《白色提琴手(下)》 第一章 不要安慰我, 你的温柔会残忍地提醒我的创痛。 蒙上眼,捣住耳, 我不要! 不要看见镜中那个遍体鳞伤的人。 请用你的温暖,悄悄地将我覆盖; 因为你是光, 我是因为光而存在的黑色影子。 一九九七年八月 路西法·颜十七岁 圣乔凡尼斯·克里斯多福罗纳可·哈布诗铎格廿八岁 纽约市时代广场旁的喜来登大饭店,一向是时尚名流出入的场所,时时可见打扮得极有品味的红男绿女进进出出,这是纽约客的圣地。 饭店三楼正在召开一场记者会。华裔美籍名提琴家路西法.颜和奥地利来的拍档舒曼·洛克,为了下个月要推出历年来精选集的演奏会而忙着宣传。 自从“白色提琴手”弃传统的古典乐而改从古典流行之后,他高超的琴艺就造成极大的轰动,大家都称此为“颠覆古典新浪潮”的二次文艺复兴就此来临。 “颜先生,在跟洛克先生成为拍档之后,风格上有着极端地转变,请问是不是洛克先生个人的因素所造成?”一个娇小的女记者发问。 路西法白瓷般精致的小脸上,浮现出两个可爱的酒窝:“严格说来,在决定推出自己所作的曲子之前,我只是延续前人的曲风,所以,之前所表现的古典曲风,应该不能算是我的风格吧?” 记者不死心地追问:“洛克先生会不会有只是担任配角的感觉呢?好像每首曲子都是以路西法演奏风格为主轴所写的。” 舒曼拨开前额垂下来的金色卷发:“颜先生曾是我的指导教授,虽然他较为年轻,但是他在乐坛上的表现是有目共睹的,我能以一个从维也纳音乐学院肄业的学生,跟知名的“白色提琴手”搭档表演,已经是非常幸运了,何况如果不是颜先生在技巧上指导我,恐怕我也无法表现得这么出色。” “请问颜先生,之前曾传闻你有重度忧郁症,这是真的吗?” 路西法甜甜地笑着:“你们觉得我像有忧郁症的样子吗?” 突然一个男记者举手发问:“请问颜先生,两年前丧母之后,接着又发生你被继父强暴的事件,这些事情至今是否依然对无瑕的“白色提琴手”是个阴影。” 全场的气氛立时凝结住了,每个记者都露出兴奋好奇的眼光,等着看路西法的反应。如果他当众失态,无瑕的“白色提琴手”就可能有新的称号。 记者们望着娇柔的路西法,同时心中已经开始揣测发稿时要怎么描述他的反应。 路西法柔和的笑脸完全没有改变:当他第一次被问到这个问题时,路西法噙着泪几乎崩溃;后来再有人间同样问题时,他则是置之不理。今天罗夫已经跟记者们交代过,不可以追问这样的问题,他也准备了新闻稿让记者们发稿,不过显然嗜血的记者对答案不感兴趣,他们只想看路西法再次惊慌地落泪。 微笑一直挂在绝美的脸庞上,后排的摄影记者个个做好准备动作,准备着要拍摄泪水涌出来的那一刻。 路西法站起来:“在某些人眼中,只看得到这个美丽的身体,但是我的内心却只能以音乐来表达。为我的音乐而感动的人,就跟我有心灵上的交流。假如看着这个躯壳而只能谈论八卦的人,请不要留在这里,我想你可以去买路边的小报,任何精彩的内容都有,是不是真的也不重要,你只是要腥膻的报导吧?” 发问的男记者难堪地假装低头抄写笔记。 路西法偏着头又笑了,黑色的短发遮盖了他美丽的眼瞳,他轻轻地把头发拨开,露出浓密的眉宇,闪光灯纷纷亮起捕捉这个梦幻般的画面。 “我承认那是一个可怕的恶梦,或许我一辈子都会跟它角力、但是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输。无瑕的、忧郁的“白色提琴手”是影.们说的,折翼的天使也是你们说的,而我,我只是个单纯的少年,膨倒过,也爬起来了,就算这条路上还有石块,我也能跨过。” 台下稀稀落落地响起掌声,渐渐地所有人都站起来鼓掌,路西法开朗地笑着,并在警卫的护送下回到休息室。 ★★★ “futhem!每次都问这个问题!”路西法不悦地把自己丢人沙发中,柔美的脸瞬间结上了冰。 舒曼无奈地笑着:“你要开记者会就是这样罗,不过你越来越厉害了,能够让他们都替你鼓掌。” 路西法坐起身来:“我真的搞不过这些记者,第一次用眼泪唬不了他们,然后是回避问题,他们还是能若无其事地追问。你看着好了,下一次绝对有驴蛋再问一样的话。” 舒曼耸了耸肩不予置评。 路西法一再坚称那一次的泪水是演戏,就像他坚决否认自己有忧郁症。 不过舒曼总觉得那颤动的肩膀是真的害怕,毕竟路西法的母亲生前给他与世隔绝的教育,两年前路西法也只是个懵懂少年,对外界的残酷一无所知。 但是与生俱来的天份让路西法在短短两年内,能够超然于这个复杂的环境外,更能把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连他……或许也在路西法的操控下吧? 路西法嘟起可爱的樱唇:“你在想什么?最讨厌你发呆了!我口渴。” 舒曼无力地笑笑,起身帮他倒了杯水。 路西法接了水,甜甜地笑了一下。 拿起电话:“乔,我记者会开完了,你今天想不想跟我吃晚餐?……开会?不要开了,马上过来……来不及就算了,我才懒得等你。哼!” 路西法不耐地挂了电话,脸上却带着顽皮的笑,果然电话又马上响起。 圣乔凡尼斯是路西法两年前在奥地利遇上的恋人;说是恋人,但是身为奥地利皇族的圣乔凡尼斯却只是一味地付出。 路西法若有似无的爱,把圣乔凡尼斯绑得紧紧的,为了接近路西法而在美国开发事业,甚至因为以奥地利皇室的身份申请企业移民,引起一阵轩然大波,不过没有人知道,这个惊人的新闻跟路西法有关。 这通电话是从内华达州打来的,就算圣乔凡尼斯搭乘私人飞机到纽约,也要三四个小时。 舒曼摇摇头,他可以想像到圣乔凡尼斯会说什么。 路西法故意等电话响了很久才接:“干嘛?……不用来了,你来我也不想见你……谁生你的气,臭美!……我要跟舒曼出去……你管我去哪里……好啦!五点不到这里你就不用来了。” 路西法挂了电话天真地看着舒曼:“你摇什么头啊?” 舒曼无奈地苦笑:“你干嘛老是整他?” 路西法收了笑脸:“他欠我的,他说爱我却伤害我,我不再相信他的爱了,如果有一天他能做到让我死心塌地的相信他,我才可能像以前那样对他付出真心。” 两年前,圣乔凡尼斯在维也纳遇到路西法,两个人迅速地热恋;为了保护从小受虐的路西法,他出手争夺路西法的监护权,对路西法母亲提出不适任母职的控告,结果却造成路西法的生母自杀。 遭丧母之痛的路西法又遭到继父威胁,说要控告圣乔凡尼斯因性侵害青少年的罪名入狱;为了保护圣乔凡尼斯,路西法主动地要求继父带他回纽约。后来为了摆脱继父的监控,他竟莽撞地设计引诱继父来强暴自己,借以对他提出控告,但他未曾预料到会有这么可怕的过程,事情发生后他几乎濒l临疯狂。 圣乔凡尼斯在不知情的状况下,不但没有及时将路西法自他即将崩塌瓦解的心智中拉出,反而误会路西法背叛而心生怨恨,因而恐吓说要把他送人疯人院,路西法因此真正进入人格解离状态。 圣乔凡尼斯知道事情真相后悔恨不已;而整整一个月路西法都陷入恍惚中,无法对外界有任何反应。 终于舒曼用一首曲子将他拉回现实,但是从此以后,路西法由天真善良的小孩,一夕蜕变成现在这样骄纵又任性的个性,对圣乔凡尼斯更是完全无法谅解,又爱又恨的感觉,虽然路西法折磨着圣乔凡尼斯,却也让他自己更难过。 舒曼了解他的怨怼,只能尝试着劝说:“你如果信主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祷告能帮助你……” 路西法突然怒不可遏地大骂:“shityoufuingmouth up!不要跟我提信教的事!你敢再说主不主的就给我滚!” 母亲因自杀而遭教会拒绝行安葬礼,一直是路西法心中的痛。 “不要污辱上帝的圣名!我不跟你说了,滚就滚。”舒曼气得转身要离开。 “舒曼……”路西法无辜地拉住他。 “你知道我的母亲……不要怪我,不要生我的气,你这样留下我一个人……我会什。” 舒曼叹了一口气,他对成名之后带来的压力很厌倦了,他曾想退出乐坛而进入神学院,但是路西法总是能软硬兼施地留下他:或许他心软善良的个性,是当初路西法从维也纳音乐学院精英班选出他来当搭档的主要原因。 “你老是这样……对你真是没办法。请不要批评我的宗教好吗?”舒曼转身拍拍他的头。 “我没有,你也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宗教,我不会受洗,也不会信教的。”墨黑的眼瞳闪烁着泪光。 “你怎么可以说走就走呢?你知道我伯孤独,你走了我会伤害自己的。” 路西法真是把舒曼吃得死死的;他心疼路西法的过去,跟圣乔凡尼斯一样地放纵他为所欲为,他也曾用像圣乔凡尼斯那样的爱去爱着路西法,可是他发觉路西法的心中只有圣乔凡尼斯,谁都容不下了,只是他自己不肯承认。 舒曼终于放弃了,只是以照顾弟弟的心态去包容路西法,不管路西法如何任性骄纵,他都不曾计较,路西法却也抓准这点,而更加恣意妄为。 舒曼抓住路西法纤细的双臂:“你是个聪明人,只是用错地方了,如果你肯正视自己的感情,勇敢的再去爱惜你想爱的人,心中就不会有这么大的空虚。” 路西法捣住耳朵:“不要逼我,你们都来逼我,我不想爱,我也不管谁爱我,谁不爱我,我只要身边有人就好。” “这样吗?那我去叫罗夫进来,他一向是你的助理,让他陪你就好,我想出去走走。” “舒曼……你不要叫他,他会骂我的啦……”路西法恳求地看着舒曼。 难道路西法自己没有感觉吗?他需要人家时时刻刻宠他、让他,罗夫是对他很好,但他不像圣乔凡尼斯和自己这样用心深爱着路西法,也不会让他没有节制的任性,所以路西法不会要罗夫陪伴他,反而是一刻也不愿意圣乔凡尼斯或舒曼离开。 舒曼轻轻地说:“你真像个贪婪的精灵,随时不忘向人素爱。” “我就是需要爱,我需要很多……很多……很多的爱,我知道自己不对,可是以前妈妈从未给我的爱,我想要全部补满,我不好,你怪我吗?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那双含着雾气的眼,无辜的表情像是迷途的羔羊,精致的五官却这样悲伤,纤弱的身体紧紧地靠着自己……他拒绝不了这个甜美而慌乱的声音。 “我没有讨厌你,也不怪你,都是你母亲长期的虐待你才让你变成这样,你是家庭暴力下的受害者。” 路西法用食指封住他的唇:“不可以说她的坏话,我爱她,这世上唯一能让我说爱的就是她。” ——那是因为她死了,你不用再害怕说出口的爱会遭到无情的拒绝。 舒曼原想点破的,想想路西法或许还是无法面对事实,只好把到口里的话吞下去。 “好啦!我不走,你看电视吧,你不是最喜欢看电视的?” 路西法惊呼一声:“哎呀!几点啦?frzd5要开始了!” 搞笑连续剧《六人行》是讲六个好友同住一栋公寓中,发生风风雨雨,却打下散六个好友;路西法从小过着形同监禁般的独居生活,他会爱看这种肥皂剧,或许是代表着对同伴的渴求。 舒曼安抚着他:“时间过了,不过我告诉罗夫帮你录下来,急什么,晚上还有重播啊!” “晚上我要跟……”路西法话只说了一半就紧急煞车,他不想表现出自己对圣乔凡尼斯的在意。 “晚上我会很累,我不喜欢在累的时候看电视。” 路西法尴尬的走开。 “叫罗夫拿录影带给我,我想现在看。” 看着看着随着剧情笑也笑累了,路西法昏昏沉沉地睡着,舒曼帮他拉上毯子后就走出房。 他的目标是当路西法能坚强地自己生活时,他希望能进入圣约翰神学院,所以当圣乔凡尼斯有空陪伴着路西法时,他总是喜欢到中央公园,找一个安静处,专心阅读神学方面的书籍。 ★★★ 圣乔凡尼斯本来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要开,现在只好临时取消。 在拉斯维加斯经营赌场是高风险高报酬的生意,从维也纳过来的时候路西法要求他离他越远越好,所以他选择在美国的另一岸投资。 没想到路西法虽然要他“滚远一点”,可是依旧一天到晚要他飞到纽约去会面,他总是伤脑筋地笑着答应:“总不能拒绝路西法吧? 绝不能拒绝路西法,他随时都有失去他的可能,怎能不好好把握每一个召唤呢? 路西法是他最重要的人,其他的人和事都可以先踢到一边。 到了纽约,圣乔凡尼斯先打电话给路西法的助理罗夫,知道路西法正在睡觉后,他直接进入饭店,轻悄悄地走人他的房间。 路西法趴在床上沉沉地睡着,一双长卷浓密的黑睫偶尔颤动一下,圣乔凡尼斯看着他的睡颜只觉得万分感动,那么纯真,那么洁净,让他在感动外又有几分不舍。 这个大男孩,从十五岁就跟他在一起了,路西法的精神状态其实不太稳定,他患有忧郁症和恐慌症,有时还会突然与现实脱节进人恍惚的状态。 这是在两年前发生那件事之后就开始的,而那件事圣乔凡尼斯总觉得自己要负起责任,或许愿意让路西法召来唤去而下抱怨也是因为如此;欠他太多太多了,要还,要用一辈子还吧? 温柔地在路西法额角上烙下一个轻吻,圣乔凡尼斯走到阳台上点了一根烟,看着夕阳西下,看着街上的车灯,站在这里,仅仅是站着,就觉得无限幸福,小路西法在他身旁啊! 路西法在奇怪的寂静中睁开眼:“乔?舒曼?罗夫?” 天已经黑了,他却一个人待在黑暗的房间内,一阵恐慌,路西法捣住耳不让寂静发出的巨大声浪冲击自己。 “哇!啊……”他开始放声大叫让房内充满声音。 圣乔凡尼斯站在阳台外,厚重的玻璃门隔绝了路西法的尖叫,他没听到路西法的声音,却突然一阵不安,让他警觉性地回头看看床上原本安睡的人儿。 “路西法!” 圣乔凡尼斯忙拉开隔音门。 “我在这里。”圣乔凡尼斯冲过去抱住了全身冷汗涔涔的路西法。 “没事了,我在阳台抽烟,不要怕,你不是一个人,有我在。” “这是哪里?你是谁?”路西法惊慌失措地在黑暗中大喊。 圣乔凡尼斯心疼地紧紧抱住他:“小乖乖是我,是乔啊!你在饭店开完记者会,这是他们准备的休息室。” 路西法喘息着,神智渐渐清醒。 “为什么不开灯,吓死我了。” 圣乔凡尼斯亲吻着他冰冷的额角:“我不想吵醒你,别怕了,我一直都在这里。” “你一直在这里?”路西法松了口气。 圣乔凡尼斯柔声安抚着他:“是啊,你吓出一身冷汗,冲冲澡好吗?” 路西法深吸几口气平复心情,熟悉的香水味混着烟味传入鼻中,他紧攀着圣乔凡尼斯,把头埋在他的肩窝里。 难得的乖顺让圣乔凡尼斯不禁失笑,他满足地把下巴靠在路西法头上磨赠着。 ——可怜的小家伙,一定是真的吓坏了,才会这么乖巧的抱着自己。 路西法突然推开他:“干什么?想做爱啊?我肚子饿死了,提早到也不会叫我起床,都几点了,晚上一定睡不着。” 圣乔凡尼斯亲腻地用手指画着他的唇:“生气呀?别气,这张可爱的小嘴,和那张迷人的小口我都会喂饱的,何必怕晚上失眠,有我在根本不用你去担心睡不着的问题,本来就不打算让你睡的。” 小脸在黑暗中飞红:“变态!你滚回内华达去好了,给你烦死!” “好吧!我走了,只剩你一个人罗。”乔凡尼故意起身假装要走出门。 “乔!”路西法惊慌地失声大喊。 圣乔凡尼斯赶紧坐回床沿:“不怕,我开玩笑的,怎么你还是不相信我呢?我绝不会留下你一个人。” 路西法忙用双臂圈住他:“不相信,我谁都不相信,你总有一天会离开我,再也不回来。” “傻瓜,可怜的傻瓜,相信我,绝不会有这一天的,我绝不可能放弃你,我一辈子都会痴痴地守在你身旁,多少人爱慕你美丽的外表,我爱的却是那颗伤痕累累的心。” 路西法沉默的眼中闪烁着泪光,他闭上眼:“我不信,你越说我越不信,我宁可抱着这颗遍布丑陋伤痕的心孤独地躲藏,你爱我多久,我就恨你多久……” 温柔的**堵住了更多伤人伤自己的话,颤抖的双唇因**而红肿,圣乔凡尼斯的舌尖钻探着可怜楚楚的小口,卷动,轻撩着可爱的小舌。 “嗯……”路西法忍不住回应着浓腻的热吻,两人交缠的舌尖一次次分开又迫不及待地索取更多宠爱。 “路西法……可怜又可爱的路西法,别恨我好吗?我错了,我认错认了两年了,为什么你还是不肯原谅我?我是这么的爱你呀!” 路西法的泪水终于沿着完美的脸庞流下,圣乔凡尼斯的痛苦他明白,也心疼,可是如果原谅了他,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的眷恋有多深,会不会这颗心又被摔破了? 他无法克制自己一次次试炼着圣乔凡尼斯的极限,不这样看他为自己受苦,他就无法安心地享受这样温柔的抚慰,他要圣乔凡尼斯一再一再证明他的爱。 更何况母亲的自杀是因为圣乔凡尼斯对她提出虐待儿童的控告……他不能原谅他,他必须为了母亲的死赎罪,他们都必须为他母亲的死而受苦。 “我害死了妈妈,我不配再拥有爱了,你不能体会就离我远一点,让我自己孤独的咀嚼苦果。” 圣乔凡尼斯急切地拭去他晶莹的泪水:“为什么还是这么软弱呢?坚强一点好吗? 你脆弱的内心要到何时才能复原?” 路西法又悲又怒地哭喊:“你们都是这样!以为我的悲伤来自我的软弱,但那种痛苦不是我的想像,它确确实实折磨着我,没人能了解我有多难受,你们都把我当疯子,你要逼死我吗?我恨你!我恨你!” “别哭,我没有逼你呀,不要又失控了好吗?” 说不出心中千万个奔驰的念头,一切太乱太痛了,心里杂乱的想法已经像鞭子一样,日夜抽打着路西法,母亲的自杀,继父的强暴,圣乔凡尼斯强势地接近,众人好奇探索的目光……为什么没有人真正听听他的抗议?为什么他的痛苦总是被当成无理取闹甚至是心理障碍? “不要用这种说法形容我!我没有失控!我不是疯子!” 圣乔凡尼斯心疼地抱起路西法:“算了、算了,别再说了,如果你选择恨我,也算是我的荣耀吧?我不奢求你再次回应我的呼唤,至少我能够这样地接近你,其他的我都不管了。至于那颗珍贵的心,如果不给我,是否也不要轻易的许诺给别人?” 总是自以为是包容而忽略了路西法的哀鸣,圣乔凡尼斯再一次把路西法的泪水当成是任性的挥霍,他的包容,却压抑了路西法的求救声。 ——听听我,听听我啊!我好恨自己让母亲自杀了,我好恨自己让继父那样对我,我好恨自己离不开你,完全失去了自我;我好怕会再有人伤害我,我好怕你会突然对我厌倦了,我好怕这份如影随形的寂寞和悲哀压倒了我,我好怕……你们怎么不听我说话 欲言又止了几次,路西法还是说不出内心真正的想法。终于闷闷地说:“谁都不给,我只要爱我自己,你跟外面那些人一样,都是盲目的崇拜者,我选择跟你上床只是因为寂寞。” 圣乔凡尼斯胸口一阵强烈的刺痛,他抱着路西法走进浴室,放下他轻轻地替他解开把子。 “只是寂寞……?亲爱的路西法……你知道把我逼急了,流泪的人不会是我。” 路西法颤抖着握住拨开他前襟的手:“你敢伤害我?” 圣乔凡尼斯搂住他的纤腰:“那算是伤害吗?你不是每次都哭着要我快一点深一点,每次都**着说好,再多一点吗?” “闭嘴!”蓝色的双瞳紧紧逼视着黑色的深井。 “骗骗我好吗?说你爱我,骗我也好,让我高兴一下,今晚就让你快点解放。”犹豫了一下,清脆的巴掌声回响在浴室中。 “无耻!谁爱你?我死都不会对你说这个字。” 圣乔凡尼斯摸摸发烫的脸颊,蓝瞳在黑暗中似乎闪了一下奇异的光,让路西法打了个冷颤。 “呵呵……小乖乖,很久没打人了,你的精神很好啊!不好好消耗一下怎么行呢?checkout的时间是明天中午十二点吧?我们的时间很多……” 另一只高举的手还没有落下就被拦住了。 “别害羞,我们之间共享的痛楚太深了,别把我当外人,我爱你,我的爱跟那些疯狂的乐迷绝不一样,我可以证明……” “哈啊!”冰冷的水直冲在路西法身上,他被冻得倒抽一口气。 圣乔凡尼斯也站人莲蓬头的冰水下,连他整套的亚曼尼西装也一起进来了,他紧紧搂着全身发抖的路西法。 “如果你不肯跟我分享你的快乐,至少让我拥有最痛楚的那部份,我爱你,将来就算有这样子冰冷的冲击再发生在你身上,我也愿用身体替你阻挡,即使无法全身而退我也不在乎。” 路西法在圣乔凡尼斯的怀中汲取着温暖。 圣乔凡尼斯却全身都湿透了。 “够了!你想死吗?会得肺炎的,快开热水!” 圣乔凡尼斯性感的薄唇笑开了:“你关心我啊?这样烦恼的表情好可爱,是为了我担心就更可爱了。” 路西法的脸瞬间变红:“你白痴啊!谁担心你,我快冷死了。” “在我身下还是会冷?没关系,我能让你暖起来。”温暖的大掌包覆住路西法的臀部,炙热的唇贴上他白皙的颈部,路西法晕眩地往后靠。 “还没开始呢!你就是这样,在干枯的树干上浇油点火,等火烧屁股了还惊讶的看着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傻性难改。” 天胸口被紧压在圣乔凡尼斯身上,路西法挣扎了几下又放弃了,轻轻地闭上眼任由圣乔凡尼斯把他的双腿分开。 “乖,这样可以舒服一点,看来你学聪明了,今夜……会很灿烂。”路西法纤细的身体被翻过去,压在冰冷的磁砖墙壁上。 “啊!冷!” 身后响起寒搴地脱衣服的声音,不知是冷还是兴奋,路西法的身体一直颤抖着,路西法感觉到炙热的身体由身后贴上,他迫不及待地想转身…… 虽然路西法的颈子没有被紧紧勒住,但还是造成了缺氧的晕眩,路西法在晕眩中闭上眼,却满足地笑了。 第二章 我说不出口, 但你应该知道, 任性跟傲慢都是为什么。 你走了,我说不出心中的哀鸣, 只能声声恳求: 爱我!爱我!爱我! 你怎么可以不爱我? 怎么可以不爱我? 残忍的你。 在公园,舒曼遇到一个红发的实习神父,他们十分投缘地交换了许多神学上的心得,然后又一起去喝咖啡,继续深谈研讨,直到半夜,舒曼才回到饭店。 看到门口那张“请勿打扰”的挂牌,舒曼就猜到里面隐约传出的**声是怎么回事了。 “都几点了还在玩?”舒曼又走出饭店,自己先回曼哈顿。 到家时舒曼已经疲累不堪,连澡都没洗,埋头就睡。 “铃铃铃……”好像才闭上眼没多久,电话就响了。 舒曼勉强地张开眼:“天亮了?”果然熬夜会睡得很好。 “hello——圣乔凡尼斯?干什么?……罗夫可能去开会了,大白天的,叫他自己开车回来……为什么不行?” 圣乔凡尼斯在电话那头得意地笑着:“他现在可能连走路都有问题……我等你来再走。” 圣乔凡尼斯挂断电话,走回路西法床边;他沉睡的样子让圣乔凡尼斯百看不厌,浓长的双睫卷翘着,小巧的鼻翼随呼吸轻轻系动着,湿润的小口线条明显而性感的翘着,两抹红晕飞在白皙的脸庞上,黑发凌乱地落下,有几丝在光洁的额前。 “奇怪,今天脸好像比较红。” 圣乔凡尼斯有些担心,不禁伸手去试探他的额角。 路西法不安地扭过头。 ——一整夜没睡,他累托了。 圣乔凡尼斯爱恋地笑着学他,终于忍不住用唇去轻扰路西法的美梦。 “嗯……嗯?干什么啦!”路西法疲惫不堪地微微睁开眼。 “别闹!你很烦呐!你不想睡,可是我还很想睡。” 昨晚从浴室闹到阳台,被压在玻璃窗上从后面来了很久,即使是躺着,路西法的腿还是会打颤;圣乔凡尼靳简直是故意地不让福亨受,每次快到顶端了,圣乔凡尼斯就停下来说一些下流的话,让路西法在快感和饥渴中苦苦哀求。 圣乔凡尼斯用身体压着他问:“路西法,你有没有不舒服啊?” “你说呢?被这样压着会舒服吗?重死了,滚下去啦!’’还说我要看心理医生,不知道是谁有问题。 圣乔凡尼斯笑着把手伸人被窝中:“我知道被压着不舒服,不过要像昨晚那样站着做,你可能会受不了,还是躺着做好了。” 原本是无邪念的关爱,在路西法的扭动挣扎中,圣乔凡尼斯欲念的祸根又昂然了。 “你!……现在几点啊?不是才刚结束而已……让我休息一下……啊!别摸啦!” 圣乔凡尼斯拉开毯子,在路西法身下塞了个枕头。 “我知道你累了,没关系,你不用动,我来就好……嗯,反应很好嘛。” 路西法勉强抬起打颤的腿往前踢:“走开!这……这是自然反厦,跟你没关系。” 圣乔凡尼斯笑着抓住路西法的足踝:“果然是年轻,每天都升旗,看看这个美丽的旗杆,没有我来替你安抚怎么办?’’ “我受不了你了!” 路西法抓起另一个枕头。 “我要跟你分手!” 圣乔凡尼斯抓住迎面而来的攻击物,蓝色的眼睛瞬间变冷了。 “你可以打我、骂我,我不会还击,你说恨我,我也可以忍耐,可是你得收回这句话。” 路西法倔强地撑起上半身,想把脚抽回来。 “不要!我要跟你分手!” 圣乔凡尼斯把路两法的脚压到胸口:“不准说这句话!收回去!”另一只手把路西法紧压回床上。 路西法挣扎了几下,完全无法挣脱,他仍然倔强地不肯开口求饶。 圣乔凡尼斯看他满脸通红的样子,心中无限爱怜又油然而生,但是却更用力地强压着路西法。 被箝制的恐惧,渐渐掩埋住路西法的理智,他突然失去对现实的感受力,记忆中曾被这样强压着的景象,涌出在脑海里,路西法的瞳孔开始涣散。 圣乔凡尼斯看着心爱的人,眼神又出现那种迷失的茫然,忙放下他的腿将他拥起。 “路西法?快醒醒!” 有时太过激烈的欢爱,会让路西法一时迷失方向,甚至过好几个小时才渐渐醒过来,圣乔凡尼斯每次都紧张地轻拍着他的脸颊,深怕他像两年前那样,再次崩溃。 “不要……”晶莹的泪珠又夺眶而出。 圣乔凡尼斯的心像是被人猛砍一刀,他知道路西法想起什么。 圣乔凡尼斯把声音放柔了,轻轻地说:“别怕,看清楚点,我是乔,醒醒啊……” 他前后摇晃着路西法,连抱都不敢抱太紧,怕他脆弱的娃娃,又碎了。 路西法轻吟着:“嗯……好痛……放了我……” “嘘!没事了,都过去了,你在我怀里,我会保护你的。” “求求你……好痛……不要这样……” “没事了……路西法,再也没人能伤害你了,醒过来好吗?” 圣乔凡尼斯的心快被撕碎了,他每次想起路西法被殴打成伤的样子,就无法原谅自己;让才十五岁的路西法遭遇到那种痛苦,又在他几近崩溃的情况下,将他一把推落谷底,他曾说过要保护他的…… 过了几分钟,路西法渐渐地从远方拉回自己,记忆从断裂的地方又衔接起来。 “嗯……我不会再说要分手了,你不要动粗好不好?” 圣乔凡尼斯心疼地吻着点点泪痕。 “我怎么可能对你动粗?对不起吓着你了,你还好吗?知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路西法偏过头沉默了一下,自己的精神状况一直不大稳定,但是他最无法接受的,就是别人把他当疯子看待,偏偏圣乔凡尼斯总是担心他再次脱轨,常在欢爱后问他类似问题,但是路西法永远是不会回答的。 “不要老当我是精神病患可以吗?干嘛每次都问这种白痴问题?” 圣乔凡尼斯松了口气笑出来;路西法会骂人表示已经没事了,他“回来”了。 “又生气,算我白痴可以吗?你的脸好烫,是不是昨晚让你着凉了?”圣乔凡尼斯说着,手掌贴上路西法无瑕的脸庞。 路西法也感觉自己的身体发烫,相较起来圣乔凡尼斯的手冷冰冰的,贴在脸上很舒服,他不禁在那双掌上磨蹭着。 “给你气坏又吓坏了,当然全身都发烫罗!” “对不起,我一时急昏头了,你干嘛说要分手呢?要发脾气就发,别说这个字!” 路西法瞪了他一眼,突然狠狠地咬住他的手腕,圣乔凡尼斯倒抽一口气,却没有抽出手,咬着牙忍住疼痛。 一股血腥味冲入口中,路西法猛然松口,发现圣乔凡尼斯的手腕一圈血痕,有点惊讶地望着他:“你……不痛吗?” 圣乔凡尼斯柔声说:“每次都弄痛你,你从没有抱怨过,我有什么好抱怨的?” 路西法红着脸说:“谁说我不抱怨?变态!以后都别碰我!” “耶?昨天是谁打电话给我叫我过来的?” “你走开啦!”路西法尴尬地坐起身。 圣乔凡尼斯忙再把路西法拥入怀中:“是我想你,我想你、爱你,所以才赶过来,是我才离不开你,这样好吗?” “哼!”路西法发出不悦的声音,却再次把脸贴在他手掌上。 柔美的小脸靠在手掌中,圣乔凡尼斯觉得幸福已经到了顶点,只怕会突然坠落。 “我只要求一件事,绝对不可以再说分手,答应我这点好吗?再说一次我就要当真了。” “烦不烦?还说我没有安全感,你才没安全感!” 圣乔凡尼斯觉得又爱又恨,拉住路西法小巧的耳垂做惩罚:“有这么美丽却任性的爱人,谁会能有安全感?快!答应我,绝不再说分手!” “哎呀!耳朵要掉了!不说就不说,你别拉我的耳朵。”路西法像只小猫一样乖巧地趴在乔腿上。 圣乔凡尼斯爱怜地看着他撒娇。 阳光暖烘烘地洒在两人身上,此刻的平静似乎可以妩尽的延伸下去…… 然而有时幸福又像流砂,抓得愈紧,流得愈快,一片乌云似乎悄悄地靠近……靠近…… 时代广场上一只鸽子突如其来地惊起,白色的翅膀卷起不安的气流,无声地、慢慢地渗入每个缝隙。 ★★★ 舒曼敲了敲门,圣乔凡尼斯替他开门后马上又把门关上。 他和路西法的关系是秘密,至少短期内还不宜公开,圣乔凡尼斯以皇室继承人的身份,转移事业到美国投资,已经引起奥地利人民的猛烈抨击了,现在若再传诽闻将对他更不利。 舒曼喝欠连连地对着路西法:“快走啊!我们先出房,等我们走了,过半小时圣乔凡尼斯再出来,干脆待会儿我们约在曼谷餐厅吃个饭吧,吃完回家再补补眠,下午还有别的行程要跑。” 路西法扣上扣子,整理一下衣服,冷漠地说:“乔不跟我们吃饭了,他有事要忙。” 圣乔凡尼斯忙说:“我没事啊,让我陪你吃饭好吗?” “哼!” 他们两人都觉得,路西法的心情真是千变万化,前一刻还温柔得像只小猫眯,现在说变就变。但是他们都没想到,路西法是因为这躲躲藏藏的恋情而感到不满。 他也是公共人物,论名气,路西法在全球比圣乔凡尼斯还更出名,他可以不管别人的批评,勇敢地公开他们的恋情,但是圣乔凡尼斯非得这样掩饰着,难道跟他在一起就这么丢脸? 路西法瞪了圣乔凡尼斯一眼:“谁要跟你吃饭?你滚回内华达去,等我下次想到再叫你过来。” 蓦地圣乔凡尼斯的脸,像被挥了一巴掌,涨得通红:“你怎么又生气了?我做什么让你生气了吗?” 舒曼也忙打圆场说:“路西法—定是累了,想早点回家休息就说嘛,不要老是说话刺伤人。” 路西法冷冷地说:“对,我就爱刺他,怎么样?我累了,看他一晚,我已经看腻了,你想看就留下来慢慢看吧!” 路西法说完自顾自地走出房,舒曼尴尬地回头对着圣乔凡尼斯:“呃……可能是昨晚太累了,别太在意,他就是这样,过几天就好了,我追他去,再见。” 看着两个人都离去了,圣乔凡尼斯失意地倒在床上。 和路西法明明是一对,什么时候开始需要别人来劝解了? 他应该是最了解路西法的人,不是吗? 难道昨晚真得太过火了,路西法因此生气了? 可是早上还好好的,直到舒曼进房门,路西法才突然生气…… 圣乔凡尼斯一再回想整个早上,突然灵光一现,忙拿起电话。 路西法在车上已经睡着了,住在郊区虽然比较舒适,但是缺点就是到哪里都要花上半天时间,尤其是纽约的交通这么混乱,塞在车阵中真是要气死人了,还好圣乔凡尼斯叫舒曼来接他,不然他可已经累得无法开车回家了。 行动电话突然响起,路西法惊醒后不悦地看着那个号码。 ——乔有时候还真烦人。 “干嘛啦?” “对不起。” “干嘛?”路西法的怒火似乎消了点。已经累得无法开车回家了。…。 行动皇译突然响起,路西法惊醒后不悦地看着那个号码。 ——乔有时候还真烦人。 “我知道这样的躲躲藏藏,让你很委屈,可是我才转投资到美国,现在才刚起步,那些赌场的老大,个个虎视眈眈地要铲除我,只好暂时再委屈你一阵子,等奥地利的风声都平静了,我能顾着美国的事业,又能安抚其他的皇室成员时,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路西法沉默了一下,轻轻地说:“谁在乎啊……” “我在乎,我爱你,不愿意让你受任何委屈。” “……知道了啦……我想睡觉,不说了。” 圣乔凡尼斯欣慰地挂上电话,路西法虽然什么都不说,但至少他不再生气了;离他下次再把自己从沙漠中召唤来的日子,应该不会太远吧? ★★★ 路西法虽然推出几张专辑,同时也替几个广告商写曲,有几首是配合广告情节而完成的个人独奏;路西法特别要求,每只广告在杀青后,必须让他看过,他才愿意开始写曲。 今天下午的行程就是要去看毛片,这支广告是儿福处推出的,保护受虐儿的公益广告。情节是一个小孩惊恐地张大了眼睛,独自走在漫长而漆黑的路上,两旁是特效做成的流动火山熔岩,岩浆不断逼近脚底,小孩的路越来越窄,直到只剩下一小块地方可以站.最后是他向观众伸出手求救。 小童星的演技惊人,把无辜惊恐写在双眼中,即使是无声的毛片,都让人看得感觉到震撼。 路西法看完一脸的怒火,瞪着助理罗夫。 ”你给我接这种东西厂观片室的灯光一亮他就发飙了。 罗夫满脸无辜地说:“我问过你要不要接政府的case呀,你说这样可以建立正面形象,不是还说可以义务帮忙的吗?” —旁的广告商都呆了,“白色提琴手”的形象一直是纯洁善良的,过去合作过几次,看他都是笑脸盈盈的,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无缘无故的发火。 “颜先生,是不是拍得很不合你的意?” 路西法抿着嘴不说话,他觉得罗夫根本是故意的。 路西法始终拒绝面对儿时的怆痛,也因此过去所造成的伤口一直没有愈合。 罗夫从克莱儿在世时就当路西法的助理,最近更接不经纪人的工作,他这么做只是希望路西法能够承认,也面对自己心理上的缺憾,从而改变自己异于常人的个性。 路西法知道自己不对,可是他始终不愿意再回苜检视那段日子。 “你以为这样能改变什么?” 罗夫镇定地回答:“我没想到这么多,你如果无法接受就毁约好了,反正这次是义务的工作,赔个毁约金就好。没有必要因为这样挑起你的伤痛。” 路西法倒被噎了一口气。 如果不接这工作,不是代表自己的过去确实很不堪吗?不是明显地宣告自己有问题吗? 他瞪了罗夫一眼:“拿带子回工作室,我今晚就写,下个礼拜可以完成。” 路西法负气地走出观片室,舒曼正和其他的工作人员大力宣传上帝是唯一的真神,路西法看了更一肚子火。 “舒曼!搞什么鬼?你说不想跟我进去看片子,结果在外面乱扯什么?” 舒曼无缘无故地被骂,正想说话反击,罗夫在路西法身后拼命比手势,舒曼临时改口:“你童年失欢啊?干嘛看完毛片就生气了。” 路西法这时才发现自己被摆一道,原来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次的案子是什么,搞不好还是他们商量过的。 “你们存心的!是不是连乔都有份?” “你想太多了。”舒曼走过去把手臂搭在他肩膀上,温和地解释,“你一直不敢抗拒你母亲的管教,而且将所有的不合理都视为当然,将所有的错都自己承担,我们只是想帮你,解除这种不合理的罪恶感,这样你才能勇敢地重新评估自我的价值。” 路西法气得甩掉他的手。 “我知道自己的价值!我是最出色的提琴手,我是外面那群人的偶像!你讲的话太不合理了,克莱儿妈妈都死了,你还怪她,我的母亲没有错!” “你只是个提琴手吗?” “除了拉琴难道你就没有其他价值了吗?” “克莱儿对你的软禁是对的吗?” “她不让你上学,不让你交朋友,她逼五岁的你一天练十二小时的琴,练到满手的血,这样也没错?” “你为什么怕黑?你被关在黑暗的房间里多少次?” 路西法震惊地看着舒曼:“你……不要逼我?你不知道人被逼到一个极限会崩溃的吗?” 舒曼柔声地说:“所以你要正视过去!好好地看那个广告片;其实你怕的不是圣乔凡尼斯的爱会伤害你,你怕的是自己不够资格去接受他的爱,你更怕接受他的爱是背叛了母亲。错的是以死来处罚你的妈妈,不是你,也不是圣乔凡尼斯。” 路西法颤抖地说:“是乔唆使你们这么做的?你们都把我当疯子?” “他忙他的事业都来不及了,哪有时间管这些事?你自己也知道你的问题有多明显吧?” 路西法气愤地抓起罗夫手中的毛片带子,用力摔出去。 “一定是他!他最自私了,只要我为他活,在他身边;告诉他我要跟他断绝往来,你们都不要跟我来!我也可以一个人独处。谁说我有问题?我再也不需要你们这样跟着我!” 路西法奔向电梯,在电梯中捣住脸哽咽地几乎无法呼吸。 从过去有严重的社交恐惧症,无法接触人群,到现在可以跟陌生人握手谈笑,他明明已经进步很多了,可是身边的人还是认为他不够好,每个人都逼他,难道他不能有缺陷吗?他不完美,一向都不完美,他们为什么不能忽略他的不是之处?为什么要逼他看清楚自己的缺憾? ★★★ 电梯到b3停住了,路西法擦了擦泪,长长吸了一口气。 电梯门打开,一个身材修长的青年男子站在门外。 “你是路西法!” 路西法尴尬地笑笑,他不希望乐迷看到他失态的样子。 男子对着他的泪眼愣了一下,马上柔声说:“你也会像我一样有软弱的时候啊? 我以为你是神耶!” 路西法感谢地看着他,他把自己的软弱讲得很平常,减轻了他的自卑感。 “谢谢。” 男子友善地笑着往旁边挪了些,让路西法走出来。 路西法才往前走一步又听到他说:“嘿!路西法,如果有你这样的弟弟,我一定会很骄傲。” 听过各式各样的搭讪,却没听过这么亲切的话,路西法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电梯门合上之前男子又说:“我真的以你为傲。” 路西法疑惑地看着电梯往上移动,摇摇头又走了“比我还疯!” ★★★ 开车在繁忙的纽约街头,路西法还可以忍受,但出了市区开到郊区后,他开始有点慌乱,等到车停在家门口,他茫然的看着家门,不知道该不该自己踏人那栋无人的大房子。 “叭!”路西法听到一声喇叭响,从照后镜往后看,看到车头那只豹子,他就知道是谁了。 气愤,但又觉得松了口气,怎么自己真的这么没出息?真的连白天都没办法自己独处吗?可是天色很快就会暗下来了…… “路西法?怎么了,我才到机场就接到罗夫的电话,你又生什么气?” 圣乔凡尼斯奔波于奥地利、内华达州跟纽约之间,只要路西法一个召唤,他就立刻踏上机门,不能说不累,可是至少路西法还愿意让他待在他身边,辛苦也只好认了。 圣乔凡尼斯走到路西法的车旁莽撞地拉开车门。 “路……”还没说完话,肚子就狠狠地挨了一脚。 “你敢踢我?!”圣乔凡尼斯痛得抱着肚子蹲下去。 “喔……你要杀人啊?我又做什么了?” 路西法紧张地想看看,自己是否真伤了圣乔凡尼斯,毕竟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脆弱的肚子挨上一脚真的会很痛,他自己也曾经验过,被继父这样踢过…… “你……你要是真的受伤,就滚去医院,不要死在我家门前。” 圣乔凡尼斯深深吸了口气,忍着痛站起来:“没关系的,你也没多大的力量。到底怎么了?你干嘛突然又生我的气?没事又发什么疯啊?” “又说我发疯!”路西法忿怒地转身往屋内走。“正式告诉你,我们完了,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一阵错愕、震惊。 ——说好不再提分手了,又提……真的要分? 圣乔凡尼靳紧抓着路西法纤细的身体。 “谁玩?我一直是认真的,你到底把我当什么?我从来不求你的回报,但是你也不可以这样糟蹋我的爱。” “放手!你们都把我当疯子。对!我有问题,那是我的事,你又有多完美?整天缠着一个不爱你的人,像只流浪狗一样,放弃皇室继承人的身份追来美国,有问题的是你。” 圣乔凡尼斯不顾他的挣扎,硬是把他拉进怀里。 “我都是为了你耶!奥地利的报纸把我写得像叛国贼一样,连哈布斯铎格皇室都要把我踢出来,我义无反顾地跟随你,难道你真的做得到说分就分?不可以!你是我的,你不可以走!” “你有神经病啊?再乱来我就叫警察!变态!我跟你分定了。” 俊美的脸蛋向来总是满含深情,然而当爱意激烈地在胸口四处乱窜,无路可出时.那种激痛却覆盖了深情,连他都难以承受。 “你决定了?” 路西法愣住了,难道圣乔凡尼斯会接受他说分手的提议? 茫然地皱着眉,路西法试探地轻问:“我的决定能算数吗?” “是我,一直苦苦地追着你,如果我真的让你感到痛苦,我……我可以放了你。” 放了?当年他才十五岁,完全不懂这些情欲,圣乔凡尼斯莽撞地征服他,为什么那时候没想到要放了他?为什么在路西法对他开始认真之后才这么说? 路西法突然因为感到委屈,气愤地大叫:“要滚就滚!不用再看到你真是太好了。” 紧抱住路西法的手臂渐渐松开:“你能安然地过到现在,是我对黑白两道施加多少压力?我一抽手,纽约东岸帮的人马上会找上门来,你有多少钱可以付保护费?你的作品触犯了天主教的禁忌,东岸帮是天主教的支持者,他们的人已经很不满了,如果不是我出面压着,他们会马上挑衅抗议的人,围住你的门!” 路西法想起疯狂的宗教狂热份子,他的几个作品都用反基督的字眼命名。 “再说你的身体,真的能离开我?我是你第一个男人,难道你不要我当最后的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圣乔凡尼斯完全放开了路西法,慎重地退后一步,严肃冷静地看着路西法。 “如果你真的要分手,就回头走进屋内。” 圣乔凡尼斯同时也张开了双手:“你也可以选择回我怀里,我不会计较你伤我多少,只要你回来,我会比过去更爱你、更疼你。” ——软下来,只要往前走一步,乔的香味可以再围绕着我,只要低个头,他对自己的宽容是无限的,因为乔是深爱着我的……可是如果他真的那么爱我,应该会再次包容我的骄纵无理,乔应该会在我转身后,立刻把我拉回他宽厚的怀里…… 圣乔凡尼斯结实的手臂,仍然高举在半空中;他突然觉得这样地举着手,疲惫远超出他想像地巨大,他的手臂也不禁颤抖起来。 ——只要路西法往前跨一步,不!只要他不回头,就算这样站着,我也会把他拥人怀里,我可以体谅他小小的骄傲,只要他不转身离开…… 风轻抚着柔软的黑色发丝,路西法抬起头来,看着西沉的太阳。为什么美好的时光过得这么快?他能留住什么?他要赌一赌圣乔凡尼斯的爱有多深,用他的幸福当赌注…… 路西法低下头转身走向屋内,他刻意放慢了脚步,好让圣乔凡尼斯能抓住他,像他每一次推开他,圣乔凡尼斯都会再紧紧地把他拥人怀里。 身后却传出甩上车门的声音,路西法慌张地回头惊叫:“乔……别走。” 引擎声压过路西法微弱的声音。 圣乔凡尼斯转出车道后放下车窗:“是你逼得我恨你,这次我不会再回来了,就算将来再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你也不用找我,我对这种不公平的恋情已经腻了!” ——腻……腻了?! 路西法愣住了,他……真的腻了?怎么会对他说出这种话呢? “你敢再踩一次油门就永远不用再来见我!” “如你所愿!” 车子往前疾驶而去,路西法颠簸地走了几步试图追上他,然而跑车瞬间的暴发力把熟悉的人给载远了。 “乔?你真的走?” “我绝不可能放弃你.我一辈子都会痴痴地守在你身旁,多少人爱慕你美丽的外表,我爱的却是那颗伤痕累累的心” “骗我……你骗我……” “我绝不会留下你一个人,绝不会有这一天的……” “你骗我……” 失声大喊着,路西法孤单地站在冷风中,不敢相信圣乔凡尼斯真的这样就走了。 ——他的承诺都是假的?他说过无论自己怎么对待他,他都不会走的,怎么这么狠心留下自己呢?路西法因为突如其来的分别害怕地颤抖起来。 纽约的秋天……太凉了。 第三章 你该知道我的景况, 我瘦了,像根枯木似的! 不想吃,也不想睡。 爱情折磨着我, 愁思在心中荡漾。 跟圣乔凡尼斯分别后,路西法倔强地不在别人面前流泪;他也认为大家用广告录影带刺激他,生气地不理任何人,连饭也不吃,硬是强忍着害怕孤独,自己关在工作室中,连一向对他较严厉的罗夫,都忍不住向他道歉,但是路西法就是不肯出工作室。 罗夫和舒曼部有点慌了手脚,通常路西法生气时,一定会找人出气骂人的,这样地不言不语反而叫人担心。 路西法把自己关在工作室好几天了,他反覆地看着那段广告片;卅秒,过得很快,他就不停地倒带,再看,倒带,再看,倒带…… 每一次看着画面中那双惶恐的大眼,路西法就心痛到无法顺畅的呼吸,他下就是这么害怕迷惑地经历过来的吗? 路西法觉得他就像那个孩子,站在一块小小的空间里,只要往外跨一步,就要跌落熔岩中尸骨全无;克莱儿妈妈为什么要这样打他? 他很害怕,真的很害怕,他一直被克莱儿洗脑,说他是笨的、脏的、疯狂的,绝不会有人爱他……他不过是个小孩子,却承受了太多无理的责难,连自己都搞不清楚这些打骂是对是错。 路西法把画面停在最后的镜头,注视着孩子伸出的纤弱双手。 路西法对着灯光举高自己的手,似乎也纤细得无法承受更多压力。 为什么是他?他真的错了吗?或许舒曼说对了,母亲克莱儿是有问题的,她不该以死来惩罚他,他心中那个害怕的孩子,因此被折杀了,再也没有机会长大…… 舒曼在工作室外敲门:“路西法,吃点东西好吗?” 没有回答,舒曼忍不住推门走进去。 路西法满脸泪痕地痴望着定格的画面。 “路西法……不要再看了,也许我们太急了些,这样地逼你去面对过去,或许对你有些残酷。把电视关掉,罗夫借了好几卷《六人行》的录影带来,连你没看过的旧片都有,我帮你拿进来好吗?” 路西法愣愣地开口:“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妈妈这么恨我?” 舒曼难过地替路西法拭去泪水:“不是你的错,从来都不是你的错,你是无辜的,克莱儿妈妈不该这样对你,虽然她已经死了,可是并不代表她的行为是对的。” 路西法伏在舒曼身上,仍然忍不住嚎啕大哭:“呜……可是我赶走了乔……他陪我走过这些怆痛,我却赶走他了……呜……我伯自己享受了不该有的幸福而推开他,乔走了永远不会回来了……” 舒曼面对着哀哭的路西法,手足无措地不知如何安慰;从路西法把自己关进工作室的第二天,舒曼就打电话给圣乔凡尼斯,但得到的只是冰冷的回应。 “我们分手了,我跟他不再有瓜葛,他就算死了也跟我无关,除非是路西法自己打电话来认错,否则谁说情都没有用。” “这次你让一步又怎么样呢?圣乔凡尼斯都说了,只要你亲自打电话过去,他一定不会再生气的。” 路西法的心中虽然充满悔意,却也满怀了忿恨;圣乔凡尼斯曾允诺过的永远,竟然只到这一天,他明知道他的心理状况不稳定,却不肯再次地包容他。 路西法咬着牙怨慰地说:“想都不要想!我就是孤单死了也不先跟他示好!” 舒曼轻轻地说:“你打电话给圣乔凡尼斯,好吗?他都向你低过多少次头了,舒曼摇摇头:“干嘛这么任性呢?你不想他吗?” 一句话问得路西法心酸,他想他,他多少次拿起电话又放下,可是乔呢?他不想他吗?他忍心对自己这样不闻不问的?他竟敢说他腻了! 路西法边擦拭着泪,边委屈地说:“我不管,我就是偏不低头,他竟然抛下我! 他不先道歉就永远别来见我。” 思念啃蚀着路西法的残破心灵,但是他倔强的自尊无法软化,更重要的是,他要圣乔凡尼斯用包容证明他的爱。 路西法宁可抱着伤痛,自己流泪也不愿示弱;无处可诉说的痛苦,让他更心力交瘁,他几乎要再次崩溃,幸好舒曼和罗夫不断挽回他的心智,否则他可能会像两年前一样,只想躲在阴暗的角落中,甚至于再也不愿醒过来。 ★★★ 在维也纳的城堡中,圣乔凡尼斯也没多好过。 他的烟瘾一向不大,对于酒更是浅尝即止,但从纽约回来之后,只有一根根不断的烟和一杯杯辛辣的酒,稍微能抚平他情绪上的激动。 坐在电话前面,他亲自接听每一通电话,舒曼打过来,罗夫也打过来,但是路西法,就是他没有打过来,难道他真的离得开自己? 圣乔凡尼斯一直天真地以为,路西法一定会反悔而向他低头,结果他硬是不打电话过来求和,其实不用求和,即使是路西法打电话痛骂他一顿,他也会嘻皮笑脸地跟他示好,路西法……你真的够狠! 圣乔凡尼斯拿起电话打到纽约,不是,不是打给路西法。 “奎尔?嗯,是我,圣乔凡尼斯……那个“白色提琴手”现在已经不在我保护不了……你要怎么样,都没我的事……不要做得太绝了就好。” 挂上电话,圣乔凡尼斯苦笑了一下,也许给路西法一点压力,他才知道圣乔凡尼斯有多重要;其实路西法只要一个暗示,圣乔凡尼靳就会飞回他身边,路西法迟早会知道,他是需要圣乔凡尼斯的保护的。 ——路西法……你在做什么?你的心情还是不好吗?快了,我很快地会再出现在你身边,不管你愿不愿意,你会发现只有我……只有我能保护你。 ★★★ 两天之后,路西法的个人网站开始有人放黑函,主要是宗教狂热份子,连病毒都不断入侵,纽约开始有人组成反路西法的抗议队伍,让路西法现在出入各个场合都要大批保全人员保护。 罗夫因此忙得不可开交,他原本是从中东的游击队潜逃到美国,当了几年杀手,又改行当保镖,在路西法身边当了几个月贴身保镳之后,再接下助理的工作,对于突如其来的抗议活动,罗夫深深质疑着情况并不单纯。 “你的作品不是最近才推出的,怎么会到现在才有人起来反对?如果没有人煽动,谁会有意跟形象完美的你作对?” 路西法无力地看了罗夫一眼:“我不知道自己得罪谁了,或许我应参加几次教会活动讨好他们,唉!算了,我对这场战争没兴趣。” 罗夫有点生气:“你想仔细点,什么时候得罪东岸帮的谁,他们昨天送信到我办公室,说他们可以平息这些人群的怒火,说不定这根本是东案岸帮的人煽动的,他们花这么大力量整你,肯定是要敲诈你。” 凡有抗议的人,就会有支持的人。抗议和支持声援路西法的两派人马,在网路上叫嚣,也在公开场所对峙,只差没有酿成暴动,然而路西法对于一切,只有无尽的厌恶,他已经不想再去讨好谁了。 “你振作一点可以吗?乐迷批评你还算情有可原,他们集结也算有道理,可是那群喊着消灭撒旦路西法的人,真的太异常了,你不过写了一首末日谎言,又不是直指神是不存在的,怎么会惹毛这些人?” 路西法沉默地思考着来龙去脉,他确实没得罪过谁,什么东岸帮的,黑道的人他一个也不认识。 气你能安然地过到现在,是我对黑白两道施加多少压力?我一抽手,纽约东岸帮的人马上会找上门来,你有多少钱可以付保护费?你的作品触犯了天主教的禁忌,东岸帮是天主教的支持者,他们的人已经很不满了,如果不是我出面压着,他们会马上挑衅抗议的人,围住你的门!” 路西法忽然恍然大悟了,迅速坐起身:“是乔!” 舒曼皱眉间:“你想到哪里去了?你跟他吵架十次有十次是你的错,还说他咧!” 罗夫忙阻止他:“让路西法说,你为什么认为是他?” “他说过,如果不是他护着我,东岸帮的人一定会找我麻烦,现在我跟他……” 路西法绝望地躺回椅背上,圣乔凡尼斯竟然这样逼他?他要他低头,竟然是用这种手段? “一定是他,他就是要我先低头……” 罗夫说:“你现在打电话给圣乔凡尼斯,态度放软一点,他一定不会为难你的;这群人越来越疯,难保不会有伤害你的行为,你还是快点想办法平息这场闹剧好。” 伤害?圣乔凡尼斯难道不会想到他会被伤害吗? 他一旦真的受伤,圣乔凡尼斯就会来探视他的吧? 可恶的人,敢说他腻了,他才不会先跟他示好!偏要他后悔! 路西法看着舒曼:“你认识很多宗教界的人,想办法找愿意合作的教堂,我要替唱诗班演奏。” 罗夫倒抽一口气:“你在这时候接近教堂!那些狂热份子会吃了你!” 舒曼忙替自己的宗教辩解:“真正的基督徒是没有怨恨的,路西法只要一出面示好,教友很快的会原谅他。” 罗夫急着说:“你们都太单纯了,我比你们更了解这个社会黑暗的一面,这些人是有组织的过来,他们只是要给路西法施压,可是有些情绪被挑起真正的狂热份子,他们会真的伤害路西法!” 路西法烦躁地说:“我要去!你不帮我安排保全人员就算了,我单独出场!” 路西法想要用流血,引起圣乔凡尼斯的注意。如果真会造成受伤流量,他要圣乔凡尼斯满怀着歉疚回到他身旁。 罗夫气得大骂:“你是不是疯了!你可能会丧命的!” 路西法露出久末出现的笑容,甜蜜诱人的小酒窝挂在脸上。 “现在才发现我是疯子吗?你们总是当我疯了,我就疯一次给你们看!” 快了,快了,圣乔凡尼斯听到他受伤,一定会立刻赶来的,最后一次给圣乔凡尼斯的考验,路西法愿意以生命为赌注;如果圣乔凡尼斯的爱是真的,他或许可以再见到那双多情的眼;如果圣乔凡尼斯拿爱骗他,他也心甘情愿地,让那双多情的眼永远闭上永远…… ★★★ 奥地利—— 维也纳城郊的茵布鲁塞尔镇,哈布诗铎格家的总管,遵从现任主人的命令,做了一件他认为是奇耻大辱的事…… 他找了一个男妓,进入了美丽纯洁,人称“天使之光”的城堡。 圣乔凡尼斯躺在doublekingsize的大床上,天气很冷,他的豹纹毯上躺着一个金发卷曲的可爱少年。 “好棒啊!好久没有这么帅又这么厉害的客人了,我的骨头都要散了呢!” 真可爱,真柔顺,比起某人来,这个孩子的技巧实在好太多了,不像他,不是扭扭捏捏,就是哭哭啼啼…… 可是他的羞涩使人百看不厌,快登临高峰时,直喊快一点的样子,又让人忍不住硬是阻挡他解放的快感;做了几百次他还是那么紧热,东方人细致的皮肤也是德裔男孩无法比得上的……我的路西法…… “路西法……”沙哑的嗓音响起,圣乔凡尼斯修长的手指,玩弄着触感完全不同的金发,还是黑色的柔软发丝诱人…… 他无法再等待了,他愿意向路西法低头忏悔,愿意跪在那双洁白的小脚下,亲吻他双足踏出的每一个脚印,即使路西法不愿意回到他身边,他也愿意默默地跟着那个纤细的背影,默默地永远替他遮风蔽雨。 ★★★ 纽约市—— 高耸的耶利亚教堂,在古老的十八街向来是观光客驻足的景点之一,高大的十字架竖立在锥形的屋顶上,如果是晴天的话,在阳光照射下,宽敞的走道上,就会有个透过玻璃屋顶映在地上十字架的影子;不过今天没有人去欣赏走道上的十字架影子。 “白色提琴手”路西法要替唱诗班伴奏弥赛亚,这个消息一传出,就造成教堂空前的拥挤,加上大批的保全人员和门外抗议的人群,整个十八街简直要堵塞住了。 罗夫自后门接入路西法,顺势对着无线电麦克风发出保安指令。 “把前门关上,我们要进教堂了。” 路西法抢下罗夫戴在头上的无线电通讯系统,自己对着麦克风:“不要关门!把前门开着,我要所有的人都能看到我!” 罗大气极了:“你又发什么疯!” 路西法安详地露出甜蜜的酒窝:“不用担心,我是来给唱诗班伴奏的,教众应该不会对我下利,我要所有的人看我演奏。” “你不仅,这样是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中!我当过狙击手,我知道对面那栋大楼很危险,随便从哪一层都可以开枪让你致命,这两天闹得特别凶,你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玻璃屋顶或许可以挡住子弹,但是路西法如果站在大开的前门,最明显的位置,狂热份子可以轻易地对准目标开枪,路西法的小命马上就没了。 感到些许虚荣满足地叹了一口气:“是这样子吗?那好。” 电视上现场转播他的义演,如果真有狙击手,圣乔凡尼斯在电视机前,会看到他中枪,他将会后悔背叛自己的承诺,将会后悔离开他。 罗夫毛骨悚然地看着路西法甜蜜的笑容:“你……你根本是有意的!” 路西法笑得更灿烂了:“我赌了,谁叫他真的狠心下来看我。” 罗夫抓起他的手腕:“不准去!叫舒曼替你上场,你好残忍,用死来惩罚圣乔凡尼斯,你知不知道,你在走克莱儿妈妈曾走过的路!” 路西法迷惑地看着罗夫:“我?我只想他回到我身边……我不会死的,顶多受点伤……” “你听听前街的抗议声!他们恨不得撕毁你,支持你的人和反对你的人都来了,到时擦枪走火,你头一个倒楣!” 情势似乎有点失控,路西法只是单纯地认为,或许有人会对他不利,可是现在看来那群抗议的人可能真会要他的命,他们好像真要撕碎他。 路西法想想只好乖乖地说:“不然……你叫他们关上门吧,好像挺吓人的。” 路西法倒是没想到自己真的死了,圣乔凡尼斯会受到多可怕的自责,这种无路可逃的自我谴责他知道,他只想让圣乔凡尼斯后侮,却也不愿意他跟自己一样,沉溺在这种痛苦情绪中。 罗夫松了口气:“你知道怕就好,我会带人守在门外,待会一结束你就跟保全人员走,我会善后的。” 路西法有点心虚地小声说:“我给你带来麻烦了是不是?” 罗夫苦笑着:“原来你还有良心啊?快进去吧,我带人从外面绕到前门去看看。” 路西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罗夫……谢谢你,一直这样默默地包容我的任性,我知道你一直是站在我身边的。” 罗夫有点惊讶,自从丧母之后,两年来路西法第一次向他道谢。 “呃……不客气,快进教堂吧!” 或许是那卷受虐儿的广告毛片,调整了路西法的部份心态,他逐渐体会到母亲的死,并不是他的错,他不再要求每个人,用无止尽的包容来证明对他的爱,来证明他是可以得到原谅的。如果这时圣乔凡尼斯能在他身边,两人一定能幸福地相拥。 第四章 我需要你,只需要你—— 这句话在我心中不停地反覆。 日夜引诱我的种种欲念, 都只是无尽的空虚。 就像黑夜永远隐藏在朦胧里。 我需要你,只需要你—— 这呼声在我潜意识的深处也时时传出, 一如风暴用全力来冲击平静, 却终归降服于平静。 我的莽撞冲击着你的爱, 而它的呼声也还是—— 我需要你,只需要你。 一九九七年九月—— 圣乔凡尼斯下了义无反顾的决心之后,反而觉得轻松多了。他再次飞向纽约。 路西法的个性一向反反覆覆,圣乔凡尼斯决定不要用电话连络,直接站在路西法面前,紧紧地抱住他,不管路西法怎么生气,他都不再放手了。 没有路西法的这段时间,日子漫长得不像样,圣乔凡尼斯很难相信,就这样孤独地过了两个月了;那天不知道为什么,路西法会气到要说分手。可是自己也不对,应该要问清楚的,如果只是小小的误会却造成两人的分离,那不是太可笑了吗? 明知道路西法对感情没信心,明知道他是那种会不断试炼爱情的人;他曾允诺过路西法,不会抛下他的,可是圣乔凡尼斯不但抛下他,甚至于还狠心地连电话都不打。 这次不知道要花多少力气,才可能求得路西法的原谅? 那天他气得说对他腻了,他该不会当真吧?他怎么可能会对他腻了呢?路西法虽然聪明灵巧,可有时却笨笨的,尤其是面对感情问题,就像那一天,路西法竟然相信自己无心说出的气话。 圣乔凡尼斯轻轻地笑了,他虽然舍不得让路西法难过,可是又矛盾地想以此证明,路西法确实是在乎着他的。 他悠哉地拿起今天的报纸。 “到教堂义演啊?” 在奥地利圣乔凡尼斯也关心着路西法的一切,不过远离纽约,他并不知道激进的宗教狂热份子,将可能危害到路西法的生命,他只知道在他一通电话警告下,东岸帮的人已经收手。 但被挑衅起情绪的盲目群众,仍然不停地滋扰生事.加上路西法的支持者组成反基督联盟,更刺激得那些宗教狂群情激愤,而更陷路西法于危境中。 ★★★ 下机转车前往路西法演奏的教堂途中,圣乔凡尼斯沿路看到这些抗议的人群,渐渐感到事态严重;车阵塞在离教堂不远处就不能动弹,圣乔凡尼斯不耐地下车狂奔。 “怎么会这样呢?”一阵心慌,他更加快脚步,经过几个抗议的人群,他们竟然在焚烧路西法的照片! 支持的群众看到偶像的照片被焚烧,路西法美丽的脸庞遭到火袭,让乐迷激动地发出吼叫,双方的对峙紧绷到了极点。 教堂前围着一堆人,罗夫带着大批保全人员团团围住门口,连纽约警局的人员都出动了。 “罗夫!”圣乔凡尼斯紧张地隔空大喊着。 罗夫四处搜寻着声音来源。 圣乔凡尼斯赶紧伸出手,“是我,圣乔凡尼斯!在这!” 他的身高近二百公分,不过抗议的标语远比他更高,圣乔凡尼斯好不容易才排开人群走进教堂的大门。 “圣乔凡尼斯?你怎么来了?路西法看到你一定很高兴。” 圣乔凡尼斯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因为之前罗夫打电话来时,他还气愤地说再也不会见路西法,现在又不请自来了。 “好多人围在这里,路西法在里面吗?他怎么样?” 罗夫把他拉人警备队的盾牌后:“他最近好像时常发烧,不过没有其他的不舒服,只是他很想你,可是又不愿主动示好,心情不大稳定。演奏快结东了,你快进去,跟他一起从后门走。” 罗夫完全没有责备圣乔凡尼斯对路西法的冷落,笑着打开前门让他进去。 圣乔凡尼斯一心想着心爱的人,推开厚重的木门,只见路西法偏着头,下巴夹住白色提琴站在台上。 还是那种痛苦表情,皱着眉垂下长长的睫毛,小嘴抿着,不知在生什么气似的,乌黑柔顺的发丝随着身体的摆动,轻抚着光洁的额头,修长的手指优雅迅速的在琴弦上移动,那只灵巧的手曾羞怯地抚摸他…… 圣乔凡尼斯痴傻地望着:“我怎么舍得离开你?” 路西法忽然觉得心中一阵荡漾,忍不住抬起眼瞥了一下门口,高大的身影背着光,脸孔暗得看不清是谁,可是那熟悉的优雅身型,只有他,会这么融洽地化优雅与狂野为一身,只有他,能让自己闭着眼也感受得到,这股灼烫的目光……他果然来了! 第一次,忧郁的“白色提琴手”路西法在演奏时笑了。 原来再见到自己心爱的人,能有这么大的喜悦。 两个月来的焦躁不安和怨恨都一扫而空,路西法甜甜地笑着。 只要他!只要他!这世上他只要一个人,乔! 谁先道歉都不重要了,就算要路西法拉下脸来他也做得到。 圣乔凡尼靳就在他眼前,多俊俏的一张脸啊!他也瘦了?他是否也思念我,痛苦地像要死去一般吗?可怜的家伙,让我好好地补偿你,快到我的面前来。 路西法笑得多美,两个酒窝像盛满了蜜,长睫打开后的双眸,深遂却又如此明亮,舒展开的眉毛,弯曲的弧度完美得无从挑剔。 那双眼似笑又似怒地看着圣乔凡尼斯,洁白的手指却未曾停止在弦问的跳动。 小小的嘴离琴身很近,轻轻地说了个无声的字。 e……” 圣乔凡尼斯醉倒在梦幻般的美景中。 缓缓地把门整个推开,阳光洒在路西法姣美的脸上,圣乔凡尼斯向前走了几步,奇异地发现路西法的额头上好像有个红点。 似梦似真,那个红点在他洁白的额头上,显得特别不协调,圣乔凡尼斯凝眼再次仔细地看,红点似乎晃动了一下。 他回头看了看对面的大楼,心跳似乎停止了。 ★★★ “路西法趴下!” 整个教堂因这个突如其来地大喊骚动起来,外面的警备人员紧张地提高盾牌,圣乔凡尼斯往前冲过去,路西法却僵立在原地。 并没有听到开枪的声音,只是圣乔凡尼斯猛然扑倒路西法,让他的琴甩了出去,一声巨大的哀鸣后,琴身裂成两半,静静地躺在地上再也发不出声音。 圣乔凡尼斯慌乱地抚着那张小脸,没事,他的额头一点伤都没有。 “吾……我想你……” 圣乔凡尼斯快急疯了,他只想给路西法一点压力,怎么会让他陷入这种危险? 路西法的眼神充满了眷恋,让圣乔凡尼斯更难过,路西法这两个月明显地瘦了。 他怎么过的?他一定伤透了心,该死!他怎么会让心爱的路西法受这些罪? 不管有多少人围观,圣乔凡尼斯激动地吻着久违的唇:“我也想你,小乖乖,我也好想你!” 路西法困难地深呼吸,脸色有些惨白:“我吸不到空气……” 圣乔凡尼斯苦笑着撑起上半身:“我太重了,老是压得你……路西法?!” 白色的衬衫上一片殷红,刺痛了圣乔凡尼斯的眼。 “路西法!” 撕开衬衫,胸口上的弹孔映入眼睑,圣乔凡尼斯疯狂地大喊:“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用手压住那个冒血的洞,圣乔凡尼斯坐在路西法身后,把路西法抱在怀里:“你要勇敢,求求你!这次一定要勇敢!holdokf0“me!” 才两个月没见,圣乔凡尼斯好像也瘦了,路西法挣扎地伸出手,想抚摸他俊美却也消瘦的脸,手举到一半就无力地落在身旁。 “嗯……并没有……你所想的这么痛……” 路西法勉强用力地吸进一口空气,肺部却无法容纳那甜美的气息,他闻不到圣乔凡尼斯身上的香味。 看着路西法的小脸更加苍白,痛苦地挣扎着要吸气,圣乔凡尼斯又悔又痛。 “吾爱,撑着好吗?不要闭上眼,都是我,都是我的错……” “嗯……我不能呼吸了……好冷啊……” 看到他的眼神散涣,乔凡尼心慌极了,连眼泪都流不出。 “天呐!我做了什么?我对你做了什么?” 抛下路西法,让他身陷于危险中,又该死地推开门,让歹徒有机可乘,开了致命的一枪。他说过要为他展开羽翼永远保护他的,可是竟成了伤害他的原凶。 路西法勉强自己看着圣乔凡尼斯。 胸口的伤造成肺部塌陷,连空气都进不去,说话更为困难了。 “嘿……乔……不要自责……”话虚弱地吐出来,夹带着的是腥腻的鲜血。 路西法还想说话,却只能费力地吸气,一双眼盯着圣乔凡尼斯,看着他慌乱的表情,心疼地想安慰他,却只能微微地牵动嘴角。 那个凄凉的笑让圣乔凡尼斯的心结冻了,路西法的脸颊贴近他沾上血的手中,他想擦拭那血迹,却愈弄越脏,左手压着他的伤口,右手慌乱地拼命擦拭着。 我的恋人,无瑕的“白色提琴手”的脸脏了,他很爱干净的,一定要帮他把脸擦干净,不然路西法又要生气了。 黑瞳渐渐失焦,路西法最后闭上眼,圣乔凡尼斯用双手圈住他,把脸颊靠在他的头上。 “我回来了永远都不离开你,真的,这次是真的,我不会再抛下你,别害怕,睁开眼好不好?” 没有回答,路西法还是软软地躺在他怀里。 “我错了,我不应该抛下你,你怕黑,我应该要陪你的,睁开眼好不好,路西法,睁开眼看看我……” 罗夫过来试着拉开圣乔凡尼斯的手,但是他抱得死紧,怎么都拉不开。 “放开!让急救小组帮他!” “路西法需要我!” “你先放手,让急救人员帮他止血。” “谁都别想分开我们!” 罗夫怎么也无法分开那两人,只好迎面给圣乔凡尼斯一拳让他先松手。 “你再这样他就活不成了!” 迎面一拳让圣乔凡尼靳松了手,罗夫赶紧抱住路西法,让急救人员帮助他。 柔软的身躯被拉离自己怀里,圣乔凡尼斯感到恐怖的空虚淹没了自己。 路西法的母亲死时,他还认为路西法的巨大的悲恸,是因为他心理上有问题。 原来他从未曾正视过的这种罪恶感这么可怕,他爱路西法,同情路西法,却从没有站在他的立场,去体会他的恐惧,原来路西法一直在这样骇人的情绪中挣扎,而他却总是说些无用的话安慰他。 “不要太自责。” “不要这么软弱!” “勇敢一点。” 废话!他所说的都是无用的废话,还以为自己付出多少,以为路西法的痛苦他都了解,其实他完全没有减轻过他的痛苦;难怪路西法总是气愤的说:“你们都把我当精神病,你们都说我想太多,谁知道我有多难受?” 他的同情只让路西法更难堪…… 急救小组用担架抬起路西法,他清秀的小脸上罩着氧气罩,眼睛紧闭着。 “让我跟着。”圣乔凡尼斯突然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你是家属吗?”急救人员连头都不回地问。 “我是他的人。”圣乔凡尼斯坚定且毫不犹豫地回答。 把路西法推上车,急救人员低头看看黑发的路西法,再看看金发的圣乔凡尼斯。 “你是……哈布诗铎格家族的继承人!” 圣乔凡尼斯理所当然地坐上车。 “我是他的人。”今后他只会有一个归属,再也没有其他名号,他只是路西法身旁的那个圣乔凡尼斯。 “啊?” 面对颠三倒四的回答,急救人员只好以伤患生命为重,打开救护车的警告灯往医院直行,两旁抗议的群众看到闹出人命,都惊讶地让出道路。 ★★★ 再次面临失去路西法的危机,圣乔凡尼斯坐在救护车上,看着熟悉的温暖身躯被插入长针,胸口的伤虽然有厚纱布压住,还是渗出血来,一切混乱却安静,路西法连**都没有。 两年前路西法为他自杀,他也曾看着那个身体被折腾,路西法不曾怪罪他,然后是路西法的母亲死后,他被继父殴打强暴,住进医院的他,一样是这么地无助,他的怨却从不曾说出口,这次是他亲手让他陷入绝境。 路西法闭上眼之前还强耐着痛楚给他笑容…… 爱,说不说又如何?不断地逼他说出那个字,其实他的任性和倔强,早就说明了一切,一样是爱得太深,才会不安地再三挑衅对方。 他们都是爱情中的弱者,只有不断的绕着圈子,彼此伤害才能确定这份爱存在的真实性。 路西法的心智是缺憾的,他幼稚的示爱方式情有可原,自己的爱却一样不成熟,如果还有机会再次跟他示爱,他会更加珍惜的。 圣乔凡尼斯因为路西法对基督教的反感,自己也很久没有祷告了,这次他终于低下头,虔诚地双掌交握。 ——耶和华是我的牧者,我必不至缺乏……我虽然行过死荫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为你与我同在,你的杖,你的竿都安慰我……我一生一世必有恩惠慈爱随着我,我且要住在耶和华的殿中,直到永远,主的慈爱无所不在,且包容罪人的忏悔,假使他一天犯了七次错又回头道歉七次,也能得到主的宽恕…… ★★★ 路西法被送进手术室,圣乔凡尼斯看着“手术中”的灯亮起。 舒曼听到消息后,也立刻赶到医院,他身旁跟着一个俊美的红发青年,身上穿着黑袍,显然是个神父。 “圣乔凡尼斯!路西法呢?”舒曼神色紧张地问。 “在手术室中。这位是……?”圣乔凡尼斯强打起精神寒喧。 “加百列,这是圣乔凡尼斯。” 红发的青年伸出手:“我是加百列,很荣幸见到你。” “我的朋友,他在曼哈顿教区当实习神父。”舒曼的神情,似乎说明了他们两人的密切关系。 圣乔凡尼斯笑了笑:“加百列……意思是神是大能者……我很久没上教堂了,神父,现在忏悔还来得的及吗?” 加百列也笑了,他的神情安详,确实像天使加百列。 “我只是实习神父,不过如果你愿意跟上主沟通,却找不到出口,我愿意替你当窗口。” 他们在手术房外的长椅上坐下来。 圣乔凡尼斯低着头说:“主啊!请您听我这个有罪的人的忏悔,我背叛诺言,让心爱的人陷入险境,因此内心无法抑止哀伤,甚至开始怀疑上主的能。” 加百列也低下头,神情高洁肃穆地低声说:工只恸的人是有福的,主将给予抚慰,大山可以挪开,小山可以迁移;但主的慈爱必不离开你;主平安的约也不迁移。这是怜恤你的耶和华说的,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阿门。” 舒曼矛盾地看着加百列,圣乔凡尼斯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的目光。 “你们又是一场苦恋……” 舒曼苦笑着:“不要在他面前提这个,我不想再听训。” 加百列用纯洁的目光看看两人:“做銮童的、亲男色的都不能承受神的国,我可以接受男人之间的爱情,但是却无法认同。舒曼,别想太多了,我们是不可能的,来,我们一起为路西法祷告。” 舒曼轻轻地执起他的手,又牵起圣乔凡尼斯的手,跟着加百列祈祷,圣乔凡尼斯叹息一声,也闭上眼。 “全能的上主,怜悯受苦难的子民,让您的宝杖引领迷失在死亡幽谷中的迷途羔羊,让您的光照耀路西法的路……” 第五章 即使你的一切青春美丽, 都像幻影一样地消逝, 请你深信,我将永远真诚爱你, 哪怕你的青春不再。 你的红颜随时光逝去, 请相信我的忠实坚定, 海枯石烂不移。 请相信我心,永不变, 永远爱你,始终如一。 胸口好痛!路西法在迷糊中挣扎几下,喉咙阵阵地刺痛提醒他发生过的事。 路西法睁开眼,日光刺激着眼睛,他勉强自己慢慢地习惯耀眼的日光,也试着不要抵抗呼吸器硬灌进胸膛的氧气。 双手都被握着,他移动目光看看左手,是圣乔凡尼斯紧握住自己,另一只手牵着罗夫的手。 再把目光转到右手,一个红发青年握着他的手。 红发青年身旁站着舒曼,罗夫和舒曼的手又横跨过他的病床牵着。 所有的人绕着自己围起圈圈,他们都闭着眼在祷告。 太可怕了,铁血男儿罗夫竟牵着舒曼的手,路西法忍不住轻笑一声。 圣乔凡尼斯听到闷笑声,难以置信地张开眼:“路西法!” 路西法很想对他笑,不过固定塑胶内管的胶带,紧紧地黏住他的嘴角,让他笑不出来。 “你醒了!医生说没伤到重要器官,可是你已经睡了一个礼拜,吓坏我了,我以为你不会醒过来,别动!你身上很多管子。” 圣乔凡尼斯心疼地抚着他苍白的脸:“插喉管很难过是不是?没办法,你的肺部塌陷,无法自己呼吸,所以只好帮你插管子。” 路西法虚弱地举起右手,比出食指和中指。 罗夫好笑又好气地说:“这算什么?你的计划成功了,圣乔凡尼斯回到你身边,你可以比出胜利的手势了,是吗?” 路西法轻轻地摇头。 加百列俯身温柔地问:“你要什么?” 路西法还是摇头。 舒曼脱口而出:“你该不会要我们都滚出去,留圣乔凡尼斯和你两个人温存吧?” 路西法翻了个白眼。 圣乔凡尼斯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你是说这是第二次插管,叫我们别为你担心,你能忍耐,是不是?” 路西法看着圣乔凡尼斯轻轻地点头。什么时候圣乔凡尼斯这么了解他了? 总是大言不惭地说他最了解他,但圣乔凡尼斯的爱,经常让他觉得有压力,圣乔凡尼斯用超乎寻常的关注眼神看他,让他总觉得自己的悲伤仅仅是可笑的自怜。 “很惊讶我能猜中你的想法?”圣乔凡尼斯在路西法额前深情的一吻。 “我一直忽略你的痛苦,还自以为是的把你的痛苦,当成是你心理上的问题,我以为你为克莱儿妈妈自杀而自责是病态的,可是直到你中枪那一刻,我才了解这种罪恶感有多可怕。” 路西法流出了被了解的泪,终于,他不再被视为是异常的疯子,终于,他的痛苦得到体谅。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得多离谱,你不是怯懦而是勇敢,孤单地背着这些痛苦,孤独地走了这么长的路:坚强的克服社交恐惧症去面对人群,所有的人都觉得你做的事,只是从异常回复正常,从来没有人给你鼓励过,连我都忘了告诉你,你有多令人感动。” 如果不是喉咙插着管子,路西法几乎想放声大哭,现在只好任泪水泛滥。 圣乔凡尼斯心疼地吻着路西法脸颊上,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你一定很孤单、很害怕,才会要求所有的人,不断地为你付出,才会害怕自己独处,我们却误以为你是自私任性的,我还狠心地把你留在无人可及的孤独里,我走的时候你一定伤透了心。” 圣乔凡尼斯不断地擦拭路西法淌出的泪水,但那泪水却不停地涌出来。 “天呐!我让你受了多少说不出的委屈?你恨我恨得有道理,我自私地要你说爱我,却不管你为什么流泪拒绝,连我都不能原谅自己的粗心大意,又怎能要求你爱我?” 路西法无力的用手势向罗夫示意着。 “你要什么?纸笔?” “不敢相信自己,所以故意测试你,不要怪我,也不要怪你自己,我错了,我只在乎自己能否得到真爱,却也忽视了你的心也会痛。”路西法在纸上写下。 圣乔凡尼斯感动地亲吻着他的手背,路西法从未说出这么贴心的话,他从来都不肯说爱,但仔细回想,他的一举一动不都是在表现心意吗? 路西法环顾四周,所有亲近的人都在,他向舒曼眨眼询问着。 “他是我的朋友,叫加百列,是梵谛冈派来的实习神父,我在市区新买了一整层公寓,他实习的期间会借住在我那里,我现在不回郊区的房子了。” 路西法失望地看着窗外,他身边要少一个人了…… 舒曼又说:“我要求罗夫这几天也把你的东西搬过来,你出院以后,我们大家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连圣乔凡尼斯一共五个人,离你最向往的“六人行”也差不多了。” 路西法惊讶地把眼光转向他。 “你不会生气吧?我的房子很宽敞,五问大房三个客厅,你和圣乔凡尼斯一定会有足够的隐私的。” 路西法又拿起笔,——你不觉得我的个性很讨人厌吗?你还愿意跟我住?会被我烦死的。 “唉!你是有点爱哭、有点任性、有点黏人、有点骄纵、又爱骂脏话……” 舒曼看到他的眼光一黯,忙停止开玩笑:“不过你还是很可爱呀!听你成天骂人也挺有意思的,偶尔发发疯也很好笑,就算替你倒倒水,拿拿遥控器又怎样,你又哭又笑的样子挺迷人的,我就爱看你这样撒野咧!” 路西法带着泪笑了,握紧圣乔凡尼斯的手,又向舒曼伸出手,这一次,他一定要好好的珍惜所有人的爱护。 ★★★ 几天后,他的伤势逐渐控制住了,呼吸器也拔掉了,在温暖阳光照射下,圣乔凡尼斯抱着路西法面向窗户坐着。 圣乔凡尼斯温存地抱紧几乎要失去的爱人:“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你一向讨厌医院,等出院以后我们离医院远远的,你跟我回内华达玩玩。” “跟着你去赌啊?” “才不是呢,我们可以去看各式各样的秀,你老是站在台上表演,也应该有机会在台下,看看别人表演好吗?” “沙漠耶!一定很热。” “不会啦,快入冬了,这时候去最好了。” 路西法乖顺地把头靠在他胸口:“真奇怪,快入冬了还是这么暖,我好热喔。” 圣乔凡尼斯伸手探探路西法的额头:“我们坐在阳光下,又吹着暖气当然暖,外面的行人都穿上大衣了……你的烧怎么都不退?难怪你觉得热。” 路西法探头看看街上缩头弓身的行人,又用手背摸摸自己的额头。 “烧好久了耶,好像从上次开完记者会就开始发烧了,那天抽了血,不知道检查出什么?” 圣乔凡尼斯惊讶地说:“从那一天一陕三个月了,罗夫怎么这么粗心呢?他怎么不带你来医院,你有没有不舒服?” 路西法摇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容易累,吃不好也睡不好,罗夫不大会注意到这些,你干什么这么紧张?干嘛,你该不会在外面乱搞,传染什么爱滋病给我吧?” 圣乔凡尼斯心虚地红了脸,在吵架冷战的期间,他曾召过男妓,不过时间上不对,而且他有用套子啊!这种事当然是绝对不能承认的。 圣乔凡尼斯慌张地摇头:“我只爱你,怎么会在外面乱搞,这可绝对是真的。” 路西法还想追问,医师敲门进来。 “颜先生,打扰了。”他拿起手中的病历,神情庄重地看着路西法。 圣乔凡尼斯看到他严肃地问好,有些不安地问:“检验报告出来了?” “嗯……听我说,我有个不好的消息,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圣乔凡尼斯紧紧地搂着路西法,深怕任何不好的消息,再次惊卟到他。 过几天路西法就可以出院了,圣乔凡尼斯不希望任何的坏消息,破坏此刻的甜美,他们还要到处去玩的…… 医师试着用平静的语气:“路西法,你的白血球有些高,大概有十五万,一般人只有五千到一万个,这表示你的身体可能出了些问趔。 乔凡尼倒抽了一口气:“会是什么问题?” “我会安排下午替他抽骨髓做检查,最有可能的问题是alk。” 路西法茫然地抓紧圣乔凡尼斯,圈住他的手:“什么?我听不仅。” “急性白血病,俗称血癌。” 晴天霹雳!此时两人只能紧紧地相拥,唯有紧贴着的身体才是真实的。 医师不停开合的嘴,到底说了些什么,对这对爱侣已经失去意义:“多性白血病的治疗,目前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利用药物治疗及控制,可使患者生命大大的延长……” 延长?不是痊愈? 圣乔凡尼斯轻轻地吐出:“住口……” 消散在空气中的微弱抗议并未传入医生耳中。 “至少已经知道有数种药物,可以治疗急性白血病,病人用药物治疗后,病况会逐渐改善或恢复正常,但是很多情形下,有可能会复发……” 圣乔凡尼斯的嘴唇颤抖着:“住口……” “机率上而言,五年的存活率是百分之……” “住口!”敢用比例把他的路西法算进去! 圣乔凡尼斯悲恸地把头埋在路西法的肩上,那么小的肩膀,他还能负担多少? “这……不要这样……我们还有机会的……有机会的是不是?”路西法求救似地看着医师。 “呃……”医师显然也吓了一跳。以目前的检查结果而言,几乎可以断言,路西法确实是罹患了血癌,不过他还想活着走出这间病房。 “做完骨髓穿刺才能确定诊断,嗯……如果可以找到合适的对象,可以做骨髓移植,你有没有兄弟姐妹?” 路西法无力地摇头。 “呃……我们也会积极留意,替你寻找可能的对象,不过非血亲之间的移植,通常会因为排斥而失败,甚至因此导致病患死亡……” 圣乔凡尼斯忿怒地抬起头来,这个医师似乎很难学乖。 “嘘!”路西法紧张地向医师使了个眼色:“谢谢,请医生先出去好吗?” 他抓住圣乔凡尼斯的手,制止他任何可能的冲动:“不要这样!人家是专业医生,不会有错的。” 圣乔凡尼靳忿忿不平地说:“他说的是什么话?我不信!我不相信是这样的!” 路西法把他拉住:“你冷静一点,这样拉着你我的伤口会痛。” “你会痛?!”圣乔凡尼斯忙坐下来,拉开路西法的衣服探视着他的左胸。 路西法叹息着:“不知道还有多少困难会阻挡着我们,好不容易,以为能安心地让你抱着。我还有多少时间,可以这样看着你呢?” 圣乔凡尼斯的目光,仔细打量着路西法身体的每一寸,看了多少次的完美身躯,依然还是娇艳动人,而胸膛上白里透红的原因,竟是致命的。路西法在两个多月前就发烧了,他一点都没留意。 “乔……我生病了,会变丑……我不想让你看我变丑。” 路西法伸手挡住圣乔凡尼斯的视线,幽幽地说:“我只想要你看到着我是那么完美的,如果满身的针孔……我不要你看我生病的丑样子。” 圣乔凡尼靳捧住他柔软的手,轻轻吻啄着:“我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你,在维也纳音乐学院大门外踏出车外,我想,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么美丽的生物?那美妙的一瞬深刻在我心上。” “一旦接受治疗,我就会变了……”淡淡的声音里含带着无限遗憾。 “从来没有变过……”圣乔凡尼斯把他拥进怀里。 “你的样子,在我心中从来都没改变过,无论何时看着你,我都看到那个无依的天使,沉默地向我求助,我永远不会对你的外表在意,因为从那一刻起,你永远都不会变了。” 路西法抬起头来看着窗外,阳光并没有因为他的不幸而停止照射;他想起连续剧里六个好友不变的友情。 “不会变?……我想出院,我对医院真怕了,我想搬进舒曼的房子里。” 圣乔凡尼斯轻轻地把他放回床上:“我知道,不管你在哪里,我一定在你身边。” “呵呵……你比我还缠人。” “记不记得你自杀住院那次,我在病房里为你做了什么?”温热的手掌延着胸口滑下,引起一阵颤抖。 “好久……有两个月没碰你了,你年轻的身体一定很难耐吧?” 路西法开始喘息,才两个月吗?为什么有这么巨大的饥渴? “有没有偷偷自己来?嗯?”敏感处被握住,路西法忍不住扭动着…… 还有多少次能听到他压抑的吟哦声? 不知道,一切都是那么不可知。 ★★★ 骨髓穿刺的检验结果很快的就出来了。他们紧紧地交握着双手,紧张地听着医师宣告。 “确定是血癌,最好马上接受化学治疗,颜先生的情况有些不乐观,指数呈现出来的结果不太好。” 路西法茫然地看着医生,又转头看着圣乔凡尼斯,他突然觉得万分委屈,为什么会是他呢?从十五岁到现在,两年之间他要进出医院多少次? “……我不要再住院了,我真的怕了,让我回家,让我出院!” 冰冷的病房,面无表情的医护人员,莫名其妙就穿插在体内的针头,路西法厌烦了,他不愿意再面对这一切。 圣乔凡尼斯心酸地看看路西法,他明白他的恐惧和厌烦。在医院里的所有病人,只是一个个病例,只是一个个的编号,在医护人员眼中,病患只是他们的“工作”。 随时会出现在病房中,冷淡地说着“吃药了”、“打针了”、“理体温”的陌生人,一次次摧残着路西法的自尊,也一次次宣告着他是没有隐私权、自主权的“病例”,他无法拒绝,任何一个以健康为理由的侵犯,只能像个破娃娃似地任人摆布。 “没有别的办法吗?不一定要待在医院里吧?”路西法试探着问医生。 “当然,如果你们可以每天准时报到的话,可以不用住院,不过在治疗期间,最好减少外出,身体会出现一些化疗的副作用,出门可能有些不方便。” 路西法松口气,天真地笑着:“我才不怕呢!可以回家就好了。” 圣乔凡尼斯忧虑地看着他无邪的笑脸,不知道路西法是否了解他将要面对什么样的折磨。 ★★★ 化学治疗每个疗程为期六个月,在这段期间每天都要去医院,舒曼在市区添购的房子,还真派上用场,起码路西法不用在纽约市混乱的车阵中受气。 “呜!呕……” 才从医院回到公寓,路西法忍不住奔向浴室,对着亮亮晶晶的马桶大吐特吐。 佣人把他们共住的地方打扫得干干净净,但路西法每况愈下,有时一进门,就忍不住直奔卫浴室,圣乔凡尼斯除了心痛之外,只有替他清理残局。 “好点没?”他不舍地轻拍着路西法愈来愈弱的身体,把他从地上扶起来,让他坐在浴室中的沙发上。 路西法任由圣乔凡尼斯擦拭嘴巴,拿着漱口水清洁口腔,路西法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了,化学治疗比他所想的更可怕,他整天随时都会吐,口腔已开始出现溃疡,连圣乔凡尼斯吻他都不行了。 “第三周……就这样了?”路西法靠着椅背,紧闭着眼喘息。 圣乔凡尼斯心疼地轻抚着路西法的头发,“这些早就知道的,如果可替你承担就好了,看你这样,我的心都痛……” 话还没说完,他惊讶地发现,缕缕柔亮的发丝在他手中掉落。 路西法听见圣乔凡尼斯倒抽一口气,睁开眼,看到圣乔凡尼斯背着他,不知往垃圾桶丢了什么。 他挣扎地站起来,看着垃圾桶:“乔!” 圣乔凡尼斯扶住他:“没事的,只是一些头发。” 路西法绝望地看着他:“不是每个人都会掉头发,为什么我会?天呐!开始了,我的头发会掉光!”圣乔凡尼斯心疼地抱住路西法:“不会有事的,头发会再长,我帮你买一顶帽子,你这么美,戴帽子也一定很好看。” “不要再骗我了!” 三周来的折磨,让路西法耐心全失,他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不会有事?你看看我!你看我的手!都是针孔,我再也拿不起琴了!” 路西法愤怒地脱下衬衣。 “看看我的身体!我瘦成这样子,看这个子弹留下的疤,看我满手的针孑l!你还要骗我。我很美?我快要死了,你知不知道!你看着我啊!” 圣乔凡尼斯沉默着,用悲伤的眼光看着路西法,他每天陪路西法上医院,他受的折磨一一呈现在眼中,扎不到血管时,他的手臂像没有生命一样,任针头不断地在手臂上反覆搜寻,他的痛难道他不知道吗?但是知道又如何?他终究不能代替他。 难堪的寂静笼罩着浴室内,路西法步履蹒跚地走到镜子前。 “我会死……我会在很丑的样子下死掉,我不想再接受治疗了,要死就死好了,这么痛苦干什么?” 圣乔凡尼斯从身后用手圈住他,轻轻地前后摇晃着。 “不要放弃,求求你,我不知道怎么能帮你减轻痛苦,从以前就不知道,是我太主观自负,以为我可以帮助你,其实我真的帮不上忙。” “我受不了了,你不知道我受的是什么罪,要忍受针头每天刺进身体的疼痛,还要这样吐个不停。而且他们完全不当我是人,早上那个护士找不到我的血管,竟然说罩坦个case很难搞定”,我不算个人,我是个case!让我放弃吧,我死也要死得有尊严,这样子真的很难过。” “不要!我不要放弃你!我知道你难过,我恨不得是我受罪,可是我不能替你痛,我会对院方施压,叫他们特别照顾你.求你……为我,好不好?我从不求你,现在求你为了我们撑下去,答应我一次好吗?” “不只是痛!我的身体为什么要这样任他们处置?我一点保护自己的权利都没有,他们说什么我都得听,我烦了!我烦透了!’, “……你就忍、心……逼我放弃你?” 路西法看着镜子,照出他和圣乔凡尼斯,圣乔凡尼斯还是那么俊美,可是他现在多苍白虚弱?为什么圣乔凡尼斯对他依然那么有耐心?他……变得好丑。 他往后靠在圣乔凡尼斯身上:“我……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好看,到现在才发现过去的我真的很美。” “你还是很美,真的,我不只是用眼睛看你,我用心来体会你的美丽,你看看,眼眶下的黑圈是最华丽的眼影,苍白的脸颊是我的“白色捉琴手乙的本色,你有变吗? 我看不出来,只觉得你越来越迷人了。” 圣乔凡尼斯怎么就这么痴情呢?他如果真的死了,圣乔凡尼斯要怎么办?想到这里路西法就更难过了。 路西法闭上眼:“我怕……” “别怕,无论怎么样,我一定在你身旁陪着。” 摇摇头,路西法终于忍不住啜泣出声,他的恐惧从来都不是来自于要面对的死亡。 “我怕……呜……乔,我怕我死了,你会受不了,我舍不得让你受这种罪,我怕最后那刻看到你的眼泪……我害怕的是……我走了你怎么办呢?” 圣乔凡尼斯压抑住快夺眶而出的泪水,勉强自己对镜子里的两个人笑着。 “不要哭,我们都不要哭,只要你尽全力奋斗过了,就算真的是那样,我也含着笑送你走。” “你说的?你答应我,不要伤心,就算只有一个人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圣乔凡尼斯把头埋在路西法身上,他的香味被药味掩盖住了,然而对圣乔凡尼斯来说,依然甜美如昔。 “我答应你,你也答应我,坚强地接受完全治疗。” 路西法抚摸着唇上的水泡,迷惑地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沉默地不回答。 圣乔凡尼斯急得抬起头:“我答应你了,为什么你不答应我?答应我,我每天都陪你到医院去。” 路西法叹了口气,圣乔凡尼斯还是强迫他,面对他不想面对的事,可是他如果放弃了,对圣乔凡尼斯实在太残忍,他必须为他坚强地面对所有将临的挑战。 “你拿剪刀来,把我头发都剪了。” 圣乔凡尼斯有些意外:“路西法?” “接下来头发会一直掉的,这样坑坑疤疤的会笑死人了,你帮我都剪了吧!” 圣乔凡尼斯找出剪刀,路西法冷冷地看着镜子,他知道自己的一头黑发,曾让圣乔凡尼斯心醉不已,所以他要圣乔凡尼斯亲手剪下他的发。 圣乔凡尼斯举起剪刀,张开刀口,路西法闭起眼。 “喀喳!” 路西法并没有感觉到头发掉落。 “乔!”睁开眼,金色的发丝变成杂乱的卷子,圣乔凡尼斯优雅的金长发没了,乱七八糟的头发让他显得很狂野。 一头向来留过肩的金发,圣乔凡尼斯总是绑着马尾,那诱人的俊逸因此更添性感。 那头金发原来这么卷? “你干什么剪自己的头发!” “我说过,无论如何一定陪着你。” 路西法自责地哭诉着:“你最爱面子的……你剪了头发……你为我剪了头发!” “嘿!别哭,你看我,难道真的这么难看吗?” “呜……很好看……很有男人味……可是你一直很珍惜那头闪亮的金发,你留了好久,怎么剪了?” 路西法气愤地转身槌打圣乔凡尼斯:“你是神经病啊?叫你帮我剪,你剪你自己的!” 圣乔凡尼斯任路西法在他身上落不如雨的拳头,心疼地说:“你的力量真的变小了……怎么打人都不痛呢?” “我会被你气死!我真的会被你这种人气死!你真的……” 路西法停下手:“你真的非这样爱我不可吗?” 圣乔凡尼靳的回答是一个坚定的微笑。 第六章 啊!爱人 像一朵在六月里初绽的玫瑰, 啊!爱人 像一首曼妙动听演奏的乐曲。 我爱你是那么深切; 我会一直爱你,亲爱的, 直到海枯石烂, 我会一直爱你,亲爱的, 只要生命之流不绝。 两个光头的人在公寓中引起不小的震撼,路西法会掉发是可以预见的,不过一向整洁优雅的圣乔凡尼斯的金发也没了,令人觉得不可思议。虽然他表现得不在乎,不过从他一向注重保持完美的外型可以知道,他是很重视这种细节的人,毕竟他出身于奥地利皇室! 舒曼向加百列使了个眼色:“天主教反对同性恋,认为这是邪淫,可是你看看那两个人,你敢说这不能算真爱吗?” 加百列喃喃地念着:“不可与男人苟合,像与女人一样,这本是可憎恶的……” 舒曼叹着气:“第十八章廿二节……我知道,难怪路西法讨厌基督徒,我先说明白了,我没想过要跟你苟合喔!你不要再训我了。” 加百列愣了一下,被自己潜意识中的失望吓了一跳,他慌张起来,忙往阳台走过去,圣乔凡尼斯和路西法坐着晒太阳。 圣乔凡尼斯搬了一张椅子,用毛毯包裹着路西法抱着他,让他坐在膝盖上打瞌睡,路西法长长的睫毛,在失去头发之后似乎显得更长,半眯着眼像只小猫一样靠着圣乔凡尼斯。 “冷不冷?”圣乔凡尼斯把毛毯又拉高一点,覆盖着路西法的头顶,失去头发的保护,他怕路西法无法承受寒风的吹袭。 “……阳光照得暖烘烘的,好舒服。” 很久没做爱了,圣乔凡尼斯这样抱着路西法,难抑身体的反应,路西法也感受到了他的坚挺。 “喂……乔……你顶得我坐不稳呐!”路西法故意在他身上又蹭了几下。 “喔!”乔凡尼不安地调整坐姿:“别闹了,要不是你生病,我现在就脱光你的衣服,在阳台上来。” 加百列正好走到他们身边,听到这句话,红着脸尴尬地转身想走进屋。 “加百列!”路西法看到他的表情了。 “路……路西法,你身体好一点没有?”加百列停下脚步。 路西法有趣地看着他:“好多了,嗳,加百列,你是以天使命名,我是以恶魔命名,会不会让你觉得跟我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很难堪?” 加百列一本正经地回答:“名字只是记号,我们都是上帝的仆人,怎么会难堪?” 路西法偎在圣乔凡尼斯怀里,露出娇媚的表情:“是吗?我爱男人呦,我正想跟圣乔凡尼斯做爱呢!这样对你而言不会造成困扰吗?” 加百列深吸了一口气,他感觉到自己的脸开始发烫:“人若与男人苟合,像与女人一样,他们二人行了可憎的事,总要把他们治死,罪要归到他们身上,这是圣经上说的。” 路西法不服地坐起身:“是吗?所以我生的病是应该的?我就爱乔,爱一个人有罪吗?那些为非做歹的人都活得好好的,为什么我就要受罪?只因我爱着一个完美的“男人”?” “世人算什么?不可擅称完美,骄傲是最危险的罪。” 路西法苦恼的皱眉:“我骄傲?在我眼中乔就是这么美好,我不能骗我自己吧? 说谎不也是罪吗?” 加百列被噎了一口,说不出话来。 “我从不觉得跟乔做爱算苟合,他带来的欢愉总夹杂着痛楚,如果只是放荡苟合,我可以找女人,但是只有他是我想要的,只有他让我有感觉,是上帝创造的身体对他有了反应,这样我算有罪吗?” 加百列犹豫了一不说:“撒旦会趁虚而入,你要当心受诱惑。” 路西法转过头,用手捧着圣乔凡尼斯的脸:“你是撒旦?还是我是撒旦?我知道自己不是,那恐怕你就是他口中的撒旦了。” 圣乔凡尼斯无辜地说:“我不是撒旦啊!我只是爱上你而已,怎么能怪我呢?” 加百列发现自己简直斗不过这两人,无奈地说:“我相信你们相爱,不过同性恋在圣经上是确实禁止的,神造男女是要使他们成为一体,而不是要让两个男人相爱。” 圣乔凡尼斯失笑:“我不知道神是怎么想的,不能跟路西法在一起,我宁可是半个人,你们不用辩了,爱男人的就去爱男人,爱女人的就去爱女人,至于你呀……”他意有所指深长地看了加百列一眼。 “在宣誓成为神父之前,最好想想自己真的在乎什么,梵谛冈已经无法再承受丑闻了,一味的压抑也不是办法。” 加百列像被撕开衣服一样,羞愧地往后退了一步:“你!你胡说八道!” 路西法恍然大悟地捣住嘴,难怪舒曼要搬到市区,原来他也有所爱。 他忙安抚加百列:“乔说话就是这样,我也常被他气死了,你别在意,下个月在洛克斐勒广场前的耶诞树点灯,我们一起去好吗?” 在纽约市住了十七年,路西法从未见过盛大的点灯仪式,严格地说,他根本没渡过一个像样的圣诞节,每年都在台上为人演奏;今年他要求圣乔凡尼斯,一定要让他渡过一个真正的圣诞节,或许这是他唯一的一个圣诞节了。 加百列犹豫不决地看着路西法,舒曼要跟他们去看点灯,他早就知道了,不过他不想跟舒曼挤在人群中,他怕增加两人肢体接触的机会。 “我想身边多一点人,好不好嘛?我从来没看过广场的点灯仪式,你不愿意陪我吗?” 路西法又开始他惊人的撒娇功力,加百列只好屈服在他的哀求下,答应陪他们一起去。 加百列走回屋内后,路西法在圣乔凡尼斯耳边小声说着:“今晚放纵一下,让加百列听一听我们相爱的声音。” 圣乔凡尼斯忽然发现路西法的顽皮个性,似乎没多大改变:“你还是这么坏呀? 人家加百列纯洁得很耶!” 路西法撒娇地喃喃说:“我坏?我是想帮助舒曼,你不要啊?那就算了,我假装很舒服的叫一叫就好,到时候你不要受不了又扑过来呦!” 听着路西法叫还能忍耐的话,他就不算男人了,圣乔凡尼斯急忙说:“要!谁说我不要的,我恨不得太阳现在就下山!” 路西法噗嗤一笑:“急什么?我又跑不掉。”他抬起头来看看太阳……其实…… 他也恨不得现在就天黑了,他就可以关上房门躲着分享欢愉。 “吾……我觉得自己的生命很荒谬。” “嗯?为什么?”圣乔凡尼斯把他轻轻压回胸前,让那个婴儿般光洁小脑袋更靠近胸膛。 路西法病后似乎经常审视自己,以前他从不跟任何人分享他的内心世界,他极度地恐惧自己的想法不为人谅解,又被当成疯子。 现在他迫不及待地向圣乔凡尼斯说出每个想法,仿佛消逝中的时间太短,有些说不出口的话若是再不说,就没时间了…… “在纽约十七年了,我只偶尔在电视上看过他的面貌,以前让克莱儿妈妈软禁了十五年,没办法出门,后来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价值,而拼命演奏着不喜欢的提琴,也忘了要出门看看,现在这样,更出不了门了。” 圣乔凡尼斯感到有些意外,居然会从路西法的口中,听到他承认自己曾被母亲软禁过。 “现在可以这样谈着过去?你真的变了。” 路西法用脸磨蹭着宽厚的胸膛:“可能是你们让我看那支广告片吧,我才能承认自己的错乱,都是因为母亲给我的痛苦经验所带来的。” “什么广告片?” 路西法愣了一下,无奈地笑着:“没什么……我累了。” 都是误会……太沉重了。这么多的事情发生,只是因为他不愿倾听他的声音。 “乔,说说你所知道的纽约。” “纽约?你是不是很想出门?” “……出不去了,除了医院,我哪里都去不了,我走不了多远,而且在路上想吐也很麻烦啊!” “不麻烦,明天我们去格林威治村,你没看过那些有特色的小店吧?” 路西法摇摇头:“如果要走很多路,我怕走不动。” “我会背你。” 愣住了,讲得这么理所当然? “我……我会吐耶!” “我带塑胶袋和湿纸巾,你要吐就吐。” “才不要,好丢脸。” “谁敢多看你一眼,我就挖了他的眼睛。” 路西法受不了地瞪着那张俊脸,没有头发的圣乔凡尼斯更加性感了:“你真的有问题,这么暴力干嘛?我都这样子了,你还想陪我出门?不怕丢脸吗?” 圣乔凡尼斯戏谵地摸摸他的头:“这样?怎么样?很可爱呀,像个刚出生的小婴儿,你的头型好美,我真想咬一口。”说着把嘴唇靠近。 “你变态呀?!”路西法吓了一跳连忙推开他。 “现在这样就算变态?那今晚怎么说呢?我等了好久嗳,你说要放纵一下的,既然你这么说,表示你的身体受得了,我怎么可以辜负你热情的邀约呢!” 路西法这才发现:自己又做了圣乔凡尼斯口中的蠢事:“在干枯的树枝上浇油点火。” “你、你不要太过份喔!” 圣乔凡尼斯一脸坏笑:“我什么时候过份了?这些日子怕你不舒服,都是我配合着让你愉悦,我忍得快发狂了,让我也享受一次不行吗?你就配合我一次,不要在重要的时候把我推开好吗?” 路西法红着脸想想,让乔压抑自己的欲望来满足他,其实对精力无穷的乔很残忍。 细细的声音带着羞怯:“随便你……只有今晚喔……以后不准你拿这个来取笑我。” 圣乔凡尼斯惊喜地说:“这么体贴?那我要拿v8拍下来。” 揶揄已经开始了,路西法轻轻瞪他一眼,又靠回温暖的怀里,看看高挂的太阳,好慢啊……一向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今天怎么特别漫长? ★★★ 对加百列而言,那个晚上才是真正的漫长。 明明这几天,路西法的声音虚弱了许多,但今夜他还是高亢的吟叫,配合着圣乔凡尼斯愉悦地呼应叫好…… “鼻血!” 他惊慌失措地跑进洗手间。 公寓有六问房,却只有五间卫浴设备,有一间是靠外面起居室留给访客用的,加百列的房间和舒曼相邻,两间房共用一间卫浴,舒曼正在里面刷牙,却忘了把加百列这边的门锁上。 “舒曼!” 加百列捣着鼻子冲进去,尴尬地发现里面有人。 “唔……偶在花牙……”舒曼一回头看见加百列狼狈不堪的样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加百列羞赧地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回头往房间走。 “加百列!”舒曼匆匆漱口,制止了加百列要关上的房门。 “嘿,怎么了?差点夹到我的手。” “……” “你别觉得不好意思,之前我和路西法住郊区时,圣乔凡尼斯每次一来我就要流一次鼻血的,要不是我身体好,早就贫血了。” 纯真的加百列还想不到,舒曼为什么要把他安排在路西法隔壁的卧室,他还感激地接受舒曼的安慰。 “谢谢,我真糟透了,竟然受到诱惑。” 舒曼不舍地看着他:“不需要把自己拘束得太紧,你也是凡人;神父又怎样,你选择这个方式来侍奉主,并不代表你就能摆脱人性。” 加百列擦干净脸:“可是我辜负了父亲帮我取的这个名字,真丢脸。” 舒曼温柔地说:“创世纪第十九章第三节提到天使,说他们能吃能喝,当然也可能有情欲,这并不代表你对丰失去信心。天使加百列总是担任报福音的角色,你的温柔和耐心也常带给我们幸福的感觉,因此这个名字最适合你了。” 加百列抬起头来看着舒曼,说不出任何话语,他开始迷惑了,难道圣乔凡尼斯说得没错,或许他真的不是当神父的料? “你……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我?” 舒曼摇头说:“不,我喜欢路西法。” 加百列的脸色都变了,舒曼明明说过他喜欢他的,怎么又变了?他这么说真的让人好……失望?! “加百列……我想我爱上你了。” 加百列慌张起来,却一言不发地把门用力关上。 第七章 亲爱的别说抱歉, 我原谅你,我依然爱你。 沉醉在一千个吻中, 玫瑰花香依旧藏在吻里, 问我为什么轻易地饶恕你? 亲爱的, 因为我的时间不多了, 因为我的时间将尽了。 一九九七年十月—— 路西法一天的作息行程是这样的: 九点卅分,到医院接受化疗。 十一点卅分,回家,反胃。 十二点卅分,开始呕吐。 一点卅分,休息,反胃。 两点卅分,进餐。 三点卅分,再次呕吐。 四点卅分,再次进餐。 每天要一直到五点之后,路西法才能稍微地克服不适。 不过今天在圣乔凡尼斯的坚持下,才三点钟,路西法就被套上外出服,戴上口罩站在门口。 “真要去呀?我会在路上吐的啦!”路西法的眼神是兴奋的,可是又矛盾地担心给圣乔凡尼斯制造麻烦。 圣乔凡尼斯拿起他手中的纸袋:“这里面有塑胶袋、湿纸巾、漱口水,呐!连止痛针我都带了,你有任何不舒服只管说,反正罗夫也要去,我们会帮你的。” 罗夫最近忙得不可开交,路西法早已预订的几场演奏会要取消,又要封锁他生病的浩息,他整天应付记者都快受不了了,今天干脆关掉手机趁机休息一天。 罗夫那张严肃紧张的脸,难得挤出一个笑容:“要出门就快点,等天黑了就没得玩,圣乔凡尼斯一定赶你回家的。” 圣乔凡尼斯替他戴上毛线帽:“走吧!你现在这样子连记者部认不出来了,比以前出门更轻松。” 路西法犹豫了一下,在口罩后灿烂地笑着:“走就走,待会昏倒了你要背我喔!” 圣乔凡尼斯把手中的袋子交给罗夫,搂住路西法越来越单薄的肩膀,在他耳旁低语:“放心,我不会让你累得晕倒的,昨晚不是轻松的放过你了吗?” “变态!” 终于他们伴着含笑的路西法出门了。 他们走过风格回然不同的格林威治村,说是村,其实也在市区中,只是各家店面都有特色,看得路西法眼花撩乱。 路西法兴奋地不断环顾四周,又兴致勃勃地买了一堆他喜欢的小东西,要是平常他这样四处游逛采购,罗夫一定念念有词地说他不顾形象;但今天他只是帮他提东西,宽容地笑着随路西法的兴致而游。 “乔……袋子!快!”路西法突然一手捣住嘴,一手抓紧圣乔凡尼斯。 罗夫手忙脚乱地掏出塑胶袋,路西法立即抓过去,靠着墙角吐了起来,圣乔凡尼斯心疼地扶住他。 路西法吐得全身无力,转身背靠着墙壁,差点沿着墙滑坐在地上。 “路西法!”圣乔凡尼斯紧张地干脆拦腰横抱起他虚弱的身体:“是不是太累了? 要不要早一点回家休息?” 路西法闭着眼喘息,他突然觉得全身虚脱,再也走不动了,可是他真的还想看看这个他久住却陌生的世界。 “咖啡店……” 路西法睁开眼,一块色彩斑驳却仍精致的木雕招牌映人眼中。 “我想进去这家咖啡店。” 圣乔凡尼斯抱着他进去,迎面而来的咖啡香,夹杂着肉桂和木头的香味,让路西法的不适感觉好得多了。 罗夫担心地交代:“你点鲜奶就好,从来没喝过咖啡,你最好不要喝咖啡。” 路西法不满地嘟嚷:“以前是怕手不稳,会影响颤音所以不能喝咖啡,现在又不上台,为什么还是不能喝?” 圣乔凡尼斯宠溺地说:“反正已经来了,所有的咖啡都点,让你每样都能尝几口,这样好吗?” 路西法满足地点点头。 咖啡一一送上来了,加了三分之一奶的拿铁,加了奶泡的卡布奇诺,加了鲜奶油的玛奇雅朵,加了酒的爱尔兰,加了巧克力的摩卡,肉桂、杏仁、香草…… 最后喝到doubleexpresso时,路西法皱眉说:“搞什么?这杯什么都没有只有苦味,他们做错饮料了。” 圣乔凡尼斯爱怜地亲吻他的额头:“本来就是这样子,这叫双倍原味浓缩,你尝尝就好,这个太浓了,整杯喝完晚上就不用睡了。” 路西法深呼吸几下,才浅尝几口,他已经觉得心跳开始加快了,自从受伤后肺部功能减退,偶尔心悸让他有一点喘不过气。 “这里的装饰好特别。”他推开咖啡,抬起头来环顾四周。 “这家店开了快一百年了,最早是义大利黑手党人经营的,以前美国没有正统的义大利浓缩咖啡,所以酷爱喝咖啡的黑手党头子,就出资让真正的咖啡师巴瑞斯塔经营。” 圣乔凡尼斯也随着路西法的目光,环顾着这个堪称古迹的咖啡厅。 他俊俏的脸孔在公共场合很容易引起注意,更何况他不像路西法戴了帽子,头上扎头巾,更显帅气,已经有人开始打探着他。 “乔!”一个金发少年突然兴奋地走过来。 圣乔凡尼斯疑惑地看看四周,他在叫自己? “你忘了我?我在奥地利做过你的生意呀!”少年兴奋地用德语说着。 圣乔凡尼斯猛然想起,他们吵架时,他回到维也纳荒唐地叫过男娼,该死的!这是观光胜地,他也来这里了! “你认错人了。” 匆匆地拉起路西法,圣乔凡尼斯装作不认识那个人:“路西法,我们走吧!” 虽然没了金色长发,但身高两百公分,高俊挺拔的身材,骨架一寸一分都完美得无懈可击,加上高雅俊俏的脸庞,谁能忘得了? 少年听到路西法的名字,看看他苍白虚弱的样子,跟自己的健美比起来,他自傲地觉得,自己的健康美应该更诱人。 “他就是路西法?”他故意改用英文说。 “你们和好啦?唉!下次要记得再找我上床。你的技巧好得令人难忘呢!” 圣乔凡尼斯猛然站起来挥着拳:“住口!” 少年警觉地在圣乔凡尼斯伸手挥拳之前,往后退了几步:“别动粗啊!上次搞得我,差一点走不出“天使之光”城堡大门,连你的豹纹被上都湿漉漉的,我那次付出不少宝贵精力,下次可要留情一点。” 路西法瞬间铁青了脸。 ——他知道“天使之光”?他知道乔的被子是豹纹的?乔如果没做亏心事,何必急得要出手打人? “路西法……”圣乔凡尼斯急得脸色都变了,他知道,路西法绝不会再听他的任何解释了。 “你很棒啊!”路西法颤抖地站起来。 “我还没死,你就开始找新欢了?我现在身体状况,显然满足不了你这种健康人,你为什么不干脆搬出去,要跟谁上床都没人管你。” “不是这样……” “不然怎样?!”路西法大声地反驳。 “我死得不够快是吗?你回来我身边,只是因为同情我,我很可笑是不是?” “镇定一点,听我解释……” “又叫我镇定!你还是当我有问题是吗?” “没有……你不要急……” “要是我跟别人上床,你急不急?我是变丑了,但我不信找不到要我的人!” “别说气话,我爱你呀……” 路西法推开圣乔凡尼斯,自己往门口冲去:“骗子!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咖啡店的人都转过头来看这场闹剧。 圣乔凡尼斯忙追上他:“不要这样,大家都在看,我们回家再说 “啪!”无力的巴掌落在圣乔凡尼斯脸上,他并不感到痛,只惊觉路西法竟变得如此虚弱。 路西法有点喘息:“觉得我很丢脸?叫我只准看你,还让我为你痛苦地活着,那你呢?你去跟别人上床?我还活着耶!你把我当死人呐?” 圣乔凡尼斯心痛地提高声音:“不要再说什么死不死的好吗?看你这样我会难过。” “你难过?跟人上床时,怎么都不难过?”他越来越喘,甚至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心悸似乎愈来愈严重,刚刚吐过之后,什么都没吃,咖啡因却迅速地在衰弱的体内产生作用,路西法抓着胸口,只觉得呼吸愈来愈困难。 圣乔凡尼斯紧抓着路西法不放手:“我们那时在吵架,你说要分手,我心情很不好……你……你是不是不舒服?” 罗夫匆促地跟了出来,看到路西法苍白的样子也吓了一跳“路西法,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不舒服要说啊!” 路西法摇晃着,勉强站稳了身体:“跟这种口是心非的人在一起,脸色能好看吗? 放开我!” 路西法激烈地挣扎着,罗夫担心地说:“放开他吧,这样他的旧伤又扯到了,让我扶他就好。” “谁都不要扶我!” 圣乔凡尼斯一放手,路西法就往后退了几步:“我讨厌你们虚伪的同情!” “谁是同情?我们都真心关爱你呀!让我扶你,你的脸色真的很差。” 以前路西法这样胡闹,罗夫一定不理他,可是他看到路西法的病容,只有耐心地哄他。 路旁开始聚集人群。 “那是不是“白色提琴手”路西法?” “不是吧?他没这么瘦。” “对呀!你看他的脸好苍白,不像路西法那样粉嫩红润。” “可是他的眼睛也是那么明亮,我没看过别人是那种眼睛的。” “他像是生病的样子。” “是他吗?没头发耶!” “可能吗?没有保镳跟着?” “白色提琴手”……” ““白色提琴手”……” 路西法环顾着众人,一字一句的批评,都传人耳里,他惊慌失措地想回家,才一挪动,却感到天旋地转。 “路西法!”圣乔凡尼斯忙扶住他。 “抱我干嘛?不怕又丢了你奥地利皇室的脸?”路西法皱着眉紧闭着眼,态度却没有软化。 “我从不觉得你丢脸……”圣乔凡尼斯说着抬起头来。 “看什么?都滚远一点!” 人群中开始又细碎地传出…… “那是不是奥地利哈布斯铎格皇室的继承人?” “耶?真的是他!” “他不是来做企业转移的吗?” “他跟“白色提琴手”……” “他是同性恋……” “他的头发……” 声音传人路西法耳里:“乔,快放开我,他们看到你抱着我,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的,到时奥地利人又要怪你了。” “怪就怪!”乔凡尼毅然放声说:“我就是圣乔凡尼斯·克里斯多福罗纳可·哈布诗铎格!” 他抱起路西法:“怎么样,“白色提琴手”是我的恋人,我就爱他又怎样了?” “乔,快住口!”听到人群喧哗,路西法急得努力说出话。 圣乔凡尼斯低头亲吻他的额头:“别担心。” “我爱路西法,我只爱他,谁都阻挡不了我的爱。” 路西法不禁把头深埋入他胸口:“现在说爱不爱的,丢脸的是你。” 圣乔凡尼斯不顾人群的围观,紧紧地抱着路西法。 “早就该让所有的人知道,我爱你,明天就召开记者会告诉大家,你是我圣乔凡尼斯的人,谁都别妄想拆散我们。” 路西法急得还想说话,但他实在是全身无力了,难过地喘息着,渐渐对外界失去了感觉。 ★★★ 圣乔凡尼斯一路抱着不说话的路西法。他想路西法肯定不会轻饶他,一切等同到家再说,堂堂一个奥地利皇室成员在外面这样吵架,实在太没面子了。 在沙发上放下柔软的身体,路西法并没有睁开眼。 轻轻摇动近日越来越尖的下巴:“路西法?” 舒曼和加百列也回家了,两个人都靠过来:“路西法?” 舒曼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这么累吗?圣乔凡尼斯以后还是节制一点,别把他累坏了。” 加百列蹲下去摸摸他胸口:“起伏好快,他很喘。” 圣乔凡尼斯忙探向他的颈动脉,他还没说话,罗夫就拿起电话:“急难救助小组? 救护车……” 路西法睁开眼,手臂已打上点滴,环顾四周,他在急诊室? 舒曼和加百列背对着他,远远的在护理站前站着,罗夫也在那里,激动地和医生争论着什么,圣乔凡尼斯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掌捧着脸,手臂架在膝盖上,前后摇动着身体,好像很难过的样予。 他只听到圣乔凡尼斯痛楚的大嘁一声:“不!” 圣乔凡尼斯撕裂心的狂痛呐喊,这个声音也让他心痛极了,激得他又晕了过去。 路西法再次睁开眼时,感觉已回到家里。他缓缓地环顾了四周,多了很多冰冷的仪器,圣乔凡尼斯抱着他的腰,屈着膝窝在他怀里。 “混蛋!”他不悦地想推开圣乔凡尼斯,但体力衰竭得比他所想的还糟糕,他连举手的力量都没有。 圣乔凡尼斯发现他醒了,但他还是不想动,继续窝在他怀中。 “你找死啊!再下滚我就踢你下床!”话是这么说,但他只能虚弱地开口斥责。 圣乔凡尼斯更加紧抱着:“对不起……” “知道错了?你这个色胆包天的家伙。” “对不起……” 听到他哽咽的声音,路西法叹口气:“好啦……我原谅你,大男人不要这样好吗?” “对不起……” “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啊?我原谅你了。也不能怪你去找别人,那时候连我都以为我们是分手了。” “对不起……” “…………”路西法在一阵不祥的感觉中沉默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帮不上忙,帮不上……我帮不了你……” “……怎么了?这些仪器是干什么?” “廿万……你的白血球……没办法了……所以我们决定让你回家,至少让你安详地……走……” 路西法静静地反抱住圣乔凡尼斯,幽幽地安慰着:“不要怕……” “我不能不怕,你可能会走啊!三个月,只有三个月!怎么够呢?我要陪你一辈子的。” 路西法温柔地说:“至少不用做这些可怕的治疗了,你想想,我能走得舒服一点也好啊!”圣乔凡尼斯强忍着泪。 他们决定让路西法出院,回家安宁照护,也是因为他们认为,住院只是增加路西法的痛苦而已,他对治疗没有反应,只能等着适合的骨髓。 “一直找不到适合的骨髓捐赠者,可以做移植……只有三个月,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事?” 圣乔凡尼斯压抑着自己的痛苦,不让他的情绪对路西法造成困扰,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尽力替路西法完成他任何的愿望。 说实话,路西法很少去想,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一直到最近,他都无法确定除了圣乔凡尼斯之外,他还想要什么。钱?他多的是,名?他不在乎,他什么都有了,只是没有时间了。 “我?我想大家都在我身边,一直到最后都在。” “一定,我们都一定在。” “我想听舒曼拉琴,他的技巧还是需要改进,我想要再教教他。” “他跟罗夫开记者会去了,等他回来,让他立刻拉琴给你听。” “嗯,我想过圣诞节。” “……一定可以的,我们不是要一起到洛克斐勒广场,看圣诞树吗?” 路西法犹豫不决地说:“乔……其实我只想……” “你说,你说得出口我一定帮你做到。” “我只想永远留在你身边。” 圣乔凡尼斯无言了,他紧抓着那副娇柔的身体,像是要面对残酷死亡的是他。 “吾……我对不起你,我没办法……再陪你走下去了……” 圣乔凡尼斯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慢慢地,路西法听到一个极度压抑的声音,圣孟同凡尼斯……哭了。 ★★★ 圣乔凡尼斯今天要回内华达处理公事,他请加百列陪路西法一天。 加百列轻轻地进到路西法的房间。 “路西法,想不想到阳台晒晒太阳呢?” 路西法正觉得全身疼痛得难耐,想要求加百列去叫居家护士,帮他注射止痛药。 看着红发俊美的加百列,目光纯洁无邪地看着他,他又改变心意了,止痛药会影响到他的神智,他要保持清醒,好好地跟加百列说说话。 “好,扶我到阳台,你陪我坐坐好吗?” 加百列扶着虚弱的路西法,两人一起走到阳台上.坐在圣乔凡尼斯新搭起的大型秋千躺椅上;路西法一直笑着看加百列,他也笑着看路西法。 路西法妩力地开口说:“我一直很后悔一件事……” 他还没说完就停下来喘着,加百列耐心地等他继续说。 “我曾经胆怯地逃避乔的爱,我伯自己跟他在一起,是一种不该有的幸福。” 加百列慢慢收了笑,他想起舒曼曾经说过的爱。 “受伤之后,我以为只要我更加珍惜他,我们就能快乐了,可是……没机会了,我只能看着他痛苦……” 路西法把头轻轻靠上加百列的肩膀:“我舍不得离开他,真的,我不怕死,就怕他难过,我好后悔,没有对他好一点,好后悔。” 加百列觉得鼻头有点酸酸的,他不断地想起舒曼。 “圣乔凡尼斯懂的,他很幸福,最后还是得到你的爱。” 路西法点头:“幸好我还有一点时间跟他告别,如果没有时间.让他知道我对他的爱,我会很遗憾地走。” 路西法勉强坐直,凝视着加百列:“我不想跟你争论宗教上的问题,我只是想告诉你,无论乔是男人、女人,我都不会改变对他的感觉,乔对我也是一样的,无关男女,只是纯粹的深爱,你懂吗?” 加百列皱着眉不说话。 “加百列……后悔是一种很痛苦的情绪,不要让自己有机会后悔。”路西法又靠回椅背上,才说一会话他就累了。 路西法闭上眼虚弱地说:“我想告解……” 第八章 假如我今生无缘遇到你, 就让我永远感到恨不相逢—— 让我念念不忘, 让我在醒时梦中都怀带这悲哀的苦痛。 当我的日子在世界的闹市中度过, 我的双手捧着每日的赢利的时候, 让我永远觉得我是一无所获—— 让我念念不忘, 让我在醒时梦中都怀带着这悲哀的苦痛。 当我坐在路边,疲乏喘息, 当我在尘土中铺设卧具, 让我永远记着前面还有悠悠的长路—— 让我念念不忘, 让我在醒时梦中都怀带着这悲哀的苦痛。 让我念念不忘, 让我在醒时梦中都怀带着这悲哀的苦痛。 一九九七年十二月—— 纽约开始下起一点雪花,落落停停的,能不出门大家都不出门,尤其是这层公寓里,每个人都窝在火炉旁,圣乔凡尼斯把路西法抱出来,让他跟所有的人一起坐在火炉前。 罗夫跟路西法虽然是劳资关系,但所有人里面,他认识路西法最久,他一向是较冷静的,但今天却仍难忍哀伤地红了眼。 “喂……罗夫你的眼睛怎么了?”路西法故意问他,虚弱的声音让罗夫更难过了。 “咳!……我过敏。”罗夫揉揉眼。 他坐在火炉左边的沙发,加百列和舒曼坐在右边,圣乔凡尼斯在地上铺了长羊毛毯,抱着路西法靠着沙发坐在地上。 路西法的体力在几天之中迅速衰竭,这两天连走路都有困难,说话也有气无力的,每个人都暗暗替他祈祷,希望他能撑过这个耶诞节。 圣乔凡尼斯眼见他一天天的更虚弱,虽然心痛,他还是强忍悲伤,硬撑着笑脸,像往常一样逗着他的爱人。 “小宝贝,你成了过敏原呢!” 路西法噗嗤一笑:“是吗?嗳,罗夫这么扭扭捏捏的,像是pussycat娘娘腔,吓得我起鸡皮疙瘩。” 罗夫一身精壮的肌肉,西班牙裔的他,脸部线条十分刚强,眉宇间总是有股慑人的气势,他突然表现出柔情的一面,的确有点让人不适应。 圣乔凡尼斯亲亲路西法的额角,嘲谵地看罗夫一眼,他的脸都红了,不安地作势清嗓让大家都笑了。 路西法看了更觉得好笑,窝在圣乔凡尼斯怀里,咯咯笑个不停,他倒真的从没看过罗夫不知所措的样子。 圣乔凡尼斯眷恋地凝视着他的笑脸。以前路西法笑的时候,总是带着不安,一双眼明显地带着忧伤,想不到他病重之后,反而快乐了一点,尤其是大家都在的时候,他会特别温顺,所有人都看得出,他很痛苦可还是耐着性子忍着痛,不愿意离开众人,孤单地躺上床去。 加百列突然拿出一个古老的木头琴盒。 “路西法,这是我们送的圣诞礼物,我拜托梵谛冈的朋友找了很久,这是两百年前义大利海格纳神父做的手工琴,你那把帕格里尼的摔坏了,这把送你。” 圣乔凡尼斯替他接过琴盒,帮他打开。 “好美,拿出来我看看。” 在火光前举高小提琴,长度刚好,再翻过琴身.背板是完整的一块木,木纹非常对称。 平举琴身,背部的曲线完美地拱起,像女人的背部。 路西法不禁感动地轻叹赞赏着:“真的好美,背部能做出这么优雅的弧线,音色一定在共鸣中传得更远了。” 圣乔凡尼斯也轻抚着他的背:“你的背线条更美。” “神经!”路西法笑着瞪了他一眼。 才刚进十二月,就拿到圣诞礼物,路西法不用想也知道为什么,最近他的体力明显地迅速衰退,连走路都有困难了,舒曼前几天带回一台轮椅,他知道是圣乔凡尼斯要他买的。 圣乔凡尼斯的心一定时时抽痛着,但是却表现得异常坚强,他守着他的承诺,不让泪水刺激到路西法。 舒曼走进房里拿出他的弓,顺手锁紧了弓毛。 “还能不能演奏?好久没听你拉琴了。” 路西法看看他的手,或许已经不再那么灵巧了,拉琴其实很费力的,不过,他要为这群一直守在身边的朋友,再拉一次琴。 “给我。” 路西法接过弓,试着调了几次音,叫圣乔凡尼斯往后坐,他自己挺直胸口,下巴夹住琴身,开始演奏着自己写的曲子《镇魂曲》。 他为母亲写的曲,充满了悲伤和不舍,持弓的右手,因虚弱而无法真正施力,反而让曲调显得遥远凄凉,应该分成上下两弓拉出来的音,他刻意用全弓拉出悠长的声音,少掉了分弓做断音,使琴声更让人感到幽伤而虚弱,当琴声止歇时,每个人都抑着泪,宣称自己有严重的过敏症。 路西法也红了眼:“加百列……你说我这种人能进天堂吗?我这么怯懦,辜负了你们的爱,能受到主的垂怜吗?” 加百列温柔地回答:“你很勇敢,你坚强得令人感动,天主的国正属于这样的人。” 路西法轻轻放下琴,往圣乔凡尼斯身上靠着:“天主……加百列,告诉我……会是什么样子,到时候会是什么样子的情况?” 加百列揉揉眼:“嗯……一切的痛苦会慢慢消失,肉体的折磨远离,你放心地闭上眼,无需感到恐惧,黑暗中有光明照射,那是天王的荣耀显现,你往光的来源走,天使欢乐的歌唱声,将迎接伴随着你进入主的光内。” 路西法闭上眼,满足地叹息:“啊……那就太好了,我怕黑,如果太黑暗了,我会怕。” 圣乔凡尼斯咬着牙把泪逼回去,紧紧地抱住路西法,他十七岁的小恋人。 路西法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火光在他的脸上跳动着,所有的人都默默地看着他,那张纯真、无邪、姣好的脸。 ★★★ 十二月三号,全美最高的耶诞树,在洛克斐勒广场前点亮灯光,全美的新闻网都做转播。但是圣乔凡尼斯要带他去现场。 他把路西法抱上轮椅,放好氧气筒,在他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阶段 “谢谢,你真好,带我出去很麻烦喔?”路西法虽然很高兴能亲眼目睹,那颗错过十六年的耶诞树,但是他也觉得舍不得,让圣乔凡尼斯这么忙。 圣乔凡尼斯亲了他的手背一下,在轮椅前蹲下来:“所有的人都要去,你放心,一定照顾得你舒舒服服的。” 路西法爱怜地看着他;圣乔凡尼斯的头发又长出来了,金发短短卷卷的很可爱,他忍不住伸出无力的手,玩弄那头小天使般的卷发。 “嗳!乔啊,我欠你一句话。” “嗯?” “我爱你。” 圣乔凡尼斯红了眼眶,忙站起来假装要调整氧气:“我知道,早知道了,你这个淘气的小东西,你这么坏的脾气,都是因为爱我,故意要试探我的。” 路西法轻轻地笑了一声:“那你还装傻,可恶。” “我就要你觉得亏欠我,让你把爱藏在心里念念不忘。” 圣乔凡尼斯把他推出房间,路西法垂着头笑着,亏欠他的太多太多了,岂是一个爱字而已? 罗夫拿着迷你无线电,戴上麦克风,今晚洛克斐勒广场前会有很多人,他特意多安排了几名安全人员混在人群里。 路西法隐居在市区里,并没有人知道,乐迷自从知道路西法得到癌症之后,就经常围绕着曼哈顿郊区的房子,日夜点烛祈祷,现在路西法要出现在公共场合,如果被认出来了,那又是一场麻烦。 舒曼走出房门,看看站在轮椅边的加百列,他穿着黑色大衣,戴着皮手套,远看跟圣乔凡尼斯穿得一模一样,简直像情侣装。 “戴上。”舒曼拿下自己的围巾围住加百列。 “不用了,你戴……” “戴上!”真不想看到加百列跟圣乔凡尼斯穿情侣装。 路西法看着就笑了:“乔……去换你咖啡色那件鳄鱼皮的大衣。” “呃?”乔凡尼只管替他戴上帽子,仔细照顾着他的一举一动,身边就算失火了,他恐怕都不知道。 “去吧!” ★★★ 到广场前时已经快点灯了。 罗夫忙对着无线电说:“我们到了,留守的派个人过来接。”他早就安排人员替路西法占了一个空位了。 路西法不禁抬起头来,赞赏地看着总是默默安排一切,从未出过差错的罗夫。 抬起头来的瞬间,天空开始飘落片片雪花,仰望黑色的天空,路西法突然觉得一片平静,这么美丽的景象,若不是造物者的赐福,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此刻? 圣乔凡尼斯推着路西法的轮椅,所有的人都围着他,走向高达五层楼的圣诞树,舒曼一直看着他们两人,路西法在雪花中像个圣洁的天使,圣乔凡尼斯坚强地微笑着,而舒曼只觉得有种想哭的冲动。 “嗳!你过敏得这么严重啊……”加百列突然柔柔地在他耳边说。 舒曼尴尬地笑笑:“我以前暗恋过路西法的,他比我小七岁,没想到会比我快蒙主恩召……人真的好脆弱。” 加百列深呼吸几次,鼓起勇气,猛然握住舒曼的乎:“没关系的,我们都陪着他,以后有我……陪着你。” 舒曼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加百列的耳根都红了,他知足地回握着他的手,两人有默契地下发一语,一起抬头仰望着高大的圣诞树。 点灯,瞬间广场照得五颜六色,树顶是一颗金色的星星,树枝挂着各式各样的装饰物,全部在一瞬间闪动彩光,路西法看得兽了,张着小口凝望着大圣诞树,光照在他脸上,那张柔美的脸更显得可怜可爱。 灯亮之后人群渐渐散开,路西法显得意犹未尽,圣乔凡尼斯耐心地在他身后站着,舒曼相加百列站在更后面,两个人交头接耳地不知在讲什么。 “你有没有听过圣经的故事?”圣乔凡尼斯在他耳边轻轻地问。 路西法点头:“我看过圣经。”他回过头来看看圣乔凡尼斯。 “可是我想听你说。” 圣乔凡尼斯笑着轻声说:“inthebeginninc……” 路西法听着温柔的低语,看着眼前五光十色的树,雪花落在脸上似乎是暖的,他慢慢地闭上眼,兴奋满足掩盖着他的疲倦。 广场只剩下几对零落的情侣围观,圣乔凡尼斯从后面抱住路西法,让雪花不会直落在他头上,他喃喃地说着故事,也祈求时间就此停止。 路西法闭着眼轻轻地说:“好幸福。” 圣乔凡尼斯停止述说故事,看着眼前高大的圣诞树,夺目的光彩让他想起,初遇路西法的那个下午,他是多么耀眼地出现在他面前。 路西法一直为忧郁症所苦,娇美的脸庞,总是带着不可言喻的悲哀,他曾经承诺过,一定会让他快乐,怎么会连机会都没有了? 路西法抓着圣乔凡尼斯圈住他的手臂:“乔?!” 他似乎感受到了圣乔凡尼斯的伤悲。 “乔……你给我好多美丽的回忆,让你这样爱着,是我最快乐的日子,我很满足了,我这一生没有白活。” 圣乔凡尼斯轻声说:“这也是我最快乐的日子。” “我知道我让继父……强暴的事,你一直觉得是你的错,其实这要怪我自己,是我故意引诱他的,我那时候太傻了,不知道事情会是那样子的,我只想要自由,我以为送他进牢里我就自由了,没想到心灵却因此日夜受苦,更彻底地失去自由了。” “你是那样长大的,怎么能知道这些肮脏的事呢?别说了吧?” 圣乔凡尼斯难过得搂紧他,路西法这几天连话都说不清了,他现在清清楚楚说的话,却像是遗言,让他不忍再听。 路西法拍拍他的手臂:“听我说,别再怪你自己,母亲关了我十五年,那时我连电视也没看过,真的不知道事情会那么肮脏,如果早知道会那样,我一定留在维也纳不跟他回纽约。” 圣乔凡尼斯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我一直想问你,那时候为什么会跟他回来?” “他威胁我,说要告你对我性侵害。我太无知了,不知道我可以不作证,如果那时候我知道这点就好了。” 圣乔凡尼斯心口紧了一下,他也曾猜测过是这样,但从路西法口中说出,他还是难忍不舍。 “这件事成为我的心结,白白浪费两年,不敢再接受你,如果不是这场病,我们还在玩着追逐的游戏,或许我的病,是主给我们相爱的机会。” 圣乔凡尼斯摇头说:“我宁可一辈子就那样追着你不放,也不要你生病。” “傻瓜。” “是幸福的傻瓜。” 路西法叹息着说:“你记不记得自己曾经说过,在我十五岁时就让我知道了男人的滋味,这是你最对不起我的事。” 圣乔凡尼斯苦笑了一下:“去年吵架的时候说的,我记得。” “可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把自己交给了你。”路西法半眯着眼说。 “连痛楚的第一次也是,你莽撞地以为我像你一样身经百战,结果弄伤了我……” 他轻笑了一声。 “呵!我还真傻,那时候连你想做什么都搞不清楚。” “对不起。” “别道歉啊,很难忘呢!每次想到你发现我流血了,那紧张的样子,我就想笑。” 圣乔凡尼斯不禁失笑:“你真不怕……” ……死…… “嘿……乔,忘了我好吗?” 沉默。 “忘了我,别苦了自己,好不好?” 沉默。 “我舍不得你伤心,答应我,忘了我吧……” 沉默。 “乔?你真是……记着就记着吧……我爱你,好好地记着这句话。” 路西法拉着圣乔凡尼斯的手,示意他站到他面前。 圣乔凡尼斯干脆在他面前蹲下来,直视着他的眼:“怎么了?” 路西法无力地笑着:“爱你、爱你、爱你,我爱你。”.圣乔凡尼斯红了眼,咬着下唇忍住泪:两年前在奥地利,他对路西法耍赖似地示爱,他一直以为路西法不是不在意。就是忘了。 他学着当年路西法的回答:“你好疯。” 路西法微笑着说:“坚强一点,你如愿以偿了……我第一个和最后一个男人……” “哈哈哈……我如愿以偿……如愿以偿……”圣乔凡尼斯笑出了泪花,他跪下来,趴在路西法膝上不停地笑着,笑声中却带着哭音。 路西法心痛地的抚着他,想再说话,却觉得刚刚突如其来的精力,现在全部都消失了,他累得闭上了眼睛。 “路西法?”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走近。 “是路西法吗?” 圣乔凡尼斯警觉地站直身体,罗夫也靠了过来:“干什么?” “我在电视上看到记者会了,他得了癌症是不是?”男子的语气有点急,罗夫比几个手势,暗示安全人员过来。 “他在等适合的骨髓,不是吗?”男子靠近几步。 “我是他哥哥,我可以捐给他!” 圣乔凡尼斯看到陌生人靠近路西法,紧张地推了他一把。 “不要再靠近他!路西法是独子,哪来的哥哥?” 男子情绪有点失控地走近:“我跟他是同父异母兄弟,连他的继父都不知道有我。” 谁不知道,路西法是母亲外遇生下来的私生子?这种故事乔凡尼才不信。 男子被保全人员围住了。 “路西法!我是你哥哥!”男子挣扎着。 路西法无力地睁眼看看,似曾相识的一张脸……他在几个月前曾看过这张脸,在广告公司的电梯口,他曾说,说什么? ——如果你是我弟弟,我一定以你为傲……我真的以你为傲。 还想再看看,这个自称是他哥哥的男子,可是眼皮太沉重了,全身的痛楚渐渐消退,时候到了吗?圣诞树顶的金色星光,直射入路西法眼底,路旁几个教会的福音班正唱起《主的荣耀显现》。 ——光……天使的歌声…… 路西法满足地叹口气,闭上眼往椅背靠着,从来没有过的幸福,暖暖地包围着他,他渐渐失去意识。 吾……爱你……爱你…… 雪花寂静无声地飘在他仰望的小脸上,所有的人,都被闹事的男子吸引住目光,任冰冷的雪盖住路西法洁白的脸庞。 “揍死他!” “就是你这种疯狂乐迷害他中枪的!” “可恶!” “不要动手!” “滚!” 男子被踢倒在地上,他趴在地上:“我……有证据……这个……” 他困难地从口袋中抽出皮夹,丢在圣乔凡尼斯面前:“看……” 圣乔凡尼斯远远瞥见照片,一个年轻的华人女子抱着一个小婴儿,身后是一个俊逸的男子。 “克莱儿跟我父亲相恋时,我还不满一岁,这是我们的合照,我本来也不知道这件事,是几年前父亲死时告诉我,我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罗夫走过去捡起皮夹:“真的是克莱儿!你……你真的是路西法的哥哥?” “我知道路西法,从小就是音乐界出名的神童,所以父母死后,我并不想来打扰他的生活,最近我看了电视,想看看能不能捐骨髓给他,可是却无法接近他。” 圣乔凡尼斯惊喜到无法自制:“路西法,有救了!我们有机会了!” 他回头看看轮椅上的人。 “路西法?!” 跌跌撞撞地奔回那个被雪覆盖的人儿身边.圣乔凡尼斯在轮椅前跌倒,但他跪着用手脚往前爬去,摸索着路西法发冷的手。 惊慌失措地爬起来.拍开路西法脸上的雪,又一次,他把路西法留在孤单里。 路西法的头,无力地躺在轮椅背上,纤弱的手臂垂在轮椅两侧,无瑕的脸被雪薄薄地盖上,浓密卷翘的长睫,一动也不动地盖着那双让他迷恋不已的黑瞳。 “不!不不不!不……天呐……” 不要在这时候放弃,上帝听到我的祈祷了,它为我们送来救赎,看看我,再睁开眼看看我,我是多么多么爱你呀! 不要走,求你不要走,再吻我一次,用你的唇接住我无比的眷恋。 圣乔凡尼斯拼命摇动他的身体,路西法娇软的身体,从轮椅中慢慢地滑落。 “路西法!我爱你!我好爱好爱你……留下来!再看我一眼!” 接住他滑落的身体,紧紧地抱在胸口永远都不放手可以吗? “不要走!我不要,我不要你走……” 圣乔凡尼斯把他的身体,平放躺到地上,往胸口重重地槌打一举。 “睁开眼!我爱你呀……” 往冰冷的小口送出暖和的气息,为什么路西法还是不理人?他生气了,我又留下他一个人,他生气了…… 两年前在维也纳音乐学院门口,路西法缓缓地踏出车门,第一眼,第一眼他就爱上他的忧伤,那年他的母亲自杀,他继父要带他回纽约,路西法害怕地跪在他面前,才十五岁的他说了什么? “我好爱你,乔,你会不会有一天忘了我有多爱你?” “我不会忘了你,真的……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 圣乔凡尼斯失神地抱住路西法,捧起他的脸:“小乖乖……我好爱你,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你,再看看我……” “圣乔凡尼斯……”加百列轻轻地拍着圣乔凡尼斯。 “……他走了……” “god!n0……” 趴在地上的男子愣住了,从未听过这么锥心泣血的狂喊,那个人紧紧搂着他的弟弟路西法,漫天白雪突然不得更大了,很快地薄薄覆住那两个人,他耳边听到一声声不断嘶声哀鸣。 第九章 亲爱的, 我记得你柔发的闪光; 我记得那些秋夜, 簌簌作响的白桦树叶; 我愿白昼变得短暂, 而使月光照得时间更长。 我记得你对我说过: “美好的年华即将成为过去, 请忘记我,亲爱的。” 花又开了, 引起我对你的无限思念; 那时我是何等的眷恋于你, 温柔地把**撤落在你发上。 约书亚全身疼痛的睁开眼,他在医院? 记忆慢慢回来,他终于在洛克斐勒广场,见到了陌生的弟弟路西法,然后呢? 一群魁梧的保全人员围殴他……接着一双湛蓝的眼,恶狠狠地瞪着他…… 啊!路西法死了!永远来不及相认的弟弟呀! 约书亚惊讶地回想起一切,猛然坐起身。 “醒了?” 床旁坐着一个穿黑西装的男子,低头俯视着,然后从口袋中拿出一张支票:“这是赔偿金,够不够?” 约书亚愣愣地看着支票上的金额…… “一百万美金?!”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打出什么后遗症 “好了,你收下钱我的任务就结束了,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帮忙吧?” 人家这么问,他还能怎么说? “呃……没事了……请问一下……路西法……我是他哥哥,他的葬礼什么时候举行?” 男子本来要走了,听到他问就回头说:“没有葬礼,老板要让他火化,过几天可能就会举行火葬,那是不公开的,你想参加的话要先问过老板,我会帮你向他提这件事的。” 约书亚迷惑地看着那人走远:“有没有搞错啊……路西法是我弟弟耶……” 老板是谁?是那个抱着路西法,痛哭失声的男子吗?他跟路西法是什么关系?参加自己弟弟的葬礼,还需要别人核准吗? 约书亚一个人硬撑着一身伤,自己办了出院手续回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吃了止痛药还是睡不着,一双湛蓝的眼,始终在梦魇中纠缠不休。 半梦半醒之间,约书亚似乎听到有人进来,还不只一个人。 小偷! 他全身紧绷假装熟睡着。他住皇后区,这里的治安可不怎么样,最好小偷搜括完,放他一条生路,他现在一身的伤,肯定打不过来人。, 脚步声在他床前停下,似乎又有其他的脚步声退出门外,他听到拖动椅子的声音,那个小偷就这样坐在他床前? 他硬是装睡,来人也没有其他举动,似乎只是要这样看着他。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一声非常轻的哽咽声,很压抑,却令人觉得心酸,约书亚忍不住张开眼。 “是你!”那双蓝眼! 对方并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直愣愣地盯着他。 “你怎么进来的?你想干什么?” 还是没有回答。 “这是我家!你怎么可以说来就来呢?你到底想干什么?” 男子高大的身影欺近,站在他的床前,带着几许迷惑的眼神看着他。 “路西法……” 约书亚紧张地看着他贴近的脸,那张脸虽然悲伤消瘦,却依然俊逸过人,他不禁吞了口口水。 “呃……我是约书亚,你……你想做什么?” 男子伸出修长的指头,摸索着他的眉间,约书亚全身僵硬,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像样。 “路西法……我想死你了……” 约书亚吓得一动也不敢动,那个男子,是不是疯了? 男子突然抱住他,热烈地吻他:“路西法……路西法我好想你……” 该死的!这男人吻他?!他是哪里像路西法了?除了一样是东方人之外,他从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像路西法那样柔美。 “你滚远一点!”约书亚趁隙推开了他。 “路西法?你又生气了?” “疯子!路西法死了,我是约书亚,我是他哥哥!” 约书亚退到床的另一角瞪着圣乔凡尼斯,黑暗中,他觉得一双湛蓝的眼直视着他,那股袭人的忧伤也不断地传来。 “喂……你怎么了?”约书亚有点不忍地问。 “路西法死了?”那个男子哽咽着问。 “嗯,他死了,那时候不是你抱着他的吗?” 圣乔凡尼斯迷惑地看着眼前人。 那双黑莹莹,呈着水的深遂眼眸,不是路西法吗? 不知道何时进入屋内的罗夫,轻柔地拉开他怀里那个柔软的小身体,那是谁?是他娇小的路西法吗? 加百列说他走了,谁走了?是他忧郁的路西法吗? 下午他跟谁讨论着要火葬,火葬……谁?永远完美的路西法吗? “路西法……我的小路西法死了……” 圣乔凡尼斯任由泪流满面,他徘徊在现实和梦境中,不相信路西法走了,他正为了出现一丝希望而狂喜,但路西法却不能等一下。就这样……离开。 “你为什么来晚了?” ”啊?” “如果你早一点来,就可以救回他。” 约书亚颇感冤枉地说:“我找他几百次了,没有人相信我是他哥哥,我也想救他呀!” 他黑色眼瞳中诉说着委屈,简直就像路西法生气的样子,圣乔凡尼斯沉默了。 “我也想救他,真的。” 过了很久,圣乔凡尼斯才打破沉默:“我很爱他,很爱,爱到无法失去他。” “嗯,我看得出来。” 圣乔凡尼斯又靠近约书亚,伸手轻轻触摸他的眼睫毛,黑而卷翘,浓密得像路西法的一双眼。 约书亚又感受到那份痴情眷恋,他实在不忍心再推开这个可怜虫。 “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圣乔凡尼斯愣了一下,忧伤的把唇靠近:“有……” ★★★ 一九九八年十一月 路西法·颜逝世近一年 圣乔凡尼斯·克里斯多福罗纳可·哈布诗铎格廿九岁 窝在椅子里,沉默地面对着多瑙河,一根又一根的烟燃起,手中精致的瓷器,彩绘着天使图,他的天使……在怀里,真的像他所希望的永远都躺在他怀里了。 紧紧地抱住路西法,他可爱又任性的恋人,好轻好轻,为什么成了灰之后只剩这么一点重量了?圣乔凡尼斯忍不住又落下泪。 这个阳台是他第一次跟路西法求爱的地方,第一次……多甜蜜的说法。 一个修长的身影,默默出现在他身后。 “吾……” 修长优雅的手指落在肩膀上,圣乔凡尼斯不想拭泪,他不在乎别人看到他的悲伤。 “都快一年了,你这样子,路西法知道了会很伤心。” 摇摇头,什么都不想说;就算可以遗忘,圣乔凡尼斯也不愿遗忘,他宁可把悲恸的苦果和甜美的回忆,都永远藏在心底深处,慢慢舔舐着。 “加百列打电话来,问你要不要去纽约一趟,他们想帮路西法办周年纪念会。” 再把怀里的“人”抱紧,他不想回到纽约,他们告别的伤心地,他们曾经缠绵恩爱的公寓里,再看到那问路西法曾放浪吟哦的房,他会崩溃。 约书亚叹了口气:“你不回去,我要一个人回去,离开快一年了,我不能老是在你这里待着。” 圣乔凡尼斯似乎从记忆深渊中清醒:“约书亚!不准走!” 圣乔凡尼斯猛然起身回头。一样的黑发,一样美丽的黑瞳,比路西法还高,没有他可爱的小酒窝,多了线条优雅的肌肉,与其说他像路西法,不如说他更接近圣乔凡尼斯的。 约书亚无奈地回答:“我不能一直陪着你!这算什么?恋人不像恋人,朋友不像朋友。” 硬是被路西法的恋人,强迫从广告公司辞职,再以高薪“邀”到维也纳,他自己都快迷失在路西法的阴影之中。 他常常想,如果不是身体内流着一半跟路西法一样的血,他也不会有机会进入这座城堡吧?圣乔凡尼斯的心情一直很低落,他也抛不下他回纽约去,只好在这座古老的城堡中,每天听他悲痛地呼唤路西法,而每夜……唉…… 乔凡尼慌乱地把“路西法”放下:“你不准走,我再加两倍薪水给你,一个月给你廿万美金。” 一个月拿到以前要五年才拿得到的薪水,很难不动心吧?拿钱来压他?黑瞳中闪烁着几许愤怒。 “你够了没?华裔的人到处都有,你就算找替身,也应该找一个像路西法那样子,纤弱娇小的人吧?” 圣乔凡尼斯恨恨地从约书亚后颈施压,让两人的脸更靠近:“谁替得了他?嗯? 谁?”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喘息着,彼此都不肯先示弱,炙热的鼻息在两人有限的空间里交换。 像只被激怒的猛虎,圣乔凡尼斯硬是不肯放手,心中太过沉重的悲恸和愤怒,只有发泄,甚至于在无辜的人身上。 “你要是早来一天,一天!路西法就不会死。只要一天!为什么你来晚了?” 如果约书亚早点出现,他的路西法就还有机会。 路西法唯一的希望,就是能永远跟自己在一起,这么卑微的一点点小奢望,都达不到,他怎能不怨恨眼前这个人? “你恨不得我替他死是吧?” 约书亚挣扎几下,却无法脱离这个半疯狂的人。 同情、可怜他,万分无奈中连自己的感情都要深埋着。 “对!你为什么没有得癌症?为什么是我的路西法?你怎么不替他去死?” 痛!早知道自己在他眼中是什么样的份量,但每次听到这种话还是会痛。 约书亚忍不住讥讽道:“那你怎么不替他死?你钱多势大,去买回路西法的小命啊!他在病痛里挣扎的时候,你做了什么?高贵的哈布诗铎格大公,请问你替他做了什么?” 冷空气把圣乔凡尼斯的泪吹干了。 他做了什么?他为路西法做了什么?没有,他让他孤独的在雪夜离去。 松开约书亚被紧紧箝制的手,圣乔凡尼靳蓝色的眼瞳像冰一样冷:“你没资格问这个问题,钱要不要随你,不过我先警告你,你回纽约,除了到中国城打零工,你去到任何一家公司都不可能被录用。” 这算什么?威胁?威胁他留下来做他的床伴?怎么有这种低级卑劣的人? “我宁可打零工!” 倔强的脾气跟路西法简直不相上下,约书亚怒气冲冲地转身,这次真的不要再因为可怜他,而委屈自己了。 圣乔凡尼斯眼光闪动一下:“那也得要你有护照回美国!” 任性?谁都不准跟路西法一样,对自己发脾气。 “你!”约书亚气愤地双手颤抖:“好,我到领事馆申请新护照。” 圣乔凡尼斯冷漠地抱起“路西法”,就像他生前一样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随便你,只要你走得出“天使之光”的门,随便你往哪里去。” 屈辱和愤恨到了极点,约书亚伸手夺取路西法的骨灰。 “还给我,这是我弟弟,你凭什么抱着他?成天抱着他的骨灰掉眼泪,你真是可耻极了。” “砰!” 未曾料到约书亚会有这种举动,意外中,路西法的骨灰坛从圣乔凡尼斯手中掉落。 “天呐!”圣乔凡尼斯立即跪下去抱起瓷坛,坛身已经裂了一个大缝,幸好这是他订制的特殊骨灰坛,内部是一层锡,保护着易碎的外壳。 “你敢让他跌倒了!”圣乔凡尼斯心疼不已地抱着路西法。 “我绝不会轻饶你。” 约书亚也吓了一跳,他并不知道那坛身是防撞的,刚刚掉落的时候他的心跳都快停了。 “我不是故意的……” 无视那颤抖的声音,圣乔凡尼斯冰冷的命令:“进房。”他头也不回的往屋内走。 约书亚倒噎了一口气,凭什么?那是他的弟弟,凭什么圣乔凡尼斯用保护他的名义来惩罚自己? “我不进!”约书亚从圣乔凡尼斯身旁跑开往门口冲过去。 早就料到这一步,圣乔凡尼斯伸长了脚等他。 “哎呀厂才举步就跌倒了,约书亚的下巴重重地撞击到地面,一道血痕沿着坚毅的弧线展开。 圣乔凡尼斯皱着眉,低头想看看他的伤势,约书亚气愤地抬起头来,这样子像极了路西法,不甘的黑瞳闪着水光,那一瞬间,又深刻地刺痛了圣乔凡尼斯。 “站起来!”他突然暴怒了。 “把自己弄干净!半个小时内,没看到你出现在房里,你就知道好看!” 黑瞳透露的水光是愤怒、是屈辱、是不甘,也含带几许的不舍;在洛克斐勒广场看到圣乔凡尼斯抱着路西法狂乱地叫唤,蓝色的眼满含泪水,他被那个画面感动了,在雪花纷飞中,两人相依地像世上只有他们,多震撼人心的画面呀! 就是被那份不舍感动了,也被那种眷恋迷惑了,他才会答应跟圣乔几尼斯回到奥地利来“暂住”。只是没想到,圣乔凡尼斯是这种恶劣到极点的混帐。 他只会把路西法的死归咎到约书亚的头上,认为他如果早点出面捐骨髓给路西法,那路西法现在还会活着。 看着落寞的背影远离,约书亚用手背沾沾下巴,流血了。 去!傻子才会留在这里!他起身往门外走。 ★★★ 从五楼顺利地的走下一楼,沉重的铜制大门却关上了! 约书亚惊讶地看着警卫关起窗子,把窗外木雕挡雪板放下锁住。 “你们干什么!”他忙冲向最后一个还没上锁的窗户,向窗外的警卫大喊。 他的话简直是废话,警卫不知用德语说了什么,不顾他的手指还在窗缝中,硬是关上窗子。 “哎呀!”收回瘀伤的手指,约书亚来不及顾及伤势,忙冲向电话。 “加百列!快来救我,圣乔凡尼斯疯了……喂?喂?加百列?” 话筒中传出冰冷的声音:“还有二十分钟,你要浪费在什么地方我不管,不过廿分钟后,你没出现在房里……你会非常、非常后侮。” 全身像被倒了一桶冰,见鬼了!圣乔凡尼斯……软禁他。 紧握冰冷的争头,约书亚迅速地环顾四周,对了!洗衣房的通道!躲在通道中,明天收脏衣物的人来,所有的脏衣服,床单、窗帘……都从通道中倒人车子内,他可以混在其中……只要撑到明天。 约书亚压低呼吸的声音,挤躲人狭小的通道,如果圣乔凡尼斯不发现他,他就可以顺利地逃出去了。 身旁堆积的床单发出熟悉的腥膻味,他心神一晃,差点自己走出去,乖乖地往圣乔凡尼斯的房间走。 ——镇定一点!绝不要被那个变态色魔牵着走! “亲爱的约书亚,我说要你清洁好自己,到我房里,你在这做什么?” 木门外传来圣乔凡尼斯的声音,他愈这么故作甜蜜,就表示他愈火大。约书亚紧张地摒住呼吸。 ——圣乔凡尼斯一定是要把我骗出去,他不可能知道我躲在这里。 门缝被阴影遮住了,有人站在门外! “约书亚,自己走出来,不要逼我动手。” 捣住嘴,惊恐地瞪着门,难道他真的知道? “亲爱的,十秒,你知道我的耐心不够,一、二、三、……八、九……” “别数了!”约书亚推门走出去。 圣乔凡尼斯冷笑着:“奇怪了,路西法这么爱干净,你却不在乎肮脏?” 约书亚狼狈不堪地瞪着圣乔凡尼斯:“你有什么问题?你爱路西法,难道不能对他的亲哥哥好一点?” 圣乔凡尼斯转过身,不屑地命令:“去洗澡!你算什么亲哥哥?你连路西法都不认识!他就是惹我爱,至于你,就是惹我厌!” 污蔑我,就能补偿你的歉疚? 约书亚一咬牙,扑向圣乔凡尼斯:“放我走!” 像猫逗弄老鼠,圣乔凡尼斯轻易地把他摔在地上,用手箝制着那纤细的颈子,似乎满怀兴味地看着,那张俊俏的脸逐渐发红、发紫。 “知道吗?我疼爱路西法的时候,总喜欢这样摸着他白皙的颈子,他全身都很敏感,光是这样摸着,他就起了反应,你呢?怎么还是没反应?” ——混、混蛋,连呼吸都有问题,还会有反应吗? 圣乔凡尼斯摇摇头:“怎么比得上?我就算勒着他,他还是笑着,你这样瞪着我,怎么可能像可爱的路西法?” ——谁学他?谁像他?再不放手我就要死了!这家伙真的是疯子! 看约书亚轻翻起的白眼,圣乔凡尼斯才把手放松:“哼!站起来。” “哈!”终于能大力的吸气,约书亚感到头晕目眩,站都站不稳,他硬撑起身体。 “匡啷!”约书亚整个人摔在地上,连桌面上的花瓶也拉下来了。 圣乔凡尼斯心头一紧,忙回头探视着约书亚。 躺在地上的人动了几下,双眼睁开,愤恨的黑瞳瞪视着他。 一些湿漉洒的黑发贴在他脸上。那双眼怒视着圣乔凡尼斯,就像生气的路西法。 白色的肌肤透红,或许是最像路西法的地方,就像他没生病时的样子。 圣乔凡尼斯走过去,在约书亚面前蹲下来:“路西法……我好想你……” ——神经病!这个……可怜的神经病…… 圣乔凡尼斯怜爱地抚开他额前的乱发:“来,我抱你回房,你真的需要冲冲澡,看你全身湿的,不要又生病了。” ——装疯卖傻! 约书亚用力挥开圣乔凡尼斯的手,自己不稳地站起来:“发神经啊!我是约书亚,路西法死了,他病死了!死了,不会回来了!你懂不仅啊?你这样要是让他知道,他一定很难过。” 圣乔凡尼斯愣了一下,收起温柔的目光:“你是……你就是路西法,我说了就算,以后我叫路西法,你要乖乖回答我。” “你!你真疯还是假疯啊?路西法有这么高吗?他的头发有这么长吗?我左耳穿了耳洞,他没有耳洞,你看清楚了,我是约书亚!你就不能面对现实吗?路西法死了快一年啦!” 寒气笼罩着圣乔凡尼斯,他冷冷地转身:“我再说一次,“你一是一路一西法”。” 他走到约书亚面前,猛然伸手扯弄虚作假了的银耳环:“你没有耳洞!” 一阵剧痛,耳朵流血了,约书亚痛得抽气,但却不敢再说话,他确定圣乔凡尼斯没疯,他只是故意这样虐待他而已。 “荒谬……你太荒……好,我是路西法。”约书亚忍着痛。 “我流血了,能不能帮我擦药?” 真的倒楣到家,下巴的血干了,手指的瘀伤也结块了,结果换耳朵遭殃。 圣乔凡尼斯温柔地拦腰抱起他:“不用现在擦药,等一下还有其他地方会受伤,待会再一起擦就好了。” ——他果然没疯!可恶!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 听舒曼他们说,圣乔凡尼斯对路西法很温柔,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对路西法发脾气。可是他对自己也太差了吧?动不动大吼大叫的,还不时弄得他全身是伤,实在太欺负人了! 约书亚压抑怒火,逼出自己最甜蜜的声音:“乔啊!让我回纽约见见舒曼和加百列好吗?” 圣乔凡尼斯在心底窃笑着。 ——想学路西法?差远了,路西法脾气没这么好,不会在这时候撒娇;要装?大家一起装。 “小乖乖……你忘了,你要一辈子跟在我身边的啊!听话,不要离开“天使之光”,待会让我好好疼你。” 约书亚脸色铁青地在心底咒骂着: ——该死!这个人还真幽默,抱着廿岁的大男人叫“小乖乖”?混蛋!虽然他是比我魁梧了那么一点点,但我不信自己没机会教训他。 约书亚顺势假装柔顺地倚在他胸口,唉!他的身上为什么总是这么香? ★★★ 在浴室中放下约书亚,偌大的浴缸已经装满了水,圣乔凡尼斯伸手要帮约书亚脱衣服。 “谢……谢了,我自己来就好。” 愤怒加上尴尬的眼,羞赧飞红的脸庞,路西法也是这样子,每次要帮他脱衣服就这么害羞,圣乔凡尼斯突然想起,他曾在饭店的浴室里宠爱路西法,激动地难以克制。 圣乔凡尼斯突然靠在约书亚肩上,哽咽地在他耳边喃喃低语,用唇来回轻抚着他的耳根。 “路西法……路西法……” 好机会,这时猛踢他一脚,圣乔凡尼斯一定只有倒地哀号,可是约书亚心底,忽然为这个外表高大魁梧,内心却脆弱不堪一击的大男人,感到悲怜。 算了,都留了快一年了,不急着现在走。 “喂……够了,你不要这样嘛!” “路西法……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 约书亚叹了口气,时间不是会冲淡一切吗?为什么圣乔凡尼斯愈来愈悲伤? 前天夜里,他被枪枝保险开关的声音惊起,圣乔凡尼斯独自在沙发上歆坐着,漆黑的枪管已经对准头部。 如果不是他惊醒后大喊:“你答应过路西法要好好活下去的!”圣乔凡尼斯这个卑劣的可怜虫已经没命了。 “乔……好啦,我不走,除非你把我踢出去,否则我绝不会离开你,这样你满意了吗?”约书亚终究无法像路西法,那么彻底的任性。 “我都听你的,你不要再哭了好吗?大男人这样子哭很可怕耶!” 圣乔凡尼斯泪眼蒙蒙地望着约书亚:“你的脾气比路西法好多了。” “不过……”他拦腰抱起约书亚,把他连衣带人往水池里丢。 “那是因为路西法爱我!” “哇!”约书亚挣扎着把头伸出水面,一睁眼,就看到那双冰冷的蓝眼望着他,圣乔凡尼斯也连衣带人踏进浴池。 “他爱我,所以才对我任性。” 用力拉住约书亚的黑发往后,露出那个白皙的颈子:“你只是为了钱留在我身边,当然没资格跟我发脾气。” 这个人到底还有没有良心啊?约书亚气得想回嘴,圣乔凡尼斯炙热的唇已经贴上来了。 “唔……”有必要吻得这么激烈吗? 用力**着小巧的**,圣乔凡尼斯有时会怀疑,是不是东方人的唇都这么柔软丰润?“这不是东方人的身体都这么细致温滑?是不是东方人的发都这么光亮动人? 难道因为他是路西法的哥哥,所以他也拥有这些诱人的特质?为什么死的是路西法?约书亚却放肆地在他怀里**? “啊!”约书亚的舌尖一阵剧痛,他震惊地推开圣乔凡尼斯。 “你咬我?!”腥血迅速扩散在口中,约书亚痛得说不出话,不过他也没机会说话就是了。 血随着一阵阵**,流入圣乔凡尼斯口内,他贪婪地故意撩动伤口,吞下他的血,至少有一半的血跟路西法一样,从此路西法就存在他血管里,他们再也分不开了。 “呜……”痛痛痛!该死的圣乔凡尼斯! 终于圣乔凡尼斯不再拨弄那个伤口,他温柔地轻舔着受伤的舌尖,安抚似地将手移向他光滑的背部。 松开约书亚被紧封的口,他的**明显的红肿,痛吗?如果只是痛,为什么眼神如此迷蒙? 原本抓住他的手移向他胸口,圣乔凡尼斯在约书亚流血的耳垂旁,温柔的低语: “好美……像路西法一样小巧的耳垂……好美……” 约书亚不禁在颤抖中等待他下一步的举动。 “好美……约书亚……”炙热的气息吹抚着敏感的耳根,约书亚闭上眼期待着。 “为什么……约书亚……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猛然睁开屈辱的眼,约书亚把圣乔凡尼斯推开:“你有病!” “叫我死?凭什么?我找路西法找多久了,每次都被当成一般的疯狂乐迷拦着,好不容易见他最后一面,还被你和一群保镳痛殴。我有够倒楣,没事跟你回奥地利,现在连美国都回不去了,你还敢叫我去死?我做错了什么?” 就是要看他发怒,像路西法那样瞪着眼,举起他无力的拳头挥舞着。 圣乔凡尼斯得意地向后靠,看着约书亚全身湿漉漉地叫嚣。 “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再这样污辱我,我一定不会原谅你!” 悠悠地轻松说着:“怎样污辱你?说你比不上路西法?说你为了钱留下?说你该死?这不都是事实吗?” “你!” 圣乔凡尼斯抓住横踢过来的脚:“还是挑起你无穷的欲火?这也算是污辱你?” 圣乔凡尼斯坐在浴池中,他紧紧地抓着约书亚踢出的脚,约书亚尽力想抽出被抓紧的脚背。 “路西法的脚也是这么自皙柔嫩,怎么你们兄弟都不喜欢走路的吗?你的脚一点力量也没有,啧!还想踢人呐?” 忍无可忍,约书亚用力抽出他的脚,却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往浴池外摔下来。 “砰!” “约书亚!”圣乔凡尼斯紧张地站出浴池,把趴在地上的约书亚抱起来。 “真的……没有人会比我倒楣……” 额角重击地面,现在只觉得麻麻的,头晕得让他想吐,但沿着脸颊滚下的热流,他知道自己一定又受伤了。 圣乔凡尼斯一语不发地把约书亚抱起来,从圣乔凡尼斯轻微地颤抖中感觉到,他一定也吓了一大跳,路西法死了,如果他的替身也死了,他恐怕会崩溃。 “喂……我满脸的伤,都破相了,还会让你觉得我像路西法吗?我又不像他那么小孩子气,真搞不懂你怎么会觉得我这个男子汉像他。” 头昏眼花的情况下,还能说这种话,连约书亚都佩服自己。 圣乔凡尼斯把他放在床上,拨开伤口上的乱发,这不可好,肯定留下疤痕了。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脸上要留疤了,再这样我就柜你薪水。” 约书亚翻了个白眼:“是我不小心?是谁抓住我的脚?要扣薪水你就把吧!干脆拙光最好了,你给我再多钱我都没命花,因为在你玩腻之前,我就会被你整死了。” 圣乔凡尼斯沉默了,他凝视着床上的人儿,快一年了,路西法走了快一年,他的撒野任性、一颦一笑,依然深刻地在他心底.半强迫似地把约书亚请到奥地利来,只是因为妩法接受路西法离开的事实,希望能有个像他的人在身边做伴。 但是约书亚却愈来愈不像路西法,他坚强地对每次挫折开玩笑,如果是路西法让他这样欺负,一定会害怕地陷入恍惚中,路西法伤痕累累的过去,让他的灵魂总是不安的,约书亚却能在他的无理伤害之下,一次次自己站起来,他有个健康的成长背景,培育出他不屈的人格。 “干什么不说话啦?觉得抱歉?少来了。” 圣乔凡尼斯抚着他的脸;其实约书亚的五官中,只有眼睛像路西法,他不像路西法那么稚气,反而是俊逸凌人,身材虽说比路西法高不了多少,可是瘦削有劲的肌肉,却是娇滴滴的路西法所没有的。皮肤的白,也白得健康,透露着红润健康的白。 “路西法很可怜……你虽然失去双亲,但至少小时候有心智正常的双亲疼爱,可是我小小的路西法,从小就被他精神有问题的母亲虐待……好不容易一切都过去了,他却……” 约书亚伸手拭去圣乔凡尼斯脸上的泪,他曾听过不少关于路西法的传闻,不过到底路西法生前是什么样的人,他只能从圣乔凡尼斯偶尔泄漏出来的话中了解。 ?你说你倒楣,可是路西法呢?他身上发生过那么多事,我答应要保护他的,我答应不让他再受到任何伤害的……” 圣乔凡尼斯抓住约书亚的手:“他死了……孤独的一个人死了……他什么时候闭上眼,我都不知道。” 他把头靠在约书亚的肩上,绝望地咬紧双唇。 “他怕独处……他怕黑……我的小路西法……他才十五岁就跟我在一起,而我给他什么?连他最后的心愿都没达到……我让他孤单地走……” 阳光斜照人阴暗的角落,把圣乔凡尼斯相约书亚也覆上金光。 约书亚叹口气,用手搂住圣乔凡尼斯颤抖的宽厚肩膀。 巨大的城堡似乎也跟随着圣乔凡尼斯的悲鸣震动着。 第十章 我曾经爱过, 我曾经失望过, 我懂得什么是死, 所以我依然活着。 在我的生命中, 有些空白、有些绚烂, 但是我终于得到了阳光。 “圣乔凡尼斯,你清醒一点好不好?这算什么?你软禁路西法的哥哥?”舒曼焦急地正电话那头劝说着。 他一到家,加百列就告诉他,约书亚打电话来求救,他们试了很久,才拨通“天使之光”的电话,圣乔凡尼斯带着浓浓的鼻音,显然他又为路西法落泪了。 “我给他钱,这是我们两个的交易。” 交易?那你让他接电话,我要听他亲口说,他是心甘情愿的。” 圣乔凡尼靳回头看看双手被绑在床上的人,只见约书亚瞪了他一眼,不悦地把目光移开。 “他现在不想说话。” 舒曼气得跳脚:“你放了他!再这样我要报警了!” 圣乔凡尼斯毫不在乎,慢条斯理地回答:“请问罪名是什么?召男妓?在奥地利是合法的。” 舒曼愣了一下:“好,你真做得出这种事!我跟你绝交!” 加百列忙把电话抢走,舒曼和圣乔凡尼斯撕破脸的话,倒楣的一定是约书亚。 他口气缓和地对电话说:“圣乔凡尼斯,我们都很想你,为什么不带约书亚到纽约来呢?十二月一日,我在耶利亚教堂宣誓就任助理神父,请你来参加典礼,好吗?” 圣乔凡尼斯沉默不语,耶利亚教堂是路西法中枪的地方,他们的世界在那之后,就完全不同了。‘’ “你记不记得,以前我们大家围着壁炉聊天?冬天又到了,你带约书亚回来吧!我们大家再聚一聚好吗?我知道你想路西法,我们也都想他啊!” 电话里传出沉重的呼吸声,圣乔凡尼斯正压抑着泪水:“他走了,我让他孤独地走了,你们怎么能了解我的罪过?” “路西法曾跟我告解过,你知道这件事吗?” 本来告解的内容,是绝对不能告诉第三者的,这是上帝和告解人之间的沟通,神父只是窗口而已,绝对无权干涉或泄露,可是加百列认为,路西法是有意留下这些话的,犹豫不决着快一年了,他终于决定要告诉圣乔凡尼斯,路西法的告解内容,即使违背神父的职权。 “嗯?路西法告解?” “是的,路西法说,要你陪他走完最后一程,是他对你做过最残忍的要求,他其实不愿意让你看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电话中一阵沉寂。 “他说,你曾经陪他渡过最美的时光,可是他却无法让你快乐,而自私地让你独自面对悲伤,这件事他很内疚,如果他够坚强,他会选择偷偷地离开,可是他又不愿意失去,任何一个看着你的机会,只好再次任性地要你牺牲,他认为自己自私地让你看着他死,是他的罪恶。” 加百列听到哽咽的声音,他的眼眶也红了。 “路西法说,他生病之后开始祷告,他每天都祈求主帮助你,帮你渡过这个难关,他深怕你因此受苦,你如果放不下他,他会走得不安,他的身体,早就痛苦到难以忍耐了,可是他硬撑着,不肯向死神低头,只希望看到你能释怀。” 圣乔凡尼斯掩着脸,任由泪不停地流。 小路西法,任性的路西法,委屈的路西法,还是什么都不说,自己背负起所有的困扰、痛苦和折磨。 “路西法说,你给他太多、太多了,可惜他没福气保有;他不怕死亡,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他要我每次在祈祷中都替你祷告,希望你能忘了他,也原谅他带给你的一切悲伤和痛苦;他活得痛苦,走反而是一种解脱,如果你能认识这点,路西法会走得更安心。” 圣乔凡尼斯终于痛哭出声:“我很爱他……很爱他,我忘不了 加百列撑着颤抖的声音:“我们也爱他,我们都爱他,回来吧!路西法在这里生活了十七年,带着他的骨灰回来,让他回到熟悉的地方,好吗?约书亚的出现,让我们都没看到路西法走的那一刻,我想是主的慈爱安排,它知道路西法生前受过太多苦,主让他的真正心愿达成了,让他自己一个人迎向荣光。” 电话突然断掉了,再拨也拨不通,只有诡异的回音荡漾。 ★★★ 十二月一日,耶利亚教堂举行加带礼,三位通过实习的神父,跪在讲坛前接过圣礼,薄饼和红酒,观礼的人很多,舒曼是其中一个。 看加百列低下头,接受暗红色的绒布带子,舒曼心中只党五味杂陈,加百列矛盾地跟他相爱,却在家人的期望中当上了神父,那绒布带子太沉重了,加百列可能无法承受吧? 加百列戴上神圣的带子,从此他的身体就归属荣耀的天主……吗? 接过主礼神父手中的圣礼,加百列徐徐缓步发给台下的教众,发到舒曼手中,舒曼若有似无地摸了他的手一下,欲念爱恋都从那轻触中传来,他手中的圣礼差点因此掉落。 他忙抬头深呼吸,这时产生任何欲望,都是对主的大不敬。 为什么控制不了对舒曼的感觉,他在心中开始默祷。 古老厚重的木门被推开,金色阳光洒进会堂,大家不禁眯眼看着门口。 金光中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光洁的金发整齐地往后梳,黑色丝绸西装外套映着光线,那反射出来的光仿佛是天使的翅膀。 来人挺拔的大步迈向加百列:“对不起,我来迟了。”他摘下墨镜露出有点泛红的蓝眼。 “圣乔凡尼斯……谢谢你,过来参加我的宣誓礼。” “是你告诉我路西法死前的那番告解,我才有勇气再回到纽约……” 舒曼向旁移坐,让出一个空位:“坐下吧!还没结束。” 高大的身体后又露出一颗头:“我们需要两个位子。” “约书亚!” “嘘……就是我,我带着弟弟来了。”他捧着一个精致的瓷罐子微笑。 三个人,不,四个人,连路西法也算进去的话,看着加百列完成宣誓。他的表情圣洁,脸上似乎散发着光辉,只有舒曼才知道那光辉通常会在何时出现,他笑了,因为今晚会很愉快。 等仪式结束了,加百列换上便服,他们一起到自由港,登上自由女神像顶。 “我要放手让他走。”圣乔凡尼斯突然说。 舒曼不解地问:“你在说什么啊?” 圣乔凡尼斯郁郁地笑着:“打电话给罗夫吧!这次我们一起送路西法走,我想将他的骨灰撒在纽约的天空里,我不应该这样束缚他的灵魂,也不应该再这样作茧自缚,我要让路西法得到完全的自由……” 迎风站着,四个人默默地望着熟悉的港口,回忆起路西法任性撒野的样子,没有人说话,耳边呼呼的风声,像是路西法喃喃地低语。 “久违了。” 背后传来厚实的男低音,四个人一起回头。 “罗夫,你还真慢。” 罗夫身旁跟着一个姿态优雅的青年。 “对不起,我的新老板太罗唆了,非跟着我不可。”他是知名赌场的少东,罗夫又改回本行当起保镳了。 几个人露出谅解的笑容,纷纷和那个似乎有点高傲的青年打招呼。 罗夫用有点凶的口吻说:“懂不懂礼貌啊?打招呼要笑。” 约书亚忙笑着说:“你都板着一张死人脸,还叫他笑?到底谁是老板啊?” 加百列也温柔地笑着问:“人都到了,要开始了吗?” 罗夫有点错愕:“真的要这么做?圣乔凡尼斯你舍得吗?” 圣乔凡尼斯握着胸口的一个小银盒:“嗯,我自己留下一点。” 约书亚转身打开瓷罐的盖子,圣乔凡尼斯跟他一起扶着罐子。 “倒了……” 白色的细尘飘散在空中,很快的就被风吹散了,了无痕迹,几个人仿佛听到了一阵顽皮的笑声,在风声里。 “再见了,路西法。” “再见,路西法。” “再见了,我的爱。” 圣乔凡尼斯眯着眼不舍地看着,他最深爱的人就这样消失在风里。 所有的灰烬都倒光了,圣乔凡尼斯还痴痴地站在风中,舒曼上前拍拍他:“够了,他永远留在纽约,每个角落都有他。” “嗯……你的公寓呢?” “现在只有我和加百列住,实在太大了,我想卖了它,光我们两个人住,空荡荡的。” 圣乔凡尼斯急得大声说:“不要卖!路西法住过的地方,怎么可以卖?” 舒曼愣了一下笑着说:“如果有人要跟我们一起住,当然我就不卖了。” 圣乔凡尼斯犹豫了一会,不定决心地笑了。 “我要搬回纽约,我要住在有路西法的地方。” 罗夫也忙说:“这样我也要搬回去住。” 跟着罗夫来的青年不悦地说:“谁准你搬?” 罗夫冷漠地回说:“我需要谁批准?” “你!不准搬?你走了我怎么办?” 加百列忍不住笑了:“你也可以搬进来呀!” “谁要住市区的公寓?” 罗夫忍着笑斥喝着:“没礼貌!我有说要让你跟着住进来吗?我当班是八个小时,下班以后是我的私人时问,你管我住哪里?” 约书亚落寞地看他们嘻笑怒骂,一旦圣乔凡尼斯搬回纽约,那他们的雇佣关系就算停止了吧?圣乔凡尼斯慢慢接受路西法离去的事实,他也就失去利用的价值了。 他转身离开的时候,连圣乔凡尼斯都没注意到,在他眼中,这个替身只不过是路西法的影子,他放手让路西法走了,影子存不存在,似乎也不重要了。 ★★★ 在纽约,有钱未必能找到好地方住,只有一间间贵得吓人的饭店,随时可以住进去,约书亚不禁再次感叹自己的霉运,饭店是不错啦,可是没有固定住所,要找工作都很难,难道就这样,拿着圣乔凡尼斯的钱每天混日子吗? 又找了一早上,今天看的这间房子简直像鬼屋,没办法,纽约是个古老的都市,很多建筑物都算古迹了,约书亚买了面包坐在饭店前的广场,边喂鸽子边发呆。 这样留在纽约到底是还在等什么?他明明可以往别州发展的,却还是一天天在这里晃,真是受不了自己的懒散。 “吃光了就走……真像某人。”约书亚看着那群鸽子,又往另一个人那里跺步过去,不禁叹了口气。 “是很像某人。” 冰冷低沉的愤怒声……只有他的德语腔英文,让人这么毛骨耸然。 约书亚惊喜地回头:“圣乔凡尼斯!你怎么找到我的?” 这会很难吗?住饭店都还真名,只要用钱买通几个人,随便一查就知道了。 圣乔凡尼斯拉起他往饭店内走:“谁找你了?我经过附近,看到一个狼狈的人影,我想还有谁会这么一副倒霉样?只有你这家火了。带我去你的房间。” “原来是这样……又要找我泄欲…… 约书亚不情愿地默默带路,进了房,自己认命地动手解扣子。 “我自己来,你不要动粗喔!” 圣乔凡尼斯有趣地看着他,他不过是要约书亚打包跟他走,既然约书亚这么主动,他干脆坐在床沿好好地欣赏。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迟早让你吃得到,再这样看我就不脱了。” 约书亚的脸越来越红,圣乔凡尼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让他尴尬极了。 圣乔凡尼斯故意板着脸:“脱!再慢吞吞的,让我动起手来你会后悔。” 这话他百分之两百相信,上一次被绑着做,他都快疯了,那种羞耻,他可不想再面对一次。 迅速脱光衣服,圣乔凡尼斯还是坐着冷冷地看着他,看得约书亚从脚心冷到头顶。 “这里是饭店,你不要乱搞什么怪招,我可是会叫救命的。” 圣乔凡尼靳站起来,解开领带绑住他的口。 “放心。”他在约书亚耳旁轻轻的吐气。 “我不会让你叫的。” 把发抖的身体放在床上,圣乔凡尼斯坐着用指尖画着他的肌肤,引起他一阵颤栗。 “路西法那样子的天才,却有这种笨哥哥,啧!真奇怪。” ——什么意思嘛!要做之前非羞辱他不可吗? 圣乔凡尼斯拉出皮带来,绑住约书亚的手。 “别急,乖一点别乱动,不要惹火我,你知道,我生气时是很难控制自己的。” 混、混蛋东西,又来这套!罢了,这几天都别想走路了。 “几天没做就这么害羞?张开腿,不准发抖了。” ——神经!发抖能控制得了吗?再说连眼泪就要飘出来了。 圣乔凡尼靳没有像他所料想的那样,唐突地刺进,却换上了温柔的眼神,跪在他双腿间,俯身凝视着他。 “别伯,我找你好几天了,不是给你很多钱了吗?怎么找到这间小饭店?要住也住好一点的地方啊!你看看自己落魄的样子,也不怕被人当男娼了,到时候被硬上了,你要怎么办?” ——见鬼!除了你,还有谁会做这种强人所难的事? 圣乔凡尼斯躺在他胸口上:“心跳好快,你在怕什么?” ——多谢问候;怕你。 “嘿!约书亚,我一个人住以前和路西法住的房间,那房间太大太空旷了,我好寂寞啊!你来跟我作伴吧?” ——这个混蛋又要我当替身j 圣乔凡尼斯解开他口中的领带:“我和路西法渡过的时间太美好了,让我想忘也忘不了,你能允许我永远在心里有他吗?” 约书亚皱眉说:“你需要我的允许吗?” “需要。” 圣乔凡尼斯俯视着约书亚:“我想试着把你也放进心里。” 约书亚愣愣地说:“你在说什么啊?” 圣乔凡尼斯爱怜地抚着他:“加百列告诉我,爱是乘法不是除法,我就算爱你,也不代表对路西法的爱减少了。” “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约书亚喘息着摇头,他觉得圣乔凡尼斯可能彻底的疯了。 “听不懂没关系,我们用做的。” 约书亚被乱摸的大掌搞得神魂颠倒,他皱着眉说:“我收了你的钱,不但要让你乱来,还要听你胡说八道,真的,我真的够倒霉。” 圣乔凡尼斯突然停下手:“我一直把你当作路西亚的替身,或许到现在,路西亚的影子还在你身上,可是那天你走了,我在回忆路西法的同时也想起你,我在想,会不会有一天,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也跟路西法一样重要?” “这……这算什么?告白吗?有人用这种话告白吗?” “给我时间,好不好?你也喜欢我不是吗?” 约书亚生气地瞪着他,圣乔凡尼斯就是会掌握他的弱点,刚开始是利用他的同情心,后来是用金钱,现在要利用他的感情? 看约书亚不说话,圣乔凡尼斯有点慌了:“难道你真的只是因为钱,才和我在一起?我如果不给你钱呢?” 约书亚叹了口气:“……你放了我。” “你不愿意?”圣乔凡尼斯焦虑地说,他怕连约书亚也留不住了? “那……我再给你更多钱,好吗?今天是路西法的忌日,晚上陪我去洛克斐勒广场,帮路西法点蜡烛好吗?” 牵绊两人的,竟是已死去的路西法,约书亚无奈地说:“放了我,你搞不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你只是不敢一个人,去面对路西法的离开。” 圣乔凡尼斯边解开他的手边说:“我从没假装过,自己能接受他离开,我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一点时间,培养我跟你的感情,或许我会爱上你。” 约书亚忿忿不平地说:“请你搞清楚,我不需要等你施舍爱!” 圣乔凡尼斯颓丧地坐着不说话,这世上可能只有路西法,会这样无条件的爱他…… 约书亚看到了圣乔凡尼斯孤独的样子又心软了,他无奈地深深叹息:“先说好,我不拿你的钱,以后我们是平等的,而且你再也不能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乔凡尼困惑地回望着他:“你不要钱?” 约书亚怜惜地抱住他:“我懂,真的,你以为没有人能懂你的悲哀,可是我真的懂,可怜的家伙,你以为我留在你身边是为了钱?” 圣乔凡尼斯愣了一下,最后转身回抱着他:“我对他的爱有多深,心中的洞就有多大,我不敢保证……能不能真的开始另一段感情。” 约书亚并没有回答,只是宽容地笑着,像安抚小婴儿一样地拍着他的背,一直轻轻地拍着,圣乔凡尼斯的泪水,随着轻拍的节奏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