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仙来》 第一章 天狗食日 二月二,龙抬头。 老山坟草长,毒蛇毒虫万物惊蛰。 正逢寒窗书生赶考的日子,沽南的江城变得十分热闹,各种鬼神怪事在百姓坊间传的沸沸扬扬。 这天。 江城平安巷子里,沈良又犯病了。 嗖! 老瓦屋内飞出一本泛黄的破书。 “什么祖传破书,连字都没有!” 只见一个十六来岁的少年坐在床上,揉着眉心自言自语。 待屋内的声音渐止,破院外的一个脏脸小乞丐便悄悄溜了进去。 将扔出的书放在沈良的枕边,扭头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年,小声道:“小道士,我把李神医给请来了。” 沈良将头一侧:“本道人没病!” “是是是,沈道士生龙活虎,哪有什么病,我去让他进来给你活络身子。” 说完,不等沈良回答,便快速出门。 不一会,小乞丐领着个背着药箱的佝偻老头走了进来。 “道士,人我给带来了。” 说着,小乞丐朝老头使个眼色。 他明白的点头,缕了缕下巴那撇山羊胡。 “犯病几天了?” 不等沈良说话,小乞丐赶紧先把老人拉到一边:“都两天了,昨夜我还见他眉心冒出白光,跟裂了条缝似的,是不是魔障了?最近人心惶惶,可有不少传闻…” 李神医心中有数,看着床上焉了吧唧的病人。 “沈小徒,我来给你把把脉。” “没病,请让晚辈静静!” 李神医笑了笑,把药箱放到床边。 “得罪了!” 他暗中捏个长针,往沈良胸口一点。 针头没入,沈良便平躺在床上无法再动弹,在少年生无可恋的表情下,完成了诊脉。 “没什么大碍,开两副定神安魂的方子,服下就好了。” 说完,便背上药箱往外走,到门口,像是想到什么,回头说了句:“来”。 嗡,扎进沈良胸口的银针就飞了过去,带起几滴黑淤血,无意中,有滴落在了木枕旁的破书上。 血滴缓缓浸润消失。 神医一甩衣袖,扬长出门。 小乞丐赶紧跟着后面去抓药。 “多谢李神医!” 床上躺尸的沈良大声喊了一句,平安巷子里被吼得鸡飞狗跳。 老人家毕竟一片好心,还没收钱。 沈良揉了揉扎针的胸窝,无意摸到了干瘪的钱袋,眼眶差点渗出泪花。 “坑蒙的师父,什么道门正统,临走把钱全给卷跑了!”关键是一个子没留,这让他连下顿饭都不知道该怎么对付。 如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偏偏又在这时,沈良眉心的毛病也犯难了。 不善啊… 一声暗叹。 每到二月时节那几天,沈良的眉间都会伴随着刺痛,冒出白光,但是过后又恢复如常,什么事也没有。 乡里药铺的老郎中也只能吹胡子瞪眼,瞧不出原由。 如此。 沈良便拜了个老道士为师,决然离开了村落,跟着师父一起去云游山川,寻道访医,师徒俩一路上凭着半真半假的道术,替人作法驱鬼,活的还挺自在。 但是自从到了这江城后,师徒二人别说是作法,连算命活都没碰上几次。 沈良每天只得紧巴巴的啃馒头就水。 想到此处时,忧愁缠心。 莫非是犯了太岁? 沈良猛的从床上坐起,伸手把木窗旁的方术匣拉过来。 叮铃咣当! 翻出青铜照妖镜,盯着看了半天。 “束发飘飘,五官端正耐看,面色红润…” 他自言自语起来,很是不解。 按理说这脸相应该是要转运的征兆,怎么在倒血霉? 就在这时,从窗户照进来的阳光一暗,接着屋里陡然变得漆黑一片。 “嗯?” “天怎么黑了?” 沈良谨慎捏出一张黄纸符,拔腿摸索到破院子里。 这大中午的,还能出鬼不成! 扬头一看,只见天上的正阳像被什么掏出个黑窟窿,只有一圈日轮还在喷吐日光。 这反而彰显黑暗更加深沉压抑。 江城,出奇的安静下来。 天地混沌,恍回太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冥火炎炎不灭,恶水泱泱不息,人间元炁复苏。 铛铛铛… 院门外,有打更人敲铜打破压抑。 铛! “天狗食日,闭门免灾。” 铛! “天狗食日,关窗躲祸……” 各家百姓听到这话,连忙回屋关好门户。 原来是日蚀啊。 沈良眯起了眼睑。 这打更人说的没错,日蚀之刻需要紧闭门窗,不然会有不干净的阴秽趁机而入,给祖荫蒙尘。 “我已经够倒霉了,可不能惹事!” 醒悟过来后,他两步跑回屋里。 吱呀。 老木门发出酸牙的摩擦声关上。 沈良背对着门闩,松了口气。 当他正准备摸回床上躺尸,抬起头时,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不知怎么,师父留下的那本破书抽风似的,在床头闪着枯黄色泽翻动个不停。 哗啦哗啦... 纸页快速翻转。 赋予着远古岁月的光芒照亮整个屋子,也照亮了沈良的脸庞。 眉心温热,有什么东西淌了出来。 沈良下意识拿起青铜照妖镜。 镜子中,他的眉间多出了一条上黑下白,颜色交织的出海蛟龙,远看就像一条墨水线般。 蛟龙开始游动身躯,盘成了阴阳太极图。 刹那间。 如醍醐灌顶,又似南柯大梦初醒。 沈良禁不住的打了个哈欠,胸膛中,一股沉积多年的燥热浊气随着被吐出,呼吸变得清冽。 破败的老屋子里好似有什么轻纱似的薄雾在流动。 眼睛开始有些酸涩,沈良用力眨了下眼皮滋润。 再次睁眼时,温暖的阳光从窗户纸透了进来,屋里亮亮堂堂,寻常又平常。 天狗食日没了。 他有些发懵的看向铜镜。 眉间的太极图消失不见,并且也不在有刺痛感。 “怪哉怪哉。” 一切如故,沈良仍是觉得有些不安。 哧溜,他舔了下夹在指间的黄纸符,啪的一把贴到了脑门上,这才放心许多。 还不忘咂咂嘴。 嗯,味道像有些糊了的木头,肚子饿了。 等等! 沈良突然想到什么,连忙去拿起枕边的破书。 原本一抹全是灰的黄皮书封上,多出了三个金灿灿的凤舞大字: 请仙箓。 第二章 我道神威 “中邪了?” 沈良揉了揉眼睛。 毕竟刚发生了一些怪异的事情,他需要确定自己是不是眼花。 很显然,这不是眼花也非中邪。 犹豫了一下,沈良缓慢打开书籍。 当看到书籍的第一页开篇的文字,他的瞳孔微微一缩。 道门玄功 造化三:导引、搬运、障服 斯人当彻悟天造地化之机,修持大道之功… …… 第一页通篇是达到修为造化三的玄功口诀。 咕噜! 沈良看完不禁咽了下口水。 《请仙箓》上记载的竟是修炼登仙之路,而且寻常的岐黄术根本不能和它相提并论! 混迹山河这几年,他在民间也见过不少奇人异术,但那些人连成仙的槛都够不到,真要去杀妖灭鬼,还得桃木剑、硫磺粉老几样。 但这本书里却是真正的神通。 “祖上显灵,师父可算做了件好事!” 沈良泪眼,激动好奇的翻开下页纸。 可惜,后面的纸张蜡黄一片,什么也没有。 这应该是前篇没练会之前,后面不让学,很多仙家典籍都是如此,避免修道人好高骛远。 “咦,还有画?” 沈良在开篇的背面发现了一张神仙的画像。 细细去看,上面彩墨泼画的仙人栩栩如生,是个穿着黑道袍,长相平平的中年男子。 “扫帚星——茅十二。” “请仙药配方:荼花汁,泥燕子窝,不祥鬼物…” 扫帚星? 光听到这个名字就让沈良挑了下眉毛,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根据书里的说法,请仙汤药能将传说中仙界的神仙法相加持到身上,得到体质不同的仙躯,短时间内可以借用他们的神通。 看起来,这和道门请神上身有些许相似,不过它更为奇异。 只是这位神仙名号,不太对劲。 哗啦哗啦。 纸张翻过去,后面的反页都是空白。 看样子,必须要先请来这尊扫帚星才行。 沈良看着手里的《请仙箓》,思量了片刻。 反正眉心的病已经好了,不如先练着,早晚出去混饭吃能用的上。 跟随师父多年,基本功还是会的。 他身体自然放松的摆出了盘膝打坐之态,双手捧书放到跟前。 “天地仁而覆载百姓,万物生皆由善而来…” 口诀摇头念诵,书封上的三个大字生出金光,表面流动的金泽均匀淌过指尖,钻进血肉。 沈良只觉得神台清明,有道霞光自头顶照下,浑身舒服泰然。 真不错啊! 他意犹未尽的享受着如丝般的柔滑。 然而下个呼吸。 轰! 沈良只觉得耳边有人点了个巨大的爆竹,接着身子一歪,人直挺挺倒下昏死过去。 贪睡了许久。 霞辉暖人红痛的脸蛋。 沈良做了一个梦,一个很火辣的梦。 梦到自己血脉沸腾,泡在一口底下烧着旺火的大铁锅里,全身被煮的通红,更痛苦的是,有人在往他嘴里塞着难吃的黑药丸,要是敢抿嘴就会挨上一耳刮子。 啪!特别响亮。 他在热锅里拼命想要蹬腿挣扎,扑腾,不惜冒着烫手的惨痛抓住铁锅边沿,他仰头想怒吼,我要成仙,我要这天地再无法束缚我! 结果还没喊出口,头就被喂药那人按了下去,咕噜咕噜,口鼻被呛得吐出一串串气泡。 就在此时,沈良惊醒睁眼。 立刻先摸了摸浑身上下,好在没缺胳膊少腿。 “原来只是个梦!” 他揉了揉有些胀痛的脸蛋。 “沈道士,做了什么梦?” 脏脸小乞丐端着一碗井水走进来。 “刚才喂你吃了李神医开的药,喝点水吧。” “喂药?” 沈良咂吧咂吧嘴,顿时感到舌苔苦涩,急忙端起碗牛饮。 咕咚咕咚! 肺腑清润,凉爽了许多。 他忍不住啊了声。 “好了,我走了,你在寒冬收留过我,可别说我没报恩啊。” “几天没洗澡了?比我还臭!” 小乞丐捏着鼻子,出门赶紧开溜。 沈良这才发现,在他皮肤表面上,结了一层灰黑色的污垢,身上的酸味简直比乞丐还乞丐。 他匆匆进破院里,打桶井水冲个澡,顺便换上了灰道袍,然后回屋去收拾一番。 拿起枕边的《请仙箓》,他发现书封上的金字变成了普通黑墨色。 这表示书里的元炁在修炼时用光了,日后还需想办法补充才能再借机修炼。 幸好造化三的玄法修习简单,经过刚才的打坐,沈良现在已经能变化搬运和障服。 就是所谓的隔空驭物、青光护体。 “先练一下试试。” 他瞄准木桌上的碗,一招手。 叮,瓷土碗震了一下,缓缓飘起。 哎哟,不错! 不过,道门一途很忌讳放浪形骸。 所以凡事要平常心,不能放浪。 叮! 瓷土碗离桌飘起。 叮哒,又落下。 叮…叮…叮… 随着使用次数增多,瓷土碗只会微微晃动而抬不起来,道行不足。 再试试障服。 剑指凝在眉间,周身顿时亮起青光,片刻又熄灭。 好看,就跟萤火虫似的。 再看一遍! 多次尝试熟练后,身体出现了头晕目眩感。 就像好几天没吃饭还去翻了座高山。 也的确有很久没吃东西了,肚子饿的咕咕叫唤。 “得挣钱!” 沈良把书揣怀里,背上道匣准备去游街接活。 拿上破院落里的竹竿挂布,出门而去。 刚一只脚迈出门槛,恰好撞上了一位穿着束身黑金袍,正在巡逻的年轻女捕役。 眼光瞄过去,冷颜剑眉,从面相可以看出,这是名当差雷厉风行,做事利落的女捕役。 冷霜切玉剑,画眉黑金袍! 来到江城第一次见到她时,沈良想到这句评诗。 彼此都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擦肩路过。 “道士,天黑别出门。” 女捕役去而复返,朝沈良忽然说道,眉宇间神情严肃,并非是笑谈或者故意吓唬他。 “天黑别出门?” “官差女侠,为什么这么说?” 没等沈良问出原由,年轻女捕役已经握着腰间的古锭刀离开。 无意中,他想起了正午时,千年难见的天狗食月,那时的天地阴阳颠倒,是妖魔鬼怪出世的好机会。 道典有阐述,天生异象,仙凡必有大劫将至。 “我道神威,乱世当出山平天下。” 沈良摇头吟一句,出了巷子。 第三章 饿到见鬼 落日余晖洒落凡间。 长乐街上的酒楼铺子人烟袅袅,那道旁的垂柳湖中早早泛起晚灯小花舟。 担柴送货,倒泔水的汉子百姓匆忙穿梭。 沈良拄着“妙算天机”的挂布杆,漫步老街道。 “哎客官,香喷喷的大包子您尝一个?” “小道士真俊呐,过来赏酒呀。” 招客的摊贩和酒娘子都很热情,沈良只得苦笑摇手婉拒。 酒色乃伤身之剑,绝非我囊中羞涩! 他清了清嗓,走进人堆中也唱了起来:“清斋三千日,裂素写道经;吟吟有所得,渡难问我行…” 道歌伴着落霞渐晚。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黑。 今天晚上月黑风高,各家闭户早睡。 一块宁静无人的街道飕飕刮起阴风,突然有了些响动。 咕咕! 咕隆咕隆… 这是沈良的肚子在叫。 他已经逛完了长乐街坊的大小巷子,但是啥活计也没揽到。 “时运不济,学了造化都用不上。” 自言自语时,肚子又发出了饥饿的声音。 前方尽头是闲人勿近的衙门,再走两步就得回头,沈良瞅见后正要离开。 突然,从衙门那传来车轮滚动声。 吱呀吱呀... 过了会,声音突然停住,随之又响起一阵瓶罐叮当晃动。 叮叮咣咣,一个推着摊车的老太婆子出现在街上。 “小道士,吃饭了没?” 竹摊车上烛火来回摇摆,映衬出她慈祥和蔼的皱纹脸。 沈良摸了下空空钱袋,正要摇头,老婆婆已经推着摊子靠过来。 “就剩最后一碗收摊子汤面,不要钱送你了。” 不要钱? 沈良咽了下口水,才发现自己浑然不觉,已经站到了竹车前。 “婆婆您人真好!” 他不好意思的挠头。 “呵呵,饿了吧。” 老太婆掀开翻腾面锅,一阵让人馋到流口水的香味便窜进了鼻腔,刺激着味蕾。 “面来喽。” 老太婆吆喝一声,把热腾腾的清汤面端到了沈良的面前,还心细的把筷子一并拿过来,生怕他不吃似的。 沈良深深吸了一口,便感到葱油香味从鼻子直冲脑门。 他赶紧拿起筷子要大吃一顿,眉心却在这时一阵的悸动。 难道又要来? 急忙先抬手去揉几下,沈良却奇怪的在眉间摸到一只黑白如细线的蛟龙。 就和此前照妖镜子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或许是因为蛟龙的涌现,目光豁然变得清明透彻起来,一缕缕凡眼洞察不到的黑烟如丝绸般,缠绕在身边。 他这才察觉到,面前那碗面条,分明是一团泡在泔水里的白发,洒在上面的葱花则是脱落的发霉牙齿。 心里咯噔一下,沈良愕然望向老太婆。 只见老太婆浑身湿透,脸盘被泡的浮肿,脑门不知被什么劈开豁口,血肉从中潺潺流淌。 她朝沈良咧嘴而笑,嘴角直裂到了耳根,眼珠子都快被挤出来。 “趁热吃吧,不要钱!” “老婆婆,鬼头饭要命,可吃不得!” 沈良怒喝着向后跳出几步,手往道袍里一缩,捏出了一张黄纸符。 “去!” 他吹出一口阳气在纸符上,用搬运法门扔了过去。 “千杀万剐的道士,拿你的血炖汤!” 鬼婆被识破后气急败坏。 原本只要沈良吃一口泔水面,就能抽了他的阳气,剜心挖骨,没料到棋差半招。 哗啦! 她直接掀起沸腾的汤锅,泼向黄纸符。 锅里面的人骨和鲜活器脏一股脑子飞出,味道浓臭无比。 沈良施展变化的右手一划。 嗖,纸符灵敏躲过了汤水,但仍有一滴溅到了上面。 滋滋… 黄纸符立马被烫出了一个手指粗的窟窿,上面的朱砂勒令灵性大减。 “我当你有什么本事,原来是个不入流的道士。” 老太婆阴侧一笑,浮肿的喉咙不断蠕动,接着在沈良头皮发麻的目光中,两只腐烂泡肿的人手扒开她的嘴,从中钻出一颗披着白发的头颅。 沈良吸气定神,控着黄符飞向鬼老太婆。 砰,那鬼婆一脚踢散竹摊车,各种散乱东西胡乱砸过来,他只得先行躲闪。 “咕噜咕噜…。” 那个头颅已从老太婆嘴里爬出来落在地上,溶成了一口血潭。 “给我杀了那道士,扒皮抽髓!” 咕噜! 血潭中冒出一只披发枯脸,飞快滑来。 沈良恍然。 这是一只淹死鬼,因为离不开水边,所以就藏在了鬼婆的水肚子里,就像树下的吊死鬼只能在树下杀人,阴宅里的冤魂只能在宅子里,不能到处乱跑。 水鬼要怎么诛杀来着? 手足无措间,那东西已经从血潭里伸长脖子,张开一口老牙咬了过来。 就在他以为得逞之际,沈良的眸子暗中闪烁黠芒。 “你上当了!” 铜光一晃。 叮! 水鬼的老黄牙猛地啃到了什么硬物上,顿时震的脑门发懵。 “恶障,你可认得镜中人?” 沈良死命拽出被咬住的青铜镜,往他面前一堵。 水鬼还没反应过来,一眼便从照妖的铜镜中看清了自己的模样。 “不,不要过来!” 它悲惨的叫唤出声,啪!身形忽然化成了一滩清水,洒落在了青石砖上。 沈良修习了道门玄功,记悟都好的很,刚才只是在作戏勾引。 他清楚记得,只要水鬼看见了自身长相,就会想起前尘往事散怨化水。 “天杀的道士,你干了什么?我要把你活活剥皮喂狗!” 鬼婆的脸被气得扭曲变形,但她只能徘徊在衙门口附近,气急败坏的叫喊。 和其他鬼物一样,鬼婆死后不能越界。 沈良嘴角一扬。 “良道士就是饿着肚子,也能诛你!” 那鬼脸婆面色一凝,忽然不安的转过头,只见一枚黄纸符不知何时已绕到了身后,一把糊到了脸上。 “我道神威,灭!” 沈良吟唱道门律令,远远的指向黄符。 噹! 小小纸符巍然如座钟,死死镇住恶鬼,上面红朱砂画的勒令闪出光芒,如神辉,如至阳灵华。 哗!哗!哗! 沈良指符不动,一道接一道的金色流光从纸符表面倾泻,湮灭恶鬼。 最终,鬼脸婆直接化为灰烬。 晚风拂过石道,灰都扬走了。 恰在此时,沈良揣在怀中的破书,传出了异常举动,有强烈拉扯之力传出。 一缕淡细金丝,从殒魂的恶鬼那儿飞出,而后被破书吞噬。 看见这一幕,沈良不免惊奇。 连忙翻出《请仙箓》,只见书封的三个大字再次泛起金泽,只是比起初时淡了点。 沈良面露喜色,随后沉思。 这金丝气息正是修炼造化的元炁,看来通过杀鬼就能获得到。 或者…,天生异象的时候也行? 第四章 喝足 死掉恶鬼之处,地上豁然多出了些物件。 沈良瞧见之后,小心过去查探。 冷风吹走了灰烬,吹出落在其中的几粒碎银子和一只阴森森的黑玉发簪。 “老太婆身上的死人财?”他把几样东西从地上捡起来,握在手中。 那银子和发簪出奇的冰冷,上面缠满了怨气,普通百姓若是直接去用此类死人财物,要倒大霉。 应对这种东西,沈良从师父那学的颇熟。 “人杰地灵,八方显圣。” 口中念两句道文,鼓气一吹。 呼,附在碎银子上的阴气立马消散。 手碾着碎银,沈良不禁喜上眉梢。 这算是意外之喜,至少饿不死道士了。 至于黑玉发簪,属于不详鬼物,他打算把发簪用作请仙汤药的配方。 而此地发生的一些动静,惊动了衙门,开始有衙役举着火把朝这赶来。 沈良闻声观了眼衙门口方向。 登登登! 这一瞥让他惊悚的连连后退。 只见整个府衙透着阴森诡异,被冲天的黑气缭绕,门口的镇宅石狮子蔓延裂痕,獠牙欲坠。 官邸石狮断牙,是凶煞大劫。 “搞什么名堂!” 沈良惊呼了一声。 但脚步声逼近,他不敢逗留,快离了此地。 几名举着火把的衙差随后即至,哒哒踩着官靴好一阵忙活。 “大人,都查过了,没什么发现。” 手下呈报,那个被喊作大人的捕头蹲下身子,从砖缝里捡起小半片黄纸,借着月光细看。 发了死人财,沈良不论如何,先直奔了长乐街的夜不关酒馆。 一进门,肩上搭着麻布的小二见他饿死鬼投胎的模样,眼睛发直,急忙过来擦桌子沏茶。 “客官,要什么您招呼。” 沈良边揉着肚子边说:“劳烦小二,上六大盘素菜。” “对了,再来两碗米粥馒头。” 店小二听言,麻利的去吩咐后厨。 晚上客稀,不一会便备齐菜肴上桌。 然后,在店小二惊叹的目光里,这道士开始了狼吞虎咽,一口一个碗大的不要钱糙粮馒头,菜盘子更是几下就光。 那吃相就如饿极的饕餮。 若不是小二看着,他甚至怀疑这道士能把菜盘子都给咯嘣咯嘣咬了,吞肚里。 酒馆的老掌柜满头黑线。 店里的糙粮馒头虽不值钱,但也经不住这样的消耗。 “掌柜,咱们店铺不会闹鬼了吧?” 小二看的直缩脖子。 “闹什么闹,我看,这就是对门那家派来砸招牌的!”掌柜的劈头一顿骂爹。 终于,艰难的熬了一个时辰后。 沈良满足的抹了抹嘴。 然后,他便被客客气气地请出了酒馆。 “掌柜的,这么晚了您还亲自送我,这店贫道得常来!” “呵呵,客官你尽兴就好。” 掌柜切齿堆笑,砰的关上了门。 店门外。 拄着挂杆的沈良意犹未尽,戴月回家。 神仙道难寻,我只图逍遥,逍遥那个自在! 默颂着道言,步履不徐不缓。 …… 窗边烛火摇曳,虫蛾乱飞。 哗啦哗啦。 沈良盘坐床上,翻开《请仙箓》细阅。 第二篇造化六修为对应玄法并没有出现,因为自身的道行火候未到。 不过这也不用急,他原本就打算好,先用刚得到的一点元炁稳固根基。 所谓九层之台,起于累土,稳固的基础十分重要,能经受风雨摧残的楼台才有它的用处。 而且,修习后面的造化前,最好先熬出请仙汤服下,这样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将书捧在手中,沈良闭目入定。 口中咬字清晰的背诵着法诀。 一丝丝元炁剥离书封,涌入血脉中去润泽躯,如丝般的柔滑传到四肢,酥酥麻麻的。 这一次,耳边没有响起炸雷的声音,感觉比起上回要平和许多。 脑门里的神台隐隐有了新的明悟。 月窗外,有虫莺鸣啼。 打坐修行,时间不知觉过的飞快。 …… 日出东方。 霞光照进屋内。 金灿灿的朝晖,宛若万里熔金的磅礴气势,破开无垠天地的鸿蒙。 人间就像是一卷正从寂灭中复苏的幽雾画卷,随即,光芒万丈!生机勃发! 沈良打坐修行了一夜。 越修炼,精神越是充沛旺盛,驱走身躯的疲劳,就算一夜未眠都不会感觉到困倦。 此时,朝霞灿烂,带着蓬勃的精气,映照在沈良全身,披上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泽。 宛如传说中,神仙从仙庭下凡而来。 朝晨的第一缕纯粹清气被吞入肺腑,体内如有一鼎丹炉添柴点燃,炉焰锻烧全身,一寸寸肌肤和五脏六腑如熔炎炽热。 不断除去杂质,蓬勃气血。 越来越纯粹,生机勃勃。 清晨的一口朝气竟然抵得上昨天一晚的元炁导引,沈良没有想到清晨打坐,还有这样的效果。 果真是获得了意外之喜。 随后,沈良准备出门,去长乐街。 修炼了一夜,滴米未进的空腹滋味,也绝不好受。 再猛的江湖道士也会饥饿。 越是气血旺盛,胃口就越巨大。 现在正是早上辰时。 沈良刚开门弄出动静的同时,院落隔墙的邻居,立刻也传出了动静。 先是土养猫狗的扑腾乱叫,接着就是女子不温不火的嗔怒。 很快传来木屐摩地的声音,哒哒哒,很有节奏。 “良道士。” 一个清甜的声音,从矮石墙后叫住沈良。 沈良转头看向破院子右侧的隔壁,正好能看到一位袒露着肩头的怀春美女子。 这位红尘女子名叫素柔,三年前随着如意郎君来江城赶考,现在就剩她孤身留在了这里。 “素姑娘,可还是要平安符?”沈良作揖问道。 “嗯呐,良道士真善解人意。”素柔拉起袍袖,低头欣喜。 酥软的语调,大清早把沈良惊得汗毛倒竖,他赶紧往方术匣里摸出黄纸画的平安符,奉送过去。 素柔接了纸符,还了三枚铜钱,纤纤玉指刻意划过沈良的掌心。 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惊悚,麻到让人毛骨悚然,在面对恶鬼时都没有这般的寒意。 沈良唰的缩回手,落荒而逃。 哐噹,院门被锁上。 却锁不住莹莹笑语,道士甩袍子扶冠,朝巷外逃得更快了。 出了巷子百步,便是江城四通八达的长乐街访,赶早的菜民,货运的马车,都会途径这条街。 今日大清早的,街道就已热闹非凡。 第五章 垂柳湖黄泉湖 馒头、包子、馄饨… 各种早点铺子在长乐街上随处可见。 沈良坐在街边摊子狼吞虎咽的吃食,无意看到一名衣着绸缎锦衣,三十来岁的富宅老爷,无视周围路人投向他的诧异目光,就那么随意坐在墙角发呆,神态迷离恍惚。 过了几刻,吃完早饭时,那人依旧蹲在墙角,一动不动的继续发呆。 “店家,墙角那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在那里?我看他已经坐着不动有小半个时辰了。” 沈良朝一家包子铺摊主好奇问道。 “从咱们出摊子就一直在那了,说是为了等正午衙门出棺埋人。”正在收拾桌子的店娘子抬头来了一句。 “那位爷的家里出了大祸,死了对老人,老婆子脑门被刀斧劈开,老头被淹死在垂柳湖里,到现在凶手还没找到,别提多惨了,这人啊估计是中了邪了。” “呸,什么中邪不中邪,你这个败家娘们尽说些不吉利的话。”店主瞪眼骂自家婆娘。 听闻这番话,沈良想起昨晚在衙门口诛灭的两怨魂,不就是一个脑门开瓢,一个被水淹死的鬼。 他若有所思的道了声谢,然后在这家摊子买了些米粥包子。 当走过墙角那男子时,他把米粥包子留下,也没说什么,径直离开。 能帮的也只能如此。 然而,过了正午。 沈良干完了几个算命活,回转街边,准备去杂货铺子淘些东西时,却碰到了一个发呆的男子。 午后的火辣太阳,将他的沉默身影拉长。 居然是早上吃饭时,遇到的那怪人。 午后不在路边摊,居然跑到巷子口孤坐。 看着独坐在积水坑旁的沉默男子。 沈良并没有贸然上前,而是打算先了解情况。 在对街不远处,每天都会有名破衣褴褛的瞎老乞丐,于是过去打探。 他在“丐帮”里可是熟的很,经常帮乞丐们画些好用的祛鼠除虫的道符,算是行善积德。 脚步声接近,瞎子乞丐听出了是位年轻人。 只见他清了清嗓子,从怀中摸出了几本武功秘籍。 “少侠,你我在这茫茫江湖中相遇实属缘分,老叫花子我身上带了几本武功秘籍,只要二十文…” “老爷子等会,先收了你那神通!”沈良满脸鄙夷。 “原来是小良道士!”老乞丐猛然睁眼,眸子清澈狡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沈良指了下巷子口那位男子。 老叫花了然,低声道:“这人叫孙富贵,家里死了两口子,本来今日要入土为安,不知出了什么怪事,半路被衙门给强拦了回去。” 哒哒哒… 有穿靴子人影路过。 老乞丐忙闭上眼,接着说:“他此后就魂不守舍的坐那儿,滴水不进,跟木头人似的。” “不妙啊,这样下去,迟早真出人命。” 沈良嘀咕一句,落了几枚铜板在乞丐碗里,过街走向男子。 他打定主意,要试试看能否救人一命,造点功德,说不定还能挣点。 然而! 就在沈良走近的下一刻! 惧怕! 两眼瞪大,喉结咕咕滑动,涨起的经脉爬满男子的脸,眼睛瞪得眼珠子都要凸出眼眶。 他的脸色苍白,吓得没有了一点红血色。 男子疯魔了一样,牙齿咯咯打颤。 “救救我!她没死!她没死!” “她就在我家!杀了爹娘!” 名叫孙富贵的男子语无伦次,一把扑抓住沈良的手,苦苦哀求着。 这绝望的声音,听得人脖子发凉。 但是,沈良的身板始终纹丝不动。 那个男人死死抓住他,也未能丝毫晃动沈良,沈良如同铁石伫地稳稳当当。 从男子的语无伦次中,沈良才得知,对方在惧怕什么。 他嘴里重复的那女子,不是人。 是鬼! 宅子里有鬼? 不知女子是冤魂,还是恶鬼。 沈良面色平静。 说起这个,他可是见多识广,而且手上也杀过不少鬼命。 沈良一把拉起这个孙富贵:“走,带贫道去你家府上!” “愣着干什么,还想不想活命?” 孙富贵被大声呵斥,立马清醒许多。 沈良直言:“怕就挽着我胳膊。” 孙富贵依言,粘人的拽住结实臂膀,紧紧依偎。 随后,孙富贵带着沈良往自家门前赶去。 嘶! 街边有路人看到这幅画面时,都倒吸一口凉气,小声噪舌。 没想到连道士都…我沽南世风日下啊! “放心,我良道士捉鬼很可靠!” 沈良东拉西扯几句,希望缓解孙富贵的恐惧。 孙富贵沉默无言。 一阵阴风刮过,街上众目睽睽下,孙富贵抱得更紧了,整个胸膛都压到了沈良的胳膊上。 “道…道士,你真的能抓鬼?”孙富贵忍不住说道。 “嗯。” 沈良这个词说的轻描淡写。 但是,无形中让人觉得稳健,霸气。 瞬间,沈良的正派脸廓征服了孙富贵,辉光下略模糊的轮廓仿佛映着巍峨正道。 “她就是恶,就是魔!”孙富贵表情激动。 “我真的不是胡说,这女子名红梅,原本是我…我在外的包房妾。” “不知怎么,她好好的突然到垂柳湖跳河自尽,衙门把尸体捞上来我都亲自认定了!” “可就在前几日,她突然从水井里爬上来,然后…老爹娘就莫名死了!家丁丫鬟都被吓跑了…” 孙富贵越来越冲动,浑身打摆子。 因为恐惧和不安,沈良被抱得更紧。 “你亲自确认的?” 沈良听到垂柳湖和衙门这两名字后,便忍不住细问。 江城有些掩人耳目的事,他必须要问清楚。 “对,因为,我就是衙门验尸的仵作!” “垂柳湖口每天都会死人!” “那里已经成了下阎罗殿的黄泉湖。” 听到这话,沈良的身形猛地顿住,脸上无比凝重。 “每天都在死人?” “难怪不让抬棺,衙门到底在掩盖什么?” 孙富贵眼神躲躲闪闪,嘴巴吱呜。 “说!”沈良毫不客气冰冷道。 沈良就这么一直看着孙富贵,二人陷入僵持,大有不说出实情,他就不继续走的态度。 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凝固,沈良的面色十分认真。 孙富贵神色焦虑,不安,可沈良不动如山。 受不了这种压抑,孙富贵硬着头皮,吐了一句:“据我所查验,已经死了不下百人了。” 这还是长乐街坊! 整个江城的其它街坊,还不知出了什么乱子。 第六章 这桌黄泉饭 百人死在垂柳湖! 沈良直听的头皮发麻。 孙富贵一边说着衙门里停入义庄尸体的惨状,一边急忙拉着沈良赶往他家诛鬼。 孙富贵的宅邸在长乐街寸土寸金的大集市旁边。 步行过去用不了多久。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一对深桃木色的大府门前。 满心担忧的孙富贵着急就要进府。 但被沈良横手拦住。 面对孙富贵的不解,沈良道:“我们就这样冒冒失失进去,很可能鬼没抓着,还会把自己给搭进去。” 沈良可不是大公无私的圣人天子。 到这来杀鬼一是为了获得元炁,二来可以挣些银两,救人排后。 他也想好好活着。 他只有一条命。 在有危险的情况下,他可不会毫无准备,不顾一切的冲在最前当替死鬼。 哗啦咣当! 沈良手摸向背后的方术匣一阵鼓捣,随后,熟练的掏出硫磺粉、道符藏进袖里,又捏出枚小片黄纸,折个阳纸鹤含进口中,抵在上鄂。 做完了这些,他朝孙富贵点头。 “走!” 然而,就在沈良跟着孙富贵进了府门口,沈良察觉到一束刺芒赘背的目光。 猛然往前一看。 一个女子的身影,站在大堂前的屋檐下,柳叶眉下一对眼睛如煮熟的鱼眼珠子般死气沉沉,静静看着院子里走来的沈良和孙富贵。 孙富贵脸色惨白,喉咙咕咕蠕动想说话,可牙齿上下打颤,吓得开不了口。 红梅! 沈良已从孙富贵的反应,猜出了女子身份。 沈良嗅了下鼻头,一股死鱼和腐草淤泥的腥味猛呛了下喉头。 这味道来自红梅身上,腥臭欲呕。 但孙富贵却闻不到,他眼中只有对骄妻的恐惧。 一阵快步打断了院中宁静,一位穿着仆衣的半徐老人匆匆从侧楼赶了过来。 “薛老管家,您还在府上没走!” 孙富贵看见老人,竟然差点哭出来。 宅里的丫鬟杂役都被吓走了,就剩这忠心耿耿的老头。 “老爷,小的愿追随老爷到入土。” 老人也是一阵激动。 沈良看着老仆役,发现他与孙富贵长得竟有几分相似,不禁眉头一皱。 这孙家,有点往事。 此时,孙富贵眼瞧屋檐下的红梅,拉着老仆役往后退了两步。 而红梅就这么阴森森站着。 谁也不知道她要干嘛。 这时,薛老管家打破了诡异气氛:“贵客,您是孙富贵的好友?” “恕老奴招待不周,快快屋里请,正好老爷的…妾室红夫人也在,她烧饭可是好吃,您得留下来…” 沈良目光古怪的看向孙富贵。 孙富贵仓惶的摇摇头。 沈良立即明白过来,薛老仆应该不知情,何况他已经年老体衰,脑袋不灵光。 难怪老仆的脸上毫无惧色。 在他眼里,这红梅是个活人。 “那就有劳管家和红夫人了。” 沈良作揖行礼,把这出戏唱全。 老仆人脸上挂笑,在前方引路,带着沈良去会客堂中,进屋坐茶。 孙富贵脚下犹豫,不知该不该跟去。 他目光寻寻,望向沈良,朝他拿主意,眼看沈良真像个常客,已经随进屋去。 孙富贵狠下心,也咬牙跟上。 看着三人都进客堂,红梅夫人不再直勾勾盯着三人,而是转头去了后厨柴火房。 沈良一进屋里坐下,立即就有种与世隔绝,冰凉牢笼的压抑感,屋子里阴暗,潮湿发霉,浑身都不自在。 孙富贵和老仆人倒是面色正常,没觉得不适。 沈良如坐针毡,总感觉后背阴凉。 有目光,正在身后冷观。 薛管家搓手笑道:“老人和贵客稍后,红夫人亲手下厨,今晚吃喝个痛快!” 沈良疑惑望向孙富贵。 孙富贵也是一脸茫然回望。 鬼炊饭? 寻常人吃一口就没命。 沈良这下明白了那红梅为何放人进来了。 趁这功夫,他摸了下眉间,自言自语:眉心啊眉心,要稳下来,千万别暴露… 天色渐渐晚下。 香浓的锅油混合鱼肉的香味,一阵阵从厨房飘来。 味道越来越浓郁,菜香扑鼻。 最后。 足足十几道菜摆满会客桌,热气腾腾。 红烧鱼、虾澡汤、剁椒鱼头、清蒸大闸蟹…… 全是跟鱼虾,或者说跟垂柳湖水产有关的十几道菜。 沈良闻着从红梅夫人身上散发的死鱼腐草的腥臭气味,肚子强烈的抽搐,像是在喉咙里卡了片干涸的抹布,口水都难咽。 空气里弥漫着菜肴香气,不但没有半点食欲,反而心里直发毛。 沈良的眼皮直跳。 和死人同桌子吃饭,而且饭菜也全是死人炒的,十分诡异。 这时,已经在会客桌旁坐下的红梅,终于第一次开口说话:“吃!” 声音生硬,冰冷刺心。 如同一只殭尸,毫无感情。 她低下头,脸上的表情模糊,周身鬼气森森。 这是黄泉饭,谁敢吃? 沈良和孙富贵两人不知如何是好。 这桌菜,哪怕一口下肚,寻常人便会阳寿折尽,甚至变为鬼奴,任凭红梅驱使。 这位夫人。 看来不打算放过屋里的任何人。 黑森森的屋子里,沈良扣着袖子里的道符,想着要不要直接去伏诛,胜负的把握有几分。 但他很快放弃,这府上已成阴宅,天时地利都不占便宜,更何况还有孙富贵和老仆人,要避免伤及无辜,不太容易。 气氛一时间僵持。 “咦?” 突然,沈良眼色一亮,发出惊讶。 很快就见他脸上云开眼笑,像是悟到了什么好事。 此时,整个屋内最紧张,最害怕的,就要属孙富贵了。 本就心如刀绞的孙富贵,被沈良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咦,吓得一乍,惊恐道:“怎…怎,怎么?” 孙富贵脸上表情比哭还难看。 沈良一脸轻松,乐呵呵笑说道:“没事,吃饭吃菜,既然是孙家夫人辛苦做的好菜,在下一定细嚼慢咽,好好品味一番,绝不辜负这份心意。” 说完,他居然不顾祖上礼节,搬动木椅子一屁股坐在红梅旁边。 “夫人,不介意贫…在下坐在你旁边吧?” 沈良坐下后,牙齿咯咯打了个寒颤,感觉到她身边尤为阴寒,就像一块喷吐冷气的千年寒冰。 第七章 如此将计就计 咕噜! 沈良眼馋的咽了下口水。 其实,他是把抵在上鄂的那只阳纸鹤给吞了下去,顿时,腹中如有一鼎丹炉添柴,噼里啪啦的熊熊燃烧,直烧的口干舌燥。 桌上的孙富贵则面色土灰。 他身体经不住打颤,眼中噙着的泪水眼看就要落下,这下完了,连道士沈良都中邪了。 这是黄泉鬼饭。 活人能吃吗! 他想起身就跑,可是双腿发软,根本站不起来,再想想红梅那双白鱼眼珠子,心一下沉到了水底。 就在此时,咕咚猛咽的吃东西声音却让孙富贵眼睛发直。 居然是沈良已经大鱼大肉吃上了。 一条垂柳湖大鲫鱼,吸溜一下,狂嚼几口就连骨带刺吃完。 虾蟹壳都不剥,眨眼间消灭干净。 鱼汤菜汤都一滴不剩。 眼前这一幕,让他想到饿死鬼转世。 “果然道士已经魔障,彻底死定了!” 孙富贵手脚冰凉,然而坐在他正对面,自己的红梅夫人,正睁着那对翻白死鱼眼,直勾勾盯着他。 仿佛耳边传来阴森森细语:夫君,你怎么不吃啊? 孙富贵嘴唇发紫,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吃桌上的饭菜,认命的闭上眼,夹起一块鱼肉正要往嘴里送。 “且慢!” 一声呵斥,吓得孙富贵手一抖,刚夹的菜掉到桌上。 只见沈良,一筷子叨住被夹过的整条鱼,几口吃完。 “清蒸鱼怎么也吃不腻!” 就在这片刻功夫,一桌十几道菜,全被沈良饿狼吞咽般吃个干净。 桌上一根鱼刺都没有。 孙富贵还没见过有人吃鱼连刺都不吐的,惊讶愕然。 他有些迟疑,沈良是真魔障了还是装的? 看似上了桌后不着边际,举止粗鲁,可沈良这一举措却是救了他和老仆人。 “真是人间美味啊!一不小心就全吃了,害的你们一口没尝到,我之罪过,实在不行的话,请红梅夫人再做几道菜?” 沈良抹抹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原本以为得救的孙富贵,听了这话欲哭无泪。 道爷,哪有吃完鬼饭还要再来一碗的。 别人都避之不及,你倒好,吃上瘾了! 坐在沈良身旁的红梅夫人,转过头,深陷的黑眼窝看了一眼沈良,随后沉默起身去了后厨烧火房。 很快,屋里油烟香味飘扬。 一盘盘大鱼大肉再次上桌。 吸溜,吸溜… 没过一会,又被沈良道人横扫殆尽。 红梅夫人继续起身下厨。 孙富贵被震撼的愕然无语。 菜肴上桌,吃干净。 红梅夫人起身去下厨。 刚坐下不久。 又起身去开锅… “咦,红梅夫人,你走路怎么摇摇晃晃的,是不是太累了!” 沈良嘴里塞着鱼肉,关切了问了一句,手中的筷子一直没停。 红梅死气沉沉的坐着,不说话。 但脸色变得比之前还惨白。 周身萦绕的千年寒气,虚弱了很多。 孙富贵哑然。 一个厉鬼,做饭做到走路不稳。 他觉得世道已经不对劲了。 沈良早看出来红梅逐渐虚弱。 现在是二月,哪有那么多鱼肉食材,全是她耗费鬼魂力量弄出来的。 只要耗下去,就能毫无危险的,吃死她! 而所有下肚的鱼肉骨头,全被沈良肚里熊熊燃烧的炉鼎,以及自身旺盛气血,消磨无形。 什么都不会剩下。 他本就是修行之人,三魂七魄固若金汤,头顶两肩的神明火烈如三昧,又经阳纸鹤一引,简直是天雷勾地火。 菜肴上桌时,沈良就发现,充满鱼肉香味的阴晦入肺的瞬间,就会被灼净。 他察觉到这一点,立马喜上眉头。 然后,推测出红梅做鬼饭必定要耗费魂力怨念,他便想了这法子,温水煮青蛙,杀鬼于无形。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这顿诡异饭宴,一直吃到了凌晨。 天边泛起鱼肚白,咣当!伴随着锅碗摔碎的声音,红梅夫人直挺挺躺倒在地。 听到声音,沈良心切窜进厨房。 “夫人,你怎么了?” “红梅夫人,你怎么躺下了!” “别怕,我来扶你。” 啪啪! 厨房里,沈良连拍两张镇邪符,贴到红梅脑门。 “嘘,红夫人,安心睡吧。”原本关怀心切的沈良,此时脸色冷漠,平静。 一包硫磺粉洒下,轰,凶猛燃起的烈火吞噬女子。 “你…你!”红梅终于说话。 她刚开口,咕噜咕噜,一股股浑浊黑泥浆,从口中不停吐了出来。 红梅淹死于垂柳湖,是挖泥从井里钻出来的。 滋! 烟火熄灭,红梅已经烟消云散,一缕淡金元炁被《请仙箓》吞噬。 一旁的沈良看的喉咙有些不舒服。 估计好长一段时间不想吃鱼肉了。 今夜注定漫长,但总算过去了。 好事做到底,沈良洒净水,祛阴秽,帮孙富贵的府上里里外外的阴尘连根拔除。 事情已了。 孙富贵的噩梦终于结束。 而后,沈良谢绝了孙富贵留他吃饭的好意,肚里还有些翻腾,根本毫无胃口。 孙家祖上留的钱财厚实,沈良最后拿到了一百两银子的谢恩钱,白花花的直晃眼睛。 他也没推脱,收的心安理得。 这次诛鬼,既得了不少银子又收到元炁,让他可以继续修习《请仙箓》下一篇,造化六。 经历了这场意外事,沈良也察觉到,自天狗食日后,这天下正在发生巨变。 短短两天,就遇到了好几只恶鬼。 以及还没弄明白的垂柳湖死人,衙门的凶煞。 沈良轻叹一声。 平民百姓若是遇到这等诡异,该如何幸免于难? 大道无情,简直是草菅人命。 而他也得赶紧修行道行,否则自保不暇。 摇摇头,不再去细想。 一翻道袖子,沈良把一个黑糊的泥草块丢进方术匣中。 这是从孙富贵府上的屋檐敲下来的燕子窝,能用作请仙汤配方。 至于剩下的材料,只需要一个炼药的小炉鼎和盛放草药宝材的琉璃罐子,这些东西很容易就能买到,更何况沈良现在怀揣百两银子,财大气粗。 他甚至得挑好的买,毕竟炼药这事马虎不得。 长乐街坊的集市就在旁边,里面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正好省去了来回跑。 拍拍手,沈良迅速离开孙家府门,直往集市。 第八章 叩天门 大早上,赶集的百姓还很多。 在集市逛了许久,几经讨价还价的波澜,沈良终于以比较合适的价钱,买齐了东西。 不过,还是花去了近三十两的白银。 信步离开热闹集市时,方术匣子一路发出了装满东西的咣当声。 一溜烟功夫,回了平安巷。 扫帚星茅十二的请仙汤熬制十分简单,不需要特别的火焰,不需要奇怪的祭祀,只需要按照顺序,将所需之物备好,放进炉鼎中熬制。 沈良在自家破院里搭棚搭台,做足准备。 此时,在铸好的小石灶上,小铜炉鼎里的清水已经烧开,嘟嘟掀着鼎盖。 “二钱泥燕子窝碾碎。” 沈良对照着放在旁边摊开的《请仙箓》,拿起彩色的琉璃罐子,往炉里倒入准备好的燕子窝泥。 每一步都几遍看仔细,毕竟熬出来的药是给自己喝的。 “荼花汁九滴。”他重新拿了个细罐子,一下下点数,清香冷鼻的草药味淡淡上升。 又往炉鼎里加了三钱剧毒的银霜草,沈良用木勺子搅拌几下。 一种古怪的混杂味道飘了出来,闻了之后让人心口清凉,呼吸平和。 这些都是辅材,最重要的,还是配方中的不详鬼物。 之前所得那枚阴森的黑玉发簪,沈良已经把它柔软的玉髓抽了出来,这样去熬制药效更好。 黑色柔软的冰冷玉髓咕咚一声,丢入了汤里。 黑玉髓一入药汤,顿时响起哗啦哗啦的声音,如墨晕散开般,将药汤染成了纯黑,甚至照在表面的光也变成奇异色彩。 最后,再加入些其它药料。 滋! 白色气雾冒出。 炉鼎里的汤药安静下来,宛如深黑的夜空,里面繁星闪烁。 片刻之后,雾气消散,沈良用木勺从铜炉鼎里舀出了粘稠黑药汤,它们彼此相连,如水但绝不分开,以至于炉内没剩下半点。 请仙汤被倒入琉璃碗中,保持神性。 看着亲手熬出来的药,沈良艰难的吞下唾沫。 喝了之后不管好坏,都没有后悔药。 “呼,平常心,平常心…” 他将碗端到嘴边,一仰头咕咚灌下。 药汁流过喉咙的感觉无比强烈,就如冰火交融,时冷时热的滚入脾胃。 叮咣! 沈良手中的琉璃碗掉落。 一种窒息而压抑的感觉卡在喉头,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他脸部抽搐,目光模糊之中,依稀看到一个巨大的灵霄天门出现在烈阳底下,金门上浮雕着麒麟须龙,气势磅礴吞云。 沈良站在门前,如同一只蝼蚁在敬仰遮天巨人。 轰! 巨门沉重打开,一个穿着黑袍的中年男子从中走了出来,他手中捧着黑玉圭,恭敬行了一礼。 “请!” 豁然之间,沈良有了明悟,意识猛地下沉,与身体合一。 轰隆! 天门关上,眼前的模糊感飞快消失。 神色恢复了回来,沈良先抬手擦掉满脸的汗水。 他过了小半刻才缓过来,只感觉自己被强行拉上了九霄云外一日游。 这叫做“叩天门”,玄之又玄,沈良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最终,请仙汤算是成了。 虽然喝完的滋味不太好受。 也没来及细品味道如何。 好在这喝药的过程只需体会一次,便可永远有效,他可不想天天九霄一日游。 接下来,只需仙班点名,请这位扫帚星茅十二神通上身,若是演绎、消化完全,还可以见到本尊元神。 沈良定了定神,把器物收拾好,急忙回了屋里,好尝试下请仙。 破屋中,他合手而立,脑海中一点点勾勒出扫帚星茅十二的衣着相貌。 因为是第一次,所以进度稍缓。 “仙人变化,扫帚星!” 突然! 噗! 沈良周身冒出阵阵彩色烟霞,宛如雾中仙人。 少刻烟霞散去,他神采大变,身上穿黑袍云头靴,怀抱着黑玉圭,只有相貌没什么变化。 沈良缓缓握拳,感受变化。 身体现在已是刀枪不入、雷打不动的仙人之躯,道行法力浑厚。 只可惜,他就会一手造化三的法门,不过用起来也威力倍增。 以前只能搬运碗碟这些不重的东西,现在他可以轻松让屋子里的木床悬空很久。 使用障服,体表直接度上一层金光,横空夺目。 更重要的是,脑海中还凭空多出一门扫帚星茅十二的仙法神通:霉运缠身。 光听名字就觉得厉害! 但这副好用的仙人之躯,现在并不能持续很久。 在沈良的眉心,有一条黑白蛟龙,如点燃的火星子,从头到尾缓缓消失,直到完全不见,他便会被“打回原形”。 期间大概能持续半到一刻钟,这和道行深浅相关。 没来得及多多体会,啪!眉心的蛟龙烧尽,沈良变回了原来的穷道士模样。 “好累呀,体力和道行法力消耗的差不多了。” 他这才察觉到,身体所负担的疲劳是很大的,一时间缓不过来。 沈良立即盘腿打坐,休息一会。 嗡嗡! 这个时候,怀中的书,突然有一阵异动。 疑惑的翻出《请仙箓》,看看怎么回事。 枯黄纸页自行翻到背面,突然,一阵烟雾冒出,一个穿着黑袍,怀抱黑玉圭的中年男子缓缓地凝实。 中年男子看上去神采奕奕,脸上露出激动神色,目光看向沈良一脸狗腿相。 “小仙扫帚星茅十二,拜见大人。” 狗腿男子直身,恭敬拜礼。 沈良瞪大眼睛,呆呆看着男子。 这不是茅十二的元神吗? 刚才明明只抱着尝试的心,请上身了一次,就能把他完全唤出来了? 书上不是说很难吗,这厮也太没身价了。 “那什么,你先起来,说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茅十二面相正经,直言道:“大人,小仙只是一缕残魂,很多事已经记不起来,只记得仙界遭逢大劫,三十三座天宫,七十二重宝殿,还有无数紫府楼宇崩塌损毁,众仙无力抵抗之下,合力将自己法相元神,封入长生仙箓中躲灾避劫。” “这仙箓已认主,您现在是掌箓大人,还望大人任重道远,解封仙职,重建我仙界,否则天下三界,必遭灭顶劫难!不过,小仙怎么察觉此地已有不妥!” 茅十二说着,皱起眉头,掐指推算起来。 “别掐了!这里是江城。” “江城?是何处?” 沈良好好消化了一下:“先不管别的,我当了这掌箓,可有危险?” “那劫数可是猛到连你们仙界都顶不住!” 中年道士立即色变:“此事的确凶险万分,需得步步…” “哎大人,你怎么躺下了?” “大人,别装睡了,这个重任你是逃不掉的!” “小仙就算形神俱灭,跪到地老天荒,也要请掌箓出山,以正仙威。” 沈良躺在床上,侧过身面朝土墙。 “以后叫我良道人!” “好的,掌箓。” 第九章 傀面和玄镜 造化六——吐焰、神速、梦魇。 烛光里,沈良捧着《请仙箓》,缓缓从入定中睁眼。 他这次在用完书中的元炁后,只稳稳学会了一门吐焰,修为升到了造化四。 道门玄功越往后,修行难度阶层提升,不会像开始那么容易,但威力也更猛! 哗啦! 典籍翻到第二篇的背面,沈良刻意看了下。 果然,茅十二的元神解封后,请仙页出现了新的画像,是一位妙龄仙女,一身飘带青衣,舞姿翩若惊鸿。 糊涂大仙花想容。 看到道号,沈良挑了眉头。 隐隐感觉,这会是个极为难缠的家伙。 好在的是,《请仙箓》可以让他约束控制这些神仙,也不必太过担心。 “出来吧!” 青烟散去,扫帚星茅十二出现在面前,中年道士下半身虚无,悬浮在空中一上一下,一上一下。 “掌箓,你找我。” 沈良看着他:“你那门神通:霉运缠身,要如何使用?” “掌箓施法时,只需吟一句请留步!即可,遥想当年,小仙虽官居末职,但扫帚星的名号,在仙凡两界可谓无人不晓…” 无愧为不需演绎就能唤出的神仙。 摇摇头,沈良收回了茅十二的元神。 咕噜咕噜! 修习之后,肚子饿得直叫唤。 背上方术匣,他立刻出门。 晚上戌时,长乐街坊的夜市灯火通明。 老百姓们干完活,一家口人其乐融融,纷纷出来玩耍,青年才俊与羞涩佳人手挽手,在灯火阑珊处幽会。 夜风习习,只见街边一个简陋饭摊子挤满了人。 噔噔噔…哗! 一弱冠之年的年轻人,手中刀法精湛,还没等众人看清,薄厚一致,层层垒砌的宝塔焖肉就上了盘子。 食客看的一片叫好,这刀功,神了! 随后,年轻人脚下一踩吹炉鼓,在噼啪的灶火上,大锅猛颠勺。 锅里菜肴色香俱全,火候恰好。 连过路人都是一惊。 这可是得传承的硬功夫。 不少美可人儿,见了年轻人那臂膀腰力,眼里都快滴出水。 摊子烧菜的食材、油盐客人都能睁眼看见,不掺假,厨子庖町更是手艺一绝,在这吃饭就是观赏与味觉的双重享受。 沈良就坐在摊边角,点菜小酌几杯。 其实,他原本去的是那家夜不关酒馆,不曾想,掌柜一见他就跟撞鬼似的,直接关门闭客。 辣酒入喉,沈良不免觉得有些惋惜。 哒哒,有两道没点过的热菜摆上木桌子。 “沈道长,多亏了你,我现在才能睡上安稳觉。” 面前一位半徐老人笑呵呵:“道长想吃什么就知会,不要钱管够!” 老人是江城的刽子手庖牛,手上沾过不少恶人命。 曾经无意相遇,沈良就帮他开坛祭天,消去恶障缠身,还好心叮嘱老人往后切莫再拿刀,切菜都不行。 现在,他已辞乡和儿子庖町开了这路摊子,活的自在。 “那我不客气了!” 大盘酒菜上桌,沈良吃的欢。 庖牛憨厚直笑,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 过了会,人来人往中,忽走来一个瘦柴小乞丐。 乞丐是个小女孩,头发脏乱,脸上全抹的是锅灰,她大眼放光,直勾勾盯着桌上菜肴。 沈良看着眼前的女孩,笑了笑:“想吃吗?” 她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同时,又像做错事似的低头扭捏脚尖。 “身上带钱了吗?” 小女孩脑袋低下,怯懦一会,才从自己破碗里拿出仅有的一枚铜钱。 沈良眉开眼笑,将碗筷推到她面前:“铜板给我,坐下来吃吧!” 不料,小乞丐拿起干净筷子,并没有吃,而是将热菜每样拨弄一点到自己碗里,随后乖巧鞠了一躬,捧着碗匆匆离去。 看样子,是给别人端去的。 大善! 点点头,沈良拿起桌上的那枚铜板。 目光不由一凝。 啪嗒啪嗒! 冷血从铜板表面溢出,把手掌染红,滴到桌子上。 血滴钱! 活人一碰就会滴冤血! 脸色一沉,沈良眉心出现黑白蛟龙。 “老庖,结账!” 他丢下碎银子,急忙追过去。 小女孩如获珍宝的捧碗离开路边摊,细胳膊瘦腿在人群里跑的飞快。 她时不时会被突然窜出来的流浪猫狗吓一大跳,娇小可怜,但是咬咬牙,又鼓起勇气飞快穿巷子赶路。 沈良在后边远远跟随,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座荒废的宅院前。 在附近还挺热闹,闲步的邻舍有说有笑,街角还有乞丐掂量饭碗乞讨。 目中的一切都很寻常,但沈良却有一种空耳的怪异感。 小女孩走上宅院门前,踮起脚抓住狮鼻环,轻叩了一下,咣! 声音极大,响彻宅院四周,如铁锤定音,重重敲在了沈良的心坎上,心脏猛地沉痛一下。 吱呀! 宅邸大门打开,一股冰冷,阴森的浓雾从门内吐出,把地面铺成雾蒙蒙一片,如同有恶鬼在门后大口喘息。 沈良不由屏住呼吸,努力看向宅门后,想看清是谁开门。 门后的重重幽雾中,一个红面獠牙,大眼珠子骨碌转动的恶鬼傀面具显了出来。 它转脸猛然盯住沈良。 被冷不防一盯,沈良浑身汗毛炸立,一只手急忙往方术匣里探去,刷的抽出一把桃木剑。 “走你!” 他眼中带着狠意,猛的掷剑。 嗖! 桃木剑急射,木身发出嗡嗡低鸣声直插鬼面。 然而下一刻,桃木剑咔嚓一声凌空劈裂,与此同时,那只傀面豁然张开獠牙大嘴,一口雪亮宝剑从他口中延伸出极长,笔直飞向沈良眉心。 沈良神色微变,正要运起青光护体,叮!一把漆黑古锭刀突然出现,挡下了宝剑。 刀身刻着玄镜二字。 眼前一花,沈良发现周围光景变换回正常。 路边乞丐、路人。 叩门的小女孩。 门后的红傀面全部消失。 身边全是举着火把的衙门衙役,正从宅门里,用竹担子抬出一具又一具被冰冷白布盖住的尸体。 官靴踩着青石砖,嘈嘈杂杂。 一具具尸体,还在往外抬不间断抬着。 我是在什么时候中了鬼打墙的? 沈良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 他下意识摸了下眉心,这次连它都没能帮到自己! 可想而知,若不是刚才那把古锭刀上的玄镜二字将自己还魂回来,将会遭遇怎样的危险。 “道士,跟我们去衙门走一趟吧。” 嚓,一声收刀入鞘的声音在身旁响起,说话的是个捕快打扮的青年衙役,手臂上绣着玄镜二字。 第十章 秋收的感觉 吱呀吱呀… 荒废的宅门内,缓慢抬出了最后一个竹担。 只听到有衙差小声说道:“已经清空了,这是最后的两具尸体,一对母女,简直惨绝人寰,女子是被活活饿死的,嘴里全是木头,小女娃更惨,骨瘦如柴,死的时候浑身是伤…” “知道了,那位大人要把尸体都抬回衙门,各位低调行事…” 紧接着,一帮握着乌黑古锭刀,捕快衣服上绣有“玄镜”二字的衙差,气氛紧张的冲了进去。 沈良眼睛一眯,揣测这可能是江城的什么捉鬼除妖的司部。 天下动荡,朝廷能人异士居多,不可能没动静。 他转而看着从面前抬走的母女尸体,一声轻叹。 其实一开始他就看出了端倪。 端碗的乞丐女孩是一只可怜兮兮的善良鬼。 很难想象她生前最后时刻,善良天真的内心究竟承受什么痛苦。 以至于死后,都拼命讨饭回去给自己亲人。 无妄之灾最不仁,女孩的命在妖魔鬼怪面前一文不值。 这背后究竟是谁在作怪? 莫名怒火在心头燃烧。 沈良闭上眼,狠狠吐出胸膛的燥气。 身后的老宅子里,传来一阵阵强烈的波动,如黑夜中平静的湖面突然丢入了巨大石头,被他捕获感知。 这帮衙役果然不是寻常的捕快,应该会岐黄之术,又或是道法玄机。 具体的,他没亲眼见到之前,不好判断。 背后被人退了一下:“请吧,道士,今晚已经够折腾了,我们也不想为难你,毕竟有真才的道士不多了。” 随后,他被带回了衙门里。 夜里,衙门内堂阴森恐怖,尤其沈良能看到这里冲天的黑煞之气。 不情愿的进了衙门口。 随后,他被带进了犯监,茶水倒上,衙差盘问几句,画押口供,就要放他离开,并没有为难。 府衙只是想吓唬吓唬,让沈良闭口不要传谣罢了。 正当指头点朱砂画完押,一个女官差走了过来。 女官差剑眉冷颜,彼此看到对方时,都楞了一下。 “道士?” “女侠,是你?” 居然是经常在平安巷子巡逻的那位女捕役。 “咳咳,缘分啊…”沈良咳嗽一声,缓解尴尬。 在衙门里遇见熟人最是要命。 “衙门里只有深牢冷狱,没有缘分。”女捕役上下审视,目光深邃。 询问之下,沈良知道了她的名字:陌然 很符合冰冷气质。 陌然举起一把断掉的桃木剑:“你的?” “是我的。”沈良有些心痛。 女捕役只是来确认一下,好将细节入录簿。 “那些尸体,是怎么…”沈良嗓音低沉。 “我不能透露消息。”陌然直接拒绝。 录簿对照结束,临走时,一身英气的女捕役突然问句古怪话:“你知道哪里卖彩绘的鬼神画具吗?” 沈良疑惑,摇摇头。 “就随口问,最近江城莫名其妙多出不少奇怪的傀面,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你要是有什么消息,可以告诉我,有赏钱拿。” 沈良记下这句话,点点头。 事情了却,沈良便平安离开了衙门。 这时,外面已经艳阳高照。 背对着衙门离去,后脊一阵阴寒发凉,让人直打冷颤。 府衙里水太深,暂时不能淌。 慢慢悠悠走进拐角,沈良回身小心望了一眼,然后兜兜转转,又折返回了昨夜荒废的宅邸,想看看情况。 昨晚到过的地方,现在已经变得冷冷清清。 毕竟死了那么多人,没有百姓还敢来。 宅邸大门已经被官府贴上封条,不得开门。 沈良嗅了下鼻子,闻到了淡淡的硫磺粉燃烧味道,周围还有新血迹。 看来那帮衙差昨晚进去解决鬼怪,吃了些苦。 正观察时,沈良突然瞪大了眼睛。 脸上惊愕,手脚有些不知所措。 几缕手指粗的元炁从荒废的院门里飞了出来,被《请仙箓》吞噬。 就这么短短片刻。 不用任何麻烦,轻松得到了大量元炁。 之前从鬼魂身上吸收元炁,只有头发丝粗细,加起来都不够这次的一根毛多。 前后对比简直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沈良努力想弄懂怎么回事。 应该是昨晚那些抓鬼的官差,在这里经历了一场血战,把鬼杀死后,留下了大量一般人看不见也用不了的元炁。 直到他来,直接一把手割走,就跟收稻谷似的。 想到这里,沈良开始两眼放光。 如果真的如此,这些服饰上绣着“玄镜”的勇猛捕快,不就是勤恳的耕田水牛,田里全是元炁,每过一段时间,就能去割稻谷,一茬茬割。 这样的元炁,来的才够用! 沈良搓了搓手。 本来是不想淌衙门浑水,奈何,水下有闪闪的金子呀。 他还需要有人能探听衙门内消息,以掌握这些“水牛”的行踪。 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好人选。 等这事平息一些,就可以去试试。 正思索大计,眼角被红光刺了一下。 沈良惊疑蹲下身,在脚下砖头缝一捏,一小块红色东西就被扣了出来。 上面还闪着猩红血色,冒出丝丝黑气。 沈良立即辨认了出来。 这是他中鬼打墙时,看到的那副傀面具的残骸。 昨晚的遭遇,给他敲响了警钟。 “看来,我的道行还差的远。” 沈良指尖碾碎残骸,转身回去。 折返破屋里。 沈良直接反锁上门,盘腿坐到床上。 这两日不打算出门了,老实修行。 而且,他还得去弄一件比桃木剑更厉害的破邪武器防身,也让自己多一份手段。 武器最好拿出来就光闪闪,晃眼睛,在气势上就取得先机。 他有些眼馋那些捉鬼官差手中的古锭刀,一刀在手,立马就会觉得安稳许多。 年代变了,师父留下的桃木剑咔嚓就碎,完全不顶用。 思考了一会,脑袋逐渐放空。 呼吸和思绪都渐渐平复下来。 拿出《请仙箓》,书封上的三个大字如同融化的金水般流动着,饱含的元炁几乎溢要出来。 沈良心平气和的捧书,闭目修炼。 噗! 一阵烟霞出现又散去,扫帚星茅十二的元神被放出来。 他狗腿的行了一礼,默默站到一边充当护法。 第十一章 砍头刀 两日后。 “老茅,你知道有什么斩妖除魔的好兵器吗?” “最好是霸气一点的!” 沈良啪的打个响指。 噗! 指尖上点燃一簇白色火焰。 白焰是吐焰法门大成才有的样子,他经过两天的闭关,已经稳固学会吐焰、神速,修为升到造化五。 《请仙箓》里还有一半的元炁,沈良并没有继续修行。 因为他遇到瓶颈了。 不管怎么尝试,气血修为都达到了饱和,纹丝不进,这就是凡人之躯的“枷锁”。 《请仙箓》中提到过,肉体凡胎必需要经过不断蜕变,解开界限,才能继续修行,就像蚕蛹化蝶。 而目前过渡蜕变的最好办法就是,吃大补物品。 越补越好! 不过沈良只有六十多两白银,买不起药铺那些大补之物,只能先放缓。 而且,他也不是一个急于求成的人,心境上的磨炼也很重要,万事不能过急。 “回掌箓,小仙还真知道不少仙宝神兵。” 茅十二掐指沉吟,仔细回忆:“轩辕剑、东皇钟、盘古斧、炼妖壶、昊天塔、伏羲琴、神农鼎、崆峒印、昆仑镜和女娲石。” 嘶! 沈良眼馋的闪光,这些神兵光听名字就知道一定猛。 “你说的仙宝都在哪里?” “回掌箓,小仙不知!” 一声忍耐般的叹息,沈良阴暗脸:“有什么阳间的兵器?随处可见的,最好便宜点。” 这低沉伪善的语气,让茅十二的元神浑身颤栗一下,他眼珠子不由转的飞快。 “掌箓,如果您既想要诛鬼斩邪,又要猛的,小仙觉得砍头刀乃是绝佳,这些屠刀杀戮太重,沾染了万千生灵怨气,绝对是人间凶器呀,嘿嘿!” 茅十二狗腿的笑两声:“威力就跟收魂幡似的,越杀越厉害。” 沈良眼前一亮,他怎么没想到这些。 仙人果然见多识广! 人作为万物灵长,刽子手们砍过人头的砍头刀,绝对比任何兵器都要血腥残忍。 砍头可不是什么人都行,刽子手的刀功和砍头刀一般都是代代相传,杀业越重,砍过脑袋越多,浸染的鲜血越多,砍头刀对邪魔的威慑力越强。 杀戮恶人的砍头刀,这上面的煞气、怨气、杀念,绝对比桃木剑、金钱剑的辟邪挡煞要强的多。 但这世上代代流传的砍头刀,砍过百颗头颅以上并留下的,已经不多了。 砍头刀不但需要锻工用料精湛,并且刽子手也要刀功好,才能在不损害刀刃的情况下,不断用人头鲜血滋养砍头刀。 沈良谢过茅十二之后,匆匆背上方术匣子出门。 他恰好认识一位刀功出神入化的刽子手,庖牛,或许能和他做成一笔买卖。 正午时分。 现在是路边小摊位的淡时,食客人并不多。 “庖老兄,忙里偷闲,日子很自在呀。” “良道士,这还多亏了你,给老夫我镇邪躲怨。” 庖牛让继承他刀功的儿子庖町炒几个菜,和沈良饮酒洽谈。 “嗯?这是?” 沈良突然疑惑一声。 他看见庖老兄,把赚来的铜板银两,统统倒进了醋水坛中,然后放到太阳下暴晒。 醋坛子洗钱? 他顿时有些不解。 “自从天狗食月后,城里怪事连连。” “有几家商户,拿到了滴血钱,满手红血怎么都擦不掉。”庖牛灌了口酒,忧愁满面的说着。 滴血钱? 沈良前几日刚收到过。 是那个鬼女孩为了买他的饭给的。 这是在阴间吃黄泉饭,贿赂鬼差用的,拿到这种钱不能花,而是要埋进土里,还给黄泉路。 傀面具、滴血钱…,古怪的事又变多了。 沈良借着酒菜细细询问。 不过,庖牛也没有有头绪。 毕竟就算谁拿到滴血钱,也只能认栽,总不能去找鬼算账。 “不谈这些犯嘀咕,良道士,你找我是想说什么事?”庖牛看向沈良。 沈良作揖,直言此行的目的,砍头刀。 闻言,庖牛爽快的一把答应下来,让沈良稍等,他匆匆回家拿刀。 庖牛辞乡之后,就一直在想着怎么处理他那把代代相传的砍头刀,刀已经有了灵性,毁去或者丢掉都极为不妥,只能等有缘人来取。 刚才一番话,老人立马就知道,他等到了。 沈良小酌几杯,等了一会。 无意中,他注意到了正在刷锅洗碗的庖町。 这整天烧火做饭,学了一身刀功的年轻人,脸上白白净净,身板匀称,丝毫看不出是熏油烟的厨子,倒更像个显瘦的书生。 庖町感受到目光,朝沈良露出白牙微笑。 沈良点头,算打招呼。 很快,庖牛老儿怀中抱着节木头,从街头赶过来。 木头里面就是砍头刀,庖牛刻意把刀放在了活木里,让它长在里面,封住煞气。 沈良连连谢过,商量一会后,他还是硬给了庖牛五十两银子,作为买下砍头刀的钱。 这样既没亏待庖牛,也让他切断因果,彻底拥有砍头刀。 言谈一会,沈良便怀抱大木头返回家去。 噼啪! 沈良在破院里劈开硬实的活木。 一尺多长的砍头刀无声掉落,静静躺在石墩上。 刀身通体乌黑,只有刃口雪白银亮,造相有些像柴刀,刀柄处雕有鬼头,背厚面阔,相当锋利,能斩玉切金。 庖牛说过,这把刀其实是祖上从狗头铡上拆下来的铡刀,不仅斩过恶人死囚,贪官忤逆也铡过上百! 沈良手指划过刀身,一把握住刀柄。 嗡! 一声低沉呜咽,握在手中的感觉难以言喻。 纯粹,顺手,一切为了劈砍。 握刀的那一刻,沈良就感觉到,即便在正午艳阳下,周围都开始阴凉起来。 轻轻移动,冰凉雪白的刀气满溢而出,像是在低语什么。 沈良是修行之人,瞬间就领悟。 它要蜕变了! 就像沈良也要不断褪去凡胎修行,这把刀也是,只是它在等待着契机,一个会使用天地造化帮它的人。 砍头刀现在已认他为主。 “帮你可以,要好好答谢我!” 沈良从怀中掏出《请仙箓》,张口一吸。 一半元炁被吞入口中,腮帮子鼓起。 随后,他用吐焰的法门,往砍头刀身上喷吐。 轰! 充斥元炁的白焰猛烈煅烧,砍头刀被灼烧的褪下一层黑焦皮,一股阴森的鬼气缠绕刀身,好似沉睡的邪魔被唤醒,正在张口,贪婪呼吸这世间的活气。 沈良吓得连忙松手。 咣! 砍头刀掉到地上,却依旧在燃烧,不断冒出黑气滚滚,响起了鬼哭狼嚎声。 吼! 黑气凝实为一个手脚缚着锁链,头上套着血麻袋的牢囚。 破院里变得诡异阴森,地上弥漫翻涌灰鬼雾,牢囚人灰铁色身躯极为高大,仿佛一尊地藏修罗,面前摆着座古铜狗头铡,伸手想抓沈良。 但是牢囚手脚的枷锁,一直延伸在砍头刀内,将他束缚。 呲呲,砍头刀上的森焰冷却熄灭,黑气也随之消失不见。 第十二章 剁椒 “这把刀就叫剁椒好了。” 沈良拿起砍头刀默念两声,剁椒,剁椒。 好名字! 良道士不由佩服起自己的才华。 随后,沈良收拾起地上的木头,正好削了把刀鞘,打上绳结往背上一背。 侠客道人背剁椒,江湖豪情顿生。 “就是寒酸了点。” 沈良精打细算,发现身上就剩下了十几两碎银子。 《请仙箓》里的元炁也所剩不多,现在只够修炼一晚。 “本来还想着修为升到造化六,学会梦魇,现在估计很玄了。” 凡胎瓶颈,严重放缓了修炼进度,必须要早些解决。 说白了,还是穷字当头。 所以沈良不需要花钱的地方,永远抠搜,能省则省,不过现在,他怕是得把这十几两银子也给花出去了。 都是花钱填饱肚子补充气血,不如把剩下的钱去药铺买些补气血的药,不需要什么千年人参这些能吊命的昂贵药材,只要能增强气血就行! 沈良可不想光靠饭菜吃食,让修行慢的如龟爬。 平安巷子右拐。 沈良来到童叟无欺的李神医药铺。 “前辈,劳烦您给我抓点补气血的猛药!” 当沈良大步跨进药铺子时,脸上表情怔了怔,看到香檀木柜台后坐着的人,不是老神医,而是一位豆蔻年华的小女孩,个头矮小,站在椅子上。 脸上清清秀秀,束着短辫子,透着懂书画的窈窕气质。 正低头抱着草药书籍,眉头苦思。 “你,你不是小乞丐吗!” “是个女的?我还抱着你在被窝过冬…” 沈良大感诧异。 啪! 小女孩把书狠狠拍在桌上:“不准乱说,否则我毒死你!” “还有,我叫白染,不叫乞丐。” 咕噜。 沈良咽了下口水,有些头疼道:“白染姑娘,神医呢?” “呵呵,他出诊了,我现在是神医的徒弟,你有什么毛病和我说。” 小女孩精致如花瓷的脸上冷冷一笑,不知在谋划什么。 没办法,沈良厚着面皮直言:“有没有什么大补气血的药方子,便宜的?” “当归,黄芪,枸杞…”白染直接报出一连串便宜药材的名字:“都能入药,你…不会哪个地方虚吧?” 沈良身为道士,草药还是明白一些的,他硬着头皮点头:“别管这些,你就给我开几服,十两银子的!” “十两补药?” 她边打量边噌噌摇头,像是在可怜什么。 “别看了,我买药原由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快些给我抓药就行。” 沈良企图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 果然,女子难养,古人不欺啊! 随后,在女孩仍旧异样的目光下,沈良拎起两摞药包,狼狈而逃。 一路回破院,片刻功夫都不耽误。 咕噜噜… 院子里,煎药罐子冒着药香熬药。 半盏茶的功夫,一副药已经被煎好。 一股苦草药的味道满溢出来,沈良闻了闻,直接闭眼一口喝干。 又苦又甜,味道如同糖浆混着生姜汁。 瞬间。 一股热流滚入腹中燃烧,磅礴的精气暴涨着涌向四肢,在经脉中沸腾。 药力顷刻间被完全吸收消化。 沈良能感觉到束缚身躯的枷锁松动了一下。 “没想到,我竟然能将草药的精华完全消化吸收。” 沈良欣喜。 于是,他将剩下的草药全部煎熬了,一碗碗喝下,药渣子都晾出水,喝干净。 轰轰轰! 身体里就像流淌着岩浆,气血狂暴无比,胸膛如数十座鼓风的火炉子狂烧,沈良随便呼出一口气,都是白雾蒸汽,扑面而来灼热气浪。 骨头,血肉不断被挤压揉碎,重生,经脉凸起体表,疯狂周转吸收生命力磅礴的精元。 沈良立刻捧着《请仙箓》,打坐修炼。 一天过去。 他还在闭目修行。 体内澎湃的药力还远没有平息。 突然间。 耳边传来斧劈金锁的断裂声,肩头随之一轻,汹涌的一碗碗药草药力,直接冲破堤坝,突破躯体瓶颈。 沈良并未放松,继续稳固。 又一夜过去。 他正好学完幻术梦魇,用光元炁,到了造化六的修为。 此后,沈良收拾收拾,结束了闭关。 皓致是突破了,随之而来的是沈良现在又变成了穷鬼一只。 元炁用完,身上的碎银子也没剩下几两。 当务之急,是得到元炁,让自己富裕,才是主要的事情。 沈良必须要不断提升,以应对接踵而来的诡异。 咚咚咚! 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开门见到的,正是在衙门义庄当仵作的孙富贵,上次沈良让他留意衙门的动静,一有异样就知会一声。 孙富贵没有食言,有事立马就找上门通报。 “良道士,我听说,衙门要在垂柳湖的西门湖口截断湖水,不知道要作什么妖!” 闻言,沈良立即追问:“能打听到具体时辰吗?” “我就从喝酒的兄弟嘴里套出来,只知道是今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 孙富贵无奈的说着。 他想报答沈良的恩情,但是孙富贵在衙门里平时也是混吃混喝的人,地位不高,能探听到的不多。 沈良作揖谢过孙富贵,让他只需要多留意下就行,随后,送他离开。 人离开后,沈良回头起思索衙门断湖水的用意。 这垂柳湖每天都在淹死人,都几天了,衙门为什么现在要断湖水,难道是想诛灭里面的东西? 又或者,本来就是浑水衙门的官差人物搞的鬼,可能有人在干什么鬼怪勾当,草芥人命! 沈良在思考哪个原由可能更大一点。 如果是捉鬼的那帮玄镜衙差,他倒是可以去“割”一些元炁,顺带打探打探。 不管是每天死人的垂柳湖,还是突然多出的捉鬼衙差,都值得推敲。 收拾家伙,沈良今晚要去一探究竟。 “掌箓,要出门捉鬼?” 茅十二的元神突然跳出来问道。 沈良点点头。 “掌箓,请小心行事,仙界的劫数已经逐渐降临凡间,它们会快会找上门来。” “我自然是心中有数,还有,你别哭鼻子抱着我!晦气!” 沈良脚步轻轻,不打搅邻居,趁着夜色悄然出门。 巷子外,有打更人敲起铜锣。 今夜宵禁,所有平民百姓,寅时之前皆不得出门上街。 第十三章 装好捕快 当沈良离开了平安巷子,便于夜色中,穿过宁静无人的长乐街,直往西城门的垂柳湖口杀过去。 月光茭白,他贴着墙边,绕过打更人和耳目。 忽然,在下个街口,有一团漆黑之物趴在地上。 他眯起了眼睑,借光细看。 干净的青石路,完好的捕快官衣。 旁边还有两只云头靴和一把古锭刀。 却唯独看不见人影。 沈良鼻翼动了动,他在空气中,闻到了死鱼腥味和埋入泥土的腐草气息。 哒哒哒… 幽幽白月光的古街上,突然传来蹬脚的声音,三个扎着冲天辫的稚童,正在跳牛皮筋玩。 “大公鸡,好艳丽,大红冠子花外衣…” 低笑说着顺口溜,来回蹦跳。 沈良小心过去捡起地上的捕快衣物,拍掉灰尘叠好,放进方术匣中,动作安静而轻柔,带着一种尊敬感。 然后又捡起古锭刀,用麻布剐蹭一下刃口,同样小心翼翼的,背到背上。 从头到尾,沈良始终没去看那三个跳绳的笑稚童,随后,他在一条巷子口停住目光。 一名年轻的官差,只剩下白衣,倒在血泊里,惨白的手呈鹰爪状,仿佛想抓住什么。 他的两眼怒瞪着,带着不甘与愤怒辞世。 酸锈的血味,从小巷子口飘出。 哒哒哒…,三名笑面稚童,踩跳着,来到沈良腿边。 “一起来玩吧,哈哈…” 笑声咕噜咕噜的,浑浊不清,阴冷的腐草气息扑鼻而来,一名稚童抱住沈良的大腿,另外两个窜上身,想扒衣,用锋利的红指甲去划胸膛。 “来,良道士陪你们玩!” 沈良嗤笑一声,直接抬腿踩住脚下的鬼童,眼中带着怒火,随即,背刀出鞘,噌! 寒冷刀光划断三只鬼童的鬼爪。 呀啊! 鬼娃娃凄惨的厉叫一声。 他们撒腿要逃。 呼!呼! 伴随着沉重呼吸声,地上泛起了灰雾。 一位头套血麻布,身躯铁灰的牢囚无声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牢囚呼吸着,拖着哗哗响的锁链,一步步走来,一座古铜狗头铡出现。 三只鬼娃惨叫着挣扎,但被切开的手上,赫然生出了一条铁链,将他们牢牢束缚。 牢囚铁手无情的拉动锁链,将疯狂挣扎的小鬼拽回身边。 咯咯咯! 古铜狗头铡开铡。 咔嚓! 三只鬼被拦腰斩断。 紧接着,三丝元炁飞进沈良的胸怀。 牢囚和古铜狗头铡缓缓消失,砍头刀刀刃上的寒光缓缓消散,变回了普通的黑刀。 沈良把刀入鞘回背。 既在垂柳湖岸旁边的街道,又有淤泥腐草的陈年臭味,沈良已经猜到三只小鬼的来历。 肯定是死在了垂柳湖中的小孩。 估摸尸体还在湖里。 看了眼地上的捕快尸体,沈良盖上了他的双眼,从旁边翻出一条破布蒙上。 可不能让他就这么暴尸巷子口。 石墙石砖潮湿光滑的反射白月光,一台鬼戏落幕。 沈良悄然走出巷口,然而就在这时,他听到一阵轻微脚步,来得很快。 四周几乎没什么遮掩物,沈良急中生智,一把拿出捕快衣物,利索换上。 官靴往脚上一套,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 虚影恍了恍,一名肩头绣着玄镜二字的衙役出现,他的脚下还踏着阵阵风雷气息。 沈良愣了愣。 那应该是用于急行的岐黄之术,眼前这一身捕快衣的青年,有些道行。 而那名捕快,也似乎被在拐角突然出现的活人给吓了一大跳,两人瞪眼对视,一时间沉默。 就在此时,远处又有几名官差举着火把走来,其中还有个人疑惑的托着一碗碟大的黄铜罗盘,四处晃悠。 “李寿,快归位,我是这队的班头,要听我的命令行事,懂吗?” 三人中,嘴上两撇八字胡的瘦男子,恼怒的发问。 然而,三个衙差靠近的瞬间,就抽鼻子闻到血腥味,还有地上躺着的三处化为黑灰的鬼骸。 气氛诡异的一静。 那个拿铜盘的女捕快,不再四处搜寻。 换上官服的沈良暗暗捏了把汗,他可不想被当做杀人囚犯,一切都是误会。 我是个古道热肠的良道士! 女捕快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头儿,八字寻鬼盘指向这里就不动了。” “是灰界的鬼气。” “巷子边有一位仁兄的尸体,是被鬼剖胸而死,我们来迟了。” 沈良听到女捕快的言辞,一口提上的心总算放下。 他暗中称赞,女侠捕快不仅人长的好看,而且慧眼如炬。 女子的声音打破了诡异的气氛,名为李寿的捕快叹息一声:“兄台节哀顺变,你也没让那兄弟白死。” 他拍了拍沈良的肩膀:“你已经很厉害了,居然干死了三只灰界鬼,不知你师父是玄镜司的哪位高人?有机会我要去拜见。” 沈良眼珠子在月光下闪闪,脑子飞快的消化消息。 灰界? 这不是道门依照不同鬼怪能力,所定下的分界吗! 灰界算是鬼怪中比较容易对付的,而排在上面的白,红,一界比一界难缠。 他们所说的玄镜司应该就是衙门的捉鬼司部,看样子朝廷在诏安培养能捉鬼的捕快。 但是… 陈竹有些不解。 眼前这几位岐黄术的道行看起来像是刚入门,让他们去下穷凶恶极的垂柳湖,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他现在也不好开口探听。 眼前的几人已经帮忙动手,清理了痕迹。 “行了,八字寻鬼盘在这附近已经找不着异动了,回去复命。” 李寿又走过来:“兄台,你挺厉害的,不如先跟我们这班伍吧。” “到时候见了玄镜司的捕头,还能帮你说说好话,不然,巡逻队就剩你一个的话,到时候碰上惨的很。” 最后,沈良无精打采的在四人关切目光中,身不由己的加入了。 沈良断后,尽量保持沉默不语,不然开口就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几人偶尔交流几句,但见他不是想说话的人,估计受到打击,也就没多聊。 四人终于不再谈论他的事情,沈良暗暗松了口气。 就这样,前面八字胡班头举着火把,穿过森雾街坊道,领着几人一路到了西城门前的垂柳湖湖口。 沈良摸了下眉头,细丝般的黑白蛟龙浮出。 眼前变得清明,他这时再去四下观望。 第十四章 人外有人 一缕缕金闪闪元炁,飞入沈良怀中。 周围的人视若无睹,他们无法看见。 到这儿的瞬间,已经收集了七八丝元炁,足够修行三、四天,甚可以匀出一部分用作其它用途。 沈良努力抑制住内心狂喜。 他得保持住冷默无言,冷冷的性格,不能被人看出来他不是悬镜司捕快。 这时沈良才注意到,这从城墙地下通来的大湖口,应该早被断坝封了好几天,周围都是兵营帐篷,一些悬镜司的人带着伤没精打采的坐在里面。 空气中弥漫着陈年臭淤泥与鲜血混杂的味道。 一名身高八尺,壮的如牛一样的男子从身边走过,穿着的黑铁捕快衣,衣诀镶嵌铁边角,不是一般的小角色。 男子眼神冷淡,朝沈良几人瞥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瞬间让沈良觉得如临大敌,坚决咬牙才忍下了拔出剁椒去剁他头的冲动。 这捕快是切实的强者! 气息恐怖如斯。 不愧是朝廷培养,这里简直高手如云。 他不免有些发虚,低下头不去引起注意。 不过,壮实男子直接擦过,没注意任何人,径直前往湖口的方向。 “果然是铁衣捕快,气息恐怖的都接近铜衣的实力了。” “嗯,铁衣捕快至少岐黄八的修为,他恐怕远远不止如此。” “还好,天狗食日之后,我们觉悟了法力,直接加入悬镜司,没去干偷鸡摸狗的行当,否则怎么和这些朝廷培养的人抗衡。” 李寿几人的言词,立即引起沈良的注意。 岐黄八? 沈良思考片刻。 看来他们学的都是岐黄术,比起自己的道门玄功,要逊色不少。 就像银与金的差距一般,同“重量”的价值不可相提并论。 只是自己的造化修为需要元炁和蜕变,岐黄修炼方便,直接打坐,纳入天地间虚无缥缈的法力。 那么他的实力,能否在这些人中算的是上游? 至少能打得过岐黄六以下吧… 知道了人外有人,沈良顿觉有了压力。 与李寿一行队伍的短暂相处,沈良也获得不少消息。 不只是他们,最近才招揽的玄镜司入门捕快,大多被安排在这里,进行历练。 但多数都和李寿队伍一样,只负责周边巡逻。 不过现在,随着下湖之后死伤的增加,刚入门不久的菜鸟捕快,怕是也要快硬头皮下去垂柳湖了。 正思索间,一名衣诀镶嵌着金边的锦衣捕头走了过来,龙行虎步间,气息惊人无比。 他走过来巡视了沈良这边的一群人,然后开口。 “谁有实力能单人杀灰界鬼?” “有的话,就到我这投名,我需要你们下湖底救人,只要投名就有三百两赏银,和洞天宝地修炼十个时辰。” “顺便说一句,在我面前别想浑水摸鱼。” 锦衣捕头语气冰冷,仿佛能透彻人心。 “实力够的,就来。” 白银三百两? 洞天宝地修炼十个时辰? 在场打杂的布衣捕快无不心动。 他们有些人目光灼灼,安耐不住就要去报到。 沈良神色一动。 白花花、沉甸甸的三百两雪花银! 还有洞天宝地? 他跟随师父云游山川那些年才知道,这世上,有赡养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在那草木都能被养成精,可谓洞天宝地。 不过,沈良有些犹豫。 他不确定,假冒的身份能不能在锦衣捕头面前蒙混过去。 “兄台,你还不快去,那可是洞天宝地,在里面好处多得很,不仅修行一日千里,而起法力纯粹,滋补气血精元!” 热忱的李寿,用力拍着沈良肩膀说道,他恨不得代替沈良去参加。 天狗食日后,才觉悟能修炼法力的人,岐黄术修炼还不到十日,越是此时,就越得抢得先机,夺取资源。 人与人的修行差距,会很快拉大到无法想象地步。 沈良也知道其中妙处。 光是滋补气血精元就让人心动。 但他是披着布衣捕快的假冒身份,有被发现的风险,有苦说不出。 这时,终于有入门的年轻布衣捕快站了出来。 是一位头扎书生结发,一脸无忧公子哥相貌的才俊。 “是奇才陶之云!那位一脚入玄镜司就有岐黄三实力的家伙,他能杀灰界鬼怪,毋庸置疑。” 才俊一出现,就被人认了出来。 “人比人,比人比鬼还要气,这些人物的底子就已让我等望尘莫及,更别说他们能抢占好处,往后修为只会把我们甩的更远。” “师父说的我悟了,修行首要是战胜自己,不能和他人相比较。” 就在一帮人谈论时,又一位面相憨厚的人站出。 “万仁相!他的实力也是名列头茅的存在!” 紧接着又走出一名女子,身姿相貌可人,但是一脸莫然,对周围视若无睹。 “茅青!” “听说这天才女子原本的家景就有岐黄术的传承,日蚀觉悟了之后,更是如日中天,修行感悟都快人一步。” 引起众人目光的三人走出后,就没了动静。 沈良暗中望去人堆,里面还有不少有实力的人没出来。 这些家伙也清楚,那垂柳湖下可不好去,不如浑水保周全,奖赏不要也罢。 等了一会,见没人再吭声,捕头沉默就要带人离开。 “兄台,你可是在巷子里杀了三只,这么大好处。也不去?” 李寿眼馋的说了一声。 这一句在安定下来的人群中,立刻传到捕头耳朵里。 捕头和周围的布衣捕快侧目看了看。 沈良眉头一挑,慢吞吞站了出来。 见义可以不勇为,但周围得没人,不过沈良身边可全是事非,他也不好在退了。 “嗯,你可以。”捕头不再眼神注视,背对沈良道。 “我们走!” 随后,一行人沈良排末,跟着捕头身后,准备下那被称作黄泉口的垂柳湖。 “兄台,别死在里面,出来咱们喝酒。” “为我沽南除魔卫道!” 是李寿几人的声音。 空气中充斥着腐淤泥和血腥味,沈良没转身,只是跟在末尾,抬手握了下拳头。 在下可是良道人,勇猛二字就写在剁椒上。 第十五章 塌陷楼关 月色下的垂柳湖,灰雾朦胧的一片。 沈良跟近才觉察到,这不是普通水雾。 整个西城楼关下的江水口,一直到两边的沿岸,都被笼罩在这暗灰的迷雾之中。 灰雾就像是道阵结界,把垂柳湖雾里的一切遮掩,任何声音,火把光都穿不透这层雾气。 幽深而诡异的雾气缥缈。 和死一般的寂静。 此时,西城垂柳湖的水已被截断,风车轮和油麻绳绑出的落云牢梯,被笔直悬吊在城楼下,时不时吱呀吱呀转动,放人下去湖底。 穿过西街道,顺着厚重石阶爬上城墙,这里的雾气更为浓厚,几步之外,朦胧的火把光就看不见,擦身而过时,四周迷雾还会打起旋涡。 吱呀吱呀转的木风轮被拉动,与此同时,细微谈话声悠悠响起。 “我以为多惊险,原来就是在这楼关的垛口帮忙搬伤人,送下楼去,三百两雪花银,和十个时辰宝地修行也得来的太容易!” “专心做好你的事,不要质疑捕头的教令,也不要把事想的太简单了。” “万仁相,和你说话未免太无趣,可人的茅青师妹,日后在玄镜司有什么打算?” “修行岐黄术,诛杀鬼怪,在下一次天地异象时,破关到岐黄九。” “茅青师妹简直比男子还生猛,哎,师妹,你干嘛结印,师兄刚才那句是夸赞,大家都是同门,师妹快把你的雷印收起来…” 牢梯上的城垛口,迷雾中,有几个火盆照亮的模糊人影,不时的轻声说几句话。 几位便是沈良、陶之云、方仁相、茅青四人。 锦衣捕头把他们带到这,搬救从牢梯拉上来的受伤捕快,负责把受伤人抬下城关救治。 捕头丢了一句,不要往城头下看,也不要走出火盆照亮的地方,便匆匆没了影。 他们在这已经有一段时辰。 四人只好随口闲谈几句,驱赶弥漫在雾里的血腥气味,和时不时从城楼底下传出的细微惨叫声。 沈良很少开口,一直保持冷漠。 众人以为他是个冷淡且有着伤心过往的寂寞江湖人,其实…他只是害怕张嘴就露馅。 从几人刚才的闲扯里,沈良才惊愕的知道,像是天狗食日这般的天地异象,并不会只发生一次。 下一次到来的异象会是什么。 鬼市蜃楼,弱水淹城? 他很想知道更多消息,但是忍住了打探。 那三人继续有说有笑。 沈良默默的竖耳朵,仔细听着。 又过去几刻。 就在众人以为能浑水摸鱼时,异变陡生。 轰! 犹如巨天神扔锤砸地,脚下的城墙猛然晃动,迷雾都在滚滚搅动。 “什么情况!” “是从城楼下,入江水的堤关传来的?” 几人瞪大眼,面面相觑。 慌乱中,沈良一个扎马,稳稳扶好即将倾倒的火盆。 微光变亮,有扭曲诡异的黑影缩回雾里。 他被吓得一惊,后背汗毛倒竖。 但,火光之外,周围雾蒙蒙的一片,什么情况也看不清。 脚下的震动感还在起伏着,并且在不断变得更强烈。 沈良沉吟的眼神一凝,望向城楼外的江河方向。 这动静,难不成是城关下的堤堰断了,江水回灌? 眼疾手快的陶之云第一个点燃抢过来的火把,抛下众人,转身就往城楼下跑。 方仁相双脚晃动着犹豫不决,看了眼沈良和茅青,内心在挣扎选择。 不只沈良反应过来,知道堤堰断了,城墙地基可能会被江水冲垮,其余人也都心知肚明,所以陶之云直接开溜。 吱呀吱呀… 城垛口面前的风车轮摇摇晃晃。 是垂柳湖底下的人在求救! 沈良咬牙关面色一沉,闪到磨盘旁边,吃力的推转绳盘,收回放下去的牢梯麻绳。 “愣着干什么,快帮忙!” 茅青大喊一声,把挣扎呆立的方仁相喊过来一起推。 风车轮吱吱呀呀摇摇欲坠,滑动的麻油绳索绷的死死。 沈良几人吃力的推着绞绳盘,把牢梯拉上来。 几个呼吸之后,牢梯终于冒出了黑雾。 咔哒! 锁盘一卡,停下的牢梯中跳出十几个慌张喘息的人影。 这些人浑身受伤流血,有的肩膀上、背上还扛着昏迷的尸体。 沈良在这其中,还看到了那位锦衣捕头,他们也瞧见了绞盘前的三人,脸上露出感激神色,锦衣捕头一直冷淡严肃的眼神,也微微闪动。 他发现几人里少一个原本负责推磨拉牢梯子的陶之云,目光一冷。 “撤!” “赶紧撤!” “仙棺里的仙骸化成尸魔,把堤堰震断了!” 捕头怒喝一声,扛着淌血受重伤的捕快狂奔。 沈良三人支起火盆,急忙紧跟在后。 在下城跑路过程中,沈良才打听到情况。 原来,朝廷是想把在垂柳湖底下,发现的仙界遗落之物打开,拿出里面的宝物,不曾想那长铜龙箱盖被撬开,里面却是一具完好的晶莹骸骨。 所有人都明白过来,这是一副仙棺! 开馆时,又恰好遇上天狗食日,仙骸顿时吸饱日蚀魔气开始哗然尸变,转变为尸魔。 随后,沽南朝廷突发奇想,又想用岐黄术让这尸魔臣服为傀儡,但没想到今夜玩火自焚,那棺材板终于压不住。 听到是仙人骸骨所化的尸魔逃出来。 沈良倒吸一口凉气。 这可是仙界遭遇劫难后,死去仙人落下凡尘的遗棺,天知道这尸魔会变得有多残暴。 而且这东西要是有灵智… 不,是肯定生了灵智! 要祸事了!他不免对朝廷的举措感到头疼。 同时,又有些心疼肯定会被人扣黑锅的玄镜司。 轰隆!轰隆! 西城楼摇摇欲坠。 见此景象的捕快们面色难堪,不知如何是好。 那翻滚蔓延的阴森迷雾,不是随便拉一个就敢闯进去救人的。 “看,有人影从雾里出来了,兄弟们快上去帮忙!” 突然,有人大喊一声。 随即,就是混乱匆忙的脚步,和人的大呵声。 最终,在那城墙轰然倒塌的前一刻,十几个玄镜司捕快和受伤昏迷的人全被救出。 场面混乱中,一个孤独人影,在阴黑的角落背着凶猛剁椒,悄然离开。 第十六章 请留步 “兄台,请留步!” 沈良朝那鬼鬼祟祟的身影喊了一声。 那人突然被吓了一跳,慌乱躲回迷雾中。 此人正是叛逃的陶之云。 深良远远就认出了这怂货,刚才那一句话可不是打招呼,而是为了施展茅十二的神通,霉运缠身。 顿时,一缕霉黑之气,悄然追上了落荒而跑的陶之云。 “掌箓,小仙的神通出名的很,你就放心让他去吧!” 扫帚星茅十二的元神嘿嘿一笑。 沈良点点头。 他方才周转遛弯,又摸回了无人敢来的西城垂柳湖边,才恰巧遇上陶之云。 因为此前,暗中听茅十二说,沉在湖底的仙棺里有不少仙宝,但是凡人触之不及,所以他可来取。 眯眼朝湖中看去,只见倒灌进来的湖水不知怎么回事,黑的有如墨汁,一层层鬼森森浓雾,轻飘在水面上。 “掌箓,放心吧,小仙说的句句属实!” “我不是担心这个。” 沈良皱起眉头,湖底方才可是出了个尸魔,现在还不知去向,要是遇上了难逃一死。 但是,富贵险中求。 何况自己有实力保命。 沈良啪的一合手:“变化!” 一阵烟霞缭绕,他化身为茅十二的仙人之躯,随即转身扑通跳入河中。 浓黑的湖水犹如活物般缠绕而来,周身霞光一闪,瞬间逼退了这些阴魔气息,但它们就如狗皮膏药,死跟在屁股后。 要是换了常人那肉体凡胎,早就被吸血抽髓,成了水下亡魂。 眉心的细蛟龙正在消失,仙人之躯能维持的时间不长,沈良拼命往湖底下游去。 咕噜咕噜… 不时有令人感到诡异发毛的东西擦肩游过。 有颗金光在底下若隐若现。 沈良面露喜色,眨眼游了过去。 一尊在黑暗中闪着光泽的金铜仙棺,安静躺在湖底的臭淤泥里,棺口往上冒着浓墨黑气,铜盖被掀开在一边,上面有着野兽爪牙撕扯的划痕。 果真是鬼斧神工! 沈良摸着棺材身上浮雕的金龙麒麟,蹭蹭赞叹。 就在他指尖摸过的那一刻,叮! 棺材上的小金龙似活过来般,甩甩头,张开獠口,吐出一粒气息古朴的金珍珠,而那麒麟则是舞动一会,从身上抖擞出一片玉鳞。 随后,两只神兽一动不动的变回浮雕,光泽暗淡。 良道士不虚此行! 快速抓住两样东西,沈良守财奴般喜不自禁。 随后又在棺材边来回绕几趟,扣了几块润色宝玉下来,他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若非太过招摇,他都想把这仙棺直接搬走。 哗啦! 美人出浴,沈良爬上岸来。 仙人之躯刚好被打回原形,片刻不多。 “咳咳…” 咳嗽两声,他爬起身子,偷摸返回了居住之处。 已经是过了凌晨丑时。 就在沈良反手栓门入院,隔壁的邻居青柔屋里传来动静。 啪!啪!咣当! 一连串的碗碟摔地的破碎声,然后便是女子的伤心呜咽。 月光凄凄,断肠人在屋中。 “红尘岁月不饶人啊…” 沈良摇摇头,伤心女子的眸子最要命。 年轻就是好啊,爱恨交加的。 如今也就十六来岁的良道士,感慨一句,回屋。 当盘腿而坐后,他迫不及待的从袖子里拿出金珠和玉鳞片。 两样宝贝在烛火下闪闪发亮。 还有几只可以去当铺卖大价钱的宝玉。 赚到了! 又有钱吃饭了,呵呵呵! 沈良做梦都得乐呵醒。 不枉他披星戴月冒风险去垂柳湖口。 这下,就有钱去买补气血的猛药了。 修为又可以水涨船高。 他咽着口水,把那粒金珠拿到光亮的地方细看。 茅十二说这东西是一颗龙珠,就是没见过这么小的,还让他吞下去,好让眉心的阴阳蛟化龙,开天目。 而那片玉鳞,是一片麒麟身上的鳞甲,灵气十足,可以用作糊涂大仙花想容的请仙汤。 “从小到大,还从没吃过龙珠这般稀罕物。” 沈良一仰头,金龙珠落入口中,但还没来得及品尝,珠子便圆滑的滚入了肚。 “没尝到味…” 他有些懊恼。 早知如此,应该先厚着脸舔几下。 现在,他只需要安心打坐即可,正好让造化九修为稳固一下。 蓬勃的生命精元,伴随着龙啸声,在血膜骨肉,五脏六腑中火辣灼烧一遍,之后交汇在脑门的眉心。 这次修行,因为吞了颗龙珠,所以并不需要额外再去吸收元炁,而且那小珠子还能洗筋伐髓。 月生月落。 破晓的光辉照亮窗户。 整整三个时辰,沈良全身心在消化小小的龙珠。 这一修习就是半夜过去。 眉间一竖金龙线,吼! 一只纵目金瞳在正眉心睁了开来,炯炯目光扫视之处,妖魔鬼怪皆难以遁形。 沈良凌空望去,只见金光一照,半空中射出了一个圆盘天镜,镜中浮现出被他施法,中了霉运缠身的陶之云。 镜画里,陶之云此刻落魄无比,浑身衣衫褴褛,躲躲藏藏的逃避什么。 这就是天目的洞察天机,只要中了沈良施展的神通,便是在天涯海角也能窥见此人。 金光收回,眉心合目消失。 沈良伸个懒腰,浑身洗髓过的骨肉噼啪直响。 他舒展着起身走动一会。 咚咚咚! 院门被急切敲响。 来人竟然是孙富贵。 “沈道士,一大早我就听说,西城的城墙和垂柳湖堤堰全塌了,听当差兄弟说,有什么邪乎的尸魔逃了出来!” “道士兄,你没事吧,有没有去那黄泉口,遇到什么危险?” 孙富贵却是图报的老实好人,打听到消息,立马来找沈良。 沈良连忙谢过,称自己相安无事,让他放心。 两人又扯了几句,临走送了一张避邪符,孙富贵收下便急忙去了衙门,继续当他的仵作。 送走背影,沈良的眼神立变坚韧。 如今,大千世界已是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会翻船。 他万不可满足于眼前,更别提先前见到的那些岐黄术的修习天才,与锦衣捕头一类的强悍人物。 何况从逃出棺材的尸魔可以看出,这些妖魔的出世,会随着时间,变得更怪异残忍。 想了一会,沈良握着几块宝玉,出门朝当铺走去。 第十七章 狐狸大仙 “爷爷,你看我戴这个好看吗?” “好看好看,女娃戴啥都美。” 干瘦的老人慈祥微笑,在他身旁的顽皮小女童,脸戴一副白面红嘴的羊头傀面具,高兴围着老人蹦跶。 油亮的傀面在阳光下,毕露狰狞之相。 沈良从当铺满载回来时,恰巧看到这一幕。 仔细分辨就不难看出,那傀面上,从眼眶流到鼻翼两边的红痕,分明是血迹。 这是一副真的傀面! 沈良低头沉默着,与女童擦肩。 他并没有插手,因为已有旁人在管。 在街边摊子后的墙角,有个伪装成百姓的衙差,头戴斗笠,正在盯梢,目光暗中瞥向戴傀面的女童。 沈良早已注意到了探子,并察觉到了他的气息不同寻常。 应该是玄镜司的人!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找到玄镜司所在的机会就在眼前。 他想掌握那帮“耕田捕快”的动向,好去收割元炁,而现在正好遇上了“帮手”。 沈良先是按捺住喜悦走远,消失不见。 随后,他绕道又窜回去跟踪那个探子。 只见斗笠探子在街头晃悠了一会,便脚底抹油,躲着人群寻路,看样子是准备回玄镜司禀报。 沈良怕暴露,不敢跟的太紧,尽力追过了几条街之后,结果就把人给跟没了。 此时,他停在了长乐街西边的一家棺材铺附近。 沈良没敢继续深追,转身离开。 如果玄镜司就设立在这附近,那必然看守严密,有很多精通岐黄术的暗哨。 他不能进这天罗地网里,那是自寻死路。 但回去的路上,沈良依旧很振奋。 虽然确切的地方没找着,但已经有了线索。 玄镜司应该就在长乐街西边,接下去只要耐心蹲守,注意捕快的动向就行了。 回到了平安巷子里。 炊火、灌水烧小炉鼎。 忙碌一会,沈良准备熬糊涂大仙花想容的请仙药。 “玉鳞、狸精果、夜光花粉,嗯?还要毒蛇菇?…” 沈良看着摊开的《请仙箓》,每次混合都要再三对照,用量也精打细算。 最后一道工序,放入麒麟身上灵气充足的玉鳞片。 鳞片一入炉鼎,立即腾起一团幽蓝的蘑菇雾,照亮沈良的脸庞。 淡淡的草木清香飘溢而出,但想去细嗅时,味道又会调皮的消失。 呜呜! 从神秘遥远的云彩上传来狐狸的呼唤声,虚无缥缈,无法去琢磨,只有沈良才能听得见。 只见炉鼎里的汤药变得色彩迷幻晶莹,颜色混杂却又分明。 咕嘟咕嘟! 气泡在汤药里翻滚又破碎。 喝了它,就能请用糊涂大仙的仙人之躯和神通了。 念头闪过,沈良端起碗,咕咚咕咚大口喝完。 琉璃碗里一点不剩。 发苦! 苦到心田,苦到到想流泪。 难喝至极。 沈良整个脸都皱了起来,面颊烧的通红。 意识伶仃大醉似的上头昏沉,迷迷糊糊中,仿佛看见了一层霞辉云海,云海上有个仙女在舞动妙曼的身姿。 从没见过如此良辰仙境的沈良看痴了。 仙女察觉到有人偷看,顿时脸红羞涩,急忙飘飘而起,埋头如鱼儿跃水,扎进了云海。 “等等,我不是有意…” 沈良有些心虚的道歉,但话没说完,思绪陡然下坠,回归了本身。 一个踉跄,他差点栽倒。 “呼…” 沈良恢复了清明,这才发觉自己居然不由自主的仙人化了。 一身蓝白花绣袍,肩膀轻丝绦绕过双臂后背,足上登着飞凤彩靴,正是糊涂大仙的仙躯打扮。 他疑惑的摸了下发痒的头顶,赫然发现自己长出了两毛茸茸的白狐狸尖耳。 这花想容居然是狐狸成的仙! 明白了过来,沈良黑着脸去试探几番。 这副仙躯能让身姿体态轻盈如气,身形如烟不可捉摸,天地万物有灵亲和,沈良甚至能借此,获取草木大地的精华为自己疗伤。 “神通是,眼神蛊惑和九条命?” 不愧是狐仙。 沈良感悟到花想容的神通后,内心感慨万千。 可以用眼神蛊惑心神不宁的人听从自己的命令。 而九条命就是顾名思义,化身仙人后,拥有九条狐狸尾巴,一条尾巴能起死回生一次,但会损耗神魂,而且恢复极慢。 “掌箓真是丰神俊雅,不禁让小仙想起,二灌口的一位仙友,他还有条神犬,可惜被降龙那老儿煮掉吃了…” 茅十二在旁边狗腿的说着。 “难道你也吃了?” 沈良疑惑的问一句。 “不!” 茅十二极力狡辩:“我就喝了汤。” “那你还真实诚。” “不瞒掌箓,小仙虽在仙班中排名末流,不过骨气还是有的…” 沈良闻言皱了皱眉,自不去理这扫帚星。 他恢复原来面貌,一头扎进屋子里修行造化。 要尽快增长足够的实力,去应付随时都可能发生的鬼怪异事。 翻开《请仙箓》,这次没向上回那样,蹦出个神仙,糊涂大仙花想容的元神还是需要演绎几回才行。 造化十的道门玄功“定身”,在枯黄的纸上显现出来。 随着修习难度提升,《请仙箓》也不会如之前那般,直接出现三门玄功。 他不再多想,开始闭目修炼。 口诀默默念颂,元炁抽丝纳入。 盘坐的沈良浑身一闪一闪,发出光辉。 闭关苦修,时日总如白驹过隙。 等他睁眼,才在茅十二口中得知,已经过去了两日。 沈良还剩下最后一点元炁。 他张口一吸,将剩余的吞入口中,用它去煅烧剁椒这把砍头刀。 呼呼的白焰喷吐。 嗡… 剁椒发出愉悦的嘶鸣声。 砍头刀在让元炁白焰煅烧时,就跟练武之人泡药澡一样滋补。 “老茅,这世上真的有阴司冥府?” 沈良没由来,突发奇想的问一句。 茅十二马上呵呵笑道:“倒还真有,掌箓可知这世上的神人妖怪死后,都是要走一糟阴曹地府,审判前身因果,试试十八层地狱苦厄,尝一尝那孟婆汤,忘川河的滋味。” “这么说真的有文武判官,黑白无常,牛鬼蛇神?” “嗯,只是不知现在仙界遭难后,那冥府如何了,如今恶鬼汹汹,无人看管,怕是不太妙…” 沈良听了后眼光微动。 第十八章 傀面 黑夜空巷。 陶之云整个人无精打采,背靠在冰冷墙角。 他这段时日里混的一天不如一天,倒霉透了顶。 自从在西城那日当了逃兵后,玄镜司便罚他充当诱捕鬼怪的诱饵,每日专门往别人不敢去的邪异地方走动。 而且,他总能遇到鬼怪! 正想着。 哒哒哒… 突然,徐徐渐近的脚步声,回响在空巷幽深处,一下一下踩在心头上。 正在接近陶之云。 “谁在那?出来!” 他握紧了古锭刀,面色紧张道。 压抑的脚步声忽然停下。 “玄镜司?” “还是打更人?” 然而,幽暗的巷子里静悄悄,没有呼吸声,没有了脚步声,一只黑野猫,眼瞳闪着紫绿的颜色快速窜过。 哒哒哒! 脚步声再次富有节奏的响起。 一二三四… 步声在四次后停顿,和上次中断的点一致。 巷子里潮湿的空气诡异冰冷,有种莫名的窒息压抑感,稍后,脚步又再次响起,还是四步,敲打在耳膜上,很近。 陶之云毕竟是曾经的奇才,冷静的结法印,丢了个火团,啪,砸进巷子里。 火光闪过,照出潮湿光滑的石墙后又熄灭。 脚步声消失。 巷子深处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陶之云改用双手握刀,背退朝巷子外。 洁白月光探出头,照亮了空巷子。 “一定是我太累,改天去满花楼放松一下…” 陶之云摇摇头,正要收刀。 突然,哒哒… 毫无征兆,四次脚步声在背后响起。 陶之云低头看向手中的刀身,寒光粼粼的刀刃上,反射出一副眼角渗血的鬼头。 随后,他眼前一黑。 “嗯?” 结束了一天,正在回平安巷子的沈良猛然加快脚步。 下个瞬间。 一道天目金光扫过平安巷子。 “哪里躲!” 一声怒喝,怒声如满弓离弦箭,提刀砍进巷子最深处。 巷子里,正在被拖进黑暗深处的陶之云泪流满面,太好了,玄镜司还没抛弃我,他正要伸手求救。 却看见一个身穿蓝白花绣衣,头上长狐耳的男子。 妖…妖怪? 眼白一翻,陶之云被吓的晕了过去。 化身糊涂大仙的沈良,身形灵动,一身绣袍如夜光花闪着幽光,他一眼识破伎俩,毫不犹豫提刀砍向陶之云。 噗呲! 眼前的陶之云被劈成黑气消散。 叮! 迷幻斩破,剁椒的刃口直直砍在一副鬼面上,羊头傀面具痛苦的嚎啕哭泣。 沈良眯眼看着眼前带着面具的男人,手上的刀加重力道。 咔嚓! 傀面顿时被劈开半边,露出了里面的一张脸。 这是个无面人,傀面后的头颅没口鼻,没有眉毛,只有一张脸皮。 这些鬼怪,越来越诡异不对劲。 不过,救人要紧。 沈良狠狠一拉刀光,噌! 无面的脸上被划出一道血口。 哐当!黑铁锁链从那道伤口中长出,飞向剁椒刀身,但半路却被他一把抓住,咔嚓捏碎。 无面男硬生生断绝了被拉去狗头铡的危险。 但他依旧显得痛苦无比,脸被剁椒划开的滋味可不好受。 沈良猛的吸气。 呼啦,一口灼烈白焰吐出,至阳至刚的烈火熊熊焚烧眼前的鬼物,连空气都被烫的不断扭曲变形,整个巷子像被放到了一堆柴火架子上,温度猛涨。 无面被烧的连连惨叫,瘦长的身形嗖的爬上石墙,如灵活的蜘蛛快速爬逃,身上燃着的白焰被阴森鬼气慢慢熄灭,但在脖子处仍是留下可怖的烧伤。 沈良停下吐焰,抬头就是一刀。 叮!刀刃劈空,斩进了墙壁。 鬼物怪叫一声,在墙上爬的更快。 “梦魇!” 沈良在原地,低沉的吟唱一声,这是修为到造化六的道门玄功,能把鬼怪仙人拉进幻境。 梦魇! 巷子里的回音扩散出去,如幽波直追上鬼面。 无面鬼四脚着地,正逃的慌不择路,出了巷子就发现一条垂柳湖就在眼前。 恶鬼入了水,神仙也难抓,他身形猛跃,就要往那湖中跳去。 月光下,四周的景色诡异扭动变换。 只剩半边面具的鬼猛的惊醒,才察觉他不知不觉又跑回了巷子里,而自己正扑向一座开铡的古铜狗头铡。 “鬼打墙的滋味,不好受吧。” 沈良悠悠说了一句。 “开铡。” 头套血麻布的无情牢囚,熟练的开拉铡刀。 咔嚓! 鬼面的上下两段身子一分为二。 沈良眸子寒凉,默默的收刀回家。 巷子里的邻居在听到那声梦魇之后,睡得很死。 不一会,有火光亮起。 还有来来往往的脚步声。 昏沉的陶之云猛然睁开沉重眼皮,在看到是穿着捕快衣行事的人后,才松了口气。 他朝四周看去,模糊印象中的长狐耳妖怪和羊头鬼都不见了踪影,只有副半块的染血傀面具。 “做的不错,你居然独自杀掉了灰界三实力的恶鬼。” 冷漠的锦衣金捕头捡起地上阴深深的半块傀面说道:“算你还有点用,回玄镜司去穿上捕衣吧。” “谢捕头大人!” 陶之云立即喜上眉梢,与此同时,无形中缠绕在他印堂上的晦气也消散不见。 终于可以回玄镜司修炼了,若不是在场人多眼杂,陶之云差点哭出声来。 “嗯!把半边傀面回收,封印在卷宗三带回去。” “是!” 打下手的布衣捕快纷纷依令行事。 听到巷子里的嘈杂声音平息后,自家的院门也没人敲响,沈良放心下来,小心拿出一样东西。 这是那半块傀面具,用人骨头打磨的,沈良拿到烛光下,思考出神。 无面鬼人被他铡了后,出于好奇,就捡了半块回来,想看看它出自何处,或者何人之手。 但看了半天,也没头绪。 沈良正打算放下。 就在此时,突然间。 傀面晃晃悠悠的漂浮起来,朝着门外就要飞走,沈良眼色大变,立即捏出张镇邪的黄纸符拍在面具上。 啪! 傀面跌落回桌子上。 沈良松了口气:“还好我身手敏捷。” 桌上骨制的傀具被一股阴冷的气息牵引着,呼唤着,即便是被镇压,依旧锲而不舍的震动,想要飞往某处。 沈良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他犹豫片刻,还是背上家伙,抓着半块骨傀面出门而去。 想看看究竟是什么邪门歪道。 第十九章 胡先生和庖町 江城。 洒金街道杏花巷。 慌张的喘息声,打破漆黑巷子里的寂冷,一名穿着木屐,抹着红妆胭脂的女戏子,飞奔穿过黑巷子,跑向自家院门。 她神情慌乱无神,颤抖的双手不受掌控,难以打开铜锁,眼睛不时还转头东张西望一会。 咔哒! 铜锁终于打开,女子面色一缓,连忙推门进了院子。 回屋里焚香点烛火,屋里的黑暗总算被驱赶,豆蔻年华的戏子这才长缓了口气,摊在椅子上喝茶解渴。 方才在满花楼的遭遇,让她心惊胆颤。 哒哒哒… 一个沉重的脚步声,惊灭了屋外的虫鸣,一下一下敲打在心田上。 听到脚步,女戏子眼睛顿时惊恐的瞪大,想张口惊叫,却发现喉咙像卡了块湿棉布,直想干呕,叫不出来。 低头才愕然发现,那茶杯里的水竟然是一摊浓血。 此时,走了四声后的脚步立即停住,院外再次陷入诡异的安静。 吱呀,内屋的门自行推开。 血腥味弥漫。 不! 别过来! 冰冷的恐惧随着影子的走进,僵住了女子的全身。 咚咚咚!院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有人在吗?我是良道士,需要除魔镇邪吗?” 几个呼吸的功夫过去,仍是没人开门。 咚咚! 院门又被叩响两声。 “我是奉命办案的衙差,快开门。” 里面现在连个响声都没有。 礼貌的等待稍刻。 一道天目金光穿透照亮宅子,金光刺眼之盛,鬼邪无处可藏,嘭!一声巨响,院里的木头门被踹飞,折断的碎木屑飞的到处都是。 “俗话说的对,破门有惊喜!”一个背刀的道士鼻尖嗅到了空气中的阴冷,嘴角邪笑踏进内屋,拴上门。 叮叮当当… 一阵锅碗瓢盆的叮咣破碎声传出。 轰!砰砰! 在纸窗后,接连不断的打斗,火光刀影人影乱飞乱砸。 连院里的屋墙都轰隆作响,摇摇欲坠。 “说,其它鬼面在哪?” “不开口?还挺有骨气。” “再不说就把你铡了!” 轰! 屋子墙壁被砍出一个窟窿,尘土飞扬,破碗碎砖让屋里满是狼藉。 终于咔嚓一声过后,夜晚平静下来。 “好像有点过头…” 看了眼已经不能住人的屋子,道士这才良心发现,给晕倒在废墟里的女戏子灌下了两口草木灰符水,除除邪,然后撒腿开溜。 过了一会,有邻居报官的衙差赶到,之后便有熟练事务的玄镜司捕快料理后事。 沈良绕路小道,边走边掸去身上的尘土。 他的手上,又多出一块血红傀面具。 已经是第四只了,每个都不一样,有的是唱戏脸谱,还有的像是狰狞恶鬼。 沈良皱着眉,他还不清楚这些傀面究竟来自哪里,想干什么,不过有了这些傀面具,找他们倒是容易。 沈良正思考时,一阵月下花香扑鼻。 他抬起头。 只见淡白泛黄的槐树花瓣洒洒飘落。 微风吹拂,又吹起大片花瓣飞舞。 此时,沈良才发现,自己正走在洒金街的道边。 洒金老街的道边长满了大槐树,一到槐树花开季节,飘飘洒洒的花瓣落下时,犹如漫天金雨,这街道也是因此得名。 到了晚上,此处只有建在湖水边的花楼灯火通明,客人在里面寻欢作乐,夜不关门,而街边其它杂铺子,早早就会歇店。 夜晚的洒金街道总是阴森森的,少有人来。 “槐树乃是吸阳吐阴的大阴树,长了这么多,难怪此地阴寒。” 沈良看了后,若有所思。 往前没几步,沈良注意到,前方街角的一颗蓬蓬如盖槐树下,蹲着一个背朝他的黑影。 “知道吗?” “人,不能在一颗树下吊死。” “不然,容易变成万劫不复的吊死鬼。” 大槐树下的男子身影起身转过来,沈良才借着月光看清楚,这一名削瘦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洗到泛白的蓝长衫,气质温雅。 中年男子面色惨白,唯有一双眼睛宛若黑暗中的烛火,闪着神异光芒。 在他的手中,还拿着三根染血的上吊绳,背后是个烧纸钱的火盆,还在冒着火光。 沈良注意到这点,便神色恢复如常,准备从他身边走过。 在吊死人的树下烧纸钱祭祀亡魂,至少此人还不是鬼,暂时不是。 男子也背对过去,继续握着几根上吊绳烧纸钱。 擦肩而过时,沈良嗅了两下,从槐树花香中,又闻到了遮掩不住的死人血肉腐臭味。 越是靠近男子,血肉腐臭味就越是腥浓,沈良默不作声,眉心竖起金线,双目中寒芒一闪而过,随即,他面色异动。 尸气。 他在削瘦男子身上看到了乌云盖月般的尸气笼罩,但其中又夹杂着活人的阳气。 人头顶双肩的三盏阳火,在他身上还在烧着,只是气若游丝,几乎熄灭。 这是死人还阳? 还是活人的回光返照之相。 沈良搜刮着脑中师父教的道家学问,寻找答案。 “胡老哥,我就知道你在这,饭菜已备好,走,回去吃酒。” 一个声音响起,沈良觉得耳熟,下意识的循声望去。 那个人影缓缓几步走过来,沈良神色不解的看清了来人,他就是路边摊的庖町,侩子手庖牛的长子。 沈良一怔。 脸上白净到不像厨子的庖町也是目光一怔。 月光下的三人短暂的沉默。 最后,解场破局的人是庖町。 他很快恢复如常,正色道:“沈道士,几日不见,没想到在这遇上了。” 庖町的眼角瞥了下沈良背后的砍头刀,剁椒的刀柄:“怎么样,刀用的顺手吗?” 沈良的面色变了变。 莫非他看出了什么来? 不过,语气听起来又像是随口之言。 站在原地的沈良正费神思索着,要怎么回答才显得平和自然,又不尴尬。 便是此刻,蹲在地上烧纸钱的中年男子,就是庖町口中的胡先生站起身来:“既然大家相识一场,不如去我那坐坐,我也想结识这位道士朋友。” 他说着带头走过两人。 想了想,沈良面色放宽,嘴角带上笑意:“那在下就叨扰了。” “对了,庖町兄,那把砍头刀十分好用,就是吓人了点。” 场面缓解,几人开怀而笑。 随后边走边聊起来。 三人由胡先生引路,往他的湖边寒舍而去。 没谈几句,沈良就跟进了一家店铺,这是一家开在洒金老街的香烛铺子,卖的全是烧纸钱、焚香、蜡烛,但最多的还是各种形形色色的扎纸人、灵屋纸马。 不同在于,铺子里很多扎纸人,要么被砍去脑袋,要么心口中箭脖子吊绳,各种死法都有。 这胡先生是个干白事的扎纸匠? 只是这样的纸人,怎么可能卖得出去? 第二十章 走阴师 饭桌上菜肴丰富美味。 沈良与两位敬酒吹嘘,酒喝的豪爽上脸。 庖町借着酒香味,拍着胸脯和胡先生一同说相见恨晚。 江湖就是如此,一碗酒下肚,便知你是否值得一交。 沈良更多的还是把目光放在胡先生身上,那种怪异的尸气,浊气与微弱阳气混合一体究竟是为什么。 他难以揣摩出来。 这位半死半活的胡先生,到底有什么秘密。 “是不是在意胡先生?”庖町酒气已退,平静的说着,胡先生此前已经去了店铺后头,不知做什么。 “走,随我来。” 庖町起身往后店的院子。 沈良思量一下,还是后脚跟上去。 一进入后院,沈良才发现,后院明显比较阴凉,就像一个小冰窖,然后他在后院看到两口并排的木棺材。 沈良疑惑的看向棺材内,两副都不是空棺,各有一具死相惨烈的女尸体,看脖子上的勒痕,应该是被吊死的。 而胡先生正在收拾尸容。 “子时将至,有没有兴致随我们走一趟?” 庖町神神秘秘的对沈良说。 “我、你、胡先生,我们仨。” 听庖町一言。 再想想胡先生那半死不活的模样。 沈良眯起眼睑。 庖町的爹是个侩子手,看来他也不是省油的灯。 胡先生收拾妥当后,便让沈良帮着一起合上棺材,沈良顺手往两具尸的嘴里压了枚铜钱。 这叫含口,也叫压舌,留给亡魂下地府时,打点贿赂鬼差的。 这习惯之举,让胡先生默默点头。 砰砰!两口沉重的实木棺材板盖上。 随后,胡先生进了内屋,没多久便提出个连着长锁链的青铜灯,走出来。 青铜老灯八面镂空,留着放光,里面有个无油的灯芯。 沈良看的极有意思,只听庖町开口:“纸钱烧的旺吗?” 胡先生的脸削瘦而平静,目无表情:“一下就烧完了,女子通情达理的。” 庖町点点头:“如此,今晚当万事大吉。” 旁边插不上话的沈良憋了半天。 “我道路长无客栈,看好脚下,上路了!” 庖町和胡先生两人闻言,满脸疑惑不解的看来,沈良面色如常:“我也就随便扯两句。” 接下来,香烛铺子的店门统统关上,就连纸窗户都被庖町紧闭。 随后就在沈良不知所云的目光下,啪嗒!青铜灯无油自燃,灯芯上跳动着幽绿的火焰。 黑暗中,青铜灯慢慢摆动摇曳,有如鬼火。 “你知道走阴师吗?”庖町看着绿焰说道。 他自顾自的言语:“走阴师往来阴阳两界,替死人与活人之间传话,帮助衙差审理冤魂冤案,了结死人的怨气,让他们得以来世。” 阴阳两界? “这么说,胡先生与鬼差有所往来?” 沈良急忙问询。 “不满沈道士,我祖上世代谋生的手段,都是侩子手,杀人无数,已与恶鬼阴霾结下了滔天的梁子,我为赎清罪孽,才跟胡先生学走阴,积攒阴德阴功。” “此后,便一直在江城城隍爷底下帮忙做事,只是几年前,城隍老爷和游神鬼差通通不见了。” 庖町说完一声叹息:“最近,黑白大爷都见得少了,找不着黄泉路的鬼魂闹得满城风雨…” 按照庖町所说,如今走不上黄泉路,或者心含怨气而留在阳间的鬼魂,都是由他们两人押解上路。 那两具棺材里的女尸,就是被吊死鬼所害,但树上的上吊绳却有三根,这就说明还有第三个被鬼毒害的人。 但这第三人却离奇消失不见了。 活要救人,死要救鬼,庖町和胡先生打算走一遭阴,借助前面两女孩的魂怨,点亮魂引灯,找找吊死鬼跑哪颗树下去了。 但那第三人落吊死鬼手上,估计难逃一劫。 这时,庖町让沈良牵着魂引灯的锁链。 同时他手中也握住了胡先生递来的黑铁锁链。 随后,胡先生手下的魂引灯幽森的绿火燃烧得更为炽亮,慢慢飘起到半空,照亮前方的黑暗。 一座古银色的古朴大门,被幽幽绿灯火照了出来,门扇的左右两侧各有一具浮雕的鬼头骷髅,宛若活的般。 吱呀! 大门沉重的朝里打开,一阵鬼哭狼嚎的凄惨阴风从里面刮出,沈良被吹得汗毛倒竖,恶寒连连。 “鬼门关?” “这是往生门,比起鬼门关要差的远。” 庖町的声音在阴风中变得飘忽不定,声音忽近忽远。 “什么往生?”沈良不解。 就在此时,沈良的眼前一黑,瞬间的湮灭黑暗让他有些不适,沈良很快镇定自若,眉心金瞳睁开,心如明台镜,眼前豁然变得清明。 嗯? 沈良好奇无比。 这是一片阴阳黑白世界,只有他眉心金瞳的颜色没有变化,周围飘着浓浓灰雾,什么也看不清。 沈良感到脚下发软,身子左右摇晃起来。 他一低头,差点叫出声来。 沈良此刻居然站在一叶小木舟上,船头有人在撑篙。 “嘘,别惊扰了往生河。” 是庖町在小声提醒。 他现在就在沈良的身前。 听到了庖町的声音,沈良便放下心来,镇定下心神。 哗!哗! 船篙入水,载着小舟徐徐前行。 在这迷雾黑白的世界里,一切陌生而诡异,充满了莫名的死亡孤寂,若是真要让沈良一个人来,他打死都不愿意。 沈良长见识般的眼神看着这一幕,这便是走阴往生界? 他从浓浓迷雾中,隐约能听到一些令人头发麻的声音,像是细若蚊蝇的耳语。 还有,嚼碎骨头的咵嚓咵嚓响。 又有,像是长指甲划拉头皮的刮擦。 猛然间! 透过金瞳的光辉,沈良在船底下看到了无数长发黑影掠过。 不免让人感到后怕。 舟行深处,周围不断会发生稀奇古怪的事情,但还算相安无事,最后小舟载着三人划出迷雾,眼前出现了街桥房屋。 但仍是黑白一片,浸没在阴阳。 沈良细看之时才发觉,这不是江城吗。 他也发现,船头的撑篙人,正是胡先生。 飘忽在船头的魂引灯,随着船身摇摇晃晃,照出幽幽绿焰鬼火,提供唯一的光亮。 第二十一章 往生界 如墨晕染的江城诡异,死寂。 大大小小的街道空巷无人。 咚,小舟撞在垂柳湖岸头停下,胡先生哗啦拎起青铜灯,庖町随后,二人进了黑白江城街道。 沈良来不及多问,匆忙跟上去。 途中,他几次想要开口询问心中的疑虑,但之前庖町曾让他不要出声,沈良也就没敢多问。 所经过的街道都很熟悉,平日里都很热闹,但现在安安静静的。 前方带路的胡先生,不知去往何处,似乎满无目的,但又走的很坚定,沈良看到那盏青铜灯后,才若有所思。 并非胡先生,而是那盏魂引灯在牵着他们走。 半个时辰过去,魂引灯最终带三人到了衙门存放尸体的义庄里。 只见一排排白布盖着的尸体安静的躺在大堂中,都是最近几日里来死去的一些人,。 那失踪的人不会被送到这儿来了吧? 沈良胡思乱猜,而胡先生和庖町已经开始去掀开白布一个个找了起来。 没办法,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去帮忙。 三人的身影在死人之间来回穿梭。 嘶啦! 布片撕扯的声音引来胡先生、庖町二人,他们同时望向沈良。 沈良点点头,指向身旁那块撤不下来的白布。 随即,胡先生便示意二人和他一起离开。 沈良明白此处是往生界,这里都是已经发生,无法改变的事,他们来这的目的是找到第三个人,现在目的达到了,就在衙门义庄里。 当沈良再次睁眼时,他已经回到缤纷色彩的现实。 庖町打开窗户和门透气,外面依旧是圆月当空,应该刚过子时不久。 “接下来你们会怎么做?” 沈良随口问道。 那尸体在衙门里,他没法去插手。 “我们会继续用义庄里那具尸体冤魂走阴,将线索告知朝廷,让朝廷帮忙审理,去抓吊死鬼。” 沈良默默点头,同时心中也有了数。 这两人看来和玄镜司也有关系,口中的朝廷倒不如说直接上报玄镜司去。 但他这一行,打探到最主要的消息便是地府冥界的鬼差也出事了。 人间现在果然是闹腾的得越来越暗潮汹涌。 沈良没耽误两人接下来的正事,遂作揖告辞。 临走时,只听庖町说了一句:我知你非凡人。 “当然,在下是良道士。”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出铺子门。 回了自家,沈良卧床休息片刻,便起来打坐,此前他砍死的那几只鬼面得到了不少元炁,正好可以修会“通幽”这门玄功,以达到造化十一。 通幽可以与鬼神交谈,相处越久,就越能探听出他们的心结与怨念,知晓鬼神弱点,十分实用。 江城。 玄镜司内。 “你有没有见过一位沉默,不爱说话,大概十六来岁的布衣捕快?” “没有,我忙着封印卷宗呢,别挡道!” 陶之云几番打探无果后,便垂头丧气的放弃,在屋里想了片刻,他随即拿起墨笔,在纸上依据模糊的记忆去画出那人的相貌。 “五官端正,双目十分有神,脸庞棱角…” “嗯,当年祖传的画功不减啊!” 陶之云画完吹干墨迹,满意点点头,恰好有一位英姿女捕役路过,他一眼认了出来:“陌然姑娘,能否请你帮忙找一下这个人。” 说完陶之云奉上画像。 单手握刀而立的陌然平静的瞥了眼,冷淡的眼色立马发生了变化,表情怔了片刻,随后又陷入沉吟之中,微闪的目光像是耐心的猫终于捉到了狡猾老鼠。 “你认识?”陶之云小心问了一声。 …… 江城北门的二十里外有座峥嵘大山。 那里的山脚下坐落着一个柒石小村落,不仅盛产赭石红画料,而且村里不少人的骨雕手艺堪称一绝。 不论是画料还是骨雕,都是杀人鬼面具的造料,耐人寻味。 沈良从孙富贵那得到衙门查到的这个消息后,便在城门口东拼细凑,好不容易找到几个顺路的人平摊马车费,直奔柒石村。 这时的沈良,正在马车里摇摇晃晃。 出于无聊,他便暗中打量起马车里的几人。 分别是一名脸上画着胭脂淡妆,身上清清香香的十七八岁柔弱女子,名叫小柳儿。 三名彪脸大汉,不是走镖的就是看家护院的。 一对年迈老夫妻商人去做画料买卖。 还有两小兄弟。 几人挤在马车里也没什么交集,只是各顾各小声言语。 又颠簸一会,闭目养神的沈良慢慢睁开眼。 他现在对天时地利的感知尤为敏锐,从刚才起就闻到空气中有淡淡潮热之气,掀开布帘子往外瞧去。 原本晴朗的天空,此刻已经阴沉了下来,一朵朵乌云正在天边积聚酝酿。 “驾!驾!” 前面的车夫也意识到了这点,正快马加鞭赶路。 有几十年赶路经历的老车夫知道,这条道雨天泥泞,木车轮很容易陷泥难行,被围困在黄岭暴雨里的滋味可难熬。 他拉紧缰绳,尽量抄近道而行。 忽然间,轰! 一声惊雷,惊起了马车内的所有人,等雷声平息,噼啪噼啪的豆大雨滴落下拍打着马车帘子。 滂沱的大雨开始从天顶倾泻,如瀑布疯狂拍向承受怒火的大地,天地雷雨交加,狂风肆虐拔树。 车里的众人只能祈祷能快些,平安到达柒石村。 不久。 “吁!” 马车夫拉住缰绳,终于在风雨中驾到了柒石村。 外面的大雨还在猛下,众人在听到马车夫的喊声后,立即下去,跑往村子里各自寻找躲雨的去处。 沈良身穿道袍,仙风气自华。 他进了柒石村,一眼被认出是个被淋成落汤鸡的落魄道士,就被热心的村民请进一朴素院中躲雨,还备了酒菜吃食。 沈良大善感激,连忙掏出几两碎银子。 却被村民婉拒。 他只好决定等走的时候,再悄悄留下,聊作感谢。 “道长在这歇着,我就先不打扰了。” 沈良急忙起身,打油纸伞送村民出门。 这位老村夫走出门去,又回头说道:“咱们村,有个疯寡妇,如果她半夜来敲门胡言乱语,请道长不必理会,也不必开门。” 沈良听了也没作何反应,只是暗暗记下。 “呵呵,道长请回,这大雨一时半会停不了,大雨路不好走,还请安心住一夜。”老人说完,笑着离开。 第二十二章 寡妇敲门 夜幕降临,屋外不时轰隆隆打雷闪,照亮风雨摇晃的树影。 锵!锵! 敲门声突然传来。 “这么晚了,是谁啊?”小柳儿坐在烛火文案前,停笔问道。 院门外没人回应,但叩门声又响。 锵!锵!锵! “相公,你在吗?” “装神弄鬼,气死姑奶奶了!”小柳儿弃笔打伞,走去屋外开门。 院门被风雨吹得哗哗晃动,小柳儿愤怒开门:“谁在装…”话没说完,噼啦!一道亮闪的天雷落下。 轰隆! 小柳儿被惊的哇叫一声,手中油纸伞掉在雨地,她顾不上捡雨伞,转身头也不回直往屋里跑,反手闩上屋门,躲在里面不敢出来。 大雨滂沱。 门前无人,却有一对女子刚踩过的浅脚印。 “好厉害的一只厉鬼,察觉到我,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天目都看不见。” 头戴草斗笠的沈良,从门旁的黑树林站出来。 指头顶起水帘斗笠,四下望了望,连个鬼影都没有。 噌!他收刀离去,消失在雨夜。 夜晚在狂风里过去。 公鸡喔喔打鸣破晓,但一大清早,细密的小雨还在下。 染石村笼罩着浓浓气雾。 村民们起早贪黑,已经在村里活动。 沈良一夜没怎么睡,昨晚冒着雨在村里转悠,但一无所获,除了碰到一只销声匿迹的厉鬼外,啥也没查到。 出门的沈良发现,今日染石村透着离奇古怪,一种沉默寂静,黯然伤神的气氛,和浓雾一样蔓延了整个村子。 昨晚坐着马车刚来村里的人,居然都听到了寡妇敲门,呼唤相公的声音,尽管被村民提醒过,没人去开门,但仍是有些人心惶惶。 再加上大清早村子的古怪。 气氛变得压抑而紧张。 几番打听,附耳墙角才知道。 昨晚,有几个村民不见了,家里满屋子的血。 一人叫李三,早上劳作村民去他家喊人入山采画石料,发现李二家紧闭的院门,在往外不停渗黑血。 另一人是憨汉子牛实。 家里到处血迹斑斑,人不见了。 更诡异的是,两家屋里,没有任何脚印。 不少村民口里念叨着遭报应之类的话,神神秘秘的,也问不出原由,但似乎和村里言传的那位,沈良从没见过的寡妇有关。 村民人人自危,见到外面进来的人现在都躲开绕路。 沈良已经基本敲定,又是鬼怪作祟,准备着手先去失踪的村民家查探。 “道士,你昨晚有没有听到女子敲门的声音?”说话的是刚好碰到面的小柳儿。 她现在的面色十分惨白,嘴唇发紫,身上穿着层层的厚实衣物,却还是冷的打抖。 “没有,我睡得很死。” 沈良不假思索的笑语。 这时,周围走过一些面无表情的老少村民。 他点点头,转身离开。 “道士,你去哪?” “我四处溜达溜达。” 沈良说着潇洒丢出一张黄纸符,朱砂符翩翩起舞,如乘风的树叶落到了小柳儿手里。 “回去泡在热水里服下。” 小柳儿眨巴叶眉下的好看明眸,直到道士的身影消失雾里,这才醒悟过来,匆匆回屋泡茶。 一路悄然。 沈良闻着血腥味就找到了李三家。 村里人不多,各家的屋宅子都相隔至少百步,李三家周围更是没有人烟。 被虫蛀的破烂院门,湿哒黏糊的滴落黑血,那些孔洞、缝隙就像是木门的活伤口。 吱,院门居然自己朝里大开。 哗啦!雨水混杂的血水大片淌出,怪异的辛酸味刺鼻。 挑衅? 什么鬼怪,敢试我的眼色! 沈良脸面一沉,眉心金目睁眼,朝屋里窥探。 金光扫过,却没有任何发现。 只有破院墙上,地上,屋里如同画料泼墨染色的血。 朝后退几步,躲开脚下的血泥,沈良没有怒气上头,破门进血院子里。 大白天的,里面根本没有鬼,但会有鬼耍把戏留下的陷阱。 嗯? 后退几步的沈良才发现,自己现在站的位置,刚好能看见,院墙内屋一扇半开着的纸窗户。 一抬脚,地上除了他的脚印之外,还有一滩被雨水冲淡的红印子。 像是一个女人穿着绣花鞋的脚印。 昨晚的雨夜… 有个女人站在这个的位置,一直往李三屋里窥视! 沈良脸色微变。 “通幽!” 他找到蛛丝马迹,立马尝试用通幽法门和鬼“交谈”。 一股冲天怨气,从脚板底顺着后脊,直窜进脑门中,变成了一副模糊眼的浑浊画面。 耳边传来雷鸣,男人和小孩的哭泣声。 然后,看到被火光照亮的潮湿山洞顶。 女子绝望的脸上涂满滚烫热油。 滴答滴答! 蒸出来的血脂顺着下巴滴进罐子里。 黑暗。 怨念。 恐惧填满眼中的一切。 噗!火光忽然熄灭,脑袋里的画面被抽离,沈良目光清明过来,退出了通幽。 得到的消息并不多。 一个石洞,女子被吊起来,用热油烫脸滴红血脂,旁边有男子和小孩。 通幽后的滋味不好受,再加上怨煞从没有过的强大,沈良浑身沉重而阴冷,不得不挪步离开那块脚印。 神智变得萎靡不振,鼻息呼吸时忽冷忽热。 沈良的面色有些不正常的惨白。 他知道,这次遇上了一只十分厉害的煞鬼,怨气之重,就是衙门那地方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庆幸的是,这厉鬼对他也有几分忌惮,而且白天不能露头出来,否则也不会耍鬼把戏,想激怒沈良进那扇血门。 随后,沈良直接离开。 这破屋宅子,必须找村民封起来,不能让任何人进去,最好直接点火烧掉。 平民百姓要是靠近,绝对受不了那样的怨念侵蚀。 连他都忌惮万分,不敢进去。 就在沈浪转头离开时,那扇血门嘭的自己又关上。 沈良能感觉到,血门里面被施展了无比狠毒的鬼把戏。 一路回村里。 周围的村民见他从李三家方向过来,都刻意躲远,深怕沾上什么,似乎又怕被道士那双深邃的目光看出来什么秘密。 人人都在避讳,但也没听说有去城里报官的。 这点最令沈良疑惑。 第二十三章 中了计 不久,沈良折回了留宿的村民家。 白天,村民家的钱老汉去山里开挖画石料,家里只有钱大婶在忙农活。 当沈良进屋时,正好遇上钱大婶正在门上张贴色彩鲜艳的门神画像。 画像上墨迹都还没干,那血红的衣袍十分扎眼。 “道长回来了,官道下雨不好走,还是等雨停再…,哎?道长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钱婶朴素面容上显露担忧神色。 “没事…” 沈良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钱婶,咱么村为什么叫染石村,是不是和石头有关?”沈良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一脸无知的询问。 钱婶一边抹浆糊一边说道:“村里的田地少,下地挣不了几个铜板,家家户户收入全靠进山挖染画料的石头块卖钱,所以才这么叫。” “村里染石磨出来的画料,尤其是红料,文人画师都抢着要的。” 沈良继续用好奇的语气问道:“那么说,山上是不是有很多洞窟?” 钱婶理所当然的回答:“当然,为了开采石料,山上被凿出不少山洞,不过多数全都被封填了。” “钱婶,那些被封的山洞里,以前真的死过人吗?” 然而,沈良问出了这句话之后,钱婶面容起了变化,眼神躲躲闪闪的沉默下来。 他后面没能再问出什么事。 钱婶始终闭口不谈,不去提那个问题,沈良也不好唐突多说,只能沉下疑惑。 钱婶之后回了屋,沈良已若有所思。 他在通幽时,看见了黑夜下的火光山洞,和男子小孩的哭喊声,像在举行什么诡异的奉祀。 为什么村民要花大力气去封掉凿出来的山洞? 难道里面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一切的起因,都得去被封的山洞里看看才知道,而且,钱婶的反应已经说明了那里掩盖着秘密。” 沈良心中,已有对村民起了猜疑。 尽管有些危言耸听,但如今的感觉就是,村里看似热心的村民,更像是在赎还着什么可怕罪孽,祈求良心宽恕。 沈良不敢妄下定论,立即动身去往采石山上查个水落石出。 趁现在还在白日。 然而,穿着蓑衣斗笠,到村口的上山道,却遇到一大帮村民堵在那。 三个一起坐马车进村的彪脸大汉被围住。 他们原本是衙门里的牢工,此次回乡小聚,听说出事后,打算回城去报官,却被村里人给拦了下来。 老村长说,报官会影响到他们村卖画料的名声,何况村民只是失踪了,还没确定出了人命。 双方各持己见。 一时间村口陷入了僵局之中。 沈良看到这一幕,冒着小雨,转头去另找出路上山。 村子小小的围墙沟壑,根本拦不住现在的良道士。 啪啪啪… 山上冲下的雨水洗刷着滑溜的鹅卵石山路。 山中倒是没有村民看守,也没山门封闭。 沈良放心摸索入山,脚步扎的稳,不用担心雨水湿滑。 雨水越下越大,越来越冰寒。 然而,他搜过半山腰,却没有任何发现。 别说山洞了,就是个小窟窿都找不着。 这山洞封填的,连痕迹都看不出来,也太刻意了。 只能把目光放到山顶上面,山道险峻,在山顶附近开山采石,总该有破绽可寻。 沈良造化十一的修行体格,纵使不熟悉这条山道,在雨中爬起来也毫不费力。 然而,前方山道又被大量滑坡下来的松散泥石堵住。 沈良施展矫健身姿,从旁边攀岩绕过,接果,迎头又是几块大石堵住去路。 翻过之后,又出现新的怪异障碍阻路。 紧接着,沈良直接钻进旁边的山林里,走险峻的近道上山。 但是风雨之大,视线在山林之中模糊不清,走走停停,沈良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原地兜圈子。 此刻的他原本就萎靡的状态,脸上更是被斜面雨水浇的冰冷惨白,眼窝病态发黑。 眼前的遭遇,让沈良头皮发麻。 这熟悉的一幕,是鬼打墙! 细细想来,估计是从上山时就中计了,他居然一直被蒙在鼓里。 这恶鬼的把戏,居然连天目都被蒙蔽住。 沈良表情凝重,急忙赶在阴沉的天空变黑之前下了山,回去时,浑身已如同散了架似的,疲惫不堪。 经过上山搜寻,沈良心知肚明了一件惊骇的真相,整个村,乃至整个采石山方圆以内,都被笼罩了鬼墙把戏之中,范围之广袤,简直闻所未闻。 身处鬼打墙之中,精神头会流逝的非常快。 甚至沈良现在,对周遭村民的存在也产生怀疑。 他们中,很可能有不存在的假象,是鬼怪玩弄人的把戏。 半个时辰在思索中过去。 雨天,黑的很快。 门外刚采石料下山的村民脚步匆匆,早早赶回家。 家家户户门前贴上新画的红门神像,窗户紧闭。 全村一片死寂,宛如一片墓地般的死气沉沉,诡异静谧,虫鸟犬吠声一下全都消失不见,为这座夜幕下的山村,渲染上几分阴森森的寒意。 “茅十二。” 沈良唤出茅十二元神。 “掌箓,小仙在此。” 茅十二穿着黑袍从《请仙箓》中现身。 他一出现,当即眼神震撼,看来是察觉到此地的冲天黑怨煞。 沈良让茅十二在身旁护法,自己则趁机打坐修身,恢复精神气力。 休息没多久,忽然,沈良凭借敏锐的感官,听到了钱家夫妇的动静。 “老头子,怎么今日你的脸色差成这样,眼窝陷的黑深,嘴唇也这么紫…”钱婶担忧的家常念叨。 “下雨天,在山洞里干苦力闷的,睡一觉就好,我刚才进门看到门神画给雨水冲掉了,我拿浆糊贴回门上去,你就别担心了。” 随后,脚踩淤泥的啪嗒声朝门外靠近。 吱呀,啩啩啩…,打开的院门被狂风吹得晃响。 接着,外面突然陷入安静,寂寥无声。 “掌箓!” 茅十二面色凝重的呼唤一声。 沈良从入定中睁眼,收起茅十二元神,同时挥斩袍风灭掉烛火。 锵!锵!锵! “相公,你在哪里?” 女子的声音婉转哀怨,如凄凉的林风,又似茶楼里女戏班子的唱腔。 第二十四章 乘虚追杀 嚓! 沈良拔出剁椒,雪白的刀刃无光自闪。 内屋的门哗啦一声,被灌进院里的强风吹开,雨水夹杂泥土的腥味迎面吹来。 泥院子乌黑森凉,墙角的树影狂躁摇晃。 沈良抬脚落脚无声,手握砍头刀,无声无息靠近门外。 呼呼… 院子门被一阵风吹的吱嘎,吱嘎响,沈良的目光看过去,但那里空无一物,沈良记得很清楚,门上应该有两副穿着大肚红袍的左右门神才对。 呼,又是猛风强吹来。 啪嗒,一滴鲜艳的红血打在砍头刀上。 沈良眼瞳一缩,只见那院前门眉上,开始渗出浓浓鲜血,有的直流,有的在风中滴啦出长丝。 他立马想起早上在李三家门前看到的那一幕,血门。 沈良慢步挪到窗口,轻轻一推,木窗被推开,又立即被风吹回来,沈良用手抵住将合的窗户,重新搬开时,掌中刀柄瞬间紧握。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就站在院墙外。 她的脸上画着浓烈红妆,雨水混着血红的画料从她下巴滑落,身上的麻布灰衣被打湿,衣服从头到尾满是破洞勒痕。 “相公啊,在吗?孩子呢?”女子开口,微带唱腔的声音清晰穿透风雨声。 沈良搜肠刮肚,却不知如何回答。 “相公,你在里面吗?”她再次开口,目露出煞光。 随着女子站在原地越久,只见从下巴滴落在地的画料,把泥地染成红泥,如血的水开始蔓延进院子里,蔓延进屋里。 到处都开始渗血,沈良见势退后一步。 鼻间吸入墨水混着血的怪异腥苦味,他不由低语一声“通幽”。 咕咚! 身心一下跌落湖中。 水中浮现出模糊的画面。 风雨中有女子的哭泣呐喊。 她被一帮吃人的面相团团围住,不断被辱骂:满花楼的贱人,一身城里富人的铜臭味,小孩不是她丈夫的,带去祭祀山神大人… “不是的!”女人哭喊着,她只是在里面卖艺唱戏,从没做过出格的事,但没人相信。 突然,一个男子身影挡在她身前,挡下了当头一锄耙。 当头棒喝,被锄耙吓了一跳,沈良随即清醒过来。 恢复清明后的他,呼吸变得有些不适应,差点一个后仰摔地,回神时,恰好看到,头顶上,一块红布衣罩下来,上面被鲜血浸润,在黑暗中亮着诡异红光。 “仙人变化,糊涂大仙。” 呜唿! 一声狐狸空灵叫声,沈良身影如烟,消散在原地。 下一刻,他在夜色中如飘摇荧光花,晃到女人身后,剁椒闪着寒光猛砍。 叮! 女鬼从袖口下伸出鬼爪,架住刀刃,剁椒上顿时溢出灰气,与女戏鬼身上的凶煞缠斗。 “吐焰!” 沈良猛吸一口气,呼,请仙花想容后,吐出的火焰变为了幽蓝的狐火,仿佛能焚烧灵魂的灼焰冲向女鬼面门。 轰! 焰浪如倾倒的墙壁,重重压下。 下一刻,一只被烧的没皮的白骨鬼爪,疏忽间穿过蓝焰,刁钻迅猛的抓向沈良的胸膛。 荧光的障服被咔咔破开,就在此时,沈良面色一沉。 “娘子,相公在这呢。” 女戏鬼眼神在湛蓝狐火下一闪,顿时被神通魅惑,目光起了波澜,仿佛真的看到相公站在眼前拥她入怀。 寒光一闪。 啊! 厉鬼痛苦尖叫一声,白骨鬼爪被沈良的剁椒砍断,她神色恢复,目怒熠熠凶光。 沈良绝不放过机会,手腕宛出刀花,又是一刀回砍,嘶啦,半块花衣被劈开,女子身形消失不见。 天目金光扫穿黑暗,但除了满村浓雾般的红煞之气,什么也没看到。 被她跑了! 沈良散去霞光,变回了自身,他此时也是穷途末路,被鬼爪破了罩,身上只剩丁点力气。 要不是他用通幽读出了女鬼心结,急中生智,出卖色相伪装成她丈夫去魅惑,后续恐怕大事不妙。 回屋里修整,一夜安静。 之后,女戏鬼没再出现,不过,钱姓夫妇也始终找不着人。 晨雾静悄悄蔓延在染石村。 沈良手里握着剁椒,直接杀气腾腾奔杀向村口入山方向。 乘着此刻村民们还未出门,没有杂乱耳目,他要上山去把那个用女子祭祀山神的山洞给找出来。 就算掘地十尺也得挖出来! 此时的沈良,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显苍白没有血色了,身躯状况萎靡,糟糕无比。 第一次通幽,邪煞入体本就还未痊愈,昨晚又强用了第二次,伤口叠加,情况变得很糟糕。 得赶紧诛杀了这只女厉鬼! 而且,他现在还处在鬼打墙的阴森把戏中,更是片刻不能拖,趁着鬼被剁椒砍伤,趁她虚要她命。 昨晚的那次通幽,他脑海中画面强烈,应该能找到那个山洞的大概位置。 当沈良到达山门时,却发现已经有人在那地方了,正是那位清清香香小柳儿。 “嗯?道士?” “你怎么在这?”沈良也颇为疑惑,小柳儿居然比他还早到山口。 “道士,你是上山捉鬼的吧。”小柳儿一下子便猜了出来。 “我知道怎么回事,这染石村前些年光景不好,村里的村民就抓了村里的一女子,强定下娼妇的罪名,随后用残忍的祭祀方法杀了她,去施法血巫术来得到采石丰收。 “听说,那之后女子一家老小全跳崖自尽了!” “原来是这样!” 沈良将她的话与通幽一对比,分毫不差,便急忙往山上而去。 他突然又想到什么,回头来了句:“你到底是谁?” “小女子是江郎天下报的文探子,你没读过江湖报吗?我到这来就是为了撰写文章揭露…” “哎,道士,你上山干什么?我已经让那三个大叔连夜去江城报官了…” 沈良在密雨中提刀一路急行,遇到鬼打墙,直接二话不说挥刀剁开,也不耗费时间绕行。 兵贵神速! 最后,他停在山顶的一块压山大石前。 这块石头里压着的,是村民每年用女子祭祀的山神洞,里面躺着不知多少骸骨。 砰! 十人合抱粗的大石被沈良一刀劈开。 一个黑咕隆咚的斜山洞出现在了眼前。 “找到了!” 然而! 眼前的画面忽然犹如水纹破碎,山脚下的染石村变得破败荒芜,毫无人烟,哪有什么村民,和什么开凿的采石山洞,满山全是一座座无头坟墓,地上泥石都是血染的红色。 雨水骤停! 但天空依旧阴气沉沉。 第二十五章 耗死鬼 鬼打墙的把戏被找到破绽后就解开了! 沈良望向满山如林的坟墓,这些墓碑上刻着的都是山下村民的名字。 他面色大变,可还没等多想,咔咔,一副副腐烂尸体,伸手破土从坟堆了爬了出来。 他们的脸上,全部戴着血红傀面,身上散发着尸体的腥臭味,一根根红绳,如蛛丝般从山洞里长出来,从背后操控着这些腐尸。 其中,还有好心收留他的钱家夫妇。 阴沉下的采石山,犹如鬼怪的坟场,幽暗,阴雾森森。 冰冷,寒凉的怨念漫山遍野的缠过来。 “仙人变化!” 沈良直接化作花想容的仙人之躯,浑身散发荧光,一挥手,大把镇邪纸符抛出。 “给我诛!” 嗖嗖嗖! 薄薄的纸符闪着金黄光泽,如金光神鸟成群飞舞,遇到腐尸便直贴上面门,啪的炸开。 嗡! 沈良握起剁椒,身形如烟般飘忽不定,造化十修为的他只有三刻仙人化身时间。 手起刀落便是大片腐尸,其中甚至还有些臭烂生蛆的野兽尸骸。 吐焰! 幽蓝的狐火大片灼烧地上蔓延如蛛丝的红绳。 但是,更多的夺命红绳从山顶那个劈开的大山洞里涌出,想阻止沈良进入。 沈良方术匣中的硫磺粉倾囊而出,配幽蓝合狐火形成滔天火浪,扑向源源不断的红绳。 这些由怨煞鬼魂力量所化的红绳被焚烧,砍断。 那只女戏鬼就在山洞里,沈良绝不想放过这次良机。 尤其她被剁椒砍断了鬼爪,正是虚弱的时候。 现在不趁机杀里这吸食了一村子人的厉鬼。 恐怕等她养好伤,连江城都要血云弥漫。 血腥如蛇的红绳似乎永杀不尽,沈良在洞口砍了好久,就是被堵死下不去。 耗不死你! 沈良目光一凌,今天他就要看看谁撑得久。 曾经,他可是活活把红梅夫人的鬼魂力量给吃没了。 湛蓝的狐火堵着洞口猛烧。 沈良自己的腮帮子都鼓的发烫。 直至,如血蛇的红绳子从百根变为十根,从十变为一。 沈良眉心天目睁眼,山洞里照得犹如白昼,他直接跃进去。 山洞并不深,满地的白骨骷髅。 前方尽头有个鬼脸山神雕像,嘶嘶冒着黑气,石壁的两边都有吊人的绳索钩链,正底下有口咕噜冒泡的浓浓血坛子。 哗啦! 女戏鬼突然从血坛子里冲出,从空中吊向沈良身后。 “还耍把戏?” 这个煞怨强烈,吸食了一村子人血肉的女戏鬼,如果鬼爪没被剁掉,还要十分忌惮,不能正面对碰。 但此刻,这女鬼越是故弄玄虚,越是说明她已到了苟延残喘的时刻。 沈良身形诡异,绕开女鬼的偷袭,一口狐火喷出,烧的却是满山洞的白骨。 轰! 噼啪噼啪… 骨头顿时被狐火点燃,如干柴爆裂燃烧,一股股黑色浓烟,伴着恶臭焦糊的气味扩散充斥山洞,从洞口涌出外界。 黑浓雾中,女戏鬼仅剩的一只鬼爪突兀飞出,抓向沈良的头颅。 故技重施? 沈良任由鬼爪伸向自己的脸面,就在猩红如弯月的利爪将触及眼皮的瞬间,定! 造化十定身术吟唱,距离越近效果越好,这是沈良的后手。 叮! 女鬼浑身附上一层薄膜般的金光,被禁锢的纹丝不动。 咯咯咯! 一个古铜的狗头铡刀在她面前掰开。 随即,一只灰色的铁手把她往铡刀口一按。 啪,轰隆隆! 犹如雷霆一铡,声音在山洞内扩散。 一缕金红交织的元炁,从消散的女戏鬼身上飘出。 紧接着被《请仙箓》吞噬掉。 沈良身上散开烟霞,三刻已到,他变回肉体凡胎,浑身酥软无力。 他顺手提刀劈开那个诡异古怪的山神雕像,又在满地灰烬的山洞里找了一圈,最后在那干掉的血坛子底下,发现了一枚雕刻成鬼脸的红玉佩,背面还诡异的刻着一个阴阳图案。 这是养鬼阴阳玉! 沈良瞳孔放大。 一切不是偶然,而是有人在养这只女戏鬼,而且看玉的雕刻样子应该和傀面有关。 很可能,养这鬼去害人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人血画料和骨头,去雕刻傀面! 此地不宜久留! 沈良收好养鬼阴阳玉,匆匆掩盖掉自己的脚印踪迹,往后山下山火速离开。 一路折返回成了荒废鬼村的染石村口时,恰好看见了骑马赶来的十几个捕快,而且是玄镜司的。 他立即原地坐下,在脸上抹上黑灰,抹掉细节布置一番,张口凄惨鬼哭狼嚎:“来人啊,救救贫道!” 很快,玄镜司的捕快就被声音吸引过来:“这里还有个,是报官那三兄弟说的道士!” 沈良被人扶上马带走救治时,还看见了小柳儿的身影。 她努努嘴:“这本事还学人家杀妖除鬼,亏得你命大活下来了。” 沈良满脸疲惫的闭上眼,不想去浪费口舌。 随后,他被一行人送回江城,救治的同时也去收押问话。 哒哒哒! 官府的飞马在泥泞地里也能溜蹄子飞快,不到半天,便回了江城之中。 长乐西街头的一家大医馆中。 檀木烧成的袅袅香烟,从青炉里笔直上升,最后扩散出温和药香味,一看这檀香便不是便宜货。 “听我空灵的声音,数一、二、三,你将循循…” 一个悠扬如远山的女子声音,在沈良耳边呵气。 他变得想要闭眼打瞌睡,不愿思虑。 “循着声音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夜不关酒馆,不要钱的糙馒头,真香!” 巫医祝萧萧,满脸鄙夷的看了眼被蛊惑流口水的呆傻沈良,又看向站在旁边的银衣捕快。 她的眼瞳闪着妖异的碧绿色,正值豆蔻年华的细腰软骨抽枝发芽,娇美的很。 而那名而立之年的银衣捕快,脸庞的两发白鬓角下,直到下巴棱角处都贴着一层银箔,如刀刃闪闪。 “小娇娘声音真美,别再让我追了,良道士变狐狸给你看!”痴痴傻傻的声音又传出。 捕快和巫医祝萧萧具是面色一沉。 看来是查不出什么了,这就是个坑人的不良道士! 男子朝祝萧萧点点头,随后离开了屋子。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 沈良呲牙咧嘴的清醒,被人踢屁股请出了偌大的医馆。 他嘴角露出笑意,揉着脸回家。 那巫医的蛊惑巫术道行差的远,根本没把沈良催眠,刚才只是乔装一下罢了。 不过,这玄镜司中,竟然还有巫医,真是鱼龙混杂,浑水不知有多深。 他捏着袖中那枚血红冰冷的养鬼阴阳玉,先回了平安巷子休整。 第二十六章 鸟馋尸 笃笃笃… 马蹄声打破了静夜,最后停在古来村的村口。 刚下雨未干的泥泞村口只有左右一菩提,一老槐树撑整个村的门面。 天色已黑下来,一轮弯月挂枝头。 “吁。” 沈良下了从驿站花了一两碎银子借来的马,牵着缰绳,另一只手握着一闪一闪猩红的鬼玉,四下去寻找最亮的方向。 只是刚到村口,玉佩突然不再闪烁,安静下来。 似乎再也感应不到任何事物。 夜风习习,沈良孤零零一人站在村口。 难道被发现了? 他只好收起玉佩,另谋其它出路。 这枚在血坛子里发现的养鬼玉,和傀面一样,都能感应到同类鬼怪,只是不知为什么,一路跟随气息指引,出了江城十五里地,到了这江城外的村子就失灵了。 这古来村里,定然有诡异。 沈良整理衣衫道袍,牵着瘦马就要入村,刚走到老槐树下,只听几声哇哇的沙哑叫声。 抬头一看,却是只硕大的黑乌鸦,在树上吃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叼来的无头花公鸡。 红鸡血顺着老树皮哒哒流下来。 这让沈良想起了师父以前教诲的话。 在民间里有两大邪门晦气事: 乌鸦报丧,竹子开花。 如果出门进门,听到乌鸦噪舌,七天之内这家人里必定有人报丧。 这叫鸟馋尸。 乌鸦会一直徘徊在将死之人身边,越聚越多。 沈良眉头微皱,这还没进村里就遇上这么不详的事,他开天目巡视周围,但没有发现异常,村子很平静。 他现在变得非常谨慎,任何细稍末节都要小心。 槐树上的乌鸦怪叫几声后,眨了眨白眼皮,低头继续贪婪的去啄食血淋淋的鸡肉,吃的一嘴鸡毛血。 哇,哇…扑腾扑腾,乌鸦的声音消失在静谧的夜晚。 “游游游,走走走斩妖除魔我不发愁…” 沈良唱两句道歌走进村里。 很快,动静惊起一片狗叫声,不少早睡的村民家里重新点起烛火,探头去看发生了什么,发现是个道士后,又回去接着睡觉。 “道长,这么晚了,如不嫌弃,进来歇脚吧。” 不多时,就有一户人家招呼他进去留宿。 毕竟是个长相才俊的道士,到哪都会有人收留。 “叨扰了,叫我良道士便可。” 这是一户寒酸破院,屋里只有一个神采奕奕的精瘦青年。 “咦?良道士,你手上拿着乌鸦干什么?这么大,是在乱坟岗抓的吧。” 沈良的手上,正握着一只翻白眼的乌鸦脖子,个头还不小。 “没什么,只是随手抓的。” 呼啦! 乌鸦身上烧起白焰,瞬间被烧成黑灰。 一缕元炁被收进《请仙箓》。 沈良暗中一楞。 这村子好不简单,连只乌鸦身上都有元炁,快成精了! 看来,明天得在这村里好好溜达溜达。 “这有两枚驱邪保平安符,全当收留在下的谢意。”沈良一边拿出两枚新画的朱砂黄符,边询问青年,村里有没有什么怪事。 瘦青年石铁,见了沈良的手段,当下保存好纸符,不敢怠慢:“最近咱们村每天都有人家丢失家禽,鸡鸭鹅,甚至是猪狗,村里人传言说有山魁成精,夜里摸进村偷吃牲畜。” 沈良连连点头,但也没说什么。 鬼怪之事,很多都是传谣,不好评说的。 和石铁聊了会后,沈良便被安排进了一满是蜘蛛丝的小破屋里,很是刻苦。 因前常年在外风餐露宿,他对此习以为常,谢过了石铁这憨厚人,就在木床上打坐修行。 一缕缕金红交织的元炁游走经脉内,将他的脸庞变为怪异的颜色。 这从那只厉害女戏鬼身上得来的元炁极为特别,元炁就好像由原来的轻纱变成了石块,用口诀修炼时进度十分缓慢,但有着滋养神台心境的奇异功效。 便是眉心的天目也比之前变得稍加灿烂了些。 造化十一雷牢,初成。 一夜时间,沈良都在修行,去啃这根难咽的金红元炁“骨头”,越修行精神越旺盛,气血如狼似虎般吞噬充沛。 鸡鸣时分,已经是破晓。 沈良呼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眼。 听石铁说今日吉时,村里有黄花闺女出嫁,村里人都可以去蹭蹭喜事,喝酒吃鱼肉。 沈良倒是不在乎这个。 红白事见过太多,抢亲的,诈尸的,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他一个道士还是喜欢清静。 他索性就在屋里舒展筋骨,活络经脉。 直到吉时将近,村里人估计都去探新郎官,他才出门去,到处溜达溜达,找找那些丢失牲畜的人家。 这村里乌鸦报丧,却撞上红喜事。 实在是诡异古怪! 但终究,沈良在村里丢牲口的那几户人家,都没有发现到什么异样,守家的老人在门前牵狗晒太阳,很祥和。 这户人家,甚至还有个肚里有喜的微胖妇人,根本就是香火喜事临门。 所发生的事,和乌鸦报丧完全反过来了! 沈良穿着道袍晃悠了好几回,也没察觉什么地方不对劲,最后终于放弃,只剩下新郎官家没去看过了。 他准备再去那瞧瞧。 闻着硫磺硝烟味,很容易就找到了正在办喜事的新郎官家。 大院宅子挂囍灯,门口张灯结彩。 沈良在无人注意之时,施个梦魇幻像掩人耳目,悄悄溜了进去。 新郎官正在准备敬酒。 老丈人不饮酒动筷子,亲客是不能先吃菜的。 咣! 酒碗对碰。 “咱们以后就是亲家了!” 众人满脸乐呵呵,捡筷子喝酒吃菜。 可就在片刻之后,异变忽生! 酒桌上的人吃了几口菜后,面色突然变得青一块白一块,开始止不住的干呕。 呕…,哗哗!喝下去的是酒,吐出来的却是腥臭的鲜血,而吃下肚子的菜,在嘴里抠出来的却是大块的血肉、骨头和打结的团团黑发。 所有人头皮发麻,惊悚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老丈人一屁股坐到地上,满脸泪痕和惊恐的眼眶。 就连新郎官也在吐着。 原本和睦的喜事,活生生变成一幕血骨宴。 沈良看的忍不住登登后退几步。 他见过抢亲的,出门就病死的新郎官,还有冥婚,但眼前的这惊悚之事,还真没见过。 第二十七章 裴家渡鸦人 黑夜阴风吹。 古来村里静悄悄,只能听到几声狗叫。 白天的血骨宴已经不了了之,后来听说吐出来的血肉,都是拼凑不完整的尸体,全村数了数,足有几十具! 这事情闹得村里人心惶惶,晚上再没有敢出门的。 有胆大的村民想报官,可是到了官府那,连怎么开口都不知道。 黑夜中。 一个身影走路无声,悄悄去往村子外西边的乱坟岗,那里阴气重,还栖息着老乌鸦,指不定能查出什么,能弄来点元炁。 白天人多眼杂,沈良施展不开,到晚上四下无人时比较能放得开手脚。 沈良怀疑,这血骨宴也是想用来养鬼怪的,不过有他在场坐镇,所以被揭穿。 好在,村民吃的不多,全给吐出来了,否则他们现在都得成凶煞鬼奴。 他想查清楚,究竟是谁搞的乌烟瘴气。 乱坟岗就在村西边一座小山包上,晚上这里鬼影森森,弥漫着腐臭雾气,乌鸦在枯树上哇哇叫,常人要是来这,早就被吓破胆汁。 渐渐的,迷雾变得更为浓烈。 月色下,沈良趴身子,一动不动的蛰伏。 果然,一些东西从雾里走了出来。 一抬吱呀响的大轿出现,四个抬轿的,都是戴着恶傀面,鬼不鬼,人不人的东西,那獠牙口里不停吞云吐雾。 大轿子旁边,还有一位头发稀疏的古怪老头,穿着黑鸦羽衣,佝偻着背,脸色惨白,只是他四周萦绕着一股股黑烟。 过了会,从古来村方向走出了两个人影,两人嘀咕商量几句,从衣袖里掏出物件,递给了古怪老头。 他们就躬身上了轿车,吱嘎吱嘎,傀面人抬起轿子稳当进了浓雾之中。 半晌没动静。 沈良才从蛰伏暗处处走出,那个抹着腮红的古怪老头立即现身,乐呵呵朝他搓着手。 那双如铜铃般的眼睛,闪烁着欲壑难填的贪婪。 他是人是鬼同样难以分清,就和那位替鬼差理事的胡先生一样,身上尸臭浓重,却有丝丝生气。 “这位爷,黄泉路上借道走的礼数清楚吗?”头发稀疏的老头岣嵝一笑,露出嘴里的断牙缺口。 黄泉路上借道走? 道门学识不多的沈良也是满头雾水,但他没表现出来,一时间没有开口。 吱呀吱呀,浓雾里,又有傀面人抬着轿子出来。 过了会,老头见沈良原地站着不动,招手就要离开。 然而,沈良迈开脚步走近轿子。 老头面目表情的抬手,示意傀面人放下轿子。 但沈良来来回回围着轿子绕圈,似乎只是想瞧出什么原由,没打算上轿子。 一圈转完。 又一圈… 乐呵呵的古怪老头,终于眼睁睁失去了耐心,实在忍不住破口大骂:“有钱就坐,没钱滚蛋,瞎绕什么?” 沈良一拍手,原来是要路钱! 怪不得轿子门就算用驱物也打不开。 恍然大悟! 于是沈良腰杆挺直,阔绰显摆的掏出碎银子。 “你这假道士懂不懂礼数?” “黄泉路只收冥宝钱。” 古怪老头望着沈良的腰间,咕噜咽口水。 “血铜味真甜啊!” 他搓着手又呵呵开始笑。 沈良疑惑的顺着目光摸向腰间,一枚稍染血的铜钱被他扣了出来,这才想起,那日善良天真的小女乞丐就给过他一枚铜板冥钱,用来买饭的。 “对对,快把它给我!”披着鸦羽的老人直勾勾盯着那枚铜钱,一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这冥宝钱可是给死人花的。 沈良板着脸,望向盯着钱就挪不开目光的老头。 “老人家,人怕鬼敲门,那么鬼怕什么?” 噌! 剁椒出鞘,寒光一闪,直接削断老人头颅。 “我道神威,灭!” 与此同时,他之前在轿子旁晃悠时,偷摸放的镇邪符,绽放至阳灵华,刺目的金光在呼吸间,就将四个担轿子的傀面恶鬼挫骨扬灰。 咕咚,老人惨叫一声,头颅滚落在地,却还没死。 落到地上的头颅又诡异跳起来,装回了他的脖子上。 此时,他眼中满是怨毒和恨意,死死盯着沈良,枯瘦如柴的手如毒蛇伸长,毫无征兆的咬向沈良脖子。 叮! 金石交错的声音。 沈良周身亮起青光,老头的鬼手碰到之后却无法穿透。 这时,沈良已经试探出了他的实力。 眼前的古怪老头,和普通的傀面人实力差不多,都破不开罩服。 “雷牢!” 沈良眸子闪着点点星光。 刺啦!一道雷霆自老人头顶劈下,汹涌的雷丝从顶盖一直流遍全身,焦糊的臭味传开,老头直挺挺倒下,化作焦黑一片。 “鬼怕五雷轰顶!” 一缕元炁被获取。 “这是什么?” 沈良疑惑一声,老头被劈成灰,从身上掉下的东西引起他的注意。 使用驱物招来,发现是两枚阴冷铜板。 冥宝钱! 刚好两枚,正好对应了之前上花轿的两人。 沈良觉得此事有点意思。 谋财害鬼? 不对,良道士只是想为民除害,其余不过是顺手而为之。 不过沈良也没弄明白,这冥宝钱究竟会有什么用,那两人坐了鬼抬轿后去了哪里。 那古怪老头又为什么如此醉心于这冥宝钱。 嘭! 噌啷! 沈良劈碎鬼抬轿,收起刀离去。 乱坟岗寂静幽暗,乌鸦哇哇在枯树上又叫了起来。 尸臭与冷雾笼罩。 片刻后。 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爬上乱坟岗,立即看见了被劈烂烧焦的花轿和尸体,身影赫然一怔。 “哪个该死的王八犊子,居然连裴家渡鸦人都敢杀。” “这臭狗屎不能踩,否则引来一群野狼!我要赶紧跑!” 男子的话语声与月影立即消失。 又过了片刻功夫,男子的身影重新出现在村庄附近,一座荒废的破烂庙宇里。 很快,幽雾卷进庙宇,一个轿子吱嘎吱嘎从中抬了出来。 轿子旁边站着一位阴柔的青年,披着厚实的黑鸦羽,抹着胭脂淡妆,但掩盖不了他身上那阴凉的尸冷。 “若想黄泉借道走,渡鸦衔来冥宝钱。”阴柔青年冷冰冰的说道,鼻息冒出轻微寒气。 “我有钱,有钱!” 男子急忙掏腰包,弯腰进了轿子。 第二十八章 窃魂人和纹阴师 沈良没有耽搁时间,直接趁黑回了古来村。 一来担心那鬼不鬼,人不人的老头有同伙,二来没必要打草惊蛇,一锅端。 几个时辰平静过去,天边翻起了鱼肚白。 恰在破晓的时刻,村子里忽然出现慌慌张张的脚步声,还有底声的耳语。 很多村民大清早都被吵醒。 过了会,沈良才从石铁那儿打听到,那户被乌鸦叼了家禽的人家出事了。 估计是因为知道血肉喜宴的事,被吓得动了胎气,要提前生产了。 为了保住血脉和妇人,据说村长骑着村里头最快的牛车,快赶路请来了邻村的大夫和先生。 不应该先请有经验的接生婆吗? 怎么这么大费周章! 沈良心中疑惑。 他随即过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万一有鬼怪作乱,也好救人保胎,没有说不定也能查点鬼怪头绪出来。 一大帮村民挤在那户大院子门口,往紧闭的屋里探头探脑,只听里面不是传出妇人的大声叫喊和男子焦急安慰的话语。 沈良藏着剁椒,冷冷站在所有人的身后。 空气中除了汗臭味,还有丝丝的尸气霉味。 不过,从洪亮的声音可以听出,里面的妇人在安稳接生孩子,并没出意外。 刚到不久,里面传出了孩子的哇哇大哭声。 “是女娃!母女平安。” 众村民听到里面传来喜报,都松了口气。 昨日那场血肉宴会的惊悚一幕,随着小孩的啼哭被冲淡不少。 吱呀,产屋被打开。 出来的是满手血的老婆婆。 “母女都要休息,大家先回去吧!” “好了,没事,大家伙各回各家,都散了,散了。” 口里说着恭喜的众村民被遣散回家,倒是没人有机会看见新生的女娃命。 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从产屋里又走出来两名年轻人,躲在墙角的沈良鼻翼煽动,闻到了逐渐加重的尸霉味。 气味源源不断,从那两名二十来岁数的人身上散发出来。 两人腰间都挂着方木牌子,常人看不见,但沈良瞧的清清楚楚。 一个高瘦,剃着和尚短发的人挂着纹阴师,另一个如柔弱书生模样的人,腰上则刻着窃魂人。 纹阴师!窃魂人! 沈良牙根一寒,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走山游水那几年,自然见识多广,得知过纹阴师和劫魂人。 干这两种行当十分邪门。 纹阴师专给死人纹恶龙鬼虎刺青,这样尸体安葬时,刺青会守尸,避免尸体被别的小鬼侵占。 窃魂人,又叫劫魂人,用死人尸体去钓魂抓魂,听说是为了炼还魂汤,他们的真正本事远不止于此,但见过的人为数不多。 只是人家妇人接生,为什么要他们两个人来? 血骨宴,坐鬼抬轿的人,又来了两邪门的纹阴师和窃魂人,古来村的种种诡异如幽暗迷雾般,拨开一重又是一重。 其中,究竟有什么秘密? 就在沈良费神苦想时,那产屋里又走出一位老汉。 “两位高人,这恩钱还请笑纳…”他神神秘秘地拿着什么东西交给了两人。 两人都是满意点头,但是相互对望一眼,面色立马又阴沉下来,看来和尚短发和文弱书生不是一路人。 不料,高瘦的和尚短发先开了口。 “掘墓,捞尸,招魂,养妖精…,今日有幸得见,不知兄台你是哪一脉的窃魂人?” 话里的词说出来极为刺耳难听,文弱书生阴恻恻一笑:“整天对着个尸体扎针拉线的,怪不得满肚子里都是尸臭。” 两人站在屋檐下的身形都是停住,眼中透着杀意。 那老汉忙上来解围:“两位息怒,息怒…” “咱们今晚若是有缘,黄泉借道相见就好了。”高瘦和尚头冷哼一声离去。 窃魂人大甩衣袍,也不欢而散。 反倒是沈良心中暗暗记下了这句话。 这两人各自出了院子门,竟然就在古来村里各找了户人家住了下来,一时间是不打算走了。 他们似乎都在耐心的等着什么。 一日三餐过。 入夜,繁星闪耀如河。 古来村里,出现两只鬼鬼祟祟的身影,同时往乱葬岗而去。 很快,那两只身影前脚走,蹲伏了好久的沈良终于面露喜色,无声跟上。 幽暗的乱葬岗鬼雾森森,只有偶尔的乌鸦哇哇叫几声。 吱嘎吱嘎… 四个傀面人抬着花轿从深雾里现身,一个披着黑鸦羽,头戴斗笠的高大身影,如雕像般,冷冷站在一旁。 “若想黄泉借道走,渡鸦衔来冥宝钱。” 两乔装打扮的鬼祟身影急忙从袖口下中掏出冥宝钱,随后急匆匆坐进了鬼抬轿。 傀面稳稳当当抬起轿子,步入黑暗之中。 披着鸦羽的高大身影一挥手,哇哇,有乌鸦叫唤两声,从幽暗雾中,新的花轿抬出,但与刚才明显不是同一个。 正打算动手的沈良,又缩了回去。 果不其然,不用多久,又来了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穿着夜行衣的身影,坐上了轿子。 接着又是第四人。 人数比昨天多了两个! 那么昨天那两人被鬼抬轿抬去了哪里,有没有回来? 四人里,会不会有两人就是昨天的? 披着鸦羽的大汉在听了两声乌鸦叫唤之后,点点头,就准备离开。 “慢着,等等,我还没上轿。” 大汉死气沉沉的转头,看见了从角落里钻出来,用方巾遮住面容的沈良。 “若想黄泉借道走,渡鸦衔来冥宝钱。” “规矩我懂!”沈良急忙从腰间扣出一枚冥宝钱。 啪,铜板不小心滚到了地上。 “哎呀,手滑了,兄台你能帮忙捡一下吗?” 大汉目光被吸引,直勾勾盯着地上的冥宝钱,连忙弯腰去捡。 就在大汉捡钱时,忽然。 毫无征兆的寒光一闪,刀刃上血煞气冲天,死死镇压鬼气,一刀狠砍去,哗啦,大汉身形陡然涣散成扑腾的乌鸦群四散。 哇哇哇… 乌鸦在不远处重新聚到一起,化作披着黑羽的大汉。 “哼,小小伎俩我早就…” 轰! 黑暗中跳动雷丝。 大汉话没说完,头顶突如其来的雷光将他劈成了黑灰。 紧接着,沈良一口灼烈白焰,又将那四个还没反应过来的倒霉抬轿傀面也吞噬摆平。 五道元炁到手。 沈良还顺便捡到了四枚冥宝钱。 守株待兔的方法,赫然有效! 此时,周围安静下来。 第二十九章 抬轿黄泉 “嗯?” 脊背忽感到有目光注视,沈良惊疑,面朝四周巡查,仰头时即刻了然,随后抛出几枚飘忽如风叶的纸符。 黄符闪着淡淡金光,机灵飞快的冲向被浓雾笼罩的幽深夜空,啪啪啪…,静谧夜空接连炸响一簇簇烟火般的金雾。 几只乌鸦惨叫着跌落下来。 “雕虫小技,还敢去报信!” 又有几缕元炁从乌鸦身上飞出。 此处不宜久留,沈良掩盖好气息痕迹,就此无声离去。 接下来的几日。 沈良白天在村里闲逛,看着来来往往,时不时多出来的怪人,晚上则蹲守在乱坟岗,每次都是等那披着鸦羽的人收了冥宝钱之后在动手杀渡鸦鬼,拿钱拿元炁。 但是,那披着鸦羽衣,收黄泉路钱的鬼变得越来越厉害,最近甚至是两个,三个一起出现。 而且,村里也有了陌生怪人暗中巡视。 沈良察觉到异样,及时停手不再干杀鬼越货的勾当。 他这几日已经收了足有二十枚冥宝钱,雷牢玄功得到充足元炁修炼,已经由原来的一道细雷丝变成两道手腕粗的雷霆。 收获丰裕充足。 但,修为的提升,让沈良发现元炁现在远远不够用。 有那么几次,总会意犹未尽的结束打坐修行。 所以沈良在考虑,要不要坐那鬼抬轿里,去幽雾之中探索,或许能收到更多元炁。 而且,村子附近聚集的怪人越来越多,简直就像一场还远远没有结束的鬼怪盛宴。 不管那帮人借黄泉道走干什么,显然他们还没成。 而这个时候,他也跟着混进去,人多眼杂的,应该看不出来这几日闹事的就是良道士。 有了决断,沈良便定下心来。 他有果决的性子,定下来的事就执行,不会多想。 今日直接在屋里修行一天,修炼光所有元炁。 夜幕降临人间。 村里的怪人在夜晚分成几波,分别前往乱坟岗和一座村外的破庙两个不同方向。 诡异幽暗的灰雾笼罩着乱坟岗,到处都是食腐乌鸦,一脚踩下去,哇哇惊起一大片,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忽然。 一个谨慎的身影靠近鬼抬轿,穿着从头裹到脚的黑色夜行衣,看不清面容。 旁边站着的三个黑鸦羽壮汉在他缴纳了冥宝钱之后,就不再注意这人。 沈良紧张兮兮的坐进了轿子,幸好蒙着脸,没被看出来。 刚坐下,轿子微微晃动,就被傀面抬进了幽雾之中。 木轿子里黑暗一片,什么也看不清,而且只有沈良一个人,也不知会被抬到何处。 “呼…” 暂时平安无事,也没被认出来,沈良松了口气。 这时,外面开始传来一些诡异声音。 如深水中的浑浊耳语声,男女尖叫的声音忽近忽远,小孩的哭啼…甚至是佛僧的弥弥吟唱,轻轻拨动内心最深处的那根弦,一点点引诱着人的黑暗面,逐渐堕入阿鼻地狱。 沈良眉心亮起金龙丝线,顿时神台清明无忧,守住了本心不被蛊惑。 恢复如常,沈良发现,从车轿子缝隙中,依稀透进来些幽绿的火光,偶尔有影子从旁边走过,遮挡光亮。 那些呢喃之音,正是这些看不清实体的影子所发出来的。 鬼魂的阴冷气息穿透进来。 冷的让人牙根酸痛。 沈良咽了下口水,自己不会真的被抬上黄泉路了吧! 黄泉路上可都是些不愿意离开阳间,又半步踏入阴司的怨魂,即便是有鬼差押送,也不敢万分确保不会被这些怨魂拖下黄泉。 那些纹阴师,窃魂人从小就和阴魂打交道,又有专门手段,自然不会惧怕,可沈良只是个会鬼画符的良道士,可没有从小养一身阴冷腐臭尸气的习惯。 阴风阵阵。 外面鬼哭狼嚎。 不知晃悠了多久,沈良暗暗寻思,这鬼抬轿最终会把他带到什么地界。 “怨魂煞气和鬼气变得更重了!” 沈良有些发虚的嘀咕一句。 有四只尸臭味浓重的恶鬼傀面抬轿子,一路上相安无事,沈良默默坐着,守规矩的不动如山,也不敢掀开车帘子。 轿子摇晃的弧度正在渐渐放缓,速度降下来了! 咚!身子一沉,停住不走了。 沈良连忙起身,掀开帘子走出去。 城门? 一个破败萧条的巨大高墙,笼罩在雾气中,上面布满了青苔,结着厚厚的斑驳墙皮,一股阴沉腐败的味道,弥漫开来。 周围有很多看不清面目的人影,有的抬轿,有的乘船,还有骑着无头驴,不断从各个地方迫不及待,进入城门口。 沈良就多看了这么眨眼的功夫,身后的轿子又消失在幽暗迷雾之中。 无奈,他独自一人,决定先在周围晃悠几圈,熟悉地理环境。 之后蹲到僻静角落:“茅十二,出来。” 噗! 霞光之后,中年道士茅十二的元神狗腿现身:“掌箓…” 他正要拜礼,却眉头一皱:“这不是鬼府吗?掌箓,你被鬼差抓了?” “没有,我自己来的,鬼府是什么?” 茅十二神色有些紧张:“鬼府就是地府鬼差住的,看这鬼气势好像是酆都的宅子,怎么到了半阳不阴的黄泉地,阴司鬼差呢?…” “大人,这鬼府里暗藏玄机,十分凶险,小仙是元神,最忍受不了此地,先行告退!” 噗!烟霞散去 茅十二溜得极快,瞬间没影,平日挂在嘴边的正道仙威全当放屁。 沈良都忍不住暗骂这胆小狗腿子。 至少知道了,这是地狱鬼差所住的地方,还有凶险和玄机。 或许这就是吸引那些人的原因,此地阴煞之气极重,丝丝往体内钻,对那些修炼阴煞尸气的怪人来说简直就是修行圣地。 更别提里面或许藏着什么宝贝。 沈良想到此处眼睛一亮,他虽然不能在这修炼,但是可以混进去找点什么值钱的物件。 说不定,还能碰见胡先生和庖町呢… 就在沈良起身时,这个墙角无人的小角落,缓缓出现一只奇怪身影。 咕咕咕…声音就像是喉咙在冒血泡。 一股热乎的血腥味黏糊扑鼻。 还有,咵嚓咵嚓,磨牙的咀嚼骨头声。 只见鲜血从地上淌过来,一个通体暗青,圆目凿齿的青面鬼兽,半立着捧起一头颅,将脑髓一饮而尽。 沈良目光一诧。 鬼府附近居然还有鬼物! 不由分说,他抽出剁椒一刀斩下。 寒刃冷冰冰的划过空气,如半立狼人的青面鬼双腿猛蹬,嘭!庞大的体型灵巧躲过,地面出现一个大坑。 咔嚓! 它用森绿鬼爪扯碎手中头骨,如离弦箭暴突上来,伴随着压低喉咙的狼嚎喘息。 染血的鬼爪抓向沈良头颅,比钢刀还要锋薄。 “梦魇!” 画面顿时变得迷幻而扭曲。 锵,鬼爪刺进的并非头颅,而是一面石墙,正当青面鬼愣住不解时,迎头的刀光闪烁。 嗷! 一声哀嚎,砍头刀上凶煞之气蓬勃而出,不断在青面鬼从肩膀处斩下的伤口里大口撕扯吞噬着。 青面鬼庞大的身形迅速变瘪,最后只剩下空皮,一条指头粗的元炁被捕获。 沈良直直看着手中的剁椒。 这砍头刀居然喜欢吞噬地府的恶鬼,而且,杀死一只青狼鬼的元炁至少能抵得上十只普通鬼怪。 这地方的鬼养的真不错! 沈良目中忽的闪过贪婪神色,望向城墙边的其余地方,手中剁椒发出兴奋的金石颤音。 他慢慢走向那些靠近黑暗迷雾的暗处,先不选择进鬼府。 身边急着入鬼府门的人匆匆而过。 幽暗中。 两盏如铜铃的鬼火悠悠燃烧着。 随着离近,才发现那并非鬼火,而是在眼眶中发亮的绿眼珠子。 一只如豺狼的獠牙恶鬼,暗中盯着那些入鬼府的人,只要他们稍微往这走一点,便会被毫不留情的扑杀。 獠牙恶鬼如老练猎手,耐心安静地等着。 却不知,在它头顶上,完全遮掩住气息的沈良握着杀刀,横立在迷雾城墙上。 咕噜! 一只头颅滚落到豺狼恶鬼身旁。 它嗅着血腥味,眼神疑惑的低下头,突然,噗嗤,白光恍眼,恶鬼瘦骨嶙峋的胸前冒出一只寒心的刀头。 一切来得太突然,手脚束缚锁链的牢囚,已经在它面前拉起古铜的铡刀。 咯咯咯,啪啦! 豺狼鬼被铡成两段。 剁椒吞噬鬼气,沈良收获元炁。 用不了多久,在另一处,幻术弄出的人头掉落地上,浑身腐臭阴冷的恶鬼低头贪婪的去嗅血腥味,啪啦! 沈良故技重施。 这一幕幕,不断上演。 不久。 周围再也找不到凶残鬼物,只剩下阴嗖嗖冷风里的一具具空皮囊。 沈良意犹未尽的收刀。 这些城墙外的鬼物,也只比那些傀面要厉害一些,连他的罩服都破不开,而且灵智低下,但最好之处在于元炁充足。 只是数目不多,已经没了。 他只好把目光再瞄向鬼府内。 遂低头跟着散发尸臭味的人群,沈良毫不引人注目的混进去。 不禁让人想起之前,混进捕快的那晚。 每步小心谨慎,沈良并不急,宁可小心使得万年船,也不能在这种情况下找死猛进。 走着走着,沈良忽然定住身形,在飘忽的迷雾里竖耳细听。 周围轻轻传来交谈声音。 第三十章 魔佛 “想不到,传闻是真的,地府空荡荡,鬼狱降临黄泉路,几天里就引来这么多道上的人觊觎,都想进去修行,混出点名堂。” 这是个阴沉的男人声。 然后另一个人随口附和:“毕竟是阴曹司里来的,里面肯定有好东西,而且,光是在此处修行就赚大发了。” 阴沉男子:“那些大家族里深隐的老东西原本命数已不多,遇上这次天地异象之后纷纷再次出山,修为跟怪物一样,到处抢占先机,此次我们得加快脚步,争得一席之地。” “我听说,最近裴家渡鸦人那出了什么大事,好像派了厉害的角色过来…” “什么出事,我看他们就是想独吞这处,只是碍于咱们人多,暂时没动手,乌鸦食腐,贪婪的很…” 交谈声渐渐远去,模糊不清。 沈良在在人多眼杂之下,也没敢深追。 裴家?是那些披着鸦羽的人? 他们用来抬轿子的傀面鬼是哪里来的,难道就是这些人在养厉鬼,酿人血人骨去造傀面? 地府似乎已经和仙界一般遭遇灾劫,不过他们是怎么提前知道的… 这些开枝散叶的大树背后,定有高人。 沈良一点点收集破碎的线索,去解开谜团。 身边的迷雾渐渐稀薄,不知不觉中,慢慢跟着那两人的声音,已经走到了鬼府门前。 这是一座只剩半边的青铜门,两边雕刻着站立的罗汉,罗汉脖子上挂着骷髅头佛珠,手中拿着打鬼棒。 两只罗汉目光朝下俯视,刚好能看见走过的每个人。 当沈良正第一眼与罗汉像对视时,内心就有种挥之不去的错觉。 仿佛,这两尊邪罗汉是有血有肉的活物,而非只是一尊死物的铜像,他正被一双贪婪、邪异目光给盯上,背生凉飕飕寒意,全身汗毛不由寒立而起。 沈良感到头皮发麻,这邪佛难道真是活的不成? 他立即低下头,避开目光,小心的通过青铜门。 那种被注目的感觉立即消失。 幽暗的火光照亮四四方方的鬼府。 府里比想象中空旷,破油锅,麻绳,毁坏的案台,锈铁钩和铁索…满目疮痍。 到处都有打斗留下的,触命惊心的痕迹,没有东西是完好的。 只有两边黑石墙上的鬼头火盆啪啪烧着绿焰。 一些人选择就在此地打坐,还有些人则继续往里走,尝试去找阴气更浓的地段,但从周围大多数人的目光里可以看出,他们非常惧怕府堂更深处里面的未知东西。 沈良眼睛一眯,便穿破黑暗,看见了在最里面有几扇沉重,紧闭着的门,也不知门后有什么古怪。 他决定先呆在这,暗中打听消息。 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他的目光能洞穿黑暗,但可不想去开门当出头鸟。 沈良往里走了几步,浓浓阴煞之气透体,又被罩服阻挡在外。 在前方围着些人影,没有注意到他,眼神全部被吸引,死死盯着地上。 沈良奇怪,循着他们的目光看去。 他这才吃惊的看到,地上有副完整的漆黑人骨架,套在衣物里,周围没有鲜血,骨头也没有折断和伤口。 人骨架保存极完整,甚至一尘不染,透着诡异黑泽。 就像有一个狂妄的厨子,为了炫耀自己的技艺,会将鱼肉完美地分离出骨刺。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眨眼的功夫,他就成这样了!”几人里,一个沙哑的声音惊悚道。 “明明前一刻还和我说笑…” 众人再次陷入沉默之中。 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围过来。 他们在打听到事情经过后,都是震惊不已,不敢再往鬼府里面走。 “咦?快看地上有蜘蛛网!” 一声惊呼,众人纷纷巡视周围的废墟,果然从中看到了细细的蛛丝。 有人尝试用剑斩,却发现如头发丝般粗细的蛛丝竟然坚韧无比,刀斧都伤不了。 这鬼府变得愈发邪性。 不过,就在发现蜘蛛网丝时,有人敏锐的人大叫惊呼:“好浓郁纯粹的阴煞之气!” 众人这时也感受到了不同寻常,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纷纷席地而坐,开始疯狂修炼。 浓郁纯粹? 只有沈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不依靠此修行,自然对此感悟不深刻。 带着满脸的困惑不解,沈良也不管那么多,学着有模有样的坐下,避免自己暴露,眼光眯着到处去剽来剽去。 沈良不在修行的状态,让他这么干坐着,实在屁股发痒。 只能细细打量鬼府。 首先吸引目力的是两边黑灰色潮湿石墙上,那分散不均匀的奇怪石头。 没准里面藏着什么宝物,但是鬼府里面不能用常理度之,也没敢有人去动墙上这些石头块般的东西。 鬼府里满是狼藉废墟和阴森寂静的气氛已经让人感到很邪门了,谁都不想再去乱动送死,说不定触动机关傀儡之类的,大家伙都得丧命于此。 枯坐的沈良,只能眼巴巴的胡思乱想。 不过,此地应该算是这些邪修口中的修炼圣地了吧,就跟练岐黄口中的洞天福地一般。 只是这种无主之地,恐怕不会太平了。 两个时辰后。 众人终于停下了打坐,随后满面春风的站起来,相互望一眼,无需多言,都各自收获不小。 沈良也赶紧起身,沉吟一会,接着佯装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这时,便有沉不住气的人惊喜连连:“此处修炼,比在那坟地血池里不知舒服多少倍,而且大有裨益,修行一个时辰,堪比外界五六天的苦熬。” “若是天天在此修行,不出十年,修为暴涨无敌!便是那些个老怪物也全然不惧。” 有人赞同道:“却是如此!” “只可惜每次修行两个时辰,这里的阴煞便需要重新恢复。” 听闻此言,冷漠无情的众人也感慨势态起来,个个长吁短叹的。 可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惊慌无措的声音,一下打破悲凉气氛。 “快,快看这里,又有人…变成骨头了。” 什么?! 众人惊醒,循声望过去,只见一处不起眼的角落,赫然又多出两副完整的骷髅骨头。 只是骨架完全是黑的,令人触目惊心。 这次是两人! 而且就在眼皮底下,没有任何人察觉到! 一股压抑而惊悚的气息弥漫在众人之间,那么下一次呢?会不会是三个人,会不会是自己? 从脊背窜上的寒意直冲脑门。 此时,就连沈良也是震惊,他一直也没察觉。 能在他的观察之下,悄无声息的杀死两个人,还不留一点痕迹,这个地方太危险邪门了! 所有人很快退出了鬼府。 原本修炼的欣喜,现在只剩下彻骨寒意。 众人很快沉默着离去,没人愿意提起那三名莫名只剩下枯骨的人,传扬只会让更多同道中人发现这里,到时候能修炼的时间将会变得更短。 “快看!墙角下有好多鬼皮!” “我的天,谁这么凶残,里面一个抽骨,外面的更狠,连恶鬼精的皮都扒下来!” “嘶,快跑!” 一帮人吓得屁滚尿流,直接怎么来怎么回去,毫不拖泥带水。 咳咳! 沈良心虚的咳嗽几声,默默坐进了早就在此等候的轿子。 摇摇晃晃中,相安无事的回了古来村外的乱坟岗。 而此时,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天亮。 沈良偷摸回了古来村里。走后门翻墙回了寒酸屋子,开始扳指头算这一趟的收获。 冥宝钱少了一块,剩余二十一枚。 但是获得的元炁,足够将雷牢从两道雷柱修炼到五雷轰顶,甚至能将造化十二借风也练会。 沈良当即迫不及待的闭目修行起来。 而这眼一闭一睁开,已经是日上三竿。 门外,刚从田里浇完水回来的石铁兴冲冲跑来找沈良,说是村里来了不少怪人,村民们都去看热闹了。 不用说,这些人肯定是冲着那鬼府去的,现在各路人物得了消息,都开始往这赶,想分一杯羹。 思索片刻,他还是决定偷摸去混个眼熟,至少要认识些面孔。 外来进村的人,都各自找村户花钱住下,也有相互仇视的行当,机缘巧合的正门互对,简直是冤家路窄。 相师,焚尸匠… 村里现在简直是群魔乱舞。 哇哇! 村里的乌鸦也多了起来。 墙角,树上,随处可见,它们歪着脑袋,冷冰冰看向村里来来往往的陌生人。 这些专干邪门行当的人身上,散发出常年修炼阴煞的阴尸气息,无意中引来了毒虫老鼠,尤其蜘蛛居多,不少家禽都被咬,中毒而死。 但是,村里的客房钱收入远远弥补了亏损,也就没人在意。 哇…哇… 道上乌鸦报丧,叫的人心烦。 对于角落里冷不防盯哨的黑乌鸦,沈良已经注意了很久,但是怕暴露身份,也就忍住没动手。 “哼,你裴家的鸟毛,还能在这遮天不成。” 一个腰间挂着空心铁铃铛,满脸胡茬的男人暗骂一句,从旁边走过。 但越来越多的乌鸦开始诡异的围着他,在天上转悠。 叮铃! 一声空耳的铃铛响,乌鸦顿时被惊的四下而逃,更有的扑腾几下,直直坠地而亡。 第三十一章 来者不善 “好厉害的手段!” “厉害什么,得罪了裴家,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有人暗中议论纷纷,胡渣男子权当没听见,满脸桀骜不屑的离去。 沈良暗暗记下了这人的手段本事。 古来村热热闹闹的一天又结束。 夜晚,黑云遮月。 村里不时传出狗吠声。 沈良穿好行头,双脚无声落地,出了院子直奔村外而去。 月轮盈亏。 乱坟岗阴风阵阵。 当沈良来到乱坟岗,三个收钱的高大黑羽人,四个抬轿的傀面,一如从前的等候。 不过,今日那黑羽人身上和惨白脸上明显多了些伤疤,似乎刚打过架,而且对方出手不轻。 叮铃! 乱坟岗的幽雾之中,传出清脆的铃铛声,一匹眼中烧着绿油鬼火的铁皮骨马,打着吃吃响鼻现身。 铁皮马背后拉着木车轿,车夫手握缰绳,披着蓑衣斗笠,看不清脸。 这是呛行?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选哪个坐。 那三个黑羽目光狠毒的看了眼车夫,又迅速低头缩回脖子,深怕被那车夫瞧见。 片刻的宁静。 想去鬼府的众人又匆匆上前交钱。 沈良犹豫片刻,走到车夫身旁,递上一枚冥宝钱,看不清脸的车夫收下路费,不多问,不多言,让沈良上了马车。 叮铃铃! 铃铛声开道,马蹄哒哒哒跑的欢快。 马车坐着比鬼抬轿宽敞舒服,而且快不少,沈良在听闻到一声短吁后,便下马车,人已到了鬼府。 他转身向前走,消失在浓雾之中。 鬼府门外的高墙下,一个鬼祟身影来回溜达几圈。 “看来真的没了!” 沈良稍加失望。 原本还希望今晚会有复苏的鬼怪,让他杀几个,不过愿望落空了。 他又巡视了一番还是没有收获,只能远远跟着人群,混进鬼府门里。 半扇铜门,两尊俯瞰众生的罗汉金刚。 依旧如昨日般,历经岁月沧桑却依旧不倒,罗汉手中拿着打鬼棒和三叉戟,脖子上挂着骷髅珠子。 当走过门前,沈良与罗汉对视一眼,那种被阴冷,邪煞目光盯上的不详感,再次爬满全身。 他低下头,不再与其对视,诡异的感觉又消失。 都说佛魔俱在一念之间。 那么,这是入魔之佛? 而后,沈良无意看见了只剩半边的残破青铜门后,一根根比发丝还细的蛛丝已经织网到了门槛,但是除了他那敏锐的洞察力,周围似乎无人发觉。 这未免也太不寻常! 跟那守门的成魔罗汉一样诡异。 而这时,沈良也发现,昨日死的那三具骷髅,依旧完好的放在那里。 周围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打坐修行。 陆陆续续进来的人,顾不得地上的脏乱,连忙盘坐。 “好浓郁纯粹的阴煞,竟然比昨日还要强烈!” 一人刚进入幽绿鬼府内,难抑激动目光,也立刻盘腿坐下,连忙跟其他人抢夺阴煞。 看着一个个饥不择食,疯狂修炼的人。 夜行衣下的沈良冷冷不语。 他本想去提醒在座的众人,已经离奇死了三人,这座鬼府邪门的很。 可眼下他们已经是失去耐心般的疯狂,思考能力薄弱,若是此时去插手,不仅没用,还会被扣上黑锅。 此刻人人贪心不足蛇吞象。 哪有人惦记鬼府中的阴暗危险。 反倒是沈良,因为修行只靠纯粹元炁,他并没有受到任何诱惑。 沈良为不引起人注意,也假装打坐。 不过,他集中精神,一直去警惕四周。 随时戒备,若不是会引人注目,眉心的天目都想放出来把鬼府照上几遍。 一时间,鬼府静谧下来,只剩下埋头修炼阴煞的人。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这次足足近三个时辰,众人才从入定中悠悠醒来。 此时,沈良也起身,眯眼去看周围有没有异常。 但他还没有发现到,人群中就有惊悚颤栗的声音:“又…又死人了!就在我身后!” 声音来自沈良后侧。 他慌忙转身去看,目光循着声音沉凝住。 三只完整,毫无瑕疵伤口瑕疵的黑色骷髅,静静躺在那,双腿呈盘卧姿势,可想而知,前一刻,他们还在打坐修行。 上次同时死两个,这次是三个了! 每次都会多一口骷髅,多一个无声死人! 瞬间,无声无息的冷惧,如冰水从胸口流到心脏,激醒众人沉迷的思绪,人人尾椎刺冷,汗毛倒竖。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三人活生生的被抽皮成了骷髅! 此地不能再逗留! 所有人反应过来,纷纷朝门外涌去,对鬼府生出源自内心本能的恐惧感。 能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让三个大活人无声变为骷髅,这鬼府的诡异,远远超出常人的见识。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鬼府里的阴煞非常的古怪…我明知道这鬼府里有些诡异,可当我发现此处阴煞浓郁纯粹时,不知道为什么,内心只剩下一个贪婪邪念,采纳阴煞修行,得到所有阴煞,无意识的,自然而然就坐下来修炼,毫不避讳。” 有人回过神来惊恐说道。 众人闻言,目光一滞。 在记忆中细细回味一遍,的确是如此,顿时头皮发麻,鬼府在他们眼里已不是什么圣地,而是吃人吐骨头的大炼狱。 那两尊魔罗汉,也成了恐怖牢守。 已经先后有六人成了枯骨。 “我也是这种感觉,刚才好像完全失去了自我。” “原来,不止只有我一个人这样。” 恐慌如织网蛛丝蔓延,人们不断远离鬼府,如避魔邪罗刹般惊恐躲远。 “快看那鬼府门上!” 有人指着青铜门的门顶惊呼。 所有人仔细一看,只见门顶上,布满了丝网,一枚红玉般的圆珠倒吊门上,莹莹发光,如枣核大小。 缕缕浓郁纯粹的阴煞,在红珠一闪闪时飘散出来。 咕噜! 很多人同时吞咽口水。 下一刻,在场之人变得箭弩拔张,互相猜忌起来,像是随时会被人偷袭一般。 谁都看得出,那枚宝玉珠是个难得的宝物,虽然说不知道它有何等力量,但不妨碍那些贪婪觊觎的目光。 而且,这东西似乎还在不断壮大生长! 周围一些人,开始翻出自己的牌子悬挂腰上,目的是万一待会打起来,不伤及自家人。 纹阴师,焚尸匠,算相人… 各方势力一小撮一小撮的各自团聚。 正在此时,几声极为燥耳的乌鸦叫,从背后的幽雾中传来,一只周围环绕暗蓝鬼火的花轿子,被傀面人缓缓抬入视线。 咚! 轿子的落地声,重重敲响。 “若想黄泉借道走,渡鸦衔来冥宝钱。” 掀帘下轿子的阴柔青年冷冰冰说道,鼻息一下下冒出轻微寒气。 叮铃! 又是一声缰马长吁,一个腰间挂着空心铃铛,披着蓑衣斗笠的高大身形,随后出现。 人高马大的男子骑在浑身烧着幽绿鬼火的骨马上,朝阴柔青年嗤笑一声:“鬼马踏渡鸦,我司马往说的!,裴西,裴家怎么派了你这杂种来?你姐呢?” 阴鬼司马和裴家渡鸦人全来了! 众人间,僵硬的气氛逐渐凝固住。 但也有人,此时在想着趁乱赌一手气运。 哪怕是无名小卒,也不想放过此处,都想喝口汤。 “我有一言,请诸位静听…”一位身材肥胖臃肿的铁面人,从人群当中站出来,住持公道。 众人则静听商讨起来,究竟该如何。 一番激烈的唇枪舌剑,几欲拔刀的争吵之后,众人同意,先找出杀死同道的罪魁祸首,同时也继续往鬼府里探索,找到东西一律归个人所得,但出了鬼府,大家各安天命! 至于门顶上那枚红玉,待它完全长成时,再行商榷。 各自势力连连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确实,若不解决人死成骷髅的惊骇事,谁也别想在这讨到什么好处,连打坐都不得安稳。 此刻,各自因腰牌势力行当,而分开的人们,各自派出三到四名人留下看守鬼府门,其余则是进入鬼府内,大堂最深处那几道沉重大门,分头行动。 沈良如鱼得水的混在其中。 轰隆轰隆… 开石门的声音在门后的黑暗中无限扩散出去。 里面就如同与世隔绝的另一方无尽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仿佛大到无垠。 此刻,沈良摸黑走了进来。 啪嗒! 手指打出白焰,照亮了周围。 这里也是一片废墟,断壁残骸到处都是,似乎先前是一条巨大长廊,但现在只剩下大片废墟。 噗,火焰熄灭。 周围黑暗如潮涌袭来。 眉心亮起金龙线,沈良用天目在黑暗中观察,他眼中变得亮如白昼。 火光太过招摇,在黑暗中就是一个活箭靶子。 这静谧无声的黑暗里,透着诡异,阴冷气息,沈良警惕走在一片片废墟碎木之中,仿佛进入一处恶鬼通行,活人免入的禁地,他就是那名不速之客的生人,废墟里的黑暗一直在排斥他,让他感觉空气浓稠得好像在阻止他前行。 哒哒哒… 每一步都在变得更加阴森,寒冷。 忽然! 哗啦,啪啪… 一道影子从面前闪过,踩落地上的瓦砾。 步伐奇快,没有看清是什么。 沈良的目光沉凝住。 下个呼吸间,背后的脖颈又是一阵阴凉,有什么东西悄悄划了过去,而后消失在黑暗盲野。 第三十二章 五雷 那东西在这黑暗中简直如虎添翼,视线几乎无法捕捉到。 真是狡猾的恶狼! 沈良阴沉着脸继续朝前行进,手心摩挲着剁椒刀柄。 分叉的雷信子在指尖微弱涌动。 他在浑身覆盖上一层坚韧青光,看似柔软,实则就算莽汉手握刀斧劈砍也不会有丝毫伤痕。 哗啦! 忽然,眼角的一袭暗影,极快奔杀过来,只能看见两根如剑的细长角尖。 “大胆!” 刺啦! 灌注雷霆的剁椒亮起寒芒,奔腾的雷丝在刃口上啪啪炸裂,猛砍而出,斩出了足有五步长的刀芒,湛蓝雷光奔涌,连黑暗也避之不及。 啪嗒,轰! 地上的瓦砾断壁又惨遭分尸,一声惨痛如水牛的咆哮声过后,鬼物吧唧栽倒。 一缕元炁收入书中。 地上残留的余威还在滋滋的响着。 “想不到用雷牢附着在刀上有这么大威力!” 沈良面露喜色。 挥刀明显变快,还能斩出刀气和雷霆。 今后,还可以试试吐焰附在刀刃上,刀刀砍出烈火,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形! 雷与火,具是世间相克鬼怪妖邪之物。 沈良正想要继续前行,突然。 身后传来喔喔鸡鸣声。 这是约定的哨号,提示进来的人赶紧撤回去。 因为,丑时一过,天要升阳,从乱坟岗通来的黄泉路便会塌陷。 这才想起来,已经差不多要天亮! 沈良立即转身逃窜。 被困在黄泉里,与死人无异! 一路飞奔出石门,周围的人渐渐多,但明显比进去时,要少了些。 等出了鬼府的残破青铜门,迎面飞来一缕缕元炁。 一丝。 两丝… 四丝… 短短瞬间,就有十几缕小拇指粗元炁入手,不等沈良面露喜色,眉头皱起,舌尖在这时尝到了空气中浓浓血腥味。 地面上,满是搅碎的尸体! 和大滩鲜血! 那些元炁,全是从这些尸体中飞出。 一名面相阴柔,阴恻恻暗笑的青年,手下猛地捏碎一颗无辜人头:“我裴西奉命前来此,追查近日里来,连番杀我渡鸦皮的人。” “不过,我今日才发现,在座所有人,都是没资格享用阴煞的臭虫,都该死在黄泉下!” 说话间,群鸦如风暴在他头上嘎嘎狂欢,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位在吐血的身影,正是司马往! 哇,他喷出大口黑血:“卑鄙,竟然拿同道作挡箭牌!” “不,他们的血肉会成为食物,灵魂会成为抬轿人,永远不死!为我裴家做鬼做奴,哈哈…” 哇哇… 黑鸦群覆巢而出,飞向司马往,它们的兽目中具是贪婪无情,煽动翅膀,鸟嘴张合发出咵咵咵的骇人声音。 周围围观的众人默不作闻,没了司马往,他们只能靠裴家的鬼抬轿出去,谁都不敢得罪裴西,谁也不想死在这。 想不到我司马往英俊一世,豪情无双,居然要死在乌鸦的嘴下! 该死,早知道那晚就该破了我… 司马往正想着龌龊事,眼角流水。 突然,刺目的烈火刀光,点亮了他满是胡渣的面庞,一个身影挡在了司马往和鸦群之间。 “烈火刀,正适合我良道人。” 刀光带着残影劈下,轰!滋滋喳喳…鸦群被焰浪灼烧的惨叫不止,乱飞之中,周围同类也一起被点燃。 火光冲天而起,照亮迷雾高空。 汹汹火焰没过多久,便平息下来。 一具具焦黑光秃的鸟尸坠下,不停冒出热乎气。 缕缕发丝粗细的元炁,飞入沈良怀中。 “你,竟敢杀光我的鸦羽!” 隔着十步之外,都能听到裴西咯咯的磨牙声。 “还没有!” 沈良从手中飞出一道纸符,金灿灿纸符瞬间追上一只正欲逃走,通风报信的黑乌鸦,啪! 又一具焦黑的鸟尸落地。 “现在是了!” “你找死!” 裴西喝出一口寒气,身形暴地而起,一身鸦羽衣油光黑亮,将他托在空中,一团团的腐臭血气从羽毛中翻滚冒出,最后凝实成一只巨大的血红竖瞳鸦眼。 宛若来自浓墨黑暗中的窥视! 嘶! 众人中有见多识广者,立即认出了这手段。 “血月鸦瞳!” 出声的是之前那个铁面胖子。 这玩意瞪谁谁死! 铁面胖子还真是言简意赅! 沈良听了神情若有所思。 此刻,空中的竖瞳转动眼珠,瞪向沈良,霎时间,血瞳分离出漫天幻像,无数只眼瞳,从天上冷漠无情的看向他,直盯的人头皮发麻。 嗖嗖嗖… 一道道猩红的刺芒从红瞳里生出,射向沈良,瞬息之间,便到了面前。 叮叮叮…沈良运起青光护体,撞击之声犹如金石,一波接着一波的刺芒被抵消,但罩服同样不住地闪烁,有些地方开始裂出缺口。 想不到杀了乌鸦之后,裴西还有这种手段。 这是个修炼阴煞的高手! 此刻,沈良目光悍无所畏,猛吸一口气,呼! 灼热白焰冲天,火头舔舐那些血鸦眼。 但血眼一个个闭合躲避,待火势抵消,便重新睁开,继续刺出煞芒。 刺芒如长针,漫天而来。 沈良在障服破口的位置,横切剁椒挡了一下,嗡…整个刀身都在悲鸣,虎口被震的生疼。 这力量悬殊也太大了! 若非所修的造化神通比较厉害,恐怕早就吃了大亏。 这下他明白,为什么地上那么多碎尸了。 普通人哪里是裴西的对手。 “兄台你快跑吧!别忘了替我去满花楼逍遥一夜!” 吐血的司马往对沈良憋气大喊:“这裴西不知吃了什么药,修为居然到了阴煞十六顶封的地步,你绝非他对手,念你救我一命,骑上我的鬼马,赶紧离开!” “别忘了去满花楼…” 最后这句话听得沈良满脸黑线。 但他也明白了,这裴西已是阴煞十六,而自己不过修为造化十一,力量有所差距很正常。 但,他也修了厉害的神通,绝非岐黄,邪门可比! “五雷正法!”颂唱如舌绽春雷。 隆隆隆… 噼啦! 如巨灵天神降怒,五道天雷柱子对准暗藏在空中,自以为无恙的裴西迎头劈下,迅猛至极。 轰隆轰隆! 雷险令鬼府亮如白昼。 轰隆隆…,裴西的身上鸦羽被雷霆炸的冒出滚滚黑烟。 “啊!” 他被灼烧的厉喝怪叫,面容立即扭曲起来,恶狠震惊的地盯着沈良。 居然能抗住五雷正法! 沈良也是震惊不已,不过,似乎是因为那身羽衣他才能抗住,并非他本身的修为厉害。 趁着这功夫,沈良睁开眉心天目,对空一照,如云端之上的太阳光辉扫过漫天血鸦眼,所过之处,血瞳纷纷炸成血雾。 啪! 裴西捂着自己的眼睛又是惨痛的悲鸣。 “仙人变化!” 噗,沈良化身花想容,身形如烟,还没等众人看清,他便闪到了裴西的身后。 “定!” 噤! 裴西痛苦晤面的模样被金光定影。 “这次看你能不能抗!五雷正法,给我劈!” 轰隆! 仙人之躯下的五雷正法,雷柱子粗的犹如屋檐下的顶梁柱,当头劈下。 滚滚雷声之后。 一具焦黑尸体啪的落地。 恶臭伴随着浓烟扩散开来,闻之欲吐。 众人沉默。 嘴角淌血的司马往哑然不语。 “这人好厉害,一个猛字了得!是哪个道观的?” “别愣着了,天快亮了,大家快想办法离开!” “哎不对,那家伙把裴家打死了,咱们怎么离开黄泉?” 众人顿时哗然,眼中又充满毫不畏死的神色。 “淦,那家伙人呢…” 沈良熟练的趁乱悄然的伪装好,潜伏到了司马往身旁。 “兄台,多…” 司马往正想致谢,看了眼四周人群后,又急忙闭嘴,伸手晃了晃腰间的铃铛。 叮铃叮铃… 一架架鬼马车从幽雾中踏着蹄子出现。 “有救了!这鬼马快的很,大家快…” 众人纷纷挤兑着抢上马车。 沈良则是搀扶着司马往,上了单独的铁皮鬼马车。 铁马嗤嗤打着响鼻,在铃铛指引下踏离黄泉。 “兄台,你杀了裴家的少爷,要摊上大事了!”司马往坐在木车里叹气道。 “你怎么不怕?”沈良刻意变了个沙哑声调。 “因为,鬼马踏渡鸦,哈哈,我是阴司鬼马,当然无惧!”司马往拍了拍马车座:“只怪我学艺不精…” 沈良笑了笑:“你这朋友,值得一碗江湖酒!” 马车摇摇晃晃,送二人出了黄泉路。 当马车咚一声停下,沈良急忙下去,一脚踩在厚实的大地,心情顿时舒缓许多。 一缕白光从天边破土而出,时辰刚好。 乱坟岗中,迷雾散去,只剩下作鸟兽散的众人。 沈良心细,远远看见了村那头,几匹彪肥的快马正在赶来。 是玄镜司的捕快! 终于还是来了! “有缘再会。” 身旁的司马往也瞅见了身影,急忙一头钻进了深山老林之中,其余那帮人发现了之后,也各施本领,逃跑的功夫一绝。 这年头,人人都会几手跑路的绝活。 他们平日里干的邪门生意,偷鸡摸狗的,当然不想和官府的人打交道,万一被掀出陈年旧账,没好果子吃。 沈良也熟门熟路的连摸带爬,顺利回村。 第三十三章 鬼府的铜像 今夜过去,收获颇丰。 不仅得了足够多的元炁,还有从那位裴西身上摸到手的三十几枚冥宝钱,虽然不知它们现在有什么用处,不过存着总没坏处。 不过,沈良猜想那座鬼府,如今看来只能被玄镜司接管,其余势力应该是插不上手了。 只是不知里面深处,究竟有什么,法器宝物?又或者食人邪魔? 这类赌运的东西还是别去沾染为妙! 而且,如果真的有好东西,那帮所谓的老家伙不应该立即赶过来吗?怎么只派了些小辈过来。 后知后觉想起来,连离得如此之近的玄镜司都没着急,直到今日才慢悠悠赶过来。 似乎,那鬼府并不太招人待见…… 遗落在黄泉道的鬼府中。 这里暗无天日,恶鬼汹汹游走。 鬼府门前留下的大滩鲜血,被奇异的力量牵引,流向两尊罗汉脚下,随后浸入罗汉铜像之中消失。 咯啦格拉… 一只黑红相间,如车篷大的八爪蜘蛛,从鬼府门内爬出来,扑向地上那些碎尸碎肉。 咯嚓咯嚓的咀嚼声在静谧的黄泉路上传扬出去,那两只罗汉铜像的眼珠子猛然转动了一下,在他们的脑后,各有一个活动的蜘蛛茧慢慢深陷,趴在铜皮上就如鼓起的青筋。 浓墨染的夜色,令一切沉沦。 古来村的乱坟岗。 这里因为久远时的征伐血战,无数白骨英魂无法魂归故里,被长埋在此,历经古老岁月,让这里常年阴气笼聚,纵使夏署之时,一到晚间也会寒冷异常,如同活人禁地,鬼魂恶灵的乐土。 此时此刻,乱坟岗到处都是提着幽绿青铜灯的捕快,来回穿梭于幽雾之间,每次进去出来的捕快,手中都会拿出一大麻袋东西,瓦砾,锁链…,什么都有。 “大人,那张妙药方子找到了,不过,只有半片纸…” 一个布衣手下,站在锦衣捕头面前,小心地双手奉上半块巴掌大的薄片黄纸。 薄纸上满是看不懂的鬼画符,捕头瞄了几眼,还没伸手,就被旁边一个佝偻着背,看不见面容的枯瘦老头迅速抓了过去。 “簌簌簌,大人,我们说好的,妙药方子是我的…” 话没说完,只见几名捕快慌慌张张,喘着粗气跑过来。 “大事不好了,头儿,咱们弟兄突然无声无息死掉四个,那两尊罗汉像也不见了…” 两尊足有三人高的铜罗汉不见了! 捕头闻言面色沉吟,突然,他的背后,响起玄奥,诡异,浩大的佛音,如古钟般悠扬。 弥弥佛音中,飘扬着远古的凄凉,仿佛沉睡了无尽岁月后,佛陀对世态变迁的感慨。 啪! 所有的青铜灯同时熄灭,黑暗与迷雾顿时笼罩而来。 …… 当沈良乘着夜色赶急离开古来村时,隔着老远,他便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其中,就有先前大医馆里的巫医女子祝萧萧,她那妖异的碧绿异瞳在火把下闪烁着,也在急忙赶路。 同行人慌慌张张的,不知遇到了什么。 而沈良也发现,这古来村的风水正在不断变化,村口的菩提树和老槐树比之前萎靡不少,叶子枯黄。 这是有人乱动了此地的阴气的征兆。 古来村里聚阴的风水被破坏了。 “莫不是乱坟岗出事了?” 沈良自言一句,随后牵着马溜之大吉。 玄镜司里有实力惊人的锦衣捕头,还有帮能干的捕快,应该没事。 应该吧… 这一趟古来村之行,他收获颇丰,但是所经历种种怪事留下的因果还远没有了结。 和傀面有关的裴家,各个江湖邪门行当的人物纷纷出世,那座鬼府还有太多未曾解开的黑暗谜团。 还有阴司鬼马家的来历… 不过,既然势力庞大的玄镜司插手,这事平息之前最好还是低调行事为妙。 当沈良回江城还了马匹,辗转回平安巷子,看着夜里空巷和自己的门院,竟有种似曾相识燕归来的感觉。 此番的重重遭遇,多次涉险腹地,女戏鬼的荒废鬼村甚至让他差点阴沟里翻船,不由自主的感慨万千。 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家的乞丐窝。 犹自笑了笑,沈良掏出钥匙打开门上的铜锁,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 就在这时,隔壁的青柔姑娘传来动静。 哒哒哒…,木屐声逐步靠近,片刻过后,沈良就看到了隔墙的青柔。 “良道士,你这几日去哪了?” 娇美媚态的青柔,见到沈良,眼中微带着欣喜。 “青柔姑娘,这是贫道用上好红朱砂画的平安符。”沈良慌忙递上纸符,低头不敢看这大晚上穿着暴露的女子。 等他打发了青柔,已经过了好几刻。 因为几日都没活人阳气,内屋打开时,阴冷气息扑面而来,但在门上贴了几张阳生纸符后,就很快恢复如常。 先开窗通风,扫除积攒灰尘,沈良这才在烛火中歇了口气,然后翻开请仙箓。 “别藏着了,出来!” 呜呼! 一只蓝色狐灵,鸣叫一声从书中窜了出来,在屋中环绕几圈,似乎在打量环境。 随即,她蹲到沈良面前,喷出烟霞,化形为一位眼瞳湛蓝,身姿飘摇的绝美狐女,目光闪闪的看着沈良。 “小女花想容,参见掌箓。”声音酥软好听。 她说完这句后,便晃动头顶两只白狐耳,饶有兴趣的打量四周,葱白手指无意识盘卷自己的发梢,活像个大眼睛的好奇少女。 只是她似乎没把掌箓良道士放在眼里,根本就是视而不见。 “叫我良道士。” 沈良咳嗽一声,希望能引起注意。 这几日连番出手的仙人变化演绎,早已经能唤出糊涂大仙花想容的仙人元神。 只是这大仙似乎有些羞涩,没有第一时间跳出来。 “好的,掌箓大人。” 花想容说着,鼻尖嗅到了桌上刚买回来的包子馒头,身形闪烁间变成了大白狐狸,直接跳到桌上开吃了起来。 元神也能吃东西? 沈良大感诧异。 或许因为她是九尾狐仙,自然会有不同于普通仙人的奇异之处。 不一会的功夫,桌上的包子馒头就被吃的干净,大白狐狸用爪子挠挠脸,懒洋洋趴在桌上,狐狸尾巴在眼前摆来摆去。 真是自来熟啊。 沈良只好摇摇头,想着这大仙只要不乱惹事就行。 他犹自头疼的盘坐回床上,翻开《请仙箓》,准备将造化十二的借风修完。 就在此时,那狐狸突然睁目,身姿灵动跳到沈良的头顶上,将头发打个草窝,闭目养神。 什么糊涂大仙,也太嚣张。 居然在掌箓大人的头上做窝! 眉头一皱,他正要发怒,却又突然反应过来,这才发觉,自头顶而下,一道道充满生命之息的翠绿光华笼罩,如轻柔的双手抚摸过全身,带来无穷生命力。 是狐仙在帮他摄取大地的精气生息! 磅礴的大地生命气息纳入肺腑躯壳中,在这样的状态下修行,必然会事半功倍,而且不必担心气血不足。 他不由面露欣喜之色。 狐仙虽然能吃,但是比茅十二那扫帚星有用多了! “是贫道有眼无珠,坐井观天,糊涂大仙你莫怪,莫怪…”沈良匆忙合手道歉,掐媚一笑,比茅十二还狗腿。 盘睡在头顶的大白狐狸呜咽一声,慵懒的翻过身去,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睡觉,彻底在他头顶安了窝。 沈良刚才到了平安巷子,就已经过了丑时。 他只稍微修行了一会,外头的天色已经大亮。 于是就打算先买点吃食。 临出门前,就看见大白狐狸在沈良的眼皮底下,飞快窜进方术匣中,还不忘抬头顶起匣盖子缝,眼光烁烁的四处望望,以为她的掌箓大人没有发觉。 沈良用鄙夷的眼神看着眼皮下发生的事,但为了修行也不敢得罪。 算了,就带上吧。 他端衣扶冠,朝着久违的长乐街坊而去。 “包子勒,热乎的包子!” “糖葫芦,三文钱一串,十文钱三串…” 长乐街一如既往的安享太平盛世,让人不禁觉得宁静祥和,太平盛世的美好。 沈良吃饱了饭食,在街上随意闲逛一会,说不准还能接两件活计,毕竟身上的银两不多了,而且还多出个吃货,日子紧巴巴的。 背后的方术匣中,不时发出咵嚓咵嚓的咀嚼声,偶尔还会掀盖子朝外吐出山楂核。 “道士,几日不见。” 沈良闻声表情错愕一下。 居然是街头菜食摊子的庖町。 他笑着打声招呼走过去。 庖町擦了擦手上的油腻,小心凑过来:“胡先生最近要出去干一件小事,半月时间,但他的香烛店无人关照,良道士兄可否愿意帮这个忙?” “这份差事,可让胡先生欠你个人情,他的情面可是很值钱的,毫不客气的说价值千金!” 胡先生去做一件小事? 根据庖町的话,沈良只需要每日傍晚到晨时,帮忙看铺子,打扫打扫灰尘就行,还有银两可赚! 沈良眼睛一亮。 郑重其事的点头:“好,朋友有难,我马上就去!” 庖町的话值得相信。 他也就没推脱,更何况还能挣点银子。 第三十四章 人间道未央 当然,他本来就打算好好休整休整,提升下修为。 十几天的时日,应该正好。 胡先生的香烛店铺,就坐落在洒金街湖岸边,沿路长满了高大槐树,不刻意去看还真有些不好找。 即便是大白天,这条老街道都在刮着阴风,道上也没多少人,而且大多都是坐着小花舟,去湖边的满花楼消遣的。 上次去往生界的时候,沈良也没仔细看,现在白天过来,发现在香烛铺子旁边,还有家编草织草篓子卖的小铺子。 这地段开草编手艺铺子,就不怕亏死? 当沈良到了香烛铺,铺门正好是开着的,然后就在屋里看到一脸阴冷,面色惨白如纸的胡先生。 随即,沈良言明了来意。 胡先生也没奇怪,只是带领他在店堂内转悠几圈,说了那纸扎的灵屋小人,香火烛火等的价钱。 以及一些不能去的禁处。 当日落黄昏头,店铺里就剩了沈良。 洒金街改换容貌,变得阴凉安宁,街上无人走动,旁边的草编铺子,从门口铺出一片黄亮烛火。 烛光下,有个人影走动。 沈良好奇的探头去看了几眼。 他在猜想是哪位经商的鬼才,胆敢把铺子开到了这里来,不怕亏到吐血。 当他睁眼瞧见鬼才时,差点就要施展五雷正法劈过去。 这是名皮肤蜡黄,像是受尽饥饿苦难的街头乞丐的男子,而且浑身看不到一点阳气,就连头顶两肩的三盏阳火,也是熄灭的。 男子浑身如薄纱绸缎般缠绕着黑冷气息。 阴冷,腐臭。 这明明是一具会喘气的死尸! 而且,生前不懂经商,估计是饿死的! 若非隔着两堵房墙,他早就一道五雷轰顶,先劈过去再说。 但沈良一刻也不敢放松,时刻戒备着这位三十而立之年的男子。 “咦,小兄弟,你是胡先生新招的伙计?”对方主动走过来,向他招呼手。 沈良正危襟站着,眯眼盯男子。 手中按住五雷正法,随时准备开辟。 “难道,胡先生没告诉你我的身份?”蜡黄死人相的男子目光诧异的沉思了一会。 沈良依旧保持着冷漠。 空气中的死气越来越重了! “小兄台,在下的小铺就在旁边,我姓商,名有才,取自经商有才,行事有道。”男子谈及自己的名字,犹自点头满意道。 商有才? 这位自言商有才的男子极为感兴趣的问道:“不知小兄台的名号?” 沈良掐了掐手指:“道未央,人间道未央。” “未央小兄弟。” “有才兄台!” 两人对立拱手作揖,扑面而来的阴冷,让沈良的牙根一寒。 阴冷黑气实在太重! “有才兄,为何要把草编铺子开在这僻静之地?”沈良实在好奇,便忍不住问了一句。 商有才笑道:“这便是奇妙之处,此地开的铺子少,我独此一家,岂不正好?” “可是,你开在这,恐怕少有人能看的见。”沈浪满脸的纳闷奇怪。 “哦,这个啊,是因为这地是最便宜的一间铺子了,在下囊中羞涩,实属无奈,不过待我经商有道…”男子眼中带光,侃侃而谈。 果真是鬼才! 沈良连连点头称赞。 聊了片刻,商有才返回了草铺子。 这座挂着草帘子,草绳的铺子,屋里到处也都是晒干揉碎的草编绳子,蓑衣斗笠,甚至还有惟妙惟肖的稻草人。 干草的苦涩清香,抚平人的急躁浮华。 草编手艺本就是一门得耐得住性子的门道。 商有才坐到椅子上,拿起草绳子搓起来,嘴角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小兄弟,很厉害!” “至少,比胡先生那死人脸有趣。” 随后,他开始用手中的绳子、稻草编织起稻草人。 目送自称商有才的男子回他的铺子,沈良目露思索神色。 对方确实是个毫无阳间生气的死人无疑。 但却能与胡先生毗邻开铺子,又相安无事,这本身就透着极为古怪。 而且依照庖町那嫉恶如仇,刀功了得的豪快性子,估计要是知道在这条街有个鬼物存在,恐怕早已经握着菜刀刀砍过去了。 但商有才却好端端的,莫非他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才会如死尸一般? 这世上的阴煞邪法古怪诡异,在鬼府里就见识过,沈良想想反而不惊讶了。 怪事年年有,日蚀之后特别多! 沈良揉揉太阳穴,想得有些头疼。 原本只想相安无事,平平淡淡的混点银两,可第一晚就让他遇到个活死尸,看来麻烦不仅不会少,指不定还会自己找上门。 回了屋,沈良自顾自的打坐修行。 《请仙箓》里的元炁足够他修行十几天,至于修为能达到什么地步,他也不好说。 大白狐狸仙花想容被糖葫芦等吃食收买,自觉跳到沈良的头顶上,帮他吸纳天地间源源不竭的生命之息。 一夜无事。 店铺里一晚上啥活也看到,连个路过的人都没有。 沈良安心修行了一夜,刚好修为升到造化十二,学会了借风这招道门玄功。 此时的他明显感觉到自身法力变得浑厚不少,先前只能劈个两次的五雷正法,现在能施展三、五次,而仙人化的时间也得到了增长。 他白天不用看铺子,正好乘此机会回去炼制请仙汤配方,此前花想容的元神被唤出,《请仙箓》上新的仙人,门神——张奎的请仙药配方已跃然纸上。 而他手中恰好有足够的材料,冥宝钱。 这门神居然是收钱的。 看来神仙也免不了钱财,烟火的诱惑。 出门与隔壁商有才打声招呼,他便返回长乐街。 途径集市,还能买点药材。 当晨光降临时,天地很快破暗,天地变得大亮起来,东日光芒透过金色云霞照洒而下,让这条洒金街更加名副其实,街上逐渐有了生气。 “江郎天下报,两文钱一纸,一纸知奇事,一纸知天下!…” 街道上,有小童腰上缝个麻布袋,里面塞满了墨板刷的白纸黑字,嘴里不停的吆喝。 “两文钱,给我一张。” “好嘞,道爷!” 稚童用缺了半颗的门牙嘿嘿笑了笑,把江郎报拿给沈良一张。 一股油墨香味扑鼻,有点类似那位文探子小柳儿身上的味道。 他眼光扫过两页账本大的墨纸。 “跳梁鬼异案;沽南江城内,前几日衙门口有百姓击冤鼓,报官一户人家被跳梁恶鬼生吃活剥!案发场地已被衙差查封!请耐心等待娇美文探子小柳儿的消息,明日呈现!” “荒鬼染石村;日前,江郎报文探无意经过一叫染石村村落…” 看了片刻,沈良便从其中注意到了几桩诡异案件,几乎都和鬼怪脱不了干系。 而且,所记载之事被江郎天下报吹的诡异无比,尤其是跳梁鬼异案,沈良大白天看的背脊发凉,牙根酸冷。 前些日子,就在一户老人家里,几具尸体支离破碎,满地鲜血淋漓,就像是被什么猛兽撕咬袭击了一般,可院门屋门又完全没有爪牙的痕迹。 听说有十几名带刀捕快到场,贴封条查验,只在房梁上发现了奇怪的脚印,那附近现在邪门的很,都没人敢住! 跳梁小鬼?沈良面露难堪之色。 这类鬼物通常以捉弄人神,杀戮生灵为乐,它就是纯粹的邪魔,不似怨鬼冤魂,可以超度,跳梁小鬼仅仅是为了作乱涂炭而生。 一般只有在阴盛的百年祖宅子,又恰逢家人难事时,才会再房梁上孕育出来。 就如山魅成精,镜中鬼仙,是天地生成的鬼物,不受囚牢所困,鬼有鬼道,所以,跳梁小鬼可不会只祸害一家人,它不同于宅鬼,可以在附近大片地域无节制穿梭走动。 这意味着,没诛灭那只小鬼前,江城的一大帮百姓,都会有祸害灾厄! 而杀的人越多,在阳间的时日越长,这些百无禁忌的邪灵,就越加恐怖…因为,它们每时每刻都在壮大自身。 此念头一起,沈良内心悚然。 随着越是深入了解,鬼物远不止道文书中所述的那么简单。 随着天地异象发生的时间越久,鬼物只会越来越恐怖!诡异!邪魅! 而眼下还只是第一次日蚀异象…… 沈良决定回去后,多备点纸符硫磺粉,甚至需要尝试新的黄纸符,宝塔镇妖符之类的。 途径药草摊子,顺便还买了些疗伤的温阳药携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一回到自家破院,沈良便开始忙里忙外,准备熬制门神张奎的请仙药方子。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他很快分毫不差的备好材药,接着把十枚闪烁着铜绿色泽的冥宝钱熔化,然后将铜汁倒入汤药。 滋! 让人心头一烫的声音里,一阵青雾在炉鼎中升起,又打起旋涡缩回汤药中。 哗哗… 粘稠的汤药散发出甘糖香味,炉鼎里的药犹如铜糖般变为黄土大地的色泽。 那药汁非常奇异,不需要搅拌,自己在锅里缓缓旋转翻腾,不断地冒出破裂,闪耀铜泽的热气泡。 这就是门神张奎的请仙药。 等一切逐渐平静下来,沈良将仙药一滴不剩的倒入琉璃碗中,他先是平复了心境,让身心保持放松。 第三十五章 门神 做完这一切,他端起琉璃碗,脖子一仰,将仙药喝下。 咕咚咕咚! 温热浓烈的药汁一路顺着喉头缓缓下流,如同在喝一碗发苦的铜糖水。 耳边响起震耳欲聋的铁马金戈声,叩天门的浩大场面再次出现,这一次,从门内走出的是一位体态威严,身穿金甲红袍,掌中握刀,后背背幻雕弓的将门仙人。 “吾乃司门守卫,张奎…” 过了不知道多久,沈良视野恢复如常,浑身上下舒适泰然,没有中毒迹象,看来请仙药熬制的不错,就是味道差了点。 “仙人变换。”沈良波不急待的化身门神张奎。 金光彩霞散去,一身金甲红袍,头戴金翎冠,身材变得高大魁梧,举手投足间,有开山裂石的力量。 细细品味了片刻,沈良便感悟到了门神的神通,从背后拿下幻雕弓,张弓满月一拉,嗡,刺啦!弓弦之上,一只风雷铸的蓝烁箭矢凝聚法力成形。 目力所极,便是细小的发丝之物,他现在也有自信能够射中。 手臂放松,啪啦,箭矢烁灭消失。 除了神箭手之外,便是门神的斩龙刀法。 噌!剁椒被左手拔刀而出,沈良摩挲着刀柄,内心之中如有一条狂龙纯纯欲动,忍不住挥动砍头刀急欲大杀四方。 一招一式,俱带风雷云雨之相,挥砍时,寒凉刀刃上,隐隐有龙啸之音震天长啸。 “这位门神兄台的神通很不错,简直雪中送炭。” 沈良现在正好缺一套趁手刀法,一身力气在刀刃上发挥不出,平日里只能耍耍疯魔刀法,但现在领悟了仙人的“斩龙刀”,一切将会不同。 又细细感悟了几刻,沈良才换回原身。 他随后收拾收拾,回去胡先生的香烛铺子。 出了平安巷子。 刚增强了实力,走在长乐大街上都觉得心安了不少。 在江城随意逛了几处地,大白天百姓们都安居乐业,还算太平。 当沈良悠哉回到香烛店铺子时,正好落日黄昏。 白狐狸仙花想容趁着四下无人注意,从方术匣内探出脑袋,四下张望,对凡间似乎充满了好奇,但她一直没有离开沈良身边。 她这一路上跟在后面吃好喝好,比起茅十二那扫帚星要舒服不少。 就在沈良开张香火铺子门时,隔壁在槐树后,小到看不见的草编铺子店主,商有才也走出来,打扫门前。 商有才瞧见了沈良。 结果第一眼,他就看见了那只鬼鬼祟祟,有着湛蓝眼眸子的狐仙。 他的眼神一愣。 在沈良也去弯腰扫除门前灰尘时,商有才朝狐仙花想容恭敬作揖行礼,礼数尊敬不敢怠慢。 等沈良拍手放下扫帚时,他又起身如常。 “未央老弟,你那方术匣子真不错,里面大有乾坤。”商有才面色如常,镇定自若。 白狐狸瞧见生人,脑袋朝里一缩,啪!方术匣的缝隙关上。 沈良心知他看见花想容,言语中带了隐喻,面色一黑。 “没什么乾坤,养了只狐狸,叫花不完。” “咳咳,好文采!” 商有才真心竖起大拇指。 随后,两人胡扯了几句,商有才便回了自己冷清的屋子里编织草人。 沈良也回屋打坐修炼。 《请仙箓》里的元炁充足,完全够半月有余的修行,造化十二借风已大成,但下一篇道门玄功星术颇为奇异,这是观星象,知运道的法门,不仅需要颂口诀打熬躯体,还要熟读星象之书,天上煞星吉星,紫薇宫等月夜图务必烂记在心。 本以为,今夜又是清闲而过,结果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几匹瘦马停在门外。 两个捕快下马,其中一个还背着裹尸。 “请问胡先生可在?” “自上次‘吊死鬼’案件,我们又碰上了棘手的怪案子,还请先生审查。” 吊死鬼? 棘手的怪案子? 沈良想到上次陪胡先生和庖町走阴的经历。 随即,醒悟过来。 门外应该是玄镜司捕快。 他们似乎遇到了棘手的鬼怪案件,这才大半夜快马加鞭的赶过来,寻求胡先生帮助。 看来此前想的没错。 胡先生和庖町除了帮不知所踪的鬼差做事,还是玄镜司的人。 当看到眼前两位风尘仆仆的铜衣捕快,沈良已经完全肯定了这个揣测。 铜衣捕快把裹尸布解开一些,顿时浓烈的血腥弥漫出来,死的是一个男子? 沈良仔细看去,顿时被吓得后退几步,这明明是一个女子的尸身,却在脖子处用黑线缝着男人的头颅! “胡先生近日都不在,劳烦二位先把死者抬进后堂的冰棺。” 两名捕快对望一眼,点点头,将尸体抬了进去。 “你是新来伙计?会走阴去往生界吗?”其中一位年长的铜衣捕快问道。 他是燕捕快,专审此案。 “什么?” “我只是临时看铺子打杂的,不是走阴师。”沈良略感诧异,随后无奈道。 他的确不会走阴。 而且,他也不想去掺和。 根据燕捕头的说法,这两条尸体死的很诡异。 他们是江城的一对新婚不久的夫妻,只是新娘子进门之后,那家人没睡过一天安稳觉,半夜老是做梦听见房梁上,有人在簌簌的怪笑。 可第二天早上醒来,什么事也没有,爬上房梁也没发现什么,一开始家人都以为是噩梦,可那笑声每晚都在贴近耳边,每晚声音都在变大刺耳。 最终,就在昨晚,他们一家人离奇的死亡,尸首分离,又被胡乱接缝上,脸上面目惊悚,眼睛都合不上,七窍直流血。 而且,附近的邻居也开始听到房梁上的笑语。 就像一场瘟疫,开始四处传染。 而源头,就是沈良早上所读江郎天下报,有跳梁小鬼的那家人。 这种神异、诡密的鬼怪案件,就连玄镜司的人都觉得棘手,他就没必要逞能非要往上去凑了。 天地孕育而生的鬼邪还是少招惹为妙。 不过,胡先生可是要半个月才回来… 两名铜衣捕快打听了一下胡先生,得知后便满脸叹息的离去,不过仍是将案发地点与相关事宜告知了沈良,并让他等胡先生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告知。 “胡先生没教过你走阴?”不知何时出现铺子内的商有才哑然一句。 沈良摇摇头。 “以玄镜司的手段很难抓的住这类无所顾忌,能四处逃窜的鬼物。” 沈良听了若有所思。 他也是有了天目之后,寻鬼影踪才稍微容易点。 但,良道士真不会走阴。 商有才不再依墙,转身离开。 跳梁小鬼啊… 独自坐在烛火铺子的沈良盯着烛光,那两个风尘仆仆的铜捕快,临走前的叹息神情挥之不去。 这小鬼的杀人鬼把戏,正如瘟疫般在江城扩散。 如蛛丝般编织蔓延。 蛛网之内,具是无辜百姓。 啪嗒!烛火跳动了一下。 沈良目光一惊,不由心生寒气。 他后背汗毛炸起,渗出汗水。 这般想来,自己也在那蛛丝之中,只是还没触弦罢了。 当此时,月影之下,燕捕快骑瘦马回玄镜司。 “老燕,那少年既然不是走阴师,也不是玄镜司的人,出于谨慎,我们要不要摸摸他的底细?”开口说话的人,是当差多年的老捕快了。 燕捕快沉思片刻,微摇头:“旁边有那位狠人在,不用我们多插手。” “捕快只需要查案缉拿,不用插手官职外的事……” 这一夜。 沈良很难让自己平静下来,索性也就没有打坐修行。 花想容化作绝美的仙子,睫毛微颤,湛蓝的眸子楚楚可怜的与他对视。 沈良:“出手还是不出手?” 花想容歪头不语。 “知道,我道当诛邪佞安天下,可…” 狐仙继续无辜眨眼。 “好吧…”沈良握着剁椒刀柄起身,目光沉淀如湖泊。 花想容愤愤变回了白狐狸。 她压根就没听掌箓在说什么,她只是想要两串糖葫芦,眼神暗示了好几次,这厮怎么就不懂? 一夜无话的过去。 白日暖阳。 一个灰袍道士路过街边。 沈良根据燕捕快给的线索,来到北城的秋月街。 很快,他就在一处空无人的巷子尽头,发现了案发地点。 这里已被官府贴了封条,附近的百姓都被安抚驱散,此时一片死寂无声。 空气中充满了潮湿的霉味。 如雾如云的黑气萦绕在附近近百户人家的房梁上。 “果然棘手!”沈良心头微动。 他假装成风尘仆仆的游方道士,挨家挨户地走过门前,但并未进去敲门打扰,只是隔门观望气象,但最后只能无奈离开。 看不出跳梁小鬼到底藏身何处。 只是,串巷子离开的沈良很是不甘心,直到连周边的街区转了个遍,仍是无所收获,他甚至动过晚上蹲点的念头,但这样太不切实际。 地方太多了,踩点都踩不过来,更何况这个鬼的实力不俗,万一被发现,就是自寻死路。 稍刻,沈良平静的转身离开,顺便去书摊子上买了几本星象学记的书籍,一共花去不到十文钱。 随后,在街上买了两串糖葫芦给白狐狸,直奔回了烛火铺子里。 到了店门前,洒在街头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天空变为了幽蓝色。 第三十六章 跳梁之鬼 与此同时,隔壁的商有才点起了灯笼,挂到门前。 这个时辰,商有才总会打扫门前灰尘,然后过来打招呼。 “未央小兄弟。” 沈良:“有才兄” 两人随意闲聊了几句,无事发生后各回各家,商有才又返回去。 咕咕… 夜鸪空旷的叫唤。 本以为今天又是安稳平静的夜晚,只是,忽然从街上传来塔塔马蹄声。 “叨扰了,请问胡先生回来了吗?”燕捕头直接说明了来意。 不过,他自然是失望而归。 “老燕,今天又有两人遇害,同样是尸首分离的惨相。” “现在每日都有百姓无辜遭殃,随着那个小鬼对江城的逐步荼毒,力量日益壮大,会有更多人遭殃,我们已经拖不起了!” 送别两奔波尽职的捕快,二人远去的交谈声入了沈良耳朵。 马蹄声渐远,深夜陷入宁静之中。 “准备捉鬼!” 沈良轻轻低语,目送人离开。 随后,他转身入店。 关上门,沈良走进后堂,掀开冰冷棺窖。 两具尸体安静地躺在那,一个无头,一个无身,但都用扎纸被补齐。 就用“头”老哥好了! 他走到闭目的新婚刚不久的郎官身边。 “通幽!” 不管是用魂引灯,过往生界走阴,找寻亡魂生前,还是直接通幽鬼神,与它们“交谈”,其实这二者都有共同目的。 那就是与它们沟通,获取消息。 沈良不需要学走阴,也能达到同样的目的。 只是不知这死尸头颅里还有没有残魂。 忽然! 那种沉入湖底的冰凉感浸透全身。 咕噜噜… 他看见了那新郎官的所见。 江城。 目之所极,朦胧模糊一片,只有一些显眼的东西比较清晰。 周围很静谧,静谧得空气有些阴冷,好像有很轻细的声音,在轻声唤醒人的颤栗与恐惧,隐隐约约似是来自头顶的诡异笑声…… 又似是来自稚童打闹的尖锐暴躁声。 可要仔细去聆听时,只有欢愉嘻戏的单纯笑声。 周围平静下来。 这次通幽因为只是单纯的残魂,要比之前两次容易把控的多,神台也轻松不少。 眼前的他正在江城的秋月街,旁边就是碧波的垂柳湖。 湖中泛着花舟,舟上有娇美的花小娘子。 街上满是嘈杂,看不清面容的人群,几家“熟悉”的吃食铺和字画店正在开门迎客。 一切的声音都像是佛陀诵经的低语。 “沈良”手中拿着新买的字画,酒菜走动起来。 身体自行被牵引,所见所闻都是残魂眼中的世界。 感觉很奇特,沈良饶有兴趣。 不由自主的孤身行走于他人观想中,难免有些寒碜人,约莫穿过街道走了小半个时辰,沈良最后来到了一家小宅子门前。 嗯? 这怎么不是新郎官的家? “不对劲!” 这看似文质彬彬的读书人背着新娘有秘密! 沈良跟随画面,开始敲门。 咚咚! 吱呀,开门的居然是是一位貌美如花,腰身能拧出水来的胭脂女子。 她匆忙将人拉进门,随后在宅子外心虚的左右看了看,将门重重关上。 院子里静谧无声。 沈良脱离出本身,在附近转悠。 这座宅子里空寂,幽暗,阴风习习。 一些画料画笔被打翻在地,颜色鲜艳异常。 这是,人血磨的画料! 曾经在染石村见过,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而那些笔墨砚台,则通通是由人的骨节打磨而成! “公子,这可是人皮纸,妾身知道公子爱画,特意寻来的!” “姑娘真是体贴人心…” 此刻,屋门虚掩,从纸窗里传来两人的谈笑声。 “公子下笔精湛,作的什么画?” “呵呵只是突发奇想,方才在街边,我眼中看到的尽是凡间的人面鬼心,便画这跳梁恶鬼,抒发心境。” 沈良一愣,他透过纸窗,看见了一只瘦长的黑影,带着诡异的笑容,安安静静的看着男子手持骨笔,蘸血画料,在人皮纸上下笔,每画完一笔,那黑影的身形便会凝实几分。 小宅子上空,此刻乌云蔽日,霎时间变得黑压压一片,冰冷刺骨的阴风,穿堂涌入。 砰! 纸窗户被猛然吹开,吱呀吱呀响,如卧病床上老人的呻吟! 那鬼影赫然抬头,望向沈良,仿佛它在这虚幻之中,是活物,而非只是一场风景画面。 被冷不防的一盯,沈良立即头皮发麻起来。 他没有贸然而动。 鬼魂通幽存在禁忌,其中就有活人与魂魄已是阴阳两隔,一切风景不可信以为真实,“交谈”不得惊扰魂魄。 只要不去惊扰魂念往生经历,亡人世界就不会发现到生人的存在,不会引发排斥。 否则,会有危言耸听之事发生。 呼!呼! 吱呀吱呀! 阴风搅动纸窗的怪异声音,依旧传出,屋内的男女在桌台前聚精会神,一个磨彩墨,一个凝神下笔。 啪嗒! 红杏出墙的新郎挽袖子,在砚台放下笔墨:“差不多了,你看如何?” 咕噜咕噜… 那道邪魅的黑影发出古怪的声音,像是在赞叹一幅佳作。 “公子…” 妖媚女子叫唤一声,男子笑着转过头来,却猛的从椅子上跳起,脸上满是惊恐之色,他立即被吓的夺门而逃。 只见原本细腰美貌的女子,脸上开始枯萎腐烂,发出浓烈的恶臭,身体迅速干枯蜷缩,最后烂成了一只骷髅架子。 院子里的墙皮剥落发霉,缓缓长出青苔,赫然变为了一座荒废破宅。 惊骇的怪笑声从宅子内发出,渐渐远去。 沈良这才醒悟过来,这是一个陷阱! 就是为了诱惑那个新郎官,用人皮,画料等为这只跳梁小鬼铸造皮囊相貌! 他急忙跟上慌不择路的男子,离开了此地。 “呼,呼…” 熟悉的巷子口,传出短促喘息声,新婚不久的郎官跑回到了家中,站立府门口恢复神情面相,四下望了望,随后不动声色的推门而入。 他一步踏入,已经缠身的黑气便迅速蔓延到本应是香旺的家中各个角落。 树影下,井中,还有房梁上! 祖荫被蒙上阴秽尘埃。 天黑之后。 新郎官入睡歇息,这本就是往生画面,一切非重要之事物都极为模糊不清。 屋内一片漆黑,仿佛一下掉入深渊湖泊之中,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不久后,夫妻二人睡下。 沈良也闭上双目,潜入他的梦境之中。 整个世界,彻底黑暗。 梦境中的沈良,看到一座座由木架搭建的桥梁与木阶梯,交叉层叠在一起,无限延伸出去。 诡异的杂耍笑声从虚无之中传来,在耳边回响。 白天时候,置身在这座古怪的桥梁木梯阶中并不觉得可怕。 可是一到晚上,脚下踩着的木头就会开始腐烂,变得脆弱,很容易踩断跌入无尽深渊之中。 必须在桥梁之间不停的奔跑,才能在梦境之中,不会因为脚下踩空后,体会跌落黑暗深空的恐惧。 那个新郎官穿着喜庆的红袍,躲避着背后的嬉笑声,在一根根挑梁木头间疯狂逃窜! 就像是一个戏台上的逗笑者。 每晚夜幕降临,那个遭受鬼把戏的新郎官,便会在房梁上跳跃逃窜。 而每晚,他都会在房梁上的窄小狭路间,遇到同样遭恶的拦路身影,彼此阻挡住去路,他要么杀死眼前的人继续逃,要么掉落深渊体会无尽恐惧。 没有人会选后者。 杀戮就这么周而复始。 仿佛一到夜幕降临,中了厄咒的新郎,就成了被跳梁小丑纤绳的木人。 沈良迷失其中,有几次要醒来,想要努力睁开两眼,可眼皮一直粘合得像贴了狗皮膏药,让他深陷梦中。 沈良没放弃,一直努力尝试了许久。 最后,终于缓缓睁开两眼,此时刚苏醒,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眼前景物逐渐映入眼底,依旧还是在新郎官的家里,沈良一惊。 还好及时苏醒。 后背被吓得浸渍冷汗。 差点一同中招了! 那么梦中那个满头大汗,在房梁上逃窜的新郎,就是死者被跳梁鬼愚弄之后的怨念了? 再之后,他们便是在痛苦的睡梦中被分尸而死! 如此说来…那些每到晚上做梦跳上房梁的人,就是被拖入鬼把戏里的他的亲人、邻居? 原来,这小鬼是靠梦境传播着如瘟疫般的杀戮。 在一场场毫无生还可能的逃离中,跳梁小丑肆意玩弄着恐惧。 此刻的沈良早已睡意全无,他悄悄看向新郎官,结果床上的男子不见了。 沈良脸色一变。 这小鬼,如今有了面容真身,太邪门了! 沈良亮起眉心金线,随时准备睁开天目,手中握住蜕变后,可一同入往生的剁椒砍头刀,沈良这才心头一松。 忽然! 吱嘎! 背后的木门被推开了门缝,灌进一阵阴风,随后又啪的关上。 沈良的脚底一阵寒凉。 有东西进来! 平稳呼吸,一刻,两刻,黑暗犹如风干凝固的墨石,屋内诡静得压抑心跳,只剩下沈良鼻息间的喘息。 沈良皱了皱眉,悄然靠近向背门。 背后什么也没有,就在这时,身后的黑暗中再次传来动静。 吱嘎,木门的开门声绵长酸牙,随后是啪,又轻轻关上,目光沉凝,沈良转身看过去。 第三十七章 有蛟龙处斩蛟龙 黑暗浑浊的扭曲。 “不可能吧,难道说即便是在通幽,那个跳梁小鬼也能趁虚而入,察觉到我在窥探?” “真是如此,这鬼物手段也太厉害了!” 正如此想着,啪,有冰凉的液体滴落在后颈。 沈良浑身惊起鸡皮疙瘩,抬头望去。 房梁上,无声无息的倒吊着一个削瘦的人影。 当沈良抬头时,那鬼影怪异嬉笑着,瞬间扑了下来。 居然是那个睡着的新郎官! 斩龙刀法! 刀术已成君把去,有蛟龙处斩蛟龙! 裹挟电雷声的刀光凌冽劈出,一刀比一刀快,如大浪激流的江河入海,其势愈来愈猛,在眼前演变成了一团雪白寒雾。 轰隆! 整个宅地基猛地一震,如重锤砸地,声势惊天,整个内屋被斩出的巨大豁口一分成二。 至于被跳梁小鬼提绳操控的新郎官,在刀雾之中,直接一个照面被刃口撕裂成碎片,居然是绝杀。 “这…是鬼物太弱,还是门神的斩龙刀法太过霸道?” “刚才杀死的并不是跳梁鬼本尊,所以才会这么轻易就被杀死?” 沈良先是吃惊,随后神情喜悦。 不愧为看守仙界天门的门神!张奎的一身刀功箭术,简直就是为了拒鬼而生。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有了门神化身这道杀鬼底气,沈良现在安心了不少。 接下来,沈良摆脱束缚,直接在这通幽幻境之中,找寻那个跳梁鬼真身藏到了何处。 那个跳梁鬼竟然敢进入通幽中,这时机绝不能错过! 当沈良循着一片模糊中,最清晰的地方而去时。 却放下了手中的线索踪迹。 跳梁小鬼就在眼前。 “梁上君子小人中,你是哪一个?” 月光下,一个犹如画着戏台丑角的邪鬼站在面前,穿着过大的蓝官袍,脸上抹白,两边面颊血红,长着一对冒寒气的鬼獠牙。 小鬼的身影,站在阴暗里,时而闪烁到空中,或是倒挂,或是走独木桥,缓缓而来。 “这位爷,怎么不笑?” 跳梁小鬼的喉咙里发出古怪笑声。比哭还要难听刺耳 “呵呵呵!” 沈良站在原地,阴沉着笑几声。 “我做梦都想笑醒。” 沈良面色平淡,但他的目光,却是冰如寒霜,完全不像他话中说得那么随和温雅。 小鬼都找上门来了,这时跑路玩阴谋已经来不及,沈良内心一狠,现在跳梁鬼主动现身,或许并非完全是坏事,不如将计就计。 阴阳分两路,人鬼皆殊途,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 这些鬼物害人,无非就是缠上那些体弱多病阳气不足者,或者是自己害自己,被吓破胆汁,六神无主。 沈良一派道门正统,区区鬼怪,岂可阻挡我道神威! 门神化身在手,沈良此刻心头一口怒气涌上来,这些天里他什么妖魔鬼怪没诛杀过,也不差一个天生小鬼! “好玩您就乐呵两声…簌簌!” 小鬼一边不时发出古怪奸细声音,耍着空门把戏,当他看见看到方正在一步步走近,却没有其它反应,依旧在黑暗阴影里发出诡异笑声,然后踩高跷,横渡虚空。 仿佛真是茶楼中,博喝彩的戏人。 可不同的是,他想听,想看的,却是观赏者的惊悚和外露的血骨! 哒哒哒。 小鬼又跑近,夜下发出诡异笑声,此时两人已经只有几步之遥。 “龙首刀!” 随着沈良话音落下,五丈长的刀光,直面小鬼荒诞头颅斩下。 然而,小鬼虚晃着消失。 下一刻,又出现在划破的空气中。 嗡,墙壁与宅屋,被斩开两半,轰隆倒塌,滚滚尘埃在废墟之中升起。 “该您逗我笑了!”跳梁鬼如魅闪到沈良身后,张开双臂,恶毒的笑着,轰隆! 一个腰粗的圆木柱子凭空出现,在沈良头顶砸下。 沈良不慌不忙,周身亮起青光罩服,柱子砸到身上,闷响一声,罩服上波纹震荡,但并未造成多大伤害。 “仙人变化,门神张奎!” 沈良口诀念诵,噗,脚下生出烟霞,顿时,刺目的闪闪金甲加身,身材变得魁梧高大,抽出剁椒,噌!刀气冲天而起,照亮一方黑暗。 直接斩下一刀,跳梁小鬼身形极为灵活,轻易避开,他见了沈良的金甲红袍,眼神中终于露出退色。 门神专宰作恶的进门鬼怪,更何况这是真仙人。 小鬼摇晃出十几个迷幻身形,如哄散鸟兽分散多路而逃,瞬间已在百步开外! “恶鬼哪里走!” 沈良卸下幻雕弓,眉间金瞳睁开,立即认出了上方踏空疯狂逃逸的跳梁小鬼真身。 长臂满弓,刺啦,一只风雷箭矢嗖的破空而出。 百步穿鬼!中! 箭矢精准射中小鬼后脑心,轰隆!风雷箭矢炸裂开来,电雷与风刃如山洪爆发,将跳梁小丑的皮囊搅碎分裂,灼烧。 沈良被炸开的光耀照亮脸庞,眸光冷漠。 他也是第一次使用雕弓杀鬼,威力简直惊世骇俗,但内心之中,反而从未有过的平静。 盛怒之下的坦然。 一张画卷从小鬼身上飞出,猛然朝沈良袭来。 眉心金目一照,呲呲…,一道道黑气与惨绝哭喊声在画卷中传出,又归于静谧。 画卷被毁灭消散。 一缕金红交织的元炁之息飞出,但并未朝沈良而来,而是转了一圈,挣脱束缚,犹自飞走消失在天空。 沈良面色一凝。 那只鬼已经彻底死了? 紧接着就是欣喜! 自从上次杀死女戏鬼,这还是他第二次再见到金红交织的元炁。 然而,沈良才面生喜色,就眼睁睁看着那金光逃窜飞走,沈良当即脸色一黑。 连元炁也玩把戏? 正当此时。 江城北边的秋月街,燕捕快正手持八卦寻鬼盘,到处奔波转悠,跑的气喘吁吁,突然,他惊疑一声,寻盘上的铜勺子突然不再转动,失去了感应。 “怎么回事?” 他急忙从怀中抽出一本簿子,向后翻了翻,只见那页上,原本浓墨画的一只丑鬼,忽然消失不见。 身旁的捕快震惊道:“跳梁小鬼居然被诛杀了,到底是谁?” “快看看剩下的有没有…” “其余的恶鬼都还在!”燕捕快收起了簿子,面露沉思:“会是他吗?那个不起眼的年轻人。” “有意思…” …… 香烛铺子中。 沈良顺利结束了通幽,看了眼前堂桌台上的蜡烛,只烧掉了小半截,果然,他在通幽中度过了大约十二个时辰,可外界才刚过去半个时辰罢了。 他依旧站在冰棺材旁边,未曾挪动过。 仿佛刚才通幽所见到的一切画面,都只是南柯一梦,醒来空空一场。 倒是和用魂引灯去往生界,有几分相似。 过了片刻,门外传来敲门声。 咄咄咄! 沈良整理面容,走出前堂。 来者是燕捕头和他的跟班:“胡先生在吗?” 沈良摇摇头。 “多谢小兄台!”他忽然称谢一声,上马离去。 良道士带着疲惫神情,笑而不语的回去铺子里。 他在通幽之中损耗了大量精神,需要好好休息休息。 大白狐狸花想容,跑过来跳到沈良肩头,蹭蹭脸,这糊涂大仙现在混熟的很,她似乎不喜欢元神之躯,大半时间都是以狐灵现身。 另一种可能就是,她只有在狐狸身时,才能吃东西。 当沈良坐在前堂歇息,隔壁的商有才立即过来串门,就像是闻着味道过来的。 “未央兄,结束了?” 沈良点点头。 商有才缓了口气,竖起大拇指:“厉害!能说说吗?” 随后的时间里,沈良袒露了通幽时所遇的事。 当然,他把通幽改成了走阴,相关不便吐露的细节也没说。 商有才则听得津津有味,恨不得来两碟花生米。 花想容两眼放光,想要山楂葫芦。 “有才兄,这世间诸如魑魅魍魉,真的杀之不尽吗?” 这些厉鬼总会借着天时地利孕育而生,让沈良颇为头疼。 更何况现在凡间闹得厉害,鬼怪妖物更是猖獗。 商有才目光诧异了一下,不敢看狐狸,饶有兴趣的盯着沈良。 就跟过路的落魄书生,看湖中貌美花娘那直勾勾的眼神似的。 一阵阴风吹过,良道士被盯的双手环胸,一副你别过来的模样。 “咳咳。” 商有才咳嗽一声:“你有没有听过万法由心生?” 沈良若有所思,点点头。 “并非妖魔除不尽,而是邪念怨念除不净。” 商有才神色郑重。 “世间鬼邪,从没有文献记载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出现,又是怎么出现,似乎从上古起,就已诞生于万物之间。千百年历史,这些邪物不止一次被灭杀过,可每次灭杀的全是怨念贪恋或者机缘巧合之下孕育而出的化身,从没有诛灭掉起源本体,很快就会死灰复燃。” “是不是感觉非常诡异?感觉这些邪灵已经不死般存在?确实,这些邪灵就目前来说,的确就是不死。” “就连你刚刚杀死的跳梁鬼,也已不止第一次被杀死,可却从来没有人能找到这些鬼怪的本源。” 沈良倒吸一口凉气。 杀之不尽,那究竟该如何是好。 第三十八章 有钱花就吃顿好的 与商有才闲聊片刻,沈良愈发觉得,这个世界的诡秘,玄奥。 更加想要修行,提升自身修为。 一送走商有才,沈良立即拿出白天从画摊书摊买的有关星象的画集和书籍。 这些书典无不是通晓天理的文豪大作,只是少有人愿意研究天象地理,这才被他便宜收来,其中甚至有沽南国子监的文豪院原文真迹! 而书画则是江城最近来考名利的书生所画作,虽不是什么名家大作,但也卷卷笔墨精美严谨,名气也是监考官重要的考核点,没有书生文才敢怠慢自己的作品。 沈良发觉之后一阵欣喜。 这算是捡到了宝,没准多年后,这些或许就是无价之宝… 今夜唯一可惜的就是在通幽之中杀掉跳梁小鬼后,那缕金红色的元炁没有得到手。 但是良道士并未灰心。 祸福有命,但事在人,不必因为一时得失而忘乎所以。 修行的根本,在于修心。 挑灯夜读,累了就颂颂口诀。 整夜过去。 沈良一直在看书,看画,念诵口诀感悟这几件事之间周转。 忘我修行的时间光阴似箭。 不知不觉间,又临近了傍晚时分。 沈良准备出门,买点吃食调理心神。 听到动静,一旁的花想容立即从瞌睡中惊起,兴高采烈的钻进方术匣子里。 看着自觉的花想容,沈良有些头疼。 这糊涂大仙,上辈子就是饿狐投胎专世。 “幸好你和我一样,不怎么挑食,也算是万幸了,不然,咱两都得勒紧腰带过日子。”沈良轻轻拍了拍方术匣。 方木匣子里传来呜咽的委屈声。 随后,他出了香烛店。 长乐街在此时最是热闹,各家吃食稀奇铺子也最拼命。 香味飘满大街小巷子。 等干完正事,沈良刚好路过一家白鹤楼,空气中飘着汾酒香与热菜热汤的奇异葱油味。 这可是江城里最出名的酒楼了,很多富贵人家和平民百姓都能进去吃饭,里面的饭菜价格公道,但每道菜品每日绝不会上桌超过十八次,惹来不少人排长龙也要吃上几口。 方术匣子中,安安静静的白狐仙探个闪闪的眼睛出来,目不转睛的盯着白鹤楼。 看着大排长龙的家家户户。 沈良无奈叹息。 这些天,每次经过这里时,花想容都会神色异常的盯着白鹤楼看几眼,样子依依不舍的。 “哎,近日为胡先生看铺子,挣了点,想吃顿好的,就去白鹤楼吧!”沈良自言自语道,悄然看向身侧方术匣。 花想容探头探脑的样子,一下子怔住,转头望向沈良,眼光烁烁,闪着开心与温馨。 “肚子越来越饿了,这白鹤楼要是有点菜就送不要钱的糙馒头就好了!” 沈浪潇洒走进酒楼等待。 一进白鹤楼,人声鼎沸,小二吆喝,碰酒碗嗙嗙声与香味扑面而来。 花想容高兴异常,沈良特地找个生僻角落,又暗中施展个梦魇障眼法,这才没人看出异样。 过了挺久,才有小二上来招呼,介绍菜品。 沈良大多点的都是豆花素菜和鱼虾。 小二领了菜名,急匆匆前去后厨关照。 很快,所有鲜色菜肴上桌。 “嘶,真不愧是白鹤楼啊。” 沈良陶醉的闻着味,与白狐开吃。 直至日落黄昏下。 沈良舒服的打着饱嗝,打道回香烛店。 香烛店。 当夜晚开门时,隔壁的草编铺子商有才闲的无聊,跑来串门。 刚走进铺子,就听见咔嚓咔嚓的咀嚼声,商有才嗅到了清甜的香味,当走进去时,正好看见了白狐狸在嚼着脆酸的山楂葫芦。 虽然看不见真身,但她那一嘴陶醉的吃相,就知道心情不错。 狐狸发现商有才,背过头去,接着啃。 商有才也急忙行礼,不再去看她。 “未央兄台!”商有才找着了沈良。 “有才兄,今日铺子也和往常一样,闲的很啊!”沈良低头看书,头也不抬的说道,在旁边,还有一张皱吧的墨纸。 “江郎天下报?近日里江城是不是又出什么乱子了?”商有才勾望了眼那张墨纸,随口询问。 “就在昨日,西街画料坊那边着了大火,坊子烧掉了大半,还有附近的不少民宅子。” 这是沈良回道的路上,顺手买的江郎墨报文,便看到了这件事。 大概就是,已时近夏日,天气暑热干燥,画料染坊里熬制画料时,火星子飞了出来,把房屋梁子布料什么的全烧了。 他还在上面找到几个字眼。 红染料,烧焦的骨头,半块鬼头面。 傀面! “嗯,此事我也略有耳闻。” 商有才点点头,但没往下说。 思考了片刻,沈良还是忍住,没开口问商有才个中细节。 他回了江城里,似乎没见到过傀面鬼,估计是被玄镜司的人给收拾了。 而且,他近来几天晚上都没出门,就算有也碰不上。 只是,这个傀面居然通过一纸报文,又进入了他的眼中,冤家路窄。 这次画料染坊着了火灾,会不会和傀面有牵连,大半个坊间和附近的民宅都给烧了,不像是普通的天灾人祸。 商有才是玄镜司的人,他肯定知道许多内幕,但沈良要是问出口,便算是置身其中,里面所牵扯的因果,太过复杂。 不该言语的话,一句都不能多讲。 “现在的无良商人,连这点防火意识都没有!草芥人命啊!”沈良说着,摇头惋惜起来。 两人同时感慨万千,变得如幽怨诗人般多愁善感,臭味相投的很。 就当二人正聊着时,门外传来马蹄声,敲碎了洒金街上的平静,最后停在了烛火铺外。 来人是燕捕快和他的帮手。 燕捕头说明来意,就是感谢几声。 但也没多问沈良什么,没有问询怎么杀的跳梁鬼,怎么走阴的细节。 沈良以为燕捕头来又有什么棘手的人命大案子,没想到他从马背上卸下了一个双手捧的方盒子。 一打开,居然是来送银子的。 崭新的钱庄银票,三百两! 而且是沽南的神龙钱庄发行,随时可兑。 “官府拨下来的破案金,聊表谢意,还请小兄弟不要推脱。” “这银子收下吧,你应得的。”一旁的商有才点头说道,对朝廷这次出手很满意。 听到这么说,沈良当即收下,不去推脱。 银票到手,他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腰板子直了不少。 当瞅见沈良义不容辞的收下银票,燕捕快眸光一闪,心中隐隐有了些想法。 职务在身,燕捕快并未久留,很快上马离去。 商有才也回了他冷寂的草铺子。 店铺里只剩下抱着三百两银票流口水的沈良和埋头啃山楂串的白狐仙,咯嚓咯嚓,咀嚼声清脆。 此时。 回赶的燕捕快对旁边共同进退多年的老朋友笑道:“你觉得呢?那年轻人?” “花不了多少,我看行……” 香烛店前。 沈良正在学以致用,夜观天象。 “嗯?荧惑抱守三宿星,大不详之兆!今晚发生了什么?” …… 贾眉儿额头冒汗,坐在饭桌前,端着碗的手不住地颤抖,里面的菜汤不停晃荡,差点就要洒出来。 桌对面,坐着她的爹娘,正在面无表情的埋头吃饭。 她只要听到夫妻两人吃饭时传来的一致咀嚼声,就忍不住想起方才所见。 她刚才,从爹娘那双眼睛里,分明看见了自己的身影在乌黑发亮的眼瞳中,在对她咧嘴而笑,天真但饱含邪念! 空气凝滞了几分。 咕噜咕噜… 贾眉儿不顾女儿家礼节,大口喝完汤。 呼! 一口热气呼出,壮了壮胆量,她再次看向爹娘的脸,想确认自己刚才是否出现了幻觉。 “爹,娘…” 夫妻两抬头。 下一刻,贾眉儿面色煞白,眼眶惊恐的渗出泪水。 她爹娘的那两对眼眸中,自己的倒影,正在朝她痴痴的笑着,一行血泪,从那倒影眼眶中溢出流淌下,但两位似乎毫无所察。 夫妻两人一齐起身,四处走动,行步犹如鹤步般,肩膀一耸一耸。 吱嘎吱嘎,他们浑身的骨节,传出诡异的声音,就像一扇在风雨中破掉的木窗,就这么在屋中,无神地走动。 贾眉儿低头捂着脸,浑身打颤。 啪! 屋门被撞开,一个家丁进来,看见这情景,急忙大喊:“小姐,为什么叫喊?到底…,咦,老爷他…” “老爷夫人,你们怎么了!” “难道中邪了,快和我先绑住他们!” 但,屋里很快安静了下来。 静谧的可怕。 听到呵斥声,和吱嘎声消失,贾眉儿慢慢抬头,从指缝里去看屋中的情况。 “刘管家,你…你在吗?” 吱嘎,吱嘎…骨头发出的摩擦声再次响起,一个,两个,三个,三个人的骨头摩擦声交织叠加。 贾眉儿的目光透过指缝,瞬间,那三人一齐转头过来,看向她。 眼睛全部在流血,顺着眼角往下直淌,那阴冷漆黑的眸珠子里,人影在她咧嘴无声的笑。 贾眉儿脸上彻底没了血色,身体冰冷如坠冰窖,想要大声尖叫,可嗓子眼仿佛被浓血块给堵住般,怎么都喊不出来…… 次日清晨。 沈良一大清早就出门而去。 第三十九章 来活了 慢悠悠走在冷清街道,没有嘈杂,淡薄的水雾润泽心肺,令人心旷神怡,心平气和。 沈良就轻快穿过街巷。 他准备花些银子,去大药铺买些补气血的草药,虽然可以借白狐仙能摄取大地之息来滋补,但终归效果不如真正的仙药妙丹。 该花的银子,得狠下心去花! 半个时辰后。 店门刚开张,出来打哈气的药铺子掌柜,就看见了一个道士笑着站在门前。 他急忙上去恭迎。 沈良跟随师父走南闯北多年,对草药还是熟悉一些,掌柜见他谈吐气质就明白,这人含糊不得,遂将有年份的好药材拿出来应付。 一番明争暗斗的讨价还价后。 老掌柜摸干额头上的汗水,总算能送走了难缠的沈良。 良道士总算已心目中的合适价格买两株三十年往上的人参,灵芝,以及几捆其它民间草药,都是些大补品。 美滋滋回了平安巷子。 他开始煎熬汤药。 一旁的狐仙花想容鼻尖嗅了嗅浓郁的药汁,立即撒腿躲的老远。 随后,就是细闻乐见的一幕。 沈良捏着自己的鼻子,咕咚咕咚,灌下甘苦浓药汤。 药力在体内化开,他这副身躯犹如一座熔炼药力的火炉,能将药汤全部消化吸收。 轰! 血脉沸腾起来。 三十年老人参的效果功力,果然不同! 沈良立即开始修行。 炼药,喝药,好苦的药汁!修行! 躯体借助药力不断滋补,凡尘杂质点点排除,感应天人合一,观星术日趋成熟。 一旁的白狐安静乖巧。 《请仙箓》现在不能一次唤出两位神仙的元神,不然她还能找扫帚星茅十二这老仙友相聚片刻。 而沈良也因为昨晚的荧惑抱三宿拼命修行造化。 他有预感,燕捕快很快会有棘手的事找上门。 所以,这也算未雨先筹谋了,全身心投入到修行之中,争取早日突破星术这重大关,到达造化十三。 江城坐落在沽南最大的沽江下游,早晚有风凉。 天边辉色微凉。 沈良呼出一口气,睁开双眸,眼中似有微星尘闪烁。 浑身舒适泰然,他简简单单用井水冲个凉,随后带着花想容回去香烛铺子。 药草还剩些分量,接下来的几天,沈良拼命去修行。 除了偶尔闲聊的商有才,香烛铺子没有什么生意。 四天内,香烛铺子一直平安无事。 期间,沈良也会把茅十二那狗腿神仙唤出来,向他讨教星象紫薇。 毕竟这货就算再拉胯,也是夜值星宿的仙人之一。 接连四天的空闲。 今天傍晚间,沈良照常开烛火铺子。 商有才清扫门前灰尘,向他打几声招呼。 远远的马蹄声悠扬,几天不见的燕捕头,今日却是架着马车过来,而且是木牛车行的,威风的很。 “燕捕头,您这是?”沈良满脸不解。 燕捕头一如既往的严肃,不苟言笑:“车里有四口木棺材!” 也就是四具尸体! 沈良眉头一紧。 一下子居然被杀害了四人。 “发生什么事了?”沈良面色沉稳住。 燕捕头轻拍了下棺材:“先把棺材搬进后堂吧。” 沈良同意。 随后,沈良帮忙抬棺。 四口沉重棺材被搬进后堂,冷成了冰棺。 沈良一一拜礼开棺,目睹了一下,里面死了两男两女。 其中,死得最早的是三位较为老的俩男和一个妇人,全身腐烂如泥,面容已经不大能看清,但从牙齿的磨损依旧可以揣测出大致年纪在三十五左右。 除此之外,还死了一位芳龄正茂的女子,奇怪的是,她面容除了眼珠不见之外,保存相对完好,但身体却腐败发黑,长出尸斑。 这些人大概死了三、四天时间。 时间恰好对应沈良看见灾星的那晚上。 当安放好尸体,燕捕头开始诉说案情,同时给了一份衙门的卷宗记载。 贾眉儿,芳龄十六,籍贯江城。 沈良快速扫视卷宗。 卷宗内注明了仵作验尸所阐述的死亡时辰,五日前。 居然是最久的! 也就是在沈良看见星象异常之前,这位贾眉儿已经死了。 他暂且放下疑惑,继续看卷宗。 贾生、贾氏,二人是夫妻,应该就是那两具三十五来岁的夫妇尸体。 两人在籍贯中就是贾眉儿的亲爹娘,死在四天前。 最后那位是刘管家,贾府的管家,曾经是镖局的练家子,他遭害的时间是最短的。 见沈良已若有所思,燕捕快便徐徐道出案件。 这四具尸体,是贾府的下人,在昨日才发现的! 根据记录簿上所画押供词,那些下人丫鬟说最近在府上总是闻到一股尸体腐烂的臭味,但屋里屋外都打扫的干干净净,墙角屋顶都找遍了,也没有什么猫狗尸或者死老鼠。 而那几天,他们发现贾家老爷和夫人小姐行为越来越反常,白天不出门,也不说话,晚上在府上面无表情的到处乱转,走路如鹤步般鬼祟。 直到昨天,上房顶找尸臭源头的一下人,无意掀开了几片屋顶的瓦块,阳光照进贾氏夫妻两的卧室,这才看清,他们已经死了,尸体腐烂生蛆! 而贾眉儿,和刘管家也先后被发现尸体。 尤其是那女子,一双眼睛没了,眼眶潺潺流出腐臭的浓脑浆,死相凄惨恐怖! “这案件最玄乎的地方就是,死人即便尸体腐烂,在没接触到阳光火气之前,都是活得好好的,除了逐渐产生的异常,平日里根本看不出来。” “这些死人也不会停歇下来,他们会去感染诱导,让周围的人也莫名失魂死去,成为活着的死人!最近不少坊间也出现了这样的案子,但那些人比较走运…” 沈良听了眯起眼睑。 不断利用死人去夺魂,往复循环吗? 那些尸体虽然死了,但怨气不散,死人估计自己都不知道他们已经没命许久了。 看燕捕头严谨讲述的样子,沈良知道了这事的棘手与严重。 按照燕捕头所说,这起案件,并非只有贾府遭遇,今日衙门有好几个人报官了相似案情。 也许还有更多未被发现,类似的诡异案件,只是那些人看着与活人无异。 接下来,燕捕头目光灼热的望着沈良,希望沈良能帮他走阴一次,查明此案的真相,尽早破除鬼怪案件。 街巷外面,玄镜司的岐黄捕快已经在十二时辰巡查江城,尽力搜寻是否还存在类似的活死人案,避免更多百姓遭殃。 但依旧力不从心。 今夜月黑风高,看不见星象。 江城的街巷实行了宵禁,空寂无人的感觉,让人横生阴森诡秘,手脚发寒的阴冷之感。 尤其是洒金街的湖边生长老槐树,蓬蓬树冠遮蔽星云,不论白日当空还是月轮夜晚,都阴暗压抑,阴冷之息常年滞留不散,盘根于此。 沈良相送燕捕头驾车离开后,转身重新回到香烛店内,并来到后堂。 此刻的后堂,分两排摆放下四口冰冷棺材。 沈良来到贾眉儿的棺材前。 棺盖下的尸体眼眶空黑,身体正在慢慢腐烂。 这具尸体阴煞怨气最重,若是通幽,就显得颇为麻烦,不知会遇上什么事。 思考一会,最重还是选择先在那对夫妻身上找寻线索,先旁敲侧击,试探一番。他们两怨气较轻,正好合适,先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死因。 然后追溯原委,找到祸害源头。 沈良先平复了会心静。 转入店铺里取来两根焚香点上,清心神智,也祭拜亡魂。 “通幽。” 沈良心平气和的吟唱,他已经愈发的熟练。 简直熟练得让人心疼。 顿时,眼前的画面沉入幽暗湖底,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活人有阳间,死人有往生界。 通幽则是介于两者之间,踏寻魂魄过往的执念。 咕噜噜… 沈良浑身冰凉,沉入某种浑浊的境界之中。 还是江城。 一处寻常的街景。 四周依然模糊不清,只有死者在意的事物才会有画面细节。 他正在江城的一处街巷子里。 耳畔充斥着各种悉悉索索的低语声音,小贩子嘈杂,乞丐的呼唤言语等,但都听不清楚。 沈良心态平和,不为之所动。 几次下来的通幽经历,沈良的心性越发沉稳,沉着,冷静。 或许,这也算是一种磨练修行。 在魂念的引导之下,沈良走进亡命夫妻的残存记忆,去一点点追寻。 途中所碰到的各种声音与古怪事情,全都无法扰乱到沈良的心神,他此时正逐步走向贾府。 街底的一处僻壤静谧之地,贾府的红门大宅子就立在眼前,门后仿佛封印着耐心无声的恶鬼一般,门缝后幽暗,深沉。 平民百姓若是靠近这栋宅子,估计立即就会心生寒意,本能的离开。 “这就是贾家,死了一家三口的宅邸?” 吱嘎…吱嘎… 府内,忽然传出了古怪的骨节摩擦声音,起伏的声音配合着脚步怪异无比,几个呼吸过去,仍是一直在不停的传出来声音。 听得人汗毛倒竖。 沈良哑然。 伸出手缓缓向外开红色冰凉的府门。 吱呀…开门声异常的响亮,让人忍不住直咬牙切齿,内心刺挠难受。 宅院里漆黑一片,没有灯笼火把照明,他跟随着夫妇二人的怨念,通过前堂,直接进了后院的卧室书房。 第 四十章 屋子里黑暗宽敞,走几步都要用脚尖先向前摸索,呼,贾生吹了吹随身的火折子,点燃屋里的灯火。 啪嗒! 铜油灯芯猛然窜起火焰,烧起绿油油的火光。 屋里的阴影被照亮,一个人影披着光暗出现,犹如黑夜死灵。 夫妻二人眼神猛地瞪大,内心顿时不寒而栗,大口喘息着连连后退。 贾生哽咽惊恐的问道:“你…你是什么人?” 幽绿阴森的火光下,将屋内染得宛若幽绿鬼府,只见在床边,一个披头散发,看不清脸的老妪呵呵笑几声。 沈良在一边看得清清楚楚,只见夫妻二人听完笑声之后,忽然面无表情的站直,耸着步伐,一步一步的胡乱走动起来,骨头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沈良眼神一变。 和刚才在府门前听到的骨头声很相像,那刚才是谁发出的,这个老妪吗?或者另有其人? 这个老妪…是人是鬼? 而且看样子,这是…夫妻两的魂已经丢了,但是死人也会中鬼打墙? 这份猜疑让他内心一沉。 鬼打墙又称鬼遮眼,若说到鬼打墙,已经碰到过很多次的沈良,他熟的很。 而如果一直走不出鬼打墙,普通人就会因为不断丧失的阳气、疲劳、阴寒入体等逐渐失去魂魄,变为死人鬼奴。 沈良一惊。 但是,贾府的鬼打墙,几乎在瞬间,就要了贾生夫妻两的性命,极不寻常。 而幽绿烛火下,那个老妪已经消失不见。 沈良在通幽之中无法干预,那毕竟是幻像,除非祸事的鬼怪或者什么人和上次一样,也进入通幽中来。 但他已经得到线索,贾生夫妇是中了鬼打墙,被抽魂夺魄而死。 “这个时间,贾眉儿也应该死了,只是她为什么古怪的没了眼睛?” 但沈良并没有强行脱离画面,去看贾眉儿怎么样了,这样做容易惊扰到被通幽的残魂,引发很多诡异危险的事。 咚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声。 “爹,娘,我是眉儿,你们在里面吗?我的眼睛好疼!” 这时,屋门吱呀推开,一阵阴风吹进来,屋里的幽绿烛火啪啪跳动,光亮时亮时暗,变得不稳定。 然后沈良看见一个芳龄女子走进来,开始声音焦急,不安的喊着爹娘,试图阻止他们的怪异行动。 滴答滴答… 从女子眼中流出来的不是眼泪,而是墨水般的黑汁。 沈良望向那双黑洞般的眼睛,顿时被忽来的异象吓了一跳。 贾眉儿的空眼眶中,里面依稀有个小皮影人,在咧嘴而笑,墨汁般的黑水,从眼角不断流淌而下。 这个贾眉儿也是个死人,只是她更为诡异,而且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做着和常人一样的反应。 沈良露出思索神色,缓缓退出了通幽。 烛火店。 沈良顺利的退出了通幽,下意识看了眼焚香,香火只烧了一节手指的长度。 但他脸上的神色,却异常疲惫,眼皮沉重得像是马上要打瞌睡。 外界虽然只过了半柱香都不到的时间,可他这回通幽,却是在通幽的精神世界,共同经历了鬼打墙,有些迷离很正常。 这要是换作普通人,恐怕再铁打横练的筋骨,也遭不住那瞬间就能夺人性命的鬼打墙。 虽然沈良坚持下来,可也有些吃不消。 这回通幽虽不危险,却把他累得够呛。 沈良直接去找了隔壁的商有才,将所知的线索告明。 商有才正一脚踩着麻绳,不知在编织什么:“查到什么了?” “有才兄,贾眉儿死的不明不白,眼睛都没了,怨煞之气太重,没有办法为贾眉儿走阴,所以没查出贾眉儿的具体情况。”沈良略带些疲惫的声音,传入商有才耳中。 “为民为朝,辛苦兄台了。”商有才大义抱拳。 沈良心头有些鄙夷。 这厮看来早就猜到了他会走阴去查,就连那位燕捕快送三百两银票,估计也是为了试探。 套路啊! 不知不觉自己被拉进来了。 此时,商有才忽然道:“如果我能找来一具刚死不久,像贾眉儿这样死相假活,而且怨煞不那么重的人,你能再走一次往生?” 沈良眉目一挑,心知自己没把话说清,于是赶紧解释道:“先不用着急,刚才我对贾氏夫妻‘走阴’,发现到一条奇怪之事。” “他们在死之前都中了鬼打墙,在屋里不停的乱走,我还遇到一个可疑的老妪,而且我肯定,那个鬼物一直藏在贾氏府邸的附近!” “可以顺着老妪这条线索去追查,凭衙门的籍贯卷宗,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什么。” “老妪穿着一身金红袍子,白发遮面,拄着一根木拐杖,我能看到的只有这些。” 商有才精神一振:“好!这非常重要。” 商有才很快会把消息传递给燕捕快,二人的短暂交谈,详说了些细节,很快就匆匆结束各自散去了。 沈良耷拉着眼皮,回去接着看店打坐。 他得趁现在赶紧的休息,等燕捕快那边发现了什么,一定会过来的。 …… 江城。 坐落在正东位的城隍庙香火鼎盛,而旁边有座百灵堂,里面放得都是江城百姓家有名气的祖上。 此刻,百灵堂大门紧闭。 “咳咳,小姑娘,你上错香了。”老妪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拜错灵位,带鬼入错门,会给祖上招致祸害…” 接着,一位女子的凄厉惨叫声从百灵堂内发出。 但奇怪的是,附近没有任何人能听得到声音。 咚咚咚! 灵堂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有人在吗?我是燕捕快,需要除魔镇邪吗?” 几个呼吸的功夫过去,仍是没人开门。 咚咚! 院门又被叩响两声。 “我是奉命办案的衙差,快开门。” …… 疲惫的感觉,不仅让沈良想起,他还只是个平凡之躯。 一个普通的小道士。 有血有肉,为生活奔波的百姓人。 他并未休息多长时间。 咯嗒咯嗒… 铁蹄敲打青石的声音,打破了烛火铺子的静谧,沈良睁开眼,脸上任然捎带了些疲倦,推算了下时辰,现在大约子时刚过。 距离他通幽过去了大概一个半时辰。 商有才那家伙,传递消息倒是快得很,不知是用什么办法。 转头看向铺门,照面过来的,就是燕捕快。 沈良深深呼吸一口气,再深深吐出一口浊气,经过一个多时辰的休息,精神状态已好转了不少。 也就在这时,在燕捕头的一声令下,一口木棺从马车内,被人搬运下来。 而当沈良看到木棺内躺着的人时,脸上表情古怪:“燕捕快,你…不会去了佛庙里把人家拜佛的女施主给劫了吧?” 诚然! 木棺内躺着一名身着素衣,面容姣好的少女,女子脸上带着令人怜惜,如弱柳扶风的病态苍白,手中还握着三根香火,烧的两短一长。 噗哧! 一旁搭手的年轻女铜衣捕快没忍住,一下笑出声,然后赶忙背过身去,假装出一本正经正在喂食马儿。 这假装实在有心无力。 燕捕快淡淡看一眼那名肩膀一抽一抽,还在努力憋笑的女捕快,就连其他帮手也是赶忙背过身找些手头事。 燕捕快这才重新转回目光,手掌轻轻拍了拍木棺,面朝沈良沉声道:“这是你要的人,新鲜,刚从城隍庙旁边搬过来,煞气不重!” “嗯?” 沈良总觉这话哪里怪怪的。 燕捕快阐明这具尸体:“周蒹,岁数十七,有个刚去世的文秀才爹周振。” “几日前乡试布告,周振考上了举人,是一件天大喜事,他家里正打算摆宴席,宴请亲朋好友,但就在宴席当天早上,周振突然因病死了,红宴变白事!” “周振的女儿周蒹每日蹲在百灵堂守孝,当我追查你所说的那个老妪时,正好打听到城隍庙附近有人见到,可我赶到时,这女子早就死了。” 沈良看着女子手握焚香,一脸平和的躺在棺材中,心底发出一声叹息。 世间又少了点乐趣。 “可惜了,当我赶到时,一切已经晚了。”燕捕快握紧了古锭刀,眼神有些沉重。 沈良保持呼吸沉稳,并没有打断燕捕头。 燕捕快在沈良略有的疑惑目光下,推过木棺中周蒹的头,撩开长发。 这时沈良才留意到,在女子的耳洞里,里面的鼓膜,被挖走了,黑墨色的血,不断流出耳廓。 贾眉儿被挖的是眼睛,周蒹则是耳朵! “能看出来什么吗?”燕捕快问向沈良。 沈良先是一愣,而后皱眉接触了下周蒹的尸体。 女子的尸体很冰,很冷,如同硬邦邦的冰块,这是人死后开始出现尸僵。可就在沈良手指碰到那些墨汁般的血时,一种如同针扎般的刺痛,阴冷感传来,沈良下意识缩回手指。 “这是……” 沈良顿时脸色微变。 他在黑血中,感受到一股充满阴冷,怨恨的异常气息,很像是以往那些鬼物的气息。 但是鬼物为什么会融于血中? 还从人的身上流出? “听过窃魂人吗?”不等沈良询问,燕捕快详细明说。 第四十一章 眼皮底下 不管是窃魂人,还是劫魂人,这些人,都可以将阴魂招引到一个活人的身上共生,用那个人的阳寿活气去饲养寄生的阴魂,类似于于掘尸贼的养活尸。 但窃魂人比他们更为邪门,因为窃魂人是直接让阴魂吞噬掉活人的三魂七魄,会专门取走年轻、阳气足尸体的五感官,让枉死之人或闭口,闭眼,遮耳,防止他们的残魂怨念到阎王鬼差那告状! 本就剩下的残魂怨念,又缺失了五感,自然难以伸冤。 只是这些窃魂人原本已经隐世千百年,没想到如今又出现了。 “燕捕快的意思是,这次的案件,和种种的反常,其实都是有邪门行当的人犯下的?”沈良先是吃惊,而后,目光冰冷下来。 是那个老妪? 如果不是,那为什么她每次都会出现在案发地。 沈良等待燕捕快的答复。 燕捕快看出了沈良的疑虑:“你认为是那个老妪?” 沈良点点头。 却见燕捕头摇摇头:“不是你想的那般,并不是她,这老人家也是个被害的无辜人,而且她体内还住着被操控的阴魂,我找到时,那个阴魂早没了,老妪尸体已经腐化为一滩臭泥。” 根据燕捕快的说法,有窃魂人用鬼打墙的方法,将阴魂引入活人身上,不断喂食阴魂,试图炼出一只厉害的阴鬼。 燕捕快希望通过走阴,找到蛛丝马迹,抓住这名恶毒的窃魂人。 “我明白了。”沈良示意将棺材搬进后堂。 燕捕快谢过沈良之后,便准备带人离开。 走阴这事有很多忌讳,他一个粗人也知道,不能有外人在旁边,就不逗留了。 沈良想了会刚才燕捕快的话,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恍然大悟。 “燕捕快,请等一等。” 他笑着把人叫住:“那个窃魂人,我已经找到了,就在这!”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互相猜疑的看着,不由握紧了手中的古锭刀。 燕捕快闻言面色一变,立即转过头,手中刀几欲出鞘“小兄弟,你这话的意思是?” 沈良看到玄镜司捕快忽然相互拉开距离,撤出几步,知道他们都误会了,急忙解释 “燕捕快,可还记得那个刘管家,他曾是镖局的练家子,阳气血气旺盛,可我看他死的时候,好像尸体很完整啊…” 燕捕快闻言神情一闪,目光中恍然明悟到什么。 他立即朝周围跟班捕快使个眼色,众人安静下来,分成两拨,一拨围住烛火铺,另一伙在燕捕头带领下脚步无声地走进店铺的后堂。 沈良咽了下口水,希望他们不要砸坏胡先生的铺子,否则自己回来也不好交差。 里面很快响起了厮杀声,但有两位实打实的铜衣捕快,还有一大帮子跟班,单凭他一个窃魂人,恐怕难逃制裁。 轰!轰!… 接连不断的冲击声在店铺内传出。 过了会,声音忽然停下。 一缕拇指粗的元炁,从铺子内飞出,落入沈良怀中。 沈良一愣,随后是振奋欣喜,像是喝了碗老母鸡汤,立时疲惫扫空,精神抖擞起来。 再没有什么比看着财物累积,更能振奋人了。 此时,燕捕快收刀从店铺里走来,身后的跟班拖着浑身刀伤,昏迷的刘管家。 “鬼犯已抓获,收!” 他一声令下,一帮狗腿的布衣捕快迅速清扫打点,搬尸回司。 “这次你又帮了大忙,多谢!”燕捕快朝良道士躬身行礼。 “小事一桩,燕捕快才是那鞠躬尽瘁的大人。”沈良遂还礼。 至此,一番事算是了去。 至于那刘管家来历,以及为何他忽然开始炼阴,还得玄镜司去审理。 看着玄镜司马车,很快消失于洒金街,沈良轻吐出一口燥热之气,这次案件,虽才只收获一缕普通元炁,可却是最耗神最累一次。 但也没冒什么生命危险,并算不亏。 回屋之后,沈良继续拿起星象书籍,挑灯夜读。 那些书被他一目十行的看过三、四遍了,但每次拾起来重新回味一遍,都会有新的感悟,看得更为透彻。 沈良有信心,能在三天之内,将星术彻底学会,达到造化十三。 观夜象,通晓灾祸,只是有时候知道了也不见得是好事。 而他身旁的白狐仙倒是无忧无虑,化作少女人身,在屋里来回走动,看看纸扎人,纸屋子,玩得自在。 后半夜,沈良完全沉浸在书山修行之中。 获取到了元炁,就要尽快修行。 …… 在随后的几天里,江城风平浪静。 燕捕快再没找过沈良,没找他走阴查案,除了那晚抓捕窃魂人之后,送来三百两银票。 这钱财同样是衙门审批下来的,每次破鬼怪之案,都会有。 而这段时间,沈良一心修行。 白天去药铺买草药熬汤大补。 晚上回去香烛铺子修行造化玄功。 观星术已被彻底练会,此时正在练下一门,地象,通晓地理山川,江河之变化。 沈良不禁想到,挖坟盗墓的倒是很精通此道。 他最近修行起来百无禁忌,有了银两支撑,又有元炁充足,修行起来一日千里。 而香烛铺子依旧如常,根本没有来客照应,一点生意也没做成。 不是沈良不去关照。 实在是这洒金街上,晚上无客,兴许只会有孤魂野鬼路过。 哪里来生意可做。 长达四、五天的修行,让沈良的体魄气血进步神速。 只是“识地”这法门同样需要慢慢打磨,不仅有特殊的元炁行脉路数,还要去看些山川游记,地理记载的书籍画卷,增加感悟。 还好,他已经小有成效。 若是在遇到像之前古来村那般,乱坟岗通往的黄泉道内有鬼府存在,他定然能提前勘察出端倪。 不过,这几天下来,元炁和买草药的银两耗费的很快,而且还需要匀出一部分留作饭食日用。 沈良很容易会陷入窘迫之中。 他要没钱买药草了,而且元炁也快耗完。 没了草药滋补身躯,他在念诵口诀,引导元炁修行识地时,效果大大缩减。 沈良现在就正于店铺内庸扰着。 他得想些办法弄些银子元炁,没了药草熬汤和元炁,进境速度就会停滞。 他修行造化需要蜕变凡胎。 并不能像岐黄术修行或者炼化阴煞那那些人,能依靠天地灵息阴气来修炼。 没了妙药仙汤,元炁来支撑他的修行,就会立即止步不前。 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良道士还是穷苦了些。 一文钱不仅能难倒汉子,还有道士! 此刻,正值晚间未时。 烛火铺子门前依旧还是冷清,空无一人的寂静阵阵阴风刮的树枝树影沙沙响。 道旁的老槐树依旧如常,在黑夜中如高大的恶鬼守卫,一动不动,幽冷,诡异。 整条洒金街,除了在湖边的满花楼外,剩余的几道微弱光芒,也都是来自几家阴气森森的不正常店铺。 不少都只在晚上才开张。 此刻的烛火铺内,白狐仙正咯嚓咯嚓咀嚼着瓜果,嘴里塞的鼓鼓的,跟那秋天爱藏食物的松仓鼠般,眼光闪闪烁烁。 沈良少了元炁和买药草的银两,也只能来巴结巴结这位糊涂大仙花想容,套些话出来。 “花仙子,你还记得仙界遭了劫数之后变得如何了。” 咯嚓咯嚓…,花想容咽下果肉,然后摇摇狐狸头。 “那你知道,怎么炼制仙丹妙药吗?” “不知。”花想容又摇摇头。 沈良想来也对,她似乎是天上的狐仙舞女,这些东西,她怎么懂得。 摇摇头,沈良从怀中拿出一张江郎天下报文,寻找最近江城有没有什么异动。 上面都是诸如五毒教宗主女儿出嫁,佛门大弟子还俗等江湖人的消息。 就在沈良翻过面继续往下看,忽然,一行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昨日,在新修筑的西城门楼上,有中年男子跳垂柳湖寻短见,尸体已经被捞上来了。 当看到此处时,沈良目光凝住。 就在昨日,他同样也看到了有人跳垂柳湖轻生,接连两天,都在垂柳湖,这就不是巧合了。 估计衙门那边已经派人去追查了。 也就在看完这片文章不久,洒金街上传来哒哒马蹄声,打破了沉沦的黑暗,当马蹄声停下,沈良就看到了燕捕快。 随之而来的,还有那辆价钱不便宜的马车。 与沈良有过几次交集,马车上那帮布衣跟班已经熟络的很,自觉去马车后掀开遮布。 其余人则从里卸下两口木棺材。 “又要劳烦你了,能帮我们走一次阴吗?”燕捕快脚步徐缓,走进店铺内。 当沈良在近处看清两口棺材内浮肿的尸体时,神情讶然:“这两具尸体,难道就是无故跳垂柳湖死去的那两人?” 燕捕头沉下气,点头称是。 燕捕快这两天看起来没少忙活,满身的风尘仆仆,眼中布着血丝与倦色,像是很久都没好好休息了。 见燕捕快点头,还真是江郎报文上的那两个跳湖男子,沈良正声:“案件进展的如何?” 燕捕快讲明前因后果。 二十五岁张海生,外乡人,是个考生,另一人正是弱冠二十之年,赵匡,也是名参试的考生。 “两人都曾祭拜过一场水魔祭祀!” 沈良先是一怔,而后反应过来:“所以这两人是死于水魔之手?” 第四十二章 水魔难题 他没得到燕捕快的回应,一切得等沈良自己去通幽查探。 咕隆咕隆… 周围的风景扭曲变形,仿佛被炙烤过一般,但又出奇的冰冷。 低沉的耳语。 古怪。 离奇。 这里是江城。 沈良在通幽中跟随着张海生残魂的指引,正在往西城门上走去,这个外乡来的考生残魂似乎对一切都不感兴趣,江城中所有的街道,商铺,人都是混沌模糊的,没有细节。 这张海生平日里显然不怎么出门,沈良在街巷里被他带的绕了好几个弯,但根据所行走的街道轮廓,以及燕捕头告知的详细案发地点,他目前正在前往第一位跳湖者的地方。 也就是张海生的怨念滋生之地。 燕捕头希望他能找出一些抓捕这个鬼怪的头绪,避免更多考生中邪跳湖。 因为根据燕捕头所讲,参与水魔祭祀的不止是这两人,还有其余迷信考生,他们希望通过这种祭祀来让自己高中三甲。 在出现下一个考生受害之前,得尽快破案。 “这帮秀才…真是糊涂,文人应当气自华,不语怪力乱神,枉费了他们读的那些圣贤书。” 沈良实在忍不住,便嘀咕了两句。 绕弯子转了一个时辰之后。 沈良跟随张海生怨念来到上次因江水倒灌倒塌之后,重筑起的西城楼关上。 新铸的城楼青石厚实,守城兵把守森严,但这个张海生犹如看不见魂灵一般,居然能轻松避过守城的士兵把守。 噔噔噔… 静谧昏暗的登城暗阶上,传出带着潮湿回音的脚步声,整个暗道里,只有沈良和张海生漠然的残影在一步步往城头上。 楼道里不时吹进呜呜的阴风,让人脚底发寒。 当沈良来到城垛上,低头朝脚下的垂柳湖看去,湖面平如镜,湖水清澈,他并没有任何发现。 没有阴煞,也看不出鬼邪的影子。 沈良沉吟思索。 “一切都很寻常,到底哪里不对?” 就在沈良站在城头上,像是一个即将跳湖自尽的人,绞尽脑汁的思考时,张海生的残魂,也迎着阵阵阴风,站到了城垛上 张海生也如沈良一般,低头看向城关下的平静垂柳湖。 他似乎在等待什么降临。 这时,耳边的低语声逐渐清晰。 咕噜噜噜… “祭祀者的祈求我收到了,你是个考生,只要说出我的考题答案就能实现,否则,你将会成为我的一部分。” “这是一场对你生平所学的考究。” 耳边的声音阴冷、诡异。 沈良此刻的耳中也听到了话语,他不敢轻举妄动,怕惊扰到怨魂。 赌博开盘! 从前,有个村民梦见自己变成了鬼魂,感到不受束缚的自在和永不生老病死的快乐,竟然忘记了自己是活人。 他醒后惊惶地发现自己还是那个村民。 那么,村民是梦见自己变成了鬼魂呢,还是鬼魂梦见自己变成了村民? “你的三魂七魄正在流逝,答题吧。” 沈良能够清晰听到诡谲的男子声音,一开始还有些不明所以,可当听到最后一句“赌博开始”时,沈良终于脸色一变。 赌博开始! 哗哗哗… 流淌的河水声在耳边响起,并且不断变小远去。 “你的魂魄正在流逝…” 男子的低语声,仿佛在脑海中回响。 沈良目光逐渐沉凝下来。 难道是张海生输了这场祭祀赌博,所以跳湖献祭了自己的性命,随后,接下来是轮到同样没有赌对的赵匡? 哗啦…水流的声音渐行渐远。 “时辰到,你没有答题,落榜!”男子的声音带着阴恻恻的冷笑。 咕咚! 沈良反应过来时,张海生已从城关上跳入深湖中。 可就当沈良低头看向下面的垂柳湖时,却发现湖里并没有挣扎的波浪,也没有翻起水花,张海生的尸体居然消失不见了。 沈良四下寻觅,都未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当他走下楼关,站在湖岸边,还是没有找到张海生的任何踪影。 张海生就这么突兀消失了。 沈良陷入深深的不解,他不知道那个水魔到底在搞什么花样,难道是水魔,已进入了通幽中来? 刚才的耳语也是故意让他听到的? 沈良有种感觉…此行,可能将会极其不容易。 就在这时,西城楼附近,传来沉沉的脚步声。 啪嗒啪嗒… 步声很重,仿佛是从静谧深渊中回荡出来的。 第二个投湖的人赵匡,出现在眼前。 沈良目光一沉,他这次就站在湖岸边,并没有跟随那人一起上城楼。 他倒要看看,这人跳湖的时候,那水魔究竟玩了什么鬼把戏? 那个水魔像黑夜里的阴影一样藏匿,既然这只水魔来到了通幽,沈良想把他彻底揪出来,直接诛杀。 鬼邪在暗处不好对付,不如直接揪出来,正面拼杀手段。 沈良仰头凝望着西城楼关,同时提防着四周的任何风吹草动,免得阴沟里翻船。 这时,赵匡已经无声无息,站在了刚才张海生跳湖的位置。 魂魄的赌博开盘! 毫无感情的阴冷语调,又在耳边忽近忽远的响起。 一对恩爱夫妇在河边散步。 突然男子的妻儿掉进河里了,那个男子就急忙跳到水里去找,可没找到他的妻子,他悲痛的离开了这里。 过了几年后,男子故地重游,这时看到有个老人在钓鱼,可那老人钓上来的鱼身上没有水草,他就问那老人为什么鱼身上没有沾到一点水草,那老人说:这河从没有长过水草。 听到这里时,那男子突然投湖自尽了。 考题是,为什么那男子会投湖呢? 考生的博弈开始! 哗哗哗… 流淌的河水声在耳边响起,并且不断变小远去。 “你的魂魄正在流逝…” 男子的低语声,仿佛在脑海中回响。 沈良皱眉苦思,这个故事,他好像最近在哪本书里见到过。 哗哗哗… 随着时间的推移,三魂七魄正如奔腾的水流般逐渐消失,远去。 “几年前,男子跳水里找妻儿的时候。” “他的腿被一些东西缠住了。就拼命的蹬,总算挣脱了那些东西。他以为那是水草。老人的话让他终于明白,那是他夫人的头发!” 沈良说出题案。 哗… 水流与耳语声戛然而止。 这时,沈良看到一直盯着脚下垂柳湖的赵匡残魂,没有往湖中跳,而是转身离去。 静等了几个呼吸,也没见他的身影再出现。 这一场“考核”,是沈良赢,水魔赌输了。 此时,平静的垂柳湖下,终于有了反应。 咕咚咕咚,湖面忽然翻江倒海起来,不断冒起水花,如烧开了的茶水沸腾翻滚,稍后,一个人影直立升起湖面,站立在水上。 他就是跳入湖中,消失的张海生。 沈良皱起眉间。 张海生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正充满怨恨的盯着他。 他站立在水面之上一动不动,犹如死灰的木桩,可每随沈良走动一步,张海生那充满怨恨的眼珠子,就会跟着沈良移动一下,死死盯着他不放。 张海生已经被水魔附身,成了鬼物。 沈良毫不犹豫,直接提刀杀上去。 这次通幽,他就没打算放过任何可以夺得元炁的鬼邪。 龙斩首! 一道匹练的雷火刀光,咆哮着龙鸣声斩向张海生的脑袋。 轰!哗啦… 垂柳湖湖水被斩的分成水壑。 咦? 鬼影身法好快,居然没斩到! 此时,沈良背后一阵阴冷感,如寒冰的吐息吹在后颈上,咔咔咔…,垂柳湖结上一层冰霜。 “仙人变化,门神张奎!” 姹紫嫣红的彩霞自周身腾起,沈良化身如一尊魁梧的金甲神像,转身就是一拳。 轰隆,原本想偷袭沈良的水魔被门神的仙躯一拳轰成了水花,水花中流窜着浓浓的黑气,夹在流淌的水流中迅速后撤。 断水的剁椒刀光再临。 开山之威的刀气延伸数十丈斩下,截断逃窜的水流。 啪啦! 水魔这次避无可避,雷火之威如落锤砸在地上那滩黑水上。 正准备提刀追砍时,沈良猛然转身:“雕虫小技!” 在垂柳湖面上,水魔的一具尖牙锯齿的鱼头化身,划着湖水,破空向他冲刺而来,要比在岸上的身法更为迅猛。 忽然间。 沈良眼角的余光处,那只被轰成一滩水的张海生,也一跃而起,在空中转变为黑影,朝着后背扑杀。 化身门神的沈良此刻腹背受敌。 沈良眼中神光熠熠,冷言一声:“呵,就凭你这鬼把戏,定!” 金!两只冲上来的水魔被定在半空,身上如被覆上一层金箔,将他们禁锢。 玄门的定身术,离得越近,施法的威力就越大。 这个距离足够让水魔困顿两三个呼吸的功夫。 “开铡!” 咣当咣当…,冰冷铁链的拖沓声,让水魔半人半鬼的脸上充满对相克之物的本能恐惧,一个如身形城门般的牢囚,缓缓将他拖拽向近在咫尺的古铜色狗头铡。 囚犯最痛苦的并非是收起刀落的那一刻,而是知道自己命数已尽,被送往刑场途中的那种内心煎熬。 沉重的铡刀被牢囚咯咯拉起,啪嗒! 水魔的一具分身被斩成水雾,接下来是沈良背后的第二具… 第四十三章 算相师 战斗结束,从水魔留下的魔骸中飞出一缕金红交织的元炁。 沈良这次学聪明,直接用《请仙箓》一拍,将其捕获。 收获了元炁,他目光一喜。 这一趟,拼命也不亏了! 而且这可是能增补气血的金红元炁,对修行大有裨益。 过了片刻。 当沈良退出通幽,返回了烛火铺子,就立即去找了燕捕快,告知他要密切注意与赵匡同一日参试的考生。 同时,沈良也提及了他在“走阴”中已经将那只水魔除去,过程被掩饰了些,但水魔的一些特点如出试炼题等具告知详细。 这事倒是无需隐瞒,也省的不知情的燕捕快带着一帮跟班在江城查案,到处乱跑没有头绪。 而至于那水魔是否还有分身在外作怪,就不是他要担心的事情了。 “辛苦了,我们这就把棺材抬回衙门。”燕捕头一瞥头,下面一帮小弟捕快手脚麻利,一拥而上。 这帮家伙一开始还很怕这位行事雷厉风行,不苟言笑的前辈,现在眼中满是狗腿的敬佩。 沈良一如往常收拾物件,打扫灰尘,将店铺重新开张,当他走回前堂时。 “嗯?” 今夜与往常有所不同,白狐仙旁边,站着一向对她敬而远之的商有才,而花想容此刻正用她的爪子去编织一个草人,商有才如一个毕恭毕敬的学生,在旁边看的津津有味。 草人快编织成形,很明显,花想容已经编了有段时间了。 摇摇头,不知这两货搞什么幺蛾子的沈良,独自挑灯夜读。 反正这对他也没什么坏处。 能和商有才这个神秘的鬼才商人交上朋友也不错。 过了会,他才看见沈良已经出来,随后商有才和往日一样,让沈良说说走阴时的际遇危难。 到了后半夜,烛火无声无言,平静度过。 现在是二月底,三月初,节气回春回暖。 丑时刚过不久,天边已渐渐鱼白破晓。 沈良关上铺门,独坐大堂之中,继续静静修行,有了金红元炁,他可以不喝草药汤,修行受到凡胎皓郅也不碍事。 而且,沈良一直在探究这种古怪的元炁除了修行之外,还能做什么。 不过他只是想想,暂时没敢去尝试,因为这金红元炁得之不易,而且此时正是要快人一步提升修为的时刻,任何浪费都不能存在。 也许只是那一点点的差距,到了生死危难时,就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他需小心算计每一步,不浪费任何修行的时辰和机会。 往后的时间,光阴流逝。 沈良忙碌的很,不是修行就是看地理山川的字画书籍,夜以继日,比寒窗苦读的书生还要刻苦几分。 这段时间,香烛店铺子也是无顾客光顾,还好,隔壁的草编手艺铺子也是相同的光景,患难与共。 燕捕快也许多时日未曾见过了。 今夜,沈良再次掐准时辰,让香烛铺开张,旁边的草铺子也准时亮起灯火,并依如往日般在门前清扫,与他打招呼。 “嗯?有才兄你是说,胡先生过两日就要回来了?”沈良一讶。 沈良心中默算了下,距他来香烛店,也差不多快有半个月,倒的确是胡先生快要回来的归期。 沈良心头一苦。 原本他还打算着,靠燕捕快多挣钱,多攒点元炁,而胡先生回来,就意味他这个临时伙计可以卷铺盖走了。 …… 过了两日。 沈良一身不起眼的平民打扮,在晚间游走在长乐街的西头。 他已经离了胡先生的铺子,重操旧业。 实际上,是他主动放弃辞别的。 他是良道士,是仙人掌箓,道门正统。 而并非走阴一脉。 或许是因为西头的长乐街上都是些棺材铺,纸扎铺,通灵宝玉店等的冥店铺,又有衙门在附近,这里的晚上少有人来往。 人流虽然少,但经过这的不是家里出事的,就是遭难的,因此还是有江湖道士方士,时常见机在附近摆摊。 此时,沈良就假模假样的蹲在一个算相师的摊子前,表面上是在问询手相,面相,实际上一直暗中观察这里出入的,行踪诡异的玄镜司捕快。 沈良从不给自己算命,也不信一般的江湖道士有这本事,所谓医者不能自医,又有言“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这是道门古训。 他随意挥洒笔墨,写了个字,丢到算相师的摊子前,目光则游离在暗处和附近稀稀拉拉的人。 面前的算相师,是名留着两撇八字胡的老头,身上还穿着灰旧道袍,打着不少补丁,一看就有些年岁了。 不过还别说,一身虽破却无尘的道袍,再加上时而摇头闭目的模样,倒还真有那么几分飘渺脱俗,仙风道骨的风采。 算相师先是睁开半只眼看一下来沈良递来的字相,并未马上解读,而是语气平淡,道:“小兄台,可是来砸招牌的?” 神态自若,语气缓和,处事不惊,居然还真透着那么点世外高人的味道。 沈良眼色一凝。 让他给看出来什么不对了? 算命先生抚了抚八字胡,半眯着眼道:“小兄弟可知,男不三,女不四?” “因为不三不四,是下九流的门道。” 沈良闻言一看,才知道自己在纸上写了个三,顿时满脸黑线。 乍听有理,可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下九流的门道,是在暗示什么吗… 算相师睁开一只眼看向沈良,咳嗽一声:“小兄台,三与四在我算相一门中意义非凡,还请换个字墨。” 沈良锁起眉目。 意义非凡听起来也不太对… 但为了在算相摊子上佯装路人,他只得与这个老辣的算相师周旋,重写了个“钱”字。 这次算相老头盯着墨宝,看了好半晌,越看越凝重,然后说道:“小兄弟现在可是穷字当头?” 咳咳。 沈良连忙低头干咳几声。 算相老头继续道:“小兄台,可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沈良来了兴致。 “越穷越见鬼。”算相老先生依旧还是那么语气淡然,仙风气派。 “越穷越见鬼,越冷越刮风,小兄台所写字相缺乏锻金力道,显然正是家道逢穷时,不过我有一化解之法……” 沈良当即就脸色黑下来了。 这是咒他穷一辈子? 他这是因为修行时,把钱财全花在了草药上,这断言糊弄谁呢。 一开始他还以为,眼前这老相士还有些手段,哪知还没两三句,就已经原形毕露。 沈良直接打断算相师还未说完的话,笑道:“那不知大师可听过另一句话?” “你这是阎王出告示。” “嗯?” 算相老头不解。 “鬼话连篇。”沈良呵呵道。 咦? 沈良忽然想起了什么,抚着下巴盯着眼前的算相师猛瞅。 之前因为夜色,再加上注意力并未放在算相师身上,此时他这仔细一看,立刻发现到眼前的算相师,似乎有些面熟。 嘶…在哪见过呢。 算相的先生被这么一盯,顿时后脊发寒。 “小…小兄台,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可别乱来。”算相老先生有些紧张起来,不能再假装仙风高人了。 “大师,我们好像在哪见过。”沈良细细想来。 算相师摆正面色道:“小兄台,我这是正经手艺,每看相一次就是泄露天机,要遭天谴的。算相一次十文钱,概不赊账,你总不会连这十文钱都还想要讨价还价?” “我想起来了!” “你不是古来村的村长,那日我还见过你帮那妇人接生呢!” 沈良两眼笑得眯起。 就在此时! 三缕元炁从旁边行驶过的玄镜司马车飞来,马车轮的泥辙较深,里面显然运了刚诛杀的鬼怪东西。 沈良眼更加眯的老奸巨猾。 “你怎么知道,我们有过面缘?” 算相师一开口,随即面生尴尬之色。 刚得到三缕元炁,沈良心情大好,听了算相师的话,眼中更是目光狡黠。 “果然是你,古来村的村长。” “白天当村长,晚上却跑来江城坑蒙拐骗。” 虽然只见过两三回。 但沈良也是个会看人相貌的道士,自然记得清。 听言,算相老头顿时不乐意了:“我吃的辛苦饭,怎么能叫坑蒙拐骗。” 别人已经都指名道姓,揭开他老底细了,假算相师自知已经隐瞒不下去,索性也就不在继续装得道高人下凡。 听到这江湖老骗子的话,沈良来了兴致。 老头一脸的警惕神色,最后摇头无奈叹息:“算老道我今夜倒霉,你走吧,我不收你钱就是了。” 说完,他眼中愤愤不平。 沈良面色一凝。 面前的老骗子相师瞳孔微缩,这厮死缠烂打的,还想干吗?那眼神… 沈良缓缓掏出一粒碎银子:“余钱不用找,你这地方好乘阴,我想多待会,两个时辰内的生意我全包了。” 骗子老相师面色大变。 “嗯?” “呵,年轻人,老道我卖艺不卖身,只凭一身技艺和嘴皮子赚钱。”假相师恢复一身浩然正气,闭目道:“不过我倒是知道几个窑子去处…” 沈良满头黑线:“只是闲聊几句。” “果真如此?那好办。”相师老头立马见钱眼开,一把接过沈良手里的碎银子,深怕他会反悔似的。 第四十四章 金凤青楼 老头撸起灰袍袖子,使劲擦了擦那粒碎银子,然后又立即收入绣袍之中。 那猥琐贪财的样子,看得沈良直皱脸。 这时,又有一缕元炁收入囊中。 身边有气息不同寻常人的家伙扛着大麻袋默默走过,一缕元炁从麻袋中飞出。 沈良顿时眉开眼笑,不再皱面。 无愧是修道天才济济的玄镜司捕快。 捉杀鬼邪就是勤快。 往日里,他很难一晚轻松得到这么多元炁。 之前常常要夜行远门,才能得到一缕缕元炁。 一般时候,成果并不算高。 哪里像现在,短暂的和骗子相师斗智闲聊一会,就有四缕元炁到手。 而此时,钱都花了,闲来无事的沈良向老相师问询:“老骗子,你刚才给我看字相时,是怎么就看出我家道逢穷时?” 老骗子相师撇嘴:“老道姓黄,名会风,年轻人要知礼,请称呼我为黄大师或黄道长。” 沈良点头:“好的,黄老骗子。” 一声暗叹。 老骗子不由感慨世风日下,怀念当初策马江湖的日子。 “这大晚上六神无主垂头丧气,游荡在街头不回家的,不是家道中落就是落榜考生,准得很。” 这…还真是看外相。 沈良恍然,原来如此简单。 但闻言总感觉有些失落。 家道逢穷…沈良权当鬼话连篇,一看眼前这一脸市侩,贪财的老骗子,就知道有多不靠谱。 不知觉间,已是夜半子时。 到了收摊赶路时的算相老头,麻利卷铺盖走人,根本不愿意和沈良多聊片刻,那双腿带风飞快,身体好的很。 沈良之后也没收获元炁。 气息异于常人的玄镜司捕快往来变少。 “难道这些捕快只会诛杀几只鬼怪摸鱼,应付差事?”沈良思来想去,但觉得并非如此。 他在烛火铺子时,经常看见燕捕快满身的风尘,还有跟班也是,他们应该每晚都大肆在江城内巡杀鬼邪,不可能只有这么几只鬼被抬回玄镜司。 “难道他们是连夜在外巡逻,只有别的原因,上报或者是交接案宗,才会回玄镜司一趟?”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眼前情况。” 目送黄老骗子收摊离去的背影,沈良原地沉吟片刻,随后跟入一旁的一家玉石店铺。 他假装成买玉料的商客。 随意闲逛了半晌,依然没有玄镜司的人带着鬼怪的尸体回来,沈良有些郁闷,眼看着连附近的商铺子都要打烊。 但过了会,玉石店铺子里又来了几人,目光有些六神无主的,看上去像是落榜的文弱书生? “掌柜,你这可有保平安的玉符石符?”背上背着方竹筐的矮瘦青年男子打个问询。 “有有,我去拿来两位公子瞧瞧…”掌柜满脸堆笑的去木抽屉架子上翻找。 “陈小兄,我们真的要去那荒废的金凤青楼里觅宝?最近神鬼之事闹得沸沸扬扬,我怕…” “安兄,难道你是想就这么从江城空手而归?若是得了那青楼里传言的金箱子财宝,就算考不上功名,你我回去对家乡祖上也有个交代。” “再说了,咱们不是买了这平安玉护身了吗?” 两人说得极小声,但以沈良的耳目,听得清清楚楚。 其中一人狠咬牙关:“好,富贵险中求!” 又闲扯几句,没多久掌柜拿来几枚雕工错的小平安玉石符,那背着方竹筐的矮瘦书生选了两枚后,便将玉石符用红绳系在手腕,算账离开。 荒废的金凤青楼觅宝? 沈良若有所思。 刚想起了初来江城所遇的往事。 他随师父初来江城时,刚好遇上金凤青楼发生了好几起碎尸案,虽后来凶手被衙门抓住伏首,但因为碎尸案太惨烈,哪有人还敢去金凤青楼纸醉金迷。 后来听说里面不少青楼姑娘都莫名消失了,直至最后,生意惨淡的金凤青楼彻底荒废在了僻静之地,无人去问津。 如今有了洒金街闻名江城的满花楼,更是没人会记得那金凤青楼了。 “现在的文人啊…” 沈良摇摇头。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考取功名,位列朝臣的愿景是好的。 起码让穷苦百姓家有个盼头。 只是熟不知人中龙凤,寒窗苦读高中者又能有几人,大多都是前来碰个气运,甚至不少都走的歪门邪道。 几日前的水魔祭祀,到今夜又有两落榜书生的青楼觅宝… 方才的落榜书生陈鱼也抱着心存侥幸四个字,想要发一笔横财。 陈鱼和同乡赶考的好友安实一路走到了占地足有两个民宅大,三层楼阁高的金凤青楼。 现如今的楼阁已经破败不堪,青苔壁藤爬满了屋檐墙壁,门前匾额被虫蛀的歪歪斜斜,不成样子。 但这反而让觅宝的陈鱼露出期待之色,一下子有了信心,白天众目睽睽,就算找到了财宝也不好搬运,晚上此地无人,真是好时机。 夜里,荒废青楼半掩在黑暗中,如一只匍匐的恶鬼猛兽,细微吹来的阴风刮得破败门栏木窗吱吱响。 “嘶…” 陈鱼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和安实对望一眼,举着火把步入其门,安实握紧平安玉石,紧随其后。 两人一进去,就立即闻到一股潮湿的陈腐气息钻入鼻腔,火光之下,满地的厚实灰尘,踩过的地方都会留下深脚印。 顶上的房梁悬下如风中蛛丝的凄凉纱布,很是吓人。 “走,先从楼上往下搜,我花钱买来的消息说这里有密室,那一大箱子的金银珠宝就在密室之中!” 陈鱼和安实踩着吱嘎吱嘎响的木梯,往楼上走去。 “陈兄,要不咱么回去吧,这里太邪门了,这青楼里之前可是发生了碎尸案,而且我听说那碎尸不是丢胳膊就是少了脑袋…” 安实小声嘀咕着,突然,他借着火光,才看到陈鱼踩过的木梯上,灰尘之下还有清晰可见的血迹斑驳,顿时被吓得面色惨白。 “我们书生一身正气,怕什么,你害怕就背圣贤书!”陈鱼鄙夷的说道,脚下的步伐反而更快了。 要不是他担心一个人搬不动财宝箱子,太过引人注目,惹人怀疑,才不会让这同乡跟着自己占好处。 而且,饶是不信鬼神,他一个人来这心里的确有些不踏实。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近水识鱼性,近山识鸟音。欲知山中事,须问打柴人。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想不到安实还真就低声念起了圣贤文。 声音空空,惊起黑暗。 就在两人爬木梯时,咚咚咚… 诡异的声音,从楼上传下来。 陈鱼面色一惊,立即停住脚步。 咚咚咚… 似乎有人在楼层板上快步的奔跑。 陈鱼赫然转身,和被吓得面色惨白的安实对望一眼,两人脚下一阵发软。 咚,咚…沉闷的脚步声还在有一下一下敲击着楼层地板。 该不会真的是有这么邪门吧! 陈鱼二人此刻吓得后背发寒出冷汗。 二楼入口就在上方。 然后,陈鱼一咬牙,大着胆子上去查看情况。 结果他这一探头,发现声音莫名消失,隐约听到了受惊吓的猫叫声,他顿时虚惊一场的勉强笑了笑。 这里荒废无人,有野猫野狗来串门也很正常。 陈鱼招呼被吓得不轻的安实上来,只是两人很快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但却看不到猫狗的脚印! 咚咚咚的急切步伐,又开始在幽暗深处和更上一层的三楼响起。 忽然,安实惊慌失措道:“陈兄,我的平安玉符好像不见了!” “什么?不是让你系在手腕上吗?”陈鱼下意识摸了下自己左手的手腕处。 结果,他左手的平安符也不见了! 连根红绳子都没有。 活见鬼了! 刚进青楼,不仅没找着财宝,倒是先丢了平安玉符,陈鱼满眼的不甘心:“别管玉符了,肯定是掉在楼下,赶紧先搜出暗室!找到金箱子。” 他一把推开身旁的屋门,轰! 木门用力撞上屋内墙壁,嘭!又反弹回来。 吱嘎吱嘎…声音诡异的平息住。 但稍后的呼吸间,咚咚咚…那种踩着木层板奔跑的急促声音,再次响起。 就如催命符一般。 “陈兄,快…快看屋里!” “那…那是什么?” 安实忽然惊恐的喊道。 陈鱼闻言后背寒毛炸起,这撇头一看,只见火光下,有深深的脚印从屋里不断向他走来,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咚,咚…的声音,但是,眼前却又明明空无一物! 刚才他未发现到屋的异常,可此刻脚步声越来越急促,他立即往后退去。 黑暗中,存在着某种无形之物。 “快,分头跑!” 咚咚咚… 陈鱼朝向楼层口转身就跑 安实则是朝二楼的里面冲进去。 陈鱼哪怕贪财的胆子再大,此刻也已经感觉到这个青楼的诡异与邪门了,此刻哪还敢留下。 可他慌忙中沿着楼梯往下去没几道阶梯,楼道下,居然有滚滚血水翻涌,迅速吞没木楼梯,漫上二楼。 陈鱼身躯直接被卷入翻卷的血水之中根本无法抵抗,血水灌进口鼻,腥酸的味道顿时充斥喉头,让他几乎昏厥。 陈鱼满眼的恐惧,绝望。 第四十五章 看天上有紫薇东来 “救…救…救命……” 陈鱼被拼命将手伸出血湖,挥舞着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他的意识开始慢慢模糊掉。 就在他内心绝望,就要放弃之时,突然,一只有力的大手,一把抓住他并传来巨大的拉扯力道,直接将他拉出血湖。 一出血湖,陈鱼直接跪在地上拼命干呕咳嗽,却吐出了胆汁与苦水,这时他才发现,漫上来的血湖已经消失,他依旧在那扇被推开的门前。 之前的血湖都是幻像。 然后他看到分头跑的安实,此时就在他不远处。 但此刻的安实已经昏厥过去,完全不省人事。 “鬼把戏?” 一声似漫不经心的疑问,陈鱼这才留意到救他的人,居然是一名衣着普通的青年,但是无法看清面相,被一层暗雾笼罩着。 陈鱼两眼有些呆滞。 这人正是沈良。 他脸上施展了梦魇幻术,借此来隐藏身份的。 原本沈良没打算因为落魄书生随口几句话,而前来多管闲事的,但眼见在那蹲守半天都再无收获。 于是他这才一路跟来,万一运气好,对方真的撞见鬼怪呢? 结果还就撞上了。 “别装了,你又不是台上的戏子!” 沈良笑着对陈鱼说道。 此刻的陈鱼从地上起身,带着诡异的笑容,嘴角一直裂到了耳根,尤其是居然垂下脚尖,漂浮离地。 陈鱼从走上二楼的那一刻,就被鬼上身了,只是之前胆汁未破,鬼邪没有完全占据他的心智。 被鬼上身的陈鱼,此时浑身皮肤铁青,然后像诈尸一样掐手扑向沈良。 “一个阴宅鬼,简直找死!”沈良目露凶光,一拳轰上去! 接连几日的人参灵芝草药狂补,让他浑身血气澎湃,刹那如火炉燃烧,力道沉重,砰! 拳头对撞,空气炸出一圈热波纹。 沈良感觉到沉重坚硬的抗力从陈鱼拳头上传来,一点也不像是文弱书生该有的气力。 是上身鬼的魂力。 嘎嘣! 陈鱼臂骨折断,无力低垂,书生的筋骨哪里抗的住这拳力。 沈良没有手下留情,啪,一张镇邪的朱砂纸符一巴掌呼他脑门上。 “镇邪!” 神异的光华从朱砂符上流淌而下,罩住了陈鱼,很快那只上身鬼,便会被这至阳的灵华烧死。 一拳打完,沈良就已摸清上身鬼物的实力,他已尽量把控力道,依旧还是一拳把陈鱼手臂折断。 在医馆治病疗伤,总比被鬼上身丢命失魂要划算。 沈良这是在救他。 澎湃阳华汹涌入陈鱼的身躯,鬼物发出刺耳的尖锐嘶鸣,仿佛感觉自身被焦热火烤,怨魂刺疼得难受,堪比下那地府油锅,急忙退出陈鱼身躯。 沈良目光冷漠,早就等候多时,剁椒疾出,寒光凌冽斩过。 斩龙刀法拔刀的路数极快! 噌,眨眼时,快刀已回鞘,元炁收入囊中。 这只阴宅鬼,沈良不出三招,就轻松诛灭掉。 这要放在十几日前,那时候靠着纸符桃木剑硫磺粉老三样手段的沈良,从没想过他进步如此的快。 一边刚醒来的安实,两眼惊恐看着眼前一幕,本就被吓得失魂落魄的他,在鬼魂现身的那一刻,两腿一直,再次吓昏过去。 这个书生读到了书本之外的宝贵黄金屋。 若是不让这些书生们学到教训,只怕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说不准还会给平民百姓带来麻烦。 一诛杀鬼邪,沈良连忙离开荒废的金凤青楼,他可不想惹上麻烦。 尤其是遇上玄镜司的人。 很多事都说不明讲不清,何况他身上藏着秘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然而,沈良刚从二楼穿窗落到屋顶上,只见一栋栋民宅瓦屋之上,已有两道月下影,正在飞快奔跃而近,脚下飞檐走壁。 “八字寻鬼盘找到鬼邪了!” “此地有鬼怪出没!” 两人在屋顶上迅速接近,结果正好看到从青楼穿窗出来,正要离开的沈良。 “是人是鬼?” 玄镜司的捕快目光凛然,朝沈良大喝。 “立刻报上名来!” “何方神圣?” “速速报上名来?” 玄镜司的两名捕快,从屋顶上迅速接近。 两人后背各背了个麻袋,两缕元炁从中飞出。 沈良欣喜。 真是喜惊都参半。 想不到玄镜司的捕快居然这么快就来了,让人措手不及。 但一次收获两缕元炁,一缕就足够一夜的修行! 他今晚共收获了七条元炁,算是意料之外的丰收。 “看,今夜天象紫薇东来,要有天大好事!” 那两捕快不为所动,又接近几分。 沈良再不敢耽搁,身形如烟,扭头就跑路,除非紫微星真的砸了他的脑袋,鸿运当头留在原地等升仙。 沈良这几日因为大补一番,气血强健,在前篇造化里所学的神行之术大为提升,身法跑得极快。 玄镜司两捕快,见沈良要逃,立即兵分两路,一人追赶沈良,而另一人则是进入荒废的青楼,查探情况。 而此时,继续追沈良的那个人,此刻一边追逐,一边使用岐黄术十里传音。 “长乐街北角发现一名来历不明的人物,疑似厉害的江湖武夫在犯谋案!” “附近的弟兄速速支援拦阻!” 正在奔命的沈良面色一黑。 江湖武夫? 江湖个屁啊! 在下是正统的良道士。 不懂就别瞎说话啊,兄台!怪不得升不上官… 有些头疼。 尤其是听到让附近巡职的捕快也赶来驰援,围追他一个,也太兴师动众了点。 就在捕快传音时,四周很快有兵差回应:“兄弟,他是什么样的武夫,咱们好调派人马做应对?” 吴康眯眼细看:“好像是个内家功夫的武夫,双腿疾走隐有风雷之相…” 兵差沉吟:“了然,是内家功夫的高手…” 但兵差话未说完,吴康又迟疑着改口:“且慢,我仔细观察感悟,他好像不是武夫,身上没有武人的血煞气,可能是个民间岐黄的高手!” 兵差嗯了一声:“知道了,岐黄术高手,我们立即调派人马…” 可随后,吴康又疑惑改口:“且慢,又不像岐黄术高手,我看他气息与岐黄修为大不相同,绵长浑厚,实在古怪难辨。” 一阵沉默。 第四十六章 我是个好道士 兵差咬牙切齿:“兄弟,你给我看明白了再说。” 此刻附近能驰援的捕快心中已经有了怒火,这位喊围剿的兄台怕不是被鬼蒙眼,不然就是脑子灌了垂柳湖的水。 吴康欲哭无泪,不是他眼见不行,而是这厮实在是古怪。 有着武人的龙行虎步,可身上毫无内家功法的气息。 说是岐黄,可那浑厚气息,也太骇人了些,根本不像是岐黄术的威势。 越是细看,越觉着古怪。 吴康深知在得罪兄弟下去,他捕快生涯就要到头了,于是:“修为功法出自何处暂时无法确定,先归为玄秘人。” 吴康说的倒是很快,这番解释用了不到十个呼吸。 沈良察觉到身后的斥候捕,紧追不舍,他得想办法解决掉。 否则正要被一帮捕快围追堵截,很是麻烦。 沈良想到此,他居然不逃反回,整个人如绷紧离弦的箭矢破空刺开风流,反打向穷追不舍的玄镜司捕快。 就在吴康刚唤完帮手,就见沈良冲过来的袭影。 好诡异的身形! 刚才沈良跑路时,吴康没察觉出来什么,可当沈良反身杀来,他这才惊觉,沈良瞬息间已到了面前。 吴康面色惊变:“你究竟是谁?” 然而,沈良二话不说,一招定身术先施展。 禁锢的空气,金灿灿包裹而来。 千钧一发之时,吴康似乎看出了些端倪,似乎是佛家的门禁佛法。 “你是佛门弟子?”吴康看着自己金光闪耀的被禁锢住,被惊到了。 但多说已来不及,沈良一声不吭,先沉重的给上一拳。 嘭! 吴康躯体变得似流水般柔软,不仅解开了定身,而且轻易将拳头化力。 沈良讶然。 对方的岐黄术高超,恐怕定身术在下一次就不起作用了。 然而沈良并未后退,而是深吸一口,呼啦,一团爆裂的白炎喷出。瞬间将周围空气烤的热浪滚滚。 滋滋! 白焰烧的吴康化水身形立即开始蒸发,柔软的血骨根本承受不住烈火焚身。 吴康面露一丝痛苦之色,同时目光有不可置信的惊骇。 眼前这个被归为玄秘的人,绝对不是普通的家伙。 居然两招就让他感受到,很久没再受伤过的身体痛苦感觉。可更为震惊的是,对方似乎并未下杀手用全力,留足了余地。 吴康目光满无畏惧之色,目光灼灼直视沈良。 对方越是如此,身为捕快,他就越不可能放任对方逃走,这种大气候的玄秘人,一旦误入歧途,往往意味着血海尸山。 “你是佛门弟子?” “为什么不愿透露身份?” “究竟有何目的?” 吴康自知难以招架,但仍是想拖到其余弟兄到。 他不再保留,手指变化掐诀,浑身化作一团青烟,摆脱束缚,随后在远处现行,双臂一抬,“地火”,一道炙热火光柱,爆出地面,飞轰向目中的沈良。 沈良无惧。 他只想速战速决,迎着地火穿向吴康,犹如闪电雷鸣般快速,只带着一片虚影,破空之声震震。 “借风。” 飕飕! 指尖一弹,无形的风刃切割向吴康,同时,那地火也烧到了沈良的身上,周身亮起青光护体,呼呼呼,火焰烤得青光扭曲变形。 眼前这名捕快,居然能和女戏鬼还有裴家的裴西一般撼动自己的罩服,足可见实力的不俗。 估计单枪匹马就足以诛杀寻常鬼怪,还留有余绰。 但也就止步于此。 沈良的罩服还是护住了身躯,随即缠身的地火被借风法门退散。 看着自己全力下,那足以能熔金断石的百炼地火,居然顷刻被击溃,吴康面生难色。 尤其是对方还毫发无伤,根本无畏烈焰,他心头惊骇,这家伙到底是青年一辈还是深山老怪物? 简直强得令人发指! 当沈良穿身而来,身法暴增不减,只见他一拳极快,如铁匠手下挥舞的铁锤,已迅疾砸向吴康的胸膛前。 吴康身上气息猛地一涨,身躯力道更为强大几分,就要还击沈良,然而! 他这一击落空。 沈良的铁拳明明就近在咫尺,他却守错了位置,并未拦截下沈良的拳头。 是梦魇玄幻之术! 毫不起眼的幻像更容易欺骗麻痹对手,虚实进攻,砰! 一拳凶狠的捶击吴康的胸前,噗,人口喷鲜血,重重倒飞出去十几米外,又向屋檐后滑出十几步外方才止住身形。 吴康想要挣扎坐起,可胸口断裂数根的肋骨,让他此刻面色苍白,额头一颗颗黄豆般大小的冷汗不停滴落,胸口剧痛让他一时无法站起。 “我方才只是在救人于水火,并非为非作歹。”沈良站在远处,用梦魇施展幻像,遮去身形相貌。 “我只是个心地善良,爱好钱财的百姓,沽南的律法在下烂熟于心,曲折是非还是知道的,而且,你也不要再追我了,捕快大人,因为你还不是我的对手。” 当沈良说起心地善良,爱好钱财时,吴康面色古怪起来。 可当听到沈良最后那句,你不是我的对手,吴康更觉一口血瘀积攒心田。 这厮玄秘人真让人莫名火大。 “你到底是不是佛门俗家弟子?”吴康忍受胸前剧痛,朝沈良喊道。 但沈良已经不见,消失于茫茫夜色之下。 就在沈良离开没多久,吴康另一位同巡游的捕快同伙也在这时赶至。 原来他见青楼内,那两个落榜书生没什么大碍,就立刻匆匆追赶过来。 他刚追至附近,就正好看到吴康捂着胸口坐在地上,痛得直倒吸凉气,而这时的吴康,一身气势已经消退。 “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人追丢了?” 来人是名浓眉方脸的男人。 吴康苦笑了下:“老吕,那人很厉害,我居然连一招都挡不下。如果不是对方手下留情,恐怕老吕你要请人为我走阴了。” 被称作老吕的浓眉方脸男人,目光一沉道:“连你的能力都无法把他留下?” “老吴你现在是岐黄十四修为,如果连你都是两招就败下阵来,那岂不是说对方实力,最少都在铜衣捕快?岐黄十四之上?也许,是哪个隐世大家族的高手?” 第四十七章 再遇相师 可当听到沈良最后那句,你不是我的对手,吴康更觉一口血瘀积攒心田。 这厮玄秘人真让人莫名火大。 “你到底是不是佛门俗家弟子?”吴康忍受胸前剧痛,朝沈良喊道。 但沈良已经不见,消失于茫茫夜色之下。 就在沈良离开没多久,吴康另一位同巡游的捕快同伙也在这时赶至。 原来他见青楼内,那两个落榜书生没什么大碍,就立刻匆匆追赶过来。 他刚追至附近,就正好看到吴康捂着胸口坐在地上,痛得直倒吸凉气,而这时的吴康,一身气势已经消退。 “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人追丢了?” 来人是名浓眉方脸的男人。 吴康苦笑了下:“老吕,那人很厉害,我居然连一招都挡不下。如果不是对方手下留情,恐怕老吕你要请人为我走阴了。” 被称作老吕的浓眉方脸男人,目光一沉道:“连你的能力都无法把他留下?” “老吴你现在是岐黄十四修为,如果连你都是两招就败下阵来,那岂不是说对方实力,最少都在铜衣捕快?岐黄十四之上?也许,是哪个隐世大家族的高手?” 吴康沉吟片刻,点点头。 “他若是会什么玄妙法术,恐怕更难以对付,可不是一个两个铜衣就能拿下的…” 老吕面色凝重:“得回禀玄镜司。” 吴康点头,他早在沈良离开的那一刻,就已向玄镜司发去令鹤,不知不觉间,江城居然出现了实力这么强劲的人物,绝不可能是小事。 不过好在,现在是深夜,再加上地处僻静,这边这么大的动静,并未惊动到周围百姓。 而此时的沈良,他在离开后,他并未再去潜伏西街。 他刚把一名玄镜司的铁衣捕快打成吐血,接下来行事小心谨慎些为妙。 不过,一晚上收获七缕元炁,足够满算的三日修行,沈良对此已很满足。 这一晚所获已是他少有的丰收。 沈良轻易的就能平复住心境,对身外物尽力保持不悲不喜。 他这次直接返回住处。 一回到住处,收拾收拾,沈良立马翻出《请仙箓》和一概地理书籍,继续磨他的造化十四地象。 一手厚实书籍,一手山川画作。 烛火莹莹,沈良心中默读…… 在往后数天,沈良一直如夜猫般昼伏夜出。 白日闭门打坐。 沈良发觉自己逐渐像个喜欢苦禅的老道士,经常浑然忘记时间。 他这人若真入山出家修佛,估摸着再合适不过。 留在道家反而有些“大材小用”。 如果元炁与补精血的灵丹妙药足够,估计沈良能苦禅直到日月无光。 沈良白天销声匿迹,晚上则是早出晚归,一直往长乐街西头经常有玄镜司捕快附近转悠,时不时就能割点元炁。 而他尤其勤劳还有耐心,一晚上能有两三缕元炁,夜观天象,时来运转时,多走动,还能收获金红元炁补气血修行。 算不上腰缠万贯,但好在收入稳定。 不过,面对一晚上两三缕的收获,沈良多少还是有点与心中所愿的不符。 原本他以为,就凭玄镜司那些狠捕快,一晚上怎么也得抓它数十只鬼邪。 可当面对实情,沈良又有些想明白了其中原由。 如果江城,真有这么多的鬼物,百姓该如何过活,估计满城都不够鬼邪杀的。 这些鬼物想要现世,应该是天时地利人为,全不能少,要么就是极为特别的原因,从黑暗中慢慢孕育而出。 也许今天滋生三个死相比较惨的冤魂。 明日又从土里钻出十个多少年前活埋的。 而非是一股脑的倾巢而出。 所以在这种背景下,他之所以每天从捕快身上,只收获三、四缕,一来应该是许多捕快都在外面巡夜,并未返回; 二来因为时辰已过,不少鬼物死去,身上的元炁很快消散,《请仙箓》无法捕获。 不过,这都是沈良的揣测。 每夜虽才二至四缕元炁,但胜在天天有不落空。 而这几天,沈良已经将“地象”修习到将近大成。 精象纬之学,可通达山川江河,山川间若是藏着的宝物,药草灵兽或者隐世高人门派等,一眼便可知晓。 而看风水定墓穴,更是不在话下。 沈良现在比之那发死人财的掘坟盗墓人,点穴定墓的手段不逞多让。 …… 这一晚。 沈良先带上花想容去了洒金街悠闲一会,顺道拜访胡先生,闲聊几句,然后又不失礼数的去了隔壁的商有才那互相掐媚。 胡先生依旧跟往常一样,一张看不出任何波动的惨白脸,僵硬。面对沈良拜访,也只是颔首示意。 而至于花想容的元神白狐灵,胡先生回来的那一晚,就都已看到。不过,他并未说什么,沈良反而隐约感到一种敬而远之。 当沈良离开香烛店后,他又和往常一次来至长乐街西头。 沈良也并非是每夜都出现再次,他也担心会被人起疑心,平时都是偷偷摸摸,而且妆容变换的很勤快。 但在街口,今夜居然又遇到了古来村村长那个江湖神棍算相师。 这是沈良距上次之后,第二回撞见,他刚到老神棍的摊子前,便看见江湖老神棍刚好有生意上摊子来。 居然还是名饱读圣贤书的秀才书生,希望想看相算算明年能不能高中举人。 这也能通过相貌看出来? 沈良诧异。 “明年那圣人老夫子云游,不在你的命格中,恐怕有些难喽……”看着老神棍摇头晃脑,东扯西扯得人迷糊。 “我道悲良有情,小兄弟,你明年怕是时运不济,难遇伯乐,正好老道我这里有一个化解之法,二十文钱化解一场厄运当头,这价钱亲民,老夫我帮你算是行善积德……” 果然,老神棍骗子是三句不离钱,沈良感觉这骗钱路数很容易看穿,然而那名落榜考生居然还真的就信了。 也不知是次次落榜的无奈,还是老骗子那句厄运当头起了作用,估摸着更多是平日花天酒地,欲望迷心,这才想些歪门的法子。 第四十八章 冥鬼婚嫁 “还请黄仙长解惑,晚生感激不尽…” 几个呼吸后,刚送走一名落榜书生,结果就又来一位,居然也是看相算一算明年能否得中。 算相师老骗子一直忽悠了好几人之后,摊子才冷清下来,期间,沈良从扛着麻袋的过路捕快那获得了一缕元炁。 沈良喜上眉梢。 “老骗子,今夜生意不错啊!”沈良掏出一粒碎银子,打算继续与他斗智斗勇,闲聊到深夜。 老骗子眼睛登时雪亮,一把收起碎银子,随后紧了紧绣袍,神态变的自得起来:“这算什么,老道我得了门路,不日将飞黄腾达。” “这些不过九牛一毛!” 闻言,沈良顿时来了兴趣。 老骗子一本正经,闭上眼怡然悠闲,如世外高人打哑谜:“要不要随老道我带你这楞头青年开开眼见,我黄某道一出手,钱财滚滚而来。” 钱财? 还滚滚而来? 沈良眯眼看了看老骗子的命格面相,眼窝略深,印堂还发红发黑,这也不像是富贵命啊? 在沈良的好奇追问下,老神棍面色肃然:“冥鬼婚!” 冥婚也叫阴亲、骨合葬、搭骨尸、骨亲。. 通俗讲就是为死人寻找配偶。 冥婚是一种民间习俗,古时流传至今。 百姓祖先们觉得尚未婚嫁便亡故的人,如果不替死者完成婚嫁,孤坟容易滋生鬼魂作怪,使家宅不安。 但冥婚也容易招来挖坟掘墓的那帮人。 虽然一般冥婚要有媒人的龙凤帖子,且有双方家户同意,不过有的百姓人家刚死人,也许第二天就马上被得知消息的人挖坟盗尸,然后当夜就被千里迢迢运往外地,卖给急着配冥婚的富贵人家。 其实这等下三滥的损招,太伤阴德。 江城现多流行火葬,摆灵位,那冥鬼婚需要用棺柩,应该不在江城。 所以随便一猜,就知道老骗子口中的民间冥婚,肯定是在哪个村里,或者就在他的古来村。 不过,沈良也是随意想想。 他没打算招惹是非。 这老算相师也摆脱不开七情六欲,沈良知道无法凭自己几句劝说,就能让他放弃这次的发财机会。 贪生之人尚可救,求死之人救不得。 纵使乱世出山平天下,良道士也只能救救眼前水火。 再者说了,东奔西走,几日的奔波下来,说不准还不如晚上守在西街口所获的元炁多。 不过,有了几面之缘,沈良还是有些担心老骗子这把老骨头。 他出声劝说了假算相师几句,果然如沈良所想,贪财的老骗子,现在已经整个掉进钱眼子里了,完全不听劝说。 “老骗子,这是传音鹤,道门的功夫,若是真遇到什么,默念想说的话,吹一口气在上面,或许,我可去救你一救。”沈良还是感觉有些放心不下,于是留下手段。 沈良有预感,鬼婚这么邪门,阴气重的仪式若是期间环节出错,如今又碰上凡间异象鬼怪滋生,说不准就会发生什么诡异的事。 要是这江湖神棍到时真碰到什么麻烦,他帮老神棍去报官找燕捕快,让玄镜司的人出手救人。 至于自己。 自然是继续默守街口,小心壮大自己。 玄镜司才是高手如云,斩妖除魔的好手。 “你小子这是咒老道我出事,还是在关心老道我的安慰。”老神棍嘟哝道。 “这冥婚祭祀,老道我熟门熟路,到了你嘴里,怎么就跟老道我要奔丧似的。” “老道我年少跑江湖的时候,什么场面没见过,和尚入魔,红暗海,边塞血染的城池。黄老道我天南地北到处跑的时候,你还在娘胎憋着呢。” 沈良倒是没跟老骗子较真,他还不至于和孤家老头置气。 反正言尽于此,老骗子相师要如何自取,是他自己的事。 然而! 一心只想安心修行的沈良,很快,就有麻烦敲门。 三天之后…… 这一日,终于把地象练至圆满,修为到了造化十四的沈良,于是准备修行下一篇道门玄功医疗。 这是一篇疗伤的玄功,亦可给凡人治病疗伤。 需要熟读医药典籍,天才地宝的纲目,以及人体经络脉象,五脏六腑的属相。 学起来比前两篇星术和地象更为困难。 但沈良修行之后神台清明,完全不用担忧会记不住,只是其中门道,需要自行熟悉感悟,最好能找些病人里练手,死马当活马医的那种。 此刻,沈良还在专注于复杂枯燥的经络脉象的医书时,窗户外,一声清脆的鹤唳。 啪啦啪啦… 一只纸符裁叠的黄纸鹤扑棱飞到窗台前。 正是沈良给老骗子的那一只。 沈良不敢有迟疑,马上将纸鹤摊开,然而纸鹤在手中静谧无声,死寂般安静。 并没有老骗子的声音,也没有沈良想象中的求救声。 过了两个呼吸的功夫,忽然! “哇…啊啊啊……” 纸鹤里传出莫名尖叫的声音,声音很压抑,像是种痛苦嘶吼,但听略沙哑的腔调,的确是老骗子声音无疑。 沈良皱起眉头。 这是什么意思? 冥鬼婚诈尸然后出棺把他咬了? 沈良凝神继续细听,但纸鹤一直是哇哇叫,像是某种痛苦压抑的声音,然后噗!纸鹤灵韵用完,浑身烧起一团火焰,化为灰烬。 这一直叫唤是什么意思? 沈良以为会是来求救,哪知道却是如此莫名奇妙,不知根底的传音鹤。 但是听声音,不像是玩笑。 老骗子都一大把年纪,虽然平时有些不靠谱,但为人谨慎,不可能是什么玩笑。 沈良此刻有些犹豫不决,也不知该不该知会燕捕快。 他也不清楚老骗子是不是遇到了鬼邪,又或是其它什么事,玄镜司的捕快只会捉鬼降妖除魔,他总不能单凭几声尖叫,贸然让燕捕快擅离职守。 思量了片刻,沈良还是决然亲自出动。 并不确定老骗子究竟如何,说不定是他把纸鹤丢失,被别人捡去玩耍,这告知燕捕快去查案,明显不合适。 而他也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理。 毕竟,是沈良让老骗子遇事传音。 第四十九章 再遇傀面 不过好在不会耽搁很久时间,他明天应该能回江城,如果遇到鬼邪,斩了便是,同样能得到元炁。 而当初,老骗子吹嘘时也讲过去哪冥婚,就在古来村的邻旁,叫喜鹊村。 背上方术匣,收拾行装,沈良出门而去。 …… 喜鹊村。 进村的面子可谓十足,一座铁木刻的古朴大木门摆在村口,四周上了木栏。 木门由两只雕刻牛羊鬼神的梁柱子撑着,立在道上。顶上面刻着匾额大字“喜鹊村”,村里的道旁也是有水有树,鸟儿欢唱,从外引入的湍急河流正好能淌过家家户户,倒是免去了刨井水。 喜鹊村不久前死人了。 几天前,老汉家的儿子汉小,忽然消失,邻里乡亲们找了几天都没找到,当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没过多久,汉小的尸体被找到。 有村民去村河下游的芦苇荡捞鱼捕鱼,在一片芦苇里发现已经发臭的汉小尸首。 原来汉小的尸体被冲到下游的芦苇荡里,这才找不着。 后来官府的人也派衙差来看过,一番巡查,最后结案陈词是,晚上走夜路不小心失足落水。 这类事在村里也偶有发生。 也有人嘀咕,说是村湖里有厉害的水鬼,将老汉家儿子弄迷糊了,拖下去当替死鬼。 但这事怪就怪在,老汉家儿子落水身亡,居然不急着抬棺下葬,反而憨厚的老汉说要准备冥婚,不能让他二十几岁的儿子,到死还孤苦伶仃,一个人走黄泉路太孤单。 不过村民说来也怪,这年头穷苦人家哪会弄冥婚这么大费周章,谁家愿意说媒,发龙凤帖,将女儿嫁到清苦人家?可偏偏老汉不知从哪里,还真的找来一具冥婚女尸。 喜鹊村的夜,寂静得很早,万籁俱静。 即便偶尔狗吠三两声,乌鸦喳喳怪叫,也带不来生气,反而更凭添了诡异夜色下的阴森氛围。 此时还是晚上七点左右,天色才刚黑下去,沈良行走在门前村中,却发现这个村的村民们似乎都卧歇得很早,才卯时就已经看不到人影。 老汉家在村里并不难找,哪家现在挂着白绫,折纸白花,正在吊丧事的,八九不离十就是老汉家。 所以沈良很快就找着了。 这是一个贫寒人家的寻常门面,木门单院,黄土混草杆堆砌的泥巴院墙,一对老牙似的烂木门,此时正院子门紧闭。 深良挽绣袍抬手,敲了敲门,咚咚咚。 吱呀。 当门打开时,却见到了最料想不到的人,沈良眼色一怔,开门的人居然是老骗子! “老骗子你没事?”沈良眉头一皱。 “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莫名其妙用了传音鹤,现在却又好端端站在这里。” 晚上月光不明朗,光线照进院落十分阴暗,此时的老算相师大半张脸隐于阴影之下,看上去有些阴沉沉。 但确实是老骗子的面孔身形不假。 而此时,沈良才有机会环目打量一圈院里情况,屋子正对着院门位置,便是灵堂,但灵堂内此时没有棺材,也没有冥婚的男女灵牌,更没有老汉和亲家在守灵。 处处透着阴森古怪。 居然只有老骗子这个假算相师,独自一人守着空空灵堂。 “小点声,你刚来时,有没有发现门外藏着一个人,趴在墙头偷偷往泥院子里看。”老骗子朝沈良压低声音说道。 沈良摇头,他来时的确没看到什么人躲在门外。 然后他询问这屋子主人去哪里了,这灵堂怎么是空的时,老神棍说今晚就是冥婚的良辰吉时,冤魂汉小正与新娘子在灵柩洞房花烛。这灵堂自然就无需人守着。 死人洞房花烛…沈良听得有些不自在。 老骗子在对沈浪说完后,犹如假想的错觉,老骗子转身引路时嘴角微微上翘,笑得有些鬼邪,老骗子正要转身往屋内灵堂走去,可就在他刚转过…雪白刀刃从老骗子背后伸出,架在他的脖子一转,噗哧! 骨肉分离,一股黑气冒出,啪嗒,一块傀面滚落在地。 沈良眸光闪着洁白冷月:“人脸傀面?” “我才刚回江城没多久,渡鸦裴家就已经找上了我?这是打算要迫不及待找我寻仇?” 沈良诛杀过不少傀面,几十个还是有的。 所以傀面身上那种气息,他能十分敏锐的觉察。 早在见到老骗子的第一眼起,沈良便已发现到眼前的老头,其实并非是老骗子本人,而是一具没有血肉只有人皮空壳的傀面。 而若说到他得罪的人,又能驱使傀面的,就只有渡鸦裴家了。 当初他可是把裴家的后辈裴西给宰了。 从此便是跟渡鸦裴家结下了深仇大怨的梁子。 一瞬间,沈良便推敲出了前因后果。 应该是他的身份,在一开始就已经被查出,自他回了江城,便已在渡鸦裴家的眼皮底下。 或许是因为玄镜司,裴家的渡鸦不敢在江城内,明目张胆的动手。 于是就一直蛰伏于暗处,就像一条贪食乌鸦,在树上露出阴毒目光,静等猎物尸体腐烂。 现如今,老骗子相师成了无辜受牵连者。 这是裴家渡鸦人利用老骗子,来把他引出江陈,并在喜鹊村里设下埋伏。 只是,他想不通,他行事如此谨慎,是怎么暴露自己的? 难道是杀过傀面,会在身上留下被追踪的痕迹?比如气息?或者是特别的术法? 啪嗒啪嗒… 掉落在地的傀面不停跳动,发出声响。 沈良杵着刀尖直插而来,直接刺破了骨雕的傀面,但它依旧在地上乱蹦跶。 似乎打算反抗。 一簇跳动的电弧从沈良指尖淌过刀身,直接击打在傀面上。雷霆之威贯穿傀面,噼里啪啦,里面的阴煞之气瞬间被灼杀,散发出阵阵恶臭味道。 傀面彻底没声息,成了死物。 现在的傀面,在沈良手底下根本不堪一击。 沈良清楚这些傀面,不过是受到邪门驱使的傀儡物,一个满身丝线的无魂阴物,在它们身上就算通幽也没用,查不出东西来,沈良也懒得去折腾。 第五十章 冥洞房 沈良看着破败的傀面,心中清冷。 只能希望遭受这灾劫的老骗子没有性命之忧。 也不知他此时身在何处,又或者这个傀面上的人皮就是他… “哼?” “是谁?” 沈良修习的萌芽玄功,再加上几日来草药大补的蜕变,让他敏锐察觉到了背后的窥探目光,立即冷眸转身。 目光是来自背后的泥墙上。 有人趴在泥墙上,悄然窥探院里发生了什么。 嗖! 趴在泥墙上的人,见势头不对,掉头就跑。 沈良以为是裴家派来的渡鸦人,脚下风雷神行,步伐极快,手中提着一口剁椒砍头刀,人直接越墙追杀出去。 几乎是眨眼功夫,沈良追出泥巴院墙时,墙角已经没了人,但他眼角隐隐捕捉到有一个人影,快速闪入了老汉家对门的村民院子里。 沈良直接提砍头刀尾随追杀。 这同样是座清苦的烂门单院的百姓人家,沈良翻墙入院子后,院子里并没有人影踪迹。 只见门窗紧闭,门窗没有被推开过的痕迹,似乎这家的主人早已歇息,之前有人影一闪而逝只是幻觉而已。 沈良有十足把握,即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也绝不会眼花。 砰! 月夜下,一脚大力踹开屋门,沈良杀气腾腾直接提刀闯入屋宅子内。 破门而入的瞬间,一股洗锅擦桌抹布的酸臭腐烂味,犹如闷了许久的泔水桶,一下猛地呛鼻扑来。 沈良屏住呼吸,但是并未在漆黑的屋子内发现什么,等走进时,倒是在卧床上,找到一具死去好几天,已经发黑发臭的老人尸体。 沈良凝目。 这看似像是独居的老人,突然病死家中无人知晓,似乎并无任何不对之处。 这种事在丧儿丧女的战乱岁月里是家常便饭。 眼前之景,就好像是在重现那一幕幕,老人归田时,羹饭煮熟,不知饴阿谁,卧床听刀剑,泪落沾我衣。 但这小村里人烟不多,家户都很紧凑。 可是,有老人病死家中多日,尸体都腐烂发臭,也无人发现到这户人家的异常,这才是最大困惑之处。 再有冥鬼婚约,裴家渡鸦人,似乎一切都笼罩上不同寻常的诡异雾霾。 又转悠来回,始终没有什么头绪,沈良心头一沉。 他提刀又杀回了老汉家。 沈良穿过灵堂,居然一屋子里都没遇到人烟,当他找到冥婚洞房时,终于知道为什么没遇到人了。 老汉家的夫妇二人,此刻全都昏迷在冥婚洞房门口。 沈良试探了下二人的脉息,还活着。 他深呼吸一口气,目光中的冷月色闪闪烁烁。 这喜鹊村越来越古怪了。 先是人脸傀面,又是院墙偷窥者,又是死在家中几天却没被村民发现的老人,现在就连老汉夫妻都昏迷不醒,似乎,一切都是从这场冥婚开始的。 冥婚洞房外,锁着一把大鬼头铜锁,应该是老汉夫妻二人上锁的。 是为防外人进去,还是防里面的什么出来? 嗙噹! 一刀劈碎门上大锁,啪啦! 白色刀气直接一刀劈碎木门,沈良神色变得果断冷漠,杀气腾腾提刀冲入屋内,管它什么妖魔鬼怪,今夜统统一刀剁碎。 正好近日元炁缺的很。 什么邪魔鬼怪统统现身,全都便宜了他。 沈良踩着木屑冲入昏暗的屋内时,正好看到正对门口的一张红纱床之上,一左一右坐着两道身影。 分别是穿着红衣胸前绑着红花的新郎与红盖头新娘。 新郎身体浮肿,眼珠鼓起,正好符合其溺死的样子,眼睛一直瞪着门口位置,死不瞑目。 而新娘则是还未掀开红盖头。 沈良稍有犹豫,最后还是没有去掀开新娘红盖头,看新娘的柳枝纤细身材,也不像是老骗子。 这时,身边正好有一张化妆台,两边点着蜡烛,沈良扭头一看 头皮一麻,顿时变了脸色。 一个新娘…就就这么冷清的站在他身后,望向铜镜中的自己。 他背后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个新娘! 着镜子里的红新娘,沈良头皮一麻。 新娘穿着鲜艳的大红嫁衣,头戴珠宝金钗,很是富贵。 新娘盖着红盖头,并不能看清五官,但身形穿着与那床上坐着的一般无二! 沈良连忙转头看向红纱床,那对冥婚死命人都好端端坐着,新娘一动不动,手里握着郎官的手。 面对这诡异一幕,沈良转过身去,背后空空如也,可他看向被烛火照亮的铜镜时,他后面确实站着一位红衣鬼新娘。 新娘慢慢走近,双手搭在他左右肩头,踮起脚尖,红布脸靠上肩膀,头上的金钗银铃在耳边轻响,这些个首饰哪里是普通的百姓人家能买的起的,分明是王府家的小姐嫁妆。 此时,新娘脑袋微微前倾,头上的红盖头几乎快要摩挲到他的面庞,两人几乎要脸颊贴脸颊了。 沈良眉心睁开金瞳,但发觉这不是幻觉,也不是鬼把戏,他肩膀上的的确确正靠着一个新娘。 一个只可在铜镜子里见到的鬼新娘。 “糊弄我良道士?” 沈良掏出镇邪大纸符,这纸符要比平日的黄符大出三个,上面勒令繁复,用的都是上好的朱砂混公鸡血。 往身后一拍,贴在自己背上。 然而,什么也没发生,身后的鬼新娘完全的趴到他后背上,双手环腰,踮起脚尖,脸躺在他肩头,两人的脸几乎要贴在一起。 沈良狠狠吞咽下口水,终于开始慌乱,这鬼新娘,既不是幻觉,又不惧镇邪纸符,可偏偏他背后空空如也。 沈良满脸疑惑与不信邪,掀开红纱走到床前,就要伸手去掀开鬼新娘头盖,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妖魔歪道在糊弄人。 可就在此时! “哼,要是不怕死的话就掀开吧。”冷清的冥婚鬼洞屋内,一个年少女子声音,忽然诡异从沈良的背后传来。 声音中还带着几分轻蔑。 沈良冷漠着脸,转身看向门口位置。 这是张略有稚嫩的面孔,绝色天香的脸蛋稚气未脱,但眼神傲慢,正值豆蔻年华,小蛮腰如香软水柳枝,玉骨天生,尤似画中美人。 女子的年纪也就十五、六岁。 第五十一章 二两肉 “你是裴家的渡鸦人?” 沈良冷言冷语,握紧了掌中刀。 屋门口,眼神冰冷轻蔑的小女子倚着门边,长长睫毛下的双眼皮眼眸,似是诧异打量了下沈良,略有吃惊道:“你倒是不同于寻常男子。” “但别误会,你身上的鬼咒可不是我下的。” 沈良的眉头一皱。 眼前这连胸脯都没二两肉的丫头片子,听其语气,似乎十分讨厌男子? 美人傲骨? 冷艳女孩带着些幸灾乐祸道:“我从古来村一直追查到这的家伙,在你身上下了鬼咒,现在我们有了一个共同目的,我抓人,然后你找到他解除掉你身上的诅咒,看你呆头呆脑的,但身手不错,要不要一起。” 鬼咒? 是指现在已经扒拉在他背上不动的那个鬼新娘吗? 古来村? 这女子似乎是正一路在追捕什么人物? 难道不是来追杀他的? 或者是在裴家追杀赏金告示中,还有人排名在他前? 还有,眼前此女到底是什么来头,究竟牵扯了什么事? 一瞬间,脑海中闪过诸多疑问,但沈良更在意的是他后背上扒拉的鬼新娘:“你一开始就知道这个鬼屋里,被人下了鬼咒?” 冷傲女子以一种高人一等的姿态,目光讥嘲:“你是不是很生气,为什么提前知道这一切,却不告诉你,让你平白无故中计?” 哦… 哪知,沈良笑了:“明明是个胸脯没二两肉,不懂人情事故的小女子,却摆着张臭脸,谁想搭理你?” “是书读的太少?要不去算算相?” 似乎沈良的话,触碰到冷骨女子的逆鳞,她陡然咬紧贝齿,一对美眸中浮现出腾腾杀意。 但忽然间! 沈良已先动手了。 沈良话音才刚落,脚下猛地一踏,神行!轰,整个屋子震颤了下,似乎承受不住巨大力道,摇摇欲坠,沈良人已瞬息杀至。 人总得挨揍后才会真正的成长,尤其是眼前这小女子。 如果还没学会,那就在打一顿,记忆犹新的教训很重要。 尤其是,女子那看他如蝼蚁的眼神,令沈良气不打一处来,既然如此,那就让她学会些道理。 傲骨女子也没料想到,沈良突然间的发难,毫无征兆就杀气腾腾。 惊人的身法! 极为诡异的气息 以及那白晃晃的刀。 仓促间,她根本不敢正面接沈良一刀。 轰! 墙壁断裂倒塌,一侧的泥砖墙被沈良猛的一刀劈出巨大裂缝,如被九天雷霆劈下,砖石碎裂,土石迸溅。 门神张奎的斩龙刀法! 刀风舞动若飓风,飞沙走石,沈良的第二刀,如风雷相会,追杀而出。 轰隆! 脚下的泥石地被劈出沟壑,一个巨大豁口能躺进好几口棺材。 尤其空气里啪啪闪着雷丝,无形的风刃狂卷不止,被劈开的沟壑里焦黑一片,全是粉碎的灰尘。 由此可知,沈良这一刀下去,借风五雷,斩龙刀法齐出,是下了狠手。 只是两刀,就把这冥婚的鬼宅斩没了地基。 恐怕今后是不能住人。 但沈良哪里管得了这些,他继续追砍出第三刀,手底下了狠劲,不过还是留了点情面。 “有没听过一句话,吃一堑长一智?”.. “本道士今日就让你多吃几堑。” “让良道士看看,你倒底有什么本事猖狂,你那身板子,去满花楼都没人瞧。” “够了!你这口舌称快的小人!”冷傲女子眸光中有厌烦之色,她已经十分怒气。 这时,从沈良头顶的房梁上,一张倒吊绳子的傀面无声无息贴地落下,双手十指尖锐如鸦爪,紧紧抓向沈良的头顶。 叮! 青光罩服妥妥挡住攻势,仅此而已。 沈良手指一点,无形的风刃飞出。 突然,倒吊的傀面咔的破开,被团团龙卷的风刃绞杀。 一缕元炁入手。 而这时,沈良背后,两只不知何时出现,扑腾翅膀的红眼黑鸦,铁铸般的巨大鸦爪抓向沈良背后…… 叮当! 沈良护身的罩服,这次变得有些扭曲…但他仍是毫发未损,那鸦爪无法破解罩服。 反倒是沈良平稳呼吸。 稳住了罩服,变得更加青光闪烁,犹如萤火之光。 除非能瞬间刺破他的罩服,否则对他身体造成不了任何伤害,何况沈良还没拿出实力。 此时,沈良嘴角扬起一抹贪婪笑意,仿佛背后那两只乌鸦才是他的猎物虫子。 啪! 指尖一搓,一道雷霆打出。 细细的雷丝快若奔涌,看似如丝线的一道,实则交织着五雷之威,噼啦,雷霆闪灭的顷刻间,黑鸦化为尘埃。 两缕元炁收获。 沈良转着手中砍头刀,一步步不徐不缓的走向女子,眼中尽是贪婪神色,仿佛她身上藏着无尽财宝。 这时,从阴影之中,又扭曲涌现出三只披着鸦羽的高大傀面,扑杀向沈良。 虽然同时面对三个傀面,沈良单凭神行的速度,挨个杀起来易如反掌,对他丝毫造成不了威胁。 只要速度够快,面对千军万马也是在单挑! 又得了三缕元炁。 沈良眉飞色舞。 前后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他就斩获到了六缕魂气。 今晚这趟稳赚不赔,能抵得上他守在西街两夜功夫了。 如果没有那不知道什么幺蛾子的鬼咒,就更加称心如意了。 沈良突然觉得,他对眼前这位高傲冰冷的女子,下手还是太过温柔了。 这名冰冷女子对他的杀意恨念还不够强烈。 应该一出手就是用十几个,几十个傀面、渡鸦砸死他,才是对他真正的下杀心,才是对他恨之入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用最强烈的怨恨之念,用更多的傀面、渡鸦淹没他。 “咦,不如你入山当和尚道士吧,反正头发一剃掉,道冠戴上,任谁都看不出你是个女子。” “这么一想,你不会是男扮女装吧?” “怪不得令郎的胸肌如此孱弱…” “你真该好好练练,我都比你身板好一点。” “唉,这位姑娘,你为什么一直在发抖,咬紧牙关,是因为夜间凉吗?这让我想到一位小乞丐,我一直把她当小伙,暖被窝来着…” 第五十二章 激怒小女子 “后来她就去药铺了,不知抱着什么目的,或许你也该去讨教讨教。”沈良一脸严肃说道。 “无耻之徒,闭嘴!”傲骨女子面若月白,气得香肩在不停颤抖,犹如气恼小女子的怨恨,再从怨恨演变成无尽怒火,最终终于从小女子演变为宿敌般不死不休的杀意。 铺天盖地的渡鸦。 哇哇哇… 真的是密密麻麻,遮天蔽日般的血鸦,从顶空上的黑暗之中俯冲而下,全都扑杀向沈良。 面对如此情景,沈良内心狂喜。 就差仰头哈哈大笑。 沈良努力平复着呼出一口热气,目光扫过,一缕元炁,两缕元炁…起码有十几只巨大的黑鸦。 冷傲女子看着突然欣喜若狂,眼中满是热忱的沈良,目光冰冷下去。 对方似乎很…喜欢这样? 毫不畏惧? 她感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杀鬼物还能上瘾? “罩服!” 眼见遮天蔽日的鸦群俯冲靠近,沈良顿时沉下气息,面色变得严谨冷漠,周身护身的青光闪亮。 叮叮铛铛… 血鸦的勾爪,穿透房梁,撕扯着罩服发出阵阵古铜钟撞击的声音。 罩服如经过千锤百炼的冷轧铁块,坚韧无比。 毫发未损。 下一刻,忽然间,一道晃眼白焰呼出。 灼烈的白焰,让目光仿佛都在被燃烧熔化,像是要烧光空气中哪怕是最细微渺小之物,三魂七魄,一切生命之息的残骸。 空气中炙热难当,卷起火团。 那是借风法门在助长火势! 灼烈的白焰吞吐热浪真阳,正在激荡天地! 风助火势,刹那,火浪沸腾,一波接着一波,冲入血鸦群中肆无忌惮,如一只着火的邪魔一口一只烤乌鸦! 一缕缕元炁飞快入账。 轰! 这家宅子眼看不堪重负,如在狂风巨浪中摇摇欲坠的泥砖屋子,终于大限已到,轰,一半的墙壁梁柱子倒下,化作了断壁残垣的废墟,房屋倒塌的冲力在这个地方掀起烟尘大浪,土石飞溅,老汉家的泥院子内一片狼藉,一地石砖木屑碎片,本就光景不好的院落瞬间只剩下光秃秃裸露的一半屋子。 即便这仅存的半边也是摇摇欲坠,那顶上的梁柱子吱嘎作响,似乎随时要步入后尘。 但是,这块地掀起的土石巨浪,气息流转,当抵至院墙边缘时,却被一层无形阵界反弹回来,以致此地的巨大声势与破坏力,无法影响到喜鹊村半点。 这一刻,尘土滚滚洋洋。 同时也淹没住了废墟里打斗的二人,外人一时无法看清发生了什么。 突然! 轰! 硬拳相交,一个是裹挟火雷烈拳,一个是花拳绣腿的白玉素手,可却碰撞出巨大爆炸声响,沈良与冷艳女子直接硬碰硬时,竟爆发出骇人的波澜,余波猛烈撞击,而后炸开。 周围的残垣断壁,砖瓦废墟,刹那如同草叶绞碎般,在凶暴的拳风中,飞向半空,砰砰砰撞击,最后化作齑粉。 这是修道者间可怕的较量,巨大的余震威力足以震伤十步内寻常人五脏六腑,骨头四肢,这是远超常人所能触及的打斗。 “再来!再来!”沈良顿时来了劲头,他以往战斗全凭借的神通,还没打过纯粹的肉身碰撞。 砰! 两人再次碰撞,拳风如爆竹炸裂,隐隐有空气被震荡的犹如湖泊中的涟漪,那是极不稳定的两股相抗衡气息碰撞所致。 “别停!” 沈良只感觉酣畅淋漓,很久未有过这么放开手脚一战了。 但他还是感觉不够,内心在这些时日里因为背诵那些天文地理的记载书籍,沉闷许久,需要大力发泄一把。 而冷傲女子与当初的裴西不逞多让,正合胃口,但如今的他就像一团爆裂狂燃的阳火,还远未到熄灭的时刻。 砰!砰! 每次拳风交击,伴随着雷鸣风吼,在空气中撕裂开灼烈的波纹,周围早已一片狼藉,土石不停爆炸。 砰砰砰! 沈良与女子不断交手,院子内地面踏裂,土石飞迸。 他经过不断滋补的躯体早已远超寻常人的体魄,便是江湖练武之人也绝不是他对手,除非是真有大学识的佛门僧人可堪一战。 那一拳下,便是寻常鬼物也难逃超度。 沈良每一拳与拿女子互搏,对方那看似花拳绣腿的纤瘦胳膊,却似蕴藏着恐怖力量,每一拳碰撞,都能感受到对方拳头上有巨大力道传来,几乎能与他对战个旗鼓相当。 不过… 沈良刻意压低了些拳速。 她还是太弱了。 眼前此女,完全没有当初裴西那种血眼神通,所带给他的那种压迫感。 这是因为沈良进境太快。 他修行的是元炁造化,本就是世间生猛,最近又是一顿闭关狂修,自然是进步神速。 见那女子的确是已经消耗光手段,再也拿不出新的傀面、渡鸦,沈良便不再拖延了。 “定身术!” 金! 冷傲女子忽然一惊,自己势在必得的一击,身形突然凝滞,无法行动,她眼看着沈良的一记重拳袭来,却无法做出反应,避无可避! 一道铁拳如重锤,破开空气,狠狠砸在在女子小腹。 如山洪般的巨大力道猛的在女子腹部贯穿,险些被沈良一拳击穿脊骨。 砰! 冷傲女子被狠狠撞飞出去。 她在此时,顷刻挣脱古怪的定身术,可是还未落地,下一刻,沈良已经提刀杀至眼前。 “别乱动!” 出刀快如雷钧,沈良将刀口架向对方的脖子,并不想一下要了对方性命。 他还想要留下对方的命逼问消息。 措不及防下,有些狼狈的女子慌忙用匕首去阻挡,砰! 原本身形还在倒飞中的冷傲女子,顿时如千斤坠般被沈良的狠辣一刀,重重砸落在地。 此时的冷艳女子,已经非常狼狈。 人摔落在地,在废墟狼藉之中灰头土脸,她的一切傲横,此刻被沈良如泥巴般打落凡尘。 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她还想要起身相抗,可发现双臂无法抬动,然后羞愤发现,自己白皙无暇的玉臂之上,多了两个灼烫的黄纸符,涌动的灵华将她死死镇住,挣扎不得。 第五十三章 那幕后人 这让本就心高气傲的她,内心羞辱无比。 眼神厌恶的看着沈良。 冷傲女子心有不甘,还想要反抗,这时,一只如紧箍般大手,死死掐住她的雪白颈项,几乎窒息的感觉,令她脸色乌青。同时,砍头刀的阴凉刀雾紧紧抵住她那肤若凝脂的脖子,吹弹可破的雪嫩肌肤清晰感受到砍头刀上刃口的寒凉。 再乱动,那将是你留在世间的最后一刻。”沈良没有怜香惜玉,手掌依旧死死钳住地上女人的雪白颈项,面色冷漠威胁道。 老骗子神棍可能已经遇害。 还有那些傀面,不知是残害了多少生灵换来的。 而不久前,对方甚至还让他背负上鬼咒。 在他后背上,现在还扒拉着一个看不见的鬼新娘。 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裴家的女子,这是一个蛇蝎心肠的渡鸦人。 “你认为自己看破了一切,高人一等?” “明明是一个胸无成竹,没读过几本书的野丫头,学什么不好,出来闯江湖,到处给平民百姓添麻烦,喊打喊杀,整天只想着要炼傀面,血煞气冲天。” “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我身上的鬼咒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要怎么才能破解我身上的鬼咒?” 沈良用蔑视、居高临下的眼神,审视她。 “还是倔脾气?” “死乌鸦嘴硬?” “就是死活不说了是吧?” 哪知,就在这时,抵在断恒残壁上的狼狈女子,眼中闪过一摸厉色,突然自己往剁椒刀口上一抹。 噗! 人就这么自缢死了…… 沈良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宁死不屈?比那裴西还要狠辣几分! 但就在这个时候,噗呲,一团血煞黑气滚滚冒出,消散在天地间,那女子的尸骸面容碎成一片人脸傀面,脸面已经失去了生机,变成了死物。 一缕元炁从中飘出。 沈良面色一凝,这居然是一个人皮傀面! 一个牵线的木偶人。 可这次的傀面,他居然丝毫看不出破绽来,说明这张傀面比其它那些货色都要精湛许多。 眼前景象,就好比在街上见到一位背影气质如诗如画的妙女子,当你花费大量时间,做足了功课,买了珍珠翡翠玉钗,正要接近女子时,她募然回首…心目中的美女子成了碎梦杀手。 还是六十旬的老婆婆。 世间的一见钟情,转身伤人至深! 有时意外比情侠小说更为荒唐。 让你感到“惊喜无比”。 沈良起身,手中依旧谨慎握着剁椒,他拔刀四顾,察觉到老汉家的阵界已经消失。而在他对面,正站着名豆蔻年华,美艳冷傲的小女子。 赫然,正是不久前被他逼问无果,抹脖子自杀了的裴家渡鸦人女子! 不论是眼神、气息还是身形都一个模子刻出。 但这名冷冰冰女子似乎是真正的本尊。 她的脸色更为冰冷,眼神冷静异常,似乎世间没有任何事物能打动她。 一点都不惧怕我? 胆量值得称赞… 沈良面对这名冷霜女子,慢悠悠开口:“是否学会了什么?至少懂些礼节?” 其实沈良是想再次惹怒对方。 或许这能让他再收获一些元炁。 就在刚才,他一共杀了十几只鬼物,获取了大量元炁,这一夜之间可比蹲在西街夜守来得快多了。 一夜之间发了笔小财。 “你杀了我的人皮傀面。”冷若冰霜的女子看着面前沈良,毫无表情的说道。 声如脆铃清泉流响,娓娓动听。 “我那同父异母的哥哥裴西,半月前被你杀于黄泉鬼府前。” “而我花半年功夫炼成的傀面分身,今夜又被你杀了。” 裴西是他的亲哥? 看那毫不心痛的样子,不像啊… 那么她是来寻仇的? 沈良若有所思,可当听到下一句时,他立即摆手:“且慢,你那个人皮傀面明明是抹脖子自缢的。” “可别曲折是非,胡乱栽赃人。” 不是沈良结下的因果,他可不想平白无故就沾上。 原本沈良觉得,对方既然是来寻仇的,而且似乎不共戴天,然后他们两人孤男寡女相杀相恨,甚至他已经跃跃欲试,按捺不住。 连一具傀面,都能让他收获十六缕元炁。 若是本尊出手,岂不是更加富有?简直是那有钱人家,挥霍无度的小姐,不,是蛇蝎老太太被他给撞上了。 虽然不堪回首,但好在财宝拿到手软。 然而。 接下来的片刻,沈良颇为失望,女子冷漠,但对他似乎很忌惮,只是很冷的看着他,居然并未马上出手。 他还以为,对方又会丢出来漫天血鸦,满地傀面让他砍伐。 女子眼神冷冰冰。 面色冷静。 正是因为对方的这种冷静,沈良很快了解到事情的前因后果。 自古来村那次,裴家渡鸦人发现到,有人一直暗中挑弄是非,让裴家与各路人物家族结怨,使得裴家彻底成了众矢之的,那裴西就是为了镇住众人,才亲自去鬼府杀鸡敬猴。 裴西在明里镇压,女子则在暗处。 而随着冷傲女子的暗中追查,发现挑唆者是一股庞大宗门势力在暗箱操控,注视着一切。 比如是谁放出消息,说鬼府是洞天福地,走漏风声让那些邪门之人重现世间? 又是谁在养冥王蛛,血染魔佛? 一切是谁在施展谋略,连裴家渡鸦人也敢算计?挑动了整个邪煞阴路人沸沸扬扬? 细想起来,其中处处疑虑,就连裴家后知后觉,都已经中了圈套,现在裴家彻底成了所有同门的肉中刺,眼中钉,处处明争暗斗,各大势力间暗中杀伐不断。 但又都被一个鬼府给掩盖掉,无人在意起始,只想着推翻裴家,邪道的皇帝轮流坐,修行财宝我独享。 这其中必定牵扯到一个黑暗势力。 或许是原本就与裴家渡鸦人有深仇大恨,这次摆明要故意坑裴家一回。 冷傲女子受家族所托,并未在鬼府现身,一直暗中追查。 而按照她的平静诉说,她也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便没怂恿裴西大开杀戒,想逼出幕后人,看看他是否隐藏在人群当中。 第五十四章 女子心机 但沈良的出手,杀了裴西,完全打乱了她的谋划。 说到这里时,细眉微微轻蹙了下。 而当听到这,沈良皱起眉头。 这小女子,为达目的,心性之冷漠淡然,视人命如草芥,又何止是蛇蝎心肠。 不过她的这一番说辞,也恰好应验了沈良当时的诸多疑虑,果然幕后有人在暗箱谋划着古来村里那鬼府的一切。 只是他不想招惹是非,并未像女子这般深入寻查。 毕竟谁没事会草菅人命! 甚至是让亲人去大开杀戒!当诱饵。 不过,她倒是查探的很彻底,她甚至通过裴家在衙门里的暗哨,后来得知,那死在鬼府的人,在玄镜司捕快赶到前,就已全都尸骨无存。 并且当时第一队人马赶到时,也全部消失不见。 以及,沈良从她口中听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话,那座鬼府门前的魔佛,居然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一夜间消失不见。 就在裴西开戒杀人,他和司马往返回到古来村的那一夜消失的。 沈良闻言倒吸口凉气,那两尊堪诡异的铜邪佛,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 那么那颗血红的珠子呢?也失踪了? 这让沈良隐约预感到,一场巨大的阴谋正在暗处酝酿着。 难道是被人搬走的? 但那么沉重巨大的石佛,得用何等手段,才能搬出黄泉路? 似乎并不能说得通。 这么大一尊石佛,如果出了黄泉路,必然会留下很多痕迹线索,若是如此,玄镜司嗅觉敏锐的捕快恐怕早已追踪到魔佛的行踪。 可听女子的言下之意,就连秉公值守的玄镜司,到现在都还未找到那两尊魔佛去向踪影。 鬼府入魔之佛的消失,只是被女子随口带过。 她此行真正的目地,至始至终都是那个陷裴家于危难之地的幕后之人。 这件事让裴家人陷入泥潭旋涡,也让裴家那些老不死的愤怒不已,所以才会有她一路从古来村,追查蛛丝马迹,到了江城,到了这里。 “你的出手,立即打乱了我的谋划。” “原本你杀死我长兄裴西的事,我是打算先解决完眼前的事情后,再腾出手去了断恩怨。”女子说得很平静。 “我追查踪迹,到了这喜鹊村时,遇到一个正在主祭祀冥鬼婚的算相师对我口出不敬,我给了他一些教训,直到你出现在喜鹊村,我才发现你和那个骗子相师认识。” “恰好那个时候,被我一路追踪到这里的人,发现到我,还弄了个鬼咒,故想意把我往陷阱里引,目的就是想要给我下鬼咒。当看到你出现,是我将计就计,故意让你去中计,你的死活与我毫无关系。只是唯一让我感到意外的是,你居然能杀了我的人皮傀面。” 说到这时,冷艳女孩眼皮抬动,看了眼沈良。 沈良咳嗽一声:“那人皮不是我杀的,是自缢,自缢。” “在下有一事不解,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毕竟是你自己说的,想要借用鬼咒,借刀杀人。” 女子面色平静如水,与沈良对立,贝齿开口说道:“因为你的实力,勉强让我有了联手的想法。” “相比于那个人,你的罪过不足为道。” 沈良闻言面色一沉。 他感觉自己似乎过于低调了。 女子的话言下之意分明是,他只是个无名小卒,偶尔翻出一层浪花,也没人感兴趣去看怎么回事。 在得罪裴家的人里,他还得要靠后排队。 “你帮我抓我要抓的人,你灭杀我人皮傀面,和裴西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冷女子语气很冷,话说的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一切全凭她的意思,任何一点好处都是施舍。 呼… 沈良吐出胸膛的罡气,面色一凛,呼吸之间,似有风雷窜动,而后又被吸回体内。 “另外,我还可以告诉你那个老江湖老骗子的下落。” 似乎是感受到沈良口中呼出的恐怖气息,女子心中十分忌惮,居然主动用上老骗子作为要挟。 那老骗子相师还活着? 心头一动,沈良身上急欲发作的气息压低了不少,但依旧没有完全敛去。 “我为甚么要相信你的话?”沈良沉脸看着冰冷女子。 “那裴西与人皮傀面一般两,只不过是兵器。” “兵器没用了,就扔掉。” “兵器有无数的替代品,坏了一把,可以再造。” “相比起两个可以丢弃的东西,我从古来村一直追到这里的人,才是我的任务。” 白衣如皎月映衬,一头青丝如瀑,魅惑天生,那是张画中仙子般的面容,但冷冰女子的目光寒凉无情,一身气质毫无情愫的高傲,让人敬而远之。 然而,哪知沈良一脸鄙夷神色:“你这江湖打打杀杀的文章读多了吧,说话怨天尤人的。” “别糊弄人了,我只想知道老骗子现在何处?” 沈良直接不难烦的说破女子那心高气傲。 什么既往不咎,恩怨消除,说白了,这女子跟他讲这么多,迟迟没有动手,无非沈良所展现的实力,令她感到了忌惮与威胁感,她只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富贵人家小女子,又不愿轻易低头。所以玩弄一些自以为的谋略,还怡然自得的觉得自己看破红尘。 凡间之凶险,哪个不表面风光,背后活得心机深沉? …… 夜色渐浓,月牙弯,将大地照亮为灰色。 当沈良找到老骗子时,他一脸的疑惑之色。 这是一片坟地,就在村外芦苇荡旁边的小山包。 在这里葬着的都是喜鹊村老死病死的村民,是魂归故里之地。 当他找到老骗子时,就见老骗子正躺在给老汉家溺死的儿子挖好的棺材坑里,闭眼呼呼大睡。 见到老骗子安然无恙,沈良心中轻舒一口气。 眼前这情形,倒像是被人一板砖拍晕,然后给扔进坟坑里。 沈良想到一件事,于是转头看向身旁的裴祖儿,也便是那冷冰冰女子的姓名。 在她领路时,沈良已询问其名。 “既然老神棍没死,那我在老汉家看到的老骗子人傀面,又是怎么回事? 第五十五章 先下手为妙 那傀面上,难道不是扒的人皮?”沈良问出心中一个疑惑。 人活的好好的,又哪来的人皮? 除非,并不是人皮? “猪皮。”裴祖儿简单言语。 沈良若有所思点点头,猪皮却是与人脸皮相似。 随后,沈良晃醒了老骗子。 老骗子起初睡眼惺忪的,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可当看清周围居然是阴森森的坟地,尤其是他正躺在给死尸准备的棺材坑里,老骗子顿时被吓得一个激灵,终于吓得完全清醒。 “他娘的,是谁偷袭相师爷我?有种出来,老夫我跟你大战三百回合,让你看看何为姜还是老的辣!”老骗子边骂娘边脱衣服,只见他脱下道袍熟练反穿,那件洗得发灰的道袍背面,居然写满了朱砂勒令。 沈良不禁皱了皱眉,他是道家人,一眼就看出这勒令纯粹就是鬼画符,糊弄人的,没一点用处。 老骗子跳出棺材坑,这才注意到沈良,面色吃惊道:“小兄台,你怎么也出现在这里?” “莫非是鬼打墙?” 但话音未落,老骗子便看到了跟沈良站在一起的裴祖儿,他突然变了脸色。 而恰好此时,裴祖儿目光望向老骗子。 原本扬言要将偷袭者挫骨扬灰,拼个你死我活的老骗子,瞬间眼瞳一缩,脚底发软的厉害,似乎裴祖儿在老骗子记忆中里留下过什么创伤。 随即,老骗子身法极快,顺着肩膀一扯,道袍重翻套回去穿在身上。 “无量那个天尊,三教道祖在上,道家人不惹凡尘,行事置身渡外。往日恩仇不过尘埃过往,放下过往,方能成大业。”老骗子口中似是而非的念诵几句,平复下来。 见老骗子脖子都快缩没了,心下有数的沈良微笑着,调侃问老骗子为何大半夜的,到棺材坑里睡觉,这是做梦发财? 老骗子自然是嘴硬,绝对不会承认,只是说白天的时候,他原本在这里准备冥婚适宜,结果江湖催人老,体虚又饿,所以这才脚下不留神,吧唧躺进了棺材。 沈良笑面不语。 既然老骗子生龙活虎,睡完一觉还精神饱满,沈良打算先把老骗子安抚在喜鹊村别乱跑,然后与裴祖儿联手,想办法解除他身上鬼咒怨。 他的后背,现在还一直扒拉缠着个看不见的鬼新娘。 想想都感觉大半夜瘆人。 睡觉都感觉后背不太对劲。 而要想找到破解鬼咒的办法,就必须找到下鬼咒的人,也就是搅和的鬼府民不聊生的始作俑者。 这种事情肯决然不会让老骗子掺和,所以他先把老骗子安抚在老汉的破烂院子里,帮忙先照料被裴祖儿弄晕死过去的老汉夫妇。 只是,当老骗子回村里,来到老汉家时,眼珠子都快要瞪出眼眶,一阵惊叹大叫:“无量那什么天尊的,这是造了什么横祸?” “哎,作孽啊,好好的院屋,就剩下一半了,地基都毁坏的七七八八,不留活路啊…” “这可怜的老汉夫妻两个,醒来见了家里这般光景,又要哭的死去活来,刚没了儿子,现在连祖宅子都…” 沈良脸上稍有红晕,决定等离去时,留下点银两。 他在匆匆叮嘱完老骗子看照料好那对夫妻,还有那对冥婚的新郎新娘尸体后,赶紧头也不回的离开。 出了门口,沈良问询裴祖儿,有没有追查到什么重要踪迹,若是没有头绪,他觉得应该去看看对门那家,里面还躺着一具无人问津的死尸。 此前他察觉到门外有偷窥的目光,当追出去时,只有一个人影闪入对门村民家。 然而他却始终无法找到那道人影,反倒发现那户村民的唯一老人,早已孤独死在屋中多日。 沈良觉着或许可以查出点什么。 哪知,裴祖儿闻言,看了眼沈良:“他家后院子的菜窖被人挖了暗道,暗道一直通往喜鹊村南边上游的河口,有三条水路,三条水路经过不同的密林。” 言尽,裴祖儿随口一言:“就在你离开时,我进去查探过。” 沈良顿时来了精神:“那发现了什么?” “我刚寻着水源看见密林子,就感应到我的人皮傀面出了状况,所以就回来了。”裴祖儿冷冰冰的说道。 接下来,两人就准备进去院落暗道里,去搜寻那三处密林。 裴祖儿转过身子,带头走过沈良身边,阴冷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打起旋涡。 就当裴祖儿刚擦肩走过,刚好后背对向沈良之时,沈良眉心亮起一条金龙线:“知道吗,鬼怪最怕什么?” “鬼怪最怕五雷轰顶。落!” 募然! 啪啦! 天上的雷钧仿若蓄力已久,如千斤石块迅猛坠下! 以致根本来不及反应,五道儿臂粗的雷电正好击中头顶,轰隆之声滚滚如涛,瞬间将黑夜照得雪白,随后又暗下来。 直到雷光照亮他面庞的那一刻,沈良面色恢复凝重,目光泛着冷色:“手底下藏着出鞘的匕首就算了,还敢玩弄障眼的把戏!” “就凭你,也敢试我眼光?” 沈良说完,对着被劈的焦黑的身影又是一刀剁下。 啪,一块被劈得焦烂的傀面滚落在地。 这女子竟然还是一具人皮傀面,而且她方才还对沈良动了杀心,若不是他的天目洞察先机,还真有可能被偷袭到。 他本想着与那女子结了怨气也好。 他不是杀人不眨眼的狠厉人。 平日里诛杀的都是鬼邪。 而到时候他只需告知燕捕快,这女子自然有玄镜司查办。 不过这女子仗着傀面,无所畏惧,还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一缕淡金的元炁,从被劈得焦黑的裴祖儿傀面内飞出,随后被沈良怀中的《请仙箓》吞噬掉。 沈良摇头轻叹一声。 此女的手段和滑头,简直层出不穷,而且嘴里的话也是半真半假,让人只能听一半。 裴家披着鸦羽的渡鸦人,果真是难缠的很。 还不知这女子到底藏了多少人皮傀面来对付人。 和小女子结仇结怨,可怕! 沈良突然感觉自己惹到了很难缠的角色。 第五十六章 绿毒林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她到底藏了多少的人皮傀面! 沈良从来就不是与裴祖儿一道上人。 所以当救出老骗子,他与对方暗中都准备了后手。 至于身上的鬼咒,沈良压根就没想过将这事,交给其他人,尤其还是一个十分危险,视自己兄长如随意可丢兵器的女子。 这份心思很可怕! 沈良打算用自己的手段,来破掉这鬼咒怨,于是他在传音鹤中告知详细,让传音鹤去禀报胡先生,也许他会知道怎么办。 胡先生这么多年走阴,定然见多识广,了解这东西。 可哪知,当沈良回收到返回来的传音鹤时,陷入了沉吟之中 胡先生的严谨话语从传音鹤上传出 “就在十年前,有一队掘墓人,在江城外的一处隐秘之地挖坟掘墓,得了不少死人财,但这几个掘墓人无一例外,全部死的离奇。导致那座坟墓所在,他们从中挖出了什么,至今都是一个谜。不过玄镜司有人查探说,是一座久远的王侯墓穴。” “后来,这些盗墓来的陪葬死人宝物,凡是经手之人,那些人纷纷死于非命,衙门也就停止了追查,将其列为玄秘,记载于卷宗封存。” “而至于那些无故惨死之人,据卷宗记载,在死之前,全都和你一样,后背上扒拉一个鬼新娘。” “那些挖出来的财宝,都是受到鬼咒的邪物。” 当听到这时,沈良面色变得铁青。 胡先生是在提醒他,这事有多危险离奇,所有沾手的人无人幸免。 难道真的就没有破解方法吗?” “想破除这毒咒,至少得先找到鬼咒的源头。”胡先生在传音鹤中,话语并未停下。 “也就是那些从坟墓里出来的古物。” “另外,那些中鬼咒的人全部不出二十日,就突然全身筋脉破裂,七窍流血,被发现时只剩下一具流干了血的尸体。” “不管是修行之人,还是富贵的人家,但凡沾上,全都无一人逃过幸免。” 也就是这个鬼咒在夺走性命前,还需要一段时日。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平日积善行德的福气吧…沈良无奈苦笑,起码给了他破解的时间。 胡先生之后的言语都是慰闻心切,安慰的话语,沈良再未得到有用情报,胡先生让他先寻找受到鬼咒的邪物,然后到香烛店找他,他需要当面一探沈良身上的鬼咒。 听完胡先生的言语消息,沈良也终于明白过来,裴祖儿一直在追捕的那位藏头隐面的人,这是打算玩死裴家渡鸦人。 所以一上来就是施展鬼咒。 此时,沈良暂且不去探究那密林子,先回头去了老汉家院里。 受到鬼咒的古物?沈良觉着,如果真有这邪物在,肯定就在冥鬼婚的洞房屋子里。 然而,沈良才刚到老汉家家,只听闻轰的一声,最后那半边祖宅子,终于不堪重负,巍然倒下,尘土翻滚,彻底化作了残垣断壁下的废墟。 沈良眉头一惊,身形飞快冲了进去。 最后好不容易才在迷眼的烟尘滚滚中找到灰头土脸,只是被碎石瓦砾掉落砸了些青肿外伤的老骗子。 但老汉家的院子已经整个化为一片废墟,所有物件也被掩埋,若是想查出什么,只怕得掘地刨瓦,不知费多少时间,还不一定有结果。 这下只能去那上游的密林追查。 看来只有抓到那个玩弄阴谋诡计的幕后之人,他才能自救。 时间就是性命,沈良不敢耽误,马上行动起来。 …… 在喜鹊村河水上游,有几片因水流而分开的小山林。 因地势不好开垦种田,再加上此地常有怪事发生,又有猛虫出没,即便是喜鹊村打猎的猎户也鲜少有深入。 而随着河道开挖流通,猎户都转当了渔民,田地也有了灌溉,没人想来这深林里自寻死路。 三片林子依水而生,树木长得高大又密集,常年潮湿,充满着腐烂的草木气息,一到晚上更是蛇虫出没,人在里面伸手不见五指,到处都是毒藤毒蔓,所以就被喜鹊村的村民叫作绿毒林。 这里在晚间,由于水流潮湿,还会升起淡淡白雾,如幽似灵的飘荡在树木杆间。 所以到了晚上,诡异的黑毒林里,犹如并非凡间的地界,倒像是那鬼怪戏耍之地。 白天本就无人敢冒险深入林中,一但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更是荒无人影。 咕咕!咕咕… 沙沙沙… 夜色下的绿毒林,时不时有奇特古怪的鸟叫,与不知名的野兽声,忽远忽近,细听之下,还有来自黑暗的诡异之音。 沉阴的高大树木,在月夜下如鬼灵守卫,充满冷寂的压抑感。 一棵棵老树的树根盘亘如死人的惨白之手打结交织,生长在上面的荧光毒蘑菇与青苔,在夜下散发出淡淡幽光,使这些树根更像是生长着一层森森绿尸毛的殭尸手臂。 田安生咽着口水,心惊胆战的走在绿毒林,每一步都忍不住要转身回望。 近日家里因为长子进城赶考的缘故,米缸都见底了,他迫不得已,白天进这林子采些有年月的好草药,准背卖些钱让日子好过些。 他家那几亩田地,本就不够富裕,几日来没吃饱饭,不小心饿得头晕腿软,在绿毒林里滚落下小土坡。 田安生原本他只是想从坡下绕回去,顺着原来的路,原路返回出林子回村。可不知道怎么,绿毒林仿佛迷宫阵图般,看的见那原路就在面前,可不管他怎么走都到不了,最后反而迷失了方向。 从白天一直迷失到了深夜。 周围起了白雾,田安生急得心中不停打鼓。 他是喜鹊村里的老村民,田安生很清楚,绿毒林这个名号可不是白叫的,他最好别再乱走,找个地方支起柴火等待天亮再说。 但他的腿脚都受了伤,折了骨头,是在滚落土坡时受伤,现在疼得非常厉害,走路都困难,更别说砍柴生火。 他只能四处从地上拾些枯枝败叶,想办法找个干燥地生火。 第五十七章 小屋 走着走着,田安生来到一处高处,忽然眺望到前方一片低矮处出现亮光。 似乎是有人家? 虽然田安生心中好奇,怎么在人迹罕至的绿毒林里,也会有人居住? 是胆大的猎户?还是外乡人,又或是… 不过这时候的他不及细想,因为他已经在绿毒林子中迷失了好几个时辰,饥渴交迫,再加上浑身带伤,让如今已半徐的田安生,浑身发冷,身子骨开始吃不消,他只以为是终于找到救命的去处,那亮光应该是绿毒林子里的猎户烛火,田安生精神一振,脚一瘸一拐,赶紧就要过去。 “能住在绿毒林子,定然是胆子大的猎户,说不定是猎户帮子集合来捕大虫的,人多势众就不会害怕此地了。” 只是,很快田安生便走得气喘如牛,额头冒汗。 他这才后知后觉,他不管怎么走,远方的火光依旧还在远方,半点靠不近,半点离不远。 一刻…… 半个时辰…… 密林里杂草丛生,带刺藤条拉的手脚火辣辣的疼,田安生越走越心寒,身体越来越不适,尤其是黑暗的树林之中,时不时还有古怪诡异声音传出,让他一刻也放松不下来。 田安生越走越心头发慌,直到一个时辰后,当他终于走近光亮处,田安生面露缓色,连忙脚步加快走去。 他这一路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半条命都没了,眼看就要放弃,要是再不到,就得躺地上了。 黑灯瞎火一个人在夜里森林,若不是他是个老村民,勉强能沉住气。 如若是那胆小之人,战战兢兢,只怕是早就吓破胆子,中了邪了。 当田安生走近光亮处才发现,他并未走出绿毒林,或者到了林子边缘地带,他依旧还在绿毒林子里,然而密林中居然出现一座类似伐木匠人的木屋。 这是一个全是由木板钉子搭起来的简陋木屋,田安生心中疑惑不已,这绿毒林子里住着伐木工,但也没见着运木头马车出入啊,而且运输不便利,这怎么挣钱? “难道是隐居的世外高人?” 但这最多是个小土头山坡,晚上还阴森森的,又不是山高水秀的名山,怎么会有人愿意隐居在此? 田安生虽然疑虑颇多,但此刻的他,只感到饥寒交迫,只想尽快找人求救,有个安身之所可以歇歇。 因为他听到从木屋里似乎传出锯木条的声音,嘎吱嘎吱…似乎是有伐木工还在干活,只是声音十分规律,不急不缓,一直在保持着。 按理说便是臂力再惊人,用拉条锯断木头后,也应该会休息一下,声音会有间隔。 然而屋里的人根本没有间断过,只是一直在嘎吱嘎吱,听上去倒更像是某种古怪野兽的磨牙声。 绿毒林子的迷失。 吸引人的烛火木屋子 古怪锯木声… 这一切已经不同寻常,就像是一场陷阱,但此刻饥寒交迫的田安生,见到温暖烛火,就想抓住一丝生机,哪里还顾得那么多,他不愿去想那些古怪之处,而是一瘸一拐走到门前,敲门求救。 咚咚咚! “有人家在吗!还请发发善心,救救我这个迷路人。” “我是林子下的喜鹊村村民,只是夜深找不着出路,能否借宿一宿。” “有人家吗,我真的很需要帮助。” 然而,不管田安生怎么呼救,木屋内人依旧在嘎吱嘎吱锯木,可就是没有出来为田安生开门。 似乎里面那声音太嘈杂,并未听到屋外的呼救之声。 咕噜…,田安生吞咽口水,用力敲了敲门,希望能引起屋里人的注意,但他越是开口呼唤,敲门声加重,屋里的锯木声听起来就越大。 似乎屋里的人根本听不见他。 “难道是里面的人没有听到?” 田安生咬牙忍着疼痛的右手,没有及时医治,右手一些破皮地方疼的厉害,又因为穿过密林被毒刺藤条拉了几下,紫青肿胀得更厉害了,他试图去推开木门。 田安生贴近木门门缝,让他发现到古怪的事情。 那就是木屋里明明有光亮,也有锯木头的声音,可透过门缝看向院子里,似乎并未看到有人,地上也没有木头,一片树叶和木屑都没有。 这么长久的锯木头声,怎么连个人影都见不到,甚至一片木屑都找不着,只有亮堂的火光。 此时的田安生,脸上已经生疑。 但是周围一片黑暗,背后的绿毒林给人窒息压抑之感,还时不时传来古怪的野兽毒虫叫声,这让他不敢在回头。 不知是不是因为害怕心虚,田安生忽然间感觉后勃颈刺骨的一凉,似乎有人正站在他身后,对着他脖子吹了口寒牙的阴风,让他浑身打了个寒颤,目光有些惊恐的连忙回身看身后, 抬起手想要推门,结果手指刚接触木门,竟然毫不费力的,轻轻推开。 但刚才他怎么敲门都纹丝不动。 这木屋处处透着不寻常。 田安生试着推门入院,很轻易就被他推开门。 “真是打扰了,我在绿毒林里迷路,实在无奈,这才……” 吱呀…就在田安生刚推开门,募然,锯木的嘎吱声,突然一下消失不见。 宛如深山老林里一口平静深潭突然被一颗石子惊动了涟漪,在月色下泛着冷冷光芒…… 此时的田安生已推开木门,院子里内一切进入眼底…田安生眼皮狂跳,呼吸变得极为短促,两眼惊恐瞪大。 这座莫名其妙出现在绿毒林里的伐木屋,居然是空屋。 院落屋子空空荡荡,竟一个人都没有! 一股不安与恐惧窜上后脊。 田安生转身就想要跑离开这院落,眼瞳布满了血丝和惊恐。 “救……” 半截声音在夜色下的绿毒林里回响,又被黑暗吞没,吱!嘭!木门重重关上。 过了片刻。 原本空无一人的伐木工匠的木屋里,再次响起嘎吱嘎吱的锯木声。 而屋外的绿毒林,再次沉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幽深黑暗之中。 只有一棵棵厚皮老树,如鬼灵般在夜下虚影模糊的静静矗立。 第五十八章 良道士敲门 时间如流水躺过每一处角落。 仿佛这片怪异林子,与凡界接壤但却是异乎寻常之地,外面的生灵不可窥探它的真实面貌,胆敢好奇者,试图去揭开秘密的人,都没落得好下场。 弯月渐渐滑落西下。 夜色变得更为深谙,绿毒林里也更加阴霉浓重,蛇虫鸟叫的声音全部安静下来,林子变得出奇地安静。 这片深林如同沉睡了一样。 而另有什么东西,睁眼苏醒了过来。 只有那座林中院落,依旧亮着烛火之光,似乎成了吸引飞蛾扑火的光亮,吸引着一只只受到温暖诱惑的飞蛾。 院落里,那怪异声音一直持续着。 时辰生肖流转。 亥时过。 到卯时,一刻,两刻… 莎莎!梭梭…浓重墨色之夜里,传出灌木,草叶被拨动的声音,并且声音正在逐渐接近院落的方向。 脚步的声音越来越接近。 在沉寂在仿佛黑墨水的绿毒林里,眼瞳甚至无法看清事物轮廓,脚下的路完全摸瞎走。 这里面的一切都被黑暗吞进了肚子里。 总会感觉背后有双眼睛在冷冰冰注视着,转头却又什么都看不见。 脚步声音离木房子越来越近了,已走近木屋十步范围内,可因黑夜下的光线不足,并不能看清来的是什么。 是饥肠辘辘的野兽? 还是又一个森林迷路人? 又或者是其它什么更为古怪的东西? 直到又走进几步,从木房子里传出的昏暗烛光,才稍稍拂去一点黑暗棱角,照出了那是一道人的身形。 这又是一个被温暖光亮吸引而来的大扑棱蛾子…… 沈良看着眼前嘎吱作响的空荡荡院落里,眉间浮现一抹思索神情。 他这一路从下游施展神行过来,在另外两林子里一寸土地都不落下的转了个遍,全都一无所获,林子里也就毒虫猛兽居多。 这绿毒林子是他最后的希望了,希望能查到点什么。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片林子里总算被沈良嗅到了熟悉的气味。 一路闻着味就找到了这个木房子。 此时,沈良孤身一人。 他是单独前来。 并未带上老骗子,只是传音给胡先生只会一声。 他身上的仙界秘密,不方便被任何人知道,所以便继续安抚老骗子留在喜鹊村里。 沈良倒是不担心老骗子的安危,喜鹊村里出了如此的事情,老汉家屋院整个坍塌成了废墟,老骗子东拉西扯的吹嘘嗓门又大,此时早已惊动本应在睡梦中的全村村民。 此刻的喜鹊村,家家户户提着灯笼围聚,场面热闹得很。 所以,沈良并不担心老骗子安危,除非裴祖儿又潜伏回去,然后不顾一切的杀死老骗子,并把整个村子都屠杀掉。 她如此做,分明找玄镜司的麻烦,得罪了沽南朝廷,明目张胆藐视律法,还想跑? 与之同时,沈良还另有心计,让老骗子相师继续留在老汉夫妻两人旁边,也是有看护这两人的想法。 沈良隐约觉得,老汉夫妇肯定知道些什么内幕,不然好端端的突然摆个冥鬼婚,又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哪里需要这阵势。 这时的沈良,已经距离木房子非常之近,可以清晰听到木屋里声音特别沉重有规律那种锯木声,但透过门缝朝院落里看,沈良锐利的目光却有什么也没发现。 那种嘎吱的音调越听越是头皮发麻。 沈良面露凝重,他隐隐猜出了什么。 沈良若有深意的看一眼这座夜下诡异的伐木工匠院房子,他脸色平静,走近向木屋。 只是就在快要到木屋时,沈良忽然微微惊咦一声,随后蹲下身子查看脚下地面,赫然,地面上有一串潮湿粘连草叶的脚印。 是一个受伤腿瘸的人脚印,印记还没干,很湿润清晰,看方向是从绿毒林深处走来的。 只是脚印最后消失在门槛前。 似乎是已经进入木屋内? “咦?” 沈良发现到不对,眉头一皱。 在木门槛前明显脚印比较凌乱,深浅不一地重叠,好像是那人在走到门槛时,发现到了什么,又想要退回去,到了这时,脚印已经消失。 沈良缓缓站起身,眯起眼帘,看着眼前这座灯火通明的吵闹木屋。“我不小心在树林里迷路,想要在这里过夜住一晚,不知道能不能借宿一晚?“ “请问,有人吗?” “如果有人,或者什么,请吱一声……” “请问,有人吗?” 声音慌乱,短促,伴随着咚咚敲门声,犹如真的只是在森林里迷路着急的人。 此刻的沈良,从睫毛到四肢都表现出焦急,恐慌,如戏台上老道的老戏骨。 然而,院落里内依旧传出锯木头的声音,并没有人影出来开门。 或许是因为那锯木头声音太过嘈杂,听不到呼声。 “没人吱声吗?” “是没听到吗?还是不愿意收留我?” 哆!哆! 沈良这次轻轻叩门,推了一下,吱…木门居然一推就开,被手轻轻推开一条门缝,随着这条轻轻推开的狭窄门缝,屋里亮光被门缝挤轧,变形,微微泄露出一条细长光亮。 可当这道光亮照洒在人皮肤之上时,只有冷嗖嗖的冰冷,仿佛屋内是个寒冷冰窖,向外吐着霜白寒雾。 此时的屋子里,依旧有锯木的声音。 仔细分辨,这嘎吱声越来越像是什么东西在嚼烂骨头。 可从门缝后漏出的光线,并未见到有人物在院落之中,里面空空荡荡。 “哎,若是屋主不接纳外来客,那良道士就此告辞。” “就此拜别。” “沽南律令,不得擅闯空门,行为恶劣者充军发配边关!” 沈良如此说着,居然真的失望摇头,转身而走,身后的木房子,依旧响个不停。 不过片刻之后 砰! 烂木门轰然被一脚踹开,力道之沉重,一半的门板直接飞了出去,另一半则吱呀惨叫的晃荡不停。 刹那,之前听到的悲惨的锯木条声,在门被踹开的瞬间,猛的戛然而止,一下消失干净。 院里挂在屋檐下的白灯笼轻微的摇晃着。 第五十九章 诡异无人 院里挂在屋檐下的白灯笼轻微的摇晃着。 光线变得恍惚不定起来。 如同虫鸣声听到脚步接近,刹那归于诡异的静谧,不再发出声音。 踹门的是沈良,居然是他去而复返! 此刻的沈良,还依旧保持着飞起一脚踹门的姿势,单腿支撑,右脚悬空踹直,手里提着一口寒光森森的砍头刀。 “嗯,有意思。” 沈良放下右脚,一手提着砍头刀,眉心睁开天目金瞳,缓缓步入木屋内。 其实早在一开始时,他就已注意到这座诡异出现在浓密老森林的木房子,并没有一点活人的生气。 却又偏偏在夜色里发出声音。 吱…吱…打起精神来,沈良穿过院落,走进屋内,布靴子踩在木地板子上,发出木块所独有的吱吱曲折声,砰! 身后院落门忽然无风自动关上。 沈良眯着眼,回身望了眼身后,金瞳的光辉扫过,背后并没有藏着什么,没有忽然跳出了个白衣女鬼,又或是僵尸妖魔。 就只是很正常的空空荡荡。 沈良转回头去,木屋里的布置很简单,是伐木匠人歇息烧茶的地方,在屋里通过金瞳的光芒,在墙上发现了些物件,沈良走近一看,原来是一面木墙上,挂着几幅墨水画。 一二…三,共三幅。 挂着的画纸因为没有爱惜,纸张泛黄,上面的墨渍变得很是模糊不清。 沈良走近,左手第一幅画里,画着十七个人,面上灰头土脸根本看不清长相,他们身上背着各种奇怪的物件,并不像是伐木工匠。 倒像是开山采石,又或是挖河筑坝。 因为沈良看到在这些人的脚下,全放着开凿的利器。 但也有可能不是挖河开山的。 还有可能是在…挖掘坟墓一类的什么东西? 第二幅画,同样模糊泛黄,还受潮长了恶心的绿霉斑,这幅画上上只有一个人,体格壮实如牛,后颈到肩膀的肌肉如老树根虬结坚硬,由于受潮长出绿色霉斑,看不清面孔。 “看来,这座木屋,应该是这些人休息打发时间的地方。”沈良心中猜想道。 然后是第三幅画,也是最后一幅水墨。 当看到这篇幅画面时,就比较有意思了,这是三幅画中最为古怪的。 颜色同样是水墨丹青,画师只画了一个男人的背影,但周围却是阴森一片,淡灰的颜色,令人压抑、窒息般的杂乱交叠,仿佛所处周身是一片灰色浓雾,以致一开始有些看不清那个男人的身影与灰暗的区别,仿佛男人的背影与周围的灰雾交融为一体。 似乎画师是匆忙抓住那一刹那的感觉所执笔,画面有些潦草,而画像里的男人好像也发现到了画师凝望,有一个轻微向右转头的动作,这时刚好被画师印在纸上。 当看着画幅里的灰暗背影男子,沈良哑然,也不知道是不是光暗原因,还是那个画师鬼斧神工的笔力,画里男子的轻微转头这一幕,竟给他一种…男子真的要转身过来的恍然感。 当他看着画时,似乎他就是那个窥视的人。 那个男人发现了他,正要转头看向他。 但画面永远停滞于纸上。 永远没了下文…… 沈良也不清楚,那个作画人最后到底如何了,当时如何面对男子转过头来,如此诡异的一幕。 不过从眼前的三幅画来看,似乎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画师既为那十七名灰头土面的工匠作画,又为那名身材壮硕的人单独描绘。 沈良把目光重新转回其余二幅画。 目光陷入沉思。 叮叮框框的敲打,还有嘎吱的锯木声… 不知是否是巧合,恰好与画中人正在做的事相符。 而这些人互相之间,甚至与那画师都很熟悉,否则也不会任他观察作画。 “既然是熟悉的人,为什么画上没有留下作画者的提名章印?” “这是不想让见到画的人知道画师姓名?” “那个画师为什么不敢为画作题字,他最后去了何处,而这些人又在哪里?” 沈良目露思索。 他并不觉得,这些画中人就是作画者。 书画可是要下苦功夫才能小有所成,他近日也欣赏了不少作品,一眼就看出作这三幅画的人笔法老辣,墨条浑然天成,绝不逊色名家。 这样的造诣,可不是整日开山挖河,伐木刨地的手能稳得住的。 所以在这种情形下,绝不可能是那十七个工匠或是体格壮硕的男子。 沈良看墙壁上这些画纸,虽然都已经受潮生霉,但依然坚韧不破,纸张也是名贵的宣纸布。 这极有可能是一位深谙画工之人的画作。 在接下来,沈良又把木屋翻了个底朝天,搜寻一遍。 可并无不寻常的发现。 所以说,沈良一直很讨厌,这种毫无头绪之事。 一旦遇到这样的事情,就意味着很麻烦,遗漏任何蛛丝马迹就什么也找不着了。 若是能白日艳阳天,管你黑的白的,大家开门见山,见面就拔刀拼个你死我活,这般之事,省时省力着实妙哉。 什么妖魔鬼怪遁形。 暗中布置谋略。 简直就是胡搅蛮缠。 于是,沈良又重新走回墙上的十七人画前,抚着下巴沉吟。 要说最有古怪的,应该还是这三幅画。 但是,正当沈良陷入沉思之时,他极为敏锐的感知力,隐隐捕捉到身后有一道阴冷目光,正在陌然无声的紧紧盯着他。 沈良四下望去,然而周围什么都没有,一切平静。 转身摸摸后背,什么也没感觉到。 抬头看向房梁,也没有忽然落下个上吊血绳,正往脖子上套。 低头看看脚底下,也没有突然咕噜滚出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 言而总之,吓人的场景,根本没有出现。 木屋里唯有寂静,仿佛落尘有声,以及无处不在的黑暗潮涌。 充满神性的金瞳霞光骚过每个角落,一时间在木屋里四下照射,这只是一栋废弃已久的木屋子,屋内所有都一目了然,连个尸体都藏不了。 “不若吐一口白焰,把什么妖魔鬼怪通通都烧个干净。” 第六十章 通幽过往 “不若吐一口白焰,把什么妖魔鬼怪通通都烧个干净。”沈良已逐渐失去了耐性。 像这种毫无头绪的追查,他实在摸不着头脑。 能靠神通解决的那都不叫事。 一点点追寻最麻烦了。 他本身就是来调查这座木工房子,是否有什么重要线索,能够帮他解除身上诅咒。既然找不到线索,索性一口白焰摧毁。 管它有什么,这般最好。 还以免今后有人误入到这里。 就当沈良吸气准备要动手之时,那种黑暗中的阴冷注视感觉,依旧还在,就在这时,忽然,眉心射出的金光晃了晃,不经意照到那第三幅画像上,猛然,沈良目光一顿! 画像里的那个壮硕男子,沈良看得很清楚,原本是向右边微微转头的样子,但是此刻,纸上的男子,却变成了向左微撇转头。 沈良双瞳微微一眯,猝不及防的,他猛地提起剁椒,一刀劈砍向那幅古怪画。 然而就在此时! 骤然亮起的灰白色光亮,让沈良不适的抬手臂去遮挡,罩服! 毫不犹豫,体内神通法力流转,外表亮起青华,通体如一块夜光璞玉,气息盎然,眸子闪着寒光。 沈良直接用了先罩服。 但想象中的袭击,并未发生,这让沈良颇意外,反倒是就在这时,耳边传来很多人的脚步声,叮铃咣当的铁器碰撞声。 沈良不禁一讶。 瞳孔的不适感几乎瞬间便已经恢复,沈良看到,他居然被一群怪人围住。 “欬?” “这是什么地方?” 沈良疑惑不解,看着周围一切。 此时,这些怪人穿着沾满泥土的破衣衫,似乎是刚忙碌完一天,脚上的靴子,手中的铁锹铜器布满厚厚黑泥砂石,脸上,手上还有些脏污。 疲惫的身躯,令这些人进屋便找地方坐下歇息,烧些茶水,开始嚼着干粮就酒,口中有说有笑的大口吃喝,欢声笑语,似乎所有的疲惫都很值得。 不过眼前种种,都与百姓在田野里劳碌一天,挑担子回家似乎没什么不一样。 沈良也终于清楚看到了无法在画中看到的五官相貌。 他们脸上始终带着收获满满的笑容,但那笑容之下又藏着不为人知的忧虑。 旁观者清,沈良能从中感受得到。 此刻,屋里木桌上,有一盏雕琢龙凤的青铜油灯正在拼命燃烧着灯芯,照亮着这木房子内。 而窗外,则是乌黑一片。 昏暗,无光,唯有远方听得模糊不清的饿狼大虫吼声,若隐若现,一头头吃人猛兽在黑影下出没,贪婪窥觊着木屋里的鲜活生命。 “是这些人的冤魂主动与我通幽交谈?” 沈良发现屋子里的这些怪人,似乎并不能看到他,将他视若无睹。 “一,二,三……” “一共有十七个人。” “与墙上的画中人一致。” 就在此时,沈良已注意到,木墙之上挂着三幅水墨画,其中最左边的画里,赫然是眼前十七个人。 “等等,应该有十八个人,还有一个呢?” 沈良下意识看向门口,哒哒哒,脚步声接近,门外出现一道拉长的斜影子。 沈良听到门口有动静,面部肌肉绷紧,死握住刀柄,做好瞬拔刀的准备。 沉重的脚步声如铁石敲打地面,门外一道身影走进了吵吵闹闹的木房子里。 来者也是跟屋内其他怪人一样,穿着满是灰尘泥土的蓝衣衫,但身材更高大,壮实如牛,长着浓眉铜铃眼的刚毅面庞,一看面相便知沉默寡言,具有统领气质。 沈良心中恍然。 看来刚来的此人,便正是那个壮实的背影男子了。 沈良刻意再去观察一下,果然画里的身形气质,与眼前男子极为相似。 “那么这十八个人全齐活了,那剩下的画师呢?” “那名不在画像上留名的高手画师在哪?。” “还是少了一个人?” 沈良眉头轻轻一皱,不对! 这些画看成色应该是才画不久,那名画师应该还在才对。 并且他还与眼前这十八位挖山的怪人很熟。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人并没有出现在这座木房子屋里。 到底漏了什么… 沈良忽然灵光一闪。 那位死在老汉家对门屋里的老人,难道就是那位画师? 然为什么会在自家后院子里,偷偷挖出这么条隐蔽通道,直去往河流上游这三处绿毒林子?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沈良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一幕幕记忆,看着这些劳累了一整天的怪人,在大嗓门交谈,但他无法真的听到他们在交谈什么。 这让沈良再次陷入窘迫之中。 “我良道士在此!” “走走走,游游游,驱鬼避灾我不发愁,黄符贴的它皮抽筋…” “果然无法察觉我的存在,这些都是虚无?” 沈良若有所思,猛然的,他正要试着去提刀劈砍向一人,可就在这时,那名最后入屋的体形高大男子,在沉默许久之后,开口说话了。 而且,他居然能听得清楚! 沈良把掌中刀一提,收了回来。 果然干等着没用,还是剁椒好使。 那男子的口音,居然还是江城的地方言语,他似乎并非外乡人。 “田三狗,那个从外域来的异邦人呢?” 这是沈良努力翻动脑筋,大致理解出来的话。 毕竟他在江城住的也不是很久,更何况如今沽南国子监下颁朝令,语言已经一统,少有人还会说地方音。 被叫作田三狗的,是名长得肥头圆脸,颇懂人情世故的四十来岁男子,而他开始向身边其他人打听,声音又开始模糊起来。 沈良沉吟片刻,揣测这或许是因为有些画面怨念不深,而且记忆本就容易丢失,所以才会如此。 很快,田三狗左问右问,终于能模糊的吐出一些稍微能听得清楚的话。 沈良拼命竖耳,连蒙带猜,再加上读唇语,这才想到田三狗大致是说:“老狄说,那个异邦人进那河头龙洞下去了。” “今天我们探出那河口瀑布后的隐龙洞,那异邦人手舞足蹈,嘴里一直念叨着梵文,兴奋古怪异常。” 第六十一章 隐龙洞 “这些个异邦人行为真是怪异,不就是个先辈筑的隐龙洞,龙头口吐水,是个小宝地罢了,就跟没见过咱们老祖宗遗留下来的东西似的,稀罕得像捡到什么大宝贝。” “崔辰哥,我们这队人马,是最先挖出异邦人要找的隐龙洞的队伍,你说异邦人会给我们说好的东西吗?” 当田三狗说到最后那“东西”两字,脸上神色越说越激动,眼神贪婪兴奋。 先辈筑的隐龙洞? 小宝地? 沈良若有所想。 隐龙洞便是大王侯将相的墓葬,一般都埋在藏风得水,五行不缺的地处! 细想起来,那上游的河口的确是个葬墓好地方! 也只有挖坟掘墓的高手能点到隐龙洞位置。 隐龙洞又称为醒龙窟。 是专门埋葬一生血染沙场的大将军之墓,藏风得水,五行不缺是为了让将军死后的血煞之气得到安抚沉眠,下葬时还要陪送兵马俑等财务,让将军在地府能统领阴兵,贿赂阴司,不被冤魂所扰。 也让后辈得以继续平安享用荣华富贵,不过即便如此,不少王侯将相的后辈仍是难得好报。 若是有胆敢者盗墓闯进隐龙洞,唤醒了里面的东西,那便成了醒龙窟,里面的将军尸骸将会重回阳间。 一般的盗墓匪贼就算遇到这种墓穴也是敬而远之,赶紧有多远跑多远。 谁也无法预料,醒来的东西,究竟有多恐怖。 血染无数的怨气、煞气、阴气…一直在宝地中蕴藏千百年,真不知道会出个什么样的妖魔邪道。 沈良之所以懂得这些,正是因为最近读了不少地理文书籍,山水游记,所以他知道不少风水墓穴之事。 沽南王朝的远古历史足有万年之久,那些先辈建立了这个世界,也定下了活人与死人间的秩序。 活人有活人的地盘,阴鬼有阴鬼的地界。 道家阴阳二气,阴阳相生相克,正是如此。 藏风得水,是聚集阴煞,五行不缺,是为了安抚沉睡的将军尸骸,让他得以永眠在此。 而在河口下游又有三处绿毒林养阴,似乎当时造隐龙洞的人早就猜想到会有人来盗墓,故意不显山不漏水而又透露一点线索苗头出来,去勾引盗墓的。 他想在千万年后唤醒将军? 可现在却是,被掘墓人最为忌讳,最怕撞见的隐龙洞,如今不仅被挖了出来,还真有人不怕死的进去了,简直就是找死。 又或是洞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那帮人?让他们拼了命也要盗这诡异的墓穴? 沈良仔细推敲起来。 而听完田三狗的话,名叫崔辰的壮实男人似想到了什么,那眸中眼神变得锐利如刀,立刻严厉喝声道:“为什么不拦住,知道我们从里面挖出什么了吗!” “都要子时了,还把异邦人留在了那洞里,万一他不懂忌讳出了事,到时候谁来给我们银子和妙药,还不赶紧去把那异邦人找出来。” 但是,崔辰才刚说完,轰! 一声巨大爆裂声,即便在木房子里,人都能明显感觉到木屋晃动了下,幸亏木料子墙韧劲大,缓和了冲击。 “大事不好,外面出大问题了!” 此刻,屋内的十八个人,全都一窝蜂跑出去。 看着屋内十二人,全都呼啦啦跑出去,沈良巡视了一遍空无一人的屋子。 稍后,他也跟了上去。 只是没多久,沈良又跟着十八个人又回了屋子里,上游河口被冲塌陷,整个被泥石流冲碎,隐龙洞被埋,人已经救不出来。 恐怕在难以从湍急的河流口下挖出隐龙洞了。 至于崔辰口中的那个异邦人,根本没法救出来,已经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但即便还活着,估计现在也已经被活生生憋死在泥石流水倒灌之中了。 本就疲惫赶路,又经过来回路程折腾,已经是后半夜。 此时,屋里所有人都已是精疲力尽。 每个人都是灰头土脸,一脸的疲惫之色,同时每个人脸上带着世道不公的哀叹与失望。 沈良可以看出来他们在争吵什么事,但他听得极为模糊,最后这帮怪人吵得不欢而散,各自回床上睡觉。 而就在此时。 田三狗拿来一个行囊背篓,目光有些畏惧,胆战心惊的走到壮实男子身旁:“崔辰哥,这是那异邦人留下的最后遗物。” “我在他包里发现了这个,不如我们把它留下来作个念想,原本天天跟我们大伙在一起,那异邦人最喜欢在沽南游行墨画。” 田三狗手中拿着的,赫然是三幅丹青水墨画。 沈良目光一凝,关键的线索总算找到了。 沈良靠近过去,目光中闪着星辰般寒光,掌中剁椒紧握住,而后走近向田三狗身边,探头看向那几幅画。 他好奇,这三幅画画的什么。 是不是就是与木墙上那三幅是一样的? “咦?” 却不知,沈良瞧过去时,脸开始上惊疑不定起来。 三幅画纸居然空空如也。 上面什么都没有。 就在沈良满脸不解时,田三狗已经拿出一卷,然后将画卷一起递给叫崔辰的男子,男子叹了口气,望向墙上最后的第三幅画。 看着眼前一幕,沈良陷入沉思。 那第三幅画中人…难道不是他,这个壮实的男子,是那个画师? 可是如此像…,难道另有玄机? 不对! 如果画师是第十九个人,也就是画那三幅画的人,第三幅画,应该绝无可能是他自己,医者不自医,画师不自画,这其中可是有很多忌讳的,如此手法高绝的画师不可能去犯这样的忌讳。 可崔辰跟田三狗,似乎全都将墙上挂着的画像,认作是那作画的异邦人,究竟为何? 是有什么事他没看出来,墙上的画不应该就是崔辰吗? 要说认错人,这也太扯了。 “难道是后来有人,偷偷替换掉了通幽世界外,那第三幅画像? “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沈良看到崔辰拿来一只沾墨的毛笔,笔尖往那幅画卷上一点,滴,墨晕在画纸上迅速摊开,形成了一幅画像。 这时,沈良终于看清了画中之人。 第六十二章 盗墓者的死亡之欢 画中之像与墙上的第三幅相似,一个壮实男子的背影…脑袋朝左微撇…与他之前看到的画,一模一样,但这画中人,居然就是那个异邦人! 而不是崔辰。 穿着斜裸手臂的白袍、头上缠着布帽、瞳色淡灰,但是看不到脸,体格确实与崔辰极为相似,但气质却更为怪异。 这穿着打扮,的确是从北域来的异邦人。 而且这是一副诡异的画中画,就见墨纸里,异域人执笔,正面对一面大铜镜子,而在异域人的背后还有一面光滑的镜子,照出自己的后背。 并且异域人正好能通过面前镜子,可以画出自己的后背。 异域人似乎正在找最好的角度灵感,脑袋微微向右撇头,而通过铜镜子反过来,所有事物恰好相反,所以就造成沈良第一眼看到时,以为这是一幅被窥探后,凭借深刻记忆临摹下来的。 同时因为烛火,当时画像可能是在深夜的烛火之中,这异域人笔力惊人,完全将一切还原纸上,这就造成了画卷上的阴沉、深谙、与幽夜孤独、阴影下的异域人,周围卷起了淡淡灰雾。 只是,眼前这幅画的诡异程度,并不如沈良不久前所看到的那第三幅诡异,仿佛活的一般。 沈良皱眉想了想,或许那幅画里,也有吃潮发霉的原因,正好与这幅画的意境莫名的契合,无形中增添了诡异神秘,所以当时看来,十分惊艳。 沈良也想不到,事情居然是这般。 第三幅画里的男子,居然就是一直不知去向的画师,也就是那个异邦人。 这实在错综复杂。 不过沈良随即又想到了些什么。 既然第三幅画像中的那个异邦人,就是第十九个画师,他想到了不久前在画中看到的那诡异一幕,也就是说,画师最后死在了河口的隐龙洞中。 难道他在那隐龙洞,死后中成了鬼邪? 然后回来,杀灭了那十八位盗墓者…嘶,不对,是十七位盗墓者。 在当时,有一个人跑掉了! “那么,通幽再往后,就是看鬼物如何祸害那十七个盗墓之人了?”沈良手掌摩挲着刀柄,眸子里暗暗有寒光闪烁。 他全然无惧。 而且还有些迫不及待。 他早就有些安耐不住,早就想要一手风雷刀诛杀掉这鬼物,不然枉费他一路花了很多功夫,追查到此。 而尽早解决掉眼前藏匿的鬼物,他好尽早赶赴过去河口那个被泥石流掩埋的隐龙洞墓葬去继续查探。 或许能发现到关于他身上诅咒的什么重要破解办法。 毕竟眼前这一切,都是从那多少年前盗墓贼挖出来的墓穴起始的。 此刻,崔辰与田三狗收好异邦人的行囊,崔辰便让田三狗进屋里去歇息,下半夜就由他来把门守夜。 但今夜所发生之事,一度令田三狗无法入眠,摇摇头让崔辰先休息,就由他来守夜,他忧愁上心,根本合不上眼皮。 崔辰见田三狗坚持如此,便沉默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让田三狗小心些,便先回房休息了。 干邪门的活计,尤其是挖坟掘墓,养尸养鬼这类,最怕晚上合眼后,横遭报复,所以必须要有守夜人看门,不让孤魂邪祟近身,甚至一些大族中,还有专门的守夜人职务,也会聘请外来的高手。 众人倒头睡去,木屋内陷入寂静之中,只有窗外偶有虫鸣。 “这是终于要现身了吗?” 沈良已经准备好拔刀斩。 “你不是有冤仇吗?” “死不瞑目?” “良道士就在此,来宣泄怨恨吧。” “来吧,让我看看,那什么小宝地,弄出来了个什么妖魔!” 沈良身形暴起,剁椒刃口哒哒跳动雷丝,劈向墙上那第三幅画。 轰咚! 空荡荡的院落门外突然灌进来一阵大风,将木门拍响,黑风呜咽,一股阴寒之气吐哺进屋内! 青铜灯被吹翻,先是四周一暗,洒落的黑油瞬间令屋内汹涌燃烧。 本就是木板墙的木屋,火势猛烈燃烧,很快蔓延开来,如涛涛火浪,燃烧向沈良,企图去阻拦沈良。 沈良根本毫不惧怕,依旧一刀猛劈向挂在墙上的画卷。 啪啦! 滋啦! 画卷被一刀劈开,附着在刀刃上的风雷暴戾的破坏一切,刀口下,木屑爆裂飞舞,势大力沉的砍头刀刮起的阵阵罡风,开始分崩离析屋内的一切。 忽然,一道黑影从沈良眼前的爆碎画卷里瞬影冲出,沈良看在眼中,再次拔刀,一刀追砍上去。 但那道灰影实在太快了! 沈良只是展开了空气。 沈良浑身法力澎湃,一身神力阳气充溢而出,此刻他年少血气方刚,阳华咄咄逼人,那一记追砍斩开空气,追了上去。 叮! 一个布满岁月划痕的铜铁锹挡住了剁椒,居然能与砍头刀旗鼓相当,让沈良虎口震得发麻,沈良眼眸一眯,居然是门口守夜的田三狗。 此时的田三狗,全身皮肤灰青之色,如同月光照射在将死之人的肤色上,七窍流血,顺着面颊一直往下淌。 这是恶鬼灭魂附身。 斩龙刀法! 拔刀斩龙首! 沈良不顾他有什么本事,手中寒光煞气翻滚起狭长如人身的刀锋,直接一刀劈斩过去。 丝毫不留余地。 眼前的田三狗魂魄已灭,躯壳被占已经不是活人,他砍起来根本不必手下留情。 咣铛! 田三狗掀起铜锹,爆发金石互碰的震耳欲聋嗡嗡震鸣。 他缠绕体表的那层青灰之色,缠在不俗的铜锹上,正好能与剁椒抗衡。 但田三狗也绝对不好过,雷霆之威配合斩龙刀法,是这些阴秽鬼物的天生克星,当斩龙刀法呈追击之势,田三狗立即开始处于下风。 哐铛! 三刀把田三狗劈砍得连连倒退。 叮!叮!叮! 巨大的神力裹挟吐着蛇信子的雷火丝,窜进田三狗的臂膀,每一刀劈砍都震得李富贵身体一滞,当连续劈砍出十几刀时,噗哧! 田三狗体表那层灰色鬼怨煞之气,终于再也抵挡不住沈良的下一次拔刀斩首,半边臂膀被斜砍入肉,鲜血顿时狂涌而出。 第六十三章 斩首刀 但田三狗本就是死人一个,根本没有痛苦,面无表情,没有喜怒哀乐,唯有一双充血的红眼,继续疯狂扑向沈良。 斩龙刀法属于风火雷快拔刀,田三狗扑来,正入了沈良下怀,瞬息,刀刃悲鸣声震荡空气,空气撕裂发出砰砰砰疑似空气爆炸的轰鸣声,那是风火雷三种神通附着刀刃上,穿过空气的爆鸣,好似快到即将要斩破虚空。 声势恐怖。 因为快速拔刀,砍头刀头刀斩开空气,金石争鸣,甚至砍头刀刀面奔涌的雷霆,亦是火彩盎然,杀伤威力越来越霸道。 斩龙刀法,属于快刀。 共有十八招斩首之法,刀刀斩蛟龙,一刀快过一刀,路数一往无前,大开大合威力如龙首张开如山巨口咬合,势如山石崩裂,刀招凶猛。 噗哧! 连续狂劈至第十一刀,田三狗身体被劈得炸裂开来,消散不见。 灰影一闪而过,鬼物从田三狗躯壳中遁走,穿过屋子里火势越来越大的火焰墙,然后闪入隔壁隔间的卧室里。 沈良随即尾随身后,一身青光护体,阻拦煞气毒火,几步跟上闪了进去,轰! 一刀轻松劈开木墙,啪啦哗啦,木屑炸裂,犹如一只杀红眼的猛兽,冲撞进卧房子里,对着黑暗空气处翻手就是一刀剁出。 风火雷刀劈出一道若耀眼彩虹的极致刀气,滋啦! 一名刚起身还未站稳的盗墓贼,被沈良迎面一刀砍翻在地,沈良居高临下,一刀刀剁出,如菜刀哆哆快切砧板,刀光连成霞辉色一片,空气中隐隐闻到焦臭之味,那是刀光灼烧空气中的煞气所致。 滋啪! 一颗人头滚落,同时雷霆笔直坠下又炸了一遍,在必死的伤口上补一刀。 噼里啪啦,此时此刻,屋里的火势越来越大,火光腾腾,浓烟滚滚。 然而这屋里的所有人,仿佛睡死过去了一样,这么大的火势,却没有一个人醒来。 这内屋之中有十七个人,正当沈良一刀砍下人头后,灰影离开躯壳,再次飞扑向另一名沉睡中的盗墓者。 “哼,你这鬼物只有遁法稍微说得过去!” 沈良眸子清冷,提刀追杀上去。 刀光晃闪闪,如雨点划破空气,再次把被附身的人,砍翻在床上,腥臭的黑血洒了一床。 就这样,鬼邪不断施展遁法逃逸寻找躯壳,沈良尾随着疯狂追杀。 他就像一个诛魔的怒仙,在屋内肆无忌惮的随意破坏,粗厚原木打造的结实木屋,被他劈砍的摇摇欲坠。 而此刻鬼邪放的煞气毒火,已经快烧了进来,呼呼的火焰吞噬着一切。 散落满地的木板木屑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烧爆鸣。 七人,八人,九人…第十七人…沈良连翻追击,一路劈翻,当灰影就要附身向最后一人的那名叫崔辰男子时,沈良瞧准时机距离,“给我定住!” 金! 这次终于赶在灰影附身前,到了足够的距离定住本体。 砍头刀一个收刀拔出,斩向灰暗的影子,刃片两面卷出冷清刀气,灰影似已经感知到砍头刀的惊骇之处,想往后退缩一步,却发现身形动弹不得。 这时,沈良舌绽春雷,一声震耳暴呵,在身前横刀划出。 朴实无华的一刀! 吼! 一声龙吟啸冲天响起。 被定身术定住的鬼物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在刀口下被摧枯拉朽的毁灭。 嗡! 灰影身形开始溃散,他浮现出人形,脸上出现痛苦表情。 这回沈良才终于看清了这个灰影的真面目,穿着斜裸手臂的白袍、头上缠着布帽、瞳色淡灰。 正是崔辰、田三狗口中的那名异域人。 此刻,砍头刀上的阴寒煞气,已经把鬼物摧残的不成人形。 “黄泉路冷,但你没机会去了!” 沈良冷漠收刀,噌,砍头刀入鞘,鞘口散去寒光! 这鬼邪已经被收刀拉出的长刀光完全灭杀。 一缕金色元炁飘飞而起,又马上被《请仙箓》收去。 元炁到手。 鬼邪已经消散在天地之间,这些邪魔对如今的沈良而言,算是羸弱不堪。 这只鬼物一被诛灭,周围的凶煞之火顿时停下,屋内血腥的场景也消失,沈良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依旧站在挂着三幅画像的木墙前。 他在木屋里没有动弹过,眉间的金瞳正射出光芒,照亮四周。 而木墙上的第三幅古怪画像已被他一刀劈碎。 沈良眯眼看着墙上的画,已隐隐揣测出了线索。 他当时在通幽之中,少砍了一人的躯体,那也就是仅有一人幸免于难。 而那人正是叫崔辰的壮实男子。 那么,在几十年前的那个诡异夜晚,有活口逃出了鬼邪的魔爪,那人应该就是名叫崔辰的男子。 心中一推测,他便已猜出了十之八九。 方才真是很诡异。 几十年前,这木屋子里发生的事情,就在刚才,他又经历了一次。 而且,就连结果都是一样,最后只有一个活着的人,崔辰。 沈良越是深究,就越感到这男子不同寻常。 “若是我之所想符合真相的话,那么在老汉家对门家里发现的那具老人尸体,应该就是崔辰了……” 沈良抚着下巴沉思,现在要是他回到喜鹊村里,应该可以验证那死去老者的真实身份。 沈良正眯眼时,他的眼角余光被什么一刺,扫到地上。 “嗯?” 沈良有些疑惑。 地上有一枚冥宝钱。 一枚货真价实,可以贿赂阴司黄泉的冥宝钱。 沈良其实也没搞清楚,那些个古老传说里关于冥宝钱,死人钱,的用途描写,究竟是真是假。 那些邪门道上的人,为什么会如此贪恋一枚古朴,生出铜绿的铜钱呢? 到底阳间有什么地方会用上这些东西? 沈良捡起地上一枚枚冥宝钱,一共有十八枚。 沈良数完下意识去瞧一眼墙上挂着的那一幅画,目露思索,一共十八枚,正好对应了十八个盗墓贼,这个发现让他更加笃定,那晚崔辰逃过一劫。 死在门前村的那位老人,应该就是崔辰了。 兴许是因为对于同门的愧疚,他毕竟是个领队人物。 第六十四章 去探查 兴许是因为对于同门的愧疚,他毕竟是个领队。 让疲惫的田三狗去守夜也是经由他同意的,崔辰相当于间接害死了所有人,所以他在后院挖了个暗道出来,通往河口处,企图报仇雪恨。 不过,这些揣测都只是沈良凭借冥币、后院暗道等事情有意联想起来,想出的一个通顺故事。 具体如何,还有待商榷。 也许,当时扒拉在老汉家土墙头外的人影,并不是崔辰…… 沈良低头看向手上的十八枚冥宝钱,这个世上既然存在冥钱,有没有可能存在仙界用的钱财? 日后可以去找花想容或者扫帚星茅十二问问。 既然这些邪门道上的人都如此垂涎冥宝钱,这些铜币的今后用途可能极为不凡。 冥币又称阴德钱。 可以贿赂阴司官职,去抵消一些生前的罪孽,或者免受刑罚,这冥宝钱可能是香火般,可以积攒阴德的东西。 暗中做有德于人的事,或指在人世间所做的而在阴间可以记功的好事,这冥宝钱上所承载的,或许就是此类。 做人万不可缺了阴德,这句民间谚语,绝非是无稽之谈,能传承下来的东西必然有它的道理在。 经过揣测推断,沈良觉得,像冥币这样的阴德载物,或许是个了不得东西。 原本他就有二十多枚冥宝钱。 加上现在手中刚捡到的十八枚,沈良已经有了四十二枚冥宝钱。 关于冥币的种种疑惑,沈良也曾问询过茅十二,他是仙界的人,肯定知道其中的奥秘,但扫帚星茅十二掐指算了半天,摇摇头,他只记得这东西在冥界很重要,而仙界之中也有类似之物,这还暗中引发了不少仙界动荡不安。 这番想来,仙界陨落之灾劫,也许藏匿着不少隐秘。 沈良现在身上算是背负了巨大的秘密,其中因果暗线,实在太深,先是仙界,再到胡先生与玄镜司,还有裴家渡鸦人等… 肩膀上的担子重啊,主要还扒拉着个鬼新娘。 所以沈良现在不能暴露自己,而他之所以会帮胡先生和燕捕快,也是因为这两人都知道面色,不该提的事情绝口不提。 沈良平复下心境,缓缓离开了木房子。 唯一可惜的是,今晚误入鬼屋的那个人,他未能及时救出来。 沈良眸子如深林中的平静湖泊,泛着冷清月光。 吼! 一道龙啸的风雷刀气,如一柄巨锤砸下,直接劈烂了诡异的木房子。 过了半个时辰,沈良顺着水流疾驰的身影,出现在绿毒林的另一处地方。 他依靠记忆画面中寻到河口隐龙洞的位置,寻找到此处。 背后的绿毒林的夜色,寂静得像片毫无生机、毒怨、幽空、活人止步,冤魂通行之地。 游走于真实世界与邪恶世界边缘,目所触及,都是恐怖与黑暗,就如被封锁禁制的一方天地,怎么都走不出阴影。 不过这一切对于对沈良丝毫无碍。 人怕鬼惊魂,鬼怕雷轰顶。 如今的沈良,体魄精实,气血奔腾如炽烈熔岩,不是他惧怕妖魔邪道,而应该是鬼邪避退他才对。 沈良金瞳穿过湖底,很快就发现了那个被泥石堵住的隐龙洞,然而,当沈良看见湖底之时,神色一沉,当即握刀警惕四周。 当初被山洪泥石塌陷灌涌,埋葬堵塞的隐龙洞,居然开出了一道口子。 而且周围十分浑浊,伴有淤泥臭味,显然是才刚被人挖开没多久时间。 沈良绷紧神思,调整体内神通法力,准备随时发力扑击,他戒备周围,凝耳细听四周的任何风吹草动,两息,十息…周围很寂静,没什么异常动静,并无可疑之处。 沈良这才相信四下已是无人。 沈良走到河水边近处,金瞳的神光往河底探去,夜晚的河水黑浓如墨汁,神光穿过河水之后,下面的隐龙洞就看不清了。 沉吟片刻,他站河水边,并未感受到鬼邪的煞气怨气,然后他深深吸进一口气,噗通,直接跳进了湍急的河流下。 咕噜咕噜… 湖中的河水寒气透骨,这是一种异样的阴寒,源源不断从那隐龙洞口中喷出。 泥石流沙倒灌之后,这里的风水墓穴已经被破坏。 沈良稍微调动气息,寒气就被驱逐。 他随即游入那口隐龙洞里。 沈良靠近洞口之时,却发现那河水在洞口上流过,洞里却被隔绝开来,滴水未进。 似乎有人施展了什么奇术妙法,隔绝了此地。 “此人有些手段!” 沈良发觉到,越是靠近洞口,越是能感受到那种刺进魂魄的阴寒,以便如他都感觉到稍有些阴冷,倘若换了一般人误掉入这片河水,只怕是要寒气入体,水性好的壮年渔民也得栽在这。 看来这隐龙洞,正在变为醒龙,里面有什么东西开始苏醒了。 沈良也没打算就这么冒险进去。 他凭借着金瞳散发出的光辉,四周的泥石臭淤巡视了一番,四周没什么诡异之物,或者是死人遗骸。 沈良脸色沉重。 当年此地泥石洪流,可是死了不少被异域人请来挖掘隐龙洞的人物,怎么一具尸骸骨头都发现不到。 就算是被冲进泥沙里掩埋,但人死后起码留有骸骨吧? 就算骸骨全部腐化成淤泥,,也应该留些衣物? 怎么会什么也没有,一块骨头都见不到。 这里可是不少盗墓贼的埋骨之地。 是横遭天灾,枉死之人的墓穴。 此地已是一处鬼阴烂坟。 沈良主要还是想找一找周围有没有那个异域人的尸首,他可没打算下去墓洞里送死。 但周围同样也没有异域人的尸骸或者遗物。 莫不是那些尸骸全部尸变了?又或者被人捞走了? 不甘心的沈良咬咬牙,靠近河水底再重仔细探寻了一圈,结果还真让他找到了不寻常的东西。 “咦,这东西是什么?” 沈良发现河水底下新翻出来的臭淤中,埋着一只露出一点尖角的木盒,因为四周实在昏暗,若非他有金瞳洞察,又仔细搜寻,一定会被忽略掉,发现不了。 第六十五章 我不入陷阱 木盒的那块尖角明显已是腐朽乌黑,都已经快要烂掉化泥,难怪他没第一时间发觉到。 沈良小心翼翼靠近,一只手使出砍头刀去扒拉开木盒周围的臭淤泥沙。 木盒整体显露,大约有两掌宽高。 挑开盖子。 里面空空如也,木盒里似乎曾经放着什么物件,有凹槽可以放置固定物品。 咕噜咕噜… 沈良靠近去看,用手在凹槽上比划了一下,这里面似乎是用来放贵重的大肚药瓶子的? 因为凹槽活像个大肚葫芦的半边水瓜瓢样子。 再加上木盒里还粘着一层软绵,里面用来装什么已经显而易见了。 而且看木盒这么多年泡在河水里,依旧保存的还可以,没有完全腐败,说明木质绝佳,而此地原本只有那些邪道,异域人物来往,里面的药瓶子所装之物定然不俗。 是吃完后大有裨益的丹药,还是什么?。 沈良短暂沉思。 “隐龙洞是藏风墓穴,也叫醒龙窟,能够聚集怨气、煞气蕴墓穴主的尸骸…而且隐龙洞不仅可以放棺材,听说不少邪道也喜欢用这样的墓穴养尸蛊,鬼傀儡,也有可能是用来封印安息平复不死不灭的妖魔。” “比如,封印一个养在药瓶子里的毒蛊?与邪物一同,顺便镇压在隐龙洞?” 沈良记得,之前在绿毒林子中的木头房子,里面的一些细节。 这河口被掩埋前,崔辰他们搜寻到隐龙洞时,田三狗说这隐龙洞之前就被人动过,里面被放进了什么东西,有人养了什么在里面。 估计一直没有把放进去的东西拿出来,而墓穴保存的很好,也有可能是放进去的东西不受控制,拿不出来了。 直到…那名异域人出现,进了洞中,无意找到了药瓶子,又或是其它什么东西,…曾经发生的事已经很难还原,如今更是身死道消,无从查证,但可以肯定的是,有人打开木盒,取走了里面的东西。 沈良挥动砍头刀,刀鸣声震荡,刀身上沾惹的淤泥,尽数剥落。 又是喜鹊村的冥鬼婚,想要杀死那裴家追兵,又是这个隐龙墓穴被人挖开,一切不可能这么巧合,种种迹象都指向那名裴家渡鸦人一直在追杀的始作俑者所为。 这人之所以出现在喜鹊村,定然是已经谋划好每一步,正是为了找寻这被掩埋的隐龙洞。 沈良的面色冷下来。 他不管此地到底有什么勇猛妖邪,醒来的会是什么,还是里面养着什么鬼灵古怪的尸蛊咒怨。 这些他全然不在乎。 他当前只想查到那个幕后之人,在破解开身上的鬼新娘鬼咒,同时,顺带把这个不断给老百姓添麻烦的人给砍残废。 木盒里的东西不见,那些埋葬多年的冤魂尸骸也一同不见,沈良也不知那人在隐龙洞是否拿到了想要的东西,还是异域人当年在隐龙洞里逃离了出去,只是邪煞入体,才成了鬼。 但既然这隐龙窟里的东西,是对方一直想得到,并对方也已追查至此,那么如今已经成为醒龙窟的墓葬穴肯定不止眼前线索,肯定还会留有其它的线索。 很快,沈良又有了新发现。 周围的湖底有几个靴子脚印,引起沈良目光注视。 这陷入泥沙的脚印很浅,浅到几乎一转头就忽视,但沈良还是辨认出来,这脚印并非他所留下。 脚印是在旁边的一块沉底大石前发现的,这仔细一看,沈良很快发现到这地方弄得有些刻意,与周围环境很不融洽,他先是沉吟了片刻,随即,挥刀劈开大石。 轰! 咕噜咕噜… 刀气如一道白霜天幕,大石被平整切分为两半,霜幕消散,一个狭窄的,仅供一人勉强匍匐通行的坑洞,赫然出现在大石下面,同样被施展了奇门术法,里面滴水不进。 金瞳向里探去,黑咕隆咚的洞内幽暗,阴冷,根本看不到底,一直通往里面远处。 沈良沉吟了一会。 看来是有人想掩藏这个真正的入口,若是他方才走那“正门”,估计又得中什么咒怨。 沈良一看窟窿洞里的淤泥,这个洞已经挖了许久了,他立即就想明白过来,为什么异域人的尸体会消失不见了,还有其它的,也许就是这个洞… 沈良保持警惕,四周探了个遍。 稍加思索之后,沈良还是决定不入这洞穴,先回喜鹊村里。 这洞窟里还不知道有什么样的陷阱,那幕后之人实在狡猾狠辣,不得不去防备。 他立即浮出水面,上了岸边换气。 当沈良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喜鹊村时,人穿过绿毒林子时,远在天边已是金辉展露,。 咕喔喔… 乡村里金鸡打鸣,夜色在不知觉中迅速褪去。 沈良这次直接找向老汉家的夫妇二人,打算询问冥鬼婚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冥鬼婚的新娘他们又是从哪里弄来的? 难道是从掘坟人或是盗墓贼手里买的? 要不是昨晚房屋倒塌弄出的动静太大,引起周围村民的注意,他昨晚就找那对夫妻去问出实情。 老汉家的院落屋子坍塌,这在村里引起不小骚乱。 即便是大清早的,喜鹊村里已经有不少村民早起,在老汉房屋子的废墟周围,围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对着废墟指指点点。 多舌妇女的争讨声此起彼伏。 有人揣测是得罪了仇家,还有的妇人说是昨晚有江湖高手打架殃及池鱼,还有精打细算的人物推算是老汉家因为配冥鬼婚,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缺德事,这是祖上蒙尘,遭天理报应了。 听了这些声讨,角落一少年低头咳嗽一声。 内心有些歉意的沈良,沿着泥土墙根,转头无声离开。 然后立即去找老骗子。 沈良昨夜孤身一人斩妖除魔,东奔西跑,一夜未眠,但是当沈良在村里找着老骗子时,面皮皱起。 这老不正经的骗子相师居然正抓着村寡妇的手,一本正经的看手相胡说八道,寡妇白玉芊芊的小手握在老骗子的宽厚大手里,被老神棍不停在掌心摩挲,画掌纹,小寡妇面色桃红,双眼杨花水荡漾。 第六十六章 老汉中邪 老骗子相师不停在掌心摩挲,画掌纹,小寡妇面色桃红,双眼杨花水荡漾。 老骗子的身旁还围了不少的村妇,都准备要找江湖老骗子看相算命,可谓是艳福不浅,这可把周围的村里男子们妒忌得两眼冒出气势汹汹的火光。 满脸不善的瞪眼死盯着老骗子。 如若这外村里来的骗子老相师敢做出非分之举,或调戏村里妇女,估计要被全村的精壮男子给活活拿起棒槌打死。 “你这命相乃是平安福报,家中无大灾大难,日后儿女皆可成才,只是有一场前世桃花劫未了去,不若黄老道我……”老骗子一脸正经的道貌岸然,目不斜视,一直抓着村寡妇的白嫩玉指不放,全心全意的看手相。 再加上老骗子有着仙风道骨的出尘气,虽然说是老了点,但他也算是道貌岸然,再加之老骗子手段高明,假正经起来,身上的灰衣道袍更增添几分神秘莫测,着实吸引了不少村里的妇人。 听着老骗子在那东拉西扯,沈良挑了挑眉。 他当然知道那些算命的言语完全就是江湖术士拿来糊弄人的,当时他在西街第一次见到老骗子时也差点被忽悠了。 还直言越穷越见鬼…,估摸也只有鬼才信! “嗯?背后有杀气!” 一直握着寡妇白嫩右手,正专心为寡妇看手相老骗子,立即感受到了什么,浑身打了个冷颤。 寡妇当即脸色一变,本应面泛桃花,两眼春心荡漾,瞬间翻脸,扬手一扇,啪。 哎呦,老神棍一声惨叫,有些惨白的老脸上已经多了道鲜红的五指印。 “臭流氓!” 村寡妇的红脸面色又羞又急,跺跺脚后气走了。 周围看戏紧盯的男子,早已等这一刻多时,看到老骗子被村里漂亮寡妇扇了一巴掌,还以为是老骗子终于露出本相,动手动脚的不干净,当即就呼啦啦一大帮人撸起袖子冲上来要揍他。 老骗子神色森严一沉,倒是气势一点都不弱,大喝一声:“尔敢,大胆妖孽,我门不怕妖孽来,我道显神威,谁敢伤我,定咒他祖上蒙尘,连日倒霉,死后入十八层地府被小鬼扒皮抽筋。” 老骗子这一厉声,传入众人的耳中,外加他那沉着冷静的气势,立即就唬住了愤怒的村民。 “大家不要怕,官府最近专抓江湖骗子术士,赏银可有几十两,大家伙上,绑了他送去官府!” 村里有识相的男子一声吼,众人纷纷群情激奋起来,拳脚棍棒就要如雨点般施落到老骗子的身上。 老骗子相师立即变色,那出尘气质全无,吓得一脸老肉一抖,赶忙转身逃路而去。 这村里大清早的动荡,随着老骗子双腿远遁而逃,周围的争论声音才慢慢平复。村民四散,各自回去忙活计。 沈良笑而不语,在原地静静等了一会,果不其然,老骗子又偷摸溜达了回来。 沈良远远看到老骗子,咧嘴呵呵一笑。 老骗子也觉察到目光,发现了沈良。 “村里的刁民都走了吧?”老骗子躲在墙角鬼鬼祟祟,像个偷寡妇的汉子。 见周围已没村民,老骗子这才出来,重新挺直腰杆兀自摇头叹息道:“小兄台,世人无知至极,我不愿与他们计较,若是真动起手来,恐怕此地便会山川崩裂,血流成河,老道我已经见过太多了,于心不忍啊…” 沈良没空听老骗子的吹嘘胡扯。 他直接打断,直言要见老汉家的夫妻两人。 昨夜他把骗子留下,让他去照看老汉夫妻,所以人现在被老骗子给藏匿了起来。 他过来找老骗子要人。 “这老汉家家也不知道倒了什么八辈子的血霉,不仅没了儿子香火,现在连安身立命之所也成了废墟一片,夫妻两口子要被远房亲戚给接去他家。” “那亲戚好像是老汉的表哥。对了,就在你没到的半个时辰之前,老汉两口子刚刚醒来。” 老骗子一边说,一边引路将沈良带往屋内。 此刻,老汉表哥的屋里,围聚了很多老汉半生半亲的本家人,老汉家发生了这么惨烈的横祸,又是儿子莫名的溺水而死,又是冥鬼婚,现在连祖上的宅子都没了,发生这么多一连串邪门事,大家都不敢过于靠近,深怕沾上霉运。 这几日里,老骗子已在喜鹊村村里混的面熟,而且他又是村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冥鬼婚祭祀,村民在没发觉他的底细时,尤其是知天命的老人,多少都会对鬼神敬畏,任由他出入。 老骗子又言语说沈良是他的道童徒弟,也并未引起过多怀疑。 然而,二人还未进入屋内,突然就听到从屋里传出尖叫声。 在场的人立即闯进传出尖叫声的屋内,众人眼见了诡异中邪的一幕。 只见年近四十的老汉正低着头干呕,拼命手指往喉头里面塞。 老汉右手的五指,拼命挖进喉咙深处,双眼憋的通红流泪,手指不停的在喉咙里抓挠。 此时,他的喉咙被指甲抓破,血水混杂口水从嘴角黏糊糊的流淌而出,已经淌得到处都是。 可老汉似乎失去了痛感,低着头用左手卡住自己的脖子,舌苔外伸,右手一直往喉咙里抓挠,血从嘴里喷涌而出,这仿佛中邪的惊悚一幕,其他人顿时吓傻原地,最后还是沈良和老骗子见识多广,保持冷静,赶忙冲上去救人。 但老汉手上的力气出奇的大,他还在抓挠着喉咙,怎么也掰不开手,强行掰开只会让脖子直接扭断,他整个人像中了鬼把戏,疯狂挣扎,完全不顾自己死活。 不过沈良如今毕竟远非凡人可比,一把死死摁住他的双手贴到床上,让他停下。 就在这时,沈良斜过头,看见了老汉的妇人,已经躺在血泊之中,口鼻断了声息,尸体已经发凉。 临死前也是脸上神色痛苦,死不瞑目。 一把桌凳的木腿被劈开,扎进自己喉咙,几乎贯穿了她的脖子,双眼鼓如鱼珠,向上翻白。 一股腥臭的血酸味弥漫在屋内。 第六十七章 蛊术 一股腥臭的血酸味弥漫在屋内。 不论是老汉的疯狂举动。 还是老汉的媳妇脖子被桌凳刺穿,死在血泊之中。 全部令屋里的所有人哑然恐惧,不由向后退去,没人敢靠近。 浓烈刺鼻的血腥味,灼烧着在场每个人的心智,大家都吓得脸色惨白,嘴唇发紫。 甚至还有胆小之人,差点被吓破胆,当场转头开始干呕,双腿发软打颤。 寻常人家的老百姓,安心务农,一生忙碌平安,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站在屋里的所有人里,只有沈良与老骗子能保持镇定自若。 此类的场面,不论是怪异行为还是满地鲜血的死人尸体,沈良早已经开始习以为常,他能依旧保持镇定也算在情理之中,可老骗子居然也能保持镇定,沈良有些惊诧看一眼老骗子。 看来他年轻时,却是在江湖中历经过血雨腥风。 老骗子看着地上血泊中的尸首,幽幽一声岁月长叹:“好端端的一条命,就这么横死了,当真是世道炎凉,人间再不会太平了。” “不要用没见过世面的眼神看着黄老道我,怎么说老夫我云游山川之时,所见所闻之诡异,恐怕比你看过的美娘子,吃的米饭粒子加起来还多。” 老骗子最后一段言语,真是为了回应沈良的眼神。 “不瞒你说,在下还真没见过多少美娘子,吃饭也吃的馒头多。”沈良总觉着这老骗子身世神秘兮兮的,但又落魄无比,到处招摇撞骗,不像是好人。 原本沈良还想讥嘲他两句,但现在的场合下,老汉家死了两口人,屋里气氛正是十分诡异,此刻还是少说些话语为妙。 沈良转过头,向后面的人招手:“让女人和孩子都出去,过来几个手脚麻利的男子帮忙,拿一捆浸油的麻绳过来绑住老汉,别让他乱动。” 沈良的话语如古钟敲响,这时,屋里剩下的人才哆哆嗦嗦的心智清明过来,几名稍微胆大壮实的男子,赶紧手忙脚乱的进屋帮忙。 就在老汉家的亲人兄弟,小心手脚的靠近尸体,拿走她手中被劈开尖角的桌凳腿,正要准备搬动尸体。 啪嗒! 从老汉的媳妇脖子上的血窟窿伤口里,掉出来一团血淋淋血肉块。 就好像是原本就长在喉口里的毒瘤掉了出来。 正在搬运尸体的几个人,满脸不解的看过去,然而就在这时,地上那团血肉块竟突然蠕动了几下。 这可把几人吓得不轻,连忙惊恐后退,甚至有一人吓得哇哇乱叫,瘫坐在地。 这时,屋里的人终于看清那团肉块是什么,竟然是一条像肥蛆一样的恶心血虫子。 在场所有人全都变了脸色,拼命咽下上升到喉头的苦水。 他们想到了老汉此前状若疯狂般的惊骇画面,脸色痛苦,一手掐脖子,一手拼命把手指往喉咙里塞,不停抓抠着什么,难道说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条怪虫? 但这条像肥蛆的虫子,才刚暴露在众目睽睽下不过片刻功夫,便开始蜷缩干褐,化为了虚无尘埃。 “蛊术!”老骗子眼神慌乱,似想到什么,面颊上的肉吓得一哆嗦。 蛊术? 沈良原本以为那两老人中的是鬼把戏,鬼打墙,但没想到是蛊术。 被吓得神魂丢失的亲人,连忙追问老骗子相师什么是蛊术。 蛊术。 一般都是邪道或者异域来的人擅长使用的邪术,尤其是异域来的外邦人,更擅长此道,更有家族千年传承下来,炼蛊毒的术法恐怖惊骇。 中蛊的人或成为傀儡,或是痛苦而死,又或者被抽魂夺魄… 按照老道所说,这等邪术,为江湖中人所不齿,那些攻于此道的世家,也怕仇家上门,早就隐姓埋名,这蛊毒已经在江湖上失传许久,而他也只是在老祖宗的一些典籍中看过,还从未碰到过。 他也不是十分确定这就是蛊虫,也许是某种疾病。 毒蛊的种类极多,蛇蛊、犬蛊、猫鬼蛊、蝎蛊、蛤蟆蛊、虫蛊、飞蛊等。 虽然蛊表面上看是有形之物,但自远古以来,从异域引入这门邪术后,就发现蛊是能飞游、变幻、发光,像鬼怪一样来去无踪的神秘之物。 而造蛊者可用术法操纵蛊虫给施术对象带来莫名的痛苦疾病,也可以轻松掌控其生死。 老骗子也是在看见到老汉夫夫妻两人之前的古怪痛苦的样子,疯狂之举后,才会慢慢回想起来当年的血雨腥风,想到了蛊术。 老骗子发觉屋内的在场亲人被吓得面色惊变,一个个双腿发软互相搀扶,于是轻咳嗽两声提醒:“乡亲们也请不必多虑,蛊术早已失传许久,哪里会出现在这平静偏远的村落里。也许是老汉口子,得了什么疾病罢了,一会上报官府,让他们派大夫来体查一下,以免造成瘟疫。” “有我黄相师在,大家伙不必忧虑,老夫走南闯北,学了些化符水之术,自可化解,只需十枚解因果的铜钱,稍后老道我…” 不愧是贪财的老骗子相师,在这节骨眼上,也不忘捞一笔,沈良摇头鄙夷,但他这一番话也确实安抚了众人慌张的心绪。 “比如老道就曾在北方游历时,见过娇美如花,芳华年龄的妙龄姑娘,年纪轻轻就突然痛苦死在了家中,后经过仵作勘验,是吃了不干净感到东西,喝了不该喝的,得虫病死了。” “像这般之事数不胜数,老夫我甚至见过从头皮里钻出半只手长的虫子来,活生生的在皮里钻来钻去这都是虫瘟,而非蛊术…” 唾沫横飞的讲到最后,老骗子语重心长,带着惋惜的腔调:“所以大伙吃饭吃菜一定要吃熟,河里的大鱼螺蛳等,多煮上一段时间。” 遵守医道。 不为非作歹,行那愚蠢之事。 屋里的村民们一时间哑口无言。 片刻之后,他们变得更加慌乱了。 黄相师,你这言辞听起来不像是安抚人心的话啊? 头皮里钻出手臂长的虫子。 还钻来钻去… 第六十八章 铁石岭 怎么越听您老的宽慰话语,越是头皮发麻,内心刺挠? 屋里,就连一旁沉默的沈良,都感到了恶心瘆人。 别说没见过常年在僻静处,没见过多少世面的村民们被瘆得浑身鸡皮疙瘩,就连沈良胃里也开始不太好受。 不仅让他想起之前那位红梅夫人做的一大桌鱼宴,那可都是湖里的臭鱼烂虾,虽然他体内炉火旺盛,不生病,不中邪,但神智之中仍然会惊起一身汗毛竖起。 若是放在从前,随师父游山玩水的时日,都是风餐露宿吃野味,虽然师父经常喂他祛除病邪的符水。 但是万一碰上厉害的,没除去的呢… 沈良越是细想,越是感到头皮发麻。 这老骗子还“真会”安抚人心,看错他了。 再加上现在的屋里人多,被闷的浓烈刺鼻的血腥味,沈良已经感觉自己快要忍不住了。 急忙默背几遍刚看过不久的那些个圣贤书,平静剧烈浮动的心绪。 老骗子回想起当初年少,似乎意犹未尽,原本还要继续喋喋不休,结果立刻被面色苍白的村民制止住。 再说下去,他们怕自己先忍不住,苦水胆汁就要压制不住得吐出来。 半个时辰之后,老汉被浸了游的粗糙麻绳,紧紧捆绑起来。 然后有人急忙去雇骡子车,带着他去大村里找老郎中。 与之同时,让人前去江城报官,请大夫来巡查是否真的有虫瘟。 剩下的人一看房间里满地都是鲜血,屋子里弥漫着浓浓血腥味,显然已不能再待人,当大家都转到院子里后,人们这才有时间询问,之前在屋里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开始还好好的,为何会忽然之间,那老汉家夫妇两会突然发疯了一样的疯狂自残? 一直在照看夫妇二人的,是老汉家的表嫂,还有几位不是很熟的亲戚。 但是此刻,她们几人全都被吓得不轻,脸色都没了血色,说话慌慌乱乱不清晰,最终还是由表嫂翠四,拍胸脯定了定心,然后向所有人解释了事情的原由。 原来在李老汉夫妇清醒过来后,几人一边照料,一边询问二人还记不记得昏迷前的事情? 怎么到最后家里的屋子都塌了。 但老汉夫妻两一脸茫然,他们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后来当问及冥鬼婚的事,那年轻新娘尸体到底是从哪里被弄来的,这场冥鬼婚是不是另有什么目的,他们是不是隐瞒了什么事时,两口子先是叹息摇头,起初并不愿意开口。 可是在众说纷纭下。 当被人提及溺亡的老来得子汉小时,这对遭殃的夫妇二人终于无法再沉默,扑簌簌的流泪,然后亲口承认冥鬼婚的确有他们难言之隐的隐情,结果刚要开口说出冥婚隐情,就有了后来众人见到的一幕。 床上的两人忽然变得疯狂,满脸的恐惧,拼命把手伸进喉咙里去抠挠,血水流了一地,却毫无痛觉。 最后那老汉家媳妇更是忍无可忍,一把扯断桌凳腿,直接抓起劈开的木片尖,就往自己脖子上用力一扎,刺穿了自己的喉头,咕噜冒泡的鲜血流的到处都是。 当时的场面让所有人都被吓得尖叫不止。 等听完事情原由,沈良陷入了沉思。 看来有人想要掩盖事情,不想让那对夫妇说出实情,于是使用了邪术在害人灭口。 “老骗子,利用蛊术杀人,需要下术人在这吗?”沈良微微沉吟,然后小声询问老骗子。 老骗子沉吟片刻,才说道:“要想下蛊术,得在人身上先种下蛊种子,比如吞服药丸,从伤口下蛊,通过呼吸,蛊毒无孔不入,而且可以事先埋下,所以不需要人在场。” “蛊毒厉害的正是这点,一但中了蛊,哪怕千里之外,施蛊的人也能瞬间取人性命。” 老骗子说完这点,疑惑的询问沈良为什么要问这个? “蛊术实在是邪道,非我门中人追求,小兄台年纪轻轻,日后还大有可为,可千万不要对这等邪魔歪道感兴趣。”老骗子语重心长的教诲道。 “你不是说在下写的字下三教九流吗?那不是邪魔歪道?” 沈良冷漠瞥一眼老神棍。 “这……”老骗子一时语塞,他当时也是胡诌八扯,想骗些钱财,想不到此子竟然记仇如此,沽南万年正道世风日下啊。 沈良不在去搭理皱眉臆测,埋头苦思该,回忆当年峥嵘岁月的老骗子相师。 异域来的蛊术?他怎么感觉,沽南现在正处在暗潮涌动。 他最近总遇上各路邪门行当的人物。 甚至是隐世不出的那些个奇人,现在都开始出山现世。 就在沈良推敲时,门外的那帮人回来告诉众人,他们刚把老汉扶到骡子上,他就没了生息,断气了。 一但中了蛊,蛊毒发作,根本来不及救治。 是喉头破裂,血水倒灌而死。 当听到外面的人谈及此事,老汉家的亲人朋友满脸愁容,人人摇头叹息,毕竟血浓于水,家人亲人是互相之间唯一的依靠。 那么也就是说,想从老汉家夫妇两身上查找踪迹是不可能的。 沈良沉吟,现在他手上可寻的线索已经不多了。 一条线索是埋在老汉家屋子院落的废墟残骸里,被掩埋的受到诅咒葬墓物,而且说不定已经损坏,也变为了废墟。 还有就是那对冥鬼婚新娘的尸体,但也被埋倒在废墟坑地之中,这应该比较容易找到,不过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拿着刀去把别人尸体偷出来,刨开查探,那样太过阴损,有损阴德。 所以目前这两支线路,现在还暂时不好下手。 村民们还需要安抚,不能再出事了,否则搞的民生怨念四起,还不知要出什么幺蛾子。 那么就只剩下那个正在醒龙的墓穴了,必须要找到那个能在河水底下刨洞的人! 一般古人造的大墓,都会有另一个出口,方便封墓之后,挖坟造墓的工人能从另外一个出口暗道里出来,沈良可以找到那暗道,说不定能等到那进墓穴的人。 第六十九章 炼铁坊的看守 得提前去守株待兔,抓到那人破咒。 这般想着,沈良已经从村里人手中买了张此地的地域图,虽然草纸地图画的很粗糙,许多地方都没诠注,但这难不倒已经精通地理的沈良。 在四处依据天地方圆,寻觅出墓穴另外一头出路的方位后,沈良的目光,最终停在了一处地图上的山脉地界。 “铁石岭?” 沈良思量片刻,趁着此时在村里,随即向附近的老人村民去打听一下这个铁石岭。 他四处找人问询,还真打听到了不少事情。 “听说前几日的铁石岭炼铁坊里死了不少人…” 这并非以讹传讹,或是危言耸听。 沈良作揖,仔细询问起这位说话的村民。 而中年人娓娓道来。 他有个远房亲戚,名叫刘石。 要说起几日前铁石岭炼铁坊死人的事,刘石是炼铁坊的看守,知道不少蹊跷事。 刘石是弄人情送礼,好不容易混进了炼铁坊当了个看守,月钱十两,算的上油水丰厚。 与刘石一同看守炼铁坊门的还有一个瘸子,名叫赵柱。 赵柱以前也是炼铁坊里的采矿工,他的腿就是在一次干活时受的伤,后来炼铁坊见他劳苦功高,便让他当了看守的活计,也算是后生无忧。 十两月钱,足以在小村落里过得富裕,娶妻生子,刘石得了这份职务,自然是不敢懈怠。 每两个时辰轮换岗哨,可以休息一个时辰,还包吃,这可比进山采铁料子,耕田种地好多了。 刚去炼铁坊,刘石当然高兴的不得了,以为被从此衣食无忧,至少可以供养妻儿平安度过一生。 可是就在当夜,值守的第一夜,他和赵柱在同一班队,赵柱看了他一眼。 刘石战战兢兢的说,至今他还记得赵柱当时的眼神,历历在目,就像是在看…一个空洞死人的眼神。 值守闲聊时,赵柱说,你知道为什么这家炼铁坊里的月钱足有十两吗? 刘石初来乍到的,有很多不熟悉的地方,自然是低调谦虚求问。 见他懂得识人面色,赵柱这才告诉他,原来在铁石岭的采矿窟,居然在短短的半月里,先后猝死了四个人,都是在晚上挖矿运矿被落石砸死的。 采矿窟在寻常都是夜以继日的劳作,不断挖出铁料子,就是为了不让坊里的炼铁炉子冷下来。 这对坊主而言,铁石坊里只要炉子不冷,当然是每一刻都在挣钱。 听赵柱说,死的四人两人是采矿窟的采工,还有两是窟里管事的。炼铁坊的坊主为了安抚人心,财大气粗的给死者的人家送了白银五百两,堵住了他们的嘴,也保住了炼铁坊的名声。 当听到炼铁坊里,居然会在短短几天之内一下子死了四个人,大晚上的,在那门前值守,内心不免有些寒颤发毛。 毕竟死过人的地方,乡村里本来忌讳就多,刘石更是敬鬼神,自然害怕。 但后来一想,那些可怜人只是在窟里横遭了天灾,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不过,赵柱却嘴角讥嘲诡异的朝刘石一笑,说炼铁坊说是被落下的乱石砸死,你就真的相信是天灾人祸? 不是其它的原因? 刘石一听,就知道赵柱肯定知道内情,于是又是说好话,又是上酒葫芦,一口一个柱子哥的讨好追问是怎么回事?毕竟接下来有一段很长时间,刘石都要与他相处,有人带队,当然比无头苍蝇乱撞舒服多了,知道一些避讳是很有必要的。 赵柱点头,知道刘石是个有眼力见的人,于是开始说出实情,让刘石以后轮值守夜的话,一定要小心避免忌讳的东西。 刘石这才知道些内幕。 原来,采矿窟里那死人死的古怪离奇,七窍流血,但是没有伤口,身体好好的,仵作验尸时也没发现异常,就是突然暴毙,死得邪门。 那炼铁坊的坊主怕工人匠人跑了不敢再干活,哪里敢如实说实情,于是当作被乱石砸死,是天灾人祸,草草了事,然后找死者亲人私下塞了些银子了事。 不过连续诡怪离奇的死四人,坊主当然也心底发慌,不敢再拼命捞钱,原本夜以继日的炼铁炉子,现在会降温歇息几个时辰,让匠人多休息。 刘石被赵柱说的心寒发慌,就问他,柱子哥难道就不害怕炼铁坊里接连死了四人? 赵柱闷头灌了口劣酒,直言说,反正他已经是个瘸子废人,还巴不得早点死了算,还能拿到几百两白银的赔偿留给家里两位年事已高的爹娘,这钱能让他们二人后半生衣食无忧,也算是尽了他的孝道。 赵柱借着酒劲劝刘石,让他尽早离开这炼铁坊,另谋出路,别贪图那些月钱。 赵柱拍胸脯打嗝,说他有种感觉,炼铁坊离奇古怪的死了四个人,而且案子没破,往后肯定还要出事。 现在炼铁坊每天夜里匠人回去歇息,只有他两人值守,也许接下来死的人,就会是他们两个小小的守卫。 但是刘石踌躇了半日,还是不想离开,这可是他托人情,送酒钱才得来的活计,月钱丰厚,足以令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怎么能凭借几句话就放弃掉。 不过说到此处时,那中年人摇头叹息。 后面的事他不愿意再提及,转身就这么离开。 沈良也不好再去多问,他继续打听了一会,也没寻到再多消息,于是有了决定,随即就准备前往铁石岭的炼铁坊走一趟。 沈良雷利风行,当即就准备赶路。 这可是破解他背上鬼新娘鬼咒的线索,事关生死,可不能耽搁。 沈良整顿行装,抬脚赶路,结果刚抬头,就看到老骗子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再次跟之前看手相的村里俏寡妇勾搭上了。 老骗子相师凭借他那多年混江湖练就的三寸不烂之舌,哄骗的寡妇春心荡漾,满脸桃红。 “嗯?背后有煞气!” 老骗子背脊一寒,咬牙打了个寒颤,回转头时,正与沈良四目相对。 随后,沈良离开了喜鹊村,直奔铁石岭而去。 第七十章 肉灵芝 老骗子咽了下口水,看了看面前面桃花泛滥,眼中满是秋波的俏丽寡妇,又望了眼沈良犹自离开,在天边背着道匣的仗义身影,老骗子挣扎半天,一咬牙,一跺脚,在跟寡妇匆匆道别,让她等自己回来后,就连忙追向沈良背影。 别看老骗子身子骨淡薄,已经五十之年,可双腿一看就是练过逃跑功夫,一点都不虚于少年,很快追上沈良,气都不带多喘的。 看着老骗子居然舍得下那娇艳滴滴的俏寡妇,这点却是让沈良一阵吃惊。 原本他并不期望老骗子能跟来,多个人少个人,与他而言都没有什么影响。 当沈良走出喜鹊村,恰好路过老汉家的院落门口。 一如他想,老汉家的屋子废墟附近,依旧围着许多村民,甚至此时天色已近正午,众目睽睽,围观热闹的村民比先前看到的更多。 指不定一会,玄镜司那帮嗅觉灵敏的捕快,也会闻风赶来。 所以,沈良必须得赶在玄镜司人之前,先一步找到那名幕后者。 如果玄镜司的人也插手此事,倒也不是坏事,那给不断给他添堵的幕后主使,定然逃不过玄镜司的天网。 老相师随着沈良,走出喜鹊村的大村子门,他见沈良要出村,不由好奇问沈良这要去哪里? 沈良直言铁石岭。 老骗子抚须呵呵一笑,让沈良原地等他片刻,不久后,老骗子竟架着一辆骡车。 看着坐在破木车头拉缰绳的老骗子相师,沈良皱了皱眉:“哪里来的?” “从老汉家借来的,现在他们暂且也用不上。”老骗子洋洋自得。 “如何,还是老夫我考虑周全吧?” 当沈良坐上了拉货的骡车上,闻到木车上一股鱼腥味。即便这木拉车没有车盖头,也依旧散不去那臭鱼臭虾的腥味,沈良当即脸上变色:“老骗子,你这骡车是拉水货的?” 老骗子攥紧缰绳,对着空气一甩马鞭,那骡子听到声音赶步起来,他嘿嘿一笑:“小兄台你就多担待点吧,能不用徒步就很不错了,要知道,三月毒虫毒蛇四处爬,泥路森林可不好走。” 吱呀吱呀… 彻木车咕噜不断转动,轮轴连处发出老弱病残般的摩擦声。 老骗子一边驾车,一边时不时偷摸看沈良几眼,多次欲言又止的样子,一脸做贼心虚的神态迷离,沈良不由皱眉:“老骗子你紧张兮兮的,到底想要说什么?” “小兄台,昨夜里,那位…跟你在一起的漂亮女娃娃呢?”老骗子慢吞吞嘀咕道,犹自琢磨许久,终于忍不住问出。 老骗子口中所指的女娃,正是那裴祖儿。 说完,他还做贼心虚的转头四处张望。 也不知道老骗子当夜在喜鹊村里到底经历了什么,裴祖儿又对老骗子施展了什么手段,让他这老辣圆滑的江湖人狼狈不堪。 “专心驾车吧,这里草地泥沙湿滑,我可不想翻车。” 沈良见相师拉稳骡车,这才慢悠悠疑惑问道:“怎么?” “想念人家了,要不我叫她过来?” 听闻此言,老骗子的手一软,差点就要松了缰绳,慌忙咳嗽一声,摆正面色:“不需要,不需要,老夫我只是随口之言,莫要认真。” “唉,小兄台,老夫我行走江湖多年,劝你一句,以后你再碰到那女娃娃,切莫多言她长着绝色脸蛋,但胸脯却不如花舟小娘子的身姿!” “这年头世风日下,大实话说不得…” 老骗子似乎经历过不少挫折,反复叮嘱沈良。 沈良心中有数,直言不讳道:“老骗子,难道你如此说她了?” 交手过几次,他倒是全然无惧那女子。 老骗子一下扭屁股坐正,面色变得正经:“小兄台说的哪里话,老夫我像是这样的人吗?” 沈良抚着下巴想了想,记起就在不久前老骗子还跟喜鹊村的寡妇暗中缠绵,他一拍手笃定:“非常的,很像。” 老骗子陷入沉默之中。 “老骗子,你经常在我面前吹嘘,你走南闯北,游历江湖几十年,如何的见识多广,手段了得,还总听你提起佛门,庙祝之事,既然你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那遇到过最诡异的事是什么?”沈良颇为感兴趣,目光充满好奇。 听闻此言,老骗子顿时也来兴致,他最是喜欢讲当年,于是难得脸色严肃。 “老相师我十三岁开始步入江湖,在那漆黑混水里摸爬滚打,学的一身本事,祭祀、算命、讨债等无所不通,我当年就在住持祭祀时,就曾遇到过十分邪门的事,妇人生肉灵芝。” “这事约莫在二十年前,我云游至一处偏远山村,恰好遇上村里一老妇人临盆,结果生下来一团血淋淋的肉灵芝,还长着头发。” “肉灵芝长着尖牙,嘴里咀嚼着老妇人原本要养育下来的孩子。” “肉灵芝食子?” 沈良背脊一凉,居然还有这么邪门的事。 “那后来如何了?” …… 老骗子马不停蹄,拉着沈良来到铁石岭的铁石坊间时,已差不多是快到正午时分。 此刻铁石坊内热火朝天,马车骡车运输铁料来回进出,还时不时响起炼铁匠吆喝声和敲击声。 二人远远下了骡子车,走进坊门的看守处,但还没开口打个问询,那两位看守的闲聊声便传入沈良耳中。 昨夜里矿窟里又有人古怪死掉了。 死的是又是刚来的看守。 昨晚采石场又死人了? 死的又是刚来的守卫? 沈良闻言楞了一下。 没想到刚来到这里,就遇上事了。 老骗子相师是个老江湖,处事圆滑,混迹时常年与各路妖魔人物打交道,听说炼铁坊里刚离奇死了个人,老骗子当即搓搓手,凭借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再加上一身出尘气,把两看守忽悠的云里来雾里去,得到了不少消息。 根据看守所吹嘘,那新来的看守,姓钱,叫钱百两。 钱百两昨夜和另外一位夜班看守,一同守门。 虽未明说名字,但沈良暗自猜想,应该就是赵柱,而已死的钱百两,就是代替刘石的。 第七十一章 打探消息我来 一想起带着对生计憧憬与喜悦,到这里干活的钱百两,不出一夜却死了,沈良不由得惋惜的叹息一声。 如今的世道,死人越来越习以为常,平民百姓的命更是用银两可换。 民生苦厄。 但这也更加坚定了沈良的心性,他想要自己掌控天命,得大逍遥自在,除邪安良。 沈良眸子一沉,自己现在中了鬼咒,背上趴着的鬼新娘就如鲠在喉,令他寝食难安。 根据那两名看守的言语,被发现时,钱百两的死相,与前几人一模一样。 同样是全身找不到伤口,被早上干活的人发现时,是死在矿窟里,七窍流血。 这个死法,与此前的那些横死之人一模一样。 而发现钱百两尸首的人,正是另一名正要去找人换岗轮值的赵柱。 据赵柱说,他与钱百两一直站在炼铁坊门前,相安无事待到快要天亮的寅时,钱百两爱喝酒提神,准备换人,就去了旁边的小林子里脱裤拉尿。 结果过了一个时辰,也没见人再出来。 赵柱不敢擅离职守,一直等到有其他铁匠工人来矿窟里干活,这才急忙让其他人一起帮忙寻找钱百两去哪了。 但是当找到钱百两时,他早就咽气了,尸体冰冷僵硬,直挺挺躺在矿洞里。 发现尸体的人里,谁也弄不明白,钱百两到底是怎么死的,钱百两的尸体一被发现,得到消息的几位坊主,吓得面色惨白,大清早从床上连滚带爬,立即跑过来,让坊里最快的马车,给拉去医馆找大夫救治。 但是所有人都心中有数,救了也白救,钱百两尸体都凉了,但炼铁坊这么做也抚慰了不少人心,大家探讨一会,就继续回去干活去了。 但是这般的连死几人,沈良推测,很快官府那边就会来人追查此事,到时候炼铁坊恐怕吃不了兜着走。 接连死了五人,尤其还都是在晚上莫名其妙死的,本已经闹得人心惶惶,这铁石岭的炼铁坊要是还不做些什么,又是想搪塞过去,沈良估计到时候炼铁坊里肯定要有人出来背这口大黑锅,而且那几个坊主定然要倒霉。 这事传开,就算有再多银两,也于事无补,指不定要受那牢狱之苦。 沈良刚思及此,就在这时,有管事的走过来,将看守拉到一边,小声言语。 “马工头,有什么吩咐吗?”胖子看守处事圆滑的恭敬道。 “从今日起,炼铁坊傍晚就息炉,你们也是,到时候关门就离开…” “是是,了然。” “我知道怎么办。” “马工头,您把事交给我就放心吧。” 胖子看守连连点头哈腰。 当目送了马工头离开,老胖子看守从腰上解下一旱烟杆子,用火折子点了猛吸一口,吧唧,呼!一张口满嘴都是被烟熏得黑黄的烂牙,说道:“方才那人是马工头,管事的,让我告知大伙,坊子这几日会在晚上息炉休息,夜里不开工。” 沈良闻言转身往回走,看来那些个商人,终于意识到不对头了。 老骗子随后跟过来:“小兄台怎么了,为何都到了铁石岭,又要突然离开?” 恰好此刻,拉满石料铁料的三骡子木牛车,从铁石岭山里啪啦啪啦跑过,在二人身边冲杀而过,窜进炼铁坊,车尾顿时漫天尘土,老骗子急忙甩开灰麻道袍袖子捂面。 只可惜为时已晚,老骗子仍是被这扬天的尘土,呛得有些灰头土脸,人有些狼狈。 等骡车完全消失在坊里,约莫一刻钟后,等四下的尘土落定,沈良这才说道:“炼铁坊里的人,都是死在半夜之时,但现在才过正午不久,总不能在这傻等,趁现在,我需要找到那名瘸腿的赵柱,也许这个他是条线索。” 老骗子听完又是一头雾水:“赵柱?是哪位?” 二人说话间已来到那打着响鼻的破骡车旁,沈良回答:“就是那名与钱百两一起值夜的看守。” 老骗子疑虑重重,两人隔着驾驭车头车尾,他不解看着沈良:“你怎么会知道那名看守的姓名?” “为何你出了喜鹊村,就目的明确的直奔这个铁石岭?” “老夫我怎么感觉,你到哪哪就出事?” 老骗子抚须又问:“你知道去哪里找赵柱?” 沈良无奈的摇头。 老骗子顿时有些鄙夷:“都不知道上哪找人,那你怎么找到踪迹?” 沈良笑眯眯看着老骗子,作了一揖:“这还得请老骗子你出马。” “又要展现您老江湖经验的时候了,那两看守方才与你不是成了好兄弟,不若你一展神威,凭借您那厉害口舌,去打听打听?。” 老骗子就喜欢听人说他好话,当即那张惨白削瘦的老脸灿烂笑开,笑出了一大堆皱纹,直言道:“等老夫我的消息!” 说完,老骗子甩开绣袍,狗腿的又跑去炼铁坊门前,找那两看守,笑呵呵闲聊。 沈良本打算就坐骡子车上,慢慢等老骗子的消息。但车板上那臭鱼烂虾的味道,再加上发霉潮湿,实在是让他坐不下屁股,沈良又下了车。 站在一边等老骗子。 等了足有大半个时辰…… 呱嗒,呱嗒,呱嗒… 老骗子熟练的驾着破烂骡车,奔驰的飞快,最后在炼铁坊附近一个叫赵家村里的一座院落门口停下。 “赵柱就居住在这里了,他是本地人,赵柱腿有残疾,一直没找着媳妇,所以与他半徐老爹娘住在一起。”老骗子看了小院落说道。 这是一处寻常的院落,只是比寻常人家大了点。 然而,就当沈良要上前敲门时,只见他眉头皱了皱。 “老骗子,你来闻闻,有没有闻到一种怪异的味道?”沈良皱着眉看向老骗子。 此时正是午后,阳火最毒辣的时辰。 万里晴空。 老骗子嗅了嗅鼻息,疑惑不解:“没有啊,老夫我可什么都没有闻到啊。” 说完,老骗子还扇了扇空气,鼻子深深吸了一口,还是什么都没闻到。 “嗯,可能是我多虑了。” 第七十二章 无头尸 “嗯,可能是我多虑了。” 沈良也懒得去解释什么了,反倒是老骗子反过来说他疑神疑鬼的,大白天的别说话瘆人。 随后,二人咚咚咚敲了敲门,但一直没等到有人出来开门。 沈良转过墙角,望向屋后的木窗,窗户也是紧闭。 “莫非是赵柱他们一家口人都去江城了,或者探访亲戚,所以人没在家?” 沈良只从老骗子那里得知,赵柱是炼铁坊的看守,而有关他身世背景,并不是很清楚。 所以他的家人究竟是做什么的,有哪些亲人,都不好说,指不定一家子都去哪干活去了。 “我们怎么办?” “敲到了空门了。” 老骗子眼瞅向沈良,沈良则是一直在想着之前闻到的怪异的气味,那种呛人怪味,正是从赵柱宅院里散发出来的。 沈良感官洞察力敏锐,像骗子相师这般的寻常人并未闻到,他倒是并不感到奇怪。 这股怪味很淡,挥发到空气中又会立即消失。 若不是他走进,也绝对察觉不了。 而此时,老骗子又一次发扬他那三寸舌,磨练出来的嘴皮子长处,没过多久就从附近村民那里,打听到关于赵柱一家人的消息。 “那位瘸子赵柱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回家。” 老骗子回来,朝沈良摇头。 “我从附近乡亲口中探到风声,赵家村村民们已经有三、四天没见着赵柱了,或许他去酒肉好友家喝酒吃肉去了。” “而且赵柱的爹娘去走亲访友了,说是为了给赵柱说媒,讨个婆家,可算是操碎了心。” 也就是说赵柱已经好几天没回来家宅了? 沈良面色一沉,目光寒冷的盯向那个反锁的院门,再联想到此前闻到的古怪气味,他头也不回对老骗子说一句:“老骗子,把个风,有人来吱一声。” “小兄台,你?”老骗子还没反应过来,沈良身形一跃,已经翻墙摸进了人家的院落。 老骗子紧张得急忙四处看了看。 这无缘无故闯空门,在沽南的律法中可是要烫上刺青,发配北域边关充军的。 老骗子一人守在门外,随时警惕四周。 老骗子这时感觉自己如果再跟着沈良到处乱闯,他的这把老骨头,迟早要晚节不保,和那沈良一起去沽南传言中的雷狱吃牢饭。 沈良跳墙一进入赵柱家宅的院屋子,便立刻感受到院子阴气特别重,如一大团冷气顺着鼻息穿过肺腑,汗毛一下倒竖而起,鸡皮疙瘩一颗颗炸起。 “这屋子阴气重的跟千年老枯井一样,毫无生气,哪怕是十天半月没人住,也不可能如此聚阴少阳啊…” 沈良嘀咕着,提起剁椒小心翼翼。 “嘶,这门里真冷啊。” 骗子在外面扒开门缝,立即感受了扑面而来的寒凉气息,他急忙哐的把缝隙合上,老骨头已经折腾不动了,还是老实望风的好。 沈良提刀进入赵柱家门后,此前在门口闻到的奇怪味,变得更加浓醇了。 他洞察力全开,手中提着砍头刀,准备随时应付突如其来的袭击,然后直接跟随怪味方向,一直走到了后屋的柴房。 因为好几天没住人,又是在僻静山村,屋子里结满了蜘蛛网,到处都铺上了灰尘,门窗紧闭之下,屋子阴暗,鬼气森森。 尤其是柴房的仓库里,堆满了发霉的木柴,还有吱吱咯咯的虫蛀声,让人听得牙根酸麻。 “臭味越来越重了!” “闻着像…尸体?” 沈良急忙追寻味道而去。 在他打开屋子门的那一刻,外面把风的老神棍也在微风中猛的闻到一股臭味,他江湖经验丰富,立即也闻出了这是尸臭,当即双腿一软,扶着墙才勉强站定好。 这是一间虚掩的卧榻屋子,吱,沈良轻轻推开屋子门,里面却是漆黑一片,糊纸的木窗阻拦了太阳光。 而那尸臭味正是从这屋子散发而出的。 沈良睁开眉间金瞳,却并未发现尸体,只有满屋子淡淡的血腥煞气。 屋子里放着看守佩的刀剑,以及一些磨刀石。 进了屋子,沈良仔仔细细翻遍了,比穷凶恶极的盗贼还有仔细,巡查了每个房间角落,但是仍然未找到尸臭的源头,也就是腐烂发臭的尸体。 沈良仔细嗅探尸臭味,发现当他靠近床铺时,尸臭越重。 只要一去靠近木床位置,尸臭就越发浓重。 “呵,藏的一手好地方。”沈良暗笑着握紧刀柄。 刀光一闪,咔嚓! 木床被一分为二,咕咚,滚落出来一具发黑发臭的无头男子尸体。 尸体已经腐烂发臭。 细看之下,尸体左腿要比右腿粗短一些,而且脚上的靴子磨损严重。 “左腿有残疾病?” “这具无头尸体,与赵柱天生残疾的左腿正好吻合。而尸体看上去已经死了有三到四天,难道他就是赵柱?” 沈良好奇上来勘验。 他此前向仵作孙富贵讨教过验尸的经验,那孙富贵直接给了几份案子的卷宗拓本,上面有详细的记载,他从中也学到了不少。 枉死之人的死相最为恐怖,往往眼睛睁大,四肢痉挛,死不瞑目。 吱呀。 屋子门这时被打开,鬼祟走进来的是老骗子。 他实在受不了尸臭味,特意也翻墙进来看看。 但见了地上的无头尸,表情明显的惊愕了一下,双腿发虚,也多亏了他身子骨不差,好不容易才定住身形。 “呵呵,这对老夫来说,就是小场面…” 老骗子什么样的尸体没见过,按照他此刻乐呵呵的吹嘘,他年少云游四方那些岁月里,和鬼婆抢过饭碗,与僧佛比过坐禅,和道士争抢生意,那满地江湖血肉尸体,暴尸的,中毒,暗算,什么样都有。 而像眼前这具只是发臭几天的尸体,在他眼中不过沧海一粟。 老骗子还在滔滔不绝,沈良满脸鄙夷,压根不信这套鬼话。 方才老骗子被吓到腿软的样子,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老骗子死要颜面,岂会承认这事,只是扬言事出忽然,他还没准备好。 第七十三章 缝尸匠的传闻 “老骗子,倘若这具尸体真的是赵柱,他是炼铁坊的看守,那么依据乡亲邻里的话,以及尸体的腐烂程度,可以推断出赵柱死了三到四天了。那么我在思考,这几天一直在炼铁坊看门值守的赵柱,又会是谁?” “为何赵柱的尸身都腐烂了,但是怎么少了个脑袋?” “谋杀的凶手,拿他的头去做什么?” “莫非连日来,炼铁坊里的人所见到的赵柱,都是他那颗被割下的脑袋在成天乱跑?” 沈良这么一提醒,老骗子立即开始慌了,后脊的冷意直往脖颈上嗖嗖的窜,浑身经不打寒颤。 “原本这无头的尸体就已经够邪门的了,被你这么一说,老夫我怎么觉着,还真有可能是赵柱的脑袋在到处杀人?” “老骗子,连你都这么觉得。” 沈良脸色凝重。 倘若那真的是赵柱的尸首在外面胡作非为,到处惹事,无论是炼铁坊的匠人,还是看门值守的人,他们这些天所看到的赵柱,要真的是什么邪魔之物,那为何赵柱就算是在光天化日下也能活动? 因为听那几位看守所述,钱百两的尸体正是今早被赵柱发现,是他带领下,和挖石工人一同找到的。 沈良极少遇到能在白日下出没的邪魔妖道,不若说至今从未遇到过。 即便是之前的戏子女厉鬼,垂柳湖下的仙人尸骸诈尸,他们也不敢在白日里作威作福。 “莫非那赵柱,是比这两者更加厉害的什么大鬼?” “嘶…,不太对,若真是鬼头,鬼王那等厉害之物,怎么可能会像寻常的小鬼一般,作祟耍诈,应该直接屠了炼铁坊了。” “并且赵柱也只是肉体凡胎,被害后立即化作鬼头子那等百年难遇的凶猛鬼物,实在不太可能。” 思来想去都觉得不太对,沈良皱紧眉目。 “但是也有可能,这具尸体不是赵柱,是刻意被人放在此处,混淆视线的。” “现在一切都还不好下定论,倘若真是赵柱尸体,那又会是谁把 杀死在屋子里?又为什么残忍的割下赵柱首级?这几日里,出现在炼铁坊的赵柱又会是谁呢?” 沈良仔细揣测,尸体要真是赵柱,这具尸体为何是死在家里,而不是死在炼铁坊。 连日里来,死的人可全都是在晚间的炼铁坊里。 “赵柱离奇遇害,会和裴家渡鸦人,或是那个下鬼咒的人有关?” 沈良觉得这极有可能。 他刚好追踪那位一直掩藏在阴影下的始作俑者到了这里,随即铁石岭就开始死人了。 这一切,应该不是巧合。 沈良理清蛛丝马迹,但仍旧觉得被蒙在鼓里出不来,明明眼前已出现至关重要的踪迹,但是每次找到一处线索,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疑惑 目前最要紧的是,这看似寻常人家的赵柱为什么会被连累进来? 为什么尸体会被割掉头颅? 沈良发现到一旁的老骗子目光盯着尸体,不停地抚须,他随即就问询:“老骗子,怎么样,有没有看出什么,你可曾见过一个男子的脑袋在到处跑动?” 老骗子故作深沉的摇头沉吟道:“且让老夫细细想来。” “老夫在江湖上,倒还真见过一次死人头到处跑。” “小兄台知道缝尸匠吗,就是替残尸缝尸体的那些邪门道行里的人。” “这些缝尸匠不仅能缝合那些断手断脚的尸体,而且,相传他们还会炼尸,将天生残疾之人的怨天尸体一部分取下,最后重新缝合成一具缝合尸怪。” 尸怪! 沈良后脚跟一冷。 缝尸匠还会如此诡异的奇门道术? “你觉得这是缝尸匠的手笔?”沈良疑惑。 老骗子抚须踌躇了半日:“这些传闻老夫也不是很确信,我只是偶有遇过,当时老夫年少,远远就躲开了…” 沈良眯眼看着老骗子,就像在问,跑路就跑路,还说的这么清新脱俗干什么。 老骗子的口舌还真是三寸不烂。 老骗子相师凭本事误会眼神:“咳咳,别这么敬仰羡慕的看着老夫,长江后浪推前浪,有朝一日……” 沈良:“你知道猪为什么撑不死吗?” “嗯?” 老骗子满脸的不解。 “如此想来,要想彻底弄清楚,今夜得去炼铁坊里走一趟,查查清楚了。” 沈良转身,提刀就要离开。 “地上这具尸体该如何处置?总不能就让他横死在这。”老骗子孤身一人站在原地时,顿时感到头皮发麻,立即闪身跟上沈良步伐。 沈良已经想好:“告知附近的村民,让他们去报官处置,咱们就别插手了,免得惹上什么被人误解的麻烦。” “这里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官府处置,而我们去查清楚那个炼铁坊里到底出了什么鬼。” 但是沈良内心还憋了一句话。 他最近正好要大收元炁,有烤熟的馅饼端到面前,怎么能放过。 先让他收取一点元炁,好不枉此行。 而且,最主要的是破解背后的鬼咒,保住性命。 今天这一番折腾,已经好几个时辰油米不进,当小心鬼祟的出了赵柱院落后,老骗子坚持喊着要先找了能吃饭的村里馆子。 虽然不久前才刚见到一具发臭的无头尸体,似乎丝毫都没影响到老骗子的胃口。 在这方面,老骗子确实经验丰富,丝毫不受影响。 一个时辰之后。 沈良和老骗子两人的身影,又一次悄然出现在炼铁坊附近。 此刻太阳还未落山,炼铁坊里一阵阵吐出灼热气息,但是沈良和老骗子都躲在一边阴凉的山林中,清凉的很。 两人守株待兔,耐心等待天黑。 这位赵柱,究竟是何方神圣,到时候自然揭晓。 两人躲在草丛里闲来无聊,老骗子就忍不住出口问了一个他挠头皮想了许久的事:“兄台,你从喜鹊村一路追到这,你究竟在查什么人?” “那个人和你是什么关系,仇家,又或者是夺妻之恨?老夫我走江湖可没少见过此类之事。” 沈良闻言顿时眉头皱起。 被气得闭目吐出一口浊气。 第七十四章 有关三寸舌的游说 这厮居然还有脸面寻开心! 要不是老骗子,他岂会无缘无故到了喜鹊村,随后惹上了那个裴祖儿,还有背上的鬼咒。 思来想去,都觉得不是滋味,若非得到了一大波元炁,他这一趟便是吃力不讨好。 沈良翻出方术匣子里的青铜照妖镜,晃了晃:“知道这是何物?” 老骗子疑惑不解:“当然知道,这不就是个道家的照妖镜子。” “看品相似乎还值个几两银子。” 沈良满脸堆笑的招手,让老骗子近来:“老骗子你细看照妖镜,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老骗子小心的望向照妖镜,随后眼睛立即发直。 “这…这是鬼咒新娘,兄台果真是多灾多难,看来我那日面相算的没错,不过老夫还是要恭喜兄台成为新郎官…” “小兄台真是艳福不浅,这鬼新娘一看就是将相王侯之女,你后半辈子不愁啊!” 老骗子原本一张惨白老脸,现在彻底没了血色,口中胡言乱语,身子往回缩了缩,不敢靠沈良太近。 “苍天已死,黄天在上,太上君急急如律令,助老夫我无忌鬼神,诛魔辟邪,方才是幻像,方才是幻像…” 沈良早已了然,扒拉在他身上的那花衣新娘子,即便深处烈日阳光下,也绝对不会消退。 烈阳之华丝毫影响不了这鬼咒。 当真是厉害非常。 正当老骗子手足无措,有些慌张时,沈良急忙眼神提醒老骗子,头向右一瞥。 示意老骗子看过去。 只见一辆富贵马车疾驰驶过,而且是三马拉的,马车蓬上还绣着神龙商的印记。 当马车哒哒经过,车帘子掀开,一个穿着黄袍的胖和尚探出头来,四下观望一眼。 他似乎因为察觉到目光,才探头出来的,抬眼间正好瞧见了窝在草丛里的沈良和老骗子二人。 胖老和尚看着两人笑了笑,佛手唱个佛号,便放下了帘子。 马车毫无阻拦,一路疾驰进了炼铁坊,沈良眯眼看着马车尾巴离去,心中若有所思。 那些坊主总算不敢再袖手旁观,去请高僧前来作法除妖了吗? 正当沈良沉吟时,原先被吓得不轻的老骗子,面色忽然正经起来,双手捋顺两鬓。 老骗子板着脸,眼神不善地看向马车消失的方向。 沈良不解。 一向行事招摇圆滑的老骗子,为何忽然变得这么正经严肃,还杀气腾腾的? “小兄台,你我都是道中人物,这炼铁坊里既然出了妖魔邪道,我等岂能坐视不管,不若今晚一起诛杀邪道,匡扶百姓?”老骗子说的正义盎然,眼神坚毅的看着沈良。 “别瞎扯,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沈良根本不信他那一套。 “我算相师一脉,与佛门的观心观面观音天生是冤家” “老夫我既然遇上了佛门,就绝对不能放过佛家弟子!” 老骗子说得咬牙切齿。 沈良点点头。 他仍是没想到老骗子也有硬气的时候,真是难得。 前一刻还软的像是湖里的软脚虾。 但是眨眼间,就立即斗志昂扬了起来。 果真,佛道与邪门九流之道,绝不相融。 他此刻也算是明白。 这老骗子看相虽然算的胡扯八扯,一点也不准,但居然是正统的传承,就是技艺学得不咋地,只是练得了忽悠人的好口舌。 老骗子朝沈良使个眼色,便起身掸去身上灰尘,朝炼铁坊那两看守走去,游说一番,打探打探消息。 原来,那驾三马拉车,里面是炼铁坊的大坊主请来的高僧,还有几位管事的。 炼铁坊接连几日的死人,已经人心惶惶,请来高僧作法,除除邪,也让那些坊主来安抚下人心。 老骗子尤其去多打听那胖和尚的事,但是看守也知道的不多,只清楚和尚是花了大价钱,好不容易才请来的,看样子炼铁坊里真出了什么妖魔鬼怪,需要佛家来人超度清除。 老骗子用火折子给看守点上旱烟杆子,随口而言:“老哥可否想过一个问题?” “那胖老秃…老和尚,都是那些坊主请来的,就算真的斩妖除魔,那也和咱们这些整日苦劳的人没什么关系,根本一点功劳都没有,指不定还会背上黑锅,到时候,那老和尚说什么就是什么,说是你的过失,那就是看守的过失,这般还好,可万一说你就是鬼邪…” “而且等一切尘埃落定,反过头来,那些坊主,管事的,一定会找人来背黑锅,到时候只怕会先拿你们这帮劳苦功高的看门的下手,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谈及此此处,老骗子惋惜的叹息:“老夫真是替你们捏一把汗,只怕不禁坏了名声,丢了饭碗,完了临了都捞不着一点好处。” 看守闻言之后,越是细想越觉着老骗子言之有理,各个愁眉不展的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杆。 这年头,天下开始动荡,想得个安稳生活不容易。 尤其沽南现在重文轻武,家家户户都有个去私塾读书的娃子,若是断了月钱,娃子念不来书,就没法出人头地。 “老夫我倒是有个破解之法…” 老骗子甩了下道袍,恢复仙风道骨的模样,轻抚下巴长须:“若是真让那外来的老秃…老和尚做法事,咱们看守和一些工匠也找来一名道法高深的仙长做法事,甚至这位道长的本事比老和尚还更厉害,不仅让你们大伙能在炼铁坊众人面前扬眉吐气一把,指不定还能被那些坊主赏识,落些银子什么的。” 老骗子的最后一番肺腑之言,才是真正说到看守们心坎里去了,正好戳中他们心想之处。 老骗子言罢,眼神一凌,气势如世外高人般站立如松,仿佛在暗中告诉周围人,我便是那个无敌于世间的仙长。 果不其然,看守们的眼神,通通赤忱的望向老骗子。 “老仙长,这次你可一定要帮帮我们这帮无辜的百姓。”一口黄牙的胖看守说完,大手死死攥住了仙长手臂,深怕他撇下这些话后突然又离开。 第七十五章 仙长救我 老骗子此时的心里早已笑开了花,但是颜面上还是要道貌岸然,眼中满是难言之隐:“老夫我有心帮你们了结因果,虽然想帮你们一把,但这炼铁坊毕竟不是你们做主,没有受邀,老夫我不好插手此事啊。” 胖看守当即拍着胸膛,保证道:“这事不劳仙长担忧,交由我来说,仙长只需要准备好降妖除魔,最好杀杀那和尚的威风,长了咱们的脸面。” “我就不相信那些和尚,话说得有模有样,劝人行善积德,岂不知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还要意思要香油钱,还是咱们沽南的三教道门好说话…” “哎呦兄弟呀,你这话简直太对了,老夫我敬你的慧眼如炬。” “仙长!” 两人忽然间双手交叉紧握,眼中噙着泪水,仿佛是相顾无言的江湖好兄弟多年之后再次相聚。 少刻,当看守从炼铁坊里出来,立刻满脸喜悦来到老骗子面前,点头道:“我谈妥了,仙长,后面就靠你了。” “仙长兄,你可以进炼铁坊了。” “长者,我在这里。” “老仙长快请过来。” 当老骗子驾着那弥漫着鱼虾臭味的骡子车,进了炼铁坊里没走多远,便看到一位气质非寻常工人的中年男子在招手。 他就是让看守放行的徐工头,因为此前有看守向他通报过,所以一眼就认出老骗子那道貌岸然的模样和他的破骡子木牛车。 此刻的炼铁坊内,一阵阵的热浪,从四周十几座形如卧龙的火炉里喷出。 时不时的有生铁料子被人力马力来回拉进拉出,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不绝于耳,即便炼铁坊连连出事故,坊主仍旧不忍心关停。 对于炼铁坊来说,那火炉里炼出的不是铁,而是一筐筐雪花花白银。 徐工头穿着短衫,不停用手帕擦擦额头渗出的豆粒大汗水。 他就站在几处火炉的中央。 沈良体制异于常人,冬暖夏凉,很容易适应,老骗子一身老骨头也历经风雨,怡然自得,他们不徐不缓走到徐工头面前。 进来炼铁坊,只见这里已站了不少人,却唯独不见那名胖老和尚,问询徐工头打听,这才知道,原来那位得道的老和尚已转着念珠,提前去了出事的矿井里。 话说到这里,沈良才注意到,在徐工头的身后,有一条能直达铁石岭后山的山道。 徐工头直言不讳,将情形托盘而出:“我们的匠人在昨日开矿,挖出了一个无底洞般的窟窿,那个矿井就是不断死人的地方,现在已经被封了,而刚才那高僧去的就是那地方。” “那矿井本来死过人,就已经很诡异,而现在又挖出了个窟窿,哎,莫不是山神发怒?。” “仙长,若是这炼铁坊被关,咱们乡亲可就都没了饭碗,家里三口就指望这炼铁坊发的月钱了,仙长可一定要帮帮我们。” “昨天晚上,没想到又死了一个人,再这样下去,我们就只能回去喝西北风了…” 言及此处,徐工头气息明显有些慌乱不安,深呼气稍微调整了一下,他接着道:“那个挖出窟窿的矿井是咱们最有经验的开山匠人,贾老,刚寻找出的矿井,里面铁料丰富,原本咱们大家伙高兴得不得了,大家有活干就有钱拿,哪里知道开矿的第二天,贾老就莫名其妙的死了。” 徐工言辞中的那位贾老,便是第一位死去的人。 “他们的死定然和那个新开的矿井,那个被挖出的窟窿有关。” “仙长且宽心,若是事成,不但有炼铁坊的千两赏银子,还有咱们大家伙的善缘钱。”徐工头懂得为人处世的道理,握着老骗子的手小声嘀咕道。 他这也实属无奈。 若是这次事情不在他手中解决,恐怕最后所有的黑锅,首当其冲就是他来背,随后就是徐工手下那帮人一起遭殃,到时候觊觎他这位子的人还会落井下石一把。 这点钱对他而言,花的值当。 当听到那胖僧人早已经先一步下入矿井,老骗子顿时百爪挠心,眼睛急得都快喷出火来,迫不急待的就要冲进那矿洞里。 他可不想让那老和尚一人独吞了所有功劳。 他这次插手本来就是为了呛那僧人的道行,看看谁的本事高。 正当徐工头在阐述情形时,沈良已经避开众人耳目,悄然绕上山道,去看那个被封锁的矿洞。 不知何时,老骗子已经火烧屁股似的散去众人,跟上沈良身影,站到黑咕隆咚的矿洞前,就要招呼上沈良,赶紧进去看看。 沈良此前已经听到老骗子和徐工头的言谈内容,他横手拦住不安分的老骗子。 “这矿洞里非同寻常,但是白日里炼铁坊阳火过于旺盛,就算现在进去巡查,也找不到什么,且耐心等到夜里,炼铁的炉子熄灭冷却,阴寒潮生时,我们再来。” 沈良好心劝说道。 其实沈良最终要杀的不是什么鬼物,而是那幕后的下咒者,那个矿洞里的窟窿,极有可能就是那人挖的。 所以这矿洞里的异常,定然和那厮有着逃不脱的关系。 而且,等到天黑之时,死在家院中的看守赵柱就要出来换岗轮值,且看他究竟是人是鬼! 多数鬼怪,在晚上都会原形毕露,它们全都企图借助黑暗来掩藏自己,暴露本性。 现在炼铁坊里阳气冲天,寻常鬼物哪敢冒出头。 不过沈良的一番劝导,似乎对老骗子完全不起作用,他此刻只想要去杀杀那胖僧的威风,将他拉下马。 沈良只得作罢,但是也无须担忧他现在下去遭到什么横祸。 光天化日里这洞窟很寻常,之前也有不少挖矿的工匠白天进去过,都相安无事,里面只有晚上才会变得诡异邪门。 所以现在下去也不用担心会蹦出个妖邪。 但临行前,他三番两次地叮嘱老骗子,不论如何,在天黑前,一定要出来,别下得太深。 亲眼看着老骗子进入了矿洞,沈良离去,他以老骗子道童的身份,继续向徐工头打听一些消息,尤其是赵柱。 第七十六章 一名正直善良的道士 亲眼看着老骗子进入了矿洞,沈良离去,他以老骗子道童的身份,继续向徐工头打听一些消息,尤其是赵柱。 徐工知道沈良是老骗子的“小徒儿”,所以客客气气,在见他一身气自华,当即不敢小嘘,有问必答。 沈良打听到,其实赵柱在平日里极少和人来往,是个喜欢独处的人,这人行踪不定,除了值守时,在往日里几乎看不到。 沈良顺便还打听了看守们轮值的时辰。 他告去后,悄然出了炼铁坊,四下观望一会,随后瞅准一颗近处大树,一溜烟窜了上去,躺在树杈上小憩,静等天黑。 当夜幕降临时,必然会有一场恶战来临。 虫蛊。 七窍流血的尸体。 还有不知是人是鬼的赵柱。 指不定会遇上什么阶级的恶鬼。 闭目思索间,红阳西落。 时辰一刻刻在眉间流逝而去。 沈良所在的这颗树上,刚好能看见炼铁坊的大门,还有白天门前的看守,而到了晚上,看守只会剩下两名。 即便是换班的值守,也与那赵柱相见的时间不长。 沈良开始盯梢炼铁坊,不一时,就有富贵马车从里面驾车离去,看来那些坊主也不敢在晚上停留。 太阳终于完全落下,冷风吹得树叶莎莎响,天地慢慢沉沦入幽暗世界,炼铁坊里的工匠开始相继离去,最后嘈杂不已的坊子在片刻之间变得静谧寂寥。 夜幕降临时,活人避退。 “哎,赵柱你来了,徐工说了,今夜只需要值守到子时便可关门离开。”一见赵柱来,那几位看守就迫不及待的收拾行装,准备回家,谁也不想多留。 沈良起身站在树枝丫上,定睛俯视。 他顺着声音所喊叫的方向看过去。 大门旁的火盆啪啪猛烧着,发出火光。 一个人的人影被拖曳得狭长,一直延伸至来路的尽头之处。 凭借沈良的眼力,即便只有微光,他也很快看清来者。 那是一位有着褐瞳,长着鹰钩鼻子的削瘦男子,嘴角下弯,一看便知喜好孤身,平时不苟言笑的那种人。 而且奇怪的是他穿着厚实的秋装,绑腿,可现在已经是三月底,即便夜间寒凉,那也不能捂得如此严实,就不怕热出鸡皮病?。 沈良并未急于出手试探,而是先观察一会。 在此时,旁边即将回家的三名白日看守的几句无心之言,引起了沈良的思量。 “表叔,有没有觉着,赵柱最近好像有些不太对?尤其是眼睛,有些不一样了。”说话的是个毛头小子,名叫步行,一个行事还不够稳重的小伙。 沈良此前从徐工那里已经知道了不少看守们的底细,这步行是那爱抽旱烟看守的侄儿,打小就皮,不是读书的料子,就跟着出来混江湖,还好身板子结实,被看中后就当了看守。 年轻人观察力总会敏锐一些,他觉察出了赵柱近日有些不太对,行为很是古怪。 步行接着道:“我记得以前赵柱哥眼瞳是发黑的,怎么现在成了淡褐的黄土色。” 另外两名老江湖耸耸肩膀,不以为意:“小步啊,你应该多去看看娘们,以后你要娶媳妇过日子的,看个大老爷们的眼睛作甚。” “多去瞅瞅女子,可别到时候,不懂得怎么讨人家姑娘欢喜。” “至于赵柱,你多心去管他干什么,没事就别多嘴,小心祸从口出,再说了,指不定是你呀看错了…” 步行挠挠头,觉得这话说得在理,也就没再去多想。 一心挣点银子,日后回村里娶个媳妇才是正道。 对了,那邻家的小芳就不错… 思索间,走路一瘸一拐的赵柱,慢吞吞走了过来。 步行想了想,还是忍住没问眼睛的事,转而笑着上去打招呼:“赵柱子哥,晚上就辛苦你了,后面柴火房里烧了好茶,我给放一壶挂在门旁了,您渴了就抿两口润润。” 旁边的胖表叔点点头,一脸孺子可教的模样,出门在外,要学会留心眼,会讨人喜欢。 “嗯,多谢。”赵柱性格还是那般,在人多时不喜欢言谈。 步行满脸笑嘻嘻:“嘿嘿,那我们就走了,有事换值时您招呼我。” 赵柱点点头,步行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直愣愣愁了赵柱一会,还想继续纠缠一下,头顶却咚的吃了个表叔的指头镚子,道:“整天油腔滑调,不知道好歹,赵柱兄弟,你别介意。” 揉着脑袋的步行,这才安稳下来,沉默着站到一边去。 随后,胖表叔笑出一口被旱烟熏黑得黑黄的门牙,搓手朝赵柱笑说道:“小娃娃不懂事,别和他计较,接下来夜半前,就又要辛苦到兄弟你了。” 恭敬说完,胖值守又面色正常道:“徐工头刚带了一位仙长与一位和尚,来炼铁坊里做法事,斩妖驱邪,还有一位仙长的小徒弟,十七来岁,这会不知去哪了,有他们在炼铁坊,赵柱兄你今天晚上可以放心,定然不会出什么意外。” 接着,胖值守向赵柱交代了些事宜。 当交接完成,那三名白日值守的看守匆匆收拾完东西后,驾着坊子里给雇的破马车,一路颠簸地远去。 眼看天色已经沉下,炼铁坊子的人已经彻底地走得就剩下看门的。 工匠们现在即便是为了钱财,也不敢多留在此片刻,尤其是这晚上的炼铁坊矿井,只要天一黑,他们是一刻都不敢多留了。 乌漆摸黑里,一个身影从树上窜下来,走向黑铁铸的大坊门。 “这位大哥你好,我是沈良,一名善良而正直的道士,是大仙的徒弟。”沈良面带微笑,随和的抱拳。 “赵柱。”赵柱言辞简练,只是点了点头,他那两只手全都缠着手布,裹得严实,看不到里面。 似乎有些做贼心虚的嫌疑,也可能是天生残疾,所以阳气衰弱,体力偏阴,平时要多穿衣物。 哎? 气息平稳如常人,言谈吞吐呼出的也是活人生气。 他明明是个大活人啊。 与猜想的结果不同,沈良觉得事有蹊跷,可表面上却不露声色。 第七十七章 上下其手 难道那具没了头的尸首,果真不是赵柱? 可不论是脚上的残疾,还是身形都极为相似,又该作何解释呢? 而且眼前这个赵柱,又明明是个大活人。 就在这时,赵柱取下挂在一旁的铁茶壶,拿出竹筒倒了些热腾腾的清茶,拿在手中晃掉热气,开始抿嘴品尝起来,不管神情还是动作,简直与常人无异。 惧怕烫伤? 而且还知道细品茶水? “老哥,小道士我一整个下午一滴米水未进,能否在你这里讨个茶水喝?” 沈良靠近茶壶旁,正要弯腰去拿个干净竹筒,结果脚后跟一个踉跄打架,眼看人就要摔倒,手在空中乱抓乱舞,慌张之下一下拉住了赵柱的衣衫。 慌乱之中,赵柱被拉得身子摇晃,拿不稳竹筒,筒子里的热茶水洒落猛地洒出,不仅淋湿了衣衫,绑靴子也被烫茶水渗透进去,冒出热气来。 啪!啵哒哒… 手被烫到之后,竹筒拿捏不住,直接掉落地面。 “嘶,老哥,你看我这眼睛都坏了,一到了晚上就瞧不清东西,真是对不住,我给您弄弄干。” 沈良急忙点头哈腰,拿起一块随身的麻布,不由分说就贴上赵柱的脸猛擦拭。 他下手狠辣,如同妇孺在河边搓洗衣物般猛搓。 但是从赵柱的脸上并没有试探出什么,甚至用力后他的面色变得红一块白一块,血色密集之后又开始恢复。 因为常年值夜而深陷的眼窝,面色有些蜡黄,是因为肝脏积攒了不少火毒阴毒,没有及时调理。 这不像是皮囊啊? “算了算了,我脸上没湿,湿的是衣物,既然你眼神不好,还是我来,不劳你…” “嘶,你干什么,你往哪里摸,小道士,瞧好点,你手伸错地方了……” 炼铁坊的森然黑铁门前,赵柱实在受不了,这才叫唤了起来。 “老哥,你我都是男子无需避嫌,就让小道我做些好事,帮帮你。” “看你劳累体虚,若是淋湿了,不小心伤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都是出来混江湖的,大家就别拘泥小格,就让我给你擦擦干净。” 夜晚,炼铁坊门前,两个男子在动手动脚。 “快松开,你把手拿走。” “我就是被水扑到了一点,哪里来的淋湿伤寒。” 赵柱此刻极力挣扎,想要去挣脱,奈何他喊破喉咙都没用,沈良假借擦水渍,正一双手上下其手,不停乱摸。 “你把手往哪里伸入呢?” “哎哎,别解我裤带!” “撒手,你立即给我撒开,还想脱我衣衫。” “不用你帮忙了,赶紧给我闪一边去。” 赵柱一番挣扎,总算挣脱了魔爪,随后急忙整理褴褛衣衫,把皱吧的衣布拉直,顺便系上裤带。 沈良满脸痛心疾首的样子:“老哥,我只想帮你擦擦,奈何眼睛看不大清,冒犯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赵柱向后退两步,背都靠到了墙上:“你再别过来了。” “就站在那别过来,不然我可翻脸不认人了。” 赵柱现在怎么可能信沈良的鬼话,他眼神逐渐冷下来,捂着胸口警惕地看着沈良。 沈良突然对一个男子上下其手,当然是为了试探他。 只不过是想要动手勘验,这赵柱除了面皮正常外,浑身上下,其余地方有没有不对劲之处。 但是几番试探,赵柱都很寻常,拥有常人的活气,阳气,三魂七魄也健全,完全不像是一个鬼物。 而且赵柱的胸口,也是有蓬勃的心肺在鼓动热血。 乘乱抓住赵柱的手腕时,也能诊断出他的脉象还算正常。 不论怎么看,这都是个活着的阳间人。 完全挑剔不出任何鬼邪的毛病。 此刻,幽蓝的颜色褪去,天地完全浸润在漆黑之中,今夜月黑风高,夜莺轻啼。 这方地界变得寂静,黑暗在蠕动扭曲。 但老骗子没有和说的好的那般回来。 就连那位最先下去的老僧人,也同样都没回来。 想到这,沈良陷入沉吟。 “这老骗子相师在矿井里碰到了什么事,耽误了这么久,不是已经叮嘱过他,太阳下山前一定要出来吗。” 此刻。 在炼铁坊一座座火炉的中央,那山道上被封禁的矿洞里。 矿洞如同被灌入了墨汁,吸收着周围的黑暗,仿佛想要将一切都拉入这暗沉的坑洞之中。 啪,哒哒哒… 忽然,一个石子被踢出矿洞,接着凌乱的脚步从洞里传出来,缓缓朝着洞口方向。 啪啪的火把光驱散了一丝黑暗,照亮潮湿的矿洞,不时还有带着回音的人声,听腔调居然是老骗子。 “你个老秃驴,莫非你想在我背后暗中痛下杀手?难道你那双贪财的慧眼看到了我怀中的二两银子,想要杀人抢钱?否则这一路上,为何要紧跟着老夫我的脚跟,还这么明目张胆?”老骗子的声吼叫声在矿洞里造成回音。 随后,便是一声淡然的佛唱:“阿弥陀佛,若想脱离这坑洞,也只有面前这一条道可走,你我都是困在苦海的人,同行岂不是在常理之中,只是道友你过于愤慨,贪嗔念头太重,所以妒忌贫僧的心如止水。” “呦呵,你这念经的舌头比我还能扯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摸不清路,想借老夫我手中的光亮,还困在苦海?还同行之人,谁跟你是道友!”老骗子撇头看着紧跟在他身边的胖老和尚。 说完,老骗子故意停住脚步,还高举起火把,靠岩壁放到一边去,然后洋洋自得道:“老秃驴我气死你,嘿嘿嘿,没了我手中的火光,看你还怎么脱离苦海,还怎么走道。” “口舌招摇,你有那本事,咋不发亮呢,来,你走前面试试,满地的石子绊不死你。” 然而下一刻,胖老和尚惋惜地摇摇头,擦肩走近老骗子,然后手掌一翻,翻出个紫檀木盒子来,檀木香顿时缥缈四溢。 胖老和尚朝老骗子颂唱一声佛号,虚心指着檀木问询道:“这是我寺庙住持送与小僧的半颗舍利子,不知它能否驱邪避恶,照亮四方?” 第七十八章 “这可是我寺庙里,一位成佛高僧坐化时留下的。” “哎,贫僧寻常时,只是将这舍利带在身上当个护身符,连这昂贵的檀木盒子都不知该怎么打开,道友,你知道佛门舍利吗?” 老骗子原想着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嘲讽死这装深沉的秃驴,结果当他借助火把燃烧的昏黄火光,看清老和尚随手掏出的居然是佛门至宝舍利子,那檀木盒子微开的缝隙之中,梵弥的佛光透露出一星半点儿,只是这一丝便让人心魂镇定,驱逐不安。 再加上那价钱昂贵的檀木盒子,老骗子一只手摸摸裤腰,顿时憋得不吭声了。 再回头看看他手里的火把,和一身寒酸的道袍,他平时没少用袖口来擦鼻涕眼泪,这还是他年少拜师学艺时一直穿在身上的道服,平时也只是洗洗干,就立即换上,哪里舍得花钱买两件衣衫。 老骗子被这招憋屈的心烦意乱,偏偏那老和尚又不把手缩回去,就这么放在他眼前,简直就是摆弄他有多少钱财。 这就是一出和尚对着一个穷寒酸相师在攀比。 随手就是半颗舍利,紫檀木盒。 这情形让老骗子越想越觉着心里不是滋味,而且那老和尚似乎还不依不饶,肥头大耳的脸凑过来,虚心请教问他怎么打开那紫檀木盒子。 我呸! 老骗子喉头当场就如同吞了块刷锅抹布,被恶心搪塞住。 “呵呵,老秃驴,随身带着这东西,你也不怕遭了贼手,老夫我可不会把我家里那通天玉如意,霓裳荷花袍随身带着。” 老骗子底气不足的胡扯一句,把火把拉回来,埋头就走,他现在就想赶紧远离。 他感觉跟这胖老和尚每多待上一刻,四周那黄金白银的铜臭味道就越是浓厚,主要还是自己腰包里的没他的臭。 这财宝的气息,让人心生妒忌。 老骗子放低手头的火把,照亮前方后接着赶路,但忽然又惊疑一声。 “嗯?” “难道是我饿的眼花了,前面怎么乌漆嘛黑的,什么也看不见?”老骗子哗哗晃了晃熊熊燃烧的火把,但那火光就是照不亮一步之外,光亮似乎被黑暗给反弹了回来。 即便用脚跨出去一步,腿便没入黑暗之中,根本看不见。 这还真是伸腿不见脚趾。 所有光芒都被黑暗包围,隔绝,进不来,也逃不出去。 “我说,老秃驴你也别闲着,把那舍利开开,照照看……”老骗子说着一转身,本想借一下胖和尚手中的佛门舍利,但是他这才察觉,背后一片虚无,看不见任何事物。 “道友莫慌,贫僧一直站在你身后。” 就在老骗子觉着眼前一片漆黑之时,身后老和尚原本所站位置,响起他的声音。 “老秃驴你怎么装神弄鬼的,老道我什么都看不到。” 老骗子胡乱摸索,伸出两手在黑暗中一阵胡乱摆动。 嘭!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洞穴中,传出一声闷响。 嘶,嗷!老骗子发出痛苦叫声。 “道友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胖老和尚急忙关心追问。 “嘶,疼死老夫了,真是时运不济,刚才老夫脚尖不小心磕绊到石头上了。”老相师疼的猛吸一口气,半蹲下去脱靴子揉揉脚尖。 “道友莫慌,贫僧细看之下,发觉我们可能是中了鬼把戏了,所以眼前一片黑,什么都看不到。道友你且在原地别动,贫僧过来和你先汇合,你我两人携手攻克难关,破除魔障。” 老和尚义正言辞道,然后是脚步走动声。 “鬼…鬼把戏?是鬼打墙吗!”老骗子大惊失色,急忙穿上靴子,完了还嗅了嗅自己的手指有多酸爽。 “道友莫慌,贫僧我慧眼…嘶,嗷!” “嗯?何方大胆妖孽,竟敢拿棒槌袭击我?” “道…道友,你方才…是,是否,蹲在了地上?你刚才用头顶到的,是,嘶!是贫僧的两胯之间。” “什么?你个老秃驴,竟敢占老夫的便宜!你现在何处,给老夫我滚出来!” “南,嘶!南无阿弥陀佛,道友,一切恩仇,且等出了这鬼洞再说,贫僧现在也蹲在地上。” 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中,一道士一和尚,一个捂头揉脚,一个捂住裤裆,痛得蹲在地上无法站起,嘴巴还在不住倒吸着凉气,二人在洞内摸来摸去,爬来爬去,通过听声辩位互相寻找对方汇合。 “咦,老秃驴,我抓到你的脚了!呵呵,且看老夫我一记猴子摘桃!先报了你偷袭我的仇怨再说”老骗子止不住惊喜大叫。 “什么?” 老和尚声音满是不解:“道友,贫僧的脚没被人抓住啊?”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老骗子腿脚一哆嗦:“若非老秃驴你的脚,那,那老道我抓住的脚…又,又会是谁的?难道这洞里除了你我,还有别人在?” “他娘的,有鬼!” 老骗子赫然被吓了一跳,大声惊叫起来,惨烈的嚎叫声在矿洞里不断回音传出。 正在往山上赶路的沈良立即听到了声音,急忙身形一拔起,疾驰而去。 但当沈良慌忙赶到矿洞时,赫然发现了怪异之处。 这矿洞在夜晚犹如灌进了墨汁,会吞噬掉一切光亮,仿佛人的目光,也会被不由自主的被它吸引,吞噬掉。 “老骗子听得见吗!” “老骗子你怎么样,听见我说话你就吱会个声!” 沈良自从中了鬼咒后就吃一堑长一智,不敢再冒冒然闯进这些地界里,而是站在矿井洞口大声呐喊道。 “吱!兄台听见吗,吱” “吱吱,老夫听得见。” 山洞内很快传出回应,是老骗子的声音。 沈良的面色立即黑了下来,他叹息一声,总觉着自己来是个错误的抉择,就不应该赶来救老骗子的,实在是有损良道士名望声誉。 然后没多久,沈良便看到从山洞深处,有一闪一灭的神异光辉闪烁,片刻之后,沈良终于看到了老骗子与一位胖老和尚的身影。 但下个呼吸间,他目光泛起古怪之色。 第七十九章 佛门舍利 此时的老骗子和传闻里得道高僧和尚,两人如同吃坏了肚子,两人都半蹲着,脸色痛苦的慢慢摸墙支撑,一点点挪出矿洞。 一个一瘸一瘸的。 还有一个捂着裤裆。 “难道是被厉害的鬼邪之物偷袭到了?” 沈良目光一凝,握住剁椒的刀柄,面向矿洞口随时准备拔刀。 这是何等凶残的妖邪,竟然会耍阴偷袭男子的裤裆? 莫非这邪物生前有什么龙阳之好? 嘶! 这世间鬼邪越来越可怕了! 沈良一只手狠狠提了下裤子。 而老骗子跟老和尚出来后都相顾无言,绝口不提为何会一个瘸腿揉头,另一个高僧则是捂着裤裆。 而这时,沈良也留意到那一闪一闪的光辉是何物发出的,居然是半颗放在檀木盒子里的珠子。 佛门舍利子?! 这胖和尚居然随身携带着如此重宝! 就不怕横遭了窃贼… 沈良顿时来了兴趣,原本以为这胖和尚假借佛僧的名头,是个骗吃骗喝,还骗财骗色,和老相师是一路货色的人物,但没想到一出手就是佛门至宝。 “小兄台,当心点别靠的太近,这洞里有鬼把戏,只要一进入洞里,就什么都看不见,若非我福大命大,当场就要死在这矿洞之中,修不得正果。” 老骗子此时说起,脸皮上还有些抽搐。 “还好老夫我行走江湖多年,手段厉害的很,这才没遭殃,若是换了寻常人,早就躺在里面,只能等天亮时衙门来人抬尸了。” 一旁老和尚终于受不了他的鬼话:“嘶,南无阿弥陀佛,道友你这是睁眼说瞎话。” 胖老和尚原本想要一展佛门弟子风度,刚想双手合十,但他的一只手又紧紧捂回裤裆,只能单手颂念。 老骗子见状不禁幸灾乐祸,咧嘴而笑,揉着脑袋瓜子和脚趾:“老秃驴,如何,遭逢天谴了吧,我看你平日定然不守佛戒,所以遭报应了,哈哈…嘶…。” “世人之言愚昧,洗耳恭听,充耳不闻…”老和尚为了缓解痛楚,犹自念诵了起来。 沈良顿时头大,两人看来是不死不休了,他不再理会两人,而是一门心思观察这个天黑之后诡异的矿洞。 老骗子捂着头:“小兄弟,你是否看出了什么?” 沈良沉默着点头。 老骗子眼睛一亮,立即好奇追问。 沈良冷淡淡看向老骗子:“老骗子,你是不是在洞里拉尿?我怎么闻到了一股腥臊味。” 老骗子相师此前与那些看守言谈,把茶言欢,喝了不少水。 他当下脸色一绿:“咳咳,老夫我这是驱邪诛鬼的手段,你江湖经验太少,晓得什么!” 随后,他又死不承认道:“定然是老秃驴在洞里拉的尿,他一看就是肝火过旺,平日里估计没少做恶心事…” “阿弥陀佛,道友愚昧,愿我佛慈悲,来世能赐他大智慧。”胖老和尚丝毫不为所动,一脸的慈悲相。 老骗子当下一转开话锋:“小兄弟,既然已经知晓这矿洞里乃是鬼邪作祟,不若合你我两人之力,一同下去诛灭那鬼邪,还世间一个清清白白,也好过整天诵经念佛,妖言惑众的人,只会念经摸鱼。” 老骗子看着那还在捂着裤裆的和尚,嘿嘿笑说道。 沈良可是知道这老骗子玩的什么心思。 他一门心思都放在银子上了,那炼铁坊的坊主可是赏银子千两,这还不算徐工头事成之后会给的钱财。 老骗子能不摩拳擦掌,不怕死的下去杀鬼吗。 有钱能使磨推鬼,有钱能让人不怕死。 老骗子若不是脚上受伤,估计此刻已经马上冲入矿洞里,先破口大骂一会,再去斩妖除魔,热血沸腾的酣战一番。 但是,沈良见老骗子跟胖高僧都安然无事,平淡一句:“若是里面真有鬼,它会自己送上门来,我们回去守株待兔。” 说完,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要走。 他那边还有一个古怪的赵柱,没试探出个头绪,不得不防。 但下个瞬间,异变陡生! 沈良刚转身目光定住,四周如波纹荡漾起来。 老神棍与高僧搀扶着也要跟上,结果他们刚走出第一步,也是发觉了这诡异的一幕。 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天空哒哒的下起了细密的小雨,天气一下变得冰冷阴凉起来。 仿佛进入了深秋的刺骨寒雨天。 沈良现在站到了一处街道上。 街上的行人打着油纸伞,走路形色匆忙,人人都紧紧裹住自己的衣物,仿佛这是一场意料之外的寒潮,而没人想在街上多停留片刻。 沈良所在的位置,是站在街口的一道窄巷子前,周围各种古怪的吆喝声不绝于耳,但是都听不懂说的是什么,而且这些人的服饰很奇特,好像是异域人的穿着打扮? 沈良眯眼细想,难道他又被拉入通幽之中了,又或是,被什么怨念感染,所以出现了幻觉? 沈良记起在绿毒林小屋里的记忆,也是在无意中被拉入了幻境。 唯一的差别,就是似乎是两者之间的怨念场面大不相同。 沈良转眼间便想通了,只见他眸光一亮,看来他这次找对了,炼铁坊里的古怪,果然和那位北域来的异邦人脱不了干系。 因为这画面里的北域风情,以及自己再次被无辜拉入幻境里! 只是这一次的画面并非在沽南,而是在北域的记忆。 沈良摩挲着刀柄,随时准备拔刀。 暗中打量着从身边走过的每一个人,或许下一刻,人群里就会有什么妖孽忽然扑上来,咬他的头。 他现在必须找到产生怨念的鬼物,然后诛杀,破除当前的幻像。 正当沈良目光灼灼,如老练的猎人追踪野兽般在寻找那个鬼邪时,忽然间,路边一个大声呵斥声,引起沈良注意。 雨水啪嗒啪嗒越下越大,秋后寒最是杀人。 在如此天寒地凉的季节,他看到一位浑身被雨水淋湿,穿着褴褛衣衫的六、七岁遗孤乞丐正端着碗向一个人去乞讨食物,但却遭到那人的大声训斥。 第八十章 天地不仁 男娃被吓得连连倒退,眼神恐惧,只得瑟瑟发抖的离开。 当那人走后,乞丐孤零零站在风雨中,站在人群中,冰冷的雨水刚好能掩饰他委屈的泪滴,刺骨的寒冷让他嘴唇发紫,面如白纸。 如此深秋大寒的天气,他身上穿得本就衣不遮体,又被这雨水一浇,若是再不找地方生火取暖,恐怕小命难保。 但他仍旧选择咬咬牙,端着碗又去乞讨,脚上的破烂草织鞋子吧嗒吧嗒拖出沉重的声音。 小乞丐被雨水淋的浑身发抖,那可怜的模样令人不禁感慨大道之无情,但周围大人各个行色匆匆,没有一人关心这个孤苦可怜的小乞丐。 他抹了抹脸,不让雨水弄花视线,随后再次向周围远高于他的人乞求。 虽然听不懂,但沈良明显感受得到,他之所以这么做,肩膀上一定扛着什么无形的重担。 是亲人,或是重病卧床的朋友需要他照顾? 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乞丐,一次次怯懦乞讨,但却不断遭到周围人的嫌弃避让,在风雨中飘摇站立的他,愈发孤苦无依,仿佛已被这天道所唾弃。 有时甚至还会遭到一些人的打骂驱赶。 小乞丐的目光逐渐由可怜变得无奈,最后是阴冷如冰,但他似乎又想起什么,朝远方眺望一眼,又恢复如常,开始乞讨起来。 一颗阴毒的种子已经在小乞丐的心田上种下,若是有机会发芽生长,他决然会狠狠报复这世间。 小乞丐每次被人呵斥推搡,目光中的寒凉便阴沉一分,甚至他都不再被冷的发抖,只是静静伫立,如一根扎入大地的细铁钉子。 沈良稍加思索。 周围的异域人群都是一帮眼生的路人,画面中这个小乞丐始终存在,看来他便是整个幻境的怨念所在,所以不论什么妖魔鬼怪,只要跟着这个小乞丐,就能顺藤摸瓜。 只是他还没弄明白。 这个小乞丐身上,究竟背负着什么? 沈良没有去惊扰,只是在原地思忖片刻,带着不解与思索,而后紧跟上小乞丐的背影而去。 此时,阴暗的天气因为乌云后太阳的落下,立即变得漆黑,大地更为寒冷起来,乞讨了一天都没有乞讨到食物,饥寒交迫的小乞丐,拖着疲惫的身躯,独步出城外,去他的庇护之地。 这是一处城外荒废的破庙。 啪啦! 一道惊雷劈下,正中庙堂。 地火一勾,此刻能遮风挡雨,被铺上暖和干草料的庙宇内,在大雨之中居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呼呼的烈焰完全不被风雨镇压,反倒是越烧越猛! 当小乞丐赶到破庙时,正好看到破庙正在燃烧大火,目光一惊,小乞丐怔怔出神,随后悲痛得哭着喊着,似乎在向周围其他乞丐求救。 他想冲进去,但又被呼啦的火浪呵退 他不停大声吼叫,四肢疯狂乱挥舞,眼神中满是绝望之色。 周围的乞丐低着头默不作声。 这便是命中注定,横遭受天谴,谁也没办法,也无法找谁说理,哪怕是圣人的言词确凿,也是苍白无力。 天地不仁,令他心生无望,小乞丐不顾阻拦,一头扎进了汹汹火势之中。 沈良在原地站住不动。 但他已经暗中运起浑身法力,时刻准备出手,因为这场变故,似乎到了终焉的时刻。 突然间! 沈良的心头一阵悸动。 后背的汗毛根根倒竖而起。 沈良眯眼望去,看到从熊熊火海之中,有一道瘦小人影正在走出。当他终于看清时,却是一个全身严重烧伤,被烧焦烧干的小男孩,他怀中还抱着一个更小的孩子,早没了声息。 他那双映衬在火光下的眼神,此刻冷冰冰比寒冬还要刺骨的冷漠看着眼前世间,直至最后,目光停留在沈良的身上。 “莫非我良道士今夜走运,又遇上一只修炼百年的异域老鬼?”沈良脚跟窜上凉意。 他不知异域人所化的鬼怪,究竟有何厉害之处。 嗖!忽然! 沈良感到背后风啸声尖锐,原本他眼前的小男孩一闪,瞬间就出现在他背后。 身形实在太快了。 沈良的罩服都来不及护卫身躯,只能背刀一挡,去硬抗接下来的一击。 噌! 刀鸣声中,砍头刀寒光闪闪,挡在背后的空隙。 刀背上奔涌起雷霆火光。 细听之下还能闻声其中的龙啸之音。 焦尸小女孩刹那原地消失,下一瞬息已出现在沈良背后。 嘭! 嘭!嘭! 背后传来极沉的力道,但沈良脚底如生了根般,稳扎在泥地上,丝毫不为之所动。 沈良眉头微皱。 “嗯?” “这异域来的鬼,似乎很弱?” 与他想象中的棘手画面完全不同,要知道就算是当时那个女戏鬼,他都是一番苦战之后才拿下诛杀的。 瞬息思考间,沈良顾不得杂念,手腕一转,一记背刀冲天向上一提。 斩龙刀法! 风火雷电,疾! 空气被金石之音震荡得荡漾出一圈圈金华波纹,四周十步之内的雨水被推开绕行,或被顷刻蒸发。 背后黑影见识到厉害,身法一闪,沈良这一刀还是慢了些,毕竟背后出刀,还是有些手生,只砍穿了无形的空气。 他提上一口气,周身亮起青光罩服。 罩服坚韧异常,即便被破开,也能立即复原,除非是力量极其的集中一点,或是身法快到沈良感官都跟不上,才可能突破他的罩服神通。 哈! 那焦尸小乞丐再次猛地扑向沈良,身形如一只黑猎豹,抓向沈良转身的后脑勺。 叮叮! 沈良早就有所防备,连罩服都不让他触碰,直接开刃去阻,只是身体一侧,接着一转刀锋猛砍。 噗呲! 风雷一刀直接砍进小乞丐的焦糊躯体,破开了他坚硬如铁的外壳。 但焦尸不管不顾,根本感受不到疼痛,竟然任凭刀口穿身也要靠近沈良。 他手指并拢,猛得往沈良胸口刺去,想要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乘着沈良还未收刀,拼个你死我活,刺穿他胸口的心脏。 “哼!” 沈良暗暗冷笑一声。 根本丝毫无惧。 第八十一章 破除 面对这焦尸小男孩的疯狂举措,他两眼里非但没有半点慌乱,甚至手中剁椒都在兴奋,蝉鸣。 “定身术,定!” 金! 焦尸小男孩眼看就要得手,忽然全身一僵,体表仿佛被黄金铁水浇铸了一般,禁锢不动。 沈良早就料到他会拼个鱼死网破,所以掐好了法决就等着送上门来。 斩首刀! 嗡!噌啷! 这一刀从直接从焦糊尸体的头顶劈开到脖颈,这一刀是沈良的斩龙刀法倾尽全力的杀意,是他最凶煞的一刀,本就对付鬼邪无往不利的砍头刀,直接顺畅的劈下颅骨,砍穿脖颈,焦黑瘦小身体被一斩砍飞,刀尖带起碎骨、碎肉、还有黑色血液。 滋! 呲呲! 那黑色血液如火毒,冒起黑烟,地面被腐透出一处处坑坑洼洼的点,就连空气中都被侵染,满是是火辣的毒气。 但沈良周身的青光,完全阻隔了这些火毒。 “这异域来的鬼实在太弱了!” “根本没有想象中的厉害!甚至都没有那只女戏鬼厉害!” 沈良面色如常,那只鬼还没死。 需要趁势去补上一刀! 他直接一把抓住飞出去的焦尸小乞丐的脚踝。 刹那间,手掌犹如抓到一块千年寒铁般的冰冷至极,但沈良气血磅礴,根本撼动不了他,抓住脚踝狠狠朝地面一砸。 砰! 巨大的力道砸向泥地,四周雨水猛地震开方圆,宛如平地有一声炸雷落下,原地直接被砸出一个泥洼土坑,声势惊人。 此时,眉心金瞳睁开一照,觉察到被劈开的焦烂尸体似乎还有些异动,沈良毫不犹豫地追加一刀补命。 噌! 砍头刀重重砍中背上坚硬如冷轧铁的肌肤,火星四溅,爆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这急追的一刀用的不是力道,而是刀上的雷火之力。 啪啦! 刀锋之上刺目绚烂,雷火交织的辉煌光亮如汹涌澎湃的神迹,带着极致赤炎之华,宣泄在鬼邪身上,如滚滚江河泛滥,一股脑冲击着它。 沈良对风火雷三样神通的掌控力,越来越精纯。 这三样神通,恰好又是非常克制妖孽鬼怪! 焦尸顽强无比,还想要起身抗衡,他对世间的怨念极重,根本不想屈服,但一切都不过徒劳无功。 沈良的压制力过于厉害。 见这鬼邪似乎只要煞气不散,就永远不会死去,沈良直接抓出一把黄纸符。 “去!” 一道道纸符,不断砸向坑洼中的焦黑鬼物。 宝塔镇妖符! 火裂杀鬼符! 驱魔勒令… 源源不断的黄纸符不断炸裂,轰杀坑洼里的小乞丐。 道法,就是爆裂! 沈良此刻挥霍无度,纸符一张张往下狂砸,爆裂的声响就连大地都在隆隆震荡,地面剧烈震颤,滚滚的浓烟冲天而起,如同铁蹄践踏的烽火战场。 再加上沈良趁着空隙时,也会放一道五雷轰顶,吐两口白焰,任凭这鬼邪怨念深似大海,也要被死死压住。 焦尸乞丐现在凄惨无比,被沈良源源不断的黄纸符“折磨”到彻底没了人形,浑身骨头碎裂,血肉都被雷暴烈火灼烧干枯,后背更是直接被沈良砍了个稀巴烂。 “天灾人祸,乃是凡人必经,渡过苦厄即可得大福报,若是渡不过,也怨不得天地无情。” “你既已无望,就让良道士来替你超度。” 沈良收刀入鞘,低声念诵几句道德经文,若是这只乞丐鬼能回头是岸,或许还可有来生,随即,他一刀拔刀斩首,猛劈向不堪入目的焦尸。 砰! 刀光彻底吞没了尸体。 而就在这时,眼前画面消散,沈良重回了矿洞前,此刻他手中的刀刃刚好砍在了一个硬物上,是一具红白瓷,布满异域风情图案的傀面。 怎么是傀面? 难道这傀面也和异邦人有关! 那不断搅局,坑杀裴家,让沈良中鬼咒的人,也和傀面有所牵连! 那么裴家的那些个抬黄泉轿子的傀面,是从这些异邦人手中得来的? 难道是两家在黑吃黑? 沈良目光一凛。 咔咔。 一声清脆的裂响,从瓷傀面之上响起。 那陶瓷傀面被沈良一刀劈中,一条条裂纹开始布满表面。 在寒冷刀光照耀下,傀面被劈中,这才看清,扭曲的昏暗中,一个男子戴着那张瓷傀面,结果一起被沈良一刀砍翻出去。 这是名穿着挂满白布片长袍,袒露半边肩膀的异域男子,他赫然便是那位尸体消失的异邦人! 就算过去了如此之久远,异邦人的尸体依然鲜活如生前,只有阴煞才能育养尸体,这应该是那具瓷傀面的缘故。 沈良不禁想起一件最近很是困扰之事。 “我现在想要追杀诛灭的,究竟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帮派,整个宗门,或是由几人一起的团伙?” “现在想来,当时喜鹊村里对老汉家夫妇下虫蛊的人,与我正追查,追杀的,或许根本不是同一人?” “看来,果真不是同一人。” “下虫蛊的,和下鬼咒的并非一人所为,甚至眼前的瓷傀面,也说不定是第三个专攻此道的人?” “事已至此,得找个知情人问问。” 沈良漠然转过身,目光被明晃晃的刀光照得冷清,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容。 他施展神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悄无声息的摸到那位高僧,胖和尚背后。 胖和尚身子一怔,还企图接近后,他从后面偷袭,但意想不到沈良居然没有被瓷傀面里的鬼灵杀死,更没预料到的是,那煞气浓烈的瓷傀面反倒被他所诛灭! 即便做了最坏的打算,这一切都不在预料之中,当沈良一刀劈飞异邦人的时候,胖和尚被猛地一惊。 到头来,沈良不但没有被困,还反诛灭了鬼灵,胖和尚现在欲哭无泪,陷入进退两难之中。 连瓷傀面都能在顷刻间伏诛,而且似乎死得凄惨无比,见到这一幕,胖和尚脸上的老肉抖如筛糠,不知所措。 他自己脱困鬼灵的幻境都要费九牛功夫,更别说杀它。 但眼前这不显山,不露水的年轻人居然轻松做到! 第八十二章 万里追杀 而且耗时不长,也没受伤! 这后辈的实力,他远不能及! “高僧,晚辈方才说得对吗,还请指教,还请解惑?” “前辈,怎么不说话,在打哑谜?” “那我就直言不讳了,不若把你的同伙告诉我,晚辈可为你留些颜面,如何?” 沈良语气平和,但一双眸子杀气凛然。 他的斩龙刀法,随时就要出鞘见血。 正是因为这些害群之马,让无辜老百姓连连受苦,给他们添麻烦,也害得自己妄遭鬼咒,现在他背后还扒拉着一位霓裳鬼新娘,不知日后会怎么样。 正当僵持之时,一旁的老骗子鼻子抽抽,抹了把老泪,连忙转过脸去用绣袍抹抹,拭去眼角,随着那只鬼灵被沈良伏诛,鬼灵所玩的鬼把戏幻境消退,老骗子已经回过神来。 缓缓清醒过来的老骗子,就正好看到沈良手掌中握着寒光凛凛的刀,以及和那胖和尚的诡异气氛。 老骗子双目迷茫,尚不知发生了什么。 沈良瞧见了老骗子背过去抹老泪的模样,目露怪异之色,这老骗子,该不会是在那鬼灵幻境里,因为同情而哭过吧? 没想到老骗子也是性情中人。 看来即便是诛杀了鬼灵傀面,老骗子的神识走出幻境,也需要一定时间。 正思索之际,异样陡生! 异邦人戴在脸上的破裂瓷傀面,在眨眼之际突兀地消失。 就算是沈良的眼力也只见到,好似有一团血色光团包裹着傀面,遁入了泥沙地里,竟然还可以遁地。 一直戴在脸上的傀面飞走,失去了阴煞支撑,异邦人那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尸体,浑身开始流脓化水,片刻之间消失无形。 尘埃血水归还大地。 一切发生的太快,沈良去拔刀斩时,刀气斩破空气划向那团血光,结果还是劈了个空。 “咦,这是土遁?!”老骗子看得目瞪口呆。 而沈良心中所想的是,这难道是北域修道之人所学的异术? 正当沈良要去追杀之时,面前一直不敢乱动的胖和尚,嘴角忽然露出一个古怪笑容,眼中尽是疯狂之色,砰! 胖和尚肥头大耳的脑袋,忽然间像水囊一样爆裂开来,刹那从脑袋里喷溅出大团大团如黑毛虫般的蛊虫子,密团在一起,看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头皮又痒又麻。 这胖和尚…应该是早就中了蛊,成了任人驱使的皮囊,一但和尚被抓住拷问,蛊虫就会立即发作。 果真是心狠手辣。 这也恰恰说明了这个诡异的帮派,极为隐秘严谨,手底下的人完全被控制住,一但企图透露消息,就会立即被蛊毒杀死。 哇!呕! 当看到满地的发臭脑浆,还有那一团团蠕动的黑毛虫,老骗子彻底受不了,蹲在一旁憋着脸猛吐,几乎要连苦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自缢也就算了,居然还炸开出满脑子的蛊虫子,实在不堪入目。 沈良叹息一声,原本还想着能拷问点什么出来,但这胖和尚一死,一路追逐到此的踪迹,就又断开了。 那么,就只能从赵柱身上找寻断开的“蛛丝”了。 沈良一拍脑门,立即跑向炼铁坊的大门前,当他很快赶到炼铁坊门口时,赵柱已经消失不见。 黑铁铸的大门前,空空荡荡。 果不其然,这个赵柱也不对劲! 只是他一直没想通,为何找不出赵柱身上的破绽? 沈良好不容易费劲追查到了这,岂能就此罢休,他当即拿出几张追踪用的黄纸符。 “天地玄黄,万里追踪!” 嗖嗖! 黄纸符上朱砂勒令一闪一闪,飞向四方而去。 若真的用了什么异术,肯定会留下不同寻常的气息,只要能被玄机符捕捉到,就能追上。 元炁所凝练出来的浑厚法力,在沈良疯狂灌输进纸符之后,迅捷地飞向四方而去。 然而,夜晚阴气本就厚重,再加上那瓷傀面用的又是遁地异术,大地之息严重影响了玄机符的追踪勘察。 无奈之下,沈良只能以量取胜。 接连又从方术匣子里丢出了好几张。 “咦?” “终于被我找逮到了!”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还真就通过玄机符在地面上捕捉到一缕古怪的残留气息。 沈良正欲施展神行疾驰,恰在此时,吐得浑身瘫软的老骗子,也已经面色发青发白的追赶到了炼铁坊门前。 他的手中,还抓着一个紫檀木盒子。 看到老骗子来,沈良眉间有想法一闪而逝。 “老骗子,把那佛门舍利借我使使。”沈良想到之前在矿洞见到的佛家光辉,于是找老骗子借佛门舍利,打算多个东西护身。 “天上掉的,地上捡的,那胖和尚已经死了,这东西就归我,小兄台你不会想和一个老人家动手抢东西吧。” 老骗子断然拒绝。 “这等宝贝,怎可说借就借。” “借一晚二十五两银子。”时间紧迫,沈良急着追踪人,直接拿出白银,在手里叮叮晃了晃。 “成交。”老骗子目光灼灼,当下见钱眼开,把舍利丢给沈良,自己则抢过白银,握在手中不停地掂量。 叮嘱老骗子几句莫要再下那矿洞后,沈良立刻追出炼铁坊。 正当沈良疾驰追赶。 此时此刻。 在铁石岭的另一边。 正围着一群达官贵人,其中甚至还有一名满身墨香的小女子,正是小柳儿,那位替江湖天下报撰写文案的文探子。 周围的人都是在江城能叫得上名号的风云人物。 “经过数年苦功钻研,我墨家机术,在神龙商和朝廷炼金术士的鼎力相助之下,终于造出了焕然一新的璇机车,和能破空翱翔载人载物的铁羽大鹏。” “这璇机车的行进之快,即便是一身筋骨横练的江湖高手,全力施展轻功也追逐不上,我墨家已经请了沽南最厉害的神偷司空星比试过,所言绝非夸大其词。” “而旁边这足有三座宅院大的铁羽大鹏鸟,更是能让人如传说中的仙人般腾空翱翔,与万里天空平起平坐,与神鹰凤凰一较高下。” 第八十三章 北域异术 “而旁边这足有三座宅院大的铁羽大鹏鸟,更是能让人如传说中的仙人般腾空翱翔,与万里天空平起平坐,与神鹰凤凰一较高下。” “今夜请各位来,就是要让大家见识一下,在下所言非虚,倘若有贵人伯乐看中这两样机术,愿意相助我墨家开坊子大量锻造,还请稍后到墨家府上详谈。” 那人随即啪啪拍了两下手掌。 随即,便有一帮工匠拿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上前来准备事宜。 “诸位,且看我墨家机术的神威!” 此时,那帮匠人提着装满黑油的大桶,掀开璇机牛马车的铁后盖子,将黑油一股脑往里咕咚咕咚灌进去。 随后,墨家工匠铛铛敲了璇机牛马车的铁壳。 当下,嘭!轰轰轰! 璇机牛马车浑身如猛兽般抖动起来,周围人被吓得连连后退。 一旁的小柳儿若有所思,手中拿着纸笔,不停地撰写。 “走你!” 轰隆,璇机牛马车如一只浑身充满力量,蛰伏已久的猛兽,汹涌咆哮而出。 铁车轮吱吱摩擦地面转动,时不时崩裂出火花,眨眼间便消失在夜幕之下,随后只听长长的吱呀摩擦声,那璇机牛马车再次调转回来,速度更上一层楼。 “真不愧是墨家!” “当真是厉害!” 周围的达官显贵看得惊奇无比,口中纷纷赞扬。 他们都是江城最有钱的商户,只要墨家能得到他们相助,再加上这两样机术,日后定会名震江湖,门派振兴发扬。 而且能让墨门赚个盆满钵满。 想到此处,那名主事的墨家人物忍不住暗中搓搓手,口水都差点流了出来。 此时,就连见多识广的小柳儿也不禁佩服墨家的这一手笔。 当真是鬼斧神工! “呵呵,诸位先莫要惊叹,且再看那铁羽大鹏……” 然而,就当墨家人正欲趁着众人惊奇时,趁热打铁的准备展示另一个机术,但话还未说完,忽然,人堆之中,传出一声惊呼声。 “大家快看!那是什么!” 声音很震惊,似乎是被什么给震撼到了。 “那是人吗?怎么可能,有东西正在追璇机牛马车,那东西比璇机车还要快上许多,快超过去了!” “不是说最厉害的江湖高手也追不上吗?” “那是怎么回事!” 就连小柳儿一时间也停下了手中的墨宝,惊讶的看着那一道飞速流窜的身影。 墨家那人此刻也转过脸去,当看清那人影时,忍不住嘴角一阵抽搐。 这不是砸场子吗? 赫然,一团霞彩之光,如横贯荒野的一道风火雷霆,穿透无尽黑夜,突兀出现在璇机牛马车旁边,随即又轻松超过。 此刻,霞彩之光正在逐渐远超牛马车。 居然能赶上连神偷司空星都追不上的牛马车! 墨门所有人当场惊呆。 只是相隔太远,又在夜色之下,根本无法看清那正在远离的身影到底是什么? 而此时,周围除了达官显贵,连那些下人管家也全都看见了。 当那些大人物发出惊呼声的瞬间,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整个人群都沸腾了起来,尤其是墨家弟子,内行看门道,他们十分清楚那身影能追上牛马车,到底有多猛。 世间还有这等高手? 莫不是天上的神仙,又或是传说中少见多怪的岐黄异术绝顶高手? 尤其是…还远比牛马车快出许多。 人群之中一阵骚动,纷纷极目远眺。 夜幕尽头那团闪烁的霞辉,逐渐越来越远,最后变得犹如流星,星辰,消失在视线之中。 “究竟是何等人物?” “这不是砸我墨家的场子,难道是有宗门看我墨门不顺眼,想杀杀威风?” 能快过神偷司空星的江湖高手,屈指可数。 墨家底下的揣测纷纷,一时间众说纷纭。 立即有人暗中下令,去追查此人,打探那人是不是敌对宗门的高手,这等人物一定要揪出来。 若不能为他们所用,则杀之! 以绝后患。 而此时的沈良,哪里晓得他被那么多人看见。 甚至还被划入了一些宗门的杀手榜上。 他一门心思去追踪地面下的异样气息,本以为凭借夜色,又是荒山野岭的,没人会看见。 可今晚此地,刚好有墨家的人在这里秘密展示自己刚造出的机术,喊了一大帮子人围观,还都是附近赫赫有名的贵人,大官。 尚不自知的沈良,一路从炼铁坊猛追,还在仔细追踪那股若有若无的异术气息。 不知不觉,摸进了一处山脉里。 这山脉绵延起伏,长满了参天老树,到处树根盘踞,毒藤刺蔓爬上树梢之后又如一根根上吊绳倒挂下来,形成了茂密的树海刺网。 山脉中漆黑幽深,阴冷的树林里,周围都是一些毒虫蟾蜍的古怪叫声,便是天上唯一的月光也被头顶上的层层树冠遮挡住。 夜雾渐深,山林中的阴风刮起阵阵湿霉潮腐的气味,树影如恶鬼般舞动,树叶发出诡异的哗哗声。 忽然! 马不停蹄,追杀至此的沈良身形猛的一顿,他似终于发现了什么,定立原地不动。 调匀气息,握着砍头刀刀柄的手掌上,一条条雷信子不断翻滚,随时准备奔腾而出,在不断发出古怪动静的密林里,他双目泛着清冷之光,凝眉四下观望。 而就在沈良停下的一瞬间,砰! 山脉里传出一声剧烈爆炸,砂石飞扬翻炸,大量碎石泥沙满天飞起,然后如决堤瀑布般滚滚砸落,砰砰砸出无数坑洞,威力骇人。 一片幽绿毒火迅速蔓延开来,竟是从地底下炸起一股如十人合抱粗的绿火柱子,上一刻的炸裂正是因为此。 剧毒之焰的灼烈温度瞬间点燃周围树木,化作汹汹火浪。 甚至爆裂涌出时,中心方圆十步内,山石草木瞬间化为熔浆灰烬,烧出的滚滚绿毒烟,腐蚀着四周一切。 沈良连连后撤,脚跟一剁,后跃到一块大青石上,躲避过这一击。 沈良面色有些异样。 这北域传来的异术,似乎都带有阴毒祸害的力量? 第八十四章 颅铁匠 火毒攻心,若是被烧到,即便可以灭火,一时间也解不了烧伤后,侵入体内的狠辣火毒?。 当真是险恶诡异。 容不得沈良细想,天上闪出一个削瘦身影,泰山压顶般坠下,只见其脚上萦绕着如活物般的绿毒火,随着身影如火箭急射而来。 滋滋! 空气被穿破时发出灼热摩擦声。 一脚毒火势大力沉的踢下。 阴暗,腐蚀,恶毒。 似带着吞噬一切生灵之息,迅疾如风,眨眼间已至,嘭! 爆裂的火焰炸雷裂开来。 一层层热浪席卷起滚滚尘埃。 毒烟之中,便是脚下的石头也被被腐蚀发黑,顷刻间满是孔洞,轰然碎裂,腐烂热浪继续蔓延四周,方圆数十步之内,生灵万物,毒虫毒蝎,尽数死绝。 此地估计十年之内都寸草不生。 腐败的大地还会慢慢感染四周。 估计就算是平时看不到的,躲藏在地下的毒虫蛇蚁也全都无一幸免,顷刻化为了灰烬腐肉。 原本一片生机勃勃的山脉被异术侵染,成了剧毒的无生之所。 倘若不作法化解,日后此地的剧毒还会继续向四面八方扩散,说不准有朝一日,还会养个千年毒尸,毒鬼出来。 它就如生根发芽,悄无声息地荼毒这片山脉,以及附近的一切生灵。 幸亏沈良及时闪避开这一击,身影远远跳出了危险之地,此刻绿毒之火仍在汹汹燃烧,蔓延的火焰势不可挡。 火温越烧越高,炽热难忍。 成群栖息于山林内的走兽飞鸟,哇哇乱叫,被惊起一大片,纷纷开始惊慌奔逃,拖家带口,拼命逃离出毒火的吞噬。 噼噼啪啪! 火势在瞬间烧了过来,团团包围住沈良。 毒焰舔舐煅烧沈良,但他毫发未损,周身青光环绕,轻松挡住毒焰毒烟的腐蚀。 沈良目光被火光照得闪耀,杀气越来越重。 这异术虽然厉害,但根本不计后果,一旦施展开,定然会折损无辜生灵。 他抬起头,眯眼看住天上那道身影。 砰! 这一击毒焰劈山腿踢空,天上那道瘦削身影,一个泰山压顶,如一钧锤嘭的砸到地面上。 地上被砸出一个深坑,毒焰爆裂出来,发出震耳发聩的巨响爆炸,地面猛地震颤了下,连着四周土壤塌陷下一大片,山脉上的山石被震得啪啪滚落下来。 这人身躯虽然有些瘦削,却蕴含恐怖的爆发力。 狠辣的异术,身板坚硬如铁,再加上恐怖的蛮力。 沈良认真起来。 没想到这北域修炼异术的人,竟然能如此强悍,又是土遁、又是瓷傀面,毒蛊的…而且还是个炼体的高手,单单只这一人,实力就已经极为不俗。 这不禁令沈良严阵以待,内心感到了棘手。 说不准那人还藏匿着什么阴毒的杀招,不得不防,而且,万一周围还埋伏着同伙,以一敌二,胜算可能不大。 北域的高手! 嘶,还真是强悍。 然后沈良神色古怪。 这家伙莫非就是北域暗中来沽南刺探,释放灾祸,企图搞得沽南民不聊生的死士? 指不定身后还带了一大帮子绝顶高手,随时准备为北域而慷慨赴死? 看来,要随时留给自己一些后路,随时做好跑路的准备,如若真落得如此,沈良也有后手。 他可以逃回去江城之后,将此事详细禀报告诉胡先生,让燕捕快带着玄镜司的捕快大军来抓捕这些人。 到那时,几十名锦衣捕头神兵天降,管它奇人异术,通通都得跪倒。 而自己则躲在暗处,收收元炁,岂不美哉? 嘿嘿… 想到此处,沈良擦了擦嘴角即将流出的口水。 正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你有你的阴谋,那就别怪我的诡计! 此刻,大地崩裂所掀飞起的尘土和滚滚浓烟,渐渐消散,烟尘之后的模糊朦胧身影,终于被沈良看清了对方的面孔。 这是一位鹰钩鼻的中年男子,眼窝深陷,眸子是淡褐色,裹着厚实衣物,赫然就是赵柱! 咦?有些不对劲。 眼前男子,应该并不是真正的赵柱。 真正的那个瘸子赵柱已经客死在自家院落的卧榻下,还没了一颗颗头颅。 至今为止,沈良还是没查明白,赵柱的脑袋究竟是怎么回事! 并不是缝尸匠,而且脑袋现在活生生站面前。 此刻的赵柱一身气息大变,浑身缠绕着毒气黑烟,目光中闪烁着比鹰犬还狠辣贪婪的欲望,宛如一头嗜血野兽盯上血肉鲜美的猎物般,极具杀气的盯着他。 他彻底撕下了此前表现出的随意老实,孤寂无闻的模样。 “你的实力,不错!”假赵柱大声说话时,暴露出了他的外邦人口音。 “你个死看门的,不好好在北域里,跑来这里祸害百姓生灵,真是烦人。” 沈良深瞳中闪过一抹冷意:“看你的气息,似乎我身上的鬼咒,就是你下的。” “你究竟为谁做事?” “是人还是鬼?” 假扮的赵柱并未回话,而是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无敌笑容,似乎他已经胜券在握,他开始脱去身上厚重的衣物,像是为了肢体更好的灵活。 “哎,先前在炼铁坊门前时连擦擦水都不让,现在居然如此不忌讳?” “莫非你们北域人,有什么不一样的风俗?” “我良道士可是个正经人,你打架就打架,别脱衣解带,连裤子也脱。” 沈良仄仄笑道。 “你,闭嘴!” 那假赵终于深沉不下去,恼怒的打断。 眼中愤恨不已,似乎是沈良的话,让他记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记忆。 当假赵柱脱下外长衫时,只见假赵柱的脖子与胸襟处,被一圈黑铁环以及密密麻麻的铁骨钉子,契合脖子接缝的血肉、骨膜。 这一幕,让沈良不禁想起了一个来自北域的民间传闻。 颅铁匠? 不是缝尸匠! 而是异域来的,给死人打造甲壳,接肢续颅的颅铁匠! 然而,在假赵柱四肢臂膀处,也都有铁皮和骨钉。 沈良目光一凛。 不对,不是给死人,是给活人,这可是极难学会的异域医术。 第八十五章 就不懂得怜香惜玉 不对,不是给死人,是给活人,这可是极难学会的异域医术。 想不到在如此简陋的山村偏隅之地,他却见到了能治愈一切身体外伤残疾,甚至连头颅都能回炉重铸的颅铁匠。 怪不得! 难怪眼前这个假赵柱能在白天出来活动,三魂七魄健全,气息平稳,这分明就是一个阳间活生生的活人。 一开始他也曾怀疑过,赵柱被砍下的首级,会不会成了鬼物,安在了其他尸体的身上。 可当见到眼前假赵柱,能在光天化日下也行动自如,他又否决了自己的揣测,因为他根本没想到会见识到传说中的颅铁匠。 即便他最近读过的医疗典籍,里面所记载能做到换肢接骨的神医,也没有几个。 因为那实在太过骇人听闻。 沈良惊愕之余,也知道了为何那假赵柱会有如此厉害的手段,颅铁匠会不断搜寻厉害的躯壳肢体,接到自己的身上,也许一个人左腿残疾,但他一定会有其它不同凡响之处,譬如受天道垂怜,得天独厚的修道之躯。 又或许是,天生力大无穷的双手… 这些都是颅铁匠的垂涎目标。 沈良心头出现剧烈波动。 他突然想起来,老骗子说过的缝尸匠,那些缝尸匠为了养出一具厉害的煞尸,会将几具尸体最厉害的部位取下重新拼接,炼出尸王。 一双手臂; 还有其余那些从尸体上砍下换上的躯干。 眼前这个假赵柱,简直就是一个尸煞! 但老骗子说的是尸体,炼成后受人摆布,毫无感情。 但这位颅铁匠,却是大活人接的死尸肢体,身上可以说是接上了各类人物的强大躯干! 沈良很快想通。 如此,接下来的问题就很明确了。 真正的头颅被藏在了哪里? 连头都是借的赵柱的,眼前这个颅铁匠的本尊头颅,又在何处? 为什么没有本尊头颅,却能像个大活人一样到处跑动,还能拥有自主,而没有被真正的张九所替代控制? 北域的异术,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他方才想清楚赵柱的头颅为何会到处乱跑,没曾想,现在又遇上了顶着别人脑袋的活人。 难怪古人会把颅铁匠视作邪道行当,这没了头还活生生的乱蹦乱跳,简直诡异。 且慢! 沈良在忽然之间,茅塞顿开。 “你是那个古来村里,曾给妇人接生的假冒缝尸匠?” “数月之前,出现在古来村的那个,腰间挂着缝尸匠牌子的,就是你!” “当时你的身份应该是刻意伪装的,故意露出腰牌,让别人知道你是缝尸匠,而且当时你还换了别人的头颅,所以我一时才没认出来!” 沈良此时又想到了裴祖儿曾说过。 她是从古来村一路追查至此,然后眼前假赵柱的手段又与描述十分相似,北域人,傀面,还有那异术的气息和自己背上的鬼魂咒一模一样。 将所有蛛丝马迹整理出来,矛头指向谁已经很明确了。 沈良瞬间就开悟了。 那么,故意放出古来村的乱葬岗可以前往黄泉道上洞天鬼府的假消息,也都是他一手摆弄。 不仅陷害裴家渡鸦人,还顺便借刀杀了些其他邪道上的势头人物…把这江湖的背影处搅得天翻地覆。 还真给百姓添了不少麻烦。 “呵呵。” “我也认得你,你就是那个整天鬼鬼祟祟,被村里看门狗追来追去的猥琐道士,当我在古来村察觉到你,你让我很意外,想不到,你身上也藏着不少秘密。” 假赵柱,也就是颅铁匠,目光贪婪的盯着沈良。 嗯? 我鬼鬼祟祟,猥琐道士? 还被狗追的到处跑? 那是我良道士为了一方百姓,在体察民情,寻找阴煞,不懂就别乱说,哪里猥琐了? 沈良顿时满头黑线,但他想起了目前最要紧的事,背握着砍头刀刀柄,直言道:“兄台,我原本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一直追杀你的,是裴家渡鸦人,你们之间有什么小秘密我不知道,也不想插手邪道之事。” “若是你我在此杀个天翻地覆,反倒最后是裴家渡鸦人黄雀在后。” “言尽于此,不如我们万事好商量,你告诉我怎么破解掉鬼咒,在下立刻就走,决不食言,往后你玩弄你的阴谋,我走我的康庄大道,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说不准下次我还能对你客客气气,要是淋湿了还能给你擦擦干,不然铁钉沾水会生锈斑的!怎么样?” 得先想法子破解背上的鬼新娘魂咒,解决了燃眉之急再说。 “你,闭嘴!” “死狗道士,别再提起淋湿!” 似乎这又让颅铁匠回想起什么难堪的往事,他立即出手了。 但有人拔刀比他更快。 是从未想过要和解,伺机寻找出手时机的沈良,他早有所备,直接力道一沉,雷霆出刀。 脚下马步稳扎,如上古凶兽踏步,脚下牢固的砂石山岩承受不住巨大力道,如冻裂的陶瓷般寸寸崩裂开来,朝下陷出数寸地坑,沈良浑身弥漫出金辉的阳华气息,掌握的砍头刀已经嘶嘶舔着空气,迅猛的冲出刀匣。 “就是要如此才有价值,等我杀了你,把你躯壳一样样肢解,死人不会说谎,也没有秘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的躯壳体将会令我更加强大,你会永远活成我身体的一部分。” 颅铁匠口中低语,话中所言的却是惊骇,危言。 沈良全然无畏,目中杀气腾腾:“待我良道士诛邪除魔,让你知道知道,何为狂妄自大,还有,切莫给无辜百姓添麻烦,人家里的小娘子美得很,你能不能怜香惜玉一点。” 颅铁匠呵呵冷笑。 他成竹在胸,似乎有所依仗。 豁然,他右手手掌上幽绿阴森,暗绿毒火鬼舞跳动,火焰蔓延包裹他的全身,滋滋烧灼空气,朝四方散发出浓浓毒气。 砰! 他拔地而起,一拳砸向沈良,只见到一条绿火蛇激射而出,刹那间长出十步之长,扑杀向沈良,。 火蛇身形暴涨,粗如百年老树。 来势凶悍无比。 第八十六章 你过来呀 火蛇身形暴涨,粗如百年老树。 来势凶悍无比。 轰! 哗啦! 沈良一记风刃拔刀,飓风火浪交织相抗,两股气息对冲,猛然爆裂。 强烈的热流风刃,呼啸扫过山脉,参天的树木,地上花草岗岩嘭嘭炸开,周围数不尽的荆棘和草叶被绞碎,在半空中又被毒火毒烟腐蚀为灰烬。 只是一个交锋,周围满目狼藉。 颅铁匠悍然接下了沈良一刀,但他反手却已步步紧逼而至,鼓腮张口一吐,嘶嘶,一只毒蛇如离弦之箭,猛然穿过空气,露出嘴里寒闪闪的滴毒獠牙,咬向近在眼前的沈良。 距离如此之近,根本来不及躲避反应。 啪!啪! 啪…… 青光罩服被咬的不断荡起涟漪,又再次复原,但每一次光芒都会更加暗淡,蛇牙上的剧毒在迅速腐蚀着罩服。 似乎罩服今夜终于又遇上了克制它的对手 上次碰到能突破罩服的还是那只鬼爪锋利的女戏鬼。 还不等沈良提气去加持罩服,颅铁匠后仰身子,如杂耍的戏法人般,左腿惊起横扫,席卷出呼呼的毒火,仿佛要吞噬燃烧一切! 和他差不多,不但拥有惊人的武道体魄,相对于刀法,对方也极为擅长炼体之法,沈良脸色前所未有的一肃。 双手双腿应该是从那些武道宗师的尸体上卸下来的,头颅则是赵柱,赵柱虽然不是修道之人,但天生残疾,神台受到天道垂怜,所以是个修行的苗子,只是时运不济罢了; 而他体内那五脏六腑也定然动了手脚,否则怎么用的阴毒异术,却毫不畏惧风火雷电; 东拼西凑起来,一身无敌。 这颅铁匠! 还真是极难对付的邪道角色! 面前之人说是颅铁匠,。 还不如说是回娘胎重塑的傀儡。 故计从躯干到四肢,没几样零件是自己的。 但最为邪异的还是,不仅能铸造镶嵌肢体,竟然还可以继承力量能力,岂不是说这些颅铁匠的躯壳几乎没有弱点可言? 但是沈良又回想起曾经和那商有才闲聊时打探到的消息,诸如颅铁匠一类的邪道行当,并非看上去那么厉害,他们只是喜欢故弄玄虚,要不然怎么逐渐没落,销声匿迹? 思量的瞬间,沈良当下正对横扫而来的鞭腿,他转刀迎上去相抗,黑色刀面上奔腾火雷,犹如一柄天将手中诛灭邪魔的大杀器,席卷着耀眼霞辉,势不可挡。 斩龙刀! 轰! 刀法对阵炼体武道,火雷与毒火猛地相撞,丝毫没有退意的抗衡,山脉之中激荡起灼热火辣的余波,如轰然的炸雷巨响。 就见耀眼霞辉如摧枯拉朽般撕裂开幽绿毒火,如龙首咆哮,吞噬掉毒火,汹汹反噬向对面的颅铁匠。 颅铁匠保持鞭腿的样子,身形突然消失,火雷霞辉只焚尽了空气中的尘埃颗粒,呼吸间,沈良脚跟一寒,察觉到泥石下的异样。 是颅铁匠的异术,好似精通岐黄的江湖术士,能通过土遁在地下疾走奔驰。 沈良立刻起躲开。 啪! 原地岩石泥沙崩起,一道冲天的绿火柱子咆哮飞出,倘若沈良没有躲避开,罩服抵挡不住,人就要当场被这毒火烤焦腐蚀。 占据地利,这土遁之术确实厌烦。 咚! 嘭! 三番两次的从地下偷袭,都被沈良脚尖蜻蜓点水,躲避过去。 沈良突然有种感觉,他像是渔夫的鱼饵。 “落水”勾引大鱼上钩。 但是他又怕被咬到。 接连的几次之后,沈良终于是忍无可忍,他脚掌猛地跺地,轰,人再次飞向高空,口中凝聚法力,腮帮子鼓起。 吐焰! 轰! 如浴火中的凤凰,大地之上白焰灼灼,温度至高无比,此前滚落的大量山石瞬间熔化为呲呲的岩浆在大地上流淌。 他修炼到如今,对吐焰,也就是掌控火焰这门神通的感悟已经登峰,整个人随时都可以如一只锻铁的大火炉,张口一吐就能熔金化铁,让此地山石化为滚滚岩浆,不过眨眼之间。 与之同时,五雷轰顶顺势施展而出,誓要劈死世间妖魔邪道,五道粗大的雷霆坠下,透过岩浆穿透入地底下,地下如熔炉,气息炙热、高温,此刻的大地下早没了生灵存在,通通被那绿毒火毒死烧死。 所以沈良也彻底放开手脚。 轰轰! 如同有神人把山脉当做鼓皮捶打! 沈良连连劈下雷霆,不断喷吐白焰,地下满是咕噜咕噜的熔浆滚滚,一道削瘦身影终于受不了,狼狈冲出地面,浑身被烧得焦黑。 早就在等着此刻了! 沈良早已蓄势待发的一发拔刀,席卷刀刃飓风,呼啦呼啦,漫天刀刃,直接一股脑涌上去刮嚓颅铁匠的躯壳。 颅铁匠浑身衣物撕裂,皮囊被割裂出一道道伤疤,整个人被劈飞出去几十步开外。 但他默不吭声,身子如随风落叶,轻飘飘飞到远处落脚,很快化解了力道,并没有太过狼狈,而身上的伤也在肉眼可见的迅速愈合。 看来他的躯干,拥有极强的愈合能力,若非伤心伤肺的致命之伤,很难耗死他。 并且这人也善于用火,会使用毒火异术,所以对烈焰有一定的抵抗能力,即便是白焰也伤不了他多少。 沈良提刀伫立:“不是说要分解我的肢体吗?” “你过来呀,凭你能杀得死我良道士吗?怎么开始逃跑了?” “或者你站在那里别动,我去找你,咱们谁都别躲,血战一场,你不是对自己的躯体很自信吗。” 沈良觉着对方很是猥琐,总是在地下钻来钻去,搞偷袭,修炼的一身异术全都白搭了。 还以为他会硬碰硬,对轰招式。 “哼,无知小儿,不知道天高地厚。”颅铁匠面容不屑。 他自觉我是读书清修的雅居之士,岂能和你这乡村匹夫一般见识,去跟你们这些沽南莽夫一样拼枪杀戮。 “徒逞口舌之快,我还以为你多有自信,极北之域的异邦人,居然如此之怂?” 沈良抽刀砍杀过去,一路上劈山开石。 第八十七章 佛门的舍利之威 沈良抽刀砍杀过去,一路上劈山开石。 前进之道上不论尘埃灰烬山石树草,具被摧毁砍平,巨大力道之下,有大树被他神行身躯撞上连根拔起,飞上了半空。 只留下身后一片狼藉,如被一群疯牛践踏。 “你这是自寻死路!” 颅铁匠语气冰冷,透着贪婪与杀意,内心瞬息已打好算盘,想要挡下沈良这破绽百出的一刀,随后只需反击一手,把沈良杀死后开膛破肚…然而,本以为能轻松的阻拦,却扑了个空,颅铁匠眼神一怔。 他发现明明砍向自己正门的一刀,却并没有挥刀斩下,随即他呼吸猛然一滞,这才看出来这一刀是横斩向他的脖子。 那噼啪的雷霆燃爆声,这一刀来势刁钻凶猛,分明是想要把他的脖子,一刀斩下。 颅铁匠原本脸上绝对的自负,从头至尾那掌控一切的不屑神情,在这一刻,终于如平静的湖水被打破,出现了一丝惊慌与不知所措。 假寐梦魇? 鬼打墙? 眼前这来得太突然了,近在咫尺之下,匆忙间,颅铁匠躯体升起一团黑烟护体,浓浓如墨汁将他包裹住。 而他也只能稍作反应,尽量撇头,避开沈良这一刀对身体造成的致命伤口,但要想完全规避已然是来不及。 吼! 啪啦! 砍头刀发出龙啸。 护体黑烟在刀锋下脆弱无比,根本挡不住沈良这全力的一斩,砰!这一刀直接砍在了铁环铁骨钉子上,砍进骨头血肉中。 顿时血肉崩裂,大量黑血喷溅而出,毒血飞溅了一地。 颅铁匠脚底一沉,深陷进砂岩之中,差点就被沈良这势大力沉的一刀劈跪在地,此刻黑红的鲜血,淌涎了他大半身体。 颅铁匠喉咙鼓动默念口诀,欲再次施展异术遁地而走,求得生机。 “就这还想逃?故技重施?” “以为我真的没法子?给我定!” 金! 沈良即刻施展定身术,一道金芒飘向颅铁匠,如熔金将他浑身浇铸,禁锢不动! 颅铁匠的异术被打断,挣脱不得,在沈良一刀劈中颅铁匠之时,沈良便已洞察到他体内的气机变换。 颅铁匠体内就如一片阴阳不分的浑浊之地,各种古怪的力量,残魂断魄占据一处,桀骜不驯。 似乎是因为经脉中流淌着的诡异气息,镇压了这些极不安分的力量,使得他不会因此经脉寸断,爆体而亡。 沈良通过砍头刀咿呀学语般传来的认知,就立即明白这颅铁匠调动内息,又想要遁地当地头蛇打洞逃跑了,于是抓住时机施展定身术,将他身形连同气息一起禁锢住。 斩龙刀法! 拔刀斩首! 噌! 吼! 刹那,拔刀收刀,再拔刀收刀,刀刃如雨幕如龙啸,每道刃口都是往脆弱之处猛砍。 每次挥砍都是乘虚要命之刀。 噗! 血液飞溅,半条胳膊被砍头刀切断,砸落在地。 但沈良并未高兴,反倒是目光一沉。 颅铁匠居然对自己这么狠,直接狠心用半条胳膊,用痛觉恢复行动,换取他逃脱出了沈良的连招。 不过沈良也立即反杀过来。 一个定身术,颅铁匠的异术再次被阻止,虽然两次再同一人身上施展定身术,效果大打折扣,几乎定不了片刻。 但沈良目的已经达到颅铁匠只得狼狈飞退,与之同时,手中多出了一具傀面。 竟然是那具红白瓷傀面。 颅铁匠手中拿出的,布满裂纹的瓷傀面。 赫然就是那张原本被沈良一刀砍裂,随后被颅铁匠逃跑时抢走的瓷傀面。 沈良此刻已经来不及阻拦,颅铁匠毫不犹豫,把瓷傀面往脸上一贴,豁然! 山脉四周冷不防吹过呼啸阴风,潮湿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黑暗扭曲蠕动,如一条条丝绸飘带聚集缠绕到傀面上。 戴上红白瓷傀面后,颅铁匠深呼吸一口,身上的气息,开始诡异变换不定起来。 “我一定要宰了你!”此时的颅铁匠一身黑血,脖颈上的伤口还在不断冒出血液,他没想到,自己今天居然会一脸的狼狈败像。 随后,他拿出一个药瓶,往自己口中倒入一颗药丸,嘎嘣嘎嘣嚼碎,咕噜,喉头蠕动着强咽下。 “凭你根本就无法想象,这‘丑傀’的力量,是多么诡秘强悍…只可惜,曾经披靡天下的“变脸傀”被人拆分为五,这只是其中一具的破傀,如今我又吃了妙药,对于幽夜使以下的修道人手起刀落,要杀你,已是绰绰有余。” 周围的黑暗被迅速吸引而来。 浓墨扭曲如侵山猛兽,遮天蔽日,四周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夜深到任何光亮都无法穿透。 “我苦心耗费了五十年之久,终于找到所有变脸傀,这是最后的一具了,快了,就快了…只要我重新锻造‘变脸傀’,就能猎杀幽夜使那等躯壳…幽夜使的躯体,才是炉铁匠最至高的锻料……” 颅铁匠的声音,越来越扭曲疯狂,似乎那粒丹药和傀面让他完全失去了理智。 到了最后狂妄大笑出声…可才笑两声,却又突然间禁止不出声,他扭头看向身后,布满血丝的眼珠子猛瞪,满脸古怪看着身后的沈良。 格拉格拉… 因为不适应力量,导致转头极快,脖子本就砍崩的骨头再次断裂…… 此时,沈良如无尽黑夜中的耀眼太阳,散发出浩瀚金华。 是他手中那样从老骗子借来的半颗舍利,佛门至宝,坐化飞升遗留的佛缘,此时明亮如一颗小金阳,驱散浓浓黑暗。 当初颅铁匠被沈良拉在炼铁坊门前作弄半晌,并未看到老骗子和那假和尚是如何走出矿洞的,否则他也就不会如此惊讶地看着半颗舍利…… “这居然是真的舍利…!” 颅铁匠满脸的不可置信。 谁会把这等宝物带在身上,就不怕横遭了窃贼? 沈良二话不说,嘭,脚下砂石岩地被他脚下一沉崩山,他已经拔刀砍了上来。 而与之同时,沈良在心中舒了两口气,不由得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先见之明。 第八十八章 破傀 而与之同时,沈良在心中舒了两口气,不由得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先见之明。 花二百五十两银子找老骗子借了这半颗佛门舍利。 这个有意之举,至关重要! 而且舍利用元炁修炼出的法力催动,威力更甚!能够完全发挥出舍利的至阳佛性。 佛光耀眼普度,妖魔邪道十里退散! 轰! 啪啦啪啦! 沈良开山劈下火雷之刃,斩出如决堤江河般的绵延刀光。 “呃,啊……” 颅铁匠连连发出惨叫,浑身都被被滚滚刀雾来回劈砍,浑身骨头经脉血肉好似要爆裂开来,喉头吐血,狠狠摔飞了出去。 他那倾注无数心血浇铸的躯壳,此时到处都是被刀刃砍的豁口,伤口皮肉翻卷,里面还有细细雷丝跳动灼烧,顿时腥臭弥漫,黑血流涌如注。 颅铁匠还想要土遁逃跑,但早有准备的沈良,一口白焰燃化出满地熔浆,防止他一头钻地遁走。 颅铁匠的满脸不甘。 但他现在却已无力回天,一条左臂被砍断,全身重伤血流不止,就连“变脸傀”也被佛门舍利压制,一时无法发挥。 颅铁匠一脸败像,还是不愿臣服,起身欲殊死一搏,但这时机却正好让沈良靠近,斩龙刀法! 拔刀斩首! 嗡嗡…,收刀拔刀,刀刃漫天如幕,颅铁匠的残破身躯渐渐跟不上快刀,噗!噗! 双腿被沈良断骨砍断。 颅铁匠大口喷着血,眼神无望地倒在地上,全身没一块好皮,血水从密布的伤口汩汩涌出。 沈良冷眸俯视,一脚重重踩住颅铁匠的胸口,震碎其脏腑中的气息。 良道士不会让这类给天下生灵添麻烦的人为非作歹! 沈良正准备措辞逼问对方如何破解鬼咒之事,可还未等他错好辞藻开口去逼问。 “你的确很厉害…但,凭你是杀不死我的。” 倒在地上血泊中的颅铁匠,愤恨的咬牙切齿,但最后朝沈良露出诡异的一笑。 砰! 颅铁匠躯体枝干中的那些残魂和气息相冲的力量,在他重伤之下,终于再也无法遏制掌控,身体突然爆裂。 沈良察觉到不对劲之处,连忙身形拔退,等爆裂声止戈,他重回原地之时,颅铁匠的身体已经不见,只有一地的鲜血淋淋碎肉。 “嘶,死的也太容易了。” “至少临行前做个好人,把破解鬼咒的方法告知与我啊…” 沈良大感头疼,强忍住脚下碎肉黏连着筋骨带来的黏糊恶心感,他在烂肉堆里,也只是找到那具丑傀。 这是张红白瓷傀。 入手异常的冰冷,一丝丝阴煞试图穿透触及的肌肤,想要侵袭入沈良体内。 当拿在手中时,沈良也终于醒悟明白过来,颅铁匠口中的碎片是怎么意思,傀面被他劈砍出裂纹,但唯独左下的一块面颊处毫发未损。 这整只傀面,都是在那点碎片上进行雕琢,经过匠手复刻而成。 原来如此! 怪不得他感觉封在傀面里的怨念,为什么顽强无比,但力量孱弱。 原来这只是一块破傀。 沈良握力一捏,咔咔。 傀面彻底化成碎块瓷片。 只在掌心中剩下半块巴掌大小的坚硬碎片,这才是真正的变脸傀。 而他此前遇到的那些傀面,似乎都只是仿制之物。 或许就连裴家渡鸦人花费如此气力追查此人,并非为了什么仇怨,而是为了这变脸傀… 想不到! 沈良眯起眼睑,世间除了开始现世的宝物洞天,还有那些个鬼邪重物,也开始纷纷出土惊世? 这东西是冥王宝,鬼具,又或是玄镜司所说的玄秘。 还是什么其他的 还是神仙法宝好啊… 沈良摇头轻叹。 这些邪佞之物,可留不得! 啪啦!,沈良掌心跳动电弧,蓝莹色雷霆之威奔涌,不断击打掌心中的破傀面。 沈良觉察出破傀里有一种怪异的阴冷怨气,疯狂地挣扎,绝不屈从。 他立即加大五雷轰顶的威力。 噼啪! 轰隆隆! 咔咔…破傀开裂…砰,最后碎裂为尘埃,从指缝间如流沙淌走,山脉中停歇的冷夜风一吹,粉末消散在天地间。 两缕带着血光的元炁飘起。 斩获两缕金红元炁! 沈良嘴角窃喜。 这破傀里的怨念如此之深沉,又能使得死尸诈尸过来,实力也不俗,诛杀后能得到两缕补气血的元炁倒也不足为奇。 今夜累得够呛,但还好得了些安慰。 虽然破解冥鬼咒的愿望还是落空了。 就在这时,从地下传来细微的声音。 而四周也逐渐出现了火光。 是马蹄声,还有一大帮人出动的脚步声。 沈良掩去身形,朝那些光亮处一看,居然是玄镜司的捕快,而且出动了不少人。 “嗯?” “此地有异样气息!” “别动,大家别往前走,这块泥沙地里有毒” “是异邦人的异术,一、二班上前净灼祛毒,后面的准备岐黄道印灭火,千万别让这毒火蔓延。” “令兵何在,火急告知嗅探候,去追查曾与此地残留气息相近的人” 沈良悄然摸走时,听见了捕快所下的命令。 那捕快语气愤恨的补上一句:“他娘的,好好一处山水,给毁成了这样,别让我逮到那始作俑者,气息不同,肯定还有同伙…” 良道士脸上挂不住,急忙开溜。 一夜过去。 此时,天才刚刚擦亮。 “江郎天下报,一报知天下…” 文探子昨夜连夜不停笔,终于撰写出了一时震惊江城以及方圆十里八村的消息。 昨夜铁石岭的一处山脉中,横遭了天火,火势之大差点蔓延到邻近的山村,以及炼铁坊。 幸亏有官兵及时赶到,叫上附近村民一起熄灭了大火,才没酿成烧田毁庄的大祸,江郎报也发出文讨,如若真是人为,抓住火犯赏黄金百两,严惩此类给百姓添麻烦的丧家之犬… 近日墨家高人闭关造出了两样惊世机术,运货运人极快的璇机牛马车,以及能如仙人般腾空的铁羽大鹏。 但据文探子小柳儿讲述,墨家所说的超越江湖高手轻功的行路之快捷,还有待商榷… 第八十九章 江郎报上 卖江郎报的小童在鸡叫三声时分,便开始往私塾送去江郎报。 赵家村里识字的村民没几个,也就私塾先生会买来,私塾先生闲来无事才会到村头去讲一讲近日的趣闻,也是村民唯一了解天下事的手段。 但这些事件终究过去,在百姓心中也不会留下太多光景与触动。 村里的妇人还是关心哪家丢了鸡鸭,哪家汉子壮实能干,而汉子则是整天下田下河,砍柴摸鱼。 这才是百姓生活。 此时,天边刚刚翻起鱼肚白。 赵家村是位于铁石岭下的一个小山村,也正是赵柱所居住的那个小村。 当沈良来到赵家村里和老骗子相遇,顺手买了章江郎报看一看。 江湖上是如何点评昨夜发生的事,也看看自己有没有露馅,暴露行踪什么的。 至于老骗子之所以会在村子里,是沈良在昨晚离开炼铁坊前,特地叮嘱老骗子,让其连夜下山,先到村里人家住一宿,免得炼铁坊再生什么变故。 就在沈良在镇口等老骗子之时候。 突然,狂妄的狗吠打破清晨小村里的安静和谐,就看到一个鬼祟人被一大一小两条村里土狗撵得慌张跑出村子口。 沈良嘴角咧嘴一乐。 这不正是老骗子相师吗。 “嘎嘎…欧欧…” 老骗子甩袖袍子的慌张身影,正好被一只欺软怕硬的胖大白鹅瞧见,立刻扑腾开大白双翅,也加入进了撵老骗子的队伍中。 沈良不禁皱起眉头,脸色古怪起来。 村里有三大惹不起,大白鹅、老公鸡、寡妇门前的土狗… 这老骗子进村就一下招惹上俩,果真是江湖阅历丰富啊…… 就是不知道这老骗子干了什么龌龊勾当,竟然大清早就自寻死路的死招惹上山村三大“土匪”。 沈良惋惜地摇摇头。 原本近日还有些对他刮目相看… 真是走眼了。 这老骗子还真是有多不靠谱就有多不靠谱,只是待一夜也能整出这么多节外生枝来。 “小兄台,大清早就遇上,你我真是有缘分,相识一场,赶紧救救老夫我。”老骗子看到沈良身影,感动的一把心酸泪差点流出,连忙慌不择路跑向沈良这边。 沈良只是暗中微微泄露一点气息,土狗大鹅,立马吓得屁滚尿流,低声呜咽着跑了回去,吓出一大把屎尿来。 然后,沈良怀抱双手,冷冷看着老骗子。 “老骗子,我只是让你待一夜,你怎么就被这山村恶霸追得狼狈逃出赵家村。” 老骗子嘴硬:“你懂什么,老夫我怜爱世间万事万物,奈何这畜生就是畜生,不懂得人情世故…” “怜爱世间万物的事,怎么能叫狼狈?” 然后老骗子讲述经过:“真是晦气!老道我一收到兄台你的传音鹤,马上就出来了,结果早上出门忘记算上一挂,也没看黄历,刚出门就踩到狗屎运,老夫看到路边有只受伤小黑狗,还没等老夫我行善积德,上去神医圣手救狗于水火之中,就跑出来只护崽子,不懂人情世故的大土狗,对老夫我一路追咬不放。如不是老夫我心胸宽广,呵呵!” 沈良顿时有些无奈,他有些将信将疑。 毕竟那只土狗,他此前记得是在赵家村里的一家寡妇门前的。 随后,沈良还了舍利子,并向老骗子老气打听一下有没有那胖和尚的消息。 这佛门舍利乃是重宝,那胖和尚中蛊之前,定然背景非凡。 结果老骗子也是一问三不知,什么都没问到,老骗子只是一脸茫然,这舍利是他先得到的,别妄想和他抢。 沈良两眼露出若有所思。 这舍利上估计有佛门踪迹,就算得到,日后难免也会有佛门高僧找上门。 那时候,怕是恩怨难明! 但看老骗子的模样,是劝说也没用了。 接下来,因沈良坐上老骗子雇来的骡子车,一路上闻着臭鱼臭虾的味道,直奔炼铁坊而去。 乘现在天色尚早,炼铁坊里还没人时,沈良打算处理掉个假和尚的尸体。 结果沈良赶到时,假和尚的尸体已经不见。 老骗子说起昨晚沈良离开后,假和尚的尸体里冒出来很多怪虫,沈良惊讶,莫非是遭到了痋术的反噬? 既然假和尚的尸体已经处理,这个尾巴已经扫掉,老骗子负责驾车,又带着沈良来到古来村。 沈良打算再在古来村找找线索。 结果,老汉家的房子废墟,已被玄镜司和官府衙门贴了封条,周围依旧有不少村民时不时好奇围观废墟遗址。 沈良心下无奈,知道要想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找什么东西,肯定不现实。 于是他赶往老汉亲戚家,准备见见老汉夫妇二人的尸体。 如果要还没办法,他打算准备借助通幽或者胡先生走阴,找出老汉夫妇俩在生前,到底经历过什么,那冥婚新娘又是从哪里弄来? 他们在这件事中,到底知道多少底细。 他还有许多疑问。 可当沈良赶到老汉亲戚家时,结果看到这里早已吵翻天,围聚了大量村民,原来老汉夫妇俩的尸体不见了。 昨晚,屋里的人,离奇的所有人都睡着,睡得很死,喳喳叫的乌鸦都喊不醒,连尸体被人偷走都不知道。 直到第二天醒来,才发现尸体被盗了。 “是裴家渡鸦人干的吗?” 沈良突然想到,如果颅铁匠的头颅还在,就意味着其还未死的话,裴祖儿消息灵通,应该已提前得知这个情况,难怪她后来一直再未出现…… 有可能,不止胡先生懂得走阴。 还有其他的人也懂得走阴…然后借此窥探情报方面。 就在沈良思考时, 老骗子猫到一边角落,偷偷摸摸不知在干什么。 没多久,就看到老骗子脸色忽青忽黑的返回。 “怎么?”沈良目光看过去。 老骗子愁眉不展:“刚才炼铁坊那位值守传来音讯给老道我,炼铁坊一直捂着的连续死人的事,东窗事发了。” “炼铁坊的坊主被捕快带走,连炼铁坊的徐工头也被捕快赏了枷锁一只。” 第九十章 枷锁和锁链选哪个 “老道我昨晚差点把命丢在那个矿洞里,结果到头来白银都打了水漂,这趟亏大发了。” 沈良不免有些同情老骗子。 这边老汉夫妇遇害,那边又炼铁坊管事被捕快带走,老骗子到头来是一个铜板钱没拿到。 就在老骗子郁闷之时,一名捕快时不时瞅一眼老骗子。 “捕快大哥,你瞅啥?” 老骗子有些纳闷。 捕快无语。 别整那三吹六哨的。 捕快没说话,而是找来一人,是老汉家那位表大哥,让他指认老骗子。 老汉大哥:“没错,他就是我二弟找来的那位黄大仙。” “当初我二弟房子倒塌,我三弟跟弟媳昏迷的时候,他都有在场。” “我二弟跟弟媳惨死那天,这位黄大仙也是在场,那天也是黄大仙第一个冲进我二弟遇害的卧榻的。” 老骗子牙齿上下打了个寒颤。 他忽然有种不好预感。 果然,老骗子一下被四五名捕快包围住,各个目光戒备盯着他。 “黄大仙,你现在可是很出名啊,走到哪哪就有死人。古来村发生命案,你在场;炼铁坊死了人,你也在这,你现在已经进入我们的在逃犯追杀簿里了。”捕快面色严厉。 “捕快大哥,老夫我冤枉啊,是不是哪里有误会!”老骗子吓得两股颤颤,居然被衙门捕快追拿。 这是要发配边关充军啊! 弄不好还得吃一顿香喷喷的断头饭。 沈良这时保持沉默,尽量让自己淡出别人的注意。 有时候低调猥琐点也没什么不好。 若是不小心,他这良道士也入了捕快法眼,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捕快当即脸一黑。“哎哎,瞎说什么呢,你比我年纪大多少,喊我大哥?” “请称呼我为官差大人。” “捕快大人,老夫我真是冤枉啊。”老骗子一把老泪当场流了下来。 杀头大罪,任谁都不敢背这口黑锅。 沽南的刑罚森严,那可不是随口说说的。 那些穷凶恶极的囚犯,甚至会被关进雷牢,先囚个二十年,再拖去杀头,煎熬漫长的等待,即便是穷凶恶极之人,也会选择自缢。 “你是枷锁带着舒服呢?还是手铐脚铐带着舒服点?”捕快已经转起手中的铜钥匙环,等着抉择。 “捕快大人,这个…有,有什么分别吗?”老骗子哆哆嗦嗦问道。 捕快呵呵:“枷锁进死牢,手铐脚铐进三等牢房拷问。” “最好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给我讲清楚,要是敢有半点谎言,呵呵,若你真是无辜,我们兄弟也不会为难你个老人家。” 最后,不论老骗子如何施展他那三寸不烂之舌也没用,直接被几位壮实衙差押走。 因为老骗子可能是杀人大犯,双手被上了枷锁。 看着被押走的老骗子,沈良默默感到惋惜片刻…然后,果断转头不说一句客套话,全当不认识老骗子,拔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既然再留在古来村,也查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而且这里接连发生的事,已经受到了玄镜司捕快的盯梢,已经不再便于他行事了。 沈良只能打算先回江城,或许去请教一下胡先生能有什么眉目。 找车夫雇辆马车一路颠簸。 当沈良一路赶回热闹的江陈,已是快要入夜。 离开四日之久,总算是回了江城,沈良走下马车四顾,一时间觉得世态变幻无常。 虽然才只短短四天时日,可这些天里,却发生了许多诡异古怪之事。 死人,妙药,还有冥鬼咒…… 一想起冥鬼咒,沈良当下不敢耽搁,立刻直奔往胡先生的香烛店铺子。 他之前都尽量不去找胡先生,因为他们与玄镜司和阴曹都有所牵连,但此次不找不行,因为身上的冥鬼咒随时可能要了人命,此时燃眉之急,哪顾得那么多。 当沈良一路直奔洒金街,来到烛火铺,居然看到庖町今晚又出现在胡先生的烛火铺子里。 这年纪轻轻,正值二十壮年的庖町,平日除了烧菜做饭。 似乎唯一的夜间往来,就是胡先生这里? 当沈良的身影,出现在洒金街头之时,胡先生正往一颗蓬蓬老槐树下的火盆里烧纸钱。 口中细细地低语什么。 沈良一出现,树阴下的胡先生,以及站在一旁仰头喝葫芦酒的庖町,全都目光盯上沈良。 被这冷不防的狠盯,让沈良手脚不自在。 沈良立即心惊胆颤:“这么看我干什么,出什么事了吗?” 胡先生依旧还是那张冷漠脸,脸上毫不动容,继续蹲在火盆旁烧纸钱,祭奠死人,没有说话。 “这是王侯将相的富家后女啊,嗯,兄台有福。”庖町说完,又是仰头灌了一嘴辣酒。 沈良当即满头黑线。 什么王侯将相,富家小姐。 谁要是喜欢,良道士愿拱手相让,哪怕倒贴银子都行。 沈良心情郁闷,然后看向正在烧纸钱的胡先生,疑惑开口:“胡先生,这次又是烧纸钱给谁?” 沈良想起他遇到胡先生上次烧纸钱,还是为了走往生,找吊死鬼…… “知道上坟上祖宗灵位的时候,若是拜错了坟头,上错了香火,会有什么恶果吗?” 胡先生直接反问一句,语气依旧还是那般冷漠,听不出任何感情,大概死人开口说话,就他这样了。 沈良思索半晌。 似是想到了一点道家忌讳,但。 不等沈良作揖回话,胡先生已然开口:“前些时日的祭祖,就有个人拜错祖坟,撞上了鬼运,他拜的还是一座连墓碑都丢没了的荒野古坟。” 沈良面色一沉,立即询问:“后来如何了?” 胡先生摇摇头,冷冷道:“这段时日,衙门的义庄里老是莫名其妙地少尸体。数月后才被衙差查到,那拜错祖坟的人,已经生吃下去十几具死尸。” “现在即便诛灭上身的鬼,人也没得救了,他的三魂七魄已被邪煞侵染,以后就算活下来,也还会继续吃死尸,不断蜕变尸化,最后演变为吃活人的尸煞,必须趁早除去,以绝后患。” 第九十一章 可喜可贺 “我是在烧纸钱给他,来世投胎以后别再上错坟,若黄泉下的阴曹阴司还在,他就还能转世…” 沈良闻言一怔。 胡先生话中的意思,这人最后是死在他手里? 阴曹阴司… 他似乎也知道些什么了? 沈良沉默下来,对无辜枉死者保持尊敬。 蓦然,他想起一件事! 他并没有看到胡先生和庖町使用照妖镜之类的物件,但却一眼便瞧出来冥鬼咒! 似乎。 胡先生和厨子庖町也练着什么诡异之术,就和他修炼《请仙箓》里的道门神通类似,不走寻常道。? 这两人,说是鬼差的手下,但沈良一直摸不清他们的真正底细,或许这也和他完全没有阴曹地府的讯息有关。 而想到玄镜司捕快们部对胡先生一直毕恭毕敬,每次都是亲自来请人,或许这两人身上,有着更深厚的背景秘密。 鬼差的手下,怎么说也算是半成不就的位列仙班了吧。 想归想,但沈良可没忘了他此行目的,但他整天在外摸爬滚打,早就熟知人情世故,所以并没有马上着急开口。 且先等胡先生祭祀亡魂,烧完纸钱。 而在他等候时,他走进了香烛店里。 沈良走进去时,庖町小口抿着酒,眼神有意无意地瞧向他的后背,似乎在和那个鬼新娘对视。 他就怕庖町突然开口,冷不防来一句贺喜的话。 不过还好,庖町还是留了些口德,暂时没张口言语。 庖町看着沈良走进烛火店里,就这么望着他后背,直盯得沈良浑身又开始不自在起来。 似乎庖町真的能毫无障碍的看到一直头睡枕在沈良肩膀,白嫩双手环住沈良脖子的鬼新娘。 终于,庖町打破了宁静。 看了眼他后背方向,,只听他语气冷静的幽幽道:“沈兄,世间之事都是阴阳两面,有好有坏。” “你此番也算是因祸得福。” “庖町兄,此话从何说起,我何来的福分。” 沈良顿时被吸引,来了兴趣。 “呵呵,兄台这般去想,此后的一段时日里,有了新娘弟妹时时刻刻在身边,就再也没人敢对你施鬼咒,这新娘弟妹就是你的鬼咒护身符。” “倘若,再碰到那会异术,下鬼咒的异邦人,想下毒咒,就要先过弟妹这关,她这冥鬼咒恐怕容不得半粒沙子,定然不会让别的毒咒侵染你,这不就是护身符?” “那北域的冥鬼毒咒尤其厉害,诅咒草人,阴毒魂线…令人难以防备,但有了弟媳,兄台往后便再无忧虑。” “无敌寂寞高手都怕的夺命冥鬼咒,你背上有弟媳妇。” “追杀异邦人,时刻都要戒备冥鬼咒陷阱,但你可以长驱直追,因为背有弟媳。” “这弟媳乃是将相王侯之女,天之娇女,世间少有冥鬼咒是她的对手。” 沈良原本满脸兴趣盎然,立即化为乌有。 这是在安慰他吗? 怎么感觉安慰人的本事,和那现在被押进衙门的老骗子相差无几? 但似乎这话说得很是在理,毫无破绽。 沈良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他分明才是那个中招的。 随时都可能躺尸呜呼。 被庖町如此一说,感觉他反倒像是倒插门的白脸秀才,在富可敌国的小娘子那蹭吃蹭喝。 “庖町,在下也有阴阳两面的一言,要说与你听。”沈良嘴角扬笑,乐呵呵看着眼前的庖町兄。 庖町仰头喝葫芦酒的手一顿:“何事?” 沈良继续保持乐呵笑容:“庖町兄每晚重任在身,天天夜里来找胡先生积攒阴功阴德,这是阳,可庖町兄是否想过这般下去,如何娶妻生子,就算娶到小娘子,还是每晚跑到胡先生这里来,岂不让小娘子夜夜守空房?” 庖町面皮一皱,果然被恶心到了。 闲聊时,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 夜幕降临洒金街,街道此时彻底寂静下来,唯有远处湖边的花满楼歌舞声雀,从里传出的悠扬戏腔声,更增添几分凄凉。 吱呀… 旁边的草编铺子,出门点灯。 自然是那位经商鬼才,商有才了。 “嘶,几日不见,道兄艳福不浅啊,好一个富家的弟媳,兄台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也。” 商有才今夜赶巧来到香烛店铺窜门,结果他一脚踏进门槛,就发出一声饶有兴致的惊诧声音。 抚着下巴,使劲瞧向沈良背后肩头,口中不停啧啧称奇。 沈良更加郁闷了,同时心中不解。 为何胡先生、庖町、商有才他们三,一个个都能看到趴在他后背上的鬼新娘? 不借助照妖镜,连自己的天目都察觉不出来。 莫非有什么诀窍? 自己对天目的运用一直不够称心如意,或许可以向他们请教一下。 不然,以后万一有什么隐秘都不知怎么在这三人眼皮下藏着。 “道兄,想不到你与弟媳竟然如此恩爱,整日整夜都形影不离,好一对鸳鸯蝴蝶,真是羡煞旁人啊。”商有才进入烛火店,目光灼灼。 又来一个呛人的? 呵呵,良道士口舌怕过谁? 沈良仔细打量面前的商有才,此人身形削瘦,脸色苍白得如月下死人。 他一本正经问道:“有才兄,你知道死人经商吗?” “嗯?这个倒是不知,有什么门道蹊跷吗?”商有才立即上当,满脸好奇的追问起来。 沈良嘴角笑意渐浓:“死人经商,那就是鬼才啊!” 商有才脑门爬满黑线。 死人经商,经商鬼才? 这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庖町兄,我似乎要忍不住出手了,你千万别拦着。”商有才看向庖町。 庖町眯眼点头:“我给你磨刀。” 沈良听得牙根一寒。 幸亏此时,胡先生已经祭拜完,烧光了纸钱,走进烛火店铺内,沈良面容严肃,往胡先生身旁挪了挪。 回烛火铺子的胡先生,冷冰冰走过三人,只见他直接进了后院。 沈良好奇的朝院落里看去,透过帘子缝隙,他看到后院里摆放着一口黑木棺材。 然后没多久,当胡先生再次现在众人眼前,他从手中抛出一样物件。 第九十二章 幽夜使 那东西在空中划出弧度,抛向沈良,沈良握手接住。 这是一块能佩在腰间,白玉雕琢的辟邪兽,玉兽昂首,双角后垂,瞋目睁大,张口露齿。 儒家的读书文人最喜欢此物。 君子无故,玉不离身。言念君子,其温如玉。 即便是沽南朝堂之上,那些达官重臣也十分喜欢这类玉器,更别说在民间了,如今一块好玉都是千金难买,价值连城。 而且好玉难求,手艺高超的雕琢匠人更是难寻。 沈良握着辟邪玉,疑惑看向胡先生。 “一角者为天鹿,两角者是辟邪,辟邪善除群凶。”胡先生说道。 “玉会护主,也能避灾躲祸,它会暂时保你性命,免得被弟妹突然发难所伤,但这只是暂时的,若是冥鬼咒不除去,辟邪玉兽也撑不了多久。” 沈良眉头一皱。 胡先生我曾一度觉得,你是最正直,刚正不阿的人,想不到你也会这么说。 日久见人心,这屋里就他一个良道士最善良天真。 随后,沈良打个平安扣子,把辟邪玉佩戴在腰上。 然后,等沈良再掏出照妖镜去看,果不其然…镜子里再没出金凤钗,红盖头的冥鬼新娘。 呼… 沈良肩膀一阵宽松舒适,忍不住都想伸个懒腰。 自在逍遥的感觉真是痛快。 以后,可再不能蹉跎自在岁月! 只有被关在牢房里,才会知道外面世界有多好! 可沈良的欣喜还没多品味,就发现腰间的玉佩,正在逐渐由白变绿,变得幽黑,好似玉石里生了霉斑苔藓,正在被一点点的侵蚀。 沈良抬头,用眼神问询胡先生。 “当整块玉石变为黑色,由阳转阴,就是玉碎之时,你得赶在之前破咒,或者再找一块佩戴。”胡先生冷言冷语道。 沈良面色凝重:一块玉可以佩戴多久不碎?” 胡先生打量了他片刻:“因人而异。” 稍后片刻。 沈良看了眼腰间佩戴的玉坠辟邪,略微估摸一下发黑程度,这块玉大概能顶上个四到五日的功夫。 将玉佩坠握在手中,已经有些捂不热的寒凉,以他如今气血旺盛如火炉的体魄,依旧能感到指尖传来的阴冷刺疼感,可想而知这玉石里短短几刻积累的阴煞怨气,就已经十分浓重。 一道细微的裂痕,开始爬上辟邪玉兽的脚上。 沈良立马再次去照镜子,就看见他肩头上有一团比水雾还要薄弱的红团,在缠绕着,那冥鬼咒又开始不经意的现身,越看越是让人头皮发麻。 时日无多了! “胡先生,怎可平白无故就要你一块玉石,这枚辟邪市值多少,在下立即白银奉上。”沈良虽然平日里省钱吝啬,但该花的钱财绝不含糊,胡先生的东西,可不能白拿。 道家最讲究因果缠身,无事一身轻。 沈良知晓即便是亲子如父,也要把账本摆在明面上,一个铜板两个铜板也要抠搜清楚。 否则人一但觉着那人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或者对自己不利之处,便会在心中越放越大,挥之不去。 就算血浓于水的亲兄弟,也得把账给分分清楚。。 他不能让胡先生出手帮忙了,还白拿人家东西。 胡先生冷漠,毫无感情:“嗯,这是枚寻常的云田玉胚,拿到当铺,约莫能换来一百两白银……” 胡先生话音未落,沈良已从怀中拿出银票:“要银票还是官银,我现在就去钱庄兑。” 胡先生缓缓抬起眼皮,慢悠悠说出后半句话:“这枚辟邪玉,是棺材里那个人的,你去给他吧。” 沈良心头一动,这棺材里的人,应该就是胡先生之前说的,在祭祀祖先的日子,无意间拜错了坟头,结果被鬼上身的那个枉死者。 沈良面色正经:“胡先生可知他有至好的亲友?我将钱交给他的爹娘亲兄弟也可。” 哪知,他从胡先生口中却得知,那人孤苦无依,赫然是孤身寡人一个。 胡先生依旧毫无性情变化,说道:“你若是真心,就为给他烧些香烛纸钱,用他的这笔钱财去烧香拜佛,散财积德。” 沈良转念一想,这般也行。 下去阴曹路上,估计鬼差一看功德谱,看他生吃了十几具尸体,估计有阴德也早被败坏光了,甚至祖上姓氏也会受到牵连。 只是,一想到百两价钱的玉佩,然而只能护命四到五日功夫,每日为了得自在所耗费的银两,就跟泼水似的,当真是令人吐血。 “胡先生。” 沈良作揖直言:“莫非就真的就没办法,破解我后背上的这个冥鬼咒吗?” 他开始问起正事,这可是关乎性命的燃眉之急,解决此事刻不容缓。 “胡先生,你曾对我说过,这个冥鬼咒的真正来源,来自几十年前,江城附近一处墓穴被盗墓的挖开,从里倒斗出来的受到鬼咒的古物,凡经人之手,必会死人,已经死了十二个,那么我就是第十三个?” 福先生看一眼沈良:“不,你是第十四个。” 沈良闻言目光一闪,当下迫不及待追问,莫非还有一个活下来的? 这个从冥鬼咒下逃脱的人,是怎么做到的? 胡先生又开始打量沈良:“不论如何,下次天生异象时,冥鬼咒获得足够怨气阴煞,就会发咒,你若是能在那之前达到幽夜使的修为,就能抗下。” “幽夜使?” 沈良表情若有所思。 这已是他第二回听到了。 第一回是从颅铁匠口中得知,这幽夜使应该就是修为到了某种境界? 胡先生似看出了沈良的目光中疑惑,一张冰冷的死人脸继续说道:“能在脑海中的神台种下夜果,实力能够杀死一只顶峰实力的白界鬼,差不多就是幽夜使。” 沈良面有讶色。 这幽夜使的修为,当真是难以达到。 光是让修道者在神台种下夜果,就已经十分艰难。 而且还要有杀死白界鬼顶峰的实力! 他又想到了此前碰上的那位女戏鬼,也不过是白界之下的灰界鬼怪,但他应付起来已经很是棘手,差点就翻船。 第九十三章 魂玉 现在看来,他的修为还远未到足够安稳自保的程度。 修道路漫漫兮,其修远哉。 “也只有成为幽夜使,才可位列阴司冥府职位。”当提及阴司二字,香烛店内的胡先生、庖町、商有才三人,眉宇间顿生严肃。 阴司冥府? 沈良眼睛一眯。 他也对冥府很有兴趣,只是仙界的那两位,扫帚星茅十二和糊涂大仙花想容的元神,已经记不清仙界之事,更别提冥府了。 而且他身为《请仙箓》的掌箓,其实是不够格的,只是空有一个名头,没有实质上的权力,连同时招呼出两个仙人元神都做不到。 因为他还未曾位列仙班。 就如朝堂上的官职,他现在得考取“功名”,得先入朝当官,然后一步步攀升,直到他真正坐上那个一直空留给沈良的位置,掌箓。 而阴司,也就是掌管死人界的阴间地府。 他如想“入朝为官”,也可以从当鬼差起始。 道门里有些阴司的传闻,阴司有鬼差,专门替阴曹地府抓捕在阳间的孤魂野鬼,鬼王、日游、夜游、无常、牛头、马面、豹尾、鸟嘴、鱼鳃、黄蜂,便是阴曹地府中的十大阴帅。 除此之外,还有赏善司、罚恶司、检查司、阴律司,四大判官…… 这些都是地府中设立的阴司鬼差。 从之前胡先生口中得知,似乎胡先生已经许久没见到这些鬼差出来了,阴曹地府现在好像出了什么事,甚至是鬼府都开始突然出现在黄泉路上,就像是古来村那般。 现在江城的许多孤魂野鬼,都是由胡先生和庖町两人暂代鬼差,将他们押送黄泉。 两人现在劳苦功高,看样子积攒不少阴功阴德,有朝一日定然可以跻身仙班行列,混个小职位,吃官饭。 怪不得庖町年纪轻轻,不找小娘子,半夜兴冲冲跑来找胡先生,原来是想当鬼差,也刚好赎清祖上世代侩子手的罪孽。 沈良心中仍是有许多疑问,便直言问询。 “胡先生,那阳间现如今正逢乱世,到处妖魔横空出世,为何阴曹还不出手?” 他想打探一些消息,茅十二也说过,自己身怀仙界秘密,时时刻刻都有生命危险。 但他现在连危险是什么都不清不楚。 或许,阴曹地府现在正经历和仙界一样的事,众仙陨落,灾祸降临。 胡先生眼神凝重的摇摇头:“我等尚不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似乎阴曹地府的鬼差,都被调回了鬼都。” “我有预感,人间地府,将有大劫难将至!我等现在必须厚积,才可在变故之时薄发。” 沈良点头同意。 若是鬼差也如仙界般众司陨落,那人间岂不是恶鬼汹汹,灾瘟惶惶,真到了那时候,还得靠胡先生这等人物去维系阴阳,代行鬼差之职。 而。 他要是有机会坐上鬼差,只需攒好阴德,仙官升官机会还是很大的。 时常出去抓鬼捉妖,不仅收获元炁,还能得到阴功,虽然有些危险,但古人云,富贵险中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胡先生,如何知道自己真的到了幽夜使的修为境界?” “莫非真的要去和白界鬼历练,拼个你死我活,要是打不过,不就是平白无故丢掉一条性命,这不是打灯笼上茅房,找死?” 沈良在揣测,以他现在的造化修为,离幽夜使还差多少? 面对沈良的疑惑,胡先生并未先行作答。 而是望去一旁的商有才,冷冷问道:“你身上应该还有魂玉吧?” 商有才随手就抛出一枚绿玉胚。 胡先生接手魂玉,转头看向沈良,依旧是面如死灰,毫无表情:“君子无故,玉不离身。言念君子,其温如玉,即便死后之人,也希望舌口含玉,身穿金丝玉甲。” “玉善养人杰地灵,不论是百姓还是书生显贵,都爱配个护身玉符,所谓万物有灵,玉犹如是。即便是人死后,玉也能替主聚阴收煞,还能吸取月华养尸,让尸体不腐化,尤其那些王侯将相之墓内,主墓定然会有个盆聚月光的格局,藏块玉盘吸收月华养尸,保存尸体完好,比如铁石岭的山脉,就是一块聚阴的好地方…” “这是枚魂玉,是从黑市上淘来的,它本是一枚用来陪葬的普通玉佩,因为常年聚阴,养到如今,又遭逢天生异象,便成了魂玉。” 胡先生先是阐述了魂玉的来历,然后才说出魂玉的用途。 “当你能瞬间将魂玉里的绿阴祛除时,便已经摸到了幽夜使的门槛。” 沈良脸上满是好奇,同时听到铁石岭时心中隐隐有些触动,不过胡先生知晓铁石岭的变故也不足为奇。 他双手接过绿莹的魂玉。 魂玉中有邪性,让他颇感不适。 沈良还没傻到立即就去勘验自己身修为。 他修炼的是元炁神通,并非岐黄术,也不是异术之流,他也不知道这魂玉对他有没有用,更重要的是,他若施展出来,被这三个老奸巨猾看到,还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这些日子里闹出的动静可不小,还是低调行事为好。 老骗子就是活生生的榜样。 因此,沈良打算等回去后再试也不迟。 在烛铺子店内又待了会,沈良向三人请教了关于魂玉,阴司功曹方面的疑惑。 闲聊的功夫,商有才时常谈到花想容,口中毕恭毕敬,似乎很想见她,上次花想容编织草人时,他好像学到了什么,受益匪浅。 沈良这几日出门在外,又和老骗子同道,已经好久没有将花想容和扫帚星请出来玩耍了。 商有才如一名谦卑的儒家学生,一直念叨沈良,还想拜会花想容,似乎上次学到的编草手艺,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沈良只好摆手应付过几日他再来会带上那花想容狐狸,商有才这满怀期望的放过沈良。 在香烛铺子里待了半个时辰,与三人笑谈了许久,期间庖町无意询问道:“沈兄,你可知昨夜铁石岭山脉里的火患?” 沈良眉头一皱,心中暗暗觉着事情有些不太妙,他的行踪其实胡先生是知道一点的,三人肯定会怀疑他。 第九十四章 买些玉 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 豆粒大的冷汗顺着沈良额角缓缓滴落而下。 “在下略有耳闻,那火患差点烧了整个山脉,牵连到附近农地,此若是人为,真不知是哪个天杀家伙如此缺德?”沈良厚着面皮破口大骂! 庖町不说话,只盯着沈良。 没多久,沈良就匆匆逃离香烛店。 他心中不断揣测,上一刻还好好的庖町,怎么突然又提起了铁石岭山脉。 他还以为这件事已经就这么平息了,被庖町忽然岔开话题的一问,沈良哪还敢继续在香烛铺子里继续闲聊下去。 沈良离开洒金街时,已是近夜半的申时。 最近江城并不太平,此刻的街道上少有人往,小贩店铺子早早收摊,关门闭客。 不过,在途经过街道时,沈良还是发现了一家未关门的玉石店铺,他思索片刻,还是整理衣衫,人走入铺子内。 “哎呦,客官快请进!”迎面走来一名胖富商,搓着双手客客气气。 开口便问沈良是自己要佩玉,还是逢人送礼,又或是送给哪家肤白貌美小娘子的定情信物。 本店内玉雕匠手艺一绝,玉石玉料子都是司南田里开采的上品灵玉,算的上同道中最良心的老店了。 沈良直接问询:“我想买一对瑞兽灵玉佩,掌柜可否给个折价?” 沈良对玉佩是七窍通六窍,一窍不通,便直接找个有字号的老店铺,既不会被骗,掌柜的也知道他要什么。 胖掌柜嘴唇上的小胡子一抖。 出口都没问价钱,就先直接砍价。 这厮倒是脸皮厚实! 看这年轻道士穿着平平却一身华气凌人,满面风尘仆仆的,似乎见过不少世面,莫非此人深谙玉石之道? 看来马虎不得。 “客官您算是来对地方了,我这正好有一对貔貅,价钱好商量,我可以拿给客官瞧瞧,我这店铺里都是灵玉,若是客官还想要雕刻道门玉符或者别的需求,您尽管提!”胖掌柜经商多年,笑容憨厚可掬的说着,还不忘推一波自家的生意。 “只有一对貔貅?”沈良环绕一圈偌大的玉石阁楼。 “有没有定情信物的那种?” 掌柜忙赔笑。 “有有,客官,昨日刚到了一对龙凤玉镯,还有一对金玉铃铛…,只是这价钱当然也不称心,客官倘若诚心想要,我去给你取来一观?” 沈良当即摇摇头:“不必劳烦了,我就是随口一问,还是劳烦把那对貔貅拿出来看看。” 掌柜眼线一黑,他的内心顿时有些刺挠。 你买不起就买不起,还随口一问?枉费我的口水。 掌柜表面淡定的笑道:“客官您稍安勿躁,我这就给您取来,稍刻稍刻!” 沈良点点头:“嗯,顺便把那对金玉铃铛也拿来我看看。” “算了,还有那对龙凤玉镯也一并拿来吧。” 饶是阅人无数,掌柜的终于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上一刻还是随口一问,别放心上,一眨眼又忽然改口。 莫不是来寻开心的? 这是想要把人活活逼疯? 三刻后,沈良潇洒离开玉石铺子,然后朝一路送他出门的胖掌柜,拱手道别:“掌柜请止步,不必再送了。” “就冲掌柜的这热情迎客,对顾客有求必应,下次我买玉,还要来你这。” 快些走吧! 谁要你当回头客人! 我只是想让你这难伺候的主赶紧离开! 掌柜的不敢砸自家招牌,毁了祖辈传下来的百年字号,面上还是笑脸相迎,不敢在人前给祖宗丢脸。 夜风穿街道。 沈良离开了玉石铺子,便不想在街道上溜达,直接回到平安巷子的破院里。 沈良出门好几日,许久未回平安巷子,巷子里的野猫野狗都翻脸不认得这不好惹的主子,遇到就对他撒泼。 随后,深巷子里就传来猫狗悲催的惨叫声。 吱呀!,破院门打开,里面的破败光景依旧,一切寻常,没有变化,沈良心头轻舒口气。 家里这般破败,窃贼进来都要抹泪留下一个铜板离开。 沈良回了屋子扫去灰尘,烧水点烛火,一股浪子归家的温馨感涌上心头。 花想容憋了几天,元神迫不急待地擅自跑出来透透风,在屋里四下飘摇玩耍。 还是平安巷子太平。 这还得多亏了玄镜司尽忠职守的巡游捕快。 想到捕快,沈良似乎有不少时日,没见着那位经常在平安巷子巡逻的女捕役,陌然了。 或许是近日里,江城案子多吧! 夜幕下的江城,可不是看上去那般宁静。 到了近子时,就当沈良准备吹蜡烛好好休息一晚上时,隔壁青柔家传出一阵动静。 似乎是两个女子的声音,一个是青柔的,另一个倒是十分陌生。 哒哒哒… 木屐踩着石砖的声音,很是忙乱无章,邻居青柔半夜都在忙碌。 沈良觉着这样偷听有些不好,随即收回思绪,不再去多想。 叮铃! 屋里闲来无聊的花想容摆弄起沈良从玉石铺子里买回来的金玉铃铛,狐狸爪子不停摆弄铃铛,欢喜的很。 这是沈良送给她的,当然并非什么定情信物,只是出于一种挚友间的感情,总共是三个铃铛。 他自己,花想容,还有扫帚星茅十二那厮,一人一个。 金玉通灵,会蕴养元神,也会随着第一任主子而变化,所以不必担心元神会戴不上。 这回可让沈良大出血了一笔。 现在想想颇为后悔。 花想容仙子倒是没心没肺的开心到不行,简直对金玉铃爱不释手。 沈良去玉石铺子灵玉,自然是为了护身压制冥鬼咒,等到胡先生给他的那枚辟邪玉佩碎掉之后,若是还没破咒,也好续上。 好好休息了一个时辰。 沈良这才翻出《请仙箓》,好好清算一下。 斩获了元炁二十多缕,足够埋头修炼个六到七日。 还有金红元炁两缕。 都是来自那位颅铁匠。 元炁短时间内算是充足了。 瞬间就有一种翻身当了土财主的阔绰感! 沈良捧着《请仙箓》,看着金灿灿,充满元炁的封面大字,心中一扫阴霾,乐呵个不停,口水都要流出来。 一旁的花想容投来鄙夷的目光。 第九十五章 蓦然那个回首 沈良眉头一皱,心中暗暗觉着事情有些不太妙,他的行踪其实胡先生是知道一点的,三人肯定会怀疑他。 咳咳! 沈良咳嗽一声,翻开《请仙箓》以及旁边一摞子的医疗典籍,开始继续修炼起造化十五的道门玄功,医疗。 接下来的时间,他立即开始全身心沉浸入打坐,读书的修炼之中。 而花想容得了金玉铃的贿赂,也安分的爬到沈良头顶,帮忙汲取大地生命之息,助他修行。 修行时,腰间一直挂着的辟邪玉佩正在一点点发霉,长出裂纹。 沈良打坐的功夫,恍惚里整整一夜就这么过去。 白阳穿透木窗,照进燃尽烛火的屋子里,他依旧在打坐,时而睁眼看看医书感悟一番,一直在全心全意闭关修行。 若不是从长久考虑,每晚要去西街守株待兔,从玄镜司捕快那白混两三缕元炁,他怕是直接大门一锁,修行到地老天荒。 他也得时常注意下腰间的辟邪玉佩,若是碎了,就立即换上新的。 而且沈良发现,在修行时,玉佩的裂纹出现的尤其之快,终于在三日后的清晨,咔嚓断裂,一丝丝冰冷阴煞从中流逝而出。 …… 时节渐入五月,暖阳变骄阳,西沉时慢的很,沈良在西头出现夕辉时出门,将花想容带去商有才那玩耍一会。 随后,他又去西街口蹲守,收割背着麻袋或者封条木箱子路过的玄镜司捕快身上的元炁。 不过,今日去商有才那里,沈良顺便又去了之前的那家玉石铺子。 这家铺子还算时实诚,上次在这买的玉他用着不错,是货真价实的灵玉。 “哎呦,客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快请快请,嘶…是你!”胖掌柜一如往常憨厚笑面迎客,正欲开口,问客人是自己要佩玉,还是逢人送礼,又或是送给哪家肤白貌美小娘子的定情信物。 但是,他一看到跨进门槛的是沈良,立即嘴上两撇胡子一抖,笑容僵硬看着沈良。 “掌柜的别来无恙?” 沈良嘴角带笑,上去作揖行礼。 随后,沈良直言来意。 胖掌柜这回话少了很多,当即二话不说,将店里玉佩交出来,用肉疼的价钱卖给了沈良,他只想要赶紧送走这瘟神。 片刻之后,沈良边握着掌柜的手,边说着良心商人,几欲涕零地离开。 他回头又去商有才那待了一会,也不知商有才从花想容那学到了什么,总之使劲拍着沈良的肩膀说好兄弟,待他学成之日,兄弟有难随叫随到。 一个时辰之后,沈良又马不停蹄,前去西街。 “来一来,看一看,真传算相,知天改命,避灾躲祸,不怕你遇不到,就怕你想不到……” 结果沈良一到地方,还是那个墙角,还是那个算相小摊,被衙差押走的老骗子。 还有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婆婆,正坐在老骗子的小算相摊前,细听教诲,还时不时抹面痛苦。 估摸着又是一位丧偶的亲人。 此处是衙门,自然有许多出人命报官的,或是去义庄认领尸首的,免不了出于敬鬼神来算一算凶多吉少。 正可谓举头三尺有神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黄仙长,您是说我来世,还能与他再续前缘?修成正果?”听完老骗子的算相口舌,老婆婆连忙声音急促说道。 “莫慌莫慌,你既然一心相求,精陈所至,金石为开,老夫我自然会帮你。”老骗子言语间摇头晃脑。 “你现在一切只需顺应天意,多行善事积德,也让你那心念之人到了阴曹判官那里好说话…” 但话还未说完,只见老骗子伸出一只手,望向老婆婆。 老婆婆目光一亮,随后若有所悟点点头:“老身明白了,黄仙长的意图是,一碗水要端的平,一辈子要过得稳?来世才能如愿以偿?” 老骗子闭目摇摇头:“每算相三刻,收费十三枚铜板,老夫小本买卖,童叟无欺概不还价,我已经替你算满三刻。要想要继续解相卜算,十三枚铜板。” 老婆婆目光顿时浑浊下来。 刚好见到这一幕的沈良满头黑线。 起初见到老骗子在墙角的身影,沈良还以为是别人过来抢地盘抢生意的,此时此刻,沈良一口认定,眼前这人就是老骗子无疑了。 也就老骗子能把要钱的话讲成一连串大道理,还不给钱不继续算,当真是手段老辣。 又过了三刻,当被说的泪流满面的老婆婆感激涕零离开后,沈良一抖道袍,直接坐在老骗子的算相小摊前。 “黄仙长,若是越穷越见鬼,越冷越刮风,这该怎么破?”沈良端正坐下。 原本正一脸兴高采烈,手中不停掂量刚到手铜板的老骗子,一听声音和话语很是熟悉,一抬头,就看到沈良端坐在小摊前,嘴角笑吟吟看着他。 “嗯?缘分啊,小兄台,众里寻缘千百回,蓦然回首,你我又在这深更半夜的江城一街角相遇…莫非,今晚又要找老夫我砸些银子与你共度寂夜?” 老骗子顿时又来了精神,眼冒金光,盯着沈良。 沈良眉头一皱,总觉着这话似乎有些不对劲。 随后,他疑惑地问老骗子,不是被官差收押进衙门的大牢了吗,他还亲眼看着上枷锁被壮实衙差带走的,为何如此之快又回来了? 而且,好像完全没事。 “呵呵!” 老骗子一抚白须,一派仙风道骨,神神秘秘笑道:“老夫我闯荡江湖这么些年,江湖上有的是生死朋友,一个衙门大牢如何关得住我?” 沈良摇头摆手:“别和我来这套,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骗子咽了口唾沫:“咳咳,那衙差见我是个算相师,身上有没煞气怨气,连点血腥杀气都没有,也没杀人铁证,就把我放了。” “小兄台莫要多想,老夫我走的是人间沧桑大道,从不行苟且之事,岂会怕他一个衙府。” 沈良仔细想来,那捕快也确实毫无依据,而且留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老人在牢里确实不妥,还得每日供饭,万一饿出事了,反倒是晦气。 第九十六章 开铺子 “老骗子,莫不是你家中还有妻儿,所以一条老命刚捡回来,就火烧屁股,马上出来摆摊。”沈良十分疑惑老骗子是出于什么,竟然如此贪财。 老骗子神秘兮兮的摇头:“人在江湖飘,最好是光棍,老夫我早已习惯了游山玩水的自在日子,儿女情长已经抛诸脑后,就算老夫我曝尸荒野,也死得自在,成家是不会成家的。” “别人常道只羡鸳鸯不羡仙,老夫我唯爱修道自在,但自在也得要花钱,没钱花自在个屁。” 老骗子一时间感慨世道浮华,嫣然一脸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模样。 沈良听得眉毛差点皱成一根绳。 若不是老骗子身上现在揣个价值连城的佛门舍利,他还真信了这个邪了。 即便佛门随时可能找上门要人要舍利,老骗子刚逃过牢狱之灾,恐怕过不了多久,就又要去享受一下少林十八铜人的威力了。 “没想到老骗子你把红尘看得如此透彻。”沈良呵呵笑着,随口附和。 “小兄台,过奖了,我也想不到小兄台回到江城后,还会刻意到此地找老夫,如今像小兄台这般的忘年之交,可是难遇。”老骗子说着说着,浑浊眼眸中闪出了泪花,感动到老泪纵横。 “哪里哪里,我良道士一向古道热肠,救朋友于水火之中,只要没有危险,在下万死不辞。”沈良笑眯眯说起了不着边际的话。 他怎么会承认自己根本不知道老骗子会出现在这。 沈良还以为老骗子后辈子都会在牢狱里度过,他只是来西街收元炁刚巧碰上罢了。 毕竟算相老人已经一把老骨头,经不起风雨飘摇,怎么能忍心破坏一个老人来之不易的温暖感动呢。 一缕淡金元炁飞来。 紧随其后,又是一缕。 就在两人闲聊之时,从对面的街角,飘飞出二缕淡金元炁,立即被收入《请仙箓》里。 沈良顿时喜上眉梢。 而这时,老骗子疑惑问道:“小兄台,老夫看你年纪轻轻不去经历红尘,反倒经常在西街经过,莫非也想在此地摆摊子卜卦算命,接些道士活计?” “若真是如此,小兄台你就找老夫我,整个江城都没有人比老夫我更熟悉此地哪里人流多,哪里适合摆摊位,去哪找地头蛇缴纳借地盘钱,只需要给个二十五文劳苦钱,老夫愿意为你牵线搭桥,把一切置办妥当,不过,这都是对外人的价钱,小兄台就给个二十文就行了,实在不行,掏个十文钱意思意思,老夫我也不容易!” 老骗子这句话一出口,沈良目光一亮。 他如今白天回平安巷子里关门修行,晚上再跑出来到这里收元炁,一来一回折腾人,还浪费不少时间。 不若在此地找个院落借宿,以此为掩护,寻常时候还可借摆摊道士的身份,掩盖自己的行踪。 沈良细想之下,顿觉这方法天衣无缝。 至于租借院落的钱财,他先前替人算过几次命,卖过黄纸符,又在香烛店铺里帮燕捕头时,赞了些私房钱,手里头还有点富余,找个附近小巷子,应该能租下一座小院。 沈良揣手思量之时,老骗子还以为沈良在思考利弊,一向有钱必赚的老骗子马上急了,一路把牵桥搭线的钱财降到了十文。 等沈良想清楚后,面有喜色的毫不犹豫立马同意:“好,成交。” 看着沈良脸上的喜色,老骗子突然有种老江湖一朝失了前蹄,上当吃亏的错觉…… 接下来的时间,沈良继续与老骗子闲聊到深夜。 在此期间,沈良仔细思索了一番。 还与老骗子商讨他租借院落的需求与想法。 他其实对住处没什么太大要求,只要白日里僻静安逸一些,晚上人来人往倒是无所谓,还有就是离西街不远,他正好也不用摆地摊,直接改成门铺子; 若是价钱谈妥,当下就可借宿下来,或者直接买下地契。 别看西街现在光景惨淡,指不定几年后,这儿的地皮一巴掌就是黄金万两。 “这西街地处衙门旁边,街道又是经久未修,你说的院落更是随处可见,而且价钱也称心如意,老夫我即刻就能替你找到一家卖地的。”老骗子经常在这摆摊算相,街里街外的人认的大半,早已对这里路子门清,在这冷清之地,找做座便宜院落,容易的很。 但是老骗子有些地方挠破头皮也想不明白。 “小兄台,像你我这样道门人在此做生意的,都是摆个摊子就行,就算有门铺子的,也多数都是定棺材,挖坟送葬的店铺,你若在此地开店铺子算卦算命定风水,哪有顾客上门,人们都是路边随便就找一个,你这样指不定几天也接不到一个活计,有些不值当啊?” “老夫我怎么觉着,你一点都不像是要做道门生意的?” 老骗子越说越觉得疑惑。 沈良仄仄咂嘴:“老骗子你不会是找不着地方故意找茬,若是为难,我只好找其他人了。” 老骗子一听这话,当即吹胡子瞪眼,一拍桌道:“老夫我纵横江湖四十载,靠的就是口碑二字,只要钱到手,说帮你找到满意的,就一定能找着。” “不过,想老夫我替你担保,你总得告知我,你究竟要开什么铺子吧?” 沈良觉着在理。 他在这找个安身之所,就只是一个掩饰的幌子而已,他自然不会真闲到去开门做生意。 可不开门做生意,又行踪可疑,要是被玄镜司盯上,到时候定然麻烦不断。 “老骗子,和你想的一样,就是个寻常的风水铺子,替人抓鬼捉妖,驱邪攘灾,祭祀定穴,算相算风水的…铺子。” “此地独我一家,若是加上你的江湖经验,定然会生意兴隆!” “怎么样,每月赚的银子我七你三,只需要你每日在风水铺里坐镇接客,没事也能上街宣传宣传,相师加道士嘘头大得很,指不定能赚大钱,你想想,白花花,亮闪闪的银子!” 第九十七章 见底 “老骗子你在这四面通风淋雨,每夜风里来雨里去,走夜路都得战战兢兢,你也知道最近风声四起,晚上可不太平,再这般下去也不是个事。若是坐镇一方独门店铺,从此便算是个正当生意人,再遇上什么高僧和尚,异域教派,也有底气相争,还能光宗耀祖,岂不美哉?” 老骗子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沈良。 “小兄台,你究竟有何目的?” “老夫怎么觉着你似乎早有预谋,莫非此事有什么陷阱?” 老骗子越想越是觉着不对劲。 别人花了大价钱买来一门铺子,却又牵扯旁人进来分一杯羹,这还没回本,就想着把铺子赚的钱相让,怎么都觉着不对。 其实,沈良的意图,本来就不是开铺子做什么道门正经生意。 他也不想去浪费钱。 他也想就呆在平安巷子里,可现在,他明明家住长乐街,却每天晚上不回家里,没事就跑到夜深人静的西街,但凡是个明白人,都能看出他鬼鬼祟祟的,没安好心! 索性就在旁边买个便宜铺子,节省时间,也不会惹人怀疑。 接下来的几日功夫。 沈良一直在低调行事。 基本都是几个老地方换着时间转悠。 家、商有才、夜幕下的西街。 白天就在家里修行,学医术。 然后是每晚在西街,他都能撞上诛杀鬼邪的玄镜司捕快,收上几缕元炁。 现如今,他修炼所带来的消耗越来越大,光凭花想容汲取的那点大地之息已经满足不了凡胎蜕变,急需一些大补草药,而原本一缕细元炁能修行一天,现在最多六个时辰。 所以他即便每日勤奋收割元炁,但仍旧入不敷出。 另一边,老骗子也一直在尽力帮他找到合适的门面院落,有适合的就立马上门商谈。 老骗子接连几天受到沈良的冷言嘲讽,激将法,被说的干劲十足。 几日奔波下来,老骗子很快瞧好了几处地方,商谈了之后,便直接拉着沈良去上门看屋子。 其实也就是看看地段选的如何,沈良心思本来就不再开铺子上,于是当天就买了下一座两层阁楼的屋楼,带后院,带柴房井口,唯一不好之处,就是铺子在一处僻静巷子里,还得把风水招牌立在巷子口,不然谁也找不着,招不来顾客。 阁楼底层是铺子,第二层就留给了沈良作私人之地。 一番谈妥之后吗,沈良直接连同阁楼,一起把地契都买了下来,在老骗子的三寸不烂之舌下,对原主挑毛病说风水不好,客稀,近些年光景也不行,终于以满意价钱,拿到了地契和阁楼。 而沈良也爽快交付了银两,将一切置办妥当。 他现在很需要时间修行。 早点搬家过来,继续修行。 他必须尽早修炼到幽夜使的修为。 否则背上的冥鬼咒,始终是卡在喉头的鱼刺。 …… 就在今夜,冷清的西街口附近,新开了一家风水铺子,沈良一心只打算低调开张,可老骗子脸上美滋滋,非要讲究个传统,贴门神,挂门楣,还放了两炮仗。 最后兴冲冲跑去巷子口挂了个小牌匾:道门风水铺。旁边还有个小旗:抓鬼捉妖,驱邪攘灾,祭祀定穴,算相算风水… 沈良也就任凭老骗子去张罗了,他把铺子丢给老骗子,让他自个折腾去,记得把花销记在铺子里账面上就行。 然后,他便一门心思闭关修行。 白天在平安巷子里修行。 顺便用最后抠搜省下来的私房钱,买了些滋补草药。 晚上则留在店铺的二楼,挑灯读医书,背经脉,顺便收割元炁。 一晚上要消耗三缕元炁,还在逐渐增多。 造化十五,医疗的修行,正在疯狂蜕变沈良的肉体凡胎。 他白日也得修行,元炁现在完全是入不敷出。 于是先前存下的元炁一点点消耗殆尽,《请仙箓》上的烫金流光大字,很快变回普通墨写。 到了第七日,在日以继夜的埋头苦修之下,沈良终于攻克,将造化十五医疗,修行圆满。 而此时,恰好是正午时分。 沈良缓缓睁眼,入定时就可见自己的神台之上点点生息绿意。 修为有所突破后,他先是拿出魂玉,微微沉吟,打算再勘验下自己离幽夜使的修为差距还有多大。 沈良不是犹豫不决的人。 有了念头就要去试一试。 他马上拿出魂玉进行试炼。 即便现在是阳气最重的正午时分,可当沈良拿出魂玉时,屋里立即如千年冰窖吐雾,一股子冰凉寒意蔓延开来。 屋里变得阴冷,嗖嗖流动冷雾。 魂玉的由来,之前听胡先生所说,是从一些墓穴中挖出。 自古时起,古人就知道玉善养人。 而且一块有灵性的玉还能疑阴气养尸,让尸体不腐不臭。 所以墓穴陪葬品中一般都会有玉石翡翠之流的陪葬物,那些个将相王侯之墓更甚,金丝玉甲护身,口含明月珠。 这世上哪个人不怕阴曹地府。 哪怕是死后,也不忘了想要长生不死,或在阴间也当个富人王侯。 而肉身不腐,就是为了等有朝一日重回人间。 他手里这枚绿莹的魂玉,正是来自一座墓穴之中,是从尸体上扒下来的,常年受到阴气滋养,久而久之成就魂玉。 魂玉是枚聚阴之物,此前可是难得一见。 不过现在听胡先生说,黑市里到处都是。 应该是那场天狗食月,又或是什么异象显现,让墓穴中阴气猛然变得极厚重,那些陪葬的玉石成了魂玉也不奇怪。 不过,这些都只是沈良的推断。 具体还有待商榷。 而眼前这枚魂玉内,眼睛可见的幽绿流雾,在魂玉内如江河滚滚,如冥火幽幽不灭,不断变换。 看到这一幕,沈良已是见怪不怪。 他一眼就知道,这应该就是所谓聚阴在魂玉内的鬼魂阴气了。 沈良刚得到魂玉那一夜,就已尝试过一次魂玉。 于是他轻车熟路,开始将体内磅礴法力,灌输入魂玉内。 法力就是仙人修为的体现,施展神通的根本。 第九十八章 花季之女 浑厚法力一入魂玉内,立马就如冰水扑烈火,引发剧烈反应。 刹那魂玉中剧烈翻搅。 两股力量一山不容二虎,猛烈争锋起来。 如今他修行完造化十五医疗,体内气血已经远超从前,遇上翻滚的阴气,造化法力立马引起剧烈悸动。 这时,法力如龙缠虎斗般沸腾起来,其中蕴含的至阳金华,在跟魂玉内的阴气相互挤压排斥。 磅礴的至阳金华不停排逼迫挤魂玉内的阴气。 从底部开始一点点占据魂玉,挤压阴气。 沈良眸中有寒光一闪而过。 最终驱逐到一半时,法力再也无法寸进一步。 想不到即便修为到了造化十五,他距幽夜使的实力,依旧还有不小的距离。 这让沈良不免有些郁闷。 虽然纯粹法力的比拼,并不能说明他的全部实力。 但这差距未免有些太大。 照目前所看,他就算是再上两层修为,也未必能达到幽夜使。 而且下一篇造化十六知时,需要在神台种下夜果,是一道大关隘,元炁和买药草熬汤补气血的钱都已不够,一时间恐难以突破。 一想到此处,沈良能不郁闷吗。 看来这当鬼差门槛,幽夜使的修为境界并不好跨。 而沈良估算一下,他以如今修为,要想到与幽夜使平齐的修为境界,恐怕得来个上百缕小指粗的元炁。 而且越到后面,对滋补药草的需求就越多越高,光是银两钱财就是个难以攻克的难关。 穷学文,富学武,古人说得很对。 西街这虽然能收割到元炁。 可每天只有两三缕。 单凭这个得等到猴年马月也不够修行花费。 而他可没那么多时日。 元炁极为缺乏! 他现在需要大量元炁维持修行。 郁闷了好一会后,沈良平稳下心境,准备再闭关个几日,先抓紧再修炼几日,现在便是想太多也只能徒增烦恼,当下最重要的是眼前。 他至少要把当前的境界稳固下来,同时先把造化十六知时入了门槛再说。 知时是一门不同寻常的功法,它练成后能改变人的时运,其中玄秘极为深奥。 正所谓时也,命也! 下面连续的几日里 沈良一心只想修炼,白日里就修行参悟“知时”。 而到了晚上,他便稍作休息,从破烂书摊上淘来一些诗经文章,增长见闻,“知时”最主要便是一个“知”字,为了更早参悟到“时”的奥秘,这些都很有必要。 当然,沈良对门神张奎的神通“斩龙刀法”也绝不落下,只要抽出空子,每日最少耍刀两个时辰,时间正好,多无益少则匮。 “斩龙刀法”是仙门有名的顶尖厉害刀功,有蛟龙处斩蛟龙,不过却是脱俗于凡间武林,饱经无数江湖先辈锤炼,刀法入门简单但是想要精通还是极难,即便沈良有无师自通的优势,却仍是要苦练。 这“斩龙刀法”能超脱凡俗,必有它的及不凡之处。 沈良现在修行全力“知时”。 但他并没打算喝大补气血的汤药去修行,“知时”这门功法主要靠参悟而不是硬头皮去啃。 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要把之前的修为根基巩固好,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万不可操之过急。 但他现在即便每晚能获取到两三缕元炁,也开始出现井枯,远远不足以支撑每晚修行打坐参悟。 如今,他只能借着这几缕可怜兮兮的元炁,每日稳固境界,细心参悟“知时”二字,而不必打长时间打坐了。 正当沈良白日回平安巷子里时,这时,隔壁邻居青柔的屋子忽然传来叮叮咚咚的敲打声,还有一些嘈杂之音,车轮咕噜咕噜的搬运声。 不知出了什么事,隔壁的邻居青柔家最近似乎在修补房屋。 此般想到青柔,沈良才醒悟过来从外面回来,好像一面都未见到过青柔姑娘。 即便他最近早晚出入频繁,也没见着人。 不过沈良倒是也未曾多想。 只以为是姑娘家奔波在外乡,吃喝花财全凭自己,近日又不太平,忙忙碌碌很是正常。 沈良有时也会想捏上几枚平安符去拜访一下,可又怕人家误会什么,后来想想,还是没有唐突去打扰。 正所谓无事不生秋。 他与这位邻居间平日里还是秉持一定距离为妙。 也免得他每次谈话都会狼狈而逃。 沈良本以为今日依旧会如往常,然而,他却意外听到隔壁有陌生女子的声音。 可却不是熟悉的青柔的宛声宛气,而是像是雀跃的芳华之声。 沈良疑惑的推门出去探看,结果看到一名正值芳龄无忧年龄,身段如抽芽的细柳枝,穿着淡绿罗裙的少女,正背对身后的矮墙,在与一帮泥石匠指点交待着什么。 沈良只是瞄到了那花枝招展的背影,并未看到正面。 光是从谈吐以及身形就能知道,她绝对不是青柔姑娘。 青柔姑娘的胸脯可不止抽芽的柳枝,身段也韵味得多。 敏锐地察觉到隔墙有目光,少女转过身来,果然是个好看的花季少女,皮肤白皙却带着一丝风尘仆仆,对方睁大眼看到沈良,弯出月牙眼笑道:“小女子无意打扰到公子,失礼了!” 举手投足间具是教养书香气,应该是个书香门第的闺秀。 “无妨无妨,我这木门内自有天地,隔音好的很,容在下斗胆请问,姑娘你是这间屋子的什么人?这间屋子原来住的人呢?”沈良开门正身作揖,好奇询问,同时也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当听到沈良二字时,少女星眸中有异样神采一闪而逝,但还是被沈良察言观色,敏锐捕捉到对方眸中的异常。 沈浪心中暗暗揣测,莫非对方认得自己? 他怎么不记得自己见过? 不过她这般气质,倒有些像是自己以前儿时在老家村口,经常一起脱裤子下河摸鱼的小翠。 此时,少女温婉笑道:“原来你便是道士沈良,小女子的姐姐青柔曾对我提起过你的名字,乐善热肠的好人良道士就是你吧?” “小女子青素,是青柔的妹妹,姐姐的这间院落不知怎么墙危了,她近日又不在江城,所以我就来帮忙修补修补。” 第九十九章 风尘之女 沈良面色一哑然。 若她是青柔的妹妹,那么青柔也应该出生书香门第了,那为何会住到他邻居旁边,沦落至此? 莫非其中有一段凄婉,荡气回肠的江湖故事? 果然江湖豪情儿女都难逃一个情字啊。 也难怪对方一开始的异样眼神,原来是青柔提到过他名字。 “你是一名儒家的女书生?”沈良好奇的一问。 当得到对方肯定答复后,沈良顿时尴尬的下意识摸了摸鼻尖。 “良道士为何如此问,莫非你是女子无才便是德之流派?”青柔似乎对沈良很感兴趣,一双星眉眸子,时刻不停的琢磨眼前的沈良。 沈良被这么一说,突然有点心虚了:“是在下唐突了,只是忽然间想起儿时往事,一时间才问询。” “什么往事?”青素睁大眼问到。 “我的家乡有个私塾,当时的儒门学生经常调皮逃课,私塾老先生便总会拿着戒尺打逃课学生的屁股,在下就曾经自告奋勇,帮累坏的老先生打过一位女书生的屁股,现在想来,很是惭愧…” “但自那以后,私塾老先生就再也不打学生了,都是让我来……” “噗。”青素抬袖掩面,轻笑出声,两只美眸弯成好看的月牙状。 “你这人还真是有趣,与寻常男子不同,眼眸也很干净,怪不得姐姐会常提起你。” 常提起我? 沈良眉头皱起,满脸的不解。 “公子有心仪的姑娘了吗?” 青素看向沈良。 “云游道士可以成家立业的吧?我记得书中说过,道家弟子是可以成婚的。” “公子喜欢音律字画吗?”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面对一连串的诸多尴尬问题,沈良脑门上生出几道黑线,憋着脸作揖:“青素姑娘的性格还真是别具一格,读书女子就是不同寻常。” 沈良平日哪里擅长与女子打交道,讲人情,顿时就被问得额头都快冒出汗。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人在谈论男女情愫。 沈良毅然决定以后还是少与这古怪女子来往,他总感觉,青柔的这位妹妹,比姐姐更为难缠。 青柔只是偶尔调皮一下,其实是个正经自好的姑娘。 而这青素一身书华之气,但细聊之下,却又有些风尘味。 就当沈良要准备离开院落出门,青素正要对沈良行礼告辞不送,结果她脚上的小脚靴子一绊,地上又堆满了泥石器皿,青素一个没留意,靴子尖踢了上去,整个如柳枝纤细的人儿一声惊呼,险些摔倒。 沈良眼疾手快,绣袍挥出一股清风上去托住,这才避免了青素摔进补墙的浑水泥灰,随即沈良又马上收回神通。 那青素虽躲过一劫,还是吃了些小苦头,小脸痛得有些煞白,原来是崴到了脚,玉腿发软站立不稳。 “青素姑娘看来是崴到脚了,估计暂时是走不了路了,正好平安巷子里面就有一家李神医开的医馆,劳烦几位泥石匠师傅,你们行个好,扶她去那医馆吧,药费她会自己付。” 沈良笑着抬手一指面前的青素,对一旁几位表情惊诧的泥石匠工说道。 “呃,我们几个?” 被沈良笑眯眯盯着几位工匠,互相间瞅了瞅,确信自己没有听错,目光所对方向正朝自己,这少年确实是在对他们几个灰头土脸的工匠说话没错。 几人终于明白了一句话。 成林的木头也是一根一根的,长不到一起去。 这少年就是那根方圆十里寸草不生的木头人,开不了窍。 小巷深院两情相悦,如此良辰美景,居然不上,还主动把怀春小娘子往外推,这不是脑子不开窍不正常,就是另有所好。 嘶… 在场的三位工匠师傅想到此处,再望向沈良对自己笑眯眯的眼神,顿时内心一阵恶寒! 不知所以的沈良则给了一个肯定的点头。 良道士岂会上当。 这位青素姑娘虽然长得娇美,身上气质不俗,可早已被沈良视作风尘女子。 远远避之不及,哪还有继续往泥坑里跳的。 得到沈良的决然的点头,青素一对画眉紧皱,不免对这木头道士有些愤恨。 三位打酱油的工匠一阵寂静。 为什么总感觉哪里画风不对劲? “小女子不用麻烦几位师傅了,巷子墙多好扶,脚也没伤多重,我一个人可以去药铺。”青素露出礼貌笑容。 沈良作揖:“不愧是江湖儿女,青素姑娘小心行路。” 青素彻底没了声音接话。 脸色一黑,她只是客气一说,想不到沈良居然真的不懂得怜香惜玉。 不过,好在沈良并未如言语那般,他还是懂得怜香,手一招,驱物使出,将青素掉落在地的一幅画卷捡了起来。 三位工匠与青素看在眼里,皆是心中一惊,这道士会玄妙之术,谈吐间气息不凡,想来是个正派道门的年少高手,几人当下不敢打马虎眼,不再去小看这道士。 沈良在拾起散落的画卷时,拿起随便看一眼,是一幅书院书生的众生画,对此沈良也并未多想,毕竟现在已经考完会试,书院里学生各奔东西,留下一幅众生画作为念想也很寻常。 青素忍痛挪一下身子,接过画卷,摊开来吹走上面的灰尘。 “咦,青素姑娘,这幅画里的书生,都是你学院的儒家子弟吗?”沈良好奇盯着那幅画。 画中的风景是一处学堂的门前站着一群头顶扎着飘书丝带的书生,看着上面的画,可以看出来,青素似乎很有人缘,周围有不少人与她站在一块。 说到画中人物,青素娇美如花的洁白脸蛋上,流露出自豪神色:“他们可都是江城翰林书院小有名气的文豪君子,其中有不少已经榜上有名,其余也都出入仕途。” “原来如此,二十六个人竟然全部入朝当官。”沈良有些吃惊,这青素似乎有些撑腰的背景。 “嗯?二十六人?” “我们同年参试的学院里只有二十四人啊?” 青素疑惑的说了一句,满是不解看向沈良。 第一百章 鬼画 沈良目光一眯。 他又心细瞄了一遍众生画卷,画中所见确实是二十六人。 于是沈良指着画,再次问询,青素很认真说道:“我们书院今年参试的就是二十四人,我不会记错的,而且画里也只有二十四人。” 沈良皱起眉头。 他瞧向画卷底下的留笔印章,似这样的众生画,应该都会留有画中人名和对当时心生感慨的诗词歌赋。 果然,他找到了那些人的姓名。 沈良一眼扫过。 是二十六人的名字。 他脸色一沉,神色开始严肃无比说道:“请问青素姑娘,你在落尾上看到的是几人的姓名?” 结果还是坚定的二十四人。 沈良又转头去问几位工匠,他们依然摇头说只有二十四人。 朗朗乾坤下,只有他一个人看到的是二十六个画中人。 为何多出了两个人,或者…其他人都看不见那两个人? 此刻,饶是青素也有些不愉快的生气了! 她感觉沈良这是在拿她和儒家同门开玩笑。 明明只有二十四个人物的一幅画,沈良却说有二十六个,还专门问询周围的人,此事可不好笑,让人光天化日下都感觉有些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还请公子秉持风度,切莫拿我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开玩笑!”青素的目光中带着嗔怒。 “姑娘莫怪!” “请不要出声打扰我!” 原本正在思考的思绪被打断,沈良语气不客气的说道。 青素眸子一慌,当看向沈良凝眉的模样时,她竟被震慑的说不出话,她犹如站在一只蛰伏不动,温文尔雅的猛兽身旁,稍有乱动,便会被吞噬,这是沈良被打断思绪,不经意间泄露出来的气势。 现如今的沈良,早已开始脱离凡俗,他一身超凡气势平时收敛在身内,稍微放出一点,便能如剑抵喉震慑寻常人! 沈良说完,心里咯噔一下,他心中也有点后悔了。 他不应该随意影响到平民百姓。 沈良也没多做解释,指着画卷继续追问道:“这幅画中人,全部参加了今年的会试?有没有书院的人缺考?” “是否有人在画中缺席不在?” 沈良陆续问询。 青素被沈良气势所震慑,还有点浑然未知,下意识就说出了没人缺考,同届同年中无人缺考缺席。可话音刚落,青素又马上感觉自己太没骨气,居然这么轻易就全盘托出。 她眼直勾勾干瞪着沈良。 此时沈良可没心情理会这些,他此时的心思,全都在画中人物身上。 沈良直接招来画卷,拿到面前仔细去看。 而这一近看之下,沈良发现上面的墨迹似乎还有些发潮,润泽。 “这张画卷是什么时候画的?” “作画者又是谁?” 沈良问道。 “就是几天前一位采风诗人画的,今日墨迹才刚晾干,我去画铺子取画,所以我顺路到此来帮姐姐修补一下院屋。”青素老实的回复。 可才刚说完,她又马上感觉没江湖儿女志气,自己居然又一次下意识就答应了。 沈良皱眉目。 自从世间将有大祸临头仙界沦落,每时每刻,在人间不可知的阴暗之处,都开始孕育出诡异妖魔,一切的偶尔与侥幸,在沈良现在看来,早已不能视其为仅仅是个巧合。 他感觉,这很有可能又是一起鬼怪志异。 这是一幅古怪的鬼仙画。 沈良眸子一凝,看来今晚他得动身去一趟儒家书院了。 不过接下来,沈良一一问询画中的姓名,画上多出的两个人名很快被对照出来。 “叶深?” “马也?” “敢问青素姑娘,你对这两个名字完全陌生,之前有没有见过听过?” 之后,在青素那儿并未得到什么有用消息,看青素面目神情,似乎并非是说谎的样子。 “你,你一直说的那两个画中人,他们长得什么样子?”青素被沈良严肃的问询下,开始有些脊背发寒,害怕紧张了。 于是,沈良一点细节不漏地描述了画中两人的相貌神形,还是没得到有关消息,青素茫然无知地摇摇头。 沈良颠来倒去,把画卷彻底看了个遍,依旧一筹莫展。 为何平白无故多出两人? 而且只有自己能看到? 似乎一向嗅觉敏锐的江城玄镜司也还没追查到? 等夜幕降临,他有必要前往一趟江城的翰林书院了。 当沈良回去风水铺,已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因为之前,最终他还是亲自搀扶着青素,送到李神医的医铺,为此还被陌然那个白瓷般的小姑娘用眼神讥嘲的刀了几下。 自从当了李神医的徒弟,这小乞丐高傲了许多,尤其针对沈良。 接下来的时间,沈良继续潜心修炼。 而这一修行,便是到了日落西沉,他又继续背上方术匣子出门,前往商有才那去,让花想容教教这位“徒弟”。 当沈良一如往日,走进草织铺子时,刚好余晖消散,洒金街整个黑沉下来,商有才也出来扫一扫门前灰尘。 和平时一般,沈良过去跟商有才和胡先生闲聊一会,有时候庖町在的时候也跟庖町互相呛行几句,他就会离开,然后回去新开的风水铺子。 但今天却与以往不同,他与商有才打完招呼,待了一会,正准备抬脚要走时,商有才却忽然叫住了他。 商有才面色凝重:“倘若朝廷需要你出马,你会怎么办?” 沈良听完后当场的想法就是心头一惊,脑海中惊起惊涛骇浪,心绪无法平静了,浑身都激起了鸡皮疙瘩。 商有才这句话什么意思? 这是打破原本的心知肚明,终于要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了吗? 此时此刻,沈良有些心绪不定。 但是,还没等沈良去揣测,商有才已娓娓道来:“不知兄台可知北域那边战事纷起,现如今因为天下异象横生而动荡不安,在与我沽南接壤的边界之地,已有不少士兵忽然横死大地,埋骨他乡,还有一些掌握重要机密的使臣也被困在那地方。” “朝廷现在也不好明面上插手北域之事,不好兴师动众派兵去北域领土接应使臣,所以需要一些江湖人士,暗中潜伏进去,救出使臣。” 第一百零一章 机密 “如若朝廷上要征召你,需要你的帮忙,兄台,你怎么看?” 沈良脸色一沉。 朝堂是沽南的中枢,是维持民间律法调度的存在,何况民难兴亡,匹夫有责,这顿时让他变得严谨认真。 商有才只言他是江湖侠士,不是说在招安,似乎商有才也没打算去约束他。 而沈良对于商有才所说的不好在明面上动兵去救,自然也清楚其中牵扯必然繁杂。 两国相争,兵戈箭弩拔张,犹如棋盘上生死之局,不可走错一步,更何况那是边界之地,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冲突。 而且听商有才暗示之言,此次要去救出的,是军机之臣,暗哨探子,这些臣子手中掌握重要敌国机密,非救不可。 但是沽南若派兵长驱直入,这便是视为两国开战,如今天下动荡,若是再起沙场血雨,这凡间不知要出什么乱子。 随着与商有才探讨,商有才接下来的话,也的确如沈良揣测的那般。 正是出于以上种种顾虑,朝廷不可能派兵闯入北域。 所以只能让江湖侠客前去,就算暴露什么,也无从查证。 “此次隶属机密任务,你可以先考虑清楚再做决定,我们也会继续挑选其他的江湖人士一同前往。根据刺探来报,边界此时不仅混乱无序,还因那地方刮得都是血雨腥风,所以妖魔邪灵大量滋生,只有当你同意前往,我方可告知你后面的具体情况。”商有才脸上神色严肃,似乎此次朝廷任务真的有一定危险。 妖魔邪灵大量滋生? 也就是聚集了无数妖魔? 沈良内心一动,思考一会便笃定:“天下兴亡,马夫有责。” “有才兄台,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对于沈良来说,胡先生、庖町、商有才算是他在朝堂之上唯一的人脉关系,若是不去淌这趟浑水,他或许便会疏远了与他们的因果。 而且这不仅关乎着妖魔邪灵所带来的大量元炁,还有就是,良道士乱世出山,定然要匡扶天下,人命能救则救。 这就像是看到有人落水,或是看到有老人被村头鸡鸭鹅狗四大恶霸猛追,周围若是有人就会出手相助一下,此为上善。 因为救人者心里明白,善也许未必有善报,但是掘地三尺有阴司,多积善果,才得善终! 马夫有责? 商有才皱起面皮。 虽然沈良答应的很是干脆,令他感到意外之时,也觉得在情理之中,他们几人果真没看错人。 此人孺子可教也。 但是! 为什么他还是有一种忍不住动手揍人的感觉? 每次觉得这厮正经起来,但下一刻,他就会让这个想法立即烟消云散。 还故意说错了谚语,引人注意。 光是表面看来正经,一开口就露馅。 别人能正经几个字的事,这小子非要拐个弯说话,让人仔细琢磨片刻,而且说得驴唇不对马嘴,但意思又没什么不对。 “这次朝廷颁下的机密救援,还牵扯到一处洞天福地。” 商有才严谨的说着机密消息,而这一开口,就是晴天霹雳,让沈良眉头一皱。 “洞天福地,那是仙人修行所居之地。” “洞天福地一般都施展了厉害的障眼法,凡夫俗子难以窥见,若是侥幸一见,那见者便会有大福缘。” “有书云道本虚无,因恍惚而有物;气元冲始,乘运化而分形。精象玄著,列宫阙于清景;幽质潜凝,开洞府于名山…” 商有才似乎为了展示一下自己的才华,详说了洞天福地、名山大川。 不过,沈良是一名云游道士,早已清楚洞天福地的一些玄秘。 商有才讲完了洞天福地后,又继续说道:“所以,在这般福缘的诱惑之下,每当一些地方有洞天福地现世,不论正邪,哪门哪派,总会引起寻求机遇之人的窥觊。人人都想搏得一些机缘,大涨修为实力,据刺探说此次那处福地名为云澜圣祠。” “云澜圣祠?” 沈良低声念了一句,默默记下这名字。 商有才看一眼正思索的沈良:“此行可并非有异域人的阻拦,江湖上也有势力暗潮涌动。” “不少消息灵验的江湖帮派已经蠢蠢欲动。” “甚至是擅于机术的墨家,此次似乎也插手其中了,他们可没打算将福缘拱手相让给朝廷,你要尤其小心。” 还有一些江湖帮派本就与沽南朝廷在明争暗斗,此时定然会有人借机寻衅挑事。 根据商有才的情报,这次之所以会忽然间边界混乱,实则不过是一些叵测之人在搅合。 他们不过是想趁乱,找到时机在福地里大捞一笔,越是混乱,时机就越大。 当听到洞天福地,沈良并未多喜悦,反而还有些忧心。 现如今天上仙宫早就物是人非,但凡是和“仙人”扯上因果,定然不会有好事,尤其他还是《请仙箓》的掌箓。 而且洞天福地里的什么灵息与浩然气,对他修行并没有用处。 远不如杀鬼怪得元炁。 沈良继续向商有才问出心中另一个疑问:“有才兄台,除此之外,有没有别的地方还有洞天福地现世?” 沈良有些纳闷。 他怎么觉着,这福地好像都在沽南周围出现? 江城的仙棺,还有古来村的鬼府。 那些个邪道或是异域人,为什么扎堆都在沽南闹事? 莫非只有沽南天现异象,其它地方没有? “东瀛洲的蓬莱岛。” 商有才对此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提起一个地方名。 沈良微微一怔。 他在书中读过东瀛蓬莱岛,这是一个海上扶桑之国,与沽南的山海关相隔着无边大海,所以两家少有往来,据说他们那边的修士会使极为诡秘的玄异之术,还善用暗器,炼金,精通剑术。 只是书中有关那海上国度的记载并不多。 难道那等偏僻之地,也出了什么大变故? “有才兄,若正如你所言,那么那边岂非早已江湖高手如云成片?成了龙潭虎穴?”沈良直言心中所虑。 这可牵扯到他的小命。 商有才点头直言道:“此行只为救人,那些江湖人看中的不过是洞天福地中的宝物机缘,只要不去插手就应该无碍。” 第一百零二章 书阁 “你且回去打点行装,朝廷上面正在谋划事宜,这几天随时都会出发。”最后,商有才对沈良说道。 …… 当沈良跟商有才、胡先生聊完,离开之时,已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沈良一直敲打商有才的话,一路朝一处方向而去。 沈良并不是去西街的风水铺。 而是另外一处地方。 他打算先去青素所说的儒门书院查探,那无缘无故消失的两名考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而一路上,他也在思考这次插手朝堂之事的得失。 边界那福地里若非没什么宝物,对他修行就完全没用处,瞎掺和也只会费力不讨好。 唯一能让他有收获的,就是商有才曾提到过的,那地方寸土染血,妖魔邪灵大量滋生。 如今的他,越是往后修行,对元炁的需求越多。 元炁就是根基! 没了元炁,《请仙箓》上任何道门神通都只是凭空,百无一用无用的文章。 而这次的救援之行,或许能让他在短时间里内获取到许多东西,人情,元炁,金银财宝…一想到此处,沈良不免有些跃跃欲试。 此次一行,定要想办法赚个盆满钵满。 “而且若真是各路人士汇聚边界,那么或许都不用动手,只要去蹲鬼尸就能收到元炁?” “而至于危险,便是山河崩塌也有朝廷去顶,我只是去救人罢了,顺手收割一波,又不是去争什么福地机缘,既然两不相干,应该不会出现被暗杀,寻仇,生命危急的场面?” 沈良细细想来。 一路直奔江城书院。 月色冷冽,夜风飕飕清凉。 三月过后,气候虽已逐渐回暖,可江城居于长江傍水,夜晚江边依旧寒凉,真要等晚摇蒲扇乘凉,还得等上半月有余。 子时之前,书院之中依旧灯火明亮,寒窗书生挑灯夜读,一个个都在誊写文章,等有一日鱼跃龙门,飞黄腾达。 此时的书院中,还并不冷清。 书院里的藏书阁内,排满一列列木书架的走道间,只有青素一个女子,正翻找书阁里的书籍借阅记载。 白日里沈良的反常言行,让她回去后一直心里记挂,于是就在晚上时,她又匆匆回到书院里。 倘若真有其人,还是书院里的儒生,就一定会来藏书阁内借阅书籍。 点着烛火,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藏书阁内,青素一想到沈良白天说的话,莫名感觉到后背汗毛倒竖,她不时会有些疑神疑鬼的来回转头四处看看。 藏书阁里除了眼前莹莹黄烛火,就是一排排放满书典的老深木架,寂静的书阁里,总会忍不住对一些细微动静一惊一乍,这更加令青素眼皮直跳,仿佛黑暗在蠕动着往眼瞳里袭来,浑身发寒。 青素不禁打了个寒颤,匆匆提上烛灯,吱嘎,啪!关上书阁的门。一出了藏书阁,不知为何,感觉一直絮绕在身体周围的那股阴冷感觉消失,再次感受到空气中微微的地热暖流,还有书院中学堂那里传出的朗朗读书声,让她顿时安心不少。 青素拍拍胸脯,轻吐出一口气。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掐准了子时前来藏书阁里追查,要是再晚点,她还真不敢独自一人留在藏书阁楼里。 尤其还是一个姑娘家。 而这一趟,果然令青素有所收获,在借阅的登记里,的确有叫叶深和马也这两位儒门学生。 而且还都是与她同年入的书院,同堂的学生。 可她居然像是吃了忘忧草般,遗忘掉了关于这两位同门的所有记忆…就如,叶深和马也两人从来就没有与她一同出现在学堂中。 青素不禁开始疑虑,是不是自己中了什么邪? 为什么连同门同年的师兄师弟都完全记不清? 青素百思不得其解,便决定先去学堂中找其他人问一问,看他们是否记得有这两人的记忆。 但是当青素到了学堂门前,看着摇头晃脑读书的学子,她最终并未进去贸然打扰,而是在门后去等着放课。 青素掏出随身携带的画卷,想要借着烛火再看个仔细。 她就不信,自己这读书万卷的慧眼,还看不清一幅画? 此时在她手中的画卷墨迹依旧未干,但是上面笔力精湛,用的画料也极为讲究,细看之下人物脸庞细节锱铢毕现。 很奇怪的感觉,当她晚上再看这幅画卷时,她有种画上缺失了一部分的怪异之感,好像少了人,但却记不起来究竟少的是谁。 犹如眼前之物似曾相识,但记忆又陌生至极。 可是,她虽然觉得似曾相识,却完全记不起来叶深与马也这两人。 细想回忆之中,却又有两具模糊无比的影子站在远处,无法看清。 青素越想越感到牙根发寒,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了,深呼吸一口气后,默念起文章平复心境。 “子不语怪力乱神…” 嘶嘶沙沙…昏暗的廊道下慢慢传来扫帚的扫地声,一个佝偻的身影走近,是书院里的扫地老阿公。 “呵呵,姑娘大晚上在这,是为了等人?” 扫地老人嘴角咧开皱纹脸,慈祥笑问。 “是为了等心上人吧?” 青素怎么会不认识书院的扫地老人,当即眼睛一亮。 “不不,您误会了,我…我是来书院找个人,不是等人。” 扫地老人接着笑道:“姑娘要找谁?” 青素一听,心中暗自一喜,看来能打探到什么,小声试探道:“您认识我?” 老人理所当然道:“我天天在书院里扫地,每日进出的书生孺子我都认得,何况似你这般少有的女门生。”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总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但青素没去多想,而是立马又作揖追问道:“请问…您,您认识叶深,马也这两人吗?” “叶深,马也?” “这两位是谁?完全不记得。” 扫地老人先是皱眉思考,然后摇摇头说道。 如玉脂羊糕,纤白素手拿着画卷的青素,身形一滞,眼神愣了片刻,渐渐的,惶恐与不安的情绪,在她原本如点点星辰的漂亮眸子里衍生而出。 第一百零三章 百无一用是书生 她突然感到浑身发寒,即便就站在浩然气冲天的学堂之外,依旧觉得后背窜上丝丝凉意,头皮发麻。 怎么会这样! 难道所有人都中了邪? 我竟然不记得同门的师兄弟,甚至书院中的所有人,都忘记了那两人。 这个儒门书院,到底是怎么了? 青素越想越是神情恐慌,她慌张转头看看背后幽长的阴暗走廊下,除了烛火之外的黑暗空无一物,还好身后没有人。 这一刻,她只感觉到来自魂魄深处的颤栗,越想越是浑身打颤,为什么那两个书院里的读书人凭空不见了,周围的人,包括她自己,全都记不起来这两名消失的人。 纯粹而完全的消失? 从记忆中被抹去? 那么会不会之前,还有其他人消失,而书院所有人都没察觉? 惊恐想到这,青素不由得想起白天时的沈良言行…如果不是因为沈良,她可能永远都不会想起还有这两位同年入院的人存在。 永远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们不仅从世上消失,甚至连过往都不复存在! “姑娘?你没事吧?” 扫地老人见青素突然行为有些古怪,便疑惑问道。 “那您知道叶深,马也这两个名字吗?两人都是是今年书院里参加会试的学生”青素神智被喊醒,呼…不断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后,连忙问道。 “今年书院会试?” “姑娘你是不是记错了,会试的门生我都记得,他们和你都是我雇的马车接去参试的,可从没听过这两人。” 扫地老人的声音中越来越疑惑不解,不知道为什么青素一个读书女子会记错人姓名。 青素脸上被烛火映衬得苍白,可以明显看出来,她的目光变得恍惚惊恐。 就在这时候,扫地老人呵呵笑道:“姑娘,一会下学堂,书院就关门了,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姑娘何必纠结一…两个连名字都记不清的公子。” “若真放不下,不如去腾龙楼里找找往年学生的登箓卷宗,里面或许有记载。” 扫地老人以为眼前这姑娘生了情种,便宽慰几句,他认得书院里所有儒子先生,可完全不记得有那两人的存在。 青素拿着画卷的手,越来越冰凉刺痛,人忽然感觉到害怕,眼前的诡异一幕幕,寒意涌上心头,她都没注意到扫地老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等她回过神来时,只有走廊里嘶嘶沙沙的扫帚声。 而让青素回过神来的,正是学堂晚课结束,正走出三三两两结伴出了客堂的书生们。 “哎,青素师姐。” “青素姑娘这么晚了还没走啊。” 书生们一走出学堂,一眼便看到门后赫赫有名的女儒生青素,于是青素四下打听,有没有人记得曾经有两位师兄,分别是叶深和马也。 结果根本毫无所获,闻者摇头。 这两人已经被所有见过的人所遗忘,人间蒸发。 青素死死握拳,指甲几乎陷入手掌中,她颤声问道:“若是如此,那么为什么学堂里会有二十六个木桌椅?” “会试后,这学堂里的东西可是一直没变动过。” “那两个木书桌椅一直都是空着的呀?一直没人去坐。”众人满脸疑惑,说得理所当然。 完全没人想起什么。 如果不是有书阁里的借阅登箓,青素差点就和他们一样,完全不知道还有叶深和马也这两人存在。 可她现在明白了! 书院里,确实有这两人! 江城的儒门书院子时关门,夜读的书生们纷纷揣着书籍归家而去。 稀稀拉拉的人堆里,沈良站在书院门前,脸上露出难得严肃,这其实是他第三回追查到儒门书院儒生的鬼怪异事。 第一回是考生在西城楼关跳河。 那次是因为那些个读书人不好好苦读,非要走歪门邪道,献祭水魔,结果连命都赌丢了。 此事他记得很清楚,那两位落榜考生的名字张海生,赵匡。 两人读了半辈子书,一失足结果都没得善终。 被水魔夺走了三魂七魄,连来世都没有了。 第二回便是两个想着发横财的白日梦远游学子,半夜跑去废弃青楼打灯笼找死。 沈良不禁低头沉吟。 他开始怀疑,是不是有谁在儒生之中散布什么妖言惑众,蛊惑那些个摇头死读书的寒窗书生? 这类古怪又摸不着头脑的事情,还是交给人多势重的玄镜司去查好了,何况也可能是他想太多,这三回鬼志说不定毫不相干,没有任何牵连。 不过,如果真是三件鬼怪志异都非偶然,这样的荒唐事,怎么会一直出现在儒门身上? 沈良隐隐觉着不是巧合。 一连三次的书生怪异之事都被他碰上,其中不知藏着什么古怪。 “莫非鬼怪妖魔偏爱老实读书人、而这书院的地基下又是什么阴坟之地?聚风水的宝地?” “不过也有可能是我最近疑神疑鬼,想得太多了,江城翰林书院有两读书人诡异消失,不一定就是发生在书院内的事,也有可能只是巧合,或许是被害的游子归家时遭遇不幸,事情是在别处发生的。” 沈良直立书院门前想道。 沈良一直这么站在书院前,立刻引起扫地老人的注意,很快他便拿着扫帚上前询问,目光很是犀利警惕。 老人握紧扫帚竹柄:“小少爷有何事?” 沈良脑门一黑:“莫非我像个玩世不恭的富家少爷公子?” “如果我这般打扮都是富家少爷,那江城还真是世风鼎盛,清廉济贫,老人家,在下是个良道士,不是少爷公子。” 扫地老头被说得愣了一会。 他咳嗽一声:“那敢问道士,你一直逗留在书院门前做什么?” “难道不知道非我儒门中人不得入内吗,更何况是道士,你该不会是有什么图谋不轨吧?” “没想到老人家你也知三教九流?”沈良上下打量一眼扫地老人。 扫地老人手中扫帚已经蓄势待发,喝声道:“别打岔,你一个流浪道士懂得什么,快说你到这里有什么目的,否则我就喊护院了。” “知道为什么古人曾说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沈良循循善诱。 第一百零四章 所以说 “嗯?这是为何?”老头不知其中玄秘,果然好奇询问。 “老人家,您身在儒道,会读书,读天下文章吗?”沈良笑眯眯卖关子,张口反问道。 扫地老人听完立即挺了挺脊梁,同时又一脸狐疑神色:“当然,老夫我每日儒门之内听天下文章,世间文章读尽大半,但那又如何?” “老人家,您知道为什么您还在这扫地吗?”沈良神神秘秘看一眼扫地老人。 “为什么?”扫地老人急忙不耻下问。 沈良手掌一摊:“这便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扫地老人恍然。 感觉这道士所说果然好有道理的样子,自己在这听了大半辈子天下文章,不少早已烂熟于心,不还是个扫地的。 可为什么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沈良脸上表情一肃,拉直长袍衣衫:“我是和读书人一样讲理的正经道士,怎么会来儒门闹事呢,老人家您想错了。” 扫地老人哑然无语。 正经道士? 会这么直勾勾盯着从书院里出来的飘飘衣带,满身香气的女书生? 就在这时,原本夜下平静的书院,变得更加人影匆匆,就见一名名穿着清淡衣袍的书生文人匆匆走出,最后留堂的人也已陆续离去。 沈良并未离开书院门前,而是看着这些文人从他眼前经过。 他试着想先从这些文人身上寻找些蛛丝马迹出来。 既然消失的是两位弄墨的读书人,不如就从这些门生身上寻找线索。 不过这注定了,沈良是在作无用之功,现在晚课结束的门生多得看不过来,真有什么异常,也不一定能在立即就察觉到。 那扫地看门的老人见沈良不离开,他也没奈何,只能跟沈良一起干瞪眼着,寸步不离沈良。 全神警惕着沈良,就像在防一只窃书贼般。 这时,沈良忽然目光一凝,远远瞧见一稍眼熟的身影,正是白日所见的那位青柔的妹妹,女书生青素。 沈良也没想到机缘这么巧合。 青素有些一瘸一拐走出书院门。 她白天崴到的脚显然没这么快好。 此时,青素和沈良都正好看到了彼此,青素眸子闪出吃惊神色,然后如落水者突然抓到救命稻草般立刻满脸惊喜。 “沈良,你怎么会出现在翰林书院。” 这时,一旁一直紧盯着沈良的扫地老人,看到一脸笑意的青素,又想起此前这姑娘在学堂前的患得患失,其中必然有一段少年文人的爱恨情仇,他顿时露出恍然眼色:“原来是青素大姑娘的情郎,既然都是误会,那我就不叨扰二位了。” 眼看着扫地老人离开,情郎? 青素满脸不解,感觉在此之前,自己是不是有错过什么? 但她现在没时间想这些,急忙催促沈良跟她一起进书院…… 青素此时一见到沈良,就犹如撞上了靠山,立刻说出自己在藏书阁中的所有发现。 还有便是她和那些儒生的对话,发现书院里遇到的所有人都忘了这两人的存在。 她的直觉让青素觉得,沈良既然能通过一幅画卷,就发现到两人的消失,那么沈良一定也有破解之道。 她现在甚至有些害怕,自己会不会也突然有一天蒸发消失。 当沈良听到这个消息时,无疑的,他被震惊到了。 而且还是牙齿打颤,内心之中七上八下。 他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邪门和诡异的怪事,被毒害者消失之后,居然连同周围人对他们的回忆与踪迹一同蒸发,还不知道这鬼把戏究竟有多厉害。 倘若真能完全都抹杀了这些消失者的存在痕迹,那么真的只是消失了两人吗… 细想之下,何其的可怕! 倘若不是被他无意中察觉,岂不是意味着,只要一天不被人发现,这地闹出的鬼怪志异就能一直永远杀人?绝不会被人怀疑? 与之同时,青素也问方正,为什么他会出现在翰林书院。 沈良笑着作揖:“书生文人乃是国之根本,如今遭逢灾劫,我岂能袖手旁观?” “你是个好道士,不似那些江湖骗子。”青素突然严谨说道,差点令沈良大喘气扭伤了腰。 咳咳,这是来自沈良被话语狠狠呛到的咳嗽。 沈良开始思考,为什么他能发现到消失的异常,而青素等人却不能察觉?想了想没有头绪,沈良最后认为可能是因为他修炼的是神通,以及眉心天目的关系。 因为这其中所涉及有些复杂,他暂时先不去想,当下最要紧的是,先找清楚儒生古怪失踪的前因后果,赶在这次鬼怪祸事再次害人前,遏制住。 叶深与马也两人身上暂且能发现的相同点,就是两人同为书院的儒生,还是同一学堂出来的,于是沈良让青素立刻带他前往翰林书院的那处学堂。 青素自见到沈良后,原先恐慌无神,有些不知所措的她,仿佛一下找到主心骨,人冷静下来后,开始领沈良前去。 只是青素走起路来微有些瘸腿,实在是连沈良都有些看不下去的皱起眉头。 但他又不能催,总不能大半夜让姑娘家独自一人,本来就是腿脚受伤,别再发生个什么意外。 青素看似风尘,实则也是古道热肠,救人心切的好姑娘,发现不对劲后还敢回书院里,像这样的女子儒生,天下文章算是没白读,还是令沈良心生佩服。 除了相处下会有股红尘味这个缺点外。 好在这里是只是个书院,也耽搁不了多少走路的功夫,当沈良扶着一瘸一拐的青素,来到她会试前所在的学堂时,看到学堂里基本已人去楼空,只剩下最后留守的门生打扫完正准备要关门离开。 屋子里本就整洁的很,不一会桌椅摆齐,关门关窗就弄好了。 这学堂现在已经让给刚进修入院的后生,都是生龙活虎,精力思绪旺盛飞跃的少年。 所以当看到青素被沈良搀扶着走进学堂时,那几位后生,立刻眉飞色舞,以暧昧不明的语气说道:“青素师姐,这是你的如意君子吗?” 第一百零五章 如今儒生 “如此漂亮的师姐居然有了心上人儿,这要是在书院里传开,不知多少公子哥要心灰意冷。” 青素性情倒是落落大方,没有摆出那种矫揉造作,而是始终将话语当做笑语看待,月牙眼眯起,温暖笑道:“各位小公子明日还要早课,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现在的读书人不似以前那般有诸多避讳,已经放开不少,许多口舌都不忌讳。 只见其中一位目光机灵的儒生作揖,似是憋笑说道:“那我们就不打扰两位眷属的好事了。” 这不过是个玩笑之语,君子心胸宽容,当不得真,青素也并未生气,还礼送几位后生离开。 有别的儒生在,沈良并没有吱声,当看着那几位兄台离开学堂后,沈良不由感慨一句:“如今世道,已经改头换面了,许多传承都断了,还多出了不少新的。” “嗯?什么意思?” 青素目光疑惑看向沈良。 “在我老家小时候,学堂里的门生要像这样子开人玩笑,早被先生的厚实戒尺伺候,有时我还得带上小柳条上去帮先生忙,被打的儒门学生屁股能揍得五六天都只能趴着睡觉,家里爹娘还竖拇指夸先生教得好。” “所以说如今世道已经改头换面了,许多传承都断了,只是不知是好是坏。” …… 接下来的查探,在学堂里并没有什么发现。 沈良在叶深与马也坐过的木桌木椅那敲打好几遍,同样没有什么发现,除了一些随堂抄写的字条,就只找到一张安排晚课留后值生的名单。 “闵水豪、包威、与青素一样的女书生雨不晴…这是刚才那几位留堂的吗?”沈良念出名单上写下的姓名,看向青素,立即得到青素的点头肯定。 “咦?” “后面的旧名单上也有消失的叶深与马也的姓名,不过他们两人不在同一张纸页上。”沈良沉吟思索。 “你难道是想说,他们的消失与这名单有干系?”青素贝齿一凉。 “或许还跟晚课留堂也有关系,现在不好下定论,目前能掌握的踪迹不多,一切都是臆测。”沈良摊开手中的名单。 这时,青素目光好奇凑近看向那张纸单,结果她一怔,目光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你还是看不到他们的名字?”沈良已经了然,缓缓问道。 青素迟疑了下,朱唇微微发抖,面色也因太过害怕而面白如纸。 沈良内心立马生出疑惑,严肃问道:“既然青素姑娘你看不见这名单上两人的姓名,那为何你能看到藏书阁里的借阅记载?” 被沈良这一问,青素雯立马愣了下。 “这,我……”青素目光惊惧的张口结舌,被沈良这一提点,再回想起藏书阁内怪异的气氛,青素感到一丝寒意窜上脚跟,身体也隐隐有些晃动。 “我是在书院藏书阁里发…发现的。” “莫,莫非书院藏书阁里…有,有古怪吗?” 一想到自己不久前,还独自一个人在藏书阁里翻阅,青素吓得六神无主,连忙疑神疑鬼的左右来回看看窗外,如同惊弓之鸟。 “嗯,看来得去一趟书院的藏书阁了。”沈良揣走名单,马上就动身。 不过就在快要出门前,沈良忽然来一句: “原来已经这么快到就到过子时了。” 循着沈良朝上的目光看去,夜空上孤月高挂,这个时节按照月亮所在的位置差不多正是子时刚过。 沈良目露沉吟。 这只是一点细节,沈良在学堂内一时找不到线索,与青素关整顿好,关好门窗,于是立刻动身前往藏书阁。 不过当二人借着月光灯火赶到藏书阁时,就见藏书阁的木门已经被上了铜锁。 但好在藏书阁有一把钥匙就在青素身上。 这把钥匙也是青素此前从学堂先生那里借来的,可算得上先见之明。 在沈良的追问下,青素开始想起她在藏书阁里经历的一切,然后古怪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通过沈良手中的留堂名单,青素现在竟然能看到叶深和马也两人的名字缓缓淡出墨痕。 “怎…怎么会这样……”青素小脸吓得苍白如月光,声音都在颤抖。 “我是不是中了邪了。” 活人有三把阳火。 沈良此刻敏锐觉察到,青素身上的三把阳火飘摇不定,一旦人的三把火哪怕熄灭了一盏,阳气衰减,气血活气不够,容易思绪恍惚,自己吓坏自己。 更有胆小的甚至能被吓破胆汁。 而阳气重,三把火烧的旺如丹炉,自然不惧一切牛鬼蛇神近身,人敬鬼三分,鬼惧人十分,更何况是活人地界的阳间。 沈良眯起眼眸。 青素在此前本就脚崴伤,浑身气血流通有了阻滞,又是阴柔女儿家,再加上这一吓一惊,只怕是很有可能真的会吓破胆,阳火烧的不稳。 容易被阴魔之物有可乘之机。 “夜晚寒凉,如果青素姑娘感觉到有些冷,可以走近我些。”沈良筋骨之中法力运转,烈阳般的气息立刻让青素感受到温暖,如增添了干柴,青素身上阳火逐渐被点亮稳固,越烧越旺。 阳火旺,则底气足。 沈良暗中瞧一眼面色已慢慢恢复红润的青素,并未说什么,他目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这次的鬼神怪异,会不会是一个阴宅鬼? 如果怪事只发生在书院,可能只会波及到书院中的人物,而不能影响到别的地方?而且被察觉之后,寻常人也会一点点看破这场消失的鬼把戏? 所以青素已经逐渐能看到消失之人的姓名? 要真的是能悄无声息让一人的踪迹完全从回忆中抹去,从世间彻底消失,不受地域所制,毫无后果,那这鬼邪甚至比那些个仙人的本事神通还要厉害得多。 估计得是仙之上的神才行! 不过以上这些,都还只是沈良自己的揣测,还有几个疑点未解开。 首先,如果活人消失,失去回忆只会是书院里的人,可为什么不是书院里的人也察觉不了? 比如白天那几位泥匠,他们就看不见画中多出的两人。 第一百零六章 多多益善 还有便是,此次的鬼怪志异到底是不是发生在书院之中?万一不是呢,而是儒生在其它地方消失的呢? 如果要想破解这些谜题,倒还容易。 只需白天时候等门生回来早课,去找他们四处打听打听,如果是所有书院中人都中招,那就十有八九跟书院脱不了干系。 翻找半晌,在藏书阁也再未找到什么有用线索,沈良下决定再在书院的其它地方找找看。 …… 因为沽南朝堂上女子不得为官,所以女书生不得参加会试,只能在书院中考取先生或者君子头衔,雨不晴晚课回到家中后,并未马上休息,而是一如往常的挑灯夜读一会。 直到快到寅时,才吹灯躺回塌上休息。 刚躺下没多久,一阵浓浓困意袭来,让她睁不开眼,很快闺房中响起轻微鼻息声,雨不晴陷入熟睡之中。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朦胧迷糊间,雨不晴似乎在黑暗里听到了些什么声音。 声音好像是从门外传来的。 “爹,娘,是你们吗?你们来江城了?”还有些昏沉未睡醒的雨不晴,并未听清那是什么声音,睁眼后下意识开口喊道。 门外声音忽然一下消失。 睡眼朦胧的雨不晴,揉揉眼睛,起身点灯去开门。 哒哒哒… 脚步声在昏暗的屋子里沉重敲响,雨不晴并未发现门外有什么人,无意朝天上的月光看了一眼,推算之下才发现自己并未睡多久,寅时都还没过。 “怪不得这么困?”雨不晴拉上门闩,打着哈欠回去卧榻继续睡觉。 雨不晴钻进温暖被窝,闭上眼睛打算重新睡觉,近日她便要考取君子头衔,而且明天早上还要早起去找书院里老先生请教,所以很快再次入睡。 只是雨不晴才刚躺下没多久,她再次听到了门外有动静。 这次她终于听清楚了,咯咯咯…是长指甲抓门的声音。 难道家里进了野狗野猫? 还是有耗子磨牙? 雨不晴原本还有些迷迷糊糊,可下一刻,白嫩的脸蛋上双眸惊恐睁大,一下清醒过来,挠门声…就在她闺房门外,有什么东西正在半夜抓她的门。 “是…是谁?” “爹,娘,是你们吗?” 雨不晴十分害怕,浑身颤抖,用被子紧紧将自己裹起来。 然而,门外并没有人答应,咯咯咯的挠门声音在停顿了下后,门外里一直没声音传出,挠门声音又继续开始。 啊! 雨不晴吓得尖叫,将自己整个身体都蜷缩在被子里,手脚冰冷的发抖,在被窝里呜呜咽咽。 可外面并没有活人的声音,似乎晚上的人都睡得很死,而门外挠门声音依旧还在。 “外面是谁……” “你别过来……” “擅闯民宅是要充军的,不要进来!” “姐姐!管家!你们快点来啊!我门外有东西,我门外有东西要进来了!” 门外掏心挠肺的抓门声一直不停传入雨不晴的耳中,雨不晴哭喊得声嘶力竭,惊恐和无措感让她失魂,只能躲在被子里浑身胆颤,整个人害怕闭着眼睛在被子里用力挥动手脚,像是在驱赶着什么,嘴里还在不停哭喊着叫人。 不可知的恐惧,已让她失魂落魄。 雨不晴哭喊了很久,直哭到嗓子沙哑。 忽然间,她发现到卧房外的挠门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她在被子里擦了把鼻涕泪水,紧张的睁开眼睛,偷偷掀开被子一角,朝门口位置看去。 卧房被拴上的门此时打开条缝隙,缝隙外透进一道清冷的白月光,似有淡淡冷雾吐进来,仿佛在门缝后面什么东西正在呼吸着。 看到这一幕,雨不晴文吓得寒毛炸起,嘴巴无声大张…… 门外的东西进来了!门外那个东西已经进来了! 啊!… 江城翰林书院。 一夜就这么耗过去,书院里内什么古怪事都没有发生,看着身边面容疲惫,一圈黑眼圈的青素,又看看即将放亮的天色,于是沈良决定今夜先到此为止,白日下的书院应该无碍,不会有妖魔作祟。 他打算先回平安巷子。 不过在此之前,沈良先转头去了风水铺子看了眼老骗子,再怎么说他也是铺子的掌柜,总不能三天两头都见不着人。 沈良一到铺子里,老骗子立刻一抹辛酸泪诉苦起来,说他白日看店,晚上还要清扫,都一把老骨头还要没日没夜干活熬夜,身体快要吃不消。 沈良一脸奇怪的看着老骗子抹泪:“我不是你过午后两个时辰开张,夜间子时扫地关门吗?这也没有没日没夜啊。” “反正附近都是吃丧事饭,替死人消停后事的铺子,早上白天哪有人来这西街。” 老骗子擦干鼻涕,满脸堆笑搓手说道:“老夫我这不是想多多益善,不放过一个顾客,先把名声传出去吗。” 沈良顿时皱起面皮。 …… 当沈良回到平安巷子时,已差不多快要破晓前的最后一刻,江城的东城楼已渐渐透进鱼肚白。 但事出无常! 沈良正在家中修行“知时”还过没多久,青素便放来了一只传音鹤,话语里匆忙慌乱,沈良立刻不再打坐,急匆匆赶去了书院。 此时早晨清冷,是读书背文章的好时机,书院中的学堂不时传出朗朗书声。 沈良一路飞奔到书院时,就见到了早在书院门口等他的青素。 两人一边赶路一边交谈,原来是青素回去后,因为一直心系着同门师弟师兄的事,还没躺下几个时辰,就又赶回书院继续追查。 青素去找以前教书的老先生要来书院学子们的登箓卷宗,她开始对照学堂里早课的师弟们,一一清点人数,然后再核对卷宗上的姓名。 结果却发现到有好几个学堂的儒生人数,与登箓卷宗上的记载不一样,于是连忙拿出沈良给的传音鹤找他。 她发现了两个很不对劲的书院学堂。 至于其余的几处她还没工夫去查验,只能等沈良来帮忙。 她虽然在书院中有些人脉,但要去查整个大书院的话需要花些功夫了。 第一百零七章 找个人 沈良一路跟在青素身后,开始接过卷宗去查那两个出事的学堂,他目光敏锐,只需要隔窗瞄一眼就能数出学堂里正在早课的儒生人数,以及他们腰牌上的姓名,两人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并未打扰到诵读圣人文章的朗朗书声。 书院里走动的朝官人物,还有迟到的儒生,远远就能看到沈良和青素身影在到处匆匆跑动。 不久后,沈良果然查实出来,有两个学堂,都各消失了一名今年参加过会试的儒生。 和预料的中的一样! 全书院的人,全都忘记了这两名神秘消失儒生的存在。 这个发现让沈良笃定了一个猜测。 这次的鬼怪异事就是发生在翰林书院之中,而不是巧合,也不是事发在别的地方,而且消失的人远不止两三个。 而具体消失不见的人究竟有多少,是否还牵扯到其他人,还得一步步去挖掘,才能寻找出来。 沈良立即明白事情正在变得严重。 此时的藏书阁中,沈良看向一旁翻找的青素:“青素姑娘,你对昨晚那个去过的学堂有没有查验过,有没有儒生没上早课?” “昨晚不是看过了,整个学堂都翻过了,也没有找到什么?”青素一双眸子带着好奇,不解看着沈良。 沈良目光一沉,看来青素今日没去勘验那个学堂的人数。 发觉到不太对劲,还是亲自确认一下比较靠谱,沈良带着青素,在书院里来往人群的诧异目光下,又急急忙忙赶往昨晚翻过的那个学堂。 骄阳初生,此时已经有先生在学堂里上课,教的还是诗词文赋。 两人踮起脚尖,都只是站在木窗外看向学堂内,并未打扰到任何人。 发觉到两人的上课儒生们好奇看向站在窗外的青素姑娘,以及陌生不认识的沈良道士,不知道为什么师姐忽然无声出现在木窗外。 此刻正在上课的诗赋先生也觉察到窗外踮脚站着的两人,于是缓步走出学堂作揖,好奇问询有何事? 这是位身形拔高的先生,约摸四十来岁,方脸浓眉,面色严肃,一看便知是有威严的教书先生。 青素抿了抿朱唇,不知道该怎么作答,只好转头向沈良求救。 沈良脑瓜子灵机一动:“我有个远房表妹也想读书做女君子,江城就属翰林书院最为气派,就让青素姑娘领我来看看,她还说您是位闻名的好先生,教过不少入朝为官的儒生,所以带我来看一下,叨扰之处,还请宽恕则个。” 这位教书先生虽然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但青素在旁并未反驳沈良的话,她也一时寻思不出哪点不对劲。 “对了,这位先生,您现在学授的课堂上,一共有几位儒生?风气如何?我那表妹还能有名额到您这学课吗?”沈良突然提出一个问题。 “此事确实马虎不得,需得严谨一些,书院风气也很是重要,不过师父领进门,修行看个人,读书一事最重规矩二字。”教诗词赋的先生也并未起疑。 “这个学堂,一共有二十三名儒生,刚好还有一个名额空着。” 沈良点点头:“儒生都很好学吧,今天没有人缺课吗?” 诗赋先生摇摇头:“和往常一般,今日并无学生迟堂,也无逃学,怎么了吗?” 先生的目光阴沉下来,他已经有些起疑心了。 听到学堂先生的回答,站在一边的青素眼瞳猛的一缩。 沈良看似不经意问道:“那敢问先生,您认不认识一位叫雨不晴的女儒生?她是我表妹的至亲好友,也在韩林书院里。” 先生直接想也没想,便摇头说不认识。 “多谢先生解惑,晚辈告辞,不打扰您传道解惑了。”沈良恭敬作揖,随后带着青素离开。 一离开学堂附近,青素立马脸色苍白的追问:“这个学堂里本是二十四名儒生刚好的,现在是不是又莫名消失了一位?” “青素姑娘,容我且问你,你方才在学堂看到闵水豪、包威…几位儒生吗?” 沈良口中所说的几位,正是昨晚上晚课结束,留下来关窗关门,打扫屋子的值守。 “当然,我见到……”青素声音发颤。 她随即想到了什么心寒恐惧的事情! 沈良点点头,然后再问:“那青素姑娘可还记得其中的一位女书生雨不晴?” 这! 青素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苍白了,瞳孔放大惶恐道:“我…我方才好像没见到…?” 嘶嘶,飒飒飒… 一阵熟悉的扫地声传来,随后长廊下出现了一位陌生而熟悉的老人,正是昨晚的扫地看门老人。 扫地老人也瞧见了两人,一大早就又碰见这两天煞孤星,他眼角一抽,就准备悄悄离开。 “哎,老人家又见面了,请问你认识一位叫雨不晴的女书生吗?” “老人家你别急着走啊?” “青素姑娘,我还要去门前扫地,而且我也不认识谁是雨不晴,一点记忆也没有,老夫先行告辞…” “不好意思,有劳您了……” 青素问完话,沈良在一旁也听到了。 “又有儒生诡异的消失,目前发现的已经消失了五位儒生,而且这怪事还在继续,还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青素紧咬着朱唇,面容焦急。 “良道士,我们该如何是好?” “良道士你一定能找到办法救救这些可怜的师弟后生,对不对?!” 青素泪光闪闪看向沈良的坚韧眸子,一脸的楚楚动人,有两道泪痕顺着那张精致白皙的面颊滑落而下。 她在伤心哭泣,身体在颤抖,但那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在牵挂消失师弟的安危。 断肠美人在旁,沈良不免惋惜。 眼前的情况之危机,已经不在他的预想内。 昨天夜里他亲眼看着几位儒生走出学堂,可转眼却消失,看来这次鬼怪异事,并不只是在书院之中。 沈良知道眼前状况,已不是他个人逞能的时候。韩林书院之外的范围太大,每多耽搁片刻可能就多一名无辜儒生遭难。 看着眼眶红通通看着自己的青素,沈良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人,只好目光一凝:“且容在下找个人,那些消失的人是死是活,定然有个说法。” 第一百零八章 鬼秘物 良道士宽慰的话语和那老骗子不逞多让,青素姑娘闻言后变得更是伤心欲绝起来。 挠挠头,沈良无奈转身来到一旁,然后用黄纸折出一张传音鹤。 他思量片刻。 首先想到的是胡先生和庖町两人的,但犹豫片刻,一番推敲之后最终选择了一位更合适的人。 玄镜司的燕捕快。 随后他说出了整个事件的经过,将书院发生的事情通过传音鹤,全盘告诉了燕捕快。 放走传音鹤去找燕捕快,沈良这才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后面就只能等燕捕快的回音了,也不知他是否有头绪。 沈良等待的同时先去带着伤心泪人,在书院中散心闲步了一会,许久的杳无音信之后,还是并未传来燕捕快的消息,不过沈良也没有心急,而是静静等候。 又过了几刻,忽然心有所感,沈良挑眉抬头一看,果然有一只燕捕快的传音鹤飞了回来。 “这似乎是类似于冥鬼咒,还有可能是鬼秘物造成的瘟疫。”黄纸折的传音鹤中,燕捕快发出的语气很是凝重。 “冥鬼咒?” “还有鬼秘物?” 沈良眸子微眯。 他这几天从胡先生的香烛铺子里知道不少事情,其中便有鬼秘物。 鬼秘物是上古神话留下的遗物,它们是永恒不灭之物,无法被摧毁,永远留存,这些东西往往掌握着诡异的天地之力,甚至能动摇三界秩序,典籍上记载的鬼秘物全被封印在了冥界,永不得现世。 自远古神话开始,这些鬼秘物就开始被阴司一件件收集封印,以防这些永恒之物给凡间带来灾害和毁灭。 但还有不少鬼秘物拥有灵智,躲在凡间难以察觉。 也许就在一处你不想抬脚过去的地方,又或是令人感到莫名恐惧的所在或者人物,就藏着鬼秘物。 越是诡异古怪而无法触及之地,就越是如此。 沈良心想,难道这次的鬼异之事,是因为鬼秘物? 传音鹤的最后,是燕捕快踩着官靴的急匆匆脚步声,他像是在对身后一帮跟班发号施令:“即刻出发,带上封印卷宗,去翰林书院!” “此次可能会遇上鬼秘物,来几名封印的好手!” 一些杂乱的马蹄声、刀鞘铛铛晃动声传出,似乎有一大帮人在急忙整顿着。 传音鹤里的动静说明燕捕快雷厉风行,此刻正在往书院这里赶过来,他在传音鹤里留下的言令还没结束:“小兄台,请务必小心冥鬼咒!若是没把握切莫乱来。” “尤其是如捕兽陷阱般的冥鬼咒,若是在不知情时,进入事先下了冥鬼咒的地方,或是接触了什么物品,就有可能中招。” “异域传来的冥鬼咒厉害非常,而且种类繁多,很不好破解。” 在传出几声马匹的嗤嗤响鼻声后,燕捕快的声音接着道:“要是鬼秘物就更为头疼,有些鬼秘物被发现时,一般人甚至看见真容都会立即发疯,七窍流血死去,变成傀儡,染上古怪的瘟疫…” “所以遇上之后莫要擅自去触碰,这类永恒存在之物正邪不分,毫无怜悯之心。” 闻言后,沈良愣了片刻。 他不由想到自己的《请仙箓》,它又是什么样的存在,吸收元炁,里面封印着仙人元神不灭。 而连封在里面的仙人元神都无法知晓《请仙箓》的玄奥。 不过…它应该不会是鬼秘物吧! 刚才听燕捕快所言的鬼秘物,和“善良无害”的《请仙箓》完全不同,而且都相处这么久了,也都相安无事,不像是会出什么幺蛾子。 沈良不由松了一口气。 听完燕捕头的话,再想到书院里莫名其妙发生的儒生消失怪事,这次还真说不定就是什么鬼秘物。 不过,也不排除另外一种可能,沈良又想到,这会不会还是有儒生在祭祀什么邪魔? 就如同上次遇到的赌命水魔一样。 但要真的是鬼秘物所致的消失瘟疫,那么玄镜司该如何去做? 沈良灵光一亮,觉得这次或许是个能够见识到鬼秘物的难得机会。 今后他很可能还会碰到稀奇古怪的鬼秘物,正好能借此机会,偷师学艺玄镜司的破解之法,以防日后碰上这些个物件无从下手。 沈良下决心,这次定要借机好好偷师学艺一下,看看玄镜司是如何破除鬼秘物,灭杀妖邪的。 当沈良收好传音鹤,青素连忙目光紧张的追问如何了。 沈良没有说太多,他感觉这事对平民百姓而言,知道的越少越安生,只是简单提了句他已经找来其他帮手。 玄镜司的人来的非常快。 三刻之后,哒哒响的马蹄声靠近,几匹打着响鼻的骏马停在了书院门前,下来的人迅速散开,围住了韩林书院。 附近走过的路人,哪里见过这样阵仗,不由纷纷站在远处指点言谈。 看门的扫地老人见多识广,当即心下清楚这帮人是来干什么的。 “晦气,怎么这些人又来到韩林书院了。” “莫非书院里又弄出人命了?” “上次这帮官差带人来翰林书院,就连朝堂中有大靠山的老院长都要亲自相迎,官差上上下下把书院翻了个底朝天,书院连个屁都不敢放,有几个动不得的祖宅老屋子都拆掉了,好像是因为儒生闹出人命中邪了,当时书院所有人裤子都脱下来被查,还是老院长亲自带头脱的…” 扫地老人一想起当时的场面就摇头叹一句不堪入目,很显然,不久前的经历,让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不过抱怨归抱怨,扫地老人能干这么多年,自然很有自知之明,也懂得人情世故,清楚什么时候该不说话,什么时候该直接开门让道。 都不用去通报,他已经拉开大门,让衙差进来。 这队人马,自然正是行军赶到的燕捕快,以及其他玄镜司人马。 老人已经告诉护院去禀告,老院长以及书院里有名望的先生动作也快的很,提好裤子就急匆匆赶来,身影很快接近。 老院长脸上横肉一抖一抖,气喘吁吁跑近,他用绣袍擦了擦额头上的大颗大颗汗水,也不知是吓出的冷汗还是天气炎热跑出的汗。 第一百零九章 火速 “燕,燕捕快,有…呼,有失远迎,还望海涵,海涵!”老院长的胖圆脸上十分焦急,急匆匆赶来。 “事出紧急,我等这才突然造访,倒是有劳您了!” 燕捕快在赶来书院时,就已经有识时务的人去提前禀报,书院里主事的大人物已经知晓事情经过。虽然此事最好不去大张旗鼓,但若是要进书院追查,也只得兴师动众了。 而玄镜司的暗哨已经动手尽量去封锁消息。 玄镜司做的事需要保密,此时附近人多眼杂,燕捕快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和几位书院人物进去说话。 因此前已经有了一次经历,所以无需燕捕快开口吩咐,书院里几个办事利索的已经把一切安排妥当。 “书院里是不是有一位女书生,课业出类拔萃,名叫青素的女子?”前来的衙差已经四下去搜寻,燕捕快则是一边问老院长一边走进附近的学堂。 “青素姑娘可是书院有名的女儒生,莫不是犯了什么案子?这其中定然有误会,这后辈我教过,性情很好,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说话的人并非老院长,而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 燕捕快作揖宽慰:“先生不必为自己的学生担心,我等只是想找她问询一些话,仅此而已。” 一路走入书院。 不久,他们就碰上了沈良。 “燕捕快,此行有劳了。” 沈良跟随着青素一起,上前来打招呼。 当差多年,燕捕快早就练就一双如薄刀片的眼神,目光能刮的人心慌,普通人都不敢直视他的两眼,他平日一言一行都很是严谨,不过,当他看到沈良时,脸上居然难得露出铁汉笑容。 “兄台!” “此次可多亏了你,才能发现这儒生消失的事,你是救民于水火的真君子。” 看着突然面露微笑的燕捕快,在场的几位院士先生,都有些满头雾水看着与青素在一起,道士打扮的年轻后辈。 燕捕快接着向青素询问了几句细节后,他便让所有非修道众人各自离去,只剩下玄镜司的捕快与沈良。随后让手下的捕快跟班全都围上来,让沈良说说事情的经过。 沈良从怀中拿出那幅画卷,以及几份登记名单。 “在下有个疑问要先向诸位请教,你们在画卷上见到的,是几个人?” 沈良看向周围的穿着官服的玄镜司衙差。 “一共二十六个人。” “我也是看到二十六个人。” “嗯…” 玄镜司捕快一一答应,都说得是画中有二十六位儒生。 沈良接着又拿出几张学堂的留堂生名单,接着问询他们有没有看到那几个消失人的姓名。 周围的捕快们都能清楚看见。 沈良已经了然,看来这次古怪的消失和失忆,无法对修道之人造成太大影响。 但也有可能是白日下,书院浩然之气较重,鬼邪无法作祟。 沈良问完就开始细说书院里儒生发生的鬼怪志异,还有他的个人推测,所说的推断,都是细致揣摩出来的。 接着将从头到尾的发现,和一些怪事,全部说出。 当书院儒生莫名消失,书院里的人失去记忆的事件,被一步步解开,里面暗藏的危机四伏,让周围整日和邪魔鬼道打交道的捕快们也都闻之变色。 周围所有的捕快也都戒律严明,各个心性沉着冷静,并没有随意发言打断沈良,从头到尾都是细听。 当沈良全盘说完,顿了一下,随后一脸郑重表情继续说道:“我已经把所有的发现全部讲完,我认为目前最为重要的,便是消失的都是夜里最后留堂关门的儒生,此处很可疑。” “还有便是昨夜里刚消失的一位女书生,雨不晴。” “此外,我还有些疑点没来得及追查出来。” “首先便是消失的人数,是否真的只有那几位儒生。” “还有这些消失的儒生家中有没有发什么什么变故?家里的儿女消失,他们的爹娘亲人为什么没有报官?” 说完这些,沈良吐出一口气道:“我能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各位兄台有什么要问的和想法都可以说。” 玄镜司的捕快都在凝眉思索沈良的话,并没人开口。 没人有异议,沈良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燕捕快。 燕捕快先点头一个称赞眼色,随后他面色沉下,言语道:“根据我的猜测,这次发生的鬼邪异事绝不是简单的鬼物作怪如此简单,有可能是冥鬼咒,或是鬼秘物传染的瘟疫。” “不论如何,消失的儒门子弟说不准已经丧命或是成为傀儡,而下一个被害的人很快会再出现,时间不多,我们火速出发!” “诸位依令行事!” 随着燕捕快的一声令下,底下玄镜司捕快们立即分头追查而去,江城里的暗哨也已经调动一起追查。 而此时,书院也发下命书,所有学堂停下课业,等候玄镜司的例查,便是有名望的先生,甚至是扫地老人也得候查。 江城上,一片白云不知不觉中遮住了日光,留下一大片冷漠寂静的阴影遮住大街小巷。 玄镜司的衙差各司其职正忙得火烧屁股,但沈良并不好插足,他也只能回去等消息。 且先回去打坐修行,等晚间再来翰林书院看看。 今夜恐有一场酣战。 一路疾行,当沈良回到平安巷子,已是午时。 沈良顺便在街边摊子上买了几本诗经典籍,都是些叹时运,感慨大道的一些文人笔墨,对他感悟“知时”有不少启发。 若是能有个先生教他就更好了。 不过,沈良乃是道门中人,若事出无因,背道离迟这事万万做不得。 “良道士,许久不见,可曾想念小女子?”隔墙的青柔不知何时回到了家中,正好撞上了沈良,顺口打了声招呼。 沈良只得苦笑着,拿了几张刚画的平安符馈赠,如往常般被戏言几句后,良道士当即脸颊通红,落荒逃回了屋中去,静心打坐修行。 拿出书籍画卷,摇头颂唱其中道歌,去感悟“知时”。 第一百一十章 衙门繁忙 知时是一门极不同寻常的功法,它练成后能改变人的时运,其中玄秘极为深奥,而且这一关还需要在神台种下夜果,一丝差错出不得。 正所谓时也,命也! “试问禅关,参求无数,往往到头虚老。 磨砖作镜,积雪为粮,迷了几多年少? 毛吞大海,芥纳须弥,金色头陀微笑。 悟时超十地三乘,凝滞了四生六道…” 而就在沈良摇头晃脑,闭门苦读诗经之时,玄镜司的捕快们各处快马加鞭,街角,瓦房屋顶上的身影飕飕而过。 此刻,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中,一筒筒写满消息的卷轴,正不断被送进一驾停在那的破烂的马车里。 全部是捕快探子来自各处的追查和发现。 连安插在那些官宅,大人物家中的细作,也传来一些画卷消息,如此天罗地网的巡查下,很快便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禀燕头,书院里里里外外都巡查完了,和推测的一样,消失的人并非只有四人,而是十九个,全部都是儒生,而且不少都在我朝中有大背景!大多是朝臣之后!” “目前还没查出其他人消失,失踪,书院里的先生和打杂的,都平安无事。” 听完下属的禀报,燕捕快脸色一阴。 多数都是朝堂上达官贵人的后生?这绝不可能是巧合,难道其中还有人在刻意为之? 除了都是儒生外,消失的人还有什么共通的地方? 依据他当捕差多年的经验来看,但凡此类的鬼怪异事,都必会有前因与后果,不会突然莫名窜出来杀死人命。 好比阴宅鬼杀人,要等人进了宅子,水鬼要等人下河才能下手。 诸如跳梁小鬼,血镰稻草人更是如此。 燕捕快沉着的思索片刻,看来要想找出其中的因,还需要找到更多线索,从这些消失者去过的地方,什么时候消失查起,也许能找到些解开谜团的踪影。 因为已有了消失人的姓名,后面的追查很快有了眉目。 “禀报燕头,我们发现了一些事,这些儒生在消失时,都在晚上留过堂,而且消失的时辰应该是在子时之后,至于其它原因,底下的兄弟还在找。” “还有便是,第一位消失的儒生也被查到!估计应该失踪了六日左右,姓名叫闵水豪,探子正在去查他的家底。” “燕头,雨不晴那也查到了……” 正当此时,江城西街尽头的衙门口。 咚咚咚… 冤鼓被接连敲响,今日的衙门人满为患,来了不少报官的百姓,衙堂主簿师爷此时忙的焦头烂额。 “公堂之上,不得喧哗,不得扰乱,违者必将严惩…”连衙役不得不站出来拿起威武棍维护秩序。 “那个谁,上前来说案情!后面的人先候着…” “我…那个…我也不知道这件事,可不可以报案…这事有些怪,啊,哦,对了,这事大概发生在八天前,我,我发现家里书房的书籍会在夜里自动翻页,每到半夜,书里还会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还有咯咯的磨牙声…还有,那些墙上的画还会动!我每晚偷偷去书房都会看到这一幕,哦哦,对了,白天不会,就晚上会这样,就…就好像那些书画在夜里就活过来了一样。我…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有时候床底下还有指甲划木头的吱吱声…,自从发生了这些事后,我现在已经不敢回宅子,现在只能暂时住在客栈里,我觉得可能是有小偷故意吓走我,再借机进屋偷东西…” “你是怀疑有人藏在你家里,故意装神弄鬼,把你吓走?” “嗯,对…对的,大人。” “有没有发现院门的门锁被撬坏?或者墙角窗户有脚印踪迹?” “好…好像没看到,大人,我这几日都没睡安稳,所以很多事记不太清…” “嗯,书房闹鬼的事情都是在晚上?” “是晚上!就在夜里的子时之后!” “别慌,衙门会为百姓们做主,无论什么小偷恶人,待知府大人查个水落石出,定会还大家一个公道。我们继续记录口供,你说的书籍和画会自行翻动,又是怎么一回事?可以详细说说吗,或许能有助于我们破案。” “哦,哦,好…好的,大人。” “无妨,你且说来听听。” “此事该从何说起,禀大人,草民每次夜里去书房,就会看见书画里的字画都在乱舞乱动,发出鬼哭狼嚎的风息声…草民看着害怕,不敢进去细看,可到了白天,书房中一切又如常,一连好几晚,每夜都这样,直到就连我睡觉的床下也开始变得古怪,草民便匆匆搬离,住进了客栈里。” “你既然是书香门第,定善画功,可否把当时所见,用笔刀镌刻在木简上?” “当然,当然,草民祖上三代读书,虽然没考出什么功名,但书画还是不在话下,草民立即便可绘刻出当时所见…” “嗯,如此就好,来人!上笔刀木简来。” “谢大人相信草民,大人果真是明察秋毫,明镜高悬…” “嗯,衙门会尽早破案,还请宽心,你还有没有发现到其它有助于破案的线索踪迹,或者什么古怪的人物?” “古怪的人?我想想…啊,我想起来了,可我不知道这怪人算不算是线索……” “哦?是什么人?” “回禀大人,就在昨日,突然有个自称良道士的找过我,问我是不是雨不晴的娘家。我和我的妻儿一直没传承下香火,我以为是找错人了,所以没搭理他。” “你还记得那人长得什么模样?” “这个自然记得…” 沈良还在闭门修行。 衙门已经接到了不少古怪案件。 逐渐有越来越多的线索踪迹被翻查出来。 天色西沉,不知觉间已是古桥黄昏,天边火云霞彩耀眼,正当时又有一驾神龙商的富贵马车在黄昏下哒哒赶来,驶入翰林书院中。 吁! 嗤嗤… 骏马喷着响鼻停住,书院门口就看到一向不近人情的燕捕快本人,居然已经亲自等候在此,似乎马车上的人来头不小,竟然能让燕捕快亲自接迎其到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巫医祝萧萧 嗤嗤… 骏马喷着响鼻停住,书院门口就看到一向不近人情的燕捕快本人,居然已经亲自等候在此,似乎马车上的人来头不小,竟然能让燕捕快亲自接迎其到来。 门帷掀开,下来一名男子,是一名正值而立之年的银衣捕快,脸廓分明却历经风霜,似乎是个多年征战的沙场老将,在他的脸庞两发白鬓角下,直到下巴棱角处都贴着一层银箔,如刀刃闪闪。 若是沈良此刻在场,定能一眼认出这个人是谁。 当初他杀出古来村,回江城假装被一位碧眼的女巫医蛊惑,这位银衣捕快,当时也在。 而当初那名身段细腰媚骨,刚抽枝发芽不久的女巫医,把沈良当作江湖骗子,还想要蛊惑他。 而跟随银衣捕快一起下马车的,还有一名身段柳枝的女子。 若是沈良在此,肯定也能第一眼认出这位女子是谁,正是那位碧眼的女巫医祝萧萧。 一下马车,祝萧萧便睁着闪闪大眼,四处好奇打量书院,身上满是朝气如水,豆蔻年华的少女气息。眼前之景象,似乎是祝萧萧一直在跟着这位银衣捕快大人,见识世面,请教修行? 二人或许是师徒。 祝萧萧下了马车后并未乱说话,而是由银衣男子向燕捕快开口询问情况道:“如此急着把我叫来,听说你觉得此次的案子很是棘手,有可能是鬼秘物所致的瘟疫?” 燕捕快看到男子,目光一眼灼烈,哈哈笑道:“想不到那一战的多年以后,你我二人,还能再聚,还是同一门中,同样一身官衣。” 多年前,他们两个还是守夜门的幽夜人,也叫关门人,也就是修行邪道之人睡觉歇息,修行时,为不让邪煞鬼差找上门,替他们把门守夜的。 几经江湖波折,如今倒是混成了朝廷捕快,这要是在二人当时年少,哪里曾想到如今的结局。 燕捕快此时难得地目生伤感,回忆着说道:“我们上一次见面,也是因为一样鬼秘物,真是造化弄人。” “当年那鬼秘物…她怎么样了?” 银衣男子眼神一怔,并没有回答,只是摇摇头,不知用意为何,随后他开口道:“得查查是遗漏未封印的鬼秘物,还是从地府回到人间的,希望不是后者…” 鬼秘物原本被阴司一件件收集封印,以防这些永恒之物给凡间带来灾害和毁灭。 但还有不少鬼秘物拥有灵智,躲在凡间难以察觉。 燕捕快面色恢复如常:“关于此案的细枝末节,容我边走边说,底下的兄弟把情况已经摸的差不多了,下面就需要你来了。恐怕这次的鬼异事,还真只能靠你了。我班下的那帮雏鸟还年轻,我担心会被鬼秘物所侵染,道基崩坏入魔,变成傀儡。” “你我二人皆清楚,其中的凶险厉害!” …… 此刻。 在长乐街的平安巷子里,埋头苦读文章的沈良,缓缓睁眼,一眼便看到纸窗外的黄昏已沉下,现在已是快入夜。黑幕与月光即将降临江城。 于是,沈良便整顿行装,先去一趟商有才那打探问询一些消息,随后再前往韩林书院。 以玄镜司的通天手段,此时想必已经大有进展。 …… 江城韩林书院。 书院中一处隐蔽而不为人知的暗室。 “那么,此案的经过就是如此,现在的索查方向有两个。”燕捕快看着眼前的银衣男子,脸上神色郑重,严肃说道。 “底下的弟兄已经找到此次案件,首位消失的儒生闵文毫,还有便是目前最后一位消失的女儒生雨不晴。” “探子已经在他们两人身上查到了不少东西…” “还有,这是衙门刚传上来的报案口供,其中就有雨不晴的亲爹,不过他不是报的人口失踪,甚至已经不记得任何自己亲生女儿的事,他只是说家中闹鬼,这还有一些木简画卷…” 燕捕快示意银衣男子望向桌上的一块刻满绘画的木简,上面画着一个书房,房内的书籍画卷犹如活过来一般,在抽风乱舞,还有如血的墨汁从书画中不断流淌而出。 “如此看来,今晚有必要前往一趟雨不晴的家宅,查清楚那个书房究竟是怎么回事?昨晚雨不晴回家后,她又遭遇了什么?”银衣捕快先是思量,然后声音铿锵落地说道。 燕捕快望向身边年少时热血江湖的老伙计,人变得跃跃欲试:“多年后的再次联手。你穿上这干净无瑕的身官衣后,身手不会退步了吧?” “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告知一个人,很有可能他也不知觉中招了,他已经碰到了鬼异之事。” 燕捕快边说,边掏出一张黄纸符折的传音鹤,准备向沈良报去一些讯息。 此时已经是酉时,距夜半还有两个时辰。 沈良挎着方术匣,带上糊涂大仙的元神花想容来到商有才的草编铺子,却意外看到有万年都没开张过一单生意的商有才店里,今夜却意外多了名踩着木屐,穿着袒脯子宽袍的女子,身材凹凸有致,该翘的地方翘挺如峰,丰盈白嫩得能拧出水来。 看着这名满怀桃花的女子,沈良一脸古怪神色。 莫不是洒金街垂柳河边,商有才在满花楼包养的小妾? 否则这女子前凸后翘,丰腴貌美的,为何大半夜平白无故的来这人迹罕至的小小草编铺子。 大晚上穿得这么拨撩人心,还独自走到人烟罕至的洒金老街,莫非这是玄镜司的女探子? 还是说真的只是名无意路过的顾客? 之所以揣测其可能是名顾客,是因为这位婀娜女戏子,正在挑选着货架上的草编人,还有一些草履鞋和蓑衣斗笠。不过,这些并非什么奢侈之物,明码有价,便宜的很。 此刻,这位丰盈女戏子扭动身段,面对着货架上的眼花缭乱的商品玩意,正努力思索挑选,好似这里的便宜东西她没办法多买一般。 当她看到有人进店,先是一愣,接着大眼珠子的眸子立刻一亮,连忙微曲膝行女子礼节:“公子好生俊俏。” “过奖过奖,良道士这厢有礼了。”沈良立即作揖回礼,同时保持了一定距离。 第一百一十二章 怎么是你 然后就见她手里拿着两个草编人跑来问沈良,双手拿着草人晃了晃,声音带着俏皮问询:“公子,你觉着哪一个更好?” “这个吗,在下觉得两个都挺好。” “况且姑娘一看便是性情中人,既然是喜爱之物,全都买下不就好了?” 沈良如此说道。 丰盈女戏子听完,抿嘴而笑:“公子说得在理,只是小女子凡事只倾心一物,不愿多情取舍,这两只稻草人,我只能选一个。” 只倾心一物,你? 沈良看着难做决断的女子,目光有意回避开太过惊世骇俗的上半身身材,面不改色得问道:“请容在下问询,姑娘为何孤身一人,半夜出现在此,就是为了买个草人?” 被这么一问,女戏子两眼顿时有些两眼委屈道:“今夜满花楼有官人忽然点名要戏班子唱江湖打戏,班子里的领长平日对我就十分挤兑,她便让我独自来这买几件蓑衣斗笠,木棒木剑做戏服。” 沈良了然:“原来如此。” 女戏子抹去眼角一滴委屈的泪珠:“奴家孤身一人流落在外,,遇事也只能强忍了,正好见这铺子里有稻草人,便打算买一只回去,诅咒那个戏班长,以泄心头之狠!” 沈良看着对方满脸泪痕,咬牙切齿的样子,默默咽了下口水。 这话不禁让他感到脚跟一阵拔凉:“姑娘敢爱敢恨,当真是江湖豪爽人士!” “公子谬赞了。”女戏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拭干眼角泪花。 沈良看着女子手中的两只草人,眸子一眯,便说道:“我觉得你右手握着的那只穿披风的刀客,挺适合你的。” “是吗?”女子看向沈良。 “唔,我是这么想的。”沈良一本正经说道。 对方右手那只草人,还是花想容编织的,沈良倒觉着确实不错,要比商有才手艺来得更为精妙。 这还是花想容编织的最为寻常的一个,听她说这是个由凡入圣的神将,平常花想容编织的那些都被商有才给收藏起来了,唯有这个被摆上了铺子面。 便是这最寻常的一个,商有才铺子里的其余物件,也比不上它。 “嗯,被你这么一说,我也觉着这个不错!”女戏子点头同意。 她脸上立即阴霾不在,面前白花花晃眼的一片波涛汹涌转身:“好,就选这个了,掌柜,这物件多少钱?” “十文铜板。”好不容易遇上一客人进来看满铺子的物件,可唯一被看上的还不是自己编织的,商有才也不知是否是心里有些不高兴,语气不冷不淡道。 看着奇怪姑娘满心欢喜地离去,沈良突然有些替这女人担心起来了,有心想提醒一句她出门还是换一身衣裳,否则太过引人注目,尤其在月夜下白花花的,比银子还要晃眼。 可沈良刚转头要提醒一句时,这女子如脱兔一般,已经出门跑没影了。 沈良只得无奈转身回到商有才的店内,方术匣子里躲着的花想容已经蹦跶出来,呜呜叫两声,跳到了沈良的头顶上。 商有才则先是恭敬行了一礼,随后才敢正眼看这狐狸。 商有才将五文钱递到沈良面前,那张之前还有些郁闷的脸上,此刻重新露出笑容,说道:“这是她挣得,除去五文的店铺钱,其余让你交给仙子。” 头顶的花想容不可置信看着商有才手里的五枚铜钱,眼瞳里幽蓝的光芒闪烁极为剧烈,自从看见沈良能用这铜板买到糖葫芦,她逐渐开始变得和良道士一般贪财起来。 这或许是花想容在凡间赚到的第一笔钱。 她知道有这铜板明日可以多买一串沾糖的果串,能不开心吗? 沈良也没推辞,这钱收的理所当然。 稍后两人又闲聊好一会,铺子外忽然传来一声鹤鸣,沈良抬头看去,飞来的居然是燕捕快传音来的纸鹤。 沈良一手捏住飞来的纸鹤,聆听了片刻。 他随后便离开了商有才的铺子,直接去了翰林书院。 洒金街边,良道士身影惊鸿而过,带起地上大片槐花叶。 当他到达书院,离子时只剩下一个时辰左右。 书院门口的扫地老人,早已对沈良眼熟。 玄镜司的一帮捕快,也都在白天相继见过沈良。 因此,沈良一路无阻,直接来到书院中的一处暗室内,玄镜司的捕快们周转情报全都临时经过这里。 然而! 沈良破去蔽障,走进暗屋里,随后便有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夹带着屈辱与咬牙切齿的磨牙声音,从氛围紧张的屋子内咆哮响起:“怎么是你!” “那个变狐狸的良道士!江湖骗子!无耻之徒!” 沈良惊诧看着眼前这名白瓷脸上还带着稚气未脱,身段刚抽芽的亮眸子少女:“原来是你呀。” “那个女巫医,是从西方的蛮夷之地来的吧。” 沈良倒是淡定的很,并没有多惊讶。 她本来就是玄镜司的人,而且开的医馆也在江城,能出现在这虽是偶然,但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两人显然都有些郁闷。 不曾想到的是,第二回见面竟然会一起同道审案。 此刻,沈良与祝萧萧,四目相对。 沈良是皱眉头疼的眼神,在寻思着该如何收场。 祝萧萧则是腮帮子气鼓鼓如嘴里塞满了糖葫芦的狐仙花想容,气得身体在发抖,两眼欲隔空喷出火焰来,恶狠狠盯着面前的沈良。 看着祝萧萧的恶狠狠眼神,沈良心中立即打起了退堂鼓。 此时此刻,到处是捕快来回走动奔波的暗室之中,空气一下突然安静。 众人一阵沉默无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个满是愤恨,情窦初开的少女。 一个是云游山水的红尘道士? 这两人一定有一段凄婉过往! 于是他们便东拼细凑出了一个江湖情爱故事。 春野山路,一位倒骑青驴的风尘少女,遇上了一位云游山水的少年道士,两人干柴烈火,一眼钟情,直到后来,两人浪迹江湖却遭遇厉害仇家追杀,不得已只好亡命天涯… 第一百一十三章 凄美江湖 几番血雨腥风后,生米煮成熟饭,可当论嫁谈婚之时,却发现女家居然是西域王府人家,而他只是个风餐露宿的道士,那女子是公主王侯,爹娘怎么会同意把女儿嫁给他一个落魄道士,便以命相挟,又以金银财宝,黄金万两利诱。 最终,这名道士提上裤子,选择了离开少女身边,永远在江湖中消失。 只是,谁都没有看到,就在他刚离开王府的时候,将身边一箱箱黄金万两,倾倒入江河,随后仰头饮酒一壶,带着落寞的背影,收刀入鞘,头也不回的离去。 而女捕快们,想出的却是另一幕凄美画面。 女子若喜欢一个离红尘的道士,就已注定没有结局,注定就要忍受风寒刮心之痛, 师门之命,道途之隔,两人不久便分离。 女孩为了让他修成大道,便决然在雨夜舍身离去。 那晚星空无亮,两人天地同床之后彻底诀别! 最终,两人分别之后,永远不曾再见过面。 道士曾对女孩撒了一个谎言,说他修成业果时,会踩着祥云回来娶她,岂不知得道修仙,断的便是七情六欲,其实女子早已知晓,她身中剧毒,将不久于人世,便正好借此成全道士感悟红尘! 此是一段可歌可泣的鸳鸯佳话,指不定被人传唱之后,还有骚人题诗几首,又或是被说书人写进戏曲楼子永世传唱。 一个满是屈辱、被欺骗到心灰意冷的咆哮。 一个是多年之后,惬意无奈的释怀。 各种情怀令人潸然泪下,玄镜司里的女捕快们鼻子发酸,一边偷偷抹去眼角的感动眼花,一边又两眼带着八卦的汹汹火焰燃烧,期待看着眼前两个苦命江湖少年人的释怀相拥…… 不知所以然的沈良则是越发觉得屋子里的气氛诡异,不寻常,众人的目光矛头直指自己,仿佛在期待他做些什么。 看来的确要做些什么来挽救一下尴尬的场面。 “咳咳,那个,贫道在西街一处小巷子里新开了一家风水铺子。” “有想测姻缘,测祸福旦夕的都可以来找我,价钱公道,童叟无欺,不怕你们测不到,就怕你们想不到!” 沈良看着满屋子停下来的玄镜司捕快们,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道起来。 屋里一时间寂静无声。 作为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为何遇上曾经的娇妻红娘,竟然如此荒唐逃避? …… 世间降下黑幕,活人退避,妖魔邪道于黑幕之中登台唱曲,惊恐与血墨便是他们最为精彩的赞叹。 潮湿坑洼的街巷里异味难闻,墙壁屋顶里时不时有什么跑来跑去的奇怪声音,偶尔会传出几声尖锐的猫叫,打更人手捂着哈欠路过,手中锣鼓有气无力的敲两下,灯笼中的昏黄灯火在黑夜里闪闪灭灭,给活人照亮,还有墙后门缝后在地上发出的刺耳重物移动声,墙沿上似有身影匍匐动还有女戏子幽怨的呜咽声音。 燕捕快与银衣男子,来到雨不晴的家宅。 这里是江城快要拆墙的老街,水利不通,久无人打扫。 一到天气闷热之时,老街巷里就散发出泔水般难闻的异味,晚上近子时,燕捕快与银衣男站在雨不晴宅门前。 “就是此处没错吧?” “嗯,你有没有什么发现到什么异常情况?” “屋子里似乎有魂界。” “魂界?” “现在离子时还有五刻,我们是现在就进入,还是等一等?” “有何不同吗?” “应该没吧?” 小街巷子里的脚步和说话回声,似乎惊动到了隔壁邻居,吱嘎,旁边的木门朝里拉开,门后露出一双带着血丝的眼珠,是位已生白发的老妇人。 “两位是?”老妇人疑惑问询。 “我二人是来此地考察水利的,近日江城的水道急需要疏通,这户人家的宅子正好处在水道的拐口上,所以我等才深夜造访。 哪知老妇人听完却目露惊恐:“哎呦,你们还是快些离开的好,这宅子邪门的很,千万别在晚上进入这家屋子。” “哦?” “为何要这么说?”燕捕快觉得眼前这位老妇人,也许知道些什么。 大老妇人的两眼布满血丝,似乎很惧怕的偷偷看一隔壁雨不晴的屋宅,声音颤抖的刻意压低声音道:“这家在闹鬼。” “每到晚上子时,从这家屋子里,就传来各种的奇怪声音,像…像是什么东西在鬼叫…又像是风在吹空洞的尖哨声,这家人呀,中了邪了,我不骗你,赶紧离开这里,千万不要在晚上进入这家屋子!” 燕捕快正欲要再问什么,可就在此时,嘣…明明空无一人的雨不晴家中,突然传出一个奇怪声音。 隔壁的老妇人眼瞳紧缩,身体猛地一颤,满是血丝的两眼惊恐睁大,砰!重重关上院门,门后再没有声音。 此时的时间,是夜里子时差三刻。 嘎嘣… 院门上的铜锁在两人面前直接断裂,吱呀…屋里的声音像是活物被惊动到,突然消失。 打开门,门后是乌黑一片,燕捕快手中不知何时提起了一个灯笼,但不知为何,一阵拂耳的微风吹过,噗,灯笼里的烛火被陡然熄灭掉。 呼! 砰! 身后大门忽然自己带上,原来是经过院子里的穿堂风,不知道是不是这家人匆忙离开前忘了合上,大堂的门被风带得吱嘎吱嘎吹响,在黑暗中如一只厉鬼在张口大笑。 银衣男握着弯月刀柄,走向了后屋。 而燕捕快则是走向大堂之中去,准备先把那木门弄好,那门声大半夜一直被风吹响,怪不得邻居老妇人说这宅子中邪,估计都被吵得睡不着。 燕捕快走进门前,人站在门旁,用满是粗糙老茧的手摸了摸门板,又咚咚叩击了几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于是又走进屋里,双手轻轻合上旁边的木窗户。 呼啦! 啪! 突然有一股阴冷的风,猛的倒灌进堂屋里,木窗发出吱吱嘎嘎的剧烈推拉声音,像是有鬼怪的双手在禁止木窗关上…燕捕快猛地一把拉开窗门,结果窗户外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 第一百一十四章 魂界煞象 窗外的院子里空荡荡,也是什么异样都没有,只有乌黑到不见五指的寂冷黑夜。 燕捕快对着窗户外静静驻足几个呼吸,寒闪的目中倒映出窗外的漆黑,他就这么与黑暗对视,似乎黑暗中有什么也在注视着他。 一个人,就这么对着窗外的黑暗,又对视了十息,燕捕快这才收回视线。 啪…窗闩拉上,彻底关闭了窗户门。 然后,他正准备转身离开木窗旁,准备去寻找进入后屋就一直没有动静的银衣,结果才刚转身踏出第一步,突然,眼前的屋子如水流波纹般破碎,光线一花,重化作了一座家徒四壁的破旧木屋里。 木屋里格局有些诡异…… 木屋很小,小到只有一张瘸腿拿石头垫着的四方木桌,四把很高的凳子,跟桌子差不多高,屋子里只有一张床,因为屋子很小就只能放得下一张床。 漏风的木墙上分别挂着只剩一半的蓑衣,一盏没有黑油的铜灯,没有鱼线的垂钓竿…… “这是…魂界的煞象?” “此次诡异之事果然是鬼秘物带来的瘟疫诅咒。”燕捕快老练的两眼不由得眯起。 世间万物有阳有阴。 活物诞生于阳。 而那些鬼秘之物,则诞生于阴。 鬼秘物或者叫作冥封物,之所以阴煞之力巨大,是因为它的诞生,本身就是世间阴面的聚合物、诡异、黑暗、诅咒、恐怖、异端、怨气…… 木屋很小,小到一览无余,见木屋内没有其它线索,于是燕捕快走出木屋,一走出去门外,立即便有湿润空气夹带着鱼腥气味,吹拂在燕捕快脸上。 他正站在江边码头。 码头停靠着渔船。 到处都是木架绳网,上面晒满了腥咸的鱼干。 燕捕快走出那座破旧木屋,抬手伸出一只粗糙手掌。 滴答。 一滴雨滴砸碎在他手掌心上。 此刻的屋外,正在下着绵绵细雨,并且天际远处,还有沉闷雷声在渐渐远去。 燕捕快深深吸进一口清冽的空气,看着眼前朦胧江水雾里的绵绵细雨,以及渐渐远去的雷声。 暴雨吗? 这个时节雨季刚过才对。 燕捕快目光沉吟。 而这时候的天色,随着雷声远去,雨势渐渐止歇,头顶上方的乌云消散,逐渐有阳光照洒而下,一片雨过天晴。 燕捕快闭目微微感受了下阳光照在面颊皮肤上的温暖,再感受着暴雨过后微凉干净的轻风拂面,风中夹杂着有气无力晒在一旁,可早已被雨浇湿的渔网上的呛鼻鱼腥恶味,眼前一切都是如此真实。 “若真是魂界里的煞象,只要找出煞体就行了……”燕捕快豁然睁开两眼,如老练的猎人,脸上表情很冷静,很镇定。 他看着眼前, 江湖码头停靠着渔船。 到处都是木架绳网,上面晒满了腥咸的鱼干。 不远处还有依湖而建的错落民屋,还有零零落落几条停靠岸边的渔船,这些渔船都是很古旧的老渔船,是用了很久的乌篷船。 这种船只十分适合水流不湍急的江河,船篷是用竹篾编织成半圆形,将船体遮盖了个严严实实,人可在里面生火做饭,吃喝睡住;并且还有长短木浆,人可手脚并用划桨,拥有船上狭长、水下阻力小、运货住人都不耽误的诸多优点。 眼前的场景很显然,这里是一座靠江吃江的小渔村,整个渔村不过几十户人家,十分的小,而且这个小渔村还十分的落魄与贫穷,前不着村,后不着城,打了鱼也没地方去买卖,但胜在自给自足。 “这是发生在以前的怨念?” “咦?” 燕捕快忽然一惊,转头看向身后的破旧小木屋,只见原本家徒四壁,除了他就空无一人的木屋里,不知什么时候在那张很高,不像是给小孩用的四方木桌下,双手抱膝蹲着名小女孩。 也许是因为平日里油水进的少,小女孩瘦的犹如一只干柴,面黄肌瘦。可更为奇怪的是,小女孩穿着过大的衣衫,裹住所有能暴露的皮肤。 “一张四方桌,周围有四把凳子…这户人家应该有四口。家里的人出去捕鱼了吗?雨后的活水很适合捕鱼。” “这个躲在桌子底下的小女孩是怎么回事?她与造成煞象回忆的鬼秘物有什么关系?” 燕捕快并未去打草惊蛇。 他知道那个造成煞象的鬼秘物,还没有真正出现,现在都只不过是一种幻像,镜花水月,他不管做再多都是徒劳,于是静静等待,却又时刻警惕小心,准备随时反击。 他并不担心另一位的安危。 像破除眼前这般的场面,他那位老江湖朋友对付起来轻松的很,比他更加如鱼得水。 此刻,雨过天晴,太阳越来越大。 桌子底下的小女孩似乎很惧怕阳光,紧张裹紧身上的大人衣服,身体在木桌下缩得更靠后了。 “出身在江河边,却似乎不太喜欢外面的阳光明媚?”燕捕快仔细观察着。 “小瓜子,出来和我一起玩吧。” “小瓜子雨后的芦苇荡里全是鱼虾,我们去摸鱼吧。” “小瓜子,过几日村里请的教书先生就要开私塾了,到时候只能上学堂读书,不能玩了哦。” 一群就住在渔村里的小孩,跑来小木屋喊道,这不过是煞象,一切按照已发生过的记忆进行,不受燕捕快影响。 “你,你们,真的愿意跟我玩吗?你…你们不害怕我吗?”抱腿躲在桌子底下的小女孩,声音中带着惊喜和憧憬。 从小体弱多病的她,饭都吃不下几口,只能一直被关在屋子里,很少能与同龄人玩耍,每日在窗户口看着蹦跳走过江边的同龄小孩,她都希望一起去。 “可,可是我爹我娘离开前,叮嘱我,让我不要离开屋子。”就在小女孩就要欣喜爬出桌子底下的时候,可看着顺着屋子缝隙漏进来的日光,人又有些犹豫退缩回去。 “就是趁着他们现在不在,我们才偷偷跑出去玩,他们才不会让我们去河边抓鱼呢,只要在大人们回来前回来,肯定不会被发现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瘟疫者 “小瓜子,出来跟我们一起玩呀。” 小孩们一起劝说,最终,躲在烂木桌子底下的小女孩第一次露出高兴的笑容,穿着宽大衣袍的她,拼命将自己捂严实,她如惧怕猛兽般畏惧日光,可还是开兴蹦蹦跳跳的跑出去找小孩们一起玩耍。 “嘿嘿,这瓜傻子,还真以为我们是来喊她玩的。” “嘘,小声点别被她发现了,不然等下就不好玩了。” “哈哈,对对,对,看我们等下怎么捉弄她。” “听说她出身就得了怪病,见不得日光,一直躲在屋子里,家人都不让我们去靠近的。这样的怪家伙,怎么可能会有人跟她一起玩,傻子就活该被人欺负。” “我爷爷跟我说,她可不是人。” “不是人?莫非是妖精?” “嗯,也对,若是人,怎么会怕出来见阳光,一直躲在家里不敢露头?” “今天,就让我们来揭穿她,看这傻孩子是人还是妖,等下我们扒掉她身上的外衣。”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扮成道士捉鬼除妖了。” 燕捕快看着因为终于得到同龄人注意,高高兴兴走在最前面的枯瘦小女孩,再听着几名故意落后几步的小孩对话,眉头皱起。 他眼眸中早已看淡,毫无波澜。 一花一叶,一草一木,哪里都是江湖,这世间要么贤德受人尊敬,要么强大被人惧怕,否则怎么服人,谁都不会正眼瞧谁。 而且他同时又很清楚,这里是煞象,他无法阻止眼前一切。 “小瓜子,这里有只虾,快快快,快下去抓住它。” “哎哎,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 “你那衣物太宽大,你不够灵活,鱼虾那么小你怎么能看得到,你脱掉身上衣服下到芦苇地里,而且,你站在岸上怎么可能会抓到小鱼虾。” “这件外衣衣裳脱不得!我就在岸边帮你们找小螃蟹吧,要不,我们在岸上玩,水里太危险了。” 噗通! 忽然传出惊讶的尖叫,随后就是噗通的落水声,芦苇沟里传出小瓜子在水里呛口,扑腾挣扎,喊救命的声音。 “嘿嘿,你这瓜傻子,还真以为我们会陪你玩,你居然还真相信了,哈哈哈。” “瓜傻子想要衣服吗,自己游到岸上抓到我们,我们就给你衣服。” “来捉我们啊,哈哈。” 然而,岸上很快传来惊恐尖叫声,正在湖水里挣扎的小女孩,身子没了衣物遮挡的惨白皮肤,在直接暴露于日光底下后,竟开始发红、变紫、一块块皮肤发生糜烂、溃疡。 “哇,救命啊!真的是鬼啊!” 小孩们吓得作鸟兽散,几刻后,小瓜子抓住岸边的芦苇,狼狈的穿上地上被丢弃的她身上原本过长衣服,然后如受惊吓兔子般,眼神惊恐逃离岸边,一路跑回家中,再次把自己深深躲藏在桌子底下。 浑身湿漉漉,皮肤灼烧带来的剧烈痛苦,让他疼得哭泣落泪。 “我只是想找个朋友…” “我也不想如此的,我真的只是想有人能陪我…爹,娘,瓜子好痛,我浑身好痛苦!” 费队长沉默看着小女孩的表皮正在溃烂,化水。 “瘟疫者吗?” 瘟疫者,这是胎儿出生前接触了鬼秘物,被传染出来的瘟疫融合,生下来后便会异于常人。出身生的瘟疫者,一般都会害怕极阳之地和日光,一旦暴露于日光下,会变得极为虚弱,身体开始发生异变,在日光下,即便是轻微擦伤都能让皮肤变得糜烂。 而到了夜晚阴气重时,一切伤痛又会开始恢复如初。 这类瘟疫者,即便是踏遍千山万水的人也找不出几个,甚至一般的典籍也毫无记载。因为这种侥幸之事实在难以发生,更别提这个小渔村的人,他们更是不懂该如何是好。 “那么,鬼秘物会在什么时候现身呢?” “只有瘟疫者才能轻而易举地掌握,唤出鬼秘物,还得等这女孩的怨念,杀念再深一些才行。” “接下来她还会遭遇什么苦难之事?” 就在燕捕快沉默之时,屋外忽然传来很多人的声音,然后在小女孩的大哭大喊挣扎声中,他被野蛮闯入进来的大人,粗暴野蛮的抓出桌子底下,拳打脚踢出屋子。 木屋的门前,小女孩看到了自己的爹娘,已经被人打得头破血流,都被绑在柴禾堆里的两根木柱上。 “爹!娘!” 小女孩湿漉漉的瘦弱身体缩在大人脚下,手背上皮肤溃烂露出一个个血洞,狼狈挣扎就要去救爹娘,可却突然被人一脚踢翻出几个跟头。 “私塾先生说,咱么村依山傍水本应富庶,大家之所以困苦,就是因为这家人搞怪,给祖上蒙尘!” “烧死他们!烧死他们!” “这一家三口肯定都不是人,还怀上了鬼胎,这就是天谴,把他们烧死去祭祀山神,小孩抓去祭祀河神!” “先生说只有这样才能平息天怒,我们才会得大福报!” 一片嘈杂声,夹杂着村民们的怒骂声音。 小女孩拼命哭诉自己不是鬼怪祸害,自己是人,她只是想有人能陪她一起玩,她真的不是故意要吓人的。如着了魔般的村民根本听不见一个骨瘦如柴,小女孩的沙哑之音。 “先让这小孩显出原形,让太阳杀死她这个邪魔!” 只有人才不会害怕日光,邪魔则会避退。 “瓜子,不要!她是无辜的,只是个孩子,你们放过她!” 被绑在柴禾堆里,被村民打得头破血流的爹娘,悲伤大喊,但岁数不大的小女娃已经被人脱下了那件过大的外衣,不再被遮掩的手臂和脖子完全被暴露在日光下。 这是一幅极度残忍的画面。 让瘟疫者暴晒于太阳之下,比凌迟之刑还痛苦,更何况这还只是名小孩子,小女孩痛得哇哇大哭,她仍然还在解释自己真的是人,求村长和村民们不要烧死她的爹娘。 “已经半个时辰了,他还没有死,莫不是私塾先生算错了,真的只是一种怪病?” “不可能,再晒半个时辰看看。”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夜半子时 村民们看着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小女孩,七嘴八舌讨论着。 “这个世上哪有什么疾病是不能见阳光的,定然是厉害的鬼邪,先生一会就来斩妖除魔,如果你命硬,只要你能老老实实等到人来,等到为你驱了邪,平息了河神山神的怒火,我们就放了你,这也是为了你好!”木门前,渔村的老村长冷漠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小孩,还有绑在木桩上的小女孩亲生爹娘。 燕捕快一直站在旁默默看着,即便到了这个时候,这小女孩还心存一丝善意,憎恨还不足以唤出鬼秘物。 只是她内心的阴面已经在蛰伏。 内心已经有了城府。 时辰未到,她还不会白白死去,或是直接找死拼命。 不是今天! 还不能死,不是现在! 小女孩这一熬,就从下午熬到晚上,可要等的那位先生是一直没有来,村民们渐渐失去耐性,开始又有人鼓噪要烧死为村里带来不幸的一家三个人。 “烧死他们!” “献祭山神河神!” 咄咄! 老村长敲了两下鱼骨拐杖,让众人先安静下来,接着抬头望了眼天空的星辰,沉吟推算了一会,冷漠一挥手:“马上就是子时,既然先生现在还没有来,那便是天意,烧了他们祭祀!” “我们村里绝对不能留给祖上蒙阴的鬼胎,不然会给全村都带来苦难!永远富裕不了!” 呼啦! 一个火把划过夜空,满地的干柴瞬间爆裂燃起,瞬间化作两团熊熊大火吞噬了绑在木桩上的两人,凄厉的惨叫从烈火中传出。 “爹!娘!” “骗子!你们才是魔!” “我什么都没做!我没有伤天害理!” “究竟为何你们还要烧死我爹我娘!” 被暴晒得血肉模糊的奄奄一息苦瘦小女孩,悲愤的朝众人叫喊。 “哦?” “你自以为无辜?” “你就是个鬼胎,给你爹娘招来了祸事,真正亲手杀死你爹娘的人,其实才是你!”村长和村民们通通指责地上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无辜小女孩。 “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 “你说,是不是我害死的我爹娘!” 地上小女孩的头颅,突然咯嘣咯嘣旋转,脖子如拧紧的抹布条转到身后,两只眼睛如死鱼眼般空洞,毫无生气,直勾勾盯着燕捕快方向。 “这天下腥风血雨,本就世事无常,弱者跪求生,又何必怨天尤人。就让我来超度你,岐黄术,风!。”燕捕快两掌一合,掌心间滋滋嘶鸣,一把浅薄雪亮的风刃出现。 “官差大人,你来判一判,是不是我害死的我爹娘!” 脸诡异旋转到背后的小女孩,无视燕捕快,依旧死气沉沉重复同一句话。 但下一刻! 面皮被暴晒干瘪眼球脱落,血肉模糊的瘦小身体,忽然直挺挺站起,就这么脖子朝后,人扑向燕捕快。 …… 而此刻,江城的翰林书院。 玄月探出云头,正是子时。 书院中通往学堂的廊道上,突然缓缓响起啪嗒啪嗒的滴水声,似乎是一个浑身湿透的赤脚小孩正在走动。 铛铛铛! “夜半子时!” 打更人在街道外敲响铜锣。 今天的上晚课的儒生们,并未像往常般,在子时就放课回家,一个个学堂中,依旧烛火长亮,先生与各自学生们待在一起。 白天的时候,书院就就已对儒生下了通告,今夜的晚课将会多上两个时辰,因为专请了有名望的老先生来讲堂,而且到时会雇佣马车,由衙门亲自接送儒生们回家。 所以,即便现在已是子时后,书院中依旧读书有声。 其实这都是由玄镜司暗中安排。 玄镜司打算在今晚彻底解决了鬼怪异事,所以将儒生都留在书院,这是最为稳妥的方法。 现在的书院,早已被玄镜司布下了天罗地网。 而此时,书院门口已经停了好几驾大马车,书院大门紧闭,只有门口的大灯笼在飘摇夜风中发出微弱昏光,照亮门前的黑暗。 啪嗒! 啪啪啪… 忽然响起一声一声的急促脚步声音,似乎有什么正在赤裸着脚,跑向书院门口。 但一直没人开门,门外开始有人的脚步声在不停徘徊,时不时还有晃动铜锁的铛铛声,一直徘徊没走,一直想要进来。 门内的扫地看门老人打扫完里里外外,握着扫帚离去,清冷的月光照进书院之中,玉石砖瓦上泛着朦胧白月光,书院里变得静谧无声,安静得没有一点点声音传出。 如同暴雨前的压抑无声。 门外的赤脚凌乱脚步声、急促拍门声、大门被晃动,在看不见的阴影中一直持续有三息的功夫,忽然间,所有声音一下消失。 就好像夜晚的蛐蛐走近后忽然安静了下来。 突然,一颗脑袋,毫无征兆的扒上书院的墙头朝里窥探。 这是张被月光照到整个发青的女子面庞,脸上像是被强行拉出的一个邪魅笑容,仿佛是在说…我终于发现你们了。 这女子赫然就是雨不晴! 吱嘎…… 书院大门被缓缓推开,有股阴冷的寒霜从门缝中流淌向书院内。 “呼…呼…” 有什么在沉重的呼吸着。 片刻之后 趴在墙上的人头不见,书院的大门再次紧闭。 啪…啪…啪… 一个脚步声在长廊里回响。 声音并不远,离学堂已经很近。 昏暗的长廊之中,学堂透出的明亮烛火也照不到的黑暗之地,有一个身影双手捧着文书,摇头晃脑的诵读文章。 咯嘣嘎嘣,脖子扭动的声音,如崩断燃烧的干柴在发出沉闷异响,但那身影却丝毫不意,完全感受不到痛楚。 仔细看去,那个大晚上在走廊中无声诵读的人,似乎是穿着翰林书院的院服,好像就是书院里的学生。 这名儒生如僵硬的傀儡一般,一次次不停重复着走路,诡异的扭头,张口却又无声读书,就这么一直在学堂前的阴影下徘徊。 孤独的身影唯有一块腰牌随着他的走动在腰上晃悠,腰牌上赫然刻写着包威,又是一位消失的儒生。 第一百一十七章 作甚 又是一位消失的儒生出现在走廊。 翰林书院的暗室之中。 沈良正被祝萧萧的有意无意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一直在被目光折磨。 这种眼神,已经盯着他有一个时辰,不知疲倦。 “我是报案的证人,我只是个寻常百姓,我还拿过朝廷的赏银记功,我这还有开铺子的地契和画押呢,是燕捕快说我着了邪道,让我来此保障安全,你一直审牢狱犯一样盯着我作甚?”沈良终于忍无可忍。 他真拿过朝廷赏银。 这点没有骗人。 当初他在香火铺当伙计,经常拿到朝廷发的拨款。 不过是一次误会罢了,这女子竟然这么斤斤计较,而沈良也只能装傻充愣,假装什么都不记得。 毕竟他当时假装被蛊惑。 就在沈良独自郁闷,正想着该如何缓解当前尴尬的场面,表明一下自己真的是个好人。 一缕淡金元炁飞入怀中! 沈良目光一滞,可没过多久,又有一缕飞来! 沈良这次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心想,莫不是真被燕捕快言中了,他真的不知在什么时候踩到了鬼邪种下的“因”,被盯上了? 若是不用来回奔波,就像这种明目张胆躺着当一条懒得翻身的咸鱼,似乎也不错的样子? 而沈良也注意到这些元炁飘来的方向,就是来自学堂的走廊。 紧接着又是一缕缕元炁飞来 仅仅片刻的功夫,又有四缕元炁将《请仙箓》书封上的大字变为箔金的色泽,这次的元炁,是匆匆扛着抓鬼麻袋走过的捕快身上,还有两缕是从不远处学堂的后门飞来。 沈良此刻有些吃惊了,莫非这里是鬼邪的老巢? 究竟有多少妖魔鬼怪藏着这翰林书院之中? 正当沈良还在吃惊之中时,金光闪过,又有二缕元炁入账。 这还没多久便收割到八缕元炁。 不过来再多的妖魔鬼怪,都是自寻死路,现在书院可是被玄镜司布下了天罗地网。 “莫非是因为燕捕快所说的鬼秘物?” “为什么今天会突然有这么多鬼邪不要命的出来,是因为燕捕快带人去封印鬼秘物的原因吗?” “只是不知燕捕快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一条元炁无声飘来 思量之际,又有元炁收入囊中。 似乎这些只能游移在走廊里的妖魔邪物,根本进入不了屋内,沈良不觉今夜可以安心等着收获就行。 此刻,外界的一些动静,也已影响到屋里的玄镜司捕快,气氛一下紧张起来。 可接就在这时,沈良突然脸色一变。 心脏猛的蜷缩一下,如坠入深山结冰的湖水之中,一种冰冷,阴森,幽暗的冰冷气息,紧紧包裹住全身…可转眼,就像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这种冰冷感觉消失得无影无踪。 随后…沈良就看到了一直在他背后不可见的冥鬼咒鬼新娘,头一次不必借助镜子,就自行显现了出来。 沈良顿觉头皮一麻,莫不是在这节骨眼上,这鬼新娘诅咒想来索取他的命了? 可瞬间,鬼新娘又重新消失不见,这古怪的一幕,令沈良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来不及让他多想,他听到了让他背后一寒的声音。 “嗯?我为何出现在此?” “嘶,我方才要拿什么来着?” “哎,这位兄台你很是眼熟啊?你…叫什么名来着..” “是那个鬼秘物!不会错,肯定是它,就连我们也都没法躲过去,我们被它的瘟疫侵染了!” 沈良听着周围人的声音,眸子一亮。 难道,他背后的冥鬼咒,方才为他抵挡下了诅咒瘟疫? 嘶,差点中招了,真是防不胜防! “真不愧是王侯将相的后女!” 不过,玄镜司早有应对策略,捕快们早就备好了汤药,众人又是修道中人,受到的影响本来就不大,服下女巫医祝萧萧调的汤药后很快恢复如初。 这瘟疫果真是无孔不入。 但是有沈良的气息镇压在这里,也暗中帮忙抵御了诅咒瘟疫。 而在这期间,《请仙箓》时不时便会收获到一缕元炁。 淡金闪闪的元炁不断涌来,细心数了数,一共得到了十八缕元炁,其中有四缕片刻之后终于停下,后面却再无动静。 这十八缕元炁… 会不是是消失不见的儒生变成了傀儡,被杀死后得来的? 如此想来,消失的儒生一共有十九个,那么应该还差一个。 不对,应该是两个! 应该还剩下最后一个儒生,还有那件鬼秘物? 当玄镜司的捕快恢复如常,寻回失去的记忆就立即运作起来,经严密查实,他们也立刻察觉到事情的不对,经过消息的传递核查,最后未出现的人,居然是第一个消失的闵文毫。 但相比起闵文毫,玄镜司发觉到另一件事,氛围顿时紧张起来。 “燕捕快和银衣大人他们,不是前去雨不晴家封印鬼秘物的源头了吗?为什么我们刚才还是受到了瘟疫诅咒的影响,莫非是,他们封印没有成功?” 此话一出,屋里顿时人心不稳。 之前早就派过机灵的探子前往查看,然而,相继派出三次人马,全都是连自己也失踪了,只要一进入雨不晴的家宅子,通通无声失踪不见。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仿佛那里是一只饿极,吃人不吐骨头的血盆大口。 越是派人,失踪的人就越多。 此时此刻,这暗室之中的人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就连祝萧萧,也都开始担忧起银衣师父的安危,一脸心事重重。 这时,多数人已经没了主心骨,行事有些力不从心起来,一时间都忘记了闵文毫这个人物,燕捕快手下的人手还是一帮刚入行当的菜鸟,没人镇场面,加上事态过于紧急就会自乱阵脚,所以这一条重要的线索已经被他们完全的忽视掉。 但只有一人除外,便是沈良。 沈良并不是玄镜司里的人,所以有时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就在沈良想着那位神秘的闵文豪既然消失中了瘟疫诅咒,为何还不露面,如此时机,若是不来书院害人,岂不可惜? 第一百一十八章 子不语 正思索间,心头忽如琴弦拨丝般一动,一只黄纸符折出的传音鹤飞来,居然是青素。 “沈良,你在何处?我,我门外有什么东西一直在不停挠门…好,好像是想要进来书院的宿卧里…我喊人了好几遍,可门外什么回应都没有,不知道是不是有耗子老鼠在啃门…你…你能过来看一下吗?” 是正在后厢房里休息养伤的青素,传音鹤里的声音带着有些害怕的颤抖。 闻言,沈良马上变了脸色。 现在是鬼怪群体出没之时,听到青素那边的异常动静,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唯一还没有出现的闵文毫,而且他还和青素是同一学堂的同窗。 这般细想,沈良感觉自己的猜想肯定八九不离十。 看来这次是青素被盯上了。 “闵文毫可能在女子厢房那里!” 没时间细想,沈良只来得及丢下一句话,人已如急射而出的箭矢,匆匆跑向后面的厢房,赶紧救人。 …… 青素行动不便,便被安放在了后厢房中休养,毕竟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不会让一个孤身在外的女子独自回家,即便人手不够,燕捕快还是多关照了下,刻意派遣了两个布衣捕快守门。 只是此时,后厢房里的青素卷缩在被子里,脸色有些苍白的一直死死盯着木门外。 咯,咯,咯…门外挠门声音一直就没有停过,就在刚刚,把她从半睡半醒中惊醒过来。 她有些害怕,从醒来开始,原本守在门外的两名捕快便再没了消息,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引走了,不知是生是死。 啪啪! 屋内的烛火跳动两下,让青素心中又是一阵紧张不安。 她睁眼看了看黑暗一片的周围,又看了看不停有咯咯声音的屋门口位置,她早被吓得六神无主,身上的阳火忽闪忽灭,手脚冰凉,只能手死死握着散发温热的青铜灯。 可昏暗的灯火根本无法完全驱走黑暗,在屋墙上、头顶的房梁上、桌椅下,铜镜子里…倒映出一个个诡异扭曲的黑影,随着烛火摇摆,反而更平添了几分阴气森森。 青素不敢再细看屋子里的一切,紧握着一张沈良给的平安符,然后就见她蹑手蹑脚的悄悄走向门口方向,打算透过门缝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她全身紧绷,越靠近门口人越紧张,准备随时转身跑回床上。 咯,咯,咯…门外挠门声音一直都在。 吱嘎… 木门发出惨叫声,被缓缓推开,昏黄的青铜灯火透过门缝照亮外面的朦胧黑夜,门外瞬间静谧下来,声音似受到惊扰,忽然一下消失。 青素心脏蜷缩的厉害,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全身如一根弦紧绷到极点,她连忙竖起耳朵仔细听门外,却什么都没听到,门外完全安静。 似乎门外想要进来的东西,已经离去? 青素看着门门缝外的黑暗,一个无法压制的好奇念头,一直在催她过去看一眼,就只看一眼门外不停在挠门的到底是什么? 是不是真的已经离去? 青素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好奇,屏住呼吸,正要轻手轻脚走到门旁准备去看时,她突然注意到脚下的地面,门缝外有一些木屑被微风吹进来,青素差点就要惊呼出声。 拥有这么锋利的爪牙,连书院的厚实木门都被抓下这么多木屑,难道真的是书院里闹耗子了,那藏书阁那边可得注意了,要养猫下老鼠药… 正当青素打算要透过门缝看外面的时候,吱嘎…青素瞬间血液冰冷,身体如掉入冰窖般寒冷,身体发抖,两只眼睛惊恐睁大,门开了,门被从外面向里开得更大! 青素瞬间被吓得失魂落魄,嘴唇发紫… 进来了! 门外那东西进来了! 她两眼惊恐,身体颤栗忘了逃跑,手里还拿着已经闪烁起微光的平安符,她想尖叫,想要去向门外呼唤叫人,可这时的她连一个字都喊不出来,仿佛喉头被什么东西勒死,怎么也发不出声。 吱…门缝越开越大,一股寒雾喷涌进来,青素浑身颤栗的站在门后,恐惧如潮水般席卷全身。 啪…啪…… 像是有人赤脚在廊道跑动,不急不缓,但是声音敲在心头犹如重锤落下…就近在一门之隔的门外,慢慢进入厢房里…… 清冷的月光在青石地面照射出一个空虚游荡的身影。 “谁…谁在那?……” 青素全身发冷,隔着门缝看着地上拖曳出越来越长的黑影, 想叫,喉咙却被棉布堵住一般叫不出来。 啪…啪…… 脚步声在黑暗中敲得极重,门外的东西徘徊着一直想进来,门缝被越推越大,可这时的门被青素用栓子卡住,无法再推开,青素吓得大气不敢喘息,她感受到门被用力推动了几次,但没被推开,门外的东西一下安静下来。 青素面色一下变得刷白如纸,躲在门后的她手脚整个冰凉。 突然间! 嘎嘎嘎… 指甲壳抓门的声音,就近在咫尺响起,青素惊恐睁大两眼,她知道! 她就知道! 不管是什么,门外那东西已经发现她! 门外那个一直想要进来的东西已经看见她了! 她努力呼吸,想要求救, 可无论怎样都叫喊不出来,就好像鬼压床般身体无法挣扎,甚至因为太过惊恐紧张,她的心肺都开始窒息。 然后,青素就看到有一双人被烧焦流脓的脚,堵在门缝前,越过门缝,看着地上的人脚,突如其来的恐惧让青素沙哑地喊出:“救…救命……” 嘭! 突如其来的一声剧烈爆炸,木墙,走廊的砖瓦碎渣猛地炸开,青素不可置信看着她所在石墙突然崩裂成碎块,一道看不清虚实的青光人影从外墙窟窿粗暴撞进来。 看着外墙的人形窟窿,青素心脏猛地一跳。 这墙可是生青苔的厚石砖! 而此时,前门就有上晚课,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儒生们看到了终身难忘的一幕。 他们看到有一团人形青光从远处奔来,然后脚下一踏,人像爆射而出的青雷一样弹出几十步,居然跨过屋顶走廊,飞向了女子后厢房。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天灾人祸 轰隆! 犹如爆竹燃炸,爆起一声巨响,尘土飞扬,那青光雷霆势不可挡,凡是挡路的墙院屋门,通通被撞出一个人形窟窿,破裂的墙缝不停掉落残渣。 轰隆! 这一下,所有晚课的儒生全都炸开锅。 他们被震惊的无言以对,头皮发麻,全都准备跑出学堂外去看清远处的厢房,一脸的惊讶震惊,一个个都快要惊掉下巴。 “这世上,还有这等人物!” “这是武林高手?我呸!这是陆地神仙吧!” “孺子骗我,谁说世上无仙人?” “什么神仙,没看过武侠小说的篇幅,这叫青光入微之境,只有那等胎中落地,便有绝世高人修补内息功法的天才侥幸之辈,才能达到的境界,二者缺一不可,我打赌,此人定是佛门扫地僧的关门弟子!” 但很快,儒生们就被严厉的老先生呵斥回学堂中继续读圣贤书,不让学生们前去危机重重的书院外。 …… “和我想得一样,果然!” 听到青素的呼救,救人心切的沈良,一路狂奔进厢房,他一眼看到门外的东西,脚下一个止步,嘭,刺啦! 整个书院都地动山摇都似的摇晃了下,原地的百年老青砖顿时开裂,他提着刀,刀身上猩红的火炎雷光刺目,直追杀而来。 刀刃舔舐空气,发出嘶嘶的声音,迅若奔雷的一刀斩出,然而却斩了个空。 因为就在沈良拔刀斩出之时,眼前的画面忽然如水纹破灭,等恢复如常时,他居然出现在了一座老宅子的门前。 沈良下意识抬起头。 黑暗。 天上没有星月,这是一个如墨的黑夜。 然后他转身看去, 他看到在老宅子的不远处,有一名背着书箱子的青年儒生,正情绪有些孤落的默默一个人慢吞吞走着。 此人正是闵文毫。 首位消失的人,一切的起始。 就在沈良眉头皱起,心中满是不解之时,一阵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自远处响起,逐渐接近,在马车头上还挂着一盏摇晃不止的灯笼,等沈良下意识就要上前救人之时,那驾快马加鞭的疾驰马车就已经撞了上去,将闵文毫重重撞飞出去。 头朝下落地,嗙! 沉闷的响声。 沈良感觉脸上一凉,抬起手掌轻轻擦拭,是人的血溅到他脸上。 但这血却是冷的。 就如这寂冷的幽夜。 而那架马车哒哒远离,只留下血马的嘶鸣之声。 幽风在空无一人的深夜街道哭嚎。 人血寒凉,人心寒凉,还是这个世道就是冷的? 哪怕是地上刚流淌而出,便立即如墨迹般风干的血,也无法让人感到一丝温热。 闵文毫粉身碎骨,就在距沈良不到几步外,不知道是否巧合,他那双极不甘心的双眸,直勾勾盯着沈良所站的方向。 似乎是正在审问良道士,悲叹这世间。 哎。 一声惋惜的叹息。 沈良摇摇头,这闵文毫是个苦命人,被满花楼里的亲娘抛弃街头,被一对年事已高的老夫妻收留,打小的贫困让他勤奋好学,以优异的课业被翰林书院收来,但平日为人沉默寡言,少与人接触,所以连个知己都没有,一直是孤孤单单的。 沈良本以为闵文毫是首位被侵染瘟疫诅咒的人,但他没有想到,这闵文毫不是突然消失,而是死于了一场天灾人祸! 沈良正打算迈开步伐,走向倒在血泊中的闵文毫时,忽然…… “我说得没错吧?” “这世间的文章都是骗子!” 一种呼出阴冷气息的声音,像是双手放在耳畔摩挲般,在空无一人的街巷响起,分不清声音方位来自何处。 声音中带着讥讽与怨恨。 这感觉极为诡异,明明未看到阴冷声音发自何处,可他却又明明很清楚知道,这个阴冷声音,是在对地上的死人闵文毫说的。 沈良细看之下,终于发现到不对劲的地方,闵文毫死不瞑目的目光,并不是在看着他,而是在看着在他手旁染血的一本厚实书籍,因为他刚好处在书籍的方向,所以才有了闵文毫是在看向他的错觉。 那本书籍上沾满了鲜血,不,更确切的是说它是在汲取地上的血液。 这本书籍的脊背是用鱼骨穿插,鱼线缝合,表面破烂不堪,封面上满是密密麻麻的虫洞坑洞,根本无法观阅,封面底下歪歪扭扭被人用木炭写上“子时来临”四个字。 而这时,明明已经已经死去的闵文毫,尸体突然抬手一抓,一手拿起血淋淋的破书,然后沈良就看到,闵文毫被碾压粉碎的躯壳格拉格拉开始直立而起。 啪…啪…… 他脚上的衣物被撞飞撞烂,是赤脚踩着地上,血液已经被破书吸干,脚下从翻卷的血肉伤口中,滴答滴答流淌着的是乌黑的墨汁,在青石砖地上投出一个空荡的黑影。 看着好不容易熬出头本应有大好前程的闵文毫,弄成如今的惨淡模样。 沈良惋惜摇头,刀口下动了些恻隐之心,他将举刀的手放下,并没有马上出手。 “原来如此。” “这就是你的心结所在?” “天灾人祸乃是凡人必经,既然你是个已经死了的读书人,不若死后做个气吞山河的真君子,何必还留恋这世间。” “再不济,好好想想收留你的那对老夫老妻,这世间真的毫无温情吗?你想让他们二人丢脸?他们为何要让你读书,学艺先学礼,修材先修德。” “至于那驾马车,你且宽心,我会会帮你的。” 啪…啪…… 一脚一个墨迹的闵文毫,双目充血,似乎连仅存的魂魄也听不清,看不见了。 问题出在那本书上吗? 莫非那本写着“子时降临”的破书便是鬼秘物? 沈良短暂的思考片刻。 为何这鬼秘物会被一位毫不起眼的儒生得到,燕捕快他们现在又被困于何处? 不过… 沈良沉下目光,倘若闵文毫手中的破书就是鬼秘物的话,那他根本不用害怕这个鬼秘物的玄奥力量。 这时,双目充血严重的闵文毫,猛地从书箱里抓起一把毛笔。 第一百二十章 诛灭之势 啪嗒啪嗒…毛笔尖滴出黑墨,墨水滴到石砖头上发出嘶嘶的腐蚀之音,他一手夹着毛笔,朝沈良挥舞而来。 沈良暴呵一声,一手拔刀斩杀快劈出,金! 闵文毫被沈良直接一刀砍飞。 也就在这时,眼前的一切幻境消失,他重新站在厢房的廊道下,而当他一直追出去走廊尽头,并没有发现什么鬼邪的踪影。 沈良肌肉紧绷,提刀站在原地不动,并没有盲目追出去。 他静等了几个呼吸,从方术匣中捏出天地追踪符。 “天地玄黄,万里追踪!” 但是并未有任何发现,追踪纸符闪着莹莹金甲光四处盘旋一会,又毫无所获的飞了回来。 见闵文毫始终不出现,他可没兴致跟一个鬼物玩捉迷藏,他准备转身返回厢房,先安置好青素再说。 待会直接让玄镜司捕快围上来,任这鬼秘之物如何狡诈,也插翅难飞。 可就当沈良抱起失魂落魄的青素,准备从墙窟窿抄近道出去时,一声惨叫,是从走廊外传来的。 沈良想也不想,啪的给青素脑门上贴上一张平安符,随即气劲一提,把手里青素朝窟窿外一抛,匆匆赶来的玄镜司捕快眉头一皱,手忙脚乱地接住从天而降的青素。 他目光冷冽,脚下重重一踏地面,砰! 人直接原地腾飞跃向走廊外的发声之地,沈良一路横冲直撞,直接从屋顶撞了过去,沿途的房梁被摧毁得惨不忍睹,彻底成了废弃房屋。 当沈良追到惨叫声地点时,只见地上除了一滩猩红血迹,并没有人,眉间天目一开,立即捕捉到背后一闪而过的异样,有一道黑影飞快遁走。 沈良直接转身一刀劈碎后方的一切,墙脚,花草树木通通摧毁,提刀追了出去。 然后看到在廊道的拐角处,黑影遁形消失不见。 还真是会躲! 沈良毫不怜悯,直接提刀砍出。 噌!啪啦!啪啦! 一堵堵墙壁,一处处景物花草园林,被沈良一刀刀砍翻,到处都变得稀巴烂,好好的墙壁上到处是人形窟窿,沈良直接捷径追杀过去。 夜色下,整个书院都在不断传出爆炸响声,屋檐房梁时不时震颤一下,掉落土渣,把从别处赶来驰援的玄镜司捕快,看得有些心惊肉跳。 尤其是随处可见的人形大窟窿。 “嘶,等到了白天,我们该如何向那帮书院的老先生交代?” 他们苦着脸面面相觑。 …… 沈良抽刀之后哪里还管这些,一路捷径追杀,轰! 当又撞开一道墙后,青光罩服护体,毫发未损的沈良,终于把一直躲着他的闵文毫,逼到了死角。 满眼充血的闵文毫,手上还抓着两名浑身鲜血淋漓的玄镜司布衣捕快,正在喂食那本书吸取鲜血。 沈良这次不再有犹豫,刀锋上滚动雷霆,法力催动刀芒疯狂闪耀,握住砍头刀剁椒,就是迅猛一刀斩出。 他知道那鬼秘物早已经释放瘟疫诅咒,侵染了闵文毫的躯壳魂魄,把闵文毫炼化为尸傀。 就如那些行尸傀面一般,只有封印了那件鬼秘物,才能结束眼前一切。 但是眼前这鬼秘物拥有自己的心智,很狡猾,善于蛊惑人心,发现自己的瘟疫诅咒完全不起作用,便一直在躲避着与沈良交锋。 斩首刀! 砍头刀笔直斩出。 但鬼邪估错了沈良这一直刀,附着于刀锋之上的风雷陡然炸裂,啪!刀锋因此偏斜路数,沈良一刀正中躲避中的闵文毫心口。 叮! 眼前尸傀的皮肤看似惨白干瘪,毫无血色,实则坚固如金刚铁石般,沉重一刀砍出火光四溅,瘦小身体如弹丸般被一刀劈砍得砸飞出去,手中被鬼秘汲取成干尸的玄镜司捕快也被丢掉。 在连续撞碎几堵墙,尘土弥漫中,鬼物身影消失。 随影杀来的沈良,一对眸子寒光闪闪,拼杀之时与寻常里的轻松惬意不同,多了几分狠辣果断。 他握着砍头刀,斩龙刀法使出,刀气犹如瀑布般冲刷眼前一的切。 轰隆!轰隆! 书院的死角之地,瀑布刀气来回洗刷,一波更盛一波,绞碎刀下的万物。 叮! 遁守在阴影里的尸傀,被火雷刀芒斩中,至阳纯华的气息极为克制从阴中诞生而出的鬼秘物,尸傀被斩飞出去之时,已经浑身喷涌血墨。 轰! 尸傀被刀气劈飞,撞碎外墙飞出,但墙内立即跟上一张金闪闪晃眼,如画卷大的宝塔镇妖符,悬浮在尸傀头顶,重新将鬼物死死定在半空。 “请仙,门神张奎!” “赐你五雷轰顶!” “斩龙!” 啪啦! 啪啦… 那书院后围墙不断传出暴雷声响,整个书院一直处在震颤不断之中,漫天的烟尘滚滚中没人能看得清里面情况究竟如何。 忽然! 尸偶冲出了尘土,可下一刻,又马上被一张更大的宝塔镇妖符镇压,随后被一只啷啷作响的铁链拖回烟尘里,再次传出震耳欲聋的骇人声势。 如此反复,尸傀三番五次次想要逃离出来,可每次总被镇压,然后又被一只无情的灰铁色大手用锁链捆回去。 看得在四周包围住,不敢乱动的玄镜司捕快目光古怪,心底生起一阵阵奇怪感觉… 但他们没有冲进去,心中已然知道结局,现在只要把封印班的兄弟喊来,等着收尾就行。 “开铡!” 咯啷咯啷…啪! 一缕元炁到手。 当沈良收起剁椒的铜铡和牢囚,噼啪,闵文毫的躯壳终归于尘土。 与之同时,那本满是虫洞的破书直接掉落在地。 这东西便是鬼秘物…… 沈良手腕一放,刀尖朝下,狠狠刺向地上的破书。 啊! 如几十具已死之人的死尸脸拼凑而成的黑墨面庞,从书内浮现而出,有冲天怨气爆发,一股股充斥诅咒、恶念的黑色怨气缠绕向沈良,似是想要侵蚀沈良。 可恰在这时,沈良背后的披袍戴金的红遮盖冥鬼咒鬼新娘,再次主动献身,挡下了瘟疫诅咒。 虎口被震得发麻。 但是那本破书却依旧满是虫洞,却唯独没有刀痕。 第一百二十一章 满地惊讶 看来这鬼秘物果真无法被摧毁。 沈良不敢再去乱动,还是等玄镜司的人来封印为妙。 此时的翰林书院之中。 嗒…嗒…嗒…官靴整齐敲击地面的清脆声音,玄镜司封印班过来的人越走越觉得触目惊心。 看着眼前这几处书院的名胜景点,还有名法大家在上面题字的老墙壁,几乎都沦为废墟。 他们不是吃惊于这里面被何等人物的力道损毁。 而是惊讶…每走过一步废墟,玄镜司需要的赔偿款都要再添加一箱子黄金白银。 一张百两银票,两张百两银票,三张… 越看越是觉得这不是废墟,而是一个令人绝望的销金库。 众人直看得欲哭无泪。 看来年终提一提官晌,拿点红头,是不可能了,拿不到还算好的,估计还得反扣月钱… 那个天杀的神秘人,你在保全些什么,就不能先把鬼物引出到开阔空地,你想怎么大发神威都都没人阻拦你! 最终,一行人来到后围墙,着手封印那本破书鬼秘物。剩下的人则是去收集证词等。 如果要结案,他们必须要有齐全的口供人物之证,所以现场重新勘查一遍,收集一切证据让事情钦定下来,录入卷宗。 首先看到的,是满地木屑和破烂的木门,一些厢房中只剩下一小块烂门板在吱呀晃动,墙壁上到处是刀痕和裂纹豁口。 一路往后厢房舍里过去,正好就能看到几处外墙上,有好多的人形窟窿。 厢房之中内更是一片狼藉,地上的百年老青砖布满蛛丝般裂纹,房梁也被损毁的惨不忍睹,摇摇欲坠。 “这应该就是青素提到的那扇屋门吧?” “嗯,上面有抓痕。” 玄镜司的人在廊道瓦砾废墟之中,找到一扇相较之下还算能看的木门,他们留意到门上有密密麻麻的指甲抓痕,被抓得面目全非。 不过这抓痕上沾满墨迹,还有被什么腐蚀过的痕迹,就像是有人在门外不停挠门,完后还要泼点剧毒的药物。 他们想到之前看到的那个不断流出浓稠腐蚀墨汁的尸傀,很快便想通了其中原由。 “因为鬼秘物的灵智不够,又受到地缚所制,所以只能在门外先把人吓个失魂落魄,让宅子失去活人气息,才能进屋?”这些都是他们在案件卷宗内,所要写到的细节,这些卷宗可都要原封上达京城玄镜司的宗府反复会审,不容有失。 此时,另外一队封印班的捕快,八个人分别站在八处方位,围着中间的破书鬼秘物,用八卦封印盒实行封禁。 四周还残留正在慢慢消淡,还未完全消散的血腥邪恶气息。 “二队人马注意!” “消除周围瘟疫诅咒的影响。” “其余人收集证据,注意使用封印卷轴收集一切阴煞,免得再次有瘟疫感染出来。虽然鬼秘物已经被封住,但残留的影响依旧存在,兄弟们活干得细一些。” “了然,我已通知更多的人前来收尾了。” …… 而在书院之外,一处老街中。 这是一座老宅子,是雨不晴的家,只见雨不晴的家宅子中东倒西歪躺了一地的人,正是后来赶来救援燕捕快和银衣的几批人马。 就见这些人,各个全身都是伤,甚至有数人已陷入失血过多的濒死之息,面色惨白如尸,地上留下大滩血迹,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浓烈欲呕的冲鼻血腥味。 虽然并不知道,这些人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恶战,但很显然,如果再稍晚一点,可能这躺了一地的人就要永远留在这里了。 女巫医祝萧萧已经匆匆赶到,开始救治伤人。 这时,银衣男子从后院方向走出,手中还拿着一根没了鱼线的垂钓鱼竿,他看了眼地上的玄镜司捕快,脸上表情一怔,似乎面对眼前景象有些不解。 “此地已经没事了,这里并无鬼秘物,有的只是一些被鬼秘物侵染的空壳。” “看来我们被摆了一道。” 银衣一边蹲下身体去帮忙救治伤人,一边对站在木窗门后的燕捕快说道。 此时的燕捕快,身上多了几道伤口,一身旧铜衣官服渗出一些淡淡血迹,这些伤并不像躺地不起的人那般严重,都是一些看着破开肉绽挺吓人,实则都是些未伤到根骨经脉的外伤。 燕捕快一只手中,依旧旋绕着如白圆盘的风刃,嗡嗡争鸣,另外一只手上则拿着一具枯瘦的小孩残骸。 那煞象幻境已经被他硬破去,但依旧是没找着鬼秘物。 当燕捕快和银衣匆忙救治完所有伤员后,这才有时间询问匆匆赶来的祝萧萧,为什么都会一起出现在雨不晴的家宅屋中? 不久,燕捕快和银衣了解到事情原委。 当听到书院之中岌岌可危,连设下阵法的暗室都被瘟疫诅咒侵染…二人面色凝重,若是鬼秘物是在翰林书院,而他们现在已经平安无事,这些侵染已经开始消退,也就是说… 有人已经破解了这鬼异事? 在接下来祝萧萧的言辞中,二人越听越惊讶。 尤其是当听到,在书院中的瘟疫诅咒和拿着鬼秘物的尸傀已被一个身份神秘的人灭杀,二人全都吃惊不小。 鬼秘物所释放的瘟疫诅咒就连他们都无法独自面对,更何况还有尸傀在一旁相护,可现在却被一名不知姓名来路的神秘高手,独自一人解决了? “莫非…那个销声匿迹的宗门出手了?” 两人几乎同时握住掌心,面面相觑。 银衣眯眼看了看手中的钓鱼竿,他微微沉吟后说道:“这鬼秘物似乎越来越强了,以前遇到的只能将瘟疫煞气感染人,可不会连这些寻常物品也一起同化。” “似乎只要是稍微有点邪气之物,都能被鬼秘物转化为它寄放力量的躯壳。” “这是新的发现,必须要上下传达到,务必将这个消息火速送往京城宗府里。” 燕捕快沉思:“嗯,这事拖不得,好在此案件算是了结了。” “还有,让那帮老家伙去查一下那个宗门是不是真出山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哼哈将 银衣点头同意,望着蹲在地上忙忙碌碌的祝萧萧思量片刻,忽然提到一个名字:“‘沈良’此人,你觉得如何?” 燕捕快闻言来了兴趣:“你也认识沈良?” “算是有一面之缘吧。”银衣之所以忽然提到沈良,正是因为祝萧萧的随口一提。 燕捕快目光一亮:“此子倒是个好苗子,心性也不错,你大可不必担心我的眼光,何况能一手压制瘟疫诅咒的人,必然是个侵淫咒道的高手,他可不是……” “而且此人和胡先生…我等还是静观其变。” “你我守好职位便可,一如以前的夜半关门人。” …… “江郎天下报,一报知天下!” “近日,江城的拆墙老街发生马车碾人案件。” “让一位儒生无辜枉死,马车脱逃。” “这是一起人神共愤的案件,经过衙门的秉公办案,以及根据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百姓所提供的线索,那驾马车已被找到。” “马车是一家商坊坊主的小儿,据说那晚在满花楼喝多了酒,现在已经被衙门押进大牢候审,审讯将在衙门口公开,绝不私藏包庇,请诸位百姓前去审查,欲知更多…” 沈良抱着书院送的一大摞书走在大街上,恰好听到江郎报门僮在吆喝。 虽然未提及太多,但从那几个老街,马车,儒生等字眼他还是了然此案说的正是闵文毫。 而不愿透露姓名的百姓,也正是他。 众江城百姓义愤填膺,纷纷去衙门口看审判。 便是小巷老人也对那坊主的小儿骂骂咧咧。 江城的百姓历经沧桑,留下的祖宗规矩还是在的。 而今天,距书院那晚,已过去三天时日。 并且这一次,沈良可谓是收获满满,二十缕元炁,彻底成了地主老财。 还拿到了不少玄镜司里的人含泪凑数拨发的赏银,而沈良则是没心没肺的收下,对他在书院造成的巨费破坏完全忽视,权当没发生过。 那帮被扣了娶妻生子工钱的玄镜司捕快若是知道眼前这得意洋洋领了一大笔赏银的人就是始作俑者,定然要疯掉。 今日上街除了请花想容仙子吃顿好的,还有便是准备一下继门神张奎之后,哼哈将“陈岁年”的请仙药材料。 而这三天里,他已经能将门神张奎的元神唤出。 遥记得当时一唤出门神,一声暴呵:“吾乃司门守卫,张奎…” 一位金光彩霞,一身金甲红袍,头戴金翎冠,身材高大魁梧,举手投足间,有开山裂石力量的金刚力士站在眼前。 沈良本以为这是个不得了的大神仙,结果却是一问三不知,有关仙界之事一概全忘记,而且沉默寡言,就那么杵在哪,瞪着铜铃眼盯着你看。 沈良被盯得头皮发麻,只言他是个好将士,问了些关于斩龙刀法的玄机后,便将门神的元神收回了《请仙箓》。 “啊,一颗火猴的左眼,毒蛇的毒液,慕情花的花粉…”沈良身上围着一个灶台脏裙,将请仙汤药的材料一样样倒入沸腾的炉鼎之中。 到了最后关头,他甚至放进去了几件散发华彩的物件,时而散为黑气,时而凝聚成墨绿色实体的鬼物耳坠玉髓,一颗奇异狼牙研磨而成的粉末…… 铜炉四周的空气逐渐变得黏稠,它们往最中央的旋涡去聚集着,却又不断被无形之力推开,难以如愿。 “呼,一口闷!” 沈良看到这一幕,眉头缓缓皱起,喉咙蠕动着有些不情愿。 每次熬出来的汤药都仿佛活物一般,让人很难下得去口。尤其喝完之后还要天上云霄一日游。 但是自己熬的请仙药,哭着也要咽下去。 “咕咚…咕咚…” 苦辣的味道如姜糖一般在口中化开,随着汤药的消化,玄之又玄的轻飘感再次出现,意识在迷迷糊糊中登上了云霄,那道通天伫立,霞光萦绕的大金门出现,一位睁眼鼓鼻,上身裸露,体魄健壮,手持武器,为大力士与大武士模样的将士似乎早已在旁等候多时,其神态威严,怒视凡间。 “恭请掌箓!” 咚! 沈良猛然睁眼,眸子中的太阳金华一闪而过。 “好,成了!” 随着身心契合,他神台之中立即感受到这哼哈将之一的陈岁月神通,竟然是能在腹中养出一道佛光金轮,具体有何用途,还得等练成之后再细细感悟。 沈良在平安巷里结束一日的苦修,掐准了日头时辰,睁眼之时恰好日头西沉,于是沈良准备背上方术匣子出门,继续前往商有才那里,让他学艺,还是草编手艺。 沈良是琢磨不透为何这商有才如此热忱此道,不过他此前答应过人家,自然不会食言。 沈良收拾物件时,花想容由绝美舞仙的相貌立即幻化为一只幽蓝的狐狸,迫不及待钻进匣子中去。 她想前往商有才那编织草人,挣点口粮钱。 沈良摇头轻叹一声,这世上神仙果然个个怪异。 自从几天前,那草编铺子里卖出的一个草编人拿到了几枚铜板,最后换了一块蜜糖回来,这花想容仿佛发现了人间仙境,每天就干巴巴等着人买她编出来的草编人偶。 盯着铺门的眼神简直就是望眼欲穿。 只是再往后,除了那晚来了个顾客,之后再没做成一单生意,阴气森森的洒金老街,一到晚上自然是没有多少人往来。 这仙女守株待兔的等了几日,也没见着人上门。 不过沈良这几日在面对香烛铺子时,倒有些提心吊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突然碰到燕捕快,然后要跟他聊一聊关于那晚书院的赔款问题。 沈良已经暗暗下了决心,打死也不承认那个神秘人是他。 若是毫无证据,他决然昂首不承认。 除非他脑子被门夹了,才会去认了那笔要赔给书院的巨额补偿! 当沈良怀揣几分心虚,进来商有才的铺子,却未碰到燕捕快,他偷偷松一口气,决定一会便走,今夜此地不宜久留。 坐立不安的等了半个多时辰。 就在沈良要离开时,一辈子也没有几个顾客的店里,今夜居然又有顾客上门。 第一百二十三章 将功补过 就在沈良要离开时,一辈子也没有几个顾客的店里,今夜居然又有顾客上门。 当看清来人是谁后,沈良有些惊讶和意外。 还是那身袒胸露出白花花一片的满花楼女戏子,身段丰盈柔水,晃眼睛。 躲进方术匣子的花想容也瞧见了来人,狐眸中的幽兰之色一闪,一脸渴望的盯着来人。 沈良一脸意外看着眼前的女戏子:“莫不是今夜又要唱江湖戏码,所以又让你来这买些东西?” “公子还记得此事啊,真让小女子受宠若惊,寻常时日见到的男子连我名字都记不住的。”女戏子笑面盈盈答道,行礼扭腰之时,风情万种。 沈良遂将目光瞥向别处:“还是上次那位…顾客要求的?” “不…” 女戏子摇摇头:“这次是另外一个人。” 沈良有些纳闷:“为何近日的人都喜欢听江湖的打杀戏曲?” “你也喜欢唱?” 闻言,女戏子有些气闷说道:“最近不知怎么了,说江湖上出现了一位武功盖世的神秘人物,更有没见过世面的人说他是什么陆地神仙人物,惹来不少人追捧……” “哪里有什么陆地神仙,我看不过是江湖上的岐黄异术罢了,真正的高手我可见过,满花楼里藏着好几个呢。” 沈良暗中汗颜,没想到惹了这么一场江湖风波,近日看来不能抛头露面了。 不过如她所言的话,这满花楼当真是藏龙卧虎。 沈良脸上笑了一下:“姑娘,孤身前来,莫不是又被那戏班子长给差遣排挤来的?” 红尘女戏子大眼珠子瞪大,满是惊讶表情:“公子这也记得?” 沈良作揖行礼。 “在下是个无名的江湖道士,习惯随口多言,还望莫多责怪。” 红尘女戏子摇摇头:“不怪罪,不怪罪。” 随即,她那的桃红眸子里就有些怒容:“那个戏班长居然带人想要我的身子骨,我向来卖唱不卖身,当场回绝之后,就又被挤兑了。” “哼,那厮还跑去满花楼的枫月掌柜那里告状,真是个阴险小人!” “我只是个落入红尘的唱戏女子,遇见不平事也只能忍气吞声了。” 言及此处,她的眸中神采有些黯然失色。 几欲梨花带雨。 沈良挑了下眉,这女子身在红尘,却悲喜怒恨言于意表,城府不深,倒是个少见的女子。 嗯! 这还是个身段烧人心的美女子。 “姑娘切莫灰心。”沈良难得的安慰人。 “所谓皇天不负有心人,姑娘有如此性情,指不定哪一日便遇上一位好郎君嫁了,到那时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活出个自在安心,且让那厮嫉妒去吧!” “咯咯…” 本来有些伤心的红尘女戏子,被沈良这一说,顿时眉开眼笑,如昙花盛开般美艳娇滴。 她弯膝盖向沈良郑重行女儿家礼节,说了声谢谢后,便再次笑意盈盈:“上次卖的刀客草人很好玩,只是扎针诅咒别人撒气之后有些坏了,此次顺便来再买一个好了。” 躲在方术匣子里顿觉无趣的花想容,马上又来了精神,目光重拾期盼的紧张看着女戏子。 眼瞅着女戏子在铺子里走了一遍,很快挑选好三个草编小人偶,直接问询了沈良哪个好? 花想容此刻死死盯着她手的一个。 沈良嘴角惬意微笑。 还真是缘分,沈良一眼便看出,其中一个,还是花想容仙子编织的。 木柜上那么多的草编小玩意,刚好每次都能被她选中的,皆是由花想容到这来编织的草人。 沈良直接言辞道:“姑娘,左手的那个戴发簪的书生很适合你。” “真的?” “嗯,被你这么提点,我也觉得这个挺好。” 红尘女戏子倒是很同意沈良的目光,微微一笑便转头直笑说:“劳烦掌柜的,除去那几件蓑衣物件,我还要这个草人,请一并算账吧!” 片刻之后,看着女戏子踩着木屐如脱欢的兔子般撒腿离开店铺,胸前白花花的越来越晃眼,沈良决定下次如果还有机会碰到她,一定要提醒她一下。 在月夜下,这也太骇人了些。 随后,沈良暗自低头,看着喜不自禁的花想容仙子,轻松一笑。 就在这时,沈良看到庖町的身影从铺子门外走来,他探头去一看,正好遇见准备正要进入隔壁胡先生香烛铺子的庖町,沈良下意识抬手打声招呼:“庖町兄,你这两日风尘仆仆的,很是劳累?” 这几天他一直未见到庖町,就连晚间的街头摊子都没看到庖町掌勺。 沈良还在揣测他最近是否被胡先生喊去做什么大事去了?结果今夜一见到庖町,就看见他灰头土脸,一副下地刨坟挖坑的样子。 连身上的衣物也是破破烂烂。 沈良的一句风尘仆仆,似乎触碰到庖町近几日受的苦难,他很是冷淡的一句:“我刚回到江城,就听到很多人说翰林书院又出现了一位神秘高手,我看看是不是那放火烧山的贼人?” “这一番折腾下来,案件是破了,可兄弟们差点赔钱赔的饭都吃不上,我一定要把这厮揪出来,让他赔付一下。” 沈良顿时咽了下口水 “庖町兄说的是,这什么江湖高手,纯粹是损人不利己的江湖败类,人人得而诛之,兄弟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彻查此事,真是给老百姓添麻烦。” 沈良一边痛心疾首,催人泪下的发表谴责,一边被吓得胆颤心惊。 这次真是有些太过招摇了。 但那个时候他也是救人心切。 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而他一下救下了许多条人命。 庖町沉吟一会,点头说道:“此次那厮也算是救了不少人的性命,其中还有很多都是衙门的捕快,人命关乎天啊,就算是将功补过了,下次如果再碰到那神秘人就知会我一声,那时候可就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说完后,他又话锋一转:“哦,对了,你前去北域边关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什么难处直说。” “需要什么东西,朝廷酌情给你弄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 蛮荒人 “需要什么东西,朝廷会酌情给你弄来,尽管开口。” “那边的情形已经越来越不妙,你随时要准备好出发前往。” “嗯,多谢庖町兄的关照。”沈良郑重作揖。 片刻之后…… 当沈良在商有才那双略带着幸灾乐祸的目光下,离开店铺时,下意识一摸后背,都是冷汗。 那可是需要一箱箱黄金去填补的书院赔偿。 把他卖身去当家丁都填不上。 怎么可能不慌。 离开草编铺子后,沈良这次直接去了他的风水铺子里,边收些元炁,边修行。 这篇“知时”法门实在晦涩难啃,需要一点点水磨功夫,着急不得。 不过还好,他顺便还能修炼一下哼哈将陈岁年的神通佛光金轮,边关乱得很,先多出一分手段保命要紧。 只是沈良始料未及,庖町所说的很快就会出发,居然会来得这么快。 第二天清晨,他才刚从打坐中睁眼醒来,吐出一口佛息,就马上看到一只传音鹤从纸窗外飞来。 “情况危急,今晚就立刻随一个商队出发!” …… 夜幕之下,潮雾中弥漫着泔水的酸臭味。 空荡荡的房梁上一直有什么在小心走动徘徊。 卧在枕边之时,总能听到仿佛来自深渊的女子戏腔。 阴冷冰凉的灶台锅里空无一物却发出咕噜咕噜的冒泡声。 在狭窄的巷子阴影里,有一群看不见身形的顽童在嬉笑玩耍。 疯狂扭曲的画卷放在几案上,画师在咧嘴微笑着用自己伤口的鲜血磨墨。 在床头下,总有指甲咵咵抓头皮的声音。 无孔不入的凉风穿进屋内,如刀如剑般刺骨。 平躺着人的床上如若睁眼,便会发现似乎有什么东西趁机笔直悬吊下来。 若是夜半有人喊你的名字,莫回头。 此地无鬼。 黑夜下的边关小镇,远看似乎是一个空壳,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在黑夜阴影里偶尔传出人的凄惨,绝望哀嚎声音才会让人知道这里是有活物的。 这是黑暗笼罩下,满是血腥腐臭、冥魂诅咒、绝望、哀嚎的寂静之界,除了在黑夜下的诡异哀嚎外就只剩下了幽静,忽然!有凌乱脚步声,惊扰了这片世界的沉寂。 这是一支装扮了精良刀剑机术的渗透队伍,共有五人。 看他们的整齐行为,前后掩护有序,粗犷刚毅的脸孔,以及那异色眼瞳,很显然,这是一支偷偷潜入这边关的西域蛮荒要塞之人。 但这几位训练有道的西域蛮荒人此时身上挂了不少彩,还有未干的血迹,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 “我等该如何是好?莫名其妙中了不明势力的伏击圈后,我们已经跟沽南朝廷的边关大臣走散了两个小时,我们已经在这座古怪的小镇里绕了三个时辰都还没绕出去。”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跟我一样的感觉…我怎么感觉越走身边越寒冷,忍不住竖起寒毛。现在已经是天黑,按照探子所言,一到黑夜,这边关小镇就会如邪魔睡醒,诡诈凶险。” “血圣在上!这小镇太离奇了,我们的血月瞳都看不穿,奇术也开始失灵,就连普通的火把都点不着多亮,只能昏暗照明出几步范围,就好像黑暗是活的,能把灯火都给吃掉了。这小镇太过邪性,我们必须要赶紧撤离出此地,我总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我们在这停留越久,我们就越危险。” “我觉得我们眼下最急迫的,应该先整顿行装,先找个地方安营扎寨,在里面休息片刻,商议下一步对策。诸位还记得探子的消息吗?如若迷失在这边关,天黑之时还未脱困,记住一句话,天黑,就别出门晃悠!我觉得此言非虚啊。” 这是先前由沽南朝廷雇佣,准备进北域边关救军机大臣的蛮荒人,却未曾想和解救的军机臣子走散。此时,这五名人人带伤的蛮荒雇佣甲兵,正背靠一座难得找到的小客栈,对于是去是留商讨起来。 就在四人压抑着声音,争执不下之时,忽然,夜空下有几声突兀响起又突兀消失的凄厉惨叫声,五人连忙躲入就近的客栈内。 在只能勉强用火把照明出半步范围的诡异黑夜里,凭借自身洞察力,这五人磕磕绊绊,好不容易才终于躲入这家破旧的客栈里。 即便这客栈中有昏黄的青铜灯照亮,但在黑夜的压抑下依旧伸手难见五指,昏暗阴影扭曲,阴气森森,五人背靠背,握紧手中的弯月刀,袖口里的袖珍毒箭蓄势待发,十分警惕勘察客栈,不留隐患。 结果五人惊诧发现,客栈虽然破旧,但大堂里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异常干净。 似乎这里一直未受到边关战乱的影响,是乱世中一片难得的宁静之地。 此地诡异邪性,五人不敢分开走散,只能互相扶持,这是座物件陈旧的老客栈,桌椅楼梯全是由沉木打造,四处墙壁上挂着一幅幅大漠孤烟,血腥沙场的画作。 画卷上的笔力精湛,一看便知是名家大作,可这些画放在这里却保存的非常好,丝毫未损,也没被人偷窃,令人有些想不通。 借助昏暗不明的光照,五人在大堂里并未发现到什么危险,一直紧绷的身体,这才稍稍缓出一口气。 此时,五人站在大堂靠近通往二楼的木制楼梯口,万一有什么诡异之事,随时做好有退路的打算。而这时的五人,打算是去是留,还在继续做商量。 有人提议就留在这家客栈里,这间客栈并没有看到血迹和尸体,也没嗅到太重的阴煞之气,一切都说明这里暂时比外面小镇好得多。 但也有人说这里实在是太干净了,越是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地方,就越表明这个地方有古怪,还是提议马上离开此地,让自己处在不断移动之中。 黑暗中,五人为了是去是留,再次发生争吵。 “都先别争论了,快看身后墙上的这幅画,你们有没有感觉这幅画,哪里感觉怪怪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人头客栈 闻声,另外四人转头看向身后泥石墙上挂着的一幅彩墨画。 在昏暗光亮下,隐约看出这幅彩墨画似乎一座老旧屋子…好像,就是眼前这座连匾额都没有的客栈。但在飘摇不定的灯火扭曲之下,越看越感觉这幅画的诡异。 似乎! 这间客栈被搭建成了一个人头形状。 两边的窗户是眼睛,门楣上是鼻子,下面是如老牙般的大门…越看越觉得画中的客栈像是活灵活现的一颗人头。 “慢着,那牙…那门下面怎么多出了几个人影,一…二…三…正好是五人?” “这是什么鬼画?难道被谁施展了什么岐黄奇术?一家客栈里挂如此诡异的画作甚,除了我们几人,这还有顾客敢来留宿?” 几人越看越觉得心惊。 “各…各位有没有觉得,画上那五个人影很眼熟,就…就像我们五人的身形?” “这个背影像穷横,你们看,他的背后弯刀上有血圣的月瞳眼。” “这…这个好像是我…腰上有个一模一样的酒葫芦……” 声音的主人,越说越颤栗。 “我觉得,我们得立即离开这家客栈!我宁愿留在外面,也不想再在这家干净得过分的人头老客栈里多待一刻了!” 这次没有人异议,脚步声凌乱,准备走出客栈去。 “快些走!我们赶紧离开!此地不宜久留。” 然而! 一刻,两刻… 客栈里一片安静,静悄悄的,始终没有一人走出来。 又过了几息功夫,忽然! 嗖!咄咄咄… 有箭矢扎进木板的闷声传出,然后有浑身全是抓痕浓血的人,满脸惊恐的跑出客栈。 然而,他的一只脚才刚踏出门槛,身体马上像是被身后什么东西抓住,在凄厉哀嚎声中,被重新拖入客栈里…… 北域边关小镇。 姜星月是困留在这北域边关小镇里的沽南女探子,她本是军机府的绘图官,来到此地潜入北域堪舆地形,她就躲在客栈对面的一间废弃的柴房小屋里,听着街道另一边客栈里传出的惨叫声音, 姜星月很清楚。 又有人进了那家诡异人头客栈死了。 她很想早点逃离这个让人畏惧的可怕边关之地。 可这里是无序无律之地,白天到处都是匪盗,北域马贼,到处都是异域人设伏的陷阱,尸骸堆积成林园,鲜血染的沙土便是滋生邪魔的肥料。 一到晚上,那些本不存在之物便开始恐在徘徊… 她现在已经不敢到处乱跑。 她在边关每日活都在东躲西藏的恐惧之中,每天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家乡、满面乡愁…… 思念府里的爹娘、锦衣绸缎和柔软蚕丝被子…… 游子在外,才知道回忆中的无忧无虑有多珍贵。 她还正值谈婚论嫁的花季,还没和公子哥嬉笑怒骂过,她还想去京城看看皇城究竟有多繁华,在这遍地骸骨战乱的边关,她不止一次两次曾偷偷女子泪断肠。 还好! 这一切即将要熬到头了。 只要再坚持一晚,只要他们这些军机要臣,全力活下来,前来护援的人,很快就会来把他们救出去。 已经有传书来报,朝廷上的人让他们找地方躲好,不要在外面乱跑,马上就会有人赶到他们躲藏地点救他们离开。 活着! 绝对不能死! 她的身上还藏着这些年渗入北域弄来的军机,重要完整的地域图,只要再此地躲藏一晚,撑过去便可。 这是间空荡荡的发霉柴火房,但好在还能躲避外面的风沙,除了半口破锅,就只有满地的泥沙草木屑。 姜星月朝窗外看了一眼发出惨叫声的方向,又继续蹲下身体,贴近屋里的篝火旁,在她周围正表情惊恐,绝望围聚了一圈人,都是一些来往敌国的军机之臣和密探。 一共有十来人。 其中还有一位护卫、和一名侍女,一年前他们来这时,可远不止这点人。 护卫和侍女都是一帮弱冠之年的年轻人。 这些人没有开口发出声音,没有发出任何一丁点的动静,一切行事都小心翼翼。 沙沙… 有人用捡来的枝条在地上沙沙写字。 “不用看,肯定又有人擅闯进了那间客栈里。” “朝廷真的派了高手来救我们?” 围成一圈的人在地上用泥沙写画交谈。 “定然如此,我们只需再耐心等待一夜便可。” “早知到会这样,我便不来此地了,寻个安生地当守城长都比这里好。” “诸位保持安静,躲在这里耐心等着即可,大家拼死换来的敌国机密决不可失去,为了朝廷,为了天下百姓,诸公切莫灰心。” “此地危险重重,只希望那救援的人别自己先死了的好。” “大家保存好体力精神,随时准备跟着来驰援的人逃离!” “知道!” “了然!” “谁有水和干粮,我的吃完了…” 就在几人用地上的沙泥交谈, 突然,啪答! 原本寂静的黑夜里,突然诡异响起有水珠滴落声音,在死寂看不见的黑暗中,简直如一根尖针刺痛大家心脏,有人吓得仓惶站起就要尖叫出声。 但幸好有人立即反应过来,一把捂住那人嘴巴。 所有人都是当场满眼惊恐,慌乱,他们浑身发冷,赶紧纷纷点燃一根火把棍,让自己四周保持光亮,慌张伸出去看周围黑暗中是不是有什么。 狭窄黑暗中,用火把却照不亮多远,大家都很紧张,心跳声在耳边鼓动个不停,啪答,在看不见的黑暗中又有一滴水声。 啪答…… 水滴似乎规可寻,每隔两个呼吸便会滴落一次。 不少人已经吓得两腿发软,本就如惊弓之鸟般紧张慌乱的他们,面对黑夜下的奇怪水声,胸膛中如雷鼓般噗通噗通猛缩,嘴唇发抖变紫。 沙沙… “会不会是旁边那口井?” “是因为潮雾结出的水珠?可那口井很深,滴水声也太大了…” 姜星月祖上是将相世家,她打小就和兵甲打交道,是最先冷静下来的几人,她在地上划拉出几个字:滴水声像是在隔壁院落传来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铁羽金鹏 姜星月蹲在地上,用树枝沙沙写画:滴水声像是在隔壁院落传来的。 人群里短暂的寂静。 马上同时有三四个人慌乱借着火光在地上写字。 难道隔壁有人? 这小镇夜晚还有人? 隔壁的小院子还藏着另外其他人? 会不会是听错了,这边关小镇本来人就稀少。 啪嗒啪嗒… 水声还在时不时滴落,姜星月屏住呼吸又聆听了一会,这次她很肯定:我没听错!水声就是从隔壁的泥巴院子传来的! 众人刚看完地上的字迹,隔壁院子忽然传出一个恼怒的低沉吼声音,还有一些古怪难学,无法理解的异域腔调,声音压得很低,似乎也在跟姜星月他们一样刻意保持安静,侍卫握着刀强行镇定下来,一只手有些发抖地在泥地上写下:是生活在边关的异域百姓,好像是酒水在井边打翻了。 “酒?” “原来如此…” “诸位,现在应该忧虑的是我们就在他隔壁柴火房里,只希望发出的动静别牵连到我们!” 就在这时候,吱嘎,有屋门被推开的声音。 声音是从隔壁传来的。 众人大气不敢喘,绷紧一根弦等了许久。 但隔壁突然一下陷入安静,水声滴落声音消失,男人刻意压低的恼怒声音消失,木门再被推开后便再没了动静,一切都陷入诡静之中。 隔壁在这瞬间,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姜星月一干人等全都止住呼吸,这时候没有一个人敢发出一丁点声音,都吓得脊背绷紧到发酸,竖起耳朵听隔壁动静。 嗒,嗒…… 只一墙之隔的隔壁,开始有人走动的脚步声,一直在隔壁泥巴院来回徘徊,走动个不停。 一会走到墙边站着不动,随后似乎又在踢着什么东西,直到靠近泥巴院墙,与柴火房仅有一墙之厚,好一会没了声息之后,又开始走动了起来…… 吱呀! 隔壁院门被拉开,脚步声似乎走出门了…然后开始在周围街上徘徊起来。 嘎嘣嘎嘣! 有骨节扭动的清脆声音传出,步伐的音调也变得古怪起来,就像是一只气喘吁吁,拖着重物嗤鼻的牛马……只是那个声音是人发出的,咵嚓咵嚓… 柴火房外的屋子门正在被什么啃食着… 所有人的心跳提到了嗓子眼。 北域在沽南的极北黄土黄沙之地。 这地方虽然炎热,但是胜在黄土颗粒细,土质松软,还是利于耕作,若是没有战乱,这里倒也能让百姓们安居乐业。 这是印刻在沈良脑海中的字眼,其实是他近日读书看画,搜肠刮肚半天才想起来的。 但当他真正站在这黄沙大地,才终于知道,为什么这里的人要浑身缠布片,沽南的衣袍在这简直是个筛子,风沙往裤裆里猛灌。 现在正值北域的风沙时节。 远远望去,褐黄色山峦叠嶂,一阵阵卷地而起的烈风中裹挟着砂石,肆意妄为。 空气也比沽南要干燥不少。 呼啦呼啦… 这是一只墨家机术造的铁羽金鹏在煽动遮天大翅膀,它是被朝廷花大价钱从墨家买来了一只,金鹏滑翔盘旋悬停在一处边关小镇的上空,坐在上面的沈良朝下探出半个身子,即便空中风呼扯很大,可吹来的都是烈热之风,燥热的很。 在大鹏的铁羽翅膀下,沈良手靠在由冷轧钢锻造的躯壳铜窗边上,目光朝下探去。 现在正是夜里,头顶上星月争辉,晚上就已经这么热了,不敢想象如果到了白天会热到什么程度?起码头顶太阳得大到像一个大烧饼一般? 还是加厚馅料的。 沈良收到庖町的传音鹤,直接赶往府衙,然后坐上了墨家机术铁羽金鹏,一路飞驰来到边关,此刻人到时已是过了子时。 “这离地还挺高的,真的让我从天上跳下去?” “是不是太招摇了,会不会被人发现?要不还是放我下去走路进镇子。” 高空中的大风吹刮得人睁不开眼,沈良转头朝大鹏头那边大声喊道。 走山游水,他还从未在漫天黄沙的天上待过。 这和跳崖有什么分别? 沈良心里有些没底。 这就好比让一个从未碰过草药,刚入门的药徒,去医治一位中毒濒死,倒了血霉的江湖大侠。 嗯… 沈良不由想到了那位自认为善于蛊惑之术的女巫医祝萧萧。 “你不是寻常百姓,你是江湖高手,会使岐黄异术。” “能来这的,在座的诸位都身怀绝技,轻功,悬空,腾挪之术…你还用担心这个?”金鹏头内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 沈良一时语塞。 身怀绝技,轻功,悬空,腾挪之术… 可是他不会岐黄术,哪里知道什么腾空,也不是江湖的练气内功大侠,哪里会蜻蜓点水般的轻功。 “怎么,你不行?” “如若不行,待会我便回去,我会让人把你护送回沽南。” 良道士不行? 这是激将法? 背后有几对眼神齐刷刷看过来,沈良只能视死如归,昂首挺胸的果断起身一跳,借助夜色掩护,跳入漆黑的夜幕里,宛如跌入吞噬一切的深渊之中。 狂风灌耳。 两耳边狂风呼啸,不时还偶尔突兀响起又突然消失的悲惨叫声,这好歹是证实了此地并非空无一人,并非是死寂的空镇子。 听到夜空下的惨叫,正在怀抱双手盘腿坐姿,笔直跌落而下的沈良短暂沉思。 他这才想起。 自己不会霉运上头,刚好落进鬼邪,鬼秘物,诅咒的虎口。 一个鬼物小巷,又或是一间吃人,还会剥皮作画的客栈? 最终,沈良下落时所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 而且,好像也没人发觉他降临了下来。 但很快沈良发现到不对劲了,他在下落中无法借力,现在被风沙吹得离小镇有些远了,得想想办法。 “借风雷!” “嘶…罩服!” …… 头顶上方的铁羽金鹏一直盘旋着并未有离去,一直在注视沈良朝下跳是否能安稳落地,金鹏头里掌舵的人看了一会,突然一愣:“嗯?不是还没找到落地,他在作甚?”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一帮怪人 “嗯?不是还没找到落地,他在作甚?” “呵呵…” 原先那个男子声音响起,带着饶有兴致的玩味:“这边关狂风黄沙之地,难寻方向,让他先替我们找一下天方地位…” …… 此时就看到空中有一团巨大的青光,正在漫天刮起的黄沙里闪闪烁烁,那光正是沈良的罩服,他正催动法力,驱使风雷借力,不断在风中把控自己的下落方位。 当瞧见脚下快要触地,沈良抽出剁椒一个斩首反冲,人转个两圈消力,正好平稳落地。 倒是没想的那般困难。 就见沈良稳稳降落在一处楼阁之上。 脚步站稳后,发觉四周的烈风在地上并不猛烈。 沈良刻意挑出的这阁楼,自然是有他的思量。 便于勘测地形和四周场面。 沈良环视四周,很快便发现到这小镇在夜幕之中的非比寻常。 毫无灯火光亮,虽然偶尔从镇中传来凄厉惨叫声,但街巷路边却空无一人。 沈良眉头一皱,这不由让他想到魂界。 不过冥鬼咒和鬼秘物所导致的魂界更加诡异。 那是能吞噬一起切,是真正的空无之黑。 沈良并不知道这座怪异小镇的异样,只是出现于此,还是整个边关随处可见,所以,他在巡视附近暂时没有危险后,从怀中拿出人物的领头发给他的一只黄铜铸的机术金丝雀。 沈良曾试图去钻研过,却对里面的璇机不明所以,这只金丝雀能让他听到别人的言谈,似乎比纸符黄鹤要厉害好用不少。 咔哒! 机术金丝雀张嘴开始发出人声。 男子声音从鸟喙中发出,腔调严肃说道:“你们应该已经知道这一次目的何为,我也就不再多作言辞。” “经过诏安招募和朝廷的多番搜寻,集合一队江湖侠士,让你们来进入这边关之地暗中护军机臣子退离。你们都是摸不清底细,来自民间的能人异士,都是一帮有手段的高手。” “本来还有一位仁兄,一共有七人。但是他出现了一些意外之事,所以现在只剩下你们六人了。” “至于相互能有多契合,时不我待,就看你们自己了。” “虽然少了一人,但好在我们早有一手准备,本就是多选了一个人以作后备护卫。” “在这里,我还是要提醒诸位。” “边镇一共有七个地方藏着军臣的人,他们先前没能离开,逃亡到这,需要你们去护卫他们尽快逃离。” “每人去一个地方,多出来的,我已另有安排,已经让你们其中最猛的人,多去走一趟。” “还有,这里在白天可不太安生,留给你们的时辰无多……” “必须在破晓之时,离开此地。” “日头升起时,北域的官兵和奇人异术士将会赶来此处,每日他们都会来驻扎,肃清边关非本土的外乡人,到时候若行踪暴露,神仙难救。” “所以你们必须要在黎明前就接应到所有军机要臣,然后务必赶在日出前一个时辰带人撤离出来。” “还有,你们所在的这个小镇上,不存在律法,血肉不过是这里黄土的肥料。” “你们将会面对来自各方面的威胁,尤其是此地血气阴煞之重,养出了大量蛰伏的鬼邪怪异之物。” “还有那个水月洞天的仙人遗境…” “这天下,就仰赖诸位了!” 咔哒,金丝雀的鸟喙合上。 一个猛人? 沈良倒是颇为好奇,那其余六人中,猛人究竟是谁。 不过,肯定不是他。 因为沈良接取的任务,就只是去护卫一路人马,而并非两路。 沈良掏出卷宗,很快找出他的其余同仁的画像和一些记载。 只是,当看到他的这些人时,沈良眉头一皱。 其中一名是戴着山羊头铁面的羊头男子。 似乎那铁羊头后面隐藏着一个巨大秘密? 还有一位身形壮硕如小山的武夫? 第三位,是…是位…耳垂上挂着金刚圈的西塞蛮荒僧人? 西方边塞的蛮荒人也来帮沽南? 嗯?还有个浑身湿透的斗笠剑客? 沈良有些不明所以。 直到最后,才发现一名娇美小女子。 总算是来个与常人无异的。 可当沈良正要细品这女子画像,突然被吓得身子一哆嗦,少年英雄救美的春秋大梦立刻灰飞烟灭。 这位女子的唇边,还有头发里,不仔细看难以发现,寄生着古怪的长虫,似乎还会吐分叉的信子。 如此美的女子,为何… 沈良顿时幻像破灭,内心竟有一丝痛楚。 一位娇美女子恰好在与你饮酒赏花赏月,本以为今夜良宵,不曾想她从如瀑布的长发中抓出一只长虫,随后吸面条似的哧溜吞下,会有何感想。 任何的花好月圆,都如湖中之水月,一碰就碎。 最后,沈良瞄了眼自己的画像和记载卷宗。 他以为他会有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卷宗背景记载,结果平平无奇,聊聊一句江湖神棍便诉说了一切,就连肖像也被人画了顶歪了头顶的道士帷帽。 如此看来,这几人里,除了他之外,他此次的这六位同行同伍之人,居然没有一个是正常的,羊头男、武夫、湿透的斗笠剑客、蛮荒僧人、蛇女子…不对,长虫女…… 不过,这上面的记载大多寥寥数语,其实也就混个眼熟,避免打起来,砍刀自家人身上。 关于个人的一些私密,家住何处,是否成亲…一概没有。 沈良一想也就放心许多了。 他们只是来自江湖,估计都是无意遇上之后随手一捞来的,天南地北的什么人物都有。这一趟派遣活计做完,拿了赏赐,就会马上各奔东西,作鸟兽散,相识于否都不打紧了。 与之同时,也是为了相互之间的警惕。 若是这些能人异士结交好友,三天两头再搞出个宗门什么的,估计玄镜司里的人得被折腾的死去活来。 这等一波未平,又掀翻了船的事可做不得。 随后,沈良从袖子下拿出一张羊皮纸地图,这是一张十分详尽的边关地图。 上面山峦江河,刻画清晰。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一口血井 地图详细诠释了军机重臣的躲藏地点,还有一些撤离跑路的指引点,倒是想的周到。 沈良此刻所在的阁楼上,在经过和地图上仔细比对后,距离他所要护卫的军机重臣躲藏之地,相距很近,约莫不出百步。 这刚好能展现出他落在高处的优势所在。 嗙当…… 一块砖瓦碎裂滚落。 沈良轻轻纵身一跃,从房顶跳下之时,已经到了。 目的地就在他右前方几步之外。 捷径就是捷径,如果是步行,就要穿过一个分叉小路口,从后街走到前街道。 但直隔空直行就方便多了,就一个简单跳楼的事。 小镇里的夜色透着古怪,沈良点的火把无法照亮出太远,只能借眉间天目去穿透黑暗,即便如此,沈良也只可勉强看到砂石路边对面那间地域图上勾画出的破烂荒废的柴火房。 那里便是他所要护卫撤退的军机探子的藏身地点。 沈良准备穿过街道,他正欲拔出剁椒,想了想,握刀杀气太重,打草惊蛇也不太行。 还是用道符好了。 于是,沈良捏住几张纸符,小心翼翼穿过街道,走进柴火房中。 与之同时,脑海中开始回忆起,关于这些军机臣的一些背景。 共十一人。 还有一名带刀侍卫和侍女。 当初这队人,因为已无法与内探通报,最后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商队,才带回的消息。 也幸亏了那商队能在边关混乱前一天,用通关文牒离开。 啪嗒! 当沈良一脚踏入柴火房,他的敏锐感官,立马在空气中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阴冷气息。 他冥冥中有种不妙的预感。 柴火房里漆黑一片,满地的木屑残渣还有牙印,似乎有什么居然把内屋的木门给啃了个稀巴烂。 这不由在沈良心头,更添了一分阴霾。 咔咔… 踩着满地碎渣残骸,沈良慢慢走入后门,还发现隔壁的泥巴院子里,也同样的狼藉一片。 忽然,他鼻子轻轻耸动,有浓烈血腥气味。 沈良脸色一变。 莫非来晚一步? 他细细感知,当找到血腥气味传出的方向时,他轻舒一口气,是隔壁那院落里传来的。 但不久后,沈良一圈转下来,心情马上沉入谷底。 当他来回找了好几次,却看到这柴火房里空空如也,地上有些削尖的木枝,还有走动的痕迹。 唯独一个人都没有。 重新走回柴火房。 沈良蹲在地上仔细搜寻线索。 以及感受着空气中正在慢慢消淡的血煞气息。 这柴火房里,应该曾经躲着人,不过在约莫三个时辰前离开了。 也就是说,早在他还未到之前,那些个军机臣们已经不见了。至于为何消失,沈良也已猜测出来,肯定是与发生在这柴火房附近的灵异怪事相关。 沈良目露沉吟之色,原本蹲下的身子,重新起身站起。 因为他听到,从一墙之隔的隔壁有哒哒水声传出,于是他纵身跳入进隔壁泥巴院。 一进入隔壁低矮的泥屋子,立刻就能察觉到,这里比别处要阴冷许多,空气中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刺骨寒气与压抑。 眉心睁开天目环视一圈,吞噬一切的黑暗中只能看到一些压抑的模糊轮廓,再远一点的墙根、墙角、角落位置,就完全沉沦于黑暗阴影之中,空气透着股令人不舒服的压抑。 啪答…… 啪答…… 黑暗中,有水珠滴落的声音时不时响起,沈良一路循着声音,抬头便发现了一口青石垒砌的老井。 井口上往泥地流淌着浓稠血迹。 而滴水声,正是从井台下发出。 沈良走近后,很快发现到井底的诡异,明明暗无光亮,井底却反射出了一轮如玉泽的猩红血月。 越是细看,越觉得这血月…更像是一颗巨大眼珠。 天目发出的金光往井底一扫,他惊悚的发现,在那井底之下,居然沉淀着一堆快没出井水的阴森白骨。 断腿、残手、破裂的骷髅头…… 沈良目露思索。 这应该不是他要找得那些人的骸骨。 这些骷髅已经十分久远,古老…在井口长满青苔的内壁上,还有一个水渍没干的骷髅脚印,似乎是从井里爬上来的。 这些骷髅,是活的。 沈良望向井口的眼眸子眯了起来。 井底的血红眼珠似乎察觉到什么,赫然间消失不见,这令井底再度陷入深黑之中,那么,那个爬出来的东西跑哪儿去了,井口上残留的水渍,一直爬到了泥地才消失,剩下的只有半干的血迹在井台的砖石缝隙里流淌。 眉头一蹙。 沈良伸出一根手指。 当指尖与血迹触碰,指尖立刻有种黏糊温热般的恶心、本能抗拒的气息传达过来。 沈良嘴角一扬,指尖惊雷触动,啪嗒闪灭,立马将这股阴邪之气焚烧殆尽。 他已经肯定,发生在这的鬼邪志异,便是出自这口古怪的血井! 柴火房里的人全部消失,肯定和这口井里出来的东西脱不了干系! 任何的踪迹,都有可能帮到他找到那些不见的军机臣,沈良细细勘察,接下来他又注意到地上有一层薄尘的男子脚印,似乎有来回走动迹象。 先是走到屋子,又走回到井口,又走到泥墙下晃悠。 难道这个人,是被井里爬出来的东西侵蚀了? 根据脚印的朝向,沈良一路沿着走过去,这个男人最后是站在墙跟下不再移动,似乎在偷听窥探泥墙另一边的柴火房。 而那边,正是柴火房有藏人痕迹的位置。 根据地上脚印所留的泥土痕迹比其它地方更深来推测,似乎这名男人…在原地停留有一段时间后,最终走出了泥院。 根据沈良接下来发现的踪迹,他已能大概揣测后面发生的事情。 这被从井里爬出来东西上身的男子先是走出屋院,然后开始在街道上徘徊,去敲打,如野兽般啃咬附近的木头屋门。 不断寻找…活物。 沈良继续循着线索,走到一处散发刺鼻血腥气味的宅屋。进门就踩到地上的大滩黏脚血液,还有奋力挣扎痕迹。 第一百二十九章 心得 继续循着踪影,走到一处散发刺鼻血腥气味的破宅屋。 进门就踩到地上的大滩黏脚血液,还有奋力挣扎痕迹。 墙上,周围散乱的杂物都有长长的血迹拖痕、指甲壳抓痕。 以及滚落在地,被血淋淋咬掉一半的眼球…… 跟着指甲抓痕和血迹拖动痕迹方向,当沈良走进正屋,发现了三具死状凄惨,肢体折断,白骨断裂,尖刺扎出皮肤的尸体,他们的眼珠已全被挖空。 应该是一家没来得及在天黑时藏好,逃亡到此的百姓。 依据前后的发现,沈良已大致知道这些军机臣们之前经历了何等的绝望遭遇。 隔壁的男子被上身成鬼傀,四处疯狂的直接用牙齿去啃咬开门,寻找活物,挖走他们的眼珠。 这鬼傀在附近一家家入门搜寻,直到发现柴火房。 此时此刻,正有十多名军机臣,正在夜幕下被这鬼傀追命,绝望的逃亡。 但是接下来,沈良做了一件谁都没有料想到的事。 在找遍了柴火房,确信没有活人活物后,呼! 口中喷出炽烈白焰! 轰! 整个屋子燃起熊熊烈火,直接吐焰烧了柴火房。 冲天的火焰,炙热的气浪,映照得沈良脸庞如沐光华,默然的面孔,仿佛一尊自冥府炼狱归来讨债的冥差,静静矗立不动。 如果那些军机臣还躲藏在附近,还在等待他的到来,就一定会看到这里的大火,一定会找回来。 他不知道军机臣们现在何处,是否躲过了那只鬼傀。 不论如何,如果他们就在附近,就一定会看到这里的大火。 只要滞留游客们看到着火的柴火房,一定就会知道,朝廷派遣救援的人,已经赶来了! 但是…… 一息,两息… 接近半个时辰过去,很久都没有看到人的身影。 反倒是在此期间,沈良无意中发现到另外一处不对劲的地方,柴火房对面的老客栈,角落里有凌乱脚印走动痕迹。 最后这些脚印全都进入了客栈内。 “嗯,五个人,脚掌宽大却步伐轻便,不是军机臣的踪迹,倒像是练家子…” 沈良眯眼沉吟片刻。 进入客栈的人,是一帮有意来此的家伙。 柴火房就在对门,或许他们可能会知道些什么。 沈良有所思量,便打算好去看看客栈里的情况。 可就在他准备踏入门槛内时,沈良心弦一拨,仿佛感知到了什么。 眯眼仰头。 瞧向屋顶 客栈的二层小楼上,隐隐约约好像有一种眼神…… 沈良并未出手。 夜色过深。 那人影一闪而逝,眨眼就没影,他不太确定那是活人还是死人邪物。 忽然,背脊一冷。 那种被残忍饥饿野兽的兽瞳盯上的感觉出现。 啪啦! 客栈二层阁楼的木墙崩裂,碎木屑与瓦砾飞溅,声势在寂静的夜晚中传下去老远,沈良膝盖微曲,人如弹丸般奔袭而出,纵身飞起撞入二楼木栏,把阁楼的木墙撞出一人形大窟窿。 这屋里是间卧房, 门外是一条长长木制楼道,外面还有火红的灯火透过门缝,照亮屋内。 吱呀…开门出去楼廊。 整条木梯连上来的二楼长木廊装扮着字画灯笼,一切打扫得都很整洁,每隔几步便有一间紧闭客房,门前还挂着房号。 看起来,这格局是一家很寻常的老客栈。 客栈里毫无人气但却一尘不染,干净得有些过分,在如今这边关小镇,风沙漫天的,居然能找到这么宁静又打扫干净整洁的地方,说是乱世中的世外桃源毫不为过。 但… 北域边关可没有这样的好地方。 “敢来试我眼色!” 沈良站在楼道,站立了片刻后,直接回头又回到了卧房内。 随后沿着墙上撞出的人形窟窿后退出去。 沈良现在最主要的目的,是先要找到失踪的那队人马,眼前这座客栈,一看就是个血盆虎口,他现在时间不够,还是先找到人护送他们离开这里要紧。 一直退回被破坏的木阑珊边,身形一撤。 沈良无声落到客栈外。 客栈好像没有为难人,一切太平寻常。 可沈良从二楼落地到街上后,他身体站着并为走动,而是一声怒喝:“哼,在我面前耍把戏!” “破!” 他脚下猛地一踏。 如重锤敲地。 嘭! 地动山摇,震得整个街道都猛地震颤了下,客栈被晃得吱嘎作响。 轰隆! 脚下压出一个裂纹大坑,漫天沙尘被惊起。 一阵尘土飞扬。 眼前画面如镜花水月破碎消失,街道之景不见,沈良居然还在客栈里,他这催动法力激荡的一脚,直接踩断二楼木地板,咔嚓!人朝下落至客栈的大堂。 自从出了卧房,眼前一切不过都是幻像。 是鬼把戏,鬼打墙。 “久病成良医,我对付这招可有不少心得!” “原本来不想浪费时间的!” “罢了,斩邪除魔,良道士今夜顺手为之!” “正好,还能试试新学的神通!” 沈良催生法力,气沉丹腹,眸中闪烁神异色彩,如一尊怒目金刚,脚下重踏开一个如松马步,脚掌下地面承受不住巨威,寸寸龟裂,口中吞下一口燥热阳息,猛然一吐。 嗡! 铛铛铛! 如远山钟声的回音响起,一簇金光佛轮从口中喷出,伴随着芸芸众生的低喃佛唱,如金钟般带着无边佛光撞向墙上的几幅彩墨画。 “普渡!” 轰! 大堂内所有彩墨画开始扭曲变形,无火自燃起来,一开始先是一点点焦黑,而后有火焰啪啦燃烧出现,随即火焰吞噬着在一幅幅油画上快速蔓延,似乎这些油画都是相通的,佛光金轮净化焚烧着客栈中的一切至邪之物。 “诛灭!” 佛光与烈焰越燃烧越旺盛,熊熊大火开始把整个彩墨画都吞噬进去。 火焰看似猛烈,实则温和无比,只是因为佛光金轮的照耀而变得赋予除魔神性,本就克制鬼邪的烈焰在鬼物眼里就如十八层炼狱的猛火。 呜呃啊! 彩墨画中冲出一个疯狂扭曲的鬼影,粘稠如黑黏胶的嘴巴裂开乌黑大口,撕咬向沈良。 第一百三十章 血骨酒 但是沈良早就有所防备! 嗡! 等待多时的佛光金轮直直斩去,刺啦,鬼影被一分为二,随后又如水快速黏合起来,但残留的佛光让它本就扭曲的脸庞更加痛苦变形! 净化万物的佛光,对于这些阴祟鬼物,犹如烧红烙铁般滚烫,炽热,鬼物被斩断之后,气焰大消,浑身黑墨滋滋如沸油燃烧,冒起阵阵恶臭鬼气。 沈良没有就此住手,驱使佛光金轮一遍遍斩杀。 嗡嗡… 佛光金轮来回交织如霞彩。 鬼物被斩杀得死去火来,想要挣扎,可却被佛光镇住,不断承受苦难,佛法普渡众生,但佛戒无情森严,如烈阳的金光佛轮,释放出令空气都晃动震颤的佛法涤荡着邪气。 噗哧! 一声如布匹破裂声音,鬼物蜷缩,化为灰烬。 与之同时,有一缕淡金元炁,从被诛灭的鬼物体内飘升而起,被沈良身上的《请仙箓》收了去。 但墙壁上的火焰还未停歇,佛光金轮大放异彩,不断绞杀涤荡着墙壁上烧不灭的彩墨画。 烈焰越烧越剧烈。 并有阵阵恶臭散发而出,犹如盛放多日的泔水和腐烂尸臭的混合油水,彩墨画燃烧越剧烈,佛光越强盛,那股尸臭气味就越是浓烈。 “忍不了痛楚,就来殊死一搏吧!” 话音刚落,又有鬼影扑杀向沈良。 沈良不躲不闪,嗡! 噌啷… 如同金戈铁石互砍的尖锐摩擦声与火光迸溅,鬼爪瞬间被金轮切断。 这鬼物的实力,应该是灰界的中阶,在沈良面前完全不够看。 沈良召出的金光佛轮守株待兔,只要有鬼邪受不了烈火炙烤,从画中逃出,便会被佛轮诛杀。 一个黑影极快飞出。 嗡! 再次被一分为二.,佛光涤荡。 一缕元炁入手。 可下一刻,更多的鬼魅之影,从一幅幅彩墨画里尖利惨叫钻出,都是被神性烈火逼出来的鬼邪不净之物,一共有五条鬼魅邪影,一起扑杀向沈良。 沈良站着不动,佛光金轮来回瞬杀,如屠猪狗。 噗呲… 一缕缕淡金元炁飞来。 等沈良收割完最后的五缕元炁后,客栈大堂中的一切物件开始冒出黑气,逐渐发霉,随即被烈火蔓延焚烧成飞灰,消弭在空气之中不见。 直到此刻,沈良缓了口气,眸中的金刚怒目这才消隐而去。 整个人头客栈在凄厉的鬼哭哀嚎声中轰然灰飞烟灭。 弄出这么大声势,沈良再次回到被火烧的柴火房附近,依旧没有等来不见的军机臣民。 就连他刻意留在地上的醒目痕迹,也是纹丝不动,之前墙角下放的纸符也毫无反应,并没有人经过附近。 沈良只得挠头去另想计策。 因为按照任务的时间,他必须赶在日出前一个时辰,找到消失的军机大臣的人马,才有时间在北域的边关甲士来之前,撤离出这古怪诡异的小镇。 沈良想不出办法,只能一点点在附近寸土寸地的搜寻…慢慢扩大出去,各大街小巷都不放过。 这么多人在一起,不可能说失踪就失踪,只要人还活着,就一定会在沿途路上留有蛛丝马迹。 这不放过任何死角的找寻,果然让沈良有了发现。 这是一驾散架后,侧翻倒在街边的运货马车,洒落了一地的不知名骨头,可能是畜生骨?也许猎户打猎来的野兽骨? 又或是那… 此时在天气闷热下,这些骨头已经腐烂,发臭,恶臭熏臭半条街,蚊蝇乌压压满天飞,肉蛆到处乱爬。 “这么多骨头,莫非是运往酒坊,准备酿骨酒?” 北域人的风俗都好这一口血骨烈酒。 沈良并未在这驾马车周围多作停留,在离马车方圆几十步外的街边,他找到一只玉佩。 当看到上面匠艺精湛,龙纹镌刻的“姜”字,沈良脸上一喜。 终于有所得,可算是找对方向! 似乎是那些个军机大臣被鬼傀追的慌不择路,本来想要穿过街道,但被翻毁马车的漫天蚊蝇、蛆虫吓退恶心到,不得不走了别的路。仓惶间,有人不小心丢失了玉佩。 接下来,沈良沿着眼前方向,开始细心搜寻。 伸手不见五指的阴影之中。 “呼…呼…” 尽量平复着胸口压抑的气息。 只有微亮的火把在点亮一圈黑暗。 沙沙… 几人蹲在一起,用枝条在黄沙地上划痕。 “我们现在何处,有谁知道吗?” “这谁还记着,方才所有人为了急着逃命,哪里还能记住谁往哪个方向跑的,那前来护卫的人很可能今夜没法找到我们了!那我等岂不是…再也走不了了!” “真晦气,若死在这里,连地府轮回都去不了,最后只能变成那些东西吗?不…” “我好想回去,回沽南,不用在这没日没夜担生忧死,我已经几天没休息了,困了也好久都合不上眼。” “诸位切莫太过忧虑,我们只要齐心合力,定然能活下去,离开这里,朝廷派遣来的人,必然超乎寻常,他一定能找到我等。” “要不…我们原路回去吧?留在此地,那些人一时半会估计也发现不到我们,倘若期间还被那东西找到,恐怕性命难保啊。” “这是个办法,可我们在这小镇已经迷失了方向,连东南西北都转不清,如何原路回去?” “外面似乎没动静了,那个僵尸一样的魔人,会不会已经回去了?隔壁那家三口死的…哎,但愿来护卫我等离开的人物,能别遇上那等挖人眼珠的凶残魔人。” 冷寂的小镇夜幕下,所有人都蹲在地上用黄沙和树枝写字交谈,围成一团,一人一句。 所有人都在尽量不发出声音。 恨不得让心脏都无声跳动。 他们现在又累又饿,惊恐和不安已经侵袭了全身。 这个黑夜下掀开面纱的古怪边关小镇,在他们所有人心里种下了恐怖的心魔。 这帮人,正是从柴火房里跑出来的军机臣和探子。 但此刻最糟糕的情况是,他们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人人都心中慌乱无主。 第一百三十一章 良道士杀至 虽然在敌国异乡里生活了那么久,但还是头一回遇上这诡异之事,尤其是那次天狗食日之后,民间就一直怪事频频。 周围短暂的宁静下来,所有人的面上都很阴沉沮丧。 可就在这个时候。 哒!哒… 阴暗外面有跑动的脚步声,是从巷口外传来,一下打破夜色平静。 就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越跑越近。 失望沮丧中的众人一喜,莫非是护卫他们撤离的人,终于找过来了? 这些受尽担心受怕的一群苦命人,脸上顿时露出喜色,一下就如抓到救命稻草的落水者,连忙跑到巷子口,悄悄探头往外面看去。 只可惜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光亮,街道上如同浸润在墨色之中,那些高大屋楼和围墙都见不到,别提人了。 而且方才的脚步声,也忽然安静消失。 难道是没发现我们? 那个人已经跑过去了? 一刻,两刻… 半个时辰过去。 众人再也没闻到脚步声,也没有见到人的踪影。 当这些人叹息着重新退回阴影来,轻手轻脚的继续跟诸位围坐成一圈后,立刻有其他人迫不及待的沙沙在地上写字,在黑暗里无声追问道。 结果却让所有人失落。 只是很快,众人再次惊喜听到,巷子外的不远处,再次传来清晰脚步声。 这次所有人都听清了! 所有人相互对望一眼,点头无声认定不是幻听。 的确是有脚步声在徘徊走动,而且似乎是很有规律的活人步伐! 军机臣子们都很雀跃惊喜,难道真的是护卫的高手赶来,正在附近来回搜找他们? 这次有更多人跑到巷子边,偷偷看向外面的漆黑,可还是什么都没看到,依旧什么都没有。 但在接下来的时间,惊恐开始在这些人群间蔓延,因为脚步声开始一次次反复。 巷子外附近总有人在来回走动,可每回去看又什么都发现不了。 有人受不了这种惊骇,安静压抑氛围,开始商议着走出去寻找脚步声,或许真是朝廷派来的人在找他们。 但也有人坚决反对,这个小镇之诡异血腥,非常人所能摸透,突然有脚步声跑来跑去,是一件反常事情,还是安心躲起来。 就在争执之时,有人似突然想到什么,慌忙拿起沙沙写字。 “不是有两人去行方便之事了吗?回来没?” “我听动静是回来了的。” “诸位切莫忧虑,我是高玉,我们两已经回来了” “我便是江夜莺,和高玉一同回来的。” “嗯,但是为了谨慎,诸位还是挨个写一下自己的名字,清点人数。” 沙沙… 众人围起来,在圈地上写下自己的姓名。 算数了一遍。 不多不少,恰好十一个人。 众人紧绷到发酸的脊背,此时轻轻吐出一口气,外面那个始终不见人影的诡异走动声音,让他们无时不刻都在心惊胆战。 “我还是有些担忧,诸位有没有听祖上流传下来的民间传闻。” “鬼上身!” “方才,高玉她们离开过我们有一段时间,大家就真确定回来的人是原来的人吗?会不会已经被鬼邪上身?” “这是何意?” “诸位也应该略有耳闻吧,当人身上的阳火熄灭,或者死后的躯壳还有残念冤魂,便会被鬼邪上身,变成鬼傀!” “我们中,会不会有人…” “为了我们所有人考虑,诸位请务必自证清白,看看我们里面会不会已经混进了鬼上身的鬼傀!” “这…被你这么一提,我都不敢离得太近了…” “那…那我们…还是先互相认定一下没被鬼上身吧!” “嗯,试探一下,所有人都能放心不少!”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压抑黑暗中,围坐一圈的十几个人,准备起来。 其实试探一个人是不是被鬼上身很容易。 只需要鼻子靠近火把旁深呼吸几次,用火焰的赤阳就能试探出来,常人只会感到一些热气,而鬼邪则如吸猛烈毒药,瞬间就会显出原形。 “那么挨个来吧,诸公当心别烫伤到自己…” 嘶,呼… 深吸热浪气息,呼出来…… 一开始,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所有人都在彼此监督,试探。 一个,两个… “很好,各位都是自己人,诸位可以宽…” 其他人都下意识转头看向一开始提议的人人,最后让他也试一试便知。 可他们这时却看到对方的胸口一直是平坦的,并没有随着呼吸起伏,在座的所有人顿时心头一惊,脸色变得煞白。 瞬间惊慌失措起来。 而此时,几只火把照亮的昏暗不明微弱光芒下,阴影模糊了脸的轮廓,脸上露出只有尸体人皮才有的皮笑肉不笑的僵硬鬼怪笑容,而他们居然就跟这个人坐成一圈。 所有人心脏猛地紧缩! 鬼傀就在身边! “良道士在此!诸位后退,平稳呼吸!” “这黑山鬼在乘机吸你们活气!” “万万不可让他得逞!” 夜空中,一声怒极的暴喝之声如炸春雷。 轰隆! 黑暗中的小巷泥沙墙壁猛然炸开,碎裂的砖石瓦砾、碎沙灰烬,全都四分五裂,就连墙根也如风中残烛,几欲倾倒,就见一道浑身笼罩着青光的身影如蛮牛落地,猛冲杀上来,赫然是沈良。 他双瞳绽放着雪白刀芒,周身有坚韧青光护身,如巨灵仙人持刀剁鬼邪。 “斩龙首!” 噌!啪啦! 纯粹的湛蓝雷霆充盈在砍头刀刃上,但原这一刀却是劈了个空隙,那人手脚咯咯扭曲折断躲了过去,沈良脚下一个扫堂腿,避退鬼傀,而后继续一刀追上跳起的鬼傀。 “诸位跟着我的黄纸符走!先离开这!” 沈良面色一暗,这鬼物被扫出此地,正合他本意,一道五雷轰顶颂唱。 轰!轰!轰! 平地惊雷炸起,一道道万钧雷霆,奔驰向墙头的人,雷光之迅捷拉长了一条湛蓝天际线。 闪灭的雷霆瞬间摧毁了周围一切屋檐墙壁。 轰… 轰隆! 巷子里不断轰然暴烈,所有的瓦砖都轰成了砂砾,这原本藏人的好地方已经不复存在。 第一百三十二章 诸位辛苦 阴暗的巷子里不断传出轰隆暴烈声,所有的瓦砖都炸成了砂砾,啪嗒啪嗒向外滚落,这原本能藏人的好地方顷刻间便不复存在。 沈良两脚一跺地面,脚下黄泥沙地面承受不住巨大力量贯地,向下塌陷出脚印坑洼,人紧跟在雷钧之后砍杀上去。 当墙头上那鬼傀艰难躲掉闪避雷霆,抓住时机的沈良,尾随而至。 斩龙刀法,醉拔刀! 沈良快刀出鞘直入,瞬息环环刀影劈砍而出,如瀑如决堤江河狂涌流水,刀气猛如霜雾,自从得到门神张奎的指点,沈良决然舍弃了使出刀法时在刀刃上驱驭风雷,而是去追求纯粹二字。 倾注全力于刀刃之上,每一回劈砍都是杀刀,毫无保留。 斩龙刀法,弑龙者终成龙! 即便没了风雷火加持,反而令斩龙刀法更加纯粹不凡,刃口掌控起来更为精准轻快。 顷刻间,就是如白霜的刀气劈砍而出,金石之音争鸣,空气被刃口割的嘶嘶响,但那被黑山鬼上身的军探子,已经吸到了一些活人之气,现在他不论是气力还是身法都变强了许多,脚底蜻蜓点水,刀势一一被他躲闪过去。 沈良并不急于一时,斩龙刀法越砍越猛烈,一刀快过一刀,他脸上始终没有急色,梦魇! 突如其来的一招玄功。 被黑山鬼上身成的尸傀眼前一花,身子滞了一下,想要再躲避时,已经晚了,沈良横劈一刀,噗呲,拉出一刀半人长伤口,血墨喷涌,他跃起一把抓住尸傀的面门,脚底法力催动风雷,倒悬过来一招泰山坠地砸下。 呼啦… 周身顿时刮起龙卷,沈良面色冷漠,毫不留情,带着尸傀脑门一同狠狠砸向黄沙地面,轰! 一声巨响,如万斤铜鼎砰砰相撞,惊起黄土沙尘滔天,地面震颤余威,脚下土石爆裂,原地被砸出一个巨大土坑,涤荡的风雷余波带起一层层气浪横扫周围,本就千疮百孔,小巷不复存在的街道四周,直接被崩裂的气浪扫平成了废墟,倒塌。 就连四周的一些院墙也能躲过一劫,轰然塌陷。 咯嘣! 沈良松开铁钳般五指,放下手里昏厥的军机臣,身形一闪,刀光在沙尘之中明晃晃闪烁,人已如猛龙追杀而去。 原来就在沈良致死的一记泰山坠,鬼傀眼看就要毁灭的刹那,黑山鬼上身的军机臣体内,有一道黑影快速飘飞而出。 而沈良本来就不是真要杀死那名军机重臣,为的是要强行逼迫出上身黑山鬼,才好斩杀。不然只会让他束手束脚。 “给我镇!” 黑山鬼妄图冲向四周另找其他人上身,而那些人已经吓傻忘记躲避,一位军臣再被上身。 这时,已紧随而至的沈良,早就捏出道符,一把拍上,镇邪符珠光焕发,一层层金华涤荡全身,啪,还未完全侵占躯壳的黑山鬼直接被推挤而出。 直到这时,沈良和众人才终于看清了眼前这个恶鬼。 身上披裹着过大的黑色破洞脏披肩,身体下半部虚无漂浮,一只青面鬼头深藏在黑帷帽下。 这便是黑山鬼。 喜好趁人入睡之时吸取活人生气。 此地黄山漫天,滋长这等邪灵也不足为奇。 沈良眼睑眯起,这黑山鬼出来吸食活人之时,已经注定了它的结果。 这次近在咫尺,沈良可不想拖泥带水! 定身术! 金! 一丝神通金光飞向黑山鬼,瞬间将他全身如熔金裹尸般死死定住 一旦被沈良近了身,所有一举一动都会被定身术禁制,而且很难破除掉。 狠厉的刀光闪过。 噗! 黑山鬼身形崩裂,炸裂而开。 一缕淡金元炁入手。 “呼…” 终于可以换气,沈良血脉中法力运转、剧烈鼓荡剩下的浊气这才得到释放,一身法力平复下来,继续焕发活气温养肉身。 沈良按住气息,这才走向那帮吓坏的军机臣,对上口令。 “大王叫我来巡山?”。 军机臣们被眼前一幕吓得还未回过神来,一时竟没人回答。 沈良咳嗽一声:“大王叫我来巡山?” 军机臣们依旧没回过神来。 沈良叹息一声:“谁姓姜?” “我…我就是,你,你认识我?”一位蹲在地上满脸脏乱的女子,此刻还有些吓得六神无主的磕磕巴巴举起手。 “口令?” “巡…巡完南山巡北山。” “嗯,朝廷派良道士来接你们归乡了。” 街道的两侧,是倒塌的房屋废墟,和一堆堆由远而近熊熊大火燃烧的楼阁…噼噼啪啪! 空气中飘飞着燃烧的碎屑和灰烬,沈良直挺身姿,伸出手掌。 军探子姜星月有些茫然无措的下意识伸出手,直到握住那只温暖手掌,小女子才反应过来,这位流浪在外的异乡姑娘,终于忍不住委屈,抱着沈良嚎啕大哭,似有无尽委屈无法诉说。 这一刻,他们这群潜伏敌国,整日提心吊胆过日子的人,终于找到了故乡人! “沽南朝堂,派我来护送你们归乡了,诸位辛苦。” 沈良笑着说出这句话时,夜幕下的寂冷,熊熊烈火的噼啪作响,黑暗之中的绝对光亮,让这帮人马终于再也没忍住,瞬间老泪纵横。 朝廷一直没有放弃他们! 朝堂之上的官爵臣子还在极力驰援他们。 就连天下的江湖侠士也赴汤蹈火,来此地千辛万苦帮他们。 连日来饱受的担惊受怕和惶恐东躲西藏,在这一刻,让这十一位军机探子全都委屈哭出声来。 卸甲归乡。 他们当时没能离开这里,困守在这诡异血腥的边关,曾一度感觉自己的尸骨会长眠于此,甚至三魂七魄都永世不得超生。 但如今。 故乡一直在等他们归去! 便是死,也要忠魂归故里。 被救下的军机臣们,差点便要大声痛哭。 只有经历了混乱与苦厄,才会晓得故土两字之重。 沈良稳住众人,开始带他们离开。 “还不知道侠士的姓名?” 直起身的姜星月,挽绣袍拭去眼角闪闪的泪花,抬头望着沈良,面上灰头土脸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我拔刀相助 “我能知道你的姓名吗!” 她眼神里多了些风尘后的宁静沉淀,犹如历经江湖后,血衣女刀客转身收刀,纵马离去时的背影。 其他人也开始来作揖问询侠士的姓名。 沈良胸膛一挺,一本正经的严肃面容:“大王叫我来巡山,在下便是山林小钻风。” 嗯? 众人一阵沉默。 缠绕在众人眉间的不安和惊慌缓了不少。 随后,又有人去问沈良,是如何找到他们的? 沈良呵呵一笑:“我用追踪之术,追逐这枚玉佩上未散去的女子香,还有听到脚步声找来的。” 沈良摊开手掌上,亮出他在满地都是血骨的掀翻马车找到的玉佩,姜星月脸上露出失而复得的惊喜。 “脚步声?” “之前我们在巷子外听到的来来回回徘徊脚步声,不是你的吗?” 所有人在沈良摇头后,突然似想到了什么令他们害怕的事情,心里有些发毛。 就在众人说话间,哒,哒… 脚步又开始出现,由远及近跑来,就跟不久前听到的一模一样。 军机臣们立即慌张腿软,全都躲到了沈良身后。 然后,沈良望着街道不远处,满脸不解的愣在原地。 两条穿着长麻布裤人腿,没有上半身躯干的两只腿,居然就这么在邪气森森夜幕下,从眼前跑过去。 眼看那两条人腿就要溜,沈良直接横刀拦下来。 他原本以为这又是没见过的妖魔鬼怪,但是,沈良有了更让他吃惊的发现,变得更加不解起来。 这双能到处胡瞎跑的人腿,竟是阳间活物。 活气。 血性。 甚至还有若隐若现的修道气息流转。 用刀口拉出伤口,会流血。 刀尖跳动雷丝。 啪嗒!血肉顿时传来轻微焦臭、木灰味,而这两只腿居然还有痛觉一样,会痛得来回蹦跶。 沈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眼前这双明明没有脑袋,五脏六腑等躯干的两条腿,简直就跟活人无异,除了诡异的没有身体。 这世上,居然还有良道士从没见识过的东西! 沈良咂嘴啧啧赞叹,看着眼前疼得起跳的两条人腿,更怪异想不通的是,那大腿的齐平断口处,居然不会有一滴血流出。 这是什么超然术法? 沈良感慨万千,这边关小镇里不仅鬼邪满地,而且连活物也古怪至极,莫不是此地的阴邪强到改换了阳间的生灵秩序? 可随后,沈良又对眼前似乎正对他破口大骂的双腿,开始有些为难,这东西可如何是好。 鬼邪也不是,活人?也不像… 总不能滥杀无辜。 “这个,究竟是何物,在下读万卷之书,也未曾见闻这等奇异?”见始终没有威胁,有人便小心翼翼靠近过来,同时好奇打量起那双灵活的双腿。 沈良思量片刻,还是决定先一起带回去。 说不定有人能认出这是什么? 他还有会遇上另外五位江湖高手,他们也挺怪异的,到时候可以跟五位商讨一番。 于是,在其他人怪异嫌弃的惊诧目光下,沈良找来一条长木板,把活腿捆起来扛在肩头上。 “我们得赶快要行路了,必须要赶在日出前到达跟其他人的汇合地点,尽快离开此地。”沈良提醒众人一声,让他们有了主心骨。 但当看着沈良扛起背后的两条不断挣扎人腿,游览过异乡敌国,见多识广的军机臣探子看得眉头紧皱,心里直犯嘀咕。 他们怎么觉着有些不对劲。 眼前这位身手厉害的江湖侠士,似乎…行为与常人有点不一样,难道这就是书中所写的,绝世高手都有些古怪的臭脾气和风韵? 然而。 就在众人跟着身后准备行路时,沈良忽然站定不动了。 他目光一沉,如今他那敏锐的觉察力,听到了一丝异常响声。 见沈良再次突然站着不动,背后如惊弓之鸟的人们立刻紧张追问怎么了。 “哦!血圣在上。” “傍友!我们是一家人,求你不要丢下我们!” 一座半塌不倒的破屋子,艰难钻出两蓬头垢面如落魄乞丐的粗犷蛮荒人,他们起身后慌慌张张跑出摇摇欲坠的石墙,跑向沈良这边求救。 这两蛮荒人看到了沈良目光的警惕,他们为了证实自己没有威胁,高高挥动双手,流泪哭喊,不停用生疏的沽南语说自己没有威胁,只是个被落下的行脚商人。 甚至就要脱下衣物,表明自己身上什么刀剑斧棒暗器都没有,只是个寻常的老百姓,似乎很怕沈良会丢下他们。 沈良立即摆手,赶忙去阻止,在经过简短的交谈了解后,沈良弄明白了眼前状况。 他们是没能在发生动荡前离开,来自蛮荒要塞的商队。 蛮荒人弯下膝盖眼神哀求:“我们只是行脚商队,只是遭遇了变故才被留了下来!” “求求你们救我们吧,我们可以给钱,银子,所有的银子!” 他们在这似乎也吃到了不少苦头,一刻也不想留在这里,慌乱拿出身上的所有值钱东西,碎银子、金块,宝石…所有的东西,一双在坍塌废墟里满是割破划伤的双手,捧着被他们此行视若最值钱的东西,眼神哀求,深怕错过眼前能活下去离开的机会。 “两位不必如此。” “我沽南人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再说你们蛮荒要塞与沽南结交多年,自然是要帮的。” “若是你们愿意,我们可以带你们一起离开,我们珍贵的结盟将平息战火铁蹄。” 无需请求,我等也会救你们,沈良点头友善说道。 随后,他挥手带着众人步行离去。 一干人马渐行渐远。 “嗯?为何此处两边的屋子,都着火患了?” “我记得我们逃到这里时,好像…都没人?” “这火烧得很是怪异,白色的火焰,呼一口空气都感觉吞下了一块烙铁。” “如此厉害的火势,难道是高人施展奇术神通放的?” “侠士,你过来的时候,有看到人来烧屋子吗?”这群人包括那两位蛮荒人,正小心翼翼的从火海旁穿过,热得挥汗如雨。 第一百三十四章 汇合 一群人汗如雨下,为了早点到汇合之地,不得已走捷径穿过火海,而且这白焰能驱赶鬼邪,能让人内心稍微安稳一些。 此时,众人一路跟随沈良,让他前方带路。 沈良如言带上了那两位异乡人。 至于等出了镇子后,这两人要如何去留,就不归他管了。 不论如何,他已经仁至义尽,这两蛮荒人回乡吹嘘起自己的遭遇,免不了要佩服一下沽南侠士的古道热肠。 而听着背后七嘴八舌的讨论声音,沈良心虚,没敢回头。 他当然不会承认,他其实是为了引起这帮人注意,所以一路肆意喷火,大漠孤烟直,本想着这么大动静应该能让人注意到。 …… 一行人走下去许久,就当要走过一个四方拐口,除了他们几无活物的寂静深夜下,突然有奇怪的敲击声传来,咣,咣…顿时让一行人全都脊背紧绷起来。 这几日血腥的历历在目,在他们心中种下了恐惧的心魔,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如惊弓之鸟,马上就有人开始担心,这一路会不会危机四伏,遭遇什么埋伏,又或是,背后还有东西在垂涎窥视,一直无声跟着他们? 譬如一开始隔壁里那个追杀他们,挖人眼珠吃的魔傀? 只是无需要他们去刻意搜寻,声音的源头已主动现身在眼前,因为发声之地就在街口的拐角,可当看清了是什么在发出稀奇古怪的声音,他们喉咙蠕动着咕噜咽下口水。 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所有人脚跟一麻,凉意窜上脊背! 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齐齐下意识看向沈良。 脸上是一脸的古怪神色。 沈良在众人目光下,扶了扶肩头上乱晃的双腿,无奈,不知所以然说道:“这可不关我的事。” “我也不知这是何物,这腿可是自己跑过来的,纯属缘分,在下可什么都没做。” 赫然! 眼前的拐口墙头上,居然挂着一个没有了头颅,没有了两条腿的人的上半身躯干。 古铜色的粗壮手臂,似乎是位男子的躯壳? 那粗糙的肌肤,像是常年混迹边关黄沙之地? 这半边血肉之躯,居然就这么活生生耷拉在墙头上,两条古铜色,如炉火铸造的粗手臂的其中一只老茧右手,还拿着一根短木棍,正在咣咣咣的一次次敲击着泥砖墙。 似乎是在向路过人求救? 这躯干没了脑袋,可是还有灵识! “嘶…” 身后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众人停下脚步,看一眼诡异挂在墙头的人的上半身,忍不住打个寒颤,然后目光转向沈良。 让沈良去拿捏决定。 因为在这里能打能杀的,就只有沈良,其余的在寻常人面前保命还行,但要在这些鬼邪面前施展拳脚,根本不够看。 虽然他们一路上都好奇沈良,是不是扫地僧人的关门弟子,又或是朝廷暗中栽培的什么宗府死士。 片刻之后…… 沈良纵身从墙头飞下,两手扛着没腿没头,在他手里不停剧烈打挺挣扎的男子上半身躯干,啧啧称奇重新上路,众人的眉毛紧紧锁到了一起。 还是这样来? “这个…大侠,真不会有危险吗?”有人胆颤心惊看着在沈良肩头上用麻绳捆着的,不停挣扎的躯干。 活了这么久,他们何时见过像眼前这样的诡异一幕…… 简直比志异文章中还要天方夜谭。 只剩下一双腿,却能活生生走路乱跑…… 而没有头的躯体,却还能有意识,挂在墙头上敲打木棍求救。 这已经不无法让常人所能承受,难道那些个不死不灭的神仙都是真的? 举头三尺有神灵? 既然这世间的妖魔鬼怪都是真的,那天上逍遥快活的神仙,也可能不仅仅是传闻这么简单了。 “都是缘分啊,俗话说,死后留全尸,做鬼也风流。” “既然你我有缘,不论是死是活,我都替你尽量寻个全尸出来。” 沈良为了谨慎起见,把活物上半身手里抓着的木棍折断扔掉,另外也用麻绳牢牢捆绑起来,免得无意伤到旁人。 不论是活腿,还是单没脑袋的上半身,沈良都感觉眼前透着说不出来的古怪,现在也找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回去问一问那些个仙人元神或许能知道。 指不定是什么活宝也说不准… 接下来,一帮人继续赶路。 噌! 拔刀收刀。 一缕元炁飘来。 吐焰!,又是一缕… 这一路上可不好走,但好在出现的都是白界实力的鬼邪,以沈良如今的实力,应付起来轻松的很。 而这一切,都不过短短两个月的修炼。 虽然他比不过那些天赋奇才之辈,也没有高人和天才地宝相助,但胜在自身勤快,又时常除魔历练,境界修为节节拔高。 离日出之时,还剩不到一个时辰,沈良终于带人赶到汇合之处,他也终于见到了和他一样被派遣来的江湖奇人,他居然是第五个到的。 “相见恨晚啊诸位,羊头兄。” “高手武夫。” “湿透剑客,蛮荒僧人,都是潇洒厉害的江湖大侠!” “想不到你们都比我猛,这江湖真是卧虎藏龙,佩服佩服!” 沈良倒是不惊讶别人比他快,毕竟他光是满街满屋子放火找人,就花费了不少的时间。 沈良作揖行礼后,又前后打量,还没发现长虫…养蛇女侠居然还没到。 嗯? 这什么称呼? 在此地等人的几位满脸不解。 他这江湖称号起的,和自己心目中的侠骨柔肠完全天差地别… “咦?” 沈良很快察觉到,眼前在场的军机大臣,少了两路人马。 沈良马上想到一个可能,那还没见到的养蛇女,竟然就是那猛人? 身上全是长虫,细想之下顿时觉得合情合理。 刚思及此,突然,嘭! 阴冷夜幕下,猛然一声爆竹巨响,声势之惊人,如同晴空霹雳,大地隆隆震颤余威。 所有人一惊,立刻抬头望天,然而在如墨汁的夜空,几步之外便在无法看见任何事物。 但他们能听到轰隆的声音。 养蛇女侠还没回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各位大侠 沈良面色一沉。 那江湖猛人女侠,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几人瞧向着爆炸声方向的夜空,但什么都看不到,只得暂时收回视线。 也正在此刻,他们才留意到沈良的肩头,扛着五花大绑的一双人腿和躯干。 这些还活着的东西,在沈良背后来回不断挣扎。 四人面色满是不解和困惑。 砰。 沈良扔下腿和躯干,搓了搓手掌,与自己刚结识,叫不上姓名只能直呼称号的这四位江湖兄弟商议商议,是否知道些什么。 哪知,铁面羊头兄、高手武夫,浑身湿透的斗笠剑客,蛮荒僧人先是面面相觑一眼,之后竟也从背后拿出一个更诡异的半身人。 只见这是个被斜削掉半个身子,只剩另外半边人身的…活物,一样的没了脑袋,血肉鲜明,断口处的一半内脏甚至活得好好的,正在继续跳动着。 切断处,同样是没有一滴鲜血流出。 嘶…这? 沈良倒抽一口冷气,脊背发虚得一寒。 怎么会这样? 这边关小镇真是越呆越觉着奇异可怖! 通过相互间串通消息,几人才明白过来,原来这残缺的活人躯壳,是铁面羊头兄,无意从街边捡来的,所以之后沈良得到的消息一无所获,连眼前几个江湖老前辈人也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古怪东西。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这样的躯壳,又到底还算不算作活人? 直到最后还是没能解惑,但是沈良早有预料,倒是并未过多失望,毕竟他们一行人,也只是江湖之士,与玄镜司那等四通八达的机构还是有所差距。 只是…… 看着闭着双目,大耳垂上戴着金刚圈的蛮荒僧人,居然跟他们一样,蹲在地上那几个活物躯壳旁边,饶有兴致,捡起地上的枝条戳戳试探,沈良有些惊讶表情:“莫非大师知道些什么?” “不知。”僧人缓缓摇头,话语说的不急不缓。 似乎世间的一切都不能让他动怒,心念如铁石般不可动摇,哪怕现在有个赤裸娇躯的美人,也不能让这僧人动心起念。 “看来我还是心性未定,看不破这万事万物,我寺住持果然说得没错,贫僧还需努力修行佛法,否则…闭上眼根本看不清东西。” 蛮荒僧人说完猛然睁眉瞪眼,细观了一会,又合上双目,摇摇头唱个佛号。 沈良和众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这僧人…有点意思。 他这时也终于反应过来,原来眼前这位闭眼装大师的僧人,却只是个俗家弟子,头上虽然缠着布条,但依旧逃不过沈良的眼睛。 但是,闭眼和看破万事红尘好像没什么关系。 相比于此,沈良看一眼就近在四个奇人,目光里露出了些许可惜的神色。 这几人沿路也不去抓点鬼邪什么的,他从四人身上啥也没捞着。 这么好的身手,着实可惜。 “兄台,你为何用那种眼神看我等,看得我浑身发毛,在下可没什么特殊癖好。” 羊头兄、斗笠剑客、武夫和蛮荒僧人,全都注意沈良眼里的遗憾眼神,一脸纳闷不由得警觉起来。 沈良眉头一挑:“我与诸位兄台那是相见恨晚,所以有些惋惜这里没有酒,否则在下愿与诸位结交拜把子,我受累做个大哥,不过分吧?不如我等以天地为证,黄沙做酒,就此结拜如何。” “我这番赤忱之心,天地可鉴,没想到你们居然如此误会我,真令人伤情…” 羊头兄、斗笠剑客、武夫和蛮荒僧四个人站在一处面面相觑。 还受累做个大哥,天地为证?。 赤忱之心? 他们此刻终于明白过来,眼前这厮就是来损毁江湖大侠声誉的。 这里还有众位朝廷的军机大臣在,甚至还有两异乡人,刚才的事要被他们在江湖上传开,往后的日子恐怕难混… 莫名的,几人心中一阵发寒。 这招是杀人不用刀啊,这厮真是阴险。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沈良一边等那位养蛇女汇合,一边也大致了解到一些事情,羊头兄是最先到汇合地点的,而斗笠剑客、武夫随后,蛮荒假僧是在他之前。 他是第五位。 不过东拉西扯下来,沈良说话也留了心眼,并未过多打探彼此的背景来路,就如其他人在跟沈良混熟后,也同样没去问询太多。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能在江湖混到现在,都有各自本事。 只是大家耐心等了很久,一直干等着,但最后那位最猛的女子侠客始终没有出现,再想到先前忽然而来的巨大声势,众人开始神色凝重起来。 随着夜色继续推移,还是未等到人,眼看夜幕开始消退,众人眼里的疑惑与担忧更深了。 再拖延下去,他们的撤离时间就要不够了。 日出之时,北域的大批守边军就会来这肃清,到时候谁都不好照顾谁,自身都难保。 “不行,只剩下不到半个时辰,不能再这么干等下去,我觉着我们五个人分成两路,一路前去找养蛇…咳,女侠。”说话者,是看上冷漠无情的铁面羊头兄,结果他无意说出养蛇女侠。 羊头兄撇头瞄了一眼沈良,不知不觉,他这孤高大侠的冷漠形象,已被沈良给祸害没了。 “剩下的一路人,就先离开这里,把军机臣撤出去。如果日出之时有一路没出来,剩下的一路的人再返回小镇里驰援,正好也没有了牵绊,到时万一真不小心拖到天亮,凭借我们的本事,应该能躲一躲。” 他这个计策确实可行,无人异议。 “天下之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我等!在下虽然没和各位大侠结拜成大哥,但也得舍身在前,小弟愿回去救人!”这时,沈良主动挺身而出,说得铿锵有力,如桀骜不羁的气节冲上夜空,震响了所有人耳畔。 军机臣们再次被说得老泪纵横,尤其是姜星月,更是眉目闪闪传情。 四人再次皱眉看着眼前这厮。 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虽然话说得是大义凛然没错,可怎么看那贪婪的眼神也有些不对劲! 第一百三十六章 杀回 四人还在揣测这厮在打什么算盘。 如若是被他们知道沈良此时的内心真实想法,不知道会不会破口大骂这煞风景的小厮。 “今夜良道士好人做到底,谁也别阻止我救人..。” “只是,尚不知这一行还能收获多少元炁?” …… 如浓墨的夜色,小镇扭曲诡异。 即便有人点燃火把赶路,也只能飘摇不定地照亮半步,再延伸出去,便会被墨黑吞噬干净。 在古怪小镇的沙土路,寂静没有一个人,只有喜爱啃食骨头的红眼老鼠和苍蝇蛆虫在四处觅食。 道边许多泥土墙屋被风沙侵蚀出坑坑洼洼,一但有卷风穿过,便会奏出呜呜的呜咽鬼嚎声。 这是一个被血腥战场践踏过的血边小镇。 哗啦啦,砂石飞舞之时,便会发出奇异声响,仿佛它们才是这里真正的建造者。 忽然,一阵上下不匀的急促喘息声响起。 那人慌张擦拭额头上豆大汗珠,脸色苍白的在跌跌撞撞逃跑。 这是名面色土灰,很狼狈的四十男子,一身如乞丐窝里爬出来似的破烂衣衫,满是臭味污垢和鲜血,身上伤口还在往地上耷拉流血。 但他没空去管身上无法愈合的伤口,只是拼了命的仓惶逃跑。 男子不时就会惊惧看一眼身后,张望四周,脸上还带着受到惊吓后的失魂落魄和瞳孔涣散、恐惧,他似乎刚经历了让人发疯的可怖之事后逃出来,还在逃避着什么。 跑着跑着,突然,男人一个跌倒,当他想再爬起来时,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动不了。 惊慌无助之感如蛛丝布满脸上,他的神识终于彻底崩溃。 凄厉无比的哀嚎声音,一阵阵在喉口响起,在空无一人的寂静夜道,透着令人可怖的凄厉,阴森之感。 可周围一座座黄泥屋子,就好像毫无生气一样,每一扇石窗户后都遮蔽得严严实实,这小镇在夜晚只有生人才会出现在外面,一切都十分安静,毫无人影,只有挤在角落,吱吱滴啦口水的血眼耗子在静静等待着。 那个男子还在一直哀嚎。 但,要不了多久,它们就又能饱餐一顿。 也不知这个男人惨叫了多久,开始有脚步接近,地上男人想要扭头求救,可他连扭头动作都做不到,嘴里只能发出语无伦次的求救声。 喉咙发出的古怪腔道说明他是北域人。 然后,他就看到二男一女,面孔皮肤粗犷黝黑的高大蛮荒人,正居高临下看着惊慌蜷缩在地上的男子。 一名是双瞳的血眼男子,一名是脖子挂着兽牙的光头莽汉,还有那位神秘莫测,全身罩在白袍之下的祭祀女。 三人同时看着跌倒在地上的男子,脸上表情各不相同。 血眼是惊讶,还带着难以压抑的贪婪,兴致盎然。 莽汉则是在想不通的思考和有些恍然。 女子半露出的嘴角在微笑着。 但是,几乎可以认定,三人的目光都视地上的男子如一只随意可捏死的蚂蚁,他们开始当着他的面商议,并时不时还去盯着地上的人,说着他听不懂的蛮荒语。 男子变得慌张无比,额头上冷汗直冒,喉头拼命喊着求救。 血眼男子、挂着兽牙的光头莽汉、祭祀女全都目光有些厌烦的低头看一眼地上一直在烦人吵闹的男子。 这一眼看去,地上瞬间只剩下一颗没了四肢和躯体的半边人头! 那半边人头里的舌头还在蠕动,脑壳里的一切清晰可见! 没了身体还能存活,这又是一个诡异的活物! 而且是如活人般,会惊恐,会害怕,会思考……还会开口求救。 随后,就见双瞳男子目光一沉,一道猩红月光从天穹照射而下,立刻将半块人头化为了虚无,灰烬都没有,原地只剩下寂寥吹过的微风。 血月光收缩成一缕丝线消失。 男子的声音,躯体,一切都没了。 而就在双瞳蛮荒男子杀死地上半边人头后,轰隆! 光头莽汉啪的合十双手,泥沙地面咯咯啦啦裂开一条大缝隙,随后从缝隙中生长出一只只诡异畸形的猩红血手,这些血手如织网般隔空抓住了一个在虚无挣扎的无形东西。 是那男子的魂魄! 咯咯咯…大地的裂隙合上,一切恢复如常,周围什么都没变化,仿佛没人来过,一直是无人打搅。 莽汉舔了舔嘴唇嘀咕了几句,其余两人目露果然如此的神色,随后,这三人再次上路出发。 …… 吱嘎吱嘎! 古怪巨大的青铜人形机术,身上满是隐藏起来的暗器机关、炼金火药,在沽南的黄土边界缓缓走动巡逻,每一步都会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它的前方就是一道贯通的深壑峡谷,从这里下去到对面便是北域的地界。 在边界内,墨家机术,铁羽金鹏正在嗡嗡迎风振翅。 东望之处,渐渐浮现的一道鱼肚白光芒,迸裂的光芒摧枯拉朽般殒灭黑暗。 赫然! 在这铁羽金鹏的腹船舱里,正坐着沈良和蛮荒假僧人。 两人此刻各坐在铜窗前,手拉着窗门,面有急色的看着脚下正极速飞掠而过的褐黄色大地。 他们已经把那些军机重臣全都平安送出了边关,此时,是坐着铁羽金鹏,再次杀回来! 去驰援被留在边镇内未出来的几位江湖侠士和剩下的沽南军机之臣! 而这铁羽金鹏之所以飞回来,是沽南朝廷当得知发生了预料之外的事情之后,便留给了沈良他们继续救人,好让他们在救人之后快速离开,于是就有了眼前之景。 沈良估摸这铁羽金鹏每展翅一次都得耗费巨量的金钱,看来沽南朝廷这次打算下血本也要把人救出来,而且和北域之间的战火已经点燃,那些军机臣身上则掌握着重要军报,是不能丢下的。 战场杀伐,一步错满盘皆输,任何一点军情都很重要,棋差一步便是亡国之危。 而沈良现在之所以出现在这铁羽金鹏里坐着,这还得归功于沈良前面的浩然气冲天的一番言辞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危及血战 沈良之所以在这铁羽金鹏里坐着,这还得归功于他前面的浩然气冲天的一番令人动容的义正言辞了。 他那一番忧国忧民的话语,让羊头兄、斗笠剑客、武夫和蛮荒僧人顿时感受到了身为江湖侠客的羞愧,于是都不肯让沈良小弟去以身涉险,反而是自发回去小镇寻找其他军机臣和那位长虫…养蛇女侠。 因为所有人都很清楚,边镇里现在危机四伏,而那女侠一直迟迟未带人回来汇合,极有可能是遇到了大麻烦。 此次一去可能会凶险未知。 众人的侠义胸怀,虽然让沈良很是感慨,也很欣慰这江湖还算有点酒味,可沈良有苦说不出,本来他是要去收些元炁的。 直到现在,沈良还一直在懊悔自己那番言辞太过托大。 日后该好好琢磨一下自己的言行了。 所以就有了眼前一幕。 就在沈良还在头疼此事,突然,嘭! 一声惊人爆炸,紧接着是大地如山崩地裂的轰然崩塌巨响,在极静夜空下搅动了夜色平静,沈良大吃一惊。 炸裂就发生在他们底下! …… 日华喷吐出的热浪照亮天边。 如墨的夜色被驱散。 整个老旧边镇逐渐变得亮堂起来,屋楼宅子的轮廓,在黑暗里才彰显出的狰狞怪异消失,变得稀松寻常。 砰砰! 黄沙道边的泥墙震颤不已,哗哗掉落土渣。 小镇里正有两名壮硕男人在如铁山般碰撞,不断爆发出冲击余波。 轰!轰! 两人都是蛮横的莽夫,一人光头莽汉脖子上戴着兽牙项链,粗狂蛮横,全身经脉鼓起,猩红的鲜血肉眼可见的在血管里布满全身,无穷无尽的气血力量满溢而出。 只见他全身充斥的血雾,一身横肉犹如刚从火炉中锻造过一般,这是一名来自西域要塞的蛮荒莽人。 与之对恃的,则是名穿着乌金袍的沽南武夫,铁山靠对撞时面庞覆盖着的一层金膜焕发坚韧霞彩,一层层如涟漪的金色灵气波浪自稳扎的脚下扩散而出,一次次把蛮荒莽人冲撞出几步外。 赫然是昨夜原本前去小镇里寻找蛇女侠和剩下军机臣的武夫。 这是蛮牛与蛮牛。 纯粹肉身间的崩山对恃。 磅磅响声震耳,可怖的杀气席卷四方。 周围屋楼墙壁早已震裂,沙泥道地面被撕裂开一条条裂缝,两人所过之处的一切所见之物,房梁、枯木、遮挡狂沙的厚实岩壁,全都被摧枯拉朽的碎成渣粒。 渐渐地,乌金袍武夫气势正在变弱。 因为乌金袍武夫每次对撞之后,都会被蛮人身上的血雾张开无形大口吞噬掉一些气血,武夫最怕一口气血吊不上,毫厘之差,谬以千里,这此消彼长的态势已经让他开始败下阵来。 而每回两人铁山靠撞开,蛮荒莽人那张粗狂长满横肉的面孔总会带着狞笑,身形越来越容易稳住,最后乌金袍武夫被前者扎马稳住,一击杀拳狠狠拍飞。 随着气血体魄缺失越来越严重,乌金袍武夫越来越羸弱,蛮荒莽人已经胜券在握。 而另一边戴着铁面羊头的羊头侠士,同样情形不容乐观。 跟他缠斗的是一位双瞳血眼的蛮荒男子,二人身影快速来回缠斗,蛮荒男子四周百步内笼罩着乌云烟罩、一道血月光从乌云之中照射出来,周围被血光照过的事物迅速枯萎腐败,如时间在这些事物之上流逝得极快,无尽的岁月长河将一切摧毁殆尽。 羊头兄灵气护体,在苦苦抵抗着这诡异的血月光,同时不断变换手诀,招呼出由灵气和气血凝聚而成的巨大羊灵去冲杀乌云烟罩,两人杀得非常激烈,在羊灵的巨大头槌之下,一切都脆弱无比,没有什么是羊灵冲散不了,轰轰的冲撞声丝毫不逊色于武夫的铁山靠。 可缠绕在羊头侠士四周的血光,同样在不断吞噬他的气血生机,他的身躯逐渐孱弱,唤出的羊灵由小山变得越来越小。每回的苦苦支撑,羊头兄都会被血月光腐败一点,身体正在逐渐生出青霉腐败气息,快要支撑不下去。 而杀场外边缘,那名湿身的斗笠剑客正与一位身披白袍的祭祀女打得焦灼,斗笠剑客手中剑鸣之声如同清脆水滴,每一剑的剑气都如无尽江水河流,但那白袍祭祀女身形诡异至极,犹如虚幻,河流剑气冲刷而过,却只能扑个空,漫天剑雨洒下,屋楼倒塌,地面砸出无数窟窿,但那祭祀女站立在剑雨中,剑气穿身而过,毫发未顺,只见她口中念念有词,犹如来自荒古的朝拜之声,每颂完一个如深渊之鸣的古怪音节,那几个蛮荒人身上的血气便更为浓郁狂暴。 这是三对三的局势。 那位不断给人增添力量血气的祭祀女似乎才是胜负所在。 而在另一边,则是被放倒一片,生死不知的沽南军机臣子。 不知为何,两方的人会大打出手起来,这里的灵气波动声势这么大,羊头兄和武夫剑客已经找到了剩下的人,却唯独没有见到最猛的蛇女子的下落踪影,所以逐渐落败下来。 “你们太慢了,必须赶在那个女人赶回来前,杀掉这几条臭鱼。” 那白袍祭祀女,语气很是不难烦。 蛮荒莽人萃了一口:“这几人很难缠…” “也不知道这帮臭鱼朝廷在哪里找来的这些江湖人,这个家伙太难缠了,他一个武夫修的却是内劲,要不是你的血圣咒和血妙药,我很难正面抗打得赢。” “每一次交手,他的内劲都会透进五脏六腑,让我浑身都气血混乱,我得先换气平息,才能再次出手。” 双瞳男则只是用蛮荒语冷冷说道:“这只臭鱼很厉害。” 羊头侠士和武夫听不懂他们在说甚么,而且他们正紧咬牙关,一边忍受身体的痛苦还有不断虚弱,一边拼尽全力反抗,才能抵挡住对手的进攻。 根本没有时间分神思索。 但随着时间推移,两人更加虚弱,已经支撑不下去,轰! 第一百三十八章 百刀斩 武夫一个踉跄后躲闪不及,被蛮荒莽人的铁拳狠狠拍飞出去。 身体如仰翻的失蹄马倒飞进旁边的一座只剩半边的楼阁,嘭! 本就饱经摧残,摇摇欲坠的半截屋楼,再也承受不住这庞大身躯的压垮,发生如雪崩般崩塌,烟尘废墟砸落下来,当场掩埋了武夫,废墟轰然塌陷。 “啊,臭鱼终于死了。” 一脸横肉的蛮荒光头转回目光,看向与双瞳血眼男子缠斗的羊头侠士方向。 就当蛮荒光头刚要迈动脚步,准备前去帮忙双瞳时,呼啦呼啦…头顶上方突然传来沉闷的翅膀煽动声。 沙沙沙… 一块块刃片在齐齐颤音,那是金鹏的铁羽。 虽然隔得很远,但在场的人都不是寻常人,都听到了从头顶上空传来的金铁振翅声音。 然而,头顶上空被狂涌的风沙和未完全褪去的黑暗遮住视野,即便努力目极远望,也无法看到小镇上空发生了什么。 蛮荒光头莽夫面色阴沉下来,察觉到局势似乎有些不对,当即步伐加快,准备先速战速决杀了那羊头再说,可就在他刚要转身冲杀,猛然间! 心田一慌,他猛的抬起头! 天上一道青光人影,正在下落,带着滚滚火雷的噼啦威势,不到片刻,他就已看清那是一个沽南人的身影。 一身猎猎作响的灰道袍。 黑长发。 面孔素净。 “该死!” “他们又来人了!” “祭司!夜鹰!乘此机会,赶紧把天上的人杀死!那人的气息不对!” 身体笼罩在血雾里的莽夫,刚大声吼出,但是惊变太快了。 天上那个道士,似乎已经看到脚下的争斗,体表忽然流窜湛蓝雷钧,抽刀而出,然后一个泰山陨坠! 瞬息之间! 本就快速下落的身躯,速度猛地提升数倍不止,遥远高空之隔眨眼已到十步之内! 奔涌的雷霆宛如龙啸之声。 吼! 整个人如滚滚掌雷神灵,如同来自仙庭的雷公龙王,两腿朝下,重重砸穿脚下的黄土大地,四周山崩海啸,漫天尘土如沙尘暴般席卷而起。 轰隆! 嘭… 大地的震荡还未停歇,不断传出让人心惊胆颤的轰鸣,烟尘滔天! “这人…是个疯子吧!” 蛮荒光头已经被眼前这幕震撼住。 “咳咳,好像太显眼了…” 啪哒!哒哒哒… 青年的声音和几块碎石从黄沙烟尘中滚出。 就在蛮荒光头刚要叉手护身,烟尘里一道青光身影,已如奔雷闪电,大踏步杀来。 身后过处留下一个个深深脚印,地面摇晃。 “小心祭祀女那血咒……” 铁面羊头不顾自身,拼着受到一记重创,只来得及喊出一句话,话音未落,噹! 青光身影的道士已和蛮荒人正面拼杀上! 正是沈良从翱翔在天上的铁羽金鹏上一跃而下,适时杀到! 斩龙刀! 沈良目光凌冽如风刃,剁椒上纯粹的刀气嘶鸣兴奋,满溢的刀舞缓缓拖动在刃口,一刀重重劈砍而出。 噹! 蛮荒莽夫感受到护身的交叉的铁臂上有一股巨大刺痛的砍杀力道传来,皮肤上一凉,随后有温热暖血喷涌而出。 护体的血雾已经被一刀砍溃散,手臂伤口发麻,一丝丝狠辣刀气沿着伤口侵入,开始绞杀气血经脉。 幸好有血雾抗下了本应致命的刀伤。 蛮荒莽夫脑中才刚有点庆幸念头,浑身爆发气血让血雾更加浓重,可紧接下来,他觉察到有些不对! 血雾罩上传来一次次巨大杀力,可以看到,沈良将一切视若无睹,乌黑的砍头刀刃口白光刺眼无比,每一刀都带着必死的杀意砍在血雾上。 仿佛只要他稍加松懈,或是血雾再被砍翻溃散,便会被紧随而至的一刀斩首。 蛮荒人其实很少和沽南刀客交手,莽夫看到沈良的拔刀越来越迅猛快烈,却还是一味防守,占着自己身躯的横练筋骨,以及依靠血雾的护罩,居然一直在咬牙死撑。 他在等沈良出刀力竭之时,然后一击死拳反杀。 但蛮荒莽夫很快发觉,抵住刀芒的双臂渐渐感觉到刺痛吃力。伤口无法愈合,血雾溃散地厉害,重铸的时间越来越久,已经有刀芒刺破进来。 当出刀速度快到惊人程度时,哪怕是一滴水珠都能切金断石,杀伤力可怖,哪怕连最坚硬的玄铁也抵挡不住快刀。 刀芒如雾! 砍头刀出刀速度越来越快,瞬息已连成光幕,尤其是沈良追求纯粹的意境,那刀刃就如流动的荧光清泉一般! 那是出刀之时,刀气纯粹清透凝结所致。 空气中的尘埃被分割为更细密的薄雾。 拔刀速度还在加快,空气不断嘶鸣,分离出一圈圈惨白刀气,此时的刀法与其说出刀的快慢,不如说劈砍的密集范围。 嗡!嗡! 空气在爆鸣,有如万千只弩箭急射。一片虚影间,眨眼已瞬息砍出无法数清的刀刃。 唯有一个斩字,便是刀法的精妙,也是挥刀的目的。 蛮荒莽夫抵在身前的双臂,开始感受到痛苦麻木,逐渐承受不住越来越迅猛、沉重,狂暴如疾风骤雨落下的刀芒。可当看着还在继续变得迅猛的刀法,他横肉发抖,瞳孔收缩,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但此时的他,想要退已经来不及。 在雪白雾气压制下,他就像被扯进了狂风之中,双臂已经变得没了知觉,那是刀气绞杀经脉血骨断裂所致。 滴水石穿。 便是金刚不坏之躯,也有被水滴出裂纹的时刻。 更何况这刀雾。 此时他只能选择硬着头皮硬抗,已经没了闪避的机会。 面前的沈良浑然忘我,手中刀法连成一气。 嗡! 铛铛铛! 蛮荒莽夫死死抵住交叉的双臂,咬牙强撑,他知道自己必须撑过这一轮,才能动手反击。 可有苦自知,看着仍在源源不断,刀光刺目的沈良,盾牌男头皮发麻,心头震撼。 瞬间出刀这么多下,这家伙难道不担心气息把控不了,根基崩坏吗? 就连他这金刚身躯,也不敢如此出拳。 八十…九十…百刀斩! 第一百三十九章 破百弑龙 良道士面若寒冰,冷冷地无情出刀。 被压制死死的蛮荒莽夫死死抵住交叉的双臂,企图去咬牙强撑到这人换气断了连斩。 只可惜… 八十…九十…百刀斩! 这已是沈良能同时斩出的刀芒极限,可他没有停歇,他宛如一尊怒斩蛟龙的门神,破百! 破百弑龙! 早在来这之前,沈良就在被门神张奎岿然不动,眼皮不眨的铜铃眼神折磨下,向他请教了斩龙刀法的所有精髓,也是让张奎这套本是凡俗刀法超脱凡俗的刀诀,破百弑龙! 噗呲! 噗呲! 蛮荒莽夫的双臂,出现了一道道刀纹,霎时间血流如织。 如溃提崩断,如山石倾塌。 莽夫的躯壳一但被破出大伤,便如敲碎的鸡蛋壳,浑身都成了破口弱点。 破百弑龙! 沈良充沛的气血生息让手腕上疯狂传递法力的经脉得以保持不会被反噬震断。 咔!嘎嘣! 可惜,手腕中的骨髓却未能得到气血的完全滋养,开始出现了断裂。 青光罩服疯狂闪耀,帮助抵挡反震反噬之力。 给我斩断! 双臂刺痛无比、金刚之皮寸寸开裂的蛮荒莽夫,终于再也无法抵挡越来越狂暴的刀芒杀力,血雾崩溃,嘴里有一口鲜血喷出,他的五脏六腑已经被刀芒绞杀了一遍。 噗! 脚底稳扎入地的马步再无法维持,整个庞然身躯被重重砍飞,砸飞出百米、步之外,巨大的余威,直接砸坍塌了背后的屋楼。 蛮荒莽夫已经防无可防,双臂鲜血狂涌,无法动弹,直接被沈良提刀近身。 沈良刀尖抵到他的喉头,嗡! 一刀斩下。 噹! 蛮荒莽夫拼死做最后挣扎,将全身气血调至脖颈,挡下了一刀。 正当沈良还想斩下最后一刀收尾,但那蛮荒莽夫已经是两眼一翻,口中吐出力竭的白沫,人直挺挺倒下。 一个体魄强横的莽夫,再面对一个道士时,竟然力竭昏厥了过去。 其余两人见状皆目露惊骇之色,那地上的莽夫血流如注,一双手经脉寸断,口吐鲜血白沫,已经完全不省人事。 而杀场外那名白袍祭祀女见到这情形后细柳腰身一软,背后立即有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顾不上与被戏耍到累得气喘吁吁的斗笠剑客缠斗,转身就要溜走。 “嗯?想跑?” 沈良脚底生雷光,身形一转已到了她跟前,单手一抓,但却扑了个空,女子身形变得虚幻,径直从他身前穿过。 “哼,雕虫小计,天目!” 一道金光自眉间射出,瞬间将祭祀女的原形照出,只见她浑身冒着血光,身形如雾,但被金光一照,那血气立马如猫见老鼠般收缩不见。 沈良这回一把环住白袍下身姿妖媚的祭祀女脖颈,目光凌冽如刀的沈良,丝毫没有怜香惜玉,在来自蛮荒要塞的白袍祭祀女,两眼惊恐下,啪! 刀背猛得在脖颈一拍,祭祀女直接红瞳一翻,晕厥瘫软了过去。 似乎隐隐还有颅骨的咔嚓轻响,耳鼓流血,似乎骨头被敲裂了。 眼前一切发生太快,从斩龙刀法的百刀弑龙,再到沈良破去身法,刀背砸昏白袍祭祀女,羊头侠士的那句言赅才刚落定:“小心祭祀女那血…咒……?” 一身气血方刚的沈良,直到此时,深黑眸子里的冷冽,凶狠之色才稍稍淡去一些,他一把松开怀里昏死过去,耳郭流血的白袍祭祀女,转头不解看向羊头侠士方向:“兄台,你方才说什么?刚才黄沙风大,我没听清。” 砰。 与之同时,白袍祭祀女娇柔躯体软趴趴的摔倒在地。 只留下羊头那张铁面下,是惊愕和一副见了恶鬼的震撼目光。 而仅剩的那名双瞳蛮荒人,被眼前这幕吓得心脏猛缩,周身的血月光都闪了闪,几欲熄灭。 羊头和双瞳蛮荒人都看到沈良背后,突然出现的,在肩头上的红盖头鬼新娘…… 之后的战况大局已定,有羊头侠士和沈良的夹击,双瞳男子也很快被擒下。 一个没有放过。 通通擒拿。 而直到这时,跟沈良一同前来的蛮荒僧人,才姗姗来迟的落地。 一是因为,沈良收拾残局太快, 沈良的斩龙刀法突飞猛进,那莽人未曾与之交过手,吃了大亏。 还有便是沈良下手狠辣,丝毫不拖泥带水。 直接从天涯之上落地,把周围人都看得惊愕无比。 幸亏他练的借风,罩服,又有一身血肉是元炁修炼而来的法力滋养,所以落地的冲击可以承受下来。 但是蛮荒僧人可不会什么铁布衫金钟罩,只能等着铁羽金鹏在风沙中一点点下落。 所以当蛮荒僧人赶到这里时,他还有些两眼茫然看着躺在地上,面相惨不忍睹的三名俘虏,他本以为会有一场看淡生死的酣战,结果只能挠挠头不知所以。 而此刻要说最吃惊的,莫过于是铁面羊头了。 他方才亲眼见着,沈良是如何敌对现在被打残的三名强敌,尤其是那一幕…他时不时用藏在铁面后的目光偷偷瞄一眼沈良肩头,那个时候出现的红盖头鬼新娘,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道士…比他们这些奇人还奇异? 但目前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们急忙跑去倒塌的屋楼废墟里,寻找武夫。 “武夫兄弟!” “大侠!” “前辈!” 沈良双手疯狂扒拉,如钻地推土虫。 就在几人着急之时,在废墟边缘位置传来残垣断壁的啪啦倒塌声,一只粗糙大手掌从废墟里艰难地伸出。 仿佛是在说,兄台,我在这呢…… 沈良眼睛一亮,连忙跑过去,很快便从废墟下掘土出满身灰尘,衣服破已经破烂烂的沽南武夫。 幸亏这武夫皮糙肉厚的,一身血气浑厚,被废墟砸得浑身是伤也还气息平稳。 可即便如此,武夫依旧受了严重伤势。 恐怕在接下来,他们将损失一位高手,还要分神去照顾。 救出了人后,那后知后觉,一直淡定如得道高人的蛮荒僧人这才了解到在他到达前发生了何事。 第一百四十章 赶路 他们当前已损失一位高手,还要分神去照顾人。 离开此地之前,后面的路途仍旧寸步难行。 而救出了人后,那后知后觉,一直淡定如得道高人的蛮荒僧人这才了解到在他到达前发生了什么,然后这位比沈良年大不了几岁,都是青年人闯江湖之流,猛地睁眼看着沈良。 这走路闭目,一脸高人风范的僧人,原来不是瞎子… 这是在故作深沉,还是就是失心疯? 众人一阵沉默。 沈良一直觉着,这蛮荒僧人每日闭目修行走路吃饭,绝对是走了岔路,他可能把住持的教诲会错意了。 为何要闭眼才能看破红尘? 莫非武侠江湖文章看多了? 而这时,昏迷一地的军机臣子们,也相继被救醒。那三位已成为阶下囚的蛮荒人得暗自庆幸自己还是留了一线,没有把生死之事做绝,否则…… 一边救醒军机臣子,沈良一边询问武夫和羊头大侠,他们不是去救人吗,怎么突然与这帮人交手打上了? “还不是因为这厮。” 武夫横躺在一边虚弱养伤,答应沈良的是铁面羊头大侠,他如今可没了那种冷血无敌的大侠风范,彻底被沈良带走了偏锋。 随着铁面羊头大侠手指方向看去,这是名被揍到鼻青脸肿,穿着一身充满药味寒酸布衣,二十弱冠的蛮荒男子。 那人看到沈良望过来的目光,目光倒是不慌不乱,显得很平静。 “哼,我是不会就范的,就算是那个女臭鱼的毒蛇也不能动摇我对无上血圣的信念!”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药味蛮荒男子,一脸的硬骨头,似乎铁了心要反抗到底。 羊头大侠也是无奈叹息,轻声说道:“这个叫古泽的药师,好像是中了什么迷惑心智的毒药,也不知在蛇…女侠身上经历了什么,被她捆来之后,就是猛揍一顿,也赶不走。” 羊头大侠似乎对这厮的死缠烂打头疼无比。 “被你打残的那三人,都是这药师的同伙,想要救回他。可这药师的脾气很倔,说没有蛇女侠亲口答应,死活不肯独自离开,他答应过女侠不会跑,还说什么血圣在上,他不能违背,总之是个失了心智的硬骨头。” “后面之事,就成了现在的模样。” 沈良听完这番话,嘴里啧啧称奇:“养蛇女侠从哪里绑来的这稀奇药师?留着他是要干嘛?” 沈良的目光时不时扫向药师,而他居然还鼻青脸肿,笑呵呵朝沈良流哈喇子打招呼。 要不是听了铁面羊头的一番话,再看这药师一脸的鼻青脸肿,他还真有可能被这厮的可怜相貌给蒙骗。 听到沈良的疑问,羊头大侠并未马上回答,而是转头朝跟军机臣子们相处融洽的药师喊一句:“兄台,劳烦给个亮。” 随后,沈良就看到这位硬骨头药师,咕咚咕咚喝下什么,然后他自身便开始发亮发热,百步内亮如白昼。 沈良无奈一笑。 原来如此,怪不得… 这比火把可好使不少。 难怪蛇女侠要把这人绑来。 夜幕下的小镇里,这药师确实是个好物。 “嗯?对了,那位女侠人呢?” “怎么还是不见她?” 沈良四下看看周围。 闻此言,羊头面色严肃:“她在找到最后一路人时,遇上了大麻烦。” 一只血僵尸! 当沈良听到血僵尸二字时,人愣了下。 大麻烦! 连百年难遇的血僵尸都出现在这镇子了,这里究竟还藏匿着什么妖魔鬼怪? 同时,沈良也不由庆幸自己当时在小镇里,他没遇到什么血僵尸,万年老妖魔…… 根据羊头大侠后面所说,养蛇女侠之所以迟迟未归,就是因为半路遭逢了血僵尸,当他们赶到时,养蛇女侠为了掩护他们先带人马撤走,独自一人去拖延住养蛇女侠。 然后他们便被趁机来救药师的人偷袭,一场血战。 “嘶…” 沈良倒抽一口凉气,不仅心生佩服。 当说完这些时,躺地上昏过去的人正好全都醒来。时间迫在眉睫,一行人带上俘虏,开始继续出发。 至于天上盘旋的铁羽金鹏,因为小镇上黄沙漫天不好落地,早就在沈良和蛮荒僧人落下来时,就已先行离开了。 当并肩而行赶路时,羊头大侠有些欲言又止的看一眼沈良肩头,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既然沈良没有说甚么,他也不好去开口问询。 一行人赶路匆匆。 沈良前方带着如烈阳药师,还有另外三名被打残,浑身是伤的俘虏,领头带路,随时保持警觉。 殿后则是交由蛮荒僧人。 受了重伤的武夫被喜欢沉默寡言,无时不刻身子都是湿透的斗笠剑客搀扶着,与铁面羊头走在人群两边的中央,侧翼驰援。 经过这么一折腾,时辰已是十分紧迫,日头很快会完全照亮这座小镇,到时候北域大军将至。 一行人不再耽搁,开始紧急撤退出小镇。 同时,众人也盼望养蛇女侠那边,能够顺利脱困,在血僵尸的爪牙下逃过一劫,能在日升之时镇子口外汇合。 军机臣探子们过于劳累不堪,他们的步伐不够快,但时辰已再不能耽搁,只得是先带着军机臣们先行撤退。天地渐渐破晓, 细细推算一下,离日升完全照亮消小镇子,还剩五刻! 时间快不够了,但是沈良那几人依旧还是从小镇口出来。 朝里眺望,连个影子都见不着。 蹲守在小镇外接应的沽南朝廷人,还在焦急等待着,这次有不少势力企图染指洞天福地,不惜引发边关动荡,让北域很是愤怒。 他们的圣上下了兵符,并发函文告知了沽南朝廷。 只要日升照亮这边关小镇,会立即出兵围剿,无论是谁,一律格杀勿论。 铁蹄骑兵、北域甲兵,还有一帮奇人异士…… 通通枕戈待旦。 他们此时早已在边关小镇外严阵以待,金戈之声如阴云笼罩了这座小镇。 …… 小镇之内,沈良一行人正在焦急赶路,但他们还有不到一半路程未走完。 还剩四刻,三刻… 此时早已天地放亮。 第一百四十一章 规矩 小镇之内,沈良一行人正在焦急赶路。 所剩的时辰不多。 但此时早已天地放亮。 众人跑路走得气喘吁吁,本就困顿乏溃的一行人此刻面色刷白,走起路来都有些东倒西歪。 “大家跟上,再走一会就能离开此地,回去便能享清福了,朝廷已经备好了奖赏,莫要死在了这…” 沈良带头鼓舞众人,这时候靠的就是一口气势。 就在这时,预料中的麻烦陡生,清冷安静的小镇,黄沙破败街头,忽然有凄凉无比的惨叫声响起。 只看见,一座座黄泥砖垒砌的民屋子里的当地灾民,从一个个黑暗角落里出来,迎着日升的烈华,一个个衣衫褴褛如同乞丐般的走上街头。 但! 最为可怖的是,其中有不少人,竟是只有脖子和半颗头颅,或者是只剩下半边身子,全都与昨晚见到的那些诡异身体相似。 有尖锐的惊吓尖叫声,打破早上小镇的宁静,陆陆续续有更多灾民走出黑暗,当看到眼前这些古怪,惊骇的残缺躯体时,全都吓得失魂落魄。 这是个古怪,可怖的小镇,就连日升春阳大地之时,也依旧怪事连连。 血僵尸,各方的异乡人… 越来越多的残肢活躯体开始出现。 细看之下愈发觉得毛骨悚然,如今的世道,自那日蚀之后早已面目全非,好在众人近日历经世面,眼前之景早已见怪不怪,他们又开始匆匆上路。 先别管这座小镇的荒诞,眼下当务之急,是要马上离开此地。 然而,当沈良等人刚走下没多远,前面的道路断了。 一块巨大的破败石碑,横亘于道中央,庞大的青石碑犹如卧龙般,横躺到道路两边的屋楼,足有数十丈之高。 沈良眯起深黑的眼眸子。 这条道,是昨晚他们走过一趟的退路,昨晚根本没有这块石碑躺在这,它是从哪里来的? 一块写满梵天文的石碑,为何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 沈良走向前去细看时,瞳孔不由猛地一缩。 这块石碑,是来自地府! 上面古老的梵天文他虽然读不懂,但是他走近之后,神台在冥冥之中受到了感应,下意识地便知道这石碑是地府黄泉里的东西。 “难道是因为我修炼的是道门玄功?这石碑似乎是被人强行折断了之后拖回阳间的,可…”沈良脸色更为凝重了。 地府鬼差已经与阳间隔断许久了。 这石碑是谁弄到这的? 还有那些说不上是不是活人的诡异身体…… 眼前种种,都似在告诉着他们,这个小镇不管白天还是黑夜,都正在发生着诡异变化。 “是圣地遗落出来的。”药师身上带着浓重的生姜草药味走来,忽然开口。 圣地? 穿着寒酸麻布衣的年轻药师解释道:“我们蛮荒要塞的圣地,也就是你们这些沽南人所言的洞天宝地。” “这估计是宝地禁制被除去后,从里面掉落出来的。” 闻言,沈良有些吃惊,马上催道:“这是何意?还望兄台能直言不讳。” “我在你们救来的人当中,看到了我蛮荒的子民,沽南却是有大国之气量。”药师先是说出一段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这才解释起来。 “地狱有地狱的规矩,活人有活人的规矩,死人有死人的律法,我们阳间也自然有自己的天道秩序。” “死人不可停留阳间,若是违反,便会成为孤魂野鬼永世不得翻身,僧人立地成佛,也需得往极乐之地,否则一念成佛,须臾间也会一念成魔,修道之人超脱凡俗自然要得道飞升,位列仙班,无法滞留凡间,若是长留也会神性渐消,重堕凡尘。” 药师捏了捏手上的面皮:“有这副臭皮囊,才能留在凡间,这些阳间的皓郅,便是规矩秩序。” “这三界等级有序。不过!” “不过,当然也有投机取巧者得以窥见天机,倒转乾坤,一如这本不存在世间的圣地,洞天宝地,有些仙人会想法借此将自己登仙前的传承留给后人,以传下自己的道途,后继有人,而妖,魔亦是如此,活物虽然受到皓郅不可滞留阳间,但是那些个法宝神物,或者永恒不灭之物,本就是不在三界内,超脱五行外,不受皓郅所限,用它们去造个洞天宝地,让里面得以夺天地造化,灵气煞气浓郁,能助人修行,也能藏匿蕴养宝物,流芳后世千年。” “但这些神物,是一把双刃剑,它总会等来不受压制,不再为人所掌的那天,到那时它自身的力量,便会肆意四散而出,到那时阳间会出现什么?” 药师反问道。 “乾坤动荡,天下大乱?” “又或是,用自身的秩序去替代天道?” 沈良反应过来。 这就如两国间的律法不同,相互遇见之时,必然会出现矛盾,一个要判犯人发配充军,另一个却是让犯人去统领千军万马。 药师惊诧看一眼沈良:“你的悟性不错,沽南的读书人是怎么…对了,孺子可教也!” “就是混乱,扰乱阳间秩序,甚至改换皓郅。” “这石碑本应该是洞天宝地里用来窃取天机,巧夺造化用的,只是它趁着洞天宝地现世,破了封印,脱离了洞天,所以便出现在此,而且…恐怕那洞天福地之中此类之物,可不在少数。” “这里的小镇人之所以会如此,估计就是因为这块冥界的石碑,让这里发生了混乱,阴阳交错,让这些人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这小镇的古怪,也有一部分是归功于洞天宝地。” “哎,真是罪过,纵使妙手回春,也难让这些人恢复了。” “如果你真想救这些臣子,你需得尽快带他们离开这小镇百里之外,等这些东西被天道之力慢慢镇压,或…再次易主之时,就不会再出现这种场面了,不过,也说不准…” “还有一事,洞天宝地现世之时,会发生一样奇观,我想应该快了……”药师面容一肃。 第一百四十二章 耗子 这是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子,小到被四周大宅院围缩在中间,几乎找不着入门的地方。 长居在这的琉小萄是出生在边关的北域人,爹娘死后便一人居住在这。 又一夜的担惊受怕之后,她现在感觉到眼皮沉重,昏沉疲惫。 一夜都没法好好休息,让她的两只黑眸子布满血丝。 而且瓦罐里的干粮也不够吃,此时又饥饿又害怕,这令她看上去脸色异常苍白,神情恍惚,浑身都有气无力。 即便如此,琉小萄也不敢离开院子。 不敢逃出这座小镇。 白天此起彼伏的匪盗马蹄声、惊恐的叫喊声,还有飘在空气中的血腥腐臭味,都在提醒着她,不要开门。 旁边那户人家,就是因为想要乘着白天逃离这座小镇,结果才刚出门,就遇上了在边关到处抢掠,截杀行脚商人的匪盗。 而且就算出了小镇外,那漫天黄沙她不见得能穿过去。 她很清楚,这座小镇,是个无形的牢狱! 流浪到此的人一但受到此地所谓无法无天的诱惑,便再难离开。 只有最熟悉的院子和卧床,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琉小萄将遮挡石窗的破布拿掉,她想要让温暖日光照进来,驱散屋里一晚上积沉的阴冷与冰冷,可院子方位不尽如人意,一直以来屋子都是昏昏暗暗的。 一天里只有午时那两三个时辰才有日头照进来。 所以每到午时,琉小萄都十分喜爱晒一晒日光。 但一夜过后,她想要先打点一下自己。 在这个屋子里闷热如火炉的黄沙时节,一晚上的汗变干粘稠在皮肤上,令她感觉浑身不舒服,还会散发出难闻的味道。 于是,她悄悄进院子里拼命打了几桶井水回来。 哗啦啦倒进木盆里。 现在没法烧水。 只有冷井水。 柴火很难捡到,因为不好出门,而且弄出烟雾会引来杀身之祸。不过在这个时节,冷井水也并不多冷,反倒还能清凉提神,琉小萄已经习惯了。 还有水喝,小命没丢,算是不错了,琉小萄只得如此想一下,安慰自己了。 木盆里的水已经差不多要满,琉小萄脱去衣服,先用脚丫子小心翼翼点了一下水面,嘶! 一开始的冰冷,让琉小萄打了个冷颤。 强忍着缩回脚趾的冲动,过了一会后,她才整个人慢慢蹲进木盆里。 但她很快便适应了过来,甚至开始觉得水变得温热起来,琉小萄受惊了一晚上的思绪总算可以短暂放松,她泡在木盆子里,眯眼时有些困意涌上眉间,眼皮逐渐分不开,想好好睡一觉… 嘎吱! 忽然,院子门外传来木门推开的酸牙声。 琉小萄猛地打了个激灵睁眼醒来。 有人推门? 难道有人找到这,进来了? 琉小萄呼吸变得紧促,干瘦的身子绷成了一根紧弦,侧耳努力去分辨门外的声音,不敢确认是不是自己太困听错了。 可门外声音忽然没了,就好像一切真是她的幻听? 滴答滴答.. 湿漉漉的长发滴落着水珠。 琉小萄很有耐心,一直等了许久,见始终再没听到声音,就当她目光狐疑,以为真有可能是自己的幻听,刚要准备放松下来继续洗澡时…吱嘎吱嘎,屋里的破木板似乎被人踩到了。 琉小萄顿时寒毛竖起。 两眼瞳孔紧缩,目光里满是惊恐之色,瞬间感觉洗澡的井水冷得刺骨,让她开始嘴唇发紫,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 她本就疲倦的面色此时煞白得难看,她不能发出声音,不能喊救命,害怕万一外面真有人闯进来,她这一声喊可能会让她陷入危险。 吱嘎吱嘎…脚步声又走近了一些距离,接着又戛然而止,屋子里忽然变得安静下来,连紧张的喘息都能听得分明。 琉小萄紧咬着贝齿,身子变得僵硬到快失去知觉,然而…哗啦啦,手臂突然抬动,带动了木盆里的水流,琉小萄忽然思绪一片空白,牙根打颤。 她一时间没想到起来! 自己太迷糊了! 她现在还泡在水里!她瞬间后悔无比,可怖与惊骇如蛛网般笼络脸上,她在昏暗屋中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一墙之隔的外屋。 惧怕那道形同虚设的破门被推开。 后面有什么东西进来。 然而,这一次门外的确是再没有声音,足足半个时辰过去,门外都再无异动,仿佛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幻听出来,自己吓自己。 明明是闷热的天气, 她的后背却都是冷汗。 又过了几个呼吸,琉小萄终于敢悄悄从木盆里支起身子,匆匆忙忙跨出来,擦干身体穿好衣服,一步步走到门旁,深呼吸一口气猛地推开木门。 门外寂静,午时的日光照进屋子,温暖了不少,除此外什么都没有多余出来。 吱吱… 一只肥油的耗子快速从脚底窜走。 原来是耗子的声音。 “呼…” 直到此时,琉小萄才轻松一口气,原来是自己吓自己。 之前听到的几次异响,应该是这小镇里寻常可见的东,比活人还多的东西,耗子,似乎进来找吃的,可惜这屋里的光景不如“耗”意,它只能被吓跑,饿着肚子无功而返。 不过为了让自己更加心安,琉小萄束好头发,抓起门后绑着石锥的长棍,仔仔细细找了一遍屋子。她连最阴暗的卧床底下和院子的井里都看过,确认过屋里屋外没有危险,没有别的东西时,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已是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又是一阵紧绷,无比疲惫的她,在匆匆啃了几口吊在房梁下的干粮饼,准备躺回木床上休息。 彻夜未眠,让她眼皮都睁不开。 琉小萄脸朝外的侧身躺到床上,床似乎有些沉重的吱嘎异响了下,但这时两眼皮很重的琉小萄敏并未注意到。 只是她感觉身体有些发冷,想要拉一层被子盖住身体时,却发现被子这时候变得很沉重,怎么都拉不动。 而此刻,侧身躺的琉小萄,感觉到后背阵阵发寒,寒毛炸起,有微弱的呼吸在后颈吹拂。 第一百四十三章 逃过一劫 此时此刻,侧身躺在床边的琉小萄,忽然感觉到后背阵阵发寒,寒毛炸起,有微弱的呼吸在后颈吹拂。 似乎身后正躺着一个人,正在看着她! 琉小萄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大吓一跳,连忙想要转身! 可就在这时,琉小萄身体突然无法动弹,想喊喊不出来,身体像是被冷冰冰喷吐白霜的寒窖冰块压住。 这是鬼压床! 琉小萄眼神惊恐无比。 砰! 突然,屋子的泥墙猛的炸开一个人形窟窿,无数碎泥沙涌进屋子里,顿时一片狼藉,琉小萄看到一个男子的身影,迎着午时的骄阳,冲进她屋子里。 琉小萄不敢置信。 这泥墙足有半条胳膊厚,他是怎么闯进来的? “给我现形,赶紧出来!” 听不懂的腔道,那个男子一把金闪闪的纸符拍向她脑瓜子,在她痛苦昏厥前,她好像隐约听到了后面还有第二个人的声音…… “这就是我说的,洞天宝地现世的奇观,没想到这回的洞天宝地,竟然能让鬼邪无惧烈阳!” “此地的大道秩序,看来这次被搅得很混乱啊!” 一缕元炁入手。 沈良看了眼栽倒在床上,昏死过去的女子。 听了蛮荒药师的话,沈良的刀鞘嘶嘶收刀:“真是个麻烦事。” 他至今碰到过的鬼邪,就没有不怕风火雷,烈阳之华的。 只有晚上阴气寒重。 那些原本只能躲在阴暗角落里,惧怕至阳的魑魅魍魉,才敢出来作威作福,一但到了白日便会缩回老巢,甚至血气方刚之人,寻常鬼邪根本近不了身。 而如今,居然能碰到白天出来的鬼物。 沈良陷入短暂思索。 总觉着这根本不是什么洞天宝地之流,反而像是恶鬼开门关? 药师一直在暗中去看沈良的面色,他突然来了一句:“兄台莫虑,此不过如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人间正道沧桑,那洞天宝地里出来的东西,很快会被镇压,不会像现在这么猖獗。” 沈良恍然,内心有些蠢蠢欲动,不过他还是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疑问:“这洞天宝地里到底有什么?” 哪知这位药师摇头:“血圣在上,圣地容不得亵渎报,里面的东西我不能告诉你,何况我知道也不会去多说。” “我们所知的也不过沧海一粟。” 这地方还真是诡异非凡。 不过沈良很快释然,要不然也就不会有这么多江湖势力,甚至是王朝为此地这么瞎折腾了。 这北域说是肃清,其实还不是为了想近水之利去私吞宝地里的东西。 任谁都想据为己有,分一杯残羹。 没过久,沈良与药师的身影,从街道旁的窄巷子里挤出来,重新回归短暂等候的人群。 琉小萄住的地方,就在离街不远的一片密密麻麻屋子里。 而这时的人马,经过商讨后,也已经笃定计策,绕过那石碑,重新继续赶路。 此刻的时辰早就到了。 一行人中全都紧张兮兮,等待着什么。 然而! 预料中的漫天奇术诅咒、遍地蛊虫、兵甲,并没有如期出现,除了被狂沙怒吼掩埋的凄惨叫声,隐隐约约的匪盗马蹄声,刀剑之鸣,那大军长驱而入的声势似乎并未见着? 这是逃过了一劫? 就在所有人暂时宽心不少,继续加快赶路速度时,突然,天上有道炽烈火光出现,拖着长长尾焰,犹如火凤降世,大地瞬间蒸腾滚烫,热浪扭曲。 “嗯?是北域施法的火凤奇术!” “快,躲开!” 所有人都匆忙停下,四下散去躲闪。 但很快,众人就察觉到不对劲了,因为天上那只火烧天的火凤似乎露个头之后便声嘶力竭,逐渐缩小。 噗呲! 遮天般巨大羽翅的火凤落地之后,犹如家禽小鸡般大小,闪了一下便消失不见。 众人间一阵沉默无声。 这是…放烟花爆竹? 熊熊的烈火热浪如同一场海市蜃楼,瞬时之间消弭不见。 “呃,莫非这北域奇术也被此地的混乱无序,乾坤颠倒给克制了?”沈良看着地上被烧黑的一小块地方。 他终于有些明白过来,为什么北域的甲兵奇术士一直没进小镇了。 他估计小镇外应该也遇到了跟他们在这儿一样的大麻烦。 就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破解。 不过,祸福相依,这反倒令他们离开此地,争取到了更多时间。这是一个鼓舞人心的发现,原本情绪低落的军臣们,立马继续上路。 脚步匆匆,竟然比之前还要快。 只是,片刻后…… 在前头带路的沈良,眼看着他带人进入一条短道小路,而且看这路有越走越窄,道路两边的厚实泥墙往中间挤压起来,忍不住挠头皱眉:“这谁作画的地域图,怎么有些不太一样?” “我明明挑的走阳光充足的康庄道,怎么眼前的道又小又窄?” 看着眼前两边都是高泥墙,日光都照射不进来的昏暗如巷子的小路,沈良嘟囔一句,总不能浪费时间回头,只得让人马继续跟他前行。 …… 滴哒!滴答… 吱吱… 混黑的幽暗屋子,没有灯火,门窗紧闭,被木板封上,屋子中有诡异的滴水声响起。 这犹如一个密室,掩藏在屋楼之间。 因为没有任何的烛火,屋内完全黑暗一片,滴水声和老鼠的磨牙声更衬托出昏暗里的冷寂安静,似乎这屋里并没有人。 一只肥油的黑耗子闪着滴溜转的机灵目光,摇头摆尾出来觅食,也许是饿极了,许久没开荤,居于此屋的它看起来异常大胆。 它在暗中举鼻子嗅探,仿佛被什么吸引住了,离开墙根往桌子底下窜过去。散乱的骨架掉落在地,里面的鲜活骨髓散发出诱惑的腥味,简直是人间美味。 一个黑影披着灰袍,毫无呼吸般静静躺在屋中的矮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去看着桌子下的肥油耗子,手中捻着一根骨节,屈指一弹便落到地上,肥耗子并未惧怕,鼻子嗅探几下便快速窜过去将骨头叼嘴里,爪子一捧,咔嚓咔嚓咀嚼起里面的骨髓。 第一百四十四章 娃娃 肥耗子并未惧怕什么,反倒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鼻子嗅探几下便快速窜过去将骨头叼嘴里,爪子一捧,咔嚓咔嚓咀嚼起里面的骨髓。 男子越看越觉得有趣,手中又多出两节骨头,伸到地上,吱吱…老鼠果然闻着味走过来,直接呆在男子掌心咯咯吱吱咀嚼。 “嗯?好像有人来了。” 原本静悄悄,看似无人的房间里,忽然又响起一个低沉阴冷的老人声音。 啪! 男子猛地握拳,肥油老鼠横死当场,变成了肉泥,啪嗒啪嗒,黑血淌了下来,他顺手抽出肉泥中的骨节,再次丢到了桌子下。 “不用管,眼前的事才是大事,外面我已经做好了手脚,宽心吧。”男子从床上半坐起。 而这两人,说得都是北域的腔道。 “你确定没出什么差错,那个真埋在此地吗?” “这里的屋主应该不会骗我,三十年前,这屋子地基曾经发生过一次坍塌,他亲眼看到过被无意挖出来过的那个东西。毕竟这是在他临死前告诉我的,他一家人的性命还在我手里。而且我也调查过当年的事,这里曾经的确居住过一对逃难到这里的沽南人。” 屋里的动静被什么隔绝了一般,并未传出。 昏暗中,那血腥气味已经扩散开来。 …… 一个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人影喘息着,在不大的满是污水横流的昏暗小路里,哒哒响起。 这是名皮肤古铜,个头精瘦,身上缠满白布条,年纪约摸三四十岁的男子。 这个年纪的男子,正值旺连,应该已成家立业,若是寻常百姓,那全家妻儿老小吃喝重担得全压在他的肩头上。 也却是如此,他那褴褛破旧,还有干涸血渍的裹布衣肩头,扛着一大袋沉重的干粮饼。 这干粮饼虽然难以下咽,但胜在能保存很久,在这边关之地,能有口熟食吃已经很不错了。 抗袋男子的家中还有一位刚出生的血脉。 在这个身体瘦小,沉默寡言的男子身上,又多了一份担子需要他挑梁。 一口子正在家里等着他找回来的食物。 想到家中妻儿,男子脚下步伐不由再加快几步,咯咯…咯咯…… 很多顽皮小童的笑声,忽然从小巷子里响起。 只见有三四个小孩子,都穿着红肚兜,正在周围跑来跑去,互相嬉戏玩耍。 听着这些小孩子的笑声,男子那张被重担压得木讷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他也是个当爹的,自然懂得小娃子的笑声多温暖。 可是,当他看清这些小娃子后,面色上浮现起疑惑。 他为何不记得这有过这些小娃? …… 日头照不到的污水横流小径。 散发着阵阵恶臭,还有种老鼠尸体腐烂的奇怪酸臭味。 啪啪啪… 脚步声急促。 “且慢。” 沈良抬手示意让后面的人马停住。 连忙有人上前询问怎么了。 结果当众人跟着沈良所指的地方看去时,只见前进路上,丢着一麻袋破开的干粮饼。 而在麻袋的几步之处,还散落着一些布条、草编鞋履、缠布帽子、绳索等零零落落杂物。 凝神细看了一会,见附近并没有异样动静。 沈良又抬手让人马继续赶路,还刻意关照下去,让他们别去捡地上的干粮饼,以防毒药陷阱。 只是刚走出不过,眼前出现五六个活蹦乱跳,四下里跑来跑去,穿着肚兜开心玩耍的娃子。 互相手牵手围着转圈,在这战乱边关,开心欢快。 喉咙里不时会发出咯咯的笑声。 只是…… 站在最前面的沈良和药师的面色一沉,都望向了一位站着不动的小娃娃。 只见在那位沉默不语的小孩身后,有三个人面如土灰一动不动,双目无神看不见眼瞳,如泥塑般静静站着,守在那小孩旁边。 一位是皮肤古铜的北域瘦男子,一位遮盖着面纱的老妇人,以及一位面黄肌瘦,饿得犹如干柴般的青年。 这几人身上散发出青霉味,浑身上下都死气沉沉,没有一点活人的阳气生气。 那些娃娃又在原地绕了一个圈,随后手拉着手又断开来,然后第一个调转身子看过来的小娃子挥挥手,朝沈良咧嘴而笑。 像是在让他过来一起玩。 脸上的一对眸子纯净,笑容天真无邪。 沈良抬手示意背后的人全都别动,当背后的人停下,他站在原地并未出手,眉心间金光一闪,用天目去扫视周围。 他在这条小径里,闻到了一丝丝久久不散的淡淡血腥味,一开始被泔水臭味和死老鼠的味道给掩盖了,但现在他已经敏锐的觉察到了不对劲。 没多久,他便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就在更远处拐角的墙根阴影之处,一名挺着大肚子的妇人家,身上穿着宽大的白袍。 她一直静静地背倚墙站在那里。 双手捧着似乎在蠕动着的肚子,人披头散发,看不清五官和表情,一直低头不语,只是一直在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细听之下,她的嘴里似乎在低低哼唱着什么北域歌谣。 啪答! 啪答啪嗒…… 有喜的妇人两腿间一直有鲜血在滴落,但她毫不在意,那原地已经淌下了一地殷红的血,若是再如此下去,恐怕她便要因为气血流失殆尽而亡。 沈良刚注意到地上,恰在此时,那妇人发出凄厉,古怪疯狂的声音,妇人那宽大服下的肚子,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地越来越剧烈。 一个小娃子的带血脑瓜,从诡异妇人的肚子下慢慢滑落而出。 啪。 小娃子头朝下脚朝上掉落在地上,不哭不闹,一出生便是能跑能跳的稚童年岁,然后开心从后面捡起一个红肚兜围上,走过来和其他小娃牵手,现在娃娃成了六个。 可墙根下,那妇人的肚子并没有因此变小,里面仍有什么东西开始蠕动。 …… 滴哒!滴答… 吱吱… 混黑的幽暗屋子,依然是那般没有灯火,门窗紧闭,被木板封上,屋子中有诡异的滴水声响起。 这是一个密室,掩藏在屋楼之间。 第一百四十五章 百爪挠心 屋子中有诡异古怪的滴水声响起,还有吭哧吭哧的细微动静。 这是一个密室,掩藏在屋楼之间。 没有任何的烛火,屋内完全黑暗一片,只有不时响起的滴水声和老鼠的磨牙声。 咔! “你施法的冥鬼咒里,鬼娃咒被破了一个!”那个低沉阴冷的声音自昏暗的角落响起。 “哼,放心,不过被破了一个罢了,我此番苦练了足有七七四十九个鬼娃咒,这些都是胎死腹中的小鬼胎用血尸油炼成的,四十九个鬼娃咒便是四十九道鬼门关!”那略有沙哑的男子声音并不心慌。 咔,咔…… 男子沙哑的话音刚在黑暗中尘埃落定,便接连有什么清脆碎裂声响起,并且还不停,一直在响,十个,第十一个… 还在继续! “不好,尔等快动手,快!赶紧加快动作,我的七七四十九个鬼娃咒好像拖延不了多久了!”沙哑声音这次终于有些慌了神。 低沉阴冷声音:“哼,你那破东西早退出江湖多少年了,还得靠我的鼠蛊,只要他敢踏入这座屋子,就会中我的鼠蛊,到时候便又是我的一颗棋子罢了。” 而他的话音落下,幽闭黑暗的屋内泥石墙壁上,有一道古怪的黑影在墙壁上塌陷出来,一条条如丝绸般黑影漂浮而出,直到最后吞没笼罩了屋子。 忽然,屋内声音戛然而止。 “太好了,终于挖到了!” 两个惊喜声音,异口同声响起。 “且慢,先别打开,我们先离开此地再说。” “嗯,此地不宜久留,我等赶快走!。” “咦?不对!我的七七四十九个鬼娃咒,什么时候全部都被破解掉了!不好,快撤!” 嘭,嘭嘭! 可就在这时,忽然响起的巨大敲门声响,让黑暗中的二人身形猛地一滞,目露不解神色。 “有人吗,在下是良道士,算命的,在江城开了个风水铺子,价钱亲民,童叟无欺骗,有无感兴趣的,在下可上门算命!” 木头门外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门外的人说完后静等几刻:“嘶,怎么没人吗?” “有人在否,我们是衙门的官差,奉命查案,开门!” 黑暗中两人面面相觑。 这厮…失心疯了? 骗人也好歹编个有模有样的幌子。 这是在当别人都是傻子? 黑暗中的两人低声探讨了几句,这座屋子已经被下了鼠蛊,既然来了就正好请君入瓮,于是就听屋里传出男子沙哑的咳嗽声音:“咳咳,木门一推就开,我身上有伤,腿脚不方便,劳烦少侠自己开门进来吧。” 然后,门外声音忽然安静。 没等片刻功夫,门外那个年轻男子声音再发出声响,这次好像是在跟谁说话:“兄台如何,我就说这家屋子有古怪,周围屋子都是一股子沉木青霉味,就唯独屋宅子里有死老鼠的酸臭味。” “没长鼻子的,还真发觉不了。” “最笨的就是,在下明明讲的沽南语,里面居然听得懂,能回答我,而且腔道还半生不熟的?” “这是在当别人都是傻子?” 黑暗屋内的两个人,差点呕出一口黑血,顿时气得浑身发抖。 简直是耻辱! 恨啊! 可随即,两人又是心头一沉。 门外那人是在跟同伙说话? 来的人不止是一个人? 两人只能期望着鼠蛊能拖延对方一些时间,他们正要急匆匆逃跑时…吱嘎,两人后背惊悚,寒毛竖立而起,他们所待的屋子已被从外面轻轻推开一条门缝。 “为何会这样!” “这怎么可能呢!你为什么能立即破解我的鼠蛊!”那个低沉阴冷的声音,有些不可置信的尖叫出声。 “嗯?鼠蛊?” “哦,那几只肥油耗子?”推开门的沈良,一脚踢进来几只红眼的肥老鼠尸体。 “贫道背上的美人,不允!” 看着本应把人生吞活剥,嚼碎骨渣,甚至能控人心智的鼠蛊,此时已经横七八竖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屋里两人目光满是困惑,难以置信,二人齐齐倒吸口凉气,脸上是惊慌失魂的神情,像半截踏入黄土的木头愣愣戳在原地。 怎么会如此? 这还是他们二人凭借此术,叱咤北域的,令人闻风丧胆的鼠蛊吗?莫不是人不杰,地不灵,所以自己熟练的蛊术老马失前蹄的没施展出来? 一时间他们根本无法相信眼前所见之事。 他们又怎么会明白,瞧见,沈良道士背后那冥鬼咒的厉害,便是胡先生和庖町也丝毫没有办法。 而此时,沈良说完前面的话后,他眼角一瞥对面那两个故作无敌聪慧,结果一巴掌被拍回娘胎原形的两北域中年男子,先是瞧了瞧其中一人手中抱着的还带有泥腥子的狭长乌木盒; 再瞥一眼两人身后凿开厚实泥墙,挖出来的一个土坑; 直到最后,目光留在屋里躺在阴暗角落,正被一大群肥老鼠啃食的几具满身是血的骸骨尸体,有老有小,似乎是一家人。 当看到这一家口人在这里度日如年的活下来,但今日却成了这般模样时,沈良脸上表情渐渐冷漠下来。 对面两人也都注意到了沈良的目光与脸上表情变化,这两个经历过江湖血雨腥风的老狐狸,已是心知肚明。 今天遇上了冲头,此事只怕再无法善终了。 抱着狭长乌木盒,一直没吭声,也就是那名得到消息找到这里挖东西的沙哑声音,当即怒喝一声:“莫慌,我们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今天我们不杀出去,他们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 生死血战在话音落下之时顷刻爆发! 但最先出手的,并非沈良,也不是那两个北域人,而是…尸体旁边啃食骨头的鼠蛊! 吱吱吱… 如黑压压蚁群般的大片肥油老鼠,红瞳冷冷注视着北域人,尖牙下不断啪嗒啪嗒滴着口水。 接着便是一声吱吱尖叫。 刹那,所有的老鼠一股脑蜂拥上两人的身上,速度极快! 咔咔咔… 几声痛苦凄厉惨叫,就看到种下鼠蛊的那北域人,那位声音低沉阴厉的中年男子,浑身血流如注。 第一百四十六章 白界五 那位声音低沉阴厉,在故作无敌的中年男子,顿时就浑身血流如注。 身上血肉被一颗颗尖牙撕咬开来,还有耗子顺着伤口探头进胸膛之中大口垛卸。 百爪挠心之痛! 这是被蛊术反噬。 瞬间横死。 毫无抵抗之力。 沈良见此挑了挑眉头,他并非同情死于被蛊术反噬的北域人,而是有些惊诧于那鼠蛊施展出来的后的可怖场面,蚂蚁弑象啊! 若不是自己背后有个“王侯女侠”,还真的不好说。 “咳咳…蛊术反噬!” “你们这是在逼我!这里面的东西连我无法掌控,我本来要闭关修行,耗费十年!二十年!来降服这血滴子,和鬼娃咒融合!一切都是你们在逼我的!” 剩下独木难支的那名北域中年男子,目光闪过一抹狠厉之色,他竟直接打开了手中一直谨慎紧抱着的狭长乌木盒。 乌木盒内是一幅血滴子。 刹那间,屋子里冷如冰窖,即便气血旺盛的沈良,也依旧感觉到了汗毛竖起,皮肤感觉到一丝刺痛感的阴冷气息。 阴煞之气逐渐浓重。 黑气翻滚。 沈良的脸色一变。 这血滴子状如鸟笼,以革为囊,内藏快刀数把,排列得犹如旋转的森然锯齿,再控以机术,若是被它囊罩其头,里面的机关拨动,首级立即便会被绞下。 细看之下,那外露的锯齿犹如野兽的血盆大口一般,似在垂涎欲滴。 这本是大内牢狱之物,专取罪恶滔天之人的脑袋,其上不知沾染多少穷凶极恶囚犯的滔滔滚滚怨气。 民间俗称为摘头阎罗! 是大凶兵器! 只是这物件早在久远之前就已经被废除,其锻造法门也失去了传承,想不到在这里,居然会碰到一个血气滔天的血滴子。 吱吱吱… 那群鼠蛊齐刷刷停下啃食尸体,猩红的两只兽瞳直勾勾盯着乌木盒里的那血滴子,像是活见了猫,一下慌乱起来,嘴里发出唧唧威胁声,一群鼠蛊和沈良,蜂拥而上,几乎是同一时间出手想要阻止。 沈良脚下发力一沉,整个人迅疾冲刺而去,原地留下一对深坑脚印,想要抢夺,可还是晚了一步! 因为一切都只发生在瞬间,对方已经拽起链子拉动了血滴子。 咯啷咯啷咯啷… 千钧一发之际,沈良也刚好冲至。 定身术! 斩首! 剁椒背刀一抽而出,体内法力如滔河澎湃,气血周身狂暴运转,胸膛之中如一座火炉熊熊燃烧,一身气息如熊熊雷火。 但那定身术距离用得仓促了些,距离又远,瞬间便被那北域男子挣脱。 迎上他的,是那枚血滴子。 噹! 原地如金钟猛烈互撞,空气荡漾余波…随后,就看到一道身影猛的倒飞出去! 轰隆! 屋子内的墙壁撞倒塌,啪啦轰隆,接连撞塌数座墙壁,人影倒飞出去撞穿了几个楼墙,直到这时,人这才止住了退势。 那身影居然是沈良! 沈良被对方这一反震击飞了出去。 “嘶…” 握刀的右手虎口被震得发麻酸痛。 交手发生在一瞬之间,感受到极大威胁的鼠蛊,也在同一时刻本能反抗,吱吱吱…鼠群不断增大。 地上忽然窜出一群又一群尖牙利爪的红眼老鼠。 老鼠群很快将屋子盛满,吞噬了一切,也吞噬了那手提血滴子的北域男子,咔咔! 噗哧,噗哧! 身体瞬间被无数老鼠啃咬洞穿,一眨眼,片片血肉剥离,血流如注,面目全非,如果换作是活人已经活不成。 然而! 咯啷啷… 连着血滴子的冰冷锁链发出阴冷的晃动声。 一片血影闪过,噗噗噗…鼠群血海爆裂,整个屋子顷刻崩解,屋子的房梁与地基哪里承受得了如此巨大力道摧残,轰隆! 垮塌,变成废墟。 烟尘弥漫中,那个北域人手提着嗡嗡转动吸血的血滴子,不疾不徐从尘土中走出,全身血流如注,身体血肉几乎全部被啃光,露出的白骨上还插着老鼠的尖牙利齿,男子已经没了生气,但血怨雾气冲天而起! 血腥味弥漫的小径阴风呼啸。 沈良稳住身形,从废墟中跳出,感受着虎口上的刺疼感, 如此熟悉的气息! 这令人心悸的怨煞! 强横到无视雷火克制的鬼魂之力… 这回撞了东墙了! 这是个白界五以上的鬼邪,估计快到白界顶峰了! 可以说,这个血滴子中的阴煞怨念已经生了灵智了,否则绝无可能如此凶戾! 方才的争锋,居然反而是他落了下风。 幸好有罩服为他抗下大量伤害! 沈良目光阴沉下来,看来此行是遇上大麻烦了。 此时此刻,他看到满目疮痍的屋子,以及从废墟之中走出的手拎血滴子绞链身影,周围暗黑血气浓烈,空气如热浪般扭曲着,周围视野一下变暗。 “药师!给个亮!” 咕噜咕噜… 蛮荒药师猛灌下几口妙药,浑身顿时锋芒闪烁。 废墟之中如同顶了个正午烈阳。 “兄台,发生什么了?”此时,药师想要冲过来搀扶沈良。 “别过来!” “跑!让所有人马都快离开此地!这次撞上白界五实力的鬼邪了!” 沈良大吼一声,挥手让所有人赶紧都逃跑。 什么! 白界五的鬼邪! 闻言,所有人在这一刻心头一寒,毛骨悚然。 不论是蛮荒还是沽南的江湖侠士,都心知肚明这将意味着什么,他们这里没有人能抵挡住白界五鬼邪的魂煞之力。 那绝非他们几个人就能抗衡的,寻常修道的,对付的都是些白界之下的灰界普通邪魂之流,但一旦拔高到了白界的邪魔,那便是天壤之别。 单单是境界上的跃迁就是一道鸿沟! 能够与之较量的,只能是更加精进的修为,幽夜使,鬼差…… 众人中那些修道人,在这一刻,全都变了脸色,这次真是大难临头。 恐怕得各自飞了,能否逃过一劫,全得看自己气运如何。 这是白界鬼邪! 寻常结成的冤魂怨念,不过是灰界十以下,到了灰界十蜕变之后,变成了白界的鬼邪,开始逐渐无惧烈阳! 第一百四十七章 变成了白界的鬼邪,形态实力大变,开始逐渐无惧烈阳! 这次恐怕要十死无生了…… 而这边的巨大声势,也引发了人群之中的骚乱和军机臣民们的惊慌。 正当此时,却再次陡生变故! 只见那拎着血滴子的北域人,血淋淋可见白骨的死人脸忽然诡异一笑,然后抬起血滴子往自己头上一套,嗡!锯齿一转,嘎啦,刹那,血流从脖子下缝隙啪嗒流淌而出,人头被摘下,血滴子上的锯齿猛抽血,在它顷刻吸饱了鲜血之后,寒刃更加阴森冰冷。 而其人则成了具无头尸体,断口处的血液已被抽干,滚落而出的人头干瘪枯竭,皮如薄纸,被另一只手提着头发。 头颅的脸上还带着自己切下头颅前的诡异阴森笑容。 不知为何,断了头后的尸体,身上那可怖魂煞气息反而更加浓郁强烈了,周围阴气刺骨之痛,让人牙根直打颤,吸饱了血气的血滴子此番变化,看得沈良眼皮直跳。 只感觉眼前这鬼邪更加凶猛了。 看来北域人的躯壳已经成了血滴子的尸傀,一具任意摆弄的无头傀儡。 鄂然间!提在手上的干瘪头颅张口朝众人方向一声尖啸! 只见一圈肉眼可见的水波震荡空气而出,咔嚓,咔嚓…附近半只胳膊厚的挡黄沙风暴的墙体开裂,砖瓦碎块一块块崩裂成渣。 不远处的那帮人闻之头疼如裂,在地上倒地打滚,口吐白沫发出痛苦惨叫。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带人逃啊!快!” “良道士来拖住这个百年老鬼,诸位莫回头!也不要说再见!” 沈良匆忙提起法力催进喉头大吼,想要惊醒众人。 砰! 他一步踏出,原地寸寸龟裂,留下一道深陷半指的脚印,人已经一个暴刺冲杀而去。 百刀弑龙! 沈良抽刀而出,刀刃如霜劈下,无头尸体手下那颗干瘪鬼头的怨毒、阴森森目光一转,看向沈良。 咯啷! 嗡嗡… 卷风被狂暴带起,夹杂着腥臭血气的阴冷压迫感,血光一闪,血滴子隔空直直朝头遁飞而来,如凶残猛兽般狩猎头颅。 “仙人变化,花想容!” 呼啦…彩霞闪过,沈良一身飘决蓝袍,头戴羽冠,已化身糊涂大仙,全身气势暴增!出刀更为猛烈,寒刃变为诡异的幽蓝之色若隐若现,可那无头尸体反应也异常迅疾,血滴子一转,转下直奔面门,挡刀的同时也是进攻。 沈良眸子一狠。 这次既然逃不掉,索性搏命,他化身花想容仙躯的目的便在于此,背后有九条由神魂气血衍生而出的尾巴,若是受了致命伤,也能马上舍弃一根救命,虽然会大大折损元神,也比死了强。 殊死一搏,或许还有生机。 体内一口气息瞬息一换。 罩服! 气息变换间,化身仙躯的罩服使出来变为幽蓝鬼火之色,如细粒萤火萦绕周身、荧莹火光照得面庞眼瞳极为妖异。 这血滴子才刚现世,不过吸了一个人和一群老鼠的鲜血,实力还未恢复,并不是全盛的魂煞之力。 沈良准备直接正面交锋。 他今日就偏不信邪,以如今的他实力再加上仙人之躯,眼前鬼物实力不如巅盛时期,他还会如上次在柒石村遇到的红衣女戏鬼那般,几招都驾驭不了,还是靠的《请仙箓》对她的重创。 而这次早已物是人非,只要能被他接住一招,近身之后那躯壳不过也是肉体凡胎,手中刀可诛! 能维持半个时辰的仙人之躯,不信摆不平你一个尸傀! 铛铛铛! 金铁交鸣的铿锵巨响连连响起,那血滴子下的锯齿转如白盘,裹挟这猩红凶戾火星飞溅,传出刺耳的切割声音。 手臂挡刀,被震得发麻。 幽蓝的罩服剧烈震荡。 可只是坚持了不到片刻,嘭!罩服被嗡鸣声直接震荡破裂。 这血滴子转摘人头,破去罩服更有它的自己门道,沈良的罩服道门玄功这次算是碰上了克星! 铛铛铛! 紧接着又是几声金铁铿锵声,血滴子弹开砍头刀,血腥锯齿在沈良胸口划割出坚硬的金石之声,沈良那些个大补气血的药物算是没白吃,被元炁和草药滋养到早已坚固非常人的蜕变肉身救了他一命,可饶是如此,胸口仍旧是一阵阵剧痛扎心。 沈良闷哼一声,感觉到了白界鬼的可怖魂煞实力,他双腿稳扎马步,脚底如生了根般结实,这次人没有飞出。 全力扛下这一击。 很近了,但还不够! 再近一些,沈良眼中闪着狠厉之色,只要让他接下一招!就能再进一步,那距离就够了,那时他就回首反击! 自己还有九尾没用! 此是良机! 砰!砰! 因为旋如白玉的血滴子杀力太狠,沈良两根腿踏裂地面,结实的干硬的黄泥地面朝四周土崩瓦解,脚面深深陷入地下。 噗哧! 胸膛热血涌出。 血滴子被弹开,沈良胸口皮肉被撕扯出一道外翻的皮肉伤,鲜血直流。但沈良眼中满是狂热,他能抗住,就算不用那损耗神魂的九尾也行! 沈良看着胸前淋血,看似很骇人,其实不过是皮肉之伤,可当他自知有机会反杀后,胸中炽热反而更加炽盛,明烈如火,浑身气势灼灼燃烧,越战越猛。 你伤我一下! 我便取你的命! 乘着那无头尸体收回血滴子换力,沈良趁势追砍,双手握刀,斩龙刀法! 破百弑龙 毫无预兆的出刀便破百下! 霜白刀刃如银河贯月,刀气之萃,犹如千锤百炼的白金般目不能视,瞬息就有漫天刀影劈砍而出,带着破空之音。 嘶嘶嘶… 那是刀刃扯断空气的拉扯声,原地飞沙走石,气息交织扭曲。 噗噗噗! 尸傀脖子断口处,红赤气雾升腾,血肉蒸发,冒起大量血毒雾气。 千钧一发之际,定身术! 梦魇! 沈良察觉到无头尸体有异动,连忙施展玄功,他想要乘机破解! 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他虽料敌先机,却因为自身施展无法跟上。 第一百四十八章 要害 可惜,他还是上迟了一步! 他虽料敌先机,却因为自身施展术法缓慢而无法跟上。 而那尸傀用血毒雾还击迷惑之后,血滴子换力再出。 即便是非全盛的白界五鬼邪,出招速度依旧比他快过一丝。 这是无法逾越的境界鸿沟。 这一回的血滴子出招。 沈良已经提前预料到,眼神颇为遗憾的收刀,侧身一跺脚借力弹开,避过血滴子的锯齿。 嗡! 刺啦! 血滴锯齿旋若血玉盘,一击落空之后,顺势在地面猛断出一个巨大裂隙,烟尘翻滚,飞沙走石,周围那些个残破屋楼吱嘎摇晃几下,已经不堪重负。 轰隆! 房梁与墙壁倾倒,化作了残垣断壁的废墟。 四周的修行人,羊头侠士、蛮荒僧人、斗笠剑客甚至是那位硬骨头药师,都被眼前这一幕震撼到。 这可是白界五的厉鬼! 这青年道士,一身气息看不大出什么,没想到竟然有如此实力,术法诡异,从未见过。 嘶! 诸位大侠忍不住倒吸口凉气。 他…真的只是江湖里捞出来的云游道士吗? 此人莫不是什么扫地僧人的关门弟子,随后又被散尽修为,送去了道观里当了内奸? 重铸修为,大道可期! 若要说被彻底震服的,还是那位硬骨头药师。 他原本一直以为把他打得最没脾气的那个恐怖的蛇女子,是这人马里面最为可怖的。 可他此时才明白,他算错了。 眼前这位不起眼,清贫一身的道士,才是这些人里最猛的。 无敌女侠。 神秘莫测的道士! 这个屹立在富饶之地看似养尊处忧的沽南,为何忽然一下子窜出来这么多个厉害后辈…尤其还都是平日里都见不着人影,一直沉在江湖底下的人物。 这个看似羸弱无能的沽南朝廷,实则深不可测! 药师目光复杂看着沈良的仙人变化背影。 沈良避开无头尸体的这阴险一击,他这才注意到,一旁的众人居然在直愣愣发呆看着他,并没有撒腿逃走。 “诸位,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还有,那三位蛮荒的俘虏兄弟,你们真就打算躺地上装死?如果这次我要死在这里,我会在临死前,先把你们全都杀了当陪葬!” “那个白袍女子,赶紧把你的咒蛊血咒什么的,朝那尸傀身上不要命砸!” “那个双眼发光的,用月光照他…” 沈良一口气说完,便不再去管身后如何,眸子闪过寒霜,气势越战越凶悍,马上再次冲杀向被操控的尸傀。 一身气息精悍,毫无退让之色。 一步步踏出,身上的幽蓝罩服再次亮起,宛如黑夜鬼火,经过短暂喘息,糊涂大仙的仙人之躯能都汲取大地之息滋养,胸口的伤痛已经不再碍事。 “嗯?” 沈良这时察觉到胸前伤口血肉之中似有异常,有阴煞之气侵蚀入他体内,如蛆虫般往里面钻去,想要损伤经脉。 体内法力澎湃流转,九尾狐仙的狐火在胸膛之中炽烈燃烧。 生息来! 那邪煞之气反倒成了“干柴”,去点燃体内气血法力更为澎湃! 沈良只是尝试下,结果发现体内阴气就缩小,与之同时转化为精纯真气,填补自身消耗。 此消彼长之下,法力绵延不绝起来。 沈良当即大喜。 而就在此刻,原本躺在地上装死的三位蛮荒人,齐刷刷坐起,因为他们都听出了沈良那随意话语中,浓烈袭人的杀意。 这难逢对手的道士,狠起来真的有可能会在临死前,把他们都活活打死。 其实,早在一开始,沈良就已觉察这三位蛮荒人故作之态,在那躺地上装死。 堂堂三位衣着得体,似乎是蛮荒江湖上有名头的人,在他国面前装死,算是面皮厚的可以。 不过他并未点破,他原本就在头疼,该怎么处理这几位烦人家伙,正好这些人老老实实装昏迷,不捣乱,不添麻烦,合了他心意。 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想逃? 有那僧人和随时出剑的剑客他们在,这几人怕是拔腿就会被打断,哪里都逃不了。 “咦?头好痛,我怎么晕过去了!” 白袍祭祀女直接睁眼醒来,佯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实则内心挣扎无比,在暗中咒骂这厮拉他们下水。 简直进退两难,眼前这位看似寻常的青年道士其实狠辣果决,只有交起手来,才能知晓此人温和之笑中的杀意。 她本想着就这么装死回去蛮荒,归隐山林,一个小女子的颜面也就无所谓,没想到又被拉下了水。 沈良也没和她多说,自己看着做事! 他已经提刀砍杀那尸傀。 无头的尸傀手提的干瘪头颅似乎有些惊讶,为何沈良能提前发觉躲开他一刀,缺了头颅的身体,一时间站住没动。 直到沈良再次杀来,尸傀终于再一次动了,手中血滴子嗡鸣嘈杂,犹如百只乌鸦嘴口舌啼唱,扰人心神。 斩龙刀法! 破百弑龙! 沈良刀雾砍下,那尸傀猛鬼紧跟走动身形,控制着血滴子紧追不舍。 罩服! 梦魇幻术随之施展而出,虽然瞬间被破,但已经足够拖延了时间 “诛杀!” 瞬时间,霜白刀雾绵延不绝,携着空气爆裂的狂暴罡风,一刀刀狂劈而出。 刀刃嗡鸣之音盖过血滴子的鸦啼,纯粹的刀气如流淌的实质,嘶嘶划过空气,爆发出骇人的锋芒,所过之地,金石断裂,当沈良不断追砍,察觉到无头尸体腿底有异,而自己下盘必须稳住。 “镇邪符,来!” 嗖! 背后方术匣中飞出一张半人大黄纸符,金华悦动,直接一下拍在尸傀腰腹之处,滋滋的腐蚀声发出,那是黄纸符上的烈阳之华在侵蚀镇压尸傀的躯壳。 说到底,这也就是个肉体凡胎! 果真是千钧一发! 啪啦,黄纸符闪耀光华,成功弹回尸傀的腿鞭。 一旁的白袍祭祀女不丢出一些古怪鬼咒蛊毒,只起到十分微弱效果,可这优势累计,终于让他成功抓到一丝破绽。 噗! 终于有一刀能正中要害! 第一百四十九章 破皓郅 这一刀狠厉的砍在尸傀身上,而后便是百刀紧随而至! 无头的尸傀仿佛迎面被几只古老大铜钟接连狠狠砸了几下,脚下再无法稳住,身形直接踉跄倒飞而出,身后砸坍塌了一座墙壁。 沈良就如那钻心剜肉的附骨之疽! 他丝毫没有放松警觉,绷紧神识思维提刀追击进废墟里,绝不会去给这无头尸体任何反杀,任何逃跑机会。 嘭! 轰轰! 一座座泥墙屋楼爆裂,高墙倒塌,扬起滔滔黄沙尘土,到处都是土石在爆炸,砖石瓦砾飞溅,外人无法看清里面的战况如何。 只能看到一排排屋楼顺势倒塌,声势之猛,时不时连大地都在震颤。 外人早已看得心惊胆颤,同时羊头侠士,药师他们又目光忧虑看着废墟里的烟尘,手心拳头攥紧,不知道结果如何? 若是道士输了,被血滴子吸血变成尸傀,那他们该如何面对着白界五的厉鬼! 轰隆! 又一座屋楼如矮巨人轰然倒塌,沈良和提着血滴子的无头尸傀儡,终于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结果这一看,所有人都眼皮一跳,头皮发麻。 无头尸体提刀的右手臂,只剩最后一点皮肉相连。 并且一条腿已经不见! 但沈良情况也不容乐观,夹在左臂腋下的鬼头,正喷吐出无数血色飞虫,如雾般笼罩在吞噬着沈良。 沈良体表皮肤上,蒙上一层幽蓝狐火,正在吃力抵挡。不止如此,他后背和前胸,各多了一条十分可怖的血淋淋撕破,血肉外翻,似乎被什么拉扯的皮开肉绽。 可他却对这些仿佛视若无睹,面色冷漠,一直在猛攻无头尸体的右臂血肉崩裂处,那提着血滴子的手已经在无法抬起。 就在这时,吱吱! 吱吱吱… 一阵令人浑身发痒的耗子叫声,,只见地上黑压压一群鼠影,如大军挺进、翻过废墟墙壁,直至阴影笼罩住漫天飞虫。 咔咔咔… 忽然,满天的血腥飞虫,齐齐爆炸,炸成一团团血气,那些鼠群的黑影开始大口大口吸食这些血腥飞虫的雾气。 “哼,复仇之心吗?” 唧唧… 鼠群吱吱叫几声回应沈良的话语。 也就在此时,哐当! 血滴子上锁链连着齐根断裂的右臂,砸落在地…… 砰! 随着提着血滴子的右臂,咯啦齐根落地, 那具无头尸体的尸傀,也直挺挺后仰倒地。 沈良呲牙咧嘴忍着伤痛面生喜色。 这是诛杀掉白界五的鬼邪了? 他身上那凶猛凌冽的惊骇慑人气势,刚要放松下来,可马上,他又察觉到不对。 不对劲!没有收获元炁! 眼前这鬼邪还没被彻底诛杀! 《请仙箓》并没有收获什么! 沈良看看地上那具缺胳膊少腿,寂静到一动不动的无头尸体,又看掉落一旁的血滴子,嘴角露出一个诡异不寻常的笑容。 “嘶,一点也不疼,这么快就死了?” “哎,我还以为这血滴子在墙里躺尸了这么多年,能有多厉害!” “可惜可惜,若非贫道近日里读了不少圣贤书,涨了些德行,我一直压制自己实力,像如此的白界鬼邪志异,贫道拿个树枝都能戳死一百个,有多少戳多少,诸位信否?” “顺便说一声,在下有好友在江城开了个风水铺子,诸位若是有想测姻缘时运,躲灾劫祸福的,都可以来试试,童叟那个无欺…” 看着沈良站在无头尸体边,那自卖自夸的洋洋自得笑脸,众人怎么看怎么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这厮毫无江湖大侠恩怨了结之时,饮下浊酒一杯,披上蓑衣转身迎着朝阳落寞离去的豪情,反倒是尾巴都要翘上天了,让人看得有打人冲动。 可手痒时,自己又打不过,只能叹气一声。 “嘿,看诸位神色,是不信我已经杀死这白界之鬼邪?” “觉得我在说大梦之话?” “哎,在下深感心痛,贫道所为诸位都看在眼里?算得上鞠躬尽瘁!” “来来,为了证明我所说绝非虚言,我证明给你们看,他右手断了,那我就把地上的血滴子重新放回地上无头尸体的左手,这白界肯定是已经死了,否则它就会爬起来杀了我!” 沈良弯腰,就要去拾起地上的血滴子。 看他脸上的认真表情,真不像是在说逗。 “兄台,我信你的鬼…我信你的推心置腹之言,莫要如此!” “血圣在上!救救我等!” 一直沉默无言,浑身湿透的斗笠剑客、白袍祭祀女等人吓得脸色一白,齐齐上前阻止。 可一切已经晚了。 沈良已经手掌触碰到地上血滴子的锁链。 “如何,我就说没事。” “现在我就把这锁链递到地上这具尸体的左手里,看好了,我要把锁链给……” 沈良两眼笑眯眯,似乎全无戒备,只是话才刚说到一半,募然! 沈良毫无征兆的突然爆发了。 破百弑龙! 左手抽刀,刀雾磅礴而下,闪着幽蓝的鬼狐之荧,仙人之躯的力道之下,百刀全部砍中在无头尸体左臂腋下的那颗干瘪头颅。 流淌的刀刃如瓢泼大雨洗刷头颅,嗤嗤,啪啦,原地一声巨响,地面震颤了下。 刀法搅碎头颅,发出了巨大声势。 “吐焰!” 刹那,幽蓝鬼火焚烧了整个躯壳。 吼! 一个穿着衙差衣衫,手中拿着血滴子般黑影的东西,怒吼想要挣脱出干瘪头颅,但此刻喷吐出的幽冥狐火,如一座死牢,将他困守住。 事态变化之快,众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就等你了!这次还劈不死你!” 破百弑龙! 手中砍头刀一直沉寂着在等待这一刻出现,蓄势待发的百刀,刹那刀光裂空,迅疾如狂风暴雨,劈头盖脸落下。 每一团刀雾都是破百次挥动砍出的刀刃。 破百弑龙! 弑龙! 给我死! 刀刃嘶嘶争鸣,淡淡白霜中隐隐发出龙啸之声,弑龙者终成龙,这是斩龙刀法到了破百皓郅,百刀已经是极致,但极致之上,还存着如夜空玄月,看得见摸不着的东西。 贰百降龙! 第一一百五十章 神椟 刀雾已是灿若月光! 这是斩龙刀法到了破百皓郅,百刀已经是极致,但极致之上,还存着如夜空玄月,看得见摸不着的东西。 贰百降龙! 皓郅破去,刀身发出刺耳颤音,犹如沉睡千年的蝉鸣响起。 沈良最后,终于再破境界,噗! 恶鬼邪的灰雾虚影当空碎裂,却见虚影喷涌黑气,想要回溯,但这时,沈良一声:“鼠来!” 吱吱吱… 地上黑压压一片红眼鼠群蜂拥而上,尖牙利爪便是鬼魂直也能撕扯吞噬。 片刻之间 一缕血红的元炁入手。 而四周的其余人早已被这接连的事态转折,惊愕得目光呆滞,相互之间面面相觑。 有狐疑有怀疑…我们刚才,是不是被当街头疯子逗了? “兄台你没事吧,我看你的手…” 一直担心,关心着沈良的羊头大侠几人,看到沈良右手流血不止,血肉崩裂,撕裂开一道很大口子,深可见骨。 沈良比其他人更清楚,他右手还伤到了根骨,皮肉之下的骨头咯咯裂开,刀已经握不住,是靠着法力在强撑。 “呼…散!” 烟霞过后,仙人之躯散去。 “无碍无碍,都是小伤,你且看,已经在回复了。”此刻,沈良才是真正放松下来,方才的冷厉目光在深眸中逐渐消隐,朝大家有点头打招呼,笑着回应关心之人。 他体内的法力正在缓缓治愈疗伤。 “这次,那东西是真的已经死了吗?” 大家还有些心有余悸,这可是白界的鬼邪,他们一起上都经不住几回合。 沈良咳咳咳嗽几下:“嗯,已经试过了,是彻底死绝了。” 闻言,众人先是松一口气,然后全都神色复杂看着跟他们说说笑笑的沈良,全然没有刚刚才经历过一场生死阎罗的窒息神色。 猛! 强悍如斯! 这人莫不是战神仙人转世! 否则定是那山林庙宇中,即将羽化,绝世高人的徒儿! “你怎么知道要砍头?”白袍祭祀女揉着后颈瞪眼看着他。 沈良无奈笑道:“道士的运气!。” “我看他先前摘下自己的脑袋吸血,随即变得更厉害难缠,若是那头颅无用,他为何还一只拿着,没想到给我猜着了。” 话语说得轻描淡写,可所有人都明白,其中所面对的是何等凶险。 “兄台!” 这时候,蛮荒僧人咕噜咽下口水,满眼闪烁狂热:“兄台你莫不是扫地僧的高徒?在哪家寺庙,我去瞧瞧,当然主要拜佛,顺便一问,那里扫地的老僧人多不多?” “我一看你那风雷之力,和一身体魄,便像是佛门的浮屠之法!” “你莫非也是佛门出来的俗家弟子,只因杀念太重,还俗之后,又入了道家?。” 嗯? 什么佛门,浮屠的,江湖小文看多了吧? 一个僧人还看这些! “在下不是佛门的。” 沈良黑着脸,转身重新拾起遗落在一旁地上的血滴子,先用了镇邪符贴上几张。 锁链入手冰冷,像是握住九尺下寒冰般的冰冷,手上逐渐麻木失去知觉。 寒冰刺骨。 这是受到地阴之气常年滋养后的结果。 而此时,沈良咧嘴傻笑,牵动伤处时还要呲牙,面上表情古怪的很。 大获丰收! 一夜成了地主老财! 看着一脸守财奴模样的沈良,众人刚心生出对隐世大侠的钦佩顿时烟消云散。 这还是方才冷漠无情,杀气冲天的道士,怎么感觉像乞丐捡到宝? 我宁愿他不是! 铁面羊头侠士咳嗽一声:“此地不宜久留,我看我等还是带人先尽快离开这里再说。” 面羊头侠的声音中,透着些许无奈。 大家这时才醒悟过来,各自去转头一看周围,嗯? 周围目之所及,皆是惨不忍睹,满目疮痍废墟。 还有剩下的一座座只剩一半不到的半边屋子。 沈良颇为无奈,说了句且稍等片刻,就起身离开。 然后,背影在废墟里时隐时现,不久后,他从废墟里挖出了那只原本用于封存血滴子的木盒。 而此时,沈良才留意到一个细节,木盒表面居然用小字写有朱砂符文。 原来是同门中人按下了道符纹路,难怪,明明是煞气冲天之物,在洞天宝地现世之前一直相安无事。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血滴子会出现在边关之地? 此事还是日后再去查证,指不定这小镇上还藏着什么要命的东西。 沈良找到乌木盒子,暂时先重新封存了血滴子,这血滴子经过无数年岁的阴气滋养,已经与寻常之物大为不同,阴煞之气实在太重。 随意乱放容易扰人兴致,指不定又要变出一个白界尸傀出来! 不过,就在沈良找到乌木盒子的附近,他还找到了一只神椟。 这并非是日常所见的那种祭拜神椟。 而是能带在身上,十分小巧的神椟。 神椟,在北域甚至是西尽蛮荒之地都很常见,因为北域与蛮荒十分信仰自己的圣主,一般都会在出行时携带在身,好去早晚朝拜。可当沈良看清神椟里的东西后,他眸子细眯了起来。 …… 吱吱吱… 这是一个阴雨时节,阴暗的街头下着漂泊大雨。 青石砖道被冲刷的光滑。 一只刚能独自觅食的耗子,悄然在墙角四处转悠,用鼻子四下嗅探,周围一名名避雨的路人,急匆匆路过并未发觉它的存在。 第一课隐蔽,它做的似乎很好。 耗子一路走到一个巷子口,猩红的眼睛朝里窥探,它胆小,小心翼翼看着眼前的陌生地方,发出饥饿的虚弱唧唧叫声。 雨越下越大,还好耗子天生的油皮能躲雨保温,但此刻饥饿的肚子已经让它支撑不住。 它还在犹豫,在寒冷中瑟瑟发抖,时不时还有缩着脖子胆小的看着周围的路人。 它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鼠群都不愿意和它一起觅食,它一直在努力。 是因为它太过显眼? 还是身上的尸气? 又或是长着异样的,会在夜间闪光的红眼? 我会找到吃的,带回洞里让所有族群刮目相看! 初来乍到的耗子,一直都以为,其它鼠群只是因为不信它能找到吃食,只会坐享其成,所以不和自己一起出来。 第一百五十一章 侥幸之心 这只被雨水淋成落汤鸡,初来这条街不久的耗子,一直都以为,其它鼠群只是因为不信它能找到吃食,只会坐享其成,所以不和自己一起出来。 它绝非注定是一只一事无成的耗子,这对红瞳也定然是天赐之物,不是会在夜间暴露行踪的弱点! 它想回归到族群当中,不想孤身一个。 只要它能找到吃食,大家都会对它刮目相看,到时候便会有容身之地。 它一刻也不想等,即便在白日也冒着危险出来。 沿着墙角到处跑。 它很勤奋勇猛,阴雨天忍饥挨饿出来,刻意去那些险恶的禁地。 它用凌冽眼神去看着这个一直在下雨的灰蒙蒙世态。 啪嗒啪嗒… 雨越下越大。 耗子身上的油皮已经逐渐防不住雨水的淋湿,抬起头来,猩红的眸子看到街角对面,一对撑油纸伞过街口的母子,妇人撑着油纸伞,牵着小娃小心手穿过人群。 油纸伞仅有一把,妇人将伞都撑给孩子头顶,努力呵护自家的娃子,为孩子撑起一片天,而她甘愿在风雨中被淋湿身体…… 唧唧… 耗子楞了一会,它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这世间来的,已经无亲无故。 就在这时,哒哒哒…一匹快马的铁蹄践踏而过,快速踩过道边水坑,溅起的泥污水浇了墙角不起眼的耗子一身。 耗子使劲抖灵全身,将污泥甩走。 当它再次小心翼翼抬头去看,那对母子已经不见。 外面的喧嚣渐渐静谧。 风雨中,饥寒交迫的耗子冻得瑟瑟发抖,雨水顺着打湿的毛发浇灌全身,越来越低落的尾巴托在地上无精打采,它已经鼓起勇气进了小巷子里。 可这条巷子里似乎更为贫瘠,什么食物的香味都嗅探不到,小耗子很是低落的四下搜寻着,存着一点侥幸在心里。 这时的它。 学会了第二课。 事情的真相永远都是令人失望的,就像这本以为会是肥得流油水的巷子,冒点危险也值得,但亲身经历才发现那都是无稽之谈,一种对危险之地的空想。 吱吱吱… 耗子的叫声越来越虚弱,在小巷子里完全失去了耐心,冰冷和黑夜,吞噬了它的世界。 逐渐失去了期盼。 忽然! “同是天涯沦落…鼠?” 冰冷的雨滴被一个阴影挡住,是几只干枯的手指,遮挡在它的头顶,,说话人的声音带着点压抑的低沉。 干枯手指递上来几粒碎干粮。 红兽瞳的小耗子瞬间嗅到了香味,饥肠辘辘的肚子已经啪嗒啪嗒淌出口水,头顶上方的干枯手掌为它遮挡了风雨,它觉得安心,大胆上前去想吃点东西填饱肚子,驱赶走冰冷。 吱吱… 它叫了几声表示感激。 “你似乎很有灵性,那双红瞳…跟我走吧,我在城外有个破庙。” 它被捏着脖颈装进一个麻袋之中,虽然有些黑暗,但也比外面的风雨交加舒服地多。 麻袋里还有些稀碎的干粮, 它又重新感觉到了侥幸。 吱! 吱吱吱… 突然,周围响起很多同伴的叫声,叫声嘶吼,让它很不安,空气里还有着令它很害怕的气味。 耗子被从麻袋里拿出,它看到在屋子里有很多铁笼,铁笼里关着很多耗子,还有些别的东西。 那些耗子全部都是红色的眼瞳,但都与它有所不同,颜色很淡,有的甚至只有半只眼睛是红色的。 同伴的叫声有不安,有痛苦,有焦躁,同时,它还看到了许多伤痕累累的同伴,地上还有血淋淋的同伴,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木桌下还有更多的尸体骸骨。 它终于明白过来,空气里那个让它很害怕的气味是什么,那是血,同族的血。 咕噜噜… 那点着油灯的桌上,放满了正在煮着什么古怪东西的铜炉鼎和大肚药瓶。 淡淡古怪甘草和鱼肉腥味从烧开的铜炉中飘出,还有同伴死后还未消散的残留气息。 铁笼里的耗子,看到了被干枯手抓在指甲下的小耗子,它们集体吱吱嘶吼,变得暴躁,不断撞击铁笼。 逃! 逃! 铁笼里一个个残缺不全的身躯,在以这种方式,让不知所措的小耗子赶紧逃出这个炼妙药、炼尸咒的地方。 …… 当眼前重新恢复到废墟景象时,沈良看着神椟里放着一块手掌大红玉,被雕琢成老鼠的模样,栩栩如生。 原来是这般。 “这鼠蛊…” “呃…要怎么做来着…收?” 话音刚落,满地的鼠蛊瞬间化作道道血红残影,窜进神椟中的红玉里。 “这鼠蛊倒是奇特?莫非被我降服了?” “定然是我良道士手段太过厉害。” “背上东西,且走!” …… “江湖有路,恩恩怨怨的,什么时候是个头,你们走吧,在下不愿为难你们。” 沈良经过跟铁面羊头大侠、斗笠剑客、蛮荒僧人商讨后,便决心要放过药师祭祀女几人。 倒不是沈良突然成九世善人, 而是这次能诛杀掉白界鬼邪,这几人也有些苦劳,算是还了因果,若非他们也在一旁施法出力。 尤其是祭祀女的诡异蛊术诅咒。 否则这一战的结果,胜负还尤未可知。 几人也一直安分的很,没有背后捅刀子,也算是挽回了一些江湖颜面,说不定他日还能有缘再见。 更何况而且现在沽南与蛮荒缔结盟约,不能再出岔子。 如果让他们落到朝廷的人手里,估计日子不会好过,而朝廷那边势必彻查,北域也会插手,乱成一锅粥的场面,受苦受累的还是百姓。 “这…这是真的?” “你们要放我们走?” 白袍祭祀女、双瞳男子、被揍成重伤后逐渐恢复的蛮荒莽夫,全都一脸不敢相信的神情。 “嗯,所谓不打不相识,不论如何我们也历经了一场生死劫难,算是患难之交,江湖恩怨谁对谁错,不过一碗酒罢了。来日再会时还可饮酒当歌,而且诸位若是被沽南朝廷和北域知道你们蛮荒插手此地,恐怕说不过去。” 结果,沈良这么一说,顿时把白袍女祭司说得目光灼灼,桃花动容。 第一百五十二章 回去江城 原本,他们已将自己性命置身渡外,没想着可以善终。 想不到,沈良又一回让他们心存了一丝侥幸。 沈良看着眼角泪花闪闪的白袍祭祀女,一时有些不明所以,还以为修炼蛊毒,邪术的,会是一些冷漠无情的蛇蝎美人,没曾想这么多愁善感。 “多谢诸位!” 双瞳男子和蛮荒莽夫看着沈良、铁面羊头等人,目光中满是感激之色。 “大侠道士,能告诉我你的姓名吗?” “你是名副其实的大侠!” 白袍祭祀女拉着沈良的肩膀,翘首以盼,眼角还带着未干泪痕的晶莹闪动。 沈良皱着眉,目光古怪,那是一双像是在看疯癫病人的眼神。 “姑娘萍水相逢,何必问东问西,哎,姑娘莫要靠的太近,等会…姑娘切莫如此!” 沈良义正言辞拒绝,然而这女子不知面皮,沈良又不想与她多纠缠,便随口说了个良道士,白袍祭祀女最终还是得逞了,也告知了自己的姓氏,秦夕,随后她又抱住沈良好半晌才撒手。 至于如何处置药师这块硬骨头时,让沈良大感头疼。 如今白天已不需要到他去灌药发亮,所以他们让连药师也一起离开,不要留在此地。可这位脑子一根筋,虔诚信仰血圣的蛮荒人,一定要见到蛇女侠后才肯走,还直言这是血圣在考验他的忠诚。 可他又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穿着寒酸的药师出镇子后就去送死。 沈良只得想了个折中办法,说道:“我可以给你留一张传音鹤,等我们见到蛇女侠后,她要怎么处罚你,到时候直接让传音告知于你。若是她要你回来,到时候你就从西域蛮荒跋涉到沽南找她,到那时你是死是活,没有人会再管你。” “你既然是血圣的门徒,一定不会出尔反尔,随叫随到的是吧?” “何况路途遥远…他们也需要你共同回蛮荒。” 沈良几番劝说之下,又施展了一点糊涂大仙的迷幻之术,硬骨头药师这才想了很久,终于点头答应。 站在镇子门前的黄沙道上,目送他们几人离去,背影很快消失在黄沙之风中。 而就在他们眼前不远处,就有沽南的接应兵。 此时,距日出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当沈良带着众人也随后一出镇子,立马就有沽南的官兵上前来帮忙,这一刻,内心一松的军机臣子门,感激的一塌糊涂,眼角老泪哗哗流了下来。 他们历经苦难,终于活着走出了那地府般的小镇。 有人北望感慨。 有的甚至吟诗一首,以抒心中之悲凉。 天空一片巨大阴影飞过,那是墨家机术,铁羽金鹏。 …… 当背着行囊赶回来的沈良,重新踏上江城的街道时,已是离开北域边关后的第二日夜间。 而此时的沈良传音鹤无形牵丝线中,多了几位江湖侠士,铁面羊头,武夫,湿身的斗笠剑客和那位喜欢闭眼走路的蛮荒僧人。 可惜就少了个养蛇女侠。 事后听说,养蛇女侠已比他们早几刻出镇子,不过受了很严重伤势,马上就被人带回了沽南找神医起死回生。 沈良略感遗憾。 他此番没能亲眼见过这女侠的风采着实遗憾。 沈良边想边走入平安巷子,结果便看到一个熟悉的佝偻身影。 沈良目光一亮。 这不是神医吗? 于是从背后鼓囊的行囊里,拿出早就备好的一份北域盛产的名贵草药,随后去了平安巷子里远近闻名的药铺。 这位老前辈平日里对他很是照顾,该有的礼数还是要齐。 “小道士?” 结果一进铺子,迎接沈良的就是小乞丐白染那对黑眸子讥嘲眼神。 看来这白瓷小女子还对当年同床捂被窝之事耿耿于怀。 身穿一身素净白衣的白染,又在一边帮着看铺子,一边看那晦涩难懂的医书。 面对白染的狠辣眼神,沈良也只能装作无视。 “这不是良小道士吗,听说你去北域了,那边乱得很,还是回来的好”李神医刚放下出诊行医的竹箱子,便瞧见了沈良。 沈良连忙上前递出准备好的药材。 李神医却是客气婉拒。 “师父,小道士肯定又去垂柳湖边找过水舟娇娘回来了。上次你不是送沈良几味补肾水的猛药,沈良没要吗,你就当回礼,这次他肯定会要。因为他不行了。”一旁白染插话。 “你怎么知道?”李神医看了眼沈良面色后颇为不解。 白染冷冷一笑:“我看他气血亏损,但是却活蹦乱跳的,既然不是受伤,那定然是如此了。” 沈良颜色一阴。 他顿时觉得自己在前辈面前的声誉已经颜面扫地。 此时,李神医才恍然大悟。 上次送沈良的几味药材他没收下,青年后辈嘛,年纪轻轻的,此事不好开口,倒也合乎情理。 “良小道士,你的心意老夫我就收下了,但我也不能白占了你一个后辈的便宜,不过切记莫多沉迷女色,想当年老夫我…哎,这几味药材…咦,良小道士人呢?” …… 当沈良狼狈逃出药铺,经过隔壁青素家,发现这邻居家的破裂泥墙已经补好,院屋之中灯火长明,似有人在。 沈良悄悄开了门,回了屋子,但还没等他坐下,花想容的元神便跑出来四下晃荡。 这几日的西域之行她不能在众人面前露脸,而且那里除了坚硬的干粮外,食物很少,算是把她憋屈坏了。 “隔壁外有动静?” “难道是沈良回来了?素妹,随我去看看。” 隔壁两个女子自从搬在一起住。经常会疯疯癫癫,时不时莫名奇妙便会大笑起来,旁边很快传来木屐在地上的哒哒拖地摩擦声,沈良也只得出去应付,还好他早有准备,带回了一些小玩意给这两女子。 青素自从上次遇到鬼怪志异,便不敢在独居一卧,搬来和青柔一起住了,两人应付起来颇为麻烦,只等聊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各自打道回府。 回到屋里,看了眼正在扒拉神椟里红玉的花想容,便随她去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许久不见 等沈良说完回到屋里时,恰好看了眼正在扒拉神椟里红玉的花想容,想了想便随她去玩耍了。 沈良随即收拾收拾便准备出门,要去商有才那里。 他打算一如既往的时常去拜会一会商有才,然后他继续去西街那边的风水铺阁楼里修行,顺便能收点元炁。 有道是滴水成河。 任何一丝元炁都不能放过。 不久后,沈良背上方术匣出了平安巷子。 与之同时,两人身后,还跟着一只红瞳的肥油耗子。 这是只上身毛发乌黑油亮的耗子就是鼠蛊,不过沈良一直也没弄明白这鼠蛊究竟是如何炼成的,但这东西即便站在街道中央,也无法被寻常人看见,而且只要那枚神椟里的鼠雕红玉在,它就不死不灭。 但为了稳妥,放出来一会后,沈良便将它收回了神椟。 不过,就在走到长乐街头那家大排长龙的白鹤酒楼,躲在方术匣子里的花想容顿时探出头来,目光灼灼,低声呜呜叫了几下。 沈良思量片刻,转身走近白鹤楼。 今夜接风洗尘,就去大吃一顿好了。 …… 沈良稍迟来到洒金街的草编铺子,商有才在门前已经扫完了灰尘。 他到店时,时辰已是戌时。 垂柳湖边隐隐传来千回百转的戏腔,满花楼里正歌舞奏乐,销金忘忧。 不过一走进这条长满槐树的老街,带在身上的蛊玉,忽然之间有了反应,微微闪烁着,似乎在畏惧什么。 似乎这鼠蛊很害怕老街里的什么东西。 越是走近商有才草编铺子方向,鼠蛊的反应便越是大。 很显然,商有才的铺子里有什么让鼠蛊玉害怕的存在,直到门槛前,忽然不再闪烁,彻底没了声息。 似乎…是在装死? 沈良不明所以。 “许久不见,有才兄。” “道未央兄。” 沈良和商有才作揖行礼。 商有才依旧如往常坐在案桌的烛火后,手里还拿着只编织到一半的小玩意,手头上还在忙活。 “我本以为你今夜不会来了,要明日才会过来。” 商有才感到意外的说道。 商有才看到了沈良腰间挂着的鼠蛊玉,他只是瞥一眼,但并没有说什么。 沈良此前已经用传音鹤将北域之事说与胡先生、商有才他们,这东西的好与坏几人倒是没什么异议,一把双刃剑罢了。 其实沈良本来是打算把这东西拿去黑市上卖掉,赚点草药钱,可转念一想,既然胡先生他们已经知道了这鼠蛊在他这里,若是卖了之后有人拿出来为非作歹,到时候东窗事发,瓜田李下恐怕难做。 然后,沈良留下了花想容在铺子里教商有才草编,他准备去隔壁香烛店铺。 几步跨出门槛后,来到隔壁的冥店。 果然,青年庖町一如往日的也在,这厮晚上果真不喜欢和美娇娘呆在一起,估计他家里爹娘都快急疯癫了。 “许久不见,胡先生,庖町兄。”沈良上前作揖。 胡先生还是那副冰冷僵硬的死人脸,颔首示意打过招呼,继续忙手头的事。 似乎每次来冥店,胡先生总是忙碌不停的样子,很少会闲下来。 也不知道眼前两位都不喜欢说话的男人,估计在一起能一天不说话,而庖町为什么每到晚上都喜欢过来找胡先生? 此事不敢细想。 “这么快赶回来,归乡思切啊。” “此番你的表现很不错,尤其是在两国结交方面,你都开始在江湖上声名远播了。” 话语说得温和,不急不缓,看得出来,庖町的心情很是不错,上前拍了拍沈良的肩膀,对他报以微笑。 沈良此番出行,脸上挂的是江城的玄镜司颜面。 沈良立了功,就等于江城玄镜司立功。 作为沈良举荐人的庖町等人,自然是背后长了不少颜面,自从上次书院被砸烂了好几座屋楼后,兄弟们总算是因此涨了工钱,众怒也平息了,他此时心情好得很。 沈良如此出众,也不枉他们当时并未看走眼。 只是,当听到自己引起了朝廷的注意,沈良可高兴不起来了。 这和他低调行走江湖的风格,似乎有些相驳啊。 不过,见到庖町亲自斟酒,沈良虽然在白鹤楼里已经吃饱喝足,但还是识趣坐下来主动敬庖町几杯。 该有的礼数得有。 看到沈良安坐下来,庖町很是满意,便点头继续说道:“这次你们的表现不错,既圆满完成了任务,同时也在大国颜面上长了不少的脸,那些个老东西读书人到时候相聚一堂,这回可是要把腰杆挺起来骂人,还不带脏字。” “你且安心,朝廷是不会亏待了每一位将士,这次你回去好好准备下,相信过不了多久,你们这批人会得到一场大机缘。” 闻言,沈良顿时来了精神。 难得听到个好消息,连忙打听是什么机缘,庖町口中所指的大机缘又是什么? 哪知,他却卖个关子,只字不提。 “这件事还需保密中,你只要要知道,上次我与胡先生一起外出半个多月,留你在烛火店里,就是出去办这件事。” “本来这件事,哪有玄镜司以外人的份,但这次你们立下了汗血功劳,所以才会额外分配出来几个名额。” “我、胡先生,还有一些人,我们都很好看你。” 等沈良离开香烛铺子时,已过了半个时辰。 随后,他领着花想容直接前往西街口方向。 不过在一路上,沈良都在想张屠夫提到的大机缘…以及张屠夫提到的他本来没有资格参加…这大机缘是指什么? 当沈良到西街巷子的风水店铺里时,已近亥时,这时的西街里的人已经完全的消失,于是,沈良就看到,老骗子在店铺子里乐滋滋啪啪啪一下下落数着今日店铺子赚来的钱财。 “种之以树苗,投之以李桃……” 老骗子乐呵的直哼哼。 自从他不用在外风餐露宿,每日看着个铺子逍遥自在的很,加上他那三寸不烂之舌,风水铺子名声现在附近逐渐传开,人们不再去路边摊子算命打点,纷纷转到这里。 第一百五十四章 报之以桃李 单凭老骗子那一嘴在江湖上横练的三寸不烂之舌,外加他昼夜无休般的张罗,风水铺子名声现在附近逐渐传开,人们不再去路边摊子算命打点,反倒是宁愿多走几步,来风水铺子。 好一个种之以树苗,投之以李桃。 “小兄弟你这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老夫可没偷懒,这不是刚好没生意吗,核对核对账本,呵呵呵…” 沈良一走进店铺,老骗子吓得手上一抖,做贼心虚的咳嗽两声。然后,为了转移视线,看着沈良背后还背着行囊,惨白的干皱脸皮上,满是期待道:“小兄弟这次从北域边关回来,带了些什么好东西?” “你可别忽悠我一个老人家,别不是随便在地上捡点东西回来糊弄鬼?” 然后,在老骗子先是狐疑,而后震惊的目光下,沈良厚脸皮拿出好几块干粮饼,其中有几块还沾着原汁原味的黄沙泥,塞到沉默不语的老道手中。 出来跑江湖,要的就是二皮脸。 这是沈良顺手从小径那捡来的觉着扔了可惜,便带回来了。 “这次走的匆忙,去的又是那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好在我带了点当地家家户户都爱吃的土产,你尝尝,最好先泡些茶水,否则赢得跟石头一样,咽不下去肚子。”沈良留下沉默无言的老骗子,上二层阁楼修行前还拍了拍老骗子肩膀,示意他不用谢自己。 …… 回到了二层阁楼,沈良先不急忙其它事,而是好好清点了下这趟边塞之行的所有斩获。 有六缕从人头客栈杀来的元炁。 还有鬼娃咒,黑山鬼,一以及路上的斩获,收获了四十缕元炁。 其中还有一枚是血红色元炁,可以大补气血,是斩杀血滴子中的鬼邪怨念所得。 约莫估算一下,这已经足够他十几日的全力修行。 算是发了一笔小财。 这是他收获元炁最多的一次。 沈良细算之下顿时觉得此行大赚了一波,就在一个月前,他一天能有个两到三缕元炁入手,在他眼里已经是很满足,天天如此那真是梦里都要笑醒。 再看如今。 看着《请仙箓》上烫金几欲滴出熔金的书封,眉开眼笑。 最为舒适的便是游荡其中的一缕猩红的血色元炁,极为纯粹。 光这条前所未见的气血纯粹的血金元炁,就值几十缕寻常元炁。 沈良已经十分知足。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这般的机会。 不过估计很难,那座边关小镇此时犹如泥潭,进去就别想再出来,他可不打算再去蹚浑水。 平复下心境后,他的目光,开始转向用黑布包裹着的东西。 扯掉黑布,显露出放有血滴子的乌木盒。 接下来,他准备将这血滴子里蕴藏的阴煞魂力,给熔进砍头刀中! 乌木盒子匣内静静握着伸着森寒锯齿的血滴子。 血滴子的外表状如一个鸟笼,用皮革为囊,内藏着快刀数把,排列得犹如旋转的森然锯齿。 再控以锁链触动的精妙机术,若是被它囊罩其头,里面的机关拨动,首级立即便会被绞下。 越是细看那外露的锯齿,便越觉得它在对你的头颅垂涎欲滴。 这刀刃不知是那位工匠人造的,历经多年依旧锋利无匹,刃口没有任何的断裂痕迹,应该是吸了血之后,自行修补了回来。 沈良顺便抽出了砍头刀跺椒,一尺多长的砍头刀无声静谧握于手掌,只有在空气中划过,才会发出嗡嗡的震音。 砍头刀一如寻常,浑身通体乌黑,只有刃口雪白银亮,造相有些像柴刀,刀柄处雕有鬼头,背厚面阔,相当锋利,能斩玉切金。 沈良又一手拿起血滴子的锁链,手掌如抓寒冰。 嘶… 刺骨的寒凉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锁链出奇很有份量,寻常人估计连拿起来都有些困难,而且这锁链一入手便开始吸取法力气血,幸好及时镇压了下来。 此时,摘取过无数穷凶极恶人头的锯齿刃上不断有冷霜之气冒起,一股森寒冰冷之感在屋子里蔓延开来,犹如一只生了双翅的鬼邪正在舒展鸦羽。 幸亏这千百年里,有同门前辈用道纹手封存了这里面的阴气,要不然还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也定然不可能一直这么无声无息被埋藏在泥墙之中了。 似乎原主人是想永久将血滴子封存的打算? 沈良弹了一点雷丝,递进血滴子,并未发现到里面有什么阴魂,或许是随着那个白界鬼邪一起烟消云散了。 而这些阴煞之气,应该是因为长久温养于阴寒之气下,一时间难以自行消散。 便如毒药的残留一般。 沈良深吸一口气,胸膛中如气血炉火燃烧,疯狂涌出澎湃法力。 ‘’吐焰!” 嘭! 白炽的喷涌而出,灼烧在血滴子上。 轰! 令人心悸的黑气波纹爆发,这黑气之强,连沈良都感到有些心惊肉跳。 他突然有种自己在找死的错觉…… 他自己也不知道这能否功成,万一锻造出来的是被祛除杂质后纯粹的白界鬼邪魂煞之力,那岂不是… 若真是如此,他这便是自寻死路。 死了都要遗臭万年。 杀念…贪婪…杀生成魔…… 残忍…鲜血…饥饿…… 此刻,各种心魔,就好像突然决堤的汹涌江河,冲垮一切,从砍头刀内伴随着杂质黑气的层层剥离狂涌而出。 沈良越看越心惊胆颤,他此刻有些懊恼,他不应该在这去做这件事。 这里不远处便是玄镜司。 要是惊动了那帮人,万一下一刻,进来敲门的是个金衣捕头,十条命他都不够受的。 沈良完全没想到这次的动静会有点大,但想回头去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 这可比他那次蜕变砍头刀的声势还要骇人,简直是要人老命了! 幸好,弑魔者终成魔,这血滴子本身就是杀业如渊的辟邪凶物,残留其中的怨念杂质被白焰炼出后还没等施展什么,就马上被烈华和宿体缚住,无法扩散出去,也就不能作威作福去影响平民百姓。 第一百五十五章 狱卒 此一幕简直是要人老命了! 幸好,不过是弑魔者终成魔罢了,这血滴子本身就是杀伐业果沉重的辟邪凶物,残留其中的怨念杂质被白焰炼出后还没等施展什么,就马上被烈华和宿体缚住,无法扩散出去,也就不能作威作福去影响平民百姓。 血滴子连同锁链一起在燃烧,开始有鬼哭狼嚎的许多嘶吼声音出现,吼! 一个看不清面目,黑雾遮面的衙差出现,欲杀死近在咫尺的沈良,挣脱束缚逃走,身上气息残暴,虐杀,一看就是生前死牢中审问杀头大犯的狱卒。但狱卒四肢被缠绕着锁链,一直延伸至那血滴子的囊头里,将他牢牢束缚住。 咯啷咯啷! 狱卒在拼命挣脱四肢上的锁链,乌黑的锁链被死死绷紧,发出冰层断裂的格拉格拉声,仿佛下一刻便会被他拉断挣脱出来。 这是血滴子的本质化形,它是这血滴子一切贪欲的结合体,也是它的灵智,此刻这狱卒正在被白焰业火焚烧,一丝丝灰色的烟雾不断从他虚无的身体内冒出,他不断变得凝实,更加黑暗深邃。 滋滋… 血滴子上的锁链已经被炙烤的滚烫,更多灰色的烟雾冒出,又消散在空气中不见踪影。 一息!两息… 二十息! 沈良已经喷吐了二十息的白焰,可那血滴子可还在变化着,还在不停冒出灰气。 与之同时,沈良也逐渐感到腮帮子发麻发烫,那一口法力快要提不上来,感觉有些乏力,白焰的威力还不够猛。 二十五…三十息! 三十息过去,但这血滴子上的杂质怨念还未去除干净,不敢想象,这个血滴子之前究竟摘取了多少颗死牢犯的人头。 而且还都是罪大恶极,穷凶极恶的犯人。 这类人死后的怨气、煞气,也比普通人更凶恶,连同魂力煞气全被这血滴子吸去。 “看来还是需要元炁助我一下?”沈良怔了怔。 “看来这血滴子比之砍头刀当时,只会更猛?” “那么到时炼完,将它的魂力灵性抽出来,煅进砍头刀中,又会发生什么变化?” 不能怪沈良想太多,毕竟他此前蜕变砍头刀是因为当时实力远远不足,才需要借助元炁,而现在他实力大增远超当初,一口白焰吐出,烧魂断魄,可仍然不够炼化这血滴子。 沈良陷入沉吟。 这件事一时也琢磨不明白,只稍后静观其变了,沈良手一招,一缕淡金元炁被吸进鼻息之中。 刹那间! 口吐的白焰灼烈耀眼,无法直视。 滋滋滋… 更加浑浊的灰气冒出,这次却未曾等待太久,三息之后,咔! 无形之中,似有金石断裂之声,似有什么生灵降生到这世间。 那狱卒虚影此刻安静下来,身形端正,脸上黑雾笼罩,也不再挣扎,黑雾之中似有眸子在注视沈良,遂后,躬行了官差之礼。 仿佛在耳边喊了一声:大人! “呼…算是成了!” 沈良也收工,整理衣衫起身回礼。 随后,他拿起砍头刀剁椒,往血滴子上狠狠斩去! 噹! 啪啦! 血滴子历经煅烧火烤之后脆弱不堪,当即粉碎,而那狱卒则被砍头刀中衍生而出的锁链绑住四肢,那锁链迅速在他手脚上生根,将狱卒拉进了砍头刀刀身之中! 吼! 嗡! 刀刃一声颤鸣,沈良只觉得手中刀忽然沉重了许多,通体更加乌黑诡秘,但重了之后挥砍起来反而更加顺手。 但此刻还不是细品的时候。 沈良迅速掏出一大摞子镇邪驱邪符,先将此地的气息通通散去,随后整衣衫,赶紧走下楼去看看有没有引来什么衙门人物。 “小兄弟,你方才在楼阁上作甚,我似乎听到了一些响动?” “老道我刚才不知为何,感到一股阴风从裤裆下穿过,冻得直打哆嗦,隔着厚实梁柱木板,都能感觉到二楼传来的阴冷之气,你不会是搬了块冰块上去吧?” 沈良一下木梯,便碰到刚好打了个冷哆嗦的老骗子。 老骗子此刻目光里满是不解疑惑:“嘶…老夫我觉着不对啊,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在楼上能干什么,还发出奇怪的动静,这夜色天气好乘凉,哪里要从冰窖里取冰鉴出来?” 但随即,老骗子似想到了什么,忽然一拍脑门,手指颤抖的指着沈良:“小兄弟,莫非…你在二楼做了那个什么,是不是上面还藏着谁……” 说完,老骗子慌忙低下头,嘴里开始神神叨叨:“怪不得我闻到了几味补肾药材的味道…,咳咳,老夫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听不到……” 嗯? 沈良疑惑看着老骗子。 但老骗子径直甩袍子转身,这次打死也不说话了,沈良也懒得理会,随后也跨步出了风水铺子,撒腿直出门去找个四周无人打扰之地。 一路直奔北城。 “看方才的情形,这砍头刀与血滴子中强悍的魂煞魂力,算是融合成功了,但是具体如何,是骡子是马,还得等待他趁手一试便知。” 损耗了一缕元炁和他大量的法力! 去煅烧精炼。 当看着更为沉重的看头刀,沈良目光一惊,他这细看才察觉到砍头刀的微妙变化。 其它地方如往常,唯有刀柄尾端,那颗凶狞的青面鬼头变得活灵活现起来,犹如活物一般,一双怒目獠牙犹如那血滴子上的锯齿一般,森然阴寒,似有无尽的饥饿。 细细感受了下,似乎这青面鬼头里是一个空心? 不过此刻里面却是空空如也,如无油之灯芯,不可被点燃,他暂时还不知道有何用处。 毕竟那些个天下文书,文豪游记中也无此先河。 找到一处荒野无人之地,沈良要去试一试这砍头刀的威力。 “剁椒啊剁椒,你可一定要对得起我一番呕心沥血的栽培。” “如若不然,我就把你装入那乌木盒子里,深埋在茅坑旁边,叫你感受一下什么叫常在河边走,踩了一鞋子屎味!” 沈良目光一沉,眸子中闪过寒芒,握住身后锁于刀鞘的砍头刀刀柄。 四周寂静下来,唯有夏虫之鸣。 夜空上此刻黑云遮月,月黑风高。 第一百五十六章 修行一途 四周寂静下来,如乌云压寨前的扼吼沉抑,唯有夏虫之鸣,在旁若无人的杂乱叫嚷。 夜空上此刻黑云遮月,月黑风高。 嘶嘶嘶… 砍头刀舔舐空气缓缓出鞘。 沈良丢出血滴子上断裂的锯齿,随后轻轻一刀追上。 咯嘣… 血滴子无往不利的锯齿刀刃被崩开一个小口,沈良见此面露喜悦之色。 不愧是吸收了血滴子百年魂力后的砍头刀,之前他无论如何劈砍,这血滴子上的锋利巨齿都毫无破绽。 而后,他转而又用砍头刀对着一枚铜板,轻轻一划,嘎嘣! 削铜如泥。 像切豆腐般轻松切开条平整细口子。 沈良赶紧停下手中动作,顿时有些心疼这一枚铜板,没想到这砍头刀竟然如此锋利。 这一次对于砍头刀所施展出的一点威势,沈良感觉非常满意。 虽然还未用出砍头刀的真正力量, 也还未试出砍头刀刀柄上那颗凶狞青面獠牙的罗刹鬼头的具体用途,但这样,反而越发增加了沈良的期待感。 但是,当沈良准备收刀回去时,却发现自己那寒酸的木刀匣子已经出现裂纹,现在的刀匣显然已经承载不住砍头刀流散出的锋芒和杀力。 经过第二次蜕变之后的砍头刀剁椒,雪白的一片刃口吐露着慑人心魄的寒光,早已不是凡铁。 他需要将那乌木盒子锻造成刀匣,这必然是要损耗一些元炁。 可又不能不用。 “白焰!” 呼! 吸了一缕元炁喷吐出白焰极具神性,不断去锻造那乌木盒,同时沈良也趁热打铁,在用砍头刀去削出个刀匣外观,用血滴子上的锯齿来镶嵌卡合。 又是一番辛苦折腾,沈良觉得腮帮子都有些发烫酸麻。 新铸造的乌木刀匣,在经过元炁白焰锻造之后,外观已经改头换面。 原本因为年代久远,原本已经暗淡、黑沉无光,有如明珠蒙尘,磨损得极为严重的道闻,居然像是枯木逢春一般,再次深陷于匣身之内清晰可见,宛如从历史岁月的沉寂中,重新复苏。 这乌木刀匣,虽然比之前削去剔除了不少杂质棱角,也变得沉重了百斤,乌色亮滑内敛,表面上隐有黑雾缭绕,色泽乌黑中似带着点不凡的乌光。 乌木又叫铁沉木,是一种极为坚硬的木料。 其深埋在地底下经岁月磨砺而不腐朽,木质坚固。 而当经过神性白焰的锻造过后,更加卓尔不凡。 当锻造出了刀匣后,沈良并未再去对那块神椟里的鼠蛊动手。 他当前虽然元炁还算足够,但修行需要用的损耗也极为庞大,那犹如一个无底之洞。更何况刀客最重要的不是刀,而是握刀的手,这些神兵利器终究是外物,在如今天地动荡,大地万物吐哺灵气灵韵之时,还是趁机先尽快强大自身才是上策。 毕竟他身上还背负着一个冥鬼咒。 谁也说不准会在什么时候,突然措不及防来个背后捅刀,要是他没能及时在神台种下夜果,成为鬼差的境界,再多的元炁、神兵利器他也用不上。 到时候就是一把黄土埋地下。 铺子地契充公。 金银财宝无福消受。 死后指不定还会再见罩胡先生,那场面… 所以接下来,只有自己的修为增进才是重中之中! 其它终究是可以随时舍弃的外物! 沈良仔细抹去地上留下的痕迹后,重新转身,离开北城这块荒芜人烟的地方。 可他没走两步,却觉察到了玄镜司捕快的气息。 大半夜还有玄镜司捕快到这地界来查案? 沈良眉头一皱,撒腿就溜。 …… 在接下来的随后日子里,有了大量元炁支撑的沈良,开始了如醉心于武功的武痴般刻苦修炼,没日没夜的闭关修行。 肩头上鬼新娘冥鬼咒,一直如鲠在喉,带给他心头上的压迫感。 先是神通。 哼哈将的佛光金轮,练成能大圆满! 为了尽快感悟“知时”这门玄功,满屋子的天下文章挑灯夜读,即便他现在神台清明,已经能过目不忘,但是仍旧是捧书反复诵读,一遍遍誊抄,领悟其中意境。 在此期间,存在于脑海的神台如淋甘露,刺目日轮光下的八卦石神台中一点点积蓄清泉,隐有神性悸动的感觉。 与之同时,斩龙刀法的修行一刻也没有怠慢。 斩龙刀法的境界远不止贰百降龙,越到后面,修炼境界的增进就如深陷泥潭,每一步都极为艰难。不过沈良用的是元炁修行,连练起来还算快,若是常人,恐怕老死也踏不出不去那一步,这般想来,那沉默无言的门神张奎,在位列仙班之前,恐怕在凡间已是陆地神仙般的存在。 每日的斩龙刀法,都是两个时辰枯寂的拔刀,斩首,行刀法路数,不论次数,直到精疲力竭。 逐渐的,斩龙刀法…贰百一十刀,贰百二十刀… 道门玄功的造化十六“知时”…八卦神台上开始出现日升日落的昼夜,隐有一丝绿意衍生于神台中央的泉涌中。 时至今日,沈良神色一肃。 因为他今天要将“斩龙刀法”的境界再次精进,随后再继续修行。 根据门神张奎所言只有到了斩龙刀法的弎百灭八方境界,才能真正算是可以拔刀斩妖魔。 深呼吸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每当修为功法精进之时,沈良都有种止不住的气血起伏不定,需要好一会的凝神打坐才能平复一些。 后来他经过反复沉思,终于明白过来是为什么。 这是受尽苦难,苦尽甘来的感觉。 沈良渐渐入定,于脑海中的神台上幻化出自己的白色虚影,而他的对手,此刻也正站在对面,另一个自己,只不过身体是黑色虚影,但气息稍有不同,仿佛深陷在泥潭之中,两人手中都已经有了一把砍头刀,神台在瞬间沉寂无声,只有两道虚影摆开架势。 斩龙刀法! 噌! 黑白虚影同时出刀,身法力道几乎一致,一时间难分伯仲。 顷刻间,一道道霜白刀雾充斥奔涌,将黑白身影完全笼罩其中。 第一百五十七章 领悟 黑白虚影同时出刀,身法、力道与刀意几乎一致,看起来一时间是难分伯仲。 锋芒交织的顷刻,一道道霜白刀雾充斥奔涌,将黑白身影完全笼罩其中。 随即一道道刀雾充斥奔涌,将黑白两虚影完全笼罩。 惊骇无比的刀意对撞之声在八卦神台上轰鸣,沈良所化的白色虚影必须要破去皓郅,也就是另一个黑色的自己。 两人的身形不断在神台之上出现又消失,几乎是势均力敌。 “真不愧是我!” 沈良这才发觉与自己对决是有多难缠,招式相同,修为相同,甚至能相互猜到自己下一刀习惯劈砍的路数。 铛铛铛! 刀刃碰撞发出剧烈的震荡声。 而神台外的沈良此刻赤裸着上身,在阁楼打坐,啪嗒啪嗒…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不断滴落。 黑与白的对决,其实是自身气息的相容相克! 万事万物皆有阴有阳。 万物生灵皆有道可修,不过差了“时机”二字,如春雨落下之时,草木生根发芽,如烈阳高照之时,夏蝉蜕变。 知时! 领悟! 轰隆! 此刻八卦神台之上开始巨变,一张黑白太极图在八挂神台中心出现,两条阴阳玉的眼睛处各有一汪清泉,其内各落下一黑一白两颗种子。 这并非夜果,而是黑白的两仪果,与《请先箓》中所写的寻常仙人根基大有差异! 正当此时。 啪! 那缠斗的黑色虚影陡然身形一阵轻松,身上的泥潭气息消散。 斩龙刀法境界精进,弎百灭八方! 造化十六知时,小成! 突如其来的惊变让沈良怔神了下,而后激动无比。 “呼…这有点意思了。” 没想到今日一箭双雕! 修为与刀法同时相辅相成的突破! 简直出人意料! 但沈良立即强行先让自己镇定下来,现在修为还未稳固,何况只是初入境界的小成,还是先稳固自身,以防心生魔种。 “呼…” 沈良退出神台观想,抛开杂念去稳固修为。 …… 闭关修行如白驹过隙,眨眼又是七天后! 耗时如此之久,沈良终于将修为稳固住,造化十六知时小成境界根基稳固。 苦练如此之久,他终于如知时节的雨后抽芽草木,步入大道门槛。 沈良颇有些志得意满的昂昂头,满是小人得志之感,情怀该抒发还是要豪爽抒,堵在心里怎么行,然后,他马上拿出魂玉,打算试一试下他距幽夜使的实力还有多少差距。 有些迫不及待的呼出一口罡气。 法力崔入绿阴的魂玉。 由下而上排挤其中的绿阴,占据了半指,一指… 最终,魂玉内绿阴,还剩下不到半寸时,阴气怎么都无法再驱赶,驱离了。 沈良皱了皱眉。 而后很快松开。 这倒是有些在他意料之中。 毕竟当初他在造化十四时,绿阴在魂玉内活被法力排挤,也才压迫到堪堪一半罢了。 而且,沈良还注意到,他镇压绿阴气越狠,阴气就越是凝练,抵抗越是顽强,强烈。 他思量估摸了下,这最后的那半寸空间,可能并不像前面那样容易,如瓶口之塞,皓郅枷锁。 暂时歇下,沈良摩挲着那枚魂玉,他正在心中计算得失,要不要继续一股脑地猛练知时? 知时大成之后,自己的洞察力与三魂七魄的凝实程度便会大大提升,能够承载更多的法力,但接下来知时的修炼如抽芽的幼苗,需要大量草药滋补,同时元炁消耗也更为巨大。 很可能,修为还没上去,元炁就已经耗尽。 最后,沈良决定,造化十六的境界提升先暂时放缓,每日修炼不宜过多,先夯实根基,转而继续分出一些元炁修炼精进斩龙刀法与佛光金轮。 不仅能维持修行不间断。 还能先应对眼前危机。 再者,沈良已经明显感受到,随着神台上两仪果种下,体内法力越来越磅礴,浑厚,雄壮,根基已经有不稳之迹,他再强行猛去修炼,只怕是后果不可预知。 眼前先暂缓造化修行才是上策。 先将神通佛光金轮修出日月同天之相。 日月金轮,光听名子就知道厉害非常。 沈良很快有了果决。 接下来,已经练到“知时”小成的沈良,转而专攻佛光金轮。 这一修炼,就又是昏天暗地,没日没夜。 沈良每日的历程,白日不引人注目地回平安巷子,傍晚溜达一圈洒金街、晚上在来风水铺子。 每日风雨无阻,雷打不动。 …… 随着天气逐渐步入温暖,江边城的雨天也开始逐渐增多,尤其是时下时停的阵雨,在给人带来一丝丝凉意,扫走些闷热之时,也带来了出行不便。 街道上到处是坑洼积水的泥泞。 马蹄哒哒跑过,激起大片泥沙,路人赶紧远远跑开避让。 正是夜半凉爽。 天上淅淅沥沥下着雨,乌云压盖得天上看不到星月,天地格外黑暗。 此地是江城外的歇脚驿站。 夜半子时到了这的马车阴雨不便赶路,便会停下在驿馆里歇息,此刻这驿馆的木旧大堂里桌椅都有,烟雾菜香缭绕,坐满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江湖赶路人。 “哎呦…客官您里边请来,快坐快坐,我去给您切壶茶…” “小二,酒没了,上酒来!” “来嘞,客官您久等…” “哎哎,要坐去别处,这儿有人了…”一名看着像是个商人的肥脸中年男人,对面前刚要坐下的一个身披湿漉漉斗笠蓑衣的削瘦男子嘟囔说道。 中年男子不耐烦的看着这穷酸的跑江湖人士,手上习惯的转了转大金玉扳指。 不料,那削瘦男子摘下斗笠,充耳不闻地坐下。 “赌道欺心天地知,色子六数最好合,十方牌九难回顾,二三桃花照鬼魂。” 削瘦男子用嘶哑的声音,忽然对坐在对面的中年商人,说道。 这人身形瘦削,全身都裹在啪嗒啪嗒滴落雨水的蓑衣下,面目笼罩在上腾的热气烟雾之中,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朦朦胧胧,让人看不出面相。 “什么意思?”中年男人看着眼前古怪的人。 第一百五十八章 江湖怪人 “你这是何意?” 中年男人看着眼前古怪的人。 哪知,那朦胧热气灯火下看不清脸的古怪江湖人,叠出两摞铜板,然后其中一摞往桌前的他面前一推,商人先是瞧见了那一双满布疤痕的伤痕累累手掌,一只手还缺了一根手指,成了四指,随后才沉眯着眼去看那摞散发出铜香味的铜板子。 “一摞归你,一摞是我的。”裹在蓑衣下的男子说道。 “嗯?你是谁,说的究竟是何意。”中年商人看着那高高落起的铜板,目光灼灼。 “沽南除了赌坊外,不准贩赌,否则关押大牢十年,所以你我便用这两摞钱划酒拳,你输了我便当借你一口气运,我若输光这一摞钱,那么所有铜板都给你,如何?”削瘦男子用嘶哑的声音笑道。 胖脸商人心头一划算,自己用他的钱赌,便是输了也不亏,当即乐呵呵:“成。” 两人随即撸袖子划拳。 “五魁首,六是六…” 一回划拳下来。 “你输了…” 湿冷蓑衣下的男子,说话声音依旧还是像牙口漏风一样,当说出你输了三个字时,似乎声音中带着点诡异语气。 啪! 削瘦男子从胖商人那一摞上取走几枚铜板,落入自己那一摞上。 “我们接着玩吧,外面雨大路难行,一时怕是上不了路。”两人继续划拳。 “我今天就不信了…”胖脸商人撸起袖子。 中年男子笑着又开始划拳。 “五魁首,六是六…” “你又输了。”湿冷蓑衣下的男子,说话语气开始越来越诡异了。 啪! 削瘦男子从胖商人那一摞上再次取走几枚铜板,看得本应属于自己的铜板越来越少,胖商人脸上的横肉有些发颤。 “你还有很大机会可以扳回一城,继续吧。” “我就不信了!”胖商人像是着了魔怔般,如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半站起身子,腿搭在板凳上,死死盯着那满是伤疤,却了一截手指的的双手。 周围驿馆的人很奇怪,似乎并未发现到眼前正在猜拳赌博的两人,依旧在自顾自聊天,或是独自一人饮酒等外面雨停赶路,并没有看到任何的古怪。 就好像是眼前两人被孤立于这个驿馆之外。 然而,当湿冷蓑衣下的男子第三回划拳,还是他赢下。 啪! “你又输了。” 湿冷蓑衣下的男子声音,开始带着幸灾乐祸的语气。 但胖商人就好似未发觉到眼前的诡异,真的像个输红了眼的赌徒一样,这次居然主动说道:“再来!!” “五魁首,六是六…” “你输了,但还没完全输。” “你又输了。” …… 一次次反复,湿冷蓑衣下的男子始终都能赢,而那胖商人一直在输。 胖商人就像是魔怔般,也不去多想整个人就是如输红眼般疯狂去赌。 不争馒头争口气。 他气血上头,但是就连他都没有发现,他的面色越来越苍白,随着每一回的赌输,阳气越来越虚弱,面色难看得没了正常人的血色。 “再来!!今天我一定要赢一回,冲冲喜!!”胖商人咬牙切齿,两只眼睛满是血丝,脑子里想到的只剩下我一定要扳回一城。 然而,当赌完最后一摞后。 啪! 湿冷蓑衣下的男子拿走胖商人最后一摞铜钱,语气诡异,邪魅的一笑:“啧啧,你已经没有赌注,你的气运已经都输给我了。” 这一刻,胖商人方才如梦初醒,脸色煞白,发呆站在原地不动。 然后,就见他起身离开,双目无神,木讷的走出驿馆…啪! 一驾风雨中疾驰而来,躲雨的马车,马夫来不及勒住缰绳,已经重重把胖商人撞倒并转入铁车咕噜底下,直接被碾压成了血肉模糊。 直到这时,驿馆里喝酒吃肉的人们,这才似乎终于又能看到血肉模糊的胖商人,顿时有人大声喊叫。 …… 过了数日后。 骄阳白日。 在沈良不惜耗费元炁去修炼神通的决心下,他进境速度与日俱增,白天,黑夜,全都在埋头苦练“佛光金轮”、“斩龙刀法”。 因为修为拔高,法力猛增,他修行起来得心应手。 佛光金轮小成… 佛光金轮破境… 进境神速的代价,便是元炁在急剧减少,每天还要去买些草药补补身子的气血亏空,这又是一笔损耗。 穷学文,富学武,光是修行要打熬身躯,便是一笔巨量的花费。 短短数日内,光是滋补用的草药,就消耗了一袋袋沉甸甸白银。而这几日里,沈良的元炁也开始入不敷出。 原本他有几十缕元炁,这半个月里又是煅烧融合血滴子魂力进砍头刀,刀匣,又是修行打坐,专研神通,前前后后一数,剩下的已是快要见底。 埋头苦修,进境太快也有苦恼。 就是对于元炁,和白银钱财消耗实在太大了。 哪怕在这十五天里,他每晚都能在这西街的玄镜司旁时不时收点元炁,可算计下来,如今他全部家当又只剩下四五缕元炁。 而那缕血金元炁,他还没舍得用。 不过,这些时日的实力也是突飞猛进。 知时所带来的的不仅是法力澎湃,而在疗伤、自愈力方面,令沈良也吃惊不小。他北域一行,所受下的重伤,手腕里的骨骼断裂,不知不觉里已经彻底愈合,连一点疤痕暗伤都没留下。 “知时”这门玄功还是小成,虽然它不能如吐焰,风雷那般有着骇人的杀力,但是对于躯体的洞察,阴阳调和…在养气,生生不息温养生命精元之气方面,却有着得天独厚的好处。 沈良越是修炼,越能体会到修成“知时”,种下两仪果,为身体带来的变化。 耳聪目明,五感更加敏锐。 如苦练的武夫一般精壮体魄! 当沈良结束了白天修炼后,心有所感。 抬头一看,是许久未见,在衙门当差的孙富贵传来的传音鹤。 “良道士,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赌道欺心天地知,色子六数最好合,十方牌九难回顾,二三桃花照鬼魂’?” 第一百五十九章 衙差兄弟 这日午后。 正当沈良从打坐中睁眼,打算歇歇,忽然间心有所感。 抬头一看,是许久未见,在衙门当差的孙富贵传来的传音鹤。 “良道士,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赌道欺心天地知,色子六数最好合,十方牌九难回顾,二三桃花照鬼魂’?” “我江衙门里的一些兄弟,很有可能…也撞见邪了,最近,他们这几天里相继莫名其妙死去……” 过了没多久。 孙富贵直接登门找上沈良。 不过,沈良并未在平安巷子里,而是引他去了长乐街一家茶馆。 江城白日天气渐热,孙富贵随后上楼进了茶馆的号房,已是满头大汗,后背衣服湿透。 然后,沈良闻言了解到事情的大概经过。 就在几日前,江城长乐街坊有一个名叫高鹤的中年商人,因为在一次天灾人祸,不小心被拉货的铁马车咕噜压着,当场命绝。 头颅被车轱辘压烂,血浆泥地喷得到处都是,死状凄惨。 这本是一起很寻常的马夫失过。 可就在高鹤死的第二日,又发生了一起看似飞来横祸的案件,有人在家中,因坠井而淹死。 这人叫丘恒,一个咕咚掉入井里,直接沉底,连尸体都没浮上来。 死后半天才自己浮上来的。 这在常人眼中,本应又是起很普通的意外偶然,超度亡魂,来世做个好人,而孙富贵那位验尸的衙差兄弟,也并未起疑。 可直到,在孙富贵验尸的衙差兄弟身上发生了一件怪事…… 孙富贵衙差兄弟名叫赵庸。 是名已经干了十几年的仵作,世道无常,指望着攒够钱,辞官回老家去开个酒馆,悠闲度日。 辞官后的赵庸一直在老家村里获得自在,每日开门小酒馆接客,出门有青山绿水为伴,自得其乐。 事情便发生在前日。 那天,赵庸正在帮乡里人,一起翻新村里宗祠,就是顺便帮着翻翻土沙,搬搬杂物,和泥补墙。赵庸也挺喜欢没事干干活,也不是太繁重的事。 一开始,白天都干得热火朝天的,可当到了晚上,接连几件怪事,就接踵而来了。 因为正值阵雨频发时节,为了赶工,防止泥灰沙被雨淋湿,为了尽早完成宗祠的翻修,所以,这几天村里人每天都是忙到晚上接近亥时。 那天晚上,同样是一直忙到晚上还没歇,大家在吃过村民们送来的饭食后,本打算今夜继续赶工,那时差不多是半夜,就是刚好要到亥时的时候,村里的土狗,突然像发狂了般,不停狂叫。 就连村里公鸡也在大晚上打鸣,在鸡圈里不安叫着。 一时间鸡飞狗跳,村民们忙着喝止自家的家禽。 也就在这时,正在祠堂帮忙的赵庸,遇到了一个古怪的人。 孙富贵看着面前的沈良,有些紧张的继续说道:“我也没具体见过那个怪人,根据兄弟的言下之意,那个人站在黑雾里,看不清脸面,全身被蓑衣裹得紧紧的,脸也被黑雾笼罩,在斗笠下根本看不着轮廓。” “这个怪人,见到我导师后,问了我导师一句话,就是我传音跟良道士你所说到过的那句话,‘赌道欺心天地知,色子六数最好合,十方牌九难回顾,二三桃花照鬼魂’。” “说完,之后…之后开始就是一切邪门怪事的开端,发生了一连串怪事。” 沈良皱眉,脸色严肃起来:“什么怪事?我看你有些慌张,先喝口茶水,平复一下吧。” “谢,谢谢方兄弟。”孙富贵接着继续往下面讲。 “那个古怪的江湖人,在说完那句话后,就开始拿出两摞铜钱,就是寻常的沽南铜板子,正面刻着‘沽南通宝’四个字,然后开始用自己的钱去让人赌钱,什么都行,划拳,色子…。” “直接说发生了什么。”沈良见孙富贵还要再讲下去,直接打断。 “哦,对对,继续讲我兄弟的事。” 孙富贵有些慌乱无神地握了握温热的青瓷茶杯,不好意思说道,然后继续讲。 “那个古怪的江湖人问兄弟要不要来几盘,让我兄弟赌猜铜钱的正反面,又是色子什么的。不过我兄弟好歹是衙差,懂得沽南刑罚,便没有理他,因为我那兄弟平日为人谨慎,遵守沽南律法,平日里也从不揩油什么的。” “可那个古怪的江湖人一直跟着我兄弟,衙差兄弟说那个人一直站在黑暗里,他一直都没看清那个人到底长什么样子。衙差兄弟躲了几次,都没有躲开那个古怪的江湖人,那个人始终重复一句话,要不要赌一盘…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小事,那个怪人的双手,有很多伤疤,右手还缺了一截小指,我兄弟说那人手背上都是伤疤,看上去比烫伤的手还可怖。” “到了这时候,衙差兄弟已经察觉到此人不对劲,一直想要躲开那个江湖人,或者说赌鬼,可那个怪人一直跟着我衙差兄弟,他最后只能躲进祠堂里,想要找其他村民赶这人离开。可就在他躲进祠堂的时候,那个不知怎么来的江湖人居然消失不见了。” “他就是这么说的,就是忽然转身后不见了,没有跟进祠堂里。” “就在我导师躲进祠堂,那怪人不见后,村里的狗叫公鸡打鸣声音也都一下消失,一下都安静下来,好像之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也就在之后,衙差兄弟想起来那晚,在他被人缠上的时候,周围有很多村民,不过那些村民们好像没有看见那人一样,大家继续低头干活,没有人走出来去帮他驱赶那个人。” “之后啊,衙差兄弟找村民们询问这件事,果然和他想得一模一样,村民们居然都没有觉察到那个擦身而过的古怪江湖人。” 沈良闻言眯眼细细思索。 依据孙富贵接下来的话,他的那位衙差兄弟,也就是赵庸,因为这事一直茶饭不思,每天都在晒太阳琢磨那个穿着蓑衣斗笠的古怪江湖人说那句话的用意。 第一百六十章 打油诗 而在这事发生后的第二天,也就是高鹤死后的第四日,一直没什么怪事发生,百姓安居乐业,这一天过去,赵庸再没碰到那个不停想让他去赌的江湖人。 可到了今日上午,又开始有鬼怪邪门的事发生了。 大早上有人来衙门敲冤鼓报案,又死人了。 这次死的,是就在江城外不远一荒山小村的老人。 那老人在晚上去井边,打算打点水烧水烧茶,结果人从半人高的井台掉下去了。 被村民发现时,尸体已经浮肿泡臭了。 这人的名字叫华向。 高鹤、丘恒、华向的接连死尸案件,让赵庸立马开始慌了起来,因为这死的三人,都是和他在一个义庄里辞官去另谋生路的仵作。 他后来才想起来,那句打油诗,是和死的那几人多年前在牢狱里喝酒划拳,随口之言。 他们全都死了! 唱过这首诗的,那晚划拳喝酒的弟兄… 所有人都死了! 不…还有自己! 这三起死人案件本应是毫不相关,都是一场场天灾人祸,甚至几人死法,地方都相差甚远,但是在他脑中汇合起来后,赵庸这才明白过来,这不是什么偶然,善恶天报,那晚喝酒在牢狱喝酒的兄弟都死了。 根据酒桌上的方位,他本应是第三个死的人。 但那天他因为误打误撞进入祠堂,这才躲过了一劫,然后那江湖怪人,直接去了荒野小村里杀害了第四人。 他随时都可能会被人杀死,然后当做天灾人祸,心知肚明的赵庸现在执拗搬进祠堂里住,谁都劝说不了。 孙富贵也是因为今天早上去衙门时,有人在商讨刚报上来的案件,才得知在他那衙差兄弟身上,竟在辞官后短短几天之内里发生了这么多事… “良道士,你看此次…莫非又是一起鬼邪异事?” 孙富贵将一切一五一十地说完后,声音带着慌张和不安,紧张看着面前的沈良。 毕竟他也是一位仵作。 之前自己宅邸的那位冤魂红娇娘和吃黄泉饭,他至今都忘不了。 那件事已经被深深烙印在脑海之中。 沈良点点头。 “倘若事情真如你所言,我已经可以笃定,这确实是起鬼邪异事。” 其实沈良也暗中纳闷,怎么这些鬼邪异事,总发生在这些仵作,官差衙门身上? 他在衙门口遇到的老婆婆煮人骨面条。 先前是孙富贵着了道。 现在又是接连的仵作。 随后细细一想,应该是义庄里放的大多是横死之人,冤魂缠绕,所以难免比常人更容易碰上鬼邪异事。 或许那些个仵作也心知肚明,所以才另谋生路的。 若是长留在义庄当仵作,碰上的死人多了,难免身上会缠上些纠葛不清的阴气。 若是平日里再不去烧香拜佛,洁身自好,定然会横遭报应,这义庄里的仵作确实是个挣钱的手艺差事,可这油水钱也和死人沾边,平日最好往功德箱里塞一点,沈良此前已经叮嘱过孙富贵。 就好比挖坟盗墓的掘墓人一般,挖坟前,也要报上挖坟掘墓的原因,以及烧香拜墓主,若是人家不愿意,吹灭了烛火,那这坟便挖不得。 得到了沈良的答复,孙富贵面色更加苍白了,连忙着急说道:“那怎么办,良道士您神通广大,能不能解决这次的鬼邪?就像之前良道士帮我的那次一样。” “你放心,只要道长能解决了衙差兄弟缠绕身上的鬼邪,我那兄弟说了,必有重谢。” 哪知,这次沈良并未马上答应下来,而是先沉吟后说道:“我倒是很好奇一件事,为什么你会找上我?” 孙富贵曾经历过鬼邪异事,为什么不找那些玄镜捕快? 就在衙门附近,近水楼台不找,反倒是刻意来寻他帮忙。 不论怎么说,在旁人眼里,他只是一个会弄些奇术的江湖道士。 孙富贵咽下口水,犹豫了片刻,这才说出实情:“我那兄弟说他一辈子遵守沽南律法,不想损了自己在村里的名声,所以想私下了却此事。” 沈良目光带着点深意,笑说道:“我看不一定就这样简单吧。” “你知道‘赌道欺心天地知,色子六数最好合,十方牌九难回顾,二三桃花照鬼魂’这句话里面的玄机吗?” “欺骗!这句话是赌桌上出老千人,赌鬼的江湖打油诗!” “赌道欺心天地知,说的是赌桌之上出老千只有天知地知,便是自己也要骗过去,才能不露马脚。” “色子六数最好合,这是赌桌上几人同时暗中联手坑宰一人钱财。” “十方牌九难回顾,这是牌九上的障眼法,用完了那幅动了手脚的牌九就得换掉。” “三桃花照鬼魂,哼,那些常年混迹赌坊的赌鬼门前一般都会种桃花走运道。” “你说你那衙差遵纪守法,是怎么知道赌鬼老千的打油诗,他们怎么会有钱去辞官做生意,而且先后都辞官了,细细想来,这不是很令人不解吗?” “人心,看不见,摸不着,古人早已深知人心隔着一层肚皮,每个人心里都有个鬼。所以,如果想要让我出手帮助你那兄弟,最重要的一点,我必须要知道实情,我信得过你,但我信不过你那位素未谋面的兄弟。” 沈良目光冷冽,直视孙富贵。 “我可不想因为什么都不清楚,就莫名其妙把我陷入危险境地,我做什么事都肯定要了解清楚事情真相,要万一你那兄台招惹上的是一个凶猛家伙呢?” 虽然每一缕元炁都来之不易的珍贵。 可小命更要紧。 孙富贵着急,连忙解释说,他说的句句都是属实,绝对没有一句假话,他没有一句话欺骗沈良。 沈良稳坐不动,平静说道:“如果真想让我出手帮忙,问问你那兄弟,他有没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忘记了说?” “比方,死的三个人,都是他那晚喝过酒的酒肉衙差朋友,为何牢狱里有那么多衙差仵作,为何其他人平安无事,偏偏就死他们这些人。” 第一百六十一章 打狗棍 “为何事情会弄到如此地步,牢狱里有那么多衙差仵作,其他人安然无恙的,偏偏就死他们这些人。”” “先前去问下你那衙差兄弟,当时的几个大口喝酒吃肉的兄弟,现在已经遭了横祸的几人,是不是真的能举手对天发誓,说一句问心无愧?能不能拷问得起良心?” 说完,沈良似想到什么,不忘提点一句:“嘶,差点忘了一件重要事,现在是傍晚,要不了多久便会入夜,而高鹤、丘恒、华向三人死的时程,也都是发生在晚上。” 闻言,孙富贵马上慌了神。 内心顿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顿时吓得嘴唇一打颤。 若是此刻赵庸遇害,那下一个,会不会是他? 这个念头一出,孙富贵是真的惊慌了,他嘴唇吓得哆哆嗦嗦:“道长,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我们这些当差的,都是表面风光,干的活累得很,但都是为了百姓,平时就算有收些油水,也是无伤大雅,可从没做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 沈良眸子一凝。 这毕竟是人命,所谓人命关天啊,沈良的内心其实并不希望看到真有命案发生。 只见沈良开口道:“你暂且在这里等我一下,哪里都不要去,我回去拿些东西来,然后跟你走一趟。” 闻言,孙富贵惊喜,目露感激之色,不停朝沈良道谢。 看得出来,孙富贵是真的关心他那兄弟的安危,并非是假装出来的。 或许,这位衙差兄弟平日的为人处事并不是真那么差? 在孙富贵满脸慌张的执意坚持下,沈良回到平安巷子带上家伙,而孙富贵则在小巷子外等他。 一位刚在街边蹲完,收工回府的假老瞎子乞丐一看到沈良带回来的孙富贵,脸上吃惊:“哎,良小辈,这人不就是上次那个…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坐在街角的富人吗?” 咵哒咵哒拄着打狗棍的老乞丐,上下打量了一眼又说道:“富贵老爷的病…好了?” “有…有劳您关心…”孙富贵也只得无奈笑道。 但只见老乞丐附耳过来,悄悄对沈良说:“这老爷该不会又中邪了吧?” 沈良目光奇异的回望。 乞丐吓得身体打了个冷颤:“莫非真被我说中了吧?” 一旁的孙富贵,一脸尴尬站在那里。 沈良怕吓到老乞丐,于是转眼解释道:“他家就是遭了阴霾,上次我帮着做了场法事,现在日子好转,所以他今天是专门来上门谢礼的。” 沈良让老乞丐别多想,这世上哪来那么多邪门事。 沈良回到自家屋子里,藏在方术匣子里的花想容顿时来了精神。 “今夜不能去那铺子里卖东西了,我有要事要办!”听完此话,花想容的狐仙之躯慵懒地爪子扒长,元神弓腰打个哈欠便钻进了《请仙箓》里。 片刻之后,回到卧里的沈良,带上方术匣子,和用长麻布包好的乌木刀匣。 …… 老骗子悠哉坐在案台上啪嗒啪嗒数落着铜板,结果沈良直接走进来,开口就是有大生意上门,连夜出发,并且事成之后这个月的月钱翻一番。 老骗子二话不说,立马收好手头的几枚铜板,关铺子,扬长出门。 “大生意上门,月钱翻一番。” 这话才是重点。 直接戳中了见钱眼开的老骗子软肋。 沈良之所以把老骗子带上,一来是需要个马夫赶路。 二来也是让老骗子带上他的佛门舍利,万一遇上什么,还能抗一抗。 老骗子不一会便驾着他那满是鱼腥味的老骡车,带上沈良和一旁的孙富贵一甩马鞭疾驰出城。 老骗子看了眼今天的沈良,顿觉好像与之前有所不同:“小兄弟,你背后那根棍子是?” 赫然,在沈良身后背着只用麻布包裹厚实的乌木刀匣。 沈良当即脸色一肃,一本正经说道:“上次见你在村口被鸡鸭鹅犬追得到处跑,这次我带上根正宗打狗棍,以防不测。” 沈良说得颇有道义。 一时间,被揭了不堪回首往事的老骗子竟是无话可说。 呵呵呵… 一个斩妖诛邪的兵器就兵器,还打狗棍,跟老夫我这扯鬼话… 老神棍用鄙夷的目光,暗中转头瞄了一眼沈良。 沈良和孙富贵闻着酸臭鱼腥味安然坐在骡车后面。 老骗子坐在车头当马夫驾车,一路催促近日吃得彪肥的骡子,颠颠晃晃上道了。 “小兄弟,你背上的打狗棍挺沉的啊,起码得有三四个大汉的重量吧,老夫我看地上那车辙印子跟拉了一箱子黄金一样!”老骗子很是纳闷,有些肉疼自己的宝马良驹。 …… 孙富贵衙门兄弟的老家村,就在江城正西边。 一处不起眼的农田小村,这里的村民都靠田地糊口,打柴存些买命钱,马车赶路过去得跑上两个时辰。 布谷村里。 憨狗子,是布谷村里一名平日里吊儿郎当,游手好闲的村民。 因为其为人好吃懒做,又有烂赌的恶习,所以平日里没少在村里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就连附近几个村也没少遭他祸害。 他没少被邻里邻外说闲话,甚至还老是被村里的寡妇撵,被门前狗追的满村子乱跑。 即便这样,他依旧是厚着二皮脸整日笑嘻嘻闲逛,日子久了,村里人都拿他没办法,犯的又不是什么大事,无奈忍忍也就过去了。 今天,在外面私坊子赌钱又输个精光的憨狗子,回村有些晚了,此时已是快要接近深夜,夜路上只有他一个人。 一路上,他都在骂骂咧咧,今天他也不知道走了什么霉运,逢赌必输,赌牌输,赌色子输色子。 只要坐在赌桌上就输。 憨狗子不仅烂赌,还是个酗酒的酒鬼,手里抱着个土酒罐子,走起路来酒水晃地咣噹咣噹香,整个人在小径道上飘忽摇晃,开始耍酒疯。 忽然! “赌运不顺吗?要不要再来试试手气?” 一名站在阴影下,全身都裹在蓑衣斗笠中的怪人,从怀中拿出两摞被磨得噌亮的铜板,然后双手各捧着一摞递过来。 第一百六十二章 倒塌的祠堂 “你是赌运不顺吗?要不要再来试试手气?” 那是一双满布疤痕的伤痕累累手掌,右手还断裂一截…… 布谷村里。 当骡车一路颠簸到村里赵庸院子门口,孙富贵敲响门,不久后,一位面有愁容的妇人出来开门。 这位妇人便是赵庸的妻子。 妇人一眼认得之前来过的孙富贵,当即泪如雨下,边请人进屋,便哭诉了昨夜突然发生的事。 待安抚了妇人家,孙富贵才转过头来,表情惊恐地小声说道:“村里的祠堂倒塌了!” 孙富贵口中的祠堂,正是赵庸所在村子的那座祠堂。 孙富贵此刻也被吓得哆哆嗦嗦,沈良花了片刻,才了解到事情经过。 原来,昨夜子时之后,那刚修过的祠堂忽然坍塌,直到早上被村民发现,才急急忙忙喊人从倒塌的祠堂废墟里,找到了被掩埋的赵庸。 后来有见识的人看了后,说是前段时间的接连阴雨,导致有山石流滑下来,结果昨天半夜后,就有一块滚落的山岩,正好砸坍塌了祠堂。 所幸祠堂修补时留下的草木柴堆,木架子还在,帮着挡了一下,赵庸除了一只脚被砸伤,人倒是大难不死,并无大碍。 而当听到赵庸不过是受伤昏迷在床时,沈良暗暗松了一口气。 与之同时,心下已经有所盘算。 “是天灾人祸?还是鬼邪弄巧?” 看来,不会善罢甘休了。 当沈良在后屋,看到昏迷在床的那位赵庸,他终于有些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位衙差的人缘很是不错。 赵庸并不如一般仵作身上缠着鬼气,体弱多病,气血枯败。相反,气血旺盛,身上有着股豪迈之气,头顶五阳之会熊熊阳火烧得很旺,说明一生行事光明磊落,没做过什么大奸大恶的害人事。 这类人身上阳气足,自然在那义庄里容易让人不自觉交好。 让孙富贵上去打探,不多时,便探来了消息。 村里的老郎中先前已来医治过赵庸的伤,他的身骨并无大碍,只是被掩埋的时候痛昏,还好人救出来及时,让人照顾一下,熬点汤药服下,很快就能康复。 只不过现在,他仍旧处在昏迷当中。 随后,沈良把孙富贵和老骗子留在赵庸家,他则独自出去寻找那江湖怪人的踪迹。 有老骗子留下守着,起码能安稳点。 老骗子能在江湖上当算相师混迹这么久,什么活计都接,身上肯定有些压箱底本事。 而他,则去寻找线索。 虽然已经十有八九猜测又是起鬼邪作乱,但他还是得要亲自去勘验一番,眼见为实。 在离开赵庸家时,沈良从背后裹紧的麻布里,取出了刀匣。 “小兄弟,不是打狗棍吗,怎么背的是只木盒…这好像是只刀匣吧?” “你不是要撵狗的吗?” 老骗子目光狐疑。 “哎,你老眼昏花了,这就是打狗棍,厉害的很呢。”沈良十分笃定的说道。 “唔,老骗子你留下来照看一下,毕竟这些人不是江湖中人,我先出去村里看看。” 老骗子一脸狐疑神色。 还打狗棍? 要不是我没瞎,还真就信了你的鬼话。 “年纪轻轻的雏,就学人家背个刀匣闯江湖?” …… 随后,沈良出了赵庸村院后,他先是去了趟村里坍塌的祠堂。 此刻的祠堂,早已被村民们收拾过,沈良乘着村民不注意,轻易就进入了祠堂废墟里。 但转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到异常情况。 他还暗中用天目扫过,都未察觉到残留鬼邪气息的痕迹。 在这白日烈阳的日华之下,又是个有香火的祠堂,即便还有煞气怨念残留,也已经蒸发消散不见…… 随后,沈良准备再去方圆附近找找看,然而,寂静夜色下,突然响起慌张失措的大声吼叫。 “妈呀!死人了,死人了,大伙快过来!” “憨狗子死了!憨狗子死了!” 沈良面色一沉,转头直接奔赴声音传来方向。 结果还未靠近,沈良便在周围,嗅探到了残留在空气中淡淡的寒冷阴气。而他第一位赶到的人,附近并未发现其他村民,似乎发现尸体的那名村民,大晚上不敢一个人,估摸着跑去找人帮忙了。 沈良发现到死者的死法有些邪门。 尸体附近倒着一棵老槐树,人被拦腰折断的槐树砸个正着,从脸到胸口被茂密的树枝扎穿出几个血窟窿,流了一地血。 尸体还没有僵硬,啪嗒啪嗒淌到地上血液看着还是微热血红色,还没干硬凝块,尸体附近也没有苍蝇蛆虫出现,死掉应该不久。沈良上前细看估量,根据死人的尸僵和面色,死了大概不超过两个时辰。 那么掐算时间,也就是这人前脚刚遇害,他们后脚就到了布谷村。 “嘶,咦?” 沈良忽然一声惊咦,似发现到了什么。 他走上前发现死者死去的时间不久,可印堂上黑气缠绕之深厚,从未见过,人死后,便是三魂七魄逐渐丢失,印堂也不可能黑成这般模样,而且身子冰冷,似乎被吸干了气血。 气血生气,血气阳刚,气血便是活在世间的阳气。 寻常尸体至少需要两三个时辰过去,才会阳气彻底消散。这也就是为什么又时候会出现回光返照,无缘无故诈尸的骇人一幕。 这正是因为,人死后还会有一段时间的阳气弥留之际。 若是家中如果老人家病死,已经没有了生息,在刚死几个时辰内,却有人声称自己听到老人还在发出很轻微的痛苦呻吟声。一般人认为没了呼吸,就是已经人死如灯灭了,一般只会认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或是被周围人呵斥说大话,是对死者不敬。 可如果细心去找,这时请来厉害的郎中还能救治一下,虽然回天乏术,但总有些机会。 但这地上死尸的现状况是,虽然是刚死没多久的尸体,残魂怨念还没散去,尸体就已经印堂黑如笔墨,冷冰如寒霜…… 这像是在死之前,就已经被吸光了气血气运。 第一百六十三章 再出祸端 …… 赵庸家的宅之中。 老骗子没过多久就看到离去才不到半个时辰,就又很快回来的沈良,人一愣:“小兄弟,这么快就把村里的狗给揍了一遍?” 原本急得如热锅蚂蚁的孙富贵,在避开赵庸妻子后,脸色有些苍白的附耳问沈良:“我方才好像听到有村民喊,村里死人了?” 沈良点点头,说出了自己此行的发现:“我现在已经可以笃定下来,在你那兄弟身上,确实是中了邪了,被妖魔邪道缠身。” 孙富贵登时被吓得一慌,颤危道:“莫…莫非这次死的村民,和赵庸遇到的是同一个鬼邪吗?” “他不是已经把那几人都杀了?” “难道这还不够吗?怎么还要杀死那些无辜之人的性命?” 沈良倒是把目光看向老神棍:“老骗子,平时见你不总自夸天南地北,见多识广,天天跟和尚道不同不相为谋,和他们都能抢饭碗吗?” “你有没有碰上过类似的事?” 沈良是故意激老骗子的。 这老骗子一把老骨头,活的就是贪财又好面子,激将法远比软磨硬泡更管用。 果然,老骗子闻言急了瞪眼:“你这是在怀疑老夫我的话?” “小兄弟没听说过民里乡间的一句话吗?” “喂了肉的狗,再也不吃素。这话里意思就是,一旦开了浑,尝到了肉味,就回不去了。” “我估摸着这鬼邪也一样,一开始或许真是有什么冤屈,死不瞑目,死后成煞出来寻仇。但是古往今来,呵呵,你们有听说过哪个冤魂鬼怪大仇得报后,会自我超度的吗?不论是狐鬼志怪,人皮挖心鬼,最后的结局,全都是因为杀伐因果太重,必然会遭到报应,不是被正道给灭了就是被雷公给劈了。” “人鬼殊途,人死如树枯,死后还出来干扰阳间秩序,违背天道轮回,出来害人的,本身就已经是为恶的恶鬼。狗吃带血生肉还能上瘾,杀人的死牢囚犯杀一个人是杀,杀两个人也是杀,这鬼物也一样,见了血,尝到了活人的滋味,就再也不会老老实实。” “这作乱的鬼邪,一但开了杀戒,就已经无法回头,万劫不复了,杀了一个,还想杀下一个无辜之人,绝不会停手……” “如果它的怨念杀气这么中,今天晚上,我留在院中守夜。” “老骗子,孙富贵,你们留在后屋,照顾好里面的赵庸和他的妻儿。” 嘭! 哐噹! 沈良手中解下的乌木刀匣,落地发出如鼓槌砸地的沉重声,还有金铁的铿锵,看得老骗子和孙富贵嘴角一抽。 不是说这里面的东西是打狗棍? 可怎么看,这玩意都像金块一样沉? “此番有劳良道长…实在是有愧于心,不若我来守前半夜,且先让良道长养精蓄锐,以逸待劳。”孙富贵倒是心存善意,自知有愧,主动提出为沈良分担。 但他哪知道,以沈良如今的体质,原地打个坐就能消除疲劳。即便是彻夜不睡,连日奔波个数日功夫,也并无太大影响。 “这倒不必,如果真是遇上鬼邪,寻常人守夜不妥,还是让我来吧。”沈良作揖谢过好意。 “那个鬼邪不是阴宅鬼,不受地域所束缚,若是一直不露头,如此大千世界我们谁都找不出它在何处。” “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等,等它主动自投罗网。如果祠堂的倒塌,就是它为了逼迫出赵庸,那它现在已经得逞,就一定还会再来找你那位衙差兄弟。” 随后,沈良如一尊不动如山的金刚雕像,搬来个破板凳端坐在院子里,乌木刀匣被放在身旁,沉寂无声。 “你们且去后屋照顾好那卧床的兄弟,若是发生什么异常,马上大声呼叫,我随时到。” …… 今夜月清,月轮升起。 夜色越来越深。 就如沈良所说,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守株待兔。 布谷村里村民们白天劳作完了之后晚上休息得早,虽然今晚发生了祠堂倒塌事件,村民们热议了一段时间,可大伙还是扛不住浓浓夜色带来的困倦,村里人很快休息下。 蒋谷半夜被一泡尿憋醒,摇头感慨一句岁月不饶人,急急忙忙跑出来对着门口大树放水。 村里也没啥讲究的,何况这是夜里,行事方便,也无所顾忌。 蒋谷一边放水,一边转头看一眼就在他家对门的赵庸家。 结果看到赵庸家里灯火通明,屋子院子里都一直亮着灯火。蒋谷对此倒是能理解,毕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估计赵庸一家人也很难入眠吧? 蒋谷想到了最近的鸡狗狂叫,又想到了昨晚那祠堂轰然倒塌发出的响声,搞得鸡犬不宁,村里的鸡狗发疯般叫唤,这接连怪事的出现,难道是有什么邪门东西进了村? 黑狗血,野猫眼,半夜莫在井边转,村子里可是最敬鬼神的,这家人顶梁柱以前又是干仵作的,能不招惹邪门的东西进门吗? 念及此处,蒋谷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赶忙止住继续往下想,心里暗骂自己一句有毛病。 大晚上的,出来撒个尿还要自己吓自己。 他脊背挺得一酸,头皮发麻,好像感觉到背后站着个人,连忙回身看看身后,还好什么都没有。 可就在这时,突然,农村里的鸡、狗,开始狂叫起来。这刚想到什么就来什么,蒋谷顿时被吓不轻,赶紧匆匆抖了两下,赶紧回回屋里,正在此时。 嗑嚓…哒,哒…… 蒋谷刚走出几步,就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踩碎了地上树枝紧随而来。 哒,哒…… 又走出几步,没听错,身后的确是有脚步声在跟他! “出来,我看见你了!” 蒋谷给自己壮胆,猛地转身大喝。 哗啦! 似乎有一阵无名阴风刮过,吹得浑身冒起鸡皮疙瘩,脚跟发寒,可身后并没有人。 但蒋谷再次走步时,身后再次传来如影随形的脚步声,蒋谷脸色一白,哪里还敢往身后看,只想尽快跑回家。 第一百六十四章 刀匣道纹 蒋谷再次往回赶时,身后再次传来如影随形的脚步声,他此刻脸色一白,这还哪里还敢往身后看,只想尽快跑回屋里。 可明明近在咫尺,门前晃荡着灯笼的屋子,仿佛如梦中幻境一般,怎么跑都跑不到家门口,每走一步那屋子门就远一分。 啪! 啪嗒啪! 几枚铜钱被摞起来,然后放在满是可怖疤痕的双手掌间。 “今夜气运不太好啊,要不要玩两盘冲冲喜?色子牌九,划拳…” 蒋谷脸色煞白看到,在门口那棵老树的阴影下,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江湖怪人,全身都裹在斗笠蓑衣下,就连脸也同样笼罩在黑雾里,像是施展了什么邪术般。 面目惊恐的蒋谷,突然想起村里老人传下来的规矩。 一个人走夜路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或有人呼唤自己名字,千万不要回头看身后,只要一回头,等同于吹灭了自己的魂火,那么… 他方才回了… 蒋谷拼命想跑,可眼前怎么都跑不出去,而黑影里的江湖怪人就好像是缠上了他般,一次次啪啪啪来回摞着铜钱,用沙哑的腔调不断重复着:今夜气运不太好啊,要不要玩两盘冲冲喜?色子牌九,划拳…?” 蒋谷在不停的往永远达不到的家门前跑。 而另外一个在不停的重复。 就如着了魔怔一般,僵硬地重复着。 却在这时,募然! 一只轮廓贴着森森寒铁,布满繁杂道纹的刀匣,突然从夜空而落,嘭! 笔直重重砸地,因为来势过于猛烈,刀匣深深嵌入地下数尺。 蒋谷脑海中如梦初醒,眼前模糊了一下,才看得清事物,他这才惊恐发现,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往屋门前跑,可实际上却是一直在原地的尿渍泥地里打滚。 此刻,他脸上,身上,都沾满了浓浓尿骚的泥土。 蒋谷身子一挺,当场吓晕厥过去。 “原来这便是你偷人生息气运的把戏?” 有一道人影,头顶着皓月当空走来,此人赫然便是沈良。 啪嗒啪嗒! 两摞铜钱落在手心,沈良看着眼前如老实一样躲藏在黑暗阴影里的斗笠蓑衣人,学着对方递出手掌笑呵呵道:“看你气运不太好,怎么样要不要来几盘?色子,牌九…” 然而… 啪嗒啪嗒! “今夜气运不太好啊,要不要玩两盘冲冲喜?色子牌九,划拳…?” 躲藏在夜幕黑雾里的斗笠蓑衣人,伸出满是伤疤的手掌,这次他是对沈良说的。 啪嗒啪嗒!沈良来回下落着铜钱,递出手:“看你气运不太好,怎么样要不要来几盘?色子,牌九…” 啪嗒啪嗒!一双布满伤疤,右手缺了一截小指的手掌递向沈良:“今夜运气不太好啊,要不要玩两盘冲冲喜?色子牌九,划拳…?” …… “要不要玩两盘冲冲喜?” “看你气运不太好,怎么样?” 老槐树的树荫之下,是两个人影在一遍遍互相邀对方赌一场,沙哑声男子是隐藏在黑暗阴影里,挺拔青年是站在明空皓月之下。 明镜高悬。 鬼邪成欢。 就这样,两个怪人,大半夜僵持不停,一遍遍重复话语,递出手掌,都在让对方来自己这边赌局。 一息,两息,三息…… 两人就这么一直僵持着,沈良脸上始终带着饶有兴致的玩味笑容。似乎就要这么一直玩下去时…赵庸家里吱嘎推开院子门,探出老骗子的头,皱起满脸的惨白老皮,神情目光闪闪像个深闺怨妇,郁闷喊道:“小兄台,大半夜你在闹鬼呢!” “说好的出门应急,喊你半天都没应,想不到你居然是跑对面跟别人大半夜在…干嘛?哎?他是谁?” “哎?他是谁?” 老骗子这一声如深闺怨妇的抱怨,似一下惊醒了那斗笠鬼邪。 斗笠蓑衣怪人转身看向赵庸家,正好四目相对,看到了赵庸木门后挤出脑袋的老骗子。 场面瞬间的沉默。 随即,也不知道斗笠蓑衣人是不是把赵庸院子里的老骗子,当作了赵庸,好像受到什么刺激般,吼啊! 斗笠蓑衣人发出嘶哑怒吼,忽然发疯了一样,猛扑向近在咫尺的沈良。 但沈良的反应更快。 脚板一勾身边的刀匣,刀匣炸起一蓬泥土,凌空飞起,被沈良五指扣住一端,朝前方重重一推,乌木刀匣迅疾直刺向猛扑来的斗笠蓑衣人。 蓑衣怪人下意识想要十指劈开刀匣,哪知,轰! 十指刚碰到刀匣,刀匣表面的道纹升起炽热烈阳金光灿灿,那是道纹被催发! 这道纹是黄纸朱砂符文的前身,那些镇邪诛魔的道符全是由这些繁复的道纹演化而来,其中暗含的大道,每一笔都承载极重,克制鬼邪自是不在话下。 沈良当时也不知晓这刀匣上的道纹究竟还能不能使出,但当那鬼邪触碰到道纹时,啪啦!蓑衣怪人当场被爆发的至阳灼热气息炸飞。与之同时,沈良手掌继续稳稳当当抓着刀匣一端,紧追上斗笠蓑衣怪人。 砰! 刀匣半路忽然被精准手腕掌控力宛花朝下,朝其胸口笔直砸落,一声轰然大响,因为巨大惯性,蓑衣怪人的身体被砸成弯弓一般,后背重重砸落沙泥地面上。 厚实的沙泥地面就像是被巨鼎砸中,轰隆,噹!猛地向下凹陷,龟裂出数公分之深的坑,但刀匣依旧去势不减,噗哧! 直接贯穿胸腔,五脏六腑,最后咯啦,脊椎断裂。 竟是直接砸透了蓑衣人的身体。 啪! 最后陷入沙泥坑之中! 直到此时蓑衣人那如弯弓翘起的四肢,这才无力低垂,倒在地上僵硬不动了。 沙沙沙…树影飘摇,激起的烈风吹拂而过,一直罩住风衣怪人面部的斗笠,被震飞而出,露出了一张丑陋扭曲的面孔。 这是张脸上遍布刀疤酷刑的脸,满是血肉被剐掉后留下的坑坑洼洼疤痕,就连鼻尖也被割掉,从嘴角到双颊处被切断翻露出恐怖牙龈肉。 这是似乎死前在牢狱中饱受折磨的人! 而最为致命的伤口,是喉头上的缠丝割伤,这下算弄明白了为什么他每回说话时,喉头总有漏风的嘶嘶声音。 第一百六十五章 妇人 裹着蓑衣的斗笠人似乎是个死前在牢狱中饱受折磨的人! 而最为令人忍不住咽口水摸自己脖子的伤口,是喉头上的缠丝割伤,这回算弄明白为何他每回说话时,喉头有漏风的嘶嘶声音。 正是这样的鬼邪,沈良连砍头刀都未出,直接被刀匣活活砸死。 这一幕,反倒是把院子里探出头的老骗子吓一跳,他刚想要出来帮忙,沈良摆手制止:“老骗子,保护好院子里的其他人。” 话音还未落下,铛铛铛… 一连串的铜钱落地相互碰撞的脆响。 只见一枚枚铜光噌亮的铜钱,从地上怪人蓑衣里掉落。 这是沽南的官钱,正反面刻着‘沽南水乡’四字。 与之同时,几道幽绿光华从铜钱上飞起,想要趁机钻入沈良体内,沈良十分警觉,当即用驱物定住那几道光华。 又用法力去细细探查,下一刻,沈良目光精芒暴涨,露出震惊之色。 这… 这是浓郁的气运生息… 这竟然之前几名死人被借走的气运,生息,也就是寿命和命数! 眼前这一枚枚的铜钱居然能增添阳寿,增加大道气运! 每一枚铜钱都有着十几年寿元和几分气运! 从古至今,有多少圣人大侠,修道之人,都是最终倒在寿元不足这条道上,望着修到最后近在咫尺的大道抱憾而终,可想而知,这长生不死对于世人的诱惑。 而如今,就有一条能让人长生,得到天道气运的路,摆在了沈良眼前。 “长生啊?唾手可得吗?” “嘶,这邪煞之气…这些铜钱是被鬼秘物散发的瘟疫所侵染了,才会变成这样的吗?看来这世间真如燕捕快担心的那般,那些鬼秘物开始冲破冥界封印,回来了!” 遇到这事并非第一回了,沈良面色镇定。 之前他亲手帮忙封印过真正的鬼秘物,可比这些铜钱厉害的多。 而且他不久前,他就已能独自灭杀一只白界五的鬼邪,刻苦修行后的今天,实力只强不弱,因此,沈良并不怵,甚至面色冷静如白玉月光般。 “长生不死吗…我良道士行走人间若不能自认问天无愧,长生又如何,我若是收下这些铜钱,不就是在背负那几条人命?休想在我心中种下魔种。”刀匣豁口开合,沈良一点一点拔出砍头刀。 刀柄上的冰冷气息,令沈良心头原本有些浮躁的情绪,渐渐平稳。 他面色冷漠,就在说话之间,法力啪啦一闪,瞬间将控住的气运生息,就地雷法灭尽。而后,另一只手握住刀柄,面目冰冷,刀口已重重砸向地面一串串的铜钱。 “哼,就凭这就想来收买我的道心,你也小看我良道士了!” “给我破!” 噗哧! 刀刃轻快没入地面,并未砍到地上的一枚枚铜钱。 魂界? 沈良目光寒芒一闪,他发现眼前画面已经幻化,人出现在了一个小镇。 小镇上的人,都是面黄肌瘦,人人面色麻木,这是一个正在闹灾荒的小镇,人命还没两袋米贵。 沈良面无表情地镇定下来,转身去打量四周,他站在原地不动。很快发现擦身而过,那些原本面色形若枯槁,如一具具僵尸的镇民,两眼都看向他身后。 沈良撇头。 一名蓬头垢面,穿着破破烂烂,身上裹着宽大蓑衣斗笠作为衣物的妇人,不顾污水横流的街道,赤着双足,似乎是有些疯癫痴傻的傻子,嘴角带着三四岁娃子的傻笑,正从远处斜着身子走来。 不过这是个挺着大肚子的痴妇人。 她,怀上喜了。 而且似乎是已经有快到了临盆的时候了。 “大家快看,那傻妇又来了。” “哈呸,这邪里邪气的疯女人,怎么又进镇子里来了。” “臭烂货。” “一个痴傻子怀孕,你们是不知道她那肚子里是多少个汉子的野种,肯定每日都有人趴在她那具肮脏的身子骨上。” “一个痴傻人儿,连自己都养不活,现在却挺着个大肚子,肚子还在一天天变大,你们想想看,这傻子到底是怎么把肚子里孩子养大的?” “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是个中邪的疯女人,打死这个疯女人!让老天出口恶气,说不准来年能风调雨顺!” 街上原本麻木不仁的镇民,好像一下找到饥荒的原因,找到了可以被他们肆意欺凌的弱者,开始有越来越多人捡起路边石子,纷纷砸向傻妇人。 那傻妇人被凌辱。 却不知道生气,也不知何为恼怒。 好像也听不懂周围人对她的恶毒咒骂。 脸上始终带着只有三四岁瓜娃子的傻笑,嘴角不时还会流着口水。 不过似乎出于人性的天生本能,傻人一直在努力保护着自己的肚子,她即便被砸得头破血流,手臂上都是乌青,也一直都在拼命保护自己的肚子。 傻子一路歪歪扭扭,但又死脑筋地穿过污水横流的街道,而那些追打她的饥荒民,慢慢骂累了,打累了,也就开始各自散去了。 唯有傻子的脸上,依旧还是带着傻笑,似乎对于眼前一切早已经习以为常。 每天被镇民们追打,好像已经成了她的日常。 在躲过镇民们的追打后,傻子开始在一处处街角,一条条巷子里,翻找东西,翻找一切能吃的东西。 烂菜叶根子块、骨头渣渍、地上缝隙里的肉糜、坚硬的糖葫芦核仁…… 甚至从恶臭、污水四溢的沟子里,翻找出半块馊臭馒头,冲水擦擦…… 就连道旁饿极野狗都不吃的泔水,她也愿意吃。 她在镇子里拼命找吃的,寻找一切能吃的东西,竟然还会机灵得趴在墙角挖开老鼠洞,扣出里面老鼠藏的食物。 傻子从一大清早进镇子找吃的,一直找到下午… 沈良一直都在一路默默跟着。 神情有些难言复杂。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错觉,这妇人艰难地吞咽那些常人根本无法下咽的食物,并不是在给自己找吃的,而是在喂肚子里的孩子。 “这便是怨气怨恨的根源吗?” 第一百六十六章 她不傻 沈良目露沉吟,他一直跟在傻妇人身后,跟着走走停停,看着她想尽一切办法四处翻找吃的,那些行为甚至可以称之为聪慧,比寻常人还要机敏。 当走到一条街道时,画面里出现了几名追逐嬉闹,无忧无虑的小娃子。 傻妇人傻笑站住不动,悄悄躲在无人小巷里看着这群小娃子。 可突然间,有一名小女娃摔倒在地,擦破了手脚皮肤,痛得哇哇大哭,其他孩子顿时吓得一下跑光。 傻子走了出来。 怕小娃嫌弃自己,她似乎还刻意抹了抹干净,脸上带着稚子的傻笑,她蹲下身子,揉了揉小女娃擦破血的膝盖,就像是在安慰小女娃,然后伸出手想要搀扶起她。 这一幕,却正好被听到小女娃哭泣声,赶过来的周围小镇镇民和小女娃子家的爹娘看到,围过来的人顿时一下愤怒。 “你这个痴瓜的疯女人,自己怀了小杂种,还来欺负我家的闺女,是不是想要祸害她,我…我跟你拼了!” 小女娃的娘亲哪里管那么多,走上来就开始拿棍子砸傻妇人。 其他赶来的围观路人镇民也都大声呼喊:“快来看啊,傻妇人打人了!” “这傻妇人来偷小孩了!” “傻子进镇子偷别人家的小孩了,打死她,打死这个带来厄运的女人!” 所有人都开始追打傻子,大肚子的傻子被人推倒在地,摔破了手掌,但此时没有一个人会同情和怜悯傻妇人,似乎欺负她本来就是天经地义。 因为她是每个人嘴里,带来饥荒厄运的女人。 有人不停去用脚踹地上的傻子,有人拿扁担用力抽打傻子,傻子身上的斗笠蓑衣被打得啪啪啪响得厉害,不少地方都被打烂。 “打掉傻妇人肚子里的孩子!” “这个肮脏邪恶的女人不配有孩子!” “对对,大伙听我说,快打掉她的孩子!最好把手脚打断,让她再偷别人的娃!这娘是个带来灾运的疯女人,那生下来的小杂种也肯定不是好东西!” 围着傻子打的镇民们,扁担、拳脚,开始都往傻子肚子上落。 而那傻妇人心中似乎知道要发生什么,嘴里滴着口水,脸上带着稚子的傻笑,可她眼里在掉下泪水,傻子在哭泣。 她吓得瑟瑟发抖,甚至拼命往墙角里躲,她弓着身子,双手紧紧护着肚子,后背承受着外界一次次重击,手臂被打破,腿上也是鲜血淋漓,她一边哭一边傻笑,背上的拳脚、扁担、竹棍如雨点般落下。 傻子似乎还是名哑巴,她只会咿咿呀呀地喊痛,可她的眼泪似乎就是最悲伤的无声哀求。 可这个闹灾荒的世道,连自己都吃不饱,整日担惊受怕,哪里会有人有人去怜悯、同情一个路边傻子。 傻妇人拼命冲开人群,双腿鲜血直流,两手护着大肚子,开始跌跌撞撞逃跑,一瘸一拐逃出小镇。 当傻妇人终于逃过镇民的追打后,她并没有去管正在流血不止的腿和胳膊,两手捧着肚子,眼泪止住,脸上依旧还是傻笑笑容。 沈良一路跟在傻子身后,穿过一条条小巷,逐渐走出小镇。 这时几名饿得皮包骨头的路人,与他擦肩而过,这些人并未发现到沈良的存在,而是继续边走边小声议论着什么。 “你们听说了没,镇里一直没有子嗣的大户金财主,打算领养一对童男童女当义子义女。” “你说的是金财主?那可是咱们这里最富贵的老爷,听说有两座粮仓,家里还有堆成山的精面粉!在这个吃不饱穿不暖的闹灾荒世道,要是能让我吃饱穿暖,就算折寿二十年我也愿意,听说在他家当个打手,每日都能吃上咸肉汤呢…” “你以为谁都会有这么好运,听说金财主请了位风水师高人,风水大师说明日后巳时出生的娃子,若被金财主收为义子义女,如鱼得水,就老天不想让他得到太多运势,才生不出子嗣。” 听闻路人的讨论声,沈良目光望了望捧着大肚子走在前面的傻妇人,两眼里再度出现思索之色。 一路上他都未开口,而是默默看着魂界之中的幻像。 傻妇人是住在镇外一处废弃已久的无神破庙里。 刺啦! 轰隆隆隆… 外面电闪雷鸣,雷声滚滚,眼看就要有一场暴雨压城。啪啦,隆隆隆,又是一道天雷勾地落下,瞬间照亮这方天地。 屋子里,傻妇人两手捧着肚子,脸上表情痛苦,她好像是快要生了…… 似乎是白天的经历,动了胎气,肚子里孩子出现过早临盆迹象。 外面依旧在电闪雷鸣,仿佛是在预示着什么,预示着傻子此刻所承受到的莫大痛苦。 然而,半个时辰过去了。 接着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沈良面有讶色和错愕,难道她这是在…… 镇子里消失有两天的傻妇人,挺着大肚子,脸上依旧还是带着傻笑,再次出现在镇子里,但今天她的脸色,很苍白,很苍白。 两腿间,有一些软水滴落,是羊水破了。 她步履蹒跚的艰难走着,每一步都很困难,一直流着口水的傻笑脸上,还有痛苦表情。 “傻妇人怎么又来了!” “这个不要脸的疯婆娘又进咱们镇了!” “快把她赶走!打死这个带来灾荒的女人!” 镇民依旧如往日追着傻妇人打,无处发泄的愤恨全都撒在了傻妇人的身上。 看着挺着孕肚的傻子,沈良两眼里神色复杂。 “大家快看,傻妇人去金财主府上了!” “怎么可能,每天疯疯癫癫的傻子,她想要去金财主府上做什么…该不会是……” “她是瓜傻子,你还真以为她有多明白,应该是恰好,要我说,烂货傻子和小杂种都该被浸猪笼子,火烧祭天!” 镇民们吵吵闹闹,一直到了巳时, 随着一声哇哇落地啼哭,沈良心头一震,他看到了当傻子看向两腿间婴儿时,两眼里,是一双无法藏匿的母爱和恢复清明的目光。 原来如此!傻妇人其实一点都不傻。 是故意装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 惊变 原来是这般! 这傻妇人其实一点都不傻。 是故意装的! 在这个能把老鼠都饿死的饥荒世道里,傻子比所有人心里都亮堂,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怎样才能在这个慌乱世道里活下去。 傻子眼里的清明只是转眼一瞬间,她又恢复到以往的傻笑笑容,嘴里流着口水。 沈良神色凝重起来。 哐当!吱嘎… 这时,金财主府上一直紧闭的府宅大门打开。 “把小娃娃带进来。” “至于这个疯疯癫癫的疯女人…金老爷说了,她是个招来灾运的女人,把她投井,孩子不需要有一个傻子的娘。” 傻妇人并没有挣扎。 她任由被人像宰牛羊一样绑着麻绳抬起手脚, 她的脸上始终都是傻笑笑容,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只有沈良,越看越觉得胸膛发堵…… 沈良跟着金财主府上的下人,一路跟随至一口深井边,而一路上,傻妇人始终在傻笑,笑得留下泪珠。 在别人眼里,她始终还是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 一路尾随的沈良的眉梢蹙起。 他此刻正在想一件事,既然傻妇人既然已经生下孩子,孩子也已被送进金财主府上,妇人的心愿已了。 而现在的傻妇人,也更像是终于得到解脱,接下的事如何,这世间又如何看她,已经不再重要。此刻的傻妇人,面容平和安详,没有怨恨。 那究竟出现了什么变故,会让一个连死都不怕的傻人儿,最后带着无尽怨恨,成为一只寄生邪器的鬼灵? “到底是什么样的怨恨……” 沈良眸子阴冷下来,五指紧紧握住刀柄,他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抽刀出鞘。 “知时”让他心有所感,真正的巨变即刻来临。 恐怕就是在傻妇人被人投井之前。 “哎,这世道真是造孽呀。” “我实在于心不忍,傻妇人,那金财主老爷的话你也信。你也是个可怜人,在你死之前,就让你死个明白吧,希望你下辈子投胎再做人,千万别再做个糊涂鬼。” “金财主老爷收童男童女不假,可那根本就不是当作义子义女来养,老爷家里祖上靠的是赌博发横财,钱财来的不干净,所以金财主老爷是要给他已故的爹娘,做一对鬼娃,炼童男童女用来陪葬守墓的,镇压阴霾,要不然不找算命的,去找风水先生作甚?” “你真是个傻子,哪有做娘的亲手害死自己孩子的,下辈子不要再做糊涂人了……” 听着近在咫尺的声音,沈良呼吸一滞。 最终,傻妇人还是被抛入了井底下, 但是下一刻,原本静谧无声的深井下,咕嘟咕嘟…一注血水冲天升起,天地顿时改换颜色,血腥,黑气,阴冷笼罩了整个小镇。 “这便是你的憎恨?” “那些铜钱就是因为你这冤魂而变成了邪物?” “傻妇人,我知道你一点都不傻,事已至此,就让良道士来超度你!” “能被我的砍刀杀死,洗刷罪孽,或许还有轮回转世的机会。” 沈良手提砍头刀,对着眼前冲天怨气的血柱子,声音低沉说道。 鼻息缓缓换气间,法力澎湃起来。 沈良持刀对峙阴煞血柱!! 咔咔咔… 血柱之中,涌出大量壳虫, 密集如沙。 如蚁群溃堤,排山倒海般,滚落地面扑涌向沈良。 胸膛中气血如炉火燃烧,法力不断奔涌而出,手中砍头刀一斩,纯粹,匹练无比的清透刀气斩出,半透的白刀气中裹挟着精纯的刀意刀刃,如沉寂中的猛龙,刹那咆哮,削灭了壳虫。 但依旧有更多壳虫喷涌而出。 沈良一道道刀气劈出,壳虫一碰到充斥刃光的半透白刀气,都是当场被削烂。 一波又一波无尽的壳虫涌来,沈良沉着冷静,重复着一刀一刀劈出,刚好能抹杀掉面前的壳虫,没有任何多余动作,不浪费气血法力。 可忽然间! 正要再次出刀的沈良猛地感受到后背如针芒在背,脚跟一麻,对危机感知能力大大提升,沈良当下果断,手中刃口霜白的冷冽砍头刀,翻转手腕对着身后就是一个上挑。 背后不知何时多出来名披头散发的女人,乌发披散至胸前,让人无法看清长相,只能看到黑色长头发后的一双血丝两眼。 那是一双大出常人几分,布满了红血丝的恐怖两眼。 “孩子,孩子,你知道我的孩子去哪了吗……” 冤魂口中呜咽着,悲伤低吟。 沈良这一上斩,时机恰好地挡下冤魂从身后要抓向他的鬼爪,但那冤魂身法也是诡异。 哗啦! 化为一堆血色壳虫,原地消失。 当再次出现时,已经是沈良转过身来的背后。 沈良感受到背后的阴气一重,经脉中法力狂涌,砍头刀刀身在掌间围着身体旋回,嗡嗡…噌! 金戈爆音! 他脚底一压,稳住身形,而那冤魂被劈砍的退下几步。 “实力不弱,很厉害!” 沈良五指扣住刀柄,刀刃沉寂下来。 这邪物里的邪灵,竟然丝毫不逊色于那些个鬼秘物的尸傀,甚至是血滴子里的那只邪灵。 这一回的交锋,是他闭关苦修后,再一次对上实力强悍的鬼邪。想不到即便修为猛进后的他,即便仗着手中再次蜕变过后的砍头刀,也无法轻松取胜,不能大意分毫。 不过沈良已胸有成竹,砍头刀嘶嘶归匣,拔刀! 嗡! 平淡无奇的一刀,但贲若快雷,这一刀只求迅若雷霆。 不过此时的邪灵,后退消力,同时巧妙借助那股奔袭的力道飘飞出去,然后再次在半空中消失。当再次遁形出现时,这次是在沈良头顶上空,如狂舞扭曲的鬼影遮天压下。 罩服! 沈良不打算后撤,站在原地不躲不避,准备硬接下这一击,好反手杀回去。 身体内气息瞬息一调换,就见他体表皮肤上白灰之气轮转,一股笔墨浓香的大道之息在四周流转成膜,脚下有两仪太极图一闪而逝,这罩服在他境界提升之后便玄功大变,由青光变为太极黑白之相,变得刚柔并济。 第一百六十八章 实力 沈良脚下生出两仪太极图,随后又一闪而逝。 这罩服在他境界提升之后就已玄功大变,由青光化作太极黑白之相,如阴阳八卦一般刚柔并济。 噹! 震耳欲聋若铜钟撞击声响,血影鬼爪像是抓在顽石上一样,撕扯,迸溅出层层灰气余波。 噹噹噹… 两仪罩服如坚韧顽石,挡下来自头顶上方的巨大力道撕扯挥斩,地面无法承受巨大压力,寸寸崩裂,整个人如木桩瞬间被拍入地下半腰深。 嘶啦! 最后两仪罩服被血影鬼爪扯开! 上空的邪灵五指探下,猩红利爪抓中沈良后脖,锵! 金铁尖锐抓挠的刺耳酸牙声音,听得人心跳不匀,牙根发酸,沈良的躯壳在神台种下两仪果之后已然大变,那肉身何其坚固,比之铁石都相差不多。 哧! 只差一点,刀尖就只差那么一两寸就能反手砍杀到,然而鬼爪还是快了一丝,沈良后劲皮肉依旧还是被抓破出五道血痕。 鲜血浸红了后脖子灰道袍。 倘若是换作此前的沈良,孤身一人对阵全盛时期的白界鬼邪,一招都难以抗下,也许这一爪他若不化身仙人之躯,就要成肉糜,身体被利爪撕裂成几段了。 但那只是假如。 现在的沈良,已经不能与半月前同日而语了! 这是只冰冷如冰块的利爪,仿佛有一块千载寒冰贴在后劲血肉上,令沈良后劲血肉快速乌青、黑色一大块,那是阴气入体。 体内法力磅礴鼓动,受到邪煞侵入,上来吞噬邪煞护身,抵挡来自后劲的阴气,沈良眸中闪过狂热之色,不惧反怒:“来得好!还有什么本事没用出来?都招呼上吧,我近来可是藏了好多!” “斩!” 沈良眸子炽烈,血脉中奔涌的法力滔滔不绝,砍头刀刀身兴奋得嗡嗡震颤,纯粹无匹的刀意从雪白寒刃上一圈圈震荡而出,带着一往无前的凶狠气势,灭八荒! 闪烁着冷冽寒光的砍头刀,刀芒暴涨三尺,一刀刀顷刻间从四面八方斩下,刀刃密集如雾,即便是施展遁法也无处可藏。 叁百! 灭八荒! 雪白刀锋笼罩而下,对抗冤魂双手鬼爪的抓击。 但那仅仅是一部分刀刃,真正的刀招,是乘着空门大开的刹那,寒光闪闪的砍头刀,化作了漫天刀光虚影,一团团冷冽寒光带着迅疾的刀芒,使沈良状若疯魔般一刀刀狂劈而出。 纯粹! 挥刀,然后砍出! 空气被震荡扭曲,嘶嘶嘶…刀身极极速摩擦空气,将空气变得有如粘稠糖浆一般。 灭八荒继承了斩龙刀法的精髓,快!纯粹!连砍,一旦发挥出连砍,刀影速度越来越多,杀威越来越霸道。 沈良简直如同施展疯魔刀法的疯魔,手中砍头刀连连攻出精绝刀影,几乎密不透风地笼罩上那冤魂,冤魂鬼爪的抵挡速度渐渐跟随不上那一团团的刀雾,能抵挡下刀光的次数越来越少,斩! 刀刃上清冽如水的刀意不断向四方涤荡出去,整个魂界都开始动荡不安,似乎那根支撑这个魂界的顶梁柱都在晃动不停。 砍头刀一下子杀威更加霸道,无匹了。 世间刀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 半空的邪灵,无处着力,又无所遁形,直接被沈良的刀雾斩上,刀随即,那一刀刀寒刃如蛰伏猛兽出击,疯狂撕咬而上! 邪灵发出嘶吼,凄厉痛苦,砍头刀加上血滴的浓重杀业,纯粹的斩龙刀气,砍杀得她尖锐叫喊。 但沈良没有留手! 无情地拔刀收刀! 灭八方! 诛杀! 当所有刀雾开始蜷缩凝聚,刀刃如牢笼一般死死困住,清冽的刀意不断冲刷着邪灵。 啊! 牢笼里传出邪灵凄厉而痛苦的尖叫。 定身! 当体内那一口提起的法力耗尽,出现一瞬间的刀招衔接空隙时,沈良直接施展定身术,几番的经历让他对邪魔歪道变得杀伐果决,五雷轰顶! 轰轰… 天穹之上有什么在酝酿着,蓦然,黑色的阴雷一闪幻灭,刺啦!啪… 修为的精进让沈良所学的道门玄功全部发生了玄变,这是天下至阴之雷,是仙界惩罚仙人的伐道雷霆一种,轰隆隆隆… 空气爆炸,带来的却是极寒伤魂的可怖气息,黑色的阴雷直接命中牢笼之中的邪灵。 砰! 最后一声闷响之后。 恩?不对! 沈良立马察觉到阴雷消散后的异常,那阴雷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扭曲了一点,刹那间,邪灵挣脱,从开始溃散的牢笼之中挣脱而出。 沈良一察觉到不对,没有迟疑,脚掌踏地,法力一口提上,右手砍头刀已迅疾搅杀那道邪影。 噗哧! 刀光闪过,邪灵已经遁走不见,只有沈良左手里抓着的一条女人断腿。 邪灵自知落败不敌,便想遁走跑路! 如今的邪灵的上半身几乎被砍成稀烂,血肉、骨骼崩裂无数,而下半身也只剩下一条腿。 但最为致命的是,伤口正在被一股纯粹的力量撕扯,那是刀刃上的刀意残留,刀刃划开伤口的瞬间,纯粹的刀意便流淌而入,肆意绞杀着鬼气魂力。 这就好比沈良被邪灵抓伤时,同样有阴气入侵进沈良体内。 抓着一条女人断腿的沈良,指尖雷丝奔涌,直接将左手抓着的断腿炸裂成灰飞烟灭,而后继续提刀乘胜追击。 可这时,地上那些壳虫像是突然发狂了一样,疯狂涌向沈良,极力阻止沈良追杀这只邪灵。 其中还有一部分壳虫,从井口里爬出,嘎嘎嘎相互摩擦着,涌向远处的邪灵,正在前赴后继,不计生死的想要扑灭、消耗掉怨灵身上的刀意,一点点帮助女人修补腿和划开大量刀纹的上半身。 “都给我滚!” 沈良提刀一喝。 他这次没再去管地上这些可虫,也来不及换一口气息,重新施展出被破解的罩服,他可不打算给邪灵任何卷土重来的时机,提着砍头刀剁椒,杀气腾腾的追击。 只见沈良杀气腾腾,手提砍头刀孤身站立在血壳虫之海中。 第一百六十九章 眼见为虚 良道士可不打算给邪灵任何卷土重来的时机,提着砍头刀剁椒,杀气腾腾的追击。 只见沈良孤身站立在血壳虫之海中,啪啪啪,脚掌踩踏风雷之势,如天人下凡,所过之处留下深深脚印。 所有爬上他身体的血壳虫,不是被湛蓝雷丝震落,便是被风刃给搅烂炸裂。 法力磅礴的沈良,落在这些血壳虫堆里,就如一烧着熊熊大活火的滚烫炼丹炉,这些阴祟之物一但靠近,便都焚烧,绞杀无形。 不过这也却是拖延了沈良的步伐。 “仙人变化,门神张奎!” 噗!烟霞散去,沈良变得身形高大,臂膀宽厚的门神,幻灭弓! 虚手一拉,一只无形之弓出现在手,风雷凝铸的箭矢拉弓上弦,中! 嗡,嗖!箭矢破空而出! 啪啦,邪灵剩下的半条腿直接被贯穿,喉头顿时发出被风雷灼烧的痛苦嚎叫。 沈良带着沉重的仙人之躯一步逼近,砍头刀直接一刀劈出。 这门神张奎的仙人躯体所施展的势大力沉的重重一刀,仿佛裹挟千钧之力砸落,便是那金刚之石也能一分为二。 邪灵一边恢复断腿,一边后退闪避开这一刀。 但是! 梦魇! 刹那间幻像出现,在不到最后一刻,邪灵根本不知道沈良这一刀究竟是落向哪里,噗哧! 所向披靡的刀刃,斜劈中邪灵,刀刃上的刀意倾泻而出,凝集之后轰然爆裂开阿里,把邪灵炸飞出去。 与之同时,吐焰!借风!感受到邪灵气息正在变换,沈良连翻施展玄功。 呼啦 砰砰! 此前挨了大量刀雾,被阴雷气伤得严重的邪灵,已经虚弱了许多,这次没再躲开梦魇迷惑之下的砍杀和玄功,风火之势的猛烈吞噬,邪灵腰间本就稀烂的躯壳,再也经受不住,一大块血肉被炽烈火团炸开。 “妇人,你且安心去吧,我方才那些刀法和阴雷,已经将你身上孽债洗去大半,你已经太累了,我会黄纸一张,接引你去黄泉!” 镇邪符,镇! 道袍袖口中一道金闪黄符飞出,如浩大古钟镇压竹邪灵,洗涤铅华的同时,也固住她阴魂不散。 “傻子!一路走好!” 引魂纸符,去! “对了,良道士掐指一算,你那刚出世孩子还在阴间等你,此去珍重!” 那邪灵闻言,目中一阵清明,嘴里呢喃着却欲哭无泪! 最后,她缓缓起身,身上黑气散去变为白衣,朝沈良正要磕头行礼,却被身后道黑白锁链拉住,哐当,吱呀…无形之中似有一道沉重无比的石门被打开,那引魂符闪着幽绿之光,将傻妇人带进门关。 哐! 黄泉鬼门关上,一切尘埃落定。 也就在这时,眼前画面消失,再次恢复到布谷村的地处。 低头看着还静静躺在脚下的一枚枚油亮铜钱,沈良心头有些发堵,这次的斩妖除魔,他并未感觉到欣喜的情绪。 甚至良道士心理有些愤愤不平。 咔嚓!砰! 刀尖重重劈下,地上的一枚枚铜钱崩碎,一口吐焰熔化焚烧了地上的铜钱碎片和尸体后,沈良看一眼还晕厥在树阴下的村民,情绪还有些低沉的他,重新收入刀匣,用布条裹好封存鬼头刀,背起刀匣后转身离去,回到赵庸的家宅子。 一缕淡金元炁从空中灰烬飞起,钻入怀中。 收获一缕元炁。 如今邪魔已除去,八方宁静。 不过,宅子里这赵庸阳火虚弱,而且这次受到惊吓不小,恐怕要大病一场,需要静养段时间才能慢慢恢复阳气。 当沈良回到赵庸家中后,人坐在院里那破板凳上一动不动。 夜空虫鸣,送来微风拂过胸膛。 而这时,老骗子从后屋而来,也搬来张破凳子,悄悄在沈良身旁坐下。 “小兄台,心情不好?” “嗯。” “莫非是因为这次的邪灵?” “老骗子,你说这世上的地府判官真的秉公执法?恶有恶报,善有善报?” “小兄弟此番感触良多,可以说说这次发生了什么吗?” 于是,沈良将在魂界中有关傻妇人的故事,对老骗子讲了一遍。 等话音生完后,结果,等了半晌都没见老神棍吭声,沈良扭头看向老神棍,嗯?沈良顿时吓一跳,老骗子一把老泪纵横,早已哭得稀里哗啦,不停拿道袍袖子直抽抽,抹一把鼻涕,眼泪。 下巴白须胡子上还沾着未干的眼泪。 灰绣袍早已打湿了一片。 老骗子难得语重心长地正经一回,结果形象再次一败涂地。 原本是他安慰沈良,现在反变成了他才是最需要被人安慰的那一个。 “这女娃太惨了,真的好惨。” 老骗子抽抽鼻子的这一开口,哭得就更惨了,大颗大颗豆粒泪往下掉。 “小兄弟,老夫我越想越难受,此处又无酒消愁,可否与老夫我来个兄弟惺惺相惜的怀抱?” 老骗子一把老泪扑簌簌,哭哭啼啼看着沈良。 嗯? 沈良咧咧嘴,嫌弃地看着老骗子。 在后屋照看赵庸的孙富贵,左顾右盼,见去了前院子的老骗子,始终没有回来,而且院子里安安静静的,他顿时有些不放心。 莫非出了什么事? 孙富贵拿起一根铲子,小心翼翼走向前院。 “良道士,仙长,你们在前院吗…怎么一直没有动静?” 孙富贵穿过堂门,结果,他猛地睁大眼睛,目瞪口呆看着眼前一幕。 老骗子被沈良抱在怀里,头轻轻靠在沈良肩膀上,人好像刚哭过,眼眶红通通。 而沈良抱着老骗子,似乎正在轻声低语安慰老神棍。 孙富贵顿时呆若木鸡。 好像被雷给劈中,嘴吃惊大张,如中了邪一般。 这…这是… 要命了!要命了! 沈良看到屋檐下正一脸中邪呆滞目光的孙富贵,当即推开怀里的老骗子,有心想要说些什么,可突然发现他却哑口无言。 “孙兄弟,眼见为虚这话不知你是否听过?且容我细细与你讲来…” 沈良面色正经看着孙富贵。 而屋檐下的孙富贵直愣愣站在原地,随后像是似乎思索出了什么妙计模样,自言自语起来。 第一百七十章 行囊包裹 沈良面色正经看着孙富贵。 而屋檐下的孙富贵直愣愣站在原地,随后像是似乎思索出了什么妙计模样,自言自语地一拍脑门。 “嗯?我眼神模糊了,这院子为何空无一人,良道士,仙长,你们在前院吗?好像不在,外面有鬼邪扰乱世间,我还是回后屋等候为妙。” 孙富贵满脸不解地自言自语一句,随后重新走回后屋。 沈良当即额头布满黑线,此事断难再解释。 沈良转头望向老骗子,目光清冷凌冽。 次日清晨。 赵庸终于从昏迷中醒来。 “哎呦,只是身子骨不小心被砸点小伤,我这骨头还没这么娇弱。” 赵庸说话声音底气十足,人在后屋说话,在院子都能听得响亮。可以看出来,这位中年男子练过外家功夫,气血旺盛。 也只有一身横练,气血旺盛的人,才会再遭遇阴邪之时,依旧气血强盛。 正在院子里,对着初升朝阳呼吸吐纳的沈良和练着岐黄秘术很普通练气口诀的老骗子,寻声齐齐回头看向身后,两人正好看到赵庸从后屋走来。 不过赵庸的腿脚有点不便,一只脚还缠着木板,是手扶拐杖,一瘸一拐走上前来。而在赵庸的身后,则跟着一脸担心碎碎念的其妻子。 “仙长。”赵庸先是朝老骗子行礼。 这时的老骗子,在朝阳金辉下,装出一副衣决飘飘,仙风道骨的得道世外高人气质,还似模似样的淡淡点头,轻嗯一声,充分体现了江湖高人都有的风采。 “这位想必就是良道士吧?我孙兄台跟我提起过你,良道士是仙长的关门弟子,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多谢良道士昨天晚上的出手相助。”赵庸看向沈良,面色严谨的说道。 他目光一直看着沈良,并且话中也只提到沈良出手,而非提及老骗子,很显然,这位人缘很好的衙差,在衙门里阅人无数,又是习武之人,一双慧眼已经从沈良与老骗子身上,看出来了两人间的微妙关系。 “赵贵人既然是仵作,与死人打交道,那你可信这个世上真的会有人死而复生来寻仇?”得到夸赞的沈良,这次没有沾沾自喜,也没有应答赵庸的话,而是不答反问。 然后沈良将自己昨晚见到的,那具尸体样貌讲述出来,开始一眼不眨的关注着眼前赵庸的脸上神色。 哪知,当赵庸听完后,这位辞官回乡里的仵作,眼眶一红,居然当着众人的面哭出了声。 沈良一直看着赵庸,倒是不像是假仁假义装的悲伤,像是真的回想了悲痛。 “果然是他,果然是他,十年了,整整十年了,不止他放不下,我们当年的其余四个人也都忘不了这件事,总能在噩梦中惊醒!那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梦魇!” 赵庸痛苦失神大哭,哭得很悲伤。 这位兄台的脸上,带着浓浓悲伤,还有自责和懊恼。 …… 江城一如往常,街上热闹,百姓还算安居乐业。 当顺路把孙富贵送回他的府上,满是鱼腥味的运货骡车上,就只剩下沈良和老骗子。 以及,还有背在身后悄施法门躲过城门守城兵搜查的砍头刀。 “小兄弟,你信那位仵作说的话吗?” 老骗子一边拉缰绳,一边问向身边的沈良。 “哼,老骗子你走南闯北的,识人面色不比我厉害,你觉得如何呢?”沈良没马上回答。 老神棍:“老夫我混迹江湖,恶露盗匪,江湖大侠,什么人没结交过,什么骗吃骗喝的假云游和尚、装神弄鬼害死人的炼丹师,掏心挖肺的人皮祭司,都逃不过我的火眼,不过老道我还是相信不会看错人。这位赵庸的泪珠子,不像是装的,在他身上,却是有股大义凛然之气节,这种人能放弃盛名财富,能抛开一切,甘心在一个小小山村里养老,说明他的心态平和,不像是心胸狭窄或奸佞的人。” 听老神棍说了这么多,沈良目露古怪之色:“你该不会是为了赵庸装盒子里的一百两雪花银在说话吧?” 赵庸辞官回乡,攒了大半辈子也没多少,这一百两怕是赵庸的家底了。 本来祖上家业富裕的孙富贵,还想替他兄弟,再送点风水钱,不过沈良没有要。 他是为赵庸办事,自然只收赵庸的钱,无名之横财,还是不要为好。 被沈良这么一说,老骗子面上有些挂不住,干咳一声,立马辩解道:“小兄弟,你就这么看不起老夫我的江湖豪情?” “莫不是觉着老夫我是那等为五斗米折腰的人物吗,也不看看我是什么江湖资历?” 老骗子话说的掷地有声。 只是才刚说完,那的一本正经维持不到片刻就土崩瓦解,脸上又重恢复到目光猥琐:“小兄弟,你看,先前说的月钱翻一番,还有还有就是骡车一路上进城缴纳的税钱,你看?” 沈良一脸鄙夷。 果然是老骗子,话出三句便露馅。 哒哒哒… 骡车踩着青石砖跑的欢快。 当回到西街时,已是快要中午时候,昨天又是守夜了一晚,今天又是一路颠婆,把老骗子一把老骨头累得够呛,所以沈良给老骗子放了一天假,让他回去好好修生养息。 同时还给老骗子还了进城的骡车税钱,雪花银子自然也是少不了拿出一点,虽然这次的老骗手上的佛门舍利没用上,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人心不可辜负。 听到有银子拿,本是装出一身腰酸背痛的老骗子顿时开怀乐呵呵傻笑,白皮老脸乐呵的满是皱纹。 而当沈良回到平安巷子时,已是午后。 沈良刚开门入院子,结果保隔壁的青柔姑娘踩着哒哒响木屐,轻声叫住了沈良:“嘻嘻,良道士,这里人留给有你的包裹。” 沈良脸上满是不解。 这江城还会有谁来拜访他,认识那几个不是死人脸,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从没有送礼这一说。 青柔姑娘倒是善解人意,看出了他的疑虑,盈盈笑道:“是个颇为面熟的小姑娘送来的,长得白净的很,说是神医还的礼,你上次送去的北域药草帮了大忙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流沙宗 青柔姑娘眉目间春波流转,她倒是善解人意,看出了沈良的疑虑,红唇盈盈笑道:“是个颇为面熟的小姑娘送来的,长得白净的很,说是神医还的礼,你上次送去的北域药草帮了大忙了。” 闻言,沈良愣了愣。 原来如此,不过自己的草药帮了神医啥忙? 而且…这次并未碰到青素那位古怪女书生妹妹,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想想也就释然了,不然还得被多纠缠问东问西。 摇摇头,谢过青柔姑娘,沈良回去屋子里,翻开包裹,脸上顿时青一块白一块。 “枸杞,山药,药参……” 这分明是补肾水的猛药,药包上面还刻意被那嘚瑟的神医女徒弟写上了一日早晚两服,莫贪欲几个字。 沈良眯了眯眼,有些好笑看看歪歪扭扭的字眼,随后坐回了床头。 回到屋子里后的沈良,并未打坐修行。 而是先解下包裹在后背的麻布,拿出刀匣里的砍头刀,就见砍头刀上那颗长在刀柄末端的青面罗刹鬼,原本是空洞的双瞳,此时鬼头眼眶里点亮起两团幽绿鬼火。 里面的空缺被填上了。 在一开始杀死那鬼物内的邪灵时,沈良便已发觉到这个情况。 这罗刹鬼头似乎吞噬了什么,吃饱了? 不过,因为先前在外面人多眼杂,他一直未深入试探。 现在基本可以确认一点,只有杀死邪灵邪物,才能使青面罗刹填满。 看来他得找机会,深入去钻研下这罗刹鬼头。 重新收起砍头刀后,忽然心有所感,沈良的方术匣子里似乎有哒哒哒的声音发出,打开方术匣子一看,居然是那个墨家机术,铜铸的机巧金丝雀。 沈良先是一怔,而后似想到什么,目光一亮。 然后,就见他拿起金丝雀,弹入一缕法力,吱嘎吱嘎…金丝雀中似乎有什么精巧的机关触动,随后沈良的思绪进入了一个雾蒙蒙的世界。 随即,有更多看不清人脸的身影出现在迷雾之中。 一个身着斗笠蓑衣的轮廓,还在滴着水滴,似乎是湿身的斗笠剑客。 一个穿着白袍袈裟,耳垂金刚环,故作高深的轮廓,似乎是那位蛮荒僧人。 还有羊头大侠,甚至是祭祀女… 怎么连祭祀女那群人也来这神思幻境… 沈良不由觉得头疼。 他先前去北域,朝廷花大价钱从墨家买来的神思牵连金丝雀被几人留了下来,方便日后即便远在天涯海角也能交换消息,但没想到那祭祀女几人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这机巧的金丝雀,沈良估计是从黑市上买的,至于如何也能进来他们的神思幻境,或许和那位蛮荒僧人有关。 于是,便有了眼前这一幕。 羊头大侠、斗笠剑客、武夫、僧人…这些人物可都是沈良难得结交的江湖好友,自然要好好把握住。当初在北域分别前,沈良就早已跟他们说好了今日之景。 而至于为什么药师,祭祀女他们还在? 因为他们谁也没有预料到,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养蛇女侠居然会比他们先离开北域,药师发去的传音鹤也一直没得到回信。 所以药师答应下来的事,就这么一直被耽搁了。 沈良先是沉吟片刻,然后用自己在朦胧迷雾里的神思幻像言语:“你们什么时候离开的那座边关小镇?那洞天宝地又如何了?” 他们当时离开之时,那处宝地还没完全现世。 所以当初想混入福地也没办法,连门都没找到,就想着要入室? 话音落定,八人围在一圈,先都是沉默了一会。 直等了片刻,才有知情人开口,说话声音是祭祀女。 “宝地直到在三日前才现世,我们在此先前就已经离开,今天刚得到的小道消息,就马上来告知诸位了。对了,告诉你们件事,诸位都气运不错,幸好当初没有贪心留下进宝地,现在回想起来,那简直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圈套,比之恶毒的蛊虫和鬼咒都还要厉害!” “良宗主,我们日后相聚,或者言谈都用江湖名号吧,这样不仅有大侠风范,还能防人窃秘窥探,我已经想好了一个霸气无敌的名头,指不定日后修道有成,还能用这名号盖祠堂呢…” “言之有理,铁羊头大侠、斗笠剑客、武夫、假瞎僧人…这名号不错,还容易记…” “不过我何时成了宗主?” 且慢! 宗主? 沈良一脸的黑线与不解。 “诸位先等一下,此事一会再议,我我何时成了你们宗主了?” 祭祀女朦胧灰影下的轮廓一脸尊崇的模样“要不然你为什么召集我们?” “你召集了我们,你就是我们的宗主。如果你不是宗主,其他人要是当宗主,我武夫第一个不服气…还有,宗主,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把我江湖名号换一换,山大王如何?” 似乎,每个人对自己的名号都有些不晚…… 说得对,就是你了,你就是我的宗主大人。 铁羊头大侠、斗笠剑客、武夫、假瞎僧人,药师都是一致咬死沈良就是他们的宗主。 沈良顿时觉得这是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他有必要说清楚沽南的律法,因为他已经吓得双腿发软:“诸位可能不知道我沽南律法,在我们沽南,一切不为江湖侠客,朝廷所认同的宗门!若是一但起势过了十人之数目,会被押去刑部大牢的!” 祭祀女点点头:“所以我们现在只有八个人。” 众人也紧跟着点头。 唯有沈良满头黑线。 “良师兄,一日为师兄,终身都是师兄,良师兄什么时候带我一起去找你出山的寺庙,给我引见一位扫地老僧?江湖上的佛门内一直是武学大宗门,其内无数绝顶高手,立地成佛之人据说也时有发生。” 什么寺庙宗门…还大师兄? 还立地成佛? 诸位这是把良道士往火坑里推。 而就连蛮荒莽夫和那双瞳男子,也都点头认同。 “我们宗门就叫流沙宗,聚散流沙,有利则聚,无利则散,诸位觉得如何?” 第一百七十二章 方寸山 蛮荒僧人率先起哄:“我们的这个宗门就叫流沙宗,寓意为聚散流沙,有利则聚,无利则散,诸位觉得如何?” “好!高好文采,流沙宗…好名字,很适合我这大侠的宗门!” “嗯!” 众人一致点头,这宗门就这么创了下来。 沈良果断不再去谈及此事,而是话锋一转:“你们说宝地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圈套,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次是药师笑呵呵说道“血圣在上,那宝地在边关小镇现世之后,那北域人打个地洞,直接往宝地里填塞了大量炼金火药,把整个宝地连同边关小镇炸没了。” 沈良一听,眉目不由皱起。 暗自庆幸自己当时溜得快。 真不愧是北域,他们还真是够狠辣。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估计这次之后,能让那些域外势力消停一会,以后多少会有些顾忌,不再那么肆无忌惮了。 现在想想,沈良也是惊出背后冷汗。 还好沽南一直秉持怜爱非攻,敌不犯我我不犯敌,他们一行人没进入宝地去争抢什么天材地宝,否则,面对那能将整个宝地都轰杀成灰烬的炼金火药,可没人能扛得住那些足以攻城略地的巨大杀器。 祭祀女紧跟着抢话:“其实我们是得到有圣地,也就是宝地的消息,偷渡进入边关的,其实我们也和你们一样,是一些藏在蛮荒要塞民间的人。不过你们是救人,我们是去寻宝。” “所以,我们没找到机会进入福地,又得知那是一个圈套后,就马上离开了那个混乱地方。” 沈良一听,点点头。 这几位倒是有眼力见,鸡贼的很,遇到事情先溜为妙。 那宝地摆明了就是进多少人死多少人。 又闲谈了几句,主要是众人彼此交换一些感兴趣的情报,作为来往奔波不定的江湖侠客,身后无靠山,想要四通八达,也就只能借此尽量收集些零散情报。 “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上次我从朝政上探听到,据说你们沽南,很快也会会有洞天宝地现世。还有便是……”这次居然是药师。 沈良脸色平静。 没有吃惊。 这样的结果,他早已有所预料。 沽南人杰地灵,水乡富庶,地域又极为辽阔,如此幅员辽阔的山河大地,那些个洞天宝地,随着天地灵气吐哺…早就应该要出世了。 “还有便是什么?”沈良郁闷。 一直高傲阴冷的双瞳,怎么也开始学会卖关子了? “沽南地大物博,人杰地灵,灵气滋润,据说那宝地不鸣则已,一现世便会开始争锋,可能要同时现世两块洞天宝地,听说有厉害的人已经推算了何处的灵气吐息最为厉害,寻龙点穴,已经有了眉目了。” “诸位听好,是两处宝地同时现世!所以此次沽南朝廷消息封锁严密,各大江湖势力若是在朝廷上没有门道,估计都很难捞着好处了!” 沈良与铁面羊头他们大吃一惊。 谁说福无双至? 只是不知这福缘,会不会演变为祸害? 这消息一出,价值千金! 沈良摩挲着下巴沉吟。 沈良稍后连忙接着询问,知不知道宝地将会现世于何地,双瞳摇头表示不知道。 假如说双瞳带来的是价值千金的消息,可接下来,药师的一句话,却不亚于黄金万两了,而且就与沈良有关。 药师嘶嘶吸两口气:“对的,我忽然想起来了!” “我之前跟着师父修行的时候,听那药王师父说起过一件事,他说有人请他出山,我问他要去哪,师父提到过三个字‘方寸山’” “‘方寸山’不是道门中人的地界吗?” 蛮荒莽夫也嘶嘶吸了一口气:“沽南道…道门,了然,会扔纸符。” 蛮荒僧人有些鄙夷地看了眼这说话不利索的莽夫。 听到方寸山三个字,沈良心头微微吃惊,因为就在江城外的大江河上游三日步程,就有一座方寸山。 沈良是道家中人,自然是对这方寸山有所了然,古籍中记载的十方寸山地界,其实一直是众说纷纭,悬而未决。 在道教书籍中,提到虚灵台方寸山的位置,写的是南海的山海关一脉,不少云游道士的典籍游记中都有提及。 而正统道家的典籍里,记载的道门方寸山,就是在江河上游的那处,这方寸山上自古言传便是仙人福地,不少道门高人隐居其中,能有洞天宝地出现倒也不足为奇。 沈良思忖:“莫非这是个道门的洞天福地?” 可是…眼前有两个方寸山。 他也不知道这方寸山,到底是南海的山海关一脉,还是距江城外的大江河上游三日步程那座? 沈良一直没有对流沙宗的人说自己就居于江城。 要不然,在座的几位肯定要大呼小叫了,指不定联手出什么馊主意。 沈良心不跳脸不红,气息平稳地提一句:“我记得沽南的方寸山一共有两处地界,那位药王前辈,有讲到过具体是哪座的方寸山吗?” 药师无奈道:“我并非沽南人,我哪里知晓方寸山有两处地界,现在想去问询也来不及,我那药王师父来无影去无踪,只有他找人,没人能找着他,他似乎出山被沽南朝廷邀约远去了方寸山。” 关于宝地的线索就此断了。 沈良顿时感到些许遗憾。 沈良惋惜一声:“药师兄台,有没有听过沽南儒家读书人的一句谚语?” “嗯?” “请赐教?” 沈良摇头晃脑:“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记住,以后要学会不耻下问。” “想不到师兄竟然还对儒道有如此造诣,佩服佩服…” 嗯? 这几句沽南语是何意?莫不是在夸我? 药师笑呵呵道:“多谢夸赞,如果真有洞天宝地现世,那两个沽南的地处,哪个地方怪事异乎寻常地多,整天闹邪门事,应该就是那个地方将有宝地现世。” “宝地里不仅灵气反哺天地,那一直隐世遗留下的阴煞之气也同样会反哺而出。” 第一百七十三章 还想着发财 “宝地不仅是对修行者修行大有裨益,就连鬼邪同样是滋补之物。” “根据我打探到的几个地方,但凡洞天宝地在现世之前,首先是鬼邪志异之事增多,尤其是一些邪器也随之出土;还有便是天地乾坤秩序异变,诸位可曾记得那边关小镇上的半人半鬼之活物;还有便是那些鬼邪会变得异乎寻常,甚至是无惧烈阳烈华。” “所以往这几个目的去追查,定然可以发现到一些踪迹。洞天宝地将要现世之时,有些可不止一座大山,方圆几十里数都会受到波及,那洞天宝地越是庞大,反哺天地的灵气煞气就越猛,自然波及的地狱就越广袤。” 大家一听,的确是有道理。 不过,其他人只是权当听一听,开一开眼界。也许今后能用得上,这次方寸山是用不上了,因为他们大多飘扬四海之外,各个都是离得十万八千里。 唯独沈良除外。 当听完药师的阐述,沈良眉间一凝。 也不知道是否是巧合,自大天狗食日后开始修行的这些时日,他光是在江城内除掉的鬼邪就十个手指数不过来,鬼秘物这些邪器更是频频而出。 还有埋在垂柳湖下,那个诈尸的仙人遗骸,逃入江河之中后到现在玄镜司也没找着。 还有古来村,那尊从鬼府之中现世的诡异罗刹佛。 如此之大的一尊铜像,原本更是藏在黄泉路上的鬼府,忽然间就不见了踪影,而至今玄镜司似乎也没找着,现在想来,或许那是一样鬼秘物。 另外还有分身无数、狡猾、诡谲的傀面,他不确定这傀面真的被斩草除根了? 至少他并没有亲眼所见。 沈良心里清楚的很,这些东西可是在天狗食日之时,就已经孕育而生。 他从胡先生那里也知晓了,越早孕育而生的鬼邪,在世间蛰伏地越久,那些鬼邪的魂力便越强,那些傀面幸好被尽早铲除了一些,否则让他们在江城之中再停留一段时日,恐怕局面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还有便是那衙门之中,虽然有玄镜司在一旁,可那府衙之内依旧黑气冲天,不减反增,不知道里面在搞什么名堂。 恐怕这江城府衙,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听君一言再去细细揣摩,沈良突然脊背发寒。 短短两个时节,就单凭他一个道士,居然已碰到这么多起古怪诡异的鬼邪,现在想想,他能安然活动现在,还是靠那红润的印堂,把灾祸给冲掉了。 怪不得自己一直也发不了财… 可他很快脸一黑。 还想着发财。 他已是尽力在掩藏身份的同时捞些立足的资本,已经尽量不去惹是生非了,可还是碰到这么多事若是他性情狂妄自大,岂不是早已被鬼邪送去阴曹地府?指不定那时候,他与胡先生就不是在洒金街的老槐树下相遇,而是走阴黄泉道上了! 现在想想,还真是好险,能活着就是莫大气运了。 关于洞天福地的事,几人聚首又闲扯了一会,沈良见一时再也没了消息可言,接下来大家虚寒问暖一会,发现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内容后,于是结束了今天的第一回消息互换。 退出神思幻境后,沈良先是好好消化了下今天所获,然后静下心来,继续修炼。 …… 江城一处繁华街头,今日的郎中坨神医医治了一位病人。 一位胖如囊肿的富家老爷,因为腹部器脏痛到昏迷不醒,吧唧倒地上,被下人匆忙抬到坨神医的医馆之中。 可当坨神医施展观心之术,他的面部呆滞住了。 他见过把百根毒针吞咽入腹的,吞木头片的。 也见过肚子里长了大虫的,活鳝鱼…… 可这到底是个什么古怪玩意? 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关键是,这玩意又怎么会跑到病患之人的胃中,从上面吞不可能,从后门也不可能啊…他那双观心之眼目中所见的,赫然是!在富家老爷胃里多出两个大石酒罐子! 这可是罐子口如食盘大小的罐子!! 活人要怎张开何等血盆大口才能吞得下去? 石酒罐子究竟是怎么跑到一个人胃里去的! 这让坨神医细想之下,毛骨悚然! 与之同时,在坨神医医馆的另方圆不远处一个府上。 这是个富人家的宅邸,不少建筑甚至造了二三层小阁楼,似乎是为了赏酒取乐。 “哼哼…哼哼哼…” 这是一个小茅房,李世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津津有味看着本江湖集。 他是这宅府的下人。 不过李世这人平日里好避事,比较偷懒,整天没事就蹲在茅坑,一蹲就是半个多时辰,每日最少也得四五趟。 从白天到晚上,宅府上下人每五个时辰换一次班,他几乎有两个时辰不是在茅坑,就是在去茅坑的路上。 李世仰着自己巴结上了管家,平日里待其他下人也是嚣张跋扈,旁人与他分到一班子,都得干两份活计。 奈何管事的处处包庇,说了也白搭,指不定还会被“狗”反咬上一口,摊上和他共同差役的人,只得自认倒霉。 李世哼着小黄调,看着书中香艳的江湖美人集,他甚至有些自得于目前的地位,换个小曲腔道,又翻过去几页,直到腿脚酸麻,李世这才准备起身。 他下意识摸向裤带里的莎叶草,结果摸了一个空,李世感到奇怪,有些疑惑的底头一看,结果这一看,顿时面色惨白,浑身发抖。 裤带里的莎叶草不见了,慢慢地,居然从裤带里长出一只手来,,就见这只手和他的右手如出一辙,伸出来在摸索拍拍他的腰间裤带,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可一直摸不到。 而就在李世这么一愣神的功夫,从裤带里伸出来活脱脱的人手,已经抓住了他的右手,像是一双在火炉子旁烤过的热乎手,手掌心还有掌纹的粗糙感,简直与活人的手无异。 李世瞳孔猛缩,身子一愣,随后吓到溅起一身的屎尿,惊慌摔倒在地:“妈呀!鬼啊!” 第一百七十四章 垂头丧气 李世本就是胆小猥琐之人,这一下当即脑子空白一片,瞳孔看得猛缩,身子一愣,随后吓到溅起一身的屎尿,惊慌摔倒在地:“妈呀!鬼啊!” “来人啊,救命啊!快…快来人!” 李世连裤子都没拉上来,瘫坐在地上不停拍着茅草门,大哭大叫,满眼都是惊恐表情,双腿乱摆着想远离那双手。 而那只像是活人的手,仿佛也是受到了惊吓,一下缩回了裤带之中,腰间的裤带里瞬间什么都消失不见了。 很快,有听到动静的府里下人,带上家伙就冲进茅坑救人。 当外面的人一脚踹开茅坑门后,李世满脸泪痕,哭着惊叫着:“我看见鬼了,这里有鬼!有鬼!茅坑里有鬼,刚…刚才有人的手从我裤带里伸出来!” 一群人都下意识彻脚躲开一身污秽恶臭的李世,疑惑地四下望了望,瞧了瞧,阴暗的茅坑里却什么都没见到,这就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个臭气熏谈茅坑,哪里有什么鬼怪。 大白天的痴人说梦! 李世也发现了裤带里伸出的手不见了,可他非但没有松出一口气下来,反而被这诡异一幕弄得脸色更加苍白了。 “等等,别…别丢下我一个人,我真的没骗你们,求求你们听我说完,刚才我真的有看到一只人手从裤带伸出来!” “我真的见到鬼了!这绝对是鬼!” 说话语无伦次,满身黄色污秽之物的李世,疯疯癫癫如痴傻儿,说得话也像个结巴的咿呀之言,他越是拼命解释,那些下人就离他越远。 众人都把李世亮当作是犯了痴傻,要么就是在逗乐众人,便各自散去,该干活干活。 可当第二日时,李世从府上消失不见了。 …… 也就在李世遇上裤带里长出一只活人手,在另一个地方,也发生着相似的怪异骇事。 这是个小巷子泥巴院落。 巷子里有打井水水声,有来回脚步声,还有说话咳嗽声音… 啪嗒! 秦如看着不小心被自己打翻在地上的碎瓷碎碗,嘟囔了句倒霉。 但她现在可没时间打扫,现在已是傍晚,她还得去茶楼卖唱。 她是个卖艺女子,今天有客人钦点了她上台唱几段小曲,但是昨晚熬得太晚,昼伏夜出的她睡过头了,正在急急忙忙收拾。 秦如正值芳华年岁,所以她对自己的相貌外观很是用心,打扮得漂亮点也能让看客叫好,每次出门去茶楼前都要在梳妆台前精心妆容。 而此刻睡过头的秦如,哪还有功夫去收拾什么,只能等回来后再来打扫了,她专心坐在铜镜前,先打扮好妆容。 胭脂粉底、咬唇妆、画眉线… 秦如熟练地家常便饭,最后再配上耳坠。 秦如从盒子中,小心翼翼取出金巧耳坠,拿捏着耳坠钩,秦如很快戴好左耳垂,正要准备戴右耳坠,眼看丝钩即将要挂进耳垂时,忽然! 丝钩刺进耳垂的指头,连同耳根,毫无阻碍的,宛如撕扯肉食般整个将耳垂到耳根拉扯了下来,啪啦,鲜血狂涌,耳根里的鼓膜被连根拉出,啊! 秦如下意识无神的惊叫,手指匆匆忙忙地撒手,啪,耳坠掉落在地 “呼,我…我的……” 秦如看着铜镜子里的自己,心跳得很快,咚咚咚就如胸脯在被敲击一般,她脸上还停留着惊吓后的惊恐和煞白没有血色。 她稍稍缓过神来,大着胆子再去张望铜镜,结果柔白的耳朵只是发红,没有血流,也毫无痛楚,只是在微微发烫。 她为了再三确信,小心翼翼地抬手摸了摸,一切都好好的。 难道刚才是看错了吗? 是我最近经常昼伏夜出,身体熬坏了? 还是说这是一场噩梦, 莫非我还没有从睡梦中醒来? 虽然这个梦太真实太吓人了,秦如宁可相信这是一场梦,因为梦再凶恶,也终会有醒来的时候。 嘎嘎嘎… 突然,毫无征兆的,面前铜镜如玉石一般开裂出如蛛网的细密裂痕,像是被什么利器,或者指甲划割而过一样。也就在这时,碎裂的铜镜子里,出现了一长女子面容。 那女子正对着她的眼睛,在胭脂粉底、咬唇状、画眉线…而这女子面孔竟然与秦如一模一样!而且就是在先前她在铜镜前所做的一切! 片刻前的一幕,却诡异出现在此时的裂纹铜镜子里,这一切…就如鬼市蜃楼一般。 “啊!” 一声女子的大声惊叫,秦如慌张跑出闺房,可是刚跨过门槛,秦如脚下一软,整个身子都因为惊慌而瘫软,身体在刹那间突然踩空,低头发现脚下出现了一个咕噜冒泡的浓稠血池,开始慢慢将她吞噬。 秦如想要挣扎,嘴里发出绝望的惨叫声,她刚伸手想要如落水者拼命想要上岸一样,努力从吞噬她身体的血池里爬出来。 可她惊慌失措的她,浑身沾满了腥酸冰冷的血液,将她越拖越深,越是挣扎,下沉反而变得更快。 双手指甲死死陷进门槛。 可她的身体依旧还在快速下沉,血池没过胸腔,没过脖子,没过整个脑袋,咕噜咕噜… 惨叫声空耳… 眼见最后要连如玉脂的双手手也要沉入血池之中时,吞噬的力量突然消失。 啪,啪! 只剩下两只截断面平整的女子藕臂,指甲深陷,死死抓着门槛。 日渐西山。 结束了一天修炼的沈良,看了看窗外天色,准备继续带花想容去商有才的铺子里。 “哎,花想容仙子今日去哪了。” 呜呜… 狐仙从床被下,蔫头耷脑的走出来。 沈良看得好笑:“怎么了,往日不都是挺开心的吗?” 呜呜… 狐仙又是垂头丧气地叫唤几声,一脸无精打采。 或许是近日里,她兴致勃勃草编的那些个草人玩意,全部都没卖出去,所以美仙子有些伤心欲绝? 沈良顿时觉着有些好笑,不过他当然还是要掩饰一下,咳嗽两声上前安慰了一会。 半个时辰之后。 花想容跳出方术匣子,急急忙忙跑进商有才的店里,目光看向木架上,可很快,她又马上情绪失落的低下头脑袋。 第一百七十五章 笑脸相迎 半个时辰之后。 一路到了鬼气森森的洒金街。 花想容跳出方术匣子,急急忙忙跑进商有才的店里,目光看向木架上,可很快,她又马上情绪失落的低下头脑袋。 木架上的草编小人,今日依旧还是一件都未卖出。 刚好走进店内的沈良,看着低头不语的,情绪很低落的花想容,他也是无可奈何,想着近日再出去吃顿好的,权当花钱消灾了,否贼则这仙子闹出脾气,谁都劝不了。 那名满花楼的女戏子,已经好些天再未出现了。 或许是终于不用再唱什么江湖戏码了? 沈良又安慰了几句花想容后,离开商有才的店铺子,来到隔壁的香烛店朝胡先生和庖町打招呼。 可当一进入冥店,便发现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对。 他在胡先生店里,碰到了好些天未见面的燕捕快,不过燕捕快今天好像并不是来找胡先生走冥界的,因为没有看到燕捕快来时带着一帮跟班,马车去抬棺材或尸体。 反而是,燕捕快拿着些画像,恭敬与胡先生、庖町商讨着什么。 空气氛围有些凝重。 看到进门的沈良,燕捕快立马闭上嘴巴,似乎是在避讳什么。 只是下一刻,燕捕快惊奇看一眼沈良背后背着的一根缠布的棍子:“半个月没见,良小兄弟背着根棍子有什么玄机?莫不是什么神兵利器。” 沈良咳嗽一声:“燕捕快说笑了,我一个孤苦道士哪里来的什么神兵利器,这是丐帮送的打狗棍,最近一些小巷子里老是窜出野狗野猫,不怕人的,凶猛得很。” 燕捕快听后呃了一声:“原来是这般,这么看来,我不要那帮兔崽子也带上一个防身?也剩下些灵气…” 沈良忙笑道:“呵呵,那些个野狗也机灵,遇上穿官府服的掉头就跑,燕捕快大可不必劳师动众。” 燕捕快点点头,言之有理。 沈良哪里敢说这是煞气冲天的砍头刀,也只能随口圆一下,给众人找个台阶,让他们不再去追究此事。 然后,沈良朝胡先生、庖町打过招呼,准备离去,他没有不识趣的打听燕捕快他们之前在聊什么。 虽然他也很好奇,燕捕快手里拿着的那几幅画卷上,究竟画的是什么?要如此保密?也不知道是不是沈良的目光引起庖町注意,庖町对燕捕快说道:“燕捕快但说无妨,上面已经颁下命令,良小兄弟有一个名额的配额,让他看看没关系。” 闻言,燕捕快脸上表情一松,同时不动声色的心中一动。 想不到沈良兄弟在上面那几位老家伙的心中,有着这么举足轻重的地位…连这么重大的事,都拥有一个珍贵名额。 于是,沈良手里多了几幅墨迹未干的画卷。 这一看,沈良语气惊讶:“这是胃里生出了石酒罐子?取出来还是实心的石头?” “这扒在门槛上指甲断裂的手,是女走的手?” 庖町面色平静的看着沈良:“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沈良沉吟:“莫不是什么邪器跑出来让大道秩序颠转?是洞天福地的东西,沽南有宝地现世了?” “看来这一趟,你学到了不少东西。”庖町没有吃惊也没有惊诧,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但沈良感觉,这事基本上,已经十有八九能确定下来了。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担心什么就发生什么,想不到才刚在神思幻境里探讨过宝地现世,现在就立马得到关于方寸山的消息,也不知是否是巧合,沈良按压下心头的吃惊,好奇问道:“这些…衙差送来的文卷宗记载,上面案件都是江城的?” 可是,在场几人都没有回应沈良。 同样是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这意味不明的沉默,不得不让沈良多想,倘若并非江城,这卷宗怎么会送到江城的府衙,而且庖町和胡先生他们没必要闭口不言?大可不用忌讳什么,直接如实相告。 不过,此事事关朝廷机密,而且是两处动静不小的洞天宝地,此事自然是要严谨保密,如若事先走漏风声,江湖估计都得乱套,到时候儒释道几家,不管哪门哪派,哪个不来插手? 又聊了一会,沈良便打声招呼后离开了香烛铺,准备前往西街自家风水铺子。 不过,在经进入商有才店门口时,沈良下意识暗中朝里望一眼,看到糊涂大仙花想容耷拉着狐耳朵,依旧还是情绪低落。 沈良想了想,于是进入商有才店里,不如把这些草编玩物放在他开在西街的店铺里,再加上老骗子那三寸不烂之舌,或许应该会有人来买吧? 主要是每天看着这美仙子期待而来失望而回,他还真有些担心,这糊涂大仙恼羞嗔怒,女子最是难宽慰啊,尤其是对沈良这七窍已通六窍,一窍不通的少年郎来说,更加艰难。 …… 当沈良来到西街时,已是乌漆嘛黑的夜里。 沈良刚准备转进小巷子里,结果一缕缕淡金元炁飘忽而来,瞬间有十几缕元炁,从一墙之隔的大街上飞来。 哒哒哒… 随即,青石街道上传出官靴踩踏的脚步声,似乎今夜,那些个玄镜司捕快肩头上抗了不少麻袋装的鬼邪尸体。 沈良先是一惊:“这次玄镜司是端了哪家哪户的鬼邪老巢?一下就割到了这么多元炁。” 而后喜得眉开眼笑。 沈良哼着愉悦小曲,迈着轻快的步伐,开了店门准备进店,不过就在这时,店里却恰逢其实得进来名女顾客。 女顾客四下张望:“掌柜的,你这里便是风水铺子吗?” 沈良头也不回:“今日歇业,伙计不在,要算命测风水且等明日再来吧,对不住了客官。” 嗯? 等等! 沈良似察觉到什么异样,回头一看,结果是不认识的人,眼前是名长相平平的女人。 沈良目光狐疑,难道是我想多了? “你是想要算命?来来来,请店里坐。” 沈良一改之前冰冷态度,转身就是笑脸相迎,狗腿无比。 第一百七十六章 来者是裴祖儿 铺里的掌柜忽然变得狗腿,满脸堆笑。 女顾客见此疑柳叶眉锁紧:“掌柜的,你不是说今晚歇业吗?” 沈良搓搓手,乐呵呵笑说道:“姑娘,我方才闻…方才观你面相,乃是旺夫之格,你与贫道有缘,将有掌柜的我本人亲自为你看相,不管是算财运,算姻缘,本人我都能甩出外面小摊子十条街外。” 沈良热情将人往店里请。 女顾客毫不怀疑,径直进入店里。 女顾客刚背对沈良…然后,一只奔涌蓝湛雷丝的手掌从背后穿透而过,直接刺穿了女顾客的胸膛,将女顾客举在半空。 没有一滴血液流下。 女顾客面如死灰,平静看着沈良:“你是怎么看穿我的?” “呵呵,大晚上的,还敢有弱女子来这?”沈良脸上微笑,眸光却是冰冷。 一缕元炁入怀。 看着手里举高的相貌平平女人,被自己法力所化的雷丝,如焚烧猪皮一样点燃,最后焚烧成灰烬飘散,沈良眉目一喜。 蚊子肉,也是肉。 沈良抬头夜观星象,掐指一算,自己今夜的财运果然很旺,要不然怎么会才刚一到这西街,就发了一笔横财。 看着原本已经仅剩下三缕的元炁, 如今一下变成十五缕。 走起路来腿也不疼,腰也不酸,脚下也不由开始带飘了。 原来这名相貌平平的女人,正是一张女傀面,如披上了人皮一般逼真。 沈良一开始就已看出来了。 毕竟他跟渡鸦裴家那位大小姐也打过不少交道,傀面的那几招招式,他早已有些心得了。 最主要的是,他前前后后斩杀过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具傀面,对于这些傀面身上的气味,自己堵住鼻孔都能嗅出来。 哪怕这个气味很淡。 可如今的感官敏锐,加之“萌芽”,破解傀面的障眼法门,简直轻而易举。 至于裴祖儿为什么会知道他的风水铺子位置,沈良同样并不觉得惊奇,要是连这点手段都没有,他倒还真得重新估量裴家渡鸦人在心中的地位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那个月有阴..”沈良心情愉悦哼着小曲,拿起畚箕和扫帚,正在清扫地上的焚烧灰烬。 这时,门口光线一暗。 沈良抬头一看,又有名女顾客上门。 沈良眉头一皱 这次换长相了,这次是名冷颜若冰,玉脂白面的女瓜娃子,看那眸子瞧人时的披靡之色,便知是裴祖儿。 再一观那胸脯依旧是前胸贴后背。 果然是裴祖儿! 那个小小年纪就当了冷血女刺客的裴家大小姐找上他了!! 裴祖儿看着打扫铺子的沈良,脸无表情,声线冷柔平静说道:“你让我很意外,那一晚你不仅活了下来,而且你的境界提升更让我觉得吃惊。” 只等沈良扫完地,才抬起头笑说道:“姑娘抬举贫道了,我只是个扫地的掌柜,没你口中的那般厉害。” “别耍贫嘴,今夜我是来跟你谈一笔交易的。”裴祖儿一脸平静的看着面前沈良。 “嗯?姑娘是要算姻缘?测前程、还是想避灾躲祸?”沈良两眼微微一眯,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与他方才狠辣果段,突然间的发难简直判若两人。 沈良继续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边盯着她的胸脯边思索道:“倘若姑娘算姻缘,还是请姑娘先去一趟药铺子,买点那什么秘方,保管比什么都好。” “若是姑娘再能把性情改一改,别整日打打杀杀的,那定然会有许多江湖豪侠上门提亲的!”沈良感觉自己说得十分在理,俨然化身为隐世的江湖老先生,为后辈苦口婆心的劝说几句。 裴祖儿依旧还是那般冷艳冰人,她目光深深看一眼沈良,说:“都不是。” “可以让我进铺子详谈吗?” 沈良没意见,笑脸相迎:“好说,好说。” 裴祖儿进了店。 沈良问:“要喝茶水吗?我这是个小铺,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姑娘减见谅则个。” “则个,则个…” “你这铺子里的椅子怎么黏糊糊的……” “那是我一伙计坐过的…” 屋里的话音还未落下,背后忽然传来不经意流露而出的杀意,她刚转头欲看向身后…噗哧! 一只手掌从背后穿透过裴祖儿的胸膛,再次举高在半空。 啪啦! 黑灰色,极阴冷的阴雷,瞬息灭杀了傀面躯壳…最后如飞灰飘散。 一缕淡金元炁入手。 沈良眉开眼笑,搓着手愈发狗腿。 接下来,沈良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拿起簸箕和扫帚,继续清扫地上新的灰烬,结果这时,背后的铺子门口光线一暗,沈良回头,是死而复生的裴祖儿又来了。 裴祖儿不悲不怒,依旧还是那副冷艳姿态:“你对我的傀皮很有意见?我可以送你一张,两张、三张都可以,只不过是几张猪皮而已,如果你已经想好,我们可以坐下来谈一谈吗。” 沈良郑重点点头。 结果…片刻之后,杀气,噗哧! 一只手掌从背后贯穿裴祖儿胸膛,将她高举。 “不好意思,都怪姑娘身上太香艳,看到你我情不自禁想要动手动脚,要不下次再来?我保管下次不再动手动脚了。”沈良信誓旦旦道。 一缕元炁入手。 片刻之后…… 裴祖儿再次被洞穿。 元炁到手。 …… “臭道士,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 哧! 啪啦! 裴祖儿再次感到杀气。 “你竟然……” 噗哧! 裴祖儿被第六回洞穿胸脯。 “你别过分了,我的耐心可是……” 噗哧! 裴祖儿还没说完,傀皮再次死去。 “我告诫……” 噗哧! 裴祖儿被第八回雷霆之手贯穿。 “我已经追查到那个搅局的缝尸人的线索……” “但缝尸人身边还有同……” “同伙是颅……” “我的实力不能同时应……” “你够了!” “怎么……” “我抓缝尸人,你找他报仇破咒,我们有共同目的!!你帮我应付那个颅铁匠,我来找出缝尸人,你杀了颅铁匠的一具铁尸,已经得罪上他们,你应该比我更想要永绝后患!!” 第一百七十七章 守墓奴 “那北域来的颅铁匠决然不会放过你。” 连续被杀了十几次的裴祖儿,这一次终于学聪明了,不再自恃清高,一上来就将话讲明白,不带一口喘气的,马上说完完整一句话。 这一次,沈良终于没再洞穿裴祖儿了。 倒不是这次是裴祖儿真身,或者是他终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而是,沈良精打细算之下想到,割韭菜这事必须得细水长流,不能一下子连根拔起。 要直接把眼前这女子给割个精光,以后恐怕就没茬子可割了。 除了她,谁身上还能一下子收来出十几缕元炁? 沈良毅然决定先收手,日后再说。 一下斩获十几缕元炁,沈良内心早就喜上眉梢,所以看裴祖儿的眼神,忽然变得灼灼炽烈,仿佛要吃了人家一样。 “这次怎么不动手了?”反倒是裴祖儿一时接受不了。 沈良愣了下,愣神的功夫没反应过来。 嗯? 莫非…已经习惯了被他洞穿? “那要不,我们再来一回?” 沈良看着面前的裴祖儿。 他明显的搓了搓手,跃跃欲试。 裴祖儿想也不想一口回绝,又不确信问:“你不会再动手了吧?” 裴祖儿被三番五次搞得头疼不已,此时在铺子门前踌躇不进。 眼前这家伙,根本就是人面兽心,简直是一只笑面猛兽,说动手就动手,完全与其他人的怜香惜玉不同。 寻常人听到有人上门交易,不应该是先听完交易内容,等言尽于此之时,再动手吗?更何况她还是一个貌美女子,天下竟有男子不为所动? “正如你说的,我们现在有共同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江湖兄弟,怎么会对你动手呢,你这绝对是多疑了。”沈良狠拍自己胸脯说这次不再动手。 “哎,不是我说你,既然有这么重大的事,你怎么不一开始就早说,也不至于发生这么大误会。” 裴祖儿闻言顿时满头黑线。 见过脸皮厚的,但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都到了开始睁眼说瞎话。 “先进来说吧。”沈良主动邀请,做出客官里面请的手势。 这次倒是一切正常,在裴祖儿的有些疑神疑鬼目光下,她终于第一次,平平安安坐在屋内椅子上。 她莫名松一口气。 看到裴祖儿坐下后,沈良端了壶热茶,问:“姑娘说了这么多渴不渴,我这有江城特有的品龙茶。” 裴祖儿脸上没有表情:“不渴。” 这是具傀皮,哪个鬼会像人一样要喝水? 闻言,沈良语气沉了下来:“姑娘,你得多喝茶水,你一定口干舌燥了。” 裴祖儿胸口一寒。 “劳驾沏一壶吧。” 很快,沈良上了茶水:“女客官,您慢喝,茶水二两银子。” 裴祖儿面容一滞。 哪有茶水还要钱的铺子? 你这分明就是黑店! 裴祖儿无奈:“可以先赊账吗?我这张傀面皮身上,没有带银两。” 沈良呵呵一笑:“好说,好说,其实我这人一向爱结交江湖朋友,钱财乃是身外之物,而且你身为裴家渡鸦人的大小姐,应该还不至于骗茶水钱。我先记账本上,等你下回光临寒舍再清个账!” “茶水我已经买了,接下来可以详细谈谈我们的交易了吧?”裴祖儿看着沈良在自己对面坐下来,开口说道。 沈良满意点头。 这次从裴祖儿身上,又收获到元炁,又拿到了二两银子,这就是一只大肥羊,哪里还能不满意的,他还深怕对方会跑了呢。 思及此,沈良暗下决心这女子现在得结交一下,日后方可再捞点东西,于是,沈良点点头,开门见山地谈起交易。 “你说的那个颅铁匠究竟是怎么回事?”沈良第一句开口问的,不是有关于缝尸人的事,而是颅铁匠的事。 因为他想到了,之前江城官府案件卷宗里的人口失踪。 裴祖儿看一眼沈良:“有听说过江城发生在一个月半前的连环失踪吗?” 沈良心头一动,于是不露声色问道:“你是想说,那次的连环失踪与这颅铁匠有关?” “我好像记得,这案子已经破了吧?江郎天下报还谈及过此事,犯人已经人赃并获了。” 裴祖儿摇摇头,:“他们杀的不过是一具颅铁匠的傀儡,就和我一样,出来都是用的傀皮。” 沈良听着裴祖儿的话,不置可否点点头。 他此前杀死过一次那颅铁匠的最强傀儡。 一直以来。 沈良都十分很好奇,裴祖儿的真身到底长什么样子?难道也是前胸贴后背,打扮一下就是个男子小伙?所以现在就是裴祖儿的原本面貌? 这小小年纪就已颇有城府的小女子,又到底拥有多少具傀皮?若是有成千上百张…沈良就得想个法子,怎么捞着这些傀皮身上的元炁了。 “此前,朝廷的那帮人,的确是找到了罪魁者,但那也只不过是傀皮躯壳,并非本尊。起初我的耳目去确认过,一开始也发现端倪,他的伪装实在厉害,直到我追查缝尸人那条线索时,这才无意中发现到这个秘密。” 并不知道沈良此刻真实想法的裴祖儿,继续说道。 一个半月前,她因为发现到沈良在追查的颅铁匠,并不是本尊,而是由几具尸体残骸拼凑而成的傀儡时,她就已清楚,那条线索已经中断,于是改而寻找其它线索。 而她的追杀经验,也的确是让她很快找到了,对方还没来得及处理掉的一些蛛丝马迹,从而一路追踪到最新线索。 是她很快发现到,这件事似乎并不简单。 因为她发现,对方还有位隐藏得非常深的同伙…… 裴祖儿继续对沈良说道:“听说过守墓奴吗?每个守墓奴背后,都有不能说的秘密。” “想必你也猜到,其实我裴家的傀术也是近些年才悟出练成,而且还是从北域那儿,这其中…” 当说到这时,裴祖儿似想到什么,又轻描淡写加一句:“呃,哦,我差点忘记,你只是个江湖晚辈,哪里晓得这些。” 第一百七十八章 城隍和裴家 “你知道傀面具的由来吗?” 裴祖儿继续道:“其实傀面从古至今,在丧葬和祭祀上,都是用来乔装假扮鬼神的东西,用来唱戏,再现过往之事的脸谱,便是我裴家,也有一具渡鸦魔傀,只是此前一直不知如何去用…” “当然,傀面具也会被做成假人,兵佣,用来替先人镇墓,守墓。你是个道士,应该看到过不少,坟地里经常会有人放进傀儡之类,还有便是火化时也会烧去给死人,远古之人深信不疑这些傀面是有灵性的,烧去阴间之后,会继续服侍主人。” “傀面也许不是守墓奴,但守墓奴一定是傀面,每个守墓奴生前都是活人,他们把自己炼成傀面,成为半阳半阴的存在。” “在天道仙班已满,世间灵气稀薄之时,修行的道途,缺少灵气,所以修道之人道途崩塌,随时都有肉身枯竭崩溃的危险。就好比一个池塘缺了水,会干涸开裂,直至彻底死亡,再也无法养活任何活物。” “所以,守墓奴便把自己炼成一具几乎不会老死的傀面,整天躲在墓地里,企图借取墓地里人死后的阴煞之气场来继续修行,活得犹如千年僵尸一般,等来下一次世间灵气吐哺。” “这些为了修行和长生,不惜把自己炼成非人阴物的守墓奴,算是世间亦正亦邪的存在。” 沈良闻言眉头皱起。 这还故意“呃,哦,我差点忘记,你只是个江湖晚辈,哪里晓得这些……”, 这不就是故意显摆? 如同一个富家子弟,在面前用丑恶嘴脸说自己每日有多风流快活,住着三层大阁楼台,小房小妾,丫头侍女更是貌美如花,忙不过来,临了还来一句,嘶,我才想起来,你不懂,你没试过! 穷怎么了,我虽然穷,但是我有骨气,还有一家铺子… 其实我也想住三层楼台,在里面和姑娘载歌载舞… 沈良此时心中所想,就是这样。 他突然感觉,这品龙茶卖裴祖儿一壶二两银子还是便宜了些,他还是没横下心去多宰。 “你突然的…这么看着我干嘛?” 裴祖儿忽然发觉沈良看自己的眼神,有点不一样。 带了些…猛兽饥渴的危险气息,又不似好色之徒的恶心目光… 索性,裴祖儿把两眼一闭。 结果,等了许久,裴祖儿都没感受到接下来预料中的粗暴,于是睁眼一看,就看到沈良好端端坐在茶位上,正目光郁闷的看着她。 “嗯?你在作甚,为何要把眼睛闭上一脸随便摆布的模样,就好像奔赴刑场,我要把你怎么样似的。”沈良一脸郁闷,一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沈良暂时没打算在这种旁枝末节深究,他惊奇于裴祖儿此前提到的两句话。 傀面能让人假扮鬼神? 你裴家的傀面皮之术是从北域学来的?不如说是从那个缝尸人身上学来的吧。 那究竟是什么让这两股势力忽然间翻脸了? 于是,他目光沉吟后问道:“你所指的…渡鸦魔傀,是怎么回事?” 哪知,裴祖儿先是反问一句:“你觉得像我裴家渡鸦人这般的家族,是因为有财力?还是因为有势?” “还请姑娘切莫在我面前卖关子,直接相告为妙。”沈良语气中带了丝丝的杀意,手指间已有雷丝窜动。 裴祖儿并没有动怒:“你应该知道城隍吧,土地公、城隍爷,这是冥界黄泉设在阳间的鬼差官职,都是镇压阴邪,平衡大道阴阳规矩,不让死人在阳间为恶。” 闻言,沈良心头一动。 但他见裴祖儿提到了城隍、土地爷,却唯独没有提到山神寺庙,下意识好奇问出口:“那山神庙呢?” 因为他想起了,当初在古来村遇到的那只女戏鬼,就是因为村里人对山神的敬仰,祭祀一家人的血肉给山神作为祭品,祈祷风调雨顺,这才有了之后的惨案。 “寻常山神可不在仙班之列,都是地方山村村民祖上勒封的祠堂,不过那些名山大川却有厉害的山神岳神。”裴祖儿言及此处,此事也就没再往下说。 沈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裴祖儿继续讲解城隍和假扮鬼神是怎么回事。 城隍就如人间朝堂上的官职,掌管的是一整个城的妖魔鬼道的规矩,不让恶鬼为恶,不让好人蒙冤。 不过,城隍也并非是铁饭碗职责,也跟阳间官府一样,有轮替,有解雇,有业绩考核,当得不称职就下来让更有能力的人顶替。 在城隍的任职,一般是阴间鬼邪校考册封,还有便是当今的京城天子册封。 天子既能封神,自然也能解雇。 在千万年岁月长河,朝堂更迭变换,这些城隍爷与下任旧城隍、土地公间的势力纠葛越来越多,随后有了自家族势力,想着有朝一日遵循祖训,让血脉传承继续做回城隍,土地之末流的仙班差事。 所以其实,城隍是从阳间选取出来的一批修行有为者。 放在民间称谓,就是能呼风唤雨的奇人异事。 天地灵气吐哺并非只发生在现在,在岁月史书之中早已就有了,只是每次天地灵气吐哺都很稀薄,一直断断续续到现在。 这裴家就有先辈,在几个朝代前,就曾是一城城隍,不过后来被革职下来,只留下一具远古祭祀时装神弄鬼的鸦魔傀面,但具体原由裴祖儿却只字未提。 但沈良已经能想象出发生了何事。 自从裴家家先祖被革职下来后,裴家后人便一直想要努力重现先祖辉煌,只是,随着朝代更迭,江湖之上早已风起云涌,更加厉害的人物岐黄术层出不穷,裴家那老一套已经不行,便暗中从西域那学些奇术,这几年才重新起势,再次名震江湖。 沈良听完后,目露恍然,这不就是庖町口中的鬼差、幽夜使吗。 原来这鬼差,也有不少人抢饭碗。 “裴家渡鸦人…居然是城隍老爷的后人?”沈良略有惊奇,那这家风似乎被后人给彻底败坏了,难怪当时城隍会被别人抢了去。 第一百七十九章 好处 “裴家渡鸦人…居然是城隍老爷的后人?”沈良略有惊奇,那这家风似乎被后人给彻底败坏了,难怪当时城隍会被别人抢了去。 裴祖儿并没有多说自家的事,而是平静道:“我现在已经找到北域缝尸人和那颅铁匠跟一位藏匿于暗中的守墓奴的藏身地点。” “为了万无一失,我希望你能拖住颅铁匠和守墓奴,让我来对付那位缝尸人。” 沈良并未开口答应下来,而是反问:“这样于我有何好处?” “别跟我说甚破解冥鬼咒。” “既然是你有求于我,想让我出手得开出价钱吧。毕竟,我和你非亲非故,却要帮你打打杀杀,就因为你那一句轻飘飘的颅铁匠跟我结仇?” “我辈修道中人最忌讳因果二字,你出财我出力,事后提上裤子一身轻,对吧。” 沈良并没有蠢到问,为什么裴祖儿不直接从家族内搬救兵。 不用问也能猜到,谁也不想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功劳,眼看最后收获时,平白被人分去一半。 “若是你能拦下那两个颅铁匠和守墓奴,黄金一百两。” “要是能活捉二人,我给你黄金五百两。” “但你要是杀死了那两人,只能得到黄金三百两。” 裴祖儿说得轻描淡写,沈良内心却已经是七上八下,一个无端跑出来的小女子,言语间便是黄金百两,想他从前风餐露宿,一个铜板丢了都要做好几日噩梦。 这便是富贵人家的小姐,那他背上那个… 难以想象! 沈良终于知道什么叫人比人气死人了,也不知上辈子哪里修来的福分,这呱呱坠地便是裹着金镶玉的锦衣绸缎,常人怎么比。 想想都让人止不住抹一把辛酸泪。 “你活捉那恶心的颅铁匠和守墓奴做什么用?”沈良好奇。 “这就无须你操心了,我需要修道人的皮和躯壳。” “毕竟…你可是杀了我好多傀面皮。” 裴祖儿目光平视对面的沈良。 沈良闻言脖子后仰。 别用这种目光折磨我。 只怪你那皮太诱人。 “那我们就敲定了此事,我会帮你。” 沈良眯眼看着裴祖儿的皮囊,心里想的却是这具皮囊下的元炁:“什么时候动手?” 裴祖儿面色一沉:“若是可以的话,今夜就动手。” 沈良一愣:“这么着急?” 裴祖儿点点:“还是赶紧收网,省得夜长梦多,这几条鱼可不好抓到踪迹。” 沈良点头:“嗯,只要钱财够,我随时可以出发,毫无怨言,不过我需要找一名帮手。” 裴祖儿黛眉微蹙:“我不想让此事太过张扬,人越多越容易坏事。” 沈良急忙说道:“姑娘请放心,此人你见过的,熟悉的很。” “为了对付颅铁匠手上的脸谱,我需要带一个人。” 嗯? 谁有这么大本事? 在裴祖儿的疑惑目光下,沈良朝着后屋走大吼一声:“老骗子,你作甚,醒醒,有活干了。” “黄金百两,你干不干?。” “什么?黄金,还百两?” 一声地气十足的咆哮声自后屋响起。 只见老骗子边走边提着裤腰急吼吼出来,听到黄金二字,眼睛都变绿了。 裴祖儿面无表情,点点头:“嗯,那我先行一步,江城西门汇合。” 沈良想了想没意见,于是点头。 当又讲了几句细枝末节,沈良亲自起身将裴祖儿送出门。 “那二钱茶水钱莫要忘了啊!” “下回来把钱带够啊,欢迎来喝茶!” 目送着裴祖儿离去的背影离去,沈良喊道,同时目光中有些极力压制的蠢蠢欲动。 这皮囊就是个会跑的元炁。 转身回到铺子后的沈良,立马掰开手指细数了数。 方才走过的玄镜司捕快,收获了十缕元炁。 洞穿了裴祖儿皮囊,收获了十四缕元炁。 就这么一会功夫,这些累计的元炁又能闭关修行几日了。 前程似锦,指日可待! 喜不自禁地掰手指细算一会,顺便将糊涂大仙花想容编织的草人摆在店铺子里,刻意放在了进门就能瞧见的地方,沈良刚摆放好草编玩偶人,眼角的目光注意到巷子里窜过一个鬼鬼祟祟的男子身影。 那身影一直在巷子里徘徊。 很快,他发现了这家不起眼的风水铺子。 这是名小眼睛,长得略有些尖嘴,一脸倒霉相的男子。 “掌,掌柜,我是流落至此的逃难着,前几天不小心被蜘蛛咬了口,伤口马上开始了肿胀,在药铺里敷药都没用,前些日子遇上位云游郎中,他说我这是蜘蛛精下的寡妇毒,只能找寡妇把伤口里的毒吸出来,掌柜的,您知道江城哪户人家有寡妇吗?” 尖嘴男子问得小心翼翼,声音压得很低,还时不时转头看看四周,好像深怕周围路人会听到。 这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让身上阳气又弱了几分,男子阴盛阳衰,早晚出祸端。 沈良顿时沉默不语。 想找快活私坊就直接说,扯这么多没用的… 鬼鬼祟祟地,还以为中邪来我铺子排忧解难呢。 沈良两眼微微一眯,给了一个我了然于心的眼神,一本正经说道:“就看客官你是要刚新婚的寡妇,还是要那别的?” “我观你这中毒已深,恐怕得找个手段厉害的寡妇才行了。” 闻言,男子两眼一亮,登时觉着来对了巷子,马上迫不及待追问:“那别的,是什么样的?” “只要能治好我的蜘蛛精寡妇毒,不论是新婚的,还是什么什么的都成。不知道掌柜的可否知道哪里有,还请指一条活路给在下,能将就便可。” 听着这迫不及待的语气,沈良当眉头都快拧成了一根麻绳。 沈良两手一摊,爱莫能助的摇摇头道:“客官,我只是个算命的道士,平日里闭关修行,哪里会知道这个,不若你再去别处看看,我看向东而行的洒金街那或许有。” “多谢掌柜的,掌柜的真是个善良之人,祝愿掌柜的铺子财源广进,在下救命要紧,就先告辞了。”尖嘴男子目光闪泪的说道。 第一百八十章 空心的山 然后他离开店铺,继续苟着背影,鬼鬼祟祟离开了巷子。 犹如一只偷腥的弓背大老鼠。 沈良等老骗子驾来骡车。 “吁…” “小兄弟,现在就走吗?”老骗子没过多久便从后屋子驾着拉货的骡车绕过来,俨然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模样。 沈良转头:“我关上门就走。” 片刻后,锁上铺子的沈良,坐上满是鱼腥味的拉货车,背上依旧背着那用麻布裹起来的刀匣。 …… 城西外三十里寒山。 此地已离去江城老远,自然不会万家灯火通明,不过这里倒是有一处瓷坊,十余座烧瓷的火窖炉形若卧龙。 入半夜后,除了少数的几处不能歇火的引炉,其余不论是匠人的木屋子还是屋楼仓库,全都陷入到漆黑之中。 此地名为黑蛇口,上有黑松山,下有江口分出的河流入水口子。 据当地老人口口声声的传闻,这座黑松山是大力神仙人搬过来镇压一条黑蛇精怪,当年有富甲一方的商人想来开山采矿,后来便接连出事,莫名其妙死了好几多人,后来请了风水先生来作法,又把刚挖出的洞口给填上,还造了个祠堂供奉神仙,这才不了了之。 但有关于那几日死人的传言,一直众说纷纭,早已说不清当年真实发生了什么。 …… 小伙子陈保芝,正值有一身用不完气力的壮年。 他是被同村远方亲人带出小山村的一名烧瓷学徒。 对于打小就扛着扁担下地,从没去过私塾上学的他来说,能有现在这际遇,在这黑松山里当学徒,学门手艺将来成家,也算是对得起祖宗和爹娘了,已经感到十分的满足。 不过唯一有一点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带他来这当学徒的亲戚,一直反复跟他叮嘱,如果轮到他晚上看引火炉子的时候,一定要牢牢谨记一件事。 好奇害死猫!好奇也能害死人! 一到晚上轮值看住引火炉子不灭的时候,不管在这黑松山瓷器坊里听到什么,都不要好奇去细听,更不许好奇去找寻什么,就安静守在火炉旁。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老老实实待在炉子旁添加柴火黑石炭,把门都关上,如果碰到什么事情,记得大声嚷嚷叫人,门旁有铜铃,遇事就使劲摇,千万别自己一个人逞能跑出去。切记切记,一到晚上,记得把门窗都反闩上,等到鸡鸣天亮。 亲戚一再告诫他,一定要记住这些话,哪怕天塌下来,有匪盗进入仓房里偷东西,到了晚上也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千万别走出炉窖,东西被偷就被偷吧,总比丢了命好,你还年轻的很,命金贵。 如果不是因为陈保芝需要学手艺养家糊口,亲戚说根本不会让陈保芝来江城三十里外的这里。 陈保芝不明白,为何带他来瓷坊的远方亲戚,会这么害怕晚上的坊子。在陈保芝的一再追问下,亲戚似乎也明白,如果不把事情讲清楚,陈保芝很有可能不会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于是陈保芝的亲戚说出一段关于发生在黑松山的事。 陈保芝记忆犹新。 当时他那位大了他二十岁的表叔父,在提到黑松山时的浑浊双瞳里的惊恐,便是抽了两口老旱烟也掩饰不了。 陈保芝的表叔父,今年已是四十余,好不容易娶上媳妇,现在已经是两个娃的爹。 江城三十里外的这处瓷坊,修建于二十几年前,那时候的表叔父,来这后也是从学徒干起,嘴皮子和手都很勤快,他亲眼看着瓷坊从两个小火炉窖,变成了数十座大烟囱。 想当年的表叔父,也是年轻活脱,一身用不完的力气,为了学到本事,活都要抢着干。 而他当时到这黑松山,恰好是当时那富甲一方的商人准备开山采矿的时候,老表就亲眼目睹了当年刚挖出一个矿洞后,便出事的整个过程。 那是深秋之时,干起活来天气不冷不热,那些个凿山的匠人热火朝天的开山凿洞。 但为了赶在入冬前先挖个矿洞出来,富商人开了翻贡的月钱让挖山的匠人日夜赶工,凿洞运石。可随着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那刚挖下的矿洞底下,被轻轻一敲,轰,敲出了个无底黑洞。 富商人顿时纳闷,世上居然还有空心的山? 当即命人吊绳子下去,结果挖出了一口石棺。 那石棺一看,当时一股黑气冲天,万鸟齐齐离飞,棺材里葬的不是人,居然是一条大长虫的一段段白骨。 谁会把一条大长虫葬在石棺里,还埋在这空心山里? 当时闹得人心惶惶,人人都传这是撞了煞,要出人命的,没人敢再挖下去了。但有钱能使鬼推磨,富商人一狠心又砸钱又安慰,在重赏下还是有一些年轻不信邪匠人人,下去那直通山心的洞底下接着挖看看。 当时一共有七人进去挖掘。 结果,到了晚上,这七人像中了邪一样,大半夜齐步往半山腰那矿洞走,有半夜起夜的人发现到几人异样,但不管怎么喊,那六人就是没有反应,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往黑松山腰爬。 这时,那名工友才发现到,这六人居然是闭着眼睛的,就像是集体中了魔怔,梦游一样,怎么喊都喊不醒…然后,然后,陈保芝依旧还清晰记得,当表叔父谈到这里时,嘴里吧吧猛抽旱烟,眼神里是掩盖不了的惊慌。 那七个人,竟当着值守人的面,一个一个跳进那无底洞里,几人力气大得绑在树上都能拔起来,继续往下跳,这可没人敢拦,第二天中午,有胆大的人下去看了,用麻布把残留在洞壁上的血肉给带了杭来,插在洞壁边上的胳膊肠子,半截身子卡在洞里的…都有。 所有人都知道,这跳下去的,指定是活不成了。 而亲眼见到这一幕的,正是当晚值守在矿洞口,陈保芝的表叔父。 当年这事实在是太邪门,闹得还很凶,后来再没人敢上山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深夜树林 当年这事实在是太邪门,闹得还很凶,后来再没人敢上黑松山了。 陈保芝连忙好奇追问,后来发生了什么? 结果表叔父脸色煞白摇摇头,只知道是来了很多官兵还有道士,道士不眠不休地做了三天三夜法事,衙差拉走石棺和石棺里的大蛇骸骨后,道士让人从佛寺里运来大青砖将那洞窟给填上,还盖了座祠堂,并且请人来这造火炉,坐落山村人烟,此事才算了了。 正是因为经历了当年的事,切实亲眼看着原本好端端的七个人,一个一个跳进矿洞的诡异场景,所以陈保芝的表叔父才会如此慎重。 他知道所有传闻都是真的! 陈保芝年轻气盛,对于表叔父的过分担忧,颇有些嗤之以鼻,他这个年纪,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血气方刚年龄,自然不会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事。 再说了,不是说以后都再没发生过怪事吗? 而且,他来这里也已有几天时间,也从未在晚上听到过什么奇怪声音。 陈保芝抬头看一窗外的黑夜,继续不以为意的拨弄着引火炉子里的柴火,他并没有听表叔父的话,晚上炉窖的门没有完全关上…… 沙沙…… 嘶嘶嘶…… 忽然,静谧无人的浓浓夜色下,有奇怪声音从看不见的黑夜阴影里传出,陈保芝下意识的疑惑抬起头。 …… 当骡车吱嘎吱嘎来到黑松山,来到瓷坊的大门前处时,已是过了子时半个多时辰。 沈良此前一直在西门等裴祖儿,但是没等到人,他只好先行一步。 “小兄弟,我们这是在等谁吗?莫非还有其他人?” 想到会有别人,老骗子立马两眼警惕看看四周,好像是深怕有人要来分走他那一份黄金甜头似的。 此时,浓浓夜色下已经只剩下老骗子和沈良两人。 沈良心中了然老骗子在想什么,但也没去解释太多,只是模棱两可点点头。他担心要提到裴祖儿,会把老骗子当场吓得失去斗志。 毕竟当初老骗子见过裴祖儿之后,那经历似乎并不好受。 “对了,老骗子,你看店铺子的时候,可曾碰到一个被蜘蛛咬伤的男子,他还四处找什么寡妇吸毒?”在等人之际,沈良朝老骗子问出在肚子里憋了一路的问题。 他有些怀疑这是老骗子在忽悠这男子。 “咦,小兄台你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老骗子先是诧异的愣了下。 然后说道:“那个人是不是三十来岁,尖嘴猴腮的男人?” “哎,老夫我当时正要去街道上吆喝几声,突然就来个男子,见我一番仙风道骨的模样,问老夫我被蜘蛛咬伤了该如何是好,他在江城里的药铺子医治了半晌都没好。” “老夫我一看他那刚被咬的新伤口,就一眼瞧出这是今天刚咬的,那些个狗皮药贴哪里有这么快就将毒素化解,此人缺的不是药,而是怕死,要医治的也并非伤病,而是脑颅。所以老夫我就告诉他需要把寡妇蛛毒给吸出来,老夫我这刚好有拔罐子的手艺,血毒一抽出来就好。可老夫我言语未尽,那男子就急匆匆不见了。” “小兄弟,莫非你也碰到他了?” 说完,老骗子有些疑惑望向沈良。 “原来如此。”沈良摩挲着下巴。 “他怎么了,莫非出什么事了?”老骗子好奇追问。 沈良摇摇头,表示无事发生。 两人在稍后的功夫又是等了许久,就是不见裴祖儿出现。 “小兄弟,老道我先去拉个尿,这人一老,就容易体寒,稍微吹点夜风就忍不住打个哆嗦,容易尿。”老骗子忽然打了个冷颤。 “那边有树林子,别走远……” 沈良叮嘱道。 老骗子点点头,举着火把下去骡车,直接钻进小树林里。 月稀树影。 附近的树林中到处都是修造瓷坊火炉窖、屋楼后留下的一些木材石灰。 老骗子往里走去,想寻一处隐蔽之地。 沙沙…… 嘶嘶嘶…… 忽然,有奇怪声音打碎浓浓夜色,在并没有人的空荡荡黑树林子中响起。 像是毒蛇伸吐信子的声音。 老骗子面生疑惑之色,他原本以为声音是从不远处的瓷坊隔墙里传出的,可当他仔细聆听后,发现声音并不是从墙里里传出的,而是从跟私瓷坊毗邻的那一片似乎是劳工休息小屋里传出的。 老骗子没多想,以为是劳作的人们回屋后在屋里弄些什么。 可很快,老骗子发现到不对劲,这毒蛇吐信子的声音很有规律可寻,而且越来越嘈杂,就好像是…非常多条的蛇在嘶嘶嘈杂。 老骗子心中升起好奇之心,走近那一片小屋。 可走近后他才发现,这片小屋的大院门大开着,在这深山里也找不到看门守夜的人。 沙沙…… 嘶嘶嘶…… 随着走近到小屋,那群蛇嘶鸣的声音逐渐增大,仿佛空气中都开始飘出一股辛辣的味道,老神棍已经确认,八九不离十这里有一处蛇窝,可蛇窝怎么会出现在人气这么重的地方? 还没人管管,大院门后的屋子一片寂静。 一阵潮湿夜风吹过脖颈,忍不住咬牙打个寒颤,这时,尿意上来的老骗子,感觉憋屈地难受,决定先去找墙根解决下。 老骗子憋着尿意,匆匆跑进拐角的墙根,这大晚上的也没个亮,便是月光也被头顶的黑松山给遮挡掉,这处地方完全是背阴之地,也不知是谁选的屋址。 好在老骗子带了火把。 老神棍一边提着火把一边撒尿,结果!嘶嘶嘶……,这次毒蛇的吐信声更加清晰靠近了。 老骗子这回听得够仔细,声音就在墙根后的大院子里,而且是从屋子里传出来。 沙沙…… 嘶嘶嘶…… 这次离得更近,老神棍也听得更加清楚了,他之前听到的声音,并不是都是毒蛇发出的,还有其它杂音混合其中…就好像是这些毒蛇都在爬行?蛇腹摩擦地面发出的动静? 因为这声音夹杂在蛇信子声中,所以才会一时听不太清。 而就在老骗子竖起耳朵,凝神细听,仔细去听其中声音在朝向何处爬行。 第一百八十二章 迷宫一般 老骗子觉得好奇,连忙竖起耳朵凝神细听,仔细去听其中声音在朝向何处爬行。 但一时间又没了响动。 忽然间,嘭嘭! 漆黑的深夜里,大院墙的隔墙之内,响起猛烈的两声撞击。 原本正在凝神听动静的老骗子,被黑暗里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手一哆嗦,火把差点一抖落掉地上。 “是谁在装神弄鬼!出来?” 老骗子一声大喝提胆,连忙举着火把朝墙上呼呼伸过去,昏黄的火光映出泥黄的墙壁,一切平常。 哇哇哇… 这时,有一只停留在墙沿上的乌鸦惊吓着飞走,转眼消失在夜色之中。 “原来只是一只乌鸦,呼,虚惊一场。”老骗子后背惊出些冷汗,重新转回目光,刚要低头,就看到墙上投出了一个诡异身影,那如头发般的东西啊披在身上不停扭曲摆动,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他身后的。 “哇啊!” 老骗子吓得手一抖,火把跌落在地,几乎是在瞬间,那火光便被黑暗给吞噬熄灭,四周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哇,有鬼啊!” 树林深处的院墙下里响起一声惨叫,老骗子边提裤子便朝树林外的跑出去。 老骗子跑到院门时才发现,沈良不知什么时候,已出现在这里,正站在大开的院子门口,面色凝重地朝里看着。 “小兄台,快快救我,那边墙根下有鬼!还是个有特殊嗜好的色鬼!” 老骗子顿时如见到天兵降临,赶紧跑到沈良身边求救。 沈良一脸鄙夷看着老骗子还在提拉裤腰:“你不是历经山河沧桑变化、什么场面都见过吗,老骗子你这样也太丢算相师一脉的颜面了吧。” 老骗子激动得唾沫星子横飞:“你去试试看,脱下裤子时发信现背后有个奇怪诡异,浑身都是长虫的人一直在盯着看你。” “老夫这一生守身如玉,豆腐清白差点就毁在了这里,小兄台你要给我加钱。” 老骗子越说越伤心,在那捶胸顿足。 沈良叹息。 “又不是我偷窥的你,要加钱,要还你清白,你找那偷窥人的狂魔色鬼去。” 老骗子一脸肉痛表情:“先不说清白的事,小兄台你有没在这听到什么稀奇古怪的动静?” “你听到了?” 说到这时,沈良面色一凝。 “小兄台,莫非你也听到那蛇群爬动发出的声音了?” 老骗子马上说出自己此前听到的动静,还有背后那偷窥魔的大概模样。 以及究竟是从院中哪座屋子里传出的。 当说完后,老骗子才似想起什么,两眼疑惑看着沈良:“小兄台,你不是在小树林外等老夫我吗,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 沈良指了指头顶天上夜色:“还不是因为你太磨蹭了,撒尿都憋半天没回来,我一直不见你回来,所以过来找找你。” “毕竟要万一你发生个什么意外,我这个做掌柜的还得去赔付医药费。” 老骗子听完后一脸泪花感动,正要开口说一些感慨激昂的话时,沈良已经转过头去,眯眼看着眼前的院子大门:“我们先进去破除了这里面的事后,再去找你那个鬼,还你豆腐清白。” 其实沈良早就发觉,;老骗子那边只是一个荤素不忌的癖好色鬼,这院子里可能不止一个鬼邪。 两利取其重。 为避免提前惊扰到这大院子里的鬼物,只能是先委屈你那只色鬼,继续在墙角闻闻尿骚了。 “小兄台,现在世风日下,连鬼邪都变坏了,江湖上似你这般义薄云天之人可不多见了。”老骗子忽然面色严肃的正经说话。 “你一定是想救里面的那些劳苦百姓没错吧,老夫我愿意舍命陪君子,只不过,呵呵,小兄台,老夫我这出巡的月钱,你看这个月是不是给弄弄?” 沈良差点就信了老骗子的义薄云天。 若是,没有后半句话的话…… 此时,过了子时一个时辰。 院子屋中灯火漆黑,劳工都早已休息,此时四下里一片静悄悄。 沈良和老骗子是直接推门而入的,只是当他们一步跨过门槛之后,之前听到的毒蛇声,忽然消失不见。 仔细聆听了几个呼吸的功夫,声音的确是消失了。 沈良先是踌躇片刻,而后两人进入发出奇怪声响的屋堂。 这院子里的几座屋子都还挺宽敞,四通八达,到处都是门,再加上通往二楼楼阁的幽暗木梯,就如迷宫格局一般。 嗤! 沈良点亮火把,静悄悄进屋里去。 两人进入屋内很轻松,并没有被其他人发现,似乎这里的人都睡得很沉,无法被外界惊扰到。一时间,屋里除了轻微吱嘎响的脚步声,就只有沈良与老神棍的交谈:“老骗子,你听到的毒蛇声,能听得出来是从哪一处传来的?是屋堂还是上面的楼阁?” 老骗子回想说道:“嘶…这个,好像是从楼阁上传下来的?不对不对,好像是从后屋?” “仔细想想,又好像是从屋堂传来的……” 沈良沉吟:“那么会不会,所有的这些地方,都会发出声音?” 老骗子这般一想,还真有这个可能,问沈良打算怎么办? “后屋里睡着劳工,那里门窗被反锁死我们进不去,只能是先把屋堂和木梯上的漏沟都搜查一遍再说,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嗯?还有一事,你方才碰到的鬼邪,长得什么模样?”沈良问起一件事。 老骗子抚须回想了下背后刹那一瞥的那张人脸:“脸惨白如纸,头发扎着一根根粗辫子跟长虫一样会乱动,浑身沾满了泥土,就跟从坟里钻出来的一样。” 听到老骗子的叙述,沈良目光一怔。 随后眉头微微皱起。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裴祖儿到现在还没有出现,他自己这是直接就跑到了缝尸人、颅铁匠和守墓奴的地盘上来了? 不然不可能这么巧合,刚好有守墓奴出现在附近。 莫非是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了? 吱嘎吱嘎… 第一百八十三章 等等我 难道是被察觉到了? 吱嘎吱嘎… 沈良边踩着木朝阁楼上爬边思索着。 不过,相比于这件事,眼前还有件事须得先破除掉:“老骗子,你难道还没发觉,我们在这木梯上爬了这么久,都还没有走上二楼木廊?” 闻言,老骗子闪烁害怕的目光这才恍然瞪大,吓得老脸上的松弛皮肉一抖,连忙紧张看看四周。 “这是遇到了鬼打墙?” 沈良目光微微一眯,眸光有些泛着冷芒的看着楼梯说道:“看来,不止是我们遇到了鬼打墙,而是这整个院子就是个鬼宅子。所以我们才只能在外面听到奇怪声音,当靠近这院子后却什么都没听到,五官被蒙蔽了。” “且看我先破了这里的鬼打墙。” 话音落定,沈良已经解开后背上一直背着的“打狗棍”,顿时,死缠黑气的乌木刀匣现,其上道纹猩红之色如游龙般鼓动游走。 砰! 刀匣重重跺地,刀匣与木梯接触部位,一道道红芒如熔岩裂缝撕裂大地,朝四面八方快速蔓延而出。 “给我破!” 轰! 空气猛地一震,有血腥波纹震荡开来,那是吞噬阴煞的猩红之息。 刹那,周围的画面在眼中开始支离破碎取来,如镜中花水中月一般被涟漪打碎,这时才终于显露出屋宅的原本面貌。 陈旧的木阶梯,破烂虫洞的木墙,空气里还有沉闷了许久的草木霉腐味…以及,沈良和老骗子一直在屋堂的木阶梯前一步都没挪动过。 也就在这时,沙沙… 嘶嘶嘶… 那种群蛇出巢的声音再次出现,就在二层楼阁传来! 沈良直接跨步冲上木梯! 老骗子独自一人哪里敢待在原地,连忙跟上,低声喊道:“小兄台,且先等等老夫我啊……” 沙沙… 随着越来越接近,蛇腹摩擦的声音,开始越来越清晰。 二楼的楼梯口,有一排人影并行而过。 只见他们用浸油的麻绳绑住双脚,半跪在地上,学着蛇行在木板上爬行蠕动,嘴里不断发出嘶嘶的声音。 一共有七个人。 这些人似乎觉得自己是一条蛇,而非活人,在木地板上匍匐徘徊。气氛古怪诡异。 当沈良肩扛半人高刀匣,几个箭步冲上二楼时,眼睁睁看到了这古怪的一幕。 这些人好像并未发现到近在咫尺的沈良,依旧眼神木讷,在无意识半跪在地上扭曲游荡。 面对眼前这一幕,不得不让沈良心中多想。 这片地方在过去的时候,很可能有蟒蛇作乱,被杀死了不少人,这房屋地基地下埋着不少尸骨,所以才会出现阴魂。 而且,这些鬼邪好像是被困在这屋楼地界里出不去?所以才会一直无意识游荡,徘徊? 鬼也会中邪? 也就是说…这里还有更凶猛的鬼物? 难道就是裴祖儿提到过的守墓奴? 这时,那七个绑着双脚跪地扭曲的人,已经走到木廊尽头,又重新返了回来。而当这些鬼物来到木梯子前,正要下到屋堂准备前往下面,沈良突然目光一凝,这些鬼物中有一个人,没有戴脚链手铐,而是身上还穿着短袖麻衫,似乎…他今晚本应该是在院落里守门的劳工。 只见那位劳工双目紧闭,面色似因冻得发青,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在地上诡异蠕动着,但刻意翘起了脚跟,不敢触碰地面,不敢碰地阳之气,这是被鬼上了身了。 沈良眸子泛起冷光,当即,手中刀匣当空一旋,噗!噗!噗! 六颗头颅当空打爆。 六缕元炁到手。 在沈良对手腕刀功的精准操控力下,刀匣刻意回避开那名劳工的脑袋,当最后仅剩下那名劳工百姓时,定身术! “镇邪符!” 一张闪着金光的纸符飞出,正中眉心。 沈良此刻体内法力澎湃,胸膛之中沸腾如火炉,那是他练体至今,体内的磅礴气血在燃烧,不断喷涌出法力,法力凝于拳头上,砰! 一记拳印砸出,空气中滋滋滚着雷钧,这一沉重如金钟的拳头还没砸中劳工,附身的鬼物已承受不住迎面而来的雷罚之威,仿佛浑身在被针锥刺魂,鬼魂之躯刺疼无比。 嘶嘶! 一个黑墨蛇头,从劳工后背被震出,然后半当空焚烧,如水珠般被炙烤蒸发。 一缕元炁到手。 瞬杀之道! 这一进门,就收获了七缕元炁。 也就在这时,那名劳工身体一软,吧哒,人事不省的昏迷在地。 “小兄弟,你等,等,等等老夫我……”这个时候,老骗子才气喘吁吁,扶着阑珊冲上来。 老骗子爬到二层楼,一眼便注意到了躺在地上的昏迷人,然后吃惊问沈良:“这里怎么有个人躺地上了?” “此人,莫不是门口守夜的值守?看年纪也不大。” 沈良点点头:“应该就是了。” “看来在他身上,应该就能知道此地究竟发生了何事。” 很快,沈良弄一碗草木灰符水灌下,弄醒了地上的劳工。 “哇!”吐出一口黑墨汁,青年人睁眼醒来,一恢复神智,先是就要惊恐大叫,但马上被沈良一把捂住了嘴,因为就在这时…黑暗夜色下的住宿楼里,忽然响起有节奏的嘶嘶声。 声音一直在持续不断。 沈良朝老骗子挤眉使个眼色,决定先离开这处处透着诡异的休息屋宅,向值守的青年劳工打探清楚消息再说。 片刻之后…… 在仙风道骨的老骗子忽悠下,那青年劳工的惊恐情绪,终于慢慢稳定下来。 其实,老骗子平日里只要别显露出一见钱财便眼光发绿的狗腿面相,一旦正经起来后,面皮卖相还是不错的。要不然当初在喜鹊村也就不会勾搭上村里寡妇,还有一帮村里的妇女们了。 接下来,青年劳工开始结结巴巴的说出经过,而沈良和老神棍也都知道了其名字,叫陈保芝。 …… 原来,当陈保芝听到奇怪异响后,他放下手中的“江湖香艳游画”,一直想要听清声音是打何处而来。 可在火炉窖里,噼啪的柴火声让人无法听得仔细,一时无法具体听清是传自哪里。 第一百八十四章 门外美人 当时,在陈保芝听到奇怪异响后,他立刻放下手中的“江湖香艳游画”,伸头竖耳想要听清声音是打何处而来。 可在火炉窖里,烧到噼啪响的柴火声让人无法听得仔细,一时无法具体听清是传自哪里。 陈保芝一时间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出门。 一边是表叔父的警告,而另一边是好奇与机遇,要是能抓个小偷盗贼,说不准就要涨月钱。 而且他家里急缺钱,他还有个弟妹要去私塾读书考官,所以他不可能听到异响后还假装不知道,若是没什么还好,万一真出什么事,他保不齐就被人打发走了。 一个月能拿个四钱银子,对于打小下田干活,雪花银都没见过几次的陈保芝来说,算是出人头地了,他不想丢掉眼前这碗饭,要是从师父那学来手艺,月钱还能涨更高,也能收徒获得人尊敬。 而就在陈保芝有些犹豫的时候,这时,空荡荡无人的瓷坊场子里,忽然响起慢慢吞吞的脚步声。 陈保芝好奇,这月黑风高的黑松山,大半夜还会有人在瓷坊场子里闲逛? 而且听脚步声音,似乎还是女子的木屐走路声音。 就当陈保芝念头刚落,陈保芝没有听劝完全关上的火炉窖门外,刮进来一阵女子芳香,紧接着一个人影透过门缝照进来,咄咄咄…外面响起敲门声。 是一个女子身影站在门外。 “那个女子…怎么说呢,我读书少不知道该怎么说,美,非常的美,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当想到此处,陈保芝原本惊恐的眼里,出现了短暂的倾慕之情。 这是个正直血气方刚之年的青壮年,出现如此神态,倒也在情理之中。 谁还不是少年人爱美娇娘。 “她赤裸着一对玉足,身姿高挑,身上穿着红罗裙,胭脂淡抹,垂直的长发…我真没骗你们,她是我这辈子见到最漂亮的女子,就如画中仙子走到人间。” “她敲门说一个人在瓷坊场子迷路,想找我问路…然后她又说想借个火把…当时我心想,长这么漂亮,还很香的女字,一看就是富人家的小姐,应该不会是小偷,于是我就开门了。” 说到这时,陈保芝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那后来呢?这跟你出现在这里的阁楼上,又碰到那些鬼怪有什么关系吗?”老骗子见陈保芝扯了大半天,始终都在扯一个女人身上,说得没着没落的,像是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女人再漂亮难道还能变成一朵花不成,这把他给急的,于是打断陈保芝的香梦,让他赶紧交代后事。 被老神棍打断香梦,陈保芝这才尴尬的收回思绪,继续往下讲。 大半夜遇到一名漂亮女人敲门,陈保芝这个血气方刚的青年,鼻息都是燥热的,脑子顿时空白,哪里还能记住表叔父的各种劝告。 他不仅开门跟赤足美女子攀谈,还主动走出火炉窖为这美女子开门,让女子进来。 那表叔父说的劝告,他全犯戒了。 不过,好在陈保芝毕竟实诚,还算是个容易害羞的大小伙子,脸皮薄,性格内向,在满脸通红的指了指出瓷坊的位置,正是劳工休息的院屋方向后,并没有提出送她离开的话来。 他就在灯火窖里看着女子款步举着火走离。 可就在这之后,陈保芝愈发觉得诡异起来。 首先是红色高跟鞋女人去了住宿楼厕所后,等了十来分钟左右,陈保芝一直等不到对方出来。 而这时,夜色下那些奇怪声音,又开始响起…一开始陈保芝也跟老骗子一样,以为怪响是从外面的树林子里传出的,可后来他才听出来,居然就是从女子离开的方向传过来的。 难道是有小偷进入睡觉的院屋子里偷东西闹出的动静? 这时,他有些慌了,那位娇柔的女子,该不会是恰好碰到梁上小偷行窃,发生了什么意外吧? 越想越是有这个可能,陈保芝朝外面喊了几次,都没有听到回应声音,他终于再也坐不住了,拿上火把和一把铁铲子,大着胆子走出火炉窖,准备去找在黑夜下消失的女子。 好在陈保芝还没热血冲头,直接去英雄救美,而是去大声喊轮值的人来帮忙,可他无论怎么呼唤,都叫不来人,黑夜之下一片死寂,即便是他的回声也会立即被吞没。 陈保芝内心着急沉不住气,最终只能咬了咬牙,只能先给引火炉子塞满柴火,防止它灭了火后第二天那些炉窖开不了工,随后跑去看看休息睡觉的院子屋怎么样了。 可偏偏奇怪的是,不管他怎么敲门,始终喊不来人开门,里面的弟兄师父们就像全都睡死过去了一样。 那时候的陈保芝心急似火,担心那美女子真出了什么事,他只能一个人壮着胆子,手里紧握着铁铲,小心翼翼走向瓷坊的大门外方向。 而在他走向大门方向时,那种嘶嘶的毒蛇声,一直在耳边回响着。他害怕,他一个人颤颤抖抖走向大门方向,大门其实就在休息屋不远处,陈保芝来到这大门前时才发现,自己手中的火把忽然开始摇摇欲灭,照不亮周围的黑漆漆一片,这里毫无人影的踪迹。 陈保芝不放心,以为是那女子赤足走得慢,他朝身后喊了几次,挥舞火把,可一直都是没人应答,就在他着急是不是要擅离职守,出去瓷坊大门外找人时。 沙沙… 嘶嘶嘶… 不知从何时起,那蛇腹摩挲爬行的声音缓缓靠近了身后。 空气中弥漫出辛辣的气味,有什么东西就在自己身后! 陈保芝慌了神,刚一转头…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 “嘶…我在之后就只见到,好像是有一些困住脚的人半跪在地上,这些人眼睛里的瞳孔就和蛇一样,在地上匍匐发出嘶嘶的声音,哦,他们的额头上有一个哗哗淌血的血窟窿…再,再然后,就是我醒来后看到,我出现在这里…那个时候第一眼看到你们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是我碰到的那些怪人……” 第一百八十五章 杀人易救人难 “之后,我刚才醒来后看到,我出现在二层阁楼,那个时候第一眼看到你们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是我碰到的那些中邪的怪人……” 陈保芝坐在外面的篝火旁,靠着温暖的火温,面色还有些惨白无力。 空心的山? 蛇骨? 梦游中邪? 美女子? 沈良目露沉吟之色。 还有那六个中了鬼术的冤魂,这里看来不止是传闻中金刚力士搬山镇压了蛇妖这么简单,也许此地还是乱坟岗,只是战乱之后一直无人问津此地,又没人知晓其中忌讳,便胡乱在这造了地宅子。 穿着红罗裙,喜欢赤足的女子吗? 大半夜,独自一个人却在这里出现,还逢人说自己迷路了,这女子看起来也非同寻常。 尤其是后来还找不到,莫名消失。 这大晚上的瓷坊,还真是够热闹的,各路妖魔鬼怪跟赴宴似的,都聚集在这里,沈良眸子眯起。 此时,老骗子用你小子真走狗屎运,气运真好的眼神,看着浑身打颤,还有些惊魂未定的小伙子,一个人大晚上碰到这么多离奇又邪门的事,没有被吓疯,已经算是胆子很大了。 年轻真好啊,遥想当年的老夫叱咤江湖红尘… “你说你翻墙进过院子,还去后屋叫醒那些弟兄师父,那你在门外叫人有没有发现到什么异常?比如某个屋子会发出奇怪的动静,或是那个屋子散发古怪难闻的味道,跟别的卧房有不对劲的地方?”沈良看向陈保芝。 被沈良这一问,陈保芝愣了愣。 “嘶…不对劲的地方嘛…” “容我想想,我想想……” 陈保芝身体发抖,仔细回想。 “哦!我记起来了!有三个常年晒不到太阳的最里间房子,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尤其的阴冷,我敲门的时候就跟敲冰块似的…我,我还没走近,就像是有人在我脖颈上吹寒气,全身鸡皮疙瘩哦都鼓起来,我上去就轻轻敲了几下,就连忙跑开了……” “现在才想起来,那三个房子里根本是没有人的。” “有老师傅对我说过,那三屋子因为朝向不好,照不到阳光,再加上这黑松山里湿气很重,被子容易受潮发霉,所以一直以来都是空着,没人住,一般就存放一些杂物。” 听到这,沈良两眼微微一眯。 没有活人住,却很阴冷的三个屋子? “你们说,我刚才讲的是梦还是真的,莫非这里真的有鬼?我所见到那些东西都是妖魔…要不然那些人怎么会两眼无神,跪在地上假扮成蛇?那…那个女子…不若我们赶紧喊衙差来吧,万一她也跟我一样,碰到了那些东西,她会不会有危险……” 陈保芝说话时牙根一直在咯咯打颤,面色有些难看的苍白无血色。 这是被鬼附身后,三魂七魄折损,需要休息慢慢恢复。 而此刻还惊魂未定的陈保芝却完全忘了询问,为什么沈良和老神棍会出现在此地。 看陈保芝被吓不轻,老骗子拍拍他的肩膀:“这不过是熬夜之后肾水不足,我徒儿为这事,前些天还去药铺里买了补药呢,回头你也去买点补补身子,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我这刚好有个方子,你我有缘,便宜些卖你了,对了,再加十纹铜板结下因果,老道我还能教你念几句清心咒。” 老骗子无愧为摆摊子算命的老江湖,此时一忽悠就是一个准,又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气度,让陈保芝不由自主就点头付钱。 “老道我这便教你。”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 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跟着一起念道家净心神咒的陈保芝在他一旁的沈良目光望向劳工休息用的院子方向。 沈良眯起的眸子望向院子方向。 如果陈保芝所言属实,那么十有八九,有鬼邪的地方就出在最里面的那三个照不到赤阳之华的房子了。 不过一想到陈保芝口中所描述的,大半夜赤足裸脚,红罗裙,之后又找不到的女子,沈良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隐约已经猜到这大半夜把人迷得神魂颠倒的女子是何人了。 虽然按照陈保芝所说,这女子身姿极美… 那胸脯… “老骗子,我先把你和这兄台,一起送离开这里。”沈良对老骗子说道。 陈保芝先急了,那位娇柔的女子还未被找到,还问要不要找官府报案,等衙差过来,而且他此时要是离开,算是擅离职守,那引火炉子一熄灭,明日便不能开工,这被坊主知道,铁定是要丢饭碗的。 沈良没有多言,这此事与他一时间是难以说清了,他直接施展梦魇之术昏厥了这兄台。不久后,当沈良把人送到瓷坊大门时,果然,还是没有见到裴祖儿的鬼影。 “小兄弟,你等的那人何时能来?莫不是被人骗了”老骗子扶住沈良递来的陈保芝身体。 沈良一脸严肃:“不会,我们修道之人,不能食言的。” “老骗子,你和这位兄台且先好好待在这里,如果碰到我要等的人,你就告诉她,我已经去了瓷坊之中。” “我先去找那美仙子,看看她到底有多倾国倾城。” “同时,也想弄清楚到底是何方妖孽作祟,良道士会尽力救人”。 “但这之前,老骗子能否把你那佛门舍利借我一用?”沈良说着,两眼直勾勾盯着老骗子怀中散发出佛息的盒子。 那可是高僧羽化后留下的佛门至宝。 他可没忘了带老骗子出来的初衷是什么。 “好!” 哪知,老骗子这次干净利索脱下道袍。 然后,沈良眼前多了个穿着白布麻衣的长须干瘦老头。 沈良顿时觉得不堪入目。 “老骗子,为何今日忽然这么大方了?”沈良还有些纳闷,这与他认识的老骗子有些不像啊。 莫非这老骗子也被鬼上身了? 还是那裴祖儿故技重施,在假扮这老骗子? 要不,斩一记杀刀试试看… 沈良眸子里已经跃跃欲试。 但只见老骗子憨厚一笑:“老夫我行走江湖早就厌倦了打打杀杀,正所谓杀人易,救人难啊,小兄台此番全靠你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大开杀戒 “呵呵,老夫我行走江湖多年,岁月人易老,早就厌倦了打打杀杀,正所谓杀人易,救人难啊,小兄台这次全靠你了。” 沈良闻言。胸膛顿生江湖豪侠之情。 月光下老骗子一身白麻衣,长须清贫的模样倒还真有江湖的酒味。 临分别前,老骗子似想起什么,朝已离去的沈良背影喊道:“小兄台,且告知与老夫,你让我等的是什么人啊?” 沈良头也不回:“裴家渡鸦人的大小姐,裴祖儿。” 噗通! “嗯?” 隔着走下去的老远,沈良似乎听到什么东西跪在地上的声音? …… 当沈良再次踏入休息院屋时,这里依然还是寂静无声,整座院子旧给他那种阴冷之感,锥冰刺骨,冷得让人的骨节都吱嘎吱嘎响,脊背冻的酸痛。 这种感觉很诡异。 即便是沈良的神通修为,这阴煞之力并不能侵蚀到身躯内,可依旧还是多多少少令他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瓷坊劳工住宿院子,走进去才发现比想象中得要宽敞许多,穿过一条静谧、陈旧,散发出一股难闻霉味的走廊道,绕过正对大门的堂屋,在这廊道的最里面尽头,便是劳工休息的卧房。 哒哒哒… 脚步声在空巷般的木廊道里回响,只有手中的火把散发出温热感,照亮四周的昏黄不明光明,当脚步声走出去后,身后马上陷入完全的黑暗。一时间,前后陷入寂灭之黑,看不清来时的方向和前进的路途,只有手中呼呼燃烧的火把光,似乎在拼命抵抗这如走鬼门关黄泉路的阴森感。 而这条黄泉路的岔口,正是女厕门口。 一个拖长的人影,在火光中扭曲,站在一口院子里人吃水用的古井前,正是沈良。 沈良依稀记起,这世间大多的鬼邪志异,里面总会有关于井水的传闻,这井中之水不仅能通向山川大河,龙宫琼宇,同样也能出入于冥府人间,井水阴煞之气极重,即便烈阳的夏时,也依旧冰寒如深秋。 噹! 咕咚! 打井水的铁桶沉入井下,沈良走上前去细看,这口井开在山边,所以井深不足两人高,一点点波光粼粼反射着月光,刺眼的照射进眼瞳。 吱嘎吱嘎吱嘎… 沈良搅动转盘,打了一桶水上来。 他细看了眼打上来的那桶水,似乎并无特别之处。低头沉吟片刻…哗啦,沈良将井水倒回了深井之中,并没有作什么。 而后,他开始走向陈保芝所说的那三间紧挨着的无人房子。 越是走近那三间房子,会发现周围的灰尘越是厚,似乎是平时很少有人会愿意接近这里,住在这里的每个人都会刻意避开。 并且,此处的确是温度比其它地方都要低一些,也十分潮湿,木门木墙犹如浸水了一般,看来陈保芝并没有说谎。 “嗯?” 沈良惊咦一声,似发现了什么。 原来,他注意到一个细节,这里的墙角、头顶上方没有蜘蛛网。 按理来说,像这种潮湿、阴暗角落,会出现许多毒虫,蜘蛛蜈蚣,可在这个石木墙角,却干没有任何虫蛀的痕迹,也没有虫子留下任何踪迹。 吱嘎,吱嘎… 推挤两下,这木门居然是朝里反锁着的? 沈良动用暗劲,肩头一个铁山靠、,便直接推开了屋门,呼啦,当推开门的刹那,屋内沉寂已久的烟尘黑暗得到释放,迎面吹来一阵呛人的尘土风。 屋子里倒是简陋的很,就一张卧榻,木床上都摆满了一箱箱杂物,还有一股呛人的灰尘味,似乎这里已经很久没人进入过。 沈良微微沉吟,退出了第一个屋子。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在屋檐下的廊道里啪嗒,啪嗒响起,沈良来到相邻的第二处屋子。 “嗯?” 第二个屋子的门上开始生出了青苔霉斑,整个木门板如被百年岁月摧残过一般古朴,如枯槁的老人在咬牙站立,不止如此,门上、门框四角墙壁,也都很潮湿,木屑蜕皮脱落尤其严重。 沈良在门口抚着下巴思量片刻,他缩回手迈开脚步,居然没有推开这扇门,而是直接来到最靠里的第三个无人空屋子。 没有一丝预兆。 嘭! 吱嘎。 沈良直接粗暴撞开第三处屋子门,浑身法力周转,背上的刀匣正要拔刀斩出,可就在这时,沈良的目光愣住了。 当沈良煞气冲天,握着刀柄杀入第三个房子后整个人却是一愣。 第三个屋子里外之差别好比天壤,这里面居然藏着一座大山庄。 这是栋雕梁画栋,唯有祖辈都是富家官人才有的富丽堂皇山庄,他此时便正站在山庄里。 目之所及的山庄里,此刻一片姹紫嫣红,到处都是红喜字,锦缎花,看眼前这模样,似乎是山庄里正在成婚? 山庄的楼阁中央搭建有一座高台,铺着鲜红如血的绸缎,此刻有许多舞娘戏班子,正在其上翩翩起舞,敲锣打鼓地奏乐欢唱。她们身着若隐若现的轻纱,勾勒出曼妙姿态的婀娜曲线。 热闹排场的山庄里坐满了宾客,这些宾客都在热闹的推杯换盏,或欣赏着高台上翩翩起舞的舞女。 沈良一时有些怔神住,这是谁家新娘成婚? 莫非此地是魂界? 还是自己中了什么幻术? 若是真实的,这屋子那可就是佛门芥子,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了。 那么,这可就是水月洞天了! 沈良眯起眸子。 沈良转身去看进来时的门,发现来路已经消失,身后是山庄的高墙大院,而正当此时,正有菜肴美酒夜光杯,陆陆续续上桌,一道道人影在其间忙碌,纷纷端着美味上桌,这些菜肴热气腾腾,香气四溢,每一桌都是水陆聚备。 周围的那些前来赴宴之人,也好像都没有注意到沈良的存在,各自忙碌着,反倒是沈良,啧啧称奇看着眼前四周。 目光里尽是惊奇之色。 方才,他在进入门前是,曾想到过许多种可能,会碰到许多种意外…比如那红罗裙赤足的女子并不是裴祖儿,而是什么妖魔鬼怪,今夜他孤身一人大开杀戒。 第一百八十七章 庄主成婚 若是那红罗裙赤足的女子并不是裴祖儿,而是什么妖魔鬼怪的话,恐怕要对付的就不止是什么北域颅铁匠了,还有整个黑松山的妖魔鬼邪。 今夜他孤身一人,今夜大开杀戒。 如是这般,还有就是那颅铁匠、守墓奴和缝尸人早已设局在等他,请君入瓮,然后他与三人拼个你死我活。 这在他走到第二个房门前时就已经精打细算好。 也有可能是,第三个屋子里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就像第一个屋子一样,除了灰尘杂物外空空如也。 但唯独没有料想到…在看似狭窄的第三个屋子里,会有水月洞天般的存在,这莫非便是佛门的芥子,一沙一粒也可成世界? 但总感觉…这地方不似佛门的佛法炼出来的芥子。 其中究竟有什么玄机? 因为这里的宾客或舞女都像是从画卷中走出一样,各个都是俊男美女,男子都是风度翩翩,面白俊朗,女子皆是倾国倾城,可人尤物。 啧啧。 沈良越看越是觉着新奇,他索性随意找了一桌还剩一个空位的酒桌坐下,打算先静观其变。 因为他既没有在这里看到神秘失踪的红罗裙的赤足女子,也没有看到什么厉害的鬼邪,傀面尸傀,守墓奴和浑身肢体缝缝补补的颅铁匠也没见着…… 当沈良在宴桌旁坐下,周围的人终于在此时注意到了沈良,才终于发觉还有沈良,目光看来。 “嘶,这位小兄台好面生,莫非你也是来参加庄主婚宴的?”一位宾客好奇问向沈良。 沈良乐呵呵作揖回礼:“这位兄台,话问得好,不知道你可知傻子卖艺,为何要叫傻子卖艺吗?” 问询的宾客疑惑不解。 “兄台这不废话吗,因为他是傻子啊,所以称傻子卖艺。” 沈良啪的一拍手:“兄台说得好,那我且来问一下,兄台可是傻子吗,这里大摆婚宴,宴请八方,诸位不是来参加婚宴,难道还是来参加葬墓祭祀的?” 客人哑口无言 这位仁兄满头黑线,撇过脸去不再搭理沈良,郁闷的独自一人喝起闷酒。 就在这时,又有热气腾腾的菜肴上桌,当几名宾客各夹了一口后,开始竖起拇指赞不绝口。 “妙哉,妙哉!” “这鸡烤的得肥而不腻,鲜香,嫩滑,吃起来的口感极其鲜美,可堪称色香味俱全。” “这浓郁的肉香味,搭配上有劲道的嚼劲,让人禁不住吃了一口还想吃第二口,就是不知道这鸡叫什么?” 此时,酒桌上的宴客们,纷纷动筷吃起桌上的美味佳肴,吃得连连称赞,然后彼此交流这是什么鸡,又是哪个地方的名菜,最后有人闲聊的功夫问到一直没动筷的沈良,齐齐看向沈良。 沈良看着众人齐刷刷瞧向自己,吱吱捂捂了半晌:“既然诸位虚心求教,那我便坦诚相告,这盘子之中的鸡,它腿肉饱满,鸡翅孔武,身姿丰裕,似乎不是寻常百姓家能养出来的,所以才会如此美味,我估计就是喂食这鸡的饲料也定然十分讲究…” 众人一开始还十分好奇,可片刻之后越听越糊涂,一句话也没说到点子上 一桌子宾客直接黑下脸,没人再去搭理沈良。 就连那盘被他们吃得赞不绝口的菜肴,也再没人夹一口,心情郁结下,已经食欲全无。 沈良倒是脸上神色轻松,乐得没人找他说话。 至于一桌子菜肴,有过一次黄泉饭的经历,沈良看到就胃里翻江倒海。 谁也不知道,这桌上的美味菜肴,会不会是拿什么稀奇古怪东西做的。 一想到此处,沈良连忙转过头挪开视线,不让自己把注意力放在酒桌上的菜肴,他已经看得胃里开始咕噜咕噜响了。 他眯眼详细打量起周围来。 可很快,沈良眉头一皱,因为他闻到了血腥气味。 他一番寻找,很快看到那些长衣翩翩的女子娇娘所在高台的一旁,还有一座稍小些的木搭台子,血腥味似乎就是从那个地方来的。 就见那上面落满了鲜血,还有零碎的人体残肢和内脏,此刻正有人在避开视线,清理上面的残肢碎片。之前正是因为被这些人挡住,所以沈良才会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到。 而在高台上,一身束身锦衣的站着名俊俏青年。 有打斗后残余下来的杀气煞气! 沈良观望之术很是敏锐,即便是那台上只剩下一点残余气息,也被他发觉到。 人血、残肢、高台、 和那俊俏青年、杀气煞气… 莫非那位红罗裙的女子被发现,或者被抓来已经被杀死了? “听说庄主的儿子庄少爷,这次苦修后实力又大涨不少,便是放在江湖中的年轻一辈,也是首屈一指啊,啧啧,那人死的不冤枉。” “杀得好,只有这般的血煞之气方能彰显庄主和二庄主的威势!” 其它酒桌上的宴客议论纷纷,热闹讨论着。 唯独沈良这一桌的人,气氛似有些不对,死气沉沉的,众人直到现在还沉浸在先前的郁结,没人敢开口言语,万一那厮也商讨起来,又开始没完没了,众人刚吃下去的饭,恐怕全得吐还回去。 很快,沈良从邻桌的零星交谈中,大致弄明白始末。 这里的主人叫庄主,今天正是庄主的迎娶妾室的日子。 而那名俊俏青年,便是庄主的儿子,是亲的,也就是庄少爷。 庄主抓来江湖上厉害的年轻小辈,并扬言称能赢过他儿子,便能重获自由。 可实际上,庄主根本没有想过放走这些人。 因为这些人全都输了。 输的代价便是命丧黄泉, 庄主许下的放人是假,磨砺其儿子,不停喂招才是真。 沈良看向高台上那青年的眸光,如寒冰般,渐渐冷下来。 就在这时,有喇叭唢呐声打断沈良思绪,在一阵敲锣打鼓中,山庄中众人立马人山人海地站了起来。 “现在,良辰吉日到了。” “快看快看!庄主和新娘子要出来了。” 锣鼓噼啪敲响。 那成婚的喜庆味瞬间被点燃。 第一百八十八章 这分明是逼婚 “诸位且细看,那新娘要出来了。” 锣鼓噼啪敲响,唢呐吹着雀跃之声。 那成婚的喜庆味瞬间被点燃。 然后,沈良看到敲敲打打,摇头摆尾,吹锣打鼓的队伍,从山庄深处走出来。 这些人的穿着喜庆大红袍,脚上的鞋子贴着绸缎花,队伍中还有臂膀壮实的轿夫抬着花轿,穿行而出。 一顶花轿,两顶花轿,三顶花轿…… 转眼已抬出八顶花轿,可还在源源不断的有花轿抬出。 看着眼前一幕,沈良一怔。 这位庄主今天要迎娶的,到底是几位新娘? 这还是成婚吗?, 这分明就是皇帝的三宫六院在选妃啊!! 而此时,就连比武高台上的那位庄少爷,也就是庄主的儿子,亲骨肉,看到娶亲队伍出现后,也是转头默默看向娶亲队伍方向。 毕竟是亲生骨肉, 这些都是他日后的娘亲们,他目光默默看着一顶顶花轿,眸子似有一股异样之色…… 就当沈良怔神之际,他听到了其它桌宾客的讨论声音。 “快看,快看,新娘子出来了。” “真不愧是咱们的庄主,筹备了百日,这一迎娶,就是迎娶二十四名新娘子。” “哎,其余的都是小资小味,我可听人家说了,庄主的那正房妾室,只有一位,其她三十五名新娘那都是排在后面的偏房,都是庄主在过去几十日的时间,四处俘到的芳心美娘子。” “那照你这般说来,庄主这是一夜洞房二十四位新娘?猛人!” 四处俘到的? 过去几十日? 二十四名新娘? 这几个字眼,立刻引起了沈良的思索,他眸子中隐隐有冷芒一闪而逝,隐藏地极深。 因为他立马记起了江城此前天狗食日后那几日的失踪案子。 他不知道玄镜司的捕快官差的人后来是否有找到失踪的那些女子。 倘若是没有的话… 那么这些新娘? 只时,一共二十三抬大轿子,陆陆续续被壮实如牛的轿夫抬出来。 最款款现身的,第二十四顶花轿抬出时,唯独这顶大花轿与其余不一样,只见花轿顶上放着一对镀金的龙凤,轿子帘都是珠光宝气,其余花轿都是四人轿夫抬着,这顶大花轿却是八人抬大轿,而且个个气息强悍,一看便知不是常人。 八抬大轿…这就是正房了吧! 看着最后现身的八抬大轿,沈良眉头皱起。 这女子会是谁呢? 与之同时,沈良眼角一瞥,他发现当随着十六抬大轿被轿夫们抬出时,高台上那位大庄主的弟弟,亲的,二庄主的身子踏前了一步,一直紧紧盯着十六抬大轿方向。 此刻,高台上的舞女美娇娘们施个曲膝的礼数,便一个个齐齐退居下去,二十四顶花轿已在高台上稳稳落地。 “哈哈哈,今天是本庄主的大日子,感谢诸位的捧场,在座来的都是一家人,好兄弟,吃好喝好,哈哈。” 随着那最后一个八抬大轿无声落地,众人只听到一声爽朗大笑,是从山庄更深处传出的。 “今天本庄主,便要一次迎娶二十三位偏房小妾以及一位正房妾室,感谢诸位的贺喜。” “现在说起来,那正房妾室与本庄主是百年修来的缘分,一见钟情,本庄主就在今天偶与夫人相遇,一眼便知我与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鸳鸯,夫人第一眼也被本庄主俘了芳心,我二人情投意合。正巧天公作美,今日又是良辰吉日,所以,本庄主便于今日立马成婚。” “夫人之美貌,天仙也比之不得,她遇见她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分!” 这位宴请八方,轰轰烈烈办喜事的庄主,一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庄主,您一直说夫人貌若天仙,可否让我们也有幸瞻仰下夫人的仙子容颜,我等也不枉此生了,大家说对不对?” “对呀,我等好不容易来此岂有不一睹芳容之理。” “夫人掀盖。” “夫人掀盖!” 在有人提点带领下,宴客们开始起哄。 “嗯,这话也在理,那便请各位夫人们下轿,一起来见过诸位宴客。” 空无之中,传出庄主的威严声音 紧接着,便见二十四位新娘字走出轿子。 三十六位新娘一字排开,头上都盖着大红盖头,人死气沉沉站着一动不动。唯独那名所谓的正房夫人,最是不同,引人注目。 只因其余新娘穿的是双枝、鸳鸯图,寓意夫妻并蒂莲和鸳鸯同心,头上盖着红盖头。只有正房夫人身上没有穿新娘服,而是,赤裸玉足、束腰红罗裙,长发龙凤金钗,抿着红唇,面色高冷的古韵香气美人…… 呵! 怪不得一见钟情,这面貌谁家男儿不动心? 沈良有些哑然,并非惊讶于这女子的美貌。而是他有种感觉,眼前这庄主的正房小妾,其实就是裴祖儿。 那种高人一等的目光和冰冷气质,还有从身上散发出的气息。 所以… 如果眼前这位真是裴祖儿的话,到底哪一张面孔才是真正的裴祖儿? 是那个前胸贴后背的小女? 还是眼前这位貌若天仙的冷女子? 沈良坐在宴桌上,摩挲下巴细细想着。 裴祖儿让他切身体会,明白了一个道理,你永远无法看清一个女子到底有多少张千面,即便是她不化妆容赤条条站在面前,你也摸不清…… 而此时这赤足青丝的女子身上,正紧紧盘绕着一条黑鳞大蟒蛇,犹如粗麻绳将人捆住,寸寸截骨鳞甲勒紧得那女子动弹不得。一颗硕大蛇头朝女子面孔丝丝吐露着尖锐毒牙,竖瞳里闪烁着狠毒幽芒。 看着眼前这一幕,沈良暗叹这位庄主倒是面皮厚实的很,要么他肯定是对两情相悦和俘获芳心,存在着什么误会。 这哪是一见钟情的成婚。 这分明就是逼婚。 人家不愿,就捆上花轿。 就在沈良思索之时,这山庄的婚宴正在热闹进行下去,下面便是宴客上前献礼。只见由首位主桌上的人开头,周围宴客开始纷纷献礼,嘴里念念贺词,作揖恭贺庄主大婚。 第一百八十九章 台上亡魂 这婚宴接下来便该轮到宴客上前献礼。 只见由首位主桌上的人开头,周围宴客开始纷纷献礼,嘴里念念贺词,作揖恭贺庄主大婚。 离高台最近那几桌的人,是起身第一个献礼之人。 这正主宴桌位置越是靠前,说明这位宴客与新郎新娘关系越是匪浅,一般不是至交好友就是父母亲戚,但只见那一桌只孤零零坐着一个人。 此时,那独身而坐的人起身,起身欲献上贺礼。 不过,当沈良看清那人五官后,脸上露出大出意料之外的吃惊,然后目光若有所思,最后露出恍然之色。 有趣有趣! 那第一个站起贺喜的人! 赫然就是前不久,沈良在西街巷子里遇见的鬼祟尖嘴猴腮男子! 当瞧见这位尖嘴猴腮男子,沈良瞬间想明白了一切。 倘若他没猜错,这位尖嘴猴腮男子,应该就是一直折腾找寻的缝尸人。 至于那位一直未现身的庄主恐怕不是颅铁匠就是守墓奴了。 那这位女子,还真就是裴祖儿! 这还真是… 众里寻她千百度,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眼前尖嘴猴腮男的突然出现,让他立即明白了过来,这男子当时找他应该是为了试探试探底细。 这位缝尸人已经盯上了沈良,以及他身边的人。 所以才会找上老骗子, 又去找上沈良所在的风水铺子, 伺机接近沈良和沈良身边的人。 沈良陷入短暂的思索,虽然暂时还不知道尖嘴猴腮男接近他和他身边人的用意是什么,但不用猜也知道,八九不离十就是寻仇的找上门来了。 只是缝尸人还未打上门,裴祖儿就已前脚先一步找上他。 沈良咧开嘴一脸笑眯眯坐在酒桌旁,屁股都未挪动一下,他准备静观其变。若是有机会,且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他想看看,这裴家渡鸦人的大小姐,裴祖儿是不是真要成婚,拜天地,闹洞房,然后生一堆…缝尸娃子? 不过以裴祖儿那女子的城府和心机,沈良感觉这世上能抓住裴祖儿的人除了那些个隐世深山的高人异士,恐怕世间难找。眼前的裴祖儿,这么容易就被抓住,说不准就是裴祖儿已经有所谋划,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这也许是色诱行刺,还是在茶水中下了什么蛊毒? 这倒是符合她的狠辣手段。 要说沈良最希望瞧见的,就是缝尸人、守墓奴、裴祖儿几人相互开打,他安享在椅子前看戏收元炁。等几个人都打累了,他再以绝世无敌之姿,不费力气的轻松镇压三方。 什么江湖大侠不敢背后偷袭的缺德事,能自在活着才是真大侠! 思索之时,随着尖嘴猴腮男子献礼后,其他宴客也开始纷纷贺喜、献礼。 由高台附近的酒桌,一圈圈向外流转,很快,便轮到沈良所在的最外围这一桌人。 当同桌的宴客都献礼完毕后,唯独沈良一声不吭,尴尬的坐着没动。 这时,其他宴客的目光,都看了过来,同时,这也引起了高台上被毒蛇捆住的裴祖儿目光。 倒是缝尸人所在酒桌,因为在最靠里位置,一时未看到沈良。 “嗯?不知这位小兄台怎么称呼,本庄主感觉面生得很,好像并不认识这位小兄弟,也没有宴请这位小兄弟吧?”山庄深处,传出庄主隐含危险气息的寒声。 “呵呵,庄主,今日在下出门匆忙,忘了带来贺礼,不过我今天为庄主准备了一份大礼,打算呈现给庄主。”沈良两眼笑吟吟微眯,朝虚空说道,身上没有身份败露的慌张和紧张。 “哦,是什么样的贺礼,拿出来与我瞧瞧?本庄主倒是有些好奇起来了。” 庄主顿时来了兴趣。 只见沈良哈哈一笑,从座位长身而起。 随后,只见他大步一迈,人已踏上浓烈血腥味还未完全消散,庄少爷所在高台。 看到沈良登台,俊俏青年的庄少爷目光,这才从他娘亲裴祖儿身上依依不舍转回来,背手看向面前沈良。 嘭! 手中刀匣如重锤掷地,台下众人被骇得心头一惊。 沈良放下手中刀匣。 “听说你至今未输过,可敢与我一战?”沈良与庄少爷面对面而立,身上那一团团阴煞气息暴涨起来。 这是个邪修! 不过此事也在预料之中,毕竟是家传的缝尸手艺。 “若是输,可就是死。” 这位庄少爷终于第一次开口,嗓子阴沉。 “在下了然,还请庄少爷手下留情!” 沈良话音一落下,两人已经动起了身法。 双方都是脚下一踏,身后卷起如旋风气流,人已大步爆冲而出,手拳相撞。 沈良先是以手代刀,斩龙刀法! 刹那,胸膛之中气血鼓荡,澎湃,一团团法力燃烧而出,沈良施展手掌刀,斩杀向面前庄少爷头颅,轰! 一声震鼓膜的爆裂之音,高台上如同霹雳炸起,一拳一掌,爆发起刺目光华,那是两二人气息对撞所凝成的实质。同时,只见一圈肉眼可见的冲击气浪,朝四周剧烈横扫开来。 但两人脚下的高台,却稳若坚固,这高台专为打斗比试搭建,被暗设下结界。固若金汤,高台抗下了骇人的威势,并未波及到外界。 此时,拳手相峙后,两人都是各退一步。 似乎彼此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 可若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到,庄少爷的手臂在轻微颤抖,似是刚才那一击的巨大力道,连他都有些吃不消。 并且指骨上有一层焦黑,像是被雷钧击打的痕迹,还有阵阵黑烟冒起。 庄少爷冷漠看看手臂上竟然无法用魂力阴煞的伤口,呢喃低语一声:“就是这样才有意思,倘若你像其他那些废物一样,岂不是太无趣味。” 嘭,嘭嘭! 庄少爷脚下似力贯千斤,拳上罡风呼呼,已经再次扑杀向沈良。 沈良大笑回应:“庄主您且看好了,看我今天为庄主准备的这份大礼够不够分量。” 话落,沈良眸若雷电的看向面前俊俏青年,他没忘了这高台上的一个个亡魂。 “斩首杀!” 第一百九十章 把戏唱完 话落,沈良眸若雷电的看向面前俊俏青年,他没忘了这高台上的一个个亡魂。 “斩首杀!” 沈良单手成刀横立身前,刹那出到速度如雷光一闪而逝,嘶嘶,连空气都被震荡发出嘶鸣,手掌上的风雷之势力凶猛如龙头,发出异响,那是空气被风雷之力撕裂,空气一次次被打爆的异响。 砰!砰!砰! 顿时,高台上只剩下两道光影在快速交替,耳畔有一声声炸雷碰撞。 斩龙刀法,本就是能磨练人的刀意,而非刀刃有多锋利,只要境界足够,便是地上的一根枝条也是匹练斩金折铁的宝刃寒刀,沈良毫无保留下的出刀,再加上有道门玄功风雷之威,可想而知他手刀上的刀气对邪修何等相克。 沈良没有施展别的神通,也没有施展其它花招,这是汉子之间的血肉碰撞,正面交锋。因为!他要一刀又一刀!活活砍死了这个庄少爷! 砰砰砰…… 高台上碰撞如飓风过境,碰撞力量实在太大,掀起剧烈气流。 啊! 一声不甘怒吼,一道身影倒飞出去,重重砸在高台上,周围宴客纷纷起身仰头去看,烟尘散去之后,台下顿时哗然,落败的人居然是打败江湖后辈无敌手的庄少爷。 只见此时的庄少爷双臂布满刀纹伤口,伤口上暗灰色的雷丝滋滋跳动,寂灭伤口下的筋骨,血肉,拳头、小臂…阴雷所过之处,没有血液流出,只闪烁寂灭后残留的灰烬。 “该死的蠢蛋,快住手!” 庄主刚出声,可已经晚了。 啪啪啪! 那庄少爷的四肢忽然响起裂锦之声,那是接连拼凑在一起的骨头开始分离断裂,这庄少爷赫然是一具拼凑起来的活尸,用的正是那些在台上输掉的,有一技之长的江湖晚辈的肢体。 噗! 众人只见一颗在高台人头飞起,庄少爷的头被沈良硬生生扭断,庄少爷那颗睁着死不瞑目两眼的头,被沈良隔空抛飞到新娘所立的高台位置。 “哈哈,杀得痛快!” “今天是庄主大婚,可喜可贺,我特送上新鲜人头一颗,权当做是贺礼了,不知庄主觉得在下这份大礼如何!” 此时,沈良脚边的那具四分五裂的庄少爷尸体,不断有各种相互排斥的气息在冲撞打斗着。 噗! 莫名烧起的烈火焚尽了残破尸体,然后有一缕元炁飘飞,而起落入怀中。 看着地上啪啪如柴火烧着的尸体, 也就是众人所谓的打遍江湖晚辈无敌手,武林中首屈一指的庄少爷, 沈良目光诧异了下,随后露出恍然大悟的释然神色。 他环视一圈四周的景物,心中渐渐有些了然眼前这一幕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而随着庄少爷被沈良粗暴拧断脑袋,周围宴客顿时议论纷纷,骚乱一片。 “你到底是哪门哪派的!” “莫非我与你有仇?为何要杀我辛苦炼成的缝尸儿?” 空中传来庄主的怒火声音,即便儿子被杀,这位庄主也始终不现身。 “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毫无征兆的,沈良突然怒喝打断。 庄主的声音居然真的一下沉默,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沈良一身凌冽气势,一时间给震慑住了。 然后就见沈良转头看着高台上的裴祖儿,抑扬顿挫,眼角使劲揉出一点泪花,抽抽鼻子的说道:“你这个坏女子,口口声声与我说,情爱之事不是为了钱财,也不是为了丰衣足食,你以前跟我谈天说地,赏花好月圆,可你…你竟然跟一个有庄子的老头子成了婚,还当人家小妾。我今日前来来,不为别的,就只问一句,告诉我,你跟着这个有庄院的老头真的有情愫吗?” “只要你一个摇头,纵使地狱冥府,佛门禁地,我也要冲破这万水千山的阻碍,踏碎这地,脚踏七彩祥云带你离开。如不能欢笑,生我何用,如不能死心,我又何以忘了这结局!” “哼!诸位做个见证,在下今天就是来抢亲的!!” 沈良说到激动处时,甚至爆发出誓要战天斗地的不屈气势,就像是戏班子出身一般,挤出了一滴泪珠。眼珠都给揉红,差点就没唱腔出来。 沈良此番言语可谓惊世骇俗。 底下看客们,早已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看看沈良,又看看高台上面无表情的大夫人,然后又转头看看沈良,再看看大夫人,抢亲… 嗯?抢亲! 是抢亲!! 轰! 直到这时,在场的众人们才都反应过来,啪,他们仿佛听到了重重的打脸声。 以及,庄主头顶好像有一顶墨绿色官帽子…… “你一个道士,跑来抢哪门子的亲!你骗鬼啊!”有宾客在底下大喊。 沈良低头一看, 嗯?哦,对对对,诸位不好意思, 我给忘了, 我乃是正统出身的道士。 而此时,此前与沈良同坐一桌的那一圈宴客,则是脸色煞白如纸。 这个敢劫大夫人的家伙,虽然与我们同桌吃饭!你们但我们与他没有任何交集,诸位请务必相信我们。 这男子说话还特别唠叨,说不到点子上让人白听半日,可把人给恶心坏了,所以我们绝对不与他同流。 …… 高台上的大夫人,也就是裴祖儿,看一圈在座宾客,她朱樱轻启,终于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很冷漠:“诸位,此人与我素未谋面,我根本不认识他。” 台下鸦雀无声。 她低头自言自语一句:“果然,这话根本没人相信……” 沈良一皱眉。这女子怎么没有陪他把戏唱完? 莫非… 眼前这位被逼婚的大夫人到不是裴祖儿? 那岂不是丢人丢到家了! 正胡思乱想间,忽然! 一缕缕淡金元炁朝他飞来… 随后,他就看到,原本退居在高台一角的婀娜美娇娘们,突然生出了变故,有近乎一半娇娘居然暴起,生出鬼爪撕裂了身边的娇娘舞女。 《请仙箓》收来的元炁,正是来自这些突然自相残杀的鬼娇娘。 所有被杀死的娇娘,最后竟都变成了傀面皮,赫然就是坟子堆上上坟烧纸钱,才会出现的那种假皮侍女。 第一百九十一章 傀面皮 那些傀面皮,赫然就是上坟烧纸钱,烧假人才会用的鬼皮人。 因为是就在跟前突起发难,那些忽然间起势发难的鬼娇娘,很快屠戮完剩余舞女,留下一地的人皮傀后,化作一道道女鬼白影,冲杀向高台下的眼客。 很快,片刻之前还是喜庆的婚宴,变成了混战杀场。 宴客被鬼爪屠杀,变成尸傀。 也有舞女被杀,如漏气般变成了干疤疤的人皮空壳。 惊变发生的极快,那些鬼娇娘一声不吭的就暴起偷袭,沈良怔神,当看到一地的纸扎人和画皮空壳,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究竟是何意? 莫非这便是传闻中的各怀鬼胎? 狡诈鬼邪中出了个叛徒? 沈良忽然觉得大开眼界,裴祖儿又给他上了别开生面的一堂课,原来不止人有细作,鬼道里也有! 一缕缕元炁就这么飞入怀中。 沈良喜悦得眸光放亮。 短短时间,站着一动不动就已经割韭菜到十二缕元炁,大多数都是第一波被偷袭舞娇娘所收获的。 而《请仙箓》,还在不断吞噬周围飘飞而来的魂气。 而就在鬼娇娘暴起杀戮偷袭之时…… 啪! 高台上的正房小妾裴祖儿,原本被黑鳞蛇紧紧缚住的双手,猛地挣断黑鳞蛇寸寸截骨,断裂成好几段,手上锁喉一抓,硕大蛇首已被裴祖儿死死捏住。 裴祖儿两眼冷冰无情,看一眼被她捏在手里,正不停丝丝挣扎的狰狞蛇头,看也不看,看似柔弱无骨的如玉手掌,直接咯嘣抓爆了蛇首。 此刻,黑鳞蛇软趴趴掉落在地上,死而变僵,最后变成了空壳的蛇皮。 裴祖儿赤足飞下高台,直接迎击向台下的尖嘴猴腮男子。 因为这位首当其冲的缝尸人,已经眨眼就杀死了她七八张鬼娇娘的皮囊,并且还在不断快速屠杀她的人皮傀。 转眼间,裴祖儿已跟缝尸人厮杀缠斗,并且二人越交战越远,裴祖儿这是有意在引走缝尸人,想要捉杀缝尸人。 两人厮杀起来所散发出的余波声势惊人,但山庄内有阵界,防止这余波传荡出去。就好比当初沈良与颅铁匠第一次交战时一样,有一层阵界隔绝了这里,将这里与外界隔绝,城楼一个密不透风的铁桶。 突然间! 原本红事喜庆,张灯结彩的山庄,天色一暗,就好像突然吹灭了蜡烛,连敲锣打鼓的声音也在刹那全都消失。 就连在场的宴客、娶亲劳作的下人,忽然有大半人口在原地消散不见。包括之前与沈良同桌的宴客,全都化为通透的虚影般消失不见了。 至于剩下的那部分人,只见他们由俊男美女变成了目光呆滞无神,脸上戴着面具的傀面,有男有女。这些傀面全部不是活人,是死尸炼成的鬼物,那几缕残魂被困在面具下,一口怨气吐不出来,所以只能呼出阴气不能吸气,一时间山庄里阴风阵阵,鬼哭狼嚎。 傀面立马扑杀向了人皮傀娇娘,双方缠斗杀成了一片。 而当傀面化成原形后率先反击,底下的混战立刻开始呈现一面倒趋势。 只见裴家的人皮傀一方渐渐势弱,而那些由尸体炼成的傀面个个骁勇,开始渐渐占据上风。 沈良眉头一挑,这可不行。 心想必须要做些什么了。 也免得裴祖儿说他只会看戏,平白无故把黄金白银给克扣了。 于是,沈良独立高台,深呼吸一口气,然后血气方刚的大喝一声:“庄主,你是不是有一顶官帽?” “我方才在地上捡到一顶墨绿官帽,绿帽上写着庄主两字。” 沈良一直觉得, 这所谓的庄主,肯定是个绿毛之龟。 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好比说,他一再激怒对方,都不惜给这位素未蒙面的庄主戴上一顶绿官帽子,居然一直就是不现身。 庄主不现身,他这算是把人拖住了吗? 总觉得自己有些敷衍,对不住那黄金? 万一裴祖儿找这借口削减答应的黄金怎么办?弄不好还一文钱捞不着,人家不给,也是心安理得,合乎情理,毕竟自己现在还真是没出什么力,乌木刀匣还没出鞘。 “庄主,你的这顶官帽子挺大的,呵呵,就跟绿毛龟的龟壳似的……” “庄主,真不打算要你的官帽子吗?我觉着挺适合你的” “咦,庄主你难道真的是缩头绿毛龟?” “容在下斗胆问一句,不知庄主有没有发现,你那缝尸拼凑的儿子在看正房小妾的时候,眼神有点不一样…呃,我只是想问一句,庄主你那些妾室有这么个人在旁边守着,您真能安得下心?” …… “庄主果真是胸襟宽广豁达,连这都能忍下,怎么会轻易被一言两语激怒,大丈夫能伸能缩,就好比湖中一只绿毛龟,常人所不能及也。罢了,我也去找那几位嫂嫂谈谈心,庄主有缘再会。”沈良扛起刀匣,跃下比试台。 脚刚落地,周围的傀面便被吸引过来,纵身扑杀向沈良。 嘭嘭嘭!! 手中刀匣如木锤敲击古钟,直接将眼前三只傀面砸死当场。 三缕元炁入手。 这类傀面不过是一具具比寻常人厉害点的横尸,早在两个月前,他就已不惧一对一了,现在甚至连让他出刀的资格都没有,直接就用刀匣一下一个砸死了。 沿途又有几只呆滞的傀面,飞扑向沈良,统统都被沈良手里的刀匣,木棍敲脑壳一下一个砸死。 一步步靠近高台上的新娘! 沈良离高台上的二十四位新娘越来越靠近,而这时,他脸上逐渐收起了刚才的嬉皮笑脸,而是声音有些低沉说道:“诸位美女子,还活着吗?” “良道士来带你们回家了……” “你们的爹娘一直都在等着你们回家,他们一直在找你们……” “没有生息了吗?连呼吸都听不到,哎……” 沈良暗自神伤,不由得叹息一声,只见他眸中隐去的寒芒,如刀刃出鞘,冷冷闪烁着,与之同时,身上有一股森然的肃杀气息在快速攀升。 第一百九十二章 砍 沈良身上的肃杀之气已经镇压不住,随着鼻息四散而出。 沈良一步步靠近二十三位新娘所在的高台,眼看沈良即将要接近时,突然! 呼啦! 背后传来气流旋动风声,此刻身上危肃杀气息越攀越高,眸子寒凉如月光的沈良,居然不闪不避,一手抓住刀匣的一端,手臂伸直,用刀匣的另一端直接轰砸向身后偷袭之物。 咚! 脚下地石剧震,这是两人对峙的余波传到地面所致,足可见力道之大,双方都被彼此震开,沈良手臂微微一麻。 而随着这一声碰撞,霎时,飞沙走石,山庄中的风景树扑索索狂掉树叶,与之同时,空中也砸落下大块大块的巨石,还有墙体碎片,细看之时才觉察到!偷袭向沈良的竟是一栋拔地而起的附近楼阁! 方才的背后一击正是一座尖塔如粗棍子般,从天上重重砸落而下。 不过,被刀匣反震力道将尖塔的瓦片、断垣残壁碎片,崩裂脱落,尖塔毁坏后马上变成了扎纸碎片。 “扎纸?” 面对拔地而起的尖塔,沈良一怔,这些不都是原本活人烧给死人用的东西吗?胡先生的香烛铺子里还有不少! 不过看着地上的扎纸碎片,沈良眼里没有吃惊。 其实,早在杀死庄少爷时,沈良就已经隐隐有了些猜测。直到这里宾客都变成了傀面后,终于验证了他的猜想,这里的一切,都是死人的用的物品,都是扎纸、草人、傀面…人、楼屋、桌椅等等,没有一个是真的。 那些邪道修行者既然把自己炼成了守墓奴,没道理不再给自己烧一座死人冥府居住的扎纸寝宫和侍女。 自古以来,都是扎纸草人、纸房子,冥纸钱一起在坟头堆烧,当作扫墓陪葬祭品的。 沈良虽然被震飞出去,手臂酥麻,但他并没有受到什么伤痛,那座拔地而起的尖塔,在空中带着呼呼急剧风声,再次倒悬过来,又一次砸向沈良。 沈良瞥一眼在身后的二十三位一动不动的红衣新娘子。 “且来!” 他不打算退步分毫,甚至身上杀气还在不停增长,那是如刀锋般的刺骨锋芒。 斩龙刀,弑龙者终成龙! 沈良一声长啸,手提看头刀,脚下嘭嘭如金刚力士踏地,主动迎杀上去。 此时,他将气血运转催运到极致,砍头刀半透刀芒暴涨为一人高,闪动着雪白光芒,那是刀意散溢而出的冷冽寒光,他带着杀气腾腾爆冲向倒悬的尖塔。 轰! 啪啦! 一声巨大碰撞,劈开风浪砸落而来的沉重石塔,被刀光一绞,瞬息土崩瓦解,而后化作轻飘飘的碎裂纸片,飘落一地。 此时,空中漂浮着的尖塔,已经残破不堪,卡拉,它再次分离出两层塔顶,直坠而下飞砸向脚下沈良,带着重锤大地的沉重压迫风声。 沈良面无惧意,眼神如凛然刀锋,脚下一踏地面,飞炸起土石和草叶,然后全都化作了漫天碎纸片。 沈良飞冲向头顶上的尖塔,正面劈斩向两层塔顶。 嘭! 轰隆! 人刀与巨大塔顶碰撞,有湛白若雷光一闪即逝,那是沈良手里的刀光在纯粹刀意催运下,快到了极致,当空劈碎了空中两层塔尖。 嘭嘭嘭! 塔尖四分五裂,飞炸而开,一经刀意绞杀便会化作片片碎纸屑,在砍头刀前全都不堪一击。 沈良去势不减,他就如一道贯空冷电,咚!墙壁炸开道巨大裂口,沈良连人带刀,竟直接由下飞撞进倒悬的石塔里。 现在没人能看清石塔内发沈良什么,只能听见其内爆裂之声震耳欲聋,外部一面面墙壁开裂,大片大片瓦砾坍塌剥落裂纹,一切都在土石崩裂,到处都是在崩坏。 漂浮在半空的石塔越来越残破,正在从内部土崩瓦解。 啪啦啪啦! 冲天刺目的雷焰,在滚滚烟尘之中从建筑的每一处裂缝里喷薄而出,裹挟着滚滚热浪,空气中弥漫开浓烈的纸屑燃烧的焦臭气味。 宛如倒悬的火焰山。 砰! 火焰山从半空重重砸落地面,没有想象中的巨大声势,只有在噼啪火焰中轰然倒塌的纸房。 火焰内一阵扭曲,一道手提长刀的黑色朦胧人影,宛若炼狱杀神般一步一步走出,赫然是毫发无损的沈良。 募然间,他抬头望天! 只见山庄里又飞起四五座尖塔,瞬间有数十根盖天塔影,如天崩地裂的塌天之相,齐齐镇压向从火焰里提刀飞出的沈良。 看着头顶上方砸落的数十顶尖锐的倒悬塔尖, 沈良心中毫无退怯之意, 手中寒刃刀身蓄势待发,流动着冷冽的寒光, 斩龙刀法! 寂灭八荒! 破叁百! 漫天刀光成雾,搅起锋锐狂岚,砰砰砰,砍杀的爆炸声震耳,火星四溅。沈良手中砍头刀,越舞越快,犹胜追星逐月,空气震荡金戈之声,满溢而出的半透刀意如一条条闪光的飘带般四散八方,刀光激荡间,原地飞沙走石,漫天刀雾笼罩住砸落下来的数十顶塔尖。 砰!砰!砰! 响声震天,一个个遮天悬下的塔尖被刀雾笼罩后不断剥离爆炸,漫天碎屑散落,刀雾所过之处一切都在崩裂、绞碎,所有的塔尖被刀雾劈烂,溃不成型,爆发起摄人心魄的碰撞巨响。 沈良还在不停拔刀挥刀,目中近乎疯狂,手腕不断出刀,只有挥动刀刃,拔刀斩首!拔刀挥砍! 嗡嗡! 刀刃争鸣不断,刀芒再次暴涨数十丈,刹那成了一口开天辟地的巨灵砍刀,破坏力更为惊人了!因为刀挥斩出的刀雾如白云遮天!方圆百步之内根本无处可藏! 嘶啦! 轰轰轰! 刀芒锋利如此,劈金裂石就如砍瓜切菜,一座座高塔如切豆腐般,在砍头刀下变得不堪一击,无一不是一刀切开,而后爆碎成漫天碎纸屑。 挥刀,然后砍杀! 挥刀! 统统都如木头渣渍般打爆成纸屑!然后在空中被砍头刀刃口溢散出的恐怖刀意绞杀,瞬息寂灭净化,化作飞灰。 寂灭八荒! 给我砍!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一步算错 挥砍!诛灭! 傀面围杀上来,这一战杀得十分激烈,周围场地已经被砍杀得体无完肤了,比起当时的翰林书院还要惨烈许多,有被头顶上砸落石砖轰碎的,也有被不经意洒落的刀意无情绞碎的,附近的园林景观也横遭不测,被刀风席卷住,然后连根拔起,在刀雾下爆碎成漫天纸屑,瞬息寂灭。 斩龙刀法! 破三百,寂灭八荒! 当使完最后一刀时,呼啦,砍头刀上暴涨起惨白之焰,带着纯净至极的刀意,瞬间,直接将头顶上方残留坠下的塔尖全部绞碎。 也就在此时,漫天砸落而下的残破塔尖,凌空一滞。 沈良无所畏惧,他不顾被接连巨力碰撞震得发麻的虎口,竭尽所能,腾空一跃,他身上那种肃杀气势居然还在攀升,人一往无前,如一头凶猛愤怒的猛兽,轰隆,孤身飞杀进空中倒悬的尖塔内部。 不久后,尖塔再次墙壁崩裂,屋顶崩塌。 紧接着爆炸起灰暗阴雷,当空焚寂,最后劈烂一切尖塔上的石块砖瓦,崩塌向地面。 与之同时,在尖塔爆燃前,沈良已从噼啪爆响的烟尘废墟之中临空一跃,人手提着一口杀气暴涨的长刀,飞杀进相邻的另一座尖塔里。 砰砰砰…… 一座尖塔又被摧残成了倒悬的火焰山,最后崩塌坠毁。 紧接着,空中一座座倒悬尖塔被摧毁, 那阴雷在这狭窄的阵界里如鱼得水。 那些尖塔彼此距离都是紧挨着,阴雷咆哮着在一座座尖塔间流窜劈裂,撕扯着一切完好之物,本就被刀雾绞杀的尖塔,再被追杀一击阴雷,瞬间如山石崩裂滚落,层层剥离碎裂。 转眼间,眼见最后一座尖塔也在刀下变为火焰山殿坠落地面,一直沉寂无声,誓不露面的庄主,此刻终于再也无法忍耐下去了,一声压抑怒火的低吼:“还等什么,快出手!” “这厮都打上门来了,连本庄主的几位夫人都要被人给抢走了!” 原来,这位府主也并非真的是能忍下来。 他似乎终于受不了那顶绿官帽戴在自己头上。 一股熟悉的气息被察觉。 啪啦! 一声空响。 周围顿时陷入无尽黑暗。 伸手不见五指,仿佛置身于深渊之内,眼见之下无法看到任何发光。 这气息是…北域奇术! 那尖嘴猴腮男果然就是缝尸人! …… 自远古时代起,在民间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 到了晚上,一个人走夜路时当有人喊你名字时不要回头看身后,或者不要在晚上跑太快。 回头看身后有可能会吹灭肩头一把火,阳火不旺,容易招惹上阴祟东西。而跑得太快,脚后跟离地,很容易被身后跟着的东西垫到你鞋底下,也就是鬼附身,人是厚土之母所生,脚后跟离了地就等绝了地气。 而此时,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沈良所在的原地, 一时陷入了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脚步移动声音和傀面的动静。,就连此前低沉怒吼的庄主,也在这个时候,再次沉默,不再开口出声。 暗淡的无光的黑暗,是鬼邪的世界,置身黑暗中时,仿佛体内的三魂七魄都在离体而去。 呼吸在黑暗中变得缓慢而沉重,空气仿佛正在凝固一般变得沉重,黑暗里,沈良手提砍头刀,身子一动不动。 他眼前看不到任何事物, 但他不知道正在等待什么, 没有及时把佛门舍利拿出来用。 鼻息平缓。 几息的功夫过去…… 沈良背影始终是巍然不动,没有大打出手,弄出动静,也没有使用眉间的金光天目去打草惊蛇。 因为他在等! 他一直都在悄然等待! 嘶 …一阵轻微风声,从身后传来,这道风声很轻微,轻微到寻常人几乎听不到,空气中的气流被有意的一丝丝推动。 “哼,我看到你了!” 黑暗中,突然光明大亮,一阵阵远古梵音如在耳边低颂,沈良佛门舍利,猛地转身看向身后。 嗡! 啪啦! 毫不犹豫,沈良手起刀落就是迅疾一刀劈砍向身后的傀面。 只见突如其来的祥瑞佛光,不仅照亮了周围的漆黑一片,也照出了沈良背后仅有半步之远的一个傀面。 这明明是个面具上画着丑角的傀面,面具上抹着腮红脸,面上表情一直保持着皮笑肉不笑的诡异笑容,身上套着一件暗红色的喜庆衣,说不出的诡异与邪性。 这傀面似乎是想从黑暗里悄然接近沈良背后,伺机找寻时机,在沈良动身挪动,想要将傀面中的残魂冤魂偷偷插入沈良脚后跟下,让鬼附身了沈良。 沈良身后的那个丑角傀面,似乎也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人吓鬼一幕大吓一跳,想要躲开沈良这一刀时,已经晚了! 梦魇! 傀面目光似是在难以置信看着眼前刀芒闪烁,狠狠朝他当头劈下。 噗! 臂膀被轻松平整斜切而。, 砍头刀上的纯粹刀意绞杀进伤口,直接劈斩下喜庆傀面的一条胳膊。 沈良眸子冰冷,口中已经默念出发觉。 五雷轰顶! 人做了亏心事怕鬼,而鬼最怕雷罚。 轰隆! 砰! 一道粗如木桶的阴雷,重重轰下傀面的头顶,啪啦,如布帛碎裂的异响,沈良这一记阴雷直灌而下,直接从头顶击中了丑角傀面的整个躯壳。 “你……” 傀面浑身变成焦黑,不断冒出恶臭青烟,他看着面前的沈良,即便受到如此重创,面具上已经出现了道道蜘蛛裂纹,但诡异笑容依旧画在面具上,因为他是傀面,他只有一张死人面具。 而实际上,傀面被沈良这接连的施展出的实力,有些惊骇到了。 他一直想不明白。 眼前这个野道士,为什么有能免疫大暗夜奇术的能力, 原本。 他在这占据地利天时的地方已经胜券在握。 对方不过一个无名小卒! 可就是这么一步算错之差,导致功亏一篑了。 在这地方施展出的大暗夜奇术,他自己都会受到一些无法控制的影响。 第一百九十四章 杀了便杀了 可就是这么一步算错之差,导致功亏一篑了。 在这地方施展出的大暗夜奇术,他自己都会受到一些无法控制的影响,此人却安然无恙。 但更他想不明白,为何沈良居然有能发挥出佛门至宝舍利子的力量。 这位混在傀面里的守墓奴内心慌了。 可还不等傀面开口第二个字,沈良的后续一刀,在精湛的刀法和“知时”对敌人的洞察掌控之下,已快速追击而至。 守墓奴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他每一次行动出手,都似被对方提前知晓般,先知先觉的压制住。 他再顾不得其它,连忙召集剩余的傀面,帮他一起围攻沈良。 下一刻,四周的傀面放弃人皮鬼,齐齐扑杀向沈良。 它们一个个全被操控着,急切杀来。 铛铛铛… 阴阳罩服在傀面的尖牙利爪之下,固若金汤,撕裂出如金铁切割的尖锐刺耳声音,阴阳罩服抗下进攻之后,还会以钢克柔,反震回去,但此刻的沈良,没时间去理会这些连罩服都破不了的小角色,深邃的眸中死死锁住眼前的守墓奴。 “看来江城里那些作乱的傀面,都是你干的!” “古人说得对,斩草要除根!” 嗡! 寒光一闪。 手起刀落,守墓奴的另一条臂膀被沈良砍下。 就在沈良要砍出下一刀时,有几个纸扎人,主动往沈良刀口上撞,遮挡沈良的视线和锋利刀芒,就在这片刻的功夫,守墓奴身形飞快消失,逃脱了出去。 “死!” 沈良杀气腾腾,手上宛转出个刀花,刀刃一绞,无一个傀面能挨得了砍头刀的擦边,只是擦到一点边,就被砍头刀上的血煞之气和纯粹匹练的刀气,撕扯成了碎片。 嘭! 脚底一蹬,沈良提刀追杀向狼狈逃窜的守墓奴。 嗡! 啪啪啪! 沿途土石崩裂,遮挡视线的屋楼古木折断,纷纷爆碎成漫天纸屑,沈良手里看头刀所过之处,目之所及都被劈碎。 刀光长明,杀气直冲天霄,沿途忽然升起的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阻碍楼阁,全都在砍头刀下崩塌,碎裂为烟尘。 沈良手提长刀,一路如杀神降世追杀着守墓奴,一切胆敢阻挠之物,都在他手里的沉重砍头刀下变成粉碎。 在他的身后吗,原本若大辉煌的山庄只留下一地的狼藉和漫天飞旋的焚寂纸屑,以及一座座院墙、假山、楼阁,全都被斩裂于砍头刀下,撕成了粉碎,只剩下光秃秃的空地和外围的一圈在刀风席卷下,摇摇欲坠的危墙。 守墓奴此刻的脸藏在面具下看不出表情,丑角面具被劈得发黑,但依旧是死人一样皮笑肉不笑的诡异笑脸。 守墓奴一路狂逃到山庄深处,那里的阴煞冤魂之气扑面而来浓重深沉,而远处正有缝尸人和裴祖儿在打得难舍难分。 “快!快来救我……” 守墓奴朝连缝尸人大声求救。 然而,此刻的缝尸人对敌棘手的裴祖儿就已经自身都难保。 只见缝尸人现在狼狈不堪,身上满是血迹,还沾染有尘土,看上去极为苦恼,不知其在此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而另一方的裴祖儿,却是如在身上藏了个百宝囊一般,源源不断抛出一张张难缠的人皮傀,直接使用人皮傀堆,死死束缚住缝尸人,让他一刻也停歇不下来。 这大黑暗奇术,似乎对于裴祖儿也作用不大,被免疫。 只要稍微一想,也便能想通了。 裴祖儿若没有准备,又怎么会有如此自信,主动上门追杀缝尸人。 守墓奴一看缝尸人被拖住,而那颅铁匠此刻也不知去向,恐怕自身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他连忙改换方向继续逃命。 “哼,我在这占尽天时地利这里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下,你在这里杀不死我的!我是庄主,这里的一切都是坟墓,是扎纸和傀面,我就是皇……” 可很快,庄主的愤怒声音如哑火了一样,突然戛然而止。 原来山庄内一切都能操纵去阻拦杀死向沈良的事物,已全都被沈良手里的长刀绞碎,诺大山庄,只剩下了光秃秃地基。 而跑了一圈,他又重新跑回到高台所在位置。 仅剩下那一座高台是唯一建筑物了。 守墓奴现在已经无路可退。 “你究竟是何方子弟?” “你我素未谋面,你对我有什么深仇大恨?” “你穿个道士衣,可却能用佛门的舍利子,而那阴雷之力,和一身散发出来的刚猛气血,你是佛门俗家弟子?……” 沈良只有冷漠口语:“良道士是来杀你的!” 如困兽的守墓奴发出一声不甘怒吼,但他已经无力回天,寒光一闪,人头落地。 砰! 守墓奴的躯壳如泄了气一样,直挺挺仰面倒地,伤口处的刀意冲刷吞噬,将纸扎人焚化为了黑色灰烬。 一缕元炁到手。 与此同时,其余还仅存的傀面,似与守墓奴性命相连,随着守墓奴被沈良一刀斩首而死,全都砰砰砰倒地僵硬。 一缕缕元炁飞来… 瞬间又是到手十缕元炁。 没过多久,一缕淡红色元炁飞来! 是从裴祖儿与缝尸人交战方向飘飞而来的。 沈良目光一抬,便看到裴祖儿手提一颗鲜血淋漓的人头,正跳跃飞奔而来。 看来,两人之间已经分出了胜负。 “你把守墓奴杀了?”待飞跃近后,裴祖儿看着地上的人形灰烬,黛眉一蹙。 “他罪大恶极,我怒火之下,就动手杀死了。” 噌! 沈良收刀入匣,轻描淡写说道。 此时的沈良很冷,身上还残留有平静后留下的一丝肃杀气势。 “你明明可以活捉到守墓奴的,那可是百两黄金。”裴祖儿的话,似乎有点责备和不悦的意思。 她本打算是要活捉守墓奴,偷学他的傀面奇术。 “杀了就是杀了,莫要多问多言。” “小心祸从口出!” 沈良最后语气不耐烦的丢下两句,然后独自沉默走向高台的二十三位新娘。 这回,裴祖儿识趣地没再开口了。 沈良不耐烦回答了句裴祖儿后,正要走向三十五位新娘所站的高台。 第一百九十五章 可惜了 可就在这时! 咔嚓,咔嚓…… 脚下所过之处的地面,开始如一层薄薄纸片般被踩空,随着守墓人死亡,周围的一切全都变成了纸扎的世界。 原本的山庄已经不复存在。 而是纸扎屋。 有战斗中的余火残存,点燃了周围的纸扎,很快便化作了汹汹火光,燃烧殆尽,化作漫天飘散的一片片黑灰。 又是一缕淡红色元炁。 沈良眸子愣神了下。 那么,这就是说…眼前所见的扎纸屋子,也是一件被鬼秘物的瘟疫所侵染邪器? “可为何,此次没有邪器里的怨灵魂界?” 沈良抚着下巴,目露思索之色。 但沈良马上便想通了其中原由。 应该是这件邪器未曾经过那些冤魂之手,还未生出怨念。 这邪器一直被扎纸人所掌控,被他幻化为了一个山庄墓穴。 这么一想,倒是也能解释得通了。 思及此,沈良抬起头后这才诧异发现,当眼前扎纸山庄燃烧殆尽,脚下走在一层灰烬之上,他所在的地方,居然是在地下,俨然是之前他进入的第三处屋子,整个地下都被挖空了。 此刻随着扎纸屋烟消云散,地下终于显露出真容,满目疮痍,到处都是被鬼爪鬼牙挖开的坑坑洼洼,还有便是坑坑洼洼中,暴露出来的骷髅,空洞头颅,和残破的四肢骸骨。 此地是一处坟场? 乱葬岗? 果然如此! 看着眼前一切,沈良一下就都想明白了。 为什么在这家烧瓷坊子会出现鬼邪志异。 为什么会出现嘶嘶的蛇群之声。 以上种种,只要去想一想想守墓奴活在这底下,就一切都清晰明了了。 因为! 在沈良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座人为堆积而成的一堆白骨小山! 那堆白骨小山,应该就是守墓奴的修炼之地。 事情的经过应该是,黑松山下瓷坊,曾是块埋了许多死人的大凶之地,诸如什么蛇妖镇压,乱葬岗或坟场,什么乱七八糟都出现在一块,而像这样的地方,在过去并不少见。那官府请来的道士便让人修建村庄,祭拜大山江河,让人气活气和香火去镇压此地鬼邪,好不让它们跑出来作乱。 再之后,守墓人发现了这里,于是偷偷蛰伏在黑松山下瓷坊。 然后每晚都用扎纸人,如躲藏在地下的肮脏的蛇一样,不停挖掘出尸骨,借助这里的浓郁阴气来修行道行。那堆人为堆成的白骨小山就是最好证明。 因为刨坟掘尸,惊扰到亡魂,所以就有了后来的阴魂跑出来附身作乱。 那些蛇腹之声,估计就是守墓奴在用蛇皮傀来挖坟掘墓,造好自己的老巢。 当沈良想明白了眼前一切,他再次把目光看向黑暗中始终站着不动的二十三位无辜新娘。 沈良叹息一声,心头不免有些发堵。 大道无情,遇上这样的事谁也无可奈何。 “死者为大,逝者入土为安方得安息,生者方觉安心,亡魂归故土,良道士来带你们回家……” 站立一旁的裴家大小姐,裴祖儿看着沈良:“她们都还活着,你打算把她们往哪里埋?” 嗯? 你说什么? 裴祖儿一脸皱眉,嫌弃地看着沈良,眼神摒弃:“守墓奴为了修行和长生,不惜把自己炼成傀面,所以他们一边憎恶这个世界的活人,想毁掉身边的一切,希望所有人都能跟他们一样,成为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但历经无数年的地底躲藏,如鼠蚁的生活,又想回到活人之躯,尝一尝人间滋味。”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有了眼前这么一出闹剧,守墓人要娶的是活人,而不是死人,他想要得到的是占有活人身体,来满足自己的癖好。毕竟守墓奴不喜欢和尸体同床共枕。” 沈良一下反应过来:“可她们身上有死气?” 裴祖儿淡淡说话:“她们只是暂时没了知觉,被守墓人封了身上生气,你别忘了,外面的世界可是一直都在寻找这些下落不明的失踪者。” 听完裴祖儿的解释后,沈良笑了。 笑得眉开眼笑。 跟他第一次一次性薅羊毛到十几缕元炁时的喜悦一样。 “裴祖儿,裴大小姐,我发觉你若是正经讲话的时候,还是蛮有那么一丝丝吸引力的,可惜了,好好的姑娘,怎么就会开口…” “当然,也就那么一丝丝。”沈良用拇指和食指比划出差距。 裴祖儿:“我是裴祖儿同父异母的姐姐,裴雪……” 沈良呃了一声:“你真不是裴祖儿?裴祖儿真不在这里?” 沈良看着面前的女子,目光里有点蠢蠢欲动了。 如果不是裴祖儿,就没有雇主关系,是不是就可以…… “……的人皮。”裴祖儿大喘气后,看着沈良眼里有些跃跃欲试的危险气息,说出最后几个未说完的字。 沈良:“……” “所以说,你除了那位哥哥外,还把你姐姐制也作成了人皮鬼?” 蛇蝎女人。 毒如蛇蝎。 还有什么蝎… 言尽。 裴祖儿的狠辣,在沈良心中又上了一层。 不管是哥哥,还是姐姐,都是裴祖儿同父异母的姐弟,沈良并不知道这其中是否牵扯到了怎样的原由,但他想了想,有时候换种角度去思考的话,裴祖儿的身世其实也挺可怜的…… 不过这是别人的家事,沈良倒是没有不识趣的去刨根问底。 接下来,沈良准备救出那些新娘,并让裴祖儿用人皮鬼一起帮他救人。与此同时,他询问裴祖儿一件事:“是不是像你们这些自古一代代传承下来的修行者,每个人身上都带有一件邪器?” 沈良摩挲下巴,心里在寻思着一笔大买卖。 裴祖儿:“在我们城隍一脉里,从来都是禁止动用邪器的力量。邪器的能力虽然很强大,但也很容易受到反噬和心魔。” “不过也不保证有心甘情愿臣服于魔鬼力量的魔者。” 闻言,沈良眼神露出不无遗憾。 可惜了! 听裴祖儿口气她身上是没有邪器了,反之,他再洞穿一遍裴祖儿就不会有什么负担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因为有 真是颇为可惜。 又少了一缕元炁… 听到裴祖儿说出她身上是没有邪器了,顿时失望,若是说有,他再洞穿一遍裴祖儿就不会有什么因果负担了…… “你为何又用眼中目光看着我?” “我身上没有邪器,为什么我感觉你一脸失望的模样?” 面前这位人皮貌若天仙的裴祖儿,蹙眉有些狐疑看着面前的沈良。 沈良撇过头去看别处:“裴祖儿,你能否换一个人皮傀面再和我商讨?” “与这幅皮面交谈,让我有些不太适应,你…和你姐的胸脯差了太多。” 裴祖儿就这么一直冷冷看着沈良. 一直冷冷看着。 果然,这世上的男子没一个好东西! “罢了罢了,姑娘率性而为就好。”沈良不再去纠结这些细枝末节,而是继续让裴祖儿帮他背二十三位新娘女子。 哪知,这时裴祖儿来一句:“掉在地上的那些冥宝钱你不要?” 冥宝钱,也就是阴德钱。 裴祖儿抬手一指,居然正是那堆森森白骨小山的方向。 被裴祖儿这么一提醒,沈良好奇走近过去查看。 赫然,地上散乱地洒落着一枚枚冥宝钱,一眼扫过去,不多不少正好五十枚。沈良先是连忙喜滋滋捡起地上的钱,然后疑惑看向裴祖儿,问这是怎么回事? 裴祖儿一脸这你都不知道的表情,不答反问:“还记得在婚宴上跟你同桌的那些宴客吗?” 沈良疑惑的点点头。 和他一起的那一桌宴客,最后不知发生了何事,既没有变成傀面,或是什么厉害鬼邪扎纸来追杀他,也不是活人,而是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不止如此,坐在外围的宴客,也是如此,都烟消云散,原地消失了。 这事也是沈良事后的疑惑。 裴祖儿很快为沈良解了解惑:“你身为道士一脉就应该知道,阴气重的地方容易碰见鬼,这是因为阴煞之气入体,三魂七魄阴阳失衡,阴盛阳衰,便会瞧见本不应该看见之物。” “随着天地间灵气吐哺,天地秩序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一些本不该出现的全都降临。根据我的线索,这里在过去是座乱葬岗,后来推平了乱葬岗,在乱葬岗上建起烧火炉的瓷坊,用来镇压此地的阴邪之气。” “方才,你在宴桌子上所见到的那些消失宴客,都是这里被惊扰到,原本长眠辞世的荒山野鬼,也就是那堆白骨山里的死人。你杀了守墓奴,这些冤魂得以安息,这就是份阴德,这些阴德载物的冥宝钱,算是他们的谢礼,你心安理得的收下吧。” 沈良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不由想到了之前酒桌上那一桌兄台姐弟,没想到他们也是性情中人,吃恩仇必报。 “说来惭愧,其实那道烧鸡,我还真知道它的出处,因为它是用大盘子盛放的,所以叫大盘烧鸡,我估摸着可能是江河下游的富饶之地的名菜,别处的穷山恶水哪里能养出来这么大一只鸡。”沈良朝森森白骨堆,不好意思说道。 结果…… 咔哒, 砰, 轰隆隆, 白骨堆雪崩了,上方塌方下来的骨头,砸落向沈良原本站的地方,沈良连忙跳开。 也不知道这是否是巧合,还是来自那些阴魂的怨念,仿佛在无声怒喝,还来!你骗鬼呢! 沈良面色严肃:“有理有据,请诸位一定要相信我。” 啪啦啪啦… 更多的骷髅抛过来! 最后,沈良一脸晦气的跑远,他跟鬼物暂时算是断情绝义了。 “你对它们做什么了?” 沈良夹着尾巴的狼狈跑来,换来裴祖儿一双疑惑看来的目光。 沈良表情认真说道:“他们在夹道欢送我,说是舍不得我。” “在下有一疑问,还请姑娘不吝。” “这些死人用的冥宝钱,究竟能用来作甚?” 这一次,沈良真是认真虚心请教的。 “你不知道?嘶,我忘记了,你不是我们城隍一脉传承的人,而且也不是什么鬼差仆从。” 裴祖儿眯眼看过来,随后又恍然说道。 沈良满头黑线。 还刻意吸了口凉气,说自己忘了。 这爱讥讽人性格的裴祖儿,摆明了就是在他面前展示自身的财力和背景之深厚。 裴祖儿缕了下秀发:“进入洞天宝地。” 沈良眉头一皱。 “洞天宝地?” 裴祖儿神神秘秘地笑道:“它就像你手里拿着黄金白银一般,你知道它是钱财,知道该怎么花,等你进入了那些洞天宝地之中,你自然就会明白它们的重要用途。给你一句忠告,在进入福地前,尽量多存上阴德钱。” “宝地吗?原来如此…怪不得裴家渡鸦人都如此富裕了,还到处做生意,挣这几枚冥宝钱”沈良目光若有所思。 “嘶,本姑娘我又忘记了,这次你没朝廷背景,应该没有资格进入福地。连门槛都摸不着。”裴祖儿似笑非笑道。 沈良眉头皱起,鄙夷看着她。 就这么看着她。 又忘了? 这也太明显了,摆到明面上的讥讽! “行了行了,裴姑娘,我知道你腰缠万光,家景深厚,整日在我一个寒酸道士面前显摆有意思吗。” “不就是宝地吗,呵呵,我良道士分到了名额也能去,如何,意外之喜吧?” 裴祖儿惊诧看一眼沈良,老实点点头:“的确是让我有些意外。” 接下来,沈良心痒如猴挠,不停追问裴祖儿,有关宝地之事和冥宝钱在里面的用途。 但裴祖儿始终讳莫如深,避重就轻。 见此,沈良也只能暂时把疑惑埋在心底,且先和裴祖儿带离这里的二十三位新娘。 不过就在即将出这藏匿在地下的乱坟岗时,沈良问了裴祖儿一个问题:“江城外有不少坟墓,那里岂不是比这要好多了?那守墓奴何必舍近求远,跑到这里来?” 裴祖儿只是简短几字回答:“因为江城有玄镜司。” 恍然明白。 …… 江城。 洒金街旁的一排排老槐树依旧阴气森森。 胡先生今夜的香烛铺子中。 此时已进入深夜。 第一百九十七章 色字头上 胡先生今夜的香烛铺子中。 此时已进入深夜。 街上打更人咚咚敲着锣鼓。 夜半子时! 燕捕快在此前早已离开了胡先生的香烛铺子,此时,店内就只有一直忙碌不停的胡先生,以及独自饮酒,时不时悠然自得夹起一口亲自下厨的小菜的庖町。 忽然, 寂静夜下,门外一声鹤唳,庖町心有所感,伸手接住飞来的传音鹤,居然是燕捕快的传音鹤。 庖町细听了一会。 “原来如此。” 庖町很快明白了事情的原由。 此时,从后堂忙完走出来的胡先生,正好看到此时庖町的脸上,挂起一抹笑容。 “怎么,什么消息让你这么高兴?”胡先生询问。 他依旧还是那张冷淡无情的惨白僵尸脸。 “是沈良。” “这小子没离开多久,就又折腾出一个大动静,这小子没有哪一天是够闲得住的。”张庖町的语气,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样子。 “哦,这次他又弄出什么大动静来?是又拆了一座书院,还是和墨家的机术比试跑路?”一听是关于沈良的消息,胡先生似乎也来了兴致。 难得一次问出一句长问句。 白塔工业园区, 依旧还是那家副食品加工厂。 当沈良将此事传信给燕捕快后,然后又告知了老骗子,让老骗子把那名年轻人送回来。 而在瓷坊大门前里等老骗子的期间,沈良眼看裴祖儿的人皮傀,她姐姐的人皮要离开,临别前问询到:“那么此番,那缝尸人的事,算是因果断去了吧?” 裴祖儿沉默了下,然后这才回答道:“出了点小问题……” 沈良眉头一挑:“莫非这藏在老巢的,那个缝尸人还是个傀儡皮?” 裴祖儿目光诧异看一眼沈良,然后神色一正说道:“我自然是很想抓住缝尸人。” “你大可以放心,缝尸人也不是真的不死,毕竟缝尸人手里的傀面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炼制出来的,否则,这江湖底下,早已是缝尸人等邪道中人的天下,不会像现在这般模样,不少走邪道修行的,几乎快要吃不上饭了。” “身为道士,你应该有听说过人有三魂七魄吧?便是那整日摇头晃脑的儒门子弟,也会说出这么一句‘我有三魂,一魂失落于城门外,一魂失落于宝瓶中,须向两处招归之’,大概意思就是人因为惊吓而丢魂落魄。缝尸人的能力,就等同于把自己的三魂七魄分离出去一部分,然后再与死人的怨念重新缝补进躯体之中,那尸傀虽然厉害,但这些傀面每死一次,就等于造成了永生不可磨灭的三魂七魄损伤。” “缝尸人的傀面现在被诛杀的很惨,估摸他已是穷途末路,处于丢魂落魄最虚弱的时期,短时间内他应该不会再主动现身,起码十年八年里你不用担心他会再次找上你麻烦,除非他殊死一搏,想找你拼命,但这么一来,下次他再出现的就是本尊了。” “或者,除非他想进入洞天宝地,在仙人传承的洞天宝地之中去寻找机缘,增进修为。此事倒是极有可能的,我怀疑这就是缝尸人找上守墓奴和北域颅铁匠的原因。最江湖上沽南要有洞天宝地现世的消息已经隐隐传言出去,而且此次的宝地不仅前所未有的巨大,而且是两处同时惊世。” 沈良闻言,顿时觉着能成为缝尸人还活着的,也是极为不易。 难怪在捞尸人和裴祖儿口里,都说缝尸人原本已经销声匿迹了。 因为这顿死人饭,一听就是打着灯笼上茅房,找死。 先是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这就算了,连人家祖坟也要霸占… 太损阴德! “那你接下来要怎么谋划,是继续追杀缝尸人吗?” 这才是沈良真正想知道的,毕竟此时关乎性命。 裴祖儿语气平静:“既然这里已经被毁了,那我要重新寻找新线索。” “我裴祖儿要抓的人,就算他藏到了天涯海角,我裴祖儿也能把他抓出来。” 裴祖儿的语气,顿时变得冰冷。 缝尸人三番四次从她手里逃脱,看来惹得这位野花很是不快。 两人闲谈了一会。 没多久,老骗子赶到了大院门前,老骗子是直接驾着骡车走大道过来的,他一下骡子车,依旧还是那个一身清贫的模样。 与之同时,老骗子也立马注意到在瓷坊劳工睡觉休息的院屋门前,一字排开的二十三位娇艳新娘。 “小兄台,你这是?怎么一下背回来这么多新娘子?” 老骗子一脸的目瞪口呆和吃惊,然后一丝肃然起敬升起。 “平生所见的江湖豪侠之中,老夫我这辈子就只服小兄弟你了,这是一,二,三…整整背回来二十三位新娘,想不到兄台你还喜欢抢亲,不过…女色头上一把刀啊,兄台你近来最好注意点身体,我修道中人最忌讳阳气过于外泄,更何况…。”老骗子啧啧咂嘴,只是才刚说完,老骗子才似想起什么,目光有些闪闪躲躲看一眼沈良的后背。 “那什么,弟妹不会有意见吗?小兄弟如此做,弟妹同意过了吗?” 看着眼前的老骗子,沈良当即就是黑线爬满额头。 你这江湖老骗子也来这一招。 良道士清清白白,何来的弟妹。 沈良拿出装着佛门舍利的木盒,隔空抛给老骗子,赶紧让老骗子收好,别气息太过外露,待会引来一帮拿着戒棍的佛门铜人。 老骗子笑眯眯接手,使劲揣进怀中,这才左看看有看看,脸上目光闪闪烁烁,又有些像偷偷摸摸的做贼心虚。 “这是怎么了,撒尿又见了鬼?” 沈良纳闷而疑惑。 老骗子担惊受怕,白眉间已经发愁皱在一块,有些心虚和紧张说道:“小兄台,那个…小女娃呢?” “嗯?什么小女娃?在哪?” 沈良看着变怂的老骗子,故意明知故问道。 “就是姓裴的那位富贵小姐。”老骗子声若蚊蝇。 “就是小兄弟你让老夫我一直等的那个小女娃,老夫我一直没等到她,心想着应该是已经提前跟小兄弟你一起汇合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赞许 “就是姓裴的那位富贵小姐。” 老骗子说完这句已经声若蚊蝇,嘴唇发紫。 “就是小兄弟你让老夫我一直等的那个小女娃,老夫我一直没等到她,心想着应该是已经提前跟小兄弟你一起汇合了。” 老骗子一副深怕见了鬼一般的左右看看,沈良看得嘴角翘起一抹弧度,他不由更加好奇起当初老骗子究竟在裴祖儿手里吃了多少苦头。以至于变得如此害怕,闻名变色。 “她已经先离开了,看老骗子你这么关心她,且等下回我坐庄,让你们结识一下。”沈良有意调侃一句。 老骗子吓得顿时腿脚一哆嗦,连忙慌忙摆手说不麻烦不麻烦。 传音鹤送出去后。 并未等多久,燕捕快一行人骑着高大的快马,出现在了黑松山。 不过在燕捕快抵达前,沈良看着熬夜后神情疲惫的老骗子,他让老骗子在留下那今夜折腾到失魂落魄的青年后,就让老骗子先回去休息了。 毕竟老骗子年纪已大,身子骨还是吃不消。 等来燕捕快后,原本在黑夜下静谧的瓷坊,一下立马热闹起来,衙差和官员左右奔波,马车抬下一具具封印尸骨冤魂的棺材…全都齐齐扎堆在不大的院屋门前。 “良兄,不过几个时辰未见,你就送了份大礼给我们,这次闹出的动静有点大啊,整整二十三位中了邪的新娘子。”燕捕快一来,这位刚毅,棱角面孔的男人,笑看着沈良。 能看得出来,燕捕快此时的心情很不错,丝毫没有半夜还要折腾跑路的不悦,脸上倒是高兴的很,的确是为沈良能找到江城失踪的那些人而欣慰。 “有劳燕捕快了,倒是大半夜还要你们来回奔波,诸位都辛苦了。”沈良客气说道。 燕捕快摆摆手,道:“我等官袍加身,本就是为此,没有麻烦不麻烦,良小兄弟你什么时候也跟我这么客气了。” 接下来,沈良说个口供记录卷宗,便该干嘛干嘛,当然没有为难。 同时,那位正值壮年的瓷坊学徒,也被巫医蛊惑遗忘了今夜的回忆。经过这么来回折腾,天边已经开始泛起鱼肚白。 而急于查看今晚收获的沈良,让燕捕快顺路送他到胡先生香烛店铺所在的老街。 而胡先生和庖町,已经在铺子里喝酒吃肉等沈良。 …… 胡先生的香烛店铺店。 沈良一进草编铺子,迎面就能看到商有才此刻正一脸赞许神情的看着他。 嗯?这眼神莫不是商有才整日在这铺子中编织,连癖好都有些变化了? 嘶…这沽南的世风,就是被此等人物给败坏的! 沈良下意识躲避了商有才的古怪神情,心里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妥,便是坐在椅子上都有些如坐针毡的感觉,干脆起身不坐了。 “有才兄。” “道未央兄。” 两人作揖招呼。 左千户疑惑问询:“兄台,今日为何天才蒙亮就赶来了?” 沈良沉吟:“恰好路过此地,呃…随便转转。” “哎,近日我那风水铺子生意惨淡,一天也接不了几次活计,所以,特来向有才兄学学,有才兄经营有道,到现在铺子都没倒,定然有什么秘诀,小弟这不是前来讨教吗。” 沈良没心没肺地说道,听得商有才面色青一块白一块。 商有才咬牙切齿:“原来是这般,那兄台可要好好学,睁大眼睛学!” 你就算要找借口敷衍我,也要找个起码可信点的借口吧。 我这铺子一年到头都卖不出去几次物件,你跟我说经商有道? 不知道沈良是不是没有眼力,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道:“嗯,,那是自然,请先受学生这一礼。” 商有才此时赞许消失,一脸踩了狗屎的表情,嫌弃的甩袍子躲开。 在左千户的脸黑送客下,沈良背着方术匣子和刀匣,带着身后如释重负,轻松口气跨出门槛,向隔壁香烛店里的胡先生和庖町道别。 然而,沈良一走进香烛铺子里,迎接他的同样是两张一脸赞许目光的面孔。 “咦?莫非是我今天进错门了?” 沈良有些狐疑的退出香烛店,抬头看一眼门上匾额,然后再迈脚踏入梦里,看着胡先生和庖町面色阴沉下来,他这次才满意点点头,现在才是进对了门。 原本想要张口欲言,夸奖几句沈良的胡先生和庖町,此刻黑着脸,再愉悦的心情此刻灰飞湮灭,任何词汇荡然无存了。 胡先生一声不吭,默默地忙碌,手里搬着木头箱子折叠好的上坟用黄纸,而庖町一如往常小酌几杯,吃着自家做的凉菜下酒菜。 原本正紧张的沈良,看着眼前熟悉的画面,心头暗送口气的点点头。 这才是他印象里,胡先生和庖町该有的模样。 不似隔壁那厮,世风大变! “胡先生,庖町,在下就先告辞了。” 沈良作揖行礼后,便出门回家。 因为天时刚亮,街道上热气腾腾起来,早点铺子纷纷出摊。 “卖包子勒,皮薄馅多的大包子!” “牛家大馄饨汤,十文钱一碗…客官要不来一碗暖暖胃?” “哎呦,这位官人里边请,糕点热乎的,马上来!” 方术匣子里,嗅到热乎香气的花想容悄悄探出脑袋,呜呜叫唤几声,随后水汪汪的大眼,就这么直勾勾盯着沈良。 所以说,沈良一直觉得自个可能是养了个貔貅大仙,而不是什么狐狸大仙。 正好沈良也打算吃些早点,便去了街边摊子,包子米粥,馄饨馅饼,每样都来,顺手施展个梦魇之术迷幻周围人目光,让显现出仙女本尊的花想容也坐下来安心大吃一顿。 四周人瞧见的,就只有食量惊人的一个布衣道士,在吃着三四人分量的包子。 …… 当沈良和花想容打着饱嗝离开路边摊子,这才满意的打道回府,走回去平安巷子的自家泥巴屋子。 他开始清点今晚的所有斩获。 之前在西街从那些玄镜司官差身上薅到十缕元炁, 然后又在裴祖儿这女子身上洞穿到了十五缕。 第一百九十九章 再试 在裴祖儿这女子身上洞穿到了十五缕。 后边又是一路马不停蹄,在黑松山又是一场大丰收。 这里一共就是三十缕元炁了。 接下来在那邪器所化作的山庄的收获,这才是真正占了大头,一、二、三…掰着手指去数了数,沈良越数越是喜上眉梢,他一共仔细清点了五遍,这才终于确认,光是在那山庄之下就总共斩获了二十缕元炁。 这已经超过北域的边关之心。 沈良喜得美滋滋。 果然,要发横财,还得抄家。 那些个缝尸人守墓奴的老巢真是个好去处! 除了普通符文之外,还有特殊符文。 这趟一共斩获到二枚特殊符文。 分别是来自缝尸人的本尊傀面,以及守墓奴的扎纸邪器屋子。 最后,便是冥宝钱了。 也就是阴德钱。 此次一行的五十枚冥宝钱,再加上过去陆陆续续存下来的二十枚压箱底的冥宝钱,他如今也是有七十枚冥宝钱的人了。他也不知这算不算是地主老财了,指不定那富家大小姐裴祖儿一出手就是成千上百枚。 五十缕元炁、两缕补气血的血金元炁、以及五十枚冥宝钱,便是今晚的所有收获了。 沈良似乎发现了生财之道。 再没什么比“抄家”打鬼邪老巢更容易获取大量元炁冥宝钱的方法了。 因为他还有一箱子百两黄金。 嗯?对了,还有那二钱茶水钱。 …… 一夜钱财暴涨,多出这么笔元炁可以闭关修行,接下来,沈良又进入了昏天暗地的修炼之中。 他早晚都在修炼“知时”。 因为担心终会出事,所以不得不逼迫自己早晚都在修炼知时这门功法,希望能早日修炼到幽夜使的修为境界,好化解身上的如刀悬顶的冥鬼咒。 “知时小成根基稳固”、“造化十六知时中成”、造化十六功成!遭遇瓶颈…前后共消耗了沈良五十缕元炁和大量补血气的草药。 现在沈良身上只剩下三十缕元炁。 与之同时,随着“知时”修为的精进,其它神通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神台之中,天地间一片紫气祥如意之相,而首先便是,罩服由太极再次变化为紫光。 紫气一直是帝王祥瑞之气。 日出东方,又是指天地诞生第一缕先天之气的方位。 而“紫气东来”,正是法家所推崇的名言。 法家的典籍中有先人记载言语:“老子西游,关令尹喜望见有紫气浮关,而老子果乘青牛而过也。” 传说老子过函谷关前,关令尹喜见有紫气从东边来,知道将有圣人过关。然后果然见到了大圣人老子骑着一头青牛而来。 而这罩服显出紫气东来之相貌,说明不止能抵挡刀砍斧劈,还能面对灾祸劫难时,也有一抗之力,“罩服”倒是的确名副其实了。 “紫气东来,这四字说的正是道教第一大圣人老子。而《请仙箓》中的所有玄门功法,修为境界,都是来自道教鼻祖,那么应该不止这罩服,莫非其它道门玄功修行到了后面,都会随之发生巨变?” 无怪乎沈良会多想。 毕竟他已经有了切身体会。 莫非这便是道门的成圣之道? 嗯…就连沈良自己都都有些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好高骛远,太过异想天开了 真正的引来天地异象的“紫气东来”的人,他 可是道教圣人啊。 而且还不是寻常圣人,而是三大圣人之一的道圣老子,三大圣人之一的道圣老子。 光听这名头,就知道老子在仙界里的地位,估计得上不少重天,才能看得到,而自己这本《请仙箓》,说不准还有他的元神。 沈良赶紧掐灭掉自己的白日梦幻想,他怕再想下去,自己都要生出杂念心魔。 为了分散注意力,沈良开始尝试将“知时”修行到大成之后,从哼哈将陈岁年那新学会的一门神通。 修法化气。 这练修法化气神通神似道门寻常的练气功法,增加体魄,还能修炼性命,修炼自身体内的生命精元之气,以达到延年益寿的效果。 这是当沈良修炼成“佛光金轮”后,才从神通里感悟到的。 延年益寿倒是寻常的很。 修士的寿元本就远高于凡人,更何况沈良修的是大道元炁。 跟把道家武学练到出神入化造诣之境的史上几位道教宗师相比,他这功法增加的那十几年寿命,简直差了一大截。 就沈良所知,道门中人,那些个开山祖师那个不是活了数百年以上的老前辈,实力深不可测,这还是在灵气稀薄之时。 典籍中有记载,便是道家的武学也能破碎虚空,最终以武成为得道神仙。 不过,好在沈良现在已经很是满意。 能多活十年,十年快意江湖,岂不美哉? 要真让他一下子拥有长生不死的千年寿命,他第一念头不是兴奋,而是这不成老王八了吗?人活这么长寿有什么用,身边江湖朋都一个个化为了一杯黄土,想找个人喝酒还得去坟头,那得活的多孤独。 沈良只希望人身有酒需尽欢,足矣。 这便是市井老百姓的美日子 老百姓想得就是,这个月的月钱能多几两,就能背着家里婆娘多打几杯好酒,给自家香火多买点书。 可如果突然告诉他,自家后院挖出了黄金千两,反而没了高兴劲,而是担惊受怕,自己这钱财还不能外露,否则指不定惹来什么杀人掠货的性命之危,尤其是这并不算太平的世道。 还不如多加点月钱,买点柴米油盐,给自己大鱼大肉弄顿好吃的足矣。 简单的只言片语就是,容易心满意足的人,更容易活得开心。 接下来,沈良发现修法化气,用法力去反哺自身,可以滋补到骨髓之中去,但这确实是一个慢工出细活的缓慢境界,即便以他的体魄,也没法做到马上一蹴而就。所以,他暂时放下修法化气,而是再次拿出那枚胡先生所赠的鬼玉,又一次开始想看看自己现在的实力离幽夜使还有多少。 从底部开始驱赶绿阴之气。 第二百章 修炼 沈良且先暂时放下修法化气,而是再次拿出之前那枚胡先生所赠的鬼玉,又一次开始想试探看看自己现在的实力离幽夜使还有多少。 从底部开始驱赶绿阴之气。 一半………直至,鬼玉里的阴气全都浓缩在最后的半指头,阴气浓度达到了惊人反抗威压,那抵抗之力更强了,简直像是压缩成了一团密不透风的坚硬铜石,再也无法寸进这最后的半指头了。 邪玉里的绿阴之气,越到最后,就越是难以排挤出去。 到了最后,每一点前进分毫,都需付出比之前更多的努力。 面对此,沈良停止了继续无意义的行为,而是一边在手掌心盘龙玩起邪玉,一边不由皱眉思索起来。 根基已经足够牢固。 气血也是如武夫般澎湃… 法力因此也是浑厚异常,那究竟还差了什么,按道理,自己的修为已经造化十六功成,这邪玉为何还相差了半指。 “莫非是法力不够纯粹,就如先前斩龙刀法一般,走了些弯路?” “如果继续修炼下去现有的功法,代价有点太昂贵了,“知时”已经瓶颈,在修炼去需要强壮体魄骨髓为前提,而斩龙刀法这些由都是武斗,不能提纯炼精,而且也需要更多的元炁消耗。” “莫非就停滞在这?” “就没有其它办法了吗?” 沈良的目光,下意识移向《请仙箓》上那两缕血金元炁。 其实,一直以来,他都在钻研这些元炁,除了能修行之外究竟有什么用途。 沈良钻研了一会血金元炁,自然还是跟以往一样,一无所获。 不过,反倒是在试探过程中,沈良突发奇想一个脑洞。 先前他都是打坐观想神台,和修行功法分开来,。 他至今都未尝试过,能不能在打坐修行的同时,在神台之中幻化出自己修行别的功法。 因为他想到,如今他斩龙刀法,佛光金轮类的神通修炼得太多了,他要每天都温故知新一遍,实在有些太过繁琐了。 虽然练武如逆水行走,不进则退这句话说得没有错。 可这世上有哪个人,能像他这样,不管练什么都很快,同时身怀不同道门神通的? 别人终其一生,殚精竭虑一辈子,能把一两门岐黄奇术练至登峰造极之境,就已称得上绝学大师,然后再粗修几门武学,充作变化招数。 而他一个人就身怀了十几种神通,而且还都是练到圆满,想想就是难以想象的存在。 其中光是仙家的大神通,就已经是好几门。 诸如《斩龙刀法》、《佛光金轮》、《修法化气》、扫帚星的《霉运滔天》、还有眉间的天目。 单单是这些神通就有五门了。 而他每天都要对着这些练一遍,以防不进则退,可想而知其中投入的精力和时间。 假如说,能把这些神通全部放进神台之中去修行,岂不是更能提升修练境界? 其实,关于这个想法,早在几日前,沈良就已经有了隐隐想法。 连刀法境界提升都能在神台之内突破,这么点修炼,没道理不能在神台之中进行? 修士的寿元本就远高于凡人,更何况沈良修的是大道元炁。 跟把道家武学练到出神入化造诣之境的史上几位道教宗师相比,他这功法增加的那十几年寿命,简直差了一大截。 就沈良所知,道门中人,那些个开山祖师那个不是活了数百年以上的老前辈,实力深不可测,这还是在灵气稀薄之时。 典籍中有记载,便是道家的武学也能破碎虚空,最终以武成为得道神仙。 不过,好在沈良现在已经很是满意。 能多活十年,十年快意江湖,岂不美哉? 要真让他一下子拥有长生不死的千年寿命,他第一念头不是兴奋,而是这不成老王八了吗?人活这么长寿有什么用,身边江湖朋都一个个化为了一杯黄土,想找个人喝酒还得去坟头,那得活的多孤独。 沈良只希望人身有酒需尽欢,足矣。 这便是市井老百姓的美日子 老百姓想得就是,这个月的月钱能多几两,就能背着家里婆娘多打几杯好酒,给自家香火多买点书。 可如果突然告诉他,自家后院挖出了黄金千两,反而没了高兴劲,而是担惊受怕,自己这钱财还不能外露,否则指不定惹来什么杀人掠货的性命之危,尤其是这并不算太平的世道。 还不如多加点月钱,买点柴米油盐,给自己大鱼大肉弄顿好吃的足矣。 更何况他突破后种下的道业果是古怪的两仪果,连《请仙箓》中都毫记载,问询过那几位仙人元神,他们也是一脸茫然。 是否能消耗这血金元炁,好让自己可以气血充足的做到同时神台和本尊一起修行? 过去的他,每天为了一枚元炁,两枚元炁而来回奔波,每天能收获一枚元炁就能高兴上一整天,先前却是过于贫困了些,哪来的精力和资源,受得起他折腾。 所以,这件事就一直被他一拖再拖,压到了至今。 不过,现在他身上有了些积蓄,尤其是血金元炁现成还有两缕。 所以,沈良一直压着的心思,就难免有些活络开来了。 尤其是,所学功法神通有些多,精力难免越来越不够用,而一日时间就只有十二时辰,因此,沈良思虑良久,决定冒险一试。 不知道能否成功? 如果能成功,这两缕血金元炁又能维持多久? 想到即做! 犹豫不决和拖拖拉拉,从来不是沈良性格,沈良当即决定尝试一把。 接下来,就见沈良将所有练身法门的心法,全都在心中默念了一遍,早已都记在沈良脑中。 主要是他谨慎过甚,以防万一。 花了大量时间,沈良终于默背出斩龙刀法、《佛光金轮》、《修法化气》、扫帚星的《霉运滔天》心法。 然后,沈良深呼吸一口气,一手握着《请仙箓》,另一只手的手掌在运转法力,吸取血金元炁!! 一息,两息…起初毫无动静。 第二百零一章 成功 一息,两息… 起初时毫无动静。 沈良眉头一拧,心想难道真是我想太多了,即便有了血金元炁的加持,果然是无法进神台之中本尊与化身同时修行? 可就在念头刚落,募然! 《请仙箓》和冥想中的神台,同时起了变化,光华大耀,如同神曦潮汐般浮浮落落,熟悉的场景再次出现,在八卦神台之上,浮现出了一黑一白两只身影,这不仅可以一同修行,还能互相喂招,增加在实战中的打斗经验,而且完全不用担心自身会受到肉体上的伤痛。 面对眼前这熟悉一幕的出现,沈良原本皱着的眉头一松,脸上神色一喜。 这意味着他之前的猜想得到了成功证实。 此时的打坐本尊,正在吐纳元炁修习“修法化气”,使得法力侵入骨髓,从根骨上开始提炼精纯气血。 他立即便开始了修行,因为倘若此时退出了神台,停下修炼,那缕来之不易的血金元炁也无法在存留下来。 神台之中,一黑一白两道沈良的神识化身开始使用各种神通比试了起来,而本尊则在辛苦打熬根骨…… “三个时辰…” “一缕血金元炁可以维持三个时辰的化身修行吗…” 沈良从打坐中恢复,他连忙把目光,转向一旁的《请仙箓》方向,上面的一缕血金元炁被消耗殆尽,同时也消耗了十几缕修行时吐纳用的普通元炁。 沈良眸子略有心疼。 就见《请仙箓》三个大封字里的血金元炁,正在慢慢消淡下去。 血金元炁来之不易,用一缕少一缕。 随之带来的,是修为上的暴增,三个时辰的修行,足以抵得上平日里一日的苦修,而且神台中的殊死搏杀喂招使得那些神通使用起来更加得心应手,心得领悟与之前截然不同。 此时沈良身上还剩下二十缕元炁。 以及一缕血金元炁。 虽然因为被使用掉一率而有点小小肉痛,但肉痛过后,沈良更多的是惊喜。 他已经有些摸索出来与寻常不同的元炁用途了,应该是类似于在原有的根基上,再向上提升更高层次。 就好比更为精纯的法力,炼掉槽粕,只揉炼真正精髓部分。 “但是每一缕异样的元炁都来之不易,它的具体用途,应该不会单单只是这么简单,应该还有更为奇异的使用之道。” 沈良心中一直都很清楚,这些元炁肯定还有其它用途,只是他暂时还没有领悟出来。 可即便如此,沈良已是心中喜悦。 起码目前他已有了些眉目,异样元炁应该是在原本的基础变得更为更加精纯,更加具有神性,所以用途也会大有不同,而这个猜想,只待以后有机会慢慢尝试了。 但起码已经有了眉目,不再像以前一样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知道化身与本尊同时修行的门路可行,沈良的心思又活络起来。 既然那些神通在神台上可以用化身喂招,那么“修法化气”若是化身和本尊同时修行,岂不是一日千里。 于是,沈良下了一个决定。 那鬼魂玉既然还有最后半指精纯阴煞排挤不出去,他就将自己的法力精炼地比那玉中绿阴煞还要纯粹,强悍。 一定能突破到幽夜使的层次。 而眼前的“修法化气”就摆在他的眼前。 这“修法化气”的神通是哼哈将从佛门武学中顿悟出来的神通,此玄功内外兼修,既能内练五脏六腑,又能外练筋骨皮。 因为是至刚至阳的纯阳精炼骨髓五脏的法门,所以只适合男子修炼。 女子若是练了会阴阳失衡。 不过现在,沈良的心性有些不稳,容易心浮气躁,所以此时并非打坐修行的良机,一口吃不成胖子,且先暂缓一下。 此时,沈良推算时辰,差不多已是深夜戌时,也就是风水铺关门打烊时间。 于是沈良从二层阁楼下去大堂之中,看一下铺子,顺便让老骗子早些打烊休息。 不过,就当沈良刚下到大堂梯口,还没看清铺子里发什么了什么,耳边就听到了老骗子忽悠人的声音。 老骗子一脸严肃神情:“这位姑娘,老夫看你印堂发黑,头顶有黑气缭绕,双耳不招风,姑娘这面相看起来,似乎这两年会有霉运缠身,气运不佳,若是不破除掉,不日恐怕会有血光之灾!姑娘命格藏得极深,老夫仅凭面相还看不大清,若是想知道究竟有何霉运缠身,就让老夫我为姑娘你看个手相掌纹,为姑娘掐指推演,才能断出姑娘的吉凶祸福。” 刚下到一楼楼梯口的沈良,听着老神棍的话,越听越感觉耳熟,这不就是江湖算命先生忽悠人的那几句空话吗。 沈良转过楼梯,面朝店铺门口方向,他有些好奇这么晚了居然还有生意上门,结果这一看,沈良嘴角弧度上扬。 赤足青丝,束身红罗裙,眸光如雪,这不就是裴祖儿姐姐的人皮傀,裴雪吗。 原来进店的人,是裴祖儿。 这位裴祖儿的姐姐,的确是近几年霉运缠身,有血光之灾,而且死后连人都被裴祖儿制作成了人皮傀…… 看着面前死后被扒下来的裴雪皮囊, 此时沈良就在心里想,想不到这老骗子有一手,说得还挺准的, 不知道是误打误撞,还是真的是深藏不露的…… 于是他就开始琢磨起来,要不要找老骗子去赌坊算算买大买小? …… 沈良走到店铺,对老骗子说道:“老骗子,天色已深,到打烊的时候了,你早点去歇息吧,这里有我在就可以了。” 老骗子回头一看,原来是沈良过来了,目光有些诧异:“小兄台,你今夜怎么有空闲下来了?” 然后朝沈良挤眉弄眼,打眼色道:“小兄台,老夫我正在为这位漂亮姑娘算相吉凶祸福,这位姑娘的面相,的确是要有血光之灾。” 沈良直言:“她可不是来找老骗子你算面相的,你无须替她算相了,且先退下吧。” 老神棍疑惑:“这是为何?小兄台你认识这位姑娘?” 第二百零二章 姑娘深夜造访 “这是为何?莫非小兄台你认识这位姑娘?” 老骗子瞧一眼沈良,又暗中打量来客,不明所以。 沈良抿着嘴头,有些怜悯和同情的看着老骗子,极不忍心地说道:“她是裴祖儿的姐姐,裴雪……” 闻言,一听到裴祖儿的名号,老骗子浑身一颤,瞳孔猛地缩小,可当听到是裴祖儿的姐姐时,又马上缓了口气,腰背再次挺起。 “……的人皮傀,她就是裴祖儿。” 沈良有意绕了个弯子。 她就是裴祖儿! 就是裴祖儿! 裴祖儿… 仿佛山谷回音在耳畔回荡,老骗子如被一棍子打懵逼了,还好骗子现在是坐在木柜台后,双手及时扶住桌子,否则老骗子此刻很可能已经双腿发软,两股颤颤瘫倒在地。 “嘶…嗯?小兄台,方才老夫我走神了?怎么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明明铺子里什么人都没有啊?” “肯定是老夫我最近每晚都修行太久,身子骨有些发虚。” 老骗子眯起一对浊目,煞有其事的在铺子里东张西望一圈,眼神直接从裴祖儿身上飘忽而过,扯起鬼话来都不带脸皮红一下的,嘴里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沈良看得直乐呵。 但是他夜没打算去为难老拍着你,裴祖儿深夜造访,应该是来找他的,于是沈良先让老骗子推下去歇息,反正打烊的时辰也快差不多了,不差那么片刻功夫。 老骗子顿时长舒一口气,整个人如释重负。 “小兄台,古人有言在先‘一日夫妻百日恩,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老骗子临走前,语重心长叮嘱一句沈良。 嗯? 这是何意? 沈良有些不明所以。 不知道老骗子突然来这一句是什么意思。 一日夫妻百日恩,这俗语他明白意思,意思是一但结为夫妻,便恩情深似海,要好好珍惜才行。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这不着边际的话,和他有什么关系? “小兄台,百日恩!别忘了你肩膀上还有弟妹。”老骗子临走前,朝沈良留下一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假装老眼昏花,完全没看到裴祖儿,权当自己眼睛瞎了,根本瞧不见姑娘,一脸神情镇定的从裴祖儿身旁经过。 越想越觉着不对劲… 沈良连忙叫老骗子站住,是江湖中人就别跑,且留下来把话说清楚,前一刻还在裴祖儿面前强装镇定,神情自然的老骗子,后脚刚一出铺子门,立刻如脱缰的野马,撒开蹄子就往铺子外狂奔,跑得比被那盗圣司空星还快,一溜烟就跑没了背影。 “跑得了和尚,能跑得了庙吗?绕路去后屋也不管用,明日你还得把话给我说清楚了。” 沈良说完这句话后,总感觉哪里不对。 好像…这句话是把他自己也带进去了? 看着老骗子跑得比那脱缰野马还要快,重新回到店里的沈良,自然没了好心情,开口就是讨债:“姑娘,你这次又来我这里做什么,上次说好的百两黄金,现在都半个月过去了,还没见一两,我还以为你这大小姐要拖欠债款。” “对了,还有那茶水钱二两,我这铺子里做的是小本生意,姑娘切莫忘了。” 裴祖儿一脸嫌弃 那茶水钱分明就是黑店才会干的勾当。 而且那哪里是什么名茶,根本就是隔夜的茶叶渣渍。 “一百两黄金我已经用人皮傀带来了,就在门外,你随时可以拿走,还有,我来这一趟,你不尽下地主之谊,请我进屋我坐坐?”裴祖儿说话间,从她身后走出一个壮实的人皮傀,手稳稳捧着一个木头箱子。 沈良立马换上灿烂笑容,迫不及待就抱过箱子,叩开一看,金灿灿的光芒从缝隙泄露而出。射入眸子里,映衬得面庞都镀上了一层金膜。 良道士瞳孔惊讶放大,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黄金,只见他急忙盖好木盒,深怕黄金的味道会被人闻了去,随后狗腿地笑道:“好说,好说,姑娘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快请坐。里面请!今夜桌椅都擦地噌亮,姑娘放心坐。” “莫忘了,还有二钱银子。” 裴祖儿一脸鄙夷看着沈良。 “我出门身上从不带碎银子,可否下回再付?” 沈良:“这个当然可以,姑娘是富家小姐,但这二钱还是得要还,姑娘如此阔绰,总不会连二钱银子都想要赖账不还吧?” 沈良边狗腿笑着,边上下打量着裴祖儿。 那模样还真像是别人欠钱不还。 裴祖儿柳叶眉皱起:“我连百两黄金都给了,还会赖账你这区区二钱银子不成?我确实是身上没带碎银子,你看我这张人皮傀像是会带钱财的样子吗?” 沈良严顿时肃看着面前的裴祖儿:“所以说,你说了这么多,该不会真的是想要赖账不还吧?” 裴祖儿沉默下来。 “罢了,这颗玉珠子给你,权当是我扔掉不要了。”裴祖儿不知从束身罗裙的哪里,摸出一枚色泽饱满剔透的白玉珠子。 沈良眸子一亮,急忙接过去,入手一握,还有些女子体香:“呵呵呵,茶水钱算是还,” 直到这时,沈良笑脸如春风迎接裴祖儿:“哎呀,有朋自远方来,怎么一直站着,来来来,坐,坐坐。” 进店前,裴祖儿眸子深深看一眼沈良:“掌柜的,这次你该不会又对我这张皮又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这只皮囊可不是普通的猪皮,价值不菲。” 这副皮囊确实金贵的很。 “姑娘这就是错看在下了,我都说了是朋友了,江湖道义还是要讲的,否则我良道士日后如何在江湖上立足。”沈良将裴祖儿请进店内坐下。 待裴祖儿坐下后,沈良又端来一碗茶水,笑问道:“喝点茶水吧,江城品龙茶?” “还请姑娘不要回拒这茶水,这好歹是在下的一番心意,何况时辰不早,而你我肯定是要漫漫长夜,促膝长谈,肯定会有口渴的时候,先喝点热茶细品吧。” 第二百零三章 见过世面 “时辰还早,你我边品茶边闲谈,岂不美哉?” 沈良嘴角扬起狡猾的狐狸笑。 裴祖儿满头黑线 在她又被坑去了二钱银子,终于开门见山:“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说一声,你是否有留意到,最近发生在江城的接连不断鬼邪异事?” 闻言,沈良目露惊奇之色:“连串反常事件?” “你具体指的是?” 裴祖儿看了一眼沈良,这名如画中仙子一般的好看美女子开口道:“洞天宝地即将现世,现在已经可以推算出,这次沽南多处洞天宝地现世,其中有一处福地就是在江城附近。” “我想和你再谈一笔生意,或者说,再一次联手更为恰当。” 当说完以上的话后,只见裴祖儿又不知从何处翻出几张画卷,展开来递给沈良查看。 第一幅画像,是在一处长满杂草藤蔓的老宅子里,挖出还未腐烂的,鲜血直流的人尸体。 第二幅画卷,是在一个村庄之中,画中的村庄里,有两名村民的手被一颗古树吞噬,手臂长进树中拔不出来。两人都是吓得面无血色,身体正在变成糙老的树皮。 第三幅画卷,则是一户人家的屋子里,房梁上用血淋淋肠子悬吊着半截人的身体。 第四幅画卷,是一位身穿红衣的新郎官,头颅变成了一盏红灯笼,灯笼中灯火长明,而本人竟然依旧在拜堂成亲。 第五福画卷,是一家棺材铺子,一名死人从棺材里坐起身,没了半边脑袋。但还在撇头去看着什么,并且身体像活人一样双手支撑着棺材的边缘。 …… “这些看起来荒诞,无稽之谈的画,并不是画师随手画之,而是真实的一幕,是我安插的细作所找到的线索,它们就是洞天宝地现世的前兆,乾坤秩序颠倒,阴阳失衡。”裴祖儿让沈良一一看完所有画卷后,这才开口说起这画中景象的来历。 并继续说道:“我想找你再商讨一回结盟,能能在洞天宝地里,你,和我暂时结为盟友,共进退。但是你大可以放心,我绝对不会拖累你,我们甚至不需碰面,不需奉献出什么宝物,只需各自在宝地里寻找各自机缘,当万一碰到共同危机或需要联手才能夺得的好处时,我们就一起出手。” “如何?” “哦,对了,我忘记了,你并没有人指点,所以你并不知道这些画中之物意味着什么,本姑娘大发慈悲说与你听,算是一点诚意了,这些画分别是……” 喜欢用“我忘了”三个字来嘲讽沈良的裴祖儿,正要开口解释时,这一次直接被沈良打断:“鬼邪古怪之事频发、乾坤大道秩序颠转、鬼邪会暴起变化。” 沈良一边说一边晃出三根手指,正是宝地现世前的异象。 而这次换到裴祖儿惊讶了下,脸上冷色出现少许凝固,两只漆如墨的眸子闪出星光,有些吃惊的看着面前的沈良。 空气里仿佛响起啪的一声。 那是打脸声。 沈良终于扬眉吐气一把,看着裴祖儿哈哈笑说道“怎么样?我良道士也算是见过世面的,这点东西能不知道?” 裴祖儿哑色消失,满头黑线。 裴祖儿不在这里面去纠缠,也没去问沈良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没人想在茬子里找茬,她继续一脸冷漠的询问意见:“你觉得如何,我提出的,你,我,要不要同意跟我暂时结盟?” 沈良没有立马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再次问询:“这些案件是来自江城?” “莫非…洞天宝地会在江城现世?” 哪知,裴祖儿却是摇头:“却不是在江城。” 沈良目光一凝,难道真是道门方寸山?于是问道:“具体位置在哪里?” 只是,这次裴祖儿抿嘴并未开口作答。 但凡是关于洞天宝地的,一直是各方势力极力保守的秘密,不到现世那一刻不会说出其中任何秘密。沈良究竟有没有洞天宝地名额,一直都是沈良自己空口无凭,裴祖儿可无从稽考,所以在没有确凿之前,她不会轻易相信沈良说的话。 洞天宝地甚至能让一方势力无故起势成为鳌头,其中干系太大。 见裴祖儿抿着红唇沉默下来,沈良想了想,继续问:“听你话里的语气,好像在洞天宝地里会有很大危险,那里到底都有着什么?” “看北域西荒都在四处打探各地宝地、圣地的现世,那福地里应该不单单只是灵气阴煞比外面高很多这么简单吧?是不是还有其它东西?” “不如这样,你且先跟我谈谈洞天宝地里的情报,我再酌情考虑下要不要一起结盟。” 但裴祖儿这女子自然不蠢,她已听出沈良这是在敷衍她,真实意图是想要套取情报,所以她直接回答:“只要你跟我结盟,我立马与你分享洞天里的一些基本的消息。我裴家渡鸦人的先祖曾诞生过城隍鬼差,所拥有的底蕴和情报,远不是一个人能得到的。” “而这些关于洞天宝地里的情报,都是事关福地内的重大机缘,是历代先辈一次次牺牲换来的,没有哪方势力会泄露出去这些重要机密,所以福地里的情报,你在外面是绝对问不到的。即便连我,也只能告诉你一些细枝末节。” “只要你肯同意跟我暂时结盟,作为盟友,为了确保你在洞天宝地中的安全,我会与你分享一些宝地里的些许禁制。你要不要同意结盟?” 哪知,让裴祖儿完全没想到的是,沈良一口回绝:“你,我,不结盟。” 盟友,在金银财宝面前就是一滩烂泥。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结盟的打算。 一看裴祖儿,就知道是容易惹是生非的大小姐,不说别的,光是相貌,就已经够引人注意的了,而机缘这种事,最忌讳引人瞩目。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别看他现在跟裴祖儿在这犹如情郎妾意,你一句我一句,那是因为前后几次都是裴祖儿与他有着暂时的共同目标,那便是缝尸人那几位。 第二百零四章 通关文牒 此前的结盟,只是因为缝尸人和那箱许诺的黄金。 而且,沈良可忘不了当初遇到裴祖儿之时,她是如何的出手狠辣。 完全就是一个拖人下地狱的冷血女刺客。 他要跟杀人不眨眼的富家大小姐走在一起,到时候连他都要成为别人眼里的肉中刺眼中钉。要万一裴祖儿的厉害仇家找上门来,他还不得成了背黑锅的了? 裴祖儿这是摆明了给他挖一个坑,要替她进洞天宝地前找个身手矫健的背锅的,吸引仇恨的人。 此女子还专程换了副倾国倾城的美皮囊,挑了深夜到此,施展美色,幸亏良道士还是个稳得住气的男儿。 “如果答应跟我结盟,你我都进入洞天宝地里后,不管在洞天里有没有出力,我都给你百两黄金报酬,还有一份关于洞天福地的情报。” “不行。”沈良依旧是一口拒绝。 还是那句话,这黑锅我不背,自个抗。 而且洞天宝地里的情报,反正他也不是太过急迫。 他身上的最大秘密便就是他跟别人都不同,别人依赖于灵气修行,而他不需要灵气。 所以洞天福地,他对此倒是清清淡淡,无欲无求的,心境也比其他人更平静,洞天宝地在他心里可有可无。 至于这次的洞天宝地现世位置,沈良猜想十有八九就是江城外江河上游百里的那处方寸山了。 这次裴祖儿深夜来访,找沈良的结盟之事, 最终还是不欢而散。 “我留了心神丝线,若是你改变主意,可以在洞天宝地现世之前,随时用传音鹤告知于我。”裴祖儿对沈良说完,正要离开,不过他转头的目光,却正好被木架上的几只草编草人吸引。 “这小玩意怎么卖?”裴祖儿询问一句。 “十文钱一个,如何,要不买一个?摆在家中十分典雅。”沈良两眼一亮,连忙笑呵呵推荐起来。 这些草编,自然都是糊涂大仙花想容编织的那些小玩意,全是人物草人。已经摆在这里好一段时间,可因为这风水铺子开在西街,人烟来往少得很,自然买的人就少很多。 此刻终于逮到一位想买的,沈良立马上前忽悠。 “这只雕刻的是什么?” “一位叱咤江湖后,拿不起刀的大侠。” “嗯?” “咳咳,一个云游道士。” 裴祖儿点点头,选择了道士。 沈良一边收了颗珠子,一边有些好奇问道:“姑娘能否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看上这些草人吗?你若是想要,世上鬼斧神工的匠人可多得是。” 裴祖儿眯眼笑了笑:“这些草人…恐怕不止是出自世间凡人之手吧?” 沈良咦了声:“你怎么知道?” 裴祖儿手指草编人说道:“哪个草人上竟然会有如此活灵活现的仙气灵性,你修行的不是岐黄之术?难道看不出来?” 沈良眉头皱起,这他倒是没察觉到。 而且自己修行的,也却不是什么岐黄之术。 裴祖儿继续说道:“这草编人是出自哪位高人之手,我有机会要去拜访一下。” “莫非…你是那位高人的徒儿?” 沈良听得牙龈疼,拍拍胸脯:“高人,正是在下。” 他怎么会说出实情,这可是仙界之秘。 片刻之后,看着小蛮腰一扭一扭离开的柳条腰肢背影,沈良两眼里闪动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但最终还是压制住了这份冲动,没有把裴祖儿留下来。 沈良一直在暗中默念,割韭菜要一茬茬割,等再长大点,且在等上几日,就能一次收获更多。 免得没注意把韭菜根都给割断了,便再不能细水长流。 还有便是,今夜花想容的草编总算是能卖出去了,今夜就不去大开杀戒,冲了这开张喜。 随后,沈良扫地打烊,吱呀关上铺子门。 人回到二层阁楼继续修炼。 “修法化气”现在已小有成效,但是造化十六修为已旧是卡在瓶颈,沈良继续开始修炼“修法化气”,让骨髓气血能孕育出更为纯粹的法力。 虽说洞天宝地现世,洞天福地里的灵气阴煞,甚至是那些厉害宝贝,这些都是些无用,身外之物,多了反而是负担,对他的吸引力并不大。但洞天宝地附近会出现大量鬼邪妖魔,会有实力更强劲的鬼物聚集,比如白界鬼现世,这些鬼些对于沈良来说才是真正需要的,一刀下去收获满满元炁,那才叫真洞天宝地。 所以,洞天宝地沈良还是会去的。 别人是为灵气阴煞护福缘。 他是为诛杀妖魔鬼怪。 而在此之前,首先得先让自己变得更为强悍,做好万全准备。洞天宝地,乾坤颠转,那是无序之地。 …… 又是一天傍晚时分,沈良一如往常来到洒金街的草编铺子,而商有才也在铺子里等候了多时。 “有才兄,过两日便是放花灯的节日了,我想带着这位仙子,和她去赶晚集,带她去游玩几天,你觉着如何。”沈良对商有才说道。 左千户似想到什么,感慨一声:“时光匆匆而过,不知不觉又是一年的花灯节。嗯,是该游玩游玩,江城的花灯节怎么能错过,当心你这道士别被人看出来是个喝混酒的假道士,露馅。” 沈良自然知道商有才口里的露馅是何意思,是让他注意不要让别人知道这糊涂大仙花想容的事。 毕竟花想容可是真仙子。 需要事事谨慎。 而此时的花想容,眸子里湛蓝色的狐火剧烈闪动,似乎是非常的喜悦,直接跳上沈良的头顶,蜷曲身子打了个草窝。 沈良只能苦笑,颇为无奈。 带着迫不及待化为仙子舞女的花想容,在向商有才道过别后,又走向隔壁的香烛店,向胡先生和庖町夫道了别,同样是说明了六一那天带这位仙子玩一日,会用梦魇幻术幻化一具假的躯体给她,所以那天不会来老街这里了。 其实,沈良这算是要个通关文牒。 向玄镜司的人知会一声。 胡先生和庖町并没有阻拦,沈良知道事情成了,这事算是在朝廷和玄镜司那边同意了。 、 第二百零五章 船客 于是两道青年才俊的身影,出了香烛铺子,离去时脸上十分愉悦,趁着并不明朗的月光,逐渐走出洒金老街。 “仙子?到时候要不要买几个花灯放放?” “你要玩爆竹?” “还想划花舟和吃糕点猜灯谜?” “灯谜可是难猜的很…” “不过,我觉得凭仙子的聪慧,定然能猜出来。” “不过,到时候可莫要花去太多钱了,所以…” “哈哈,仙子莫要伤心,本掌箓只是随口说说,近日挣得了不少钱财,花灯节我坐庄,花仙子想玩什么吃什么,良道士奉陪到底。” “仙子,还有一事,今夜你的那草编物件又卖出去了,还赚到了不少钱…” 漆黑的深夜中,两道影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月明风清。 江城外的江河波光粼粼。 上游正值洪水泛滥,江水滚滚,水流湍急,江底下暗流汹涌,每到这个时节,那江河非得吞噬几条渔夫的性命才肯罢休,生活在江边靠捕鱼为生的百姓不习惯叫这江河为沽南江,而是被当地渔民们称之为,走鬼江。 谁也不知这走鬼江名字的具体由来,只知从建了渔村开始,渔民们就一直这么叫顺口了,老人常说这江河,其实是被大山风水镇压住的,冥府通往鬼都的水道。 也有江湖上不少人说,在这走鬼江底下,其实葬着很大很大的王侯将相,帝王的陵墓,至今一直未被人挖开过。 不过这些都是人口口相传的谣言罢了,当然也有不少厉害的盗墓贼和风水先生来这,但都一物所获,甚至有的还得不偿失,葬身在了这滚滚江河之中。 但有一件事的确是真的,这环山流下的水道,至今没有一个人能进江河最深处的江底下,不管进去多少识得水性的好手,最终不是浑浑噩噩,中了邪般从下游上岸,要么就是尸沉江底。 不少渔民都说那是被走鬼江里的河妖、水鬼抓了去作替死鬼。 水鬼找不到替死鬼,就无法投胎转世。 甚至在过去时候,有醉酒村民坚称,晚上在江边放水时,就曾看到过水鬼,想要拖他进江里作替死鬼,后来那水鬼还是被他喷出的一口雄黄酒给杀回了江河里。 之所以在这里有水鬼的流言传开,是因为这里曾有过一段惨绝人寰的锅碗。 在曾经的兵荒马乱,百姓人命不如米面值钱,到处都是发臭的尸体,铁蹄过后,就会有百人血流成河。最惨烈的时候,一场江上水战,无数尸体像面疙瘩一样流落进江里,那几日里,江水都是红的,但怪事就发生在这些尸体身上。 从上游顺流飘下的尸体,在流入走鬼江灌口里后,只见滚滚江水流出,却不见一具尸体飘出。 有人说,那是冤死的魂太多,那些人全都死不瞑目,所有尸体都留在了走鬼江底下,专门抓替死鬼来投胎转世。 甚至有人亲眼见过,有从南海边关而来,走水路的商船在经过走鬼江附近时,莫名其妙就沉没了,当地村民都看到了那一晚场景,那叫一个惨,整条商船上的人,整整十几条人命,全都在水里惨叫挣扎,可最终这些人全都沉江底了,连一具尸体都没有浮上来。 这件事当地渔村里的很多老人都知道,随便找一名老人打听,就能打听到。 不过,后来随着天下安定,百姓日子过得还算安稳宁静,原本沸沸扬扬的民怨平息,江上各种商船往来如织后,再没见发生什么怪事,所以这件事也就渐渐被江边人所遗忘。虽然经常有老人提及这件事,但现在还没入过江湖的人哪里会信这些,都当作是以前的人愚昧,没读过儒家的子不语怪力乱神。 该去走鬼江灌口玩耍,还是会去仗着自己水性下江。 这一天,天未明还黑,这是夜半子时之后最为漆黑阴暗的时分,空荡荡无人的江边,来了一名在黑夜下看不清五官的中年男子。 夜下的江面上,一阵冷风拂过,刮起了很大浓雾。 半步外,就已什么都瞧不见。 中年男子站在江边,不知往江里扔下什么东西,然后静默等待。 一息 两息… 中年男子一直站着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忽然,浓浓白雾下的江面,出现一条船桨摇曳的小船,船头亮着一盏灯笼,竟是燃烧着幽幽如鬼火的绿色火焰。 居然是魂引灯! 随着引魂灯在浓雾笼罩的江面上亮起, 小船随着江水起起伏伏,渐渐靠岸。 当靠岸后,空气中有阵阵恶臭传来,像是尸体腐烂了好几日后的流脓味,这难闻的气味正是从船头那盏噼啪响的魂引铜灯里传来的。 这是盏用死人心头上的尸油炼成的魂引铜灯。 而摇着船桨的船夫,是名披着黑皮,头戴斗笠的老人。 可诡异的是老人身上的黑皮,那样式居然穿着只有死人才会穿的寿衣。 “这枚冥宝钱是你投江里的?” 扁舟小船缓缓靠岸后,老人在黑暗中看一眼岸上的沉默中年。 不知道是否是黑夜关系,始终看不清中年的正脸,始终是笼罩在黑雾阴影之下。 中年并未开口,只见他的脑袋,似乎做了个轻轻点头的动作。神秘中年全程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随后,撑篙的老船夫,船舱里有一副棺材的船,一魂引铜灯,载着一名船客中年,渐渐消失在漫漫白雾的江面之上。 船消失的方向,居然是走鬼江灌口的方向。 浓浓雾海里,看似破破烂烂的小船,却一路平稳破开江面,眼看小船离就要进入群山山峰之间的水道之际,船尾摇着船桨的那名穿着黑皮寿衣的船夫老人,忽然开口说话,脸上带着皮笑容不笑的怪异笑容:“既然知晓走鬼江,想必也清楚船上的规矩,请吧。” 吱嘎, 是船舱里棺材被掀开的声音, 中年闭上双眼,口中含上一枚铜钱摸索着躺进了木棺。 嘭! 棺材盖重重合上。 顿时眼前变黑。 第二百零六章 骸骨如山 咚! 透光的眼皮一黑。 此时,失去了光亮后,男子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凭借着身体的摇摇晃晃,还有江水拍击船身的波浪声音,能感觉到船身开始了继续前行。 不久后,耳畔原本呼呼的江上大风,忽然一下消失,与之同时,空气里的湿气加重,耳边响起水浪的回音,船已经划入了水道山洞里。 在寂静,狭窄的棺材里,耳边时不时听到一些稀奇古怪的动静,比如似乎有什么在用爪子去划棺材盖,船身在被江里的东西碰撞着擦身而过,空气里闻到说不出的怪味,像是捂了好久的泔水和青霉混合味,还有江水的潮湿,无法分辨出那是什么发出的。 缺少了光亮,月光去推断时辰,也不知在水道里过了多长时间,只能感受到船身在复杂水道里一直弯弯绕绕,并非是直线前进。 咚! 突然有一声异响,似是有什么东西上了小船,小船猛地浮动了下,然后就听到船身上有人的脚步声和粗重喘气声。但黑暗里的船头中年,一直静立不动,没有慌张,也没有反抗。 人就这么一直站着不动。 也许才只过去片刻,又或者是半个时辰,噗通! 一声落水声,上船的那个东西,重新跳回了水里。 接下来的路,除了耳边依旧响起的那些稀奇古怪声音外,再没有其它古怪事情发生。 当船身渐渐平稳,直至最后传来靠岸的轻轻碰撞声,这艘依靠引魂灯借阴路的船,这才终于完全静止。 这时,棺材里的中年,这才掀开棺材盖起身,眼前是一片漆黑世界,就连水面的反光也是压抑的黑漆漆。 但在岸的两边,依稀可见一些绿色发光物件,就像是成群的萤火虫,因为现在所处黑暗里,再加之距离有些远,一时间无法看清那些到底是什么。 砰,哗啦哗啦…… 中年下了船,两脚踩进过脚踝的水里,那是溅起水花的声音。很显然,这是水道变浅,船已无法再继续深入了,只能靠他自己一个人进入了。 踩着过脚踝的水面,中年一直在往里深入行走,渐渐的,水面只淹到脚背,只淹到鞋底…路面渐渐变干。 随着水道走到尽头,人上了岸,此时,山洞里的空间也在变狭窄。 道路越走越狭窄,借助着绿色发光物,这才在狭窄黑暗空间里,终于看清了那些绿色发光物到底是什么。 赫然是! 在水道两边,搁浅了无数的尸骸,已经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具尸体了,只能用尸横遍野,尸山尸堆来形容,从身后的走鬼江道,一直被水流冲刷到岸上,入目处都堆满了密密麻麻的尸体。 而那些绿色发光物,正是尸山上的绿色磷火。 这些尸体身上的衣着,有士兵,也有衙差,还有老百姓麻布衣,从蓬莱到此的外乡人。 这里的尸骸多到无法想象。 犹如…生长骸骨的花园 这么多的尸体,是长时间慢慢搁浅堆积形成的。 但是更为诡异的是,这些尸体居然都没有腐烂成白骨,还依旧保留完好。这里聚集了如此众多尸体,早已成了养尸之地,阴煞的浓郁到在空气中凝结为黑绸缎般的实质。 中年无视两边的密密麻麻瘆人尸体,继续深入。 越往深处行走,两边的石尸碓非但没有减少迹象,反而尸堆越堆越高,已经高过了几人高,都是漫长岁月里被潮汐不断冲刷进深处的尸体。 此时的道上开始渐渐多了些东西,尸堆上出现了一口口棺材。 零零星星散落,这些棺材都已打开,有些已经烂得破烂不堪,甚至能看到棺材里的景象,棺材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很奇怪,为什么在这里会出现已有不少年头的棺材? 在由尸山堆砌的小道里又走了百步,沿途一共遇到五口全都是打开,腐烂得破烂不堪的棺材,忽然,眼前视线豁然变大。 这里是一个有着人为凿击痕迹的巨大空间,似乎已经深入了山腹里,而这里有着更多的尸体,还有更多的棺材。 尸骸堆砌的山堆! 沉重的挤压垒砌在一起! 还有目之所及。 出现在尸堆上的更多腐烂木棺材! 除了其中五口打开的棺材外,这里还剩有六口盖得严严实实的棺材。 视线继续往棺材后看,只见棺材后立着两尊浸血浇铸的铜像,而铜像周围干净,没有那些被江水冲刷上岸的尸体。 那铜像,竟是两尊魔夜叉! 这两尊魔夜叉上血迹斑斑,暴露出来的部分已经生出青霉,看起来满是破败不堪的迹象。 从魔夜叉的迹象看来,这似乎也是被鬼秘物的瘟疫所侵染后的邪器,夜叉像多被用来镇压大墓,有夜叉像镇守墓门,就说明附近有陵墓。 “莫王,你那三个徒子徒孙,其中有两个,在外面都被人打死了!” 那名神秘中年,终于第一次开口说话,这里空无一人,除了尸体就只有棺材,他是在朝那几口棺材方向说话。 当与此的格格不入的中年说完这句话,黑暗中,一下陷入了死寂之中,话语的回音被什么吞噬了。 突然,毫无征兆的! 呼啦! 山腹里突然间刮起猛烈阴风。 “你说甚么?” “倘若有半句假话,我会将你抽魂剜髓。” 阴风中响起一个苍老的沉闷声音,声音是从尸堆上的其中一口完好棺材里传出的。似乎带着压制的怒火,一字一顿的阴气森森说道。 “在莫王面前,在下哪敢有半句假话,你两个徒子徒孙就在几日前,被人找上门诛杀了!” 嘭! 一口棺材盖冲天飞起。 …… 走鬼江灌口。 漆黑的江面。 浓浓白雾在阴风中搅拌着。 除了水岸两边的尸堆和冰冷磷火,就只剩下江水打出的浪头不时冲刷两岸的声音。 哒,哒… 沉重的脚步声踩在碎石地上,仿佛将石子都要踩碎,不久后,只见那名诡异的中年男子再次返回水岸边。 在他身上并未看到什么异常。 似乎是从这鬼见愁的怪地方平安返回来了。 第二百零七章 赶尸道人 哗啦哗啦… 安稳回来的男子在江面上松了口气。 江面的水深漫过脚踝,中年人涉水行走出一段距离后,眼前重新看到那艘小扁舟船,以及船上那名穿着黑皮寿衣的老船夫。 似乎这名船夫一直都在原地等待中年男子回来。 还是老规矩,中年男子上了船后,依旧口中含着铜钱,蹲进棺材中去,然后随着船身左摇右晃,还有水浪拍击船身的声音,山洞水道里的小船似乎已经在原路返回。 原路返回的水道里,依旧还能听到那些动静,两边岩壁一直有什么东西在悉悉索索爬动, 水面下有什么东西快速游过去,翻卷起巨大浪涛,拍击船板声音, 有爪子在吱嘎吱嘎划着棺材。 中年男子闭目静默不动,心中在暗自推算时辰,依据上回来这的时辰,他算出剩下的水道路程还有不到一半之时,咕咚! 船身猛地左右倾晃了几下,正如先前那次一样,好像又有什么东西上了船,船身上有脚步声,有呼吸声。 但这次不同,这次的脚步声在徘徊了一会后,并未像第一次时那样离去,而是靠近向了船舱棺材里的中年男子…… 当不知过了多久时间, 一艘小扁舟,船头亮着幽绿的的烛火,从江面上的浓灰雾穿行而出。 咚! 哗啦哗啦… 船身与江岸边轻轻碰撞,船身停了下来。 “上岸吧,客人。”船尾处传出老船夫似笑非笑的声音。 然而,迟迟未有人下船。 恰在此时,一阵江风吹过,浓雾被吹散,吱嘎,棺材盖自行翻开,原本躺在其中的中年男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含着铜钱的头颅!脖子以下已经被什么吃光,只剩下干净的森森白骨,脖颈伤口处的翻肉像是遭到什么猛兽撕咬过,血肉模糊,大量黑血汩汩冒出。 …… 一日过去。 又是落日黄昏时分。 这是一个地处大城偏远方位的小村,此地土地也并非土肥滋润,只因有个运输的官道驿站在这,有商人常经此地时会买些村里果树上的果实干货,这才勉强养活了一村人,不过在还未到瓜果熟络的季节,今天村里却难得进来一驾六轮的大马车。 这引来村里百姓瞩目的马车,最后蹄子落在在了村东头口的一户人家门口。 然后马车上下来两名膀宽腰粗的壮实汉子,居然卸货抬下一口木棺。 有附近村民们看到这一幕,正要围上来看热闹,但就在这时,那户村民家的门吱嘎一声打开,出来一老一少爷孙俩,在唏嘘赶走附近围观来的村民后,让那两名大汉把木棺急哄哄抬进了屋里。 约摸五六刻的功夫,那两名膀宽腰粗的壮实汉子在后院盖好大木棺后,连口水都没赶上喝几口,直接上马车哒哒离开了村子。 黄木才是在村里上那半成不就私塾,读书念书的大孩子,爹娘走的早,他打小就与爷爷相依为命的。村里人连周围的小村里,都很尊敬他爷爷,但凡有死人,办丧事喜事,看看风水,甚至哪家人生了病,都要请爷爷过去瞧一瞧,村里识字的没几个,出了什么事都要来敲门问一问,除了那私塾里的先生,村里最有威望的就是他了,尤其是老人们,尤其尊敬他爷爷。 甚至还没死前,就指明了在过世后,要他爷爷主持丧礼。 附近的老人们之所以这些尊敬他爷爷,是因为他爷爷在以前是位落魄的赶尸道士。只因摔断腿横遭不测,这才在村里落下脚,自从天下太平盛世,赶尸道士这个吃死人饭的行当已经慢慢失传。 但老人们却最信这个,都认为他爷爷是有大本事的人,所以即便在如今,都来找他爷爷主红白事,才能放心得下。 不过,今天的爷爷,面色很奇怪,也很严肃。 全都因今天运输来的一口大红木棺。 放课后,正好在家的黄木才,看着爷爷去送那两位壮实如牛的马车夫离开,出于好奇的他,小心翼翼来到大红木棺旁,悄悄挪开一点透光的缝隙,偷偷看一眼大红木棺里的死人。 红木棺里躺着的是位女子,看那被光照的白皙剔透的皮肤,似乎还是名很年轻的女子。 估摸他也就喊一声大姐姐。 如此红颜绝色,就这么进了棺材,红颜薄命啊…黄木才文绉绉扯了一句书上文章,好奇心大盛,他想看全大红木棺里女子的容颜,又推开了一点棺盖,结果他愣了愣,女人的另一半脸上戴着一张犹如狐相的陶瓷面具。 不过这半张狐面具有些奇怪,上面有些面颊纹路,眼眉轮廓,像是后画上去的,跟周围色泽稍稍有点不同,似乎被人重新修补了。 就在黄木才看女子脸上的狐面具时,送完人回来的爷爷,一看到趴在大红棺旁的黄木才,立刻一脸紧张的呵斥道:“你这泥腿子,还想不想活命了!快快离开那口大红棺,是不是上辈子没见过女人,那大红棺里的人能是你能看吗!” 黄木才这个牙刚长齐的毛头小子,不服气的撇撇嘴:“不就是一具尸体吗,有何看不得。” “小时候爷爷您替别人家主持丧事,一去就是一夜,我跟在爷爷你身边,没少看过这些尸体。” 哪知,爷爷吓得脸上老皮一抖:“瓜娃子,你学得那些小本事,别拿出来显摆,你之所见,不过沧海一粟,切记,行事莫多言,莫多做,莫多打听。” “这口红棺里的女子,与村里那些个入黄土的死人可不一样,小孙子少说一句,也许今天晚上我们爷孙俩还能活一条命。” 黄木才看爷爷脸上的表情,不像是假的,再看看身旁红棺里戴着诡异瓷花面具的女子,更加好奇了:“爷爷,为何无缘无故突然有人把一具女人尸体,往我们家里送?” 院中先是一阵沉默。 随后爷爷叹气一声:“师祖戒律说得真对,大道因果报应不爽啊!该来的还是来了,躲了一辈子还是没能躲过去。” 第二百零八章 女子尸体 “万事万物皆逃不过因果二字!” 爷爷摇头叹息完,脸色非常严肃的看着黄木才,如交待遗言的郑重叮嘱道:“小才,爷爷今晚要重拾饭碗了,要替这红棺里的女子赶一趟尸。爷爷有几句话叮嘱你,你一定要记牢了,切记切记,万万不可漏了一条。” 黄木才听着爷爷的话,总感觉爷爷像是在交代自己身后事一样, “爷爷,我怎么感觉您是在跟我交代后事一样?” 爷爷严肃认真的训斥道:“别嬉皮笑脸的,爷爷这次不是在跟你耍口舌,我接下来的话一定要听清楚。” “第一样就是,万一,若真到了那时候,爷爷在四日内没回来,你就不用再等爷爷回来了,在爷爷木床底下有一口小箱子,里面装着地契、还有些岐黄之术、云游医书等等,还有银子铜板。那些都是我这几年来为你辛苦攒下的安身立命钱,木才,日后的路不论你怎么走,闯江湖还是读书考功名,都要靠你自己一个人了。” “小箱子里除了爷爷上面说的这些,还有缺失了一半的黄绿符,四日之后爷爷没回来,你一定要这黄绿符烧了,千万别留着,这样才能免去一场祸事。这是第二条规矩。” “第三件事是我床边,插着三炷香,如果四日内爷爷没有回来,你每天晚上都把三炷香点燃夹在大院门缝里,阳宅首重者为大门,大门是活气口,是内外气流的必经之地,咱们家坐南朝北,大门朝向是北,北方是山水,靠山吃山,靠山稳住人气阳气就稳,屋宅子就吉,不会有血光之灾。当在院门前点燃三炷香后,你马上回自己屋子睡觉,一觉睡到天亮,不管听到屋子外有什么动静,不管谁来敲门,喊你的名字,都不要应答,都不要开门。就算是爷爷我叫你开门,你也千万别开门,一定要记住,来的是爷爷也千万不要开门。你就这么守七天,如果你能平安在屋子里度过七日,那这一劫你就算是过去了。” “千万千万要记住,万一我四日内没能回来,你这泥腿子一定要给我在家里像铁王八一样憋着,老老实实窝在屋子里哪也别去,天黑前必须回到家里,按时点燃我交代你的三炷香。” 黄木才一听,这已经不是说遗言,根本就是在交代身后事,顿时伤心得眼眶红通通:“爷爷,这尸我们不赶了,我们把这红棺里的女人送回去,爷爷你不要离开。” “男子汉大丈夫,别学女儿样子哭哭啼啼的,何况你是我赶尸人一脉,你爷爷我还没死呢,这么早就开始哭丧,是想让老头子我早点死是吧。”爷爷气骂道。 “小孙儿放心,此次未必就是一去不回,你爷爷我这条命骨头还硬着呢,最少还能活十年,八年不成问题,肯定能活到你小子过门娶媳妇,看到你小子为我黄家延续香火,延续赶尸人一脉的那一天,你师祖将重担托付在我手上,万不可断送了,否则我九泉之下,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爷爷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次是祸是福熟难料,那女子答应过我,只要这趟赶尸顺利,就能让你也能知晓我床底下箱子里的那半张黄绿符的秘密。” “就算是为了你,爷爷这把老骨头也要拼一把,人生短短六十寒暑,爷爷早已经活够本了。” 黄木才掉着眼泪,不让爷爷走,爷爷拍了下黄木才后脑勺:“别哭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道门中人,万事皆须求个因果。” “等下爷爷我要先出门一趟,乘天黑之前,爷爷要先做些准备,你留在家里看好红棺和红棺里的女人,别让人打开,尤其是在天黑之后。在爷爷回来前,把家里所有门都关死,不是爷爷来,谁喊都别开门,千万记住了。” 爷爷不等黄木才回答,已经转身行色匆匆的急急出了门。 看得出来,这位历经沧桑的老爷子也很紧张。 黄木才看着爷爷出门,连忙想要追出去,可已经看不见爷爷身影。他擦了擦泪水,想起爷爷的话,于是关好屋子里木门纸窗,静等爷爷回来。 同时,他在院中搬来一张小板凳,坐在红棺旁,开始守着里面的,半边狐狸瓷面的女人。 在地上捡起树枝画鬼画符,边画边等。 可眼巴巴等到了一个多时辰过去了,眼见天色越来越晚,夕阳即将要落山,爷爷始终没有回来。 诡异的是,不知道为什么,黄木才平日里一身用不完的气力,但感觉今天特容易困,他等得两眼眼皮越来越沉重,竟不知不觉点着头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黄木才迷迷糊糊醒来,隐隐像是听到了屋子有什么响动,黄木才立马被惊醒。 然后他毛骨悚然的看到,身边大红棺的木盖居然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红棺里的女人身体掉落在了棺材旁的地上。 这时他听到背后有风吹草动,后颈一凉,慌张拿起屁股下的板凳看向身后,作势就要砸过去,可他看到的却是堂屋的木门,居然被人打开,正好看到有一个人的背影从墙角翻身跑了出去。 遭贼了? 当黄木才慌神追出门口时,那人早已浸没在夜色中,跑没影了。 此时的黄木才被吓不轻,小脸苍白,感觉后背凉飕飕,一摸后背,衣服湿透,全是冷汗。 那个人是谁? 为什么翻进墙头,要来盗尸? 黄木才吓得不轻,急得团团转,可左等右等始终等不到爷爷回来,他一个人害怕,可他又不能离开,家里还有一口大红棺材和一个女人尸体要他看着。 想到女人尸体,黄木才这才想起,那人盗尸被发觉,红棺里的女人尸体还掉在外面地上呢,他怕爷爷回来责骂他,于是在对着地上的女人尸体又是作揖行礼,又是念念有词地赔礼,说他是无意冒犯,然后准备去扶地上的女人尸体。 第二百零九章 江湖秘籍 黄木才年纪尚幼,怕爷爷回来责骂他,于是在对着地上的女人尸体又是作揖行礼,又是念念有词地赔礼,说他是无意冒犯,然后准备去扶地上的女人尸体。 可这一碰女人尸体,黄木才立刻察觉到不对,他一愣,尸体的皮肤有弹性,脸上在月光下光泽如羊脂膏玉,不像是个死人,黄木才顿时头皮炸起,人吓得连连后退几步。 “活…活人进棺?” 可接下来黄木才小心翼翼试探后发现,女人的确是死人无疑,摸着皮肤像冰窖里的坚硬寒冰一样冰冷,而且也没有起伏的呼吸声。 黄木才担心他那神神叨叨的爷爷回来责骂他,决定先把女人搬回大红棺里再说。 黄木才还在长个,年纪不大的他搬动尸体有些困难,即便是是女子的躯体也让他苦苦折腾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 最后,黄木才才终于把地上的尸体重新搬回红棺里。而经过这么来回折腾,棺材里女人的衣服有些凌乱,于是黄木才想帮其整理好衣服。 然而! 就在他上半身都趴在棺材上,正要整理衣服时,却意外看到原本捂得严严的脖子处衣领,在搬运中松开,露出了脖子,只见雪白的肌肤,出现一圈黑色缝线。 “这头颅…莫非是后来才缝上去?” 黄木才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 死状这么惨,是死于他人之手吗? 黄木才看着棺材里的女子脸上面具,心生同情,不知怎么的,他怔住不动,心头涌起一股好奇之心。 “不知道另外半张面具下的女人脸,是何等相貌,是否如书中所言,世上有倾国绝色之美?” …… 江城。 平安巷子中,沈良正在屋中打坐。 “修法化气” 在这两天的时间,沈良一直在提炼自己的法力。 而为了修行“修法化气”,他耗费了几乎是所有的元炁。 就在方才的功夫,他终于又把“修法化气”,练上了一个小成境界,此时的气血鼓动,释放出的法力已经比之前更为纯粹,在经脉中流淌都一股暖洋洋之意。 “就是不知道,以如今他练入骨髓的身躯强度,能不能扛得下白界鬼邪的一击?”从打坐中苏醒的沈良,在心头揣摩。 他接连遇到几次白界五以上魂力的鬼邪,罩服全是没能扛得下几次,自己这躯壳更是抗不下来。 就在沈良打算,为了稳妥起见,是不是再接着修行“修法化气”,继续打熬骨髓,却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的元炁又开始米缸见底,剩不下几缕了。 而要继续修炼,他至少要有二十缕元炁,或许还不止。 咚咚咚! “这户人家有人在吗?” “在下是神龙镖局的,你有一趟押镖物,请速来人取。” 门外有人大喊。 闻言,沈良这才想起来,上次在香烛店拜访胡先生,他说朝廷上为奖赏他破了失踪案,特地备了一份厚礼,还是从京城送来的。 于是从床上起身,沈良准备门前拿走镖物。 只是,今天的平安巷子颇为热闹,门外吵吵嚷嚷的,沈良拉开院子门,就看到巷子里,一位穿着黑红衣官服的官差和一帮衙役,正和几位工匠,从巷子口搬进来一尊镇门的门神石像。 沈良一见,连忙先作揖让神龙镖局的镖手将物件放进院子里,他则上前帮衙差的忙。 有了沈良帮忙,大伙顿时感觉到不对劲了。 “唉,这多了个人,石像怎么变这么轻快了?” “嗯?” “我怎么突然感觉石像变轻了,莫不是我无意憋气时打通了任督二脉,成了练武奇才?” “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我感觉我不仅打通了任督二脉,而且百会,神庭之中仿佛有股奇异的力量在游走,可能下一刻我就要飞升成陆地神仙了!” 沈良听得沉默不语。 沈良连忙假装市井道士,一边和其他人一样“气喘吁吁”,一边问一旁的衙差大哥,这石像是怎么回事? 衙差大哥使劲抬起胳膊:“这是衙门里的大人命令人雕的镇邪门神,还去道观请人开了光。近来发生的怪事闹得人心惶惶,这不上面的大人便让人雕了千余门神,放在江城各个巷子底,镇压阴邪,以正沽南民风。日后各家各户都可来祭拜,香火不断,门神便镇邪驱魔。” 当差的上下打量了沈良,疑惑问道:“这位兄台,你莫非是个道士?” “正是,贫道是个云游到此后住下的云游道士道士。”沈良点头。 周围立马有人接话:“现在的云游道士可是越来越少了,似你这般器宇轩昂的更是少,我在道观里见的那些道士,比胖和尚还要胖,简直是整天大鱼大肉,哪像个炼丹修行的,还故作高深…” 听着衙差们的无心之言,沈良再想起自己平日里倒也没少吃喝,顿时有些心虚。 只能找了个借口,最后落荒而逃。 当沈良再次回到屋子时,已是五六刻后,手中拿起了镖差送来的镖物。 不过,就在沈良正要准备进入内屋门时,他下意识看了眼隔壁的那对姐妹家。 今日爱折腾人的邻居似乎并未在家。 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希望两人能平安,对此,沈良除了心中想着那两姑娘也切莫再遇上什么妖魔鬼怪,可不是每次他都在,能死里逃生的。 沈良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些。 这两人的安危,自有玄镜司管辖,还轮不到他去瞎操心。 他打开门,就看见糊涂大仙花想容的元神轻飘飘的,在屋里摆弄一些花灯节准备的纸花灯。 沈良没去管这仙子,拿着从京城跋涉而来镖物的他,重新坐回了自己床上。 在叩开了镖盒后,手里赫然多了本秘籍。 这并不是什么修道法门,也不是登仙秘诀,而是道门的江湖内功心法,《云阳功》。 这是江湖豪侠修炼内功心法的内功秘籍! 镖盒就一本秘籍,沈良并没有找到别的东西。 对此,良道士反而是来了兴趣,若是以他如今这幅身躯,去修炼江湖秘籍,会怎么样? 第二百一十章 花灯节 对此,良道士反而是来了兴趣,若是以他如今这幅身躯,去修炼江湖秘籍,会怎么样? 毕竟这本秘籍是来自京城的朝廷玄镜司送的,定然不是凡品,而且也和道家同源,其实那些荣登仙班的仙人们,许多都是从根基开始练起,就是这些内功秘籍,之后才点点领悟出修仙的法门,为后辈开辟了道路。 这《云阳功》竟然与“修法化气”如出一辙,练的正是筋骨内气,也就是精气神。 他眼下最急迫的,是早日将法力炼得精纯,步入幽夜使层次。 而且这《云阳功》无需元炁,若是能成,简直是雪中送炭! 怎么感觉…胡先生好像知道我的处境一般… 此事不宜多想,没有犹豫。 沈良翻打坐,翻开秘籍。 修炼。 哗啦,秘籍翻开。 《云阳功第一层》。 果然如沈良所料,这是道门的内家心法。 《云阳功第一层》,是纯粹的道门心法武学,既能内练五脏六腑,又能外练筋骨皮膜。 沈良对比了一下,《请仙箓》上道门玄功与这秘籍有何不同。 而这一看,果真被他发现到不同之处。 这内功心法完全就是用气血来贯通经脉阻塞之处,去滋养那些被皓郅锁住的筋骨,增强内息。 而道门玄功则偏向于修炼人体的灵性,所谓万物有灵。 并且秘籍里着重提到一点,这是一门至刚至阳的纯阳内功心法,越是元阳之体,炼出的阳气便愈发纯粹,越能发挥出巨大杀伤威力。 而沈良刚好需要这点去锻炼气血,让气血衍生出的法力更为纯粹。 最好之处便是,这《元功》不是那种动不动就是元阳失守,就会引火自焚或是经脉寸断的霸道功法。 道门里许多功法可都是讲究“童子身”的。 沈良虽然是个道士,但他算是那种无门无派的云游道士,是可以娶妻生子的。 是个尚未经历红尘的少年。 他还不想年纪轻轻就已看破红尘。 对于现在一门心思扎在修炼上的沈良,暂时还不需要顾虑到这些。 而且就像之前所想,修炼《元阳功》不需要元炁,但可以做到贯通经脉阻塞之处,去滋养那些被皓郅锁住的筋骨,增强内息,与“修法化气”神通相辅相成。对如今元炁见底的沈良来说,正合胃口。 只是不知修炼起来会不会十分艰难。 若非武学奇才和高人心法传承,这些武学秘籍练起来没个十年八年的难成气候,沈良可等不了那时候。 且先试试看! 沈良摒弃杂念,开始五心朝天,修《云阳功第一层》。 结果不到一刻功夫,他惊奇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精纯的元阳之光华。 “第一层,练成?” 感受着经脉被打通后的流畅感,伸个懒腰,骨节噼啪作响,那是骨头焕发新生后的声响。 沈良此刻难以置信。 莫非自己一直是个被道门耽误的武学奇才? 他仔细一想,觉着这不过是天方夜谭,他可不是什么一生下来便打通任督二脉,还有高僧输送几十年浑厚功,出山后注定名震江湖的大人物,这或许和自己这副已经褪去一些凡胎杂质的躯体有关。 这般一想,修炼武功秘籍如此之快倒也说得通,就好比读过了大文豪的文章,再去看稚童学语之字,简直手到擒来。 那么,他日后说不定还能去练一练江湖功法,万法同源,不仅能快速增强实力,也能与道门玄功,神通相辅相成! 随后,暂时放下念头,他再次翻页,《云阳功第二层》… 不一会,沈良又是窃喜睁眼。 继续翻页。 《云阳功第三层》… …… 灯火阑珊,才子佳人。 江城的花灯节简直是情郎幽会的鹊桥。 每到江城花灯节,不管时桥头街角,总会在挂彩灯笼的烛火光下,突然被一群游玩的才子佳人手牵手占据。 尤其是江城有名的一处垂柳湖景园,不仅可以放花灯赏景,里面还有北域来的马戏班子,和一些奇人异人搭台子唱绝活,美食美味摊子水路具备。 在这里的灯火下说着甜言蜜语,打情骂俏,实在是书生豪杰的人生一大乐趣。 只是此时还在形影单只的鸳鸯可不好受。 满大街走,却越走越伤情,最后的孤影人家也只能进酒楼买个雅座对月饮酒。 还好,今年的花灯节沈良倒是不再形影单只,身旁跟着一位天资绝色的美人,走过街道,无不羡煞不知情的旁人,羡慕这对俊男才女。 沈良已经注意到自己因为身旁这位用梦魇幻化出身形的仙界舞女而引人注目,不少男子眼中喷火,狠狠盯着他。 但他也没办法,本想随意一点,他哪里懂得女子的爱美之心,更何况这是个仙子,非是要幻化得与自己本尊七分相似才肯罢休,没想到竟然引来这么多目光。 垂柳湖放花灯的垂柳园子门口早已大排长龙。 怀着鄙视之心的,还好沈良早有准备,早早让丐帮的兄弟帮忙给抢占个位子,即便如此,还是足足排了小半个时辰才轮到他和花想容付园景的开门钱。 “这位姑娘,在下一眼便看出你与我有缘,可否打个折扣?”在一堆拥挤的人堆里,响起沈良笑眯眯的套近乎声音。 门口摆台后做的是位忙碌着收铜钱记账单的姑娘,早已对人来人往,和手上繁琐的活计弄得焦头烂额,她本想着今夜也郎情妾意吗,不曾想被掌柜的安置到了这儿收过门钱:“什么有缘没缘的,你旁边都有那么美的姑娘了,还敢在我面前耍贫,三十文,快点,到底进不进去?” 女子如深闺怨妇,不耐烦催道。 “买买,劳烦姑娘了!这节日的,还如此辛勤!” “一共六十文?你收好,呵呵…”沈良老老实实掏钱,不再想歪歪道。 接下来,付了过路钱,通过景园口,沈良为防糊涂大仙糊涂的傻傻迷路,便牵起她的葱白玉手,顺着人流长蛇,慢慢往前挪动,好不容易才终于进入了景园里。 第二百一十一章 村里的诡异 沈良为防糊涂大仙糊涂的傻傻迷路,便牵起她的葱白玉手,顺着人流长蛇,慢慢往前挪动。 两人前赴后继,好不容易才终于进入了景园里。 进了垂柳景园,花想容眉头认真皱起,看向四周热闹的人堆,心里盘算着先游玩什么地方,先去吃什么。 沈良笑道:“花仙女,想去玩什么?” 花想容一脸认真去环顾四周,仔仔细细地去找了一遍,没多久,她喜悦指着不远处一个搭好的演武台班子,星眸子里的一颗颗星光闪闪烁烁。 “杂技?还有大变活人?走看看去。” 沈良刚喊完,已经被迫不及待的衣衣,拉着手一路跑向演武台班子方向…… 放花灯、乘花舟、吃食摊子、爆竹烟火…… 沈良发现今年的花灯节比往常还要热闹,尤其是郎情妾意的青年才俊比比皆是,他们大半的时候几乎都是在排队中,要么就是走在排队的路上,不知觉间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 花想容兴致勃勃,倒是玩得很开心,原本正要拉着沈良前往下一处游乐之地,这时,她被一个个哭着喊着要吃北域烤虫子、烤飞蛾,死活拉着大人往异邦人的摊位上去的小娃们吸引了目光。 随后她便瞧见了不少人手中拿着虫串子,一边咯吱咯吱嚼着古怪的食物,一边还舔着冰糖葫芦,她羡慕站着不动。 随即,只见糊涂大仙花想容先是紧张地看向四周,目光警惕无比,不知从何处摸出来二十文铜板,深怕别人偷去似的,快速递到沈良面前:“那个,虫子!” 她说话时还暗暗咽了下口水。 看着这一幕,沈良笑笑,随后拍拍胸膛。 “我好歹也是掌箓,岂能如此小气,带仙子出来游玩当然是我坐庄,且吃个开怀,我垫账。” “收起来吧,我答应过你的,这几天你想要玩什么,吃什么,我们都去玩一遍,吃一遍。” “哈哈,走,我也想尝尝…北域的…嗯?虫子?” 沈良牵着花想容挤进人群之中… 裕水村。 这座小耕田村因背靠一条河水而因此得名。 而在裕水村下游,还有一个村落,名叫谷水村。 裕水村与谷水村共用一条河水,而这条河水的发源地,便是流经地下后从山里涌下来的沽南江水。 不过,因为二十年前的一次大暴雨后,不知怎么,河水水深逐年减少,村里的果林子,庄稼地浇不到足够的水,年年秋收都要少一麻袋,两个世代毗邻的小山村,为了争夺赖以生存的河水,近几年里没少爆发冲突。 此时正值六月份,眼看夏时节,地里的瓜果即将成熟,可沟渠干涸,缺水,谷水村的庄稼长势不好,导致不少村民有怨言。 于是,就在几日前,谷水村有人带头扛上锄头,连夜趋堵上裕水村的灌口,非说是裕水村灌口开大,把水截流了,只顾给自家庄家灌溉,完全不顾下游村的死活,然后要重新抢回水口。 这种事,裕水村的人怎么会拍胸脯点头。 一边说另一方肯定是把河水给截流了,另一边撸起袖子唾沫星子都喷脸上了,说他们的今年果林子长势也不好,不信可以到田里看看。 庄稼的收成是血汗,是命!。 为了河水,后来两村爆发冲突,结果今年闹得比较大,那一晚造成十几伤一人死的人命案子。 一名谷水村村民因被失手推下了河,救治不及时,淹死在了溪水里,一命呜呼,尸体都在水里泡肿了浮上来,还是没人敢下河去捞,深怕赖上自己。 死了人,这可把附近的大镇子都惊动了,大半夜有哒哒响的马蹄子长驱进村,拉走尸体后,又带走了带头几个闹事的回镇里的府衙断案。 原本,这事算是就此告一段落,不了了之。 那晓得,两家村子死了人后,就开始不断发生邪门事。 自从那晚冲突死了谷水村一名村民后,这裕水村就开始越来越不太平。 发生死人后的第二晚,有人说从井里打出一桶井水时,在浮动的井水里看到了一张人脸。 那人吓得打翻水桶,然后那张人脸就好像一个羊皮球一样,上下起伏着,目光一直死死望着井口上,直到白天才沉下去,半夜三更又会再冒上来。 这件事,权当是家常便饭,无事闲聊的一点大话,一开始自然是没人相信。 然而,在发生死人的第三天晚上。 裕水村又死人了。 死的人正是自称看到水中人脸的村民,是淹死在自家井水里的。 这时候的村民们,还未察觉到异常,只当是普通的落井淹死案子,虽然不常见,但也情理之中,半夜出来打井水,有个闪失也属巧合。 可就在第四天晚上,裕水村又一回死人了,这次是淹死在河里的。 可怪就怪在这里,死的人是名耳聋眼瞎,吃百家饭的村头老太太! 那天晚上,在村口唠完嗑后,有很多同村老人都看到那名老太太摸瞎回屋,院子里还有吵人的狗吠声,门窗都是老太太习惯反锁上,家里穷,也不可能遭逢飞贼杀人抢财。 可老人家的尸体,却在第二天,被人发现在了几里外的河水水岸边。 二十里外的镇子里衙差又来了,在村里巡视了半晌,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屋门无松动毁坏迹象,除了老人的生活痕迹,并未发现到其他人的痕迹,比如墙角的脚印,窗户破损,目前村民们连是否是杀人命案都还不搞不清楚。 可就在今天,裕水村又死人了。 一大早,有早起挑水去果林子灌溉的村民,发现河里浮着一具尸体。 消息传扬出去,顿时,这事在村民间闹得沸沸扬扬。 这已经是继谷水村有村民死在裕水村后,裕水村里连续死的第三个人了。裕水村仿佛被下了毒咒,似乎每晚都要死去一个人,这事引起了村里人人自危,流言蜚语纷纷四起。 有人说这是中了邪了,有人说是触怒了河里掌管河流的神仙。 第二百一十二章 淹死之人 流言蜚语四下传扬。 有人说这是中了邪了… 有人说是触怒了河里掌管河流的神仙… 还有人在耳边谗言,这是谷水村里有人在报复他们村… 而此时时,河水灌口边,已经围聚了大量的村民。 全村男女老少,全都聚集到了这里,看着河水上下一浮一沉的尸体,眼里有惊恐和畏惧,没有一个人敢下去打捞起尸体。 因为村里几名老人拄着拐杖,正在阻止几名村里壮汉下河打捞尸体。 “别下河,都别下” “这河里的尸体可捞不得!” “这水里的尸体不能打捞,这是被鬼邪害死的冤魂鬼尸,打捞这尸体,我们全村人都会要有大祸临头!” 村里几位常聚在村头下棋的老头,拼命阻止村民们要打捞水里的尸体。 虽然村里的人都敬重老人,可事关死人的大事,还是有人站出来说道:“什么鬼魂冤魂的,不捞上来合眼下棺材,在水里泡着才叫枉死!不捞上来咱们村才会出事呢!” “以往我们从水里打捞尸体,也没听说什么尸体不能打捞的禁忌,这尸体怎么能放水里泡着?您倒是说说看,为何这一次要阻止我们打捞起尸体?我们是刨地的粗人,没读过书,大道理不懂,但死者为大,人死入土为安,我们还是都知道的,总不能让水里的尸体就这么一直漂着吧?” 立刻有人上前点头附和,再这么泡下去,尸体发臭,污染了河水,到时候两个村子里的人都用不了水,那庄稼地,果林子今年都要颗粒无收。 而且村里人土生土长的,都敬鬼神,尸体这般放水里泡着,指不准在月黑风高的夜里,就真的诈尸成了水鬼,这河日后谁还敢动。 万一有哪家的娃娃到河边,还得被水鬼给拖下去,这找谁说理去。 众人纷纷商讨,结果还是要把尸体给早点捞上来。 那几位极力反对村民捞尸体的佝偻老人,用手中拄着的拐愤恨跺地,气喘道:“一帮不知天高地厚的泥腿子,哎!糊涂啊!竟然敢干这糊涂事!” “大家伙听我一言,你们快看看这水里漂着的尸体,跟以前那些落水淹死的人,有什么不同?” 被这么一提醒,周围围观的村民们,都看向水里的尸体,他们看着水里漂着的尸体,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可又一时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有老人叹气提醒道:“我问你们,你们以前看到的尸体,是不是要么仰浮着,要么背朝上浮着的?” “你们可有谁看过尸体是头顶朝天,立在水中的?” 经老人家这么一说,大伙通通转头望向河中央一看,顿时瞳孔猛缩,一股阴寒之气,从脚后跟一路蔓延直冲上脑门天灵盖,晴天大白日下,感觉遍体生寒。 水里的尸体,果然是站立着上下浮动着的。 就如一个泡水好久的羊皮球。 他们还都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古怪的死法。 “那怎么办,难道就让尸体这么一直泡在水里?”有村民声音颤抖,害怕不安说道。 这一刻,也别管什么信不信老人的话了,这么头一遭古怪死法,是个人看了都会感觉到背后发寒。 “只有一个人能救咱们村,他见过的尸体,比我们全村人见过的尸体都多。” “这样子淹死后的尸体模样,还是我们几个老头子在年轻时候一个云游道士告诉我们的,被无辜害死的人,残魂怨念留在身体里散不出去,躯体半死半不活,所以在水里会头上脚下站立浮着。” “你们赶紧让人去找村里头的黄老道,他定然有办法。” 黄老道? 对呀,怎么把他给忘了! 这不就是黄木才的爷爷吗? “可…可我,我听黄木才说,他爷爷有事离开村已经好几天没回来……” 围观村民里,有名跟黄木才同龄的小孩,远远躲在人群里大声喊道。 而就在那小孩话落的时候, 河水里,先前吵着要把尸体赶紧捞上来,回去划船的两名胆子大村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撑着一艘船,撒开一张渔网,打捞起了水里一直浮着的尸体。 “你们快看,看河里,尸体被那两人给打捞上来了。” 有村民大声叫嚷,众人瞧过去,果然,尸体给捞着了,然后在那几名老人险些被气背过气去下,扁舟被两人撑篙拖着一尸,很快上了岸。 那几名老人被气得一时讲不出话来,若非有后辈在旁及时扶着,帮着拍胸口顺气,恐怕气得都要站不稳了。 这时,有更多村民都围观向上岸的两人,以及被渔网拖上岸的尸体。 那两人是两名村里出了名一身熊心豹子胆的青壮汉子,平日里都干半夜坐坟头干杯喝酒,此刻两人颇有些得意的站在岸边:“大家伙你们看,我们哥俩打捞尸体上岸,什么事情什么也没发生嘛。” “恰恰相反,这枉死人啊,还得要感谢我们兄弟俩,是我们兄弟俩让他死后安息,有了入土为安的机会。” 那两人说话方向,是朝那几名极力阻止打捞尸体的老人的,他们还要再说些什么,被搀扶着老人的几名村民瞪眼教训,让他们少说两句。 可就在这时,意外陡发! 有围向打捞上岸尸体的村民,忽然啊的一声尖叫,人人脸上表情惊恐。 “他,他…的肚子…内脏都没了!” 其他人大吃一惊,纷纷围观上去一看,也都集体跟着啊的尖叫出声,只见那尸体的脖子以下,从胸膛开始,就只剩下了白花花骨头,干干净净的像是被什么凶猛东西给舔舐啃掉的一样,一点血肉都没留在骨头上。 再加上尸体在水里泡太久,皮肤泡得发白,浮肿,看起来就更加可怖了。 有几个调皮小孩,乘着大人不注意,钻到人群里也看到了这一幕,当即就吓得噗通一屁股坐在地上,吓得丢了魂。 立刻有反应快的村民训斥,叫醒惊骇住的众人,然后把小孩赶出去,各家的男人,都让自家婆娘把小孩带回去。 第二百一十三章 青丘 各家的男人,都让自家婆娘把小孩带回去。 等会去私塾别迟到了,说这里是男人的事,妇孺老弱都回屋里待着。 这些妇女们胆小,看不得死人,不用自家男人说,都已经拿着扫帚、竹条撵着一个个熊孩子往家里赶。 而还留在岸边的其他村民们被呵斥后逐渐恢复神智,一圈围着地上的尸体,七嘴八舌地商量着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此时那两名熊心豹子胆,从水里打捞上尸体的两青年人,也被这诡异尸骸吓得够呛,如受惊的母鸡般,缩着脖子躲在一旁再不敢说话了。 有村民说赶紧去镇上报官,大家伙凑钱把这尸体安个好棺材埋了,再请个道士来做法事,大家先把尸体抬回去,交给官差的人来查办。 也有人说就把尸体放在这,用麻布盖着别照月光,等官差来抬走。 也有村民说这人肯定是上山的时候,遇到野兽袭击,山里不是常有猎户被野狼野黑猪什么的袭击,有可能是遭遇狼群,然后尸体是从山上冲下来的。这横遭不测的死人很可能就是村子的人,回头去打听最近有没有哪家人失踪,很快就能找到线索。 就在大伙讨论着时,人群里不知是谁忽然惊叫一句:“嘶…这人瞧着瞧着,怎么越看越面熟,好像…对,像是黄木才那泥腿子的爷爷!” 这一声叫,大伙心头大吃一惊。 众人仔细一看,越看越像。 嘿!奇了怪了!这不就正是黄木才爷爷吗? 不管是身形、破烂的衣衫、泡肿的脸,他定然是黄木才! 同村的村民,村里地就那几步远,每天早出晚归,低头不见抬头见,他们不可能认错人的,这头顶天,站浮在水里的尸体就是黄木才爷爷黄老道。 这边的惊叫,也惊动了先前那几名苦口婆心劝说,极力反对打捞尸体的老人。 “这…这,不可能的,黄老道这等人物,怎么可能就这么不明不白死在了河水里。” “走开走开,让我们几个老眼昏花的老头子走近看看。” “黄老道左腿上有伤,你们看看他的腿上的骨头,有没有裂纹错位伤口。” 可随后等几人上前细看之后,很快有村民声音颤抖说,腿骨上真的变形错位,这人一定就是黄木才的爷爷了。 这个消息,很快在村里传开,黄木才爷爷死了,早上从河里打捞上来的尸体是黄木才爷爷。 村里一处小泥院子。 咚咚咚! 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黄…黄木才!黄木才!快开门,出大事了,你爷爷死了,你爷爷死了!尸体刚从水里打捞上来!” 有小孩已经藏不住秘密,一路急急跑到黄木才家死命敲门。 可黄木才家里,始终无人开门,甚至安静得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好像屋子里并没有人? 大声敲门了好久,但是依旧一直没人开门。 莫非屋里真没有人? 可上私塾的路上也没瞧见黄木才啊… 就在急匆匆跑来的娃娃怀疑之时,吱嘎,黄木才家大门发出难听的酸牙声,从里面只打开一条指缝,明明是晴朗大白天的,但是门缝后却阴沉沉的,如一顶乌云笼罩院落,一指宽门缝后站着一个人,只能勉强看到一张脸。 那是张面色苍白如枯纸,毫无血色,两只眼珠子红通通布满血丝的面孔,头发乱糟糟的像是拉了一头屎尿鸟窝一般,似乎已经许久没休息过了,眼眶黑的吓人。 门后之人正是黄木才。 而黄木才身后的院子里,似乎有什么奇怪透明的东西在扭曲蠕动着,细看却又被身体给结实的挡住。 “怎么了,有事?” 黄木才睁着满是血丝的两眼,用身体抵着大门,眼神麻木,冰冷看着门外的小孩。 那小孩被黄木才的样子吓一跳:“黄,黄木才哥,你没事吧?看你样子挺吓人的。” “黄木才哥,你爷爷死了,就死在村前那条河里,刚刚才被人打捞上来。” 村里小孩说完,结果黄木才冷漠一句:“你们看错了,我爷爷一直都活着。” …… 枯藤道上,夕阳落山。 沈良驾着从驿站租借来的马车,一路奔往裕水村。 沈良在马车外充当车夫,而马车里坐着的是花想容,和他的方术匣子跟砍头刀。 糊涂大仙不喜欢腾云驾雾,竟然就喜欢坐摇摇晃晃,颠簸个不停的马车,她笑嘻嘻说喜欢坐马车里看外面山水景色。 至于沈良为何不找老骗子借他的骡子车,一来是那骡车上鱼腥味冲天的,人坐上去,哪里还有心情游山玩水,还有便是骡车的脚力自然比不过驿站里的骏马。 “花仙子,现在时候不早了,我们且先找个地方住下来,等明日再进山,还能瞧见沽南日出,可美了。”沈良一边拉缰绳驾马车,一边对马车里的花想容说道。 今日是花灯节的最后一日。 他在花灯节的三天里,带着花想容逛遍了江城所有好玩的地方、好酒美食吃了个遍,还专门去茶楼看了皮影戏,现在是最后一天,玩遍了江城,花想容想出来游山玩水一会,去个人少的地方透透气,这是一开始便和沈良说好的,于是沈良在驿站租了驾马车,亲自带花想容出来。 花想容选的游玩山川,让沈良有些意外,没想到是青丘山。 青丘山在道门之中算是名山了,远古神话中,青丘山被那些神人大能所发现,是远古传说中的青丘之国。 倘若那些传说都是真实的,那这青丘山可是一处光名号就能吓死人的仙人圣地…… 青丘山的青丘国。 古传说中的青丘之国妖怪仙人圣地。 不过这山现在已经名不见经传,似乎逐渐淡出了所有人的视线,芸芸众生皆忘记了,居然还有这么一座厉害的山,而且就在江城外。 其实青丘山中有不少古人留下的古迹遗迹,不过都藏在深山老林峡谷中,而那青丘山似乎地处在上不上,下不下的尴尬位置,实属难过,来游玩也不是,不来又有些遗憾。 第二百一十四章 暴雨屋檐下 青丘山中其实有不少古人留下的古迹遗迹,不过这些古人遗迹都藏在深山老林峡谷中,而那青丘山似乎地处在上不上,下不下的尴尬位置。 没人愿意花功夫去钻进老远的深山之中,就为了看几眼破败墙壁石砖,这也是它逐渐隐姓埋名的原因之一。 还有那青丘国在远古中也是个闻名遐迩的妖国。 而到这个如世外桃源的国里是需要经过那长有虎身、八足、八尾、八个脑袋的水神所居住的朝阳之谷。 传闻青丘国的人也种植五谷,纺织丝帛。 而且青丘国有一种仙兽狐狸,四只脚,九条尾巴。每当天天下太平时,它们便出现在人间,以显示天下的祥瑞。据说有位圣人成圣顿悟之前,就是因为遇见一只九尾狐。 起初,沈良还不知道江城外还有这青丘山。 听花想容吵吵闹闹折腾半天,他才恍然大悟,那座地图上都写着无名山的高山,居然是青丘山,后来他专门找孙富贵帮忙在衙门卷宗里查了查,结果还真是。 距离江城约莫有几十公里。 沈良细细想来,发现此事倒也合乎情理。 这位花想容也是狐仙,与那青丘山同脉同源。 而她随意指个地名,就是青丘山。 再加上现在正好是洞天宝地现世,风起云涌之时。 诸多巧合机缘同时出现一起,这就值得让人细细揣摩一下了。 不过,这次洞天宝地现世的其中一处,已经推断出,是在方寸山了,所以沈良也只是一开始多想了下,随后莞尔一笑,这事并未真正放在心上。 反正他已经有进入洞天宝地的名额, 且先管好眼前之事。 而裕水村,正是进入青丘山的几条必经之路之一,是山脚下依山傍水的一座普通小村。 其实距上山的道还有些距离。 一路玩下来,当沈良驾着马车一路颠簸进裕水村内时,天色正好是阳悬一线,黄昏最后一刻时。 此时,沈良一边进村找住的地方,一边跟坐在马车的花想容说,今日到此时,天色有点晚了,且等明天再进山,花想容脑袋点动,她该乖巧时,倒也有心眼。 接下来,沈良驾着哒哒作马蹄响的马车,打算找个村民问路,哪里有打尖,住宿的地方。 可很快,沈良察觉到了这个小村里的气氛有点不对。 村里的有一些村民瞧人的目光闪闪烁烁,甚至有一些拖家带口,正在往村外逃。 有驴车,骡子车的运车,没有的也是哐哐锁死屋门,抵上木板,背上大行囊似乎要出远门。 村里人如将遭受战乱一般,各奔东西而去。 即便是还留在村内的一些老实巴交的村民,也都是人人都是脸色惊慌,三三两两围聚一起,悄悄说着什么。 并没有人理会沈良这个外乡人,对于他的问路,全都是摇摇手,紧张回绝。 沈良那敏锐远超常人的感官感知,远远从这些村民口中,听到了死人、尸体、连续死人等古怪吓人的字眼。 沈良眸光一闪,若有所思。 他故意拉着缰绳安抚马儿,结合沿途听到的支离片语,很快便弄清了来龙去脉,也知晓了发生在裕水村里的一连串诡异事件。 啪啦! 轰隆隆… 恰在这时,天上一道呵棒之雷,瞬间星月暗淡,一片片乌云遮挡而来,没多久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江城的夏季时节就是如此,天气总是反复无常,暴雨说来就来。 砰砰砰。 一阵大力敲门声,在隆隆暴雨声下的裕水村上空响起。 “有人吗,我是途经此地的游人,在下本无意打搅,奈何外面下着大雨,我可以先在这里打尖住一晚吗?待雨停时,在下自当远离,如若能收留,不胜感激!” “我们就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我的…新婚爱妻,她最害怕打雷,她身子骨弱的很,打小乱吃东西体弱多病,希望你能帮帮我们。” “在下愿意付钱,价钱好商量。” “你好,请问有人吗?” “没人吗?” 砰砰砰! 敲门声一阵大过一阵,没有停止,似有不开门就这么一直敲下去,要把门大力砸开一样。 这好似要把门砸开来的人,正是沈良。 就当沈良一手掌糊上去,还要继续拍门之时。 吱嘎! 木大门惨叫着打开。 轰隆!一道惊雷闪过。 大门只打开一条指宽的缝隙,在屋内昏暗环境下,门后被雷闪照射,只露出一张惨白的脸。 黄木才睁着布满可怖血丝的两眼,看了看沈良,看了眼沈良背后的马车,又低头看了眼沈良手里牵着的一位如花似玉的美姑娘,声音有些像是嗓子缺水的沙哑,故意凶恶赶人道:“你如果不想害了你新婚妻子,你们就快走吧,我这里没有住的地方。” 黄木才说完,正要像早上时候一样,用力关上门,可沈良已经一只手掌和一只脚掌同时伸进了门缝里。 挡住了正要关上的门。 啪! 脚被夹住,沈良猛吸一口凉气,口中连连痛呼:“嘶嘶嘶,哎呀,痛!我好痛!我感觉我的脚好像被夹断了骨头,我现在无法站住了。” 沈良表情极其浮夸,夸张,手抱着右腿大声喊着痛。 门缝后只露出张脸的黄木才布满血丝的眼睛似有疑惑,看着门外的沈良,嗓子沙哑低沉:“门缝夹住的是你左脚,你抱着右脚嚎作甚?” 沈良皱眉咦了一声,没有丝毫犹豫,然后改换成抱住左腿大喊疼死个人,就差哭爹喊娘,不停唠叨说今晚肯定走不了路了,希望黄木才能帮帮他们俩,简直把人当瞎子看。 “你就算不可怜我,也可怜可怜我那糟糠的妻儿,她身子骨受不了风寒,外面这么大雨,她肯定要大病一场。”沈良见黄木才始终不开门,顿时搬出了一脸小女儿家扭捏的花想容。 花想容害羞的躲在沈良背后,两手抱住沈良,尽量在躲着雨。 配合的倒是天衣无缝。 黄木才那双似久久未曾入睡的充血眼睛,看着胆小,害怕躲在沈良身后的美娘子。 第二百一十五章 大王叫我来巡山? 黄木才那双似久久未曾入睡的充血眼睛,逐渐睁大,随后看着似乎很胆小,害怕躲在沈良身后的美娘子。 他犹豫了下,门后的身体,最终还是让开了几步,示意门外的沈良进来。 接着,沈良牵着花想容的纤纤玉手,连连道谢进入屋里。 “嗯?” “好人家,屋里怎么这么漆黑,外面风雨飘摇的,怎么不点上烛火?” “我不喜欢太刺眼的光。” “可不点烛火,屋里这么暗,那我们要怎么看得见东西呢?” “无妨,我熟门熟路,后院就有空房,你们跟我来吧,我拿被子给你们。” “好的,一切随主,那就有劳好人家了,多谢多谢…咦,你家后院里,怎么放着一口红棺材?这红实木运的棺材可都是放放横死的女子,或…你这红棺似乎挺沉的,地上都深陷下去了,莫非这大红木棺里真安息着谁?”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沈良看着身边的大红棺,眸子精光一闪,悄悄推开一条细缝,好奇的眯眼往里看去。 沈良好奇的探头一看, 但看到的情形却是… 一副空棺? 里面空无一物,的确是空的。 恰在此时,黄木才身体一挡,人站在红棺旁,挡住了沈良看向红棺材缝隙的视线。 “且随我来吧。” 沈良提了提背后的麻布棍子,两眼里有思索光芒一闪而过,然后牵着花想容的手,正要打算跟着黄木才进屋子里。 然而! 就在正要上楼之时,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咚咚咚! 有人吗,我是途经此地的游人,在下本无意打搅,奈何外面下着大雨,我可以先在这里打尖住一晚吗?待雨停时,在下自当远离,如若能收留,不胜感激!” “我们就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我的爱妻,她最害怕打雷,她身子骨弱的很,打小乱吃东西体弱多病,希望你能帮帮我们。” “在下愿意付钱,价钱好商量。” “有人吗,请帮帮我们好吗,先谢谢了,我妻子已经怀有身孕,她快被雨水淋湿。” “我愿意出钱,我们不会白吃白喝。” 敲门声很大,也很急促,一直在不停拍着门,门外响着的是一个男人声音。 但正要进屋的几人在意的并非是这个。 而是…沈良满头黑线,他怎么感觉这几句话,有些似曾相识? 门外敲门声一直不停, 就跟此前的沈良一样,似乎里面的人不开门誓不罢休。 漆黑的屋檐下,沈良似察觉到有一双看来的异样怀疑目光,他支吾了一声:“咳咳,好人家,你一直看着我,该不会认为外面的人跟我有关系吧?” “我良…公子对天发誓,我不认识外面的人,如若不然吃饭拉稀,睡觉塌床,呵呵,发下这么恶毒的誓言,这回你总该相信我了吧。” “你且仔细看着我的老实人面相,不知江城兄台你可否知道?那江城里西街有个厉害的风水铺子,铺子里的道士板说我印堂红润,头顶光华,眼角短粗,这是大富大贵的老实憨厚人之相。像我这种人一辈子都做不了偷奸耍滑的人,反而因为太老实,容易嘴笨吃亏。” 沈良据理力争,说到激动处时,声音不由大了几分,马上被门外的两人听到。 “嗯?” “我好想听着了里面有人?” 这次并非之前敲门的男人声音,而是一个年轻女子婉转之音。 “好像…的确是有一个男人的说话声音…请帮帮我们好吗,我们听到屋里有人说话声,我们真的需要帮忙,在下感激不尽。” 之前敲门的男人声音再次响起,门外再次传来砰砰敲门。 黄木才在黑暗中,眯起血红双目,深深的看一眼沈良,然后转身走向大门处开门。 “好人家,你要真相信我!” 黄木才身后,传来沈良的又一次为自己辩护。 那边黄木才开门,拒绝了门外的人,正要重新关门时,门外男人伸出脚插入门缝,阻止关门,双方僵持了一会,这时,沈良留意到一个细节,黄木才似做了个抬头看外面天色的动作。 外面的天地,即将沉入黑夜里的黑暗,此时,黄木才终于不再僵持,放门外两人进入屋里。 沈良还未借助外面的光线,看清门外进来的两人长什么模样,黄木才已经匆匆的关上门,然后似乎很着急,脚步声匆匆进了院子,深怕被赶走似的。 不久后,身后传来一阵啪嗒啪嗒,脚步在泥地走动声音,还有什么重物的搬动声音。 乘着这个时间,沈良手眸光扫向院门口两人,对面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更确切的说,是沈良从对方二人身上,感觉到那修行岐黄之术所带一丝丝灵气。 两人都是修道中人! 沈良先是心头微微诧异了下,然后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两人。 有意思有意思… 今夜这裕水村子, 嗯,这般说不对, 应该是说,这黄木才巴掌大破院子,还真是有趣。 裕水村子最近接连发生死人案件,然后就有修行岐黄术的修道人出现在这里,沈良首先想到的便是对方都是玄镜司乔装的捕快。 面对沈良看过来的目光,对面那名女子似乎有所察觉,下意识就低下头掩身到男子身后。 沈良其实也没仔细去看清女子长相,只是目光一扫而过,随后看向其身边的随行男子。 因为这名男子,只是两眼眯缝了下,便与沈良四目相对,两人几乎同时。 这名男子,眼神看上去像是历经江湖岁月后沉淀下来的沉稳感,却又偏偏面庞轮廓胖瘦恰好,长了张浓眉大眼的瓜娃子脸,这样的面缘,反倒是给人一种亲善感觉。 看完两人后,沈良转过脸去,没了隐如锋芒的眸光,对面那两名疑似玄镜司捕快的人,也开始以好奇目光打量着沈良,以及扭捏羞涩躲在沈良身后的花想容。 “你们也是遭逢大雨变故,在这里借宿的人吗?” 瓜娃子脸的男子沉稳目光,多留意了下沈良背后的麻布缠棍。 因为这的确是太显眼了。 “大王叫我来巡山?”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三魂香 “大王叫我来巡山?” 短暂的沉默后,沈良突然来一句。 瓜娃子脸的沉稳男子先是一愣,而后两眼一亮:“巡完南山巡北山?” 沈良眸光一闪:“远游人,是你吗?” 娃娃脸男人面色激动:“正是我,同为天涯云游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两人顿时一见如故,如失散多年的父子重逢。 反倒是瓜娃子脸的沉稳男子的同行女子,皱起嫌弃的眉头,看得一脸迷茫。 来回看看同伴,又看看沈良, 那双目光,犹如看一对病患一样,看着眼前两人。 且等一下! 为什么感觉眼前男人的说话声音,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祝萧萧对天发誓,这个男人的声音,她绝对在哪里听到过,不然不可能印象这么深刻。 她开始猛瞧着对面的男人。 而沈良察觉到目光,也下意识回望过去。 但就在这时,原本去后院不知作甚的黄木才,已经匆匆回来。此刻,其手里多了三根线香,顿时吸引走所有人注意力。 黄木才怒睁着充血红肿的两眼,没理会屋里的人,而是点燃手里的三炷香后,打开堂屋门,冒雨出去想要将手里三炷香插在院门。 可此时的门外,正下着漂泊大雨,黄木才越是心急,那三炷香越是怎么都点燃不上,总是会被风雨给浇灭。 呲呲! 黄木拼命吹醒火折子点香,可线香的火,点燃了灭,灭了又点燃…只有啪啦啪啦的雨声和滋滋熄灭的嘲讽声在耳边回响。 呃啊! 黄木才如同魔怔了般,喉咙里发出如困兽的愤怒低吼声,两只充血可怖的眼珠子突出,嘴巴喘着粗气,嘴里滴下长长口水,人一眨不眨死死盯着手里的香火,一次次去用火折子引燃,死命想要点燃手里三根线香。 滋滋! 香火已经完全潮湿,根本不可能点着。 就在这时。 沈良的鼻子忽然轻轻扇动了下。 顿时眉头皱起。 他在空气里闻到了一股阴冷灌喉,腐糜恶臭,那是尸臭味…… 这屋内哪来的尸臭味? 沈良嗅着鼻息寻找一圈。 最终,他的目光定在了门口像魔怔了般的黄木才身上。 更准确的说,是目光定在黄木才手上的那三根香条。 尸臭。 正是来自那三根线香熄灭后的余烟。 沈良惊疑,正打算再看个仔细时,漆黑一片的屋内,响起有人说话声。 “你可知道,这世上的香不能乱烧,不然,容易拜错鬼仙,有句话说得好,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 “这上香的学问可是大的很,并不能随便上,香火也分谱,有《三十六地煞香火谱》和《七十二天罡香火谱》,除此外还有《百鬼香火谱》,这里面制作香火和上香火方法的谱子就比较有意思了,里面甚至有毒舌香、招魂香、盗梁香等。” “《三十六地煞香火谱》是敬仰城隍庙,门神鬼差的香火,这是以香达信的拜神香,所谓‘三缕青烟冲天起,庙主城隍降灾无’,拜香如拜神,比如门神辟邪香、灶王躲灾香、小鬼安魂香、财神招财香等,都是位列仙班的神仙吃的香火。” 原来说话的人,正是那名娃目光沉凝但长着瓜娃子脸的男子。 他是在对身边的年轻女子说的。 听这语气,就好像是在以长辈指导后辈的说教口吻。 沈良不动声色的在旁偷听,他先前从师父那,倒是没学到这些门道。 毒舌香:一种咒香,拜鬼咒人。 招魂香:能招来死人的残魂怨念。 …… 瓜娃子脸一一言传。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有心怀歹意的人作乱。《百鬼香火谱》这里面的鬼香,不论是造香火的法门还是上香的跳鬼谱子,与民间手法不一样,能懂的人也没几个人,你应该一辈子都碰不到。就连我也是只听过,没亲眼见过。” 眼神像三十岁眸子沧桑的瓜娃子脸男子,继续以长辈口吻对年轻女子说道:“随便胡扯一些,你只需浅显知道就行,切莫深究《三十六地煞香火谱》和《七十二天罡香火谱》,因为这两都是拜仙敬神的香火,倒是不必计较,但那门《百鬼香火谱》,这门香火可是厉害非常。” “《百鬼香火谱》里记载的,都是一些跟鬼物打交道的邪术,不是跟活人打交道。好比如眼前这三根香,你是不是闻到了尸臭味,并没有闻到寻常线香的那种檀香,清香气味?” “因为这不是一般的香,而是三魂香。” 沈良听得聚精会神。 按照瓜娃子脸所讲,黄木才手里的三根香条,跟一般的香不同,是叫三魂香。 三魂香,是由人的天魂,地魂,命魂,抽三魂焚烧尸油炼制而成。 这是专门敬给恶鬼的。 恶鬼吸饱了香火,就不会找这家主人的麻烦了。 同时,三魂香奇臭无比,招鬼招毒虫,也能蒙蔽活人气息,让一些阴邪污秽的山精野怪,孤魂野鬼看不到屋里的人。 上次我见到三魂香,还是一个赶尸道人赶尸时,用到的三魂香…… 沈良听得心头一动。 想不到看似普通的香火门道,居然还能牵扯到这么多。 若说《三十六地煞香火谱》是烧给地仙的, 《七十二天罡香火谱》是上达天天宫重楼敬仰神的, 那么这《地煞三十六香》就是烧给鬼的。 人、神、鬼都在争香火。 “银捕,你讲到每个都需要极为不同的烧香手法谱子,可黄木才拿着三魂香直接就用火折子点燃,这好像…有点自相矛盾了吧?”祝萧萧提出心中疑问。 说完又俏皮的吐了吐香舌:“当然了,我不是怀疑银捕师父的话,只是我的确是想不明白这里面的关系。” 瓜娃子脸男子:“这世间很多事都不会循规蹈矩,普通人也可以用三魂香。只不过没有那么厉害罢了,寻常人这般用也就能发挥出三四分的样子,有些暴殄天物,这可是人的三魂炼的!” 祝萧萧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沈良也是听得津津有味的在旁点头。 第二百一十七章 有缘再遇 男子有意对女子讲解起来。 沈良偷偷在一旁,也是听得津津有味的点头。 就这个时候,忽然,咔嚓,轰隆隆,天上又有一道闪电劈下。 此时,黄木才还蹲在门口疯狂点燃着三尸香,大门敞开,雷光刹那照亮了原本漆黑一片的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敞亮了一下,可紧接着,屋里马上响起一声大叫。 “原来是你!” “那个骗人的江湖道士!” 借助雷光照亮屋里瞬间,祝萧萧终于认出了一直感觉声音耳熟的沈良。 沈良也认出了对面身子骨软弱,还假装怀有身孕的女子是谁了,顿时一脸有些无奈表情:“哦,原来是你啊,那个巫医小娇娘!” 这巫医祝萧萧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倒是合乎情理。 每回发生鬼怪志异后,玄镜司的人为了瞒住事情,不让民生沸腾,总要有个人来“蛊惑善后”,把事情掩盖过去。 “不要再提小娇娘!” 祝萧萧咬牙抿嘴,恼羞成怒跺脚。 反倒是那位眸子沉稳的男子,祝萧萧称呼的银捕师父,饶有兴致看着吵嘴的两个青年人。 当银捕了解到始末后,他笑看着沈良说道:“一切皆有定数,原来大家都是熟人。” “难怪我与小兄弟你一见如故。” “听说你与庖町,和那个假装做生意的家伙商有才熟的很,三人经常称兄道弟,你我作为他乡遇知己,今天能在这相遇也是缘分,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沉稳的男子期待看着沈良。 此时,大家都放下了戒备,走到一起。 他们其实此前也已经对过玄镜司暗号,正是那句突如其来的大王叫我来巡山,巡完南山巡北山,彼此早已心知肚明。 沈良先是心头吃惊了下,能毫不避讳庖町和商有才,看来这兄台在朝廷上的官阶也不低,是个厉害的角色。 地位比一般的捕头恐怕都要高出一截! 可随后,沈良感觉牙疼了,他实在不想暴露自己太多行踪:“咳咳,相逢何必曾相识,你便叫我道未央吧。” 瓜娃子脸男子如沉淀岁月湖泊的眸子,目光一闪:“道未央,道不央,好名字,我什么名字好呢…” 沈良满头黑线。 眼前这位明明知道自己隐姓埋名了,你去想个假名字,为何还故意说出来。 “要不叫银火,如何?”沈良低声提议一句。 “银火,金银之煅火。” “历经煅烧,方成真金白银。” 好,好啊!” “银火,金银之煅火,果然霸气,你很不错,很对我胃口,我很看好你,对了,在下姓银,单名一个火字,幸会幸会!” 瓜娃子脸男子看起来很喜欢银火这名字,一顿夸赞沈良。 一旁的祝萧萧再次用看病患的淡绿眸子看着两人。 这两人在作甚? 她好像有点不明白? 刚将尴尬气氛缓和的沈良,挠了挠头,然后看向门口还跟魔怔一样点香火的黄木才,忙打岔询问银火兄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最关键是,他很奇怪。 为什么像银火这般厉害的人物,会出现在裕水村这芝麻地方? 按理来说,此地来几个寻常的玄镜司捕快带上家伙就可以了。 不过,后面这疑惑沈良并未问出口。 听了沈良的问题后,哪知,银捕和祝萧萧齐齐脸色一肃。 “不瞒兄台,最近,我们已经有五位弟兄在裕水村里失踪,已经不见了好久日,所以我这趟前来,主要是想找到那几位兄弟,并查出此事的始末。”开口者是银火。 闻言,沈良目光闪过讶色。 有玄镜司捕快在裕水村失踪? 而且还是连续五名? 原来如此。 难怪会惊动到银火这样的存在。 只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是银火这个似乎身居高位的人,来查探这边的事?难道是因为近日有洞天宝地现世,暂时人手不够,所以连高官都出来跑活计了? 随后,银火也没有隐瞒,没把沈良当作外人看待,说起了详细经过。 就在五日前,有一位玄镜司衙差暗中在巡查附近村子情况,当巡查至裕水村时,发现一起可疑的偷尸运尸案。 最后,探子追踪线索一路追查,一直到那具尸体进入了裕水村,似乎还有两位村民也牵扯到了其中。 正是黄木才爷孙俩。 银火抬起手指,指了指后院里的大红棺,说这口红棺就是当时装着尸体,被马车拉进裕水村。 不过,现在里面的尸体不见了。 那口棺里是空着的。 当说到这时,不得不再提一个人,那便是黄木才的爷爷,黄老道。黄老道是赶尸道人的事,玄镜司的卷宗其实一直都记录在册。 不过这黄老道平日里都老老实实,平日里还喜欢帮帮本地老百姓办红白事,所以一直都只是被玄镜司登记在册,也没去为难他。 就如同那些江湖高手。 不惹出什么乱子朝廷便不去理会,一旦犯了事就得抓捕归案。 原本一向老实的赶尸道人,忽然得知与一起形迹可疑的偷尸窃尸尸案有关,这就不免让人多想。 后来,那位玄镜司的捕快找了个机会,乘黄老道暂时外出之时,悄悄潜入黄木才家中,想要暗中调查红棺里的尸体。 可这一调查,却揪出了另一条大鱼。 红棺里躺着的,是一个被阴煞炼过的女尸,一个戴着狐瓷面具的女尸,可接下来发现,这女尸并不是完整的尸体,而是由两具身体缝合在一起的。 女尸的脑袋是后来才缝上去的。 这意外结果,使那位玄镜司捕快马上想到一点。 “缝尸人。” 银火看一眼还在门口魔怔点香火的黄木才,然后朝沈良说道。 缝尸人? 沈良一怔,随后面色严肃起来。 银火继续说道:“在那位玄镜司捕快失踪前,他曾飞鹤传信,将情报尽忠发出,其中还谈到及,裕水村疑似有赶尸道人和缝尸人勾结一起,不知在图谋什么,并疑似发现到一具可疑女尸,望加派人手,快马加鞭增援到这,要赶尸道人、缝尸人、和女尸傀,通通抓捕归案。” 第二百一十八章 多少牛鬼 “我此行前来,就是为此。” 当言及此处,银火停了下来。 沈良若有所思:“后来的事,是不是那位兄弟和其余到此的捕快,全都无声无息不见踪影了?” “不错,今日我动身前来,就是为了查清这件事。”当说到这时,银火的的眼神,闪过银灰色寒芒。 那几位失踪的捕快,大家心中有数,估摸早已经死了…… 他此行不止是来查真相,也是来抓捕报仇的。 此时,沈良却是暗自唏嘘不已。 他该不会运气这么好吧。 随便出来游山玩水一回。 这小村闹鬼也就算了,自己已经习惯。 居然还能有缘的碰到缝尸人。 就是不知道,缝合那具女尸的缝尸人,跟他之前碰到的那个经常给老百姓添麻烦,令人头疼的缝尸人,是不是同一人? “银火兄弟,且我先沉吟片刻……” 沈良听完,一时感觉逻辑有点混乱,而花想容事不关己,无事一身轻,一直乖巧躲在他身后,牵着沈良的手不撒开。 此时银火这位瓜娃子脸朝花想容严肃点头行礼,花想容忙朝身后躲了躲,避开了这一礼,然后又好奇的偷偷打量银火。 沈良这时稍稍理清头绪后,说道:“那么也就是说,一具女尸装在红棺里,被神秘地运到裕水村,似乎是缝尸人需要一具刚炼好的新尸体,想让背赶尸道人帮他赶尸,至于想把女尸赶往何处,暂时还未知。” “但之后,赶尸道人却在中途死了,死状很惨,脖子以下全成了白骨,死无全尸,残躯浮在河里。会不会是赶尸道人老马失蹄,赶尸失手了,所以遭到了意外,又或是,赶尸道人驱赶的女尸,突然不受驱控,暴起反噬了赶尸道人。” “而那几位玄镜司捕快,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是不是也都被暗女尸给杀害了,同样的躯体也被吃了。” “似乎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围绕那具戴着半狐瓷面具的诡异女尸开始的…银火兄弟,那具女尸的来历是否已经查明?若是能被探子追踪到,应该能顺腾摸瓜,找点蛛丝马迹出来。缝尸人为什么炼缝了一具尸体后,又这么大费周章的运尸到此,只要追查到女尸自何处运来,赶尸到何处,就定然能找到缝尸人,到时候一切水落石出。” 可接下来,银火的回答,让沈良愣住。 银火摇摇头:“有一点你想错了,那女尸的确是缝尸人炼制的没错,可现在已经找不到缝尸人了,因为,那具女尸就是缝尸人。” 什么? 沈良眉头一皱。 缝尸人这么邪门行当… 居然还有女子? 难道这缝尸人和他之前想杀的那位,果真不是同一个? 事情越来越麻烦了。 他不会惹到了整个缝尸人家族了吧… 沈良突然有些后悔当初抄了缝尸人老巢。 “这副大红棺材…你有看过里面有什么?” “这口棺材可不简单!” 银火的指头,忽然咚咚的敲了几下身旁红棺的沉重棺盖。 嗯?不简单? 沈良狐疑。 正当他要打算仔细去掀开棺盖,恰在这时,蹲在门口听到他们谈话内容的黄木才,人转过头来嘶吼道:“我爷爷没死!” “我的爷爷还活着!他没死!” “我看见我爷爷正在回来了!” “他说过,他命硬,会回来的,一定会的!” 黄木才两只眼珠子像充血突出眼眶,嘴角滴下长长口水,挥舞着手里的三魂香和变为幽绿色醒光的火折子,语无伦次喊着,五官扭曲到一起,犹如充满怨恨的恶鬼回头。 看着此刻如恶鬼回头的黄木才, 沈良目光思索。 “银火兄,你有没有发觉,从一开始起,这黄木才的模样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沈良悄悄问银火兄。 银火点点头:“你也发觉到了?” “这小子是黄老道死后的唯一知情人,这黄木才身上肯定知道些什么,所以我这趟专门带来一位会蛮荒蛊惑术的巫医,别担心,很快,我们就什么都知道了。” 闻言,沈良目光赞许看一眼银火。 果然,这些大人物行事作风,都是面面俱到。 否则,怎么升上官呢。 而此时,黄木才继续回过头去认死理,和三魂香较劲上,似乎不点燃香火,他绝不罢休。 而这时的天色,几已经完全暗淡无光,只有远处啪啪打着雷闪。 黄木才似也看出天色黑得不像话,他更加使劲浑身解数,想要点燃香火。 滋滋滋…… 火头熄灭的声音在雷声下听得异常清晰,他手中三魂香一次次被潮湿浇灭,噼里啪啦的瓢泼大雨溅起地上泥泞。 “呃啊!” 黄木才抬头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然后砰的一声大力关门,黄木才面色极为不正常的站在门后大口大口喘着气,背对着沈良几人,一直看不到他的脸,一身麻布短衫被风雨打得全身湿漉漉,水珠顺着头发、脸颊、衣服滴落,身体似乎发冷到颤抖,他却全然不顾。 很快就在院门的屋檐下原地留下一大滩乌黑水渍。 “银火兄,你准备怎么办?” 看着安静下来,一直背对他们站着不动的黄木才,沈良轻声问一句银火兄。 “如是此时动手,你有几分把握?” 银火这次撇过头,他这话是对祝萧萧说的。 祝萧萧啊了一声,然后手指自己说是在问我吗? 你们两人终于想起还有本姑娘一直在吗? 然后,她蹙起柳叶眉想了想,她有些迟疑,言语支吾说道:“黄木才的魂魄好像有些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我一时也说不上…” 她摇摇头:“不行,我没办法用蛊术蛊惑,只能是先等黄木才的思绪先稳定下来,或是等黄木才睡着的时候,我毫无知觉得骗他中蛊术,才能得到毫无谎言的实情。” 蛊术蛊惑? 在睡着的时候? 沈良眸子眯起,似乎想到了什么…… 银火兄沉吟了下:“这般也好,行事还是得稳重些,今晚守株待兔,我倒要看看,这小小裕水村里究竟藏着多少牛鬼蛇神。” 第二百一十九章 黄木才 “且让我来会一会。” “这小小裕水村里究竟藏着多少牛鬼蛇神!” 沈良敏锐察觉到这银火兄身上有罡气煞气浮动。 看情形,他这是不准备善罢甘休了? 果然人不可貌相,披在善良面下的,或许是个凶兽。 沈良对于银火兄的决定,自然没有意见。 他这次是出来游山玩水的。 玩归玩,闹归闹,事情要分得清楚。 他可不想去惹是生非。 如果有人已经拔刀行不平,斩妖除魔,他自然是喜欢落个清净,就去安心游山玩水,吃喝玩乐,顺便收点元炁。 不过,若是情形不妙,他会毫不犹豫出手。 沈良之前就已知道,玄镜司为了不打草惊蛇,这趟来到裕水村的人,就只有银火和祝萧萧两人。 有时候,一个猛人就足够了。 如果连那人解决不了。 来再多寻常捕快也都是白白丢命。 银火说完计策后,朝诡异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一直背对着他们的黄木才,道:“好人家,不知道我们今晚睡在哪里?可有热茶?给我这糟糠的妻儿暖暖身子骨” 祝萧萧自然没怀身孕,看似柔弱的身子骨可远不是常人能比。 不过假戏要做全。 原本站着一动不动的黄木才,闻言不再纠结于那三根在院门前点不然的香火,终于转过身来。 这时的他,脸上此前的扭曲癫狂已经恢复回平静,这位十来岁的少年,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蓬勃,而是面色苍白如纸,脸上毫无血色可言。 他听完后,沉默走进后屋。 “你们今晚就后屋两间空屋子,那里面有卧榻。。” “没事别到前院子,这里是我和我爷爷住的地方,你们半夜禁止踏足。” 此时的黄木才,仿佛已经恢复到正常,一改先前点香时的狂躁不安,带着身后几人走进后屋,同时苦口婆心叮嘱着需要注意的事。 趁着他不注意,沈良目光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一眼,摆在身后院子里的大红棺。 还不知道银火在那口红棺上,究竟发现了什么线索? 靠山造的屋子,都是平顶的小屋。因为潮气重,所以不会有什么阁楼,屋子里也是用石头和泥巴堆砌。 沈良、花想容。 银火和祝萧萧, 正好各自一间石头小屋。 黄木才送来被褥,就在要离开时,他特意再出门前叮嘱一句,晚上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开门窗,都不要出门去,不要独自离开屋子,一定要记住这句话。 然后,沈良看着黄木才手里依旧握着三尸香,径直走向屋前大堂。 不久后,沈良在屋内,再次闻到了尸臭味。 不过,沈良也没有去细细追究。 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黄木才见把三魂香点在院门不可能实现,于是点燃了三魂香并插在了大堂屋檐。 虽然他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但也总比没有的强,晚上全凭三魂香去驱赶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了。 回屋后,正打算坐下,这时,沈良却听到除了风雨声,门外还有脚步声,从前院子走到后院,在后院屋檐下徘徊一会,然后脚步声又走向大堂。 是黄木才在走动,似乎是在看沈良和银火有没有遵循他的叮嘱。 吱嘎…… 这次是屋门开门声。 似乎是前院子黄木才住的地方传来的。 沈良露出讶色。 接着,沈良听到了从屋外传出的脚步声,以及重物搬动声。 咚… 一声落地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在雨声渐小的院子里,传出很大声的异响。 前门黄木才屋子里的脚步声突然消失,风雨停歇,黑夜一下陷入死寂。 安静地能听到角落虫子的爬行声。 片刻过后,外面始终没有声音。 吱! 嘎! 忽然,一声沉重的门前木地板踩动声音响起,声音就在沈良门外屋檐下,有人一直都藏在沈良门外附近,好像还是黄木才的身影!他不知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又摸到沈良的房门口,似乎还藏在门外偷听了好一会,见沈良屋子里没有动静,这才重新响起脚步声走往院子里,然后传来大堂后门的关门声音,黄木才并未回去自己的屋子,居然就留在了后院。 而随后,沈良眸子眯起。 那口空空如也的大红棺,动了! 沈良听到外面大红棺传出动静,他立刻竖起了耳朵,凝耳细听。 目光里带起几分奇色。 这黄木才大晚上的不睡觉,外面还哗啦啦下着雨,不安静待着,怎么像个黄鼠狼似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正思索间,外面继续传来动静。 吱吱,嘎啦… 棺材盖打开的声音, 然后是沉重棺材盖重新合上的声音, 随后,外面所有声音消失,陷入了完全的死寂中。 难道说,黄木才躺进了大红棺里? 石屋子里,沈良心头想着,他只能听到外面发出的动静,并不能看到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接随即,更为古怪的事出现了! 后院子沉寂了一会后,沈良居然听到从外面传来啃食,咀嚼骨头的进食声音。 嘎嘎嘎… 哐吃哐吃… “嗯?果真是少年出英雄,出奇人!这黄木才绝非凡人啊,居然躺在大红棺里吃起东西?”沈良有些惊诧,这黄木才还真是荤素不忌。 正常人谁会做得出这么荒唐事来。 那可是一副棺材。 而且! 还是个不久前才刚躺过死人的棺材。 里面尸臭味还在! 而且那吧唧吧唧进食声,听上去似乎还吃得挺香的,沈良下意识脑海里浮现出这少年以前贪婪地吃大鱼大肉,啃骨头的画面,还顺带咕咚咕咚猛灌鱼汤…… 想起鱼汤…. 肚子一阵翻江倒海。 此时屋子内,沈良暗暗猜疑着,为什么黄木才大晚上不好好待在自己屋里,反而待在棺材里,非要鸠占鹊巢,睡着死人的地? 银火发现的大红棺线索,又究竟是什么? “按照银火所说,三魂香是由人的天魂,地魂,命魂,抽三魂焚烧尸油炼制而成,用魂尸香上的魂魄来敬鬼物,烧出尸气,同时蒙蔽这屋里有活人气息” 第二百二十章 不太对劲 “按照银火方才所言,三魂香是由人的天魂,地魂,命魂,抽三魂焚烧尸油炼制而成,用魂尸香上的魂魄来敬鬼物,烧出尸气,同时蒙蔽这屋里有活人气息。” “看来,这黄木才爷爷在赶尸之前,肯定对黄木才交代了什么,并且清楚知道他这趟赶尸可能会是凶多吉少,所以提前交代了遗言,如此想来,事情才能说得通……” “三魂香和大红棺都是与死人有关,也就是说,黄木才肯定是在躲避着鬼邪。方才那三魂香没烧起来,耽搁了时辰,所以黄木才躲进大红棺里躲避危险?” 沈良想得头痛,干脆不去想了。 他又不是什么厉害的捕快,断案高手。 这般没头没脑的诡异之事,还是交由隔壁那位去处理, 他安心睡觉即可,没必要自寻烦恼。 就当沈良刚想到这时,忽然,他鼻翼轻轻扇动了下。 有一股很淡很淡的血腥气息…… 是从门外的院子里传出的!! 隔壁。 银火与祝萧萧所在房间。 这屋子只是个寻常百姓家,又不是客栈,屋子里里自然不可能会有两张床了,能有张躺下的床榻已经算是不错了。 君子让美人。 屋子里仅剩下的卧床,自然被银火让给了祝萧萧这女儿家家。 银火则是站在窗帘后,悄然掀开一条指缝,一直注意着窗外黑夜下的院子和整个村庄的动静。 男子站着,反倒祝萧萧如坐针毡的坐在床上,为了打破尴尬,祝萧萧听到一直躲在沈良门外的黄木才离开,于是低声朝银火开口说道:“银捕,方…沈良门外的黄木才,好像已经走了。” “这个黄木才越来越不对劲了……” 祝萧萧黛眉蹙起说道。 银火这位瓜娃子脸高手,点头轻应一声:“他确实不太对劲,现在正躺在那副棺材里吃饭。”银火一直站在窗后注意着外面动静,可他却对屋子内的情况,了如指掌。 “啊…” 祝萧萧险些就要尖叫出声,发出一丁点沙哑声,连忙闭嘴捂住。 她是真被吓到了。 活人躺在棺材里吃晚饭? 呕,一阵恶寒与恶心。 “这少年,莫不是中邪了!” 祝萧萧刚说完,马上自己疑惑撇眉。 她不是一直都在说对方不对劲吗? 然后,祝萧萧好奇问为什么黄木才要躺在棺材里? 银火的猜想是,这一切都是有章法字啊里面,应该是那赶尸道人黄老道知道这次赶尸可能回不来了,所以提前对黄木才交代了遗嘱。 其中就有一些事宜说到过,如果三魂香起不了作用,那就让黄木才躲进大红棺里。 至于为什么,我猜可能是想去借助大红棺内还残存未散的尸臭。尸气,掩盖活人气息,还有便是借助大红棺的阴冷阴暗,把体内阳气暂时驱赶,吹灭掉三阳之火,那么看起来就和死人一般无二了。 那么那口大红棺一直放在那里,就说得过去了。 祝萧萧恍然,随后感觉后背毛骨悚然。 银火解释完后,忽然朝祝萧萧问了句:“现在黄木才如何,你能去蛊惑吗?” 祝萧萧闭目了一会,然后阖开二目,如实回答道:“我察觉到他不再暴躁不安,三魂七魄渐渐平息。” “可能是大红棺让他气血流转变得慢了,现在他的阳火衰弱无比,我应该有很大把握…大概,大概六七成左右吧。” 祝萧萧想了想,小声说道。 银火点头:“六七成吗?” “那已经足够了。” “等审问问完黄木才后,你去沈良屋子躲一晚,等下可能会有变动。由他保护你,我可以放心。” “对了,沈良背后那位,你切莫触怒,尊敬些,但也不需要太过拘束。” 祝萧萧先是一愣,然后反应很大的正要去抱怨,但下一刻她看到了银捕看过来的严肃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乖乖闭上了嘴。 惑心的蛊术并没有那么多繁复 不用养什么蛊虫。 也不用神神叨叨的。 祝萧萧就像正常人入睡一样平躺在床上,然后闭上眼睛,放松精神,放心的把自身安危全部托付给银火。 接下来就见祝萧萧的额头,散发出一阵阵明亮清光。 …… 与之同时,雨后的院子里。 潮湿和阴冷占据了一切。 看不见的黑夜中,摆在泥泞院子里的大红棺,原本悉悉索索传出啃食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一下静谧消失。 不过,黑暗中隐约可见大红棺里躺着一个身影,似乎还抱着个什么东西。那团模糊黑影正是躺在大红棺里的黄木才。 但此刻的黄木才两眼,在黑夜里发出非人的绿幽幽光芒,手里抱着什么东西在进食的动作停住,整个人都静止在大红棺里一动不动,就像是瞬间丢了魂,中了邪一样。 …… 夜下的山村很安静,到处乌漆嘛黑,又刚下过大雨,更是比平日里还要安静,村民们早早就已休息下。 此时,在村的另一处村民家中。 张二拐和张三拐兄弟俩正在家中喝着酒暖暖潮湿的身子。 时不时还打个酒嗝。 说实话,今天早上打捞到的那具可怖尸体,着实让两人感觉有些瘆人得慌。 死人,两熊心豹胆的兄弟不怕。 这村里老人,小孩,死人不常有但也不奇怪。 可死相诡异的尸体,那就着实是人生第一遭,所以张二拐、张三拐兄弟俩,正在一起借酒壮胆。 不管是谁,有酒就是江湖豪侠,喝醉了就天下无敌。 张二拐和张三拐正是今天早上,不听村中老人劝阻,偷偷撑船打捞起无脸尸体的两人,二人是亲兄弟。 张二拐是大哥, 张三拐是小弟。 十来碗劣酒下肚,张二拐忽然坐立不安,有尿意上来,腹部传来胀痛感,快要憋不住,感觉马上就要撒出来了,于是急急忙忙跑出门就地解决。 匆匆跑出门,外面黑咕隆咚的,农村的晚上黑得早,一到晚上就一个人影都见不到,此时有些飘飘然东倒西歪的张二拐,倒是没有多想,直接解开裤腰带,吹起口哨。 第二百二十一章 屋里没你要找的人 刚下完雨水,夜黑风高。 再加上凉风一吹,冷飕飕,屋子外鬼气森森。 这村子里一到晚上就一个人影都见不到,此时有些飘飘然东倒西歪的张二拐,倒是没有多想,直接解开裤腰带,吹起口哨。 这一放水就是一泻千里,张二拐打了个冷颤,正要系上裤腰带,准备往回走,忽然,四下无人的寂静山村,传出哗的水声。 张二拐疑惑? 酒劲上来,他都在坟头上喝过酒,张二拐并未马上扭头就走,居然转头寻找起水声传来的方向,嘴里喷着酒气嘟囔一句:“嗝,呃,这水声听起来像是用桶在打井水的声音,嗝…这谁家大晚上的,不睡觉还在打水?” 哗啦啦。 又是清晰的打水声,村里入夜安静,这水声响在空旷周围,尤为清楚,张二拐脚底轻飘飘的,东倒西歪着开始一阵找。 很快,他终于找到了水声方向,是来自正对门牛实家门前的那口深井。 夜色朦胧,但依稀可见一个乌黑迷糊的人影,正站在井边弯腰打水,然后把水桶里的水倒进一旁菜地边的水缸里。 在门前菜地边摆个水缸,这在村里并不少见,一般是用来等雨水,还有抓耗子,浇菜地用的。 “谁?” “是牛实吗?” “你大晚上不睡觉,抽哪门子邪风往水缸里打水?而且连灯笼也不点一个,摸黑打水你就不怕像前几天的,嗝,那个谁一样,掉井里淹死。” 张二拐劣酒上脸,气得一阵大叫。 可井旁的黑漆漆人影,一声不吭,还在一遍遍周而复始的打水,倒水进水缸里。 “哎哎,我问话呢,牛实你怎么不说话?” 张二拐酒气熏熏的摇摇晃晃走去,想要劝阻对方,免得村里再有人落水,可当走近后,张二拐越发感觉不对劲了,他记得牛实整天下地拼命干农活,有点驼背,可这井边打水的人,并没有驼背。 “你不是牛实!” “你到底是谁!” “三儿快来,牛实家不对劲!” “闹鬼了,快来看!” 张二拐大声喊张三拐一起来帮忙,张二拐不等张三拐前来帮忙,人在酒气犯冲下已经犯浑的独自一人冲上去,根本不知道怕。 而那井边的人影却对此充耳未闻,似乎是没有听到,继续重复着打水、往水缸里倒水的动作,即便张二拐靠近,那人影也没有说话也没有跑走,就是一直重复着手里动作,好像没看见张二拐一样。 “嗝,哎哎!村里谁不认识我熊心张二拐,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到底是…三,三儿,怎么会是你!你怎么跑这来了!”张二拐一把抓住那黑影的肩膀,正要喝问时,却看到这人居然是张三拐,是刚才还和他一起在屋子里喝酒的弟弟。 张二拐酒劲一下被惊醒。 “我说三儿,咱们喝着酒,你怎么跑来给牛实家水缸打起水了,你是不是酒喝多喝醉了,人喝迷糊了。” 张二拐说着,就要把弟弟往家里拉。 哪知,张二拐怎么拉都拉不动,张三拐手里还拿着打井水的牛皮桶,一直站在井旁不动,反倒是开口问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哥,你我兄弟熊心豹胆,若是你还认我这个弟弟,你就帮我看看这水缸有没有打满水了。” 张二拐见张三拐不肯走,心里越来越觉得今晚这事诡异,寒碜的他,心系着弟弟,张二拐只是随便拿眼睛一扫水缸,黑咕隆咚的夜色下,他没看清水缸里的盛满没有,就着急说了句水缸里的水已经打满了,这次可以跟哥回去喝酒了吧? 说完,拉起张三拐的手就要往家里走去。 然而! 张三拐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大力气,一把挣脱开张二拐的手,然后两眼充满绝望的大喊一句:“哥,你说谎了,这次可害死我了!” 话音刚落,张三拐扔掉手里的铁皮桶,人一个噗通,居然直接跳进了水缸里,一个一青壮大高个汉子,居然把身体扭曲到诡异姿势,完全沉入水缸底。 “三儿,你在作甚,你疯了!赶快出来,不要吓我!”张二拐急红了眼,就要伸手进水缸里救人。 可就在此刻。 哗啦的一声牛皮桶从井下上来的打水声,在寂静无人,空旷夜下尤其清晰刺耳,是从张二拐身后的井口方向传来的。 “是谁!” 张二拐忽感背脊阴冷直冲天灵盖,猛然转头。 …… 裕水村的屯头。 正是黄木才家。 忽然,沈良眉头一挑,似感应到什么,身上原本平静温和的气息猛地一变,人冲到窗前望向夜空下的裕水村某个方向。 恰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是银火。 吱嘎! 沈良刚拉开门,迎面瞧见银火抱着昏迷不醒的祝萧萧,进入沈良的房间里,沈良看着祝萧萧思,疑惑问这是怎么了,银火只是匆匆解释一句:“莫慌,她只是被困在黄木才的神识里了,你且先帮我照顾好她,我去救村民,方才你也应该察觉到了,这裕水村里藏着个颇为厉害的鬼邪。” 银火沉淀如冷清湖泊的目光,似能穿透墙壁,眼神锋锐,说话间望向村里一个方向…那个方向,正是此前沈良站在窗前所看的方向。 “这里就交付给你了,替我照顾好她,千万别让那个小娃黄木才发生意外,不然她这辈子都救不回来了……” 银火说完,人已从站在屋檐下直接身形消失,只留下空气中涤荡的冰冷寒气,看来已经去救人了。 沈良都没来及开口说什么,低头看着怀里被银火兄塞进怀里的祝萧萧,突然就感到脑壳有些疼。 如此看来,想袖手旁观,游山玩水是不太可能了。 因为。 就在银火刚离开一会,前院子的大门口,就传来了动静。 咚咚咚! “木才…木才,快开门!” “快把门开开…我是爷爷……” “开开门……” 咚咚咚! 老人狠狠敲打木门,不停呼唤着名字。 “老人家,屋里没你要找的人,大半夜的,再吵人睡觉我可要动手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死人与面具 咚咚! 咚咚咚… 门外的老人狠狠敲打木门,不停呼唤着名字。 “老人家,屋里没人,大半夜的,再吵人睡觉我可要动手了,别以为你是个老人家,就可以倚老卖老,我良道士就不敢打你!” 本想带着花想容游山玩水的想法估计落空,开门走到前院的沈良,心情很糟的直接朝门外怒喊一句。 “急着投胎是不是!” 被猛然炸吼,门外居然真的没了声音。 而此时,抱着怀里的祝萧萧,并让花想容躲进方术匣子的沈良,想起还有身后棺材里的黄木才,顿时觉得自己身上担子变沉,跟不要钱还拼命的护院一样。 走近雨后阴凉潮湿的院子,一股腐糜而恶臭难闻的尸臭味扑面而来。 门槛上有三点火星在慢慢燃烧,恶臭的青烟袅袅升起。 果然,这黄木才把三魂香点燃并插在了堂屋子内。 啪嗒啪嗒… 见院门外没了声音,沈良踩着烂泥,直接大步流星的走向挪进堂屋的那口大红棺。 他想借机乘着银火兄不在,祝萧萧也昏迷不醒,没有闲杂人等,打算直接用蛮力灭杀一切,尽早解决这里的麻烦,然后继续按承诺的,带花想容去游山玩水,同时他倒要看看这黄木才一直在搞什么鬼? 先前被打断的,银火兄在大红棺棺那里又究竟查到了什么他没注意到的踪迹? 沈良来到那口古怪的大红棺材边,一眼便看到了两眼绿幽幽的黄木才,以及黄木才手里抱着的,血淋淋,一只被咬断了喉咙,早已断气的大黑狗,鲜血浸红了胸前麻布短衫一大片。 此时的黄木才就像个茹毛饮血的凶残野兽一样,正弓背蜷缩在大红棺材里生吃活咽那只血淋淋黑狗,全然不顾黑狗身上的狗毛,吃得满嘴鲜血,两眼绿光,活像只…妖魔。 沈良眉头皱起。 好好的一个少年,这黄木才怎么会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活脱脱像只半夜偷吃牲畜的妖魔鬼怪,可又明明是个大活人,这样子有点像是儒家文章中常言的鬼迷心窍,被鬼迷了魂。 黄木才就好像并没有发现沈良,眼里只有血食。 沈良摇摇头,暂且没理会大红棺材里吃得像饥饿野兽的黄木才,而是目光的思忖望一眼眼前的大红棺,然后伸手触摸,打算这次用法力去探查,找出这口红棺材究竟有什么不同,而那银火又到底在这口大红棺材上发现了什么踪迹。 咚咚… 咄咄咄… 敲打了半晌,结果却次没发现。 “嘶…没道理啊…” 沉吟了下。 沈良先是搬来一张破旧的桌子,把怀里一直抱着的祝萧萧,平躺放在桌子上,然后…… 他转身走到大红棺前,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一把完全掀走棺材盖。 吼! 黄木才像疯了一样,飞扑向沈良,嘴里发出像饥饿野兽的危险低吼声,结果,喉咙里发出的低吼声才刚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咔咔…嘴里发出喘不上气的咔哒声,那是黄木才的脖子被沈良一只手掌紧紧箍住。 沈良的手掌如铁箍般,任凭黄木才挣扎都挣脱不出。 沈良看着一直在手里挣扎的黄木才,身体不断扭打,如野狗被提起脖子般的疯狂扭动身体和手脚,他担心黄木才的脖子会扭断,帮! 直接在黄木才天灵上敲了一下。 咔咔…少年两眼一翻。 黄木才直接脑震荡被拍昏过去。 “嘶…好像下手有点重了!忘了你是只是中邪,治好了不过是个寻常…嗯,这小子居然也会修道,莫非他也继承了赶尸道人的手艺?”沈良自言自语,箍住黄木才脖子的手掌一松。 砰! 黄木才身体出奇的重,狠狠摔落在地。 少了黄木才这个阻碍,沈良又用驱物隔空扔掉大红棺里被吃得只剩半个身躯的大黑狗,这次沈良用法力探知,细细感受着大红棺材里有什么不同。 嗯? 片刻之后,沈良眸光中有精芒一闪而过。 这种强大阴冷,令人忌讳的魂力和残留阴煞… “真是颇为熟悉啊…” 是白界五以上的鬼邪! 这口红棺里曾躺过一具白界鬼的尸体! 沈良立马想到银火提到过的那具戴着半边狐狸青瓷面具的女尸,也便是所谓的缝尸人。 哪怕是少了颗头,那也算是白界的鬼吧? 这就是银火想说的,一开始就已从冰棺上发现到的线索吗? 黄老道要赶尸的,是一具白界鬼尸!! 白界鬼邪的恐怖程度,与之多次交手的沈良心知肚明,正是因为他前后几次杀过白界鬼,所以他才能更加体会到百年鬼物的恐怖,没到幽夜使的力量,来多少人都只是它增强力量的口粮,越杀越强。 他自然不信黄木才爷爷已到幽夜使的层次, 现如今,白界鬼在下一次天生异象前还不多,可想而知,幽夜使这等高手数量同样是凤毛麟角的稀少存在。 如果黄老道就是幽夜使,早当上鬼差,而不是偏居于这小小乡村了。 想到此处,沈良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能让黄老道连死都不怕,也要去重操旧业,赶这趟明知是生死未知的厉害鬼尸尸体。 而眼前黄木才为何变成这样,也不难想象。 黄木才现在变得这副模样,应该就是跟曾躺在大红棺里的女尸脸上的那半边狐面具有关。 一个女子戴着面具,是个男子都会好奇面具下的女人长什么样子,更何况这个好奇心重的少年,她另半张脸为何要戴上面具,一个死人为何要戴面具,这女子会是美若天仙?还是奇丑无比? 这黄木才应该曾好奇想掀开瓷面。 结果中了邪。 又或者是第二个可能,黄木才不止今天躺在这口红棺里,之前就已经躺进去过,结果被红棺里残存女尸尸气侵蚀了灵智,成了生啖血食的邪物。 那么,他在猜想 之前遇到的缝尸人会不会是她。 缝尸人的本尊到底是男是女? 沈良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有机会去问问裴祖儿,她也是邪道中人,或许她会知道。 第二百二十三章 屋顶上 沈良思索了片刻。 他最终还是决定找到机会发个传音鹤去问问裴祖儿,她也是邪道中人,而且家大业大,门路广,或许她会知道什么。 忽然,门外一阵动静打断了思绪。 咣当咣当! 木门被晃地惨叫不已。 随后,再次传来的不是叫开门声音,而是,门外传来异响,咔,咔…像是身体扭曲的声音,然后,就看到一只人的脚掌,从门缝后缓缓伸进来,的确是有一只人脚从大门紧闭的门缝里伸进来。 这诡异的一幕,沈良身上气息冰冽。 咔…咔…咔嚓…… 门外继续传来身体的不断扭曲声,小腿、大腿…越来越多的身体部分,从大门紧闭的门缝里硬生生挤进来,越来越多的身体部位踏进屋里,身体血肉硬生生被挤成纸片般薄薄一片,强行挤过门缝。 这一切并未停止。 门外的诡异身体,还在拼命往门缝里挤。 与之同时有老人的声音就从门后传来:“泥腿子…小泥腿子…我是黄爷爷…你在屋里吗,爷爷只是想让你开门……” 然后,是一根手指挤进门缝…两根…三根…接着是半只手掌…半条胳膊…… 眼看接下来就要连上半身都要被门缝夹扁挤进来,可就在这时,屋内墙壁突然有一道狐尾的黑影快速摇摆放大,很快笼罩整个小院。 呜呜! 一声狐狸的嘶鸣,就见门缝里的诡异身体,一闪而逝消失,被门后什么东西叼走,门后响起一阵怪异的狐狸声音。 咚咚哐哐… 外面动静响了好一会。 听得沈良不明所以。 这时,奇怪的打斗声才终于消失。 一缕元炁入手。 然后…… 大门外传来爪子的不停挠门声,嚓嚓嚓,不停挠门,还有狐狸的呜呜叫声。 “没想到糊涂大仙花想容这此居然亲自出手了。”沈良眉头瞥了下。 或许是因为那些鬼邪搅合了她游山玩水的心情吧… 沈良过去开门,那化为狐身的花想容直接跳回背后的方术匣子,估计是气得不清。 沈良一脚踩灭门口的三魂香,脚上的雷霆啪啦作响,当场将这邪门古怪的三魂香焚烧为飞灰,然后这才开了门。 沈良刚开条门缝,就看到一副被爪子挠得支离破碎的傀面具。 花想容大眸子闪着幽蓝,头顶起一片缝隙,不屑地看着地上的傀面。 沈良捡起地上支离破碎的傀面。 看着手里的傀面,他目光思索。 这裕水村…又是傀面、赶尸道人和缝尸人,同时出现在同一个地方,莫非这是守墓奴跟缝尸人又搅合在了一起? 如果真是这样,沈良就要不得不往更深处去想,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可很快,沈良又发觉到,事情可能并不像他所想象的那么简单,这次倒更像守墓奴与缝尸人反目成仇…… 起初,两人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或许是什么分赃不均,缝尸人被守墓奴追杀。 所以缝尸人应该是想要遁走,就找上旧识的赶尸道人,也就是黄老道掩人耳目,把自己新炼成的尸傀躯壳登赶尸路带走。 结果黄老道老马失蹄,赶尸路没走成,不仅自己死了,而且就连孙子黄木才也因种种原因,成了生吃血肉的怪物, 并且在赶尸之前,黄老道似就已知道,这一次赶尸凶险万分,很有可能会有什么东西找上门,在赶尸前就给黄木才留下叮嘱,三魂香、大红棺材,便是专门用来躲鬼邪人用的,说不定还留下钱财银两,安排好了身后事,以防不测。 然后就有了眼前一幕。 守墓奴带着尸傀杀上门,结果缝尸人没找到,反而搭进来一只尸傀。 而真正的蜷缩在阴影下的守墓奴,直到现在都还未现身。 “但是现在还有两处疑点未想明白,首先就是这次的尸傀是不是就是守墓奴搞的鬼,如果是守墓奴那跟我之前杀死的那所谓庄主、庄主儿子少庄主,是什么关系?” “还有便是此前所发现的白界鬼邪女尸,又是怎么一回事?那是守墓怒本尊?还是缝尸人?可守墓奴应该是半死不活,而他之前感应到的分明是鬼物的阴魂阴煞。” 就在沈良思考之际,忽然,有一阵寒意涌上后背,是来自身后后屋里的,沈良猛的回头。 可恰在这时,屋子里的烛火猛然熄灭,整个屋内都陷入黑暗之中,沈良回头只能看到身后一片漆黑,一下失去了视野,令他一时有些反应不及。 “闹鬼?又在耍什么把戏?” 沈良念头刚起,可就在这时,咚! 声音清晰无比。 一声轻响,是从后院传来的。 而且…还是从沈良之前住的那座石屋里传来的! 此时沈良才想起来,他方才从屋里出来时,并未把门给关上,他那木门一直开着,是有什么东西,未经允许,趁人不在进入了屋子里。 沈良抬目遥望向背后方向,目光深邃,好像是要看穿那里究竟有什么,但为防打草惊蛇,也没开眉心天目,然而而此时没了光亮,空气除了黑暗似乎还有别的什么在混淆视线,背后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的空荡荡屋子里,一下变得静谧死寂,没有声音。 这次沈良没再出声了,人站在原地不动,目光遥望着后院方向。 此时,屋子里一片漆黑,一点声音也没有,空荡荡的,带着不正常的安静。 一切都没了声息。 沈良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他一直背在身后的麻布裹棍子,已不知什么时候悄然滑落,轻轻扯掉缠布,以及还有他刻意放缓的若有若无呼吸声。 他并未像之前一样直接大打出手,先去把一切能藏身的地方破坏掉,现在他一直很有耐心的等着,如同猎人在守株待兔。 可是,藏匿在黑夜中的屋子里一直没动静。 突然! 沈良豁然抬头,手中刀匣如重箭弩出弓般,重重射向头顶上方的屋顶。 嗡! 梆! 一声沉闷的巨响,烟尘与木屑四处飞溅,头顶上的房梁直接被刀匣砸出巨大的窟窿。 此时看去! 第二百二十四章 老狼附身 巨响之后,头顶上的房梁直接被刀匣砸出巨大的窟窿。 此时抬头看去! 在沈良头顶上方,有一道如壁虎般在房梁上四肢爬行的人影一闪,想要闪避开刀匣,可沈良出手比其更快,整个人笔直升起,抬手抓住那东西的脚踝就是沉气猛地朝地上一砸。 轰隆! 啪啦! 沈良这全力的连拉带一砸,地面碎裂,直接在地上砸出一个砖石碎裂的凹坑。他想要再次轮起来猛砸时,手中多了一条腿,是他此前那拉扯一砸的力道太凶狠,竟直接把腿给齐根扯了下来。 断腿处没有鲜血,只有黑如墨汁的血啪嗒啪嗒滴落了一地,而且这不是人的腿,居然是动物后肢。 沈良扔掉手里抓着的动物后肢,右脚踩住地上被砸七晕八素的黑影的另一条腿,然后拿出黄纸符一把贴在地上的脑门上。 纸符上金光重新点亮屋中黑暗。 眯起眸子细细看去。 可这一看,沈良愣住了。 这是只老掉牙的狼,但那双眸子却似一双浑浊老人的眼珠,此时老狼脸上的老人浑浊两眼张开,喉咙发出很尖细的古怪腔调,似是山里野兽在哭喊:“泥腿子,黄木才,我是爷爷啊…木才,你为什么不认识爷爷了。” 地上的老狼已经奄奄一息,发出如人情绪一样的悲伤哭喊声音。 盯着那眸子,沈良立马想到已死去的黄老道,那黄老道不是被野兽给吃了干净,就剩下一点残魂怨念? 沈良有些吃惊:“莫非,这也是赶尸道人的古怪手段之一?” “这黄老道在遇害前心知肚明,知道自己孙子黄木才也难逃一死,所以死后借尸还魂,让山里老狼吃了自己肉身,这样魂魄就附上了狼的身体,特地赶回来裕水村吗?” 这点倒是符合情理。 就好比鬼附人身一个样子。 只不过黄老道的魂魄是鬼附身到一只狼身上。 “黄老道前辈!如果你真是借尸还魂在这只老狼身上,告诉晚辈,你替人赶尸,赶尸路上遇害后,那具女尸的最后下落去了哪里?” “那具女尸是不是就是缝尸人?” …… 此刻,裕水村另一头。 银火飞出黄木才院子,人如一缕白银月光掠过夜空,漆黑身影在一座座小院子宅屋顶上飞快跳跃。 如履平地。 几乎转眼之间,银火便出了村。 他居然并不是赶往张二拐、张三拐兄弟俩的屋子,而是直奔往后村一条唯一的出村大路。 银火在树影上提身纵跃。 猛然! 银火似察觉到什么,就见他目光如火炬,直接看穿了眼前所有鬼把戏和障眼法,眼前豁然一亮,原本漆黑的夜色下,出现了一道人影,居然是张二拐。 张二拐此刻正站在一座没有护栏的简陋小桥边,似乎正在往桥底下看着什么,半个身子都探出桥外,如果银火再晚来一会,张二拐整个人可能就要自己这么掉下桥了。 这座木桥也确实是很简陋,也十分的荒芜,只是由几根木板和麻绳搭建的狭窄小桥,根本承载不了多少重量,这里是裕水村上游的过河桥。 且周围灌木丛生,野草都齐人高,阴气很重,可见这里人迹很少,平日里就连裕水村村民都很少经过这里。 此时雨虽然小了许多,可天上依旧还是飘着一些雨丝,张二拐大晚上出现在阴气森森的后山,本身就是不寻常。 尤其是见张二拐的模样,像是被什么迷了魂,全然没发现到自己就要掉下桥,还在不断把身体越来越往外探出。 银火眸光如星火闪电,发现到张二拐后,并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只见他身躯绽放光芒,如一轮当空明月盘,然后身躯笔挺如长枪的轰然砸落向地面。 轰隆! 一声巨响,地面轻轻晃荡了下,这位长着瓜娃子脸的银火,为人行事却狠辣果断,不计后果,人一出现便直接在地面砸出个大坑。,泥泞飞扬 随着这一声轰然巨响,一直站在桥边正把身体探出木桥外,往桥下看的张二拐,似乎猛地惊醒过来,他也发现到了自己的异常举动,吓得连连后退,可能是因为太惊慌,恐惧的关系,张二拐左右脚绊倒,一屁股摔在地上。 而这时,随着银火身上的白月光芒驱散了周围黑夜,也终于看清了桥底下的景象,桥底下是一条因上游泥石洪流堵塞积攒,逐年干涸的河床,原本好几十步宽的河流变成了小水流,直接暴露出了河床底下的鹅卵石,还有一口…在桥底下阴影里,平时不注意看很难发现得了的腐烂不堪的褪漆破栏木棺材。 刚才张二拐一直站在这危险重重的小桥边缘,似乎就是一直在看这口棺材。 这口棺材原本应是掩埋在河床底下的。 或许是因为常年河水冲刷,河床被越冲刷越薄; 还有便是上游山上下来的水流常年越堵越厉害,导致河水逐年干涸,于是就慢慢露出了底下的棺材。 瞧见这一幕,银火那沉稳的眸子若有所思的一闪,眉头轻皱了下,先是抚着下巴沉思,随即又露出恍然神色。 “嗯?我,我,怎么会在这里的,对了,三儿……” “有人吗?快救救我……” 张二拐顿时脸色吓得苍白,看起来像是被吓不轻,手脚并用的慌忙跑向这里引人注目,在黑夜中如一轮明月落地,唯一活人的银火,犹如落水者突然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哪知,银火却是声音一沉。 “哼,就凭这也敢来骗我颜色!你这是自作聪明!” 然后就见银火脚下一跺,一股纯粹的月华之光涌入地下,如爆裂熔浆灌进地下,轰! 地下一声沉闷爆炸。 地面在隆隆颤抖的震动中隆起一块巨大土包,瞬息又马上凹陷塌陷,河岸崩塌,连带小窄桥也一起断裂,废墟和张二拐的躯体,直接摔落向干涸的河床里。 …… 与之同时,在裕水村屯头。 黄木才家。 “黄老道!晚辈算起来还是与你一般师出道门,如果你真是借尸还魂在这只老狼身上,那么就请告诉我一切!” 第二百二十五章 困惑 “晚辈定将此时一查到底,所以!” “你替人赶尸遇害后,那具女尸的最后下落去了哪里?” “那具女尸是不是就是缝尸人?” 沈良看着地上奄奄一息,嘴里不断呜咽的老狼,然而,不管他怎么问,地上的老狼始终都是重复着一遍又一遍叫黄木才名字,这就像道门典籍里常说的三魂七魄不全,丢了神魂,有些神志不清。 道消身死不回头啊! 并不是所有人死后,依旧三魂七魄齐全,能被鬼差带去冥府。 眼前的老狼,就像是死后魂魄不全,所以导致了神志不清。 可即便神志不清了,依旧还能记得自己孙子,要回裕水村救孙子,这黄老道很关心黄木才这个唯一的孙子。 看着死的死,残的残的爷孙俩,沈良感叹一句人生世事无常后,开始有些头疼该怎么处理这对爷孙俩。 他倒是不缺那一缕元炁。 而且,这老狼身上藏的秘密可远不止一缕元炁。 可摆在面前是,他一时也有些束手无策。 于是呼… 沈良眯起眸子,把目光转投向黄木才身上。 他目露沉思之色。 或许这黄木才能知道些什么? 同时,他也在想,能不能乘机把祝萧萧也给救醒,按银火所说,祝萧萧应该是神识进入黄木才的大脑窃秘时,黄木才身上却暗藏玄机,所以祝萧萧被困在了黄木才的脑海神思里。 沈良寻思着,这玄镜司也太缺会蛊术的人物,这么个江湖菜鸟都不算的女巫医也给弄来穿官服。 接下来,沈良抓起奄奄一息的老狼还仅剩的最后一条后肢,然后又多拍了一张平安符镇住残魂不散,他则是径直来到黄木才身边。 眼神里露出思忖之色。 “一般来说,一个人中邪或被迷了魂,中了鬼把戏,就是因为自身阳火不足,阴气变重,这才导致邪气侵体…通俗点讲,就是人的三把阳火虚弱或是熄灭了其中一把火或两把火…我只需要驱离掉黄木才体内的阴煞阴邪之气,再把黄木才身上三把火点燃旺盛,是不是就能把黄木才救回来?也就不必去费一大堆纸符,还要花纸烧水,要是这一切做完,黄花菜都凉了。” “只要能把黄木才救回来,黄木才恢复了正常,是不是等于说就能把祝萧萧救回?” 沈良想到此处,便有些跃跃欲试。 赶紧了却此时,人家明日还要游山玩水。 不若今夜抓紧把事情给逐个破去。 更何况现在不是插手不插手。 而是, 那让人不省心的守墓奴跟缝尸人能同时出现在这里,这一看就是在密谋什么。 沈良体内气血一个鼓荡,蓬勃的阳刚气血,灌注入黄木才身体里,重新点燃黄木才天灵盖和两肩的三把烈阳人间火,为其破邪。 黄木才那骨瘦如柴的身躯逐渐变得温暖,脸上如黄金照耀,一闪一闪地亮着辉煌之色… 且等黄木才醒来时。 他发觉自己半边脸整个麻木,失去知觉,口水哗啦啦淌了一地,嘴里一股酸腥臭皇混在一起搅拌温热的恶心味道。 感觉不到自己脸的存在。 张嘴喘气的时候,嘴里充斥着浓浓的血腥气味,连忙呸呸呸了几下,居然从嘴里吐出几根狗毛。而且这般呲牙咧嘴,牵扯到脸上伤口,黄木才这才发现自己半边脸高高肿胀成猪头脸,少了好几颗牙齿。 “嘶嘶,脑袋里嗡嗡作响,好疼,我怎么了” 黄木才半边脸肿成猪头脸,说话模糊,不清晰。 沈良仔细想一遍,才理解了黄木才的话。 这时,黄木才发现到屋里的沈良几人,看着家里突然闯进来陌生人,这名少年惊慌往后退。 黄木才在发抖指问,同时四下摸索似乎在找什么趁手的东西。 “你,你们…是…谁?” “到我家里来作甚?” 而此时,屋子里的烛火点亮,屋子里暖洋洋的。 祝萧萧和黄木才,几乎是同一时间醒来的。 祝萧萧迷迷糊糊醒来,很快她便心底一凉,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 自己怎么不是在原来的床上? 衣服好像有些乱。 为什么会人被放在一张破木桌上? 然后,她眼帘里出现了一个若无其事,完全当看不见自己的男子,正是沈良! “你个禽兽!” “臭老鼠。烂鸡蛋!” “你对我做了什么!” 祝萧萧羞愤欲死的愤怒声音。 看着嘴里呜哩哇啦不知道说着什么的黄木才,再看着看像是自己真对她做了什么,正一脸仇视自己的祝萧萧,沈良顿时叹息一声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脑袋。 现在屋里的情形,完全与想象的天差地别。 按照他方才所想。 应该是祝萧萧对她感恩戴德,感谢他救了她一命,先不说以身相许,想想都知道不可能,最起码心生感激,然后从此祝萧萧对他刮目相看,崇拜他为江湖大侠,替自己在江湖上的名号助威涨势,要不了多久,指不定还能以无名大侠的身份写上江郎天下报。 可惜,事与愿违。 而那少年也对他充满感激之情,沈良对他有如再造之恩,甚至要当场磕头认师父,最后自己百般推辞,语重心长地说教一番,彻底树立起无名大侠的风范。 接着,他就顺利从黄木才嘴里,找到一些踪迹。 但现在嘛… 简直是一言难尽! 就当屋里一顿乱糟糟,沈良无可奈何之时,忽然! 两缕血金元炁从院子外飘来,收入囊中。 接着屋中火光一阵飘摇,便见到银火已经站到了屋檐下。 沈良眸子一缩,顿时吃惊。 银火兄弟这是连斩杀了两只白界鬼邪? 沈良留意到银火手里提着的两个画满道纹的裹尸麻袋,以及肩头上扛回来的两个人。 那两个人还有呼吸气息,只是暂时陷入昏迷中。 银火手里的那两具尸体,是两段尸。 分别是一具上半身,和一具下半身,是从腰部斩断分离的。 两段尸? 腰斩? 沈良目光一凝。 带回来两段尸和救回来两名村民的银火,一进门就满脸困惑,他看到了半边脸肿成得不堪入目,说话口齿不清的黄木才,以及羞愤抱住身体的祝萧萧,还有地上压着两张道家黄纸符的伸舌头老狼和支离破碎傀面。 第二百二十六章 天干物燥? 口齿不清,迷迷糊糊的黄木才,在桌上羞愤抱住身体的祝萧萧,还有地上贴着两张道家黄纸符的伸舌头老狼和支离破碎傀面… 银火顿时有些发愣。 “怎么,发生了何事?” 为何他就离开一会,此地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莫非… 这两位青年才俊,又是天干物燥的… 约莫五六刻后,沈良直说得口干舌燥,终于解释清一切误会,少年黄木才趴在人老狼身上伤心大哭,看到这,沈良心想也不枉费了黄老道死后还来救孙子。 哭丧也能祭奠黄泉路上的亡魂,让他们在黄泉少走弯路。 而银火这位瓜娃子脸大高手,一脸欣慰看着沈良。 沈良也从银火那里,明白到那背后裹尸袋里那两段尸的始末。 那两段尸正是来自裕水村子的后山方向。 在裕水村子后山,有一条瀑布下来的河道,在河道两岸居然埋有惨死于腰斩的两段躯壳,各封存在一口棺材里,然后分别埋在两岸。 专门埋在了灌口,用龙口吐水的活气,冲刷掉这恶疾尸体的阴煞。 只是,后人谁也没料到,天道无常,那山上瀑布被常年累积的泥沙添堵,龙口不吐水,棺材就慢慢暴露出来。 没了奔腾活水斩断两岸怨气,两段尸里的其中一段下半身所在的棺材,因暴露出河床,破损最严重,就给了下半身跑出来作怪的机会。 原来,银火一开始时看到的那所谓张二拐,还佯装自己是个村民,其实就是两段尸的下半身,所变化出来的鬼把戏,障眼法门。 不过鬼道尔! 这般想来,这村子里最近遇害的村民,跟水河水井口脱不了关系也在情理之中,这河水自然有暗道通井。 而那黄老道却不是遭了这劫难,而是另有阴谋。 银火怀疑,黄老道的死可能还有更深原因,应该不是两段尸杀死的黄老道。 听完银火的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言辞后,沈良感觉这恐怕是死得最憋屈的白界鬼邪了。 苦熬多日,好不容易等到天时地利,刚掀开棺材盖子,就碰到了现在的绝顶高手幽夜使, 不仅刚出世的下半身被灭。 银火斩草除根,还专门动手挖掘河床,还把葬埋有上半身尸身的棺材给刨出来挫骨扬灰了。 而张二拐,张三怪兄弟俩,则是被银火从桥下河床里找到的。 按照银火所推测,兄弟俩应该都是被鬼邪的鬼把戏给弄得失去心智,一路走到后山小桥上,探出身体往桥下张望,最后一头栽下去。 因为两人的头都摔了个头破血流。 只是,鬼邪还没来得及啖肉食魂,就撞上了一路杀来的银火。 至此,裕水村那些村民的亡魂可以告慰在天之灵了。 现在唯一就只剩下,黄老道是怎么死的,以及那具半狐面具女尸的下落仍然不明。 沈良思忖间,感受到背后有一对目光,一直在盯着他。 沈良顿觉背脊发寒。 “姑娘,一切都是误会,在下是个正人君子,还拿过朝廷赏钱的,怎么会做那等丧尽天良的事情来。”沈良无奈地看向身后的祝萧萧。 祝萧萧不再吭声。 有银火在,倒是也没敢胡搅蛮缠。 就像只受气深闺怨妇,眸子冰冷泛光,就这么无声看着沈良,似乎正在用眼神杀死沈良。 沈良看得更加头疼冒烟,索性不再解释,还是银火为沈良解了围,银火问祝萧萧:“你之前在黄木才的神思里究竟看到了什么,为什么后来自身被困?” “其实在黄木才的神思脑海里,我只看到了一张傀面。” “一张戴着狐妖青瓷傀的狐狸眼睛。” “那青瓷傀面具下的眼睛,给我的感觉很怪异,就如,就如真的在跟一只狐妖在对视一眼,带着狐妖的邪性与蛊惑,会被迷住了魂一样……” 祝萧萧仔细回想了下,然后低下头微微脸红说道。 似乎她也知道这样的自己很没用,不仅什么忙都没帮到,到最后还让其他人担心,成了个拖油瓶,这下越说脑袋低得越低,就差泪珠子就要滚下来了。 银火知道这毕竟只是个未出师的新捕快,并未多说什么,反而还安慰了几句祝萧萧,随后,银火去查问在抱着老狼伤心掉眼泪的黄木才。 可黄木才所知到的东西,也并不多。 谈起自己为何会变成躲在红棺材里吃活物时,黄木才一脸茫然,他唯一只知道的就是,他因为好奇,想要看看在那半块瓷面具下是一张怎样的脸,但是后来究竟发什么,就不记得了。 失去记忆的这几日里他一直浑浑噩噩,自己到底干了甚么,经历了甚么,只有一些模糊画面…… 银火开始盘问黄木才,是否知道他爷爷黄老道是怎么和那些人传信的,究竟是谁找他爷爷赶尸,但是黄木才也是毫不知情,说这些事,他爷爷从来都不跟他说。 银火当衙差多年,一眼看出这少年并未撒谎,没有隐瞒什么,想想也知道为哈他毫不知情,毕竟他是黄老道的儿孙,黄老道自然不想他牵扯到此事当中来。 “求求你们,我知道你们都是厉害的人物,你们一定要为我爷爷报仇,不管你们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我从小就没了爹娘,是爷爷,是爷爷把我养大,是爷爷让无我去私塾,我不能让我爷爷就这么死得不明不白。”黄木才悲伤看着银火、沈良他们。 银火眸子沉淀下来,如深山中冷清起雾的湖泊:“倘若你爷爷真是横遭了祸害,是无辜人,枉死之人,官府自会替你爷爷报仇。但在这之前,你莫要痛哭流涕,你这般像个女子哭哭啼啼,是在丢你爷爷的脸。黄老道连死都不怕,死后还一直记挂着你的安危,可是看看现在的你,哪里有半分赶尸道人血脉的骨气,日后行走江湖记住,别让外人小瞧了你们爷孙俩,否则别说自己是赶尸道人一脉。” 银火的这话对一位未经世事的少年说得却有些重,但字字珠玑,十分在理。 第二百二十七章 守墓奴过往 银火的这话字字珠玑,少年黄木才也是打小懂事,果然马上止住了哭,拿手臂用力擦了擦眼泪,努力不让自己掉眼泪,给爷爷丢脸。 此事看来是失去了眉目,不过银火兄此时并未着急,而是对沈良笑着说他还有办法可以找到线索,而且能把背后捣鬼的牛鬼蛇神给彻底揪出来。 其实银火的方法并不是多么复杂,甚至当银火说出来时,沈良还有些恍然大悟的意外了下。 银火正是要找胡先生去一次往生界。 想知道黄老道究竟是如何死去的,以及那具女尸傀的踪迹,无疑,去一趟香烛铺子是最好的办法。 随即,时不我待,更何况还有玄镜司捕快至今不知所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所以银火打算连夜赶回江城先去洒金街的胡先生铺子。银火离开前,把黄木才和那只瘫软在地,吐舌头的老狼都一块带走了,这些都是重要线索。 至于沈良,则是继续留在黄木才家。 他本来就是借宿在黄木才家,如今大晚上,他一时也找不到住处,当然是只能继续住在黄木才家里。黄木才对此没有反对。 不过,就在临别前,银火单独找上沈良:“此地有守墓奴出没,现在孤身留在这可不明智,随我一同回江城?” 沈良知道,银火这是在担心他的安危。 很显然,上次他从缝尸人的坟墓中救出二十三名新娘,并且杀死那两位邪道尸傀的事,银火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 而现在,他刚与缝尸人结下仇怨,结果很快又在裕水村发现到守墓奴的尸傀,不管是否是巧合,也不管这是否是同一个守墓奴或是专门来复仇的,不论如何,银火都有必要提醒沈良一句。 不过,银火并不知晓沈良的真正实力,他现在已经快达到幽夜使的境界实力,已经可以诛杀白界鬼邪。 所以,沈良谢过了银火的好意,沈良乐呵呵笑道:“我答应了一位仙子要陪她游山玩水,多谢银火兄的关心,我会倍加小心行事的。” 沈良最后一句道谢,是说得真心实意,很诚恳。 “如此也行,正好这里留下个人可以应付一下场面,很快会有人来这掌控局面,他们会解决这村子里的麻烦,那么,此地就有劳你照看了。”银火朝沈良说完,然后才潇洒离去。 祝萧萧努努嘴,是有什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沉默着跟着后面离开了。 走到院门外,目送银火、祝萧萧他们驾着马车,在泥泞中踩着哒哒马蹄声离去,一时间,屋里只剩下沈良和躲在方术匣子中的花想容。 地上的老狼、破碎的尸傀,甚至是他的纸符,则是全都被银火带走了,这些都要记箓在玄镜司卷宗里封存。 沈良对此倒是没意见。 他留着也没用。 送走了银火他们后,沈良回身看一眼堂屋,那里正是黄老道所在的屋子方向,不知道之前黄木才在黄老道屋子里,一直发出奇怪动静,到底在捣鼓些什么?不过,沈良压下了心头好奇,没有去一探究竟。 回过神来的沈良,这时又想到了缝尸人跟守墓奴的事,目光沉吟。 这次守墓奴似乎真是针对缝尸人而来的。 到底是什么,让守墓奴跟缝尸人反目成仇? 而这缝尸人,是不是他之前碰到的那位经常给平民百姓添麻烦的缝尸人,毕竟他上次见到的缝尸人还打算娶新娘,而现在的这位,却是一个女子躯壳,便是邪道,也无法乾坤颠转吧,。 而这一切,裴祖儿应该知道什么。 思及此,沈良发现,他发出传音鹤后,那裴祖儿倒是一直毫无音讯。 不过,这次的玄镜司捕快生死不明,既然牵扯出了守墓奴和缝尸人这两条线索,那么现在不管是守墓奴还是缝尸人,肯定已经被玄镜司捕快给盯上了。 也就是被沽南朝廷给盯上了 恐怕那缝尸人和守墓奴便是有天大本事,也难逃此劫。 只是,沈良却是想得太多。 就在沈良准备休整一下,忽然心有所念,伸手便接住了一只传音鹤,竟然是裴祖儿。 “刚才一直在追查消息…请君小心守墓奴!” “我正在赶来!” 嗯? 为甚么要小心? 之前不是已经把他们老巢都给抄家了? 沈良一看到是裴祖儿的传音鹤,便细听下去。 “也就是说,你在青丘山?” 沈良有些疑惑,这青丘山怎么了? 莫不是真藏着个青丘国? 传音鹤里的裴祖儿先是沉默,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随后才接着说道。 “我方才追查到一条消息,就在几日前,有缝尸人出现在走鬼江灌口,那走鬼江灌口才是是守墓奴的老巢。” “我正在赶往青丘山,也就是你那去处。” 接下来,在裴祖儿事无巨细的解释下,沈良大致了解到事情始末。 原来,守墓奴并非只有一脉,其中一脉就在江城附近,也便是走鬼江灌口。 而沈良此前所杀的所谓庄主和少庄主两个守墓奴,就是从这脉流派出来的,只是这两人的底细十分复杂离奇,裴祖儿原先也不知道这两人的背景,直到缝尸人找到走鬼江灌口的关守墓奴,她也随着发现了更多。 这些往事,还得从兵荒马乱的老祖宗时说起。 原本,那走鬼江灌口是一块孕育阴煞,邪道人修行之地,在院古时是一块凶地,经常有人性命被害,闹得还很凶,导致过往船只、商人全都死绝。 但后来从有一天开始,这条江开始逐渐平静,每年除了正常落水淹死的人,鲜少再有沿岸村民、船商遇害的事发生。 这一切,正是因为从守墓奴开始镇守走鬼江开始。 其实,这对于守墓奴也是好处无穷。 守墓奴找了个最佳修行之地的煞气冲天之地,修行也无需害人害己,去做那些丧尽天良之事。 同时,玄镜司对此也无非议,平时能给守墓奴少许多麻烦,不用再像狐狸黄鼠狼成精一样,偷偷摸摸挖坟找坟堆修炼。 第二百二十八章 各路牛鬼 守墓奴这番作为也算是阴阳守恒,积攒阴德的大好事。 原本活人禁入的凶地被镇压下来,守护一方百姓平安,也是替玄镜司解决了一个难缠麻烦。那灌口的枉死冤死恶人囚犯尸体太多,再加上灌口下暗潮涌动,尸体不易打捞,于是这时候就堵不如疏,玄镜司让守墓奴镇压走鬼江灌口,而对于守墓奴借助那些枉死阴魂修行的作法也算是默许了,睁只眼闭只眼。 这是个对两边都有好处,不用打个你死我活的好办法。 双方都乐得见到这个稳定局势。 所以裴祖儿才会一开始就说,守墓奴是半阴半阳,亦正亦邪。 因为有些守墓奴,就是在为玄镜司做事,帮忙治理阳间的亡灵秩序,算是没有官帽子的官差。 不过,也并非是所有守墓奴都愿意老老实实。 根据裴祖儿这些天追查到的消息,走鬼江灌口那一脉的守墓奴里,记载里就曾出过有守墓奴破坏江湖规矩。 因为有一个守墓奴为了祭炼鬼秘物邪器,残杀百姓,成了玄镜司追捕的囚犯。 这事已经直接惊怒到朝廷,残杀百姓就是在砸朝廷的颜面。 那一晚,玄镜司百十高手带上杀刀,直接砍进鬼江灌口的守墓奴老巢,妖挡杀妖,魔挡杀魔,本就为数不多的守墓奴,当晚直接被屠戮过半,眼看这一脉守墓奴即将死绝,剩余的守墓奴请求玄镜司和朝廷息怒,他们愿意心甘情愿镇守这走鬼江灌口,百年不再出关。 并且为了给一个交代,还将那名杀了人的守墓奴,扫地出门,断了与他的传承,从此以后其所作所为,是生是死,都与他们这一脉没有关系。 而这位触怒到朝廷的守墓奴,后来在被玄镜司捕快斩杀前,居然还有两名子嗣流落在外,但当时的玄镜司还并不知道这事,这条线索也是后来才慢慢浮出水面的。 而这两名子嗣自然是入不了守墓奴那一脉,就这么一直流落在外,从未进入过祖地走鬼江灌口里认祖归宗,所以裴祖儿一开始也不知道这件事。 毕竟,经过岁月苍桑变化,本就隐世的守墓奴,更是深埋根基,那些没落的守墓奴,已经成了散修一般,还有的金盆洗手,听说那些血脉开了医馆,因为起死回生的医术而成了名医,彻底不当守墓奴了。 时至今日,当缝尸人跟走鬼江灌口那一脉守墓奴牵有所牵连,她才千辛万苦,翻找出了当年的一些陈年旧账。 “且慢,守墓奴不是将自己炼成了鬼不鬼,人不人的存在?他们的躯体都是一些尸傀此类的死物,这该如何天作之和,洞房花烛…?”沈良传音问了许多疑问。 “当然,不止是缝尸人,我们修道中人传承香火本就很难,而这缝尸人更是难于其他修行者,所以缝尸人才逐渐落寞,淡出江湖了” “毕竟是别人的躯体…官帽不好带啊…” 沈良摇头轻叹 裴祖儿在传音鹤中,还说了别的事。 就在沈良杀死庄主和少庄主俩后的几天,缝尸人出现在走鬼江灌口。 缝尸人跟守墓奴,具体说了些什么,谁也不知道。 但缝尸人似乎是跟守墓奴反目成仇了。 因为,缝尸人是活着进去走鬼江灌口,最后却是死着出走鬼江灌口的。 缝尸人就像是自己这趟必死无疑, 但还是明知是死也要去, 因为后来发现,那死的只是缝尸人一具尸傀, 不是本尊。 而缝尸人的本尊,早在本尊还未死在走鬼江灌口前,就已躺在马车运往裕水村的冰棺里。 这一切之事,都在缝尸人的预料之中。 缝尸人早已在事件还未发生前,就已开始筹划起未来半月一月的一步步计划。 这是个心思缜密的可怕敌人。 沈良顿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立刻逼问裴祖儿作和解释。 “上次是你亲口说的,他炼化尸傀会损伤三魂七魄,缝尸人的躯壳每死一次,等于是伤魂一次。缝尸人的尸傀分身是有缺陷的。” “这可是你亲口说的,现在怎么又成了缝尸人又多了一具尸傀?” 沈良心中疑惑,这裴祖儿是不是扯谎了。 之后,他便弄清了原由 按照裴祖儿的臆测。 这次缝尸人之所以要让黄老道赶尸他的躯壳。 就是因为神魂遭到了不可逆转的重伤。 所以魂魄开始虚弱,不得已找了副躯壳暂歇。 然后需要赶尸道人上赶尸路把他带其去什么地方,类似于阴煞阴魂浓郁之地,能够治疗其神魂受伤的地方。 只有这一点解释,才能说得通。 只不过让人想不通的是,为何缝尸人明知是自己此去是死,还要跑去走鬼江灌口找守墓奴? 缝尸人究竟是为什么找守墓奴? 沈良仍然疑惑的很:“你还没告诉我,这缝尸人到底是男是女?” 裴祖儿也困惑的很:“如果我有缝尸人的族谱,我已经抓到缝尸人了。” 她似乎也不知道缝尸人是男是女,毕竟缝尸人总是在缝合的躯壳换来换去,手底下还有一帮随时可用的尸傀。 沈良为何觉着,他无意中被裴祖儿越拉越深,本来只是和一个缝线尸有仇,结果现在,他彻底被拖进了湖底。 裴祖儿没为自己作太多解释,只有简短一句:“我为何要招惹上走鬼江灌口那些守墓奴,对我有什么好处?” 沈良自然不会全信了裴祖儿的鬼话。 裴祖儿这个女子城府极深,虽然裴祖儿说自己也不知道缝尸人还有如此深的渊源,可保不齐这又是裴祖儿的另一层伪装? 沈良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 他与裴祖儿之间,从来就都不是盟友。 而是敌人。 只是共同的目的,才让他们临时走到一起。 或许裴祖儿也自知,只凭自己几句话无法解释得清,索性也没再做过多的徒劳口舌:“不管这次的守墓奴出现,是不是与你有关,因为方寸山的洞天宝地现世,如今这江湖可不太平,各路牛鬼蛇神出没,你要小心守墓奴。” 第二百二十九章 女子来 “各路牛龟出没,你要小心!” 啪啦! 传音鹤在手中忽的点燃,化为灰烬。 闻言,沈良决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紧要时只能出手。 他并不用担心自己,那些守墓奴已经被玄镜司盯上,现在该忧心度日的,应该是那些个守墓奴才对。 若是玄镜司再杀一会,走鬼江灌口这支守墓奴就要真死绝了。 念及此处,沈良吱嘎关上屋门,回去休整休息。 他凝神定心,让思绪平定下来。 花想容也幻化出仙子身姿,坐在堂屋里拨弄烛火,估计现在正想着明日该怎么上青丘山玩耍。 可就在这时,咚,咚咚。 门外响起敲门声。 沈良睁开眉目,眉头皱起。 这个时候,门外敲门声再次响起,咚,咚咚,不疾不徐,又是三声轻轻敲门声。 夜下山村,半夜突然传来敲门声,这本身就是透着点不对劲。 然而,沈良并未在门外感应到鬼物的阴气,反而在门外感应到活人的气息,大晚上有人来敲门? 难道是附近村民。 他不觉得会是裴祖儿这么快赶到了。 “谁?” 门外没有人声,依旧只有半夜敲门声。 沈良皱了下眉头,他让衣衣和小黑先在楼梯口等自己,然后回身过去开门。 门外的敲门声,依旧还是在锲而不舍的一直响着,问是谁也不说话,就是一直在敲门,沈良走到门口位置,门外敲门声刚又响起一声,就戛然而止了,因为沈良已经打开门。 门外的人完全让沈良出乎意料! “呃,是你!” “怎么是你?” 两个都感到意外的声音,最后一句是沈良说的,赫然,门外敲门的人,竟然是那位幽怨在垂柳园子门前收路费的姑娘。 沈良看着门外站着的女子, 脸上没有丝毫相逢即是有缘的笑意,而是凝眉沉思,然后,二目渐渐冷下来。 这时,听到门外动静的花想容,连忙踮起脚尖朝门外看来。 目光冷下来的沈良,及时虚掩上一半的门,正好遮挡住门外站着的素装女子,并朝屋内说了句:仙子,且先去后屋歇息吧,明日可是要徒步登山的,我怕你的元神…体力不够。” 说完,沈良已经挥手遮掩。 “仙子还是好好歇息吧。” “毕竟此地是青丘山,闹出什么动静惹得人家不高兴,想想地上的破烂的傀面,和那墙上九尾的黑影…” “想不到能在这里再次相遇,真是太好了,你这里有没有食物和衣物,我想买点,能不能买我点食物和衣物……” “我原本打算上山,经过附近刚好遭逢了大雨,我找遍了这村里其他村民,可,可村民们现在都不愿意开门,只有你一个人肯给我开门…我想用钱,以物换物……” 那位算是朴素的漂亮姑娘,一袭淡薄连衣裙,在夜风里显得柔弱不经风,楚楚可怜对方正说道。 脸上带着惊讶和喜悦看着沈良。 表情自然,没有风尘女子的半分做态。 然而! 此刻的沈良不为所动。 “我在你们身上,并没有察觉到鬼附身的阴气,装得倒是有模有样,你们走吧,今晚不宜杀鬼。” 沈良脸色冷漠,如道铜墙堵在门口,说出一句隐有深意的话。 这句话若说是疑问语气,反倒更像是质问声音。 “游山玩水不行吗?”沈良冷冷看着眼前女子,没出手。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是不是先前没理会你,所以怀恨在心?” 女子脸上见到故人的惊讶表情消失,换之的是失望眼眸看着面前的沈良。 “今晚不宜杀生!你们且走吧” “刚才我已经给过你们一次机会!!这是你们自己在找死!!” 猛然,沈良毫无征兆的出手了。 气血在胸膛狂涌岩烧! 体内气血剧烈鼓荡,法力奔腾如火炉,一左一右两道拳印,说出手就迅猛出手了。 毫不拖泥带水。 眼前女子脸上的笑容消失,身体后倾想要躲闪,这套一连串的敏捷闪避动作,和身体柔韧性,根本就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得到。 但女子明显太高估了自己,或者说是太低估了沈良的实力。 就见沈良反应更快,临场变招,变拳为爪,左手敏捷如冷电游龙,已经紧紧箍住了她的脖子。 砰! 与之同时,带着惯性,女子的身体重重砸在地面,哇,当即面色潮红,一口鲜血吐出。 “你们果然不是鬼附身,也不是被邪恶东西迷了魂。” “你们都是寻常的人。” “不过,也不算是寻常人,只是实力底……” 沈良原本想着是自己误会了对方女子,可通过自己敏锐的感官,那一丝丝微弱的邪修气息还是被察觉。 “听说守墓奴在把自己炼成纸扎人之前,都是正常的活人,守墓人分阴人的尸傀,和阳人的寻常人,看来你们就是活人那一类,还没把自己炼成尸傀。” “现在想想,也不难理解,毕竟守墓奴也要在世俗里走动,也要有些活计和勾当,否则连挖坟的铁锹都没有了。毕竟修行之财,排在首位。” 沈良已经肯定眼前两人就是守墓奴。 他刚得罪了守墓奴,然后就有这女子巧合出现在面前,这本身就是最大的困惑之处。 此刻,沈良手提手里的女子,正打算要审问,然后交给玄镜司,可就在这时,就见他手里的女子,朝他露出一个与稚嫩脸孔完全不相符的邪性笑容,她果决拿出一枚邪性十足佛签掰断,直接一把塞进嘴里,疯狂咀嚼,往喉咙里吞咽。 很快,就有碎片割破喉咙,嘴里喷涌出大量鲜血,而女子因为痛苦和窒息,身体在沈良手里剧烈抽搐,可接下来嘴里的鲜血变成了黑色的血,流向沈良抓着女子脖子的手掌。 女子拼着不要性命,也要拉沈良一起当垫背的疯狂举动来看,这些黑血和刚才被其吞下去的佛签,一看就不是简单的东西。 沈良当机立断,扔掉手里的女子。 可那些黑色乌血宛如诅咒般,依旧扑向沈良。 第二百三十章 女子拼着不要性命,也要拉沈良一起当垫背的疯狂举动来看,这些黑血和刚才被其吞下去的佛签,一看就不是简单的东西。 沈良当机立断,扔掉手里的女子。 可那些黑色乌血宛如诅咒般,依旧扑向沈良。 然而就在这时,沈良原本空空荡荡的后背,忽然浮现出一个凤袍霞披的鬼新娘,其两只素手搭在沈良肩头,头上盖着红盖头,看不见新娘容颜,这一刻,周围鬼气森然,温度都在骤降。 那些正扑向沈良的黑血,当鬼新娘出现时,仿佛就像娇弱羊羔遇到天敌猛虎,原本气势汹汹扑杀向沈良的黑血,似被惊吓到,然后更快反噬向地上的女子。 哇啊… 漆黑阴冷的夜下响起了痛惨烈痛苦的惨叫声。 只见那可怖女子的皮肤迅速变黑,在地上疯狂自残,挖眼、掏喉、断手…现场血腥无比,其脸上浮现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脸孔。 佛签有上下之分。 而这却是用尸骨制成! “你背后的女子…究竟是谁? “为什么连我的佛签也会遭到反噬!” “那个女子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我们搜集到的消息里,并没有这个女子!” 无怪乎女人会如此惊愕。 因为诅咒反噬,根本不在他们的谋划之中。 不过,女子突然诡异笑了。 因为就在这时,轰! 沈良身后的黄木才家,忽然传出一声大爆炸,与之同时,还有一声虚弱嘶吼,呜呜,是花想容化身狐狸的虚弱嘶吼。 沈良目眦欲裂长啸:“守墓奴!” 瞬间,脚下地面爆炸,如陨石坠地内陷出巨大凹坑,沈良身影已如狂电,破开尘土,激射向身后屋子。 他算错了。 他完全都算错了。 守墓奴的目标至始至终都不是他, 而是花想容! 如果只是复仇,何至于这么复杂,又是让正常人接近,又是恰巧找上门,而这么多布局,他们的目的从来就不是沈良。 而是为了花想容这仙人元神! 以及今天再次确认下花想容是否在黄木才家里。 “你已经迟了,你救不了她的,今晚的谋划是莫王亲自出手,你就算进去了又能怎样,你在莫王面前也不过是跟一只蚂蚁没有区别。”身后传来得逞的女子笑声。 虽然中途出了点意外, 没能乘机杀了沈良, 但杀死沈良只是附带的, 他们的主要目的是引走沈良注意力,真正的主力军,一直都是莫王亲自出手。 然而! 沈良刚人影如电射而出,并且身后女人话音刚落之时,忽然,再起惊变。 黄木才家后院,黄老道屋子外墙忽然炸开, 然后一道女人的倩丽背影冲出,外人无法看清女人的面孔,因为,那是张戴着狐狸面具的女人。 居然是缝尸人! 黄老道赶尸的那具白界女尸傀! 原来,黄老道死后借尸还魂,阴魂借取了狼的身子,他不单单是回来救黄木才这么简单,白界女尸傀从来就没有下落不明。 黄老道用自己的尸体,干扰外界视线, 实际上,他是借用老狼,又把白界女尸傀给偷偷赶尸回来,就一直藏在黄老道的房间里,赶尸道人给白界女尸傀的最后目的地, 不是多么凶险之地, 而是, 就是黄老道的家。 只是,不知道缝尸人借用了什么手段,一直躲藏在黄老道房间里,居然未被都教头发现到。 可能,就连村后山的百年两段尸,都有可能是背赶尸道人连同缝尸人,一起搞出来的大动静。 因为只有百年两段尸才能吸引走都教头的注意, 才能有机会赶尸回来。 谁能想到,缝尸人会重新回来,沈良没有猜想到,所以他只抓到了狼,没想到狼回来的不是一个人,还背回来另一个人。 …… 缝尸人甫一出现,手中动作毫不停留,直接击向虚空,眼前之景,就好像是蛰伏已久的毒物终于等来猎物,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雷霆打击。 缝尸人是在女人喊出劳王时出的手, 如果排除掉时机巧合性, “现在想想,也不难理解,毕竟守墓奴也要在世俗里走动,也要有些活计和勾当,否则连挖坟的铁锹都没有了。毕竟修行之财,排在首位。” 沈良已经肯定眼前两人就是守墓奴。 他刚得罪了守墓奴,然后就有这女子巧合出现在面前,这本身就是最大的困惑之处。 此刻,沈良手提手里的女子,正打算要审问,然后交给玄镜司,可就在这时,就见他手里的女子,朝他露出一个与稚嫩脸孔完全不相符的邪性笑容,她果决拿出一枚邪性十足佛签掰断,直接一把塞进嘴里,疯狂咀嚼,往喉咙里吞咽。 很快,就有碎片割破喉咙,嘴里喷涌出大量鲜血,而女子因为痛苦和窒息,身体在沈良手里剧烈抽搐,可接下来嘴里的鲜血变成了黑色的血,流向沈良抓着女子脖子的手掌。 缝尸人盯上的猎物…似乎正是莫王,或者是图谋更大,莫王和花想容都要一网打尽。 轰隆! 这时,虚空响彻起一声如九天霹雳爆炸的巨响,天上有恐怖能量汹涌澎湃,如同江河决堤般,在半空中横扫出一圈气浪冲击波,横扫出遥远,大量民房的瓦片、玻璃炸成碎片,顿时,长溪村引发大骚乱,全村村民都被从梦中惊醒。 只一击,白界女尸傀身影飞射倒退,轰隆砸进黄木才家中。 同时,其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这一次设伏偷袭似乎以她失败落幕,反而还受了很重伤势。 然而! 一缕元炁入手。 一缕泛着红金光的血气元炁,从虚空中飞射向沈良,瞬间被沈良身上的《请仙箓》吞噬。 但沈良脸上没有喜悦,此刻的他,全身心都是心系着糊涂大仙花想容元神的安危,轰隆! 墙体爆炸,手提长刀的沈良,暴怒如一头开山猛兽,脚下一跺地面,直接原地起跳到后院,头顶天花板统统炸裂,尘土弥漫。 当沈良提刀冲进时,看到元神从爆炸坍塌的废墟里,瑟瑟发抖走出。 然而,沈良握刀的手臂,青筋暴突而起,在房间里,房间一角还站着一道女人身影, 无法看清真容, 正是那个白界女尸傀的缝尸人。 那白界女尸傀缝尸人看到沈良杀上来,就见其身影一跃,已经跃出了背后墙体窟窿。 “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沈良心系她安危,没有贸然追击出去,而她已经一下扑进沈良怀里,她很害怕,吓得身体一直在发抖,还有浓浓依恋的紧紧抱住沈良的腰。 第二百三十一章 杀威 但是好在的是,花想容的仙人元神并未受到多大损伤,不过看那虚幻面色,显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此地已经不宜久留,先回去找胡先生再行商议!” 听着外面裕水村越来越大的动静,还未到日出之时,便有更多村里的村民们走出自家泥院子,这里现在人多眼杂,难分敌我,沈良决定连夜返回江城。 在将华西欧昂荣元神收进《请仙箓》休养,在他离去前,沈良望一眼身后那白界女尸傀缝尸人消失的方向,眸中光芒越来越冷冽。 他自然不会天真认为,那白界女尸傀缝尸人是突然良心发现,跟他站在同一阵营对付守墓奴。 如果不是白界女尸傀缝尸人刚才的强拼一记,受到严重伤势,相信其早已经对自己和花想容出手了。 但是! 这不意味着今天的事,沈良要就此结束。 今天,他接连被守墓奴和缝尸人算计,并且还算计到了他身边人身上,这直接触碰到了沈良的底线。 沈良深呼吸口气。 他们竟然是冲着花想容来的,无疑,此事看来已经牵扯出了仙界忌讳,扫帚星茅十二所说的要担心的东西,现在已经开始浮出水面了。 你们不是喜欢玩鬼邪,阴谋伎俩吗?那好,我就一力降十会,今晚大开杀戒! 今天这事,恩怨情仇,定然要做个了断! 当沈良走出黄木才家时,外面的裕水早已一片骚乱。 沈良悄然上了从驿站租借来的马车。 忽然,沈良拉起缰绳的动作一顿。 是裴祖儿赶到了。 但此刻的沈良,对裴祖儿的到来可不会有什么欣喜,甚至目中藏着凶光,如一头耐心安静的野兽,扑击前的危险气息。 直到现在, 裴祖儿依旧还没排除自身嫌疑, 今晚守墓奴、缝尸人算计他的事还没完。 可能还要再加上第三个人,裴祖儿。 所以沈良看向裴祖儿的两眼里,带着蠢蠢欲动的威胁与冰冷眼神。 而她的姐姐裴雪这张风情万种的美人皮,这时没有为自己开口辩解什么,她先是看了眼已经变为一片废墟的黄木才家,再看了一眼沈良此刻身上不经意露出的深沉杀意,然后就这么一个站在马车顶上,一个坐在马车头前拉着缰绳。 沈良拿起马鞭后,转头看向裴祖儿:“如果你没有什么急事,要不一起上来?” “此地不宜久留,顺便,我有些事要问你。” 没多久,马车离开了裕水村。 沈良沉默着思索了一会,而背后马车里的裴祖儿也一直没敢吭声。 …… 而在此刻,在前方赶路的道上。 原本正在快马加鞭的银火,突然抬手捏住一张传音鹤。 一旁乖巧的祝萧萧,隐约听到从传音鹤中说出“裕水村村”“缝尸人”“莫王”这些字眼。 而当那传音鹤焚烧之后,祝萧萧便看到正在鞭策马儿的银捕脸庞,银箔色泽若隐若现,他两眼眯了下,有寒光在闪动。 “银,银捕师父,怎么了?发生了何事?”祝萧萧紧张询问,因为她发现师父的身上那一身如月光铺洒的杀意,居然一直在涌向后面的黄木才和老狼。 而就在祝萧萧愣神时,夜色江城。 正在喝酒的庖町。 啪!。 筷子一夹,捏住了一只黄纸鹤。 平日里一直都是沉默寡言性格的庖町,耐心听完了传音鹤中的一番言辞,随后庖町豪饮一碗,然后长身而起。 “胡先生,今夜的关门人,可能要劳烦你了。” 香烛店里,庖町收拾物件。 胡先生有些困惑:“怎么?” 此刻的庖町身上杀意暴涨,但又被按下在体表,面色冷漠:“我回去取一下那根烧火棍,今晚,我要去帮小友敲个人。” 临走前,庖町似想起什么,对胡先生说一句:“还请福胡先生看着隔壁那个商有才,今晚别让他出去,他的心性还没稳下来,煞气太重。虽然这些年来,他一直借着草编来收束心性。” …… 当沈良连夜快马加鞭进入江城,来到商有才的铺子里时,商有才疑惑看着深夜到访的沈良,脸上有些惊讶表情。 同时,商有才似感应到什么,抬头看一眼停在门口,累到嗤嗤打着响鼻的马儿,然后又转回目光惊讶看着沈良:“为何大半夜的,就回来了?不是说明日还要去爬什么丘山的吗?咦,那位漂亮仙女呢,习惯了铺子里一直会有花想容进来东玩西扯,不消停的花想容,这一时没了人影还真觉着缺了什么…那位仙子受伤了?”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商有才发现到了沈良眉间的神色有些不对,当即眉头一竖。 “有才兄弟这里草料多,那马儿饿瘦了可是要赔钱的,在下还有要事在身,此事就有劳有才兄弟费心,多谢!” 沈良随口胡诌了个借口,然后离开商有才的店铺,来到隔壁香烛铺子向胡先生打声招呼。 “胡先生,今日庖町兄怎么没在香烛店里?”一进门,沈良便发现了胡先生在,但庖町今天居然意外的不在香烛铺子里。 胡先生面上毫无表情:“他临时想起家里的烧火棍被人偷了,所以回去找烧火棍子去了。” 今天很难得的,一向默不作声干着手头活计的胡先生主动说出想要挽留沈良坐坐。 但沈良作揖谢绝了胡先生好意。 然后等了门口的马儿歇息够了,喂足草料,他直接驾车离开洒金老街,但走得越远,他身上的冷漠,越来越凌厉,冰冽。 周围已经无人,沈良直截了当开口:“还请姑娘直言!” “那守墓奴莫王,现在何处!” 此时的马车上,就两个人。 拉着缰绳的沈良,以及后面马车内的裴祖儿。 之所以是直到这时才开口,是因为沈良一路上需要理清很多思绪,然后才能想好后续该怎么做,判断出裴祖儿那句话会是真的,哪句话是假言。 裴祖儿冰雪聪明,立刻猜想到了原由:“是不是守墓奴找上你了?” 沈良深呼吸了口气。 第二百三十二章 花灯 沈良说完深呼吸了口气。 “哼,姑娘真是冰雪聪明,我现在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当年的玄镜司捕快,会提刀杀穿守墓奴老巢,几乎把守墓奴一晚上杀到灭绝。因为,有些规矩是不能打破的,绝不容忍!” 沈良的声音低沉,令刚下完雨的寒夜颤抖。 今晚,他要用杀威扬名! 如果今天这事他继续忍下去,就这么轻易揭过去,那么有一就有二,说不定今后还会出现什么更为厉害的意外。 更何况,事关仙界,他一个掌箓脱身不得。 “姑娘请如实相告,今天我要杀上守墓奴老巢!踏平了那个狗屁莫王!”沈良一字一顿说道,身上有种强大的气息让人有些畏惧。 坐在后面的裴祖儿,近距离感受到沈良身上如凛冬般的寒冷气息,听着沈良说的话,脸上神色出现微微动容:“先别急,我且问,你知道莫王二字意味着什么吗?而且在莫王背后,是走鬼江里的整个守墓奴势力。” “莫非守墓奴是杀不死的?” “并非如此。” “那守墓奴现在已经杀遍天下无敌手?” “当然也并非这般。” “既然既不是不死不灭,又不是天下无敌,又为何现在的守墓奴整日草芥人命?天下大变才刚出现,这些个躲在深山老林里苟延残喘的老家伙,他们的境界和杀伐手段早就不再是当年,要不然也就不会被一个缝尸人轻松灭掉一具分身!” 沈良早已看出来,白界尸傀缝尸人杀死的只是莫王的一具傀儡分身罢了。 就如当初庄主的躯壳分身一样。 至于缝尸人这次为什么会盯上守墓奴,其实不难理解,沈良早已在驾着马车回江城的路上,想通了一切。 沈良还记得,他第一次遭遇缝尸人时,缝尸人曾说过这么一句话, 其之所以这么大费力气收集鬼脸谱, 为的就是脸谱拥有可杀鬼差幽夜使的能力。 不过后来因为沈良的出现,导致缝尸人筹备多年的计策,在顷刻间功亏一篑了。 由此可知,缝尸人的目的,一直以来就是想要杀死幽夜使。 至于为何,不难相同。 缝尸人除了拼合尸体,炼尸傀之外还能作甚妖鬼? 缝尸人这是想借由那些厉害的脸谱,一个个杀死幽夜使,然后利用他们的躯壳,拼凑,缝线出许多幽夜使实力的尸傀供他们驱使。 然后,随着时间推移,不断猎杀幽夜使, 不断默默变强,延续血脉。 就这么累积实力。 不过,缝尸人的谋划被沈良破灭后,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缝尸人意外得到一具白界尸傀的尸身,从而令其有了可猎杀幽夜使层次的能力。 于是就有了缝尸人的新良策。 直至今晚,缝尸人对守墓奴莫王展开设伏偷袭。 只是,莫王狡猾,来的不是真身,缝尸人不仅自己被反将一军,身负重伤,而且设伏偷袭完全是一场失败…… 如今细细想来,会不会,打从一开始缝尸人出现在走鬼江灌口附近,找上莫王开始…其就已经盯上莫王,然后围绕此,暗中的谋划便一步一步慢慢铺展开来。 甚至,沈良已经能推测得出来,当初缝尸人找上莫王时的交易情报,应该就是提到了庄主、少庄主为数不多的血脉被他所杀的事,以及说出了发现沈良身边的花想容,那些来历悠久深厚的守墓奴很可能知道仙界的什么秘密。 而缝尸人此前就已经试图接近老骗子和他,缝尸人一直都有在江城有耳目,或许是他时常在江城玄镜司旁边,一直没找到下手机会,所以才能相安无事。而缝尸人这一切布局,就是为了引出莫王,乘莫王从他那天时地利的走鬼江灌口跑出来,设伏偷袭,还能乘机猎杀一名幽夜使层次的大高手,获得躯壳。 这是个很几乎拼命的谋略。 同时也是个心思缜密,一环扣一环的步步惊险计策。 不得不说这缝尸人确实是胆大包天,如果排除掉以往仇恨,这是个不论心思头脑,都是值得敬佩的人,只不过还有一点,沈良想不明白。 沈良问背后的裴祖儿:“缝尸人的第最后一具身体,好像并没有因为神魂受损,陷入沉睡损伤?按照你所说,缝尸人能有三到四具分身,就已经是极致,否则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要承受不了重创。” 裴祖儿思索后回答:“这点却是令人困惑,不过你提到了一句,缝尸人只偷袭一招就重伤,无力为继发动第二招,很可能缝尸人本身就是的确是神魂受伤很严重,这次是鱼死网破,可能是垂死前的挣扎,估计现在伤势更加重了。” …… 石金银有些害怕,颤抖的手提着晃晃悠悠的灯笼,和二哥走在崎岖山硌脚的山道上,两人都是累得气喘吁吁。 此时,他见位置越走越偏,周围越走越荒凉,心里开始有些发憷了。 可一想到走丢的羊群,一边心里自责白天没看住羊,一边又只能咬咬牙看着身边一起跟他提着灯笼四下查看的二哥:“二,二哥,我们已经走出这么远,这附近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羊,我看这个方向应该不会有羊了。” “这羊是贪吃着肥草走丢的,附近也就两处地方的草最肥美,一个是我们现在在的老山,一个是羊头村的那片芦苇荡附近,老山这里没找到羊,那羊应该是跑去羊头村芦苇荡那边了。” 二哥一听有道理,周围的确是越走越偏僻,眼看就要走出老山地界,再找下去,羊没找着,没准人得出事。 于是,二哥当即一拍大腿,两人一合计准备去羊头村芦苇荡看看。 不过他们不是按原路返回的,而是抄了一条小山路近道,可以缩短大半路程时间。如果原路回去,要多走半个多时辰硌脚的路。 可走了一半路时,他们发现前方不远处出现如萤火的亮光,黑夜里出现亮光,自然是引人注目。 难道是附近还有其他人? 走出没多远,听到水流声,然后眼前出现了一条小溪流,小溪流里许多灯火摇曳的小花灯。 第二百三十三章 尸坑 哗啦啦… 俩人还走出没多远,就听到了潺潺水流声,然后提起灯笼一照,眼前赫然出现了一条小溪流,小溪流里还有许多小花灯。 荒山野岭的,哪来的花灯? 莫不是从江城的花灯节流出来的? 两人愣了下。 小如莲花包的花灯上燃着小蜡烛,顺着水流,缓缓流淌向身后方向。 “二,二哥,这些…好像是花灯吧?” 石金银提着灯笼,照亮幽冷水面,一惊一乍的轻叫出声。 “我看到了,嘘,别出声。”不知似想到了什么,二哥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紧张,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有人放花灯是为了祝愿,而有的,则是用来祭祀死去之人的,花灯会一路随着河流,流入那黄泉道中。 活人能很远就看得见花灯,死人也能看见。 附近倒是也会有些进过大城的青年男人女人也会放花灯,二哥和石金银自然是第一眼都认出了这些小莲花灯。 “嘶,也没听说哪家要成婚啊,那这些花灯有可能是最近有人在这附近落水淹死了,有亲人在河边悼念死人放的。我们就当什么都没看到,加紧脚步赶紧离开这里。” “这些莲花灯是祭祀死人的,你要记住,看到花灯千万别去捞。” “还有,倘若待会听到背后有人喊我们的名字,或者是听到身后有什么奇怪动静,也别回头,那有可能是死人在喊魂,被淹死在水里的水鬼在找替死鬼。” 二哥说得很紧张。 二哥的年纪已有三十来岁,经历的多了,也就开始迷信这些,不过这时候的石金银自然不会犯浑,大半夜有人在水里放花灯,看着都挺寒蝉人的。 两人心知不能久留,便赶忙加快步伐,眼看就要走出山道时,却突然出了岔子。 溪流小河边的鹅卵石山路本就湿滑,再加上最近阵雨天气较多,石金银因为走得急,脚下没注意的失力一滑,他伸手慌乱一抓,虽然及时抓住身边杂草,人没有摔进水流里,可膝盖重重磕在地上,那鹅卵石撞膝盖,自然疼的厉害,当即就磕破了一大块皮,鲜血流出,痛得石金银龇牙咧嘴,差点就要痛呼出来。 “哎,你小子怎么尽在这种时候出祸事,上次带你去见亲家也是。”二哥扶起石金银,埋怨一句。 不过二哥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血浓于水的,对自己这弟弟亲地很,要不然也就不会大晚上还陪着石金银出来找走丢的羊了,埋怨归埋怨,二哥已经嘶啦下身上麻布衣,找来两块木头包扎伤口,暂时止住了血,然后关心问石金银现在还能不能走路。 石金银尝试站起来走路,一只脚刚支撑起身体,膝盖发出一阵阵刺痛,人都痛得不停倒吸凉气,这一看就是走路都困难了,更别说这硌脚的山道,他顿时面生愧疚:“二哥,都怪我笨手笨脚的,都是我连累了你。” 不仅弄丢了羊,还害的你也在这,要不然大半夜的,二哥也不会和我出来一起找羊了,现在我又成这个样子,连路都走不了,是我拖累了二哥你。” 石金银不想拖累了二哥,满头冷汗的忍痛说道:“二哥,我这条腿是走不了了,这天太黑了,再找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二哥你先回村,找来乡亲们帮忙,我在这里等二哥回来。” 哪晓得,石金银的话才刚落下,脑门就被二哥拍了一巴掌,有些生气的说道:“你小子净给我说胡话,你我兄弟说这些见外话作甚。” “你是我的弟,这大晚上的,我能留你一个在这荒山野岭?二哥今天就算是背也背你小子回村,要不然怎么回去面对爹娘。别担心了,起来!二哥我搀着你一起走,你小子的腿伤成这样,今晚也别找羊了,先回村赶紧治治,不要落下什么病根子,以后十里八村大姑娘看不上你。” 听着二哥的话,石金银眼角闪着泪花,当即两人继续上路。 有了二哥的搀扶,虽然石金银的腿脚依旧不方便,每次抬腿都感到骨头在刺破皮肤,可他还是咬牙忍着疼痛,一头冷汗的跟着二哥走。 就在两人没走出多远,渐渐地,在不经意间的远处,眼前出现了一个村庄,只是村庄里漆黑一片,只有模糊黑影,无法清楚。 石金银当即喜悦道:“二哥,前面好像有村子。” 有村子,就可以找人求助了,两人来了精神,往村子里快步走去,可当进了村后,两人察觉到村子的不对劲。 因为之前离得远,一开始还未走进村子里,还不觉得什么,此时进了村子才发现,眼前的村子如历经战乱纷扰般的很破旧,到处都是铁蹄和朽烂的武器。尤其是,村子里空空荡荡的很安静,没有狗吠声音,没有灯火,没有炊烟味,甚至空气中还散发出一股腐朽木头泡在冷水中的气息。 走着走着,此刻脸上满是困惑的二哥突然站立不动了,他脸上的神色已经愈发不对劲,只听他低声一句:“石金银,你说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好想从来没来过,也没听过?” “当然是老山了啊,怎么这么说,二哥?我们不是经常来老山”石金银有些没反应过来。 二哥咕噜吞咽了口唾沫,那是身体开始发颤的紧张,气息不匀起来:“那你小子还记得,村里流传的,关于老山的传说吗?” 起初石金银还有些不理解二哥为什么突然停住不走了,当说到这事,石金银才马上意识到,处世老道的二哥为什么突然站住不动了,只觉脑门轰的一声,当即头皮发麻,冰冷寒意顿时从天灵盖贯通到脚底。 他听说老山这里以前是一个屠杀场,这里曾经被挖出一个大坑,专门砍杀那些敌国俘虏,然后把尸体埋在老山,那些抛洒出来的,将泥土染上鲜红的鲜血,和埋起来的成堆腐朽尸骸渐渐腐烂腐化,让这里成为了一个草木茂盛,硕果累累的土坡。 第二百三十四章 无人村 成堆的腐朽尸骸在岁月中腐烂腐化,直到最后让这里成为了一个草木茂盛绿荫,果树上结满累枝果实的土坡。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个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邪门流言,所以老山旁尽管土地肥沃,但这里一直没有住人,也压根没有什么村子。 那么眼前这座村子又是哪来的? 一开始他们初见村子都以为自己得救了,刚才高兴过头,一时忽略了这些细节,现在一回想起来关于老山的传闻,石金银的脸色当即就苍白了。 “我…我说,二,二哥,我们这该不会是……”石金银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经常拿锄头干活的粗糙手掌死死捂住了嘴巴。 是二哥的手。 “莫要多言,话往肚子里憋,走,我们继续往前走,先尽快出村再说。”二哥捂住石金银的嘴巴,紧张说道。 一听还要继续往村里走,而不是马上出村,石金银急声说道:“二哥,怎么还继续往村里走,难道不应该原路回去,尽快出村吗?” 二哥一巴掌拍在石金银的脑瓜子上,低声道:“你小子懂什么,你忘了我前面说的话了,我们不能走回头。” “半夜不行回头路,你懂什么,一回头那就是黄泉路。” 此时石金银后悔为什么自己那么犟,非要大晚上拉着二哥出来找走丢的羊,明天白天不一样也能找吗。 但此时说什么都晚了,两人只能硬着头皮,打着摇摇晃晃的灯笼,在空空荡荡,格外安静的村子里前进。 “你只管低头走路,别朝村子里乱看,听到什么动静都别管,看到谁都别去开口,我们尽快离开村子。” 石金银听出二哥声音带着颤抖,他知道二哥也在害怕,不过好在这一路上都是相安无事,石金银低着头,听着空荡荡村子里只有自己和二哥脚步声,忽然,他发现脚边有河流从村子里流过,河里飘着一只只小莲花灯。 这些莲花灯是从哪里来的? 石金银忘了二哥的言教,忍不住抬起头看了眼上游处。 他此刻全然忘了二哥的教诲,抬头看到花灯是从前头一户大庄子环绕的湖里流淌而出的。 石金银好奇,目光此等景象里一时看得出神,竟连膝盖的伤痛都忘记了, 当他想起来还要赶路赶紧离开这鬼地方时,回过神来,却赫然发现,一直搀扶着他走路的二哥不见了。 石金银急了眼,刚刚还和他在一起的二哥怎么说不见了不见了,他连忙想要寻找,可受伤的腿刚落地,人就痛得牙关紧咬,额头冒出大颗大颗冷汗。 “二,二哥,你人呢?快回来!” “二哥你别吓我了,我一个人害怕……” 痛得头冒冷汗的石金银,站在原地焦急喊着二哥,可因为害怕又不敢发出太大声响,越是找不到人就越着急,脊背不知是被汗水打湿还是怎么,跟结了冰碴似的,背后感到毛骨悚然。 石金银想不明白,二哥这么个搀着自己身旁的大活人到底是怎么消失的,心急的他,捡起地上一根掉落的枯枝,一边忍着疼痛,一边一瘸一拐的寻找起消失的二哥。 夜深人静,空空荡荡的村子里一片冷清,没有听到二哥的脚步声。 石金银一瘸一拐,夜深人静就他一个人的空村里,越走越是腿肚子发抖,两边一排排毫无生气的,风一吹便吱吱作响的破烂屋楼,总感觉如地府冥界的小鬼居处般。 “二哥,二哥,你在哪?快答应一声……” 石金银一遍遍低声呼唤着二哥。 不知道这村子已有多久没来人,地上都是各种枯枝、落叶,砂石村道两边全是污水沟渠和长满苔藓的枯枝烂叶,石金银不敢太靠近那边,怕又摔倒了。 不知不觉,石金银找到了那户大庄子的门前,要想继续往前走,他就必须要经过大庄子。石金银原本是想匆匆过去,可他发现,大庄子的敞亮大木头门开着一条门缝,门缝不大也就刚好够一个人过去。 石金银一愣。 莫非,二哥刚才进去里面了? 石金银先在原地一瘸一拐地徘徊犹豫了下,他想到了平时二哥对自己的照顾,这次也是二哥二话不说帮他找羊,就连他腿摔伤时二哥也始终不离不弃,如果自己就这么一走了之,那不是跟村里那些整日上私塾读书的酸秀才没什么两样了不能让别人因为别的事瞧不起自己。 石金银一咬牙,心头一坚,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找回来二哥,不管二哥有没有进入了这户人家,四下里乌漆嘛黑,根本没有任何眉目,也就这户人家的门开着最可疑了。 石金银拄着树枝拐杖,一瘸一拐走近大门,石金银先是是站在门外朝里面小心轻喊几句二哥,两眼与耳朵时刻注意着门后动静,可门后什么声音也没有,静悄悄,就和这个古老诡异的村庄一样静谧地如深山老林。 石金银打心底有些不敢进去,但最后还是深吸一口气,用力一推那已厚重陈旧的大木头门。 轰! 哐当! 手按在门上,手感很粗糙,门表面风化很严重,石金银尝试用力一推,一时间居然没有推动,木门只是晃动了一下,掉落了不少土渣子,手上沉重的感觉就好像门后有什么重物抵住门,不想让他开门。 他伸头进去看了一眼,却没有发现有任何东西在门里。 背上渗出冷汗,冰凉的感觉让神情更加惶恐起来,呼吸也开始紊乱急促起来,石金银无法平息自己嘭嘭响的心跳,然后,他有些迟疑的再次轻推了下门。 这一次那种门后有什么东西抵住门的感觉没有了,吱嘎…木门这次被他轻轻就推开了,那种沉重的感觉消失地荡然无存。 门后是个在黑暗中看不到深处的冷清大院子,到处长满了枯萎的藤条,在这门后并没有二哥的人影,反倒是院子里挂着许多在微风中飘荡白绫和白纸灯笼。 白纸灯笼上写着“祭奠”两字。 呱啦呱啦… 那是骨铃铛在摇晃碰撞发出的清脆敲击声。 第二百三十五章 弄鬼装鬼 呱啦呱啦… 那是骨铃铛在摇晃碰撞发出的清脆敲击声。 此地不是没有人的鬼村吗,怎么还有人在守灵堂? 今晚邪门的事一件接一件,石金银感觉心中越来越没底,而这时,急着找二哥的石金银,提着灯笼往院子后的正堂方向一照,摇曳的火光透过窗户,看到窗后似乎坐着个人,深山老林里突然出现个人,石金银心里发毛,拿着灯笼的手忍不住一哆嗦,人吓得赶忙放下灯笼不敢再细看那人。 “二哥,二哥…那是你吗?” “我是石金银啊,怎么不出声?” “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闯进来的,如果我认错人……” 石金银朝纸窗户方向小心翼翼喊了几声,但始终没得到窗户后面那人影的任何回答,石金银只得手发抖的继续提起灯笼细看,那个人依旧如常坐在窗后,仿佛听不见也看不见,从油纸窗只能隐约看到个模糊人影,那模糊人影坐着几乎静止,不知道是在守灵堂,还是睡着了。 石金银发紫的嘴唇微微打颤,又低声喊了几声,但是毫无作用,他越发害怕起来,人有些要崩溃了。 “难道,难道,我这是遇到鬼了?” …… 一日过去。 今夜月色漫长。 哒哒哒… 马蹄声充满了江湖味,忽然撞破幽静清冷的夜色,如一条细水长流的河水般慢慢在黑夜下流淌着。 在这座本应消失,本不存在于这个世间的无人空荡村落里,此时,又有人驾着马车进入了村子里。 一位青年道士在拉缰绳熟练驾着马车,而马车内却是空无一人,唯有一个赤足女子,坐在马车顶上,故意把白脚丫子放在青年道士跟前晃荡。 最后只听一声长吁。 马儿嗤嗤打着响鼻停在了村头不远处。 两人跳下马车,悠哉进了村里。 青年道士正是沈良,而那位赤足的女子自然是裴祖儿了。 “你为何知道莫王躲在了这里,而不是不在守墓奴老巢的走鬼江灌口里?”沈良眼瞧四路,耳听八方地问询道。 裴祖儿此刻也是面无表情。不知道在谋划什么:“莫王此次偷袭失败后,他就已经回不去走鬼江灌口了,他若是真蠢到回去,才是真的必死无疑。” 闻言,衡量两眼眯了眯。 两人顺着溪流小河里的莲花灯,在无人的空村里走了一会功夫。 忽然! 咦? 沈良眸子讶色。 他进村后,以为这个深山老林里的古村,已经荒芜,可却在一户大庄子的半敞开大木门前,隐约看到了一道来回徘徊的人影。 就在沈良看到那人时, 门口那人似乎听到了身后脚步声,然后人影转头时也看到了沈良一行人。 当看清了沈良后背着什么而来,其似乎是被沈良的一身行头给吓到,瞳孔剧烈缩小,眼神里有惊骇和恐惧。 “你,你们是谁……” “有没有见到我二哥?” 那人顿时吓得结结巴巴,紧张说道。 “莫非,你也是跟着溪流,一路来瞧见这个古怪村子,无意中进来的吗?我奉劝你们,走路千万别抬头,听到人声音也别去答应,那都是鬼怪作祟,一但回头就完了!” 那村民如此不安恐惧也是寻常百姓会有的反应,哪个大活人会这么一身杀气腾腾的打扮,一般人都会下意识以为撞鬼了。 沈良看一眼面前这名一身农活装束的普通村民,思索了下后问道:“兄台,你我真是有缘古村来相会,你进入这座空村有多久了?” 门口那人听到沈良主动回应他的话,做了个低头缓气的动作,似乎是松懈了不少。 “呵呵,方才让你们见笑了,道长,我还以为这鬼村子里…罢了,此事不提也罢,道长为何深夜到此?”石金银惊疑看着风尘仆仆,眼神凌冽如刀的沈良,咽了口唾沫吞吞吐吐问道。 沈良口气倒是轻松的很:“今夜月黑风高,正是斩妖除魔的好机会,尤其是那些喜欢给平民百姓添麻烦的蠢货。” “嗯?不曾想道长看似年纪轻轻,竟然有这般魄力” 门前的石金银连忙作揖。 他说完,猛烈咳嗽了一声,似乎是在河边摔出了内伤。 然后,沈良接着问询石金银,刚才为什么一直在门口一瘸一拐地徘徊,于是,石金银站在木门后说出一路经过,然后两眼有些惶恐的看着沈良,恳请沈良道长能帮他一起寻找下落不明的二哥。 沈良边沉吟边点头:“好,在下顺便替你找一找。” 半瘸着站在门前的石金银面露喜色,连忙道谢:“多谢道长,多谢道长的仁义胸怀,这位姑娘莫不是道长在红尘间结识的女子,道长真是有福分!” 但是石金银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因为就在这时,近在咫尺的沈良,刚说出一个“好”字,没有征兆的凶悍出手了。 噗! 沈良唯一空着的手,直接奔涌雷丝,一击手刀刺爆了身边似乎在颤抖恐惧的石金银躯壳,半截手臂从石金银的后脑勺刺出。 可是,沈良的手上却古怪的没有一点血和人肉。 石金银就像一条死去的狐狸皮囊般丧气瘫软,最后挂在沈良手臂上。 唧唧,咕…咕噜噜…… 石金银人皮想说话,可喉咙已经被捅破。 “真敢啊以为我看不出你这鬼把戏?” 沈良眸子寒冷如霜亮,今夜他是前来斩妖杀魔,绝不心慈手软,随后他手臂啪啦啪啦闪烁雷霆,雷罚之威如天怒,瞬息把石金银的人皮焚烧净化为了灰烬。 最后留下一地飞灰。 一缕金色元炁入手。 赫然是新做的人皮尸傀。 沈良目露思索之色,一旁的裴祖儿看在眼里,但是揣摩不出他在思索什么。 沈良眼角冷漠扫一眼一直跟随在身边的裴祖儿一眼,然后脚步轻轻,沉默无声,径直踏入门后的大庄院子。 “莫王,我来抄家了!” 进入庄院内后,果然正堂窗后始终坐着一道一动不动的人影。 砰! 沈良直接一脚破开正堂的门,眸子冷如霜月的走入灵堂的大堂内,他今夜倒要看看是什么在装神弄鬼,那鬼邪到底有什么通天本事。 一入正堂,沈良直接看向窗后的那道模糊人影是谁。 第二百三十六章 莫王 沈良直接一脚破开正堂的门,眸子冷如霜月的走入灵堂的大堂内,他今夜倒要看看是什么在装神弄鬼,那鬼邪到底有什么通天本事。 一入正堂,沈良直接看向窗后的那道模糊人影是谁。 可这一看,嗯? 沈良愣了一下。 灵堂纸窗后坐着的人是一位三十岁,穿着普通的男子。 那人正是和石金银在村里忽然间走散的二哥。 沈良进屋后四下打探一番,很快的,他又发现了消失的另一人,正是石金银。 两人都是如出一辙,就这么坐着一动不动,面色惨白如纸,睁着的眼珠像是一对死鱼眼一眨不眨,像是两尊泥塑的雕塑,可两人身上的确是还有活人的微弱阳气散发出来。 看来这两人似乎命不该绝,都还活着。 但眼前之景,更像是两人都被什么东西给迷了魂,因为,两个人一左一右坐着,就这么瞪着眼,仿佛正在给屋里的两幅画像守灵。 这里是个挂着白色绫缎的灵堂。 凌冽的目光穿过黑暗,在屋里来回扫视,当看清了两幅画里的人时,沈良眸子隐隐闪着寒光,随后身体内的杀气抑制不住地散溢而出,从房梁上悬下的绸缎无风自动起来。 两幅画的里的人物,赫然便是被他先前抄家杀死的庄主和少庄主的怪异缝尸人。 看来裴祖儿带他找对了地方,莫王就在此。 正当此时,忽然! “是谁!” 沈良周身紫光罩服闪烁,猛的转身看向石金银和二哥背后的纸糊窗外,眉间一亮,天目金光芒照出窗外,刺金的光芒映衬出窗外正有一张轮廓模糊的人脸轮廓死死贴在窗上,不知道是什么人正躲在窗外往灵堂里偷看。 沈良手中已经捏起一张纸符,正要追杀上去,却在这时,砰! 外面的大庄院子里莫名刮起一阵邪风,正堂大门突然被重重关死。 沈良手眼通用,几乎就在最后一丝缝隙合上之时,一只金闪闪的黄纸符飞出,上面的朱砂勒令煞光大盛,轰隆一声爆响,正堂大木门爆开,木屑飞灰中,沈良已追了出去。 可当沈良一步跨出门槛后,身形顿时一滞,眼前不是此前进来时的空旷庄园子,居然还是之前所待的灵堂。 灵堂里的庄主和所谓无敌的少庄主画像,在昏黄摇曳的白烛火下,那画中的眼睛正阴森森的直勾勾盯着他看。 “就凭这,还想吓唬良道士?” 砰! 再次踹门冲出,门外所见的不是大庄院子,依旧还是庄主和少庄主的两幅诡异画像在直勾勾盯着他看。 转身走到门前,又是一脚… 砰!砰!砰…… 一次次破门而出,可眼前所见,门外始终都是无尽的守灵堂,不断循环着,深陷其中如中了鬼把戏,鬼打墙,怎么都走不出去眼前的守灵堂。 自沈良破门而出的时候,原本一起进来的裴祖儿,在不知不觉中也都失踪不见了。 “道士,莫王的唯一血脉,两个子孙后辈全都死在了你手中,莫王说,杀你是在便宜你,莫王会将你的魂魄制成熬魂灯,让你在守灵堂里永受毒火蚀心之痛,这样才能解他的丧孙之恨。” 守灵堂外传来女子幽幽的声音。 是那那个在垂柳湖园景前收门财的女子,后来乘沈良回黄木才大堂救花想容元神时逃走的女子。 沈良一脚踹开烂木门。 然而,门外哪里有什么女子和庄院子,依旧还是那个挂着两幅画的守灵堂。 “道士,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无功,我说过,你在莫王面前不过是一粒尘埃罢了,你就等着在这里肉身腐化,被炼出三魂七魄,饱受毒火噬心之苦。”灵堂外再次传来女子声音。 “不止是你,还有裴家渡鸦人的那个小丫头,莫王要将他剥皮炼成尸傀。” “小小伎俩!” 沈良拳风如嗜血虎狼。 “之前我能杀死他们两个人,今天,我也一并送你去见阎!” “杀破!” 沈良暴呵一声,拳风如雷。 他犹如一尊怒极的金刚力士,撕碎眼前道道鬼门,木屑碎片在空中噼啪炸裂飞扬。 但杀出一道门,外面又是完好的守灵堂。 若是一拳破不了,那就一百拳,一千拳。 他此番脾气上来,真就不信,这世上有何破解不了的鬼把戏。 沈良现在正如那力大无穷的金刚力士,用肉身横冲猛冲杀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破开了多少木门,直到最后他终于有些冷静,动作顿时静止下来,呼吸均匀,似乎没有损耗一丝体力般站在灵堂中。 以沈良如今的境界修为,还有在神台中一次次拼杀出来的体魄,他已经连续出拳到了恐怖的程度,可眼前灵堂就好似真的无懈可击,永无止境一般,他无论如何都破除不了。 “愚蠢至极的道士。” “我现在都不愿意相信你杀死了缝尸人一族。” 女子的声音,再次在守灵堂正门外响起。 如果一拳破解不了的把戏,就说明拳头不够猛了,得另寻他法… 沈良那一身煞气,在此刻逐渐平复下来,眸光恢复如常,这回他并没再去理会外面女子的声音,全当没听见,他此刻心如止水,看向守灵堂里那两幅诡异古怪的画像。 沈良略有疑惑的走近。 慢慢靠近那两个画像。 沈良是想要搅烂了那两幅画像。。 外面的女子,似乎时时关注着灵堂内的沈良动向,只听她不屑声音从屋外传来:“如何?想干更愚蠢出更加愚蠢的事情?这两幅画上的生息牵连着那两个无辜村民,若是你撕毁了这两幅画,那也就如同两个村民是被你杀死的。” “道士,你会在乎那两个无辜人的性命吗?还是说狠下杀心,但若是这么做仍旧没有用怎么办?你会了为了活命而坠入邪道吗?” 女人的声音带着戏虐,还有点得意。 就如她已经将沈良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是邪器炼成的魂界。这就是和莫王作对的下场,莫王让你死,你就得死,莫王让你活,你就能活,莫王能让你跪地求饶,他能让你害怕到浑身发颤。” 第二百三十七章 邪器魂界 “这是邪器炼成的魂界之地。” “道士,今晚,此地,这里就是你的死期,这就是和莫王作对的下场,莫王让你怎么死,你就得怎么死,莫王让你活,你就能活,莫王能让你跪地求饶,他能让你害怕到浑身发颤。” 这回听了屋外女子的话,倒是真起到了作用,沈良收束起了鼓动的气血。 此时的他已经冷静下来。 鼻息中喘出一股股燥热之息,他站立不动,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是被鬼秘物感染的邪器吗? 那么很有可能,不只是这个屋子,整个老村或者说整座山都是魂界?他在魂界之外,此刻说不准正站在一堆坟头里。 就如当初庄主的那座大庄子一样。 都是邪器。 似乎也只能是邪器鬼秘物,才能让他一直困守,无法逃离。 那也没办法了… “仙人变化,哼哈将陈岁年。” 沈良默念仙人变换的道诀,随即。 噗! 霞光闪过。 沈良,身形在拔高,形态变化。 顷刻间,一位睁眼鼓鼻,上身般遮白袍袈裟裸露,体魄健壮,手持武器,为大力士与大武士模样的将士,神态威严,怒视凡间。 “佛轮!” 远古敲响的古钟咚咚回荡,一阵阵梵弥之音如焚香般绕梁响起。 只见背后浮现两轮一阳一月的轮盘,宛如一下来到佛门至高圣地,天穹上佛光普照,遍地一片祥和之音。 魔猿虚影出现不过一瞬,又马上消失。 “妖魔邪道,也敢窥探佛门烛光!” 砰! 此刻如金刚力士的沈良,沉重如巨人的一脚踏破大门,有力的脚掌,直接当场将门撕碎。但这次不同,门被撕碎的那一刻,不像之前那样变成碎片散落一地,这次变成了黑色的灰飞碎屑。 破除后的木门依旧还是灵堂。 沈良还是没能破解邪器的魂界。 可沈良对此视若无睹,一次次踹开木门,将脚下能踩碎的全部化为灰烬,渐渐的,周围的一切开始腐朽开裂,不再像起初时的完好如初。 随着沈良不断向前走踹开灵堂大门,那佛门的佛轮对邪器的洗涤越来越强,邪器不过是被感染,它并非永恒不灭的鬼秘物,自我恢复能力开始欠缺,那木门踹起来一次比一次轻松,所进入的灵堂一次比一次破烂。 “该死!怎么可能!” “你作了什么,你是佛门弟子?……” 此刻的门外响起女子的惊诧声音,带着不可思议,还有不敢相信的惊骇语气。 仙人化的沈良眸光如怒目金光,对于周围一切声音不闻不问,只专心于一脚脚把门踹开,顺便把灵堂也踩个稀巴烂,当他再一次破门而出时,眼中的画面变得古怪起来。 居然左边一半是隐藏在黑暗里的,空旷的大庄院子,而右边一半是灵堂。 魂界开始支撑不住,逐渐变得支离破碎。 而在院子一边,站着一个女子,正两眼骇然看着浑身佛光普照,头顶日月佛轮缓步走出的沈良。 那女子急忙施展出什么。 破碎的魂界马上变回灵堂。 “看着吧……” “我马上就找到你!” 他又被困守在了守灵堂,可这次并未像以往一样直接把门踹烂,而是直接开始了破坏. 轰轰轰,啪啦啪啦…剧烈暴动的声响爆发出来,沈良不止开始踹门,灵堂内一切可以拆毁的,统统破坏殆尽,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废墟灰尘。 如一脚碎山的力士金刚,连房梁都被他给掀翻了。 此时的沈良,在用佛轮不断磨损掉邪器。 轰轰轰… 当沈良的硕大脚掌又一次踏破门槛,冲出门外时,果然,门外又是一半庄院子一半灵堂的紊乱一幕。 而且,他再次看到了那个女人。 比上次更加靠近,能看得更为清楚 “你究竟是哪处山里的佛门弟子?” “佛法修为竟然如此之高深,连邪气也无法阻挡,你身上一定有古怪!” 沈良眸子一眯:“等着吧,你的问题会得到解答。” “不过,是炼狱里的阎罗鬼差解答的!” 沈良言语间,浑身金光更加大盛。 画面很快恢复如常,再次变回了守灵堂,而女子的身影也随之消失在视野之中。 随即,气血充沛如浩瀚海洋的沈良一次次拆光灵堂, 一次次踏破门槛见到那女人, 那女子现在已经不再吭声,而是眉目间隐隐有些异色,看着沈良一次次冲出灵堂,不知道又在计算着什么阴谋诡计。 沈良不管不顾。 且先等他破解了这邪器所铸的魂界,再去收拾也不迟! 而随着屋子被一遍遍无情损毁,邪器开始崩坏, 灵堂的如常的本事也越来越慢。, 沈良正在慢慢把邪器给耗空。 魂界失去了支撑,他立即就能破除脱身这幻境。 啪啦! 不知多久,当沈良再一次一脚踹开门,再次出现在守灵堂,此时的灵堂已经残破不全,已经无法复原,一切都显得很破旧,缺门少墙,木板地面开裂,房梁吱嘎响个不停,仿佛每走一步发出的动静都能将这屋顶震塌。 一切都是显得那么破旧。 就如一栋原本崭新的屋子,在短短时辰内就经过了百年风雨摧残,一切都是那么破败,至于那被一直踹开的木门,早已经都不翼而飞了,再无法恢复如初。 门更是损毁最严重的。 就在沈良又一次将一切损毁,再次跨出那扇门时,他眼角余光忽然扫到一道白影闪过。 是门外那个女子。 不知道她又要扯出来什么祸事,只见其背后站着一个苍白如霜,披头撒发的冤魂,那女子遥望向沈良方向,嘴角上裂,露出一个古怪笑容。 然后,就见她主动踮起脚后跟,人主动往后一站,脚后跟刚好落在了身后冤魂的脚背上。 那女子最后一点活人气息消散,身后冤魂虚晃着一闪而逝,已经隐没入其身体内。 女子似乎是自愿被鬼魂附身,两眼翻白,全是眼白,看不到一点黑色瞳仁,面色铁青,没有人的血色。 这女子似乎将一切豁出去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洞穿我 女子为了得到鬼魂的魂力,自愿被鬼魂附身,两眼翻白,全是眼白,看不到一点黑色瞳仁,面色铁青,没有人的血色。 这女子打算拼个鱼死网破。 下一刻,鬼附身女子浑身煞气冲天,实力暴增,只见她原地一闪,人已出现在沈良身后。 鬼爪直插往沈良的后心位置。 她已经察觉到了形势有变,居然打算亲自进入魂界来废掉沈良,让沈良老实下来,把他炼成魂灯,在这魂界里永受苦痛。 叮! 沈良站着不动,浑身亮起紫气罩服护身。 这紫光罩服现在已是厉害非常,经过在神台中生死打熬磨练之后,受击的地方会瞬间凝聚法力,坚韧异常。 “哼,就这实力,恐怕能维系控制邪器就让你吃不消了吧。” 沈良根本不必躲闪,随后根本不去给身后女子逃走的机会,庞大的力士金刚之躯猛然转身,一个肘击砸向女子面门。 女子想去躲闪,可已经迟了,因为她的手臂不知何时被雷钧缠上,湛蓝雷丝狂暴奔涌。 砰! 恐怖的重重碰撞,发出酸牙的沉闷声,那女子即便被鬼附身后激发了身体潜能,可沈良这全力肘击,依旧还是把她砸得眩晕了片刻,脑袋后仰带着身体重重倒飞而出。 但沈良显然早有预料,如猛禽般的伸手一抓,手掌已经一把抓住了仰飞出去的女子一条腿,然后猛的一拉,女子倒飞回他怀中,双臂紧紧箍住怀里的女子。 咚! 沈良一个头槌,重重砸在鬼附身女子的脸上,力道之大,直接砸断了其脖子,脑袋咔嚓后仰,无力低垂。 “你也不过如此,你的实力太让我失望了。” 沈良刚说完,就见被他紧紧箍在怀中无法动弹,脖子被砸断的女子身体,忽然像一条软蛇一样,从沈良怀里滑下去,当双脚落地,双手重新获得自由,她就要双掌如刀刺杀进沈良双腋之下,企图废了沈良双臂。 “还耍假死的伎俩!” 沈良对此早就不感到新鲜。 破! 镇邪符! 异于常人的躯体长臂一探,如蒲扇般大的手掌,朝鬼附身女子抓去,手中镇邪符闪烁金芒,那鬼附身女子正要闪避,双手继续刺向沈良的腋下,可就在这时,沈良变招,手掌变抓为砍,一击手刀,路数很是刁钻的猛然朝鬼附身女子身上一拍。 轰! 就像是蒲扇拍死一只苍蝇般,一声筋骨碰撞的大响,鬼附身女子被重重拍落在地,恐怖的力道与镇邪符的镇煞之威在鬼附身女子身上炸开,炸起一圈波纹气浪,被仙人之躯一巴掌扇飞在地上。 砰! 地面炸开大坑,鬼附身女子深深砸入大坑内。 咚,地面震颤,是沈良跳入大坑里,泰山坠地,一记记手锤残忍砸向坑底的鬼附身女子,丝毫没打算放过对方的意思。 砰!砰!砰! 雷霆与火光四溅。 “怎么!” “不是无敌的吗!” “不是说要把我炼成灯芯!” 巨坑底的鬼附身女子身体,一次次被沈良的踏地踩地变形。 “你不是说莫王如何恐怖!” “他要人死,绝不会活!” “他怎么不来救你!” “如何,说不出话了?” “是不是莫王怕了?我今天是来杀莫王的,不是来陪你过家家的!你,太弱了!” 沈良身上弥漫着怒佛的狂蟒气息,他没有心慈手软,砰砰砰,手锤一次次落下,坑底一次次震颤,坑底的金刚力士背影一次次弓起,一次次砸下…… 金刚力士的每一拳都能撼山震江,发出的动静在黑夜下恐怖无比。 在沈良手锤的一回回的暴怒重拳之下, 全身沐浴佛光的沈良,随着身体一次次弓起,砸下,在风中飞舞,眸光如血,佛怒不可解,整个人连气息都变了, 宛如一尊仙人真身真的从蛮荒太古里走出来,拥有桀骜不驯的气势。 这正是沈良法力精纯,入微之境。 有句俗语叫画虎画皮难画骨, 但早已把法力修炼精纯无比的沈良, 连佛怒的那股怒罚的镇压之气都给演绎得淋漓尽致。 而此时坑底里的女子,早已经被沈良暴力锤砸得面目全非,血肉崩裂开一条条黑色裂缝,冒出恶臭黑烟,但没有一滴鲜血流出。 尤其是胸腹部位受伤最严重。 胸膛塌陷,腹部撕裂开巨大豁口,几乎要拦腰断裂了。 她每每想要展开反击之时,却能被料敌先机的沈良,强行扭断接下来的动作,这种有力无处使的憋屈感觉,无疑能把人给逼疯了。 砰! 就在沈良又一记手锤砸落,坑底女子的残破身体终于再无法坚持,身体被一双金戈佛手锤砸两截。 忽然, 从女子身体内,喷涌出无数类似虱子甲虫一样的黑色尸蟞,瞬间便密密麻麻攀爬上沈良全身,这些长得跟小甲虫一样的尸蟞无孔不入,刺穿钻入毛孔下,眼里,嘴巴里…… 顷刻,就被沈良察觉到, 一切不过是鬼把戏,唬人的障眼法罢了! 而这些龙虱一样的尸蟞钻入沈良体内后,开始撕咬,污染,吞噬沈良的三魂七魄,阳气气血…… “可悲,守墓奴居然耍这等把戏,原来这就是你的最后反扑吗…你连最后的反扑都是这么轻飘飘没力气。”沈良说得轻描淡写,可落在外人眼里,却是一头愤怒至极的金光佛身。 轰隆! 仙人之躯两眼里的淡金光芒一下暴涨,滔滔杀气之气,溢散而出。 赫然! 沈良体内宛如成了一个冶炼熔浆的火炉,但凡钻入他体内的尸蟞,统统都被研磨成碎渣,成为了他的气血补品。 快速补充着自身气机消耗。 之前的胸膛伤势,再加上刚刚被尸蟞撕咬,所带来的神魂消耗,很快就全部愈合。 果然不愧是练到了骨髓。 外伤根本不算什么。 这副躯壳如今已是远超寻常武夫的坚韧。 只是可惜了,只能是像闭目打坐恢复一样补充自身消耗, 无法直接吸取魂煞增长自身修为。 “还远远不够!” 沈良莫名低语一句,可体内的阴阳气息颠转不停,那些魂力不断被转化为气血体力。 听闻江湖中有吸取功力的内家功法,倘若是用来吸取魂力怨气,再转化为自己所用,那会怎样? 此刻有感而发的沈良,心底冒起个异想天开的想法。 嘭嘭嘭… 每一次重拳之下,宛若雷钧重鼓。 等沈良诛杀了魂界里的鬼附身女子,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守灵堂越来越残破,当沈良踹烂灵堂,从一片废墟里大踏步冲出灵堂时,却发现眼前已不再是被他拆得残破不全的灵堂,而是出现在一间完好无损的灵堂里。 没有被拆掉的屋顶。 除了门被踹得不成样子。 这是被沈良直接踹开魂界裂缝,力透纸背,把真正的灵堂大门也给踹烂了。与之同时,仙人之躯散去,他已恢复成常人外貌。 沈良目露思忖之色,转头环视一圈周围,他又见到了莫名消失不见的裴祖儿。 裴祖儿正双目无神,如行尸走肉一般在守灵堂里打转, 看上去,裴祖儿也都陷入了魂界里,正在挣扎。 可当沈良破除了魂界后,裴祖儿也很快恢复过来。 “大名鼎鼎的裴家大小姐也中计了?”沈良半讥讽半好奇地开口询问,这时,他也注意到了守灵堂地上躺着名脸色苍白,穿着灰麻衣倒地不醒的女子。 正是在魂界里的那名鬼附身女子。 瞧见了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女子时,沈良立刻明白了眼前是什么状况。 看来这邪器也并非那么容易掌控,连她自身都被陷入了魂界之中。 这被污染的邪器,其实亦正亦邪,与鬼秘物一般无情,只是在发挥它自己存在的力量。 她在魂界里受到十分严重的神魂重伤,估计现在一时怕是恢复不了了。 看着地上已经完全不省人事的女子, 沈良抚着下巴沉吟,还不知该如何处置这女子。 正思索间。 哇啦! 地上昏迷女子猛然喷吐出一大口黑血,随后从七窍开始迅速腐烂腐化,恶臭的霉腐味与血腥混合,充斥了整个房间。 似乎那邪器的反噬比想象中还要可怕。 也有可能是鬼附身要付诸的代价。 最后,那女子的皮肤迅速干枯,最后留下了一副人皮粘连的面具。 两缕淡金色元炁到手。 或许是这般的场景早就见怪不怪,不知为何,沈良见到死尸已经是习以为常,没有那般少见多怪的恐惧之心。 沈良看了眼剩下来,守灵堂里一动不动闭目坐着的两个寻常百姓,他准备先把人救醒,于是径直走进守灵堂。 来到守灵堂前的两幅画前。 扯掉麻布,解下背后的刀匣。 刀匣上的道纹开始在沈良的法力催动下游动着朱砂般色彩。 沈良他看向一旁自从进了村后就很少说话的裴祖儿,声音一沉“裴姑娘,请问你知道该怎么救醒他们吗?” 哪知, 裴祖儿的回答却有些意外。 “把我洞穿。” 沈良闻言顿时满脸不解。 “就像我之前第一回进店铺时那样,明白?” 第二百三十九章 姑娘能否给个赏钱? “就像我之前第一回进店铺时那样,明白?” 沈良咧着嘴,满脸的嫌弃不解:“姑娘莫不是患疯病了?若是如此,我正好认识一位女巫医,虽然她也得了什么疯病,但所谓同病相怜,我觉得你们二人定然能相辅相成…嗯?不对…” “莫要废话,就像之前一样的用力洞穿。” 沈良沉吟:“洞穿你就能救人?” 那就不矫情了,沈良这次没有犹豫,直接指尖跃动风雷之势,一击贯穿,同时心中默念一句,我这是为了救人。 嗯?这次的感觉似乎不太对。 难道是因为直接贯穿的是裴祖儿姐姐,裴雪的体内。 洞穿躯体时,明显与那些寻常人皮傀大不相同,有一种阻滞和血肉柔软的感觉。 “嘶,姑娘你的这副皮囊……”沈良目光错愕了下,马上伸回手掌,然后就从贯穿的窟窿中看到裴雪的皮囊里,居然有血肉在蠕动,就像寻常人一样拥有五脏六腑。 沈良洞穿的是裴祖儿的胸膛位置。 只见破开的胸膛里,有森白肋骨,有鲜活血肉,有心肝肺,和寻常人一模一样。 “难道…这张不是什么傀皮?” 这是沈良在见状后的第一想法。 “嗯,细想一下又觉着不对,你虽然有血有肉,但我没在你体内的血肉、器官上感应到活人的那种阳气活气,而是冰冷的,如同墨家机术一样。” “你究竟是谁?” 裴祖儿并没有回话,而是就这么目光波澜不惊,平静看着沈良,好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一样“还不够,再深入一点。” “上次你如何洞穿我的皮囊的,这次你也怎么洞穿。” 沈良逐渐想起了什么,啪啦! 他的手再次插深裴雪皮囊的胸膛。 但这次他并没有手下留情。 而是将跳动的雷霆,纯粹的刀意完全释放在裴雪皮囊内。 在沈良的杀力下,皮囊内的血肉、五脏六腑,纷纷被焚烧毁灭,大滩大滩的乌黑恶臭似黑血的黑血,顺着胸膛处的伤口流淌而出。 风雷之威进入体内,显然对于裴祖儿这邪修而言,并不好受。 此时的她,就等于是放弃所有抵抗,任由沈良法力凝聚的杀力在她这副皮囊之中肆意妄为,那股伐道的雷霆之威如猛兽般在体内横冲直撞。 片刻之后,裴祖儿皮囊逐渐咬紧的嘴唇渐渐发青发紫,脸色也是阴晴不定,气息浮躁渐弱。这副皮囊还真是经得起折腾,若是换成往日那些,早被焚烧为灰烬,最终会收获一缕元炁。 雷钧在血肉里疯狂扫荡之时,竟然在裴祖儿体内感知到了一股外来气息,这股气息正在占据吞噬这副皮囊。 “难道这就是你让我贯穿的目的?” 沈良在裴祖儿体内最后抓到一团异物,一把握紧猛地抽出来后一看,掌中血淋淋的,竟是一颗婴儿的头颅。此刻,这婴儿头颅正在沈良手掌心上,闭着眼,嘴巴一开一合像是在咀嚼着什么。 咀嚼同时还发出呜呜咽咽的啼哭。 婴儿头颅睁开眼睛,看到沈良,突兀地张口朝沈良吐出一口绿色的尸气,尸臭扑鼻而来,可就在这时,婴儿头颅像是见到什么令他害怕之物,原本张嘴喷尸气并发出一声声凄厉尖锐啼哭声的它,立马惊吓闭上嘴,乖乖不哭了。 原来是沈良背后枕在肩头上的鬼新娘显现。 那鬼新娘没有打算放过婴儿头颅。 啪! 婴儿头颅像是被一股力量挤压捏爆,瞬间碎成肉块。 与之同时,有一缕外人看不见的血金元炁,被《请仙箓》吞噬。 “方才我用手拉出来的,那是什么?” 沈良怔了下,然后用一脸疑问的表情转头看向裴祖儿,他至今还有些弄不明白情况。 “噬阴尸,这是用尸油和未出生便胎死腹中的婴儿炼成的,因怨念凝练不散,诞生出来的一种阴尸。”裴祖儿的话,让沈良目露一丝恍然。 这血金色元炁,几乎要等同于幽夜使的力量了,对照鬼物魂力的修为,就是白界五之上的鬼邪。 怪不得裴祖儿也要求助于他。 至于噬阴尸为何会盯上裴祖儿,单单是一个“噬”字,就能足以说明一切了。 “若是炼制噬阴尸,为什么会是个胎死腹中的婴儿,难道不应该是从牢狱什么的里面的大奸大恶之人,那炼制出来应该更加厉害才对?” “你不知道吗?” “无邪最邪,婴儿是最无邪的,也最容易受到邪气感染,人生而为恶!” “原来是这般,所以要读书明事理,这也是一种感染!” 沈良恍然。 裴祖儿此时正在尝试修复伤口:“呵呵,公子好悟性。” 也不知这话是讥讽还是夸赞。 “裴姑娘,你还没说,该如何去救醒他们?” 沈良努努头,瞧向石金银那哥俩。 不过,裴祖儿的回答有些耐人寻味。 “现在救他们也只会是两个累赘,后面还要面对莫王,我倒觉得他们待在这守灵堂里,目前来开这里是他们最好的处置方法了。” “若是你最后死在莫王手中,正好,免了一些力气,不用白费力气救人,因为救了也是白救。” 裴祖儿这番话说得平静而残酷。 但沈良却没法反驳。 因为这确实是当下最好的决策。 沈良沉吟片刻。 嗡! 长刀出鞘 白刃如霜的寒凉刀气,长气冲天而起,竖刀成线,一刀挥下,沿途一切尽皆劈碎,爆碎的土木碎屑在空中焚烧灰飞,又马上被一丝丝刀刃搅碎,化作漫天尘埃,雪白的刀刃照亮村子上空。 “莫王,你给我出来,你不是想除掉我吗!” “怎么,守墓奴一脉,就剩下你这胆小鬼了?” “且让我一试你的阴诡手段!看今夜你究竟能不能杀死我,来吧!新仇旧账,就此做个了断!” “知道你那两支血脉是如何死掉的?他们不过是刀下亡魂!” 沈良手提长刀,顺着一刀劈斩出的碎裂坑道路,一脸杀气腾腾的杀入后院。 就在劈开灵堂,强行开辟一条道路的后院里,他终于找到了花灯的源头,就见那些连串飘出的花灯,顺着经过环绕后院子的水流,哗啦啦的顺着水流环绕庄园一圈,随后飘往远方。 沈良此刻终于知道了。 这溪流里的莲花灯,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水流入庄园的河口,那里挂满了白绫、白簇花和白纸灯笼,这些都是办丧事的物件,所以显得尤为鬼气森森,阴气很重。 而河口下,有一道黑袍身影,似乎很是落寞,无声的背对沈良而坐,盘腿孤独坐在河边一口血色棺材盖之上,因为是背对着沈良的,所以看不清长相面貌。 只见其手中折着一只只白莲花灯,然后弯下腰,动作轻缓的放入河里,顺水流飘远。 那佝偻和迟缓的背影,就跟一名白发人送黑发人,哀伤过度的迟暮老人没有两样。 但是更为诡异非常的是,坐在血色棺材盖上的黑袍身影,并不是用纸折叠出的白莲花,那些白色的莲花灯,都是他用一团团魂魄,然后在手揉捏变化出来的,再弯腰放入河中顺水瓢远。 河岸两边站满了一团团虚无空洞,发出孤鬼狼嚎声的孤魂野鬼,任由河边黑袍身影拿捏,耨捏成莲花灯,一部分被炼成魂灯,被焚烧着。 面对眼前诡异之景,手提砍头刀的沈良,眸子静若月光,有寒光在其中闪烁。 沈良就在在隔岸。 但是那手上动作迟缓的黑袍身影仿若未闻,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沈良的到来,或者说,根本没将沈良放在眼里。 他继续半弓着身子,像是名极度悲伤之后,再无留恋的空门老者,就这么一遍遍重复着,将孤魂野鬼炼成魂灯和白莲花灯。 而身边那口棺材,如同是为自己所准备的。 但是更为邪门的事情开始发生。 只见有更多的水鬼,孤魂冤魂从河底下爬出,这些怨魂穿着各异,有的是平民的朴素衣衫,还有穿甲的士兵,官府,商人… 而此时此刻,这些怨魂像是被什么给束缚蛊惑,当从河底下爬出来后,将自己蜷缩成一团鬼火,随后任人宰割般站到那口棺材和黑袍男子身旁。 鬼火被黑袍男子在手上炼化。 那男子的手指也极不寻常,左手是干枯似老皮树枝的老人手,右手却是惨白,没有任何血肉的骨头,一只只白莲花灯正是经由这一双怪异的两手,将怨魂炼化,随后又被轻轻放入河水里。 看这将一切视若无睹的风范,再看一身强悍气息… 沈良已经知道了,眼前的这黑袍身影就是那些人口中的莫王了。 “这便是莫王?果然不简单,公子要小心了,此地阴魂如此之多,应该是一处乱坟之地,阴煞之气浓厚,天时地利,我们可一个都没沾。”裴祖儿小声提醒一句沈良。 “而且这个空村…,似乎不是看起来那般平淡,可能被莫王藏了什么杀招!” “杀了莫王,姑娘能否给个赏钱?或者,活捉给你钻研守墓奴的秘术什么的” 沈良望向裴祖儿,开口说道。 第二百四十章 大丰收 裴祖儿看一眼沈良,再看一眼不远处的莫王,语调毫无情感波动的两个字:“不需要。” 沈良先是一愣,而后嘴角扬起笑意的弧度,嘭,脚下一蹬,宛如雷霆出击,一旁河水被震荡的剧烈翻滚,原地只剩下两个深陷冒烟的大坑,人已是手提长刀大步奔杀向莫王方向。 对峙就在瞬息之间。 根本不需要任何良言,这是一场非战不可的杀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哗啦! 河流底下忽然冒出一颗巨大的黑色骷髅头,沈良挥刀而下,纯粹惨白的刀幕,瞬间将河岸点亮,杀气冲天的刀气斩下,嗡,轰隆! 巨大的黑色骷髅头被一刀砍得崩烂,呜啊…,骷髅自眉心起被一分为二,不断发出深夜鬼哭狼嚎的声音,那是被砍散的大量阴魂,而这些被劈散的冤魂怨念,只要擦碰到刀意,当即啪,啪,啪……溃散炸裂。 一缕缕元炁收入囊中! 砍杀!砍杀! 这些冤魂现在就是砧板上的刀俎,一个个都太弱了,在如今的沈良面前,完全没了一招反抗之力,连他那纯粹的斩龙刀气上不经意流露出的杀威都无法抗住。 旁人很难想象,这不过是沈良苦修了短短几十日的成果。 就在天狗食日前的他, 连最寻常的妖邪,诛杀起来都要耗费大量功夫。 黄纸符,照妖镜,什么的,统统都得上。 再看今朝,他对阵白界类的鬼邪也毫不畏惧。 今夜能放开手痛快出到,沈良在夜空里放肆大笑。 “哈哈哈,痛快痛快!” “来来来!” 此时此刻,沈良看着河岸边密密麻麻围聚的阴魂,两眼放光,浑身闪烁着赤忱的热芒。 这些可都是元炁。 “莫王,再来!阴魂莫停不散!” “把你的恨意都释放出来,你可知那两个徒孙是如何死在我手中?他们死得很惨,死前都没个全尸,还是在成婚时被我砍死的,我去抢光了新娘,还发现你徒子徒孙头上戴了顶绿高帽,不孝啊,哈哈哈…”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莫王,千万别客气!” 沈良故意在激怒莫王。 果然! 哗啦哗啦! 河水流道又一次凝聚一颗巨大黑色骷髅头,咬向沈良。 嘭! 啪啦啪啦! “哈哈,杀得痛快!痛快!” 又是一缕缕元炁入手。 “再来再来!莫要因为我是晚辈而怜惜我!” “千万别停下来!” “今晚杀个痛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沈良突然喜欢上了这个聚阴之地。 此地对于旁人来说,长夜诡异无边,处处都是险恶陷阱,尤其是这地方还是个乱坟之地,寻常人士尚避之不及,哪里有胆量来这地方。 可对于沈良来说,这已是洞天宝地,数之不尽的元炁就是金钱和绝世之宝。 而莫王,依旧在那一股大侠王者的风范。 一直背对着坐在河岸,一直没有出手。 可很快。 一旁不远处,不敢轻举妄动的裴祖儿面色逐渐变得古怪。 “莫王,果真是好手段。” “你这骷髅头好生厉害。” “莫不是打算用这些阴魂冤魂拖累死我,不愧是江湖前辈,手段之厉害,堪称卑劣无耻。” 沈良佯装气势减弱,可裴祖儿分明看着沈良横立当空,一脸轻松惬意的一次次砍翻河里翻出来的骇人骷髅。 来多少砍翻多少,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受到什么压迫。 “大事不妙,不愧是前辈,知道我资历尚欠,所以打算耗死我!” “不好了,快撑不住了。” 几个呼吸之前前,沈良就一直在喋喋不休说自己已经支撑不下去,可将近小半个时辰过去后…… “莫王,姜还是老的辣,我是真的抗不下去了!” 沈良口口声声喊着自己已经筋疲力尽,可他一刀下去,刀意纯粹不掺杂任何杂质,一脸轻松的落地后飘起斩杀,一点都不像是要扛不住,气势减弱的模样。 脸上除了装模作样,眸子清澈。 依稀从那两道炽热的双瞳中,看到了贪财之人才有的目光。 闪闪亮亮。 仿佛小偷窃贼瞧见了世间至宝。 裴祖儿此刻正神情古怪看着犹如戏精上身的沈良。 她无法看到沈良正收割的一缕缕元炁,自然也就不能弄明白沈良为什么一直在拖延,天时地利人和三样一样不沾,怎么还敢不一鼓作气直接杀死莫王? 此时,沈良眼里的光芒越来越炽热,如同小偷见黄金。 因为这段时日气血暴增和真正的脱胎换骨,本就是一身使不完气力的沈良,外加这纯粹到无需耗费任何法力的刀气,沈良完全不必担心法力气血会后继无力的问题。 反倒是越往后拖就越对他有利。 还能收获一缕又一缕的元炁。 嗡,一道斩出。 余亮过后,就是一缕缕淡金丝元炁。 就在这么点功夫里,《请仙箓》的元炁已经吞噬到快要破百之数了,沈良心头大喜。 这哪里是仇人。 分明就是他的伯乐机缘。 阴魂凝结的骷髅头一颗又一颗。 匹练的刀光一道又一道。 “大事不妙了,我已经快挥不动刀了,莫王有本事别用这招。” “一个老前辈,居然玩这般龌龊的手段对付我?” 沈良嘴上这么说着,自己已经拎不动砍头刀了,一副想要冲杀向莫王却又被河里翻滚起的一颗颗骇人巨大的头颅阻住去路的模样,一边却又暗自窃喜着砍杀头颅,那刀芒上的杀力分毫不减,反而是杀力更为猛烈。 完全不似一个半个时辰前就开始要累瘫的样子。 莫王已经发觉出了异样。 他看出了沈良身上的反常。 而且现在最为要紧的是,这里虽然是乱坟岗,埋骨无声数英灵冤魂,可也经不住如此的损耗,眼巴巴看着,周围地下的尸骨阴魂没了,只能往地下更远的方圆拿取搜寻可用的阴魂冤魂,可这需要时间。 所以就导致了,那巨大的黑骷髅聚集凝结的越来越慢,而沈良一刀刀挥砍得轻松惬意,就好像把骷髅当成了磨刀石,此消彼长之下,冤魂消耗越来越大,直到莫王错愕发现,自己身边已没了可用的孤魂野鬼。 第二百四十一章 莫名结束 莫王醒悟时,才错愕发现,自己身边已没了可用的孤魂野鬼。 直到此刻。 “咦,莫王你这是怎么了,为何不继续下去?” “莫不是看我一个晚辈可怜?” 砍了几刀之后,河水归于平静,沈良提起的刀也放了下来。 因为他面前已砍无可砍。 冤魂鬼魂都被砍光了。 莫王的确是想要用这招式,活活将沈良累趴。 可是千算万算,鬼魂一只都没了。 再看沈良,却还依旧神采奕奕,就像是大鱼大肉后还没喂饱的猛兽。 谁会想得到,沈良到现在为止都还没真正出什么力气。 此刻,元炁修炼成的躯壳终于展现了它恐怖的一幕。 若是换作常人,恐怕就真要被活活耗光气力。被这莫王拖死了。 发现身边连凝练莲花灯的孤魂野鬼都没了,一直坐在河岸边的莫王,突然陷入沉默了。 从远处拿捏搜寻来的孤魂还在路上,那需要时间。 “你竟……” 这是一个阴沉嘶哑的声音,莫王刚说出两字,正要转过身来时,突然暴起发难的沈良,却在这时已率先出手了。 沉默无言中,提刀就是一击狠辣追砍。 此地已经没了孤魂野鬼,阴煞邪气也别杀灭的七七八八,莫王的天时地利被削减了大半,不再顾忌的沈良,脚下一踏,人如一道白电迅疾蹿出,身形之快,在身后带起剧烈气流,形成如飓风风罡,这一步迈出,带着惊人而强烈的杀意,今天势要斩杀莫王于此地。 嗡,刀锋长鸣! 轰隆! 一声爆炸,惨白刀芒重重砸在血棺上,爆发出徇烂光晕,黑暗被照亮到刺目,刀意与残留魂力互相绞杀着。 原本坐在棺材旁的莫王,无声无息消失。 沈良这一刀落空,但他已经历经多次生死关头,知道鬼邪身形遁法的神出鬼没,只见他气息一沉,罩服,现! 悠悠紫气东来,将躯体笼罩住,就在罩服使出之时,无声无息消失的莫王,已经瞬间出现在了沈良身侧。 哐当! 如重锤敲打剑石的声音在耳边炸起,响彻于村子上空,力道之大,巨大力道震荡到地面之下,好似连整个村子地面都微微震颤了下。 嘎嘎嘎! 被莫王手掌拍中的那一部分罩服,先是如水面般荡漾波纹,随后镜寸寸开裂,最后崩裂出一个喝酒碗口大小的缺口。 这一击并未彻底击碎了沈良的罩服神通。 沈良近日苦练了罩服,这罩服神通早已不同往日。 沈良见此,心底对莫王的实力有了一个底。 沈良手上婉转出一个刀花,侧身转刀砍过去,企图趁机砍杀一刀,只不过这却是虚晃的一招! 定身术! 莫王一掌拍中紫气罩服之时,沈良就已经想好了变数,根本没打算跑。 所以沈良看似随意的一招,实则是骗人的手段,定身术才是杀招! 金! 如金石熔浆附着莫王,迅速凝固。 砰! 莫王的身形动作一顿,被沈良一刀劈中,而直到这时,沈良才终于正面看清了莫王,在那黑袍之下的脸,居然不是什么傀面,而是左半边身躯如风干水分的褐色干尸,只有一半的脸上罩着半块深陷进皮肤的白色傀面具。 而另一边的脸上如刚死不久的臭尸,眼眶,鼻孔,和脸上的孔洞里有五毒四虫,用鳌口一点一点啃噬着周围的风干血肉。 这般情形模样的守墓奴,还是头一见到。 沈良当即就是心头一沉,眉间紧锁,心中隐隐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但这一刀已经砍下断然不会回头,凌冽的刀意正要砍伤时,莫王那半边脸上的蜈蚣,毒虫,也看到了沈良,随即,那些虫子像是遇到了天敌一般,拼命往莫王的脸上被咬穿孔洞的深处去钻,好像要钻到莫王里的脑子里。而这带给了莫王无比痛苦,那张半边干尸的脸上浮现痛苦神色。 遭到了反噬,莫王左半边的干尸身躯,毫无征兆的顺间中了什么剧烈无比的蛊毒一般,一个呼吸的功夫内发黑、硬化,如干枯如老树皮的黑色硬块,最后,砰的炸成了漫天黑色晶粉,只剩下诡异的右半边傀面掌控着的身躯。 一缕血金色元炁飞来。 嗯? 怎么回事? 这一刀还没砍中... 莫王就这么死了?! 原本沈良以为会有一场生死大战。 他已经做好了舍生取义的准备。 可没想到结局会是胜得这么轻松,莫王莫名一下就死了!! 面对这超乎意料的一幕,沈良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的脖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一对如白藕的玉臂环住,一个红盖新娘静静趴在他背后。 当沈良看到搭在他肩头上的那芊芊玉指之时。 他眸子一眯。 当即了然了眼前的一切。 然后他目光一沉,转身去,有些不善的看向此刻距他不远处的裴家渡鸦人裴祖儿:“你此番肯随我来,这莫王的死该不会也在你的计算里吧?莫非你早已经知道了今夜会是这般收尾?” 他现在也弄懂了,为何莫王要一直藏头露面。 这莫王百般刁难计策,却不肯亲自出马。 这个无人之村,还有魂界守灵堂。 即便是碰头交手了,也还要用卑鄙伎俩对付自己,没想到反倒把自己困入死境。 结合这前后几次因果,沈良就已经知道,莫王其实不是提防他,而是防着自己背后的冥鬼咒,那个女子逃回来后,把沈良在裕水村能反噬诅咒的事报给了莫王,所以莫王才会一直刻意避免与他正面对峙。 但没想到莫王如此大费周折。 直到最后还是死得憋屈。 沈良有一身神通修为。 还可化身仙人之躯。 而随后,沈良也从裴祖儿口中得知了,莫王为何弄成了这般模样,为什么突然莫名就被自己反噬而死了。 依据裴祖儿所言,传闻中莫王曾经在修道求道一途中,曾在年轻时得罪了一个北域来的异乡之人,然后被仇家找上门,被种了古老巫蛊,就是他半边脸上的五毒四虫。 第二百四十二章 蛊毒噬心 那五毒四虫之毒,正是巫蛊! 巫蛊早在远古便有人炼成得道,玄镜司的文献中倒有记载,蛊通诅,是一种诅咒之术或巫诅之术,那些北域和西蛮之地的人最善诅咒、蛊毒草人、用生辰八字和血缘来蛊毒咒人生死,而这巫蛊更为毒辣,这等邪术一直被沽南人所不齿。 而那莫王中了巫蛊后,一直想寻找解除方法,甚至勾连北域人,帮他们暗中做那些霍乱之事,可巫蛊之厉害,就连莫王后来把自己炼为尸傀,不断转移躯体,都未能破解,新的躯壳会不断被蛊毒所腐化啃食。 而且因为破除不了巫蛊,那些五毒四虫一直在啃咬吞噬躯壳,所以只能是半尸傀,才有了方才那古怪的一幕。 这蛊毒之厉害就在于,其深深附着在三魂七魄之上,一但中上,几无破解之法。 就在方才,那五毒四虫见了沈良背后的冥鬼咒,自知大难临头,便玉石俱焚,开始反噬本尊。 于是,才有了之前的一幕。 莫王早不死,晚不死,在沈良看到莫王中蛊的面貌,莫王顿时就被反噬而死。 这般想来,这莫王一生过得却是悲惨。 英雄末路最是愁肠,沈良摇头轻叹。 月黑风高,正当时。 在离这静下来的村子遥远之处,那云里深山处,可谓是各路人士云集。 夜莺虫鸣,天地在黑暗之中苍莽不可见,深夜下的天地仿若陷入亘古不变的苍茫,若是细细聆听,便会听到树木草石在呼吸着,发出古怪至极的声音,远处的群山高岭在黑暗世界里只剩下模糊阴影,这些此起彼伏的黑影就好像黑暗里撕裂了天地的裂痕。 猛然间,虫静鸟止啼,天地一下万籁俱静。 所有奇怪声音一下消失。 悉悉索索…… 远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接近,正在朝老山村子方向接近。 悉悉索索的声音,最后在一条悬崖沟壑前稍稍停顿了下,只是黑暗里,什么都看不到,之后,悉悉索索的声音再次响起,眼看就要越过沟壑时,突然! 恰好有一道月光照到悬崖的对面,那里站着一道身影,正在举头望月,似乎根本未把对岸来者放在眼里。 “莫王的事,到此为止。” “不论莫王暗中勾结了何人或者何物,此事不得再深究下去,为了你我,也为了...” “哎,且等等看...” 这人竟是银火。 仿佛早已料到这里会来人,他一直闭目沉思,盘腿端坐在这悬崖边。 人声落定。 万籁俱寂。 悉悉索索的声音如潮水般退去,至始至终都未看清那是什么。 而此刻的另一面。 一处古老的山脉中,一株原本绿意葱葱的古木,忽然无声无息枯萎,像是瞬间被人抽走了所有的水分生息,顿时无声消散在天地间,忽然,溃败的树干上有一双冰冷无情的血红眼珠子咕噜眨动了下,似乎是树木成了精怪。 那血红之中,长着竖瞳。 随后,看待世间一切如果脯猎物的眼睛消失。 下一刻出现时,是在另一株古木的树干上,同样的,古木无声无息枯萎,死亡。 这双冰冷无情的眼睛所过之处,生机踪灭。 寸草不生。 眼睛在不停前进,一棵棵古木化作了鬼树,山林中万物寂静,没有一丝的声音。 当冰冷无情眼睛又一次出现在一株古木树干上时,却忽然停住,并没有像之前一样马上消失, 它在凝视, 凝视着前方,似乎那里有什么存在。 原来,在距不远的一颗老槐树叉子上,有一位穿着朴素,吊下一条腿依坐着的三十岁中年男子,如吊儿郎当的村里庄稼汉,看不出任何不凡,只是其手里正就着月光,似乎正在用狗尾巴草编着什么。 倘若此刻沈良见到这一幕,定然能认出这位仁兄。 正是商有才,或者说,商有才的化身。 商有才头也不抬:“此为四方禁地,今夜谁来都得死。” 商有才一直在编织着草人。 声音平静,仿佛在叙说一件普通小事, 然而身上却是杀气慑人。 枯树树干上的冰冷竖瞳眼睛,一眨不眨注视了会商有才,随后,树干上的眼睛消失,再未出现,此地的宁静算是保了下来。 夜莺与蝉鸣再次响了起来。 老山上。 沈良张口白焰喷吐而出。 这空无一人的山村,呼啦燃起汹汹烈火。 一缕血金元炁入手。 当他肩膀扛着石金银哥们两人,从熊熊大火燃烧的村子里走出时,没想到会在村口意外遇见一个人。 来人却是香烛店的胡先生 胡先生的僵硬脸上毫无表情,他看一眼沈良,再看一眼裴家裴祖儿,最后看一眼不知何时从《请仙箓》里擅自跑出的糊涂大仙,正拿着两张黄纸符,猛拍扛在沈良另外一边肩头上的莫王尸体,嘴里发出的只有平淡两个字:“成了?” 沈良点点头。 还不等沈良开口,胡先生已经伸手指了指上苍:“且看” 胡先生示意沈良看天上。 沈良疑惑抬头。 此刻已是子时之后,头顶上的夜空一片漆黑,空空荡荡的,什么也看不见。 沈良眸子中闪烁着刀芒,只有在那无尽黑暗的夜幕里,逐渐有一片巨大乌云横空,遮住了熊熊大火燃烧的村子上空,没有一丝月华透出来,使得本就漆黑古静的山林更加黑暗了。 嘭!轰隆隆! 整个夜空颤抖震动。 乌云里血红色的雷动,好似有人在乌云里拳脚相加,在长空里传荡出可怕巨响,有古怪诡异的气息从乌云里散出。 此时,沈良恰好听到胡先生的话,下意识抬头望天。 随即 沈良便在惊愕的目光之中看到,天上的乌云里下起了血团。 只见一团团挣扎尖叫的怨魂,从乌云里不断一闪一闪地落下,直到半空熄灭,每当熄灭一团怨魂,便有一缕元炁飞来; 那一团团的血光雨,全部等同于一缕缕元炁。 就在这错愕的功夫,就收获了六十多缕元炁。 但是天上的血光还在不断下落着。 第二百四十三章 早做打算 天琼之上,怨魂的血光之雨在滴落凋零! 沈良眸中露出了惊喜之色,然后又马上收敛住脸上表情,感觉自己现在若是喜出望外,跟周围的凝固气氛格格不入,然后他也开始学胡先生那般站直身子,有模有样的无声凝神望向天穹。 装模作样已经练得手到擒来。 “嘿,你个倒骑驴的老家伙,你够了啊,不要太过分了,我真的是来收女徒弟的,此地人杰地灵,老道我掐指一算,这一趟得再收个女娃徒儿,就他一个莫王值得我大老远这一趟,你那什么眼神,我们非亲非故的,别多想?”乌云里传出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 乌云里没有回应,只有不断的血光坠下。 乌云里的那个苍老声音哎呀惨叫了一声,跳脚大骂:“罢了罢了,此次就算我输了,活该你们整天吃白馒头就水,连女娃的身子都没碰过,我呸!溜!” 话音一落,原本遮蔽村子上空的乌云,居然狼狈的落荒而逃了。 沈良使劲地眨了眨眼。 嗯,没看错! 天上真的有一朵乌云像夹起尾巴一样灰溜溜跑掉了。 沈良一时间有些没想明白。 上面发生了什么? 谁在打架,怎么说不打就不打了,似乎有谁越界被玄镜司的岐黄术给揍跑了。 当乌云散去后,天上依旧漆黑,沈良并没有看到所谓的人,反倒是胡先生已经摇头不再去看:“那人又跑了一回,遁法却是厉害...” “你的事算是了了?” 沈良心头顿时舒坦,他内心触动,这本应是他的个人恩怨,胡先生几人本不必插手。 可只是一纸传音,香烛铺子里的几人全都来了。 根本无需胡先生说什么,沈良便猜到了,既然胡先生都已经出现在这里,那么洒金街那几位兄台定然都来了。 而看着天上那朵乌云,沈良已经猜出来,可能劳王还留有后手,这是今夜不这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靠山。 “多谢诸位相助!” 沈良深深作揖行礼。 就在面前,几个黑夜里熟悉的身影,由远及近走来。 银火 燕捕快。 玄镜司此番来了不少人。 不过,沈良并没有看到庖町和商有才的身影,沈良并未多想,那江城之中,总要留下足够人手,不可能不顾及一切,所有玄镜司捕快倾巢而出。 “此番多谢诸位。”沈良再次行礼。 “你要谢的,可是庖町,他听说了你的事,可是直接回家拿上柴火棍子,去走鬼江灌口桶守墓奴老巢的马蜂窝去了。”说话者是眸光如白月盘的银火,一旁的燕捕快则是饶有兴趣盯着沈良肩头上的莫王尸体。 “客气话就免了,大家都心知肚明,以后遇上仇家,我帮你打上默门去!” 银火拍着胸脯说道,随后似乎太用力了,忍不住咳咳,咳嗽了两声。 沈良心中满是感激。 庖町与自己却是相见恨晚的交情。 “遇事不决,我帮你!” 庖町虽然是个厨子,但决不食言。 真的拿上灶台下的烧火棍就打上门去了。 沈良满心的感激之时,也有些担忧庖町,而且,他一直想要知道,方才把天上乌云打跑的人是谁,但是人家没说,沈良也识趣的没有去多问。 直到现在,沈良还从未见过胡先生出手过,胡先生应该实力不低,所以庖町、商有才,以及燕捕快都是对胡先生尊敬,这胡先生来历实力定然是响当当的,就是不知胡先生与方才天上打跑乌云那人一比,谁能更胜一筹? 此间事了却。 众人各自散去。 当沈良连夜奔袭,回到江城之中时,天已经大亮。 而一回到江城后,大家都各自散了,各自忙碌去。 并未拉扯什么儿女情长。 一切侠义尽在无言之中,只需只会一声,众人马上又会聚首。 当然,裴家的裴家大小姐裴祖儿并未跟着一起回来江城,估计是忌惮于胡先生他们。 而在天亮之时,经过一波又一波的风波,沈良总算平安回到平安巷子,从驿站里租来的马车已经还了回去。 开门而入,隔壁邻居的两位姑娘似乎还在睡觉,否则一定会跑出来调戏良道士几番。 他直接回了自己的窝里。 沈良拿出变得金灿灿的《请仙箓》,是时候清算一下了。 今夜的收获远远超出预料。 光是血金元炁,就斩获了六缕之多。 这简直是地主老财化身成了商贾巨富。 而且不止如此。 那些个金闪闪的,一缕缕如鱼儿般在书封里游来游去的元炁,全都归功于莫王的骷髅头,乌云上下的血雨,直接让他一夜成了商甲巨富之人,收获的盆满钵满。 沈良当时可是盘算得清楚,从莫王身上,《请仙箓》吞噬到的元炁已经过百。 当沈良反复来回清点数遍后,他难以抑制心头的激动,这次的元炁收获数目,一共是二百三十缕。 就像是书生过关斩将,最后终于位列朝臣。 想想就激动的很。 既然今天能收获破百的元炁,那么今后也能破千,甚至是破万之数。 打坐了一会,当心绪最后逐渐平复下来后,沈良也很清楚,像今天的事不可能次次都有,如果不是因为莫王老马失前蹄突然丧命,倘若没有胡先生他们出手,今晚的局势是福是祸都还下不得定论。 而且,幸亏糊涂大仙花想容的元神也没事,否则他这个掌箓,日后该怎么当得下去。 这回元炁充足,沈良眸子眯起,看来他需要休整闭关一段时间,好好消化了今晚斩获。 先将元炁化为自身的修为才是根本。 一下子拥有这么多元炁,他不仅能把神通全部精进,说不定还能踏入幽夜使的境界。 这依旧是目前的重中之重。 接下来,沈良开始了一心一意的闭关。 后面还有沽南方寸山的洞天宝地,还不知会遇上什么,需得早作打算。 沈良这期间不再为元炁发愁,直接本尊在外打熬境界,而内息神台之上拼命修行神通,将时间充分利用,双重修行并进。 第二百四十四章 木匠 沈良借这时机,一直在修行。 “罩服”“定身术”“吐焰”… 当然,还有仙人的神通,在神台之中,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厮杀着,用实战拼命去磨炼。 …… “我,沈良,一名普普通通的江湖道士,身负仙界最大的机密,博览群书,走遍万水千山,行遍仗义之事,为天下人打抱不平,正所谓十年磨一刀,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背后背着裹布刀匣,骑着快马颠簸不停的沈良,连忙从睡梦中睁眼。 “嘶,在马背上怎么也能睡着...” 就不该去买小摊子上的江湖小书,现在做梦都是江湖大侠... 江湖上有消息说江城外,江河上游的方寸山似有变故。 而此时的他,打算提前往方寸山下的铜钱镇探一探情况,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 鲁木腰间揣着锤子木柄,身上一股子木屑燥味,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暂住的家中时,已经是快到晚上的子时。 一回到屋里,他立刻脱下身上短布袖,其实,他一点也不想当马车行的木匠。 倘若不是打小没机会上私塾,只能学家传的木匠手艺,他万万不会去当个造马车的木匠。 短袖被鲁木熟能生巧的恰好丢在一把烂椅子上,那是把瘸了一条腿后,重新修补的椅子,很旧,已经用了很久,而短布袖被这一丢,又是滑落下不少木屑。 鲁木并不想去马车行当木匠,木匠这行当可不是听上去那般轻巧。 月俸不过五两银子,还不包饭食。 那些干了不少年的老头,月俸也才堪堪过了十两。 而且基本就是拿起锤子刨子,就是一天到晚,整日除了吃喝拉撒,就是和木头钉子打交道,而且一年到头都休息不下来。 这木匠的活计整日风餐露宿,在外面风吹雨打,冬冷夏热的,要不了多久,年纪轻轻,还没过门娶媳妇就得熬白了头。 若不是家里也没啥亲戚关系,他早就不在这马车行里干了。 在这驿站车行,鲁木什么样的车夫人物都见识过,江湖上的赶路人,黑的白的都见识过。 大多都是些刻薄人物。 来修补马车轮子的,多敲几下轮子,都得跟你大吵几句,到处挑毛病,就为了少给几文钱; 不少人说的还是外地方言,故意让人听不懂,在车行里大吵上半日。 这些都是小事,能忍就忍,顶多是受点委屈,心里难受,谁让自己不过是个给人修车轮子的木匠,但有有些车夫最是不得理还不饶人,非得贪点好处。 马车给修好了,到处也都缝缝补补完了,结果他说马车没坏,是木匠故意敲坏的,然后让他多拿钱,闹大了管事的出来,最后还是从自己本就可怜的月供里克扣钱去抵押。 沽南地大物博,江湖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而鲁木今日就撞上了一个。 他好心帮人修好一架马车,但那车夫非说只是让他看看,没让他修什么,是故意讹钱的,嘴里骂骂咧咧的,话难听的很。 这分明就是睁眼说瞎话的瞎子来讹人的,他却百口莫辩,要出不少工钱来替人家付清了修补马车的钱,鲁木回到屋子里后越想越觉着气不过。 莫非自己要一辈子低三下气,就这么当个木匠工,任人鱼肉? 鲁木自然心有不甘,赌气坐在屋子里,也懒得去做些吃食填补身子,只想找些酒喝来解闷。 但是在喝酒之前,鲁木走向屋外的另一屋子,本打算问问睡在同一院子里的木匠柳哥,他要不要也来饮酒,一吐心中捕快。 但是他很奇怪的发现,柳哥的屋子门不论怎么敲,屋子里都始终没人开门。 鲁木还特地把耳朵贴在木头门上听了会,但是屋子里面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屋子里也没有烛光,好像人真的不在。 因为他没听到柳哥睡觉时的打呼噜声。 往日里,劳累了一天的柳哥回屋睡觉总会鼾声如雷,那百步之外听得响亮,每回睡觉前,旁边的小李总会抱怨鼾声。 这泥巴小院子一共有三个木匠。 他、柳哥、小李,三人都是不远处镇上驿站的马车木匠,所以就一起在这凑合。 昨日柳哥操劳了一天一夜,任谁身子骨也熬不住,所以柳哥今天本应该在屋中休息的,但奇怪的人却不在。 鲁木一边疑惑离开柳哥的屋子门口,继续走回自己屋子里,心头有些好奇,平时的柳哥很嗜睡,老打呼噜,像今天这样晚上还出门的情况并不多见。 不过这个疑惑,也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指不准人家家里有什么事,又或是喝花酒去了,他也不好多管闲事,心情依旧不佳的鲁木回到屋子后,马上东找西找,找酒喝。 只是翻了半晌,才找到半罐子劣酒。 咕噜咕噜... 今夜事事不顺心,猛灌了几口酒,鲁木便昏昏沉沉的睡下,渐入梦乡。 迷迷糊糊中... 鲁木站到了一个昏暗的屋子里,皮肤所触及的空气,就像是从深井中冒出的寒气一般阴冷潮湿。 周围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声音, 但随后,鲁木模糊的听到什么水声,哗哗哗,像是在往水缸中打水的声音,很空旷响亮,还带着黑暗里若有若无的回响,一开始是很轻的声音,然后越来越响,像是由远及近响起。 渐渐地,面前的黑暗开始清晰变亮。 随后,鲁木这才知道,自己站在什么地方了。 这是一个有铜镜的女儿家梳妆台。 屋子的一切都很阴暗,就像是有一层朦胧黑雾笼罩着,只有眼前的梳妆台还算清晰。 既阻碍周围的黑暗里,哗哗哗的水声依旧还在响,只是没有烛火照明,看不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莫非有人在打水? 应该不是,鲁木犹自摇头。 有人在打水的话,不可能没有中断的一直哗哗响。 而经过时间推移,就像是眼睛逐渐适应了昏暗一般,那面前的铜镜也不再朦胧,逐渐清晰起来。 第二百四十五章 那铜镜 面前的铜镜从朦胧之中,逐渐清晰起来。 他惊讶的发现,那模糊的铜镜中,似乎映射着两个身影。 他下意识看向身侧,但是身边除了黑暗空无一物。 而耳边回响的水声还在持续,如溪流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个一直站在镜子前的男人侧脸,鲁木总感觉那张侧脸很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可因为镜子中的人影轮廓十分昏暗,他又一时无法看得清楚。 而之所以他能看清眼前的梳妆台,就是在他与铜镜子之间,在梳妆台上点燃着一根不断滴蜡燃烧的红蜡烛,蜡烛被滴蜡固定在梳妆台上,摇摇曳曳的火光勉强照亮出铜镜周围。 鲁木站在铜镜子前,铜镜子里映出两个模糊的男子身影,一个是他,但另一个却不知是谁。 此时,站在梳妆台铜镜子前的昏暗男子轮廓,正对着那只红蜡烛吹气,不过吹蜡烛的动作很轻,并没有吹灭蜡烛。 男子每吹一次蜡烛,铜镜子里的倒影也在重复着同样的动作,鲁木心慌地看着这一切。 “怎么会这样?” “我身旁明明没有人!” “可蜡烛…” 鲁木越想越是觉得慌乱,浑身如浸水般的一阵寒凉。 他打小就怕牛鬼蛇神,顿时心慌意乱起来。 正当鲁木刚要想办法离开梳妆台时,忽然,他身体猛地一僵,头皮发麻,寒意如潮水涌上全身,铜镜子前的男子又低身子朝梳妆台上的红蜡烛吹了一口气,火苗窜动了一下,反光泽的铜镜子里同样倒映出蜡烛,火苗窜动了一下,但是并没恢复,而是再次地被吹了一口气。 鲁木顿时看到了,他越想越是浑身发毛,那镜梳妆台上的红蜡烛好像是被人吹了两口气息? 那铜镜里的身影,是真实的? 铜镜那边是真实的,还是自己才是身在铜镜之中的影子? 所以他才看不清另一个照铜镜的身影轮廓? 越想越是觉得恐怖无比! “啊!” 一声惊叫,鲁木猛地睁眼,赫然发现方才经历的不过是一场梦境,自己好端端地躺在木床上。 “原来是一场梦!还好还好!” 他有些被吓到了,此刻浑身发冷,还有些惊魂未定的他,突然感觉到膀胱胀痛,有尿意快要憋不住,似乎是方才喝的掺假劣酒让他睡得太快,同时被尿给憋醒了。 看了眼大晚上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空空荡荡屋子院子,鲁木犹豫了下,越是憋屈越是想起来出去释放,他只得下了床,刻意去点了两盏烛火,当温暖的火光驱散屋里每个角落的黑暗后,鲁木这才轻吐一口气,然后才敢走向院子里的茅房。 可当鲁木一步跨出屋门,忽然眼前一黑,一根红蜡烛突兀出现,他脸上一下没了血色,全身一下冰冷。 一个带着铜镜的梳妆台出现在他面前,铜镜中有两个人轮廓,一个是他的,另一个朦朦胧胧的,看不太清楚。 小李是驿站马车行的木匠学徒,身为学徒当然是拿着最低的月供,但却干的是马车行当里最累人的活计,每晚都是最后一个回屋子。 晚上的人不多,再加上周围是一片荒郊野外,这夜晚回住处的道上只有虫鸣声相伴,并没有闲杂路人。 小李也就回住处的路上和睡觉时能休息偷闲,手中提着二两酒,一边喝一边慢悠悠往住处赶路。 这说起来,在马车行里可是不准饮酒抽旱烟的,便是马车夫也不行,来者无一例外,身上不得揣着什么点火之物。 因为此前马车行就引起过一场大火,近一半的新马车被烧毁,当时车行里的木匠不管老的小的都死伤了大半。 从那以后,车行的坊主就下了死命令,不准在车行里饮酒,不许有火物出现,天王老子来也得遵守; 这死规矩倒是没人反对,便是马车夫大多都遵守,不过,还是有少数不开眼的。 加油不熄火,油箱带涡轮。 小李一路痛快喝着酒回到住处,打个酒嗝去敲敲鲁木哥的屋子门,听说他白天遭罪了,想请他喝几杯,但是敲了半天也没人应声,隔壁的柳哥屋子里,今夜也没发出鼾声如雷。 “嗝,奇了怪了……” 小李摇摇头,回到屋中,有了酒劲,他直接瘫倒在床上倒头就睡。 不一会,就有微微的酣睡鼻息传出。 迷迷糊糊中,小李站到了一点着红蜡烛的梳妆台前,眼前有个铜镜,在铜镜之中,除了他,身旁还有个模糊的轮廓身影,但是周围朦朦胧胧的,看不太清楚事物。 然后是哗哗哗水声响起,由远及近。 随后,周围朦胧也开始慢慢清晰起来。 这确实是女子闺房中的梳妆台,似乎还是办喜事的梳妆台,因为点的是红蜡烛,这可不便宜! 而在眼前的铜镜里,最让小李觉着诡异的,还是铜镜子里那个除他以外的另一轮廓身影,但他侧身看过去时,却发现身旁根本没有人,只能从铜镜中看到。 镜子里的那个诡异男子手微微低下头,去吹那根梳妆台上的红蜡烛,似乎想把蜡烛给吹灭,看着镜子前的男人侧脸,给小李一种熟悉感, 但因为烛火过于昏暗朦胧的关系,无法看太清,这让他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张侧脸, 此时梳妆台前,镜子前的男子正在和镜子里的模糊人影在吹那根滴蜡的红蜡烛,但是蜡烛一直没吹灭。 此时,距离小李站到梳妆台前,已经过了大半刻的功夫,一向年轻胆大的小李也不感到害怕,他撇撇嘴,就是有些想不通自己是怎么到这的,脑子昏昏沉沉的。 他小时候从村里老人那听过不少鬼故事,也遇见过一些会岐黄术的云游异士,对这鬼邪之说多少有些见识。 那些所谓的狐狸妖怪借坟地,小李还好奇了一段时间。 谁年少时不想来一段与美人蛇妖的香艳志异。 小李转念开始细想。 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他脑子此刻昏昏沉沉的,记不大清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良道士的马儿 自己为何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 小李脑子此刻昏昏沉沉的,记不大清了。 似乎想不起很多事。 而就在这时,梳妆台前的铜镜子里的男子轮廓又一回重复低头吹了下蜡烛,烛光摇曳了一下,而与之同时,镜子里倒映住的幽幽烛光也摇曳了下,然后,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镜子里的烛光在摇曳后并未恢复,而又紧跟着,那火苗子又动了一下,就好像是镜子里倒映的模糊人影,低头对着烛光连吹了两口气? 嗯? 小李非但没被吓到,反而越发感觉无聊了,像这种小把戏,连岐黄术都叫不上,顶多是塔台的杂耍把戏。。 自觉得见过世面的小李,顿时没了一开始的害怕,一脸的无所谓,甚至猜测可能是车行里的那几个老东西在故意趁他睡着时弄出这个来戏耍他,哪知,毫无征兆的,咔嚓,那梳妆台前的镜子突然碎裂,像蛛网一样裂开。 “失策!” 然后有一声暴躁压抑的低吼声,黑暗中水声停下,有人暴怒的呵斥一声。 小李在床上猛地睁眼。 嗯? 原来是梦! “我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小李揉着醒酒后的头痛欲裂,在黑暗的屋子中自言自语起来。 而就在这时,从院子里莫名刮起一阵风,穿过漏风的门缝,小李外露出被子的手臂上,立刻竖起一颗颗鸡皮疙瘩,小李打了个冷颤,顿时被吹得来了一阵尿意。 酒喝多了,夜里就想撒泡尿。 这只是座位于铜钱镇子官道上驿站车行周围的荒野,周围都是农田,所以也没啥人,院子里外安安静静的。 院子里有口小井,茅坑就在井口的十步之外。 小李打着灯笼,下床走出去。 进了院子用灯笼一照,就瞧见了昏暗中隐隐的茅坑轮廓。 平日里住在这小李,柳哥和鲁木哪里会挑粪,茅坑的坑子时常无人问津,所以气味并不好闻。 吹着口哨,小李进了茅坑宽衣解带行方便之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方才做的那场奇怪的梦境,当小李背过身子时,老感觉背后的茅坑门里有一道目光一直盯着他。 像是背后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此时正转过身来盯着他,小李头皮一麻,缓慌忙转过身,背后的黑暗被手中灯笼点亮,静悄悄的,并没有什么异常。 小李刚转过头去,又立马疑神疑鬼的转过身看向身后,如此反复几次,都没有发现异常。 然而,他非但没有紧张减小,此刻反而在茅坑里感觉到一种无法呼吸的压迫感和冰冷感觉,小李浑身发毛,只想着尽快离开茅坑。 可就在这时,噗,手中的提灯像是被人吹了一口气,灯笼里的烛火忽然熄灭,茅坑里猛地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 离铜钱镇子不远的驿站。 快马的哒哒哒马蹄声中, 只见一名身材修长匀称,头戴浩然道冠,背后背着裹布长条之物,双手拉着缰绳,吁,踢着马肚,缓缓骑马进了驿站之中。 看其方向,似乎是沿着官道去铜钱镇子的,然后途经此地驿站,让马儿小歇息。 此时已经是漫天星辰的深夜,驿站馆子里倒是里很冷清,少有马车来往,可居然也没有驿站馆子里的小二学徒,显得十分安静冷清,只有驿站馆子里的烛火还在亮着。 当马儿踩着哒哒哒的马蹄声进驿站时,那道士男子,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眸子眯起,抬头环顾驿站馆子里的四周。 随后侧身下马,牵着缰绳拍了拍马脖子。 男子微微眯着眸子牵着马儿站在驿站口,烛火映衬出一张年轻的面孔,来者正是准备前往铜钱镇子的沈良。 看着冷清到无人的驿站馆子,沈良先是目露几分沉吟之色,像是在思考了什么,随后牵着马儿去了几十步之外的客栈。 也驿站旁边的酒馆客栈一般都是不会闭门谢客。 这客栈已经饱经风霜,不算大,显得有些寒酸老旧了。 客栈里同样的冷冷清清的,估计这里近日生意不太好,毕竟近来江湖上的流言蜚语传的沸沸扬扬,不少商人都不敢出门了。 沈良将马儿拴在客栈门前,推开客栈而入,一进入客栈的大堂,立刻有冷气扑面而来,屋子里的竟然比外面还要冷不少,简直一个盛夏时节,一个是秋风习习的深秋。 呼啦…… 不时还有阵阵阴风从漏风的木墙吹进来。 这客栈倒是有人,小二用胳膊撑着不停一点一点,昏昏欲睡的头,端坐在算账的柜台前。 “小二,我想给马儿喂些肥草料,怎么旁边那驿站里无人看管?”沈良走向收账掌柜台那边,一边问小二,一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客栈内情况。 一对眉梢不经意蹙了起来。 “嘶…” 小二慢悠悠睁眼,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来人:“哎呦客官,有事你吩咐,不好意思,怠慢了怠慢了!” “无妨,我且问你,我本想在驿站馆子给马儿喂些肥草料,怎么旁边那驿站里无人看管?” “哦,我记得今夜驿站好像是那个学徒小李守夜的,怎么,他还没回来吗?他之前来买酒跟我说找人换了班次,后半夜还会回来,找我买了酒就离开了,可能是他突然身体不舒服,之前我看他眼窝发黑,脸色有些不对劲…。”小二说完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闻言,沈良若有所思,然后关照他喂下门口的马,他则问询了下那学徒小李现居于何处。 片刻后后,按照小二所指的方向,沈良一路抄小道,就如小二所说的,小李的居处在这荒山野地只要眼神好使,就好找的很,三屋院子很显眼。 一路的小道还有些昏暗,迎面的风冰冷冷的,右手是浓浓漆黑的农田,另一边是果树林子,两旁之间形成了一条只有两步宽的狭窄小路,一到晚上就有些阴森之感。 沈良赶路快得很,当他来到那小李几人所居住的院子时,两眼里的凝重神色更重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奔袭 一袭身影一路在果树林子和田地间疾驰,如疾风迅雷。 沈良身法奇快,用来短时间赶路快得很。 当他来到那小李几人所居住的院子时,两眼里的凝重神色更重了。 果然,这里的阴气比客栈和驿站馆子里更重。 院子门此时大开着,里面静谧无声,不需要找就能直接一眼看清院子里的所有情形,进去之后三个屋子和一个茅坑敲了个遍,里根本没有人,一切静悄悄的,毫无生息,那小二所说的几个驿站马车行的师傅学徒,他一个也没找着。 沈良又仔细找了一遍,连茅坑都没放过。 可依旧毫无所获 那么原本住在这里的三个人,到底去了哪里? 沈良离开了院子,重新走回到小道,他眉头微微皱起,眸子有寒光闪过,望向不远处,驿站的后院场子子,那里正是专门让木匠修造马车的地方。 就当沈良环目一圈,在寻找附近有没有前往院场子的捷径时,他一拍脑门,想起此前在江郎天下报上看过的江湖小道消息。 正是关于方寸山下铜钱镇子的。 江郎天下报上讲的是一起衙门案件 铜钱镇子里有两男子和两女子消失不见,亲人上衙门报案称是因在家祭祀什么后中了邪。 根据江郎天下报中的所言,这四人消失前,都曾干过祭祀朝拜邪仙的举措,为了祈求什么钱财长生不老,与人合伙一起去奉祀邪灵邪仙。 只是,四人消失都是突然间发生的,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也没有提到奉祀在什么地方,奉祀的是哪只邪灵。 就知道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一家老客栈里。 其中就有位消失者的亲人说了重要的一点,为了更为虔诚的奉祀,四人住下的老客栈里,不仅死过人,还特地选在最里面的屋子。懂得风水的人都知道几点忌讳之处,进门睡觉前不能用脚踢门; 进一间死过人的屋子要先叩拜烧香; 还有便是,住客栈千万别选最里没人住的那间,这地方都是最容易藏污纳垢的阴气重地方。 还有便是楼梯一直以来都是阴气最重的地方之一,就像那些吃人客栈的鬼故事、鬼神志异里的楼梯总是最诡异的一样。 尤其是客栈的楼梯,用的都是便宜阴木搭建,又不怎么讲究风水,若是遇上老客栈,平常时候也不会有人走动,久而久之就会人气薄弱,阴气凝而不散,都聚集在楼梯里,所以你永远不知道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楼梯间里会不会传出吱嘎吱嘎的脚步声或是其它什么更恐怖的声音,而你的屋子又恰好是最里面那间平日里不住人的。 而直到现在,衙门里的衙差捕快们还在寻找这两男两女的失踪线索。 报文的最后,加粗一句,切莫信谣传谣,莫要轻信妖言惑众,万事攻成在乎自身,而并非外来邪灵之力。 江郎天下报里关于失踪的两男两女的姓名等,只是一笔带过,没有过多描写细节部分,只是提到一句四人里有一位大祭司,就是其中一个男子。 大祭司? 沈良自然清楚这里的大祭司是指什么。 只要奉祀过的人都知道,一场奉祀中,必须要有一位虔诚的人带头住持,也就是大祭司。大祭司或是最少得住持过几次奉祀,才能来带领众人行奉祀。 因为大祭司有经验,知道什么该做,什么是禁忌。 不同的奉祀,有着不同的禁忌,比如奉祀请了镜子邪鬼就不能主动让邪仙离开,又比如奉祀请了碗中鬼,就不能去看翻卡在桌上的碗里有什么,而这些禁忌就要靠大祭司来严格遵守。 没多久,沈良便一路跟进了专门给木匠造马车的院场子,院场子的大铁门是虚掩上的,似乎原本应该是被拴上锁死的,但有人上进去后,忘了关上门。 吱嘎! 当大铁门轻轻推开,沈良立刻察觉到,这院场子里除了木屑的味道之外,还有阴魂煞气残存的痕迹,难道是失踪的小李回来了? 夺, 咄咄。 一只乌鸦两脚站在屋檐上,歪着脑袋去啄自己在月影下的倒影,鸟喙一下一下砸着木屋檐中的自己倒影,屋檐上的月光倒影也跟着朝乌鸦一下一下撞击,在漆黑夜下发出声响。 哇,哇,哇! 猛然间,乌鸦发出刺耳叫声,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扑腾扑腾翅膀,瞬间就钻入了漆黑的夜空之中,消失不见了。 吱嘎,吱嘎…… 有脚步声,在院场子满地的木头板子上,不疾不徐的响起,由远及近响起,带着夜下的空旷和刺耳,撞破了院场子的死气沉沉之静谧。 脚步声不时地,偶尔会停留一会,好像是每当经过一个屋子或堆砌的木屑堆时,都会驻足停留一下。 然后脚步声继续响起,继续往前走。 每经过一间院落屋子时, 脚步声都会消失,人影在原地停留一会。 然后继续上路。 就这样,一间间屋子走过去,在一处处木头堆前… 整个院场子只要脚步声消失,就会立即陷入无声安静,晚上这院场子并没有木匠人。 哗啦,哗啦… 忽然,有哗哗的水声响起。 在空旷清冷,整个黑漆漆,没有人的院场子,突然响起有水声,本身就有点不正常。 哗哗哗…… 周围寂静无声,三更半夜,又是这种容易将声音传扬入耳的昏暗院落,水声越来越清晰,听得更加清晰了,像是挑水灌水缸的声音,但诡异的是一直不停歇。 仔细辨声寻找,水声像是从院子里的角落里传来的,站在院场子透过黑暗里远远看去,那里已经是视野所到达不了的地方,漆黑一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过道尽头正好是处墙角,墙角里比其它地方都更加幽秘黑暗。 哗哗哗…… 水声没停。 吱嘎,吱嘎…… 幽暗院场子里的轻快脚步声也没有停,踩着不疾不徐的节奏,走到院场子的尽头后停了下来。 院场子尽头里是一个木匠洗浴的水房屋子。 那水声,正是从这里面传出的。 第二百四十八章 奉祀的禁忌 走到这诡异的院场子尽头,此地却是一个木匠洗浴的水房屋子。 而那水声,正是从这里面传出的。 吱呀,吱呀, 木门轻轻颤动几声,像是有什么正在外面开门,但尝试了几下,门似乎从里面锁死住了,木门向内挤压着,一直没能推开。 木门的吱呀吱呀惨叫声,门外的脚步徘徊声,持续了好几个呼吸的功夫,忽然全部消失了。 似乎是见门打不开,离开了? 水房屋子里也是静悄悄的,除了水声外,就没有其它声响了。 门外动静沉寂了片刻。 吱嘎,忽然有脚步声响起,似乎此前门外的脚步声一直都躲在门外贴耳偷听门内的动静,但这次的脚步声是真离开门口了,脚步声正朝外走去。 一息,两息,三息,整整三息的功夫! 猛然!砰!! 毫无征兆的,水房屋子的门被人从外面一下踹开,不堪重负的木门直接被踹烂,因为撞击力道太大,门连着的木头墙,也开始吱嘎断裂,是门外脚步声来了个回马枪,赫然正是眸子冷清如刀芒,一身华彩的沈良! “哼,跟我玩捉迷藏。” 漆黑无亮的水房屋子里,有一团漆黑轮廓之影,像是被突然去而复返的脚步声和被猛地踹开门的巨大声响给惊吓一跳,那团黑影一闪。 “恩?还想跑,哪有这道理,被我抓个现行还想溜走?滚出来!” 沈良目露寒凉之光,直接无视周围的黑暗,嘭嘭,脚下大步迈开,整个人气势就如狂龙出海,身形瞬息闪到那团黑影位置。 沈良横冲直撞,无所顾忌,右手如冷电游龙,贯穿乌云,直接一把抓进墙上的一块突兀出现的铜镜子里。 然而,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铜镜子居然没被沈良这捅杀的手刀打破,反而半截手臂都伸进了铜镜子里,仿佛这刻的镜子成了一个墨汁色的黑色湖面。 随即,沈良整个人被吸入铜镜子里。 沈良当即回身看向身后被吸入的地方,可那里并没有所谓的入口,他就像站在铜镜子后,从铜镜子后模糊地看到外面的水房屋子。 周围一片黑暗。 还有不断回响的哗哗水声。 脚底还有个年轻人。 正是昏迷不醒倒在地上的驿站马车行学徒小李。 之所以沈良一眼就能认出小李来,正是因为小李身上一股的酒气味道,和木屑的燥气味,甚至还有一点屎尿味。 细查一下,沈良松了口气。 福大命大,这年轻人还活着。 看小李的样子,应该是中了邪,体内阴气太重,这次能活下来,恐怕也要体弱多病上一段时间了。 沈良重新转过身,打量起眼前的铜镜子世界。 这好像是某个客栈的客房,有澡盆、大木床、一切都按照客栈里的客房样子布置的,床上还有挂账、还有一股不知从哪里散发出来的潮湿发霉味。 就在沈良正站在屋子里里打量眼前之物,忽然,客房屋子外传来好几个人的脚步声,还有说话声。 “哎呦几位客官这边走,你们屋子是地子四房,记得明日正午时分到掌柜前台退房,若是超过了时辰,可是要克扣押金来抵押的。我是本店的跑腿小二半斤,有事你们尽管吩咐。” 这句话应该是来自客栈小二的。 果然,和沈良想的一样,这里是个客栈。 “嗯,劳烦小二给打几盆热乎洗澡水来,我们要沐浴更衣。” “好嘞,您稍等,我这就去办!” 门外还有几位男女的声音。 “嗯,此地却是不错,还死过人…” “而且是最里间,简直天时地利人和!” “这屋子,我们总算是寻到了!” 这对话里,有男子也有女子。 就在小二殷勤离去之后。 嘭嘭嘭!。 木门外响起几声重重的踹门声,似乎是为了先惊醒屋子中的什么东西一般,随后便是咔哒的铜锁开门声。 沈良目露思忖之色,他没有躲起来,就这么站在客房屋子中央,面朝门口看着门口方向。 铜锁开门后,又被嘭嘭嘭踢了几脚,才听屋子门被吱嘎一声推开。 屋子门一打开,屋里本就点着烛火,但那几人似乎并不满意,拿出了一根红蜡烛又点上,屋里变得灯火通明。 照亮了进来的两男子和两女子。 这四人沈良认识,就跟江郎天下报上的寻人画像长得一样。 正是那奉祀邪灵后消失了两男子两年轻女子。 其实这四人都很年轻,穿着书生气的长袖衣衫,看年纪也就正值豆蔻年华。 不过,这四人打从进屋开始,好像都没看到沈良,只是自顾自说着话,沈良就像屋中常人看不见的鬼魂,站在屋子中央看着这些人进进出出,走来走去。 哗哗哗的水声,是小二进来的放热水声音,当小二肩膀上搭着麻布离开后,有人拉上布遮子,进澡盆里沐浴。 透过隐隐约约的纱布,沈良甚至能看到门后正在热气烟雾的凹凸朦胧身体。 见到这一幕,听着哗哗的弄水声,沈良抚着下巴沉吟。 客房屋子里的身影进进出出的, 很快,那两名女子和一位男子已经先后都沐浴更衣,洗完了澡。 只有一位男子没沐浴,正是那名大祭司没有洗澡,大祭司一直在忙碌着,从随身携带的行囊里拿出一样样东西。 一根大红蜡烛、 随身的火折子。 一盒血块和畜生家禽的腐化内脏。 大祭司做了万全的准备:“为了避免出现什么控制不了的意外因果,我再重申一遍‘镜邪’的奉祀,奉祀只需要我们四个人,人多容易出岔子,因为这场祈祷奉祀是最凶险的,稍不留神就会发生很恐怖的危险。” “我们要等到子时之后,立刻熄灭这屋子里的蜡烛,然后点一根红蜡烛梳妆台的镜子台上,接着我们行跪拜之礼,三叩九拜。接着,我们每个人都闭上眼睛,集中心思在心里想着一件需要实现的愿望,在心里重复默念,然后在镜子前慢慢绕圈跪拜。” “我说的这些诸位一定要切记,万不可大意恍惚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玩火自焚 “我说的这些诸位一定要切记,万不可大意恍惚了!” “此事万万不可儿戏!” “当你感觉自己念头已经到了最强烈时候就睁开眼睛,努力看清黑暗中镜子里映出的是什么,到底是人还是什么,据说念力越强的人越能看清镜子里的东西,那将帮助你们实现愿望。记住一点,千万不要去想不好的事情,不好的事情会看到镜子邪灵本尊,倘若遇到这种情况,生死就全靠大家自己了。若是看到别的,那我们的心愿就能实现。” “不论如何,千万别害怕,扰乱奉祀的过程。” “另外我再说几点禁忌,行跪拜期间不要抬头去偷看梳妆台上的铜镜子,不管听到什么,耳边听到什么可怕的声音,也都不要中途打断奉祀,无论如何,不要起身逃走。” 看得出来,大祭司应该住持过,从选地到屋子里的一切布置,都是由大祭司在弄的,挪开床,摆弄那些奉祀物件,一边详细说着奉祀的禁忌。 铛铛铛! “夜半子时,小心火烛!” 时辰已到。 屋子里所有灯火西梅。 不过,沈良看到其中有一名女孩,乘着其他同伴不注意,偷偷抬头看了眼那枚铜镜子。 看着其偷偷摸摸的样子,很显然,她偷偷触犯了禁忌。 呼呼! 闻到一股焦臭气味,火折子吹点燃一截红蜡烛,并将红蜡烛滴蜡粘连放在梳妆台上。 红蜡烛映出了黑暗里的光泽镜子,也映出了镜子里的模糊漆黑四名男女身影。 黑暗中,两男两女围成一个圈,开始在死过人的客房里绕圈,看得出来,这四人里只有大祭司最冷静,脸上表情很镇定,其余三位年轻人都在黑暗里身体发抖,也许是因为太紧张,也许是因为突然开始了恐惧害怕。 他们看样子没想到这奉祀会这么邪门诡异。 沈良就像一个幽魂一样,至始至终都站在屋子里不知死活的四个人。 不用猜也知道了,很显然,这四位年轻人玩火自焚,应该是奉祀失败了,最后都遇害了,否则他也不可能会被拉入这铜镜子的怨灵魂界里了。 几个呼吸的功夫过去,不过对于闭眼跪拜,行奉祀的四人来说,可就有些度日如年了。 黑暗里的屋子很静谧, 静的一根绣花针落地都能听见响,屋子里只有四个人的紧张呼吸声音和低头跪拜声。 以及站屋子里,像道鬼影一样看着这找死四人的沈良。 寂静漆黑的客房屋子里,任何点声响都会在黑暗中传扬放大,在耳边沉淀回响。 啪嗒! 一滴沉沉的水声,就近在咫尺,好像是澡盆上挂着的未干麻布。 吱嘎! 木头的惨叫声清晰无比。 呼呼… 客房屋子里有莫名的阴风灌入,烛火摇曳,吹得他们瑟瑟发抖,屋子里门扇严实得很,他们明明记得这屋子是楼道最里面,不应该有风才对? 此时的四人身体明显出现了僵硬,尤其是胆子最小的文弱女孩,身子弓起,颤颤巍巍,好像随时要失声痛哭,抓头崩溃似的。 这奉祀,供奉的其实是人心与胆量。 正是因为在这极度压抑之下完成一件事后的身心畅快,才让一些年轻才子乐此不疲。 突然, 哗哗哗…… 隔着遮布的澡盆里响起倒水声。 就在这客房之中! 在四人的身旁! 水声在黑暗中听得清晰透彻。 仿若极度压抑的恐惧在耳边回响。 大祭司一直平静的脸上,出现错愕和紧张表情,但他好像很快想明白过来什么,脸上的紧张表情一松,闭着眼小声言语:“诸位不要紧张,记住奉祀的禁忌,不要惊慌乱跑,这个水声是澡盆的箍坏了,洗澡水漏了出来,水声很快就会消失的。” 只可惜,他说话时,已经晚了! 哇! 哇哇! 两个女子的尖叫声,最先尖叫的是那名抓头崩溃的文弱女孩,然后她旁边女孩也终于压不住沉淀在全身上下的恐惧,跟着一起尖叫,进行到一半的奉祀被破除。 “你们这是在害我们!” “冷静下来!别害怕。越怕越恐惧,我们赶紧去看梳妆台上的铜镜子里有什么,然后点上烛火,完成奉祀。一定要完成所有奉祀的,才能离开这里。诸位记住一点,铜镜子里的东西只能看一遍,千万别去看第二遍!” 黑暗中响起大祭司气急败坏的声音。 但为时已晚,那先前就已经偷看过铜镜子的女子,又看了一回镜子。 此刻,恐惧降临,黑暗中的意外接二连三,咔嚓一声脆响,就在梳妆台行,那铜磨成的镜子居然碎裂了。 “啊!不要过来,救我!!” 就在此时,那名偷看了两遍铜镜子的女孩,衣角忽然被身边的红蜡烛火苗烧着,这不寻常的火焰没有一丝温度,却能把一切所触碰之物点燃,在不到片刻之间便化作了熊熊大火,刹那吞噬了在奉祀时偷看的女孩,接着蔓延到屋子里的其余三人。 火刑是最为酷烈的刑罚之一。 更何况这并不是一般的阳火。 悲鸣! 痛苦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无边黑暗的屋子里,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四人逃不出去,活活被烧死在了客房里。 只有一点很奇怪,屋子里其它地方都没有着火痕迹,只有这四人被烧死了。 此时,屋子里还有第五人, 这人正是默默看着一切发生的沈良。 沈良没去看那在火光中乱喊惨叫中的四人,这是魂界,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是怨灵回忆,他无法阻止过去的事,此刻,他一直转头盯着屋子的门外。 那里正是楼道往屋子里灌阴风的位置。 刚才的水声虽然很大,可他还是听出了一点异常! 就在哗啦啦流淌的水声中夹杂有一个很轻微的杂音,像是轻微的脚步声音又像是什么东西轻轻敲击叩开了屋门的声音。 可屋门明显是关得死死的。 沈良眸子眯起,用清冷的目光凝视门外, 虽然有一扇门阻碍了视线。 但门外正好正对着阴木造的楼梯口灌风的方向。 第二百五十章 统统来吧 此刻,沈良眯起的眸子凝视门外。 虽然有一扇陈旧的木门遮挡了视线。 但他知道,这地字四房的门外正好正对着阴木造的楼梯口,吹风进来就会成为灌风进屋的方向。 “莫非,方才的声音若有若无的,是因为戒心太重,是我听错了?” “还是真有从楼梯那里传出什么动静?” 沈良起了疑心,目光思索的看看被烧死的四人,还有一直哗哗哗水声不停的澡盆子,然后又转头看向门外方向。 眼前景象,就是不知道这四人是玩火自焚,把自己给玩死了? 还是碰到了其它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闯入屋子里?让这四人中了邪了? 因为这些都是怨灵过往的,支离破碎的回忆,很多细节无法展现,所以就连沈良也有些不能肯定,方才是否有什么东西进来了。 他现在只不过是沉浮在回忆中的扁舟 冤魂记起了什么。 他眼前展现的就是什么。 这铜镜子就是一个倒映的走阴界,只能显现出来已经发生的事。 “随手一找,竟然发现了这等事情,有意思!” 沈良没由来的露齿一笑,在昏暗屋子里露出白闪闪的牙齿,有点阴森和瘆人。 而此时此刻,客栈的客房中找死四人身上的火已经熄灭,屋里散发着阵阵烤焦的糊臭味,屋子里只剩下四具黑焦焦的尸体,就连梳妆台前,铜镜子上的红蜡烛也熄灭了。 屋里顿时就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沈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呜呜… 无形的黑暗之中,似乎有一股邪风拂动了下窗帘,沈良感觉后劲一凉,像是身后正站着一个人鬼喘气。 “嗯?大胆妖孽!” 沈良早已料敌先机,等候多时,他猛然转身,与之同时,紫气罩服,开! 嗡! 空气震荡! 沈良体表一层淡淡芸芸的紫气光华,瞬间鼓胀,硬化,形成一扣若古寺神宇的紫色铜钟,紫铜钟表面纂刻有阴阳大道皓文,此刻密密麻麻的皓文正在铜钟表面游走,每游走一圈就如弥漫出恐怖的契机波动,宛如璀璨星辰在紫气银河中闪烁。 一瞬之间,整个屋子被紫光点亮。 与之同时,铜钟每晃荡一下,就好似古刹神宇里的一口钟声撞击,但这钟声却是气势如风云雷动。 那偷袭的声音一下暴露,就在沈良的身后一团黑影想要闪躲逃走,可晚了,被沈良手掌迅疾箍住,是那位被烧焦烧烂的大祭司。 虽然大祭司的脸被烧成了干巴巴的黑糊,五官都熔化在一起,就连衣衫也跟皮骨黏连在一起,浑身焦黑甚至还有一股肉糜焦糊的香味,但尸体的大致轮廓体格和残留的气息,沈良还是能分辨得清的。 哇! 被沈良粗暴箍住脖子的大祭司男子,发疯般双手挣扎,动作迅捷,十指上被煅烧后的尖锐锋利指甲爆抓向沈良的手臂,企图抓断沈良的手臂,挣脱出来。 “哼,自寻死路,还来害人!” 沈良根本不为所动。 噹,噹… 刺耳如金铁切割之声,令人牙酸,还有强烈火星迸溅。 这大祭司被煅烧后的鬼爪连罩服都不能破开分毫。 反倒是沈良手臂上游走的雷光电丝,一收一涨,从手臂上炸开,啪啦拉! 湛蓝雷光晃眼。 大祭司的两只黑乎乎鬼爪当场炸断。 与之同时,紧紧箍住它脖子的手掌上,有纯粹的刀意,斩杀得手里抓着的焦尸发出痛苦嘶吼,大祭司疯狂挣扎着,不停如上钩待死的鱼儿般扭动身体,试图挣脱开手掌束缚,但都是徒劳,脖子上滋滋冒起青烟,那是阴气被焚烧。 沈良眸光清冷,平静看着手掌里一脸烂肉的焦尸。 要是认真说起来,这大祭司也是可怜,这次奉祀本应天时地利万无一失,只可惜被那女子给坑害的。 正在想当然之时。 吼!! 又有几具焦尸,朝沈良凶猛的扑来。 “都通通上吧,就让良道士助尔等魂归!” 啪! 手刀上的纯粹刀意狂暴涌出,沈良手掌里的焦尸,骤然被绞杀起来,发出凄厉惨叫声。 同时,嘭! 地板狠狠震动了下,一具焦尸闪避不及,被沈良一脚重重踩踏在地上,那种巨大动静,好像要把楼都踩踏塌似的。 而看地上焦尸脸颊上,有与皮肉烧熔在一起的陶瓷装饰,正是那名胆子最小的文弱女子,在巨大力量的推动下,胸膛直接被沈良一脚踩透。 地上焦尸经过煅烧后反而顽强至极,还想挣扎, 但那都是徒劳,根本无法破防沈良的紫气罩服。 此时,沈良唯一还空着的右手,迅疾如奔雷手般,箍住另一具扑来的焦尸脖子。 “通通去死吧!” 被几个鬼物围剿,沈良脸上的狠色上来,手里两具正在剧烈挣扎的焦尸,就像两扇门板一样,猛的向前合手重重一拍。 丝毫没有留手。 砰! 两个脑袋撞在一起,当场焦炭横飞,那两尸体的五官砸了个稀巴烂,头颅炸碎,乱七八糟的干焦糊血肉四下散落,然后混杂一起,随后又被纯粹的刀意绞杀完阴气。 两只鬼邪诛灭 两缕淡金色元炁入手。 肆虐的刀意,可怖的雷钧之势,也逼退了猛扑来的最后一具焦尸。 看其大致轮廓,还有耳鼓旁的女子首饰,沈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具焦尸正是另一名女子。 不过无论是生前有多豆蔻倾城之美。 人死后,尤其是被火化。 不过是美人骷髅。 沈良对这脚下的焦尸已经毫无感触,脚后跟法力一催动,刚猛的雷霆在脚底爆发,刺目的湛蓝,灭煞之威贯穿进脚下焦尸体内,啪啦啪啦! 接连而至的雷暴声,就如绵延不绝的山峦崩塌,脚下焦尸的身体刹那被雷光吞噬,管它什么妖魔鬼怪,通通当场诛灭。 呲! 滋滋滋! 炸裂后残留的灰烬还在跳动雷丝雷电,啪啪啪的在奔涌着不放过任何残留的阴魂魂力,最终都化作了尘埃青烟。 一缕淡金元炁入手。 嘭! 嘭嘭! 沈良身形在原地变动,只踏出了两步便缩近了与最后一具焦尸的距离。 第二百五十一章 做个了断 沈良身形瞬间变化,抬脚间只踏出了两步,已是缩近了与最后一具焦尸足够近的距离。 只见他手掌将其箍住脖子后,脑门对着焦尸的脸就是用力一撞。 咚! 这一记头槌砸出,骨头断裂声音沉闷地响起,这一击的力道之大,那具焦尸从沈良手里砸飞进地板,木地板咔嚓欲裂,被砸出一个人状凹坑,焦尸的骨骼崩离,整个已经粉碎稀巴烂,就剩下上半身还在拼死抵抗着。 焦尸的上半身匆忙向后拖退,想要逃进梳妆台上的那面铜镜子,已经如蛛网般碎裂的铜镜子里。 定身术! 金! 沈良右手成刀,浑身的气机一凝结,似有什么猛兽蓄势待发,斩龙刀法,砰! 一记手刀连女焦尸和墙上的铜镜子,全都砍灭,本就破碎的铜镜子咯咯寸断,化作了无数的碎片,又是一缕元炁。 随着铜镜子砸碎,沈良眼前的画面如水纹荡漾,人已是出了铜镜子魂界,他再次回到了木匠工的水房。 首先是回头一看身后的铜镜子,已经炸裂成一地碎片。 地上还多出了一位学徒模样的青年。 当小李脸色惨白如纸,浑身如过冷水般哆哆嗦嗦打颤醒来时, 睁眼发现自己并不是躺在自己卧房的床上,而是一个陌生之地,可细看之下又感觉有些熟悉,好像是在…马车行的水房之中? 就在他转头茫然时,瞳孔猛缩着被吓一大跳,身边平静站着位完全不认识的陌生男子,正盯着地上碎裂的铜镜子碎片。 看着眼前之景,逐渐回忆起之前发生了什么的小李越想越是害怕,面目逐渐变得惊恐,身子在地上慌忙倒退,他本想要大声叫喊,想找熟悉的人来帮忙,但沈良一把捂住了小李的嘴。 小李嘴里只能发出呜呜呜惶恐大叫,他是在求沈良不要杀他。 鬼! 我看见鬼了! 完了,完了!我遇上鬼杀人了! 这回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莫怕莫怕,方才是我救了你,你还记不记得你昏迷前发生了什么?”沈良直说得口干舌燥,浪费好一会功夫解释,才终于讲清了眼前状况。 学徒工小李的情绪才算是慢慢稳定下来。 “多…多谢大侠的救命之恩。” 张小杰连忙道谢。 但有旁人清楚看得出来,他还是有些惊魂未定,嘴唇哆嗦发紫,眼窝乌黑到吓人。 常言道此,叫吓破了胆汁,是阳火虚弱,今后得小心伺候着调养一两个月,否则没那么快好转,还会留下创伤。 沈良看着面前被吓破胆的学徒小李,眸子微微眯起。 看这青年小李小破胆汁后失魂落魄的模样,估计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反而会再次让他受惊。 可是斩草要除根,那魂界里所出现的客栈死人客房还得找出来在何处。 还有一点疑惑就是,这无缘无故的,学徒小李又是怎么招惹上鬼物的? 沈良可以烧两张纸符灰出来化水,用来治愈小李体内的被吓破的胆汁,但他没选择出手,毕竟此地不是江城,而是在人生地不熟的铜钱镇地界,这里汇集了各路的桩子,所以每次出手都要小心,一些关乎自身秘密的事,还是要谨慎些好。 随后,在接下来的断断续续审问环节里,沈良总算是弄懂了些事情大概经过。 原来,小李有了尿意,去站茅坑却遇上了灯火被莫名熄灭,他马上想到用怀里的火折子,再次让灯笼里的烛火点燃,可他发现,无论怎么去引火,怎么折腾,那烛光就是点不亮。 他自己也不确信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只知道他慌慌张张想要离开这邪门的茅房之时,转身就看到黑暗中一只红蜡烛点着亮,照出了黑暗中梳妆台上的一面铜镜子,那铜镜子在映射出一些古怪的轮廓,不知道是不是黑暗中的看错,他看到黑暗镜子里,除了自己以外,身侧还有另外一个影子似乎在咧嘴而笑的看着他,然后自己吓得恍惚失神,人就记不起来后面的事了…… 如此看来,这倒霉的学徒小李中邪就是从转身开始的。 随后,沈良从他的口中,也知道了小李曾在梦境中遭遇了同样的一幕,水声,铜镜梳妆台和奇怪的倒影。 一边听闻小李的讲述见闻,沈良一边猜想,他已经能肯定,那梦中的镜邪,应该就是之前奉祀出了差错后的两男两女的怨魂了。 而且,他也是被这四人的怨魂拉入了铜镜子魂界里。 它们在铜镜子里面施展一些吓人的鬼把戏,让人吓破胆汁,然后以此来害人。 “你在梦中还听到了有人在说失策?” 沈良询问小李。 小李惨白如纸的面色,现在已经缓和了不少,或许是因为恐惧的心情逐渐的放松下来,戒备之心也开始消退,他有些迷茫的摇摇头:“我,我也不知道,那声音不像是鲁木哥、柳哥的,他们两的声音我熟悉,不会是这般。” 沈良凝眉稍加思索,蹲下来眯起眸子细看那些破碎的铜镜子,使用神通去沟通,果然看到了一些诡异。 画面之中一个诡异的身影从黑暗之中由远及近,这个如僵尸般动作僵硬的人正是小李,只见他恍恍惚惚的,似乎在梦游一般有气无力地吹着梳妆台上的红蜡烛,每吹一口气,他身上的阳气就会减弱几分。 这小李也算是大难不死了,在他的阳气散尽之前,沈良及时赶到救下了他。 他方才就是一直在钻研地上碎裂的铜镜子,想吃透这邪物到底是怎么害人的。 而眼前这一切布局,沈良早已发现到一些诡异之处,那就是跟他在铜镜子魂界里所见到的东西,这屋子也全都有。 同样都是有澡盆,有铜镜子, 有哗哗的水。 还有蜡烛。 “原来如此,现在带我去一趟你们的那个住处院子,希望其余的几人没有出事。” 沈良准备出发,打算给这件事做个因果了断。 方才在铜镜子的魂界里听到的一些古怪的声响,很可能并不是他的听错。 第二百五十二章 大侠带我 沈良相信自己的感官,应该不会听错那古怪的声音。 他有预感,这铜镜子里真正的邪魔妖道,到现在都没现身过。 所以那玩火自焚的两男两女,究竟是因为奉祀出了岔子死的,还是因为遭遇了别的什么邪物的手段? 还是被从外面进来的什么东西给杀死的? “嗯?大侠要让我回那个邪门的住处?” 小李想到要回去,身体忍不住颤抖了下。 沈良拍了下他的肩膀:“怎么,男子汉大丈夫这都怕?” “好,今夜我就舍命陪大侠,什么破马车行,还闹鬼折腾人,有何了不起的,哪怕管事的怪罪下来,大不了撂下担子不干了!大侠你一定要带我走!”小李一顿跳脚骂娘后,求着沈良带他走。 有心眼的人都知道,这大半夜哪里还有安生地方,只有待在像沈良这样的大高手身边,才是最稳妥的。 一想起自己孤身一,瑟瑟发抖的场面,小李顿时摇摇头,今晚的经历已经够惊悚了,他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只想着保命要紧,再也不想一个人留下了。 …… 喂饱了沈良骑来的马,小李也顾不上驿站什么了,跟着骑上沈良的马,为沈良引路回去住处。 看着沈良书冠道衣,骑在马上。 那潇洒的动作,还有后背一直背着的神神神秘秘的裹布物。 他感觉这一幕很熟悉,很有江湖大侠的风范,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大侠,你的背影很帅气,就像是我心目中闯荡江湖的人一般。”张小杰在苦思冥想。 “哦?你心目中的江湖大侠?”沈良一脸期待。 小李似终于想起了沈良这般模样是在哪里见过了,立刻说道:“很像江湖小说里的八指琴魔,或者是练了什么葵花秘典之类的,纵马饮酒江湖侠客。” 沈良闻言顿时脸一黑。 “这里面的大侠不都是阉人?” 小李连忙摇头,小心谨慎的问,是不是自己有说错什么? 沈良眸子冰冷,打算再给这厮一次活命的机会。 “对了!大侠听说过一个叫北方不败的人吗?她练成神功前可是美女子呢…” 沈良脑门上此刻爬满了黑线。 这不还是阉人! 与方才那些有什么区别? 小李,鲁木和柳哥们三人住的院子离驿站其实并不远,就在不远。也不过十来里的步程左右。 虽然住的地方寒酸,但其实山青水绿的,是个好地方。 毕竟铜钱镇位居于江城上游,上有方寸山,下有江河,人杰地灵,倒是个适合隐居的好地方,文人墨客常来此地采风。 当地衙门和镇里的县官也是出了名的清正廉明,虽然穷乡僻壤的,但本地治安上颇下了功夫,所以镇子里的人文文风相当好。 在这年岁里,想找个僻静点的安生地可不容易,哪个村子小镇里没有恶霸凶徒为非作歹,甚至还有的官民勾结起来,去欺诈百姓。 小李所居的那院子,若是除去木匠活不说,还真是个不错的地方。 两人不一时便到了院子门前。 吱嘎一声。 当打开门,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小李的身子骨哆嗦了下,嘟囔一句怎么今天的屋子这么冷,莫非这天气转凉了? 屋子里确实是有些冷,当推开门的刹那,似乎有一阵冰冷的气息被呵出,就像是很久没人居住,没有人气的那种荒废老院子,一点也不像是经常有人居住往来,经常打扫的院子。 只有沈良才知道这是为什么。 因为就在他走进这间屋子里开始,就已经觉察到了一丝极为诡异活跃的气息。 那是来自鬼邪的阴魂怨气。 吱嘎,一进卧屋后,小李立刻去把所有能点的蜡烛和灯火全都点亮,这是他在受到鬼邪的惊吓之后,总想站在亮堂温暖的地方。 “你们的烧水的水房在哪里?” 沈良开门见山的问道。 小李连忙探出门去,伸手指引方向。 沈良丝毫没犹豫,直接大步走向小李所指向的水房的方向,当他一触到那扇潮湿的木门时,指尖触感冰冷,并非寻常的那种冰冷感,而是他指尖所触碰的东西并不是木头,而是别的东西,犹如冰窖里刺骨严寒的冰块。 这熟悉的触觉,果然找对地方了,有什么妖魔鬼怪曾在这水房屋子里逗留过。 吱! 嘎! 木门发出极为刺耳的惨叫声。 沈良直接推开水房的门,但是门后什么都没有。 “你说今天晚上那鲁木和柳哥都回来了,应该都在屋子里,可是我们进来院子里时好像完全没瞧见人影,屋子里一直很安静,始终没有一个人出来,且先告诉我,哪个是鲁木休息的卧房,还有哪个是那位柳哥的房屋。”沈良神情警觉的问询道。 小李也猜到了那两哥们可能先前和他遭遇了一样的事,而且比他还要早,这位平日里不受待见的学徒,全靠那两哥们帮他撑腰,还年纪轻轻的学徒小李,脸色顿时一慌,立刻慌慌张张指路。 最先去的是离沐浴水房最近的柳哥的屋子。 但没想到的是,屋门竟然推不开。 柳哥的屋门从里面闩上了,沈良想都不想,直接上去就是一脚踹开,砰! 木门当场被踹烂,留下的几块残破边沿在门框上吱嘎吱嘎晃动着,一道身影猛然撞进来屋子里,正是沈良。 结果,一进门就瞧见了一位年纪二十好几的男子,翻着渗人的白眼,用绳子上吊吊死在房梁上。 男子此刻正面朝门口这里,面色铁青,舌头伸出来很长,一双眼睛死不瞑目的瞪着门口位置,看那尸体僵硬的样子,沈良推断他已经死了有不少时间。 而就在此时,紧随沈良身后跟来的小李,看到了在房梁上上吊的男子,顿时两眼恐惧的吓瘫坐倒,嘴里结结巴巴,带着点哭腔惊恐喊道:“柳,柳哥。” 沈良的面色一黑。 他并没有先去管这眼前的一切,而是冲出屋子,直接破门而入隔壁的鲁木的屋子,砰! 但是并不如意,屋子里根本没人! 第二百五十三章 这老客栈 和预料中的不同,屋里无人也无鬼。 鲁木他不见了。 沈良此刻暂且还不好断言说他是生是死。 被这上吊一幕吓得浑身冰冷,瑟瑟发抖的小李,也随后惊慌失措跑出柳哥的屋子,上吊人的死状实在有些恐怖,他不敢独自一人面对,紧紧跟在沈良身后,一边惊恐害怕,一边抹眼泪:“大,大侠,莫非,鲁木哥他也遭了……” 沈良没有开口去说什么,他只是在里里外外,把整个屋子都搜了一遍,翻了个底朝天,但都没找到人。 原本住在这里的两人,现在是一死一失踪。 乌拉! 有一阵忽来的冷风灌入屋里,是屋子里有一扇木纸窗开着,本就被接二连三的事,吓得浑身发抖的小李,感觉到有些冷,他环抱胳膊搓了搓自己,然后看了眼就在身边的沈良,他犹豫了下,这才咬牙走过去关窗。 “鲁木哥,你…你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叫,叫喊的是原本去关木窗的小李,沈良大步冲出门,就看到窗外的墙角之下里,有一个人倒在血泊里不动。 “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和我先救人!” 话音未落,救人心切的沈良,身形腾挪闪动间,人径直闪到了血泊旁边,他已经觉察到,地上的人还有微弱的呼吸,那鬼邪似乎还没有完全得逞,这鲁木也算是福大命大,干了木匠的身子骨壮实的很,气血足,这才没死。 可即便如此,中了邪还流了这么多血,不死也要重伤。 沈良这次没想那么多,随手点穴止血,然后烧了一张平安纸符的符灰喂下,经过法力驱用的纸符具有驱邪定神的功效。 天目! 沈良的眉心亮起金线,一缕金光从头到脚扫过鲁木重伤的身体,他发现了鲁木手中握着一点蜡烛根,是红色的。 最后。 当连夜将人送去医馆后,小李也留在了小医馆,沈良则是孤身一人骑着匹马悄然离去。 夜深人静之下,他深呼吸一口气。 现在已经是一死一伤,再加上那客房之中死去的两男两女,这里已经闹出了五条人命,而且或许还有更多条人命,只是没被发觉罢了。 沈良通过沟通鲁木手中那一小节红蜡烛,发现了一条重要线索。 那是一些熟悉的画面。 同样都是屋子和澡盆。 梳妆台,周围的黑暗,水声,红蜡烛,还有古怪的铜镜。 还有人在叫喊着“失策”二字。 铜镜! 红蜡烛和一间屋子! 这些才是重要的踪迹。 沈良立刻想到就在此前的铜镜魂界之中,出现同样的事。 似乎只要半夜在屋子里点上蜡烛睡觉,就会遭难。 不同寻常的鬼邪。 真是越来越难办了 随着天地间的灵气反哺,时间拖得越久,那些鬼邪妖魔就会变得更为狡猾厉害。 不止是人在拼命修行,那些妖魔鬼邪也在借机突飞猛进。 或许,告知玄镜司的人,他们会前来将一切调查清楚,然后将闹事的鬼邪给诛杀掉。 可在案子破掉之前,还会有更多无辜的平民百姓遇害,也许是一个人,又或是十几个。 甚至是更多,那鬼邪作乱之后也许还会逃之夭夭,天南地北,上哪里找去。 “我记得那小二腰上挂的牌子是宝来客栈!” 不过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今日这狡猾鬼物作乱撞上了沈良,算它要倒大霉了。 沈良先前在铜镜的魂界里,已经看到了小二腰上挂着的客栈名字。 月冷风清。 咯嗒咯嗒… 杨杨马蹄声自陌上响起。 宝来客栈。 光凭这名字,就会给人一种山村的老旧之感。 就如老山村子里,那些个老人给自家的娃子取名叫狗腿,大黄二黄,三龙四凤一般,一股子山沟味道。 而这家宝来客栈也的确是一股子陈旧腐化的老味道,整个客栈已经非常老旧,估摸着也得有个七八十年的样子了。 这客栈像是穷乡僻壤的小客栈,区区两层楼阁,整个客栈都归这的掌柜的,十里荒芜的,想落脚也就这一家客栈了。 生了青苔的被雨水淋湿浸水的外墙,还有墙根长满了杂草,破烂漏风的木窗户,就连匾额也被虫自啃的到处都是窟窿孔洞,一进屋就有种酸坛子里浸泡着抹布的那种潮湿发霉气味,油渍滑脚甚至有不少处是隆起硌脚的青石地砖,还有些看见缝隙的笨重丑陋的木桌子。 这家客栈却是过于老旧了。 连客栈的掌柜都知道再去修修补补的不值当,费时费力的,要花银子,不往里砸些银两是不行的。 但是这银子砸进去,等于把近几年赚的钱,几乎砸进去了一半。 索性客栈的掌柜的也就将计就计,如此这般度日去吧。 沈良困惑地挠头,也不知道那奉祀的两男两女,当初是从哪里打听来的,怎么找到这么座偏僻,如此老旧古怪的宝来客栈。 “客官您快请进,您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沈良跟着缺了门牙的小二一路走,背后背着那裹布的长棍条,来到掌柜台子前,不过今天的店小二,并非是他先前在铜镜魂界里看到的那位殷勤店小二,而是换了个人。 而站在掌柜台前的是位年纪有些大的妇人,她就是这家宝来客栈的老板娘。 “我要一间地字号的客房,就住一晚,还要劳烦小二喂饱我的马,我明日还要赶路。” “好嘞,客官您就放心瞧好。” 随后,交钱,拿客房牌子。 二楼。 楼道里面的一间屋子。 “哎呦,客官这边走,你们屋子是地字三房,记得明日正午时分到掌柜前台退房,若是超过了时辰,可是要克扣押金来抵押的。我是本店的跑腿小二两三斤,有事你们尽管吩咐。”店小二习惯性的提醒一句。 店小二一边说,一边拿起铜钥匙环,叮铃咣当,打开了门锁,然后在门外静等片刻,让屋子里通通风,他这才引沈良入门进去,把烛火什么的都点上。 “你们这屋子里,以前该不会死过人吧?” 第二百五十四章 可不要忽悠 毫无征兆的,一直话少的沈良眸子平静,不动声色的问店小二一句:“你们这客房屋子里,以前该不会死过人吧?可不要忽悠我一个外地来的远客。” 闻言,店小二身子一顿,随后连忙赔笑:“客官说笑了,这种话可不能乱说,我们这宝来客栈里就是这种老旧味,就和那醇酒一般,越老越有味,现在不少青年姑娘都喜欢猎奇来这住一晚呢,嘿嘿嘿…。” 店小二说着,似乎是为了配合诡异的气氛,咧嘴露出缺失的门牙诡异的笑了几声。 沈良当然没指望这小二会说什么实话,只是小试一下,他此刻一边环视屋子里的风水布局,一边随口问一句:“隔壁地字四房有没有人住?我这人晚上睡眠浅,很容易就会被一点点小动静吵醒。” 小二搓着手回答:“客官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隔壁是空房。倘若你是早几天来,可能的确会吵到你睡眠。” 沈良哦了一声,问为什么这么说? 店小二说是前几天,隔壁的地字四房入住了两男两女,然后一夜平静过去,第二天就退房了。 他之所以对这件事这么深刻,还是因为就在那两男两女住退房后,当天接待这四人的店小二,也就是他的哥哥半斤,很快就卧床家中,说是身体不舒服,已经好几日没来客栈挣钱了。 沈良目光思索,看来这店小二口中所言的哥哥半斤,就是铜镜子魂界里的那位店小二了。 那么,他当即被一件事情给困惑住了,那奉祀出了差错的两男两女,早在当天晚上就全被玩火自焚,横遭不测了,那么最后又是谁退的房? 于是,沈良连忙追问道:“还记得那天退房,是那两男两女四个人本人亲自退房的吗?还是别人给他们退的房?” “客官为何这般说,自然是人家亲自来退房了。”店小二不以为意说道。 “真的吗?”沈良再次疑惑问询。 店小二这次没立刻回答沈良的问题了,他神色已经变得古怪警惕,有些防备起沈良,问沈良一个半夜过路人打听这些事情作甚? 沈良随口找了个借口,说就是好奇问问。 “其这有什么不对劲的,那天我不在,是我哥半斤干活的,半斤给弄的屋子,又是他给人家退的屋子,半斤哥事事谨慎,账目一分是一分,在客栈里已经干了好多年了,不会出差错,应该就是那四个人一起退的地字客房。”店小二说了句。 沈良紧接着追问了一句:“那敢问小二哥,那四个人退房后,后来在地字四房里,有没有在屋子里发生什么不同寻常或是奇怪的事情?” 饶是殷勤脾气好的店小二,也已经被沈良问得有些不耐烦了:“客官为何跟那些官差查案子一样,客官就请放心住下吧,宝来客栈是附近最便宜的客栈了,我们这干净得很,就是卖相不好,其实没那些乱七八糟的。” 打发走走了店小二娘,沈良独自在地字三房里,他感觉那名忽然请卧床不起,叫半斤的店小二很不寻常。 捕过现在还不是去查他的时候,当前要紧的,是弄明白隔壁客房地字四房里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呜拉拉… 正当沈良刚要有所动作时,屋子里忽然吹进来一股寒凉,吹得人浑身惊起鸡皮疙瘩的冷风, 外面的窗帘布如鬼影般在灯影下飘动,。 沈良走向木窗边查探,原来是这老旧的客栈里木窗关不太上,露出了一些缝隙,索性就盖了层窗布,聊以遮挡风寒,实在不行,还能把窗布给塞进缝隙里。 沈良力气大,正打算要去把木窗给卡死,可就在这时,吱嘎一声轻响,是来自屋子门外的阴木梯道口方向的。 似乎离旁边的地字四房很近很近。 这声响像是走步踩地板的声音,又像是开门进门时的推拉声,声音很轻,只响了一下就没了,倘若换做是寻常的房客,肯定就当是自己出现了幻听,一笑了之。 可沈良并非寻常人,他相信自己的耳朵,方才绝对没听错。 阴木梯道口方向,地字四房那边确实有古怪响声。 而且跟他在铜镜子魂界里,从嘈杂声中分辨出的声音,应该是一模一样。 这家陈旧的老客栈果然藏着什么东西,沈良解下背后的沉重刀匣,上面的道纹如鲜血流淌般流转着朱砂的猩红之色,自身上杀机毕现,直接破门而出。 一片漆黑的木门外,是幽静狭窄的楼阁过道,形成一个回字,过道两侧是布满一间间客房,沈良此刻在就站在回字的过道里。 一抹冷光闪过,是沈良的眸子扫视了一下隔壁的地字四房,然后迈开步伐,直接先去了上来时走的楼道口,沈良手扶木栏杆低头往楼梯下望去。 其实不少人在夜里不喜欢起夜,甚至是憋尿也不敢起床,胆小的人会幻想着,自己会不会睁眼后看见一只厉鬼,又或是起身后,背后有鬼在默默跟踪,下楼时,被鬼邪给推下去; 而此时沈良心中所想的。 却是希望这些鬼邪能自己现身。 那他就不需要大半夜的到处去折腾,指不准还得把人家屋子客栈都给拆了。 只可惜,沈良吊起的半个身体都探出了木楼梯,低头看楼下时,楼下漆黑无声,没有所谓的站着个披肩散发,吓人的红衣女鬼, 头上也没从房梁上落下个什么吊死鬼之类。 在这夜深人静下的,廉价阴木楼梯口,老客栈显得十分寂静,死气沉沉的犹如给死人开的鬼府客栈,两旁都是潮湿发霉的木头墙,这大半夜的,一个人独自走在吱嘎吱嘎响的木板楼梯里吓人的很,总会时不时疑神疑鬼,心惊胆战的回头看看身后,会不会突然冒出第二个的脚步声。 潮湿再加上闷热的天气时节,这老客栈平日里也没有人气走动,走廊楼梯口前的空气中充满了青霉腐草的味道,皮肤触碰到空气感觉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第二百五十五章 店小二半斤 哒哒哒… 吱嘎吱嘎… 回字的楼梯廊道里只有沈良的轻巧脚步声,他走到拐角的尽头,随后转弯接着走完另一边,绕着圈回到原地。 没发现异常,没引出鬼邪,就再走一遍。 手中的提灯摇摇晃晃,在背后拉出长长的身影,每向前一步,背后的黑暗便尾随而至,亮过的地方便会被黑暗吞噬殆尽。 但沈良对此视若无睹。 他就像一个孤立无援的房客,一个鱼钩上看似无害的诱饵,中了邪般的在廊道里回荡。 但晃荡了两圈,沈良什么都没找到。 他不打算拖延时间了,打算直接去开门进地字四房里,看看还能不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指不定开门就能遇上什么惊喜也说不定。 他倒要去看看,这地字四房里究竟出了什么牛鬼蛇神? 只是,当沈良来到地字四房门前时。 只听见耳边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 还有怒吼声。 “失策之物。” 声音在暴怒着! 咄咄咄! “客官你睡了吗,我是新来的店小二,请开下门,我端来了热水和宵夜。” 昏暗的廊道下,地字四房的屋门忽然敲响。 哗啦哗啦哗啦… 地字四房里只有源源不断的流水声音,但没有人来开门回应。 屋门外沉寂了片刻。 “客官,本店里有漂亮的陪酒小娘子,如果您需要,嘿嘿嘿…” 咄咄咄… 地字四房的屋子门再次被敲响。 可屋子里依旧只有哗啦的流水声,没有其他人的回应,就好像是里面有人正在沐浴更衣,所以没有听到外面的敲门声。 门外的动静再次陷入沉寂无声。 但下一息,毫无征兆!嘭! 整个木门崩裂,木头碎屑如开山崩石一般朝里碎裂,有一道青年身影手提砍头刀,径直踏入屋中去。 此人正是沈良。 “原来是你!” “你一直都藏在这地字四房里!” 灯影摇晃,沈良看着客房里的人影,眸子微微一眯,正是那位称病在家卧床的店小二半斤。 但此刻的店小二半斤面色并不好看,其实他的躯壳已经死掉有一段时间,浑身长满了尸斑和绿色的针刺尸毛,此时这具尸体正在梳妆台的铜镜子前跪拜奉祀,看这样子,像是店小二死后的躯壳还是中了邪,被邪灵掌控着,不断行奉祀之礼,但总会失策的行错礼。 也不知道这尸体是如何躲在这屋子里不被旁人所察觉。 大概是因为这家老客栈来往的人本就不多,而专门找这么邪门的屋子住的过客就更是少了。 何况这屋子密封的很好,散发出来的尸臭一部分被掩盖,另一部分被老客栈里飘荡的发霉和草木腐烂味冲散,店小二和掌柜的哪里会注意到一具发臭的尸体在这屋子里死了这么久。 但沈良没去管屋里鬼鬼祟祟的,噌,收刀入匣,接着抽出背后的刀匣,刀匣表面的道纹溢散出道门的至阳灵华气息,专克阴邪之物,嘭,刀匣底端猛地叩地,一圈圈金色阳华在地板上荡漾开来,扫除屋中的阴气邪气。 梳妆台上的铜镜碰到至阳灵华发出咯嚓咯嚓的颤抖声音。 这是一出手就是迅猛,毫不留情的一击,丝毫不打算放过任何鬼邪。 砰! 楼层被叩击的震动了下,屋子里的桌椅床连同墙壁都在晃动,地上炸出一个巨大窟窿。 “哼,别躲躲藏藏了,快出来!” 沈良手掌中法力凝结出来的火雷如一条条游龙,不断喷吐猛烈罡风气息,横手成刀,斩龙刀法! 纯粹的刀意恐怖无边的爆发而出。 轰轰! 半透的刀芒轰杀向黑暗中的角落虚无之地。 哇啊! 阴沉沙哑的惨叫声从角落中响起。 “嗯?哪里逃!” 沈良正欲追砍,但屋子里店小二的腐尸从背后凶猛扑咬而来,沈良已经有所察觉,登时从乌木刀匣中抽出砍头刀。 噌! 他一刀劈斩向黑暗角落的另一处,而刀匣则是壳子向后一退,被他手上的力道推送出去,顶端重重叩击背后偷袭的店小二腐尸。 啪! 噗嗤! 腐尸直接被刀匣弹射的力道钉在墙上。 刀匣上的道纹如呼吸般闪动着朱砂之色,勾勒出天地大道的气息,是这些邪魔歪道的天然克星,此时店小二腐尸就像被捆在一堆柴火上炙烤,直烧得腐尸痛苦嘶吼,挣扎,疯狂扭动身体,十指拼命想要拔出刀匣,可这不过是徒劳无功的挣扎罢了,店小二腐尸十指一碰到刀匣就会兹兹冒起青烟。 腐尸身上长尸毛的绿皮肉,逐渐被烤干寸寸龟裂,剥落下来,露出皮肤下被灼烧得焦黑的干瘪骨头。 啪啦! 腐尸片刻之间化作黑灰,墙上只留下一道人形烧痕和一根深陷进墙中的刀匣。 一缕淡金色的元炁入手。 沈良顺手将店小二腐尸钉死在墙上之时,他手中动作也没有因此停下,出刀匣的砍头刀,一刀劈斩向一个黑暗角落。 卡啦! 黑暗中的一张大木床直接被劈成一刀两断。 “管你是什么妖魔鬼怪,不就是贪婪那一点奉祀阴德故意装神弄鬼,怎么?欺软怕硬,见到我害怕了?出来吧,现身出来,让我陪你耍耍。” 沈良体表皮肤有一层淡淡紫气朦胧,犹似紫玉软光在流转。 紫气朦胧下似乎有无数道文夹杂在其间,在隐隐流动,焚唱。 这层若紫玉软光的罩服,散发出的淡淡紫光,就像只黑夜里的萤火虫。 此时,一道佝偻着背的身影,出现在了梳妆台的铜镜子前。 “终于显出原形了吗,来来,吃我这一刀,且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一直在守株待兔的沈良,一道纯粹凌冽的斩龙刀光在黑暗中快速一闪而过,吼!如龙啸之声的刀幕划出,就像半轮战斧明月,刀幕分割一切,准确无误的劈中镜子。 刀光闪着极致刺目的白光,沿途平整切割一切遮挡之物,那纯粹的刀意根本不可阻挡,在狭窄的屋子里掀起刀罡之风。 咔嚓咔嚓! 嘭! 屋子里的茶几桌椅,包括梳妆台和那面铜镜子,直接爆炸成闪闪烁烁的漫天粉沫。 第二百五十六章 秦葵 屋中漫天尘埃渐渐落定。 摆放着的茶几桌椅,和梳妆台,还有那面铜镜子,通通碎裂,连同墙体都一分为二。 呃啊! 那团漆黑佝偻身影想躲闪已经来不及了,沈良这一刀在手中酝酿已久,就等着它自投罗网,身体被刀气劈开爆炸,被刀气绞杀成灰烬。 “不过是个镜中恶鬼罢了,也敢在我面前作威作福,如今我把你安身立命的老巢,铜镜子都劈烂了,看你怎么死!” 一缕淡金色元炁收入《请仙箓》。 沈良犹自揣摩起来,诸如此类的镜中恶鬼是不是会被地缚所所制?不能随便出入。 又或是其它屋子的铜镜子它也能来去自如。 这屋子里的铜镜是一切的起始。 所以他才会一开始,没有破除屋子里的铜镜子,而是选择了守株待兔。 不过没想到的一点是,或许是那镜中的恶鬼只会耍些吓唬人的小伎俩,又或许是自己的一身修为太过克制阴邪,导致恶鬼直接被他一刀就给诛杀了。 地字四房这边闹出的巨大动静和大火,很快在宝来客栈里引发大骚乱。 咚咚咚,有人敲锣打鼓。 “着火了,着火了!” 就见店小二和掌柜的老板娘,在灰尘与浓烟中,匆忙逃出了老旧客栈,而沈良做贼心虚,也悄然绕后跳出客栈,直接离去。 逃出了着火的客栈,众人灰头土脸的站在外面,劫后余生般的松了口气,这人群之中,最惨的还是掌柜的老板娘,她本来还指望着客栈能在多撑两年,如今看来是不行了。 沈良从后院中将马儿牵出,这才装模作样的混入人堆里,几番打听问询之下,听到并无人受伤,暗自松了口气。 逐渐烧起的冲天火光照亮了深夜,而此地的动静也引起了一些桩子的注意,铜钱镇的衙门不知怎么得知了消息,连夜派人快马加鞭,来到宝来客栈调查案情。 众人纷纷被查问了一遍。 但自然是问不出什么来。 这铜钱镇对方圆地界的掌控力非常之高,衙门出兵马很是迅捷,这座牵连到失踪案子的老客栈起火,立刻在就有查案的捕快急急赶来掌控局势… 此刻的江城之中。 上回杀去守墓奴的走鬼江老巢里已经过去些许时日,后续之事旁人也无从知晓,江郎天下报上也不可能有笔墨重彩,但此时的庖町,一脸无所事事地坐在胡先生所开的香烛店里。 眼前之景足以说明了一切。 此刻的深夜,庖町依旧是留在胡先生这里帮衬,两人还是老样子的彻夜不眠,依旧精力旺盛。 “胡先生,京城那些老家伙如何说?再不来消息可就晚了,怪不得我们这也没什么大官,为官做事办理的太晚,再迟下去,那洞天宝地可就人满为患了。”说话的人正是庖町。 “莫急,就快了。”胡先生一直都是那副毫无感情的死人脸,手中在忙碌着,有条不紊用亮闪闪的金箔纸折叠着什么。 香烛店铺里沉默了下,庖町一饮而尽手中白酒:“我沽南这次一次同时有两处洞天宝地现世,而且都是大仙人留下的,这底蕴之深厚,也不知是福是祸,这消息已经不胫而走,流传到了各个地方,江湖上此刻已经是波涛汹涌,而且边界镇守之地也不太安分,每日都能抓到一些漏网之鱼过界。” “现在那些镇守的地界可是乱的很,各路人马都有,全部都是想趁着混乱的时机,从里面捞到些好处。边疆的探子来报,那地方甚至出现了大量劫财截货的修道中人,专门劫掠偷渡者。” “此次两处洞天宝地同时现世,既是我等的机缘,也是我等的一次天劫灾祸,就看我等从中能得到什么了,若是同时守得下两座洞天宝地,攘除奸邪探子,定然能让我沽南国力大涨。” “胆敢冒犯者,斩。”胡先生板着一张如白纸的僵尸脸,明明是杀气冲天之言,可到了胡先生口中却成了十分普通寻常的一句话。 但恰是这种轻描淡写的语气,最有黑云压寨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正当两人各自心有所想,庖町伸手捏住一只莽撞飞进来的传音鹤。 一看这传音鹤的来路,庖町目有讶色,想不到会是近日正处在风尖浪口铜钱镇里的旧相识上报来的消息,上面刻意被抿嘴印了个红唇印子。 “这恶心人的手段,也只有秦葵了…” 能被庖町记住的,定然不是凡人。 再看传音鹤上情真意切的红唇,两人关系值得玩味。 传音鹤一张口,便是如糖葫芦般又酸又甜的女子声音。 “庖厨子,莫非你是故意惹我注意的?” 传音鹤中的语气似有温怒。 庖町眉头一皱,不知她这话是何意。 “你这江城是否出了位江湖人才,整日里到处杀鬼放火,所过之处不是房屋倒塌,就是山林焚毁?” 庖町此刻才有些恍然。 “别以为我在一个小小的铜钱镇里就聋了瞎了,我手里的探子可把一切都查探清楚了,他不好好在江城里为非作歹,跑到我方寸山的地界上来撒野,这是想作甚?莫非一个江城不够他拆的,到我地界上来放火烧山了?”对面说话语气依旧温怒中带着又酸又甜的味道,甚至还有些懒洋洋的,像是要打哈欠一样,听着那慵懒的腔道,似乎是一位美妇人姿态慵懒躺在床上说话一般。 “既然你们不要脸?那就休怪我不顾往日交情,你可知那人一入我方寸山边界就做了什么?” “他…干了什么?” 这次胡先生都忍不住面向庖町问出口,庖町耸耸肩。 两人都是一阵沉默,这沈良才离开不到一日,就给他们来了银两大出血,估摸玄镜司里的弟兄们又要节衣缩食了。 庖町和胡先生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随后,果不其然。 “有探子来报,你们江城里出来的那人,才刚走近我方寸山地界,就把一座近百年的老客栈给拆毁了。”对面轻描淡写一句,可却有杀气。 第二百五十七章 困惑之处 传音鹤中的话语轻描淡写一句,可却充斥着森森杀气。 庖町望向胡先生:“看来这老客栈里有什么妖魔鬼怪,否则他断然不会随便出手。这事倒是情有可原,也确实无奈,我一会去拨款发银子平息民愤,但这笔杀鬼破案的功劳,必须要归在我们江城玄镜司名下,呵呵,此事未必是得不偿失的差事。” 庖町口中的民愤怒,自然是指那被烧了客栈的掌柜的老板娘,和店小二。 “这可是你们江城的过失,最后还不是由我们铜钱镇来擦屁股,也别劳烦什么拨款平息民愤民怨了,我也不要什么银子了,我要你这个人。” 庖町闻言两股间一寒,随后摇头无奈苦笑。 “这恐怕才是这秦葵长篇大论半日的目的,不过此事是绝无可能的。” “罢了,我掐指一算,已经料到你不会答应我,不若换个…” 等传音鹤不再传出女子的声音,不用胡先生说甚,庖町已经有些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一脸苦涩说道:“是镇守铜钱镇的玄镜司幽夜使呈报的消息,沈良现在跑到方寸山地界去了。” “这刚到别人地界,就拆了一座老客栈。” 胡先生眉头轻微挑了一下。 我,沈良,一名普普通通的江湖道士,身负仙界最大的机密,博览群书,走遍万水千山,行遍仗义之事,为天下人打抱不平,正所谓十年磨一刀,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只可惜事与愿违,我一心一意想行好事斩妖除魔,奈何一失手成了大瘸子,再回首还闪了老腰,行天道之时,无意中把人家百年老客栈给烧了,幸亏我腿上功夫厉害,否则就得被抓去衙门…,大侠怎么能锒铛入狱呢!” 沈良赶紧晃晃脑袋,愈发觉得不对劲了,近日做的江湖春秋大梦越来越不对劲了,早知如此,就不去书摊子上买那些江湖杂记看了。 天边渐渐大亮,已是翌日清晨,沈良手握缰绳,纵马奔袭,一身道袍鼓荡,在清晨小道上奔驰。 他身上的藏着的东西太多。 《请仙箓》,仙界之秘,冥界地府… 所以他后来在衙差发现前,赶紧上马溜之大吉。 不想被抓进衙门审问。 他离开宝来客栈后,又在方寸山地界的荒山野岭里休整了几个时辰,直到刚才才接着赶路,前往方寸山下的铜钱镇。 这次沽南两个洞天宝地现世,其中之一,就是在方寸山。 不过这方寸山一共有两处,一处是在江城上游,还有一处是在南海的关口那里。 依照洞天宝地现世时会引发的天地异象,天地间阴阳乾坤倒转,有邪器现世,普通人也会受到影响,鬼邪趁机出来作祟,而且还是成群结队。 这些怪事,江城之中时有发生。 方寸山所处之地,又恰好就在百里上游。 这两个地方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车马劳顿也得赶路赶上一天一夜的功夫。 沈良也曾想过,这洞天宝地真的会是在铜钱镇这里的地界吗? 毕竟江城离铜钱镇子还有一天一夜的路程,这鬼邪都能闹到江城里,那这洞天宝地现世所囊括的方圆,范围未免也太广了,就连江城都能受到波及。 那铜钱镇子该是何等景象? 莫不是群魔乱舞? 然而,沈良这一路策马而来才发现,方寸山地界的普通老百姓生活,依旧是人间百味,一副欣欣向荣,人间盛事的繁华景象。 什么商铺、行脚商人、驿站驿馆,四处行医的郎中…还有匆匆赶路的江湖过客,闯荡江湖有两样人惹不得,小孩,老人,走路上都能遇到…眼前所见,分明是一片太平盛世,哪里有什么妖魔鬼怪为非作歹,这比江城还要太平不少。 怀着心中一丝疑惑,沈良翻了翻羊皮纸地图,然后继续策马驰骋往方寸山方向。 这方寸山地界人多眼杂的,朗朗乾坤之下,他自然不敢过于张扬,直接脚踏风雷奔驰四方,指不定又要传出一段神秘大侠佳话,还被人诬陷放火烧山,这可是方寸山,烧不得。 原本沈良以为,随着他离方寸山越近,逐渐进入方寸山地界后,会遇上官兵盘问,审查来去何处。 甚至直接阻拦,闲杂人等不得入界。 但是沈良一路行来,根本是毫无阻拦,连一名官差,一位带甲的士兵巡逻都没瞧见。 此地简直就是太平盛世。 一直到,当沈良一路策马到方寸山山门前,居然看到,一大帮百姓墨客,正字在结伴上山,打算祭拜方寸山中的道观。 山口还有卖香火和土货的商人。 眼前这模样,丝毫都不像是洞天宝地现世时的天地异象? 莫非真是我想错了,那蛮荒巫医口里所言的药王师父出山前去的方寸山,不是铜钱镇子这里的方寸山,而是海口的那座方寸山? 他来错地方了? 沈良心头越琢磨越感觉有些想不明白了,既然不是此地方寸山洞天宝地现世,那江城近日的古怪之事常有,妖魔横行,还有燕捕快当初跟胡先生、庖町说的那些乾坤颠倒的怪事,又是怎么回事? “且慢,莫非是我想错了,也许,这次两个洞天宝地现世,根本就不是在铜钱镇方寸山这里,而是在别的地方,离江城更近的地方,若是关口方寸山才是洞天宝地现世,那么江城周围还有另一处洞天宝地现世?” 当得出这个结论时,沈良内心微微吃惊了下。 真是造化弄人。 若不是这个方寸山。 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糊涂大仙花想容先前想去游玩的青丘山?那里近日也闹鬼,怪事频频。 青丘山在道门之中算是名山了,远古神话中,青丘山被那些神人大能所发现,是远古传说中的青丘之国。 倘若那些传说都是真实的,那这青丘山可是一处光名号就能吓死人的仙人圣地…… 它还是个妖怪的圣地。 沈良很快回想起一些不寻常之处,那些他当时未曾注意到的细节。 第二百五十八章 偷盗的窃贼 “现在想来,当时确是没有考虑那么多的不对劲之处,光顾着诛杀莫王了!” 当初他在裕水村给裴祖儿报去自己身在何处,裴祖儿听到他在裕水村时,似乎感到有些意外和惊讶。 然后那地方还聚集了守墓奴,缝尸人,消失不见的北域颅铁匠。 以前都没注意,现在越想越觉得有太多细节可疑了,也许,这次洞天宝地现世之地,就是方寸山和青丘山了。 沈良想得有些脑壳疼了。 这是巧合,还是事出有因? 花想容想去游玩之地,随手选的一座山头,就是道门圣地,而且现在还是洞天宝地现世之地? 这真的只是弄巧成拙? 就在沈良思忖之间,行人们陆陆续续都进入了方寸山的山门,那两位靠前卖香火的行脚商人总算闲了下来,一时无所事事的他们,注意到了一直停在不远处,既不进山上山也不离开,骑在马上的沈良。 沈良的可疑引起了他们注意,于是两人打招呼盘问,问沈良来干什么的。 沈良假装一副很纠结表情,道:“我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山拜一拜,毕竟俗话说的好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也是位云游道士,但不知道这山中的仙门道观接不接纳我这样的俗家道士,不如二位卖香火的大哥给说说。” “这你可问对人,我对方寸山最有研究了,说到方寸山中最著名的道观,当然是那方寸观了,这道观最奇妙之处在于,有缘人处处可入,无缘人踏破铁鞋,登上云霄也不得道观中。”其中一位行脚商人立刻滔滔不绝介绍道。 闻言,沈良一愣:“这道观竟有如此神通?” 行脚商人点头:“这方寸山可是道家有名的仙山,我都来回上山了好几趟,可就是找不着那方寸观在何处,我亲身经历的,骗你作甚。” 沈良皱眉不语。 这位行脚商人怕不是在这深山老林里迷路了,所以才找不着道观,看那些人都买了香火,有的能看出来登山轻车熟路,明显是本地村民,他们应该都是拜道观的。 沈良最后从行脚商人那里买了三根香火,踏步进了山里,他也想进山去看看,这方寸山里究竟有没有什么古怪之处。 此次的洞天宝地现世,到底是铜钱镇这边的方寸山,还是江城那边的青丘山。 沈良移步进山。 沈良这一路走下来,故意走了人烟稀少的偏僻山道,借助着腿脚轻功,专走无人的路。 这世上哪有什么仙人,道长说完在悬崖边纵身跳上云彩。 沈良所爬的,不过是方寸山绵延不绝山脉的一处小山头,花费了半晌功夫,来回搜寻,但毫无所获。 他又专门花了半个上午时间,直接在林中穿梭,把周围其余的小山头也都搜查了一番,依旧是毫无发现,就差掘山挖石,把山都翻个跟头过来了。 最终想了想,他还是忍住了暂时没去爬那些个高耸入云的主峰。 也没去放火烧山,或者直接提刀开山裂石,这等缺德事可做不得,不仅是给道门一个面子,更重要的是在沽南刑罚中,放火烧大名山川可是要砍头的。 身为大侠当守护疆土,而不是整日去放火杀鬼。 “如此看来,这次的洞天宝地现世的方寸山,的确不是在铜钱镇子这边,那么按照先前所想,看来沽南要现世的洞天宝地,十有八九就是在镇海关口的方寸山,以及离江城不远的青丘山了。” 沈良思量片刻,为了稳妥,他捏出一只传音鹤,打算去问询一下消息灵通的裴祖儿。 “沽南的洞天宝地现世,有一处是不是就在江城附近?是不是就是距江城不远的青丘山!” 将传音鹤丢出。 然后,他看了看天色已不早,而且今日的天气并不好,从中午开始就一直是阴云笼罩,估计今夜会有一场暴雨将至,所以他要乘着下雨前,早点赶路下山。 既然洞天宝地现世并不在这处的方寸山,他也就没必要再继续停留这里了。 但是,沈良今日或许是触了眉头,行万事都不太如意,寻洞天宝地来错地方,就连下山的路也不顺利。 方寸山山脚下,有一座几处依山而坐落的小村落,下山的道必要经过这几个小村子。 沈良早上进山还还很顺利,可下午下山他就发现,在这几个小村子里,多了不少的衙差和马车。 不仅如此,出山的路上,竟然被士兵把守,他发现到处都有官兵在巡逻盘问路人,到处大道小道都被官兵给占了,他一问身边来玩的百姓,方寸山下这是发生了什么,百姓也是也是听人说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说是有一名逃犯流窜到这方寸山下的村子里,衙差正在盘查呢。 有人抱怨还说这路沿路的关卡实在密集,光是官兵问话就要半晌,恐怕一时半会是走不完。 沈良一听,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有些心虚。 他昨晚刚无意烧了一间老客栈,该不会这么快就成了在册的逃犯了吧,难道被衙门发布悬赏了? 可仔细一琢磨,又不像是捕抓他的样子,之前他下山前就遇到了几个衙差,要是来抓捕他的,之前就直接押送回衙门了。 念及此处,沈良心态放缓,心头一松。 可是眼看这道上一路的重重关卡,自己又是心虚的,怕不是到时候兜不住被问询出什么来,而且看头顶上越来越阴沉的天色,正有乌云从远处而来,雷阵雨很快就要来临,他今天怕是走不成了。 “如此想来,今夜只能先找个客栈对付一下,明日再说了。” 沈良拉着缰绳让马儿转头回去,打算赶在天降大雨之前,赶紧先找个地方歇歇脚。 一位官兵手中捏着张榜单走过,贴到道边的墙上。 那悬赏单子上画的是一名窃贼。 这官兵大费周章的,竟然是在抓一个小偷? 沈良进村里刚找了个土客栈住下,就寻了些村里三教九流之人打听到了不少消息。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上辈子做了倒霉事 几番奔波好言打探。 沈良这才知道为何官兵如此大动干戈。 根据有村民报官,有一个小偷偷了家里生了禽病的鸡,为不让那得了禽病的鸡出了村子,造成漫山遍野的灾病,所以铜钱镇子衙门调派人手,尽快找到那名偷鸡贼,不让禽病被带出四处传染疫病,此事不容小看,一但感染暴发,那便是一场无妄之灾。 现在外面到处都张贴悬赏,甚至还有丢失的鸡的画像,若有提供有用线索的人,可以领到一大笔赏钱。 不过,沈良看的却有些想不通,便是有隐患,沽南仙丹妙药天下闻名,从未有过厉害的疫病,犯得着如此大动干戈吗? 这百步一关的阵仗,可从未听过。 又是封道,又是满山的衙差巡逻,闹得人心惶惶的,居然就只为了找一个偷鸡贼? 而且那到处张贴的赏单,竟然是鸡的画像比偷鸡贼的画像多,这本身也有点不同寻常在里面。 沈良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这官府在搞什么名堂。 他刻意去看了,那鸡的画像。 这是一条很寻常的大花公鸡,基本就是随处可见。 一看就是早起就打鸣,逢年过节就挨刀的寻常家禽,平日里最多撵村里的小孩,再寻常不过了。 画像里,这只大花公鸡画得昂首挺胸,鸡冠直起,但有一只眼睛似乎不太对劲,像是被人给挠出一个抓痕,看上去威武霸气了不少。 此时的客栈里,晚上游手好闲的汉子村民一说到偷鸡贼,很多积怨已久的村民一时间沸沸扬扬,说这世上的偷鸡贼最可恨了,比那些黄鼠狼有过之而无不及,人家辛辛苦苦养了只大公鸡,每日起早贪黑全靠这公鸡打鸣声了,而且一家人就指望逢佳节之时能和家人吃上一顿肉,这说被偷就被偷走了,想再养一只还得等来年开春,真叫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良躲在客栈角落,一个人喝着酒,细心听着众人的抱怨口舌之声,他原以为没什么有用的消息只是,有一位喝的伶仃大醉的壮汉口中所言,引起了沈良注意。 大汉打了个酒嗝:“诸位都闭口不谈,我偏要说,我们这村里近日死了好几个人,全都是小偷小贼、肉贩子或是虐狗打狗的人,嘿嘿,我看呐,此事定然不同寻常,不是巧合,我断言这偷鸡贼绝活不过今晚。” 一旁有人附和:“吁,你小声点,别被外人听了去,这事要是传出去,以后谁还来咱么这地方做生意,莫要酒后失言…” “对对对,兄台说得对,赶快闭嘴吧你,切莫再讲不该说的话,需得当心祸从口出四个字!” “嘿嘿,话说回来,这偷鸡贼死了也不冤枉,前些日子我家也丢了条狗,那看门的狗我养了四年,千杀的小偷,哎…” 咕噜咕噜… 喉咙大口灌酒声响起。 村里近日死了好几个人? 而且每回死去的全都是小偷小贼、肉贩子或是虐狗打狗的人? 沈良继续在角落喝着他的闷酒。 反正今晚也是回不去了,不妨找些乐子。 不多久,沈良又偷偷听到些意思的消息。 “哎,这只伤眼的花公鸡我好像见过,这只鸡挺霸气的,经常在村口撵人,眼睛都给人打伤了想不到再见之时,却已经天涯两相隔,真是造化弄鸡啊,这些该死的小偷窃贼。” 马上有人上前倒酒问询:“你真见过这只花公鸡吗?” “莫非,你就是这花公鸡的主人家?” “哎,我不是这鸡的主子,这花公鸡家的主子已经过世了,这只鸡也是很可怜,我住村口的,每天都能见到这条花公鸡,它每日都在村口的草地里找吃的,虽然会撵人,但其实只要不招惹,它还是很温顺的,村里每日最先打鸣的就是它了,还帮村里管管下蛋的母鸡群呢。” “嘶,我记得好像就在十几日前,有次我发现有一帮外地来的人,拿着叉子,一边去抓这大花公鸡,一边嘻嘻皮闹去拔花公鸡尾巴上的花毛,哎真是…” “后来,每次有外乡人来,我都会把鸡给引到后面,以防备在被人给欺负了…” 咔嚓! 轰!轰隆隆! 一道闪电自天际横贯长空,从天幕之上倒悬劈落,啪啦!整个天地开始下起了倾盆大雨,宛如有人自天琼之上倾盆江河之水,雨点如瀑布倾泻,如千军万马在耳边奔腾。 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惊醒降下。 黑云压村,天地一下陷入昏沉,黑暗。 路人纷纷避雨,街上的行人一下全空了。 客栈里饮酒的人也纷纷散场,各自离去 沈良回了屋子里,本打算在客屋中打坐修炼,今夜有那些衙差在,他就不拔刀不平事了,可忽然,听到房梁屋顶传来动静。 有人正在屋顶上飞速跳跃而来。 啪啪! 哒哒哒… 几声很轻微的脚步落地声音,在屋顶上飞跃的人,最后居然停落在了他所在的客栈的屋顶上。 “嗯,南正,西北面,一,二…三,有四人。” 沈良目有讶色,能在村子里当着巡逻的衙差这么明目张胆行事,莫非是玄镜司的捕快? 屋顶上传来轻微的话语声。 “我等必须赶在那妖邪再次杀人前,找到它,白天躲起来不好找,但我们已经把这地方围了个水泄不通,它不可能逃得出去,应该还留在这村里。” 这是个裹挟着风雨杂音的男子。 “其实,它也是可怜的……” 这次是一个轻声细语的年轻女子声音。 “且铭记我等的誓言,守卫阳间正道沧桑,这正是我等的职责所在,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在它出手杀嗜血开始,就已经注定是我们的刀下亡魂。”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房梁屋顶上的三个人落地后,并未马上离去,似是在查探着什么,并有交谈声音落进沈良耳里。 听着屋顶上几人的讨论声, 有时候沈良都觉得,自己上辈子是干了什么好事。 出门就遭鬼。 自从他来到方寸山地界后,每次的停下歇脚,都会遇上一些邪门的怪事。 第二百六十章 灾 自打沈良骑马来到方寸山地界后,就诸事不顺。 他每次的停下歇脚,总是会遇上一些邪门的怪事。 每回进客栈歇歇脚,没几个是普通寻常的客栈。 此刻的屋子里,沈良屏住一身的气息,他一直悄悄听着动静。 接下来屋顶上四人的话语中并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主要是各自呈报一个个村落,好像是在逐一排查已经搜查完的村子。 忽然,这几人在离开前,提到了洞天宝地这几个字眼。 想不到是与洞天宝地有关。 这几个字立马引起沈良全神贯注的侧耳仔细听。 “此次我沽南真是壮哉,这一下子天下震惊,竟然会同时惊现两处洞天宝地,在这天地灵气反哺的起初之时,洞天宝地本就珍贵稀缺,这回竟然一次现世了两个洞天福地,我可闻言了,边荒之地那边已经打起来,每日都有不少的修行者想偷渡,然后直接被处死,杀鸡儆猴,北域、西荒、甚至是镇海关那边的倭人,各路牛鬼蛇神全都在边界虎视眈眈,蠢蠢欲动,想要潜伏进来窥觊洞天宝地。” 这次说话者,不是那名中年男子的声音,也不是另外名轻声细语的年轻女子声音,而是名明显很年轻些的男子。 沈良面色动容,听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边界的偷渡者?修道之人? 急忙全神贯注的竖起耳朵仔细听。 随后,再次传来那名年轻女子的声音,有些崇敬有些向往的崇拜说道:“是啊是啊,我可听说了,我们沽南总共十一位日值使高手,这次直接出山了七人,由日值使亲自镇守边疆,斩杀一切来犯的修道之人,主要是给他国的那些人看看我沽南的国富兵强。” “这些家伙的恐怖实力,在边界像一座大山一样镇压着各路高手,这可是七位日值使联手,光是想想,就感觉被压地喘不过气,这般的威势,啧啧,也不知道我们今生有没有可能成为日值使那样的绝顶人物高手,想想就好向往。” 一提到日值使,不单单是年轻的女子沉不住气,就连那名年轻些的男子,也是又羡慕又神往无比,最后有些沮丧的说道:“可惜,我们现在还是岐黄十的境界,往上还有幽夜使,然后才是日值使。” 沈良在屋中虽然是默不作声,但内心却是越听越是心惊。 按照这位仁兄接下来的所说,所谓的岐黄修为是刚开始筑基跨入门槛,对应的是玄镜司的布衣铁衣,是专门跑腿夜巡天下杀杀寻常鬼邪,而幽夜使实力对应的是白界妖魔鬼物。 这岐黄修行往上是幽夜使,只有升到幽夜使,才能升官穿上带班的铜衣,专门去查那些各地的疑难杂症的白界鬼的鬼邪事件,这修为杀力可对应“白界”的厉害鬼邪鬼物。 但凡有幽夜使出动,必定是有白界五以上的厉鬼要除。 幽夜使者往上才是日值使,日值使在如今的凡尘之中可谓是凤毛麟角,日值使要对付的,可就不是什么寻常鬼邪,而是那些鬼王邪王之流,这个境界的鬼邪名为“灾”。 沈良半领会半猜测,根据玄镜司的尿性,应该是有能力独立击杀一个“灾”,就能成为日值使。 就像成为幽夜使的前蹄,必须是能有实力宰杀一个白界实力顶尖鬼邪。 “灾”之名,这个字来源于古代史书记载。 “灾”一出世,必会带来人间涛涛灾祸,意为不详的象征,“水灾”“天灾”“瘟疫灾”…人间大地或是赤地百里,或是水漫一城,或是万物枯竭,寸草不生…“灾”鬼一出,人间饿疾汹汹,必有天灾祸患。 能有“灾”实力的鬼物,少说也是死了有千年的尸体结的煞,才有可能修炼成灾。千年之前的尸体成精… 所以沽南的玄镜司才会专门以“灾”,去将这些恐怖的邪魔命名,还真是名副其实。 不过除了死尸修行成“灾”,也有一种较为玄乎的民间说法,说是因果轮回之中,有一道名为畜生道的,这道里竟然也常常出现“灾”,那些远古神兽留下的尸骸,哪怕是一颗腐烂的眼球,一根爪子,都有可能修炼成“灾”,所以比寻常尸体更能孕育出“灾”。 沈良听得连连咋舌不已。 这岂不是说,那《请仙箓》中的元神肉身,全部成了一具具空壳,那么人间十年天上一年!天上那些仙人之躯现在若是尸变,岂非… 这简直是一场天地浩劫! 这就好比人间刚遇上天地反哺灵气,一个个还在手里拿着木棍。 能拿刀剑的,已经算是厉害的。 可天上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掉下一群手提无上神兵的仙人躯壳凝练的“灾”。 越想越是觉得人间大劫将至。 那些黑暗之物,那些隐藏在天上正在挤破乾坤来到人间的东西…,估计已经有什么来到了人间。 否则那个莫王,怎么会无缘无故来杀糊涂大仙,这事背后定然是有知情之人在指使。 沈良对此其实并未太过吃惊,毕竟在他身边,出现了那些仙人的元神本就已经极不寻常。 可仔细一想,沈良又心中满是疑惑,他就算真正的成了名副其实的掌箓又当如何? 便是修炼成了无敌。 他凭自己的实力,能对抗那些仙人之躯化作的鬼邪吗?更何况现在还有个地府不知怎么样了,沈良觉得,能不能为这些仙人元神重塑仙体,这样集合众仙之力去对抗这些“灾”。 不过现在,这些仙人元神根本就是五岁小孩拿刀,提不动。 他们的元神目前看来并没有什么实力可言,看来确实要试一试想办法重塑仙人之躯。 这时,头顶屋顶上的几句话,打断了沈良思绪。 “哎,诸位莫要好高骛远,先不说日值使,要先活着摸到幽夜使的门槛,这样成为日值使才有期可待,而这回的洞天宝地,就是我们的一次大机缘。”说话者,是那名语气更为成熟稳重的中年男子声音。 第二百六十一章 江湖老手 方才语重心长劝说的,是语气像是长辈的中年男子。 他继续在屋顶沉声说道:“我沽南威武天下,此番有两处洞天宝地现世,震惊八方四海,这期间要守住洞天宝地的机缘实在疲于应付,总会有几条漏网之鱼越过边界。而能成为漏网之鱼的,实力绝对不会低微。附近几个地界,包括我们方寸山地界在内,都派出了几位幽夜使一起守夜。所以此次我们劳苦功高,我们能从中分一杯羹喝!” 另外几人闻言,明显有些站不住跟脚,这无疑是条很振奋人心的消息。 另外两人连忙兴奋追问是真的吗? 接下来,那几人的声音,在雨幕下越来越远,已经离开了屋顶,消失在远处。 与之同时,有一道身影,悄悄出屋子,离开了客栈。 人影无声无息的跟了上去。 此人正是沈良。 今夜大雨滂沱,但他打算继续在方寸山地界这边干他的大事,搜刮元炁。 这玄镜司捕快出动,必定有元炁。 蚊子腿也是肉,臭鸡蛋也是鸡蛋。 正所谓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一点点的累积也很重要。 荀屠在村里经营着一家糕点铺子, 如今的世道,什么都在涨价,沽南赋税上涨,衙门每年都要收增税,柴米油盐自然也贵了起来 还要每天应付村里吃白食的恶霸跟官府来人的巡查,这不能弄,那样子也不行,那盐糖是不是私盐私糖,吃食里有没有放瘾毒,就连炉灰也要掏出来看看。 这年头的生意越来越难做了。 每年辛辛苦苦赚的钱,在这个不谙世事的小村子里,扣掉一家子张口的饭食,很难攒下来多少钱。 有时候荀屠都有一种冲动,干脆把铺子卖掉算了,这日子真是越来越难熬,去刨地耕地都比这糕点铺子强,累点苦点但挣钱多啊。 今天外面又是大雨,又是突然听到那条以前天天在铺子门前打鸣捉虫,通人性的霸气花公鸡被小贼偷走的坏消息,荀屠心情有些烦闷,低沉,而今夜这雨下得就更让他心烦了。 眼看下雨天街上没几个行人,晚上这铺子是没生意了,他索性提前打烊了糕点铺子,行色匆匆的行走在雨天里,往家里走。 像他住这小村子里,本就不大,他所居住的屋子就在不远处的坑洼道旁,走路也就是十指数的过来的功夫,所以他向来都是步行回家的。 荀屠在村里有个外号,叫荀酒罐。 他正是之前在客栈里小喝几杯,那位说自己在村口,老是见到花公鸡的醉鬼。 一想到熟悉相处了几个月的挂公鸡,就这么被偷鸡贼给杀了,成为别人桌上一盘中餐,荀屠越想越感觉心里发堵。 这年岁里世风日下啊,但谁又能真正做到冷血无情,平时诸位看起来一脸冷漠,其实那不过是佯装的无所谓,人非神仙,孰能无情无义。 但也只有假装,才能无事一身轻。 村里的人还是很善良的,有良知的,只是平日里看起来吊儿郎当不着边际,不然也不会那么多人在客栈里唏嘘。 越想越是气不过,啪! 哗啦! 当走到村里坑道一个小水坑时,荀屠一脚重重踢起一大片水渍。 接着啪嗒一声,他一脚从小水坑里踩过,对于溅湿了大半裤脚的水渍,他没有去理会,一边打着破旧的油纸伞,头上顶着黑漆漆的阴雨之夜,一边低头看着手中撕下的一张悬赏单子。 手中拳头不由攥紧。 就在荀屠踩过小水坑,走过小水坑后。 啪哒! 身后小水坑里,忽然又一次再响起溅水声。 此时的荀屠没在意,继续低头想着心中的不甘心。 啪嗒,哗啦,他脚下又踩过一个路面小水坑。 随即,啪嗒! 刚刚走过的小水坑,又一次跟着响起脚步溅水声。 就这样直到第三次,啪哒! 荀屠又一次无视踩过积水处的声音。 但是,片刻之后,甩在身后的积水处,啪嗒,又一次传来脚步溅水声。 嗯? 荀屠终于察觉到不对。 这感觉就好像是有人循着他的泥泞脚印,就这么一步步一直跟在他身后一样,一直跟着他走过的脚步泥印子在走动。 他提起灯笼,有些警惕的转过身,原以为身后会有人,可身后并没有人,此时下着淅淅沥沥的大雨,再加上这坑道晚上可没什么人,大半夜的哪有村民在雨夜跑来这里。 他皱眉嘶的吸了一口气,疑神疑鬼的转过头,想想不对劲,又立即再次转头看向身后,身后空空无人,的确是没人跟踪他。 仿佛之前听到的脚步溅水声,只是自己在雨中听错了? 难道是在客栈里喝的酒还没醒? 啪啪啪…… 黑漆漆的天上依旧在下着大雨,雨水拍打这泥泞的沙土,有豆粒大的雨滴被风一吹,冷冷落在荀屠的胳膊上、后颈上,他猛地打了个冷颤,突然感觉这雨打在身上就好像冰块一样寒冷,一根根寒毛寒立而起。 也不知是不是他错觉,感觉周围变得寒凉不少,就像深夜秋寒,让他后背起了鸡皮疙瘩。 …… 村里给来往游人暂歇的便宜驿站之中。 一位脸上有刀疤痕,看似历经了无数血雨的抠脚壮汉把腿搭在板凳上,扣脚,然后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嘿嘿一笑。 “在座的诸位可知,这雨夜单人行路,千万不能东张西望,如若是下雨天一个江湖中人走在路上,发现被人跟踪该怎么办?你走慢他也走慢,你走快他也走快,可是每次回头看身后,都没有人。” 周围很多人开始起哄。 “根据我一个江湖老手多年的反追杀经验,你先假装镇定的拿起袖中毒刀,然后走到人多的地方,故意学泼妇骂街大声喊捉贼,在下就曾经遇到过,这招式屡试不爽,那跟踪的,管它是仇家还是什么,必定会被吓一跳,然后你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这下仇人又少了一个,多出了一家子。” 第二百六十二章 诡异的老人 “诸位一定记住喽,出手一定要果决,不然红刀子进,白刀子出的,就是那个跟踪你的仇家了!” “我等领教了,敢问兄台如此狠辣,想必在江湖上赫赫有名,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呵呵,抬举抬举,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黄岐山张大嘴!” 没过多久,抠脚汉子又开始猛吸一口气,接着言语。 “最近不知道怎么的,这村里的路变得邪门的很,方才我出去撒尿,越走脚跟子越冷,眼皮一直在跳,嘶,对对对,我回想起来了,在二十年前这里还是一片荒地,曾发生过碎尸抛尸案,死的是名男的,杀人凶手是男人的妻子,听说是因为男子在山村里找了个寡妇进门,妻子乘着家里男人熟睡时杀了他,然后碎尸给埋了。” 驿馆里的江湖酒客有些炸开锅了。 “慢着,听你口气,这村子里莫不是闹鬼?” “闹鬼?我行走江湖铁大胆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什么牛龟蛇神没砍过,只有鬼怕我,哪有…妈呀,你这驿馆子里哪里来的大耗子!” 随后,抠脚大汉一脸严肃神情:“方才出去撒尿,我转头时看到他了!那东西…” 众人顿时眉头一皱。 “哈哈!” “这你们都信!哈哈…”。 众人立即跳起骂街。 吵吵闹闹的驿馆里,那抠脚大汉撇头望向稀拉拉下雨的门外寒夜,眸子一眯,袖中紧紧按着一把毒刀。 眸光穿透黑夜,只见村子里是一地的,血雨冲刷的老人尸体。 老人身穿灰麻色的布袍子,粗略一数,地上起码有几十具尸体。 这无疑是头皮发麻的一幕,但诡异的是,这些尸体不论是服饰、身高、体格,都是一模一样,哪怕是亲兄弟也不可能如此之像。 可这还不是最诡异的,比上面这一地尸体更加荒诞诡异的,是那泥泞积水的地坑里有一个身穿灰麻色布袍子的老者正从坑里一具同样是穿着布袍子的老人尸体里刨开爬出来,那衣服、身高,完全一个模子里刻出来,如假包换。 抠脚大汉眸子一寒,背后发凉。 而正当此刻的另一个方向。 大雨还在下着 荀屠一直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可每次转身都没有发现跟踪的人,他有些慌了神,近日村里又是小偷,又是死人的很不太平,他以为是碰到什么劫犯飞贼了,只想着赶紧跑回家最稳妥。 可就在他开始慌神跑时,身后的古怪脚步声居然也开始明显变快了,踩踏过一个个积水洼地,荀屠这次回头一看,终于看到了跟踪的人是谁。 那是名瘦骨嶙峋,穿着过大的,灰麻色布袍子的古怪老人,下这么大雨也不打伞,就这么淋着雨,灰麻色布袍子都湿透了贴在身上,那老人一边跟着他,明明是像寻常老人一样步履蹒跚,动作迟缓,却偏偏能跟上他一个青壮年的步伐,一边问他今天是不是子时夜半,有没有看到他孙儿回来,他就快要断气了,在农耕忙活的孙儿答应过他会在夜半子时前回来见他最后一面,可为何一直等不回来孙儿…… 荀屠在雨夜里冻得嘴唇有些发紫,自己一个正值壮年的身子骨尚且被雨水淋湿地如此,对面一个满头骚首白发的老人却仿佛浑然未决般,看上去有点像是脑子不正常的模样。 所以他一时没敢靠近过去。 这么黑漆漆的瘆人大晚上,这老头突然出现,一直悄然跟着他,总感觉心里说不出的有些害怕,越想越觉得恐惧。 他匆匆忙忙左右看看,可这条道上除了他和眼前的布衣袍子老人,再没别人的声音。 “老,老人家,我不认识你孙儿,这村里待了这么些年,可我也根本不认识你,你…你可以找衙门的衙差,现在村里到处都有,再不如,今夜您且先回家,外面下这么大雨,我把我自己的伞留给你,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我真不认识你孙儿。” 也不知是不是雨夜寒风关系,荀屠发觉自己的两条腿隐隐在颤。 “现在过了子时了吗?为何一直等不回来我孙儿……”老人家又一回开口重复这句话,仿佛充耳未闻荀屠的答应,一直在啪嗒啪嗒步履蹒跚的走近,声音颤颤巍巍,在这寒夜里不免让人心生可怜。 倘若不是此时氛围有些古怪诡异,这就是名风中枯木的可怜老人。 “老人家,我真不知道你孙儿去了哪里……”这老人实在不对劲,荀屠此时真的害怕了,脚步连连后退,可他不敢转过头。 “现在的时辰不是子时吗?我的孙儿去哪了?”形若枯槁的老人口中不停呢喃。 就在这时,一直走近的老人,吧唧,忽然毫无征兆的身体倒下,躺在了一片余雨地泥泞,就这么成了具冰冷的尸体,两只眼睛很不甘心睁大的直勾勾盯着不远处的荀屠,人就这么死了。 仿佛是在质问,为什么我到死,都没等到我孙儿。 “哎,我说老人家,你,你不要紧吧,你不要吓我,来……”荀屠紧张,正要开口喊人,但是接下来的一幕,吓得他双腿一软,浑身发抖,差点也吧唧摔倒在地。 就在老人倒下后,从老人身体嘶啦刨开人皮,从里居然又爬出名一模一样的麻布袍子的老人,然后从泥地上爬起来继续走近他,再次无望的开口问:“现在过了子时了吗?为何一直等不回来我孙儿?” 荀屠顿时被吓得失了魂了,娘啊!救!救命啊!有…有鬼! 我见到鬼了! 泥泞的雨里,荀屠转头撒开腿拼命的跑,而身后麻布袍子老人一直跟着他,如追魂夺命的鬼使,边追逐便口中重复着一遍又一遍问话。 老人一次次倒地,然后一次次爬起。 他总会走着走着,突然吧唧的倒地成为一死尸,然后从身体里又一次次不停爬出一副新的老人躯壳,继续问询追赶,追着荀屠,不停问那句话。 吧唧在雨地泥泞里倒下, 随后就有身体从原先的躯壳上爬出来。 第二百六十三章 山中的猛兽 吧唧! 老人在肮脏不堪的雨地泥泞里倒下, 随后,就有身体补上爬出来。 背后一路的躺尸。 啪啦! 早不知油纸伞在逃离中被丢到了何处,浑身被雨水浇透,浑身冷得发抖,满脸恐惧爬行的荀屠,一个没留神,吧唧一声,狼狈的重重摔进一个道边水坑里,荀屠惊恐大喊大叫,求着老人恶鬼放过他,他还有妻儿,他还有父母要孝敬。 可老人还是在步步靠近。 就在荀屠感觉自己头顶上濒死的恐惧降临。 哒哒哒,忽然,身后的雨水地里,传来轻轻响声,就近在咫尺…视野模糊不清的雨幕下,有一团黑影,两只爪子深陷在泥地,横挡在了荀屠身前。 赫然,这是一只眼睛有伤痕的大花公鸡。 是你! 没想到你还活着! 荀屠先是面色一惊,然后想到了什么,连忙慌乱摆手大喊:“快走!” 漆黑的雨夜中。 视野模糊的雨幕下 一只尾巴掉毛,伤痕累累的大花公鸡,背影孤独,萧索,在风雨中形影单只的一瘸一拐远去,渐渐消失在夜幕里,充满了江湖大侠血刀归匣,大仇已报后的落寞回身。 驿站中,那位来自黄岐山的抠脚江湖汉子怔怔出神看着那孤身离去的花公鸡,随后转过头去,倒上一碗酒:“这一碗,敬雨中豪杰!诸位都懂的!” “这一碗敬雨中豪杰!” 驿馆里的酒客纷纷端碗喊道。 哎,有时候,人还不如个畜生好使啊… 抠脚江湖汉子猛灌下一口酒,犹自暗叹道。 村里的坑洼道上。 一缕元炁入手。 就在墙角的隐蔽处,沈良默默的看着倾盆大雨的泥泞道上下,那独身消失的黑色身影,又转头看看荀屠家门的方向,眉头微微皱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随后沈良察觉到一些气息,抬起头,在一处院子的屋房顶上,有三道身影,不过他们并未发现到那只花公鸡的踪迹。 因为当玄镜司捕快的人赶到时,那只已经死去的花公鸡就已潜匿踪迹离去,若非沈良寻着元炁飘飞过来的方向,他也不可能发现得了花公鸡。 那花公鸡一路淋着雨水。 在漆黑的夜幕下行走着 它转过一条条村里的小道,帮未归圈的母鸡撵回圈子里,正在焦急寻找自家畜母鸡的老人感谢的撒了些食物渣渍给花公鸡。 在夜里跟在还在撑伞归家的行人后默默为他们护卫,防止有阴邪侵扰。 沈良一直跟在其身后,看着眼前一切。 这只鸡在生前就已经开了些许的灵智。 所以即便死后依旧通人性。 这只花公鸡浑身已经伤痕累累,它那双眼睛已经逐渐失去光亮,在村里的小道上,全身伤痕累累的它,那双爪子终于不堪重负,摇晃几下身体后,砰,倒在了泥泞泥地里。 一身气力已经消耗殆尽。 就在方才救荀屠的那一回,因为与厉害的鬼邪搏杀,让它受了重伤。 “哎,世间万物皆有灵,世间万物皆有道!” 沈良长长的叹息一声,他从隐蔽的角落中走了出来。 倒在地上的花公鸡听到动静,它只能艰难转动了下带伤的眼珠子,倒在泥地里一动不动看着走近的沈良,已经没力气再站起来。 走近了后,沈良才留意到,这花公鸡的伤的确很重,有很多地方都深可见骨,被撕咬的伤口可怖。 可以想见,方才与老人鬼邪那一战,是很惨烈的生死搏杀。 不过奇特的是,这条花公鸡的鸡冠,顶上有一颗金点,似有些不同寻常气息在其间流转。但因为太过小,所以这气息非比寻常的金点,平时很难被人发现到。 正当沈良刚走到花公鸡的眼前,猛然间! 嗑嚓! 一道雷鸣闪过。 电闪雷鸣的雨夜下, 沈良隐隐察觉到天地契机正在变化着。 他转过身,眸子微眯。 看向身后方向,那是夜幕下的方寸山山脉。 沈良在雨地里一直站着没动。 逐渐陷入沉思。 好像方寸山中此刻正发生着什么大事。 突然,方寸山中的契机出现变化,似乎有东西下山来在接近,与之同时,天地响起连绵不绝的叫声,越来越响。 猛然间! 一只、两只、三只… 那是一群又一群的山中猛兽,和村里的一些野猫野狗畜生。 山中如兽潮般的一些野兽在夜幕下悄然靠近,数量何止数十,百只,那是如一股黑色洪流席卷而来,这是很震撼的一幕。 然后,在沈良有些不可思议的吃惊目光下, 这些猛兽,和一些在村里被打杀浑身是伤的瘸腿猫狗,全都齐齐围住道上倒下的花公鸡,朝沈良不停狂吠,露出仇恨和敌视的凶目,阻止沈良杀花公鸡。 它们在救同伴! 看着眼前一堆的野兽和猫狗正与他针锋相对,沈良有些头痛,这样他就没办法接近花公鸡了。 而此时,雷雨依旧未停歇。 沈良面对眼前之景,一时有些头痛,就当他暂时没想到好的办法时,忽然! 嗷! 沈良面色一愣。 这该不会是虎啸的声音吧? 这方寸山里早有猎户围追堵截,又在四处设下陷阱,把什么身躯庞大的豺狼虎豹都给赶到深山老林里去的,能越过屏障陷阱的,只能是一些狼狗野鸭鸡,哪里来的大虫。 然后,在沈良古怪目光的表情下,一头体型凶悍,足有两个人腰粗的猛虎,正由远及近,愤怒咆哮的跑来。 沈良眼角肌肉一跳, 连这都跑出来了? 不过,他很快发现到眼前的凶猛之虎浑身上下那一身触目惊心的伤疤,看来它似乎身经百战,没少经历过血泊。 此刻,那头凶猛的老虎有些凄惨,它的爪子和牙齿,像是为了咬开什么坚硬之物,崩断了好几根,因为在虎爪和虎口边的皮肉,皮开肉绽,虎爪和虎口上还扎有几根像是铁丝针刺上咬下来的铁丝,血肉被扎烂,正鲜血直流。 看到这,沈良目光一沉,他不知道这猛虎,到底是如何越过那猎人设下的重重捕兽陷阱的,为了穿过陷阱出来又经历了怎样的遭遇。 第二百六十四章 爱吃亏的秦葵 见到这世间罕有的一幕,沈良目光一沉。 他并不知道这方寸山中的猛虎,到底是如何越过那猎人设下的重重捕兽陷阱的,为了穿过陷阱出来又经历了怎样的遭遇。 但眼前的伤势已经诉说了,它们是豁出了性命来的。 嗷! 一声虎啸山林,猛虎没理会自身的伤势,全身毛发沾满了乌黑泥水,横身挡在最前面,朝沈良咆哮。 沈良心中突然有一种错觉。 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大侠了,好像成无恶不作的江湖恶人了? “喂喂,那只花公鸡它伤得很重,我能救它。” 沈良尽量让自己的气息变得和善。 但可惜,回应他的是一群狗吠猫的嘶吼声,沈良终于深刻体会,无法用言辞沟通讲道理是一件多么头疼的事情了。 他可不会那北域蛮荒的兽语之术,完全是双手一摊,毫无办法啊。 沈良连手带脚的一再解释,可这些家伙就是恶狠狠盯着他。 人,会捕杀它们。 会把它们扒皮抽筋。 如此这下可不好办了,不单单是伤势,而且时间拖越久,玄镜司的捕快迟早会发现到这里的情况,他们有职责在身,可不像沈良这么好说话。 果然,今真是时运不济,怕什么就来什么。 沈良面色突然一凝, 看向村口方向。 但是,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麻烦了,来的不是普通的玄镜司捕快 “哎呀呀,有些麻烦了呢,怎么会这么多呀。”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是一个带着慵懒,懒洋洋的女子声音,声音听起来很年轻,而且十分悦耳,如糖似蜜的,很是诱人。 哗哗哗…… 天地依旧如瀑,下着疾风骤雨。 只见有一道妖媚身影,正从远方疾驰而来,她脚下明明是踏出一步,却如同是道家法术的缩地成寸一样,每一步都跨越极大距离,快速而来。 其一出现,就先来了个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下马威。 这女子好不简单! 这一身的修为气势… 是幽夜使! “还真是时运不济啊,出门前该看看黄历的!” 沈良想也不想,眸子一冷,罩服。 紫气东来。 浑身蒙上朦胧紫雾,若绚烂紫光星辰笼罩,遮住面上五官,说不得等下就要与守在方寸山的幽夜使鬼差大打出手,还是先伪装好自己。 沈良才刚做好伪装,就在下个瞬间,女子的妖媚身姿已临近,沈良也终于看清了来者是谁。 第一眼,沈良就觉得这是名有些放荡风流的美女子。 浑身上下充斥着卧榻而倒的慵懒风味。 一双像是没睡醒的睡眼惺忪的赤练深红眸子, 有些乱糟糟的长头发, 越来越像卧榻刚起来梳妆的样子, 朱唇紧紧抿着,有些受委屈般的气鼓鼓,不过沈良从那惹人上火的身段中,感到的却是一股强劲的实力。 女子一身银丝宽袍,露出胸前白花花的一片。 落在身体表面的雨水,全都在距身体的半寸之外,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推开,整个人在雨中亭亭玉立,但却不沾雨水风尘。 此时此刻。 还真是棘手。 沈良深呼吸一口气。 解下身后的裹布,取出其中的乌木刀匣。 啪! 地面泥泞雨水震荡,刀匣竖立重重坠地。 但沈良是背朝身后的花公鸡,面朝眼前实力不可测的方寸山幽夜使鬼差。 那慵懒美女子睡眼惺忪的看了眼沈良,语气慵懒问道:“道士小哥,你今夜想要为它出头?” 女子所指的,正是重伤倒在泥泞地里的花公鸡,同时,说完这句话后,她还睁着赤练深红色的眸子,有些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眼前的沈良。 面对慵懒女子的询问,沈良沉默了片刻。 他并没有立马回答,而是在沉吟什么。 雨夜仿佛一下陷入静止,而慵懒女子居然也没催沈良马上回答。 其实,这貌美的女子早在远处之外的一开始,就认出了沈良的身份。 原来,这名貌美,性情捉摸不透的女子,就是昨天晚上发传音鹤给香烛铺子庖町的那名铜钱镇幽夜使,秦葵。 大半夜的,她此次亲身前来的目的有两个。 一是来看看沈良来方寸山到底想作甚。 二是来出于女子的内心好奇,过来围观沈良,看他究竟是个怎样的男子。 毕竟沈良的实力不俗,能击杀白界五的鬼邪,差不多已经是幽夜是的修为,而且依据消息,这厮的手段可是花样百出,秦葵一听这话哪里还坐得住床榻,一定要亲身来看看。 啧啧啧,一个毫无背景的道士,在没有任何背景深厚的家族支持下,居然能修行到如此地步,还手段花样百出的,正中了秦葵姐姐的下怀,她当然是要睁大如狸猫的红眸子好奇来围观一下。 然后,此时的沈良还不知道自己身份已经暴露。 “今天能不能放过它?” 沈良面色平静的看着眼前女子,它是指此刻躺地不起地上的那只凝结了邪煞复生的花公鸡。 慵懒女子频频以笑,胸前不算傲人,与裴祖儿有得一拼的花枝乱颤:“道士小哥可知,它杀过人的,在我沽南地界上,杀人就得偿命。” 沈良沉默了下:“这个我自然知道,可它也救过人,而且它杀的人也没有无辜者。” “就算一命抵一命,但它身上还有几十条人命没偿还。” “真的不能放过它?” “你一个道门的正统道士,居然会同情一个人间的鬼邪物?”一直慵懒女子这次的语气不再语气中带着调戏之感了,难得的有了一点正经。 她不等沈良回答,率先开了口。 “它的确是一只已经开了灵智的畜生,只是可惜了造化弄人,也会愚弄世间万物,它如今已经成了鬼邪之流。” “我算得上登堂入室的鬼差,正所谓在其位,谋其事,我一个弱女子有时候也会有身不由己,不得不做出违背本心事的时候,它杀了人,如果我不出手,我就没办法交差。要不这样,我们商量个事,你小道士打晕我或者鞭挞我,我就放过它,毕竟我已出手阻止了,只是我修为实力不行,身子吃了亏,被鬼邪逃走了,这样我回去后也好向上面交差。”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一串串冥宝钱 “不若这样吧,道士小哥,你我商量个事,你打败我或者鞭挞蹂躏我,打得我遍体鳞伤哭爹喊娘,我就放过它,毕竟我已出手阻止了,只是我修为实力不行,打不过你,被鬼邪逃走了,这样我回去后也好向上面交差。” 难得正经起来的脸蛋娇美小家碧玉的貌美女子,当说完这句话后,继续恢复如卧榻般的慵懒风味,口中语气虽然带着调戏之言,但却并非儿戏。 哗哗哗…… 天上的暴雨,依旧还在下着。 咔嚓,轰,一道闪电劈过天际,瞬间照亮脚下的苍茫大地,映照出天地间对立的两道身影,但很快,天地又瞬息恢复回黑暗。 “我知道你开了灵智,能听懂人言,还不快趁现在赶紧逃,顺便把它们还有那头虎头虎脑的傻虎也一起都带走。”沈良是朝身后的花公鸡喊的,说完后,他深呼吸一口气。 “切莫辜负了这天地万物有灵,你要记住,哪怕是拼尽所有力气都要尽全力去生存修行,但今晚这雨夜,就由我来会一会方寸山幽夜使吧,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就当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便帮你这一回,更何况我也受了你的恩惠。” 沈良此言中所提到的恩惠,是指之前在花公鸡身上吸摄到的一缕元炁。 他决心横刀出手。 不知道是沈良的话起了作用,原本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花公鸡,从瘫软的泥泞雨地里开始摇摇晃晃的艰难站起身,它朝沈良咕噜咕噜叫了几声。 “且走,我来断后。” 沈良头也不回,留给背后花公鸡的,是一道在雨中扛着天地的坚毅挺直如剑脊的背影。 啪嗒! 花公鸡眸子一凌,受伤的霸气眼睛镇定的起身。 所想的没错,这花公鸡却是已经通了人性了。 沈良露出一个笑容。 “这妖魔江湖打打杀杀的,人畜难分,镇邪难辨,所以冤冤相报何时了,不若各自留一分相敬佩的薄面。” 慵懒女子赤练的眼眸闪烁红星,而后在黑暗中熄灭,不知在想些什么。 咔嚓,轰! 又一道闪电雷鸣照亮这片雨幕天下,今夜的暴雨来得更猛了。 噌! 刀匣抽刀 砍头刀发出嗡鸣之声。 沈良浑身罡气鼓荡个不停,而对面慵懒女子身上的气势也在节节攀升。 这女子果然不可小叙,看似一副柔弱无助,对一切不屑一顾的慵懒模样,实则动起手来可怕至极。 雨夜中的腥风血雨。 噶哒噶哒… 雨水拍打在刀刃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轰隆! 沈良一脚踏地,手中刀直刺而出,已经一步身形暴涨的突然发难,两道身影碰撞一起。 砰! 一道身影狠狠飞出,哎呀一声演技浮夸的惨叫,居然是那名慵懒女子,摔飞出去几十步后人一动不动趴在泥地里,看上去像是败下阵来,直接被沈良一刀拍昏死了过去…… 嗯?怎么会这般? 沈良愣在原地,脸上满是不解,随后满脸不可置信的提起手看了看掌中刀。 想了想,沈良狐疑的捡起一颗小石子,朝慵懒女子扔过去。 一阵凄厉幽怨的声音响起。 “呜呜,想不到道士小哥对我一个弱女子下手竟然如此之狠辣,小女不过蒲柳之姿,还请道长轻点蹂躏我…” 倒在地上的貌美女子浑身湿透,体态婀娜,长发湿漉漉贴在嘴角,一副楚楚可怜,任君采摘的动人模样。 沈良一副看病人的眼神在看着她。 这是方寸山的幽夜使鬼差? 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就在愣神的功夫,这女子就这么在眼前隐入黑暗般的消失不见,没有留下任何的气息,只有淡淡的幽香,和一句话。 “咯咯咯,道长珍重,莫忘了本姑娘…” 正当此时。 嗷! 有一道黄色的盖天身影,去而复返,脚下溅起大片的泥水。 居然是那头身上受着重伤的猛虎, 猛虎低着头,鼻子里打了个响鼻,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心接近,然后脑袋在沈良的手拱了拱。 “你是有东西要给我?” 沈良此时的脸上神色有些疑惑,然后半猜半蒙答案的伸出手。 只见眼前这猛虎张开血盆虎口,虎口里一直轻咬着的东西,啪嗒,沾着黏连的口水,吐在沈良手里。 沈良一脸的恶心嫌弃感。 瞬间就有撒手丢开的冲动。 可接下来他低头一看,表情惊奇了下。 那并不是一口浓痰,而是! 居然是冥宝钱。 一串冥宝铜钱。 两串冥宝铜钱。 这里居然足足有三串冥宝铜钱。 看着手里的三串冥宝铜钱,沈良愣了下。 眼前这冥宝铜钱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来自那只花公鸡送来的,可如此之多的冥宝钱? 这得是做了多少好事才在死后攒出来的? 沈良眸子中满是吃惊的神色。 三串沉甸甸的冥宝铜钱,这可比他辛辛苦苦这么久,一枚枚精打细算攒起来的冥宝铜钱,都要多的多。 冥宝铜钱。 是冥府用的死人钱,可以贿赂鬼差。 这些可都是阴德阴功,香火的累积之物。 虽然其中妙用,沈良还不得而知,不过定然不凡。 “如此之多的冥宝铜钱,莫非这花公鸡是个土财主怎么的?这古怪的花公鸡到底是做了多少积德的善事,才能攒下这么多冥宝钱,不曾想…这年头还真是人不如畜生啊,吃比不过,,跑也跑不过,现在行善积德都比不过了。”沈良看着那三串沉甸甸的冥宝铜钱,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这钱拿得似乎有点良心不安。 就连自己这个整日斩妖除魔的道士,可是在行善积德方面,居然还不如一头畜牲? 难道说…这就是禽兽不如? 他看着手中烫手的三串沉甸甸的冥宝铜钱,内心之中还真有些不好意思收入囊中。 良心和你的贪恋在小心翼翼地商讨,这冥宝钱你拿了就是禽兽,你不拿就是禽兽不如…… 沈良看着手里的冥宝钱,连皱下眉头的犹豫都没有,立马笑意上脸的收起手里冥宝钱,左边怀中塞下一串沉甸甸的禽兽不如哦,右边怀中再塞一串。 第二百六十六章 归程 浑身揣的满满当当,沉甸甸的。 那偷摸藏钱的模样,活像个江湖中的赌鬼小人,今日刚从赌场中偷了钱出来,准备花天酒地。 对于这般对他的报答,沈良勉强算是收下得心安理得,没有矫情。 毕竟是救命之恩,收下罢了。 虽然他直到现在还没弄清楚,这些冥宝钱到底有什么用,但裴祖儿曾对他说起过,这些冥宝钱在洞天宝地现世之后会有大用! 否则那些邪道中人也不会将它视若珍宝。 方寸山中的猛虎看到沈良将冥宝钱揣入囊中,它朝沈良晃了晃脑袋,嗷呜了一声,就准备转身离去。。 沈良看着一步三晃头离去,泥地里留下一个一个血爪印,沈良喊住了这在雨中一瘸一拐的猛虎。 “且慢,既然你是来报恩的,这钱我也得收的心安些才行,否则我岂不是不是给江湖大侠们丢了颜面了吗?” 在猛虎好奇的转身看来时,沈良那只温暖,轻柔的手掌,已经贴在了猛虎屁股上。 俗话说老虎屁股摸不得,除非是替它疗伤。 起初,这只细嗅蔷薇的猛虎似乎还有些不解,可接下来,它察觉到有一股温暖,舒服的热流,进入它全身毛发被打湿,气血流失很严重,受了重伤的身躯之中,暖洋洋的气息让它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的声音。 但是此刻,沈良却是眉头皱起。 在气息的运送之下,他这才发现到到这头猛虎的情况并不容乐观。 浑身是伤口和隐疾。 还有那些刀伤和一些利器的伤口,一看就是猎人留下的。 不少地方的骨头变形,不知在山中经历了什么。 内脏的情况,也同样并不好。 这体内的器脏已经是力竭之势,要不了几年就会克死,到时候恐怕命不久矣,如果没有遇到他,这头看起来是大块头的猛虎,再加上今晚的伤势,恐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沈良一点点渡出一丝法力。 帮这猛虎疗伤。 借助法力对气血滋养的奇效,沈良为这憨厚的猛虎驱走体内邪寒,将那些隐疾根除,矫正骨头,并且还温养五脏六腑。 修炼元炁的好处,在此时才展现出它对万物一视同仁的妙用。 雨夜之中那一人和一只被摸了屁股的猛虎。 就这么一动不动了好半晌。 虽然说是在行善积德… 但这一幕总觉着有些难以言说的诡异。 这猛虎受了伤痛的皮毛,开始以肉眼可见之速,逐渐油光发亮。就连嘴角、爪子上被钢丝网扎烂的血肉,也在愈合,一点点愈合着。 现在的猛虎才像了样子,早已不复此前的渐弱气势,现在的它,皮毛油光发亮,一对野兽竖瞳的虎目里气势威猛,被压抑已久的百兽之王的,仰天一声虎啸。 嗷! 虎啸声如龙吟般在长空回荡出去。 似猛虎归山。 虎啸止歇后,猛虎脑袋低垂,硕大的虎首在沈良手里亲昵拱了拱… 萧萧大雨总有停歇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天上的雨势渐渐小。 一貌美的女子揉着惺忪的赤红眸子伸了个懒腰,将不经意沾到的点点云泥除去,一脸轻松走在道上,她依旧是那般穿着一身宽衣,露出胸前与裴祖儿不相上下的身段。 此时,周围已没了沈良的身影,也没了花公鸡的踪迹。 女子想起之前吓唬那小道士的场景,粉黛眉轻轻挑起,一脸计谋得逞的快哉模样。 “咯咯,这小道士还有些意思。” 这位看似不正经的女子幽夜使,再次脚下一跨,缩地成寸,一步之下,已是遥远之外。 这风不平,浪不静的一夜总算过去。 翌日。 正是雨后万物滋润,空气清晰的好天气。 当天边一抹白光升起,沈良马上吩咐小二自己要离开客栈,准备离开这方寸山,回去江城。 他昨晚差点和一位方寸山的人间鬼差交手。 直到现在都还有些心有余悸。 强龙也斗不过地头蛇,还是早点溜之大吉,免得生出什么祸端。 沈良刚出了村子,察觉到身后有动静,转头一看,居然是一群野狗野猫呜呜咽咽地追了出来。 有的野狗嘴里叼着骨头。 不少还叼着一些野草野花,烂枝条什么的… 是昨晚那些护卫的万物们,看眼前的景象,它们后来应该是安顿好了那只生了灵智的花公鸡了。 “吁,驾!” 哒哒哒… 马蹄声悠扬。 道士骑着马儿在陌路上疾驰,背后的村庄背影越来越远,路上的往来人越来越稀少,四周逐渐变为了杂草灌木丛生的荒野,猛然间,嗷! 一声虎啸山林,气势浑厚。 是猛虎! 沈良转头。 就见一头体型雄壮的遮天盖月猛虎,在山上奔跑,与沈良保持平行,时不时朝沈良虎啸一声,似是在送别沈良这位救命恩人。 直到沈良一路疾驰驹马过隙,前面的路中断,猛虎一直在山上高处注视着沈良远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野尽头。 “良道士告辞!” “游子远游,也总有归家的那一天!” 沈良默默在心中道别。 离别不要回头,不要说再见,这才是江湖大侠的风范。 正当他纵马感慨之时,一只传音鹤尾随而至。 是裴祖儿的回信。 传音鹤只是简单的吐出了一个字后便魂飞魄散,烧成了灰烬。 “是。” 果然! 沈良目中精芒一闪。 这次裴祖儿并没有没有一如往日的保持裴家大小姐的神秘姿态,拒绝回答沈良的疑问,或许是因为知道沈良既然都已经猜到答案,索性也就不再藏藏掖掖的了。 洞天宝地的消息被吃透,沈良也就不再纠缠裴祖儿了。 …… 当沈良追云逐日,千里迢迢的风尘仆仆回到所熟悉的平安巷子。 沈良一边心头想着心事,一边先是去驿站还了骏马,而后又辗转反侧,在街上晃悠了好几圈。 竟然是去那些小摊子上买了几本江湖打基础的功法秘籍,途中遇见老瞎子乞丐,竟然拍着胸脯,一副你是我丐帮弟兄的不要钱给了他两本在裤裆里珍藏多年的秘籍。 第二百六十七章 江湖功法的厉害 沈良在街边摊子上搜寻的途中,无意中竟然遇见老瞎子乞丐,他见状直拍着自己满是灰尘泥垢的胸脯,一副你是我丐帮弟兄的不要钱包在我身上的模样。 最后,老瞎子乞丐给了他两本藏于裤裆里,珍藏多年的秘籍。 沈良拿着一大摞书,刚回到住的地方,还没来得及进屋,门隔壁邻居居住的两位女子,哒哒哒…踩着木屐走出来,然后向沈良打招呼。 沈良又是大汗淋漓的应付了好一会。 但这市井百姓的生活真是有滋有味。 倘若可以,真心希望能天下太平… 人间江湖的滋味真好。 一回到雾中,沈良打算要细细研读一下这些不需要元炁,但十分实用的江湖功法,他的元炁平日里修行根本不够,闲下来不若相辅相成的修炼一些江湖功法,也可以锻炼根骨,打通经脉,从中也能领悟到不少有用的东西。 沈良心中隐隐有些预感,这将是他到达幽夜使,成为鬼差的途径。 一番挑挑拣拣,面前只剩下了三本江湖秘籍,两本是老瞎子乞丐给的,还自带着一股馊味。 一本是扎马步,打拳桩子的基础法门《正脉典》。 还有就是老瞎子乞丐给的《降心功》。 《擒龙神功》。 沈良之所以要去练这《降心功》和《擒龙神功》,自是有他的想法。 这两门功法最适合与自己的一些神通融会贯通。 《降心功》能把肉体凡胎练至无漏无缺之体,使人打斗之时,不会有元气气血浪费外露,不消耗多余气血力气,而是一直在体内生生不息的循环,这与法力简直是师出同门。 除非是像刀气、拳罡这样,需要将法力与气血凝练外放为招式,否则,不仅远不会消耗气血气息,还会因为自行不断运转周天而每刻都在增涨功力,十分的好用。 这就是增强自身对经脉穴道之中气血的分毫掌控力,收敛气息,永不消耗多余气血,以及在经脉中产生如同旋涡般的回流。这样对气血法力流转的掌控力大大增强,而且还能挪经移脉,让自己躲避掉致命伤。 沈良决心要练会《降心功》,正是看中了这个旋涡二字。 如此功法,再配合上自身本来气血浑厚和一身异于常人的法力修为,简直是如虎添翼。 便是强盛于自己修为的敌人,只要周旋的足够久,无穷无尽的气血补充将会让形势越来越对他有利。 沈良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将这《降心功》练成,然后去试一试了。 而且,据说这《降心功》还有容颜常驻,细心伐髓的功效,练成之后眸子纯净如溪水,皮肤雪白。 而另一本《擒龙神功》,这是一门武夫的擒拿功法,是一种拳脚功夫。 正所谓天下武功出少林,这功法其是出自少林的内外功兼修的绝学,听老瞎子乞丐说,这门功法可是大有来头,而且除非是天纵之才,否则单单是第一层,寻常人就得苦练上十年。 这《擒龙神功》可不止能修炼成佛门至刚至阳的内功,而且还兼顾了阴阳调和,练体的奇效。这也是沈良选中它的原因,以防止自己练了这么多门功法,一口胖子吃的噎住。 这功法开篇便是大文章:学成之后,每一招每一势,皆如蛟龙出海,有如上游的万顷大湖积蓄了汪洋巨浸。 这可不是自吹自擂,佛门功法不打妄语。 当然,沈良更看中的,是破烂发黄书面上的“擒龙”二字。 让沈良感觉很有眼缘。 至于那本炼体的基础入门秘籍《正脉典》,则是沈良决定先打下修炼功法的根基,才选择练习的。 这可不是儿戏,既然决定了要修炼一些江湖功法,就要先牢固根基,万万不可搭空架子,万里之堤,也会溃于蚁穴,决不可不牢固根基就去瞎练。 接下来的时间,沈良先是拿出《请仙箓》,先将元炁修行完,之后再去练这些江湖功夫。 一日在打坐中很快过去。 睁眼之时已经是入夜。 沈良伸个懒腰,从打坐中起身,准备带上花想容去洒金街的香烛铺子。 刻意去晃荡了一圈,给这位花想容仙子买了些好吃好玩的,安慰一下她此前被莫王伤到。 耽搁了一些功夫,当沈良一路先是来到旁边的草编铺子里,已是入夜。 这时候的天色,早已完全黑暗下来。 左千户那难得有客人造访的铺子点起了烛火,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个生意。 “商有才兄,我只见你编出这些草编玩意,但是从不见你卖出去过一个,也从不见你的货架上是摆满的,莫非商有才兄弟暗中做着什么大生意?”沈良好奇问出个问题。 商有才摇摇头,却是并无此事。 闲聊了一会后,商有才似才刚想起来一件事,一边全神贯注向花想容讨教草编的功夫,一边提醒沈良一句话:“哦,对了,胡先生那边好像刚好有事找你,你且先过去看看。” 闻言,沈良好奇询问是什么事,但是商有才对个中细节并没细谈,只说让沈良亲自找胡先生问询。 带着满腹的疑问,沈良暂且留下了糊涂大仙花想容在这玩耍,沈良自己去了隔壁的香烛店里。 两只脚一踏进香烛店,果然又看到庖町在店里,在一个黑木箱子前鼓鼓叨叨,一脸神神秘秘的,不知在作甚。 而胡先生一直在后堂忙碌,今天的后堂有一口大木头棺材,沈良心里猜想,莫非是胡先生又要帮玄镜司查案,去往生界走阴? 不过沈良刚一进店,庖町开口的第一句话,打断了他思绪,顿时让他心里有些紧张心虚。 “铜钱镇地界那边的人来报,听说你到铜钱镇地界的那一晚,就把人家的一间老客栈给烧了?” “我还听说,你在方寸山山脚下闹得鸡飞狗跳,还欺负调戏了一位貌美的幽夜使女子?” 沈良咕噜咽了下口水。 那老客栈他尚且能承认,可调戏幽夜使女子是怎么回事… 第二百六十八章 天下报 沈良咕噜咽了下口水。 那老客栈他尚且能承认,可调戏幽夜使女子是怎么回事… 这他跳进垂柳湖里也洗不清了。 沈良立马一声委屈喊冤,连忙解释事情始末。 沈良没傻到问去问询为何会知道他在方寸山地界的踪迹,这可是玄镜司,背后是沽南朝廷,若是连追查他消息的本事都没有,那这玄镜司就是个屁。 当听完解释后,庖町并没有不依不饶,毕竟事出有因,反而是叮嘱一句沈良近日还是不要离开江城地界为好。 庖町接着说道:“洞天宝地即将现世,过几日胡先生、我、还有隔壁闲到抠脚的商有才…我们几个人,可能要离开这江城一段时日,这段时间里,你便留在江城罢,随时动身准备应付洞天宝地的麻烦事。” 洞天宝地即将现世? 沈良眸子微微一眯。 既然一向沉稳的庖町都这么说,如此看来洞天宝地现世就是在这几天时间里了。 沈良刚要开口询问,请问解惑。 庖町、胡先生甚至是一般懒得动弹的商有才他们要离开江城? 这大动干戈的要去哪? 正思量之时,一直在后堂鼓捣棺材的胡先生,想来是已经忙完活计,走了出来,胡先生看到了沈良,脸上依旧还是那般冰冷,毫无表情的冷淡。 “喔,你来了?” “真是来得巧合,我刚好有事拜托你,你…想不想再获得一个进入洞天宝地的名额?” 胡先生一开口,就是语出惊人。 嗯? 莫非,又有什么难缠的差事? 沈良立马揣度起来。 当胡先生提到有第二个洞天宝地的名额时,沈良既惊又喜。 惊的是想不到胡先生找他就是为了这个事情。 但喜的是,自从上回糊涂大仙花想容的元神差点被莫王伤到后,他一直以来就有一个想法,既然洞天宝地不论是对人还是什么牛龟蛇神,都是机缘之地, 那么对于仙人的元神来说,是否同样如此呢?里面有没有重塑仙人之躯的一些办法? 可惜,洞天宝地甚至关乎国运,这事情牵扯关系重大,旁人要想得到机缘名额的机会,几乎不可能。 他的那一个名额,还是拿命拼来的。 想不到今天胡先生会再次提到关于福地名额的事。 沈良心头一暖,他有一个感觉,可能这次是胡先生专门殚心竭虑为他争取到的,让他拥有一次争夺名额的机会。 兴许这胡先生见到了花想容之后,也懂得了些什么,只是一直没有透露罢了。 沈良随即就去向胡先生打听起来个中的细节。 可是胡先生接下来的一番话,让沈良陷入了深思。 “洞天宝地中,并非你想得那般,倒是后行事慎之又慎,莫要去尝试什么。” 这话摆明了就是别让他找死进去带出来仙人的元神。 “不过你可以让那位…仙子留在洞天宝地外,与我等呆在一起试试看,虽然福洞天宝地周围天地灵华弱了些,但也不错,兴许对她有什么好处,且先试试看把。” 沈良点点头,胡先生的话他自然明白。 洞天宝地之中确实是凶险万分,否则胡先生也不会如此语重心长。 在洞天宝地周围不远吗? 沈良下意识去询问这两者差距有多大? 胡先生这次沉吟了下,并没有立马回答,似乎是在措辞,最后才慢悠悠道:“如天地之别,天上一日,凡间一年。” 竟有如此之大的差别! 那平日里的吐纳修行对洞天宝地而言岂不是沧海一粟? 沈良倒吸口凉气,怪不得那帮人不要命也得争取这场机缘。 不过可惜的是,他并非岐黄修行,需要靠天地灵气,也不是邪修,这机缘他是无福消受了。 接着,胡先生开始详说起这次的差事,先让沈良自己去决定接不接受,再告诉他是否愿意接手这差事。 说到这回的差事,就不得不说到往生界。 和往生界有关啊,想想也合情合理,毕竟这是香烛铺子的老本行了。 沈良的目光,下意识飘向香烛店后堂,胡先生刚才一直在忙碌的那口棺材。 差事的卷宗大概便是如此: 这案子发生在江城外的江河下游,有几个江水边的村子村民,全都离奇消失不见。 这琅琅大地下,竟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整个村子最后都成了鸟尽弓藏之地,一个活人都找不着了。 所以,打算借助此此前往往生界,去调查真相,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是玄镜司的宗旨。 逢上鬼邪案子死查,直到水落石出。 而这次的“鸟尽弓藏村民消失案子”的仅有线索,分别是一具已经腐烂生蛆的尸体、以及一则江郎天报的报文。 什么? 江郎天下报的报文? 沈良闻言顿时就有些好奇起来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江郎天报的报文,会跟几个村的村民村民消失案子扯上了关系。 不过,胡先生说完这些之后,就并未再详细深入去说案子细节部分,而是静等沈良给他一个答复。 这差事接手还是不接 才能给出案子卷宗里的更多细节。 但相比起这个,沈良更好奇的是,为什么这趟去往生界调查真相,会选择他? 而不是胡先生本人亲自来? 福先生解释:“这次恰好赶上洞天宝地即将现世,人手不太够。” 这番说辞倒也合乎情理。 “这差事我接取了。” 沈良没想太久,目光一定,看着身前的胡先生。 他这次没再说“身为心系天下百姓的良道士,自然不能袖手旁边”,这次场合不适合。 接下来,沈良终于看到了被查封的那所谓的江郎天下报的报文笔录。 文章的开头部分是: 我是村里的王莽,今年刚二十岁有余,是村里唯一识字的儒生。 家乡是在一个进出村全靠一条小山路,山村偏远的很,路也不好走,这件事发生在刚过去不久。 那天,同村里一户人家结婚,张灯结彩,邻里帮衬,大吃大喝喜庆了一天。 原本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天。 可那天又恰逢村里有一户人家的男子进山采药时不小心跌跤摔死。 第二百六十九章 浑水摸鱼的良道士 可那天,红事白事一起来,正好又恰逢村里有一户人家的男人进山采药时不小心摔死。 村里人后来找着了尸体,惨不忍睹,脑袋都缺了一半,就在守头七的头一个晚上,那户人家一个眯眼犯困的短暂间隔,棺材中的尸体居然不见了,棺材里被换成了另一具尸体,居然是白天才刚嫁进村里来的新娘。 而且是全身被扒光,就那么身体光溜溜的躺在棺材里。 这头皮发麻的惊悚一幕,差点就把那户人家吓得咬断舌头昏死过去,小山村本就不大,邻里之间也就那么几十户人,当晚全村都被惊动,就连村长最德高望重的村里的老人也全都赶来了。 我从小胆子就特别大,打小的走夜路去上私塾,因此并不怕看到死人尸体,我混在人群中往前面挤,偷偷瞄了一眼棺材中的新娘尸体。 当时就脑袋轰的一声,面红耳燥,当时年少,连跟女子手都没牵过的我,这还是头一回见到女人身体,一时间满脑子都是白花花的女人身体。不过说来也怪,新娘尸体就像是正常熟睡的样子,一对桃红眼睛闭着,脸上表情平静的躺在棺材之中,仿佛是在熟睡。 可接下来,官府来人,衙差仵作的验尸过程,发生接二连三的诡异事情,新娘全身上下竟找不到一处伤口,皮肤水灵灵,还带着弹性,就像活人皮肤一样,一点也不像是死人尸体,反倒像是熟睡的样子,可新娘明明就已经是死人无疑了。 就在这时,几个胆子大,被村长喊去找新郎一家人的年轻人,却脸色吓得苍白的匆匆跑回来。 沈良看到这里时,先是犹自消化了一会。 村里先是死人, 随后,尸体不见。 而那当天嫁入村子里的外村新娘。 却赤身裸体死在了另一户村民家的灵堂棺材里, 以及在那个惊悚夜晚,有村民去新娘家找新郎官时,却脸色苍白的慌张跑回来…… 那一晚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似乎,这就是胡先生让他走阴要调查的线索了。 “福先生,怎么后续的卷宗里就没有了?那个叫王莽的后来怎么样了?” 沈良好奇,一连串问出心中的疑惑。 可接下来胡先生的回答,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因为,就连王莽也一起失踪了。 原来,王莽被衙差和江郎报的人问话后的那一天,他人就在村子里。根据其所念的私塾先生所言的线索,王莽先前回家帮忙农活,在家里帮家人进山砍柴的时候,不小心摔伤了腿,所以就没来私塾上学,一直在家里养伤。 之后就没了下文。 面对几个村子人的离奇消失,玄镜司震怒,派了大量人手经过地毯式搜索,终于找到了一条最重要的线索,王莽死了,当找到时已经是一具死了很久的腐烂生蛆的尸体,也是唯一找到的消失村民。 只是,尸体腐烂太过严重,死去太久,三魂七魄散尽,往生界已经变得难以进入,而且极为不稳定,所以无法承受太强的力量引导,说的就是像胡先生这样的高手,无法对其引领去往生界里调查真相,只能找寻一些后辈后生来去往生界查案子了。 这正是香烛店胡先生找上沈良的最主要原因之一。 想不到找到王莽时,已经是一具腐烂的尸体。 沈良不由有些唏嘘。 随后,沈良向胡先生打听自己要知道的一些细节。 那么前去王莽的往生界大概什么时候开始? 不过胡先生的回答却是,让沈良且先等着。 就在这两日。 因为他们这玄镜司里面也需要布置准备下,这次去此人的往生里,他们这些高手进不去,所以为了稳妥与保险起见,特地找了好几批后辈后生一起携手调查。 而这些人,来自沽南各地界的青年才俊。 毕竟懂得去往生界的走阴人,沽南地大物博,自然不可能就胡先生这一个铺子。 一听居然还有同伴,沈良先是吃惊,然后眼神明显的一亮。 有人打头阵就好! 多个在前面探路的,就多份安心。 当说到要跟来自来自沽南各地界的青年才俊一起行动之时,胡先生看着沈良,就连一旁忙忙碌碌的庖町也忽然停下动作,也都看着沈良。 沈良顿时就被看得莫名其妙,感觉有些不自在,轻声说道:“莫非胡先生和庖町兄你们会北域的惑心之术?我方才刚在心里想,跟着那些厉害的青年才俊们后面浑水摸鱼,你们就马上盯着我看…咳咳,行吧,我良道士不浑水摸鱼就是了。” 沈良干咳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心虚和尴尬。 胡先生揉了揉太阳穴。 庖町揉了揉太阳穴。 沈良不说出来,他们还真不知道沈良内心的真实想法,这家伙就是浑水摸鱼的老手了,居然一开始就想着当一条湖底死鱼的准备了。 看来,必须要给这小道士一点压力了。 不然这厮恐怕都懒得翻身动一下。 “这次动身去往生界,并不简单,不单单包括江城,而且面向沽南各地,你们彼此竞争,争锋。而你代表的是为江城出征,洞天宝地名额只有一个,只有最后获得成绩最好的人,才能得到这唯一的名额。” 按照胡先生所说,只有成绩最好的人,才能得到洞天宝地名额的奖励,这对沈良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什么! 沈良还以为这次的差事,会跟上次的边关活计一样,但凡参与的人都会分配到一个名额。 可沈良发现他想错了。 是他太天真了,还是江湖资历太浅了。 这次的差事难度,怎能跟上次边关之行那次相提并论,上次边关救人那次他算是浑水了一些。 “就连第二第三也都没有洞天宝地名额吗?”沈良,良道士不死心,厚着脸皮问胡先生,毫无大侠风范。 胡先生再次揉太阳穴 果然,这小子不给点压力,只要能不动手的,喘气都不愿意,永远懒得翻身动一下。 “哪有这等好事,没有。” “只有拿到第一才会有资格。” “而且,如果没有调查出真相,或是王莽的走阴往生界崩溃掉,就都算是任务失败,所有人都得不到任何的奖励。” 第二百七十章 老骗子被骗 果然,不去鞭策,这小子不给点压力,永远懒得翻身动一下。 “哪有这等好事,没有。” “只有第一才有名额,才能得到进入洞天宝地的资质。” “而且,如果没有调查出真相,或是王莽的走阴往生界崩溃掉,就都算是任务失败,所有人都得不到任何的奖励。” 沈良立刻感觉到了来自胡先生放到肩膀上的巨大压力。 进入洞天宝地的名额可谓是弥足珍贵,而朝廷和玄镜司这次仅放出一个洞天宝地的名额,就已经算得上是宽宏大量了,恐怕到时候那些四海八方来的青年才俊都会成为饥不择食的谄谀之人,在金银财宝的蛊惑面前,什么大侠风范,仁义道德通通一文不值。 之后,接着与胡先生兴致勃勃地商讨了一会,沈良不知不觉间,已经在香烛铺子里差不多又待了半个时辰左右,这才准备离开香烛铺子,继续前往西街的衙门那里,他倒是好几日没去自己开的风水铺子了。 不过,就在快要临出门时,沈良忽然站住身体,转头看向胡先生,明眸皓齿,面带笑意的问询道:“胡先生,倘若我拿到了这江城第一的名额,那么对于胡先生和整个江城玄镜司,是不是脸上长光不少?” 胡先生先是沉默片刻。 不明白沈良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 但他最后还是点点头同意。 “了然。”沈良一脸意味不明的笑意,兴冲冲的离开,一副要干大事的模样。 这般场景,反倒是留在香烛铺子里的胡先生和庖町有些一脸莫名和不解。 他们怎么感觉,沈良这又要去惹出什么祸端来? 转头去商有才的铺子里带上糊涂大仙花想容离开。 等沈良来到江城的西街之时,已经差不多时戌时。 今夜比以往来得稍稍晚了点。 主要是先前拖沓了半个时辰,跟胡先生商议了那件案子的各种细节之处。 嘶…且慢! 沈良这时候才突然想到。有一个一直被他忽略掉的很严重问题。 王莽那腐败臭烂的尸体就只有一具,可沽南四面八方来的玄镜司捕快后辈后生却有那么多,又各自分散在各地,总不能百号人挤在一间屋子里,各自泄露自家的往生界走阴法门,沈良倒是无所谓,就怕他们那帮人不同意将祖传的手艺活让他人学了去。 那这尸体怎么分? 莫非是五马分尸之流,最后一人分到一片小肉块之类的? 嘶… 场面之残忍,简直血腥至极! 如此这般想着,沈良拐进巷子里,来到风水铺子里时,看到老骗子又在啪啪啪,一摞摞磊起铜钱串子,灾难那边点钱数钱。 那些被磊起的铜钱磨蹭的油光瓦亮,闪闪的反射着光泽。 这钱都快被磨蹭出老茧了,沈良眉头皱起。 正在风水铺子里数钱的老骗子,一看到沈良进来,那张惨白如纸脸上的两眼一亮:“兄台好几日不见,你是不知道,咱们铺子现在是越来越挣钱了!” 只见老骗子一脸兴奋的捧着账本,就像是这些钱都是他的一般,立刻将桌上的铜板摞到手中,要给沈良看。 沈良瞧见那油光瓦亮的铜钱和湿了边角的账本,立即就让老骗子别靠近他,站远点举起账本让他看就可以了。 “小兄弟,那些个银两铜臭,这那个不比茅坑脏,咋不见小兄弟你把钱财都扔了,都扔老道我?这个时候嫌弃起我一个老人家?”老骗子顿时觉得有些伤心未果。 “你这是强词夺理?这亲眼所见一盘菜里掺杂了屎臭和没亲眼所见,吃起来能一样?” 沈良果断恶心了一下老骗子。 老骗子立马就此打住,讪讪一笑说没有的事,是他大意了,下次一定注意。 果然看那有些嫌弃的眼神。 老骗子也被恶心到了。 细细想来这老骗子也确实离奇,看着又是在路边摆摊,之前还在村子里当过村长,算相住持,样样都来,这怎么看都不像个道士样的老骗子,沈良不由好奇一件事:“老骗子,你当年到底是怎么会选择当算相师的?若是练练功夫当个护院什么的,现在岂不是都成了江湖前辈了?” 哪里知道,沈良一提到这事,老骗子目光先是一滞,似乎想起了什么难言的伤心往事,犹豫了片刻之后就说得咬牙切齿:“哎,都怪当年年少无知,什么都不懂,在我还是七岁的时候,我还是个流着鼻涕,在村里逍遥快活,远近闻名的泥巴娃,就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那天碰到个算相老头子,说我以后会黄袍加身,妻妾不愁,还会成为江湖一代闻名天下的大侠。当时我被忽悠的目眩神迷!那老头子竟然狠心对我一个娃子撒谎,忽悠我继承算相一脉,结果,你别说,怎么着?全都被他算准了,我果然黄袍加身,妻妾都不愁,而且还真的成了江湖一代闻名天下的大侠,那老头子居然对一个七岁小孩行那坑蒙拐骗之术,骗我穿上道袍,还成了我师傅,对了,那老头子自称道号是‘黑眉道人’。” 沈良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老骗子的师傅的确没说错,老骗子那一身道袍可不就是黄袍加身吗。 而且老骗子这一身孤苦伶仃的,估摸到老也不会有妻儿了,可不就是妻妾不愁吗,他那坑蒙师父倒是说的准,还是有点本事的。 正所谓一山还有一山高,老骗子这一身忽悠的本事倒是真传…… 闻言之后,沈良顿时有些同情起老骗子了。 闲暇时间扯了一会,沈良蒙头就钻进了二层的阁楼里,开始修炼起他的江湖功法,一本是练武的基础法门《正脉典》,还有就是老瞎子乞丐给的《降心功》和《擒龙神功》,这两本对于寻常的江湖人士来说想要练到功德圆满,简直比登天还难。 但… 沈良惊奇的发现,自己这修炼元炁的体魄,练起这江湖功法出奇的快,便是《降心功》这等一层就要三年五载苦修,两层就要十年八年功夫的功法。 第二百七十一章 杀鸡要敬狗 一番修炼后,沈良这才发现,自己这修炼元炁的体魄,练起这江湖功法出奇的快。 此类难成的江湖功法,他估摸自己只需花个几日的功夫,就能大成。 “嘿,喝!” “哈呀!” 老骗子在大堂里摞铜钱都能听到楼上传来呼哧的练武之声。 … 江城,繁花似锦的街道里弥漫着一股闷热的湿气。 自从入夏时节之后,即便在晚上也依旧持续着白天的那种闷热,即便才刚下过一场小雨,可那骨子闷热潮湿之感依旧不减。 谁让这是江边不远呢。 挑担子,拉车的,急赶着回家的市井百姓,在路上都是行色匆匆赶路,没有去理会鞋后跟,裤脚上被溅起一块块污渍,甚至是不知哪家熊孩子在街道上拉的脏玩意。 此时,虽然小雨已经止歇,不过时不时还是有一些细碎雨丝飘落,整个头顶上空都感觉是阴沉沉的。 当沈良一身道袍,背着那方术匣子,带着糊涂大仙花想容,来到洒金街时,天色已经彻底昏沉下来。 沙沙沙… 一阵扫地声由远及近。 “商有才兄。” “道未央兄。” 沈良一进铺子,就跟商有才彼此打了声招呼。 寒暄之后。 沈良就这么站在铺子门后一动不动,静静看着商有才。 嗯?这是怎么了? 良心发现,面壁思过?不,不可能… 商有才满脸不解的转身:“兄台这模样,是否还有事?” “没有。” 沈良忙矢口否认,然后,继续就这么站在门后站着一动不动,看着商有才。 商有才也没多想,从木椅子上起身,转身准备从身后的木头架上,去拿些草编绳子来,他又一次的感受到背后的目光,再次转过身来看着一动不动站着的沈良:“兄台,是否还有事?” 沈良嘴角扬起一个笑意弧度,皮笑肉不笑:“多谢体谅,在下没事,没事,商有才兄你忙自己的事吧。” 商有才狐疑的转过身去,背对沈良,继续去从木头货架上拿些草编绳子来,可是。 感受着背后一直就没移开过的目光,商有才顿时眉头一挑,取下一摞子的草编绳子后,转身也直勾勾看着身后的沈良:“兄台,你的秉性我还不清楚,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大半夜盯着人家屁股看,寒心!。” 沈良听得顿时脑门爬上黑线,一脸无辜的表情:“商有才兄弟这是误会我了,真的没事,你绝对的多疑了,我绝对不会说今天是我去往生界里,去帮忙追查‘山村鸟尽弓藏消失’大案的日子,然后故意暗示商有才兄弟,是不是有什么关照,或者法宝什么的,比方说一块能救命的璞玉,或是能防身不被妖邪近身的法器,我看那佛门舍利就不错…” 商有才眉头一挑,满脸嫌弃的看着站在门口的沈良。 这脸皮厚实的,还没暗示。 方才已经全说出来了。 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沈良先前帮香烛铺子里去往生界查案,他在曾经帮过忙、给了一块令牌璞玉护身,十分好用。 不过,当他不在香烛铺子里打杂之后,这块好用的璞玉便被放了回去。 所以才有了上面的一幕。 沈良以为这次去往生界里,再怎么说也是帮朝廷查案子,也会有个法器,法宝护身的,以为商有才忘记了,一时没想起来,所以额外点醒一句。 但很显然,这明显是沈良想多了。 “那王莽的尸体已是腐烂严重,留不下什么残魂怨念,现在他体内的残魂怨念已经如香炉中即将失去热温的炉灰,承受不了太过猛烈的搏杀。所以,那法器护身什么的,是不会有了。不过你也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全,你不用担心,这件事情胡先生已经另外有安排。”商有才看着脸不红心不跳脸皮厚如城墙的沈良,嘴角肌肉抽抽,解释说道。 “原来是这般,胡先生倒是想得周到,早就准备好了” 沈良点点头 片刻后。 当沈良的身影出现在旁边的香烛店里,庖町看着从隔壁草编手艺铺子回来的沈良,好奇问了一句:“怎么?看你这模样,好似有些不高兴?遇到伤心事了?莫不是被那家的小娘子给甩了…哎,这年头,修道中人莫动感情…” “你还是先关心你自己吧,估计十里八村的邻居,都在盘问你庖町兄弟的婚事吧?” 沈良谢过庖町的关心,并且反将了一军。 他当然不会承认刚才跟商有才厚脸皮讨要法器。 而今天难得的,庖町没有在冷清的铺子里喝酒吃肉了,而是在帮胡先生忙,前前后后帮着像是在布置着什么。 沈良好奇看一眼后堂,前几天看到的那口棺材,居然一直还在,果然,这口棺材就是为他准备的。 嗯? 如此想似乎不太对。 这棺材…是为王莽的尸体准备的。 沈良好奇看着那口棺材,马上想起自己先前一人分一块肉的想法。 那棺材里该不会真存放着来自王莽的某个身体的什么地方的腐烂东西? 好奇归好奇,所谓不该插手就声都别出,沈良并没问东问西,或是进去添乱。 他只在大堂之中耐心等待着。 原来,今晚正是沈良去王莽的往生界,去争夺洞天宝地名额的这一天。 昨天沈良到这里来每晚一日游的时候,胡先生已特地叮嘱过他不要忘记。 而去往生界的时辰,是在阴气最重的子时开始。 不过,现在距夜半子时还有一些时间。 乘着这段时间,沈良百无聊赖的拿起桌子上无人看的江郎天下报文,去看看最近江湖上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小道消息。 可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沈良还没去细瞄,就已经发现了令他感兴趣的文章,连忙细读起来。 这文章是近日里再无讯息的走鬼江灌口,也就是守墓奴,那莫王原本的老巢。 “走鬼江灌口?” 沈良看到后一惊,这不是那伙守墓奴的老巢吗? 上次庖町为了他,还孤身一人杀上了走鬼江灌口。 第二百七十二章 众人齐聚 “这江郎天下报的报文上所写的…竟然是走鬼江灌口?” 沈良看到后瞳孔一缩。 他想起来,这不是那些时常给老百姓添麻烦的,守墓奴的老巢吗? 上次庖町为了他,还孤身一人杀上了走鬼江灌口。 只是那一战的结果究竟怎样,沈良并不知道,本以为这江郎天下报还不会发布文章,去说起这事,没想到竟然有,难道是朝廷的意思,这是要杀鸡敬狗,然后把消息传扬出去? 思及此,沈良下意识转头看一眼,就在后堂和胡先生一起忙碌的庖町,然后他开始细细去读看其中的墨画笔墨文章。 只用了十息不到的功夫,沈良翻到一幅小小的墨画。 那是一片嶙峋峭壁,两峡间夹杂条水流的山岭,可在墨画里,那山岭多处岩石炸开,古木折断,尤其是其中一座山岭最为震撼,坚硬的山壁上像是被什么东西撬开,拦腰半断开一个大口子。 沿途的花鸟树木,岩石全都碎成了粉末,而一旁的蜿水峡则是浑浊一片。 此地便是如今的走鬼江灌口,刻意请了画师临摹镌刻。 沈良也从这篇文章之中,得知了关于走鬼江灌口的种种传说。 远古战乱不休的离奇死人。 尸体如河之后,流入走鬼江后都会消失不见,只有船只残骸等东西会飘出,但凡是尸体都不会顺水飘出。 文章里写满了种种的揣测,这究竟为何,莫非走鬼江底下真连着黄泉路? 不过文章中有提及,这些乱石残骸,应该是被一根巨大的棍子给敲打成这般惨淡的模样的。 那并不是什么刀劈斧砍。 也不是什么泥石灾,而且那痕迹很新鲜,应该是近期才出现的。 文章里的人倒是解说的有模有样,还真给他猜测出来了。 绝对是庖町干的无疑。 眼前的一切已经足够证明沈良的猜测,这些痕迹都是最新出现的,是庖町! 沈良顿时面色一哑然。 开起来平日里细皮嫩肉的,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这庖町到底有多强,看着那近百丈的沟壑,连他用砍头刀都未必能轻松劈出来,这已经有些鬼斧神工之力了。 一想到这样一个江湖猛人一声不吭,就这么单身匹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杀上守墓奴的老巢,沈良心头有股莫名的滋味。 那一战, 定然是一场酣战。 动辄就是打到山崩地裂,惊天动地的场景。 而这庖町回来后也是只字未提。 看似一脸轻松无所谓,不知背后自己打熬了多久? 可他归来后,只字未提他孤身一人打上走鬼江灌口的事,沉默如一尊盖世大侠。 沈良心中百感交集。 他觉得如此大恩无以为报,然后,就见他一本正经的朝后堂里的庖町喊道:“庖町,需不需要我做媒,找几个娇美的小娘子给你相亲,也好替你家传承下香火,也省的左右邻居说闲话?我近来可是认识了好几个,什么大小姐,满花楼卖艺不卖身的姑娘,还有铜钱镇那也有一位美女子,只是我估摸她瞧不上你这厨子…但凭我三寸不烂之舌i,指不定能帮你说道说道,就能成…” 为了报答庖町的恩情,沈良觉心帮他一把。 嗯? 庖町:“什么?” 胡先生也是满脸不解。 两人同时望向沈良。 一直安静坐着看江郎天下报的沈良,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脱下道袍,当起媒婆了? 见庖町没说话,沈良继续一本正经说道:“莫不是庖町兄你有心爱之人了…又或是你有什么什么好?但说无妨…” “不劳烦。” 庖町冷冰冰二字,继续低头和胡先生忙碌着。 “莫非…真的被我说中了?” 沈良当即眸子微微一眯,很是严谨。 “兄台还是莫在意这些,便是不起眼的鸟雀也能衔微木,将以填沧海。便是沙场小兵舞动杀刀,也有一颗当将军的心。大丈夫当横扫天涯,岂能醉生梦死于儿女情长。”庖町很平淡的一句,却让人听后不由生出江湖豪情壮志。 沈良点点头。 就连他听后也是豪情壮志,感觉自己想要提刀去当将军。 狼烟风沙口,还请将军少饮酒! 庖町此言,就已经说明了儿女情长不过是一时的鱼水之欢,闯荡出名堂才是他的志向。 真是豪气冲天… 就当沈良还要开口之时。 忽然,他感觉背后的铺子门前气氛有些不对,转身一看,居然看到了商有才、燕捕快…以及银火。 今夜诸位全都来了,正站在门外兴致勃勃的偷听。 有些摸不着头脑的一怔:“商有才兄、燕兄、还有银火,你们怎么都来了?” 商有才两眼笑得眯缝起来,兴致勃勃说道:“啧啧,我在隔壁听到道未央兄要要给庖町做媒,所以来给庖町作作参谋。” 燕捕快也是一脸认真点点头:“一样,你继续为庖町兄弟帮忙什么的什么,不用理会我们。” 沈良当即揉了揉自己发痛的太阳穴。 “那银火你又怎么来了,别告诉我你刚好巡街到附近,又刚好听到我跟庖町的谈话,所以特地过来的?你这样的忙人,不应该去到处跑江湖,寻找天下可用之才,来为自家添砖加瓦,锻炼学徒?” 银火这位娃娃脸,但眸子如一盘明月的男子,很正经的说道:“若是天天如此,那这日子过得太不安生,忙里偷闲,过来叙叙旧。” 众人纷纷哈哈一笑,然后商有才、燕捕快、银火都走入了香烛铺子里。 今夜的洒金街,今夜的香烛铺子不再冷清,甚至动一动,跺跺脚,整个江城都是要发生大事的。 众人进了屋子,无拘无束相聚一起,高声阔谈,东拉西扯。 沈良虽然嘴上没说,可心头流淌过暖流,他知道,商有才他们是担心他今晚去往生界里会出岔子,所以不放心的都过来了。 这才是真正的江湖道义,无需多言,彼此间一个消息便会闻风赶到,如水流入海,平日里见不着,一但奔腾起来,四方汇聚。 还差一会就是子时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子时往生界 小小的铺子里有大人物四方汇聚。 而临近子时,铺子里的气氛逐渐变化, 此时,商有才等众,他们脸上微微带起严肃。 “且小心。” “一切莫要逞能!” … 看着诸位在屋里如此说道,沈良心头百感交集,但是此时此刻,他还是要说一句:“我是去往生界里一趟,又不是去鬼门关,不是一去不回,你们排队在这棺材面前里对我说这种话,我怎么感觉像是我要入土,连棺材都有了,就差来人哭丧了。” 众人面色一黑。 这厮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其实沈良对于往生界并不陌生,他已去过不少回。 不过,今夜去往生界,与以往几次都不同,胡先生竟让他躺在棺材里走阴。 原来… 刚才说的,还真不是儿戏… 这棺材真是为他准备的。 与之同时,棺材里还有一缕编织起来的,王莽死后怨气缠绕的头发,还好,并没有如沈良所想的手、脚,或是腐烂的尸体,又或是别的什么地方的玩意。 “今夜去往生界,要去的地方会远一些,我将会带你走出江城的地界。” “魂引青铜灯会以王莽的怨念为引,会引导我们一路前往那处鸟尽弓藏的江边村子。” “出了江城的地界后,一路上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只管静下心继续前进。有这口棺材在,会在去往生界的途中护住三魂七魄,为了找到这口棺材,庖町前段时间又去了趟走鬼江灌口,专门为你扛回来这口用黑檀木打造的养魂棺。” 沈良心头再次的百感交集。 想不到庖町竟为他亲自抢夺来一口棺材,就是不知道哪天谁先真正入土时候用得上? 吱嘎! 嘭! 一声盖棺,沈良眼前的画面顿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幽闭黑暗。 棺材里只有他跟来自死人的一撮头发,还有潮湿发霉的味道。 胡先生可不会一同进棺材。 这次去往生界归根结底还是得凭借他自己,这口棺材本来就是为他专门准备的。 先前他什么味道没闻过,泔水,腐臭,烤焦的味道,相比较而言,这棺材还算能接受。 至于跟死人的头发睡在一起,沈良倒是并无多大感觉。 这一路行来,见过的稀奇古怪的东西太过了,早就见怪不怪,习惯了。 而且,死在他手里的妖魔鬼怪之流,恐怕已经能编纂成册,他早已不是刚下河的菜鸟。 说起来,他反而有些隐隐期待,如果真有鬼邪,他还可以乘机再次收获一点元炁。 如此思索间,渐渐地。 咕咚! 哗拉哗啦…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有划水声传入沈良耳里。 然后感觉到身子开始颠簸,起伏,他睁开眼,果然已经出现在浓浓幽雾的灰蒙蒙去往往生界的回流之中。 周围是永远只有的如水墨一般的白纸黑墨,似在寓意着这个世界毫无生机,给人一种夜晚独自走过湿滑独木桥,随时会掉下万丈悬崖的压抑之感,生死无常,一切都毫无情感可言,阴森诡异。 此时,他就正站在一艘小船上,随波逐流,整个身躯轻微的颠簸…船头有一人在撑篙,那人正是胡先生。 而此前听到的划水声,便正是胡先生在撑篙掌舵。 与之同时,有一盏燃着绿色烛光的青铜魂引之灯,在小船前头引领着前方的路,沿途浓雾都是遇之则避退三分,等船过,又会围聚起来。 一切都很古怪诡异。 这些场景,沈良早已经历过,倒是能沉得住气,他一路上没有发声,默默注视着周围的一切,以及正在撑篙掌舵的胡先生。 这趟,胡先生之所以同行,是因为这次去往生界与以往不同,可不是简单的直接进入王莽怨念铸就的往生界就能成。 如果要想追查真相。 人在什么地方死的。 就要追查到什么地方去。 那里,才是能将一切都查清楚的地方。 那鸟尽弓藏,消失的村子是在江城江河下游,中间横跨百里之远,就他这个半吊子的功夫,还没那个能力独自走出江城地界,去那么远的地方。 按照胡先生所说,他独自一人走这趟往生界的路,估计在半路就要死得连骨头都不剩下一点点。 暗示着这片往生界里,也并非如他以往所想象的那般平静,寂静,有十分凶险的东西蛰伏于这个无声无息,一切都是死气沉沉的世界。 沈良默默注视只有枯燥水墨之色的周围。 随着眼前的浓雾被引魂灯一点一点驱散,不久后,沈良便瞧见了一些江城的屋子,满花楼,医馆,一些街道。 按照以往,这个时候就应该要靠岸,登岸踏上江城之中了。 然而! 这次并非一般的往生界。 胡先生默默不语,一路沉默,继续撑着船篙前行,越来越西城城门的闸口。 之后,缓缓顺着水道出了西城。 沈良目光一正,脸上有些严肃。 出了江城之后后,就是他在往生界里,以往都没有出过的陌生世界了,开始好奇打量起周围的陌生世界来。 沈良不由想起胡先生在来之前,对他所讲的那一番话。 “死人和活人是不同的,又是极为相似的,死人死后,怨念所在之处,你可以把它当作是由一根根枝杈,一片片树叶,组成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庞大树冠。” “在这树冠里,每一根枝杈、每一片树叶,就是一个死人怨念所凝结的,它们历经变化,一代代累积,有的怨念强,有的则弱小,正如佛门所言,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便是小小的砂砾,其中也蕴含着一片天地。” “你,我,我们这一次去往生界,就是通过这一脉脉的树冠,走向那鸟尽弓藏,消失的村子是在江城江河下游,王莽所在的那一片树叶。” 思量之时。 沈良的身子在船上摇摇晃晃。 船依旧还在前行。 青铜魂灯依旧还在指路。 这小船在胡先生的掌舵之下,倒是一路上都是相安无事,并没有如沈良所想象的,出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事物来。 第二百七十四章 古怪的往生河 一切寻常又平常。 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危机四伏。 不会忽然从水底钻出个吃人的怪物。 倒是那些奇怪声音,以及脚下河里的奇怪黑影,从未消失过,但沈良对于这些早就习以为常,所以算不上什么稀奇古怪经历。“嗯?” 沈良心头忽然微微一惊,出了江城后,在浓浓幽雾里,穿行了一段距离,周围茫茫不可见,可突然,眼前再次出现一座巨大的城。 因为隔得远,沈良并不能看清城里的景象,但静谧的城市,似乎预示着这是跟江城一样,但比江城要简陋一些,是座空荡荡的空镇子。 倘若是按照胡先生所说,这往生界中的一切,是由一个个死人开枝散叶,那么眼前的空城,莫非就是他们已进入另一名死人的地盘。 “这天下真是无奇不有,我还是得多开开眼界才行…” 沈良面色古怪的在心中嘀咕一句。 可接下来,沈良怎么看,怎么觉得眼前这个地方如此的…熟悉,没过片刻,他瞳孔一缩,顿时就想了起来。 “这不是我前几天才刚去过的方寸山地界里的铜钱镇吗?” 沈良回想了下,距他和胡先生出江城,还没有三刻吧? 就这短短的呼吸间,沈良不自知。 但预料不到的是,他们这么快就已经远远走出了江城地界,果然,这往生界里,实在是常人难以揣度的所在。 随后的时辰里,沈良又接连遇见一些古怪的村子,城寨镇子,无一例外,都是诡异的黑白墨画之色,都是诡异的静悄悄,都是死气沉沉的空无一人。 就当沈良以为,他们就要像现在这样,一路平静地不远万里走下去,直至一路平静抵达鸟尽弓藏,消失的村子是在江城江河下游,面对茫茫看不透的浓雾,沈良略有些枯燥乏味时,眼前出现了变化。 就在船侧。 那是一名形若枯槁的老和尚,居然正在肩扛手托,在一处白骨累累的岸边,修建一座寺庙。 那寺庙里是老和尚独自一人造的,此刻已快要完工,寺庙大门墙壁,和一些祠堂已经有了模样,散溢出一股佛寺的威武法严,宝象庄严。 就连匾额都已挂上去。 沈良眯眼细细望去。 宝塔寺庙。 “宝塔寺庙?” 沈良先是吃惊,而后心中满是震惊。 他曾闻言,江湖上有人说,宝塔出万佛,万佛归宝塔。 这天下闻名的宝塔寺,为何会出现在往生界里? 此刻,那名正在累累白骨岸上修建寺庙的形若枯槁,眼看已是风中残烛的老和尚,同样也注意到了沈良和胡先生所在的船。 老和尚看一眼船头的青铜灯,然后朝胡先生双手合十,轻唱了句佛号。 “善哉善哉!” 声音如古钟般轻声悠扬。 佛音并不打扰这往生界,一个人身披破破烂烂的灰袍袈裟,默默而立,静默不动的注视着小船的幽幽离去。 直到沈良看不见那和尚,和尚也看不见了小船和沈良,缘分已尽于此地,眼中一切渐消失在幽雾世界里。 沈良看着身后只剩下茫茫灰蒙蒙的雾气。 而此时,枯槁老和尚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他心头浮现一抹疑惑,那老和尚为什么要在这毫无生气的死人往生界里修建一座寺庙? 而且还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宝塔寺庙! 还有便是,那岸上的垒砌的白骨又是怎么回事? 耗费心血,把宝塔寺庙造在垒砌的白骨上,是否意味着是在镇压或斩妖除魔什么? 同时,沈良也在心底好奇,那老和尚难道也是位能来往人间与往生界的修道中人,或者是本就是这往生界里的死人? 该不会,这往生界里还能碰见熟人? 这还真是让沈良吃惊不小,再次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 此时此刻,沈良心头实在是有太多的疑问,他看了看一直专注撑船的胡先生背影,有心想问出心中的疑问,可一想到胡先生在来往生界的叮嘱,不论在往生界里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他只能心如猴挠的强行憋住不出声。 这一路上,在小船上摇摇惶惶的沈良,心里可是憋屈的难受。 小船还在水路接着前行着。 咕咚! 哗啦哗啦… 是大船下河吃水的声音! 然而,沈良却是心头升起疑惑,这船的沉浮吃水和划船的水声怎么听起来像是有回声一样,胡先生这边划一下,浓雾里也回响起一声划水。 “嗯,此事不对,我听到的不是回音,是有人!有人在河里划水!” “莫非…是水底下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要出来了?” 细细去听一下,那划水声是从前方的,灰蒙蒙的浓雾里传来的,因为夹杂在胡先生的划水声音中,所以不留神时听起来还以为是回声。 过不了片刻,沈良就知道了前方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声音由远及近,那竟是一具站立的尸体在河里踩着水行走,身体在水里浮浮沉沉,只露出一颗脑袋。 沈良看得有些惊诧。 他一直以为,这往生界里的河水是无法下水,因为河底下有极度危险之物,宛若炼狱中的烈火焚炉一般。 可眼前之景,让他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管是先前的在白骨岸边界里修建宝塔寺庙的枯槁老和尚, 还是眼前这古怪的一幕,一个能在河水里行走的尸体。 沈良这回算会开了大眼界。 之所以沈良一眼就看出来河里在走的是具尸体,是因为浓烈的死气,他也顺间就想明白了,难怪他会明目张胆行走在这河水里。 “难道这具尸体,也是去往生界的什么人?” 沈良若有所思的盯着尸体看,见胡先生始终没出手,说明这并非害人的邪道,那么在这往生界里,他不由如此猜想道。 正当沈良因为发现蹚水行尸的一幕而惊奇的时候,尸体此刻也发现了沈良,身子被淹没,踩着水行走的尸体,只是看一眼沈良便转过目光去,最后在胡先生身上停留了好一会。 此时此刻,船头已接近那古怪尸体。 但那具尸体似乎不敢惹这小船,并未做出不尊敬的举动。 他犹自的在河里踩着水,哗啦哗啦的行走着。 第二百七十五章 古战船 哗啦哗啦… 那是古怪尸体在踩水而行。 可忽然,灰蒙蒙的雾海里,孤苦伶仃的出现一叶孤舟,孤舟上是空着的,并没有人。 也就在这时,哗啦啦的水声传来,那怪尸手抬手抓住边沿,然后咕咚一声,浑身湿漉漉登上了孤舟。 哗啦哗啦… 咣当咣当…有金铁晃动的声音传出。 直到此时,沈良才注意到,那怪尸的腰上,竟连着两根长长的阴寒铁链,拖着一口河底的石棺带上船舟。 那石棺里到底有什么? 莫非真是从河底下打捞上来的? 莫非里面藏着什么金银财宝,又或是什么秘籍法宝,好像厉害非常! 难道这就是这位尸体来往生界的目的,从这往生河里打捞一口棺材? 沈良想要仔细看去,可恰在这时,片刻未停的胡先生,已经撑船远离,身后再一次被浓雾包围。 一切的疑惑,此刻看来是无缘得知了。 见怪异的一幕在眼前消失,沈良有些依依不舍的重新转过头来,此时的他心痒难耐,心中实在是有太多的疑问,想要问出口了。 哗啦哗啦… 咕咚!咕咚!… 小船又摇摇晃晃的走了一会,在茫茫灰白浓雾里,沈良再一次听到动静。 睁眼细细一看,那朦胧间若隐若现的岸边正有一位老人,拿着把铁锹,在挖井。 之所以说是挖井,因为洞口并不宽,不像是在挖坑的样子。 而在那人的身后,已经挖了七八口井,更惊悚的是,每个井边,都有一具尸体,形状各异,有老有小,这似乎是从每口井里都能挖出一具尸体,因为在每口井边都摆着一具尸体。 挖出了一口井,就等于一具尸体。 那么七八口井,等于埋了七八具尸体,原来这人在挖尸体,看着眼前古怪一幕,不由让人思量猜疑。 沈良心想,难道是有杀人埋尸案? 这位挖尸的人,是在这往生界里找案子的尸体? 虽然并不知道他要找的尸体,到底有多少具,查的是什么惊天动地的案子,只希望能少死些人,这往生界里,还是安稳一些的好…… 灰蒙蒙岸边的那人原本正在挖井,当注意到胡先生和沈良时,停下了手里动作,静静注视小船的离去。 然后在沈良看不到的浓雾之后,他继续低头挖井,挖尸体。 咕咚咕咚… 小船在往生河上沉沉浮浮。 在不知又过去多久。 在没了日月星辰来提供推演时辰,并且时间在这里,早已失去了那种快慢之感,只觉得绵延不绝的时间长河在这里竟然短暂停歇。这时,小船慢慢悠悠的驶入了一片战场,折戟的沉船,还有一些破烂的碎木屑跟衣衫,拦腰断成两截的火药船…场面何其的惨烈,眼前所见之物,全都折戟沉沙,早已腐朽不堪。 大量破旧船只在这里密密麻麻搁浅、沉没。 小船似乎是进入了一片远古的江河战场。 不用胡先生交代,沈良已经下意识屏住一身气息,不发出一点声响出来,他们能进入这片远古江河战场,说明这里也是人死后还弥留着的往生之界里。 沈良下意识地去看看胡先生,但是胡先生依旧还在撑篙划船,继续前进,对周围的一切变故仿若浑然不觉一般。 忽然之间,沈良感觉身后有湿冷的水汽和剧烈强风,直扑后颈而来。 眉头一皱,他立刻转过身,就看到身后灰蒙蒙的浓雾里,一艘艘桅杆高竖,浓浓历史幽古气息的高大帆船,撞破浓雾,从后方疾速驶来。 咕隆咕隆… 这些船只已经太过老旧,浑身发出骨头散架般的沉闷之声。 这些古船有意绕过沈良他们,虽然老旧但依旧气势惊人,在往生界里横行无阻,航向速度完全不是胡先生撑篙的小船能比得了的,很快擦身而过,超过矮了好几截的舢板小船。 沈良仰头看到古船上站着密密麻麻身影,这些人一脸肃穆,各个带着士兵的萧杀气势和军法纪律,整齐排列而站。 当沈良在仰望船上身影时,船舷边的人也都注意到了沈良。 不过军令严明如山的他们,宛如一支奔赴血腥沙场的杀伐大军,没有一人出声,十几艘桅杆古船,浩浩荡荡驶入了前方浓雾里。 尤其是其中还有几名道士身影,各个身上弥漫着恐怖的天地威压气息。 古旧船只擦身而过之时,给人一种如大山倾倒的压抑感,就在沈良起伏的心绪还没平复下来时,前方看不到的浓雾里,爆发出喊杀声震天,还有犹如爆竹燃炸的霹雳雷火巨响。 一缕元炁从灰蒙蒙的浓雾里慢悠悠飘出。 随后又是一缕 沈良先是眸子暗自窃喜,然后微微倒吸口凉气,一时不知所措。 这往生界里还行军打仗?而且… 居然闹腾得这么凶? 竟是直接在往生界里打的如此不可开交! 我辈当除魔卫道! 匡扶正道,杀! 喊杀声和火药古船的霹雳雷火声还在持续。 可沈良身在迷雾之中,始终看不见展开大战的双方。 他努力目力远眺,可眼前的幽雾实在太浓了,根本看不到前方,而他也不敢动用什么窥察之术,万一惹是生非,到时候在这往生界里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脚下的小舟船板传来水浪震动之感,可每当他感觉要追上交战地点时,除了顺着水流飘来的木船焦糊的残骸、船板,并没有看到萧杀的战场。 也不知道来到往生界里的人究竟在跟未知迷雾里的谁交战? 可眼前的金光仍旧在密密麻麻的飞来。 一缕缕元炁入手。 这场机缘简直是天降馅饼,沿途走来已经收割了百来缕元炁。 这趟往生界之行,先不说开了眼界和后续,光是这一波元炁收割就已经不亏了。 渐渐的,喊杀声越来越远,他和胡先生的这艘小舢板船速度怎能赶得上那些庞大骇人的古船,逐渐再也听不到。 但他们还是没有走出木船杀场遗骸所在的战场。 可是从始至终,不知经历过多少大场面的胡先生都是默默撑篙掌舵。 第二百七十六章 铜钱尸体 从始至终,不知经历过多少对沈良而言如此惊人场面的胡先生都是平静如常,默默撑篙掌舵。 似乎周围的任何动静,都无法让这位有着死人脸一样面无表情的胡先生,产生任何的情绪波动。 猛然的,心头莫名狂跳一下! 沈良心头升起惊悚之感,后背微微发寒,身体下意识绷紧,那是身体的感官察觉到危机发出的警告。 沈良眯眼四顾,可周围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就像大雾蒙蔽了两眼,什么都看不见。 哗啦哗啦哗啦… 传入耳畔的,只有不断重复的划水声,好像是胡先生手里竹竿在撑篙划水声,又像是其它什么声音。 沈良不免的握紧拳头,刚低头准备看看是不是水里传出的动静,结果这一低头,他就看到水中有一个女子倒影站在一艘触礁沉没,高高翘起的古船残骸的船尖上,那女子好像有着异于常人的四张脸? 并且,其中的一张脸正在用目光看着他这边。 沈良被吓了一跳,赶紧猛然抬头看向水中倒影的那个方向。 然而,正当此刻! 咕咚! 咯咯咯,哐当哐当! 先是重物的跳水声,那四张脸的女子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原地只有一条锈迹斑斑的粗长船锚链,从残破古船里延伸出,另一头掉进了浓雾下的恐怖幽深往生河里,并且因为船锚链太沉重还在锵锵摩擦的不断下沉。 沈良微眯起眼,眸子寒闪闪的细看。 那四张脸的女子好像跳进水面下了? 而且…看起来,好像那船锚链是跟四张脸的女子是绑一起的,这是要作甚? 虽然船头有胡先生照料,可是沈良依旧是不敢大意,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两眼泛起冷光的看到,原本一直下沉水面下的沉重黑铁生锈的船锚,忽然锁链绷直弯出了一个弧度来,所指的正是自己这个方向,水面下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追向他所在的小船而来。 咕噜咕噜… 往生河的水面自下而上的翻滚起浪花。 正是方才那个跳入水底下的四张脸女子! 眼看到这一幕,沈良沉稳之色的脸上表情冷静,并没有慌乱。 他全身绷紧,胸膛之中已经气血逐渐沸腾流转,眼神里有点跃跃欲试的模样,就像一把磨锋的快刀,正等着一试锋芒,准备迎接水底下的东西。 可一直在船头撑篙的胡先生,像是对身后情况置若罔闻,没有看到身后动静一样,始终没有做出什么动静来。 哐当! 绷直插入水中追过来粗长锚链,忽然一下拉到了极限,在半空中溅起水花,距小船就仅有几米之距。 这是锁链用完,锚链的长度到头了。 正蓄势待发的沈良,看到这令人十分意外的一幕,嘴里呃了一声,他下意识转头看一眼依旧在默默撑篙的胡先生。 “莫非这一切,打从见到这四张脸的女子开始,都早已经在胡先生的预料之中?” 站在船尾的沈良,此刻胸膛之中一腔热血却无处撒欢,只能无奈抚摸了几下下巴,随后消隐去一身的气息,而后又开始抓耳挠腮起来。 若是再憋下去,他怕自己不是被这往生界里的鬼邪给打死的,应该是被一肚子的疑惑给憋屈死的。 沈良两眼瞪大,隔着微弱的青铜灯光亮,可怜巴巴的看着背朝他的胡先生。 “那东西叫尸煞,并不是寻常的人三魂七魄,是由尸体结煞出的一种古怪的东西,尸煞是杀不死的,就算是杀死了,又能一次次转生,永无止境。便是你火烧雷劈,依旧能完好无损活过来。碰到尸煞之时,就是不去主动挑拨招惹,这尸煞的弱点便是无法离开埋尸之地的,还有就是,我玄镜司中也有厉害的封印之术可以制约。” 这一回,胡先生可算是了却心愿,终于开口说话了,胡先生的说话声音很轻,似是对这片往生界里的东西很忌惮,带着一种警惕般的敬意。 见到胡先生终于肯开口说话,沈良瞪大的眸子闪闪发光,就要迫不及待问出这一路行来的诸多疑问,可他还没开口,忽然惊咦一声。 嗯? 原来是他们已经走出了那片满是古船烂船的残骸之地。 两边再没有那种如山崩之势的高大古船,耳边也没了萧杀之声,他们自己这可怜巴巴的小舟也不再是从心惊胆战的古船残骸里穿行了。 沈良不由想到胡先生方才所讲的那句话。 尸煞无法离开埋尸之地…… 而且说起来也是奇怪,他们沿途虽时不时见到一些木片,木板碎片,可那十几艘高大如山影的古船的踪迹再没见到了。 也不知是否是杀进那迷雾之中的更深处了…… 思量之时,沈良忘了要向胡先生请教问询,当他重新想起来,正要张口继续提问时,这个时候,胡先生压轻声音说出的三个字,打断了沈良的提问。 “快到了。” 就在胡先生刚说完,沈良感觉到脚下河流突然变得湍急,水势凶险,船越来越颠簸、摇晃,他们正在顺流而下。 “难道这是江河的下游灌口处?”沈良突发奇想。 也就在这时,看到眼前浓雾里出现就许模糊不清的青幽淡光。 不一会,沈良看清了。 那赫然是一盏青铜引魂灯灯笼,此刻正随着水波一高一低起伏,那是一条小船,船上有一中年一少年两道身影。 此刻的小船横在往生河的中央。 只见那船上披着蓑衣的中年人,将手中一枚枚铜钱咄咄咄抛入河水里,不久后,就看到一名名死相很惨,全身湿漉漉的人,浮出水面,爪子在船只上用指甲划拉着,登上那艘打横在河中央的船。 而这些生前死于淹死的人,一上船后,都变成了一枚枚铜钱,那名少年正在弯腰捡起船舱里一枚枚都是湿水的铜钱,然后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清点起数量来。 沈良被眼前这惊奇一幕,看得惊叹连连。 眼前这景象,似乎是一位师父亲人正带着晚辈徒弟见见世面。 第二百七十七章 往生界捞尸人 捞尸成钱? 沈良被眼前这惊奇一幕,看得惊叹连连,不由思索起来。 眼前这景象,似乎是一位师父正带着晚辈徒弟来往生界。 两人是师徒,师傅带着徒儿来增长见识一般,就跟胡先生带着自己一样,沈良仔细打量起对面两人。 此刻,在沈良打量眼前两人时,对方也同样在打量他跟胡先生。“叔父,这铜钱果然少了一个。” 这声音是来自那名清点完铜钱数量的少年郎。 “此次的案件,并非是天灾人祸,果然是有人故意为之,他先杀了人,把尸体带上船,然后故意制造成翻船的假象,其中一个人在还没上船前就已经淹死了,枉死地点不在这里,所以铜钱数量和打捞到的尸体数量对不上。” 那名少年越说越兴奋,急于在叔父面前表现,逞能的说出心中所想,想得到夸赞。 咚! 那被称作叔父的蓑衣中年人给少年的后脑来了一记敲击。 “忘了我先前怎么说的?这里要安静!” 然后,那名叫作叔父的人,遥遥在雾中行了一礼,朝胡先生歉意一笑,似乎是在说自己管教晚辈无方,不是有意要惊扰这片往生之界。 沽南有两条闻名天下的江河,孕育了沽南这个地大物博的强盛之过。 分别是南方的南河, 与北方的沽江。 自远古时候起,老祖宗便再此辛勤劳作,生根发芽,给这两条沽南江河,蒙上了许许多多的传闻和诡秘,也诞生出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故事。 就好比如说这沽江,自古就有长到足足能吃下小孩的骇人大鲫鱼、还有被压在石桥下的千年王八精怪。 说是古时造船技艺不佳,经常有来往的船莫名触礁翻覆,一船的人都消失的怪事,这是碰到了南河里的鲫鱼和鳖精了,这两种东西最容易成精,成妖魔鬼怪,牛鬼蛇神,千万不能冲撞。 这是关于活物的传说,还有关于死物的传说。 任谁也不知道这南河底下有多少稀奇古怪,离奇可怕的东西,每当上游洪水爆发,在南河易修建的堤坝决堤发洪灾,古人好知天命,就总想着祭天祭神来祈祷风调雨顺,所以这南河底下,能捞出个什么东西来还真不一定。 有金银石木棺,有骨碑,甚至有龙头。 还有各种模样奇特的陶陶罐罐,比如用头骨雕刻的陶罐,没有脑袋的双手托举状的小娃娃碟碗等。 这些秘闻,都是沈良在这趟来到往生界之前,专门做过的功课,以及先前在修习的时候诵读的那些古文当中的记载。 倘若此处真是南河下游的灌口,那么在这里碰到两个行为言语古怪的叔侄,撑着船在往生界里打捞亡魂,沈良不由想到一个邪道之中的吃死人饭的行当。 捞尸人! 这个行当里尤其又以南河一带的捞尸人最出名。 捞尸人又叫翻江龙,意思就是专门入水翻江倒海的行当,自打有人淹死在水里,就已经存在。 毕竟不管怎么说,在寻常人的眼里,一个人整天跟尸体打交道的人,就已经够邪门诡异的了。 但是人们又不得不与这些捞尸人或是邪门行当的人打交道,因为,古往今来,在南河里淹死的人太多太多了,这条江河不仅孕育了沽南的土地,在雨季时,若是水利修建不当,或是水道堵塞,那么下游更是洪涝成灾。 所以才说,这南河的捞尸人是在自家行当活计里,在江湖上最出名的,整日打捞个不停,生意不停歇的,当真是厉害。 此时,迷雾的那头。 瞧见对方的行礼歉意,胡先生微微一颔首,船绕过那对师徒叔父,小船晃晃悠悠的继续上路。 只有那名少年,还有些不服气的摸摸后脑勺,想要倔强还嘴,可被他口中的叔父瞪了一眼后,话被噎了回去,一缩脖子,他摸摸隐隐作痛的后脑,可再不敢惹大伯发火。 随着不停深入南河下游,沈良好奇之心渐重。 方才遥遥相对,在雾中碰到的那两个南河捞尸人,不由让他想到另一件事。 民间一直有传闻说,南河捞尸人也并非是什么尸体都能捞上来的,他们的行当里最怕遇到两种尸体,这两种尸体打死不捞,就算给再多钱也不捞。 一是新娘,二便是沈良之前遇到的。 能在水上走的水上尸。 因为人淹死后,是男俯女仰,新娘淹死不是为情自杀就是横死惨死的人,所以死后两眼大睁,再加上是仰面死的,死相很惨,就更让人害怕,恐惧。 第二种水上尸,是指头上脚下泡着,只露出头发浮在水面的尸体,有传言说,看到这种只飘着头发的尸体,捞尸人立马掉头就走,千万不要犹豫,这种水上尸被称作是冤死、横死的人,他们只捞尸,不代鬼伸冤。 不过有一点,这世上虽然是有鬼有神,但是很多看似不寻常,似乎是鬼神作乱地方,有时候也未必如人言传闻的那般邪乎,更多时候是人们自己吓自己。 关于这两种尸体,经过仵作好,验尸官和聪明的读书人一代代钻研破案之道,在典籍中已有诠释,为何人在水里淹死后,男俯女仰,是因为女子的盆骨要比男人宽,再加上男子的体格健壮,而女子则恰恰相反,所以女尸的浮力大于男尸。 所以女子尸体淹死后是脸朝上的奇怪姿势。 而男人死后面朝下,手脚弯曲成抱树状,是因为男子的四肢较为强壮,所以被水泡的缩涨,就成了那般模样。 而且…倘若你在湍急的江流下遇到水上尸,在水里头上脚下,只飘起头发的尸体,的确是要赶紧离开,若是慢了可能要连人带船都横遭祸害。 因为在这种尸体的脚下,必定有漩涡,漩涡吸住尸体,于是只露出人的头发。 常年吃水的人都知道,水下最危险的,就是碰到暗流或漩涡了,哪怕是水性好的人,一旦被漩涡吸住也要被淹死。 不过凡间大多的捞尸人,并不是真正的修道捞尸人。 第二百七十八章 往生界的石碑 这水上尸便是常人遇上也不可小瞧,需得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而凡间的寻常捞尸人,也并不是真正的有门有户的捞尸人。 他们最多只是渔夫或是村里水性好胆子大的捞尸人,在出事时帮忙下水,待事情一过又继续拿起渔网锄头的渔夫。 真正的捞尸人,可是神出鬼没的。 听江湖上传闻,真正的捞尸人,是从小吃一种怪异食物长大,一身血肉填充满死气,所以才会不惧鬼神。 因为在鬼邪冤魂的眼里,那些捞尸人就是一具尸体,感受不到阳气的鬼邪们,是发现不了捞尸人的。 沈良之所以对于捞尸人这么熟悉,是因为他想到了当初在古来村救下的那名捞尸人。 想来那厮还挺豪爽的,也不知那捞尸人后来怎样了? 当进入南河下游,沈良眸中的颜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距王莽所在的村子现在已经越来越近了。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却发生了一起意外,只听到咕咚一声,胡先生撑的小船本一路相安无事,可在这时居然停在河中不动了。 胡先生在船头用力撑篙都无济于事。 像是船底下有什么东西拖住船只。 沈良忙探头一看水底下,当他看到河底之景象,顿时浑身气息上涌。 就看到船身吃水下沉的厉害,而在水底下浮现出一张张在往生河里泡得浮肿如水泡、苍白,死后不瞑目的人脸,密密麻麻围满了船底下,一双双黏糊潮湿的手臂伸出水面,指甲咯咯拉住船底下,难怪船走不了。 “这是尸拖船。” 说话的正是船头胡先生。 尸拖船? 沈良目光沉思,原来如此。 他闻言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水底下的东西死后凶猛含冤的很,因为水在五行之中本就属阴,所以老一辈的人常说淹死的人,必须找替死鬼才能进地府重新转世投胎。 再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自己来这可不是儿戏,此时,沈良正要欲拔刀出手,斩了这些尸拖船。 可就在这时,咕噜噜… 哗啦哗啦… 水底下突然传出大动静,一尊生满青苔,灰白色的神女雕像,从河底下巍然庞大的浮生而出,如河中墨色莲花。 沈良眸子看得有些惊愕,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突然的变化。 沈良身子微微晃动了一下,只见! 河底下拔起的神女雕像,单掌轻轻托起被尸拖船的船只,随即,一缕缕淡金色元炁涌来,就在这眨眼之间,一瞬间收入八九缕元炁。 那些尸拖船的歪魔邪道,直接被神女雕像的巨大单掌给捏碎,船被神女雕像单掌托在半空,哗啦啦推送到几十步之外,咕咚一声,船体吃水,小船被重新轻轻放入河水里。 然后在沈良的哑然不已的目光下,哗啦,哗啦! 往生界所映射的南河里浪涛翻滚,陶浪沉浮,神女雕像登上岸,就地坐化成一座古朴的石头庙宇,镇压在朦胧灰雾的岸边。 然后有一名素净的白衣女子从庙宇里走出,先是拨撩了一下发丝到耳后,随后,不知道是否是沈良的错觉,那名女子…好像是在朝胡先生点点头…… 沈良一直在脑海里回忆着方才的一幕。 刚才主动出手帮他们脱困尸拖船的神女雕像,究竟是哪一路祭祀的仙人。 虽然近日里,沈良正在饱读诗书古经。 可一时间,他没有头绪。 沈良回头望了眼身后,此时船早已经重新上路,身后只剩下遮挡住视线的浓浓雾河,已经看不到河岸上的那位一眼翩若惊鸿的白衣女子。 若说到这南河附近香火最鼎盛的神仙女子,莫过于五岳山神和四通水仙了。 都是掌管一方的山川水神。 正当思量之时,这时,一块忽然出现的石碑,吸引走沈良的注意力。 石碑早已遍布斑驳碎痕,那是这往生界里,悠悠岁月的所留下的刻痕,看上去苍凉,荒败,现在断裂只剩一半。 其上竟然还有提字。 字体很古老,如龙凤盘绕,又有些像是道门里的道纹,可又并非完全是道纹,好像是比道纹还更为古老的传承。 可明明就是复杂难以辨认识的道纹古字,沈良竟一下就在脑海中灵光一现,领悟出了其上意思,这里本就是往生界,与凡间不同,遇到再古怪的事,沈良也不会感觉到吃惊。 断裂石碑上的文字,好像是一共有四个字。 但现在前两个子已经看不太清,只能通过风化严重的最后两个字,模糊辨认出最后一个是“仙”。 倒数第二个字是“水。” “四通水仙!” 虽然前两个字已经残缺不全,可再去关乎到最后两个字,再想到现在所处的位置,细细思量之下,沈良头皮一麻,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这四个字。 咕噜! 沈良喉咙蠕动着,猛地吞咽口唾沫,身体一下紧张绷直,脸上表情震撼。 提及这四通水仙了,就不得不提及一个地名。 南河最重要支流的四通河。 要是在沽南提及到四通,或许大部分人没有印象,不过这四通河附近地界,可是著名的才子之乡,当今的沽南朝廷上,不少达官显贵的祖籍都是四通河。 这还是只是名家大豪,往上还有不少位列仙班之人,那些个只手遮天,三十三重天宫之上的星宿,哪个不是成圣作祖的大存在,还有便是扫帚星茅十二也是从这四通河发家的,不过他算是给祖宗丢脸了… 四通河的神话传说实在是太多。 最有名的莫过于伏羲得河图洛书。 此刻,沈良被石碑上的字,震得咋舌不已,脸上吃惊不小。 四通河的石碑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这往生界,还有那宝塔寺庙,这意味着什么意思? 为什么这些仙家之地,会出现在这往生界? 沈良此刻依旧还没从震撼中走出来,今天的所见所闻,实在是对他造成太大震撼了。 这江湖上有名的宝塔寺庙,和刻着远古神明名字的远古道纹石碑,莫名的出现在往生界,这一切究竟是福是祸? 第二百七十九章 诗情画意的绿蘑菇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宝塔寺庙被枯槁老和尚建造于此,还有刻着远古神明名字的石碑莫名的出现在往生界。 眼前的种种究竟是福是祸? 这事情,莫非还与仙界有关? 但此地可是往生界,无门无路的,能出什么岔子… 沈良此刻不免想得脑壳疼。 他带着一肚子的疑问,有心想问胡先生,可张口了几次,他发现自己又不知该从哪里问起,何况这其中所涉及的一些东西,不足而外人道也。 虽然天狗食日,天地灵气反哺这种匪夷所思的事都发生了,就连原本蛰伏,十年难得一见的鬼邪都开始倾巢而出,沈良早就见怪不怪,可在荒败古碑上看到那如刻心头的“四通水仙”四个字时,他才察觉一些事情,一些本不存在的东西正在慢慢渗透进来。 这石碑莫名出现在往生界… 这在预示什么?又或是追随他而来? 就在沈良咋舌,以为胡先生这是要带他进入一些传闻中的仙人之地时,却发现胡先生并未驾船去石碑那里,而是继续前行,继续往南河的下游而去。 见此,沈良原本紧绷的身体,募然一松,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然后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擦身而过的荒败古碑。 他不知道如果真去石碑那里,去看看仙人的往生界,他这掌箓会遇到什么? 单凭他现在的修为,恐怕还远远不能应对那些危机。 默默看着即将擦身而过的四通水仙古碑,心中一番别样滋味。 沈良感觉在那古碑下的不是黄河,而是有惊心动魄的历史长河在涌动,那历史长河无比的久远,久远到许多人都已忘记。 沈良极目远眺,想要努力看清四通水仙古碑之后倒地有着什么? 可惜,这往生界里的灰雾似在阻挠,越是想看清,就越是浑浊,周围浓雾太厚了,根本无法看清。 沈良不愿意就此放弃,他内心好奇,太渴望知道石碑之后到底有什么了,是否真有仙人之地的往生界存在…就在最后即将整个擦身而过时,他终于看到了! 虽然只有短短不到一息的惊鸿一瞥,就马上因船只远去而消失,但他的确是瞥到了极其短暂的一眼。 那苍白的石碑之后,是废墟遗迹,还有一座倒塌的神像。 “至今为止,凡是想进去之人,没人能从那里活着出来,从以前到现在,从来没有一个人。”当船远离石碑后,胡先生似自言自语,又似答复沈良心中的疑问,轻轻低语一句。 没人能活着出来? 难道,进了里面,便是在这往生界里,活人也会死? 沈良连忙压低声音追问,可此后,胡先生默默划船,不再开口。 见此,沈良只能无言闭上嘴巴。 自从见到了那古怪的石碑后,接下来的路程,哪怕他再见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些提不起当初满腹疑惑的兴趣了。 即便是经过一个摆满红玉石棺材,整个造型成八卦之列排开,村子洒满了灰白铜纸钱的岸边空村时,沈良也只是眼角淡然一瞥,提不起兴趣。 实在是四通水仙的石碑对他而言过于震撼。 俗话说,下药太猛也不尽然是好事。 咚! 原本一直随着水浪颠簸起伏的小船,忽然轻轻一撞,然后静止不动。 此刻,沈良的精神才是一振。 苦等了如此之久,他终于到了。 接下来就见,胡先生并未把引魂灯给沈良,而是拿起来,食指与无名指并拢一剪,从灯芯上分出一缕幽绿色的烛光。 胡先生又把这烛光一分为三,分别点在了沈良的两肩与头顶。 “好了,且去吧,只要这魂火不灭,你身上的王莽怨气就不会灭,它会带你去找到王莽,也能带你回到这里找我。” “接下来,在这往生界里何去何从,就全靠你自己了,后面我已无法深入。” 面目表情的胡先生看着沈良,叮嘱说道。 看着自己身上三把明显的绿色火焰。 沈良眉头跳了跳。 “胡先生,难道说真没其它办法了吗?” “能不能打个商量,把我头上这顶幽绿给去掉?” 总觉得头上顶个绿油油发亮的东西,浑身都不自在。 他真不想要头上和两肩变绿,自己还是孤家寡人呢,这兆头是不是不太好。 沈良得到答复的,是胡先生冷淡的两个字,没有。 沈良纠结。 可就在这时,猛的,一声轰隆隆,带着回音的炸裂声自河岸深处的山里炸起,然后就看到一片绿墨色的蘑菇云冲天而起。 真的是一片天地悠然的绿墨之色,很是诗情画意,在半空中熊熊燃烧了好半刻的功夫,那骇人的威势才消散掉。沈良身上那三把绿火,跟那半空中的绿蘑菇比起来,那简直就天壤之别,微不足道了。 小船停靠,沈良上了岸后,河面上的浓雾就消散了,所以他能看到岸上发生的一切。 “胡先生,这是为何?” “莫慌莫慌,且专心去办你的事,不要被旁骛影响到,方才那动静不过是有人先出局了。” 胡先生明明说得很平淡,却是语出惊人。 嗯?出局? 沈良一脸不解。 胡先生解释道:“有人追查失败,身上的王莽怨气魂火破灭,所以才会有这么大动静,现在他背后一直守在外围的人出手了,虽然他被救了下来,可也意味着已经出局。” “现在有高手出手一次,这王莽死后的精神世界更加不稳定了,你要有所准备。” 胡先生语气倒是凝重。 什么? 我都还没看到人,有人都已经查到自己出局了! 沈良心里不免唏嘘。 果然是在往生界的路上耽搁太久了。 不过还好,沈良心想,虽然同是绿,起码自己只是绿了一点点。 那远处的蘑菇云哥们或是小女子,直接就是大蘑菇。 此刻心系着福地最后一个名额的沈良,没再耽误下去,直接一头扎进了那黑白如墨的深山里。 山里并没有虫鸟走兽之类的动物,很安静,灰蒙蒙的,没有一个活物的身影和叫声。 第二百八十章 村子里的景象 这深山之中一片安静。 灰蒙蒙的,一切都是黑白的墨色,没有一个活物的身影和叫声。 沈良也不认识路,只能寻着头顶绿幽幽魂火的冥冥指引,一路上飞纵跳跃,不断去深入,奔赴王莽的残魂怨念所指引的方向。 沙沙沙… 嗖嗖… 草丛灌木淅淅索索的震动,一道身影从灌木后走出,这是名十五六来岁左右,看样子还是在书考功名的男子。 他皮肤很粗糙,并没有文弱书生的气质,或许是因为乡下孩子早当年,皮肤带着结实的黝黑色泽,人看上去也挺壮实的。 此刻,此人的身上,正背着一捆木柴,轻车熟路的走小道下山,看这模样,应该是在为家里砍柴分担家务,刚要准备下山回家。 嘴里还唱着山歌。 倘若是沈良在此,他定能认出来,这名男子,正是此次往生界的目标! 王莽! 来往生界前,胡先生提供了不少相关的讯息。 王莽在这灰蒙蒙的深山之中宛如重新活过来了一般,此时正背负着身后沉重的柴禾,小心下山。 忽然,王莽似被什么惊吓到,脚下一滑,幸亏他打小就在山中长大,所以反应及时,一把抓住身边的长长杂草,这才没有顺着石子滚下山去。 原来,吓到王莽的,是村里的两个村民,两人一个三十几岁,一个四十几岁,两个村民手里都是拿着锄头,其中一人的手里还抓着只麻布袋子,两人都是脚上鞋子和裤脚沾着还很新鲜的泥巴,神色有些急匆匆的从山里突然钻出来。 这顿时就把王莽吓一跳,扭伤了脚。 那两名同村村民看到王莽时,也都惊讶了下,然后神色复杂的看一眼王莽。 其中那名年轻些的,面色明显的一阵僵硬,随后在王莽没有注意到的暗中,手掌紧了紧手里握着的锄头柄,因为太过用力,手背上有一根根青筋暴突而起。 但王莽并未注意到这些隐蔽动作,他看清了突然从山里钻出的人是谁后,脸上神色一松的苦笑说道:“原来是六叔和安生哥啊,刚才差点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遇到山中的什么野猪大虫了。” “还没恭喜你呢,安生哥你都快要当新郎官,马上就要成婚拜堂了,怎么还跟六叔一起往山里钻?” “别说,我知道了,安生哥肯定是跟着六叔,一起进山挖药对不对?因为安生哥马上就要成婚了,自然要不少钱置办,就跟着永叔多进山挖药挣钱。” 王莽主动说道,完全没意识到异样。 听了王莽的话,对面两人眼里的复杂神色一闪即逝,然后是关心过来搀扶起王莽回村,一边嘴里道着歉。 直至眼前三人慢慢消失,进入了山下一座山村里后,一道身影从一条小山路后走了出来。 正是沈良。 他站在原地,先是若有所思的看看王莽砍柴出来的路,又看看先前那两名拿着锄头村民钻出的树林后。 然后,他寻着那两名村民的足迹走进树林里,自然是什么都没发现。 那两人很谨慎,没留下多少的线索。 而沈良又不是什么追查的高手。 只能先放弃了这条线索。 其实,跟随着王莽怨气的指引,沈良先一步到了附近,他刚到,王莽就紧跟着出现了,这一切应该都是往生界的记忆。 所以他一直在观看着。 那两个村民,沈良也都认识。 根据王莽的身世,那是先前所说的,挖药摔死,连半个脑子和身子都没了的村民, 以及,那个刚成婚娶媳妇的村民, 这两个行为怪异的村民,早已被玄镜司捕快给查得祖宗十七八代全都挖出来了。 他们的卷宗不仅到了胡先生手里,也到了沈良手里,那名挖药摔死的村民,正是刚才王莽口中的六叔。 本名李六。 那名成婚第一天新娘子就死了的新郎官,正是刚才王莽口里的安生哥。 本名安生。 “我才刚寻到一些跟脚,这一开始就引出这么重要的两条踪迹,是因为王莽的死,跟这两人有直接关系吗?” 思及此,沈良两眼微微一眯,他同样是注意到了那两个村民在发现到王莽时的微妙气机变化。 先是不着急的原地想了想,随后沈良迈开步伐,走向山脚下的村子,同时沉思着。 也不知道刚才那位蘑菇云。 究竟遇到了什么无法对付的东西? 才刚开始就成了第一个出局者! 一路都在山林间跳跃,快步而下,这下山的路没有发生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沈良毫无阻碍的进入了山脚下的小村里。 然而,沈良出了山口子,这抬脚一进入村子,村里居然是出乎意料的热闹,许多村民在村子中人来人往,扛锄头的,赶家禽的,还有俏寡妇跟粗糙的庄稼汉子,这看起来就跟寻常的村子差不多,居然不是个空村。 这次跟以来往生界,之前这一切都应该很模糊,这这村子里的东西物件,还有人,都分毫毕现。 沈良陷入沉吟之中,难道这些村民的出现,是因为他们都与王莽的死有关,所以才会全部消失不见? 在村子里慢慢悠悠的闲逛,到处追查踪迹,而且这些村民都能看到他,但他这个外乡人居然没有引起当地村民的过多注意。 头顶上,还有两肩上的魂灯忽闪忽灭,似乎正在将他极力地融入这世界之中。 莫是我身上有胡先生的魂引之火的关系,所以不受王莽这怨灵残魂世界的任何影响,沈良一时只能想到这个唯一解释得通的理由。 不过,最为重要的是,他身上的绿油油的魂火,看似引人瞩目的很,但经细心观察,发现这些村民们都看不到,没人发现到他的异常。 “那么,根据胡先生给的卷宗中所言,这王莽的家我记得好像是住在村里的村东边一大院三合屋子……” 沈良大步迈开脚步,同时,也去跟随着魂火的指引方向,脑中回忆了下卷宗中提及的王莽家一些讯息,此时的他好像就在前往王莽家的路上。 第二百八十一章 说不准 沈良亦步亦趋,边小心找寻线索,边往王莽家里去。 就这样,不知不觉中走着走着,沈良走进了一条小宅院里。 宅院两边都是些小屋子小楼,都是泥灰垒砌的。 宅院里还有专门挖出个臭水沟,一脚踏上来,地上都是些肮脏之物和污水,散发着一阵阵恶臭。 皱起眉头的沈良正走着,忽然,宅院里一条阴暗拐角后,走出名满头白发的老人家,身形老态龙钟的一晃一晃,走在沈良前头。 走在前头的那老人弯腰驼背驼,就像名行将就木的迟暮老人,行动迟缓,走路颤颤巍巍很吃力的样子,背后里还背托着只盖有白布条的竹篮子,布条没裹严实,露出了马脚,所以看出那还是个竹篮子,只是不知装的是什么,老人看起来倒是很普通,很朴实的村老人打扮。 不知这无缘无故,忽然出现的老人家有何企图,沈良抬头看了眼老人背影,两眼里生出思量的神情,他此刻倒是不急,且先慢慢跟在老人身后,也没去催老人家让路。 咳咳咳…走久了就咳嗽,这老人弯腰驼背走路慢慢吞吞,忽然,他一个不小心,人摔倒在地,背在背上的竹篮子也一同摔在了地上。 “哎,老人家当心,老人家你不要紧吧?” 见此情景,古道热肠的沈良急忙脚下加快,一伸手去搀扶摔倒的老人,但眼睛一转,却是看向篮子里掉出来的东西,一个满是针线缝合的扎着双马尾辫的布偶女娃子,这不过是稚童小孩子的玩物。 就在沈良搀扶老人之时,啪,老人粗糙,僵硬如铁石的手掌,忽然发难,用力抓住沈良,手掌上很冷,就像有潮湿的冰块贴着皮肤一样。 “咳咳咳,你有看到我的乖孙女吗?” “她今年才三岁。” 什么? 老人的举动极为反常,但是沈良目光里没有惧色,就见他抬手一指从篮子里掉出来,沾了泥泞污水变脏的布偶女娃,说道:“呵呵,老人家,你在说什么胡话,看看地上,你孙女不就在那里吗?” “咳咳咳,请问你有看到我的乖孙女吗?” “她年方才三岁。” 老人仿佛听不到沈良之所言,依旧重复着同样的话,并没有顺着沈良的手指去看一眼地上的布偶女娃。 “哎,老人家,我知道疼爱孙女娃子,可是你伤心,你难过,但你一直抓着我一个江湖道士也没用啊,你不如先回头看看,那个是不是你孙女?” 沈良耐着性子,虽然言语有些苦口婆心,但是他也并没有焦躁,继续让老妇人先回头看看身后地上的布偶女娃娃。 可这老人根本没听进去沈良的话,他的手掌依旧还死死抓着沈良的手腕,如已经僵硬冷轧的铁石锻金,口中咳嗽着,依旧重复一样的话。 老人的手很冰冷,不是普通的冰凉,而是非常非常冰冷,站在老人身边就像是站在藏洞里的冰窖,阴气十分地重…… “这往生界之中,就凭你也敢在我面前装神弄鬼!” 就见沈良刚说完这句话,一直被老人死死抓住的手腕上,突然开始迅速发出刺目的光泽。 隐隐约约有丝丝的雷声。 啪啦! 砰! 陡然,这小宅院里传出一声骨骼折断的异响,还有血肉撞击的闷响。 一缕淡金色的元炁到手。 沈良收敛气息,防止打草惊蛇,同时丢下手中头颅锤裂的无头尸体,他一身冥雷的罡气退散,打点好周围契机变化,不让别的东西察觉到,然后弯腰捡起掉在一边的布偶女娃。 这五指张开,一抓起布偶,沈良就察觉到很奇怪的手感。 软乎乎的? 像是在这个扎着双马尾辫的布偶女娃身体里,不是棉絮,而是真的有血有肉一样? 撕拉! 沈良没有犹豫,直接撕开布偶,噗通,从里掉落的,居然掉出只完整的黑狗尸体。 这自古以来,不论是在北域蛮荒还是南海沽南,又或是其它遥远之地,黑狗一直被视作能亲近鬼邪的古怪野狗,居然如此血腥残忍的把一只黑狗的尸体缝合在布偶里,这老人生前应该是悲伤成疾,人老了后就有点不正常了。 “我这一路上皆是小心翼翼的,几乎没露出任何马脚,可这一来就还是马上遇到袭击,这是一开始就暴露了吗?那第一个被祭天的家伙,到底在这里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连累我一进来就马上暴露了。” 沈良眸子中寒芒一闪,直接丢掉手中的布偶和黑狗尸体,一边忍不住埋怨一句,一边继续小心翼翼的行路,直奔去王莽的家,没在原地过多停留。 不过,沈良也很快想通了,这么快就暴露了自身,也并非全是祸事。 这露出一些马脚,也正好能引来那些东西,虽然可能会受到更多的危险,可也恰恰会露出更多破绽和线索,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说的正是如此。 边想边走。 约莫三五刻之后。 村里王莽的家。 沈良站在门前细细上下打量。 没什么不对劲之处,这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三合小院。 可是当沈良来到王莽家门口时,机缘巧合,他正好看到有两名村民从王莽家里一脸歉意的走出。 正是之前在山上,把王莽吓到扭伤脚的安生和六叔。 当二人走出王莽家的院门时,他们正好碰到沈良,不过二人只是多看了几眼沈良,似乎并未察觉到有何不妥,相互间似乎是暗中使个眼色,便彼此分开,行色匆匆的各自离开。 看样子是各自回家,各自忙活去了。 切莫惊扰了这往生界,这里的一切都是已经发生过之事,无法扭转结果,只能旁观,不要试图去影响过去发生的一切,这是往生界之中的禁忌,因为谁也不知道会引出什么未知变故来。 这里本就是人死后,没能去往生界的残魂所编织而成的世界。 便是想插手也改变不了什么东西,这会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让自己在这往生界里变得危机重重,那蘑菇云就是活例子。 第二百八十二章 村里的三人 他可不想成为那位仁兄的浩瀚震天模样,一声震雷之音,随后伴着绿幽幽的大蘑菇云离去。 在这引起往生界里一些怪异之物的注视,不论哪一点都是无法想象的可怖后果。 此刻,他要做而且能做的的,也就是保持平静地面对一切所发生的之物,一点点抽丝剥茧,追查案子的真相。 而不是动手去拆了这往生界里的残念。 所以,沈良最后打断了想与王莽面对面直接盘问之类的念头,他打算先找个地方,能够让他时时刻刻监视王莽,顺利等着接下来的所发生的事情。 而此时,他抚着下巴目露沉吟。 到现在在村子里还没瞧见别人。 那么,其他几位来这争名额的,现在又隐藏在哪里? 是不是正在附近监视着他这个洞天宝地的名额竞争者? 沈良念头刚落,他就发现,自己这实实在在的乌鸦嘴,平日里好话没一个能成,坏事一说一个准。 因为有三名跟他一样头上两肩顶着绿幽幽,居高临下的分立三个方向的泥洼屋子房顶上,各自代表着来自三方势力,而且气势森然,互不接触。 “莫要胡来!” “为了诸位和自己,请莫要试图改变往生界中的一切因果循环!” “已经有一个蠢货差点害死我们所有人!” 三人居高临下,眸光和语气不善的霍霍警告沈良。 沈良站在平地上,环目一圈房顶上居高临下鸟瞰他的三个人,两眼一眯,有寒光在闪闪。 这三人算是鼠目之寸光,腐草之萤火,三人那种自认为掌握一切的姿态,只有蠢货才会如此。 想不到他这一见面,就跟自己的竞争对手关系如此不满,而且会这么快就撞见了几人。 这三人并不是什么可用之人,指不定还会拖沓后腿。 沈良暗自摇摇头,表示不屑一顾,没去理会屋顶上自认为天下无敌的三人,他先是看了看王莽家,又看来看还在屋顶上的三人 来的三人,分别是二男一女。 看上去都是与他一般的年轻晚辈。 想来也对,若非是年轻后生,也就没资格参与这次的走阴了。 暂且就先叫他们甲、乙、丙吧,三人行必无我师。 这三人在他眼中皆不比路人来得可靠。 唯一有用的,指不定能在他们那收获一些元炁。 “诸位莫要说在下,看看尔等,好像你们又一点都不担心会被村民看到,会让这往生界生出什么变故?”沈良说话之时脸上笑眯眯的,但是内心之中却是暗自揣度。 看着站在房顶上一直从高看低,鸟瞰他的甲乙丙,他最不喜欢如此,尤其是一帮蠢货。 自以为知道很多? 自以为日后这天下他天下无敌? 沈良一开口,立刻让房顶上三人的好不容易营造的高手寂寞气势全没了,一下被浇铸了一桶凉水,变回了雏鸟。 这厮莫不是不晓得审时度势? 根本就是一点都不通情达理啊。 那甲乙丙三人自认为的江湖高手风范,应不拘小节,我等都是修道中人了,莫要学那些个凡夫俗子,要有修道中人的高瞻远瞩和星辰大海般的胸襟,所以也也没把沈良的话当回事,全部当成了耳边风。 “新到的,你可以把这些村民当作是一个个不可动摇的盘踞老树根,只要不去主动接触他们,他们即便是看到我们,听到我们声音,也只会当作没看到,没听到一样。但我们从他们身边经过时,他们又像是能看到我们一样,会主动让开路。” 首位的甲解释道。 甲是三人里似乎实力最为厉害者,是懂得最多的人。 沈良了然。 就跟平时村子里老实巴交,一直也取不上媳妇的庄稼汉子,你不论在村子里去哪里别人看不到,你下地别人也没注意到,甚至村子里的长舌妇人也不会提及,等哪天你一命呜呼,命不久矣时,周围人才会过来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家住何方,是我们村子的哪位?我们村里有你这样的人吗? 既然现身也不会对这往生界里的一切有所影响,那沈良毫不客气,进入隔壁一户村民家中,就在村民眼皮底下。 随后的时辰里,沈良先是面带微笑,从房顶上甲乙丙三人行=口中,大概了解到了事情始末。 也知道第一个被炸出冲天蘑菇云的家伙干了什么。 沈良从不觉得那甲乙丙是关心他,才特地站出来跟他说出相关之事的。 这三人可能是防止他进入王莽家中,肆意妄为,破坏这本就已经脆弱不堪的往生界一角,防止再有人让他们陷入危险境地,所以才会特地赶来“好心”提醒一句沈良别胡来。 根据三人所讲,原来,现在的王莽残念往生界,是第二回轮回了。 第一次轮回时,是从六叔上山采药意外摔死,家人守灵堂第一天开始的。 而那一天,也正好是安生结婚的那一天。 这从时间上来推算,却是刚好出奇的吻合。 按照三人看到的情形, 事情发生的那一天,六叔躺在棺材里的尸体,在其家人的眼皮底下离奇消失,棺材里躺着的尸体,居然变成了赤身裸体的新娘子尸体,六叔一家差点没吓昏死过去。 然后,那位第一个被炸出冲天蘑菇云的兄台,就在这个时候作大死,乘着六叔一家人惊慌跑出灵堂,其他村里村民没赶过来前,冒然出手,想要直接抓走棺材里的赤身新娘子尸体,借此寻找线索。 但偏偏就在这时,也不知道天怒人怨还是恒遭了报应,那脑袋发冲的人刚要伸手抱起赤身新娘子尸体,甲乙丙三人只见他忽然摔倒进棺材里,他身上的来自王莽身上的三把怨气,绿油油的魂火瞬间破灭,破灭之时,又引发剧烈的爆响之声,仿佛这片天地已经容不得他,那就是沈良一开始登岸时见到的场景。 耳边传来轰隆隆震耳欲聋的声响,正是在关键时刻,第一个行事鲁莽,为了那洞天宝地不顾一切的家伙背后的高手出手救人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甲乙丙 出事的人在瞬间就被背后的高手动手救走了! 而在当时,那甲乙丙三人修为不够,并没有看到高手是如何出手的,就只看到眼前一花,有道白影一闪,棺材里的人已经被带走。 然后他们吃惊看到,眼前的画面如水面般荡漾起涟漪。 当再看清周围时,发现自己居然出现在村口空地,而一切都已已经乾坤倒转,所有事物居然回到了更早之前的王莽还没扭伤脚,六叔还没采药摔死,安生还没成婚的时候。 没有人知道,那个被炸出冲天蘑菇云的倒霉家伙,当接近灵堂棺材时看到了什么? 人为何会无怨无故的摔进棺材。 他在棺材里又发生了什么? 莫非只是碰了一下,就中了邪,被妖魔附身了? 所有的疑问没人知道。 而且先前的一切作为都功亏一篑,他们又要从一切的起点重新开始,亦步亦趋,一点点跟着王莽的残魂怨念走,三人都在琢磨,为什么这次的故事更推前了? 是不是王莽的残魂怨气想要指引他们什么? 正当三人言语之际商量之际,此时,沈良转身一拐,走进一户村民家中。 “你在干什么?” “都告诉你了,莫要去打扰这里,否则我等又要轮回重来!” 有人急声呵斥沈良。 没多久,只听吱嘎一声,沈良推开屋子的门,而后推开窗户,身形一跃,身影出现在那户人家的泥洼瓦片顶上。 “呵呵,诸位多虑了,我方才在下面脖子抬得酸,这样跟你们三位目光平视,脖子就好多了。” 沈良先是舒服的环顾四周,而后笑眯眯,一脸果然如此的抬起手掌打了声招呼。 三人面色一沉,通通沉默下来。 这家伙到底还能不能正经一回了? 这年头都流行觉醒者骑马赶路的梗吗? “三位路人甲乙丙,哦不对不对,在下失言了,是三位道友,呵呵,既然三位道友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晚辈后背,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线索或是猜测之处,照顾下我这位后辈中的后辈,免得一不小心也冲天炸起幽绿的蘑菇云,或是还没见到结局,大家就一起都炸成了蘑菇云,这脆弱的残念往生界彻底完蛋,那岂非是卑鄙的浪费,这可是洞天宝地的名额。” 沈良说话间,只见他眼睛眯了眯,打量起眼前三人,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道友? 什么道友? 还甲乙丙,谁和你是出家人! 三人都不蠢,彼此看看目光交流一下,闻言后顿时心情就不好了。 什么甲乙丙,真把我们当成路人了。 谁是你道友,在这乱世,只有敌人。 还有,一个道士的面皮竟然如此之厚颜无耻,你那是不好意思的样子? 你那一脸笑容,分明就是皮笑肉不笑的讥讽。 三人连连劝解,让沈良别再提起这难听的甲乙丙,沈良仍旧一脸的老狐狸笑:“诸位不知,这甲乙丙在江湖上可是叫得上名号的厉害,四海之内,声名远播的很!” 三人面色更加阴沉下来。 一股气息不吐不快。 呼,我不行了,若是再跟沈良较真下去,三人年纪轻轻就要气血浮躁,心生魔种,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耳朵也是左耳进右耳出,正所谓佛门有言,眼不见为净。 三人不在看沈良说道:“根据我们从王莽、六叔、安生三人身边人听到的情报,这几日来盘盘点点,整个的案子起因应该是先从六叔开始的,六叔的媳妇在昨天突然就早产,生下双胞胎,结果发生子食子……” 听完了几人的言辞后。 沈良这才恍然,他终于知道了,刚才在山上,为什么会看到六叔和安生扛着锄头从小树林里钻出来了。 没想到,六叔居然亲手弄死了刚出生还没满月的亲生骨肉。 他所听到事: 昨日,六叔的媳妇怀孕产子,是早产儿,谁也没想到会是早产儿,当时负责接生的是村里的接生婆。 结果,本来其乐融融,一家子漫满怀期待的来的却是出生的是一截婴儿手掌。 然后,生出第二个婴儿,满身,满嘴的鲜血。 看这情形,家人顿时就都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然而这一幕,虽然差点没把产屋子里的人吓死过去,可后来在六叔一家人的苦苦哀求下,说六叔老来得子,这是六叔唯一的种,最后接生婆答应了帮六叔一家保守秘密。 所以全村人并不知道这事,只以为就生下一个小孩。 可这件事,远没有就此结束,一切哪会如此简单。 可能是第一天吃饱了的关系,那鬼娃儿之后倒是一切正常,熟睡的样子很可爱,就跟寻常娃娃一样。 一大家子的噩梦是在第二天开始的。 第二日,婴儿哭闹声打破平静,六叔的老母亲心疼自己的宝贝孙子,以为是孩子饿了,想抱起孩子递给儿媳妇喂奶,也就是六叔媳妇。 可意外发生了,老太太刚抱起自己的宝贝孙子,那孩子张口就是一咬,差点把老太太的脖子咬下一大块肉来。 这孩子刚生养出来不足十个时辰,,但是苦闹着饿,却无法喂食,不吃人吃的东西,像个虎毒崽子一样,只吃生肉! 六叔现在已经很清楚了,这孩子不是正常的孩子,绝对不能留,这次他老母亲差点被咬死,下次保不齐就是他媳妇儿,他自己被咬死。 于是,他偷偷瞒着老母亲,把这小畜生给弄死了,然后叫上安生陪他一起进山埋了小畜生的尸体。 而此后,六叔怕家里老人太过恐慌伤心,于是对老母亲撒了个谎,说是孩子不吃东西,身子弱,自己死掉了。 在村里也是伤心欲绝,说自家孩子一出生就病死了。 这些话,都是六叔家里人私底下讨论时,偷听到的。 沈良听了子食子,再联想到六叔和安生扛着锄头,脚、裤脚、锄头上都沾有新鲜泥巴,还有当时在山中见到熟人后的古怪神情…他心中猜想,当时六叔和安生应该就是去埋鬼娃的尸体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两句 那细细想来,从此事来看,六叔和安生两人倒是关系非同一般,连家人不知道的这等事却要告知于安生。 否则,为何六叔亲手弄死了孩子后,就是不找其他人或是亲戚,却偏偏找上了同村的安生? 或许…这怪胎婴儿的事,六叔和安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六叔才会找上安生。 只是值得惋惜的是,王莽的残魂怨念里,一切的轮回都只是他的所见所闻,所以一切之事都是在埋完鬼娃后,众人无法知道当六叔去找安生埋娃儿尸体时,两人都交谈了什么。 可能这里面就关乎到,这次鸟尽弓藏的村子消失案件的最重要线索…… “那么如此想来,六叔今天杀了自己亲生骨肉后,原本打算今天进山采药,给他刚生过孩子的媳妇和惊吓后卧病在床的老母亲补补身体,可没想到今天意外摔死,连尸骨都找不全,惨不忍睹,那些残缺的尸体是晚上村民们一起找到的。推算一下时日,按照习俗,明天是守灵的第一天,而明天也是安生结婚的那天。” “同时,明天也是新娘子刚嫁过来就死了,衣服被人扒光,尸体离奇出现在六叔棺材里的时间。” “一切都发生在明天,明日也是至关重要的一天。” “相信在座的诸位都看过王莽的案子卷宗,那么一切的猜疑一切不明白的空白之处,一切都要在明天揭晓答案了。若是不出什么意外,也许在明日,就能调查出所有真相了。” 房顶上,几人都点点头,觉得明天是最重要,最关键的一天。 然而! 有一人并不这样认为。 “诸位,你们觉得明日最重要,我反倒觉得今天晚上,才是最重要的一天,既然诸位帮了我,那我也当帮一把诸位了,你们且来猜猜看,我刚才一进村就遇到了什么?”说话的是沈良。 三人甲乙丙,面色已经黑的不能再黑,简直要与这往生界融为一体。 打什么哑谜,你是道士,又不是和尚,打什么哑谜。 这厮就不能好好说话一次嚒?若不是会影响自己,真想她炸成冲天的绿幽幽蘑菇云… 咳咳,面对三人的目光不善注目礼,沈良并没有脸皮薄不好意思的样子,呵呵笑,老狐狸脸的说道:“方才我一进村,就立马遇到了鬼邪。” 然后,沈良述说了过程,三人脸上表情果然带起凝重。 与之同时,眼神不由多看几眼沈良。 这么轻易就杀死了一个往生界里的鬼邪,身上没有明显伤痕,一脸的轻松淡然,看来有些本事,他们终于第一次正视起沈良来。 “你们之前有遇到过往生界里的鬼邪埋伏袭击吗?” 沈良追问。 三人彼此相识一眼,都是摇头。 于是呼,沈良开始说出他一开始就想到的猜想:“我此刻已经察觉到,那位被炸成蘑菇云的兄台,在接近新娘子尸体的那一刻开始,就让王莽的残魂往生界里发生了一些奇异的变化,有因必有果,这个微妙变化对于王莽的残魂往生界虽说毫无影响,但对我们来说,可能就是致命威胁了,因为,我们已经暗中的东西给盯上了。” “如此推断,我刚才才会说,今天晚上会是关键之所在。” “倘若六叔真是被死于鬼邪杀死的,那今日就是他从山上摔死的日子,那么一但轮回的时辰到了晚上,恐怕会有可怖的怪事发生。什么六叔的尸体死而复生,又比如后山那个子食子的东西会变成鬼婴,然后我们这些不属于往生界的活人,会被六叔的尸体或是鬼婴给当成目标,未必就没有这个可能。这些妖魔邪道虽然操控不了王莽的残魂往生界,但是强龙斗不过地头蛇,此地是往生界,是他们的地盘,诸位提前做好准备应付。” “所以,大家应该想的是,我们能不能活过今晚,然后才能想明天的事。” 第一个被炸成冲天蘑菇云的兄台? 三人闻言后愣神片刻功夫,才反应过来沈良指的是谁。 除了甲乙丙,还有炸成蘑菇云… 如此说来,他们还算好的,起码名扬四海。 三人面色阴暗无比,同时又惊愕于沈良的分析。 他们自然不会天真到以为,沈良遭到鬼邪的袭击只是偶然,所谓事出必有因,而百因必有果。 “那敢问兄台,今晚,有什么打算或头绪吗?” 此时,三人都下意识看向沈良。 遇到鬼邪妖魔的是沈良,在这残魂怨念中杀死过鬼邪的也是沈良,他或许有更好的对策,三人识时务者为俊杰。 所以才会想到先从沈良那里打听打听。 当得知沈良在这鬼邪的往生界里宰杀了一只鬼邪后,他们看沈良的目光,就开始有些不一样了。 原来这就是当大侠的感觉。 果然过瘾…尤其眼前还是一帮乳臭未干的江湖后辈。 不过,自己好像也是晚辈… 沈良咳嗽一声试试嗓子,随即装出大侠的低沉嗓音,面色凝重:“既然诸位有心请教,我就说两句。” “四个字。” “静观其变。”沈良脸上凝重表情说道。 片刻功夫过去。 又是一阵沉默的片刻功夫过去… 仿佛有只乌鸦哇哇哇的无聊飞过。 沈良都没再开口。 嗯? 其余三人面面相觑,脸上满是不解。 “静观其变是一句,那剩下还有一句呢?”有人疑惑不解问。 沈良目光诧异看去:“兄台,你有没有认真听,这已经是两句了啊,四个字——这是一句,静观其变——又是一句。” 沈良故意停顿了下,把一句拆分成两句,一共才八个字,还想咋样。 兵家有云敌不动我不动,泰山崩于前而不塌。 这厮是拿我等寻开心的? 还两句,我们还以为你是故意说话大喘气呢,这明明就是被你硬生生拆成两句话的。 三人险些一口老血喷出,头痛欲裂,不由得揉捏起了太阳穴。 “诸位细想一下,这确实是个良策,我认为,为了稳妥起见,我们还是一同行动的好,免得独自陷入危险,被妖魔邪道趁虚而入。”沈良提议道。 第二百八十五章 受伤了 “诸位不妨去细想一下,我之所言并非儿戏,而确实是个良策,我认为,为了稳妥起见,我们还是一同行动的好,免得独自陷入危险,被妖魔邪道趁虚而入。”沈良面色正经的提议道。 其实,沈良此前的猜想,大多是有根据的。 他来过往生界里办案好几次,倒是累积了不少的经验。 每一次来往生界时的鬼邪鬼把戏手段,都是借助死人的残魂怨念里,那些已死之人的怨气来施展的,有的是借死人的手,有的是借助路人的手…… 不管是跳梁小丑,还是祭祀水魔之流,都是如此。 所以,沈良在一开始就有一个猜想,诸如此类的邪魔同样是无法改变这往生界中的一切,所以只能是以“附身”或“中邪”的方法,来控制不会对往生界造成太大影响的已死之人。 不过,沈良的此番提议,倒是没有意外,被所有人反对了。 “此计策不行!” “我拒绝!” 沈良还打算继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痛心疾首劝说:“诸位请务必相信我,那吃肉的婴儿死后如果真变成鬼婴出来杀人,肯定不会只杀一个六叔就会罢手。” “它已经入了魔道,既然已经伤人性命,去杀六叔,就能杀其他人,你们真确定这个村子就只死过六叔一个人,那么全村的人为什么会全都失踪了?” 沈良如此微言大义,自然是有他的打算。 当然…这也是为了他自己的安危期间! 多些人手才好做事。 而且还能时时刻刻收获元炁,别人击杀一个妖邪歪道,他就能马上割一波元炁。 的确如此,沈良的说法很有道理,三人心中都明白,不过! 倘若是跟这沈良走一起行动,甲乙丙三人真的担心自己会一个忍不住要打人冲动,这家伙从头到尾就没有过一次好好说话的时间。 而且,人多了,这最后的功劳就不好分了。 他们耗费心思气力到这危机重重的往生界里来,可不单单只是为了查案子。 于是,各怀心事的四个人,就此各自散去。 沈良也没再劝阻,他倒是对此没有什么心里不舒服的,这就是人之常情,各有所梦,很正常的人之欲望,他想了想,然后转身准备下楼。 看着沈良又一次爬下窗户后下楼梯,那三人再次脸色一黑。 满脑子都是自己绝对不是他的道友之流… 出了村民家,沈良看着离去的三人背影,沈良目光浮现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 此番前来往生界中,玄镜司让他们追查这古村消失案子的人,加上他一共有六个人。 胡先生口中所谓的来自沽南五湖四海的各地青年才俊,那都是官方话。 实际上就六名来自沽南各地的年轻晚辈。 但这的确是来自沽南的天南海角,青年才俊,这话说得也没毛病。 为官之道,字字珠玑啊,需得好好揣摩才是。 加上他一共六人,现在已淘汰了一人,其余三人也都现身,但还是有一个人始终没现身。 他刚才问另外三人时,是否有见过另一位,可那三人也都对此不知情,他们虽然是先到的,可从未接触过至始至终都没有现身的第六人。 沈良也没去多想什么,这往生界中现在发生什么他都不觉得吃惊了。 白驹过隙,在接下来的等待时间里,平安无事。 在这村子里一切如常,什么都没发生,村里一片宁静祥和,甚至还有一份热闹、喜庆氛围,是因为安生成婚的大好事日子越来越接近了。 反倒是六叔家里,被阴郁笼罩,一家子人都是愁眉不展。 村里的人现在还并不知道六叔家里发生的骇人怪事。 而故事的发展,也在按照着王莽的残魂怨念的所见所闻,徐徐流转。 几个时辰过去。 估摸着已是入夜夜。 但在这亡魂故土,往生世界里,是没有日月来推演时辰的。 所以白天与天黑并没有区别,因为始终都是死气沉沉的黑白墨晕之色。 “诸位诸位!大事不好了!不好了!六…六叔摔死了,六叔在山里摔死了!” 一声大喊大叫,彻底打破了村子里原本的压抑般的平静,这一切的起始,终于要开始了。 瓦屋之上,一直平静坐于王莽家房顶之上,默默监视王莽一举一动的沈良,豁然起身,他一直没离开过王莽的家。 也就在这时,原本已经睡下的王莽一家,被外面动静惊醒,咚咚咚…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杂乱脚步声,纷纷跑出院子外查看情况。 在山中被吓到扭伤脚的王莽,执意想去打探消息,却被家里人坚决阻止了。 果然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不管子女多大,是否成年成家,在父母眼里永远都是没长大的小孩,每个做父母的都想极力给予子女最大的保护。 这大喜的日子里却突然出现了死人,在村民们眼里本就是很忌讳的东西,王莽的父母把想去六叔家的王莽骂回了屋里。 此刻的村里,已经喧嚣开了,各种人们的议论之声,简直比原本的喜庆事还要热闹几分,其中还有悲伤欲绝的哭喊声音。 这村里不知不觉已经闹闹腾腾了一晚上,可是沈良细细观察了半晌,他这边始终没发生情况,一直到了白天,也没遇到状况。 只不过白天的村里,气氛有些不对。 六叔家中挂着白绫,点着白蜡烛,灵堂里六叔老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哭晕过去好几次。 安生家中,囍字,鸳鸯被,红蜡烛,结着婚。 一红一白,非红非白,着实让人心头十分不舒服。 可却是没什么古怪之事发生。 “怎么会如此,莫非我之前的猜想,都是错误的?”村里太过于平静了,他居然没有见到任何妖魔,也没被什么邪魔找上门,如此一来,沈良不由有些质疑起自己的猜想到底是否准确。 就在这个时候,却突然有人来到王莽家,找上沈良。 来者正是三位后生晚辈里的其中一人。 但此刻,他那仙风道骨的潇洒模样有些萎靡不好,他受伤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染料? 这厮受了伤之后,一蹶不振,气势低落了不少。 沈良洞察契机,能明显感觉到他的三魂七魄似乎受到了重创,有些折损萎靡,当他走来时,手里还抓着一具婴儿尸体。 “嗯?这不是江湖上的路人甲,你的三魂七魄看上去有些虚弱不凝的感觉,莫非你在这往生界里受伤了?”沈良目露哑色,有些惊诧说道。 而且与之同时,他也注意到了对方手里的鬼婴儿尸体。 可是并没有元炁收获。 沈良察觉到此,两眼里下意识流露出不无遗憾的神色。 可惜,这厮路人甲,少割了一缕元炁。 江湖上的路人甲? 什么路人甲,我哪里像个路人了,好歹我也是青年才俊,你我是同辈? “咳咳,兄台你说得没错,六叔就是被鬼婴杀死的,我一直都在跟踪着六叔,鬼婴在杀死六叔后又过来想杀了我…” “哇啊!” “救…救命啊,有鬼!有鬼!” 空旷的世界里,一声带着惊恐的惊叫声,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村里一下炸开,喧闹开。 原本困意上来,已睡下的村民们,惶惶张张的穿上衣衫,举着火把跑出来查看情况,口口相传之下,他们听到了咋舌,震惊的消息。 就在大喜的日子,洞房花烛的良辰美景,可安生今天刚迎娶过门的新娘子死了,但不是死在自家里的,是死在了头七第一天的六叔棺材里的。 更为古怪的是,就连六叔的尸体也都消失不见了。 那夜下传的空旷的惊恐声音,正是六叔一家人吓得脸色大变,面色惨白如纸,手脚并爬的一股脑全都跑了出来,不少人身上还有一股噪味。 这六叔的家人被吓不轻,上下嘴唇发紫,口中泛出苦味,不停哆嗦,牙齿咯咯打颤,吓得说不出话来,没有一个人能利索说出话的。 接下来,就有胆大的几名村民,猛灌了两口老酒,随即结伴进入六叔的灵堂,把脑袋往棺材里一探。 “我的妈呀!” 喝酒壮胆子的这几名村民吓得屁滚尿流跑出来,一点都不比吓破胆的六叔一家人好多少。 而此时此刻,有越来越多的村民,被这边动静惊醒跑来查看,有更多人看到了棺材里的惊悚场景,吓得头皮发麻。 六叔家的灵堂里村民越围越多,大家都看到安生今天刚过门的媳妇,裸死在了六叔的棺材里,而棺材里的六叔尸体却不翼而飞了。 村里开始有流言蜚语传开,一时之间各有说法,有老人说这是造孽。 也有人该不会是安生的媳妇未过门前就已经和六叔有一腿,被安生发现后,安生杀了两人,又给偷偷换了尸体? 但说这句话的人,马上惹怒了六叔一家人。 “放他娘的狗屁!我们是淳朴人家,我嫂夫人是进山给我姐采药摔死的,我嫂夫人一家和睦,一直都很好!” 这番言辞根本无用。 这灵堂之中的场面一度混乱,双方都撸起袖子准备大打出手,六叔的家人气愤称,当时有三个人守在灵堂里,如果真是人调包尸体,不可能就眯眼犯困的那么一点时间,这一百多斤的尸体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被放进了棺材里,莫不是鬼神之力? 而这时,村长、和村子里几位有威望的年长村老,听到村里发生这么重大的事,担心村民坏事,也全都急匆匆来主持公道了,还带来了村里的郎中,来给新娘尸验尸。 村里老郎中验尸结果是,新娘体表没有任何伤口,暂时不知道具体死因是什么。 也就在这个时候,几位年长村老见灵堂外围满了村民,尤其是一个个大老爷们,脖子伸长,拼命往前面挤,村老和村长一商量,且先把这些破事的势头先压下去再说,明日还得下地忙农活呢,于是几人张罗着,开始把这些凑热闹起哄的村民们都轰出了六叔家院子。 同时,村长喊来几名胆大的阳刚血气年轻人,去村西头把安生找来,当面去问问他媳妇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究竟是不是他安生杀的新娘? 村长领出几个虎背熊腰的壮实汉子开始赶人,人群拥挤向外退。 “嗯?王莽你怎么也在这里,不是听说你的脚扭伤了,不能下地走路吗?”有村民惊讶看着跟人群挤在一起的王莽。 王莽挠挠头,只是憨憨说道:“有劳关心,我的脚伤本来就不重,没有伤到骨头,所以躺床一会后,已经好了许多,已经能勉强下地走路了,就是走得要比常人慢一些。” “大半夜的如此吵闹,让人睡不好,更何况我是听到这边的吵闹声音,听到安生六叔出事了,便赶过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这村子里本就不大,就算是从村东跑到村西,也花不了几步,就在两人说话之间,去安生家找安生的几名年轻小伙,这时却吓得慌张跑回来。 “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村长!你…快来,安生…安生他……” 老村长急忙道:“你们快说,安生到底怎么了?” 这几名村子里的青年都是被吓不轻,嘴巴直打哆嗦,语气被吓的很不利索:“那屋子里到处是血,血,都是血,都是血……” “什么都是血,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村长真是被急死了,差点就要抬腿踹人。 “都是的,那些都是血!院子里都是血!安生家的院子都是血,真的全都是血,没有一个地方能落脚,不骗大伙,我亲眼所见,牛哥、二狗哥你们也都看到了。” “对,对,村长我们没骗你,安生家里的院子真的全是血,连,连井口、台阶、木凳子上也都是血,到处都是血淋淋的,就,就像是下了一场血雨,屋子里被血给放满了。” 闻言,老村长脸色一下就凝重了,面色难看的再三确认道:“确定不是看错了,确定那不是什么红绸缎?大半夜的发生怪事,难免会看走眼,更何况喜庆屋子里全是红绸缎什么的,有可能是安生家里不小心打翻了染坊借来的染料。” 第二百八十七章 莫要去多嘴 “莫慌,慢慢说,那会不会是安生家里的红染料?” 去探事的那几名年轻人立即摇头否决,然后又咬牙肯定道:“村长,我们不会看错的,那不是染料,绝对是血,虽然是晚上,但是我们还是能分得清的,那的确是血,因,因为…我们闻到了血的腥味!” 另外名年轻人吓得够呛,面色发白,还有些不安:“那一院子的血,也不知道是畜生的血…还… 还是那些都是人的…血,太多了,一院子都是血。” “先不管这些,我问你,那安生有在家吗?” 此时,村长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闻言,那几名年轻人低下头,有些不敢看村长道:“当时我们一看到满院子的血…直接吓懵了,一想到新娘的尸体惊悚出现在六叔的棺材里,就没,没敢进去……” 岁数已大的老村长一听这话,差点被气背过气去。 这年轻人办事不牢靠,早知道就找靠谱的其他人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安生的下落,只有安生清楚为什么他媳妇会赤身裸体的裸死在别人的棺材里。 不过这时,周围其他村民都听到了谈话内容,也都被惊吓到了。 一院子的鲜血?! 但村里的那位德高望重的老郎中的反应最大,郎中的呼吸开始急促:“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接下来,老郎中说出了子食子的事。 不到一天时间,村里接连有人横死,人死得太过蹊跷了,这回老郎中不能罔顾人命,于是说出了全部的事实。 鬼婴儿?鬼娃? 村民们听后全身鸡皮疙瘩炸起。 此时,六叔的媳妇已经哭成了泪人,害怕惹来众怒,于是有人战战兢兢的说出了鬼婴儿的下落,那婴儿第二天就被六叔拿到背阴处暗中给弄死了,不知道埋在了哪里,他们真的不知道婴儿尸体的下落。 线索到这全断了。 那么,就只剩下安生了! 现在最重要的线索就是先找到安生! 这次村长亲自带上七八名力气大的庄稼汉,直奔安生家抓人。 不管新娘是不是安生杀的,安生都必须要出面说清楚事情。 而村长带人赶到安生家时,终于明白了前面那几名年轻人的内心恐惧。 那浓浓的鲜血淋漓,让人看不下去,见者无不脑袋发晕,这还涂满了整个院子,这些鲜血起码有三枚铜板子那么厚,黏稠、恶心,血腥气味很冲鼻。 一想到白天时,在这个院子里大伙还喝过喜酒,酒席上相互敬酒,有说有笑的,细细想来,村长当场就有些腿肚子发软了。 这安生家究竟是怎么了! “慢着,老村长,这院子里可不比白日,里面寒碜得紧,您老爷子就别进去了,别把您吓出个什么事情出来,这村子里接二连三的发生这些怪事,还等着村长主持大局,这种粗活就让我们几个糙汉子来就行。” 有懂得人情世故的汉子上前劝阻村长。 老村长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自己这把年老体衰的老骨头,不是这个时候死要面子的时候,叮嘱了句小心,现在安生可能犯了杀头的重罪,千万小心那安生狗急跳墙,然后一脸紧张表情的看着几人进入院子里,吱嘎一声,推开乌黑无光的屋子门,进入门后。 没多久,屋内亮起烛火,透过红纸窗户,有几道人影在里面走来走去,可很快,这些人又都从屋里安然无恙的出来了。 屋里是空的,没有找到安生人,倒是找个一些茶壶和瓷杯,里面还有没用完的热茶,看上去好像是人匆匆离开的样子? “嗯,嫌疑越来越大了,这事不寻常,我们先回六叔家里再说。”年迈的村长站在院子门外,看着着满院子的血,脸上表情不舒服,这地方越看越阴气森森,先离开再说。 于是一行几人准备离去。 只是他们没留意到,随着他们走出安生家院子,身后留下一串串血脚印,如一条鲜红涂满的线,跟着他们一起走。 人多好办事,老村长带人气势汹汹回到六叔家,可是这边也还是没有线索,于是乎发动了全村村民,六叔的尸体一直没找到。 村里人也早已有人骑着骡子去报官,可怪事接踵而至,村里的骡马驴等畜生都吓得蹄子发软,死活不肯出畜生圈。 见此,一时间人心惶惶。 老村长见再这样耗不是事,索性先让大伙回去休息,有事等天亮再说,免得人多聚集在一起闹出什么事来。 此时,村子里。 “叔啊,此次多谢谢你送我回来。” 腿脚有伤的王莽一瘸一拐的回到家,赶忙要烧些茶水感谢送他回来的小叔。 一直沉默的小叔站在院子里,随后面色一变,轻轻拍了下王莽的后脑勺,笑骂了句都是一家人还这么客气,然后让王莽安心在家休息,别再到处乱跑了,他们李家难得出了个秀才,这在村里已经是了不得,那身子可是稀罕物,金贵着呢。 一番唏嘘说完后,小叔就离开了王莽的家,走向隔壁院子。 村里的大多亲戚都是同住一个院子,平日里做事大家一起担着,也方便。 可是忽然,王莽吃惊叫住自己的小叔:“叔,你脚下的脚印是在哪里沾到了染料吗?” “嗯?什么染料?” 小叔疑惑的回头一看,果然在他身后留下一串串像是染了鲜血一样的脚印,小叔看了看鞋底,然后不以为意说道:“或许...可能是刚才陪村长去安生家找人的时候,不小心在他家院子里沾到的吧。” 王莽面露伤感:“我想知道…叔,安生哥家院子里真的都是鲜血吗?叔你说六叔和新娘子真的是安生哥杀死的吗?” 闻言之后沉默良久,小叔最后摇摇头,并未在这个事上讨论,只是说天色不早了,让王莽赶紧回屋休息,好好养伤,尽早去私塾上学堂听课,日后村里还得靠他这晚辈,再不济,识字的也能当个村长…只是把手指压在唇边,言语道,有些事莫要提起。 第二百八十八章 百口莫辩 这世道,少说话,多做事才是平民百姓的生存之道,小叔父意味深长的劝解,随后,叔侄两人随后各自回屋歇息去了。 王莽回家后,家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他母亲留在六叔家里,和其她村里的妇女一起安慰六叔的媳妇和六叔伤心过度的老母亲。 他爹则是和村里其他已经成家的男子,守着新娘尸体,不让出乱子,且等明日官府里来人。 王莽回到屋子里,然后伸个懒腰躺在床上,卧室里点着昏黄的油烛火,但是人在床上辗转反侧,没有困意,这两天发生了太多的怪事,让他没有睡意。 于是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觉,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迷迷糊糊间,眼皮越来越重。 浑浑噩噩中,似梦非梦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呼呼…一阵阴风吹的灯火摇曳王莽是被夜里的寒风吹醒的,他感觉到脖子一阵阵凉飕飕的,发麻,不停有冷风对着他脖子灌进来,他赶紧睁开眼一看,原来是屋子里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风吹开了。 “嗯,窗户没关?” 王莽打算起来去关窗户,可王莽刚坐起,身体猛地僵住。 脸色有一些发白…他记得很清楚,自己明明有关好窗户的,这是他生活习惯,村子夏日的毒虫很多,尤其是蚊子蜈蚣,他从来不在晚上开窗睡觉,那这窗又是怎么自己打开的? 难道是穿堂风吹开的? 可门好好的关着的… “莫非太困倦了,所以是我记错了,真是我自己忘记了关窗户?” “嘶…这不可能的!我,我没记错!我明明有关好窗户了的!”王莽连忙借着烛火去查看一遍卧室,没有他想象中的进贼,房间里除了他外,没有其他人。 嘭! 吱嘎吱嘎… 只有木纸窗户被风吹得舞动,发出惨叫声。 大晚上的,这声音听得吓人。 王莽起身,一瘸一拐的搜查了一遍屋子,爹娘还没回来,整个屋子空荡荡就只有他一个人,王莽只当是自己没关好窗户,被晚上的夜风吹开了。 而此时,窗外漆黑的一片,只有地上的血脚印有些刺眼。 看着院子里由小叔留下的血脚印,嘶…吸了口凉气,王莽莫名感觉后脖子一凉,下意识抬头望一眼隔壁小叔家,小叔家漆黑一片,什么都没看到,也许是都已经睡下了。 王莽关好窗户,重新回到床上。不过他这次留了个心眼,合上窗户的时候栓上了,然后再三确认窗户已经彻底锁死,才重新回床上。 迷迷糊糊间,王莽再次不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次一沾床,马上就有睡意上来,怎么压也压不住,很快倒头就睡。 嘭! 呼呼呼… 当王莽醒来时,是再次被冻醒的,嘶! 怎么还有风! 王莽睁开眼,猛地从床上惊醒坐起,浑身发冷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的窗户。 “这这…怎么会如此?我…我明明……” 就连一向胆子大的王莽,这时候也有些慌神了,昏黄的烛火下,就只一脸苍白的他,然后转头看向窗户方向,惨淡的月华顺着打开的窗户招进来,窗外院子里好像站着一个人,有人脑袋的黑色影子映在窗台上。 “是谁,谁在外面?” 王莽顿时吓得寒毛竖起,咕咚吞了口唾沫。 可他发现,不论怎么去叫喊,窗外面的黑影没有动,窗外院子里站着的人没有离去,也没有开口回应。 “子不语怪力乱神,我倒要看看…” 读过书的王莽牙齿一咬,下床随手拿起拖把,就要冲到窗前时,突然,平静的村子夜空,被喧嚣声打破平静。 “大伙快来,快点,赶紧看看王家有没有消失!” 声音很吵闹,像是有一大帮人在接近。 这时候王莽刚好冲到窗前,可院子里是空的,哪里有什么人,只有小叔之前离开前留下的血脚印。 但很快王莽心头一慌看到,他家院子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打开了…… 王莽听到外头越来越响的动静,连忙跑出去,结果就看到有一二十名村民赶来。 居然还看到了村里德高望重的村长身影。 只见老村长带着村民,一来到他隔壁的小叔家,不管三七二十一,嘭!一脚踹开了门,直接粗暴闯进小叔家,屋里传来哐当哐当的一阵翻动声。 王莽连忙上前去,用手抓住村长,问老村长这是怎么情况,为什么大半夜的,这么多人闯进他小叔家。 “王莽,你刚才一直在屋里?” 老村长脸色很难看的问道。 “那你在屋里的时候,有没有听到或看到什么奇怪的事?比如有关于你叔家的奇怪动静。” 原来,有村民发现,只要是跟村长去过安生家,进过安生家院子,带着血脚印回来的村民,竟一家子人全都离奇失踪不见了。 王莽听完后,人毛骨悚然,这时候,进入王莽小叔家的村民也都出来了,找遍了屋子,出来后都是摇摇头,屋里没有人。 屋子里是空的。 同样是一家人离奇失踪,只有一屋子的血脚印。 至此,所有进入过安生家的人,全部失踪! 见状,王莽当场脸色苍白,一脸的困倦全无,他顿时有些无法接受这个结果,自己不顾阻拦,焦急跑进小叔家亲自找人,可却是一无所获,屋子里空空荡荡的。 “村子里自安生想要成婚后,就一直怪事连连,先是有六叔尸体离奇失踪,现在又有大活人离奇失踪,是安生,肯定是安生干的!只要去过安生家的人全都死了,地上这些血脚印就是最好证明!” “说的在理…” “对对…” 不少村民濒临崩溃,诚惶诚恐的大声叫喊道。 “嗯?诸位快看,王莽家怎么也有血脚印?” “之前没注意到,这还真是,可为什么王莽没有失踪,为什么王莽还跟我们在一起?” “对了对了,还有王莽家,他回来之后就…” 有村民忽然吃惊大叫出声,这一看,还真的是。瞬间,王莽成为所有人的焦点,人们开始目光带着惊恐的看着王莽。 第二百八十九章 惩罚 村子里所有人的疑惑目光,都通通瞧向王莽。 “这我,我怎知道……” 百口莫辩的王莽想要张口想解释,可他已经是众矢之的,而且想到了之前在家里发生的怪事,顿时吓得脸色苍白苍白,数次张口欲言,都是吓得身子发抖说不出话来。 人群之中顿时一阵闹闹哄哄,村民们跟着老村长,还有跟在村长身边,脸色很不好的王莽,回到六叔家。 这个时候,人心惶惶,全村老少,除了还在睡梦中的娃子,都来了。 大半夜发生这等诡异古怪之事,哪还有人睡得着。 当王莽爹娘得知家里的变故,一家之主沉默无言,老母哭着安慰王莽。 在围观的村民们一阵闹闹哄哄后,有村民惶恐问村长和几位村老,这事该怎么办,现在大家心里都害怕着。 六叔的莫名摔死,安生刚过门新娘裸死在六叔棺材里,六叔的尸体又莫名失踪,现在连带着几十口活人也都离奇失踪了。 如今闹得没人敢睡觉,敢回家了,这可如何是好。 “如此看来只能是找个办事机灵的,去隔壁村请李仙姑来施法显灵了。对了,切莫让人看着安生的家,别让人进去闹事。” 在一阵唏嘘言语中,老村长只能想出这么个主意。 李仙姑算是附近几个村子有名的神婆,祭祀、住持、驱病辟邪、驱邪…什么都会,沸沸扬扬的传得很神,听说本事很大。 不过,也有人说这都是迷信,专门蒙骗老人的。 但这时候哪还管是真是假,先把人请来,让村里的人吃颗定心丸,安安稳稳睡上一觉再说吧。 村里人好不容易拉出一头能动蹄子的老黄牛赶路,稍后,村长口中的隔壁村李仙姑,很快便被村民们请来了。 众口相传的李仙姑早已经上了年纪了,现在看来,就是名看上去有些神神叨叨,头发花白,脸上堆满皱纹和老人斑,驼着背,带着一股冷霉味,给人一种阴森冰冷之感的老婆婆。 李仙姑匆匆一来,先是看了看棺材里的新娘尸体。 然后又把有可能撞鬼的王莽,单独叫到一个屋子里问话,众人拼命扒拉在墙头,却一个字都没听到,而且这段问话时间很长,当屋门吱嘎一声打开时,出来的却只有李仙姑一个人。 “莫要惊慌,我所说的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王莽应该感到庆幸,他小叔只是进院子,没有走进家里,跟在你小叔身后回来的厉鬼没有进入你们家,断在院子里的血脚印,恰好救下你儿子一命,算是平日里积德行善的福报了。” 李仙姑对一脸担忧的王莽爹娘说道。 李仙姑的声音很沙哑,像是喉咙里压抑着烟雾,而且说话很轻很慢,听上去像是有气无力,像是随时要两脚踏进棺材一样。 “还有便是我方才在路上过来时,就已经暗中查清了此事,我刚才也已经通过阴间关系,在地问清楚了,这次事的起因是你们村里有村民得罪了河神,在河神准备娶亲那天,冲撞了河神的婚事,所以河神惩罚你们村子,那天冲撞了河神的村民,应该就是你们村的六叔和安生。至于棺材里躺着的这位,正是河神原本要迎娶的新娘。” 村民们一听居然是惹怒了河神,顿时吓得身体一颤,脸上有恐惧。 自古以来,他们这南河下游处多洪涝,便是加固堤坝也于事无补,于是在黄河两岸多兴盛祭祀。 有人说河底下住着一位神仙,叫河神,是南河的神。 民间对于这位河里的河神,一直流传有很多个言辞雀雀,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有些人说是河里的鲤鱼成精,也有人说是黄里的王八或鳖修行千年成了精怪,最后位列仙班,但也有另外一个传闻,河神是淹死在黄河里的一种尸煞。 在以前还十分流行奉祀之时,每到闹洪荒时,南河两岸的人便会祭拜河神,祈祷风调雨顺,经常投入牛羊祭祀,也有的会活人祭,专门挑选肤白貌美的黄花大闺女投入河中去,祭祀给河神,很惨绝人寰,好在到了沽南执掌朝纲,杀人偿命,要蹲大牢,而且信读书文采,这些事才越来越少。 李仙姑口中的新娘,不就是祭祀给河神的年轻貌美女子吗? “这可是杀人啊,是要被侩子手砍头的死罪,哪个这么丧尽天良!”有村民不忍。 “莫要食言,小点声,你不要命啦,没听李仙姑说这是河神看中的女子。” “经你这么一说…嘶,对了,我想起来了,前不久在上游,不是有一艘船翻了吗,听说失踪了好几个人,尸体一直没找到,该不会,失踪的人里就有棺材里的这位新娘吧?” “真有这么邪门的事?” 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人问李仙姑,那他们该怎么平息河神的惩罚。 李仙姑平缓气息,一脸正经:“诸位若是要想避灾躲祸,避免河神的惩罚,这倒也也不难,有人来为棺材的新娘赶尸,最好事背尸,背着新娘饶村子走一圈,看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河神愿不愿意平息怒火。” 村民们一听,立刻催李仙姑找人赶尸背尸。 可当轮到谁来背尸时,大家全都推脱,谁都不敢。 这糊涂事谁敢去干,本来死人已经够诡异的了。 “这赶尸背尸的人嘛,自然也不是谁都可以,我心头一算,看这位年轻人就是个合适的人选。”李仙姑抬手一指,指点人群之中一人。 一直默默站在人群里跟听故事,听得津津有味的沈良瞧见指头,顿时皱眉一愣。 什么? 你说什么? “老太婆,你要让我来赶尸背尸?” “李仙姑好像的确是在说你。” 跟沈良一起站在人群里的甲乙丙,悄悄对身边的沈良说道。 “路人丙,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沈良当然知道李仙姑是在说他,他只是一开始没反应过来。 这李仙姑居然能留意到他的存在。 直到了这个时候,沈良恍然大悟的注意到,此时此刻,周围一圈村民竟都朝着人群里的他们四人这边看来,至始至终都引不起村民们注意的他们,这时成了所有人目光里的众矢之的。 第二百九十章 八字硬 自打进了村子,至从来都引不起村民们注意的他们,这时反倒成了所有人目光里的众矢之的。 他若有所思的微眯了下眼眸。 这李仙姑的出现,好像把往生界里的轮回因果给改变了些什么。 路人丙闻言后此刻顿时一肚子气。 还路人丙。 我什么有了这个江湖外号了。 还有,为什么我是丙,不是甲? “兄弟,为了我们安危,劳烦你就为我们奉祀一下吧。你没发觉到吗,周围村民看我们的眼神都有点不对劲了?这李仙姑肯定动了什么手脚,这李仙姑有问题。” “嗯?不用你说,傻子都看得出…呃,我已经看出来了,路人乙。”此时,沈良有些郁闷说道。 这很是不公正。 为何这里站着活生生的四个人,偏偏要他来背尸? 难道他长得老实,就活该当背黑锅的吗? 这世道还有没有人情味了? 路人乙面色无语。 你说够了。 不要乱给别人起江湖外号。 该死的,你这个不对劲的,路人卯! 路人甲此时内心激动,乐呵呵想道:“还好我是路人甲,想不到,我在后生晚辈的江湖中竟然是最有面子的人!” 此刻驼着背,只到沈良胸部位置高的李仙姑,灰白浑浊的两眼,像死人一样直勾勾盯着沈良:“莫非,你不愿意?” 沈良发现,周围村民看他的眼神更加不对劲了。 “王莽小子,你就当是为村里人做次报恩,帮帮叔叔婶婶们吧。” “是啊,王莽,你是婶婶从小抱着亲大的,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打小就跟婶婶最亲,婶婶可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有危险的,婶婶会一直跟在你身后,如果你有危险,婶婶肯定第一个站出来。” “小子王莽啊,今晚只有你见过那厉鬼活下来的人,这说明你小子八字命硬,叔信你。” 村民们纷纷劝说起沈良,一口一个王莽喊得熟络。 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沈良被喊的一脸不知所措。 这些人一口一个他是王莽,让沈良很是不解。 我叫沈良,是一位江湖大侠良道士,不是那什么八字硬的王莽! 这老婆婆李仙姑究竟在搞什么鬼,莫非是跟我身上有以王莽怨气点燃的魂火有关系,这李仙姑私底下改动了往生界的残魂怨念,让这里的村民把我都当作了王莽? 也就是说,那按照原本的轮回之中,今晚这趟背尸,是不是正是那倒霉的王莽完成的? 只不过,其中有些许的轮回之事被篡改了。 那北域蛮荒里的巫医连活人都能蛊惑,篡改死人的残魂怨念也能,沈良想想倒是并不感到惊讶。 “我看起来像王莽吗?” 沈良指着自己鼻尖,朝身边的甲乙丙三位江湖后辈确认道。 三人异口同声:“像,不过,你更像路人卯。” 沈良缓缓的轻舒口气。 还好,你们没中邪,还认出我。 这时,王莽的爹娘直接挺身站出来反对,就连王莽亲戚也都站出来反对,王莽是他们老李家的唯一一个读书认字的,活人背着死尸,这在他们眼里是晦气的事,而且谁也说不准半路上有没有危险,坚决不答应让王莽冒险。 这本是自己受家人护食的一幕,只是,沈良看着王莽的亲人护着他,一口一个王莽的带着十分情感的喊着,只是感觉心里怪怪的。 而此时此刻,周围村民开始继续劝说起沈良和王莽的爹娘和家里亲戚,俗话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几个人怎能抵抗得过全村人的意志。 看来,当初这背尸的人,就是王莽了。 要不然那李仙姑也就不会把沈良身份变成王莽,这么多此一举了。 世事难料。 沈良就这么带上帽子,代替王莽身份,通过院子,走到灵堂棺材边。他不由想到第一个被淘汰下去的家伙,那家伙还没碰到新娘尸体就炸成冲天的蘑菇云了。 他该不会成为第二朵冲天的绿幽幽蘑菇云吧? 嘭! 沙沙沙… 棺盖被打开。 沈良看到了棺材里的新娘子尸体,倒的确跟王莽那天下报文里写得差不多,人就像是躺着熟睡着一样,皮肤水灵灵,一点都不像是一具死后僵硬,并皮肤青黑的悚然尸体样子。 不过此时,新娘身上已穿着素净的衣物,应该是有村民帮穿上的。 “赶尸背尸,在下今日方知我是个井底之蛙,没见过世面,这活我可从来没干过,这要我怎么背?”沈良笑咪咪看着身边的李仙姑,但是心里却在想着这李仙姑是不是妖魔鬼道在假扮李仙姑,倘若是现在杀了这李仙姑,能换来多少元炁? 是寻常的淡金元炁? 还是血金元炁? “就和背人上山一般,按照平日迈步,就绕村子走一圈就可以,不过整个背尸过程都只能由你一个人完成,其他人都不许跟着,就连我也不能跟着。”李仙姑声音有些阴恻恻说道。 听到居然不能有其他人跟着,王家人首先不肯了,但最终还是抵不过全村人。 看着伤心落泪的王莽爹娘,沈良于心不忍,良道士好人做到底,上前安慰几句,说他不会有事,一定能平安回来的话,然后让李仙姑马上开始。 众人帮忙把新娘的身体背在背上,但是触感居然跟活人一样,肌肤吹弹可破,柔软无骨,一点都没有出现尸僵硬想象。就是身体冰凉一片,就像一块冰冷的软玉。 沈良不由眉头皱起,众人不知他在打什么算盘。 其实他还是再想元炁的事。 其余的他倒是没有多虑,直接就把人往身上一背,后背立刻感觉到软玉贴身。 但是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那新娘尸体刚趴在他身上,立马翻倒进棺材里。 有胆子大的村民上前扶起,结果又摔了回去。 继续有村民扶起,依旧如此。 沈良一脸鄙夷,看着李仙姑。 能给个解释吗? 那眼神在说,这就是你所说的我命理八字非凡,最适合背尸? 可是这情形之下,我怎么愈发的感觉这新娘子女尸像是不让我背? 第二百九十一章当真凄惨 是谁在背后嚼舌头,说他八字硬朗之类,适合赶尸背尸的? 沈良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仙姑是在忽悠他。 所以此刻,就连李仙姑也好像是没预料到会是眼前场景,看着一次次被村民扶起趴在沈良身上,又一次次倒摔进棺材里的新娘尸体,李仙姑那音容不再,密密麻麻的眉间皱纹,长满老人斑的老脸上,浮现疑惑和狐疑。 还有一点茫然无措的懵逼。 “诸位莫慌,快快去找绳子,就算绑也要绑到他身上!整个村里就只有他适合背尸!”驼着背的李仙姑,手指沈良,尖声叫道。 可能背尸人选,只能由王莽完成。 李仙姑虽然篡改了往生界中的一些轮回,但总体而言却依旧如往常,所以今天这尸不管怎样,都只能由沈良来背。 马上有村民跑去找绳子…… 很快,有村民找来一根浸泡过水的粗绳,把新娘尸体牢牢的绑在了沈良身上。 可绳子还没绑完,绳子刚绑住新娘和沈良的腰,结果香玉软骨的新娘身子,已经从绳子里滑下去。 可是几次尝试,都是无用。 “哼,我一看就知道,那是你在搞鬼对不对?”老婆婆李仙姑直勾勾盯着沈良。 沈良满头黑线 他完全是冤枉,他真没有搞鬼。 李仙姑没理会沈良的辩解,让村民找来条更粗的麻绳,还让村民用猪油浸湿麻绳,增加弹力,往女尸和沈良身上绑。 同时,李仙姑在旁指点道:“看仔细了,这次绳子别绑腰上,先锁住双肩再绑到王莽的双肩上,老身还就不信了,这样还能滑下去。” 村民在李仙姑的指点下,老老实实绑好女尸。 可沈良不经意的一个起身动作,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力气确实有点大,还是因为村民们心情紧张,绳子绑得太紧了,砰! 一点油渍浸出。 那粗麻绳子居然崩断了。 女尸再一次仰面摔倒进棺材里。 沈良面色一沉 李仙姑面色十分难堪。 而所有村民们都是吃惊不解的神情。 甲乙丙三人则是一脸无辜的憋住笑意。 这里还是往生界,这可是死人的地盘。 明明是本该很惊悚的深夜背女新娘的尸,莫名居然有点想发笑。 果然,在不正经人的身上,绝对不能去同流合污! 不可当他的道友! 沈良耸耸肩,一脸的无奈。 他真的没搞鬼。 村民握着崩断的麻绳,一脸不知所措的表情,然后把断了的麻绳,重新打结连接好,继续把女尸绑到沈良身上。 结果,砰! 沈良一个起身动作,麻绳还是崩断了。 “你确定还要让我来背尸?”沈良带着善意的提醒,第二次询问身旁李仙姑。 可李仙姑没有理会沈良的善意提醒,她声音尖锐带着点气急败坏,手指村民们叫道:“你们就不会找根粗些的麻绳来吗,啊?!” 这次足足等了好几刻的功夫,村民们终于拿着找来的绳子,这次是足足二指粗的大麻绳,这是过年杀猪时专门用来绑猪杀牛羊的老粗麻绳。 片刻之后,负责捆绑女尸的村民们,终于轻吐出一口气,摸了摸头上的汗水,庆幸说道:“这次好了,女新娘子的尸体再没往下滑,绳子终于也没再崩断了。” 只是话音刚落,马上就有人牙齿打颤的惊叫道:“诸位诸位,快,快看,这是不是我的错,错觉…新娘闭着的眼睛…居,居然流泪了?” 所有人听到吼声都是头皮一麻。 沈良也下意识的去回头一看,这回眸一瞥,差点跟后背的新娘尸体侧脸贴侧脸了,就看到被绑在他后背的新娘尸体果然是在流泪。 有没有弄错,明明我才是被强行绑住的那一位良道士,事到如今我良道士都被一帮江湖后生给嘲笑了,所以我才是最应该委屈的人。 怎么搞得你像是有天大的委屈似的。 嗯,嘶…不对! 这好像不是眼泪,这好像是…… 这时,也有村民看出了问题,脸上露出比见鬼还惊骇表情,手指着新娘尸体,结结巴巴大叫道:“错了,这可不是新娘在流泪…而是,是,是新娘在全身流汗。” 的确是新娘尸体在全身冒汗,这匪夷所思的一幕,顿时吓到不少人。 活人有阳气,流汗表示阳气旺盛… 那这冷冰冰尸体流得汗叫什么?浸水? 真是见鬼了,尸体在也会流汗? 一直趁人不注意,混在人群里的甲乙丙三人,此刻也是一脸无语看着棺材旁背尸的无奈沈良。 这新娘子尸体身娇肉贵的,到底怕沈良怕到什么程度。 不会如此的这么夸张,先是打死不从,然后又全身冒冷汗。 “都别猜疑了,就这样吧,行了,你赶紧上路吧。”李仙姑唯恐再生变端,好不容易终于把尸体跟沈良捆在一起,她立刻催沈良背尸绕村子走一圈。 “且听好喽,你一路上不管遇到什么,都不要惊慌失措,一切等回来后告诉我。记住,那河神愿不愿意饶恕你们村子,就看你这趟背尸的诚意有多少了。” 哒哒哒… 一番叮嘱后,沈良独自一人背着背上不停冒冷汗的女尸,一路穿过灵堂,大院,当经过甲乙丙三人时,回头看一眼身后的李仙姑,轻道了句小心。 三人眸子暗暗闪过冷芒,彼此心领神会,在人群中微不可查的轻点点头。 沈良这是让他们警惕,小心别被那古怪的鬼邪妖魔给各个击破了,最后都炸成了绿幽幽蘑菇云。 众目睽睽之下,沈良亦步亦趋的踏出六叔家,背着新娘尸体,在所有人大声的关照声里,在黑蒙蒙的往生界里,渐行渐远。 忍不住再次回头看一眼背后还在不停冒汗,皮肤犹如活人吹弹可破的女尸侧脸,沈良心头低低叹息一声。 倘若真是如言,那李仙姑和村民口中关于河中精怪成神仙的事是真的话,那这位看上去年纪还十分轻,正值豆蔻年华之容貌的新娘子,死后也不落个安生,还成了精怪的夫人,遭遇如此这般之事,当真有些凄惨。 第二百九十二章 和尸体回来了 想想背后这女子的遭遇,沈良顿时觉得自己大半夜在往生界背尸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悲惨事,心情舒服多了。 至于李仙姑所说的,什么去上下打点神仙门役,借助阴间人脉关系,魂归阴间去找鬼差求情之流,沈良不屑一顾,根本没有信。 这根本就是坑蒙拐骗的。 若说当初这李仙姑靠着新娘尸体的残魂怨念,掐指算出了些什么事情来,沈良倒是还能相信。上下打点神仙门役,借助阴间人脉关系,魂归阴间去找鬼差求情之流,完全就是江湖骗子的说辞了。 这人在江湖上称之为神棍,比老骗子还混账,老骗子起码还会拿钱办事… 白天的时候,那甲乙丙江湖路人里有人找上沈良,来谈过此前提到的联手的。 因为一个往生界里的鬼婴都不容易对付,而且今晚可能更加危险,所以考虑再三,只能过来找沈良谈结盟,先苦熬过去今晚再从长计议。 所以争功劳的事可以暂时先放一放,如果提前出局,那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只是想着收点元炁修行的沈良,当然没意见。 所以在接下来的一整天,他们通过王莽的怨气,一直在跟着重要线索。 只是…… 安生的莫名,六叔尸体的消失,新娘离奇裸死在六叔棺材的经过,他们都没看到,始终有一种朦胧感在阻挡他们视线,也许正是来自王莽记忆的朦胧与没有看见。 后来也得到进一步确凿的证据,原来那六叔的死,便是杀死鬼婴的人也并未真正看到,他只是在六叔的死去的地方附近遇到鬼婴偷袭,这才做出了这个猜想。 正梳理着一些事,沈良背着身上的新娘子女尸,在幽深寂静的黑暗中前行,早就历经无数次的他,此时的内心毫无波澜。 哒哒哒… 空荡荡的村子里只回响着他一个人不疾不徐的走路脚步声,反倒是乘着难得的旁若无人,可以静下心来去慢慢捋清一条条线索。 此番无名小山村的突然消失案件,应该就是跟民间传言的南河有精怪修炼成什么神仙有关,这河神可能是鳖精,也有可能是尸煞,但绝对不是位列仙班的仙人。 那么现在需要查清楚三点困惑之处。 那安生究竟去了何处,是死是活? 而六叔死了,那么他的尸体又在哪里? 还有便是那南河的精怪之事? 如此琢磨着心中疑虑,空旷无人的漆黑村子里,只有沈良背着后背女尸的哒哒脚步声,嘶?脚跟一凉。 不对劲,沈良眸子微眯,然后猛的抬头!! 沈良此时已经绕到村子的偏僻后面,他察觉到身边似乎有某种气息。 还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 他不由得去抬头一看,只见就在不远处,那里有一个黑漆漆的身影蹲着,看那模样居然在双手刨坑,背对着他,似乎并未觉察到沈良的靠近,犹如魔怔般重复着手里动作。 直到沈良走近后才发现,这古怪的人并不是在刨坑,而是在刨坟,村子后面是一处坟地,专门埋村里死人的,坟地里已经被挖开遍地是坑,还有曝尸荒野的尸骨,整个村子的祖坟都让人给刨了。 刨人祖坟,这是要断人家的财路,这在山村是最恶毒的事,可 下来当看清刨人祖坟的人是谁后,沈良表情吃惊。 他不就是是脑壳子缺了一半,连肋骨都摔烂了的六叔。 六叔诈尸活过来了! 而且他…他跑到坟地刨全村人的祖坟? 沈良回头看了眼绑在他背后,像是熟睡样子的新娘尸体,他目光浮现若有所思的光芒。 这刨人祖坟乃是缺德大事,就是咒人断财绝路,沈浪看着这一地被挖开的坑坑洼洼,还有凌乱丢弃的尸骨,莫非那精怪河神之流,这是要让这个村子的人都死绝! 似乎根本就没打算放过这个村子的人! 沈良脸色一阴,这等事太损阴德。 他想要制止还在如发疯般刨祖坟的六叔尸体,可脑袋都缺了一半的六叔根本没理会近在咫尺的沈良,而是直接无视掉沈良的存在,继续自顾自的,用一双鬼爪猛刨别人家祖坟,让先人尸骨曝尸荒野,不得安宁…… 这个行路闭塞,一般人根根本不知其所在的小山村本就不大,绕完村子一圈并不需要花费太长时间,主要是硌脚的路后冒汗湿哒哒的女尸背在背上难受的很。 “哎,那是…回来了,大家快看!王莽回来了!” 此刻就在六叔家周围,早已聚集满了男女老少村民,忽然有眼尖的村民手上不停去指着远处,语气惊喜叫道。 众人一看王莽没事那这是不是意味着李仙姑口中所言的河神的怒火已经平息? 但是马上有村民发现到远处的身影似乎有些不对。 王莽手里怎么还多了一个人? 直到王莽走近,村民们终于看清楚了那多出来的人是谁,顿时吃惊大喊大叫:“王莽小子他…他还把把六叔尸体找回来了!” 这时,村民们都主动让开路,主动让沈良走进院子里。 哒哒哒…迈着沉重的脚步,沈良慢慢地进了院子,然后放下六叔的尸体,让其家人来认领尸首。没多久,院子里响起哭声一片,六叔的家人睹人思念,围在六叔尸体边悲伤大哭。 李仙姑一愣,呆滞站在灵堂里,似乎也很意外沈良能平安回来,随后脸色阴沉了下来,目光有些阴恻恻的直勾勾盯着沈良:“小子,浑身都没一点伤,神情也不慌乱,那么你一路上没碰到什么怪事?” “好端端的,并没有异样,无缘无故的,能有什么怪事?” “那么,你又是在哪里找到的六叔尸体的?” “哦,对对对,你说这尸体啊,我此前听李仙姑的话,背着新娘尸体绕村子一圈,一路上倒也平静,没发生什么事,就在我路过祖地时,就看到他在刨大家的祖坟。”沈良言语之间,直接手指了下地上的六叔尸体。 当时他触碰到,带六叔的尸体出坟地后,就发觉六叔就安静了下来,一动不动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灰雾往生 当时他触碰到尸体,随后又去带六叔的尸体出坟地后,就已经发觉六叔就安静了下来,看上去就像是具再寻常不过的尸体,一点也看不出在坟地里如魔怔的样子。 六叔在刨村子里家家户户的祖坟? 闻言之后,村民们都感觉这事荒唐无比。 那六叔明明就生息全无,早便死了,这是大家亲眼所见的。 当时,有村中的老人赶紧让自家后辈去坟地看看祖坟情况,结果没多久,这些人都惊慌失措跑来,祖坟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被挖出来的尸骨,大家的祖坟都被人给挖了。 听到这话,才知道沈良没撒谎,村民们顿时就脸色一白,吓得身子哆哆嗦嗦,这时他们也留意到,六叔的布鞋子、手指、衣袖上都是土。 “李仙姑,您,您看,这,这…这何等的预示?到底是好还是不好?王莽尸也背了,他还找回来了六叔的尸体,可为什么六叔又刨了我们大家的祖坟……”村长和村老们求助围在李仙姑身边。 而这时,只见沉默的李仙姑让人找来几个木板,在灵堂里拼成一张床,一边去让村里的村民们忙活,随后才去对对村长和几位村老说道:“确实,若是能背尸平安回来,又找到了六叔的尸体,这本来应该是好事。可找到六叔尸体的地方,偏偏又是阴气最重的坟地,而且六叔死而复生,在坟地里破坏祖坟,这是把事做绝,完全没有退路,刨祖坟代表了最恶毒的手段,想要让这家人断财断路,死后都没地方住。” 村长和村老们闻言都是面生难堪之色。 这等缺德事吗,在村里祖坟被挖是非常不吉利的晦气事。 “各位乡亲莫要担心,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且等我使个法术,容我摆一个阵,一会让王莽躺在新娘尸体和六叔尸体中间,王莽背过新娘尸体安全回来,说明河神没有为难这个孩子,六叔的尸体也是王莽找回来的,等下让他们躺在一起,我施展神通去借助死人的阴气盖住活人阳气,我亲自带王莽再去冥曹地府里走一趟,帮你们问问那南河的河神能不能放过你们村子,有王莽出面也许此事能成。” 嗯?法术? “而且…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你让我赶尸背完尸后,还要让我再跟尸体去同卧?”沈良被村长独自拉到一边。 他听村长这话中意思,这李仙姑今天是摆明了要整死我啊。 “不是同卧,是躺下到木板上假装睡一起,你躺在尸体中间就可以,不是同卧,不要乱改我的原话。”老村长急急忙忙去纠结。 沈良顿时眉头皱起:“那还不都是一样,有何分别吗?” “这…” 老村长苦苦冥思起来,似乎在想法子忽悠沈良。 随后,一切都如李仙姑布置的,村民们找来破旧的木板,在灵堂里拼成一张大床,然后让沈良躺在两具尸体中间。 但是这次连白布都没盖,沈良一转头,就能看到六叔脑颅里的黑乎乎冷血和器官,鼻子都能清晰闻到六叔身上的尸体腐败气味。 头一转,看向新娘尸体方向,结果…噗通! 沈良当即就是脸一黑。 “咦,怎么回事?” “那河神新娘的尸体怎么滚落到地上了?” “来人啊,快,快来个人帮忙一起重新抬上去。”有手脚麻利的村民赶紧跑来扶起尸体,然后用浸泡猪油的粗麻绳把新娘尸体牢牢绑在木板床上。 就这样静静看着两边躺着的尸体,有时候沈良也会想,这些经历,应该都是王莽生前经历过的场景,只是现在某些细节记忆部分被篡改了。 又是一个人背尸绕村子一圈,又是跟两具尸体躺在一起,也许王莽的死,就是活活被吓死? 这一次,同样是闲人回避,灵堂包括院子里都是空无一人,整个六叔家都人去楼空,村民们远远回避开。 当然那江湖路人甲乙丙三人也远远的躲开,也都跟着其他村民远远回避。 江湖三人此刻已然立身于泥瓦房顶上,默默注视着远处的灵堂动静,只是他们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并不能完全看到灵堂里的情况,于是打算想要换个方位。 可就当他们重新换好位置后,却惊愕看到,六叔家里不知什么时候升起了浓浓白雾…… “此处有古怪,是那个一直不同寻常的李仙姑,要准备动手了吗?” “嘶,此时过于邪门,就这么把他一个人留在里面,会不会太过冒险了?” “这样不是更好吗,少一个人,就少了一个竞争者……” “莫要如此想来,你们记住我们今晚的目的是什么,是先要活过今晚,今天晚上不会寻常,只有一起携手才能熬过去。” “你说得确实没错,今晚不是猜忌和有分歧的时候。” “好,那就一起动手。” 甲乙丙三人开始行动,他们找了条隐蔽的路,打算避过其他村民耳目,潜伏进六叔家院子。 不过事与愿违,就在三人相距六叔家院子不到十步距离时,发现周围静悄悄,一点人声也听不到,安静得异常。 三人察觉到不妥,彼此对视一眼,警惕看了看周围。 “你们有没有发觉,周围负责警戒防止村民靠近的人,好像一个人都看不到,就连说话声音,脚步声音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之前爱说闲话的村民,庄稼汉子,妇人…那些人呢?都去了哪里?怎么一个都看不见?” 路人甲一提出疑问。 江湖路人乙和江湖路人丙同样神色一肃。 他们此时此刻也都发现到情况的不对劲。 就在三人心起怀疑,正在心头拿捏是去是留时,可恰在这时,三人发现到六叔家里的白雾居然有如活物般在扩散,起初这灰蒙蒙的雾气还很淡薄他们未留意到,当他们留意到时,雾气已达到了一定浓度。 三人互相之间交流眼神,目光不由得露出了凝重神色。 即便再蠢笨的人,也都看出来有问题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天将门神 这灰蒙蒙,突如起来的浓雾,让人感到莫名恐慌。 而且此刻,往生界里夜深人静,白雾朦胧,四周静谧得可怕,听不到任何动静,就好像所有的在这一刻静止沉睡了一样,就连空气都好像凝固在半空,带着股压抑的凝重气氛。 “这里有古怪,不如我等先退出去再说。” 有人警惕性很高的提议道。 眼下场景有些诡异,救人归救人,但绝不是莽撞往前冲,那不是救人,那是正好被鬼邪妖魔一锅端。 “好!走!” 甲乙丙三人很快有了决断。 可是下一刻,结果有人刚踏出一步,那人竟直接在白雾里消失不见了。原来就这么片刻商量时间,从六叔屋子里弥漫出的白雾,已经很浓,影响视野,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剩下的两人,面对这一幕有些措不及防,连忙去喊对方的名字,可白雾里没有任何回应。 连一丁点脚步声都听不到。 白雾还在越来越浓。 两人倒也是当机立断的人,果断追寻消失那人的方向,追了上去。那个方向,既是往浓雾外退的方向,也是寻找同伴的方向,可以一边找人一边退出浓雾范围。 但很快,两人都是心头一沉,他们好像在这白雾里越走越深,无法走出去。 江湖路人乙紧张的小声道:“跟紧我,我们不能再有人失踪了,不要给这妖魔邪道有各个击破的机会。” 江湖路人丙狠狠点头:“好。” 江湖路人乙听到身后的回答,心头稍稍一安,相比起莫名消失的路人甲一,还有生死未知的沈良,相较于前面两人都是独自落单,他们二人在一起已经算得上是最幸运了。 思及此,江湖路人乙转过头来想再叮嘱一句千万别走散了,却看到身后只有白白浓雾,原本一直紧跟在他身后的江湖路人丙也莫名失踪了。 江湖路人乙见此顿时心头一慌乱,目光微微一颤,心中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他低声叫喊了几下,可惜的是身后一直没得到回应,他脸上先是一慌,很快镇定下来。 他咬咬牙,接下来的路就只能全靠自己了,好在过不多久,江湖路人乙在浓雾中,手掌摸到一堵墙,是一户村民房子的院墙。 于是呼,江湖路人乙为了不再这迷雾之中迷失,所以开始用身子去贴墙行走,手掌在有些粗糙扎手外墙上摸索前进,同时五官全开,随时警惕着浓雾里的任何风吹草动。 江湖路人乙摸索着外墙前进,很快他就发现自己走到了外墙的尽头,眼前出现一道院子门。 看着熟悉的院子门,江湖路人乙瞳孔骤然一缩,他居然来到了六叔屋子的大院门口。 想不到他在浓雾里位置偏差这么大,竟直接走到了这里! 忽然! 江湖路人乙感觉到背后雾气好像有气流搅动了下,他连忙警觉回身喝问:“是谁?” 声音的回响远扬传播出去。 但浓雾里没有回应。 他不敢有放松,后背贴着粗糙扎膈人的外泥巴墙,这给他带来些许安全感。 可是忽然,浓雾再次被气流搅动了下,浑浊扭曲之中,好像有一道模糊黑影出现,那模糊黑影越来越近,步步紧逼而来。 似乎…那好像是人的影子? “谁在那里?有,有人吗?” “我的妈,这该死的突然出现的浓雾,让人什么都看不到…咦,这里有人。” 人影越走越近,发出声音,当看到江湖路人乙,声音带着欣喜的叫道。 原来来的是村子里村民,但出现的不是一名村民,而是两名村民,其中一人好像是崴了脚,被另一人搀扶着一瘸一拐走近。 “你们不是负责守在周围,防止其他人靠近的那几名村民吗,你们刚才怎么都消失不见了,你们刚才去哪里了?”江湖路人乙隐隐对这两人有点印象,好像就是守在六叔家附近的几名村民里的两人。 那村民一边搀扶着同伴,一边继续靠近:“我们的确是守在这屋子子周围,可不知道为什么,周围突然飘起大雾,我们在大雾里什么也看不见,迷失了方向,二狗就是看不见路不小心一脚踩空进臭水沟里,崴到的脚。” 此时村民已接近三步之内。 “这位兄台发发慈悲吧,你能帮我一起扶下二狗吗,谢谢,谢谢。”那村民还在靠近。 江湖路人乙没有马上伸手,而是有些犹豫和思考。 可就在这时,猛然的! 轰隆! 江湖路人乙身后院墙爆炸,无数崩裂碎片裹挟烟尘爆射向四周,一道黑色身影如旋风般狂猛的从院墙后冲撞而出,赫然是仙人化门神的沈良。 沈良这厮一出现,如江湖狠人般的杀伐果决,当场咯嘣一声就拧断离他最近的一名村民脑袋,然后暴力猿臂单手抓起另一名企图袭击他的村民,单臂举在半空,重重砸向地面。 咚! 力道之大,地面都微微震颤了下。 两缕淡金色元炁入手。 当场用雷霆手段诛杀掉两个装模做样子的鬼邪之后,沈良双目里还有些杀伐冰冷气息残存的回头看一眼江湖路人乙:“莫非,你从未单独杀死过妖魔鬼怪?这点障眼之法都看不出?” “方才的那两个鬼邪,破绽那么明显,居然还被人家近身这么近。” 他想不通为什么这个路人丙一直不动手。 难道是只知修炼,大门从没迈出的闷头鸟? “你,你是神仙下凡?” 江湖路人乙被眼前暴力一幕惊得头皮炸竖而起,没有马上回答沈良的问题。 “嘶,怎么这听起来声音颇为耳熟,不对!你的声音…你是沈良!!” “真是太好了,你没事!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回答你问题之前,我凭什么相信你们不是鬼物弄出来的障眼法?” “方才那鬼邪身上的破绽那么明显,你却迟迟不动手,这肯定有问题。” 沈良微眯两眼,笑吟吟说道。 可落在外人眼里,却是一尊怒目威武的门神。 江湖路人乙顿时就被眼前这个神憎鬼恶的天将门神的气势有些惊吓到。 第二百九十五章 小心谨慎为妙 只见沈良微眯两眼,笑吟吟说道。 可这般的模样落在外人眼里,却是一尊怒目威武的门神。 江湖路人乙顿时就被眼前这个神憎鬼恶的天将门神的气势有些惊吓到。 仿佛眼前不是一个寻常的修道中人,而是传闻中守护仙界大门的怒目金刚力士,这那怒目天神眸光如熔金浇铸,直窥人心底,看之目眩神迷,令他出现刹那的心神失守,脚下下意识倒退半步。 “嘶,大事不妙也!” 他这脚下刚噔噔噔退半步,江湖路人乙当即反应过来后就是脸色一变,他这一退不就让坐实了他的心虚吗。 江湖路人乙心头发苦,这下误会大了,麻烦要大了,沈良该不会拿他误当成什么妖魔邪道,像前面那两个村民一样直接咯嚓一声,在这往生界里拧断了自己脖子吧? 这事找谁说冤去? 那什么,神仙,你还是把我们的江湖路人卯重新还给我们吧。 江湖路人卯虽然不靠谱, 可起码江湖路人卯看上去和善,亲切多了。 此刻,他面对这怒目的天神,心头被威势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哼,竟然在我面前心虚了,你果然有问题。” 只见沈良怒喝声,双臂一拨白雾,两眼里有两道炽烈的金芒,在眼眶里凶狞跳动。 “大大大,大人,不,是沈良,如果我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不知道你相不相信?”江湖路人乙急着解释。 沈良淡金的眸子微微一眯:“倘若要我相信你也可以。” 江湖路人乙闻言顿时一喜。 但是沈良话锋一转:“不过嘛!我们先来对个暗号。” 什么? 满脸的疑惑不解。 什么时候他们这次行动还有暗号了? 他怎么不知道? 江湖路人乙此刻就是一脸不解和不知所云。 莫非…他们这趟来往生界还有自己不知道的隐晦? 这接的是假案子吗? “沽南律法之中,杀人放火该当何罪论处,拆人房屋又该当何罪论处……你要是能把这些都说出来,把这些沽南律法牢记于心的人,我就信你。”沈良两眼警惕的看着江湖路人乙,一本正经的严肃脸认真说道。 虽然大家彼此都是肩头和头顶上有绿油油的魂火,这是外界来往生界的证明。 可保不齐那鬼邪正好利用这点,所以沈良出于严谨,觉得还是有必要再核对一次身份。 江湖路人乙此刻竟然无言以对。 闻言之后,江湖路人乙差点有要吐血冲动。 此生从未有见过哪个大活人,在这鬼幻的往生世界里背诵沽南的朝纲律法? 果然,眼前的这门神就是沈良,沈良的那种气势,一般人都学不了。 迫切不想被扭断脖子,开始让江湖路人乙苦思冥想沽南朝堂的律法是什么。 “我沽南之律法,在于有心为恶,虽恶不罚,无心为善,虽善不赏……” 江湖路人乙想得满头大汗,总算是说完,然后一脸期待神色的看着沈良,这样总算可以了吧?天可怜见,谁没事会背诵沽南朝堂的律法,他得感谢玄镜司,一进门去当差背的就是沽南朝堂的律法。 “嗯,不错,可你似乎还是漏掉了一点。”沈良一面认真对待的模样,可这落在江湖路人乙眼中,就是一尊大门神正在正目光不善盯着他脖子,好像下一刻就要拧断他脖子一样。 什么,漏了一点? 要不是怕打不过这金刚力士,眼江湖路人乙已经有打人的冲动了。 江湖路人乙想得满头大汗。 “若是蒙冤含雪,可去京城尚书台…”江湖路人乙终于补上最后一点。 “果然是沽南玄镜司的,没错了。”沈良终于放下警惕。 江湖路人乙内心之中感慨万千。 可算是活下来了,否则指不定死在自家人之手。 随后,沈良解释起眼前情况。 原来,就在之前,他按照李仙姑的话,躺在尸体中间,闭上眼睛等待所谓的走阴,结果闭上眼没多久,就察觉到灵堂里的动静有些不对劲,一睁开眼睛就发现周围起了诡异浓雾。 再转头一看,六叔尸体居然消失不见了,倒是新娘尸体还被麻绳绑在床上。 他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直接起身开始在灵堂、院子里慢慢摸索,寻找院门的路。 再然后,就是后来如江湖路人乙所见的场景了,当沈良摸到院墙后时,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听着江湖路人乙与村民的对话,他担心江湖路人乙会遇到危险,所以果断出手。虽说几人是相互间竞争者关系,但今晚不是有分歧的时候。而且江湖路人乙出现在这里,说明甲乙丙三人也是发现到了诡异白雾情况,过来寻找他才陷入浓雾里的。 当把这一切都解释完后,沈良又反问江湖路人乙,问他刚才在想什么呢,为什么那两个村民鬼物破绽这么明显,他为什么迟迟不动手,还让这妖魔邪道近身这么近,这些家伙虽然弱,可那鬼爪偷袭人还是厉害的。 江湖路人乙借干咳来掩饰些微尴尬,回答:“咳咳咳,此事我当然明白,当时我也察觉到那两个村民有些问题,为什么能在这一片迷雾之中突然注意到我们,但是之前都是不会发现我们,不会自己过来靠近我们,偏偏在这个处处都透着诡异的浓雾里,突然就能注意到我们,不仅主动说话,还主动接近过来。” “你都看出来有问题了,还傻傻站着不动,给人当个霸王客栈白吃白喝?”沈良心想这家伙不会是中了邪了吧? 要不要在勘验一下? “呵呵,万事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妙,我这不是怕万一猜测有误,万一杀错村民,引起王莽这残魂往生界的不稳定吗。”江湖路人乙辩解一句。 沈良泼我无语看着江湖路人乙:“且先老实告诉我,你至今杀过几次鬼邪?在这乱世江湖里。” “这…想来该有十七八个了。”江湖路人乙说得很理所当然。 似乎这个数目对他来说已经很是可观了,能杀死这么多鬼邪。 第二百九十六章 暗号? “你要如此问的话,容我细想片刻,这…想来我诛杀的该有十七八个了。”江湖路人乙说得很理所当然。 似乎这个数目对他来说已经十分不错的战绩了。 哪知,这换来的却是沈良果然如此的点点头:“果然是江湖上的雏。” 江湖路人乙闻言顿时就不服气了,什么叫江湖上的雏:“十七八个经十分不错了!” “现在才刚刚天地灵气反哺,大家都在从基础修行,赢在根基,赚取宝贵的资源,谁没事会把宝贵的这初期浪费在毫无意义的战斗上?我还就不信了,除了朝廷的一些隐秘部,还有谁会没事主动找妖魔邪道,像飞蛾扑火一样去挑刺诛杀那些妖魔。” “毕竟这搏杀之技巧可以慢慢来,可是前期快速积累修为,夺取资源才是关键。” 沈良听言不由撇嘴。 “就当是江湖老手对你的赠言,记住,有些宝贵的生死搏杀经验,不是后期修为上来就能培养的。还有,等你实力上来,你所遇到的敌人也都会是高手,高手之间厮杀往往都是一招致命。至于找实力低的,又毫无实战意义。” 江湖路人乙仍旧是不服气,继续辩解道:“这个道理我们当然明白,可现在的所有人想法就是,大家先修行,先在起点超过别人,这搏杀的窍门以后再慢慢培养不迟。” “而且说得好像你很厉害,那你又杀了多少鬼邪?” 沈良转身准备去寻找其他两人,只留下轻描淡写一句:“没有一千,估计也怕是有几百之数目。” 什…什么? 几百之数? “你确定你跟我们一样,都是修道中人?” “我怎么觉得你实力与气息都不太对劲…而且现在距天地灵气反哺,妖魔邪道横行才不足几个月!” 沈良还没说出他干死过几个白界五之上的鬼邪, 他很是怕会打击了江湖路人乙的自信心。 沈良默默转身离开,只留给江湖路人乙高手寂寞的背影。 “对了,你方才说的那两个村民身上破绽明显,还没说都有哪些破绽呢?”江湖路人乙看了看身边浓雾,连忙追上沈良的背影。 沈良依旧是头也不回:“首先最明显的,他们能留意到我们的存在,这点就跟其他村民不同。” “还有,你难道没有发现一个细节,这次那所谓的,装神弄鬼的李仙姑留在六叔家附近,守在六叔家附近的几个村民,全部都是之前去隔壁村找李仙姑的那几个村民吗?” 经过沈良这么一点拨,江湖路人乙立刻后劲发寒的反应过来。 然后他仔细一寻思,又感觉哪里不对,有些疑惑和不解问道:“难道就因为这两点,你就能没有犹豫的出手?” 沈良听到这句话时候身子一顿,转身看着身后的江湖路人乙,难得严肃一次:“那些快意江湖的大侠你都知道吧?书里文章里已经教会我们一个道理,身为大侠就要果断出手,而且得跑得够快,轻功要好,否则犹豫不决的人永远是死得最快的。” 江湖路人乙仔细一想,还真有几分道理。 “如此说来,莫非你的搏杀经验都是看书悟出来的?” “否则要如何?我们这些寻常的修道中人一没传承,二没什么隐世高人指点迷津,除了从书籍文章中点点摸索探寻,能学的,就只剩下不停碰破头的一步一个脚印走出自己的修道之路。” 沈良如此说来,也不禁想到自己那不负责的师父起来。 虽说师父领进门,修行看个人,可他这也太看个人了吧… 而且这甲乙丙三人看起来却也不是什么有着厉害背景的人。 这洞天宝地事关重大,早已被朝廷完全掌握,是如今朝廷的立足之本,寻常的修士无法接近。所以他们要想获得进入洞天宝地的名额,需要贡献,也就是让朝廷和玄镜司觉得你对他们是个可用之才。 江湖路人乙听完沈良的话后,或许是心有感慨,沉默了下,然后才问沈良接下来去哪里,怎么找到走散的其他人? “就在那里,我感应到有波动的气息。” 只见沈良抬手一指浓雾深处的一个方向。 其实是那个方向刚才有一缕旁人看不见的淡金元炁飞来。 两人急行而去。 啪啦! 轰隆隆! “呼呼呼…” 路人甲此刻变得气喘吁吁,呼吸急促,他陷入被包围的苦战之中,此刻有三名村民配合李仙姑在围攻他。 那一声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只见是路人甲一双拳头激荡间,掌心有电光飞出,时不时如掌心雷般炸出。 这是岐黄要术中的雷道,但是每一次掌心雷炸出,都被李仙姑手中的枯骨拐杖挡了下来,下一刻,李仙姑蓬的在原地炸成一团白雾,就跟眼前浓雾一样,紧接着又会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他身边任何一处,枯瘦如干柴的铁石鬼爪袭击向他,让他疲于奔命,根本没法专心对付那几名村民。 此刻的李仙姑,一张皱纹老脸上一片青色,犹如活脱脱的恶鬼出笼,两只眼睛暴突出眼眶,满是血丝。 路人甲不免觉得自己已经逐渐疲于应付,莫非他今天,很可能就要栽在这里了。 此前击杀那鬼婴之时,本就受了些内伤还未痊愈,再加上后来有三名村民假装受伤,向他寻求帮助,这次的教训总是惊人的相似,他犯了跟江湖路人乙同样的错误,内心犹豫不决,担心这些村民并不是鬼物,一但没及时出手,就有了让妖魔鬼物近身偷袭的机会。 两次受伤,奋力搏命下,还能击杀掉两个鬼物村民,路人甲的实力也已经算是好的了,尤其是那一手熟练至极的岐黄要术掌心雷能力,都切实的说明了路人甲的实力可不弱。 但这里只信命,不信实力,所以即便如此,在随后追赶上他的三个鬼邪和李仙姑的围攻之下,他也无力回天了。 正当路人甲准备做最后殊死搏杀,打算乘机逃出围攻时,猛然只见,他心神一乱。 第二百九十七章 破除迷雾 正准备鱼死网破的路人甲此刻已经是心慌意乱。 因为他看到了在不远处的浓雾中,又有一高一矮两道黑色人影在迅速接近。 尤其是那个高大的黑色人影,在灰蒙蒙的迷雾之中,有两团熔金般的炽烈之芒在浓雾里尤为刺眼,这两团金光似是代表了两只眼睛。 路人甲一心头惨笑,莫非这往生界之中又有什么奇妙的妖魔鬼邪加入围攻,那么他已逃生无望。 就在路人甲已经是心神一乱,手中出拳出现短暂变缓之际,李仙姑那张青色鬼脸上,却是在此刻露出恶毒之色,啪啦! 只见人化作一团白雾,下一刻急匆匆出现在路人甲的后背,枯瘦如柴火的鬼爪子,一记破心爪爆抓向路人甲的后心位置。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嗙! 脚下的地面忽然毫无征兆的震动了下,像是山峦压地有声,又像是有什么东西猛的一跺地面。 下一刻,只见浓雾里呼呼扯扯的卷起剧烈气旋,砰! 一尊拥有两道眸光如熔金般炽烈之芒的高大身影,竟从远处,瞬息挡在了路人甲后背,为路人甲一挡下了一记鬼爪。 锵! 鬼爪爆发火星,却只抓破点表面皮肉。 “呵呵,你个老东西,打从让我赶尸背尸开始,我早就忍你很久了!” 来者赫然是沈良! 身高足有两人高的门神,就如一尊寺庙中的神像化身,为路人甲的后背挡下一击,声音冷漠。 啪啦! 李仙姑一击不成,身体再次原地炸作雾气,想要融入进四周浓雾里。 “小小把戏,给我滚出来!” 沈良猛的一声厉吼,梦魇! 此时李仙姑刚变作白雾,白雾还未完全消散,沈良手掌探入还没来得及消散的白雾里猛地一抓。 门神那如蒲扇般大的巨大手掌里直接抓出来一个人,正是李仙姑。 李仙姑目露惊恐,啪啦! 在沈良手掌里再次变作白雾想要逃脱,沈良直接抬手一拍空气的某处。 嘭! 李仙姑口中带着黑血,如一只无头老鼠被大力拍飞在地。 “呵呵呵,还在这往生界作威作福,装模作样的,是因为实力不够所以玩这套把戏的吧,你不是让我背尸吗?你不是让我躺在尸体中间吗?来,就先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沈良一金芒闪耀的拳轰砸向七晕八素砸晕在地面的李仙姑,轰隆! 因为力道太大,附近一堵墙直接在一拳之下震坍塌了。 “嗯?” 沈良另一只手朝着虚空某处,迅猛一抓,噗哧! 李仙姑连手带半边身体的血肉,在可怖的握力之下,被血淋淋撕了下来。 “恩?太弱了,这就结束了?” 啪,沈良丢掉手里的半坨血肉,面色冷漠看着这次不再变作白雾,而是改两条腿跌跌撞撞想要逃的李仙姑。 砰! 李仙姑的脑袋,被沈良双臂一合,直接双峰贯耳的拍烂。 从已经不成人形的李仙姑身上收获一缕淡金元炁。 路人甲此刻全程目瞪口呆看着这场匪夷所思的杀伐戏码。 之前在他眼里十分难缠,几乎在这白雾之中无敌的李仙姑,竟不到片刻的功夫,就被利索的诛杀了,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内心只剩下了深深的震惊。 目光呆呆看着如一座佛光浩海神像挡在他面前的门神。 “大大大…大人?” “哦,路人甲,你为何又受伤了,真是不走运啊。”门神开口。 嗯? 你是沈良? 与此同时,就在说话的功夫里,三位村民也相继被诛杀,三缕元炁到手。 又从路人甲身上收获三缕元炁 沈良顿时面露喜色。 不错不错,光这一波就让他赚到了六缕魂气。 路人甲此刻还处在震撼和一脸不可思议表情中,没有反应过来,而且这个时候,路人丙从背后走了出来,路人甲一看到路人丙,连忙追问这是怎么情况? 可是江湖经验不足的路人丙刚要开口,立即就被沈良拦了下来,沈良看着路人甲:“虽然你是熟悉的江湖路人甲,但为了稳妥保险起见,我们先来对个暗号。” “沽南律法之中,杀人放火该当何罪论处,拆人房屋又该当何罪论处…” 什么! 要我背沽南律法? 路人甲完全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解的看着路人丙,这究竟什么情况? 路人丙给了个爱莫能助和自求多福的耸耸肩膀模样,他也是名受害者啊! 路人甲要感谢入玄镜司师傅的孜孜不倦教诲,感谢玄镜司的规矩,让他答出背诵出了沽南律法,虽然言语有些不太通顺,但好在完整背出了。 “果然都是玄镜司的。” 沈良突然间朝路人甲一露出一笑,可落在外人眼里,却是诡异的咧咧嘴,如开磕的核桃,一副凶神恶煞的怒目佛陀模样。 路人甲顿时就被吓得一激灵。 门神大人,你本来就长得够神憎鬼恶,够吓人的了,你这一笑,比吃人妖怪还更吓人,你还是别笑了吧。 我觉着面色正经点也挺不错大。 不过这句话,路人甲也就只是在心里想想,他真怕那门神也会给他一记双风灌耳。 随后,路人甲一也终于了解到事情的大概始末。 同时,他也满肚子疑惑,沈良是怎么变成眼前模样的?自己所学的岐黄之术中,怎么没见过这么厉害的招式,而同门之内,也从未有所耳闻。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问,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李仙姑被沈良一爪子拍死的关系,眼前原本视野被遮挡的浓雾,开始了消散,重新看到了周围的一座座村落子,还有六叔的家。 与之同时,也看到了浓雾外泥瓦房子的屋顶上,此刻正小心翼翼,不断往浓雾里观望情况的路人乙。 “嗯?雾气怎么消散了,真是太好了,诸位看来都没事!” 只见路人乙从房顶跃下,还不知大难临头。 可当临近后,脸上表情一滞。 “大大大,大人!” “哦,是江湖路人乙,嘶,为何就单单你一个人安全出了浓雾?你果然有问题,来来来,我们先对下暗号。” 第二百九十八章 沈良还是沈良 “嗯?江湖路人乙你为何在这好好的,但其他人却深陷妖魔的鬼把戏中,这其中必然有诈,你且来,报上暗号。” 什么暗号? 此次来往生界里还有暗号这等东西? 沈良抓着江湖路人乙就要对暗号,江湖路人乙完全是不知所云,随后,他就他开始庆幸自己没有破了玄镜司的规矩,虽然说没有把那律法背的滚瓜烂熟,但作为勤勤恳恳的寻常修士,这些律法规矩自然是要背会的。 有时候出身平平也是…好事? 众人全部汇合,倒是一个未缺,可这时他们发现,六叔家院子里又有新情况。 原本被李仙姑单独叫进房里谈话,一直未出来的王莽,此时此刻,竟不知什么时候躺在了灵堂那张拼接的木板床上,人像是睡着了一样,跟新娘尸体躺在一起,一动不动。 “嗯,怎么会这样?” “沈良你不是被误认为了王莽,应该比我们更了解情况,你说说看。” 几人眼神对视,然后都齐齐看向一旁的沈良。 此时的沈良见浓雾消散,他也恢复了肉身。 沈良先是抚着下巴沉吟,随后才说出自己的猜想:“也许…此前那骑着头牛去找李仙姑的村民和李仙姑,已经在来村里的路上出了什么事情,估计早就死透了,应该是那所谓的河神知道了李仙姑要插手这个村子的事,所以那李仙姑就被河神杀死了。” “而就在李仙姑死后,继续和那几名村民来到村子,又是背尸,又是躺尸体中间带王莽走阴,可不知中途发生了什么,王莽提前醒来,已经是死人的李仙姑几人也全都消失了,就连六叔的尸体也又一次消失了。” “至于我成为假王莽,应该是那河神篡改了这往生界中的一些轮回,大概就是从王莽被单独带到房间里始终没出来时开始篡改记忆细节的。” 大伙一听,纷纷同意沈良的说法。 “那么如此看来的话,王莽又出现在灵堂的木板床上,也都是已经死掉的李仙姑,一开始就已经安排好了的。”这次开口说话的人,并不是沈良,而是路人甲。 “就连王莽后来诡异出现在木板床上,也有可能是周围升起浓雾后,乘着沈良你下床的时候,一直在装神弄鬼的李仙姑又给悄悄搬回床上。” 听完沈良和路人甲一的话,路人丙像是想到了什么,露出恍然表情:“嘶…这般一查,那按照你们的意思是,不论结果如何,沈良所假扮的王莽最后有没有活下来,其实那成了鬼邪的李仙姑打从一开始,就打算让莫名消失的王莽,在最后时刻重新出来,继续维持这残魂怨念所凝结的往生界不会崩溃?只不过李仙姑,或者说是那河神,把这其中的轮回给改了,真的王莽被藏起来,让沈良替代假王莽。” 思及此处,路人丙若有所思:“只是我等尚且不知不知道,这李仙姑把王莽单独叫到屋子的时候,动用了哪些手段,让王莽消失不见了。” …… 进了屋中的王莽一直谨记着李仙姑的话,跟两具死尸躺在一起的时候,不管发生什么,听到什么,中途不要睁开眼。 可是,当真的躺在那阴森死气的尸体中间,尤其周围人都走空,四下里格外安静,静谧,仿佛在空旷的村子上空,一下万籁俱静,所有声音和动静都消失了。 只有阴冷夜风从门缝后的黑暗角落,呼呼吹出; 床下木板发出吱呀怪响,像是身体旁的尸体正在慢慢转动头颅,又像是床上正有什么东西在四肢着地的小心爬行,慢慢靠近他的脑袋,一张苍白人脸正低头看着他…… 不由让人害怕,下一刻,那尸体会不会真的转过来面朝他。 王莽虽然从小胆子大,但这时候的他,还是忍不住在脑海里浮现一幕幕幻想,人越是害怕,就越是忍不住去想,王莽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冷。再加上夜风比较冷,身体不断冒冷汗,这让他内心开始被恐惧占满。 “呼呼…我…我不行了!” 在这沉闷压抑惊恐之中,王莽猛地坐起,还好是错觉,头上并没有一张吓人人脸。可他一转头,发现新娘尸体还在,但原本躺在他左手边的六叔尸体不见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不见了……” 王莽当即被惊吓不小,脸色刷的就白了。 他刚找回来的六叔尸体,怎么又不见了? 难道是被人抬走了?还是他自己… “李,李仙姑……” “村长,嫂嫂…?” 可是,任凭王莽怎么喊,挂着幽深白绫的阴森灵堂、院子里,除了他和一具尸体,夜深人静,没有人应答他的话。 李仙姑,六叔的尸体消失了!” “李仙姑你在哪里?李仙姑!!” 声音在这幽暗之中回荡,最后被吞没。 灵堂阴森,村子里已经是空无一人。 这时候的王莽已经被彻底吓坏了,哪里还顾得了李仙姑之前的各种叮嘱,拔腿就往外面跑。 一边跑一边喊:“村长,村长,李仙姑和六叔尸体都消失不见了!” 王莽这一开口,就好像是一下打破了夜色静谧,原本空空荡荡安静的小山村一下被惊动,呼啦啦跑出大量村民,其中就有村长,王莽的父母和亲戚。 只是明眼人都看出了一丝不同之处。 就在他们经过沈良身边时,再次恢复了正常,没有人留意到沈良的存在,每当经过沈良身边的时候,都会下意识避让开,可又偏偏没有人的目光在沈良身上停留。 就好像沈良已不是假王莽。 在这之后。 很快,一众人等就急哄哄冲进了院子,然后一看灵堂方向,当即就脸色不对了。 怎么六叔尸体再次不见了! 一阵七嘴八舌争吵,有人说李仙姑和留守的村民,该不会也都遇害了吧? 这不说还好,这一说,好不容易找到主心骨和定心丸的村民们,再也无法抑制内心恐惧,找遍了全村都没找到人,有部分村民的心思终于经受不住的彻底崩溃,连夜慌忙收拾东西就要逃出村,只想逃得越远越好。 第二百九十九章 崩溃 此刻,已然有不少的胆小村民的心思终于经受不住的彻底崩溃,连夜回家,然后慌忙收拾东西就要逃出村,心中只想逃得越远越好。 鬼知道这穷苦的村里还会死上多少人! 而谁又能说得准,下一个死的人会不会就是他们! 一但有全家人举家逃命,其他村民见此再也坐不住了,到最后彻底崩溃,变成全村都出逃,人去屋空。就连村长家、王莽家也都不例外。 可村民们没走出多远,却在此刻猛然的发现出村的路断了,山路好端端的,不知何时有泥石滚落,把道路给堵上了,不论是来路还是去路,全给封的严严实实的。 “大家去隔壁村,那里有一个南河的下游灌口,我们可以直接去连夜渡河,也可以选择先在隔壁村将就过一晚。” 年迈的老村长大声去提议大家到隔壁村躲一晚。 村民们早已六神无主,两眼绝望,此刻听到村长的话,犹如即将溺水者突然抓到救命稻草,纷纷说好。 经过连夜的这么折腾,这时的时间已经快要天亮,可是山里仍旧完全的漆黑不见五指,幽暗一片,一大群人手上举着噼啪燃烧的火把,在夜里慌乱逃命。 可是! 最后任谁都没想到,就在他们终于到隔壁村,已经能看到村子,马上就要进村的时候,一个最让大家意料不到,最让每个人惊恐的人出现了。 “大家都听我说,千万别进村啊!” “各位乡亲千万不要进村!这,这里有……” 这个大声说话的人,却是最让人感到诧异的。 他竟是一直消失不见了的安生! 这个自己刚新婚头一天,新娘就莫名其妙死在同村村民的棺材里,而且新郎官死后一直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新郎官,居然在这个时候出现,正从远处气喘吁吁的焦急跑来,想要阻止村民们进村。 “我的天!是安生!” “大家快跑,快些远离安生,我们不要被他给牵累了!” “不然,大家都要被河神给惩罚了!” 被话语一提醒,这一刻的村民们,恨不得爹娘给自己多生两条腿来,一个个吓得心惊胆战,一蜂拥慌忙跑进村子里。 “安生哥!你还好好的,一直找不到你,可吓死我了!” 人群之中,唯一不怕的只有王莽,他面露喜色叫道。 “现在不是说闲话的时候,王莽,快快,你快去赶快阻止大家,千万不要进村!” 王莽还没听完,就已经被他爹娘死拉硬拽的拖进了村子里,不想让自家血脉跟安生扯上什么关系。此时人人都只想如何自保和保住家人的命。 安生紧随其后,气喘吁吁追到村口,可不知道为何,面色焦急的安生在村口犹豫,徘徊,没有立即冲入村子里… 似乎,他在畏惧着村里的什么? “喂,救命啊,闹鬼了!” “有人吗,有人吗,救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个村子里没有一个声音?” 大家慌张涌入村子里后,马上就发现到不对劲,这个村子太安静,静悄悄得好像一下成了空村? “诸位快看,那边好像有火光,我们快过去求救。” “有人在家吗?” “我们是隔壁村子来避难的,请问有人吗…咦,怎么屋子里只亮着火光,没有人……” “我这里也是,屋子里亮着光亮,还有一直哗啦啦响的打水声,可就是不见人…好像是这的人耳朵都不好使,听不到人的声音了?” “没找着人!” “你们找到人了?” “没有人!” “一样没有人!” “奇了怪了,为何这个村子变空村了,所有人都去了哪里? 大家越想越是不对,脸色煞白,浑身发冷,心头就像压着块大石头,压得每个人心头沉重喘不上气来。 这个时候,也不知谁喊了一句,渡口有船,赶紧连夜渡河! 这个声音听上去很陌生,像是忽然诡谲出现,但这时早已吓得六神无主的村民们,谁也没留意到这个细节,开始呼啦啦一窝蜂全涌向渡头。 哗哗哗…… 那是水声。 今晚没有月华,天色特别昏暗,南河下游的和水也尤其平静,尤其在黑暗之中,根本就看不清河面上有什么。 此时的村民疯抢着要先上船,一个个前仆后继。 王莽此刻也在人群之中变得浑浑噩噩,也随波逐流的往渡口挤去,忽然,啪! 王莽感觉到手背一疼,一只带着体温的温暖大手,猛地抓住他的手往身后一带,王莽立马从浑浑噩噩中惊醒过来。 这时他才全身发冷发现,眼前哪是村民们争着登船渡河,居然是一个个双目无神,在扑通扑通的主动往南河的湍急里跳,就像下饺子般跳进夜色下完全漆黑的难河里。 若非他有脚伤,跟不上别人,一瘸一拐的走在最后,恐怕他也已经跳进深不可测的南河里了。 “莫要多言,先快走,赶快和我离开这个村子!”是安生的声音,他把王莽从惊恐中拉回神来。 但是,王莽马上想到自己的爹娘,他面色焦急起来,急忙去在村民里寻找爹娘身影,可在人群中挤来挤去,一直都没有找到爹娘身影。 这时候的王莽急得眼眶都红了,还想要再继续找,安生叹息一声:“我来晚一步,那王叔和王婶,已经都…哎,对不起兄弟,我赶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救下你一个人。” “趁现在赶快和我走,我们救不了这么多人的,若是现在再不走就真来不及了!” 听到爹娘从安生哥口中说的噩耗,王莽顿时如遭雷击,瞬间无法止住悲伤和眼泪,他不肯放弃寻找爹娘,但是被安生死死拉住。 “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读书考取功名,入朝为官,带上兵甲,为亲人和全村父老报仇的!原本我离开村子,来到这里找李仙姑,以为李仙姑能救我们,想不到到头来连李仙姑也死了。”安生不知从何处找来一头黄牛,催王莽赶紧骑上黄牛后,两人逃离出这个诡异的村子。 第三百章 一连串怪事的始末 “快,快随我离开这个鬼地方…” “安生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为何会死这么多人,我爹娘,村民他们,他们……” 提及爹娘,王莽当场止不住泪水。 安生眼瞳中布满血丝,咬牙切齿。 此事想来还要从半个月之前的时候说起。 当时正值初夏时分,南河下游潮涨潮落,是除了深秋之外远来商船往来最频繁的日子,那段时间,也是渡口生意最繁忙的时候,有很多人都会借此赚上一笔。 安生从小是孤儿,本来是吃村里百家饭长大的,这个时节,田里需要帮忙的农活还没开始,他也没有要走亲探访的人,所以就跟同村的人租下条渔船,做起渡河生意,就在在南河下游的两岸渡河,一天下来除了饭钱,也能挣点。 也许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他马上就要跟邻村一位相亲好上的姑娘家结婚,人家倒不是嫌贫爱富,看上的是安生这个人,可是这以后家里有了妻儿,花钱的地方自然会更多,所以安生想乘这个机会多赚些钱。 本该是寻常的一天,安生就和往常一样,戴上蓑衣斗笠,撑着小渔船给人渡河,还意外载了名同村村民,此人正是六叔。 正当船在走到一半的河心之时,突然之间,有一过路的商船不知是碰到暗礁还是怎么了,忽然哗啦一声,在河里翻船,一船子人都扑咚扑咚掉进河里,周围的渔船纷纷赶来救人,其中就有安生的船。 好在这个时节的南河下游的水势没那么湍急,落水的人很快都被救了起来,但还是有三人没找到,失踪不见了。 其实,原本应该是只是两个人失踪的…… 当时有名落水女孩,呛了好几口水,身子都已经下沉,只露出一只手,安生抓住那女孩的手,可怎么拉都拉不动。 他赶忙叫来船另一头的六叔一起帮忙。 只见两个庄稼大汉同时使力,黝黑壮实的臂膀上青筋凸起,眼看就要把女子从水里拉起来,可就在这时,水下像是突然有什么东西用力一拽,小渔船顿时左右晃荡,如被巨浪拍击了一般,两人同时被晃动的脱力,那可怜的女子直接被拉入了水底下。 隐隐约约之间,趴在船边上安生和六叔看到,水下好像是有一只鬼影森森的手在抓住那名落水女孩。 后来安生通过李仙姑口才得知,那只手,是所谓的南河河神的手,那河神想带走女子,所以那天他和六叔冲撞了河神! 也就是自那天后,在两人身上,开始不停有怪事发生。 六叔媳妇怀胎九月早产,生下个子食子的怪胎。 第二天六叔亲手弄死孩子,然后带着孩子尸体,慌张找上他,问这事是不是跟商船翻船那天,他们在水底下见到的手有关。 两人哪里敢声张这件事,于是偷偷到山上把鬼娃给埋了。 就在这之后没多久,安生就得到六叔就从山上摔死的噩耗,他原本是想取消婚事的,可家里把村里村外的所有喜帖都已经发出,设宴摆台,嫁妆已经送来,这一切都已经准备好,安生也只能只能硬着头皮草草结束了婚宴。 但是安生没想到,六叔才刚死,一场可怕的噩梦那么快就轮到他身上。 那日,淹死在水里,被河神抓走的人,不是别人,居然就是他刚过门的漂亮妻儿!因为就在送走来贺喜的客人,闹洞房的屋里只剩他和新娘子时,他赫然在新娘子手腕上看到了跟落水女子一模一样的一串玉坠。 他当然十分害怕,想到之前在六叔身上发生的一连串怪事,安生惊慌失措跑出村子,连夜跑去到隔壁村找李仙姑求救,希望李仙姑能帮帮他,他刚娶过门的新娘子一家到底是活人! 又会是…死人? 他没听新娘的娘家人说起,她最近有过落水什么的,只是个普通务实的庄稼户。 安生骑上老黄牛去了隔壁村子找上李仙姑,将一切事情如实相告,那李仙姑确实是个有手段的老婆婆,于是从他身上找到一丝新娘的怨念,借此去了往生界中查明是非曲直。 只是那所谓的在地府里有关系,去贿赂鬼差打探到消息,这些自然都是李仙姑的吹嘘,其实就是很简单的一次去往生界。 李仙姑这一查之下,确实发现这新娘的确是死人,因为只有死人才能借助怨念到她的往生界。 但从往生界里回来之后,李仙姑顿时说这个活接不得,便急急忙忙就要赶安生走,说安生招惹上一个连她也不敢惹的大麻烦,还说让安生不要连累到她,让安生好自为之。 安生一看李仙姑话中语气不对,当时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连忙哀求李仙姑一定要救救他。 也许是安生诚心诚意的苦苦哀求,打动了李仙姑。 “哎,小娃子啊,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招惹的是什么。那南河河底下有一位精怪河神,你那天救落水姑娘时,在水底下看到的鬼影手,正是河神的手。你此番是冲撞了河神,那河神的怒火难息,我李仙姑这点道行,可不敢去触怒了南河底下的那位,更不敢接你这桩生意,不然不仅连我会有大祸临头,就连这村子的人都要受到牵连。我许你一道文书,你去找这张纸上的人,他们能帮到你,我能帮到你的就这么多了,你好自为之。” 这就是当时的李仙姑口中战战兢兢的所言。 而当说到这时,安生已经目露痛苦之色:“哎,只是,还是迟了,还是迟了,我才刚刚离开李仙姑家,就看到二狗他们慌慌张张跑来找李仙姑,结果…连同二狗他们和整整一个村子的人,全都像疯了一样,无神无主的,跟失了魂似的,往南河里跳。” “我当时看到后害怕极了,于是就撒腿拼命跑,耕地的牛都没敢去牵,我很害怕,根本不敢回头。想找人,发现荒山野岭的哪里有人家。 第三百零一章 真假之人 “我当时想去找人求救,可荒山野岭,又是大晚上的,哪里有人!” “而且,就连往来的路也被封死了。我想从乱石上爬出去,可晚上看不清东西,一个不小心滚落下山崖,还好最后被几块大石卡住,这才逃过一死。等我重新从山崖下爬上来的时候,发现了满地上都是脚印。” 村里的牛羊都被牵走了,追上脚步才瞧见村里的人在往隔壁村逃命的背影,我连忙追上你们,可这次我又晚了一步!” 在王莽面前,安生不不吐不快,将心中积攒的压抑全部说出来,只见他越说脸上神色越痛苦。 毕竟,那可是两个村子的人命啊,都是在他眼前就这么一个个的没了。 此时。 在两人之后,一直一路跟随的沈良他们,当了解到全部始末后,气氛变得有些沉默。 “两个村子的人消失,只逃出来王莽和安生,那么这王莽的残魂怨念的轮回应该马上就快要到尽头,我们马上就能找到那个所谓河神究竟是个什么鬼东西了!” “那些村民一个个跳进南河之中,应该都是中了鬼把戏,不过能在不知不觉中让一个村子都中,这个河神可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若是精怪鬼邪,恐怕得是白界五以上。就算它只是虚张声势,这实力也定然不俗,这已经不是我等修为所能对付的。所以,接下来我们可能会遇到真正的危机,一发现到河神的位置所在,大家各安天命逃跑吧,就看谁能最后活下来并带出消息,那他就是这次的成绩第一,有资格获得进入洞天宝地的名额!” “没错,如果这河神真到了白界五的境界,只有外面的幽夜使鬼差强者才能杀死它们!” 在各自短暂的思考沉默后,几人开始商量起之后该如何是好。 “沈良,你怎么不说话?” 甲乙丙三人看向难得突然变安静的沈良。 呼! 沈良深深吐出一口气。 “什么河神,不过是害人的败类!要逃你们逃,我要去诛杀了它,我已出刀,刀口不见血封喉,我是不会逃的!” 就在此时此刻,安生骑着村子里的老黄牛,正带着后面的王莽,拼命鞭策老黄牛快点跑。 两人很快来到那处官道被山石压垮堵塞坍塌的地段,不得已,只好下了黄牛,两人直接手脚并用的在一块块岩石间攀爬,水路走不通,这是唯一出山的路了。 “安,安生哥,那…那些个死人从南河里上岸,那位新娘子真的是来害…咱们村子?害我爹娘的吗!可安生和六叔本来是新娘子的救命恩人啊……” 王莽此刻两眼布满血丝,眼眶里红通通的,他因为之前在山里下了一跳,有脚伤在,爬的速度并不快,落在后面。 安生也气喘吁吁的爬在前头:“这事我当时问过李仙姑,可是李仙姑不愿意透露半句话,她不想招惹河神,没有明说,只是隐晦说,这场婚事我可不能推辞,倘若我退了婚事,可就是断了最后的一线生机。” 王莽毕竟年纪尚小,遇事不能冷静下来,只见他声音哽咽:“李仙姑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新娘这次从南河水里上岸,是来报恩,护卫安生哥和村民们周全的吗?” 安生沉默着没回答。 那李仙姑千算万算还是没躲过去,她此刻已经死了,或许再没有人能知道真实情况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就在两人用火把照着光亮,艰难攀爬着,每攀岩几步,都不断有噼啪崩落的乱石滚落时,猛然只见,离王莽背后很远处居然传来脚步攀爬的声音,王莽后脊一寒,慌忙转身呼啦晃动火把探照过去身后,并且大喊道是谁? 可转头的瞬间,王莽瞳孔惊骇的看到,他身后原本空荡无人的乱石斜坡里,竟然也有个漆黑的人影在脚跟后朝上卖力爬行。 此时,那黑色人影在爬离近后,王莽仔细去一看,面色顿时更加惊恐。 这…怎么可能! 那人居然也是安生! 在他面前出现了两个安生! “王莽兄弟,你上面那个安生是糊弄你的,千万不要跟着他,他是妖邪假扮出来骗人的,想把你一路带到到河神那里。” “仔细看清楚了,我才是真的安生,你快点退回来。”身后出现的安生目光急切的朝王莽拼命招手,让他赶紧退下来。 爬在王莽上面的安生朝下一看,顿时两眼里满是焦虑和着急,喊道:“王莽,我才是真的安生,后面那个是假的,你不要相信了鬼话,那鬼邪想蛊惑人心,莫要再此时被拖住了跟脚,我们赶紧逃出去,出去了才有活的机会。” “别听他的,上面的安生才是假的。” “你骗人,我才是真的安生。” “王莽,听我说,上面翻过去根本就不是出山的路,你已经中了河神的鬼把戏,他带你走这么陡峭的路,就是想将你的气血消耗殆尽,好吞噬你的三魂七魄,上面根本就不是出山的路,你跟着他走是永远走不出去的。” “你,你简直是一派胡言!我才是安生!王莽,相信我,我是永远都不会害你的安生哥!” 此时的王莽暂时停下来,就这么夹在真假两个安生之间,身体在黑夜里越来越发冷,他恐惧看着前后两个安生。 究竟该去信哪个人说的话? 谁才是假的安生哥? “那你先来说说看,曾经我十岁那年,安生送了我一个木雕,那木雕刻的是什么?” 王莽满脸紧张的问身后的安生。 “王莽兄弟,都那么久过去了,我早已经不记得了,王莽,快快随我下来,你留在那里太危险了。”脚下的安生不断催促王莽先跟他走。 王莽再次咬牙抬头,去问头上的安生:“倘若你真的是安生哥,有次我爹娘在屋子里大吵了一架,我爹负气出走,在安生家住了一夜,你说说看,那年的事发生在我几岁?” 前头的安生听到后马上就回答道:“那是你九岁那年,当时我可记得特别清楚!” 第三百零二章 如何看破 “那还是在你九岁的那年,当时我可记得特别清楚!” “因为你出身时候的生辰月小,其实还不到九岁,而且你因为捅了学堂的马蜂窝,所以被镇里私塾先生给骂了回来。” 王莽闻言后顿时欣喜,慌忙加快手脚接近头上的安生,他十岁那年压根就没有收到过什么木雕,背后的安生才是假的。 惶惶朝上猛爬了一段距离,王莽才敢偷偷回头一看身后。 可是这一看,结果吓得失魂落魄,差点没摔下去,那身后的假安生居然变成了脑袋没了一半,原本消失不见了的六叔。 他往下这一看,正好撞上了六叔两眼绿幽幽盯着他,手脚动作敏捷像壁虎一样的迅速接近。 “傻小子,千万别往身后看!快逃!” 安生急声大喊提醒,可就在这时,王莽心急逃跑没留意到脚下,手下一滑没抓住岩石,人直接从乱石坡上摔了下去,一路直接往山崖下滚。 “啊…” “王莽!快抓住…” “六叔,六叔你快醒醒,害死你的人不是我们,我是安生啊!” “什么河神河鬼,你今夜不是要杀我吗,我安生虽然书读的不多,但也知道要知恩图报,我从小吃村里百家饭长大,你害死了全村人,便是你再怎么厉害,老子今晚都跟你拼了!” 呃啊… 王莽最后死了。 因为他失手,这一路滚下石坡,不知为何,顺带了不少的土石滑坡,王莽真正的死法,并没有善终,而是被乱石砸死,生生活埋了。 原来是这般,难怪玄镜司的卷宗里说,几个村子的人只找到一具村民尸体,还是时隔很久后才找到的,原来那一晚,王莽死在了被石头的活埋里。 “嘶,可是不太对啊?” “既然王莽一开始就死了,没逃过那一晚,那最后又是谁去做玄镜司的供状?” “莫非是冤鬼还魂,去衙门托梦伸冤的?” 几人一直跟着王莽的尸体下入悬崖,甲乙丙三人此时面面相觑,这个结果让他们都有些意外。 唯独沈良,盯着眼前的乱石坡,一言不发,眼里像是有思考着什么,低头沉默不语。 忽然! “仙人变化!” 只见眼前的沈良身形弥漫在朦胧的烟雾之中,随后开始身形拔高,体格变得如武夫般高猛健硕,很快身体长成一尊威武怒目,鬼神皆惊的门神。 这是沈良打算使用仙人的感官去搜捕。 嘭! 仙人化的躯体远胜从前,只是一纵就是如金鹏冲天般飞起,抱举起起身边一块磨盘大小的沉重土石,人像是在天上寻找什么? 募然! 那对熔金般的金灿灿目光盯着某处,似是终于找到了什么,手中抱举着的磨盘大小土石直接全力飞掷而出。 啪! 轰隆隆! 只听到不远处有一声尘土飞扬的爆炸,江湖路人甲乙丙此刻惊讶的发现眼前所有景象如镜中花,水中月般破碎掉,他们眼前不是坍塌的乱石坡,居然变成了滚滚南河。 沈良刚才在天上飞掷出的巨石,赫然砸中的是从南河底下浮出的一口石棺。不过更吃惊的是,在棺材盖上居然神色清冷的负手俏立着一名画着淡眉的红衣男子。 红衣画眉的年轻男子跟他们一样,头顶、两肩都各有绿幽之色的魂火。 看那一身的气势,莫非他就是一直未露面的第六个人?! “这是鬼打墙!” 江湖路人甲乙丙三人此刻哪还能没明白过来眼前状况,顿时各个面色难看起来。 他们是什么时候中了鬼打墙的? 莫非是在他们进入李仙姑所在村子那一刻起,不知不觉就中了招式了吗? “沈良兄,你,你是怎么看出来我们已经被鬼打墙的?!” 几人此刻越想越是心有余悸。 轰! 大地颤抖了几下 空中的沈良如雷钧坠地,重重砸向地面,只见原地土石崩裂,乱石飞溅,脚掌下的地面轰然砸出一个凹坑。 他眸子金光点点,环目一圈四周。 眼前虽然是南河,但他们并不是在村子里,而是在一处完全陌生的半山腰地方,眼前不远处就是深不见底的漆黑南河河面。 忽然间,沈良像是找到了什么,目光一凝。 他视线开阔,瞧见了在山脚悬崖下,发现一具全身都摔烂了的尸首,倒在血泊中,看那尸体身上的衣着,此人正是王莽。 见此面露思量之色,看来眼前的情况已经很显然。 原来,他们和王莽、安生全都中了招,被鬼蒙蔽了,一路浑浑噩噩的走出村子,然后来到这片完全陌生之地。此时,他们如果再往前走几步,面前就是滚滚南河,他们会直接掉进南河里了。 而王莽和安生也的确是在爬山,但他们爬的不是出村的那条坍塌山路,而是爬的是另一座山峰。只是,王莽被吓得失了魂,手上失力所以掉下山崖摔死了。 这才是王莽的真正死因。 死在了远离村子外的荒山野岭,所以才会时隔很久找到尸体。 至于为什么王莽和安生会被鬼遮眼出现在这里,稍稍一思索便释然了,看来河神就在这里了,沈良面上冷漠看着从南河里浮出的棺材。 六叔和安生冲撞河神,六叔死了,安生却一直躲藏不出,于是河神利用王莽引出了安生。 只是,有一点他还是未想通. 既然王莽已经死了,又是谁去江郎天下报里供出的文章? 莫非真是王莽死后冤魂转世? 而就在此时,旁边的甲乙丙三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沈良兄弟,你,你是怎么一开始就看出来我们中了鬼打墙的?!” 沈良闻言后,他的解释并没有多么复杂:“这个嘛,倒是简单的很,且等你们不停诛杀鬼邪,不断被鬼打墙折磨,最后你们也会跟我一样,不论置身何地,总会去留心观察一些容易露出破绽的细枝末节,最后即便是靠直觉都能判断出来。” 这仿佛本能一般的感知力, 是用一次次刀口舔血的机会拼杀出来的。 这不需要天赋,也不用点拨,全凭自己。 第三百零三章 画眉男子 这本能般的感知力,是用性命去搏杀,完全是真金铁水煅烧出来的。 就好比寻常人不会感受到杀气,而那些江湖老手,不论将自己放在任何地方,都如同嗅觉敏锐的狼,只是一眼便能分辨出很多东西来。 此刻,沈良淡金的眸子眯起,看向那名站在棺材上的白衣白裤年轻画眉男子。 想不到除了他,还有人不受鬼打墙影响,比他更早对河神出手了。 就在他揣摩之时,只见那南河上突发惊变。 随着磨盘般沉重的巨石,从空中轰然砸中河面上的棺材,只见那棺材先是吃水咕咚一声猛地一沉,随后河水里漂浮起大量黑臭的淤泥,然后那棺材竟无浆无帆自己动,快速激荡开河面,猛地往南河中央激射出去。 应该那藏匿不出的河神知道沈良他们四个人已走出鬼打墙后,居然直接要逃,心中了然这次是杀沈良他们无望了,不早点走自己还得遭殃。 然后带着棺材盖上的红衣画眉男子逃向南河最深处方向。 但还没移动出多远,也不见红衣画眉男子有什么动作,看起来弱不禁风,不像男子,更像是女子的窈窕身子,负手立身于棺材盖之上,可棺材却突然猛地一沉,像是突然有一座万钧泰山轰然压下,棺材陷入南河边的浅滩淤泥里。 而正当此时。 众人耳边传来一阵轰鸣。 嘭! 南河河水中央炸开,岸边山林崩碎,周围数不尽的灌木、荆棘等,全都在一瞬之间化为碎末碎屑,隆隆隆…有山崖承受不住爆炸产生的震荡,轰然一声,便就这么倒塌进南河里。 这是天崩地裂的一击。 因为,头顶上是天真的崩裂了! “诸位,大事不好,王莽的残魂怨念已经不稳,这片往生界要坍塌了!” “这绝对是幽夜使与白界鬼的拼杀!他娘的,该不会是…这一直不露面的第六个人,竟然有夜幽夜使的实力!” “这下惨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完了,我们这次要全部陪葬,一个都跑不了,连幽夜使都出来了,跟河神杀得天崩地裂,王莽残魂怨念已经不稳,这片往生界要坍塌了!” 只是一个泰山坠,就能引发这么惊人的破坏力,不知道全力出手,又将是何等的惊心动魄。 这便是真正的高手对决! 红衣画眉男子似有所感,抬头看天,即便他有所保留,已经刻意压制了大半实力,随便一挥手,依旧还是把这片往生界打得要有隐隐崩溃迹象。 思及此,红衣画眉男子转动皓首,又望向河岸山腰处的沈良几人,尤其是那一双目光在沈良身上停留片刻。 他原本以为这四人,一直没发现他们已经中了邪,即将要掉进南河水里,这才决定出手镇压河神,救下四人。 就像当初他以雷霆之势救下第一个出局者时一样出手。 可令他意外的是,在最后关头,其中一个人居然发现并瞬间破除了鬼打墙,年轻一辈中,似乎也有不错的苗子。 下一刻,红衣男子身影闪烁了一下,众目睽睽之下便消失不见。 既然这些人已不再中了鬼打墙,那么接下来就不是分内之事了,他已经不便再继续插手了,他只会在生死关头出来救人。 至于能不能救活,就看人自个的造化了。 吼! 就在红衣画眉男子甫一消失的瞬间,一声像是憋闷了许久的愤怒咆哮,从深陷在乌黑淤泥里的石棺材内传出,声震四海八方,山河动荡不安。 吱嘎! 棺材盖猛地滑开,一具人影从棺材里直坐而起,双目赤红。 似乎这就是一直蛰伏暗处的河神。 可河神才刚张嘴怒吼到一半,砰! 一阵酸牙的闷响,一根快得没影子的粗大树干,似乎还带着一丝幽绿的树杈树叶,重重拍击,正中了河神张开怒吼的大嘴,啪啦! 只见有一道黑影被狼狈砸出,那是刚推开棺材板的河神! 竟直接被结实的树干抽飞出去上百步之远,躯干狠狠砸进河岸两边山上的一处山壁里,整个人都镶嵌在了山壁里。 然后啪啦啪啦的岩石断裂声,只见河神从山壁上滑落,山壁上只留下个人形凹坑。 而在浅滩淤泥的那口棺材上,站着一头两米高的金灿灿门神,手里还扛着一根断掉的粗树干子。 不过原本抓在手里的树,在巨大力道下,已经断成两截,河面与空气中飘落下无数碎木屑。 此时此刻,半山腰上的江湖路人甲乙丙,看着拎着半截粗树干的沈良,顿时感觉整个人的世界都变样了。 沈良,请尽情的折磨那河神,他对不上暗号! 那口棺材上,沈良把还剩一半的树干,像轻若无物一样扛在肩膀上,回头望一眼红衣画眉男子消失的方向。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这红衣画眉男子挺像当初在南河灌口,似乎很是眼熟,不过,他离得远,自己又急于出手,所以没来得及看清对方五官…… 他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自己会感觉认识,似曾相识? 罢了,脑壳疼,不想了。 沈良转而去冷漠看向被他打出去的河神方向。 啪! 沈良脚掌一踏棺材盖,身形一跃冲天,人在半空中张臂开弓,手中断裂成一半的人腰粗树干,被他如长枪般迅猛砸向尘土飞扬,河神摔落的地方。 因力道过猛,树干撕裂风罡,隐隐刺破空气,裹挟着强烈飓风,就在眨眼之间,已经瞬息即至。 轰! 土石翻炸,大量岩石碎片飞溅,树干笔直如弓箭箭头般直直钉进土石地面,几乎快要整个完全没入地面下。 这迅猛的一招,居然击了个空。 没有击中岸上的河神。 而此刻,不远处的江湖路人甲乙丙三人也是跃跃欲试,相互眼神交流了下,正打算要出手。 那幕后躲躲藏藏的河神已经出现。 这不就是他们一直在等待的最终结果吗? 只要谁能杀了河神,后顾无忧啊! 吼啊! 从烟尘弥漫处,传出一声怒吼。 第三百零四章 我早就想揍你 众人耳边传来闷沉难听的巨响,似人非人,似兽非兽。 吼吼! 就在那烟尘弥漫之中! 一道双目赤红的人影,裹挟着身周烟尘,身影如鬼魅般,瞬息出现在远处。 砰! 在场之人,谁也没看清,沈良究竟是什么时候上岸的,他已与河神对峙在一起。 一声声爆裂之音回荡,两人脚下地面狠狠隆起一股波浪,向四周扩散开,树影断裂,草屑飞扬,两人都把各自冲击力卸到脚下地面。 “什么破河神,完犊子去吧,就是一个死在南河里还不消停的尸煞!” “呵呵,良道士已经等候多时了,快些来吧!我早想揍你了!” 原本还有些跃跃欲试的江湖路人甲乙丙,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沈良和河神什么时候撞在一起,居然都看不清两人动作,他们原本正沸腾的血液,瞬间就被一盆凉水浇灭了,从头凉到脚。 他们这才记起来,眼前的河神,可是白界五实力的鬼物。 这不是他们能对付得了的。 而就在这时,随着一声冲击力极强的爆炸,沈良和河神同时倒飞出去,但是沈良足足倒飞出百步之外,后背一路咔咔的撞断无数树木,木屑纷飞,脚下留下一个个卸力的脚印,反倒是河神才只倒退出不到十步。 似乎河神的优势更为显著。 而三人此刻震惊。 他们原以为沈良是比自己厉害,不过比起这河神还是差了点。 这从一开始就是没有悬念的一场战斗了。 三人马上又去用眼神交流,诸位要不要现在马上就逃离出去,回去报给玄镜司调查真相和河神位置,然后换取功绩? 正所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呸,什么夫妻,是江湖兄弟… 免得到时候落后一步,被其他人抢了先。 他们也终于看清了河神,这是一具全身青灰色硬如金石,而且死而不腐的一具陈年尸煞。 此时,杀伐之气冲天的场中的河神跟沈良,再次狠狠冲撞在一起。 噗! 这次沈良不躲不避,直接就被尸煞一爪抓透了整个胸膛,哪知沈良完全不顾疼痛和伤势,反而咧嘴一笑,落在其他人眼里就是神佛诡异的一笑奈何,猛然! 沈良一个肘击砸向尸煞的太阳穴。 原来,这是他不惜负伤地在诱敌! 尸煞的一只手还卡在沈良胸膛里,于是反应很快的抬起左掌,五指上尖锐黢黑的剧毒指甲,拍向沈良撞向他右太阳穴的手肘。 梦魇! 一切都是假象,是幻术! 那不过是虚晃,其实,沈良的手肘是由下至上,避开尸煞左爪,狠狠凿击中尸煞的下巴。 咯嘣! 令人感到脚跟战栗的暴力撞击,是手肘的坚硬骨头与下巴骨头的猛烈一击,沈良全力之下,恐怖的力量好像炸开了空气,一圈波纹般的灰尘散开,尸煞身体被带得离地飞起,一时有些头晕目眩。 只见又一次峰回路转! 沈良早已经想好后续,他双手动作快速,抱住尸煞脑袋往下一按,把尸煞重新按回地面,砰! 沈良坚硬的脑门,狠狠砸上了尸煞的面门。 原本下巴受到重击就有些七晕八素的尸煞,这时更加眩晕了,砰!砰砰! 沈良两手死死按住尸煞的脑袋,一次次头锤砸得尸煞血肉模糊,五官砸扁进骨肉里。 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凶残宰杀方式。 就在这一击奏效,尸煞面门血肉模糊的同时,沈良感到手臂阵阵的发麻剧痛,他的额骨也在开裂,皮开肉绽,再加上尸煞本就实力强过他,所以他的情况并不比尸煞好多少。额头上的裂痕越来越多,好似下一刻就要马上自身先崩溃了一样。 但这里是往生界,没有了现实的血肉束缚,血气吞噬,阴阳倒转反哺! 通过还卡在胸膛里的手臂,沈良疯狂运转体内契机,疯狂的吸摄尸气,来转换为留为自己用的气血力量。 此消彼长之下,沈良额头上的裂痕在快速弥补,而尸煞的伤势越来越严重。 啪啪啪! 嘭嘭嘭嘭! 沈良一下下和他比谁能抗,他的头锤还在不停击打,一下一下如撞古钟不断砸向尸煞面门,尸煞的面门已经整个凹陷进去,没了五官,血肉混合着碎裂骨骼,搅拌在一起,流出乌黑的血液。 远处的几人,此时无比咋舌无比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听着那一声声头骨撞击声音,就好像木桩不断撞击青铜古钟,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牙根酸痛。 这要是传出去谁能相信,这是要把白界五实力的河神,用如此蛮力给活生生给拍击眩晕至死吗? 比谁的头硬?谁更能抗? 简直就是凶残的猛兽! 比猛虎还残暴的猛兽! 嘭嘭! 沈良突然间两手一空,原来是尸煞的整个脑袋都被沈良砸烂了,只剩下一具无头尸体,在身高两米的金灿灿仙人之躯前一下矮了一截。 看得远处的三人目瞪口呆,他们本以为沈良是个必败之人,哪知道是真正的后起! 嗯? 没有收获元炁? 眼前尸煞还没死,沈良没有大意,萌芽! 观想! 哼,竟然想糊弄我! 继续!杀! 尸煞一次次想反击,确一次次被沈良有如预判的破解,再加上无时无刻不在阴阳气息转换下,尸煞越来越虚弱。 这是一场简单,粗暴,却又很野蛮的战斗。 沈良完全控住尸煞,让他和自己脸贴脸,这样纵然尸煞有万般变化,都施展不开来。 嘭嘭嘭! 一大滩模糊的血肉,从尸煞身上崩裂,分离,砸落地面。 那些不断累积的毒素,那些乌黑毒血流在地上,流在沈良身上腐蚀出一个个孔洞,滋滋滋…不愧是白界五实力的鬼邪,居然能穿透罩服,穿肉腐骨,浑身血淋淋。 不过沈良就好像视若无睹,无视自身伤害,金灿灿,如熔金所铸般的两只大掌,在尸煞身上猛烈的双风贯耳。 嘭嘭! 两人都陷入重伤水磨战。 沈良借助着气息渊源不绝,状况又越是往后拖,就越是优势比尸煞厉害。 这完全就是以伤换伤的不要命打法,把路人甲一几人看得不停倒抽凉气。 第三百零五章 回去 这完全就是搏命的杀伐! 这把路人甲几人看得不停倒抽凉气。 嘭嘭嘭! 这等凶残的杀伐方式看得几人心惊胆战。 他们本以为沈良是个谨慎之人,想不到狠起来竟然如此残暴。 “看来,他此番要拿到名额无疑……”路人甲现在神色复杂。 “嗯,想不到我晚辈之中竟有如此不显山不露水的厉害人物,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此人的未来不可估量,我等只能乘此机会交好,万不可与之为敌啊…” 那甲乙丙几人直愣愣看着活生生被沈良锤死在地的河神,齐齐打了个寒颤,这可是白界之鬼,在他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这说出去谁信! 随后,一缕旁人看不到的元炁被收入囊中。 只见在一个积水的大坑里,仅仅剩下被砸烂的一滩臭淤泥,还在滋滋的冒着毒气,那怒吼的河神此刻已经完全没了人形。 往生界中,南河滔滔,带着暗流涌动的奔流河水。 此刻正是夜深人静之时。 灰蒙蒙的世界中,忽然出现一道人影由远及近跑来,从山林里跑出,快速跑向南河河岸边。只见在人影背后的世界,正紧随着他的步伐在崩塌,崩溃,前脚刚提起,那后脚跟已经变为空荡荡的虚无,随后被往生界的河水所淹没。 只见那人影越来越近,赫然就是沈良。 沈良感觉自己正在刀尖上寻舞,好像找到了刀口舔血的刺激感,若是脚下发软,稍慢点就要被身后追来的崩溃往生界吞噬。 这往生界自然就是王莽崩塌的残魂怨念了。 “胡先生,幸不辱命,王莽的往生界残念马上就要崩溃了,对了,先生绝对想不到,我方才在王莽的轮回里遇到了谁,我好像碰到了…呃,那谁,画眉男,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沈良身形陡然立住不动,满眼惊奇,一副活见鬼表情的看着跟胡先生站在一起,似是故人相遇,谈着话的红衣画眉男子,下意识就脱口而出画眉男。 画眉男? 嗯? 胡先生满头黑线。 红衣画眉男子满头黑线。 不知道是不是沈良的错觉,当红衣画眉男子身影在消失进南河水里时,他好像有意多注意了自己! 沈良先是谨慎接近胡先生后忙问:“胡先生,那位跟您认识?” 这次沈良没喊画眉男了,谨慎问福先生。 “那位,你可称之为,前辈。”胡先生看一眼沈良。 “原…原来是前辈高人!” “呃,胡先生,画眉男,说错了,是这位红衣前辈…究竟是何方神圣?” 红衣红装,从头到尾一身红,可不就是红衣前辈吗?! “当今沽南有九位日游鬼差分别镇守在四海八方,他如今是是最有希望成为第十位日游鬼差的。”胡先生并未说出人家的来历,只是提及了他有多厉害。 胡先生话音刚落,沈良立即变得老实起来,大气不敢喘一下,只见其人一本正经,正襟危坐的老老实实端坐在船上。 日游鬼差! 这可算是陆地最猛的一类人了,就连幽夜使都不够看的吗? 沈良果断选择让自己藏匿于黑暗,最后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这叫该装哑巴就得闭上眼。 他可不是怕这画眉男,而是原来是客,沈良心里一直这么告诉自己。 胡先生面目表情的看着一本正经,在正襟危坐的沈良。 随后倒是没再往沈良身上说什么了,他一边撑开船篙,刚好前后脚脱离开崩溃的王莽记忆世界,一边解释起红衣画眉男子为何会出现在王莽的轮回之中。 “这人居住在南河一带,于是就被玄镜司调派,负责镇守南河下游的安宁,也是离得近,所以这次专门负责暗中保护你们的安危。你是不是一直疑惑,为什么进入王莽往生界的有六个人,始终只看到五个人?那最后一个人就是他。” 沈良依旧坐在船头下一动不动。 保持冷漠。 逐渐融入黑暗之中,谁也看不见我。 一直到离开南河流域,成功走出南河的灌口后,呼!沈良这才似如释重负的轻舒一口气,一路上大气不敢喘一下的他,压不住安静的再次变得精神抖擞起来。 倒是再经过那古老的石碑之时,不由多看几眼,可惜河面上漂浮着可视度极低的浓雾,看不到石碑后之景。 当出了南河的渡口,沈良舒缓肩膀,重新站起身,目光带着些许不无遗憾的看一眼身后的南河方向。 因为那残魂所铸造的往生界突然崩溃,几人为了尽快逃离,不被吞噬,他还没跟甲乙丙三人留下些日后会面的讯息不然就又能扩张他的聚散流沙宗了,这些可都是他今后在江湖中的依仗。 与之同时,沈良看着身后的南河,他的心头一直有个疑问,王莽已经死了,那个江郎天下报上的文章是谁誊抄记录的? 莫非是王莽死后发的冤魂? 还是说…有人在冒充王莽,而那个人选,沈良也已经有了初步怀疑对象,他怀疑安生并没有死。 因为当他从鬼打墙里走出时,并没有看到安生的尸体,或许是他没留意到安生的尸体,也或许是安生一直还活着…… 一路上,沈良比来时要安定不少,并未急着跟胡先生交谈关于南河古村的经历,他没忘了这往生界里的禁忌之一,活人闭嘴,死人开口,所以切忌大声喧哗。 沈良打算出了这往生界后,再与胡先生细细道来。 只见往生河中,两人一船,撑着一叶小船,顺着水流行出一段距离,那对叔侄的南河捞尸人已经不见,且等了一段时间后,小船再次进入满是巨船残骸的流水段。 一艘艘古老的巨大船只,带着历史破败和腐朽,折戟在这片诡异的战场。 哗啦哗啦哗啦… 福先生手里的船篙,轻轻划破灰白的水面,小船在一艘艘或断裂或朝天翘起的船只残骸里缓缓驶过,水面上还漂浮着此前来时所留下的木板碎片。 猛然之间! 噗通,身后的灰蒙蒙浓雾里传来跳水的声音。 第三百零六章 莫非有人 灰蒙蒙的往生界,废墟,残骸! 忽然之间! 只听噗通一声,身后的灰蒙蒙浓雾里传来跳水的声音。 然后是一阵哐当哐当,粗重铁链在船身上滑动摩擦声音,浓雾中,一条船锚链被慢慢绷直,正朝小船这边快速接近。 水面下似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接近。 那水面下的东西已经是越来越近,就快要从后面追上小船,估摸着一会就要冒头出来时,忽然,一块半人高的木头板片,直接把水底下刚准备浮上来的东西一头捅下去。 咕噜咕噜… 水底下吐起一串气泡,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捅,呛到了水。 水底下的东西还要再冒头,又是被一板子捅下去。 再冒头,再捅下去,咕噜噜打起一串串气泡…… 胡先生听到身后的动静,目光似乎带着疑惑的转头一看,就看到身后的沈良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根长长木条,看上去,有些像是水面上漂浮着的船身木板。 只见此时,沈良正玩得不亦说乎,把身后追来的魂煞,一次次捅到水底下去。 臭名昭著的魂煞此刻已经抬不起头了。 被沈良一次次捅到水底下,只感觉憋屈无比。 这家伙怎么跟先前担惊受怕的模样大不一样,这什么怪人。 胡先生满眼的鄙夷神色。 他不由得用力划船,快些离开这里。 小舟飘飘浮沉。 船很快便离开了那魂煞所能触及的距离,只留下水底下憋屈无比,咕噜噜冒泡的魂煞。 接下来,一路上都很平静,直到,再次看到那座迄立在白骨累累上的江湖名门寺庙时,沈良这回知道,自己算是回了江城的地界了。 他又一次看到了那名形若枯槁的老和尚。 等他回来时,那寺庙已经修建好,而此刻的老和尚正在放血,将自己的手腕割断,在这黑白墨画般的世界中,那一抹抹血色尤其扎眼。 “这和尚高僧是在作甚?” 眼看那老和尚手起刀落,都开始钻心挖骨了,这可不就是在这虚无缥缈的往生世界里自残吗。 在这往生世界里,人的一切感知由神台的神识所具象。 那么,也可以说是神魂出窍,元神出窍。 岸上那位老和尚现在就等于是将自己的元神毁于这往生界里。 这往生界虽然不会真的受伤,可是当元神灭亡时,就等于形神俱灭。 此时,那修建在累累白骨上的寺庙前,老和尚啪嗒啪嗒滴着血,然后将元神分离出来,放在寺庙内一条石头案桌上,呈一字摆开的一只只托盘里。 这些元神每分出一点,都是晶莹透明,那是心智,是从纯净元神上分离出来。 只见形若枯槁的老和尚分离完胸前的元神,开始抽丝剥茧,去分离肚子上的,后背上的,不多久,身上只剩下一层薄薄一层若隐若现的虚无空壳,还在苟延残喘。 与之同时,本就形如枯槁的老和尚也越来越虚弱了。 “善哉善哉,我佛慈悲为怀。” 老和尚忽然低唱了一声佛号。 “施主,你我既然有缘,那老和尚物品有一事相求,倘若出去后,还烦请代为向贫僧的师弟转告一句,今日贫僧愿以身入地狱,度化一人。若贫僧师弟问起是否值得,施主帮贫僧回答十二个字,‘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师弟听后自会理解。有劳到施主了,善哉善哉。” 形若枯槁的老和尚转过身来,朝河面上经过的胡先生,慈眉善目的轻声说道,脸上看不到痛苦,看不到怨恨,只有得道高僧的慈悲为怀。 已经言尽于此,那枯瘦的老和尚事了,只见他两腿盘膝,原地坐下,双手合十,开始念诵佛经。 随着形若枯槁的老和尚念诵佛经,他那孑然一变得如璞玉般晶莹剔透,莹白月光如一尊琉璃法身,那琉璃灯乃是是佛教的重宝,自古寓意形神如琉璃,不染世俗红尘,是佛家修行的极高境界,又称以净琉璃为地,光照三界之暗,驱邪降魔。 当琉璃金身遍布老和尚全身后,砰! 只见老和尚的身体,以及石头案桌上的那一缕缕元神,全都一下化作了漫天晶莹璀璨的粉末,笼罩了整座寺庙,一句句宏愿梵音在寺庙上空久久不息。 沈良呆呆傻傻的站立不动,看着这一切。 难道说,这位得道的高僧,这位大师圆寂了? 同时他心底吃惊,对方不惜牺牲自己一身通天修为与生命,也要度化的人,到底是谁? 这究竟是怎样一个穷凶极恶的人,要让这位大师把寺庙修建在这往生界中的累累白骨上,那么,寺庙里镇压的究竟是谁! 沈良此时的脸上肃然起敬。 古有佛祖割肉喂鹰,今有大师往生界舍命超度,这位大师,让沈良从心底升起至高敬佩之意。 他不由想到这位高僧在圆寂前的那句话: 这一切有用无用?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哎,世态变化无常…” “这才多少时日,没想到又走了位昔日老朋友,当初留下的那些高手又少了一人,你这一走,倒是走得干干脆脆,没有牵挂……”胡先生发出一声叹息。 沈良闻言后神色一动,听胡先生话中的意思,他与高僧是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 此时,只见胡先生默默伫立,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累累白骨上的寺庙,那张从来没有表情的死人脸上,没有悲伤,没有喜怒哀乐,但沈良已经从那深邃的眸光知道,此刻停下了手中撑篙动作,默然而立不动的胡先生,面对着故友在自己面前坐化,那人之常情,此刻他的内心的伤痛,恐怕外人永远无法体会到。 所以此刻,就连沈良也是沉默下来,默默注视着岸上的一寺庙,一圆寂高僧。 哗啦哗啦哗啦… 往生河静水流深。 而小船顺着水流,浮浮沉沉飘荡着,这往生界里死寂得就仿佛只有黑白两色的枯萎世界,募然! 哐啷哐啷! 只听得耳边一阵阵铁链声音,从平静,静悄悄的寺庙里传出。 有一个身影走出,莫非,这寺庙里有人! 第三百零七章 不称职 哐啷哐啷… 沈良只听得耳边一阵阵突如其来的铁链声音。 一点点的,从平静,静悄悄的寺庙里传出。 有一个身影走出,莫非,这寺庙里有人! 在沈良好奇的凝目望去下,一名带着与年龄不相符的不食人间烟火气息的小女孩,从寺庙里走了出来,看年纪约摸十一二岁左右。 不过她脚上铐着一条铁链,一直延伸进看不见的寺庙深处。 沈良只见小女孩每迈开一步,脚上的铁链就会与地面发出铛铛声。 哐当… 如负重而行,很是艰辛。 当小女孩走出几步,寺庙里又传出铁链声音,居然再次走出来名一模一样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女孩,同样是十一二岁年纪,脚上也是铐着铁链。但这名小女孩脸上的表情不一样,是善良笑容表情。 一模一样的姐妹? 又或是?… 哐当… 只见现在的两名小女孩相继走出了几步,寺庙里再次传来铁链拖地的声音,居然又走出来名一模一样的小女孩。 这次同样是脸上表情迥异,这次是怯懦的模样,活脱脱一个富家大小姐的忸怩之态。 接下来,在沈良惊讶的目光下,那是第四位小女孩,脸上充满憎恨表情,五位,小女孩是快乐无邪的天真模样,稍后,第六位小女孩在边沉思边走…而七位小女孩则是呆头呆脑的痴傻模样,随后是第八位… 沈良一遍遍数下去,心中狐疑,惊诧看到,从寺庙里走出数十名一模一样的小女孩,人人脸上表情不同,仿佛是佛门中提及的,那所谓人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憎。 没有一张是重复的。 在佛门中又有人有三千烦恼丝的说法,烦恼有多少,青丝便有多少,只要还身在这滚滚红尘,人人都有烦恼。 所以,那寺庙里的僧人都会剃度出家,表示身后再无红尘可留恋,一心修行佛道。 此刻的河岸边,密密麻麻站开一排长得一个模样的小女孩,何止是数十,寺庙里还在继续有铁链声音传出,一座小小佛寺里,像是连展现了人间百态,还有更多小女孩走出来。 此时,这些小女孩密集站在河岸边的骨山上,一张张表情不一样的脸,齐齐看着正顺水流飘远的船。 沈良被眼前这有些诡异的一幕,吓得无言,最后直看得牙根发寒。 被几十个长得一样的小孩,一直盯着看,在这往生界里实在太诡谲了。 起初,他还以为是什么至亲姐妹,小孩子没长开,所以长得像,而很快发现不是他所想的那样,这小女孩绝对不是正常人。 这些表情都不一样的小女孩,或者说是每一个都代表一个情绪,欲望的化身更为恰当。 用句通俗的话来说,这里是死人的往生世界,那么眼前这么多小女孩,应该就是体内寄宿着许多灵魂,全在这往生界里跑出来了。 一人就是一种魂魄,这小女孩到底拥有多少魂魄? 在人间里,双魂共生之人已经世间少有,这里起码得有几十只魂魄了吧! 直到小船沉沉浮浮的远去,身后被浓浓雾海遮挡了视野,寺庙里的小女孩依旧没有走完。 此时此刻,沈良一脸凝重沉思。 莫非说,那位得道高僧在这往生界所一直镇压,要度化,不惜割肉喂鹰,圆寂掉自己也要度化掉的佛寺里的可怕存在,便是这个寄宿了大量灵魂共生的小女孩? 沈良原以为胡先生在这之后或许会为他解释,但是胡先生的表现一直很平淡,很淡然,再加上老和尚圆寂前的遗言,都说明了胡先生是清楚眼前的事的。但接下来的一路,他都是在沉默不言,似乎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直到最后,两人已经从往生界离开,返回凡间。 当沈良睁开眼睛,重回到躯壳里后,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他还跟死人一样躺在密封的红棺材里。 正是庖町从走鬼江灌口关抢来的那口乌养魂棺。 当沈良走出棺材,打开香烛店后堂的门,站在前堂店铺路时,这里哪有胡先生的身影,只有一张香案,两根烧着的蜡烛,一尊青烟袅袅的香炉,以及三根线香。 除此之外,就是还有一只手法很像是出自商有才之手的草编人。 他抬头看一眼外面的月光,推断一下时辰,从入棺到开棺,这前后不超过一个时辰,这次他在往生世界待的时间有些长,久过以往历次。 沈良看看门外铺满地的白月光,又看看香案上的草编人,他带着一丝疑惑和思索,打开店铺,果然,店门外站着庖町、商有才他们。 “庖町、商有才、燕捕快、银火,胡先生呢?从往生界结束出来,我怎么没有看到胡先生,可香烛店门外明明空无一人,我似乎没察觉到他的气息?”沈良一出门,便马上问出憋在心里的疑惑。 面对他的狐疑,这次是商有才好心站出解释的:“这是一个替身草人,胡先生可没有亲身下往生界,他早就临时有事先离开了。” 你说什么! 草编人! 我这一路上跟一颗草,自言自语了一路? 这,这… 收拾完毕,一切都办理妥当后,沈良郁闷的离开香烛店,来到西街时,已是是凌晨快要日出。 此次去往生界里查案的名次安排,具体该当如何处置,不会马上就有结果,所以他目前是静等结果。 而就在这个时间,老骗子早已不在店里的大堂,应该是去了后院里睡觉歇息去了,这平日里的店铺都要他来照料,沈良这掌柜当的却是有些不称职了。 挠挠头,沈良回到店里,先是吱嘎一声关好了门,随后便直接去了二层阁楼里埋头修炼起来。 洞天宝地即将现世,他要抓紧时间变强了。 此刻,大晚上并不适合修外家功法,所以沈良打算修炼内息。 接下来他的计划,就是尽快赶在洞天宝地现世前,把《降心功》。 《擒龙神功》,和《正脉典》全部练到大成,然后与自己的神通来相辅相成起来。 而且,他也能在神台之中分身修炼。 第三百零八章 闲来无事 在神台中修行搏杀,在现世修行江湖秘籍,一攻一守,可谓进步飞速… …… 田三是位累死累活的房木工。 通宵去研磨画房屋布置图早已是家常便饭,自从跟着师傅和家人祖传,走上吃房木这碗饭后,他就没有一天的睡眠时间是三个时辰的。 最近他已经连续窝在家中六日之久,每天都只睡两个时辰,就因为那富家一方的客人不满意自己的布局,可怜的他要连夜通宵修改。 因为连续几天熬夜,每天睡眠不够,不知不觉,田三实在是扛不住呼哧呼哧的就睡着了。 当他感觉到胳膊酸痛,迷迷糊糊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居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因为头一直枕在手臂上,导致血液不畅通,手臂整个都变紫,还有些麻痹。 这样的手哪里能画出图来,田三起身活动了片刻,麻痹的两手这才重新恢复过来,然后望外面的星月来推算时日,这么一估计,已经快要日出,田三这才记起来他吩咐下人做的宵夜,怎么还没送来? 最近天天通宵熬夜在这拼死拼活,田三已经连续让下人做了好几日的滋补饭食。 可开门去问下人,下人说已经送进来了。 早在三刻之前就送进屋了。 他顿时气愤,明明自己当时在睡觉,屋子里哪里有什么饭食,现在的下人越来越过分了,想不到竟然如此偷懒骗人,不顾距离和时间,这让人饿肚子也就算了,关键还撒谎,直接就说自己已经送进来了,真是笑话。 虽然雇佣下人,收买奴仆不需要多少银子,但这事搁在谁身上都咽不下气。 他顿时召唤来那位下人,做饭的下人很快被深夜换来,田三张口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并且说要将他辞退。 哪知,下人喊起了委屈:“老爷啊,我不是给你送来吃的了么,半夜敲门,你还出门相迎,然后端走了。” “你如果不信,可以问门口留守的下人,晚上我们不便打扰老爷你,是你自己到门口端走的饭菜。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田三一听,心中产生了疑惑,他怎么会端饭食。 他一直都趴在桌子上睡觉,记得很清楚,的确是在睡觉啊。 带着疑惑,田三这时才注意到地上,有未曾用完的饭菜残羹。 可他对此,完全没有印象,田三都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有隐藏的梦游症了? 这事越想越是感觉后背有些发寒。 “那个…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说……”下人犹犹豫豫说道。 田三忙问是什么,只见下人说的吞吞吐吐,好像是有些紧张的说道:“当时天黑无月,所以我不知道当时出来拿饭食的人是不是你,反正,当时出来拿吃的的那个人,看上去有些…,老爷莫怪我多嘴,怎么说呢,有些很邪门……” 人看上去有些邪门? 田三闻言后莫名打了个寒颤,突然感觉空荡荡只有他一个人住的卧室书房里,骤然变得阴森诡异起来。 可在田三的追问下,下人慌忙摇头,像是被惊骇到一般,始终不说怎么个邪门法,似乎很紧张的样子,让田三如果想知道具体情况,可以去问其他下人,门旁的人也看到出来拿饭食的人了。 “那从我屋里出来拿盘子的人,你还记得长什么样子吗?” 田三问。 “当时天太暗,我记得,形体与老爷相似,当时我看到好像是左眼眉角隐隐约约有颗痣,当时我以为眼花了,也就没在意,毕竟老爷的房门是我在守,没看到有外人进出过…” 下人努力回忆说道。 这一句听完,田三忽然就脸色变了,从屋子里找出一幅画像,那下人一见画像,立刻肯定说就是这个人从屋里出来,拿的饭食,天黑之下,几乎与田三轮廓相仿。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田三重重咽了口唾沫,感觉后劲一阵阵发冷,慌张转身看身后,身后并没有人,他脸色发白紧紧抓着手中画卷:“没错,是我睡糊涂了,是我自己拿的。” “老,老爷,没事我等先下去了…” 下人匆匆离去。 田三着急想叫住,可怎么说,下人也不来了。 田三顿时有些慌了,下人是在害怕什么,要不然不可能这么紧张。也不知道是不是田三是多日未曾好好休息,所以神态恍惚,突然感觉只有他一个人住的屋子,今天格外的冷,他慌慌忙忙跑出家,打算亲自再去问问下人,到底看到了什么…… 问明白今天从屋子里出去拿饭食的人到底是不是他! …… 这一夜总算过去,翌日清晨。 沈良从打坐下醒目,一如往日般,出门去打听打听江湖消息,买上一张江郎天下报,结果他在路边小酒馆,又打听到了关于江城衙门义庄里的事情。 江城中熟悉的江湖味,满满的家乡口音,立马引起沈良的注意,目光一亮。 他连忙竖起耳朵去细听起来。 “兄弟,你倒是说啊,你究竟是去衙门义庄里作甚?” “都半个时辰过去,可兄弟还在扭扭捏捏不肯说。” 此时的小摊子,满是爱听闲话的闲人。 清一色都是在打听江湖小道消息的。 说起这位兄弟,人生路还真是艰辛。 为了找出藏在衙门义庄的秘密,不惜以身犯险,上次假扮死人混入衙门义庄,结果还真被仵作查出身体有问题。 可兄弟打死不说是什么病,于是周围的江湖兄弟,纷纷猜测兄弟肯定是被检查出房中病,所以才会遮遮掩掩,难以启齿。 于是讨论之间,文风腐败,江湖兄弟们一直茶饭不思惦记着那位装死兄弟到底被仵作检查出什么病。 原本应该是津津乐道的言辞,现在成了房中病的笑谈,江湖兄弟们猜测那仁兄究竟怎么了。 “房中是什么意思??”一堆人里忽然混入个女子。 底下的其他江湖兄弟们马上来挑逗。 “呵呵,此事不足为外人到也。” …… 一边喝酒,他一边拿着江郎天下报,又翻了翻其它文章。 倒是有一条文章里,不免让人心生有趣。 第三百零九章 谁敢试吾刀利否? 一边小口喝酒,沈良一边拿着江郎天下报,又翻了翻其它文章。 倒是有一条文章里,不免让人心生有趣。 文章提及到边境出现古怪的大金鹏,还有神秘消失的百姓。 那些消失之人,现在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之所以说它是神秘失踪,是因为边境两界联手调查,动用不少人力,都找不出人究竟是如何失踪的。 并且在南海边关,同时失踪的,还有一艘装有不少金银财宝的远洋大船,同样是神秘失踪,没有货船残骸,船上的热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沈良一边看着江郎天下报文,一边继续翻找看看还有没有其它遗漏的消息,就在沈良翻来倒去,结果找到了令他兴致大起的事。 诡异再起! 首先是幅画像,画像倒是有些模糊。 画像上是一个学堂。 但这学堂早已荒废,一个人都没有,因为学堂里长满了荒草,在墙皮脱落的一条臭水沟旁,还有几只流浪狗在垃圾里翻找着食物。 还有的画像,在其中一座屋楼前的地面,疑似有几滩黑乎乎的血迹。 这是座人去楼空的空学堂。 接下来,又有几张画像,不过这些画像并不是那座荒废学堂了,而是一处街头。 街边堆着一座座脏乱垃圾堆, 还有到处被刻满了奇怪的文字。 一间间古怪离奇的商铺, 沈良猜测,这应该是北域。 画像上的街头,却是空空荡荡,很空旷,很平静,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连续几个画,分别取景自不同街角,无一例外,街上都是空旷没人。 但接下来几张画里,则又都是人了,不过这些人在兵甲的维持秩序下全家逃难,可即便有庄严士兵维持秩序,牛车、大象车的人群,还是造成了堵塞拥挤。 周围的人,人人脸上都带着焦虑还有恐慌。 看上去有些没头没脑的,不过在看完文字讲解后,沈良才了解到始末。 原来,第一张出现的荒废学堂,居然就是天狗食日第一个晚上,发生了怪事。 就是有北域人深夜去奉祀邪派,整整一学堂的学生遭横死的那个事发学堂。 自那一晚后,不管是江湖消息,还是天下报,都再未说过这件事,沈良还以为这事已经结束,哪知今天会再听到此事。 有人说那个恶鬼,就是一夜杀了那些学子们! 那地方死得人太多了,民间舆论再也压不住,就爆发了逃难潮,再加之本就是人口众多的北域,于是一发不可收拾,大家全都逃难。 总之,那学堂附近是没人再敢住了。 沈良饮酒间,这越看越是心惊。 那些北域人擅长蛊术,但是连奉祀的邪灵都对付不了。 他自然不会夜郎自大的以为那些凶悍的北域人实力不足。 沈良此刻想的是,这奉祀的邪灵该不会在随着日渐久远,产生了什么变化吧? 不过,沈良也只是持怀疑态度的想法。 这个文章的撰写者只是普通人,无法了解到详细内情,究竟是不是奉祀的邪灵,还是个不可知的未知数。 也许是其它原因引发的百姓们集体逃难。 听说北域人因为信仰流派的原因,各种“神仙怪人”都有,实在难以揣摩。 这时,天色渐渐大亮,沈良收起江郎天下报,北域这件事打算以后多上点心,多关注这方面的消息,然后他起身去西街。 跟以往几次一样,准时。 两缕淡金元炁飞来。 来自衙门义庄的! 沈良惊奇怔,今天的衙门义庄,居然破天荒的一次性向他收获了二缕元炁。 这是在以前都从未有过的。 沈良又等了一个多时辰,衙门义庄里再没收割到新元炁,然后赶在引起注意前,低下头匆匆离开了衙门义庄。 一路上他都在沉吟。 衙门义庄的元炁,突然增加,这是否意味着发生了什么新变化? …… 接下来的两天,沈良天天都往衙门义庄跑。 因为真的被他预言中了。 衙门义庄这边,果然产生了新的变化,从那一天开始,衙门义庄天天有老道士出现,也从过去的一次一缕元炁,变成了天天都能收割到二缕元炁。 如果说西街玄镜司是一座丰饶田,每天稳定产出元炁二三缕。 那么衙门义庄这块原本的良田下,就是挖掘出了矿藏,由隔三差五收割一缕元气的良田,变成了金矿。 能坐拥一块田,一座金矿的江湖大侠,沈良最近开始为所欲为了,为了增加修炼,他敢多修炼两个时辰,稳固修为,同时神台也不停歇。 因为他有预感,衙门义庄发生变化,肯定不止是眼前的变化,恐怕要有什么大变故。 不过,沈良还是希望自己的乌鸦嘴,这次别再预言中了。 毕竟衙门义庄里怨气死人太多,牵扯很深…… 而这几天,有了沈良的奢侈投入,每天进步也是很快。 《正脉典》早已圆满。 正在平安巷,家中卧室。 当把《正脉典》这江湖功法练满的那一刻,沈良立马迫不及待的拿出胡先生给的那枚魂玉,进行测验。 一小节,随后是一半…一大半…快了…马上要圆满! 这一路下来法力挤兑的都很顺利。 最后仅剩的半寸才是最关键。 魂玉里的所有的阴气,此刻全都被挤压,压缩在了小小的半寸里,可想而知这其中的魂煞纯度凝练到了何其恐怖程度。 就差一丝了! 这时的沈良,已明显感觉到吃力了。 要知道这时的他,可是将一身法力在与鬼玉里的魂煞抵抗。 还差一点点,就差发丝的度量! 忽然间! 只听耳边传来咔嚓一身! 随后,嘭! 幽绿的魂玉炸裂,里面的所有阴气魂煞,在滚滚炽热,纯阳的法力下,被诛灭镇压,顿时烟消云散,而那魂玉再也无法维持住神形,彻底崩裂。 幽夜使! 历经波折之后,他终于踏入了这一个层次。 沈良此刻已经是气血澎湃,脸上露出压抑不住的喜色,恨不得现在就马上杀它个十头,八头妖魔鬼怪,最好是来些白界鬼来一试锋芒,谁敢试吾刀利否? 第三百一十章 香火与道 还有谁,敢来试吾刀利否? 沈良身上似有什么枷锁一松,肩头像是卸下了什么辎重般轻松了不少。 他沈良,今日终于成为幽夜使鬼差了。 这下算是有了在这乱世之中活下去的资本。 背上一直背着的冥鬼咒,如剑悬于脖颈之上,这一直以来都是他的催命符,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突然之间一命呜呼,那鬼新娘掀下红盖头,将他的生命气息吸光。 他每时每刻都在如此修行,还不是为了能赶在下一次天地异象来临之际,将这冥鬼咒彻底拔除!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我怎可被一把刀架在脖子上掣肘。” 屋子里留下沈良的傻笑,此时正在隔壁邻居里看江湖美艳书的两个姑娘,眉头皱起,好奇转头看向屋外沈良的院子,眉目之间满是不解的神色,似乎在迷茫沈良为什么在傻笑? 足足数息时间过去后,沈良这才慢慢冷静下来。 此次不仅是踏入了幽夜使的修为,更加重要的是,他这次是厚积薄发! 当他练满江湖功法《正脉典》和《降心功》时,本就已能对抗魂玉里大部分。如今再加上一门《擒龙神功》,今天的他,是厚积薄发,最后关头,还留有余力,还没用上全力。 自己法力与真气共修,约摸才动用一半真气,还有余力。 冷静下来之后,沈良马不停蹄的将修为心性巩固下来,这仅仅是两三个月时间,他就从寻常的江湖道士一路踏入幽夜使鬼差的修为,这让他修炼的斗志更加高昂了。 …… 满天星虫,偶有流星划过。 月明风爽,明日看来会是个好天气,沈良来到洒金街,依旧是让花想容去铺子里。 既然来了这,就与众人好好相处罢。 有时候,沈良也想过,花想容如此与众不同,胡先生、商有才他们应该早已知道,却好像一直对此满不在乎?甚至尊敬有加, 也从未当面拆穿或是询问关于花想容的任何事。 后来他细细思量之下,胡先生他们可是朝廷玄镜司的人,所以知道的东西应该非常多,恐怕那京城的皇宫之中,也会受到仙界崩塌的消息。 西街。 西街的一处小巷子里,此刻大晚上的自然是没什么人了,沈良一进店就看到店内正在乌烟瘴气捣鼓着什么的老骗子,皱眉:“老骗子,你又在这里作甚名堂?” 只见老骗子抬起灰头土脸的惨白老脸,抬眼见是沈良,咧开嘴露出跟这个年纪不符的雪白牙齿,高兴的搓搓手说道:“小兄弟你来得正好,快来看看老道我近日所学之物。” “老夫我如今打算将店铺业务扩展,我正在学制一种香,叫《三十六地煞香火谱》。” 老骗子你说什么? 《三十六地煞六香火谱》? 沈良闻言后顿时就心头一惊,他可不是初闻这名字了,上一回听到这个名字时,还是当初在那黄道长的家家,从银火嘴里听到的。 当初银火亲口提到的,分别有《三十六地煞香火谱》和《七十二天罡香火谱》。 诸如此类的还有《百鬼香火谱》。 这类香火上供的乃是仙,凡,鬼三道。 他对这些事可是记忆犹新,当时的银火,对这三种香谱也只是知道个大概,而那些常人更是一辈子都见不到。 不过如今,却从一直喜欢闷声发财的老骗子口中,又一回听到了! 沈良表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内心升起波澜,不由打起了一些算盘,于是乎便故意假装不知道的看着此刻捣鼓得灰头土脸,正在手搓着古怪的材料去制作香的老骗子,疑惑的问道:“老骗子,这我却是不太清楚了,究竟什么是《三十六地煞香火谱》?” 他假装不知道,打算去试探下老骗子到底对此了然多少。 “呵呵,难道你有这求学之心,那便容我道来,小兄弟应该知道,这自古以来,道士跟和尚都有烧香,但小兄弟知道道士烧香跟和尚烧香的不同之处吗?”老骗子开始讲解起道佛烧香的不同。 佛门烧香是供养佛,那些去寺庙上香的,无非是求姻缘求子,高中三甲等等。 但是道教的斋醮焚香,那如同戒律清规,通过叩首焚香、拈香礼神等行为,敬祖谪仙,赋予香以大道之念想。 在这道门里,大道无我,道法自然。 这天下就是道。 正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此言说得却是不假,那天公大道本就是无情,在道门眼里,世间万物皆可成道,无高低、贵贱、尊卑、优劣之分,不以好为好,不以恶为恶。 世间本就是优胜劣汰,这乃是常理,也是天理,仁义与正邪,这本就难舍难分,所以大道无情,世间一切人,狗,草木,都是一样的。 人会有生老病死,会成为猛兽的盘中餐,但是,那猛兽也有生老病死,也会被人吃掉。你能吃掉花花草草,不过,须知那草木中也是有毒的,能轻易置人于死地。 我等祖辈生于这乱世,花费了数千年的积累与沉淀,逐渐摸索出了如何干扰天地意志,在大道天灾人祸面前保全自身的方法,反抗大道,逆流而上,不甘于已定的命运。 我等修道正是为此而生,逆天而行,这其中之凶险,稍不注意便是身死道消。 所谓顺天者猖,逆天者亡。 但是若真的大道有成,那便是逍遥无期,那无常鬼差的生死簿子上再没有拘束,正应了那句我命由我不由天。 《三十六地煞香火谱》里,就涉及改命、驱鬼、功德等等,总共三十六种香,这三十六种香熟善熟恶,香火通天地,自可逆天改命,每一种善恶都是人的一种念头。 沈良听得心中默默点头。 果然会这行的,还是和门外汉不一样,通过老骗子那张嘴,听到的东西比银火可更详细多了。 听完了老骗子的一番讲解,这时,沈浪只见老骗子小心拿起桌子上一根他亲手搓揉出来,还没去晾干蒸发掉水分,根本点不着。 第三百一十一章 风平浪静 听完了老骗子鬼哭狼嚎的一番讲解,沈良若有所思。 这时,沈浪只见老骗子小心的拿起桌子上那一根他亲手搓揉出来,还没去晾干蒸发掉水分,根本点不着的香。 那根像灰面条一样软趴趴的香,像是邀功说道:“来来,小兄弟,你且过来看,这就是老夫我细心研磨了几天的成果,呵呵,不错吧,当然了,这还未到炉火纯青之时,稍后还得再忙活忙活才行。” 沈良这下是真被吓着了,欣喜的说道:“老骗子,你是说这条歪歪扭扭的玩意是香火,就是你说的那个非常厉害,神乎其技的《三十六地煞香火谱》?” “哇,没想到老骗子你真的会弄出这《三十六地煞香火谱》?那岂不是逆天改命,随随便便就能走路上捡到宝贝,长命百岁,福缘深厚?那老骗子你这个富甲之人还用得着出来看铺子,到处摆摊忽悠人去算命?” 沈良此刻的目光有些不信和狐疑。 “咳咳,小兄弟,我辈乃是修道中人,这钱财本就是身外之物,某要落入俗尘,那个,俗,俗不可耐的俗。”老骗子目露鄙夷。 “在你们这些俗人眼里,只知道一身铜臭味。” 沈良半眯起眸子,用鄙夷的眼光看过去。 “那既然老骗子你心性如此之清高,那不如把你的家财都接济给我这个俗人吧,而且以后找你帮忙也莫要加工钱了,月钱也免了,一日三餐清汤白面足以温饱,饿不死人就行。” 这回可装不了仙风道骨了,这一谈到钱,老骗子顿时就急了,那张惨白带点红润的老脸憋得有些赤红的讪讪说道:“呵呵呵,方才那都是我胡诌出来的,嘿嘿,其实…这些香是普通的香。” 沈良露出果然如此,我早就知道的表情。 一开始高谈阔论之时,他还真的以为老骗子能制作香呢。 “虽然这《三十六地煞香火谱》我没还学成,但我们可以拿来放在店里当寻常的香火去卖,也算是为店里谋取些钱财。然后我们一边卖寻常的香火,老道我一边继续学《三十六地煞香火谱》,这世道,不多学几个手艺傍身,恐怕活不了多久,想收获更多,总得先有资本去付出吧。”老骗子还越说越精神了。 直说得唾沫星子乱飞,整个人眉飞色舞起来。 可你这作香,分明是为自己谋福的吧,跟我这风水铺子有干系吗? 这个嘛… 按照老骗子所说,沈良最近带来的几只草编玩意,还别说,这卖的是越来越红火,时常有客人见猎心喜,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客人都有,看着货架上的草编物快要卖完,老骗子就寻思着,既然这草编玩意在店里都能卖得出去,那么可不可以试试别的东西,说不定生意会更好? 这多学手艺多条路啊,挣钱开店两不耽误。 要万一真被他学成那《三十六地煞香火谱》,那他和沈良就要发了,老骗子充分拿出他那套在江湖上练成已久的忽悠人的嘴皮子,给沈良画下一张大饼。 他连香火的价钱都定好了,所谓的运香、姻缘香、长寿香等,全都有明码价钱,童叟无欺,这起初的价钱自然要卖的比周围的低一些,要先打下口号累积回头客才行。 当然,他只会去卖善香。 自然不会不卖恶香。 更何况这里是玄镜司的眼皮子底下。 听着老骗子的口若悬河,沈良虽然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不过,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拨款给老骗子,让老骗子继续学他的《三十六地煞香火谱》。 要万一真能给老骗子老有所成,单单是能让他长运势,长命百岁,就足以让他回本了。 当然,这一切前提,是想在老骗子最后能学有所成。 虽然老骗子看上去不怎么靠谱,估计这学成之日也是了了无期,但哪怕是只有一点点的期望,沈良也想要尝试下。 这天下,还得读书人来治理,读书学业,这才能勤劳富有,风水铺子里自然也得效仿效仿,且等老骗子自己去学。 万一功成名就,那可就赚大发了! 比如先学成了福缘香火,走路上都能找到黄金白银,先捡他哥个千百两黄金。 为了千百两黄金。 沈良很是难得的语重心长一次,好好鼓励老骗子,让老骗子专心好好去学,不用为银子铜钱的材料钱担忧,要是钱不够就去找他。 “对了,老骗子你都要什么材料,大概要多少钱财?” 沈良问老骗子。 老骗子感动得老泪晶莹:“小兄弟你放心,老道我不会辜负小兄弟你的期望,祖上留下的古书已经很老,上面提到的很多材料都是古人才认识,现在不容易找到了,不过古书上倒是有提到价值,换算成现在的钱,最便宜的一样都要百两的白银吧,对了兄弟,你看这…” 什么? 百两?白银? 沈良仿佛听到心口被狠狠插一刀的声音,名为扎心了。 只见沈良干咳一声,脸上换上严肃表情,拍一拍老骗子肩膀:“老骗子好好干,我会在精神上全力支持你的,至于我刚才说的钱不够后面的,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言尽于此,沈良脚下乘风毫不拖泥带水,干净利索的落荒而逃。 还百两白银。 他卖桌子买椅子,全部家当都去当铺卖了也值不了这么多钱。 还说要读书学业呢,沈良的江湖老脸微微有些燥红,感觉自己却示有失颜面! 这读书学业也不宜死读书,这年头还得靠灵活的想法,还是当个厨子,木匠什么的,端起一口铁饭碗挣钱最为稳妥。 这风水铺子里此刻只留下老骗子一个人好几刻都没反应过来,独自一人在风中凌乱。 接下来的几日里天,倒是一切风平浪静,似乎江城彻底的没了鬼邪作祟。 沈良每天的生活,都是一如往常。 衙门的义庄,平安巷子,洒金街香烛店,就这么来回奔波。 衙门的义庄还是每天都能给他等到两缕怨气。 第三百一十二章 赌坊 沈良在接下来,每日每夜的生活作息,都是一如往常。 先去衙门的义庄,后平安巷子,傍晚再去洒金街香烛店,没事去酒馆之类的地方探听消息。 这几处,就这么来回奔波。 衙门的义庄还是每天都能给他等到两缕怨气。 倒是老骗子,最近去学那《三十六地煞香火谱》变得有些走火入魔,天天把风水铺子里捣鼓得乌烟瘴气,经常能看到他去黑市上偷偷摸摸买来各种稀奇古怪的材料到店里。 沈良总算是知道老骗子为什么总是失败,制作出来的香都是没用的寻常香,铁石永远化不成金块,若是材料不对再怎么鼓捣也没用,因为老骗子用便宜的材料,甚至是路边不起眼的野草来替代掉原本的昂贵药材,这能成才怪? 最终,沈良还是摇头叹息,给予老骗子一些帮忙,虽然不期许老骗子真能学会这《三十六地煞香火谱》,不过哪怕是效果大打折扣的鸡肋也可以。 钱财不多,也就每月多给了五十两白银。 其实细细一盘算,沈良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算穷苦了,他现在并不是太过于缺银子,他手头上有裴祖儿那边赚来的百两黄金,就算每月挥霍,也足够给老骗子三年五载的挥霍的了。 他现在只要省省,也就暂时不缺钱财。 他现在最缺的是时间。 现在是天地灵气初现反哺,谁跑在最前面,那谁就赢得了先机。 该砸钱的还得忍痛咬牙,马无夜草不肥,怎能不给马儿吃草,这个道理沈良还是明白的。 即便失败了也无所谓,就当打了水漂,要万一真让老骗子瞎鼓捣出来《三十六地煞香火谱》,这辈子人生绝对赚到了。 这天,平安巷子,沈良从打坐中长吐出一口气,又结束了一日的修炼,时间刚过傍晚,沈良便退出打坐,准备去洒金街。 随着天气入夏,昼长夜短,早上晨光可是亮得早,晚上短,沈良要算计好时间才行。 不过当沈良来到洒金街街时,刚走出商有才的店门,就看到正在香烛店门口烧着黄纸的胡先生。 自上次从往生界里离开,他已经好几天没见到胡先生了,今天胡先生终于回来了。 “胡先生,几日不见了?” 胡先生抬头看到沈良,一直都是僵尸般硬朗,几乎没有表情的胡先生,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主动谈到了一件事。 胡先生点点头:“上次的查案排行,已经有了结果。你是第一,所以多出来一个名额,你考虑下,打算把这一个进入福地的名额让给谁?明日跟我说一声,我好去将事情办妥当,此事不宜拖沓,越早越好。” 沈良闻言,顿时就面生喜色。 这事是他一直最牵挂的,今天终于有了结果。 同时为那江湖甲乙丙三人感到惋惜。 天道无情,天地不仁。 随即,沈良马上重新换上欣喜的笑脸,然后喜滋滋问道:“那么,胡先生,规定是一定只能带人吗?” 胡先生疑惑:“倒是没这方面的要求。” “只要你想带谁都可以。” 沈良想也不想,伸手拍了拍方术匣子,笑呵呵说道:“如果我带上这只仙女可以吗?” “既然多出来一个名额,我带上它吧。” 而此时,原本在方术匣子里无精打采的花想容,猛地抬起那张狐狸面容,脸上出现很有人味情绪的不敢置信表情,惊愕,发呆看着沈良。 似乎以为自己这回是打酱油的。 胡先生抬眼看一眼沈良,脸上表情平静,也不知道是早已知道这个结果,还是本就没有表情,再次确认问道:“你确实要如此吗?” “那入洞天宝地的名额一确定,就不能再更改了。” 花想容原本一直颓废耸拉着的狐狸耳朵,一下竖起来,明明就是很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可偏偏把脑袋转向一边,表现出一副本仙女生很平淡,很镇定的样子。 这么假的逢场作戏,瞬间把沈良逗乐。 沈良好笑的看着这花想容的元神,然后笑着回答胡先生:“自然是如此,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难追那个难追。” “更何况我还是掌…。” 言尽于此。 沈良作揖离去,最后潇洒离开了洒金街后,沈良发现一直垂头丧气的花想容仙子,再次振作起来。 睁着大狐疑眸子,竖起耳朵,四处巡视着… 本以为昨夜月清,第二日会是个大晴天。 可没想到,这夏时的天气,总是会反复无常,说变就变。 咔嚓! 轰隆隆! 啪嗒啪嗒… 随着天上炸起一道响雷,哗啦啦…江城夜空下顿时大雨倾盆而落。 这雷阵雨说来就来。 毫无预兆。 江城,一处赌坊前。 此刻,有两个男子蹲在赌坊门口一边躲雨,一边一脸愁眉不展的吧嗒吧嗒抽着老烟杆。 “这位兄台,你也是找借口出来买柴米油盐,然后输光了,不敢回家面对家里的妻儿吗?” “哦?这位兄台,难道你也是同为天涯沦落人?” “哎,男人苦啊,兄弟你说,为什么那些女子总是逼我们男人…?哎…” “就是,女子三从四德,整日却在家中管这管那的,哎…” “兄弟你真是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果然是同道中人…” “人生知己啊,兄弟下回一起来这翻身。” “好,等我回去,若是能活着出来,再与兄弟相会!” 这怕自家妻子可不叫怂, 这叫相濡以沫… 两人心领神会的一点头,等抽完了老汉烟,两人冲出雨幕,硬着头皮回去面对家里的正宫娘娘怒火。 …… 习云之匆匆离开赌坊后,便去冒雨往家里跑,而此时天上下哗啦啦正着雨,乌云拔天的,昏昏暗暗,一路上的视线并不算好。 下着大雨,一路上都见不到个人。 习云之忽然听到身后动静,原来是一名押镖的骑着马在雨中过去。走镖师一边骑着马,一边看着手中湿润的委托书,口中念叨着什么,隐隐听到的几个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第三百一十三章 奇怪的目光 只见习云之低着头冲出去,匆匆离开赌坊后,冒雨往家里跑,此时天上下着雨,乌云拔天的,昏昏暗暗,路上的视线并不好。 下着大雨,一路上都见不到个人。 习云之奔跑时忽然听到身后动静。 原来是一名押镖的骑着马在雨中过去。走镖师一边骑着马,一边看着手中湿润的委托书,口中念叨着什么,隐隐听到的几个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哎,怎么不对劲,刚才我押镖到南城时,碰到了个很奇怪的人……” 很奇怪的人? 南城? 这不就是我所住的地方吗,走镖师的话引起了习云之的注意。 不过骑马的速度很快,快速疾驰而过,习云之只隐约听清半句话,想再听时走镖师已经远去。 习云之带着些疑惑,但此刻雨越下越大,他没时间思考,匆匆跑进住的南城小巷子。 当进巷子口的时候,看到巷子里有些水渍,一开始他也没多想,这很寻常。 很快,他就走到了里面,刚准备拐弯,却发现走廊留下一地的湿哒哒水渍,一直从拐口里延伸到里面。 他惊讶了下,难道那位跟他一样淋雨的人,就跟他住在同一处? 可接下来,习云之发现这水渍留在走廊的痕迹,居然跟他是一路的,习云之好奇跟着,结果竟来到了自家附近。 然后他碰到了就住在他家隔壁的女邻居,习云之面露吃惊表情:“王姑娘,你怎么全身都淋透了,脚上还不穿鞋子,就这么光着脚,你刚才是在干什么?” 他隔壁住着一对最近才到这里的一对夫妇,平时偶尔都有见到,夫妇两人看上去挺恩爱的。 不过今天的女邻居很奇怪,手里提着麻布袋子,像是刚取到的东西,可身上却是湿漉漉的,轻薄的裙子都贴在了身上,勾勒出曼妙曲线,光着脚丫子,乌黑秀发披散贴在脸上,这模样就像是没打伞淋雨。 可看女邻居的样子,就好像对于外界和淋雨,没有感觉,并没有理会淋湿的身体和衣服淋湿后的走光。 看到女邻居这么副样子,习云之脑海里莫名浮现起半路上遇到的那仁兄的话,走镖师口里的奇怪人难道就是指他的这位女邻居? 习云之关心问一句:“王,王姑娘你不要紧吧,怎么不打伞就出去,你丈夫怎么不替你拿?” “说起来好像已经有很久没见到你们小两口俩一起出门了,莫不是出什么事了?” 女邻居转头看向习云之,脸上紧紧粘着湿漉漉的乌黑长发,脸色很苍白,也不知道是被雨淋的还是因为其它,女邻居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看一眼习云之后便开门进了家门。 砰! 木门重重关上,彻底隔绝了习云之的目光。 习云之虽然感觉今天的女邻居有些奇怪,但一个大活人,他也不好管别人的私事,这事他转头就忘,他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还有空好奇别人的隐私。 他故意让自己全身被雨淋湿,就是为了装出一副可怜模样,好博取家里那位一家之主的同情心…习云之战战兢兢开门。 …… 江城之中。 别处。 沈良坐在酒馆之中,细细听着周围。 “说个有些毛骨悚然的事…今晚我总感觉心神不宁,心头发毛,总感觉我家门外趴着个人,正通过门上的门缝一直在朝我们家里偷看,可我几次开门,门外都没有看到人,只是,有个事引起了我的注意,每次我开门的时候,隔壁邻居家会传来关门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疑,感觉一直趴早我家门外,朝我们家门缝里偷看的人,就是住在隔壁的邻居,我今天还遇到了隔壁那对小夫妻的女邻居…说起来,今天碰到的女邻居也挺奇怪的,居然光着脚淋雨出去晃悠,而她家人也不关心下她。” “我现在一直感觉门外不对劲,来回几次后,真有些怕了。” “前一次,门外好像又有什么动静…那次我决定不开门,悄悄趴在门缝上看看门外到底有没有人!” 沈良一直留意着这个酒馆的言语。 根据那位江湖酒客的自述,他叫习云之。 习云之说完喝了口老酒,一直没了动静,也不知道是不是吊人胃口,而此时,酒馆里的人纷纷围坐上来。 “我的老天!嘿嘿,那女邻居主动送上门,看不出来习云之你居然是隔壁的老王,你应该叫王习云之。” “逢场作戏和矢志不渝之间的差别,只在于逢场作戏稍微长一些。” “你们都是什么人啊,怎么都在幸灾乐祸,王云之这事嫂子知道了吗?” “诸位果然厉害。” 此时,还有更多人在言谈。 “玩笑归玩笑,习云之你可别做出对不起你家里人的事来,做男人最重要的是要有担当。” “没错,我等要端正,比如我还未婚,我愿意替你当隔壁老王,请让隔壁女邻居来找我“ 酒馆里此刻一阵闹哄哄,不过习云之一直没说什么。 直等众人安静,那人戴着斗笠看不清脸,这才悠悠接着讲述。 他带上我妻子,陪我一起到门口查看动静,妻子跟习云之吵吵了好久才同意陪习云之一起到门口查看。 习云之没有说偷窥的目光感觉像是来自隔壁小夫妻的女邻居,女人总会疑心病重,习云之只说是感觉门外好像一直异响,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或小偷躲在门外。 很奇怪,习云之躲在门缝后看门外,并没有看到有人。 可习云之一直感觉心绪不宁,老感觉像是被一双眼睛给盯上的心里发毛感觉,于是妻子把习云之臭骂了一顿,说习云之没事找事,说习云之胆子小。但习云之发誓,习云之真的感觉今天的房子总哪里不对劲…… 妻子坐在屋里,而习云之躲在院门后,又等了半个时辰,门外一直没人,为此又被妻子骂了一顿。 难道真的是习云之多疑了吗? 不对,定然不是如此! 习云之感觉应该是门外的人听到习云之跟习云之妻子的声音,她走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一直都在 “没错,我等闯荡江湖,定行的要端正,那个小弟我还未娶妻生子,我愿意替你挡剑,请让隔壁女邻居来找我“ 酒馆里此刻一阵闹哄哄,不过习云之也一直没说什么。 直等众人安静,那人戴着斗笠看不清脸,这才悠悠接着讲述。 他带上我妻子,陪我一起到门口查看动静,妻子跟习云之吵吵了好久才同意陪习云之一起到门口查看。 习云之没有说偷窥的目光感觉像是来自隔壁小夫妻的女邻居,女人总会疑心病重,习云之只说是感觉门外好像一直异响,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或小偷躲在门外。 很奇怪,习云之躲在门缝后看门外,并没有看到有人。 可习云之一直感觉心绪不宁,老感觉像是被一双眼睛给盯上的心里发毛感觉,于是妻子把习云之臭骂了一顿,说习云之没事找事,说习云之胆子小。但习云之发誓,习云之真的感觉今天的房子总哪里不对劲…… 妻子坐在屋里,而习云之躲在院门后,又等了半个时辰,门外一直没人,为此又被妻子骂了一顿。 只见酒馆里那人悠悠然讲述着。 难道说…真的是习云之多疑了吗? 不对,定然不是如此! 习云之感觉应该是门外的人听到习云之跟习云之妻子的声音,她走了。 因为…习云之感觉那种被偷看的感觉一直都在,后背寒毛一直寒立着。 不行了,再这样疑神疑鬼下去,习云之怕会患上疾病,那个偷窥的感觉一直都在,从没离去! 习云之决定直接找隔壁女邻居说道说道,直接问个明白是不是她一直躲在门外偷看习云之的家里。 咄咄咄! 习云之敲响了隔壁那对小夫妻的门。 隔壁一直没人开门,屋子里也没有动静。 习云之又敲门了一会,隔壁还是没人出来开门,就连脚步声都没有,这不正常。 习云之被妻子拉回家里。 妻子跟习云之大吵了一架,说习云之今天疑神疑鬼,还一直去敲别人妻子的门,是怎么个意思? 习云之解释了,习云之感觉门外一直有人,习云之也说了今天碰到在巷子里碰到女邻居时的奇怪样子,但女人在这种事前总会很容易失去理智,妻子不相信习云之说的话,习云之真的很爱她,习云之真的没骗她。 妻子此刻已经生气回卧室睡觉去了,今晚习云之只能睡大堂了。 这次不是在门外,好像…自从跟妻子吵过一架后,门外的偷窥感觉消失了,但那种让习云之心头发毛的偷窥感觉一直都在,老感觉像是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习云之看,那种感觉很不安,身体有些冷,可现在明明就是夏天啊。 睡不着的习云之,决定起身点上烛火,在屋里寻找这次的偷窥感觉来自哪里? 等一下,隔壁好像有动静…… 习云之找到了! 她,她,她就站在墙后,正隔着墙偷看习云之们家的客厅里!!习云之听到了墙后面有动静,这次的偷窥感觉就来自墙后,她之前肯定一直都站在墙后,一直盯着睡觉的习云之,习云之现在该怎么办…习云之能感觉到那种被一双眼睛盯上的毛骨悚然偷窥感觉一直都还在。 难道这个女人有一直不被人知道的精神病吗? 习云之隔壁住了个女疯子吗? 如果她万一哪天发起疯来,那习云之和习云之妻子会不会有危险? 习云之咬了咬牙,习云之又去敲隔壁的门。 大半夜的走廊里真冷,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敲门了好几刻,这次还是没人开门,习云之怕会吵醒在睡觉的妻子,只能先回去,打算明天白天找隔壁邻居好好谈一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习云之敲门的关系,这次偷窥的感觉消失了,隔壁也没动静了。 偷窥的感觉真的消失了…… 也许习云之妻子说得对,可能真是习云之疑神疑鬼…… 疯子!疯子!他妈的疯子,那个女人竟在习云之家墙上打了个孔在偷窥习云之们家!这一切都是从习云之今天跟她在过道里打招呼开始的!! …… 江城。 洒金街。 沈良带着糊涂大仙花想容到隔壁店,跟胡先生和庖町礼貌道别后,离开了老街,往家里方向走去。 这期间,沈良时不时到处打探。 自从昨日后,再没有习云之的消息了。 也不知道这习云之后来怎么样了,沈良正在思考,这会不会又是一次鬼邪事件? 但现在还不确定。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不知道对方究竟住在何处,只知道这位江湖朋友叫习云之。 沈良回家后,没多久,天际尽头出现第一缕阳光,万物开始复苏。 他迎着初升的朝霞,修炼起江湖的纯阳内功。 一日之计在于晨。 当沈良结束清晨的修炼,全身一片暖洋洋,体内气血强盛,鼓荡,体内有如一座火炉贴身燃烧,周围空气带着高温的灼热,普通人无法靠近。 足足好几息的时辰过去,沈良体内的气息才慢慢平息下去。 而此时,清晨的太阳已从地面下整个跃出,天地大放光亮,草木复苏。 时间已经到了早上。 沈良一算时间,差不多是时候前往衙门玄镜司那边去收割元炁。 路上他买报文,到处打探,乘着空闲,继续搜索江湖消息。 这个世界已不再平静,他要时刻掌握消息,他没有自己的情报来源。 但是并没有什么发现。 沈良转而先去了酒馆,看看江湖朋友们有没有新消息。 他为了尽可能多的搜集情报,最近可是没少混进混出。 结果仍旧是一无所获。 但是! 我的天! 原来习云之就跟我住江城同一地方! 习云之家今天早上有衙门来人,早上捕快过来把习云之和他隔壁的女邻居都带走了。 此消息一出,酒馆立刻热闹起来。 那些江湖道友们开始纷纷打探具体细节。 “那个女邻居到底是变态之人还是疯子?” “果然,我等江湖人有事找衙差报官就对了,还是沽南好。” “真的!我还一直觉得那人是在编故事呢,原来真的有等事。” 第三百一十五章 流言蜚语 “诸位莫要戏言,这都进了衙门候审了,还好事呢。” 沈良直接忽略过这些流言蜚语,直接听到有用消息。 因为是酒馆里江湖弟兄们的只言片语,消息很零散,很碎片,其中还夹杂着不少乱入的一些粗鄙之语,于是沈良整理了下内容,最终有了一个比较完整的消息出来,可算是不枉费苦心。 这位打探来消息的人和习云之,都同住在一南城小巷子的地方。 今天早上,这位江湖朋友是被快马的马蹄声吵醒的,当他醒来从窗户口探头往外望时,正好看到那习云之、习云之妻子和女邻居姑娘被衙差押送回府。 那隔壁的姑娘姓王,名为王夕月。 喜欢打探一些江湖八卦,自然是他的最爱,这位兄弟通过巷子里早起晨练,瞧见了整个事情经过的老人家,很快弄清楚原由。 一开始是习云之去衙门报案说被人偷窥有性命之忧,那衙差一来,果然在习云之家的屋门墙上发现有一个新钻出来的小孔。 不过听习云之的邻居说,那小孔不大,还很隐蔽,是在墙角里,不注意看很有可能发现不了,跟个针眼大不了多少。 习云之他所以会发现,是因为那晚习云之跟自家的婆娘吵架,睡在大堂里,可他老感觉有人在盯着他睡觉,睡睡醒醒,根本就没睡好,后来半夜里起来去茅房,无意中看到大堂的一处墙角位置的灰尘有些多,然后就发现自家墙上多了个小孔,孔就从隔壁家打进来的。 这一发现,习云之自然气愤无比。 他当即就连夜上衙门报案,衙差很快赶到。 果然在隔壁的同个位置,也发现了一个孔,隔壁那个孔更大,是拿什么尖锐东西一点一点挖开的,但是到习云之家时,只剩下个针眼差不多大的小孔。 孔的痕迹很新鲜,很像是当晚挖的。 再然后,就是两人就都被带回衙门里去候审了。 此时的南城小巷子里,已经是各种流言蜚语满天飞,虽然什么样子的都有,但无非就是那几套翻来覆去的说词。 可这并非是重中之重。 有些诡异的是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 习云之隔壁原本是新婚的郎情惬意两人,但衙差咚咚咚去敲开门时,屋子里只有年轻的妻子一人,也就是王夕月。 王夕月猛摇头,她并不承认偷窥的事,说她睡着了,一直睡到早上被衙差的敲门声吵醒。 这时习云之站出来说,王夕月在撒谎,他昨晚亲眼看到王夕月出门冒着雨拿押镖之物。 王夕月矢口否认,习云之又亲口咬定没看错人。 听说捕快后来去找镖局的走镖师了,也就是那在雨中骑快马的走镖师,来审问口供,到底谁在撒谎,不过这些都是去衙门之后的事了,巷子里的人之后并不知道最后审问的结果是什么。 言尽于此… 沈良此时此刻不由得皱起眉头。 那个叫王夕月的女姑娘,能在白天的阳光底下走动,莫非这次真的只是寻常的百姓纠纷,而不是鬼怪志异? 鬼邪不喜欢,也不太可能在光天化日下出现。 除非是厉害的灾祸…… 但这个可能,这想法第一时间就被沈良立马否定了。 要真是灾祸,灾祸鬼现世,必然旱地千里,河水泛滥,人间灾难汹汹。 那么就是别的什么了 洞天宝地现世的时间越来越临近,所以受到波及,那些鬼物已能在白天出现! 可沈良又感觉这个猜想又不靠谱,洞天宝地现世离江城还有百里,这距离太远了,影响微乎其微。 “如果想知道答案,是不是鬼怪志异,前往南城小巷子才有答案……” 就在沈良思索间,脚下狂奔之间,人已经到了西街的衙门附近。 沈良刚要准备转身,恰在这时,有一辆马车从他身边啪嗒啪嗒驶过,直接被门口看门的衙差放行,驶进了衙门口内。 嘶…咦? 不对劲! 就在那驾马车从沈良身边驶过时,沈良那自从修道后,体质异于常人的敏锐五感,捕捉到吗车内有一股怪异的气息。 那股气息很微弱,如果不是那驾马车在他身边慢慢过去,他也不可能察觉到这一丝微妙异常。 这股气息该如何形容。 阳气虚弱。 阴气十分的重。 这可是阴盛阳衰。 可又不完全像是鬼些的那种阴气,因为这是一个大活人,而不是鬼些。 这是一种沈良从未接碰到过的诡异,阴邪参半的气息。 这时,那马车已经开进了衙门里,然后停在衙门公堂前。 隐约间,沈良似乎看到从马车上,有一名身子瘦弱的年轻女子,被几名官差押送着下来。 那年轻女子的身体,看上去有些单薄,与寻常的女孩子差不多。 可惜,因为衙门内比较远,再加上视线被遮挡的关系,沈良无法看清具体情况。若非他修道后异于常人,目视能力看得远,常人未必能看得这么远。 沈良此刻倒是很好奇。 那名女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是,目光一转到衙门门口的身材壮硕衙差身上,立马吓得他视线收回,不敢在门口多逗留。 赶紧苟到不起眼的角落等了一会。 果然,并未等多久,两缕淡金色元炁从衙门内飞出。 今天又是收割到二缕元炁,沈良离开衙门义庄附近后,这次并未像以往那样直接返回风水铺子里继续修炼,他在沉吟了下后,转而前往江城的另一个方向。 …… 南城小巷子。 通过几番的辛苦打听,才找到,这个小巷子是不久新建,里面也都是新宅邸。 不过江城里来来往往的人多,买宅邸的人多的很,巷子里都已住满了人。 右拐一下,应该就到了。 当沈良进入拐口的巷子里,他的洞察力强大的感官,立刻察觉到此地的阴气远超过其它地方。沈良身体的感官,觉察到这个地方的阴阳变化有别于其它地方。 但这不重要。 这股阴气有些诡异,又有些与众不同和陌生。 与此同时,又似乎很熟悉之感。 第三百一十六章 妇人和银子 这股突如其来的阴气有些诡异,又有些与众不同和陌生。 不过,与此同时,沈良觉得又似乎很熟悉之感。 这种感觉。 沈良沉吟间,两眼微微一眯。 他想到了不久前刚在衙门义庄里见到的,那名从马车上被押送下来的瘦弱女人。 衙门义庄,元炁,女子,难道真的是鬼怪志异? 想到此处,沈良不免心头一惊。 “我在衙门里看到的那个女子,真是王夕月?” 沈良沉吟思索。 他感觉自己已隐隐有些抓到些头绪,可眼前的线索还不够,他还需要一些线索,就能很快解开衙门义庄里为什么煞气冲天,为什么时有元炁被他所斩获的秘密了! 而这线索,就在王夕月的家里! 这一切的谜底即将要揭开了! 同时,沈良也更肯定了一件事。 这次的事,玄镜司的那帮人必然已经介入调查,不然王夕月不可能会出现在衙门里。 当沈良站在一座宅邸的木门口时,那股诡异又熟悉的阴气,更加浓了,源头正是在眼前的门里。果然如此,我的猜想没错。 沈良眸子里隐隐有光闪动。 这么多天过去了,隐藏在江城衙门义庄里的秘密,马上就要被他揭开。 这宅邸,正是王夕月的家。 有关于习云之和王夕月的住所,自然是,在酒馆里被人给透露的。 站在门口,沈良很快又冷静下来,既然玄镜司的人已经插手,那么这屋子里还会不会留下线索? 而要想进入屋子,就只能强闯了,但白天显然不适合,正当沈良决定离开,晚上再过来一探时,吱嘎! 这时的隔壁传来开门声,一位手提麻布袋子,正打算出门买菜的妇人,一出门就看到在巷子里的沈良,这位妇人立刻就目光警惕看着沈良。 “你是什么人,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妇人身体躲在门后,只开一条门缝,打算有什么不对,随时关上门喊今天正好在家里休息的儿子。 沈良倒是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 好在他江湖行走多年,这等事习以为常,于是反应快速的换上善意笑容:“婶婶您好,我姓沈,婶婶您也可以叫我小沈。您看,是这样的,我是江郎天下报的文探子,我们接到咱们这巷子里有人说是在南城小巷子,昨晚在有两户住户,发生了一件有些离奇的男子,还惊动到了衙差抓人,所以我特地过来采访下。” “不知道那位爆料人是否就是阿姨您,如果是的话,阿姨您跟我们详细说说事情经过,倘若此事属实,我们当面就给些银子报酬。如果价值越高,细节越多越详细,我们会视情况再增加些银子。” 沈良为了增加信任,是用江城的方言沟通的。 果然,妇人一听到沈良说着本地话,顿时警惕心放低了些,虽然人还是站在门后,用身体抵着大门,可已经很好了。慈眉善目的。 之后再听到有银子小费,甚至还能再加小费时,妇人顿时就热情了许多。 “真有银子?”妇人喜悦问。 “嗯,是的,如果属实可以当面给小费。请问婶婶您知道吗?”沈良问。 妇人连忙说是是,然后深怕这小费会跑,嘴巴开始说个不停,一股脑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 “被衙差带走的那三个人,我都认识,分别是习云之和习云之妻子,哦,还有就住在习云之隔壁的王夕月…其实,昨晚的事情经过我都有看到。” “从王夕月出门拿什么怪东西,全身淋透,湿漉漉回来,再到习云之后脚回来,我都有看到,还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随后,这位妇人说出了完整过程。 沈良中途并未打断,直到妇人讲完后才面露有些惊诧的说道:“婶婶您是说,那位姑娘家下雨天地寒的,却是光着脚,淋雨出门来的?” 妇人点点头:“可不就是吗,你说这人怪不怪。” 沈良沉吟点头:“倒的确是挺奇怪的一个人。” “婶婶您听了这么久,那他们都没看到婶婶您?” 妇人摇摇头:“没呢,那个时候我听到门外有动静,只是好奇开一条门缝……” 就在妇人说话时,屋里传来一个男人声音:“娘,您在跟谁说话呢?” 妇人回头往屋里回了一句:“娘在门口跟邻居聊一会。” 屋里传来哦,然后没了声音。 这时,妇人重新转回头,朝沈良笑说着解释一句:“屋里的是我儿子,今天刚好休息在家。” 然后继续道:“对了,今天发生的事,能不能给我用个假名,或者不要把我写进文章里?希望小沈你能理解。” 沈良点点头:“这个您放心,我们会保护人的个人安全,不会出现任何能让人关联到您个人的描述。” 妇人一听,喜得眉头挑起,嘴上连说那就好,那就好,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问沈良,她这能值多少小费,有没可能值十两? 沈良面露抱歉的摇摇头:“婶婶,您这目前来看,只能值五两银子。如果婶婶以后还有什么要说,或是想到更多的细节,可以继续找我们。” “这是五两官银,婶婶您先收好。” 妇人欢喜的接过,然后还有些心有不甘的问:“小沈,要不再给我加个五两吧。” 看到沈良摇头,妇人有些失落,接下来沈良告辞离开。不过,就在沈良转身前,那位妇人,突然气喘吁吁的急忙跑来:“小陈,先等一下,我还要事说,我突然想起来跟王夕月有关的一件怪事,是押镖有关的一件怪事!” …… 而此时。 在距南城小巷子不远,百步之外的街道,大量衙门的马车,跑进这条街,对沿街所有酒馆、小摊子进行搜查。 这次的搜查范围有点大,涉及到一条街的所有店铺,声势有些大,顿时整条街道的氛围都紧张了起来。 街上逛街的人,纷纷带着同伴远远躲开,免得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这自然也会有心大的人,看热闹不怕事大,驻足围观。 第三百一十七章 燕捕快办案 玄镜司办案。 这顿时让南城的整条街道的氛围都紧张了起来。 街上逛街的人,纷纷带着同伴远远躲开,免得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也有心大的人,看热闹不怕事大,驻足围观。 如果此时沈良在这里的话,肯定会认出其中一个人,想不到燕捕快会出现在这里。 只是,此时的燕捕快,脸上神色并不轻松。 这是一家酒店,店内的很不干净,十分的糟糕,地上、墙上、青石砖地面,有一层厚厚的油脂,人稍不留意,脚下就会很容易打滑。 这里看起来,像是已经有很久没人清理过了。 此刻,燕捕快身子蹲着,在他身前的地面上,躺着一具男尸。 男尸的表面,结着一层薄冰,正冷气腾腾蒸发,看这样子,像极了刚从冰窖里取出来的寒冰水雾的场景。 而这具男尸也的确是刚从冰窖里抬出来的。 随着逐渐转入夏天,天气渐渐炎热起来,男尸表面的一层薄冰融化得很快。 这时,有一名特玄镜司的布衣捕快,匆匆跑进店内,朝燕捕快说出一个情况。 “头,都调查清楚了,这家店的掌柜叫马实在,就是地上这具男尸。根据我们对周围百姓的调查,以及对家里人的调查,马实在已有五六天未跟人冒头过。” 燕捕快头也未抬,皱着一对眉头,继续看着地上的男尸,也就是店里的掌柜,两眼里有冷芒在闪动,没人能知道此刻的燕捕快在心里思考着什么。 “周围其它店铺子的搜查怎么样了?”燕捕快忽问。 那名玄镜司捕快如实回答:“我们这次行动,目前已经排除掉大多数,剩下的即刻会在中午前全部追查结束。” 这名玄镜司捕快看了看蹲在地上看着尸体沉思的燕捕快,低声庆幸说道:“还好,这次我们发现得早,事态未扩散前及时遏制住。如果再晚一天发现,那个人不会再满足于尸油,会开始转变成吃生…肉,到了那时她隔壁的邻居就会有危险了,幸好早一天发现。” “诸位兄弟们,全都辛苦了。” 燕捕快嗯了一声,点点头。 这时,地上的男尸体表冰层也都已融化,融化的水珠,不断滴滴答答的滴落,随着水珠滴落,地上的男尸开始出现了变化,皮肤越来越苍白,头发开始稀稀落落的掉落,皮肤居然出现了融化迹象。 如同是一具栩栩如生的冰雕在融化。 看着地上如冰块一样慢慢融化的尸体。 那当差多年的燕捕快眸中精芒一闪。 喝! 燕捕快拔身而起,不再看地上的尸体。 在一众人分立两边之下,燕捕快走出这家店铺子,一边走一边吩咐:“诸位务必在今晚天黑之前,把曾在这家店铺来往的人,吃过或接触过这家店东西的人,全都找出来。这次,不能再死人了。” “留下几个人,把这个店彻底清理一遍,尤其是地上的那具冰人。” “另外,找出与此事有关的卷宗,四个月前昙花一现又很快消失的那件事,再次犯案。这次我们抢占先机,在伤亡未出现前及时发现并控制住,这本身就是一条重要线索,从今天起,就以这条线索铺展开来,给我在全江城布下天罗地网,如果这次还让上一次的惨剧再发生,就是我们的失职了,我们将不配肩负身上所承担的官职。” “还有,继续加派人手寻找马实在这个人,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不希望看到是查无所察。” 店内所有玄镜司捕快,齐齐挺直身体应是。 顿时,店里升起肃杀气势。 …… 而此时,在百步之外外的南城小巷子。 沈良走出南城小巷子后,一路低头想着那位妇人最后提到的事情,走着走着,猛然间眉头一挑! 一缕淡金元炁缓缓飘来。 沈良一怔。 看着突然入账的元炁,此时的沈良微微惊咦了一声。 这时他才发觉,就在自己旁边的一条街上,出现了许多玄镜司的车马。 一家家店铺子,正被追查。 而刚才的元炁,正是来自这条街道。 只是,他刚才在低头沉思,并未看清楚元炁具体来自哪家店铺或是哪户居民家。 可就在这时,沈良隔着远远,忽然看到一道熟悉的侧身身影。 刚从铺子里出来的燕捕快,似心有所感,像他们这样的修道人,对于周围的气机特别敏感,他目光疑惑的转头看向一个方向。 但那里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只有街上路过的一名名普通行人。 …… 等到燕捕快离开,沈良的身影,这才从一条巷子里转出来。 他又看了一眼燕捕快先前出来的那家铺子的方向后,然后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离去。 店铺。 押镖。 沈良想到了南城小巷子那位妇人,最后想跟他提起的内容。 她提到,王夕月晚上奇奇怪怪,已不是一天两天了。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的,王夕月总在晚上去找镖局的镖师,已经连续好几天,根据那位妇人回忆,差不多快有七日左右,不知在弄什么。 而且一到晚上,透着些…邪门。 首先是走路没声, 其次是不止一两次出门忘记穿鞋, 不过最怪的,是第二天一问王夕月,王夕月完全不记得前一天晚上有人朝她打招呼的事。那位妇人就以为王夕月是有像梦游症这样的疾病,所以每当听到巷子有动静时,妇人就会看看是不是王夕月又出来梦游了。 住在同一个巷子里,其实她也担心自己的这位邻居发生什么意外。 可又不敢叫醒王夕月,老一代里总说当人在梦游的时候,千万别试图去叫醒梦游的人,以免发生意外。 每次梦游拿走镖物? 但是第二天什么都不记得? 沈良不由想到之前在酒馆里听到过相似的情况。 王夕月说不记得有出过门,习云之却坚称有看到王夕月出门,还朝她打了声招呼。 沈良回去的路上,并未走街上,而是一边步行一边想着事。 镖局,王夕月,衙门义庄,元炁,出现在酒馆的玄镜司捕快,店铺被搜查。 第三百一十八章 怪异 说完又俏皮的吐了吐香舌:“当然了,我不是怀疑银捕师父的话,只是我的确是想不明白这里面的关系。” 瓜娃子脸男子:“这世间很多事都不会循规蹈矩,普通人也可以用三魂香。只不过没有那么厉害罢了,寻常人这般用也就能发挥出三四分的样子,有些暴殄天物,这可是三魂做的。” 祝萧萧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沈良也是听得津津有味的在旁点头。 ... 店铺里男尸的表面,结着一层薄冰,正冷气腾腾蒸发,看这样子,像极了刚从冰窖里取出来的寒冰水雾的场景。 而这具男尸也的确是刚从冰窖里抬出来的。 随后,沈良出了赵庸村院后,他先是去了趟村里坍塌的祠堂。 此刻的祠堂,早已被村民们收拾过,沈良乘着村民不注意,轻易就进入了祠堂废墟里。 但转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到异常情况。 他还暗中用天目扫过,都未察觉到残留鬼邪气息的痕迹。 在这白日烈阳的日华之下,又是个有香火的祠堂,即便还有煞气怨念残留,也已经蒸发消散不见…… 随后,沈良准备再去方圆附近找找看,然而,寂静夜色下,突然响起慌张失措的大声吼叫。 “妈呀!死人了,死人了,大伙快过来!” “憨狗子死了!憨狗子死了!” 沈良面色一沉,转头直接奔赴声音传来方向。 结果还未靠近,沈良便在周围,嗅探到了残留在空气中淡淡的寒冷阴气。而他第一位赶到的人,附近并未发现其他村民,似乎发现尸体的那名村民,大晚上不敢一个人,估摸着跑去找人帮忙了。 沈良发现到死者的死法有些邪门。 尸体附近倒着一棵老槐树,人被拦腰折断的槐树砸个正着,从脸到胸口被茂密的树枝扎穿出几个血窟窿,流了一地血。 尸体还没有僵硬,啪嗒啪嗒淌到地上血液看着还是微热血红色,还没干硬凝块,尸体附近也没有苍蝇蛆虫出现,死掉应该不久。沈良上前细看估量,根据死人的尸僵和面色,死了大概不超过两个时辰。 “诸位兄弟们,全都辛苦了。” 燕捕快嗯了一声,点点头。 这时,地上的男尸体表冰层也都已融化,融化的水珠,不断滴滴答答的滴落,随着水珠滴落,地上的男尸开始出现了变化,皮肤越来越苍白,头发开始稀稀落落的掉落,皮肤居然出现了融化迹象。 如同是一具栩栩如生的冰雕在融化。 看着地上如冰块一样慢慢融化的尸体。 那当差多年的燕捕快眸中精芒一闪。 喝! 燕捕快拔身而起,不再看地上的尸体。 在一众人分立两边之下,燕捕快走出这家店铺子,一边走一边吩咐:“诸位务必在今晚天黑之前,把曾在这家店铺来往的人,吃过或接触过这家店东西的人,全都找出来。这次,不能再死人了。” “留下几个人,把这个店彻底清理一遍,尤其是地上的那具冰人。” “另外,找出与此事有关的卷宗,四个月前昙花一现又很快消失的那件事,再次犯案。这次我们抢占先机,在伤亡未出现前及时发现并控制住,这本身就是一条重要线索,从今天起,就以这条线索铺展开来,给我在全江城布下天罗地网,如果这次还让上一次的惨剧再发生,就是我们的失职了,我们将不配肩负身上所承担的官职。” “还有,继续加派人手寻找马实在这个人,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不希望看到是查无所察。” 店内所有玄镜司捕快,齐齐挺直身体应是。 顿时,店里升起肃杀气势。 …… 而此时,在百步之外外的南城小巷子。 沈良走出南城小巷子后,一路低头想着那位妇人最后提到的事情,走着走着,猛然间眉头一挑! 一缕淡金元炁缓缓飘来。 沈良一怔。 看着突然入账的元炁,此时的沈良微微惊咦了一声。 这时他才发觉,就在自己旁边的一条街上,出现了许多玄镜司的车马。 一家家店铺子,正被追查。 而刚才的元炁,正是来自这条街道。 只是,他刚才在低头沉思,并未看清楚元炁具体来自哪家店铺或是哪户居民家。 可就在这时,沈良隔着远远,忽然看到一道熟悉的侧身身影。 刚从铺子里出来的燕捕快,似心有所感,像他们这样的修道人,对于周围的气机特别敏感,他目光疑惑的转头看向一个方向。 但那里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只有街上路过的一名名普通行人。 …… 等到燕捕快离开,沈良的身影,这才从一条巷子里转出来。 他又看了一眼燕捕快先前出来的那家铺子的方向后,然后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离去。 店铺。 押镖。 沈良想到了南城小巷子那位妇人,最后想跟他提起的内容。 她提到,王夕月晚上奇奇怪怪,已不是一天两天了。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的,王夕月总在晚上去找镖局的镖师,已经连续好几天,根据那位妇人回忆,差不多快有七日左右,不知在弄什么。 而且一到晚上,透着些…邪门。 首先是走路没声, 其次是不止一两次出门忘记穿鞋, 不过最怪的,是第二天一问王夕月,王夕月完全不记得前一天晚上有人朝她打招呼的事。那位妇人就以为王夕月是有像梦游症这样的疾病,所以每当听到巷子有动静时,妇人就会看看是不是王夕月又出来梦游了。 住在同一个巷子里,其实她也担心自己的这位邻居发生什么意外。 可又不敢叫醒王夕月,老一代里总说当人在梦游的时候,千万别试图去叫醒梦游的人,以免发生意外。 每次梦游拿走镖物? 但是第二天什么都不记得? 沈良不由想到之前在酒馆里听到过相似的情况。 王夕月说不记得有出过门,习云之却坚称有看到王夕月出门,还朝她打了声招呼。 沈良回去的路上,并未走街上,而是一边步行一边想着事。 第三百一十九章 卷宗 可就在这时,沈良隔着远远,忽然看到一道熟悉的侧身身影。 刚从铺子里出来的燕捕快,似心有所感,像他们这样的修道人,对于周围的气机特别敏感,他目光疑惑的转头看向一个方向。 但那里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只有街上路过的一名名普通行人。 …… 等到燕捕快离开,沈良的身影,这才从一条巷子里转出来。 他又看了一眼燕捕快先前出来的那家铺子的方向后,然后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离去。 店铺。 押镖。 沈良想到了南城小巷子那位妇人,最后想跟他提起的内容。 她提到,王夕月晚上奇奇怪怪,已不是一天两天了。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的,王夕月总在晚上去找镖局的镖师,已经连续好几天,根据那位妇人回忆,差不多快有七日左右,不知在弄什么。 而且一到晚上,透着些…邪门。 首先是走路没声, 其次是不止一两次出门忘记穿鞋, 不过最怪的,是第二天一问王夕月,王夕月完全不记得前一天晚上有人朝她打招呼的事。那位妇人就以为王夕月是有像梦游症这样的疾病,所以每当听到巷子有动静时,妇人就会看看是不是王夕月又出来梦游了。 住在同一个巷子里,其实她也担心自己的这位邻居发生什么意外。 可又不敢叫醒王夕月,老一代里总说当人在梦游的时候,千万别试图去叫醒梦游的人,以免发生意外。 每次梦游拿走镖物? 但是第二天什么都不记得? 沈良不由想到之前在酒馆里听到过相似的情况。 王夕月说不记得有出过门,习云之却坚称有看到王夕月出门,还朝她打了声招呼。 沈良回去的路上,并未走街上,而是一边步行一边想着事。 镖局,王夕月,衙门义庄,元炁,出现在酒馆的玄镜司捕快,店铺被搜查。 沈良这时在回去的路上。 他并未走在街上,而是一边步行走安静的小道一边想着事。 这镖局,王夕月,衙门义庄,元炁,出现在酒馆的玄镜司捕快,店铺被搜查。 这些线索之间,是否存在什么联系呢? 比如镖局押镖师运的东西是死人,然后送进人门前…… 于是惊动了玄镜司和。 元炁! 妖邪! 这镖局跟鬼邪有关? 沈良感觉自己已经隐隐抓住瞬间一闪而过的那道灵光。 根据初步掌握到的消息,这次鬼邪怪事会有以下几个特点。 梦游;。 不记得梦游期间的事; 易上瘾。 行事开始怪癖,开始逐渐区别于寻常人,比如挖墙偷窥等。 除此之外,可能还有其它怪事,但目前所掌握的消息有限,沈良只能暂时想到这么多。 当逐渐抽丝剥茧背后的真相后,大白天的,沈良感觉到后背冒起一丝寒意。 他人生的第一缕元炁,就是得自衙门附近,也便是天狗食日第一天,那岂不是说,早在这前,这玩意就开始在江城之中蔓延了? 根据鬼物现世越早,实力越恐怖,这玩意在灵气复苏前就存在了,那岂不是最少也是白界鬼了? 而且天狗食日后已有许多时日,这一开始就现世的白界鬼,在灵气滋养之下,现在可说不准已经成长到什么样的恐怖存在了。 沈良这一想,顿时感觉自己即便已步入幽夜使鬼差的修为,也未必就真的能安然保命了。 先不说灾祸鬼那种太遥远的存在。 在寻常白界鬼之上,还有诞生于先前的妖魔邪道! 这样的鬼邪,应该最起码跟那个仙棺逃走的仙人尸骸,差不多同个修为吧? 西城那仙棺里的尸骸,可是恐怖的很。 在围剿下,还能逃走,可想而知这尸王的实力,有多恐怖。 而逃走的尸王,似乎到现在都还没找到。 一想到这,就感觉这世道太危险。 沈良感到一阵阵的头痛。 不过,这事不仅未让沈良的心性,产生退缩,反而成了激励,让他激流勇进,更加勤奋补拙的修炼。 且看我良道士的作为。 只是,沈良没想到,他白天才刚在路上碰到燕捕快,下一次见面,这么快就又引来了。 入夜。 晚上的天空是黑沉沉的,可在这森然的夜景下,却是热热闹闹的人群、小巷子街边,都是人声鼎沸。 这一刻犹如日夜颠倒,只有晚上才是最繁华的时候,繁华驱散了晚上的冰冷与空寂。 当沈良出现在胡先生的香烛店里时,结果就看见燕捕快今天也在店里。 寒暄之后,沈良似不经意的好奇询问燕捕快来意。 燕捕快先是看一眼胡先生,得到点头后,燕捕快递给沈良几份玄镜司的卷宗。 沈良翻开一看, 卷宗七【学生失踪案件】。 卷宗八【西城棺材案件】。 卷宗九【镖局死人肉案件】… 沈良越往下翻看卷宗,越是惊异。 这卷宗,怎么看怎么熟悉,不就是他全都经历过的吗? 傀面人。 还有便是那西城垂柳湖下的棺材…, 对应的是古人被腰斩的两段尸。 【镖局死人肉案件】 他现在正在经历中。 死亡人数暂不知。 近来接连接到人口失踪案件,后经调查,这是一起发生于江城各地的袭人案件,袭击者丧失神智,见人就杀。他们都有六个共同点。 一,都点过同一家的外卖。后经检测,从外卖中检测出烷烃混合物,也就是民间俗称的蜡烛油,不过在烷烃混合物中还检测出另外一种微量成分,是尸油; 二,误食尸油的人,会出现怪癖行为; 三,都会出现类似于梦游症的无法控制自身,并伴有间歇性失忆症状; 四,对尸油死人肉上瘾; 五,性格大变,变得易暴躁; 六,无法吞咽食物,开始出现异食症,尸油无法满足时开始转变为啖生肉。 当看到这些共同点时,沈良心中吃惊了下,这不就正好验证了他白天的猜想吗?除了几处细节处有些微出入。 沈良继续往下翻看卷宗。 开始进行第一例病例治疗。 患者,年龄二十七岁,误食尸油一天。 第三百二十章 衙门的卷宗案子 病患经医官查验,发现病患身体出现病变,尤其是鲜血发黑,浓稠异于常人,从血中查出不同寻常的油物,如羊糕化水,易于点燃。…… 第二日,开始进行第二例病例治疗。 病患者,男,年龄二十三岁,误食尸油两日。 病患经医官查验,发现患者大脑出现萎缩,黑血侵入五脏六腑,顺着血液流入头颅,开始在细小的血管里堆积。 第三日,开始进行第三例病例治疗。 病患者,女,年纪三十有六,误食尸油三日。 病患经医官查验,病患脑颅已经全部萎缩,人已经变得暴躁不安,人体的一些器脏开始出现明显病变,人开始对尸油出现极度渴望,已经吸食成瘾。 医馆尝试用草药对女子进行医治,结果医治失败。 女子已经病入骨髓,身体对摄入的尸油已经完全成瘾疾,开始攻击医官。 第四日,开始进行第四例病例治疗。 病患者,性别女,年龄十八岁,误食尸油四日。 病患经医官查验,患者脑颅完全退化,性格大变,开始出现怪癖行为,如梦游、失忆、神智完全不清。 第五日,开始进行第五例病例治疗。 病患者男,年龄三十六岁,误食尸油五日。 被衙差拷上手链脚链,行为古怪,喜欢黑暗潮湿,黑血已经溢出体表,整个人如畸形邪魔。 第六日,开始进行第六例病例治疗。 病患者男,年龄不详,约莫二十出头,误食尸油六日。 怪癖行为加重,窥视、跟踪、喜潮趋暗,瞳孔变绿,见到活人便试图杀死。 第七日,开始进行第七例病例治疗。 病患者男,年龄二十七岁,误食尸油。 医官已经无法监察,被押进大牢,不吃牢饭,不再满足于尸油,开始生啖生肉。 医官决定对病患者进行汤药洗浴治疗,治疗失败。 病患者已经完全失去神智,如同野兽一般通过进食血肉来缓解脑颅混乱的痛苦。 第八日,发现第一例病患者死亡。 死于脑颅器脏衰败、身体严重脱水,血液干涸,在莫名消失,全部不见。 第九日,第二例病患者死亡。 死于脑颅器脏衰败、体严重脱水,血液干涸,在莫名消失,全部不见。 第十日,医馆关押屋发现到病患者异常,立刻有衙差阻止,阻拦失败,病患者逃脱。同时在关押屋里发现有鬼邪气息的痕迹,经过当差捕快查证,这是在借活人躯壳养鬼。 第十一日,江城无新的疑似病例出现。 第十二日,江城无疑似病例出现。 之后 调查一直没有新的进展,卷宗封存。 可是当尸油案件再次出现时,再重开封卷宗。 眼前这卷宗,沈良越看越是心惊,原来那衙门义庄和旁边的医馆里关着的,都是这些误食了尸油的病患者在接受治疗。 莫名中毒,发生病变,变得喜欢吃生肉来缓解饥肠辘辘瘾疾带来的痛苦,于是开始了袭击人…… 沈良顿觉此事必须立即暗中封城,否则一但事情无法控制,这毒流传出去,天下大乱。 “燕捕快,此事不容半点马虎,需得尽快根除。”沈良面色严谨,手里还拿着那本卷宗。 接下来,沈良问燕捕快,这几本卷宗同时出现在这里,是意味着什么吗? 燕捕快先是看了看胡先生,然后说:“沈兄弟应该已经知道,洞天宝地现世前的一些乾坤颠转的征兆,其中一个是鬼怪志异频繁,尤其是鬼邪为祸出现。” “现在那个从垂柳湖下棺材里逃脱的尸王,至今还下落不明,尸油案件消失了几个月后又重新出现,只怕是这次的洞天宝地现世动静会不小,那些东西都是冲着洞天宝地现世来的。” “所以我这次过来,就是想找诸位商量下此后之对策,该如何应对,玄镜司竟然把一部分的职责压到了我身上,当真头疼。” 沈良仔细回想了下他先前的经历,还真的是江城地界里的鬼怪志异闹的凶…… 他马上又想到另一件事, 这次的洞天宝地现世,莫非那些鬼邪会倾巢而出? 沈良似有忧愁眉间的离开了香烛店,然后带着糊涂大仙花想容,前往旁边的商有才铺子里。 只是,在进门之时,沈良瞧了眼逐渐对这些地方熟络的花仙子。 幽蓝的狐狸眼给了个看本仙子干嘛的困惑眼神,带着些许女子的傲娇与调皮。 然后继续玩着沈良藏在方术匣中的道符。 沈良进了门去,换上嬉皮笑脸的表情,看着商有才:“有才兄,你这铺子每日当真是赚的不少啊…” 一番寒暄之后,沈良一溜烟跑出沈商有才的草编店铺子后,他直接前往西街。 至于白天打算的,等晚上要一探王夕月住处的事,他决定不去了。既然他已接看过了案件的卷宗,再去王夕月家已经没了意义。 夜半的街道冷清了不少,即便是繁花似锦的江城,在夜半之时的街道也是人影渐稀,百姓都回家睡觉去了。 沈良在街边晃悠,只见远远过来一名男子,只是这名男子的精神状态有些恍惚,走路摇摇晃晃,不时还会磕绊到地上凸起的青石砖。 随后这名男子狼狈起身,接着摇摇晃晃走近,随即脚下一个趔趄,又差点摔倒,幸亏有位路人及时扶住他,然后问他没事吧,要不要紧? 男子摆摆手说了句谢谢,然后接着恍惚走路。 李成今日在工坊里做事又被那管事的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让他对短短七日内的三回意外,做出个解释,不然自己收拾收拾滚蛋。 李成都不知道今天一天是怎么过来的,浑浑噩噩干活,又浑浑噩噩回家,跟喝了醉酒似的。 其实这真不是他麻痹大意,又或是故意偷懒什么的,主要是发生在他身上的事,让他困惑害怕,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其他人解释。 倘若把这事说出来,肯定要被当作疯子,有病。 这事还得从几天前说起,那天他回家之后,他左右寻思不对劲,于是立刻去找邻居打探情况。 第三百二十一章 古怪的馆子 于是李成到处跑去问询打听。 哪知,就连周围邻里对他的事,也是避讳如深,不愿多谈。 后来还是在他好话好酒送上,这才从别人口中得知了那一晚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原来,那一晚他像是中邪了一样,瞪着两只像死鱼眼一样翻着眼白的眼睛,死气沉沉的去找一位镖师拿什么东西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晚上月光的关系,他眼睛里还泛着点很淡很淡的绿光,让人看着头皮发麻,就跟见了鬼似的。 而且不论旁人怎么同他说话,那那天晚上的他都不会去答应,目光死气沉沉,如神游天外,邻居和送物件的镖师都觉得他或许是有梦游症或是脑颅内有隐疾,不然一个大活人不可能这么行为奇怪。 所以附近的邻居现在对他一直避讳警惕,也没跟他说起这事,怕乱说甚么后,就会刺激到他。 听完一位邻居的述说后,李成唰的一下,顿时就脸色变白,眼神慌乱了,他记得很清楚,从小到大,他都没有梦游症。 就连他父辈祖辈,也从来没有什么梦游的症状。 自从知道了这事,接连几天下来,李成都睡不好。 可不管他做了什么,都没用,他又梦游自己去找镖师不知买了什么东西,他第二天什么都不记得。 最近他天天都遭受着这样的痛苦折磨,人都浑浑噩噩的了,神智容易恍惚,失去了思索的能力,在干活的工坊出现好几回意外事情发生。 李成喜欢去一家店铺里吃饭,他倒是觉得没什么。 他反而还觉得最近经常去的那家酒馆食物,吃了后有精神抖擞,补气强身的效果,现在这家馆子,已经成了他每天必会去,否则一天下来,更加恍惚。 一想到晚上回到家还得想想办法怎么和坊里管事的解释,就更加头痛暴躁,于是李成决定先不回去,先去那家酒馆买些吃的。 此时,一直同行的,还有名年轻人,此人正是沈良。 沈良在一遇见李成的时候,就立刻感觉到在他的身上有一股很淡,很弱的阴晦之气缠绕。 这股颇为熟悉的阴气…… 沈良抬起头,目光略带些凝重,看向李成在街道上晃晃悠悠,如酒鬼般的身影后背,这气息他非常熟悉,因为他今早才刚碰到过。 是跟王夕月身上同样的气息,阴盛阳衰,活人阳气被压制,身上有着诡异古怪,霉晦的阴气! 哒哒哒… 街道边空荡荡回响着凌乱的脚步声。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沈良看到李成拐进了一个亮出余光的巷子,随后他也跟了上去。 …… 章得是江城里的走镖师,平日里在江城来回跑,送信送物件。 说实话,他当走镖师干了两年,最不愿意来的地方,就是这家古怪的面馆。 只要人一进店就有种阴森森的感觉,感觉特别的冷,就像是这铺子里是个大冰窖,即便在渐入夏天的闷热天气里,也能把人冻得一颗颗鸡皮疙瘩竖起。 可他仔细看过,这店铺里哪里有什么冰块,连吹的冷风都没有。 但更重要的是,他最不愿面对的是这家铺子的女掌柜。 这并非是女掌柜有多么可怕,恰恰相反,三十来岁的女掌柜,正是风韵犹存,身材最丰满的时候,可是不少富家老爷的梦中垂涎之人,这馆子经常有不愿走路的老爷指名道姓要他跑路来这买上些吃食。 女掌柜看上去倒是性格也好,每回来铺子里,女掌柜的脸上总挂着张笑容。 可正是这样的笑容,每次都让章得有些头皮发麻,心里一阵发毛,这笑容给他的感觉犹如黑夜灯火下的戏子假笑,总是让他忍不住后脊一凉,就连门口的马儿也会瞪着蹄子嗤鼻不安。 所以,他一直都觉得这铺子里的女掌柜其实是个吃人的笑面虎,像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假笑,再配上铺子里地处阴凉,犹如一只戴着笑面的黄鼠狼一般。 但这些食物都是要趁热快些送去给那些老爷的,他可不能随便挑剔的机会,也没有来或不来的道理。 “咳咳,老,女掌柜,清汤面和海参包子好了吗?嘶呼,真冷,女掌柜,我每次来你这店,怎么都感觉很冷,就算是在夏天,这冷气吹得我皮肤上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女掌柜莫不是开店之前没找风水先生看过此地的风水,我近日在西街可是听说有不错的一家呢……” 穿着黑红色短袖镖师衣的章得,一进铺子就忍不住嘴唇哆嗦,打了个寒颤,又跑了出来。 实在是太冷了。 就跟站在冰冷冷的冰窖似的,骨头都冻的咯吱响。 章得不由得说了几句,一双贼眼睛忍不住就去往女掌柜的丰满身材上瞟,可当对上女掌柜看来的目光,以及脸上那黄鼠狼披人皮般的皮笑容不笑的笑容时,嘶呼,身体打了个冷颤,然后立即转过了头去。 “呵呵,我这铺子是小本买卖,哪有钱请风水先生。” 只见此时的女掌柜腰间系着脏围裙,说话声音如含了块甜嗓子的蜜糖,甜甜软软的,似是逆来顺受,直勾得人心里头痒痒的。 这家铺子倒是很简陋,女掌柜一个妇道人家的瘦弱肩膀撑起了只有一个门面的铺子,诸如刷碗、洗菜、煮东西,和面之类全是女掌柜一个人做的。 如此简陋的屋子,自然是没有那种后厨伙房之类,所谓的后厨,也就是把灶台、调料架都摆在了大堂一帘之隔,倒是显得清贫。 可能是这里比较偏僻的关系,这本不合官府定下的防火规矩,可是却无衙差过来查封。 也不知是否是夏天太闷热的关系,柴火噼啪烧着猛火,女掌柜下面的时候热得冒汗,一滴滴油光水滑的汗珠,顺着额头,脸颊滴落。 白芷如莲花膏玉的脖子上,白花花的胸前,也都泌出细密汗珠。 可章得明明是冷得跳脚躲到铺子外,可女掌柜却是热得冒汗。 这两人一阴一热的诡异一幕,还真的就活生生出现在了眼前。 第三百二十二章 混迹江湖多日 店铺里一人极热,一人极寒,很是怪异。 似乎这女掌柜很热? 看着流汗的女掌柜,章得也是觉得奇怪,不过他看着很热的女掌柜,有些担心女掌柜额头的汗水可千万别滴进那些汤面里。 虽然这碗清汤面不是他吃的,是留给那些老爷的,但看着也感觉心里直不舒服啊。 因为这是面食,很容易因为时间的拖累而影响面的口感,所以对于面食类镖食,走镖师都是提前到铺子,然后这面馆铺子里会大火做出来,以保证面食的口感。 此时的章得一边等女掌柜下面,一边躲在门外去抚摸自己的马儿,从口袋里掏出些草料喂养。 不过这地方真够偏僻,真够冷清的。 章得即便在一个人的时候,也还是时不时感觉后劲发寒。 就在章得等面食的功夫时,就在这个时候,晚上周围人都休息了的清冷街角,哒哒哒…忽然传来脚步声,打破了这条巷子里的平静。 接着就看到一名眼神恍惚的男子,进了巷子里,不时四处张望下,像是在找什么的样子。 直到看到不远外的这出面馆时,那恍惚男子的目光一亮,然后疾步匆匆,像是深怕面馆会跑掉似的,人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近。 “女掌柜,给我也来碗清汤面,多点香菜,少点酱料,莫要放太多盐。对了,给我带走。” 就在男子话音刚落下的时候,章得又看到一名更年轻些的青年,气息稳如江湖高手,只见他慢慢踱步,像是一路游玩逛街,一脸轻松的走来。 几乎是与前面的男子,一个前脚,一个后脚同时进这铺子里。 “咦,女掌柜,这大半夜的居然还有饭食,而且还是如此貌美的女掌柜!” 沈良还没进店的时候,就听到李成跟女掌柜的谈话声,他露出震惊脸。 这大半夜的,人家都歇业了,她这一个开在如此偏僻之地的铺子居然还能开灶台。 当真是奇怪的很。 “莫不是,你这里的面与旁人家的不同,让人吃了会上瘾不成!” “今夜我还就不信邪,还有能让人上瘾的汤面,女掌柜,且给我一份跟他一样的清汤面,我也用包裹带走。”沈良跟女掌柜擦身而过时,笑呵呵说一句,随即堂而皇之进入铺子里。 沈良说着,指了指已经进面馆坐下的李成。 原来,那名恍惚的男子就是李成,沈良一路跟着李成,来到这家偏僻不容易发现的铺子。 女掌柜先是皱眉,而后笑眯眯的去下面。 走镖师也只是无意抬头,而后接着安抚他的马儿。 李成则似乎完全没听到沈良说什么,两眼望眼欲穿的看着帘子后的面食。 咕噜噜噜… 帘子后的女掌柜在灶台上开锅,同时煮两锅的面,加了些柴火,只见女掌柜被热气蒸得更热了,全身汗淋淋,湿哒哒。 一直在门外等着面的章得,忽然惊悚看到,那位风姿绰约的女掌柜下巴有一滴在烛光下闪闪发亮的汗水,掉落进了正煮着店里那两名客人面的锅水里! 吧嗒! 耳边仿佛听到了声响。 汗水完全入味,融进锅水之中。 上下扑腾,不断入味。 融入劲道的面条之中。 最后哧溜下肚。 章得嘴巴张了张,想要说什么,那躲在帘子后的女掌柜似感应到了章得此刻的惊诧目光,像是黄鼠狼在刹那间露出面具背后的真容,抬头朝章得露出张意味深长笑,并没有要倒掉重新煮面的意思。 不过此时此刻。 谈笑间的沈良,大步进店,大摇大摆的进来,立刻也发觉到这店里好冷。 “呼呼,女掌柜,你这店里是冰窖吗…嗯,不对啊,这铺子里四面开窗通风,怎么能当冰窖。” 沈良似乎在沉吟,随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莫不是这的女掌柜长得太过美艳,所以连天地都黯然失色,心灰意冷。” 沈良自顾自的说着话,人不知觉已来到李成的桌子旁也坐下,等他的清汤面。 而这时,沈良刚好转过头来,看到了门外一脸纠结,张口欲言表情的章得。 还有铺子里打沈良来了之后变得话少,身材丰满,前突后翘一心一意做汤面的女掌柜背影,虽说没有十七八岁少女那般芬芳,身段婀娜,但胜在这个年龄的妇人是熟透的蜜桃,汁多水多,甜而不腻,还有一种慵懒富贵的成熟韵味,分外撩动汉子的心。 “女掌柜,你这汤面莫不是加香汗,啧啧,这别样的滋味,果真与别家的不同,地处偏僻无人查,可谓是得天独厚。” 沈良撅起屁股坐下来后,抬起手指指了指旁边桌的李成,朝正在下面的女掌柜说道。 此时的李成,转过头身体,犹如一副饿死鬼的模样,眼窝发黑深陷的脸上,两只眼睛泛着野兽饥饿的绿油油光芒,正一眨不眨的直勾勾盯着锅里在煮的面。 这般可怖的模样,上辈子莫非是饿死鬼吗。 就连铺子里常人难忍的寒冰之感,都被他彻底忘记,眼里只剩下汤面食物! 原本正在忙忙碌碌的女掌柜,听到沈良的话后,身体动作一僵,然后那张挂着假笑的脸转过头来,只见她假惺惺,笑看着沈良:“这位俊俏的客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香汗?” “然也,你懂我意思的。” 沈良难得严肃,说得很笃定,看着转过身来的女掌柜。 “因为我在女掌柜如秋水的眸子里,看到了一样东西。” 女掌柜这次的表情,出奇的平静:“客官说笑了,我就个没人要的寡妇,不过客官说的那是什么东西?” “因为我在你的眼里,只看到我这一双绝不会说谎的水灵灵大眼珠子。相由心生啊,千挡万遮,可难遮心,所以,既然我没有说谎,那么真相就是…就是女掌柜你在说谎。” 早在沈良进店,与女掌柜错身而过的那一瞬间,沈良就已经看到有一滴汗珠,顺着女掌柜的下巴,滴落进正在煮面条的锅里。 他如今也算是混迹江湖多日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有得救 眼见着有一滴汗珠,顺着女掌柜那美艳的下巴,滚滚滴落进正在煮面条的锅里。 他从拜师学艺如今,也算是混迹江湖多日了。 绝不会像什么都不懂的雏鸟青年,懵懵懂懂,一点戒备之心都没有,瞧见美妇人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他自打拜师时起,便寻山玩水,正要坑蒙拐骗,手段可比这妇人高明多了,真当他是好骗的。 听了沈良的话,女掌柜不怒反笑,笑得花枝乱颤,沉甸甸的胸脯在晃动,高挺俏立的下半身也在颤动。 女掌柜在笑。 沈良也在眯眼笑。 两个人,一个店里,一个店外,在相互彼此笑着。 嗯? 两人都笑得很开心。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人在眉来眼去,郎情妾意。 相互勾搭。 寡妇门前是非多,只可远观。 可实情只有两个当事人才知道。 “哎呦,这位客官小弟弟,你的嘴巴可真甜,姐姐我也在你的眼里看到一样东西,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女掌柜笑说道,说话声音湿糯糯的,能撩拨男人心中那根最痒痒的弦,可在店内昏暗灯光下,脸上表情又有些昏暗不明,看上去有些阴森,阴暗。 沈良也来了兴趣:“哦,是什么?” 女掌柜这次整个转过身来,笑看着沈良:“你的眼睛在告诉你,姐姐我现在正在看着你放在桌子边,从进店后就一直不离身的长布条。” “弟弟你口口声声说不会骗姐姐我的心,那能不能诚实告诉姐姐,你一直不离手的长布条里,装的是什么?” “姐姐相信,弟弟你不会忍心说谎话骗姐姐的,对么?” 女掌柜的两只眼睛里像是要滴出水来,面泛桃花,因为很热,雪白的脖子、脸蛋上,分泌着细密汗珠。 “女掌柜若是好奇,真心要看,当然可以,不过在看之前,门外已经等了很久的那位走镖师兄弟,好像有什么话要对女掌柜说的?”沈良拿起自己竖靠在桌子边的长布条。 一直被无视的章得忽然感动得要哭。 这位兄台知我! 你们调情归调情,终于记起来门外还有我这么个路人甲了。 “女掌柜,你看这天色已晚,时辰已经耽误许久了,你能不能先把那清汤面煮好给我…还有,你这锅里的面煮太久,都煮烂了,是不是需要另外换一锅?”走镖师章得抬头望月,随后焦急说道 女掌柜皱眉看一眼门外的章得,然后捞起锅里煮太久,早已经煮烂的面条,随便盛放好,就不耐烦的打发走章得。 打发走走镖师后,女掌柜重新转身看向沈良:“客官,这回可以说了吧?” “呵呵,其实,我是个远游之人,很喜欢家乡的游子,这长布条中裹着的是我祖传的刀匣,足有百年之久,平日带在身边留个念想。”沈良伸手晃了晃手中的长布条,露出洁白牙齿一笑。 女掌柜哦的来兴致,然后问:“不知道弟弟可会什么刀法?” “那是自然,我辈行走江湖,自是要学得一技傍身,否则如何在这江湖之中立足?难道要靠我的容貌卖艺?”沈良手提着长布条,看着门里的女掌柜说道。 女掌柜再次笑了:“弟弟你可真有趣。” “已经很久没人能连续逗姐姐这么开心了,今天能遇到弟弟你,这是我姐弟俩的缘分,何况我也是个孤身在外的远游人,既然你我如此有缘,今天这碗面就由姐姐不要钱请这位客官弟弟吧。” 女掌柜说完,回身一阵忙活,煮熟面,用漏勺捞起面条,沥干水,一块一块码上正宗的猪肉脯子、胡萝卜、芹菜、黄豆芽,再撒上少许葱花。 接下来是熬汤入汤,最后再将高汤往面上一浇,两碗热气腾腾的汤面就已经做好了,但却并非是清汤。 女掌柜正要端起两碗清汤面面的时候,她似想到什么,抓了两把香菜到面里。 可又犹豫了下,女掌柜又抓了一大把菜肴,都放在其中一碗,然后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汤面面,丰腴身体一扭一扭的走进铺子里的大堂。 咄咄! 菜稍少的那份汤面,放在李成面前的桌上,李成已经迫不及待的狼吞虎咽起来。 咄咄! 唯独大气无比,加了不少菜的汤面,女掌柜动作温柔的轻轻放在沈良面前。 “客官弟弟,这是姐姐亲手下的面,乘着热乎吃了它吧。” “哦,有劳女掌柜…” 沈良看着眼前正冒着热气的面,沉默了下。 沈良不由得苦闷起来。 这些个妖魔鬼怪,究竟怎么回事? 一个个都想喂他吃死人饭? 他这一天天胃口越来越不行了,这是招谁惹谁了。 苦闷的沈良,转头又看一眼领桌狼吞虎咽的李成,看着李成哧溜哧溜吸面时眸子发亮的模样,正在心里默默对照着卷宗上提到的不同时间会出现的异样,心中暗暗去思忖这李成是属于第几日的尸油中毒? 已经成瘾疾。 并且变得暴躁不安,双目无神。 应该是尸油中毒三到五天左右。 暂时被压制住,没做出袭击人的举动,看来暂时还没到尸油中毒六日,七天的可能。 尸油中毒六七天,会浑身经脉鼓起,变黑,开始有攻击人倾向。 “如此看来,这人似乎还有的救。” 沈良瞬间思量了一番,这一切都是发生在瞬息之间。 这时,女掌柜见沈良一直不动,开始戴上假笑的面容,笑眯眯热情催沈良。 “客官这是怎么了,赶紧吃啊。” “为何迟迟不动筷子?” “莫非是我下的面不好吃吗?” 女掌柜催沈良赶紧趁热吃面。 沈良眯起眼睛。 他开始顾左右而言他,故意岔开话:“嘶,哎,我见女掌柜满头大汗的,你是不是很热?” “不知道客官你在说什么,先赶紧趁热吃面吧,这是我不要钱送给你的,还望不要辜负人家的一番心意。”女掌柜柔情似水,继续催沈良赶紧趁热吃面。 被女掌柜一直催,如此下去也不好推脱,只见沈良眼睛一转,似乎是有了什么主意。 第三百二十四章 女掌柜 沈良打定了主意。 只见他忽然换上严肃脸,一副很认真的模样:“女掌柜,我也是江湖上叫的出名号的。” “你去打听打听,在下良道士在这江湖中活得无愧于天地,是腰板直,铁骨铮铮的男子汉大丈夫。” “女掌柜,虽然我知道你这只是有心无意,但也请不要用这等嗟来之食来羞辱我身为一个江湖道士的尊严。” 嗯? 这是何意? 女掌柜是一脸困惑不解。 不就是一碗寻常的汤面,这一碗面怎么就跟江湖汉子的尊严扯上关系了? “呵呵,看来女掌柜不知道其中玄奥,那便让我我给你讲一段小故事吧。” “在古时,有一位打胜仗归来的巾帼女将军下马问一书店书生:敢问掌柜的,你知道原本附近有位秀才现在住在何处吗?书生笑笑:他呀,就一个只懂些酸儒的穷秀才,现在娶了个贤惠好姑娘,过得挺好的。女将军叹息,从怀中拿出一本诗集,若是掌柜下次见到这位秀才,请帮我把这个还给他,这是他当年赠给故人的提诗,谢谢他当年的挡一箭之恩。且待黄昏日落,马蹄声远,书店书生小心珍重的收起诗集,向书店里顾客高兴说一句,今天本老板高兴,店里所有书一律降价。” 嗯? 女掌柜听完后仍旧是完全不知其意。 “客官弟弟,你这东扯西扯了这么多,一直不肯动面,莫不是瞧不起我?”女掌柜此刻神色转冷,已经开始露出不耐烦了。 沈良看着冷下脸来女掌柜,摇摇头。 内心之中不禁开始愁肠起来。 人鬼殊途,这些个鬼物当真是不解人的风情。 看来读书人讲道理是不行了。 只见此时此刻的沈良,一脸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刚正不阿说道:“女掌柜,你看我这模样,像是那等白吃白喝,占你一个妇道人家便宜的人吗?” “此事关乎于因果常理,我无功不受禄,要不这样,我替女掌柜看下手相,给女掌柜算算未来几年的运程,就当是抵掉面钱了。” 闻言之后,女掌柜顿时就目光惊奇看一眼沈良,上下打量他:“客官,你还会看手相?该不会是个小神棍吧?” 女掌柜表示很怀疑。 江湖上还有这等年轻的算相师。 这算命不满头白发,仙风道骨,不成气候。 “这个嘛…”。 沈良顿了顿。 此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认识个江湖老油条老神棍, 而他今天被人叫作小神棍…… “咯咯,小客官你该不会是担心姐姐在面里下毒,所以一直不肯吃吧?” 也不知女掌柜此刻在内心之中究竟想着些什么,看看桌上的面,再看看沈良,然后露出一个很有深意的笑:“也好,姐姐也不占你便宜,谁叫我们姐弟俩今天相识就是有缘呢,姐姐给你下面,你给姐姐看手相,你不欠姐姐的。” 话落,女掌柜伸出一只柔荑。 沈良也是毫不避讳,直接握住了女掌柜的手,他惊讶一声:“女掌柜你的手好凉,可你看起来明明是很热,全身都是汗。” 说完,沈良面露古怪的上下打量女掌柜一眼:“女掌柜你该不会是体亏肾虚,元气不济吧?” 刚说完,沈良又惊讶说道:“女掌柜的你的手上好多水,这些汗怎么摸起来像一层油水一样滑和粘。” “咦有杀气!你快看门外,有一个光着身体,死皮不要脸的算相师从门口跑过去!” 话音刚落下,突然间,冷不丁的,沈良忽然手指门外吃惊大喊一声。 女掌柜听声,第一时间下意识转身。 下一刻,砰! 店内火光冲天,一声爆炸,女掌柜的丰腴身体直接在刺目的电光火焰中,被炸飞出去。 砰! 整个人直接带着店铺里的桌椅、青石砖块,最后撞翻在夜冷幽静的巷子里。 她的身体受到了重伤,右手胳膊,连同右边身子此刻伤得惨痛。 这瞬间的惊变都来得太快了。 快得让人措不及防。 原来,是沈良乘着女掌柜不备,转头看身后之时,他直接涌出法力催动,这稳扎马步的一拳递出去,如同山洪狂啸,如大漠风沙怒吼,疯狂朝手里抓着的女掌柜手掌里涌去。 至阳,至刚至猛的法力,一涌入女掌柜那寒冷的体内,就像是熔浆一下倒在千年寒冰上,滋滋啪啪!沸腾,破碎,女掌柜身体支离破碎的被炸飞出去。 但是女掌柜的身体里没有一滴血液流出。 她,并非凡间的寻常百姓人家! 这个时候,嵌入墙体的残缺身体,开始挣扎扭动,摇摇晃晃的重新站起。 站起来的女掌柜是背朝沈良的,咯嚓!妇人头颅惊悚的反转一圈,脸朝身后的看着沈良,犹如麻绳般扭动。 下一刻,她身体也反转过来,咯嚓咯嚓扭动骨头,重新恢复到正常形体。 “呵呵,真是世态炎凉,小小年纪就有这般算计心思…” “世上男子都是翻脸无情的负心汉,尤其是弟弟你,翻脸比其他男子翻书还快……” “客官,今天你负了我姐姐的一片心意呢……” 女掌柜一开始先是喃喃低语,然后目光哀怨,像是被负心汉欺骗甩掉,甩掉前还被负心汉骗光了所有钱财,还傻乎乎替人数钱的那种深深哀怨瞪着沈良。 只见一边说着,面馆女掌柜的躯壳伤口处,已经如黑色墨汁凝聚一样快速愈合,弥合伤口,很快便恢复如初。 只见那幅残花败柳的惨淡模样突兀之间又变回了那个胸前沉甸甸,风韵犹存的女掌柜。 就连衣服也跟着恢复了。 “这…不死之身?” 原本正要走出门去的沈良,愣了下。 咦,怪哉怪哉! “你难道是尸油人?” “全身都是由尸油做的?” “因为尸油人不能接近高温,所以方才你流出的那些汗,并不是汗,是尸油在融化。如此想来才明白,难怪女掌柜你一直很热,也难怪这店里的阴气这么重,原来是怕高温。” “可如果单纯只是尸油,即便吃了会不适,好像又有点说不通为什么会尸油中毒…我猜做这尸油人的炼成里,恐怕不止是简单的尸油么简单吧?” 第三百二十五章 尸油人 “莫非是骨髓和尸油,又或是别的什么?” “在下之疑惑,不如就由你来告诉我。” 沈良目光闪动,看着铺子门外,站在巷子门口的面馆女掌柜,手中提起了放在一旁的缠布条。 “客官,美姐姐我现在全身,浑身上下全都都好痛苦……” “你为何不懂得怜香惜玉……” 尸油人女掌柜一边面露痛苦表情的喊着痛,可一边脸上又依旧挂着极为虚假的黄鼠狼笑。 沈良面目表情,唯有一对眸子中寒光闪闪,他开始一边解开缠布条,一边往店门外的巷子里一步一步走出:“掌柜的,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只要你站着别动,让我把你砍死,我就当这是一段红尘佳话,如何?” 此刻,沈良已走出门口,噌啷,刀从匣而出,乌木刀匣上的朱砂道纹似也感应到周围的阴气,开始诞生一圈圈赤红炙热气息。 密集镌刻满了朱砂道纹的刀匣表面,仿佛此刻有一层层火焰锁链在咔嚓,咔嚓的缭绕,滑动。 这刀匣一现身,只见女掌柜目光忌惮的望一眼火红道纹的乌木刀匣。 “我身为一名跑江湖的云游道士,平日里最喜欢与人说鬼话,与鬼说人话,随身带把刀是很合情合理的事,你说这不算是过分,对吧?”沈良看着尸油人女掌柜。 “正如我刚才所说的,我身为一名跑江湖的云游道士,会一点刀法防身,也很合乎常理的,是吧?” 只是这话音刚落,啪! 脚下的青石砖头地面如蛛网般瞬间下陷,沉重的刀匣坠地,砍头刀出鞘,沈良已经抽刀断水,没有任何犹豫的出手。只见人一脚踏地,如一只寒箭般凶横冲出。 人快得看不清影子。 轰! 手中长刀一挥,锋利长刀极燃炸电火之光,切开空气,带起如雷鸣音爆的罡风凌冽无比,狠辣的令人根本来不及施展任何道法去抗住,沈良直接一刀把尸油人劈飞成两半。 咦? 怎么会一刀就结果了性命? 可是没有收割到元炁,也就是说她还没有死吗? 只见悠忽间,有一道影子快速闪过,那古怪的身影是女掌柜,居然身体弥合如初,这次抢占先机。 “客官,你怎的如此无情决意,姐姐浑身真的好痛,不如,你留下来陪陪姐姐,姐姐就不会痛了……” 砰! 只见两道身影在清冷无人的狭隘小巷子里,有如两只冲撞的蛮象,狠狠对撞在一起。 那女掌柜还企图想要抬起双臂挡下沈良那致死的一刀,那看似柔弱无骨的人,双臂瞬间坚硬化成犹如银光一样的坚硬冰冷色泽。 叮! 咔嚓,轰! 金石般坚硬的双臂,只坚持了不到瞬间,而后被纯粹匹练的刀气一绞杀,立即像破碎的湖面一样崩裂开来,发出振聋清脆的粉碎撞击声,整个人的身体被如白霜一般的刀气,交缠,厮杀,如一尊琉璃人像碎裂般轰然炸成无数碎片。 啪啪啪! 这些被剿灭的碎片,像无数水雾炸向四周,只见巷子两边的店铺,墙壁地砖,全都被炸成千疮百孔。 滋滋滋…不断发出被毒液腐蚀的声音 即便是弹丸一样大的碎片,都能在坚固的青苔老砖头墙上腐蚀出碗口般大的缺口,足可见沈良这一刀上的余威何其凶横。 可下一刻,沈良惊诧看到,这面馆女掌柜再次完好如初,带着一股恶心油腻的恶风,扑面而来。 “客官…我已诚心相求,你为何要如此对我,美姐姐的好官人啊!姐姐的身体真的好痛…要不你来看看姐姐的身体……” 沈良稳稳扎下马步,两条腿就如在地上生根发芽了一般,双腿踏地,嘭嘭嘭,一脚一个的在砖石面留下半指厚的脚印,气势汹汹的提刀主动杀过去。 “呵呵,来吧!” “倘若真的爱我,就站着别乱动,只要你站着别动,让我把你砍死,如此才是世间真爱无边。” “我今夜就不信了,似你这样的尸油人,莫非就真的拥有无限生机,真的永远砍不死吧?” 只见沈良一刀刀剁出,噗!噗!噗!女掌柜古怪的丰腴躯壳被他一次次剁成黑色粘稠水墨。 可女掌柜不管被灭杀多少次,最终那些躯壳的碎片,都会像一颗颗水珠子一样,重新凝聚一起,快速恢复成人形。 一如以往,连破碎的衣服都能恢复出来。 沈良不由得啧啧称奇,如果他学会这等招式,以后都不用去裁缝铺子买衣服,也不用再担心在杀伐中自己的道袍衣服会破损了,如此倒是能剩下不少钱财。 沈良追着劈飞女掌柜数十息的功夫后,终于感觉到厌烦了。 他索性就这么站着不动。 叮! 眼前人影一闪,一只手掌狠狠抓上沈良的身体。 却像是抓到金石一样,发出金戈砍割的铿锵金鸣,沈良体表溅起一溜的波纹。 那是沈良体表的罩服。 沈良眉梢不经意一蹙,这次碰到的鬼邪,比他想象的要弱了许多,完全不是白界鬼那个修为的。 在他眼里, 这到处为非作歹的,应该是一个比寻常鬼邪更有厉害手段的白界顶峰鬼道修为的存在才对。 就在尸油人第二次想要抓向沈良时,啪! 早就料敌先机的沈良左手如铁钳一样,死死箍住尸油人的脖子。 尸油人在沈良手里剧烈挣扎,轰轰轰! 不由分说,拳脚不停踢打在沈良身上,激起罩服表面上荡漾紫色波纹,那一记记拳脚上的力量,可轻易抽断钢板或树木,可此时连沈良的罩服都破不了,而且是不伤分毫。 这次沈良未急着杀死尸油人了,单臂举起手里的面馆女掌柜,目光思索,然后开始用神智去搜查一番,仔仔细细探索起尸油人体内的一切变化。 片刻之后。 沈良呼出一口浊气,目光里露出恍然神色。 “哼,我当时是如何诡异,原来也不过如此……” 随后,沈良指尖光芒闪动,奔腾的火雷,一瞬间倾泻进尸油人体内。 轰轰轰! 啪拉啪啦… 至刚至阳的火雷,在尸油人体内灼烧,蒸腾。 第三百二十六章 最近命犯桃花劫 至刚至阳的火雷,发出刺目耀眼的光芒,在尸油人体内灼烧,蒸腾。 尸油人靠刀法去不断的砍杀,是杀不死的。或许能杀得死,但那可能是砍杀几百次之后了,死于被慢慢消磨耗干。 直接诛杀的方法,恐怕直接用火雷灌进去从里灭杀。 恰在这时,哇啊! 突兀响起的一声惨叫,还有桌椅被撞倒在地的声音, 当沈良在诛灭尸油人之时,只见铺子里的李成身体,也在发生着剧变。 只见他痛苦惨嚎一声,然后摔倒在地,人在地上痛苦打滚,七窍都在流血。 起初还是七窍流血,可接下来是有一颗颗像是黑油墨一样的黑色液体,从其七窍里流出。 接着,全身的汗毛里,也开始有一滴滴像油水一样的黏黏糊糊渗出。 李成铺子里那边的惊变,引起了沈良注意力。 但沈良没有松手,左手依旧死死箍住尸油人的脖子, 火雷之力,还在不停涌入尸油人体内。 但是,这一回沈良有了先前的教训,不再像之前第一次偷袭时那样,用力过猛,这次在五官洞察之下,他对尸油人体内的一切变化,洞若观火,了如指掌。 “嘶嘶…痛…好痛!!” 尸油人开始在沈良手里融化,五官逐渐消融,模糊。 沈良正在灭杀之际,而此时另一边店里的李成体内,黑墨还在继续从毛孔里渗出。看这样子,像是因为沈良的出手,李成体内的邪气产生感应,把这些脏东西都给反噬了出来。 “客官…你今天负了姐姐的一片心意,不过你放心,我可不是负心人,所以我会再回来找你的…到了那时,姐姐会亲手把你做成尸油人,那样你就能永远留在姐姐身边,永远逗姐姐开心了……” “咯咯,俊俏的人儿,我会再会来找你……” 嘭! 尸油人彻底融化为一团,直到最后被火雷杀的慢慢失去水分,干硬,粉碎,最终烟消云散,被灼烧殆尽。 什么! 听这口气,这具尸油人像是只是个傀儡,真正的幕后鬼邪还没有出现? 沈良皱起了眉头。 他看着眼前地上,尸油人死后留下的粉尘,冷哼一句:“呵呵,我良道士要不是看整个江城都没比女掌柜你更漂亮的女子,不对,是整个沽南都没比女掌柜你更肤白貌美的女子,怕天妒红颜,我早把你打死了,今夜我先放女掌柜你一命,只杀你一个傀儡…女掌柜,商量下,有道是江湖本无路,冤家路窄,你能不能也放我一命?别来找我?” 只有这最后一句话,倒是真心的。 等了稍后, 数息过去。 周围中始终没有动静。 “客官,你骗鬼呢!” 店内一直在打滚惨叫的李成,忽然直勾勾盯着沈良,直挺挺的叫出一声,然后身子一倒,吧唧,就这么昏死了过去。 昏死过去后的李成,体内不再有黑墨尸油渗出。 而随着沈良手里的尸油人烟消云散,那些地上的墨色尸油也很快像是失去水分的干涸,消散于无形。 最后变成粉末尘埃。 看着莫名出声“你骗鬼呢”的李成,沈良眉头一挑,疑惑不解。 这究竟是李成本人在骂他? 还是那面馆女掌柜的真身在骂背后他? 经过这一番刀豆,这边的动静,也已经惊动到四周的住户,开始有人的声音接近。 沈良听到周围居民的动静,他先是检查李成的身体,见李成暂时并无大碍,他也就不再在原地逗留,人往黑暗里一闪,身形很快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原地。 相信这边的动静,很快就会引起玄镜司的注意,自然会有衙门的捕快帮他处理李成的。 经此一役,沈良倒是郁闷的很。 没想到他只是去跟踪个人,但却招惹出这么多节外生枝。 他一开始只是察觉出此地阴煞浓郁,有些不太对劲,他也不知道此地究竟藏着什么,并不知道这事会跟尸油毒事件牵扯到一起,他倘若知道事情会如此发展,早就先二话不说转头去找庖町了。 不过要万一在江城里,真遇到什么厉害无比的妖魔邪道,他也不担心。 此地可是江城。 江城之中不知还有什么样子的高手隐世,稍微弄出点大动静,立马就有玄镜司的捕快成群出动。 至于沈良后来是怎么看出来,这家面馆是跟尸油毒事件相关的,是因为他看过燕捕快给他的玄镜司卷宗。 知道了燕捕快在一家酒馆之中里,搜出来一具在冰窖里冷藏的尸油人。 再加只那进店的时候,看到女掌柜浑身大汗淋漓,还有下巴有一滴汗水掉落进锅里。 然后在李成身上,发现跟王夕月一样的诡异气息。 秩只需要细细一想,很轻易就能猜出个十有八九。 小巷子里变得热闹。 就在沈良离开后不久,从宅院屋子的屋顶上,有几道人影,嗖嗖潜伏着夜色像渡鸦一样,飞奔而来。 然后他们看到了激烈的打斗留下的痕迹波动,而且一切东西都凌乱,东倒西歪的面馆。 同时也看到周围一片楼房,墙体上都是密集的千疮百孔,这些人眼神交流一眼。 “墙上这么多密密麻麻孔洞,难道是刚被什么暗器袭击过?” 这时,夜幕下, 开始有越来越多的马车,玄镜司捕快,衙门的衙差撞破黑暗的寂静,踩着整齐的脚步到来。 …… 江城西街。 与晚上冷冷清清的风水铺子。 当沈良到店时,子时已过。 今天的老骗子还跟以往一样,把店里弄得烟雾缭绕,乌烟瘴气的,店里都是各种香灰和随手乱放的材料,各种不认识花草、中药材。 老神棍一直在学那香谱。 沈良时常都会晚来,早就已不是一回两回了,老骗子早已见多不怪,所以他并没有问沈良今天怎么来晚了。 “咦,小兄弟,你今天的脸色好像不对?”老骗子似乎看出了今天的沈良神色好像有些不对,好奇问道。 “小兄弟,你最近是不是命犯桃花劫?” 老骗子忙着手中的事情,忽然一句话,差点噎到沈良。 第三百二十七章 说一个江湖趣闻 “小兄弟,你最近是不是命犯桃花劫?” “绝无此事。”沈良脸一黑。 甚么桃花劫。 鬼门关走了一遭。 最近他漂亮姑娘没遇到,倒是出门就见鬼。 “呵呵,小兄弟你先不用急着否认,老夫我不是用观相的法门,算出小兄弟你最近命犯桃花劫,而是靠的老夫我的敏锐洞察力,也就是鼻子,闻到的。” “近日在小兄弟身上,经常能闻到不同女子留下的香味,所以老道我才会问小兄弟是不是命犯桃花劫了,嘶,幽香浓郁,看来是个妇人,想不到兄弟你还好这口…” 只见老骗子那是越说越猥琐。 “老骗子你还有闲情逸致说这风凉话?既然你这么闲,看来《三十六地煞香火谱》的修行,肯定是有学有所成了?”沈良看着还在滔滔不绝的老骗子。 果然,只见老骗子立马老实,讪讪一笑。 却是任然在学道。 沈良也懒得理会老骗子了,上了阁楼后,他先是用传音鹤将自己方才在面铺子里发生的事情,先向庖町言明事情的经过,希望他提供的线索,能有助于破案。 转眼,又是一个礼拜时间过去。 连日来,沈良在洒金街里,隔段时间就不见胡先生、庖町他们。 洒金街街里的江湖朋友们,也就只剩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商有才还在。 但是,今日沈良送来到铺子拜访时,商有才神神秘秘的告诉他一个有些意外的消息。 说是要等过段时间,商有才也要离开江城一段时间了,要前往洞天宝地现世之处的青丘山,跟胡先生、庖町等一些鬼差幽夜使聚一聚,为即将现世的洞天宝地做准备。 根据从商有才那得到的可靠消息,准备了许久,洞天宝地马上就要现世了。 现在洞天宝地周边的寻常百姓人家,在朝廷兵甲的封山之下,早已散财各自飞。 商有才带来的消息,让沈良更觉得时间紧迫感了,好在,他的修炼进度,今晚就要进入最紧要关头了。 今晚他就能把《降心功》和《擒龙神功》给练满,而且造化十七,布阵,已经快细的门槛。 沈良眉间缠绕着心事,走出店铺。 不过在离开前,沈良把店里这几天糊涂大仙花想容新编织的一些奇异玩意,孔雀、六脚兽、饕餮、四不像、仙鹤、等一些稀奇东西带上,继续拿他在风水铺子的木架里卖。 也许是西街比这里稍好些的原因,最近天天都能卖出去一两件。 虽然不多, 但胜在每天都能有所收获。 这可把花想容给高兴坏了,过往是满心期望来商有才的草编铺子里,然后失望而归。 而现在,这糊涂大仙可一点都不糊涂,每日都兴高采烈的,每天最期待的事,不再是去街上买吃的。而是每天最期待来商有才的店里,一板一眼的用爪子去编织。 这糊涂大仙已经忘记了上次的伤痛,变得开心不少,沈良觉得这也算是苦中作乐了。 不知不觉间已是深夜,沈良慢走来到西街的风水店铺。 然后从方术匣里小心翼翼地拿出草编物件,他一一取出,用手去擦了又擦,然后吹吹,最后仔仔细细摆放在木头架上。 看着架上编织记忆精湛的草编,沈良不由得点点头,他倒是觉得这些东西都挺不错的。 老骗子看到新的草编,惊诧问了句:“小兄弟,你又进货了?” 然后感慨一句:“最近这生意好的,有时候老道我都想改行也干这个了,比老夫我以前大半夜装神弄鬼,给人算命赚钱多了。” “也不知道现在的有钱少爷,富家小姐是怎么想的,那布匹衣物越薄越贵,富贵千金就越喜欢买,那些越是稀奇古怪的玩意,老爷公子哥也是喜欢猎奇,随手阔绰就是掷地百两白银,毫不心疼。反倒是近年到处云游的老郎中,算命先生之流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但这些人可都是有真本事的,只能哀叹世道变了,不改换手艺是不行了。” “哎,现在真正懂行情的人,靠一身本事吃饭的人反而养不活自己,江湖偌大,可是难混一口饭呐,一枚铜板难倒无数汉子。老道我也是凭着真本事,靠绝活吃饭的江湖人,曾经每天给人算命的时候,有人连五个铜板都不舍得出,非要讨价还价两枚的。小兄弟你说这世道奇不奇怪?” 沈良听着老骗子的吐槽,眉头挑了挑。 呃,这话中的大道理说得是没错,可是这与你有何干系,你是不是靠一身本领的江湖人,不是靠坑蒙拐骗过活,难道自己心里没不必他人清楚? 难道不应该是靠嘴吃饭才对吗? “老骗子,给你讲个江湖趣闻吧,听不听?”沈良终于在木架上摆放完草编物,然后回头看一眼老骗子,随即将还在跟他喋喋不休的老骗子,打断道。 老骗子这回可来了兴趣,他最是喜欢江湖趣闻了。连忙就催沈良讲。 “嗯,此事倒是怪异的很,有一年,我去药铺买了几包药草。”沈良开始讲道。 “我挑了一盒上品的仙药草,但还是不放心的问掌柜这药草好不好?品性如何?掌柜把这个仙药草说得很有灵性,吹得天花乱坠,神乎其神的,说什么那年闹旱灾时,这株药草自己会往水边跑,…我把药草放在桌上,与掌柜的商议价钱,可刚准备拿出钱,等我回头时那株仙草不见了!那时候我很气,就问掌柜的:莫非这仙草太过灵性,所以跑了吧?你今日给个说法,但钱我是不会给了……” 老骗子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了许久,直到最后,他终于大悟,这不就是沈良去坑那掌柜的的江湖骗术,什么仙草跑了,明明是被他顺手白捞偷了去,当时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沈良这是在拐着弯的指桑骂槐呢。 那掌柜的最后能有什么说法,当然没说法了。 自己说的仙草灵性会跑,这打碎了的牙,只能往肚子里咽。 老骗子这才发现,沈良早已不见,早已上了阁楼上去。 第三百二十八章 江湖难混 他只能一个人独自坐在风水铺子的大堂内,退一步越想越气。 后半夜。 沈良压抑住激动和喜悦,血液有些沸腾的收功退出修炼,体内原本奔涌如潮汐的真气,在他的控制之下,全都归纳入丹田里。 之后,沈良阖开二目,两眼里有精芒闪烁。 至此,《正脉典》,《擒龙神功》,《降心功》全部大成。 而造化十七,布阵,也已经初入门槛。 沈良五指一张,一个半透的白色玄奥圆盘便呈现在手中,其上不断流转一些道纹,这便是阵盘,大成之时,翻手间便可布下天罗地网。 沈良也并未欣喜过望,而是继续去巩固修为,不敢有所懈怠。 如今,他已经犹如一位少林的内家高手,体内真气浑厚,举手投足间张力十足,如果说人的躯壳是个装不了多少元炁的罐子,那么这真气便能将罐子撑大,两者相辅相成,丝毫没有冲突之感。 而且最近几日来,每天都会去药铺买些滋补的草药,边服食草药边打熬,简直事半功倍。 自从有了些钱财,能买草药滋补后,每天都感觉腰间像是藏着无穷的精力,不管学什么,练什么都很快。 修行之路,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而在修炼时,沈良发现自己的神台中,头顶上有了一颗明月。 但仿佛远在天边,朦朦胧胧的 也大概就米粒之珠大小吧…… 就像是在神台上出现了天地之分。 沈良想了想,拿起那墨家的铜雀,召集了聚散流沙,然后问询旁人。 “诸位修炼的时候,神台里有没有出现一轮明月?” 诸位江湖豪侠怎么看? 最先出现的,是那位蛮荒武夫,他沽南语说得不是很通顺:“神台?” “那是什么?” “呃,能吃吗?” 蛮荒武夫五大三粗的,可就是脑袋学沽南语不太灵光。 沈良如此道来:“就是入定观想,存在于脑海之中的那东西。” 蛮荒武夫恍然大悟:“原来是脑袋的月亮,我明白,我明白,要达到幽夜使,才能在脑子里点出现月轮。” 沈良本来是没想着会问出什么来,只是随口说一说,毕竟他是用的元炁修行,与其他修道人不一样,他不靠灵气邪气走修仙路子,而是靠元炁修习的登仙大道,哪知竟得到意外收获。 他赶紧询问究竟如何。 可因为沽南与异域间的诸多差异,两人像鸡同鸭讲,费力去理解,就这么执拗的磕磕巴巴了十来呼吸的功夫,两人越说越是困惑并不顺利,这时其他聚散流沙宗里的人也陆续出来交流,沈良终于从那位蛮荒药徒口中得知了具体是怎么回事。 药徒跟着师父药王修行过,对于这方面是涉猎的比其他人多一些。 只见药徒悠悠然:“宗主,你应该知道人的神台?” 沈良点点头,让药徒继续仔细说道说道。 药徒不紧不慢的开始解释:“神台,是修行入门阶段,简单来说就是拥有神台,就有了神性,就可以一路坦途的修炼。哪怕是吃了睡,睡了吃,一言一行,皆为修行,只要寿命足够长,就能修炼。” “但幽夜使是一个重要分水岭!” “若是想到达这个阶段,勤奋、天赋、与浑厚钱财的支撑,缺一不可。没有天赋,钱财空空的人,这一辈子都摸不到幽夜使的门槛,因为修士的寿命可并没有那么长。” “成为幽夜使后,如今我知道这其上有五重楼境,圆满之境叫五重仙,这五重之上,却不是我等可以知晓的了。” 按照药徒所说,修士都是依靠灵气或是邪气来增长能力。 所谓修炼,都是在把身体当作一个天地熔炉,在神台里不断自成一片天地,让自己成为神台世界中的至高之神。 高手神台的天地气象好,那么修为也更强。 天地的塑造并非凭空捏造,要用天地灵气。 虽说是五重楼,可幽夜使之上真正细分起来,可是有不少楼要登的,传说中那等绝世天才待圆满时,自成大神大圣人,生命精元之气旺盛到惊人程度,可虚空具象。 那时当凡人得道,位列仙班,此乃是我辈追求之物。 当听完药徒对于境界的一番言辞后,沈良目露思索。 那么自己用真气与元炁内外兼修,这也就是幽夜使登楼的修炼法门? 沈良越想越是咋舌。 因为他心中有了一个模糊猜想,这仙与人到底会殊途同归? 仙之上,还有创界之神,那是何等的存在? 我道门中有大罗金仙。 武道有拳裂山河的地仙。 也有懂了大道理的儒圣。,或是坐化的佛陀… 塑造神台的天地气象,让自己成神吗? 原来如此… 看来这登仙路远不止一条,分岔路有许多,有些路好走,有些路难走,有些路还是未被人走过的原始山林,但这些路最终都会像百川入海般,有一个共同终点。 只是路分好走与难走。 先人栽树后人乘凉。 而沈良所走的路,正是前人没有走过,那条最凶险,最未知的路。他需要一路劈荆斩棘,默默负重前行为自己开辟出一条新的登仙成道之路。而这条路上,注定了他将会是孤独,没有先人的栽树,并且背后也没有后来者的依靠。 别人用灵气邪气,而他得到处汲取元炁,慢慢搭建。 “对了,宗主,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事来?药徒此时好奇询问。 沈良如实回复:“我发现我已经成为幽夜使了。” 药徒先是沉默。 而后才幽幽开口:“宗主别闹,幽夜使哪是这么好修成的。先前大家碰面,我等的修为也差不了太多。” 蛮荒武夫:“宗主,你这话我可不太信。” 诸位的神智化身在迷雾中,皆摇头不信。 沈良无奈摊摊手。 看吧,这便是假话甜言人尽信,真话扎心众口抵。 这实诚的人说老实话,始终没人相信。 沈良无奈道:“好吧,我只是想成为幽夜使,所以好奇问问,想要知道一下…” 这回大家都信了。 所以说,这年头,实诚的人在江湖上难混啊。 第三百二十九章 道士与和尚 平日里低头行事别人以为你好欺负,抬头说真话又没人信 沈良又随口问了几个问题,正准备要离去的时候,这时大家谈论到的另一件事,引起了沈良注意。 药徒:“你们能进入洞天宝地的名额,此次的洞天宝地现世,你们要当心。” 其余几人连忙问,为什么这么说? 药徒只言:“这次沽南同时有两个洞天宝地现世,各疆域上一直有一种声音从没有消失过,说这是其它地方从未有过的,这里面肯定意义不凡,现在沽南的边境不平静,每天都有暗桩、偷渡的、来自不同宗门的人,试图闯入沽南来,窥觊两个洞天宝地。” “还有,现在暗地里,不停有人开出高价,收集关于这次洞天宝地一切消息,据说已经被地下炒到千两黄金一条情报,还是官银。” 说完,药徒再次说道:“你们是不知前段时间,邪道上有一个大宗门想求买青丘山的地图,给的价钱是五千两黄金,结果都买不到地图。” “这里的地图,可不是那种寻常的堪舆地图,是洞天宝地逐渐现世,出现变化后的灵机图。” 沈良听后吃惊不小。 一张地图就是千两黄金,一张地图就能让人成为富甲之人,从此衣食无忧。 在这些古老势力的宗门门派面前,所谓的富甲,也就跟扔地上的一枚铜板差不多。 连提鞋都没资格。 可能在这些能左右战乱的大势力眼里,一个洞天宝地的情报,远远超过钱财所带来的价值吧。 恐怕这些人对钱财已经失去了兴趣,只当它们是能利用的一堆粪土,能用黄金白银解决的事,或许根本就不是事。 他眸子一冷。 这些势力,从古至今就一直没有停过对我沽南山河的窥觊。 这些外来的宗门,妄想借机动摇我沽南壮大的根基。 药徒最后忠告一句:“诸位要多加小心,这些人为了得到有关于洞天宝地的情报,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威胁。在这些大门大派,甚至一国之力面前,个人的力量再强,所谓蚂蚁吃象,不可不防。” 这时,一直沉默的月瞳男子,也说话了:“药徒的话,绝对没有夸张,离洞天宝地现世的时间越来越近,你们,一定要小心。” “我从家族里得到消息,现在沽南的边疆战事纷起,每天都有偷渡暗桩被杀,每天都在死很多人,那里的泥沙被血染的都黏脚。” “不过这些都是修行者之间的杀伐,寻常人没有受到波及,所以现在你们沽南的百姓很平静,寻常百姓家倒是安稳的很,没有受到影响。那是因为,你们守城的修道人正在边界流血!” 这番言辞带着沉重。 一时间,众人,铁面羊头大侠,剑客,武夫,药徒。 以及沈良, 一时间大家全都沉默了。 多少忠魂将骨,埋骨他乡。 沈良沉默睁眼,随后带着沉甸甸的心绪,捏了捏拳头,开始默默修炼。 接下来的数日,风平浪静。 沈良每日都在刻苦修行。 直到根基稳固,可以再进一步之时,沈良忽然得知了一个令整个江湖山洪爆发的,举世震惊消息。 “你们沽南,这次真的要震惊天下了,沽南不是两个洞天宝地,而是一个洞天,两个宝地,一共三处有洞天宝地!”此言是药徒在铜雀中召集众人。 洞天和宝地! 这… 沈良倒吸口凉气。 头皮有些发麻,一颗颗汗毛倒竖起来。 这消息的确是要让整个江湖都要震山崩河! 让整个天下势力都要为之疯狂了! 洞天意味着什么? 这洞天乃是仙人遗落凡间的居所,道门中的仙家之地。 而这次的洞天现世,是道家地煞三十六洞天的太虚洞天。 地处沽南的天南山。 此时,不止沈良听到消息,其他人也都听到了消息,原本平静的神思,顿时闹哄哄。 纷纷询问这是真的吗? 药徒:“我也是刚刚才得到这个的消息,马上就来告诉你们了。沽南朝廷这次隐瞒得太好了,洞天本来就隐藏在名山,不易被人察觉,不如宝地那么惊世骇俗,如果不是洞天马上就要现世,洞天越临近现世折腾出的动静越大,恐怕会一直被沽南朝廷给隐瞒下去!” 这…… 沈良、武夫心头还处于初得消息的震撼中,一时有些不知该怎么接话。 唯独铁面羊头大侠一直没有出现。 这时,就连女祭司也出现了:“药徒说的却是如此,我可以证实是真的,这个消息,已经在我蛮荒之中上引发了很大的动荡。” “如果不是洞天现世,闹出的动静开始变大,除了沽南朝廷,就是连江湖上的人士也不会发现。现在能得到进入洞天名额的人,相信已经得到消息,正准备要进入洞天了。” 消息,准备… 沈良这时才发现,铁面羊头大侠始终没有露面。 莫非真就这么巧合吧? 沈良去询问药徒还有没有其它消息? 不过,得到的答复是,管那这次对消息封锁得太严密了,洞天马上就要现世,才被天下势力得知,所有人也是刚得到的情报,所以对于这次的洞天,也是知之甚少。 而有关于洞天消息的悬赏,邪道上早已是天价。 洞天马上现世? 那么这边,宝地现世想来应该也不会太久了…… 沈良想到此后脸色一肃。 洞天宝地在典籍早有记载。 早在远古时期,就已有道教天罡七十二洞天、地煞三十六洞天、还有仙人宝地的说法。 这些,都是仙人们的修行道场。 其中地煞三十六洞天中的一处太虚洞天,就在名山,天南山。 不过,这天南山如今却已不是道门的。 如今这天下几大名山的天南山,早就成了佛门。 而道门的道观,慢慢却成了人烟稀少之地。 那山上就连古迹道观,也被因为要建造佛寺推倒,成了只供奉佛菩萨的寺庙。 不免让人唏嘘,想起那一句古话: 乱世道士下山救世,和尚关门避祸。 盛世道士归隐深山,和尚出门争香火。 这倒也能说明如今沽南倒还算太平… 第三百三十章 天南山古村 天南山。 太虚洞天。 此时的这里,空气焦灼,气氛十分紧张,随着洞天闹出的大动静,使得这里一下成为风云搅动的中心。 成了天下人的瞩目之地。 这一刻,江湖上的各方势力,各国的暗桩探子,风起云涌,全都把目光转向这太虚洞天。 此地就在一夜间,举世震惊。 一夜间有不少人正在偷摸赶来此地。 大量的江湖人士,开始纷纷涌现在这里,原本游人稀少的附近,一下子各路蛇虫鼠蚁,牛鬼蛇神,全都出现。 已经是众矢之的,四下里暗潮汹涌。 …… 太虚洞天, 此刻已经是夜半时分,天南山中静谧幽冷。 远处隐约有蚊虫叫声。 除此之外,静悄悄,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只能听到或远或近,或高或低,一声声传自山林中不知名声源的可怕声音。 那古怪的腔道像是鸟叫,又像是空谷凿石的幽幽回荡声音…… 各种可怕声音在景物不可见的一片漆黑世界里,徘徊,游荡,驻足…此起彼伏,始终不肯离去。 太虚洞天的方圆难百里之内,一直都不平静。 这些看不见的可怖声音,一直都幽冷围绕。 这是一座山下方圆十里,地处在深山中的荒村。 村子里已经空无一人,家中冷清。 灶台积灰,恐怕荒废已有几十年,藤蔓遍地,古木扎根,老屋倒塌。 只有道边还残存着先前铺设的砂石道,是用碾碎成砂砾的石子铺设方便进出,不长杂草。 但此时的砂石道也是杂草遍地。 一根根老树根粗得像老人家的干枯手臂,高高隆起,暴露在外。 荒村空荡荡,静悄悄,没有一个人。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静谧得一片死寂,空旷的村子上空,格外的黑暗,格外的安静。 这附近就连虫鸣鸟叫的声音都没有,倒是真应景了那民间俗语,鸟不下蛋,猫不拉屎的晦气地方。 猛然之间! 沙沙,格外静谧的荒村外,传来几声轻响,像是靴子擦过草叶灌木的悉悉索索轻响。 不多久,有几道行踪可疑的黑影走入了山中这座废弃小荒村里。 这几道黑影似乎对这里很熟悉,轻车熟路的走荒村里潜行,最终,眼前视线出现一道亮光。 早已废弃几十年的荒村里,居然有烛光! 那光飘飘渺渺,是从一座位置靠山而建的石头房子里传出的。 可能是背靠山的缘故吧,所以这石头房子即便留下了沉重岁月气息,可依旧大部分保留完好。也是荒村里少有几座完整度较好的房子。 只见烛光在黑暗里摇晃,似乎已经到了油尽灯枯,摇摇欲坠的时刻。 石头房子的铁棍窗,早已经被风沙腐蚀的断裂,只留下一个扭曲的口子,而窗后的墙上倒映着几道人影,似乎里面正有人在? 那三道黑影很快来到唯一有光的屋子外,屋子的木门也早已烂得只剩下一半,那三道黑影没有戒备的直接进入屋子内。 而当三道身影进入屋子里后,这才看清,那所谓的烛光,其实是一团鬼火,在空气中噼啪燃烧。 就在悬浮鬼火的下方,是一张腐朽不堪的木桌,木桌旁正坐着名体格高大魁梧,面容粗旷的男人。 这男人脸上镶嵌着一张冷漠的铁面,呼吸时不断发出沉重的潺潺声。 这时在光亮的照明下,也终于看清了那三道黑影,竟也是同样戴着铁面,打扮奇异的人。 此时的屋子里一共聚集了四个人。 “这天南山的太虚洞天防守太严,我们一直找不到机会潜入。” 回来的那三人,其中一人开口说话,可说出的语言并非沽南官话,而是北域话。 这些人说话的口音很重,再加上体格又都是高大健壮,应该是一帮北域人? “我等还发现一件事,我们本来打算途径水路潜进去,但是我们与另一批不明身份的人偶遇。他们比我们先进入水路。因为不知道对方身份,为了避免发生不必要的冲突,增加暴露风险,所以我们没有先退了回来。” 那名头顶着烛光鬼火焰的高大男子,想是这些人的头子,沉吟掐算一下时辰,说道:“给你们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子时过后,开始出发。” 就在三人休息养足体力时,其中有一人忽然尿急,想去外面。 “九五二,九五三,你们两个陪他一起,这鬼地方千万不要落单。” “这个村子在很久前就荒废,整个村子的人走光,肯定是有什么东西让这里的村民不得不离开。” 鬼火男子对其中两人说道。 这些人都只有代称谓,没有名字。 一切行事都极为严密。 那被喊道的两人在外面潜伏奔波了一天,本就已经疲惫,想要休息眯眼一会,所以当被点名到后,他们无情铁面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眉头,皱了皱,像是有些不情愿。但他们也没有反驳,似乎畏惧白鬼火男子的威严,还是努努嘴没说什么,直接就起身跟了出去。 吱嘎一声,那只剩下半扇的木门,被此刻正觉着难受,不情愿的九五二,九五三,不耐烦的一手推开。 哗啦哗啦… 失去推力的破旧木门,也是倔强的重新恢复原位,带着惯性,在空旷寂静的荒村里,吱嘎吱嘎的摇摆。 就像是大晚上听到有老人坐在竹藤椅上,前后晃动的声音。 几人出去有了一段时间。 约莫有十息左右,吱呀…那破旧的半扇木门,忽然向屋内轻轻推动了下,发出有如有人折曲粗柳条般的声音, 就像是门外有人突然轻推动了下门一样。 “九五二,九五三,是你们吗?” 鬼火男子目光望一眼门口,可门外寂静无声,没有人回答。 恰在这时,呼呼呼…有一股莫名而来的穿堂夜林冷风,从门外倒灌进房子里…… 鬼火男子不由得皱眉。 三人出去这么久,都没有回来,他发觉到了不对劲,他站起身,决定出去找人。 沙沙… 脚步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响亮。 出了屋子后,根据地上脚印,找失踪了快有好几刻的三人。 第三百三十一章 突如其来的消息 屋子外说不出的黑暗,仿佛黑雾渲染。 也显得格外的静谧。 鬼火男子走出屋子后,眼前是黑漆漆的空旷荒村。 不过在他的鬼火下,周身百步内,明亮一片。 这大半夜的,天南山中的晚风很大,荒村地上都是草木枯叶,掉落的枯树枝,被夜风一吹,就哗哗哗的盘旋着人飞舞。 他开始一路行走。 在村子里循着踪迹去寻找。 噗通! 忽然,原本静谧的荒村里,传来水声,莫非是他们三个人?鬼火男子朝声音传来方向走去。 他很快找到声音源头,结果竟看到九五二,九五三,九五四三个人,正排着队,一个一个往荒村中央的一口青苔老井里跳。 噗通! 啪! 最后两人也都跳入了井里,鬼火男子健步如飞,想要阻止都阻止不了。 啪啪啪… 古怪的滴水声响起。 荒村一直很静谧,突然,嘭! 一声爆响,橘黄色的火光冲天,如巨大的烛火照亮方圆。 但又马上消寂下去。 荒村重新恢复了平静与死寂,时间缓缓流逝,荒村里一片安静…猛然! 砰! 一个浑身染血的身影,跌跌撞撞跑来,向荒村外拼命跑,沿途被脚下隆起地面的树根绊倒,他想爬起来,惊恐的继续向荒村外跑。 可就在这个时候,黑夜下的荒村,像是有什么东西抓住染血的人往,往荒村里拖。 鬼火男子极度的不甘心,想要挣扎,他浑身是血,血液一直顺着下巴朝地上的杂草从里啪嗒啪嗒的滴落着,在地上留下长长血痕。 随着一声凄厉惨叫,荒村彻底恢复平静。 没了任何动静。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后,嗖嗖! 有几道身影浮空掠影,降临荒村上空,赶步的风压压倒底下一片树影,巨大的动静,刺眼的火光,又一次打破这座并没有出现在地图上的深山荒村。 “刚才的火光就是从这里冲起的!” “空气中发现有灵力波动,诸位小心,这里有阴气存在!” “打更小队在原地候命,夜游队跟我一起下去!太虚洞天马上就要现世,这荒山村子里肯定有我们未曾察觉的鬼邪蛰伏着!” 黑暗的夜空上,有几道人影,顺着神仙索从空中下落到荒村。 而就在荒山村子里变得热闹的时候。 就在距此二三十里外的另一个方向。 哗啦啦! 夜下突兀响起水声,只见有几道人影,从一条河流出缓缓潜行而出。 他们一共有四个人。 “斯槐,我们从水里上岸的人,少了两个人。”一名眼睛瞎了一只,带着黑眼罩的老者身边,有一名中年男子急匆匆过来汇报。 独眼老人脸色一沉:“我们继续上路。” 两人交流用的,居然是西域蛮荒的语言。 这些蛮荒人都是早有准备的人,面对同伴的莫名失踪,没人有露出惶恐和不安的表情,他们一路上继续赶路。 哇哇哇… 苦寒的乌鸦在远边叫喊着。 但是并没有没走出多远,那名独眼老者忽然手臂一抬,让队伍停下来。 之前那名中年男子,再次出声,连忙上前问独眼老人是否有什么吩咐,只见独眼老人转过身来,脸上表情阴晴不定的看着只剩三个人的队伍,苍老的声音中带着杀意:“蠢货,你没发现吗,我们的队伍里又少了一个人。” 原本一路上默默赶路的众人,闻言心头一惊,这一看,果然是队伍里又少了一个人。 “我们这里混进了别的东西,有鬼!” 中年男子顿时变了脸色。 噗! 只是话音未落,中年男子的嘴巴,从喉头中贯穿出一只血手。 尸体直挺挺倒地,鲜血,染红了一地。 这惊变来的太突然,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中年男子已经成了一具倒地尸体。 “看来,你不是那个鬼。” 独眼老人的话,很冷漠,也透着无情,他那只剩一只的浑浊凌冽目光,在夜下闪动着冷光。 噗! 又一个人的脑袋炸开,失去了生机的无头尸体,软绵绵摔倒在地。 “原来也不是你。” 没人能看清独眼老人的出手速度,直到第二人倒地死亡,仅剩的一人这才发现独耳老人从原本站立的地方消失,出现在第二人的尸体边,发出一声自言自语的说话。 剩下的两人,看着同伴惨死的尸体,这个时候的神色有些不对了。 良好的纪律性,不代表着他们无视生命,死得不明不白。 其中一人刚想要解释,可他才刚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噗! 他的眼珠被独眼老人,血淋淋摘走,尸体啪的一身重重倒地。而他的一枚眼球,还被独眼老人握在手心。 “也不是你,那么说,那个鬼就是你了?”独眼老人森冷一笑,那人想逃,可是他还是没能逃走其他同伴的相同命运。 刚跑出几步,忽然感觉一阵剧痛,尸体在朝前又惯性跑出几步后,砰的倒在草丛里。 “咦?不是你?也就是说,那就是我了?” 砰! 突如其来的诡异一幕,只见独眼老人干脆利落,一掌拍碎了自己脑袋,直接把自己也杀了,这里的血腥气味很快在山林里弥漫开。 夜深人静,没了人的深山老林里,再次恢复平静。 片刻之后。 沙沙沙… 草丛里响起人影走动声。 “也不是我吗?” 一个阴森苍老的声音,在无人山林里,阴恻恻的诡谲响起。 这阴恻恻的声音,居然是来自那个自己拍死自己的独眼老人。 地上的一滩血肉,藏在树影晃动下,被幽暗的月光一照,似乎在隐隐闪着血光泽蠕动着…… 天渐亮。 清晨。 沈良刚回平安巷子,结果再次听到一个消息。 太虚洞天那边,战火如图的打起来了。 交火蔓延至周围百里范围,居住在附近的百姓,在夜色下,时不时能听到爆裂冲天的声响。 自家屋顶上有拂掠而过的脚步声,有一个个身影从窗前呼啸而过。 他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因为那些江湖酒馆里有人谈及,然后被他悄悄在背后探听到。 第三百三十二章 出发 酒馆中有人不信,说这可能是沽南朝廷在四处搜捕犯人罢了。 但沈良清楚,这样的阵势,很有可能就是那边已经提前打起来了。 想不到这一切来得这么快…… 而一大早,聚散流沙宗里的人通过墨家机术金丝铜雀沟通,传达的消息再一次证实了沈良的猜想。 药徒大惊:“诸位可知,就在昨天晚上,太虚洞天那边可是残忍厮杀了一夜,许多修道人全都身死道消,葬身在那里!” “洞天,宝地,三处现世,现在这天下大势已经失去平衡了,各种传言都有,都想知道最新消息,但是他们派来的道修修士,楞是厮杀了一晚上,但没有一个人活着带出消息!” 众人咋咋呼呼的,一直在谈论关于洞天宝地的事, 可羊头大侠始终没有露面, 并且已连续两天都未露面, 现在基本已经可以猜测,那羊头大侠应该已经提前进入了洞天,而不是跟他们进入宝地了。 这次的洞天现世在北地,那么铁面羊头大侠应该就是北方那边的人了。 这时,药徒也在摇头晃脑的言语:“昨夜跟今天,我找他好几次,都一直没有答应消息我,看来有很大的可能,他比我们提前进入了洞天宝地里了。” 药徒这里的所谓他,就是指铁面羊头大侠了。 闻言后,沈良也想到一事,于是就去问药徒和武夫,他们现在在哪个地方? 剩下还有两个洞天宝地。 看看大家能否遇上到一起。 结果药徒是蛮荒的,不会来,而武夫却说,他们因为靠的近,所能进入的宝地,都是在方寸山。 都不是他所在的江城青丘山这边。 “不知道那蛇女侠会是在哪个洞天宝地?”这次插话的,是药徒。 原本因为最新洞天消息,有些严肃,沉闷的气氛,一下被药徒的这句话给打破。 在朦胧神思里的沈良,看着药徒的虚幻黑影,不由想到当初他赶药徒都赶不走,顶着颗被蛇女侠揍得鼻青脸肿的脑袋,生要做女侠的俘虏,死也要做女侠的鬼俘虏。 说他是有蛮荒的倔强吧,倒也的确是死忠不假。 像块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但人是活的, 规矩是死的,是人定的 不知道灵活变通,古板迂腐的很。 不过经他这么一说,有关于那位蛇女侠的消息,大家都是没有头绪。 自上次蛇女侠与白界鬼邪大战一场之后,女侠重伤离开,他们就已彻底失去跟这神秘蛇女侠的一切消息。 所以,面对药徒的问题,大家都是回答不上。 这时,只见那位喊沈良师兄的蛮荒和尚忽然道:“老实告诉我,你是否成家?” 药徒说得干脆:“没有。” “虽然我没成婚,但我有个青梅竹马啊。” 噗! 蛮荒和尚顿时哑口无言,心生嫉妒,自打他进了佛门,就再不敢正眼瞧人家女子。 此时此刻,就连沈良也感觉有些看不下去了,平时都看不出来,这僧人是佛门俗家弟子,难怪被寺里的老住持赶下山,说他六根未静,与佛门无缘。 就这般的模样,心性不稳,招进佛门,恐怕佛门清誉都要不保。 方正赶紧打断,然后继续询问药徒他们,是否还知道关于沽南的洞天宝地,其它的一些消息? 不过,这次是月瞳男子答应的。 月瞳男子说道:“昨天晚上,我跟着家族里的人,正好拿着请柬去参加了一个酒会但是这个酒会的情况我不能说太具体。” “昨天,我偶然听到一个消息。因为这次的洞天,深处于沽南里,再加上洞天是藏在山川中,并不像福地那样是占地辽阔的山脉。所以,在经过初期初得消息的疯狂后,那些背后有势力之人的目光,最终还是会重新转回到目标更大的宝地。” “真正危险的,不是那太虚洞天,还是在一开始就引起波澜的,那两处宝地。” 那么,也就是说,真正的危险地方,还是在两个宝地吗? 也就是方寸山。 还有青丘山了。 “宗主,你是在哪个福地?”女祭司插了一句。 沈良闻言后面色一冷。 还流沙宗宗主。 “莫要瞎说!” “我可不是宗主,这有违沽南律法!” “我可不想成为江郎天下报里的犯人,或是被抓捕进沽南的雷狱!” 沈良赶紧言辞婉拒。 这女祭司老喊他宗主,这不是要把他往火坑推吗! 这时,一开始有在说话,后来沉寂下去的武夫,忽然挑动神思,让诸位看到了一幅画面。 画面里,是一大批妆容有素的带甲士兵,从官道上骑着战马疾驰而过,还有尾随其后的辎重弩箭。 似乎正在快行军。 从战马的浮光掠影疾驰中,依稀能看到,马上穿甲的小兵似乎穿着有些不同寻常。 一匹匹战马从身旁呼啸而过,后面还有更多的马车形成了一支枕戈待旦的队伍。 官道完全被兵马给侵占,绵长的兵马起码拥堵出有好几里,只见大批的兵马队伍,一直排到视野的尽头。 而那些士兵,最终都是进入山中的盘山弯道。 而在弯道的山脚入口处,都设伏障碍,五步一岗,哨塔箭塔到处都是,被彻底封山了。 只见山脚处还竖有石碑。 此地封山,去路禁行! 等看完画面,只见武夫解释:“这是我前时的所见,这里是太虚洞天附近情况。” 又是昨晚道修间疯狂杀伐。 不少势力的道修陨落。 又是大量军车,集体高调的开进山里, 风起云涌,这天下小舟已经是风尖浪口, 黑云压城! 沈良更加感觉到时间的紧迫感了! 只是,沈良没想到, 洞天宝地对他来说,这么快就临近了。 他原本以为… 他还有时间准备的! 可是,没有什么是永远一帆风顺的! 沈良早上,刚与聚散流沙宗说起太虚洞天之事。 入夜之后,他带上糊涂大仙花想容来到商有才的店里时,马上就从商有才的口中,得知到了关于洞天宝地的消息。 商有才直言:“你快些准备下,明天晚上就出发。” 第三百三十三章 时辰紧迫 沈良心头一动:“去哪里?” 沈良虽已心有猜测,可还是再次确认的问道。 果然,商有才接下来的解释,并不出乎沈良的意料之外。 商有才一边忙活着手头上的事,一边说道:“宝地现世在即,需要早点前往青丘山脉,早做准备。” 出发时间在明天晚上。 他将跟着银火他们一起,准备前往宝地。 因为现在的宝地周围,早已被沽南牢牢封固,此刻已是固若金汤,常人是无法进入的。必须要玄镜司的人带领,才能进入。 所以,即便沈良已经拥有名额, 但还是得要跟着玄镜司的人,一同前往宝地。 否则,他半只脚踏进去,恐怕就得被漫天岐黄术砸死。 沈良听完商有才的话,倒是一点都不感到意外,有关于此,他早已有了自己的准备。 就在明晚吗? 如此正好,他修为已经到了皓郅,江湖秘籍也是练到了圆满境界… 沈良在心中默默计算了下时日,在此之前,他还有时间将那最后一丝元炁修炼完。 这时,商有才已经忙完了手头上活计,继续说道:“这位仙子的身份特殊,明天可能不适合跟你一起行动,倘若你同意,胡先生和庖町今晚会回来一趟,取一些东西又会马上动身前往宝地去,到时候可以直接跟着庖町先一步去宝地。” “所以,你也可以今晚一起提前动身。” “时间这么紧?”沈良眼底浮现讶色。 商有才目光中似有什么被收敛,换上面色冷漠,语气肃杀:“你或许还不知道,这次不单单是两大宝地现世这么简单。” “天南山那边的太虚洞天现世的消息走漏,这两天,那边闹得有些过分了,所以一切从急,早做准备…布局,所有的打算,都不得不提前了,这才匆忙草率了些……” 这时的商有才,气势完全判若两人。 一改平时的文弱商人之感, 当商有才言语间提及“有些过分了”时,身上杀机涌现,语气强势,杀念滚滚。 “知道为什么我沽南,这次宝地现世的时间,都比边疆的敌国晚吗?” “底蕴!在积攒足够的底蕴!” “不鸣则已,一鸣就是厚积薄发!” “我们沽南这次不是一次现世两个宝地,而是一直努力隐瞒着,争取更多时间做好部属,因为!这次是一洞天,二福地,沽南一共有三处地方同时现世!” 虽然沈良早已从其它地方,得知了这个消息,但从商有才这位玄镜司人口中,得到确切消息时,心绪还是出现了些浮动。 这可是一个洞天,二个宝地一起现世! 这在记载中可谓是闻所未闻! 如同突然有人坐化飞升一般的令人瞠目结舌! 这在此前从未有过! 也就只有地大物博的沽南,才能有如此的底蕴! 商有才目眺远方,目光深邃,似穿过门外的老街,望到更遥远的虚空某处,然后说出令人沉思的一句话:“这不仅是一场巨大机遇,不管是宝地内的浓郁灵气、还有各种机缘、或者是一些古人留下的传承,奇珍异宝,都能为沽南带来丰厚的回报,一次就能培养出大批高手。” “但也是一次福祸相依,若是能守得住还好说,要是守不住…” 沈良怀着几分沉重的心绪,离开了商有才的店铺。 但没多久,沈良又重新返回店里,这时的他,已经戎装一身。 沈良最终还是决定,让花想容的元神也前往宝地。 有庖町他们帮照看着,应该无碍,而且他也想知道这宝地对仙人的元神是不是有什么好处… 当他离开商有才店铺时,来到西街时,已是深夜。 结果,今天一来到店铺子里,就看到老骗子正眉来眼去,目光闪闪躲躲的蹲在巷子口,盯着来来往往的,夏时分穿着清凉的姑娘们的腰肢看。 今天居然没有跟以往一样,在风水铺子里乌烟瘴气的修习《三十六地煞香谱》。 “老骗子,你今天不在铺子里里看店,为老不尊的跑来这里,老盯着街上的姑娘裙子看?”沈良走近。 “是不是漂泊江湖多年,当了一辈子汉子,终于想通想成家立业了?” “我认识几位挺有钱的富贵老太太,你是喜欢四十的,还是五十岁,或是别的,我都认识,可以与你说个媒什么的。” 正看得兴致盎然的老骗子,听到背后声音,先是吓一跳,等看清是沈良后,吹胡子瞪眼睛:“我都一把老骨头了,莫要戏言,你这是骂老道我呢。” “小兄弟,你且过来看这是什么?” 老骗子的一张老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笑容,朝沈良招招手,对沈良掏出一样东西, 居然是一把香。 沈良也是眼神一亮。 莫非这是… 此刻,一老一少两道身影,一脸坏人模样的蹲在巷子口。 沈良欣喜:“老骗子,这莫非就是《三十六地煞香火谱》?” 老骗子的脸上得意洋洋,颇有些邀功道:“小兄弟猜得没错。” 沈良脸上流露出惊喜表情。 他再三确认,当得到老骗子一致肯定答复后,惊喜之余,这次直接不吝啬赞美之言了,一顿夸,差点就把老骗子给吹上天了。 老骗子最喜欢被人吹捧了,顿时就笑咪咪起来,激动得面色桃红,惨白的老脸上都快笑得合不拢嘴了。 只见一老一少蹲在小巷子口, 迎接着一名名路过的男女读书人的侧目眼神,挤在一起继续说着话。 “老骗子,你这一把香,粗略一看,没有一百来根,最少也有六七十根吧,那岂不是说,老骗子你一次就制作出这么多的香,等于一次性可以祈福几十,上百次?” 沈良觉着事情似乎不太对劲。 总是觉着哪里不有些不妥。 这一把香,估摸也有百十来根了。 老骗子这里有一把香,岂不是说…他能将整个江城赌坊里的钱财都给赢走。 不对! 或许是整个沽南,也不够他血洗的。 咳咳。 面对沈良的问询,原本正被夸的美滋滋,笑得合不拢嘴的老骗子,忽然神色一滞,只见此时的他,面相有些扭扭捏捏。 第三百三十四章 多熬它几碗 只见此时的老骗子,神色变得有些扭扭捏捏。 沈良立刻看出来不对,两眼一瞥老骗子:“你别跟我说,我吹捧了你这么久,到头来真的把老骗子你说高了,这香是假的?” “是与不是!” 沈良的语气带着威胁。 语气很不友善。 老骗子好大喜功,同样也受不得激将,居然被沈良怀疑到自己拼上一把老骨头熬出来的东西是假的,这个果断忍不下去,老骗子立马激动得脸红脖子粗,梗着脖子辩驳道:“什么叫假的?” “小兄弟,虽说我平日里本事不大,但我可曾说过一句假话。” “这香绝对是真的!!” 老骗子说得很笃定,也很理直气壮。 这边老骗子的大声嚷嚷,顿时吸引来路边人呢的侧目。 这两人…一个老骗子! 还带着一个小骗子! “这是《三十六地煞谱》里的什么香?” “鬼来运香。” “能改变人的霉运?比如走路上捡到黄金万两?” “不能。” “既然不行,那你还说这香是真的?” 老骗子脸上露出尴尬:“这香的确是在老道我的废寝忘食下,苦熬出来了,不过这效果…可能要打个折扣。” 老骗子看沈良脸上神色有些不对,连忙解释:“主要是现在许多材料都找不到了,再加上那点钱能买到的材料也不多,买不起真正的有用材料,所以老道我只能找一些接近的,但效果和价格差距很大的材料…所以这一番熬制下来,效果就要打一些折扣了,就跟人参一样,千年的百年的,都是人参,只是这效果嘛…” “当然,这是因为我熬的时间还短,如果再给老道我一些时日,加以修习,绝对能再提升一些效果。” 沈良没听进老骗子的最后一句话。 谁知道这“一些时间”,是十年,八年,还是更久的猴年马月? “那这香的效果,到底打了多少个折扣?” “对折?” “三折?” “不可能一折也没吧?” “这都还不行,那会就芝麻粒?老骗子你别过分了啊…再下去就是头发丝了!” 沈良此刻面色一阴。 只见老骗子搓了搓双掌,脸微微有些燥红,有些不好意思的心虚一笑:“再比之头发丝还差了点,只有毫厘。” 什么! 沈良差点就把下巴给惊掉。 呆愣愣了半晌。 老骗子看沈良神色越来越不对,赶紧安慰一句:“其实,小兄弟你也不用气馁的,这香能成已经十分不易,但胜在量多。”“所谓蚂蚁吃象。” “一根不行,我们就十根,一百根的凑!要一百还不行,我们就一麻袋凑,老道我就不信了,一麻袋的鬼运香砸过去,是个人都被砸晕,还改换不了运道?” 老骗子说到最后,带着点狠色。 好像以后真要扛着一麻袋,几万根香灰去砸人一样。 听着老骗子为他画下的大饼,沈良越想越觉得亏损,这造香火的钱,可不便宜… 其实,老骗子的心底也有些心虚,他偷偷瞄一眼蹲在身旁的沈良,却看到沈良脸上表情已经平静,并没有生气或失望的样子,他踌躇片刻,然后小心翼翼询问一句:“小兄弟,你好像…没有生气?” 沈良看着小心翼翼问他的老骗子,顿时心中感触良多,同时想到最近老骗子为了研学这虚无缥缈的东西,一把年纪的身子骨了,还要在风水铺子里边看店边熬夜,他感觉老骗子也不容易,难得这次做了一件靠谱的事。 他的确没有生气。 非但不气,反倒是心中宽慰许多。 这香火不厉害又怎样? 他可是有法力的,用元炁去点烧这鬼运香火。 甚至,他心底还是有些感谢老骗子的。 能对自己如此者,唯他尔。 所以沈良决定,等回去后,找机会也给这老骗子说说媒什么的… “只是老骗子,这鬼运香的效果怎样,你有试过了吗?”沈良问出个关键问题。 老骗子见沈良是真的没有生气,他再次恢复到不正经的模样,只见他嘿嘿一笑:“刚才老道我蹲在巷子口,就是打算要试试这鬼运香的效果。” “不过老道我一直在物色人,看哪位江湖朋友今晚的鬼运跟老道我八字合,然后再决定对他烧香。” “咦?就他了!” “此人是一直在西街里晃荡的窃贼,专门割人行囊,老道我以前在此地摆摊算命时,看到他好几次偷人家的钱!” “小兄弟你看好了,老道我这香火,虽然不能改变一国之大势气运,让人高中三甲。但暂且去改变一个人的气运,捡到铜板,或是交个桃花,还是能的!” 听到老骗子要开始用鬼运香,沈良顿时来了兴致,目露期待之色的看着。 他还是很期待这鬼运香接下来的效果的,自己有一手扫帚星的霉运神通,正好与这鬼运香相反,不过那神通太过缺德,沈良干脆不用了。 只见老骗子鬼鬼祟祟的,往下半身一摸,掏出来一样东西, 呼呼呼… 看着老骗子掏出火折子,点燃香头, 香条上升起袅袅白烟, 沈良目光惊奇怔了怔。 这跟他想象中的情形有点不符啊,这可不是民间的寻常拜神香,而是鬼转运香,这点香拜香也是这么荤素不忌,没有什么古怪的手式或是要用诸如的鬼火,天火,又或是三昧真火才会有效吗? 这一点都不特别…而且很寻常… 最要命的是! 沈良头疼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别人都是点一根香。 你老骗子一次直接点一大把香是要作甚? 老骗子这一把香都点着,那可是整整一百多根的香火缭绕,顿时就把街上搞得乌烟瘴气,呛得路人捂住鼻子,行色匆匆逃离。 沈良突然有些后悔了,这做事不靠谱的老神棍,这次到底靠不靠谱。 “咳咳…那个,小兄弟,这鬼运香的效果有些不太好,不过没干系,以后一次尽量多烧些,若是不见效,咱们就以量取胜,就像药效不行,就多熬它几碗!保管有效,嘿嘿....” 第三百三十五章 气运 呛人的香火浓烟里,老骗子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开口说话,呛得他鼻涕眼泪苦熬齐流。 沈良见状并没出声,也没打断老骗子,他静静看着老骗子,专心等鬼运香的效果。 接下来,老骗子开始双手握着一把的鬼运香,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街道对面的那眼珠滴溜溜转,长得尖嘴猴腮的窃贼,嘴里开始了念念有词。 街道对面的小偷,正站在一家店铺门口,假借在四处观望,以掩饰自己的身份。夜色下,店铺门口里,正有几位顾客背着行囊,而窃贼手上的指环刀微微闪动。 沈良以为老骗子是在念什么道门颂唱,可听了没一会,他听出不对来了。 “俺八尼来蒙,俺八尼来蒙…老夫我要你身上最值钱的东西!” “俺八尼来蒙,俺八尼来蒙…老夫我要你身上最值钱的东西!” 这什么咒语? 分明就是江湖神棍的把戏… 果然,办事不靠谱老骗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骗子一直盯着别人看的关系,那名一直在店铺门前附近徘徊的窃贼,注意到了老骗子的目光。 然后也看到了老骗子手里正乌烟瘴气的一把香,顿时气得嘴歪眼斜,这不是纯心诅咒我死吗? 只见那窃贼转过尖嘴猴腮的相貌,恶狠狠瞪一眼老骗子,警告意味明显。 可正被浓烟熏得眼泪鼻涕齐流的老骗子,正低下头擦眼睛,并没有看到窃贼恶狠狠瞪来目光。 这还了得,见老骗子这么不识趣,他直接冲过街道,目露狠色的找上老骗子:“你这装神弄鬼的老东西,不想挨揍,就赶紧滚蛋。” 老骗子云淡风轻的看一眼正威胁他的小偷,然后很自然的往地上一倒,顿时吓得窃贼一哆嗦,这特么是遇到癞子了,这比他还狠,弄不好还得被抓进衙门里吃官司。 他此时暗暗看到周围人。 路边稀稀拉拉的路人都在对着他这边指指点点,异样目光看来,窃贼顿时就哭了:“这,这位大爷您别闹了,我根本就没碰到你,你是自己摔倒的。” 只是老骗子对此充耳不闻,依旧还躺在地上不起来。 那窃贼已经吓得落荒而逃,连店铺里那几个行囊也不偷了,怕地上的老骗子真会赖上他。 只是狼狈的背影跑得太急,叮,掉落下一件物品。 沈良一看,顿时被逗笑了。 是窃贼偷东西的指环刀,掉在地上。 看着地上掉落的指环刀,老骗子的脸,直接就当场面色阴沉了。“老骗子,你这香快烧完了,窃贼人也跑没影了,该不会这小偷掉的宝,就是这指环刀吧?” 沈良为了讽刺,故意咬重指环刀三个字,神色似笑非笑的讥嘲道。 也不知道这鬼运香,是否是料子不对太的关系,烧香速度很快,还没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已经燃烧得快只剩下最后一截细木签了。 “咳咳,意外意外!” “有可能那窃贼本来就是穷人一个,身上唯一最值钱的东西,就是这一把吃饭的家伙,指环刀。这个世界什么人最穷,那肯定就是窃贼,否则要不是形势所迫,谁又愿意当窃贼!” 此刻阴沉着脸的老骗子,又一回不服输,梗着脖子兀自嘴硬辩解,然后就看到他从伸手一掏,再次掏出来一把新的鬼运香出来。 这时沈良才留意到,在老骗子身体另一侧的地上,有一个白布袋子。 那些所谓的鬼运香正是从白布袋子里拿出来的。 窃贼被老骗子玩赖吓走,这一次,老骗子改了另一个人。 这次是名一眼富贵,到处沾花惹草的肥胖妇道人,一看就是有钱人家。 这妇人一边走路,一边四处抛媚眼,沿途都扔下拿来擦头上汗水的绣花丝绸巾,扔给路旁壮实的汉子。 就是你了!” 老骗子开始继续烧香,路边又是一阵乌烟瘴气,白烟滚滚。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边在焚烧什么东西,是不是着火了。 沈良倾耳细听,这次老骗子改咒语了。 “俺八尼来蒙,这次要珠宝!” “俺八尼来蒙,这次要珠宝!” 这一回,那名四处抛媚眼给街边汉子的胖妇人,已经走了过来,她顿时就看到老骗子一直在盯着自己看,手里居然还拿着给死人才用到的香,她马上就面色变难看了。 “哎,你这江湖老身神棍,老不正经的,看什么看,你这个一把老骨头,臭不要脸了的老东西!” “那是什么东西,你手里这香火看着就是邪物,是不是故意想咒我早点死!” 哒哒哒… 她踩着大木屐,来势汹汹就想要一把抢走老骗子手里的香。 结果,因为天色晚的关系,木屐踩在凸起的光滑青石砖头上,步伐颠簸,脚一崴,人双膝跪地的摔倒在地,顺带还朝老骗子磕了一个头。 沈良眉头皱起。 老骗子面色更加阴沉下来。 最后那打扮富贵的妇道人家,呲牙咧嘴揉着磕破皮的膝盖,哭着回去找医馆去了。 沈良一脸目光古怪的看着老骗子:“我说老骗子,你这修习了这么久的鬼运香到底靠不靠谱?” “头一回使用掉了个窃贼的指环刀。” “第二回找人给你磕头。” “怎么越来越不靠谱,你这鬼运香,就没有一次发挥过。” 此时的老骗子被说得脸都黑了,鬼运香连续两次结果都跟想象的不一样,本来居功自傲的老骗子又最在意自己的颜面,此刻可想而知心情何等糟心,这时又被沈良这一激,他很不服气的说道:“小兄弟莫说风凉话,你行你来。” “如果小兄弟你依靠鬼运香,今天能捡到个一两纹银…不,如果今天能捡到三两纹银,老道我甘拜下风。” “老夫我就不信,同样都是鬼运香,我就只能捡指环刀的命,你却能捡到钱。” 说着,老骗子已经一把香塞到沈良手里。 “好,这可是你亲口说的。”沈良啪的手指搓响,指尖冒出白焰,准备用法力点香。 他隐隐有些期待,鬼运香会给他带来何物? 第三百三十六章 苍天无眼 沈良内心带着些许的期待。 虽然总是会嘴上讥嘲,但是沈良感觉老骗子就是自己的福星。 他明天晚上就要前往洞天宝地, 而老骗子就正好学成出鬼运香来。 虽然这鬼运香,有那么点不太对劲,效用也是说不过去。 但也是聊胜于无。 接下来,沈良问老骗子,使用这鬼运香,有没有什么讲究? 比如有没有什么步伐?走个太极八卦之类? 或者是口诀、咒语什么的? 出乎意料的,老骗子说只要心中想一件事,或者什么也不想,吉祥好运自然会从天而降。 此便是所谓的福星高照。 也不需要颂唱什么奇怪的咒法。 因为这鬼运香本身就是与香火谱上大为不同,自然没那些繁文缛节。 沈良诧异了下,想不到这鬼运香的使用方法,这么简单。 果然是老骗子制出来的,不太对劲的鬼运香。 “小兄弟,你有看好人选,打算好要选哪个路人了吗?” “倘若小兄弟不知道该怎么选,老道我可以不要钱帮小兄弟算算面相,老道我看前面那个走过路边,一直鬼鬼祟祟不知做了什么亏心事的人,就是个不错人选。” 老骗子把鬼运香递给沈良,口中说道。 沈良沉吟了片刻。 “莫非这鬼运香,一定要夺旁人气运?” 听着沈良的话,老骗子倒是砸吧了下嘴:“那倒不一定,老道我是怕效用不好,所以才直接夺人气运。” “原来是这般,不必夺人气运也能成。” 沈良继续摩沉吟片刻。 不过老骗子说的,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 所以沈良决定了… 啪,指尖搓出来起一小撮白炽的法力火焰,他开始点燃手中的鬼运香。 “咦,小兄弟,你怎么没有选择一个人来夺取运势?”老骗子忽然发出一声惊讶的声音,有些疑惑和不解的看向沈良。 沈良的确是没有这般做, 他拿过鬼运香,就低下头点了香,两眼并没在人群中选什么。 “哦,我怕多得会得吧唧倒地上装死,所以就免去了这一步。”沈良朝老骗子呵呵一笑。 这话一说。。 顿时就把老骗子气得吹胡子瞪眼。 沈良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专门揭人伤疤,还得在上面撒点盐。 这不是故意把他贴好的狗皮膏药给撕掉吗。 看着沈良随手点燃手中的鬼运香,这次反倒是老骗子有些紧张了,他一眼不眨,盯着沈良手里的鬼运香。 好像比他自己本人点燃鬼运香时,还要更加紧张。 “小兄弟,你心中想着要什么?” 沈良摇头回答:“我什么也没想,道法自然,就随波逐流一下,我想看看这鬼运香都能带来什么好运?” 此时沈良被浓烟熏得嗓子眼有些疼,但他没有试图去扇那些浓烟。他觉得这既然叫鬼运香,那这些香火燃烧升腾的香火,应该也是重要一环之一。 他方才一直在注意观察,仔细见识过老骗子的两次失败,从中学到了一些教训,老骗子每次都是被熏得拿手去扇这些香火烟气。 而沈良也的确没有说假话,他确实是决定顺其自然。 因为他没有跟老骗子那么深的执念,对于钱财有那么深刻的执着。 他主要是想一试究竟。 这鬼运香莫非只能捡捡指环刀这种不值钱的小东西? 对于能得到什么,他并不执着。 他看重的,是能捡到价值多大的物品,这好让他对运势香的改运能力,心中有数。 一息过去… 三息过去… 眼看手中的鬼运香即将要烧完,燃起又寂灭掉的香灰化为灰粉掉落,可沈良的运势,始终没有出现改变。 “小兄弟,你瞧这香快要烧完了。”老骗子忍不住提醒一句。 沈良只是随口嗯一声,他不急。 老骗子又等了稍刻,见香越少越短,到了最后只剩下一截余晖火星,眼看下一个呼吸间就要熄灭了,老骗子刚想要开口安慰沈良一句,忽然,闷热的夏时夜晚,莫名吹刮起一阵风。 啪! 一粒碎银子,轻飘飘的掉落在沈良脚边。 沈良拿起来一看,顿时笑了。 正好是三两。 “老骗子,如何?这可是刚好三两。”沈良似笑非笑的瞟一眼身旁老骗子。 老骗子再次气得吹胡子瞪眼,嚷着天道不公,为什么沈良能捡到钱财,而他只能捡到窃贼的指环刀?还有一个磕头! 他也想要用鬼运香转转财运,捡到银子。 沈良并没理会老骗子的嘴硬,他在思索,这一把的鬼运香,一百多根香同时燃烧,貌似所取得的东西,也才刚刚跟香的材料钱持平? “对了,老骗子你那袋子里,还剩下多少鬼运香。” 沈良看着老骗子。 老骗子眉头一皱:“你要作甚?” 沈良招招手:“都拿来,我想试试多烧点会有什么用处。” 老骗子边拿过来脚边的白布麻袋,边嘟囔一句:“都在这里了,减去用掉的三次,现在还剩下五把香。” “不过老道我自己也要留下两把,给自己最后用,所以只能给小兄弟这三把鬼运香了。” 三把足矣,沈良点点头。 接下来,三把香同时被一把火给燃烧,这片被毒害的老西街就更加烟气熏天了。 不过这一次的沈良,同样是没有试图去扇走那些烟气香火,静等结果。 这回倒是比上次快了许多,没过稍刻的功夫,忽然,有一袭黑影,从头顶的屋顶上掠过,速度快得很,眼睛难以捕捉,估摸是个行事匆忙的江湖厉害大侠,就在从沈良头上掠过,那道飞快的身影,掉落一只钱袋在街道上,就掉在离沈良脚边不远的地方。 不过飞掠而过的人,浑然未决,当沈良想提醒时,对方已经一路在屋顶疾驰,消失在街头拐角里,江湖路漫漫,这光凭身影上何处去寻得此人。 “这……” 老骗子看着地上的钱袋子顿时就傻眼了。 这样也能行? 然后心头悲戚,为啥别人既能捡到银两,又能捡到钱袋子,就他老道捡到的是一个没用的指环刀。 苍天无眼! 第三百三十七章 鬼道改命 这还有人道? 老骗子在一旁内心哀嚎。 见人影大侠远去,沈良捡起钱袋子去看,袋子里没有任何能表明身份的东西,令牌公函什么的,都没有,钱袋子里的钱不多,就只有六两银子。 呼! 一旁很紧张的老骗子,看着只有六两银子的钱袋子,轻松口气。 还好,没有惊世骇俗的几十两。 否则他这指环刀的面子往哪里搁。 没想到看起来挺沉甸甸的钱袋子,居然只有六两。 而与此同时,老骗子变得更加不服气了。 “怎么会如此,老道我还就不信了,凭什么小兄弟你能捡到银子,而老道我只能捡指环刀!老道我偏偏不信天命,只信鬼道改命,这最后两把鬼运香,我就不信依旧还会那么倒霉!!” 老骗子撸起袖子,朝掌心呸呸了两口唾沫,不甘心的说道。 其实,看着手里只有十三块钱的钱包,方正此时也感觉挺牙酸的。 这运势香有些坑啊。 连烧三把鬼运香,这次的确是下了血本了,可换来的钱财好运,才六两银子。 这一番算记下来 连制香的本钱都够不上。 还不如第一次给他的三两银子来得更好。 不过,相比起老骗子,他今天的运势比老骗子要好上许多了。 何况…此刻不信命的老骗子,就像个赌徒输红眼一样,有些不甘心的拿起最后两把鬼运香,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就要点燃。 感受到沈良投注来的目光, 老骗子转着眼珠子想了想,牙齿一咬,他这次也索性学沈良的样子,深呼吸,道法自然。 只是,老骗子很快发现,自己的执念太深, 始终无法静下心来。 眼睛总忍不住往过过往往的俏丽妇人,又或是芳龄小娘子的腰肢上瞟一下,看得路过的妇人小姑娘家,明明是闷热的街道上,却感觉到后背一阵阵发寒,赶紧咬牙踩着罗裙碎步匆匆离开。 接下来,老骗子干脆别过头去,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老骗子这一副痛心疾首,偏偏掘牛的表情,看得一旁的沈良不由得发笑。 鬼运香火的燃烧速度很快,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燃烧只剩下半截了。 可老骗子的财运气运还是没有什么转机,老骗子顿时有些急眼了,这次该不会连个指环刀都没有吧? 他一边被烟熏得咳嗽,一边拿手扇走浓烟,急得干瞪眼。 这鬼运香乃是死物,香火可不管老骗子已经急切成什么样子,依旧还在自顾自的继续燃烧着。 眼看就要仅剩的那一点星火燃烧殆尽时,这时,只见巷子里出现了一条野狗狗叼着只乞丐破碗,从离老骗子不远的脚边钻出。 那破碗上还沾着不明的汤汁。 也许这野狗原本是打算带回窝里慢慢享用。 这个时候的老骗子,听到身后有动静,转头一看,急得正直瞪眼,并且原本就被烟熏得两眼红通通,正不停流眼泪的老骗子,宛如恶鬼回头,通红通红瞪大的两只眼睛,看起来就很凶恶的样子,嗷呜! 那野狗平日里就怕人讨打,被这冷不防一瞪眼,登时就被吓得惨叫一声,夹起尾巴又重新钻回来时的小巷里。 只留下还蹲在原地的老骗子,以及…老骗子面前的一只乞丐碗。 看着眼前一幕,沈良失神笑出。 “老骗子,看来,你与丐帮缘分匪浅啊。” “这是让你弃衣带碗,去加入天下第一大帮会,丐帮。” 此时的沈良笑眯眯说道。 言语间不忘嘲笑下老骗子。 “他娘的,真是晦气,那老狗你给我回来,赶紧说清楚这碗是怎么回事!”老骗子气急败坏,抓起地上的乞丐碗,就要重新扔回去。 不过,老骗子要扔碗的动作,僵住一半不动了。 他这碗一扔,连最后一点运势都要没了,这是大逆不道! “咳咳,今晚天色不错,那什么,小兄弟,这香火看来还需假以时日的修习,老夫我道行还是欠缺许多…否则为什么老夫我不是指环刀,就是一只破碗!” 老骗子在为自己的晦气找借口。 “非也非也,你还被人磕头拜了一拜。” 沈良一本正经的对他说道。 老骗子郁闷的一甩道袍宽袖:“莫多言,且待来日。” 经历过一晚晦气的老骗子,是再没心思留在原地了。 蔫头耷脑的和沈良回了巷子里的风水铺子里。 回到铺子里后,老骗子像是终于下了什么决定,一直不靠谱的老骗子,这次难得第一次认真道:“小兄弟,老道我这次痛定思痛,一定要继续修会这鬼运香!” “老道我就不信了,我偏不信命,我誓要行鬼道,改天命,发财致富!” 沈良很能体会老骗子的心情。 三把香才让他捡到六两银子钱,确实血亏。 而且还是在自己的法力加持下,不过若是用元炁去烧,或许会大有改观。 而看着老骗子这么有志向,沈良自然高兴,鬼运香改良得越好,只会越有益。 等回了铺子里,沈良语重心长的交待给老骗子一个艰巨任务。 今晚辛苦下,帮他连夜赶制作出一些鬼运香,他有妙用。 这次洞天宝地现世,沈良准备带鬼运香进宝地。 不过,听完沈良的要求后,老骗子面露难色,原来这鬼运香,即便是大打折扣,可也不是马上就能做出来的。 从制作到完工,期间诸多复杂工序,不可懈怠,最少也要几天时间,一个晚上,不太可能,这根本就来不及。 听这么一说,沈良顿时有些惋惜了。 颇为可惜的摇头。 早知道刚才就留一点了,别去挥霍了。 平时这鬼运香的制作,本就一直都是老骗子在鼓捣,沈良一直都在专心修炼,并不了解这鬼运香要弄这么长时辰。 等了这么久,他不想功亏一篑,沈良还是有些心有不甘:“老骗子,莫非就真的一根都没了?” 老骗子看着沈良,一脸奇怪表情的看着沈良:“小兄弟你要急用?” “那为何要连夜去制作?” “铺子里还剩下不少呢。” 闻言,沈良本失落的眸光一亮。 第三百三十八章 拦路之人 很快,沈良便见到老骗子小心翼翼的从掌柜台下将存货拿了出来,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也就六把鬼运香。 原来,老骗子是嫌一起放进白布袋里出门太沉,所以把鬼运香分成了两摞。 看着沈良一脸欣喜的拿起鬼运香,老骗子继续好奇问沈良,他这么急要这些香做什么用? 沈良没多说,只说是明天他要出远门一趟。 有些事,旁人知道越少就越安全。 一番商议下,这六把运势香,沈良只带走五把,留下一把给老骗子去继续改良研习。 今晚到明日出发前,还有些时辰,于是沈良抓紧了世间,开始打坐努力修炼。 第二日。 终于,他赶在晚上之前,将元炁修炼光,一丝不剩,而那三本江湖秘籍也在神台中推演了好几遍,更为凝练,精纯。 根基牢固异常,犹如金汤凝固。 气息更强。 威力也更大了。 不过,若是换做常人,便是练到老死,那一本江湖秘籍都未必有所成就。 沈良不知道这次进入洞天宝地里,时间会要多久,是否会遇到什么意外,谁也不保证就真的能一帆风顺,所以他只能尽量留好后路。 现在先把根基打牢固,养精蓄锐,做好在洞天宝地里消耗持久战的最坏打算。 沈良发现他对洞天宝地一无所知,草药,纸符…要带的东西太多,等差不多都准备好时,已是傍晚黄昏,快要入夜,距离约定时间已经快要临近。 噋哒噋哒! 声声马蹄悠扬,打破深夜的宁静,借助着夜色掩护,有一队人马快速从江城西城而出,迅速离开江城地界。 这支兵马不是寻常的队伍,而是刻有玄镜司的“玄”字标。 大队人马一路畅通无阻,逢官必过,一路离开了江城,不过,就在队伍即将要离城之时,前方兵马似乎有状况,骏马嗤嗤打着响鼻,停在了路口的路边,静静站着道孤独身影。 而那道身影,在看到大队人马时,伸出手,招了招手。 就跟要搭乘马车一样自然。 是名青年,身上背着一只个道士的方术匣,像是外出郊游般的云游远客打扮,人站在月色之下,惨白的冷月光照出一张坚毅的侧脸。 背上还背着一个行囊,不知装了些什么。 似乎有淡淡的掺香。 这是出来郊游采风的儒门门生? 队伍最前头的人,发现到前方有状况,马上簕住缰绳。 “吁…” 前面出现状况,后面的人,也都跟着停了下来。 此时,人群之中,有几双带着好奇与疑惑的目光,隔着人影肩头的缝隙,打量着前面动静。 这是一大批人马,但这些人并不是兵甲之人,有男有女,有青涩内向的儒生模样,也有心性成熟的青年才俊。 这些人的神色,都是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还有一丝不安的在马鞍上动来动去,他们都是第一回见世面,去那宝地。 既渴望洞天宝地里的修行机缘,崇敬着能在宝地里,获得不一样的机遇。 可又有些担忧凶险万分的洞天宝地里的危险。 根据最近一段时间,那带队捕头每天对他们说教有关宝地里发生的一切,有可能碰到的危险,由此可知,洞天宝地里危机四伏。 危险到,出现死人是非常平常的事。 所以,现在能策马出城的人,都是明知洞天宝地危险,又觉得死的人肯定不是自己,自认为是最幸运的人。 而那些不想将生命不立于危墙之下的人,一早就被剔除出去了,洞天宝地里的机缘,注定了将与这些人无缘。 而这些人,也并非是终身无望大道之辈,只不过人各有志,有自知之明罢了。 原来,这里的人,不是打仗的将士,而是在天地灵气反哺后,玄镜司陆陆续续培养的人,这些入道后,都因为各种机缘所致,出类拔萃,道途已经小有所成,玄镜司自然是要帮他们拔高一截。 这些都是玄镜司日后的苗子。 此时,发现队伍停止,后面响起小声的讨论声音。 咦,前面是什么情况?” “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大家纷纷询问情况,看谁能知道情况。 “好像是有一个人拦路。” 有人透过缝隙,看到前面的场面,低声说道。 拦路? 什么? 后面的人闻言后满是不解,连玄镜司的人马都敢拦截,就连寻常的高官都没这么大的胆子,现在居然有一个人敢拦? “那个人在跟前面的军官说话…咦,有人带那人过来了,那人好像正在朝我们这里来……” “这人该不会是半路截胡吧?” 听到有人半路跟上队伍,后面的人有些懵逼。 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满是不解了。 而似乎是为了验证猜想,这时,他们前方慢慢让路。 就见这队伍后面的人,都是一些青年才俊之辈。 过了稍刻,他们在黑夜下看清来人,是名将士。 “这里还有一匹备用的骏马,你就骑这匹吧。”那将士身姿挺拔,中气十足,说话铿锵有力,对那一名戴着道冠的男子青年说道。 “有劳了,麻烦到你们了。”青年一阵道谢。 等青年骑上了马,车内的男女们这才完全看清,这名中途拦路,跟上步伐的青年,一身道士打扮。 而这时,随着前方打个呼哨,这支兵马队伍再一次上路了。 “诸位大侠,我姓沈,叫我良道士便可。” 青年,朝众人友好打招呼。 赫然是沈良。 原来,他事先就已跟银火说好,银火便让他提前等在这队人马的必经之路上,于是就有了先前的一幕。 俗话说得好,要想江湖混得开,见人不慌说人话,见鬼嘴甜说鬼话。 虽然众人对沈良都是陌生,但沈良表现出的友善,一身逍遥气度,不由拉近了些大家的熟悉距离。 “兄台你是个道士?我玄镜司门中竟然还有道士?” “你为何不是跟我们一样,在玄镜司衙门,反倒是在道边拦去路?” 年轻人总是善谈,没说上几句,大家彼此很快就熟络起来。 第三百三十九章 面对芸芸众口,沈良也只得挠挠头,随口找了个借口,说自己是初来乍到,临时被招安的。 “道友,那你在此前,是师出何处?你背后背着的那只布条,是不装什么用的?”大家都好奇打量着沈良身后的那根长布条。 沈良目光一亮,像是终于找到了知音,笑说道:“这位兄弟,还是你有眼光,不瞒你说,这是我祖传的一件思乡之物,畜生刀刀匣。其实,我这人本是村里屠夫后辈出身,只因家道中落,这才流落江湖…” “这布条,就是我祖传杀畜生的畜生刀。” 大家一听,齐齐嘴角肌肉一抽。 没想到这位兄弟还真有故事。 不过进洞天宝地,带个杀猪刀,而不是玄镜司的黑刀,怕是有些不妥? 莫非是打算进宝地里杀畜生? 能不能正经点,我们此去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去拼命寻找机缘,这怕是太不正经 “你怎么带这东西,不应该是带趁手的武器吗?”有一名大眼睛的姑娘奇打量着在她眼里是怪人的沈良。 这姑娘很年轻,正值豆蔻年华,面容姣好。 沈良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老狐狸笑容,笑容看起来人畜无害:“身为一名江湖侠士,随身带把杀猪刀是很合情合理的事,一手杀猪刀法,杀畜生都用得顺手,何惧天下?” “所以,带畜生刀咋了?” 众人无语。 原来是祖传的杀猪刀法。 的确有些武功用的兵器独特,自有门道。 然后又有人问沈良,他下洞天宝地,怎么还背着只行囊?这 样子就像是出去云游,一点都没有下宝地的严谨。 听着那人问题,沈良惊诧回答:“难道你们不带些东西,譬如干粮水吗?万一那宝地里没有吃的食物或者淡水呢?” 哪知,听完沈良的话,大家沉默地看着沈良。 就好像沈良是说错了什么话。 “我说兄台,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些东西,宝地那边已经都备好了,我们一到宝地,会有衣物分发给我们。” “我们只需要轻装上阵就可以了,为了这次宝地的保密考虑,防止有人在宝地里暗中勾结,将宝地里的情报泄露向外面,所以个人东西是带不进的,除非有玄镜司同意才可。” “什么?都不能带进福地里?”这次郁闷叫出声的,是沈良。 那他塞满半个背包的药草,岂不是说都带不进宝地里了? 他这些搓了一夜的药丸都白准备了? 沈良顿时整个人都不好。 “那个上有玄镜司同意才可,是怎么回事?怎么弄?”沈良赶紧问清楚。 有人回答:“我记得,我们的捕头,好像就有权…到时我们到了宝地后,你递交东西上去审查无错,应该就可以了吧……” 捕头? 应该就是指银火吧? 沈良更加头疼了。 难道他要找上银火头,然后说:“银火兄弟,我想带些连夜搓出来的药丸,还有一些奇怪的地煞香火进宝地…” 有名瘦高青年看出沈良的脸色不对,于是好奇问沈良,他那鼓鼓的行囊里都带了什么? 如果是干粮,反正带不进去宝地,不如大家在这里分了吃了。 沈良正郁闷着呢,随口就是:“我有药性猛烈的草药,补肾的,你要不要吃?” 嗯? 那名瘦高青年直接被噎住。 气氛一下沉默。 不过大家目的相同,出门在外又是江城同乡,习惯性的相互照应,于是很快又交流起来。 “此番洞天宝地现世,我们江城地界里的几个高手朋友,都会来赶来帮我们。作为互相扶持,宝地的机缘也会对支援我们的高手一起开放,到时候这些人也会一起进入宝地里。” “我有远房亲戚,就住在铜钱镇,他也是玄镜司的,铜钱镇的玄镜司队伍在昨晚就提前出发,估计今天应该已经到了。” “真的?” “这个消息可靠吗?” 沈良目光一动。 铜钱镇高手提前到了? 说到铜钱镇,他不由想到那名如花似玉,却让人难以捉摸的幽夜使…… 只见今晚月色肃杀。 在那漆黑的夜色下,一切肉眼不可见,苍茫叠影,树林间如墨扭曲混沌,静谧得没有声音。 只见隐于黑暗的群山万壑间,时有诡谲的声音时隐时现,似魅影,似邪魈。 远听起来像是是年轻女子的轻泣, 又似那红楼戏子的幽怨哀腔, 似是千回百转的拍案叫绝, 又好像是悉悉索索,有奇怪声音正吞噬着什么, 各种可怕声音在这帷幕之后已经迫不及待,一种黑暗中的愉悦颤栗,在晚上直勾勾盯着这片凡人凡界。 山脉中,远远望去有一团柔和光芒,在夜深人静的深山老林中,在这无尽静谧,无尽黑暗的群山之间,散发着微弱白光,在清冷的山林中,格外刺眼。但白光只是一闪而逝,便又马上消失了。 哗啦啦… 一阵无名凄厉的夜风吹过,让古木难定的摇晃,乱叶扑索索坠落。 前方的古木下是一座寺庙。 寺庙是由青石砖搭建而成,青石砖长满青苔满是裂纹,似乎碰之即断。如蛛网般密布的裂纹触目惊心。 只见寺庙上高悬一块匾额: 念魔寺。 十分古怪的名字。 莫非是一念成魔的寺庙。 这是与佛寺背道而驰的魔寺? 也不知道是否眼花了,这寺庙并不给人那种,平日里所见佛寺的宏大庄严之感,反倒是夜深人静,深山老林里,碰到一座寺庙,给人种鬼气森森的阴冷感觉。 深山中的老佛寺前,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站着几人。 他们全都惊诧看一眼这匾额,眼神交流一眼,然后在夜色里轻声交谈起来。 “呼呼,几经辗转波折,在这深山里晃悠老半日,腿都跑断了,总算找到这座佛寺了。” “吁,莫声张,这佛寺好像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真是想不到藏得还挺深的,居然还有人把佛寺造在如此深山之中来,周围连鬼影都见不着一个,就是不知道像这种连鸟屎都没有,深山老林的佛寺,这难不成还能拿到香火钱了?” 第三百四十章 可怕的石佛 “根据探子的来报来看,这里应该就是上回的弟兄,白天时候发现到的那座寺庙了。” “可是依据堪舆图上所画,在此地的月余前,这里还没有这座佛寺,此地原本应该是一大片的树林,却出现一片开阔空地。即便先前白天走访住在这附近一带的村民,都说对这座佛寺没有印象,也没有人来供奉过香火。所以由此可以推断,这座佛寺应该是在天地灵气反哺后的近半年内,就这么无人建造的突然冒出来的。” “那如此说来,这座佛寺应该就是魔寺了。” “真是寺如其名!” “是不是魔寺,就看我们进去后的结果了。在没查清楚之前,谁也不能妄下定论,这不就是玄镜司连夜派我们下来查探的原因吗。” “如果真是魔寺,倒是有点意思了……” “诸位各司其职,依令行事,是佛还是魔,进去一看就知道了。” “是。” “诸位莫要掉以轻心,这次宝地现世,不仅是各方势力,各种鬼邪早已对宝地窥觊很久,我们必须为宝地现世扫清障碍,避免宝地现世那天,出现什么不可控的场面,让人家看了笑话。” “班头,你放心吧,我等又不是初出茅庐的雏。” 原来,这支队伍是负责守卫在青丘山山脉附近的玄镜司捕快,这队人配合着玄镜司,早已在青丘山的山脉周边布置下天罗地网。 可宝地不是洞天,方圆范围太广了,一座山脉占地何其之广,群山连绵,万峰嶙峋,古木遮天蔽日,其中生灵何止千千万,就算玄镜司此时有再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将所有的山脉完全封锁。 总归会有防守漏洞。 有遗漏便会会有漏网之鱼,蛰伏在这青丘山脉之中。 几乎所有能用上的人马全部出来了,都在这青丘山日夜无休的巡视。 接下来,这支玄镜司的人,各自有序,分批进入这座夜下静悄悄的佛寺。 先是第一队人马充当矛头破门而入。 结果,不料佛寺的门根本就没关,只是虚掩着的,下了猛手,未曾想一推就开了。 啪嗒! 吱嘎吱嘎… 本以为厚重的木门发出吱嘎吱嘎的晃动声音。 这寺庙夜不闭寺? 这佛寺里若是有和尚住持什么的,难道就不怕遇到山里的野狼或大虫? 足见此地的不寻常了。 而在寺门后,是一片开阔,满是秋叶的院子。 院子有些大,很空旷,也很黑暗。 一股腐烂树叶的潮湿味道在空气中飘荡。 只是这佛寺里没有一点灯烛之光,两眼摸黑一片。 第一队人小心进入寺里后,此刻便正站在院子里,沙沙,踩着树叶,他们各自散出去搜索一遍院子,却发现并没有危险,屋子里倒是清净的很,只有院中满是落叶。 这寺庙处处透着怪异! 有人打个鸟啼般的呼哨,向外面发出讯息,此地安全。 然后第二队的人鱼贯而入院子, 最后的几人则是负责留在佛寺门外,作为后援队伍。 “卢子小心,这佛寺里的确有古怪,屋子里一尘不染,院子却满是腐烂的落叶,事出无常啊,诸位千万别掉以轻心。”章冒口中的卢子,正是这支队伍的副手。 而章冒,是这些玄镜司捕快们的队长。 他就在第一队人里。 副手做了个放心的手势,没有多言,带着后面的人接近向佛寺里的大殿之中。 有人试图推了下门,结果门纹丝不动。 “用岐黄术破门!” 副手很果断,一声令下,就要带人破门而入,结果就在破门的时候,仿佛是怕受到摧毁,只听,吱呀! 佛殿的门,自己无声无息开了。 这古怪的一幕,令门外的人都始料不及,原本的破门,变成了力量一下落空,岐黄术一个收手不及,一人直接冲进了黢黑阴森的佛殿里。 其他人见此,赶紧也都跟上,免得落入佛殿里的人遇到什么危险。一息,两息… 本该十息一哨的人马此刻悄然无声。 夜色平寂,整个佛寺都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万籁俱静。 又过去了稍刻。 依旧平静,无声无息。 进入佛殿里的人,就好像一下全都失踪了一样,那么多人同时进入,竟连一点声响都没有传出来。 章冒沉住气,没乱动,而是又耐心等待了一会。 只见佛殿里依旧是没有声息,一直留在院子里的人,通过气机感应,多次试图去沟通第二队的人,可一直没有声响。 “诸位提刀准备!” “里面的兄弟可能遇到了危险,我们进去救人!留下一哨子,见势不对立马回去禀报此事!” “随时与后面的人一起离开!” 章冒处事果断,留了后路之后,带人进入佛殿找人。 当章冒小心翼翼的带人进入佛殿里后,却发现发现佛殿里很空旷,毫无人影,但却十分奇特。 这看似不起眼的佛殿里,竟别有洞天,把背后山崖凿出了巨大的山壁橱。 只见壁橱里有一尊佛像。 这是一尊石佛。 十分的巨大,但这尊石佛与往日里那些佛寺里的佛像不同,怎么说呢,带着诡异和魔坭气息。 丝毫没有心如止水莲花池,慈悲为怀,普度众生的气息。 只见那石佛青面獠牙,仿佛是一尊地狱而来的罗刹化身。 这是地府里镇恶的魔佛。 只见那可怖的佛头颅微转,两只眼睛带着似笑非笑的斜视,似乎刚好用眼角余光在打量着走入佛殿里的人。 当章冒抬头时的目光与石佛的斜视两眼对上的那一刻,他仿佛有一种错觉,在他进入佛殿开始,就已经被佛殿里的这尊石佛给盯上了。 犹如那不是一尊由人雕刻的石头佛像,而是有拥有神智灵智的活物,他正被一双贪婪、邪异目光给盯上,感觉背脊阵阵发寒,顿时让他心生警惕。 “诸位行事小心,千万别跟佛殿里的佛像对视,那佛像似有鬼道之术,会蛊惑人心。” 班头章冒提醒一句同伴,然后他开始在佛殿里到处搜寻第二队的人,可佛殿里出了轻微的脚步声之外,一切静谧。 第三百四十一章 憨厚的掌柜 佛殿里出了轻微的脚步声之外,一切静谧。 这里除了他们好像从未有活人来过,连一点动静,回音都没有。 在众人的岐黄夜窥之眼下,佛殿里很快找遍,结果一个人都没找到。 他们明明亲眼看着第二队的人进入佛殿里。 可在这搜寻半晌, 竟一个人都找不到了! “咦?章班头,快,快看这里,地上的这些衣服……” 有人发现到一些线索,但是声音中带着急促和惊惶,并不是什么好消息,章冒立马一惊,是什么让沉稳的玄镜司捕快也如此惊慌。 随即,走上前来之后,他就看到,在佛殿里那尊邪佛石像前,一字排开,整整齐齐码放着一摞摞衣物。 章冒见此瞳孔猛地一缩,而后有眸中冷芒闪动。 那衣服,正是玄镜司的捕衣。 目视清点一番,进入佛殿里的几人捕衣,全都在这里,包括卢副官的…章冒蹲下身子,一摸地上衣物,还有些残留的余热气息,人消失还没多久! 而且他也发现到,这些衣物十分干净完整,没有血迹或战斗破损的痕迹。 更令人想不通的是,衣物叠放的非常整齐! 就像是忠贞的妻子在家中打理过一般,一丝不苟,没有一丝褶皱的整齐,就好像是这些衣物的原本主人,是自己脱下衣服,又一丝不苟的折叠衣物,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没有任何怨言。 “章班头,这些衣物,叠得如此整齐,就像是自己脱下来叠放的…该不会,真的是副班他们的吧…倘若真是他们,那么,又是什么又让弟兄们没有一点动静,就这么平白无故消失了,他们可都是玄镜司里的老手了……” 有人带着寒意说道。 “走!我们先都离开此地!” “这魔寺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章冒心生很不好的预感,这么多人无声无息就消失了,但眼下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先保住剩下的人离开。 只见一众人开始有序的准备撤退。 他们彼此打掩护,军规严整。 然而,正当这时,预想之外的惊变发生了,轰! 轰轰! 忽然之间,那佛殿和佛寺门口自行打开的木门,突然毫无征兆的,自己又一回重重关上。嘭!像是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的把门重重合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留下佛寺外的后援人马都吓了一跳。 “嗯?有情况!斥候速去回报消息!余下的随我…” “且慢,你是谁!” “不对,你是……” 话音未落,夜下,佛寺再次恢复平静。 哇哇哇… 夜鸦扯着沙哑的嗓子聚集到寺庙上方。 佛寺的木门紧闭。 佛殿内的门也是关严实。 只有院落里潮湿腐朽的秋叶被微风吹出沙沙的声音,就像是从未有人来过这里。 周围静谧,无声,平静得像是深山里一口静靛湖泊,在夜风里吹皱不起一点涟漪,诺大的佛寺,整个都是静悄悄。 念佛寺的轮廓完全浸没在夜色中,只有走近时才能突兀的看到。 …… 青丘山的山脚方圆之外, 离青丘山山脉约摸二三十里地,有一座人口密集的小镇。 这座小镇居住着不少的百姓,此时夜幕降落,小镇里早已成了沽南将士的安营之地,随处可见战马和兵甲。 这些兵甲日夜巡逻,目光戒备,像是在防备着暗中的什么。 对于居住在这座小镇里,在这座小镇里过活的百姓,平静的生活,大概是在大半个月前被打破的。 前一天还相安无事,可一夜之间,镇子多了很多的将士官兵、战马战车。 不分昼夜,大量的官兵手持长戟不停的巡逻,并且全镇所有铺子,都接到了公告,布告栏上贴满通告,子时前开始宵禁,晚上一律不得外出。 起初还有一些铺子不停劝告,打算偷偷摸摸瞒着开门,但马上就会有官兵找上门,封条一贴,家财抄家,管你祖上有什么丰功伟绩,毫不留情面。经过这么几次后,镇子里的人全都老实了,严格遵守宵禁。 不过,小镇里的人们,对于官兵的出现,不仅不反感,甚至镇子里小偷小摸,恶霸流氓全被打压,日子都变好多了,反倒还要感谢这些官兵… 平静的镇子在忽然间! 一声凄厉刺耳的尖叫,打破夜下平静。 但很快,有快马加鞭的马蹄声进入小镇的西边。 没多久,那些马蹄声又远去。 只是在马车上…多了一条人的大腿。 这是一条没了身躯,只剩下血淋淋外翻血肉的大腿,看骨骼粗大,应该是属于三四十岁庄稼汉子的腿。 明明是一件死物的腿脚,可却依旧活动自如,即便被绳子捆住,依旧在不停挣扎。 就好像是一个人受到惊吓,正在惊慌失措的跑动这…… 而在另一辆马车上,只见一名脸上还带着泪痕的中年妇道人家,在玄镜司巫医的手段之下,终于安静下来。 古怪的男子腿脚…… 哭泣的妇人… 这看起来像是一对遇上了不详之事的夫妇。 眼前这场景,正是宝地现世时出现了乾坤颠转,天地被坏了规矩了。 这时,一路远去的人马,当经过一个街口时,道边有一家晚上还在开门的面食铺子。 只见铺子门外,站着名晚上买夜宵吃的附近百姓。 “哎,我说掌柜的,现在是晚凉时分,不多穿点害怕照亮,可我看掌柜你怎么身上热得一直流汗?” 前来买夜宵的居民,有些奇怪的看着身上一直不停流汗的掌柜。掌柜看面相浓眉大眼,给人端正义正之感,十分憨厚,是位老实巴交,因常年起早贪黑做生意,皮肤粗糙显老的中年男子,只见掌柜此刻的脸上带着笑容,一边说灶火边温度高,一边把已经煮好的一碗水饺递给客人。 客人接过水饺,匆匆付过钱就离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总感觉今天掌柜脸上的笑容,有些虚假,和平时不一样… 正当此时此刻。 月夜之下的另一个方向。 当一大队人马星夜兼程,出了城后,一路继续往青丘山脉而来。 第三百四十二章 口吐人言的黑鸽子 就在这月夜之下的另一处地方。 哒哒哒… 当一大队人马星夜兼程,出了城后,一路继续往青丘山脉而来。 而随着越来越临近宝地所在的青丘山脉,人马队伍的速度不由慢了下来。 沿途设立关卡,还有巡逻,都变得开始严格,这不由就让本就舟车劳顿的人马速度慢下来,当前方带队的速度完全静止停下来,已经到了玄镜司驻扎的营地。 沈良下了车后发现,他所在的宝地的玄镜司营地,竟然是在一个村子里。 这里原本是一个山村,但山里的村民早已被疏散,迁移走,房屋萧条,里面空无一人,毫无生气,玄镜司的兵马借助着山村里的平整地势,这里暂时被弄成了休整的营地。 至于这里的村民,为什么愿意撤离,沈良不用想也能知道,玄镜司自然只需要分发些银两,再给安排一个别的土地肥沃的好去处,百姓自然满意,不嫌弃奔波麻烦。 满村子都走光了,没有人愿意留下。 真要福地现世,这里今后肯定就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严禁外界进入,同样这里也会成了道中人梦寐以求的修行之地,只有玄镜司里的修道之人才会在此地安身立命。 而像这样的山里营地,在青丘山脉里可不止这一处,方圆之内还有很多。 但凡是安营扎寨之处,就是足足一城的守备力量,如掐住咽喉般,封锁住进山的主要路径。 宝地现世干系重大,沽南朝廷务必只手遮天。 而眼前这个叫红沙村的村子,正是江城守备力量的兵营驻扎地点。 带沈良来的人,是一位身穿鱼鳞铠甲的将士。 是单独带着他来的。 那其余的青年晚辈,全都留在山脚下的帐篷营地里。 现在宝地还没现世,但也快了,要不然也就不会开始召集众人了。 为的就是随时等待福地现世,然后能第一时间马上带人进入。 同时也是及时守住宝地入口,免得被别的势力浑水摸鱼,闯入进去行不轨之事。 所以,如今这山中的局势,远比山脚下危险,各方势力都在这山中角逐,暗桩、探马、到处都有,暗箭伤人更是家常便饭。 以及还有隐藏极深的妖魔鬼邪…… 因此,寻常的修士,还有捕快兵马,都留在了山脚下的营地,避免受到波及。 等宝地现世之时,这些人会马上进山。 现在方寸山、青丘山,寸寸土地都是箭弩拔张。 黑云压山,风雨倾倒。 这可不是玩笑,出个营帐都有可能被暗箭所伤。 沈良还未进村,就已一路上能看到不少的布置了阵法的帐篷,各种墨家机术严阵以待,人手不离刀,甚至沈良还看到了道符连成的爆裂符陷阱、抓捕猛兽的绞齿野兽夹,任你金皮铁骨,中了这机术也得断手断脚。 如此的阵势,沈良感觉后脚跟发酸,这里可不是随便溜达的地方,一不小心就得身死道消。 沈良看看自己的血肉之躯,再想象着厚重的金石被绞齿野兽夹一口崩断,嘶,这东西可动不得,一下都不能踩到。 而当沈良进了村子后,发现村子里的防守更严密。 弓箭塔和矛头栅,更加多了。 走着走着,忽然,两缕元炁飞来。 刚到就有收获,沈良顿时眸子一亮。 想不到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他开始寻找元炁来源方向,这一看,心中顿时就已经了然,可不就是来自眼前,满是营寨的山村吗 这时,咕咕咕… 传来几声鸽子的叫声,就见村口有一只大得异乎寻常的黑鸽子,体型几乎与一只野狗相当,扑腾时双翅宽大掀起一阵风沙,胸脯胖的很,看来日子过得滋润。 此时,这只鸽子正在啄东西吃,鸟喙不断点点,正在吃一些青菜萝卜之类的东西。 咄咄咄… 听着那清脆的声音,吃得还挺津津有味的。 时不时发出几声满意的咕咕叫声。 倒是自在。 沈良听着黑鸽子的叫声,顿时来了兴致。 咕咕咕… 鸽子的头不断点点点,还在一边吃东西,一边喉咙咕咕叫着。 “莫非这是今晚的伙食,鸽子汤?” 沈良疑惑问询。 嗯? 原本走在前面,负责引路的将士,闻言挑了挑眉,半开玩笑的说道:“你可以自己问?” “自己问?” 沈良来了兴致,还真就对那肥鸽子问询:“你是今晚的伙食?” 黑鸽子沉默下来,不咕咕叫了。 转着头颅,眼睛看一眼沈良,那眼神,仿佛是在不屑的翻白眼。 “滚!” 鸽子猛然的口吐人言。 “哇!” 沈良被吓的往后噔噔退两步。 莫非这就是难得一见的精怪! 轰隆隆! 突然,村子里传来雷鸣声,人们惊愕,难道有来偷袭的? 可为什么没有看到狼烟? 结果当人们冲出外面,一副大战来临的紧张表情寻找是谁偷袭时,可当他们看到村口的情形后,齐齐嘴角肌肉一抽。 村口方向,一名背着行囊,穿着道袍,像是云游之人的青年,眼眶青了一只,脸颊也青了一块,脸像是刚刚被人给狠狠揍过,有些鼻青脸肿。 而一直蹲在那的黑鸽子,屁股后的一撮鸽尾上的羽毛被硬生生揪掉,臀部光了一片,而那搓被揪掉的羽毛,此时就抓在青年的手里。 不过这羽毛,只是一缕灵气所化,很快就在青年手里化作了虚无,烟消云散。 而在村口的大黑鸽子的光秃秃屁股上,又重新生长出由灵气所化的羽毛。 此刻,所有跑出来准备支援的人,就都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众人面面相觑。 这是哪家的晚辈? 为何一到这就来惹那不该惹怒的东西! 才刚来就把营地里那只没人敢招惹的暴脾气黑鸽子的尾巴都给揪光了! 这个脸像是被锤过的鼻青脸肿青年,自然就是沈良了。 居然被一只家禽给蔑视了。 良道士士可杀不可辱。 于是乎沈良就果断就出手了,结果就有了眼前这一幕。 他被一只鸽子猛打了一顿。 “沈良,你在营地门口做什么呢?” 第三百四十三章 道士报仇 “沈良,你在营地门口做什么呢?” 只听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是庖町。 此时的庖町,看着营地门口跟一只黑鸽子打得鼻青脸肿的沈良,他本来有心想假装不认识沈良的。 这厮到处惹是生非,总是有麻烦缠身,不管到哪里都不正经。 老是添乱。 可如此不去理睬也不行,他倘若是放任不管沈良,还真担心沈良再给折腾出什么动静出来。 按照沈良在江城拆书院的性子,还真有这个可能。 此刻庖町阴沉着脸,有些头痛的看着沈良,他仿佛已经感觉到,他要跟着沈良一起在这兵营里颜面荡然无存了。 “原来是庖町兄,没想到在这见面了。” 沈良面色变喜,难得在此地里终于碰到熟人。 庖町阴沉着脸,急急忙忙就把沈良叫回来。 沈良眼中颇为不甘心的看一眼那只黑鸽子,而那鸽子显然不想放过沈良,还想要气势汹汹追杀来,报它羽毛被揪光之仇。 一直以来都是沉默寡言的庖町,此刻也是有些头痛的看了眼鸽子:“他是被胡先生看好的人,这年少轻狂的,容易上火,还请宽恕则个。” 庖町一指沈良。 原本还有些不依不饶的肥黑鸽子,咕咕晃头晃脑几下,叫了几声后,重新又低头吃起了脚底下箩筐里的食物。 听庖町的语气,这肥黑鸽子的来历,似乎很不同寻常的样子? 要搬出胡先生的名号这才能压得下去? 要不是真的打不过,连他如今的体魄都被鸟喙啄得鼻青脸肿,沈良早上去继续揪鸽子屁股了。 不过自己初来乍到,又是在这玄镜司营地里人多眼杂,沈良没敢施展罩服神通,也没仙人变化,否则也不一定会这么惨。 沈良被庖町叫走后,见看不成热闹的周围人,也都陆续散掉。 “有劳这位将士带路。”沈良作揖,朝一直为他带路的将士客客气气说道。 那将士点点头,道:“无妨,军令而已。” 接下来,沈良跟着庖町离开,暂时住在庖町旁边的帐篷里。 现在村里可以住的地方多得很。 在经过一阵寒暄,心有不甘的沈良,开始向庖町旁敲侧击起村口那只黑鸽子的底细来。 “呵呵,你说那只鸽子,它是一位日游使养的。” “这鸽子可是有神秘来头,还记得上回你从往生界回来时,福先生并不在店里吗?他就是找日游使去借这鸽子去了,这鸽子可是活的许久,恐怕得有几百年,对宝地情况了然于胸,能帮我们探索宝地。” “日游使?” 想不到他今天跟有日游使靠山的精怪碰上了,倘若日游使知道他把其这鸽子屁股上的羽毛给揪了,会不会找他算账? 但沈良马上惊讶询问:“莫非,先生他也是日游使...?” “并非如此。”庖町看一眼沈良,摇头回答。 “不过胡先生跟那位日游使有一些旧交情,所以能借得来。” 既然谈及胡先生,沈良又想起一件事,看看四周,好奇问庖町:“我在这里怎么没有见到他?” 根据庖町所说,胡先生和庖町两人,都会留在江城里坐镇,有这两大高手镇压在江城之中,才能让人放心。 可不能拆东墙补西墙。 江城可是兵家要地。 里面还住着不少百姓人家,这百万百姓的安危,远大于宝地的重要性。 沈良在与庖町又闲聊了片刻,他回到了自己所居住的帐篷里,然后从他的行囊之中,哗啦啦倒出一大堆玩意。 除了一些药罐子葫芦、还有干粮水袋等等。 还有个用檀木盒装的佛门舍利。 正是老骗子那半枚。 宝地之中凶险未知,自然要做好万全准备。 他没忘了这佛门至宝。 这还是他费心费力,给钱说好话,才从老骗子那借来的,几两银子把老骗子乐得笑开了花,走路都屁颠屁颠。 除了佛门舍利子,还有几串冥宝钱。 裴祖儿曾对他说起过,这冥宝钱在宝地里有大用处。 还有一个层层包裹很好的木盒,打开层层包裹的木盒,里面正是沈良带来的五把鬼运香。 鬼道改天命。 不过现在嘛…君子报仇,当在眼下! 沈良看着照妖镜里鼻青脸肿的自己,心头发狠:“这只日游使养的黑鸽子,估摸不下狠手,不闹出动静来的话,打是打不过了,不过我有鬼道香。” “可以夺取它的气运,让它触霉运,还不用担心有损自己的阴德。” 沈良先将那两缕刚到手的元炁捏在手中,等独自一人的时候,打算用元炁去点这鬼运香,再去找那只黑鸽子报仇…… 半个时辰后。 只见营帐道旁的大黑鸽子。 黑鸽子本来正在悠闲平常吃着食物,时不时咕咕叫几声满足。 忽然只见,鸽子眼角瞥到沈良从远处一个人又来了,手里还抓着一把香。 此时,就连营地门口的守备兵们,虽然依旧还在坚守巡逻,可还是忍不住惊奇看几眼来的沈良。 这名能跟一只大鸽子吵起来的青年道士怎么又来了? 手里还莫名抓着把香? 是要给这鸽子烧香吗? 道旁的黑鸽子,不慌不忙看一眼沈良。 像是不屑他的实力能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于是继续低头朝放在一旁的箩筐里,鸟喙不停啄食着吃东西,发出咄咄咄的声音,喉咙还时不时咕咕叫几声。 而且,当沈良过来时,鸽子的眼底里好像还有一抹嘲讽,仿佛在嘲讽他这个不自量力的年轻晚辈又来了。 沈良不愿憋着一肚子火去睡觉,于是也不废话,拿起手里的鬼运香火,就先试着用一丝细小的元炁点着。 不过沈良这次是只抽出一根鬼运香,而非是一把。 用一把的鬼运香,还得用一缕元炁对付这鸽子实在太奢侈了,那他现在可赔付不起。 所以他只能一根一根来。 先用一根试试看会如何。 沈良手里一共就几根鬼运香,打算就点个十几根,也用不了多少元炁,而且正好他需要试试看,不知道鬼运香对于道修的夺取气运效果会怎么样。 第三百四十四章 气煞 所以就打算来用一下,他需要试试看,不知道鬼运香对于道修的夺取气运效果会怎么样。 就拿这只大黑鸽子做些文章了。 虽然它是个精怪,但也是修道。 手中共有六根鬼运香,刚好点燃它们消耗掉一缕元炁。 这还在沈良的可承受范围内。 殊不知这里可是宝地下的玄镜司营地! 这里妖邪歪道,各方神圣齐聚一堂。 还愁等不来元炁? 就在方才,他一踏足此地,就马上收割了二缕元炁。 沈良计站在能随时溜之大吉的安全范围之外,一言不发,就引导元炁去点燃了一根气运香。 结果,等一炷香都燃完了,也没出现效果,反倒是招来那肥胖黑鸽子的一脸不屑的嘲讽脸。 这还是沈良第一次遇到鬼运香失败的。 “难道是随着夺取气运者的实力增涨,困难增大,所以需要更多的鬼运香?”沈良看着地上的灰烬,这么想道。 不过,一想到要一把鬼运香,才能夺取一个寻常之人人,沈良这么一想,就又释然了。 眼前这只鸽子,可不是寻常的家禽。 就连他都被揍得吃土,被打青了一只眼睛。 这么一想,沈良心头一狠,这次索性把剩余的五根鬼运香,都给点上。 五根香一起点燃,这里立马开始腾云驾雾,烟熏火燎。 这次就连那黑鸽子也无法再去从容淡定低头享用美餐,你有一次就够,还来第二次,主要是这什么香火,不知从哪里买的破烂货,实在太刺鼻,呛得它不停打喷嚏,不停甩动头颅。 大黑鸽子已经被激怒了,此时的它目光不善的恶狠狠盯着沈良手里的鬼运香。 “我说你这后辈晚生,你想干什么,是想用什么旁门左道的小伎俩咒俺早点死,故意跑来烧香给俺祭拜?” “去去去,没见识的臭道士,赶紧把你这臭香拿走,再不拿走,小心俺把你那双眼都给啄瞎了!” 大黑鸽子咕咕咕叫了几声,然后挥动双翅,做出要起飞的动作,鼻孔喷出气息,一股奇怪的味道。 “呵呵,鸽子精,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沈良挑衅的看着面前大黑鸽子,其实他也被鬼运香给熏得嗓子眼疼,有些受不了,只是为了不有失颜面,一直忍着呛喉咙咳嗽。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感觉使用元炁点着的鬼运香,这香火烟气更大了,也更熏人了。 就连他如今的体质,都有些受不了这呛鼻的浓烟。 “有什么不敢的,俺还怕你个毛头小子,井底之蛙的小道士不成?” 沈良呵呵冷笑:“你这鸽子精,来来,告诉我,你全身上下什么最值钱?你敢不敢答应我一声?” 大黑鸽子轻视看着沈良:“废话,当然是俺这一对翅膀是最值钱的了。” “男我这一对翅膀,扇一扇腾空,扇一扇妖魔退散,再扇一扇,你这小崽子当场就得吓晕过去。” 只不过,沈良却是惊诧一声:“嗯,怎么和我想得不一样。难道不应该是你屁股上的羽毛,才是你身上最值钱的吗?” 道旁的大黑鸽子下意识拨动两腿,感觉下股有风吹过,凉飕飕的,它当场气得急红了眼:“滚!不知羞耻的晚辈,这天下风气就是被你给败坏的!你敢打俺屁股的主意!” 看俺不啄死你!” 就在那大黑鸽子煽动双翅飞起,要给沈良脑门来几下时,结果为了防止被沈良惦记上它的屁股,夹紧的后腿一个重心不稳,噗通! 后肢绊了一跤,不知为何,它竟然老马失蹄,脚下一划,两只腿分叉落地,屁股贴上了阴凉的地面。 咕咕! 大黑鸽子傻眼了。 这几百年的鸽子面子,如今在这晚辈面前竟然丢的一干二净。 周围的守卫士兵全都眼角肌肉抽抽,不行了,快要忍不住笑出声了,额咳咳!一定要忍住!我玄镜司中军法严明!绝对不能给玄镜司丢脸。 但是他们真怕自己一不小心违反军纪笑出声。 士兵们内心憋得难受,简直哭笑不得。 你们两,一人一鸽子,莫不是纯心来捣乱的,这里可是宝地的必争之地,随时都会流血死人的!为何一点都不正经啊。 此时,沈良也是颇为无奈。 他想要的是大黑鸽子身上最值钱的东西,比如有没有什么宝贝之类的,想着能捡到个仙家法宝。 那传闻里,神仙高人养的坐骑灵兽精怪,跑到凡间化作妖怪时,不都是随身有偷来的法宝吗,玉如意、紫金红葫芦、捆仙绳之类的东西。 结果啥都没捞着,怪不得这大黑鸽子猛吃,估计平日里没少受苦,饭都吃不起了。 “不过…这用元炁点燃的鬼运香,果然对修道也有用处…而且不容易对付,让别人发生预料之外的事情,也不知我有没有夺得什么气运…”沈良想到老骗子当初被人跪拜,不也是骂了鬼运香,结果就跪在了老骗子前。 可他被个精怪行如此大礼有什么用,这鸽子精怪是一位日游使绝顶高手。 他今天要把这精怪给拐跑了,估计日游使明天马上就要追杀他。 “我说,你这鸽子精不会真的一毛不拔吧,你身上肯定还有其它值钱的仙家宝贝,对不对?” 沈良手里的五根鬼运香还没燃完,沈良目光在大黑鸽子身上一阵搜寻,目光犹如在看一个身段婀娜的美女子一般贪婪,看这大黑鸽子的宝贝有可能藏在身体的哪个什么地方。 此时此刻,在这晚辈面前丢尽了颜面,悲愤欲死的大黑鸽子,这回是真怒了,它平日里自持清高,就连日游使都见它如此被羞辱过,想不到自己这保了大半辈子的清高,今天居然被一个江湖后生给破了,此时的大黑鸽子咕咕气红了眼睛。 “你这阴险的后辈,到底施展了什么妖术,竟敢如此触怒我,气死俺了,你今天把我惹怒了,定然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看着把,今天我就来教训教训你这无知的后辈,让你知道这世界有多凶险!” 第三百四十五章 受此大辱 “今天我就来教训教训你这无知的后辈,让你知道这世界有多凶险!”这大黑鸽子看来是真的气昏了头了。 可惜话虽如此! 但那鬼运香可不止是转运,它还可以辟祸,让手持鬼运香的人蒙蔽天道,避开血光之灾。 噗通! 大黑鸽子左脚被右脚绊倒,再次噗通屁股着地,躺在了沈良面前。 它此刻已经伤心欲绝。 这如今的世道怎么如此险恶,明明是个后生晚辈,竟然能用如此恶毒的招式。 俺半生清高,此刻只想嚎啕大哭一场,愧对了生我的父母! 噗通,噗通,噗通… “你这香火里是掺了什么样的毒药!” “莫非你是想把我咒死,好把我熬成鸽子汤?” 不死心的大黑鸽子又连续跪拜躺地后,它终于察觉到沈良手里那古怪香的不对劲,脸上第一次露出惊惧神色,两股颤颤,吓得不断往后缩。 “救命啊,杀鸽子啦!” “还有没有王法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做这等无耻下流之事,你这晚辈心肠太毒!” “有人吗?快来人!” “快来人把这晦气的人给拖走,他究竟是那个家族的晚生后辈,一点教养都没有,连俺这么忠厚老实,讷直淳朴的鸽子都不放过,都要用阴谋诡计!” “杀鸽子啦,救命,你这无理取闹的后辈赶紧滚开,别接近俺十步之内,不,别接近我百步!你如果敢走过来,休怪我翻脸不认人,拉鸟屎恶心死你!” 那道旁的大黑鸽子,已经急得快要哭了。 我这是上辈子做错了什么,遇上了这个瘟神! 他原以为眼前这小子是个根本就不值一提,没见过世面的一无名小辈,哪知道是个心肠歹毒,诡计多端的小生。 早知如此,就不该去招惹这厮…不对,好像本来就是他先招惹我的… 短短时间里,他老马失蹄,不知道丢了多少颜面,换作谁都要心态崩溃。 它怕再没人把沈良给拖走,它今晚就要真的被拔光了弄成鸽子汤,真的长眠于此了。 看着已经彻底悲愤欲绝,几乎要求饶的大黑鸽子,全部看完全整个可怕经历的守备兵,全都低下头,惨不忍睹,还差点就要笑出声来。 你们两这一人一畜。 快些速速离开此地,快点来人收了这两家伙。 不要来扰乱我军纪和军心。 同时,他们也是心底一阵发慌,心有忌惮的看着沈良手里的呛人香火。 不知这是什么古怪可怕的异术。 居然能把营地门口这位脾气暴躁,无人敢招惹的大黑鸽子,折腾得这么惨,就差跪地求饶了。 倘若换做是杀伐征战的沙场? 或者说是换作敌人呢? 在生死命悬一线的战场上。 沈良于战马上横刀:那厮,你可敢下马与我一战? 对方武将一拉缰绳:呔,你这瘦弱小儿太狂妄,我有何不敢。 沈良呵呵冷笑:我手里有香火一把,我叫你一声你可敢答应吗? 噗通! 哇啊! 敌人惨叫落马,刀光一闪。 轻而易举,兵不血刃。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引起玄镜司营地里其他人的注意。 众人顿时就心头一颤,听这熟悉的声音,好像是那大有来头的大黑鸽子的,连这位暴脾气大黑鸽子都哭叫得这么凄惨,惨烈,莫非是哪方势力孤注一掷?有强敌杀上门了? 可为什么没有探马,也没接到军令? 嘶,这敌人竟然厉害到此等地步,就连探马都未曾察觉到? 等众人面色严谨,紧张兮兮的提着兵器,甚至还有人匆匆忙忙,衣衫不整,连鱼鳞甲都没穿跑出来往营地门口一看,齐齐面色一沉,怎么又是你! 他们面色一黑,看着正跟大黑鸽子对峙的沈良。 不过此时的大黑鸽子有些惨,在地上不停地撒泼打滚,大喊着救命,要杀鸽子啦,赶紧把这无耻的后生晚辈给弄走。 那场面,那动静,只见大黑鸽子叫得撕心裂肺,惨绝人寰,好像遭到了什么极度残忍的虐待一般,两只眼睛有惊恐还有颤抖的看着面前的沈良。 看着两眼惊恐颤抖看着沈良的大黑鸽子,跑出来的这些人,未了解到此前的情况,都是脸上神色有些不解。 这…怎么回事? 众人心中皆是震惊与不解。 有谁能来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何才刚安分下来,这个刚来的云游道士沈良又跟这来头不小的大黑鸽子杀上了? 又是为何,这只没人敢招惹的大黑鸽子现在叫得竟然会如此的惨烈? “沈…沈良!” 此刻,走出帐篷的庖町,大是头痛的看着跟大黑鸽子斗上的沈良。 这小子真是惹事的主子,怎么来玄镜司营地的第一天,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我这才刚刚回屋消停休息一会,你小子后脚就跑来报仇了,你这是把日游使养的大黑鸽子给下咒了? “啊,庖町兄弟,我正跟这傻鸽子闹着玩呢,别听这鸽子的胡言乱语,哪里有什么咒语,压根就没有这回事。” “要不信,庖町可以问问地上这只大肥鸽子…呃,鸽子精前辈,你说我到底有没有对你下咒?你可得想好了再如实回答,莫要冤枉了我这后辈,如若不然的话,小心祸从口出,今晚我还没吃饭呢。” 说完,咕噜咽了下口水。 沈良狠狠揣了揣脚边的大黑鸽子。 周围人齐齐眉头一挑,顿时皱眉。 这还叫如实回答,当这里这么多人都是傻吗。 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结果,更令他们荒唐的一幕出现了。 正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大黑鸽子,身子似惊惧的一颤,连连说:“这后辈对我好得很,没下咒语,也没耍诈,都是俺,是俺鸽子肚皮吃多了,所以站不稳当,这才自己摔倒的。” “求求你们了,赶紧把这厮快些带走吧,诸位是不知道,他…他真的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大黑鸽子痛哭流涕,说着说着,居然还煽动翅膀,靠在墙上,拿翅膀擦一把眼泪,一把眼泪一把哭诉道。 这时,沈良无奈的摊摊手掌。 第三百四十六章 外来人 只见沈良似乎颇为无奈的耸耸肩。 一脸无辜的朝庖町道:“如何,我在与它戏耍呢,没出什么事,诸位一定要相信我是个心地善良的良道士。” 此时,在场的人,全都开始饶有兴趣,兴致勃勃的打量起沈良。 一来营地就闹出这么大动静,一般人能放倒营地门口那头火爆脾气羊吗? “诸位大哥大侠,前辈高人,晚辈真是不好意思影响到大家了,现在没事了。”沈良笑眯眯恭敬的很,所以很快,众人都放松下来散开了。 虽然他们一直很好奇,沈良到底对日游使的黑鸽子干了什么? 这边,大家都散开后,沈良来到庖町身边,庖町看着沈良:“这回报了仇了?” 沈良露出老狐狸的得逞笑容,装傻充愣问报什么仇? 我良道士行得正坐得直,哪里会惹事生非。 不过庖町也就随口提一句,没有接着说下去下去,而那身后的大黑鸽子,像送瘟神一样的送走沈良后,目光一松,这该死的晚辈终于走了。 以后见到这尊瘟神万万惹不得,还不知他有什么古怪招式,下回一定要绕着走! 可就在大黑鸽子刚要放松下来时,忽然,它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回头往身后一望。 “嗯?来者何人?站住!” “你们是谁!” 营地门口方向,传来巡逻兵的严厉警告声音。 “你,你们好…我没恶意的,我,我……”营地外传来一个小女孩的怯懦,胆小声音。 沈良诧异,这里怎么会有小孩声音? 他刚想要转身看身后时,忽然,他眼角瞥到,在他身侧一栋屋子后有一道小女孩的身影,一闪而逝的匆匆跑过去。 嗯? 当沈良转头看过去,那小女孩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不过身边的庖町就好似没发现到一样,庖町脸上还是那么沉默寡言的淡漠表情,此刻正看向营地门口方向,也就是红沙村村口的方向。 沈良也暂时先不去管那小女孩,他刚要转身准备看向村口方向,可就在这时,沈良感觉到身后有一双正看着他后背的偷窥目光,他猛然转身看身后。 身后是一个照亮的狼烟火盆,烧得噼啪作响,只是晚上的火光飘摇不定,周围一片明亮,可唯独那火盆的背后照不到,漆黑一片。 就在火盆的背后,正躲着名十一二岁,脸蛋干净清秀的小女孩,正探出半个脑袋,好奇窥视着他。 只是,当沈良看清小女孩的长相后,心头错愕了下。 眼里露出吃惊的表情! 这小女孩居然就是当初在往生界时,那名高僧在累累白骨上修建寺庙,不惜圆寂,牺牲自身也要度化的奇怪小女孩! 似想到什么,沈良转头再看向村口方向,先前怯懦,胆话的小女孩…… 沈良觉察到目光,看向营地外时,那是名眼神怯懦,胆小的小女孩。 似乎触动了什么,此刻面对陌生人,她就像是做错了什么弥天大事,脑袋都快低垂到胸前了,眼睛一直低头看着脚下的小靴子。 两只手不停抠搜着,摆荡了半天,却在身前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而这小女孩,就与他身后那名窥视他的小女孩,无论是身形,衣着,都是长得一模一样。 咯咯咯… 耳边如微风拂过的,一阵如银铃般的清脆笑声,村子里又有一名小女孩欢笑跑过,当注意到沈良看来的目光时,小女孩还朝沈良做了个招手的动作,脸上洋溢着喜悦的小酒窝。 依旧是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 这是小女孩的怯懦、窥视、愉悦三种神格都跑出来了吗? 沈良抚着下巴沉吟。 他可没忘了,当初在那灰蒙蒙的往生界里,当他第一回看到这小女孩时,是怎样一幅怪谲惊悚画面。 整整有几十名小女孩,一字排开站在岸边,目送着他离开。 每一名小女孩,都代表着表情不同的一种神格。 当时船离远,佛寺里的小女孩还在源源不断的出来,不知道最后究竟有多少种神格从里面跑了出来? 而此刻,那位得道僧人不惜圆寂了自身,也要度化的这小女孩,此时,就正站在他的面前。 想到这里,沈良看一眼就站在他身旁的庖町,不过庖町的脸上,倒是很平静,似乎他并不知情一般。 但好像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丝毫没惊讶这小女孩会出现在玄镜司的驻扎守卫之地? 沈良带着这份疑惑,然后跟上庖町的身影,一起走向村口方向。 这时,村里一直窥视着他背影的小女孩,忽然从那火盆后跑出来,蹑手蹑脚接近,伸出一双小手掌,想要推一下沈良的后背。 沈良转过身,那窥视神格的小女孩,见沈良突然转身,讶的慌忙跑开。 看着跑开的小女孩,沈良眉头皱了下。 这时,村外也出现了一些骚动。 只见村外吓得低垂着脑袋的怯懦小女孩的身后来路,有一名赤着玉足,却干净得纤尘不染的十一二岁小女孩,在周围几位低唱佛经的老和尚的陪同下,由远及近而来。 几人看似距离还很遥远,可脚下就像是会缩地成寸神通般,看似寻常的速度,实则每一步都是遥远之外,此等神异手段,让人不由称奇。 这名的十一二岁小女孩,身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不食人间烟火气息的清冷,眸子明秀,皮肤色泽如朝霞映雪,乌发秀丽,像个还未长开的小仙子似的。 这人! 沈良神色更加凝重了。 这气质脱尘的小女孩,正是当初他在往生界里时,见到的第一名走出寺庙的小女孩。 此时,这名赤足小女孩走近,也不见她什么动作,身子与怯懦小女孩擦肩而过时,那名怯懦小女孩忽然动了,胆小低下头,像是受到什么呼唤,跑向了那赤足的小女孩。 然后两人身影融合,怯懦小女孩消失。 那名眸子纯遐的小女孩依旧。 而一直跟随在清冷小女孩身后的几位高僧,至始至终都是对四下的一切都视若无睹。 第三百四十七章 忌惮 那名眸子纯遐的小女孩依然如常,丝毫未受改变。 而一直跟随在小女孩身后的几位高僧,至始至终都是对四下的一切都视若无睹。 沈良暗暗寻思着,这一看就不寻常的小女孩,莫非是从往生界世界里跑出去,然后一念成魔,百年修佛难,一夜入魔易,所以狂性大发,把寺庙里的和尚都宰杀了一遍? 否则的话,这小女孩是怎么从往生界跑出来? 居然还有和尚跟随在身旁? 沈良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主要是当初在往生界里有一面之缘时,这小女孩就已经很诡异,寻常人也就两三种不为人知的沉眠神格,但是这小女孩有几十种… 这本身就有够世间少有,怪诞和诡谲的了,就算她真会动手,去施展什么滔天的本事出来,将那寺庙里和尚都杀光了,沈良也不会觉得奇怪。 “你这后辈,今日长见识了吧,这女娃娃可远非常人啊。”这时,冷在道旁的大黑鸽子,忽然朝沈良说道。 可能是感觉到没人陪它说话,它自己也感觉无聊,难受吧,所以主动找沈良说话。 沈良脸上不动声色,哦了一声,然后问:“鸽子精,你是不是看出来什么了?” 大黑鸽子有些忌惮的看有眼村外走来的十一二岁小女孩,这还是沈良第一次在这头大黑鸽子的身上,看到对一个人心生忌惮。 大黑鸽子咕咕叫了两声:“这小女娃看似软弱的躯壳,蕴藏着非常可怖的精纯道力,恐怕连俺全力出手,都没有把握镇压她,她顶多能跟俺老打个难分胜负的平手。” 沈良撇嘴,对大黑鸽子的最后半句话不信。 看大黑鸽子的忌惮表情,沈良就知道,这头大黑鸽子就是在他面前吹虚了。 此时,一人一鸽子,窝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感情有多深厚,却不知不久前一人一鸽子还跟生死仇人一样。 庖町只是看一眼正在嘀嘀咕咕的一人一鸽子,也没多去管束什么,而是沉默如一根沉稳扎进大地的木桩,带着遮山镇海的气势,走向村外那位小女孩。 沈良小声嘀咕:“你还看出了什么?” 大黑鸽子低下头:“这小女娃身上有一股很古怪的气息,她,不是来自这凡界的人!通过俺的观察,这小女娃体内蕴藏着的恐怖道力,应该就是跟她的神格有关,本体因为毫无杂质,几与大道融为一体,可怕可怕,果然是能跟俺打五五开的人。” 沈良心头微微吃惊了下,看不出来,这黑鸽子还有点见识。 起码它的眼力没看错。 接下来,大黑鸽子继续跟沈良嘀嘀咕咕:“不过,我看她好像看你的眼神有点不对。” 沈良疑惑了:“嘶,这我倒是未曾注意,你来说说看,到底怎么个不对?” 大黑鸽子语气凝重:“以俺阅人无数,参透世间红尘的眼光,那小女娃好像对你挺有意思的。” 沈良面色一阴:“滚!” 沈良果断一脚就踹过去。 大黑鸽子不躲不闪,它皮糙肉厚,脸皮混熟后也是厚实的不行:“否则该如何解释得通,她一出现,就开始对你颇为在意?” “你说对不对,她一出现,就开始对你有小动作。” 大黑鸽子阴侧侧笑道:“小后辈,你是不是在很早前,就跟这小女娃娃认识了?不对啊,这小女娃娃不是来自凡界,这一身学识都能当你祖辈的…曾曾奶奶了,恐怕你师祖才能与她平辈,你到底是怎么认识她的?” “她为什么要盯上你?” 大黑鸽子一个劲打听消息。 沈良抬起一脚就是踹过去,滚,那是你的曾曾奶奶,绝对不是我的。 同时,沈良感到后劲有些发凉。 难道自己真被这个从往生界来的,天山童姥的小女孩给盯上了? 就在这时,庖町与营地外的小女孩说了几句话,但旁人却是听不到他们在讲些什么,随后,似是已经达成了什么一般,然后带着小女孩,以及小女孩身后的僧人,走进营地里。 沈良吃惊心想,这到底是同盟? 还是那佛法实在过于高深,所以庖町被蛊惑了? 从往生界里出来,她今天出现在这里意欲何为? “小后辈,她进来了,她好像在看你。” 此时,一人一鸽子窝在一起嘀嘀咕咕,大黑鸽子还很通人性的,只见它熟练的抬起一只脚肘顶了顶沈良。 正跟大黑鸽子站在一起的沈良,望向村口方向。 那名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身后跟着几名光头和尚,走进了红沙村里。 不过似乎并未注意沈良。 就像是她此前从未对沈良做过任何事情。 随后,小女孩赤着一双洁白藕嫩玉足,给人一种如踩着荷花的错觉,在一众人的跟随下,跟着庖町走向村子深处。 而就在小女孩进村之时,咯咯……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村子一角欢快响起,沈良此前看到的那名快乐鬼影小女孩,主动跑向那位被高僧护着的本尊小女孩。 接着两个身影如血水交融,身体相融。 依旧还是名清冷脱尘若谪仙的小女孩。 随后,当小女孩从村中几个营寨帐篷前经过时,在道旁火盆的背后阴影里,喜欢从背后窥人的小女孩跑出来。 两个鬼影身体再次融合。 这一幕,看得沈良心里生起一些心底发毛的悚然。 身外化身,化的还是自己的神格意识,这也太惊世骇俗了些。 谁知道这小女孩万一动怒,能干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出来,沈良感觉,以后为了小命着想,还是离这位看似柔弱娇小,纯洁如莲的小女孩为妙。 “小辈,还说你们两没故事,这小女娃娃,又开始用气机来试探你了,你们肯定认识,快些说说,你和她到底是怎么认识的?莫不是前世今生,一段凄婉可惜的佳话?”大黑鸽子再次戳戳沈良,一人一畜窝在道边角落里,一阵嘀咕。 两者都是暗暗目光忌惮,看着远去的小女孩背影。 第三百四十八章 开眼界 只见一人一畜窝在道边角落里,一阵嘀咕。 但两者都是暗暗目光忌惮,看着远去的小女孩背影。 他们就怕小女孩突然转过头来,悠悠然来一句:“在我背后说甚坏话!不如干脆把你们两剁吧剁吧,撒点葱料给抄了!” 闻言,沈良心头惊异:“那小女孩进村后,不是一直很平静,压根就没看我一眼吗?我没察觉到气机变化啊!” 大黑鸽子丢给沈良个白眼:“你懂什么,要么说你见识短浅,这事你都看不出来,她假装不认识你,这就是气机。” “这为何那化身知道你,但本尊却不理睬,要真不认识你,还用得着假装,直接用鄙视的眼神看你不就好了。” 沈良一听还真有道理,他这次确是没想到这么深。 可他还是阴沉着脸给了大黑鸽子一脚。 “蠢鸽子精,你别真当我听不到话里有话,你这已经是好几回辱骂我了。” 一人一羊打打闹闹,庖町那边,沈良看到有好几个人,从建筑物里走出来,像是接到了庖町的通知,然后跟着庖町一起进入其中一座建筑物。 甚至沈良竟然还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他这位银火兄弟也来了。 这些人,应该就是成眼前这座营地的谋划之人了,眼前这场景,更像是一场他们之间的策划。 而过程不长,不到片刻功夫就结束了。 然后那名小女孩,在身边的高僧的陪同下,离开了红沙村。 也不知道是不是沈良的错觉,出村的小女孩,就在跟他正面错身而过的时候,好像用眼角余光,不经意看了他一眼,瞬间又马上恢复正常? 可他又有些不确定。 因为这个动作十分轻微快速。 难道说这小女孩又对他产生什么了! 沈良心想,是他在往生界逗留的时候,被小女孩看到过他人,从此以后就被小女孩惦记上了? 果然这是个认脸的世界。 直到小女孩离开营地后,一直憋着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的大黑鸽子,轻松一口气。 “后辈,你刚才有没有察觉到,那小女娃在看你?” “嗯。” “俺觉得,那小女娃娃跟你肯定是上辈子就认识了,要不然为什么一直在你身上有小动作。俺虽然也认识了不少有三妻四妾之人,可惜最后都没好下场,最惨的最后都闹得无家可归,所以好心提醒后辈你一句,做人莫脚踏两条船,你身上还有弟妹,小心两个女娃娃打起来,你就要完蛋了。” 早在沈良来营地时,大黑鸽子就看到了沈良后背的冥鬼咒鬼新娘…… 不再与那大黑鸽子过多纠缠,当沈良回到庖町住处时,发现庖町并不在屋里。 也许是陪同那女孩的任务之类还没有结束。 沈良一直在想,那古怪而强大的小女孩来营地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而当沈良等到庖町时,已是一个时辰后了。 事关自己的安危,沈良连忙向庖町打听起有关于那小女孩的底细来。 “庖町,上次我跟胡先生的草人走阴时,曾碰到过那小女孩正被一名得道高僧镇压,那小女孩具体是什么来头?这次怎么跑出来了?是不是把和尚庙里的和尚都杀光了,要不然怎么会有和尚跟她走在一起?” 没想到,庖町语出惊人:“她是铜钱镇那边,前来负责支援这次宝地的队伍之一。” “那小女孩现在已经皈依佛门,现在是沽南寺庙势力在江湖上的颜面,她的话语就等于是寺庙,这次是替寺庙出山,守护宝地救世。同时也是铜钱镇的人,比寻常的人地位,可高出许多。” 庖町虽然并未深谈小女孩的背景身份,可单单这简短几句话,就揭露了许多重要信息。 最为震惊的是,这女孩成了佛门众人了? 还有就是,她似乎还与铜钱镇那的玄镜司关系匪浅?也就是说在玄镜司中也有着一席之地? 沈良大感诧异。 然后沈良也知道了,这小女孩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她就是专程来江城地界的玄镜司驻扎营地来谈进入宝地后的合作的,不过庖町没有跟他详谈其中细节之处。 这可能是涉及到一些玄镜司的秘密,沈良也很识趣的没去细打听… 红沙村。 此刻已经是天地放亮的清晨。 山中翠鸟高啼,但青丘山中起了一层薄薄迷雾,瞧不见多远。 夏天的山里总是水汽重,容易起晨雾。 拴在门口,正有一口没一口啃着小胡萝卜的大黑鸽子,看着在它眼前转悠过去好几次,一直在村子里瞎转悠,转得它眼子儿疼的沈良, 它嘴里咔嚓咔嚓咀嚼着一些不知名的东西,满嘴怪味的纳闷问:“小辈,你大清早的在转悠什么呢?” “你怎么跟其他人不一样,其他人一进山,都是惊喜大叫这里好浓厚的天地灵气,恨不得每天都争分夺秒的修炼,吸收这山里福地泄露出来的灵气。” “可小辈你非但不喜,反倒在忧愁满面的瞎转悠,好像不急着修炼?” 嗯?这山里有灵气? 沈良先前倒是未曾在意,他不是修炼岐黄术的道修,根本感应不到有灵气。 就好比眼前,他就在细节方面暴露了。 “那蠢鸽子精你整天就是吃,也不见你修炼,别跟我说你是以吃证大道,吃越多修炼就越快?”沈良急中生智,反咬一句拴蹲在道旁的大黑鸽子。 大黑鸽子嘴里还在啄食着,一副小辈你这就没见过世面,总有一股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睥睨气势说道:“到了像俺这样的修为,这点灵气对俺已经算不得什么了,此地还不足以让我增长修为,修炼只是白白浪费时间。” “这便是高处不胜寒,明白吗?” 大黑鸽子目露空虚,一脸红尘孤寂的模样。 接下来,沈良随口胡扯一句:“呵呵,我道门中秘术的能力,是不用修炼身体也会自己修炼,这般奇异之术你没见过吧,如何是不是你也开了眼界了。” 实际上,沈良一直在村里转悠,是想收获些元炁来着的。 第三百四十九章 灭杀令 “呵呵,你懂什么,我道门中秘术的能力,是不用修炼身体也会自己修炼,你信不信否?” 其实是,沈良一直在村里转悠,是想收获些元炁来着的。 还真别说,就早上这么一圈下来,他就悄然之间的收到四缕元炁了。 这些都是一些人昨夜外出的人,背着麻袋回到营地后被撞见得来的。 只是可惜了,元炁会在期间消散,不然还会更多。 就在沈良刚回答完大黑鸽子之时,猛然只见! 铛铛铛! 刺耳的锣鼓危机声音,毫无征兆响起,犹如雷霆刺穿天穹,打破清晨的青丘山脉的平静,群山万壑间惊起乌泱乌泱的万千飞鸟。 随即还有哨塔上冲天而起的狼烟。 沈良面色一惊。 就连他身旁的大黑鸽子,也是闭上嘴,仰望天穹方向。 此刻,整个玄镜司的红沙村营地里,所有人都跑了出来,纷纷打听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突然响起警报声音。 不止山上如此,聚集在山下营地里的寻常道修,同样不平静。 怎么突然有敌袭的锣鼓? 只见人群之中,忽然有人惊呼大叫一声:“快看营地里的玄镜司旗帜,它怎么降下来了?” 人们听到惊呼,下意识都转身看向营地门口的玄镜司旗帜方向。 “那是…降旗表忧思!” 大家怔怔看着降旗的玄镜司旗帜。 天上探马发出的刺耳锣鼓声,此时有如一块沉重大石,压在所有人的心头,让人心慌,喘不上气来。 究竟谁能来告诉他们! 为何突然要降旗表忧思? 青丘山脉。 玄镜司的红沙营地。 沈良听着随着锣鼓声,一愣。 “小辈别愣着了,此地怕是要有大事发生了!”大黑鸽子一收平时的嬉皮笑脸,凝重说道。 其实不用大黑鸽子说,沈良也意识到了问题严重性。 这时,庖町出现。 但今天的庖町,脸色很难看,身上一直收敛的气机,再也无法压制,爆发出如汪洋恐怖的慑人气息,黑发飞舞,衣服咧咧作响。他,目光冰冷得让所有熟悉他的人,此刻都感觉异常陌生。 今天的庖町,一步一步走来,他目光很平静,平静得没有波澜。 但恰恰如此,才越是说明了他此刻正杀意滔天。 与庖町一同出现的,还有好几天未见到的银火兄弟,以及几名气息跟庖町和银火一样强大,沈良以前未在江城之中见过面的老人。 此时,他们人人脸色都不好看,浑身杀气腾腾,似乎还缠绕着丝丝血腥味。 等将所有人都召集起后,庖町远远用修为发出低沉声音: “降玄镜司的玄字旗,忧思三息。” “刚得到的情报,昨晚,就在北方位的村营地遇到不明身份袭击,营地沦陷,无一人传出消息,整整八百条人命,包括六位幽夜使在内,全都殉职。” 轰隆! 什么! 仿佛晴天霹雳当头一击,所有人的心立刻沉了下去,当场还有人不敢相信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那可是一个营地的道修啊! 足足八百条人命,还有六位幽夜使,这是足以守住一座城池的力量,最后竟然连消息都来不及传出,一夜之间,竟然沦陷了! 此时,沈良的心沉坠得像灌满了冷铅,他和其他人一样,心头难受。 集体沉默片刻后,庖町、银火等人抬起头。 “从此时此刻起,灭杀令下达”庖町环视一圈众人。 “凡是青丘山脉内遇到的势力暗桩探子,一律杀无赦!” “发现敌国势力,斩立决!” “碰上非我玄镜司允许入关之人,杀无赦!” “遇到身份不明的,杀无赦!” “一切反抗违抗者,杀无赦!” “邪魔妖道,杀无赦!” “遇到非我族类,杀!” 庖町连续下达灭杀令,字字诛杀。 而他的一双青筋暴凸的拳头,更因满腔怒火而捏得发白。 “杀无赦!” 诸位哗啦一声,齐齐挺直腰杆,这一刻,气势凝练如一,只见营地上空黑云压城,杀意滔滔,这些人非但未因一座营地的人离奇死亡而怯退,反而更激发了每个人的弑杀血性。 接下来,人人沉默离开,开始做准备。 打算便是此番赌上性命,也要守住沽南的宝地! 而就在这时庖町也主动找上了沈良。 “宝地绝对不能有失,否则我等愧对朝廷,愧对沽南养我们的百姓,现在出现一个营地的防守空缺,势必要从各个营地抽调人手,补上防守空缺,可这么一来,每个营地的防守力量就会变得薄弱。” “沈良,也许我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但我还是想寻求意见,倘若说临时征召你,一同协助防守宝地,你愿不愿意?” 庖町此刻如不愿多说一句的一座魏然黢黑山岳,沉默看着身前的沈良。 “古人便曾有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至此危难之际,我又怎么会退缩,我正要要找人,一试吾剑利否!”沈良丝毫没有回避,没有胆怯,用凌冽目光直视庖町。 “而到了现在,道士乱世救天下,我辈更是义不容辞!” “虽然我也是贪生怕死,但是值此需要守我沽南疆土之事在下绝不推辞,我辈洒干热血也寸土必守!” “后辈,你这话说得好!”一旁的大黑鸽子,也跟着杀气腾腾。 “俺也不能光吃你们的伙食不出力,哪个不要命找死的敢打我沽南宝地的主意,俺第一个不答应,定然教他尝尝铁羽穿心的滋味!” 接下来,按照庖町所言, 此次的营地沦陷,不是在宝地现世的时候,偏偏刚好发生在此紧要关头之时,应该是背后有人的阴谋。 想故意攻陷营地沦陷,给其它营地的防守兵力造成负担。 而同时,其它营地抽调人手补缺上营地时,自身势必会出现防守变薄弱。 只要其它营地的防守出现薄弱,也就等于是出现了弱点,就能被逐个击破。 直至拆东墙补西墙,一点点蚕食掉所有守备兵力人力。 “多谢!” 面对沈良的义不容辞,庖町这位一向不多表述的汉子,倒是头一次对沈良说出如此郑重的二字。 第三百五十章 木坊 江湖情义深,但庖町这次是从未有过的。 此事已经足可见沈良在庖町心中的地位,地位再次提升。 “当初走鬼江那一战,庖町、胡先生…所有值得信赖之人全部一言不发,主动出手帮我一个无名小辈,应该是我对诸位说一句多谢才对。” “庖町你们帮了我那么多,在下全都铭记于心,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沈良从不感觉庖町他们欠自己什么,反而是自己欠了庖町他们太多,一直找不到机会还情,脸上看不出,背后害燥的很,他这次的确是有感而发说道。 随后,两人都没有在多说什么了。 江湖朋友之间。 一柄刀,一纸两字书信,唯独就是不需要过多语言,但会一辈子铭记心头。 “倘若你参战,那就是以江城幽夜使鬼差身份参战。每一位幽夜使,都不可能是籍籍无名,每一位幽夜使,都会被沽南朝廷录入籍贯,成为沽南正式的鬼差,登堂入室,这才算是真正被册封为了鬼差,不过登记入册需要一个名望称号,像我、福先生、银火,每个人都有一个幽夜使称号,会伴随一生,哪怕诸如地府鬼差,各路神仙也有称号,牛龟蛇神,你有想好用什么吗?一旦确定,我给你登箓上去。”庖町郑重看着面前的沈良。 …… 这是一座建在山涧之间的一处伐木坊,伐下来的木头都可以用水流轻松运下山。 像这种不大不小,但是能把整片山上的林子轻易砍伐殆尽的伐木坊子,一般是在山中乱建乱造的商人赚黑钱的,根本不管不顾会不会破坏风水气机,土地砍伐之后沙土流逝,随便找个溪水截流,就是一座伐木坊建成了。 也不去管此地百姓的生活,也不去管下游庄家,只管自己伐木,然后卖出去赚钱,这木头一伐,山上光秃秃一片,沙土不稳,一下雨便是一场灾难。 像这般的伐木坊,在沽南可谓是泛滥成灾,山水被破坏,导致下游泥沙水流成灾,到最后因为没了树木固砂石,那浑浊到满是砂石的水连庄稼都灌溉不了,之后泛滥成灾,泥沙流甚至能冲垮房屋。 像般的情景,沽南朝廷也十分无奈,这到处上山去抓太过耗费时力,而村民一般也不懂得,甚至还会被雇佣去伐木坊,直到事后才发现不对劲。 沽南朝廷要查,但是县镇上的人手哪里够上山入林子,到处找,而且这伐木坊也能给镇子村里带来不菲的钱财,一但建成就是恶性循环,所以十分难管控。 这是一个两难取舍的问题。 而眼前这座伐木坊,正是这样一座随便找条溪水截流的伐木坊,这里很简陋,木工屋子是小阁楼,只有两层,外墙上因年久失修,早已黄黑发霉,不少地方也在泡得发软崩坏。 这是座已有不少年头的伐木坊。 不过,这伐木坊的选址风水很不错,山清水秀,周围都是山林,地势又在高处,视野开阔,如果在这座伐木坊里,能天天看腻城里人见不到的日出东方的旭日美景。 看来当初选址伐木坊时,这坊主定然是有所准备,自己在这监工,还能游山玩水。 但也正因为此,伐木坊地处僻静,这里几乎没有人烟,唯一进出山的路,就是被人来回踩踏的山林小道。 其实,随着宝地现世在青丘山脉,伐木坊的木工早已都撤离远远离开了。 现在这里是青丘山脉外围的其中暗哨之一,担负着营地外围的戒备和探马岗哨的用途。 伐木坊里唯一还有人迹活动痕迹的,就只有玄镜司的势力了。 只见生机盎然的丛林中,能时不时听到虫鸣鸟叫声音,一派浑然天成的气象,反倒是伐木坊里一片平静。 平静得格外安静。 所有门窗都紧紧关着,无法让人从外面看到伐木坊阁楼内发生了什么事。 此刻的阁楼里静谧一片,仿佛住在这里的人已经入睡。 就像深山里没有轻风的一口深潭,深不见底的平静。 即便是等待许久之后。 深夜下的伐木坊里依旧很平静。 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传出。 随着月落天明,山头上的太阳越升越高,忽然,有道身影,背影对着阳光,正由远及近而来。 这人头上戴着在太阳底下,变得刺眼的道门道冠。 在他的身后,还斜背着一条不知裹着什么东西的长布条。 来人赫然是沈良。 “嗯,找到第十一个岗哨。” “一切都很正常,暂时没有发现阴气所带来的气机变化。” “准备进入伐木坊查探。” “现在看来,似乎伐木坊里很安静,屋子里也很安静。” “不管是叫人和敲大门,都没人响应,准备翻墙进入,如此危难之时,这沽南的律法应该会允许我这么做的吧?” “我现在已经翻墙进入院子,院子里正常,所见正常,开始准备进入伐木坊里的阁楼…嗯?这伐木坊太安静了,似乎不太对。” 沈良一边潜入山中伐木坊,一边像是在自言自语。 实际上,在他这玄镜司捕快衣的旁边,有一只麻雀般小巧的墨家机关,记录着他一路的行动和任务。 此时,沈良就站在伐木坊二层阁楼的门前。 门后是用实木搭建的楼梯,而门口,推开木头门,里面很安静,像是二层阁楼里的人还没有起床开门。 但这本身就不正常。 玄镜司的捕快都是修道之人,不可能不留人守夜,全都一睡不醒。 沈良稍稍沉吟了下,随即,轰隆! 宛如平地有一道晴天霹雳从天而降的坠落,声势有些大,就连二层阁楼的主体墙都轻震了下,刹那瓦砾,木屑乱石飞溅,山中飞鸟喳喳声被惊起,只见二层阁楼外墙轰然倒塌,灰尘飞扬的废墟之中,墙体上赫然多出一个几人高的大窟窿。 沈良的身影已经不见。 他一番思量之下,果断的不走寻常路,没有从大门进入,而是很干脆利落的拆墙进入伐木坊的这二层阁楼。 第三百五十一章 墙里 烟尘散尽之后,原本的沈良身影已经不见。 当时就在他一番思量之下,决定不走寻常路,于是并没有从大门进入,而是很干脆利落的拆墙进入伐木坊的这二层阁楼。 哒哒哒哒… 空旷的一楼,只有沈良一个人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此刻砍头刀已出鞘,沈良手中倒提着通体乌黑的杀刃,剁椒砍头刀,一路走近楼梯。 这二层阁楼里很昏暗,沈良想点个火烛,发现伐木坊里所有墙上灯笼里的火烛,全都没了,也不知道是伐木坊员工撤离前拿走的,还是因为其它什么原因? 沈良就这么来来回回,直到搜遍整个一楼,发现一楼都是像木桌椅子大堂、茶炉、伙房这些东西。他走上二楼,二楼才是居住睡觉的地方。 吱呀! 一只手去轻推了下门,第一间卧房的门被沈良轻轻推开,居然没有上锁。 但同样的,这房间里空无一人。 不过屋子里的吃穿睡东西都很齐全,沈良抚着下巴沉吟片刻,便知道了,这里应该就是其中一位玄镜司的捕快的休息地方了。 只是现在人消失了。 这位玄镜司的捕快并不在屋子里。 沈良走上去一摸被子,冰凉一片,那些茶壶里也很凉,显然不在屋子已经很久。 沈良目光带着思索,他环视一圈屋子,发现屋里气机平常,也并没有什么打斗痕迹。 他缓步离开屋子。 只见屋子外只有的空荡荡,清冷走廊,吱嘎吱嘎…响起沈良渐渐走远的脚步声,他似乎在一间间屋子里搜寻。 有些屋门从内锁着,只有轻轻顺着门缝断开门栓的声音,没有开门声音。 有些屋子没锁,在静谧走廊里响起吱嘎的开门声音。 沈良还在一间一间搜索屋子,忽然,走廊里的沈良脚步声停顿了下,下一刻,沈良竟无声无息再次出现在已经巡查过的第一间卧房里。 进入卧房后的沈良,一双冷冽的眸子一直在盯着卧房的一面墙壁。 连续搜寻几间卧房后,沈良总感觉这第一间屋子的墙壁有哪里不对劲,当他再次返回时,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 这面墙太干净了。 山中湿气重,这面墙完全没有其它墙所该有的潮湿发霉。 于是手起刀落,沈良决定削断这木墙,手中长刀沙沙沙刮下几层木屑,结果露出了墙体里砌着的一具男尸。 男尸还保留着生前的面具惊恐表情,这场景,像是活着的时候,被生生砌进木头墙壁里,然后被木头封存。 正是消失了的玄镜司的捕快! 随着沈良凿开墙面越深,男尸的完整尸体,开始慢慢显露出来,可就当沈良准备伸手去抱出来尸体时,眨眼的功夫! 突然发难! 这一切都毫无征兆的! 沈良猛的出手了! 身高拔高,体形暴涨,化身为哼哈将,浑身散发着淡淡神辉金光,直接带着风雷之势的一拳狠狠插进砌在墙里男尸的胸膛里。 吼! 墙体里的男尸,猛然暴起,朝近在咫尺的沈良扑来,或许是因为尸体与墙体黏连太久的关系,当男尸猛地挣脱而出的时候,背后还有一层黑血皮肉粘在墙体里,直接被撕扯下来一大块血肉。 但沈良看也不看扑来的男尸,只是两条变得粗壮的手背抓住身体一撕,就灭杀了尸体。 刹那之间,场面血腥。 沈良淡金色的冷眸似有紫电:“哼,装神弄鬼的,倒是有点意思。” “一个骗人的鬼把戏倒是弄得有模有样。” “怪不得会杀光了这里的玄镜司捕快。” 原来,眼前这一切都是虚假。 在他进入这栋二层阁楼时,就已经踏入了鬼物的鬼把戏里。 然而,这诈尸被杀,沈良并未收到元炁,也就是说…… 此时就见男尸被沈良灭杀,掉落在地上的身体,居然二分为四,变成四个鬼邪,再次张开乌黑满布毒牙的大嘴,恶狠狠扑杀向沈良。 当沈良化身的仙人之躯,施展雷霆手段再次杀死这四个鬼邪后,发现这些鬼邪四变十六。 “嗯?这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沈良这次站着不动,只是手起刀落! “不是你。” 下一刻,又是一刀闪过。 沈良再次吐出四个字:“也不是你。” 不对!不是,他们都不是! 直到第五个时,洞察,沈良终于察觉到这个鬼邪的身体有异常,他终于抓住了本尊,一直站着不动的他,手臂如冷电般迅疾出手,直接一把就死死掐住了本尊的脖子。 只见本尊在沈良手中剧烈扭动挣扎,嗷嗷嗷…它发出古怪难听的嘶吼声,试图挣脱仙人之躯的手掌,在淡金气息覆盖的手臂上抓住一道道血痕。 但沈良没去管,这血痕很快就会恢复,他那一双透着淡金薄光的桀骜、凶狞两眼,环视一圈周围剩余的十五具尸体,沈良如佛怒一般,金刚力士凶相毕露,忽然,眼角不可察之处有一道黑影闪过。 角落里,又有一个鬼邪袭杀向沈良。 但仙人之躯那蒲扇般巨大的金刚手掌,猛的朝空气里一抓,嘭嘭!五指精准的一下就抓住了那黑影的脑袋,砰! 手中鬼些的脑袋,在沈良手里如一柄重锤的锤头被重重按在地上,头颅顿时碎裂,鬼邪当场被诛灭,这力道之大,就连二楼的实木地板都砸穿了。 仙人之躯大开杀戒。 一栋栋墙壁断裂,木屑碎块乱飞,剩下的那几个邪物,全都死在仙人之躯的一只手下。 一面面的墙体倒塌,瓦砾破烂的废墟中,一地的腥臭味,但这些尸体再未一变二的重新站立起来。 因为,本尊还抓在沈良的手里。 当二变四,四变十六的时候,沈良就已经发现出来,只要本尊不死,这些邪物就不会复活。 而当他杀死了本尊后,这些邪物就像是进入下一个轮回循环,开始转而复生,没完没了。 这是很诡异的能力。 其他修道之人若是无缘无故的碰到这样的鬼把戏,没有像沈良这样能看透妖邪本质的洞察力,定然遭难 第三百五十二章 无人的宅邸 这个鬼邪拥有很古怪的鬼道把戏。 其他修道之人若是无缘无故的碰到这样的鬼把戏,没有像沈良这样能看透妖邪本质的洞察力,只会让这邪物越杀越多,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成为千万只变数! 最后只能活累死在这里。 降心功法! 沈良直接吸取鬼邪的邪气,来修补自身受损的气血,当手里男尸被沈良汲取成一具干尸后,沈良一直箍住其脖子的手掌,猛的一掐,蓬! 手中的干尸爆炸,他眼前重新出现在伐木坊里,不过他一直就在伐木坊的一楼打转。 一缕血金元炁入手。 嗯? 这居然是个白界的鬼邪。 不过一想也就释然了,现在是白天,哪怕这些邪物能出来活动,可也是能力受到阳气过剩的影响,折损不少。 接下来,沈良怀着有些沉重的心,上了二楼。 二楼有几间屋子,住着人,但东西都在,人却不见了。 直到沈良根据之前在鬼把戏里所见的画面,凿开第一间屋子的墙时,果然,他从墙体里挖出了一具男尸。 随后沈良又从其它有人住的屋子里,不断从墙体里挖出尸体,总共有三具尸体,他们都是玄镜司安插的人。 “共找到玄镜司的捕快尸体三具。” “那么,这岗哨的三人,全部无一幸免。” “邪物已灭杀,但暗藏岗哨已经暴露,是派遣其他探子来继续值守或是放弃这个已经暴露的岗哨,你们做决定。” “继续搜寻伐木坊,我已经确认再伐木坊没有邪物。” “距天黑,还剩下不到两个时辰,接下来准备前往第十二个岗哨搜查…咦!” 沈良对着肩膀上的机术麻雀,正在记载任务时,募然,沈良眉头皱起。 一声突兀的愤怒和惨叫声音,隐隐从视野受阻的几座山岭之外传来。 沈良转头,望着人声传来的方向,砰! 脚下伐木坊的木头地板瞬间崩裂,但是沈良人已一跃而起,身如白鹤般灵敏,在一棵棵古木间跳跃飞纵,快速赶往气机变换地点。 沈良身手灵敏,飞山穿石,跳崖飞奔,一路直线奔袭,几座山岭的距离,平日里要跑上不少时辰,可沈良不到片刻便翻越过山岭。 可当沈良赶到战斗地点时,却发现这里的战斗已经很快结束。 现在并没有打斗痕迹。 唯独,在他面前,有一座在山中孤零零矗立的大宅院。 在如今宝地现世的大势之下,像这样的山中宅院,里面的隐居之人也应该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个空壳。 即便这些惜命的隐士不愿意搬走,迟早也会被这山里越来越多的妖魔邪道,给生吞活剥了。 当沈良赶到时,发现这宅院里一切正常。 门户全都紧闭,看上去似是没有什么异常。 沈良仔仔细细的去感受着空气中还未完全消散干净的战斗气机余波,再看看眼前的山中宅门,就连一些活气都感受不到,寻常人隔得远更是察觉不到,此地也没有什么标识。化身的沈良,就这么平静看着眼前宅门,因目光深邃,捉摸不透,所以旁人并不知道他在思索什么。 猛然之间,沈良出手。 刀光一闪而过。 “幽夜使,良道士在此!” “到底哪个不知死活的鼠辈,竟敢在此装神弄鬼!” “鬼鬼祟祟,还不出来,简直找死!” 杀气充斥的声音落定,随后,砰,之间乌木刀匣重重拄地,虽是一个人立于那里,却有股一夫当关,睥睨群山万壑的可怖气息。 山中那座孤零零的宅院,依旧如空无一人般,始终没有动静。 就好似真的人去楼空,住在这里的人都逃出山避难了,大门紧闭。 “似乎真的没人吗?” “看来是我想多了,这就是座空宅子。” “似乎可以看出来,这里的确没人。” 前一刻还杀气腾腾的沈良,后脚竟直接离开了宅子门前。 一息,两息,三息… 山中的这个宅子至始至终都没有动静。 就连远去的沈良,也没有折回来… 似乎这里,重新归于平静。 宅子二层望远的小楼对向宅邸大门的窗帘,忽然极其细微的轻微动了下,也许是宅子里有未关紧的窗户,倒灌进来山风。 就在一切平静之际,猛然的!! 啪啦! 一声震颤,还有一声震耳欲聋的爆裂声,宅邸的房顶坍塌出个巨大窟窿。 无数砖石,碎木板扬起滚滚尘埃的炸裂开来,转瞬炸成无数碎片坍塌下去,整个宅子的屋顶都倒塌了一大半。 只见一道体表有一层层淡淡闪烁金芒的金刚身影,宛如一尊仙人降世般,浑身裹着金光,从天而降,身影就像一杆笔直标枪,重重坠落进宅邸之中,这宛如仙人的声音赫然是去而复返的沈良。 他一声银衣,手中提着一口长刀,环目一圈所在的二楼卧房,身后带起罡风,人已经一闪而逝消失在屋子里,眨眼之间就已经出现在外面的走廊。 对于如今修为的沈良,二层楼阁这点高度,对他的腿脚功夫并没有难度。 “嘶,莫非是把人给吓着了?” “又或是,我真是想错了?” 重新去而复返的沈良,踩着一地的砖石瓦砾碎片,他稍加思量,然后手提刀,很快就大摇大摆搜到了宅邸第一楼大堂,整个宅邸,除了他弄下来的瓦砾,其余地方都很干净。 似乎没有什么可疑痕迹。 就当沈良站在一楼大堂里沉思之时,咚咚咚! 二楼突然传来跑动神,当沈良提刀冲进二楼上时,发现二楼屋子里的一个澡盆,不知什么时候打满了水,澡盆正在哗哗满出来,这场景就像是刚刚有人在这里倒水。 沈良接下来就在这屋子里检查一圈,并没有什么发现。 他顺手一点,定住了正在流水的澡盆,此时,屋子里蒸汽升腾,一片白雾迷眼,而这时沈良才发觉,他身后来时的屋子里木头屋门和窗户,不知什么时候无声无息的关上,没了空气流通,难怪这屋子里的热气无法散去。 第三百五十三章 木雕 直到此时此刻,沈良回过头来才发觉,他身后来时的屋子里木头屋门和窗户,不知什么时候无声无息的关上,没了空气流通,难怪这屋子里的热气无法散去。 沈良正要推开门,却发现铺满了热雾气的潮湿门,在周围,有一道干净抹痕,就像是空荡荡只有他一个人的宅邸里,还藏着另外一个人,那个人刚才用手掌在满是水蒸气的门上推了一下,在他转身过来前,一直就躲在门外朝屋子里偷看一样。 沈良即便在瞧见了线索后,也没有什么面色的变化,也没有说话。 砰! 沈良大力推开屋子里的门,可是门外没有人。 只有空荡荡的走廊。 “哼,在我面前还玩这装神弄鬼的把戏。” 沈良一边底底笑语,一边打量着屋子外的空旷走廊。 这时,他被走廊里一尊花木头雕像吸引了目光。 这雕像只有膝盖以上身躯,如睡梦卧佛般的半赤身体。 此前他因为一眼扫过走廊,所以没有仔细观察过这尊雕像,现在这宅邸里透着古怪,他不由仔细打量起眼前的木头雕像。 雕像没有头,身体蜷缩抱紧,就像是被砍头后,人似乎还活着,痛苦扭动身体,想要哭泣,却因为没有嘴,无法用喉咙喊出。 这痛苦雕像本身就很诡异不是吗,人断头后顶多只能维持片刻的功夫不死,可眼前这古怪的木头雕像,倒更像是断头后还痛苦了很久才死去的。 这个应该叫恶梦雕像吧? 或者死人雕像? 沈良来到雕像前,注视着这尊古怪的木头雕像。 就在沈良准备仔细探查下这个雕像时,募然,眼前惊变,只见异变骤起! 沈良心生一种异样感觉。 他感觉脖子一阵酸痛,还很重,像是落枕后的那种脖子麻木,酸痛感觉,又像是脖子上正坐着一个人的沉重感觉。 想到脖子上坐着一个人,这不由让沈良想起以前听过的一个鬼故事。 一个人公一直感觉脖子酸痛,很重,但郎中却说各方面正常…… 当时沈良听这故事的时候,还是在跟师父云游时候,他那师父都被吓不轻。 那人就老疑神疑鬼脖子上是不是有个看不见的人骑着,持续了好一段时间才慢慢遗忘。 …… 此刻,脖子的酸痛感,让沈良忽然有种想要一刀砍下来自己脖子,好解脱人生痛苦的奇怪神思变化…… 他越反抗,脖子上的酸痛感越加剧,就越想要把自己的脑袋给切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 沈良眼角余光瞥到,有一双纤白的女人素手,搭在他肩头,是他背后的鬼新娘又出现了! 刚才他被诅咒了! 沈良念头刚落,眼前的这古怪的雕像,毫无征兆的咔嚓一声,断口平整,身子斜线开裂成两截。 嗙当嗙当! 木头雕像一分为二的倒地。 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奇特力量给瞬间切割了。 沙沙沙… 从断裂口处不知从何而来的掉出白色骨灰。 被顺着屋顶倒灌进来的山风一吹散… 一缕从雕像的血金元炁入手。 “莫非这是诅咒的鬼邪之器?” “不过,古时的鬼器有这般不知为何的木雕吗?我记得,北域好像也有这么一尊雕像,不过那是邪神子嗣像。但眼前这雕像可邪恶多了,代表着邪恶,痛苦,诅咒,是不洁净的地狱来者。” “而在北域,这不叫冥鬼器,而叫亵渎之物!” 沈良神色一肃。 一切恶毒、诡异、散发惊悚恐怖、能使人陷入黑暗的物品,都被归类为亵渎之物,拥有着神秘、危险的诡异能力,随便泄露出去一件,都会造成非常大的瘟疫。 就单单眼前这尊雕像,泄露出去,就要死掉不少的自杀者。 “鬼秘之物吗?” 沈良皱起眉头,他觉得这宅邸里应该还藏着一个人,这个人不是普通人,他能够带着“这亵渎之物”走动。 解决木雕雕像后,沈良背后显现的冥鬼新娘,再次消失。 看着消失的背后鬼新娘,沈良惊出一些虚汗。 每次动用冥鬼咒的鬼新娘的能力时,他总有一种担心,这次鬼新娘出现,就不会再消失了…… 好在如今他已踏入幽夜使层次,这就好有了个护身符。 虽然解决了这古怪的雕像,但这顶多算是鬼秘物的感染,他还是没找出来那个屋子门外的偷窥者。 沈良可不觉得一个连脑袋都没了的雕像,会有兴趣偷窥别人? 就在沈良想着到底谁才是门外的偷窥者时,忽然,他此前搜查过,并没有人的一楼大堂方向,传来动静。 微不可查,但还是被他听到了。 “呵呵,这是打算捉迷藏吗?” 沈良这次并未第一时间就冲下一楼,他目露沉思,然后做出了一个决定。 呼! 只见白光一晃,一道雪白锋锐的银亮刀影,带起极速斩断空气的尖锐风罡之音,轰,弥漫着明亮纯粹无比的刀气,直接把头顶二楼房梁斩断,刀气去势不减,又撕裂开了房顶。 轰隆! 二楼房梁和房顶直接炸出通天透亮的窟窿,大量废墟砸落,人在屋里能看到外面的蓝白天空。 刀光一绞,又有一根承重柱,还有一面墙被劈断。 烟尘漫天,全都在第一时间四分五裂。 承重柱里的泥灰条,甚至在刀芒的刀气绞杀之下,烧熔得通红。 可想而知沈良这一刀的威力,到底有多么恐怖了。 “呵呵,你不是想玩捉迷藏吗?你先藏好,且等我彻底拆了这宅邸,我就下一层去找你。” 沈良面露老狐狸般的笑容。 可当手中动作丝毫没停,嘭嘭!轰隆轰隆! 屋内一切都在粉碎着!! 嘭嘭! 嘭嘭! 嘭嘭! 墙、门、桌子楼梯、房顶、大床、目所能及的一切,全部都在刀光绞动下,化作了支离碎片。 反正这宅邸原本的主人早已逃命,成了山中无主之物,等宝地现世后,这里肯定会不让外人在有染指,百姓肯定进不来,沈良这也算是不要钱的拆迁。 提前拆除掉一栋屋子。 废墟中,砖石瓦砾不断炸开,砰砰砰迸溅在沈良身上。 第三百五十四章 妖镜 这也算为朝廷和玄镜司多出了一份气力,提前拆除掉一栋屋子。 此刻的废墟中,砖石瓦砾不断炸开,砰砰砰迸溅在沈良身上。 统统都被体表的气息给弹飞开。 只是,不管楼上的动静有多大,然而就在一楼大堂的动静,始终没有停下过。 就像是有一位妻子或是一位母亲,正在忙碌着晚餐,等待着和家人一起一桌子吃饭。 当沈良把二楼所有东西,彻底给覆灭干净,化作一堆残垣断壁废墟,把这宅邸屋顶掀翻,变成了半层,都未发现什么可疑线索。 他开始踩着破烂的楼梯下楼。 吱嘎吱嘎… 那乌黑但是刀刃雪亮的长刀倒拖在身后。 咚,咚。 长刀每一下都重重磕碎楼梯。 他,一步,一步,走向大堂。 大堂里,此时有一名背影好看的红发女子,正在忙碌端菜。 只见桌宴上一大锅的肉,散发着肉糜香气。 沈良的来到,就好似那一锅肉,刚好掐着时间点煮熟,那好看背影的红发女子,开始端起锅,笑容惊喜的看着出现在大堂里的沈良。 如同已经把沈良当成了亲人,又或是丈夫,惊喜看着丈夫回家,陪伴她一家人团聚吃饭。 这是张妇人面孔,年龄大概在二十岁左右,身上穿着淡白色的碎花长罗裙,她长得很美,也很温柔。 她端起碗筷。 款款的走过来。 一点都感觉不到对沈良的陌生。 她一瘸一拐走向意寓着一家人团圆的饭桌,脸上始终挂着温柔笑容。 走路一瘸一拐的女子? 桌子上还有整齐排放着一块块未下锅煮的肉? 这是满满一大锅袅袅香气的肉汤? 眼前这一切,似乎都在暗示着什么…很快,那妇道女子一瘸一拐走向饭桌,这时,才终于看清女子的整个身体。 她的两条腿看起来都无碍。 不过走路一瘸一拐,是因为右腿好像有内伤在身。 此时,一屋子都是红发女人所煮的肉汤香气,锅里热气腾腾,一块块煮烂的肉还在里面翻滚着,可这给沈良丝毫带不来食欲。 沈良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妇道女子。 起码他已经发现了一件事。 又是北域雕像的亵渎之物。 这眼前的又是北域打扮的女子。 这屋子里,藏着一条十分狡猾,自以为聪明的大老鼠,还是属异域品种的。 而且还是有备而来的。 红发女子一直看着沈良,似乎在等着沈良入座享用晚饭,不管这锅里的肉是什么肉,是不是沈良所想的那种肉,沈良肯定都是不会有食欲的。 沈良只是静静站着,堵在大堂这里,只要这个女字不对他出手,他也暂时不出手,他在打量着还有没有别的把戏。 这个女子的出现,肯定有什么契机。 但第一层很干净,沈良并没有发现到什么特别的东西,符合北域的风情,排除了第一层又摆有亵渎之物的可能性。 于是,沈良提着刀,走向那一直看着他的女人。 “莫非这是你的邪魂执念?” “还是说,这屋子里的一切,都是你在搞鬼?” 沈良离那女人越走越近,忽然,叮! 一阵金石之音。 沈良体表猛然撑起一座罩服,罩服带着岁月亘古气息,像是在诉说历史的沧桑。 紫气罩服! 与之同时,沈良猛然厉喝:“滚出来!” “敢来试探我,你在找死!” 嗡! 沈良猛的转身砍向身后的一刀扑了个空,身后偷袭他的东西消失不见了。 转头,但身后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就好像之前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但是沈良十分相信自己的敏锐感知,从不相信什么错觉。 慎重,才使他能活到现在。 “原来如此,我这下终于知道,你躲在哪里了…这里有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东西,却恰恰是最符合亵渎之物的!” 噗哧! 刀光快速一闪。 沈良直接一刀将身后女子,从中间竖劈飞成两截,没有所谓的鲜血横飞,只有两截死了不知有多久的尸体。 嗯? 没有收到元炁。 这个鬼邪看来还没死? 沈良先不去管这个女子,他环视整个第一楼大堂:“呵呵,看来你喜欢玩迷藏是吗?且等着我良道士,我开始来抓你了…北域的大老鼠。” 这还是他第一次跟北域方的强者,正面一波厮杀。 此人的能力,一看就不是寻常的道修,更类似于纸扎人、颅铁匠、这样的邪异传承。 若说起这宅邸里, 什么东西与北域风情的亵渎之物最相近, 又在北域里,最与妖魔挂钩的, 莫过于一屋子最常见的镜子画作,文章书籍了。 不管是在北域,还是在我沽南大地,不管是否有风俗差异,但沽南北域都把这梳妆台上观人面相的镜子当作是世间最邪恶的东西。 在沽南的传统里,镜子不能对着大门,镜子不能对着床,晚上睡觉不能有镜子对着窗户, 道门众人,称之为容易聚煞。 这寻常未开光的铜镜子能拘束人的影子、阳气,是至阴至邪的不祥之物。 每当入夜后,那些专门卖铜镜的店铺,都会习以为常的拿黑布把镜子遮挡盖起来,以免镜子里有什么东西偷窥外面,或者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躲进镜子里,每当夜深人静,你转过身去的时候,偷偷回头看着你。 着镜子是聚阴,邪灵藏身的地方,即便是风情迥异的北域与沽南也不例外。 这一切也不知道是偶然, 还是只是巧合? 这镜子能观人丑恶面相,不同的人从镜子里看到的是不同的自己。 所以那铜镜能映照出善恶丑陋。 而当你一直在凝视那铜镜子的时候,不需要太久,即便是那铜镜再怎么光滑,一直盯着看一会,就会慢慢发现,镜子里的人,永远都是和眼中的你大不一样。 并且人们看着镜子里的一切,总会不自觉的代入其中,认为那扇镜子后还通往着另一个世界。 沈良如此想着,心下里不断观察周围,在他一刀劈飞了北域女子后,在他身后,恰好就有一幅画作和一个小铜镜。 第三百五十五章 圣象 嗡! 嘶啦! 咔嚓! 沈良一刀劈碎那挂于墙壁上的画卷和那面铜镜。 “嗯,看来没躲藏在这?” 咔嚓,嘭嘭,嘭! 沈良又一刀劈碎两个花瓶和罐子,脆弱的陶瓷,自然无法扛下沈良这沉重的两刀,当场炸碎成一地的碎渣。 “看来也不是在这里吗?” 沈良反倒是不急,他有的是耐心。 “要和我玩捉迷藏的,你是那个藏起来的鬼,你一定要躲好,千万别被我找出来,就是不知道当我把这屋子里的所有物件,所有东西都打碎后,你还能不能出来?” “会不会永远都不为人知的困在这里……” “来试试看,你一定要躲好,千万别出来……” 沈良开始大肆砸毁宅邸里一切东西,他一边砸一边自言自语。 他是要通过激将法,逼迫出那个暗中的人。 其实这很耗费时间,他很讨厌像这种捉迷藏的小把戏,这既烦也浪费时间,还有自己的精力。 真有这时间,他还不如回营地里,花费功夫去修炼。 沈良咯嚓咯嚓踩着一地的碎渣,他砸物件的动作还没有结束,此时此刻,这宅邸里已经是一地的碎渣,已经没有下脚的地方。 沈良连最小的茶几,灯笼都不放过。 就在沈良拆完一间伙房,刚拆回到大堂的时候,就在他一刀劈爆一张木头桌时,猛然之间! 背后传来气机变换和破空声。 “呵呵,来得好!等你很久了!” 沈良体表浮现罩服,神异的道纹在罩服上如一只只紫色萤火虫般游荡,沈良手里提着长刀,青筋突突的肌肉紧绷手臂,出刀速度若奔雷追击,回身就是迅疾一刀劈砍而出。 在沈良的身后,是一面很普通的铜镜子。 然而沈良这一刀,明明是劈中了镜子,只见那镜子居然出现扭曲,他赫然是劈了个空。 只见眼前画面一变,他已不是站在宅邸之中,而是站在一个下着阴冷细雨的街头。 时间应该是在傍晚时分,只见天边已经昏黑,但因为阴雨天气的关系,天上只有乌云,看不到太阳和夕阳。 这是一座北域小镇。 街道两边带着很浓的北域的玹琴风情,淅淅沥沥的阴雨天气,在人口不多的小镇街道上,积洼出一个个小水洼。 此时,街上一名名北域人头上缠着白丝布,身穿半裸肩膀面孔的镇民,都在急忙忙从沈良身边跑过去,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惊慌和恐惧神色。 沈良就像一个外来之人,沉默的站在人群里,一动不动,看着一名名镇民从他身边擦身而过的跑过去。 “你还愣着干嘛,吓傻了吗,她回来了,伽南回来了,她回来复仇找我们复仇了!” “这个邪恶的异端,我们在火刑架上烧死了她,她这次来找我们复仇了,只有庇护佛寺里的佛陀才能救我们!” “还愣在原地作甚,快跑啊!” 那人拉着沈良就开始逃命,似乎并没有发现到对他们来说奇特服装的沈良,有什么异常。 很快,一座矗立在小镇中央的佛寺,出现在沈良视线里,他是被混乱的镇民人潮挤进佛寺里,在拥挤的人潮里根本就没有出去的机会。 烧死异端? 沈良看着这些人的服饰,如此看来,这北域里面的人也十分愚昧。 北域的地广人稀,再加上这北域不少都是土地贫瘠,还真的是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而很显然,这些无知愚昧的镇民,并没有烧错人,他们真的烧死了一名异端之人。现在,那人从地府回来复仇了! 此时,佛寺的窗后,挤满了惊恐绝望的镇民,他们都在看着佛寺外一道正由远及近,眼睛里带着怨恨眼神的女人。 那是一具焦尸。 可沈良看到焦尸的第一眼,脑中莫名的浮现一个古怪念头…这焦尸,不论是身高还是形态,都跟在宅邸煮肉的红发女子,看起来极为相似的样子? 沈良自从上回从北域边关回来后,就没少做过对北域一些习俗传闻的了解,在北域,其实有关于他们所谓的“异端”的传说,并不少。 其实,所谓的“异端”,本质上就是源于北域佛门阐教的冲突。在这场信突中,一切美丽的女子,都会被当作是“异端”变化的美貌在引诱人。 根据记载,北域持续了三百年之久的对“异端”的铲除,光是有记载的就有大约万人被处死,也就是上火刑架烧死。 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女子。 当然,也有一部分俊美的男子。 没有被记载入的,死去的无辜者,就更是不计其数了。 沈良这时看到,那庄严佛寺外的焦尸,在来到佛寺门前百步外时,停了下来。 似乎焦尸进不了庇这庄重朝圣的佛寺。 只有一双充满怨恨,恶毒的眼睛,仿佛是在诅咒般,恶狠狠盯着佛寺。 就在佛寺里的镇民们刚要松口气,以为焦尸进入不了这里的时候,猛然间! 轰隆! 轰隆! 啪啦!啪啦! 大量的牛羊等牲畜,从天上高处,轰隆轰隆的从天而降,小镇里养的那些畜生,全都如下雨一样的,疯狂砸在佛寺的四周。 这些畜生从高处摔得血肉模糊,肚脏破裂,鲜血和碎肉,铺满了一地。 焦尸踩着一地碎肉和动物内脏铺出来的血路,开始一步一步,接近教堂百步内,五十步内,逐渐进入三十步内。 而天上的畜生,还在不断砸落。 啪嗒啪嗒的猩红鲜血侵染大地。 那“异端”踩踏着,为报复而来。 “诸位不要害怕,跟我颂唱经文,我们都是释门的虔诚信徒,释迦一定会拯救我们的!” “异端伽南,今天分明是想要杀死全镇所有人,反正都是死,我们跟她拼了,伽南进不了佛寺,只要有释门在,这个世界就会有光明,释门一定会拯救众生,所以我们一定要阻止这神圣之地被玷污,阻止异端进入佛寺里……” “兄弟,别愣着了,你也来跟我们一起,一边颂唱经文,一边阻挡门外的异端,千万不能让这异端进入门里!” 第三百五十六章 红发男子的过往 “兄弟,怎么不言不语的,如此危机关头,你就别愣着了,你也快些来跟我们一起,一边颂唱经文,一边阻挡门外的异端,万万不可让这异端进入神圣的门里!” 莫名其妙的沈良再次被一名镇民拉到佛寺的门口。 而此时的门外焦尸,距离门口已经不到数十步距离!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里的沈良忽然惊咦了一声。 “咦?快看,佛寺里的圣象在发光!圣人好像真的降下神光显灵了!”沈良惊讶出声。 “是吗,真的吗?” “你怎么瞧见的,为何我怎么没有看到圣人降下神光?” “为何只有你一个人看到?” 镇民们仿佛落水者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纷纷急促追问。 一股很是怪异的感觉,不论相隔多远,大家都能听懂彼此的语言,即便沈良说的并非北域方言,而是沽南语。 因为,这本来就不是正常的活人凡界!! “咦,那圣象好像又不会发光了……”沈良迟疑说道。 “莫非…刚才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且等我来靠近点再仔细看看。” 但镇民们立即伸手都阻止沈良,说圣象是不许亵渎的。 “瞧见没,那异端就快要进入神圣的佛寺里了,一旦让异端进入佛寺里,我们所有人都会没命。你们不信我,难道还信不过圣象吗?方才我真有看到圣象降下一道神光,快让开,让我走近点看,或许就能看得更清楚了。” 沈良气急败坏,语气说得很急,声音好像真的非常焦急,这个时候,佛寺外的焦尸,已经距佛寺不足十步了。 这已经是近在咫尺了。 镇民们稍加犹豫后,终于同意了让沈良接近圣象,但只许沈良接近三步之外。 “嘶,诸位快看,这圣象果然有降下一道佛法神光,你们没看到?”沈良站在离圣象大腿的脚底出距离。 “那且我再走近点确认下……” 三步,两步,一步…… 就见沈良一步步靠近,突然,沈良身形一个瞬形变换间,只见那人已冲向眼前的这用金铜铸造的一座大象面前。 “你在做什么!” “大家快阻止他,他在亵渎圣象!” 镇民们骚乱大喊。 但如此近距离下,他们就算速度再快,也无法阻止了。 嚓,刀光一寒! 咔嚓! 砰! 当一刀劈中圣象的时候,纯粹的刀意倾泻而出,但没有想象中的劈天裂地的动静,而是如一面铜镜子板脆响炸裂,也就在这个时候,眼前的佛寺消失,镇民消失,教堂外的焦尸也消失不见,他重新站在宅邸废墟里。 而他面前的一扇镜子,已经劈没了一半,只剩下寸寸龟裂的另一半镜子。 一缕淡金色元炁入手 果真不出我所料。 一切都是一场鬼把戏。 妖魔鬼道就喜欢迷惑人的眼睛! 沈良看着面前的又一个亵渎气息的镜子,眸中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你让我与那焦尸交战,我就偏不如你所愿,非但如此,我还要背道而行,你跟我说只有圣象才能救我,那我偏偏覆灭圣象。 当然了,这鬼邪犯的最愚蠢的错误,他乃是道家,怎么会去信那北域的蛮象四野神兽。 所以出手的时候没有那么多顾忌,毫不留情…… 虽然沈良并不知道,如果他跟着镇子里的居民,真跟那具焦尸,在那虚假的鬼界里对战起来,会出现怎样的结局?但对方想把他拉入那里面里杀他,就肯定是有十足的信心。 沈良不免猜想,既然当初那些镇民应该全都死了。 而他跟这些死人镇民待得时间越久,必然不可避免的,自己的处境也会越不好。 但是! 只见眼前的异变突起! 原来就在沈良破除了鬼把戏之时,不止是他一个人出来,还有一个邪魅的人影随着铜镜子的炸裂,也被迫逃了出来。 那邪魅人影浑身缠在黑烟之中,身形一闪,还想要逃,想要逃进一旁的另一个物件里。 “呵呵,哪里逃,费了半晌功夫才终于抓到你了!这哪里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有问过我手里砍头刀答不答应吗?!”沈良对着镜子就是路数狠辣刁钻的一刀。 啪啦! 那另一面铜镜子顿时炸裂。 沈良眸中闪过一抹狠辣之色,追着黑人影又是一刀。 轰轰轰! 沈良紧追不放,就是不给那邪魅人影任何反应的时间,给他重新逃入一样物件里的机会。 当整个大堂里的物件,都被沈良破坏殆尽后,那邪魅人影终于逃无可逃,刀气擦肩而过,黑雾被砍散,露出一张面孔。 当沈良看清对方后,先是有些意外的愣了下,然后他带着恍然语气的说道:“原来是这般,竟然是你!” 你是那个被烧死异端女子的儿子!” “镜子里那个被烧死的女子,一直等着一家人团聚的金发女人,应该就是你的母亲了对吧。” “你母亲的死,所以你也变成了异端鬼邪?” 沈良手提着砍头刀,看着眼前的邪魅怪人。 在那黑雾的之后,同样是一张英俊的红发男子面孔,这张红发男子五官轮廓,依稀有着跟红发夫人有几分相似地方。 所以沈良才会判断,这名年纪看起来像是青年北域鬼邪,应该就是那北域女人的儿子了。 如此一来,一切也说得通了。 “终于肯现身了吗?就在方才我把你母亲的尸体劈成两半,我这算不算是让你对我有了不共戴天的杀母之仇?”沈良手中提着长刀,看着面前的红发男子,一步一步逼近向对方。 咯嚓咯嚓… 脚下因为踩着一片片碎屑木屑,脚底不断踩地发出了清脆的磨牙响声。 他手臂上没有气息流转,但刀刃上充斥着纯粹匹练的寒霜刀气,时刻做好砍刀,劈碎了对方的准备。 “就在那一天…她在家里,就像今天这样,在家里炖着一锅肉,等我回来。” 从北域来的红发男子开口了,嗓音如陈年的蜂蜜淌出来般,声音很好听,就跟他那英俊外貌一样,带着对寻常之人的怪异蛊惑力。 第三百五十七章 救人 从北域来的红发男子,说着熟练的沽南方言,对沈良开口了,嗓音如陈年的蜂蜜淌出来般,悦耳动听,就跟他那英俊外貌一样,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感觉。 他在说话时,语气是如此的平静。 即便再多么疼痛的伤疤,疼了如此之久,在他真的修了鬼道的那一刻开始也会逐渐消磨殆尽,只有仇恨会深深烙印。 “然后,一群人冲进我们家,踢翻了桌子椅子,一切阻挡在身前的东西,抓走了我娘亲……” “所以,每到这个时间点,她总会从镜子里出来,一天天重复着那最后一顿晚饭,等我回家的场景……” “知道那天我是怎么逃过去的吗?那年我还不到十岁,我跳进镇子里的粪坑,为了活下去,我在粪坑里整整躲了五天没敢出去!” “从此我就立下了誓言!为了变强,我能奉献一切!灵魂,血,我愿意侍奉任何能带给我力量的存在,我不会像我娘亲那样懦弱,善良,直到被镇民烧死在火刑架上,才学会了第一次杀人!” 黑雾散去的红发男子,脸上始终很平静,像是在述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一边说着,他手中多出来一口如月轮的北域割喉弯刀。 “确实是令人心碎的往事!” 沈良看着面前的红发男子。 “但,灾厄总会接踵而至,这正是世间常理,你以为随便伤心可怜一场,就会有人来救你吗,如果你就此死去,那也只能证明你不过如此!” “何况,此地是沽南,可不是你能染指的地方!” 话音落定,沈良没有犹豫,没有同情,直接果断出手了。 嘭嘭! 脚下地面崩碎,在巨大力道的推动下,沈良身影一闪,已经如一枚极速出弹的钢铁炮丸,重重砸向对面的红发男子。 手中长刀由上至下,如一道白雾墙狠狠砍出。 轰隆! 震耳欲聋的撞击身,红发男手中的弯刀,再与纯粹刀意接触的刹那便炸成无数碎片爆射开来,他的身影被沈良刀上的纯粹刀雾狠狠砸飞了出去。 “说到底,不过是你还不够强悍!” “你甚至…连我都杀不死!” “你这个异端鬼道的能力,在我面前犹如脆弱的白纸,连巅峰都不是的你,拿什么来抵挡我?” “靠可悲的过往?” 沈良根本就不等红发男子摔落在地,脚下一踏,人如离弦冷箭,迅疾无影的窜出,直接提刀再次重重劈砍向北域男子。 “就连使刀,我也是你这个北域人的鼻祖!”沈良目光冷厉。 轰隆! 只见半空中的红发男子,在危险威胁的逼迫下,在激将法下,彻底爆发实力,人在半空中精巧的一挪,险之又险的仓促避开沈良致死的一刀。 沈良这一刀落空,直接劈碎了青石砖地面,又在青石砖下的烂泥地板重重凿出一个深坑。 呲呲… 地面被刀搅烂,滚烫的热气喷吐而出。 “在我眼中,你的挣扎都是徒劳!” 沈良体内气血疯狂流转! 罩服!紫气! 轰轰轰! 无数的契机不断变化,荡漾出一圈圈波纹,在红发男子的操控之下,掀起狂暴龙卷,与沈良体外的罩服发生爆碎炸响,想要绞杀了沈良。 炸裂的声音震耳欲聋,在可怖势力的撞击之下,不断地有无数碎屑炸成粉末。 叮叮叮! 罩服被纤薄的弯道割裂,迸射出波纹,发出有如金铁切割的尖锐摩擦声。 沈良的整个身形,都被烟尘碎渣覆盖。 一息过去… 两息… 忽然之间! 一道浑身散发着紫气金光身影,撕碎烟尘碎渣和滚滚刀光,从龙卷中如一头狂暴猛兽般狠狠撞击而出,一刀劈向红发男,后者连退一步,定身术! 金! 沈良手腕转刀一横,噗哧! 那红发男子猝不及防,身体几乎跟不上变化,脖子上有一串细细血珠飞起,只差一点,他就被砍头刀整个削掉脑袋。 红发男子惊出后背冷汗。 还好他的速度,比沈良快上一点,这可不是寻常的修士,而是达到了幽夜使鬼差的修为。 鬼差,专克制鬼道邪道。 提刀而立的沈良,面色冷漠。 真气反哺! 内功心法运转,疯狂滋补气血,体力在快速回满。 “擒龙!” 沈良五爪一张! 下一刻,红发男惊恐发现,自己离地而起,刚摆脱定身术,竟又自动飞向敌人,他刚想要抵抗这股吸扯之力…… “受死吧!” 沈良暴喝一声,一个近距离贴身冲撞,他就像铁山般的沉重,咚,咚,咚,脚下地动山摇,那青石砖地面一脚一个深深脚印,他重重撞上红发男的胸膛,咔嚓! 骨头断裂。 “噗!” 口吐血块。 人如脱线风筝狠狠飞出。 但沈良哪里肯放过乘胜追击的机会,抬手一抓,抓住红发男的一条腿,砰! 直接上手就是对着地面重重一砸,以幽夜使的修为全力一击,直接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与之同时,梦魇! 幻术放出,迷惑! 想逃离反制,哪里这么容易! 就在坑里的红发男身体,忽然变得柔弱无骨,犹如毒蛇般诡异扭转,想要偷袭近在咫尺的沈良时,噗哧! 看头刀精准狠,狠狠的将金发男身体钉在了地上。 那坑里的红发男挣扎,痛苦咆哮,想要拔出刀,可刀身上附着有纯粹的斩龙刀气,哪里是他可以触碰的,顿时令他身体受损,他什么都挣扎不了。 “你究竟是谁!” “你如此强,不可能是沽南的默默无闻之辈,为什么我收集的玄镜司情报里没有你?!” 沈良居高临下的握住刀柄,看着濒死反抗的红发男。 “记住了,去阎王爷报道时说一声!” “取你性命之人,幽夜使,良道士!” 时,距沈良杀死黑男巫,已经过去有三天时间。 而那一天,他在杀死那北域来客后,从宅邸的地窖里,还顺利救出三位被吓得不轻的玄镜司捕快。 原来那栋遗弃在荒山野岭的宅邸,也是一个暗哨点,只是不知道怎么被这股北域来的势力给摸上门。 第三百五十八章 宝地现世 原来沈良之所以如此在意,是因为那座被人所遗弃在荒山野岭的宅邸,也是一个暗哨点,只是不知道怎么被这股北域来的势力给摸上门。 今天,他在完成最后一个任务后,赶在天黑之前,提前半个时辰回到了红沙村的玄镜司营地。 “哦,看看是谁,第一良道士蠢后辈!” 一直蹲在村口,正有一下没一下无聊打理自己羽毛的大黑鸽子,看到归来的沈良,目光一亮。 嗯? 什么第一良道士? 为何这鸽子精要如此说? 沈良满脸不解。 沈良赶紧问这个大黑鸽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后辈,你莫非不知道你最近几天在玄镜司这里可是出名了吗?” 大黑鸽子一说到江湖八卦,顿时就来了精神头。 完全就不像个高手的大黑鸽子。 行吧,沈良承认,这厮的确是不同寻常。 这大黑鸽子与人除了相貌,几乎一德行。 “刚才俺在村口巡岗的时候,有几人回营地里时,一边走一边讨论着你。” “说最近有个叫良道士的神秘幽夜使,是宝地里最为出名的大人物!” “那良道士每次出去,不是拆伐木坊子,就是拆宅邸,不是拆掉人家几堵墙,就是把整个地基都给反过来,都给拆没了,就生下一地废墟砖石,比那妖魔邪道拆得还干净。” 大黑鸽子咕咕打理着自己的羽毛,随后继续说:“还说,这个叫第一侯的幽夜使,杀伐之力跟拆屋能力都是一流,到现在所有委任都完美完成,可拆房拆屋也让他成为了一柄双刃剑。” “发现十回鬼邪,敌方势力,拆了十次。” 发现二十回敌方探马暗桩,也是拆了二十回。” “这第一侯,不是已经在拆屋子拆家,就是正在前往的路上,这可不就是第一良道士吗。就欠一纸文书册封,叫‘沽南第一拆道士’。” 咳咳咳… 沈良差点没吐出血来。 他特地取那么低调而不失霸气的名头。 怎么到了别人嘴里,反倒成了沽南第一拆道士? 凭什么给庖町取的名头那么响亮,叫血杀棍,而到了他这边,就成南第一拆道士了? 沈良阴沉着脸。 “嘿嘿,后辈,你现在还有一个名头,叫无良道士,你现在在这宝地青丘山里,可是真的出名了。” “想不通你都如此出名了,为什么还要隐藏身份,不跟大家说你就是沽南第一拆道士。有了名气多好,这一出名,便会有大家族看上,那豪门家族的姑娘挤破脑袋都得来暖床…俺想出名都没机会…” 赶紧走! 我不认识你这鸽子精! 沈良直接怒踹一脚。 这鸽子精,怎么看,都像是在幸灾乐祸,往他伤口上撒盐。 还沽南第一拆道士! 无良道士! 沈良此时此刻不由庆幸,还有些暗暗后怕,还好,他一开始选择隐藏身份,果然是最明智的选择。 箭杀出头鸟,只有暗中成长才能活下去。 而知道他就是幽夜使良道士的人,营地里就只有庖町,上次偷听到讲话的大黑鸽子,以及少数几人。 就在沈良怀揣郁闷,还在为他的南第一拆道士暗自神伤,不知所措时,突然! 毫无征兆的! 嘭嘭…起初是如巨大的脉搏跳动声,而后! 轰隆隆! 地动山摇,不对,是整个青丘山脉都在明显摇晃。 整个青丘山脉都像是在地动山摇,土石崩塌,岩石崩裂,古木断裂,千山鸟飞绝…到处都在发生着异象。 就如原本平静的湖泊,忽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就在沈良一愣之际。 铛铛铛! 咚咚咚… 战鼓和锣鼓的声音,再次响彻整个青丘山脉。 刹那,整个玄镜司的营地都开始沸腾。 也不知是谁大喊一句:“宝地终于要现世了!!” 然后就见各个营寨驻地里,开始有越来越多人奔跑出来,人人脸上都是露出狂喜神色,众人喜悦无比,振奋惊呼宝地现世!不枉费诸位坚守,宝地现世了! 有越来越多人得知宝地现世的消息。 此时此刻,就连沈良也是精神一振。 期待了这么久的宝地!!终于要揭开面纱了!! “后辈娃,宝地已经现世,准备要进入宝地了!那宝地里有说不尽的天材地宝,仙人传承,无主的宝贝满山遍野的石头一样遍地都是,谁进入宝地越早,谁就能掌握更多机缘!” 遁在道旁的大黑鸽子,激动得语无伦次,咕咕咕! 这不就是抢夺气运,看谁眼疾手快吗? 灵气,宝地,或许里面的一些玩意对沈良没用,但沈良可以拿着对他没用的物件去换钱啊。 “沈良!还在等什么!宝地已经现世,还不快去青丘山中!”此时,庖町、银火、还有洞天营地里几位老人家幽夜使,全都神色凝重的走出建筑物,朝村口的沈良大喊道。 “庖町兄,那你们呢?你们不跟我们一起进去吗?”沈良跑到庖町身边。 庖町脸上表情很严肃,望着营地外的苍莽山川:“宝地现世,需要有人留下防守,我等就是最后一道桥梁。” 庖町虽然说得很平静,可沈良自然知道其中的凶险。 这是打算用自己当城墙,抵挡洪水猛兽,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可能,很多人都会再也见不到了…… 就在沈良、和一羊,跟随一众人等,开始往山上出发之时,异变惊起! “快看今夜天上的月亮!天地异象,是天地异象的第二次开始了!!” 什么? 天地异象第二轮开始了? 这一刻,是惊世狂澜! 简直就是举世震惊! 谁都没想到,第二轮天地异象竟这么快就来了,居然就跟宝地现世,同时降临凡界! “现在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两处宝地,一处洞天,如此旷世一幕,为什么会同一时间现世了,这么庞大的变数,也就只有天地异象所带来的大道巨变,才能让三处宝地同时现世!” 有人大叫出声。 随即,就有越来越多人同意这个想法,要否则的话,除此之外,已经没有其它能解释得通。 第三百五十九章 冥鬼咒发难 “如此惊人的大变数,也就只有天地异象所带来的大道乾坤巨变,才能让三处宝地同时现世!” 不少人都认同这个猜想,要不然除此之外,已经没有其它能解释得通。 这时的沈良,已经跟随一众人等,来到宝地处,只见这里浓雾笼罩,伸手不见五指,并且还在不断朝外蔓延。 “天啊!好浓厚的天地灵气!” “这些雾气…是灵气浓到一定程度的灵气生祥云!灵气生祥云!” 周围都是惊喜狂笑的声音。 嗯,发什么事了? 天地异象? 沈良牙根一寒,突然打一个激灵,还不等他回头看身后,大黑鸽子已经鬼叫:“后辈,快看你背后!弟妹要站起来了!” 冥鬼咒的那鬼新娘站起来了? 沈良心头一跳,差点跳出嗓子眼。 不用沈良回头看身后,他的眼角就已经瞥到肩头上出现的一双女人的柔美洁白的素手。 还有几乎要贴上他侧脸的红钗玉碟的红盖头。 此时没有诅咒陷阱, 可冥鬼咒新娘却在这个时候跑出来了, 不用看就知道,真被大黑鸽子说中了,他背后的鬼新娘要站起来了…… 嘭嘭! 只见踩在脚下的山石发出承受不住的咯咯声,随后寸寸崩裂,沈良双腿微微弯曲,双脚忽然齐齐陷进土壤里,就好像他突然背负一座大山,把他双脚压爆进山石里。 嘶! 太沉了! 这也太生猛了! 沈良变了脸色。 他甚至来不及跟身边人一样,抬头去看天上的月亮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因为…一股更为凶残的汲取之力,在吸摄沈良体内的气血。 这股拉扯的力道实在太凶残了,就好像在给沈良的背部,突然用锋利弯道破开了一个巨长流血伤口,气血源源不断的倾泻而出。 可是,气血刚如洪流般倾泻而出,又马上被返还了回来,就好像被人嫌弃的又反哺了回来。 鬼邪靠的是灵气,灵力,来修炼修为,这气血里蕴含的充斥元炁和内力的混合,鬼邪没见过啊,鬼知道是不是有毒之物。 会不会把鬼给活活毒死? 沈良先是面色一喜。 这新娘子不要回礼最好,可很快他就脸一沉了。 气血依旧在被吸走!! 这次可不是开了一个伤口,好似是为了发泄不满般,这次直接就是在沈良后背往外掏空,如同江河决堤般,沈良牙根连连打颤,体内气血,顿时就被掏空了。 随后! 就只能挨揍了! 因为沈良一直在苦苦支撑,背上的冥鬼咒鬼新娘一直在吸他。 而此时的周围其他人,狂喜于周围的灵气化雾,正要盘腿坐下,原地修炼,争取突破修为。 但这个时候的幽夜使,施展神通,气息雄厚的长啸一声:“晚辈们,没见过世面,舍近求远!舍本逐末!你们还堵在入口处干什么,宝地外的灵气再浓厚,能浓厚得过宝地里吗?” “乘着现在天地异象,宝地现世,这个千载难逢的同时降临机会,还不快进入宝地里修炼,争取突破修为!” “记住,进入了宝地里后,千万别乱跑,先在突破自身的修为,宝地靠外是暂时安稳,不会遇到危险!” 原本正拥挤在入口处,打算原地盘腿坐下修炼的一众修道中人,立马如被当头喝棒般点醒。 “大家冲啊,为了灵气!为了机缘!为了壮哉我沽南神威!” 可就在闹哄哄一片时,周围忽然有一些不同的声音响起。 “咦,等一下,为什么这个人能背着他床头媳妇儿一起下入宝地?” “嗯,兄弟有才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兄弟你这是打算背着新娘子,进入宝地里拜天地结婚吗?我居然没想到如此成亲的绝妙方法,别人成婚拜堂,八抬大轿,谁成婚有宝地?兄弟你真的猛,我一辈子没服气过人,这事干的在下佩服佩服,嫂子嫁给你肯定很幸福,祝你们白头到老,早生贵子,床头打架床尾和。” 此时在天地异象之下,冥鬼咒鬼新娘自己跑出来,周围人都看到了沈良身后背着个红玲金丝绸缎的鬼新娘。 看着周围人都对他指指点点,沈良脸色一沉。 他现在努力抵抗体内的气血吸力,暂时没力气踢人,否则他要把身边这些不正经的道友,一脚踹上去见见天地异象。 还进宝地里成婚。 还给我早生贵子。 这是谁说的? 只有有苦自知的沈良,依旧在咬牙苦苦支撑体内越来越猛的吸力,他忽然开始担心了,自己踏入幽夜使后,真的能抵抗住这冥鬼咒鬼新娘的发作吗? 死人脸的胡先生真没骗他吗? 宝地入口这边,众人你推我推在排队,急等着进入宝地之时,外面的世界,也早已如狂湖沸腾爆炸,掀起了轩然大波。 整个天下都是一惊! 天地异象,宝地现世,就在此刻同一时间发生,这让各方势力彻底坐不住了。 人人都知道宝地的重要性,再加上值此天地异象时刻,这效果可如增了一碗猛药下去,正在成倍增长! 进入宝地! 不惜一切代价都要进入宝地! 倾尽一切所有,从各个方面,都要给这个地大物博的沽南以压力,不能让这个大国再更加强壮长出獠牙与翅膀来。 那些暗处的各方势力全都开始不惜一切代价的想要进入宝地,这可是天大机缘,谁都不想就此错过。 此时,激流涌动,各路牛鬼神蛇纷纷现身,企图打穿营地防线,杀进宝地里争夺修行机缘。 沙沙…! 吼吼… 漫山遍野… 无数的血虫,从山脚下往山上快速蔓延而来,沿途花草、树木,全部都轰隆隆倒塌,变为枯萎的粉末。 这些血甲虫如饥渴的饿死鬼,触之即亡,沿途无数来不及逃命的小生灵,全都被吸干,化为粉末尘埃。 这些虫子,就好像无边无际,还在源源不绝般,从山下如潮水涌来,一浪推过一浪,浪头越来越高,直扑山上的宝地而来。 而就在在另一个方向。 有一口突然出土的大棺冒出来,只见那黑棺材逢山开山,破山裂地,沿途一切都被黑棺摧毁殆尽,绞为碎片。 第三百六十章 肆虐之地 远处突然冒出一口黑棺,开山裂地,沿途一切都被黑棺绞为满天的粉末。 嘭嘭嘭! 黑棺发出可怖而沉闷的声响,重重砸落地面。 一瞬之间,只见山石爆炸,飞溅起无数颗磨盘大小的土石,宛如天神手持战锤砸下,一座小山峰竟直接被对撞掀起的波纹冲击波给扫平了。 而黑棺砸地的时候,就像海浪般,推起高高泥沙混合的土堆。 一只冒着滚滚冲天黑气一样的毒掌,从棺椁里伸了出来,其上长满了细密坚硬的黑色鳞片,闪动着幽冷毒芒。 嘭嘭嘭! 嘭嘭嘭! 天崩地裂般的声音,一尊由石头雕刻的青面獠牙大石佛,大手轰然按压在一座山岭之上,就连山岭都似承受不住巨大威势,轰然断裂,崩塌。 石佛不断聚合周围血染的石块,变得高大宛如冲天的高山,每挪动一下都会地动山摇,群山震荡。 嗡嗡嗡… 空中突然传唱起扭曲古怪,无法听懂的经文吟诵声音,就好像邪佛在耳畔念经,怎么驱赶都驱赶不走,带着黑暗,邪恶,蛊惑,对神思的污染。 此时此刻,从黑暗中现身,出现在青丘山脉的牛鬼蛇神, 远不止如此。 还有更多本来打算不蹚浑水的魑魅魍魉,杀向宝地。 “竟然弄出如此大的阵势,真是给我沽南涨脸面,来得好!我玄镜司营寨正是了为此而建,那千万的亡灵兄弟早已等候你们多时!你们,今天一个也别想走!有债必偿!” 只见一道身影,在人群之中率先冲天而起,呼啸而上。 从隐藏的山峰里冲天而起时,因为身体修为灵气的外泄,竟直接在脚下的山峰撕裂开一道天堑般裂缝,简直就是一场天威。 这个人,居然是一直未在青丘山脉见到过的胡先生。 平时一直死人脸般,看不出虚实的福先生,想不到竟强得让人有些不敢直视。 …… 这时,又有一道血红染的背影,也从一处营地里跃起,一跃就是数十丈之高,登顶上最高山峰。 这是名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红,一身红衣的妖媚男子。 邪魅男子,孤身一人立于寒风猎猎的高峰之上,独对邪魔入侵,身上有一股气吞万里,拳脚山河的气象,神姿无上,睥睨天下。 如果沈良在这里,肯定吃惊这不是那位往生界里的江湖路人吗。 而与之同时,另一处方向。 一名年纪十一二岁,眸子干净到可以映衬出眼前的尘埃,长相清神秀的小女孩,一步一踏空,一步一阶梯,像是踩着云梯般,一步步走向半空。 她低首看一眼面前正不断吞噬变大的石佛。 并未吐露一句话 然后只见娇小的身躯开始显化真身,二分四,四化十六,十六化三十二…… 赫然是佛家的神通,千万化身! 每一名小女孩都是不一样的神情,代表着一种神格,一种世间的苦难。 成百!上千!身影连成乌央乌央一片,漫天漫地都是,浑身沐浴在璀璨的佛光之下,将天边照亮成佛门的朝圣之地,随后诡异,惊悚的,密密麻麻围杀向大石佛。 大战,就这么一触即发了!! 而就在另一边,一直藏在暗中的胡先生也出手了。 他迎战向如浪潮般涌来的血虫,还有那口黑棺里那个黑蛇鳞甲手掌的主人…… 有天人之姿的邪魅红衣男子,也同时出手。 她身子一纵就是漂忽出好几里,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中,实在太惊世骇人了。 他所要面对的,是鬼道请兵。 登登登! 整齐的踏步声,有如一支军队在行军,但这些不是灵体的鬼兵,而是手持长戟的鬼兵俑。 红衣男子虽一人独对这压境的大军,面色平淡如常。 各地处的血战爆发。 巍峨群山,深涧大壑之间,突然天地在颤抖,山石在崩裂,山林在炸开,一切都在四分五裂,就连山峰都崩开一道又一道的黑色裂缝。 有战斗余波泄露出来恐怖灵气,天地一次次碰撞,爆裂争锋。 青丘山脉里,正在爆发惊天动地的大战。 但这些都被沽南的铁墙修士们死死抵挡在青丘山脉外围,当战斗余波传递到宝地附近时,只剩下微弱的波动。 其间偶尔还响起墨家机术的咯嚓咯嚓声、还有道符的爆裂声,那是有玄镜司的普通捕快用爆裂符文,正跟修士一起,在疯狂宰杀别国的修行者。 这青丘山中,一切都在粉碎再粉碎! 一切都在崩塌,化为虚无! 阻挡!阻挡!所有人化身为铁墙般的存在! 大战就这么在一开始,就彻底变为了腥风血雨! 没有所谓的试探,直接提刀杀伐! 而此时此刻,远在万里之外的边界,同样并不平静。 万里沙土,狂风卷地。 大漠狼烟起。 风沙如刀鞭。 只见一位古铜皮肤的汉子,身着麻布短衫,手上缠着熔铁锁链,他似对这滚滚热浪的大漠若无睹,脸上笑容如春风拂面,平淡却又傲慢。 这是武夫的天生傲慢。 可就在这时,有一道苍老却又狂野,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这苍茫,令人敬畏的沙漠里响起。 “我就知道,跟你们这些蛮荒人讲诚信,就是白白浪费口水。要我说,应该开打,打得你们伤筋动骨,打得你们痛,再次打到你们蛮荒寨,你们才会长记性,不再窥觊我沽南。” 轰隆! 大漠狂风呼啸,刹那暴起,引起漫天沙尘暴。 沙暴之中,两道狂影,在这寻常人无法踏足的无边沙海,毫无保留的发生大碰撞。 一处处绵延沙丘,有大道之光弥漫,将沙子熔化为熔浆,烈日般的刺目之光闪过,一下去山峰稀巴烂。 这是日游之境战斗。 在这万里黄沙之地,有位日游使,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愿意在此地独挑大梁,旁人只能驻足远观,万万不可近前,旁人根本插不上手。 …… 而在另一处边界,南海镇海关。 呼啦哗啦! 海啸连天,岸边的礁石开裂,可怕的拳风余波在海面上炸开,荡漾起滔天浪花后又飞向高空。 第三百六十一章 冥鬼咒的惊变 呼啦哗啦! 大浪淘沙,岸边的黑色坚固礁石被拍击的开裂,从远处而来可怕的拳风余波在海面上炸开,荡漾起滔天浪花后又飞向高空。 那些无人岛屿上一片片古木粉碎,远处的大树被可怕拳风连根拔起。 这是两个绝顶强者正在血肉碰撞,拳拳厮杀,撕扯着海面的力量,溢散出恐怖的能量余波,周围山地被扫平,岛屿上整个狼藉。 打到后来,从岛屿打到海上。 无法用肉眼所观测的战斗,空气爆炸,海水蒸发,这种如之战的景象,让人不寒而栗。 这同样是涉及顶楼的绝世之战。 这次的入侵者, 是名从邻国小国踏海而来的一名倭人。 倭人身上穿着古怪的战甲,那坚固甲胄抵挡下一拳拳砸来的爆炸力量。 …… 青丘山脉。 宝地现世之后的入口处。 这里十分混乱,人潮涌动,可众人正在重拾秩序,都在井然有序的一一进入宝地地。 只有一人除外。 那便是沈良。 就在队伍即将全部都通过完毕时,沈良终于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脸色发白,嘴唇惨白到毫无血色,两脚发软的轻吐出一口气,不懂的人还以为他练了什么邪门功法。 只差一点,他也要落得变成一具干尸的模样。 但好在,他凭借自己的修为境界,堪堪熬了过去,这要是换了寻常的幽夜使,恐怕仍旧抗不过去这冥鬼咒。 随即,沈良看看肩头,那冥鬼咒鬼新娘的一对白藕素手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还有那红盖头都已经不见,一直在他背上背了几个月的冥鬼咒鬼新娘终于不见了。 抵在喉头的剑终于被拿掉。 沈良顿时一喜,心头大患终于除去。 为了保险起见,沈良还特地找一名女道修,死缠烂打地借来一面磨得光亮无比的铜镜,往肩头一照。 果然,那冥鬼咒鬼新娘已经没了。 可当他把镜面倾斜,往身后一照,忽然哇的见鬼般叫唤一声,手一抖,一个凤袍霞披的鬼新娘,几乎前身贴后背,紧紧站在他背后。 那冥鬼咒没有消去,鬼新娘还在! 而且这次还有了变化,站起来了! 沈良脸色一沉,这一刻的他,忽然悲从心头起。 胡先生你没告诉我,虽然能保住性命,可这鬼咒还会生出新变化啊…… 面对如今的鬼新娘。 沈良激动万分。 他不敢动!! 沈良身子站住片刻的功夫,一直手拿镜子,照着自己身后。 不断冒出各种可能的后果,完了,这下要真应了那句夫唱妇随的成语了。 这时,那边排队进入宝地的队伍,也已经快要全部进去,那名借镜子给沈良的女道修,见沈良一直拿着镜子不还他,开始找沈良索要镜子。 沈良立即就归还了镜子,并道了声谢后,也开始抿着嘴唇跟在人龙后,排起了队伍。 那大黑鸽子来到心情正不好的沈良身边,扇扇翅膀安慰一句:“晚辈,不要一心只想着抵抗,就去想着休妻,我看这弟妹也是个富贵人家,弄不好是什么王侯的后女,所以凡事都有正反阴阳两面,你应该多往好的地方想想,现在这样多好,说不定下次你就能一睹弟妹芳容了。” “然后还能洞房花烛了。” “年轻人,看来你是不懂得百年孤独的滋味,要是有一只雌鸽子精怪,天天对俺至死不渝,俺早就高兴坏了,天天抱着她不愿撒开。” 这是安慰? 这分明就是在伤口上撒盐吧? 沈良立即抬起手,不难烦的做了个滚滚滚的动作,让那鸽子精怪这时候别来烦他。 “咦,这里怎么会有只口吐人言的大黑鸽子?” “哇,难得一见的精怪,这当真是世间少有!还真的是。” “正在跟精怪说话的人,我认得他,他刚才不是还带着自家妻儿一起进宝地吗,好古怪的人,居然带着一只精怪,莫不是一家人连家里养的畜生全给带来了?” “只要一想到连天地异象都在此刻发生了,这等古怪之事,也就见怪不怪了。” “不知道这是只雌的还是雄的?” 之前,这里人山人海,一片闹哄哄,一众人只顾着赶路,对鸽子精怪也没多在意。此刻,当人潮减少后,大家这才都注意到了鸽子精怪的存在。 居然被人指指点点,还说是沈良的牲口,尤其是还被当众怀疑雌雄,作为一只有自尊心,自尊自爱的黑鸽子,它顿时就怒火中烧了。 “你们这帮没见过世面的瓜后辈,井底之蛙难成大事,莫要把俺惹毛了,俺的手段,能让你们痛不欲生!” “信不信我打得你鼻青脸肿,哭爹喊娘!” 只见鸽子精怪红着两只眼睛,就要拿翅膀刮出的罡风去掀翻那名对着它腹部之下指指点点的年轻道修。 一个沈良打它主意,它对付不过也就算了,现在就连一名年轻道修也敢乱打它的主意,对它指指点点,这事不能忍。 面对黑鸽子精的脾气上来,那名年轻道修的脸,当即就阴沉如锅底煤灰了,气得身体颤抖,抬手一直指着大黑鸽子,嘴里你你你…气得说不出话来。 然后,就有维持秩序的幽夜使,看到这里的事端之后,及时地过来喝止,让两边都安静点。 这位幽夜使控制住事态发展完后,还颇为头疼的看一眼大黑鸽子才离去。 很明显,这只精怪的身份,早已经被玄镜司上下打点过。 沈良一脚踹了下大黑鸽子,让大黑鸽子别给他惹事,在这紧要的关头,可千万别节外生枝,然后向大黑鸽子问出一个问题:“你可知道,这天地异象到底会出现几次?还有,为什么今天夜的天地异象是天狗食月,跟第一次天地异象时不一样?” 沈良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发现,这次的天地异象,自己居然没有察觉到。 现在身处的地方,虽然都是浓雾,看不到外面景象,可沈良还能清晰记得,他刚才在外面时,抬头看到天上月亮的景象。 第三百六十二章 先进宝地 沈良对方才在宝地外面,所见到的惊骇一幕过目不忘。 今夜青丘山脉的月亮出现了天狗食月,虽然不如第一回天地异象时的那么大动静,但今夜的月亮在被天狗吃掉之前,居然变成了猩红色,能在傍晚也清晰看到。 而且被放大了不少。 也是十分地奇异。 大黑鸽子吞食着不知从哪弄来的粮食,等它把食物咽下去之后,才跟沈良解释道:“那是因为今晚的天地异象,只能算是第一轮天地异象的附属变化,相当于第二阶段。” 按照大黑鸽子的说辞,天显异象,天地灵气反哺,自古以来就有。 所以,自有它的变数,第一轮的异象,与耒阳有关。 第二轮的异象,则与月轮有关。 这就是为什么古人出现山精野怪,神仙修炼时,常说吸收日月之精华。 便是跟天显异象,天地灵气反哺息息相关。 而每一轮天显异象,天地灵气反哺,又分为好几个小阶段。 不过,大黑鸽子对此讳莫如深,言之甚少,只说灵气反哺能进入第二轮的历史记载,非常非常稀少,在沽南的悠久岁月里,用十根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都是发生在十分古老的远古,上古时候了。 也便是那神仙大能之人物遍地走的时候。 所以更多的,则只是停留在第一轮天显异象,天地灵气反哺,而这之后,就又灵气枯萎了。 已经几千年没有诞生过第二轮天显异象,天地灵气反哺了。 沈良惊讶听完大黑鸽子的解说,想了想,他又惊奇问:“既然都有第一次,第二次天显异象,天地灵气反哺了,那是不是还有第三回发生?” 大黑鸽子仄仄笑道:“小辈,莫要好高骛远,你知道这些已经足够,连第二轮天地灵气反哺都是自古以来的凤毛麟角,已经几千年没再出现过,你还想着第三回的出现!” “这个世上的凡间,究竟有没有第三回天显异象,天地灵气反哺存在,都还是个未知数,你,我皆是这乱世的一叶扁舟,还是先别让自己翻船,这天地灵气反哺地越厉害,那些随之孕育出来的邪魔只会越来越恐怖!” 这天地反哺真的会没有第三回出现吗? 沈良眸子眯起,隐隐有所预感。 倘若说第一轮的天地异象,是与耒阳有关。 而第二轮的天地异象,是月轮。 那么,按照天地异象会影响越来越深远来推测,这第三回的天地灵气反哺莫非是这方天下的万千星辰? 到时候又是怎样的一番场面! 沈良赶紧打住他那好高骛远的想法,他如今还只是夜游使,其上不知还有多少关卡等值他去闯,还天下星辰,还是先扫好自己的陋室再说吧。 沈良主要关心的是,当真的有第二回天地异象,甚至有第三回降临的时候,会不会出现新的,譬如,《请仙箓》之类的东西落入凡间? 这些又会被何人所得? 就在沈良的思绪又要收不住缰绳之时,这个时候,终于排队轮到他进入宝地。 当他穿过茫茫一片的云里雾里后,眼前视野豁然开朗…… 当穿过浓浓灵气后,这是一片巨大开阔地。 开阔地上,正有许多道修,席地而坐,专心吸取天地灵气,突破自身。 也有一些刚进入宝地的道修,一进入宝地后,立刻满脸欣喜,像是瞧见世间至高仙人般的激动大喊:“不愧为世间的宝地!好浓厚的天地灵气!” “这即便是呼吸之间,吸入的也全是灵息!不用打坐,灵气自动入体!” 这时,有管事的幽夜使连忙上来呵斥,此地不得大声喧哗,干扰他人修炼,否则一律丢出宝地。 被这么一呵斥后,这些才刚刚进来的道修们这才老实下来,也赶紧坐下来贪婪吸收着空气里厚重无比的天地灵气。 所以此时此刻,在这片开阔地上,密密麻麻,坐满了一排排正在闭目的道修中人。 全部心无旁骛,都在全身心努力突破修为。 “嘶,你这后辈,为何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欣喜?面色如常?”大黑鸽子好奇看一眼沈良。 沈良眉头一挑他差点忘了伪装。 因为他进入宝地里,压根就没法汲取这天地灵气。 于是,沈良不得调转气血,让面色变得潮红一片,顿时脸上涌起异常的血色潮红,不知道发生何事的旁人还以为他真的是激动到面红耳赤。 “嘶,此地果然是修行的好地方,这里的灵气好浓厚,我得赶紧打坐修炼,咳咳,我要打坐了。”沈良这分明是气血上头,憋屈的有些难受,又无处挥发的模样,可还偏偏还要装出一副很欣喜若狂的样子。 自己打落的牙齿,就算是含着眼泪也要把它吞下肚子。 “哎?后辈,俺怎么看怎么觉着你不像是欣喜得脸红,倒更像是故意憋红了脸?”大黑鸽子满是疑惑。 就在沈良要踹走多嘴的大黑鸽子的时候,只见那边有幽夜使过来,原来是来请大黑鸽子,共商进宝地方法的,那自然是管事的要头疼的,沈良就不去打听了。 而当大黑鸽子被带走之时,花想容幻化出的元神也是被一同喊走了。 花想容似乎也要去听些什么事。 毕竟她并非凡人这么简单,玄镜司自然会有些安排,沈良对此也好放心。 沈良既然吸收不到天地灵气,他自然不会留下来浪费时间。 他装模作样的盘腿坐在原地,像是在假装跟其他人一样修炼,可实际上,他是在借机冥想,以及恢复体内被那冥鬼咒所抽光的气血。 好在元炁和内功双重支持下,气血恢复得尤为快速。 当调理好时,沈良借着机会,也将一张张道符藏于袖中随时取用,将半枚佛门舍利也揣进怀里保平安,随即偷偷摸进了宝地深处。 一路上,浑身气血已经开始满溢而出。 进入这洞天宝地什么最重要? 当然是抢占机缘,先人一步! 即便是没人告知,沈良也深深地知道这些道理。 第三百六十三章 死人之城 为何要挤破头当第一个进入宝地之人? 那当然是抢占机缘,先人一步! 即便是没人告知,沈良也深深地知道这些先人一步的道理。 因为沈良刚才假装修炼,暗中打量着周围的时候,看到有好几名幽夜使使、玄镜司捕快,已经离开队伍,都进入了宝地深处。 甚至还有不少的自认为聪明的寻常道修,也都放弃机会,偷偷潜伏入宝地深处,也都是想抢先得到机缘好处的人。 不过,沈良对于这些人也不太好说甚,并不看好。 这些人可能把进宝地,当成了儿戏,从来没想过宝地里到底潜藏着多少凶险。 甚至,他们都没有想过,自己在宝地里会不会丢掉性命。 不若先抓住机会将修为拔高,只可惜沈良并不能用灵气滋补。 估计是因为天地灵气反哺的时间还太短,许多人的思绪没有灵活更替,还没真正转变过来。 这可是妖魔肆虐之地,凶险未知,机缘往往伴随着要命的试炼。 …… 此时穿着件道袍,又在身后背着长布条的沈良,在离开了众人打坐修行的地方后,发现眼前的景象,跟他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他明明是在青丘山脉之中,可他走出段距离后,看到的却是眼前的荒凉山野,只见那视野的尽头,有一座巍峨远山,即便远山被劈剩下一半,依旧还是巍峨而雄壮,迄立于天地苍莽之间。 如一只站立的猛兽,伫立于天地间。 沈良看着断裂的巍峨远山,心头莫名浮现一个念头。 那断裂的山,该不会就是青丘山吧? 沈良默默对比了下断裂远山的高底,还真的跟外界的青丘山差不多。 沈良此刻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且先继续前行。 就这么片刻时间耽误,他已经见不到其他人了。 当沈良来到断山下时,听到了略微喧闹的人声,山脚下出现一座宏伟的四四方方城池。 这是一座看似固若金汤的城池。 修建完善。 甚至比之江城也毫不逊色。 这座不逊色于江城的古城池里住着百姓,这些百姓仿佛都是活人一样,会叫卖,会做生意,彼此关系和睦,一片平静,祥和景象。 就像是处在太平盛世,而不是在宝地。 里面的人锦衣玉食,穿着得体,道旁还有训街的甲寰士兵。 这细细看去,这里的百姓人口十分多,多到城池都快要住不下了,就是不知道在宝地里面的地价如何?本地的衙门是否有清正的好官? 沈良越看越是感觉啧啧称奇。 他仔细去发现时,居然还看到了不少奇装异服的异域人。 这些异域人来自天南地北。 “热包子,热乎的包子。” 街边的一声叫卖,沈良此时转头看去,结果当他看到新鲜肉汤包是什么后,顿时就面色一凝。 那街边的小摊子上,有一个只剩下下半身两条腿的身体,正在一口锅里烹煮,但这还不是古怪之处,古怪之处是那下半身两条腿还是活的,正在烧开的锅里慢悠悠的扑腾,一点都没有烫得皮开肉绽。 这是在锅里煮自己! 再看周围的路人,对锅里煮着人全然没有异样反应,就好像是这很寻常,那些百姓对此早已习以为常,这事情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面条,青菜面条馄饨,还有皮薄肉多的饺子勒。” 前方街边的又一处摊位,只见一口大锅上,煮着热气腾腾的面汤,而在滚烫的汤水中,坐着一个没了下半身,没了脑袋,还缺了一条胳膊的人上半身。 这不是古怪之处,更加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没脑袋没下半身的人,居然还是活的。 其正在一勺一勺盛起面汤在往自己身上浇。 沈良光是看着咕噜噜冒热气的面汤就感觉牙根一酸,呲牙咧嘴的疼。 但是那沸腾翻滚的面汤顺着身体往下流淌,那上半身就好像没有痛觉一般,而且一切如常,那怪诞的锅里人依旧在若无其事的重复着一勺一勺滋滋往自己身上浇。 “这是…那些原本倒转乾坤后,变得不人不鬼的凡人,从世上消失,然后又全都陷入在宝地里面?”沈良眯眼沉思道。 这城池里看着怪异,但是人人友善,面带微笑,语气客套的很。 这里就如一处世外桃源一般。 可在大街上,却在又都是人不人,鬼不鬼的一幕幕, 这细看之下,不由让人心头发毛,有些脚跟酸痛,感觉阵阵的惊悚和诡异。 “哎呦这位客官面生啊,怎么样,要不要来一笼我这出了名的热乎包子?皮薄馅多,正宗,有那味。”包子铺摊主,看着沈良驻足在他摊子前,朝沈良挤眉弄眼,热情招呼道。 同时,还拿起一个水瓢,从锅里舀起一瓢沸水,噗滋一声往蒸笼底下的锅里加水,防止热气蒸腾的笼屉水烧干。 而锅上,正蒸煮着一笼笼的晶莹大包子。 这时,包子铺旁边的面摊子铺的掌柜,注意到了沈良,也上前拉拢生意。 “呵呵,客官,您过来瞧好,我这可是用上好药草熬煮出来的面汤,大补的东西。” 这还是补药,大补之物了,沈良强忍胃的不适感,不动声色的惊讶问一句:“哦,那敢问掌柜的,这面汤怎么个大补之法?有什么讲究?” 沈良不用想也都知道,那面食摊子铺掌柜口中的上好药草,就是指这些进来的残缺身体了。 只是,沈良对此,实在是很抵触。 面食摊子铺掌柜嘿嘿一笑:“客官应该知道,这世上不可能有两个一样三魂七魄的人,只能存在一样三魂七魄的完人。” “但我锅里这上好的草药啊,因为是乾坤倒转,阴阳变化,外面的凡界和宝地混乱,于是秩序生变,这才被意外吞进来的。” “所以,这药草身上,就有了大道的力量。外面的人杀不死他,宝地里也杀不死他,这并非自然之理,而是因果变化,这药草就永远不会死,因为他永远都会在凡界与宝地的界限上不受大道生死管制,不可能死去。” 第三百六十四章 大师兄 “这难得的活死人药草就永远不会在任何地方消失,因为他永远都会在凡界与宝地的界限上不受大道生死管制,不可能死去。” “这活人药草身上,就带着大道之力,只要我们能一日复一日,经常进补用活人药草熬煮出来的汤药,就能让我们在潜移默化之中获得大道的力量,最终逃脱出宝地。甚至到了外面,我们也可以像这些活死人一样,无法被杀死。” “如此大道加持,你说这药汤补不补?” 只见面食摊子铺掌柜搓手笑呵呵,热情洋溢的说着着他这十全大补粥的神奇功效。 可看着包子摊子,和面食摊子里那锅里可怖的残缺身体,沈良实在是无法把这面食摊子铺掌柜脸上的笑容,跟热情洋溢挂上钩。 犹如饥血之鬼饮血后的愉悦小人。 沈良这也才察觉到这满城的人,全都不是活人,全都是鬼物。 自己被这宝地差点给蒙混了。 这一城的百姓,他们,全都是历来灵气反哺,宝地现世后才入的宝地寻宝,最终陨落死在了宝地里的人。因为宝地里的灵气浓郁,或者说此地特有的束缚,令这些死了有几百年,几千年的人,全都被永久留在了宝地里,永生永世不得超生,也不得踏入轮回。 该说这里是地府,还是极乐之地? 又或是永久伴随的牢笼? 但你既然想从宝地获得机缘,正所谓祸福相依,你就要有被宝地吞噬的觉悟,对于宝地来说,你的命也是它的机缘。 无法怨天尤人,只能说各有所需。 大道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大道无情,亦无邪。 而旁人也别想通过这些人,知道一些历史的秘辛、秘密,这是绝无可能的。因为,这些人早在死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是过去的人了。 因为这些人只能生永生永世都浑浑噩噩滞留在宝地里,所以对于过往,就如喝了一碗孟婆断魂汤,一概不知了。这便是宝地中的大道,更何况就算不喝“孟婆汤”,这些被困了不知多少年的人该如何记起过往? 就连修为是停滞不前,一切都永远停留在死那一刻。 如同将过去永远停留,并且被风沙慢慢腐蚀殆尽。 最近几天,沈良可不止是闲着,他通过旁敲侧击,从大黑鸽子那里打探到不少关于宝地内的情报。 沈良面色释怀开来,但是胃里一直很不舒服:“看掌柜你说得这么信誓坦坦,莫非这城池里,有人曾经用这个方法,逃出去过宝地的拘束?” 只见掌柜脸上表情说变就变,听到沈良的问话后,阴郁了下来,冷冰冰:“没有,也许是有,只是我忘记了。” “那就是说你这个说辞,从来没人真实成功过,那掌柜你如此干…已经有多久了?”沈良看着掌柜。 “多久…我…记不…客官你到底买不买,哪来这么多问题,不买就走走走,别来打扰我做生意。” 有可能是沈良的问题,刺痛到了掌柜那在这城池牢笼里的一颗道心,掌柜当场就翻脸,他那张原本跟街上其他人一样和善,祥和的脸,顿时变得凶狞,阴厉,怨恨,活脱脱像是恶鬼转世,手脚并用,粗暴的驱赶走沈良。 而就在沈良刚离开面食铺,他迎面又走过来一个非常奇怪的人。 这是一个有着卷发,赤着上半身,露出孔武有力上半身的蛮荒人,可他偏偏是一具身体拥有着四条腿…… 嗯? 这不就是蛮荒传说中的兽人? 嘶,怎么细看又不对! 沈良一惊,这不是天生的兽人。 这名蛮荒的魁梧大汉,居然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把一个只有下半身的残缺身体,跟自己的身体连合在了一起。 所以稍不留神一看,还真以为是蛮荒传说中的兽人! 这古怪的蛮荒人把野马的下半身跟自己缝合,肯定也是看中了残缺的身体是宝地里的奇特存在,杀不死!也伤不了!所以跟自己身体缝合在一起,窥觊其中的大道。 眼睁睁地看着那兽人,从他的身前走过去,沈良面露古怪,莫非那蛮荒的兽人传说,是出自此地? 但这不是重点。 沈良在想另一件事,为什么这些过去陨落在宝地里的人,都会认为这些残缺身体,能够带他们脱离出宝地? 似乎,曾经有人告诉过他们一般。 随后,沈良在城池里越走,所看到的不凡之处越多。 城池里神殿庙宇无数,北域的,蛮荒的,道门道观、佛门的佛寺、儒家的圣人祠堂,到处都是,迄立无数,其中还有道士、和尚、一些北域的信徒等身影。 这进去的一路上,他有见到远古赤裸的人,有见到服装奇异的氏族人,这些人,全都是过去陨落在宝地里,最后终身被困在宝地出不去的亡灵。 对于第一回下宝地的沈良,他此时两眼摸瞎,正在想着怎么离开城池,前往城池背后的断裂青丘山,可就在沈良刚经过一座就建在街道边的道观时,只听到那道观里有人紧张叫住他。 “大师兄!” 即便声音响亮,但是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沈良起初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当他转头四处看看,最后抬手一指自己的鼻尖, “兄台,你莫不会是在喊我?” “认错人了吧?” 直到了这时候,沈良才终于确认,身旁道观里有一名中年道士,的确是在紧张兮兮地叫他。 这人是名长相普普通通的道士,年纪约摸有三十多了,人有些干瘦,两颊内陷,眼窝发黑,似乎多年未曾入睡一般。 而他此刻所站着的街道,道路两旁都建满了道门道观、佛门的佛寺、儒家的圣人祠堂,各种庙宇巍峨耸立,有些高大,还有些雄伟庄重,儒释道,一向不合,不过如今全都在这里了。 此时,就在沈良身边的一座道观里,就正有名中年道士,在朝沈良紧张招手,示意让沈良快些进道观来,有急事。 但是沈良困惑不解,他明明就不认识这人。 第三百六十五章 马道士 能活在这城池里的,无非都是当年陨落在宝地里的道修。 莫非说是因为自己身上这身道袍打扮的原因,让对方不小心认错了人? 沈良面露讶色。 但是也就这么一想而已,稍后沈良还是面色平静的问一句:“这位兄台,莫非你认识我?” 中年道士摇摇头,示意沈良先过来,沈良原地沉吟了下,然后走到道观门口。 青丘道观。 道观上挂着一个老匾额,已经有段时间了。 当沈良站在门口后,那中年道士这才脸上神色紧张的说道:“这位师兄,虽然你我并不相识,可你我既然都是身为道门,源自同道之中,你又与我百年未曾见过的师兄长相颇为相似,所以我不能坐看师兄你送死。” 沈良恍然,这就是名寻常的道士罢了,因为看他身上穿着道袍和长相,误把他当作师兄看待了。 这百年未见的师兄,,自然感情深。 沈良不动声色问一句:“送死?道兄可否详细与我说说?” 只见那中年道士压低声音,似乎是刻意避开被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听到,他一边压低声音,一边隐蔽的抬手指了指头顶天上:“师兄莫非你还没发现,这城里,天上的天色越来越暗了吗?” “你别看白天时候,这些人都很正常,各个面慈心善,与人为善,可一到晚上,吃人猛兽的獠牙可就显现出来了,到时候师兄你就知晓,晚上,才是真正恐怖的时候。” 沈良闻言后眉头一挑。 这还面慈心善?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认为这些人面慈心善吧? 面慈心善能当街吃人? 其他人还无动于衷,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 不过,沈良抬头看了眼天,还真的如那迂腐道士所言。 这外面可不就是快要天黑了吗。 沈良想到曾在宝地外与那大黑鸽子打听到的,有关于宝地里的一些禁忌,他原地想了想,然后点点头也就同意了中年道士的邀请,走进了这座青丘道观里。 打算先在青丘道观里暂避一晚。 毕竟此地是道门,寻常妖魔鬼怪需得止步吧? 而这时,沈良也得知因为时间太久,中年道士早已经忘了自己的姓名,只让沈良称呼他马道长或是师弟都可以。 马道长? 师弟? 沈良疑惑的挠挠头 待缓步进入道观里后,沈良发现道观造得还十分讲究,五脏六腑俱全,门庭、放生池、祖师殿、左殿、右殿、后殿。 休息的地方,就在后殿。 来到后殿的一座石亭,只见马道长热情好客的端上来几盘水果,食物,还有茶水,款待沈良,热情让沈良不用客气。 但是,沈良可不敢乱吃东西,谁知道这些东西是不是什么木头蛆虫,甚至是老鼠变的,或许那杯热气腾腾的香茶是什么活物… 嘶呼,不能再想下去了。 倘若是再想下去,恐怕就得反胃吐出来了。 沈良坐下后,先是做了个拿起茶杯的动作,然后又放了下去,看起来就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然后开口问马道长:“那个,道兄,如此之大的道观,难道都只有道兄你一人打理吗?” 话说的不起波澜,犹如闲聊一般。 此时也坐下来,轻嘬一口热茶的马道长,含笑解答道:“若是师兄有朝一日也像我一样,拥有无数时间的时候,就不会觉得眼前这一切不可思议了,或许师兄会比我更加无聊,在此地修为已经无用,而想出宝地,又觉得无望,所以整天无所事事,总要找点事情去做。” “这座道观里的一砖一瓦,都是在下日复一日,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点点垒砌,起初搭建的不牢靠建好了倒塌,倒塌了再修建,就这么一日复一日的,最后就建出来了。” 当说到这时,马道长似乎是想到自己话中用语不对,连忙作揖向沈良道歉:“师兄不要误会,我说这话这不是故意诅咒师弟你死。虽然每个进入宝地的人,总认为自己是最有机缘的那个人,总认为只会死别人,而不会死自己。” 沈良闻言更加头疼,被说得满头阴沉之色。 道友,你还是别乱说了。 这般说来,更加令人心乱心慌。 “在下斗胆问一句,不知道兄被困在这里,已经有多久了?”沈良赶紧换个话题。 “困在此地多久吗?” 马道长沉吟,目露追忆。 “我记得上次宝地吞噬进来一个人,说沽南王朝终于成了。” 呃。 沈良呃了声,然后推算了下前后时间,眼前这位便宜道兄,恐怕是在天下大势还没成形前,就被困在宝地里了。 少说也是六百年。 如此之长远,在这城池里当真是难熬的很。 这么一想,马道长喊他一声师兄,那是他占了对方的大便宜。 “道兄,我有一个困惑不知道兄可否解答,为什么外面的那些人,都认为吃人可以脱困宝地?”沈良斟酌了会,小心翼翼问出一句。 马道长闻言当即冷笑:“那都是群不知世事的疯子罢了,师兄何须理会疯子的疯言疯语。” “我看师兄欲言又止,是师弟是不是想问我,是不是也有吃过那些被宝地吞噬进来的人?” 沈良听到后也就坦然承认:“在下惭愧,我却是有过这个想法,不是有意揣度道兄的。” 马道长洒脱一笑:“这也在情理之中,但你我本是同门同根,哪里分得那么见外。” “我可以光明磊落的回答师弟,我从未跟外面那些疯子,同流合污,吃过那些疯子口中的‘药汤’。” 沈良轻松了口气。 这位看起来好像并没有被时间折磨疯掉。 随后,冯道长和沈良,开始彼此探讨起各自的世界和变化。 沈良如实告诉了冯道长,沽南已经有了个朝廷了,天下大势已经被割据。 而沈良,也从冯道长口中,得知了许多关于眼前城池的秘密。 就好比说,这座城池里,都是住着过去陨落的幽夜使和寻常道士。 至于更为厉害的高人强者,却是并不在城池里。 第三百六十六章 窗户外的月光 那些陨落在宝地里的强悍人物并不在这城池里。 他们都是有大修为神通的人,全都进入了更深处。 是为了去寻找脱困宝地的方法。 茶香景美,两人相谈甚欢,不久,天色很快黑暗下来。 马道长看了眼天色,然后朝沈良歉意一句:“师兄,相谈许久还未过瘾,不小心都忘记了时辰,只是我在药王殿的丹炉中,还炼着一炉的丹药,师弟我就先失陪告辞了。” 然后给沈良安排了处屋子,作揖让沈良早点休息。 不过在临别前,马道长面露忧色的善意劝了句沈良:“师兄,倘若你无深厚的机缘执念,在道观里过完今夜,我奉劝师兄还是尽早离开宝地吧。宝地的凶险,可远非常人所能想象。” “现在住在这城里的人,便是我,也没有哪一个不是后悔这辈子进了宝地,不但一无所获,最后还永生永世都被困在了这狭隘的牢笼,刚开始,还一切正常,可久了,这里的人无论心性何等坚韧,最后都被折磨疯掉了。” 马道长离开前的好言相劝,沈良在进入屋子,陷入沉思。 无疑的,这宝地里跟所有人想象的不一样。 宝地死人是常事。 而且死后会终身困在这牢笼之中。 就如马道长离去前所说的,那话说得不假,宝地的凶险,远非常人所能想象。 稍有不慎,就是终身被困在这里,这可怖的孤独,比雷狱还要折磨人心,每日半死不活,真的会把一个人给活活逼得失去了人性。 沈良虽说是修道之人,不过他怕死吗? 他又未曾修道有成,更何况连神仙都会万劫不复,他自然是怕的。 可他还是进来宝地了。 这里可是藏着一宝地的妖魔鬼怪,无数的机缘,此地对别人来说是凶险之地,可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机缘。 该冒险之时就必须得冒险,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倘若一直安生度日,何来远超常人的修为心性? 这世上有哪个名垂大侠是靠着在家里安生度日换来的青史留名? 沈良如此想到。 他现在十分缺乏机缘和元炁。 而这些在这宝地之中都能找到,而得到资源提升修为之后,实力大增便可以更进一步获得更多。 这都是一环扣一环,绝不能断。 旁人进宝地,是一本正经的循序渐进,他们可以仰仗汲取灵气提升修为,半途而废也不会一无所获,而沈良进宝地,若是不犯陷只能一无所获,所以他不能白来一回,势必要以身涉险,进来闯一闯。 沈良也能等旁人来这斩妖除魔,他在一旁手元炁。 不过万事小心低调。 这是他的本心。 他一定要坚守住本心。 正所谓枪打出头鸟,现在局势不稳,还不知有什么凶险,所以他绝不能在这宝地中当那领头之人。 其实,对于为什么明知这趟宝地有危险,还要义无反顾的进入宝地,沈良的内心还有一个回答。 现在外面的凡界已不再平静! 已经是第二回的天地异象了,那所有的牛鬼蛇神,自远古起便永恒的存在,都正在一个个从沉寂与破败中慢慢复苏过来,那些可怕的凶魔,邪兽,都在睁眼看这个世界,如此暗潮涌动的凡界,就必须要努力挣扎。 不可能像那些什么都不懂的老百姓一样,浑浑噩噩,安逸于现状。 到最后,他们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正所谓我命由我不由天,修道之人本就是逆天行事。 就在沈良沉淀下心思,坐在床上盘腿修炼,打算尽快回复真气的时候,忽然,夜深人静,一片静谧的房间外,传来一声异响。 嗙当! 那声异响,像是有人在他房屋子外跌落摔碎了碗碟,又像是有人在门外徘徊,脚尖无意地踢到了瓷器之类。 入夜后的青丘道观里,静寂无声,静悄悄的,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会显得尤为清晰。 屋子外的异响,立刻惊动到沈良。 “是谁?出来!” “莫非是道兄吗?” “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在这危险未知的宝地里,沈良自然是不敢全身心放松的修炼,门外稍有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那敏锐的洞察力,他马上睁开两眼,眸光一闪,随即退出打坐修炼。 沈良刚睁开眼,便看到有月华透过纸糊的窗户纸,从外面投射进来,惨白如纸。 只见那窗外好像趴着道模糊的黑色人影,正把脑袋搭在窗户前,试图往他屋子里看。 “倘若是道兄深夜来访,那在下欢迎,可以直接推门进来,门闩并没有落下。”沈良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的伸手抓起就放在身旁的刀匣。 结果说辞虽然客气,但是趴在他窗外的黑色人影,依旧是一动不动,就这么把脑袋搭在窗外,静静透过窗户看着屋子里里的沈良。 “道兄,是你在窗户那吗,还是旁人?”沈良眸子微微眯起,站起身,提起刀匣。 那木纸窗外的黑影脑袋依旧是一动不动。 沈良面色平静如常。 他走到门口,打算开门,可他发现并没有上门闩的屋子门,竟一下子没打开,就好像门外有什么死死抵住了屋门。 嘎吱…… 恰在此时,窗户竟被窗外脑袋推开了一道缝隙。 沈良面色依旧平静,这等事他早就吸光了:“哼,在这道观里也敢糊弄人!” 轰隆! 啪啪! 那死死抵住的屋门直接被沈良用力一拉,炸作几块破木板,刷,沈良的身影已经如玄箭般猛地窜出去。 此时砍头刀已经出鞘。 明晃晃的刀光在月色下闪耀。 不过,走到外面一看,墙角窗外空地一片空旷,什么都没有,一片清冷和黑暗,空无一人。甚至沈良刻意去走近处检查过窗外的地面,也没有发现到脚印。 沈良站在屋子外这才发现,入夜后的整个道观,竟是一片漆黑。 连一盏油灯的烛光都没有。 四下里看了看,没有任何动静,沈良先是沉吟思索了片刻,随后又重新返回屋子里。 可他这回又发现到一件怪事! 第三百六十七章 古怪的炼丹殿 可他这回又发现到,原本自己所住下的屋子里唯一亮着的那盏油灯,竟不知什么时候熄灭了。 现在屋里失去了光亮之后变得漆黑,只有微弱冷清的月华光芒,但冷色的月华,透过纸窗后,颜色变得惨白发蓝,反倒更显阴气森森氛围了。 或许是他刚才开门动静太大,带起的狂风吹灭了油灯…思及此,沈良眼中金光一闪,并没有去点灯火。 已经再度回到屋子里的沈良,目光若有所思的看一眼被推开条缝隙的窗户。 接下来,沈良提着砍头刀,立刻环视一圈房内四周,并没有丝毫发现,窗台前地面上也没有脚印或泥灰。 想了想,沈良猛的抬头看房梁。 嗯? 这阴气最重的房梁上没有什么邪魔作祟吗? 轰隆! 吱嘎吱嘎… 粗暴推开屋子门,那木门发出艰难的吱嘎声。 嘶,怪哉… 似乎也没有藏在门后吗? 那就是床底下或衣柜里咯? 结果沈良提着刀信誓旦旦的找遍整个屋子,都没有发现。 这道观,绝对有问题! 绝对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既然发现了有哪里不对劲,沈良无法再住得心安,他举起油灯,打算出门一探这道观的水到底有多深,没想到,呼啦! 迎面一阵无名之风狂袭而过 青铜油灯刚出房门就被夜风吹灭了。 后面又尝试数次,每次都是刚出门,油灯就被风莫名吹灭。 连续几次尝试,都是油灯马上被吹灭, 沈良鄙夷的挠挠头。 索性放下手里的灯油,从方术匣里找出一个夜明提灯。 宝地里,除了各自兵器外,许多东西都带不进来,受到玄镜司的严格控制。 进宝地的吃喝用度,都会由玄镜司安排派发。 所以沈良,只能依靠进保地之前,玄镜司给的这无惧风寒的夜明提灯了。 沈良能在除兵器外,额外带进来一些小物件,还是因为庖町信得过他人品,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看到。 否则的话,沈良连方术匣、那些道符之类的都带不进来。 至于那一包的搓药丸,沈良是不用去想了,直接被他留在了玄镜司的营地里。 沈良出了屋子后,一手提着夜明灯,一怒气冲冲砍头刀,一路在道观里前行。 剩下的乌木刀匣,则暂时被沈良背回了自己的背上。 此时此刻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青丘道观里,诡谲寂静,到处都看不到烛光,也看不到一个人,夜深人静的,很安静,很静谧。 也不知道道观大门之外的城池里是否也是这般的模样? 果然不愧是玄镜司给捕快用的,这夜明提灯的光亮距离很远,沈良顺着脚下的石板路,穿空地,还有一处小花园,打算先去道观里的炼丹殿里找找马道长。 当沈良开始觉得道观有问题的时候,这马道长在沈良眼里也开始疑点重重。 啪啪啪… 脚步声回荡在长廊。 光亮的远处极为黑暗。 这如此之规模的道观在夜色下格外幽暗,清冷。 本应是香烟袅袅,气派而庄严,一种大家风范的道观,一进入清冷无人的黑夜,顿时没了白天的任何感觉,只剩下空旷死寂,给人种鬼影幢幢感觉。 沈良对于炼丹殿的位置,并不陌生。 他在天还未黑,进入道观前,就曾听马道长介绍过药王殿。 道观里很安静,稍有点风吹草动,都能清晰听到,沈良见道观里没人,脚下速度不由加快了几分。 当他来到炼丹殿时,本以为马道长会呆在这,但却发现这炼丹殿居然也是漆黑一片,并没有烛光在黑夜里的摇曳。 可马道长离开前,分明对他说过,他是去照看炼丹殿里的一炉丹药。 透过窗户,没想到会是大殿里空空,沈良顿时面色一沉。 握着砍头刀的手掌,不由绷紧了几分,只要这黑暗中出现一丁点变故,他就会像蛰伏的猛兽,毫不犹豫的马上扑杀上去。 这炼丹殿建得很气派,也很奢侈,一共分为两层,每一处雕梁画栋,雕工少有的精湛绝伦,都是马道长亲手制作的。 马道长被困在福地里已经有数百年,他倒是的确有大把时间,细心雕琢,建起这宏伟的青丘道观,用来打发时间,免得他也跟其他人疯掉。 难怪这城池里的庙宇神殿耸立无数,恐怕其他人同样是同样的无聊,所以一个人日积月累也能造出个宏伟殿堂。 沈良来到炼丹殿前,这里的门是关着的。 沈良以为道士炼丹,为了避免被人打搅,会锁上门窗的,可没想到,轻推了下门,吱嘎一声,这炼丹殿的门居然意外被他轻松推开了。 而门后并没有插上门闩。 进了炼丹殿后,这大殿里首先是供奉着三位圣人。 都是在丹途上大有所成之辈。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过于昏暗的原因,在晚上夜明灯的照射下,整个炼丹殿包括三尊供奉的神像,都给人一种诡异阴暗,邪气。 令人心头不舒服。 全然没有道门中,香火鼎盛,满是浩然之气的正道感觉。 沈良暂时先放下絮绕上心头的阴冷之感,他在这殿种四下巡视一番,但是都没有发现马道长或者是丹炉的身影。 猛然之间! 哒哒哒… 咯嚓… 十分古怪的怪响,在这三更半夜的寂静炼丹殿里响起,像是大半夜谁在咀嚼,吞食的声音? 沈良静静听了片刻之后,之间两眼里有精光一闪。 这声音虽然很轻微,可在深夜无人里却尤为清晰,应该可以找到出自何处。 沈良这一认真的去听,果然是听出来声源,是从三尊神像后的后堂传来! “道兄,可是你在炼丹殿里?” 沈良在黑暗里轻唤一声。 顿时,炼丹殿里的咀嚼声音一下消失了。 沈良又接连呼唤着叫了几声。 可是殿里的声音的确是消失,一切回归寂静。 于是,沈良手提着夜明灯,灼亮的光亮,在这炼丹殿里晃动,过不多久,就在沈良刚找到后堂入口,准备要进入后堂一探究竟的时候,他眼皮一跳,心中似有所感,猛地转过身来。 第三百六十八章 暗道 沈良脚跟发寒,心中似有所感,猛地转过身来。 就在他的身后!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无声无息的站着一个人! “师…师兄,是我,这提灯的光太刺眼,师弟就不要在看了。”听声音是马道长的,他抬手按下了沈良准备要照过来的手提夜明灯。 只是,晚上的马道长说话声音有些奇怪,十分干涩,像是一具冰冷死尸发出的声音,嘴里还会冒出一阵寒气,也不如白天的热情。 这和白日的笑谈完全判若两人。 “哦,原来是道兄,在下失策,对了,道兄我刚才喊你,你怎么一直没有应答我一声?”沈良看着身前的人,在黑暗里只有模糊人影轮廓,询问了一句。 黑暗中,当沈良问出这句话时,那马道长的脸上表情是怎样。 “哦,是这样的,方才我在炼丹,所以一时间忘乎所以。”马道长的说话声音,依旧是冰冷麻木的感觉。 “道兄,自从你离开后,是一直都在炼丹殿里炼丹,道兄刚才有没有离开过炼丹殿吗?”黑暗中,沈良将提灯收起,这大殿里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所以,黑暗里马道长也瞧不清沈良。 “嗯,我一直都在炼丹,至始自终都没有离开过这里。” 还是十分木楞麻痹的声音,十分的平淡冰冷,没有参杂感情。 “看来是我在这里多虑了,道兄,反正师弟我已经来到炼丹殿,不如道兄让师弟我参观下你的丹炉和丹药?” “我还要炼丹。” “道兄,师弟我突然响起还有一件事未请教,打算想请教下道兄?” 我必须要炼丹。” “既然如此,在下倒是唐突叨扰了,那既然道兄要忙,在下也就先不打扰了,只是师弟我来时匆忙,现在天色十分的晚,这一来一回的,早忘了回去的路,不知道兄可否再为我带路下?” “炼炉中有丹要炼。”马道长似乎对此执念极深。 沈良闻言也只得无奈道:“行,那在下便告辞了,我自己回去找找来时的路,道兄,你且去忙你的炼丹大道…嘶,对了,道兄,这道观里真的就只有道兄一个人吗?” “只有我。” “那万一道兄发生个什么不测,岂不是没有人知道?” “却是如此。” 马道长平静的声音回响。 只是话音未落,砰! 只听到这寂静空旷的炼丹殿里,突兀间似有什么东西发出响声,沈良好奇看向声音来源处,正是后堂方向。 于是沈良问询:“这…道兄,方才我好像有听到声音?” 隐藏于黑幕后的马道长,平静回答:“没有。” 可话音才刚落下。 嘭! 嘭嘭! 黑暗中又有异响传出,这次可不止是一声,而是连续好几声。 “我说道兄,我没听错,这好像的确是有声音从炼丹殿里发出吧?”沈良声音带着狐疑。 马道长声音丝毫不为所动,只见他木讷说道:“那是炉子里丹药发出的声音。” 他这次说完后,径直走向后堂,再未理会沈良。 可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亮起的夜明提灯照在脚下的烛火之光,照到马道长的道袍一角,有几点嫣红血迹。 沈良先是眼睛微微眯起,随后就好似未看到般,就这么看着身影离去。 而马道长并没有在意,已经进入了炼丹殿的后堂里。 “那个,道兄?” “我好像看到…” 沈良第二回喊了一声,可后堂里始终没有丝毫动静传出,就连此前听到的怪响都消失了。 沈良抚着下巴思量了片刻。 他重新抬高手中的提灯,跟在马道长之后,身影一闪,人已手提砍头刀闪入了后堂。 只见后堂依旧一片漆黑。 很暗。 这里确实藏有一座两人高的青古铜丹炉。 沈良手掌轻触,用刀柄咚咚叩了两下。 可是那丹炉是冰冷冰冷的,摸着这冷却的丹炉,显然,这丹炉起码已经有一天没有开火炼丹。 甚至,当沈良用刀柄去轻叩时,发现有一层灰尘被震落下来。 这后堂唯一的丹炉居然有灰尘? 那也就是说! 这丹炉已经放在这无人问津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有很长时间没开炉炼丹,沈良心想。 既然没有开火炼丹,马道长一心执念,非说自己是来这里炼丹,这又炼的什么丹? “道兄,你在何处?” “道兄,人呢?” 沈良轻声叫了几声,但是一直没得到回应的声音,黑暗的室内,他打量一圈,发现马道长的身影居然并不在后堂。 只是短短片刻之间,可人就不见了,沈良不由得皱起眉头。 “这马道长,看来果然有问题,刚才我在他身上,嗅到有淡淡血腥味……” 沈良彻彻底底搜索了遍炼丹殿,却始终没发现马道长。 他重新回来到炼丹殿外,这黑漆漆的殿外空地,只见万籁俱静,静谧无声。 “难道没有出过炼丹殿吗?” “那就是还在炼丹殿里了?” 只等沈良再度回到丹炉旁,整个后堂唯一可疑点,就是这座丹炉了。 沈良这么仔细一打量,眼睛一眯,他果然发现到有些不对劲。 这丹炉表面虽然有一层浮灰,可丹炉内部的灰尘,积得更厚,这丹炉已经很久没用,最少也有几年了。 忽然之间! 嗡! 嗙! 沈良抽刀出鞘,一记快刀,直接重重劈飞了沉重丹炉,砰! 沉重的青铜丹炉,直接被劈飞撞塌了一堵墙,外墙和砖石炸开,那丹炉被撞得变形,干瘪了一块,同时还被锋利刀芒撕裂开一条长长豁口。 如此之大的动静,让炼丹殿内顿时烟尘飞扬,有些呛人和迷眼。 沈良绣袍一甩,赶走灰尘的同时屏住呼吸,又是一刀对着丹炉原本所立的地面轰砸而下,纯粹的刀意,带着尖锐风啸,直接就劈开了脚下地面,露出一个塌方的暗道。 这地道暗室里或许是因为密闭许久的缘故,所以并没有通风。 当沈良一刀劈砍开暗室的入口后,有一股混杂着灰尘的浑浊气味,混合着浓浓血腥气味,带着阴冷的寒气,扑面而来。 第三百六十九章 奇怪的求子女 沈良花了一些时间,才挖掘出地道入口,他抬脚下去道里的暗阶,便感觉到暗道里有超乎寻常的冰冷气息。 那是直刺骨髓之感。 哒哒哒… 沈良手提着夜明提灯一步步下去,嘭! 猛然之间,模糊的黑暗中只见有一团黑影,从黑暗中猛地袭击向他。 可狭窄的地道里,让砍头刀行动稍有不便,影响了出刀,他虽避过了黑影的这一次偷袭,可他手中的玄镜司夜明提灯,可就没这么走运了。 直接被打碎在地。 啪啦! 夜明灯里的明珠被摔裂, 虽说一寸长一寸强,可此时的看头刀,就有些不适合在这种狭窄地方发挥长处了。 沈良面色一沉,罩服! 一道淡金之光出现。 体表诞生一层金光,其间还有紫气淡淡环绕,周几步内再次亮起,黑暗无所遁形。 沈良方才只顾着躲闪,来不及看清那团黑影的身份是谁,近距离下,手中长刀脱手猛的投掷而出。 噗哧! 近距离下,长刀精准狠的把妄图躲避的黑影钉入地道的墙壁上,带起其身影狠狠甩飞出去。 吼! 黑影剧烈挣扎,撕拉! 一大块血肉被狠狠撕扯下来,还带起了一截黑乎乎,干瘪的血肉,眼看就要彻底挣脱出看头刀的束缚时,沈良已经迅速杀至。 沈良近距离贴上对方,眸光如电,绝不让这黑影逃脱,抬手成刀! 定身术! 斩龙刀! 以手成刀,只见手刃上声声龙啸之音嘶吼,有如一长龙出海,龙虎啸天之声,震慑鬼邪。 轰! 黑影就像是被一口老古钟给凶狠的重重撞上,重新被撞回至墙上,因为力道之狂猛,就连地道墙壁都轻轻震荡了下,头顶扑索索掉落下大量土尘,这暗室差点就要塌陷一般。 吼哇! 那墙上的黑影仍旧不死心,还想要反扑。 可一旦被沈良近了身,他的凶悍就展露无遗! 定身! 斩龙刀法! 嘭!嘭! 嘭嘭… 手刀带着猛烈的罡风挥砍而出,裹挟着无比凶猛弑杀的刀意,撕裂空气,雷钧万千,这一刻,无数刀罡之影砸在黑影的身上,每一刀都是刀意纯粹,足以屠龙斩虎,还有克制鬼邪的法力,一下下砸在黑影身上,发出一声声骨断筋折的爆炸。 那暗室的黑影每次想挣脱出砍头刀的拘束,又总会被手刃上的,斩龙般狂猛力道,重重砸回去墙上。 至始至终都被钉在墙上。 轰轰! 出刀的速度越来越快,就连空气都响彻起一阵阵爆鸣,就好像爆竹不断炸裂,眼前罡风肆虐。 而这爆竹,便是沈良汹涌挥舞的手刀。 嘭嘭嘭! 黑影逐渐被深深砸进墙内,身体渐渐被轰杀得不成人形,镶嵌在了墙内。 一阵阵足以震得人耳膜生疼,浑身酥麻的爆炸狂响,在地道内一遍遍的狠狠炸起,每一下都是纯粹无比的刀芒炸在黑影身上。 咯咯咔嚓! 嘭! 筋骨崩裂,血淋淋的滴落声响起。 沈良手上还未停歇下来,疯狂朝墙内身影一顿猛砸,黑影此刻已经惨不忍睹,骨头断裂,没一处完好皮肤,凄惨无比。 嘭! 这暗室和地道终于再次无法支撑这般的打杀,最后墙面支撑不住,寸寸龟裂,然后轰然倒塌。 废墟塌陷而下,将地道里的两人全都掩埋其中。 一息过去 三息过去… 直到数十息之后,废墟猛地向外炸开,一道充满爆裂罡气的身影窜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一团血肉模糊的声音。 此人赫然是沈良! 他这次用收刀,硬生生砍翻了那地下里的东西。 沈良身上倒是一尘不染的。 因为在最后,他依靠罩服,扛过了废墟掩埋。 也好在,这暗室也挖得并不深,要不然他虽然可以出来,但也绝不可能像现在这么轻松。 啪! 沈良把手里提着的,已经完全没了人影,被他硬生生砍到气绝的影子,随手就扔在地上。 可即便重伤如此,地上那身影还未死,还依旧恢复着自己的生机,似乎无法杀死一般。 要换作常人,这已经是必死无疑的重伤了。 仔细一看,那身影身上,隐约沾有几片熟悉的灰布,像是一件道袍的碎片,眼前这身影的身份,沈良此前就隐隐有所察觉,而现在似乎已经有些不言而喻了…… 沈良握住刀柄,充斥纯粹刀意,噗! 刀刃上的杀伐之气,把地上身影整个燃烧起来,在夜幕下,尤为刺眼,化作熊熊燃烧的大火团,最后彻底化为了一地的焦臭黑灰。 一缕元炁入手。 只是寻常的元炁吗? 嗯?能硬扛下他这么多刀,还不死的,最起码也是白界的鬼邪,如此想来应该是血金元炁啊? 莫非,这宝地里不容易死?其实他只是个寻常的鬼物? 沈良起初惊诧了下,随后露出沉吟之色,这结果倒是在意料之外,可又在情理之中。 这些陨落在宝地里的人,终身被困,死又死不了,所以沈良猜测,眼前所见的这些人,应该只是些寻常的鬼邪,因为在这又没法修炼。 而且他们三魂七魄本就是残缺不全的。 这般想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难怪这些鬼物,会连自己的名字也忘记了,而且也都疯掉了。 只是,沈良还有一点没想通,这暗室下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就在沈良打算,再重新挖坑出来,准备下去一探地道的时候,忽然,夜深人静的道观之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音。 咚咚咚! “这道观里有人在吗,仙长,道长?” “今夜小女子又来观里祭拜求子香。” 听声音是位女子,一直在不停的敲着道观的门。 嗯? 这也太不对劲了! 怎么想都说不通,若是求子去找隔壁的儒释圣人啊。 这大半夜的,却敲空门跑来找一道士求子。 沈良眉头皱起。 他本想假装道观里没人,有心不想理会,免得节外生枝。 可门外女子一直在,一直都在敲打着大门,朝道观里喊道:“仙长,我看到道观里有火光出现,仙长我知道你就在道观里,就请仙长看在我诚心的份上,可怜可怜小女子,且让小女子进道观里来拜圣,求一次子吧。” 第三百七十章 轮回的女子 “道长,还请可怜可怜小女子的赤诚之心,且让小女子进道观里来拜圣,求一次子吧。” 门外女子所说的火光,正是沈良诛灭焚烧马道长的火光。 这果真是因果循环不止。 一言一行皆有定数。 听着门外的动静一直不停,沈良不由皱了皱眉头。 他担心再让外面的人敲下去,这里的动静,肯定会给他招惹来其它更大的麻烦。 而且那女子要找的马道长刚刚才被他给诛灭了。 他就算开了门,可上哪去找仙长? 可但是如此下去,动静会越闹越大。 为了不再节外生枝低调行事,沈良面容一整顿,随后理了理自己身上的道袍,仔细回忆了下以往老骗子都是怎么忽悠人的,一边前去开门。 看来他也得学着去忽悠人了。 那暗室下的秘密,反正已经坍塌,一时半会也挖掘不出来,而且也跑不掉,还是先想着怎么把门外那对半夜急着求子的怪女子给打发了。 “姑娘莫要再敲了,本道长来了,千万别再砸门了,再砸下去,门就要被砸塌了。”随着沈良的说话声音,吱嘎,道观的门从里面打开。 “呀,道长,你真的还在,真是上天有灵!” 门外响起女子的惊喜声音。 这时,沈良也看清了一直敲门的人,这是二十出头样子的年轻女子,姿色倒也说得过去,在江城里一比也算不得难看,眼睛很大很干净,姿色虽不上佳却很耐看。 “那个,道长,小女子深夜到访,所以打扰了…咦,道长你背后背着的这个是?”女子好奇打量一眼沈良背后背着的长布条。 沈良镇定回答:“这不过是我的思乡之物,随身携带,以告慰思乡之情?” 门外那位半夜上香求子的女人,居然一点都没有怀疑沈良的身份,真的进入道观里上香求子。 沈良只想快些应付过去,免得节外生枝,所以也不管哪个殿对求子有用,直接把她带去了最前面的祖师殿。 祖师殿就在院子正门,他担心道观里的痕迹,会被眼前这个女字发现,所以索性带她来到了祖师殿。 不过那女人倒也是出奇的安静。 当来到祖师殿后,只是三叩九拜,跪在蒲团上去专心的焚香祈祷,就好像是半夜急匆匆的前来,真的只是诚心上香求子,并没有丝毫异常。 只是,沈良开始越等越不耐烦。 沈良一直在旁边候着,在那里假扮着青丘道观的道士观主,原本以为上香求子会很快,哪知道快大半个时辰过去,那女子似乎是刻意折磨人一般,还依旧没完没了的架势。 这么一动不动的口中低声念念有词,莫非真是我道门的信徒? 可就在沈良重新仔细打量对方时,发现到有些不对劲了。 那女子求子,原本还好好的,一切正常。 但是渐渐地,为何开始嘴角淌下口水子? 起初还少,并不明显,可到了后来,已经十分明显了。 就好比是饥饿久了,突然再也忍不住,口水直滴…… 但是那女子明明在闭眼念词,可嘴里的耷拉口水还在忍不住流下来,似乎已经饥渴的不行。 沈良面色冷静下来。 这女子…绝对有问题,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良善、眼神干净清澈。 此时,那女子还在殿前装模做样,可她从嘴角流下的口水越来越多,地上已经有一大滩口水留下的粘稠水渍,就在女子眉目乱动,好似马上就要睁眼之时,只见殿前刀光一闪,人头滚落。 没有犹豫! 沈良立刻就出手了! 他直接从背后,干脆利落的砍下了女子头颅。 嗯? 怎么没有元炁 正当沈良疑惑之时,那却道观外再次传来急促的敲门声音…… 咚咚咚! “这道观里有人在吗,仙长,道长?” “今夜小女子又来观里祭拜求子香。” 如那一幕重新上演,有女子在道门前不断敲门,一模一样的事情再次重新上演。 沈良面色微微一变,这回他到底要不要开门? 这女子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吱嘎。 稍作思量,沈良还是去推开门。 门外轰轰响个不停的敲门声终止。 就在开门的瞬间,只见一个女人,犹如已经饥渴了几百年的恶兽,一个猛兽扑食,露出尖长的兽牙,猛地扑咬向沈良。 沈良对此面色平静如常,内心根本不起波澜。 嗡。 干净利索的手起刀落,明晃晃的刀光划过女子的面庞。 敲门的女子被竖劈飞成两半炸开。 来一缕淡金元炁飞来 直到劈死了这女子后,沈良还是有些不解,没明白过来眼前状况。 后面所发生的事情跟想的不同啊。 不是应该先跟他打招呼,然后到观里焚香求子,最后再被他一刀砍翻吗? 可现在却是偷袭。 这不仅让他有些出乎意料,措不及防。 莫非还是有所改变的? 沈良十分困惑,并没有将道观的门关着,站在道门前等了会,都不见那求子女人出现,可就在他刚关上道观的门,转身还没走出去多远,那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节奏,再次响起了。 咚咚咚… “这道观里有人在吗,仙长,道长?” “今夜小女子又来观里祭拜求子香。” 沈良眉头一皱,猛地开门,就要准备当头一刀,门外的人依旧还是那名深夜求子女人,可这次她楚楚可怜看着沈良。 “道,道长,你想做什么?” 沈良当即向后收起手里的长刀,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这城池里月黑风高的,就怕万一有个坏人来烧香拜道。” “对了,姑娘,你方才不停地敲门,是要做什么?” 女子沉默了片刻。 之后,就见他她柔弱不经风的楚楚可怜说道:“小女子是想来上柱求子香。” 吱嘎! 道观的门打开,沈良又一回把这女子放进道观里,他倒是想看看,这女子到底想要搞什么鬼。 而且说来也是很奇怪,沈良注意到了一点,这女子虽然不知道在搞什么鬼,但每被沈良杀死一次后,就像是从来都没经历过此事,每回来都是不认识了沈良。 第三百七十一章 鬼秘玉佩 想来奇怪的很,沈良察觉到了这一点。 这女子每被沈良杀死一次后,就像是没经历过此事,等敲门回来都是不再认识沈良。 接下来,就跟第一次的一幕,一模一样,女人一路安静,专心地闭目跪在蒲团前上香求子,又开始了不断淌出口水。 见到这一幕的沈良二话不说,直接就是明晃晃的一刀斩出。 但是不同的是,这次的他,竟然是一刀没能砍下来女子的脑袋,最后还有一点皮肉连接着脖颈。 沈良随后抽刀在补上一刀,这才诛杀了鬼物。 见状,沈良面色阴沉了下来。 这鬼物所化的女子,居然在一次一次的杀伐中越杀越强。 才被诛杀了第二回,就已经能扛得住他一刀,倘若接下去,再敲门,然后再多来几次,不用十次,岂不是要砍不过这女人了? 就在沈良抚着下巴思量之时,果不其然的,只听到道观外,再次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咚… 那急促惹得人心烦闷的敲门声一直没断,不断地在门外敲着。 沈良这下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先是沉吟。 随后为了再次验证自己的猜想,于是沈良这次再把那和前两次一模一样的女子请进青丘道观里,这次的女子安分的很,倒是并没有一上来就对他直接张露出爪牙。 随后沈良在前引路,直接进祖师殿,上香… 结果,手起刀落,刀光一闪,噗的一刀。 叮! 咔嚓! 砍头刀刀卡在了女人脖子里。 这次只砍下不到一半的深度。 “看来确实如此…越是往后拖,就会越强悍,砍头刀都开始杀不死了,成长的如此惊人?”沈良不由得沉思起来。 只见那地上倒在血泊里的女子,在大殿之下,痛苦扭动身体,吼! 嘴角滴着口水的她,想要恶狠狠扑杀向沈良。 沈良看也不看地上的女人,手握刀柄,噗哧,锋利刀尖透胸而过,直接把女人钉在了地上。 砍头刀上的弑杀之气,如厚重的磨盘般,不停碾磨着鬼物的灵体,要把鬼物碾碎,地上女子面生痛苦之色,挣扎着伸出双手试图拔掉钉住她的砍头刀,但这自然是徒劳,砍头刀的杀力岂是她能撼动之物。 砍头刀上的弑杀之气,刺痛得她双手和胸膛伤口,滋滋的冒起阵阵腥臭黑烟。 那些都是来自鬼物的不洁之气。 看着女子在地上痛苦挣扎,披头散发,衣衫褴褛,不断发出凄厉尖锐的嚎叫声,沈良面色平静如水,根本不为所动。 “说吧,你深更半夜来道观的目的是什么?” “不会真是来拜香的吧?” “嗯?无论如何都不说吗?那就去死吧!” 沈良眸子里闪过一抹冷色,握住刀柄的手掌,黑白阴雷顺着刀身,源源不断倾泻进地上女人的身体里。 啪啦啪啦! 霎时间烟消云散…… 嗡! 哐当 半夜的道观里发出怪异的声响。 此刻的沈良出刀狠辣,铛!! 一道看似娇弱的女子身体,却硬生生依靠双臂挡下锋锐匹练的砍头刀,但仍旧是被刀锋狠狠砸飞了出去。 沈良这一刀,已经完全被对方挡下。 女子被砸飞出去的身影,疏忽间在半空中消失。 当再出现时,已是在沈良的后背。 沈良手转刀花,反身一刀劈出,手上失力,却落了个空,斩龙回首! 原本自认为已经闪避开沈良路数的女子,身体不退反进,直接被沈良刀花拉至近身。 斩龙刀法! 历经磨炼的斩龙刀法路数变得诡异,刁钻,出刀角度出其不意而著称,与之同时,威力更甚从前,刹那,诡谲多变的刀法,马上令女子应接不暇。 同时,梦魇! 诡谲多变的刀法,再配合上神通幻术,那女子根本没有反应机会,沈良已经一刀环切向女子的脖颈之下。 噗哧! 从惨白的脖颈下,一整条臂膀被长刀切了下来。 再一扫,噗哧!噗哧! 大半个身子,被沈良无情的斩断。 甚至刀刃上的纯粹到一,在伤口处爆发兹兹异响,冒起大量青烟。 那惨不忍睹的女子,尖嚎着,痛得在地上翻滚。 沈良可没有打算怜香惜玉,更何况这女子可不是看上去那么楚楚可怜,打蛇就要打七寸,彻底把蛇打死,噗哧! 女人仅剩的半边身子,也被沈良砍翻。 嗡! 嚓! 看头刀从女人口中刺入,再次将其钉在了地上。 女人的痛苦声音戛然而止。 她的身体还在剧烈扭动,试图拔出来长刀,可她已经没了双手双脚,一切的挣扎都是徒劳。 “呼呼,已经是第八回了,没想到就已经强到这样的程度,连我杀起来都有些费力了吗?” “那倘若是到了第九回,我良道士在这宝地之中遇到这女子,岂不是只有逃命了份了?” 沈良思量了片刻后,及时收手了。 想到在这般下去简直没完没了,所以这次他没再一如既往的杀死这个深夜来道观里求子的女子,而是开始用感官洞察,探查起女子身上有没有什么异常。 这一探查,还真让沈良找到了根本,在她身上,有一处地方的阴气尤为沉重,正在治疗着重伤身躯。 沈良目光一凝。 探手过去一抓,手里已经多了一枚青梅竹马玉佩。 但这枚玉佩却是乌黑如墨,其内阴气十分的浓郁,沈良面露讶色。 “鬼玉?” “还是鬼秘之物?” 当沈良拿掉玉佩,一刀切下女人的头颅后,这次等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是安静了,青丘道观外再没人夜半敲门求子。 噹! 咔嚓,砰! 砍头刀的刀尖,当场将玉佩轰砸成几块。 一缕血金元炁入手。 虽然暂时弄不明白,这女子跟玉佩之间的关系是怎样,但很显然,眼前的种种异状,都是这鬼秘物在搞鬼。 沈良很快想通了。 这名女子,应该是生前带着这枚玉佩鬼秘物。 然后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或者是这枚玉佩,本身就是一种蛊惑人心诅咒之物,依旧死后不离身。 甚至因为鬼秘物与阴魂相互配合,所以发生了些意料之外的鬼道变化。 第三百七十二章 有事烧纸 甚至因为鬼秘物与这女子死后的阴魂相互融合感染,所以发生了些意料之外的鬼道变化。 不过,这都是沈良的猜测,但是如此的话,这也使沈良验证了另一个猜想。 没有损坏的鬼秘物或是什么鬼邪之物,在宝地里也能使用出来。 所以,他接下来,将要小心那些带有鬼秘物的人,混入进这宝地里来。 连他这个连玄镜司大门都进不去的人,都能进入宝地,沈良可不信,其他人就没什么关系手段。 就好比裴祖儿,沈良就知道这位裴家渡鸦人的千金大小姐,此刻也在宝地里。 只是因玄镜司的营地里不方便,他与裴祖儿已经失去行踪有一段时日了。 不过,也终于解决了半夜求子的女自,沈良来到暗道塌陷地点,几番鼓捣,还是颇花费了不少时间,这才重新打通了暗道。 暗道并不是太深,举着夜明提灯的沈良,很快探查到底。 然后沈良在暗道里,发现了一具倒在血泊里的男尸,这男尸还很年轻,脸上还带着一股年少的稚气未脱之感。 奇怪的是,大殿里的炼丹炉没用,这暗道里还有一尊热乎的丹炉,不过这只丹炉比外面药王殿里的丹炉稍小一些,只有一人高左右。 这少年人就死在丹炉旁,人已经死了有好一会了,身体表面都是啃食的牙印,尸体差不多只剩下一半了。 沈良轻叹口气。 想不到,第一天就有人死了。 他最担心的事,最终还是发生了。 更想不到,在他眼里看起来唯一像是个正常人,善意劝说他离开福地的马道长,居然是一个骗人撒谎的老狐狸,跟这城池里的其他人没有分别,都被这里的时间给逼疯掉了,甚至比其他人疯掉得更彻底。 更为讽刺的是,白天时候马道长还让他警惕人心,让他谨防这里的人。 不过,沈良虽然不认识地上这少年人的身份,但他还是打算将他好好安葬了,人都死了,就让其入土为安吧。 而且,他的魂魄再也不能离开这宝地了… 至于把尸体带出城池,让玄镜司把少年带回去给对方父母,沈良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 现在他可是在满城的鬼物里。 此刻人人自危,谁都自顾不暇。 轰隆! 忽然,一声异响打断了沈良的思绪。 沈良面色露出些许异样。 这响动的声音,听着似乎跟他之前在炼丹殿里听到的声音很像。 他四下寻常,很快找到了声源,居然就是在那丹炉里,当他掀开丹炉后,发现丹炉里只有一只女子的胳膊。 只见那女子胳膊的表面沾满了木灰,草灰,碳灰一类的污垢,看上去脏兮兮。 看样子,女人手臂被困已有些不少的时日,并没有想象中的剧烈挣扎,只是偶尔动弹一下,似乎指尖像是在丹炉里用手指写着什么,难怪只有偶尔听到一些异响。 沈良寻思着目露惊诧之色“那马道长,所谓急哄哄的炼丹,莫会是一直都想着,要把这条女子的手臂给炼成丹药吗?” “这尊丹炉,才是那马道长的真正炼丹炉?” 因为沈良手指捻了捻,发现丹炉里还有不少的焦黑和草灰,看样子冯道长没少在那条女子手臂上,花费心思。 想到这里,沈良莫名浮现一个古怪念头来。 “那个半夜求子急哄哄要来道观求子的女自,之所以露出十分饥渴的样子,该不会她的真正目的,是感应到了这里有‘丹药’?然后碰巧被我撞上了?” 此事极为可能。 不过,现在那女子他诛杀了,马道长他给也杀了,这注定是个没有结果的结果了,沈良索性不再去多想。 他现在要考虑的是,后面该怎么打算? 但很显然,这次找到的奇怪手臂,给了沈良一些提醒。 倘若说吗道长真的在这城池里混了许久,不可能没点存粮吧? 修建这灵山道观的时候,坎木凿山,四处奔波,总归会在宝地里挖到些什么出来吧? 比如对道修重要珍贵的灵草灵药,以及什么集天地之灵气的灵石之类的。 如此想来,沈良当即就是两眼一亮。 搓着手在这空无一人的道观里搜寻起来。 …… 第二天,天蒙蒙亮起的时候。 清晨。 明亮的光线照进屋子里,沈良欣喜的搓搓手,眼前整齐摆放开一晚的劳动收获。 都是他掘地三尺,挖出来的马道长一生在这宝地中的收获。 首先是一堆腐烂得黑乎乎,或是已经枯萎坏死的草药,可惜了…因为鬼物用不到,不能用来修行,最终都白白枯萎浪费掉了。 保存最完好的,还是几枚闪耀,晶莹剔透的石头。 这些石头都是怪异形状。 还有几根枯树枝。 几枚树叶。 两小团黏黏的鼻涕,像水晶一样晶莹剔透的混合东西。 这东西应该是蛛丝吧? 沈良暗暗想到。 这两小团蛛丝加一起,还不足一两重。 还有就是,剩下的,那最后的一颗果核? 沈良真怀疑那马道长,该不会是什么精怪吧? 如果不是的话,人会收集树枝?树叶?蜘蛛丝?果核?还有发光的路边石头? 以上的东西,全是有幸得见。 诸位谁都不认识谁? 不过,不认识没关系,他可以跑回玄镜司的营地去找人问啊,但有一点沈良肯定,这些用宝地灵气培育出来的天材地宝,他肯定多数是用不上,要不就是用了也浪费。 看了眼天色,沈良决定要出城就乘早,不过在走之前,沈良一脸老狐狸笑容般的去祸害,拆了几张床板,还扯了几条床单。 只见他鬼鬼祟祟出了道观,见白天路上的人,又都恢复到和善、平静、祥和后,他放下心来,然后关好道观的门,顺带啪的一声,贴上一张封条纸。 官府查封,内有惊天大案。 道观破败潦倒,观主已跑,有事烧纸。 然后沈良在街上不断往来路人的奇怪侧目下,肩头后背,手上都扛着大包小包,以竹子做扁担,一路兴奋甩着道袍狗腿出城的沈良。 第三百七十三章 为我沽南 青丘道观观主已跑,有事还请烧纸。 沈良在街上路人的怪异侧目下,肩头后背,手上都扛着大物件,用不知从哪糟蹋来竹子做扁担,一路小跑出城的沈良。 不久后,在宝地的一些灵气浓郁之地,有负责巡逻的幽夜使,先是眼神奇怪,随后留意到提着物件,两眼直放光,兴冲冲跑回来的沈良。 就在幽夜使好奇目光下,沈良一阵敲敲打打,那几张被他拆来的床板,很快便在空地里竖立了起来。 沈良又将几条明显是床单的布帛,牢牢挂到木板之上,再在上面写几行字体,就当是旗幡了。 幽夜使好奇探头一看旗幡上写的是什么? 可当看清后,面色一黑。 嗯?这谁家的后辈跑出来胡闹? 正常人能干出这事? 就没人管管他吗!! 别人挤破脑袋进宝地是为了修行,机缘,可他进宝地就像是在胡闹! “哎呀,客官,你快来瞧一瞧看一看,想不到我良道士摆摊开张的第一笔生意,就是幽夜使大人……” “那个,宝地里应该没有管摊子,不会不让在宝地里摆地摊卖无用材料吧?” 此刻,脸上戴着从道观里假神像上拆下来的来的,青铜面具以作隐藏身份的沈良,搓了搓手掌,略有些紧张的看着正对他这边望来的幽夜使。 那名幽夜使的脸色时明时暗。 这是做生意吗? 这哪家的才子?都做到宝地里来了? 还有,且来看看你旗幡上写的都是什么。 “诸位,福地第一家良心地毯,现在开张。” 这么大的口气也就算了,虽然你的确是第一个敢在宝地里摆地摊的,可另一杆旗幡上的字,就有些不同寻常了啊。 “福地天材地宝,欢迎来此以物易物。” “本店虽是宝地第一,但也是小本经营,所以谢绝赊账,一但敲定,宝地里天才地宝拿出去,就绝无后悔之理。” 宝地里的天材地宝,是烫手山芋,还是有剧毒?这宝地现世第一天刚过去,居然就有人开始不想要这宝地里的天材地宝了。 别人进宝地,可不正是为了宝地里的机缘,四处冒着危险找宝贝,到处挖地三尺,争夺宝地里各种无主之物的灵草灵药,天材地宝,以助于自己修行吗? 从古至今,人人都是嫌宝地里的天材地宝不够用,抢得头破血流。 在以前的记载里,不少人甚至为了一株灵草,甚至整个家族都尸横荒野。 也就是到了如今沽南律法森严,又有玄镜司和儒释道在这里坐镇,所以现在大家纪律有序,没有发生乱子。 要放在以前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杀伐年代,哪一次不是杀得血流成河。 哪还有人在这镇守,维持秩序。 让每个人都安心修炼,突破修为的。 可眼前这家伙,一不要灵草灵药,二不要天材地宝,就差直言不讳的说,我就是不喜欢,憎恨这宝地里的一切东西。 此等人物,从古至今闻所未闻,要有,估计早被群起激愤的人给打死了。 我们挣得头破血流,不要命换来的东西,可在别人眼里一文不值。 但这还不是最过分的,还有更过分的。 其中一杆旗幡上写着: “大量收人参,补血草药,药性好即可,,欢迎以物易物,量多价高优。” 拿天材地宝换世俗中的补血之物,人参,鹿茸? 看着此番言辞,这不是来胡闹,还能是什么? 眼前这个戴着面具的家伙,也太狂妄了吧。 “人参,鹿茸?你要这些?”幽夜使指着旗幡,内心明明已经咬牙切齿,可表面上还得装出一本正经的职责所在的模样,和我是冷傲大侠,你这吓不到我的气质,切齿的问沈良。 沈良点点头,如实回答:“不是很缺,是非常的缺,这位幽夜使大人你有吗,我大量收,如果量多还可以给些小恩小惠。” 幽夜使鼻子一抽。 我一个正值壮年的大老爷们,你觉得我像是能缺气血的人? 最重要是,我一个道修,我没事随身带这些做什么! “没,没有你要的。” 幽夜使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人参,鹿茸,没有?那就没别的东西,可以换一换了?毕竟不是每个一个道修,都随身带着人参,鹿茸的。” 虽然不满归不满,但是这位幽夜使还是很有眼力,可丝毫没轻视沈良。 这才一夜时间,就能在宝地里斩获到这么多天材地宝,此人绝对不简单。 所以,他打算在沈良这里换个东西,试探试探沈良的深浅,看沈良到底是真的以物换物,还是别有图谋。 “大人且稍等下,我牌子还没钉完呢。”沈良欣喜搓搓手,想不到第一比生意这么快就来了。 有钱能使良道士死命推磨。 如果钱足够多,能使鬼推沈良。 沈良拿着他的鬼头刀,一阵咚咚地敲打,很快就钉好了剩下的旗幡。 “可以以物换物的物品,请看以下” “人参,灵芝,鹿茸…年份越高越好。” “补血草药。” “还有刚被斩杀的鬼邪妖道!此点拥有优先以物换物。只要在半个时辰内斩杀的鬼邪,都可以用麻袋装来本摊子换物,本店天材地宝,灵草灵药都有。斩杀鬼邪数量越多,可兑换物就越好,切莫试图蒙骗,本店自有手段。” 起初,看到前二面旗幡时,幽夜使的脸上还没有什么表情,可直到沈良竖立起第三面旗幡时,幽夜使顿时面色一肃,对着旗幡上的内容肃然起敬了。 “你这旗幡上写的这般言辞,确定不是逗人的?” 幽夜使指着第三面旗帜,斩杀鬼物,可以物换物。 沈良点点头:“幽夜使大人,看我像是行踪不良,坑蒙拐骗的道士吗?” 幽夜使呃了一声 这…何止像。 我怀疑根本就是! 幽夜使随即又到:“你为什么即便是赔本也要做这买卖?” “这些,你应该赚不到任何东西吧?” 沈良先是沉默了下。 “为我沽南日后强盛而打倒一切牛鬼蛇神,这天下兴亡,莫非不是匹夫有责?” 第三百七十四章 那位女幽夜使 “为我沽南日后强盛,天下一统而打倒一切牛鬼蛇神,这天下兴亡,大人,莫非不是匹夫有责?” “蚍蜉撼树,蚂蚁吞象,我虽是一身布衣,但也想出一份绵薄之力。” 沈良说得有些心虚的小声,他总不可能说,因为我身怀《请仙箓》,想要借此机会收割一些元炁吧? 当然,沈良愿意用元炁来以物换物,他也的确是抱有让诸位,尽可能多杀鬼物的想法。 不过,沈良因为有些心虚而说得小声,落在幽夜使的耳中,反倒成了另一种含义。 变成了沈良因为此话说给旁人,而不好意思。 他有些触动。 现在还能有着这样高风亮节,一片赤诚之心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 现在历历在目的可都是,大家总讲修行最重要。 可若没有足够的心性,便是在天才的人再好也白搭,即便是那些天才芸芸之辈,也有坠入鬼道的。 只是…他心中虽然诸多触动,可你这人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这个言辞之深,喊得实在太深沉了,连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也难怪对面的年轻人会说得尴尬难堪起来了。 要是这位幽夜使知道,沈良只是想来收割元炁的,不知道此刻的触动,会不会变成抽刀断水 此刻的沈良并不知道自己的心虚低声, 落在对面这位幽夜使耳里, 却成了他腼腆,尴尬。 而此时,幽夜使看着沈良,一览严肃的说道:“从今以后,你若是在宝地里摆摊,若是碰到麻烦,可随时来找我。” 嗯?什么? 沈良挠挠头,有些不明所以的一愣。 他明明是来收割元炁的,怎么突然莫名变成了旁人的保护之人,而且还是玄镜司捕快的保护? 此事似乎另有蹊跷… 沈良觉得自己要仔仔细细的捋一捋才行。 然后,他拿起摊位上的一块璀璨石头,可能是觉得一块的份量不够重,还捎带上那两团不足一两的蜘蛛丝,递给面前的幽夜使。 幽夜使呃了一声。 然后露出苦笑。 “年轻人,收起东西来吧,贿赂我朝官员是掉脑袋的事,今天就当是你无心之过,我就当没看到,不许再有下一次了。” “多谢大人提点,我之过也,不过…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要帮我吗?”沈良还是有些想不明白。 幽夜使一脸严谨说道:“只因为你那一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沈良目光一怔,他很快想明白了对方口中的那一句是怎么回事了。 他越来越感觉自己似乎是说歪了什么。 这似乎和自己的初衷不太一样… 他明明是来收割元炁而已啊…… 沈良见眼前这位幽夜使,挺热情面善的,于是开始虚心请教起他从四处收集来的,挖来的这些材料,具体有什么用。 “你不知道这些天材地宝的用途,就敢拿出来以物换物?”幽夜使惊诧一句。 “你进宝地的时候,没有前辈与你细说?” 沈良挠挠头。 这个还真没有,一直都是自己一意孤行而来。 接下来,沈良才知道,在进宝地前,玄镜司的晚辈都会学一些这其中门道。 免得道边遇到灵草也不认识,还一脚给踩死了。 接下来,沈良终于弄明白了地摊上那些物件的用途。 那几块长十分漂亮如琉璃一样,外形不同的石头,是叫灵石。 是集天地精华孕育。 灵气浓而化雾。 雾凝水珠,水珠结成灵石。 修道之人可以汲取灵晶里的灵气,唯自己所用,增涨修为。 至于那几根树枝、几枚树叶,都是属于灵株,可以用来炼药。 这些东西倒是在这宝地里寻常的很。 被眼前幽夜使更为看好的,是那两团不足一两的晶莹剔透,粘稠看似恶心的蜘蛛丝,和那一枚果核。 那枚小小,不起眼的果核,是在浓厚灵气里所孕育的果仁,这其中孕育了极其浓厚的生命精元之气,吃下里面的果仁,就可以强化凡胎根骨。 不过只对幽夜使初期修为及以下才有用。 到了幽夜使这样的修为,每登楼一次,都需要付诸太多的努力了。 沈良一听对幽夜使初期也有效,果断收起果核,打算等回去后自己食用。 至于那两团灵蛛丝,则是一种不惧刀剑,不惧冰火的坚韧材质,再加上材质轻软,顺滑,冬暖夏凉,很适合做贴身衣物的防护之物。 更重要的是,这蜘蛛丝中孕育生机,跟人体关系十分贴合融洽。再加上是灵性之物,时刻都有灵气溢散,能使人皮肤更细腻光泽,增强气血活力,肤白貌美滋润的作用,久而久之就有美容养颜的效果,所以似乎这东西受到姑娘们的喜欢,几乎是供不应求。 这两团灵蛛丝的价值,几乎跟那枚果核差不多,只可惜,沈良手里的灵蛛丝太少了,这也就是贴身的衣物。 所以很难卖得上高价。 听完介绍后,沈良开始卖力向眼前这位幽夜使推出起自己的商品来,自然是打些折扣出来。 幽夜使看着沈良把生意打到自己头上,有些好气的一笑:“我一个道修,又没人参,灵芝,鹿茸,自然是换不了。” 就在这时,沈良这边的动静,又是插旗,又是摆摊的,一阵敲打,很快引来另一名路过此地巡逻的幽夜使注意。 这是名脸上戴着半张轻纱的女幽夜使。 她接近时,也留意到几面旗幡上的字,当看到用人参,灵芝,鹿茸以物换物时,似乎见怪不怪,脸上神情不为所动。 可当看到可以通过斩杀鬼物,在沈良这里换天材地宝,脸上表情终于露出动容,那是敬佩,欣赏之色。 连带看沈良的目光,也不由带上几分柔意。 “这灵蛛丝,怎么换?”目光一寻,女幽夜使目光定在摊位上的白色蜘蛛丝。 “倘若是是斩杀鬼物,五头鬼物换这两团灵蛛丝,必须要在半个时辰内斩杀的才算,不瞒大人,因为我的这一身手段,只能分辨出半个时辰以内。”沈良见有生意上门,立马热情,眼睛放光起来。 至于半个时辰,其实是沈良随口而言的。 第三百七十五章 买卖 一切价钱规矩,都只是沈良凭自己的估量定下的。 因为,他到现在还是没弄明白出来,从别人诛杀鬼后的身上收元炁,那元炁多久会消散。 但半个时辰,应该是没问题。 “当然,如果人参,灵芝,鹿茸以物换物也可以,百年的十年的,都行,我会视情况而变动。” 这是一场很一本正经的交易,可沈良的话,落在面前两位幽夜使耳里,看沈良的眼神怪怪的。 真是见了鬼的百年十年人参,灵芝,鹿茸。 他们听过黄金、白银还有各种稀有材料拿来以物换物的,可当第一次听到用百年十年人参,灵芝,鹿茸年份来作为交易筹码时,为何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倘若没有年十年人参,灵芝,鹿茸呢?”女幽夜使沉默了下,忍不住好奇问道。 “那大人真是无缘了,本摊子谢绝其它物品以。”沈良一本正经脸的说道,他真的是在认真做生意。 沈良敢在福地里用百年十年人参,灵芝,鹿茸以物换物,他自然是有这份自信。进入宝地的修行者里也有不少的年轻人,就算玄镜司再严格,保不齐有不少晚辈还是塞一大堆草药保命,带进来。 这玄镜司自然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听了沈良的答复。 那位声音柔美的女幽夜使说了句,且先在此不要走动,等我一下,然后干净利索的转身离去。 可很快,她又重新回来。 当她再次回来时,手中已经多了三枚长得像红梅一样的水果。 “奇怪的道士,你说你这里还可以用补血药材以物换物,幽夜使不占他人便宜,这是我刚找人拿到的三枚灵果,灵果里有着充沛灵力,具备补血奇效。” “这三枚灵果跟你手里那两团的灵蛛丝,价值等同。” “那么如此的话,我便用三枚灵果换你的两团灵蛛丝,应该可以吧吧?” 女幽夜使一边说时,一边抬起芊芊素手,轻轻点了下沈良竖起的其中一杆旗幡说道。 那杆旗幡上,赫然写着“补血大药”是个字。 眼前这位可是幽夜使,正经做生意的沈良,自然没有反对。 很快,这场交易成功。 只是,当一手易物,一手交货时,沈良心中浮现一个好奇的念头。 这两团灵蛛丝的份量,才只够一点贴身衣物…那么眼前这位女幽夜使,买他手里这两团灵蛛丝的用途…沈良和那位男幽夜使,四目相对的在空中对视一眼,彼此朝对方点点头。 神情臭味相投,猥琐的很 “你们那是什么眼神?” 只有那位女幽夜使,脸上面纱露出的那一对柳眉,微微轻蹙了下。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 这世间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尤其是眼前这两个男人最为猥琐。 “呵呵,没什么。” “女侠莫要误会,没什么。” 沈良和那名男幽夜使,异口同声回答。 这其中绝对有问题! 女幽夜使狐疑看一眼两人,但她不会读心术,也只能是狐疑。 “刚才我回去找人借灵果的时候,顺便帮你打说了说,应该很快就会有生意上门,我们很看好你。” “如果在宝地里摆摊遇到什么麻烦,可以来找我。” 那人说完后,婀娜背影摇曳,径直离开了摊位。 又多了一位幽夜使保他。 沈良挠挠头,感觉自己这摆摊的事情是愈发不对劲。 同时他也更加坚定了一个念头,打死也不说自己进宝地其实是收割元炁。 就在那名女幽夜使刚离开之际,忽然! 一缕淡金元炁飞来。 之后,又是一缕淡金元炁飞来。 沈良怔了怔神,就看到有几名幽夜使,正朝他这边走来,这些元炁正是来自其中二人身上的。 这些人共有四人,刚好二男二女。 这从远处而来的人不是俊男就是美女子,驻颜有术,难怪古人都那么喜欢修仙。 那些女狐狸,女树精,女花妖,都各个美艳得倾国倾城,否则怎么把人迷得神魂颠倒,这就是铁证如山了。 来的四人,可能都跟那名女幽夜使认识,因为他们径直走向沈良这边,然后能以物易物的物品,全是那种像红梅一样的灵果。 “掌柜的,你好,这灵石怎么换?” “三枚补血灵果兑换一枚灵石。”沈良这次也不说什么灵芝之类的了,对于幽夜使们来说,这太过尴尬。 而沈良也已经了解到,灵晶矿石跟那两团灵蛛丝,基本是等同价值。 沈良说完后,并未结束,他又指着其中两人,说道:“二位幽夜使大人,方才可是刚一人斩杀过一头鬼邪恶?” “你们可以各自拿一块灵晶。” 反正这些灵晶里的灵气,对沈良也没用,反倒是他想尽快收集到更多元炁,只有元炁,才是他修行与变强的根本。 如何尽快用对他没用的东西,给换到有用的元炁,就是沈良目前的主要目的。所以他半人情,半贱卖给眼前的幽夜使。 那二人神色一怔,,似乎有些吃惊,还有着惊诧:“你怎么知道我们刚刚斩杀过鬼物?” “你真的要送给我们,我们还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 当再三确认,沈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眼前四位幽夜使顿时就对一身布衣的沈良,肃然起敬了。 “你以后若是还在这里摆摊,要是碰到什么麻烦,可以来找我们…身为一名幽夜使,我等自然不能白占便宜,这些灵晶就以三枚灵果的价格兑换吧,我们不能让你这样的人伤了心。” 当那几名幽夜使走后,沈良手里已经多了二十四枚灵果。 来的每个人都买走他两枚灵晶。 这正好把摊位上的灵晶都卖光了。 看着手里的几十枚红梅灵果,沈良沉吟,这几位幽夜使,该不会就是昨天和大黑鸽子离开的那几位幽夜使吧? 这是刚挖出了一片黄金三,得到了机缘,所以有很多红梅的吗? 而现在摊位上,就只剩下那几根树枝,和几枚树叶了。 至于那位有幸第一位来他摊位前的幽夜使,因为还有巡逻任务在身,也早已经离开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 炼化灵药 那一直留下的幽夜使,最后也犹自离去了。 在这里闲聊,但是买又买不起,不走,莫非还留着自讨没趣? 沈良又摆摊等了一会,但那些寻常的修士,还依旧在闭目吐纳天地灵气,准备随时突破修为。 至于其他的幽夜使,都在其它地点巡逻,也巡逻不到他这里。 沈良稍加思量,也知道自己今天再摆摊子下去,也肯定是竹篮打水,没收获了,所以再摆摊下去,不过是纯粹浪费时间,他索性直接收拾物件,收摊。 不过在收摊前,沈良想了想,又拉起一杆旗幡,上面写着: “如需有意向,可来城池里的庙宇神殿街的青丘道观找良道士。” 沈良觉得,摆摊太耗费时间。 有这功夫,他还不如寻思着怎么出城池,进入城池后的那断背青丘山。 或者是修炼来得更实在,坐等别人找到出城的办法后,再跟在众人后面一路收割元炁。 所以,他才会钉了这杆旗幡。 …… 当那位巡逻的幽夜使,再巡逻到沈良摊位附近时,便正好看到了新挂起来的旗幡上内容。 “嘶,青丘道观吗?” “没想到才刚到不久,就在城池里找到了安身立命之地?” 他眸光闪过一抹讶色,惊讶望了一眼城池方向。 此刻,在他眼里古怪的沈良,又添加上了几分江湖高手之感。 此时此刻,沈良兴冲冲,一路上马不停蹄回到城池里后,径直回到了青丘道观里。 当他推开门前,检查门缝中夹着的一根细头发丝,发现细丝并未掉落地上,说明在他离开时间,这青丘道观里一直没有人进来过。 他这才心安推开门。 而后接下来,立马迫不及待的快步来到后殿方向,拿出那枚果核…… 不知道用元炁来敲打这天材地宝,会不会出现不凡的一幕? 此时此刻静谧的青丘道观里。 后堂之中。 沈良关紧门窗,开始用元炁撬开果核。 沈良捏出《请仙箓》一缕元炁,一手是枚孕育着灵气灵性的果核。 嗯?怎么会这样? 沈良忽然一声惊咦。 因为他发现。 这次所消耗的,居然不是寻常元炁,而是血金元炁。 这一幕有些令人意外。 沈良愣了一下。 “难道说,是因为这被灵气培育出来的有灵性天材地宝,所以需要到血金元炁?” 这还是沈良第一次对天材地宝用元炁炼化一下。 所以就连他也是瞎子过河。 抬脚就瞎走。 倘若真是如此… 沈良忽然感觉到有些心疼不舍了。 他原本以一直以为,他身上的血金元炁有不少,足够自己挥霍,可如今看来,他这想法还有些太早了。 要是多来几次天材地宝炼化,那《请仙箓》上积攒的十缕血金元炁,岂不是很快就要用完? 想想就心疼了。 这恐怕是不可能收当守财奴了。 而此时的果核,原本的褐色,颜色更加深了,原本因为存放时间过久,而有枯萎,缺水迹象的果核,一下变得整个油光水亮,像是突然得到了雨水的滋养。 怀揣着此前的猜想,沈良打算试下,于是,他拿出一枚红梅灵果,随手那么一炼化,一缕血金元炁消失。 然后手里的红梅灵果,貌似…怎么说…变大了一圈? 以前只有一点点。 现在是大了一点点。 这般的话,也就果然如此! 这些天材地宝,是要用血金元炁才能炼化出更好的药效吗? 沈良无奈苦笑了下。 不过,虽然灵果已经炼化过,但沈良因为不是修炼岐黄的,所以也无法感应到任何天地灵气,所以他自然也就无法感应到灵果表面的灵气溢散浓度达到了多少。 不知道这炼化过一次的灵果,到底馥郁了多少灵气,该不会直接扩散到外面吧? 不过也管不得那么多了,沈良看着手里已经炼化过一次,一下从有些枯萎变成水润香气扑鼻,他在思索,反正都是炼化了要不要再来炼化一次? 看有没有别的变化。 思量到此处 《请仙箓》捏出一缕血金元炁,第二回炼化,结果变化不大,这次仅仅是更加水亮,还变得了一小圈。 这似乎是精华? 反倒是这次的炼化,那血金元炁一下消失了两缕。 这倒是可以理解,就跟他用元炁去炼砍头刀一样,越炼元炁所需越多。 就这一眨眼功夫,就没了三缕血金元炁,沈良感觉有些心痛,只得暂时打住了继续炼化下去的念头。 此时的青丘道观。 原本平静,安静的观内,忽然,呼哧!只听得风声萧萧划过,有道身影疾走。 良久之后,沈良这才退出修炼。 他此时目光灼灼。 这回炼化的果核,带给他很大的意外之喜。 沈良细细感受了番自身变化。 这枚果核中蕴含的磅礴生命精元之气,竟然让他脱胎换骨,药力深入骨髓滋补气血,变化虽然很细微。 要知道,他现在是名幽夜使的修为。 如今的肉身强度,是辛苦修炼打熬了多少时日的结果。 现在是不需要修炼,光靠吃,就能吃出个幽夜使来。 果核! 沈良觉得自己现在十分需要果核! 只是可惜,那马道长被他诛杀了,就连青丘道观也成了他的落脚之地了,他自然是无法得知这果核去哪里找。 随后,沈良又接连吞噬了下寻常的红梅灵果,和炼化后的红梅灵果药效,看看天材地宝对他的作用有多大。 结果他发现,红梅灵果不愧是福地里生长的灵草灵药,在补血效果方面,倒是的确比那些人参灵芝丸药效,还要强出一些。 而炼化化过后的红梅灵果,他只是咬一点点果肉,药效就在口腔中迸发,强大的药力远超人参灵芝。 还好他谨慎。 没有直接就去一整枚吞下去。 否则的话,如此之强的药效,恐怕现在的他,已经成了浑身血管爆裂而死的尸体沈良了。 不过,沈良现在褪去肉体凡胎的修炼所需,已经到了需要用百年份的人参,才能让他汲取药效。 所以,这红梅灵果在这里又显得有些鸡肋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 试探城池 鸡肋,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这红梅灵果算起来,还不如他继续用百年人参,直接服食。 至于炼化红梅灵果,光是这血金元炁,就已经十分令人头疼。 这么前后一番计量试探之下,沈良原先的十缕血金元炁,如今只剩下七缕血金元炁了。 正当沈良为自己的元炁而痛惜, 此时此刻,在宝地的另一处。 哗啦哗啦… 这是一条自青丘断脊山中奔涌而出的河流,此时此刻的河流之上有一条小船微微晃动着慢慢漂泊,船身吃水不深但却如履平地,从断山内不疾不徐的划船而来。 可明明看着像是缓慢异常,可偏偏又很快眨眼间便到了眼前。 只见那小船上有一位佝偻着背的老者。 老人穿着斗笠蓑衣,看起来似乎只是寻常的渔家翁。 老人那又似古藤般的枯瘦手掌里,随手一捞,只见他抓起河水里的一把腥臭淤泥,然后开始捏出一个小泥巴人的模样。 接着又捏出了第二个小泥巴人。 三个小泥巴人,第四个泥巴人…… 那佝偻的老人每捏出一个小土人,便啪啦扔进湍急河流里,只见河水下咕噜咕噜冒出水泡,可下一刻,居然从河水里爬出来一个人,然后上了岸。 第一位上岸的人,是名面色蜡黄消瘦,穿着道袍的中年道士打扮。 如果沈良在此,肯定能认出这个人的身份。 居然是被他毙命,又抢占了道观的马道长。 而紧随而至上岸的人,是名女子。 居然是那名深夜求子的女子。 …… 在这城池里,那些一切已死的鬼物,都将以这浊浊黄水复活。 就如千百年来的不死轮回… 而那老者,就如这宝地之中的不死大道。 直到又捏出了一些泥人出来…那佝偻的斗笠老人划船远去,明明是向前方远去之景,可在老人眼前,却是断山之景。 明明断山在他身后,可他前进的方向,却分明是在往断山里而去。 就好像是眼前多了座断山的虚幻之景。 背道而驰却走上正道,顺流便是逆流,如此神通,精妙绝伦。 而那些上岸的人,以已经看不出是泥人捏出来的,他们开始一步步进城。 就在上岸的人,开始陆续进城之时,哗啦哗啦,就在那佝偻老人转身之际,河流之中的最后一个小泥巴人,也终于从河面下冒出头,慢慢上岸。 这人十分年少 看面相似乎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正值无忧无虑的年纪,身上却穿着沾血的鱼鳞甲。 倘若是沈良在此。 一眼便能认出这位熟悉的人。 此人赫然! 是死在了青丘道观暗道里的那位少年。 生死无常。 轮回不止。 一切都逃不过宝地中的大道,或者说是此地的规矩。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所有死在宝地里的人, 全都会身披永世沉沦的诅咒活了过来。 青丘道观。 此刻的后殿。 沈良吃了那炼化了两回的果核和红梅,退出修炼后,走出了屋子, 此时此刻的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眸子一眯,不由转向就与灵山道观毗邻的两家神宇。 光是搜寻了一座青丘道观,都有这么丰厚收获,不知道他的这两位毗邻而建的庙宇之中藏着什么,可否拿下? 那里面…是不是还有果核之类的东西? 沈良感觉现在的自己,已经开始在这宝地里发掘到机缘了。 不过,还是不要妄自行动的为妙,鬼知道那佛寺里有什么,十八铜人阵?鬼罗汉? 想想都觉得可怕… 沈良赶紧晃晃脑袋,把这些嘈杂的念头赶走,然后眉头一挑,似是想起了什么,于是动身走向青丘道观的门口。 在门口一阵的忙活。 大笔一挥,一张用毛笔书写书写,笔力雄健的字帖,啪的一声被张贴在匾额上,就在“青丘道观”四字的尾巴处。 只见字帖上如此写道: “青丘道观”。 “宝地良心换物商行” 这看似道士做生意,不伦不类的匾额,立马就吸引了不少路人的驻足和围观。 但也就驻足围观下,其中自然有不少人也就是凑个热闹,或者是问东问西,一些人都是不认得沽南字的,接下来,沈良轰隆的把门一关,继续探索起眼前这座城池。 昨天是因进宝地的时候在街边只逗留了一会就天色太晚,他还没完全打探完整个城池,早上又被一堆琐事缠身,现在转眼已到了中午,他必须要尽快把眼前的城池熟悉熟悉了,就算最后也找不出什么,对这里的地形也得做到心中有数。 沈良发现,眼前街道旁边的那些佛寺,儒门,所谓的庙宇神殿,不单单是一条街,好像是一大片都是如此。 直到他身形一闪,翻跃上一棵路边古木,俯瞰全城的时候,才终于看清了城池的格局。 城池中央的好地段,都是庙宇神殿耸立。 目光放远,越往里瞧去,那佛寺,儒门,庙宇神殿就越是高耸入云,瑰丽壮观,一座座贴金度银,十分的金碧辉煌。 而青丘道观,则是在这城池中央最外面的一道街,也是这附近庙宇神殿区里最寻常不起眼的一座了。 接着四下看去,只见那些围绕着周围之地,其它儒释道屋楼以此扩散,如羽翼般展开来,形成了一座鬼城。 而在城池外,则是无尽的荒潦草凉荒野景象。 望着这好似无限广的宝地,此地就如佛门的一花一世界,沙中芥子? 而且还是个灵气浓郁,比凡界更为诡异而充满生机的芥子。 至于那断裂的青丘山里,全是被浓雾笼罩。 任你眼力再好也根本看不到山里的虚实。 只能看到断山的山峰,突破云雾缭绕。 而沈良也很快发现,这座城池并不像江城那般四方都有城门,只有一个厚实的城门楼,其它三面则都没有门楼,所以,根本无法通过城池进入断山。 而别的,都是崩裂山峰砸落的断峰,乱石形成的废墟难行之地,阻断了进山的路。 不过,沈良也注意到还有另一条路,就是顺着一条从城外旁流过的湍急大河,逆流而上…… 第三百七十八章 城里的熟悉身影 而与此同时,沈良极目远眺之下,也瞧见到还有另一条路,就是顺着一条从城外旁流过的湍急大河,逆流而上…… 不过,沈良觉得,那河流之上空无人影,定然有古怪,所以这逆流而上的凶险程度,恐怕并不亚于在城池里寻找进山入口的难度。 就在沈良望着青丘断山方向,细细去思量着怎么才能进山之时,忽然,他注意到,在远处另一条街区的一棵古木树冠之上,同样立有一道身影。 那是位约摸三十岁出头的,留着山羊须的男子。 这还得得助于沈良的敏锐洞察力,异乎寻常的感官,否则他也无法目及远处看到对方。 那名中年男子,很怪异。 身形修长,笔直,一身衣物朴素但是干净毫无褶皱,他像是高风亮节的先生,脸上有种教书先生的严肃感,无法看清原本面貌是什么,似乎是个正经人。 此时,他也在眺望远处的断山,似是也跟沈良一样,同样是在思索研究着如何进山。 看这衣着打扮,似乎是沽南朝廷稳定之前的战乱打扮。 在沈良留意到那人之时,那名山羊胡须的中年男子,似是也感应到了沈良的目光。 把目光从眺望远山方向收回,看了眼沈良方向。 那山羊男子朝沈良露出一个淡淡笑容,似是在跟沈良打招呼,然后身子从几十丈高处一跃,身子像是一片随风飘落的枯黄秋叶,轻飘飘落地,与之同时,眨眼的功夫,只见那男子消失在原地,原地多出来一名身姿曼妙,婀娜,腰肢如抽芽柳条般的貌美女子。 但见那妙曼女子款款走出几步后,莫名的,她忽然消失了,消失之地多出来一名提着把沾血屠夫刀的面容粗旷屠夫。 只见那屠夫大走出几步后,再次消失了,随后再次接上,又多出另一名弯腰驼背,拄着拐杖的瞎眼老妪。 那瞎眼老妪佝偻着背,艰难地走出几步,只见人再次消失,原地再次多出来名摇头晃脑的书生… 如此一来,其在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来回几次变化,沈良已经眼花缭乱,即便洞察力远超常人的他,目光也已经彻底跟丢了人。 沈良面色凝重下来。 单凭这男子古怪的气息就能知道,他一看就不是玄镜司的人。 莫非是什么沽南的宗族世家? 连裴家渡鸦人,都能跟随进入宝地里,沈良可不觉得那些在沽南大宗族大世家就只有裴家渡鸦人一个宗族能进得来。 而也就在这时,沈良又留意到远处一栋瓦房屋顶之上,也有一道身影,正在注视着远山方向。 那是一位全身都罩在宽大,残破的黑袍之下,手提一盏青皮灯笼的身影。 皮灯笼里燃着的不是寻常白烛,居然是青焰火苗的,用铜尸油熬出来的蜡烛! 瓦房屋顶之上的那人似是也发现到沈良的目光,转头望一眼沈良这边,这时,沈良才终于看明白,在那破烂的黑袍之下,居然是一具枯竭如柴火烧剩下的黑炭干尸,那尸体眼窝深陷,鼻子干瘪,嘴唇肌肉萎缩露出上下两排牙龈肉和黑黄恶心的牙齿。 而提着青皮灯笼的手,也是枯瘦黑乎乎如一只无法握紧的骨爪。 这是一个已死的人。 莫非是落得这副残样之后,陨落在宝地里的死人? 但是…不对! 沈良犹自摇摇头,很快否定了这个念头。 此人的行事作风,与街上的人群迥然不同,很有可能也是这次进入宝地里的修士。 如此说来,他也是什么宗族世家? 沈良不禁撇眉不解,这些宗门世家就没有一个正常的修士。 不是傀面鸦羽皮。 就是什么颅铁匠。 现在连一具干尸都跑了出来,手里还提着只尸油灯笼…… 好像近些天里来他所遇到的族世家,就没有一个是走寻常路的道修? 全是些歪瓜裂枣! 就连之前那名山羊胡的男子,一想到他离开前,还朝他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沈良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这家伙看上去很寻常,但很有可能是最不正常的。 这时,那手提尸油灯的干尸,啪啦一声,手中紧紧提着的尸油灯无风自燃,点着了青皮灯笼,还有干尸身上的黑袍。 被引火的微风一吹,呼啦! 瞬间便弥漫成熊熊火球。 这场诡异大火,来得快,去得也快,呼吸之间便已熄灭了,而那黑袍干尸连同尸油灯一同不见了。 原地清风落叶扫过,就连一点灰烬都没有留下。 只有一滩燃烧过的焦黑痕迹。 沈良目光露出一缕惊诧光芒,仔细搜索那片地带的周围,的确是失去了对方的身影。 他下意识皱起眉头。 沈良可不信这家伙真把自己给烧死了。 又是一种修习了古怪法门的宗族世家。 这些人逃命的功夫倒是五花八门的! 宝地现世,还真是什么牛鬼蛇神全都出来了。 沈良又观望了会远山,见再没什么有用的线索,于是纵身一跃,跳下去,动身开始了继续搜查整个城池,看看有无机缘,出去的法子。 用了半天,沈良十分谨慎,仔细探查了遍通往断山方向的那个城地街道。 那里的确是一座厚实高耸的城墙,阻断了任何去路。 白天的时候,街上人群熙熙攘攘,人多眼杂,沈良没有轻举妄动,他寻思着,要不要晚上前来探查一次? 他趁着思索之际,又回头往灵山道观回去,有关于晚上探查城池城墙的事,他打算再从长计议,眼下是先把脚下这座城池彻底搜查,翻个底朝天。 不过此时天色已经傍晚,远处火红的斜阳刺眼,这眼看就要天黑下来,且先回青丘道观。 就在沈良一边走一边思索之际,有一道身影,迎着沈良当面走来。 一开始沈良还没多去在意,街上路人多得很。 但是下一刻,沈良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站住,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那道越走越近的身影… 咦?很是奇怪的感觉… 此人的身影形态,怎么越看越是觉着熟悉? 第三百七十九章 马道长的轮回 此人的身影形态,为何越看越是觉着熟悉? 尤其是对方身上穿着的玄镜司布衣,这分明就是进入宝地的玄镜司后辈。 而且对方的年纪还非常的年轻,眉宇间未经世事风霜,约摸还是十七八岁的模样。 沈良这一去细看之下,他很快想明白面前这人在哪里见到了,他脸上露出些意外,还有恍然的表情。 因为这个人的尸体,还在青丘道观里被埋了。 还是昨夜发了慈悲,他亲手去埋葬的。 面前这个玄镜司后辈,正是惨死于马道长手里的那具年轻尸体! 活过来重回宝地了! 和那些人一样,困在城池里。 沈良眸子半眯。 这一切,来得这么快吗? 这才一夜之隔,就已经被这里的规矩给束缚了! 不过,那名玄镜司后辈的神情状态,似乎有些不好,如泡在酒缸里的酒鬼一般浑浑噩噩,当沈良拦在他身前时,那人才懂得晃晃悠悠的绕道离开。 可当沈良试图去拉住他询问,向其打听各种事情原委时,却是毫无反应。 两眼空洞无神,不知在瞧向何处,直接绕过沈良就离开了。 如此来回地几次尝试后,沈良也算是明白过来,要想在这人身上找到什么答案,看来是没有可能的了… 这名玄镜司后辈的意志力好像不是十分坚定,所以在惊骇中死过一次后,整个道途就崩溃了,浑浑噩噩,成为一具孤魂野鬼般的行尸走肉…… 沈良轻叹一口气。 这里是宝地,便是在外面的凡界他也没办法挽回,也帮不了对方。 只能是希望这次的宝地,少死一些人吧。 谁还没有个亲人的挂念,最后只求一家口子能团聚就好。 重新拾掇了下心绪,沈良眼见这么一耽误,天色越来越昏暗了,他不由加快脚步往青丘道观赶去。 长影在黄昏街头快步离去。 半个时辰之后。 有一名身穿道袍的道士,怔怔出神地站在了灵山道观前。 他眼睁睁的看着匾额上的字帖,露出些许不解还有迷茫神色,这道士,赫然就是灵山道观的原观主,马道长。 就在吗道长要推门之际,忽然,道观的门,毫无征兆的突然打开了。 吱嘎! 那门后站着的人,正是沈良。 当看到门外果然站着马道长时,沈良这回才确定,自己刚才进道观时,在人群里看到的熟悉身影,的确不是他错觉。 正是被他杀了后,还霸占了青丘道观的马道长。 当看到马道长时,沈良即便有所预知,当真瞧见了这一幕心中也是微微的吃惊。 他原以为有了《请仙箓》吸收了元炁之后,就能解脱,这马道长就应该不会“死而复生”了,也算是彻底超度了。 可他似乎想错了。 这马道长仍旧逃不过大道,居然又一回活过过来了。 “咦,师兄,怎么是你开的门!” 马道长惊喜看着开门的沈良,然后眉头一拧道:“哎,这可如何是好!师兄为什么不听我一句劝,留宿完一夜后,为什么不趁早赶紧离开这宝地!你还不清楚这宝地的凶险诡异!” 沈良愣了愣。 马道长这是完全记不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 沈良咳嗽一声,有些心虚的看着面前的马道长“道兄,你,记不起昨晚发生了什么?” 马道长面露疑惑不解“昨夜,昨夜发生了何事?” 沈良咧咧嘴并没多嘴,只是连连摆手没什么,同时心里暗忖,这马道长到底是在他面前是真疯,还是在故意装疯卖傻? 这时,像归家一样熟悉进道观的马道长,一边提衣诀跨步进道观,一边指了指匾额上的苍劲字迹,好奇问沈良他这匾额上的字是谁贴的? 被这一指教,沈良顿时心虚了,哪敢承认,说是我误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所以鸠占鹊巢,拿你道观当成自己家了。 随后,沈良开始一路旁敲侧击,马道长是否还记得昨晚发生的事,以及提到了深夜求子女人。 结果,马道长都是毫无印象,只是不断摇头说沈良肯迪是做梦了,这城池里古怪的很,有时分不清是在做梦还是醒着的。 此时,沈良心里做了其它打算,不知道能不能从马道长口中,探听到有关于眼前城池的一些事情出来? 然而! 当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刻。 咯嚓咯嚓,古怪的咀嚼声。 然后明晃晃的刀光一闪而过。 一缕元炁飞来。 嚓!沈良收起砍头刀,看着地上绞杀成灰烬的人形痕迹。 这马道长似乎还不自知,一到晚上,又开始发疯要回药王殿炼丹,于是就有了眼前一幕。 又一天无声过去。 傍晚时分。 黄昏街头,只见再次探查城池,返回青丘道观的沈良,看到原本锁上的道观门大开,似乎闯入了蟊贼,正怒气冲冲,提刀杀进青丘道观里时,结果才刚进道观,就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敲打声音。 寻找声音,沈良来到药王殿,然后便看到熟悉的道袍身影,正在浑身狼狈不堪的挖掘暗道。 马道长这次还没入夜,就又变成失心的恶鬼了? “莫非又要如此吗?” 哪知,沈良还没动手,马道长先开口看着背后提刀站着的沈良。 嘴角一扬,带着古怪狡猾的笑。 面对马道长的突然转身。 看着马道长手里还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锋利锄头。 沈良脸上面色平静如水。 没有感到丝毫惊讶。 也没被吓到。 连杀了马道长两次,其实沈良一直在等,等马道长什么时候会发现他。 “敢问道兄,何出此言? ”沈良面对着马道长朝他露出的古怪笑,他也是笑意横生,神态轻松自然。 这马道长也打不过他。 勇谋诡计也不是他的对手。 也无处可逃。 在这青丘道观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为什么要怕眼前这个疯子道长? 难道不应该是… 恶鬼才更应该担心,什么时候会被他第三回杀死吗? “当我死了两次,两次从外面返回道观,都会在道观里碰到师兄时,其实我就已经猜到,是师兄在晚上杀了我两次。” 那马道长说完,眼神清醒,咣当一声,居然扔下了手中的锄头。 第三百八十章 不安分之人 咣当一声,马道长直接就扔下了手中的锄头。 沈良倒是想不到马道长居然不战而降了。 “师兄,就当是求你罢,能跟我说说,我晚上…都发生了什么吗?” 沈良看着面前的马道长,皱了皱眉头。 不免开始猜忌起,这马道长到底在搞什么鬼? 白天好像并没有发疯,好像还保持着很清醒的理智? “道兄,你现在…没发疯?” 沈良迟疑,确认问道。 “看来…师兄脸上的迟疑,已经告诉了我,我每到晚上就会发疯…果然,这里的人,最终都逃不过这个惩罚大道吗……”马道长一时有些怅然苦笑说道。 直到这时,沈良才有些确信,眼前的马道长,应该不是那个每到晚上就会发疯的道长。 因为一个人脸上的怅然表情,没有符合当下心境,不是说伪装就能轻易伪装得出的。 之后两人就在大殿里,一番言谈之后,彼此都弄清楚了几个问题。 马道长知道了,他每到晚上,都会到药王殿炼丹。 同时,沈良也知道了马道长为什么在挖暗道。 理由倒是情理之中。 若是你回到家里,无缘无故发现自家被拆,还被翻了个底朝天,会怎么做? 当然先查一遍屋里,那可耻的小偷还在不在? 然后再收拾,把屋子恢复回来,日子还得接着过,对吧? 马道长翻了好几遍道观都没找到那个拆他道观的罪魁祸首,于是开始重新修缮,修葺暗道。 如此这般之下,这才有了后来的沈良回来一幕。 当说到是谁拆他道观时,马道长眸子意味不明地死死盯着沈良看。 至于那仙药果核的来历。 可惜线索并不多,马道长只提到是很久远前,他在一次修葺破旧道观,砍伐一棵松木时,无意收获到的。 “其实,宝地里的天材地宝,对我们早已失去了最初的吸引力。在这里我等修炼又无法修炼,炼丹也无法自己服用。也许宝地里的天材地宝对你们是很重要的修道台阶,垫脚之石,可对我们这些陨落在宝地里的人而言,只是一堆路边无用的石头、野草一样,偶尔来了兴趣,兴趣使然的收藏玩耍。但更多时候,是等着那收藏的灵草灵药失去了药性灵性,最后腐烂,枯萎后,直接随手就丢弃掉了。” 马道长继续说道:“至于那条女子手臂,这我似乎有些印象,那是因为,那女子的手,是在白天的时候,突然就从天上掉在灵山道观里的,当时可把我给吓了一大跳。” “被宝地大道给卷进来的凡界手臂,突然从天而降,师兄应该能想象当时的场景吧?” 见沈良点头,谈到手臂的马道长,面露一抹异色,问:“那师兄可有注意到,那只手一直在写字,好像是在向外面传达着什么内容?” 终于谈到重要线索了! 沈良神色一正,忙问:“既然道长注意到了这点,在下请教道兄,可是有了什么发现?” “呵呵,不瞒道兄,这两天我一直有在观察那只手,不过那只手没有眼睛,所以写的字看起来就是乱糟糟一团,就像是稚子随手涂画一样,我一直没看明白那手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马道长随后竖起一个指头:“似乎是一个地方。” 沈良的眸中浮现一抹讶色。 一处地方? 接下来按照马道长所说,这宝地现世还没几天,沈良是才刚来到这座鬼城没多久,所以还不完全了解这座鬼城。 而马道长恰恰相反,他是因为被困这里太久,所以对这里的一草一木早已熟悉无比。因此一看到那只手在地上所写的字时,第一眼就已认出那是一个地名。 “道兄,这城池为什么会存在,这城池里到底有什么?” “师弟可有听过一句话?” “何解?” “这里入夜之后,万物觉醒,莫要惊扰了它们!” 入夜了。 惨白的月华照洒进这座冷寂的城池里。 夜里的城内,漆黑吞噬蚕食着所有光亮,很阴森,也很平静。 邓洛、江水寒等几个人,是乘着外围的玄镜司幽夜使换岗不注意时,偷偷溜出来的四个玄镜司晚辈。 这就好比每座学堂,总会有那么几名学生不听话,老爱逃学,迟到,去满花楼喝花酒喝到伶仃大醉。 其实,这次的宝地现世,像他们这些被玄镜司招安的家族后辈们,一早就已被告知,为了自身的安慰,他们这些人只能待在外围即可,吸取浓厚灵气,争取机会突破。 除非是能在这次机缘里,突破到幽夜使境界。 只有幽夜使,才有足够自保之力,深入宝地里去,寻找更大的突破修为的机缘,惊天秘宝传承。 而实力不足而妄图深入这宝地的,只是白白送死。 但很显然。 眼前几个人就是最不安分的那帮学子,他们乘着别人不注意时悄然溜进来了。 对于想要出类拔萃成为星空中最闪烁的星辰晚辈,其实贪欲之心实在太重,都想要抢夺机缘,做梦都想着这城池之中应该有数之不尽的好处。 利欲熏心的他们哪里晓得这其中的凶险。 若是这里死了,便会永世困于此地,永世之牢笼。 几个人此时,因为白天忘了及时出城,当天黑时,他们发现自己彻底迷路在了诺大的城池里。 惨白月光光下的几人,面对着一到晚上,全城怪人都莫名消失,街头空荡荡只剩下他们的空旷,诡静异常,越走越是心慌意乱。 甚至因为太过害怕,而不敢将玄镜司的夜明提灯给打开,只能凭借眼里,因为他们唯恐引来黑暗中的那些令这座城池安静下来的东西 此刻众人才觉得悄悄溜进来是个馊主意,无利分人心,他们一路上互相埋怨了一路,不过此时此刻的他们,已经没了相互抱怨的力气,只想尽快走出这个鬼地方。 走着走着,忽然,他们齐齐耳朵竖起,只因在这漆黑无人的街头里听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动静。 几人咕噜咽了下口水,深怕发生什么鬼邪怪事。 第三百八十一章 怪异的披袍人 咕噜! 几人咕噜咽了下口水,深怕这紧要关头会发生什么鬼邪怪事。 “哎,娘子呀,你这皮肤真是水嫩嫩的,每次看着娘子你这妙人的身段,我总是口干舌燥。” “胡闹,死鬼,干嘛这么急色,好像有人…” “嘿嘿,娘子且稍安勿躁,且等…我去赶走他们!” “哎,万一有俊俏小哥呢,别,就你这凶神恶煞的死鬼莫样,你这哪里,可别吓到了别人,我二人夫妻夜话,莫要管他们。” “嘿嘿,还是娘子想得周到,娘子快些,你赶紧把衣服脱了,我忍不住想要把娘子你生吞活剥了。” 街上急忙赶路的几人,听着其中一屋宅的窗沿下传来的红杏露骨的靡靡之音,一行人中的两名女子,一低头,脸上露出燥红之色。 就连那几名眉宇间少年英气的君子,也都是露出尴尬神色,眼神下意识往女子那凹凸饱满的身上偷瞄。 “真好啊,小娘子你真水灵,真好看,我都不忍心扒娘子你的皮了。” “死鬼嘴上哄得一套套的,手这么不老实,你不扒开我的皮,又怎么能吃掉我?” “嘿嘿,都听你的,还是娘子说得对,等我吃掉了娘子的骨肉,下回娘子再来吃我。” “哼,你这皮糙肉厚的,老娘可扒不了你的皮,待会你先去把家里那口砍刀磨锋利些,我等下再回来吃你,哎,先别猴急,我先去看看那些窗下偷听我们夫妻夜话的人,还在不在…” 咯嚓! 噗! 先是犹如晒干牛皮撕裂声音,然后传出大口大口的咯吱咯吱咀嚼声音,还有饱满汁液喷溅而出的噗哧声音。 “娘子啊娘子,你不仅长得好看,也越来越好吃了,难怪都说女人年龄越大越是韵味足,你呀可比那十七八岁的女子还美。” 窗台下只听得男子一边说话,嘴里一边吧唧吧唧咀嚼,像是嘴里被塞满,说话含糊不清。 “看你那死相,就你一张嘴会哄女人开心,嘴巴甜,还不知骗了多少女子的心肝,背地里有没有背着我和别的小妖精有一腿。”这次是女子的说话声,语气就像是小俩口子正在正常的打情骂俏。 可这打情骂俏落在街上那几个玄镜司后辈的耳里,却丝毫没有听出点任何暧昧的味道,反而是浑身变得毛骨悚然,牙根一阵阵寒痛。 几人顿时就有些喘不过气来。 水灵灵? 扒皮抽骨? 好吃? 把刀磨锋利? 那男子的嘴里似乎正在大口大口的咀嚼,吞咽声音? 屋子里夫妇两人的言辞,似乎跟他们一开始想的尤为不同! 而也就正当思量之际,几个玄镜司后辈站立街边的对面一户屋子之中,传来极为古怪的声音,啪嗒,啪嗒,似乎是沉重的走路声音。 月光慌慌下吗,从窗户下映照出一个婀娜曼妙的女人身形,正逐渐朝这边走来。 原来是这般! 那屋里夫妇二人所说的有人在窗下偷听,是在一开始就发现了他们! “诸位莫要愣着了,我等并非幽夜使不是这些东西的对手!走,快走!” “那屋里的夫妇有古怪!定然不是寻常之人!” “我等切莫在这停留,快些离开城池!” 就在几人匆匆忙忙刚离开,屋宅中的女子终于走到窗户前,吱呀,轻轻推开窗户。 趁着这个功夫,街上这些人撒开腿狂奔,气喘连连地刚好跑进一个拐角处,不过,跑在最后的江水寒,眼看自己就要跑到拐角阴影地方,于是忍不住好奇,脚下步伐下意识放慢半步,迅速回头看了眼身后。 啊! 这一看,江水寒当即吓到腿软,似看到了什么恐怖景象,刚要惊恐叫出声可又马上支支吾吾被捂上嘴巴,声音从嗓子眼冒出来戛然而止。 是眼疾手快的同伴之人,在危机关头,一把拉回江水寒,并用手掌一盖,死死捂住江水寒的嘴巴。 此时,一行人喘着心惊胆颤的粗气,在寂静夜色下,哒哒哒…脚步慌乱的跑出一段距离,见身后一直没有动静,这才停下休息。这时的他们,人人吓得嘴唇发紫,胸膛中心跳如雷,像是打鼓。 还有几名女子,惶恐无助的低头轻轻抽泣起来。 “江水寒,你这厮难道不知道不可回头?这乃是大忌讳,你刚才差点害死了我们所有人!你到底看到了什么,看把你吓成那个样子!”队伍中一阵争吵,有人开始指责起江水寒,差点就要撸起袖子动手。 “对…对不起大家,我…我…我只记得看到一个全身血淋淋,没有皮的女人在看着我用牙齿在笑…当时我太害怕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没有完全看清那个人……”江水寒本就吓得心惊,被几人一呵斥,顿时就吓得声音颤抖。 这些人躲在墙角里,经过短暂休整后,平复心境又开始赶路出城回去,颤颤兢兢的在街道上摸瞎,也不敢上房上屋,谁也不知道那屋里住着什么,被惊扰之后,他们该怎么对付。 “嘶,我这还打算喝酒,老太婆,今天晚上的饭菜里,怎么没有一丁点的油水味?” “喝喝,就知道喝,有的吃就不错了,我一个死老太婆,去哪里给你找油水。” “簌簌簌,我都闻到肉味了,老太婆,门外面不就有吗?这都送上门了,你还杵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烧一锅水。” 哒哒哒…急匆匆的脚步声。 嘎吱…… 一座庭院的门,无声无息的,突然从院子里打开,有飘忽如风烛的灯烛之影照洒到庭院外的街边, 正好经过附近的江水寒他们,吓得面色一冷,哇呀一声,慌张转身逃走。 就在他们转身逃走之时,他们却没发现,在他们身后,有一盏青灯,正由远及近,正逐渐接近那户庭院人家。 直到走近后,才看清,居然是一个浑身都罩在黑袍之下的人,正提着一盏闪着绿油鬼火的青皮灯笼走近。 在那破烂漏风的黑袍之下,居然是一具枯竭如柴火,烧剩下的黑炭干尸。 第三百八十二章 佛陀之寺 有幽深的绿烛光照亮,几人才看清那黑袍之下,居然是一具枯竭如柴火,烧剩下的黑炭干尸。 只见那尸体眼窝深陷,鼻子干瘪,嘴唇萎缩露出上下两排牙龈肉和黑黄恶心的牙齿。 看这黑袍干尸,前行的方向,似乎是打算在夜间,准备前往通往断山方向的那片城区。 这黑袍似乎对于开门庭院,不感兴趣。 犹自像是托着重物般慢吞吞的继续前行。 可就在黑袍走进从庭院门后照洒在街道上的烛光时,陡然惊生异变! 砰! 庭院的门忽然重重关上,照洒出来的灯火一下消失,门外街道上再次陷入一片漆黑。 同灯火光芒一起消失的,还有那道踏入灯火光芒里的黑袍干尸。 一个人,居然凭空消失不见了。 这凄冷月色之下的城池轮廓看似寂静,但却处处都透着诡异,停滞呼吸的重压之感。 细心观察,其实到处都在上演着古怪与诡谲。 仓惶的脚步声,打破夜色宁静。 江水寒几人一路惊慌失措的乱跑,不知不觉,他们跑到一片满是庙宇神殿,道观寺庙的街头。 “不…不好,我们走反了!” “完了完了…谁来救…” 之后的声音被人捂住咽了回去。 “虚,想活命就别出声!这附近…” 那几位后辈四处瞧了敲,那些白日下原本气势磅礴,精妙绝伦的庙宇神殿,入夜后陷入黑暗之中,模糊了棱角后,远远看过去宛如憧憧鬼影般阴气森森,丝毫没有白天给人的神宇气象。 如同一座座冥间鬼府牢笼。 “青丘道观?” 当走近这里面后,一座道观出现在眼前,几人都看到了道观头上的匾额。 但是,此时吓得不轻的江水寒一行人,看了一眼牌匾,然后低下头只是匆匆经过青丘道观,就在每走几步,他们很快注意到,在青丘道观的隔壁,还有一家佛陀寺,而寺庙门前,此刻正有一名年轻女子在咚咚咚不停地敲着庙宇的门。 吱嘎! 那庙宇的门打开,里面有声音请那名女子进入庙宇。 江水寒一行人见此,脸上一喜,早就吓破胆的他们已经忘了留心,哪里会在意为何晚上还有女子会在外面独自行走,此时见庙宇门打开,愿意接纳那女子,他们宛如落水者一下抓到救命稻草,连忙大呼求救! 这佛寺乃是世间阴邪莫近之地,他们自然急切想要进去躲避夜晚的危险城池。 救命! “你,你好…我等在这城里迷了路,深夜拜访,打扰了……” 江水寒一行人站在佛寺门口,起初还有些有些踌躇犹豫,可回身看了眼身后的黑暗诡秘世界,最后一咬牙,紧跟在那名敲门女人的身影进入佛寺里。 但是他们紧接着发现,他们只是这么一犹豫的功夫,当进入佛陀寺里后,居然已经不见了之前那名女人的身影。 眼角闪过一丝光亮,他们瞧见了佛陀寺里有一处地方有亮光,此刻早已惊吓如惊弓之鸟,根本不能过多思量的这几位玄镜司后辈,连忙跑过去。 但是跑着跑着,几人就有点发慌了,因为这佛陀寺里一个人都没见到。 没有和尚诵经,没有巡逻武僧,整个寺庙都安静得出奇。 “坏了!我回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刚才在门口的时候,你们谁有看清这座佛寺名字是叫什么吗?” 好,好像没注意看。” “诸位有谁留意了吗?” “没…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我想错了…自从进入这里后,我,我老感觉身后有人在偷看,后脊像是倒灌了冷风一般凉飕飕的……” 江水寒一行人边说边走,脚步颤颤巍巍的来到亮光处,这是一佛寺的大殿,大殿上方挂着块匾额: 轮回佛。 “原来是座轮回佛庙,那这里应该就是座善庙了,能超度轮回,应该就是慈悲佛吧?” 但是话虽如此,之后他们发现,这大殿里一个人都没有,一个和尚的影子也见不到,只有一盏灯油亮着忽明忽暗的灯火,在诺大的大殿里闪着微弱萤火。 因为烛火比较暗的原因,几人抬头看向大殿里唯一一座竖立着的神像,发现从下往上看神像,只能看到黑漆漆一片,异常阴森。 只能隐约分辨是一尊佛陀神像。 猛的,空旷旷的大殿上,有人大喊一声:“谁躲在那?出来!” “什么?发生了何事?” 旁边有其他人连忙急声询问。 之前出声的那人,有些迟疑的说道:“咦?不对啊…我方才好像听到背后有脚步声,可是在转头的时候,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在大殿下的人闻言,顿时就感觉心头一阵发毛了。 “这也太邪门了,要我说,诸位,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我真的感觉,自从我们进入这座佛陀寺庙里之后,背后就老有一道目光在无声偷看我们。” 有一人声音发抖的提议到。 接下来,一行人里分成了两派人,商讨着究竟是去是留。 有人再经过一开始的慌张之后,此时心境则开始慢慢冷静下来些,也察觉到了这座佛陀寺庙里的不对劲来。 一切都太安静了,如闷在坟墓棺材中般,死一样的沉寂。 接着又想到这里原本就是座宝地之中的鬼城,还有这一路上所碰到的各种古怪事,想想就更是令人胆颤心惊了。 但还是有人觉得,这里虽然也有着未知危险,可起码比起外面安全多了,有火,有佛像庇佑,总比在外面瞎晃悠安全地多。 并且,他们也不信这富丽堂皇,供奉佛陀的庙宇,其实会是供奉着什么邪神或淫祠。 “唉?怎么不见了?” “他人呢?你,你们有谁看到江水寒了吗?” 就在争吵不下结论时,有人注意到他们这些人群之中少了一个人,众人闻言仔细一数,还真是! 那江水寒果真无声无息的不见了。 发现到这一点,众人顿时吓得呼吸猛地一滞。 而这个时候,有人就站出来,提议到处去找人,应该再附近没走远。 第三百八十三章 佛寺出刀 江水寒突然消失了,众人顿时吓得神情彷徨恍惚。 而这个时候,就有人说要在这佛寺里找人,江水寒应该在附近没走远。 可有早已经吓到脸色惨白,嘴唇发紫的人,只想尽快离开这座处处透着诡异古怪的庙宇。 “应…应该是那江水寒他自己胆子小乱跑,并非我们不救他,现在这个情况,诸位也都清楚,我们连自身都难保,就更别说是在这古怪横行之地里去找一个不知何时起消失的人了!别到时候人没找到,我们把自己都搭进了这里!” “要是有人想着侠义,去当找死的行善好人,那你们就去慢慢找,我和邓洛肯定要离开这里!这个地方让我们感到喘不过气来,很不舒服,就像一块大石头压在胸口,我的直觉告诉我继续待在这里肯定会有危险!” “而且要救人,方法有很多种,别白白把命搭进去,我在这里死去的人可是会陷入万劫不复,永世不得翻身,所以我们可以等出去后,再找捕头重新回来救人。” 其实,最后那一番慷慨言辞,在场每个人都心知肚明,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话罢了。,就算他们真找了玄镜司高手回来救人,也是天亮后了,恐怕那时候的江水寒已经…… 一下子,四人里走掉两人,剩下的两人也开始犹豫了。 最后,空荡大殿里仅剩下的两人做了片刻的踌躇不决,然后咬咬牙,脚步声匆匆,也赶忙追上了前面的两人,打算先离开这里,保全自己的性命再说。 人都是自私的。 这个世上可不存在必须为谁豁出自己一条命的律法规矩。 这帮年轻人已经有了决定,并且他们之前肯定也是踌躇不决,这已经说明道心并不坏。 只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然而! 正当那最后两人追出大殿时,却惊悚发现,不过才瞬息不见,先前离开的邓洛和云天下两人,居然眨眼不见了。 前头人影空空。 “喂,人呢?邓洛、云天下…你们别吓,吓唬我们,你们到底在哪里呀,快出来…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别吓我们了…这,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们决定跟着你们一起走,你们在哪…我,我和往青云…打,打算与你们一起离开……” 两人顿时被吓得失了魂。 快要被今晚接二连三碰到的诡异事件,给折磨得道心崩溃了。 现在他们再后悔,为什么听其他人怂恿离开也已经晚了,蚀骨磨心的恐惧把每一个人的思绪压榨到最紧绷,心里面只想要回家,想着家里的爹娘,还有丫鬟床铺。 黑夜里,两人鼓起勇气提着夜明灯,一路喊,一路依着之前来这时的记忆路线,离开这座佛陀寺。 但是两人走着走着,他们就开始发现一路上越来越不对劲了,他们似乎是迷路了,怎么绕着走都找不到出路。 没几步,只要回头就会发现走过的路已经大变模样,而转过头来时,前方就会出现古怪的路口。 “往青云,我们今晚…会不会…真的要死在这里了…我还不想死!我好不容易才修道入了门槛!我爹娘可就我一个女儿家,倘若我死在了宝地里,他们肯定会非常难过…我绝对不要不明不白的死在这宝地里,若是今晚能活着出去,以后我再也不会进宝地里来了!” 作为女儿家的郭明月,被吓得胡言乱语起来,彷徨无助的哭鼻子。 往青云被这女子哭得心烦意乱,但是此时他也是好不到哪里去,脸色苍白,心口仿佛压了块大石头,因为积压的恐惧,胸膛起伏的呼吸都有些困难。 茫然之间! 手提的夜明灯似照到一个快速一闪的黑影,往青云连忙大喊一声是谁,与之同时,提着夜明灯瞧过去。 但是阴影闪过的那里什么都没有。 “呼,好像是看错了…” 两人轻吐口气,往青云刚要转身问身后的郭明月,她刚才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黑影时,募然! 他才刚转身到一半,侧脸朝着郭明月的他,眼角一瞥后,脸色苍白完全没了血色,他的夜明灯无意照到身后的郭明月,却发现郭明月一个人的脚下有两道人影。 “郭明月,你…你!救…救命……” 往青云瞳孔猛缩,完全吓到不知所措,腿脚发软。 就在此时! “孽障,我的门前也敢为非作歹,快给我滚出来!!” 嚓! 轰隆! 先是一声大喝,随之是一声巨大雷霆之声。 轰然! 那绚丽的刀光,炸飞起无数的碎木屑,还有砖石瓦片,只见灰尘中一道淡淡金光的身影,从一堵墙后猛的冲撞进来。 那身影提着一柄刀寒闪,刀身乌黑的长刀,嘭嘭嘭!一路横冲直撞,只见他的脚下砖石寸寸爆裂,粉碎,留下一个个硕大脚印,长刀对着呆傻的往青云身后,就是迅若奔雷的一刀。 砰! 那一刀落了个空,只重重砸在地面上,顿时炸飞起崩裂的石子,打得往青云脸颊生疼。 而这时的往青云才反应过来。 他眼前的一切,哪里是空旷佛陀寺外,分明就是还在轮回佛的大殿里,他这是被鬼遮了眼,中了鬼把戏,一直都在大殿里打转。 但往青云发现了一个更可怕的事实。 一直跟随在他身后的郭明月,居然不见了。 再想到对方刚才…好像是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劈砍向他身后,而站在他身后的人正好是郭明月…… 想到这里,往青云瞳孔猛缩,那弱女子郭明月居然是鬼! 提刀杀进来的人正是沈良。 他一开始没去管惊吓不轻的往青云,而是环目一圈整个大殿。 起初他听到青丘道观外有动静,以为又是什么深夜求子的女子来闹事,可后来他发现到不对了。 隔壁的佛陀寺传出动静,有很多人的杂乱脚步声都进入了庙宇里,然后再没动静传出。 这先是吵闹,而又不寻常的突然安静,立刻让沈良多留了一个心眼。 而且,原本他就想要一探左右两座庙堂里有什么古怪的虚实。 第三百八十四章 怪道士? 沈良先前就打算来一探青丘道观旁边的两座庙堂里有什么古怪的虚实。 所以在察觉出不妥后,他当即就决定,今晚就把这两家的门给撬开来看看究竟,在这宝地还哪里管什么道门交好。 之后发生的事情,就有了现在的一幕。 此刻的沈良,见一刀落空,面色平静并未惊讶,嗡! 刀刃久久争鸣,只听风声尖啸,刀锋压着极速切开的风罡,一刀对着往青云猛的落下。 “别,大侠!不要杀我!我是活人……!” 往青云的话音未落,但迟了,一道若追星虹光的刀芒,直扑杀他身后方向而去。 轰隆! 这一刀再次落空,在地面上炸出一个大坑,但往青云身后有一道黑色影子被这一刀吓得猛惊,夺路就走。 原来,那鬼邪一直不曾离开过往青云身后,一直都还隐藏在往青云的身后阴影之中等着他抬脚。 这时,沈良咣当上去就是一脚踢翻供奉神像的青铜香炉,香炉表面留下一只硕大脚印,直接被沈良一脚踢得高高飞起,裹挟着剧烈风罡,气势汹汹飞撞向想要逃遁上房梁的黑影。 啪啦! 大殿猛地一震,那房梁屋顶直接被撞破出一个数人宽的巨大窟窿,凄冷的月光透下,把那佛像照得阴森恐怖,只听砰砰砰,耳边无数瓦片砸落,粗大木梁都被炸断成碎片。 而与之同时,原本想遁逃上房梁的黑影,被那带着脚劲的沉重香炉一阻,落到了神像肩头处,沈良也终于看清了其本体。 竟是与佛像神像长得一模一样的披袍和尚。 这一切已经很明显了,这鬼遮眼的无头和尚,应该就是庙里的轮回佛了。 居然连和尚在死后也不安分。 还刻意的,自己给自己,在福地里竖立起一座香火庙宇。 这是见寻常修行无用,想要以香火入道,证香火大道吗? 看那佛袍的古老样子,这无头僧人起码得是陨落在宝地里不止两三百年了。 怪不得怪不得…他会想到想要以香火证大道。 且慢! 这是再用信徒的香油来铺成成佛大道? 莫非…这一大片城池中央周围的儒释道庙宇道观,全都是一群想要以信徒铺路证大道的疯子道士和尚书生吧? 沈良想想又觉着不对了。 马道长在青丘道观里供奉着的,可是我道教的祖师爷,而非他自己。 而这一切的念头,都只是在沈良的脑中瞬息而过。 啪啪啪! 眼前三道数道银白色刀芒闪过,仿佛天雷滚滚杀向那尊佛陀神像,整个大殿没了房梁晃晃悠悠地,猛地一震。 无数炸裂开来的碎石,一下子在整个大殿里卷起一场风暴,恐怖的刀风,卷起无数乱石飞上高空,然后又彼此碰撞爆炸,碎作了扑索索飞洒的漫天飞灰。 沈良提刀再一回在迷雾里厮杀。 只见那烟尘弥漫,尘土如卷龙袭天,爆炸声振聋发聩,但谁也看不清大殿内,烟尘后的情形到底是如何。 咳咳咳… “好大的烟土,也不知这屋楼的泥土从哪里运来的…” 一阵剧烈咳嗽,往青云被巨大烟尘呛得灰头土脸跑出来。 可就在他刚刚狼狈逃出大殿时,轰! 那巨大碎石贴着脚跟落下,身后整座大殿轰然倒塌,砸起巨大烟尘。 不由庆幸自己腿脚灵活,是修道中人,这要晚上一步,连挖坟都省下了 就在此时,有一道全身烧焦,伤痕累累的僧人身影,想要从烟尘中逃出…结果,定身术! 金! 噗哧! 朝身后倒飞的伤痕累累身影,直接一刀削下半个身子。 刀上附着的纯粹刀气,开始如贪食饿狼的牙齿般绞杀起来,在脖颈伤口处不断灼烧,散发出如腐尸的恶臭青烟。 一缕元炁入手。 这和尚的实力,看着那佛像唬人,其实大概就与马道长相当。 随后,沈良扛着几个昏迷不醒的人,从大殿废墟里走出。 “江水寒!邓洛!云天下!郭明月!” 往青云欣喜大叫,正是失踪了的四个人,全都被沈良从大殿里救出来。 很快,这些人全都醒来,却对于自己如何晕过去,眼神迷茫,却是一问三不知,六神无主,显然受到了不少惊吓。 其实,当沈良在大殿里发现这昏迷不醒的几人时,他就已经知道,这些人肯定也都是被鬼遮眼,然后陷入昏迷。只是因为时间短暂,所以还没遇害。 随后,这几人向沈良连连道谢。 沈良原本是想把这几人带去到旁边的青丘道观,别妨碍了他对整座佛陀寺庙翻个底朝天的洗劫,结果却意外得知,这些人是跟着另一名女子进入的庙宇。 如此说来,这送佛寺庙里还藏着一个鬼物! 过不了多久,再听到一阵又一阵金涛骇浪般的声响之后…随着又有一座建筑倒塌成废墟,一缕元炁入手。 此刻,在沈良眼前就多了一具残缺身体。 半只被宝地的混乱大道吞噬进来,布满了牙齿印子和一些粘稠口水之类的东西,只有残缺的身体。 沈良也终于知道,那求子女人为什么隔壁有佛陀庙不去,非要深夜跑去青丘道观找道士了,这应该是被青丘道观里的“丹药”吸引了去的。 然后这佛陀庙,不知什么原因,也得到了一个“丹药”,于是就又被吸引过来。 接下来,沈良又轻松拆去了青丘道观另一家邻居,这是一座北域的神殿。 可就当沈良准备要找废墟里的机缘之时时,突然,轰隆,一声毫无征兆的惊天爆炸,震耳欲聋,打破夜色平寂。 沈良猛然抬起头去远看。 那忽如其来的炸裂声… 居然是来自青丘断山方向,此刻的那里正火光冲天,把半边天都给点亮了,看来,终于有人找到进山的通道了吗!! “听说了吗,最近几日,宝地里出现了一个怪人。” “兄台口中的怪人,是不是那个杀了青丘道观观主,最后还在宝地里弄了个铺子,不要什么天材地宝,灵石之类的修道之物,只要补血药和鬼物尸体,古怪的道士?” 第三百八十五章 沽南实力大增 “你说的可是那古怪的道士?” “唉,没想到兄弟你也知道这件事?” “看来这人已经出名了…” 白天的城池,街上人群熙熙攘攘,街上那些陨落在福地里的阴魂,再次恢复了正常。 人人和善、平静、友好。 与晚上那令人绝望与恐惧的诡异,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没见识过的人,在晚上还真会着了道。 而此时,有不少身着玄镜司衣服的人,在城池里走走停停,新奇打量着这个巨大的鬼城。 其中就有几人的讨论声音,格外大声,引人瞩目。 “说起来,我还是很佩服这位观主的气魄,杀鬼物就能在他那里换宝地里的各种天材地宝。如此乱世,人人自危,但想不到他为什么一定要让我们杀鬼物?” “我听说…这观主很可能是玄镜司那些大人安排的人物。想必大家应该都知道,现在这宝地现世、我们来得匆忙,这入门以来自然是实力不够,必须得安排厉害的人物进来激励我等,所以说他其实是玄镜司安排在宝地里的一种机缘人物,专门以杀鬼物数量作交易物品,用来激励我们锻炼实战经验。倘若是没有玄镜司如此雄厚财力的支持,就无法说通他哪来的财力,吃饱了撑的干这荒唐事?就算背景浑厚,也扛不住这般的买卖。” “啧啧啧,你看看,你看看,你们的消息落伍了吧,现在又有一个新消息传出……” “哦?是什么新消息,兄台莫要卖关子,赶快说说!” “笑人痴,别故意卖关子了,要说就赶快说!” 被叫作笑人痴的人,见自己成了同伴里的焦点,一下子就有些得意的挺起胸膛,清了清嗓子:“你们知道这位观主,他手里的那些天材地宝都是怎么来的吗?” 笑人痴故意卖足了关子后,然后才说道:“诸位要知道,他可都是抢来的!” “有人说,看到这位观主,每天晚上都会摸进那些阴魂住的地方,杀鬼抢粮抢钱,尤其是庙宇神殿的中央位置,彻底成了鬼哭狼嚎之地,每天都有庙宇神殿被拆,里面被洗劫一空,听说现在,那些活过来的鬼邪,打死都不去那边了…” 人群中顿时就有有人惊呼:“何人如此猛?他就不怕遭这宝地里的大道报应吗?” 笑人痴也是觉得心惊肉跳,这位大侠道士可真是猛人啊,旁人避之不及的地方他要闯,旁人不敢进之地他直接拆。 “就是不知道这人那里都有什么天材地宝可以换,诸位,相逢即是有缘,要不我等结伴前去看看?” “好,就听兄台的。” “我也正好去凑凑热闹,没准也能换到好东西呢。” 然而! 当这一行人信誓旦旦,满怀期待之心终于来到青丘道观时,还没进门,就在门口处被不识货的人给横手拦了下来。 “几位,倘若不是以物易物的,这青丘道观闲杂人免入。” 站在门口处的云天下、郭明月、江水寒三人,拦住笑人痴他们一行人。 而此时的青丘道观内,沈良对于自己能救下往青云等人,实在是太庆幸了。 这救人的恩情自然是有用处的。 自从沈良把往青云五人留在道观里帮忙后,那些把青丘道观当参观游乐之地,把他当成什么大侠雕像一样参观的人,一下就少了许多。 就连寻常的以物易物,也都由留在观里的邓洛、往青云去做。 除非是用元炁鬼邪易物的,否则的话,都不用他亲自出面,这就为他节省出了大量的打坐修炼时间。 这交换补血药与修行时间,两不耽误。 当然了,沈良也不是一味压榨,天性薄凉的奸猾商人。 他不会让云天下几人白忙活的,每天都会给一人一枚灵石,反正这种东西他又用不到,不如打发人心。 这算得上是双赢的事,往青云几人也都非常乐意,既能报答救命之恩,又能赚天材地宝,何乐而不为。 而沈良也因此找到了新的道路,他这回总算是明白过来,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人面对沽南严苛的律法还铤而走险,这钱生钱的本事却实厉害非常。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这个时候,沈良已经在宝地里混的有滋有味,而距众人进宝地,刚好过去七日的功夫。 通过沈良这几天的了解,当初进宝地的那些道修,里面将近有一百多人修为已经到幽夜使。 当知道整个江城才多少名夜游使后,就不会再觉得这么点人很少了。 一下子多出了一百多名高手,这就是第二阶段灵气复苏与宝地现世,同时降临的大机缘,大机会! 这让沽南平添了一百多名夜游使高手。 这些人,都是天赋卓绝,而且还会在宝地中继续磨砺锋芒。 剩下未突破的绝大多数人,虽然因自身天赋不足,又或是机缘未到,无法突破到幽夜使,但也都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都在即将突破,或是马上突破的边缘。 玄镜司与沽南因此国力大增,用不了多久,沽南道修的实力将远超他国。 如崭露头角之猛虎! 这就是为何,那么多北域蛮荒中的不安分势力,都如此重视宝地现世的原因,在这里修道,犹如日进千里一般。 又是天地异象,又是宝地现世,短短几日的功夫,就省去了数年!乃至几十年的苦修! 修道一途,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到了这门槛之地,不再是一味的埋头修炼,就能突破至幽夜使的,要不然也就不会这么凤毛麟角了。 所以,为了造就出更多的幽夜使。 也算是各自的历练吧。 而且,得让这些后辈历经杀伐。 所以七日后,玄镜司也就允许剩下未突破人,进城寻找各自机缘。所以才有了青丘道观门口的景象,太多鱼龙混杂的人,都想来看一看沈良。 这还多亏了有往青云几人帮他打理琐事。 现在是离沈良进入宝地七日时间,并且也是距前往青丘断山之路的出现,也就是第四日。 第三百八十六章 复生的河岸 此时是距前往青丘断山之路的出现,第四天。 细细推算起来,沈良这些时日也一直未过道进入青丘断山。 毕竟这里已经有满满一城的妖魔了,留在城池坐享其成,他照样能发家致富,而且这一城的妖魔,也没人跟他抢。 当人家还手提锄头挖金子,他已经坐拥金山了。 而这几天的斩获,当那可以前往青丘断山的道路出现后,每天交易都很不错。 光是果核,他手里就已经收集了六枚。 按照一枚果核的药效,再去收集个三十个,就能脱胎换骨了。 幽夜使的脱胎换骨! 自然,不止这点,除了果核,还有各种补血、安神养魂、洗体质的灵草灵药,尝到了果核甜头的沈良,更是没少收集。 最近的修行,天天靠吃灵果,一枚的量不足就三枚来凑。 而他在修为上的进步,也很快,四日的功夫,筋骨打磨的犹如武夫的数十年苦练一般。 按照这势头,只要补血草药充足,他可以让自己的根骨变得强悍无比,体力比之武夫也丝毫不逊色,而修道首先修的便是褪去凡胎。 不过,即便有宝地灵果这样的补血大药,依旧让沈良每天都是入不敷出。 他还得要利用元炁来修炼。 因为越是到后面,对这元炁,草药的消耗就越高。 一天无话。 又是一平静的一天过去,沈良让往青云几人回去后,他又要开始他的提刀抄家大业了。 当他出去猎杀鬼写的时候,青丘道观等于是无人看守,把往青云几人留在青丘道观里,他不放心这些人能受得住,只有城外的玄镜司才是最稳妥的。 首当其冲的,沈良先是提着刀,把青丘道观周围一圈,全部提刀砍了一遍,这一下就收获了四十缕元炁。 这才是沈良甘愿待在城池里的原因。 已经有如此机缘,为什么还要找死出城? 对他而言,所谓的天材地宝,都不如元炁。 砍完方圆里完外围的道观、佛陀寺庙、和尚庙、儒门书堂后,沈良也没找死的往里面接着跑去,他按照以往一样,开始提刀走进附近的其它街道人家。 刀光闪过,一缕元炁到手。 然后一道冥雷,又是一缕元炁。 直到收拾完,又是十八缕元炁到手后,沈良继续提刀匆匆赶往换下一个街道。 刀光闪过,一缕元炁到手。 一道轰隆作响的冥雷,又是一缕元炁。 这次又是二十缕元炁到手。 沈良越是待下去,就愈发喜欢这个城池,待明日,这些妖魔鬼怪都会转世活过来,到时候他又可以提刀杀过来。 而且,此地的夜晚空荡无人! 所有人都跑去断山,挖天材地宝,寻找满是妖精宝贝的青丘之国,在那青丘断山里历经生死无常。 只有沈良这个明明是同境界无敌的幽夜使,偏偏还混在这城池里不停杀不断复活的妖魔。 而在进来这宝地前的他,一天能斩获到二缕元炁,都已经谢天谢地,祖坟冒青烟了。 恐怕就连四个月前的沈良,都想象不到,四个月后的他,一夜斩获的魂气,已经足有百缕。 而这样的收获并不会停滞不前,随着他每夜不断将涂炭的范围放大,每晚元炁的斩获数量越来越多。 月色下的沈良,杀完了所有复生的鬼邪之后,距离入夜后的时间,才刚过去一个半时辰,离子时还有一个时辰。 他准备去新的地方收一收元炁,顺带抄家抢光拿光。 这个时候的沈良,正好从一座庭院的屋子里走出,刚走到院子里,准备出去提刀诛鬼时,忽然,只见头顶一沉,如墨的黑暗,笼罩下来。 将这座庭院完全笼罩于夜幕墨水之中。 随即就是骇人的天崩地裂之声,这整座庭院连带屋子,突然开始扭曲蠕动,最后崩裂开来,这突然崩裂的缺口,就好像是通天手段之人,突然撕裂开一条幽暗阴冷的冥府大门。 大门后是另一个虚无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之中,仿佛就是远古神话中所说的无尽深渊般…黑暗,阴冷,还有无尽的空洞和死寂、枯败,没有任何的光芒。 就如同那边的黑暗能将一切吞噬殆尽 即便是望向它的目光都会被吞噬掉。 这骇人的变化,顿时让沈良心头微沉。 让他想到一个词,仙界覆灭! 他刚想要退出被黑渊撕裂开的庭院。 随即瞳孔一缩,面色难堪起来。 他发现,自己全身都动弹不了,就如同睡觉之时遭遇了鬼压床的经历,自己胸膛起伏,呼吸均匀,不过呼吸却是冰冷,明明能感知到四肢麻木,却无法控制身体,甚至眼皮都无法睁开。 疯狂的挣扎。 想要极力摆脱这种情况,用神台,神思去摆脱。 可沈良发现,这一切都是无用。 就像他被鬼压床,是那么的无力之感,哪怕全身青筋一根根暴突而起,也抬动不了一根手指头。 想不到这种久违了的无力之感,只会发生在寻常人身上的无力感,他会再次经历到。 就在沈良极尽一切,不惜震断经脉,也要反抗这种鬼压床一样的状态时。 慢慢的,原本朦胧黑暗宛如阴冷阴间的世界,不知为何,开始清晰起来…… 慢慢的,一名斗笠蓑衣的佝偻着背的身影出现在那个仿佛是阴间的世界。 老人站在一叶小舟之上,那稳稳当当的船身下是一条奔腾汹涌,如天堑大壑般的湍急大河,老人伸出一只枯瘦如藤条的苦手,往浊浊黄水里一抓,看似入水不深,可总能抓起一把河底里的腥臭黑泥土。 然后捏出一个小泥巴人。 噗通! 把小泥巴人往水里一抛,不多时,那小泥巴人就变成了一个活人,从河底下慢慢走上岸。 随后,是捏出第二个小泥巴人。 第三个小泥巴人…… 只见河水里有越来越多的人,从河底下走上岸。 忽然之间! 沈良似看到什么不可思议之景,脸上阴晴变化的看着其中一名上岸的人…那个人的身影!他居然就是青丘道观隔壁的那名佛陀! 第三百八十七章 得救的道士 这一细看,沈良才惊讶无比的看到什么不可思议之景。 良道士脸上阴晴变化的看着其中一名上岸的人… 那人居然就是青丘道观隔壁的那名刚死不久,尸体还没凉透的佛陀! 见到这不可思议的死人复活一幕,沈良眸子一眯。 他突然有一种很不好预感。 这个预感在心头才刚升起,沈良便发现自己的乌鸦嘴真的应验了…船边另一头的那名佝偻着背的斗笠蓑衣身影,似是终于捏完小泥人,这时站起了身,看向了沈良这里。 当其正面朝向沈良时,沈良终于看清了在斗笠蓑衣之下,居然是一具干巴巴的枯尸。 枯尸脸上的空洞黑暗眼眶,隔着界限,远远遥望着沈良。 然后,一对枯藤之手,摇着双桨,那小舟! 居然正朝沈良而来! 沈良心头一惊。 疯狂的挣扎。 企图从无法挣脱的束缚中解脱出来。 他甚至已经没有功夫去想,那斗笠蓑衣的干尸,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能在宝地里将死人复活! 此时他只知道,倘若他不赶紧逃命,今也恐怕真的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可这该死的无形束缚,让他连一根毫毛都动不了! 而小船在无声无息之中,也距沈良也越来越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良的耳边甚至还听到了滔滔河水声音。 随着小船越来越靠近,湍急河水的声音也越来越近。 就这么片刻的功夫,小船,小船上的斗笠蓑衣干尸老人,已经相距沈良不足几步。 按照这速度,沈良马上就要被这如同阴间神祇般强得不可匹敌的白骨死人给接走了。 “跑!” “我必须要挣脱出去!” “绝对不能被他接近!” 就在沈良歇斯般的疯狂挣扎时,募然,耳边只听到一个熟悉声音响起。 “原来他在这里!!” “那个家伙果然真的出现了,他正要把小后辈带走!” “后辈!坚持住!” “别慌,死哪里都行,你可千万别死在了这宝地里,俺已经给你搬来救兵了!” “虽然你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井底之蛙,实力也不行,长得也寒颤,正道不学,还专门搞这些花花肠子,可难得碰到个人能跟俺较劲的,你可千万别死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咕咕咕……” 越来越近的焦急声音,先是让沈良大感意外的惊喜,想不到在他命悬一线之际,那头大黑鸽子会令人的意外出现在附近。 但是这惊喜还没维持多久,后几句话差点没把正在极力挣扎的沈良气得岔了气。 脸上虽然因为鬼压床而无表情,可内心却是犹如万马奔腾一般。 这傻鸽子! 多大仇,连救个人都还不忘了坑他! 这看似感人肺腑的言语,实则每一句都暗藏,不,是明藏杀机! 虽然沈良大半词他当时都听得不太清楚,可这几句话断断续续地听下来,一听就知道这鸽子肯定又在骂他,这里面定然没一句好话。 你才实力也不行,长得也寒颤! 即便此刻生死关头的沈良,也真想咬牙骂他一句。 虽然不知大黑鸽子为什么会知道他遇到危险,还特地搬来救兵赶来救火,关键之时也算是靠谱…但是此时此刻的沈良已无心去思考这么多。 他此刻正在想尽一切办法,拼命想要获得一点挣脱束缚的自由,哪怕是叫喊出声音,告诉玄镜司的救兵他在这里。 咕噜… “呃啊啊啊……” 喉咙的咽喉出不断的颤动,终于,沈良喊出一个最简单的音节…不过在这时,另一个分界的船与斗笠蓑衣干尸老人,距他已经近在咫尺。 那斗笠蓑衣的死人干尸,放开了一直握着船桨的手,浑身死气沉沉的抬起一只胳膊,荒古枯竭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一只代表着枯败与死亡的大道节指,看似轻描淡写,却像是打破了两个世界的朦胧结界与结界,轻轻点向沈良的额头。 额头即是人的神台所在。 这在道家中称是紫府仙庭所在。 沈良此刻的心头一下就沉入谷底了。 这干尸老人看来是真的来者不善,该不会真要接他到其背后那片仿佛是阴间的世界吧? 以往所有陨落在包地里的人,该不会是三魂七魄都被拘役在了那片仿佛是阴间冥府轮回的世界,所以才会永生永世都被困在了福地里? 当面对生死最后一刹那时,沈良忽然出奇的冷静下来,就好像进入了一切都变得缓慢停滞的时刻,周围一切变化都及不上瞬息万念的思维。 仿佛心脏卡在了咽喉处,吐不出也咽不下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猛然的! 沈良感觉身后像是被什么人,重重一扯,他身体立刻迅疾倒飞回去,周围一切光影都在飞快倒退。 时间,身形被拉扯重塑! 轰隆! 耳边回响着嗡鸣声,鼻腔一热,一股暖流淌了出来,眼前一切消失,沈良发现自己重新被拉回到现实,周围并没有什么撕裂的院落和屋子。 他的确是还站在院子里。 可眼前一切正常。 此时,沈良才惊觉,自己终于可以动弹身体了,而他也发现,自己的全身几乎被冷汗湿透,粘湿成块,而身体有些冰凉。 这一切的一切,那种慌乱和慢慢的平息感,都在提醒着他,刚才他所经历的一切并不是幻觉,或者什么鬼把戏,鬼遮眼之类。 所有的一切,那些画面,那种拉扯之感,都是真的! 自己刚才也确实差点就死了! 这个时候,沈良也终于看清了院子里情形,看到一头累得气喘吁吁,嘴边还有些口吐白沫的大黑鸽子,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耗费神力的大战。 以及! 在大黑鸽子身边,还站着他最感到意外的人! “胡先生,你…你怎么在,何时来的,我刚在怎么…” 沈良先是惊喜疑惑,之后就想明白过来,然后感激的苦笑说道:“胡先生,这回又多亏了你,我才捡回一条小命,看来我欠你的人情越来越多了,欠得我都还不起了。” 胡先生沉默不语,微微点头,算是行了见面礼数。 第三百八十八章 局势何如 胡先生习惯沉默不语,微微点头,算是与沈良打了招呼。 一如往常,他还是那张冰冷冷,没有喜怒哀乐表情的死人脸。 但是十分可靠。 接下来,沈良忙问起刚才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胡先生恰好赶到救他? 福先生的僵尸脸始终没有表情:“此事说起来复杂,牵扯很多……” “你可以把你看到的那个干尸老人,当成是当年一场大变故,陨落后扔有执念残留在宝地里…他是这宝地里最古老的神,或者魔,亦或者是魔神……” “魔神的年代,远古!这实在太古老了,古老到已经难以追溯到岁月,有人称呼你看到的干尸老人是古轮回者,有人称呼造仙人,更多人称呼是阴神,意为来自古神陨落后的阴神……” “这些都太古老了,没有人能说得清具体真相…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阴神只能借助灵气充沛,大道更高深莫测,世界更加古怪的外界,或是洞天宝地而存在,而宝地也需要像阴神这样的守山人存在,防止宝地被外界破坏,就好比如说,像你这样的人,道士?” 说完,胡先生冰冷的眸子眯起,深深的看一眼沈良。 闻言,沈良一惊。 紧接着他咦了一声。 咳咳… 胡先生你这是什么眼神? 什么叫想我这样的道士? 随后,胡先生并没有在阴神这件事上,过多解释,可能是涉及到一些隐秘,也有可能是认为沈良此时过多了解并无益处胡先生不想说得太多,而沈良也就不清楚胡先生的心里在想什么。 反倒是胡先生接下来在沈良身上一抹,揭下来一张黄符纸。 正所谓人有命数。 这命数中就包括有寿命、气运、一身的灾兵福祸、三六劫数等等。 这些都可以用道符祛除,增添。 这是学符的基础,沈良自是了然于心。 刚才胡先生就是用绝密神威的符纸,蒙蔽了沈良的一身气息,让沈良成为阴神眼里的死人,这才救下沈良一命。 “你应该庆幸,刚才来的只是阴神在宝地的一个分身,还可以使用小手段蒙蔽掉阴神感官来存活,不然便是日游使来了,都救不了你。”胡先生冰冷的眸子眯起,再次意味深长的看一眼沈良。 似乎沈良这几日来在宝地的所作所为,胡先生都已经了解,就连胡先生也是对沈良这个青年道士也很是头疼。 听了胡先生的话,沈良露出恍然表情。 大概意思就是,这宝地幅员辽阔。地很大,阴神很忙,每天都要日理万机,分身无数,所以他才没阴沟里翻船,侥幸躲过一劫。 越是了解其中玄奥之处,沈良也越是感觉到刚才有多么凶险。 也越感觉到胡先生见识广,能力之强。 “胡先生,再次多谢救命之恩!”沈良再次真诚而郑重的道谢一句。 一旁的大黑鸽子见自己一直被忽视,立刻在旁大嘴巴嚷嚷道:“后辈,要不是俺及时找来胡先生,你早就挂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拉都拉不出来了!” “你也欠俺一份情可别忘了!” 很快,沈良从大黑鸽子口中,了解到事情的大概。 原来,这几天的沈良,在宝地可是彻底出名了。 这杀鬼打劫的活。 杀、抢、拿三件事齐活。 又是敢于第一个出售天材地宝。 又是高风亮节的道士青年,甘愿亏本,也要支持大家杀鬼物。 沈良在宝地里的身份太多了,直接导致他成了宝地里的风云之人物。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一些流言就在所有玄镜司道修里传开了。 自然,其中就包括正在跟玄镜司一起,正在攻打宝地青丘断山的大黑鸽子。 当听到沈良居然在城池里每天都在杀抢拿时,大黑鸽子就知沈良捅出娄子了,连青丘断山也不攻打了,赶紧跑去搬高手救兵,救沈良一命。 虽然沈良伪装身份,可当听到沈良这厮,总喜欢拆房子拿物,以及那不正经的行事风格,傻羊几乎不用动脑子,脑子里就已经第一印象浮现沽南大侠“良道士”几个字。 而就如胡先生先前所说。 阴神的存在,就好比是宝地里的守山之人物。 而那些被阴神拘禁的阴魂,就好比是守山人栽下的一棵棵稻谷苗子,苗被偷挖多了,守山人自然也烦啊。 沈良又是在提着砍头刀大肆砍伐,又是四处破坏,守山人能不被惊动吗? 那可是远古时期就陨落在宝地里的阴神! 正真要被阴神给盯上,这个砍脑壳的良道士,绝对是十死无生,大黑鸽子是这么形容沈良的。 大黑鸽子虽然有些牙痒痒整天惦记着它羽毛的沈良。 可斗嘴多了也容易生出感情来,难得江湖情义! 它自然不能见死不救。 沈良连屠了几天的阴魂,现在再阻拦沈良已经来不及了,沈良肯定已经被阴神给盯上,大黑鸽子果断去搬救兵。结果刚到宝地入口位置,就碰巧遇到刚进入宝地里的胡先生。 一见到胡先生,大黑鸽子就已经心中有数了。 沈良的命起码保住五成了。 然后就有了后来的胡先生出手救沈良一幕。 听完大黑鸽子滔滔不绝,如黄河之水的一番解释,再看着大黑鸽子鸟嘴的嘴角还有未干的白色唾沫,沈良心头微微一暖。 虽然他很清楚,什么口吐白沫,气喘如牛,那都是这头亡灵羊故意演的假戏,专门骗取人的同情心。 但救命恩情就是救命恩情,容不得半点虚晃。 “傻鸟,这次谢谢了!” 沈良躬身作揖,表情很真挚,很认真的道谢。 大黑鸽子被这一行礼托起,立马傲得鼻孔朝天,煽动鸟翅,嘴里咕咕咕一直叫,一直都在沈良面前吃亏的它,终于难得一次扳回一局,能不扬眉吐气吗。 沈良嫌弃的撇过头。 “胡先生,你不是一直留守在江城里吗?那为何胡先生你现在出现在宝地里,是不是庖町、燕捕快,还有众人都已经开拔进宝地里了?宝地外那些为非作歹的鬼物,是不是都被镇压了?” 沈良很是关心外面此刻的局势如何。 第三百八十九章 正是往青丘 “难道说庖町、燕捕快,还有众人都已经可以进宝地里了?如此说来的话,宝地外趁机作乱的妖魔鬼物,是不是都镇压下去了?” 沈良很是关心外面此刻的局势如何。 尤其是担心庖町、燕捕快几位江湖忠诚老朋友的安危。 胡先生依旧还是那张冰冷无情的僵尸脸表情的回答:“他们都还留守在外面,一时半会不会进入宝地,我是在西村营地陷落的第二天,就来到青丘山脉了。” 接下来,沈良得到了一个吃惊的消息。 原来胡先生这次进宝地,是为追杀几个特殊鬼邪而来。 外面的防守,虽然抵挡下了绝大多数的寻常鬼些,但还是有几个手段狡猾异常的机灵鬼邪,通过青丘山脉的其它地方,潜伏进了宝地里。 其中就有仙棺仙人化尸的上半身。 沈良的老熟人,颅铁匠。 以及,铜佛…… 当听到鬼府消失的那尊铜佛,这次居然出现在青丘山脉,这个出乎意料的消息,可着实令沈良吃惊不小。 他可是至今没忘了,当初这铜佛是怎样的邪门和邪性,那么多人在铜佛前离奇失踪,却无人找出原因。 反而最后还被那么大一尊的铜佛,连夜神秘消失了。 想不到当再次听到消息时,居然是在宝地里。 当时宝地入口开启时,大量灵气化雾的雾气遮挡住了入口处,因此沈良并未看到大佛化身出现的壮观之景。 那尊大佛也是很狡猾,虽然被同样实力可怖的佛门小女子给硬生生打败了,而后,天上下起了漫天猩红尸体雨,原来,那些失踪的人,全都在大佛的肚子里。借助这着漫天尸体雨造成的短暂冲击和混乱,大佛化身的本体乘机潜伏入了宝地里。 “胡先生,那尊大佛被杀崩之后,它的本尊又是什么?”沈良听到漫天尸体雨,心头微有些发毛。 连见惯各种奇闻异事的胡先生,都说是血腥尸体雨。 再联想到邪佛是从鬼府而来… 可想而知,那尸体冤魂将会多到何等程度,只怕是密密麻麻都不足以形容了吧…… 胡先生平静如常:“一个入了魔道,佛老成魔的黑心邪佛罢了,有点脑子…” 沈良咧咧嘴,还是给了个原来如此的表情出来。 原本事事顺利的他,突然有种这宝地极度危险的心慌感。 先有阴神盯上他不说。 就连老仇人都进来了… 他不由想到那次在江城,杀死面馆风情掌柜时,那尸油人说过会来找他,把他也制成尸油人。 没想到,对方也直接找上了宝地里。 还有那个能两次逃过围剿的仙棺遗骸,沈良也觉得可怖至极。 一个宝地里,各路残忍猛鬼邪都汇聚了。 而他就处在这样的滔天之骇浪里。 他明明就是已经尽量低调了,可沈良烦闷发现,这骇浪,全都是或多或少跟他有牵连。 低调看来已失败。 可坏消息接二连三而来,胡先生接下来的话,让沈良打算继续蜷缩在城池里的打算,彻底落了空。 “哎,此番你能逃过阴神索命,只能算是烧高香换来的侥幸,为免意外,城池里你是待不下去了,你要吗只能待在入口处,要吗进入青丘断山。”胡先生看着沈良说道。 沈良咧咧嘴。 这似乎没得选了。 那自然是保命要紧。 这个时候,大黑鸽子在旁幸灾乐祸的打击道:“咯咯咯,后辈,你这回可厉害了,成为第一个被阴神踹走,撵出城池的人。” 沈良暂时没心情去理会大黑鸽子,与他相搏,转头看着胡先生,问:“请问胡先生也进入青丘断山吗?” 胡先生遥望远方:“我不一定,我有任在身,要先找出那几个藏起来的狡猾鬼邪……” 已是子时。 可怖的一幕出现,只见那天上月华变作了一轮血月,当血色月华照进城池,城池开始发生惊人变化,与之同时,进青丘断山的道路出现! 沈良考虑再三,最终还是准备进青丘断山,他不能在外面坐吃山空。 青丘断山! 且走着! 跟随玄镜司众人一起打青丘断山!! 随着时间来到子时。 月华不知何时,悄然变成一轮血月。 血红色彩。 红与血墨! 此时,在血月之下,整座城池开始发生惊人变化。 脚下街道的青石砖块,一块块消失,仿佛阳春白雪融化,露出了一直隐藏在城池底下的另一个幽冥世界。 都是红色火焰的炼狱之地。 唯有一座座建筑依旧完好。 若非沈良及时躲避进一栋街边屋子里,他已经坠空掉入脚下的炼狱幽冥了。 而眼前的变化。 是只有在进入深夜后才开始的。 前半夜并不会出现。 沈良对于此景,一点都不吃惊。 青丘断山的去路出现已有四天,他早就已经知道,每当后半夜,眼前的城池就会打开通往地底炼狱的入口。 这几天,沈良虽然从未进入过青丘断山,但也多多少少打听到些关于脚下炼狱的情报。 有传闻,地底下终年不熄的火焰,很可能就是山岳断裂的原因。在青丘山脉之下,或许曾有过火山熔岩爆发; 或者是上古猛兽的尸体被魂火点燃后终年燃烧不熄。 这样的例子,在传闻里并不少见 但自然也有别的原因,而是有什么更为古老神秘的力量所为,甚至连雄伟山岳都断裂了,但这些早已经化为历史尘埃,后世之人再也不可能知道古老的岁月中究竟发生过什么。 沈良走在地底下的炼狱幽冥之地,一路上并未遇见什么危险。 这炼狱幽冥的凶险,早已被玄镜司的高手们,净除过不少次,现在哪怕连一个都见不到。 呼呼…那炼狱中无比的炽热,如锻肤炼骨,蒸腾得人汗流浃背,人在地底下待久了甚至会感觉到呼吸困难。 忽然! 从地底下炼狱世界的另一个方向,有一道身影,越走越近。 很显然,这人是从其它地方进入的此地。 虽然其并非是跟沈良来自同一个方向,但两人不约而同的,都是和沈良朝着同一个方向去的,正是青丘断山方向。 第三百九十章 有点冷啊 两不期而遇的人都是向着一个方向去,青丘! 直等到走得近了,沈良终于看清了对方长甚么模样。 身上披着宽大的破旧黑袍, 手提一盏散发着幽绿鬼火的青皮灯笼, 这人居然就是他刚来宝地时,在自焚火光中消失了的披袍男子。 和他想得一样! 这古怪异术的人,那日可没有死。 就在沈良发现到那人时,他也赫然看到了沈良 “想不到又见面了,提灯兄台……” 两人也算是有缘,第二次相遇,沈良刚抬起手掌想要打声招呼,想要探探对方的虚实,结果,对方压根没有过多言语,继续自顾自往青丘断山方向前往。 甚至连目光在沈良身上停留片刻的时间都没有。 就好似,几天前与沈良相逢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沈良手掌抬到一半,又放下,脸上倒是没有尴尬神色,只是耸了耸肩头,看来这位江湖兄弟有点冷啊。 “后辈,你们认识?” “但看起来,他好像一点都不想认识你,完全不想搭理你,此情此景你就不想说些什么?” 大黑鸽子嘴里咕咕咕叫着,有些幸灾乐祸的笑说道。 正走在前头的披袍人,听到身后传来的一人一鸽子精怪对话,脚步似乎趔趄了下,但这个动作很细微,他马上就又恢复正常。 突然的!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地崩裂的巨响,在这片地底下的炼狱幽冥,轰隆隆爆炸声不断。 好像正在爆发一场惊世之战。 约摸过了数息之后…… 两个灰头土脸的身影,终于走出了城池下方的炼狱幽冥,从地底下穿过城池,站在了青丘断山之中。 这青丘断山中笼罩着大雾,那是灵气化雾。 不过,对于沈良而言,他是丝毫都感应不到有什么灵气存在。 因为此前在山外所看到的,都是云遮雾罩的朦胧之感,直到进入青丘断山后,沈良才发觉,青丘山的巍峨,青丘断山顶如望不到尽头的高塔一般直插云霄上去,宝地里的青丘山,要比外面的青丘山脉还要更为巍峨,壮阔。 沈良心中一直有一个猜想。 这青丘山,在遥远不可知的远古之时,莫非会是先经历过一场大劫,山峰断裂。 然后无数凶兽妖精血洒于此,血肉精气化作熊熊炼狱。 再接着经过数千年,甚至更久远的沧海桑田,斗转星移的诸般变化,最后才只剩下了现如今,已经落寞的山头吧? 沈良对身旁的大黑鸽子,说出了心中所想,但是他还没等大黑鸽子的回答,突然,嘭! 耳边传来了一声振聋欲聋的爆裂之声,只见山腰处的一大片白雾,被一圈圈肉眼可见的热浪余波造成的气浪,狠狠搅动个不停。 嘭嘭嘭! 远处的爆裂之声依旧还在继续,单单是无意四散而出的可怖气息,就像是一双双看不见的天地大手,以这方天地为棋盘,拨弄着天地大势,搅得山雾剧烈翻滚。 轰隆隆…… 那本就可怜的断崖此刻正在遭受摧残,一块块山石从高处跌落,发出天地撕裂的轰然倒塌大响。 要知道,此方地界可是宝地里,青丘断山万事万物都在日夜的受到灵气滋养,如读书人之有浩然之气,这里的每一寸土石,都要比外界的寻常山岩更加不凡,常吸日月之精华,这可不是轻易就能摧毁的。 可此刻,却有人在宝地里,大打出手的同时,还打得山崩地裂。 不论是谁,出手之人实力必然可怖。 那半山腰上正有凶悍的强者在捉对厮杀。 沈良和大黑鸽子对视一眼,一人一精怪两道身影,连忙往山上冲。 虽然说是一往无前,不过这还是沈良第一回进青丘断山,就在他刚冲出没几步,就看到眼前有一座青铜造物倒塌的废墟。 那青铜废墟上,绿锈斑斑,道不尽的岁月与沧桑,荒古大地的气息悲怆蔓延,似承载了一段最负沉重的历史…… 以青铜为造物? 莫非这是上古的前辈所遗留下来的? 随后,鸽子精怪给出了解释。 按照它的说法,这些所谓的废墟,都不过是成仙宫阙的外围宫阙。 成仙楼,在最深处。 那还等什么,里面定然有机缘,我等赶紧进去找成仙宫阙。 咔嚓,咔嚓,咔嚓…… 只见一人一黑鸽精怪踩过瓦砾碎石,发出一声声脆响,在空旷与凄凄的浩大废墟遗迹里,显得格外清晰,传出了很远。 当信步走过这一座座倒塌的宫阙琼楼,真实的行走在在万古岁月的废墟间,不免令人心生感叹,便是修仙之人其实也与那些凡夫俗子一般无二,都是如此的浩渺与微不足道。 沿途,沈良倒是能见到一些同样赶路的修行者。 良道士和黑鸽精怪,一路赶路。 不出半个时辰的功夫,两人便进入了这宫阙的里面来。 沈良也终于见到了玄镜司的大队人马。 而他也终于眼见为实的看到了所谓的成仙宫阙。 正待上前细看,就在终于见到成仙宫阙迫不及待得要一窥究竟的时候,沈良却被大黑鸽子一口吊叼住衣角,往后一拉,大黑鸽子说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这再往前面走,可就有危险了。 闻言,沈良立即停下脚步,眯着眸子。只能远远透过稀薄的迷雾依稀隐约可见,在成仙宫阙方向,周围盘根错节的长着人腰粗的老树盘根,而更高处好像有一株十分庞大的参天大树。 那参天大树的树冠上,似乎结着许多果子,在迷雾里影影绰绰,黑影重重,看上去就像是硕果累累。 沈良瞳孔一缩,顿时脸上浮现讶色,这还是他在断山里,第一次见到有结果子的东西。 他一直以为这青丘断山应该是空无一物,除了死物之外什么都不会有。 应该是被糟蹋的惨不忍睹的一座死山。 “我说傻黑鸽精怪,既然你知道这么多,那我且问你,那成仙宫阙里到底有什么?何你让我别往前走,说那里有危险?”沈良紧紧锁眉,好奇看着已经松开他衣角,不再阻拦的大黑鸽子。 第三百九十一章 身上不洁之人 “那里面究竟有什么危险之物?” 可哪里晓得,这只大黑鸽子精怪没有嘲讽他,而是罕见的露出凝重神色:“成仙宫阙里的东西,我们查不出有什么,发现不了任何东西。” “知道之前那么大的战斗声势,故意不看你的那位佛门中前世今缘的小女娃娃,是在跟什么东西在大打出手吗?虽然俺老黑鸽精怪未亲眼见到那场大战,但不用想也知道,那小女娃娃跟胡先生前后脚刚进入胡地里,就立刻打起了成仙宫阙里那个东西的主意,结果两人都是大战了一场,但是到现在为止都还没人能奈何得了那里面的东西。” “就好比这么些天来,玄镜司一直在找人,一直有玄镜司的人在攻打成仙宫阙,但是你现在也看到了,结果就一直攻打不下来,别铁石还硬。” 大黑鸽子口中的小女娃娃,自然就是指那位成百佛门化身的小女孩,想不到连这位实力可怖之人,都攻打不下来成仙宫阙里的东西。 “鸽子精被你这越说,可就越让我好奇了。” 沈良现在很想知道,那成仙宫阙里到底有什么。 正在思索张望之时,沈良在前方看到了一个熟悉背影,走向了成仙宫阙方向。 是此前碰到的,那名长得先生模样,留着山羊胡的读书先生。 在沈良看到对方时,对方也发现到沈良,很显然,读书先生也认出了沈良,居然朝沈良点头乐呵一笑,刹那,一种孺子可教的表情从他神情之间流露而出。 嘶,什么怪人! 沈良不由因此而打了个寒颤。 果然这看起来越是正常的人,其实就越不正常,因为他们已经病入膏肓,疯子疯狂到假装成正常人。 当沈良冒死再去用眼角一瞥,想看个仔细之时,发现那名读书先生已经只剩下一道远去的背影,已经深入向成仙宫阙的方向。 通过迷雾,只能依稀可见,读书先生的背影在成仙宫阙前徘徊了一圈后,又马上走了出来。 看着读书先生安安稳稳离去,并没有逗留,沈良疑惑,转头连忙追问大黑鸽子,这成仙宫阙看起来,好像并没有它所说的那么危险? “嘿嘿,小后辈,你是指刚才进去的那个装得一副高人模样,实则是撇脚货的读书先生?他只是在外围逗留,没有惊扰到成仙宫阙里的东西。”大黑鸽子砸吧砸吧嘴,一路上跟沈良说了这么多,它肚子已经有些饿了。 不过,虽然大黑鸽子一再告诫,成仙宫阙里有危险。 可心痒难耐的沈良,哪里肯和旁人一样在外面看戏等候,当即衣诀一拉,还是信步进入了迷雾,打算亲眼看看青丘山的成仙宫阙,在宝地里究竟是什么样子。 既然那名读书先生都能全身而退,他自然也有自信全身而退。 大黑鸽子倒是没有一味阻拦沈良。 它也跟着沈良进入迷雾里,同时告诫沈良一句,一定安静!遇事切莫大惊小怪招来更多祸端。 千万莫要慌张! 不要发出任何一丁点声音惊动到成仙宫阙里的东西! 沈良和大黑鸽子靠近向成仙宫阙,这一路上都是格外的寂静,静悄悄,就连脚步也是契机流转,刻意被掩去了。 就如大黑鸽子所说,不能发出一丁点声音。 而随着越是接近成仙宫阙,周围声音也确实如此,变得彻底的静谧,死寂,宛如踏入了生者禁入之地,越往里走就越安静,连外界声音都传不进来。 就这么一直又走了百步开外,不多久,沈良便接近成仙宫阙,见到了真正的成仙宫阙。 说是靠近成仙宫阙,其实距离成仙宫阙,还有十几步之远,要再往前,大黑鸽子又一回咬住沈良衣角,摇摇头,表示只可前进至此。 沈良沉吟停步,倒会适可而止,也没坚持继续深入,刚才那名读书先生,也是差不多来到这个距离,便停止不前了。 沈良眯眼望向成仙宫阙,正如大黑鸽子所说的,成仙宫阙早已一片破败之景,露出干巴巴,开裂的土层和凌乱碎石。 那些恢弘之物早已不知所踪。 就连沿着景观,花鸟树木。飞流直下的跃龙门瀑布,也已经枯竭,消失不见了。 而沈良,也终于见到了,此前在外面所看到的,结着硕果累累的大树,究竟是什么了。 即便曾经走南闯北,见识过无数风景,此时的沈良还是露出惊讶之色,还有头皮再发麻。 在他的前方,就见在原本的景观,一座断桥的瀑布崖壁上,生长着一株没了树叶,已经完全枯萎的大树干。 大树起码有半座崖壁那么高,古木如虬龙,怒木色深沉,给人以老态龙钟之感,那通体干枯,树根深深扎根入成仙宫阙土层下。 没了树叶的枯枝树冠上,却被倒垂的树根,吊满了无数的漆黑尸体,沈良此前所看到的硕果累累黑影,并不是果实,而是全是这些密密麻麻吊死在树上的尸体。 这些尸体… 十,十一,十二…百,千…… 这些吊死在树上的尸体,何止是数千,足有万数之多! 这枯死的古木,实在太高大了,吊死的人里有男有女,有远古人有穿着甲的士兵,此时全都风干成黑色干尸,全都诡异的面朝向进入成仙宫阙的方向,全都是死不瞑目,脸上还带着生前的痛苦挣扎。 难以想象,这到底是有多少来自五湖四海的道修和江湖陆地高手,不知道因为什么而陨落在了成仙宫阙里。 这一幕,令人不由脚跟发酸。 而在那株处处都透着古怪与邪异的枯树前,立着一尊恶鬼托天,只是恶鬼托天的恶鬼头颅已不翼而飞,就连恶鬼托天也蒙了尘,灰暗,遍布裂痕,但最为诡异的,是在断裂之处,居然长出了一朵十分艳丽的彼岸花。 彼岸花还未开放。 沈良目光惊诧,他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悄悄退了出去。 只是,就在沈良刚退出时,正好迎面碰到一男子,他鼻子轻轻扇动了下,眉头一皱。 第三百九十二章 变天 沈良十分惊讶,但他十分沉稳的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悄悄退了出去。 只是,就在沈良刚转身,正好迎面碰到一男子。 鼻尖闻了一股难闻的气味。 那是一种带着泥腥气味,夹杂着死鱼味,令他感觉有些熟悉,似是在哪里闻过,不然不可能这么印象深刻。 沈良狐疑看向那名擦肩而过的男子…… 但见那中年男子浓眉大眼,五官端正且面白无须,一双眼睛很深邃。 倒是长得白净,受女子欢喜。 嘶…这身上有鱼腥味的女子鬼邪,沈良倒是见过也诛杀过,至于身上有鱼腥味的男子嘛,新鲜!沈良倒是还是第一次见到。 对方身上的腐臭鱼腥味,就像是已经腌入味。 而至于那个有鱼腥味的女子嘛…… 沈良半眯起眸子思量片刻。 那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原本要与沈良擦身而过,但沈良一直盯着他不放的目光,实在是太显目。 “咳咳,那个小兄弟一直盯着我,可有事?” “没没,因为在下是个道士,所以素来喜好看人面色。” “莫非我们认识?” “呵呵,不认识不认识。” “那小兄…道长可还有其它事找我么?” “绝无它事,在下打扰了。” “那便好,告辞。” 中年男子想到还有更重要的事,他似乎并不想节外生枝,盘问了几句后就继续离去。 “后辈,那个人身上的气息…有点古怪,既然已经打过照面,保不齐还会再遇到,你最好小心点这人。”大黑鸽子劝告沈良一句。 沈良闻言后顿时心头一动,好奇去问:“傻黑鸽精怪,你是不是也看出哪里有问题了?” 大黑鸽子看了眼中年男子在雾气里逐渐走远的背影,思索说道:“那个男人身上有一种死鱼味,就像是在腥臭淤泥里跟死鱼死虾放一起腌制了几百年的鱼味。” 沈良闻言点点头。 果然这不是他错觉。 嗯,这人已经鱼腥味入骨,没救了。 大黑鸽子继续说道:“不过,最奇怪的,还不是这个,俺老黑鸽精怪那比狗子还灵的鼻子,在他身上闻到了一种很古怪的气息,那人身上既有死人的气息,也有活人的气息。那憋闷发霉的死尸气虽然被一身活人气息给遮掩住,也伪装的很好,这一般人绝察觉不到,但还是有一丝气息泄露出来,没有逃过俺老黑鸽精怪的灵敏鼻子。” “嘿嘿,后辈,你知道像这种古怪气息,一般会出现在哪种人身上吗?” 大黑鸽子还不等沈良反应,已经主动解释:“那床榻之上,医馆之中,病床上已经一只半脚踏入棺材的将死老人。” 沈良不由惊咦一声,多看了大黑鸽子几眼。 大黑鸽子把他心中的疑问,全都说了出来。 对方身上的鱼腥味,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梅夫人,一想到梅夫人就让他想到那顿难忘的黄泉死人饭。 因为那顿死人饭,沈良对鱼腥味,尤其敏感。 而一想到梅夫人,沈良不由就想到在围剿中逃脱的仙人遗骸诈尸,但眼前这男子…他暂时还没找到什么证据,那人也没露出太多马脚。 这也并不是幻术。 或者是鬼把戏。 如果真是鬼把戏,他还可不信,这里这么多高手,居然一个人都没察觉到? 而且对方身上有也有着活人气息。 也正是因为此,沈良刚才才会在犹豫,这中年男子,到底是不是那个仙人遗骸诈尸? 眼见那中年男子,即将消失在眼前,沈良想了想胡先生,搓搓手原地踌躇片刻,随即人悄悄跟了上去。 不过,沈良很谨慎。 一直只是远远跟着。 他并未靠太近,担心自己会打草惊蛇。 而在路上,沈良也把有关于仙人遗骸诈尸的来历,还有他的猜想,并没有隐瞒的对大黑鸽子说了出来。 只是,就在说话低头的瞬间,当沈良再次抬头时,却发现在到处都是雾霭的废墟里,眼前已经失去了那中年男子的背影。 沈良心头微微一沉。 对方的谨慎,超乎了沈良的想象。 当他一发现把人跟丢后,沈良并没有去找人,而是选择了立马原路返回。 穷寇莫追!他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再跟下去指不定会中了什么圈套。 “咦,这么快,后辈你怎么又退回来了,难道一点都不好奇想看看对方到底要干什么?”喜欢八卦的大嘴巴大黑鸽子,有些兴致勃勃的问沈良。 看起来它比沈良,还要更好奇那中年男子。 “不管对方是不是真的就是我所怀疑的仙人遗骸诈尸,也不管对方是不是真的有发现我们在跟踪他,再跟下去会不会陷入被动,掉进别人的陷阱里,有这么多的未知变数下,我就这么冒冒失失进去,除非是我脑袋被驴给踢了。” “如果对方真的是仙人遗骸诈尸,那也该由玄镜司的高人来解决的,像我这种寻常道士,还是别去凑热闹的好。” 沈良刚说完,他回味过来,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不久前,他不就刚被大黑鸽子给踢过,脑袋肿成猪头脸吗? 越来越不对劲了! 就在沈良走在回成仙宫阙的路上时,毫无征兆的,猛然只见! 啪啦! 一声宛若九天霹雳震荡四野的巨响爆炸,狠狠拨弄遗迹废墟里的云雾。 顷刻之间,宝地里已经是风云变色,一片可怖的狼藉天色。 似乎是有人在惹是生非,而且正在攻打成仙宫阙,巨响爆炸正是传自成仙宫阙方向的。 沈良当即面色一变,眸中金煌闪烁,目光似要望穿废墟里的雾气,望着成仙宫阙的方向:“傻黑鸽精怪,你有没有发现,刚才那一声爆炸声势,好像比之前佛门那小姑娘攻打成仙宫阙时的声势,还要惊人!” “无知小辈,你有没有发觉,刚才有一道阴风从周围吹拂过去,俺老黑鸽精怪突然冻得起黑鸽精怪皮疙瘩。”大黑鸽子忽然答非所问道。 大黑鸽子这回不等沈良言辞,只见它已经抬头怔怔望着只有灰蒙蒙的雾气茫茫,任你眼力如何的好,也看不清的天空,下个瞬间,大黑鸽子看向沈良。 第三百九十三章 不死的老人 大黑鸽子此刻冷眸看向沈良。 黑鸽精怪脸很认真的说道:“大事不妙,这宝地里,要变天了。” “什…什么变…” 沈良还还没说完,猛然之间,他敏锐的感觉有一道微不可查的寒彻阴风,从成仙宫阙方向而来,轻轻吹拂而过他的皮肤,当即寒毛炸立,那冰寒之气侵入骨髓,冻得人骨节酸痛,咯吱作响。 那阴风,给沈良心头蒙上一层极其不好的预感。 前方那里有什么诡异而可怖的契机正在发生! “小辈你资质尚浅,你先走,俺老黑鸽精怪进去看看,成仙宫阙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惊变!” 这严肃起来的大黑鸽子不等沈良答应,已经张开大翅膀,黑鸽精怪冲进迷雾深处。 而这个时候的沈良也没打算再去看热闹,也没有矫情,当机立断的转身就跑,往遗迹废墟外跑。 他方才通过那气息就知道,就算有什么,自己也对付不过来 就在沈良暴起身形疾走,身体后方烟尘滚滚时,路上也遇到了几名同样在往遗迹外逃命的人。 “快快,玄镜司所有晚辈听令,赶紧跑!跑出这片废墟!成仙宫阙里的彼岸花开花,然后不见!” “然后!跟着那株死人树复活了!” “现在有名一身红衣的神秘男子出手,跟死人树厮杀上了!” 什么!复活? 那株死了不知道有几百几千年,吊着无数尸体的枯木复苏了? 红衣男子的神秘高手? 莫非是路人卯也来到宝地了吗? 沈良听到消息后立即忍不住的倒吸口凉气,看来这成仙宫阙已经灾变,宝地里的可怖之物已经被惊扰! 沈良虽然担心成仙宫阙的情形, 但他更知道,此刻只有尽快逃命,凭他的修为,还不足以去掀起什么风浪,贸然上去只会送死。 废墟的宝地青丘山,寂静无声。 路过一座座倒塌的宫阙,琼楼,脚下踩过瓦砾乱石的脚步声,在这片空旷的废墟里,显得尤为清晰。 再加上终年雾气笼罩,就更是显得鬼魅魍魉,凄凄荒凉。 正当此时,有一道佝偻的老者身影,刚穿行过一道断裂成数截的墙体,突然,耳畔有呼呼风声压来,还不等那人抬头,砰! 只见那人身子一个趔趄,人竟被一具从天而降的风干了的黑色干尸砸中,或许是从天砸落的力道太大,居然直接把那人的脖子砸断,呈现出一个正常人无法出现的扭断角度。 咯嚓咯嚓! 这还只是开始,后面更为诡异的是,那人的脖子旋转一圈后,又重新回复到了正常位置。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去乍看之下,与常人无异。 此时此刻,那人才终于抬头望天… 结果,砰! 又有一具风干了的黑炭干尸,再次砸中这人。 这次因为是抬头仰望的姿势,他这回可就不走运了,人直接被掩面砸倒在地,看那模样,似乎胸骨被砸断,整个胸膛就像是漏气的皮囊一般迅速的干瘪下去,断裂的肋骨噗嗤一声刺穿了胸膛皮肉,血淋淋暴露在空气里。 嘭嘭! 被砸倒在废墟瓦砾里的那名佝偻老者,一把掀开压在他身上的干尸。 然后一身灰尘的站起来,抖落身上和发丝上的碎石、尘土。 啪嗒! 啪嗒啪嗒! 那扎眼的鲜血淋漓刺穿胸口的断裂肋骨上,一滴滴血液顺着尖锐骨刺滴落在地面,很快就滴了很大一滩血迹。 但这老者面色丝毫不为所动,并未理会自己胸膛的伤口,就好似置若罔闻,而如此沉重的伤势,早已经心肝脾肺肾都已经被压爆了,要换作寻常人,哪怕是得道有成的武夫的金刚之躯,如此伤势也该早已经是死得不能再死的凉透尸体,一命呜呼了。 可唯独这老者,又是脖子完全的被扭断, 还有自己的胸骨被全部砸断, 却依旧如同毫发未损般,依旧还活得好好的。 细思深处,不由令人咋舌不已。 只见那人重新站起来后,开始打量起地上的两具干尸。 这两具可怖诡异的干尸,都是历经岁月之后,被岁月给风干了的干尸,那眼窝深深凹陷,面颊肌肉干枯萎缩,露出枯黄的两排牙齿。 这分别是一男一女两具干尸,身上穿着的都是几百年前的兽皮衣物,只怕是死在宝地里最少都有百年了。 那尸体的脸上带着生前的痛苦、惊恐,还有怨恨的表情,似乎在生前遭遇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那临时前张大的嘴巴,就仿佛是在惊恐绝望的嚎叫,即便是死了也未曾瞑目闭眼。 浑身是伤的佝偻老人居然还好奇的伸手在干尸胸前戳了戳,干尸表面似乎附着着一层油脂,老人摩擦了下指尖,的确是有着油脂的滑腻感。 这些恶心尸油脂是黑色的,似乎正在说明着,为什么眼前这些干尸的体表皮肤上会是黑色,凑近了看才发现,那是油光水亮的乌色。 老人就这么蹲着去细看地上两具干尸,对此产生了极大兴趣。 只见他食指一抹尸油,接下来作呕的一幕出现。 那佝偻老人把食指往嘴里使劲捣鼓了两圈,似乎还往牙缝里扣了扣。 腮帮子不知在鼓捣什么! 接着又砸吧砸吧了几下嘴巴,似乎正在回味味道。 老人居然还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回味感,点了点头,嗓子里发出嘶哑像是两块粗糙树皮摩擦的低沉难听声音:“好怀念的儿时记忆……” “这尸油的味道年代正好!” 这令人作呕的诡谲一幕,此时就荒诞无边的的发生在一名老人身上。 就在品味奇特的佝偻老人还蹲在地上,研究着尸油的味道时,呼啦一声! 又有风声从头顶上方传来。 还不等反应,已经又有一具干尸携带着疾速的破空风声,再一回的重重砸中了他。 不过这次因为是身体蹲着的关系,咔嚓! 老人后背佝偻着的脊椎直接被砸成两截,血淋淋的脊椎骨还有大量喷溅而出的血腥鲜血,瞬间就染红了老人的整个下半身。 而他人站起身。 抬头仰望天。 但天上除了雾气,依旧还是雾气,什么都看不到。 第三百九十四章 眼珠 老人困惑而愤怒的抬头仰望天。 但此时的天上除了灰蒙蒙雾气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反倒是因为脊椎骨断裂,有脊椎骨刺破皮肉,白森森的露出身体一部分,看得人头皮发麻。 因此,他已经无法挺直身体,身体凭空矮了一小节。 “是谁如此暴殄天物,如此美味之物怎么能随地乱认!” “究竟是谁!谁在乱扔尸体?” 佝偻老人的嘶哑声音,依旧还是像两块粗糙树皮摩擦般难听刺耳。 砰! 似作为回应,天上再次有一具陈年尸油的干尸砸中老人,味道闻之欲吐,令人头脑昏厥。 “嘶,莫非是有鬼物盯上了我吗?” 砰! 回应他的是第五具尸体砸中他。 “看来,真是有鬼物盯上我了…真是不怕死吗?” “呵呵,有趣,真有趣……” 那佝偻老人仰头而笑,老人发出一声声恐怖又表情夸张的笑声。 笑着笑着,老人突然举起双臂,直接干脆利落的拧断了自己的脖子,噗通,脑袋如皮球般咕噜噜的滚到一具干尸旁,正好面朝干尸的干瘦面颊,四目相对。 而那具少了脑袋的尸体,原地彪射出血液后,砰! 直挺挺倒了下去,成为了一地尸体里的一具无人问津的尸体之一。 一息过去。 两息过去! 时间就这么如白驹过隙般的缓慢流逝,周围雾霭缭绕,死寂得静悄悄,没有任何的声音。 诺大的断山,死寂得连一丝微弱山风都没有。 除了在原地一直有浓浓血腥味絮绕不散。 而在这短时间里,天上安静了下来,也不再有干尸砸下来。 约摸又过了片刻功夫之后,在一片空旷幽静,格外安静的废墟之上,响起一个声音难听的沧桑老人声音:“嘿嘿嘿,我这应该算是死人吧?” “看来这招在宝地里也十分管用,真是屡试不爽…我把自己杀死,成了死人后,就不再有鬼邪盯上我了吗?” 啪啦! 就在老人话音刚落,天上又有一具干尸砸落。 噗哧! 这次的干尸,直接把废墟瓦砾里的老人头颅,给砸得像西瓜剁碎一样姹紫嫣红的爆裂开来。 那原本苍老得意的声音顿时就戛然而止。 与之同时,在这宝地废墟的另一头。 只见远处有一道身影,正在废墟里小心蛰伏着前行,胸膛憋气屏住呼吸,似是正在提防着雾气里的什么可怕之物的存在。 忽然,他看到在不远处,有一道微弱如星辰的亮光透过雾气出现。 这人的身体,原地微微一顿,仿佛是在思考,然后继续前行,摸向亮光传来的方向。 可当他特地绕了一个大圈子,从后面潜伏至亮光地点时,却发现那亮光没有征兆的突然消失。 这一惊变,立刻让他马上就要退走。 可他还没退出几步远:“哼,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找死!” 一声怒吼,然后是咣当咣当一阵厮杀的打斗声,声音持续没多久就止歇了,朦胧的雾气里,只能依稀可见,有一道男子身影,一刀把自己给拦腰切成了两断。 朦胧看不清晰的雾气中, 就在那人自杀的把自己从腰间斩断成两截后, 又手起刀落, 把一名不停挣扎的人同样拦腰斩断,他把自己的上半身,居然续借在了对方的下半身之上。 “还真是麻烦…每过一天就要更换一次下半身……” “我这身体的毒性太大了…哪怕是幽夜使的破烂身子和残留的生命气息,也扛不住我这身体的剧毒侵袭……” “这可如何是好…” 灰蒙蒙的雾气中,传出一个中年男子的失落低语声音。 只见被这名男子腰斩下来的原本下半身,当脱离了他的上半身后,眨眼间便快速枯萎,生疮,流脓,尤其是伤口处,更是兹兹冒着腥臭欲呕的有毒黑烟。 而在地那名被腰斩的人,痛苦的未能马上死去,还在地上惨烈和愤怒的挣扎着。 砰!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具干尸,似是被这里的声音吸引,从天上准确无误的砸落,只见原地飞射起大量乱石,碎屑。 而那名原先还在痛苦和愤怒挣扎的地上上半身,直接被当场砸死。 一个拥有光明前程的道修,在无人问津的雾气里,就此陨落在了宝地里。 而此时此刻,远在另一处地方。 就在一片倒塌的宫阙废墟里,沈良背着方术匣子和刀匣,不时挪动地方小心藏身在暗处,没有轻举妄动。 只见他的两眼,死死盯着不远处的雾气方向。 在那里充斥着浓浓的血腥气息,沈良可是看到了那名老人是如何疯狂自杀的。 还亲眼目睹了让他一辈子无法再直视油水的反胃一幕…… 这还陈年味道香! 一想到这事,沈良顿时就感觉胃里又开始要翻江倒海,一阵阵恶心抽搐了。 而就在沈良胃里正在翻江倒海时,他听到噗的一声,那自言自语的老人头颅,再次被从天砸落的干尸,重重砸得炸裂开来。 吧唧! 因为巨大的压力挤轧,其中一颗眼球带着神经和一片血肉,飞出很远,一团血肉和眼球正好就黏连在沈良藏身处的一面断墙之上。 一时间,三目相对。 就在沈良刚要决定,拿东西把墙上的那颗眼球给戳掉,戳到旮旯角落,他虽然见惯了尸体,可不代表他想就这么跟尸体待一起,或者是跟一颗眼球一眼不眨的对视,那场面,实在是煎熬,简直比和邻居那两姐妹聊上半个时辰还要煎熬许多!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像一团糊在墙上的眼球,突然毫无征兆的咯嚓眨眼了下。 沈良眉头一挑 准备拿木棍,去戳掉眼球的沈良,脸上表情顿时就一愣。 手中动作不由一顿,手头上一阵哆嗦。 真是活见鬼了! 难道…刚才是不是错觉!我好像看到眼球眨动了下? 沈良抿抿嘴,一股反胃感侵袭而来! 就在他拿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木棍,动手去轻轻戳了戳糊在破败墙上的眼球时,那眼球果然再次眨动了下。 就跟人眼睛里掉进一根眼睫毛,被刺激到会不由自主眨眼睛一般。 嘶!怪哉怪哉,世上竟然有这等事! 我可听说只有仙人的大神童才能真正的元神出窍,四分五裂而不死。 第三百九十五章 书生浩然气 莫非这便是那仙人的眼珠子? 沈良出于好奇又用木棍去戳了戳那颗眼球。 那眼球因此而不停眨眼。 沈良这回可长见识了,看得在心底啧啧称奇。 随着这天下大变,这世上越来越光怪陆离,什么奇葩,妖魔鬼怪,奇人异事都全冒出来了。 就在沈良猛戳糊在墙上的眼球时,他似看到了什么意外场景,忽然惊咦了一声。 只见外面地上那些干尸,竟不见了。 就在他戳眼球的片刻间,居然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难道说,这些干尸,全都活过来了?” 然后趁我不注意都自己起身离开了?” 沈良心头微微一沉。 诈尸!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其实,沈良早就发现到这些干尸的不寻常,只要有声音的地方,这些干尸就会从天而降,袭击人。 他在往遗迹废墟外飞奔,快速脱离此地的时候,就亲眼看到过,先后有两人被天上的干尸砸死。 那是一具接一具的砸下来,活生生把人给砸死了。 所以他才会藏身在这里,暂时没有轻举妄动。 不过,那些干尸会复活,会原地消失,沈良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不由让原本就有不详预感的他,再次担心起成仙宫阙那边的情况,还有大黑鸽子的安危。 正当沈良暂时忘记了那眼球,犹自思考的心事重重,小心提防着那些干尸会不会发现到他的藏身之地时。 突兀之间,他目光一凝。 他看到原本糊在墙上一直不会动的眼球周围一些血肉残渣,开始蠕动起来,居然是在朝他藏身之地外蠕动。 啪! 沈良像拍打苍蝇一样,手里枝条拍住那颗眼球的周围小血肉血块,防止其逃脱出去。 而这个时候,沈良也注意到了外面的惊变! 在外面,那佝偻老人的头颅炸裂向四周的血肉,居然像是活了过来般,居然也像眼球一样开始蠕动起来。 那一片片恶心的惨白带血的骨骼! 还有一块块碎肉! 满地的狼藉之物! 居然开始了自行凝聚,自行愈合,这种过程很快,只是几个眨眼时间,居然已经重新长出了一颗完整脑袋。 然后脑袋一个咕噜,滚到尸体旁…咯嚓咯嚓,在一阵骨头扭动声后,那已经重新长好脑袋的佝偻老人,居然再次复活,背对着他的缓慢站了起来。 这一幕,可把还用木棍叉着眼球,头一次见到如此不可思议情景的沈良,看得微微一怔。 借尸还魂? 还是永生不死之人? 神仙,妖怪? 杀不死的鬼物,沈良也就只能想到这些了。 而眼前这老人,一看就知道肯定不是活人。 这时,那背朝着沈良的老人,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手掌在脸上按压了几下,然后四周环视一圈,最后转过身来,直勾勾看向沈良方向。 那是一张被岁月洗礼的,极度苍老的面孔。 而且十分悲惨! 只见漆黑的左眼眶空洞,那里面的眼球不见,正在汩汩流下一行鲜血,就如一道猩红猩红的血泪。 而在眼眶里有一根根像豆芽般的肉芽,伸出眼眶,在空气中不停扭动,寻找,似是在寻找丢失的那一颗眼球。 “呵呵,那位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人,有古话叫拾金不昧。” 老人睁着不停流下血泪的左眼眶,脸上带着一抹伪善还有玩味的笑容。 但这废墟里,这此情此景,确实吓人的很。 沈良咕噜咽了下口水。 还讲道理的拾金不昧。 原来拾金不昧的儒家抠搜字还能这么用… 你捡到我一个眼珠子了,麻烦你,拾金不昧下,有劳兄台了。 沈良此时就这种古怪的感觉。 沈良倒没有惧于老人。 两眼无惧。 “你说你掉了一颗眼球,我这有一颗金眼珠子,一颗银眼珠子,一颗最普通的铁眼珠子,你说说你掉的是哪种眼珠子?”沈良居然很认真脸的一本正经回答了老人的话。 佝偻老人先是不解,而后用一种看病人的怜悯神情看着沈良。 直到走近后,沈良才发现。 眼前这名老人,是名独耳佝偻老人。 这一细看才发他的五官并非只是少眼珠这么简单。还少了一只耳朵。 他这是独耳又独眼,又佝偻着背,腿不好,腰不好,浑身上下除了一条命,完整的部分为数不多,沈良觉得自己或许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会是只有一只耳朵,而别的地方也残缺不全了。 而面对着沈良突如其来的刁钻问话。 佝偻老人的神情呆了呆,剩下的一颗眼珠满是惊讶之色。 他今天不但无缘无故的被干尸砸到,这又是碰到了哪路疯子神仙人物? 别人面对眼前场景,无非就是降妖除魔。 胆子小的直接撒腿开跑。 可到了眼前这个年轻人手里,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 如此严峻的形势,这青年后辈就没有一丝丝担忧? 恐怕就连佝偻老人都想不到,在这凶险万分的宝地里,竟然遭遇了此等无良之后辈晚生,来欺,来骗他一个老无力。 这宝地里都藏了些什么妖魔鬼怪。 莫非今日出门忘记看一眼黄历,推算一下天数? 佝偻老人那只黑洞洞,还在流血的眼眶,看着眼前的青年道士打扮。 仅剩下的,那唯一还完好的那只眼睛,眼角肌肉抽了抽。 此时,就连其已痊愈恢复正常模样的胸膛,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好似炉火上的蒸笼一般滋滋冒气,沈良还真担心对方会不会爆锅气炸了。 “我要铁眼珠。” 可话音刚落定,佝偻老人刚说完,砰! 有一具如铁甲炮弹般的干尸,从天上砸落,直接把佝偻老人砸倒在地。 “嗯,你一个老人家还来欺,来骗我一个晚辈,这好嘛?这不好!用脚指头也能想到,那眼珠天生肉长的,怎么会有铁的,果然,这眼珠不是你的。你看吧,这连老天都说了,习武先习德,不然的话可是要遭雷劈,遭天谴的,便是下了地府也会秋后算账。”沈良说的是一脸的浩然书生气,一本正经的回复道。 第三百九十六章 遭了天谴 此时有气无力吊着被砸断的脖子,一身灰尘,摇摇晃晃着重新站起来的佝偻老人,本就已经满脸的痛苦神色,这再听到沈良的话,立马被说的脚下一个趔趄,险些又要头朝下的一头栽倒。 年轻人你这厮是来搞笑的? 说铁眼珠,银眼珠的人可是你! 可现在说铁眼珠子是不对的人也是你! 为了从遥远的蓬莱渗透进沽南,熟悉这个沽南的礼仪和语言生活,他从四岁便开始就背井离乡,远渡大海,历经风帆与波折,几十年岁月里,看不到四月的樱花,看不到雪神女,吃不到家乡的大米团,这些,永远都只能出现在为数不多的记忆里! 他远离家乡,浑身受了无数伤痛,从最底层往上爬起,一点点刺探情报,沉沉浮浮的蛰伏了九十年,他自然听说过流传广泛的河神故事,也知道最终的答案是什么。 可他碰到的,是眼前这个根本无法揣度的青年,即便是官场城府极深的人物,他都能瞬间看破那人心里在想什么,可今日,他彻底栽倒在了一个小毛孩的手中。 想到这里,佝偻老人抬头愤愤望天。 苍天啊,莫非是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明明就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在说谎,我没有说谎,为什么遭雷劈的是我,而不是眼前这个才是在说谎话并且昧掉他眼珠的年轻人。 哦,说错了,我被带歪了,是为什么拿尸体丢我,难道不应该丢这个年轻人吗?! 佝偻老人心情似乎十分郁闷,一只眼睛无神缥缈,整个人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起来。 咯嚓咯嚓咯嚓… 一阵骨骼的研磨复位声,老人的脖子缓缓回正,目光冷冰冰不带感情的看着沈良。 “呵呵,年轻人,本来看你是个晚辈不想动手,毕竟今日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但你可知儒门中有一句话叫适可而止?” 被磨掉耐性的佝偻老人,这是准备出手了。 佝偻老人潜伏了七十年,自认为对沽南儒释道侵淫已久,与任何人都能交谈甚欢,从他们口中套取情报,此类俗语简直是信手捏来。 不幸的是! 那佝偻老人沙哑的话音刚落,呼啦一声! 头顶有风声传来,又有一具干尸砸向立身在废墟里的佝偻老人。 这次佝偻老人嘴角冷笑一声,他心中早就有了准备,只见他右脚如木桩入地,重重一跺地面,一块足足有数千斤之重的巨大断墙,突破了风罡的阻力,如枚灰色炮丸,迅疾爆射头顶上方。 啪啦! 断墙当空爆炸粉碎掉,在看不见的头顶迷雾上方的方向,依稀有一道黑色人影被砸飞了出去,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力道简直惊世骇俗。 “还来这套,三番五次了,以为我人傻?我早已忍你很久了!” 佝偻老人用愤怒的恶声说道,然后,他摆平了天上,接着低头恶狠狠看向沈良。 面对着态度转恶,似乎准备动手的佝偻老人,那灼烈闪闪的目光,好像要将人生吞活剥般的目光,沈良看着佝偻老人小声说道:“要不…,继续方才的话,再来一遍试试看?我们再来猜猜你掉落的是哪颗眼珠子?既然不是铁眼珠子,那就只剩下金眼珠子和银眼珠子的二选一答案了,很好猜的……” 沈良这回真实的看出了佝偻老人眼底里的狠色,于是打算再给自己,呸,是给对方一次机会。 不过此时此刻,佝偻老人那只剩下一个的独目,比世间最剧毒的吃人妇人还要歹毒,闪烁着冰冷如蛇毒毒牙般的目光,满是干巴巴皱纹和伤口的脸上也是冷漠无情,阴霾不晴的注视着沈良。 还来一回,这是给你机会还是给我机会? 你这小辈是要糊弄鬼呢! 佝偻老人嘴角一抹冷笑,他现在已经失去了耐心,完全没了耐心和眼前的年轻人耍嘴皮子,于是仄仄道:“啧啧,年轻人,小心另一句成语,‘狗急跳墙’。” 什么? 狗…狗急跳墙? 沈良脸上神情一愣,一时有些莫名。 为什么他总感觉,眼前这名总喜欢用成语的佝偻老人,每一次说出来的成语总那么的骨骼清奇? 这老人家是老糊涂了,还是书读的太少?是不是对狗急跳墙这个俗语,存在着什么误解? 虽然我沽南之底蕴博大精深,一般人没个几十年难以深谙,不过对他而言,这狗急跳墙用在眼前环境也的确是没错,可关键是,你有见过哪个人会用狗急跳墙来形容自己的吗? 沈良思索片刻,可这回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到一阵怪异响动! 哗哗哗! 就见头顶的天上一下多出数道破空的风声。 似乎这佝偻老人之前的反抗,就好像是无意中捅破了马蜂窝,引起了尸群的反攻,这不一会的功夫,顿时就有更多的干尸,同时从灰蒙蒙的天上砸落而下。 只见佝偻老人依旧是不慌不忙的模样,再次如法炮制,利用废墟里的乱石当作炮丸,一脚踢起一个,立马反杀击飞了天上的干尸。 神情怡然自若,犹如一个绝世高手在面对一个没练过几天功夫的江湖杂鱼 嗖嗖嗖! 可下一刻,有更多的破空风声,从看不见的头顶上方的雾气传来。 佝偻老人这回面色可算再次难堪起来,他现在已经没时间去理会沈良了。 他此刻脸上的表情,终于出现了凝重之色,马上看出了问题的严重性。 自己似乎惹到了“马蜂窝”里的尸群! 稍加思量,他这次不再出手反抗,而是用那看似随时会骨折的身子做出一个个敏捷动作,身影竟然出奇的灵活,脚底连续闪躲回避。 而在一旁,一默不作声的沈良就见到了眼前一幕。 天上下着尸雨,一个人被尸雨追着跑。 那人似是遭了天谴,人往哪里跑,“雨滴”就追到哪里。 反复的过了一会,原本满是废墟的地上,和沈良脚下附近已经多了十几具干尸。 虽然佝偻老人这回没再用石头把那些干尸打飞,去刻意的击杀天上那些干尸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 可怕实力 佝偻老人这回很是识趣,知道该隐忍,于是就没再用地上石头把那些从天而降的干尸打飞,不敢去击杀天上那些干尸了。 但那些干尸就好像很记仇一样,天上的尸雨,不断落下,还在追着佝偻老人跑。 轰轰轰! 这些干尸的骨头还出奇的坚硬,加上下路速度极快,那老人躲得多了,自然开始手忙脚乱起来。 最终,那佝偻老人任他如何飘忽,却是没有精力一直对付,还是逃不过尸雨的袭击,啪啪啪!直接被活生生砸死了。 头颅爆裂,再次被高空坠物给砸爆开来,顿时红的黄的绿的,洒落了一地。 而此时,沈良眼前的废墟,留下了一地的二三十具干尸。 此地太过凶险!那尸体太过厉害,做人还是默默把自己藏在石头后面为妙! 就在沈良把自己隐藏更好时,咕噜噜,一颗已经愈合的脑袋,滚到了沈良藏身地的附近。 那黑洞洞的独眼眶,就好似来自深渊的凝视,直勾勾盯着沈良:“呵呵,年轻后辈,我今天再送你一句成语,‘杀人易,救人难’,还有恶有恶报,善有善终。” 佝偻老人嘴角诡异的笑了。 他笑看着面前的沈良。 “我这里掉了三具尸体,一具金尸、一具银尸、一具最普通的铁尸,不知道哪具尸体是你扔的?” 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沈良眼睁睁的看着他藏身之地外,那遭到袭杀后不怒反喜,正朝他咧嘴笑的独耳独耳佝偻老人脑袋。 眸子一亮,心中马上就反应过来了。 经过方才的观察,从天上掉落下来的那些干尸,好像只追杀有声的地方,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那该不会是想借天上那些砸落的干尸,来一回借刀杀人,杀了他吧? 虽然对方这次的俗语用的,依旧是那么骨骼清奇。 但这糟老头话中的意思,沈良还是明白过来了。 看来,他是想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这绝对是要打算对他使用借刀杀人了。 沈良突然就感觉到十分苦闷,他这算不算是遇到老人诬赖的了? “哎哎,我说你也是江湖的老一辈人物了,都活了几十年?还是几百年?你是不是没看过那篇故事,故事里起码还能给看一眼金斧头银斧头铁斧头,开始你看看你,你这个糟老头子简直就是坏到骨头里了,不给我看尸体,就问我哪具尸体是我扔的,我都没亲眼看到尸体,我怎么知道是不是我的?” 一人,一头颅,三目相视。 独耳佝偻老人像是做了一个思考动作。 不由得转念一想,这后辈说得不无道理! 还真就是这样。 可当这位行事作风皆古怪异常,可悲可叹的独耳佝偻老人头颅和身体重新愈合后,想要随手找来一具干尸,到时候不管眼前这个年轻人回答得是否正确,他都要说是错误答案,让这后辈明白什么叫“恶有恶报,不是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姜还是老的辣”的时候,重新站起身的他,却眼神疑惑,就这么呆呆看着空旷的遗迹废墟。 不见了! 这里哪还有什么干尸。 之前那些比石头还坚硬,能把他砸死的干尸,居然又一次无声无息的全都不见了。 他刚才光顾着大仇终于得报的看着沈良了,后脑勺对着身后那些干尸,根本没留意到身后的动静。 看来自己是拿不出什么金尸体银尸体了… 独耳佝偻老人吸了口气,如轻叹般的一下沉默了。 “看来,你是遇上了假的金尸银尸铁尸,还没见到就已经都不见了。” 沈良正是因为发现到那一地的干尸,再一次不见了,所以才有了前面那段话,不过他一根玄仍是绷得紧紧的。 虽然,没着了这老人的道,可沈良的心头,却并不能高兴得起来。 反而有更深的忧虑,笼罩上心头。 因为他这次,同样也没看到,那一地的干尸到底是怎么不见了的。 他刚才一下被独耳佝偻老人问住,就在思考着自己该怎么回答,如何不中他话里圈套的功夫,当他再留意到周围时,那一地的干尸,跟第一次消失时一样,无声无息间又都不见了。 苦树复活成魔。 邪魔飞升。 此刻又有这些诡异消失的干尸。 沈良心头的不祥之感越来越重。 但就在这个时候,眼前的独耳佝偻老人,眼见自己空口无凭,又找不到什么俗语了,于是索性一咬牙,突然暴起杀向了沈良。 看了这老厮不打算讲道理,这是打算要杀人灭口了。 身在宝地,沈良时刻没忘了这里的危险,就当独耳佝偻老人猛地扑杀向他时,一直暗中防备的他,当即做出了最迅速的反应,全身肌肉绷紧,手上不知何时早已握住了一个漆黑刀柄。 擦的一声! 明晃晃的刀光闪眼睛! 砍头刀破空而出! 一刀横扫千军,这是依靠最纯粹的肉身力道,施展出的奔雷一刀! 嘭嘭! 甚至因为拔刀技艺的出刀太快,空气被瞬间撕裂,而带起了一声微弱的音爆之声,脚下承受后劲,底盘下的山石寸断,周围刮起狂风,吹打得周围飞沙走石,乱石飞溅,那是出刀太快带起的飓风,铛! 一声爆炸,宛如两枚钢铁实心炮丸对撞,碰撞出最剧烈的火花,沈良的一刀,独耳佝偻老人看起来干瘦的身体,却坚硬得宛如铜墙铁壁,脚下倒退一步,居然硬接下了沈良一刀。 刀斧不伤! 沈良这回万万没想到,眼前的独耳佝偻老人身体如此强横,居然不躲不闪,迎接下他一刀,这让他留作后手的定身术,都没有机会施展出来。 而反观那独耳佝偻老人,体表皮肤崩裂起一道火花,只留下一道浅浅血痕。 可这不深的刀伤血痕,连纯粹的刀意都没能停留片刻,只轻轻一抖,便荡然无存,在独耳佝偻老人那可怕的自愈能力之下,几乎在伤口出现的转眼便愈合了。 沈良眸子不由眯起,心底暗暗思量对策起来。 第三百九十八章 转身就跑 沈良眸子眯起,开始思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三番五次被坠落下的干尸砸死的独耳佝偻老人。 看似骨瘦如柴,病倒垂危的模样,竟然这么强吗? 那岂不是说… 那些从天而降干尸是更为恐怖的存在? 若是寻常人承受下这等威力,怕不是尸骨无存! 战斗在瞬息之间变化万千! 沈良没有丝毫的犹豫不决,果断出手!他像一头凶兽,手提长刀,脚下狠狠一跺地面,人已经再度朝着对面的独耳佝偻老人扑上去。 手中刀化白雾,光亮如影月! 独耳佝偻老人这个时候也没留手,两道身影,就如猛兽般撞击在一起。 轰轰轰! 两人连续碰撞,就像两头猛兽,毫无技巧性的单纯依靠肉身强度搏杀。 嘭! 沈良一刀再次劈中独耳佝偻老人,结果对方的手臂上噹的一声,手感仿佛砍进了坚硬无比的铁石一般,老人依旧毫发无伤。 只是砍出一道浅浅血痕,可又马上痊愈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轰! 只见天上有一颗乌黑炮丸般的东西,呼呼刮起烈风,疾速砸落,在两人原本交战的地方,砸出一个巨大土坑。 那是一具干尸。 干尸头朝下,深深埋在土里 而沈良和佝偻老人,两人都事先从原地避开了。 几次交手后,独耳佝偻老人也已看出了沈良的出招套路,他朝沈良凶狞一笑,声音嘶哑难听:“我捡到一具铁尸,这具铁尸是不是你扔的?” 独耳佝偻老人展开反击!! “后辈记住,到了阎王爷那里别忘了说杀你的人,三头雾隐鬼!” “雾隐鬼!” 原本就强得不可想象的独耳佝偻老人,体表皮肤居然快速变得血红,犹如天边残阳血玉一般,那手臂上一根根青筋如狰狞虬龙般暴突而起,原本干瘪瘪的老者身体,也像壮年野兽般身形暴涨,膨胀。 他,竟从一已经垂死榻上房中握的蹉跎佝偻老人。 变成了身材魁梧的中年大汉模样,嘴角上还长着两只巨大獠牙。 此刻的独耳佝偻老人,戏虐看着沈良,他雾隐的来源,正是因为他一旦化身雾隐鬼,爆发自己的血脉力量后,速度能再次暴涨数截。 这惊变来得很快,沈良即便已经最快做出反应,一刀劈出,刀刃直接被独耳佝偻老人速度更快的徒手接住,因为重重的碰撞,甚至刀刃在独耳佝偻老人手掌心里滋滋滋摩擦发红。 “呵呵呵,小辈。怎么样,快快回答我!这具铁尸,是不是你扔的!” 独耳佝偻老人带着稳操胜券的虐杀笑容。 “哼,请…请别怪我为老不尊了!” 沈良眸光冰冷,并没有任何慌乱之色。 他等的,就是对方自认为能赢下,拔刀斩龙! 降心功法运转!出刀! 赤色发烫的刀芒,瞬间出刀诡谲,变化多端,连连打断独耳佝偻老人的几次反击。 定身术! 独耳佝偻老人的又一次反击,被沈良的定身术一滞,短暂的时间,让他顿时就落了个空,以至露出空门大开的后背。 斩龙刀法! 阴雷! 千百刀雾,带着嘶嘶冥雷对着独耳佝偻老人的脖子,狂劈而出。 刀法越施展越快,到了最后,任凭那独耳佝偻老人的速度再快,便如雾隐般的鬼魅身法也跟不上沈良的快刀了,当最后一刀时,噗哧! 一颗头颅冲天飞起。 沈良没等人头落地,当下眼疾手快扛起无头尸体就跑。 看看你这老头子没了尸身。 就只剩下一颗脑袋,看你还怎么恢复,便是不死也没法在为非作歹,到时候且看看是谁在求饶。 沈良又不是不会心计,傻子才会留下来跟对方硬抗。 如果不是他乘着独耳佝偻老人的大意,爆发反击,并且在最后关头,动用了自己的真气与法力,还有砍头刀上的秘密倾力齐下,他能不能削掉独耳佝偻老人的脑袋,也许还是个未知数。 他这把砍头刀,当被元炁炼化时,出现了一个变数。 那就是刀柄末端,多了颗咬住刀柄的青面鬼头,这鬼头是个收集鬼气用的,沈良后来经过尝试发现,当他动用砍头里的鬼气后,握刀的手臂上会生出莫大力量,砍头刀变得锋锐无匹!在那一刻,就好像是砍头刀里的恶鬼也会助他一臂之力,凭空暴涨力量。 就如暴起的怒熊! 而且哪怕只是增加一丁点力量,并且只有一刀机会,但高手间过招,往往就是这么一点毫厘之差便决定了最终胜负。 他以前并未遇到无法战胜的强敌,所以很少动用,在今天,他毫不犹豫的动用了砍头刀里的鬼气,他下次要想再动用砍头刀里的力量,就要让砍头刀吸干九十九个妖魔鬼气,或杀死一只白界鬼获得它的全部鬼气,就能让它再次施展。 九十九,其实正好就是这把砍头刀曾在刽子手里,斩过的九十九个贪官污吏。 而就在沈良夺尸而逃,细细思量时,只见他肩头上的无头身体,开始像漏气的皮球般,一身肌肉迅速干瘪下去,体表的猩红如玉般的皮肤也已经褪去,重新变回干巴巴如老树皮般粗糙的苍老皮肉。 但沈良此刻可没时间停下来耽误,也没多少时间去思考这是怎么回事,脚下飞跃不敢停留,一路不停的疾驰。 因为沈良在废墟上弄出来的一连串动作,只觉得头顶先是一阵寒气灌下,随即! 轰轰轰! 只见在他身后,脚跟落过之处,不停有一个个大坑被砸出来,天上正砸下来一具又一具干尸,正在追杀着他。 漫天尘埃扬起,不一时,狼狈的沈良一路灰头土脸,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感觉这样子下去不行,他能躲避千回,却只要躲不过一回,自己可就要遭殃了,这样下去迟早要被砸死。 他可不知道自己的罩服能不能扛得住!所以说他必须得尽快想办法脱身。 沈良看了眼还在他肩头上挣扎的无头尸体,他的手,强忍着恶心的感觉,动手开始在无头尸体身上一阵上下摸索。 但这般下决心,却是没发现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第三百九十九章 吃了亏了 下定决心的一摸,却是吃了亏了。 沈良当然不甘心,只见他又把肩膀上的无头尸体,从右肩换到左肩,,肩膀一下子觉得轻松了不少,而且这次顺手多了,之后继续上下求索。 这次果然还真让他掏出个个硬邦邦,还略有些粘稠液体的恶心东西。 “嗯?什玩意?” 沈良呲牙咧嘴,忍不住一声痛哼,当他指尖触碰到那粘稠液体时,居然传来剧烈灼烧感。 抬起指尖一看,指尖上的罩服,居然已经被腐蚀出一个小缺口。 沈良当即就变了脸色。 原来,那粘稠液体,是一股尸油恶心味,不知多少时日没洗过衣服内侧贴身放着的一只古朴的玉盒。 能被这实力高深的独耳佝偻老人这么珍重贴身放着的,肯定是极其贵重之物。 但此刻,这只玉盒,也不知是被之前的连续尸雨给砸烂,还是在与他战斗中被鬼头刀劈烂的关系,此刻的玉盒已经烂掉,玉盒里封着的不是什么灵果灵药,天材地宝,居然是很小一块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血肉。 玉盒似乎原本是用来封印的,此刻封印破了,玉盒里的那块血肉,居然在汩汩冒血,冒出的都是黑血,沈良此前就是不小心碰到这些黑血,蝉膜直接被灼烧穿透。 这些黑血实则是一些剧毒之物。 这毒性之猛烈绝非凡物!这毒性大到居然就连他那坚比金坚的罩服,便是轻轻一触碰都扛不住其中毒性。 而这,只是来源于一小块血肉的毒性,还不知从哪里,或者说从什么人身上弄下来的。 可接下来,沈良又留意到,封印着这块血肉的玉盒表面,刻着字,像是用来封印玉盒里的那一块指甲大小血肉的。但这不是重中之重,令人哑然的还是,这文字,居然是来自蓬莱国的文字! 封印咒,是用蓬莱文字写的。 “蓬莱的文字?” 沈良眸子一眯。 这其中有着什么内幕? 但此刻的局势,却是还没有时间让沈良有停下来耽搁,让他仔细打量玉盒里那块血肉,并且也是未免夜长梦多,沈良一边继续夺尸而逃,一边手掌上蹿升起一簇金色火焰,吐焰神通所掌握的一门真阳火,刹那手掌上金光澎湃,徇烂,兹兹的不停烧烤那块血肉。 一圈圈的黑烟冒起 而后,只见一滴滴油脂不断滴下来。 可那血肉就像是个死物,完全没有知觉… 一缕血金元炁飞来! 嗯?不但有元炁,还是意外之得! 想不到这块血肉,居然这么不凡,只是一块血肉而已,就能抵得上诛灭白界鬼的斩获。 “也就是说,这小小一块指甲大小的血肉,可怕的毒性与白界鬼相当吗?”沈良心头微微一沉。 在此之后,沈良再未在无头尸体身上,有什么特别发现。 嗡嗡! 擦擦擦! 沈良眉头也不皱下,以手为刀,直接把肩膀上的身体,大卸八块,一路分尸,一路抛尸,杂乱无章的投往向各处,意图借此能多拖住那独耳佝偻老人。 但来自天上灰蒙天空的尸体依旧不肯放过他,那威胁还在。 不得已,沈良拿出一根鬼运香,逆天改命! 他一咬牙,直接用两缕元炁充分点燃,而后又不够的再用了一缕。 沈良打算借鬼运香,逆天改命,改一改自己的运势,只求不被天上有越来越密集之势的干尸给砸中,因为这已经不是身法所能弥补的,全靠自己一脚踏出的运起! “倘若这宝地里当真是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这次我能不能躲过一劫,就全要仰仗香兄你了。” 咳,咳咳… 沈良强忍住呛鼻的刺激烟味,对鬼运香拍马屁说道。 从以往几次来看,这鬼运香好像也是有自己的脾气的,听不得坏话,所以沈良捡好话说,对着一炷香在拍马屁。 轰隆! 一声爆炸,溅起大片土石,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又是那些干尸砸下来了! 沈良回头一看,发现那干尸好像有点砸偏了,离他还有一段很远的距离… 嗯?怎么感觉哪里不对! 那个地点… 分明就是他抛尸其中一段身体的地点。 莫非! 轰隆! 正当短暂的思索之时,又有一具从天而降干尸砸偏,偏偏又不偏不倚的,恰好砸在另一个抛尸的地点。 “时来运转!没想到这么快就见效了?” 连续两次砸偏逃过一劫,沈良哪里还能看不出来是鬼运香在起作用了。 轰轰轰! 天上干尸不断砸向其它佝偻老人尸块地方,独耳佝偻老人的尸体无辜的什么也没干,这都被一遍遍鞭尸。 当一炷香燃完,始终再未有干尸砸向沈良。 全让独耳佝偻老人接走了这无妄之灾。 可沈良还没来得及庆幸,手里鬼运香才刚燃完,募然! 一具与以往不同,这次是直立行走的天上那些干尸,突然出现在沈良的视线里…… 嚓! 噌啷! 随着沈良将看头刀,从被砍头刀钉死在地上的干尸身上拔出来,砰! 地上的干尸,被刀气搅烂,一片瓦砾碎石的废墟之地上,只留下人形灼烧痕迹。 此时的沈良,目光露出些许疲惫之色,半边身体染血,一只眼睛被鲜血粘住,睁不开眼睛。 一息。 两息过去。 索性将砍头刀抵地上,此刻身上伤势有些重的沈良,静等了几息的功夫,可原地一直没有动静。 《请仙箓》也没有反应。 咦?这是? 沈良诧异的咦了一声。 “没有元炁吗……” “怎么会如此?” 沈良疑惑,于是就尝试运转感官,结果身体却是意外的毫无变化。 沈良原本疲惫的两眼之中,露出一抹恍然神色。 就在这时,呼! 天上有疾速的破空声传来,头顶上空,又有一具干尸砸落而下,沈良这次不躲不闪,索性闭上眼睛,心头间,极力运转降心江湖武功,抱守心神。 十几息过去,当沈良重新睁开眼睛时,他毫发无损的站在原地,眼前哪里有什么干尸从天上砸下来,他依旧安然站在废墟之上,脚下还留着人影子般的灼烧的黑色痕迹。 此刻,就连沈良全身伤势,也都已经痊愈。 哪里还有先前的重伤样子。 第四百章 塞女子 良道士此刻哪里还有先前的重伤样子。 他顿时心领神会的笑了。 他笑得十分开心,这次的《请仙箓》让他立即醒悟过来,立了回大功。 靠《请仙箓》来识别鬼把戏,鬼打墙和幻术,果然是最靠谱的方法…… 此刻,宝地青丘山废墟中的另一头。 “这下我等该如何是好?时间拖得越久,在这片废墟上徘徊的干尸,开始逐渐增多。看来这次我们要被困在这里,直到日游使来解救了。” “这些从天而降,如雨般的干尸,十分的古怪难以对付,各个铜皮铁骨,硬得像如金石一般,但这还不是最难对付的,最难对付的是一旦有动静,就会有更多的古怪干尸,从天上砸下来,杀到最后,不想被围困,只能突围逃走。” 就在宝地里的一处倒塌废墟之中,有几道身着玄镜司服饰的身影,藏身隐蔽,悄悄打量着几步之外的地方。 几人目光看过去,只见那里,正有三具干尸四处用鼻子嗅着什么,不断徘徊游荡。 这些干尸不再只是死物那么简单,而是手脚像蜘蛛一样,关节被诡异的弯曲,脖子也反方向扭断脸朝上,它们的习性就真的如蜘蛛般,怪异的在地上爬行着。 但这还不是那几人真正觉得难以对付的地方,这几人心中真正忌惮的,是在更远处,还有更多的黑色爬行人影,在雾气中影影绰绰的闪动。 那些,才是真正值得思量的地方。 不止是身前,就连身后也一样有黑影在雾气中游荡着。 就在这几人悄悄观察,准备着从哪边突围之时,忽的,他们注意到,在身侧雾气中,居然正有一道黑色人影,越走越近,穿越雾气,正朝他们这边走近。 “嗯?有气息接近,不知是敌是友!有情况!” 此刻,察觉到了人来,这几人十分紧张,一根弦绷紧。 脸上带着屏住呼吸的凝重。 可才刚喊完,这几人终于看清了那一道黑色人影是什么,可下一刻,他们两眼睁大,一脸的不敢置信! 有谁能解释一下他们所看见的! 这究竟是怎么情况! 他们有些傻眼的倒吸口凉气,说不出话来了。 只见不远处而来,一个神风俊朗的年轻人,身上穿着灰色道袍,又在后背上背着一根长条物,身后天上,一具具干尸追杀着他砸落,可那年轻人根本就不予理会。 随着那年轻人的出现,闹出的动静越来越大,那周围的蜘蛛干尸,全都被吸引了过去。 完了完了。 这哪里是救兵,怕不是个疯子! 这人看来要死定了,哎又有人要陨落于此了。 这几人不忍心的叹息一声,可接下来的一幕,马上又让他们瞪大眼睛,目光一滞。 那人竟然轰轰轰! 一拳一个,但凡扑杀向那年轻人的干尸,尽数被一拳奔杀,一脸的轻描淡写,淡然自若。 他们才刚说到修为楼关到日游使的人,玄镜司这怕不是真有日游使进入宝地里了吧? 而就这么片刻的惊愕失神,他们发现,那人已经杀光附近的干尸,人已经消失在了雾霭深处。 一个疑惑的声音响起:“你们说,那人真的会是日游使之一吗?” “我怎么从没听说过,有日游使还是道门中人的?” “而且吧,这人的背影,给我很熟悉的感觉,虽然他换了一身道袍,可我怎么越看越感觉这人像是,不久前才刚来过铜钱镇子的沈良……” 绕了几个时辰,沈良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走不出去。 这幻觉厉害到,连他都看不破。 他唯一仰仗的,只是提前看破了眼前都是幻术,用幻术已杀不死他。 所谓的幻术杀人,不过是障眼之法,信则有,不信则无。 “走不出去遗迹废墟,难道是要逼我重新回头,往遗迹深处的成仙宫阙方向走?去找鸽子精怪?” 沈良不死心,又尝试了一遍。 且等了几个时辰过去,按照他原来计算的步数,此刻理应已经走出废墟,可他还是一直在绕圈。 沈良眸子眯起。 他觉得再这样走下去,也不是办法,就在沈良想着该怎么走出去时,轰隆! 一个楼宇瓦砾倒塌的响声,是从雾霭深处传来的。 沈良眉头一皱,虽然响声很轻,可很近,尤为清晰,就在距他不到百步内,沈良前去寻觅,很快找到了声音来源处是哪里。 那是一处还留着新倒塌痕迹的废墟断墙,看这满地琉璃宫阙残骸,似乎这里过去应该是一座宏伟高大的宫殿,但此刻早已经被岁月长河所腐蚀吞食,现在只剩下凄凄荒败。 当沈良赶到时,便看到宫殿的一面厚实的青砖墙壁倒塌,露出其内一个人。 那人被封在冰封里,周围气温低到了极致,寒冷刺骨,咯嚓咯嚓,周围结起一层层霜雾,那冰封的寒气还在继续扩大,虽然速度极其缓慢,可的确是在继续扩大。 而此前的墙壁倒塌,正是因为冰封的扩张导致的。 若非有冰封死死将缺口处的砖块冻住,只怕是整座本就摇摇欲坠的宫殿,早就已经崩塌把那人掩埋了。 可接下来的一幕,远超沈良的想象,他看清了冰封里的人,面色变得惊诧:“咦,竟然会是你?” 在这废墟宫殿之中,虽然极寒无比, 就连空气中的雾气,每呼吸一口都好像在鼻息之中刺进一把锋利的刀刃,令人痛苦到不想呼吸,连沈良的体表罩服之上,都咯嚓咯嚓的结起一层薄薄寒霜,这些雾气给人朦朦胧胧的视野模糊之感, 可当沈良小心进入宫殿里后,还是很快就认出了那冰封里的人是谁。 “嗯?你是...江湖路人丁,怎么会是你?” 沈良面色惊讶,他都跑到自己都忘记该怎么回去了,但想不到竟会在这里碰到老熟人。 冰封里的男子,不是别人,居然就是一身红衣,面容俊朗线的红衣男子。 此时的这位红衣男子,眼角画眉,妖艳如寒冬梅花。 却是赛过女子容颜。 第四百零一章 有形无意 这男子当真世间塞女子! 沈良看的直撇眉,但此时红衣男子情况,可一点都不容乐观,半边身子被冰封住,还剩下斜上半身和头顶,并未被冰封住。 可随着冰封的范围逐渐扩大,宫殿里的寒气越来越重,红衣男子很快就被被整个彻底冰封住,只怕是迟早的问题。而此时的红衣,似是为了保住自己元神不灭,已经将一身灵气消耗殆尽,只见两眼紧闭,人已经完全不省人事了。 而这可怖寒冰之气的由来,便是他手中抓着的,一颗鹅蛋大小,暗淡无光,并不像是什么玉石宝珠之类的普普通通的石灰色石珠。 那石珠依旧还浮在空中,红衣男子在被冰封之前抬手做出一个准备要去抓的动作,哪知道她的指尖才刚碰到石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样的惊变,人被冰封在当场。 看着被冰封住半个身子的红衣男子,沈良此时此刻已经是大感意外,想不到半天前还听人讲在宫阙里,与死人树拼杀的红衣男子,此刻居然意外出现在这里。 “嘶,莫非我又中了什么幻术?” “那株死人树见一般幻术杀不死我,所以就打算另走偏锋,用的别的阴谋诡计?” 沈良谨慎的思量起来,想想的确有这个可能,自己破解幻术后,很可能被盯上了。 俗话说的好,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连如此本事的人物都被冰封了,他又能做什么呢。 几经推敲后,沈良打定了主意,正准备打算退出宫殿,然而就在在这个时候,沈良背后传来一声动静。 “好冷…” 一男子的声音从沈良背后传来,沈良转身,然而那冰封中的红衣男子,只见他依旧还是保持着被冰封的状态,没并有苏醒过来。 沈良绝对相信自己没记错,刚才在他身后从红衣男子的方向,的确是有人喊了一声好冷。 沈良狐疑看着冰封住的红衣男子,面上露出一抹思考和古怪神色,心中想道:“莫非是什么新的术法?” 沈良觉得眼前这人,肯定不是红衣男子。 他还记得胡先生对红衣男子的评价是,日游使下第一人,最有望突破的高手。 既然是身为高手,自然是有尊严。 岂能卑躬屈膝,接受嗟来之食,这点冷就受不了了? 他都能抗的下来,这人既然有如此实力,怎么会扛不住? 思及此,沈良当即脸色肃然。 没有犹豫。 体内真气运转,同时气血燃烧出涛涛法力,散发出炽烈阳刚气息,果断一记烈火掌拍向眼前的冰封,打算击碎了眼前幻术,破了再说。 可是这冰块却远不是想的那般简单,就当沈良手掌接触到冰封的刹那,顿时就引发了变数! 他的真气和炽烈的火焰,才刚突破钻入极寒的冰块里,结果立马传来一股强劲吞噬之力,沈良想要强行中止打断时,已经来不及了。 那吞噬之力,竟是来自冰封里的红衣男子。 他在汲取沈良的吐焰神通。 然后,沈良就看到,就与他近在咫尺,一直陷入半昏迷的红衣男子眼皮似乎是微微眨动了下,就好像是要努力睁开眼睛苏醒过来,破冰而出。 沈良面色不悦。 你一个如此江湖高手也太不要脸了! 竟然来坑害我一个晚辈!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日,估摸着得有半月了。 沈良细细推算着时日。 此时的他,少了刚开始的兴致勃勃,现在是天天寻找出去的方法,见走不出去,索性开始在青丘废墟里专心修炼起来。 而这一修炼,就是十几日过去。 沈良不由得佩服起自己的先见之明,他事先便有这种担心,可能会短时间离不开宝地,早已事先备了不少补气血草药,还有从老乞丐那借来的江湖秘籍。 而在这十几日的功夫里,沈良先是修炼了外功,等补气血的草药消耗完后,开始修习内力真气,修炼瞎子老乞丐给的《九转诀》。 以他修炼什么江湖功法都很快的道修体质,如果没有补血药草的支撑下,去修炼顶尖的内家武功,虽然也有进步,但是会拖缓修习时间,这《九转诀》却是晦涩艰难,否则也不会在丐帮里压根就没人练了。 沈良也只能循序渐进,练武之事切不可操之过急。 而以他如今的修为,每一次修炼所需的血气,都已增涨至十分庞大吓人,而且随着他的修炼,还在不停的与日俱增着。 现在的沈良,是一天需要用元炁去炼化三次。 每次炼化两次滋补气血的草药,第一回炼化会消耗一缕元炁,第二回炼化消耗两缕元炁。 即便如此,每次只能顶半天修炼。 所以一天要炼化三回元炁,这一天下来,,光是药草炼化服食就要消耗掉他至少九缕元炁。 这般损耗之下,让沈良头疼的很。 一开始他是先用以物换物来的红梅灵果灵药修炼,等药都消耗完了,沈良便没办法,只能靠自己偷偷带进来的药草了。 一天九缕元炁,十天就是九十缕,这还不包括他自身修炼也得需要元炁 虽然消耗大,修炼效果也是很显著的。 嘭! 沈良搬运神台中孕育而出的一枚太阳,在他眉间,燃起一把阳火。 神台之中的阳火之气,竟然已经可以脱离出来。 而且若是去沉下心感知,就会发现肩头上那把阳火之中,似隐隐蕴含着一团东来之紫气,这团紫气就好像是寓意着天道本源所化的先天鸿蒙紫气,在氤氤氲氲之中,似有生灵气息正在孕育着。 注意到这的沈良,心头升起抹古怪,这莫非就是跟他所修炼的神通元炁有关系? 莫非已经开始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得道了? 至此以后,自己的那些神通会不会开始引起变化? 施展出的,那些神通不但威力巨大,而且具有神性?万物可杀,万物可庇护? 因为他发觉自己的神通之前便是修炼到大成,也不得仙人真正施展神通时候的那般厉害光景气候,正是因为如此,他手上神通只是空有其形而无其意。 第四百零二章 阻拦去路 等到神台修炼到最后炉火纯青之境界,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当沈良全力催运气血,胸膛如火炉一般不断燃烧出法力,可以生出太阳神火时,其体内生命气息也跟着滔滔响起,如大浪拍岸。 而一身阳气旺盛如千锤百炼的武夫一般。 当神火消失时,体内沸腾如大火炉的气血,又重新消寂下去。 不断尝试着的沈良,很快又发现到另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倘若按照假旁人之前对他所说的。 幽夜使所修的,是登楼。 也就是三十三重天楼,每一个阶梯都万分艰难。 可沈良走的是道门玄功,跟其他人走的修仙之路不同,他步入幽夜使的境界后,修炼出的只是神台之中的气象万千。 不断褪去肉体饭胎,一身阳火燃烧如熊熊大火炉,武者便是修性命,壮血与气,肉身越强,气血越强,一身阳刚不阿,如此循环,最终武破虚空,臻至武道人仙。 良道士所走的登仙之路。 与天下世人皆不相同。 目前还没有达师和先人在前路劈荆斩棘,开辟一条平坦大道。 全靠他自己一人独钓于狂澜江边。 重新拾掇心绪的沈良,原地斟酌了下,他开始起身,准备去看看那宫殿里的白衣女子情况怎么样了。 那一天,他虽然离开了宫殿废墟,不过这十几日来,沈良偶尔还是会去看望一眼红衣男子。 因为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日他使用炽火被吞的原因,沈良发现那冰封再未扩大。 并且,沈良也一直不确定,这红衣男子究竟是不是自己中了幻术,他面对的,其实是一根木头或是干尸,所以才会偶尔过去查看一下…… “仙尸兄弟,如何?我没有骗你,成仙宫阙里丢失的那枚玄冰珠,就在这里。”一苍老的声音,在本应空旷静谧的宫殿中响起。 这是一个嘶哑难听的声音,说话声音就好像是两块粗糙树皮在擦般。 “想不到,传闻中的玄冰珠竟是真的被她拿了去…看来彼岸花消失也定然与此人有关。” 这次是另一个中年男人的阴霾声音。 老者的声音继续响起:“仙尸兄弟,记住你我约定,你要她的人,我要那枚玄冰珠,你我二人联起手来,我们各取所需。” “虽然满天神佛已死,世间再难有神兵法宝出世,这世上早没了仙庭,这法宝是用一件少一件,可你们蓬莱岛有一句成语,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仙庭死了,就连这等仙人忘却烦忧之地也被毁掉宝地的人给砍掉了,天下灵气虽足,却无灵性,那玄冰珠在这天下里,恐怕就剩下这一颗了。” 老者的声音,越说越贪婪,有点迫不及待想到得到那枚玄冰珠了,也就是连同红衣男子一起冰封住,那枚看似平凡无常的石灰色小石珠子,不曾想看似一平平无奇之物,竟然是是世间少有的宝贝。 “只是我有一点想不明白,玄冰珠你要她的身体有什么用?难道说……” 老者似想到什么,瞠目结舌的震惊说道:“仙尸兄弟莫不是思凡了,你有什么特殊的?” 老者还有后半句话没说出来,他担心会激怒了有特殊癖好的仙尸兄弟。 “兄弟你想多了,你可知道当年是谁把我葬在垂柳湖底下的吗?复仇,就从他这一脉的小辈开始。” 大殿之中,中年男人声音低沉,阴冷。 这人赫然就是在成仙宫阙的入口处废墟之上,与沈良有过一面之缘的那名鱼腥味中年男子。 而与中年男子对话的,是名脸上左眼眶血肉少了一大块,出现了一个黑坑,露出血淋淋大伤口的独耳佝偻老人。 此时此刻的独耳佝偻老人不再如之前那般惨淡,已经全身愈合。 只是唯独少了左眼一块血肉,伤口看上去就像是被人连眼珠子带皮肉,活生生撕下来一块,光从外貌看身上去,人不人鬼不鬼,看得人有些头皮发麻。 “说起来,这次能找到玄冰珠,还多亏了我一个结下梁子的小仇家。多亏他抢走我一颗眼珠子,我才能一路追寻,根据气息寻找到这附近,这才发现了失踪的玄冰珠。”独耳佝偻老人一想到沈良,就咬牙切齿,恨不得当场把他碎尸万段。 “嘶只要一想到这愚蠢至极的后辈,我的左眼就在隐隐作痛,恨不得吃他肉,喝他血,你们沽南有一句专门形容我此刻心境的俗语,叫‘此恨绵绵无绝期’。” 仙尸在听到俗语后眉头皱了皱。 你有见过哪个十恶不赦,无恶不作的邪道江湖中人,形容自己是与仇敌此恨绵绵无绝期的吗? 独耳佝偻老人说自己恨的牙痒痒,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怎么反倒像是他才是良善受害者,抢走他眼珠子才是真正恶人? “你要说的是此仇不共戴天吧?”仙尸皱着眉头纠正。 独耳佝偻老人居然还一本正经回复:“嗯仙尸兄弟说得对,你也可以这么说,但这个成语不如此恨绵绵无绝期的仇恨来得痛快。” 然后,独耳佝偻老人有些迫不及待的继续说道:“我再次感应到了我眼珠子就在附近,我拿我的玄冰珠,你抓你的人,我们赶紧处理完这里的事,这次我一定要慢慢折磨他,一根一根敲断他的骨头,然后把他削成肉泥,然后放进铁锅里,每天把他往河里扔一次,捞起来再扔,捞起来再扔。” “让他亲身去经历一下,这回若是能抓到他,我要他再也不敢跟我提俗气俗语的故事!” 嗯?什么俗人俗语的? 这老头整日不仅疯言疯语,甚至脑子也不太正常… 男子看一眼左眼皮肉像是被撕裂,少了一块皮肉的独耳佝偻老人,他听过各种报仇手法,他这名无意路遇找到的帮手,这样的报仇手法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咬牙切齿,把人逼疯的仇恨闻所未闻,这老人家到底遭遇了怎样的惨状? 仙尸见独耳佝偻老人已经迫不及待要去取玄冰珠,他却突然伸出手拦着去路,出手阻止了他。 第四百零三章 各怀鬼胎之人 仙尸见独耳佝偻老人已经迫不及待要去取玄冰珠,当即拦下。 独耳佝偻老人见此目光一沉,脸上已经不悦:“兄台我好心想帮你,却为何要阻止我,你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你这是想卸磨杀驴,想人、玄冰珠,都一起拿?” 仙尸男子的眉头一挑,如此用儒道里的话,在不停让他感到浑身不自在,愈发不想和这老人站在一块。 “呵呵,兄弟你我先不急,再等等,那人,就快要突破了…果然不愧是玄冰珠,即便只是一件死物留下的残余气息,也有如此神效,那人再进一步,很有希望就是日游使了…我有个徒孙后人根骨奇绝,但奈何机缘未到,所以他正好还缺一具日游使的身体。” “倘若说那人真有再进一步的希望,我们乘人还被冰封住最虚弱的时候,趁他病要他命,直接动手杀了虚弱之后的日游使,到时你拿你的玄冰珠,我要我的人。” 冰雾缭绕的宫殿中,竟还有第三个人存在! 只见在冰雾之中,在隐秘的黑暗之中,一直有一道身形苗条如柳的年轻女子身影,沉默不言。 就如沉寂的雕像一般。 “多谢老祖宗。” 那如雕像般不动的曼妙女子身影,身影在这时终于肯动一下子,轻吐四个字。 “天地不仁啊,打死我也想不到如今的我们缝尸匠一脉,居然已凋零至此,我不关心徒孙你,这个天底下还有谁会正眼看一眼我们缝尸匠。”尸王朝冰雾中的女子,微微颔首。 与之同时,他眼角瞥一眼就在身旁的独耳老人。 今天,他要把一切都夺回来。 所以他既要人! 玄冰珠也要! 今天谁阻他,他就要杀谁,神挡杀神,魔挡杀魔! 日游使? 独耳也独眼的老人一听到仙尸的话,顿时就心头一震。 这仙尸此回来宝地看来早就有所部署,下的棋局太大! 这盘棋局大到超乎他的想象! 思及此,独耳独眼的老人看一眼仙人尸王,还有那寒冰刺骨,冰雾里的女子。 即便枯萎伤病的脸上旧带着笑容,可他的心底,却已泛起杀意。 这两个都是表面和睦而已,此时此刻的气氛已经暗藏凶险万分!要不要趁现在,也就是未免夜长梦多,被眼前这两人偷袭围杀,等借助他们之力,取到玄冰珠,然后在他们最放松的那一刻,他暴起杀人,日游使的尸体,玄冰珠,他全都要。 从一开始,他就并没有打算过要与别人分一杯羹。 而是想一人独吞。 男人、女人、玄冰珠,他统统都要。 要不是对方突然冒出来一名什么不知深浅的徒孙,对方比自己多出来一人,令他心生些忌惮,就在刚才仙尸阻止他取玄冰珠时,他早已经失去耐性的大开杀戒了。 自从那块来自强大存在的身上血肉的丢失,他一直在想着怎么找回损失,一直都心痛不已。 想不到竟时来运转,在这宝地里让他撞见一名可杀的日游使。 而且还是刚突破被冰封住的日游使,简直是唾手可得。 独耳老人不免内心贪婪,不知道他日游使的身体整个吞吃掉,能不能弥补血肉丢失带来的巨大损失? 在宝地之中,让他修为更进一步? 这三个人其实是一个貌似神合,实则各怀鬼胎的角逐。 谁都是表面热情称兄道弟,但谁也不相信对方,都心中有数。 就连那名冰雾中不动的女子,似乎也在隐隐提防她口中祖宗的仙尸,从她所站的位置就可以看出,只要情况不对,她就能立马隐遁入雾气里。 而此时此刻,仙尸为了增加独耳独眼的老人对他的放下戒心和信任,好让独耳老人进一步放松对他的戒心时,好趁机杀人,于是仙尸满脸堆笑,看向独耳老人,道:“兄弟且说说看,你那个仇家长什么样子?” “等这里的事处理好,等下,我跟随你一起,去抓你的那个仇家,为你抢回来丢失的左眼。” 独耳老人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喜色,但心底里根本没把尸王的话当真,两人都鬼胎芸芸。 这都是两个害人不浅,有手段的老狐狸了,从来就没有一个人说过真话。 所以独耳老人为了骗取到仙尸尸王的信任,好让他以为自己真的相信他,使尸王放松对自己的戒备之心,独耳老人索性将计就计,喜悦说道:“有你这话我就放心多了,等会有仙尸兄弟相助,何愁事情不成,这自是再好不过了。” “那是名年轻人,大概十五六岁出头的样子,模样沉稳,身穿一件很破烂的道袍,身上还总背着长布条,实际上,那东西里暗藏厉害兵器,藏着一口气息让我很不舒服,杀业非常重的看头刀……” “尤其最让人招恨的,是让人恨不得撕烂了他那张嘴,他看上去是个和善道士晚辈,其实那嘴巴毒的很!” 当提到沈良时,独耳老人完全不需要伪装,直说得咬牙切齿。 自从有了在沈良身上的惨痛遭遇,他已经好几晚没睡好觉了,满脑子都是金眼珠银眼珠。 这是一个让人眼子疼,脑子疼的故事。 原本还淡定的仙尸,越听越不对劲了,对方形容的人,不就是他在成仙宫阙外时所碰到的那名一直朝自己看,身旁跟着一个鸽子精怪的奇奇怪怪年轻人吗? 他之所以对沈良印象深刻。 是因为沈良曾跟踪过他,他故意走到人烟稀少的地方,然后悄悄潜伏起来,原本是打算袭杀了沈良,还有沈良身边那头口吐人言的鸽子精的。只是沈良小心谨慎,当时没有再继续跟下去,选择了迅速远离。 而这时,当听完描述后,冰雾中的那道朦朦胧胧的女子,身上气息也是产生了微妙变化,周身冰雾被轻微搅动了下。 “你认识他?” 仙尸立刻察觉到那边的变化,望了过去。 先是沉默了片刻,冰雾中的朦胧女子这才开口:“不,我不认识他。” 仙尸点点头,看似没有去多想。 第四百零四章 先烧香再说 仙尸闻言点点头,似是没有去多想。 这是各怀鬼胎的三人,对方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仙尸自然是不相信一句话的。 冰雾中的女子也根本就未说实话。 就连独耳老人也一直在惦记着怎么杀这对师祖徒孙二人。 三人就如同在揣度对方再出石头剪刀还是布一般。 …… 而此时冰封住红衣男子的冰封,已经消融了许多,过去被冰封住的红衣男子,只剩下了不到一半的斜上半身未被冰封住。 而十几日后的今天,冰封不仅未扩大,反而消退了一小截! 只是,眼前的三人并不知道冰封有消融的痕迹。 否则,他们就不会还像眼前这般轻松自如了,而是,直接出手击杀了红衣男子。 只有一个人清楚,红衣男子体表的冰封发生了变化。 那个人便是此刻不知道的悠哉沈良…… 宫殿之外。 其实已经听到对话的沈良,悄悄退出,远离。 想不到他今天想再来看一眼红衣男子有没有新变化,居然让他意外偷听到了三个人的对话。 仙人遗骸诈尸的仙尸! 狠起来连自己都杀,还有颗眼珠子在他身上的独耳老人! 好在沈良自从修行练武后,体质也变化极大,改善许多,在离宫殿遗迹还有一段距离时便察觉到有异动。 悄悄潜伏近,听清了宫殿遗迹里的那般言谈后,这才有了现在的一幕。 沈良退出一段距离后,立刻撒开腿狂奔,快速远离。 着一路上他一边撒丫子跑,一边眉梢轻轻皱起。 他虽未见到宫殿遗迹里对话的那三人,可听声音,他就认出来是谁了。 即便第三个人,也就是那名女子声音,他很陌生,从未听过,可沈良听到从仙尸口中说出“缝尸匠”三字时,他就已经猜出了这第三个人的身份是谁。 想不到在仙尸身上,还有这么多秘辛,居然他自身也是位缝尸匠的祖宗…… 依照以往遇到的缝尸匠的古怪异术和古怪脾性,似乎即便是成仙得到却依旧被处以恶刑,再在死后被人永世镇压在垂柳湖底之下,也就能解释得通了? 这回是仇家齐聚一堂,出现了大团圆的戏码。 这江湖中的俗语果然说得没错,冤家路窄。 此时不赶紧逃,难道留下来以一敌三? 但最让他意外的是,玄冰珠?日游使? 原来那被冰封的人不是幻觉! 是货真价实的本尊人物! 呼呼呼!只见一路疾驰而走,身后烟尘滚滚。 路上,沈良脸上的神色,始终并不轻松。 听独耳老人几人的交谈内容,红衣男子的最终结局,将会落得很惨。 倘若不出意外,这位日游使下第一人,将要陨落在宝地里了。 这很显然,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可能对于红衣男子而言,更惨的还不止如此,死无葬身之地,死后还要被鞭尸,凌辱,才是最大的凄惨和悲哀吧。 这一刻的沈良,想到了许多。 他早已与胡先生碰面的那一次,就已经知道,这次的宝地现世,有许多强者参战,比如红衣男子、胡先生还有庖町、被得道高僧度化入佛门的怪异小女孩…… 有太多的人,为这一次的宝地而战。 但此时的他,想到的不是红衣男子,也不是胡先生、庖町等这些人…而是,牺牲在玄镜司营地的那一条条活生生人命。 每死一个人, 都会牵扯到很多家族? 有谁是天地生长的,都是有妻儿,有爹娘,上有老下有小之人,多少年迈的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般的涂炭,还要填进去多少? 红衣男子莫非是气数已尽吗? 那胡先生会等死吗? 庖町还有其他为宝地一战的人该死吗? 绝非如此! 这不是沈良所想要的结果。 他想要的,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道士逍遥。 天下风景云游自在,不担心温饱,行善除恶的隐世大侠。 这时候的沈良,逐渐放慢速度,然后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下的废墟。 沈良并不希望红衣男子陨落在宝地里。 或许原因有很多吧…… 不说其它,做人还是要知恩图报,之前,那红衣男子也帮过自己。 不过,沈良还没自大到,认为自己一个人,就能独战对方三人,他要找点人手来。 只是,一时间想找人也无从找起。 于是,沈良再次拿出了他的鬼运香。 既然这鬼运香,此前能变化到这里的鬼报喜,虽然变化的范围不大,只是让天上的尸雨砸不到他。 可光凭这一点就足够了。 沈良一狠心的拿出数十根运势香,想了想,咬咬牙,觉得不够的又拿抽出十根运势香! 希望这次能让他找到个帮手。 而且必须是高手才行,找来的帮手不行,那就是白坑了他十根鬼运香了。 提出三缕元炁,点燃! …… “你个脑壳子长哪里去了,竟敢来惹我。” “别把俺惹毛了,俺一会啥子事都干得出来!”” 一头大黑鸽子精,正在朝头顶上方灰蒙蒙的空气破口大骂。 气得直跳脚。 轰轰轰! 可天上的尸雨,还在不停砸落,宛如一枚枚炮丸,砸出一个个大坑,大黑鸽子精做出一个个搔首弄姿的闪避,一边急红眼的狂怼,一边闪避得有些狼狈。 大黑鸽子精的嘴皮子是骂爽了。 可这边的动静,令天上的尸雨,更加密集了。 它终于认怂。 想要撒开翅膀就跑。 可天上的尸雨一路追着它,不死不休。 “他娘的,就会玩这阴的…” 大黑鸽子精气急败坏,骂人的话语如瓜子皮般,两瓣鸟嘴上下磕巴,一刻也不闲的狂怼头顶上方。 “真是比那后辈还死缠烂打,老追着俺不放!” 大黑鸽子精骂得很欢。 跑得也很欢。 被尸雨不停追着跑,灰头土脸,一身狼狈。 这里的幻术,遇强则强,实力越强,所遇到的幻术也越强。 大黑鸽子精还并未看破这里是鬼把戏,它一开始吃过亏后,哪里还敢跟这些干尸硬拼硬。 只要它在原地被多拖住片刻的功夫,之后没多久,准有一大波尸雨像弹幕般砸落。 第四百零五章 有仇? 只需要它在原地被多拖住片刻的功夫,就这片刻时间里,定然就会有一大波尸雨像炮弹的弹幕般砸落,声势浩大至极。 大黑鸽子精一路跑,一路气得气急败坏,就连沈良都无辜躺枪。 只是,大黑鸽子精跑着跑着,忽然,砰,身子和两腿一下僵硬,直挺挺的侧翻倒地,嘴巴张开,舌头吐出,一副口吐白沫,僵硬毙命的样子。 正手捧二十根鬼运香的沈良,闻言顿时就脸一黑,无语看着假死倒地的大黑鸽子精,原来这傻鸽子精,一直都在背地里骂他。 同时,沈良惊讶于这鬼运香的逆天了。 他才刚点燃运势香没多久,立马就守株待兔……守香待鸽了。 消失十几日都没碰到的大黑鸽子精,居然在这时候自动送上门来。 “蠢鸽子你在作甚呢?”沈良无语看着直接没骨气装死的大黑鸽子精。 “后辈你这是…莫非你又想要对俺老鸽子” “呵呵,我倒在地上装尸体不动,俺连膝盖都不要了,看你还怎么让俺给你下跪。” 大黑鸽子精舌头吐得老长,继续假死。 什么? “嗯?” “小后辈,你说这里的一切都是幻觉!!” 已经重新长出膝盖站起来的大黑鸽子精,面色惊讶。 如果不是看到沈良,轻描淡写就击杀了天上那些一直追着它屁股咬的干尸,大黑鸽子精绝不会相信自己千机算尽,居然也有被鬼啄瞎了眼的一天。 可沈良带来的吃惊消息,是一个接一个。 “什么!” “你是说日游使?” 此时,一人一鸽子精怪,蹲在一起,在废墟之中嘀咕起来,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嘀咕什么,只是,在嘀咕的过程中,沈良拿出一颗还连带着血肉的恶心活眼珠子,给大黑鸽子精看了一眼。 然后,一人一鸽子精离开原地。 动身准备去救人。 而在路上,沈良也终于了解到,大黑鸽子精自从与他分开后有哪些遭遇。 原来,大黑鸽子精离开没多久,就遭到了那些干尸的袭击。 所谓的干尸出没,不过是鬼遮眼,由此可以推断,鬼把戏是一开始就把众人都拉入了幻术里。 过了半晌。 眼前依旧还是那座熟悉的,破败,摇摇欲坠的宫殿。 沈良再次故地重游。 大黑鸽子精没在身边,他故意支走大黑鸽子精,好用元炁点着手里的鬼运香火。 他们回来救人,但加起来一共才一人一鸽子精。 不是沈良信不过大黑鸽子精的实力,而是为了更稳妥起见,他们这边一加一才两个人,对方是三个人,光是人数优势就有差距。 “我说香兄,你,我,再加上一头对你十分害怕的傻鸽子精,我们这边也算是凑出来三个人了。” “别看上去对方是三个人,而我们这边也是凑合三个人,虽然我们这边的三个人,有些不太对劲,也有些匪夷所思,但我们要存同求异,今天我们的共同敌人,是那片破败宫阙废墟里的三个人。” “香兄啊香兄,我们这边到底是两个人,还是三个人,今天就全靠香兄你鼎力相助了,平日里我也待你不薄,好说好话全是抬举你的,养兵千日,用在此时。” 沈良躲在暗处,先是张口对着鬼运香火,一阵神神叨叨,活像了江湖上的神棍骗子。 整个人也势力的很,张口闭口就对着香马屁不断。 其实沈良老早就看出来了,这鬼运香火灵性,也是有自己脾气的,但凡有半点的不敬的人,就好比那鸽子精怪和老骗子,通通都是没有一个是好下场。 沈良忍着肉痛,又对着鬼运香火,用元炁点出了二十根。 当初他连续十炷香,才只是让大黑鸽子精跪他,而为了保险起见,所以沈良这次直接点燃二十根鬼运香火。 他今天要借香,接鬼运杀人。 而半天不到,前前后后就消耗掉他十几缕普通元炁,沈良说不心痛那是假的。但好在此前在鬼城的时候,斩获不少,希望他今天救下红衣男子后,对方有一日成为日游使后,还记得欠他一份人情。 这可是来自日游使的人情。 就是说有一份保障,起码等于以后有了一次让日游使出手的机会。 当然了,这一切前提是,他今天能顺利救下红衣男子,然后对方又能顺利打破人体桎梏,成功升上日游使。 点上鬼运香火!逆天改命! 当点完鬼运香火后,沈良并未第一时间祭拜,而是先悄悄潜伏过去,这时,他再次远远听到里面的交谈声音。 “仙尸之王,我再次感觉到左眼一直狂跳…嘿,不对,我左眼没有眼珠子,应该说,是我丢失掉的眼珠子,再次被我感应到了,我的仇家带着我的眼珠子就在附近。” “你是想现在就去追杀你的仇人?”这次说话的,是中年声音的仙尸之王。 “兄弟误会了,这般太便宜他了,不不不,嘿嘿,猫抓老鼠总要抓了放,抓了放,等老鼠彻底跑没力气,才是最后的抽皮时刻。”独耳老人声音阴厉,嘶哑。 “要是一下子就杀死了老鼠,不就少一种报仇的乐趣?在儒道中,有一句话可是形容的好,仇深似海。” 独耳老人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殿内响起。 仙尸之王那张长着半点山羊胡子,中年男人的沉稳脸上,嘴角肌肉抽搐了几下。 对方莫不是跟俗语儒道有仇? 仙尸之王原本是知道这些俗语的意思,可当听独耳老人讲完后,仙尸之王又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忘记这些话的原本意思,满脑子都是独耳老人的古怪解释。 而此时的废墟宫殿里,那红衣男子依旧还被冰封着,冻得结结实实,连块碎冰渣都没有掉落。 仙尸之王、独耳独眼珠子的老人,全都贪婪的盯着冰封里的男子和玄冰珠。 但几人看得最多最久的,自然还是玄冰珠方向。 而冰封里的男子,依旧还是没有冰封消融,脱困而出的迹象,甚至是气息都保持在一个非常虚弱的程度。 第四百零六章 不知死活 被冰封住身躯的男子,气息都变得常虚弱。 除了仙尸之王和独耳独眼老人外,大殿内还有那名一直隐于冰雾中的曼妙婀娜女子身影。 不过,那女子倒是很少说话。 很少会接话仙尸之王与独耳独眼老人间的对话。 除非是被主动问及,才会简短回应几个字。 就在仙尸之王跟独耳老人,在言谈着时,忽然,仙尸之王咳眉头一皱。 “嗯?怎么不对劲,你们有没有闻到…空气里突然有股刺鼻的异味?” “仙尸之王好歹也是一派祖宗,你未免太过…嗯?”独耳老人的话才刚说到一半,忽然就戛然而止了。 因为此刻就连他,也从空气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很怪异,熟悉又陌生。 “仙尸之王兄弟,这空气里的的确是有一种呛鼻的气味…闻起来,有些像是香火气息。”独耳老人眼睛一眯,疑虑而冷血的眸光如毒蛇一般在独眼里寒闪。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不对劲的变化,可不是个好征兆。 而且,这香火气息涌入得越来越浓了。 起初还是有一些淡淡闻到,当发现到不对之时,大殿内的三人,几乎同时屏住呼吸。 两人目光冷冽,阴沉,在破旧,荒败的诺大宫殿里寻找起来,很快便发现到异象的来源之处。 是从四面漏风的其中一堵漏风的墙外飘散进来的。 而他们也看到,在墙外的一个不起眼角落里,不知道是谁插了一把香火在那里。 但凡是世间香火。 要吗是用来祭拜死人,要吗是用来请神祈福的。 但两人先是用目光环视一圈四周,不过并无发现人的踪迹,那香火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出现了。 “香火?呵呵呵,这是特地烧给我们两个死人,在诅咒我们吗?我等怎么会怕了这等虚无缥缈之物,不过仙尸之王君,我的左眼又在狂跳了,我已经察觉到了,嘿嘿嘿,…我的眼珠子在那个方向,正在快速远离……”独耳老人在发现了这事后,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容。 那是戏虐和残忍的笑容。 他转头去有意的望向一个方向。 “我真恨不得现在就马上拍死了里面的人,拿走玄冰珠去抓那只可悲的东西。” “哼!蠢货!你懂什么!”见识多广的仙尸之王看到鬼运香火的那一刻,顿时就面色一变。 独耳独眼老人面色不善,额头青筋跳跳,差点就要忍不住杀人。 “看着眼熟,怎么会,不是已经失传了吗?这好像是…鬼运香火!” “不好!” 仙尸之王根本就未去理会独耳老人,表情凝重,但又有些迟疑说道:“不过,又好像不对。随着天地灵气反哺,但是不复上古的繁盛,许多天材地宝都已枯萎,这鬼运香火已有数百年未出现了。” “这鬼运香火与我年轻时候,在天下第一山,封禅之地泰山上有幸见到的一炷鬼运香火相比,还是有些差距,这鬼运香火看着像是…像是劣质假货…应该是件唬人的东西,呵呵,看来是我多疑了,封禅之地的道门都只有一炷鬼运香火,这里却有一、二、三…不多不少刚好二十根鬼运香火,如果鬼运香火真这么不值钱,昆仑之巅上也就不会只有那么一炷。” “而且这鬼运香火比起原先我见过的,也难看上了许多,应该就是假冒之物无疑了。” “切莫担忧,且看他能折腾出什么本事来!” “这是假的?”独耳老人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等秘闻。 心中一惊,难怪人人都垂涎这片广阔的土地,地大物博所沉淀的深厚底蕴,足以令全天下垂涎。 此时,仙尸之王和独耳独眼老人,还在细看言谈着鬼运香火,有说有笑的谈着其中趣事。 仙尸之王见过正品的鬼运香火,不断抬高那真正香火的厉害灵性,然后贬低眼前的假冒鬼运香火。 而此时,眼前的鬼运香火上的火星子已经燃烧至一半左右。 插着香火的地上落了一小层的香灰。 此刻的空气中烟气袅袅,略带些呛鼻的味,看起来这香火比之寻常佛门道门中的上供香火都有些不够资格。 或许正是因为一切材料都采用低廉,普通来替代的关系,所以眼前这鬼运香火,跟《地煞香火》上记载的略有些不同。 比如说眼前这呛鼻的浓浓烟火,一看就很掉面子,没有寻常香或檀香的那种清香,没有那种一盏清茗,一许清风,心香自生的意境。 非但如此,反而充斥着劣酒般的那种辛辣之感。 这种气味比喝一口劣酒,鼻息被掩的还要难受许多。 这时的独耳独眼老人,似忍受不了这香火的烟气,也不见其有什么动作,手掌一抬,只见大殿之内无形的气流搅动,原地刮起一阵无名恶风来,呼啦一声!将一直缭绕不散的烟气吹散了大半。 这一阵突如其来的恶风,就连地上的鬼运香火,都忽明忽暗了下,似是要跟随这股恶风熄灭了般。 “这些唬人坑人的鬼运香火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有原因。” “仙尸之王,你信他会无缘无故,拿假的鬼运香火插在这里,是好心给我们送来”鬼运香火吗?” 当听到仙尸说眼前的鬼运香火是假的后,独耳老人再未看向这对他而言无聊至极,小把戏尔的假鬼运香火。 这位少了只左眼,面容悲惨的可怜老人,狰狞丑陋,带着阴霾和残忍之色的环顾周围。 可惜,这周围除了雾气,依旧还是雾气。 超过一定步数后,雾气之外什么也看不到,他此刻也没有发现到有第三个人的身影。 “哼,我自然是不信。”仙尸之王言语之间冷哼一声。 “不过就凭这个,他一个不知死活的后辈还能闹出什么花样不成?” 独耳独眼老人闻言自信一笑,那张血窟窿般的左眼眶,看上去是那么的凶恶与丑陋:“说得对,我也不信。” “既然如此,我们不如继续回宫殿里,静观其变,莫要被那小辈给叨扰了我等的雅兴才是。” 第四百零七章 狐狸目光 “不若你我且先回去,守株待兔,以逸待劳。” “这厮趁着现在出现在这里,他无非就两个目的,寻找机缘时路过,发现到我们,或者是跟我们一样的目的,里面的人和玄冰珠同样是他的目地机缘。不管来者目的如何,最终,他都会出现在我们面前,该着急的不是我们,而是他,我们只用在宫殿里静观其变,养尊处优,以逸待劳。” 仙尸之王沉吟了下,点头:“也好。” “此话正合我意,还是兄弟懂我。” 至于这假的鬼运香火,就随他去吧,爱烧多少烧着玩去吧,这假货还能弄出什么本事来不成…… 之后,二人先回去,谁也没有提起要如何处理,这两人各个都是老奸巨猾之辈,在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把假鬼运香火插在门口前,他们谁都不想轻举妄动,去尝试这假鬼运香火有什么特别之处。 万一真有什么陷阱,谁先中计谁倒霉。 两人正打算退走,任凭那香燃烧,就在转头笑着离开之时,可突然,咔嚓一声,十分清脆,像是骨头扭到的声音,仙尸之王的动作一僵。 沉默了片刻之后。 “嘶,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我怎么闪到自己的腰了。”仙尸之王这位中年男子面孔,沉默了下后,看了眼正疑惑看过来的独耳独眼老人。 独耳老人满脸鄙夷,一副你别过来,我极度嫌弃你的模样。 独耳独眼的老人看着闪到腰的仙尸之王,两眼顿时微微一眯,眼底里有一抹寒芒闪过。 他此刻心中在揣测,这句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会不会是对方在诱他出手,暗中藏了一手好将。 思考之时,前后不过一两息的功夫,独耳老人已经是心头百转,然后就见他马上换上老狐狸般的虚假的笑容,靠近向仙尸之王,伸手去关心仙尸之王,结果,噗通! 一声沉闷的响声。 就见那独耳独眼老人才刚迈开一只脚,像是沉积多年老寒腿复发一般,他的两腿突然抽筋,双膝重重跪地,砸得脚下地砖都龟裂开数十掌之宽的土坑,可想而知这一跪,有多么惊天动地。 仙尸之王也是被眼前一幕吓一跳。 “我只是闪到腰,雾隐鬼兄要关心我,也不用行如此大礼吧,在我门中,可没有这等礼数,兄弟莫要行此大礼,折煞老夫了,快快起来。” 别人都是不跪天不跪地只跪自家爹娘祖宗,可眼前独耳独眼老人的这一跪,立马让他心生感动了,久违的自己被除去了仙班之后在遭人祭拜。 突然而来,如此大礼,让他有些心里过意不去。 别人以诚待他,可他却在一开始就只想着杀人夺重宝。 “仙尸之王君,倘若说,我是说假若…倘若,我说我也像仙尸之王君一样,闪到了膝盖,只是旧伤复发,所以膝盖不由自主的就自己跪了下来,仙尸之王兄弟你信不信?”闪到膝盖的独耳老人,一时间还无法站起来。 仙尸之王面色一黑。 莫非你这是故意在讽刺我骗你? 但你这讽刺的代价也太大了,有必要用如此动静一跪来讽刺我吗? 但最要命是,这回我还就真没骗你,我是真闪到腰了! 仙尸之王倒是对自己为何突然闪到腰没有过多疑虑,只以为是两具肉身在冲突,他重新镇压下去即可:“呵呵,我不信,兄弟既然如此诚心对我,令在下惭愧!” “嘶,仙尸之王兄弟,可否求你一事。” “但说无妨?” “嘶,兄弟你能搀扶下我吗,我感觉我膝盖生了根一般长在地上了,有些站不起来。” 仙尸之王望一眼还跪在他脚边,对他行跪拜大礼的独耳独眼老人,眼中有思忖之色,两个老狐狸都在相互猜疑,对方是否故意耍诈,彼此都信任不了彼此。 两人都是心头狠辣的老狐狸了,不得不提防对方。 这修为跪地上起不来,另一个还闪到腰,说出去鬼都不信。 “好。” 最终,先恢复过来,但还不断揉着腰的仙尸之王,主动伸出手搀扶独耳老人。 只是,就当仙尸之王搀扶着独耳老人站起来,他手臂微微一沉时,只听得咔嚓! 骨头的声音清脆的很! 仙尸之王眉头一皱 他再次闪到腰了。 “咦,仙尸之王兄弟,你为何?”独耳老人一指仙尸之王流血的腰。 仙尸之王低头一看,在他腰部续接之处的血肉,的确是突出一大块脓包,正在淌出腥臭的黑血。 “我下半身的肉身已坏死十几日没有换,看来这次得必要重新换一具下半身了。”仙尸之王皱眉说道。 自从十几日前的那场惊变,仙尸之王的确是已有十几日来都没有换过下半身。 他之所以更换下半身血肉,本身就是为了便于伪装成活人气息,好靠近成仙宫阙。后来不曾想这成仙宫阙惊变,各路人人逃命,他自然也就不用再刻意伪装了。 只是,他这一具尸身体内的罪孽血毒太强,再强的肉身,都承受不住日日夜夜的侵蚀。 此刻,他下半身的肉身,终于不堪重负,这才有了眼前的这般惨淡模样 “肉身吗?眼前就有个现成的。” “仙尸之王不是有一个后辈带在身边吗?可以借你后辈的下半身一用,她是你后辈,应该会体谅仙尸之王你这老祖宗的。” 独耳独眼老人所指的,自然是还留在宫殿里看着红衣男子与玄冰珠,那名冰雾里的年轻曼妙女子。 独耳独眼老人说完后,一直盯着仙尸之王的面部表情变化,想要看出些端倪来,眼前这仙尸之王会不会真的借来女子下半身续接? 如果这事成真,那他此前猜测仙尸之王为何想要得到红衣男子肉身的原由,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仙尸之王眉头一瞥,似乎猜到了老人的想法一般,所以并没有马上回答。 而是面色凝重看向就近在咫尺的独耳独眼老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呵呵,独耳老人迎上仙尸之王的目光。 第四百零八章 墙头草 哼,我会怕你? 老人目光迎上去。 却是双目对一瞳,各自都没有一步退缩。 空气中三目相对,这一刻的空气中,有些凝固,一缕淡淡杀意蔓延开来。 如同平静湖泊下的暗流涌动,只是看起来表面文章罢了。 但这种古怪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最先打破僵局,开口的是仙尸之王。 仙尸之王平静开口道:“兄弟说得是她?不急不急。我留着自有其它用处。” 独耳老人目中光芒闪闪,哦了一声? 果然这仙尸之王并非是真心实意对待那名缝尸匠后生,此前在中看似一阵嘘寒问暖,还说要拱手相让出游使的体,独耳老人一开始就狐疑仙尸之王真会有这么好心? 这还是我邪道中人? 此刻听了仙尸之王的话,他立刻目露恍然,心底暗暗冷笑。 你个老狐狸,果然被我猜对了。 如此看来,这仙尸之王的确是打算要续接游使的体,但仙尸之王要续接的,是大殿之内那女娃娃与游使。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也就只有仙尸之王才知道了。 既然仙尸之王留着中那女娃娃还有用处,那么眼前的现成,也就只剩下一个人选了…独耳独眼老人目光闪动,似乎已经有所打算。 不过,这次独耳老人倒是猜错了一点,仙尸之王并未看向他,而是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 “雾隐鬼兄,我记得你刚才说你感应到的眼珠子,是在那个方向吗?” 仙尸之王似要看穿雾霭,他所望去的方向,正是此前独耳老人说感应到眼珠子位置的方向。 独耳老人此刻闻言,先是略感到些意外,然后那张像是被撕去一块血的恐怖脸上,露出虐杀气息的点点头:“不错,我所说的正是那个方向,我能感觉到,他还没有离远,还胆大妄为的留在这没走,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如果仙尸之王君想要代我杀死仇家,我此时很乐意。” “仙尸之王君,莫非要与我一起跟随,教训教训那小辈,教他吃些苦头再死?” 可哪里晓得! 独耳老人才呲牙咧嘴的起身刚说完,毫无征兆的,又是噗通一声! 再次闪到老寒腿老膝盖,重重跪地,砰,膝盖在坚硬的石砖头上跪出大坑。 独耳独眼的可怜老人面色一暗 仙尸之王面色一暗 独耳老人沉默了几息的功夫,然后嘶哑的声音略带尴尬说道:“那个,咳咳,仙尸之王兄弟,如果我说…我就在刚才,也跟仙尸之王君一样,再次闪到膝盖,不知道仙尸之王君信不信我的诚信?在下可是推心置腹,绝对不是想要行什么大礼” 此时的两人,脸上神色都露出了凝重之色。 “不对,我二人…是这香有古怪!” 此事看似滑稽,但越想是觉得蹊跷! 这已经是两回了,而且是连续两个人,都在同个地方连续发生意外,他们都注意到眼前的假货鬼运香火。 这香火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两人顿时就想到,立马开始变色退走。 噗通! 噗通! 大殿里都微微晃动,土渣掉落! 独耳独眼的老人走出几步,但不若说是跪出去几步,这连续几连跪,跪得他顿时就颜面尽失,一把老骨头不知道往哪里搁。 就连仙尸之王也同样不好过,走几步,就闪到腰,面色极为痛苦。 当仙尸之王远离出十米之外后,他的腰间盘突出才终于治好,然而独耳老人就没那么幸运了,他的膝盖仿佛已经长在地上,入土生根了一般,就这么长跪不起了。 “仙尸之王兄弟,此刻我这般模样,只怕我是无法跟仙尸之王兄弟,一起去追杀可恨的仇家了,但求仙尸之王一件事,一定要找回我被盗窃走的那只眼珠子。” 亲眼目送着仙尸之王消失在雾气之中,当彻底失去踪影的那一刻,原本长跪不起的独耳老人,望着仙尸之王所离开的方向,脸上毫不掩饰的露出杀意。 这个时候,他重新转过头来,眸子冰冷,只淡淡望一眼眼前的鬼运香火。 此时的鬼运香火,已快要燃光,只剩下节指那么长一点。 独耳老人脸上浮现冷色的站起。 哪还有此前的长跪不起狼狈样子,似乎那几步就是装出来的。 原来,此前的狼狈,都不过是老人刻意假装,为的就是骗取尸信任,骗走仙尸之王。 有句话,叫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即便长跪不起又如何? 独耳老人恐怕是对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画,有着什么曲解,古人所说的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可不是说要把膝盖长在地上起不来。 那不叫不立于危墙之下! 那叫狗尾巴墙头草! 而此刻,独耳老人在暗中用计策去支走仙尸之王后,起身准备返回里,打算先把那冰中人给杀了,然后把那女娃再吃掉补补修为。 自从见到她第一眼起,他就已经垂涎那人血肉已久。 他早已看出来,那人的躯体,从脖子以下都是续接的一具百年尸首,那尸首可是有不小来头,要不然也就不会被仙尸之王一直带在边了。 仙尸之王看似照顾的后生。 他早就看出来,实际上,仙尸之王是早已暗中控制了那女子。 借着这次支走仙尸之王,待他解决了里的年轻女子缝尸匠后,即便仙尸之王回来,他将不再忌惮仙尸之王。 独耳老人眸中很是自信,在游使和玄冰珠面前,一个小小的后生缝尸匠,仙尸之王还不至于跟他马上反目。 而当取到他想要的东西时,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数次触怒了他的仙尸之王。 就在独耳老人大计得逞,准备要进前,但他还是犹豫了下,看了眼只剩将灭未灭,最后一点将灭余火的鬼运香火,打算收集香灰,带回祖去研究研究这鬼运香火。 独耳老人很狡诈,他是待那余火终于燃烧殆尽,然后才小心谨慎的走了过去。 不过… 就在这个时候那最后燃烧殆尽的香灰还未完全落地,眼见着那独耳老人将要靠近之时,突然! 噗通! 第四百零九章 层出不穷 大殿之中,空旷的噗通一声! 一声响如雷,哒哒哒…土石滚落,大殿地基晃了晃,连地面都微微轻震了下,独耳老人一对膝盖重重砸地,对着鬼运香火磕头一拜。 独耳老人彻底变得脸黑如锅底。 这次真不是他装的!他也没想到会这样! 嘶,我这老寒腿!膝盖好痛! 直到此刻,鬼运香火才是真正燃烧殆尽…… 而在另一头,仙尸之王追出去没多远,有着独耳老人为他指明方向,他很快便发现了前方有状况。 雾气中,依稀可以瞧见有一道模糊影子,肥一扭一扭的在赶路。 仙尸之王追近后才发现,这里只有一头在废墟里拿鸽子精嘴拱地,像是在废墟里翻找肥美嫩草吃的寻常大黑鸽子。 这鸽子除了大了点,倒是并没有人的踪迹。 他暗暗的目光一沉,他自然不可能找一头鸽子精来续接体。 “雾隐鬼兄果然没有期满,跟着他的指引走,果然能找到人。既然畜生在这里,那名穿道袍的年轻人肯定也在附近。”仙尸之王目现冷芒。 大黑鸽子精本事非凡,它早就将自己收敛好气息,隐藏得极深,落在仙尸之王眼里就只是实力不强的普通畜牲。 大黑鸽子精闻言暗暗切齿不已,但为了大计也就忍下来没有开口,寻常鸽子不会开口说话,再寻常不过。 它伪装得很好,就像一头因贪吃跟主人走散的大黑鸽子,还在找草吃。 可就在仙尸之王刚转头去,背对大黑鸽子精寻找沈良踪影时,在他背后看上去在找草吃的普通大黑鸽子精,突然人立而起,咄咄! 对着仙尸之王腰部就是鸟喙猛啄过去。 砰! 仙尸之王面对险大黑鸽子精的偷袭,本就不堪重负的下半坏死血,直接被打爆成漫天黑色血雨。 “我去你的尸体,长得丑也就算了,浑身带着浓浓尸臭味还装成好人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你骂谁是畜生呢!你个没见过世面,老不死的瓜娃子,你成功惹毛俺了!” 啊! 仙尸之王顿时暴怒,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偷袭给打懵,下半身一空,人险些就要摔成滚地葫芦。 但仙尸之王毕竟修为高深,反应何等的快。 他立马就第一时间马上就反应过来,双掌撑地,勉励支撑住,这才免去了摔成滚地葫芦狼狈样。 这个时候的仙尸之王,正要转身看是谁偷袭了他。 结果,他才刚看到一头鸽子精的身影时,背后大黑鸽子精动作迅速的又是给了咄咄!鸟爪子踩出! 每一爪子都如一枚重锤落下,势大力沉,力量巨大,撕裂风罡,若两道奔雷之光,迅疾无比,还不等他反应躲闪时,后脑勺已经连续传来两下剧痛。 轰轰! 看似轻轻的爪子力道却厚沉无比,否则也不会把沈良都打得鼻青脸肿,只听连续两声沉闷的爆炸,仙尸之王上半身直接被击飞了出去,重重砸落地面,在残垣断壁的废墟里炸出一个巨大土坑。 人披头散发,一身尘土,狼狈非常。 这头阴险无耻偷袭他的不要脸鸽子精! 我今天要手撕鸽子精,把他毛全给扯光! 此时此刻,土坑里有些眼冒金星的仙尸之王,气得胸膛都要炸掉了。 可仙尸之王的念头才刚一浮现,头顶上方就有一枚漆黑炮丸,带着尖锐刺耳的破空声音,砰! 重重砸在土坑之中的。 巨大的撞击力道,直接震塌了土坑四壁。 土坑里,赫然多出了一具黑色干尸。 是这里的打斗声势,惊动了雾气后的未知东西。 “还扯毛,信不信我揍到你哭爹喊娘!再把你砌入墙里,做成木桩天天被踩?”偷袭得手的大黑鸽子精,反而比憋屈受伤的仙尸之王,还要脾气暴躁,唾沫星子横飞的发狂怒骂,根本不讲情面。 似乎它才是那个受害者。 大黑鸽子精感觉自己的自尊心很受伤,自己明明就比沈良显眼多了,为什么是个人看到它,都把它当作是沈良的坐骑之流。 莫非自己就这么不招待见,起码的尊重的没有? 就连敌人也是这么想的? 作为一头鸽子精,它也是有脾气的。 这个时候,天上又有尖锐破空声,呼啸而来,但这次是对准正在怼骂的大黑鸽子精而来。 但大黑鸽子精一副云淡风轻,世外高人的模样,根本不看从天而落的尸体一眼。 蓬! 沉重迅疾如一枚实心钢铁炮丸飞来的干尸,在触及大黑鸽子精的那一刻,自动消散成云烟。 如幻影破灭。 “哼,就凭这也想难道我。”大黑鸽子精表示对这些幻术根本就是不屑一顾。 它在骂这里的鬼遮眼害人不浅,可一遇到事就溜得比驴还快。 然而,当大黑鸽子精再次追杀至土坑边,却发现土坑里并没有仙尸之王的踪迹。 土坑里的仙尸之王消失了。 似乎是用什么神通跑路了,跑得可比谁都快。 …… 而在另一边,沈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仙尸之王跟那名杀不死的古怪独耳老人,居然会选择了分开两路。 他立刻想到了自己先前点上的鬼运香火。 原本他只是想先把大黑鸽子精给支走,好让他有点着鬼运香火的机会,同时也想看看,以大黑鸽子精身上的独耳老人左眼为诱饵,能不能让大黑鸽子精钓到独耳老人这头大鱼,如果鱼饵无效,就让大黑鸽子精回来重新跟他汇合。 哪知,大黑鸽子精这个鱼饵还真起作用了。 虽然没有钓到独耳老人,却钓到了更大一条鱼,那就是仙尸之王。 先不去管这到底是不是鬼运香火在冥冥之中起的作用,沈良立刻改变原来的计策,准备乘仙尸之王还没回来之际,先解决掉独耳老人。 沈良并不担心大黑鸽子精的安危。 他相信大黑鸽子精的实力。 同时,他也相信大黑鸽子精的狡诈,要真有什么事,绝对不会头脑一热就等死当了炮灰,能跟着高人活到现在,恐怕跑路的手段已经学得炉火纯青,层出不穷。 第四百一十章 就凭你这模样 大黑鸽子能活到现在,那跑路的手段必然层出不穷。 而此时此刻,准备要动手的沈良,悄悄摸近后,便恰好看到了独耳老人再次双膝重重跪地,对着鬼运香火,也就是香灰猛地磕头一拜。 那惊天动地的声势,就连沈良听了,也下意识皱起了眉头,顿时感觉到自己的膝盖生疼。 果然不愧是香兄。 这香兄若是一怒,十里神仙。 皆要跪成一片。 苍天已死,鬼道当立! 沈良庆幸自己对鬼运香火拍马屁,是何等英明之举,幸亏我良道士流离江湖已久,见风使舵的本事可谓一流。 这时,沈良正暗自夸赞自己时,就看到独耳老人站了起来,膝盖砸出的凹坑里,黏连起一些碎石,然后又都扑索索的落回到坑里。然后,沈良面露古怪之色,他看到独耳老人抓起一把香灰,像做贼心虚,匆匆就要进宫殿遗迹里。 “这就是你的计策吗?” 忽然,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无声无息出现在沈良的身后。 沈良脸上没有露出应该有的慌张神色,看着身后的人。 居然是独耳老人不知什么时候,去而复返,无声无息站在了沈良身后。 沈良无惧。 因为他是故意暴露自己的气息,让独耳老人发现的,好把独耳老人引诱开宫殿。 这样才好。 而此刻,独耳老人就正目光神情十分戏虐看着面前的沈良。 “故意引走我们中的一个人,分散我们的力量,打算逐个击破,这就是你的计策吗?” “我倒是很好奇,是什么样的想法,让你觉得你有实力能第二次从我手里逃脱?” 独耳老人完全就像是胜券在握的戏虐表情。 这样的模样,再配合上左眼的血窟窿,就更显暴虐与阴气森森了。 可是… 沈良开口了。 “老人家啊老人家,且看我这里捡到三把香灰,分别是金香灰、银香灰、铁香灰,猜猜吧,哪个香灰是你要的?” 沈良伸出两颗拳头,手背朝上的问独耳老人。 独耳老人眉头一皱 “呵呵,后辈你可知,每当想到你,我的左眼就会剧烈作痛,我丢掉的左眼就好像是在每时每刻都在提醒我,一定要找回它,然后,一根根敲断你全身骨头,把你的魂炼成魂灯受那永世不断之折磨。,我这绝不能一下让你死得太轻松了。” “老人家啊老人家,且来看看吧,我这里捡到三把香灰,分别是金香灰、银香灰、铁香灰,猜猜吧,哪个香灰是你要的?” 沈良还是保持伸出两颗拳头,继续重复问独耳老人。 似乎根本就没听进去独耳老人的话。 独耳老人见对方根本没搭理自己,顿时面色更加深沉。 你这小辈不懂规矩! “老人家啊老人家,猜猜吧,哪个香灰是你要的?”沈良带着笑意,口中去第三次重复。 独耳独眼的老人脸色冷静下来,但也心存忌惮。 “呵呵,小鬼你这嘴里简直是鬼话连篇!你这里明明才只有两拳头,怎么可能有三把香火,你当我傻子吗。” 沈良笑了笑:“你忘记了吗,这第三把香灰不就在你身上吗?” 闻言,独耳老人下意识摸了摸裤兜里的香灰。 “无论这次答案是金的,还是铁的…都没关系了,这次,你休想再糊弄鬼!因为,全都是我的!” 独耳老人唯一完好的右眼眼底里一抹鲜血流出,顺着面颊淌下,浮现起一抹不正常的猩红色泽。 “雾隐鬼!雾隐术!” 沈良见此不由得惊疑了片刻。 怎么? 这是被说乱了道心,走火入魔了? 猜不到就强抢。 直接对他这一个晚辈做那等强盗的行径? “雾隐鬼!雾隐术!” 独耳老人眼底里眼底里一抹鲜血流出,猛然的浮现一抹血色光芒,全身身形迅速鼓胀,苍老的皮囊迅速涨大一圈,一下变作身躯似铁塔,全身皮肤充血赤红的魁梧大汉,嘴角长出了白骨眨眼的獠牙 只见此刻浑身赤红高大的独耳大汉,一脚狠狠跺地,轰隆一声,那巨大力道贯穿入地面之下,地面下立刻隆起一条土龙,重重飞撞向沈良。 沈良在此前也见过了这等招式,所以不避不让,两眼里无惧色。 “刚好,我也看你这糟老头早不顺眼了!!好好的太平盛世不好吗,竟敢入我沽南,老家伙死不足惜!” 轰轰轰! 沈良同样右脚跺地,力量贯穿入地底之下,地面下隆起一条土龙,迅速撞击向独耳大汉方向,可谓是现学现卖。 啪啦! 只见眨眼的瞬间,那两条掘地而起的土龙迎面碰撞,迎面发生剧烈爆炸,刹那,土石翻滚,烟尘滔天。 两股相互抵制的力量被强行碾压到一起,之后又立马分裂开。 满眼望去,具是崩裂之土石,那本就是些废墟断墙,顿时被这些冲击炸裂,全都飞炸向天际。 一时间场中烟尘弥漫。 只见滚滚烟尘里,有两道若隐若现的黑色人影,在其中翻腾,身法飞快腾挪闪移,一次次相互对峙而后又因冲劲的反弹而分开,身形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道道虚影,其中一人是使刀,一人不停以双拳格挡刀。 两人都是争锋相对,气势高涨的同时,两人都是毫不相让。 嘭嘭嘭! 周围一片都是震耳欲聋的爆炸之声,啪啪啪! 只听得一声声爆炸巨响,以两人撞击为中心,爆发出一圈肉眼可见的余波气浪,震荡开来之后继续横扫废墟,只见烟尘里有两道身影都是比刚才速度更快的倒退出十几米之外。 这一次的正面较量,平分秋色。 那浑身赤红,长有獠牙的独耳大汉唯一完好的右眼,目光一沉,此刻直勾勾盯着沈良:“你,你这小辈怎么可能突然这么强…莫非说你上次没有出全力?” “但是,没关系,我可以先干掉你,你还不是我的对手!” 轰隆! 满是灰尘烟阖的空气中,刀手快若无影的再次狠狠撞击一起,发出一声金铁交击的巨响。 “你想杀死我?就凭你这糟老头的模样?” 第四百一十一章 你算什么 “呵呵,你想杀死我?就凭你这糟老头的模样?” “糟老头子你有听过一句话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啪啦! 这边话音未落,那两人已经再次快速刺杀向对方,那一拳一刀上的巨大力道,通过卸力,在如擂鼓的隆隆声里不断贯入地下,只见此时两人脚下的地皮如波浪般隆起一层层波纹,足足扩散出数米之远,波纹地皮轰然爆炸,地面下大量土石炸飞向天。 但这次却有些区别! 只见沈良的眉心,飞出一枚太阳圆盘,那是一盏太阳神火,刹那之间,沈良体内阳刚气息鼓荡如剧烈潮汐波动,气血如干柴般猛烈燃烧,身化阳火旺盛的法力火炉。 吐焰! 右手捏出火球,裹挟无匹之滚滚灼热气息,沈良整个人都如猛虎出闸,气势慑人。 火焰不仅汹汹如浪,更有股吞噬一切的灵性蕴藏其中。 沈良此刻便是一身斩龙无悔,宛如破浮沉走一般有前无退,右手火团印与独耳大汉的左拳,轰然碰撞! 轰轰! 那独耳独耳大汉的左手拳头之上,竟像是贴上火炉般,滋滋滋,皮肉顿时就变得焦黑,溢散出难闻的糜肉臭味。 可这独耳大汉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到压制在自己左拳上的外界力量,一下猛的暴涨。 这后辈用的什么术法,怎么如此怪异! 这道门之中还有这等奇术?我怎么从未听闻? 对方的力量不止是变强了! 而且还把自己给削弱了!自己的肉身像是遇上了死对头,被对方拳头上的灼烈阳气给压制住。 此时,他就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一座汹汹燃烧的火炉的荒谬错觉…轰隆! 沈良拳头上的火气如爬山倒海,怒吼着倾泻而出,那仿佛扭曲空气的灼热的气息,如一圈热浪般不断炸开,啪啪啪! 只见接连几声的振聋发聩的爆炸,那独耳大汉以比之前速度更快的倒飞出去,砸倒一座宫阙废墟里的一堵石墙,砰,他身子在空中一个千斤坠,双腿重重踏地,宛如身体一下沉重若山岳,稳稳落地,双足上的巨大力道,震得周围一圈地面都轰鸣了一下。 “如何!我在教你一句,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你可得记好咯,去了阎王那里不要给儒道丢人现眼!”破墙后的烟尘里,一道在烟尘里扭曲的黑影人影,慢慢浮现,提着寒森森的刀走来。 尤其是在眉心前,有一盏太阳神火灼灼烈烈,如梦似幻。 这正是沈良。 他一边手提长刀,一边续接上此前还未说完的后半句话。 “嗯?怎么?” 独耳独眼,浑身赤红的大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站着一动不动。 “你不是说要打算杀死我吗?” “怎么了!快些让我看看,你那能杀死我的本事吧?不然的话,你这老狐狸可遇上狮子了!” 轰隆! 脚下一踏,脚下地面龟裂凹陷下去一个土坑,仿佛整个地面都震颤了下,沈良爆身形节节暴增,他甚至无需使用出仙人变化,眨眼间人已手提长刀出现在独耳大汉身前。 着一刀迅疾若奔雷,如影月光华闪烁般的劈下。 噗嗤! 哐当哐当! 独耳老人以双臂挡刀,结果这一次,双手却并未挡下刀锋,刃口直接穿骨而过,直接被劈了个骨断筋折。 “呵呵,这就是前辈你的实力,就凭这,你岂不是在我沽南白活了如此之久,还是你们蓬莱国就这点本事,已经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了?” “晚辈真是…颇感失望。” 啪啦! 话音落定,沈良乘胜追击,但这次却发现一刀落了个空。 只见那独耳大汉的高大身形,赫然间出现在另一侧,他脸上表情含恨又狰狞的看着沈良:“那厮小儿,口无遮拦,你这是在羞辱我?” “我原本…是打算留着力气对付仙尸之王…看来,你才是那个最大的威胁!” “所以,你给我粉身碎骨的去死吧!这里的人马上都会去陪你的,哈哈哈!” 独耳大汉仿佛神经错乱,一阵语无伦次,此时的他,体表原本就赤红发黑,血管如蛛网般根根鼓起的皮肤,更加如明月般猩红了。 可随后,那些皮肤无缘无故的,开始发黑,熔化,不一会竟开始了溃烂,融化,而大汉整个人在迅速鼓胀,居然直接长到五六丈巨大,一身的皮肤被撑破,露出一具没了皮肤的肉烂身体。 直到这时,沈良才发现,眼前的巨血人居然拥有两个跳动的心脏,也不知是缝合还是天生就是如此。 两处胸膛里都有心脏有力跳动着,周围血管异常厚实发达。 吼啊! 那怪人真如炼狱之中感到雾隐鬼,他似是宣泄的一声仰天咆哮,嘭嘭! 原地炸出个数丈之巨的大坑,高大身形已经原地消失,当下一刻出现时,人如一枚重锤砸地,轰然砸落在沈良身后,脚下砸出一个大坑,掀起一圈余波气浪。 然后一只露出白骨的血色手掌,带着腥臭扑鼻的浓烈血腥气息,如磨盘般的一巴掌,重重扇打向沈良。 可毫无征兆的,突然,噗通! 地面震颤,附近都轰鸣了下,原本气势汹汹的血人,居然双膝重重跪地,似乎连他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顿时身形不由得愣住了。 “你当真是太过小看我了!” “晚辈向来谨慎,所以凡事都喜欢留一手!” 言语之间,沈良没有任何的迟疑,噗! 一颗头颅飞天,无头雾隐鬼的脖子伤口处,血箭直彪数丈之高。 “这味道,莫非是鬼运香,咳咳……” 那无头的血巨人身体里,传出一人的沉闷声音,大口大口的鲜血冒出断开的喉头。 雾隐鬼一时间有些被懵了。 “哈哈哈,小辈,你还真有一手,不过,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杀得死我吗?我是不死的,你…根本就杀不死我!” 雾隐鬼身体里发出愤怒和不甘心的咆哮。 “吼!老夫纵横一生,什么样的对手没遇到过,你这小辈算个什么东西!” 第四百一十二章 致命的缺点 “吼!老夫我纵横一生,有蛟龙处杀蛟龙,有高山处斩高山,什么样的对手没遇到过,你这小辈算个什么东西!” 那老人恶狠狠,咬牙切齿的说着。 沈良哪里能给其反击机会。 手中刃口银白寒光闪闪的鬼头刀,直接刀刃寒光暴涨,一身法力皆灌输其中,抬手落手之间尽数削砍在无头巨人身上,噗哧! 一道道血水,随着刀法越来越快,猛的从雾隐鬼体内喷溅而出。 当场将眼前无头巨人砍成了肉糜和肉块。 然而,地上的肉块正在快速愈合,沈良丝毫不打算停手,只见他每时每刻都有一刀刀劈砍出去,阻止肉块的快速愈合。 但似乎真如那老人所言,这根本就是杀不死的。 也不知那老人究竟练的是什么邪门的功法。 而且,就这么片刻耽误,眨眼之间残垣断壁的废墟里,那些血肉已经重新愈合成半具身体,眼看再过不了片刻,就要整具身体完全弥合完毕了。 如此愈合能力当真是令人感到心头恐惧,怪不得那老人似乎永远有恃无恐。 但是,一身道袍的沈良眼底里没有丝毫的惧色。 已经打到这一刻,他赫然没了退路,想再多都是毫无意义,还不如索性勇往无前,砍,再砍! 沈良手中雪亮长刀纯粹刀意已经凝实如彩芒,刺目耀眼,他脚下一踏,踏着一路废墟和乱石,心头发起狠色,人极速冲上去,劈斩向半具身体的雾隐鬼。 嗡嗡嗡! 刀刃争鸣! 刀光在沈良极致力量的催动之下,刀身雪白,流动着光彩,可怖的斩杀气息,快到极致的刀功,劈砍得空气爆发起嘶嘶尖锐鸣啸,极速摩擦带来的罡风,搅烂了空气中的水汽和尘埃,刀芒上蒸腾起肉眼可见的热气,整个人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劈得雾隐鬼身上一块块血肉,噗通,噗通,噗通的不断往地上砸落。 “晚辈良道士!今日就要诛杀你!” “雾隐鬼?哼,不过一个将死的老人罢了,安心去吧!” 那刀光上,沾满了肉糜的血色还有浓浓血腥气息。 猛然之间! 一阵契机变化,只听到身后有尖锐破空声,偷袭向沈良背后! 背后偷袭来势之快,再想闪避已经来不及了,罩服!阴阳龙虎啸! 一尊若古刹铜钟的金光大钟,如倒扣之碗,瞬息将沈良罩住,并且古钟表面有龙虎异象浮现。 就在金光大盛的罩服刚罩住沈良的刹那,嗙嗙! 刹那间如深山古钟震响一般。 此时此刻,这成仙宫阙之内,满目疮痍,到处都是断墙崩裂、乱石震碎,足可见这偷袭的一击力道之大,身周一切断恒残壁都向四周炸开,场面可怖至极。 嗙嗙! 一身坚固罩服险之又险挡下背后的偷袭,而沈良人直接像倒飞的弓箭般被重重击飞出去。 只见在他身后,是一具只有一手一脚的半具巨血人。 而在偷袭得手后,只见那半具身体,眼看又要开始与地上的另外半具身体重合。 轰轰轰! 哪能让他得逞!沈良当即如流星踏步,他眸子因为接连的拼杀反而显得平静冷漠,宛如一口深山寒潭,不过,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即便有罩服抵挡下了雾隐鬼的一爪,可巨大的反震之力,依旧还是让他身体里的脏腑如翻江倒海,差点就要吐出来。 肚子里的各个内脏器官就好像要移位了般,阵阵疼痛之感在侵袭着全身。 但此时此刻,沈良已经顾不了这么多,倘若不乘此机会压制住雾隐鬼,只怕日后很难再有现在的良机,绝不能错失! 嗡,啪啪啪! 雾隐鬼硬扛下沈良一刀刀,爆发出若金鞭子抽打般的化劲之声。 此时,沈良虎口被反震之力反噬的剧痛,这是雾隐鬼身体太硬,简直比佛门金刚不坏还硬,所带来的反震之力,雾隐鬼比之前的魁梧大汉形态还要更强。 然而沈良已经不管不顾了,他目中只有刀,心中只剩下自己要砍出下一刀,接着下一刀!整个人都竭尽全力,手中刀光越来越快。 他将刀光提升到恐怖速度,肉身力量也发挥到了极致,刀光数十重,九九八十一重,刀光越来越快,越来越恐怖,当到了后来时,每一次刀光都已经割裂出非常恐怖的锋利。 速度便是锋利,刀速就是一切! 当一张纸片快到极致时,也能切割开钢板。 砍,快刀!快刀!绝不能停下! 呼呼呼! 手中的长刀重叠成重重刀影,划过雾隐鬼体表,骨断筋折,血液迸溅,大量肉糜和肉块,扑索索往下坠落,被刀芒上的恐怖力量炸飞得到处都是。 外人眼里,这简直是地狱酷刑一般似乎是饿极罗刹正在惩罚冤魂。 噗噗! 就在刚才还偷袭他的那半具雾隐鬼身体,遭到了可怕的反击,被沈良最后一刀彻底的砍杀成肉糜,四处飞溅。 但是沈良没有松懈,因为在他脚下还有另半具身体,也即将要愈合出来了,手中刀绝不能停下。 如此几次后,雾隐鬼就仿佛真的杀不死般,一次次愈合,两个半具身,一次次袭杀向他。 “哈哈哈,小辈如何,我说过,你是不可能杀死我的!” “你就算是累死在这里,我站着不动让你砍上一个月,一年,你也无法真正杀死我!” “而且,你会精疲力竭,我永远不用休息,至今为止,没有活人听过我雾隐鬼的传闻,以后也不会!” 不远处的地上,有一颗头颅正在跟一堆肉糜,快速愈合,逐渐愈合出半具身体形状。而那张肉糜堆里的脸上,正嘴巴一开一合的朝沈良露出阴森森笑容,仿佛他见识到沈良的手段之后,已经完全胜券在握。 沈良犹自专心,没去理会,因为,经过几场厮杀,在他的不断洞察,他终于找到了对方的弱点。 只有神才能真正的永恒不灭,若他真的杀不死,那岂不是神人了,但是这怎么可能,一定有什么弱点,越是强大的术法,越是会存在致命的缺点! 第四百一十三章 有缘再遇 世间越是强大的术法,越是会存在致命的缺点!找出来就能打赢! 在这凡间,仙人妖怪都有,仙人之上的神?他可没听过如此模样的神! 就当沈良刚要准备出手的时候,哪知,思考之时一个意外降临,有第三人穿过滚滚尘埃,那身影正在渐渐走近。 那是道在烟尘里曼妙的女子身影。 很快,对方走近,只见赤足貌美,身材冷傲惹火,肌肤雪白如温玉… 这是名脸上戴着一张狐狸面具的女子。 原本正要出刀的沈良,眸子游过一抹狠辣之色。 果然,宫殿里的第三人,是这个最会搞事的缝尸匠! 这…已经算是熟人了吧… 沈良手臂肌肉紧绷,紧握长刀刀柄,准备迎接接下来一对二的硬仗。 他自己还有不少手段没用,还可以杀! 那堆地上肉堆里的人头,同样也看到了走近的狐狸面具的女人,一堆烂肉肉糜里的嘴巴一张一合:“后生,好好待在殿里,看着玄冰珠…你祖宗间的大事,你这个后生晚辈不要找死插手,看我今天如何铁杵磨成针,慢慢的,一点点虐杀这个年轻人。” 可是下一刻! 缝尸匠继续在走近,没有离开。 随即,噗! 只见缝尸匠的如藕雪白手臂,毫不犹豫,身影一闪,快准狠的穿刺入雾隐鬼正在说话的嘴巴里,直接刺穿嘴巴,从脑门后穿透出。 大量黑血流出。 下一刻,缝尸匠的手臂,已经抓住一颗正在噗通噗通跳动着的心脏。 这突如其来的惊变,就连沈良一时间也没看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立刻脸色一滞。 而那缝尸匠却无任何犹豫之心,她看也不看手里心脏一眼,噗! 五指抓爆了手里的心脏。 这一幕,谁都没有想到。 缝尸匠一出面,首先动手杀的,居然会是跟她算是盟友的独耳独眼的老人。 怕就连独耳独眼的悲惨老人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你这畜…你是如何得知…咳咳” 呃啊! 地上那堆血色肉糜,像是如遭重创,发出一声沉闷痛苦的怒吼。 “竟敢忤逆犯上,你好大的胆子,你居然胆敢背叛仙尸之王!” “咳咳,你以为你能杀死我吗,我是不死的,我会把你生吞活剥!” 地上肉堆怒声咆哮。 “你,很快会死!还有你,你们这对狗男女,一块死吧!等着吧,你们杀不死我,很快,仙尸之王就会回来,仙尸之王肯定会清理门户,不会饶了你这个叛徒,而你,等解决了缝尸匠后,你的下场也绝对不会比缝尸匠好多少!我要把你们这对狗男女炼成尸油灯!” 地上的肉在咆哮,尖声嘶吼。 沈良脸色一黑,这老人家也不知谁教的他这般用词。 还什么狗男女,简直闻所未闻。 而且! 最重要的一点是,我连这缝尸匠的性别,到底是男子,还是女子,都不知道,你一个老人家也会被这外表所蒙骗。 此时的缝尸匠,看也不看地上烂肉一眼,似乎根本没有听进威胁言语,她那如削葱般纤长的五指,紧紧一捏,染血的五指立马就插入掌心那颗硕大心脏。 噗! 那老人家的心脏已经被捏爆。 原本还嚣叫着的肉,居然一下腐烂成血水,再不复之前的一次次复生。 看到这一幕,沈良眸光一凛。 果然… 他的心脏就是弱点,跟他洞察研究后的结果一样。 只是,沈良疑惑,缝尸匠没有像他一样有如此洞悉之力,那么她是怎么看出来弱点的? 沈良眸子微微眯起,不由得心生疑惑,可手上动作丝毫没有半点的犹豫,手中杀业深重的看头刀,直接一刀刺穿他脚下的另半具雾隐鬼身体,一刀直透心房,从后面穿透出去,噗! 把身体钉在地上。 “咳咳,竟然被你这小滑头发现了,不过成王败寇…你们这对奸夫原来早就私通暗好…,没关系,反正我也累了,我仿佛看到了家乡的爹娘还有亲人,山上的樱花开了,我回去了…” 具身里发出一个弥留之际的呢喃低语声音,临终之前,他总算说了一次大实话。 沈良可没有因此而手软,握着刀柄的手,对着心脏横向一切,再一搅,纯粹的刀意,在刀尖上肆虐开来。 “你的元神,我良道士斩下!” 这一刻,仿佛就如热油倒进冷水之中,直接沸腾燃烧,半具身的心室位置,朝天喷涌起熊熊燃烧的火焰柱。 雾隐鬼身体痛苦扭动,发出凄厉诅咒。 “我痛恨你们…诅咒你们就像木花凋落,永远无果苦痛!一辈子,永远死去活来!” 这厮看来到死都没想明白! 沈良看着燃烧殆尽只剩下一层焦痕迹的地面,良道士额头青筋不停突突。 这误会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这缝尸匠哪里是什么好人,甚至可以算是他的第一个仇家。 要没有缝尸匠,就没有背上的冥鬼咒。 一缕元炁入手。 沈良收起砍头刀,但一身气势不减分毫,眸子冷冷的注视着眼前的缝尸匠。 要说起他跟缝尸匠的恩怨,是从鬼新娘诅咒开始的。 但他与缝尸匠的第一次交集,却是在江城外的村子就有交集了。 “我可是听说缝尸匠每换一次身体,就像是化身一次。 “人有三魂七魄,也就是说缝尸匠一生只有三次化身的机会。” 沈良杀死独耳老人后,他依旧手握长刀,手臂上肌肉绷直,做出随时就要扑杀上去的装备。 沈良继续说道:“你的第一个化身,是那个病秧子缝尸匠。” “至于这第二个化身,似乎是那个炼铁坊。” “最后一次,是在那虚幻的白骨山庄庄主成亲之时。” “可化身三次后,你又强行来了第四次,这第四回出现在了流水村黄道长的家里,意图杀死莫王,可是我很好奇,你究竟得了什么秘术,为什么能进行四次化身?难道真像裴祖儿所说的,你以牺牲神魂为献祭,所以受到不可弥补的重伤,这次进入宝地的目的是想寻找能恢复你一身伤势的天材地宝?” 第四百一十四章 太可笑 “这便是你忍辱负重,来这里的目的?” “不过,相比起这个疑问,我更好奇的,是你为什么突然反水仙尸之王,帮我杀了那个蓬莱国度的老人?这对你应该没有任何的好处吧,反而还容易暴露在危险下?” “而且,你的实力,弄到如今的地步,我可觉得你未必是我的对手。” 沈良一边说着,一边眼底有凛然寒光在闪动,戒备着缝尸匠随时都有可能来的偷袭。 缝尸匠那张狐狸面具之下,只是冷眸很冷的看一眼沈良,没有回答。 “不说话?不如让我来猜一下…比如,你也跟我一样,看那名人不人鬼不鬼的老人很不痛快,是夜不是?” “你这人虽然漠视人命,可以说死后定然会下地狱受苦受难,不过,你这个仇家有一点值得敬佩,倒是懂得自家人的事不劳外人插手,关键时刻还是先杀了外人。” 然而,沈良这次依旧是没得到任何答复,缝尸匠径直转身离开原地,也没有要朝沈良出手的意思。 而她离开的方向,并不是那座宫殿遗迹方向,居然是另一个方向。 沈良皱眉了下,并没有贸然追杀上去。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这事困扰了好久!还望解答,你前面三次化身的都是男子身体,我可以理解为,你的本体应该就是男子,所以你才会选择化身男子对吧?唯独最后一次化身,你换了具女子的身体…而且还是换了具百年女尸,我很好奇,你的真实性别到底是男还是女?” 沈良朝在雾气里背影越来越淡的缝尸匠问道。 只是沈良这么一问,似马上又联想到什么很不好的画面,额头垂下几道黑线。 嗯?怎么感觉那老人的诅咒开始应验了? 嘶,一想到狗男女之流,他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自己道心坚韧,岂会贪图一时的鱼水之欢! 不过,沈良的问题,得到的,只是彻底消失在雾气后的女子曼妙身影。 接下来,沈良大步流星奔往宫殿遗迹处。 可当他小心谨慎进入建筑内,想要看看红衣男子情况时,当场就人一愣,眼睛直直的。 只见那云遮雾罩。 即便殿内都是云雾,但那股骇人的危险气息已经蔓延出来。 一袭红衣,却是神采非凡,而且实力可怖。 当沈良进入殿内时,恰好看到红衣男子已脱困,浑身衣物湿漉漉,似乎整个人还有点恍惚不自知。 “江湖路人呸,不是…那个红衣前辈,你终于醒过来了!”沈良点头说道。 “不过…前辈,你可知降妖伏魔这四字,务必时时刻刻都要铭记在心!” 只听这伏魔二字如落音炸雷,近在咫尺炸响,刹那,沈良杀气涌现,浑身杀气腾腾,只见他此刻的额头青筋暴突,他眉心出现一枚炽烈太阳神火,手里砍头刀没有任何征兆的近距离削砍向红衣男子。 可红衣男子的身子似是没有脚般,在如此近距离下,直接飘着横移一步,身形却是诡异至极,还刚好避过沈良这一刀。 但是! 红衣男子刚一躲闪,就立刻察觉到不对,定身术! 给我定住! 其身子竟不听使唤,直接迎上银色寒光的锋利刀口,刀锋极速切割空气,压迫风罡,哐当一声! 一声金铁交鸣的爆炸,刀刃砍得嘶鸣不已,这一刀却是直接砍中了红衣男子的胸前。 顿时红衣爆碎,裸露出一具身体,竟是披头散发,模样有些狼狈,缺失了下半身,腰部伤口处血肉模糊,正有尸毒黑血不断滴落的仙尸之王! 赫然是去而复返的仙棺遗骸里跑掉的仙尸之王! 而且此刻,这宫殿里的鬼遮眼也消失,红衣男子依旧还被冰封住,并没有苏醒过来的迹象。 这仙尸之王居然不知什么时候潜伏回来。 可谁会想到,老的在算计小的,小的也同样在算计老的,沈良近身后直接暴起杀人。 说杀人就杀人。 毫不拖泥带水。 斩龙刀狠辣果决! 宫殿里,只见那披头散发的仙尸之王,双臂高速转动,宛如一对风火之轮,身形挪动只见不断快速出招,手臂撕裂开呼呼风声,抵挡沈良如狂风暴雨般砸落而来的一团团雪白刀雾。 大殿之中,只见那两道身影,一攻一守,沈良一但抢占先机后,手中长刀没有任何的间歇,瞬息之间就是数百刀连成雾气一般的劈砍而出。 但沈良发现,即便是重伤之躯的仙尸之王,依旧不是他能力敌的。 重伤的仙尸之王,那身法速度依旧比他快上不少。 而洞察和定身术这些仙人神通也根本无法打断仙尸之王的片刻动作,毕竟他原本也是位列仙班之人,自然清楚这些手段。 所以,沈良现在也只能不停的疯狂出招,压制仙尸之王没有喘息机会,无法展开反击。 “你到底是怎么看出破绽的?”仙尸之王恼恨。 这一个后辈,一个鸽子精,怎么一个比一个更阴险狡诈! “为什么?”沈良疑惑一声,但出手速度丝毫不减。 每一息就是数百刀,此刻的他,是诡谲多变的斩龙刀法与神通一同施展,才能压制住仙尸之王,不让仙尸之王有喘息机会。 “想知道啊你?那我就…” “说了……” 嘭嘭嘭! 话没说完,沈良手掌虎口剧痛,握刀的五指崩裂,鲜血染红了刀身,这是被巨大力道反震的。 他竭尽所能的一次次加快出刀速度。 手中长刀宛若化作一道赤色流光,出刀越来越快,眼前都是赤色一片,连成漫天赤云,刀光纵横,极速激荡,砍得空气嘶嘶尖啸,重重笼罩住仙尸之王。 “破绽就是!你那身上的鱼腥味简直快把人熏死了!都什么年代了,大人,你这破绽也太可笑了!” 沈良出刀越来越快,只见大殿之上都是被锋利刀气所切割的一道道裂痕,黑色缝隙,遍地疮痍。 轰隆! 那大殿内的石墙终于不堪重负,如豆腐一般被无意四散而出的刀光切开,而后爆碎成数块磨盘大小的土石,又被紧接而至的刀气绞杀,烟尘漫天。 第四百一十五章 双刀 在那滚滚烟尘里,良道士与仙尸之王杀得更加激烈了。 一直从宫殿内的废墟砍杀到数百步之外,瞬息而至的身影又紧接着重新杀回来,沈良指骨的裂痕越来越加深,血流不止,虎口震得发麻。 嘭嘭嘭! 只见那仙尸之王以双臂去挡到砍头刀刀刃,那坚硬无比的臂骨,比金石还要难砍,直接抵挡下沈良一重重快到极致的刀光。 轰轰轰! 滚滚弥漫的烟尘里,似乎有一抹猩红的血液飞溅,甘甜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来吧!就在此一决胜负!” 即便沈良此刻并不知道,这仙尸之王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里的,鸽子精现在也生死未知,是否是没打过,但今天他与仙尸之王的梁子已经结下,正所谓冤家路窄,即便今日不除掉,日后恐怕只能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不若现在就将其斩杀掉,搏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此刻他虽然已经虎口崩裂,节指疼的厉害,但手中动作不仅没有迟疑,反而越来越快。 体内的气血沸腾燃烧,不断衍生出法力气息,来缓解伤势,可伤口还未愈合,就又会因为下一次更猛烈的出刀而一次次崩裂,始终无法愈合。 而仙尸之王也并不好过,他一身钢筋铁骨也是抵挡得越来越吃力。 他虽然以手臂,看似轻而易举的挡下了沈良所有的刀招,可他的情况丝毫不比沈良好,只见一双手臂上已经是血肉迸溅,被砍得支离破碎,伤口之中被渗透进无法消磨的刀意,筋脉被削得刺痛无比,那一块块血肉扑索索坠地,双臂鲜血淋漓,其中左臂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 仙尸之王此刻心中骇然,自己是惹到了怎样一个人物。 他惊骇看着状若疯魔般,不停快速出刀的这个后辈,沈良。 眼前这家伙,分明就是拼命三郎,死了也得把人拖进水的杀伐之道,再这么纠缠下去,便是能杀了这后辈,恐怕自己也喘不上几口气了。 倘若有人看到这一幕,定然会心神震撼。 在玄镜司的众多高手剿杀下,都不能奈何的仙尸之王,竟在宝地里被一名看似毫不起眼的青年道士,给打得毫无反击之力。 眼睁睁看着仙尸之王手臂上的血肉,一块块飞坠向四周,沈良气势越来越强盛。 “今天!我要为江城,乃至天下那些无辜死难者,了却因果!” 轰! 咯咯嚓! 先是一声脆响,紧接着只见一根坚硬的臂骨当空断裂,石墙爆裂,挡路的土石瓦砾全都在爆裂,那仙尸之王的金刚之躯终于抵挡不住沈良那状若炼狱罗刹的恶罚,被一刀砍翻了出去,最后掩埋在一堆废墟里。 啪嗒! 啪嗒! 那一抹抹醒目的鲜血,顺着方正裂开的指骨和虎口,血流不止。 顺着紧紧握在手里的长刀柄,一滴滴的滴落向地面。 脚下重重一踏,脚掌下带飞起碎石瓦砾,咚,原地炸出一个深坑,沈良左手托住刀背,人已瞬间降临在掩埋仙尸之王的废墟处,刀光仿佛重若千钧,压迫开两边空气,重重砸落在满是断墙乱石的废墟之上。 他脸上此刻冷静异常,目光坚定无比,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出招没有犹豫,今天不是仙尸之王死就是他亡,一切因果都在此了结。 轰隆! 耳畔被震得嗡嗡响个不停,这大殿内爆裂的余威一波接着一波,但见土石炸飞,掀起漫天尘土。 嗯?不太对劲! 沈良立刻察觉到他这一击落空,并没有砍到废墟掩埋下的仙尸之王。 呼啦! 空气中一阵凌冽的契机变化,而也恰在这时,身后滚滚尘埃中传来尖啸破空声。 “来得好!给我杀!” 沈良眸子血腥带冷,喉头大吼一声,提起寒光闪闪的杀业砍头刀,手腕一转,宛出个刀花,对着身后就是反应迅速的一刀。 嗙当! 那空气中登时一圈圈余波涤荡烟尘,刺目的火星迸溅,巨大的爆炸声掀起一圈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如飓风横扫,短暂吹散开周身尘埃,只见空气中有两道身影以速度更快的向后倒退出去。 咄咄咄! 沈良双腿就如稳扎的马步,连连倒退踩出大坑,将冲击力卸力到地下,避免了腿脚骨头断裂。 也就是这个时刻,沈良也终于明白过来,之前背后偷袭的是什么,居然是以双刀拄地行走的仙尸之王。 仙尸之王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多了双刀,看来这招他藏了许久。 但此时的仙尸之王更加是惨淡不少了。 整个人全身浑身落满尘埃,原本不食烟火的躯壳此刻分不出多余的气力起避尘,而胸前也有几处翻卷血肉的血痕,那是被此前爆炸中四散出去的纯粹刀气剐蹭碎骨所伤的,那刀意若是防备不了,顷刻间便能将人开膛破肚,万没有羸弱一说。 最狼狈的,莫过于他左臂臂骨整个断裂,现在是左臂血肉化作一条如八爪鱼的肌肉触手,抓着刀柄拄地。 “三百年前,我破道位列仙班,不曾想那仙庭上人竟然不信我的道,将我法力散去,打入湖底” “三百年前我叱咤天下,我还不信今天杀不了一个乳臭味干的毛头小子!,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与我交手?” “后辈,若是我巅峰时期,这一刀便能将你碎尸万断,呵呵!不过没关系,就算是现在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仙尸之王舌苔咆哮,他一生居高自傲,自持精于算计,但今日居然被一个小后生打得如此狼狈,他发狂了。 嗙嗙嗙! 轰轰! 已经发狂的仙尸之王双刀拄地,身后烟尘滚滚,如掀起起两道土龙,带着风雷奔走的轰隆隆之势,气势汹汹的扑杀向沈良而来。 强到了此等境界,数十米距离几乎就是转瞬即至,仙尸之王右手长刀一个直刺,如一道闪电幽芒,直直刺杀向沈良。 哐当! 刃口铮铮,当刀刃碰撞的刹那,宛如巨大星辰闪烁光芒,那巨大的力道之可怖,骇人无比。 第四百一十六章 仙人下 那耀眼光芒内蕴含的巨大力道,瞬间便崩断了仙尸之王身后的土龙烟尘,瞬间将沈良吞没,遮迷了他的两眼。 “无知小儿,去死吧!” 仙尸之王以劈中沈良手里砍头刀的右手长刀为支点,双刀当空一旋,双刀极速切开空气,锋利的风罡,吹刮起周围大量土石,废墟之上就像成了海浪,掀起惊涛骇浪的烟尘和土石,轰隆隆撞击成齑粉,将沈良整个都紧紧包覆了进去。 “这一击可来得好!” “你是缝尸匠的祖宗,可我是耍刀的祖宗,还会怕你不成!” 轰轰! 那漫漫烟尘里,一道道杀气僧然的刀光不断碰撞,沈良连连砍杀,每一刀都路数刁钻,极难躲闪,他在仙尸之王刀势还没运转到巅峰之时,就率先动手,劈中刀刃的三寸位置。 这三寸位置,便是寻常练刀之人力道达不到的刀尖,一下被打蛇打七寸中,双刀才刚发起旋转之势,就立马被拦腰斩去。 而且不仅如此而已! 这沈良看似重重劈出的一刀,粗中有细,犹如打太极一般,只见他施展个巧劲,将刀身微微一横,便轻飘飘的卸走冲力。 接着手腕一转,砍砍头刀刀光一旋,如屠夫剁肉解骨一般! 看头刀借着以力打力,刀法路数不再循着常道,而是变化多端,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路数杀来,噗嗤一声! 这一刀一斩即中,顿时就切开了握住刀柄的仙尸之王溃烂左手。 噗! 殷红如墨的鲜血流淌。 仙尸之王面色扭曲,揪成一团,这一刀显然让他吃痛无比。 此刻披头散发的仙尸之王脸上流露出愤怒,同时,眼底里还有不敢置信的惊骇与错愕神色。 “这…这刀法,是当年那位门神的斩龙刀!这怎,怎么可能!” “而且这一身气势…小辈,你究竟是谁,为何会此等仙门神通” 他此前还想不明白,为什么他有了双刀之后,非但占不到便宜,反而旧伤又添新伤,这小辈施展的,分明是那门神张奎的斩龙刀。 可仙界明明就已经… 仙尸之王就算想破头皮,也绝对想不到,沈良此刻身怀《请仙箓》,也就可以学到仙人的所有神通。 那门神乃是以刀入仙,刀功已经冠绝天下何其强。 而沈良得其亲传,那一身丝毫不打折扣的刀功,毫不夸张的一句,当今凡间天下的人,在用刀心得上能强过沈良的,寥寥无几。 这还是沈良谦虚了。 毕竟试问天底下,有谁能像沈良,是仙人元神,斩龙刀法的祖宗亲自指导喂招的? 更何况,他用元炁修行,便是仅仅几天修行,可抵得上其他宗师的数十年,一甲子在刀法上的苦苦修行和钻研。 很快,仙尸之王便骇然发现,自己再一次被沈良压制着打了。 不管他怎么出刀,总能被眼前这名古怪的年轻人,先一步看破出刀角度,每每劈砍之时,立马就会被沈良反制一手,在刀势还没达到巅峰时,就被提前击破出招。 无论怎么下意识出刀,对方都能料敌先机一般,将自己的招式死死防住。 铛铛铛! 三声金石声震耳乏溃。 无论他怎么出刀,甚至不按常理,但依旧还是那般,每一次失去先机,不是被提前躲开,就是被沈良乘胜追击的砍中一刀,虽然他尸身坚若金铁,可也抵不住这一刀刀七荤八素的追砍。 仙尸之王此刻临阵对敌已经露出胆怯,他也终于有些越战越胆寒了。 他发现,自己拿刀还不如一双拳头好使,这两把刀反而是个累赘。 这细想之下才察觉到不对之处! 并不是自己不堪一击! 而是,眼前这年轻人,在斩龙刀法上的钻研与感悟,已经远远超过了所谓的宗师!简直跟那门神张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与之对拼刀法。 正合了对方心意,沈良此刻是求之不得。 如蚍蜉撼树 自己竟然昏了头要以刀相搏! 此时此刻,仙尸之王突然心生一种错觉,自己就是被狂风暴雨笼罩的汪洋上一叶孤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而沈良手里出刀越来越快的重重刀影,对他而言,就如同那些滔天巨浪一般,将他不断卷入层层巨浪之中! “你怎么……” 仙尸之王这是在生死之际的第一回生出惧意,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立即被沈良那如狂风暴雨的重重刀雾给吞没掉。 在这滚滚的烟尘之中,成仙宫阙内的两道身影还在你来我往的互杀,一刀刀砍伐找出对方的破绽,只见脚下的废墟,地砖土石如大浪般,被伟岸力量激荡得不断隆起波纹,到处都是在爆炸。 此时此刻,表面看起来这两人似乎是实力难分伯仲,打斗的场面不相上下,可只有仙尸之王知道,沈良这个后辈已经完全压制了他,他此刻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已经伤痕累累。 呼啦! 漫漫刀光之中,有一块被硬生生削砍下来的血肉坠地,重重砸落起烟尘,仙尸那被不停劈砍中同一处伤口的血肉,此刻终于被劈断最后一点还连着的皮肉,血流如泉,那伤口处变得血肉分离,露出被削断的右手手筋还有骨骼。 此刻手筋被削断,仙尸之王拄地的右手长刀,顿时拿捏的不稳。 斩龙刀法! 擦擦! 刀风劈头盖脸的砍杀下来,如漫天箭雨一般无处可躲,这等刀雾便是你身法再厉害也无闪避的空间,当斩至破三百刀功时,砰! 仙尸之王左手中唯一能用的长刀,终于承受不住一次次的挥砍,刀刃被纯粹刀意给彻底震碎,无数的寒光刀片在如此近距离下爆炸,直接将左手手炸作了血肉模糊。 “呃啊,你这千刀万剐的小辈,也敢伤我!” 仙尸之王被砍中后痛苦万分的长啸。 杀气冲天的尖啸声,变得震耳欲聋,在成仙宫阙里形成肉眼可见的音波,犹如魔音,周围一切山石土渣之物统统被撕碎。 他自傲的内心难以接受,居然会落得这么狼狈下场。 第四百一十七章 躲藏 曾经的仙尸之王,岁月流转,最后居然会落得这么狼狈下场 他是曾经位列仙班之人,不出世的天才人物,叱咤风云变化! 而今,却被一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被连连砍翻在地,直杀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他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这是奇耻大辱,甚至道心也会因此生出心魔。 这沈良就算是从娘胎里就开始练刀功,到现在顶多也就练刀十几年,火候根本不可能如此老辣,更何况这是个道士,哪有道士会教人练刀法的,都是练的剑术,这实在过于匪夷所思。 可他居然毫无招架之力的输给了这么一个一开始被他看不起的毛头小子。 他的自负,让他彻彻底底疯魔,道心泯灭,生出了无数心魔,所以此刻状若发狂的长啸。 仙尸之王的尖啸就像魔音灌耳,实在太恐怖了,以他为中心,音波所过之处都爆为了齑粉。可想而知,仙尸之王的实力究竟有多么恐怖了,若非他先后遭到重创,这位昔日的天才之辈,绝不可能这么惨。 仙尸之王失了心智一般发狂疯魔,近在咫尺下的沈良,看在眼中,但他离得近就更加无法幸免。 他此刻要抽身去退已经来不及,面色一冷,看来也只能硬抗。 罩服!阴阳生息不灭! 咣! 太极阴阳图倒转,只见一尊金光闪闪,而又流转黑白流光的佛寺金钟,带着古老岁月的苍莽与历史厚重之感,当头罩住沈良。 咚咚! 肉眼可见的音波击中厚实罩服,震荡出宛若一声声深山古刹里的宏大古钟之音。 仙尸之王的右手手筋被削断,左手也被刀意绞杀,摧残成血肉模糊,他只能用喉头去疯狂长啸,想要借此抵挡沈良的乘胜追击。 也好为自身争取伤口愈合。 他今生对天发誓! 他永远也不再在沈良面前用刀了! 这是因为! 他会! 在这里将沈良生吞活剥,用他的血抚平自己的心魔! 然而,仙尸之王接下来发现,沈良毫发无伤。 不过,沈良抵挡得也并不轻松,仙尸之王的魔音音波,充满了不甘还有愤怒,声势太大了。 他即便有罩服去抵消音波攻击,可也是损耗巨大,再加上之前的损耗,心力憔悴无比。 当音波终于力竭消散,各方尘埃开始落定下来,沈良有些精疲力竭,走路都有些虚浮不定起来,他虽然抵挡下了音波,可也持续消耗了他不少气血法力。 但他脸色冷静如冰霜。 清楚的知道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办。 立即反应过来,手中提起了长刀,气势强盛的杀向仙尸之王原本倒下之地,然而,当沈良身形闪动,但见那仙尸之王再次消失。 彻底消失不见…… 浑身散了架般痛苦 还有咬牙切齿般的不甘! 和惊怒! 仙尸之王感觉此刻,前所未有的心神俱疲,他透过废墟的墙缝,偷偷打量一眼不远处雾气中正来回走动的黑色人影。 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 让他前所未有的痛苦,甚至生出了心魔! 被削断手筋的右手,伤口处依旧还能感受到火辣辣的灼热,滚烫之感。那并非是单纯的肉身灼烧感,而是直达三魂七魄的灼烧感,火毒攻心一般的伤人至深! 看头刀上的沉重杀业,以及纯粹的斩龙刀气,都在灼烧杀戮着他的灵魂,防止伤口的愈合。 “千杀的,倘若我没有被埋进棺材百年,仙人身躯被打成残废,如今何至于这么狼狈……” “还有那头阴险偷袭的大黑鸽子!如果不是先被它偷袭…我的实力怎么可能会折损这么大……” “倘若说,他的刀法造诣没有这么高……” “倘若说,那两口长刀不会被折断” “倘若说…究竟为何…这究竟是为何……” 仙尸之王望着雾气里还没远去的黑色人影,心有不甘,牙齿在暗中咬的咯咯响,但是他自然知道,世上哪里来的那么多倘若说,可他就是极度不甘心。 明明他才是那头最凶猛的狮子。 却差点死在更初生的牛犊手上。 强龙斗不过地头蛇。 “仙尸之王!你在何处,别躲躲藏藏的了,方才,你不是说要杀我吗,怎么了?怕了?……” “出来吧,我就站在这里,不躲不藏,快些来杀我吧,杀了我,你就可以拿到玄冰珠了……” “就在此前,你不是还在信誓旦旦说,今天成仙宫阙之内,我们两个只能活着走出去一个…你不是说那个活着走出去的人是你吗…怎么,仙尸之王成乌龟糕子王,是打算学王八憋到千岁吗……” 啪啪! 嘭嘭嘭! 惊心动魄的声音响起,只见烟尘里,那一堵堵断壁到他,一块块土石被一刀劈碎,沈良如索命的鬼罗刹,鬼差,在成仙宫阙的废墟里来回徘徊。 黑色人影在呛人流泪的烟尘雾气里走来走去,带着种朦胧模糊之感,就像恶鬼在游荡,以人命血肉为食物,以恶臭鲜血酿酒,在废墟里搜寻着畏惧,胆战心惊之物。 “怎么你们这些邪道中人都喜欢躲躲藏藏,做事也喜欢装腔作势,拖泥带水,很是浪费时间。” 轰! 屋楼上的土灰掉落下来,落进烟尘里去。 沈良左掌直接就是一掌拍碎一根断裂后只剩一半,本就早已经摇摇欲坠的厚实坚硬石柱。 不过,可惜的是,那石柱后什么都没有。 没有碰到。 仙尸之王蹲在暗处,依旧躲着不动,他努力压制着呼吸,大气不敢喘息,唯恐沈良会听到他的呼吸声。 且等着吧,小兔崽子,有你好受的一天! 只要等我仙尸恢复过来,这次我一定活活撕碎了你! 仙尸之王躲在断墙之后,露出一只恶毒的眼睛,不敢喘息的盯着在雾气里来回寻找,时不时弄出大动静的黑色人影。 嗖嗖嗖! 忽然,头顶上空有破空声,极速飞来。 仙尸之王听到声音后,心中了然,顿时就知道是什么从天上落下,刚要目光一喜,他之所以躲藏起来,未尝没有借刀杀人的想法,可结果…砰! 第四百一十八章 这一刀刀尽 嗖嗖嗖! 不知为何,在头顶上空有破空声,极速飞来。 仙王听到这声音,当即不忧反喜。 嘭! 天上坠落的一具能杀人千万次的干尸,直接被沈良一拳打飞,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越来越多的干尸,被这边余波声势吸引,结果全都被一拳杀烂。轰隆轰隆轰隆! 周围,有更多手脚关节反方向弯曲的蛛人干尸,被这边动静吸引,围杀而来。 诡异的一幕出现! 蹲在暗处的仙尸之王不敢置信的骇然看到,沈良全都是一拳一个,消灭得轻而易举。 他认为最难对付的废墟遗迹里干尸,居然抗不下一拳,连他都不如… 这很不对劲!究竟是为什么? “倘若说他真有这么强,早已是登楼之境了吧…这些干尸和蛛人,最难对付的是,杀死一两只后马上就会集结成一大片……” “他完全无惧于这些,理应比我还强才对……” 仙尸之王环视一圈四周的雾气世界,眼底里流露出思考之色,还有渐渐浮现的恍然。 莫非说,这不过是鬼把戏罢了! 就这么分神思考的片刻,躲在断墙后的仙尸之王,又下意识看向沈良的方向。 结果,雾气里的黑色人影,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眼色一惧,他竟然失神的功夫跟丢了沈良! “你会在什么地方躲着呢,就那么点时间,你能跑多远?” 仙尸之王闻言心底微微一沉,大气不敢喘,深怕会被沈良找到。 咔咔咔! 静谧,诡静烟灰里,时不时传来人影石子踩动的轻响。 这脚步声时而靠近,时而走远。 但脚步声一直都在附近徘徊,可始终见不到脚步声主人。 嗖嗖! 呛人的灰尘中有黑影在身侧不远处快速一闪而过,当仙尸之王看过去时,那黑影已经消失不见。 与之同时,轰隆! 雾气中有尘埃和碎石的炸响,还伴随有轰隆隆闷响,像是又有一座可以躲藏身形的地方被砍杀毁掉。 噗通噗通噗通… 心跳声在耳边打雷。 仙尸之王极力压抑呼吸,唯恐会被沈良找到自己,雾霭茫茫,只剩下了悄无人声的静悄悄以及时不时伴随轰隆隆的建筑倒塌巨响。 这就好比风雨飘摇的林子里,风雨声下更显得树林的安宁。 天地只剩下了风雨肃杀声音,再也听不到世间其它声音。 忽然,披头散发,灰头土脸极是狼狈的仙尸之王,感到后背发寒,他连忙看向身后方向。 可身后方向除了白茫茫雾气外,什么都没有。 这应该是错觉,错觉… 仙尸之王心中开始质疑自己的感知。 那个杀千刀的家伙! 一定就在附近,他在等自己露面! 就在仙尸之王狐疑之时,咯噔,骨碌碌,啪!一颗石子滚动的声音,一下打破了静谧压抑的雾气,在空旷,静悄悄的废墟遗迹里尤其清晰。 仙尸之王听到这响动之后,马上脸色一变。 “原来你藏在这,可让我好找!” 轰隆! 一座废墟乱石堆被一刀狠狠劈碎,刹那烟尘漫天。 但那里面什么都没有,仙尸之王没有藏在这里。 “哦,真是遗憾…前辈你没在这里吗……” 沈良略带失望声音,就在相距仙尸之王不远外的雾气后响起。 依旧还躲藏在原地的仙尸之王暗松口气。 虽然他已经完全屏住了气息变化。 可灰尘空气里太压抑了,绝望和惊惧,正像看不见的一双大手,慢慢接近他,将他的喉头呃住,如同塞了片湿抹布到嘴里般难受,头皮紧绷到了极点。 就在仙尸之王动作很轻,想要寻找沈良在哪里时,突然! 咔嚓! 骨骼扭到的声音。 仙尸之王眼神一愣,身体一僵,这熟悉的感觉,犹如一道冰寒之气蹿遍全身,脖子一麻…他,他闪到脖子了。 但更糟糕的是,砰,这突如其来的闪到脖子,令仙尸之王有些措手不及,无处安放的手不小心按压到身旁一块碎石,发出一声很轻微的脆响。 顿时,仙尸之王面色一下就变得有些苍白了,那是被吓的。 仙尸之王连忙屏住呼吸,一息过去,二息,三息…时间不断地流逝,周围始终静悄悄无人,没有异常动静,仙尸之王刚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咯嘣! 嘶!怎么会这样! 腰也闪到了! 仙尸之王此刻狠的恨不得冲上去咬死所有人。 该死的,肯定是那炷有古怪的假鬼运香!! 今天估计出门没看黄历,他遇到的不管是鸽子精怪,香,还是人,就没有一个是正常的,一个比一个阴险。 但这却让仙尸之王的眼神更加坚定了。 “玄冰珠…鬼运香…,身体,我都要!等我恢复过来…我一定要活活撕碎了他!” 从未如此狼狈过,仙尸之王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而且心魔滋生让他痛苦异常。 仙尸之王心有不甘,两眼里有挥之不去的阴霾神色和凶光。 谁能想到,前不久还是自认为吃定了沈良的他,现在却这么凄惨,狼狈,要靠躲藏起来来躲避追杀。 一想到心有不甘,仙尸之王就越想越是憋屈,恨不得仰天长啸以发泄内心,结果,他才刚抬头做出一个无声长啸动作时,毫无征兆的,咔嚓! 仙尸之王疼得额角滴落冷汗,他再次闪到了脖子。 “哈哈,我听到声音了,这下总算抓到了!原来你在这里!” 一个声音突兀的从仙尸之王身后响起,紧接着,呼,是风罡朝两边撕裂的声音,旋即,轰隆一声爆炸! 巨大的力道,连周围地面都轻轻震颤了下,仿佛有一头是史前巨兽的力量在地面爆炸,凶焰滔天。 只见沈良一手鬼运香,一手砍头刀刀芒迸发长刀。 他此刻目光凌厉,手中刀狠辣刁钻,出刀不拖泥带水,短短瞬息,就有数十重惨白如月般的刀光笼罩住了地上的仙尸之王全身。 轰隆! 当第三百刀落下之时,剁椒砍头刀刀柄上的鬼面头颅空洞洞的两眼闪烁了下。 使沈良这一刀力量陡然暴增,再配合着最后一刀的无匹霸道力量。 第四百一十九章 前辈前辈 轰隆! 当斩龙刀法的第三百刀落下之时,那剁椒砍头刀刀柄上的鬼面头颅空洞洞的两眼闪烁了下。 沈良这一刀赫然是动用了刀中的鬼邪之力,在这力道之下力量陡然暴增,再配合着最后一刀的无匹霸道力量。 一刀重重砍入仙尸之王的右肩头,骨骼碎裂,只差最后一点皮肉,就要把整条右臂给卸下来了。 此刻只剩下最后一点皮肉相连。 兹!兹! 伤口处有刀意渗透进去,不停绞杀得血肉冒起大量黑气,以致伤口无法短时间愈合上。 这就更让仙尸之王伤上加伤,加重了伤势,仙尸之王嘴巴大张,露出痛苦的表情。 “咳咳,你…怎么还有鬼运香…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身上为何有这么多鬼运香,就连封那昆仑上,我也才偶然平生仅见过一炷鬼运香,咳咳……” 只见大量的血水,从仙尸之王口中咳出来。 他难以接受的骇然看着沈良,染血身躯,没了四肢的他,无力躺在废墟里不停的重伤咳血。 “不可能,你一个小辈,这破地方…所以!那是假的!肯定是假的!你这不是鬼运香!” “你,到底是谁?” “你能杀得了我…你不可能是籍籍无名之辈!” 仙尸之王说着说着,咔嚓! 咬下来一截舌头,这次他不是闪到脖子,而是闪到了舌头,刹那口喷鲜血,满嘴都是溢出的鲜血。 看着突然间就去咬舌自尽的仙尸之王,就连沈良看着都感觉很疼… 这鬼运香果然灵性十足。 “聒噪!竟然敢对鬼运香大哥不敬重,你这不是找死吗?” “记住今日杀你的人,是沽南索命鬼差,良道士,去阎王爷那别忘了报上我的名号!” 噗! 沈良一刀搅烂仙尸之王的嘴,从后面穿透而出,把仙尸之王钉在地上。 五雷!神通一处,雷霆之威瞬间化作五彩之光,溢散出蓬勃,浩大的纯阳杀伐气息。 此刻,手中长刀因为五雷覆盖而变得五彩斑驳刺目,杀死仙尸之王的沈良,在五彩光辉的映照下,金辉镀身,甚是炫目,宛如一尊年轻的战神。 仙尸之王挣扎,痛苦扭动身体,可没了四肢的身躯,只能在地上徒劳扭动。 “后辈,你很厉害,我已经猜到了…,可是你还有太多事情不知道,你也逃过不的,终究会有一死!” “我的下场,就是你今后的…下场!” “那仙庭的下场…呵呵呵,我知道!” 断断续续的含糊声音,从仙尸之王体内腹语传出,随着时间流逝,空气中焦臭味越来越浓郁,渐渐的,声音越来越低…… 一缕血金元炁入手,收入《请仙箓》中。 经历过这两场杀伐,完全是凭借一己之力的沈良,目光还带着盛气凌人的寒芒,咯嚓! 他拔出砍头刀。 地上只留下一具嘴巴大张,两眼怨恨瞪着沈良,浑身焦黑没有一块好皮的干尸。 “呼,呼……” 直到此刻,沈良才放下戒备,人疲惫的大口喘息,一抹鲜血从嘴角黏黏糊糊的滴落下来,那是因为提劲过度,五脏六腑受到了严重的损伤导致。 但在这时,异变骤起! 周围视野一下漆黑下来,仿佛一下有如黑夜降临,看不到任何光,该死,是去而复返的连线师!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想不到缝尸匠竟在这个时候出手了! 就在黑暗降临之时,沈良毫不犹豫,掏出了藏在胸口的半枚佛门舍利子。 刹那,有弥弥佛音耀耀生辉,刺破黑夜,驱散黑暗。 然而! 黑夜来得快,去得也快! 沈良还未展开反击,他也没有受到任何攻击,眼前的黑夜便已如潮水般退走了。 然后沈良发现,他脚下的仙尸之王尸体居然不见了。 他先是拧眉,思忖这缝尸匠冒险抢走仙尸之王的尸体,莫非说又要搞什么事? 要不是有《请仙箓》在,已经确认过仙尸之王已经凉透,他都要怀疑缝尸匠与仙尸之王是一伙的,缝尸匠是假装背叛仙尸之王,然后又出手救走了仙尸之王。 可很快,沈良马上反应过来另一件事。 “嘶,那仙尸身上定然藏着钱财宝贝,尸体你拖走,倒是把钱财留下,这缝尸匠,太没人情味!” 沈良脸色不好看了。 仙尸之王身上必定有重宝,要不然无法说得通,仙尸之王身上明明没有携带兵器,他又是怎么凭空变出来两口长刀当拐杖的? “这缝尸匠该不会也是跟我一样,都是看中了同一件宝物这才出手的吧?” 沈良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想,极有可能。 沈良心情郁闷至极。 自己一番苦战,冒险连续击杀蓬莱国的独耳独眼老人和仙尸之王,结果除收获到两缕血金元炁,就没有其它收获。 这怎能不让沈良郁闷。 就在沈良郁闷之际,忽然,他吧嗒拍了下脑门,口中不由得哎呀一声。 直到冷静下来,他这才想起来,刚才太过忘乎所以,再加上生死之间无法分心,他把宫殿遗迹给拆了,那江湖路人卯,不对,是红衣前辈该不会给活埋了吧? 他连忙拍去身上的灰尘,然后跑过去查看。 呼,万幸!这实属万幸! 沈良不由得松了口气,江湖路人卯平安无事,他在倒塌的废墟里,找到依旧还安然无恙直挺挺站着,风姿飒爽的江湖路人卯。 只是此时的红衣女子身上冰冻,居然比之前看到的要少了许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砸落的废墟给砸的,此刻全身有一半部分已经露出冰封之外。 沈良仍然有些不放心,原地踌躇了下后,低声鬼鬼祟祟的去问道:“那个,红衣前辈,在下斗胆问一句你现在有知觉,能听到我说的话吗?倘若活着,你就眨一下眼睛。” “倘若说没知觉,就当我不存在…” 说完,沈良等了半晌,可红衣男子一直没有动静,反倒是从雾气深处,传来动静打断了沈良的安静。 “小辈!无知小辈啊!你可千万别就这么死了啊!这真是我之罪过也!” “虽然你这人心眼坏,老奸巨猾,人长得丑找不到姑娘…” 第四百二十章 蛮荒纹路 大老远就听到了这熟悉的嚷嚷声,其中还夹杂着些骂人的话语,这让沈良顿时就是脑门一黑,恨得直咬牙。 这大黑鸽子,看似救人心急的模样,实则就是找机会无时无刻不在背后骂他。 当雾气后有团肥硕身影,一左一右摇摆着快速奔近,不多时,大黑鸽子就看到了沈良,那脸上的担忧当即就转为惊喜大叫:“小辈,你竟然没死,万幸,真是太好了!” 大黑鸽子一左一右摇摆着尾巴,吭哧吭哧跑来。 “啊啊!” “不要脸的后辈你作甚?” “你又薅俺屁股上新长出来的那撮羽毛,俺这次跟你拼了!” 没过几刻功夫,只见原地就多出来两颗灰头土脸的脑袋,沈良和大黑鸽子动起手来打得狠,就如两个冤家一般,现在打了个两败俱伤,鼻青脸肿,两人眼眶发黑。 这个时候,大黑鸽子看到沈良身上的血迹,还有未完全痊愈的伤势,也已知晓独耳老人和仙尸之王都已被沈良灭杀,唯独狐狸缝尸匠的女人跑掉。 大黑鸽子却是有些对不住的神情。 这还是沈良头一回见到大黑鸽子主动向人低头,要知道这大黑鸽子可是脾气暴躁,傲气得很,一般人它可是根本不予理睬的。 “后辈,这次是俺疏忽大意,让你陷入了险地,害你差点就丢掉了性命。” 原来,仙尸之王消失后,大黑鸽子在附近搜寻了好一会,都始终搜找不到仙尸之王。它立刻预感到,仙尸之王肯定是发现被半途袭击,知道有人盯上这边的红衣男子和玄冰珠,于是当机立断,没有恋战,直接杀了回来。 大黑鸽子想通后,立马就急急忙忙的赶回来了。 只是它因为之前的搜寻仙尸之王,耽误了不少时间,若非沈良实力远超寻常幽夜使鬼差,恐怕沈良今日真要陨落在宝地里的危险。 “后辈,你这回是厉害,居然只身一人诛蓬莱国的老头,还镇杀了一位恶鬼犯仙尸之王,你这功绩等出了宝地,玄镜司肯定有不少奖励。” 大黑鸽子两眼放光的继续说道:“想不到看似其貌不扬的,你这实力却是厉害的很,你跟俺是结拜的异姓兄弟,俺还是很有威望的,到时候上报帮你证明!估计那帮老家伙也会拿出些说得过去的东西过来赏赐。” 沈良点头,这才算是安慰了一些他被偷走尸体的苦恼。 不过,谁要跟你一只鸽子称兄道弟! 还有,我良道士什么时候跟你结拜成异姓兄弟了? 还真是得便宜不要脸! “蠢鸽子,我们先赶紧离开这里,免得这里的此前战斗,又引来什么意外。”接下来,沈良背起已经冰雪消融不少的红衣男子,和大黑鸽子匆匆离开原地。 一人一鸽精,一前一后,离开了废墟。 路上,大黑鸽子一路跟在沈良身后,它无意中瞄一眼被沈良扛在身上的红衣男子,然后惊讶发出声音:“咦,后辈,不知道是不是俺的幻觉…刚才我好像看到她的眼皮,很轻微的眨了一下。” 沈良眉头一皱。 “蠢鸽子,你没骗我?这确信是眨一下眼睛,而不是眨两下眼睛?” “嗯?什么一下两下的,眨一下跟眨两下有什么区别吗?” 蠢鸽子!你懂什么! 此时的沈良只感觉后背凉飕飕,感觉身上扛着的不是红衣男子,而是扛着一座沉重大雪山。 身躯的负担不重,但心头却是有一丝慌,这可是以后的绝顶高手,万一磕着碰着,这谁赔的起?。、 幽绿色的迷雾,如恶龙吐息一般,仿佛触碰到皮肤便会瞬间腐化。 这些幽绿色的雾气时不时搅动一下,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神秘大手拨动,就像是在雾气背后蛰伏着什么恐怖怪物,看得久了,甚至眼中会不自觉的浮现出一个恶鬼头颅的声音,怪异可怖。 便是在这个时候,就在与沈良去向不同的另一头地方,这地方百里无人烟,寂静无比,就在附近的一座昏暗破败屋子物内,砰! 一具浑身焦透,散发着浓烟恶臭的黑色干尸,被人随手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声轻响。 那尸体赫然就是仙人遗骸的一半尸身。 昏暗的破败屋子内,凄凉,荒败,长满青苔黑斑的石墙之上,有一道黑色人影如壁虎一般爬在上面,而这人影的主人,此刻脸上戴着张狐狸青瓷面具,正是偷走仙尸尸身的缝尸匠。 此刻的缝尸匠不知为何,只见她一心一意地蹲在仙尸尸身旁,右手指尖看似轻轻划过左手掌心,一抹煞红入眼,那指甲却轻而易举就划开了掌心皮肉,大股大股的殷红鲜血,从向两边翻卷开来的伤口里流淌而出。 啪嗒啪嗒啪嗒… 扎眼的鲜血,流个不停,一滴滴打落在尸王痛苦张开,做着怨恨无声咆哮,焦黑碳化的尸脸上。 此时此刻,就见到黑暗里的那张狐狸青瓷面具,在这幽绿之中状若邪魔,宛若罗刹蛇神,阴森森。 这缝尸匠是在施展邪道法门,用自己的血为引子。 开始在仙尸的尸身周围,画下一枚枚扭动似蚯蚓的蛮荒纹路,随着缝尸匠画下来的纹路越来越多,原本极是静谧,静悄悄的昏暗石壁内,竟慢慢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 凝耳细听,像是有人在幽雾中脚步走动声音。 再细细一听,又像是痛苦嘶嚎的声音。 若是去细细聆听,则又是别的声音,又似痛哭戏子,也好像野兽怒吼,令人目眩神迷。 这些声音十分轻微,就像是有人趴在你耳边正轻声耳语,可假如仔细去听的时候,那些声音便会如雀儿般远离走,捕捉不到声音来自何处。 啪嗒啪嗒,手掌上的鲜血还在不断滴下,缝尸匠在地上所画纹路逐渐开始重叠,原本悉悉索索的轻声耳语声音,开始越来越响彻。 如佛古弥音,又似恶鬼不诚心,讥讽的忏悔。 “礼敬大勇猛者即得解脱.礼敬大悲,自觉字渡,觉人渡人…” 第四百二十一章 虚无 “礼敬大勇猛者即得解脱.礼敬大悲,自觉字渡,觉人渡人…” 只听得那低唱声逐渐变得更加响亮,就如同一佛一魔在同时念诵一段经文,可周围分明又无人吟唱,但空气里的经文声还在越来越响彻。 恍惚之间,只见幽绿之雾气里,似见到有许多稀奇古怪的背影,开始在昏暗石壁,破旧的屋子内走来走去,但这些背影实在太淡,再加之毒雾的掩盖,无法看清这些身影究竟是什么,或许是人,但细细去看,又十分扭曲别扭。 只能看到这些身影犹如恶鬼般在不停徘徊,似是想要冲出来,摆脱这些恼人的咒语,但那毒雾屏障如薄膜一般便是想撕破都无从下手,这些影子只能贪婪的恶狠狠盯着人间,暴躁徘徊,无法突破那道雾气,它们不死心的徘徊着,哪怕是头发丝般的小孔,任何一点破绽它们都不会放过。 一开始,耳边所听到的黑暗中脚步走动声音,正是来自这些光影。 而此时此刻,这家徒四壁的光景里,一半的石桌,烂掉的木椅,石柱之上,已被缝尸匠写满了稀奇古怪的纹路。 缝尸匠好似并不在意自己的血液会因此流逝殆尽,自己会流血至死,低着头,一心一意的干着手头上的事情,她还在专注的写下一枚枚纹路,那纹路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复杂,容不得半点分心,戴着一张狐狸青瓷面具下的面孔,无人能看清那到底是怎样一张表情,也无人能看得清缝尸匠现在到底是死人还是活人,因为寻常人流这么多血,早就该命归九泉之下,哪里还能在这写写画画… 透过幽绿迷雾,只能看到,缝尸匠依旧还在如僵尸一般刻画这,继续画出一个个繁复无比的纹路,而这些纹路连起来,如千万地狱恶鬼,越是细看,越是能发现那些纹路连起来便是一个个恶鬼。 这个时候,四周的纹路已经覆盖满整个破败的屋子,那些飘渺虚幻的光影开始被逼迫的,一团团幽绿的雾气将它们不断收缩拥挤起来。 当终于有影子不小心脚尖触碰到一枚地上的纹路之时,影子瞬间就消失,然后那枚纹路,居然化作了绿色的血液,主动流淌向中央的仙尸尸身。 当绿血与尸体两个一相触的一瞬之间,发生了变数。 哧! 仙尸尸身上多了一枚绿莹色的古老纹路,仿佛隔空被一块烧红的烙铁烙印皮肉之上,滋滋,发出皮肉烫烙的轻响,冒一圈圈恶臭黑烟… 那烙印上的幽绿色纹路,恰好正是地上消失了的那枚纹路! 但缝尸匠对此毫不惊奇,而是静静地等着,随即开始有越来越多影子触碰到地上、墙上、石柱上…的纹路,于是就有越来越多影子凭空消失,然后化作一枚枚流动的绿毒血,汇聚到中央,烙印在仙尸身上。 这古怪的画面,就如同是一场献祭,献给已死之人的礼物,或是什么古怪仪式,为了满足某种期望,整个过程透着股邪性。 就在这场由缝尸匠一心一意弄出来的献祭进入最紧要关头,终于,地上最后一枚纹路也烙印到仙尸身上之时,忽然,原本空无一物的顶上,没有征兆的撕裂开一条不断滴落荧光液体的裂缝。 滋滋滋… 荧光滴落到地上,腐蚀出一个个黑色的小坑。 而那裂缝,似宝地里的天道崩裂,又好似门后住着伟岸神力的一座门户,那是一个黑暗的世界,一斗笠、一蓑衣、一佝偻老人。 那老人坐在船头,手中正在用腥臭的烂泥捏着一个个小泥土人,然后扑通扑通地抛入涛涛河浪之中,最后这些泥土人都化作了一个个活人,从河底下上岸,脸上表情麻木,双目无神的渐渐远去。 呼啦! 不知为何,周围凭空阴风大起。 又过了一会,只见裂隙中的那斗笠蓑衣的身影,终于捏完泥土之人,开始摇着船桨,小船悠悠,逐渐接近裂缝,要降临下来。 缝尸匠还在专心做着手里的事,其就像是对外界毫无所觉,就像是没有看到头顶穹顶上的,不断滴落腐蚀荧光液的裂缝,没有看到裂缝后那一叶扁舟上的佝偻老人。 缝尸匠一心一意,在最后一枚纹路烙印在仙尸尸身上后,走到仙尸尸身旁,两手抱住仙尸那瞪着怨恨两眼的头颅,两根拇指,深深按压进仙尸的眼眶里。 噗嗤噗嗤! 闻之欲吐的酸臭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随后所发生的事情,就更加闻所未闻了,只见烙印在仙尸身上的那些千奇百怪的纹路,开始逐个消失,似乎是没入仙尸体内,然后,如墨汁一般的东西,顺着被穿刺的那两个眼眶,钻入缝尸匠的两根拇指。 黑墨汁一路快速游走,经过手腕,手臂,攀爬上脖子,一路上还会渗透入衣服,直到最后,爬上面具,最后全都齐齐钻入缝尸匠面具后的两只眼珠里。 虽然不知道这缝尸匠在这里究竟折腾些什么,又要有什么阴谋,但看着眼前的一幕,不难猜出来,缝尸匠这是在夺取这仙尸身上的什么东西。 而就在这个时候,透过面具可以看到,缝尸匠的两只眼睛,开始逐渐变得漆黑,阵阵鬼哭狼嚎的声音开始在耳边萦绕。 而此时的裂缝后小船,已经快要近在咫尺,那小船上的斗笠蓑衣身影,也已经站了起来。 一只森森白骨的骨手,缓缓探出裂缝,只需一个大道节指便能带起可怖的威势,眼看就要抓到缝尸匠时…就在这时,仙尸眼眶里不再有黑墨汁流出来,而缝尸匠的两只眼睛,也整个彻底黑暗如虚无,真正的虚无,并非黑暗,而是空无一物,没有颜色,没有光影,只剩下黑。 呼! 仙尸尸身慢慢碎成尘埃,那尘埃在空中便会消失不见,似乎是被缝尸匠挫骨扬灰。 这缝尸匠连祖宗都不放过! 现在,缝尸匠拥有了那对彻底虚无的眼睛,这才终于抬起头来,看向裂缝后的小船。 第四百二十二章 踪迹 顶头不断滴落腐蚀液的裂缝消失。 那江上的一叶小船消失,斗笠蓑衣老人消失,一切变得寻常起来,刚才的莫名阴风阵阵全都不见。 此时刻,就在另外一边。 此时,沈良吭哧吭哧地扛着美红衣男子,暂时躲到了算是比较安稳的地方。 这地方正是他最近十几日一直闭关修炼的场所。 “蠢后辈,不知道是不是俺老黑鸽又开始眼花,俺老黑鸽怎么感觉这冰块正在融化,出现了裂缝像是马上要破冰而出?” 大黑鸽正小心翼翼,直到它放下冰封住红衣男子冰雕的沈良,朝沈良说道。 闻言,沈良立即去察觉,这一看就是心头一惊。 回头一看身后,正如鸽子精所言。 他这走了一路,身后已经被完全浸湿,背后上的冰封又融解了一部分,自己的道袍也被沾到了冰块上。 这时候的大黑鸽,也不知道是发什么疯,或是时来运转,居然还贪嘴的伸出舌头舔了舔融化下来的冰水。 这一伸舌头。 咯咯…打打打时布豪乐…夸绑窝… 这头傻黑鸽的舌头直接被仍旧冰寒的冰块给沾住了,正急得不断挣扎,黑鸽翅膀不停乱扑腾,朝沈良求助。 沈良顿时满头黑线。 这傻黑鸽,怎么见什么都吃。 能活到现在真不容易。 当沈良避开红衣男子的肉身,小心翼翼凿下来一小块冰块后,馋嘴的大黑鸽这才终于把舌头脱困。 “傻黑鸽,你怎么见什么都要占便宜的啃一口。”沈良无语看着被冻麻了舌头的大黑鸽。 “蠢后辈你懂什么…只要是能成为日游使,我一定要沾沾光,贴上一层关系,你个毛犊子懂什么,日后旁人问起来,我还舔过…”大黑鸽居然说得理直气壮。 “这可是玄冰珠,来自仙人的遗宝,虽然已经死了,枯萎,干涸得早已不知道多少个年头,可即便是死物的玄冰珠,它也依旧是玄冰珠,终归会还留有一些不凡之处。你没看到这冰封里的家伙,得到玄冰珠后,得到了有望突破到日游使的机遇吗。” 沈良被大黑鸽的歪理邪说,听得一愣一愣的。 还舔,哪里有这样贴关系的,这厮的手段果真非凡。 沈良脑门上的黑线更加多了,于是没好气的说道:“那你有喝出什么味道来吗?” 大黑鸽闻言,只见它居然还很认真的砸吧砸吧了下嘴巴,回味说道:“冰冰凉凉,麻,还有点甜。” 沈良顿时就一脸不可置信了。 你不要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信了你个鬼的也跟着你同流合污,去含这冰块! 他可是良道士,怎么会去干这事? 毕竟是从红衣男子身上吞下块玄冰。 “傻黑鸽,有没有什么办法,助这位大前辈尽快脱困?尽快炼化玄冰珠?”沈良问大黑鸽。 大黑鸽眼珠子咕噜转动了下,然后说道:“这个嘛…容我想一想,有了,办法也不是没有。” “这人之所以被冰封住,是因为玄冰珠里还有一点残存的仙息,自然是不会服气的,所以才冰住了这小子。但他的能力不错,抵挡下玄冰珠力量的侵蚀。可即便如此,他的情况也不好,两股力量冲突,于是就在他体表结了一层冰霜,冰霜越结越厚,才有了现在的情况,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 “这成仙宫阙里飞升的真仙人,俺老黑鸽估摸着,应该是冰仙人,江城靠江,而青丘山又是妖怪成仙的乘龙飞升之地,所以出现冰精怪,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既然这是升的真仙人的宝贝,破解这些寒气自然就容易多了,只要外界有足够的纯阳力量,或者是找来守阳之体的人,就能压制住玄冰珠里的寒气。只要玄冰珠里的寒气被压制,他自然就能反客为主,乘机夺取了玄冰珠的控制。” “这厮若是真能吸收了冰蛊仙气,再加上炼化玄冰珠,啧啧,俺老黑鸽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看,这人的未来到底能走到怎样一个高度了。” “这天地间的灵气反哺,能诞生万古未有之变数,不单单是灵气浓郁,修行加快这么简单,还有这遍地都是万古遗宝,这些都是修行的机缘。得之其一变数,就可登上万古未有之巅峰。” 大黑鸽此刻不由得一番感慨,说起来大风大浪,好高骛远的,然后兴致勃勃看着沈良:“蠢后辈,你现在还是守阳之体吗?” 守阳之体说白了,就是道家的童子身,大黑鸽这是当面问沈良。 咳咳。 沈良轻咳一声。 一看沈良的神情,大黑鸽已经得到了答案。 大黑鸽又问:“果然如此,毛还没长齐,不过你们道家活该一个个如此,你看看人家儒道的君子?哪个不是风流…” 沈良闻言,恨得咬牙,直接飞起一脚踹向大黑鸽。 而大黑鸽的鸟喙嘴角,都快要笑到耳根子处,沈良哪里还能看不出来,这狡诈大黑鸽,是假公济私,乘机打听他的江湖秘密。 “蠢后辈,俺老黑鸽没骗你,刚才我又看到洛那人眨了一下眼睛……” 一人一黑鸽打打闹闹了一阵,沈良决定不再听大黑鸽的画,他要以自己的方式来救人。 他想到了第一次见到红衣男子时的景象。 当时正是他动用法力使用神通,想要毁掉冰,结果他的法力,引起了一连串的反应,红衣男子体表的冰块,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每天在慢慢消融,这点很可疑,需要好好思量思量…… “诸位,我发现了一些线索,快来看这里,这地上怎么有水渍?” 在距沈良与仙尸交战的废墟之地不远处,有几道身影,悄悄潜伏接近。 这几人一路保持安静,四下小心张望,小心翼翼地屏住气息和踪迹,没有发出动静,唯恐招惹来那些诡异厉害的干尸和蛛人。 “怪哉怪哉,我等来来往往的,也没看到河流,这附近并没有水,这些水渍是哪来的?” “依我当差二十年的经验,你们看,这些水渍留下已有一段时间,水渍都快干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 拿不下来 “我看这些水渍留下已有一段时间,水渍都快干了。” “我等需要好好想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依我看,不如我们接着追查这些水渍,也许这些水渍是我们自己人留下的,我们找到人,就能集结到更多玄镜司的人,人多才能找到离开这个地方的办法。” 就在这几人踌躇不决之时,忽然,轰! 这宝地中的天地狠狠震动了下,振聋发聩,然后,就看到周围的景象消失,他们居然全都站在一处干涸泉水旁。 而在干涸泉水之内,生长着一株已枯死的参天古木,古木树杈上吊满了一具具的干尸。 众人顿时变色。 大事不好!这是鬼遮眼! 原来他们至始至终都在成仙宫阙旁绕圈子。 那棵死人树有古怪!! 不止是他们,还有更多的人,全都站在干涸泉水旁,大家都好似没反应过来,每个人都愣在原地,好一会没反应过来。 与之同时,他们也看到了在成仙宫阙旁,有一人一黑鸽的古怪模样人物。 “都看什么看,都是自己人,大家还愣着干什么!鬼遮眼已经被日游使破去,跑啊!跑出此地!否则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荒唐的东西来!” “这地方马上就会有一场大战!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诸位能到这里已经大道可期,此刻留在这里是白白送死!” 大黑鸽猛地一声震吼,惊醒一众梦中人。 大黑鸽吼醒一众梦中人,这帮人还在惊讶之中没缓过来。 说完后,顿时人人心头骇然。 他们之中,有些人此前并不在成仙宫阙附近,就好比大黑鸽和沈良,可当鬼遮眼被打破后,想不到他们所有人都出现在已干涸的成仙宫阙附近。 不管距离多远,只要是还在这片遗迹废墟上的人,全都逃不过鬼遮眼。 这宝地里的死人树简直强得诡异莫名!! 这些人这时看到大黑鸽后,都是露出欣喜神色。能进入宝地的玄镜司势力,自然都清楚大黑鸽的身份来历是什么。 但下一刻,他们全都心神一震,然后瞠目结舌。 刚才它说什么! 大战?! 宝地里怎么突然会有大战? 尽管还有许多疑虑,但此刻没有人质疑大黑鸽的话。 这一刻局势紧张,并没有多少时间留给他们询问详细情况,人人开始抓紧先离开此凶险之地再说。 免得拖了厉害高手的后腿。 奔逃之际,背后有轰隆隆巨响,震耳欲聋,犹如天地发威,有在制造杀伐。 就连成仙宫阙的废墟里千百年未曾变化的雾气也被搅碎,光辉四耀,打得炫目灿如神光澎湃。周围的空气到处都是在如狂湖爆炸,即便只是余威迸发出来的一丝余波气息,都已经恐怖慑人非常。 众人立马感知到,连忙脚底生风,跑得飞快起来,任谁不敢回身对视,因为身后的光芒灿烂刺目一片,刺得人两眼如针芒生疼,眼泪控制不住的哗哗流下来。 这就是真正高手打架之威。 光是余波就可影响数里地之远,实在太惊人了。 就连沈良,忍不住好奇,去偷偷回头看一眼,也一样是看不清身后的战况如何。 呼啦呼啦! 这时,头顶上方有尖锐破空声传来。 雾气被战斗余波吹散的遗迹废墟上空,正有一具具干尸,脸上带着扭曲,怨恨,恶毒的神情,每一具干尸身后都连着一条树枝,阴风阵阵的朝地上一行人扑杀而来。 轰轰! 沈良和大黑鸽,同时出手,一脚踹烂一具干尸。 结果,《请仙箓》没有任何收获。 沈良变了脸色,赶紧提醒众人喝:“这是幻术!大家别被幻术干扰!它是障眼法!只需专心跑出去!” “那株会蛊惑人心的树,又在用鬼遮眼蒙蔽我们的六识了!” 正当此时,吼啊! 震耳欲聋的怪异吼叫,破开云霄,呼啸而上,自身后的成仙宫阙方向。 紧接着,轰隆! 身后有一声巨响爆炸传出,气象地动山摇,在伴随着轰隆隆的山峰倒塌之音,天上那些干尸幻象直接爆成漫天齑粉,随后消散在空气之中。 山峰倒塌… 再联想到死人树是攀附崖壁而生长…不难想象,这次是死人树遭到了重创。 终于,一行人包括沈良和大黑鸽在内,顺利逃脱出升天,将那灾难甩在了身后。 这个时候,众人离深处的成仙宫阙已经很远,战斗余波虽然影响很远,可到了这里后,也只剩下很微弱了,所以这里又恢复了雾霭锁绕,无人能知晓深处成仙宫阙的战况究竟如何。 这就是真正的绝世大战吗? 光战斗散发出来的余威都影响这么远,这已经是非人之力了,层楼登高处,可拦天下。 逃脱出废墟的人们,心驰神往,目光振奋。 所有人都会尊崇强者。 所有人都向往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站到顶楼之上揽月入怀。 不过,这些人里,只有沈良一个人,表现得有些唉声叹气。 沈良抬起手腕,在他手腕上,绕着一根红线。 他也不知道,红衣男子一醒来后,什么话语都没说,主动将自己衣服上的一根红线缠在他手腕上,这究竟是几个意思? 意思是欠他一份人情,以后可以凭此红线找他出手一次? 只要别是记仇,听到了他与仙尸幻化其模样时,他几次占便宜,就一切好说。 不过人家毕竟是绝世大侠,自然不会这么小肚鸡肠。 不过,一想到自己是日游使的救命恩人,他日后行走江湖有人罩着了,沈良心里又有些美滋滋开。 那可是登楼高手。 以后他出去也有一份喝酒吹嘘的江湖豪言了。 “傻黑鸽,刚才前辈一醒来就马上对死人树出手,破了幻象,我还没来得及问我手腕上这红线的来历,你能看出来这一根红线的具体用途是什么吗?为何我弄了半天也不见它有什么用处,而且还拿不下来?” 实在搞不懂的沈良就只好去问一旁把脖子伸长,一直在凝重注视着废墟深处的大黑鸽。 第四百二十四章 炼丹大殿 沈良疑惑的问询道。 听到这话的大黑鸽有些吞吞吐吐,鬼鬼祟祟的看了眼沈良手腕上的那根红线:“蠢后辈,俺老黑鸽只能说,你以后自求多福吧,有些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果然如此! 沈良目光呆滞起来。 江湖路人丙果然是在昏迷中听到了他与仙尸的对话! 江湖路人丙果然是在他身上打下了标记! 如此一来,就好准备找他秋后算账! 江湖路人丙,你把你的红丝给收走吧,大不了我不要你的恩情就是了。 看着唉声叹气的沈良,大黑鸽丢过去一个鄙夷目光:“怎么?都那样那样了,差点衣服都脱了,才发现人家是女扮男装,后悔了?” “你知道个屁。我那是救人要紧,我哪里晓得前辈是女子?” 沈良为自己据理力争。 但大黑鸽的斜视目光,明显是不信,不是每个男人都是柳下惠,坐怀不乱。 沈良觉得,当江湖路人丙诛杀完死人树回来后,他有必要跟江湖路人丙解释清楚有关于他脱人家湿漉漉衣服的误会。最好是能把他手腕的红线收走,爱谁要就谁要,这是一个死结,他可担待不起。 就是不知道,江湖路人丙今天能不能杀死那树怪? 只是,当片刻后,成仙宫阙深处的大战结束,战场上空的烟尘逐渐烟消云散,重归于平寂后,沈良一直未等到红衣女子出来。 “蠢后辈,别等了,那女子今天成了日游使之境,她已经离开宝地,这宝地里容不下日游使这等气势。”大黑鸽朝沈良说道。 沈良赶忙追问是怎么情况。 大黑鸽解释说道:“蠢后辈你应该很清楚,天地灵气反哺也是分几个阶段的对吧?” “现在的阶段,受制于天地灵气反哺才刚开始,底蕴还太浅,容不下日游使,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沽南日游使不进入宝地里的原因。别说日游使进不来,就连宝地里某些存在的老东西,也出不来,被困在宝地更深处,暂时陷入沉睡无法复苏。” “那女娃是别的原因,她是在宝地里才突破到日游使境界的,所以她要尽快脱离出宝地,尽量拖延住宝地提前关闭,好给其他人争取离开宝地的时间。” “今天有日游使打破规则,在宝地里破例出手,使宝地里本就底蕴薄弱的大道天地力量受到镇压,过不多久,这里就会消失蕴藏。下次现世,就要等到下一次的灵气反哺异象了。” 大黑鸽神色凝重的继续说道: “乘着现在宝地还没消失前,还有半天时间,我们赶紧搜刮这片废墟里还有没有遗落的宝贝。” 听了这番话,沈良闻言后,眼底微微浮现一抹讶色,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想不到宝地里还有这样的秘闻。 这个时候,沈良也不再犹豫,跟着其他人一起,如离弦之箭般,疾步冲入这片废墟里。 很显然,其他人也都了解到日游使出手,宝地即将提前关闭的情况,所以也都开始急迫出手。 人人都在抢,寻找修行机缘,就看谁机灵了。 但也有人是赶往成仙宫阙深处的死人树方向,其中就有包括沈良。 死人树被日游使伐倒。 定然有元炁可搜集! …… 就在沈良冲向成仙宫阙时,此时,在青丘断山的更深处,当跃过成仙宫阙,再纵横过几条峡谷和通天沟壑后,有一座鬼斧神工之力劈砍出来的山峰,山峰怪石嶙峋,陡峭险峻,且终年云雾不散,常年难以攀登,若有能走路来到此地的寻道之人定然不凡。 而昔日的山峰,恐怕高耸入云,一览众山小。 绝色玉石铺道,金镂龙凤雕梁,没想到拨云见月,此地竟一切都是玉石打造,宛如天上宫阙坠落人间。 只可惜,沦落如今,此地的玉石都已破碎不堪,折损九成九。 这些玉石美金,也不知已存在了多少年,即便再晶莹晶透,冰清玉洁,价值连城的玉石,也经受不住沧海桑田的岁月消磨,早已是明珠蒙尘,暗淡无光。 而在山峰脚下路边,遗弃着一块只剩一半的匾额,匾额沉重又巨大,即便是已破碎也有数人高,数人宽,数人长。 匾额上缠满了枯藤和浮灰,似乎纂刻有几个大字,但无法看清其上的字迹。 沙沙沙…… 一阵轻风,吹拂动山中枯萎的草木,发出轻轻摩挲之音。 这里同样是浴血之地。 鲜血干涸,暗沉后,将这里的山岩浸泡成了绯红之地。 忽然,静谧无声的山峰脚下,传来咯咯娇笑声音,还有一蹦一跳的欢快脚步声,这是名年摸十一二岁的粉雕玉琢漂亮小女孩。 小女孩有着一双灵动俏皮的水灵灵双眼。 小女孩像是离开牢笼,挣脱束缚的脱欢鸟儿。 她历经千百年牢笼镇压,此刻出来,一路蹦蹦跳跳,手中还有一只用山中枯树枝与枯树叶做成的小风车,小风车随着小女孩的走动,呼呼呼转着圈子。 这时,小女孩看到随便遗弃在路边的匾额,她就像是发现了宝藏一样,喜悦的伸出白皙好看的五根小手指,捉迷藏般,轻轻拉开枯藤,拂去灰尘与枯叶,佛手一弹,烟尘散去。 待灰尘散去,小女孩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终于看清匾额上刻着两个古意盎然,剑走游龙,如两条苍龙匐卧的古字。 丹殿。 似乎这上面的字还缺了一处 …丹什么殿。 炼丹…炼丹殿! 连起来应该是这三个字才对。 就匾额上的古字浮现之时,像是唤醒了这炼丹殿上的什么古老存在。 嗙嗙嗙! 就在这雾气锁绕的山峰里,忽然传来沉重厚实的古钟金鸣。 雾气中的山峰之顶,有一团高大模糊的金光影,若隐若现,与之同时,还有隐隐约约的火光在熊熊燃烧。 这片早已经廖无人烟了不知多少年的炼丹大殿上,此刻居然还有人在山巅上炼丹。 此时从远处望去! 即便远远隔着雾气看向山顶,依旧能看得清山巅上的丹炉虚影和金色的火光虚影,这炼丹炉,只怕是不下数百万斤之重…… 那炼丹炉的熊熊丹火,少说也有数十丈,上百丈之高…… 数百万斤沉重的炼丹炉,数十丈高的丹火,难道是有上古的神仙未死,在炼丹大殿上炼丹不成? 第四百二十五章 甚么丹 “炼丹炼丹,炼的甚么丹?” 只见此刻的小女孩睁着灵动大眼,一只手指困惑的挠挠头,似乎终于想到了什么一般,恍然大悟的眼眸眨巴两下,然后一蹦一跳的循着上山的破碎玉石台阶,准备登上山顶,一窥山顶上的炼丹大殿秘密。 哒哒哒! 轻脆的脚步声在玉石台阶上落下。 哒哒哒…空旷而幽冥深雾的青丘山中,就在背后也响起一个脚步声的回音,在寂静无声,只有一个人的深山中,尤为清晰。 哒! 脚步前脚落定。 哒… 背后接连的响起来,极为有规律。 小女孩虽然听到了动静,却并没有选择回头,她还在继续爬山,只是,她开始越走越吃力,感觉身上像是背负着几个人的体重而行,她才走出六步,发丝就已经被汗水浸湿,黏成一缕缕,只见她累的小手紧紧攥拳。 啪嗒!因太过用力大,手中的树枝被一不小心给捏断。 原本活泼开朗如灵鹊,乐呵呵的小女孩,看着折断的树叶风车,眼底不免暗自神伤,睫毛打颤,流落出哀伤与委屈神色。 蓦然,这小女娃似乎终于在乎起什么事情来,只见她回身看了眼身后来时所登上的台阶,诡异的一幕出现,就见在她身后的台阶竟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五具无头尸体。 似乎…只要她每踏出一级玉石台阶,身后就无声无息多出来一具无头尸体,这些无头尸体,一路跟着她上山,她停下,那些尸体停下,她踏步走,那些尸体也与她一起抬脚。 咕噜! 就在小女孩疑惑不解,切回头的瞬间,其中有一颗人头轻声落地。 这幽暗无过客,寂静山林中,人头落地之后再次恢复了平静。 只是,不知时日过了多久后,却突然又有一位看上去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来到炼丹大殿所在的山脚之下。 她也面露好奇之色,与先前一模一样,同样注意到被人遗弃在这的半块匾额,还有山巅炼丹大殿上的诡异响声和火光。 这名小女孩比较谨慎,先是扯着嗓子去向山中喊了几声,等了片刻,见无人应答,于是她开始小心翼翼试探着进山。 哒哒! 当小女孩踩着狮子头登云靴子,亦步亦趋的登上玉石台阶的第一步,身后响起脚步声回音,谨慎立刻就小女孩疑惑回头,惊恐看到她身后竟不知何时跟着一具无头尸体… 咕噜! 不知被什么力量所诅咒,那小女孩的人头落地。 不知觉间阴阳颠转,风云移位。 半个时辰后,细细数下来,一,二,三…八,九…越来越多小女孩出现,她们之中有恶毒,有城府,有内向,有活泼,有谨慎诸多变化,但是唯一不变的,就是她们全都是长得一模一样。 等到最后,一位气息独特,犹如明珠烈阳般,赤着白皙漂亮双足的十一二岁小女孩出现在炼丹大殿山脚下时,那些一直试图进山的小女孩即便已经命折当场,但也全部复苏过来,沉默着全都回归入这名小女孩体内。 明珠小女孩打量一眼山巅的巨大丹炉和丹火,再平静回望一眼倒在路边的半块匾额,暗自打算起来。 她先是在原地思忖片刻。 过了会,像是想了什么,而后,用此前拨弄开的枯藤,枯叶,重新把半块匾额上的丹、台二字遮住后,这才脚下玉足一迈,这名天上明珠般的小仙子一路头也不回的进了山。 奇怪的是,也不见她作甚,这次身后居然再未有脚步声回音,她的头颅也没可怖的沿着台阶滚落。 且等这明珠般,烈火煅烧无瑕的小女孩进了山后,其身影,很快便被山中雾霭遮掩,消失不见。 尚且不知究竟如何,但也再没看见有头颅从台阶上咕噜噜滚下来。 咣当!咣当! 只剩下了山青丘山山顶上动静依旧还在响彻。 山巅之上的巨大丹炉与丹火金光虚影,依旧在朦朦胧胧的忽隐忽现。 不知觉间日月更替,但再未有人来到这片古怪的地方来,这里再次恢复回平静,死寂。 只有一块被枯藤与灰尘蒙蔽的半块沉重匾额,孤零零,带着说不尽的荒败与凄凉,倒在路边无人问津。 宫阙只为神仙造,金玉流转凤舞龙。 穹路大道今犹在,不见当年登殿人。 炼丹大殿,已不复…… 玄镜司一众倒是还并未发现到炼丹大殿所在地方,因为此前,进入宝地的人,都被困在成仙宫阙十几日有余,期间还得胆寒心惊的躲灾。 而除此之外剩下的一部分人,都是没有资格进青丘断山的人。 这些人大多都选择了停留在山脚下的鬼城里,也有不少聪明的,停留在城外的安全地方。 此刻。 青丘断山,成仙宫阙之中。 此刻人人都在撒丫子狂奔,瞪大眼去四下里寻找可突破修为的机缘。 因为他们只剩下半日时间可撤退,所以再想去搜寻其它地方,已经来不及,只能是兔子急了也得吃窝边草,就近寻找了。 其中自然就包括了鬼鬼祟祟的沈良混杂在其中。 大黑鸽子满脸的鄙夷,他一直有些不解,沈良为什么要前往成仙宫阙方向,但它还是一路跟上沈良。 “我说蠢后辈,谁叫你跟俺老黑鸽是结拜的异姓兄弟,俺老黑鸽不放心你,还是跟着你一起前往成仙宫阙吧,蠢后辈如何,够江湖道义吧,以后行走天下就报上我的名号,那明眼人都会退避三舍,甚至以礼相待。大黑鸽颇是自得和邀功的说道。 这上,沈良全当是自己孤身一人,旁人问起来,他就说自己根本就不认识这它:“哪里来的结拜异姓兄弟,我良道士怎么不知道?” 大黑鸽一听这话,面子挂不住顿时就怒火上头。 两人拔刀相向。 最后依旧落得了两败俱伤。 稍刻,灰头土脸的两人总算消停。 最后,当一人一黑鸽,来到那口干涸的成仙宫阙时,成仙宫阙依旧还是那个成仙宫阙,无头鬼依旧还是那个无头鬼。 第四百二十六章 太诡异了 宝地里好像有讳莫深远的规则力量,使得一些东西无法被破开。 只是,死人树已经轰然倒塌成两截。 那吊满了的成千上百干尸尸体,也不见了,只有成仙宫阙里多出来一层厚厚如油渍般的黑色灰烬。 灰那些烬中还有一些布料碎片,似是在预示着这些布料碎片,就是那些干尸所留,那成千上百的干尸,都化作了这满满一地的灰烬。 搜寻了半日,还是两手空空,沈良挠挠头,发现自己火急火燎来一回,却什么都没得到。 而且,看来那红衣女前辈是真的离开了宝地,不然应该能趁机收割一波元炁才对。 有道是万事皆有定数,强求不得。 沈良倒是对割元炁,机缘一事看得开,能有最好,若是没有自己也没什么损失。 不过确实…他心中的确是有些小小失落。 正当此刻,只听得耳边一声轰隆如九天悍雷爆炸的巨响,在青丘断山中轰隆隆的引出巨大动静,原本低头的所有人都吃惊抬头,就看到断山深处的某一片地方,此刻竟有火光冲天。 那淡金色的火势很大。 即便隔着一层山中雾气,依旧能看到有很大的火势在熊熊燃烧,红霞遮半天。 “蠢后辈,俺老黑鸽怎么突然感觉,这地方突然变得炽热?宛如在烈火蒸笼里一般”大黑鸽看着火光方向,对沈良说道。 大黑鸽是属于精怪,它对空气中的细微变化察觉得比别人都快,天生亲和山林风火大地,所以对于空气中的变化极其敏锐。 大黑鸽说完后,沈良被这一提醒,他才终于发现到,空气中的温度的确在升高。 他面色有些郑重的看向远处火烧云冲天的方向。 空气中的异常升温,是从那里响起爆炸开始的。 “蠢后辈,呼呼…这也太难忍受了,这青丘山里怎么越来越热了。” 俺老黑鸽感觉要成烤黑鸽了。” 大黑鸽热得吐出长长舌头。 大黑鸽这么一说,沈良也感觉到不对劲了:“傻黑鸽,莫非是我想多了,为何我总是觉得,那火云正在向我们这边快速靠近。” 被沈良这么一说,大黑鸽仔细一看,下一刻,黑鸽脸立马变了脸色。 “蠢后辈,你知道天上仙人的炼丹炉,若是有丹火遗落人间后,会酿成什么样的大祸害吗?”大黑鸽黑鸽色难看的看着身旁沈良。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仙人!”当说到此事后,嘶呼,沈良倒吸口凉气,目光征询的看向大黑鸽。 下一刻,一人一黑鸽,逆着人群,撒开蹄子就往山下逃命。 “找找找,还找什么机缘,哪个瓜娃子不长眼把这成仙宫阙里的炼丹大炉子给踢翻了,把这里变作火云山!你们还不跑,想准备在这里等死吗?那可是烧金锻银的真火,还站着干什么,跑啊!” 其实不用大黑鸽喊,其他人早已发现到情况不对。 恰在此刻,在青丘断山之外,也忽然遭了灾劫。 宝地入口处的安稳之地。 这里依旧还是人山人海,实力不够的,都被留下不得走出此地。而寻常人,往往是最多的人。 此时的入口里,人们已经没了静心修炼的心思,他们全都在讨论着关于日游使的轰动消息。 原来,在不久前,红衣女子曾降临过这里。 然后,留守在这里的铜衣捕快、幽夜使等人,开始让大家快快离开。 就在玄镜司一干人等排着队伍,井然有序撤退之时,忽然,有排队在队伍外围的人,目露骇色,手指远处的天空上方,急声大喊一声: “诸位快看天上,那是怎么回事?前一刻还好好的天上怎么突然暗下来了,有,有什么东西正在朝我们这边快速飘来。” “这是何方神圣的神通大法,怎地如此骇人!” 其他还在一旁等待撤退出宝地的人一听,都是慌忙抬头看天。 这一看,果然就看到远处的天边,正有一团团恶气黑云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天空正在快速变暗,远处正有许多人仓惶逃命。 这些逃命的人,脸上都是带着惊恐,不知所措。 他们之中时不时脸嘴唇发紫,牙根打颤的回头看一眼就近在咫尺的如潮水黑暗,仿佛追在他们身后的遮天蔽日黑暗,是令他们避如恶鬼恶魔的可怕之物。 就当留在入口里的人正惊疑,猜测那黑暗是什么时,这个时候,有一人跑得最慢,落在最后,结果没跑过黑暗,一条腿不小心被黑暗沾到一点点血肉,顿时可怕的一幕出现,那人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方式在不断地分崩离析,顷刻间便化作一片片破布,烂肉般凋零,滚滚黑烟冒起,上升到那黑云之上,而倒下的人当场化作了森森白骨。 由于发生的太快,那人绝望哀嚎的噗通倒地,身边同伴想要施以援手时,可惜已经迟了。 在凄厉哀嚎声中,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声音还没落定,就被黑暗整个吞没。 安全区里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全都被吓不轻。 脸色当场就变白了。 这个时候,玄镜司里有负责维持安稳的幽夜使站出来,用浑厚的嗓音震慑全场,他大喝一声,以此来稳定人心:“诸位都不要惊慌,只要不离开此地,那些黑暗来到我们这里,还有一段时间。” “不要手忙脚乱,否则成何体统,再有扰乱军心者,斩!尔等安静退出宝地。” 开始有越来越多的幽夜使,或是捕头人物出面,维持秩序和人心。 看到被黑暗吞噬人的凄惨下场,即便有捕快下了斩头令,以此来稳定人心,可人心还是很难平定,有人惶恐问:“大,大人,那些黑色的浓烟,到底是什么?” “一个活人,就这么活生生死在了我们面前…他的腿就因为不小心沾到一点,就一息,我们就眨眼不到的变成了一堆阴森白骨,我等甚至怀疑被杀死的人,都不能在这宝地里复生!并非我等心虚,而是...这黑烟团着实太诡异了,修道之人都沾到就死!” 第四百二十七章 狐狸火魅 “这连褪去凡胎的修道中人都触之便死,怎叫人不心生胆怯!” 这位壮胆子晚辈口中的大人,抬头望一眼如潮水般席卷而来的黑烟团方向,面色极是凝重说道:“哼,不过是宝地在隐世,那是宝地的乾坤大道力量开始排挤外物,不管活人还是死人,。” “宝地正在隐世,重新沉入封印之中。” 众人闻言,各自心中有数,知道发生了什么。 宝地隐世,想不到会有如此之可怖的事情发生,怪不得这里面不存在人家的真正活人。 他们目露惊惧之色的看着与黑夜泾渭分明的那股如潮水黑烟团。 此刻的宝地里,是黑夜,可黑夜也无法掩饰那股黑烟团力量不断朝这边侵袭而来。 这莫名出现的,那黑烟团,远比地狱幽冥的审判更为骇人,凡是触及,吞噬一切活物。 这黑夜里,总算还有依稀可见的月华光芒,可被黑烟团力量吞噬掉的黑夜,则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烟团,虚无,空荡。 任何东西都荡然无存。 就犹如永远不会被填满的虚无之洞。 这时,那些拼命逃命的人,也终于安然跑回相对安全的地方。 细看之下才发现! 就在这些跑回来的人中,却是并没有沈良和大黑鸽子精的身影。 甚至,那些青丘断山里的一众高手,幽夜使,也全都不在这些跑回来的人之中。 青丘断山里的人,并没有全都。 居然有这么多高手沦陷,这是大事,玄镜司的人都是面色一阴,心中知道大事不好,这回怕是要死不少人! 当那些侥幸自己长了一双好腿,跑回安稳之地的人,还在惊魂未定,可他们还没坐下来喘顺气,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向他们打探情况时,这些跑回来的人,就又马上被玄镜司给立马接走,详细询问事情经过。 这时,安稳之地外的其它方向,其它还没有黑烟团力量降临的地方,又陆陆续续有零星几人跑回来。 但这些人里,依旧没有沈良和大黑鸽子精的身影。 时间拖得越久,活下来的希望就越小! 时间飞逝,不知何时,只见那安稳之地边缘处,依稀多出来一道孤独一个人的身影,安静望着远处青丘断山方向。 其他正在撤退的人,下意识侧目多望了几眼这道孤独身影。 身上穿着斗篷,脸上戴着面具,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看不到相貌,看不到年龄。 似乎是一位女子。 这正是被沈良带入宝地里的糊涂大仙花想容。 只是,倘若沈良在此,定然能认出来她的变化,她的身体,竟在比以前凝实了不少,眼神之中也清明许多。 倘若沈良在这里看到糊涂大仙花想容的变化,定然是要大吃一惊。 不过,沈良没有在这里,他,始终未归来。 而糊涂大仙花想容,就这么一直等着…等着…沈良没回来,在那面具下的眼眶之中,两团光芒一反常态的静止不动,就像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已经许久般。 似乎心情很是紧张,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烦扰无比,如同丢了最心爱之物一般。 安稳之地外,又有几道在黑夜下朦胧模糊的身影,在朝着安稳之地接近。 模糊的几道身影,越来越近… “诸位,快看,又有人安全回来了!” “太好了!还活着!” 有眼尖的人,注意到在安稳之地外,有几道在黑夜下模糊人影正在走近。 “好像之前离开安稳之地,负责去城里寻找其他人,通知其他人撤出宝地的大人他们?” 待走近了一些后,他们终于看清了那些人的面貌,确实是玄镜司的人马,于是立马就人大声欢呼:“大人,我们在这里!我们在这里!” 只是,很奇怪的是,那几名大人,就在即将要进入安稳之地的时候,忽然停下脚步,身子变得十分僵硬起来。 每个人都以一种古怪的姿势站着,而且全都站定不动。 他们在朝孤单站在安稳之地边缘处的糊涂大仙花想容招手,仿佛是在示意糊涂大仙花想容过去。 就好像是一行人碰到了什么麻烦,正在向糊涂大仙花想容求救。 糊涂大仙花想容眉头皱起,看到人在招手叫她过去,她有些犹豫。 胡先生一直叮嘱她,千万不要离开营地。 此地对她而言危险至极。 面具下那双眼眶中的光芒,闪烁了几下,糊涂大仙花想容像是在思考,然后,决定先准备回去寻找旁人帮忙。 她不能冒险,要是那位掌箓大人回发现自己越界了,说不准十几日都吃不着东西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糊涂大仙花想容却猛然后脊发寒。 几缕幽蓝狐火飞出。 噗噗噗! 那几名停下脚步,正在朝糊涂大仙花想容招手的大人,全身血线彪飞,尸首分离,一身血肉像是被无数锋利刀刃,瞬间分离,削下片片肉卷。 瞬间就成了鲜血淋淋的血骷颅。 可更为惊悚的是,成为血骷颅的大人们,依旧还在朝糊涂大仙花想容招手,示意糊涂大仙花想容过去。 难道!这些从黑烟里走出的不是活人! 这些人已经死了,现在都成了妖魔鬼物! 糊涂大仙花想容看清后顿时吓得后退。 但就在这时,又有几道模糊人影,从远处渐渐走近。 与之同时,黑夜里的经文传唱声音,从一开始的隐隐约约,似真似幻的飘渺,逐渐清晰起来。 这次出现的人,并非是大人。 而是一些青年晚辈。 但其中有一人尤为显眼,那是一具提着尸油灯笼,身罩黑袍的干尸人。 干尸人全身皮肉萎缩,如煤棍,只剩下一具干巴巴的皮包骨头干尸。 这具干尸,正是沈良此前多次碰到的披袍尸。 但此刻的干尸,两眼里没了此前的幽绿和思考神采,只剩下空洞,无焦点,木讷,这是一具空壳,只为吃人杀戮的空壳傀儡。 而随着手提尸油灯笼的干尸出现,鬼火悠然飘向对方,噗哧! 干尸被这狐火一擦,登时就被烧灭一身如柴火棍般的干硬苦肉,露出略带皮纸枯黄的骨头来。 第四百二十八章 四分五裂 但惊变顿起,就在下一息! 但见那被提着的尸油灯笼里有一簇薪火恍惚之中飘飞而出,鬼火一沾被烧烂的骨头,犹如回春之药,立即生死人肉白骨,居然再次恢复到原本的干尸柴火。 而且并未停歇的,只见又有一簇幽冥鬼火,闪着幽绿之色飘飞到干尸的右手上。 带着幽冥火爪的右手,一爪拍向脚下的狐火。 这一爪,动作很轻,看似轻描淡写,若不经意的轻飘飘一拍,却见幽冥薪火刹那点燃了整个狐火影。 花想容身形一滞。 那团狐火像是遭到了重创。 居然极快缩小,消失不见 糊涂大仙花想容眉头一皱,就连眼眶里的那两团光芒都微弱下去许多。 在这时,干尸另一只手里提着的尸油灯笼,忽然无风自燃,刹那,化作燃遍全身的火人。 蓬! 地上出现一个九尾狐影,张开大嘴,凶残的一口咬向火人,结果火人爆成一蓬星火,干尸,原地不见了。 一同不见的还有摔落到地上的右臂。 也就在这时,砰! 一只幽冥青焰的爪子,忽然从地下冒出,直接捅穿了地上的庞大狐狸影子,咯啦!咯啦!糊涂大仙花想容痛苦颤栗,伤口处的幽冥爪子不停加大力道,像是要把狐影给彻底撕碎。 这是一只右手。 就这么瞬间消失的时间,干尸借助着尸油灯笼里的诡异力量,右臂再次生死人肉白骨的痊愈了。 眼前的狐影与干尸之战,一切都来得太快了。 不过短短几息,就厮杀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就在花想容用九尾狐影拖住干尸之时,空气中的经文传唱声音,越来越响彻。 “献祭,厮杀,鲜血,品尝…” 这次的经文声音,不是来自它处,居然是来自那几名神色木讷的青年后辈。 他们朝糊涂大仙花想容招手,见糊涂大仙花想容始终不出安稳之地,他们面色开始迅速升起灰白,死灰之色,两眼上翻,全是眼白,没有黑瞳。 嘴角带着诡异笑容,开始念诵一声声经文,一边念诵,一边发疯了一样,自残的把手疯狂往喉咙里掏。 喉咙被自己的指甲,骨爪撕烂,撕破。 但是这些人都好似毫无所觉般,一直把手往喉咙里掏。 如此骇人,异样疯狂样子… 他们就像是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卡住。 直到最后,那些人几乎半截手臂都掏进了自己的喉咙里,喉咙被抓烂,抓出大把大把血肉,刹那吐血不止。 不过! 他们吐出的鲜血,却不是寻常人的殷红鲜血,而是很邪门的绿毒血。 这些绿毒血很黏稠。 就像是死尸烤焦后凝练出来的尸油,极其黏稠。 绿毒血所过之处,大片大片土壤被快速瘟疫,腐蚀。 噗哧! 有青年晚辈的手臂,把喉咙掏出个大窟窿。 在恶心的咳嗽声中,终于,卡住喉咙之物,狂泻而出,竟是那些黏稠绿毒血。 越来越多的人,在喉咙上掏出大洞,从体内吐出绿毒血的速度顿时加快,地面污染在加快。 眼前这一切都来得太快了,干尸的出现,学员的自残,都不过几息之间,根本就不给人反应时间。 安稳之地里那些未经世事的晚生,其实都是修行没多久,心性还不够坚定,面对这疯狂血腥的一幕,早已不知所措,双腿发软,看傻在原地。 “哼,敢在玄镜司撒野,找死!” “小心这些回来的人,他们全部都被鬼附身了!!” 忽然,玄镜司营地内传出怒喝声音,是那些早前逃回安稳之地,被玄镜司官差们带走的人,也都在这一刻爆发。 此时的绿玄镜司营地内已经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只见此前被玄镜司官差们接走的那些逃回来人。 这一看,竟有半数的人,也都跟安稳之地外那些晚辈一样,两眼翻白的在胡乱,原始疯狂的念诵经文。 他们统统一边嘴角带着诡异邪笑的在念佛文经文,一边自残掏烂自己的喉咙。 然后卡在喉咙里的绿毒血,顺着喉咙被掏烂的口子,哇哇哇…大口大口喷吐而出。 佛文依旧不止。 即便自残掏烂了喉咙,可肌肉依旧还在发出颤颤摩挲之音,诡异念诵着经文,这本身就已经足够吓人,完全无法理解。 此时,有绿玄镜司营地幽夜使想要出手救人。 可没有用。 那些人依旧还在疯狂,着魔,不断念着佛文。 这幅画面简直闻所未闻,可怖血腥。 但更诡异的还在后面,随着佛文念诵,传唱越来越响,地上那些绿毒血,流淌一起,竟化出一具身影。 身批黑色袈裟,秃头,老肉皱褶,皮肤黢黑,见过世面的人当即有人惊呼:这…这是一尊邪罗刹。 俗语有言在先,千年修道难,一朝入魔易。 成佛与成魔,俱在一念之间。 其实世间当属修佛之人的心魔最难跨。 世间便有了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眼前这尊老邪罗刹,所展现出来的种种不凡手段,都预示着入魔前此人的资历。 或许,其生前是一位佛法高深,得道高僧的老佛。 但是佛家讲的是苦海无涯,渡海成佛,可他能渡人,谁来渡他,最后把自己苦陷入了无法自拔的魔道。 随着老邪罗刹的出现,立刻有人认出了这尊老邪罗刹。 “我想起来,它是宝地外,被杀崩了的那尊大佛本尊!” 只是,众人想不明白,这尊自潜入宝地后,一直蛰伏躲藏起来的老邪罗刹,为什么突然现身在玄镜司营地这边。 很快,他们便知道了老邪罗刹的目的。 因为,老邪罗刹直接出现在安稳之地边缘地带的糊涂大仙花想容身后。 “南无萨怛他.苏伽多耶.阿啰诃帝.三藐三菩陀写……”老邪罗刹双掌合十,轻声念诵出一句佛文。 似乎是在诱导人向善,但若是循着声音念下去便会被心魔所困,最后一念成魔。 老邪罗刹只是轻轻传唱一句佛文,也不见老邪罗刹有什么动作,面前的一位面具女子,居然刹那间如镜花水月般四分五裂开来! 第四百二十九章 江湖八卦 那窈窕身段的面具女子,居然刹那间如镜花水月般四分五裂开来! 啪嗒! 糊涂大仙花想容死掉的原地,掉落一只草人。 这草人替死鬼的手法,与前些时日沈良去往生界那次,胡先生所用的木雕手法,如出一辙。都是出自商有才编织的草人与雕刻。 “我已在这里等了你十几日!” “我说过,我要为玄镜司营地里的兄弟们的人命,血债血偿!谁都别想逃脱出去!!” 就在替身落地的刹那,凭空一人出现在老邪罗刹身前。 竟是消失了十几日的胡先生。 胡先生依旧还是那张冷冰,僵硬的脸:“你们都来自同一个地方,看来我的猜想没有错,我稍稍放出点气息,就把你引出来了!” 想不到胡先生居然一直都在安稳之地这边,他算出了老邪罗刹和糊涂大仙花想容其实都是来仙庭和地府,为剿清潜伏入宝地里的邪魔妖道,所以特地等候在此。 可这十几日来,老邪罗刹很狡猾,一直不现身。 于是胡先生借用替身模仿糊涂大仙花想容的气息,今天终于把老邪罗刹给引了出来。 老邪罗刹古井无波,就在他双掌合十,又要传唱一句佛文之时,下一刻,却被一道雷霆震荡之音打断。 随后,这里爆发了雷霆与佛经的浩大对撞之音,惊天动地。 这边在杀得昏天黑地,如火如荼。 而在安稳之地的另一处,玄镜司营地另一头,一道身影孤零零站着,一直望着安稳之地外被黑烟团力量笼罩的大片虚无。 这才是糊涂大仙花想容。 从未离开过半步。 半个时辰后,那黑烟团的虚无,一直都在不停的向宝地入口这边的安稳之地笼罩而来。 此时。 安稳之地的三面,都已彻底被黑烟团力量笼罩。最后剩下的一面,则是背靠出口。 此刻三面都被黑烟团力量笼罩,还被困在宝地深处的人,已经彻底断了撤退的路。 他们,将要被困死在宝地里。 糊涂大仙花想容就这么孤零零站着不动,一直等着掌箓大人回归。 她会一直去等的。 可直到黑烟团蔓延到了了周围,始终都未等到想要等到的家人。 不会开口说话的糊涂大仙花想容,没人能知道她此刻的内心变化。 直到最后,似乎是坐不住了! 糊涂大仙花想容伸出手掌,小心试探向黑烟团的腐蚀之力。 结果,一切都是安然无恙。 要知道这黑烟团力量,可是不管是活物还是死物,都能侵袭的。因为那是来自宝地的乾坤大道力量,对于活物的吞噬,毫无情理。 可此刻,不止是糊涂大仙花想容本人没事。 就连她的衣物都毫发未损。 糊涂大仙花想容眼眶中的光芒,开始了速度很快的剧烈一闪一闪,糊涂大仙花想容小心尝试另一只手。 结果,这次的尝试,依旧是安然无恙。 糊涂大仙花想容终于明白过来,宝地似乎并不能左右她一个仙人元神? 就连她身边的一切,都会被庇护住。 虽糊涂大仙花想容眼眶里光芒喜悦的一闪一闪,她想找来别人… “蠢小子,天意如此,我等凡俗岂可违抗天命,看来我们今天都要阴沟翻船在这阴沟里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把青丘断山变成火烧山,把退路都阻隔了,只得绕路,这下浪费了不少时间才跑出青丘断山。” 地底下的熔浆呼啦直冒火光,被困在地底下的大黑鸽子精,抬头看着头顶上方的鬼城,气得唾沫子横飞。 此时的鬼城,早已经被黑烟团力量笼罩。 一行人被困在地底下出不去。 一出去就是个死。 而被困在地底下的人,除了沈良和大黑鸽子精之外,还有其他人也都被困在此。 此刻,每个人都在犹自挠头苦思。 究竟该如何脱离苦海? 此时的沈良,也早已从大黑鸽子精口中,了解到外面的黑烟团腐蚀之力究竟是什么。 “蠢鸽精,你难道真的没有出去之法吗?” 沈良又问了一遍。 大黑鸽子精不安的原地踩了踩爪子:“俺用些特法门,倒是能出去,不过俺老黑鸽一个黑鸽出去都有些够呛,不时也要掉一层毛下来,可没办法带着蠢小子你和其他人出去。” 闻言,沈良顿感无望。 但他终究还是不想让大黑鸽子精,白白留下来陪他送死。 于是良道士霸气凌然,愁肠般的劝说道:“蠢鸽精,既然你能出去,你不用管我们了,你先出去,然后尽快告知玄镜司的人,想办法救我们出去,莫要再此久留,以免横生什么变故出来,到时候谁都跑不了。” 大黑鸽子精抬头看看被黑烟团力量笼罩的头顶上方的鬼城,咬了咬牙说道:“我知道,但是此刻仙不急,俺老黑鸽再等等。” “我们这么久没回去,外面的人,肯定已经知道了我们的情况,依照胡先生的本事,胡先生定然会前来救我们出去。” 闻言,良道士默不作声起来。 说实话,沈良一直不了解胡先生究竟修为如何,与他身世和真正来历。 从这些时日来来往往于洒金街,日久接触以来,他只知道,胡先生的本事很厉害,身边所遇到的幽夜使,都很敬重胡先生。 单单是胡先生的幽夜使称号,玄镜司,还有些江湖上的绝顶高手,甚至是那些皇亲国戚,都要尊称一句“胡先生”,就可知非同一般了。 过去,他也曾数次向喝醉的庖町暗暗打探过有关胡先生的情况,可庖町总会假借酒劲支支吾吾,始终是讳莫如深,闭口不谈。 问起旁人,就连其他人也是。 每当谈到胡先生的身世时,全部都是闭口不言。 所以沈良至今只知胡先生算是江湖上最为诡异莫测之人了,比那知天下的江郎天下报舵主还要神秘。 此刻,听闻大黑鸽子精提及到胡先生,沈良这回不打算放过打听八卦的机会,于是不由好奇问:“蠢鸽精,为何你们玄镜司里的人都这么敬重胡先生,反正现在出不去,不如你跟我详细说说胡先生的身世过往?他究竟是怎么个厉害?” 第四百三十章 救星 “快些与我说说,那个胡先生他究竟是怎么个厉害?” 大黑鸽子精闻言不由得面色狐疑的看一眼沈良:“可我明明记得,只要你一有危险,那胡先生就会立马就赶来救你,就凭你跟胡先生的江湖交情,你不知道有关他的身世之谜?” 沈良老老老实实的摇头,又没人与他说起,他这哪里晓得其中道理。。 大黑鸽子精直勾勾地看着沈良,满眼的不可置信。 过了一会,它见沈良脸上真诚,诚心求问,似乎并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大黑鸽子精扇了扇翅膀,歪着脖子想了想,似乎是在思考该如何说起此事,又像有些讳莫如深。 只等到过了数息,它这才张口说道:“蠢小子,你知道在日游使上面,还有什么境界吗?” 也不等沈良回答,大黑鸽子精马上凝重说道:“倘若你不知道胡先生的来历,这就说明,胡先生认为时机还没到,俺老黑鸽虽然不知道胡先生的用意是什么,也不好提前对你透露太多。” “嘿嘿,知道太多对你反而不好,我只能这么跟蠢小子你说,胡先生的来历,在沽南剁下脚,那些登楼之人都得摔跟头。” 沈良对于大黑鸽子精的回答,并不感到吃惊。 既然那胡先生能跟日游使关系不浅,随便翻一翻就能找来一只鸽子精怪,这在一开始就已经说明了,胡先生的来历肯定不简单。 只是,沈良没料想到,胡先生的来历居然还会跟日游使之上有关,难道登楼之上,还有着什么? 莫非是与仙庭有关? 沈良立即多打听了几句,旁敲套话,但他见大黑鸽子精再不肯多说,之后他也没过多为难大黑鸽子精,而是问出另一个疑问:“蠢鸽精,日游使之上的境界是什么?” 就待大黑鸽子精张口欲言,正要回答之时,忽然,被困在地下熔岩之地的所有人,包括大黑鸽子精再内,似是感应到什么,全都齐齐转头看向身后青丘断山来的方向。 眸子一眯去看个仔细,只见有一道模糊身影,正从青丘断山深处,由远及近而来。 众人顿时脸上神色戒备。 怎么在这个时候,还会有人从青丘断山里走出来? 不知哪方神圣,只怕会来者不善! 直到那道模糊身影一步步地走近,一众人等这才回终于看清,来的是一名年摸十一二岁的小女孩。 待越走越近,只见那小女孩长得娇美,清澈,就像是从天上宫阙降落尘世的小仙子,神秀绽放,如被烈火锻造过的明珠一般。 当看清来者是谁后,就连大嘴巴的黑鸽,似乎是感知了什么危机一般,都下意识闭上了嘴,恐怕是被吓的。 沈良轻抚下巴,这很容易能看得出来,即便是大黑鸽子精,都有些忌惮这名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女孩。 沈良见大黑鸽子精安静下来,不由看一眼缩起脖子的大黑鸽子精。 这个时候,他哪里还看不出来,眼前的佛门出身的小女孩在最后出现,看来青丘断山里的变化,多半就是与她有关了。 大黑鸽子精大怒,转而去怒视沈良,转移注意力,那喷火的眼神就好像在说蠢小子你那是什么眼神? 沈良顿时白眼一翻。 你口中的不长眼的小崽子,现在就出现在你面前,怎么,你怎么不敢当面继续给她一些教训了? 大黑鸽子精爱面子,又当着这么多人面,顿时就急红了眼,差点就要拿爪子去踢沈良。 周围众人都是面色一黑。 沈良与大黑鸽子精的眼神交流,落在其他人眼里,就成了一人一黑鸽在旁若无人的眉来眼去。 不知为何,虽然此地灼热难当,但在座的众人莫名两股一寒。 这是何意? 莫非我沽南的国风已经败坏到如此地步了? 就在那小女孩刚刚走近之时,就见在距众人不远处,又有一名穿着狮子头红靴的小女孩,不知是从哪里钻出来,忽然出现在众人眼里,像是已经在旁偷窥了很久。 然后,小女孩踩着哒哒哒的脚步声跑出角落,很是乖巧,径直跑向那名明珠烈阳般的小女孩,融为一体。 大黑鸽子精看到这一幕,顿时一脸的吃惊与震慑,眼睛刷的一下就直了。 鬼知道这具喜欢躲在角落看人的化身,躲在附近多久了,有没有听到它之前的骂声? 万一有听到,该怎么办? 这佛门大能谁能遭得住?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黑鸽子精变得疑心病很重。 它回忆起之前那一幕,越想就越是感觉,方才那化身的小女孩走跑出角落前,好像似有若无的看了眼它所在方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若是真被听了去,自己这条老命可就不保了,听说佛门中人生气起来,那简直比恶鬼还恶,简直令人牙根打颤,要不要绑了沈良当人质,拿沈良背黑锅? 他们二人也算是老相识了,不知道在这场面的人情管不管用? 大黑鸽子精偷偷把目光打量向身旁的沈良,结果恰好被沈良看到。 “嗯?我说蠢鸽精,你那是什么眼神?” 沈良敏锐的发觉到不对,当即就是一脚踹过去。 “莫动手,莫动手,我什么都还没说,你好端端的踹我做什么,什么人这是?蠢小子,俺老黑鸽看那女娃娃,似乎并不着急被困在这里,那女娃应该是有出去的办法,我们要不要从长计议,大事要紧?”大黑鸽子精跟沈良悄悄说道。 沈良让大黑鸽子精直接把话给说明了,别神神秘秘地打哑谜。 大黑鸽子精眼珠子一番。 蠢小子你明知道俺老黑鸽不是人,还让俺老黑鸽说人话,这不是纯属为难黑鸽吗。 但为了活命,大黑鸽子精拿得起放得下,先忍了。 于是,大黑鸽子精嘀嘀咕咕出自己的想法。 “蠢小子,你那有过江湖姻缘般的女娃从还没进宝地前,就开始对你使眼色。就算是进了宝地后,也是与你暧昧不明的。俺老黑鸽感觉那个化身,其实她分明是偷看了你许久,而且不止一回了。” 第四百三十一章 勃然大怒 “我想你也察觉到了,那小女子她分明是偷看了你一路。” “明眼人都明白,那小女娃分明就是跟蠢小子你有一腿,倘若说你们没有一腿,俺老黑鸽这辈子都不吃虫子了。” “蠢小子,要不你就牺牲下色相,跟那女娃求个软,抱上大腿,顺便救我们大伙一起出去,玄镜司众人的性命,就全托付于你一人之手了,男子汉大丈夫要担得起责任,学会笼络人心!” “倘若蠢小子你不想吃这碗软饭,也没关系,我这还有一个可行的办法,不如你让俺老黑鸽绑架了你,然后当面威胁那女娃,倘若不带我们出去,我们就当面把你脖子一扭,咔嚓一下,那佛门慈悲为怀,就算不为怀,她念在旧情上,肯定会出手救你。” 沈良听得面色青一块紫一块。 当即又是抬腿一脚,这精怪整天没安好心,都出的是什么馊主意。 结果大黑鸽子精被沈良踢多了,早已经练出皮糙肉厚,轻描淡写的拿尾巴在地上蹭了蹭,挠挠痒,不以为意。 “蠢鸽精,你这面皮是越来越厚了。” 沈良一脸嫌弃,鄙视的看一眼大黑鸽子精。 在地上蹭往屁股,重新站起来的大黑鸽子精,继续跟沈良嘀嘀咕咕道:“蠢小子,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你的江湖姻缘女娃娃越走越近了,再不下决定,我们就要都走不出宝地里,莫要犹豫不决,我并非是在与你说玩笑话。” 沈良没听大黑鸽子精的唆使。 因为他看到大黑鸽子精的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根子附近了。 这大黑鸽子精其实是在耍弄小聪明准备来嘲笑他。 这小女子乃是佛门中人,并且与玄镜司也是关系匪浅,此刻她倘若真有出去的方法,不必劝说什么,她肯定会主动出手救人。 正在思索之际,但见那小女孩已经走近。 嘭嘭嘭! 哐当哐当! 当小女孩走近后,却听到小女孩身后,有拖地的沉重铁链摩擦,碰撞之音,似乎后面拖着什么十分沉重的东西,所以才一直走这么慢。 哐当哐当的声音一直不停。 直到走近了,沈良这回才看清,那是什么。 只见就在在那小女孩身后,是有更多的身外化身,全都在使劲,脸都憋红了,扛着粗粗铁链,跟在明珠烈焰的小女孩身后。 铁链的尽头,拖着一块庞然大物。 那是一块温润近人的玉石。 大若半个磨盘,不是有乾坤大道的一整块,这边角有裂隙,不知从哪里弄来这么大一块碎玉。 而且那裂口处已经十分古老,布满一层灰尘。 “天哪,竟然会有如此之大的灵玉!” 大黑鸽子精看到那块碎玉后,顿时眼睛发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措辞。 “原来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难怪,难怪!青丘断山化作火烧山!这是不光把仙人的炼丹炉给打翻,这阵势似乎还把炼丹炉给撬走一块!” 大黑鸽子精面露震惊之色,这小女子果然非同凡人。 随后,大黑鸽子精振奋说道:“蠢小子,这回我们有救了,想不到那女娃竟会抢回来这么大块灵玉。” “这块灵玉,是宝地中吸取天地日月之精华孕育而生,自古就有说法,玉能养人,是因为玉有天地灵性,善藏福缘灵气,日复一日后,玉就渐渐诞生出福分灵气,倘若人常佩戴在身上,能温养人的生命,护人周全,甚至是延年益寿。” “其实,玉石中的灵气,说白了就是天地间这灵气的精华被去其糟怕,留其精华保存了下来。” “所以这玉能承载万物。” “这也就是为什么,无论是儒释道,还是三教九流,甚至是邪道中人,都喜欢灵玉。因为,玉可勾连天地大道,久而久之便诞生灵性,所以在灵气枯竭的时候,灵玉才会如此值钱。” 按照大黑鸽子精所说,玉既有灵性,自然也能吸收天地间那微不可查的灵气。 还有人专门拿上等玉石来汲取灵气,以备灵气枯竭时修炼所用。 而且一些异术,儒释道,奇门遁甲等,都离不了玉。 而这灵玉,是出自宝地里的。 受到宝地里灵气的日以温养,便成了灵玉,自然便有了这宝地里的天地灵气。 而这灵玉诞生自宝地,其上所汲取的灵气,可暂时蒙蔽众人的气息,带大家脱困而出,不会受到宝地吞噬。 听到这,沈良这才明白过来所谓的得救是指什么了。 难怪那明珠耒阳般的小女孩能够从已被黑烟团笼罩的青丘断山里安然退出,就是因为有了这块巨大的灵玉。 “可是……” 大黑鸽子精说到这,眸子一冷。 “虽然现在有了这么大块的灵玉,不过还是不够,我们这里躲着人太多,俺老黑鸽心中估算一下,保守是有一半人要留下来,否则灵气不够。” “而且这灵玉,也并不是永远存在的,黑烟腐蚀之力若是侵蚀得久了,里面储存的灵气也会同时被消磨,损耗。等灵玉碎,人也就跟着一起没了。” “这叫香消玉损,咳咳…” 大黑鸽子精朝沈良低声说道。 而那明珠烈阳小女孩,显然也是注意到了这个情况。 当走近后,她先是刻意地看了看在场的人数,又抬头望一眼地面上的鬼城,她环视一圈四周,最后,她的两只眼睛,看向沈良身旁的大黑鸽子精身上。 至始至终,都未看沈良一眼。 但就像大黑鸽子精所说的。 不看就是看,说明对方知道沈良。 倘若真不认识,大可大大方方看着他,不必刻意假装看不到沈良,以此来引起沈良的注意。 “就你好了。” 小女孩忽然看着大黑鸽子精视线不再挪开,开口说道。 “过来拖它。” 小女孩意思是让大黑鸽子精去背那块沉重的灵玉。 “什么,你是指我?”大黑鸽子精先是狐疑。 然后,眸子一眯,眼中怒气冲冲,勃然大怒:“你叫我背难道我就要去背,你把俺老黑鸽当什么了,当苦力吗?” 第四百三十二章 顺便捎带 “如此行径,你把俺当什么了,莫非是当苦力吗?” “我凭什么听你的话,在座的都是修道中人,大家都是同辈…你说一个请字就这么难吗?” 一人一黑鸽先是对视,彻底陷入了安静。 空气里似乎有些剑拔弩张。 这古怪压抑的氛围令周围的人忍不住咕噜吞咽了下口水,沈良真担心他们会打起来。 “请,这下行了吧。” 明珠烈阳的小女孩平静朝大黑鸽子精开口。 前一刻还有骨气,让沈良高看一眼的大黑鸽子精,立马眉开眼笑,变得狗腿的很,只见它屁颠屁颠跑去主动拖灵玉,客客气气,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沈良顿时满脸的嫌弃,痛恨自己看走了眼。 哐当哐当! 大黑鸽子精将锁链拖到身上,一顶半块磨盘大小的灵玉,传出坚硬的脆响,把沉重灵玉往身上一挑,结果,一个措不及防,大黑鸽子精差点没站稳被压趴下去。 它此刻才终于知道,为什么凭明珠烈阳的能力,拖动灵玉也要这么费力了,因为! 好沉!真的好沉!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拉得动的,在场的,估计也就它和沈良能拖动了。 只是,马上就有另一个十分棘手的事情,摆在眼前。 带回来的灵玉虽然很大,可这里人太多,注定有一半人将要被留下来,那这一半人怎么办? 灵玉是明珠烈阳般小女孩带回来的,众人心中自然也都清楚,这一下她再次成为所有人的众矢之的。 正所谓人各有命,有些事回不去,有些事求不来。 但在大义面前,谁又能真正的舍生取义? 谁能真正问心无愧。 沈良发觉了突然安静下来的空气。 即便是良道士,他也对眼前状况,想不出办法来。 救一半人,那就必须要死另一半人。 而去救另一半人,就必须要死其与一半人。 囚徒困境,这的确是个难以抉择的问题,而且还需要承担选择后的结果。 这一刻,成为众矢之的的明珠烈阳小女子,面色平静如常。 她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干什么,似乎像是在说这事由不得她,她并不管这些琐碎事,是想让其余人决定谁走谁留。 气氛在压抑如一座沉重大山般的沉默片刻后,终于有人率先打破沉寂的气氛,目光里有决绝,有悲伤,还有坚定的说道:“诸位都是我玄镜司门中人,还记得登堂入室,穿上这身官衣时对着冥冥青天所立下的誓言吗?” 当说到誓言时,众人的神情一变,顿时有很大变化。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我对这青天发誓,此生永不违背…” 众人默默念诵而出。 “谁不想活,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等一死何足挂齿!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早在进宝地前,我就已经写好遗书一封,该说的,我们都已经写在遗书上,若我等死在此地,这些遗书会转交到亲人手上。我留下,你们先出去。” 说是留下断后等待救援,可在场每个人都很清楚,留下来的这些人,十有八九将会永久留在宝地里,一辈子都出不去了,弄不好魂飞魄散,永无轮回。 说话的这人是名二十的方刚男子。 在他说完后,当即盘腿坐下来,眸子一闭,不再作声,整个人都纹丝不动,面色坚毅如磐石。 嫣然一副向死而生的神情。 随即,一人,两人,三人…… 更多人原地坐下来,闭目端坐,人如铁墙般沉默,甘愿留下来。 这时有人深受感触,心有不忍的叹气一声:“滚滚滚,赶紧给老子滚,要留下,也是我们这些人生已经活够的老家伙留下来,不要抢我的大义,老子这辈子江湖酒喝够了,你们这么年轻就不要学着看淡生死。” 可不管怎么劝说,坐在地上的那些人,如铁钉般扎根坐地,始终都不肯起身。 这个时候,空气中的气氛很低落,一直没说话的明珠烈阳小女子,忽然朝驮着灵玉的山羊,只是平静一句:“随我一起进山。” 什么?进山? 现在进山不是找死? 明珠烈阳小女子依旧面色平静,淡淡然说道:“你们一帮傻子在作甚?谁说我们要用这些灵玉出宝地?这块灵玉不够,我缺少个苦力你驮着灵玉,我要人手进山挖更大的灵玉,还愣着干什么。” 虽然面相明明是十一二岁,声音也是如翠雀唱枝头,可说起话来的语气偏偏是老气横秋。 那暴脾气的大黑鸽子精顿时大怒,而且是怒不可屑。 哼,你果然是拿我当苦力,我是鸽子精怪,但我不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仆人,虽然东西这种需要力气的苦力,从古至今,你就见过谁家拿鸽子精怪当牛来使,鸽子精怪还需要耕地的吗? 不过,大黑鸽子精马上又反应过来。 明珠烈阳小女子一开始的不说话,原来不是让他们决定谁走谁留,而是性子清冷使然,她是懒得解释。 从一开始,她看出灵玉不够,就打定主意要找人手回去青丘断山里,继续凿灵玉!! 想不到这小女孩虽然是佛门中人,看着冷冷淡淡,不问世事的模样,但还是很有人情味嘛,大黑鸽子精开始高看明珠烈阳小女子。 而这时,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顿时目露喜色。 可随后,他们又都目露忧虑,此时的青丘断山,可是已经化作了汹汹火山…… “可…青丘断山里不是被你弄成火山了吗,那地方脚底都能给你烫熟了,这可如何去得…罢了!一不做二不休!好!俺老鸽子精怪今天说不得也要拼命一回!” 大黑鸽子精咬牙,它脾气暴躁得很,也是性情中人,当即就要准备拼命了。 “蠢后辈,如果俺老鸽子精怪今天被烤死在火山,记得每年的今天这个忌日,烧些虫子什么的,给我解解馋…” 沈良又是一阵嫌弃。 “要不抓些春后养肥的大青虫?” “顺便捎带上再来些古道米酒?” 第四百三十三章 寻人 “要不抓些春后养肥的大青虫?” “再来些古道米酒?” 大黑鸽子精点点头:“不愧是良道士,还是你识相。” 众人闻言面色一黑。 你们二人! 好不容易积攒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大义,都被你二人给冲淡了。 “行吧,那我跟你们一起进山吧,或许会有需要我良道士的地方”沈良作揖,主动请缨。 其他人也都纷纷站出,愿意助一臂之力,都愿意前往。 此时的明珠烈阳小女子,性子清冷,不言不语,已经先一步走向青丘断山方向,大黑鸽子精看了看明珠烈阳小女子,回头对大家说一句:“这事不宜人多,容易手忙脚乱,我等会速战速决,就俺老鸽子精怪和女娃两就够了。” 就在大黑鸽子精刚说完之时,忽然,一声熟悉的叫声,从头顶上方的鬼城传来。 虽然很微弱,距离这边还很遥远。 地底下的所有人目露惊疑,外面早已经被吞噬之力笼罩,哪来的叫声? 当听到声音响起时,沈良起初先是一愣,可随后,他目露错愕,然后是惊喜神色。 这熟悉的声音,是她! 他再熟悉不过了! 竟然是花想容。 可紧接着,沈良又疑惑不解,为什么她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鬼城里? 莫非糊涂大仙也被困在了鬼城里吗? 但很快,沈良发觉,事情远没有自己所想象的那么简单。 因为气息越来越近,居然正在朝他们这边接近。 “傻鸽子精怪,你能不能带我出去看一眼,我感觉有熟悉的人来找我了。” 大黑鸽子精回头看一眼明珠烈阳小女子,后者不知何时已停下脚步,似乎也是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大家等我们,我们很快去去就回。” 大黑鸽子精背负起灵玉,带着沈良,跃出地底下的岩浆之地,一下投身入外面的黑烟地界…… 一人一鸽子精怪甫一跃出外面。 眼前便是永恒的虚无。 那是有吞噬力量遮蔽了这片天地。 “蠢后辈,声音好像是从北面传来的。”大黑鸽子精先是转头看向一个方向,然后转过头来朝沈良说道。 其实,不用大黑鸽子精说,沈良也已经感应到方向。 因为,恰在此时! 一缕元炁飘来。 接着又是一缕…… 瞬间就有三缕魂气飞扑向他,最终被身上的《请仙箓》给吞噬。 而元炁来的方向,正是大黑鸽子精所说的北边方向。 路上不再耽搁,一人一鸽子精怪,齐齐上路。 大黑鸽子精背上的灵玉溢散出一层奇异流光,宛如真的在呼吸般,流光一呼一吸,一胀一缩。 这些流光,推开虚无吞噬力量,使沈良能安然在黑暗中行走。 黑暗里。 有一道孤零零的身影,带着些怯生生,可又很坚定的,一步一步独自行走在入夜后就变得空荡荡的鬼城里。 似乎是谁家的黄花大闺女。 正是走出来,寻找掌箓大人的糊涂大仙花想容。 不多时,她那藏在面具后的幽蓝狐眸一亮,在那里! 进青丘断山的入口就在那里! 脚步不由加快几步。 空旷脚步声走着走着,嘎吱,眼前有一栋院子的院门,忽然打开,院子里有灯烛光芒照洒而出,在门外空旷无人的街道上,铺展开来,阻拦去路。 很诡异的一幕。 明明被虚无力量笼罩的世界,却在这个时候出现一户人家有亮光。 然后有老头老太的对话声音传出。 “嘿嘿,死老太婆,有客人上门了,这次记得烧热水的动作麻利点。你这死老太婆越老越不中用,上次连个客人都留不住,还让客人在家里瓦房拆了个大洞……” 糊涂大仙花想容紧张的抱紧了自己的身子,她回头看看身后来时的路,她面具下眼眶里的两团光芒在闪烁了几下,像是在犹豫…随后,她继续小心翼翼前行。 就在她脚下刚踩到从院门后照到街上的光亮时,骤然! 整片天地猛然恢复回黑暗。 啪! 震耳欲聋的声音令人心脏猛地一抽。 那院门重重关上。 光亮和糊涂大仙花想容,都在原地消失了,这里再次恢复回平静和安静。 一息,又一息… 黑暗的街头,有一人一鸽子精怪两道身影,出现在这条街上。 “咦,奇怪,刚才听到的动静,明明就在这附近,才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怎么声音就不见了?” 一人一鸽子精怪正狐疑打量周围。 “快看,我找到线索了,这里有脚印。” 沈良没有放弃搜索,发现地上有鞋印留下的尘土。 那是一双来自女子的鞋印,看起来这女子在原地停留了一会,所以才会留下鞋印尘土。 鞋印还很新,沈良蹲下身子仔细观察,拿手指轻轻一抚鞋印,尘土松软且鞋印清晰,这就说明鞋印才刚留下,人消失还没多久。 等一下! 沈良看着地上的鞋印,脸上神色突然一怔。 “这鞋印看上去很新,咦,刚才有人在这虚无里行走?不对啊,我们听到的,蠢后辈,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大黑鸽子精也是看到了地上鞋印,说着说着,它发现到沈良脸上神色出现不对劲,好奇看着沈良。 糊涂大仙花想容脚上的绣花鞋,是沈良亲手买给糊涂大仙花想容的,当他蹲下身仔细观察鞋印后,立马瞳孔一凝。 “糊涂大仙花想容来过这里!” 哗啦! 沈良霍然起身,他双目有冷光在闪烁,眸子阴冷的环目打量一圈周围建筑。 脚步声在空旷寂寥的夜色下响起。 糊涂大仙花想容不停的跑。 可眼前院门大开,照出光亮的院子,始终就在眼前。不管她跑过去多少次,院子始终都会出现在她前面。 她就这么一直陷入不断重复里。 她回头看向身后,距身后几步之外,同样是出现了一模一样的院子。 糊涂大仙花想容发现自己不管怎么跑,都是在往回跑一般,她不由停下脚步,或许是因为此前跑动的身形变化有些大,糊涂大仙花想容戴在脖子上的一枚玉牌跳了出来。 第四百三十四章 找到 脖子上的一枚玉牌跳了出来。 以及一只大小如玉坠,机巧玲珑的草人,从她衣领里露出来。 此刻,玉牌和草人,似乎跟糊涂大仙花想容心有感应,感应到了外界的什么,原本平平无奇的两件小物件,开始发光,耀耀生辉,并且光还在逐渐加强。 就当两件小物件达到最亮之时,突然! 轰隆! 耳畔传来巨大声响,只听得一声宛雷火爆炸,震耳欲聋。 那一直院门大开的院子,突然炸裂开来,无数砖石瓦砾爆成碎片,爆射向四周。 伴随响起的,还有惊人的刀剑嗡嗡嘶鸣之声。 一道淡淡琉璃金辉的人影,手提一口长刀,一刀劈碎了院墙,他,黑发飞舞,体表龙虎缠绕,手提雪白长刀,杀气腾腾,气势慑人。 赫然是沈良!! “你这是在找死!!” 沈良手提长刀,全身笼罩着淡淡金辉,那是附着于体表皮肤之上的蝉膜,他没有畏惧,一脚踢爆院墙,砖石飞炸,炸出更大的院墙窟窿,人面色冷漠,直接大步杀进了院子里。 也就在这时,眼前的世界破碎。 糊涂大仙花想容再次回到现实。 此时的身前,身后,哪里还有什么打开的院子,照到街上的光亮,天地依旧还是漆黑一片,被吞噬虚无所笼罩。 不过,还是有一点不同的,那就是眼前的半条街,几乎被拆成了废墟。 残垣断壁倒塌了一地。 糊涂大仙花想容也看到了沈良,欣喜得眼眶里光芒剧烈闪动。 就在这时,糊涂大仙花想容又看到有一道熟悉的大黑鸽子精身影,背负着一大块沉重的灵玉,也是气势汹汹,扑腾双翅,猛烈的罡风剐蹭而出,咚! 整堵院墙被鸽子精怪角掀翻,气势简直比沈良还凶猛。 “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在欺负女子!” “出来!” 沈良提着刀,人一冲进院子里,呼! 雪白银亮的刀光,对着院子里的屋子,毫不留手,就是猛的劈出。 那龙吟虎啸,带起纯粹刀意的刀光,狠狠劈爆了屋子半边墙,障碍物统统被一刀劈碎。 咚!咚! 脚下地面震荡,脚掌在坚硬的院子里,一步一个深深脚印,提着刀,眼神冰冷,凌厉,大步流星的冲杀进屋内。 轰! 没有征兆的,屋顶突然爆炸,一道佝偻鬼影从屋顶下窜向高空。 这是一个大头鬼。 而且还是长着两颗脑袋的大头鬼。 那两颗脑袋,分别是一老头,一白发苍苍的老妪。 而身体是老妪的身体。 砰! 沈良一脚踹开挡路的砖墙,杀出屋子。 双头老妪落地,刚想扑杀向沈良,结果,老妪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头大黑鸽子精,大黑鸽子精人立而起,咚!咚! 对着老妪后脑勺就是两蹄子偷袭,声音巨大如开山火药,因为力量巨大,甚至在院子里震荡开两道气浪。 两蹄子分别印在两颗脑袋后脑勺。 顿时,身子一个趔趄不稳,头晕目眩。 噗! 刀光一闪。 一双人头,冲天飞起。 吐焰!斩龙刀法!五雷轰顶! 嘭嘭嘭!一阵刀光剑影,沈良如怒佛金刚一般,顿时砍翻,炸断鬼邪一条臂膀。 定身术! 斩龙刀法! 沈良眸子冷漠,根本不给鬼物喘息机会,当场把鬼物从双头中间,劈成左右两截身体。 一缕元炁慢慢悠悠飞来,这妖邪已被诛杀。 有大黑鸽子精的配合,这次杀得异常轻松。 沈良甚至连气息都未急促。 直到这时,一直懂事站在院子外的糊涂大仙花想容,再也忍不住担惊受怕,跑进院子,一把紧紧抱住沈良。 沈良蹲下身子,暗中试探了一下,直等到几息后,他才确认,糊涂大仙花想容的元神似乎并无大碍。 不过在此期间,沈良看到了糊涂大仙花想容戴在脖子上的玉牌和草人,他一眼便认出来,这是出自商有才那家伙的手笔 在进宝地前,商有才早就对糊涂大仙花想容多留了一手。 所以沈良对此丝毫没有吃惊。 说到最吃惊,沈良发现,糊涂大仙花想容进了一趟宝地后,好像元神更为凝实了不少? 而且一身气势也起了变化。 “你是不是修有所成?”沈良吃惊说道。 此时的糊涂大仙花想容羞涩的放开手,沈良哈哈大笑。 有熟悉的人,便是这虚无之地,也没什么好怕的。 接下来,沈良也终于了解到,糊涂大仙花想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良顿时欣慰,差点没流出眼泪来,自己平日里那些饭钱算是没白花,当个掌箓不容易啊… 至于糊涂大仙花想容为什么会有如此变化。 按照糊涂大仙花想容所说,自从进入宝地后,她浑身开始酥麻,然后睡了一觉,一觉醒来后就变成这般模样了。 “什么!邪佛的本尊出现在入口的地方?” “而胡先生出手挡住了?” 随着了解越多,沈良也知道了邪佛的事,当糊涂大仙花想容出来时,胡先生还在跟罗刹打得不可开交。 因为糊涂大仙花想容担心沈良安危,糊涂大仙花想容发现自己根本不用担心吞噬,于是便来冲冲找沈良。 糊涂大仙花想容并非是偷跑出来的。 只可惜,她无法带太多人出来。 好在糊涂大仙花想容身上,有不少商有才和胡先生给的护身宝贝,用起来十分方便,这才能一路有惊无险走到这里。 听着糊涂大仙花想容居然能无惧宝地里的吞噬腐蚀,傻鸽子精怪也是听得目瞪口呆,惊叹连连。 沈良原本还想问问大黑鸽子精,清不清楚糊涂大仙花想容身上的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看到大黑鸽子精嘴巴大张的表情时,他就知道,肯定问不出个什么。 “姑娘,请恕我没见过什么世面,你能动手动脚让我瞧一瞧,你是怎么在这虚无,腐蚀一切的黑暗宝地里自由走动的吗?便是活了这么久,我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世上竟有你这等奇人!”大黑鸽子精不知道想到什么,朝糊涂大仙花想容投去惊奇目光,鸽子精怪色有些郑重的说道。 第四百三十五章 错觉 宝地之内的鬼城,此刻的大裂隙地底下。 熔焰深渊的出口。 在这片被鬼城镇封在地底下的毒火炼狱,此刻竟然是虚无吞噬唯一侵袭不到的地方,而且有火有热光。 就在此时此刻,聚集在这里的玄镜司一众人,留下来的所有人都默不作声的端坐在原地,濒死的苦闷感压榨着每一个人的呼吸与思绪。 大义当前,谁能舍生忘死。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这句话可不是空穴来风。 倒是没有人会去担心大黑鸽子精和素未谋面的沈良会不会带着众人在这危急关头,唯一生还希望的灵玉,一去不复返。 这不止是因为互相的信任。 还是因为…没那必要。 带回来的灵玉足够大,足够带出去许多人,一人一羊完全没必要冒着事后暴露的风险,独自离去,更何况修道之人最忌讳干那些违心之事,一但做了什么亏心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难免会在道心上留下微不可查的污点,到最后,那污点会彻底要了你的命。 猛然之间! 就在不远处,众人只听得有说话声传来,说话声越来越近。 抬眼去看,果不其然,是沈良和大黑鸽子精回来了! 众人下意识望向头顶上方的出口位置。 众人欣喜的点点头,果然没有信任错人,还是道士可靠,放出去的话绝对不会食言。 可下一刻,众人目光诧异的一怔。 这二人背着块石头离开时,是只有沈良和大黑鸽子精,可一人一黑鸽精怪回来后,却又带回来了一位戴着面具的古怪女子。 这去的时候,是人跟一头畜生。 而在回来的时候,没想到又多出了一位怪人。 众人不由目光浮现一抹古怪之色。 “诸位莫慌,这是自己人,厉害的很,各位可莫要惹她!” 大黑鸽子精一来,不知为何,就乐得眉开眼笑。 糊涂大仙花想容即便是现在元神凝实,在凡间已经逗留多日,不过,还是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开口说话,平日里也就是与掌箓在一起才放得开。 她一看到这地方竟然藏有这么多人,顿时一声不吭,默默站在沈良身后,活脱脱一个怕生人的黄花大闺女。 糊涂大仙躲在沈良身后,只敢怯生生的探出半个小脑袋。 对于糊涂大仙花想容一直胆小,不爱世俗情,沈良也是无可奈何,毕竟是生长在天庭上的仙子,性情与凡间不符倒也是情理之中。 糊涂大仙花想容因为本身就是仙人元神。 也不能让旁人知道她的身份。 这就不可避免的尽量不去接触旁人,时间久了也就成了这般。 很快,留下来的人里,便知道了一些事情。 当他们听到糊涂大仙花想容能在虚无之中自如行走,而无惧吞噬力量时,在场每个人的脸上,果然如预料的,露出吃惊莫名的神色。 而当听到这女子,为寻找沈良和大黑鸽子精… 这是大黑鸽子精的说法,大黑鸽子精说糊涂大仙花想容也是来找它的…糊涂大仙花想容独自前来时,又感动于这女子的性情,懂事。 听完对于糊涂大仙花想容的一番解释后,众人不由得深深思索起来,开始探讨为什么糊涂大仙花想容能做到。 “莫非,这女子并非凡俗尘世中人,也并非寻常生灵,自身早已跳出了六道轮回之外?要不然无法说得通,为什么能避开虚无吞噬的吞噬,宝地里的虚无吞噬,是乾坤大道法则,不管是活物还是死物,都会受到宝地管束。” 但现在还不是在意这么多的时候,眼前最要紧之事,是如何先离开宝地,危难当前,谁还去计较一个女子。 而留下来的人里,把离开宝地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位奇异的糊涂大仙花想容身上。 “我方才已经看过了,她的气息之中,存在着无法被看透的奇异力量,一切原由,都在那中超脱凡俗尘世的力量里。” “倘若我们能激发那力量,或许大家谁也不用留下来,也不用去挖什么灵玉,我们可以一起离开宝地。” 大黑鸽子精思量着说道。 这个计策却是好,也省的沈良等人再跑去那被热浪烧上天的半壁青丘山。 但此言一出后,玄镜司众人又开始发愁,该怎么激发那股力量? 大黑鸽子精的目光,目录思考的看向明珠烈阳小女孩那边。 若说在场所有人里,来头最大的,莫过于这明珠烈阳小女孩了,她见识多广,曾有言天下武学出少林,这少林之中的人定然知道些什么,所以大黑鸽子精才会把希望寄托在对方身上。 糊涂大仙花想容胆小的望一眼明珠烈阳小女孩,见到对方也正两眼看过来,她又慌张藏到沈良身后。 稍刻过去,只见得一行人经过嘀嘀咕咕的商量,明珠烈阳小女孩点头,她愿意试一试。 在征得糊涂大仙花想容同意后,明珠烈阳小女孩走近糊涂大仙花想容,一位是面相为十一二岁数的女童,一位是身段婀娜,带着面具的女子。 当两名小女子面对面而立时,给人一种有些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下一刻,在沈良和大黑鸽子精的紧张注视下,明珠烈阳小女孩体内,开始有一道道人影,佛门神通,身外化身,跑出来,神情各不相同,羞涩,恼怒,平静,机敏等等。 只见一个个身外化身,不断冲入糊涂大仙花想容体内,就好像是大浪冲刷,一次次冲击糊涂大仙花想容身体内的奇特力量。 糊涂大仙花想容的身体,开始发生明显的气息变化。 可这一切还不够。 明珠烈阳小女孩见此居然还是不太管用,不由得蹙起眉头,下一可,她贝齿咬紧,脚下一踏,距离瞬息拉至,自己也进入了糊涂大仙花想容身体里。 变化瞬息之间! 沈良和大黑鸽子精吃惊看着糊涂大仙花想容身上出现的变化。 “蠢,蠢后辈,你看看是不是我老眼花了,这!这该不会是俺老黑鸽精怪错觉吧!” 第四百三十六章 得救之人 “该不会是俺老眼昏花的错觉吧!” “我怎么看到,糊涂大仙花想容长出了肉身……” “真是令人瞠目结舌,没想到,糊涂大仙花想容的肉身长这个样子……”…… 就在众人惊叹之时。 远在另一边。 此时此刻,但见胡先生安然无恙的站在玄镜司营地边缘地带,望着被黑暗虚无吞噬笼罩住的远方,似有忧郁。 虽然不知胡先生与罗刹鬼的一战,最终结果如何,但是胡先生能安然立身于此,而那罗刹佛却不见了踪影,胜负如何,一看便知。 但此时胡先生的脸上,依旧还是没有表情的死人脸… 但是在这玄镜司营地里的每个人都清楚,胡先生在心系困于宝地的其他人正是那位着装古怪,怯生生独自闯入宝地深处的一位神秘女子。 但此刻,有一个更加令人头疼的事情,降临在玄镜司营地这边,随着那虚无吞噬侵袭得越来越近,已经逐渐有要侵袭入玄镜司营地这边的预兆。 而且…一旦玄镜司营地这边被虚无吞噬侵袭,就意味着宝地出口将要彻底封闭。 等到那时候,外面的人进不来。 里面的人也将出不去,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此时的玄镜司营地,人影已不多见,玄镜司安排的撤退已经将大多数人都撤走了,仅剩下大部分剩下的人,都是银衣捕快、幽夜使修为的高手官差,他们是负责留下来断后,料理后事的。 眼看宝地马上就要重新消失在世间,但这一刻,没有人挪动一下脚步,说是要撤离。 或许…… 只要有任何一点机会,就会想去搏一搏,这就好比赌场中的赌徒,不过大多数时候,赌的不是钱,而是自己的命。 留下的人里,他们同样也希望,那个女子,能够安然无恙。 而就在这个时候,胡先生准备出手,他在思量着一些办法。 只见胡先生拿出怀中的佛门芥子,然后从中放出一物,那是一幅画卷,他先是铺展开一张画卷。 可是那画卷上,并没有气势磅礴,惊天动地之景。 只有寥寥几笔描摹出的一块石头,并且画的歪歪扭扭,也看不出有任何的意境。 而且那石头不见有什么出奇之处。 可当铺开水墨画卷的那一刻,只见其上有神光祥云涌现。 璀璨的霞光一道又一道。 这一看就是世间少有的宝贝。 居然驱散开了玄镜司营地外的虚无黑烟团。 这是一块看似平平无奇,实则神异非凡的水墨石头,即便只是寥寥几笔的描摹,就已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宝贝。 有人站在一旁见到这一幕,顿时瞠目结舌。 “这!这幅画是!…胡先生,莫非你是想……” 那个人的面色微微一变,想要张口欲言,可又心底清楚,这个时候谁都阻止不了胡先生进宝地救人。 毕竟,还有不少玄镜司的人物,还被困在宝地深处未出来。 他们现在生死难料,也许活着,也许早就死了,但赌徒总归是要试一试的。 胡先生听到了言语,但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只是面无表情的交待几句后,人手持画卷,那画卷祥瑞之光一闪,带着仙家气派的气息,笼罩住他全身,他准备出玄镜司营地,重新进入宝地里。 就在胡先生即将要出发前,玄镜司营地外赫然已经是完全漆黑一片,本应陷入诡秘平静的虚无之境,隐隐约约间,似乎有异响传来? 刚开始,玄镜司留下的众人还以为是错觉。 可稍后,那怪异的动静,从一开始的隐隐约约,再到后来听清,那是来自说话对话声音。 “我说蠢后辈,难道你带错路了,我们走出鬼城后,已经走了有多久了?” “俺老黑鸽精怪咋觉得,我们走反了,否则的话,为何到现在还没到…呼,呼……,这一路可累死我了…” 众人这回可听清楚了,那是是大黑鸽子精的声音! 但此刻的大黑鸽子精,声音中带着异常的虚弱和疲惫,那是一种连说话都出尽全力的疲惫,似乎说话声音都在颤抖,像是一个人饿了许久,已经十几日滴米未沾,眼看就要倒地不起了。 似乎,大黑鸽子精在借助着不停说话,才能使自己不会因为太过疲惫,倒头睡下去。 “咳咳…我良道士怎么可能带错路,那个,傻黑鸽精怪,我们都已经走过这么长路,马上就要出宝地了,只要你坚持坚持,哪怕是走反了,这一圈绕过来,我们一定能出去,相信我!” 这次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声音中带着担忧和关心,甚至还有些不负责任和不自信的尴尬。 那正是沈良的声音。 “蠢后辈,你放心!俺老黑鸽精怪今天就是把命搭在宝地里,也会把众人全部都给带出去,要死也没事,还有你垫背,我安心了不少。” “好兄弟如何,这番江湖情谊你总没话说了吧!” 说着说着,大黑鸽子精居然被自己感动的不行,腿脚都利索了不少。 听到从黑烟虚无之中传出的对话,玄镜司营地里的众人,面上一喜。 那些家伙,究竟使的什么通天本领,竟然全都出来了! 可很快,他们便面色一沉,撤回来的人似乎已经快要断气了?还一起垫背? 似乎有人快累死了? 这个时候,有一道身影冲出,带着看不清的背影,快速闪入黑烟虚无之中…之后,过不多久,只听到里面传出几人的惊喜声音。 “胡先生!可算是熬过来了…” 当听到从黑暗中传出的声音,原本一直担心的众人,顿时神色一阵放轻松。 这虚无中的人,认识胡先生! 果然是玄镜司的人全部都撤退出来了! 虽然不知道用的什么办法,但是出来就好! 留下的玄镜司官差每个人都松了口气,等着看到虚无中的情况,到底有多少人活着回来? 但听见那些声音越走越近,越来越嘈杂,似乎有不少人。 随即,只见有一道刺目的五彩之光闪烁,霎时间刺破黑暗,从虚无中脱困而出,第一个走出来的人,是胡先生! 第四百三十七章 了结之余 第一个走出来的人,那身影正是是胡先生! 当看到胡先生安然出来,留在玄镜司营地里负责戒备的人,心头松一口气,然后放下戒备之心。 虽说虚无之中的人,极大可能就是玄镜司自己人,但必要的戒备还是要的。 随着胡先生之后,他们看到了更多人走出来。 其中不乏熟悉面孔。 有来自同一个城的,还有些兄弟。 跟在这些人之后,还有更多的人,源源不绝出来,这是一支很庞大的队伍,最引人注意的,莫过于是队伍中央驮着一块玉石,累得快熬不下去的大黑鸽子精了。 那大黑鸽子精的目光,疲惫至极,走路都在颤颤巍巍,估计再加一根稻草就要当场倒下,每一口呼吸都好像要喘不上来一般,让人担心会不会下一刻就被背上沉重石头压垮。 不过,最让人觉得紧张的,莫过于一道女子的身影了。 一位戴着面具的,双目紧闭的女子。 这女子已经气若游丝,仿佛下一刻便要死去。 就连她暴露出来的皮肤,也是带着种灰白,荒败气息,遍布裂痕,肉身极其不稳定。仿佛下一刻就要如镜花水月一样的分崩离析,就此化作飞灰。 而沈良,正抱着女子。 这一回出来的人,足足超过数十人。 直到当走出虚无,安全站在玄镜司营地后,砰! 大黑鸽子精背上的灵玉,一下从抵挡着虚无吞噬的压抑镇压之下,得到释放,瞬间便听一声咔嚓裂响。 那巨大的玉石有一大半,炸成漫天晶莹颗粒的齑粉。 至于灵玉还剩下的那边角一点点小块,也无法再维持原样,只听咚的一声! 剩下的破碎之玉也重重砸在地上。 直接在潮湿泥地上砸出个大坑。 眼前之景,就好比是被大山压着的人,忽然倾倒了山头,而那山头也终于坍塌崩碎,顿时山崩地裂,大地震颤。 就连大黑鸽子精也累瘫倒地,浑身上下没一丝好羽毛,魂体隐隐出现开裂,有不稳之势。 但最为诡异的,莫过于那名女子。 当出了虚无之地后,那女子身上,有一道虚影想要挣脱出来,这虚影,竟是那名佛门中前来助阵的赤足小女子。 而就在佛门小女孩甫一脱离身躯,女子的身体居然开始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是糊涂大仙花想容。 眼前场景,分明就是佛门小女孩跟糊涂大仙花想容合二为一了。 外人看到这一幕,全都是大吃一惊。 只是,佛门的小女孩已是虚弱万分,面色惨白如纸一般,浑身有气无力,变得柔弱无骨,她看上虚弱了许多,虚影才脱离到一半,居然力气用尽,再也脱离不出去。 力气用尽的佛门小女孩,重新跟糊涂大仙花想容融合,双双陷入昏迷状态。 “花仙子。” 沈良见糊涂大仙花想容昏迷摔倒,慌忙一把抱住糊涂大仙花想容。 此时,就连大黑鸽子精也挣扎站起,焦急跑来,担忧看着昏迷状态的糊涂大仙花想容。 “胡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当即就有有不了解真相的人,出声询问。 但胡先生并没有马上解释,而是先撤离出宝地,现在的宝地即将要马上隐世了,一切先等着离开了这里再说。 当最后离开前,沈良再回身看一眼身后的宝地方向,尤其是他当初留下的床板子旗幡,还在迎风招展。 甚至,还能依稀可见,旗幡上写着的龙飞凤舞。 “小本商铺…” 就在沈良回身看最后一眼的同时,虚无吞噬,终于笼罩至玄镜司营地这边,而那床板子树立起的旗幡被整个吞噬,再也看不到。 此时此刻,沈良抱着昏迷中的糊涂大仙花想容,跟随众人,也在这一刻,走进了灵气化雾的浓浓雾霭出口,彻底隔绝身后一切视野。 一缕淡金元炁飞来。 接着又是一缕。 随即,更多的元炁… 当良道士一出宝地是,沈良不由得现世愣了一下,天际上空,大量元炁如万剑归宗一般,一缕缕元炁,密密麻麻朝他这边狂涌而来。 就这么片刻功夫,就已经入账了二三十缕魂气。 也就在这时,宝地外面的喊杀声音,重重敲击在沈良耳膜之上。 “诸位随我来!快挡住它们!争取时间!我等绝不后撤一步!快挡住这些鬼邪!天杀的,随着第二回的天地灵气反哺,有更多鬼物复苏了!” “若是这些寻常鬼些还无所谓,最难缠的是那些第一回天地灵气反哺就现世的鬼邪,随着第二回天地异象,灵气反哺的降临,天地灵气变得更加浓郁,这些鬼邪全都鬼道大增!一下子多出大量食白界鬼,杀上宝地!” “玄镜司营地东边被破,快来人顶上!马上人先救伤兵!” 咔嚓咔嚓! 电闪雷鸣的巨大轰鸣声,只见满山的树影压倒,土沙飞舞,强烈的狂风,那弥漫的热浪和烟尘都吹得人两眼无法睁开。 沈良顶着风浪,抬起头,看到头顶上正好有大量人影急匆匆经过,然后停在不远处,抬走倒地的人。 沈良没有预料到,即便宝地现世了这么久,这宝地外的情形,非但没有平静下来,反而更加严峻了。 到处都在杀伐。 还有刀剑起舞,道术施展的吟唱。 灵气反哺,既是修道中人的机缘,何尝又不是那世间鬼物们突破自身的机缘。 此刻,宝地里出来的一行人,正好都是高手,这些人一出宝地,来不及休息,便立马加入战斗中。 一下子增援了如此之多的高手,帮助镇压防线,其余人的压力顿时大轻。 沈良知道,宝地的局势,已经大局落定。 而且随着宝地隐世,这里爆发的鬼潮,会自行退走…… …… 而今天,距他从宝地归来,已过去有两天。 当沈良大清早的从街边摊回到平安巷子里,就听到隔壁邻居的吵闹声,他摇摇头,开门悄悄回了屋里 沈良刚回到屋里,就看到糊涂大仙花想容已经走出来,正坐在院子里,化身狐狸的模样。 第四百三十八章 夜明珠 而沈良刚拿着包子面粥,回到屋里,就看到糊涂大仙花想容已经走出来,正坐在院子里,化身狐狸的模样。 九条尾巴摇摇晃晃的在蹲看着一本江湖小说集。 “花想容仙子,你还没恢复完全,就又开始出来乱玩了……” 沈良摇头叹息。 沈良来到糊涂大仙花想容身前,细细一看,但见那元神上似乎有些许的裂纹,状若破碎的铜镜,就好似轻轻一碰,就会不小心捏碎一样。 而且气若游丝,很是不平稳。 今天,距宝地归来,已有两天。 在这两天里,有胡先生的照料,糊涂大仙花想容的身体与佛门小女孩的化身,成功分离开来。 只是,这就像提前激发了潜能一样,对糊涂大仙花想容伤害有些大。 即便几天时间过去,糊涂大仙花想容还是没有出现好转情况,沈良、胡先生等人,这两天一直都在为此想办法。 这一趟宝地,令糊涂大仙花想容、大黑鸽子精、佛门小女孩,都或多或少伤了元气,一分别,后二者便离开,需要找地方养伤。 就在沈良刚看完糊涂大仙花想容身体,只见有一只传音鹤飞来。 这接住一看,却是庖町。 “那仙子的情况有好些了吗?” “还是老样子,谢谢庖町兄弟的关心。”沈良低头看一眼继续无忧无虑看起书的糊涂大仙花想容,无奈的如实回答。 随后又是闲聊几句,庖町在传音鹤里向沈良问起一件事:“今天你有没有收到一个镖局的镖物?” “镖物有可能是来自一个佛寺。” 沈良不由得惊诧。 他最近并没有受到镖局的押镖,然后好奇问庖町这件事是怎么回事? 佛寺?哪个佛寺? 庖町先是沉默片刻,随后才一五一十地说出实情:“佛寺,就是半月前你与胡先生去往生界时,见到的那名小女孩所在的寺庙,也就是与花想容融合过的那名小女孩,她的名字叫珏。” 闻言,沈良心中顿时有些吃惊。 珏? 王之玉也!光听这名字,就知此人的来头不简单。 庖町继续说道:“就在昨天,国库之中,有一件古物失窃,我们怀疑就是珏给盗走的。” 沈良这回可越听越迷糊,珏盗走国库里的古物,跟我良道士有什么关系吗? “那是一个夜明珠。” “夜明珠失窃,有九成可能,就是珏给盗窃揍的。她应该会连夜让镖局押镖给你,想用这夜明珠,治好花想容宝地一行后留下的内伤。” “这件古物,对沽南可十分重要,京城那边的探子盯得很紧,如果你有收到,可以交给我或胡先生。治疗花仙子的伤势的办法,我们几人已经商量好,已经着手在准备。” 嗯?什么! 夜明珠! 沈良在一开始听时,还是有些惊愕的。 所以说,这远古之人的智慧与修道,遗留到现在的人眼里永远整不明白,莫非这又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玩意,不知是哪个不开眼的盗墓贼从一座王侯的古墓里盗出来,然后被抓去,最后躺在了国库里吧? 能躺在国库,倒也说明了这件古物是个好宝贝,而且轻易动用不得。 要不然庖町也不会说,京城那边的探子盯得很紧。 这句话分明就是在暗示沈良,这东西可是很烫手,弄不好是要杀头的,乘早扔掉。 要不然等京城那几位老人家追查过来,追查到你家里,到哪里求饶都不好使。 这东西果然要命!。 沈良咕噜咽了下口水,还好他这两天都没有收到任何的押镖物。如果有捡到了,肯定要交给玄镜司,他只是平民老百姓,可承担不起这个罪。 沈良接着又开始朝庖町打听起夜明珠的情况,这定然不是寻常的物件,莫非又是一件宝贝。 “你只需记得,这东西,活人不能用!”庖町说完后,便不再言语,给沈良留下满脸的困惑。 一直想不出个所以然出来,沈良索性先把这事放一边,毕竟鬼才知道,珏会不会真押镖给他夜明珠来。 庖町都说了,怀疑是珏盗窃,然后又怀疑鬼母偷偷送给她。 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已。 不过,有件事,倒是有些奇怪。 随后,沈良准备继续修炼,然后等到晚上,再好好问问胡先生和张屠夫,找到什么办法可以治愈糊涂大仙花想容的内伤。 若说起这趟宝地之行,沈良最大的斩获是什么,自然是元炁无疑了! 最后出宝地时,他又斩获了刚好一百缕元炁。 如今也算是彻底的富裕了一回了,现在他的《请仙箓》,一共还剩下一百缕寻常元炁,十缕血金。 眼前这底蕴,足够沈良窝在屋里不出去,打坐修炼十几日了。 可是! 就在沈良准备回卧室修炼的时候,突然,咚咚咚,门外敲响。 “请问院里可有人在?我这有一趟镖物请拿去。” 当沈良听到这话,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居然是镖局的镖差! 他有一件运镖物送来了! 沈良出门迎客。 紧接着,沈良一眼便瞄到了托镖人地址与姓名。 当看到上面的清秀文字后,嘶呼! 沈良顿时感觉后牙槽一阵酸冷。 托镖人上,只写了个珏字。 而地址,果然出寺这个字。 一切都被庖町说中了。 珏盗窃了京城国库,并朝他押镖来了。 沈良有些做贼心虚的四处看了看,感觉看谁都像是探子,并没有当场拆镖物,而是拿起镖物匆匆就回到屋子。 还坐在院子里津津有味看着小说的糊涂大仙花想容,好奇看向进进出出,不一会,又很快回来的沈良。 沈良在糊涂大仙花想容面前故作镇定,等回到卧室后,马上就又迫不及待拆开押镖东西。 这东西打包得很简陋。 就一个木头盒子,套着一个麻布,随手扔进木盒里。 沈良觉得这珏的心,也真是够大的,就这么随随便便寄一件国库里的宝贝,也不怕路上出现个什么闪失。 沈良解开层层包裹,里面露出来的,赫然就是夜明珠。夜明珠太别致了。 正常人一眼就能辨识出来。 第四百三十九章 否认 沈良去动手开始解开层层包裹,里面露出来的,赫然就是夜明珠。夜明珠太别致了。 正常人一眼就能辨识出来。 只是,当沈良提起木盒的时候,里面响起一阵咣咣当当的撞击声,打开一看,夜明珠已经完全碎了。 看着碎成几段的夜明珠,沈良再次感到后牙槽一阵酸冷。 “这都碎成好几段了,我要是给了玄镜司,会不会说我损坏国器,轻则丈八十,严重的去边关充军……” “这误会没法解释清了!” 其他人可不管这件宝贝,是在鬼物手中损毁的,还是在途中损毁的,毕竟这事没法取证。东西在谁手里就是谁的责任。 沈良就算是有一百张嘴那也是百口莫辩。 随后,沈良在地上尝试拼接出夜明珠。 约摸花了十息,终于让他在地上拼成功,可夜明珠形状出来后,沈良又发现到不对。 这夜明珠少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 珠心! 沈良来来回回检查,的确是没有珠心漏出来,盒子也没有破损,那便是说,这珠心,一开始就丢了。 沈良心思一动。 他以一层法力,环绕指尖,开始细细探查起夜明珠。 “嗯?!” 沈良一声惊咦,他在夜明珠里,果然发现有一丝很微弱的残存阴气,这股阴气太微弱了,微弱到寻常人拿在手中,顶多就是感觉夜明珠有些凉手。 面对眼前景象,沈良很快捋清思路。 眼前骨秤应该是一件冥鬼器。 但这件冥器已被毁。 沈良由此猜想,不仅仅是夜明珠碎成了几段,因为沈良仔细检查后发现,每一个断口处伤痕都有曾经被修复过的痕迹,不过最终还是在盒子中又被震散了…还是因为,就连最重要的珠心都早已经不见。 这是一件废器。 早已经被人打碎。 就连里面的冥器怨灵都早已经消散掉。 难怪会放在国库里不闻不问。 不过,俗话说的好: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哪怕是废器,那也是曾经的冥器身份,单单是这夜明珠,就存在着不凡之处。 沈良没有犹豫。 先粗陋粘合好骨秤,然后拿出《请仙箓》,对着夜明珠就是一个炼化法决拍过去。 只要能早点治好糊涂大仙花想容的病,一切付出就都值得。 一缕元炁渐渐消淡下去,居然并非是如沈良所想的,是消耗特殊元炁,居然只是消耗掉一枚普通元炁。 要知道,他炼化灵果的时候,可是以一枚血金元炁开头的。 按理来说,冥器应该也是属于跟灵果一个级别的,都不是世俗凡物。 不过,沈良一思忖,很快便想通了其中原由。 这应该是跟冥器已毁有关。 不过!更让沈良惊讶的,还是因为这已毁的冥器,想不到还可以再炼化。 这《请仙箓》里的元炁,越来越像是造化神器了。 于是,沈良接下来又投入第二回合炼化,这次是消耗二缕元炁。 三缕元炁…四缕元炁…也不知道是不是沈良错觉,他感觉这炼化越到后面,炼化所需要的时间开始越多。 当沈良炼化到第五波后,所需时间越来越多,沈良及时见好就收。 如若是炼化失败了,那可就得不偿失。 虽然他至今还没见到《请仙箓》元炁有炼化失败的时候,但没见过,不代表以后会没有。 这前前后后,他一共消耗掉十五枚普通元炁,如今全部家当仅剩下八十五枚普通元炁。 而此时的夜明珠,也发生了些许变化。 裂痕消失。 表面光滑莹亮宛如温玉般洁白。 似乎只炼化了材质。 其它再未有变化。 沈良收好《请仙箓》,走出卧室找到糊涂大仙花想容,然后递出手里的夜明珠。 “试试看,能不能吸收里的……” 沈良知道糊涂大仙花想容肯定能够吸收这里里的力量,这从过去,糊涂大仙花想容喜欢食物,以及当初,就能看得出来。 糊涂大仙花想容眼眶中光芒一闪一闪,好奇看看沈良,又好奇看看手里的夜明珠,然后,糊涂大仙花想容伸出纤小手掌,接过沈良手里的骨秤。 糊涂大仙花想容甫一接过夜明珠,眼眶中的光芒,陡然一亮。 随后,沈良掀起衣服,咔嚓,将夜明珠放在下方,顿时,就见糊涂大仙花想容的身体,自动汲取起夜明珠上的能量物质。 仿佛得到了补充,糊涂大仙花想容眼眶中本应虚弱的两团光芒,也亮了不少。 看着糊涂大仙花想容重新放下来衣角,沈良眉角肌肉突突跳了几下。 不过,看着糊涂大仙花想容眼眶中光团明显明亮了一些,沈良心中悄悄松一口气。 总算找到疗伤办法了。 日落月升。 夜幕黑沉。 今天的店铺子,居然出奇的,第一次店门关着。 反倒是隔壁冥店,已经重新开张。 只见胡先生在店里忙碌着。 庖町继续坐在门口吃着他的猪头肉。 人生,总是需要继续…随着宝地关闭已经过去有两天,一切都在慢慢重新回到原有轨迹。 沈良听说,随着方寸山隐世,其它也平稳了。 沈良也曾动过,乘机前往薅羊毛的念头。 可是,现在这两个地方,正是最警备,戒严中,他又不属于玄镜司,贸然靠近可不明智。 而且,糊涂大仙花想容伤势未好。糊涂大仙花想容是为救他,导致形态不稳差点崩溃,他这个时候若抛下糊涂大仙花想容,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综合几个原因,沈良这才继续留在江城。 沈良牵着糊涂大仙花想容进入冥店,打算问问那厮今天去了哪里,哪知,他才刚进入冥店,庖町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花想容今天看起来精神不少,你收到珏给你的夜明珠了?” 沈良连忙咳嗽一声,矢口否认:“绝对没有。” 庖町深深深深深深的看一眼沈良,并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追问,只是轻描淡写一句:“没收到就好,这件东西属于国库,如果有损坏,雷狱伺候,最少也是十年起步。” 沈良咕噜咽了下口水。 沈良觉得不能再在这个事情上深入探讨了,他赶紧转移开话题,于是就去询问庖町,白天时候谈到的,找到可治疗糊涂大仙花想容的办法是什么? 第四百四十章 不详 “敢问,找到治疗糊涂大仙花想容的办法是什么?” 庖町倒是颇有人情味的放过了沈良,转而说道:“是旁边的那个商有才,是他帮仙子找到了治伤办法,不过他人不在,神神秘秘的,不知道作甚去了,所以今天暂时关店一天,他把花仙子的草编留在胡先生的店里,说是让她这几天先留在胡先生这里。” “他说自己迟则三五天,快的话一两日就会回来。” 闻言,沈良关心询问:“商有才有说是找到什么办法,为什么要离开这么久,莫非是去了甚么危险的地方?” 庖町先是撇撇嘴,而后又摇头:“那商有才走得急匆匆的,在留下一番叮嘱后,直接一声不吭的走了,也不知去了何处,用传音鹤也找不到。”听到庖町这么说,沈良心头不由有些担心起商有才做什么了。 糊涂大仙花想容跟在沈良身边,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沈良看了眼认真低头去玩草编玩意的糊涂大仙花想容,他原本是想今天问问胡先生,关于那尊邪佛的来历,到底有没有结果了。 不过,今晚商有才的店铺关门,糊涂大仙花想容在冥店里,沈良想了想,最终还是打算先过几天再问。 胡先生行事作风向来稳重,若是查到了什么,他自己便会告知的,不需要去多问什么。 但是,沈良不由得又向胡先生,打听起另一件事,这件事倒没有刻意回避开糊涂大仙花想容。 “胡先生,你可还记得我后背上背着的冥鬼咒吗?这为何我已经修习到了幽夜使的修为,诅咒也应验过了,可这冥鬼诅咒依旧还在我身上?莫非就没办法破解诅咒了吗?” 这件事,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这冥鬼竟然没有消失,依旧是剑悬头顶上,而自从出宝地后,沈良一直被各种琐事缠身,直到今天才有时间找到胡先生询问关于诅咒的事。 但可惜了,这次就连胡先生也没有办法。 除非能找到源头。 也就是盗墓贼从哪座古墓盗出来的古诅咒之物,才能一劳永逸的破解掉诅咒。 倘若说不从根本上调查清除。 依照眼前情况来看,这冥鬼诅咒会一直存在。 而且,若是那诅咒源头不清除,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中这冥鬼咒。 沈良仍旧还是不死心,头疼的问道:“上次先生说,被诅咒者全部难逃一劫,没一个活着的,只剩下唯一一名活下来的,是在天地异象之前,进阶入幽夜使境界,这才躲过一劫。” “所以现在这个世上,应该只剩下我跟这位幽夜使两名活着的被诅咒之人了吧,事到如今那人的情况怎么样了?” 随即,沈良就颇为懊恼他不该去多问的。 因为,胡先生的回答让沈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去了。 “那人早就已经死了,发现的时候,只剩下一具枯骨,已经腐烂,现在只剩下你一位了。”胡先生淡淡的看了眼沈良,那张僵硬的脸面上始终没有任何表情,即便是生死大事也只是平静说道。 你说什么 “他…他死了?” “还成了一具枯骨?” 沈良顿时后脊发寒,一股凉意顺着尾椎串流而上。 胡先生倒是看淡生死一般,十分从容:“我估计,这次应该是要在天地异象之前,修为到了日游使,这样才能避免一劫。” 闻言后,沈良皱眉,嘴巴泛起些苦涩。 这谈何容易,那可是日游使! 不是幽夜使! 现在整个沽南,那等登楼高手也不过是凤毛麟角,由此可知,这成为日游使修为到底有多困难重重了。 随后,按照胡先生所说,现在就连幽夜使也已看不到沈良背后的诅咒,除非通过铜镜子去查看。 沈良皱了皱眉,暂时不去想这等苦恼之事,转而问询到:“胡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办法,联络到红衣女前辈?”沈良身上背负的诅咒,可不止一个。 他手腕上,至今还缠绕着一根来自日游使的红绳扣子。 沈良一直都觉得,胡先生跟江湖路人卯,肯定是认识,也许胡先生能替他找红衣女子求个情。 “嗯?你为何突然想到要找她?”胡先生不解望向沈良。 面对胡先生的询问,沈良先是眨巴了下眼。 随即,沈良伸出自己的右手。 就见在他右手上,赫然正缠绕着一根红绳扣子,而且上面被强大的术法所制,难以挣脱掉。 胡先生和庖町,都是好奇看向沈良伸出的右手,并目光狐疑的看着沈良,像是在询问沈良,为什么要让他们看这红绳扣子? “先生且看,这根红绳扣子,就是日游使红衣前辈的。”沈良不由得哀声叹气的说道。 “胡先生和庖町你们都已经知道,那天在宝地里,我曾救过红衣前辈一次性命之危吧?这红绳扣子,就是红衣前辈在成为日游使的时候,绑在我手腕上的。” 苦…咳咳 原本正津津有味吃着肉食,小口喝着劣酒的庖町,闻言顿时一口酒水噗嗤一下喷出了老远,脸被呛得通红,足可见庖町完全被震惊到了。 庖町像是被呛到,一直在不停咳嗽。 糊涂大仙花想容放下手中的草编玩意,眼眶里那两团幽蓝狐光,似是带着迷茫和不解,不知道跟她坐在一处的庖町,为什么突然反应这么大,然后茫然的盯着他。 糊涂大仙花想容一直见庖町咳嗽不停,脸都喘红了,把自己的草编玩意给送了过去,似乎是想安慰他。 庖町面对糊涂大仙花想容时,这位汉子,难得的露出笑容,然后低头作揖,说自己并没有事,让糊涂大仙花想容不要太担心。 而此时的胡先生,面对天塌下来都不会皱眉,但也是露出震惊之色。 咯嘣! 清脆的一声,原来这是原本手中正拿着,准备祭奠后堂新拉来的一口棺材里死人的烧香,没想到无意中竟然拦腰截断,这断香征兆是为大不详。 若是香灭,香断,就预示着将有大事将要发生。 第四百四十一章 又添高手 香断,将有灾祸将要发生。 沈良看着胡先生手中突然变折断的香火,心头立马就是一慌,不由得吃惊叫道:“胡先生,香断了,那燕捕快这次拉来了什么尸体,居然如此之厉害,敢在胡先生面前为非作歹,真是自寻死路!” 胡先生眉头一皱,这厮看来还不知道! 想到这里,胡先生面色一沉。 “当真如此?这红绳扣子的来路,真是那阴阳家的红衣丫头缠绕到你手腕上的?” “胡先生是指被我救过一命的日游使白前辈吗,如果是,那么是的。” “是她亲手将这红绳扣到你手腕上的?” “我还能说假话不成,更何况我打又打不过日游使,跑也跑不过,那可是登楼的高手,就凭我如何胁迫人家干什么,只有她对我动手动脚,任凭处置。” 胡先生闻言竟然无话可说。 沈良困惑的挠挠头:“胡先生可看出来红衣女前辈突然在我手腕上缠绕一根红绳扣子,是什么意思吗?我这些时日研究了半晌,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而且也摘不下来。” 胡先生恢复冷漠:“小子,还请你以后自求多福吧,那日子可不好过。” 沈良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胡先生的回答,跟当初大黑鸽子精怪的回答,竟然是如出一辙的相同。 沈良怅然说道:“果然,这东西是什么不详之物,那前辈毕竟女流,是准备找我秋后算账的。果然,便宜不能白占,当初就不应该乘红衣前辈昏迷的时候,把她衣服脱了,当时我还以为她是男子。” 咔嚓! 庖町才刚止住咳嗽,面色逐渐恢复了回来,可下一刻,当又听到了沈良话的他,咯嘣,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手中的筷子被一分为四。 闻言后,胡先生也是手头上猛得一把握,顿时手中香火齐根折断,掉落地上,砸起一片火星和香灰。 沈良苦涩的看着胡先生,眼神里满是无奈:“胡先生,要不你帮我向红衣前辈说个情…当初我也不是故意占她便宜,她昏迷中脑子不清醒,我得想办法救她,本以为她是个男子,更何况我们江湖儿女危机时刻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却是不曾想到她是女扮男装。” 胡先生的面色一沉 庖町的面色一沉。 这厮倒是个正人君子,以他的秉性,定然不会做出什么下流之事来。 二人当即齐齐吐出一口气,还好,起码沈良说的占便宜,跟他们想的占便宜不一样,不然江城的面子可都挂不住,弄不好,那阴阳家… “此事我们也爱莫能助,因为她刚刚修为提升日游使,所以境界还不稳定,已经回京城阴阳家去闭关稳固境界了。恐怕一时半会是见不到人了。”胡先生回答。 “那还真是可惜我还打算去登门道歉…” 在随后的时间里,沈良依旧是一如往常。 家、烛火店、西街巷子店铺。 这几天,糊涂大仙花想容每天都要先在商有才店门口站一会,然后才会离去。 她虽然不需要这人。 但她身旁少了个人时,总感觉失落落的。 这般冷清充实的日子,直到第四日的时候,才被打破。 就在这一天,沈良悠哉自在,体内法力平复,重新蛰伏于丹田里。然后,当他正准备起身,顿时心有所感。 聚散流沙又一次通过铜雀相聚首。 沈良心思沉入一看,神思里真说得滔滔不绝着,想不到是武夫、假僧、羊头大侠,终于从洞天宝地里出来了。 沈良顿时面露喜色。 诸位都能平安回归,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看来诸位都活着出来了!那自然是收获不小了?”沈良笑着恭喜到。 “师兄,你且过来看,我如今已经是到了什么境界?”假僧人激动说道。 沈良嘴角掀起一抹笑意弧线。 不用猜也知道,他们当初被选出来,参加过边关任务的人,有了这次的灵气反哺与洞天宝地现世的双双机缘下,肯定都迈入了幽夜使的境界。 果不其然,只见那假僧已经激动得藏不住,还不等沈良猜,他自己就已经忍不住说出答案,他、武夫、羊头大侠三人,全都顺利步入了幽夜使境界。 “师兄,你现在到了什么境界?不过,不用说也知道,你实力比我们强,肯定比我们更顺利成为幽夜使。” 几人都成为幽夜使,可把蛮荒的药徒、祭祀女几人,羡慕得不行。 不过没办法,蛮荒之地还比较荒芜,自然不如沽南地大物博。“陈师兄,你再猜猜看,我在方寸山宝地里遇到了谁?这个人你肯定猜不到。”假僧见到沈良,便是一见如故,更何况他觉得沈良也与佛门有渊源,而且又是如今聚散流沙宗的首领。 这分量在他心中自然沉甸甸的! 还猜,这可怎么猜? 要不你也猜我到底猜不猜? 沈良闻言后,不由头疼,尽喜欢打哑谜,假僧人都已经让他连猜两次了,面色逐渐变得阴沉。 忍不住就要破口。 他再次能理解,假僧所在寺庙的那位住持,为什么把他赶下山了,哪里是出来历练,分明是为了把这厮支离到别的地方,否则实在太过扰佛门清静,是为大不敬。 “呵呵呵…” 沈良冷冷一笑。 他并没有其余搭话。 让假僧自己领会。 果不其然,眼见假僧人根本就憋不住话,已经自己张口将哑谜说出来:“嘿嘿,我和武夫遇到了蛇女侠。她可是厉害了,想不到早在宝地现世启的前一天,就成为了幽夜使,当真是厉害。” 沈良眉头一瞥。 蛇女侠自然是厉害… 这还用得着猜? 随后几人又聊了几句,沈良也终于了解到,当初羊头大侠的突然消失,消息也没有,原来果然是先一步进了洞天。 就像他在青丘山脉时一样,一切消息,全都被玄镜司封锁。 “现在想想的话,此刻说起来,还是宗主你们那边的宝地,闹出的动静最大,想不到直接就有幽夜使在宝地里修为猛增到日游使,沽南又添了一位绝顶高手。 第四百四十二章 坟头草 沽南又添了一位登楼之境的绝顶高手。 如此,沽南再无后顾之忧。” “但是此事闹得响动太大,我们一出宝地,就听到身边人一直在讨论青丘宝地和日游使。” 这次说话的,是武夫。 “哪里好,我们全都是命悬一线跑出来,还是你们好,一直等了如此之久。”沈良这句话说的并非虚假。 他们一行人,又是被困十几日,又是宝地崩塌隐世。 另外两处洞天宝地的斩获,应该比他们更大。 不过,日游使才是真正的大杀器。 毕竟,日游使才是真正的威慑,如刀剑出鞘前的压迫感。 接下来,几人互通情报,各自分享在宝地里的遭遇。 方寸山福地居然出现了很多猴子尸体,一众人一直在对付猿魔。 而洞天则是别有洞天,人一进入洞天,就会出现在深不见底的一处地下洞府。 几人商榷下来,才发现好像每一处洞天宝地里的情况,都会不一样。 不过,它们自然也有不少共通之处! 当洞天宝地里的天地灵气消耗差不多的时候,洞天福地就会再次隐世。 等待下一次现世之时。 “我遇到了住持,听住持说,别看声势浩大,可是现在还是天地灵气复苏的开始,洞天宝地,远古遗迹,蛮荒圣殿,都还不稳定,还有更多地方未现世。越到天地灵气复苏反哺后面,天地灵气越浓郁,这洞天宝地和遗迹圣殿现世便会越来越快,而且,时间越来越长。”假僧人说道。 “对于这个现象,我问过住持,住持笑着对我尊尊教诲,乾坤大道正在移形换位。” 几人在神思里面畅所欲言,彼此情报互通有无,丝毫感觉不到时间的飞快流逝。 只见此刻,红霞渐渐散去,而纸窗外的天色渐渐黑沉下来。 “差点忘了,我要给诸位一句忠告,在下次洞天宝地现世前,可以多收集些地府通宝,也就是冥鬼钱。”一直不怎么说话的羊头大侠,忽然提到一句。 性子急躁的假僧,连忙追问是怎么回事。 于是,羊头大侠文字回复:“我在洞天,曾遇到过一个地方,寻常的人进不去,只有阴德或功德深厚,有福源的人才能进入。” 盲僧疑惑:“嘶,这我倒是不得而知,敢问那里面有什么?我所在的宝地,并没有碰到类似这样的地方。” 羊头大侠悠悠然说道:“一个仙家的道术传承。” 闻言,沈良顿时面色一凝。 今天的一番打探消息,让他获益匪浅。 因为说得忘乎所以,当沈良回过神,活动了浑身有些发麻的身子时,这才发觉,原来外面的天色早已经完全黑下来。 推算下时辰,估摸已经快到戌时。 他告辞一声,准备继续带糊涂大仙花想容前去洒金街的香烛店。 沈良一走出院子,便看到花想容,此刻,糊涂大仙花想容坐在板凳上,正低头看着书籍,不知道又在嘀嘀咕咕着什么。 沈良来到院落,让糊涂大仙花想容准备下,打点打点,一会就要出门去,同时又随口问了句,她刚才在看什么,这么入迷? “不告诉你…” 沈良眉头一皱,但也毫无办法。 当沈良带着糊涂大仙花想容,来到香烛店所在的洒金老街时,隔着还很远,他便看到商有才的店门终于重新开张,店里正亮着明亮的烛火之光。 一去就是四天的商有才,此刻也终于回来了。 糊涂大仙花想容欣喜,拉着沈良的大手,迫不及待的跑进店里。果然,商有才还是像往常一样坐在案桌后,静心编织着手中草编。 听到门口有动静,商有才抬头一看,看到是糊涂大仙花想容,商有才脸上露出笑容。 然后起身作揖。 糊涂大仙花想容点点头,进门。 这个时候,沈良也走进了店里,也是面色欣喜的高兴道:“有才兄,你可算是回来了。” 他也是松了一口气。 接着,沈良又注意到商有才拿出一根黑色草绳,递给糊涂大仙花想容,让糊涂大仙花想容今天就用这绳子来编织。 这一根黑色草绳,与以往商有才给糊涂大仙花想容的草绳,有很明显的不同。 以往都是寻常的草编。 而眼前这块黑色草绳,乌黑如浸墨,死寂,同时,沈良在其上,感受到了很重的阴气。 沈良不由好奇询问:“有才兄,那根黑色草绳,有什么非比寻常的地方吗?” 可接下来,商有才的回答,就让人有些牙根发冷。 商有才平静到:“这是坟头草。” 坟头草! 沈良眼珠子瞪大。 “嗯,长了几十年了。”此时的商有才,才终于大喘气说完。 这个时候,糊涂大仙花想容坐在商有才身边,已认认真真编织起。 只是,沈良很快惊诧的轻咦了一声。 因为他发现,随着糊涂大仙花想容开始编织,这坟头草上竟有一丝丝奇异气息,溢散而出。 犹如阴气。 但是又生命磅礴,。 十分奇异。 犹如阴阳本该割出分晓,但却在此刻,竟诡异般的融合在一起,毫无排异。 沈良身为道门,自然懂得这其中有多神异,顿时面色惊讶。 商有才这是从哪里找来的坟头草,居然如此之厉害,闻所未闻。 但更为古怪的是,随着糊涂大仙花想容手头的一缕缕编织,那些溢散的气息,居然都在被糊涂大仙花想容汲取。 沈良看得大为惊奇:“有才兄,这是……” 商有才一边看着认真编织的糊涂大仙花想容,一边回答:“人分三魂七魄,当人修道时,便是三魂七魄最凝练之时,最强盛之时。这时的人,可以寻幽入微,由心入微,达到寻常所不能达到的境界,与天地同化。” “就跟仙子现在一般…” 商有才说着,目光望向正专注,全身心雕刻着木雕的糊涂大仙花想容。 这时的糊涂大仙花想容,面目专注。 如苦禅般,没有杂念。 所以她比平时更能寻幽入微,自然也能潜移默化的汲取坟头草上溢散的丝丝气息。 第四百四十三章 死人花的 所以,仙子她会比平时更容易修道,能不知不觉去汲取坟头草上溢散的丝丝气息。 随后,沈良也从商有才口中,了解到这块坟头草的具体来历。 想不到,这坟头草,是来自一帝王陵墓,这可不是随便就能找到的。 因此,这坟头草中,吸饱了天地灵气阴气,还有天下大运龙气,自然是非同一般。 同时,千年帝皇陵墓的阴气,又被活着的,会呼吸的坟头草,一呼一吸之间,神性天成。 正是因为在这一阴一阳交融之间,这才造就了眼前的不凡景象…… 但凡世间之物,万事万物起发绝非偶然,是谓因果也。 天空黑云压城,天上没有月色照落之地。 此地人生地陌,显得尤为僻静,荒凉。 哒哒哒! 马儿踏地的声音,一驾马车停在街边一个拐角的路口出,因为是人往稀少,所以一到晚上,周围就格外昏暗。 但见远处屋子藏在黑夜之中朦胧模糊看不清,若是屏气去听,就闻得周围时不时还会响起野猫的凄厉打架声音,就像小鬼在哭泣,嚎叫。 “兄弟,根据地图和先前的打探,我们要找的地方,应该就在这附近才对,可怎么绕了两圈,都没找到?” “富贵兄,那面墙上的二、艮两个字,会不会就是?” 这是两中年男子的对话。 原来,马车里负责驾马车的人,居然是孙富贵。 沈良曾救过一次的那位衙门义庄里的衙差。 而马车内上坐着,是身体健硕的中年,居然是孙富贵的狱卒兄弟,赵庸。 也不知道为什么,孙富贵和赵庸两人,竟会大晚上出现在偏僻无人的街边,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非要大晚上的来。 “吁…” 随即就见,孙富贵在寂寥街边边停住,两人下了马车。 孙富贵是按照赵庸的手指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一面年旧黑脏的外墙上,挂着个破破烂烂的匾额字。 “什么院…” 似乎这里曾发生过大火,外墙被烟熏得黑乎乎一片。 而墙上的匾额已经破旧不全,只剩下院字与他们要找的地方倒是有几分像。 可是,孙富贵皱了皱眉头。 他看着亮着灯火的四层楼,朝身旁的赵庸疑惑说道:“兄弟,不对啊,这地方院不是因为火患,烧死了不少人,很早就废弃没人了吗,那怎么这楼宇之中还有火光亮着?这也太不寻常了!” 其实,早在第一次驱使马车到这里时,孙富贵便已经留意到那亮光。 也正是因为他一开始觉得此地应该已经没有人了才对,所以在一开始,他忽略掉了那座楼宇。再加上晚上的道路黑暗,没有仔细注意到外墙上的火痕,所以他绕了两圈,都未能找到。 “或许是有附近的乞丐什么的,住在院里遮风挡雨,你看那火光有些摇晃,像不像是火头漏风不稳。”赵庸见识广,观察细微,立刻看出了四层楼火光的不同之处。 孙富贵听了后不由得细细看去,仔细观察几十息的功夫去确认,还真是如兄弟所说的一样。 “这地方是建在当年牢狱的遗址上,如果这里就是那个院,那这里应该就是原来的牢狱了。”孙富贵看一眼身旁的兄弟。 而这时候的赵庸,似是回忆起一段记忆,老泪纵横而下。 “岁月枯坐啊,回首不堪…二十年,想不到已经二十年,这个地方…想不到有生之年,我还会再次来到这里,只是物是人非…” “兄弟……”看着像是回忆到什么伤心事的赵庸,孙富贵拍了拍他的肩膀,关心看着赵庸。 担心赵庸会不会因为悲伤过度,再犯老毛病。 “兄弟,既然地方已经找到,那我们先回城里住下,等白天的时候,我们再回来。”孙富贵等赵庸情绪稳定了些后,开口说道。 赵庸点点头,没有执意晚上进门去。 或许是因为说话的关系,就在孙富贵重新拉起缰绳马车,要驾马车离开的时候,他没有注意到马车前有一道黑影快速一闪而过,还是赵庸反应快,大喊一声小心前面。 “当心,那是什么!” 听到叫声,孙富贵立马反应,猛地一拉缰绳。 “吁!” 呲呲! 一声凄厉的猫叫,一只野猫从马车脚底下前快速跑过去,一下跑入了木门院里,眨眼功夫就不见了,黑夜当下,无处可寻。 孙富贵被吓出冷汗,然后轻吐一口气,原来只是野猫。 孙富贵原本是想重新拉起缰绳,尽快离开这里,可他忽然犹豫了下,也不知道刚才是不是有撞到什么东西? 他看了眼马车底下,他恰好把马车停在一个街边拐角的路口,马车周围黑漆漆的黑夜。 又担惊受怕的看了眼几十步之外,孤零零矗立着,只有四层楼宇其中一个阁楼有火光传出的废院子。 离这么远,他现在下马车查看,应该不会真碰到什么倒霉事吧? “兄弟,我下马车查看下刚才有没有撞到什么东西,你先把在这里呆着!” 哒哒! 马儿不安的践踏蹄子。 孙富贵下了马车。 其实说是检查,也就是匆匆看一眼前马车底和车轱辘,见并没有异样,便匆匆返回马车上。 可就在孙富贵上了马车,正准备要拉缰绳的时候,脚下传来一声异响,他低头一看,脚下不知是谁掉了钱,他的鞋底恰好踩中一枚铜钱。 孙富贵满脸疑惑,弯腰捡起来。 可就在他捡穷的时候,却发现不远外,居然又掉着一枚铜钱。 他连续捡了三四枚,不知不觉捡钱捡到街道的中间。 “孙兄弟,你没事吧,你去捡地上的冥鬼钱做什么?”直到赵庸的声音响起,如当头喝棒,登时把孙富贵唤醒。 惊醒过来的孙富贵,低头一看,他手里哪还有什么铜钱,而是做工粗糙,专门留给死人闭嘴遮眼的死人铜钱。 如梦惊醒的孙富贵,吓得手一抖,铛铛铛…一阵铜钱跌落声,他连忙把手里的铜钱给丢掉,心中叫了声晦气。 这拐角应该是有人在这里祭奠亲人,给死人留钱花的。 第四百四十四章 事端再起 这拐角应该是有人在这里祭奠亲人,给死人留钱花的。 正当此时,呼啦! 有一驾狂奔的马车从孙富贵身边速度很快的呼啸而过,如果刚才孙富贵没被赵庸叫醒,现在估计已经被马车给碾压撞飞了。 一想到这,孙富贵身子忍不住一哆嗦。 他赶忙神神叨叨的朝四周拜了拜,赶紧拉起缰绳,快马加鞭,快速离开了这里…… 等到第二日的时候 正值耒阳当空的正午时分。 院子里,正借助正午悬挂最高的太阳阳气,修炼神台,滋养自身阳刚火气的沈良,才刚从打坐中醒来,打算起身,结果,咚咚咚。门外敲门声响起。 一看到来人,想不到会是好久不见了的孙富贵。 “良,良道长,可算找到你。”门刚打开,就传来孙富贵带着慌张,还有惊喜声音。 沈良问孙富贵,这么急找他有什么事? 门后急匆匆的孙富贵,声音带着颤抖,好像有些被吓到了:“良,良道长,我那位狱卒兄弟失踪了!我找遍了附近,都没有找到我兄弟!就连打探,都打探不到。” “这到底怎么回事,且与我慢慢说,莫要惊慌。”沈良一边请人入院,一边说道。 说话声和脚步声,在院子里响起。 “良,良道长,你还记得上次赵庸的那件事吗?” “自从那件事发生后,赵庸一直放不下心结,后来就想探望死去的人,祭拜下。而且同,同时,兄弟也是想亲自查出,杀害了那些狱卒,最后又找上赵庸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孙富贵咽了口唾沫,开始了断断续续的叙述。 赵庸这个人,沈良知道。 就是当初遇到的铜币冥鬼器,最后被他斩杀于刀下的那具厉鬼尸体。 当初牢狱里,一个牢房里共有五位狱卒。 分别就是赵庸、刘会、叶云海、高山、王自五个人。 现如今的沽南,共有三千多座大狱,在押罪犯有一百多万…其中又分为雷狱、死狱、魔狱等。 不过这些都是后来慢慢才分出来的。 在二十年前,哪里有这么详细划分,像死刑犯、乞丐等直接跟普通犯关押在一起。 就在二十年前,在牢狱,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血腥事件。 牢狱里有一名乞丐犯人,在牢房里自残受伤,于是,当时有一名狱卒,为其查看。 可后来,那名乞丐犯人,也不知道怎么逃过狱卒的看护,刀一架,劫持了那名狱卒。 而那名狱卒,正是刘会。 当正在赌牌的赵庸四人发现到不对,叫来人的时候已经迟了,把自己和刘会锁在病房里的乞丐犯人,失心病发作,隔着木门,开始一刀一刀残忍剐下刘会的鼻子,嘴巴,脸上的肉,比凌迟还残忍。 刘会的鲜血流了一地,当时的惨叫声和血腥场景,一直成为赵庸四人的心中噩梦。 后来有人赶到,虽救下了刘会,但刘会无法承受住身体与心灵的创伤,当晚上吊自杀。 刘会自杀没多久,赵庸四人也因其它问题,相继调离了牢狱,各奔东西。 这些都是当初他在赵庸家里,赵庸说出的实情。 孙富贵接着继续说道:“我和兄弟出发后,直接去了刘会的老家,不过我们发现,刘会的家人都已不在了。后,后来,我和我兄弟找到当地村长,打听到刘会的墓地位置,想要过去祭拜的时候,发现刘会的墓地居然被人挖…挖开了!” “是被人从外面挖开,并不是…不是从里面挖开的!方兄弟应该能听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吧?” 沈良也是吃了一惊,让孙富贵继续往下说。 院子里里,担惊受怕的孙富贵继续说。 “当时,我和兄弟立马就报了官。” “可等到我二人回去后,我们越想越不对,就想告诉良道士你,不过…之前我们怎么也找不到你,就连找到你住的地方,你也不在家…这事拖了十几日,赵庸一直记挂着刘会这件事,我不放心我兄弟一个人前往那牢狱,所以我就陪我兄弟一起回去。” 听到此处,沈良思细细思量,那个时候的他,恰好就在宝地里,所以旁人无法找到他。 孙富贵声音带着颤音,断断续续的继续说道:“我们前天出发,昨天晚上到的牢狱,不过十年前的一场大火,烧死了不少人,那地方早已经废弃…” 嗯? 等一下,沈良脚步一顿,打断了孙富贵的话。 “你是说牢狱是在铜钱镇?” 孙富贵诚恳的点头,紧张问沈良,是不是铜钱镇子有什么不对? 沈良神色凝重了。 也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巧合,铜钱镇子,正是方寸山宝地,那地方可是死了不少玄镜司捕快和幽夜使高手。 沈良先是犹自去思考了会,然后笑着说没事,让孙富贵继续接着讲。 接下来的事情,并不复杂。 孙富贵原本跟赵庸约好,等今天白天再去的。 可没想到,等孙富贵早上起床的时候,发现同客栈里的赵庸不见了。 于是他一直找,但一直找不到,没有任何踪影,就像是人蒸发了一般。 孙富贵就去询问店小二,这才得知,赵庸在昨晚半夜就独自一人出去了,不是骑马走的,是走路离开的客栈。 那个时候,孙富贵就在心里想,赵庸会不会独自一人直接去了牢狱? 结果,当他骑着快马匆匆赶到,竟在牢狱废墟的门口找到了赵庸掉落在地上的包裹。 “这定然不会有错的!赵庸他肯,肯定是昨晚乘着我睡着,独自一人…离开了客栈!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又…又一个人进了废弃的牢狱!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马上想到找良道长你!” 孙富贵声音着急。 他之所以找上沈良,是因为他最熟悉的人,而且擅长惩恶扬善的,就是沈良了。 而遇到这样的怪事,这个时候也就只有找沈良。 “良道长你且放心,只要能找回赵庸,不管是不是你找回来,我都会给你报酬,五百两白银。” 孙富贵也并不会让沈良平白无故的白忙。 第四百四十五章 书院 孙富贵自然不会不留心眼,不会让沈良平白无故的白忙。 听了整段事情的经过,沈良先是抬头去看了看天色,然后又在心中默算了下江城到江上铜钱镇的距离,随即,他抚着下巴思量许久,最后点点头答应下了这件事。 现在糊涂大仙花想容的伤势已经稳定了许多,既有夜明珠,又有坟头草保平安,所以,沈良打算前往铜钱镇一趟,看看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突然变得妖魔横行。 沈良刚要准备动身,结果就平安巷子门口就已经停下了一架马车,有赶脚小厮上前来请他移步车里。 原来是孙富贵提前就为他备好了马车,直接从江城直往铜钱镇。 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这还会神龙马行的好车。 江城到铜钱镇,可是要赶一天一夜的路程,再加上出城费用,这里最少都要百两了。 沈良上了车里,先把长布条放进去,结果整个马车子都咯吱一下,下沉了下,就好像忽然一下坐了几个大汉。 沈良明显看到车夫的脸色变了下。 载重越重,幸亏是两匹良马,车夫当即就开始愁眉苦脸的跟沈良诉苦起来,如今这马儿可不好喂养,这一回可苦了它们了。 网开始跟沈良诉苦赶路这一行的辛苦和,一趟根本赚不了几两钱。“到驿站了,给你加钱,放心便是。”沈良坐进马车内,直接笑着壕气说道。 反正这是孙富贵付钱,最终都是孙富贵的阔绰手。 孙富贵这个底蕴应付这个自然是不在话下。 见沈良如此,车夫也是露出一个憨厚笑容:“小兄弟,你这包里装的是什么,这么沉,跑江湖还带如此重的物件?” “且宽心,包里的东西是我的思乡之物,在下只是个云游道士罢了。”沈良坐进马车里,很认真的解释一句。 “前方带路!” …… “孙富贵,你说你昨天晚上来这里时,看到的四楼有火光,是从哪里看到的?” 沈良先是观察了下四周,做到心里有数,然后回头问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孙富贵。 要说这的书院里最大的可疑之处,莫过于孙富贵昨晚看到火光的那间屋里了。 孙富贵先是细细想了想,然后指了一个方向:“在,在四楼,大概是靠西侧走廊那边。” 很快,两人便来到孙富贵所指的屋子。 整个四楼,都是吟诗作画用的楼阁,这是间同样被大火吞噬了的屋子。笔墨纸砚,坐垫书桌都被烧得干干净净。 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昏暗,沈良来到破烂窗边,只见窗外正好长了棵歪脖子树,枝干张牙舞爪,差不多遮挡了半边窗户。 难怪即便是大白天,这阳光也还是照不进来。 这四楼的整个屋子让人脚跟骨寒,给人阴气很重感觉。 沈良并没有多做什么,而是看了眼窗外的那棵歪脖子树荫,顿时就明白了过阿里,孙富贵昨晚看到的火光,不是从这间屋子里传出的,那棵树的树影在晚上能完全遮挡住光。 “你看错了,应该不是这间屋子,因为窗外正好有一棵大树树冠遮住窗户,倘若说昨晚从这间屋子里真有火光或蜡烛亮着从窗户传出去,你站在街道上应该看不到。” “那么,我们就再去找找看旁边的屋子,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若是你真看见了烛火之光,那么真正发出火光的房屋,应该就在隔壁那几间里。” 沈良边思量边说道,然后就要走出这间屋子。 可正当沈良经过屋门里的一只木制画柜时,他脚步一停。 那是一只被大火烧得乌漆嘛黑,几乎看不出原样的木制画柜,从木制画柜残骸上看,这木制画柜似乎原本就已经很破旧了。 为什么像这样的破旧木制画柜会出现在这里,沈良并不是擅长断案的捕快,他贸然去揣度也想不出什么来。真正吸引他注意力的,是缺了门的木制画柜角落里,有一团黑色焦痕,颜色特别深。 “这痕迹…有点像…像是有名不到十岁的小孩,逃不出去,躲在木制画柜里被大火活活烧死,骨头和衣物烧熔后黏连在木制画柜上的痕迹……”说话的是孙富贵。 他是衙门的仵作,这样的情况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只不过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沈良疑惑地问。 因为常年与死人打交道,本就胆量高于常人,这让孙富贵内心恐惧少了许多,他眯着眼蹲下身体,仔细观察木制画柜里的痕迹,一边拿手搓搓烧痕,一边若有所思的说道:“只是…这焦痕迹的形状有些奇怪。” “倘若说小孩是藏在这被烧死,可这焦痕有些过于宽了。” “而且这焦烂的痕迹怎么看都不舒服,若是一个小孩,上下左右的痕迹也太宽了些…莫非,难道是……” 当想到此处,孙富贵眸光先是一亮,而后脸色变了,脸上神色复杂,不由得摇头叹息。 “不只是一个孩子,这是有两名小娃娃抱在一起,活活被大火烧死在木制画柜里,烧到最后,两具尸体都烧成了一大片灰烬,才能留下这样的古怪焦痕。” 而就在说着话的同时,孙富贵的指甲从那片焦痕位置,小心撕扯下来很小一块,还没完全烧尽的布料,这证据足以证明了孙富贵的说法。 “怎么会这般…为何当初这些孩子不逃出去,为何最后都被烧死在了木制画柜里。”孙富贵幽叹,即便他见过了太多生死,但仍旧是觉得惋惜。 “或许是因为,他们本来是想跑的,但后来发现已经逃不出去了,他们被关在了这屋子里。”沈良来到门口,查看屋门。 “而对于心智不够成熟的小娃娃来说,在当时的情境下,毫无疑问,木制画柜就成了他们眼里最安全的躲藏地方。” 真是可悲。 沈良和孙富贵一前一后走出了屋门。 他们两人开始一间一间进屋子里去排查,随即就发现了,基本同样的,每间房屋都被烧成了焦黑狼藉。 第四百四十六章 热闹 这书院里的每个房屋都被烧成了焦黑狼藉。 所以周围没有一间能住人的。 当一直搜寻到第五个屋子的时候,沈良和孙富贵终于有了些新发现。 这间屋子,明显有人的活动痕迹,还留有不少的东西,果皮、破布碗筷。 “这般看来,从这里的窗户望出去,也能看到街口,依据此可以推断,那天晚上你看到的有亮光的屋子,应该就是这间了,不过看地上这些东西,不像是乞丐留下的,倒像是有好几个人喝酒赏月。”沈良检查一遍地上的碗筷,上面还有酒水和一些瓜果。 同时,沈良还留意到,这屋子里里还留下了蜡烛滴蜡的痕迹。 要是乞丐晚上住在这,就更不可能用蜡烛了。 还有瓜果和酒水,很明显是那些有意到此的人。 晚上发出火光的屋子已经找到,可这里并没有赵庸的身影。 四下里也找不到他的脚印痕迹,赵庸不在这里。 “倘若正如良道长所言,不是乞丐,那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人,三更半夜跑来这废弃被烧毁的书院?赵庸没有来过这里,那他晚上一个人进入这地方里来,之后又到底去了哪里?”孙富贵忍不住问。 沈良一双深邃的黑眸子已经有所思量。 “你说,这些人把蜡烛还留在这里,他们会不会今天晚上还会回来?” “倘若要想知道赵庸晚上,为何会独自一人跑出客栈,好端端的,大半夜一个人跑来这个古怪地方,看来问问那些人,应该就知道了,说不定到时候还能找到赵庸。” 孙富贵听了沈良的话,顿时有些心虚慌乱了:“良,良道长,你…你打算晚上来这个地方?” 这书院里一片破败,荒凉,而且历经火患,阴气重的很,可没有哪个人会喜欢这个鬼地方。 沈良平静如常的说道:“先继续找找看赵庸,有没有他的线索,如果找不到赵庸,晚上说不得还得要再来一趟了。” 孙富贵一咬牙,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既然如此,我怎么能退缩,晚上我也陪良道长你一起来。” 贪生怕死乃是人之常情。 当经历过红梅夫人那一夜的恐怖后,孙富贵还能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已经是非常人可比。 “如此就不必了,晚上我一个人来,你跟过来,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只怕还会拖累我。”沈良说得很坦白。 何况,他这是在救孙富贵。 只是,接下来的搜寻,一直都没有找到失踪了的赵庸。 不知不觉已经找了三四个时辰,而且这时的天色,已经渐渐昏暗下来,黑夜快要降临此地。 沈良打算到了夜半,回来这里。 晚上的废墟福利院,比起白天时候,更添阴森森气氛。 夜观天象,掐指这么一推算,今天夜里竟然还有会有雨,沈良还穿着一身道袍,还没来到书院前,正在赶路之时,头顶就已经乌云笼罩。 寻常此时天空应该是火烧的红霞漫天,但此刻的天色就已经昏暗暗的整个黑沉下来。给人的心头带来十分不痛快的感觉。 咯嚓! 先是恍惚的天地一亮,只见一声落雷过后,便哗哗哗的下起了磅礴大雨。 此是沽南的雨多时节,雷雨说来就来,可谓是疾如疾风骤雨。 暴雨之中的书院,树影涌动昏暗阴森,但见院子里鬼影森森,腐蚀荒败的六层高楼宇,让这里显得更像是荒凉的死人墓地。 此时已经入夜 之前和孙富贵先回客栈休整过,此时撑着油纸伞的沈良,在晚上站在荒废书院的大门口。 腐朽破败不堪的书院木门,倒在烂泥地的一些土石匾额,在雨水的冲刷下,大量黑色煤灰,混杂着黄色黑色红色等污水,流淌了一地…就连空气中,都被冲刷出一股很难闻,很厚重的焦糊霉腐味。 气味扑面而来,闻得人鼻子有些不舒服。 “书院门前一把油纸伞,书院门后一帮落汤鬼…” 游子出门遇到下雨,出门不利。 沈良站在废弃的书院门口,自言自语一句。 当他跨过倒在地上的破烂匾额,穿过杂草乱木丛生的院子,人进入层楼寻找失踪的赵庸时,忽然,从他身后传来一个急促脚步声。 啪啪啪… 脚步声在这大雨中出奇的清晰。 沈良回头一看,好像是名躲雨的老百姓,淋着雨跑来,当他看到层楼时,似乎犹豫了下,然后也朝这边跑来。 与沈良就这么擦肩而过,跑进了层楼。 当从沈良身边跑过去时,他好奇,疑惑的看了眼沈良,也许是在在好奇为什么有个人站在院门口不动。 那人脚底沾满了泞泥巴,哒哒踩着雨水,狼狈跑进书院后,和沈良一起站在屋檐下避雨,并没有进入层楼里面,这位百姓见他是道士打扮,于是还朝沈良礼貌打了声招呼。 此时,沈良心中在揣测思量的是,昨晚在书院四楼的人,会不会是这名看上去普通寻常的老百姓? 虽然对方看着像是名很普通的老百姓,过来躲雨,不过这时候沈良看谁都有嫌疑可能。 可是,从四楼的房间的痕迹看上去,应该不止一个人。 正当沈良思考之际,又有几个人踩着水洼路面的匆匆脚步声,打破雨夜平静,朝书院这边跑来。 从沈良站着的地方望过去,巧合的的的是,他刚好能从书院大门看到街口拐角,只见有几个人被彻底淋雨成了落汤鸡,一个个弯腰抱着头,从街口拐角对面跑来,直直跑向书院。 来者一共是三男一女,都是些不出弱冠的才子佳人。 “咦,这里还有两个人…你们是来这里避雨的吗?” 这四人落汤鸡一般的跑进这院楼里面来,因为夜寒,再穿上湿衣服能把人活活冻出一场大病,于是纷纷开始脱下来身上的湿透衣物,外面雨太大,再加上冷风一吹,人人嘴唇冻得发紫,四人里那名唯一的女子,手中拎着灯笼照过来,语气十分好奇问道。 此刻竟然因为下雨而一下多出来六个人,今晚还真是热闹非凡! 第四百四十七章 尔等 等死 良道士出来一回,竟然会如此机缘巧合的,一场雨,一废弃书院,还有合时宜出现的一帮人。 所以原本鬼影森森的废弃书院,立马感觉多了几分人气和温暖之感。 看着眼前这几人,沈良觉得,昨晚四楼屋子的亮光,十有八九应该就是最后出现的这四人了,他们这些个年轻人大晚上不回家,却跑来这里淋雨,没有预谋那才有鬼了。 于是,沈良就开始试探的问这几人,为何大晚上还来这家荒废的书院?而且你们几人好像是约好的要到这地方来? 听了沈良这位装作是江湖上云游道士的提问,最先开口的那名女子,倒是通情达理,落落大方,于是先是施礼报上自家姓名,沈良也就知道了她的名字,叫甄狐。 甄狐一边脱下裹在身上的外衣,露出玲珑曲线,湿润的发丝在滴落雨水,下巴精致,很是惹人注意,一边磊落大方说道:“我们四个人,都是铜钱镇上,一家儒门书院的学子。” “我便结成了队伍,我是队伍里的队长,这里的人都是厌倦平凡枯燥生活,觉得平日里的生活太过苦涩乏味,每日都只是用功读书,学为官之道,治理百姓,夜苦寒窗,从未真正为自己活过,不知道自己所追寻的道义是什么,所以寻找道义,通天达鬼,一直以来都是我们这几人结队的原由。” “像是夜半鬼话,衙门杀人大案的暗中追查,,没事的时候,还会我和诸位还会出远门去往深山老林涉足、寻找仙人神鬼,我等一直在苦苦追寻着未知之物。” 沈良听完几人的说法,不由多看了一眼面前这位甄狐:“果真是一帮江湖青年豪杰,少年出英雄,诸位的胆量子按下佩服的很,只是我有些好奇,像你们这般的结队,铜钱镇书院怎么会让你们肆意妄为?” 这个队伍,分明就是一个有目的的邪道宗门了。 十分诡异。 不用想也知道,铜钱镇书院里的君子,儒家大豪肯定不会让这样的邪道宗门雏形出现的。 甄狐没有回避,落落大方说道:“我们这个队伍,本就在明面上不存在,只能算是私下交流醒之,所以也只有在这时候会聚集,平日里家人朋友都不知道。” 原来是这般!沈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他现在已经大概了解到这几人的情况了。 “我们这一次到这里来,是在这十年前被一场大火烧成废墟,传出死了不少人的废弃书院里,度过七夜来寻鬼神,儒家说子不语怪力乱神,我倒要看看这说法的真假。” “倘若加上今天,刚好就是我们在废弃书院院里安稳地度过的第五个晚上,也没碰上什么妖魔鬼怪,颇为可惜。其实一开始,有九个人的,慢慢几日下来,胆小的人就已经不敢来,再加上由于各种因素来不了的人后,现在只剩下了我和黄叶、李鹤、木客四个人。” 甄狐说出他们为什么晚上来到此地的过往由来。 沈良听着点点头。 这几人里,一开始只有九人。 说明这个队伍的人不多,最主要的是,看来都是些寻常人家。 大晚上来此地找什么妖魔鬼怪,这不是一群疯子是什么。 寻常百姓人家在下这么大雨的天气里,难道不应该是舒舒服服窝在家里,吃香喝辣,遮风避雨才对吗?这日子还不够不自在? “你们过去几天,都是在此地的哪里过夜的?是在这屋檐下还是何处?”沈良开始询问起细节。 甄狐手里的灯笼,照了照一片狼藉,眼看都没有落脚之地的屋檐下,这位胆子出奇大的女儒生,两眼里跳动着跃跃欲试的兴奋:“在这门口哪里能撞到牛鬼蛇神,失去了我们这次来到这里的初衷,你有看过十年前的江郎天下报和衙门断案的公文吗,知道这里是最多人的是哪间屋子吗?” “哪间屋子?” “四楼,靠近西侧走廊那间。” 甄狐所说的位置,恰好就跟孙富贵昨晚看到的有亮光屋子位置,是同个地点。 和猜测的一样,那亮光和踪迹,果然都是这些人。 而就在这个时候,甄狐忽然对沈良和避雨男子发出一个邀请。 “你有没有觉得日子活着枯燥?想追寻到什么?如何?与我等一起找寻吧,既然你身为道门,那就肯定相信鬼神,就更要与我等一起了!” 沈良诧异:“我不是你们书院里的人,也能参加入?” 甄狐不以为意的说道:“其四海之内皆朋友,更何况你是个道士,我们这就缺少你这般的江湖人物,有你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而且,你忘了,我就是队长。” 其他三人也都相继劝说了句沈良和无意前来避雨的男子,只是出于礼貌的邀请,倒是没像甄狐那么的诚恳。 沈良想到他这趟的目的,先是故作犹豫,打消了他们的疑虑,再犹犹豫豫,支支吾吾地推脱着点头同意。 “罢了罢了!这糟心的日子…今夜我就舍命陪君子了,我也厌倦了每日的江湖漂泊,不如与你们寻个痛快!” 沈良从犹豫,到咬牙,然后狠声下决定,都城府极深,没有被任何人看出来,毕竟这些人不过是些没历经江湖的书生,尚不知天高地厚。 “找鬼神的麻烦?这是大不敬,你们都得了失心疯了?道士你为何也劝导他们,反而助长戾气!我才不陪尔等找死”避雨男子朝沈良使眼色,或许他看出来了什么不对,想带沈良一起离开。 可不知是不是屋子里昏暗的关系,沈良好像并没有看到,避雨男子咬了咬牙,便独自一人冒着雨冲出了废弃书外,暂无后话…… 当沈良加入这个队伍后,其他三人明显与沈良拉近了些关系,熟络了不少,都开始自报姓名。 黄叶是名瘦高个青年,眼神尖锐,眉心画着古怪朱砂。 李鹤是位头戴高冠,看上去很实诚男子。 木客则是名长相平平无奇,似乎还有些有些木讷不善说话的胖子。 第四百四十八章 笔指眉心 沈良先是将几人的面相都看了一遍,做到心中有数,而后才又幽幽被人问询道:“还不知道道长该怎么称呼?” “道未央。” “原来是道未央道长,久仰久仰。” “虚名,虚名而已。” “不知道道未央是那处名山道观的,是铜钱镇还是云游到此?” “在下浪迹江湖,无意云游到此,平日里风餐露宿,江湖上倒是没有我的传闻。” 嗒,嗒。 吱嘎吱嘎… 脚步声在烂木楼梯间空旷回响,这一脚踩下去都需要胆量,因为这屋楼已经摇摇欲坠,灯笼照出的火光在黑暗里来回照射,几人边走边聊,走向四楼。 “没想到道长你年纪轻轻就已闯荡江湖?”李鹤惊讶看向沈良,这位实诚的男子,张口说出了心中困惑。 一直走在李鹤身边的木客低下头,昏暗楼道里,只能在黑暗里隐约看见侧脸,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变化。 从大堂到四层阁楼,几人很快就到,这屋子依旧还是跟白天时候一样,碗碟盘子,一些破烂布片各种杂乱扎堆在这里。 与之同时,地上还留着十年前被那场大火烧坏的一些笔墨砚台等文房东西。 墙上、屋顶上、地上都是腐烂的烧痕,屋顶都被大火烧塌出个大窟窿。 到了这个时候,就能观察出来出菜鸟和老姜的明显差别来了。 甄狐几人,作为已经在这里呆了好几晚,每晚都无事发生,一进入这件烧死过人的屋子后,都表现得很淡定从容,仿佛是回家了一般对一切都很熟悉。 此刻,只见甄狐很熟练的点燃地上还未燃完的几根蜡烛。 只有沈良这个刚加入,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是好奇看着甄狐几人的古怪动作。 “如何才算是熬过一晚,等待鬼神来临,莫非是我们几人,在这屋子里直接睡觉,一觉不醒直到天亮吗?”看着蹲在地上拿着火折子,正在忙碌的甄狐背影,沈良疑惑去问。 因为甄狐正在忙碌着手头上的事情,所以这次回沈良话的,并不是甄狐,而是瘦高个青年的黄叶,他笑眯眯的朝沈良点点头,然后大致说了下:“这事很简单的,只需要大家围坐一起,一直坐到天放亮,就算是找鬼神了,这屋子里若是有鬼神,它们会自己来找我们。” “不过,我们围坐的这个地方,可不是普通的地方。” “哦,这里面有什么讲究?”沈良问有什么不同。 “这间屋子,是烧死过人最多的屋子,十年前,书院大火从后半夜一直烧到早上,天都被烧红了,那时大火才被扑灭。当时,就在我们脚下站着的这个屋子,被铜钱镇上的衙差找到了六具尸体。” “也就是六名刚来上课的儒门小孩,被头顶上烧坍塌下来的房梁砸倒,然后被大火吞噬,看到头顶上漆黑的大窟窿吗?我们现在就站在当初那六名小孩死的地方。” 沈良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头顶屋顶,只能看到黑乎乎的一个大洞。 “我们坐在这漆黑窟窿下,六名小孩死的地方,度过一晚,就算是招鬼神了。”黄叶的脸上完全看不到对于死人的敬畏。 若是人没有对于天地敬畏,若是没有一丝害怕,那么他会干出常人看来极为疯狂的事 也许,会变得比恶鬼还令人惧怕,比鬼更加像厉鬼。 “你们说你们在这里安然度过了四个晚上,那在这期间,就没有遇到什么怪事?或者是怪人?” 渐渐在这几人中混得熟络起来,于是沈良开始随口打听,这看似不经意的一句,实则是在打听这些人,昨晚有没有见到失踪过的赵庸。 “怪事?怪人?” “道长何出此言,我们没吧…你们有看到吗?” 其他人闻言都是不停摇头。 “要说唯一的怪事,应该就是我们来这李的第一个晚上吧,院外的街道上,有人被一架马车给撞死了。”黄叶像是想到什么,忽然一惊一乍说道。 沈良眸子寒光一掠,而后又恢复如常。 若是真如他们所说,那赵庸果真没在这里? 又或是…这些人都在说谎话,满口的胡言乱语? 正在思量之际,只见屋子里点燃蜡烛后,一下就明亮了些,窗外黑色一片,格外的静谧,静悄悄。 这时,众人已经准备好,开始围坐一起。 就围坐在顶上的黑色窟窿底下,人只要一抬头,那黑色窟窿,就好像是黑色鬼影扑下来,有点横梁压顶的镇压感。 这所谓的横梁压顶,古人也称横梁小鬼,跳梁小鬼,就是当夜晚呆在在横梁下的时候,抬头望向房梁,容易看到一些古怪身影。 吊死鬼,小偷,毒虫…这些都是梁上的东西。 如果人大半夜在横梁下,就半夜容易惊醒,这还是小事。 跳梁小鬼缠身,恶梦,把人变成不折不扣的疯子,什么可能都会发生,所以又叫跳梁小鬼。 “道长,你混迹江湖这么多年,不知道你会不会说书讲鬼俗?”五人围成一圈坐好后,甄狐莫名问一句沈良。 “为何要如此问?”沈良眸中神色一动,但常人无法看出他的面色。 “如果只是一直在屋子里过夜,未免有些太过枯燥,定然召不来股鬼神。我们除了在这里过夜,还会有一人一个说一个鬼俗故事,以过漫漫长夜。” “我们这队伍,本来就是为了颂扬鬼俗、寻找民间的鬼神。” 昨天说鬼俗轮到黄叶,刚好因为天亮结束,我和黄叶都已经多讲了一个鬼话故事,今就天从还没轮到的人,继续开始吧。” “今天从木客开始,然后是李鹤,最后轮到道长来说,诸位可有异议?” 木客和李鹤作为已经呆了四个晚上的人,自然是都没有意见。 沈良也点头,说自己这个老江湖当然没问题。 只有头顶上方那个黑乎乎的窟窿,一直给人有些不舒服的压抑感觉,如一柄剑悬头顶,又好似笔指眉心。 “那么,今夜我要说的是……” 第四百四十九章 死结 “诸位久等,我要说的是…” 话音刚起,木客还没开始讲,随即,咚的一声! 一声像是敲击的声音,在安静破烂书院里,很是刺耳的响起。 声音是从屋门外传来的。 “怎么回事,你们听到了吗?那是什么声音?” 沈良转头看向完全漆黑一片的门外走廊。 “道长莫要惊慌,应该是你听错了,木客你继续讲。” 甄狐这边话音才刚落下,咚,咚咚,那声异响再次传来,这次比之前还更加刺耳,敲动了两下。 沈良这次听得很清楚,微微皱眉。 “楼里的确有声音,好像是敲打木板的声…这院里除了我们外,还有别人也在?” 沈良顿时就假装出害怕表情。 他先是有意装给在座之人看的转身看看身后。 但是身后走廊只有永恒的黑暗,再混合着墙上的烧焦黑痕迹,这院里的气氛,开始有些诡异起来。 “我们在屋里听到的敲打声音,其实就是下雨后积水泼洒发出的声音,还有问题吗?如果没有问题,我们让木客继续讲鬼俗。” “你可以听听木客和李鹤,是怎么讲的,虽然你是个江湖道士,但毕竟也是年纪轻轻,所以你也可以趁这个时间想出一个精彩的鬼俗传闻。” 昏暗不明,只有烛光摇曳的空荡荡房间里,甄狐那张漂亮瓜子脸,在黑暗中跟着烛光一起忽明忽暗变化,看上去有些阴气森森。 看着在烛光下忽明忽暗的房间以及甄狐的五官。 沈良只觉得,这屋子里的气氛变得越发透着股诡异了。 就连头顶上的窟窿,如一座大山般压榨在心头,让人呼吸不畅起来。 仿佛在那黑乎乎的窟窿里,藏着什么东西,正躲在黑暗中,悬吊其上直勾勾盯着地上的几人。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低着头,自从进了屋子后就变得很沉默的木客,继续开始他的故事。 “我要讲的,是发生在我一位朋友身上的事,是跟食物有关,如果大家一定要给我这个鬼俗取一个名字,我觉得取名叫‘死结’吧,毕竟在下才学浅薄” “我的那名朋友,也是一位儒家门生,他是一个富家子弟,人很臃肿肥胖,因为胖,人也跋扈而不喜与人交谈,他也曾不止一次下定决心靠着节食来减去一身膘肉,但每次都是失败。儒门里,愣是克制了许久,但一身肥膘不降反而越来越胖,哪怕是喝凉水都在不停长膘肉。同窗的儒生的人就嘲笑他,说‘你不是喝水都长肉的易胖体质,你上辈子是个饿死鬼,这辈子投了好胎,所以三魂七魄只肥不瘦’。” “因为胖,他开始变得越来越暴躁不喜与人交谈,虽然平日里表现得很大方,人也很自在,给人心宽体胖,宰相肚里能撑船的感觉。可只有他才知道,自己内心的怨恨,他也一直喜欢一位女子,但苦于自己的彪肥,害怕对方嫌弃。” “随着几年儒门书生即将去仕途,所以同窗日子也即将结束,四年之后,两人都要准备各奔天涯角落,各自追命各自精彩人间,恐怕两人以后很难再见到一面。所以,他这一次终于下了很大决心,这次一定要瘦下来。” “不知道你们是否清楚…医馆里能治这病?” “或者说,民俗间有何种偏方子?” “针灸、蔺草药、心法、求道…你们能想到的方法,他都去试了个遍,甚至他还找到一个民间偏方,听说如果肚子里有虫瘟,人会瘦得快,十分厉害,等变瘦成功后,再到医医治好肚子里的虫瘟,治疗好,一切轻松不用担忧。” “这事情常人听起来十分很可笑,对不对?” “但那几天,效果确实很明显,短短几天,人就瘦下去一大圈子,可效果越好,他就瘦得越疯狂,人一天比一天瘦,只是有一个不好地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物极必反…应该,算是吧?这个物极必反就是人容易嗜睡。” “但为了瘦下来,减去一身肥膘,所以他一横心,也就没有去管这个看起来并没有太大问题的病症,恰恰相反,他变得越来越疯狂,人越来越瘦,也变得越来越嗜睡…可很快,事情开始不对劲了。” “那已经不是一般的嗜睡,已经变为到沾到床就睡,一坐下来就睡,走着走着也会一头栽倒的睡着,只要人一静下来就会马上睡着。这时候发现不对已经迟了,一连串的诡异事情,开始接踵而来。” “那天是中午,他再次不小心睡着,但这次与过去不同,这次他开始做梦,在梦里,出现了一个死结,一具腐烂生出蛆虫,膨胀的尸体。” “就好像已经死了许多天,被泡在水里,那身影的脸肿大,眼珠子圆鼓鼓的瞪出来,嘴唇发白,舌头长长的生长出来,皮肤上有一层绿幽幽的油脂,人皮半脱落,暴露一身血肉白骨,身体和手脚膨胀得像充满水的水囊袋一般,整个都肿胀肥肿,这样子根本就辨认不出五官相貌。” “当梦到这死结,他马上从梦中惊醒,可没多久,他再次睡着,这次梦中还是出现死结,舌头吐出来,人皮半脱落,眼珠子跟鱼眼睛一样的白心,还是看不清腐烂尸体。” “然后等到第三次睡着,再次梦到死结,但这次的死结,居然开始比先前见到的又缩小了一圈,眼球和舌头没像前面两次那么恐怖,就连尸体也没前面那么膨胀肿大。” “接着如同缠身的恶鬼一般,睡着,第四回梦到死结,尸体再次缩小一圈,五官更加清晰可见,被惊醒。” “睡着,第五回梦到死结,尸体又变得更加小,眼珠子恢复如常,舌头不再伸出来,惊醒。” “睡着…第六回梦到死人,那死人正在活过来一般,周身的尸绿消失。” “这个鬼梦,就像是在把那尸体变活,在慢慢复原尸体的原来面貌…从一开始的惊恐,再到去找郎中,再到最后,他变得慢慢麻木,甚至开始习惯。” 第四百五十章 窗外之物 “那人先是从一开始的惊恐,再到去找郎中,再到最后的慢慢麻木,整个人都变成失心疯了一般。” 从此以后,那梦境仿佛永世伴随,只要合眼便会显现出来,永远不会消失,我那位同窗朋友开始变得好奇,这尸体究竟是谁?为什么会一直出现在他的梦里?” “直到有一天,终于,在经过一次次噩梦,我那位同窗的朋友终于看清了死结的真正面容,噩梦里的死结,竟然就是他自己。” 即便有几根烛火照亮,可这昏暗不明的屋子里依旧难以看得清什么,一切都隐藏在黑暗轮廓里,沈良听完后,不由得抬头诧异看一眼一直低着头的木客。 这位“我的同窗朋友”,该不会就是木客本人吧? 肥庸,有仰慕的女子…这暗示也太多了。 想到这,沈良不由想到另一件更好奇的事。 木客最后到底有没有相信那个所谓的民间偏方,真吃虫瘟来瘦下来? 这点令人困惑。 你到底是靠虫瘟瘦下来的,还是靠郎中的医术? 不过,沈良看木客,怎么看,都没有瘦下来的模样,反而是一如以往的肥庸。 “莫非是以前比现在还更胖?”沈良心里这样想。 沈良本来想问问木客,最后他那位朋友的结果究竟如何了怎,在噩梦里看到死人是自己后,后来又作了什么样子的打算,但是还不等沈良问出来,木客已经先开口说他已经讲完故事。 “这个鬼俗的结局并不吓人,只是徒增伤悲罢了。” “其实,人有时候修养比面相更重。” 甄狐听完故事后感叹一句,第一眼的面色却是重要,不过若是你有真才实学,那才是一个人的引人之处。 “李鹤,木客今晚的鬼俗说得不错,不知道你接下来的说桂苏苏,会不会比木客更精彩。” 李鹤的声音一听就很实诚,一股泥土味的朴实感,他正了正衣冠,然后开始了他的恐鬼俗说书。 此时没了木架子的窗户外,依旧还在哗哗啦啦下着磅礴大雨,不时有雨水和冷风顺着黑洞洞的窗户,吹打进房屋子里。 这冷风一阵阵吹得人打哆嗦。 好在五人围坐的地方,并非靠近窗户边,才没被冻着。 “我要说的故事啊,跟木客一样,同样是发生在身边同窗朋友身上,故事就叫‘附身’。” “你们应该有听过鬼附身对吧?” “寻常的鬼附身又称作是魔怔。我那位同窗朋友中了魔怔,就跟鬼附身一样的确是身体不能动,不过在发生鬼附身后,他发现自己的眼睛里竟然住着一只鬼。” “这很可笑对不对,我同窗的朋友同样也是名还书院课业的儒家么门生。那天晚上,她睡得迷迷糊糊间,隐约听到一些动静,而当没有点烛火的时候,房屋里很暗,如果加上走廊里有月光,有人站在门外,就会从门缝后照进来影子…那天,我朋友还没点起烛火,就只看到门缝后的月光暗淡无光,好像门外站着一个人的影子,那人已经安静的站了许久” “夜深人静的大晚上,家里的人全都睡着了,仆人,丫鬟,全都不在,家宅里格外安静,突然发现门外站着一个人,换作谁都会毛骨悚然,尤其是对于胆小的读书人,更是会容易多想,直接吓得睡意全无,惊坐起来。” “或许是因为他起床的声音发出了响动,只见那门缝后的人影在眨眼的瞬间消失不见,然后就听到门外若隐若现的传出一个越走越远的脚步声。” “那天晚上,他虽然吓得不轻,但也只以为是家宅里的仆人或是丫鬟半夜起来在走动,也就没再去将此事放在心上。” “就在他再次回到床边躺下后,很快就又睡着,可睡下没多久,他再次被动静给惊醒,这次她终于听清了,那把人吵醒的动静是来自门外,有人在门缝后徘徊走路,踩着木板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门外有什么东西一直都在,所以,他再次看到门缝,这一回确赫然发现,那门缝后,被月光一照,竟然平白无故的多了道身影,不管是谁,门外那个人又回来了!并没有离开…这次就站在门外想要开门进来。” “他很害怕,想叫醒家里其他人。” “可这大半夜的,家里的所有人都睡得很死,在屋里怎么叫都叫不醒,他把屋子里的,然后鼓起勇气大喊了句谁。门外变得安静,门缝后的光影晃动了下,然后不见,似乎门外的人已经离开门口。” “一个文弱的读书人,深夜门口站着人的无助与惊恐,你们应该能体会到那种浑身发冷发抖,将屋子里点满蜡烛,然后把人缩在被子里一动不敢动,拼命想让自己睡可怎么都睡不着的惶恐不安处境吧?” “就在我朋友把自己全身蒙在被子里的时候,惊恐的一幕出现了,他的耳边,再次听到了有异响的动静,但这次不是来自走廊木地板的咯吱咯吱声,这次的动静是来自窗户外,窗外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要进来,一直在轻轻撬动木窗。” “这肯定就是刚才,月光下在廊道里徘徊个不停的人,见走门进不来,所以去撬动窗户,可他住的是三层楼阁,窗外没有落脚之地,怎么可能会有人站在那里!” “想到这一点,我那位同窗朋友吓得在屋子里不停大声吼叫,叫声穿透黑夜,想要借机吵醒家宅里的人,可没有用,窗外撬动木窗的声音依旧还在。” “这个文弱的书生很害怕,在黑暗中等待什么鬼邪索命,他根本不敢看窗外有什么,他担心怕看到外面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就在他近乎吓得失魂落魄,窗外的动静突然消失了,一下没了声音,他连忙竖起耳朵努力去听,却什么也没听到。” “估计人已经走了,就在他打算悄悄掀开被子去看的时候,窗户滑动的声音响起,是窗户被撬开,窗外的东西进来了。” 第四百五十一章 早就 啪! “这声音…是窗户被撬开,什么东西进来了!窗外的东西进来了。” “那东西,进屋子里来了,他顿时就被吓得浑身抖似筛糠,刚想要掀开被子求救,忽然感觉身子一重,全身瘫痪无法动弹,人魔怔了。” “几天后,我那同窗朋友发现自己眼睛不适,时常有重影,可找郎中也没用,他一直觉得自己的眼里有什么影子在跑动。” 窗外哗哗啦啦的下着磅礴大雨。 不时有冷风从缺了木架的黑洞洞窗户外吹进来,吹得残破窗户吱嘎吱嘎惨叫,冷风抽走屋子里的烛火温度,李鹤这名看上去很木楞的文弱书生,说得很平静。 “就是这样,没了。” 沈良诧异看一眼看上去木楞的李鹤,这个鬼俗里的“我的同窗朋友”,该不会就是李鹤吧? 因为同样都是铜钱镇书院。 都是同窗。 再有个木客之前所说的故事,就不得不让沈良暗暗推敲了。 李鹤这是被魔怔后附身了?眼中鬼? 这期间还发生过什么事,为何没有详说? 还有,最后结局怎么样了,眼中鬼是如何处置了。 你也没说,怎么就结束了,沈良下意识看了看李鹤的眼睛,好像没有任何东西在里面。 先是有木客的遭遇,再有李鹤的邪门魔怔… 沈良发现,这两个人虽然是在说鬼俗鬼话,可是怎么都喜欢讲一半留一半,不让人知道结尾发生了什么? “这次的故事,你讲得就很不错,我们今晚不仅遇上了道长,还听到了如此有趣之事,看来越来越精彩了。”甄狐一边说一边鼓掌,然后,跟沈良围坐成一圈的四个人,都齐齐看向沈良。 接下来就该轮到沈良说鬼俗了。 “都说完了?竟然这么快就轮到我了?真是时光飞逝啊…,今晚还真是有趣至极。” 沈良抬手一指自己,然后意义不明的先是笑了笑。 “那行,就让良道士我也来讲一个骇人听闻的故事,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鬼话连篇这四个字…” “在下游历江湖,我要说的事情,是关于这破败书院与四位儒家子弟的事情。” “这鬼俗的名字就叫‘鬼话连篇’。” 沈良刚说完,这故事还没继续往下说,只见围坐一圈的四个人,脸上都出现了微妙变化。 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忽明忽暗的烛火,有阴影笼罩在四人脸上,使四人脸上表情缠绕着如黑烟一般的怨恨。 可沈良全当自己瞎了,对此视而不见,只是他继续讲自己的故事。 “十年前一桩惨案震惊江湖,就在铜钱镇中,有一座私塾书院忽发火患,一场冲天大火,那火势很大,很快将黑夜染红了半边天,那一晚,死了很多人,有被烧死在屋子里的人,有被坍塌房梁砸死的人,甚至还有坠楼而摔死的人。” “因为那次火患的死人实在太多,书院院长和一些儒门君子全都被抓捕去衙门,以及因为私塾书院被烧成废墟,这地方就此荒废。” “也因为在那一场大火里,烧死的人太多,这里也就成了乱葬之地,而在此前又是深牢大狱,如此阴寒之地自然没人愿意来,所以这被大火付之一炬的书院一直没有人敢再来重修或者造屋造房,所以这地方被人忌讳莫名,这一荒废,就是十年后。” “直到如今,就在荒废十年后的某一日,废弃书院来了一群儒生,颇有胆量的儒生,都是因为喜爱猎奇鬼神之事,不相信所谓的子不语怪力乱神。他们来到废弃书院,想要在这里用自己的阳气引来鬼神,看谁能在此地,见到那传闻中的,正真的妖魔鬼怪,这几位儒生也不知是不是读书读傻了,或者,本来就已经魔怔了。” “他们选择要招来鬼邪的地方,是在书院废弃阁楼四楼一个烧死人最多的屋子,他们就这样日复一日,每晚都在四楼屋子里过夜,晚上的路人经常会发现,原本废弃多年的书院,每到晚上都会有火光传出。” “这般的诡异之事每晚都如出一辙,就这样,一夜过去又重来,原本有九个儒生,最后仅剩下还在如魔怔般坚持的四个人,他们一直等了四天。一直到第五个夜晚,却发生了意外,唯独剩的四名儒门弟子身上,相继开始发生了怪事。” “其中一位儒门学子那晚回去后,发现自己开始了每天都会做同一个噩梦,噩梦的里他,始终都会梦到一具浮肿泡水般的怪异尸体。这个梦如恶鬼缠身一般,每天都在死死缠绕着他神思,并且每做一次噩梦,那死结尸体的五官面容都会清晰一点…直到最后,他发现,噩梦里的浮肿尸体就是他自己,当发现到这一切之后,那位儒门学子便就此死去。” “剩下的,另外一位儒门的学子在那一夜从废弃书院回家以后,身边同样是发生了古怪事情。” “这名儒生遭到了不幸,她被一只门后恶鬼缠上,一路缠影,晚上睡眠中被鬼遮眼,眼中生出了一个鬼影。这个文弱书生自然很害怕,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但是他也不敢把这事向亲人和身边朋友诉说,他原本想找郎中或者一些驱鬼捉妖的江湖道士想想办法,可还没来得及驱鬼,那位儒生就惨死了。” “随后,就连另外两位儒家学子,同样也被鬼盯上,相继惨死。” “这一切的东窗事发源头,都是从废弃书院过夜的第四晚开始的,因为那一晚发生了某种不对劲的事情,所以各自匆匆回家,所以这四位儒家的门神,一直很想将自己未完成的事情完成。哪怕是死后,也不消停,于是他们如孤魂野鬼般,每晚徘徊与此,不停在这里渡过一晚又一晚,想要完成临终前的意愿,可他们已经都死了,现在只不过是一缕执念存在。所以只能周而复始徘徊,一辈子都无法完成临终意愿了。因为,他们早就已死了。” 第四百五十二章 有人 “这几位儒生早就死了!” “直到在一个下着漂泊大雨的晚上,机缘巧合之下,这原本荒废的书院来了名年轻人,一位江湖道士,并接受了他们的邀请,同意一起帮他们完成遗愿。” “所以之后,一个大活人和四只孤魂野鬼,围坐成一圈,在这可怖之地每人讲一个鬼俗,鬼俗的顺序,分别是死结、附身…终于,最后轮到五人里唯一的活人开始讲鬼故事,你们知道这个唯一活人当着跟他围坐在一起的四个鬼,最后讲的是什么吗?” “哦,是什么?” 哗啦哗啦… 吱嘎吱嘎… 雨水穿透惨叫的烂窗户,吹打进来的破旧屋子。 此时此刻,甄狐这名漂亮的瓜子脸儒门书生,露出一张意义不明的笑容,一直用诡异的笑去看着沈良。 此时,另外三张脸,脸上表情也都忽明忽暗,神情模样在黑暗中,带着诡异与古怪的看向沈良这边。 沈良面色很平静,却是如一个稳当的江湖老手:“这个故事就叫‘心怀鬼胎’。” 沈良所说的书利院,自然就是他现在所在的地方。 早在白天回去时,沈良通过打听,在四周跑了一圈,梳理过一遍已经掌握的线索。 所以他对于这废弃书院的情况,才能了解得这么清楚。 这些都是能从江郎天下报上找到的消息。 哒哒哒… 轻盈的掌声响起。 是甄狐在拍手称快。 甄狐一边拍手,一边连连点头:“这个鬼俗算是今夜听到最好的了,道长说得非常的精彩,我觉得我们今晚算是过得不枉此生了,诸位觉得如何?” 令沈良感到惊奇的是,即便他已经捅破了这一层窗户纸,但眼前这四只鬼并没有打算杀他,而是依旧围圈坐着没有动,也不知在动些什么鬼心思。 “既然道长这最后一个人鬼俗已经讲完,那接下来就是从头开始了。” “那么就和往常一样,重新由我这个队长带头,进行再一次的一人一个鬼俗,下面我要讲的这个鬼俗,它就是‘看不见的人’。” “这件事说来也是有缘,同样是发生在铜钱镇里,一家荒废的书院,就在一个雨夜,一群儒家门生,而且这些儒家门生全部都在招魂招鬼。”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雨夜,但不是找魂招鬼的第四晚,而是第五夜的时候。” 沈良闻言,不由得眉头一皱。 “竟然会是这样,有趣有趣。” “在下洗耳恭听,愿闻其详。” 甄狐随即就开始了她的说书。 “当第五天晚上,前来这废弃书院的儒门学子,只剩下四个人。那天,电闪雷鸣,天空刮着狂风,外面下着雨,就像今夜一样,雨水将天地蒙盖,有些让人睁不开眼睛。” “就在这四位儒门学子,一直平静待在废弃书院的四楼屋子里,彼此毫不惧怕,谈天说地,就这么一直等到半夜的时候,窗外一阵急促马蹄声,惊动到废弃书院里的四位儒门学子。是废弃书院外发生人祸,他们看到车夫驾车逃走了。” “当时荒废书院里的四个儒家门生,觉得那被马车撞到的人很可怜,所以喊人救命,然后,他们从窗边继续走回原地坐下,继续他们的招魂招鬼。你可能想错了…不不不,他们并不是冷血,如果他们冷血就不会帮忙喊人救命了,他们只是想要招魂招鬼。” “为了防止被旁人打扰到几人的计划,在衙差和闲杂人赶来的时候,他们熄灭了屋子里里的所有蜡烛,废楼顿时陷入整个漆黑。” “这四位儒门学子就像黑夜里的蛰伏野兽,但是他们也很紧张,同时他们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讲鬼话,这还是头一次,是从来没有过的刺激又惊险挑战。” 哒哒哒… “外面响着来来回回的马蹄声和吵闹的喊叫,但黑暗屋子里的鬼俗还在继续。” “当四个人按照顺序说完,就在要轮到那名队长的时候,黑暗里有一个陌生声音,在围坐一圈的四人中间很突兀的响起,这个陌生声音抢在队长前面,开口讲了一个鬼俗故事,这个故事就叫‘死结’。” “怎么会这样呢?四人中间多出来一个人!” “在这个屋子里有第五个人宅,他们很兴奋,就像鬼迷心窍,鬼遮眼一般,并未中断,而是继续挑为了招魂而说着鬼话。” “很快,四人说完,然后第五个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他讲的鬼故事是‘附身’。” “在随后的接下来,第五个人讲的鬼故事,分别是‘鬼脸’和‘木楞书生’。” “几个人就这么在屋子里待着,一直等到天亮,所有的一切结束,四人倒是没出什么意外,都各自离开了荒废书院。但他们的招魂招鬼,在这个第五个晚上,已经全都成功了,你知道为什么他们在第五个晚上看似离开废弃书院,却还是在第五个晚上成功了吗?” 甄狐看向沈良。 “那么后来如何了,他们,那帮儒生是不是全部都死了?” 沈良目光很平静的与其对视,紧着着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而且都是死的和在了第五个人讲的鬼俗故事一模一样,一位儒生梦到死结,一位儒生附身眼,一位儒生的死因跟鬼脸有关,一位儒生的死因跟木楞书生有关。” “真是巧合啊,这果然是招魂招鬼,那我倒是很好奇,良道士的鬼俗死法是什么?” 沈良被提起了兴趣,眸光闪烁,倒是有些好奇了。 他会被安排什么样的恐怖故事。 沈良话音刚落,空荡荡只有五个人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 寻声望去。 陌生声音是来自李鹤的。 但此刻的李鹤,神情模样有点不对。 而且,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是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如同喉咙里塞了一片麻布。 “我有一个可怖的鬼俗,和你们讲的很像,也是发生在废弃书院,这个故事就叫‘千万莫抬头!头顶上有人’。” 第四百五十三章 还没动手 “千万莫抬头!因为头顶上有人!” 沈良闻言,当即毫不犹豫猛的抬头! 看向头顶破了个大洞的黑乎乎屋顶! 结果就看到屋顶里,正有一对很闪烁着烛光的眼睛,像是一个人倒吊在屋顶上,正直勾勾盯着他看。 果然是千万别抬头,头顶有人…不对,是有鬼吧! 这个鬼俗并没有骗他,是真的! 随即,古怪的事情接踵而至! 一阵无名冷风吹过,沈良顿时感觉背后冷飕飕的,眼底一瞥,只见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红色身影,但是还不见那身影有什么动作,扑通一声! 倒吊在窟窿上的人,直接一个倒栽葱掉下来,像一趟软泥一样砸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血金元炁慢悠悠飞来。 沈良吃了一惊。 似乎,刚才这鬼想对他施法什么怪异诅咒,结果直接被自己背后的冥鬼咒鬼新娘给反噬了? 仔细一想,地上这东西每讲一个鬼俗,就有一个人的死法跟他所讲的一模一样,这应该是鬼咒了,也就是那四个儒门学子的真正死因。 面对突然死去的第五人,或许是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眼前四人一时间竟然不知所措,完全就被吓傻住,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 “怎么不出声了,这故事还没说完呢,漫漫长夜,这可如何是好…要不,你们再讲一个,不过在下已经言尽于此了?”沈良有些无辜表情。 他确实是无辜的,只怪这人太过倒霉,自己撞上了铁墙上了。 这并非他出的手。 是他背后的冥鬼咒鬼新娘在出手。 不过,沈良接下来还没多做什么事清,就看见眼前四人忽然间变得若隐若现,自行虚化,消散,原地多了四枚冥宝钱。 这一幕让沈良顿时就有些措手不及,他跟眼前四人拖延了这么久,就是抱着能不能问出一些跟赵庸有关的消息,哪里知道还什么都没打听出来,就没了,千算万算,谁能想到会是眼前这样的场景。 沈良此时眉头紧紧皱到一起,先是犹自感叹思量了片刻,而后又马上松开,只得先收起地上的冥宝钱,眼前这四人,应该是都死于诅咒,然后死后阴魂被拘役住,受到地上这东西的掌控,专门为其在这废弃的书院害人。 沈良点点头,目前也就只有这个猜想是最靠谱了。 那拘束他们的恶鬼死了,现在这些人也就跟着解脱了,所以留下冥宝钱作为报答。 想到这里,沈良走向地上躺着的尸体,然后把他翻过身来。 看上去,这是一具人尸,根据尸僵什么的推测,以及尸体冰凉一片,沈良不难想出,这人已经死了很久,所以他不可能是活人。 沈良紧接着蹲下身子,想搜搜看尸体身上有没有冥鬼器一类,他好一并毁了,这东西是个祸害,万一传染什么鬼邪瘟疫,当真是害人不浅。 可是结果,东西没搜到。 倒是搜出来一个账本。 这破破烂烂的账本上大部分地方都是空着的,即便剩下的部分,也都是画着他看不懂的一些鬼画符,让人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倒是在第一页空白处,只写了一行地址,这突兀的地方,立刻吸引了他目光。 “这是什么地方?为何要记在账本上?” 沈良先是暗暗思忖了一会,也不知道他这时候的他究竟思考了什么。 随后的功夫,只见他怅然起身,轰隆! 寂静夜空猛的巨响,犹如雷霆。 这是沈良拆开头顶上的房梁。 翻找了半晌,除了多出一地的碎屑和烟尘外,并没有他所想象的藏着其它什么,比如藏着赵庸人或尸体。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咚! 敲打木板的声音,再次在死寂,静悄悄的屋子外响起。 呼! 沈良吐出一口雷炎,将地上的阴秽死尸烧成灰烬后,他身影一闪,循着声音追了出去。 敲打珠的声音时有时无,但好在沈良五感敏锐,当他找到声音发出的地方时,却发现,声音是从一面墙里传出的。 现在仔细一看,沈良才发觉,这面墙虽然跟周围一样,都是被大火给烧成黑色,可仔细辨认,还是能看得出来细节差异。 墙上的泥灰是新砌的! 虽然做了伪装,但还是能看出来有一片小小的地方的颜色异样。 沈良上前,先是试探性的拿手掌一搓,居然轻松搓下来一层黑色的粘稠污垢灰,看来这砌墙的人功夫不到家,这盖屋子的泥灰太过简陋,寻常人只需要用手都能扣下来。 沈良刚开始搓的时候,还没有感觉到异样,可很快,他就从墙内闻到尸臭腐烂的刺鼻气味。 一具腐烂的尸体,随着水泥灰搓掉越来越多,渐渐显露出一颗头颅,是甄狐的尸体。 其身上衣服一模一样。 嘴巴大张,脸上露出惊恐表情,以及…开膛破肚的肚子。 当沈良从墙里挖出甄狐尸体后,很快,他又挖出了其他三人的尸体。 这些人的死相都很凄惨,似乎死得极为冤屈痛苦,也只有这般死相,才能诞生冤魂。 尸体砌在墙里,应该有一段时间了,已经完全腐烂,只剩下森森白骨。 墙里砌入四具尸体,尸体每天都还在腐烂,难怪会从墙内时不时传出怪声。 只是,看着甄狐那被开膛破肚的肚子,沈良突然有一个疑问。 为何还要做这等事,莫非说…? 接下来,沈良又搜索了一遍整个书院废墟,但这次还是没能找到失踪的赵庸。 这是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赵庸。 沈良一直在废弃书院待到天亮,都没有找到赵庸,眼看外面天色逐渐放亮,雨过天晴,沈良给孙富贵传达消息,把他喊过来。 当孙富贵赶到,看到被砌在墙里的四具尸体时,脸色变了变,但好在他本身就是身为一名衙门仵作,什么样的尸体没有见到过,所以也就只是微微变了下脸色,很快便冷静下来。 当孙富贵从沈良口中,了解到昨晚所发生的一切,以及墙里这四具尸体的身份后,这次的脸色可就有些不好看了。 第四百五十四章 戏子与戏服 孙富贵很快知道了事情的经过,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居然又是那些不干净的玩意! 一牵连到牛鬼蛇神,他就越是紧张自己兄弟现在是否还安全。 事到如今了,现在就连他也想不通,已离开铜钱镇大牢的赵庸,再次来铜钱镇,一个人到底会去了哪里? “孙富贵,你帮我找一个地址,你帮我查一下这个账本上的地址是哪里,我在铜钱镇的地图上居然找不到。”沈良并未交出账本,而是直接说了一声。 那正是账本上写着的地方。 “道长,你是不是有了什么线索眉目了?” 孙富贵闻言后激动说道。 沈良诚实地摇头:“却要让你失望了,我暂时还没有发现什么,这个账本我是在书院里找到的,也不知道跟赵庸的失踪有没有关系,现在我们没有新发现,只能是尽量不放过任何一条线索吧。” 孙富贵一开始先是露出失落情绪,听到沈良后半句话,又马上振作起精神。 这时,孙富贵仔细看了眼地址:“如果现在的地图上找不到,那应该就是以前的老地址了,像这种老地图,一般在衙门的卷宗里应该会有一份留存着。” “我马上就去衙门里翻翻卷宗,找找看。” 孙富贵之所以对这件事上心,是因为赵庸还没找到,他心系兄弟的生命安危情况。 “另外,你给衙门报一个失踪人口,就说赵庸在书院失踪,然后你来废弃书院寻找赵庸的时候,无意发现了墙里的这些尸体。”沈良最后又说了一句。。 既然遇到,总不能一直这么曝尸着。 总归得尘归尘土归土,死人为大。 …… 接下来,两人分开两路。 沈良自己返回先前的客栈里,修行勤于熟悉,每天的修炼不能停,而让孙富贵去调查那账本地址的事。 作为一名仵作,沈良相信孙富贵去衙门调查这些,会比他强很多。 而且,孙富贵还需要留在原地报官,让衙差来挖尸体。 孙富贵的调查,在傍晚的时候,终于有了眉目。主要还是他被衙差带走传问画押,这些公关花了不少时间。 直到日头西下,傍晚。 “良道长,账本上的地址找到了,那地址的确是在铜钱镇里。” 回到客栈的孙富贵,神情振奋的说道,似乎是发现了很重要的东西。 “这么快就有结果了?能让你这么拼命,看来赵庸的确是个好人,言归正传那个地方是在哪里?”沈良好奇问。 …… 叶风是有名的茶楼戏子。 最近茶楼里,自从有他穿着戏服,一口惊人唱腔惊艳全场,铜钱镇就掀起了一股戏腔风俗,很多人都在争相模仿这位茶楼戏子。 同时也顺带让裁缝铺里的戏服大卖。 所以他就打算借着这股风气,看看能不能赚到更多银子。 就在前几天,叶风特地在裁缝铺子定了最昂贵的花旦戏服,很快,他就收到了花旦戏服。 不过,因为这两天他一直在四处奔波,一直没时间穿上花旦戏服到处去唱戏,所以花旦戏服即便已经放了快七日有余,他一直都是放在一边,没有动过。 就拿到花旦戏服的第一天,他拿出来试穿了下,然后便重新封存在盒子里了。 可最近,他慢慢发觉身边情况有些不对。 每当他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靴子头的方向,会变反。 叶风有一个睡前习惯,就是习惯把靴子一正一反摆在床前,这是他小时候胆小,他无意中听到一个测鬼的方法。 就是睡前把拖鞋一正一反摆放在床位,如果第二天起来,看到靴子变头了,就证明晚上曾有东西进入过你的床头,在你床前徘徊过,但没有爬上床,没有影响你什么。 可如果第二天起来,拖鞋变成是对向床头,那就证明昨晚有东西爬上了床,还和你同眠过。 这本是小时候,通过听村里老人话,胆小无心听到的一个传言罢了。 但因为小时候已经慢慢养成的习惯,再难更正。 所以即便到如今,人早已经弱冠成年,血气方刚,不信那些鬼神。 可他依旧还是保持着小时候的习惯,每次上床睡觉前,都会把靴子一正一反摆放在床尾。 但这几天,他第二天起床瞪着眼发现… 自己摆在床尾的靴子被动过了。 就在一开始的时候,靴子位置第一次不对时,他并未放在心上,只以为这几天唱戏奔波太累,晚上睡觉前没有注意到把靴子摆齐。 可第二天,他早上醒后起床,却发现靴子的位置再次被动过。 这下叶风吓得不轻,心里暗暗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因为这一次他记得很清楚,昨天晚上他是特地细细记得,确定靴子位置摆齐才上床睡觉的。 可现在,他靴子的位置变了,和之前自己摆放的不一样了。 虽然靴子的位置很微小变化,但他很肯定,鞋的位置肯定被动过! 而这似乎在诉说着,晚上在他睡觉的时候,曾有东西一直在他床边徘徊,无意动了靴子。 这么一想,叶风吓得浑身寒毛倒竖而起,家里不是闹鬼了,就是遭贼了! 他不敢确定,这是不是自己在吓自己,也许只是家里有老鼠毒虫毒蛇野猫什么的,老鼠在屋子里碰到了靴子也说不定。 于是,他去了店铺,买了一袋面粉,把面粉洒在屋子里,和他的床。 他倒是想要看看,到底是老鼠进了他屋子,还是有什么东西进了。 只是,在屋子里洒下面粉的时候,叶风偶然发现一个小细节。 装有花旦戏服的箱子上的扣子不见了,有人翻动过他的花旦戏服! 叶风看着木盒箱上被叩开的盒子,身嘴里的牙根猛的一凉,如同含了一块冰块般,脸色也变得难看。 即便现在还是白天,可他依旧感觉屋子里里的空气好像骤然降低,脖子后凉飕飕的。 他慌乱转过头看身后,身后什么都没有,刚好看到花旦戏服沉寂无声正对着他睡觉的床。 站在这个位置,看着自己的床,十分的诡异莫名! 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赶紧低头打开木盒子查看,看到花旦戏服还好好的放在盒子里。 毫无变化,戏服叠放整齐。 第四百五十五章 冷静下来 盒子里的戏服叠放整齐。 看着整整齐齐叠放的花旦戏服,叶风心里开始有些不确信,难道真是我忘记摆齐自己脱下来的靴子,然后又忘记了给将这盒子封 扣上? 叶风越想越感觉屋子里的变得寒彻透心,哪怕是闷热夏天时分,依旧驱走不了心头笼罩着的寒意。 咔哒!他动手重新合好木盒,并且扣上机关扣后,并加快手中动作很快便将一些面粉粉末洒在了屋子里,这一共花了约摸半个时辰,等这一切都忙好后,他今晚没选择没留在家里过夜。 这屋子里接连发生奇异的怪事,他是再也没有胆子睡在家里了,他打算先搬到外面躲几天。落得几日清净,一切等之后再说。 叶风拿上铜锁,然后吹灭掉屋里所有蜡烛,就在他匆匆要出门的时候,他忽然在门口犹豫了下,然后又先回头打开屋里所有烛火,又蹑手蹑脚的重新走回到屋子。 就见叶风来到自己床前,聪明的将被子卷成一条长形,底下塞枕头,伪装成有人躺在床上睡觉的样子。 再换一双靴子,然后如往常一般,一正一反,摆在床尾的位置。 这里面可是有说法的,颇与道家的正反阴阳相映照。 但倘若这厉鬼来势汹汹,那就是连这招都抵挡不住恶鬼敲门缠身,等到靴子的靴尖两正对齐床头说明那厉鬼不吃这一套,屋子里有更厉害的玩意。 这就是一些地方祖传下来,为何晚上养成习惯的,要把靴子一正一反摆在床尾的由来。 等所有事情都置办妥当,不留一丝痕迹,戏子叶风赶忙匆匆离开家,他早已经在出去店铺买面粉的时候,就已经在客栈借下一间客房。 他特地挑在热闹繁华地段,而且从这里也可以望见自家院子和屋顶,同时也借助这里的人气,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晚上即便吵闹些,也能睡个好觉了…… 云去来客栈。 第二十六号牌天字房。 咯嚓咯嚓,用铜环钥匙打开门,随手丢下行囊,叶风马上迫不及待的推开窗户,接着月光望向自家的屋门,因为那屋子没有烛火,只有淡白的月光,所以看得不是很清楚。 但依稀还能看出来屋子里的轮廓,透过窗户,恰好能瞧见床的位置,床、摆放好的靴子、床上用被子伪装的睡觉背影,还有桌椅,地上铺满的面粉。 视野里的卧榻很暗,十分寂静,现在看来,还什么动静也没有。 叶风眸子紧盯着,心头有些紧张的一直盯着屋子里看了大半刻,但屋子里一直安安静静,这一刻过后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瞧不见什么,逐渐不慌不忙,心头冷静下来的叶风,感觉到背后冰凉,有些黏糊糊的难受。 这就是夏天天气闷热,自己又背上行囊赶路,这几经波折之下,汗水粘着贴身的衣服,所以后背黏糊糊的难受,叶风看自家院屋里一直没动静,于是就想先去让小二烧点热水,让自己冲个澡。 因为心里一直惦记着院屋的怪异事,叶风只是匆匆冲了个温水澡便又立刻走回床边,继续透过窗户,去看自家院子里。 可叶风才刚推开窗户去看,就脚跟一寒,差点双腿一软的跪倒在地,就在他洗澡的这片刻功夫里,对着床尾的靴子位置变了,像是被什么东西踢到,位置发生了改变。 而那满地的面粉,也出现了浅显杂乱的脚印! 有人!还是有鬼?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让他心跳声如擂鼓般在耳边嘭嘭嘭地猛跳,心头有一丝寒意涌上来。 嘴唇发紫,牙齿被上下咯咯打颤。 他想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就在他准备接着去看的时候,他的瞳孔猛地一缩,那院子里的窗户被完全推开了。 叶风脸色瞬间变得惊恐! 他自己明明就记得很清楚,他在出门前彻底检查了一遍屋子,已经把家里门窗都已经扣死,那这窗户,又是怎么被打开的? 月光下的屋子里很昏暗,叶风极力地瞪眼去看,同时不断自言自语,想要让自己冷静,不停想要去看清昏暗屋子里到底是什么打开了窗户。 咕噜…喉咙蠕动着狠狠咽了一下口水。 就在叶风努力想要看清的时候,突然,只见月华之下里有一团黑影行动很快的闪过去,一个穿着花旦戏服的人站在床尾位置,正在盯着躺在床上睡觉的人! 叶风当场就认出来,这花旦戏服,就是他在七日前从裁缝铺子订做的花旦戏服!! 他当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瞳孔被惊吓得猛缩了。 “这…这这,莫,莫非说,这每天晚上,在,在我回到家中,去上榻睡着的时候,这几日以来,它就这么一,一,一直站在我床前看着我……” 想到此处时,叶风感觉一颗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双腿发软,害怕,脚底冰凉,整个人都哗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恐惧充满了胸膛。 而且他惊恐的发现,自己先前明明摆在床尾的靴子,此刻全都尖头朝向床头位置的对准了枕头,这一幕直接把叶风吓到全身冰冷,后脊止不住的冒出冷汉出来。 叶风的屋子里,只见那花旦戏服不弄出一丁点动静,人轻手轻脚的爬上床,身手轻盈,动作迟缓的缓缓躺在床上“叶风”的身边,然后,花旦戏服人慢慢翻了个身,侧躺,面朝向“叶风”,跟床上的“叶风”睡在一起。 叶风看着屋子里面怪异动作的花旦戏服人,他此时此刻六神无主,已经惊吓得脸上血色全无,变得蜡黄。 他这到底从裁缝铺子里订制了什么东西回来! 到底是屋里有人穿山花旦戏服,在故意装神弄鬼吓他。 还是说! 有什么不该出现之物附身了花旦戏服,每晚都从盒子里爬出来看着他睡觉! 这个时候的客栈屋子里,安静,沉闷的空气压地心口烦闷。 叶风此刻浑身手脚冰凉,眼神透露出惊恐与绝望。 而在惊恐之余,叶风还是深呼吸,一点点地冷静下来。 第四百五十六章 消散 惊恐之余,叶风还是深呼吸,惊慌的心头于此时一点点地冷静下来。 报官!他第一个想法就是赶紧报官! 他这个时候必须要报官备案,就在他要去衙门的时候,窗外猛地狂风大作,正如惊弓之鸟的叶风被突然吹进来的恶风吓一跳,立刻手忙脚乱的推开被恶风关上的窗户。 可当叶风把窗户推开,重新看到自家院子里一幕的他,吓得浑身颤栗不安,就躺在“他”身边的花旦戏服,发现到床上的人是假的,床上的被子已经被凌乱掀开。 就连床上的花旦戏服也已经不见,只留下一个浅浅压痕。 叶风紧张的赶紧扭头去四下里寻找,想要寻找那个东西。 可…一息…两息…三息… 那寂静下来的屋子里,一直都没有找到消失的花旦。 一直搜寻到院门口的位置时,他终于找到花旦,这个时候的花旦,应该是想要出门,猛然地,花旦抬起画着妆容,冷漠无情的头颅,看向客栈中窗户后的叶风。 这一刻,恐惧就如漫上鼻咽的冰水般冷冷爬上叶风全身,他知道!他被花旦戏服里的东西发现了! 云去来客栈。 地字十七号牌房。 “良道长,你且过来看,我刚刚查探到一条十分有用的消息。” 孙富贵将手里的案件卷宗递给沈良。 沈良接过来后去细细一看,这是一个近期的奇特案件。 “天下茶楼消失的包厢?” 沈良对着案件卷宗的第一句话,念了出来。 这第一句话就透露出了无比的诡异,这顿时就引起了沈良的注意力。 “这天下茶楼,莫非就是账本上写着的那个地址?” 沈良心头一动,接过地图,再次仔细查看。 案件卷宗里的消息记载的不多,因为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可内容却很让人印象深刻。 大致是说,有一次,一位姑娘家去天下茶楼听戏,在找包厢的时候,看到一位拄着拐杖,蓬头垢面的老人,也进入四号牌包厢。 可是案子奇就奇怪在这里! 这名姑娘就住在天下茶楼附近,所以经常来天下茶楼听戏,她很清楚记得,这茶楼里的包厢和场子可没有四号牌的。 因为民俗习惯忌讳四号牌,所以茶楼里有一至九号包厢场子,实际上只有八个场,唯独没有四号牌的。 当时那位姑娘也没细想,就去听戏了。 直到听完回到家,她这时才猛然反应过来,天下茶楼里是没有四号牌包厢的。 而当时的时间,是在晚上的戌时。 可惜那只是一个小案子,而且已经过了好几日,这案件卷宗一直被搁置,几乎没有衙差去翻阅,再加上报案的人也没再回来关心,这案子就此不了了之了。 看完案子卷宗的沈良,把卷宗归还给孙富贵后,开始问他这个案件卷宗是怎么找到的? 孙富贵回答说,他是按照账本上地址变更后的地方追查,原本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搜索到更多情报,没想到在衙门的记载里无意中搜出来这条不知道算不算有用的消息。 天下茶楼,正是账本上写的地方。 白天的时候,孙富贵去衙门府上,顺利找到之前用的老地图,账本上的地方,是以前的老宅地方,后来被拆墙拆改建,难怪现在会在地图上找不到地房。 而原来地方被拆掉划分,便拔地而起一座天下茶楼,正是这家天下茶楼。 “天下茶楼消失的包厢?” “同时也是账本上写的地方吗?” 沈良想着此时,这不了了之的案子。 他并没有试图去找报案人。 估计这报案的,也就是随便去了一回衙门,压根就没当一回事,否则也就不会这么多天了无音讯。 “良道长,我的心头有种怪异的感觉,我感觉那个天下茶楼消失的包厢,里面肯定有什么东西。” “因为我刚才就已经查过,天下茶楼的确是没有四号包厢。一至九号场子,一共只有八个场子,分别用来唱不同戏曲。” 孙富贵眼神示意沈良,他觉得这有可能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 两人没有犹豫,他们也没别的选择了,所以当即准备动身,孙富贵负责引路,带沈良过去,到时候孙富贵留在茶楼大堂里,帮他留守后方。 而且不少东西都太过显眼,天下茶楼里带不进去…… 二人爬下客栈木梯,在往下爬的时候,沈良似察觉到什么,忽然转头看向第二十六号牌天字房。 孙富贵见沈良异样,他也好奇转头看去,然后有些诧异说了句:“这住在第二十六号牌天字房的人也真是粗心大意,门还留着一条缝隙,没有完全关上门居然都不知道。” 可就在孙富贵话落的时候,沈良已经走向第二十六号牌天字房。 孙富贵神色不由得一动,而后马上反应过来,先是做贼心虚地转头四处看看,然后惊慌跟上去。 他边走边磕磕巴巴说道:“良,良道长,这第二十六号牌天字房间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吱嘎一声! 门扉发出惨叫,沈良轻轻推开。 目光探进去,只见屋子里没有丝毫光亮,完全一片漆黑,并没有点上烛火。 吐焰,沈良呼出一口热火点亮蜡烛油灯,屋子里瞬间一片光亮,首先看到的就是一个行囊从床上掉到地上,里面衣物,干粮油纸伞等物品都杂乱倒在地上,除此之外,屋子里里再没有其它发现。 “这凌乱的模样,莫非是遭了贼了?” 孙富贵在衙门当差,看到这一幕后首先想到的是这个。 沈良否定的摇摇头,继续检查了一圈房间后,轻声说道:“这里有很淡的冰凉阴气,这屋子里曾经有东西从外面进来过,不过现在已经离开有一段时间了。” 也就是说这里进来过什么? 孙富贵闻言,当即就是脸色一变。 但是,当听到沈良说那东西已经离开许久后,这才轻松口气。 作为平民百姓,他可不想去招惹这些东西。 沈良没有说错,这屋子里的阴气已经快要消散。 第四百五十七章 如何了 来迟了!这屋子里的阴气已经快要消散。 他急忙循着踪迹,施展追踪符出来,一路追到走廊尽头,阴气已经彻底消失了。 线索就此没了。 他还专门从窗户口朝外望去,街道上并没有什么人影子或倒悬的尸体、血迹。 “良道长,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要不要通知客栈,或者去报官吧?” 一直紧跟在沈良身后,追到客栈阁楼的孙富贵,一边有些紧张的在夜风里左右来回张望,一边出声询问。 沈良看了看天色,推算一下时辰之后,又对孙富贵说:“那就如此这般,你先不用跟我去天下茶楼,你留下来,想办法打探一下,看着这从入夜到现在这个时间点,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进出第二十六号牌天字房,查一下这房子是谁借宿的。” “倘若到时候我还没有回来,你再到天下茶楼找我。” 自从知道客栈里不久前进来过那些古怪万一,孙富贵虽然有些害怕一个人待在客栈里,但是他看了看沈良,一咬牙还是点点头,同意留在客栈里调查线索。 沈良是他请来找赵庸的。 他自然也想自己能帮上忙,而且沈良这人靠得住,帮一下让沈良能有更多世间帮他寻找赵庸。 “良道长,我没想到这次的事,会越来越复杂。” “良道长,你且放心,等这次的事了解后,不论最后结局如何,我都会给道长足够的犒劳。” 在客栈分别时,孙富贵郑重说道。 沈良只说此事先暂时搁置,等他先一件件把事情办妥之后,再说这事。 然后他借走孙富贵的快马,骑马前往天下茶楼而去。 他身上的刀匣和方术匣子太过显眼,自然带不进天下茶楼里,只能是先带过去放在马背下。 云去来客栈门前,看着沈良快速离去,孙富贵回到客栈里,来到客栈账簿柜台前,着手调查第二十六号牌天字房的线索…… 天下茶楼。 这家茶楼是赫赫有名的听戏楼了,背后更有官府撑腰,是一位富甲商客,而且这里人流热闹,每日赚的盆满钵满。 沈良一直好奇一件事,废弃书院的死人,为什么要带一本账本在身上,而且更加古怪的是,账本上的地址出现在这天下茶楼,这里面到底有着怎样牵连? 沈良思考着,人已经上楼来到天下茶楼所在的第四层楼。 晚上的戌时。 现在夏时,正值天下茶楼人来人往最多的时候。 戏票茶水台前的几位小二身影忙忙碌碌,都有人在买戏票,没有戏票就无法进入包厢场,所以沈良来到这里排队,打算先买一张戏票,才能找案件中所谓的四号牌包厢线索。 良道士颇为无奈一边独自一人排着队,一边看着一对对成双入对,手拉手有说有笑的才子佳人,沈良不知为何,不由得想到了手腕上的红绳扣子。 不过混在这一对对鸳鸯眷侣的人群中。 心头却是有些不是滋味。 而且周围看你是孤身一人,还会投来满眼鄙夷的目光。 临走前还不忘双双都看你一眼,再一次成双成对的鄙视你一眼,让浪迹江湖的侠客心头忍不住泛起一丝苦涩之感。 约莫三刻的功夫,被折磨的不轻的沈良,终于轮到他买戏票。 就当沈良要买戏票的时候,旁边另一个木台前有两位穿着打扮很俏丽的姑娘人家对话,不由引起沈良侧目。 “刚才那人又想叫我我出来听戏了,真是烦死了,我骗他说我还要备课。这种男子无聊的很,最是无趣,我都故意避开他,或者有意不去理睬,可他还是老来找我,天底下男子是不是认为姑娘都会像江湖中的儿女情长,只要男子情比金坚就能打动姑娘。其实姑娘还是看重眼缘,最重要的是第一眼象,倘若第一眼没好感,再努力也不会得到女子喜欢的。” “哎,你说的可是字字珠玑,现在的男子都喜欢打打杀杀,闯荡江湖,根本不懂我们女子人家的心思,半分情趣都没有,我们女子喜欢的是正经里带一点调皮,不过,贴身又能靠得住。女子人家虽然希望安稳,但又不能太过平淡,安慰里带那么一点不安分,但这点不安分又不会让人觉得腻。” 咳咳咳! 沈良听得云里来雾离去,世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算了,他还是继续默默当那孤高的江湖大侠,有酒有情,足矣。 就在沈良默默忍受着折磨的时候,旁边另一位侍女那边,两名正在排队买戏票的扇子才子,也在低声交谈,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被那两名姑娘听到。 “你是不知道,如今的寻欢楼里,那些姑娘有多金贵,都是被一些穷书生给活活吹捧上去的。可是这穷书生越是卑微,那姑娘便越不想理睬,女子喜欢那些霸气侧漏、气势骇人,男子汉大丈夫,卑微的那些个穷书生,她们自然是看不上。” “哎,你说的可谓是字字珠玑,最近寻欢楼都去不起了,那简直是个销金库啊。” 沈良在一旁听得满头黑线。 沈良买完戏票,便再也不想呆在此处,于是默默离开。 他已经闻到空气中有一股风暴正在酝酿着。 他仿佛有预感,这两对男女指不准就会打起来。 事实也是如此,就在沈良才刚离开没多久,背后就传来了混乱声音,隐隐听到几句“你一个男子想要作甚”、“妇人只见”诸如此类的恶言恶语。 沈良买的戏票,是皮影戏的场子,倒是挺好看的。 沈良之所以买这个场子,并不是他想看这皮影戏。 而是他猜想,如果真有第四号牌包厢,按照常理来说,这个四号牌包厢应该就会在五号附近。 而他买的,正好就是五号牌场的位置。 现在离皮影戏开始,还有几刻的功夫。 说到戏曲票,在下面品茶等着开场的沈良,眸子不由一眯。 因为他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也不知之前遇到的,满花楼里那位戏子姑娘,现在如何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 荒唐事? 也不知满花楼里那位戏子姑娘,经常去洒金街买戏服的姑娘,现在如何了? 不管怎么说,江城满花楼也算是闻名遐迩了,里面也有不少卖艺不卖身的女戏子。 沈良一边等着皮影戏,一边细细观察四周。 没等几刻的功夫,在沈良暗中观察的时候,很快便过去。 这个时候,台上开始搭皮影戏台。 不过,沈良并没打算待在这里。 他是来找消失的第四号包厢的,并不是真的来看什么皮影戏品茶,所以也就不似周围人那般迫不及待。 周围的人逐渐都被台上吸引过去,只剩他一个人的时候,再去动手行动,找第四号包厢也不迟。 恰在这时,暗中一只传音鹤悄然飞来,一看,居然是留在客栈的孙富贵。 “良道长,我留在客栈找到线索了!” 传音鹤里,孙富贵的说话声音似乎十分紧张,而且还能听到别的声音,似乎周围还有其他人也在说话。 原来,孙富贵现在就在云去来客栈里看一些登记,身边的对话声,是来自柜台里的小二和掌柜。 就在沈良离开客栈不久,孙富贵便找上了客栈里的小二。 而且,在当得知客栈里有人失踪,不用孙富贵拿钱开道,掌柜就亲自火急火燎的去追查起来。 “酒店这边调取了监控录像和住房记录,第二十六号牌天字房住的人,是名叫叶风的人,男子,他是茶楼戏子,同时也是铜钱镇本地人。” 孙富贵在传音鹤里说话声音很轻,他这是瞒着客栈的人,偷偷将消息告知沈良。 孙富贵还在继续说着:“他是在晚上来借宿的,而且期间再没离开过客栈,客栈里的店小二,曾看到叶风在走廊里神色慌张的跑过去。叶风看起来是想离开,可当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他倒退了几步,像是被楼梯口的什么东西给惊吓到。随后,他便惊慌离开,顺着廊道跑走,依据客栈里的店小二的说法,夜风似乎是往阁楼上跑了。” “良道长,客栈里所有店小二查了叶风从进来客栈到我们发现情况,那段时间里,客栈里所有的店小二,包括楼下跑堂的机灵小二和打杂的,都没有发现到叶风有离开过客栈。” “那有没有查出来别的什么?” “你说对了,还真有!” 孙富贵立即断定,语气说得十分肯定。 “我们住的那层楼,曾经有店小二,看到一个穿着花旦戏服的怪人,在廊道中走过去。后来,客栈上上下下全都打听过了,都没有发现这个半夜穿着花旦戏服的怪人,是什么时候进入客栈,又是什么时候从客栈消失的。” 花旦戏服? 沈良立刻就想到了这天下茶楼里一些颇有名气的戏子。 沈良询问孙富贵,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其它线索发现。 只可惜,客栈那边再没什么值得发现的东西了。 “良道长,用不用我现在就过去天下茶楼?” 孙富贵见沈良忽然地沉默,像是陷入思考,于是就低声问道。 沈良便让孙富贵过来。 既然已经找不到线索,留在客栈也于事无补,说不定孤身一人还有危险,那就让孙富贵到了后在天下茶楼的大堂里先等他…… 此时在天下茶楼里的沈良,见周围的人,已经都在看起台上锣鼓敲响的皮影戏,周围只剩下他保持这着警惕,随即,他也站起身。 开始准备去找,寻找那个消失的第四号包厢。 一旁负责端茶倒水的女侍从,是一位长相秀丽的姑娘,看起来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毕竟这是闻名遐迩的天下茶楼,即便是侍女,也比那些个销金库里的姑娘要风韵雅趣许多。 沈良一直在底下坐着不动,皮影戏开场也不去往台上看,其实这名女侍从已经留意沈良很久。 沈良在她眼里就是一个怪人,皮影戏开场也不去往台上看,却一直坐着再看向四周。 “你好,这是我的戏票。”沈良察觉不对,于是递出手里的戏票子。 那女侍一眼就辨出真假,知道对方在认为她怀疑什么,毕竟自己一直盯着他看,于是好奇问一句:“客人,我看你一个人在那边坐了很久,却不是在看台上,莫非是有什么事情,打扰了你的雅兴?” “哦,姑娘误会了,这天下茶楼的戏曲名不虚传,只是我还在等一位朋友罢了。”沈良的确没有说错,他确实是在等孙富贵。 朋友?男子… 这话可落在女侍耳里,一脸意味不明。 女侍尴尬的递还戏票,眼里还有一抹失落,礼貌的朝沈良一笑,没再说话。 可惜了小哥长得真俊… 只剩下沈良一头雾水的接过,继续他的观察。 沈良发现,眼前是四通八达的过道,四处都是木地板,十分暗淡,搭配上偏暗的烛火,这地方若不是人影热闹,台上皮影戏唱的火热,还真会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不过这也并不是什么稀奇之处,这皮影戏讲究一个影字,所以包厢都是这种偏暗色的模样。因为这般的光景下,那台上的皮影才好让人看到。 沈良脚步轻轻,踩过地板并没有脚步声,在幽暗,狭长的过道里,慢慢绕开茶桌行走。 很容易便找到第五号牌包厢的门口。 然而,直到沈良来到第五号牌包厢,都没有遇到那案件卷宗里所说的“消失的第四号牌包厢”。 五号牌包厢的过道尽头,只有一个茅房。 沈良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他刻意避开人群,把所有包厢都溜达着逛了一遍,但还是没有找到所谓的五号牌包厢。 只有一号牌包厢,二号牌包厢…九号牌包厢,八个场子,不多不少,都找到。 可是唯独少一个四号牌包厢。 而且,都转遍了,其它地方都没有找到四号牌包厢。 还有,这地方人来人往,他也没有在这里感觉到丝毫的阴气或邪魔气息,这里就是一个很寻常不过的茶楼罢了。 “莫非是假的?那个案件卷宗不过是一场无人过问的荒唐事?” 第四百五十九章 冷 “那个案件卷宗之所以被搁置,玄镜司都不过问,因为它不过是一场无人过问的荒唐事?” “可惜,那位报案的人,只去过一回官府,就一直找不到了,就连自己姓氏都没留下。要不然,倒是可以找她问问,她朋友具体是在哪个位置看到过四号牌包厢。” 一圈走下来,沈良又重新回到原点的五号牌包厢。 要说这过道里唯一没有找过的,也就只剩下那个茅坑了吧… 沈良皱了皱眉头,两只眼睛不由望向过道尽头的厕所。 “该不会真是在茅坑里吧?按理说这茅坑是藏污纳垢的地方,阴气最重。” 想到这,沈良忍不住呃了一下,这汉子去的茅坑还好说,可这姑娘嘛… 沈良面露苦涩之感,但是二话不说,已经直接走向茅坑方向,打算检查一遍茅坑再说。 但就在沈良刚要有动作的时候,狭长过道的另一头,传来有人在向这边走近的沉闷脚步声。 沈良望过去。 那是一名姑娘带着一位须发皆白老人来听戏,那老爷子看上去身体倒是硬朗的很,并没有那种病怏怏或是很虚弱走路都颤颤巍巍需要人搀扶的半徐老人的样子。 那颇为懂事的孙女走在前面,手里拿着两张戏票,东张西望,像是在寻找包厢。 而当她看到沈良时,顿时眸子一亮,跑过来礼貌询问七号牌包厢在那里,沈良笑着给指了个方向。 在这期间,孙女从茅坑旁经过时,并无异常发生。 可就当老爷子经过旁,沈良眸子一眯,顿时就愣了一下。 这是因为! 消失的四号牌包厢居然真的出现了! 莫非说…是因为有老人出现? 这才会出现四号牌包厢? 沈良回想到案件卷宗上看到的一些描述,相同事件,连续出现两次就不是什么巧合了。 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老人经过的时候出现四号牌包厢。 这怎么能不让人多想。 可沈良发现,眼前这位富家老爷子身上,并没有任何阴气或怨气缠绕的迹象。 无论怎么去看,都是很普通,身体很硬朗的一位老爷子。 此时,那老爷子经过四号牌包厢,只是很平常的看了一眼,就好像是第一次来这天下茶楼听戏,并不知道这里是没有四号牌包厢的。 然后跟着蹦蹦跳跳走在前头的懂事小孙女身后,点头微笑的朝沈良表示谢意,然后平静从沈良身边走过去。 这究竟是为什么?” “为何每次都是老人出现后,就会显现出四号牌包厢,可是之前那名小女孩经过同样的地方时,却并没有四号牌包厢?” 沈良忽先是沉吟片刻,他大胆猜想到一个可能。 两次都是老人让四号牌包厢现世。 那么,或许是因只有将死之人,或者是已死之人,身上阳气虚弱,阴盛阳衰才能看到一般人所看不到之物? 越是胆小怕事,阴盛阳衰的小人越容易撞见鬼邪。 而阳气旺盛,生命力强的青壮汉子,还有生命旺盛的小孩等,则因为阳盛阴衰,所以看不到鬼神之物。 就好比如眼前这个本应并不存在的四号牌包厢。 因为被人看到,所以四号牌包厢才能显现出来,连带着常人能也都看到显现出来的四号牌包厢。 “有趣有趣,这回可算是有点意思了。” 这地方活人禁入,死人通行,可又偏偏会出现在人间,活人看不见,死人才能看得到。 刚想到这,沈良眸子淡淡眯起,似反应过来什么,神色有些复杂的望向跟在孙女身后,慢吞吞陪着孙女一起来听戏的老爷子… 如此说来,岂不是说,这位老爷子的寿元已到?地府的鬼差要来收人了? 别看现在身子骨硬朗的很,前一天还好好的老人,谁都说不准,指不定第二天说倒下就倒下,毕竟阳寿已尽时,神仙难救。 人生苦短,不过短短几十寒暑。 鬼差索命时,便是神仙也难逃一劫,万事万物皆有定数。 而这个时候,沈良发现,随着老人远去,眼前的四号牌包厢居然正在消失。 四号牌包厢变得虚幻起来,消失得很快。 沈良还在踌躇要不要冒险进入,心想别给困在里面,一辈子都出不来的时候,四号牌包厢已经消失于眼前。 面前只剩下茅坑旁的一堵木石墙。 “没想到消失的这么快,若是想再见到,那就要阳气弱才能看得见吗?” 沈良犹自思量了一会,然后拿起传音鹤,去找一个人。 过了好一会,对面的人终于听到话语。 “老骗子,在作甚?” “小兄弟,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为何突然找我,是不是又碰上什么麻烦事了?” “老骗子,你混迹江湖多年,所以我找你打听一个事,人有什么办法,可以暂时封闭自身阳气,或收敛身上的阳气,变得…变得连鬼差都看不出?” “这个吗…莫非是阴阳人?太监?”老神棍说的语气疑问,踌躇不决的。 沈良满头黑线。 这老骗子说得什么话? 好端端的一句话,就给两个字给总结了。 “是使得自身阴盛阳衰,变得犹如将死之人一般!” 沈良把话说明白了一些。 “阴盛阳衰,那不还是阴阳人吗?太监?” 沈良眉头紧皱,没法和老骗子在谈及了。 阴阳人?太监?,这都是什么玩意? 他干脆利索的不再言语。 他开始琢磨这,收敛自身一身气机。 他把自身的气血全都沉入丹田之中,同时屏住呼吸,心跳放缓,闭目静心静气。 片刻之后,渐渐的,沈良开始觉得自己浑身都透着一股死气沉沉之感,呼吸冰凉一身经脉血液宛如蛇爬般缓慢,手脚冰凉,慢慢的,沈良眼前出现再次消失了的四号牌包厢。 沈良面色不由得一喜。 这办法果然可行。 此刻的沈良,脸色布上灰白之色,那是体内的气血流转不畅,羸弱后出现的症状。 看着再次出现的四号牌包厢,沈良原地踌躇片刻,然后随手拿起身边过道里一木棍,推开四号牌包厢的门,然后扔进四号牌包厢进行试探。 “嘶!冷!” 第四百六十章 台上镜 “这也太寒彻心扉了,就像摸着一大块冰块。” 掌间传来一股如同刺入骨赘的冰冷感, 随着木棍扔进四号牌包厢里,很快便传来咚的落地声音。 四号牌包厢里并不深,也不是通往什么地府鬼门关,看起来似乎很是寻常的。 沈良先是在原地站了片刻,随后疾步一闪,进入四号牌包厢。 人一进入四号牌包厢,眼前立马陷入无尽的黑暗,阴气很重,鬼气森森的。 四号牌包厢里并没有什么灯火烛火,但好在沈良的远非常人,马上就适应过来。 四号牌包厢就如大多数的普通包厢一样,进门后一排排的茶桌座椅,就跟寻常茶楼的包厢一样,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区别之处。 除了特别阴暗这一点。 沈良很快便在地上找到了之前被他扔进来的木棍,木棍表面已经结上了一层冰霜。 当他进来,彻底看清里面之景后,只见能坐下不少人的四号牌包厢里,只稀少坐着不到一巴掌之数的人,分散得很开。 想不到四号牌包厢里居然是这么一副场景! 这倒是让沈良意外了下,他原以为会有一场妖魔肆虐横行的恶战等着他。 可结果却想不到,这里竟是如此平静。 四号牌包厢里宛如冰窖,阴气森森的。 这些阴气,都是来自茶位上分散坐开的几人。 当沈良站在里面的时候,看到靠近门口过道的座位上,一动不动坐着个穿着花旦戏服的人。 站在沈良这个角度,再加上环境昏暗,那花旦戏服看不到正面,但身上,有很浓郁的血腥气息。 非常的冲鼻。 花旦戏服? 沈良眸子半眯起,然后有冷光闪过。 这些鬼物聚集在这里,到底在搞什么鬼? 似乎是注意到沈良停留在身上的目光有些久,花旦戏服转过来头,然而只看到沈良正走向最后一排角落座位的背影…就见这人涂满染料的嘴巴染血,胸前染血,两只眼珠带着嗜血猩芒。 也就在这个时候四号牌包厢大门推动声音,又有一人进入四号牌包厢。 已经在最后一排角落位置落坐下的沈良,看到新进来的人,脸上有讶色。 “奇了怪了,难道真是冤家路窄!居然会是你?!” 这是名脸上戴着狐仙青瓷面具,身段妖娆,肌肤吹弹可破的高挑女子。 女子径直走向沈良所坐的最后一排。 倘若不是沈良洞察先机有道,先发现到对方,并及时把自己整个人隐藏在黑暗阴影里,沈良自己也差一点就要被发现。 这人正是缝尸匠!! 沈良不由得心中惊奇。 当初宝地提前隐世,他出宝地时,并未看到过缝尸匠,想不到缝尸匠最后还是安然逃了出来。 青丘山山脉太大,哪怕玄镜司捕快和兵马一起行动,也总会有疏漏之处。 有时候这个疏漏,可以逃脱不少聪明的漏网之鱼,这缝尸匠既然有办法混进去,也就自然有办法安然脱身了。 此时,沈良是坐在靠过道的最边缘位置,只要一有情况不对,他马上杀出一条血路,论跑路的功夫,沈良颇有心得。 而缝尸匠则是好像没发现到沈良的身份,在最后一排的中间位置坐下来。 昏暗无比,连轮廓都瞧不太清楚的阴影里,沈良正在低头沉吟。 他忍不住去思索起来,这缝尸匠为什么也会出现在几百里之外的铜钱镇市? 此地究竟有什么东西,让她亲身前来,而且来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到底想搞什么鬼? 怎么也想不出任何头绪,这个时候,沈良把目光,从缝尸匠身上转回,继续把藏身于黑暗阴影里,让自己尽量不引人注意,开始正式打量起眼前诡异第四号牌包厢的整个布局。 第四号牌包厢里,细细一数应该有百人的座位布局。 在第一排的中间,坐着一个人影,他最为醒目。 第五排最靠里的墙角,也同样坐着一个沉默无声,不会乱动的人。 第六排的过道位置,坐着一个人,正是穿着花旦戏服的人。 再之后,就是坐在最后一排的他跟缝尸匠了。 这场地倒是大得很,可是连他算进去也一共才五个人,一只手刚好能数的过来。 所以由此可见,能坐下一百人的场地里,只坐下五个人,是有多冷清,沉默,便是一根针掉落在地,都能听得清晰。 此时此刻,沈良也已注意到,第四号牌包厢里的高台上,搭着一面通天大镜子,那镜子里并非反射场地,而是别有洞天,正在转动着一些墨汁墨点,那上面的墨水宛如活着的一般,在镜面内的另一个世界跳动着。 随即,画面变动,此刻,铜镜里出现两个小孩,正在一间略有些昏暗的室内,其中一名小男孩,正双手吃力举着一只沉甸甸的铜锤,一下一下用力砸着地上的什么东西。 铜镜之中,只又两名小男孩蹲着的背影,看得十分清晰,只是光线有些昏暗,似乎是偷窥的模样。 即便如此,也足以看清整个屋子里的情况,这里像是一个私塾的无人学堂的角落。 其中那名小男孩,咚咚咚砸了有一会后,面色喘息,然后扔下手里的铜锤,随即,两名小男孩提着手里一只麻袋,离开了冷清的学堂。 看着眼前的场景,沈良顿时就心头蹿起一股寒意,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起来。 眼前这一幕! 他自然是熟悉的很。 因为,这是他去往生界里时,看过的! 那私塾学堂里的小男孩,正是被跳梁小鬼噩梦缠身的小孩。 而那个时候的他们,还没开始去弄什么献祭仪式,刚刚是在砸死一头学堂附近的野狗,还在准备献祭仪式。 直至晚上,那小孩才会开始献祭仪式,并被跳梁小鬼缠身。 跳梁小鬼,会侵入梦中,让你不断在独木上奔跑,直到精疲力竭,不断杀死沿途遇到的别人。 慢慢让人也变成跳梁小丑 也就是在那一晚,小孩受到跳梁小丑的附身入梦,他彻底成了跳梁小丑。 第四百六十一章 怪谈 小孩因此被鬼附身。 而另外一位也没能逃脱魔爪,两人最终的结局都很惨。 这时候铜镜之中,画面一闪。 两人离开私塾学堂后,乘着私塾课后的私塾院子,开始在院子里献祭仪式。 只见在那铜镜之中,忽然有一名挎着小竹箱的小女孩,返回学堂拿遗落下的东西,恰好看到正在献祭仪式的二人。 猛然只见! 正在献祭仪式的二人,举起手中血淋淋的东西,递向身边一人。 但因为角度的原因,那小女孩被挡住,只看到学堂里的两个小男孩。 且慢! 怎么会如此!为什么这个画面,在我去往生界里搜查的时候,并没有出现? 在往生界的时候,一直都是两个小男孩在埋头献祭仪式。 难道说,往生界时的灵魂被动了手脚!那个时候,往生界里除了沈良,应该还有别人存在,那个家伙,应该就是抹去献祭仪式痕迹的人,同时也是怕被人发现到他,所以在残魂怨念上动过了手脚! 沈良立刻想明白原因,心头当即就是一沉。 此时此刻,他眼睛一眨不眨的严肃看着搭台上还在继续转动画面的铜镜。 他心头缠上一丝不好的预感,他突然感觉到,这件事情越来越严重了,那名在暗处窥视他,又对残魂怨念动手脚的人,到底是谁? 铜镜之中,看者并不能看到小孩送给女子后,到底发生了神秘。但接下来,两人重新又开始献祭仪式,而且很快便告诉了大家答案。 那献祭仪式所献祭的,是傀魔! 傀魔是从人心的阴暗面诞生而出的邪魔,若是通过献祭,就能将它从三魂七魄中分割出来…傀魔永远只是傀魔,喜好偷窥人心。沈良终于知道这献祭仪式除了跳梁小鬼外,还诞生出了什么。 “傀魔吗……” 难怪当初没有被他发现,因为这个暗中的傀魔,至始至终都在专心当一名傀魔,寻常不会干涉什么,只会自得其乐…沈良心头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傀魔一直活得很透明。 没人知道他或她的身份。 如同一位装扮好的戏子,隐藏在众人之中。 戏子虽然每日会被千人称赞,但是没人知道那面具妆容后,隐藏着的面孔是什么样子的。 随后,铜镜子里的两名小孩的死亡,铜镜再次变回了一开始的模样,成为了墨水点。 … 过了片刻,接下来,那高台上的铜镜又再次变换。 这次是二男一女,在一间闹鬼的屋子里献祭,那是一种献祭招来蛮荒恶鬼的仪式,但因为献祭时太过吓人,首先那名女子承受不住扼喉般的压迫感,忍不住率先放弃。 而之后,剩下的其余二人也不得不中途打断这个献祭仪式。 几人很快遭到了反噬,这二男一女,相继从窗户跳下去死掉。 留在地上的尸体一个比一个死得惨,脑浆迸裂。 看到这段湖面,沈良不由得瞳孔猛缩,身体整个绷直! 这铜镜之中的画面,他同样很熟悉。 因为当初燕捕快就曾带着这三人的尸体,来香烛店找过他去往生界里查案! 沈良顿时就变了脸色,心绪不断起伏着。 “这傀魔,究竟是何方神圣,仿佛所有东西它都知道一般!” 即便是沈良,面对越来越诡谲的这眼前的一幕幕,在这个时候,也忍不住在想要破口骂出来。 看着戏台铜镜之中的这一幕幕画面,全是与他有关的经历,沈良心念百转。 他此刻在思量着。 这傀魔,到底掌握了他多少事情?莫非连自己是掌箓,身怀《请仙箓》这个秘密他都知道? 又或是就是来找他的?是那个将仙庭毁灭掉的东西顶盯上他了? 此事实在过于匪夷所思,任何都有可能! 甚至! 这名一直以来隐瞒于黑暗,行走于往生界里的戏子傀魔,已经观察到他出现在第四号牌包厢里,他的行踪已经暴露,故意给他回放以往的片段? 这么一想,沈良眸子不由一眯,低下头颅,眼角紧张地四下望了望。 额头渗出了一丝冷汗。 能悄无声息的观察自己,不管是什么,这傀魔一定手段非凡,所以要随时做好夺路杀出去的最坏打算。 不过,接下来的镜中画,都是沈良所陌生的一些怪事了。 似乎,傀魔并非是刻意盯上他,而是恰好其中有几次鬼邪怪事,被他撞到了。 毕竟,只有玄镜司难以解开的怪事,才会需要前去往生界。 而那段时间,又恰好值沈良在胡先生的香烛店里,一边当杂役,一边不断去往生界里断案。 或许…正是因为这么多的原因加一起,才有后续的巧合… 想到这,沈良觉得,如果当初燕捕快找的是胡先生帮忙去往生界,就不会有傀魔后面的什么事了。 那个时候,作为第一回去往生界的沈良而言,能解决掉跳梁小丑,全身而退,已经算是不错的开始了。 问世间谁能真正做到大无畏。 正当沈良疑虑万分,有些分神之际,台上的铜镜不断变化光彩如彩妆混合后的水渍一般,再次出现新的画面。 这次的画面,是一串铜币。 一个全身都罩在黑袍下,阴气森森的男人,开始在驿站客栈里上一名富甲男子,进行赌命。 中年男人赌命失败,直接出门被马车撞死。 之后又找上另一名中年男子,进行赌命。 同样是没有跟鬼赌赢,不久后,人就死于坠井溺死。 第三回是找上一名还乡的衙差,那铜镜上居然出现了赵庸的身影,好在赵庸及时躲进了村里新建的祠堂,避过这一灾… 于是,黑袍男人开始越过赵庸,继续找人偿命。 这回又是一位狱卒,不久后上吊而亡。 至此,铜镜再次黑暗下去。 看着那高台铜镜的一个个熟悉画面,沈良原本放下的一颗心,再次身体绷直。 找了好久,这回终于出现赵庸的线索了! 果然如此! 一切事情的变化,并非偶然! 所有之事都是这傀魔在搞鬼! 在这其中,铜镜里又是些陌生的鬼俗怪谈。 第四百六十二章 搏命 铜镜里,又开始变化画面,都是些陌生的妖魔怪谈。 过去两个鬼邪志异后,这次的画面,是在一家杂草怪木丛生的废弃书院,书院其中一间烂顶屋子里,正有四名男女围坐一圈,居然是沈良昨晚才刚经历过的废弃书院鬼邪志异。 那四人的面孔,正是甄狐几人。 当然,这四人早就已经死了。 尸体还被砌在废弃书院的墙壁里了。 当四人死亡时,铜镜中的画面顿时一黑。 眼睁睁去看着这铜镜中一幕幕有些熟悉,有些陌生的鬼邪志异,沈良心中隐隐有些预料。 这些画面里的灵异事件,该不会都是这个傀魔刻意放出来的吧? 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而且,沈良还发现到,这里面的大部分鬼邪志异,都是与献祭招魂有关,每一次的鬼邪志异,最少都会死上好几个人! 就在沈良思绪纷飞,看着第四号牌包厢里的几个人,包括缝尸匠在内,都有嫌疑是傀魔的时候,第四号牌包厢的门被推动,又有一人走进第四号牌包厢。 这次进来的,是一位衣着古怪的北域人,应该是北域的天司。 沈良之所以认出这人是天司,是因为对方身上就毫不避讳的穿着一套白色的天司袍。 而且里拿着一本经纶卷。 手腕上缠着一串骨头珠子。 骨头珠子将他自己的手腕跟经纶卷绕在一起,经纶卷、骨头、经纶卷,这些都是北域的天司寻常而又显眼的打扮…… 沈良被这名装扮怪异,与鬼气森森第四号牌包厢环境,整个格格不入的天司,吸引得频频侧目看去。 天司倒是没有在意。 而是直接大方的来到一排空位,随便找了个座位就坐下来,手里一直握着他的骨头珠子、一些白骨制品、经纶卷。 他这一来,原本五个人的第四号牌包厢,变成了六个人。 也就在他刚落座的时候,就在这时,铜镜再一次亮起了。 不过这回与前些次数不同,沈良顿时被吸引走目光。 那是因为这次的画面段,居然不再是寂静的片,而是出现了声音。 虽然依旧还是有些阴暗,画面色彩有些斑驳,但的确是有声音了。有声音的画面,这不由令沈良颇为好奇起来。 这次画面里的场景,疑似是在一个医馆之中,到处香烟袅袅,烧着檀香,到处都是草药,如果仔细一看,还能找到不少药秤和筛药的簸箕。 一张略显老旧的陈旧木头病床,以及病床上的一些记录,其上写了来访病人的一些生平。 病人牛石头,年龄三十有五,病情是魔怔失心疯。 病房里的烛火点的极为亮堂,甚至于有些炫目,刺眼,照得整个屋子都雪亮,与寻常的蜡烛极为不同。 就在病床旁边,放着一套花旦戏服,居然是一套花旦戏服,头扎对向木病床上的病人。 那是一名常年不照阳光,脸色很苍白的青年男子面孔,长相平平,说不上好看,也说不上不好看,就长着一张很寻常的脸。 这人坐靠在病床上,手被交叉捆绑在身前,不能动弹。 “且来与我仔细说说吧,你究竟发生了何事,你说你在裁缝铺子里了买一套花旦戏服,然后,每晚开始撞邪,只要到晚上,你一个人睡下的时候,花旦戏服总会自己从木盒子里爬出来,然后站在你床前盯着你看?” 铜镜之中,响起一个带着威严与正气的中年男人声音,与之同时,还有点墨,像是书写迅笔的声音。 旁边应该是有人正拿笔,在记录着什么。 眼前这场景,像极了捕快查案,后面跟班做记录,在审问着病床上有魔怔失心疯的男子。 不过,并没有看到捕快。 始终只有床上那名被绑着的病人。 沈良平静看着铜镜之中上的男子与床上的花旦戏服。 之后,沈良又转头看看就坐在他前面位置的花旦戏服。 他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十分诡异的猜想! 那铜镜之中双手被交叉反绑在身前的牛石头,开始了条理很清晰的自叙。 “大…大人,我叫叶风,今年二十有六。” “说起来我的身世也算是凄惨,我的亲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因为一个女子,抛下我娘跟我,一声不吭,卷走了家里所有钱还有那个女人,远走高飞,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跟我娘亲生活在一起。” “相信大人你也知道,在一些偏僻小村,成家这事也就是一场喜宴,根本没什么大不了。只要摆过宴席,请过亲朋好友,就是已经算是成婚了。所以,我那个该死的老爹,带着他在外面的女子,一消失就是二十多年未回来看我们一眼,可能早在外面成家,早不知作甚去了,这在小村小巷乡中并不见外,大人你应该知道的吧?” “现在的家哪里还算是家,一个孤零零的女人,再加上一个小孩子,家里的钱财又被拿光,大人,你可知我是怎么活下来的,我和我娘亲是怎么艰难熬过来的吗?” “搏命!单纯的搏命!” “谁要敢碰我娘亲,我就会拿起刀跟谁拼命,所以我娘亲在这偏僻村落一直没有受人欺负。” “后来,我娘亲死了…” “大人,对不住,我好像有点扯远了,大人是在询问我关于花旦戏服的事,我们继续来说花旦戏服的事。” “那天,我从裁缝铺子拿到花旦戏服,只是试穿了下大小,便重新封存进木盒子里,就那么随手放在卧室墙角。” “因为那段时间,我每日出去奔波裁缝,找寻灵感,因为我是个唱戏的,自然要弄些新料子。所以花旦戏服就一直封存在木箱里,忘了拿出来穿。大概快过了有七日左右吧,连续两天,我都发现,我从小养成的习惯,每晚睡觉前都会一正一反摆在床尾的靴子,每晚位置都变动了。” “当时,察觉到不对劲的我很害怕,原来每当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总觉得有人站在我床边。” 第四百六十三章 跟踪之人 “一个人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总有人站在我床边。” “于是,我就去买了一袋面粉洒在地上,再把被子卷成长条伪装成我躺在床上熟睡的样子,然后匆匆离开家,打算在客栈边监视,同时也出来躲几天。也想通过卧房里的面粉,留下来到底是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站在我床边的证据。” “大人,你可知道我后来从客栈望向自家时,那晚看到了什么吗?那东西…” “那个站在我床前,看着我睡觉的人,不是别人,居然就是我从裁缝铺买回的那身花旦戏服,自从买回来后,每到半夜,就会站在我床边。” “大人恐怕不知道当时有多可怕,当时的我吓得差点屁滚尿流,我想拿去报官,可是已经迟了,那个东西,它发现了我!它看见我了” “当时我自然心慌意乱,我想去报官,可双腿发软,根本走不动路,而且我因为出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防身的东西,就在我想下楼,去找人帮忙的时候,那东西,它,来了,当走到楼梯口,它就站在那里,很平静的看着我,它真的追来云去来客栈了,我被那东西给缠上了。” “我当时被吓得六神无主,然后,我就开始了拼命跑,可它就一直跟在我身后,就这么跟着,仿佛在等我跑累了。” “当时的时候,我一路上跑得气喘吁吁,但是我根本不敢停下来半步,我一直跑上云去来客栈的阁楼顶上,直到跳到旁边的楼层,这才终于逃过了身后那个东西。” 此时此刻,那木病床上的人回想到他所说的那一幕,脸上的害怕、惊恐与绝望,并非是虚假装出来的。 此刻。戏台铜镜上看不见的那名捕快的威严声音再次响起:“哼,不错不错,你的话很动人,很真实,似乎事实真的和你说得一模一样。可仔细一想,就会发现这里面漏洞百出。” “首先我很疑惑,为什么你家里的花旦戏服,仅仅只是通过黑夜中的一个眼神,离得如此之远,那东西也马上就能找到你?” “还有,这一切都像是刻意安排编造的谎言,看似完美,可这世上哪里存在完全没有漏网的事情,这恰恰是你为了掩盖什么而精心编织的。” “我们调追查过那晚的一些人,云去来客栈的店小二的确看到过你在走廊里惊慌失措的乱跑,也的确是出现了穿着花旦戏服的人,但是所有见过的人,只拍看到你们单独出现时。没有一次,是两个人同时出现的。” “而且,我们还发现,客栈阁楼顶上与旁边屋顶相隔足有十步的距离,这可不是像你这样的一般人能跳过去的。” “更为可笑的是,你的确有去裁缝铺子买了所谓的花旦戏服,但你卧室里没有装花旦戏服的木盒箱子,只有一只麻袋。” “而且,在麻袋里我们找到了一具腐烂的妇女尸体,经过仵作验尸,那妇人年龄与你娘差不多。” “还有就是,你床上的确有被子卷成长条,伪装成有人躺在床上,但被子里填的不是枕头,而是另外一具尸体。” 那位查案大人的声音语气越说越是严厉,以致到了后面,是如雷霆积怒。 只见他猛的一拍桌子,大声喝问道:“别卖关子了,说说吧,到底是怎么情况,就算你不说,这一切证据已经确凿,足够你杀头,那衙门审问官自有公论,不过现在我要你说出真正的实情!” “为何你要臧尸在卧室?” “那一男一女两具尸体到底是不是你杀的?那天,你是不是就是穿着这套花旦戏服,假冒身份,去狠下心动手杀人的?” “你藏尸在屋子里的一男一女,他们是谁?是不是你杀了自己的亲生两亲?你不说也没关系,我们很快就能追查到线索,到时候,你恐怕就不止杀人偿命这么简单了。” 听了这些话,顿时,那床上的病人,忽然收起脸上的害怕,惶恐表情,这一次,他低下脑袋,声音逐渐恢复平静的缓缓说道:“大人,怎么会这样,为何,为何…你们不相信我说的……” “我叫黄皎月,二十有四岁,我的爹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因为一个女子,抛下了我娘亲跟我。” “娘亲与我相依为命。” “她很疼爱我,我也打小就保护她不受到欺负。谁如果欺负我娘亲,我会躲在家里屋顶上,拿起自己的弓箭射瞎的他眼睛。” 我还会在他爬树,上山的时候,从背后悄悄伸出双手,将他推下去摔死。” “我还会利用自己的小孩,容易被人忽视的身份,拿着装有毒药的瓜果,递给那个人吃。” “呵呵呵…根本就没有一个人,会相信这一切都是一名毫不起眼的小孩做的,没人会相信小孩会下毒害人,大人,你说对吗?” “大人,不好意思,我好像扯远了,大人刚才是在问我关于卧室里那一男一女是谁,是不是我娘亲?他们,是……” 这是另外一个故事,不同的一个名字。 只见床位上那一行“魔怔失心疯”,此刻越来越显得刺眼,仿佛能烙印在心头。 “大人,不知道你会不会在走夜路的时候有这种感受,我有一段时间,我一直感觉身后,总有人在跟踪我。” “但是我转身去找,但是背后却是空荡荡的一片。” “就这样一直过了很久,期间都是平安无事,可是,就在那一天晚上,那是一个大雨狂风的雷雨天,空气沉闷潮湿,令人浑身不舒服,我特别厌恶下雨,因为我爹爹就是在下雨天,拿光家里的钱财,扔下我娘亲跟我,和别的女人走的。” “狂风大雨,我在匆匆回家的路上,然后,诡异的感觉出现了,我再次感受到来自背后的阴冷目光,于是,我装作回到家,然后趴在门缝上,一直看,猫着腰身贴着门缝,然后人靠在门后,一直看着门缝外面有没有人。” 第四百六十四章 真正的凶手 “就这么等着,一息过去,两息过去,但是外面一直都没有动静,所以我见门外没有人,就又悄悄出门躲到院子前,同样的,猫着身体,下蹲着,透过门缝去看,压低呼吸声,一眨不眨的盯着院子门口。我想要亲手抓到那名一直跟踪我的人。” “我为了不留下踪迹,还特地没有打伞,就这么蹲在风雨之中。” “虽然外面一直都没有动静,但是我下定决心要把那人揪出来,我就忍着风寒,嘴唇冻得发紫,但还是一直等,一直等,果然不久后,有一名全身被雨淋透的中年男子,沉默无声,鬼鬼簌簌,脚步无声地偷偷摸摸的来到院子的门口,他在门口没有脚步声的走来走去,不知道干什么。” “大人,你可知我见到这一幕的反应?” “当时的我很自然是愤怒,一直跟踪了我好几天的人,此时此刻终于在眼前现身,于是我就从院子后面站起来,突然叫出声,大声呵斥他是谁,为什么一直要跟着我!” “或许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了吧,那男子一听到我的声音,惊讶的看了我一眼后,立刻惊慌失措想跑,结果一不小心一脚踩空,他自己摔倒在泥地,头磕到了石头,头破血流,把泥地都给染红了,人立马就摔死了。” “大人,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的,我的话句句属实,真不是我动手杀他的,那人真的是自己一脚踩空,头跌落时碰巧撞到地上的石头,才死掉的。” “而且他这是死有余辜,这事要怨就怨他,为什么一连几天都跟踪我,而且居然还一路跟踪到我的家中来,若是他起了什么歹意,而我家中又没有男子,这可如何是好…,更何况这件事真要说起来,归根结底,我才是连着担惊受怕了好几天的受害人。” “就在这男子摔死的时候,门外有一女人,因为她听到我刚才的吼声,从旁边的邻居家里跑来,刚好就看到我站在男子身边,而当时我正在救人,但她误以为人是我杀的,于是她惊慌失措,大喊大叫杀人了,还骂我亲手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我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我本来想跟她解释,可她一直在慌张的往后面跑,大人,你们可知这就如命中注定一般,万事万物皆有定数…她同样是一脚踩空,摔死在泥地里了。” “恐惧填满了我的内心,我连目光都在雨中颤抖不止,连续两个人死在我面前,我一个女子束手无策,不知道该怎么办,当时我吓得六神无主,两人都是死在我面前的,我觉得我这是一辈子或许就这么完了,杀人偿命,可是我没有杀人,却要遭受灭顶之灾了。我知道自己百口莫辩,我就把一男一女的尸体藏起来,那个时候我担心,也十分害怕,人真的不是我杀的!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戏台上,铜镜中的病床上女子,开始变得疯疯癫癫起来。 眸光闪烁不定,充满了惶恐,有痛苦。 戏台上,铜镜中响起了捕快的威严声音:“狡辩之言,简直是鬼话连篇,你的意思是说,那位自己在雨中摔倒,摔破头的男子,就是你失散二十几年没见过面的亲爹?那么,这般想来的话,那同样摔死的女子就是当初与你父亲离开的女子?” “你口中所说的言辞,为何与我们调查的真相完全不同?我们走访附近居民的时候,最后调查出的,听到的却是另外一个故事?” “那女人才是死在男人之前,根据仵作对尸体的初步判断,那女子比男子提前死一至两天,男子才是最后死的。” 那位颇为严厉的捕快讲出了他们所查到的真相。 “一开始确实如你所言,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下雨天,周围居民说,有一个脸色很憔悴,年龄约莫有四十的陌生面孔外乡人女子,在村子里曾打听过一个人,那个人的名字叫‘戏子’。” “妇人来村子里的那几天,不知道为什么,天气一直不好,一直在连续下雨,还刮着大风,而且雨一直没下停过。” “时间一直等到了一天后,又有一名面孔稍微熟悉一些的中年男子,同样是脸色很憔悴,他慌慌张张来到村里,说是他妻子失踪两天,有没有人在这里里见到过他妻子。” “原来,这男人在二十年前,曾抛妻弃子,带着另一个叫许如葭的女人离开铜钱镇。” “至此以后,他一直住在那女人的老家,而且在这期间,许如葭还为他还生下一个儿子。只是,好景不长,也许是因为天理报应吧,儿子在上私塾的时候,不知道得了什么病,而且,全家耗光家财治疗,也找不到治病的办法。” “最后,一家人为了看病,欠下一屁股的债,可小孩是无辜的,看着儿子一天天虚弱下去,做爹娘的却也无可奈何。” “最后,他们想起来,孩子还有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姐姐,或许,姐姐会帮他们一家人撑过一段时间,于是他们找上了姐姐。” “许如葭知道他们曾经对这一家人很是对不起,她很爱自己的丈夫,不想让自己的丈夫再承受更多,所以她偷偷瞒着丈夫,独自一人找上这家人…” “但没想到的是,这暗自一个人的一去,就是一天一夜音信全无,也没有说去哪里,在这偏僻小村便是想要报官也要赶一天一夜路程,一夜过去,一直等不来妻子的焦急丈夫,他找了很多地方,然后找上原本的老家。” “可接下来,就连这名中年男子也失踪了。” “经过我们衙差的一点点追查,后来我们从你邻居那里才听说,有人曾经听到你家有争吵声…” “”这不由得让我们推敲起来,如果真是如此,那天是许如葭先找到你家,然后你本就早已怨恨多年,于是出于愤怒或憎恨,把许如葭杀死了,然后藏尸在家中。” 第四百六十五章 雷雨 “接下来的事情就更好追查了,你在做完这一切之后,紧接着,第二天你父亲找上门,于是乎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连你亲生的爹也一起杀了,因为你很恨当年抛下你母亲跟你的那个男人,并藏身在床上。” “这就是为什么你说,有花旦戏服半夜从箱子里爬出来,站在你床边看着你,后来又把床上的尸体,幻想成是你自己伪装躺在床上。” 戏台铜镜行,始终见不到说话的捕快大人身影,从始至终都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突然,一旁有人找到这位捕快大人。 “嗯?何事?” “你说什么!” “那被装进麻袋,放到屋子里藏尸的女尸,并不是许如葭,女尸是她的母亲?!” “原来如此。” “我明白了。” “你说什么?居然还有一名消失的人?此事要怎么?这事我知道了。” “还有,失踪的许如葭,现在有找到了吗?” “那么现在统计一下,加上之前的,也就是现在有两个消失不见,光天化日之下,在沽南有两个人不可能说消失就消失,传下命令,这两人务必要找出来,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是把铜钱镇翻过来,也得给我找到人!” 说到这,旁边的人似乎就离开了,医馆里传出捕快大人逐渐失去耐心的怒火声音。 “别再装疯卖傻了。赶紧说吧,你母亲和你父亲的死,是不是你杀死了他们,就算你不说,我手上的证据也足以令你背负罪名,若是你如实招来,或许还有一条生路可言!” “我刚才得知,衙门里刚得到消息,又是多了一起失踪案报官,而且,那失踪人的和你已故母亲的关系不浅,曾经多次上门与你见面,他究竟是失踪了,还是也已经被你杀害?” “还有,那位失踪的许如葭,现在又在何处,莫非也被你杀死了?把这些事情全都招供出来吧!” 沈良坐在台下,默默地看着,他现在可以听得出来,那位捕快大人的声音已经极为不耐烦,用恐吓的语气说道。 “我越是查下去,就越发现你的虚伪城府,这几日,你至始至终都在满口谎言,口中所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胡编乱造,浪费我们的时间,你说的话里没有一句话是真!!” “我们已经查出来不少证据,已经几条人命了,你倘若再不说实话,我就此离去,到时候公堂之上,没有从轻发落,直接就地正法,说出来,帮我们找到失踪的人,或许你还有一线生机,你可要好好考虑清楚!” 只见此时此刻,医馆之中,那病床上害怕与痛苦表情的牛石头,渐渐收起了脸上的害怕与痛苦,他被绑在木床上怒吼,如一头野兽般在发泄。 没有郎中,也没有任何来探望他的人。 此时此刻,牛石头终于从一开始的文弱老实模样,变得眼神疯狂,就像发疯般不断挣扎,人显得很容易暴躁。 呃啊啊啊… 人在床上失心疯了一般,咆哮挣扎着,但是一旁的捕快大人始终保持冷静,似乎对这一幕见怪不怪,而就这样一直持续了有好一会,可能是挣扎得累了,他开始重新安静下来。 随机,像是终于恢复了冷静,从失智的野兽变回了人吗,他脸上表情很平静,双目无神盯着床前那套花旦戏服。 “我叫叶风,三十年纪,正是功成之年,因为父亲受不了这个家,于是从小抛弃我娘亲跟我,所以我从小跟我妈妈相依为命,但是没有人敢在村里欺负我们娘两。” “那天,自从我父亲跟别的人离开了后,我们家从来没有进过除我之外的其他陌生子。” “那天我记得很清楚,家里第一回来了一个面生,没见过的男子,他并不是村里的人,而是外乡人,是在我上私塾的时候,有人给我娘亲说媒了一个相亲男人。” “但是我当时没有任何不愉快,热情的欢迎了他的到来,我做好伪装,当时我在他们眼里,就像天真无邪,待人好客的小娃娃,说话好听,就有酥糖吃…” “有了酥糖,我就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一边嘴里嚼着那个外乡人男子送给我的酥糖,一边慢慢地爬上了屋顶上,在他站在院子里的时候,用一把硬弓和削尖的木箭,一击命中,刺穿了他的眼睛,因为我打小练习,所以准头很好,十步之内指哪中哪。” “事后,这次相亲自然以悲惨收场。” “接着,说媒这件事还没完,过不了多久,家里第二次来陌生男人,我依旧记得很清楚,那天是我上万私塾了,去田地里帮忙,刚开春不久的时候。回到家中去,我依然十分热情的款待来人,然后在他站在院子里的时候,熟练爬上屋顶里的我…” “这次他离得有点远,超过了十步,但是没关系,我也比以前更壮实了,当那人走出院门,准备去村里看一看的时候,我拉弓上弦,箭矢划过,嗖,那人应声倒地。” …… “那一天,天气本来就不好,只见外面一直在狂风大雨,一些大树差点都被吹得连根拔起,那倾盆一般的大雨下得我心情烦躁,因为我父亲就是在下雨天抛下我娘亲和这个家徒四壁的光景,头也不回的的。” “但是那天当我回到家,打开门,发现家里没有我娘亲,只有一个陌生男子在柴火房里做出一顿很丰盛的晚饭。 “我的母亲则是冒雨去了田地菜地里弄些菜苗,家里的葱和姜没了。” “当时我在屋子里看过去,眸子一眯,这个男子我认识,上次来我跟我娘亲相亲,没想到上次下的毒虫熬制的毒药竟然没能毒死他,真是福大命大,这人竟然没有被我毒死!” “看着把这间屋子像当成自己家,笑脸咪咪地朝我打招呼的陌生男子,本就狂风大作,雷雨横行的那一天,这尤其令我特别烦躁,于是我直接回了屋子里睡觉,连饭都吃不下。” 第四百六十六章 搞鬼 “最后,我饭都不吃了,直接就回去躺下睡觉,渡过这糟心的一日。” “但是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当我醒来,发现屋子里,大堂和柴房有很多血,空气中弥漫的腥酸的味道,而我娘亲跪坐在地上一边掉眼泪,一边两眼呆滞的看着地上的男子尸。” “那个把这间屋子当成自己家的相亲男子,冰凉凉地倒在地上血泊里。” “娘亲手中拿着生姜大蒜,也掉在了血泊里,于是我赶紧去问娘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杀人?” “当时的场面让人根本无法忘记,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很清楚,我娘亲当时双目通红,抬头惊恐地看了我一眼,那双眼睛让我感到很陌生残忍,娘亲一直惊慌的看着我,就像是害怕被我看到她杀人的模样”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偏偏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女子在风雨中意外闯入院子里,娘亲回来忘记关上门,这一下让她看到了此刻屋中的血泊,尸体,一切都被她撞见了。” “从她眼睛里,我看出来她吓坏了,她顿时就大声惊叫,双腿发软但是转头就要跑,娘亲不由分说追出去想解释,可娘亲因为一脚落空,踩到了门槛,扭断了脖子。” 病床上被绑得结实的男子,面对如此血腥的幕,说得却是平静异常。 而在一旁查案子的捕快大人大声喝问:“别再说这些糊弄人的鬼话了,绕了半天圈子,你还是没有说,许如葭最后是生是死,许如葭最后到底怎样了?” “在那个风雨飘摇的屋子里,仅剩下的,我唯一的挚爱亲朋死了,她彻底死了,没了生息!” “娘亲还没过上一天的安生日子,就在我的眼前,黑发人送白发人,我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了,而且,永远听不到了!” “现在,只有到了晚上在床上睡觉的时候,她才会又出现在我梦里,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的胃里就会长出她的头发。” 医馆之中,那木头病床上,双手被反绑在身前的牛石头,口中又开始失心疯了一般开始了犹自的低语个不停。 但第四号牌包厢里的沈良,此时此刻却是越听越感觉这故事里的可怖与非比寻常。 那人所说的,第一个故事里,是木头箱子、花旦戏服、还有诸如床上被子,被乱放的靴子。 而之后,那人所讲的第二个故事里,木头箱子是藏尸的麻袋、床上被子是为了床上藏尸,半夜被弄乱的靴子是麻袋里的尸体诈尸走出来。 最后,也或许是牛石头内心的敬畏之心与最后一丝未泯灭的人性。 花旦戏服,或许是指在牛石头将自己伪装成为台上的戏子,假扮成别的人而不是自己,借机掩藏掉自己的重重罪刑。 而在第三回里,那木头箱子是娘亲的尸体、被子是牛石头父亲尸体、困意是牛石头失心疯发作。 那晚,家中的母亲的惊慌眼神是看到了牛石头病发暴虐杀人的样子、睡梦中从胃里长出来的头发,很有可能并不是因为思念母亲,而是他把另两人的尸体给…… 不过这些都还没有任何证据,所以这一切都只是沈良的个人猜想。 戏台上,那面铜镜之中,牛石头虽然一直在忏悔般的诉说着,但却一直未提到许如葭,其母的相亲男子尸体也依旧是下落不明。 就好比,牛石头躺在床上,平静神情所讲的三个故事,没有一次是用真名的。 这就极为有可能,牛石头还有所隐瞒!他并未全盘托出自己的秘密与罪过。 还有更多的故事版本! 只有细思,才能越发感觉到事件背后的惊悚与恐怖。 牛石头所留下的悬念太多。 即便说得如何天花乱坠,但是从始至终,他没有亲口承认过自己杀人,也没亲口承认过自己是如何处理尸体。 什么故事里所谓的牛石头母亲、父亲、甚至是许如葭、相亲男子,这四个人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过往? 究竟谁被谁杀死,这一切人命都是他一人所为吗? 又或是是牛石头母亲报复杀了当年的那对男女?而牛石头装疯卖傻,把事情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好求得他娘亲泉下安稳? 而且,如若是按照牛石头的说法是,他从屋子里出来,看到母亲身边是血泊,无头尸体,以及许如葭。 也许是牛石头母亲失手杀了那女子,恰好被相亲男子看到,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一起杀两人,那么,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他母亲是怎么死的? “那么,现在这茶楼里,隐藏在花旦戏服里的人,到底是从医馆逃出来的牛石头?还是被鬼邪追杀的叶风?” “又或者,他是故事里的无辜黄皎月?还是被衙门捕快呵斥为撒谎精的失心病发杀人魔叶风?” 这里面的一切太过繁复,若是没有证据,根本不可能断案出来。 而现在,沈良看着就坐在他身前,平静看着铜镜的嗜血花旦戏服戏子,心头颇有些压抑难忍。 片刻之后,台上的铜镜变得暗淡。 在一些不停歇的疯言疯语之中,这花旦戏服的可怕故事,还没有结局的结束了。 就当沈良以为,接下来又是什么东西出现的时候,铜镜上却暗淡下来,随后又出现了一些变故。 只见戏台上的铜镜之中,有一幅书画卷轴摊开,只见上面缓缓写到:谎言不攻自破,欺心之人状若疯魔,窃贼与撒谎之人的喜悦,窃取到文牒。 你已经拿到一个开门名额…… 当看到戏台上的铜镜之中,书画卷摊开上面一行行龙飞凤舞的书写,沈良起初先是一愣? 开门名额? 文牒? 也就是说,之前铜镜之中的医馆,并非在城内,而是城外? 果真如此! 沈良心知肚明,他就知道,这铜镜上出现的鬼邪志异,就没有跟傀魔无关的。 都是那名暗中傀魔在搞鬼。 第四号牌包厢里的这些人,想要通过什么地方? 那又是怎样的地方吸引着这些人。 第四百六十七章 那又是怎样的地方,能令这些原本都是一些疯子,窃贼,恶鬼的人全都安安静静坐在第四号牌包厢里? 而且只有这一次,出现书卷,上面显示窃取到文牒,那岂不是说,此前的鬼邪志异,全部都是没有成功?包含了他在往生界里所经历的献祭仪式、猜灯谜、冥鬼器、荒废书院这些地方? 可下一刻,沈良马上又反应过来一件事。 谎言不攻自破?欺心之人状若疯魔?窃贼与撒谎之人? 第四号牌包厢里,此刻在最后一排位置的沈良,眸光一亮,随即脸上表情一愣,沈良有些意外的望向依旧是平静坐着一动不动的花旦戏服。 沈良不由得想要破口大骂! 开始发放通关文牒。 戏台上的铜镜之中,那摊开书卷再次变化滴墨出一行字体,至始至终,没有人见到幕后的傀魔,也没人听到幕后傀魔的声音。 戏台上的铜镜之中,此刻再次出现了一些变化。 滴墨变得更加色彩鲜明,铜镜变得明亮起来,似乎有着另一层隐喻,预示着之前的一幕已经落幕。 随之而来的,是进入新的边界之中去。 只见滴墨逐渐变化出了一幅新的画面出来,那是一间破败无比,到处都是脏乱废墟,围墙四壁上都是黑色污垢和黑色油脂,像是隔着距离都能闻到一种散发自茅坑之中的腐烂气息。 房间里有一张老木床。 床旁有一个正对三面窗户的日冕钟。 在床的旁边还有一些瓶瓶罐罐和奇怪的草药。 但是这些杂物,床和日冕钟、瓶罐罐和奇怪的草药,同样都是满是污垢,不管是头顶房梁木柱,还是地上的青砖,这里的一切,似乎都在寓意着那是一个很肮脏的屋子。 此时此刻,那病床上躺着一名骨瘦如柴,虚弱昏迷的老人。 老人嘴角上还残留着一些药渣,脸上也缠着白色的麻布,露出来的脸色看起来很灰白,胸膛起伏的缓慢,每一次的喘息都十分用力,看起来就像是气若游丝,勉强靠一些奇怪草药吊着一条命的油尽灯枯,但这依旧改变不了他是一个将死之人,而且阎王爷要不了多久就要来索命了。 这个时候,有一名始终以背影对着铜镜的女医官之类的人物,走进肮脏的屋子里,她一直走到床头位置,开始将一个罐子里的药物灌进老人嘴里。 也不知这罐子里藏着什么灵丹妙药,犹如起死回生,回光返照一般,在将汤药灌进老人嘴里后,没多久,病床上的老人开始缓缓苏醒。 床上,浑身缠满白布的老人刚从昏迷中醒来。 但是只见他一双眸子浑浊,似乎人还有些迷茫,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再做任何的动作了一般。 女医官弯下腰,在老人耳边不知是耳语了一句什么,老人开始抬起虚弱的右手,隔着戏台上铜镜的下面,居然遥遥朝第四号牌包厢里的众人位置一指。 被白布缠绕着大部分的脸,嘴皮子虚弱磨合了几下,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到最后,早已经气若游丝,虚弱非常的他,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被指得难受,不想出头的沈良浑身不自在,于是下意识就把身体往左边挪了挪。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老人的手臂也跟着往左边偏移了下。 “嗯?什么鬼?” 沈良大感疑惑地把身体倾斜向右边,戏台上的铜镜之中,那老人的手臂也跟着往右偏移了下。 “你指的是我?” 沈良也竖起手一指自己。 他眸光惊奇,最后才终于确信一件事,他居然无意中获得了第二个文牒的名额。 沈良此刻是有些不知所措的。 从小到大,就是没遇到天上掉馅饼,最多掉的都是鸟屎,即便去过一次赌场也是输得只剩下一根裤衩跑出来。 但现在却告诉他,你获得了文牒了,周围的人都没得到,就你一个真正是来看戏的,拿到了。 可喜可贺。 这是总算不是什么鸟屎之流,总算是有回馅饼砸头上来了,你命中注定要得到的。 于是,还处在不知所措中的沈良,恍恍惚惚得接受了这第二个文牒名额的事实。 这一刻,沈良一下成为第四号牌包厢里,其余五人转头看来的焦点。 其中就有缝尸匠和撒谎花旦戏服戏子。 但好在沈良刻意坐在最后一排位置的最边缘角落,黑暗就是他最好的庇护色,那些人只是看一眼沈良,便又重新看向戏台上的铜镜。 见自己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一场轩然波动而暴露出来,沈良在心底轻舒口气,还好还好,福大命大。 不过,他倒是反将一军,人家在明他在暗处,随即也乘此机会,看到了这些人的样子。 北域天司、撒谎花旦戏服戏子、缝尸匠、还有一位马车车夫…剩下的那位,第一排那人离太远,沈良并未看到模样。 看着这些人又转回头去,沈良皱眉沉思:“如此说来,说到底,这些人看重的文牒之后,那里面到底是什么?” 可接下来,沈良发现,情况开始发生了突然变化。 只见戏台上的铜镜,那床上的老人,看来是真的非常虚弱。 即便只是抬起手臂,就已经用尽力气,很快再次陷入昏迷,沉睡。 这时,始终背对众人,看不到正脸的年轻女医官,忽然脱下自己的上衣,露出雪白的后背。 这本应是极其香艳的一幕,可接下来,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出现了,就见那位女医官不知道着魔了还是怎么回事,用匕首,在自己身上血琳琳割裂下一整块的方形人皮,然后重新穿好衣服。 那女医官并未露脸,从始至终都是背对戏台下的众人。 只见她举起自己的人皮,还在滴着血的人皮上,用带血匕首写出几行血字。 “夜半子时,鬼门大开,在铜钱镇儒门书院,找到献祭仪式的儒门书生,并帮助他们完成献祭,顺利拿到新文牒。” 这是拿到通文牒名额后,想要通关前的先决条件? 第四百六十八章 恶毒 这是拿到文牒后,想要通关前的先决条件? 先拿到文牒,才算是能通关,就跟撒谎花旦戏服戏子一样? 不用说,沈良也已经知道,那一行还在泣血的字,是写给他看的。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找到献祭仪式的儒门书生,并帮助他们完成献祭? 沈良看完后,脑海中瞬间的反应,就是北域蛮荒里正闹得满城风雨的献祭血案,如此之久过去了,貌似到现在还是闹腾的鸡飞狗跳? 而且丝毫没有灭下去的势头? 再加上天地灵气反哺后,鬼邪妖魔实力会大幅增长,也不知道那北域蛮荒的血祭恶鬼,如今又强到了什么程度? 这几个又在闹出幺蛾子的儒门书生,异想天开一下也就算了,居然一来就是献祭仪式招鬼魂。 究竟是谁在这些儒门学子间散步这些邪术的! 最关键是,他还得找到献祭仪式的儒门书生,并帮助他们完成献祭? 一想到这个关节,沈良不由得就面色微微一沉。 躺在这病床上的虚弱垂死老人,莫非就是傀魔? 通关文牒之后又到底是什么? 这个傀魔极为可怕,他就如黑暗里的耳语者,又像是深藏在黑暗里的蛇蝎,蛊惑,迷惑众生,去寻找濒死的感觉! “倘若说这老人就是傀魔,那这傀魔就过于平庸了,而且这厮弱得都快要断气了,事实应该不止如此,恐怕背后另有其人,要么就是在装模作样……” 沈良在内心之中不断思量着。 夜半子时? 就在地府鬼门大开的时候? 莫非这厮还有打开鬼门关的通天本事? 沈良细细推算起时间,发生这里的阴气,就如诡异的活物一般,自己竟然无法推断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身修为都有些流转不畅,神识受到束缚。 但那铜镜之中的日冕,已经暴露出了时辰。 离夜半子时还有半个时辰的功夫。 没想到会这么快。 也就在这个时候,戏台上的铜镜,再一次销声匿迹。 献祭仪式招魂! 这事情他可做不得! 沈良肯定不会打算受制于人,别人说什么他就去作甚么。 这般一来,就如同被人捏着鼻子走,把自己的小命交到别人手里,真的听信那些谗言去找到献祭仪式的儒门书生,并帮他们完成献祭,那才是真正的自寻死路! 沈良决定待会走出这里后,就马上将此事禀报庖町,把铜钱镇这些天以来的所有情况都告诉庖町,让铜钱镇的玄镜司衙差来处理,找出傀魔。 或许玄镜司以前是不知道有漏网之鱼,没有引起注意。 这一次发现了傀魔这条漏网大鱼,沈良当然是想尽早杀掉,免得夜长梦多,整日这么去往生界被人看着,实在让人心生猜疑。 而这般的事,自然让玄镜司去处理是最好的。 他就跟在屁股后面收收元炁,怡然自得,岂不美哉。 沈良是打算不劳而获,舒舒服服当一条不爱翻身的咸鱼道士,能不犯险的事情,最好头也不回就跑路。 就是不知道铜钱镇死了那么多的道修,空缺出来的位置是否有补上了? 就在沈良胡思乱想的功夫,别人也早已经想到此点,因为,就在这个时候,沈良的心头忽然浮现一抹悸动。 神台之上的日月一阵晃动不安起来。 黑暗之中,似乎有东西在缠上他,想要在他心头蒙上一层阴影,脑海中有一个时而尖锐,时而低沉,忽近忽远的冰冷声音在缭绕。 “这是邪魔的诅咒誓言…去吧!‘找到献祭仪式的儒门书生,并帮助他们完成献祭’…你会永远是个撒谎与贪婪之人,你会欺骗所有人关于这里的一切…不会告诉任何人,否则,死……” 这个声音,就如荒古的靡靡之音,充斥在神台之中,一遍遍在沈良脑海里回响,怎么都挥之不去。 “什么誓言诅咒的,这年岁里,江湖上背信弃义之人比比皆是,违背誓言光一个死字怎么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倘若光凭一个死字就想封人口舌,未免也太过儿戏,这本身就是最轻松惩罚,这哪里能震慑住人心,根本毫无作用。依照我良道士的想法嘛……”最后一排座位上的沈良,一本正经,像是的确在认真建议的说道。 “通过赐予我长生不老的能力,但是却要让让我每天都受尽刀山火海的苦楚,用乱石砸死我,吊在城门之上暴晒三天三夜。还要我一辈子孤苦无依,孤独终生,一辈子只能当个街头乞丐,多出一文钱便会手脚长疮,大小便失禁,五官溃烂,最后毒发腐烂而死,让我一辈子都只能是个乞丐。” “还有,你一定要折磨得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没日没夜地折磨我,让我每天都活在无尽折磨,最好是让我活一千年,一万年,那样就可以永生永世折磨我,并且一定要让我眼睁睁看着天下兴亡,山河变化,直到这世上再无我认识的任何一个人,让我活到不想再活。” 这一番话语简直惊天地泣鬼神。 或许是就连沈良脑海中一直盘旋的弥弥声音,此刻也有些不知所措和迷茫中。 顿时被这一番可怕至极,比魔鬼还要恶毒的话语给震撼住,脑海里一直在回想着沈良的那一番话语,觉得不无道理,而又哑口无言。 这毒誓毒咒还有嫌弃不够的人,还帮忙出谋划策? 而且你说说也就算了,别人都是害怕毒咒,凭什么你就是如此特别,嫌毒咒不够毒,居然不停说出更加恶毒誓言。 说得这毒咒让人不寒而栗。 沈良暗暗开始了手中的动作,很隐晦,并未引起其他人的关注,除了一旁的缝尸匠。 此时的沈良,还不等对方说什么,他已经发起毒咒。 沈良的毒咒很长。 那是真的没有丝毫对自己客气,说得天花乱坠,恶毒无比…而暗中的人,似乎对此窃窃自喜,并未阻止沈良的恶毒毒咒。 就在沈良发毒咒到一辈子孤苦无依,穷困潦倒,活到死也只能流落街头…轰! 第四百六十九章 招魂幡 就在沈良发毒咒震惊到众人之时! 轰! 耳边一声巨响! 这…这怎么可能! 呃啊! 在一个惨叫叫声中,沈良身后的墙壁,毫无征兆的,噗通! 掉落出一具凉透的尸体。 一缕血金元炁收入囊中。 沈良瞥一眼身后又出现的冥鬼咒鬼新娘,重新转过头,看着地上这具已凉的尸体,心中不由得佩服起这傀魔的可怕实力,想不到这傀魔还挺顽强的,临死前还能发出一声死亡惨叫。 在此之前,可是从未有过,这傀魔果然强悍! 沈良之所以这么肯定认为,眼前这人就是傀魔,是因为在对方身上,发现了些祭祀用的东西,并且身上那股邪气陌生而又熟悉。 沈良也没想到 后排这边的异响,顿时吸引来其他人目光,也就在这个时候,第四号牌包厢里顿时混乱,就见原本平静坐着的撒谎花旦戏服戏子,忽然,猛地站起身!! 沈良目光一沉,但没有惧色,已经准备好一场恶战,胸膛之中气血鼓荡,浑身法力暗暗周转起来,准备杀出重围,哪知,这个时候,一直与沈良坐在同一排的缝尸匠,比撒谎花旦戏服戏子,率先出手。 这回,四号牌包厢里一下就混乱了。 此时此刻,沈良见缝尸匠牵制住撒谎花旦戏服戏子。 虽然他不知道,缝尸匠为什么要帮他,但沈良分得清事情缓急,先把火烧眉毛的事情给解决了,他知道此刻该做什么,不该多问为什么,他也是二话不说,人如绷直后的离弦弓箭,轰轰轰! 地动山摇。 身形拔高,顿时暴起杀向北域天司。 “今天,在座的诸位没有无辜者,你们全部,统统都给我留下,谁都别想走!” 沈良身形腾挪,胸膛之中的血气在狂霸燃烧出法力,气息震荡,周围炽热滚滚,同时,体表皮肤之上,有淡淡阴阳二气与金光浮现,隐约还有龙虎啸音响起,砰! 沈良猛然一跃。 一步快出几十丈。 人如一出鞘利剑一般,轰隆一声的轰然砸落。 右手一横,化掌为刀。 对着正想要暗暗准备逃离的北域天司,就是悍然劈出一刀,横身拦截北域天司,然后一道吐焰如迎面飞撞来的马车车夫,带着呼呼风罡,生猛如空气爆炸的一拳轰去。 “来得好!只要杀了你,只要你死了,那么通关文牒自然就会顺延给我们了!” 半遮面的北域天司,虽然看不到脸孔,但露出来的两只眼睛里,却是透露着十足的杀意与极度贪婪之色,根本不像一个度化世人的司命,反倒是更像一个被欲望冲昏了头的恶魔。 轰然! 一声平地爆炸,空气猛的推出去一圈冲击波,如飓风横扫四周。 一道身影,以更快速度倒飞出去,砰! 第四号牌包厢之中,那满地狼藉,顿时被炸出笔直一条线的废墟,最后重重撞上戏台上的铜镜,良道士身体猛地一震,这才终于停下去势。 那被一拳击飞出去的身影,赫然就是那北域天司! “哼,不过如此,原来你这么弱,这修为虽然有些古怪,不似岐黄之术,但顶多也就刚达幽夜使,非登楼高手,看来你是借着这次天地灵气反哺复苏时刚提升境界,就凭你也想杀我?!” “在这十几日前,还没灵气反哺,我就已经能斩掉一名玄镜司的幽夜使,十几日后,杀你太轻松!” 轰轰! 沈良脚下一跨,瞬息追杀而至,脚下没有留力,重重踩踏向废墟里的北域天司。 那脚底生出巨大的力道,直接就贯入地底下,但这里就像是自成一界的结界空间之中,脚下结界浮现涟漪,但终究是没有破裂开来。 沈良这一崩山脚,落了空,被那狡猾无比的北域天司逃了过去,但是残留的巨大力量,立即又炸起一堆废墟碎片。 “逃?怎么跑了!” “哼,话倒是说的有模有样,原来是花架子,你太让我失望了!” 定身术! 擒龙!给我回来! 北域天司立马便察觉到不对劲,自己的身体,居然不进反退,而且被凝固了一般身体重若千斤,身体瞬间的失衡,令他一下就被背后的拉力给卷了过去。 距离太近了。 北域天司根本就没有反应机会,直接被沈良单掌抓住脑袋,往地上重重一砸,砰! 力道之猛,空气之中不断有一圈圈气波荡漾出去。 北域天司直接被这一摔,七荤八素,惨淡不已,眼看就要命损于此。 “来得好!” 那名像是名马车车夫,衣服胸口还有铜钱镇市驿站字眼的马车车夫,或许也是知道这个时候不联手,大家谁都逃不出去。 想出手跟北域天司一起联手杀沈良。 可哪知道,北域天司根本就不是沈良对手,他刚杀至,北域天司就已经被沈良几乎砸晕在地上。 吐焰! 斩龙刀法!五雷轰顶! “来吧,只要杀了我,你们就能活下来,就能拿到你们想要的东西了!” 轰隆! 啪啪啪! 哪知,马车车夫连沈良几招都结不住,沈良都还没动用真正的本事出来,哪马车车夫直接被沈良一个招呼落下阵势。 “还想逃?你能从我眼前溜走!” 第四号牌包厢里还有一人,始终未参加入混战里,这时,这人乘着一片混乱时,想要离开第四号牌包厢。 但沈良根本就没出全力,他仍旧留有余力的时刻观察门口位置,不让一个家伙今天出第四号牌包厢。 这些人都是为祸一方,身上沾着无数无辜百姓的鲜血,这些统统都该死!! 那人眼看沈良就要杀来,他从怀中掏出一只古色古香的破旧幡旗,轻轻一挥,刹那,阴风阵阵,鬼影重重,也不知道那把梳子到底杀了多少人,放出大量阴魂,齐齐扑杀向沈良。 一时间鬼哭狼嚎,眼前顿时就被晃得睁不开眼睛,那恶鬼冤魂数目起码不下成百。 吼啊! 轰! 一声龙虎雷音,在这处结界空间里猛然震荡响起,金光普照,刹那照亮原本阴气森森的影厅,沈良如一头下山猛虎,没有畏惧与犹豫,人直接冲杀进了鬼邪堆里…… 时间如白驹过隙,不断消失。 第四百七十章 吓死人了 此刻离夜半子时只剩下半刻了,这个时候,刚好有一场戏曲散场,因为快临近子时的关系,所以这散场走出来的人,并不多。 其中也不乏有几人,是匆匆跑向茅坑方向,解决憋了不少时辰的内急。 这个时候,没有人发现茅坑这边,有什么异常。 也并没有看到所谓的第四号牌包厢。 这时走廊里的人,基本都已走光,只剩下茅坑里还有人未出来。 一息。 两息过去。 这时,有两名女子,结伴从茅坑里走出来,她们手上还沾着未干水渍,忽然,其中有一名女子,目光疑惑的看了眼身后茅坑旁的一堵墙壁。 “嗯?发什么呆,怎么了?”同伴问。 “唉?莫非是我看走眼了,刚才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刚才过来的时候,身旁有一个第四号牌包厢…可再看时,那第四号牌包厢已经不见。因为只是匆忙一瞥,我还没来得及看清。” “这里哪有什么它第四号牌包厢,定然是你瞧错了。” “你快看前方,离最近的也就是我们身边的这间第五号牌包厢了,肯定是坐着太久听戏,连看两三个时辰,眼睛有些乏溃了。走,我们去街上吃点夜宵,给你尝尝味,提提精神。” 随着说话声音远去,那两名渐行渐远。 直至再也看不到身影…… “孙富贵,你现在到了哪里?” 出了第四号牌包厢的沈良,一看时辰已经不晚,而被蒙蔽的神识也终于恢复如常,于是使用了传音鹤给孙富贵发去消息,且等二人先汇合。 不多时,两人就互相见到了彼此。 孙富贵一见面就马上紧张问赵庸的事,看到沈良摇头,孙富贵眼底里有失落。 但他还是很感谢良道长帮他找赵庸,于是颇有眼力见地去问沈良需不需要先回客栈整顿整顿,且待来日方长。 这一点宽慰人,倒是让沈良看出来,孙富贵绝对不是那种一味索求或不知恩图报的人。 虽然孙富贵是善意,但沈良还是先拒绝了,毕竟他本来就不太需要休息,一身精力充沛,更何况事分先后缓急,他还得赶去铜钱镇,找出献祭仪式的儒门书生出来。 而这边的事,还得要告知于庖町。 之前所见的那间医馆、女医官、病床上的老人,到底藏身在何处,这还是得有玄镜司捕快来处理。 这事情务必要斩草除根。 永绝后患,方能让人睡得踏实。 沈良可不想以后出门闲逛一下江城风水,都要时刻提防来自身后阴影的偷袭。 就在和孙富贵离开天下茶楼,沈良再次回头看柜台和门后的狭长过道。 那里,是消失第四号牌包厢的方向。 可惜了,最终还是让缝尸匠给逃了,缝尸匠乘着他暂时被拖住的时间,快速脱离出第四号牌包厢。 不过,缝尸匠在离开前,从撒谎花旦戏服戏子服上,得到了一样东西,至于是什么东西,沈良并没有看清。 沈良思忖,或许缝尸匠这次的出现,就是跟此物有关? 莫非是进入新地方的通关文牒? 沈良越想越觉得这有可能,毕竟撒谎花旦戏服戏子服里的叶风,也通过了,并拿到了通关文牒。 而沈良也很肯定。 缝尸匠在最后,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 这是因为,一直如剑在喉,他那背后的冥鬼咒,就是缝尸匠给他下的! 缝尸匠绝对认出当时就站在他身后的冥鬼咒。 但是思来想去,仍然是有一点,沈良没想通,缝尸匠既然认出他来,为什么最后没有对他出手?! 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出来。 一路上,都是孙富贵在驾着马车,沈良用传音鹤传递消息给庖町,把铜钱镇这边的情况,详细跟庖町说明。 这一路的时间过得很快,随着一声马儿长吁,沈良在铜钱镇书院的门口下车。 这回,他可不是来帮助儒门书生完成献祭仪式的。 而是…只身前来阻止这可怕之事发生的。 铜钱镇儒门书院。 也就是寻常百姓常说的私塾,儒家文豪书院。 此时夜半子时,正当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暗月无光,只见外面一片阴暗,只有淡淡云光穿过云层,给屋楼罩上朦朦胧胧的模糊棱角。 黑夜之下,一切都被蒙上面纱,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 只能看到黑暗里书院,走道,廊道两旁的鬼影重重,偶有微风吹过之时,时不时发出树叶摩挲的沙沙轻响,就更显得这地方在深更半夜时的诡秘,静谧。 “江水月,江水月,你里面干什么呢,已经过了如此之久,莫不是掉进去了,怎么还没出来。” 手提灯笼晃动的烛火之光,在大半夜阴气寒重的女茅坑口亮着。此刻,有正在人在朝里轻声喊道。 似乎是在催促自己的同伴赶紧出来。 确实,这地方大半夜难以待下去。 但一排排隔开的茅坑房里,在这暗月无光的夜半时分,尤其显得格外的静谧,朦胧,并没有回声传来。 “江水月,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倒是应一声啊,这深更半夜的,你可千万别,别吓唬我们。” 只见茅房前人影闪动,可那里面却是始终没有声音。 就见门口在喊完了一声后,先是沉寂了下,就好像是在犹豫,然后嗒嗒嗒的脚步声,在空荡黑幽的走廊过道响起。 不多时,在灯火之下,一名双马尾女子打着手提灯笼,刚走进里面,忍着难闻的味道,准备要找人的时候,咚! 最后一排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从黑暗阴影里走出名留着乌黑长发,脸色异常苍白的碧绿罗裙女子。 碧绿罗裙女子长得很瓜子脸蛋,肤白貌美,正是喜乐无忧之年,看她年轻面孔,也就是书院儒生刚入门的年纪。 这么深夜出现在书院里,应该就是这里的书院女儒生了。 不同寻常的是,碧绿罗裙女子的怀里一直紧紧抱着一样被布包裹着的东西。 “江水月,你终于出来了,我可算是见到人了!你刚才吓死我了。” 第四百七十一章 束冠男子的笑谈 “呼,你到底怎么了?” “发什么了什么事情?你躲里面干什么呢,一待就是这么久,怎么喊你都没有反应?我们还以为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呢,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可要去报官了。” 双马尾女子先是紧张的吓一跳,当看到是江水月平安出来,拍拍胸脯,轻松口气的埋怨一句说道。 “劳烦你担忧了,刚才我有些肚子痛,好像是吃坏了肚子,大半夜要你在这等,却是不好意思。” 那碧绿罗裙女子抱歉一句。 但是她说话间,脸上的苍白神色,始终没有褪去。 而且,细心观察之下,那被灯火照亮的眼底里难以抑去的慌乱与惊慌,仿佛都是在说着,她正在害怕,并且极力掩盖着什么。 “唉,最近你一直心不在焉的,而且,我看你脸色很苍白,你不要紧吧?要实在是身体不舒服,要不,我们今晚的事就放一放,改天再来也可以,我陪你去医馆看看郎中怎么样,你近日确实脸色难堪的很。” 双马尾女子关心问道。 哪知,碧绿罗裙女子一听要放一放,本就苍白的脸色,一下就更加失去血色了,嘴唇紧咬不放,而且同时,下意识的更加抱紧了怀中被布包裹之物。 江水月眼神闪着烛光,十分慌乱,连忙摇头,说自己没事,谢谢关心,然后率先疾步匆匆走出茅房出去,并催双马尾女子赶紧跟上来。 这是怎么了?神神叨叨的… 双马尾女子十分不解,有些狐疑的看一眼同窗好友离去的背影。茅房里只剩下了她一人,而这时的她忽然感觉凉飕飕的,不知从哪里吹进茅房里的一阵夜风。 轻轻吹拂在脖颈上,从衣领钻了进去,顿时凉意通彻全身,浑身鸡皮疙瘩炸起,头皮发麻,心头有些毛毛感觉。 这时的双马尾女子看着周围的狭长幽暗茅房,心头不由得有些害怕,赶紧左右看了看,然后拎着灯笼烛光,急急忙忙追出去。 没走几步出去,也不知道是否是心里有鬼,或是心虚,就在快要出茅房之前,双马尾女子有些鬼使神差的最后望了一眼最后一处地方。 却是只看到黑乎乎一片,那处的黑暗尤其漆黑,光亮无法穿透。 当两名女子一起走出茅房时,只见在静谧,空荡荡无人的走廊上,早已有一名背靠墙壁的束冠男子,单脚支撑,另一只脚踩着石灰墙,正在低头摆弄着手中灯笼。 晚上闪闪烁烁的烛火,照在人脸上,阴暗分明,尤其令人感到可怕。 听到传来的,急匆匆脚步声,男子抬起头,见是自己的青梅竹马,此刻正带着同窗好友出来,他端正姿势,朝自己的青梅竹马走了过去。 那名双马尾女子就是他的青梅竹马。 “为何耽误了这么久,我还听到了叫喊声,你们没发生什么事吧?” 束冠男子看看自己的青梅竹马,随后转头又去看着面前脸色异于常人苍白的江水月,疑惑关心地问向自己青梅竹马。 双马尾女子说了句江水月只是身体有些不舒服,然后几人相继结伴离开。 临走前,束冠男子好奇看了眼江水月怀里一直很紧张抱着的被布包裹着的东西,长方形,好像是一个木头盒子? 但他也就好奇多看几眼而已。 他跟江水月并不熟,所以也就没多问。 他这大半夜不温习功课,不睡觉,主要是陪青梅竹马,才会大半夜的不睡家,在深夜里跑到这地方来喂蚊子。 而对于江水月的情况,他只大概知道是江水月最近跟自己一位情郎不睦,好像是她情郎在外面沾花惹草,脚踩几条船,然后江水月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招魂献祭仪式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能让人在镜子里看到过去未来。 哎…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女子嘛。 自然是相信命运姻缘的。 想知道什么姻缘之事? “你们知道,刚才我一个人在走廊里的时候,细细回想起来,有一些弄招魂献祭仪式的人,结果都是不一样,大概有那么几样……” “这其一呢,就是有可能会在镜子里看到死人,这预示着你未成婚就先死了。” “这其二呢,就有可能能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上上多了几条疤痕,牙齿翻长,这就说未来几年可能会倒霉,有牢狱之灾。” “这其三,最是可怖,从镜子里看到的,是一对邪魔般的红色眼睛出现在镜子里。” “我可听说了甚至有人看到镜子和墙壁会同时流血,像是有人在哭泣流着血泪一样。” “还有的,那就更加离奇可怖了,我都听得毛骨悚然,据说有人看到镜子里有一个血肉模糊的女人面孔,想要跟你换脸。”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邪门的,最邪门的还属有一次,有人玩‘招魂献祭仪式’,然后朋友在旁边用笔作画,结果画下来的却是,那位朋友被镜子里一双腐烂手臂拉进镜子里的画。” 果不其然,就见两名女书生被束冠男子的故事,吓得瑟瑟发抖,一时间失了魂一般,两人手抱着手,紧紧依偎在一起。 双马尾女子顿时嗔怒,一双凶恶眼睛怒视向自己的青梅竹马:“李无渊,你想做什么,我觉得你肯定是故意的,你这家伙一直就没安好心,你看你把江水月都吓成什么样子了,到时候真出事了可怎么办,她本来就生病了,都怪你…” “呵呵呵,你再敢胡言乱语,我告诉你,你要把江水月吓坏,我不会放过你这个家伙。” 束冠男子李无渊看着白裙女子江水月,也是纳闷。 只不过渲染一下气氛,这有必要吓成这样吗。 既然胆子小,那就别干这等诡异之事,这有必要自己非得吓自己吗。 无怪乎束冠男子会这么想,他现在只能彻底沉默下去。 因为此刻的江水月,整个人都抱住双马尾女子,脸上闭着眼睛的惊恐模样,让束冠男子不由担忧。 第四百七十二章 第四个人 因为此时此刻,江水月变得神情古怪。 她整个人都抱住双马尾女子,脸上闭着眼睛的惊恐模样,让束冠男子不由担忧。 他若是再接着说下去,江水月就要吓到晕过去了。 束冠男子见青梅竹马像护犊母老虎,正一边安慰江水月,一边凶巴巴瞪着自己,他撇撇嘴,只得自讨没趣的耸耸肩,没在这个时候继续与他那青梅竹马争执。 如此这般,这一行三人拎着灯笼,在漆黑空荡荡的书院廊道里走着,穿过学堂,一直来到二层阁楼。 他们这书院不大,这地方铜镜可不好找。 所以,对于招魂献祭仪式所需要的屋子,镜子,结界空间,在这座老书院里显然不太容易找到。 最后,无可奈何的几人退而求其次。 来到书房这里。 在书房里,每一层楼梯拐角处,都立有一面铜镜子。 铜镜子很大,足以照进去整个人。 这是正衣冠,儒门很是讲究衣冠端正,所以即便是藏书阁里,就有铜镜。 所以,早有预料的他们早在一开始,就已经决定好怎么弄这招魂献祭仪式。 拎着手提灯笼。 吱嘎吱嘎… 三人一层楼一层楼的爬。 每爬一层楼,就用灯笼烛光照着铜镜子,闭眼默念三次“血肉,献给饿魂”,然后睁开眼睛,看看镜子里会出现什么。 是出现什么将死之人? 又或…是自己? 还是双通红的,邪恶猛兽恶鬼的眼睛?或者直接被拉进镜子里? 李无渊和他的青梅竹马,并不想弄招魂献祭仪式,他们主要是来陪江水月,以防意外…… 这世上,每一座儒门书院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每一座儒门书院底下都埋着骨灰。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诸如此类的可怕传闻,在沽南儒门书院都有普遍流传。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人影稀疏,浩然之气消退,那些人去楼空的黑漆漆书房,就显得格外冷清和幽静。 自从进入屋楼后,江水月就变得格外沉默,安静。 她只是抱着怀中物,这一路上都不说话。 楼梯里的第一面铜镜子,是在藏书阁的二楼木制楼梯的拐角处,三人一前二后,江水月走在最前头。 吱嘎吱嘎… 木梯惨叫声慢响。 大半夜的楼梯间里,一直只有他们几人的轻声脚步声,在空荡幽闭的楼梯间空间里,响起空旷回音。 刚开始的时候,一切都正常… 三人一直登楼,二层,三层…… 怀里紧张抱着东西的江水月,每经过一面铜镜子时,都会驻足停下,闭上眼睛,人对着朦朦胧胧,黑乎乎的镜子,轻喊三次“血肉,献给饿魂”,也就是招魂献祭仪式。 昏暗不明,闪闪烁烁的手提灯笼照着铜镜子,然后又反射回来照在江水月脸上,白森森的有些阴森,尤其是脚下拉长的影子,十分古怪。 但是每次都是招魂没能成功。 就这般,几人一直爬了三楼,一切都没发生。 江水月停下脚步,而当这时,她每次睁开眼睛后,都会先望一眼自己的朋友和那位男子,确认他们都还在身后陪着自己。 她害怕咬着牙齿,嘴唇发紫,但还是咬牙坚持着,不知为何要如此坚持,人如落魄晚霞中的孤雁,继续上楼,继续周而复始地闭眼,睁眼。 一时间,楼梯间只有来自三个人的一前一后脚步声。 吱嘎!吱嘎!吱嘎! 木梯惨叫声尤其刺耳。 “且慢,你们二位先等一下!” 李无渊像是发现了神秘不对劲的地方一般,突然有些紧张的拉住自己青梅竹马。 “你刚才有没有听到,楼梯里有别人的脚步声?” 听到李无渊的话,走在最前头的江水月,身形一顿,身体明显很惊恐的颤抖了下,双腿发软的一歪,然后好不容易才重新站好。 双马尾女子一开始的确被吓到,胆小紧紧抱住李无渊的胳膊。 楼梯间寂静下来,除了三人的呼吸之外,再没有别的。 接着又等了好一会,楼道里一直很平静静的一根银针掉落都落地有声,什么异声都没有。 重新冷静下来的女子,以为是身边这不靠谱的郎君又在故意说恐怖的话语来吓她们,顿时气得腮帮子鼓起,很是生气的瞪一眼青梅竹马。 “李无渊!刚才我说得不明白吗?倘若你要再这么闹下去,这大半夜故意说鬼来吓我和江水月,信不信我马上跟你恩断义绝,就此天涯分离!” 看着是真生气的青梅竹马。 此刻,李无渊苦着脸感觉自己冤啊。 他当即眼色一变,开始苦口婆心劝说自己的青梅竹马。 过了没多久,费了不少口舌,三人才算继续。 藏书阁的楼梯间里再次回想起这三人的脚步声… 啪嗒!! 李无渊眉目一挑,顿时身体僵住。 他脸色有些煞白的拉住青梅竹马的手,声线有些颤抖说道:“看…看吧,我说的吧,你,你,你听,我真没骗你,在我们三个人里…的确有第四个人的脚步声……” “你听到了吗?除了我们之外!这楼里,有别的人...或是什么东西存在!” 双马尾女子本来想发怒,可她发现,男子握住自己的手,冰冷一片,很凉很凉,还在微微颤抖着。 再看着李无渊脸上的恐惧之色,和那惊恐的眼神,似乎不像是装出来的样子。 吱嘎! 当几人又爬了几步楼梯,这次就连双马尾女子都听出来了,在只有他们三人的楼梯里,的确有第四个人的脚步声。 “嗯?是谁,出来,谁,谁…是谁!” “是扫地大爷吗?大半夜的,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可黑乎乎的楼里,除了回声之外,根本就没有人回应。 莫非是他们三人中,真有鬼变成他们三人里的其中一人,混入了队伍里?一直附身背后,然后踩着脚步声跟着? 从进藏书阁开始,就一直在跟着他们吗? 这三人顿时吓得瞳孔猛缩,胸膛起伏得厉害。 只见两人连忙慌张的看了看四周,昏暗的烛火下,整个地方一直都只有他们三个人。 第四百七十三章 很肯定 想到此处,这三人顿时吓得瞳孔猛缩,胸膛起伏得厉害。 噔噔! 三人齐齐后退几步! 只见其中两人连忙慌张的看了看四周,但整个地方一直都只有他们三个人。 可怖的感觉与惊悚般的失魂落魄开始如空气般包覆住李无渊和双马尾女子,停滞他们的五脏六腑。 “太邪门了!这太吓人了!江水月,要不我们今晚就先,先到这里…吧?” 双马尾女子想要劝说江水月。 此刻就连最先发现到楼梯间有第四人脚步声的李无渊,也开始劝说起江水月,今天这事太邪门了,为避免真出什么事情,还是趁早离开的好。 黢黑幽闭的楼梯,宛若无尽深渊传出沉唱,恐惧的声音萦绕在心头,听得心头阵阵发毛。 可是没想到一向胆小的江水月却是摇摇头! 此时此刻,江水月明明吓到浑身发抖,脸色在手提灯笼下苍白苍白如白纸般难看,没有血色,可她更加紧张抱着怀里被布包裹着之物,并没有马上说要离开。 “不…不行,不行,我,我不能……” 江水月的喉头发出颤栗,紧张,声音说得很细小,最后细弱蚊蝇般。 “不能半途而废,我想,继续下去!!” 憋屈了半天,最后江水月长呼出一口冷气,咬着嘴唇,因为太过用力,嘴唇都被她咬牙发白,终于说出完整一句话。 “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你为什么一定要弄这次的招魂献祭仪式?” “还有,我很好奇,江水月,你怀里一直抱着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你从刚才在茅坑的时候,就一直抱着,就像我猜测的,你是不是就有什么东西在隐瞒我们?” 双马尾女子见自己的同窗好友,只是害怕站着,没有回答自己的话,也不肯离去,她大急,只想帮江水月脱离,而且这大半夜的,这地方实在邪门。 她二话不说,就冲上去几步,想强行拉江水月离开这个邪门楼梯道出去。 但江水月十分固执,她明明就是害怕得身体在颤栗,可偏偏不愿离开。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江水月下意识一躲,双马尾女子上前几步。 而恰在这时,双马尾女子整个人都照进铜镜子,双马尾女子还来不及看铜镜子里的自己,因为就在这时,楼梯间第四个人的脚步声,忽然再次响起。 空旷的脚步回音,越来越近。 这回听得很清楚,就是从楼上传来的! “出来,我看到你了,是谁在那里!!” 三人手脚发凉的抬头看去,终于看清第四个鬼影。 “真是一帮不知深浅的家伙,难道你们不知道,要弄招魂献祭仪式,必须要知道几点禁忌吗?” “首先,第一个必须是漂亮新鲜的女子。” “还有就是黄花大闺女。” “这第三嘛,你们是第一个弄这招魂献祭仪式,居然敢带男子过来的。” “你们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些禁忌吗?不过很显然,你们并不知道,几个那镜中鬼是怎么死的……” 沈良也并没有说谎。 招魂献祭仪式镜中鬼生前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虐待杀死长得漂亮的侍女。 以及用纯净之血永葆青春,修道成魔。 这位镜中鬼死的时候,是被愤怒百姓活生生烧死在自家屋子里。 不过,即便如此,去弄这招魂献祭仪式的人很多。 因为招魂献祭仪式是镜中鬼,可预知过去未来如何。 这似乎比江湖上算命好使。 原来那第四个人的脚步声,赫然就是一直在这书院里找人的沈良。 当沈良终于找到要想的人,原本是想吓走三名书院生,哪知,那名罗裙女子始终不走。 不得已之下,他值得亲自上阵了。 “这身打扮?道士?快说!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会一个人出现在楼里?” 突然见到楼上有一个人下来,本就被眼前这个阴暗之地吓得如惊弓之鸟的三人,差点惊叫出来。 可一看到沈良脚下有影子,他们知道,对方是人,并不是什么邪魔妖道。 沈良沉默不语,先是径直走到江水月的面前。 他先是看一眼江水月,然后看向江水月此刻紧紧抱在怀里的被布包裹之物,眸子一眯。 “你怀里的东西告诉我,你唤招魂献祭仪式注定不会成功的。” 沈良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句话,这回却把江水月吓到面色唰的就发紫了,双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 昏暗的烛火里,沈良就好像并未看到江水月脸上的神色反常,他避重就轻,并未提及自己究竟是谁,而是开始劝说眼前几名胆大的书院生,尽早离开此地,不想沾惹因果的话,现在走还来得及。 可当李无渊和双马尾女子,想带江水月走时,江水月却说什么都不肯走,一直紧紧抱着手里的东西。 沈良用灯笼照了照几人身旁的铜镜子,烛火照在铜色镜面上,就像面对一个深渊湖泊,可怖异常,沈良压下手提灯笼,眼前视野这才恢复。 “你应该有过喜脉,所以喝过堕胎药,对吧?” 沈良眸子冷清,看了眼江水月怀里抱着之物。 “哎,如此一来的话…所以说,如果这个世上真能有那通天说地的招魂献祭仪式,可是那个人,绝对不会是你。” “以你如今的模样,你就算去糊弄一整晚的招魂献祭仪式,都不会招魂成功。” “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你一定要招魂献祭仪式的原因是什么,但是现在,把你怀里的死婴交给我,我可以带你们离开这里,现在…还来得及!” 通关文牒! 那个所谓的文牒… 沈良暗暗思量,心中有了些许想法。 他不知道,傀魔此前所说的文牒,是否就是跟江水月怀里一直紧张抱着的死婴。 不过如此一来的话,有一点良道士很肯定。 眼前这三名夜深人静还到处乱跑的书院生,就是傀魔要他找的书院儒生了。 但是万幸的是,傀魔这位幕后之人,现在已经被他诛杀掉了。 第四百七十四章 鬼胎如何 万幸的是,傀魔这位幕后之人,现在已经被他诛杀掉了。 而至于沈良为什么知道,江水月怀里抱着的是死婴。 因为他敏锐的洞察力,一眼察觉到了阴气,这布料还瞒不住沈良的眼睛。 当听到沈良说出死婴二字时,如雷轰耳一般,只见江水月瘦弱身体像是受到惊吓,猛的一颤,害怕抬起头看向沈良。 她神色更加慌乱,下意识更加抱紧怀里之物,身体一直倒退至墙角。 “臭道士你说得什么,堕胎药?” “江水月,你该不会真的……” 双马尾女子顿时吃惊出声,面色惊讶,连忙追问自己的好友。 江水月眼眶发红,一捂脸,只是低头在哭。 人缩在楼梯间墙角里,抱着怀里之物,默默流泪。 什么都不愿多说。 通关文牒? 莫非… 沈良并未惊讶,面色平静,两眼看着眼前的江水月,伸出手掌:“姑娘,莫要自寻死路,我再说最后一遍,把你怀里的死婴交给我。” “交出来吧!我相信你应该已经体会过这死婴的恐怖,虽然我不知道这死婴跟你留在这里究竟会有什么关系,但我是现在唯一可以帮你的人。如果你需要解决死婴,我,江湖赫赫有名的良道士可以帮你。” 既然有阴气,就说明江水月怀里的东西,已经成煞。 沈良看着江水月那萎靡不振的模样,身上三魂七魄已经被蚕食,恐怕在近期,江水月身上发生了不少事情,以致令她出现神情恍惚,神经紧绷到草木皆兵。 “莫要惊慌,良道士在此,且安静下来看着我的眼睛,你在我眼睛里看到了什么?” 沈良尽量让自己目光温和,真诚的说道。 想要得到江水月的信任,让她先镇定下来。 一片寂静。 寂静了许久。 江水月没说话。 沈良咳咳,尴尬咳嗽一声:“眼睛是灵魂,你在我眼里看到的,是我最真诚的目光,我是一个好人,一个惩恶扬善的良道士,请记住我的江湖大侠称号,呵呵…” 嗯? 被这么一说,此地气氛诡异的安静了下。 可能是沈良不正经的一句话,令空气里的氛围轻松了些,江水月惊讶,目光灼灼的看着沈良,眼神里闪动着的光芒,就仿佛是溺水者突然抓到救命稻草,警惕和期盼的问沈良:“道长,你…当真的能帮我吗?” 江水月还是十分害怕,此刻她的声音很细,也很好听。 沈良点点头。 开口就有戏,这说明他得到了江水月的信任。 之后,她开始说起一切事情的开端,倒是不错所料。 一个女子为傍上富家子弟,不择手段,听说北域的邪鬼胎很灵验,能改变人运势,得到男子的心。 于是,她开始拖人想办法带一个邪鬼胎回来。 说是邪鬼胎,其实也就是民间养小鬼的土办法。 但是有一点,邪鬼胎不是谁想买就能买,这可是触犯沽南的大罪,算得上卖国了。 可是结果,也不知是江水月运气好,还是命中注定。 最后,居然真被她买到一个邪鬼胎,有人卖,于是就转让给了江水月。 那人还特别叮嘱江水月,这个邪鬼胎不是普通的邪鬼胎,这是一个未经炼化的,天生的鬼胎,需要每天喂以鲜血,否则鬼胎就会反噬。 为了提高卖价,还刻意去说小鬼越凶,所求的事就越灵验。 当听到这时,沈良已经肯定,江水月百分百是被人给骗了。 这其中禁忌,可远不止这么简单,不管是养小鬼还是邪鬼胎,没这么简单说送人就送人的,很容易就会遭到小鬼反噬,被恶鬼缠身,反客为主。 而像江水月这样,就这么懵懂无知随随便便接手来一个来历不明的小鬼,想不出事都难。 因为养小鬼,都是转世恶鬼,怨气越重,自然就越凶。 结果,这还真被沈良猜中。 江水月还没开始对富家子弟使用邪鬼胎,当初那位卖邪鬼胎的人,却先离奇死亡。 然后,从那天开始,江水月发现自己每天早上起来,胸口都胀痛,酸痛难受,像是胸口被重物压了一晚上。 一直到了第三天,那一天晚上,她故意假装熟睡的时候,打算一探究竟。 半夜起来,然后惊惧看到,有一只婴儿的灰色小手,从她床底下爬出来,床底下正是放邪鬼胎的位置。 那鬼娃爬上她的床,压在她胸膛一晚上,这一晚上,她都一直被鬼压床,整整一宿没睡。 “这跟拿着你邪鬼胎来这里,有什么关联吗?” 沈良疑惑得问,百思不得其解。 咦?说错了,不对! 沈良刚问完,立马反应过来一件事。 邪鬼胎! 这里的邪鬼胎,莫非就是废弃书院那名叫李之蒹书院生,被刨开肚子后消失掉的鬼胎吧? 想到这里,江水月也开始接着说了。 “每天晚上,它都会出现!” “就像一个鬼娃一样,静静的压在我胸口上!” “我当时六神无主,十分害怕!差点就要晕过去了” “最后…我想到了,要把它送人,可没人愿意要,甚至,我后来在黑市下打听,怎么送小鬼…有人说,只要把装有小,小鬼的东西,放在街道路口,如果有人捡走小鬼,那,那么这个小鬼就会跟着陌生人走……” “但是这并没有什么用!”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这没用!我把它送走几次,我看着有人把它捡走,可每次它又会从床底下爬上我的床。” 江水月说着开始哭泣着,哭得很伤心。 猛然之间,江水月眸子睁开,面朝沈良,下拉自己的罗裙衣领,露出雪白的胸前。 “道长且看,你看到这些咬痕了吗?” “自从我打算把它送人开始,它每晚已不再满足于趴在我胸口上…而是开始了咬出伤口来,汲取我的血…我真的好痛苦,已经连续两夜不敢合眼!” 沈良眸子半眯起,他看到江水月的胸前,有好几处咬痕,这些伤口有新有在流脓,无法愈合。 那是因为阴气侵蚀,一般人只会被不断剥夺生机,药石无效,一般寻常手段根本无法治愈。 江水月几次想要摆脱纠缠,但是都没能成功。 第四百七十五章 道长何事 江水月独自一人经历了此等可怖之事。 她一个女子,又不谙世事,当被困入无可奈何的绝望之境的时候,定然会狠下心来,不断去做出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疯狂事来。 正是因为那可怖的鬼胎,所以江水月即便明明害怕得要死,可还是要坚持想用招魂献祭仪式,就是因为四处打听之下,无意中听人说起过招魂献祭仪式那诡异的能力在蛮荒非常有名,所以她才有了今天这疯狂举动。 如果能在铜镜子里,找到方法,就能摆脱这鬼邪! 可是这也是存在风险的,而江水月也早已思量好了对策,倘若真的不幸,万一看到的是如猛兽般猩红的眼睛,又或是一张被毁容的丑陋鬼脸,那就死马当作活马医! 她就打算把手里的鬼胎扔给招魂献祭仪式! 如果是在镜子里看到死人,那便是命中注定,阎王要你三更死,谁能留人到五更… 江水月根本就不敢想到这个可能。 闻言后,沈良越听越是惊奇,脸上听得有些惊诧。 这女子的想法,果然是非常人可以揣度的。 这般躲灾辟祸的办法闻所未闻,这还是他头一次听到。 以毒攻毒,以火功火,他过去怎么就没想到呢。 “道长,你就大发善心,小女子求求你,倘若你有办法,求你带走它吧!你要我做什么都愿意,我只求,这个东西不要再纠缠我了,你要我做什么都愿意,呜呜…” 正当女子哭得稀里哗啦,沈良察觉到胳膊一沉,哭得很绝望的江水月,一只手紧紧抓着沈良胳膊,眸子水汪汪的看着沈良,哭得梨花带雨。 而第一次听到如此诡异之事的束冠男子和双马尾女子这对青梅竹马,此时此刻,不论他们先前有多大的胆子,此时此刻只觉心底涌上寒意,两人双腿发软,全都目露惊慌神色,想不到在看似柔弱江水月的身上,居然发生如此可怖,常人几乎难以理解的事。 吱嘎吱嘎… 两人被吓得齐齐后退,不由得下意识躲远了江水月。 这两人的反应乃是人之常情,寻常人若是遇到这等诡异可怖之事,第一反应都是吓得六神无主,烟枪的两人没有转身逃跑,或是吓得失魂已经很不错。 昏暗烛火下的几个人里,唯独沈良一人最冷静。 只见他一边接过江水月递来的被布包裹之物,掀开布条后,只见那是一只长方形的木匣子,长约摸三尺左右,刚好能放下一具娃娃身体大小。 良道士想打探出一些事情,于是就去问江水月,当初这鬼胎,第一个卖给她的人,有提起过是怎么得到鬼胎的吗? 结果江水月迷茫的摇摇头,看来这女子也所知不多,稀里糊涂就把这东西给带回来了。 江水月后来想想,当初那个人肯定也是发现到了鬼胎有不对劲的地方,所以才会那么急着出手卖给她。 而更为讽刺的是,那个时候的她还以为捡到大便宜了,谁知那只是一个可怖之事的开始,随之而来的是一晚接着一晚的可怖噩梦。 当良道士小心翼翼地接过木匣,指尖刚一触碰到木匣表面,对于邪道妖魔气息尤其洞察力极强的沈良,立马有种浑身不适的麻木之感。 那是木匣内的东西,似乎被养的很好,已经成了气候了。 似乎是感应到威胁,那木匣盖子忽然咯嘣一声,莫名其妙的自主打开,只见其中一股恶臭黑烟冒出,而后那口子越开越大,就见到一只干瘪没有血肉的灰色手臂,伸了出来。 这…这是什么! 鬼!有…有鬼! 其余三人见识短浅,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于是全都惊恐看到了这一幕,三人全都吓得脸色苍白。 啪! 沈良当场手握风雷,噼啦啪啦地用力一合,那伸出来的手臂直接被木匣夹断,有黑血迸溅,还有尖细如野猫的痛苦叫声,随即被木盒给湮灭。 沈良撇撇嘴。 他对这类东西如今已是麻木不仁,已经没兴趣看这鬼胎长什么样子,索性直接五指张开,紧紧扣住木匣盖子,法力狂暴流转的手掌,直接当场连木匣带鬼胎,一手吐焰神通施展,呼啦一声,木盒只剩下了黑灰。 一缕元炁收入囊中。 呼,口中一吹,只见手中的灰烬,顺着指缝飘洒落地,须臾之间,便消弭不见。 沈良面色平静,在三人的惊讶神情下毫不在意,之后,良道士朝江水月耸耸肩,意思是,姑娘且看,我没骗你吧,这对我来说真的很简单。 良道士惩恶扬善,匡扶正义从不含糊。 此时此刻,要说最为震惊的,要数愣在原地半晌没反应过来的,片刻之后,不知为何,沈良疑惑地看着江水月反应过来,直接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这些时日绷紧的神经终于可以放下了,能睡一个好觉就是最大的满足了。 她一个女子这接连地承受如此之久的痛苦,此刻释然之后,自然是感激涕零,忍不住哭了出来。 沈良并没有去理会此时此刻,江水月蹲在地上的抱膝大哭,而是眼神示意,努努嘴让双马尾女子去安慰江水月。 这个时候的江水月,神识最为混乱冰冷,所以需要至爱亲朋的一个拥抱和一声安慰。 江水月这一番闹腾女子情愫,双眼通红地涕零,直到许久才缓和下来,而沈良也足足等了好几息,然而,这边这么大的动静,藏书阁里居然一个人都没发现到这边的哭喊,周围倒是一如此前的安静一片。 渐渐地,这地方似乎静谧有些不太对劲。 嗯?原来是这般… 沈良嘴角一扬,喉头里一声冷笑。 “道长,发生了何事,怎,怎么了?” 原本有些左右无措的站在沈良和蹲在地上的江水月、青梅竹马,靠近沈良不是,蹲下身子和青梅竹马一起安慰江水月也不是的束冠男子李无渊,看到沈良脸上的冷笑,立马脸上神色有些紧张的问道。 沈良突然之间,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 第四百七十六章 莫名一句 沈良突然之间,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这位姑娘…她是你的红颜?贫道看你一直很在意这位姑娘?” 看了沈良此前的手段后,李无渊老实地点头,同时也不解看着沈良。 沈良忽然幽幽道:“兄台真是有福气,青梅竹马挺娇美的。” 李无渊闻言后顿时一愣,随即脸上从吃惊到神色难看。 这道士何意,为何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等话语来,这事情不应该是一直都是很避讳的一件事吗? “贫道且问,你二人有偷吃禁果吗?”沈良小声附耳过去,隐晦问出一句。 你这不正经的道士什么? “咳咳,怎么说呢,你们二人有没有?” 此时的李无渊,虽然因为之前的事,心底还有些害怕,可脸上已经浮现怒意:“道长,虽说你除魔有功,但是如此问询旁人私事,实在有失礼数,这有些过分了吧!” 听到这样的回答,沈良若有所思,忽然露齿一笑。 “原来是这般,那么我明白了。” 李无渊有些茫然,你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道士懂什么了? 为何你说的那些,我怎么什么都不明白? 我只明白你一直在盯着我青梅竹马看。 咚! 只见一个闪烁着古怪道纹的乌黑刀匣嵌入地板。 白亮的刺目锋芒明晃晃闪过,嚓,砍头刀抽刀出鞘,杀气冲天而起。 “道士,你拿刀作甚?你到底在说……” 可是,李无渊一句话还没说完,噗! 眼睛被刺地一眯,只见雪白刀光一闪,在场三人都没反应过来,蹲在地上安慰江水月的双马尾女子,直接被嗡嗡争鸣的这一刀,从头到脚被竖刀一切。 就在前一刻还是活生生的柔弱女子。 眨眼的功夫,下一刻,就被突然发难的沈良给一刀劈成两截,血肉模糊,流出的红血迸溅了就近的李无渊和江水月一身,两人还没反应过来。 沈良手上刀光铮铮,嗡嗡! 被砍成两半的身体,紧接着又被纯粹刀意绞杀的化为乌有。 砍完却发现,没有预料之中的元炁飘来。 嗯?怎么回事?莫非真是我砍错了人? 沈良不由得犹豫了一下,目光微微一沉。 他此前之所以问李无渊那几个古怪的问题,主要就是想知道,双马尾女子是不是符合招魂献祭仪式的人选。 黄花大闺女。 还有就是完璧之身。 而李无渊的神情告诉他,他跟青梅竹马并未发生过关系。 那么,也就是那位女子完全能成为人选,每一件鬼邪志异出现的背后,不可能是无缘无故出现,必定有一个契机,或者说是属于邪道的机缘。就比如招魂献祭仪式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场的江水月和双马尾女子,肯定有一人符合了鬼道诞生的前提。 既然不是江水月的话。 那么,自然就只剩下双马尾女子了。 所以,当发现周围气氛诡异古怪,格外静谧之时,沈良便已了然于胸,招魂…已经成功,他们被鬼遮眼在这藏书阁里了。 当刀光寂灭无声,周围重新归于黑暗之中,而直到这个时候,惊愕中的李无渊和江水月两人才反应过来。 他们二人目光呆滞,直愣愣地看着一地的鲜血和内脏,两人还来不及惊叫,就见脚下传来震荡之感,而后就是一阵的地动山摇,沈良想要冲下藏书阁,一刀劈碎木梯的外墙,先带着两人脱离出这藏书阁。 可是一切为时已晚,这里如同被隔绝出了一层结界般,无论沈良怎么都冲不出楼梯间。 每下去几步,然后眼前突然一花,人始终都会返回到原点。 下到下一层共有十三级阶梯,区区几步就能垮下去。 但是此时此刻,沈良发现,每当走到十三级阶梯时,他就会出现在上一层楼梯,从上一层楼梯走下来,又回大了放有铜镜子的原点。 而且,不论是上是下都是如此。 当良道士见下去不行,准备要向上爬楼梯的时候,同样的一幕出现了,走到第十三级阶梯,当踏出第十二级阶梯的时候,人又走回到下一层楼梯。 这是鬼打墙?鬼遮眼? 嚓! 砍头刀推出风罡,狠狠斩出一刀,因为出刀速度太过威猛霸道,以致原地压迫刮起两道飓风,卷起风沙,如同无风之浪一般,沈良的这一刀,是直接劈斩向那面铜镜子的。 而且这斩龙的一刀,让刀芒之上有纯粹,匹练刀意,宛如一轮明月,当空照亮周围,亮如白昼。 可怖的刀雾,甚至扭曲了空气,空气之中不断发出震荡的嗡鸣声、尘埃纷纷绞杀,化为虚无,空气不断扭曲旋转。 嗡嗡!噹! 只见刀头所指,那铜镜子当场爆碎成漫天晶莹颗粒,在苍白刀芒下闪烁着炫目流光,寸寸断裂粉碎。 刀意震荡所散发的强烈气流,和一股股不停荡漾的余波,甚至将近处的李无渊和江水月两人都掀飞了出去,毫无反抗力量,直接重重砸晕过去。 想不到最终他还是阻拦着场献祭没能成功。 这是因为刚开始的时候,他想错了。 这回不是江水月招魂献祭仪式,而是双马尾女子来到这,却无意招魂献祭仪式… 沈良猜想,虽然那位倒霉的双马尾女子并未参与献祭,只是一直跟在江水月的身后,照顾江水月安全,可也算是接触到了献祭,期间经过铜镜子,无意拿手提灯笼照过铜镜子,也就是睁眼看过了镜子里的东西,招魂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成功… 此刻已经容不得多想了,沈良打算先带起地上两人,打算先退出去再说。 想不到最后还是被通灵成功了。 且先把活着的人保住,不论如何总不能在爆发战斗的时候,波及到无辜之人。 至于那位无辜不见的双马尾女子,良道士现在只能是等他把这两人送出去后,再回来救人了。 这一回,鬼遮眼被破解了,少了铜镜子照着藏书阁,藏书阁里却是再没有鬼打墙。 沈良顺利冲出第十三级台阶,随着土石崩裂,一路横冲直撞的沈良如出海蛟龙。 第四百七十七章 这个嘛 一路横冲直撞的沈良如出海蛟龙,又好似一尊金刚力士,直接撞碎藏书阁的厚实外墙,出现一个巨大窟窿,青石砖、木头碎屑,塌落了一地。 而就在沈良把人带出去的一瞬间,便是后背洞察力的死角也是如生了双眼一般,顿时就感应到背后有目光在盯着他,沈良当即毫无畏惧的转头,就看到有一道血色长裙身影,就站在他砸出的墙体窟窿后,正直勾勾的直视着他。 那是如同破烂窟窿布匹般的人脸。 如同是成千上百张人脸缝在一起,粗糙拼接的布料一般,丑陋不堪。 唯独那双宛若疯魔般,猩红如血的眼睛能看出一丝丝人性。 见到如此一幕,沈良心头一沉。 然而,就在这时,良道士又似感应到了什么,眉头一皱,猛然抬头望向远处天际。 那里,正有几道身影,在浓浓的漆黑夜色下,在一座座百姓烟囱房顶上快速飞跃,闪移,几乎眨眼便到了眼前。 然后在沈良略有些吃惊的目光下,那几道身影已经顺着沈良此前砸出的墙体窟窿,冲进了藏书阁里。 终于来了!沈良眸子一亮,面露喜色。 想不到庖町得到消息后,动作这么快,他不久前才在路上跟庖町汇报情况,这么快就有幽夜使支援赶至。 沈良暗暗感叹连连。 他想到了庖町过去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倘若遇到砍不死的鬼邪,就告诉我”。 玄镜司的手段果真是雷厉风行。 背后有个大靠山,行事能轻松许多。 不过,沈良也并非真是那等肆无忌惮之人。 庖町是玄镜司的人,那是牵连到沽南朝廷,他随便借助庖町的力量,借庖町的力量来解决这些个人恩怨情仇,恐怕会给张屠夫带来麻烦。 而这次铜钱镇书院的献祭仪式,并非是沈良的个人恩怨。 而是事关一整座书院的一条条生命。 这是天下百姓之事。 并不算给庖町带去麻烦。 藏书阁里一切平静,并没有打斗发出的声光。 或是惊天地泣鬼神的雷鸣之声,反倒是沈良此前炸穿外墙的巨大动静,吵醒了不少还在书院之中的人,纷涌而来。 然后,当看到白天还好端端的藏书阁外墙,被莫名炸出个大窟窿,果然全都是一副震惊脸。 嗯?怎么回事? 这么大窟窿,这是半夜遭贼了,还是有江湖高人在此斗法? 怎么感觉这地方要有大事发生了一般! 就在百姓书生越聚越多之时,一脸慌张神色的书院官人,带着十几名护院,像是事先就得到了玄镜司指示,开始在书院里劝离师生,此刻正是危急关头,千万不要聚集围观,一直把所有人推到几百步外。 也就在书院院长等人出面,维持秩序没多久,马车、捕快、玄镜司衙差整齐的脚步声,彻底踩碎了整个书院宁静,一个个人影刷刷刷,呼啸而过的闯入书院里。 人影各自散开。 岗哨守卫具备完善,各安其命。 这动作倒是出奇地协调有序,很显然,玄镜司早已对此类事情有了提前的预备,所以才能动作这么快。 此时此刻,昏迷后被沈良随手扔在书院里李无渊和江水月,都已经被随队的医官抬走救治。 只有沈良暗暗掩饰好身份,还混在一群书院儒生里,紧张关注着藏书阁的战况。 也不知道这里面怎么样了。 招魂献祭仪式会不会造成跟北域一样的惨淡模样。 只是,大楼里一直平静,没有任何余波传出。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了,儒门书院见周围聚集的子弟越来越多,眼看再不阻止,就要把周围围得水泄不通,这可会造成不小的麻烦出来。 于是,书院和玄镜司配合,开始去明令疏散人群。 至于藏书阁外墙的大窟窿,儒门书院始终是三缄其口。 而也就恰在这个时候,儒门书院疏散人群到沈良这边,就当有穿着护院劲衣的儒门书院护院来到沈良面前,刚准备要劝离沈良时,忽然,那几名护院愣了下,然后默默离开,去劝说其他儒门书生。 感应到身后光线一暗,沈良转头看向身后,看到了最令他意外的人。 “庖町兄,想不到在此地也能遇到你!” 沈良看到了来人,目光一喜。 想不到会在远隔几百里外的另一处鸟不拉屎的地方,会与老熟人相遇。 “庖町兄弟,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说这次带队的人,是庖町你?” 沈良暗暗思量片刻,便已经想通其中关节所在,只需稍稍思索,便很快想明白了其中原由。 铜钱镇的道修,在青丘山脉宝地那次,死伤折损太多,现在的铜钱镇正是防守最空虚的时候。 或许,铜钱镇里原先还有留守在城里的仅存一两名幽夜使,或者玄镜司周转布放,临时派下来的幽夜使帮手,但铜钱镇在宝地一役后,底蕴不再,缺少真正能独当一面的高手。 所以,这应该就是庖町出现在铜钱镇的原因。 至于那么多高手,为什么偏偏调派庖町来铜钱镇,很可能就是跟沈良先前将这里的事情告知于庖町,庖町向玄镜司言明情况有关。 玄镜司接到庖町汇报情况,于是,一边派铜钱镇修行者赶往书院,一边又让庖町赶来增援。 这才有了眼前一幕,庖町出现在铜钱镇。 而与庖町一起过来的,还有几名衙差,所以之前那几名护院当疏散人群到沈良这边的时候,识趣的主动错开沈良这边。 庖町出现后,先是默默无声地望了一眼藏书阁方向。 “那帮人来得倒是不含糊,他们进去了?” “嗯,都进去了。” “藏书阁外墙上那个大洞,也是他们在进去时候留下的?” “咳咳,这个嘛……” 庖町眸子半眯起,意味深长的看一眼挠头苦笑的沈良,没有多说,重新转回头去。 他两只铜虎眼睛如同能看破世间一切虚无幻境,似乎比沈良更能看清墙体黑窟窿后的藏书阁内部情形,身体杵着没有动,脸上神色还是那么的冷漠。 第四百七十八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庖町此刻身体杵着没有动,脸上表情还是那么的冷漠,话少,似乎这一眼,庖町便掌握到了藏书阁里的全部情况,面色沉着冷静,并不担心里面捕快的安危。 “已经无事了,且走吧,此地算是平息了,那降临的妖魔只是一个不成气候的万千分身里的一个,他们留下就能诛杀。接下来要处理的,是你提到的那名傀魔、通关文牒、还有那名神秘的老人。” 接下来,按照庖町所说,招魂献祭仪式算是镜中鬼的一种,之所以没有战斗余波传出,是因为之前冲进藏书阁里的幽夜使,暂时被困在结界之中去了。 只要降临在这里的招魂献祭仪式,不是北域蛮荒那种层次,凭那几名幽夜使的能力,足以应对,并救出同样被拉进镜子里的儒门女字。 这般点拨言辞,倒是与沈良此前的猜想,不谋而合。 他也是猜到,那儒门女子的失踪,应该是被拉进了结界。 庖町继续说道:“倘若你的所言非虚,那名躺在医馆,行将就木,油尽灯枯的老人,应该就是过去有古魔降临这个世界,没有被消灭,以鬼上身方式一直弥留在这个世界的远古魔。” “根据傀魔来自镜中鬼招魂的线索,那老人,很可能也是来自镜中鬼招魂出来的古魔。不过随着灵气枯竭,不仅凡人里的修行者修为衰竭厉害,被迫选择避世不出,以保存自身道力不散,维系更长寿命。就连这些个鬼物,镜中鬼也一样,每一次出现都在消耗自身底蕴,每日入不敷出,也会如同凡人一般身体虚弱,也会衰老,为避免形体崩溃,所以在灵气枯竭的时候都会选择藏匿不出,所以就躲在了暗处,静等时机地到来。” “但是现在不同了,天地异象,而且随着灵气反哺充裕,灵气变得越来越浓郁,过去那一部分蛰伏起来的老东西们,慢慢都开始从蛰伏里走出来,以后你要小心了,这些老东西有的是人,有的是过去残存下来的远古魔,遇到这些东西,能避开就尽量避开。不过你也不用过分小心,即便那些老东西要出来,也还需要点时间,就比如你所看到的那名虚弱躺在病床上的鬼上身老人,它应该是想借助一个通关文牒,打开一个虚无之境,汲取凡间生气来让身体恢复。它如果没有找到开城门之道,一时半会还无法出来,实力越强者,灵气枯竭后,虚弱得越厉害。” 这便是天理循环,乾坤大道轮流转。 所谓金山轮流坐,明年到我家,这其中必有自然之理,岂不知顺天者昌,逆天者亡。 闻言,沈良若有所思点头。 那些老东西越强,自身消耗越大,那么想要恢复就就越艰辛。 而当灵气反哺降临,那些老东西们同样需要消耗更大,来恢复自身。 庖町这般苦口婆心,算是借机给沈良提了一个醒。 过不多久,那些老东西们就要重新出世。 本就不平静的凡间,将要引来一场更大动荡,将会有更多势力加入灵气反哺苏这个乱世,到时候恐怕… 切莫安于现状,高楼不过刚刚拾阶起步罢了。 这潭水,只会越来越浑浊。 对于庖町将通关文牒,解释成打开现世的虚幻门关,沈良觉得这个解释还是比较靠谱,唯一最接近心中所想的解释了。 远古魔要借此恢复实力,修复自身即将崩溃的身体。 其他人或鬼物,也想要进入虚幻门关,借助更浓厚的邪道气息,来修行,感悟大道。 也只有这一点利益,才能说得通,为什么能把这么多人或鬼物聚集在一起。 “如此看来,那个上一代残存下来的远古魔,十分可怕,必须找到他的藏身地点,他所在的那间医馆在哪里,这也是我来铜钱镇的原因之一。找到傀魔尸体,胡先生要亲自去一次往生界,最终确定远古魔的藏身地点。” “那个远古魔很危险,绝对不能留!必须为我沽南永绝此等后患!” 当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庖町面色一冷,赫然是动了杀意。 像这样的远古魔,在上一次灵气反哺时,也肯定出手了,让玄镜司损失惨重。 如果让这种远古魔出世,只怕会造成更大杀戮。 北域蛮荒的献祭招魂,余音在耳,因为没有及时诛灭,现在已经成长至难以根除的一大祸害。 就在庖町边走边说的时候,突然心头上有所感应,打断了沈良的沉思,犹自抬头一看,是孙富贵的传音鹤。 孙富贵把沈良送到铜钱镇的儒门书院后,沈良便让孙富贵先回去了。 主要是就连他也不知道,深更半夜在这书院里会发生什么事,阻拦献祭仪式是否会成功,把孙富贵独自留在这书院里,反而还会让他分心,担忧。 当沈良拿起传音鹤时候,发现那头的声音很吵杂,仿佛是周围有很多人在走来走去。 一问孙富贵才知道,原来他并没有回云去来客栈去,现在是在铜钱镇的一家医馆之中。 孙富贵此刻十分激动的说,赵庸已经找到了。 嗯? 那也不算是他找到的。 而是…赵庸自己稀里糊涂回来的。 “良道长,刚才我一直想告知与你你,可不知为什么,神丝线一直感应不到,一直都是毫无头绪,刚才有衙差找上我,说已经找到赵庸。” “良道长,你肯定想不到赵庸失踪的这一天,去了哪里!良道长,你还记得那被火烧的废弃书院,几天前才刚发生的人祸吗?” 沈良顿时神色微微一诧,听孙富贵这语气,这里面似乎有些猫腻。 至于孙富贵之前用传音鹤也找不到他,那个时候的他,应该是恰好被困在藏书阁里鬼打墙里的原因,沈良想到。 这传音鹤靠无形的神丝找人,被埋进了鬼打墙中,自然也就找不到他了。 “原来如此。” “那既然如此的话,孙兄弟,就先留在医观里照顾赵庸,我这边的事情也摆平了…” 第四百七十九章 华庭园子 “那既然如此的话,孙兄弟,就请先留在医观里照顾赵庸,我这边的事情也摆平了…” “多谢孙兄台,你不用担心我,我等下回云去来客栈。” “那报酬的事不急,你先专心照顾好赵庸,报酬的事且待来日方长。” 在又聊了几句后,沈良这才放开了传音鹤。 听完了这一切,良道士目露一丝思忖。 按照孙富贵所说,他回到云去来客栈的房间,看到赵庸已经回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发现人竟然回来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一开始他先是惊喜,然后是担忧,连忙唤醒赵庸。 赵庸这一觉,睡得很死,似乎看上去非常疲惫,脸色也有些苍白。 孙富贵叫了好一会,才叫醒赵庸,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 可醒来后的赵庸,对于自己失踪这一天的事,只是一脸迷茫,只浑浑噩噩记得,他先徘徊在一个街边路口,然后浑浑噩噩间,来到一个摆着灵堂的地方,听到很多人在呼唤他…… 虽然赵庸说得并不清楚。 但夜半街道,灵堂,迷迷糊糊地呼唤声音,应该是跟孙富贵带着赵庸来到铜钱镇第一个晚上,不小心踩到一张烧给死人的黄纸有关。 那个地方,在不久前,曾发生过一场人命案子。 而且案子还是个冤案。 此后,死者的亲人自然每天都到那里去上香、烧纸钱,祭奠。 这在告慰亡魂,用钱铺平黄泉路,防止冤魂在凡界迷路,头七那晚找不到回去的路,不能与亲人见上最后一面。 也就在那天,孙富贵和赵庸,误打误撞闯入那地方,不小心就被鬼上身了。 至于为什么孙富贵踩到的冥宝钱,犯冲冤魂,最后却是赵庸被鬼上身…… 这应该是跟孙富贵气血旺盛,而赵庸则三魂七魄不定有关 像这种在地方,夜里烧香烧纸的人,并不少见,一旦不小心犯了冲,很可能就是把一些孤魂野鬼给领回了家。 这也是为什么,老人都说,夜半子时的时候,尤其是鬼节,祭祀,半夜尽量不要在外面走动,尤其是刑场,死过人的地方。 至于,孙富贵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馆里,是因为他在带着赵庸去看看郎中。 他担心赵庸会不会失心疯什么的。…… 沈良此刻跟在庖町身后,最后来到一驾马车前。 当沈良思量完之后,就看到庖町恰好坐上马车,里面只有一具麻布尸袋。 庖町忽然问沈良:“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江城?” “倘若现在就回去,正好,这尸袋里的傀魔尸体,你顺路帮我护送到江城给香烛店的胡先生,请胡先生出手去往生界走一遭。” 沈良不由一怔:“庖町兄弟,你不回江城吗?” 庖町沉默中,望了眼平静夜色下的同钱镇子:“此地,还不是很太平,需要有守门人来把关。” “玄镜司已经下达文牒,调动各路高手,要对铜钱镇来一次大清洗。” “铜钱镇虽毕竟是我沽南土地,自然不能如此乱糟糟一团。” 闻言,沈良沉默了下。 他很清楚,庖町所指的是什么。 经过了宝地那一役,铜钱镇高手尽数陨落。折损厉害。 此刻各路牛鬼蛇神察觉到此地高手气息消失,于是都开始往铜钱镇聚集。 虽然铜钱镇本身还有留守的玄镜司捕快和兵马衙差,但这对于此地大量的百姓人家,还远远不够。 “庖町,提昂若铜钱镇缺人手,要不我良道士就留下来一起帮你?”沈良看着庖町…… 此时正值风清阳明之时。 今日万里无云,艳阳灿烂。 今天的天气晴朗,正是喜乐之时,再加之是歇息不忙,赏花时节,倒是很适合一家人出去游山玩水。 江城之中。 距沈良回来,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三天时间。 他原本打算跟在庖町身后,狠狠收一些元炁的打算,最终还是落了空。 庖町当时还是摇摇头,并未让沈良蹚浑水。 其实,沈良也知道,庖町是担心他的安危,所以并未让他一同参与。 沈良也曾想过,送完尸体后,是否偷偷溜回去收一波元炁,可一想到到那时候,会有大量高手在铜钱镇扫荡,别元炁没发财,他被当作鬼鬼祟祟,给高手一起扫荡了进去。 吱呀! 从打坐里醒来的沈良推开屋子里的老木窗,打开窗户,让清晨的和煦清风,给屋子通风新鲜空气。 随后,沈良开始对着朝气蓬勃的初升朝阳,呼吸换气和修习一遍江湖内功心法,借助朝阳中的道法三清之气,滋养身躯,休养魂魄。 壮大自身气血。 磨练生命精元之气。 修行,除了修为之外,便是心性上的磨炼。 就这般一直到太阳升到最高,耒阳灼灼,沈良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结束了清晨的修炼机会。 当沈良一走出屋子,便看到穿着整齐,背着个与沈良一般方术匣子的糊涂大仙花想容,早已经迫不及待等在院子里,一双幽蓝眸子直勾勾盯着良道士。 看到沈良出来,那眼眶中剧烈闪烁的两团幽蓝狐火,似乎很高兴,像是在迫不及待催促沈良。 “仙子且莫急,本掌箓这就马上出门。” “走,且走!听闻江城里新修了个园子,一出来便震惊江城,惹得不少文人墨客去题字游玩,且让我们去凑凑热闹!” 如今这仙子伤势已经是好了许多,所以沈良决定带她出去散散心。 不能总是闷在家里。 与之同时,这也是沈良自宝地归来后,第一次游山玩水。沈良是想乘着这个机会,顺便看看园子的那只虎和狸子,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按理来说,他残存在两兽体内的那一丝丝法力,现在应该已经彻底消散了才对。 江城的华庭园子。 自从华庭园子里来了两奇异大虫猛兽后,原本平静的江城,如今可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有不少人都是特地从外地慕名而来的。 这沽南地大物博,随便人烟一点来,都能让一个华庭园子赚得盆满钵满。 这还是在平时的时候,一到空闲的时间,大人带着自家娃娃来华庭园子看已经出名的大虫的人,那就更是人山人海了。 第四百八十章 像猪 虽然这已不是第一次外出游玩了,但依旧还是能看得出来,糊涂大仙花想容依旧还是高兴地很,平时很少出远门游玩的她,现在十分喜欢游历凡间。 一来到华庭园,糊涂大仙花想容一点也不像平时胆小的样子,就像雀跃的小姑娘,四处睁大眼睛好奇地去张望,货郎摊子上的一些铜镜,扣子…许许多多的小玩意被她不心疼地买了一堆。 似乎仙庭上没有这些东西,少女心性大发。 也有可能是,这也是跟自宝地归来后,沈良第一次带她出门游玩的原因有关。 沈良无奈跟在后面,手上已经拿满了东西,苦笑着看着蹦跶的花想容:“仙子且慢些走,人多,莫要迷路了。” “本掌箓今日请客,想吃什么买什么,直接开口就是。” 不过看起来,这华庭园的景观却是十分好看,到处山石湖泊,竹林掩映,布置地十分讲究。 或许是因为人多,不少人都看中了商机,附近货郎纷纷摆出摊位,诸如什么吃的,玩的,一些珍奇小玩意,卖北域货的,比比皆是。 比一些大的名山名湖还要热闹。 也难怪糊涂大仙花想容这次来开心得不行,四下里到处张望,这回前来对周围充满好奇。 两人继续往华庭园子里面走,随之而来的,是路上的游客数量变得愈发拥挤起来,大家都是来看两只远近闻名的野兽。沈良发现人流变多,为防止糊涂大仙花想容自己玩着玩着人会被冲得消失,他示意糊涂大仙花想容走进一些,在拥挤人潮中慢慢往前挪动。 糊涂大仙花想容拉着沈良的衣角,一手则是拿着三根糖葫芦串,倒是自得其乐,开心得很。 不过,她心思一转,这是糊涂大仙花想容用自己草编挣来的钱,给沈良也买了一串,在旁人眼中,这似乎是一对郎才女貌,羡煞旁人。 这华庭园子里自然是眷侣很多,尤其是儒门考生都已经考完,现在也不是农忙的时候,所以不少百姓都在趁着这个时候忙里偷闲,出来游玩一下。 要说起游玩园子里,寻常的园子里,珍奇野兽是有的,但大多是些性情温和的孔雀兔子,猴子。不过这华庭园子却是有些不太一样! 当沈良来到里面人群最多的地方时,看到那里面围观着的东西后,他忍不住眉头皱起,咧咧嘴不知该怎么说。 “诸位若是能行行好,便买些杂食喂食一下!” “多谢多谢!” 这诡异的一幕,让沈良看得闻所未闻,这是什么情况?他听过乞丐要饭,和尚化缘,道士功德,这还有帮野兽畜生化缘的,这恐怕是史无前例? 甚至,沈良还看到了居然有专门的小厮,仆人,在大声吆喝,卖杂粮投食。 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沈良突然感觉自己有些无法理解了。 他尽管历经江湖风雨,但是何时见过这等场面,有没有谁能告诉他,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良旁边站着糊涂大仙花想容,一直来到栏杆前,时隔几十日后再次看到那只从方寸山中出来的猛虎和狸子时,他脸上表情微微愣了下。这还是他所认识的那头老虎吗? 这老虎如今毛发油亮,长得肥头大耳,一身老彪。 这跟当初他在方寸山遇到老虎时的场景,完全天差地别。 良道士还记得在那个时候,这方寸山上下来的老虎已经饿得差不多皮包骨头,而反观现在,都快胖成一只猪了,浑身皮毛油光发亮,模样威风凛凛。 “咦?这就是老虎吗?不是说它们都很凶残的吗?怎么胖的和圈里的猪一样,还不咬人?” 闻言,沈良额头垂下几道黑线,去问一旁负责引导游人投食的小厮,仆人。 嗯,一只胖得像猪一样的老虎 周围来往的游人忽然感觉,这话说得那是一点都没错。 就连小厮,仆人也是目光友善的看一眼沈良一身道士打扮的模样,然后叹息一声:“你没看错,那老虎就是从方寸山到了华庭园来的,倒是十分有灵性,不咬人,只要吃的。” “看道长的模样,年纪轻轻却器宇轩昂,想必不是凡夫俗子,不过,你是第一回来到我们华庭园子吧?” “就在不久前,这只老虎刚来我们华庭园的时候,的确是很瘦,饿得走路都要喘气。可自从来到江城的华庭园后,伙食得到改善,每天的胃口都在变大,每日大鱼大肉,到后来的一顿要吃掉半头羊,这华庭园子哪里能担得起这般损耗。” “再这么吃下去,便是金山银山也撑不住。” “所以,后来就有了这想法,这其中之心酸,常人怕是无法理解的,道长,你别看牌子上才几个字,那背后都是穷则思变,集思广益,金山银山也撑不住之下的无奈之举。” 这小厮一边就差说得声泪俱下,一边抬手指了指木头牌上的“姻缘投虎成”几个字。 这般伤心欲绝的模样,当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句句属实。 就差没立下誓言了。 “道长,你莫不是要投缘吗?买些杂粮去喂这大虫吧,没事,你随便去喂,它不伤人的,你的一次喂食,或许就能拯救我们华庭园濒临关门的噩梦。” 小厮抹干净鼻涕眼泪,两眼期待看着沈良。 希望沈良能捐些功德钱。 看着把一整个园子都吃垮的方寸山猛虎,此时此刻的沈良心头颇是无语。 但接着随后,沈良目光有些复杂,又有些欣喜看着华庭园里的猛兽。 这胃口,很像他当时入道时候的模样。 而且,这么久过去,依旧胃口这么大,看来胖虎并没有让他失望,它凭借着体内那一丝丝法力残留,最终被它登堂入室了。 或许是因为本是同根生的关系,身为传道的沈良,察觉到老虎身上有一股熟悉气息存在… 那正是源自法力! 正在津津有味,饥饿低头吃着游人喂食的猛虎,大耳一竖,猛地一抬头,它听到了沈良的声音,吼! 第四百八十一章 无心门 此刻,正在津津有味,饥饿低头吃着游人喂食的彪肥猛虎,黄毛大耳一竖,猛地一抬头,它听到了沈良的声音,吼! 只见华庭园子中树影被震得沙沙响,这一声虎啸震乾坤,威风凛凛。 那栏后的猛虎双目有神,惊喜看到沈良… 游玩的一日过去,待到夕阳西下之时。 江城。 栽满了茂盛老槐树的洒金街。 沈良当送完糊涂大仙花想容后,立马去了隔壁冥店找胡先生。 当沈良进了香烛店,发现的今天香烛店,庖町并不在,不过他也并没什么奇怪的,只需稍稍一想便很快释然了,应该是铜钱镇的大清洗还没结束。 “对了,胡先生,晚辈有一事相求,有关于上次在宝地里,那个邪罗刹的事,我有些事想向胡先生请教……” 沈良躬行一礼,先是斟酌了下言辞,向胡先生说明了今天来意。 “嗯,沈良,你可知道沽南的佛门跟北域蛮荒看到的佛教,有什么区别吗?”胡先生依旧还是那张冷冰冰的模样,倒是不答反问一句。 沽南的佛门跟北域蛮荒的佛教有什么不同,这个… 沈良却是对此不太清楚 “成佛之道。” 胡先生正蹲在地上忙忙碌碌地折着纸元宝,沈良忙蹲下身子打下手,主动为胡先生递过去一张张抽好的纸。 胡先生手中不停歇,一心两用,只见他一边折纸元宝,一边继续讲解:“那蛮荒北域里的佛,总会把自己装饰满脸金粉,一人独大,高举庙堂。” “但是我沽南佛教,却是大为不同,十分纯粹,人人是佛,处处是佛,万事万物皆可成佛,但越是信佛,也越容易出心魔。这就好比江湖上的其他教派,就出现过以烧死女子祭祀来消灭所有新教一样,一部分入魔的人往往会做出更可怕的事情。” “我且问你,你知道罗刹教派吗?” “当年从北域蛮荒传入沽南的佛教罗刹教派,有两派分支,分别是黑罗刹、白罗刹。但后来,因为成佛道义不同,其中一支流派,有一名老佛成了魔…这名老佛修行一生,见多了世人太多的贪婪,地狱空空,人间炼狱,在那战乱年代,鞋底踩到泥地里都是红的,没有像现在这么繁华盛世,天下还算太平,所以战乱之时草菅人命,处处埋尸骨的事并不鲜见。” “这位曾经的前辈,这位老佛在佛门之中拈花一笑,菩提下悟道,苦苦修行一辈子,一辈子所见到的都是世人在为恶,即便劝人行善后,最后也会因为一点蝇头小利,杀人偿命,害己害人,甚至是父子成仇。” “世人愚昧,所以这名老佛认为,天道不公,佛道不公,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世人病入膏肓,已经无药可治,这个凡间的人都已经无法教化,而苦海无涯,回头无岸,天下佛门渡不尽世人过苦海,于是提出了一个在当时很离经叛道,甚至很疯狂的想法……” “既然世人皆为恶,若真是地狱空空,何不重铸大道,转世轮回,就像一场漫山大雨冲刷人间,这或许可能会带来无尽苦痛,却能换来往后的晴空万里,洗净尘世烦恼,凡间从此可空净,苦海干渴。” “这名老佛的诡异念头,简直可怕至极,比那十八层炼狱的魔头还魔性,开始引起了罗刹教派的不安,罗刹教派花了许多年时间,非但没劝说老佛回头,反而老佛找到机会叛逃出罗刹教派,自立门户,自称是罗刹教派第三支派‘无心门’。” 这一番的说辞,直沈良听得心头微微一惊。 胡先生的所言,起初他还不知道胡先生的用意是什么。 但是此刻一听,才明白过来胡先生所讲的,是关于一个佛老成魔的故事。 还有,什么叫“这个凡间的人都已经无法教化”… 这厮怕不是自己遁入苦海,一头扎进去再也出不来了。 “我怎么感觉,这有点像是冥府地狱要翻身做主?乾坤大道逆反,阴阳难辨,那地狱中的万千邪魔苦魂想要莫逆,侵入人间反客为主。”沈良说道。 “那老佛可不就是被心魔所困,被自己的心魔彻底侵蚀了脑子,没办法走出来,所以最后才诞生了魔。用民间的凡俗说法,就是这种人喜欢一个人钻牛角尖,如果碰到这种人,同他讲道理。说阴阳那肯定说是根本说不通的,那在村子里只有打一顿才会老实,倘若说打一顿不够那就打两顿。” 胡先生听完沈良的话,皱着面皮,明显是愣了下。 这小子倒是有趣,也许从来没有人,从这个古怪说辞去领悟事情,胡先生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如此新奇的说法。 “不错不错,你的悟性倒是不错,你说得很浅显易懂。” 一向严谨的胡先生居然点点头,赞同了沈良的说法。 沈良接下来继续问胡先生如此的话?后来又如何了? 这名一心想着灭世来救世,已经坠入魔道的老佛,后来怎么样了? 只见眼前的胡先生咳嗽一声,继续不急不缓的平静叙述。 沈良一直竖着耳朵,不漏掉一词一句,时不时点头表示自己听得明白。 按照胡先生接下来所说,这无心门后来的行径,是路子越走越歪,越走越窄。 居然以人皮,人骨去炼化法器,以小孩的血肉炼化丹药法器。 在他们眼里,炼成佛门大法器,是为了更快灭世,除去苦海无涯,好更快使地狱轮空。 人心本恶,唯有渡生死。 这是佛门的忌讳之事,那佛门自是不允许有这样一个邪佛存在,来有辱佛门光辉。 而且佛门从不承认无心门是佛教中人。 随后,罗刹教派带领众教,一起出手,开始清理门户。 佛门慈悲为怀,本是劝人行善。 却在那一段不为人知的血腥过去,佛陀不得不放下经纶佛珠,手提断魂棍,入世灭邪佛。 那是佛教内门之战。 也是两大成佛之道的血战。 无心门以邪法修炼快速,炼制威力巨大法器闻名。 第四百八十二章 热气 无心门以邪法修炼快速,炼制威力巨大法器闻名,但创派不久,底蕴终究强不过罗刹教派带领的众教,结果可想而知。 “在青丘山脉里,你见到的大石佛,就是无心门开创人护法,那名叛逃出罗刹教派的邪罗刹,在地府里的一化身,尊金身法相。” 胡先生慢慢悠悠说道,同时,手中折着纸元宝的动作,依旧没有停。 “那一场血战打得昏天黑地,这一场佛教正邪之战,最终以罗刹教派带领众教成功清理门户为结局落幕,无心门教徒死的死,残的残,退隐江湖不问世事的也有不少,各个庙堂、祠堂都被连根拔起,最后又用了十几年时间,终于杀死了最后一名留守佛堂的罗刹教派无心门僧人。” “但是这一切却不是终点,反而是起点,…倒是没有想到,无心门还有一尊金身法相藏于地府,躲过了灾劫,留在地下。” 沈良知道胡先生所指的地下是什么,正是指黄泉鬼府那次经历。 今夜这一遭倒是收获颇多,这一次与胡先生的交谈,沈良一时间得到的消息秘闻有些大。 佛僧,罗刹教派,邪罗刹,不为人知的血战。 果然,随着天地灵气反哺,这凡间所牵扯之事情已经变得极为复杂,一些尘封的往事开始浮出水面,而那仙庭已经损毁,仙人陨落,同时,这地府现在生死不知,也不知鬼都遭遇了什么,现在城隍爷和鬼差已经一个都难见,都是人间留守的道修在维持阴阳秩序。 此时此刻,胡先生的话,也进一步证实了良道士心中的一个猜想。 这邪佛,不止有一座供奉庙堂。 一座庙堂便是一个身外化身。 只要这庙堂还存在一座,恐怕都难以真正杀死那邪罗刹吧? 沈良连忙问胡先生,是不是这邪罗刹只要有一座祠堂没拆,就等于没办法彻底杀死邪罗刹。 沈良从胡先生处很快得到答案。 这些佛像看起来,更像是邪罗刹的后手,冥顽不化如粘牙的焦糖一般,还留在人间的分身,每一尊都能修道成邪。 所以这邪罗刹肯定还没死。 肯定还活着! 这些分身倒是说来也容易诛灭,而且,杀死邪罗刹真身自然就能终结这一切。 听完胡先生的话,沈良首先想到的,便是一处江湖佛寺的离奇失踪,满门被灭的江湖奇案。 那里应该就是邪罗刹的其中一个藏匿地点吧? 远古时,佛教的正邪之战,很显然,邪罗刹不敌,最终逃出东土,逃亡到了地府的冥府之地。 而且可能还死灰复燃,在地府又重开了无心门。 不仅如此,那蛮荒和北域也定然藏着无心门的教徒。 现在想来才恍然大悟,那蛮荒和北域与沽南佛教极为的不同,那边更注重个人修行,且盛行活祭,养鬼、邪鬼胎心等鬼道,沈良越想越是心惊。 这不就跟胡先生所说的,无心门擅以尸体血肉,炼制法器的手法差不多吗! 那蛮荒和北域该不会真成了无心门老巢吧? 加上这些时日的经历,越想越是觉得有可能,思及此,沈良悄悄抬头,打量一眼就近在咫尺的胡先生脸上表情,希望能看出些端倪来。 但是那可是胡先生,沈良撇撇嘴,无论是江湖看相之术,或是算命的法门,都无法看破胡先生冷冰的脸庞。 那胡先生本来就天生死人脸,哪里能看出什么东西来。 但是,良道士的城府还是不够,沈良因为想得太专心,中途几次递纸出错,面对胡先生望来的目光,沈良不知似想到什么,人反应过来的一笑,连忙说没事没事,然后继续帮胡先生分好折纸元宝的纸。 有一处江湖佛寺的离奇失踪,满门被灭的江湖奇案。 尤其还是在如今的世道。 这么大的事,胡先生不可能不知情。要真的蛮荒和北域所有佛教都是源自无心门,胡先生不可能还这么平静。 别说胡先生表现平静了,沽南江湖上的佛门也是一片祥和笼罩。 沈良还没自大到,众人皆醉我独醒,就只有我一个人法眼无边,看破事情真相。 所以,既然玄镜司都没有出手,表现这么平静,只有一点可以解释。 蛮荒和北域的佛教与无心门无关。 也有可能,佛教无心门曾经的确在蛮荒和北域那边盛行一时,也有建立起庙堂,但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无心门在蛮荒和北域那边同样是被拆光了。 毕竟就以佛教无心门那动辄就要灭世,各地方可不是傻子,自然是没几个疯子肯陪他们疯。 而能陪他们疯的,沈良估计,不是真正的疯子,就是没有活路的逃犯,流亡之辈,假借入佛实则入了邪道修行,行杀人劫掠之事,毕竟千年修道难,但是一夜入魔易。 蛮荒和北域。 那些地方并不缺这类染血,脖挂颅串的僧侣。 毕竟那可是蛮夷之地,是蛮荒和北域! 沈良细细思量,不由觉得,他有必要前往那里一趟,去调查事情始末,而且此事说不得与仙庭有关,毕竟那东西出手瞧准了糊涂大仙花想容的元神。 如今,胡先生已经告知了一些消息,那么,好不容易终于找到条邪罗刹重新浮出水面的线索,不管能不能调查出个结果,他都不想就这么错过这次的线索。 他要准备准备,在近期前往一趟蛮荒和北域。 今晚月明,明日又是一个好天气,这一次在香烛店里,沈良的收获很大,沈良继续留下帮胡先生了半个时辰,这才起身前西街风水铺子那里去…… 今晚虽说月明但是并无风清,此时本就天气闷热,人容易心浮气躁,难以入眠。 当沈良来到西街时,已经是深夜,但街边的货郎,一些夜宵摊子,小吃糖人贩子,依旧有很多人在乘凉,吆喝。 现在是沽南最为热气的时候。 即便是深夜对于夏天睡不着的人来说,时间还早,那院子也不凉快,而且屋里里捂了一天的闷热还未完全被散尽。 第四百八十三章 夜宵 这个时节的江城,尤其是深夜,对于夏日里睡不着的人来说,时间还早,屋里里捂了一天的闷热还未完全被散尽。 这些百姓都还不想那么早回狭小的热炉子里。 沈良刚来到江城的西街风水铺子,就看到穿着灰白陈旧道袍的老骗子,鬼鬼祟祟在风水铺子的店门口,眼神闪闪烁烁,鬼鬼祟祟的,正在偷偷摸摸,就差明目张胆告诉路边之人我是个做贼心虚的贼了。 这厮又在搞什么鬼? 出于好奇。沈良悄然接近,然后从背后大喊一句老骗子。 这突然的一咋呼,直接把做贼心虚的老骗子大吓一跳,差点像被踩到尾巴一样的跳起来。 “老骗子,深更半夜鬼鬼祟祟,你干嘛呢?” 被吓了一大跳的老骗子转过身来,沈良这才发现,老骗子手里正抓着一把鬼运香。 沈良一眼认出来,这可不就是鬼运香吗。 不过,这把鬼运香还没点燃,所以还没挥发。 看到鬼运香,顿时沈良目光一亮,连忙去追问:“老骗子,鬼运香又成功了?” 老骗子转过身来,一见是沈良,心头放下心来。 他小肚鸡肠,先是埋怨一句沈良差点把他吓出毛病来,然后听到沈良的问话,忙挤眉弄眼,如小人得志般的说道:“嘿嘿,小兄弟,经过老道我十几日来的没日没夜修习,你没看错,老道我终于把鬼运香再上一层楼,这回可比上次厉害多了。” “按照老道我的估摸,这回新的鬼运香的威力,大概能比之前提升数倍不止,更上一层楼了。” 沈良一听,也是笑眉颜开,于是赶紧催问有试过效果如何了吗? 老骗子有些急不可耐的搓了搓手掌,说这不是刚想第一次试效果,就被沈良从背后吓一跳。 紧接着,沈良追问老骗子是不是有找到试用的人了,要不然的话,怎么刚才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老骗子朝沈良打了个神秘,意味不明的眼色,朝门店对面正生意红火的夜宵摊子,转头努努嘴。 然后,就见他小心看了看四周,接着压低声音说道:“这条街上人最多的,莫过于对面那家今天新开的夜宵摊子了。” “说起来可是气人的很,老道我跟那家夜宵摊子老板娘八字相冲,打算在夜宵摊子的老板娘身上试试这鬼运香的效果。” “嗯?为何要如此说,怎么?莫不是人家老板娘才刚来第一天,就跟你发生什么事情了?” 沈良边说,边转头看向对门的夜宵摊子。 此时那老板娘正好背对向他,在转身招呼食客。 店前还有小二在忙碌,时不时上菜,端着菜盘子。 “这烤肉,吃起来痛快!老板娘,你家的东西吃起来特别舒服,连茶水喝进肚子里有种凉丝丝的感觉,比其他家摊子吃起来好受多了,这炎炎夏天就要这般才过瘾!哎呀这茶水,跟冰窖里拉出来的一样,怎么老板娘你这冷茶跟别人家的不一样?” 只见有名食客接过小二送来的一碗茶水,仰起头跟朋友咕咚咕咚喝完一碗,重重哈出一口冷气,打个嗝,好奇的问道。 老板娘笑眯眯地,但是没有说话,转过身来继续烧做饭。 在满是油烟的夜宵摊子上,这大晚上有女子出摊子卖夜宵本就并不多见,所以,沈良不由多看了几眼,而对方也注意到目光,抬头望了过来。 当看到沈良时,老板娘眸子一亮。 两人这就对上眼了,下一刻,就见那老板娘不知为何,朝沈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此时此刻忙得不可开交,身体很热,满头大汗的老板娘,朱唇无声的一开一合,看她模样仿佛在说: “道士小弟弟……” 这一幕,却是被有心之人注意到了,看到夜宵摊子老板娘看来的目光,老骗子面色颇为惊奇,于是就手肘轻轻捅了捅身旁沈良。 “小兄弟,老道我走南闯北,碰到的人形形色色,便是不会说话的人我都能讲得来,看那模样…老道我怎么觉得,那夜宵摊子老板娘好像认识你,刚才好像是在叫你道士小弟弟?” 困惑的老骗子手里还拿着鬼运香,眼神有些狐疑看着身旁的沈良。 摊子上的老板娘很热。 她热的浑身湿透。 又叫他道士小弟弟,这其中… 沈良哪里还能不知道,眼前这老板娘的身份是谁,是他之前得罪买面食的尸油人,这厮阴魂不散,果然言出必行,找上门来了。 沈良没有向老骗子说那么多,而是不动声色的说道:“老骗子,你刚才还没回答我的疑惑呢,莫非你跟这老板娘有仇?” “这事说来可是气煞我也,小兄弟,你是不知道,这老板娘没皮没脸的,比我还差劲,那洗菜的水当街泼到街道上。” 沈良这回就纳闷:“那顶多算是没没皮没脸,也不是多大的事,不用鬼运香这么深仇大恨吧?” 沈良可是清楚记得这鬼运香的戾气,凶得很。 还让老骗子认了个女儿。 万一老板娘要真的也成老骗子的女儿… 那么,细细想来,他作为老板娘的弟弟,岂不是被老骗子白见便宜,成老骗子干儿子了? 这事情可不成,这便宜沾不得! “你是不知道,那洗菜水泼到我鞋子上没道歉。” 沈良点点头,撇嘴说道:“这的确是必须要遭到唾弃,可这顶多算是没皮没脸,还是没必要升到江湖恩怨,仇恨地步吧?” “哎,小兄弟,你可是不懂。” 沈良越听越迷糊:“嗯?如此简单之事,这有什么不懂的?” 老骗子长吁短叹说道:“难道小兄弟你没发现,自从今天对门新开了家夜宵摊子,我们这风水铺子就没做过一单生意了吗?” “能想要算卦的人,或多或少都是有些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都是想要图个安静,清静,来避人耳目。” “但是现在可好了,你看这对巷子的门前开了个夜宵摊子,生意这么红火,人来人往,每天晚上都吵吵闹闹的。” 第四百八十四章 明白了 “这么每夜折腾个没完,如此人来人往,每天晚上都吵吵闹闹的,你说谁还来我们这隐秘的风水铺子里看手相,算命,直接就让今天做不成一单生意。” “这老板娘开店第一天,又是泼湿了老道我的靴子,又是赶走店里生意,这不是跟老道我八字相冲吗?” “当然,最要命的还不是这个,老道我还发现,夜宵摊子老板娘在违背朝廷去偷税漏税!” 一听这话,沈良目光一诧,别人偷税漏税这么隐私的事,怎么会被你得知的? 难道你偷了人家的账本了? 面对疑问,老骗子干咳一声,有些尴尬说道:“在小兄弟还没来前,老道我肚子里的馋虫,被夜宵摊子的香气勾起。” “哎,饿得难受啊,于是老道我去吃了青菜,问能要收据吗?按理说我这要求不过分吧,可是结果那老板娘说新店开张,还没来得及到衙门刻章,所以暂时没有,还让老道我过几天再去要。” “小兄弟你说这不是故意偷税漏税的借口那是什么。” 老骗子最后说得义正言辞,大义凛然。 沈良呃了一声,然后问老骗子,打算用鬼运香,想从夜宵摊子老板娘那得到鬼运? 莫非还是钱? 吃食? 还是一位…女儿?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听到沈良又跟他提那晚的事,老骗子顿时就急眼了,上次鬼运香的接连倒霉事,让老骗子至今都还耿耿于怀。 “小兄弟,你这是在变相的说老道我不行?”老骗子当场就不服了,撸起道袍袖子。 他可以被人骂二皮脸,臭道士,神棍。 但绝对不能被人说不行!有辱道门,有辱自己的江湖身份。 “老道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这次的鬼运香,依旧给老道我送乞丐碗或小偷的指刀!” 老骗子当即掏出火折子,二话不说点燃手里一直抓着的一把鬼运香。 沈良没有阻止,也没有马上告知玄镜司,这里有尸油人鬼邪。因为他也很好奇,想见识下鬼运香的效果提升究竟如何。 与之同时,他早已把夜宵摊子上的食客样子都记住,到时候有多少人吃过这家铺子的夜宵,都逃不出玄镜司的法眼。 稍刻。 当老骗子一点燃鬼运香,立马就香火呛鼻咳嗽个不停,弄得到处乌烟瘴气。 沈良发现这鬼运香越变好反而烟气越浓,气味更冲。 “咳咳,咳咳咳……” 离最近的老骗子被呛得不停咳嗽,但这次的老骗子没乱动,两眼被熏得通红,活像熬红眼,可他还是保持着抓住鬼运香的动作,眼睛一眨不眨紧盯着对面的夜宵摊子老板娘。 这边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早就引起对面夜宵摊子的注意。 老板娘只是看一眼老骗子,在老骗子手里的鬼运香上停留一刻,然后又转回头看向沈良方向。 似乎老板娘并未认出来鬼运香,也没察觉到不对劲之处。 而在此期间,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直到老骗子手里的鬼运香燃尽,夜宵摊子老板娘那边始终没有动静。 忽然,老板娘烤出一盘菜肴,并让一名吃完后准备离开的食客送向风水铺子。 “哎哎,那边的,这是那家心地善良的老板娘,特地送给你们爷孙俩吃的。老板娘说你们一直盯着她手里的夜宵看,应该是肚子饿了又没钱吃夜宵,这盘菜呀是老板娘见你们可怜,特地送给你们当夜宵的。” 食客目光可怜的看着蹲在两人巷子门口,一直盯着夜宵摊子看的一老一少身影,叹气一声,这对爷孙俩太可怜了。 就在食客刚说完,鬼运香也恰在这时完全燃烧殆尽。 沈良和老骗子看看送来的烤肉串,再看看地上掉落的香灰,两人都是一怔,然后琢磨着心想,难道这菜也是跟鬼运香有关? “老骗子,这次不错呀,一盘菜少说也有几十文了,比乞丐碗什么的好上不少。”沈良略带点讥讽口吻说道。 老骗子没有去理会沈良,反倒是喜上眉梢,美滋滋收下菜肴后,随手又丢一把鬼运香给沈良。 “小兄弟,上次的确是你赢了老道我,但老道我今天终于时来运转,老道我不信,每次你都能借来鬼运,用运势盖过老道我,这次获得的东西会超过老道我这盘菜肴!” “如何?这次老道我还要继续跟小兄弟你赌!” “记住,千万不要对我这江湖老手说不行!” 老骗子还记着上次赌输的事,挑衅说道。 沈良接过老骗子强塞来的鬼运香和火折子,看看主动对他下赌约书的老骗子,又看看找上门来的尸油人人老板娘,脸上露出人畜无害的呵呵一笑。 沈良接过老骗子强塞来的鬼运香,他并未马上点,而是抬手阻止了正打算把手中菜肴往嘴里送的老骗子。 “老骗子,你就不怕这平白送来的菜里有毒吗?”沈良可怜的看着见什么都吃的老骗子。 “嗯?你这是什么意思?不会吧,难道真有毒?”老骗子一听,顿时有些迟疑的看着手里的肉食。 “就算是没毒,老骗子你不是嚷着跟那老板娘有仇吗,这样算不算吃嗟来之食?”沈良说道。 “老骗子,这几天你一直留在店里修行鬼运香,的确是辛苦到你了,要不这样,我今天请客坐庄,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犒劳犒劳老骗子。”说完,沈良已经朝对面的夜宵摊子走去。 而这么说话功夫,老骗子手里的菜已经凉掉,老骗子放下手里已经凉掉的菜肴,连忙追上沈良的背影。 “小兄弟,你今天真要请老道我吃东西?老道我怎么感觉,小兄弟你好端端的突然请客,就...就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无事献殷勤的套路?” “呵呵,原来如此,老道我明白了,小兄弟你是打算近距离使用鬼运香!但根据老道我使用鬼运香的一指甲剪、一狗粮碗,一盘烤肉串经验,这鬼运香的效果跟距离无关,最主要还是看一个人的乾坤运道,所以小兄弟你做的这些都是没用的。” 第四百八十五章 对峙话语 这谁没安好心! 良道士怎么会没安好心! 还有,老骗子,你这骂谁是黄鼠狼呢!! 沈良目露杀气,一脸不善看向老骗子。 结果差距到背后有冰冷杀气的老骗子早已跑进夜宵摊子,高高兴兴挪屁股坐上木椅子。 这大半夜的,能在此地里看到道士到街边摊子吃宵夜,倒是少见的很,老骗子一坐下就立刻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面对如此目光,行走江湖多年的老骗子早就习以为常,他倒是二皮脸,面上表现得淡定从容许多,朝沈良不停招手喊小兄弟这里,快些过来。 沈良脑门上不由得生出黑线。 突然感觉他这个江湖侠客已经彻底颜面扫地。 不过好在现在时间是深夜时分,吃夜宵的人已经少了许多,毕竟这里是西街,此地夜半过后衙门宵禁。而且这里的地段本身也不属于大街大道那种旺铺,人流十分地多。 沈良当然不是真来吃宵夜的,他只是来打探下尸油人老板娘的底细,外加试试看老骗子新提升后的鬼运香的效果。 不过,老骗子哪里能想到这些,这难得沈良请客坐庄一次,无论如何也要吃够本。 老骗子马上喊来小厮报菜名子。 “猪肉小炒二十三文、花生米五文一碟、青椒炒猪腰子三十文一盘、红焖鱼十五文、小青菜六文一碟、山林菇八文一碟……” 正当沈良暗暗去打量着这街边摊子的情况时,那老板娘的手法倒是清奇的很,夜宵也已经上桌。 “小兄弟,你不是来试试鬼运香火的吗,怎么到处瞄什么,你为何还用鬼运香?” 咕噜一声。 只见老骗子早就饿得如同几日没进油水的豺狼,一边吞口水的搓搓手,拾起筷子朝桌上的一盘盘菜肴看过去,迫不及待就要开吃,一边好奇问沈良。 此时,用眼角余光,正借机悄悄观察店里情况的沈良,看着连吃的都堵不住嘴的老骗子,还时不时来一句祸害自己,这让他觉得,这个时候他必须要做些什么,让老骗子安静下来。 沈良眸光一转,立即有计上心头:“,那什么,我说老骗子,在吃菜肴前,你知道这单蘑菇和成婚蘑菇,其中的玄妙吗?” 什么? 这林中蘑菇还分单的,和成婚的?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此事可是闻所未闻,老骗子一脸的不相信,更何况问这个玄妙跟他吃的蘑菇有什么关系吗?吃蘑菇为什么还要去分辨是不是成婚的不成婚的。 沈良神神秘秘地说道:“老骗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因为单个的蘑菇有毒啊,所以才叫毒蘑菇。” 被这么隐晦的一提醒,果然,老骗子心头一震,直听得一愣一愣,好一会没反应过来。 就在这时,街边客人已经来来去去地减少。 逐渐清闲下来的夜宵摊子老板娘,一眼就看到还是没有懂筷子的沈良和老骗子,如柳条般的柔软腰肢一扭一扭的走过来,脸上带着笑意,宛声道:“客官为何迟迟不动筷子,怎么了?莫不是我的厨艺不精,不和两位的口味吗,还是有什么招待不周,扫了二位客官的雅兴?” 老板娘的姿色在江城这花丛满山的城中倒是姿色平平,但妙在身段、玲珑有致,寻常汉子哪里能受得了这般扭来扭去,早被勾了魂去,甘做裙下鬼了。 再加此时此刻,天气炎热,那小妇人女子的额头、脸颊上都是细汗,头发黏在面颊上,被汗水打湿的胸前衣衫,春光大好的很,这般可人的窈窕美女子哪里是寻常人能忍住不动心的,能轻易勾起汉子的目光。 只不过,老板娘今天碰到的,是两不解风情的臭石头道士。 眼前两条不解风情的臭石头道士的目光并未在老板娘身上停留,而是在讨论着一个令人十分费解的问题。 “老道我且来问你,老板娘,你家的这香菇莫不是有毒?” 老骗子语气严肃的很,这一开口就是得罪人的话。 闻言,老板娘面露奇色,目光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老骗子。 就见老骗用筷子夹起油亮香菇,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莫非老板娘你不知道,单个的蘑菇是毒蘑菇吗!” 什么?单个蘑菇? 老板娘的脸上满是不解。 “这位客人你说笑了,这蘑菇怎么会有单个蘑菇,这只是这个季节,城外闷热潮湿的山林中随地可见的寻常蘑菇,我拍胸脯保管,这绝不是毒蘑菇。” 老板娘说完后,不再理会老骗子。 其实早这两人鬼鬼祟祟朝这边张望的一开始,她就已经认出老骗子了。 先前这老道士来过摊子,又是问她买一碟青菜六文钱能不能盖印写账,现在又是问她有没有单个的蘑菇,这不是出来专门挑刺的吗? 所以,老板娘已经不打算去理会这江湖老神棍了,于是她故意岔开话题,看向一直没开口的沈良:“这位客人,长得可真是俊俏,怎么了?你又是因为什么不动筷子呢?莫不是也是因为那什么单个的蘑菇,怕姐姐我在夜宵里下毒,使毒蘑菇炒菜吗?” 沈良顿了一顿,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骨,下意识离开老板娘一些差距出来,然后嘴角上扬,一脸老狐狸般的狡猾笑容:“在下斗胆,敢问老板娘,我们认识吗?” “道士弟弟说笑了,姐姐我第一回来这江城,人生地不熟的,可能是弟弟认错人了。” “原来是这般如此,那就是在下看错人了,失敬失敬,我还以为老板娘早就认识我,一来就这么热情的自称姐姐…上次也有一人像老板娘这样喊我道士弟弟,乱当别人的姐姐,老板娘知道那个人后来如何了吗?” 沈良一脸老狐狸般的狡猾笑容,眯眼看着老板娘脸上表情,想要看出老板娘脸上一些破绽。 “哦?妾身倒是觉得有趣,请问后来如何了?” “说来也是凄惨,最后她死了。” 沈良用很重的语气说出这句话,而目光则是一直看着老板娘的脸。 第四百八十六章 乌烟瘴气 沈良暗暗看过去,结果老板娘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表情。 “哦,那还真是可惜了,世事难料啊,又是一个苦命的人儿。” “可惜可惜呀,老板娘你漂泊江湖,可有心爱的人吗?” 沈良点点头,一副江湖豪情顿生的模样。 他先是沉默片刻功夫。 “红尘往事自然是有过的,就在十几日前,姐姐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负心汉。” 说道此处时,只见老板娘目光有些哀怨的瞟一眼沈良。 面对老板娘如深屋怨妇的哀怨目光,沈良倒是能厚着面皮,面色如常。 “那如果乾坤倒转,再让老板娘你踏入红尘之中再去走一次,老板娘还会像十几日前一样深爱那个负心汉吗?” “咯咯,道长弟弟可可是真会说笑,不知道长弟弟有听过女人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沈良一时间颇为好奇,不由发问道:“哦?什么话?” 老板娘幽怨,深情的看一眼沈良:“世间女子永远最难忘的是第一回爱上的情郎。不管这个负心汉曾经多伤透她的心,只要那情郎敲打一下,就算明知是飞蛾扑火也会照样扑上去。” “英雄难消美人恩,如此红尘不提也罢,这注定是一场悲剧。”沈良很是感慨说道。 当初沈良在面食铺子里遇到尸油人老板娘时,那老板娘也是口口声声说要来一段红尘恩爱佳话,沈良让老板娘倘若谈情,就站着别动让他砍死,结果那老板娘却是下起了死手,你死我活般的不罢休。 于是乎。 曾经那位老板娘化为了飞灰。 今夜试探之下,眼前这名尸油人老板娘的答案很明显了,她这次还会像上次一样反抗,不止是如此,还曾经扬言把沈良也制作成尸油人。 永远留在身边。 因为,沈良是她的梦中情郎啊。 被两人忽略的,一时间插不上话坐在一旁的老骗子看看老板娘,又转头再看看沈良,脸上表情是困惑不解的。 嘶,奇了怪了,眼前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怎么说得话他一句也听不太懂。 怎么都是说得沽南官话,可是两人你来我往的一句句就不知所云了,老道我走南闯北,心眼无数,可当被眼前两人走到一起后,老道我一句话都听不懂了? “咳咳,那个,小兄弟,莫非你跟老板娘认识?”老骗子问向沈良。 “不认识。” “不认识。” 沈良和老板娘十分地默契,闻言当即异口同声说道。 还不认识? 这不是不打自招,睁眼说瞎话吗! 老骗子摊着一张老脸,明显是不信目光的看着面前两人。 话音落下后,老板娘和沈良相互对视一眼。 然后,就见老板娘忽然笑了,笑得很开心,甚至有些意味深长,沉甸甸的胸脯也跟着一颤一颤:“咯咯,有趣有趣,道士弟弟的说话和神态,越来越像姐姐当初的那个杀千刀负心汉了。”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老板娘是在勾搭一个无良道士。 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简直败坏世风。 不过,只有沈良才知道。 老板娘这是随时都想要他的命!! “道士弟弟不仅长得俊,也是善于言辞,可爱得紧,那相见即是缘,道士弟弟赶紧趁热吃吧,不够吃继续喊姐姐,今天姐姐聊得开心,这顿姐姐坐庄请了,哪里能收道士弟弟你的钱。” 就如第一次在面食铺子的情形一样。 这心怀鬼胎的老板娘又开始努力劝沈良吃她亲手做的食物了。 沈良眉头一皱,岂会上当。 “在下先行谢过姑娘,但是不巧,老板娘,在下最近胃口不好,身子虚,吃不了油水太重的食物,既然老板娘盛情难却,老骗子,你吃吧。” 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爱入谁入,在吃与不吃面前,沈良毅然决然让老骗子先顶上。 况且有他在,老骗子就算吃再多,顶多就是受点小苦头,只要别漏出什么马脚来,被这妖女一刀斩了就好。 嗯…感觉还是有些对不住。 大不了事后给老骗子算工伤,放几天假作为补偿。 此时,早就忍受不了肚子里馋虫的老骗子,一听这话,哪里还客气,马上拾起筷子开始他的大口朵颐。 “哎呀,道士弟弟肠胃不好吗,不然来一碗热汤面暖暖肚子如何?姐姐我下面可是好吃的很”老板娘满目忧愁,关心看着沈良。 可是还不等沈良回绝,完全不让辩解,但见那老板娘已经腰肢一扭一扭去下热汤面去了。 看着真的去下面条的老板娘,不知所以然的老骗子咕噜一声嚼完嘴里的食物,然后心情有些郁闷的偷偷问沈良:“我说小兄弟,你是不是已经点燃了鬼运香了?” “否则的话,这老板娘怎么会又是请客,又是亲自给你下面条吃?” 沈良眨巴眨巴眼,慢悠悠把手从桌子下拿出来。 手上的鬼运香还在,并未点上,何况也没见冒烟。 而这个时候,沈良看着背对他正在专心给他下面条的老板娘,嘴角一扬,毫不客气,果断趁机就点着了手里鬼运香。 已经回绝,暗示自己不吃这套。 所以等下老板娘真端上来一碗热汤面,他再一回去周旋,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 所以打算先下手为强,动用鬼运香。 最主要是,用鬼运香火的呛人烟味,把夜宵摊子里几名食客赶走,他才好动手。 此时夜色渐深,留下的食客本就已经已经不多,加上他跟老骗子这桌才一共三桌人,他只要把其他两桌人赶走即可。 与之同时,为了提醒一下,沈良的脚在桌底下狠狠踢了老骗子一脚,现在老板娘不在,让他可以别再吃了。 当心真的最后成了尸油人。 噗…指尖上火光闪烁,一缕吐焰神通的火苗窜起。 沈良将鬼运香点上后,把手里三把鬼运香分成三份,然后分别插在菜盘子里上。 顿时,鬼运香的威力就开始发挥作用了,一时间就见三股青烟冒起,顿时搞得浓烟滚滚,把好好的夜宵摊子弄得乌烟瘴气。 第四百八十七章 蛇蝎美人惹不得 夜宵摊子的乌烟瘴气,立刻引来其他食客的不满。 就当他们转头看来的时候,恰好看到沈良把鬼运香分成三份,插在菜肴上的一幕,这般模样,这两人的道士打扮…两人分明就是在祭奠死人。 并且那古怪冒烟的香火,真赶上巧了一般就正好对着他们这边。 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两个道士在作法,烧香就是在祭奠他们,那两人当即就脸色变了。 这插在菜肴当中的香火,那可是孝敬给死人的香,但是此刻却对着他们烧,这也太不厚道了吧,还让不让人安安静静地吃饭了。 只不过想到这是烧给死人的,是在祭拜死人,更何况那是两个道士,鬼知道,他们在施法作甚么妖术,要是自己中霉运,惹得什么不好的东西回去,那还不赔个倾家荡产,所以这些食客心存忌惮,不敢随便乱发作脾气。 毕竟自古以来,民间凡尘对于死人的事一直都很忌讳。 谁家平民百姓不害怕被一些孤魂野鬼给缠上。 “哎,江湖兄弟啊,你们且去,一路走好,今天是你们的忌日,去年的今天你们就是死在这里的,且放心吧,我每年的今天都会回到此地,为你们上三株香火,放心,要是谁敢打扰你们…” 沈良说的声音,像是低语,而且不大不小,刚好能被那两桌人听得仔细。 果不其然,被良道士这么一说,那两桌人脸色变得更难看了,顿时就没了吃食的欲望,这两个天杀的道士早不来晚不来,居然真的是在这种时候来祭拜死人,心下都是觉得晦气。再加上沈良是对着他们这边祭拜的,就更加觉得触霉头。 又加上鬼运香浓烟滚滚,很是骇人,如狼烟一般冲天而起,然后又四散出去,搞得附近都是乌烟瘴气,果然如沈良所料,那几位食客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心里骂着晦气,放下筷子起身,匆匆就离开了。 一下子人去店空,只剩下沈良跟老骗子这一桌了。 这些大学生却不知道,沈良这是在救他们的命。 俩人厚着面皮为非作歹,一直等到老板娘扭动腰肢,端赖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走近沈良身边。 就见她一手端碗,一手下意识拿手扇了扇眼前有些乌烟瘴气的烟火:“哎呦,怎么回事,道士弟弟,你这香一点,看把姐姐铺子里的客人都赶跑了。” 老板娘嗔怒,继而哀怨白一眼沈良,神情之中满是暧昧。 “道士弟弟这是什么香火,姐姐可从没见过这阵仗的烟火之气,便是烧菜都没这么呛人,这香的气味呛鼻,烟也好大,是不是假香火?罢了罢了,谁让姐姐就喜欢你这小脸蛋呢,道士弟弟快些来,这是姐姐刚刚为你煮的百鞭汤面,弟弟你不是说最近身子虚吗,快些趁热吃吧。” 当听到百鞭汤面,这不仅让沈良面露古怪,咕噜咽了一下口水。 他正值年少,血气方刚的。 现在就吃这个,是不是血气过剩?怕不是会冲出鼻血出来。 可是结果,老板娘刚说完一句话,沈良还没想好该如何去应付的时候,就只见那被熏得受不了,一手扇呛鼻烟火,一手端碗的老板娘,手里没端稳,砰! 塝噹! 一碗面摔落青石砖上,瓷碗碎裂开来,同时,汤汁混合着面条四下溅开。 见状,沈良暗暗一喜,莫非是鬼运香开始起作用了? 原本走近的老板娘,看着飞溅了一地的汤汁面条,脸上表情一 变得有些冷:“你看,小女子笨手笨脚的,让二位见笑了,道士弟弟且先等姐姐一会,姐姐再去给弟弟下碗热汤面吃。” 就在老板娘离去的时候,有身手不错的小厮已经急急忙忙拿着畚箕和扫把,过来清理地上的面条和碎裂的青瓷碗。 沈良看着腰肢一扭一扭离去,真的又一回去下面条,背影忙碌的老板娘,他心里想,看来真是鬼运香在起作用了。 只是,倘这原本的鬼运香火似乎力道不够,对这老板娘起不了太大伤害,于是就只能把一碗汤面给打碎了。 这次倒是没等多久的功夫,老板娘已再一次将汤面热好,手里端着百鞭汤面,脸上笑意盈盈的走过来。 可意想不到的是。 那地上还留有有之前小厮未来得及弄弄干净的面条,而老板娘脚下一滑,但是人反应很快的稳住,可手里端着的面条就没有那般幸运了,再次连碗一起咣当一声摔碎在地上。 地上冒起一缕缕热乎气。 原本就因为之前那碗面条被打翻,面色变得微微有些冷的老板娘,这回的脸色更加难堪了,原本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也逐渐消失掉。 “嗯?老板娘,老道我是个江湖赫赫有名的相师,老道我眯眼细观,我观你脸色惨白,盗汗,眼眶隐隐有些发黑,手颤无力拿不住碗,这是阴火虚浮的征兆啊,莫非老板娘从小肾阳虚?”老骗子被老板娘的第二次摔碗吓一跳,连忙观其面色。 “老道我有一句忠告,老板娘可不要以为妇道人家就不会有肾亏虚,就视若不见。” 这世间女子可是同样跟男子一样,会肾虚。 而且,这女人肾虚在医道上可是更严重,不仅会浮肿发胖,眼神漂浮不定,而且还会影响生育,面色蜡黄,所以这女子肾虚更应该引起重视才对,不过这也好治,只需要找郎中要来一副…” 老骗子成习惯般得说得语重心长,细心为老板娘分析生病的种种不好之处。 老板娘听着眉头紧皱,目光冷冰冰,如刀刃般寒闪闪的瞪向还在喋喋不休的老骗子。 那愤恨眼神,就如同十世仇人相见,能用目光把老骗子身上的血肉一块块从骨头上分离下来,正说得津津有味的老骗子被老板娘这突然像是要杀人的目光吓住,立刻就闭上了嘴巴。 这女子可惹不得,蛇蝎美人可不是说着玩的。 看着老板娘扭动腰肢,第三回又去不死心的煮面条。 第四百八十八章 这老板娘 桌上的两人可怜看着老板娘扭动腰肢,第三回又去不死心的煮面条。 老骗子被刚才的眼神吓到,收敛了不少,此刻低声问对面的沈良:“小兄弟,这老板娘怎么如此触霉头,老道我看着不像是寻常气运所致,莫不是你烧的鬼运香起了作用?” “但是细想起来又觉着不对呀,鬼运香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摔碗?小兄弟你这到底是算得到了百鞭汤面,还是算没有得到百鞭汤面?” 话音落定,就见老骗子在沈良鄙视的目光之中,肉痛的看着百鞭汤面被小二倒进泔水桶,脸上表情肉痛说道:“哎,暴殄天物啊,就是可惜了这百鞭汤面,不对,是可惜了这两碗百鞭汤面。” 沈良摇摇头,顿时觉得这老骗子已经没救了,之后也没细说太多,只是耸耸肩模糊说道:“可惜就可惜,可能是鬼运香看不上这两碗面,喜欢吃米饭也说不定,毕竟香火要插在米饭里才好看。”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你有见过谁家的香是插在面条里的?都是插在白米饭上。” 老骗子被沈良这么一说,还真是恍然大悟,直听得一愣一愣:“你说的…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 已经摔碎了两碗,老板娘自然是不相信还会摔碎第三晚,没多久,老板娘扭着腰肢,手里捧着第三碗热气腾腾的百鞭汤面走来。 走得小心翼翼,一丝不苟,而且这次改用双手捧着。 甚至,看老板娘脸上那如临大敌的郑重冷色,那一步一步小碎步落地小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老板娘在上刑场一般。 于,老板娘安然走过刑场,还真就成了,这次可没再摔碗或脚底打滑了,双手一捧,咄的一声,放到木桌子上,顺利把手里面条放到沈良面前。 似乎是如临大敌后的放松感,老板娘竟做出轻松一口气的动作,然后脸上再次露出明媚笑容。 “道士弟弟,这回好了,快请趁热吃吧,来尝尝姐姐的手艺,就是不知道是姐姐下的热汤面是否合你的胃口。” 老板娘一直在沈良旁边不走,就这么站着不动,似乎是像是想要亲眼看着沈良吃下这碗面条。 沈良暗暗思量起对策来,这可如何是好。 这第三回居然给这老板娘成了。 “怎么了,道士弟弟为何迟迟不动筷子?” “莫非是姐姐下的热汤面不好吃吗?” “难道这江湖已经没了最后一点人情味,就连道士弟弟也信不过姐姐,担心姐姐会在百鞭汤面给你下毒,在面条里放毒蘑菇,?” 站在一旁,赖着不走的老板娘见沈良一直不吃,铁了心要与他磨到底,催沈良赶紧趁热吃面条。 只有茫然不知其中危险的老骗子一脸艳羡看着沈良和桌子上的百鞭汤面。 那可是百鞭汤面啊…这可是世间难得的大补之物。 人一老就容易腰酸背痛,腿脚不行,越老越要补啊。 前前后后三碗面浪费了不少的时间,而且这个时候,桌上原本插在菜肴里的鬼运香,即将燃烧殆尽,可这次很明显,鬼运香有点逆转不了老板娘的鬼运。 毕竟这是寻常鬼运香,还是经过老道士不断偷工减料,不如炼化过后的鬼运香连仙尸尸王都能撼动一二。 沈良内心之中不由觉着十分可惜。 就在念头刚落时,似乎是那鬼运香火不服气,也不知哪来的突然一股莫名邪风,街道道上的树影被吹得一阵沙沙摇晃。 夜宵摊子是在街道边上随意摆放的,可没有遮风挡雨的墙壁,老板娘的发丝被风吹轻飘。 她慢慢地抬手,去轻捋鬓角头发的动作,并眉头一皱起,下意识转身看了眼沙沙作响的树影。 然而当她见微风停歇,重新转回头来时,原本轻捋头发的动作一顿,因为就在眼皮底下,只见有一根女人的柔软头发,不偏不倚,正好就落在沈良面前的面条上。 在白面汤中,那根乌黑的长头发是那么刺眼,就好像是在挣扎,想要努力挣脱出面条。 老板娘面色一沉。 沈良的面色也是一暗。 就连沈良也没想到,这鬼运香竟然是用尽最后一丝气力也要毁了这碗汤面。 既然香火不够旺盛撼动不了老板娘的气运,就去湮灭掉每一碗汤面,既然香火不够旺盛,索性就耗尽最后一丝气力,吹下一根头发,再次一老鼠屎毁掉一碗粥。 这鬼运香还真是执著。 到死也要最后去挣扎一下。 先不论有没有用,就是死也要把人拉下去一把,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着与拼死执念,就连沈良都自觉惭愧不如。 “嗯?姑娘你看看,这掉头发,面白,浮肿,老板娘还是听信贫道一言,你果然是肾阳虚体质。”老骗子再次善心提醒道。 老板娘原本看面条上桌,一度明媚笑容的脸上,不由得再次变回到脸色微微冷下来,笑容十分僵硬。 一碗面条里吃出头发,这谁还能咽得下去饭,谁知道有没有沾上什么油脂一类恶心的东西,看来这碗面又要倒进泔水桶了。 但老板娘似乎已经不耐烦了,所以这次没有打算转身去下第四碗面条。 “啊,什么?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嘛,好端端的一碗面,哪里有什么头发,一定是你们看错了。” 言罢,那老板娘居然直接伸手就要去拿走面条上的头发,这是准备视而不见,她才是那个睁眼说瞎话的人。 但是,眼前虚影一晃,啪的一声! 老板娘伸过来的纤纤玉手,被沈良粗暴的一把抓住,就在沈良刚想要说什么的时候,怎么会这样? 沈良内心之中发出一声惊叹,忍不住微微惊咦一声。 两只手掌肌肤接触的刹那,老板娘手上并没有寻常鬼物的那种冰冷和刺骨阴气的感觉,居然是温润香软,活脱脱的女子素手。 沈良察觉到与自己的预想不同,明显怔了下。 哗啦! 沈良怅然起身,盯着老板娘的脸直勾勾的看。 莫非说,眼前这老板娘不是鬼物,是人间寻常的大活人? 第四百八十九章 油 莫非说,眼前这老板娘并非妖邪,尸油人,而是人间寻常的大活人? “哎呦,道士弟弟怎么地如此心急,你抓疼姐姐的手了。” 老板娘不由嗔怒起来,就想要努力挣脱手,但是沈良的一身男儿气力,岂是一个女子可以挣脱掉的,那一身的气力就像一紧箍咒一般,紧紧死锁住老板娘的手腕。 沈良对老板娘的抱怨充耳不闻,手底依旧下了狠劲,怜香惜玉的意思,他没有犹豫,胸膛气血涌动,有一丝细微法力进入老板娘的体内。 洞察! 他今夜偏偏不信邪,倒要看看,眼前这老板娘弄得什么鬼把戏,到底是鬼物,还是活人。 一旁的老骗子看着老板娘想拉出自己的手,因此在不停挣扎,而沈良一直抓着弱女子老板娘的手腕不肯放,脸上不由得面色一怔,说不出话来。 小兄弟,难道你不知道沽南的律法之严厉、像这般公然调戏良家女子,是要坐发配边关充军的吗! 但是,当老骗子想要在事情变得更加严重前去阻止,然而刚想要开口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那个,小兄弟,有话……” 可是老骗子刚喊出几个字,突然,沈良却猛然发难,毫无预兆的突然惊起! 嗡! 刀光一闪,纯粹的刀意斩杀出风罡,明晃晃看不清的刀影,刀光如漫漫刀雾,已经狠狠砍中老板娘身子骨。 嚓! 一记沉闷的砍杀重声,那老板娘虽然身形没被斩开,但身体也承受不住刀雾的重量,身体被镇压地弯曲,整个人如一张曲折弓箭,原地倒飞而起。 不过,又因为其中一只手被还被沈良死死拉住,当老板娘身体被镇压地弯曲,然后飞到最远时,咯嘣,一声骨骼脆响,手臂显然是无法承受住如此力道而脱臼,人又被沈良一回拽,猛地拉回,轰轰轰,仰面连翻砸进地砖。 只见老板娘身体痛苦卷缩成一团,面色变得铁青,手掌死死按着腹部,嘴巴痛苦长大到最大,喉头嘟嘟囔囔的,似乎想要喊却什么都喊不出来,一双眸子已经黯然失色,嘴角啪嗒啪嗒淌下鲜血直流。 似乎不仅受到外伤,内伤也十分地重。 一直等到这个时候,见那老板娘已经无力反抗之下,沈良才松开一直抓着老板娘的另一只手,脱臼后的胳膊无力砸落地面。 “对了,老骗子,你刚才支支吾吾的,是想对我说什么?” 这个时候,沈良才仿佛是后知后觉般,脸色有些冷漠,转身看向已经完全被眼前一幕吓到忘了反应的老骗子。 “咳咳,那个,小兄弟,这如此手段总归是不好的,你看我虽然跟老板娘八字相冲,但还不至于出手伤人吧,更何况这还是个女流…你不知道沽南律法吗,即便是当街调戏妇女这一条,就够发配充军了,更何况你还…”老骗子面色焦急,赶忙跑过去救人。 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 沈良说出手就出手,丝毫不给人反应时间。 “会流血?果然是人吗?” “难怪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出现在这玄镜司和衙门所在的西街。” 沈良犹自自作主张,口中嘀咕着听不懂的自言自语一句,他目光有些泛着冷光的看着地上痛苦卷缩成一团的老板娘,完全无怜悯之心。 西街这里,可是江城玄镜司的府衙。 只要妖魔鬼邪有一点风吹草动,一出现在玄镜司,立马就会被发现,这玄镜司的威严岂是一个小小的尸油人可以承受的。 这般想下来,也就只有活人才能解释得通这一切了。 原来,就在刚才,沈良通过法力灌输洞察,就已经发现老板娘身体有骨骼,有血肉,是活生生的大活人,只是体内有一股隐晦阴气,散落在四肢百骸,血肉之间,蒙蔽活人阳气,阳衰阴盛。 只是结果却想不到,他的不经意间出手试探,这老板娘不知为何却是如此不堪一击。 他当初曾看过关于吃了尸油案的玄镜司卷宗,卷宗上记录有误食尸油的人,会出现的一些怪异现象。 这吃下去的一夜,是鲜血变成为黑血。 然后,慢慢地,人变得行为古怪,对尸油十分渴望。 到了第三日的时候,是神识变得更加迷糊,人表现出暴力倾向,开始像毒瘾一样对尸油上瘾。 第四天的时候,已经完全丧失了人性,甚至是三魂七魄,性格大变,出现怪癖行为。 第五天的时候,便开始渴望杀人。 到了最后…通过吞噬人肉来满足自己的欲望,而且越来越严重,见人就杀。 而这种种一切,都只是为了在人体内养鬼。 那些不被人体消化的尸油,就如同冥鬼咒一般缠绕上三魂七魄,当那些尸油在人体内堆积到一定程度后,那些尸油已经侵入骨髓,这便是养鬼成功,当尸油蚕食了三魂七魄,主动脱离人体的那一刻,便是人死亡的时候。 这是一个很残忍的,一点点吞噬灵魂的过程。 沈良通过法力的洞察,发现他在老板娘身体里发现的阴气蒙蔽阳气,正是来自血液、骨头,五脏六腑里那些越积越多的尸油。 按照老板娘身体里尸油的累积,再加上所表现出来的种种怪癖行为,沈良推测出来,这老板娘原本或许是一个寻常的妇道人家,但应该是无辜活人误食尸油,才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被鬼邪所附身,应该已经病入膏肓。 但是似乎还没完全被吞噬掉。 似乎还需要吃饭,而不是吞噬人的血肉。 而正在这个时候,其他铺子里的小二终于反应过来,他们想要来救老板娘,结果被沈良一脚飞过去,就轻易放倒了。 可就在这时,老骗子忽然惊呼一声:“小兄弟,莫要分神,小心你背后!” 老骗子之所以叫出声,是因为原本一直痛苦卷缩在地上的老板娘,居然表情诡异的站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她,变得十分古怪,脸上面容扭曲诡异,带着异样的惨白,不是那种脸色苍白的苍白,而是像那种尸油的惨白惨白,脸上泛着惨白油光。 就连动作也有些僵硬。 第四百九十章 烟尘落定 眼前女老板这僵硬的模样,就好像是她的体内被灌满了尸油,以至于肢体动作沉重而僵直,只见如同墨汁般的粘稠黑尸油从体表毛孔里溢出,让人看上去脸上都是油光。 空气中发出滋滋的腐蚀声音,同时有一股常人难以忍受的恶臭传出来 “为何如此…” “为何要如此……” “道士弟弟,姐姐一片好心,为何你总觉得姐姐要害你…姐姐那么疼道士弟弟,你虽然俊朗,却依旧接二连三负了姐姐一片心意……” 此时此刻的老板娘神情状态很不对,目光哀怨,幽怨的直勾勾盯着沈良,如同一只恶毒的蛇蝎般。 嗖! 一瞬间,那老板娘已经瞬间杀至。 虽然老板娘身法奇快,诡异非常人可比,但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沈良,已经在时时刻刻提防着对手,早有提防的他出手速度更快。 神通法力轮转! 五雷轰顶! 轰轰轰! 只见身形极快的一道娇弱身影,就仿佛被重锤的巨大力道撞上,狠狠被轰杀飞了出去。 啪啦! 嘭! 那抽芽柳枝般的娇弱身影就像是一颗被砸飞出去的破布,狠狠砸飞进夜宵摊子后面依靠的墙体,传来一阵阵木头撞碎声音。 这老板娘不过是一具傀儡,可并不是什么尸油人本尊,所以实在是太弱了。 而也正在这个时候,沈良拿出一张传音鹤,连上神丝,然后,沈良已经把传音鹤扔给一旁看得两眼瞪直的老骗子。 “别看了,老骗子,把我们在的情况,报给那个人,让他赶在衙差来之前,提前赶到,我刚才看到有人已经跑去报官了。” 沈良所找的人,正是燕捕快。 这种小事,还不需要麻烦到香烛店里的胡先生。 沈良对老骗子说完后,也不去不管老骗子有没有听清他的话,犹自先走进夜宵摊子店内。 哗啦! 走到里面之前,顺便把摊子上的一块破布拉下来,遮挡住外面的视线。 轰轰! 啪啪啪… 老骗子捧着传音鹤,所有事情发生太快,还没理清思绪,所以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只能听到店内传来陆陆续续有东西摔碎,撞击的声音。 “道士弟弟,你要作甚……” “你可…你可莫要……” 噼里啪啦的碗碟杂物摔碎声音中,还伴随有老板娘的吃痛、幽怨声音。 “嗯?是沈良?” “发什么了何事,沈良你怎么不说话?” 恰在这时,沈良扔给老骗子的传音鹤里,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 那自然正是燕捕快的声音。 轰! 老骗子拿着传音鹤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惊讶的看见,夜宵摊子背靠墙后的屋子翟楼,突然崩裂,紧接着,有一道女人身影,一身是鲜血,那模样惨不忍睹惨不忍睹,想要夺路而逃。 正是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老板娘!! 可对那身影来说,更加绝望的一幕出现,就见老板娘才刚逃出来,从撞碎的窗户后,如鬼探手般猛然伸出来一只手,抓住老板娘一只脚的脚踝,再次将老板娘倒拖回崩塌的屋子内。 滚滚烟尘之中,那浑身惨相的老板娘做出挣扎,双手抓住废墟木板,双手被碎裂锋利的石块木屑扎得满手鲜血,血肉模糊,看着都令人牙根一酸的疼。 但是这一切都是无功的挣扎罢了,在那只手面前毫无抵抗之力,她的身体,依旧还在一点一点被倒拖回去。 就见瞬息之间,老板娘的身体就从烟尘外围消失不见,应该是被倒拖进废墟里,然后,那可怖如雷霆的声音再次响起,响起一声砰的大响,仿佛感受到地面都震颤了下,好像是又有一堵青石老墙壁被无情摧残,然后倒塌。 “姐姐怎么了,你既然喜欢我为何还要跑,若真是海苦石烂那就站着别动,且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多真情!” “让我看看你是否真的两眼空空!” “让我像上次一样打死你!!” “你看,口口声声说什么情郎情郎的,怎么,你为何要躲着我…来来来,你不是说要把我制成尸油人,一辈子都陪在你身边吗,此刻远在天边,而我我人现在就在你面前,你为何要躲着我呢,看,你这女子就喜欢撒谎骗我。”…… “是沈良吗,你那边怎么出现了那么大的动静,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老骗子被眼前一幕惊得暂时忘了说话,传音鹤牵连的燕捕快,直在喊…… 只等了片刻后。 尘埃落定,而废墟里动静,渐渐重归平静。 这个时候的西街,早已经被接乱不断的重重脚步声打破夜色平静,有不少百姓人家听到动静围聚了过来,但都被衙差双刀一茬,拦在了百步以外。 呼啦! 又是一阵烟尘滚滚,那夜宵摊子的灰布重新拉起,一道身影,踩着一地的废墟和桌椅渣碎片,时不时掸去身上灰尘,缓缓踱步而出。 那走出来的人正是沈良。 在他的肩膀上,还扛着一具衣衫破烂,披头散发,满身伤痕的女人身体,正是夜宵摊子的年轻老板娘。 此时的老板娘却是悲惨无比,已经不省人事,尚不知是死是活,两眼翻白,身体柔软没有知觉,已经昏厥过去。 似乎人还有微弱气息。 看来一条命还给保住了。 而在沈良身后的废墟,是一片狼藉有如惊涛骇浪拍打,狂暴风沙吹拂横扫过的废墟,摔倒的桌椅,倒塌的墙壁,还有塌落下来的房梁,满地的砖石与一些碗碟碎渣,未落定的烟尘还在呛人的空气里飘荡,这骇人的场景,就像是刚历经一场大战一样。 沈良扛着老板娘走出店后,第一眼便看到一直等在外的燕捕快那张老熟人面孔。 燕捕快一看到沈良出来,立刻上前关心询问沈良。 “有劳关心,燕捕快我没事,若是有事的,也应该是她才对。” 沈良放下肩头上扛着的老板娘,这个时候,燕捕快身边立刻有布衣衙差识趣人上前一步,主动接过老板娘身体。 沈良只是抬眼看一眼对方,然后把老板娘递给对方。 第四百九十一章 青松医馆 沈良只是抬眼看一眼对方,然后就去把老板娘的昏厥身子递给了对方。 “有劳兄弟了。”沈良抱拳微笑。 对方也是很和善点头。 随后,沈良开始向燕捕快交待这里发生的情况。 “这女子先前…她应该是误食了尸油,然后被鬼上身,所以身上才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她的异样被我揭穿后,突然提前加快病变,身上阴气大增,对我发起袭击……” 沈良接下来的话,真真假假,刻意隐瞒掉部分细节,但话中的主体意思,并没有隐瞒,这的确是一起跟尸油案关联的又一起案子。 一听是跟尸油案有关的案子,果不其然,这正是中了燕捕快的下怀,他一直在追查此事,顿时脸上的神色,立马变得严肃无比起来。 这尸油案的尸油人,一直都很狡猾,从未现身过,偏偏又极其隐蔽,易扩散,对老百姓荼毒已久,但又抓不到。 已经成为江城深恶痛绝的一害。 “燕捕快,这老板娘体内误食的尸油,都已经被我驱散干净,不过她身体受伤有些严重,虽然伤不致死,但是拖下去怕是会落下什么病根,还是尽快找郎中去救治。” 说到这时,沈良手指了指早已等候在旁的马车,里面似有药香阵阵。 对于玄镜司而言,对于处理像眼前这类场景,他们早已经历过不少,所以一开始就有马车带着郎中、还有拉棺材的,全都到场。 这个时候,早已有衙差上去遣散百姓,负责勘验的捕快开始进入铺子里排除有没有漏网之鱼,见之即伏诛,那马车上的人也已经拉上老板娘救治。 燕捕快听到沈良已经驱散干净老板娘身体里的尸油时,那张历经江湖血雨风霜,常年杀伐的刀削面孔上,这时居然出现了吃惊和很是意外的表情。 “良老弟,你方才的意思是说你一个人就净除了她体内的尸油?” “嗯?却是如此。” “有什么不妥吗,这尸油很难驱散吗?”沈良满脸疑惑不解看向燕捕快。 他用元炁所修炼的法力,本就是这些鬼物的天生克星。 更何况又练了江湖功法内力,洞悉一切,如佛门的观心观物,一沙一粒皆世界,自然能让阴晦之物无处可藏。 一身浩然气血方刚。 所以,对于他人而言像是顽疾般,融入人的骨髓,病入膏肓的尸油,对于沈良而言,反倒是轻而易举的事。 毕竟他体内的气血和法力,对于这些鬼物,就是一座熊熊燃烧的大火炉。 他刚才不仅驱散了老板娘体内的尸油,顺手还收获了一缕元炁。 以人体养鬼,就是人体内附身了一只小鬼。 不过,沈良并没有去用法力治疗老板娘的身体,担心会暴露太多秘密。 燕捕快点头,同时震惊看着沈良。 “这尸油倒不是很难驱散,怪的是,是像你般手段的,几乎没人能办到。”燕捕快感觉,自己每次跟沈良见面,沈良总能给他带来不小的吃惊。 第一次吃惊是沈良替胡先生去往生界。 之后的吃惊更是连续不断,边界杀伐、又忽然摇身一变,修为成为夜游使… 直到了现在。 每一次见面,都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此子每一回见面都得另眼相看。 同时燕捕快也越发明白过来,沈良为什么会被胡先生那么看重…… “良老弟,不知道你最近忙吗?可有公务缠身?” 燕捕快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目光有些希冀的看着沈良。 沈良心头一动:“燕捕快有何事,但说无妨?” 他虽然已经猜到燕捕快接下来的话要说什么,但还是想要进一步证实。 “倘若良兄弟你最近没什么烦心事缠身,能不能过来帮一把手,替我们医治一些病人。”燕捕快作揖行礼。 “原来是这样,在下明白了,燕捕快是打算让我帮忙医治那些误食了尸油的人?” “正是如此。” 沈良一得到燕捕快的肯定答复,便点头答应下来。 这是治病救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而且同时,还能顺便光明正大的收些元炁回来修行。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算得上躺在家里,都有元炁自动送上门。 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容易收元炁的了,而且还是救命的大好事,这事要是传出去,良道士的名号在江湖上定要盛传一时。 于是,沈良毫不犹豫就同意了燕捕快的邀请。 “燕捕快,在下是个游方的散人,空闲时间多得很,尚且不知燕捕快什么时间需要我?”沈良摩拳擦掌的说道。 迫不及待就想连夜去收元炁。 燕捕快见状,点头赞许:“那么,明天白天可否?” “嗯?难道不应该是立刻,马上就去救人吗?这可是人命关天啊!”沈良已经跃跃欲试。 燕捕快听后不由性情大发,感触良多,拍拍沈良肩膀:“古道心肠良老弟,我先替天下百姓感谢老弟有心了。” “但是我这边先要上报玄镜司,为方老弟弄来一块腰牌才可,大概在明天早上日出时分,我亲自过去找老弟你。” 沈良面目一喜,看似不经意的一问:“不知道那些误食了尸油的寻常人,现在都在哪里接受治疗?” 燕捕快没有避讳沈良,如实回答:“江城有好几处医馆都有,因为江城青松医馆的郎中大夫,地方更好,所以一部分人被留在江城别的衙门里安排救治,另一部分人被放在江城青松医馆。” “且先等我回去后就马上为老弟申一牌子,到时候老弟帮我们负责江城青松医馆。” “这回你可是帮了大忙了,此次有了你的相助,江城青松医馆的郎中就能分出一大部分支援别的地方。到时提升士气,肯定能早日治愈好那些饱受尸油病痛折磨的无辜老百姓。” 听完燕捕快的话,沈良心中恍然:“果然!这些误食了尸油人尸油的人,就在青松医馆里!” “那青松医馆旁边就挨着衙门,就是在专门看管约束那些尸油病人!” 第四百九十二章 这人当真 “青松医馆旁边就挨着衙门,果然是寻常地方!” “我收到的第一缕元炁,就是在江城青松医馆傍边的衙门附近,那妖邪应该就是来自青松医馆里住着的那些尸油病人。” 在燕捕快的叮嘱关照下,沈良简单说了说口供,正准备要离开的时候,他看到桌子上那碗已经凉掉,一碗面。 以及作为证人,暂时被衙差控制,一直坐在桌旁没离开的老骗子。 老骗子一见到沈良,就连忙起身关心询问:“小兄弟你没事吧?刚才找你谈话的那些人,怎么穿着不像是寻常衙差,他们也是衙差吗?” 沈良只是模糊嗯了一声,然后在桌子旁坐了下来。 老骗子不解看了过来。 他以为沈良做好口供,就能马上离开这是非之地,怎么这会又重新坐下来了? 然后,老骗子就两只眼睛瞪大,惊讶看到沈良捧起已经凉掉,发胀的面条,吸溜的吃了一口,咕噜一声咽下肚子里。 等咀嚼吞下口中面条后,沈良这才擦着嘴说道:“这世上还有多少百姓饿死荒野无人问,所以浪费粮食是个不好的习惯,老骗子来,你解决菜肴,我来吃面条。” 老骗子顿时就一脸的疑惑和惊诧,满是不解。 “小兄弟,你就不担心那古怪的老板娘给我们下毒?” “而且,刚才小兄弟你不是还说那香菇是毒菇吗,刚刚才说过,现在我还记忆犹新呢,怎么这会又自己吃上了?” 老骗子颇为郁闷说道。 沈良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老骗子解释这里面的复杂情况,就说让老骗子且放心去吃吧。 事实上,就在当得知老板娘不是尸油人,还未完全变成尸油人时,沈良就已经知道,这面里可并没有尸油。 十几日前,第一次吃到的那碗面有没有尸油,也就是尸油,沈良并不知道。 但这一次,沈良却知道,面里并没有尸油。 老板娘是真的下了碗面条,里面可没毒。 因为东西都早已凉掉,吃起来自然没有什么口感,沈良和老骗子三两下便解决了吃的,也算是解决了温饱了…… 后半夜自当是寻常平常,一夜都是无话。 等到第二天。 初阳回升。 一匹快马,匆匆赶路,在天刚亮之时前,就已经进去了江城青松医馆内。 虽然这马车是玄镜司的,有玄镜司的印子在车轮上,但江城青松医馆审查严格,马车在府门口处被拦截下来检查。 那拦路的衙差,他一直盯着沈良看,总感觉沈良这张脸有些眼熟。 能被他深刻记住的脸,肯定是不久才见过,而且肯定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才能让他一直记得对方那张脸。 不过,身为一名衙差自然懂得官场道理,让他没有问不该问的问题,检查完腰牌后,便放行了。 一直到等马车哒哒踩着青石砖进入医馆内后,那名衙差似想到什么,惊诧回身看一眼身后走远的马车。 这时,有同伴看出其脸上表情的变化,问是不是有什么异常发现? “那上有一个人我好像上次见过…我记得他是青丘山背着媳妇进宝地的,好像叫良什么来着……” 一旁的兄弟四处看了看,然后低声问:“你没认错?那马车的腰牌,是来自玄镜司,那些人打交道的东西,不是人,而是病房子里那些尸油病人…跟玄镜司的人一起来,是不是又是什么病人被带到病房子?” 两人刚讨论完,下意识一起转头看向身后方向,结果两人直接沉默,他们果然看到沈良跟燕捕快一行人,进入了病房子。 燕捕快带头走在前,沈良跟在燕捕快身后,走在其他几名玄镜司捕快的中间,可不就是像是被羁押的模样。 就差戴上叮铃咣当响的枷锁了…… 这还是沈良自天地灵气反哺后,第一回进入青松医馆,在这过程,不免就有些好奇打量周围。 首先就在病房阁楼门口、大堂,见到一名护院,身子挺拔如一杆长枪,警惕打量着进进出出的每一个人。 “燕捕快,此地的防守这么严密,是因为那些误食尸油的病人,就都被控制在病房子阁楼里吗?”沈良疑惑去问。 “在几个月前,病房子阁楼还只是几名衙差负责警戒,主要防备有老百姓乱走,误入此地。” “但自从上次有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来到这里看病,差点被他偷偷闯入病房子阁楼,差点被他发现到此地的秘密,后来病房子阁楼里的警备强就被多安排了些好手。” 燕捕快边走边说道,一众人脚步声在病房子阁楼的空旷走廊,尤为清晰。 “居然能有人差点闯入?” 沈良有些惊讶。 说到这,沈良忽然面露几分古怪神色,因为他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那名在江郎天下报上,一位病人说江城青松医馆情况的人。 被抓的人…这该不会真的是同一个人吧? “燕捕快,那个人在企图混入病房子阁楼,他找大夫看的是什么病?” 沈良之所以问到什么病,是因为他想到江郎天下报上的那个人。 当初那个人,也曾在江郎天下报上说到,是来青松医馆找大夫看咳嗽,乘机打探深藏在青松医馆里的秘密。 结果秘密没打探到,自己反而真就被大夫查出有病来。 这病断断续续治了许久了,却一直没了下文。 “小六,我记得上次那个人,是你负责的,他当时是看什么病?什么病来着?”燕捕快转头问向一名衙差。 被称作小六的,是名皮肤有些黑,十几来的话少少年男子。 小六原本想张口说话,但看了眼一旁有女子捕快在,他沉默了下,这才说了一句:“多数男子在成婚前都会得的那个病。” 一时间空气寂静。 听完小六的话,几人之间的气氛陷入了那么短暂片刻的尴尬。 原来如此! 沈良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人当真可怜! 几人里那名唯一女子捕快,看看小六,再看看燕捕快跟其他人,看大家一下陷入整齐的沉默,她一头雾水。 第四百九十三章 血药 女子捕快此刻一头雾水。 “那么到底是什么病,需要世间的男子在成婚前都要来医馆治疗的?” “莫非是身子有毛病?” “好像也不对……” 刚说完,这名女子捕快反应过来,也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郭泥,职责虽然重要,作为一名女子,除了衙差之外,还有很多凡尘俗世也要去尝试走一走,历经过更多事情的人,才更有社会责任心,你应该在平日里,试着找一位能谈情说爱的,大好红尘莫要浪费。” 燕捕快朝那名郭泥,语重心长叮嘱一句。 燕捕快话音刚落下,被叫作郭泥的玄镜司女捕快,整个人站在原地,脸上表情更加茫然了。 在此期间,沈良这江湖老油滑倒是一直保持很安静,假借左右看看,没有说话。 这个是别人玄镜司捕快里的内务,沈良并不属于这支队伍里的人,所以倒是不好随便评判什么…… 一行几人有说有笑的,继续前进,这一路上,沈良都是好奇打量周围。 整个病房子阁楼里,都是警戒森严。 很快,沈良便注意到一个细节,当走上木梯后,其中的八层,十六层楼看起来,有些古怪,似乎有结界。 而这八层,十六层的位置,就恰在整个病房子阁楼的上下分离两层。 手上有阁楼分布图,沈良目光一瞥,发现那是图已经被换过,更换成了新图,因为墨渍色泽看上去还很新。 在新图上,八层,十六层两层都是写着“禁”字,反倒是第七层和第二十层有些奇怪。 第七层写着:诡谲病房子,异常病房子。 第二十层写着内伤,外伤病房子。 没有对比,这样看上去,似乎很平常,可反观其它楼层来进行对比,就能发现到问题了。 第六层,外伤。 第五层,怪病骨病。 第四层,金木五行草药…… 这么一看,就立刻看出来问题所在了。 其它楼层都是只针对一种病。 唯独到了七层和二十层,有些不太一样。 并且八层和十九层居然走楼梯到不了。 稍稍一思索,便不难想到,这是有人故意,把八层和十九层两层的病房子,合并到了其余两层。 异常病房子,应该就是原本的第八层。 外伤病房子,应该就是原本的第十九层。 此时,沈良哪还能不知道,恐怕他这一趟的目的地,应该不是在十八层就是在十九层了。 过了不多久,随着几人的深入,沈良的这个猜想,很快便得到了验证。 当他们来到二十层后,一行人开始走楼梯下楼,通往十九层的楼道同样也有衙差守卫。 通过层层检查,一行人才终于成功进入真正的第十九层。 入十九层,首先是门口被一道无形法阵结界隔绝,使外界无法看清法阵结界后的情况。 沈良觉得这些法阵结界应该都是道门的。 而在法阵结界前,还有一个岗哨门,全天候都有最少三名衙差在值岗。 沈良目光微诧的看向这三人。 他在这三人身上,察觉到了来自修行者的厉害威压。 在经过一波波繁琐检查后,一行人才被放行,就见其中一名衙差在岗哨施展法决后,无形法阵结界中的一扇门打开。 放沈良跟着燕捕快进入其中后,才发现,其后是另有天地。 这是一个经过专门改造,被隔开一个个法阵结界的治疗病房子。 从通过法阵结界门开始,入目处就都是这些单间法阵结界房,密密麻麻,隔离开许多单间。 单单是眼前所目测的,就超过不下十间。 法阵结界房子是四面全是法阵结界巩固造的,坚固若金石,难以击穿,就更遑论以人力破坏了。 而在这些法阵结界房子里,放置着一张张病床,每张病床上都躺着一名病人,这些病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此刻全都被捆缚在病床上。 病床旁还放置有一罐罐古怪琉璃瓶子,有些还会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出来,不知道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草药。 不过有一点,很显然,这些病人的身体状况并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束缚久的关系,两眼呆滞,脸色很苍白,不是普通的苍白,是那种尸油涂面的苍白。 期间,还有不少郎中匆匆而过,站在法阵结界外,拿着卷宗笔墨记录着每个病人的身体状况。 而这时,沈良也发现到一个细节,那便是每个单间的法阵结界好像都是单向透视法阵结界,郎中大夫站在玻璃外,病床上的病人居然毫无反应。 处处都透着异样的古怪,但是沈良一路上都是静默跟着,并没有多问为什么。 一行人一路向十九层更深入地区前往。 那些郎中大夫,可能对于燕捕快等人的面孔早已熟悉,并没有人上前打招呼,而是各司其职,安静做着各自工作。 “嗯?怎么回事?” 忽然,沈良微微惊讶的惊咦了一声,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他感到惊讶的场景。 在沈良眼前,出现一个单间。 那单间上的法阵,铺满了血掌印,场面极其血腥。 四面法阵结界上都是血掌印,拖曳出长长痕迹,残忍,血腥,恐怖,给人带来极度不适应的感受。 只见里面的病床、和瓶瓶罐罐倒了一地,被砸成一地碎片,还没来得及清理,而原本屋子里的病人,已经不见。 这是沈良自来到第十九层后,第一个见到没有病人的屋子,难道是有病人逃出了此地? “准备求生草药,此人生命垂危,已经进入濒死……” “失血太多,已经昏迷,血药丸到了吗,这人马上需要进行救治,否则不需要我们救,病人自己就会失血过多而死了……” “臣闻、老柳,快快,我们一起医术施法,我们必须要与阎王一决高下,你们搞定掉这人的外伤,及时止血,我来稳住他五脏六腑的继续衰弱……” “血药丸到了吗!血药丸呢!该死的,怎么还没到!” 一声声急促声音,传入沈良耳中。 沈良神色诧异,听这对话内容,这里除了病人外,还有负责救治其他病人? 第四百九十四章 十成 沈良神色诧异,听这对话内容,这里除了尸油病人外,莫非还有需要救治别的什么病人? 燕捕快听到那一声声急促的声音,眉头一拧,脸上有冷色,加快脚步。 其余人包括沈良在内,也加快脚步跟上。 燕捕快几人似乎对这里的情况很熟悉,也对这种突发状况有所熟悉,只见他们没有问郎中大夫,直接往同一个方向跑去。 那是一个有别于法阵单间的医刀房。 通过医刀房的玻璃,可以看到里面正有六七个人在全力救一个人。 被抢救的那个人,身上穿的衣服,居然跟沈良此前看到的,法阵房屋里的那些病人身上的衣服一模一样。 这被抢救病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那人此刻惨不忍睹,浑身都是鲜血,鲜血淋漓的衣服,被郎中剪开后随手扔在地上,而流了这么多血,那病人早已经陷入昏迷之中,全无知觉,那几名郎中正在全力抢救。 这可是一条人命。 他们在用医术与阎王爷一决高低。 “怎么回事,里面什么情况?”燕捕快来到医刀房外,看了眼医刀房里的情况后,找来一名负责人。 看着眼前这名在燕捕快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的老人,沈良总感觉对方这张脸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好像是青松医馆的老馆长? 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这些人隔三差五就会出现在江郎天下报上,老人馆长赶忙解释:“现在躺在里面的病人,是昨天刚转过来的,转来时就已经是误食尸油第七天,病情极为不稳定。” “本来一开始,我们已经控制住这病人的病情,经过一夜的控制,病情已经稳定下来,然后打算今天就安排入别的名单里。” “但就在今早,这名病人可能是身强于常人,从束缚睡眠中提前醒来,因为人已经进入第七天阶段,暴力,行为古怪,都十分严重,已经完全丧失了神识和痛觉,他从床上挣脱,开始不要命的自残,想要从法阵里逃出来。” 按照老人馆长接下来所说,每个法阵的单间都有专门的警戒阵法。那边一有动静,这边立马发现,马上采取了紧急措施。 但他们制服病人时,还是晚了一步,病人因为失血过多,再加上病情进入第七天,尸油几乎附着了全身各大器官和骨髓之中,以及疯魔成性,一身血肉开始溃烂,这就加剧了病人的生命垂危。 而且,现在的情况是,那人失血过多,再加上气息孱弱,不利于伤势愈合,人能不能救得回来还是两说。 即便救回来,接下来的治疗能不能挺得过去,也是一个未知数。 听完老人馆长的话,燕捕快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站在医刀房法阵外,默默观察着医刀房内的情形。 “老弟,你上能行吗?” 约摸片刻之后,燕捕快忽然转头看向沈良。 此时,一旁的老人馆长,听到燕捕快对于才十几岁模样的沈良,称呼得这么亲近,终于诧异仔细打量起沈良来。 寻常人接触不到富商,富商接触不到大官,乞丐接触不到皇帝…正是因为所身处的位置,老人馆长才更加清楚燕捕快这些人手握大权。 在这乱世,这些人是拥有先斩后奏的杀生大权。 更何况是燕捕快这种在玄镜司门中,拥有着不小实力的人物,平时不知有多少富家人想要攀上这棵大树。 所以,当得知沈良如此年纪轻轻,就被燕捕快这么亲近称呼,老人馆长的心中怎能不吃惊。 同时心中生出了几分羡慕。 面对燕捕快看来的目光,沈良立刻明白过来燕捕快的用意,燕捕快这是打算死马当活马医,既然人救与不救都要死,不如赌一把,让沈良提前出手。 其实,燕捕快一直很器重沈良能快速净除邪魔的手段,要不然也就不会连夜为沈良申个腰牌,第二天马上带沈良来江城青松医馆了。 假如沈良的手段,真是如此厉害,有真本事,他不敢想象,那将能救活多少条无辜性命,是何等功德一件? 所以燕捕快想要赌这一把。 倘若沈良真能净除尸油,等于从根源遏制尸油,接下来只需药物调理便可。 综合以上种种,燕捕快才有了此前那一句。 “嗯,现在就能出手了,我可以试一试。” 沈良没有推辞,也没有给出确定,但他愿意出手救人。 燕捕快眸子一眯:“老弟有几成把握?” 沈良想了想:“不敢托大,大概有九成吧。” 沈良不敢把话说得太满。 九成? 不止是燕捕快,包括在场每个人,都是惊讶看向沈良。 九成,那不就相当于承认有十成的把握了? “哈哈,好好!英雄出少年!且准备下,你马上去救人。”燕捕快没有再多说,只是手掌一拍沈良的肩头,那是将信任,寄托在了沈良的肩上。 还有一份沉甸甸的救人使命。 “立刻通知医刀房里的人,我要送一个人进去!!” 燕捕快沉声说道。 就在燕捕快话落,医刀房里的那几名郎中,也都停止了手头上的活计。 带头出来的,是名年已古稀,白发苍苍的老人。 老人边摘下罩布,边叹气说道:“着人的暂时已经稳定下来,但是你们要有准备,他体内的气血损耗太严重,再加上失血过多导致脏器进步一衰弱,即便我们有最高明的手段,能不能支撑过去今晚也是一个未知数。” 通过几人间的交谈,沈良知道了眼前这名老人,姓刘。 就连老人馆长,都要尊称其一声刘老。 有关于刘老的身份,几人言语之际都是只言片语,只知那老人馆长很推崇这位刘老,提到过一句对方好像是江湖有名之人。 原本是可以安心待在山林里度日,不需要东奔西走,但为了青松医馆里这么多病人,这位老人家甘愿放下平静生活,赶来江城参与辛苦救人。 自从来到江城,常住在病房子阁楼后,深夜面对病人,早已成了在场所有郎中大夫的家常便饭。 这是名值得尊敬的老郎中。 就在说话之际,燕捕快那边,已经让沈良准备进去。 第四百九十五章 且等 刚从医刀房里出来的几人,一时有些不明所以,这年轻人是谁? “他是跟燕捕快同一类的人,他有办法能救治病床上的人。”老人馆长适时低声为刘老等人解释一句。 所谓的跟燕捕快一类人,正是指沈良是修行的人。 当走到如今这个地位的人,哪里还能不知道天地灵气反哺的事,刘老闻言后果然先是面色一变,随后是目露惊喜。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沈良开始走入医刀房。 原本,其余人也想要跟入,但沈良还不等这些人跟入,就已经迅速先关上医刀房的法阵门。 他并非要施展什么密不可传的医术,而是他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单单是他不是寻常岐黄道修,却能修炼到幽夜使层次,幽幽众口之下,这就很难解释得清了。 所以能避人耳目便避人耳目。 哗啦,法阵的门扉关上。 而原本想要看个究竟,想要跟入的其他人,吃了一个措不及防的闭门羹,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跟得最近的人甚至差点没反应过来,差点就要撞到法阵门上。 几人顿时撇撇嘴,但是咕噜咽下两口唾沫,没有人多说什么,也没有人心生多疑。 他们只以为是救人期间避免被打扰,所以沈良才会将他们全都拒之门外,更何况人家说不定要用什么秘传医术,旁人在一旁窥探怕是不太好。 想想这么做倒也说得过去…… 医刀室中。 沈良衣冠端正,脸上蒙上白布,人一进入,首先便是闻到很浓郁的恶臭血腥气味。 只见那地上还丢弃着从病人身上剪下来的,沾染了大量血迹的衣服。 一旁的木桶里几乎堆满了刚换下来的染血麻布。 脚下有些湿润,那是因为就连地上也残留有不少血迹,应该是那些大夫郎中,在抬病人或救病人期间,从病人身上无意中滴落在地上的鲜血。 不过现在还不是在意这些东西的时候。 沈良走到床前就开始动起手来,一步步小心翼翼来到木床前,这个时候,他才发现,病人身上有许多刚被先前看到的那些大夫郎中缝合止血的疤痕,伤口。 一眼看过去,最为显眼的地方,莫过于左手的虎口和胸膛到腹部一道深深,狭长,像是用钝刀砍出来的可怖伤口。 此时病人的全身都被绑上了竹板夹用以固定碎裂的骨头,就好像是病人曾疯狂自残,疯不断扭曲自己的身体,并且也完全感受不到痛楚,所以才导致指骨全都碎裂,于是绑上了竹板夹进行固定。 即便绑上了竹板夹,看那模样,就算保住性命,恐怕今后这手也是废了,再也拿不起医刀。 除此一眼看过去显眼的长长疤痕之外,缠着白布条的身上还有大大小小伤口,多达十几处。 这全都是在他疯魔之后,疯狂自残所导致的后果。 而此刻,木床上的病人,因为失血过多又三魂七魄本就已经是风中残烛,所以他还在昏迷不醒中。 此时此刻,看着木床上还在昏迷的病人,正站在面前的沈良不由得去深呼吸一口气。 他看了眼医刀室法阵之外,正带着期望目光看来的一张张面孔,尽管外面的人此刻已经看不到,被自己用障眼法给遮挡住,但他还是刻意背对身后法阵结界,开始了救人。 沈良撸起袖口走上前来,用手掌轻贴胸膛。 气血鼓荡不止,燃烧出磅礴法力! 血管之中,一缕缕法力,顺着皮肤相触,一路经过各路穴道贯入病人体内。 然后在庞大的神台操控力,与精准的血脉控制,法力被分化成数股,开始“查看”起病人体内的身体状况。 首先,沈良便运转法力流经到病人的心脏。 其次是五脏六腑的其它地方,看那模样,尸油已经渗透进五脏六腑之中,五脏六腑全都萎缩了一圈,衰弱的厉害,已经危及到生命,恐怕过不了几个时辰,三魂七魄便会被附身的小鬼所占据,彻底成为一具尸油人。 法力洞察还在继续。 越是流转,他越是发现的更多东西出来。 这床上的病人身体里的充斥着一股极为阴冷的煞气,犹如藏穴其中的冰窖一般。 每挪动到下个经脉,都仿佛在泥沙中行走一般。 很快他便明明白白发现到,这种阻滞之感,是来自病人那古怪至极的血液。 那床上病人的血里,掺杂有厚厚一层的尸油。 而且,正是这些尸油侵入骸骨血肉之中,阻碍了血肉的流动,在血管里越积越多,血管越变越细。与之同时,这些尸油还在不停将病人体内的阳气转换为阴气。 这是一个十分可怕的,将人变为一个无情傀儡的过程。 沈良并没有一上来就立即将鬼邪驱出体外。 就在不久前,他因为已经有过一次将鬼附身驱赶的经验,并未立即施展强硬手段,所以得先弄明白这病人整个身体状况,才好采取更好的办法出来。 就在这期间,医刀室外,法阵结界外的几人,却一直在无声等待着。 不知结果如何的苦等,最是消磨人心。 可一直在一旁的燕捕快镇定自若,一点都不出声,自然,在场的其他也不敢出声,空气仿佛陷入熔浆凝固成生铁一般。 又是片刻过去,终于有人按捺不住性子,忍受不住这种古怪的气氛,那名老人馆长忍不住开口问:“那个,燕大人,这法阵里面好像一直没动静?您看,是不是…” “诸位莫要惊慌,且再等等。” 燕捕快如个铁墙般伫立,隔着法阵,像是能看透障眼法般,一直注视着医刀室里的沈良背影 又苦等了半个时辰过去。 此时病房子里的沈良还是保持着站立姿势不变。 外面的老人馆长见半个时辰过去,也不知道里面究竟如何,于是再次忍不住道:“燕大人,你看,怎么还是没有动静。” “以前医馆里的大夫郎中治疗这些尸油病人的时候,他们脸上的都会很痛苦,喉头发出古怪声音,而且还会剧烈挣扎,可现在?” 第四百九十六章 瞬息的功夫 “以前医馆里的大夫郎中治疗这些尸油病人的时候,他们脸上的都会很痛苦,喉头发出古怪声音,而且还会剧烈挣扎,可现在?” “这里面也太安静了吧?莫不是那位少年不行,医治不了这病?” “诸位莫要惊慌,且再等等看。” 燕捕快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平静地说道。 虽然燕捕快话虽如此,可医刀室里,法阵之后,至始至终都是平静,没有在场大夫郎中想象中的痛苦嘶吼和剧烈挣扎。 不知不觉中,又是半个时辰过去,老人馆长拿出手帕,擦掉头顶的汗水,可是他刚想要再次开口,忽然,一直寂静无声,一根银针落地都能听到咣当声的医刀室里,此刻终于有了动静!! 病房之中,只见木床上的病人,突然胸膛高高弓起,脸被涨得通红,脖子的喉头部位在不断蠕动着,似乎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胸膛往脖子涌动。 就在下一刻,哇的一声! 从口中吐出大量墨汁黑血,粘稠油腻,十分恶心。 障眼法消失,法阵外在场的人,都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到。 而且,当木床上的那位重要病人,在将如墨汁般黑血吐完后,人又重新平静躺着一动不动。 然后,那帮郎中大夫,隔着法阵看到,地上那团恶心黑血,变得古怪起来,仿佛像是活物般,开始在地上爬行蠕动起来,想要朝医刀室墙角的法阵找到缝隙逃窜。 正当有没见过这阵势的郎中刚想要提醒惊呼时,那医刀室里的青年道人沈良,宛如背后长了一双眼睛般,早已看破了一切,所以风驰电掣般出手了。 他只是手头上啪的打个响指,一簇明亮火焰跳出,屈指一弹。 仿若云淡风轻的不经意。 就把地上那团如墨般黑血,当场烧成灰烬。 这能力,似乎是将岐黄术中的五行之火掌握的十分纯熟,手掌上带着炽热,如烈阳般的火焰,能够焚物一切。 一缕元炁轻松到手。 这个时候,沈良恰好看到医刀室外,众人脸上的惊诧和不可思议表情,他笑着转身朝外面的人作揖行礼,像是在说献丑了,然后整理衣冠,收拾了下后,踱步走出了医刀室。 其实,沈良哪是将岐黄术中的五行之火掌握。 那不过是用自身法力流转,施展出来的吐焰神通,将地上的尸油化作了灰烬,他是刻意模仿岐黄修行者中的五行之力,不然就无法解释他的神通了,若是真用什么幽冥之火,或是狐火,恐怕燕捕快都会怀疑自己的来历。 “方老弟,看你这胸有成竹的样子,莫非这就成了?”率先开口问询的,是燕捕快。 旁人都没敢说出口是不是医治好了。 此时此刻,不单单是燕捕快,其他人也是有些惊疑,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前后才过了多长时间? 就这么简简单单,都没看到出手就治愈了一名尸油病人? 沈良看着眼前其他人的脸上表情。 他忽然有种错觉…他即便刻意拖延了一些时间,尽量不暴露自己的真正实力,良道士还不想惊动朝野,可好像…即便已经拖延了不少时辰,依旧还是让这帮大夫郎中有些不敢相信? 沈良眉头微微周六一下,然后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谦虚的话,直接点头算是承认了。 者事情就是如此,又何必遮遮掩掩,过谦就是自傲了,所以还不如索性大大方方些承认。 随即,就在沈良点头之后,立马就响起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那几名大夫郎中甚至来不及表达头头上的宽慰与喜悦心情,人已经迫不及待冲入医刀室里。 在一阵繁琐的诊脉,看面相,针灸脉搏后,只听得医刀室里响起一阵阵惊呼声音,大呼不可思议。 燕捕快嘴角露出了笑意。 看得出来,燕捕快此刻很高兴。 而其余人,就更是惊讶得大跌眼镜,一时咋舌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啪! 燕捕快什么也没多说,只是一只手掌,重重拍在沈良肩头。 “老弟,你果然没有令我失望,此事多谢了!” 虽只是几个字,江湖道义却已经沉浸其中了。 接下来,沈良终于知道,为什么其他人会那么惊讶看着他了。 原来,大夫郎中对这尸油病人以往的治疗,就像对待死马当活马医治一样,针灸猛药,以毒攻毒,各种方法折磨。 因为既然已经误食尸油,就等于在人体内养了一个恶鬼。 这寻常医术治疗可救不了,只能想办法去强行驱赶出病人体内养着的阴祟脏东西。 那木床上的病人自然痛苦难熬。 因为尸油已经深入骨髓、内脏的每一处,将这些东西一点点逼迫出来,就好比是刮骨去毒,其中痛苦自是不为外人所道。 哪像沈良,法力洞察,能摸清脉络,而且本身也有如同武夫一般,磅礴至阳的血气。 他用得是元炁修习,褪去肉体凡胎,这越是往后,一身气息犹如乾坤大道,阴阳抱守归墟,气血不动则已,一但周转起来,就如同炼丹炉子一般炽热,良道士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往那一站,可直接杀邪魔妖道于数里之外,十里内,妖邪避退,百魔俯首。 当然了,以沈良现如今的境界,他还做不到十里内,妖邪避退,百魔俯首,这般神异。 可当他站得近时,就如一张护身宝符一般,对于妖魔邪道而言就是天生的克星,寻常的妖魔鬼怪可承受不了他一身的法力,就会自动敬而远之,不想靠近。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修为体制,所以就有了后来的一幕,尸油病人体内附身侵蚀骨肉的鬼物,也就是那团如墨汁一般的尸油,忍受不住炽烈阳华,企图脱身想逃,结果最后被沈良一个吐焰就诛杀掉,烧了个魂飞魄散。 所以,寻常的大夫能不能治好得另说,能不能根除尸油也不好保证,而且需要很长的时间,可是到了沈良手里,却是瞬息之间,便顺利治愈成功。 第四百九十七章 谈笑 到了沈良手里,却是瞬息之间就将尸油驱逐,顺利治愈成功。 可想而知燕捕快他们为何表现得这么惊讶了。 不过,其实若是让他们知道,沈良其实连片刻都不需要,只需要眨眼瞬间,不知道是否要惊掉下巴。 沈良只要稍稍燃烧胸膛中的血气,周转一点法力出来,就能像炼鬼火炉一般,让妖魔鬼邪自行退散。 其实,沈良还可以用法力顺便帮那名病人疗伤,治好对方一身伤口的断裂骨头,但是他没这么做。 这关乎到他自身的秘密和《请仙箓》。 接下来,一缕元炁入手。 一缕元炁入手…… 沈良发现,这第十九层更像是濒危病人集中到一起般,这里的尸油病人,都已经被尸油侵入骨髓,对鲜血极度渴望。 而第八层的尸油病人们,反倒看管得没那么严格,都是些刚中了尸油的病人,误食尸油还没有多少天。 来回奔波了一会,沈良最后一共斩获到十八缕寻常元炁。 而此时,才只是治疗不到一半的病人,沈良的目的,主要是治疗那些濒危的病人。 还有剩下大半的病人,在床上躺着等待救治。 “燕捕快,这接连楼上楼下的奔波,我的修为已经开始有些吃不消,还有剩下的病人,就且先让他们等等,而且剩下的病人都是暂时没有姓名之忧的,那么后面几天我再陆陆续续来治疗。” 当把最后一名濒危的尸油病人治愈后,沈良悄悄变脸,使面色看上去苍白,额头上虚弱出汗,口气虚弱的说道。 其实,沈良完全可以一天内把所有人都治愈。 但他没有这么做。 打算先不着急,若是太过惊世骇俗,反倒会惹人猜疑之心,所以尽量不要太引人瞩目。 当跟在后面的大夫捕快,听到沈良终于累了,燕捕快跟其他人都是轻舒口气,心中都是在想:“原来这厮依旧是个青年人,沈良不是真的修为灵气浑厚,远远超出常人,原来沈良也跟我们一样,也会灵力神识耗尽的时候。” 燕捕快朝沈良半开玩笑说道:“良兄弟,你今日这般手段已经够惊世骇俗的了,已经远超常人认知,就在刚才我还差点以为,良兄弟你今天要把青松医馆里的所有尸油病人,全都一天完成治愈!还好,良兄弟你这修为能够有如此浑厚灵气已经是不凡,但不论如何却依旧是是凡人,不是神仙!” 听到最后一句话,燕捕快面生喜色,难得带了点诙谐语气说道。 根据先前燕捕快的说辞,目前他们找到比较稳妥保守的治疗尸油的方法,主要还是以通过吞药、针灸和泡汤药这类寻常的医道手段治疗为主。 不过,那些尸油病症轻的那些病人,倒是可以使用温和的手段,尽量减轻他们的痛苦和思绪负担。 只有那些尸油病症重的人,才会不得不用到强硬的手段,相信你也已经了解到,医道上的强硬的手段会给病人身体带来极大负担和痛苦。 毕竟到了这一阶段,那些尸油,已经深入到骨髓和五脏六腑,寻常手段已经无效。 如果沈良来的第一天,就把所有人治愈,这可不就是仙人下凡? 而这个时候,离沈良来到青松医馆,已经快到正午时分。 那位医馆的馆长倒是识大体,客客气气坐庄提出邀请,想留下沈良和燕捕快他们留在青松医馆吃饭,沈良作揖婉拒 他可不想吃官场上的饭桌,实在过于拘束,还不痛快,还不如回去多修炼一个时辰。 当沈良离开青松医馆的时候,推算下时辰,已经过了正午了。 当燕捕快亲自送他回到平安巷子时,正好是午后。 说来也是巧,沈良刚下马车,跟燕捕快道别,刚好碰到一位镖局的镖差骑着一匹老马进了平安巷子里。 那镖差兄弟一边寻路,一边手握着缰绳,背上还背着包裹物沈良刚想提醒一句让镖差兄弟小心些,结果,镖差兄弟正好与沈良同时停在了自家门口,两人相望一眼。 “小道士,你的名字?” “沈良。” “那没错了,这是你的镖物…” 过了会,沈良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早已经远去身影的镖差兄弟离去方向,然后拿着一个包裹,回了院子里。 莫非是那位佛门的女子又送来什么东西了? 不会又从国库里偷了什么玩意出来吧! 包裹被用沉甸甸地木头盒子封装的,沈良一看名字,不由得心头一慌,果然…… 当沈良回到家门口时,还是老样子,糊涂大仙花想容迫不及待从方术匣子里钻出来,四处玩耍起来… 沽南的夏日昼长夜短,晚上辰时过后,天色才开始昏暗下来。 此时的夏伏天气变得越来越闷热,值夜的马头跟几名护院坐在府门口,几人正在天南地北的胡侃,马头说累了,于是拿起茶壶,对着茶壶嘴仰头灌了一口凉茶。 忽然! 马头似看到什么吃惊画面,噗,一口凉茶水从嘴里猛地喷出。 然后是一阵狼狈的咳嗽声音… 洒金老街。 当糊涂大仙花想容,一蹦一跳跑进商有才的草编店里的时候,商有才先是一愣。 然后作揖开怀大笑。 如今的花想容已经痊愈,而且也活泼了不少。 “哎呦,原来是金屋藏娇,这铺子里还有这么个小仙美人!” 出乎意料的,草编店内还响起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直到这时,沈良才走进商有才的铺子里,一进铺子店,他就看到了一位半熟不熟的人,穿着戏子红娘衣服,是那名老是唱江湖戏曲的满花楼卖艺女子。 今天的她,还是老样子,穿着一身长袍戏服。 似乎平日里她也是会这么穿着一般。 “这位姑娘长得好生俊俏。”满花楼女戏子瞪大一双美眸,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走进店里的沈良和一旁跟着的女子。 沈良倒是一如既往,穿着他那件说不上寒酸,但也好不到哪里去的干净灰蓝道袍。 有些时日未见,难得相聚一次,随后,众人一直高声笑谈到后半夜,才最各自离去。 第四百九十八章 趁早离开的好 随后,众人一直高声笑谈到后半夜,才最各自离去。 而那位满花楼女戏子,在说说笑笑谈了有半个时辰之后,人不知什么时候已默默离去。 沈良都忘了问她,今天怎么又来这人迹罕至的铺子里,今天又是在唱什么江湖戏码,所以来买两件蓑衣之类的充当戏服? 不过好在,这女子已经算得上熟客,一回生二回熟,定然还会再来的…… 接下来的两日,江城恢复了往日的平平淡淡,城中百姓太平得很。 在这期间,沈良每天白天,都会去青松医馆帮助治疗那些尸油病人,所以每天都会有十几缕元炁。 到了晚上,则是洒金街、风水铺子西街两头跑。 一直等到了第三天的时候,沈良这才终于治好青松医馆所有尸油病人,当治疗好所有人的时候,他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 这几日这些元炁赚的轻松,而且一举两得。 既救了人,自己也得了不少的好处。 当沈良带着思索,离开青松医馆,回到住的平安巷子时,那糊涂大仙花想容又跑出来作怪。 不过沈良今日却是有些心不在焉,因为他需要出行一趟,一位曾经结交的江湖朋友请他赴宴,那位朋友是沈良随师父浪迹江湖之时认识的,名叫陆小星,之前那个镖差的包裹,就是他送的信件和邀请函。 接下来,沈良开始收拾细软,做好出远门的准备。 带上衣物,干粮,和孙富贵,胡先生等人打个招呼。 最后来到西街,找风水铺子里看店的老骗子要来一些新研制的鬼运香火,有备无患。 就这样,一切都安排妥当后,他连夜驱赶马车去位于沽江以北的扈都。 只是,沈良并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开后没多久,有人急匆匆去了洒金街,找上胡先生的香烛店。 铜钱镇子里,出事了! 沈良的马车,是从江城走的官道,直去扈都。 这一跑便是三天三夜。 扈都。 夏伏的扈都,还是处在雨季的时候,下了马车的时候天上正下着大雨。 扈都是靠江,雨水充沛,一年到头气候潮湿、阴雨连连。 虽然现在是雨季,天上还在下着雨,但此时的扈都天气,本地的人倒是习以为常,潮湿,到处都是水和烂泥,路难行的很,所以空气里已出现闷热之感。 好在江城也时常下雨,沈良带了油纸伞和蓑衣。 倒是免去了变成落汤鸡的麻烦。 沈良和陆小星刚在驿站见面,正要跟随人流前往镖局去取行礼,当他们走到一条驿站外的廊道时,忽然,其中有一名路人发出一声惊呼。 那人打扮有些古怪,说着沈良听不懂的语言,但看那头上缠着的白布,沈良立刻认出来对方似乎是北域人。 这地方倒是鱼龙混杂,什么地方的人都有。 沈良随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去,结果就连他,也愣了一下,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位北域人反应这么大了。 只见,有一驾四马拉的马车几乎差不多同时到的驿站里,此刻正有一口口的石头棺椁,从马车上卸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驿站周围已经站满了衙差,那些石头棺椁全都被秘密运走,周围站满一圈负责警戒,一身戎装的官兵。 沈良粗略一数,就他眼前所见到的石头棺椁数量,就已经多达几十口之多。 甚至,因为下着大雨的关系,雨水淋湿石头棺椁,有大量污浊泥巴顺着棺椁,被冲刷下来。 驿站外面的官道上此刻变得黄水横流。 “老沈,这些马车上,怎么会在此地运下来这么多棺材?” “而且看地上那些从棺材上冲刷下来的泥土,这么多的棺材,该不会是官府想借死人财,于是刚从哪座古墓或是地底下挖出来吧?”陆小星也在好奇看着玻璃走廊外的机场跑道,低声问一句沈良。 并继续疑惑说道:“可什么样的古墓或是棺材,居然要用到这么多精锐官兵前来负责护卫?而且,既然都已经有如此阵势的马车走官道运送,为什么还要中途停下来卸货,直接运到库里不是更好,在这地方倒是显得有些显眼,此地江湖探子多得很,恐怕要不了多久,这事得在江湖上传开了。” 沈良一直在注视着官道,那些从马车上卸货下来的石头棺椁。 “也许这些棺椁,是从哪个边界之外盗挖来的,所以藏在朝廷马车上,偷偷带回来也是有可能。”沈良漫不经心的说道。 “又也许这些棺椁本身就不属于扈都,这里只是一个暂停之处,只是这些棺椁背后主人的势力很大,或许是朝廷上的大官,能够调动朝廷的精锐兵马,当然不凡。” “如果我们想安然待在扈都,并且在之后安全离开扈都,我觉得,我们应该莫要多言多看,不要对那些棺椁瞎去打听什么出来。” 正所谓遇事莫多问。 沈良觉得这句话太对了。 当你试图去窥探别人的秘密时,在那冷冷的角落里,同样地,你的背后同样多出来一双窥探的眼睛,甚至是冰冷的刀锋。 “不属于扈都?” 陆小星一愣。 陆小星在江湖上经历的事情,与沈良截然不同。 所以他很难想象沈良身上发生了什么,也是可以理解。 不像沈良,他思考一件事前,会下意识主动去想会不会又是跟修道,邪道,妖魔鬼怪有关系? 这并不是说陆小星在江湖上没有戒备之心。 而是,接触事物的不同! 所遇之事不同,所看到的事物也是也不同。 似乎是为了验证沈良此前的话,这边的北域人一时间张望,站在原地滞留不前,很快引起那些衙差的注意。 没多久,就有带刀官兵,带着一队身着戎装的扈都官兵,过来带走北域人,估计是被驱赶出去了。 那些官兵的态度倒是很客气,他让大家不要拥堵在走廊里,妨碍到其他人。 同时也善意提醒,此地现在被官兵围堵,若是不想惹事上身,还是趁早离开的好。 第四百九十九章 争锋 以免触犯扈都当地法律,或是被官兵误会拉去审问。 如果这里单单只有小厮,小二,可能这些江湖人士或是货郎货商,还会不服管教,闹起来。 但面对着沽南精锐官兵,那一身嗜血气息,和一个个杀气腾腾,绝对是在战场上杀过人如刀锋般尖锐的目光,在场之人全都一声不吭,老老实实如鹌鹑,先是挨个排队,被官兵严查后这才放行。 沈良和陆小星对于被搜查,倒是无所谓。 整个过程都是配合的很。 宽衣解带什么的脸皮厚的很。 或许是沈良和陆小星两人识趣,获得了官兵的赞许,又见两人是本地沽南的,官兵倒是没过多为难他们,只是稍稍搜查后,便放他们和其他来人的人走了。 原地只剩下那些有意打探、不是沽南的人,在接受严格盘问和搜查,如果来扈都或是身世有些疑虑,恐怕就是要直接被遣返,甚至关入刑部大牢。 混在人群队伍里,一边往行礼托运点走,陆小星一边小声嘀咕道:“老沈,这扈都的驿站果然有问题。” “看来老沈你之前的那两点猜想,很有可能猜对了。” 现在还身处在驿站外的官道,沈良没有过多议论,只说了一句,等离开了此地后再说。 陆小星马上会意,一路上闭口不谈此事。 接下来,一行人收拾好细软,也很快与江湖宴会派来的人碰面。 整个结识都很顺利,离开客栈,坐上在当地租来的马车,接下来,他们一路颠簸赶了好几个时辰的路,才终于抵达目的地。 距扈都首都半日路程外的另一座小镇。 到了晚上的时候。 扈都的夜空,倒是比江城干净许多,清澈,倒是难得清闲的好地方。 扈都这地方却是一处世外桃源。 接下来就是为沈良的接风、洗尘…其实说是接风洗尘,倒不如说是炒几个小菜,几位江湖朋友喝酒罢了,没有那么多礼节可讲。 在晚上,那位请宴会的亲自出面,调侃几句沈良这匹千里马,终于在江湖上小有名气,顺便把沈良介绍给在座其他一些人。 因为此前已经听过了良道士的称号,饭桌上的氛围,大家表面上所表现得倒是很融洽,当着庄主的面,彼此都很客客气气。 沈良也在饭桌上,也再次见到了陆小星一直爱慕的一位女子叶晚如。 叶晚如。 当下江湖上十分有名气,赫赫有名的大美女。 这位年纪轻轻,一身功夫了得,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有名的江湖后人,江湖上此人在四大花旦里最年轻,正值豆蔻年华,江湖上的英雄无不爱慕。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沈良被安排的位置,恰好就坐在叶晚如的身边,这倒像是别有用心的一般。 也就是离庄主最近的位置。 或许这是庄主的刻意安排,以示对沈良的重视,似乎是为了提高沈良的江湖地位,又或是故意把他摆上来,成为众矢之的,不论如何,这位庄主的城府,可小叙不得。 当然,沈良不是愣头青,可不认为庄主是圣人,主动为他做好人,大家都是老狐狸,自然都是心中有数。 虽有陆小星在一旁,但是他的戒备之心仍然是十分警惕。 为了顺利筹办这场江湖宴会,庄主可以亲自放下身段,为沈良斟酒,为这位江湖刚出名的侠客铺路。同样,也是在警告在座其他人,他能为顺利筹备,亲自放下身段,同样,为了顺利筹办这场江湖宴会,树立威望,谁如果在这个时候故意给他找麻烦,他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想不到公子丰神俊朗,好似得道仙人,相见恨晚。” 叶晚如不仅有着羞花闭月,沉鱼落雁般的容颜,也有着极好的富贵小姐般的修养,她没有摆出面色,而是主动伸出一只纤纤玉手。 沈良落落大方的跟叶晚如握了一个手。 叶晚如的手温润如玉,很软,沈良感觉柔软无骨应该就是形容的叶晚如的手。 “姑娘,不知道这相见恨晚,究竟有多恨?” 沈良嘴角一扬的开了句玩笑话,眸子中暗暗闪过一抹冷色,手掌轻沾即止的马上放开,既不怯场,敢在这宴会上周转自如,同时也知礼数,表现得光明磊落,众人心知肚明这看上去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实则是个老狐狸了。 或许是就连叶晚如也没想到,沈良不仅没有在她面前发怯,不仅应对自如,反过来居然当面调戏她。 这等胆魄与见识完全不像是一个江湖雏儿该有的,而是散发自骨子里的老奸巨猾,才能表现出这么自信和淡定从容… 叶晚如那张倾国倾城,容颜美丽无瑕的秀美脸上,出现微微怔神。 然后,叶晚如笑了。 笑得明媚动人,如明月清风探出乌云一般,顷刻间将屋子里短暂的沉默打破。 “沈公子真会说笑,莫要调戏我一个小女子,我可禁不住这般言辞。” 这… 饭桌上一众人一脸懵逼,还有吃惊表情,就连还想着要把沈良介绍给叶晚如的庄主,同样是有些茫然。 这两人还真是相见恨晚?一个比一个滑。 或者说…臭味相投? “哎,哪里哪里,现在的女子总说,汉子根本不懂女子喜欢怎样的人,你们女子喜欢的是正经里带一点不正经,但这点不正经还不耽误正经的那种…可你们是否有了解过我们的内心?哎,熟不知男儿有泪不轻弹啊…” 沈良与叶晚如四目相对,动情说道。 看似调情,不过这其中之针锋相对,针尖对麦芒的刺痛,不足为外人道也。 面对沈良的深情目光,叶晚如那双水剪美眸中,并没有出现慌乱或紧张,脸上依旧维持着礼貌微笑。 她忽然道:“敢问公子,你相信所谓的天命吗?” “妾身觉得你真是面熟,莫不是我上辈子的情郎…另外,庄主的确没说错,你果真是少年英雄。” “哪里哪里,姑娘谬赞了,我看姑娘才是真女中豪杰,更何况姑娘有如此仙人姿色,我怎敢高攀呢…” 第五百章 血战 两人俏皮话说完,就见沈良和叶晚如两人同时相视一笑,谁也没再提之前的事,而是重新转过头,面对在座的其他人。 接风晚宴上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看来这两人根本就不认识,刚才只是在暗暗试探对方罢了? 而相互的夸赞,不过是话语中的争锋较量。 “妙哉妙哉!我果然没看错人,沈良,本庄主果然没有看错你,你生来就是江湖豪侠的料子,不需要刻意雕琢,这般见识唯我江湖中人可担当。”在场人中最高兴的,莫过于庄主了。 “原本我还担心,你第一次就跟在座诸位,这么多江湖有名人物一起相聚,会不会紧张或怯场,一时间不敢出面,怎料,有见识之人果然非凡,我这个伯乐在江湖上时常打探一些青年才俊,一听说你的事情,我就知道此此人不简单,一开始就没看错你,你一来就跟我们的晚风对峙,刚才我也差点以为你们两人早就认识,以为你们是失散多年的青梅竹马呢。” 沈良直听得皱眉不已 庄主,他这算是夸赞还是贬低?将自己与一位女子比较,但是又听不出什么不妥之处! 果然,这庄主才是真正的老狐狸,让人猜不透他的用意。 最后,这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良跟叶晚如“相见恨晚”的关系,沈良得到了其他江湖人的认可,一桌人倒还算其乐融融。 这顿饭一直断断续续吃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沈良也知道了自己接下来的任务,受邀前来所谓何事,而且有多么繁重,以及所要负责的具体有哪些。 一直吃到深夜,这顿接风洗尘的饭才总算是吃完。 在临了离场前,沈良起身主动为身边叶晚如搬开椅子的时候,沈良乘着其他人不注意,近距离悄悄说了一句谢谢。 叶晚如很美,乌发光可鉴人,眼如秋水,身段修长,整个人肌肤嫩白如一具羊脂玉雕一样,美得明艳动人,她没有说话,心照不宣的一笑。 从一开始,沈良就没高傲到认为他一出场就赢得了一位声誉赫赫,江湖仙人叶晚如的好感,然后故意与他做戏给在座的诸位看。 叶晚如应该是事先跟庄主商量好,特地在饭桌上关照他,带他尽快冒出头来,让众人知晓一下。 所以才会突然跟他“打情骂俏”,让旁人也晓得他的低语与为人之道究竟如何,倒不是有意刁难。 这点,沈良打从安排助座位上就看出来了。 这一顿饭,主要是跟一些不认识的人、庄主、以及几位江湖重要人物一起吃的,陆小星连日奔波,这一来一回早就困顿吃不消,并不在这宴会上,而是回去倒头先休息去了。 当沈良回到专注安排的屋子里时,在屋子里呼呼大睡的陆小星,立刻迫不及待睁眼醒来,冲上来连忙问询沈良。 “老沈,有没有在桌上见到我家的叶晚如??” 沈良点点头。 “陆小星,一个男子汉整日在这饱受相思苦,怕是不太妥,男女之情鱼水之欢,何不快哉江湖。” 陆小星反驳:“你一个道士懂什么叫鸳鸯戏水?” 沈良满头黑线。 罢了,送死之人救不得。 就在两人说话之间,忽然,人站在屋子里,感觉屋顶都在摇晃,与之同时,窗外传来哒哒的铁骑声音。 “这是怎么了?” 两人连忙跑到窗前,结果就看到一架架铁甲马车,正从窗户前的官道上疾驰而过。 但这不是最引人注目之处,更加令人皱眉的还是,眼前这些马车车队怎么看怎么熟悉? “嘶,看着有些眼熟啊,老沈,我怎么感觉,这些就是我们白天在驿站里看到的那些马车?也就是说…这些马车里装着的,该不会就是那些石头棺椁吧?!” 陆小星诧异叫出声。 其实不用陆小星说,沈良也已经认出这些马车,正是白天在驿站馆子所见到的那些吗车。 这支铁甲马车的车队很长,朝廷铁甲马车,重甲官兵,一一走过去。 这些铁甲马车的马都是精悍彪马,远超寻常马匹的高大健硕,这一队几十匹当跑过去时,街道两旁的屋楼墙壁一直微微摇晃,足可见这马车队里所运的石头棺椁有多么沉重。 而军车突然出现在市区,也引来许多人市民和游客,拿出手机,纷纷拍摄和围观。 人人脸上露出兴奋和惊喜神色,讨论纷纷。 这或许就源自于普通人对强者的崇拜。 车队很快驶过,随着车队渐渐远去,酒店客房里的摇晃感,明显减弱了许多。 站在窗口,一直看着车队远去,消失在城市街角尽头,沈良和陆小星转过身来,准备今夜到此为止,且先休息。 因为明天开始,就要有很繁重的布置任务了。 那位庄主要召集江湖上天下英雄豪杰,评定三甲,这在江湖中是一年一度的盛况,每次都有有威望的侠士筹备,沈良也是受邀前来。 可就在沈良刚转身回客房没过多久的功夫,忽然,只听得耳边轰隆! 一声突如其来的轰雷之声,在黑夜上空回荡,打破夜空的平静。 就连房梁上的土渣灰尘,被震得沙沙掉落了下来。 紧跟着,是木纸窗外的官道传来骚动声音和争论吵闹的声音。 刚准备宽衣解带,休息下来的沈良脸色微变,马上跑到窗前拉开窗帘,就看到月华夜幕之下的城市,有一团大火在熊熊燃烧,伴随着浓烟滚滚,火势冲天,直把半边天都烧得通红。 不过,这一切在刚刚开始,此刻的城市里发生更大的骚动,居然传来了厮杀和刀剑嗡鸣的交战声音,箭弩发出嗡嗡破空之声,在空旷夜空里,正有一场生死血战。 刀剑无眼,这边的夜幕血战,直接就引发了道旁里一些百姓的更大骚动,人们看见漫天血雨火箭,四处乱放,顿时匆匆起身,细软都来不及收拾就开始争相奔逃,吵闹声,还有推搡争执声,络绎不绝。 第五百零一章 始终 人群不断推搡着,就像密密麻麻的鼠群,远离杀伐的方向纷纷朝客栈这边方向跑来。 因为惊慌失措的乱窜,还引发了一些踩踏事情。 此刻的官道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老百姓惊慌失措,像是失去了方向的羊群。 人群之中已经完全是乱了套了。 客栈外的官道上,陷入一片恐慌的混乱之中。 看着街上惊慌乱跑的老百姓,沈良眸子一眯,并没有关注这预料之中的混乱,而是去把目光,穿过这些平民,隔着窗户口遥望向大火燃烧的远方。 倘若他此前没记错的话,那里正是铁甲马车车队离去的方向… 莫非这场突袭是因为是有什么江湖上的宗门早就埋伏好,盯上了那些马车里的石头棺椁吧? 那些石头棺椁里,究竟装着些什么物件? 竟然惹得那些死士出手! 此时此刻,同样是站在窗前的陆小星,一脸目瞪口呆看着远处的大火和密集的箭雨声,因为太过吃惊忍不住惊叹:“他娘的!城市里的埋伏血战!虽然也算是历经江湖风雨,不过这可是沽南朝廷的铁甲兵,算是沽南的精锐官兵,每个兵将都身经百战,究竟是什么人,敢对这队伍出手,而且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出来,摆明了不会善罢甘休…,不知这帮人能不能攻下朝廷的铁甲军,老沈,你说那些运东西的铁甲车该不会真被劫了吧?” “想不到沽南还有这等实力的宗门,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带人硬碰这铁甲兵!” 如今这境内天下太平,没多少百姓曾见过这般血雨腥风?空气中都是血肉被烧糊的腥臭味。 那火光中染血的刀光剑影和嘶吼声!还有乱放的箭雨! 无怪乎外面的百姓四处乱逃。 “这扈都本就鱼蛇混杂,藏着不少八荒人士。”沈良一直凝眉看着窗外远处,正在越烧越大的熊熊大火。 “一些探子,暗桩,在这里可都有些点子,而且怎么也拔除不了。” “甚至是那些赌坊,本地府衙都已经被荼毒到深入骨髓,而且换谁来都一样。” “这地方就是如此,靠着来往商贸,和一些不义之财发家,若是拔除了这些势力,那这个扈都也就不存在了。” “这里还盛产一种名为极乐丹的瘾药,一但沾上,便会极难戒掉,那些本地的帮派地头蛇,也是靠着这些来掌控手下的门徒,虽然平日里暗下也会有流血拼杀的事情出现,但是对今晚的场面来时,算是相形见绌,根本不值一提。” 沈良皱眉说道。 “不过据此下游的镇海关、那才是真正的混乱,天天都在和从蓬莱流落到此的浪客打仗,天天都在死人,四处陷阱设伏,那些边关的渔村已经十室九空。” 就在两人站在窗前说话之际,咦? 嘴里发出一声惊疑,就见沈良眉间皱起,因为他看到有一道熟悉的背影,从客栈内冲出来,然后将一名跟家人跑散,蹲在客栈门口哭泣的女童抱起来,又身形矫健一闪,跑进客栈里。 旁人也许看不清那人的身形,但是沈良的眼力可是能看得清楚的很 那人正是叶晚如。 陆小星还是有些功力底子的,眼神一眯,自然也看到了他的爱慕之人叶晚如,陆小星这次没有那般的冲动,居然出乎沈良意料,很反常的叹气一声:“仙人打架,凡人遭殃啊,也不知道这次的骚乱,要死多少人,但愿能无辜百姓都能好好活下去吧。” 这话说得情真意切! 若到了天下乱世,那时候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 而就在两人各自愁肠的时候,客房外传来急促的拍门声,原来是小二,接到客栈掌柜的话,现在外面一片混乱,很多人乘机打砸抢烧,非常的不安全,客栈里掌柜奉劝各位客官都待在客栈里躲好,才是最稳妥的。 战场离这里很远,暂时不会影响到这里。 而且客栈方也已雇佣了护院,守住所有墙前院后,客栈已经关门,尽力保护所有房客们的安全。 就在刚送走店家小二,突然,嘭嘭嘭! 又有两处轰雷般的爆裂之声,在夜空里猛的响起,然后落落回声不止,沈良再次从门口来到窗前一看,只见在外面另两个方向,也有火光冲天燃起。 这恐怕是恐袭的人,在故意制造混乱,分散此地衙门的兵力。 果然,沈良在其它那两个方向,听到了一些急匆匆的脚步声和调兵遣将的呵斥声,在渐渐远去。 而这边,也有啪啪响的马蹄声正越来越近,当地衙门衙差的支援终于赶到,只见衙差骑着一匹匹快马呼啸而过,飞速疾驰向火光声和箭雨传来的方向,一路上正在争相逃命的平民慌忙避让…… 然而,很快就有极为古怪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响声震天的马蹄,一进入远处的火光后,竟齐齐安静了下来,所有呵斥,马蹄声,人声全部消失。 这古怪的细节,立刻就引起了沈良的注意。 又有两处轰雷般的爆裂之声,在夜空里猛的响起,然后落落回声不止,沈良再次从门口来到窗前一看,只见在外面另两个方向,也有火光冲天燃起。 这恐怕是恐袭的人,在故意制造混乱,分散此地衙门的兵力。 果然,沈良在其它那两个方向,听到了一些急匆匆的脚步声和调兵遣将的呵斥声,在渐渐远去。 而这边,也有啪啪响的马蹄声正越来越近,当地衙门衙差的支援终于赶到,只见衙差骑着一匹匹快马呼啸而过,飞速疾驰向火光声和箭雨传来的方向,一路上正在争相逃命的平民慌忙避让…… 然而,很快就有极为古怪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响声震天的马蹄,一进入远处的火光后,竟齐齐安静了下来,所有呵斥,马蹄声,人声全部消失。 这古怪的细节,立刻就引起了沈良的注意。 他先是静静稍等了一段时间。 可是那远处的声音始终再未响起。 第五百零二章 郭姑娘 他先是静静稍等了一段时间。 可是那远处的声音始终再未响起。 “嗯?老沈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看你一脸严肃的模样,究竟是怎么了?”陆小星也看出来沈良神色不对,问道。 沈良面色十分凝重说道:“陆小星,难道你没发现到,那些衙门的人马,在到了火光里后,太安静了吗,自从进去后一点动静都没有,连刀剑声也都突然消失了?” 陆小星一听,立马反应过来,还真是如此。 可两人还没交谈完,一架铁甲马车所独有的铁蹄践踏啪啪声,如一匹脱缰发狂的野兽,从火光的方向冲出来,在往客栈这边冲来。 因为火光和月光的照亮,两人辨认出那真是铁甲军的马车。 眼看就快要横冲直撞,跑进视野里时,突然,马车在街角停住不动了,那高大,浑身披着铁甲的骏马安静了下来。 嗤嗤! 那匹如同一堵铁墙般高大的马匹,停在原地没有乱动了。 只有街道两边的街道巷子里,那些窗户门扉后一双双惊慌,无助的目光,悄悄打量着外面的火光和人来人往的身影,以及远处越燃越大的火势……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不知过了多久,那刀剑惨叫声和轰鸣雷声渐渐稀疏。 人们在担惊受怕之中渡过一夜,直到第一缕阳光刺破乌云,照耀到了天下大地,这才逐渐有几道身影,将自己遮蔽得严严实实,大胆的出现在街头。 有了大胆的人,后面随即就有不少老百姓,跟着出来,然后有越来越多的人,或穿蓑衣,或打一顶油纸伞出现在街头,紧张打听昨晚的事情。 此时,天上乌云笼罩,已经在滴落起了小雨,远处还有余温的废墟在不断冒着冲天白烟,这地方雨水充沛,适合种养草药,同时,这阴云也像是一团阴霾般,重重笼罩在众人心头上。 至于昨晚的那一场大火,也早已被后半夜的大雨给浇灭。 沈良这一整晚都待在客栈里,外面人多眼杂的看得紧,他一直找不到机会偷偷离开客栈,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直等了天蒙蒙亮,猛然惊变再起! 一声惊恐尖叫,打破清晨的寂静。 有几位胆子大的百姓配合着衙差,正在参与救援被废墟掩埋的那些官兵,可这些平民刚和衙差联手清理出废墟,也不知是在废墟烟尘看到了什么可怖的一幕,其中几人竟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冰冷雨水里,两眼惊恐……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在客栈里吃饭的时候,沈良从周围那些消息灵通的大侠口中,终于了解到那几名老百姓,到底看到了什么? 原来,废墟里的官兵都死了。 但死相却是极为诡异。 只剩下了森森白骨,血肉和五脏六腑,全都不翼而飞了。 再具体的情况,就连那位包打听也没打听到。 而到底是谁埋伏偷袭、官兵最后运送的东西怎么样,昨晚的战斗到底怎么样、结果如何却是一概不知。 因为! 战场那边已经被衙门的衙差封锁,有官兵连夜值守,巡逻站岗。 这桌上的饭菜,注定在座的诸位吃得不会心安。 桌子上,人人都是心事重重。 除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沈良。 他倒是对扈都的食物,吃得津津有味,正想着要不要回头给花想容也弄点尝尝。 庄主颇有眼力见,似是也看出了在座诸位的神情状态有些不对劲,有些魂不守舍,于是他让诸位各自回去休息,筹备之事,倒是不用急于一时。不然到时候只怕做事情会强差人意。 虽说沈良只是在这里充个人数既不认识江湖豪杰,也没什么钱财,只能到处走走看看,背起江湖新秀侠客的称号,给庄主长些威望但也不能就这么啥事也不干,蒙混过去。 平时还得找些活计,诸如筹备酒水,帮忙搬搬给些建议之类。 这不是沈良一个人的事。 吃过饭后,心事重重的各人,开始各自散去。 而乘着悠闲的时候,沈良和庄主也敲定了一些事情。 庄主给沈良开出的条件很优渥,事成之后自有他的一份酬劳。 倘若庄主又一回在江湖上树立威望,成为名副其实的一方霸主,尤其是在这扈都里,暗地里的商贸往来便可更加横行无阻,到时候自然少不了手下一帮帮衬之人吃香喝辣,都能分到一杯羹 沈良其实在江湖上本就没有名气,不会有人看重,所以他到这也就是让旁人知道,这庄主在拉拢年轻后辈,而这些后辈也愿意入他麾下,沈良倒是无所谓,反正他也就是来打酱油的,过会就会被人相忘于江湖,不会真的名扬四海。 这其中的琐碎杂事,很快敲定,这些都不过是旁枝末节的小事,等商谈完了之后,沈良打算出客栈,准备前去昨晚的几个火光冲天的地方去看看。 “老沈,你这鬼鬼祟祟,一声不吭的,是不是打算去昨晚传出爆炸的废墟地方?” 就在沈良要出客房时,陆小星也紧随其后的跟了上来。 其实不止是沈良好奇,火患那边的情况,陆小星也早就心头痒痒如猴在挠。 要不是需要他留下来帮沈良四下打点一番,估计他早已经憋不住好奇心,一早就出客栈了。 沈良点点头,如实相告,没有拒绝陆小星提出的一起随行要求,随后,两人一起结伴出客栈。 可哪知,就在沈良和陆小星刚要下楼时,恰好碰到正在上来的叶晚如,以及时刻跟在叶晚如身边的侍女。 沈良见过叶晚如的侍女,虽然接触少,并不熟悉,可他知道剧组的人都叫她徐姐。 沈良也跟着大家叫郭姑娘。 “真巧啊,叶姑娘、郭姑娘,你们这是刚从外面回来吗?” 沈良作揖行礼,问候一声。 期间抬头一看,就见到叶晚如脸上神色有些憔悴,很显然,昨晚发生的事,对于很多人都是不眠夜,叶晚如同样也没休息好。 不过,叶晚如落落大方,即便神色有些憔悴,依旧不失温婉点点头。 第五百零三章 应付 不过,叶晚如落落大方,即便神色有些憔悴,依旧不失温婉点点头,微微弯膝,眸子带光,幽幽含笑说道:“刚才我跟郭姑娘下楼,把昨晚救的小女娃娃,交给了衙门里的衙差,希望衙差能尽快找到跟小女娃娃走散的爹娘吧。” “原来是这般,真不愧是江湖赫赫有名的仙子,叶姑娘不仅是人美,心肠更是美得不可方物。”这次是陆小星对他的爱慕女子叶晚如,亲口说的。 寒暄几句。 打完招呼,下了楼梯,便扬长出门而去,这扈都在白日里倒是平平静静,比江城差了些人气,但也差不了多少。 其实此地的富人却是比江城还要多。 当逐渐靠近那些冒烟的废墟,沈良终于明白过来,那名江湖包打听口中所说的封锁是什么意思。 这还没等人靠近废墟,就见各个街头巷尾,就都已设伏刺桩,只能隔开遥远距离,看到几栋烧成焦黑的屋房,以及被轰烂过后的一地废墟,残垣断壁,还有几架烧成空壳废铁的铁甲马车。 见到了这一幕,沈良已经心中有数了,知道昨晚设伏动手的势力来头不小,与铁甲兵交战应该非常激烈,因为即便是在火光外,也能偶尔看到不少锋利,深深扎进砖头里的箭矢。 这么远还能看到箭矢,昨晚刀光剑影恐怕死伤十分惨烈。 除此之外,看到最多的,就是一个个马车上满是躺着的人,不断有木架子上抬着人,进进出出… 以及,偶尔看到的一些衙差摇头叹息,抬着一个个盖着黑布的尸体离开。 这就是沈良在面,看到的所有景象了。 他始终没有找到昨晚那几十匹冲进火光里的战马。 就连那些石头棺椁也全都不见了。 “老沈,我们看来只能走到这里了,再往里就要被官兵注意到了,这里警戒这么严,隔开这么远就已经设防了官兵,看来昨晚这里的打斗很激烈…还有那些马车,和衙差一起帮忙搬运尸体,你说,昨晚会不会死了很多人,尸体马车都运不完,需要用衙差的马车运走尸体?” 陆小星站在一旁,跟沈良低声交流的。 “不少马车都在运尸体,还有驿站的马车也被租借来了,看这样子,昨晚死的人应该有很多,只怕是不下百人……” 沈良暗暗思量,倒是没有多说什么。 他不由得暗暗思量,如此看来,晚上要找个机会出客栈,看看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衙门没查到的东西,他得去查探一下! 那队不见了的人马究竟去是死是活。 一直等到了下午。 正是阴雨天的扈都,一旦下起雨来,天上灰蒙蒙,那雨水飘飘撒撒,如同大坝放水一般,总是没完没了的下。一下好几天都是寻常事。 但好在诸位都是练家子,淋个雨水也丝毫不碍事,各位都在雨中安排场地事宜,请厨子,准备搭棚子,请来戏班子为宴会助兴,一切都进行十分有条理。 下过雨后的官道,很是泥泞和湿滑,哒哒哒,啪啪啪,一驾疾驰马车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在道上飞快疾驰。 有好几次都心惊胆战地险些跃马翻车。 可最终还是没能避免马车吧唧一声,彻底一头撞上一处山壁,当场人仰马翻… 那是因为车轱辘似乎被人给暗中动过了手脚,所以在这阴雨天气里不听使唤。 然后是破烂的马车上,翻滚下来一名脑袋被石头木头上磕得头破血流,一位十几岁的青年人。 似乎这一下摔的不轻,脑袋被摔得有些迷迷糊糊的,那位青年咳嗽着从马车上跌落出来后,躺在脏乱泥地里挣扎着想要重新站起来…… “嗯!有劳诸位了!” 此时,客栈里的庄主很高兴,各方事宜都井然有序,没有受到先前的影,让人放心不少。 而且相邀前来的人,不禁识趣,而且个个都是好手,庄主越来越感自己是伯乐相中千里马,当初发现沈良绝非常人,果然没看错,即便此人日后盛名鹤唳,在江湖上起势,也定然不会忘了这份知遇之恩的。 良才难寻啊。 庄主连带着看陆小星,也是愈发觉着不错,日后需得好好培养。 此时陆小星也跟着后面出来露个脸,于是庄主也给诸位都介绍了陆小星的来历,让他先与江湖上的众人互相关照一下。 虽然这不过是那位庄主一时心血来潮,但也已经把陆小星笑得合不拢嘴。 这个时候,庄主把在雨天里淋雨帮衬的沈良喊来,赶紧让下人递给干净衣物,递上热茶伺候着。 沈良现在可是庄主眼里的大红人。 “沈良少侠,有劳了,若是有事尽管吩咐,千万莫要客气见外。”庄主诚恳说道。 “一定一定。” 沈良也没推辞不给脸色,而且为人豪爽,也不娇气。 可忽然,沈良发现到不对,此时雨天山路打滑,不远处有一驾马车滑坡冲太快,一时之间缰绳都拉不住,居然快速冲了过来。 而那驾马车,冲来的方向,正好是叶晚如所站的位置。 那马车后面还载着货物,以如此之快撞来,人眼看就要香消玉损,千钧一发之际,沈良来不及多想,他猛的将叶晚如搂在怀里,人原地跳跃而起。 轰! 几乎就是下一刻,那驾马车与两人擦身而过,因为撞击力过猛,在巨大力道作用下,甚至马车车头撞碎了石头墙壁,那墙壁轰然倒塌在地。 也就在这时,从半空落下的沈良,轰! 双腿一弯卸去力道,稳稳当当落地,踩在那马车车的车头上,怀里一直紧紧搂住叶晚如,没有让叶晚如受到伤害。 在场之人,识货的眼里都看得分明,这般风轻云淡的轻功内力实力,着实骇人。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少侠好功夫,不知是哪位名师高徒的门下,在下改日一定得登门拜访,如此身手,名震江湖指日可待!” “小女子多谢少侠…” 面对一下看似热情围过来关心,实则是想打听他身世消息的众人。 第五百零四章 明白人 面对一下看似热情围过来关心,实则是想打听他身世消息的众人沈良一个个应付起来很是头疼,谦虚的模棱两可回答道:“诸位谬赞了,不过是情急之下,哪里想那么多,在下不过无名小卒,还是庄主抬爱…” 这时,那名驾车的车夫也踉踉跄跄地站出来,主动来给沈良和叶晚如作揖道歉… 等到天色最后快要暗下来,庄主吩咐下去开始收拾回城里的客栈。 沈良忙里偷闲的时候,他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扫了一眼庄主方向,看他在干什么。 乌云密布的天空,黑得很快。 细密的小雨还在不停下着。 当安排完今日的事宜,庄主一行人回到下榻的客栈时,虽然现在时间还尚早,才刚到晚上戌时,但是天色早已经完全黑沉下来。 等到吃过了晚饭的时候,沈良笑眯眯地提出一个要求。 沈良要跟陆小星分开客房睡。 “什么?分房睡,我们这么久的兄弟?” 陆小星此刻满是不解。 “因为你在夜里睡觉的时候,会有鼾声,还会磨牙。” 沈良用老狐狸般的笑容,似笑非笑的说道。 陆小星也算是大好青年,身体精壮得很,当然没有鼾声磨牙之类的习惯,沈良只是随便找一个理由,好跟陆小星分房睡罢了。 如此这般,他才能晚上独自行动方便。 但沈良的这句话,立马让陆小星脸上愁容满面了。 “老沈,我晚上睡觉真有磨牙习惯吗?是咯吱咯吱南方仓鼠磨牙声音,还是咯噔咯噔西北土拨鼠磨牙声音?” “不行,我要去寻个郎中看一看,莫不是我生病了!” 沈良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送走陆小星,刚从掌柜小二那里拿到了客房的新钥匙,他新住的房屋,就在陆小星的隔壁。 正当他重新返回来时,恰好看到前方不远有一道熟悉的窈窕背影,正站在陆小星门口,端庄又不失温婉,正要抬手叩门。 沈良看到,这不巧了吗,这不是陆小星魂牵梦绕的爱慕女子,叶晚如吗,自己刚回来就给撞上了。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倒吸一口气。 这四下无人,然后又是三更半夜的。 一对孤男寡女,干柴烈火。 又是心中爱慕已久的女子,在这半夜无人的晚上独自找上门,这两人肯定藏着什么,想不到陆小星这厮下手速度这么快。 沈良觉得这个时候,怎么能去坏人家好事,结果,叶晚如听到了身后走路发出的声音,回头看到是沈良时,脸上顿时流露出喜色。 “沈良公子,真是巧啊,原来你在这,我刚好要找你。” 嗯?什么? “叶姑娘,你大半夜跑来这里,你不是来找陆小星,是来找我的?” 沈良困惑了一声,然后手指自己说道。 原来,叶晚如是来为白天的事情,来特地半夜跑过来感谢沈良的。 “沈良公子,白天小女子可差点吓坏了,多亏了有你,虽然在晚上吃饭的时候,已经向你道谢,不过那时候人多口杂,许多话不方便多说,所以我这才深夜叨扰你一下,亲自登门道一声谢,多谢公子白天的出手。” 两人深更半夜就这么就站在廊道里,说起话来。 “你我都是江湖儿女,姑娘不必介怀。” 沈良面色如常,平静地回礼。 叶晚如闻言一怔。 但是还不等叶晚如回答,沈良已经笑着摆摆手说:“叶姑娘,天色已晚,此事就此过去,莫要放在心上,更何况当时我不仅是在救叶姑娘你,同样也是在自救。” 沈良觉得两人这么你来我往地聊下去,不知要聊到什么时候,他接下来可是还要去外面查探情况,可不能在这浪费时间。 有这时间在这胡言乱语,还不如行动起来,毕竟,按照那位包打听所形容的衙差死后样子,再联想到昨晚有衙差冲进火光之后就离奇消失不见,那里肯定有妖魔作乱。 只要有妖魔鬼怪,他就能斩获到元炁,怎么能在这被一位女子给浪费时间。 这类繁琐之事实在不想沾染,还是修炼要紧。 似乎,自己吃了闭门羹? 叶晚如那如一泓清潭的眸子眨巴眨巴,似乎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然后她并没有嗔怒,反而是微微一笑,抿着朱唇,那模样简直撩拨汉子火热。 “如此,小女子就先告辞,不打扰公子休息了。” 即便是意料之外的吃了闭门羹,仍旧落落大方不失礼仪,随后,两人在门口分别。 就在叶晚如窈窕身影微微扭动着刚消失在走廊拐角处时,陆小星的屋子门从里面打开,他看到门口站着的沈良,他先是一愣,然后问:“老沈,你站在这里作甚,还有,我刚才好像在门外有听到叶晚如在说话?” 沈良当即摇摇头:“没有,陆小星你怕是相思心切,所以你肯定是听错了。” 然后跟陆小星道别后,沈良身形一闪,便回了自己客房。 只留下陆小星有些狐疑的看看隔壁的沈良,再看看走廊过道:“总感觉有些不对啊,空气中还留有一丝丝淡淡的幽香……” 完全想不通的陆小星,索性自顾自去摇摇头,重新回了屋子里。 或许陆小星怎么都想不到,叶晚如的确来过,但不是找的他,而是找的就住在他隔壁的隔壁沈良… 此间滋味,令人十分唏嘘。 …… 扈都这地方龙蛇混杂,赌场,一些药坊子,还有盘踞的帮派在这生根发芽,几乎已经成为了民俗民风了。 它虽是沽南的地界里,但在此地,沽南的律法却是有些行不通,每当有县令或是大官在这上任,最为头痛的便是如何治理此地,若是连根拔除了那些个地头蛇,本地百姓都不会答应,他们还得靠着这些地头蛇的商贸养家糊口,而且这打起来势必会两败俱伤,到时候只怕又有新的地头蛇出现,根本治理不了。 也正因为此,这个扈都的人笑贫不笑娼,只要能吃饱饭,便是成为恶人,也没人笑话你,反倒会竖起大拇指,你是个会挣钱养家的明白人。 第五百零五章 两个衙差的蹊跷 因为在扈都,能赚到钱的行当,就是正经行当,能抓着老鼠的猫,就是好猫。 小武是名衙门刚入门的衙差,没想到这一来就遇上了开门红,所以此刻即便是到了晚上,他也要继续来昨晚发生过战乱的危险废墟来帮忙,挖掘,记录和清理尸体。 跟他一起来负责清理尸体的其他人,都是跟他一样,刚刚当上了衙差,就遇上了这棘手的活,但是也没法怨天尤人,只能闷头去干了,要不然可拿不到月钱。 只有贫困又家里没两亩地的男子,又在那些帮派里找不到安身立命的地方,所以才会在扈都当衙差,干这些又累又辛苦的活。 那上上下下打点好关系的,都去帮派里卖极乐丹去了。 “小武,莫要着急拼音,这到处都是湿滑的石头,我们搬慢点,不过是衙门的衙差,我等不需要那么拼命,这扈都的下雨天太讨厌了。” 只听得雨中传来一个略带些尖细的声音,对小武低声说道。 说话的人,是另外一位衙差。 罗成是名个子高高瘦瘦的瘦弱男性,身上穿着不停滴水的蓑衣蓑帽,只见他一边跟小武共同抬着一具尸体,往停在一旁的马车上搬,一边跟小武抱怨说道。 “如此这般慢慢来,啥时候是个头啊,而且现在的天气闷热,最容易尸体腐烂发臭,这些尸体已经放了一天,在这雨天的腐烂速度会很快,到时候只怕会有瘟疫。”小武迟疑说道。 他的身上,同样是穿着蓑衣蓑帽。 在扈都这块地界上,寻常老百姓的人命是最不值钱的,唯一值钱的,只有关饷,也就是只有钱才是最值钱的。 雇佣衙差,分发行头,月钱,哪个不是要钱,贪腐的当地衙门,为了钱,不仅只差遣了几个人,还只给这些搬运尸体的人,发下简单的行头,破旧蓑衣、麻布面罩…这还算好的了。 一说到这些尸体,罗成不由得去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手里抬着的冰冷尸体,一股淡淡的尸僵臭味散发出来。 此时的尸体上没有盖白布,那是因为死的人太多,衙门连蓑衣都舍不得买,哪有那么多遮布,更何况尸体都是一车一车的运,哪还有人有那么多功夫在意这些细节。 这也就导致了,此刻这些死状凄惨,死不瞑目的尸体,脸上表情狰狞,浑身鲜血淋漓,就这么在雨中暴露在两人眼里。 看着死人脸上斜眉歪眼的可怖死状,罗成莫名打了一个冷颤,感觉背后有种冷嗖嗖的一股阴气顺着后颈直往脑门里窜。 “哎,真是造孽啊,如今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这次死的人可真多,尸体都是一车一车的运走,到现在还没搬完呢,对了,小武,你说,这些人真的会是像那些人说的那样,是死在昨天的混乱战场吗?有没有可能…” 说话之间,罗成和小武所抬的尸体,是一具表情狰狞,痛苦的焦尸。 看这模样,应该是死于昨晚那一场熊熊大火的无辜百姓,并非衙差,也并非什么恶人。 这并非第一具了,这一天已经不知道搬运了多少,早就已经麻木,也不知道昨夜的那一场大火,究竟烧死了多少人,直到现在还没搬完尸体,就在两人边搬着尸体,边交谈之间,小武和罗成已经走到运尸体的马车前,砰! 只听得一声闷响,然后马儿嗤嗤打了两声响鼻,只见尸体如一整块木头一般,随手丢进马车的车厢里,而在马车的车厢里,已经堆积了一层尸体。 这些尸体全都面目狰狞,死状可怕,其中不仅仅有男有女,有老有弱,除了被大火烧死的焦尸外,居然还有不少残缺不全,像是被什么争斗波及的碎片尸体,血腥和开始腐烂发臭的气味极其浓烈。 嗡嗡… 即便是阴雨天气,一些苍蝇害虫也闻着味道过来,爬上尸体,还有吱吱响个不停,尖牙啪嗒啪嗒滴着口水的黑油皮耗子。 这是很血腥恐怖的一幕。 但对小武和罗成两人来说,他们早已经习惯麻木,从一开始的腿肚子发软,到现在的如看一头头死猪。 这事情在扈都时常能看到,一具尸体,还没等发臭,第二天就被老鼠毒虫啃成以一具白骨。 这事情早已见怪不怪。 “祸从口出,兄弟莫要多言,专心干好自己的事情,切记切记…” 面对一直多话的罗成,小武急忙使个眼色,让他不要再多说。 那罗成则是不以为意的四下看了看,见此时两人的周围并无别的活人,于是低下头接着小声说道。 “小武,看看这些尸体的死状,难道你就不好奇,昨天晚上的战斗和大火,究竟死了多少人吗?这衙门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一批衙差来运尸体,似乎是为了掩饰什么,这消息被封锁的滴水不漏,没人能说得清楚,在这废墟之中,到底已经运走了多少尸体,好像是衙门上面的人有意在隐瞒真正的死亡数目一样……” 细密的雨水啪嗒啪嗒拍打在蓑衣上,而罗成不知道是不是没有一点戒备敬畏之心,还是因为不断搬运阴森森的尸体,所以要一直借说话来壮胆,他一路上话都没有停。 沉默的小武支起破烂的蓑帽,然后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雨夜。 雨夜寒彻,正是杀人毁尸灭迹的好时机,还请小心上路。 这雨天到处潮湿,血水冲地满地都是,脚下全是四处乱窜,闻着血腥味招来的黑油耗子,小武抬脚皱了皱眉头,然后继续默默低头走路:“兄弟,此时正值非常时期,有些话不该说就别说,有些事不该问就别问,你说得痛快了,可是我不想因为这些事受到牵连,我只想赚到钱,然后安安稳稳回家,泡个澡,舒舒服服睡一等明日起来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切如常。” “小武兄弟,可是你也不想想……” 两人一路踩着染红的泥泞,很快来到一座楼宇前,但那座楼宇几乎整个烧成废墟。 第五百零六章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那座楼宇几乎整个烧成废墟,一如风中残烛的老人般,摇摇欲坠,足可见昨晚那场大火的厉害。 这好像是一座牌坊,因为在座楼宇上,有一块还没被完全烧净的匾额。 不过此时此刻,即便是晚上,但在荒废楼宇里,依旧有不少火光光在幽暗,潮湿的楼宇里,时不时闪闪烁烁扫过,就像是有不少搜救衙差恪尽职守,依旧在楼层里寻找被大火烧死的尸体。 不过,被大火烧成废墟的可不止是眼前这座牌坊厦,旁边还有一排院落屋子都受到牵连。 而这些房屋,因为比较低矮,很有可能是搜救起来很是容易快速,所以最先结束的原因,这些房屋里并没有搜救的捕快的火光闪烁,只剩下凄冷雨幕下的一片漆黑。 小武和罗成正要准备前往那荒废楼宇,猛然间,不知为何,一直跟小武说着话的罗成,身子一顿,停下了脚步。 人站在雨水里直立不走。 只见他举起手中的油纸灯笼,转身去照着身后一座烧毁的宅邸。 “嗯,发生了何事,罗兄弟你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小武也跟着停下脚步问道。 罗成的油纸灯笼,一直在照着身后那座被大火烧成废墟的宅邸,然后眉头皱起,有些迟疑说道:“嘶,刚才怎么…那个,小武,刚才你有没有见到什么东西,我好像看到那座宅邸里,有火光和身影飘忽而过,被我眼角给瞥到了。” 闻言,小武顿时心头一紧,连忙回头去仔细盯着看了一会,但是他并没有看到什么火光。 漆黑的雨幕里,除了一个宅邸轮廓,那被大火烧成焦黑的外墙,幽暗得让人感觉看得心头发冷之外,却是并没有发现到什么异常。 “罗成兄弟,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不会是故意这么说,故意来吓唬我的吧?” “倘若真是如此的话,兄弟你也太没眼力见了,这大半夜的,还要抬尸体,须知人吓人,能吓死人的。”小武愤恨的说完,然后不再理睬罗成,就想要转身离开,没人会喜欢站在雨夜下淋着大雨的湿漉漉感觉,何况这里还有满地的血腥味和吱吱响的耗子。 就在小武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只听旁边的罗成紧张大喊一声:“快看快看,小武我没有骗你!” “就在刚刚,那宅子里真的又有火光闪了一下!” 其实,不用罗成喊出来,小武也已经看到火光了。 此刻,虽然天上下着大雨,视线有些模糊,但的确是看到原本漆黑没人的宅邸里,有微弱的光芒传来。 “嗯,我倒是误会你了,是我的不对,嘶…那里面好像有人在朝我们打招呼,是不是有其他衙差兄弟,在那里发现了尸体,叫我们过去搬运尸体?” 小武刚打算举着油纸灯笼就想要跑过去,却在这个时候,他被身旁罗成的手一把拉住。 或许是因为被雨水浇太久的关系,罗成的手掌很冰冷,如同一块寒冰一般。 罗成冰冷的手掌,有些哆哆嗦嗦的拉住小武的手臂估摸着是因为太过胆小,所以被吓的。 此刻,只见他呼吸有些急促的对小武轻声说道:“小武兄弟,我看这里有些不对劲,要不我们找来其他人过来,再一起进去吧?单凭我们两个,若是进去遇到了什么事情,刀都拿不稳,那可怎么办?” “而且这些宅邸,其他衙差应该也已早就搜寻过了,此刻根本就没有衙差的人,现在突然出现的火光,又是这大半夜的,我怎么感觉,瘆人得慌…那,那里可烧死过不少人,你说,会不会是那些被大火烧死的人,在找替死鬼?” 雨天的空气本就湿冷,此时被罗成这么一说,小武顿觉空气温度骤然下降了许多,在被雨水一浇,顿时就全身都透着股阴冷。 站在风雨里,身子单薄的小武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小武咬牙犹豫了下,然后一攥紧拳头,决定先跟罗成去找其他人一起过来。 很快,他们便找来了周围的衙差,人多胆子大了起来,便说明了情况后重新返回。 只是,一行人在那宅邸里什么都没发现。 似乎是两人看错了,根本就没有什么火光,衙差,连一具尸体都没有。 反倒牵连小武和罗成被众人劈头盖脸地挨了一顿臭骂,而且外面下着大雨,没有几个人愿意继续留在这里,然后在冰冷雨夜里淋雨。 所以结果,不论小武和罗成两人如何据理力争,都是百口莫辩,始终没人肯相信他们的话,反而又被骂了几句。 两人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自然十分不悦,两人都感觉自己是触霉头,所以也就也不再提这件事,继续他们的搬运尸体的活计。 反正过不了多久,衙门里就会派其他人过来接替他们,只要再忍耐一会就能回去了,此事也就此作罢算了。 小武和罗成抖落身上积攒过多的雨珠子,然后两人默不作声了,就这么一直麻木搬运着尸体,果然不出所料,在快要到夜半子时之前,衙门上面总算是派来一批人接替了他们,继续在后半夜干活。 此间事暂且不提。 哗哗哗! 扈都的阴雨,先是细密的雨滴,然后逐渐变成暴雨,下起雨来就是倾盆大雨,而且没完没了,仿佛天上塌了个窟窿,不断往下倾泻雨水。 此刻,在焚烧废墟外的一座屋楼里,沈良无声无息藏匿于暗处,眸子一眯起,隔着老远的地方,望着焚烧废墟里正在交接班的几批衙差。然后,又把目光转向那栋黑漆漆耸立的楼宇牌坊。 此刻的沈良,身上穿着一漆黑的夜行衣,头上裹着缠布、脸上蒙着面,只有一双闪闪烁烁的猥琐眼神暴露在外。 这妆容打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没安好心。 夜幕之中的细密雨水,依旧还在下着。 正当沈良蹲地难受,转头看向牌坊盯梢时,正当此刻,在这座扈都城的另一个黑暗狭小,毫不起眼的屋子里。 第五百零七章 老人和饥荒 扈都城的另一个黑暗狭小,毫不起眼的屋子里。 昏暗的屋子里,疏忽间有一点火光在一闪一灭,火头如萤火虫般在黑暗里极力维持微弱无比的火光,似乎隐约可见那是来自一炷香火的香烛点子。 而此刻,这一炷香被插在一个神龛前的满是灰尘的积尘香炉里。 随着香火的燃烧,时不时有香灰点点洒落,虽然这是香火,却没有任何檀香的味道,非但如此,反倒是空气中散发出阵阵有如尸臭的腐烂味。 其实,这一阵阵飘荡的尸臭腐烂味,正是源自黑暗中的那一炷香。 哗哗哗…… 这是树影被风雨吹打的摇曳声音,房子外的木纸窗上,倒映出奇形怪状的黑色树影,就如同一只只人手攀附在木纸窗上笨拙地试图打开窗户进来。 越是细看就越是觉得那并非是什么树影,而且盯得久了,仔细去看,会发现其中有一块斑驳的树影,显得非常诡异,仿佛是一张人脸轮廓,一动不动,不似树影那般被风雨吹打得来回摇摆。 而且细细想来,这漆黑的屋子里,外面正下着雨,哪里来的月光,细想之下,不仅令人心头发毛。 赫然! 那就是一张人的脸孔,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贴在窗外的木架上,周围的手影子在动,但是面孔却一动不动,像是把整张脸都趴在晚上漆黑的木纸窗外,似乎正在不停的往房子内窥视,同时,那些攀爬的手影子想扒开窗户,但却无能为力。 只是因为屋子里没有任何的光亮,再加上屋子外哗啦哗啦地下着大雨,这夜里无比黑暗,所以才会一开始没有发现到人脸的存在。 也正因为漆黑一片,常人的眼睛根本无法看清任何东西,所以也无法看清那张人脸的样子…… 可这并非是最为古怪的事情,更加古怪的是,那张人脸,只有脑袋,而没有脖子以下的身躯。 所以,这根本不是一个人的影子站在窗后,而是! 而是,一颗脑袋悬浮在窗户前,那颗脑袋直接趴在窗外偷窥! 整个头颅悬浮不动。 这是极为古怪的一幕,夜半时分,一个没有身体的头颅,窗户后面攀爬的手臂影子,屋里里面散发着难闻腐臭味的香火。 越是细想,就越觉得令人害怕到毛骨悚然,更何况如此正值夜深人静,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玻璃窗外一直偷窥着屋子里,这个情形越想越是让人心头发毛。 但就在此时,看似漆黑一片,毫无人烟位的屋子里居然传出一个苍老的老人家声音。 “装神弄鬼!来骗我一个瞎眼老人?” 屋里的那老人家声音不满冷哼。 “蛮荒之地就是不如沽南这边的风俗教诲,一点也不知道谦逊二字,不知礼数。” “莫非打小就不识字,不懂得尊老幼妇,可知道遇人要知礼数,江湖上的老人和尚,小孩妇孺惹不得?” 老人家喉咙的说话声音,就如沙哑的乌鸦发出喳喳声,极其刺耳和难听。 未曾想到,这充满腐尸臭味,漆黑一片的屋子里,居然还有一个人存在。 不过,这也是因为屋里没有灯火,而且正值雨季,窗外又没有月光,所以尤其漆黑,导致了这才未能第一时间发现到屋里有人。 但是,这并非最要紧的,最令人惊奇瞠目结舌的是,这老人家说的话,居然是沽南江城话,而非扈都方言。 这老人是来自沽南江城地界。 而非扈都的本地百姓。 哗哗哗…… 窗外的手影,依旧在风雨飘摇中不停摇曳,并且那张隐藏在手影里的人脸轮廓,似乎完全听不进去老人家的教会,始终保持原本趴在木纸窗上的动作,一动不动。 “老人家,晚辈曾经听到一个流言…说是在扈都…曾经发生过一次天灾……” 终于,木纸窗外不再沉寂,响起一个阴测测的中年男子声音。 中年男子也是说的沽南江城话,但却磕磕碰碰,并不像之前那个老人家声音的那么流畅。 他沽南江城话说得很蹩脚,很拗口,尽管已经极力去掩饰说好,但依旧是带着很浓的口音,是扈都当地人的口音。 学得有模有样,但是一听便露馅。 那阴测测的声音还在继续说着。 “嘿嘿,那个时候,扈都因为天气寒冷,地上冻得和铁板一样,所以地里不管种下什么庄稼树苗,无论怎么弄都活不了。” “可怜可怜,那年土地长不出庄稼,最后饥荒死了很多人,人们把山里的动物和野菜被吃光,就开始深入大山里找吃的,树皮,骨头,看到什么吃什么…” “而后来,有一个猎户,冒险进入满是凶猛野兽的深山里面去打猎,谁都不知道这猎户在深山里经历了什么,这一去就是四天四夜没有归来……” “正当这个猎户的家人以为他在山里遇害,肯定是遇到什么虎熊狼豹野兽,没抓到猎物,反倒是被野兽给吃了,这不知死活进深山的人大多数都会落得如此下场,但是…结果,第四天傍晚的时候,这名猎户不知从哪里弄的,竟然带回来许多粮食,救活了全村人的命…” “而之后,从那一天开始,那个村子就变了,变得闭门不出,家家户户全都是如此,整天都窝在家中念诵经纶,烧香,拜神,奉祀…不种地,不干活,不打猎,却能全村人饿不死,你说这事情奇不奇怪?” “那个时候,外面饿到瘦成皮包骨头,趴在地上碾蚂蚁吃的,饥荒的人们,就开始好奇这个村子,是不是过去存有余粮,粮食很多,所以饿不死?” “不少人再发现到这里的情况后,都变得饥肠辘辘,虎视眈眈,有活下去的可能,就有敢冒风险,悍不畏死的人,有人开始偷偷进村,想偷粮食。” “嘿嘿,这帮人…结果,你猜后来怎么样?” “那些进村的人,居然带着一马车一马车的粮食回到村子里,从那天开始,那几个村子也都变成了跟第一个村子一模一样。” 第五百零八章 断魂 “那几个村子到了最后,也都变成了跟第一个出现足不出户村民的村子一模一样。” “不用干活,不用再用锄头去耕耘那坚硬如铁的冻土,也不用出门,每天窝在家中烧香,念诵古怪经纶,就能饿不死。” “簌簌簌……” 窗外测测的声音突然发出一声短笑,这一声笑,似是带着讥讽,嘲笑,顿时外面的风雨都被吓得飘摇不定。 “这究竟是为什么,难道这天上的神仙真的大发慈悲,救济百姓?直到有一天,有一个道士路过这几个村子,然后脸色大变,急急忙忙,马上去找衙门报案。 “你知道那个无意间路过的道士为什么突然脸色大变吗?” 屋子里的老人家,这次没有开口说话,而窗外幽冥测测的声音,依旧在继续说着。 “听说后来道士带着衙门的人,弄来许多匹马车,当时一车一车尸体,不停从那几个村子里往外运出来,整整运了几天几夜才运完所有村民的尸体。” “簌簌簌……原来,那几个村的村民,人早都已经饿死了,死得都成一堆白骨,尸体已经被耗子给啃得干干净净,但是他们的三魂七魄变成了孤魂野鬼,而且被鬼遮眼,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还把自己关在屋里,整天烧香念经…他们拜的不是神,是一个神龛。” “一切都是虚妄,一切都是假的,什么粮食,什么吃饱肚子,直到被道士发现,才被揭露一切都是假的。” “再后来,那名道士领路,带着很多官兵进山搜山,山里的情况没人知道,只知山里发生大火,半边天都给烧得发红,那场寂灭一切山中之物的大火整整燃烧了一天一夜……” “这件事情的一切源头起点,原来是有一群人,在灵气枯竭之时,又想要继续修炼活命,于是就到处散播信徒,信奉他们,祭拜他们,利用香火之道来修炼,以这种方法继续提升修为,还能让自己免受大道轮回之苦,寿命得到延长,肉体凡胎不会逐渐衰弱。” “但是,我最近打听到了一个消息,说那时候虽然死了绝大部分人,但是,仍然有很少几个人逃出围剿,流亡到了扈都,一直隐藏到今天。” “我看这屋子里的神龛,就跟那几个村子里村民拜的神龛,样子上差不多。” “世间可没有巧合的事情,我是不是可以大胆来推测一下,在那几个人,该不会有你一个吧?” 屋子里变得沉寂下来。 “你究竟对当年之事了解多少?有何目的?” 此时,屋子里老人家的声音,再起。 声音在屋子里开始变得飘忽不定,始终很难被洞察到准确位置,似乎是为了防备什么。 窗外幽冥测测声音。 “簌簌簌,原本,我只是无意中发现到的这段往事,对我而言无趣的很,但是我发现了一点,我听说,这些人还会修炼《三十六地煞香火》,细细想来,敢问老人家,莫非这屋子里的那一炷香,该不会就是《三十六地煞香火》里的其中一种香吧?” “嘿嘿,你在扈都里点燃《三十六地煞香火》,是想施展什么神通?目的是什么?” “怎么?老人家为何忽然不说话了嘿嘿,不如让我来猜猜……” “昨晚的那一场大火,是从一点点小火蔓延起来的,便是老人走路都能逃得过去,所以不可能烧死这么多人。” “那为何还会死这么多官民百姓,于是我就做出了一个推测,那些被大火烧死的人里,应该有不少是活人,还有不少是死尸吧……” “就像那一段饥荒往事,过去那几个村子的村民一样,三魂七魄都成了孤魂野鬼,到最后死了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每天还在烧香,拜神……” “不过,我有一点没查不明白,那些衙差的死是怎么回事?那些丢失的棺椁又被谁给弄走了?” “世上哪有什么弄巧成拙,一切都是种瓜得瓜,有因有果,所以不可能这几件事这么巧合发生在一起……” “簌簌簌,我知道了,应该是你出的手……” “然后故意伪装成一场江湖帮派的突袭,假借大火焚尸灭迹,乘机烧了那些地方的人,因为你知道,那些尸体的秘密,快要守不住了……” 可才刚说完,窗外的声音又马上啧啧摇了摇头。 “嘶,还有一些疑点,究竟是为什么呢…原来是此处不太对,这里面的证据又有些说不通了…因为根据衙差的调查,那一堆废墟只留下官兵的刀剑…” “哼,果真是好算计!原来昨晚并没有发生什么江湖帮派袭击,我终于想明白了……” 当说完最后一句话时,窗外声音带着恍然的阴测测细笑。 “我终于想通了…簌簌…那些精锐铁甲军没有遇到什么帮派纷争或者截货,那可是沽南以一敌百的铁甲军,天下有几人能与之抗衡,唯一能灭杀这支精锐的只能是…昨晚,是他们自己,昨晚是他们自己在互相自相残杀!” “只要这么想的话,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这就能想明白为什么那废墟之中只有官兵兵器和箭雨…而且,要想骗人耳目,完成这么复杂的事,就凭你一个半徐之年的老人,单独一个人,绝对完不成…是了,所以,那炷香才是关键!!” 与之同时,窗外的人脸,依旧贴在木纸窗上,似乎正在贪婪窥觊着屋里唯一的微弱火光方向。 而那个方向,正是香火的方向。 窗外的阴测测声音还在继续:“能让恪尽职守的官兵发疯…自相残杀…又能让兵马队里的将军副官毫无所察…我来想想,那炷香是《三十六地煞香火谱》里的什么香?” “能蛊惑三魂七魄……” “然后,还能扩散到整个街道…无声无息……” “又是鬼遮眼,又是蛊惑…这香,是《三十六地煞香火谱》里的断魂香!” “《三十六地煞香火谱》里的香,都是跟妖魔邪道打交道的香谱,夺取天地造化是它的本事,这香火不是烧给活人,这是专门烧给鬼吃的香火!” 第五百零九章 各处诡异 “这断魂香的炼制手法,几十年前,我刚入世,时常因为吃不饱饭,曾经跟着一群人,在墓地里盗过尸体上的财物…结果有一次,我们不小心碰到了一具古怪的尸体。” “那具尸体的身上,居然长出一株灵气十足的仙草,然后我见到了我的家人、亲朋好友、爱慕的青梅竹马,还有从没见过面的爹娘。” “不过,我马上就知道,假的,那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这眼底下的东西只会让人的三魂七魄逐渐脱离肉体,这只是那株仙草的把戏,我这是遇到了鬼遮眼。” “天下之事,无奇不有,一株长在尸体上的仙草,居然会晓得对我施展鬼遮眼,幸好那个时候有人反应过来,及时拉着我们就跑,原来尸体上的仙草,可不是寻常仙草,是尸参,依据沽南的民俗传闻,就是那具尸体是一个横死的人,是无辜死去的,凶手没抓到,于是怨气越积越多,尸参需要怨气才能生长,也就是说,这是个被盗过的活墓,而且,还有人刻意在墓地里炼尸,用尸体来种尸参。” “那个墓地早已经被人盯上,有人在养尸,从那天起我们不敢再去那个墓地盗尸,我太害怕,甚至连夜离开村子,也幸好那次我连夜离开村子,后来我才知道,就在第二天,带我一起盗尸的人,全都死光了。” “离开之后,我就到处打探消息,直到了后来我才知道,这尸参是断魂香火的主要材料,要想炼制尸心香,就必须杀人,杀越多的人,横死的人怨气越重,这种下越多的尸芝,才能炼制出改换鬼运更好的断魂香。” “尸心香的用途是迷惑,采集怨气,能连人带鬼,都一起蒙骗,所以又叫阴阳尸心香…听说当初尸心香的第一次记载,是一名盗墓贼发明的,因为墓下的尸芝更多!!” 当说到这时,窗外的声音似乎想起来什么,声音猛的一变,一直趴在木纸窗上的人脸,突然一声尖锐尖啸。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声音突然暴起! 在一圈肉眼可见的波纹荡漾之下,只见屋子周围所有木块桌椅砖块全都齐齐炸裂开来。 在漫天爆裂的木头石砖的碎渣中,一颗没有身躯的披头散发人头,想要冲天逃走。 可就在这时,老人家的声音,平静响起:“既然你知道这是断魂香香,那你知不知道,当你看到断魂香香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但原本在屋子里的老人家声音,这次却并非在屋子里说话,而是声音出现在屋子外。 此刻,眼前景象出现变化,原本的屋子消失,变成黑暗小巷。 而飞颅所在的空地,居然变成了屋子,神龛、香炉、尸心香…全都在屋子里,一个不少,飞颅被困在屋子里一阵乱飞,但这次的飞颅,不管怎么飞都飞不出去屋子。 “呵呵,几十年前…我曾在一座墓地里,种下七七四十九株尸参,后来我发现,其中有一株尸参的棺材被人打开过,阴气冲破棺材,聚阴之地消散,尸参枯萎了一株,后来,我把那几个盗尸的人,一个一个杀死,用他们再去养尸参,真是冤家路窄,倒是想不到,几十年后,居然还有一名当初的幸存盗墓的钻地龙……” “小辈,枉你活了几十年,你却根本不知道,你招惹上的是什么样的人……” “你可知道在这世上有些人,注定是你无法想象的!” 屋子里,老人家声音响起。 这一次,终于听清了老人家声音的方向,居然是从香炉后的神龛柜里传出的。 “这!你…你是,这怎么可能……” “你竟然还活着……” “你居然撑过了……” 话还没说完,也就恰在这时,香炉后的神龛柜开,神龛柜里似乎端坐着一具人形之物,但那人形扭曲,满身粘稠似血浆浇灌。 深深藏在黑暗之中,因为屋子里实在太昏暗了,无法看清那扭曲人形之物究竟是什么。 “不可能的!不可能…呃啊!” 神龛柜开,随着一声惨叫戛然而止,神龛柜再次重新闭合,黑暗的屋子里一切恢复如常。 唯有尸心香的微弱火光,依旧在明灭闪动。 以及神龛柜在黑暗中阴森森,再没了声响…… 直到现在,屋子外依旧噼里啪啦在下着漂泊大雨。 原本正要起身准备去搜查起来的沈良,忽然听到一阵混乱声音,似乎是有什么人死了。 居然看到有一群人在衙差和官兵的护送下,从隔壁一座宅邸里惶惶张张跑出,这些人还合力抱着一具无头尸体。 沈良惊诧看着脚下闹哄哄跑出宅邸的人群。 可惜他听不懂这些人在说什么,只知道那具无头尸体,好像身份来历很大的样子,居然人死了,剩下一具冰冷冷的尸体,由衙差和官兵跟随,更何况这里是尸体喂饱耗子的扈都。 这是有什么扈都的大人物被谋杀? 然后有衙差来护卫? 咦!不对劲! 沈良察觉到了些诡异的抵挡。 因为他通过洞察,在那尸体周围察觉到了灵气流窜的气息,那具无头尸体,是岐黄修行者。 那人刚死,身上依旧还带着灵气的余温未散去,所以这才能被沈良敏锐捕捉到。 甚至! 沈良更加吃惊发现,不止是那具无头尸体是一位岐黄道修,就连那些抱着无头尸体,看似普通衙差的扈都当地,也全都是道修。 随着有人被杀,此刻这些人的体内气血,再没有遮掩的溢散而出,警惕周围环境,防止再有人伤亡。 “这些人出现在这里搬运尸体作甚,而且,似乎还十分警觉,在防备什么,这就有点意思了……” “莫非是扈都衙门已经察觉到不对劲,可还没调查出什么,反倒是自投罗网……” 沈良看着底下不停骚乱,慌慌张张乱一片的一群人,目光带着若有所思的想道。 而随着这些人的远离,沈良看到,在被大火烧成废墟的大楼里,负责连夜搜找尸体的衙差,似乎是得到了指示,居然也在急急忙忙撤离。 第五百一十章 邪罗刹再遇 人就像满地黑耗子般,踩着脚下的污水地面,淋着雨匆匆就离开了屋子,似乎是想逃离此地。 看眼前这些衙差急急忙忙的模样,应该是扈都衙门已经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暂时只在外围安插了岗哨,再没有派人进入。 这些人全都离开真中了沈良的下怀,如此一来的话就更方便了沈良行事。 只见沈良弹走身上的玉珠和灰尘,然后身子一跃,人影窜上雨幕,身形连连周转,在几座房屋的屋顶借力,逐渐靠近向被大火烧成废墟的牌坊。 既然那些衙门的衙差,都是从这废墟的牌坊里退出来的,沈良自然要先从这废墟的牌坊里查起。 只是,就在沈良快要抵达时,又发生了一个料想不到的意外。 漆黑的雨幕下,除了沈良之外,居然也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似乎是与沈良是一个想法,从另一个方向的一座座屋顶上,飞跃而来。 沈良此刻是幽夜使的修为,褪去了肉体凡胎,洞察力远强于寻常人,他听到雨夜里的动静,发现到了对方。 只是,那道身影的速度很快,沈良虽然察觉到了,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身影已经一闪而逝,身形跃入了废墟的牌坊里。 啪嗒啪嗒啪嗒! 此时此刻,扈都的夜空天上依旧还在下着大雨,但没有一滴雨滴淋湿沈良,全都被沈良体表的罩服阻隔在外。 在夜行衣的蒙面之下,沈良两眼里有冷光闪过,他的身影也飞快闪入了那废墟的牌坊里。 他与那道身影,几乎是前后脚抵达,中间只相差不到片刻功夫。 可沈良冲入废墟的牌坊后,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发现已经失去了对方身影,甚至地上连脚印和水渍都没有留下。 足可见那人经验丰富,心思缜密谨慎和小心。 而这身法和隐匿的气息,也是道修才有的能力。 嘭嘭! 嘭嘭! 猛然之间,毫无征兆的,废墟的牌坊的木纸窗,忽然齐齐震颤了下。 废墟的牌坊外传来一声声震动大响,如同重锤落地,又像是仙人擂鼓,神灵之躯脚踏山林,那股力量之巨大,似是连大地都在发出咯咯啦啦的断裂声,大地跟废墟的牌坊都在地动山摇。 并且,地动山摇的声势还在越来越近。 沈良眉头一挑。 身形猛地一转,人就要冲向木纸窗边,看废墟的牌坊外的情形,可还没等他冲至窗边看清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两眼瞳孔猛地一缩,身体前冲的姿势骤然止住,然后迅疾向旁边一闪。 就听见轰隆一声! 就在沈良刚眼疾手快躲远的刹那之间,他背后墙屋如同惊天霹雳降落,发生如雷鸣般的震荡声,只见刹那,背后土石飞溅,一切墙体、房梁屋顶都在四分五裂,沈良刚才立身之地的地板屋顶成片坍塌,那地方变成了一个啪嗒啪嗒漏雨的窟窿。 破碎的木头和墙壁扭曲挣扎暴露在空气中。 几层阁楼都贯穿出了窟窿,屋顶坍塌,四处烟尘弥漫。 这比沈良折腾出的场面还要吓人。 原来! 那是一只宛如巨灵神明的巨大手掌,带着宛如一种古朴的荒古气息的沉重之势,一拳砸在沈良刚才的立身地方,然后巨大的手掌来回扫荡,想要抓住沈良。 废墟的牌坊里的砖石、房梁,纷纷塌落,砸起漫天尘土,废墟的牌坊内数不尽的墙体,瓷器、桌椅,全都被巨大手掌拍烂,这是极为可怖的一幕。 嘭嘭! 巨大手掌收回,沿途又是拆毁大量墙体。 轰轰轰! 手臂抽回,带起大量土石和残壁从雨夜坠落,仿佛轰雷砸地的场景,那泥泞的路面上被砸出一个一个大坑。 这如神罚的一幕发生的如此之快。 沈良才刚踏入废墟的牌坊里,就立马受到了袭击,根本不给他喘息之机。 下一刻,一道巨大身影,在废墟的牌坊外弯下身体,然后有一颗硕大头颅靠近墙体窟窿,宛如夜空明月的冰冷眼珠子,往废墟的牌坊里看,在寻找沈良。 沉重的呼吸吹起了滚滚尘埃。 雨幕下,在沈良冰冷的眸光里,依稀可辨那硕大头颅的轮廓,居然不是人的脑袋! 那是一颗黑色的头颅! 那正是一颗尊邪罗刹的罗刹头! 那罗刹长得青面獠牙,若如看守地府大门的镇门鬼,第一眼就给人可怖无比。 在那尊大石佛看到沈良之时,沈良也看到了那大石佛。 是追杀糊涂大仙花想容的邪罗刹,那个罗刹门的邪罗刹! 见到这罗刹,沈良眼中寒光一闪,瞬间凌厉如刀芒冷月。 想不到他才刚到扈都的第二天,邪罗刹就这么突兀现身在他面前,真是冤家路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可还不等沈良去想,为什么这尊大石佛会突然找上他,下一刻! 轰! 邪罗刹再次动了,犹如一座小山般顶天立地,站在风雨中的巨大雕塑,滚滚气势煞气冲天,如同遮天蔽日的乌云碾压,带着磅礴令人窒息的威压,再次一拳砸爆向沈良立身之地。 轰轰隆隆! 整个废墟的牌坊猛地一颤,土石和老青砖也抵挡不住这股无边力量,直接炸开,土石崩空,墙体上再次出现一个大洞。 沈良不敢托大,连忙去躲避,如此之庞大一拳头宛如山峰砸落,气势极为骇人,他可不敢去硬碰硬。 他两脚重重一跺脚下水泥板,原地水泥如蛛网般开裂,炸开,人已如一颗弹丸,冲天而起。 轰轰! 瞬间冲破四五层屋楼的房梁和楼顶,只见得乱石崩飞,声势很大,人躲过邪罗刹的一击猛杀。 随后,还不等邪罗刹反应,抽回手臂,他脚下再一蹬,人已经像离弦之箭,快得原地只剩下一道虚影,直接撞破废墟的牌坊的青砖老墙,悍然无惧的飞跃向下方的邪罗刹头颅。 天门有路你不走,地府无门你闯进来,今天,他要诛杀罗刹! 就在沈良跃出废弃牌坊的时候,青面獠牙的邪罗刹,转过头,一双巨大鬼瞳目冰冷望向半空中的沈良。 第五百一十一章 大雨依旧 就在沈良急急忙忙跃出废弃牌坊的时候,楼外如山高的青面獠牙邪罗刹,转过头,磨盘大的鬼瞳冰冷望向半空中的沈良。 此刻已是凶险万分,还不等沈良落下来。 那邪罗刹强行催动更强大的力量,轰隆! 脚下的地面已经凹陷,齐齐崩断,开裂出一条条黑色大裂缝,地下开始哗啦啦的积攒起雨水来,下一刻,邪罗刹那庞大而沉重的身体,已经一跃而起,离地足有数十丈,另一只手握手成拳,然后只听得,轰隆! 狠辣的一拳震断空气,裹挟着恐怖力量,对着沈良方向就是一拳重重飞击出去。 轰的一声! 吃了这一拳,沈良被重重轰飞,身体再次飞撞进身后的废弃牌坊里,大量外墙和土石崩断,大块大块残垣断壁从高空纷纷砸落地面。 犹似顷刻间的山崩地裂。 这一幕尤为骇人。 轰隆! 待气势返弱,邪罗刹的巍峨身体,这才两腿微曲的重重落地,卸掉沉重身体所带来的巨大反冲力。 只见泥泞的烂泥地上,留下两个粗如百年老柳树的巨大土坑。 邪罗刹没有打算手下留情,下一记必杀杀招带着滔天煞气紧随而至,巨大的罗刹头,直接砸进废弃牌坊,张开大口,想要一口把沈良吞下去。 一块块大如磨盘的土石,从夜幕高空里如雨下般砸落。 那一幕就如陨石火球密集砸向地面。 可怖惊恐的气势镇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这场面就如文书记载中所提及的上古魔神之战,举手抬足之间,轻易就能打得天崩地裂。 但意想不到,这回的邪罗刹却是扑了个空,沈良身轻如燕,青鸿一掠,只见他体表焕发金光灿灿,罩服如金钟般罩住全身,人从废弃牌坊更高处跃下。 又似破晓朝霞,自夜空当中夺目而起,绚烂至极。 好像正午之烈阳,普照一方天地。 “仙人变化,门神张奎!” 沈良暴呵一声,化身仙人躯体,冲上邪罗刹的头颅,猛力出拳,一身气血全都调动,狂暴燃烧出澎湃法力流经奇经八脉,血气方刚,阳火旺盛如火炉。 人气势如虹,毫不打算退让半分。 可是结果,下一刻…… 轰隆! 这一击的气力还没使出,那近在眼前的邪罗刹居然自行崩溃,崩塌,让沈良这一击落了个空,崩溃的邪罗刹身体里有几十缕黑色鬼影,企图遁入地下,远离此刻全身火热如大火炉熊熊燃烧的沈良。 那般模样,宛如遇到天敌,又好像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当即各自作鸟兽散。 定身术! 眼前形势转变都来得太快了,如此之诡变谁都没有想到。 见到这一幕,沈良根本来不及思考眼前变化,他眼看那些各方鬼邪要跑,当即反应过来,让他瞬间暴涨气势,体内气血燃烧出法力疯狂搬运,一道道神通施展而出,将空中四散的鬼邪一个个点竹。 斩龙刀法! 下一刻,横手成刀,就见刀芒一闪,那掌刀斩破空气,刀法疾如风,本就属于快刀刀法的斩龙刀法,瞬息如漫天白雾一般劈斩而出。 霜雾冷月横空盖地。 冷彻至极的寒芒,照亮本就凄冷的雨夜,将雨水细珠破碎成更加细密的水花。 嗡嗡! 轰轰轰! 就见那些个四下逃窜的妖魔歪道鬼物瞬间斩杀于沈良的掌刀之下,这些全是白界的鬼物,撞上沈良这杀鬼斩妖的老手,就如同随手捏死一只只蚂蚁一般容易,刹那妖魔歪道鬼物魂飞魄散。 一缕缕元炁飞入怀中。 就在这片刻之间,就收获了足足有三十缕元炁。 一直到了现在这般场面,沈良这才若有所思,两脚砸地的重重落地,他眸子一眯,赫然已经想通眼前一切,其实打从一开始,他根本没有遇到什么邪罗刹! 自己是中了鬼打墙了! 这一切都是幻象罢了! 而为何在最后时刻这鬼打墙会在忽然间不攻自破,沈良抚着下巴的稍稍一思索,便知道了其中原因为何。 他不仅修习登仙之路,更有武林功法护身。 一身气血沸腾起来犹如奔腾岩浆,能天生克制这些阴秽鬼物,当他全力搬运一身气血,气血燃烧起来比那道士的炼丹炉还要炽热,这些鬼邪施展的把戏再也无法抵挡,直接自行就被破解掉了。 想到这一点,沈良不由得又是目光一沉,刚斩获元炁的喜悦,被他压了下去。 以他如今修为,居然还会被寻常的鬼物给鬼遮眼,想想都觉得有些后怕,如此一想的话,这个地方,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定然有古怪,他可不能因此就失去了警惕之心。 如此这般,沈良这回抬头,看了一眼头顶废弃牌坊方向,废弃牌坊外墙破损严重,有数个巨大窟窿,又有大量土石青砖老墙炸开…脚下更有大量土石坠落,在泥泞街道官道上砸出一个个坑坑洼洼。 很显然,这些都是他被鬼遮眼时候造成的。 但沈良在意的不是这些,这些都是小事,不值一提,他他所在意的是…沈良转头四望,周围太安静了。 他这边闹出这么大动静。 居然连一个人都没有过来查看,连一个岗哨衙差都没有。 负责在外围警戒的衙差、江湖上的探子…居然一个人影子,一只苍蝇都没有出现。 “莫非…我还是中了鬼把戏?” 沈良不由得皱眉。 但他运转经脉法力之时,即便仙人化也没有出现什么异样和不适,说明他并没有。 沈良看一眼身后的废弃牌坊,并没有再次进入,而是回身走向衙门设在外围的岗哨,他想确认下自己的猜想,他到底是否还在被鬼打墙,这把戏太过厉害,所以自己察觉不到。 可出乎意料的,沈良不管怎么往外去走,都像是永远走不到尽头般,怎么都看不到衙门留守的岗哨。 漆黑夜幕下,细密的大雨依旧还在哗哗哗的下着。 天地陷入无尽深渊一般,幽暗。 看不清远处屋楼的轮廓,细密的雨水连成了丝线。 第五百一十二章 死相 天地陷入无尽深渊一般,幽暗。 看不清远处屋楼的轮廓,细密的雨水连成了丝线。 模糊的目光只能看到幽暗模糊的墙角虚影。 “竟然如此厉害看来…这次真是遇到厉害的角色了…我仙人化都能中鬼打墙,而且无论如何也破除不了,居然连我都看不出破绽来……” “看来这次要是不把源头找出来诛杀,恐怕今天是无法活着离开了……” 沈良犹自沉吟了片刻。 就在沈良思索着,还一边走在雨地里看看有没有边界时,忽然! 他面色一沉。 眼前的街道上,倒着一辆破烂的驴车架子,车上还挂着一条啪嗒啪嗒滴水的破布。 而就在此时 嘭嘭嘭! 下着大雨的黑夜之中,居然传来踢蹴鞠的声音。 只见一名小娃娃,突兀地出现在不远处街角,正独自一人淋着雨,独自一人踢着蹴鞠… 嘭嘭嘭,一只出租在地上轻轻弹跳几下,沾染着雨水,最后滚到沈良脚边。 “大哥哥,你这么好心,不如留下来一起踢蹴鞠吧。” 沈良的背后,响起一个冰冷,阴森寒心的小娃娃,原本在他前方踢着蹴鞠的小娃娃,不知什么时候诡异出现在沈良身后。 但下一刻! 沈良的胸膛之中热血沸腾,真气法力疯狂流转,根本不需要动手,一缕元炁入手。 然后,沈良继续自顾自地赶路 “房梁倒悬尸,夜半冥婚,狐狸挖坟,饿狼吃黄泉饭,小鬼饶梦,你可知道碰上其中一个意味着什么吗?” 这次是仙尸。 “哈哈哈,我的戏唱的如何,我们都是跳梁小鬼,切莫踩断了高跷,千万别停下你的脚步,咿呀,簌簌簌…我抓到你了,该换你当跳梁小鬼了……” 这次是跳梁小鬼! 沈良缓缓挪动脚步,一路行走,一路收割元炁。 甚至于,他根本无需动手,只需散发一点点法力真气出来,这些鬼邪便无所遁形,统统现出原形,都不过是鬼遮眼的幻术,用来唬人的东西罢了。 “有趣有趣,这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不知不觉中,就见沈良眼前,再次出现那座被烧的惨不忍睹的废弃牌坊。 不过,身怀《请仙箓》的掌箓沈良,还是发现了眼前这个幻象的微妙不同寻常之数。 虽然说这些都是幻象,不过,杀死这些幻象变化的鬼物居然能正常收割到元炁。 这倒是古怪的很,于是乎他心中不由浮出一个猜想。 莫非眼前这个鬼打墙,会否是一大群鬼邪联手所制造的幻境,也就是一群鬼物在将他给鬼遮眼? 不过,沈良此刻倒是能放下心来。 刚才的紧张感消退了不少,踩着泥泞闲庭信步的再次来至废弃牌坊前,站定脚步,他抬头看了眼眼前废弃牌坊,其实,他可是希望这些鬼物越多越好。 这些妖魔邪道聚集起来对于其他岐黄道修而言十分头疼,杀之还浪费时间和精力,弄不好小命还得搭进去。 可对沈良而言,这些全是元炁。 他现在就是从幽夜使修为跨向登楼之境界积攒元炁,他从入门迈入幽夜使,都花费了四五个月的功夫,要想从夜游使跨入登楼之境界,恐怕耗费的功夫难以想象。 可能就连幕后在默默操控这一切的人都想不到,沈良的修为根基竟然能如此之深厚,一身炽热阳火,天生就是这些阴祟鬼物的克星。 如此修为加上一身难以捉摸的本事。 寻常的鬼物已根本对他造成不了威胁。 面对幻象中的妖魔,他根本就无需动手,那些鬼物就如柴火放进了炼丹炉底下,噼啪一声,自行就溃败,魂飞魄散了。 此时此刻,沈良抬头看一眼面前高大残破的轮廓,废弃牌坊,然后绕过坠落在道路上的残垣断壁,再次进入废弃牌坊内。 吱嘎吱嘎… 废弃牌坊被大火烧成废墟,木梯摇晃残破不已,稍不留神就可能被踩断,每一步都心惊胆战的,沈良一个人行走在幽暗,诡静的过道里,他在一层,一层的向上探索。 幽暗,潮湿,阴森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层楼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在缓缓踱步着。 不多时,他就抵达之前搜寻过的楼层。 然后,并没有任何犹豫和退却,继续往上搜寻起来。 吱嘎吱嘎… 幽深如漆黑山洞的过道里,依旧只有沈良一个人的脚步声…吱嘎吱嘎! 正当沈良脚步刚落下的时候,前后黑暗静谧如漆黑山洞的寂静走廊里,居然同时响起两个脚步落地的声音。 吱嘎吱嘎! 沈良不动声色,尝试着再次落下一步。 这次在他身后,依旧是同时响起两个脚步声。 沈良面色平静如常,丝毫不慌张,宛若未闻,那道在夜行衣下的挺拔身影,沉稳安静,依旧还在继续前行,而他身后的脚步声,也在越来越接近。 呲! 就见一个傀面刚想要把脚掌伸入沈良脚后跟下,想要垫起沈良的脚后跟,企图要鬼上身沈良。 可是下一刻,好像一脚踩进了火坑里,脚掌竟兹兹冒起腥臭黑烟。 呃啊! 傀面发出一声痛苦尖叫,整个身影扭曲起来,然后化作一道黑影,想要沉入地下逃走! 但沈良岂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定身术! 黑影身影一顿进,居然静止不动的眼睁睁看着沈良走来。 刀芒一闪! 噗呲! 下一个瞬间,被沈良一记手刀砍翻成如布料碎片炸裂,消失不见。 一缕淡金元炁入手。 沈良越是往楼层上走去,所碰到的妖魔邪道越来越多,倒吊鬼…邪镜…鬼娃… 但是,这些都不过是鬼把戏幻象里幻化出来的,他曾经遇到的妖魔邪道外形。 当沈良遇鬼杀鬼,遇魔杀魔,一路朝上,刚斩获满四十缕元炁时,咦? 他不由得微微惊诧一声,终于在废弃牌坊里有了新发现。 那是尸体! 一具被汹汹大火烧焦的焦尸! 被烧成焦炭的木墙,瓷器瓦罐全部被烧得崩裂,熏黑的地板,满地的水渍和焦炭混合的黑乎乎污水,以及如柴火棍,烧坍塌下来的房梁。 第五百一十三章 好话说尽 这些证据联合起来就已经说明,这人是死于一场大火里。 但沈良觉得奇怪,他怪就怪在,这人的死状很诡异。 居然脸上平静如常。 虽然这个尸体,人已经被烧成焦尸,头发与衣物跟皮肤融化在一起,身体里水分大火被烧干,脸上已经干透,暴露出被大火熏黑的两排牙齿,死状恐怖,但还是能看出死者生前表情很平静,因为死者端庄,双手和脚趾舒展,身体居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挣扎痕迹。 就好像直接端坐在地上,心平气和,心甘情愿被大火烧死。 要说是人是被浓烟呛到,被浓烟窒息昏迷,但也不至于身体连一丁点挣扎痕迹都没有。 人若是痛苦,即便是在铁骨铮铮,手脚一定会发力锁紧。 见到这么不对劲的一幕,沈良开始仔细搜索,发现这废弃牌坊的古怪处,越来越多了…… 废弃牌坊里的被大火烧死的尸体,虽然已经被清理,但在一些倒塌的废墟里,还会时不时找到几具焦尸,这也是那些衙门衙差深夜还在这里搜找的原因。 沈良发现到,这些焦尸里,有一半人在死前有痛苦挣扎痕迹,另一半人死前平静,如同甘愿坐化,得道老僧人一般,根本没反抗,没有挣扎。 而且,沈良还发现,这些没有挣扎的人,又有同一个古怪之处,那就是都是被压死在从头顶坍塌下来的房梁柱子之下的。 随着找到的焦尸越来越多,沈良的心头,逐渐冒出一个猜想…… “这些死相平静的人,该不会在死之前,都是死人了?” “然后有人藏尸在废弃牌坊里?” “借着一场大火,把这些藏尸伪装成被火灾烧死的不幸老百姓?” 其实,要想验证这个猜想的方法,很简单。 刀芒一闪而过! 沈良手起刀落,当起了仵作验尸官去解剖尸体,果然看到两种尸体的五脏六腑,出现明显的不同。 “哼,和我想的一样…这其实是藏尸案,而并非什么火患吗?” 又是藏尸…又是沽南铁甲军遇袭…如果说这两件事没有牵连,沈良是怎么都不信的。 邪娃娃…被镶嵌在墙壁里的尸体,还有茅坑底下的鬼脸……随着沈良找到的尸体越来越多,妖魔邪道袭击他的次数也开始越来越频繁。 鬼遮眼里出现的都是他过去遇到过的妖魔邪道。 一个时辰过后,沈良已经搜查到废弃牌坊的顶层,但他除了发现焦尸,并未再有其它发现。 不过,沈良马上就发现到一个事,他居然已经好几刻都再未碰到一个新妖魔邪道了。 沈良甚至一度有一种错觉,这是这里的妖魔邪道,都被他清光了? 于是,沈良再次尝试走出这条街道,却发现,他依旧无法脱离这里,仿佛掉入一个没有边界的八卦迷宫之中,被彻底困在了里面,无论怎么都走不出去。 这个鬼把戏简直没完没了! 不是这里的妖魔邪道被他清光了,此刻倒是彻底清净了,他虽然中了鬼打墙出不去,不过,这也不能让沈良变得迷糊,他杀妖魔邪道太猛,或许那个厉害的东西,终于察觉到他这边的异常。 沈良来来回回转了个遍,东南西北,天地四方都搜寻一遍,发现他无论如何都走不出去,他始终被困在鬼打墙的迷阵里。 沈良不由挠挠头。 当尝试好几个时辰都发觉是毫无用处,沈良终于停下脚步,不打算再去到处乱跑了。 他抚着下巴苦苦冥思起来。 在想法子破解这个鬼打墙之法。 然后,就看到沈良一拍手,眸子一眯,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鬼运香火:“这回我可是遭了罪了,那个香兄啊,你看我平日都小心保管你,待你不薄,所谓你我皆兄弟,大难互相保,如此今晚看来我要借助下你的借鬼道转运了…接下来我能不能走出这个鬼打墙,就又要仰仗香兄你了。” 在用鬼运香火前,沈良念念叨叨先拍了拍马屁。 遇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遇香说好话。 他知道这香火也是有灵性的 有了先前经验,早就吃透摸清鬼运香火脾气的沈良,每次在祭出鬼运香火都要先说一顿好话,拍拍马屁准没错。 沈良这可不是瓜,而是要懂得见风使舵,用小舟抗大浪的事情,这不是白白送死,没人会夸你是条汉子。 这便是所谓的马无粮草不肥,要想马儿跑得快,必须粮草先足。 不然的话,那些个江湖道士为何每回施法前都要神神叨叨的念上几句,而他所要做的,就是让这个鬼运香的灵性向着自己,不然的话,可别到时候反噬回来,中计的反倒是自己。 沈良随身携带鬼运香火来扈都,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过官道并没有律法说不能带鬼运香火。 倒是他的砍头刀实在引人注目,此刻的扈都又不太平,所以就留在家中没带过来。 不过,沈良当然不会是拿这鬼运香火,跟这条街道的厉害角儿硬碰硬,打赢是不太可能了。 要知道这里的厉害角色,连他都能陷入鬼打墙里。 所以,沈良这次直接拿出十根鬼运香火,然后果断先用元炁祭奠一番…当初他连续炼化十根鬼运香火,才能让大黑鸽子精怪吃瘪,沈良觉得这次起码也得最少得十根出手,才有些胜算。 炼化一回,可就得损耗十缕元炁。 好在这次他一路收到的元炁数量多,花起来不心疼。 随后,沈良点燃了鬼运香火。 这一次的鬼运香火浓烟,比上次迷幻大黑鸽子精时的浓烟还大,呛鼻得沈良赶忙屏住呼吸。 他这趟带出来的鬼运香火,可是经过老神棍钻研后的新鬼运香火。 威力比之前要更强。 浓烟更大。 却是没办法,哪里有钱去买仙药,搓出什么神仙鬼运香火,用得一切材料自然都是撇脚货…当然,这句话沈良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他是绝然不敢在鬼运香火前当面说的。 这香火的灵性的脾气他可惹不起。 第五百一十四章 香火征伐 只是,当沈良点燃鬼运香火后,周围浓烟缭绕,烟气熏天,一片乌烟瘴气,可幻象始终没有出现变化。 怎么回事,沈良挠挠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莫非…这鬼运香火破解不了鬼打墙,这是它的弱点?” “哎…看来,这鬼运香火也不是万能的……” 沈良这句话,当然是只敢在心里想的,哪里敢当面说出来。 可是结果,就在沈良露出忧愁的表情之时,突然自己的周围莫名其妙刮起一阵无名邪风,啪!! 一块丝绸,眼看随着风刮来,即将要抽在沈良脸上时,被沈良一把手抓在。 沈良拿到面前低头一看,顿时露出了笑意。 上面居然缝线这着不少金丝。 这粗略估算一下,这金丝至少也得值三钱黄金了。 但是下一刻,沈良又是眉头一皱。 他要的是如何走出这个鬼打墙,而不是这时候要黄金啊。 就算是腰缠万贯,钱财再多,也要走出去才有命花。 不过,这也是在给沈良提了个醒,鬼运香火果然在这里也有效果,并没有失灵。 这鬼运香火既然能偷换大道气运。 又岂会怕这小小的把戏。 果然不愧是《请仙箓》,这炼化后的鬼运香果然非同凡响。 既然鬼运香火在鬼打墙里有效果,接下来,沈良的心思开始活络起来。 是不是他的念叨错了什么,让观众这香火的灵性给误会了? 所以导致他依旧被困在鬼打墙里? 偷换大道气运…偷换大道气运…是不是需要具体说出想偷换哪里的大道气运,才能让鬼运香火发挥出最大效果来? “那个,香兄,我良道士现在出门无路,进去无门,一直被困在鬼打墙里出不去,还请香兄祝我一臂之力,让我找到这鬼打墙的生门在哪个方位,带我走出鬼打墙。” 沈良对着香兄上来就是好话说尽,可是结果鬼运香火始终毫无动静。 反倒是随着鬼运香火越燃越多,越燃越短,沈良发现周围更加乌烟瘴气,浓烟更加大了。 就连他眼前看东西都开始模糊了起来。 看不清眼前视线。 沈良又不好拿手去扇这些烟气,直接就去赶走这些烟气,他可记得清楚的很,当初老骗子试图拿手去扇开这些烟气时的后果,犹在眼前。 沈良瞥了瞥嘴,无奈下,他只得一边一手拿着十炷鬼运香火,一边依稀看着眼前的景物,继续往前走。 “嗯?怎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沈良刚迈步,这还没走出几步,忽然察觉到周围的空气之中似乎有些异常,就像是没有一缕山风的深山平静的一泓潭水,忽然被吹拂起一圈波纹。 在涟漪后的潭水底下,仿佛依稀可见,那是一片黢黑,幽远,黑暗之地…在眼皮底下离得很远,又好似离得很近。 如同伸手就能触碰到,却又远如咫尺天涯。 沈良见此不由得面露喜色。 看来已经有用了! 沈良一直想努力看清涟漪后的潭水底下,到底通向什么地方? 隔着鬼运香火的浓浓烟火之气,似乎…他看到了一只古朴的青铜香炉,香炉里已经积攒了不少灰尘,而且,在那只香炉上,似乎也正点燃着一根香。 因为香炉上有一点火光,在忽明忽暗的闪烁着。 正当沈良还想要仔仔细细看清,那涟漪后的潭水底下,除了香炉跟一炷香之外,还有其它什么,但眼前变得虚妄,若隐若现,黑暗与幽远,仿佛一道天堑,隔绝开两个结界,使他看不到黑暗中还有什么。 看着那片涟漪后的潭水底下里的香炉跟香,沈良眸子半眯着。 眸中隐隐地闪过寒光。 如此看来,鬼运香火带着他,找到了幕后的那捣乱家伙的位置了,既然如此,不过那炷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能跟鬼运香火拼个势均力敌? 要知道,现在可是十根香火与一根香火抗衡! 而且他手里的,还是老骗子最新炼制的鬼运香火! 想到这里,沈良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鬼运香火,结果发出一声意外的轻咦之声。 “嘶?厉害厉害!” 沈良发现手里的鬼运香火,居然正在加快燃烧。 这种不同寻常的燃烧速度,让沈良心头一阵惊讶过后,接着又是眉头一皱。 莫非这鬼运香火敌不过那一根香,承受不住了吗? 眼前俨然是成了两香,不,更加严谨的说是争夺造化之争…… 沈良面露古怪之色,世上还有这等怪异之事!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他今夜居然看到两种香,互不相让,相互厮杀在一起。 这便是传闻当中,气运才子的争夺,高处不胜寒,两者只能有一个问鼎苍穹? 更让沈良感到头痛不已的是。 此时此刻,他发现,这鬼运香的灵性脾气上来后,他根本就劝不住了…因为鬼运香火上升腾起的所有烟火之气,居然浓烟滚滚的集中一起,然后如漫天狂沙聚集一处,奔杀向那涟漪后的潭水底下里的香火。 这手中的鬼运香火似乎忘了正事,要带他出去,而是地位受到挑衅,跟敌人杀红眼了,丢下他不管了。 所谓不争馒头争口气。 这香火莫不是彼此之间也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死对头? “咳咳,那什么香兄,且慢…不若你先把我送出去,你再回来继续你的香火之争?到时候你尽管大打出手!”沈良见此无奈说道。 因为他看到,手里鬼运香火的燃烧速度,居然又在加快了! 如果能听沈良话,那就不是鬼运香火了。 鬼运香火没有做出应答,还在跟对面的神秘香纠缠厮杀。 而此时,因为少了乌烟瘴气,浓烟遮住视野,鬼运香火点燃的所有烟火,全都凝聚一股,隔空跟对面的线香在厮杀,一直在努力看清那片黑暗空间里还有什么的沈良,终于再次发现到新线索。在那片咫尺却天涯般幽远的涟漪后的潭水底下里,仿佛依稀可见…那里。 似乎…好像是一座没点烛火幽暗森森的屋子。 屋子里,漆黑一片,而且阴暗潮湿,只可勉强看到一些模糊不清的轮廓…似乎在香炉之后,还有一只什么古怪的东西轮廓存在。 第五百一十五章 厉害对手 沈良半眯起眼睛死盯过去,努力要去看清那只像是木头柜子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过了片刻之后,他终于看清了那只像是木头柜子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了! 那个东西,它居然是一只神龛! 神龛,在古代是放置凡间神职仙人或祖先灵牌的小阁,造型类似一个楼阁,有门庭,有柱子,有横梁,有与仙人祖先生平行事对照的对联,甚至是有横批,大体上看起来与楼阁无异。 这是神灵或祖先的休憩的神位,用来方便祭拜。 其实这神龛在村里乡下并不少见,因为村里的祠堂供奉的雕像与自己想要祭拜的不同,所以几乎家家都会有神龛,用来供奉一两尊不一样的神仙,阎王爷,财神爷,灶神爷等。 还有的也会用来供奉祖上。 甚至是一些儒圣,道圣。 而眼前的神龛柜,就是小阁的造型,沈良又是个道士,自然知道这些,所以他一眼就看了出来。 不过,古怪的是! 这只神龛柜,又好像与他先前见过里的神龛柜,有些不同。 在放置神龛的地方,居然不是完全的开放,而是揽上一堵门。 这其中是有寓意的,也就是所谓的鬼门关。 若是一但用香火祭拜,然后鬼门大开,会有什么邪门歪道之物从神龛柜里出来吗? 沈良顿时沉吟思量起来,他在想那神龛柜是否就是他要找的那个厉害的鬼邪,解决了这个家伙,应该就能破除眼前的鬼打墙? 这般想来的话,沈良带着期望的神情,看着手里还在加速燃烧的鬼运香火,眼底里浮现一抹狠色,就在他要一咬牙,狠下决定再次炼化鬼运香火时,就在这一刻,事情开始发生了转机! 就见,那香炉上的烧香火光,噗噗,噗噗,如同沾湿了水一般,忽闪忽灭的挣扎了几下,看起来好像随时都要熄灭一样! 沈良仔细一看,嘴角露出了老狐狸般的笑容。 那香炉上的香火虽然不知道它究竟是何方神圣点着的,但又是鬼打墙,又是妖魔邪道杀人,肯定不是什么善茬子。 那香本就烧了许久,效果已经由巅峰开始转弱,因为事先肯定已消耗了不少,再加上与十根鬼运香火隔空厮杀,这一来而去,估摸着已经是支撑不住了。 倘若是两股香的香火实力真的悬殊太大,鬼运香火早就已经自行熄灭,决然不可能会像眼前这般场景,两香陷入胶着,鬼运香火只是暂时处于微弱劣势。 这番算计下来,那香炉上的香火估摸着撑不了多久。 之前紧张是因为,沈良没想到会这样,也没有仔细去观察,还未发现到不对劲的地方,此刻一看,就看到对面香火已经黯淡,而且底了很多,已经到头了。 这显然是香快要到底了。 相信过不了多久,胜负就可以见分晓,所以他完全不必担心鬼运香,因为鬼运香还剩有一半。 除非,那香炉里的香火再把香给续上! 嗯?怎么回事! 沈良才刚想到这一点,他眉头一挑,看到香炉后的神龛柜,忽然猛的打开! 因为环境昏暗,他还未来得及看清神龛柜里究竟是什么,就看到黑影一闪,然后就有一炷香飞出,企图飞插入香炉里继续续香火。 “嗯?这胜负还未分出,怎么干出此等之事!一点江湖道义都不讲,这实在是太卑鄙无耻了,鬼运香,你可一定要挺住啊!”沈良不由得替鬼运香火感到不值。 他自己却忘了。 就在片刻之前,他也想要继续为鬼运香火炼化一下。 沈良完全忘记了这些。 现在是对面先下手为强。 就在沈良打算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的时候,猛然之间! 突如其来的!轰隆! 楼层上居然掉下来一块因为下雨天,潮湿发霉后脱落掉下来的折断梁柱子,直接砸偏那根从神龛柜里飞出的香火。 与之同时,咔嚓! 沈良手里的鬼运香火,居然凭空折断了一根。 现在手里只剩下九炷香。 这香火也太执着了,为了赢,竟然不惜使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这等凶狠招式。 在下佩服佩服 真无愧为鬼运香火一贯以来的作风。 沈良也是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一跳,他也当即醒悟过了,再不敢耽搁,决定助鬼运香火一臂之力。只见沈良不退反进,开始带着鬼运香火,企图往那屋子走去。 因为他现在不知道,对面还有多少根香火,如此不知道对方有多少底蕴的情况下而跟对面拼杀起来,那是下下策。 元炁对他太珍贵,稀少了,能留一点就留一点。 若是想要不留后患,就只有直接杀进那家伙的老巢里。 然后不管藏着什么,都亲手劈开那只神龛,让它不能在为非作歹。 抓出幕后的那个糊弄人的家伙。 沈良这边在一步步摸索着前进,另一边,鬼运香火与香炉中的香的拼杀还在继续。 只见神龛里居然再次身影一闪,又插上一根香。 猛地! 那黑屋子里的一扇木纸窗,因为年代太久远,木窗户早已在雨水侵袭下腐蚀严重,终于不堪重负,被外面的瓢泼大雨一下吹开,雨水夹杂着夜风,吹打进屋子里。 这突如其来的邪风,直接把那根香一把给卷飞走。 果真是夺天地造化,厉害厉害。 沈良眸子一眯,不由得为那香火感到惋惜。 得罪谁不好,居然得罪这能逆转乾坤的鬼运香! 那神龛里的玩意接下来肯定要倒血霉了! 咔嚓!鬼运香火再次凭空折断四根。 估摸着又是那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 此刻的鬼运香只剩下五炷香了。 不过,正当此刻,那香炉里的香,已经是越燃越少,不断地闪烁,这是即将要燃烧底,马上就要熄灭前的征兆。 这次的神龛里,再未有新的香飞出。 毕竟这不是世俗普通的香火,不是随便就能不心疼的拿得出手,沈良不用猜都知道,能抗衡他手里鬼运香火,对方的香肯定比他手里的鬼运香火更加厉害。 第五百一十六章 哪里跑 那么,香火的炼制代价高,数量少,自然也就能理解了。 噗呲! 又苦苦支撑了片刻后,终于,随着最后一下无力挣扎,香炉的香,燃烧殆尽,彻底熄灭。 此时此刻,就见到已经打开,黑幽幽如深渊般幽暗的神龛里,突然有一截干枯,腐烂的手臂伸出,想要抓向沈良手里的鬼运香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毫无征兆的! 神龛柜背后靠着的墙壁,没有预兆的开裂,神龛柜失去支撑物,微微一斜,下一刻,轰! 整个屋子倒塌,倒塌下来的房梁和土石砖块,直接把神龛掩埋在废墟里,一时间烟尘弥漫,好不凄惨。 沈良看得顿时咕噜咽了下口水。 这鬼运香当真厉害! 因为那神龛被破,沈良眼前的鬼打墙自然而然的消失,他发现,自己此刻正站在雨夜里。 而眼前就有一座倒塌的漆黑屋子。 哗哗哗! 天上还在下着大雨,那座显现出来的低矮屋子,是一座并不起眼的矮旧屋宅子,而且,周围都是一片低矮房子。 因为雨天关系,房屋倒塌砸起的大量尘土,很快被大雨浇灭。 而这边的巨大动静,也引来附近居民的连连狗吠声,开始有附近居民家的窗户亮起烛光来。 想来也是奇怪的很。 此时此刻,沈良手里还仅剩下的五炷香,暴露在雨水下,居然并未熄灭,还在烟云袅袅的燃烧着。 一想到鬼运香都能够改换道运,这点本事算什么,所以沈良很快便释然了。 他啪嗒啪嗒地踩着地上的雨水,打算乘着扈都衙门的衙差未赶来之前,先把元炁给收回去。 那个神龛里的妖魔邪道,估摸着肯定能值一缕血金元炁。 还有那些稀奇古怪的香火,肯定也能值不少寻常元炁。 沈良可是惦记着呢。 方才,当他陷入在鬼打墙里时,走走停停,手起刀落就斩获了多少元炁,对他而言,被鬼运香所击败的那两根香火,那就是一枚枚看得见的元炁。 可是! 还没等沈良有多靠近,猛然的,异变突起! 就见眼前这个倒塌房屋的废墟里,突然轰隆轰隆地发出异样的声音,像是土石,废墟,被什么人在挖掘的很大动静。 沈良急急忙忙刚跑近,这一睁眼细细看过去,就看到一道穿着夜行衣的芊芊扶风柳枝身影,手中不知拿着什么,正准备转身要走。 细看才发现到,赫然是被掩埋在废墟的其中一根香火! 当沈良发现到那个身影时。 那个身影也发现到沈良。 然后,两人之间出现了短暂的安静,不知道该说什么。 都穿着夜行衣,蒙着面的两人,面对面而立,四目相视,似乎都被对方身上的夜行衣惊到。 “嘶,有点眼熟,啊,想起来了,我认得你!” “就在几个月前,那个村子里,你也出现过!” 两人之间出现了短暂的安静后,沈良当即率先开口。 他特地去吧声音弄得沙哑,粗厚,让人听不出他的声音来。 夜行衣下的他,两只眼睛眯起,此时他在思考,为何他走到哪,对方就出现在哪,对方会不会就是庄主的人? 果然是冤家路窄…… 那人沉默。 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不过,手里抓着的那根诡异莫测的香火,始终未放手。 “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东西是你偷的。” “所以,马上放下你手里的东西,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不然…今天人跟香,都给我留下。” 沈良声音中带着警告,语气透着冷冰冰。 他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这一回,终于引起了那人的重视了。 “你手里的那几根香火,应该就是《三十六地煞香火》里的鬼运香,不过你这鬼运香,与我见过的那些,似乎是有些不一样……” 也许是因为,那人也是十分好奇沈良手里的鬼运香究竟是怎么回事,与寻常的香火完全不同,所以声音带着迷茫和疑惑,似乎是忍不住才开口问道。 不过,沈良皱着眉头听了下声音,但是跟他在庄主身边听过的其他人声音一一对比,发现都不是庄主里人的声音。 但是,沈良自然不会相信,这就把对方排除出庄主名单的嫌疑。 就连他都是假装而出的声音,对方同样伪装声音也是情理之中。 “这断魂香我是万万不能给你。” 傲立于废墟上的身材曼妙,如抽枝柳芽的女子,平静说出了自己不会把东西交出来。 “你可知这《三十六地煞香火》所敬的,都是地府鬼物邪道,不是留给活人的,我不能让它落到活人手里,否则后患无穷。” 闻言,沈良眸子半眯起。 “断魂香?《三十六地煞香火谱》?” “莫非你不知道?可是你手里…” 神秘女人听出了沈良声音里的惊讶,狐疑说道。 沈良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忽然变得正气凛然道:“既然是断魂香,那我就更不能让你拿走它,你可知这《三十六地煞香火》所敬的,都是地府鬼物邪道,绝不能落入无辜之人的手里,我不能让它落到凡间,否则的话日后后患无穷。” 那傲立神秘女人不由得一阵沉默。 这厮…那明明就是我刚才的话语。 这厮也实在太过不要脸了,居然在她的面前,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睁眼说瞎话,而且丝毫不感到羞耻,难道不怕闪了舌头吗?! 但是对面的,沈良道士已逐渐失去耐心了,因为他看到有附近一些被响声惊醒的老百姓,开始打着灯笼筒,撑着油纸伞和蓑衣,往这边走来查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而那名穿着夜行衣的神秘女人显然也已经看到靠近的那些被响声惊醒的老百姓,拿着手里的断魂香,看来是下决心不打算撒手,只见她身影一个翻跃,居然想逃走。 “嗯?在我的面前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哪有这么容易!” 沈良如舌绽春雷般的爆呵一声,嘭! 只见废墟忽然崩裂,大量砖瓦,木梁废墟炸开,沈良瞬间提速,如一头蛰伏猛兽扑杀横冲直撞。 第五百一十七章 或许 轰轰轰! 沈良两脚重重踏地,竟在泥泞地面踏出一个个深深脚印,大步流星奔来,最后踏着屋宅顶上的废墟用力一跃,仿佛一枚弹丸弹射向天空,对着空中女子,就是没有怜香惜玉的致命一拳,若是擦着碰着,定然受伤不轻。 轰隆! 那身影一时大意,居然逃跑向空中,脚下使不出气力,本就缺少借力的地方,再加之沈良果断出手,速度太快,沈良一拳直接把对方从半空一拳锤落地面。 身影直接倒飞下来,重重砸落在脚下废墟里,轰隆一声,炸出一个大土坑。 沈良憋住一口气,可没打算就此收手,而是紧跟着一招千斤坠,人马上止住上冲之势,并快速坠落向脚下。 嘭嘭! 他双腿微曲,一记战斧脚砸下去,顿时,废墟的一根横梁,当场被他踏成两截,替他抵消掉下坠的巨大反震力道。 可当烟尘散去的时候,沈良冲至土坑边时,却发现土坑里并没有人,只有一枚外圆内方的五帝铜钱。 “移形换位吗?” 蒙面夜行衣里的沈良,两眼微微一眯,他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有关于这移形换位之术,他先前早已在胡先生身上见过一次。 沈良眸子一眯,去环目四周,正打算寻找那位神秘女子的身影,却哪知,就在这时,轰隆! 毫无征兆的,旁边一栋矮旧屋宅子,也不知是否是因为阴雨加上火烧的关系,导致地基变松软,还是因为之前房屋倒塌,牵连到隔壁的屋楼的结构,居然也发生了垮塌。 轰隆! 半边墙壁都彻底坍塌下来。 结果房子才刚陷落下去,就看到一道身影疾驰的黑影,从废墟里仓惶逃命,这才堪堪避过被活埋的危险。 正是手拿断魂香,利用移形换位,躲进隔壁屋子的夜行衣女子。 沈良嘴角一扬。 毫不犹豫的出手,人已猛冲而出,出手阻截对方。 哪知,这次的女子根本无心恋战,在夜行衣下,是一双看不见的惊慌失措目光,看着沈良手里还未燃烧殆尽的鬼运香,然后,就见她似乎腮帮子鼓起,一咬牙她居然丢下手里的断魂香,头也不回的逃了。 啊! 漆黑雨夜下,一声女子的尖叫惨呼,刚跃上附近一座屋顶的夜行衣神秘女子,还没逃出几步,结果脚下一滑,脚一崴,险些从屋顶上摔落下来。 最后,人狼狈消失在漆黑寒冷的雨夜里。 看着被女人狠心丢在地上,失而复得的断魂香,沈良喜滋滋,也顾不得地上的脏水,马上捡起来。 重新抬起头望着狼狈逃远的神秘女子,沈良握紧了手中的鬼运香火,刚才女子那番话直接刺激了鬼运香火的灵性。 这才导致了如此凄惨的一幕。 就因为刚才那位夜行衣女子,不经意说了句,他手里的鬼运香与其所知的鬼运香长得不同,这当即刺激到了鬼运香火的痛楚,于是便被报复,就又是险些被活埋,又是险些从屋顶上脚滑摔下来。 当真是言多必失。 摇摇头,对这女子也不大感兴趣,所以沈良没再去管这女子,看着或打这油纸伞,穿着蓑衣或手提灯笼,正在靠近的附近居民,他开始在倒塌废墟里搜寻起那个古怪诡异的神龛,以及另外一根被砸落的断魂香。 依照沈良如今的如同武夫一般的躯体,他的一双手如同铁器一般,奋力刨土起来,根据方才画面里记得的位置,很快便从废墟下挖掘出最后一根断魂香。 但是,神龛却突兀的不见了。 唯有挖出来的,一个新鲜留下一个坑洞,直通往地底下的城市下水道,神龛应该是遁地逃了。 这厮猥琐的很,逃跑功夫很快。 虽然被神龛给逃了,也消耗了几十缕元炁,但意外的得到两根断魂香,沈良还是觉得自己这趟赚到了。 掩去身形和一些证据,沈良立即就准备离开。 但在要离开前,沈良想了想,为了避免因果报应,他还是检查了一遍隔壁倒塌房子有无老百姓受到牵连。 好在,冤有头债有主,鬼运香并未牵连到无辜者。 果然不愧是《三十六地煞香火谱》里的鬼运香。 看着隔壁屋倒塌的半边位置,恰好避开屋主人,并未伤及到屋主人,沈良轻松一口气。 良道士还是不想牵扯到无辜之人。 道士当行正义之道。 当沈良扒开了废墟,找到屋里老百姓的时候,就看到那人一脸惊恐后怕,瘫坐在床边地上,两眼惊恐和有些茫然,这是腿脚吓软,走不动路了。 见到老百姓没事,沈良身影一闪,人已消失在雨幕之下,虽然中途也遇到几波阻扰,但那些都是岐黄道修,修为并不高,还有几个衙差,根本拦不住他。 而就在沈良离开后没多远,有扈都衙门的官人,找上那名倒塌房的老百姓。 然后,当扈都衙门的官人意外得到一条重要线索,屋里的老百姓看到过两名嫌疑犯的样子。 这名屋里的老百姓立马被当作重要证人,马上被扈都衙门接到就近府衙做详细供词并画押。 同时也是为了保护重要证人。 可不想再横生什么是非出来。 铁甲军的遇袭,还有不少衙差的遇害,有道修在今晚雨夜陨落…以及丢失还未找回来的棺椁,令他们都知道,这件事,还远没有结束。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还没搜查出来。 屋里的老百姓见到的那两名嫌疑犯,很有可能就是这一连串诡异事情的起因和幕后之人。哪怕不是幕后之人,也定然是知情者!这是一条重要线索 沈良自然是并不知道在他离开后,还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从窗外翻入自己在客栈的客房后,先是换下夜行衣,然后立马拿出铜雀。 “诸位,你们有谁知道,《三十六地煞香谱》里的断魂香吗?” 他还分别发了传音鹤去给,老骗子、还有裴家大小姐裴祖儿。 希望能打听到一些消息。 稍等了片刻,沈良放下铜雀,世事难料,这么久没有音讯,或许! 第五百一十八章 能不气吗 稍等了片刻,沈良放下铜雀。 正所谓世事难料,这么久没有音讯,或许! 或许裴祖儿已经死在了福地里。 就在沈良刚准备要放下铜雀时时,心思却被牵动了一下。 原来是他的询问,很快得到了回复。 药徒惊叹了一声。 北域女祭司困惑的很:“三十六地煞香胭脂?” 沈良满头黑线,什么胭脂。 不是三十六种胭脂,是香火! 这药徒和北域的女祭司经常能找到他们也不奇怪,毕竟这两人也是整天除了修行,就没什么大事。 被这两人疑惑的目光一看,沈良对于从北域蛮荒两人身上寻找答案,已经不抱有任何期望,连听都听不太明白,更别说找他们打探这其中利害了。 “女祭司姑娘,可莫要戏言,沽南的律法可不允许私下建立宗门,这可是入雷狱的大罪!” “莫非,你还在记仇上次我在边疆打你那件事对不对?这是你暗中设下的阴谋,莫非你想把我推进火坑!” 沈良果断撇清黑锅,不吃这一套。 这天下女子的城府,可都是深如江河,一石头下去,听不见回声。 见到自己被沈良误会,女祭司顿时腮帮子鼓起,如闺房里受气小怨妇,开始不断抱怨起来,不停的呜呜提提。 把所有人看得大是头痛。 好在,很快有人替沈良解了围。 是西域的假僧人。 “这是怎么回事?我刚才正在青红楼里接受女色定力的考验,忽然心有所感,真想着是谁在乱我修行,一进来就看到这位姑娘在伤心?” “女祭司姑娘这是怎么了?究竟是谁欺负你了,容我让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结果,女祭司姑娘刚指了指沈良的虚影,西域的假僧人直接干咳一声,只字不提之前的话,而是疑惑了一声:“咦?《三十六地煞香谱》?这名字我好像曾经听寺庙里的住持提起过一次,沈宗主且稍后,等明天,我帮你请教住持,然后再给告知与你。” “倘若没其它事,我先继续去修行定力了,方才乱了佛心,差点又要撑不住了,呔,妖女,我要你助我…” 西域的假僧人急忙消失。 似乎有十万火急的大事一般。 打又打不过沈良,在女祭司姑娘前又没了面子,西域的假僧人决定过个十天半个月,且等众人都忘记今天这事后再显出身形说辞。 随后,沈良也赶紧撤走,然后切断了神思,耳根子立马就清静多了。 闹腾的一晚终于结束了。 沈良一整晚都没停下来,一直在埋头修炼。 至于断魂香,在不了解具体情况和危害前,他暂时不想贸然去乱动什么。 时辰大好,正是读书享食的好时机。 当庄主和众人一起吃饭时,沈良想要验证一件事,在昨晚,这客栈里有没有人崴到脚或伤了脚,那位神秘女子的身份就能浮出水面了。 扈都的饭食倒是挺简单的。 都是些清汤面食。 扈都的面食做起来调料独特,别有一番异域风情,早吃饭的时候,沈良发现,这客栈里居然少了几名眼熟的人。 裁缝没有出现。 叶晚如的侍女,那名郭姑娘没有出现,只看到叶晚如。 沈良吃饭食,好奇问叶晚如,今天怎么不见郭姑娘一块下来吃饭食? 平时郭姑娘都是跟叶晚如形影不离。 作为叶晚如的侍女,郭姑娘既要照顾她,同时也是贴身护卫,叶晚如走到哪,郭姑娘就跟到哪。 叶晚如的笑容,依旧还是让人感觉眼前一亮,同时又让人靠近不得,止步于此了,那是一种应付人的熟练笑容,叶晚如微笑礼貌回答:“郭姐姐她昨晚洗澡的时候,因为木板路滑,没有注意到脚下,不小心摔倒扭伤脚,我让郭姐姐在客房里休息,等下我带饭上去给郭姐姐吃。” 沈良脸上满是关切的神色:“身为武林中人,她真是太不小心了,木地板竟然如此滑溜,连会轻功的江湖人都能摔倒,厉害厉害,那郭姑娘的脚伤得重不重?如果伤到骨头筋骨,膝盖,是最麻烦的,要尽早去找郎中看看,免得落下什么病根。” 叶晚如神情之中则是带着些许无奈的说道:“我也是这么劝说过郭姐姐,郭姐姐不肯去找郎中,如果到了下午,郭姐姐的脚还没消肿,我就陪郭姐姐去找郎中医治一下,有劳公子关心了。” 听到郭姑娘受伤,其他人也都纷纷表示关心,然后纷纷献出自己游历江湖时的受伤治疗的一些经验和心得。 叶晚如至始至终脸上都是带着不失礼貌的微笑,游刃自如的一一应付众人的盘问。 叶晚如作为一位名震天下的美女子,郭姑娘又是叶晚如的侍女,此刻就连庄主也表达出关心,说下午派马车送郭姑娘去找最好的大夫。 随后,众人又谈到今天的任务,早上和下午都很忙活,要筹备许多事情,庄主可是请了不少武林人士,需要筹备的事情多得很。 一直到吃完饭,沈良都未看到那位大名鼎鼎的剪裁缝的身影,他好奇问陆小星,知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剪裁缝为什么今天没有下来跟大家一起吃早餐? 因为陆小星在有认识的人,所以这客栈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陆小星的消息最灵通。 沈良刚找陆小星打听,哪知,陆小星有些神秘兮兮的把沈良拉到一旁,这才低声说道:“别提了,大名鼎鼎的剪裁缝现在正愁肠生气,哪里吃得下饭。” 沈良虽心中已经有了猜想,还是假装问道:“怎么了?” 陆小星紧张说道:“也不知是不是这大名鼎鼎的剪裁缝得罪了什么人,这次在扈都来摆弄服装衣物,少了许多布料,遭了贼了。” “剪裁缝早上起来,准备安排今天要给那些护院什么的,裁剪衣物,准备要用到的布料时,结果发现,布料被偷了,一共丢失了不少匹呢!” “你说剪裁缝能不急吗,这一急,就愁肠生气,急火攻心,现在正留在存放布匹的屋子里,说什么也不离开,自己去运功调理真气。” 第五百一十九章 风寒 “发生了这等倒霉的事情,你说剪裁缝能不急吗,这一急,就愁肠生气,急火攻心,现在正留在存放布匹的屋子里,说什么也不离开,自己去运功调理真气。” “剪裁缝现在已经怒气冲天,打算死守存放布匹的屋子,死也不撒手。” “现在是谁去找剪裁缝,剪裁缝看谁都像是小偷,眼睛瞪得跟要吃人似的,连庄主都劝不动。” 沈良一听不由得摇摇头。 在心里默默给剪裁缝说一声道歉。 与此同时,他也有些惊讶。 昨晚有不少布匹都被偷了,除了他和那名神秘女子,难道昨晚在那条街,还有别人一直蛰伏暗处? 说到女子,今天早上的调查,也并不顺利。 居然有不少人都不在。 但是嫌疑最大的,还是那位郭姑娘。 沈良原本以为,他这次想要追查出夜行衣女子的身份,应该会是很简单。 谁能想到,一早起来,不少人都有嫌疑。 “陆小星,这两天你有打听到什么关于之前那位江湖侠客,离奇死亡案子的线索吗?” 沈良乘这个机会,向陆小星打听有关于邪罗刹的事。 他一直没有忘记这趟的目的是什么。 沈良让陆小星打听江湖侠客离奇死亡案子的借口,其实早在昨天就找好了,假借说他现在也是一名刚入道的,小有名气的江湖侠客了,为了避免他发生跟那人一样触犯到什么禁忌,不明不白死在他乡,所以想多了解这方面的线索。 这就好比入住进凶宅,总要了解凶宅的上任屋主是怎么死的。 面对沈良的借口,陆小星不疑有他,为了兄弟的安危,这两天没少在客栈里当包打听。 陆小星有些谨慎的看看四周,然后神神秘秘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初来乍到,这里的人多少还有些不熟悉,贸然去问只会惹人怀疑,等我跟他们混熟些,也许就能撬开点口风了。” “如此,就多谢你了,陆小星。” 沈良作揖道谢。 “如果一有问到他们离奇失踪的地址,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好避开那地方。” “良兄弟你这说的是哪里话,见外了吧。”陆小星佯装不悦的眸子一眯。 今天一天,庄主的布置下去任务都很繁重,,时间紧迫,众人纷纷上下打点起来。 而当忙碌完一天一行人收拾行装,回到接站时,已经快到深夜。这扈都的天上,整天都是阴沉阴沉的,天色黑得特别早,大半夜谁都不想在外面又淋雨又吹风的。 就在沈良刚回到客栈,天黑下来的时候,在距他所住客栈三条街外,此刻正发生着另一件更为离奇,诡异的事…… 罗成是扈都衙门新上任的衙差。 自从昨晚,他跟小武负责晚清理尸体回来后,人就开始不舒服,全身冰冷,发寒。 他本身就是扈都本地人,对这情况熟悉的很,他知道,自己这是淋了一晚上雨,人感风寒发烧了。 原本他以为,自己只是小感风寒,吃点药就会好。 可他发现,自己煎了些草药服下后,风寒非但没有好,反而身体越来越不舒服。 他实在有些撑不住身体,于是在中午的时候,让小武,暂时来接替他在衙门的职务后,他则是回家休息。 罗成浑身不舒服,就这么迷迷糊糊睡了一下午,一直睡到天黑,这才人有些口渴的醒来。 打算起来喝点水。 然后继续躺回被窝里睡觉。 吱嘎吱嘎! 脚步的走动声,罗成下床穿上靴子,在木地板上走动…… 咕咚!咕咚! “啊…清凉了,舒服!” 罗成喉咙蠕动,连喝了好几碗水,这才感觉干涩的喉咙,舒服了些,但他身上的风寒依旧在折磨着自己,一点也没有好转的迹象。 他转身来到木柜子前照镜子,结果当他看到铜镜子里的自己时,差点惊吓一跳。 只见镜子里的他,面无人色,脸色惨白如纸一般,如同一个已经断了气的死人。 就跟抬起来的,那些尸体一模一样! 没错,就像他昨晚抬过的那些尸体肤色,被雨水淋透,泡得发白后的惨白之色。 此时的罗成,只感觉到全身四肢无力,走路都虚浮飘忽,头脑昏昏沉沉,只想要重新躺回床上睡觉。 可能是被昨晚的雨水淋湿的受不了了,罢了,且等着晚上再服下草药,然后睡一觉,风寒就会好些了…… 肯定是我这几天在衙门当差实在太累,每天都是抬尸体抬到深夜,身体虚弱,需要好好修生养息,调理调理。 此刻,精神昏沉疲惫的罗成,人已经变得迷迷糊糊,只想着好好睡一觉再说。 于是,他用冰冷的手抚摸着滚烫难受的额头,拖着沉重身体,返回卧室,又重新躺回被子里。 眼睛半眯不迷的,就在这视线的迷迷糊糊中。 罗成感觉到卧室的木窗外,不时有火光闪过,应该是屋子子外的街道上有人提着灯笼匆匆走过。 罗成数次闭眼,可怎么都睡不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催眠尽快睡觉,可越是想睡,人越是无法入睡。 头蒙住被子,然后又窒息拿开。 再蒙住被子,然后又再次窒息拿开。 如此几次后,不堪其扰的罗成,有些恼羞成怒了,他一把掀开:“该死的!今天外面到底怎么了,怎么一直有车灯闪来闪去!” 罗成心头意气难平,今天院子外的道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天怎么有这么多人在大半夜走来走去的,刺眼的火光一直隔着窗闪进他卧室里,直照得得他心烦气躁,根本睡不着。 就凭屋子里那破烂的油纸窗布,根本就挡不住外面的火光。 于是,罗成起身,怒气冲冲来到窗户前,嘭的一声! 粗暴推开窗户。 结果窗外的院子,街道,乌黑一片,只有冷风,和啪啪哒哒的细密雨水,周围幽暗一片,哪里有什么火光。 此刻的院子外的道路上,并没有来来往往,提着火把灯笼的人影,就连人都看不到,只有阴雨天气里的萧冷夜景,幽暗孤寂。 第五百二十章 衙门牌子 看着窗户外,那街道上的雨幕夜景,罗成一时有些茫然愣住。 刚才他躺在床上睡觉时,就在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明明外面有很多灯火,那人来人往的火光闪得他睡不着,怎么这会,所有火光又都突然消失了? “莫非是我风寒太严重,伤了神思了吗?” 罗成竟然开始不相信自己起来。 又不甘心的在窗边站了一会,观察窗外的夜景,然后摇了摇因感冒而沉重刺痛的头,吱嘎一声关上木窗后,重新返回床上睡觉。 但是罗成才刚躺下来,把眼睛眯起,还没多安分多久的功夫,窗外又开始有火光晃进罗成的卧室里。 就像是人来人往,隔一会就有火光晃进他卧室。 罗成这回已经不打算挣扎了,本打算不想理会的,他直接拿被子捂住脑袋,可捂住就无法呼吸了。 罗成三番五次的尝试,几次拿被子捂住脑袋都忍不下去后,他实在难以平静下来,于是气冲冲掀开被子,再次下床来到窗前。 但古怪的一幕出现了。 就在他下床的时候,窗外的刺眼火光,居然又一次消失。 就如同突然的出现,又瞬息之间消失不见。 此时的窗外的街道,依旧还是那个冷寂的雨夜,那街道路上别说人了,连只野猫野狗都没有。 仿佛之前人来人往,经常有人影晃进他卧室里的景象,都是他一个人的幻觉一样。 “难道真的是我太疲惫,感冒严重,产生的幻觉?” 罗成此刻已经完全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次,他躺下后,打算不再管外面了,直接拿被子捂住自己头,只留出一条小缝,用来给嘴换气用。 “呼呼呼…” “呼呼呼…” “嘶…” “嘶…” 这次才算能忍下来,但是睡得迷迷糊糊中,罗成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眼皮上掠过,闪了一下他眼睛。 此时的罗成本就没有完全睡着,他立马惊醒。 就见从他留出来的一条被子缝隙里,正有火光从正面照进来,火光不断在眼前晃悠个不停,隔一会晃一下,他再一次被糊弄的睡不着,简直都要抓狂起来。 “他娘的!反了天了,这到底是谁在捉弄我!” 罗成咬牙切齿的抱怨,他感觉这肯定是有人在捉弄他,要不然为什么他一躺下就有火闪他,扰他睡觉? 可是下一刻,罗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头皮陡然一炸,刹那,浑身冰冷寒颤,因为他突然想起来,他的床位距离窗户有一定距离,他是脚朝窗,脸朝墙的侧身躺的,所以窗外的火光不可能正面照进来! 他睁眼上面是房梁,前面是墙,不论如何,窗户外面照进来的烛火都不可能。 那么,这火光是从哪里来的? 难道说在他的屋子里! 还有别的人! 罗成额头猛地冒出来冷汗,差点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得咬到舌头,心脏跳得很快,在耳边咕咚咕咚的像是打鼓,可身体却是从头凉到脚,如坠冰窖般寒冷。 寒毛都直竖起来。 人躲在被子里发抖打颤。 罗成呼吸变得急促,人吓得根本不敢呼吸,他一只手偷偷掀开一些被子缝隙,另一只手又压住被角,控制被子缝隙不要开太大,然后露出半只眼睛,偷偷看向床外的墙角。 可此刻的屋子里没有火光,所以对于寻常人来说视线太昏暗了,卧室墙角漆黑一片,罗成无法看清。 他整个蜷缩在被子里,一只手压住被角,尽量不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另一只手把被子缝隙掀开一点,想去看得更加仔细。 下一刻,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就见罗成身体发冷发抖,眼里填满了恐惧,想要大声呼救却仿佛嗓子被人掐住,怎么喊都喊不出来。 一双人眼,就蹲在自己床边…… 小武跟罗成是衙门同时招进来的新衙差。 因为今天罗成身体不舒服,所以暂时罢免了职务,小武不得不一个人做二个人份的职务。 不过,小武一向是逆来顺受的性格,不太喜欢抱怨和多说什么,所以他平时话不多,只是闷头干活。 平时一沉稳的汉子,可不知道为什么,小武这两天,总感觉心绪不宁。 似乎会发生什么很诡异的事情在身边发生。 扈都是一个金钱至上的城镇,但是私底下的帮派却是都喜欢敬神拜香,并且,虽然是个沉默汉子,但是小武一直都很相信鬼神的说法,小武觉得自己的心绪不宁,都是昨晚不断地去搬运尸体时,在那废弃老宅子里看到过的古怪火光有关。 因为他昨晚做恶梦时,居然梦到了那废弃老宅子、以及废弃老宅子里,忽闪忽灭的火光。 小武一直心绪不宁的,也不知自己是不是真的撞了邪,昨晚那个诡异火光,究竟是人,又或者还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一想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小武瞳孔一缩,身子猛地发憷,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心绪的四处一看,慌忙转头觉得背后有人在盯着他,还好现在时间还不晚,衙门里衙差还不少,他见到人来人往的,于是放松下来,轻吁一口气。 然后摇摇头,毕竟这里可是衙门,公堂之上,妖魔鬼邪莫敢造次。 不过,虽是这么想,小武还是下意识伸手抓住挂在脖子里的一块衙门发的腰牌。 衙门腰牌上刻有山海烈阳,这是朝堂衙差的标志,能震慑鬼邪。 衙门腰牌有正牌跟阴牌之分,正牌是阳金,镇守阳间,阴牌是黑阴,是鬼差的腰牌,小武戴在脖子上的衙门腰牌,那正是一块正牌。 阳金正牌在扈都衙差眼里,就如同护身符,驱邪避凶,镇压邪魔歪道。 阳金正牌上雕刻的山海烈阳,与县令官服身上的官袍一模一样。 而阴牌,则是一些清廉高官死后的骨头炼制而成。 但是,不管是阳金正牌还是黑骨阴牌,都要妥善保管,以礼相待。 需得起床前,每日先放到大堂上烧香祭拜。 切记不可放到死人身上。 也不得将阳金正牌与黑骨阴牌放在一起。 第五百二十一章 丢了魂的人 切记,万不得将正牌与阴牌放在一起。 倘若撤职,或是不想佩戴了,不是想丢就能丢,必须要送还给衙门,由衙门送进佛寺进行维护开光,等待下次使用。 小武脖子上戴着的这块阳金正牌,已经历经了好几任衙差了。 就在小武舒缓了一口气,刚想要放下一颗心时,却听到身后忽然之间有人在喊自己着的名字,他转过头来,是一起轮值衙差的王海正朝他这边气喘吁吁的惊慌跑来。 “别傻站着了,那个小武,你…你可知大事不好了。” “那…那个,和你一起新来的罗成死了…呼,呼…,你不知道,罗成上吊自杀死了,就在刚,刚才…罗成的尸体被衙门的马车拉来。” “你跟罗成是同时进来的,平日里比较要好,所以我特地跑来告诉你,你要有准备…呼,呼…罗成虽然是上吊,但是他的死相太恐怖了。” 王海来的匆忙,因跑得太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你刚才说什么!那个罗成死了?” 一听到这话,小武顿时就感觉脑子轰鸣的一炸,一时人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呆呆地愣在原地。 “再…再说一遍,那罗成怎么死的?” 小武眼神惊恐,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急红眼,结结巴巴的问道,几个时辰前还有说有笑的见过,明明白天还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死了。 “哎哎,你撒手…嘶…” 直到听到王海的不断呼痛声音,小武才发觉到自己的失态,冷静下来后连忙作揖道歉,然后询问关于罗成的死的详细情况。 其实,王海所知的情况也不多,只知罗成是上吊自杀死的,有邻居发现,然后就赶紧来衙门报了官了。 可惜,当衙差和仵作医官赶到时,罗成已经上吊被勒死了,脖子都勒断了,回天乏术,根本就没得救。 “但是,那尸体…,我跟你说那尸体有一点很邪门…我听拉回罗成尸体的衙差说,罗成死得很惨!他是七窍流血,脖子被勒得死死的,就像是有人在上面拼命打了个死结一样的,死的时候眼睛还一直死死盯着他的床铺方向,脸上是受到极度惊吓的扭曲表情,就好像…罗成在死前遇到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事,然后挣扎却被绳子缠死,结果后脑勺着地,直接被扭断了脖子死了!” “想想都觉得可怕,小…小武,你说罗成是想不开自杀,还是死前真的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吗?” “我也是听其他衙差说罗成死得很惨,很恐怖,没有见过罗成尸体…哎,虽然我们见多了死人,但身边兄弟的尸体,我还从没有见过,我是不想去看他的尸体了。” 王海慢慢地喘匀了呼吸,于是叹气说道,他也为罗成的死感到惋惜,这才刚刚入职当了衙差还没几天,月钱都还没拿。就这么没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啊,只有当死亡发生在身边弟兄的身上,才能不自觉的感同身受。 “哦哦,对了,查案的捕快托我来问你一句,我记得衙门里,最近跟罗成走最近,待一起时间最长的人,应该是小武你吧?” “他让我问问你,小武你最近有没有察觉到罗成有什么异常,比如有自杀的念头?” “其实,我始终都觉得,罗成的死,绝对不是自杀这么简单!应该是另有隐情!” 王海眸子一眯,右手摩挲腰间刀鞘很笃定的说道。 他了解罗成这个人,个子瘦小,平日里胆小如鼠,咋咋呼呼的,并没有那个勇气能做出自杀的事来。 听到了整个事情的过程,小武现在是心乱如麻,他没有心思回答王海的话,他现在只想赶快去亲眼确认下,那个死掉的人,到底是不是罗成。 只是,当小武和陪同一起的王海,来到义庄里的停尸房时,却发现停尸间那里已有几名警察在调查罗成的死。 恰在这时,小武的身上咣当掉了两枚铜钱下来响起,义庄的停尸房突然响起的铜钱掉落声,尤为空灵和刺耳,立马有人看过来,然后有一名衙门仵作,连忙指着小武对捕快喊道:“对对对,就是他,他就是跟罗成死前,最后跟罗成相处时间最长的小武。” 此时此刻,小武脑子变得浑浑噩噩,接受捕快的盘问,做笔录,辨认尸体… 最后,直到看到罗成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狰狞脸孔时,小武不由得悲从心起,他现在已经确认了,罗成真的死了…… 冰冷尸体就在他眼前。 小武不知道罗成的死,是否与昨晚所见到的那个火光有关?又或是真的自杀,这让他心头的不安感和心绪不宁,变得越来越沉重,压迫得他胸膛如塞了一块大石头,感觉无法喘气上来。 小武变得眼神呆滞,脑子里胡思乱想,当接受完捕快盘问,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停尸房的,如直立的木头般走路,直到浑浑噩噩间,他被一人拦住,他才从浑然不知中醒来,对方礼貌问他,公堂方向怎么走? 小武指了个方向。 对方道谢后,然后走向几名等候在外面的人身边,其中有一名三十来岁的女自,好像脚受伤了,一路被人搀扶着行走。 小武在打量对方时,他发现,对方也有人在看他,两人彼此点头后,小武匆匆转身离开。 看着那衙差浑浑噩噩离开的背影,沈良目光眯起,带着些许思索之色。 “你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如此严肃,难道那名衙差士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陆小星问沈良。 原来,刚才向小武问路的人,正是剪裁缝,他东西被偷,自然要报案的。 因为郭姑娘的脚伤一直未消肿,所以叶晚如顺便就带郭姑娘来顺路看下大夫。 而作为叶晚如的仰慕青年,陆小星于厚着脸皮带上沈良一起跟来。 谁叫沈良跟叶晚如关系好,容易说上话。 “哦,无妨无妨,我只是感觉那个人的面色好像有些不对,像是丢了魂的人。” 第五百二十二章 衙门怪事 “像是丢了三魂七魄的人。” 沈良从衙差士身上收回目光,带着些许笑意说道。 接下来,剪裁缝去公堂,郭姑娘去找医官,一切都很顺利。 最后查出了,还好只是韧带扭伤,并没有伤到骨头,敷些药,注意保暖,再吃点草药就好。 在这个危机时候,就体现出男子汉的作用来了。 沈良和陆小星,一人一条手臂,直接架空郭姑娘的身体,在郭姑娘无奈的表情下,两个男子带着郭姑娘,一路拿药,帮人包扎。 叶晚如则是像个小跟屁虫一样,跟在两人身后见那狼狈的模样乐得抿嘴轻笑,两只好看的如清风水月般的眸子笑成了月牙弯。 这一笑,天地失色。 不过,在这期间,也不是一帆风顺的,还是发生了一件小意外。 想不到负责给郭姑娘引路来找衙门大夫的衙差,居然就是他们之前问路的那名衙差。 小武沉默地挠挠头,也感到意外,想不到会如此有缘分。 然后,沈良他们也终于知道了小武的名字。 其实,沈良看着小武的脸色,他有很多话想问小武,可惜小武只会说方言,不懂官话,所以也就无法深入交流。 倘若是让旁人来负责翻译,有些话又无法搬到台面上讲。 所以沈良与小武的话语,断断续续的,始终不多,更多的,是小武与庄主两个人在用扈都话交谈。 郭姑娘的脚伤本就不严重,包扎很快结束。 看着小武起身握着刀柄离开,有人这才用汉语低声说道:“据说小武的一名衙差兄弟,今天刚刚发生意外,上吊死了,所以小武脸上的神色,这才看起来很不对。” “原来是这般,节哀节哀,倒是挺可惜的,白天还好好的一个人,晚上突然就上吊死去了,惨的很。” 旁人惋惜一句。 沈良顿觉意外的多看了眼那身影,又看了眼旁边的人。 看不出来这人还挺会察言观色的,知道他们都看出来小武的脸色不对,主动都帮他们打听清楚情况了。 “莫非…那衙差不是上吊的?” 沈良困惑一问。 因为他看出来,小武有些像丢魂的人一样,所以才有此猜测一问。 结果,其他人也都是点头,原来大家都看出来小武脸色不对。 倘若是是自杀,兄弟情义的神情应该是悲伤。 而倘若是是死于意外,则应该是恐惧和惊惶更多于悲伤。 这等变化,有眼力的,一眼就能看的出来。 面对大家看过来的目光,旁边这位喜欢抽旱烟的江湖人下意识做出手指抖烟的动作,结果手上没有老烟杆子他这才想起来,衙门里是不能抽旱烟的,所以他并没有拿出老烟杆子,那张好似风吹日晒所独有的黝黑脸上露出一个尴尬笑容,这才说道:“对于衙差兄弟的死,他没有具体说,只说捕快已经开始追查了。” “因为他和那死掉衙差关系不错,昨天还和上吊死的衙差一起搬运尸体,是死者最后接触时间最长的人,捕快还找上他做过笔录。” “你们肯定猜不到,小武和那死掉的衙差,昨天晚上在哪里?是在前天发生火灾的那个地方,帮官府搬运尸体,防止爆发瘟疫……” 一听到火灾废墟,在场每个人都顿时来了精神。 这包打听终于打听到有用的情报了,大家出于好奇,开始催促他赶快讲讲交战区的情况。 只有沈良的脸上,除了佯装出的好奇神色外,眼底还有一抹隐藏很深的思索之色。 火灾废墟! 还有搬运的尸体。 那个跑掉的神龛。 断魂香。 到了第二天就有衙差上吊自杀! 这其中,只是巧合,还是有着什么牵连? 与之同时,沈良想到昨晚看到在雨夜里搬运尸体的两名衙差,难道其中一人里就有小武? 但是因为晚上视线昏暗,当时人又是离得远,再加之下着大雨,视野模糊,所以沈良当时并未看清脸。 思索间,沈良不动声色的望了眼身旁的郭姑娘,结果郭姑娘脸上一片平静,并没有什么异常。 其实,包打听在小武身上,也并没有问到多少太大的情报,小武守口如瓶,没有过多谈到火患废墟的情况。 “你们说,会不会是因为跟衙门官府有关系,所以小武一直不肯细说?”一只脚被包扎成白萝卜的郭姑娘,猜想说道。 众人点点头,都认为这个猜想很有可能。 不过是些闲聊,说说就过去了,包扎好脚伤后,他们原本还想向小武这名热心的衙差道声别,不过等了好几刻,都没等到小武,于是一行人便就此作罢,打算准备先离开。 这边,沈良他们刚出衙门,结果看到衙门的衙差,居然各个脸色紧张,全都出动,紧张跑向衙门的一个方向。 还没过片刻的功夫,沈良就已经看到有好几队人马,从身边紧张跑过去,全都是跑向同一个地方去。 甚至是! 他还看到有好几名身穿铜衣的铜衣捕快,从其它方向跑出,他们的方向,居然全是跟那些衙差一个方向。 顿时,衙门里乱成了一锅粥。 这种如临大敌的阵仗,把附近其他来衙门不知情的人,一时吓得不敢乱动。 就连沈良他们,也没有轻举妄动,安静站在原地,免得这时候惹麻烦上身。 “包打听,你可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为何忽然这么紧张,衙差和捕快,全都跑向同一座院子里去?” 陆小星压低声音询问包打听。 包打听的脸上居然露出了凝重表情,看了眼保安和医生们齐齐跑去的那栋大楼,轻声回答说道:“衙门义庄的停尸房里,有一具尸体忽然丢了。” “方才我仔细听了,听到他们的对话,那义庄里丢的尸体,好像是今天晚上刚运进停尸间的尸体。” 一听到这话,几人都是一惊。 其中就有包括沈良。 这次沈良不是刻意伪装的,是真的有些吃惊到。 “刚死的尸体,那不就指的是小武那名上吊自杀的罗成衙差吗?” 第五百二十三章 怪人和走廊 “嗯?什么?刚死的尸体,那不就指的是那名上吊自杀的罗成衙差吗?” 陆小星没忍住的叫道。 还好,几人都是江城官话,匆匆跑过去的几名扈都衙差,只是看一眼他们,就又继续往义庄停尸房所在的方向跑去了。 “诸位,先避避风头,此地人多眼杂,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件事我们暂时先不要在衙门里讨论,有事等回客栈后再说。” 最终,还是性格成熟稳重,常年混迹江湖,人情世故老练的郭姑娘,开口阻止了众人站在原地继续讨论。 衙门刚丢失尸体。 他们这些非扈都地方人,很容易引来不必要麻烦。 众人顿时点点头,所有人都没有异议,都认可郭姑娘的说法,没多久,一行人来到门楼,顺利坐上在驿站租来的马车离开衙门。 只有沈良坐在车上,思索着衙差上吊案、义庄停尸房尸体离奇失踪、神龛、还有铁甲军丢失的棺椁…这几条线索间,是否存在着关联? 就在马车出衙门的时候,甚至,有一匹快马呼啸而过,快速跑入衙门里。. 看来,这衙门丢失尸体的事,连扈都捕快都被惊动到了。 沈良不断思量着,一行人回到了客栈里。 当回到有间客栈后,不多久,客栈其余的人,也都得知了关于沈良他们在衙门里的遭遇。 听到又是上吊死人,又是停尸房有尸体丢失。 那些人的心情,就如跌落悬崖一样,跟着高起高落。 不过,在此期间,始终不见剪裁缝下来吃饭。 剪裁缝现在吃穿住行,都守着他的那一堆布料,不离不弃了。 谁去劝也没用。 这是真的被偷到不敢离开半步了。 与之同时,衙门。 小武拖着疲惫的身体缓缓走动着,瞳孔缩紧的眼神里还带着些心有余悸的恐惧,他已经知道,关于罗成尸体离奇丢失的事。 这前前后后跑动,再加上第二次被捕快盘问,直到快到晚夜半子时左右,他才终于有时间坐下来歇一歇,暂缓一下紧张和紧绷的思绪。 刚坐下来休息的小武,突然想起来,他还没跟沈良他们告别,虽然几个时辰过去,沈良他们可能早已经走了。 但小武还是决定拖着疲惫身体,前去那边看看人还在不在。 小武一直觉得这些人很热情,都是不错的好人,在扈都,尤其是衙门,可是很难遇到的。 结果自然是沈良他们早已经走了,小武有些落寞的坐在门槛后,人顿时就有些萎靡,精神不振。 衙门里的衙差官差,都是很忙碌的,之前并不是小武故意不告而别,而是衙差随时都要做好临时接到案子出行的准备,晚上,正是报案人最多的时候。 不过,此时的时间是夜半子时,已经过了人最多的时候,所以小武这才有时间偷懒休息下。 其实,小武今天原本是白日职务,下午就可以回去了,但因为罗成的突然回家歇息,由他顶替罗成,所以他要从早上一直到深夜子时,才能回家休息。 自从进入深夜后,小武就开始清闲下来,不过身处在充满着幽暗昏黄火光的冷冰冰衙门义庄里,小武总感觉今天的心绪不宁,越来越加剧。 他下意识就握住戴在脖子里的衙门腰牌,念诵几句江湖豪言,以求壮壮胆子。 此时此刻空荡荡,静谧无声的走廊,长廊幽静,阴影全被拉长扭曲,看上去更显幽森,只有小武一个人的衙差值班台,握着衙门腰牌念念叨叨。 可不知不觉,小武忍不住打个哈欠,有困意上来。 他明明在心里一遍一遍警告自己,今天发生太多离奇古怪的事,今天的衙门不同寻常,一定不能睡! 可他就像中了瞌睡虫子般,不断打哈气,眼皮重的不行,浓浓睡意不断涌来,两只眼睛的眼皮一直在不停打架。 就连小武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吱嘎! 吱嘎! 就在似睡非睡的迷迷糊糊中,小武听到走廊里响起吱嘎的脚步声! 呼! 莫名的,一阵冰冷至极的阴风,从身边经过,小武顿时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被阴风猛的惊醒,瞬间睡意全无。 这时他才惊觉,自己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门槛上睡着了! 这时的走廊,只有灯笼的昏暗火光,映照出走廊阴影,小武也终于看到了刚才那个脚步声的主人。 一名身穿白衣的瘦小男子,走在冰冷的木头地面上,这名瘦小男子已经走过衙门槛,正往走廊尽头的公堂口走去。 小武顿时微微一愣。 这人是从哪里出来的,怎么大半夜光着脚走路,而且是怎么越过把守,走进来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同时,不知道是不是小武的错觉,他总感觉眼前这名瘦小男子的背影,给他一些熟悉感,好像在哪里见到。 不然不可能让他记住这么深。 可不管他怎么想,都始终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小武下意识先去左右转头看看,在走廊里也没见到有别人在。 此刻,整个清冷,安静走廊里,就只有那名白衣人一直在光脚走路的吱嘎吱嘎脚步声。 “喂,你是谁,为什么这么晚敢擅闯公堂,一个人在义庄?” “你是报案吗?” “这报案的公堂,不在那边,你再往前走就是了。” 但是,这让人奇怪的是,不管小武怎么喊,那人就像没有听到,始终没有应答。 就像是充耳不闻。 根本就毫无反应。 这不由得让身为衙差的小武有些恼怒,又因为一个人有些害怕,他握着脖子里的衙门腰牌,跑出衙差,追上对方背影几步之内后,再次大声的去询问那人。 不知道为何,或许是深更半夜的缘故,小武越是接近那古怪的人,越是感觉那瘦小的背影实在太熟悉了,似曾相识感越来越重。 但眼前的光脚男子,吱嘎吱嘎,还在走廊里一步不停地继续走,眼看就要走到拐角,站在幽暗,寂冷走廊里的小武,心头莫名涌上一丝寒意。 第五百二十四章 活过来 站在幽暗,寂冷走廊里的小武,心头莫名涌上一丝寒意。 他已经察觉到眼前这名男子的古怪,此时就连夜晚的潮湿空气中,都不由被这份压抑,诡异气氛,似乎吱吱嘎嘎挤压的响个不停,就像两个冰块互相撞击的声音。 如此诡异的一幕,让他不敢接近拉住那男子。 嘶! 小武站在后面,越想越是感觉身体有些发冷,他胸膛起伏,深呼吸几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再次喊道:“站住!这里是衙门,竟然敢擅闯衙门!你到底是谁?” “休得再动!快站住!” 吱嘎! 吱嘎! 脚掌落在冰冷木地板地面的脚步声,依旧还在继续走着,很快,那名一声不吭的奇怪男子已经走到走廊拐口位置,然后去。 小武看着奇怪人拐过去,他顿时就有些胆寒,不敢接近,只敢跑到不远处抬头往前一望,可是! 嗡! 脑袋一片空白,耳边一声嗡鸣,小武吓得头皮发麻。 那人的侧脸…居然是停尸间丢尸的罗成! 他不会认错的,那人脸上表情依旧还是那么狰狞,可怖,仿佛带着生前的所有绝望和怨恨。 看清楚之后,小武脸上一下没了血色,噗通一声,人两脚一瘫,吓得坐倒在地,嘴巴大张,目露惊恐。 心底涌起无边的寒意。 诈尸了,真的诈尸了! 刚死的罗成活过来了! …… 沈良并不知道,在他离开衙门后,小武撞见的邪门事,因为在接下来,庄主筹备的任务很重,他一直跟着庄主没日没夜四处奔波,去筹集事情。 倒是麻烦的很 沈良分这几日身乏术,所以他对江湖消息的关注,这几天并不多,反倒是陆小星,成了他的江湖包打听,一直在为他搜集有关离奇案件的线索。 直到这一天,在正午休息的空当,陆小星匆匆找上沈良,他有线索了! 可就当沈良跟陆小星走到角落,两人低声交谈时,不知为何,叶晚如却在这个节骨眼忽然之间走了过来。 “哎,你两在这作甚?怎么?你们神神秘秘的,是在说什么呢?” 叶晚如手拿一本书籍卷宗,疑惑问询。 “原来是叶姑娘,失敬失敬,其实也没什么事,我一直听说扈都有两个帮派,在江湖上厉害的很,一是天煞帮,二是地虎派,来扈都这么久,我还没见过扈都的那些帮派人物,倒是可惜。” 只见沈良颇有经验,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道。 果然,叶晚如脸上虽然依旧保持着端庄舒雅,可脸上的神情变淡了一些,瞥瞥眼,作揖礼貌打完招呼后,人转身离开了。 看着自己心目中爱慕的女子,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去,陆小星脸上表情惋惜。 “良兄弟,你是故意在叶晚如面前胡扯,故意把叶晚如气走的?”陆小星看向沈良,眼神猜测说道。 陆小星不由得长吁短叹,诉苦般苦脸说道:“虽然我们的事,不能让外人知道,但也不用这么刻意气走叶晚如吧?” “我们起码还要在庄主这里好些时日,现在就得罪庄主请来的叶晚如,就怕我们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好过。” 沈良倒是脸上表情不以为意:“我倒是希望这次事之后,叶姑娘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能公事公办,还会远离些的好。这样能少不少麻烦,我也就不用每次都找瞎话故意支开别人。” “良道士可不擅长说谎。” 闻言,陆小星一脸苦笑:“这你可牛把我害惨了,你把我也拉下水了,我的叶晚如肯定把我也当作跟你一样是低俗的人,来扈都找那些邪门帮派。” 其实,陆小星也只是口是心非,嘴上虽是这么说,下一刻,他已经跟沈良说起他新打听到的情报。 世上还是兄弟最重要,他可不想让沈良步了原来那名男一演员的后尘。 最近几天,陆小星没少在庄主里到处奔波,跟底下的人们套近乎,称兄道弟。 尤其是那些在庄主里地位高不成低不就的小配角,这类人通常来说,都会觉得自己是怀才不遇,壮志难酬,需要找人倾诉内心的郁结和苦闷,也最能打开话茬子,打探到情报。 沈良诧异看一眼陆小星,想不到陆小星对人城府的分析,头头是道。 果然不愧是他的江湖包打听。 陆小星这几天没少找这些人拉关系,整天喝酒吃肉,这一来二去,推杯换盏,就让他在一名酒品差,两瓶酒就倒的人身上,问到了线索。 说是线索,也并不是案子核心秘密的线索。 其实,这些江湖上的小人物,自是接触不了,但他还是说出了那地方的名字。 这是家小寺庙,在当地不有名。 当时因为那人喝醉,只说出半个名字后就人事不省了,陆小星查找了很久,才终于找到这家寺庙的全名。 这也是为什么陆小星昨晚在酒桌上问到的线索,直到今天白天才找上沈良的原因。 因为他一直在查找寺庙的线索。 他也是刚找到寺庙全名,就立刻来找沈良了,寺庙全名是: 鬼煞寺。 陆小星做的准备工作很足,还翻出地图,指出给沈良看,寺庙位置在哪里,劝告沈良千万别去那地方。 之前的人,就是在那里离奇失踪的。 “对了,良兄弟,说到鬼煞寺,我这还有另外一条线索,方方你绝对会感到很意外……” 陆小星有些迟疑说道。 “良兄弟,你可还记得我们几天前在衙门里,遇到的那名叫小武的衙差吗?” 沈良点头。 陆小星说出一个惊人消息:“你绝对想不到,那名小武衙差的家,可能就在鬼煞寺的附近。” 沈良目光一诧。 “嗯?竟然如此巧合!你确定?” “陆小星你是怎么找到小武住哪里的?” 这消息的确是很意外,也让沈良心头微微吃惊了下,但他更好奇的是,陆小星又是怎么确定小武就住在鬼煞寺附近的? 面对沈良的疑问,陆小星并未马上回答,而是十指在地图一点,这才一脸严肃的把地图递给沈良。 第五百二十五章 查到 陆小星指了指地图上的东西,然后示意沈良去看个仔细。 沈良看到陆小星脸上的严肃表情,于是满脸的困惑和不解,接过陆小星的地图。 地图上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扈都文。 不过,此时这些扈都文都已被写成官话。 沈良开始仔细阅读起上面记载的内容。 这上面竟然是一个案件记载。 “我是一位衙门的衙差,事情发生在三日前,那天,我有一衙门的弟兄,无缘无故上吊自杀了,尸体是被邻居发现的,可尸体放在衙门的义庄停尸房子里的时候,那尸体竟然在衙门如此严密看管的停尸房子里神秘丢失了。” “就在那一天晚上,因为尸体的丢失,把所有衙差弟兄都折腾得很累,但依旧找不到尸体,就连原本回家休息的捕快都被惊动了。” “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件更诡异可怕的事,我现在很害怕,这件事我一直不敢跟其他人事,老一辈的人生前一直对我说,当你在说鬼的时候,容易招来不干净的东西,倘若是不小心看到鬼,即便脸贴着脸,也一辈子都不要说出来,要永远埋藏在心里!不可多言,不可多嘴” “之后,我便拜访道观,礼拜佛寺。” 沈良再想往下翻看案子记载的内容时,却发现文字已经到头。 沈良随即也就明白过来,为什么陆小星会怀疑这字迹就是小武。 虽然地图上写的内容,并没有提及个人原因,但是把其中几条重要线索关联起来,写这些东西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喻。 “地图上就只有这些内容?” 沈良把地图先递还给身边的陆小星。 “只有这么多了。” 陆小星点头,接过递来的地图。 “沈良兄弟,你也觉得这上面写的东西很符合小武的情况,对不对?” “沈良兄弟,你说…小武是不是真在衙门里撞鬼了?” 沈良沉默下来,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在思考这上面写的内容。 衙差上吊的尸体丢失。 然后当晚碰到一件古怪诡异的事。 这段记载里多次提到妖魔之类的东西。 细细想来,难道小武看到了那具丢失的尸体? 不过,在看到了那东西之后,后面还发生了什么事情,看起来小武被吓得魂飞魄散,现在居然躲到那古怪寺庙里不敢回家? 难道被恶鬼缠身,是死人尸体跟着小武回家了吗? “对了,陆小星,你刚才是不是说,小武住的地方可能在鬼煞寺附近。” “小武只在字里行间里提到寺庙,好像一个字也没提到鬼煞寺吧?” 沉思中的沈良,遇到了想不通的地方,趁着陆小星还在,立即问出心底一个疑问。 陆小星这次摊开地图,然后递到沈良眼前,接着示意沈良看地图。 沈良低头一看地图,瞬间就明白了陆小星的意思。 鬼煞寺和小武家,原来就在同一个地方,相隔并不远。 小武如果在家附近,可不就是住在鬼煞寺附近吗? 当然,这也只是猜测小武有可能住在鬼煞寺附近,或许小武横跨半个城,专门跑到别的出名寺庙躲灾避陷也有可能性。 因为在接下来,沈良四处打听鬼煞寺时,这一打听可不得了,居然查出这鬼煞寺的来历可不简单。 鬼煞寺不仅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寺庙,每日香火不断,就连那些个杀人刀不沾血的帮派也不敢去佛门前为非作歹,而且还会去上香祭拜。 根据打听到的消息,这鬼煞寺除了历史悠久之外,鬼煞寺里最有名的,莫过于一百尊冥府镇邪佛。 这些冥府镇邪佛有大有小,大的几十丈之长,小的也有一个汉子的大小了。 打听消息的时候,还听旁人说起过,这鬼煞寺曾有过一段时间,被连连不断的战火摧毁,最后只剩下废墟。 后来,有当时在扈都的当地人合力,在原来的废墟上,重新建立起一座新的寺庙。 在寺庙里打造了一百尊冥府镇邪佛。 算得上浩大二字了。 对于扈都而言,这当真是雪中送炭,得到了衙门朝廷的尊重和感激,于是衙门把这座在战火遗址上重新建立起来的新寺庙亲自提笔匾额,以示尊重。 这才有了鬼煞寺。 鬼煞,镇邪避煞。 扈都的帮派也都不敢再此造次,不少还会时不时来忏悔,添些香油钱,鬼煞寺的历史,太悠久了,这个故事是真是假,也没有什么记载,朝廷也是考究。 不论如何,这佛寺牵扯的东西太多,甚至有不少外地的僧侣都会慕名而来求法。 冥府? 镇邪佛? 沈良抚着下巴沉吟起来,这表示他正在陷入苦思之中。 也不知是否是巧合,朝廷铁甲军遭到伏击、还有丢失的棺椁、神龛、停尸房莫名丢失的衙差尸体、衙门的衙差遇到鬼…以及江湖上的离奇死人事件… 这些看似零散,毫不相干的事件,最终全都牵扯向同一条线索。 那就是鬼煞寺! 随后,沈良又打探了下关于鬼煞寺。 不过之后,有关这座寺庙的故事就少了许多。 大致有数百年的历史,时间如何如何久远,却是犹未可知。 “对了,陆小星,之前江湖上的离奇死人事件,那两人遇害已经这么多么天,扈都衙门的捕快有给出调查结果了吗?” 沈良现在每天都被庄主招呼来招呼去,忙活着一些事情,每天都在跑路,根本无心分身其他,所以现在也只能问陆小星。 幸亏有陆小星在,否则的话,都不知道该如何打听消息了。 听了沈良的问询,陆小星摇摇头:“我没有从其他人口中打听到这件离奇案子的结果,估摸着是衙门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否则的话,咱们这的包打听早就说了。” “那帮衙门的官差本来就不太愿意过问江湖上的事情,更何况这里是扈都,更不能去用心查了。” “这里白骨,比活人还多,估摸着此事,是不可能结案了。” 在两人不断的交谈中,正午的休息时间很快结束,庄主已经急促催众人快些准备。 第五百二十六章 遇到把戏 不多时,庄主已经急促催众人快些准备。 沈良和陆小星于是起身离开,不再多言。 “陆小星,你知道的,我现在是分身乏术,整日跑来跑去张罗事情,所以接下来的事还需要你多帮我分担些,多帮我留意案子的后续结果和小武那边的事,辛苦陆小星你了,且等此间事情了却,我定然请你去一趟扈都最著名的醉月楼,咳咳,最好的酒,最好的姑娘…” “兄弟你说这话就客气了吧,此等打听之事就放心交给我,等哪一日你成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侠,切莫忘了我,到时候请我吃顿饭,一坛子好酒,一肚子话足以!” 两人作揖行礼,各自离去。 随后,接下来的半天,一切事情都很顺利,叶晚如果然不愧是江湖有名的美女子,振臂一呼,便有天下侠客呼之即来,接受了邀请。 倒是沈良这个初出茅庐的人,只能在底下跑腿了。 也不知道是否是沈良此前呛人的话,拉低了他在叶晚如心目中的地位。 今日倒是让沈良偷闲不少,这一下午忙过来,叶晚如虽然依旧保持原来的礼貌,对沈良有微笑,有交谈,但那都是表面上作态,不过是如礼节一般罢了。 绝不多说一句。 赫然是少了份以往的私交,多了些冷漠无视。 沈良早就察觉到叶晚如对他似乎开始疏远,不过这份交情他倒是完全不在乎,反倒是觉着一个人更好,越少人注意,越方便他行动。 他是来调查那邪罗刹的线索的。 可不是来做白日梦,找一位江湖女子共度红尘的… 江城,洒金街。 铺子里的商有才忽然站起身。 随后,商有才沉默着,一直来到门外的老街。 哗啦哗啦… 外面的青石街道上,有一阵夜风吹过,街边的槐树发出树影重重摩挲的哗啦哗啦声,洒金街依旧还是一如往日的萧冷和静谧,没有人烟。 只是,旁边一直关着门的香烛店,少了胡先生的忙碌身影,少了每晚来此吃“混吃等死”的庖町身影,门前乌黑的,更显孤寂。 夜寒冷彻… 入夜。 “不知洒金街那边如何了…” 远在扈都的沈良,自然是并不清楚商有才那发生了何事。 他这边刚洗浴更衣,另一头,咚咚咚…,住在旁边的陆小星在门外敲门,关心问沈良一个人在屋子里嘀嘀咕咕,神神秘秘的干什么? 莫非在跟谁说话? 吱嘎! 沈良走过去,推开门对陆小星解释说,只是他在自言自语而已,陆小星皱皱眉头,也没多想,原来如此的说了一声后转身离开。 不过,先是看着陆小星身影离开,然后才重新回到屋子里的沈良,今天并未像以往一样,马上打坐修炼。 既然已经调查出那邪罗刹的线索,他准备去夜探鬼煞寺。 但在此之前,沈良必须得先弄一把趁手武器才行,他的砍头刀可带不进扈都地界,被放在家里了,所以自己总不能赤手空拳。 而且他要面对的,或是是个不知道修行了多少岁月,依旧未身死道消的老魔头。 他自然不会傻到,自己就这么赤手空拳去闯空门,就这么莽撞的杀进去。 这等自寻死路的事情他可做不来。 至于武器的事,沈良心中早已经有了计策了。 是摆在客栈后面的院子里,用作镇邪驱鬼的一口镇邪剑。 起初,沈良还不认识客栈后面的院子里摆着的镇邪剑,还是因为他这两天在四处找兵器的时候,才知道扈都有一种名剑,叫镇邪剑。 镇邪剑,是扈都喻户晓的一种镇邪宝剑,又被叫作仙剑,外形是直剑,剑身刻满降魔道纹,是扈都人最喜欢拿来镇宅的宝剑。 如同江城,喜欢要买道符、张贴门神用来镇邪一样,这镇邪剑就是的扈都的“门神”。 只要是铸剑师,都可打造镇邪剑。 不过,因为铸剑师的修为高低,这些镇邪剑的镇邪能力,自然是有强有弱。 不过! 这些都是民间的说法。 这些镇邪剑,可不是真的神兵法宝。 好在,沈良有《请仙箓》在身上,还有元炁。 他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打算偷客栈的镇邪剑当试金石,既然能被客栈拿来供奉镇邪,避鬼驱邪,恶事横事皆被挡在门外,应该不会是俗物吧? 要万一没炼化成,无非就是浪费一点元炁。 他这几天来,没少打听,他一共物色上两把利剑。 一口就是客栈后面的院子里的镇邪剑,另一口则是这座城里的城隍庙里的一把十分老旧的金钱剑。 金钱剑,在道门算得上赫赫有名了。 镇邪剑是辟邪镇邪的。 而金钱剑则是杀鬼捉妖的。 沈良之所以没第一时间找上金钱剑的原因,不仅是因为镇邪剑是近水楼台,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他不清楚,躺在城隍庙里生锈的那把金钱剑,还能不能用了。 毕竟那地是扈都的城隍庙,平白无故的,谁知道那金钱剑放有多久,还能不能用。 而且镇邪剑有剑锋,光是在名字上,就比金钱剑这土玩意厉害多了。 所以他才会把城隍里的那把金钱剑,先当作下策。 只是,在接下来的时间,来到客栈后面院子的沈良,对于镇邪剑的出手一直不顺利。 毕竟这地方人多眼杂的,江湖高手众多。 又是在显目位置。 这客栈里的小二,跑堂,打杂的人来人往,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在,他早晚都不好下手。 反倒是在这期间,那西域的假僧人找到他。 原来,西域的假僧终于替他问到了关于断魂香的情报,他也终于知道断魂香的炼制之法是何等歹毒,丧尽天良。 那断魂香竟是拿无辜人的性命来炼香,来炼出三魂七魄,从而降下鬼打墙,幻境困人。 “断魂香所造出的鬼打墙结界厉害无比,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都无法逃脱出去,所以又被称作‘阴阳断魂香’。” 西域的假僧人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一声后说道。 然后关心问:“沈良掌门,你是不是遇到断魂香的把戏了?” 第五百二十七章 炼制金钱剑 西域蛮荒的假僧人阿弥陀佛,问:“沈良掌门,你是不是遇到断魂香的把戏了?” 沈良没有过多言语,只是如实回答,就随口嗯了一声。 结果,西域的假僧人立刻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 “良掌门,你究竟是怎么逃出断魂香鬼把戏的?!我听师父老住持说,断魂香因为是杀活人,以人的三魂七魄来炼香,这断魂香烧的,不是寻常之物,而是一缕缕冤魂怨气。怨气缠身,谁能逃得脱,这鬼打墙里的怨念越多,威力越强。” “再加上因为身处在鬼打墙里,中了这断魂烟的人,经脉堵塞,气息流转不长,而恶鬼邪魔却是如鱼得水,所以此消彼长下,这些恶鬼可不是那么轻易能杀死的,若是没有手段,幽夜使的修为也得死在里面!掌门你是用的何等手段?” 沈良自然是不会说他也是以毒攻毒,用的鬼运香。 只是随便找个半真半假的说辞,说他的修炼方向,与其他人不同,他一身修为浑厚,气血旺盛如炼丹炉,天生是这些阴邪鬼物的克星。 一些事情还是不要说出去的好。 当初他能活着走出断魂香鬼打墙,全仰仗鬼运香火战胜了断魂香。 沈良只是避重就轻,含糊其辞的搪塞过去。 一听到了这事情,西域的假僧人更加崇拜起沈良了,他开始虚心向沈良请教有关于修行上的问题。 但很显然,沈良修行的既不是岐黄术,也不是佛道,所以对于这些修道人的指点,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西域僧人自然是不清楚沈良身上的事情,他还在死缠烂打沈良,想套出一点诀窍,这不由得让沈良头疼不已。 就这样,沈良只得呜呜咽咽的搪塞,应付盲僧,一边一直寻找机会下手。 但苦苦坐了几个时辰,沈良始终找不到下手机会,他推算了下时间,已经到深夜快到子时了,城隍庙那边也即将关门。 看守城隍庙的护院差不多也都各自回去,毕竟这城隍庙里没啥好偷的,所以看守并不严厉,更何况谁没事敢去偷城隍爷的东西。 所以此时,正是沈良最好的下手机会。 他当即就决定,暂时不去动客栈后面的院子里的镇邪剑,去城隍庙里弄更好偷到的金钱剑。 要是那口金钱剑真的已经破损不堪,失去了灵性,他再回来找这把镇邪剑。 到时候说不得要借用下断魂香的鬼打墙效果了。 不过,能不用断魂香,还是尽量不用。 这种东西有违天和,若是真有一日去了阴曹地府该如何算账,即便影响后世,给祖荫蒙尘,也十分令人头疼,这事沈良可做不得。 还是老老实实行正道之事,他去拔金钱剑也是为了斩妖除魔,何况那金钱剑放城隍庙里也没啥用,不如给他物尽其用。 随后,找剑的过程并不难。 沈良很顺利就从城隍庙里拿到了金钱剑。 不过,沈良可没自寻死路,把金钱剑带回有间客栈里去炼制。 除非他想找死。 好在的是,扈都这边,别的不多,因为四处都是荒山野岭,所以城外人迹罕至。 沈良出去,随意找了个山洞,开始拿出《请仙箓》,准备对这把金钱剑进行炼制。 沈良一手《请仙箓》,一手金钱剑。 然后运转元炁:“给我炼制!” 随着元炁被催动而出,刹那,眼前一片光华闪耀,金钱剑居然在汹汹元炁之中燃烧,表面有一层光焰在跳动,急剧燃烧。 仿佛有一层神焰正在锻打这口金钱剑的腐朽破败之刃,使其重现往日辉煌。 虽说已经有经验,沈良已经炼制过不少次。 但每一次使用元炁炼制东西,沈良总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和一丝紧张,这是人之常情,就像世间女子喜欢游玩街边,买些根本不需要的东西一样。 更何况,这次的情况有些不同。 严格意义上算起来,这次所要炼制之物,并非是寻常之物,也不知道这城隍庙的东西,《请仙箓》的元炁有没有效? 即便有效,这口金钱剑究竟能到何等程度? 没有灵性的剑刃,不管再锋利,哪怕是削铁如泥,那也终究是世俗之物,对于妖魔鬼物产生不了多少威慑力与杀伤力。 他要的是能除魔的利剑! 只见此时此刻,那金钱剑上的光焰还在继续燃烧,而此时,《请仙箓》上的一缕元炁,也正在慢慢消淡,消失。 但是金钱剑,一直很平静。 没有动静。 一息过去! 两息过去! 已经三息过去! 不过,沈良一直耐着性子在等,脸上表情虽表情,但那都是表面的,内心说不紧张,那纯粹是糊弄鬼的。 毕竟,这次要炼制没能成功,就得另外想法子,他还得要再去偷一次兵器回来。 猛然之间! 躲藏的黑窟窿内的温度,开始骤然下降,四下里阴风阵阵。 黑窟窿里,开始有一股怨念之气降临。 那是一种带着生前不甘,绝望,憎恨…种种负面情绪的怨气。 沈良眸子一亮,不由得一喜。 嗯,猜得没错,这金钱剑果然有戏。 然而,一直到炼制结束,光焰燃烧结束,沈良都未见到剑的残存怨念灵性化形出来。 他当初炼制过的两口砍头刀,可是都出现了灵性化形。 金钱剑唯一出现的变化,就是整个刀身褪去旧壳,浴火重生了。 外形得到重塑。 居然变作一口锋利的圆边刃剑。 “难道是这口金钱剑历史太久,里面的怨气差不多都快消散光了的原因,所以导致无法怨念化形?” 沈良唯一能猜想到的,只有这一个可能。 “倘若正如我所料,真是这样,岂不是说,这把金钱剑的威力,还不如我当初从庖町他爹那买的砍头刀了?” 这可不成! 还得再炼制,豁出去了。 沈良并不是犹豫不决,优柔寡断的人,一次炼制是炼制,二次炼制也是炼制,既然都已炼制过一次,为了应付接下来有可能面对邪罗刹的硬仗,他选择了再次去尝试一下。 第五百二十八章 岂能 这可不成! 做事岂能半途而废?我良道士还得再炼制,豁出去了。 沈良遇事很果决。 他并不是犹豫不决,优柔寡断的人。 所以一次炼制是炼制,二次炼制也是炼制,既然都已炼制过一次,为了应付接下来有可能面对邪罗刹的硬仗,他选择了再次去尝试一下。 这一回去炼制,直接就消耗掉沈良二缕元炁,但效果也是立竿见影。 刹那,黑窟窿里阴风阵阵,鬼哭狼嚎,沈良似有错觉,猛的抬头看向头顶上方。 饿啊! 企图扑向沈良的鬼影,结果身后浮现出铁链枷锁,直接把鬼影拉回至剑身内。 这是剑上的灵性,本身就是这些鬼物们的辟邪凶物,天生就能压制鬼物。 “才刚刚现行吗?” 沈良抚着下巴自言自语一句,眸光沉思。 他一咬牙,选择第三回炼制。 这次一下就消耗掉三缕元炁。 但沈良没有停止,一直这么来回的炼制五次,一共耗费掉十五缕金元炁,只见金钱剑的剑身,终于出现了第二次变化。 剑柄上的铜饰品,居然变成一双金光骨手臂环绕,抱住剑柄。 “还真是如此!越是寻常的物品,炼制消耗越大,当时那把砍头刀,只炼制了三次,就出现异变技,这次我要炼制五次,才出现变化。” “看来以后得找有名的兵器,起码得是能说得出历史或是传承自某位将军之手,来避免像今天这样的浪费。” 如此细细计算思量下来,让沈良心中有自己的一份打算。 正好乘这个机会,深山老林,寂静无人,将手里的断魂香直接折断,杀光冤魂,化成《请仙箓》上的元炁。 同时,借机试验下这口金钱剑的锋利程度?…… 沈良去城隍庙的时间,本就已是快要接近深夜。 再加上这一来一回的耽搁,以及路上把两支断魂香点燃,收获元炁,又耽搁不少时间,当沈良再次入城时,离天亮其实已没剩多少时间。 今晚夜探鬼煞寺、鬼煞寺的计策,现在看来,时辰已经不够,所以只得暂时搁浅,且耐心地等明晚再去。 而手里的两支断魂香,一共给他奉献出了了四十缕寻常元炁。 这不就是等于因炼香有六十一条无辜之人的人命横死!! 当真是罪孽! 扈都倒是天亮时间比较早。 基本上是比江城早上半个时辰就天蒙蒙亮,早上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为了赶时辰,天刚亮的时候,客栈里的一帮人就已经开始忙碌,准备到有间客栈吃早饭。 不过在上桌子吃饭食的时候,庄主公布了一个令人大感意外的消息。 等忙完之后,庄主将会带众人,前往之前铁甲军遇袭的那街道,对那里的废墟和场景,去试探试探。 大概是两天。 然后,扈都衙门就要重新开放那片封锁的街道地方,让老百姓重新返家,继续回去生活,赚钱养家糊口。 “扈都衙门现在已经解除对那条街道的岗哨,暂时是安全了,所以等过两天,那边的衙差和捕快就会开始撤离,一直无家可归的普通老百姓,就会开始陆续回家……” “此间事情正好可以让我等去查探一下,也好给后来的人提个醒,这扈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庄主说得很沉重。 这可是死人的经验一步步堆积出来的。 谁也不知道,发生在前几天的交战,朝廷的铁甲军遇袭,牺牲了多少保官兵和衙差捕快,又死了多少个无辜生命,导致一个个原本安安稳稳活着的人,家破人亡。 这是一段沉默的对话。 所有人都沉浸在沉默中时,又不由惊诧看向庄主。 又是在扈都大张旗鼓,根本没有受到帮派干扰! 又是得到扈都衙门允许能进入那种地方! 这位江湖上知名大庄主的手腕,似乎远比众人所想象的还要大? 因为要赶时间,吃东西时都快得不行。 在大伙起身准备东西,出有间客栈的时候,庄主忽然把沈良和叶晚如单独留下来。 “沈良,叶姑娘,你们两人之间,是不是对彼此发生过什么误会?”庄主忽然这么一问,很显然,庄主这位老江湖,已经看出了沈良和叶晚如之间发生的微妙变化。 “咳咳,庄主这是何意,你可就说笑了,叶姑娘的身上,一点都没有大家小姐的那种脾气,一直都对我这个初出茅庐的江湖新人很照顾,还传授了我不少经验和门道,我对叶姑娘只有钦佩和感谢。” “沈良很好学,不管学什么都很快,就如庄主你一开始说的,他的确很有天赋。等这次事情了结,如果沈良有意向往这里发展,我可以亲自推荐沈良,如今这江湖纷纷扰扰,正是需要像沈良这样的英雄豪杰站出来重振正道,正所谓少年出英雄,我觉得沈公子定然不会推脱此等大任。” 沈良和叶晚如,像是事先说好的一般,先后开口说道。 庄主看看沈良,又看看叶晚如,脸上表情有些狐疑的说道:“我怎么感觉,你们两人好像是在试探对方,话里有话?” “就像是在争锋一样?” “不过是一场聚会,大家都是朋友嘛,大碗喝酒,大碗吃肉,何等快哉。沈良是晚辈,不可避免会把事情弄得稍微有些手忙脚乱,这是情有可原,等事情结束,大家还是朋友一场,都是缘分。小叶姑娘虽说也很年纪轻轻的,但你是他的前辈了,应该能知轻重,能避开这种错误才对?” 沈良眯着眼 叶晚如也眯着眼。 “庄主,你该不会以为,我少年轻狂,所以喜欢上叶姑娘吧?” 沈良和叶晚如异口同声的吃惊说道。 尤其是叶晚如,一对如青月,清澈的眸子,睁得很大,脸上流露出不可思议表情的说道。 庄主没有开口,而是看着两人。 仿佛在说,看吧,你们连开口的样子,都一模一样,也就难怪我会多想了。 “咳咳,那个庄主,此事是你多虑了,事情的确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五百二十九章 稀少 “咳咳,那个庄主,此事是你多虑了,事情的确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和沈良也的确没有发生过什么误会或不愉快,把事情做好,就是我现在所想的事情,小女子还没想什么儿女情长。” 叶晚如终归是温润女子,自然不可能做出有失仪态的事,她温婉礼貌一笑,平平淡淡间,抚平了一切…… 白天的事,倒是一笑而过,也没人再去提及。 除了庄主,也并没有第四个人知道这件事。 而在接下来一天的时间中,庄主也只字不提这件事,仿佛就当作是一场误会,说完就作罢,然后就此揭过去。 至于沈良和叶晚如,两人在接下来中,很快摆好心态。 正所谓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们并未做过亏心事,自然是坦然面对对方,能做到心平气和,不三心二意。 在两人都公事公办,旁人也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妥,所以一天平静过去。 而就在今晚,沈良打算夜探鬼煞寺。 只是,就当沈良刚要出有间客栈大门时,身后传来有人喊他名字的声音,并有急匆匆的脚步声跑近。 想不到是陆小星追出来。 “沈良,你这急匆匆的模样,是不是要去鬼煞寺调查,或者是去找那位腌菜小武?” 陆小星一开口,立即就猜出了沈良的意图。 “我就知道,昨天你听我说了那么多情报,肯定会忍不住内心好奇,晚上一个人的时候肯定会出去。” “我在隔壁听到你关门的声音,屋子里却没有你的脚步声,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下楼没有回来休息,你看你看,果然被我猜中了,多年不见,沈良泥的藏匿手段退步了呀,要么就是我的功力见长,此消彼长啊。” 沈良咧咧嘴,上下打量一眼陆小星::“陆小星,你什么时候成捕快了?” 陆小星得意洋洋说道:“最近我可是没有闲着,捕快的那套侦查手段我练得熟得很,现在我要是去当捕快,那定然要加官进爵,成为捕头,不!是捕神!” 只见眼前趾高气昂的陆小星越说越得瑟。 厉害的都快没边了。 沈良咧咧嘴,没有接话,而是转开话题说道:“我只是一个人在有间客栈待得有些烦闷,出去散散心。” 天上的雨,早在前天就已经停了,所以沈良才会说想要出门散散心。 但陆小星明显是不信的,他也是担心沈良的安危,他可不想自己的好哥们,第二天出现在江郎天下报,和包打听的嘴里: 一位刚出风头的江湖晚辈,在佛寺离奇失踪,失踪前脱光自己的衣裤,不知所踪。 然后几天后,又有江郎天下道: 一位刚出风头的江湖晚辈的尸体已经被找到,被人发现时,是赤身裸体倒在秘密山洞里,在失踪的这几天里,在这名离奇裸死的人身上,到底发生了怎样一个曲折离奇的事? 背后又将牵连出多少个扣人心弦的诡异故事?莫非遭遇了贼人的侮辱? 沈良听完陆小星的担忧话,当即就是脸色一黑。 还倒在秘密山洞里? 越想越是觉着不对劲。 沈良见甩不掉陆小星,索性带上陆小星一起“出门散心”。 “沈良,你出门怎么还带一把布皮包着的伞?也对,扈都这边现在还是风雨时节,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下雨,我也找有间客栈借一把油纸伞。”…… 扈都的夜市街头,还是很繁华的。 因为地处潮湿,这里各种蔬菜瓜果丰富,再加上一年里只有夏雨季旱,也不冷,倒是土地丰饶的很。 所以扈都的夜市很繁华,各种货郎摊位和小吃,瓜果,能让游街之人们吃得流连忘返。 一路上,沈良和陆小星,都是在不停的吃喝着好不自在,早在出国前,两人就已经兑换好一些官银,放开手脚。 倒是难得自在的很。 估摸一个时辰后,吃吃喝喝好不自在的两人,沈良“无意”吃喝到鬼煞寺附近,当陆小星察觉到不对时,两只手都拿满瓜果,吃得满嘴流油的他,已经站在鬼煞寺的门口。 陆小星当即就感觉心头一慌,一脸大事不妙的模样。 “良兄弟,你变了!你开始变得对我耍心机了!” 陆小星一脸哀怨说道。 面对陆小星东的咪眸子眼神,沈良顿时就哎呀一声,然后佯装一脸不知所措说道“陆小星,我们明明是在逛扈都夜市,怎么会来到这里呢?” “原来如此!我想我终于明白一个江湖道理了!” 沈良啪的打个响指,一脸认真说道。 “哦,且说来听听,什么江湖道理?”陆小星咪眸子,居然还很配合的接一句。 沈良一脸正派,大义凛然,抑扬顿挫说道“正所谓我佛慈悲,这眼前的一切世间沧桑不过黄土,有道是苦海无涯,回头无岸,众生不回不过是一缕执念,执念散尽何来不肯回头苦海无边?这么一想,就都明白世间众生为什么不肯回头了…因为,我与佛门二字有缘,这鬼煞寺可不就跟我有缘吗。” “冥冥之中自有乾坤大道,指引我来到这里,一切尘缘早已注定。” 陆小星咪眸子,很显然,他根本一脸不信。 可沈良根本就不给陆小星反驳的机会,他已经率先一步走向鬼煞寺的寺庙门。 “既然来都来了,不如我们进去看看,一有不对情况,马上大声呼救。现在时间还早,街上都有人。” 现在时间还尚早,寺庙还未关门,沈良抬腿进入寺庙居然并未遇到什么人的阻拦,这道士有些奇怪。 虽说这里近期刚发生过命案,虽然江湖上传闻的那对男女并不是死在寺庙里,但人可是在这流的血,多少与寺庙牵扯上关联,但因为没有证据证明,所以寺庙在经过扈都衙门一番盘查,算是对百姓的交代后,依旧是照常开门接受香火。 此刻,陆小星想要拉走沈良时,已经迟了。 沈良已经进入寺庙里。 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牵扯到最近刚发生的江湖离奇命案,本就在不大的寺庙,这一到晚上后,就更是人烟少有了。 第五百三十章 法号 “真是我佛慈悲,想不到我一个道士却和佛门有缘,岂有不进去参拜一下的道理啊!陆小星既然来都来了,就随我一同进去瞧一瞧罢,倘若真有什么诡异之事,你我二人见事态不妙就跑,马上大声喊人。且看现在时间还早,街上都有人。” 现在时辰早得很,寺庙并未闭门谢客,沈良一脚进入寺庙居然并未遇到什么人的阻拦。 虽说这里近期刚发生过命案,虽然那江湖上殒命的晚辈男女并不是死在寺庙里,但血都流到门前了,这事无论如何推辞,什么佛门不染血,无论他怎么辩解,众人都心知肚明,血迹是洗不掉的,此事多少与寺庙牵扯上关联,但因为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当时案件与寺庙有任何牵连,所以寺庙在经过衙门的追查,啥也没查出来后,照常开门接受香火。 陆小星想要拉走沈良时,手动的已经迟了。 沈良这一步跨过去,人已经进入寺庙里。 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牵扯到最近江湖上刚发生的命案,本就在晚上冷冷清清的寺庙,一到晚上后,就更是人气凋零,基本收不到什么香油钱了。 沈良跨入佛寺的门槛。 进入门后的空荡荡,漆黑的院子里。 这寺庙里漆黑漆黑的,烛火香火也不点,省钱倒是有一套,因为没有人来烧香拜佛,也不点灯了,就显得尤为空旷,寂静。 整个鬼煞寺庙里寂静无声。 “沈良,这寺庙为何如此之诡异,不仅没有香火檀香味,反而阴气森森,毫无人烟,沈良,你说明天的江郎天下报里,会不会出现两个男人在寺庙里离奇死亡,衣服都被扒光,刚出道没多久就客死他乡的杀人抛尸案?” 陆小星三口两口啃完手里的食物,咂咂嘴,然后急步追上沈良背影,进入寺庙后,两眼一眯,鬼鬼祟祟的,一路上都是在警惕打量周围。 沈良咧咧嘴。 他没有去搭理陆小星的话,而是走向寺庙里唯一有火光传出的正殿方向。 一路走过去,当进入正殿,沈良和陆小星这回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座寺庙没有人来上香了。 因为正殿里根本没有任何佛像雕塑,高高门槛后的大殿里空空荡荡。 佛像消失不见了,还是本就没有。 这没了佛像的佛寺,还有僧人留下来参拜佛理吗? 这恐怕连香油钱都挣不到吧。 沈良,陆小星两人自从进入寺庙,再到来到正殿里,一路上始终未见一个人出现,询问两人的目的。 似乎,这座寺庙里空无一人。 庙堂空荡荡,谁人守佛理。 此时此刻,不知道从寺庙哪个角落顺来一根木棍的陆小星,小心,警惕周转在沈良的身边左右。 “沈良,为何这寺庙这么安静,连个守夜的和尚都没有,这佛寺好像是座空庙?这鬼煞寺不仅名字邪门,进来一看,更加邪门。” 闻言,沈良满眼嫌弃的去看一眼陆小星。 想不到连陆小星都看出来这个地方有异常,如此看来这鬼煞寺的确是不太对劲。 可两人这一来一回,快速搜寻一遍正殿,都没有什么发现,就当沈良抚着下巴考虑着,要不要扩大搜寻范围,往更远的地方找找看,寻找有关邪罗刹线索时,而就在此时,背后阴影里突然传来人的诡异喘息声,仿佛就在耳边吹出冰凉刺骨的冷气。 陆小星浑身打个哆嗦,顿时就是一惊。 他连忙就转过身,眸中闪过一抹狠色的正想要突然发难,一棍子挥过去时,但在最后关头,手里木棍及时停住。 只见沈良,陆小星二人背后的正殿门口,站着名一脸受惊表情,东脚下连连倒退的老和尚,似乎是被陆小星突然转头凶悍挥棍的动作给吓到。 刚才的喘息和藏匿在黑暗里的诡异气息,正是眼前这位年事已高,变得年老体衰老和尚,走几步路就停顿喘几口气的喘息声。 “和尚,大晚上的突然站在别人背后,这可是江湖大忌讳,说!你是谁!为何要鬼鬼祟祟站在我们身后?” 打小闯荡江湖,人长得人高马大,肩膀宽厚的陆小星,脸上表情恶狠狠说道。 陆小星遇到风浪倒是不慌不忙,非但没被鬼鬼祟祟出现在身后的老和尚吓到,反而那一脸恶狠样子,哪怕真的是恶鬼,也要被他吓得后退几步。 沈良在看到老和尚第一眼的时候,就已经心知肚明,眼前这个老和尚并不是什么歪魔邪道,而是活生生的人。 他立即拦住陆小星的棍棒。 只是,这名老和尚是扈都当地人,因为不会说官话,所以也听不太懂。 但好在,这名老和尚在街邻里的关系,可能不错,很快找来名会说官话的人,这人会读书写字,是个儒生。 这时,通过那老书生,沈良和陆小星才知道了老和尚的身份,原来这名老和尚就是鬼煞寺的住持大师。 住持就是寺庙里佛法修为最为高深,资质最老的人。 佛寺的住持,拥有厉害佛法,能够感受鬼神,驱邪避灾。 扈都的衙门腰牌牌、镇邪刀剑,就都要到佛寺里来,让住持开光。 只有住持这样参透佛法的圣僧,才能炼制出像阴阳腰牌、镇邪刀剑这种充满灵性的镇邪法器。 住持是对于圣僧的尊称,等同于一个称号,住持后再单独加一个字,就等于这位圣僧的名字。 住持不是法号,是对于圣僧的尊称。 而眼前这位鬼煞寺的圣僧,法号叫戒往。 “阿弥陀佛,各位施主,戒往问你们,你们是不是为几天前,在佛寺里离奇失踪,最后离奇死亡的江湖上的那对一男一女而来?”那儒生学老和尚说话,学得有模有样。 “沈良,如何,我说的吧!这老和尚果然有问题!你看我们还什么都没有说,这老和尚就已经知道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这老和尚定然别有用心,且小心些!” 陆小星神色变得警惕。 那儒生也挺听到了两人的话,脸上有点不悦神色。 第五百三十一章 无话可说 陆小星手握棍棒,面色警惕。 那儒生也听到了两人的话,脸上有点不悦神色。 “戒往是圣僧,只有行善积德,功德圆满,受到百姓爱戴的高僧,才能在寺庙里当上住持。” 沈良当即拦下冲动的陆小星,并且作揖道歉一句,儒生带着不满情绪,继续为戒往说话。 “各位施主都是有识之士,老衲也就直言了,在回答你们的问题前,你们有没有发觉到,当进入鬼煞寺的时候,这座佛寺有哪里不对?” “这句话是戒往大师让我问你们的。” 儒生为防止误会,自己就又补充一句。 一听这话,陆小星顿时就有些坐不住了。 他眼睛半眯着,再次看一眼沈良,然后使眼色,差点又要冲动,看吧!这老和尚绝对有古怪,不是什么善茬! 但沈良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先不要着急动手。 他没有去回那所谓住持的话,也没有再乱说什么,人沉寂下来,因为担心自己说多错多,到时候会露出什么马脚来,或者是给了老和尚发现到什么破绽,看出他的本事来。 这些个和尚城府极深,骗人的手法极为高超,便是随口问你几句看似不经意的问题,就能摸清你七八分底细,然后再用模棱两可的话,道出你的底细,而且会观人面相。 接下来,就是套取你更多底细,把人忽悠得神魂颠倒,沈良不想独眼,如陆小星所言,他也的确是感觉到这寺庙有异常。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沉默不语 就是防拿老和尚在故意假装得道高僧,然后自己不知不觉中了他的下怀。 面对沈良的警惕,和陆小星手持棍棒,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老和尚并没有动怒。 此时此刻,就见那奇奇怪怪的老和尚蹲下身子,也不去管地上脏不脏,然后沈良就满脸惊奇的看见他开始在正殿里席地而坐,然后抬起如风干枯木一样的手掌,啪啪啪…轻轻拍了拍地面。 这是无声用手在示意沈良他们也坐下来。 这位儒生在扈都不多见的儒生,但同样受到扈都民风习俗的影响,已经十分迂腐,骨子里早已融入风土习性,他对圣僧的尊重,是发自肺腑,毫不犹豫,立即就依言坐了下来。 甚至脸上神情眼色还有点激动,似乎能与住持大师近距离而坐,令他感到很荣幸,就跟考取了功名似的,是件光宗耀祖,祖坟冒烟的好事。 只见两人都坐在地上了,他们两人像竹竿一样站着,如此这般的作态,倒是显得两人就有失礼仪。 沈良倒是没有多想,不怕地上脏,毫不犹豫也跟着坐下来。 他此行前来,本就是来查找邪罗刹线索的,岂能空手而归,此刻,终于有一条重要线索浮现在眼前,绝不能放过,且看这和尚到底想作什么妖! 他可不甘心就这么错过。 最要紧的是,沈良还是很相信自己的修为实力对付此地足矣。 也可能,他会打不过邪罗刹。 但他有鬼运香的相助! 这鬼运香才是沈良的真正杀手锏! 陆小星看到沈良坐下来,他虽然很是不悦,但是也不再去扭捏,也跟着坐下来,但脸上表情一直警惕盯着老和尚,全身坐的笔直,并且棍棒不离手,如果稍有不对的苗头,陆小星绝对会毫不犹豫一棍子劈过去。 当沈良,陆小星,儒生人都紧跟着坐下来后,住持圣僧戒往继续开口,由儒生在旁充当游说。 住持戒往慢悠悠道:“阿弥陀佛,施主,你们是不是很好奇,正殿里的佛像怎么不见了?这好端端的佛像到底去了哪里?” “两位施主,在你们进入这座佛寺的时候,是不是还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这整个鬼煞寺仿佛是一座佛毫无人烟的死庙,这寺庙里根本就没有受到什么香火?” 闻言,沈良倒是能沉得住气,但陆小星就有些安奈不住了。 虽然表面上没有出声,可脸上出现的吃惊表情,和紧绷的双手,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变化。 老和尚戒往和蔼友善的看一眼陆小星,他并未揭穿陆小星,而是继续说道:“两位施主,相逢即是有缘,老衲我这里有一个故事,是关于佛寺也会圆寂的怪事,你们要不要听?” “江湖不就是由大大小小的故事所凝聚的吗?虽然不少故事荒谬的很,但住持大师不妨说来听听,在下愿意洗耳恭听大师的教诲。”沈良说完,迂腐儒生立刻说给给戒往大师听。 就见坐在沈良对面,禅坐地上的戒往,那张爬满皱纹,宛若被风沙侵蚀的层叠岩石般的脸庞,朝沈良友善点头,开始讲起一段“佛寺也会圆寂的怪事”。 这件荒唐的怪事,大概发生在十五日左右前,也不知道是否是巧合,这事情的启用,恰好就是开始于沈良离开青丘山,邪罗刹被胡先生杀死的前后不久。 话说有一座佛寺,里面每日香火不断,那可住着不少僧人。 其中还有一位得道高僧的圣僧,即将坐化。 这些僧人平日里深居简出,每日参悟佛法,渡厄苦难、替世间人降妖除魔、普度众生,还有扈都僧人会使用的鬼煞纹。 鬼煞纹就是在人体身上纹身刺青,但这可不是寻常的刺青,而是用香火的烟火为引子,勾出鬼魂,然后把鬼魂以刺青方式,封印入纹身里,从而达到招财转运,避凶驱邪的效果…… 鬼煞纹在沽南本早已被佛门废除,可一部分流落到扈都这不法之地边后,反而是再次兴盛起来,这和尚僧人竟然把正道中人唾弃,弃如糟糠的邪术当成佛法修行,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这就是为何在扈都这边的帮派都钟爱刺青,不敢在佛门前滋事。 尤其是扈都,不管街头的男女老少或是地头蛇帮派恶人,几乎人人都有佛门和尚用点线香火烫出来的封印刺青。 此事都已经成为了扈都的习俗一般根深蒂固,就连本地衙门都无话可说,算是默许了。 第五百三十二章 坑里的东西 此事根本无可奈何,因为这刺青都已经成为了扈都的习俗一般根深蒂固,就连本地衙门都无话可说,算是默许了。 而正是因为从上到下都想靠纹身来招财转运,并一直在扈都盛行 沈良曾就碰到过一个浑身纹满佛纹的人,经由燕捕快之口,才知道这其中的秘辛。 这只是一段隐晦历史,沈良并没有打断主持大师戒往的话,也没有面色生出腾腾杀意来,这扈都最著名的佛门刺青,都是拿人死后阴魂或死婴来炼制,这是当地人的习俗,以死人来度化活人,正好也给死人积攒些阴德,他总不能把全扈都的人都杀光吧? 虽然这习俗看上去是为百姓造福,不过如今这扈都已经是越来越乱了。 既然这些能一直长存,连官府朝廷都下不了手,沈良怎么能单凭自己就想去妄图改变什么。 想到这里,沈良继续听住持戒往说话。 戒往和佛寺里的僧人和尚一样,每天就是参悟佛法,这本是很寻常的事,就如老百姓一日三餐般的简单。 可差不多在三十几日,不久前,或许是因为寺庙年久失修,打算对其中几座最破旧的佛台进行重新翻修,于是招来工人翻修。 可在翻修中,不知为何,这其中有一座屋子发生坍塌。 当场有一名工人被倒下来的房梁给砸死,人被砸成了浆糊,神仙难救。 可这仅仅只是个开始,当到了第二日,又发生一次意外,又有工人发生意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被吊起来的大理石给砸死。 两次出现意外,已经让人心寒,可是,在第三天,又有一名工人死莫名起妙,就这么死了。 不知道为何,这些人全都是死在同一个地方,其它地方的人,都好好的,没有发生意外,唯独那座佛台前的破烂屋子,谁敢上去动土就是谁死。 这件事一时间令鬼煞寺人心惶惶,到了后来,再没有人敢到佛寺里去接近那栋屋子。 可寺庙里的翻修已经进行到一半,香油钱也都全花出去了,不能因为一栋屋子就这么白白忙活一场,于是,寺庙里的僧人,决定由自己动手翻修那栋被人视作不详凶宅的屋子。 一日过去,两日过去,三日过去… 当鬼煞寺庙里的僧人负责翻修那栋不详凶屋时,却一切正常,连续几天都没有发生过什么意外。 僧人们暂时放下了心来,或许之前那几次都是意外。 一个个都开始认为自己肯定是佛法修行高深,参悟到了深厚佛法,所以不受乾坤大道的管束,妖魔歪道近不得身,很快,寺庙翻修完毕。 只不过,鬼煞寺庙里的僧人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在寺庙翻修完毕的当天晚上,寺庙里开始有诡异事件发生。 “诡异,住持和尚,到底发生了什么诡异事?快快说来!” 陆小星立刻就被吸引住了,于是迫不及待的追问。 此时不止是陆小星被鬼煞寺庙住持戒往所讲的东西给吸引,就连沈良皱起了眉头思量起来了。 对于陆小星的急切催促,鬼煞寺庙住持圣僧戒往却如得道高僧一般心境平和,并不见生气,然后圣僧开始继续往下讲。 “那一天,是寺庙翻修完的第一天,寺庙里来了一名年轻香火施主。” 年轻男施主来到鬼煞寺,这前脚才刚进入正殿,结果后脚就惊慌失措跑了出来,眼神慌张,四肢发软说看到正殿里的佛像,在朝他诡异微笑。 这事顿时就惊动了僧人,但搜查之下一直没有结果,就在所有人都认为是那名年轻男施主眼花看错,不过是一场大笑话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名年轻男施主已经匆匆离开寺庙。 而在这之后,令人瞠目结舌的怪事接连发生。 同样是在那天晚上,就连躲在寺庙地下的所有蛇虫鼠蚁,五毒四害,竟一夜里全都跑出来,从人的脚下猛地逃窜,像是为了躲避什么可怕的东西而逃出寺庙! 厢房之中,木头床底下,香火炉子里,后堂的菜园子里,树林,老鼠洞里! 那寺庙周围所有蛇虫鼠蚁,,五毒四害,就在僧人们的眼皮下,全都逃出寺庙,那一晚发生的异象,寺庙里的人哪里见过这等诡异古怪的场面,顿时就惊动到全寺的僧人。 也许是接下来要有什么天灾发生,风沙,地震之流,所以这些虫子比人更早感应到周围变化,这才四散而逃… 鬼煞寺庙里的僧人们只能这样猜想,却是不敢再去多言。 但这件事情却是远没有僧人们想得那么简单! 这一夜无话,一直等到了第二日。 白天时候还很安静的寺庙饲养的一些马,牛牲口,没想到这一到晚上,居然开始出现变化,死的死,撞墙的撞墙,撞树的撞树,全都死相惨烈。 按照鬼煞寺庙的主持圣僧戒往所口述,那一晚的马,牛牲口,变得暴躁不安,四处寻死。 一头撞死在墙上也不想呆在寺庙里。 寺庙里的僧人们,花了好几个时辰的时间,这才终于保护安抚好这些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家禽。 这时的寺庙里僧人,一个个都开始惊慌失措起来了,都心知肚明的,哪里还能不知道,他们这寺庙里应该是是撞邪,碰上怪诞诡异事了。 没想到就连佛门的不净,这天下还有何处是净土! 这一切的起始,万物之始,都是从那座砸死好几名工人的翻修破旧屋子开始的! 直到此时,就连一直在寺庙深处隐居修行的圣僧,最后也终于被接连两天的异象给惊动到。 他不得不重出江湖来住持大局,那位圣僧慧眼如炬,于是当即决定,带人撬开屋子的地基,这屋子地基下肯定埋了什么东西。 或者是封印镇压了什么邪物,否则的话不可能谁动土,就死谁。 他们倘若就这么不管不顾,要是不查明这里面的真相,只怕是全寺今后都将恐无宁日,甚至到时候会危害到整个扈都,整个沽南。 第五百三十三章 知道吗 若是不查明这里面的真相,只怕是全寺今后都将恐无宁日,甚至到时候会危害到整个扈都,整个沽南。 那一夜,才刚进行过翻修的一些屋子佛台,顿时就被一众和尚给推倒… 不过,没有僧人敢去挖动。 听到这里,那手持棍棒,凶神恶煞的陆小星被这故事听得吸口凉气,不由得下意识问:“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没人去挖?那后来到底是有挖没挖,最终有挖出来什么吗?” 老和尚住持戒往从迂腐儒生那听了后,那张历经日晒风吹的苍老面孔,点点头:“最后,有胆子大的武僧去挖了,而且…确实是有挖出来一样东西。”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手持棍棒,极力维持凶神恶煞的陆小星已经被这些说辞给吸引,于是忍不住心中好奇的追问道。 鬼煞寺的住持戒往看一眼陆小星,再看一眼沈良。 他眼里流露出淡淡的声音苍老中带着些疲惫之意的说道:“那座被翻修的屋子,是一座藏污纳垢,世间最肮脏阴晦的茅坑,散发出腥臭难闻,如血和尸体搅拌混合的气味!” “这鬼煞寺的屋子,自寺庙建立起,就已经一直存在,没有僧人敢去挖,是因为这下面是一个化粪的池子!” 嗯?! 这结果,还真是令人瞠目结舌。 听到这番话,沈良和陆小星咧咧嘴,齐齐说不出话来,无语之中,同时感到胃里一阵阵泛起恶心感。 随后的功夫,鬼煞寺的住持戒往继续讲起后面的故事。 然而,这次的迂腐儒生,没有第一时间说出来,而是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居然骇然失色的站起身! 他神情惶恐,口舌颤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看向依旧盘腿坐在地上的鬼煞寺住持戒往。 沈良和陆小星只见迂腐儒生声音急促,紧张,用扈都本地语和住持戒往一阵交谈,像是他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震撼内容,久久无法从惊讶的神情里反应过来,此时此刻的脸上表情是错愕,是惊骇,还有恐惧和惊慌。 两人在那边说辞着,傍边只剩下沈良和陆小星两人。 两人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是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这老和尚戒往究竟讲了什么,能把迂腐儒生吓得当场失色。 性子急,人高马大,性情豪爽直接的陆小星,已经迫不及待催促道:“哎哎,书生书生,且先等等,你快些与我说说。这老和尚住持戒往到底说了什么,你倒是快说啊!别婆婆妈妈的,哎呀,真是急死人了!书生大爷,我都叫你大爷了,赶紧帮我们说道说道吧,你们这一阵打哑谜,让我心头像是有猴子在挠,奇痒无比!” 一直过了好几可,迂腐儒生的情绪,这才终于慢慢平复下来。 但两眼里,依旧还带着些惊惧,开始向沈良和陆小星,继续说起来。 这化粪池,自然是没人愿意跳下去挖。 不过,最后却是是那名圣僧,摒弃世俗成见,脱下佛家僧袍,主动跳入粪池里的那些污秽之物,徒手整整挖了一夜。 鬼煞寺里,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在其他僧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圣僧从粪坑里抱出一样东西! 就在那茅坑的大粪池下,从建这鬼煞寺庙起,居然一直埋着一具尸体,一具盘腿圆寂,已经成为一具散发恶臭的黑骨的和尚干尸。 住持大师戒往讲出这一段话的语气,一直平缓渐进。 他面色祥和,说得平静,声线没有起伏,就像是在叙述一件普通平常事。 可这件事情落在沈良和陆小星耳里,两人却是都一愣。 谁都想不到,一具圆寂了不知多少年月的和尚干尸,为什么会被人沉入藏污纳垢,永生永世不见天日的粪坑里? 这在粪坑底下挖出一具已圆寂和尚干尸,自然是惊世骇俗。 当时那位鬼煞寺的圣僧与一众僧人,开始连夜不知疲倦的翻阅寺庙里的经文记载,都没有找到那具和尚干尸的身份来历。 但是,就这么一直把干尸摆在寺庙里也不行,惹得人恶味难闻。 这般下去谁还来给寺庙添加香油钱。 但是,若是要重新埋回去也不现实,这寺庙里的和尚怎么能做出这等玷污僧人尸体的原因。 说不定最近发生在寺庙里的接连怪事,就都跟这具死后无法入土,一直被埋在粪坑污秽之地的和尚干尸有关。 最后这寺庙里的和尚一合计,干脆索性,一把火烧了干净。 可这把火一烧,却烧出了更为惊恐诡异的事,这一寺庙的僧人,就此招惹上挥之不去的噩梦。 烧完和尚干尸的第二天晚上,有一名僧人失踪。与之同时,寺庙里有一尊佛像无故打碎在地,佛像里洒落出的不是泥土,而是惨白的骨灰,和骨灰里没烧干净的骨头。 然后接下来,这鬼煞寺的噩梦开始,寺庙里开始每晚都有一名僧人,无故失踪。 与此同时,白天会被其他僧人发现,有一尊佛像无故打碎在地,佛像里都会洒出骨灰和没烧干净的骨头。 就这样,寺庙里每天都有僧人失踪,每天都有佛像无故打碎在地,就算那些僧人因为害怕,纷纷逃离寺庙也没用,依旧还是每天一人失踪,并伴随寺庙里佛像打碎一尊,每尊佛像里都有骨灰。 如此循环,直到最后一名僧人逃到佛法结界里也没用,人还是会在晚上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一直到后来,寺庙里的佛像被打碎得七七八八。 唯独只剩下寺庙正殿里的最后一尊大佛,以及仅存最后一人的鬼煞寺住持圣僧 迂腐儒生说到这时,声音顿了顿,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陆小星等得那个急啊,急想得知后续答案,于是连声催促迂腐儒生继续说道。 但迂腐儒生没有马上答应,而是目光看向住持戒往,似乎迂腐儒生也不知道后续情况,在等戒往继续往后说。 轻叹一口气,满脸皱褶如一条条沧桑沟壑的戒往,在看一眼沈良和陆小星后,开始继续往下讲。 戒往在说。 迂腐儒生继续在朝来两人说。 “知道为什么看你们的第一眼,我就认出来你们的身份吗?” 迂腐儒生说道。 第五百三十四章 还是别查了 “两位施主,你们知道为什么看你们的第一眼,我就认出来你们的身份吗?” 迂腐儒生打着哑谜说道。 末了临加一句:“这句话是鬼煞寺住持圣僧戒往问你们,可不是我问你们的。” “我二人迂腐,还请住持大师指点迷津。” 沈良抬手作揖,然后客客气气道。 稍刻,迂腐儒生继续道:“两位施主,其实,你们的身份并不难猜,看神色就能知道你们不是扈都的本地人,排除掉这一点,再看你们的话语,跟之前在寺庙里失踪的两位江湖晚辈有些像,应该是有些渊源。再加上晚上入寺,所以老衲我不难猜出你们的身份。” “这话是鬼煞住持圣僧戒往说的。” 迂腐儒生说完后,又再加一句,深怕沈良和陆小星误会似的。 沈良闻言后,不由得神色一正,凝耳细听。 这是终于要进入正题了。 迂腐儒生的言辞,还在继续。 两位江湖晚辈的事,还得从寺庙僧人生死未卜,失踪的失踪,寺庙渐渐越来越不景气,处于一片混乱的模样里! 直至,僧人失踪到那天只剩下鬼煞寺圣僧一个人说起。 那一天,鬼煞寺的寺庙僧人全都没了,就只剩下圣僧一个人仅存。 但圣僧哪里也没去,他一直就在寺庙里,一心想找到找到解决寺庙里一桩桩怪事之法,想要查找出死后被葬在粪坑里干尸和尚来历,在一遍遍翻看寺庙里的典藏,希望找到蛛丝马迹。 这虫鸣阵阵,月明风清的一夜平静过去。 很奇怪,每晚都有僧人离奇消失的连续失踪事件,这一晚居然平安无事度过,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直到,第二天,圣僧发现正殿里多了一对江湖男女的血迹,一直流淌到了脚下,还有一只藏在隐蔽角落,的古怪匕首。 “沈良,你看,我陆小星说的没错吧!果然是他们!他们果然是在这里失踪的!” “这一切怪事的源头,果然就是这家鬼煞寺!!” 陆小星一脸果然如此,我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的恍然表情,朝沈良提醒喊道。 “自从进入这家寺庙开始,我就感觉这家寺庙有问题,就像是寺庙里的佛都死光,佛去庙空的阴森森感觉!” “那老和尚所讲的,鬼煞寺的圣僧肯定就是眼前这个老和尚!” “沈良你手无寸铁可得小心,幸亏我机灵的拿了根棍棒防身,我感觉这老和尚也不正常,说不定这老和尚早在一开始也跟其他和尚一样失踪了,现在的戒往已不是原来的戒往!!” 陆小星紧张站起,就要拉起沈良跑出寺庙。 但沈良纹丝未动。 他看着眼前的圣僧戒往,两只眼睛微微一眯问道:“故事里的圣僧,既然捡到了那匕首,那他有看到什么重要线索吗?” 圣僧摇摇头,施主,接下来没人知道那一夜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有两名江湖晚辈失踪了,到处都是血。 “沈良,你看吧,我已经快要忍不住出手了,这老和尚肯定有问题,我们赶紧走。” 陆小星一再喊沈良跟他离开寺庙。 他这是在担心沈良。 连他也没想到,这看似寻常的寺庙里,居然发生过这么多怪事,这还是佛门清静之地的寺庙吗,分明是闹鬼寺庙。 越想越觉得老和尚圣僧肯定有大问题。 陆小星一口一个老和尚,对圣僧没有心存敬畏和尊敬之心,那位一直负责翻译的迂腐儒生,终于坐不住,两人发生争执,差点就要打起来。 “陆小星,放心吧,这位圣僧是大活人,身上没有问题。”沈良帮忙劝架,劝陆小星先冷静下来,这才避免陆小星和迂腐儒生差点就要打起来。 其实陆小星这也是担忧沈良安危。 怕真在沈良身上发生什么危险,毕竟已有前车之鉴,他觉得圣僧有问题,自然对圣僧不会有好态度。 沈良一伸手,去劝住陆小星的时候,圣僧戒往也劝住迂腐儒生,沈良对后面的故事,开始期待起来,于是继续问戒往:“故事里的那名鬼煞寺庙的圣僧,后来情况怎么样,是也跟着离奇失踪,还是终于被他在寺庙古书里找到线索?” 十几分钟后,沈良和陆小星的身影,离开鬼煞寺,一路上,沈良眉头紧蹙,就像是正在思考什么棘手问题。 直到走出有一段距离,陆小星左右来回警惕查看,直至走出寺庙所在的这条街道,陆小星这才问向身边的沈良:“沈良,你为什么这么肯定那名戒往没有问题?” “我反正是不会信的!戒往最后说出来的故事结局,你真的就全都相信吗?一点都不怀疑?” 沈良没有回答,还在一边低头沉思,一边顺着街上的人流,下意识往前走着。 陆小星看到沈良在沉思,数次想要张口欲言,可还是闭上了嘴,没有打扰到沈良的思考。 后来的鬼煞寺住持戒往,有查找到葬在污秽之地的和尚干尸身份来历吗? 并没有!! 那段历史的真相,好像被人刻意抹去。 但有一点很肯定,死后无法入土为安,反而被葬在永世不见光明的污秽之地,这和尚干尸,肯定不是普通僧人或受世人尊重的僧人。 “我觉得,戒往肯定对我们有什么隐瞒…故事的最后结局,肯定不像戒往说的那么简单……”沈良忽然开口回答陆小星的问题。 “因为那两人在正殿里失踪,血迹都流到了脚下,正殿里最后一尊大佛佛像也跟着摔碎这些连起来,单单是前面僧人失踪时没有留下衣服,偏偏这一次两人失踪却留下了衣服,就无法说通。” “那位住持大师戒往肯定有在隐瞒什么,只是他不肯对我们明说。” 站在一旁,跟着的陆小星惊讶看一眼沈良。 原来沈良一直有在听他说话。 “沈良,太诡异吓人了,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事我们别调查下去了,不管那什么圣僧有没有问题,我刚走进那座寺庙,就给我浑身不自在的感觉,就好像…大晚上走在坟场里,死气沉沉,阴森森的感觉。” 沈良:“还记得那住持老和尚戒往在话提到的,那名看到大佛像诡异微笑的年轻男施主叫什么名字吗?” 陆小星闻言后,立马被吓得一惊:“沈良,你该不会是想去找那名衙门的衙差小武吧!” 第五百三十五章 夜访 原来,沈良和陆小星,在圣僧戒往那里,得到一个十分令人意外的消息。 当初第一次在正殿里,发现到大佛像异常的年轻男施主,居然就是小武。 就是那名衙门的衙差小武。 虽然陆小星并不了解其中因由,只觉这里面有些巧合。 但只有沈良才清楚。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佛门所谓的机缘巧合四个字! 从朝廷铁甲军遇袭开始,发生在这座城市的种种诡异,似乎冥冥中,都与这名叫小武的人牵连上。 陆小星并没有猜错,沈良此刻正是想要去找小武。 他要彻彻底底,仔仔细细,调查一下这小武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陆小星,要不你先回有间客栈去,我打算再在外面逛一会,我想要一个安静,清静些的环境,想一些事情。” 说出这不靠谱话的陆小星,并不愿意离开。 他这样做就是为了看住沈良,防止沈良做出什么涉险的事来,寸步不离。 “沈良,无论你是出于何等目的,铁了心的一定要参合进来调查事情真相,但是我知道你小子的脾气,我肯定是劝不走你了,所以如果你真要行动,就带上我陆小星!” 陆小星一字一顿,说得很认真。 “就算我们最后真的也上了江郎天下报江湖晚辈客死异乡,我陆小星也认了,是兄弟,你就别说太多矫情的话,你就大丈夫直说,相不相信我。” 陆小星浓眉大眼,身形笔直的站着,目光直视沈良,一直死死盯着沈良的两只眼睛说话。 陆小星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沈良不好再多说其他,点点头。 于是沈良就带上陆小星,手里拿着一直从有间客栈带到现在的裹布油纸伞,开始前往衙差小武的家。 衙差小武的地址,沈良已经从鬼煞寺的住持戒往那里问到,就在半条街外,与鬼煞寺相距并不远,所以在这里修行一生的戒往,才能清楚小武家地址。 说来这小武也是个可怜人,他从小无父无母,是从小跟着奶奶,两人相依为命。 可是,就在不久前,小武奶奶已经去世,所以现在只剩下小武一个人居住,孤苦伶仃的。 “沈良,根据那喜欢蹲地上,住持老和尚说的,衙差小武家应该就是这座院子了。” “不过…怎么如此奇怪,这小武家的窗户,怎么都用木条封上了?这是防小偷吗?” “还有小偷敢偷衙差的东西,这不是找死吗?而且防备小偷也不用这么夸张吧,这是把所有窗户都钉上木条给封死了。” 陆小星和沈良像两名无意路过的路人,站在街角偷偷打量小武家。 只见,那是一座很普通的院楼,但沈良和陆小星两人绕一圈发现,但凡是窗户,透过油纸可以看到,每扇窗户居然都被木条封死,简直密不透风,怕是连一只蚊子苍蝇都飞不进去。 难怪会引起陆小星的惊诧。 沈良和陆小星两人又站了一会,眼看两人的异常举动,开始引起周边街坊邻居们的注意,于是沈良见风使舵,急急忙忙就带着陆小星转身离开。 “嗯?怎么?” “这才哪到哪,怎么就要走?” “沈良兄弟,你来这里不是一直想要调查真相吗?” 这让陆小星一时没反应过来,但也没多犹豫,连忙追上去。 然而,接下来陆小星发现到不对了,沈良居然是直接走向街道对面,径直走向对面的小武家方向。 随即,陆小星眸子一亮,当下便清楚了沈良意图。 沈良眼尖,居然一早就看到晚归回家的小武。 沈良把时机掐算把握得很好,就见到刚好走到自家门口,正要掏出别在腰间的钥匙开门,沈良刚好走到小武的身后。 “咦?那个衙差小武?哎想不到会在这里与你相遇,你真是与贫道有缘啊,想不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沈良脸上流露出故人重逢的那种喜悦。 那种既意外,又热情,喜悦的神情,毫不做作。 跟来的陆小星,却是一脸习以为常的淡然,从容,沈良又要开始佯装起来了。 只见此刻,那衙差小武脸上神情有些不对,好像有些心神不守的样子,当听到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时,如同枝头上的惊弓之鸟一般,顿时就被吓得一跳。 当衙差小武转身看到背后沈良时,他先是两眼无神的思考,然后露出欣喜表情。 显然,衙差小武已经认出只有一面之缘的沈良和陆小星。 也就在这个时候,看到衙差小武正脸的陆小星,脸上表情一愣。 这还是他所认识的那名憨厚沉稳的衙差小武吗? 此刻,就见衙差小武因熬夜布满红血丝的两只眼睛,只有焦虑和惶恐,没有神情,如同失魂落魄一般,好像是在害怕着什么。 眼眶下的黑眼圈也是黑得快要发亮。 就连脸上是一脸刚睡醒还没反应过来一般,满脸胡子茬,身上的衣物又脏又乱,像是好几天没洗。 这曾经憨厚沉稳的小伙子,才几日不见,如今整个人就是看上去毫无生气,那厚厚的黑眼圈和连续熬夜的红血丝,差点让人第一眼误认为是离死不远的病人。 衙差小武原本焦虑,惶恐,没有神色灵性的眼睛,在出现短短几刻的欣喜表情后,随即,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脸上表情一变。 接着开始支支吾吾的,大声对沈良和陆小星喊着什么,声音里透着焦急不安。 虽然听不懂衙差小武在说什么,但看到衙差小武不停对二人做挥手动作,那眼神里不像是作假的焦虑和关心,似乎是在让沈良和陆小星赶快离开。 一边赶沈良二人,衙差小武一边两手颤颤抖抖的拿着钥匙开门,铜钥匙碰撞锁扣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神情变得紧张起来,似乎是想要躲避沈良和陆小星。 但就在衙差小武进屋,准备要关上门时,铛!! 门缝被一物卡住,居然是沈良讲手里油纸雨伞横支,撑开门,不然衙差小武把门带上。 第五百三十六章 古怪疯魔的衙差 刚想要关起来的门缝立即被一物卡住,居然是沈良讲手里油纸雨伞横支,撑开门,不让衙差小武把门给带上。 这时,陆小星机敏,加上他又是个练家子,眨眼的瞬间,人已闪身进入衙差小武家中。 衙差小武看到陆小星进屋,焦急大喊,想要拉陆小星离开这栋屋子,逃出他的家。 可哪知,陆小星忽然一声惊呼:“妈呀!沈良,赶紧进来看,这里有……” 衙差小武顾头不顾尾,顾着去拦陆小星,却忘了门口的沈良,当他听到陆小星的叫声,正想要转身去拦住沈良时,沈良已经冲入屋内。 “怎么会这样,这是……” 沈良进入了院子里,顿时也被眼前一幕略吃惊到。 爪子…不,是手的痕迹! 到处都是人指甲的抓痕,几乎就是布满了衙差小武家的青砖墙角。 不是一处,两处,而是! 整个院子,屋子的墙壁上,甚至包括屋里的桌子椅子,密密麻麻都是指甲的抓痕! “衙差小武,你家里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遭遇了什么江湖高手?” 陆小星吃惊喊道,喊完才想起来,两人语言的不同,衙差小武听不懂自己的话,于是他翻出了随身携带的,衙差配备的官话研习本子,开始尝试着交流。 虽然翻几人说得并不准确,也不够熟练,但能勉强作交流。 可还没解释眼前状况,衙差小武家门外冲来几名邻居,这些邻居都是警惕看着沈良和陆小星,然后跟衙差小武交流。 不知衙差小武说了什么,这些邻居这才离开。 不过很显然,这些邻居是把沈良和陆小星,错认为是入室抢劫,引来衙差小武的剧烈反抗和争吵声音。 好在衙差小武解释清楚,这才避免两人被送去衙门里。 面对陆小星的问题,衙差小武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等送走周围被惊扰的邻居后,衙差小武这才重新返回来。 但衙差小武脸上的神色很不对劲。 眼中不止紧张,诚惶诚恐。 像是在害怕着某样东西。 衙差小武一直在对沈良和陆小星,大声争吵着什么,但碍于交流不是很通顺,所以一直都是衙差小武在扯着嗓子大声说,沈良和陆小星说不上话。 还好衙差小武有配备的官话研习本子。 “两位,快,快走,这是…为了你们好,不…不走…有危险…晚上人害怕的事情会发生,那个东西不会放过你们……” 因为三人交谈语言不便的局限性,沈良和陆小星听得有些混乱,断断续续。 可话里大概意思,沈良和陆小星都已经听出来。 衙差小武家里果然有情况。 沈良看看被木条封死的窗户,再看看院子墙角,木桌木椅的人指甲抓痕,目光里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眼前的一切都在说明,这衙差小武身上,或者说在这座院子里,肯定发生过什么诡异可怖的事情。 “陆小星,你问下衙差小武,他在晚上遇到可怕的东西,那个东西是不是跟他把自己家里窗户封死有关?” 这问话一说出口,哪里晓得,陆小星这一问,衙差小武脸上神色更加惶恐了 他只是连连在摇头,支支吾吾的,什么都不肯说。 同时,衙差小武嘴里一直念叨着你们不会信的,你们不会信的。 然后一直推推搡搡的,不停在喊让沈良和陆小星赶紧走,若是拖久了,晚上…他的家很危险。 沈良和陆小星两人能够清晰看到,衙差小武的这般模样,神情很不对。 面色蜡黄,毫无血色。 一身几天没洗的油汗水味。 两只眼睛布满血丝… 这恐怕就是连续几夜熬夜没睡的结果,再这般折腾下去,人估计直接就一命呜呼了。 沈良打算赖着不走,直接问衙差小武:“究竟是什么,让你这么恐惧?是衙门义庄里死人下地的班庄?还是在鬼煞寺里朝你诡异微笑的佛像?” “为…为什么你们全部都已经知道了?” 一听这话,衙差小武身体忍不住发寒打颤,目露惊恐神色的失声喊出。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这件事问一直没对你们说起过!也没对别人说起!” “你们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的…对了,是地图上的字,你们一定是看到了那个衙门地图上的字对不对?!” 面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的衙差小武,紧张咬着打颤的牙齿和发紫的嘴唇。 即便是把嘴唇咬出血,也好似并未察觉到疼痛,人神色有些恍惚的不断自言自语着。 衙差小武现在整个人都如同失魂落魄。 衙差小武仿佛如同被吓得丢了魂,神色恍惚无神。 沈良和陆小星,也是依靠着半蒙半猜,再加上那官话本子,才明白过来衙差小武所要表达的内容。 “不…这还是不对!” 像丢魂落魄的衙差小武,忽然惊恐看着沈良和陆小星。 “鬼煞寺的佛像,我没有对其他人说起过,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像是想到什么,衙差小武突然惊慌大叫,居然转身就欲逃出家。 “难道说…莫非就是你们!” “一定是你们!” “你们就是那害人的东西!” 或许是这几天没见的时间里,在衙差小武身上发生太多诡异的事,一直神情恍惚,疑神疑鬼。 此刻沈良和陆小星的突然出现在面前赖着不走,见像是压垮衙差小武紧绷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衙差小武直接发疯般大吼大叫。 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变得野蛮而疯狂。 “衙差小武,衙差小武兄弟,莫要惊慌!你先冷静下来!” “莫要惊慌!这整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还记得鬼煞寺那名住持圣僧吗?我们在鬼煞遇到了住持圣僧,佛像的事是那位老和尚告诉我们的!” 可是,不管陆小星怎么解释,衙差小武的已经出现崩溃迹象,两眼恐惧的一直在大喊大叫,如同兽性大发,根本不愿意去思考,开始想要逃出去。 这衙差小武完全不受控制,根本就听不进去陆小星的话。 第五百三十七章 到处都是 这衙差小武此刻已经是完全不受控制,根本就听不进去陆小星的话。 见到这般景象,沈良没有犹豫,果断出手,对着后颈就是一记手刀。 直接打晕过去衙差小武。 吧唧! 衙差小武沉重的庄稼汉身体,软绵绵倒地,整个院子里重新归于清净。 陆小星被沈良的突然出手吓一跳。 沈良说出手就出手,根本就没有犹如,让他根本就没有时间阻止沈良。 他连忙蹲下身子,去检查衙差小武的情况,还好,呼吸平稳。 “沈良兄弟,你果然变了,没想到出手竟然如此果决,果决得让我窒息,一瞬间就结束了。” 蹲在地上,正在检查衙差小武的陆小星,两眼哀怨的说道。 然后陆小星不由分说,先背起衙差小武,平稳放在大堂一张陈旧,有些岁月,油漆片片剥落,已经很陈旧的长条木凳上。 好在扈都这边的人,倒是不胖,再加上陆小星虎背熊腰,所以陆小星背起衙差小武倒是不吃力。 沈良慢悠悠说道:“他的三魂七魄,已经有崩溃边缘,我这是在救他,先让他冷静下来。” “否则的话,他会真疯掉。” 陆小星放好衙差小武后,脸上露出无奈神色多摊开手掌:“你现在把人打昏了,连找人问真相的机会都没了,如此一来岂不是断了线索,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陆小星刚说完,有些心有余悸的看了眼衙差小武家墙院子上的,密密麻麻人指甲爪痕,感觉头皮有些发麻,嘶的吸了一口冷气,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冷颤。 他越来越感觉这衙差小武家阴气森森。 空气好像也比外面骤降了不少,吸一口冷冰冰的刮进喉咙里,手臂上竖立起一颗颗鸡皮疙瘩。 “我说沈良兄弟,不如乘此机会,我们先把衙差小武背回去,等他醒来后再说。”陆小星见势不妙,劝说起沈良。 他要盯紧沈良。 可不能让沈良涉险。 “沈良兄弟,你先看看这些人指甲痕迹,这一点都不像上一般人能抓出来的!不会是什么妖魔鬼怪吧!” “衙差小武家里肯定发生了我们不知道的诡异事情!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就留在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更何况,你没看衙差小武都已经疯掉了吗,说明这屋子里真的有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存在!” “就连衙差小武在一开始,也一直让我们离开这里!” 陆小星的忧心忡忡,并非是空穴来风。 已经快要失心疯,疯掉的衙差小武,就是一个活例子,是个正常人,都会在这个时候选择离开。 “陆小星,我打算留下来,替衙差小武守夜一晚上,看看他家一到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打算走了!” “你就不好奇吗,衙差小武家院前这些人的爪痕,是怎么留下的?会是谁留下的吗?我一定要弄个清楚,是什么人在搞鬼。” 沈良开始走过去,细看起院墙上的那些指甲抓痕。 陆小星一听,听出不对劲来了。 “沈良兄弟,你难道真打算留下来?” “那有间客栈那边,你要怎么解释?这是夜不归宿?” 陆小星煞费口舌,还在劝说沈良。 但陆小星不知道,沈良之所以留下来,有他自己的打算。 首先他此行的目的是打算寻找鬼罗刹的线索。 还有便是,衙差小武家显然发生过妖魔志异,说不定今晚还会有元炁收入。 这般一想,请人容易送人难,既然都来了,沈良哪会就这么轻易离开。 但陆小星并不知道沈良的想法,所以他劝了沈良好一会,见沈良态度坚定,真多不似在开玩笑。 他一咬牙,因为不放心沈良一个人,也主动留下来陪沈良。 他也想见见,衙差小武家一到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既然已经决定留下来,随后,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开始准备,怎么平安渡过今晚的事。 “沈良兄弟,你有什么具体的计策吗?” 陆小星问沈良。 沈良的回答,倒是干脆的很。 只有寥寥几个字: 还没想好。 陆小星眉头一皱,不由得呃了一声,没有任何安排,你就敢留下来? 沈良兄弟,你果然和以前大不一样了,以前的你不是这么对我敷衍了事的。 “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除非我们把衙差小武弄醒,但这样会有两个结果,一半是衙差小武醒来后彻底疯掉,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还有一半是衙差小武醒来后继接着胡言乱语,一问三不知,神情恍惚如喝醉酒一样的。” 只见沈良一边说,一边开始仔细探查起衙差小武家里的情况。 陆小星在一旁听得一愣。 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下一刻才想明白过来,这两个一半一半,不都是疯掉吗? 两者有什么明显的区别吗? 可是还不等陆小星开口,沈良已经离开大堂,开始沿着楼梯去上二楼,查探情况。 可是随即,沈良发现,衙差小武家的情况,或许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只见二楼的木地板上,居然也都是让人头皮发麻的指甲爪痕。 那一道道指甲抓出的深深痕迹,像是人在最痛苦,最绝望下的奋力挣扎。 这种力道的抓痕,换作寻常人哪里能受得了,恐怕十指头的指甲都崩断了。 这些人指甲抓痕,遍布整个二层的阁楼每个角落,可当到了其中一间屋子的门口时,忽然戛然止住。 沈良也只是试着折断门栓,结果咯嘣一声轻响,门竟然并未上锁,门扉被沈良轻轻推开。 随后,就听见漫长拖延的嘎吱一声! 门被沈良推开,只见这是一间卧房。 床、衣柜、一张简陋的小书桌。 沈良还在那张已经掉漆,有些年头的小书桌上,发现一幅画。 画里是衙差小武,以及一位白发老人。 卧房的房间里很干净,说明这里经常有人居住。 经常有人打扫房间,免得让屋子落下灰尘。 看来,这里就是衙差小武的卧房了。 第五百三十八章 倒霉 卧房的屋子里出乎意料的很干净,这也就说明这里经常有人居住。 应该经常有人打扫房间,免得让屋子落下灰尘,结蜘蛛网。 如此看来,这里就是衙差小武的卧房了。 而相框里跟衙差小武站在一起的老人,应该就是已经亡故,与衙差小武相依为命的奶奶了。 可是有一点,沈良到现在还未想明白。 衙差小武的卧房里,很干净,并没有那些人指甲抓痕,是因为这卧室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吗? 带着这个想法,沈良就到处找了一圈,但沈良似乎想错了,因为他并未在衙差小武卧房里,发现到什么反常地方。 “陆小星,我打算把衙差小武家里的这些封窗木条,全都拆掉。” 当沈良重新回到大堂里,直接语出惊人。 沈良的想法很直接,也不拐弯抹角。 那衙差小武越是在惧怕什么,他就越要去把这东西给引出来。 他倒想见识见识,衙差小武家里到底藏着何方妖魔鬼怪? 陆小星心头一慌,但是还没来得及阻止,沈良已经说拆就拆了。 等拆完这些,时间也已经花得并不多。 倒是熟练的很。 一直等到沈良拆完封窗木条后,顿时就感觉亮堂许多,窗外就是对着街道,有月光照洒进屋子里。 有街道外的时不时经过的灯笼光,照洒进屋子里。 噹! “夜半子时,小心火烛!” 噹! “夜半子时,小心火烛!” 打更人敲着锣鼓走过… 时间不断地流逝。 可是屋子里始终平静,一底下的大堂烛火一直亮着,沈良和陆小星都在一楼大堂厅。 以及还在昏迷中,还没醒过来的衙差小武。 “沈良兄弟,你说衙差小武他是不是撞邪了?这件事会不会跟衙差小武在衙门义庄里,见到死人下地有关?” 漫漫长夜等待里,陆小星听着屋子外越来越稀疏,远去的脚步,虫鸣,还有人声,所有的杂音,开始慢慢沉寂,静谧下去。 转眼,已经等到后半夜。 眼看即将接近要天亮,而窗外也整个寂静,清冷下来。 幽幽昏暗的窗外,除了冷清的月光,还有轻微吹动的风声之外,格外安静。 隔着被照到变得幽蓝的窗户,看不到窗外的情形,除了雾蒙蒙的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这等场面,不由令人心生一丝对未知之物的恐惧和寒意。 随着越来越接近午夜,陆小星打着哈欠,眼皮沉重,警备状态开始出现疲惫,人有些熬不住困意上来。 不过,陆小星的脑海中一直有记得沈良的话,晚上保持清醒,以防随时面对突发情况,看衙差小武家里是不是真的发生过什么诡异事。 可说来也是奇怪,平日的时候,熬夜对于陆小星来说,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可今天的他,眼皮子变得十分沉重,整个人困意连连,今天困得特别早。 不知不觉间,他坐在椅子倚靠着身后的墙,慢慢睡了过去,甚至于开始打起了轻微的呼噜。 也不知睡过去多久,陆小星忽然眼睛一眯,感觉眼前有刺目的火光,让瞳孔紧缩,还一直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晃得他两眼有些难受。 他立即强行睁开睡意朦胧的两眼,发现火光是从窗外照进来的。 过了好一会,陆小星刚睡醒还有些混沌的大脑逐渐恢复清明,抬头看了眼衙差小武家窗户外的月光,推算一下,距他睡过去到醒来,前后居然才知过去不到几刻的时间。 衙差小武依旧未醒,还躺在他对面的长条凳子上。 再转头看向沈良,就发现沈良不知什么时候,居然也跟他一样闭眼睡着,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面色平和,喘着鼻息,睡得很沉。 空荡荡,安静的屋子里,三个人只有他一个人是醒着的。 陆小星先是抬手推搡着,尝试着轻声喊了几次沈良,但沈良就像是睡得很沉,几次都没反应。 这时,窗外的火光还在往大堂里晃。 于是,疑惑的陆小星动作很轻的站起身,打算走到窗前查看情况。 他想看看,外面是哪里来的火光。 哪只,陆小星刻意放低脚步声,走到窗台后,隔壁木窗,刚准备要往外看时,却在这个时候,外面的火光忽然消失不见。 陆小星皱皱眉头,咦了一声,他站在窗后又等了片刻的功夫,窗外始终再没刺眼火光晃进来,窗外只有黑乎乎的街道,冷冷清清没有一个人在深夜的路上走动。 一只盯着窗外的夜幕,陆小星莫名感觉脖颈有一丝发凉。 嘶…身体下意识打一个哆嗦,挡酒就有尿意上来,于是急步跑进外面的茅坑。 衙差小武家院子的茅坑,是在前屋与后屋之间的过道里。 茅坑与洗柴火房后院,刚好是正面相对。 水缸的清水倒影里,正好照到站在外面的陆小星背影。 吱呀! 忽然,房子里传来一声异响。 吱呀! 当第二次响起时,陆小星终于引起注意,声音似乎是从二层的阁楼传来的。 这个发现,令陆小星一惊,顿时又是一个哆嗦,尿意全无了,沈良和衙差小武都没醒,那么二层阁楼弄出的动静又会是谁? 吱呀!吱呀! 二层阁楼的异响还在继续,就像是! 二层阁楼有人正在划割,对着木板之类的东西在不停一下一下切割着什么…… 晚上的屋子,本来是寂寥无声,尤其又是三更半夜,又是只有一个人,这就显得二层阁楼传出的动静,更为清晰,刺耳了。 当陆小星想到二层阁楼有人在划割东西,陆小星就不由想到衙差小武家里的那些人指甲抓痕。 “这怎么会这样!这也太邪门了!该不会真这么晦气,真让我撞邪上了吧?” 陆小星不由得面生苦色,抬头望天状。 吱呀!吱呀! 二层阁楼的声音,越来越接近了,正好出现在陆小星头顶正上方位置。忽然,二层阁楼上的东西停住。 就停在陆小星头顶的正上方。 陆小星不由得微微一愣,浑身气势沉稳下来。 第五百三十九章 差点吓死 陆小星不由得微微一愣,浑身气势沉稳下来。 他到了这时候反倒是不慌不忙了,他还在抬头望天状。 但头顶屋顶上,除了因潮湿而发霉的黑乎乎霉斑外,就只剩下漆黑的一片。 吱呀!…… 毫无征兆的,二层阁楼异响再次传来,但这次不是在陆小星的头顶上方,居然出现在衙差小武卧房外方向。 吱呀…惨淡的推门声响起…然后是人指甲在木头地板上一次次划割的声音…… 不管那是什么东西! 已经进入了衙差小武卧房里! 陆小星一直紧绷着,听到,二层阁楼的东西,不在自己头顶正上方,刚松一口气,接着像是想起什么,正准备想要冲出茅坑。 他这是打算去叫醒沈良,告诉沈良屋子里有情况。 可是结果!陆小星才刚迈出一只脚步,忽然,二层阁楼衙差小武卧室的指甲挠地声音停了下来。 像是发现了神秘,一下忽然没了动静。 就跟刚才一样,突然就神秘不见了。 陆小星不知道情况,也不敢乱动,立即就停下脚步,连忙竖起耳朵去细听,想要找出二层阁楼东西的方位,却什么也听不到。 吱呀!吱呀! 忽然,一连串长长挠地的划割声音,居然直接在陆小星耳畔炸起,这次的声音是如此清晰,刺耳,陆小星立刻听出来,二层阁楼那东西,已经下了木梯,出现在大堂了。 声音就在大堂的过道里! 就在茅坑门外! 那东西就在他不远处! 陆小星站在茅坑门后,屏住呼吸,隔着茅坑的门,两眼紧张盯着仅单薄一门之隔的茅坑外。 这个时候,就连空气都降温了许多,陆小星感觉到身边气温在降低,有一丝丝寒意涌进被昏黄灯笼火光照着的茅坑里。 噗呲噗呲! 手上的灯笼忽暗忽明的闪了下,好像被风吹了一般,听到啪嗒啪嗒,烛火时断时续的声音。 “门外的,到底是谁!沈良兄弟?还是衙差小武?” 结果,门外并未得到回应,反而,指甲挠地的声音,越来越接近茅坑的门,茅坑里的灯笼烛火再次暗下去又闪烁亮起,空气里的寒意此刻变得更加冷了。 吱呀! 吱呀! 茅坑门缝有光影一闪,遮挡住过道里的火光… 门外那东西,就在茅坑门外! 已经到门口位置!陆小星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处了! 似乎下一刻,就是要推门进来了!! “他娘的!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叫陆小星,江湖豪侠陆小星,走路当心遇到我,老子一身光明磊落,无愧于天地,何方妖孽,尽管来!” 陆小星被逼上绝路,当即心里发起狠劲来,来回转头在狭小茅坑里寻找武器,随手操起茅坑里的一只通茅坑的棍子。 “江湖豪侠陆小星在此,何等宵小在装神弄鬼!不管你是人是鬼,先吃我一记搅屎棍!呃…对,就是搅屎棍!” 砰! 陆小星重重甩开门,大喝一声给自己壮胆,举起手里的棍子冲了出去,看也不看外面是什么东西,直接对着门外东西就是凶神恶煞一捅。 这一记扫堂棍子还是颇有章法的。 直挥动的阴风阵阵。 哇! 门外的东西,像是突然被举着搅屎棍凶神恶煞冲出来的陆小星吓一跳,刚发出婴儿啼哭,结果就戛然而止。 等到定睛一看,只见一具脖子被胎盘缠绕的皮肤幽黑死婴,被陆小星一一棍子拍在了地上。 只见在死婴身体下的地面上,多出来许多痕迹还很新的新抓痕,看来衙差小武家地上那些抓痕,都是眼前死婴在地上攀爬留下的。 说来也是奇怪,死婴被木棍钉在地上后,居然不挣扎了。 陆小星看着被他钉在地上的婴儿死胎,这是什么鬼东西!这是什么鬼东西!这是什么鬼东西! 陆小星被吓了一大跳,连说出三个鬼东西!以发泄内心的恐惧和吃惊! 也不知是陆小星胆子大,还是本就不惧妖魔鬼怪,这时候反倒是冷静下来的陆小星,居然开始低头用棍子戳戳,用石头砸,查探起地上的死胎婴儿。 这死胎婴儿,该不会是被胎盘缠住脖子,难产死的吧? 然后,陆小星又想到另一件事,这搅屎棍子居然能克这些脏东西,是因为衙差小武还是衙差小武还是童子鸡,尿比较黄吗? 因为童子尿能驱邪。 而这搅屎棍子指不定就已经被衙差小武使用过不止一次两次…… 陆小星连忙跑向大堂,想叫醒沈良,结果发现,大堂里并没有沈良的身影。 这才没过多久,原本坐在大堂里陷入沉睡的沈良,居然人不见了。 只有衙差小武依旧昏迷不醒。 就在陆小星心急,担忧沈良安危的时候,窗外有一束火光照进房子里,陆小星被晃得下意识眯了下眼睛,来适应突然照来的火光。 “嗯?又是那个火光!” “我倒要看看!这大半夜的,究竟谁家这么缺德没公德心,闲着没事做拿火把乱照别人!” 陆小星刚骂完,还没跑到窗前,结果就听到窗外街道,猛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可是等你很久了!给我滚出来!!” 那声音,赫然是在大堂里消失不见了的沈良。 然后,陆小星耳边轰的一声巨响! 紧跟着,是一声如雷轰的爆裂声,街道都好似承受不住这巨大力道的贯穿力道,周围的楼阁石墙房子摇晃了一下,就像是有山石车从房子外碾压过来的摇晃感。 当陆小星跑到木纸窗前时,睁眼看过去。 陆小星却发现外面的动静已经不见,昏暗的窗外,乌漆嘛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但很快,周围已沉睡的老百姓,有越来越多户人家被刚才的轰雷声惊醒,一栋栋隐藏在夜幕里的屋子开始亮起火光,狗吠声,野猫惊叫声,还有人的吵杂声,此起彼伏。 就在这个时候,衙差小武家屋外传来敲门声,然后响起沈良的声音。 是沈良在屋外让陆小星开门。 陆小星开门,看到安然无恙站在门外的沈良,脸上先是露出喜色,然后困惑的去问沈良刚才去哪里了,还以为真撞邪了,差点被他给吓死。 第五百四十章 招雷 沈良挠挠头,然后有些温怒的说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一直有人在房子外捣乱,透过窗户对着房子里乱照烛火光,刚才那东西又在往房子里照,于是我就偷偷出去抓到了那个人。” “那后来呢,你抓到的人呢?” 陆小星向后望了望,但是后面什么都没有,只有独自一人回来的沈良。 “奥,我本来还生气来着,但出去后发现那是名孕妇,虽然有坏心眼,但是也不容易,然后我对她口头教训几句后,就让她赶紧离开了。”沈良面色平静,轻描淡写带过去,似乎事情真的是如他所言的一般。 听了沈良的这番话,陆小星倒是也没有怀疑,随后,接下来他就紧张把沈良拉进房子里,面容神秘兮兮的说道:“沈良兄弟,我给你看个东西!” “你且来看看,看我抓到了个什么鬼东西!他娘的,刚才我陆小星差点就被吓死在这东西手了!” 当沈良跟着陆小星,一眼就看到被木棍钉在地上的死胎婴儿时。 “嘶!想不到这扈都竟然如此邪门,当真是无奇不有!” “那个,沈良兄弟,你是道士出身,这些东西懂得一定比我多,你说这东西该不会真是…那所谓的什么不干净的脏东西吧?” 陆小星搓搓手,然后面色有些紧张的问沈良。 然后他忽然间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于是突然问沈良,他刚才出门有没有碰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你遇到的那孕妇该不会有问题吧? 沈良自然是不会把事情给如实告诉陆小星,那名孕妇真的走了,还是被他亲手诛灭送走的。 为此,《请仙箓》还收获了一缕元炁。 其实,陆小星在用茅坑的木棍钉住灵婴时,沈良一直都在屋子里,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没有轻举妄动。他一直在等,等幕后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什么东西…结果,果然不出所料的被他等到隐藏起来的,还有第二个妖魔鬼邪。 就连此前的沉睡也都是假装出来的。 倘若不将计就计,不动手去拆开封窗的木条,不假装沉睡,不让那妖魔觉着自己玩转的鬼把戏凑效了,也就无法引出发生在这座院子里的妖魔邪道了。 沈良先是一通胡言乱语,先是模棱两可应付过去陆小星后,只听他又说道:“陆小星,,若是继续把这不人不鬼的东西留在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先将这古怪的玩意给处理了吧!” 陆小星也觉着一直在地上有这东西心里不舒服,于是就连忙点头,十分赞同沈良这句话。 谁能想到,这次扈都一行,跟着出来混江湖,居然还能撞倒这么邪门的事。 这扈都比起江城实在是太乱,太危险。 还是江城地界好。 江城不仅是沽南有名的城镇,而且治安很好,百姓安居乐业,至少不会短短几天里发生这么多事,又是劫道,又是衙门义庄丢尸体,又是妖魔乱民。 扈都这几日一直不太平,沈良呆在这里短短几天里所经历的事,比他在江城两三年加起来还要令人瞠目结舌。 直到现在,他都仍旧有些不太适应,没完全缓过神来。 随后,在沈良的“教唆”下,两人点起个火把,然后泼出去一把松油,直接就一把火烧掉灵婴。 噼里啪啦! 火焰汹汹跳动,冒出滚滚的恶臭黑烟。 最后,原地只剩下一团黑色灰烬。 其实,人间寻常方法点燃的火,自然是烧不死灵婴,所以这其中就免不了沈良暗中捏出一张纸符再次出手。 但他做得很隐蔽,陆小星倒是个不防备兄弟的粗狂汉子,所以并未发现到是他出手。 与此同时,《请仙箓》又收获了一缕元炁。 “沈良兄弟,我总觉着哪里怪怪的,我方才见你你看到地上那个灵婴的时候,你脸上表情一点都不紧张和吃惊?” “难道是因为你是道士,所以已经见怪不怪,还是有别的原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你小子该不会是什么修仙人物,到处斩妖除魔的吧。” 在一把火烧完灵婴后,陆小星想到了什么,一惊一乍的看着沈良。 “我最近听江湖上传闻,这世上竟然出现仙人了!” 陆小星最后又补一句。 沈良眉头一皱。 “我若是那天上的仙人,怎么还落得如此境地,穷得叮当响,为了功名还在旁人屋檐下拼杀,不管怎么样,我怎么也不可能会是像现在这样的平江湖道士。” 陆小星点点头:“这倒也是。” 沈良笑道:“若是我真有那仙人的本事,何不畅游天下从此衣食无忧,一览众山小,何必在这担惊受怕,不停熬夜。” “说不准,还得让天下百姓赞颂我的功德,建立庙宇,享受香火,成为一代知名大仙,哪里还会像现在这样子,搁这吹冰冷冷的西北风。” 陆小星越听越觉着有道理。 “陆小星,我说得没错吧?我若是那天上的仙人,这些事情对我而言轻而易举。”沈良很认真的说道。 这时,衙差小武的院子外的街上,有吵杂声音传来,原来,在街上围聚了不少人,全是被之前轰雷声惊醒的附近百姓邻居。 此时,在衙差小武的院子外对面,就见到众人都围着一个地方,在不停伸手去指指点点,脸上流露出吃惊表情,人群之中不断有人在议论纷纷,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场景。 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衙差小武的院子里的陆小星和沈良,并不能看到这帮人都在围观什么。 只能看到在人群围着的地方,有一根伫立的木头柱子,但是现在只剩下断了的半截还矗立在街道边上,似乎是被人给扎进青石砖地里的。 “哎,奇了怪,我怎么记得我们来的时候,没有这根木头?”陆小星开始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 沈良一挑眉毛,急忙解释到:“也许是天色太暗,我们没有注意到,然后又被雷给劈了?这木柱子被插在道路中央,被雨水受潮,自然容易招来雷电。” 第五百四十一章 没一句正经 “这倒霉的木柱子被插在道路中央,又被雨水受潮,自然容易招来天上的雷电。” 陆小星抚着下巴沉吟起来。 看这样子,陆小星明显是不信,沈良说得没一句话是正经。 就在两人说话之间,街上开始有咯嗒咯嗒的马蹄声接近,有衙差、衙门的马车、还有穿着铁衣的官兵的人赶到,在迅速驱散周围的百姓和人群。 直到人群被疏散开来,陆小星这才终于看到房子对面的情形。 只见半截木头,断成好几段的凌乱倒在街道边,而就在半截木头旁,还有一个大坑,像是被什么东西砸出来。 周围青石砖头地面都出现龟裂,塌陷下去一大块坑洞。 “莫非这是有什么绝世高人曾经在这里比拼过?”陆小星惊叹连连说道。 这个时候,外面都是衙差,耳目众多,所以沈良和陆小星两人自然是无法离开衙差小武家,于是暂时待在衙差小武家里,一边等衙差小武醒来,一边等衙差离去。 这一等,反而越等,外面越热闹,扈都衙门来好些的人,正在拉出那根木头。 还有两三名衙差在负责疏散看热闹的百姓。 这一番苦了衙差的劳作,当天边渐渐放明,阴云密布的天空变得亮堂起来时候,扈都衙门的衙差都还没完全清理完。 此时,时间是清晨,衙差小武被阳光照到眼睛,眼皮微微眨动了下,然后慢慢苏醒过来。 刚醒来的衙差小武,脸上还带着茫然表情,看着身边熟悉的环境,他这才记起来,自己是在家里。 一想到自己是在家里,他马上又想到昨晚发生的一切,连忙慌张转头,像是在寻找什么。 他看到了就坐在自己身边,歪着脑袋,疲惫睡着的一名虎背熊腰的高大男人,正是陆小星。 衙差小武想到昨晚发生的事,还来不及惶恐大叫,这时,他闻到食物的香味,就看到沈良从后院里的方向走出来,手里端着两碗刚煮好的面条。 “兄弟,你醒了?应该无大碍了吧,怎么饿了吗?我看你家后厨里有面条,就只煮了两碗线,我这碗给你吃吧,我再去重新煮一碗面。”沈良友好善意的把手中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其中一碗递给衙差小武。 只是,衙差小武无法听懂沈良的话。 但面对沈良递来热乎面条时的动作,并不妨碍衙差小武理解沈良的意思。 这时,闻到面条香气的陆小星,一晚上饿过来的陆小星,立刻被食物香味诱惑醒来,同时,他也看到已经醒来的衙差小武。 “咦?衙差小武你醒了?真是不错!小兄弟身体还是不错的,休息一晚上气色好了许多啊!”陆小星惊喜说道。 清晨透过窗户的光亮。 热气腾腾的一碗面。 沉稳的两个青年壮汉。 衙差小武脸上的紧张和惶恐,慢慢冷静下来,大脑逐渐重新恢复思考,紧张问昨晚发生了什么? 陆小星用手比划着,当听完驴唇不对马嘴的翻译后,睡醒后,养足精神的陆小星,已经抑制不住内心优越和兴奋的急忙向衙差小武炫耀起来他昨晚的英勇战绩。 果不其然,当听到陆小星凭一根呼呼搅屎棍子,就杀死一个灵婴的时候,衙差小武一脸不可思议的张大嘴惊愕表情。 至于沈良,则是转身走向后面的柴火房里,给自己再煮一碗面汤。 看陆小星一边狼吞虎咽,吸溜面食,一边越说越兴奋,他没有去打断陆小星说话。 等沈良煮完汤面出来的时候,看到衙差小武已经对他们完全放下警惕心,已经了解到事情始末的衙差小武,此刻正有些崇拜的看着“搅屎棍子怒斩灵婴”的陆小星。 亮堂的阳光,三人围坐成一桌,一边吸溜着面汤,一边交谈,喝着一口又一口新鲜温热的面汤,不断给衙差小武提神暖胃,心越喝越暖和,就连衙差小武看沈良的目光都开始不一样起来…… “衙差小武兄弟,在下有一疑虑,你那晚在衙门义庄里看到死人下地的同伴后,后来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 沈良问,他已经渐渐开始熟悉起了扈都的方言,说起来虽然别扭,但是小武能勉强听得懂。 当听到沈良提到那晚在衙门义庄里的情况,衙差小武原本平静下来的脸色,和清明的眼神,立即变了变,明显出现一些变色。 但此时外面黑夜已经褪去,天地开始变得越来越亮堂,扈都这地方不比江城,天亮得都很早,还没注意,天上已经身升到很高,驱散黑暗和阴冷,天地难得不再阴沉沉的了。 衙差小武的心情重新平静下来,终于说起了那一晚发生的事。 在一半靠手势,一半靠猜想,连蒙带猜之中,沈良和陆小星了解到那晚的情况。 同时,他们也知道了,衙差小武同伴的名字叫罗成。 其实,那晚衙差小武在看到罗成居然从衙门义庄里死人诈尸,复活过来后,自然是吓得不轻,可罗成就像是看不到衙差小武一样,自顾自在半夜冷清的衙门的公堂里行走。 衙差小武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便是再沉稳的汉子也坐不住,很害怕,不敢跟上去,于是急急忙忙喊来其他人,结果,当其他人和衙差小武一起寻找的时候,已经找不到罗成的身影。 大家都说是罗成的死给衙差小武带来很大的打击,是衙差小武看错了,或者是做恶梦了,没人相信衙差小武真的看到罗成复活在衙门里走动。 也有人说衙差小武是故意吓人,罗成尸体丢失的事,本来就已经很荒诞,诡异了,衙差小武还故意开这种玩笑来吓人。 言而总之,不管是衙门,还是邻里邻居,都是没有一个人相信衙差小武说的话。 在这之后。 从那晚过后,衙差小武身上就开始怪事连连起来,在衙差小武身上开始发生种种骇人可怖,令人恍惚难以入眠的古怪事。 先是睡觉的时候,自家的院子外总有人拿火光照他的卧房子里,对着他卧房子的方向不断扰乱。 第五百四十二章 早出晚归 先是睡觉的时候,自家的院子外总有人拿火光照他的卧房子里,对着他卧房子的方向不断扰乱。 一开始的时候,衙差小武以为是有周围看他不顺眼的邻居恶意捣乱。 但是不管他怎么去寻找,每次起床看向窗外的时候,那令人十分恼火的火光又会莫名消失。 这般往复几次过后,衙差小武开始察觉到不对,因为这房子外一闪一闪的火光,跟他那晚和罗成一起在战火过后的那片废墟里去搬运尸体时所看到的火光极为相似… 整个家里只剩下一个,孤苦害怕的他,开始把院子,屋子里的窗户都用木条封死,不让任何光照射进来。 可封死窗户后,虽然阻隔了火光,但每到晚上,房子里的动静开始越来越大。 到了晚上,家里总会有奇怪异响,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他家里不停徘徊,能持续响一夜。 每到白天时又消失。 然后就看到家里地砖,院墙上莫名地多出来许多指甲抓痕。 前天的晚上,正是衙差小武家出现这些怪事的第三天,衙差小武原本是回家带上蓑衣和油纸伞就走,原本是打算住在客栈里,暂时不回家里,结果恰好碰到沈良和陆小星。 “如此说来的话,衙门义庄停尸房子丢失的罗成尸体,一直都没有找到?” 沈良想到了其中的关节,立即就问出一个关键问题。 衙差小武脸上表情带着些惊恐的摇摇头。 这几天都过去了,罗成尸体一直都没找到,也没被人发现,扈都的衙门自然也不会花费太多人力去找一具尸体。 “衙差小武,你和罗成,在以前有没有碰到一名…一名奇怪的怀孕妇人?那名孕妇不一定在衙门义庄里,有可能是在外面其它地方碰到。”沈良忽然问起一个奇怪问题。 陆小星疑惑不解的看向沈良。 衙差小武也是一脸茫然表情。 “这个,倒是没有遇到,没,没有…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没有啊,这就怪了…沈良目露沉思。 沈良也不知道这件事究竟该怎么解释。 就听沈良思量了一会,然后才说道:“不知道小武兄弟你有没有留意到一件事,房子外的灯光一直对着你卧房子一闪一闪,难道你就没有看到一位妇人站在窗户外,或是墙角的阴影里?” 被沈良这么一提及,果然,衙差小武顿时就愣住了,然后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还有越来越惊恐表情。 沈良所说的事情,小武已经心中有数了。 一位怀孕的妇人、还有死胎灵婴,这个家似乎被那些东西给缠上了。 衙差小武眼神无光了一会,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大喊大叫:“肯定是那天晚上!肯定是那天晚上!” “肯定是有怀孕的妇人死在了那天的杀伐战火里!” “不过她的死,与我毫无关系,烧死她和她肚子里小孩的又不是我们!我们那天只是去收尸体的,正所谓入土为安,我们衙差也是为她好,可就因为被我和罗成碰到,罗成就要无辜惨死吗!” “倘若不是衙门留给我的这块腰牌,我可能最后会像罗成一样,最后都会死掉!” 衙差小武苦着脸喊到最后,一个沉默寡言的汉子差点就被吓得哭了出来,这是几日里来,胸中积攒的恐惧与压抑,还有不被人所相信。 衙门腰牌? 沈良从言语中注意到衙差小武提到的东西。 之前,他一直在奇怪一件事。 那就是衙差小武能看见死人,死人却看不见他,不止是在衙门义庄那边,还发生在他家里,唯独他睡觉的卧房子没有那些指甲抓痕。 原本他还有些想不明白其中原因,现在看来应该与这块衙门腰牌有关。 沈良原本还想要从衙差小武那里借腰牌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但看衙差小武此刻的病症模样,想想还是算了。 所以之后,他并没有开口借那块腰牌,且等衙差小武情绪稳定些后,转而问起关于鬼煞寺庙佛像的事。 “鬼煞寺佛像?我想想,我想想…我,我记得那…那天,我原本在寺庙里烧香礼佛,突,突然就感觉到挂在腰上的腰牌变得很,很冷,一抬头,就看到佛像正在对我很诡异的笑!那天我吓坏了,可,可当我第二次抬头去看佛像的时候,那佛像又恢复了正常,当时好像是我看错了!” 衙差小武回想起来像是很害怕,断断续续说道。 又是腰牌! 此时就连陆小星也反应过来,衙差小武腰上挂着的腰牌,看来不同寻常了。 “衙差小武,你这腰牌该不会是开过光的镇邪之物吧!能驱邪避凶,你这腰牌可不简单,应该有些过往了,你可一定要藏好,以后千万别再其他人前说起你身上的这块牌子。”陆小星提醒衙差小武,并手脚并用,极力让他理解自己的意思。 但沈良想到的却是更多。 鬼煞寺庙、神龛、衙门义装的停尸房丢失的尸体。 这些事情加起来,就好像每一次事件的背后,都会出现衙差小武和他腰牌? 这些线索已经快要被牵连起来,沈良似乎正在越来越接近真相! 因为还要赶着忙别的事情,同时也不想让别人关注他的行踪,于是沈良白天没在衙差小武家多逗留,就跟陆小星返回有间客栈。 直到离开前,沈良都没有找到机会,检查衙差小武腰上的那块牌子。 衙差小武手死死的握住对他来说的救命稻草腰牌。 不过,在离开衙差小武家前,沈良特地叮嘱衙差小武一句。 为了稳妥起见,这院子子短时间内还是暂时先别居住了,先在外面找个新地方住下,避避风头。 衙差小武自然是没有反对。 其实不用沈良说,经历过这次的事件,衙差小武已是不敢再独自一人住在家里了。 当两人回到有间客栈的时候,有间客栈其他人并未发现,沈良和陆小星彻夜未归。 毕竟这里是客栈,人来人往,早出晚归很是寻常。 第五百四十三章 须知 沈良和陆小星彻夜未归,但毕竟这里是客栈,人来人往,早出晚归很是寻常。 客栈里庄主的人,只是看到沈良和陆小星,从外面结伴回来。 两人的借口都已经找好了,默契说吃不惯有间客栈里的食物,所以大早上到外面吃面条混沌去了。 其他人也没怀疑什么。 说实话,有间客栈大早上的也就稀饭白面馒头,吃来吃去就那几样,其他人也都差不多吃腻了,所以还是很能理解沈良和陆小星的行为。 吃完了饭食,一行人接下来就浩浩荡荡出发。 这次要去那片废墟里。 庄主在官场上的势力似乎很大,得到衙门许可,可以赶在百姓重回家乡前,在废墟里查探查探。 一行人步行多久就来到那片发生过战乱的街道。 只见街道周围,依旧被木桩刺阻隔,还有不少的官兵在负责巡逻,防止有人误闯入这里,破坏了证据和线索。 庄主就走在前头。 当这一大帮人马来到木桩刺阻隔附近时,立刻被衙门的人给拦下来,沈良站在了后面,未能看到庄主跟衙门的官兵衙差说了些什么,然后就看到浩浩荡荡的一帮人,居然真的被官兵放行。 一帮人,仿佛走入被战火铁蹄践踏过的村庄,近距离看到被烧成废墟的楼宇! 沈良远远看去,到处是满目疮痍的残垣断壁,被大力践踏坍塌的墙石,都是箭雨的一座座变成刺猬般的院落,以及地上还有干涸后变黑,还未完全清理干净的血!到处都有老鼠毒虫在搜寻尸体,企图饱餐一顿。 沈良跟在人群后面,走在这条清冷没有人烟的疮痍街道上,时不时遇到削尖的木桩栏,还有挡住去路,倒塌下来的墙壁,就是连环相撞的一架架铁甲马车,虽然这些早已被后续赶来的官兵、衙差给暂时清出一条路来,但依旧走得很缓慢。 就像是真的走被战火铁蹄践踏过的村庄,没有人烟,死气沉沉的,到处都是战争所留下的创伤! 这战火一起便是民不聊生,让每个人都沉默下来。 铁蹄之下虽有王者,却无胜者。 这是沈良第二回来到这片敌方,但白天与晚上,感觉却是大不相同的。 在这里,白天看得更真切,更能体会到战争所带来的可怕后果! 接下来的一天,众人都在街道里到处转悠。 算一下时间,沈良这几天到处奔走,在这扈都已经停留了不少时日了。 过了正午。 就在众人休息,吃些干粮填饱肚子,大家在各自安顿商讨自己发现的时候,陆小星突然兴冲冲跑来,忙把沈良拉到一边。 原来,陆小星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沈良。 “究竟何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沈良忙问。 陆小星迫不及待的说道。 “沈良,你是不知道,我刚才打听到的消息,听说庄主要等到江湖大会召开的时候,推列举贤榜,你可是名列前茅,你小子将来可是要名震江湖了!如何,这趟没白来吧!” “刚才,我偷听到庄主,在商量推列举贤榜的事,具体放出的时间,大概就在今天和明天的几天内,你就且等着吧、你在江湖上的名气,很快就要传开了!” “这是庄主在有意培养左膀右臂,他好像很看中你!” 沈良不由得现世一愣。 他也没料想到庄主为了挽留自己,竟然用了这么一手。 不过,这回却是要在这天下先崭露头角了。 沈良内心有一点小紧张。 毕竟自己也要成为真正的侠客了。 接下来,庄主把沈良和叶晚如召集到一块,商量起了一些事情。 原来,庄主想借助这江湖大会的气氛,在宴会上推列举贤榜,让沈良和叶晚如打圆场。 庄主想要借助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塑造出沈良的江湖形象,把沈良和叶晚如的名气给传开来。 沈良顿时心生感动。 虽说江湖大会让扈都的庄主是名利双收,这本就是事关庄主利益的事。 但庄主一直照顾他,又是替他在众人面前说话,又是为他铺平道路,为他这一番谋划,庄主所做得已经很多。 虽然,这其中不免有收买人心。 但所做的都是两人互惠互利的事情。 这庄主为人处世却是有一手,否则也不可能在扈都这是非之地,一举成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庄主说完后,开始对沈良跟叶晚如,进行其中细节商讨。 如何将他们二人安排进众人视线。 如何介绍他们二人。其实,大多数,庄主都是讲给沈良听,相较于沈良而言,叶晚如也算是老江湖了,应付那等人山人海的场面,已经能做到得心应手。 毕竟出身名门,经历的多。 “叶姑娘,接下来对沈良尤为重要,沈良能不能一举成名,得到江湖人的认可,就需要到你到时候多多照顾,指点下沈良了。” 商量完事宜,庄主离开前,语重心长的对叶晚如叮嘱一句。 “我不知道你跟沈良之间,是不是有发生什么恩怨,但你我皆是江湖儿女,理应宽宏大量,这江湖,光凭一叶扁舟可渡不过去。” 嗯! 我本以为这件事已经在上次解释清楚,没想到庄主还在记着这件事,对这事情耿耿于怀。 叶晚如一个姑娘家,一听这话哪能镇定下来,刚要急着否认这件事,澄清谣言,但庄主已经转身离开。 只留下叶晚如在夜色下,独自心情凌乱。 恰好在这时,有夜风吹拂过叶晚如的鬓角发丝,如弱柳扶风,给人一种风中瘦弱,病白凄惨之美感,如霜打白桂花,刹那,令花月失色。 可惜,沈良刚好转过头去,并未看到这一幕。 等沈良重新转过头来时,叶晚如已经重新收拾心情,重新抚好鬓角几缕凌乱发丝。 只见她抿着嘴,露出纤秀如白藕般佩戴金凤项链的秀美修长脖颈,乌发秀丽,身段曼妙修长,睫毛很长,眸子在晚上特别灵性明亮,这是名风姿动人的绝世佳人。 须知,乱世佳人最难熬。 第五百四十四章 突发的事情 “如庄主所言,在下初入江湖,接下来就要多多仰仗叶姑娘的照顾了,你是我前路的前辈,经验比我丰富。” “太客气了,你我都是江湖儿女,都是互相勉励,共同进步。” 两人一句一答,表面看上去礼貌微笑,有说有笑,实际上两句话就把话给聊死了。 然后各自低头仔细研究庄主方才的话来。 其实,两人间的误会很简单。 沈良这趟不是来儿女情长的,他是来调查邪罗刹背后线索的,他嫌儿女情长麻烦,最头疼与女子打交道。 而叶晚如是对沈良的好感,也变得荡然无存。 所以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不过沈良乐得清闲,他越是不引人注目,就越利于他的调查。 偷闲自在的很。 正当众人忙活着找线索的时候。 轰隆一声巨响! 一座牌楼忽然垮塌,砸起漫天烟尘,没人能看到浓浓烟雾后的情形,而沈良和叶晚如还在里面! “沈良兄弟!” “快!还愣着干什么!救人!救人!赶快救人!” 陆小星和反应过来的庄主,第一时间冲向大楼救人。 “沈良!” “叶晚如!” “快,快去救人!你们两人可一定要活下来!可千万不要出事啊!不然我可如何交代!” 其他人也是手忙脚乱的慌张跑上前,参与搜救,念叨着人一定不要出事。 此刻,暂时没人去关注,此前突然发生的巨大轰雷声,还有一座牌楼忽然垮塌,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座多灾多难的扈都是不是又遭到了什么人的袭击? 就当大家急急忙忙跑入被烟尘掩盖的楼里救人时,只见被尘土掀起的土龙所遮笼的楼里,忽然多出来一道扭曲,模糊的人影。 人影在烟尘里走近,越走越近… 赫然,这身影正是怀里抱着叶晚如的沈良! 众人欣喜,连忙跑上前帮忙。 就连庄主也是情难自控的露出喜色。 还好,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一遍遍不断重复着同样一句话。 见到沈良和叶晚如都相安无事,众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此时的沈良,模样很是狼狈,一身的灰尘,灰头土脸,那是之前倒塌塔吊所砸起的厚重尘土,就连身上衣服也是多处有擦破。 其实,之前的情况,对于寻常人而言是险象环生,已经有些超出了一般武夫的身体极限,但对于沈良来说,只是隐晦动用一点点法力的小事。 他不仅在牌楼忽然垮塌的时候成功接住了叶晚如,还借助一个落地翻滚,顺利带人冲进窗后的墙角。 身手矫捷的很。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起了沈良的身手,自从上回过后,他这次再一回震惊了众人。 沈良并未参与进这些人的讨论中,因为此刻的他,正抬头望向远处天际。 他在思索,刚才那声声势巨大的轰雷声,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炸裂的声势,比起当初发生在这条街道的火势还大! 是不是又一场江湖上的帮派袭击所弄出的动静? 还是说,又是那个神龛柜里的邪门倒霉玩意和断魂香,闹出的大动静? 这时候,也有人开始讨论之前的声音来源,但庄主却打断了大家的讨论。 原来,庄主担心今晚的风波,会不会影响到往后的江湖大会,所以,庄主打算今天晚上赶紧动手,乘着衙门反应过来之前,没有时间管顾到他们之前,赶紧查找线索,他们要找出究竟是什么在做乱,查清了案子,庄主的江湖威望可就更上一层楼,到时候能吸引更多人收入麾下。 “叶姑娘,你的身体要不要紧,能不能支撑下去?”庄主关心问已能下地走动的叶晚如。 因为有沈良的保护,叶晚如受的伤并不重,就几处皮肤小擦身,经过一些大夫的医治,敷上草药,叶晚如本就有真气护体,已经安然无恙。 只是之前的惊吓,让叶晚如还有些未缓过神来,脸色有些苍白。 而此时的叶晚如,刚好站起来走动,还没来得及跟沈良说一声谢谢,就遇到了庄主。 叶晚如下意识回眸看一眼沈良的方向。 她眸中似乎别有深意,寒潭碧绿如玉,红唇润泽,贝齿寒月,惊魂未定的精致苍白面庞,宛如楚楚可怜的娇美模样,这惊心动魄之美,当得起倾国倾城。 此时,沈良正背朝向叶晚如,仿佛没事人一样,一身尘土的跟陆小星说着话。 而陆小星脸上,表情带着紧张和担忧,虎背熊腰,正全身上下检查一遍沈良。 恰在这时,沈良似有所觉,刚要转过身来时,叶晚如已重新转回头去,只留下曲线起伏,身段挺秀的窈窕背影。 “妾身无妨了,谢庄主的关心,我这只是一点点擦伤,并没太大关系,为了不耽误大家,我自会照顾好自己的。” 在叶晚如的身上,并没有富家大小姐的娇弱,她反而主动请缨,担当起来。 “叶姑娘,谢谢你对本庄主的体谅。”庄主顿时就目露感激。 “叶姑娘,等今晚的戏结束,我个人坐庄,到时候单独约见你和沈良,向你们陪酒道歉。” 庄主小声说完,也唤来沈良,关心问沈良还能不能继续,有没有受伤?沈良生龙活虎,就是有些灰头土脸但自然是表示没问题。 随后,众人又重新忙碌起来,他们必须赶在扈都衙门反应过来前,赶紧收拾了这里。 “小女子多谢沈公子了,你这回又救了我一次。”叶晚如当着所有人的面,行礼作揖,向沈良弯腰道谢。 这一幕,让沈良眉头一皱,倒是有些意外,他挠挠头,忙说,顺手为之,无心之举罢了,莫要放在心上…… 接下来,一路顺利,除了牌楼倒塌,引来扈都衙门衙差的询问…… 不过当衙差听到没有人伤亡后,便又匆匆离去,似乎先前的轰雷,在周围引发不小骚动,他们又得四处忙活起来了。 众人一直收集线索到第二天清晨时,扈都衙门似乎才终于安抚了百姓,姗姗来迟的过来清场。 第五百四十五章 正午 众人一直收集线索到第二天的清晨只时。 那扈都衙门似乎才终于安抚了百姓,姗姗来迟的过来清场。 “沈良兄弟!” 可就在众人准备要收拾东西离开时,陆小星似乎是碰上了什么火烧眉毛的大事,突然急匆匆跑过来找沈良。 “陆小星,看把你急的,这是怎么了?” “我刚刚才看到,原来衙差小武昨天晚上,给我塞过一张纸条。”陆小星脸上神色有异。 沈良闻言心头一动,连忙问:“快与我说说,纸条里讲的什么?” 在沈良的追问下,陆小星四处望了望周围,没有说太多,而是避人耳目的把纸条递给沈良,让沈良直接看纸条内容。 这字条上的字写得歪歪扭扭,但还好沈良能看懂上面的意思。 “小心鬼煞寺的住持圣僧…因为那天对我笑的佛像脸,有点像鬼煞寺的住持圣僧,我不能多说,怕被什么东西听到,你们去过鬼煞寺,能活着回来算你们走运,一定一定不要再去鬼煞寺了!” 煞寺的住持圣僧,戒往! 难道整理寺那位圣僧住持戒往,真的有问题? 不过…为什么我没有在住持戒往身上察觉到一丝异样? 沈良皱起眉头不停思量着。 “此事暂且放下,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回去后再说。”沈良四下看了一眼人来人往,到处人龙混杂的人群,把纸条递还给陆小星。 这时,众人打点好,就准备离开。 可就在离开时,沈良和陆小星无意间听到一个令他们有些意外的消息。 “听说了吗,刚才那包打听在跟巡逻衙差聊天,谈到昨晚的动静,问哪里发生的那么大动静,莫非又有什么官兵遭到偷袭,都牵连到废墟外面了!巡逻衙差说是一个寺庙出事了……” 陆小星听到这个消息,眼色顿时一变,连忙下意识转头看向沈良。 “沈良兄弟,该不会真的这么巧合是……” 但沈良马上一个眼神,打断了陆小星后面的话。 那几名正在聊天的人,好奇看看沈良和陆小星,一时间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什么巧合…… 今日扈都可算是放晴了。 天气变得潮湿而炎热,反倒是更加令外地的人水土不服,但此时却无法阻挡人们的骚动,路上有越来越多人跑向同一个方向。 道路已经被完全拥挤,众人返回有间客栈,一直在人堆里挤来挤去,再加上这道路本就不宽敞,这就导致要好久才挪一点点路。 众人被挤在人流之中,想要回头都没办法了,只能且跟着人堆慢慢走了。 看着街上的骚乱,混乱环境,在这种吵杂人声下,小偷窃贼定然不少。 那江湖包打听去找人询问情况,很快便回禀回来情况,原来一切都是因昨晚轰雷而起。 这些人都是赶着去看被夷为平地的一处地方,因为炸出声音,被夷为平地的地方,是一座有悠久历史的佛寺,一整座佛寺都被炸没了,只留下一个深深的巨坑。 如同被火药给炸毁了一般,比沈良拆墙的功夫还要狠上几分。 扈都这地方的人都是佛门的信徒,全城的老百姓都信佛,听到佛寺被夷为平地,连地基都没了直接成了个巨坑,这般情形怎能不引发骚乱。 而就在昨晚晚上,一些离得远的老百姓,再听到了这个消息后,并不知道详细情况,再加上有扈都衙门官兵赶来控制,晚上的时候还未引发如此大骚乱。 但是经过一夜的消息走漏,越来越多百姓了解到真相,于是才有了眼前的一幕。 就在自己身边的寺庙,疑似被火药夷为平地?整个都被炸没?于是百姓纷纷上街头了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些老百姓里,有的老百姓畏畏缩缩,有的老百姓心头不安,有的老百姓困惑不已,有的老百姓则是杞人忧天,有的老百姓满腔愤怒,有的老百姓暴躁…… 畏畏缩缩,因为天地不仁,现在连佛寺都没了 满腔愤怒,这是一些原本信仰佛教,想参拜佛门求得一丝宁静的扈都。 当然,拥堵,推推搡搡的人群中,也有很多好奇看热闹的外地游客。 这么多人,在白天时候一下扎堆出行,结果就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被火药给炸平了?此地好歹也是沽南的地界,莫非有帝国的桩子来这里专门引发什么骚乱?” 一行人里,众人们听到江湖包打听传回的消息,无不脸上表情错愕和无比吃惊。 整个寺庙都被火药炸得夷为平地。 只剩下冒着硫磺烟味的大土坑。 这扈都这几日可不太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想到不久前的朝廷铁甲军军队遇袭,莫非是江湖上一股势力又要崛起,才公然挑衅? 顿时,一行人开始人心惶惶,有胆小的人甚至已经开始思量跑路的想法,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 名气再重要,也没命重要。 更何况钱赚再多,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兄弟,那座被夷为平地的寺庙,你可知道是叫什么寺庙?” 一个带着慌张的声音,赶忙去问询江湖包打听。 鬼煞寺! 当沈良和陆小星从江湖包打听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时,都齐齐感到头皮发麻了下。 是他,衙差小武! 下一可,沈良的脑海顿时就想到一个人。 “陆小星,衙差小武他之后有说去了何处吗?”沈良问坐在身边的陆小星。 在来时的路上,沈良就发觉到这小武的神情有些不太对劲,有些不放心衙差小武。 “沈良兄弟,你说衙差小武的事跟鬼煞寺庙被夷为平地的事,会不会有关联?昨天晚上因为遇到了那些东西,所以我没留意到那小子哪里有什么不对,现在回头想一想,我开始有些担心起衙差小武了。” 陆小星眸子半眯起,有些心绪不宁的担忧说道。 但如今的情况是,自己在人堆里始终都在以龟爬一般慢慢移动,看来一时半会无法很快赶到有间客栈了。 而这个时候,几日不见的天上的太阳已经非常大,已经快要到正午。 第五百四十六章 古怪的消失 依照这个速度,看来一时半会无法很快赶到有间客栈了。 而这个时候,几日不见的天上的太阳已经非常大,已经快要到正午。 太阳正是最毒的时候,很快街道上的大伙开始有些受不了。 这人堆里密不透风,沈良等人习武之人还好,那一般老百姓哪里能受得了。 这个时候,开始有人提出建议,想要改道想办法挤出一条路来,走近道回有间客栈。 并且意见声音越来越大。 于是,众人决定就这么办,先返回有间客栈。 但显然,沈良和陆小星,不会这么老老实实回去。 于是在此期间随意就去找几个借口,说是昨晚没吃好,饿了一夜和一早上,先找地方吃顿东西,下午的时候会返回有间客栈,此时人又密集,很轻易就偷偷溜出了队伍。 两人人高马大,脱离了众人之后轻易就能挤出一条路来,随后就直奔往衙差小武家方向。 衙差小武家就在鬼煞寺附近,当他们来到附近时,才知道,这里早已经被衙门官兵隔离。 到处都是衙门官兵设下的尖刺木桩和巡逻。 百姓们被隔开很远的地方,远到并不能看到鬼煞寺的情况。 但尖刺木桩和巡逻的范围外已是人山人海,大量民众围聚,不肯散去。 好在衙差小武住的地方,不在这其内,沈良和陆小星顺利来到衙差小武家。 “嗯?不对啊沈良兄弟,衙差小武家的窗户好像没关,衙差小武还在家里?没有搬到外面吗?” 陆小星顿时发现了不对的地方,于是惊诧一句。 不需陆小星去说,沈良也已经注意到那院子里窗户的问题。 但是沈良和陆小星两人接下来的发现,令两人都皱起眉头,衙差小武家不仅窗户开着,就连门也是虚掩着,没有关上。 今日明明是炎阳高照的好天气,沈良和陆小星却感觉,这衙差小武家里没有一丝温暖人气,反倒是带着点阴冷。 沈良在一开始的时候还不觉得有异,毕竟经历了这么多,早就神经大条,倒是陆小星一进屋,竟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陆小星忍不住嘟囔一句:“嘶,真是奇了怪了,我这虎背熊腰的体格怎么也觉着冷?明明我们昨天才刚来过衙差小武家,我怎么衙差小武家给我的感觉,像是好几个月没住过人的没有人气感觉,让人浑身上下不自在。” 陆小星不是什么矫情之人,只是无心的嘟囔,听起来像是犹自困惑不解,可落在沈良耳里,却是目露几分思索神色。 进入屋子,首先看到的是,大堂内的木桌子上放着两杯茶水。 其中一杯茶水沉淀着淡绿的茶色,还是满的。 而剩下的另外一杯被喝剩一半。 “嗯?桌子上有两杯没喝完的茶,莫非我们走了之后,这衙差小武家来过客人?”陆小星也看到了桌上的茶杯,略感意外说道。 看起来这客人还跟衙差小武很熟,平日里应该经常碰面,衙差小武盛情为对方倒茶水,招呼对方进屋子里坐。 沈良和陆小星走过去伸手一摸,然后互相眼神示意,两杯茶都已凉透,看来离开已经很久了。 现在是正午,这茶水凉的慢,估摸着至少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 接下来,两人在前院后屋喊了几声衙差小武,始终无人应答。 沈良和陆小星两人经过短暂商量,两人决定先不离开,先搜屋子,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屋房、柴火房、后院、二层上的阁楼… 这本就是不大的地方,两个人寻找速度很快,但是忙活到最后却也没有发现。 连一点脚印都没有,衙差小武人影也没找到。 只剩下空无一人的屋子,仿佛几个月没住过人,毫无生气,尘埃透过阳光,在空气中缓缓飘忽,院里院外虚掩的门,开着的窗户,已经凉掉的桌上两杯茶水,突然间神秘不见的衙差小武和客人…… 才仅仅一天之隔,这屋子就给人完全陌生之感,让人一刻都不想多留。 “陆小星,你….” 沈良的话刚说半句,结果! 一阵古怪的声音响起,沈良和陆小星同时转过头去,那怪异的声音居然是从衙差小武卧房方向传来的! 登登登…凌乱的脚步声,从一楼跑到二楼卧室,当沈良掀开床单,弯身看向床底下时,赫然看到衙差小武的一些随身物品,短刀,头扎。 沈良瞳孔一缩,然后伸手将衣物等东西拿出。 小武不见了? 这些随身之物却在床底下发现? 之前沈良和陆小星,都是在找人,并没有想过衙差小武会不会躲在床底下的问题,自然也就不会仔细寻找这些小角落。 “沈良兄弟,这?” “如此看来,这衙差小武昨天真的没有离开家,没有搬到外面住吗?” “可是如此想来不对啊!那为什么衣物又会在床下发现,人却不在家里?” 此时此刻,见状的陆小星抚着下巴沉吟,百思不解。 沈良拿着衙差小武的衣物线索,打算查看衙差小武身上有没有什么,看是否能找到些线索。 但衙差小武留下的东西里,暂时无果。 “陆小星,既然我们能在衙差小武家里找到这些衣物之类的东西,说不定还能再找到其它线索,现在距离回有间客栈时间还早,之前你我二人搜查的不够仔细,现在,我想把衙差小武家再重新仔细搜索一遍。” 沈良对一旁的陆小星说出自己的想法。 “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动手找吧。” 陆小星担忧衙差小武的安危。 沈良得到同意后接着说道,他觉着这屋子有些不对劲,所以他们一起行动,不要分散开。 陆小星自然是不断点头赞同:“沈良兄弟,虽然我胆大心细,但是昨天那个不知道什么玩意的灵婴让我到现在也还心有余悸,你这话正合我意。” 现在,哪怕是在白天,在正午时分,但是这间屋子始终给人浑身不自在的不舒服感觉。 露出衣物外的手臂和皮肤,一接触到那股莫名的冷气,就会忍不住冒起一颗颗鸡皮疙瘩。 第五百四十七章 一夜没合眼的衙差 这个时候,沈良和陆小星感觉到,这屋子里哪怕是在白天,在正午时分,但是这间屋子始终给人浑身不自在的不舒服感觉。 自己露出衣物外的手臂和皮肤,一接触到那股莫名的冷气,就会忍不住冒起一颗颗鸡皮疙瘩。 “沈良兄弟,你说是不是那个灵婴还没死,衙差小武该不会又被缠上,又撞邪了吧,我们一走,那东西有跑出来为非作歹,这小武刚歇息还没一会,当真是倒霉,” “我听说民间传闻里的鬼,都是很难被杀死,必须靠道士的金钱剑或和尚的法器才能杀死,也不知道这鬼能不能大正午的白天出现……” 两人鼓鼓叨叨,一直等了半个时辰后。 搜遍整个屋子,两人除了之前那些衣物之类的东西外,再没发现其它重要线索。 而此时,沈良和陆小星,已经对衙差小武的安全问题,抱了最坏打算。 搜索完整座屋子,两人最后又重新回到原点,衙差小武的卧室里。忽然,就见沈良站到卧房子窗后,转头看向窗外的街道。 “沈良兄弟你在看什么?莫非你有发现什么?” 陆小星好奇也来到窗后,结果站在这个视角,正好能模糊看到远处的鬼煞寺方向。 但此时的寺庙已经是惨不忍睹,鬼煞寺已经不见,只剩下一个地基被炸烂后留下的深深土坑。 以及周围街道都受到殃及,残破不堪。 街道都被炸断了,只剩下凸起的碎石堆,和凹陷下去的土坑。 当看到那巨大的土坑,陆小星头皮发麻,忍不住惊呼:“嘶!这么大的土坑,连街道都被炸断了!难怪会有谣言说扈都遭到帝国的袭击,是有外来的桩子干的!” “恐怕一般的硫磺火药,还炸不出这么大的火坑吧!” 现在别说鬼煞寺了。 连一片寺庙瓦片都找不到,到处都尘归尘,土归土,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土坑。 而就在巨大的土坑外,是衙门官兵的尖刺桩,还有大量负责巡逻的扈都衙门官兵。 范围之外,围满了人流,人头攒动。 就在沈良见到这一幕后,慢慢沉思之时,街上响起刺耳马蹄嘶鸣声,只见一匹匹快马和铁甲重装官兵开道,增援往寺庙那边。 沈良和衙差小武头一低,立即往窗后一躲,注视着马车和官兵远去,又看了一会后,这才离开衙差小武家。 现在是大白天,什么东西都很扎眼,更何况白天人多眼杂,而且就算真有什么阴晦邪祟之物作怪,白天也不会出现,沈良打算晚上借助夜色再过来。 衙差小武消失。 住持戒往的古怪。 被夷为平地的鬼煞寺庙。 这些东西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联系,必须要查清楚。 “沈良兄弟,我刚才好像看到有几个人,也在朝寺庙那边走去,好像是去看热闹。” 在离开衙差小武家时,陆小星说道。 其实,沈良一开始往窗户外看到的时候,凭借他的眼力,也早已注意到那几个人。 随后,沈良和陆小星在外面随便找个酒馆,先勉强对付掉午饭后,这才返回有间客栈。 结果一回到有间客栈,发现这里闹哄哄,看到一帮人正在有间客栈大堂和有间客栈的店家小二理论着什么。 “沈良和陆小星,你们来得正好,你们赶紧回客房看看有没有什么物品丢了。我们刚回有间客栈,就发现大家的屋子里一片凌乱,似乎是遭了贼了!被小偷翻动过东西!” 沈良和陆小星刚进有间客栈大堂,就有人对两人急声说道。 说完后还不断埋怨几句,这扈都的治安管束实在是太乱了,连这么人多眼杂的有间客栈都能混进来小偷窃贼。 什么!被小偷翻过!大事不好! 沈良闻言后顿时就面色微变,人冲上楼。 因为不方便携带和保管,他那口炼化过的金钱剑还在有间客栈房间里!! 现在不太平,到处盘查,昨晚才刚发生鬼煞寺被夷为平地的事,结果有间客栈又发生集体失窃事件,沈良怎能不多想。 陆小星还没反应过来。 沈良已经冲上了楼。 结果,出了楼口后,沈良又在楼道里碰到其他人,正在交谈彼此损失。 沈良看到他们时,这些人也都看到了沈良。 “沈良,你到哪里去了,别说这些了,你赶紧回房看看,有没有丢什么重要东西,有间客栈已经报官,等下衙差就会来登记大家的损失了。” 立马就有人关心道。 沈良道了声谢,人没有耽误的跑向自己所在客房。 咯嗒。 有间客栈客房的铜锁被打开。 沈良大步跨入,一进客房,他其它东西未查看,而是直奔床头。当看到床头上那把长柄黑色油纸伞,还安然无恙放着时,沈良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这把黑伞,正是前天晚上,沈良随身携带跟陆小星一起出门的那把伞。 就算客房里所有东西都被偷走,都不如这把油纸伞值钱。 就见沈良使用巧力,来回扭动一圈,然后咯嘣一声,黑伞的木头手柄被沈良拔了出来,赫然,这黑油纸伞里哪还有骨架和龙骨,只有一口细长长刀,被雨伞的麻布包裹着。 金钱剑被沈良伪装成了这把油纸伞。 就在沈良刚松一口气,他的东西还在,没有丢时,客房外传来陆小星的焦急敲门声,是陆小星紧跟着追上楼,关心问沈良有没有事? 有没有丢失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 沈良看了一圈客房,所有东西被翻动过,除了丢失些银子,好像再没有丢其它东西。 随即不久后,接下来就是衙门捕快官兵来有间客栈,做笔录,记录大家损失,发现丢失的都是钱财,顶着两个黑眼圈的,像是昨晚熬夜一宿没睡的衙差捕快,实在忍不住的打着瞌睡哈欠,直接定为普通的入室盗窃案子。 看着衙差捕快像是被折腾了一夜的疲惫表情,应该是昨晚的骚动,让扈都全城衙差捕快都一夜未眠,一直忙到白天都没有合过眼。 第五百四十八章 鸟屎 看着衙差捕快像是被折腾了一夜的疲惫表情,应该是昨晚的骚动,让扈都全城衙差捕快都一夜未眠,一直忙到白天都没有合过眼。 在傍晚的时候,天边出现美艳晚霞,十分动人,而此刻也正好是吃饭时间,众人接到衙门来的消息,扈都的衙差说小偷已经找到。 原来是有间客栈里有小二因为赌博欠债,这才会铤而走险,查案的衙差很快就追查到了人。 不过,小偷已经逃出城,现在城里的官兵捉襟见肘,扈都衙门衙门官兵忙得焦头烂额,暂时没有时间去管这种小偷小摸的事,那小二倒是会挑时间。 只是让众人且安心的等通知。 “哎,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扈都这里治安也太差了吧,衙门这么敷衍了事,这不就等于只差明面上告诉我们,这个小偷永远都抓不到,被偷的财物也永远找不回来,让我等自认倒霉,早点死心。” “就是,这服务意识也太差了,连人都不来,直接一个电话就把我们打发了,我们再怎么说,也是国际友人吧。” 当听到了这个消息,饭桌上的诸位顿时义愤填膺,有人想去把东西追回来,不然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恶气。 “沈良,你怎么不说话?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一旁开始有人问沈良。 似乎众人都开始注意起这个江湖的新起晚辈,凡事都要问一问他怎么看待。 正在狼吞虎咽进食的沈良,见一桌人都把目光转向自己,其中有庄主、有江湖大侠、有刀客,包括叶晚如在内,都看着自己。 沈良先是吸溜一声,吃完筷子上的炒面,把嘴里食物都咀嚼吞咽下肚后,这才一脸很认真表情的回答:“诸位,这次小偷这么快被抓,这就告诉我们一个很深刻的道理。” 什么?道理?这是什么意思? 一桌子的人满是不解。 我们是问你对扈都衙门怎么看,你怎么扯到小偷身上去了。 “还请沈良兄弟赐教,到底什么道理? ”有人两眼迷茫问。 沈良一本正经:“这小偷一下就被抓住了,所谓的饿极兔子不食窝边草,鸟屎不拉鸟窝边,古人诚不欺我。” 众人脑门一黑。 枉费我等还一本正经。 你却薄凉我等的心。 还让不让好好吃饭了,看着炒饭里的一粒粒鲜黄玉米粒,你知道我们此刻脑海里浮现的是什么画面吗? 鸟屎不拉鸟窝边!你如此直言,还让我们怎么吃饭? “这小偷要是不在窝边偷东西,岂能被官差给逮到,嗯?有杀气!” “诸位忙了一天,怎么不吃饭?难道你们都不听老人言,兔子从不在窝边吃草,鸟屎不拉鸟窝边,不然会被豺狼虎豹蛇之类的给盯上。”沈良发觉大伙都停下手中动作不吃饭,全都一副毫无食欲,同时杀气腾腾的表情的看着自己,眸子带光,一脸无辜的解释道。 “所以说,以后兔子要吃草一定要跑远,鸟拉屎千万别在窝边。” 众人满头黑线更重了。 桌上杀气漫天。 这是个晚辈… 是个晚辈,我等宰相肚里能撑船… 沈良我告诉你,幸好你今天遇到的是宰相肚里能撑船,有大肚量的我们。 若是遭到那脾气火爆的人手里…,你肯定在江湖里活不过两刻。 你这是怎么比喻呢! 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了 此时,就连端坐的庄主也是嘴角肌肉抽抽,低头看着盘子里有黄的,有绿的,有稠的,有稀的,还有结块的水果拼盘,顿时就食欲全无了。 此刻,饭桌上众人生闷气,打算不再搭理沈良。 他们开始后悔去问这厮了。 虽然说得很有道理,挑选不出毛病,但总觉着不对劲。 就连同桌的叶晚如,也放下了碗筷子。 其实,沈良主要是想图个清静,晚上他还有任务在身呢,总不能陪这些人一直瞎扯是吧? 他还想着等下怎么提前离开这种场面。 所以他故意呛人,把人给膈应的受不了。 而且那点钱财损失,对沈良而言并不心疼,他最值钱的就是金钱剑了。 若换成金钱剑被偷,沈良便是百里奔袭,也得追到那小偷。 狗急了还能跳墙! 一桌人为了分散注意力,不要浪费了一桌食物,于是纷纷商讨起别的事情起来。 这可不是寻常胡吃海喝的饭桌。 能跟庄主坐一桌的,当然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怎么能说如此不雅的话。 “你们说,鬼煞寺庙被摧毁,会不会跟之前那件事有关……” 鬼煞寺? 沈良脸上神色一动,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于是连忙凝耳细听。 之前江湖上消失晚辈的离奇案子,可不就是在鬼煞寺离奇失踪的吗。 这些人口中提到的“跟之前那件事有关”,很容易就能联想到是指什么了。 有关此事,这里一直缄默三口,从不过多讨论,沈良早就很好奇这其中的细节。 “应该不会吧!这两件事除了地点接近之外,也没什么关系,人失踪跟鬼煞寺被夷为平地会扯上什么关系?” “就是就是,也许只是巧合……” 有人迟疑说道。 这个时候,又有人作张口欲言,但看了眼沈良方向后,他想要说出口的话又停住。 沈良认识他,是庄主的左膀右臂。 庄主在正位之上察言观色,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然看出了那名左膀右臂护法是在顾忌什么,点点头说道:“没事,沈良自从进入这里那天起,就已经是自己人。我等同时一家人,最忌勾心斗角,因为那注定走不远,只有人心齐,我等才能闯荡出一番天地。” “这件事就算让沈良知道也没关系。” “沈良兄弟多可以听听,在这扈都的江湖,多一份时刻戒备的心。” 庄主说完后,沈良觉得自己有必要在这个时候表下忠诚,跟庄主来个遥相呼应。 “庄主你放心,我沈良一身正气,是不会勾三搭四,找什么女子谈情,在座的这几天也应该知道了我的为人,我沈良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沈良拍着胸脯,信誓坦坦的说道。 第五百四十九章 且慢! “庄主你放心,我沈良一身正气,是不会勾三搭四,找什么女子谈情的。” “在座的这几天也应该知道了我的为人,我沈良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 沈良拍着胸脯,信誓坦坦的说道。 庄主脸一沉。 叶晚如脸一沉。 其她人脸一沉。 一桌人脸一沉。 这厮一开口就像让人动手。 快把我的刀拿来! 同时,众人又不由钦佩起沈良的胆大,这是第一个敢在庄主面前谈这隐晦的吧 就这份勇气和胆量,就令在场江湖豪侠肃然起敬了。 算你是条汉子。 最起码,他们还要脸,拉不下脸当众说出这么羞耻的话来,尤其还是当着庄主的面。 而此刻的庄主心情是咋想的呢? 此刻庄主十分头疼,纵然心中有万千言语,最终都只能风清云淡的转化为宰相肚里能撑船。 庄主觉得,他有必要私底下跟在座的江湖侠客,尤其是女侠客,深入谈一谈关于沈良的问题了。 绝对不能给沈良机会。 一说到女侠客,我就想到叶晚如… 庄主不由看向就坐在同桌的叶晚如。 沈良虽然嘴上信誓坦坦说着不会找女子谈情什么的,不过这叶晚如… 这个时候,叶晚如察觉到气氛有变,不由得朱唇一抿。 庄主你看我作甚? 你再看? 庄主你那是什么眼神?! 庄主假装没看到叶晚如的白眼,而是严肃脸看向沈良,说道:“沈良,你如果真要勾三搭四,败坏风气,我今天在这里,当着大家的面,首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我这人眼里容不得半颗沙子。” 想了想,庄主最后又临加一句:“不管男女,都不行。” 众人:“……” 沈良:“……” 庄主觉得自己这句警告,很有霸道气势,不仅是在给沈良敲警钟,同时也是在敲山震虎,说给在座的其他人听。 于是,自觉这句话很有霸气宗主意味的庄主,问沈良:“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其实,庄主压根就没有想让沈良有什么补充。 这句话只是一个结束语。 就好比儒门中的先生跟学生说,这道题要这么这么解,这就是答案,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再比如老大对巡山小弟说,今天给我安排一里最旧最便宜的马车,我要去一位朋友,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正是这样很普通寻常的结束语,只见沈良居然还真的认真想了想,然后做出点头动作,真的有要补充。 “庄主,眼里进沙子千万不要用手揉,容易发炎,影响眼力。如果眼睛不小心进沙子,最正确的办法是,多眨几下眼睛,=流出的泪水会冲走沙子。” “对了,再补充一点,多吃=菜、胡萝卜、猪肝对眼睛有好处。” 庄主的一张脸,直接就憋成猪肝色。 你这还眼睛进沙子不能揉眼睛!! 吃猪肝对眼睛好处! 我跟你谈的是医道吗? 看到庄主憋出内伤的表情,同桌其他人,一副想笑又拼命忍住,连忙低下头怕笑出声的辛苦模样。 就连叶晚如也是忍不住一对好看眸子瞟一眼沈良方向,嘴角勾起很小的弧线。 这个时候,之前说话的那左膀右臂赶紧出来救火,给庄主找台阶下,他把话题重新转回关于失踪事。 这事看得出来,给在座其他人的=压力都不小,原本轻松的气氛,顿时一沉,大家发表着各自看法。 沈良把这些零散信息,逐渐整合,他知道了案件的更多细节。 男子和女子死的时候,全身没有致命伤口,也没有反抗或挣扎的痕迹,人就像睡着一样,平静死亡。 尸检的时候,在女配身上也没有发现生前有什么不对劲,一切都是正常得太过诡异。 因为,人被发现的时候,皮肤并非是正常人肤色,而是黑色! 就像是腊肉忘记放在干燥通风处,在潮湿环境下发霉,变质,长满密密麻麻的黑色恶心霉斑。 再想到他们死前,是在鬼煞寺的佛像前,脱光衣服,还把衣服叠得像豆腐块一样整整齐齐,只要一想到这诡异荒诞的情景,人人脸上神色都不好看。 带着些恐惧和害怕。 仿佛掉入一个噩梦,无法醒来。 “要说最诡异的,还是他们失踪前,遗留在寺庙里的……” 就在一人苦闷喝一口酒解愁,刚提到此事时。 “他们的失踪,太他妈邪门了,简直就跟撞邪了一样!” “两个大活人,在佛像面前,就像中邪一样,居然把佛像给吃掉了!” “我听过吃观音土,还是头一次听说过吃佛像土! 而且还是活生生就摆在眼前,亲眼看见!” 沈良闻言,脸上表情一正。 终于要开始了。 终于要开始揭露案件细节了。 “但是!这还不是最他妈邪门的!!”似乎受到的刺激比较大,就连平日里这些养尊处优惯了的人,也忍不住一口一个爆粗来发泄内心压力和恐惧。 “要不是警察找上我们,拿出手机视频给我们看,我们还不知道,那佛像里居然还藏着一具尸体,一具盘腿圆寂的和尚尸体,两个大活人啊,就这么连土带人,把佛像里藏尸的和尚尸体给一夜吃掉了!” “靠!!” 当说到最后时,似乎恐惧大过内心理智,最后一个爆粗字眼的声音很大,喉咙一个干呕,像是想象到什么恶心画面,差点在饭桌上吐出来。 幸好这里能避开其他人耳目。 不然,说不定第二天的江湖天下报闻就有的乐子看了。 这时,饭桌上的众人,脸色都是不对。 好像大家都想到了什么不好画面,空气一度压抑。 就连叶晚如也是低头沉默下来,情绪低落。 “你喝太多,有些失态了。”最后,还是庄主,主动开口圆过此事。 那个人似乎喝多,真的有些醉了,还想要不服气争辩几句,好在被身边同伴给及时拉住。 佛像藏尸? 吃死人尸体? 想不到还有如此恐怖的细节,藏得这么深,沈良当即就是面色一变。 这无论哪一件,都是惊悚,怪诞至极的事。 当与离奇失踪案牵扯一起时,就更显诡异,骇人听闻了。 再联想到最后两人被发现时的尸体惨状,难道是死于尸毒,暴毙? 尸体就是培育细菌、病毒的天然温床。 且慢! 沉思中的沈良,顿时就又想到另一个细节。 第五百五十章 江湖通缉令? 且慢着! 原本陷入沉思中的沈良,又想到另一个细节。 喜欢蹲地上盘腿? 寺庙的住持老和尚? 还有尸体? 莫非说具尸体,就是沈良先前在鬼煞寺里遇到的那位圣僧,住持戒往所说的那具挖掘自世间最污秽肮脏之地的僧人尸体? 那这具从茅坑里挖出来的尸体又怎么会跑到佛像里的呢? 那寺庙里的佛像可是熔铜铸的,度上一层金箔,根本就没有缝隙! 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僧人尸体到底是怎么藏尸进佛像里的? “此事当真是蹊跷,这世上虽不见仙人,但这也并不意味着世上就没有神仙,更何况最近江湖上有传闻…所以我等一定要行得正,坐得直,无愧于这方天地,俗话说得好,正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也许是这两个江湖男女,深夜跑到六根清净的佛祖面前,做出亵渎佛祖的事来,这才撞了邪,被佛祖给收了去,指不准还被做成了灯芯,放在燃明灯上,永世饱受毒火焚身之苦。” 此时的桌上,有人开始侃侃而谈,说道起了起鬼神之道。 但这话也很快遭到人反驳:“兄台莫要胡说,这佛门之中的六根清净那都是别处的佛道,此地是扈都,那可不太一样,这地方的佛寺只讲自我渡厄,死人度活人。生死牌、邪娃娃、佛纹,还有恶经文、这扈都的佛法可与别处的造化世人大不相同,为了修行佛道,那手段甚至可以堪称歪门邪道。” “而且我打听过了,扈都这寺庙里的和尚,是不禁酒肉结婚生子的,娶老婆都可以,他们都说甚么,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兄弟你说的这些乃是沽南杀寻常佛寺,这扈都可不吃这一套。” 这个时候,饭桌上又有人像是为了逃避恐惧的嘀咕起来。 “如此这般也算不错!” “这扈都的寺庙如此邪门,被夷为平地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而且,我早就看那寺庙不对劲,里面指不定藏匿着什么邪乎的东西,说不准和本地的龙头帮派一样,背地里不知道在鼓捣什么事情!现在造报应了。” “也不知道扈都衙门官兵为什么不直接查封那家寺庙,不抓了那名住持僧人,这回好了,直接连地基都被摧毁了,一了百了,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听了此话,正位上的庄主皱起眉头。 “言多必失啊,铁无心,还有你们几人,切莫在多言语,都少说几句,我们现在身在扈都,此地人言风声很容易走漏,千万不要议论此事其中的曲折。” 庄主郑重,谨慎说道。 “这鬼煞寺庙的住持在扈都的地位很高,连扈都衙门官兵都不敢轻易动他,我们现在是在别人的地头上,强龙斗不过地头蛇,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的心直口快,惹麻烦上身。” “此事在江湖上也已经传开,这扈都衙门衙门官兵,就算是迫于当地百姓和朝廷的压力,也必然要追查出真凶,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轻易放过与此事有牵连的人。” 不论何处何地,又或是哪块疆域,牵扯上寺庙门派,百姓侍奉神明香火的问题,都是令人头疼费解的地方。 被庄主称作铁无心的人,沈良认识,是庄主身边的护法之类的人物。 沈良打算再多收集些情报的时候,发现众人在庄主的呵斥下,都开始避开这个话题,也不知道是庄主的威严在这时候起到了什么作用,让大家的谈话有些顾忌,还是因为近日流传出来的牛鬼神神怪事连连,让众人都不寒而栗。 但这次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好不容易打开了话匣子,沈良又怎么甘心就这么错过。 于是他便把话语给拉了回来。 “那接下来怎么样了?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对苦命的鸳鸯是怎么会离奇失踪的?难道有人看到了吗?”沈良不断问询起来。 发现佛像藏尸后接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到消息越多,沈良就愈发觉着,当初在鬼煞寺庙里,住持戒往对他所讲的故事,肯定还有隐瞒,应该还有许多事情没有说明白。 比如,住持戒往没有提到那对江湖男女,居然还吃起佛像来。 但是尽管沈良不断问询,之后始终也没人说话。 一时之间,饭桌上的气氛十分压抑。 最终,还是庄主叹了一口气。 “距佛寺里小和尚的说辞,那对江湖男女,他们在吃完佛像后,就人就跟中邪一样,开始脱下身上的衣服……” 庄主将整个过程的叙述很快,但条理清晰。 原来,在吃神像后,那两人开始脱衣服,把衣服叠得整整齐齐,就跟中邪了似的。 但是之后发生了何事,再也没人知道了。 直到人失踪,有人去衙门报案,衙差四处搜寻,也再没问出任何线索出来。 这一桌饭,最后也是无心再吃,各自散去了,大伙都无心再吃这顿饭。 临散开前,庄主再三叮嘱大家一句,此地风声易漏,不要在扈都商讨此事,避免给自己和别人招惹来不必要麻烦。 同时,外地人也不要去任何寺庙,什么佛寺,庙堂城隍,等此间事情了却,各自安生的离开。 其实,上面的这些说法,庄主早已在之前就对在座其他人说过,今天老生常谈主要是说给沈良听的,沈良自然是有心眼的,知道专注是何意。 不过,倘若是庄主知道,沈良早已经去过鬼煞寺,而且,沈良这次之所以来扈都崭露头角,最主要目的就是跟这寺庙里的和尚有关,不知道庄主会作何感想? 可能会大发雷霆? 说不准还会签发江湖通缉令? 扣上一个邪道逆贼的帽子? 在众人离席之前,庄主又交代了几句,最主要是这两天城里比较混乱,暂时无法弄江湖天下会的事情,所以庄主打算借这个机会,给一直忙碌的诸位放几天假,且悠闲几日。 等过两天这扈都的城里平静些后再说。 当沈良从饭桌上全身而退,陆小星刚好也来到了外面。 第五百五十一章 不方便做 正好可以先避避风头,且等过两天,这扈都的城里平静些后再说。 当沈良从饭桌上全身而退,陆小星刚好也来到了外面。 “沈良兄弟,听说那庄主的新秀榜单就快要公布了。”陆小星一脸欣喜的说道,他刚才打听到自己也沾光,要上这江湖榜单上。 沈良不愿意多去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而是话题一转:“陆小星,你不打算去找关于衙差小武的线索了?” 陆小星被沈良这句话一提醒,顿时手一拍脑门,差点忘记了正事,终于记起来这件事。 然后赶紧出门牵出一架马车,跟沈良赶紧出门,出去找线索。 此时已经是晚上,在扈都街道上还是赶马车比较快。 更何况车夫也更加熟悉该怎么走。 酒馆,小客栈,烟花巷子,四处转悠搜寻打听,直到沈良和陆小星间客栈,这还真给两人找到了线索。 找到了衙差小武之前见过的一些人。 …… 屋子里的光线很暗,现在是晚上但却没有点蜡烛。 在这般的昏暗环境下,寻常人的眼力只能看到屋里一些物件的轮廓,眼前基本黑暗模糊一片,但依旧可以依稀可辨,床腿,床沿,以及地板与房间的轮廓。 床腿下传出了一阵紧张喘息声,同时,一双眼睛正对着门口方向。这里正是衙差小武的卧房。 衙差小武此刻就躲在床底下。 他面色慌张,似乎是在逃避什么令他恐惧害怕的东西。 过了片刻,衙差小武的双眼在黑暗中微微闪烁,一直望着着门口,除了因为害怕发抖,胸膛因为压抑的呼吸而偶尔轻微晃动一下,他一动不动的观察着。 卧房里的压抑黑暗,毫无烛火亮光,诡谲,寂静无比的黑幕,这一切细节,似乎都在体现着,衙差小武内心的恐惧和害怕。 而就在下个呼吸之间,原本格外安静,如同深山寒潭般平静,不起波澜的卧房里,突然传来嗒,嗒,嗒的脚步声。 脚步声一直走到门口,之后就停下。 门外再次变得无声无息,寂静异常。 忽然,叮叮咣咣的几声轻响,在门外看不见的黑暗中,似乎是门外有人正在晃动木门上的铜闩。 但铜闩已从木门的里面拉上琐死,外面的人并未能打开。 叮叮咣咣的几声轻响后,啪嗒啪嗒啪嗒,脚步声沉重,逐渐走远,不过,依稀能听到一些轻微动作,好像门外的人没有放弃,还在搜索衙差小武家的其他房门。 衙差小武紧张的喘息着粗气,依旧趴在床底下没敢动。 然而再过了片刻之后,已经消失的脚步声再次出现在门外,叮叮咣咣,木门上的铜闩再次被晃动的声音。 这次依旧没能打开房门,门外脚步声再次消失,仿佛是再次去其它地方找衙差小武,两个人就好像是在玩抓迷藏游戏。 衙差的呼吸声沉重而压抑,可想而知他承受了多大的压力折磨。 但是衙差小武才刚庆幸躲过一劫,吐出一口气,忽然! 嘎吱! 就在衙差小武头顶上方的床板,猛然传来有什么东西在翻身的声音,又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撬动门板… “之前那人说,去他家的时候,在衙差小武的卧房床上,好像发现了什么…” “不过,那人没有多说衙差小武床上的东西,到底有什么?是不是跟衙差小武失踪有关?却是没问出来。” 陆小星整理线索时说道。 沈良稍稍思索,才说道:“既然不肯说,就说明那人也不愿意惹祸上身,这也是情理之中,还是先整理一下别的线索吧。” 沈良开始翻看从衙差小武卧房里搜出来的杂物,希望能找到一些帮助他们的东西来。 沈良觉得在衙差小武的杂物堆里,应该能找到些重要线索。 很可惜,他这回想错了,虽说可以夜观天象知天意,但须知知天易逆天难,结果什么东西都没再搜出来。 衙差小武留下东西里再没找到有价值的线索,没剩下什么东西。 只有一份纸笔。 线索查到这里就彻底没了头绪。 他们现在是想去衙门报官也不敢报。 首先这闯空门就说不清。 衙差小武失踪,身上衣物却在他们手里,谁知道这堆衣物有没有被动过什么手脚,有没有毁掉重要证据。 因为只要这些东西上交,他们半夜闯空门的事,肯定瞒不住衙门衙差,更何况他们还是些外地人。 这是百口莫辩的事。 如果他们真的去了衙门里报官,那么这样做的最后的结局只有一个可能,不管案件的嫌疑人是不是沈良和陆小星,在案子水落石出前,估计扈都衙门的拷问牢房友好的为两人好客敞开,一直到案件弄清楚的时候才能离开。 倘若这事情一直不清不楚的话该怎么办? 额呵呵,衙门的衙差巴不得这样,正好找了这两替死鬼结案,完成了公差,还能升职加月俸,何乐而不为? 而且事关一名扈都衙差失踪,下落不明,这涉及到了朝廷的颜面,所以哪怕是玄镜司介入,估摸着也捞不出两人。 线索中断,又不能去衙门里报案子,衙差小武这事现在是直接进入死胡同里。 至于找旁人去报案? 这里是扈都,不是在沽南,沈良和陆小星连扈都的本地话都说不遛,指不定还会打草惊蛇,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沈良兄弟,你的鬼点子多,你说该怎么办?” 陆小星抓破头破都想不出个办法,最后只能无助的看向沈良。 可说是说实话,沈良也书只能抓抓头,头发丝掉了好几根马也没想出来什么,没太好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他决定等到今晚再去一趟衙差小武家寻找线索。 这地方在白天的时候有些人多眼杂,有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做。 不多时。 一直等到夜幕沉沉的时候。 晚上的扈都街道城市,现在路上百姓和行人并不多,更多的,则是一个个巡逻衙差、还有就是设卡在各个路口的带刀衙差捕快。 第五百五十二章 小武在床下 一直等到夜幕降临扈都之时。 晚上的扈都街道城市,现在路上百姓和行人并不多,更多的,则是一个个巡逻衙差、还有严阵以待的衙差捕快。 若是眼尖的话,甚至还能看到一架架马车在街道上呼啸而过,他们的方向,赫然是鬼煞寺的寺庙被夷为平地的方向。 昨晚的那轰动一时的场面,剩下的可怖余波还在,现在全城都进入戒备状态,一到晚上,各大街道口就开始了限行,不让老百姓和游客在街头走动。 那一身盔甲,锋利刀剑下的一张张严肃面孔,都令老百姓惴惴不安,没人敢在这个时候犯浑去冲撞官兵。 而此时的,被夷为平地的鬼煞寺寺庙废墟周围,寻常衙差已被替换掉,全换成了官兵在戒备,守卫。 这里已经被朝廷给接管。 衙差全部撤走。 现在全城衙差,都在四处奔波,维护全城秩序,防止有人借机闹事,专心负责维稳工作。 楼宇的轮廓模糊的夜色之下,猛地,有一道借助着黑夜掩护的人影,在楼宇的物屋顶上快速一闪而过,巧妙避开地面的人眼。 最后,那人影轻若鸿羽,落地无声的站在一条小巷里,看着小巷对面的一栋寻常楼宇。 在扈都,那是一座十分普通的两层屋宅子,周围脏乱的街头,一到晚上漆黑得连火光都没有,都在说明这里已经靠近扈都发展的荒山野岭,住在这一带的都是普通老百姓。 昨晚的动静,显然给居住在这里的寻常百姓,带来不小影响。 一到晚上,不少屋宅子都是整个漆黑一片,几乎大半条街道都鲜少看到灯火烛光。 整个扈都的街道静谧,极其的安静。 在这黑夜里,寂寥的得连狗吠声都像是消失不见了。 不用想也知道,那些一座座黑暗楼宇里,已经人去楼空,有人暂时躲到其它地方去,担心距寺庙不远的他们,会是下一个天灾人祸的目标。 现在不论是江湖上,还是在民间里,各种谣言可不少。 人都是趋利避害,躲灾迎福的。 有能力的都暂时举家搬走或借住到其它街道的亲戚家里去了。 只见此时此刻,那人影站在黑暗阴影里,始终未见走出,反倒是一直都在默默注视着巷子对面的那座屋宅子。 也不知巷子里的人在等什么,头顶上的月华亮度,逐渐暗淡下来。 夜幕下的天空,不知何时出现的一朵乌云遮住了头顶上方的月亮。 正当此时! 原本看起来像是没有人住,没有任何火光,黑漆漆一片的幽黑屋宅子二层楼上,不知什么站着一道人影在窗后,在看向小巷方向。 只是黑暗环境下,什么都看不清,无法看清窗后的人究竟会是是谁。 而那座楼宇,正是衙差小武的家。 忽然之间! 轰的一声! 卧房的房门,像是深山里荒屋猛的被天雷劈开闯入,那木头房门直接被一股大力推开,一身夜行衣,蒙着面的沈良,面色微沉的走入卧房里。 先是冷冷环目一圈。 但是进来后才发现,这卧室里哪有什么人,就连窗户都是完好无损,从内部被铜闩各关上,形成了密不透风的屋子。 静谧,空荡的卧室里,开始传来翻动声音,是沈良在寻找他之前在小巷里看到的二楼卧室人影。 木头衣柜是空的。 窗户后是空的。 吱嘎! 沈良小心把房门重新关上,房门后也是空的。 黑漆漆的卧室里,一个人影也没有。 哒哒哒… 一阵脚步声在漆黑看不见的卧室里来回走动,黑暗中,每一步都好像是在轻轻敲击在人心弦之上,最终,脚步声站到衙差小武的床前。 沈良猛的弯下身,在床下,一张苍白无人色的人脸,几乎快要贴到沈良的脸上,近在咫尺。 是躲在床底下衙差小武!!手里拿着衙差佩刀,那张苍白苍白完全没有血色的人脸,正惊恐,绝望看着发现到他的沈良! 嗯?不!有些不对! 沈良很快发现到衙差小武的瞳孔焦点,不是在看他,而是仿佛能越过的身体,是在看门口位置。 “难道说刚才站在窗后,引我过来的人是你?” 沈良沉吟了下,黑布蒙面下的他,声音一沉说道。 但趴在床底下的衙差小武没有说话,就像是没有看到沈良,也没有听到沈良的声音,一直举着佩刀,在对着门口戒备着。 还保持弯腰动作,就跟衙差小武苍白人脸近在咫尺的沈良,陷入沉默。 衙差小武已经死了。 死后的衙差小武成了宅鬼,一直趴在床底下,他在以一种特殊方式,想要告诉沈良那晚发生的真相! 那残忍杀他的凶手是谁! 至于衙差小武死前,为什么不向邻居求救,稍稍一想便能推理出来,应该是有邪恶东西出现,对屋里用了鬼打墙,导致衙差小武无法喊出来。 就在沈良思考之际,他在衙差小武身上发现到一个细节。 衙差小武一直不离身的腰牌不见了! 衙差小武腰子上的衙差腰牌,一直被沈良视作是重要线索。 因为自从他来到扈都后,接连遇到的几次灵异鬼邪,最终都能跟衙差小武和那枚衙差腰牌扯上关联。 有人在他之前,抢走了衙差腰牌! 并杀死了衙差小武! 这是刚调查出点线索,就有人想强行抹掉一切线索吗? 然而,时间并不允许沈良思考过多,因为就在这个时候,卧室的门外传来脚步声。 光光铛铛…… 咔嚓咔嚓… 似乎是有人在晃动门闩的动静。 然后是脚步声远去…过不多久,脚步声再次出现在卧室门外。 卧室里静得落针可闻。 咔嚓咔嚓… 卧室门闩再次被人在晃动,好像是见打不开门,随后,动静消失,脚步声再次走远。 正当此刻的沈良很想要看看,门外的到底是什么人,砰! 卧室的门,被沈良大力打开,带起一股狂风吹面,卧室外空无一人。 明明是才刚离开的脚步声,就这么眨眼功夫,脚步声的主人居然消失不见了。 第五百五十三章 寻常人 奇了怪了,这明明是才刚离开的脚步声,就这么眨眼功夫,脚步声的主人居然消失不见了。 就当沈良打算重新返回卧房子里时。 一直很安静,背后黑暗一片的卧房里,突然传来异响。 接着就看到已经死掉的衙差罗成,正跟床下的衙差小武在慢慢消失…这是想告诉我,你最后是被衙差罗成杀死的吗?沈良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卧室里发生的一幕,并没有出手阻止。 因为现在发生的,都并非真实,而是衙差小武想要给他看的真相。 沈良并未见过衙差罗成,他之所以能一眼认出来衙差罗成,是因为衙差小武曾给他和陆小星,描述过衙差罗成的模样。 嘶?这是… 沈良像是发现到什么线索,发出一声惊咦,就见沈良寻着衙差小武临死前的绝望目光,转身看向自己身后。 “为什么衙差小武死前的两眼,一直看着门口我所站的位置?” “是因为…抢走衙差小武身上衙差腰牌,那名真正的幕后主使者,在衙差小武死的那一晚,就和我一样,站在门口,看着衙差小武死去?” 沈良刚想到这,募然,楼下传来动静,像是有人正在下楼走楼梯的脚步声。 沈良目中有精光闪烁,直接追了下去,这一切幕后主使者,即将要浮出水面! 呼! 一道狂风刮过,沈良动作快得看不清,只能依稀看到一道虚影跃出楼梯井,身影稳稳落地,沈良没有按照常理的走楼梯,而是直接从二楼翻身跃到一楼。 结果他并没在一楼发现那名神秘客人。 就在此刻,一楼大堂方向居然传来交谈声音,只见黑漆漆的屋子里,一楼大厅亮着灯火烛光。 其余地方依旧黑暗一片,但古怪的是,灯火烛光照不出大堂。 这是衙差小武的另一段记忆? 带着这份沉思,沈良终于看到了神秘客人。 虽然只是背影,对方背对沈良而坐,面前放着一杯未动过的茶水,只有衙差小武一边喝着一边在说话… 可沈良还是认出了那背影的身份! 黑暗仿佛静止般的沉默。 沈良想过很多种见到神秘客人的场景,也想过对方的身份,郎中、徐姐、甚至就连叶晚如,剧组里的人他都有怀疑过!可他唯独没有猜想过!对方居然是吕东!! 骗走衙差小武衙差腰牌,又杀死衙差小武…从龙头湖村,再到东南亚…当看到吕东背影的那一刻,一切线索都对上了!就连陆小星杀掉衙差小武,抹掉线索,也完全对得上逻辑! 难道这是背叛吗? 沈良没有愤怒,也没有歇斯底里,而是突然沉默下来。 沉默得空气有点压抑,就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最后一刻平静。 沈良对于后续的记忆,已经不再去关心。 他现在只想马上回有间客栈找到陆小星,当面质问这件事,如果陆小星否认,他还有最大的底牌。 那就是他的洞察力。 当初他还未成为幽夜使前,洞察力连百年的鬼物都能起到作用,就更别说他如今已经成为幽夜使,不管是寻常人还是修道,没人能欺骗过他的眼力。 除非是对上登楼的日游使之境,因为实力相差太多了,被境界压制。 头盔下,沈良最后看一眼这座楼宇,决定把这里的一切都焚尽,防止有普通人误闯入鬼屋发生意外,同时防止这里的秘密被外界知晓,给客栈里的人带来麻烦。 沈良开始调动体内浑厚真气,气血在搬运,肩头一把阳火具现外界…… “嗯?你这是在找死!!” 猛然,屋里传出沈良怒不可遏的一声厉喝。 一缕元炁入手。 接着又是一缕元炁入手。 只见,当沈良具现肩头一把阳火之时,原本坐在大烫里交谈的衙差小武和陆小星,竟不由分说起身就逃。 那是源自阴秽邪物对阳火的天生恐惧。 “断魂香!!”面对这熟悉的一幕,沈良哪里还能不明白眼前一切是怎么回事,他刚才差点就着道,陷入断魂香的幻境里。 一个谎言要想让人相信,必须七分真话三分假话。 一个鬼打墙要想骗过一个人,必须七分真三分假,在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中,让当局者迷,无法自拔。 一开始沈良心中就先有了一个念头,这个神秘客人必定是衙差小武非常熟悉的人,这就好比一颗种子,已经种在沈良心头。 然后不断用一个个真亦假时假亦真的微小细节,把这颗种子催生发芽,长大…… 比如衙差小武的死是真。 衙差小武衙差腰牌丢失是真。 衙差罗成的死也是真的。 衙差罗成他也听过。 有人企图抹掉线索,同样也是真的…但问题就出在这个细微处,如何在真相基础上,修改真凶的身份? 这断魂香的幻境太厉害了,难怪能列入《三十六地煞香谱》里,要知道当初沈良单靠自己能力都无法走出去。 只是谁能想到,沈良都快要走了,却还要在走之前,想着放一把火烧掉房子! 断魂香背后的人或许怎么都想不通,你说你走就走,干嘛还要惦记拆家,烧房子! 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既然断魂香在附近,你这个藏头露尾的神龛鬼物也肯定在附近!” “今天我要把你挫骨扬灰,永绝后患!留你不得!” 沈良越说目光越冰冷,这断魂香不止能杀人,还能诛人心,他今天,要开杀戒!不惜一切都要灭了对方! 此时,在另一个方向。 鬼煞寺附近,此刻有大量官兵活动。 隔着很远,就已经拉起警戒,而在警戒内还能看到大量帐篷。 看眼前这架势,又是官兵,又是帐篷,这是要长期驻扎在遗址附近的如临大敌样子。 此时,其中一顶帐篷中,正聚集着一群人。 这些人都不是官兵,而是穿着民间服饰,有枯坐老僧人,有穿得跟石器土著人的黑巫,有手脚绑着绷带的高手,有身边放着银素刀的泰刀女高手,也有穿着普通相貌平平看不出什么异常的看似普通人…… 第五百五十四章 不对 这些人齐聚一起,令周围空气灵气紊乱,空气中灵气被搅动,但只有修道人才能察觉到空气中的异常,原来,这些人全是修行者。 是扈都衙门的修行界强者。 这么多高手聚集在一起,不用猜也知道,定然是来调查寺庙动静真相的。同时也是调查几天前官兵遇袭,石棺遗失事件。 “圣僧,您与龙婆天同为扈都圣僧,龙婆师之间可以感应到对方的生命状态,您说龙婆天没有死,还在这座城市里,这几个小时里可有感应到龙婆天的位置?” 被称作圣僧的,正是那名枯坐老僧人,一直闭眼不言不语,一动不动,再加上一身血肉枯萎如褐色老树根,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是一具死人干尸。 看似死人干尸,但其上,却有一股股恐怖,令人心悸的能量溢散而出。 仿佛深山老潭般深不可测。 这名老僧,正是扈都十大圣僧之一的龙婆枢。 扈都是宗教国,所以圣僧在民间有着地位很高,在场人对这名圣僧龙婆枢的态度都很尊敬,将龙婆枢奉为上座。当然,最主要的一点,还是因为圣僧不仅是佛法高深的人,同时也是修行高手。 十大圣僧,若放在古代,就相当于是尊崇地位。 扈都现如今的十大圣僧,都是遗留修行者,若非现在还是灵气复苏早期,圣僧肉身枯萎严重,修为与根基损伤严重,实力还未恢复到巅峰时期,否则十大圣僧的实力将更加惊天动地。 可即便如此,圣僧在众人眼里,依旧是在场所有人里实力最高深,最深不可测的强者。 若说到圣僧,另一名圣僧的实力同样不弱,这里是扈都,圣僧都在末法年代选择留在家乡等待灵气复苏的到来。 只是,谁也料想不到,这天地灵气复苏才半年,十大圣僧里的其中一位圣僧竟神秘失踪,连寺庙都没能保住,被夷为平地。 这才惊动到同样是十大圣僧之一的棺材枢,亲自出面。 棺材枢也是天黑前才刚到,立马就感应到那人还活着,当得到这一结果,众人都是心头庆幸。 他还活着,就说明事态还在可控制范围内。 倘若连圣僧都陨落在这场动静中,没人去想那个后果,恐怕来多少人都是死…… 面对提问,棺材枢并未立马答复。 而是还在闭目枯坐,仿佛真如一具毫无感觉的干尸。 见此,其他人不敢打扰棺材枢,都认为棺材枢这是正在感应失踪了的龙婆天的位置。 于是,帐篷里的大家,不再打扰棺材枢,开始各自探讨起来。 “石棺的丢失,鬼煞寺的动静,你们说,会不会是消息走漏,那件事的秘密已经保守不住,是其它边界的敌国制造出来的动静?” 首先说话的,是那名高手,手脚都绑着绷带,但那不是普通的绷带,像是黄金绷带。 这人名叫格尔。 在扈都,穷人要想走出乡下农村,只有两条出路,要吗动手术,要吗打拳,这两个都是短命行业,因为身体原因,两个行业都是很难能活到长久。 “海你是棺材枢的女弟子,每天跟随在棺材枢身边,龙婆枢地位尊崇,能接触的消息比我们更高,你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那名穿得跟个土著,脖子上挂满一个个森森头盖骨当骨串的黑巫,张开一口黑黄丑陋的牙齿,和蔼可亲看向那名拿着银刀的女高手。 只是,黑巫那牙齿,实在令人不敢恭维,似乎还有着口臭,熏得女高手明显做了个转头回避的动作。 让黑巫一阵尴尬。 但那是棺材枢的女弟子,黑巫哪里敢得罪她。 “这里的政府,一直在监视全城外来人口,暂时还没有发现到可疑目标或是西方人、其他外国人数增加的迹象,福地要开启的事,相信应该还没有暴露。”泰刀女高手海纳别过头,开口说道。 “但也不排除,外来势力偷渡入境的可能。这是圣僧来到这里,政府向圣僧汇报的情况。” 这时,帐篷里又有一人说话:“几个月前,千岛国福地开启,遭到万国入侵,最终成就了西方大量高手,自己本国却一个高手都没有诞生,明明是本国福地开启,却连口汤都喝不到,这是埋下了灭国的祸根。希望我们这次封锁有关福地开启的各方面消息,能真的起到作用,日游,那是我们所有修行者这辈子想要达到的最高成就……” 只见这人身后,居然漂浮着一个两眼紧闭,双手抱腿,像是母体里沉睡姿势的婴儿。 婴儿体表刻满一枚枚漆黑符文,浑身上下都充斥着邪恶气息,有令人心悸的阴暗力量在其体内蛰伏,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有些忌惮的盯着那名漂浮虚空的灵婴。 当说到千岛国的万国入侵时,帐篷里的气氛,陷入短暂沉闷。 那是一场灾难。 在他国爆发修行者大战,掠到修行资源,有如殖民时代再次降临,最终损失最惨重的都是弱小小国。 正是因为有了千岛国的前车之鉴,扈都这次处心积虑,全面封锁福地消息,就是想实现小国弯道超车的崛起梦想。 日游、福地…… 汉文化,自古就影响周边一带国家,汉字文化、礼仪文化、文化传承,东南亚、东亚众国,都深受汉文化影响,所以境界、福地、冥器等名词,都与国内没有区别。 就在帐篷里还在继续讨论时,突然,轰隆! 一声巨大动静,令在场众人都是猛的一惊,霍然起身,附近有修行者在大战!! 当这些扈都政府背景的修行者,呼啦啦跑到动静地附近时,却发现眼前街道一片平静,宁静,哪里有什么动静和有修行者在战斗。 街道清冷,万家灯火熄灭,仿佛深夜里居住在这的人都已沉睡。 但正是这种太过平静的幽黑,反倒带给众人心悸感觉,一时没人敢踏入眼前这条太过平静,清冷的街道。 “不对!是幻境!!” 那名大黄牙并伴有口臭的黑巫,见识不凡,立马看出了眼前街道的异样来。 第五百五十五章 解围 “幻术?鬼打墙?” 隐秘的军账之中,在场的几人都是面上神色凝重。 想不到这扈都竟然也开始藏龙卧虎,居然有道修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去为非作歹,他们这些老不死的老狐狸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他们不由得对待此事开始变得慎重起来,一时不敢贸然闯入进去。 “你们还记得几天前,也是因为一场鬼打墙,有一位恶魂师的恶魂斩强者身亡的事吗?” 说这话的人,居然是那名之前在军帐里,穿着普通,相貌也平平的普通中年男子。 恶魂师是流行于扈都的鬼术。 恶魂师因修炼方向不同,又划分出药魂、断头魂、鬼魂、血魂、情欲魂等等。 但无一例外,这些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与诅咒有关。 东南亚最盛行的,便是阴毒诅咒类。 因为诅咒可以杀人于无形,且见效快,过程阴毒,令被诅咒者在痛苦中死去,所以在东南亚很盛行。 “不好!是断魂香!” 众人马上联想到《三十六地煞香谱》里的断魂香。 因为就在恶魂斩强者身陨的那一晚,他们都是各自后来有去调查,在一处倒塌的屋宅子里,发现到了断魂香燃烧过后的香灰,所以才能立刻联想到断魂香。 “那么诸位说说看,这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铁甲军遇袭,断魂香,还由石棺丢失。 而如今,鬼煞寺的寺庙附近再次出现疑似断魂香踪迹,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吧? 滴答滴答… 一粒粒水珠凝聚在岩壁上,然后又滴落,发出回音。 这地方是一座阴暗而且潮湿的扈都水牢。 在这座水牢里,所关押的都是朝廷重犯犯,这些可不是寻常的重犯,而是都是修道的犯人。 夺魂,散播瘟疫,下鬼咒,杀衙差,屠城,只要你能想得到的罪大恶极罪名,在这里水牢里的重犯身上总能找到一两条。 可想而知,这里的关押条件有多么恶劣。 但因为天理循环,因果报应等的原因,扈都并未处决这些重犯修道人,而是关押在戒备森严的水牢里,让他们且先饱受折磨。 轰隆! 格拉格拉… 铁索被巨大的机关齿轮拉起,带动厚实的锯齿闸门。 水牢的闸门打开,只见阴暗的光线下,走进来两名明显黝黑皮肤,是扈都狱卒,只见他们进入水牢后,立即动手,在恶臭不堪的污水里拖出一人,然后不顾那人反抗,撬开嘴灌进了一粒丹丸。 随后,就见原先还有力气反抗的囚犯,立刻开始变得虚弱无力,最后仿佛被水淋湿的泥土,变成一滩烂泥。 在灌进了一粒丹丸后,那两名狱卒动作熟练的,把浑身恶臭的囚犯,随手丢在地上污水里,啪嗒!声音回荡在阴暗的水牢里。 道修各个都是异于常人的躯体,生命力顽强,还没那么容易呛死。 紧接着,两名狱卒开始给水牢里的每名犯人,都灌进了一粒丹丸,最后,他们在这冰冷湿润的空气里,突然鼻尖嗅到一股血腥气味,并在乌黑发臭的污水里,发现有刺眼的鲜红血液时,顿时脸色大变! 哗哗哗! 遭此变故,两人立即头也不回,踩踏水流的快步奔跑声。 当两名狱卒跑到一间水牢前,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具扈都人腰斩男尸倒在污水中,半截身子稀碎,和地上的淤泥污水混合在一起,沾满水牢四壁。 “不…不好了!快来人,快来人!有人自杀了!快把仵作喊来!” 水牢里立即一阵躁动。 此刻,远在另一座城市的阴暗之处。 轰隆! 一声爆如冥雷的大响,只见一个恶心的黑巫看着手里爆的琉璃罐子,脸色漆黑漆黑如锅底。 他发紫的上下两瓣嘴唇不停的打抖。 既有心疼,也有内心的恐惧和胆寒。 鬼咒、血魂咒、恶魂咒、噬心咒等等 全都毫无作用,全部被反噬,大半辈子游历江湖,辛辛苦苦搜集材料,这么些年积攒下来的家当,一夜之间挥霍一空,全都折损在这里面了。 就在刚才,他满心期待的噬心咒,也同样遭到反噬,一瞬之间就被吞噬掉了。 “嗯?这也太不堪大用了,就这破玩意,就是你所谓的,最厉害的手段,甚至能活活把人痛死的最恶毒噬心咒?” 年轻的高手格尔此刻满脸的嫌弃。 即便是他平日醉心武功,对凡尘俗事不管不顾,他的脑子再愚笨,反射弧再迟钝的他,看着黑巫脚下崩裂后留下的琉璃碎片,还有一些恶心,难以揣度出什么的东西,格尔也都看出来不对劲了。 那位黑脸丑陋的黑巫,本来就已经十分不悦,听了这实诚话后,此刻更加的羞愤,愤怒,还有能咬断牙根的不甘心。 现在他的手段都已经用尽了,他只剩下寻常的毒咒了,比如痴情咒、挖心咒、散财咒、迷心咒这种寻常的诅咒还没拿得出手了。 但谁知道,没了先前那些天才地宝的支撑,这些寻常的诅咒一旦失败,产生的反噬之力镇压不住,会不会反噬到他身上! 而且连噬心咒都不起作用,痴情咒,挖心咒这些糊弄糊弄寻常百姓的手段能有作用吗? 黑脸的黑巫孤零零站在原地不动,一时颇为头疼,不知所措了。 多亏了在这个时候,旁边有眼力见的人主动给黑脸的黑巫一个台阶下,是那名中年男子。 “如此,先谢过多玛瑙黑巫师出手,替我的妹妹报仇,冤有头债有主,剩下的就让我来亲自血刃仇家,还她一个安息。” 黑脸的黑巫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同时心中舒缓了一口气。 还是此人会做人。 沽南的儒生不是有一句话,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好人来世一定会有好报的,脸黑的黑巫顿时投去感激的眼神。 等到此间事了,单凭这句话,他就一定要亲自登门拜谢这位兄弟,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今天兄弟主动替他解围,多玛瑙巫师哪还敢硬气,立马顺坡下驴,人挺胸抬头,顿时老老实实退下来。 第五百五十六章 八面玲珑佛 此刻有这位颇有眼力见的兄弟主动替他解围,黑脸巫师哪还敢硬气,立马顺坡下驴,故作镇定的挺胸抬头,顿时老老实实退下来。 “问道兄弟,你究竟能不能搞定?倘若要实在不行,我看我们还是直接向圣僧棺材枢求援吧?” 年轻高手格尔,是个实诚人,不懂得太多人情世故,直接就心直口快说道。 问道闻言后也并没有多说。 他先是原地来回踱步的沉吟片刻之后,似乎终于下定什么决定,顿时目光一定。 问道刚才考虑过很多,看刚才那位手段用尽的巫师接连失败,这次的对手可能不简单,如果还是用寻常的诅咒,恐怕绝对占不到便宜。 反而一个不小心,不得其利,反受其害,遭到反噬,还会有性命之忧。 于是,问道百般思量后就下了一个决定。 随即,就有了接下来一幕。 众人目露惊奇之色的看到,问道在片刻的沉默之后,居然手臂后弯,两手伸向后脑勺,将后脑勺的浓密黑发向两边掀开。 就在周围的众人都不解时,忽然之间,一张面色灰白如月光,瞪着双死鱼眼的男人的死人脸,长在问道的后脑勺头皮上,虽说是一脸死人相貌,但却恰好与站在问道背后的众人产生对视。 这突如其来的可怖一幕,顿时就把旁边瞧见这鬼脸的人都惊吓到,胸膛咚咚咚的狂跳着,忍不住猛然倒吸一口冷气。 这也太诡异了! 从没见过这等阵势的人全都倒吸一口凉气,愣愣看着问道后脑勺死鱼眼男人脸,内心还没完全平静下来的众人,在接下来又发现到一个更为诡异的细节。 那张面色灰白如月光,眼睛睁得大大的死人脸男人,不是长在问道后脑勺上的,而是,被黑色的钓鱼线缝在问道的后脑勺头皮上的。 倘若是沈良在场,看到这一幕,或许会很有兴趣的抚着下巴沉吟,兴许还有种老友重逢之感,因为这缝线手法,有点像是缝尸匠的手法! 此时,在这诡异一幕旁边的所有人脸色狂变,四肢不由得发软,想躲远点可是又不敢乱动,很怕被这东西给注意到,那是被吓糊弄了。 把死不瞑目的另一个人脸,缝在自己后脑勺头皮上? 谁都想不到这位看起来最普通,最其貌不扬的恶魂师问道,才是队伍里真正的疯子! 把一张从尸体上扒下来的死人的脸缝在自己的后脑勺头皮上,这问道如此做,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不过,旁边的人里没有一个是寻常人物,炼鬼、招魂、鬼术…哪个没见过,众人只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到了,但随即很快平静下来。 可这边才刚冷静下来,有人刚准备上墙去说几句,可张口欲言,想问问问道有关于后脑勺死人脸的事时,只见问道向两边掀开头发的动作依旧没有停。 下一可,浓墨般的夜色下响起狼嚎般的倒吸凉气声! “这是什么!” “这简直太疯狂了!” “成魔了,成魔了!” 扈都语如狼嚎一般在月色下惊讶的嚎叫。 原因是,这问道不止缝了一张陌生死人脸,而是足足八张!不由让人想到文献记载里最出名的八面佛! 扈都这地方只有佛寺,可没有道观一类的东西,老百姓都拜佛,众人看到八面问道,第一念头就是想到佛门里的八面佛,怎么能不让在场所有人都失态惊呼出声,大骂是疯子! 只见七张张有男有女的死人脸,缝在头皮和脖颈上,一撩开头发就全部露出来,还全都是睁着死鱼眼,带着死不瞑目的怨恨之气,这个疯子问道到底在搞什么鬼? 难道是要修道八面佛? 但人家的八面佛慈眉善目,是佛法修为真身之法相,可是这东西。 眼前是七张死不瞑目的死人脸,这应该叫八面罗刹鬼才对吧! 面对这越来越诡异,惊悚的一幕,这下子,众人都无法再淡定了:“问…问道兄弟,你头皮上的这七张死人脸究竟是怎么回事?” 问道正面的脸先是去想了一会,然后也没有隐瞒的说出来。 因为他很清楚,既然今天已经将自己的底牌公之于众,想隐瞒也已经隐瞒不住,不若借此机会震慑住所有人,让他们闭上口舌。所以没有避讳的直接解释道:“这是一门鬼道神通,我学自一位天上的仙人之手,这若是详细说起来有些复杂,简单讲就是,这是仙人传授我的法门,助我修炼的七个恶魂。” “这是七名幽夜修为的人脸。我杀了七名幽夜使鬼差高手,然后割下他们的人脸,用来修炼我的恶魂术。” 问道这一开口就是语出惊人。 七名幽夜使!仙人传授的神通! 嘶…众人又是狼嚎般的倒吸凉气,不敢在小看眼前这位看似喜欢沉默低调的男子。 面对着惊讶不已的众人,问道暗自满意,然后面色阴冷平静的继续解释道:“这断魂香背后的人,不简单,如果使用寻常诅咒应该不会有效,所以我打算用这七张幽夜人脸来施展鬼术!鬼咒!这七张幽夜人脸,生前越强,死后的魂力就越大,怨气越重,就算碰到幽夜使顶尖的高手,也要中我的鬼术!” “我就不信,七个鬼术齐出,堪比夜使顶尖的诅咒,还不能击毙这断魂香火背后的人,报仇雪恨!血债血偿!!” 问道阴冷的语气,带着仇恨和怨毒,阴气沉沉说道。 听到鬼术的厉害程度,每个人都脸色难看了。 岂不是说,如果问道发起狂来,他们这里没人能招架得住这种诅咒? 这也正是问道想要看到的,这般崭露头角,首先要服众! 不过,看问道之前的犹豫和踌躇,看起来这鬼术似乎还有很大后患无穷,不能轻易使用? 准备好了之后,这问道就开始施术念咒。 接下来,众人就看到,他头皮到脖子上的七张鬼气森森死人脸,居然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活了过来。 第五百五十七章 凶横恶煞 众人就看到,他头皮到脖子上的七张鬼气森森死人脸,居然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活了过来。 当那七张死人脸飞起来后,众人顿时喉头一阵反胃,酸水从肚子里泛起来,这画面…看到了三天吃不下饭。 只见那七张死人脸之下的揭开的地方,已经腐烂,模糊一片,各种蜈蚣,蟾蜍之类的毒虫正在里面爬进爬出。 原本还对这鬼术有兴趣的其他人,看到这恶心,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顿时再无半点兴趣,根本没有任何练这术法的想法了。 竟然把自己折腾成了这样,光是看着都替问道觉得痛。 此时大家都已心中有数,不用问道去说,他们也已经能猜想到修炼这个鬼术的后果是什么了! 与之同时,一旁看热闹不嫌事情大的众人开始期待起来,这鬼术后患如此之恐怖,鬼煞之力肯定也厉害非常,这次肯定有很大把握能杀死断魂香背后的人! 扪心自问,他们碰上这七张剥皮自幽夜使者高手的死人脸施展鬼术,恐怕是凶多吉少…… 但是! 哇哇哇哇啊… 这咒术才刚刚施展出去,众人只听得几声刺耳,极为难听的尖锐叫声,才刚飞进鬼打墙里的七张死人脸,居然像遇见了什么天敌,逃命一样的速度更快的飞回来。 发生如此惊变,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轰轰轰… 只见那七张死人脸,当空粉碎湮灭了。 噗! 而问道也遭到了重创,猛地大一口鲜血喷出,浸红了胸前衣服,然后就看到原本威风凛凛的人当场直挺挺倒地,已然是不知是死是活了 一缕血金元炁飞来。 第二缕血金元炁飞来。 第三缕血金元炁飞来… 一连七缕血金元炁。 沈良错愕的看着这一幕,先是一愣,而后大喜。 七缕特殊元炁,就等于是七十缕寻常的元炁,再加上刚才不断有人割草,有寻常元炁,也他血金元炁,短短几息下来,就已经割到十缕血金元炁,相当于刚好一百缕缕普通元炁,再没比这躺着收元炁还舒服的了。 沈良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 这还不算断魂香带来的斩获。 沈良忽然觉得,这神龛里的鬼物挺好的,如此这般倒也不错,有元炁可以收,何乐而不为。 此时此刻,沈良手里的鬼运香,还在继续跟老对头断魂香死磕。 慢慢的,沈良眼前鬼打墙开始出现割裂感,断魂香的方位,慢慢浮出水面。 同时,他也终于发现了神龛鬼物的踪迹,果然是跟断魂香在一起。 而在此期间…… 一缕寻常的淡金元炁飞来。 两缕淡金元炁飞来…… 这个鬼咒所带来的元炁,就像细水长流一样,虽然速度慢了许多,不像之前那么频繁,像是底蕴已经不如之前那么多了,但依旧给他带来不少效益,又额外点亮《请仙箓》上的六缕寻常元炁。 两香的战争还在胶着继续。 可随着两股势力逐渐变得分明,断魂香的方位,也逐渐显现起来。当看到断魂香周围有一座卧佛像时,沈良立马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鬼煞寺! 居然是在鬼煞寺的寺庙里! 可就在在神龛鬼物和断魂香的方位,刚一暴露,忽然之间! 被夷为平地的鬼煞寺庙附近的那座隐秘帐篷里,原本一直闭目不动的棺材枢,募然阖开两眼。 虽然不言不语,闭眼不问世事,但是这位圣僧仿佛掌握一切,平静二目穿过虚空,先是遥望向沈良所在位置。 而后遥望向鬼煞寺方向。 正当这时,两香之争已进入尾声。 就见鬼运香再次占了断魂香事先燃烧过半的便宜,硬生生拖死了断魂香。 而且,当断魂香最后一点余火燃烧殆尽,火星熄灭的那一刻,沈良眼前的鬼打墙消失破除掉。 不过今天倒是很奇怪,那神龛鬼物居然没有死缠烂打下去,不再补断魂香,居然坐视断魂香燃烧殆尽… 莫非是家底被挥霍一空,断魂香用完了吗? 沈良此念刚起,猛的,他似有所觉,抬头望天。 他看到一名扈都老和尚,踏空而行,僧衣被空中罡风吹得猎猎作响,人直直杀奔向鬼煞寺方向。 在那老僧身上,沈良感应到了恐怖气息波动,那是探不出极限的深不可测。 此人来势汹汹,沈良不由得把眸子一眯,这老僧绝对是扈都真正的强者! “这是扈都高手终于被惊动,要出手镇压躲在鬼煞寺里的神龛鬼物了吗?”沈良神色一凝。 就在沈良思索之时,一缕寻常的淡金元炁飞来。 嗯? 被这一幕吸引,沈良暂缓了思量。 这时他才注意到,在他前方的街口,有一群人正目光不善的恶狠狠盯着他,粗略一看,起码有四五十号人,都是穿着扈都本地的服饰。 尤其是,他还看到一人穿得跟老山里长年不见世人一样,背着兽皮袋,有着一口丑陋大黄牙。 刚才的寻常元炁,正是那些人里的其中一人,正在对他施展鬼术。 穿着夜行衣蒙面的沈良,一时有些不解。 满脸无辜的看这些人脸上的恶狠狠,以及对他恨得牙痒痒表情,这是对良道士有多大的仇啊? 怎么感觉像是我是你们的杀父仇人一样,然后不共戴天? 尤其是那名大黄牙野狐禅,似乎特别恨他? 就差两眼飞瞪出来了。 沈良抚起下巴,两眼微微一眯,看着这伙四五十号人,然后流利说出他只会一句的扈都语,试探的向对面打一声招呼。 “诸位好?” 诸位好? 高手格尔、刀客海纳、黑脸黑巫等人都用一种异样目光看着沈良。 因为在扈都,只有帮派兄弟才会说诸位好?小弟初来乍到? 在扈都,这帮派新入门的门徒都得先尊崇前辈。 “呔,那厮休要呈口舌之快,你跟断魂香是什么关系?” “你是扈都的修行者,还是奸细暗桩?” “速速报上名来,绕你不死。” “把你行头蒙面布拿下来,我们要验明你的身份!” 只见沈良前面的一群人乱哄哄的。 第五百五十八章 只剩下 前方一阵吵吵嚷嚷,吱呀乱叫。 只见沈良前面的一群人乱哄哄的。 不过,沈良挠挠头,却是一个字都没听懂。 但他也已经看出来了,这些人对他的态度很不友好,一张张愤怒的面孔,都像是要对他剥皮抽筋要吃他肉似的。 沈良打算拿出那本官话本子,打算亲自对照来翻译扈都语。 结果,对面原本就紧绷着神经,紧张兮兮的四五十号人以为沈良是要掏出什么暗器,怒喝一声,直接先下手为强。 “此子断不可留!他肯定是断魂香背后人的同谋之人,圣僧棺材枢已经杀去鬼煞寺,捉拿幕后主使者,刚才接连反弹我们鬼术的人,肯定就是藏在鬼煞寺的幕后强者!圣僧棺材枢没有出手击杀我们面前这个人,肯定是因为他太弱,不值得圣僧出手,我们一起捉下这个人,也好过枯坐无功!我们上!” 这些人全都把沈良当成了弱者,小喽啰,不由分说,先动手招呼起来,哗啦啦的整齐一排出手了。 漫天如箭雨的一堆鬼术,齐齐朝沈良扔了过去。 但这些人够谨慎,有了之前经历的他们,不敢托大,都是拿出一件件下咒用的辅助材料,对沈良下鬼术。 免得被反噬死。 要说这扈都鬼术,那是江湖知名,在扈都这带,到处土地湿润,地处荒凉无人之地,毒虫毒药毒瘴比较多,所以鬼术,一直是扈都这边道修修炼的喜好,就好比是恶魂咒一般。 这呼啦啦一排人出手,势力的确是相当唬人。 四五十号人里多达半数之上的人,都是鬼术恶魂师,一个个两眼通红,欣喜若狂的砸出鬼术。 尤其是黑脸黑巫,仿佛如饥渴大汉见到扒光衣服的美女子,脸上带着大仇得报的亢奋,嗷嗷叫的掏出一堆琉璃瓶罐,全是盛装有强者血魂的小玉瓶,第一个率先出手。 今夜终于找回了场子,大仇得报! 黑脸黑巫打算要先从沈良身上,重新找回自信,在众人面前挽回之前丢失的面子。 这些用来施术血咒的血魂,已经是他最后家底。 然而! 下一可! 原本空荡荡的沈良身后,突然凭空浮现出来一个红衣嫁妆的女鬼新娘,他因为第一个朝沈良下咒,自然成了第一个首当其冲被反噬的。 就见黑脸黑巫手里的琉璃瓶,啪啪啪! 猛地碎裂。 黑脸黑巫被这一幕惊呆,顿时差点吓尿,两腿一软,人差点没窒息晕厥过去,那可是他全身上下最后一点家底了!结果全撘进去了! …… 滴答滴答滴答… 一颗颗水珠凝结在光滑岩壁上,然后又滴落在地 这地方依旧还是那座昏暗无光的水牢。 火光在光滑的岩壁上反射闪烁,水牢骚动,随着有犯人腰斩惨死,水牢的看守直接被惊动,然后雷霆震怒,直接亲自下到水牢里彻查此次腰斩事件。 水牢里关押的都是修行者重刑犯,都是有卷宗档案资料,现在无缘无故死了一个人,水牢的看守肯定要被问责。 “你们是怎么看管犯人的?饭桶!都是一群废物!如果我遭了秧,我在下水前先让你们集体先去见阎罗王!”水牢的看守监督官急匆匆下到水牢,顿时大发雷霆。 “这次死的是秘密抓捕的是北域的暗桩,还是我们扈都本国重刑犯?” 立刻有满头冷汗的手下急忙回答:“死的是一名叫赫拉的重刑犯,扈都籍人,三十七岁,觉醒者,罪名是屠村和采花,一共制造了六起灭门惨案。” 这就是一个活该下十八层地狱的大恶人。 简直死有余辜。 水牢的看守官:“哼,怎么可能是自尽,这可是腰斩,谁自尽用腰斩的方式!所以这肯定不是自杀,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肯定是我的那几个官场上的对手,打算拉我下水,换他们上位!” “从现在起,我将会亲自留在水牢里,直到抓住背后真凶为止!只要有我在,别说腰斩,我连让他踏进此地的机会都没有!” “关押着北域暗桩的牢房,才是重中之重,哪怕扈都籍的犯人都死光了,也绝对不能死掉一名北域暗桩,不然损失惨重!” 抓捕是抓捕,死人是死人。 活人有活人的用途,死人有死人的用途。 这次为了保守住宝地现世的秘密,扈都衙门可是秘密抓捕了不少北域暗桩。 只是,水牢的看守官才刚说完,轰轰轰! 就在水牢的看守官的眼皮底下,接连有三人突然莫名腰斩,尸体直挺挺砸在污水里,血腥气味在空气中浓浓弥漫。 而这些腰斩者,全是第一名腰斩者的隔壁邻居。 水牢的看守官当场脸色忽青忽白了。 …… 沈良这边。 就在黑脸黑巫手里罐瓶爆裂的同时,其他的扈都恶魂师,也全都遭到鬼术反噬,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他们手里的下咒辅助东西,全都崩裂。 一缕淡金元炁飞来。 一缕淡金元炁飞来。 就这么短短瞬间,沈良收入三十缕元炁,喜得眉开眼笑,可对面那群恶魂师却集体吓尿了。 鬼术反噬? 能一下反噬三十多名恶魂师的鬼术,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这是要集体逼死他们,横扫东南亚恶魂师吗?! 这些恶魂师一副活见鬼的绝望表情,骇然看着沈良身后的鬼新娘。 难道之前在幻境里,屡破他们鬼术的人,不是棺材枢去追杀的那个人?而是眼前这个“外地人”? 圣僧您坑我们啊! 说好的留下软柿子给我们捏呢! 被坑惨的恶魂师们,只能寄希望于他们当中最强的三人了,武魂高手格尔、刀法高手海纳、以及背后悬浮着邪婴,擅于役鬼和养鬼的逆乾。 这三人都是夜游之境的强者。 倒不是说他们就没有其他幽夜强者了,主要是扈都修行者基本都是恶魂师,沈良的修为真的能横扫扈都。 就好比能力最诡异的八面鬼问道,以及同样能力不弱的黑脸巫师,全都栽在沈良手里。 现在只剩下武力近身战了。 第五百五十九章 不走了 沈良依旧是满脸无辜,看着对面四五十号人里,瞬间就已经白送他三十缕元炁的人群。 良道士已经尝到甜头,现在一心只想怎么继续割元炁,哪里肯这么轻易离开。 他寻思着那个神龛鬼物那么狡猾,鬼煞寺那边,应该短时间内无法结束战斗。 沈良之所以这么自信,还是因为源自对面高手不多。 幽夜使鬼差高手十个手指数的过来,剩下的都是寻常实力的修行者。 原本一开始,沈良的确是想要走的。 哪怕幽夜使鬼差高手再少,那也是有人数优势。 可当发现这些人全是恶魂师,真正能打的就只有两三个人时,他的心思就活络开了。 而就在沈良眯眼打量眼前一茬茬韭菜时,对面那些扈都修行者,同样也是目光颇为忌惮的看着沈良…不对,应该是说看向沈良身后的空荡荡方向。 鬼新娘已经消失。 可依旧无法抹去他们的心理阴影。 就在这时,他们忽然看到,沈良身体摇晃了下,险些脚下趔趄摔倒,紧接着就看到沈良转身狼狈逃走。 一众扈都高手们两眼一亮,反应过来这是沈良受伤了。 “我就说怎么可能反噬我们这么多恶魂师鬼术后,还能跟没事人一样站着,肯定是有强大后遗症,给身体带来巨大负担!” “对,没错!他的身体肯定留下了很大后遗症,肯定已经受伤,没看到他刚才差点没站稳摔倒吗!反弹鬼术厉害,不一定代表自身战斗力也一样厉害。看他刚才狼狈逃走,肯定是近战才是他的弱项,担心被海纳小姐你们发现他受伤虚弱的事实!” “格尔、海纳小姐、逆乾,你们一定要抓到这个人!他能反噬鬼术的古怪能力,我隐隐有一种担忧,未来东南亚所有恶魂师,可能会都活在被他支配的恐惧里……”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讨论,时机不等人,终于,三人决定联合出手了。 而急着抢功劳,性格最急躁的泰拳高手格尔,已经第一个追杀出去。 慢了一步的海纳和逆乾,连忙跟上去。 其中又属逆乾最狡诈,故意落后海纳半步,走在最后,打算让头脑简单肌肉发达的泰拳高手格尔先去试探沈良虚实。万一情况不对,他马上全身而退。 至于其他恶魂师? 全都留在原地,不敢过于靠近的看戏路人。 沈良这边刚佯装退走。 没多久,果然就看到对面有几人脱离队伍,追杀向他,夜行衣蒙面下的沈良,脸上表情一冷。 他继续一路逃,眼看泰拳高手格尔跟其余二人的距离,越拉越远,募然,沈良居然一改逃跑,不退反进,直接反杀向格尔。 原来,什么虚弱,受伤,一切都是假的。 都是沈良为了故意分散对方的力量。 四五十人扎堆在一起,他没有下手机会,唯有各个击破,才能以最小代价拿下对方。 “来得好!” 泰拳高手格尔看到沈良反杀回来,他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后退,而是主动迎战向沈良。 砰! 格尔手脚上的绷带,腾起火焰,周围温度骤然攀升,格尔使用的是少见的火魂力。 火拳是一门杀伤力巨大的武术,利用最硬部位的手肘膝盖,爆发力量,出拳发腿迅疾凶猛,如面对狂风暴雨,攻击力猛锐,又称“八臂拳术”、“猛虎”。 格尔一上来,就是最猛锐的出拳速度,战斗风格很强势,自信武拳才是天下第一杀人技巧。 格尔一步重重踏出,极速的出拳速度,打得拳头上火焰当空爆开,弥漫层层火浪。 面对格尔的先声夺人,沈良无惧,他拳对拳迎了上去,手结拳印,伏魔金刚印! 沉腰,弓步,宛如开弓拉箭之势,充分调动手臂上的肌肉和腰部力量,下一刻,跟格尔硬撼硬碰撞。 轰! 原地爆炸,两人脚下地面都是猛的下沉出个土坑,火焰如狂浪向周围爆炸,让人如同置身岩浆之中,人就算不被格尔一拳打残,也要被高温火焰烧死。 紫气罩服! 咣当! 只见紫气东来,一尊坚固如黄金墙一般的金钟罩住沈良,避开身上的夜行衣被火焰烧成灰飞。 啪嗒! 格尔脚下倒退一步,他脸色一变,他在力量方面,居然还不如对方。 他掌握了泰拳精髓,一向自负发力技巧远超常人。 可对方的发力技巧,居然更压他一头! 格尔终于不敢再轻视沈良,正打算改拳为挡,想用全身最坚硬部位的膝撞,肘击,腿鞭,对沈良展开连续打击之时! 不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格尔眉头一挑忽然一惊! 因为他发现有一股神秘力量,顺着与对方对撞的拳头,通过皮膜、肌肉、筋骨,经过手臂、肩膀、然后传导遍全身,居然生出一种被人窥视全身秘密的错觉… 这神通赫然是沈良的法力洞察力! 也就在这时,沈良感应到格尔腰部力量和腿部力量有异,知道眼前的高手下一招将会出右腿,他没有犹豫,直接打断格尔的出腿动作。 格尔心头骇然!! 巧合!对,一定是巧合!! 可是! 格尔随后几次攻击,都被沈良仿佛能提前预判,每每都被提前打断,并且每一次打断,格尔身体就会受到重创一次。 脱胎于《请仙箓》的洞察力,让沈良在无惧同境界高手。 甚至能越阶杀敌。 这一切说来话长,但其实高手过招其实就发生在刹那瞬间,空气里的火浪还未消散,格尔已经口喷鲜血的昏迷过去。 全程不超过瞬息。 但足够沈良出手数十拳了。 此时,火浪消散,终于冲近的海纳和逆乾,头皮发寒的看到了倒在地上不动,生死不知的格尔。 而沈良毫发未损站在他们面前。 这一刻,他们哪里还能没反应过来,沈良是根本就没受伤,而是故意装成受伤,引他们上当,各个击破。 尤其是,对方的近战实力,也跟他们一开始所想的完全不一样!居然连泰拳高手的格尔,都支撑不了三刻! 这已经是绝对实力的碾压。 而非对等实力。 镪… 此时,沈良拔出他一直随身的金钱剑。 黑衣下的他,看着面前的高手海纳,但看不到他脸上表情。 第五百六十章 扈都的高手们 他那施展身法的身段刀功仿佛在对沈良说,自古刀剑不两立,既然我们都是用刀剑的修行者,那么今天我不占你便宜,也不凭借修为镇压,纯粹的,我们就来较量谁的刀招更精湛。 但是就在这时,谁都想不到,逆乾做出了一个让人最意想不到的举动,他在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之后,一撒腿,居然就这么抛下海纳,独自逃跑了。 但是,那逆乾的身影还没跑出没多少步数,只听得轰隆一声! 脚底下的大地连连震颤,忽然的,身后猛地一声巨大爆炸,旋即像是有沉重东西倒塌的轰隆隆声势! 紧接着,逆乾感觉到他的身体突然如陷泥潭一般,双脚变得寸步难行,身体的骨头传来咯嘣咯嘣的声音,逆乾心头一沉,暗道不好! 可已经晚了! 身体已经被禁锢,动弹不得! 咯吧咯吧!当他强行转头向看向身后,差点没吓得咬到舌头,一身夜行衣的沈良,此刻就站在他后背。 至于海纳,除了街边倒塌的废墟,滚滚尘土,街上并没有找到海纳的身影。 反倒是在倒塌的废墟里,昏暗黑夜下,逆乾隐约看到有一条女人腿被掩埋在残垣断壁之下。 逆乾当即瞳孔猛地一缩,如老鼠见了猫一般,脸都变青了。 他此刻已然发现到。 那条腿就是属于海纳的,海纳被倒塌的沉重废墟掩埋,现在是生死未卜。 逆乾见到这一幕,脸上表情变化数次,最后,逆乾忽然面色大变,露出一个十分牵强的笑,官话:“兄…兄弟,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咱们江湖再会?” 短暂的沉默。 沈良眉头一皱:“斩草除根?” 嗯?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逆乾一时有些懵,他虽然会说几句官话,但不是很懂儒门的俗语,听不懂沈良在说什么? 怎么一会扈都语,一会官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求饶,接你的话啊! 不管对方是什么势力,但是沈良觉得今天这梁子是结下了,所以决定伪装好身份,千万不能暴露自己,反正他穿着夜行衣,别人又看不到他长相。 而且…最主要是,他不会扈都的方言啊,又不能暴露自己的官话。 这东西后面怎么接? 怎么说都感觉不太对? 好在,沈良比划比划,比划出大概意思,当得知格尔和海纳都没有死,只是重伤昏迷过去时,逆乾脸上流露出欢喜之色。 然后轻松了一口气。 此人实力深不可测,但是留了一手,对方没有杀人,说明对方不想与他们结仇,起码他这一条命是保住了。 “哎哎,别发呆了,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扛回你那两个同伙,莫非还要我亲自来动手?等一下,另外你再通知其他人到一百步外那客栈等我,在我眼皮底下,可别想着逃跑。” 沈良见这里的轰然动静,已经惊醒了附近的百姓人家,逐渐有火光亮起,有人朝这边看来,于是朝逆乾挥挥手,让大家到客栈里等他。 逆乾想了想,见识过沈良的手段后,他没有拒绝,主动跑去废墟里刨坑挖人。 这些都是扈都衙门的人,沈良现在是外乡人,别人有地头的优势,如果不想第二天被扈都衙门通缉的话,适当的留个余地,日后才好相见。 所以沈良下手留了分寸,没有痛下杀手,只是揍了个重伤昏迷。 但是没个一年半载休养,估计下不了床。 什么? 要我等在客栈等他? 这是要江湖决一死战吗? 当被逆乾通知时,一众扈都高手通通沉默无声。 但又不敢违逆。 他们可忘不了沈良与圣僧弟子海纳一战,作为他们扈都有名美女子,堂堂用刀高手,被圣僧棺材枢收为弟子的海纳,是如何被用金钱剑的沈良给瞬息放倒的。 瞬息放倒他们的爱慕女侠客高手! 这还是寻常人吗! 不过还好,对方看起来不像是杀人不眨眼的人。 只是,对方约他们客栈里见,究竟想干什么? 莫非想要威胁出什么?钱财还是什么情报之类的东西? 清风明月偷我心。 夜半微凉。 这个时候,明明是有地利人和优势的数十人扈都修道者,站在客栈的屋顶上,长衣被凉风吹得猎猎作响,众人吹着夜风,心头寒凉,双腿发软,斩首最痛苦的不是人头落地的瞬间,而是被送往法场上的那种痛苦煎熬,只见众人一个个头低得跟个磨盘上的懒驴似的,不敢抬头看一眼对面一个人的沈良。 即便是扈都晚上的闷热与潮湿,依旧拂不去他们心头的寒意。 一干恶魂师们都活在被沈良注目的压力之下。 不对。 是被他那背后的红装鬼新娘镇压才对。 而一旁的地上,还躺着不省人事的三个人。 三个扈都的高手,二男一女。 分别是八面鬼。 鼻青脸肿,全身淤青的高手格尔。 以及从废墟里扒拉出来,浑身骨头折断,衣衫不整的女侠。 女侠双目紧闭,一身的衣服破成碎条状,但伤口十分整齐而且难以愈合。 那是被沈良的纯粹刀气所伤,刀意残留在上面不让伤口愈合。 不过此时的女侠,一身灰尘,整个人都是灰头土脸的,像是在黑煤灰里打了个滚,手臂脖子和脸蛋露出来的肌肤已经看不出原色,倒是扫兴。 而且,那八面恶魂师也并没有死,但七张人皮脸与他血脉相连,最终还是遭到不小重创。 “呵呵,诸位不用惊慌,其实我是一个良道士,不是那等滥杀无辜之人。” 沈良看这些人有些惊慌失措,一个个都不知声,夜行衣下的他,平静说道,尽量让自己和善些说道。 你这话说得越是平静,越是让人觉得害怕的不行。 方才出手可是狠毒的很,一点都不怜香惜玉,把那女侠都给打不省人事了。 扈都一众修道人沉默,他们自然是打死都不信沈良是好道士,而在这些人里,多出来七八张新面孔。 那是留守在鬼煞寺庙的其他扈都修行者,听到沈良在这里闹出的动静而来。 第五百六十一章 不能把事情做绝 这些来人,全部都是留守在鬼煞寺庙的其他扈都修行者,当他们听到沈良在这里闹出的动静,立马就被吸引过来,见别人迟迟未归,所以特地赶来查看情况,结果羊入虎口,直接被沈良一并给俘虏了。 而且来就来,这些恶魂师还很好客的送礼,非要每人给沈良提供一缕元炁。 “诸位请务必相信我,我真的是个古道热肠的良道士。” 沈良见面前几十号人,沉默着没反对,但是满脸不信的表情,继续为自己辩解,但显然这是无用的。 沈良浪费着口舌的比划了一会,但是看自己再怎么去耗费功夫和口舌,对面这些人指定也都不会相信自己了,在这么耗下去也毫无意义,索性也不再解释了,直接道:“不相信便算了罢,既然如此的话,我就直言不讳了,事情并非你们想得那般,我可不是断魂香背后那个神龛鬼物的同谋,而且事实正好相反,我是来帮你们的,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那所谓的断魂香和断魂香背后的人也是我的敌人。” “江湖一碗酒,恩仇谈笑间,不若你我往日恩怨一笔勾销如何,更何况你们和我本来就没什么恩怨。” 沈良这回不是用官话交流的。 而是用扈都的方言说的,虽然说得的不是很利索,但是配上自己不停的比划,也勉强能懂个七七八八。 虽然众人依旧是暂时沉默,沈良的话也听着别扭,但沈良说得并不复杂,这帮人既然都是修道中人,领悟力定然远超常人,所以还是勉强能听懂沈良所要表达的意思。 “不过嘛!” 沈良故意卖了个关子,语气变得阴冷起来。 “依据我这些天在江湖上打探来的消息,我怀疑你们中有一位恶魂师,是那断魂香背后的人安插进来的暗桩,也就是说,我们这些人里面有敌人的点子,那人实在狡猾无比,此事必须尽早解决掉!” 寂静的夜色,还有寂静的人群。 一众扈都修道人,全都一脸惊慌,一个个全都在惊讶的看着沈良,不知这话是真是假,莫非是找个理由想把他们给赶尽杀绝? 这厮根本就是睁着眼说瞎话,还什么不打不相识! 这明明就是暴君统治,他们是被统治的那个! “咳咳,我都说成这样了,你们怎么还是一脸的不相信,罢了罢了,且看着吧,为了你们和我之间的信任,我需要你们每个人再对我使用一次鬼术,诸位不必担忧,我我自有办法把那个可恶的暗桩给揪出来,我这一双慧眼明辨是非的能力极强,诸位一旦证明是自己人,就可以走了,我决然不会为难他,就像我之前所说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沈良这些话说得是诚恳无比,乍一听还真是没什么毛病。 站在沈良面前的扈都修行者们听得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后,顿时就激动得热泪盈眶:“想,想不到是我等误会了你,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子能撑庙,非但没有怪罪我们,反而还要帮我们。” “咳咳,哪里哪里,都是江湖朋友吗!不过,现在时间紧迫,已经迫在眉睫,所以客套话先留到以后再说!那么…你们一个个来,对我施展一次鬼术,让我且分辨一下,谁是那个点子。” 沈良说完,抬头看看鬼煞寺方向。 就在这说话的功夫里,时间已经耽误不少,他不由得担心八面佛口中的圣僧棺材枢中途返回,赶紧催促道。 于是在接下来,众人也是摩拳擦掌。 一缕恶魂师的元炁飞来。 然后,又是一缕恶魂师元炁。 …… 沈良不断从恶魂师的身上压榨着。 只见元炁一次比一次少,直到最后,只能收获几缕元炁时,沈良终于意犹未尽的确信,这些恶魂师身上的元炁和手段几乎都已被他消耗殆尽了。 于是沈良当即停下。 没有再接着去压榨。 下鬼术的材料已经没了,再这般下去,就是要这些恶魂师的命了。 而现在自己“大发善心”,没要恶魂师的命,他们还会对沈良感激涕零,否则的话,再这么耗下去,那些恶魂师真的连家底都给耗空,估摸着真就拼命了! 做人留一线,才能日后再见。 “咳咳,那什么,经过诸位的努力,我现在可以确认,你们这帮人里面似乎并没有暗桩,如此一来,在下与诸位就都是江湖朋友了,就像我之前所说的,不打不相识嘛,呵呵!。” 江湖豪情,侠胆柔肠,沈良对着茫然无知的众人又是一阵忽悠,又把这些扈都修行者激动得又是热泪盈眶的。 这并非是这些人城府不深,容易受骗,也不是没人察觉不到沈良话中的漏洞。 只是,谁会吃饱了撑的,没事乱让人下鬼术?而且还不还手的。 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这世上除了沈良这奇怪的一人! 正因为如此,这些扈都修行者虽然满腹困惑,不知道这厮的真正用意是什么,但找不到沈良身上的破绽,于是都相信了沈良的鬼话连篇了。 随后,在这风清月明的客栈屋顶航,沈良挥挥手,放这些人走。 “你,真的不会为难我等?” 八面佛依旧感觉脊背发寒,一阵阵冒冷气,有些不相信,再三确认。 沈良自然是说真的。 他也得赶快的离开这是非之地了,他逗留的时间有越久就越不安全,因为那位所谓的圣僧棺材枢随时都有可能回来。 圣僧棺材枢的实力定然不同凡响,而且总给他高深的感觉。 终于知道了沈良不是随便说说,而是真的要放他们走,扈都修行者们顿时松了一口气,一个个急忙要离开,不愿意在这地方停留,在混乱之中,那八面佛倒是变得重情重义,还不忘了背起地上昏迷的三人,也有可能是怕怪罪下来。 之前八面佛丢下海纳逃跑,这是想要将功补过。 不过,正当众人以为此间事了,各自散去的时候! 第五百六十二章 规劝 之前八面佛丢下海纳逃跑,这是想要将功补过。 不过,正当众人以为此间事了,各自散去的时候! 只听得耳边仿佛有来自远古的佛经传唱,声音倏忽若我佛慈悲,而也在这个时候,只见漆黑的云头上,有佛轮金光虚影一晃,只见一尊三四丈高的金光大佛,抬起手臂,用金光佛手对着下方地面重重一按压。 我佛慈悲! 这一掌下来,声势之浩大,即便相隔遥远,沈良依旧感觉到脚下客栈的屋顶地基一震,宛如山石崩塌一般的摇晃,可想而知这金光大佛是何等之强。 这云头上的突然的变故,宛如西方极乐真佛降临,直把客栈屋顶上的扈都高手看得瞠目结舌,随之是欣喜若狂。 佛祖化身降临扈都了! 沈良则是面色一沉。 这金光所来的那个方向,赫然是鬼煞寺!! 云头上的金光大佛甫一出现,又马上溃灭消失,一切都只在刹那间。 与之同时,耳边只听得鬼煞寺方向传出一个有些疲惫的百岁老人苍老声音。 “我们都是一些老不死的人,何必如此搏命,你我都清楚,我们每动用一次这般浩瀚灵气,都是在损耗日积月累积攒下来的根基和寿命,你这么拼命,难道真的不怕就这么身死道消了!” 嗯?这不是沽南的官话吗? 当听到百岁老人的话,沈良内心吃惊。 老不死的人? 圣僧棺材枢是追杀藏在鬼煞寺里的神龛鬼物而去,难道是说棺材枢和神龛鬼物都是来自上一个时代的老家伙们? 若说到上一个时代的老家伙,沈良第一个接触到的,是铜钱镇茶楼里的那个老家伙。 这么些时日过期了,也不知道庖町去铜钱镇的大清理,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沈良经常在江湖上打探风声,问询商有才,他已经知道,庖町那厮到现在还没回来,因为商有才也不愿意多说,所以沈良暂不知道具体情况。 那商有才也是语气搪塞,也只是让他放心,不要担心。 就在沈良心中各种猜想时,只听得耳边的我佛慈悲佛经传唱声再次响彻而起,金光大佛再次映照深夜云头,对着脚下鬼煞寺拍下去。 “宝地现世!还有暗道的事,你们已经瞒不住,这么一个小小的扈都,除了一些残留下的十个老不死的,再没有高手,你们挡不住的……” 嘭嘭嘭! 云头上的大佛并没有丝毫迟滞,金光大掌依旧重重拍落而下,声势大得像是九天霹雳砸下,地面再次一震。 看着眼前这大爆炸声势,沈良面色一凝。 他冒出一个大胆猜想,该不会鬼煞寺就是这么被灭掉的吧? 可能是有活了许久的老家伙,在鬼煞寺大打出手? 沈良抚着下巴沉吟,越想越是觉得极有可能。 沈良早就已经了解到,关于远古留下来的老家伙们,在这个年岁出手的种种诸多限制。 动辄就是有陨落风险。 就在沈良思考之际,云头上的金光大佛,已如第一次一样,瞬息出现,又瞬息溃灭消失,仿佛是在验应沈良的猜想。 同时,沈良也得知了一个更加惊人的消息,宝地现世? 可是沈良半眯着眸子,仔细去想了想,又感觉不对,宝地现世有明显的征兆: 多鬼邪作祟。 乾坤颠转。 妖魔变得强悍。 归结种种原因,沈良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肯定是扈都的玄镜司隐藏在暗处布局已久,在刻意向外界隐瞒有关宝地现世的事。 因为那个百岁老人声音,提到过“你们已经瞒不住”这几个字。 这个时候,沈良也终于想通,为什么他来扈都后会一直不平静。 要说到灵异频发,他来扈都才几天,好像一直都有麻烦接踵而来,而且都是与阴祟鬼物有关。 此时的客栈屋顶上。 一众扈都修行者,看着漆黑云头上的金光神佛,一个个神情振奋,各个一脸的亢奋和激动表情,一时间,都忘了继续逃命。 直到,黑暗中,有一道身影,自云头而来,闯入他们视野,速度很快。 那人嘭嘭踩着空气,一步迈出就是很远,最终直直降临在客栈屋顶上,这数十人才反应过来。 来者不是他人,居然是圣僧棺材枢。 此时的棺材枢虽然从鬼煞寺方向过来,但是身上并无明显伤势,可他身上的血肉,更加枯萎,干枯了,如果之前是枯瘦如老树根,那么现在已经有了一种行将就木的枯败之感。 “我佛慈悲!” 几十号人先是吟唱一声,然后目光灼灼,齐齐狂热,崇拜的看着这位受人尊崇的老僧。 圣僧棺材枢目光一扫,看到了被八面佛身上背在身上的重伤昏迷三人。 接下来,其他人开始解释情况,也是在这时,他们发现沈良不在屋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开了。 在圣僧棺材枢来前就离开了。 片刻功夫过去…… 鬼煞寺附近的帐篷。 原本重伤昏迷的八面鬼“敢、高手格尔、棺材枢女弟子海纳,已经身体痊愈醒来。 除了面色依旧还有些苍白,那是伤了根基,需要一些时日调养,慢慢恢复过来。 三人齐齐朝圣僧棺材枢恭敬,感激的说道:“我佛慈悲,多谢救命之恩!” 圣僧棺材枢慈祥一笑,让三人服下他亲制的丹药,专心休养几天,这几天里暂时先停止修炼,最重要的是养好根基,不要落下病根,耽误了今后的修炼之路。 “圣僧,听完大家对那位神秘高手的说法,看来这位夜行衣高手真的是一个不错的人,因为一些误会,我们和他大打出手,他非但没有动怒,对我们痛下杀手,而且不计前嫌,以身试法,也要帮助我们追查叛徒,圣僧!海纳觉得,我们不如不要追究他?” 不再灰头土脸,打点干净,已经换过干净衣服,重新梳洗打理过的海纳,皮肤白芷如月光,清澈双眸带着些许期盼之色的看着自己的师父。 这时,周围其他人也都是纷纷献言。 规劝莫要怪罪沈良。 第五百六十三章 被盯上 这番话,带起了周围其他人也都是纷纷献言。 规劝莫要怪罪沈良。 说沈良如果是扈都人,很有希望就是下一位圣僧,恶魂佛门大师,世上有这么厉害的年轻人已不多,能有如此胸怀,连他们都做不到。 除了一直沉默的八面佛,就连高手格尔,都开口为沈良求情。 就是不知道,如果这些人最终都知道了真相,他们全都被沈良收割了元炁会作何感想? 或许,会骂出一个个最恶毒的鬼术。 假如不怕死的话…… 不久之后,这些人走出了帐篷,但唯独少了人 临阵逃兵的八面佛,被圣僧棺材枢单独留下来。 …… 沈良在圣僧棺材枢回来之前,他提前离开了客栈屋顶,但他并未马上返回所下榻的客栈,而是看到圣僧棺材枢返回后,他又偷偷潜伏向鬼煞寺。 打算看看鬼煞寺的战后情况,那个神龛鬼物到底有没有死? 同时,也是想看看,有没有捡漏的可能。 沈良自信以他如今的实力,只要不是碰到夜游后期这种跨度太大,遇到寻常的夜游初期、中期,他都有全身而退的自信。 他就不信,在这个小小的东南亚小国,还能逆天的遇到日游级或是祸斗级强者! 现在日游可是全世界核导弹战略武器般存在,数量稀少,轻易不会到处走动,一个东南亚小国,资源有限,还诞生不了日游。至于祸斗级鬼物,就更加不可能了,沈良到现在都还没见到祸斗级鬼物。 唔。 衣衣除外。 毕竟,祸斗出行,必定伴随有天灾,征兆太明显了,想隐藏是藏不住的。 很快,沈良已潜伏来到鬼煞寺附近,可当看到战后的鬼煞寺景况后,沈良一愣。 脸上表情是有些意外的吃惊表情! 夜幕下。 鬼煞寺这边一片骚动,许多民众走上街头,都是被此前动静从睡梦中惊醒的。 民众们走上街头,有些茫然打听此前的动静是怎么回事? 沈良的目光跃过这些普通人,望向不远处的鬼煞寺方向,在他眼前,竟是座完好无损的寺庙。 黑暗里,修建得富丽堂皇的鬼煞寺,是那么显眼,宛如宏伟宫殿,沈良绝对不会认错,眼前这座完整寺庙确实就是鬼煞寺。 就是刚才圣僧棺材枢跟神龛鬼物爆发大战的战场。 可眼前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那么大的战斗动静,鬼煞寺居然还能完好无损? 这个鬼煞寺有古怪!! 面对这诡异场景,沈良提高警惕心,没有冒冒失失进入鬼煞寺。 他在耐心潜伏。 看是否还有什么变故。 但五六分钟过去,鬼煞寺始终没有风吹草动的异常,沈良一时间也有点琢磨不透这鬼煞寺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神龛鬼物到底死没死? 老魔佛的线索,到底在不在鬼煞寺里? 思考几秒,道具服头盔下的两眼目光一定,沈良最终决定夜探一次鬼煞寺。 片刻后。 沈良并未在寺庙里发现到线索或异常,带着心事重重,沈良最后再望一眼身后的鬼煞寺和巴素可寺庙遗址方向后,身影一闪,人已快速消失在浓浓夜色下。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海纳、格尔等一行人,向圣僧棺材枢告退后,走出帐篷,开始带人前往鬼煞寺处理善后。 不管是云头金佛! 还是最后,那百岁老人所泄露的宝地暗道消息。 都要抹除掉寻常老百姓的神识,不能让今晚的事传播出去。 …… 带着心事重重的沈良,返回所下榻的客栈时,并未从大堂正门进去,而是从高层窗户回到房间。 宝地现世。 暗道。 沈良一路上都在思考,为什么那神龛鬼物偏偏出现在鬼煞寺,是不是鬼煞寺跟宝地现世,存在重要关联? 鬼煞寺的被毁,又跟鬼煞寺、神龛鬼物存在什么联系? 看起来,那位鬼煞寺的圣僧,也不是简单普通人,一直在他面前藏得这么深。现在这位戒往,又到底是生是死? 看来另一位圣僧,棺材枢的出现,不止是为宝地现世而来,也是为龙婆天而来的。 想到僧人的生死不明,抚着下巴想得专注的沈良,突然冒出一个很胆大的猜想! 鬼煞寺的和尚,一个接一个离奇失踪,死亡,为什么唯独只剩下龙婆天一人幸存?按照龙婆天所说,那晚本该是轮到他死的,可客栈一对男女的突然出现,替人挡了一灾。 会不会真有那个可能,真的龙婆天,其实早就跟那些僧人一样死掉了?那晚他见到的,未必就是真的龙婆天? 有时候眼见不一定是真。 沈良想得有些心烦意乱,神龛鬼物、邪罗刹的线索、遇袭铁甲军队至今还没找到的石头棺椁、被夷为废墟的鬼煞寺,等等,这扈都的一切都越来越扑朔迷离了,沈良想得投入,当他正打算把金钱剑重新重新藏回油纸伞布里作伪装时,忽然,沈良注意到一个细节。 他的房间有人来过! 因为他挂在油纸伞的木头架上,那把黑伞被人动过,他走的时候手柄是朝内的,但现在手柄方向朝外。 不过对方这次学聪明了,隐蔽得很好,东西都恢复原位,客房里也没有丢什么东西。要不是碰到沈良这么个心细之人,记得油纸伞手柄朝向这个小细节,还真不一定能发现到异常。 此时,沈良终于确信一件事! 庄主被人盯上了! 或者做个最坏打算,是他被人给盯上了! 有人一直在试图找什么东西,甚至不惜冒险再回来寻找一次! 唯一庆幸的是,沈良出于谨慎考虑,夜行衣被沈良一直留在外面,没带回客栈,就是为了防止被庄主的人无意看到。 当然,沈良不会天真到以为,这是有店小二进入客房打扫。 哪家客栈会脑子发抽,在晚上客人休息时还让店小二去敲门? 尤其还是夜深人静,大半夜的时候? 来这客栈客房也不安全了。 沈良倒是没有一惊一乍,接下来,一夜无话,沈良在房间里专心修炼一夜。 第五百六十四章 还是需要的 沈良死死的盯着眼前之物,良道士绝对不会认错,眼前这座完整寺庙确实就是鬼煞寺。 那...那不就是就是刚才圣僧棺材枢跟神龛鬼物爆发大战的战场上。 可眼前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才那么大的杀伐动静,这鬼煞寺居然还能完好无损?而且之前不就是应该被损毁了吗? 这个鬼煞寺不对劲,眼前的事情有古怪!! 良道士面对这诡异的一幕场景,沈良眸子半眯起,寒光流露,提高警惕心,没有冒冒失失进入鬼煞寺。 他在耐心等待着。。 看是否还有什么变故出现。 但好几刻的功夫过去了。 那眼前古怪的,完好无损的鬼煞寺始终没有风吹草动的异常。 沈良一时间也有点琢磨不透这鬼煞寺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神龛鬼物到底死没死? 老魔佛的线索,到底在不在鬼煞寺里? 思考片刻之后,夜行衣下的两眼目光一定,沈良最终决定夜探一次鬼煞寺。 只等了片刻过后! 沈良并未在寺庙里发现到线索或异常,带着心事重重,沈良最后再望一眼身后的鬼煞寺和巴素可寺庙遗址方向后,身影一闪,人已快速消失在浓浓夜色下。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海纳、格尔等一行人,向圣僧棺材枢告退后,走出帐篷,开始带人前往鬼煞寺处理善后。 不管是云头金佛。 还是最后,那百岁老人所泄露的福地通道消息。 都要抹除掉普通人记忆,不能让今晚的事传播出去。 带着心事重重的沈良,返回所下榻的客栈时,并未从大堂正门进去,而是从高层窗户回到房间。 所谓的宝地现世…… 提及的隐晦暗道…… 沈良一路上都在思考,为什么那神龛鬼物偏偏出现在鬼煞寺,是不是鬼煞寺跟宝地现世,存在重要关联? 鬼煞寺的被毁,又跟鬼煞寺、神龛鬼物存在什么联系? 看起来,那位鬼煞寺的圣僧龙婆天,也不是简单普通人,一直在他面前藏得这么深。现在这位龙婆天,又到底是生是死? 看来另一位圣僧,棺材枢的出现,不止是为宝地现世而来,也是为龙婆天而来的。 想到龙婆天的生死不明,想得专注的沈良,突然冒出一个很胆大的猜想…… 鬼煞寺的和尚,一个接一个离奇失踪,死亡,为什么唯独只剩下龙婆天一人幸存?按照龙婆天所说,那晚本该是轮到他死的,可剧组一对男女的突然出现,替龙婆天挡了一灾。 会不会真有那个可能,真的龙婆天,其实早就跟那些僧人一样死掉了?那晚他见到的,未必就是真的龙婆天? 有时候眼见不一定是真。 沈良想得有些心烦意乱,神龛鬼物、老魔佛线索、遇袭军队至今还没找到的石头棺椁、被夷为废墟的鬼煞寺、同样不平静的鬼煞寺…一切都越来越扑朔迷离了,沈良想得投入,当他正打算把银素刀重新藏刀重新藏回雨伞布里作伪装时,忽然,沈良注意到一个细节。 他的房间有人来过! 因为他挂在雨伞架上,用来藏银素刀的那把黑伞被人动过,他走的时候手柄是朝内的,但现在手柄方向朝外。 不过对方这次学聪明了,隐蔽得很好,东西都恢复原位,房间里也没有丢什么东西。要不是碰到沈良这么个伪强迫症,记得雨伞手柄朝向这个小细节,还真不一定能发现到异常。 此时,沈良终于确信一件事! 剧组被人盯上了! 或者做个最坏打算,是他被人给盯上了! 有人一直在试图找什么东西,甚至不惜冒险再回来寻找一次! 唯一庆幸的是,沈良出于谨慎考虑,夜行衣被一直留在外面,没带回客栈,就是为了防止被剧组的人无意看到。 当然,沈良不会天真到以为,这是有店小二进入房间打扫。 哪家客栈会脑子发抽,在晚上客人休息时还让店小二敲门打扫的?尤其还是夜深人静,大半夜的时候? 如此看来的话,这有间客栈里的客房也不安全了。 沈良倒是没有一惊一乍,依旧是面色如常,波澜不惊。 接下来,一夜无话,沈良在房间里专心修炼一夜。 他神台里的紫气越积累越浑厚,而神台那一把阳火越来越凝实,就连阳火中的先天紫气也变得愈发纯粹。 沈良的内心之中隐隐有预感,这紫气东来正在孕育的东西很有可能即将要修炼成功。 到那时,就是他成就幽夜使鬼差初期巅峰,踏入幽夜使鬼差中期之时。 这一夜终于是平静过去,等到了翌日清晨,就在客栈众人聚餐早饭的时候,客栈店小二急匆匆找上庄主。 之前偷东西的客栈小偷,已经被衙差找到了。 但找到的不是活人,而是尸体。 是旁边城镇的衙差找到的死人,比对过通缉名单后,把尸体转到扈都衙门义庄,就在刚刚,衙门来通知客栈掌柜,于是就有了眼前一幕,客栈有店小二立刻来亲自过来告知庄主。 “你说什么,什么死了?” 客栈的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一个大活人,就这么说死就死了? 大家虽然都很痛恨小偷,惩罚还是需要的,但还不至于恨到小偷就要死,这饭吃的也不自在,气氛变得沉默。 “那有说是怎么死的吗?” “那人说,衙门不让见尸体,也不透露更多细节,客栈掌柜的自然也不知道那小偷到底是怎么死的。” 于是,众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讨论。 “这个地方真是越来越晦气了,庄主早点将此事了结,大家都早点走吧。” 可不吗,可现在的情况是我们想都不行,外面现在一片混乱,你们有没有打听到昨晚的江湖消息?有很多人乘乱打砸抢烧商铺,听说昨晚还死了好几个人。” 可怖压抑的气氛在众人间蔓延,就连庄主跟几位左膀右臂也都是脸色有些不好看。 也就是说小偷死了? 听到消息,沈良眉梢不经意轻蹙了下,看来这小偷故意偷走财物,也只是个障眼法,以掩饰真正目的。 而且,人刚偷完东西,然后马上就死了,就更加坐实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看来有人在杀人灭口。 想要试图去隐藏什么。 就比如衙差小武的死,还有衙差小武脖子上丢失的那枚衙门腰牌…就在隐藏真相。 第五百六十五章 久未见消息之人 等到散席的时候,沈良这才崭露头角,走上前去,开始旁敲侧击起来,向其他离去的人打听消息,他们昨晚有没有人遭贼了,比如有间客栈的客房进过小偷小贼什么的。 可是沈良打听到的却是离去的众人全部都说一切正常。 沈良抚着下巴沉吟起来。 如此看来只剩两个可能了。 这客栈里就是只有他一个人被什么东西或者势力给盯上,那人想要从他身上找到什么东西,而且,这人有些手段,不是临时起意,所以那个东西对那人肯定很重要,一切都被谋划好了。 否则的话,也就不会三番两次先铺垫了一会,让人把注意力都关注到小偷身上,然后再悄无声息的进入他房间。 剩下的可能,就只有那人这次极为谨慎小心,这次进众人的客房找东西,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注意到了。 “沈良兄弟,你发什么楞?见到你在到处问东问西的,难道说又出了什么事情了?见你从吃饭到结束,就看到你一脸的心事重重,一直在低头想事情,莫非你小子又碰上了什么事?不妨与我说说?” 陆小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直接从背后啪啪啪拍了拍沈良的肩膀,关心问道。 现在众目睽睽的,沈良可并不想打草惊蛇,于是脸上换上轻松神色,笑着说没事没事。 “怎么看你也不像是没事的模样?” “或许是昨晚没睡好吧,休息一会就没有大碍了。” “沈良兄弟你说,衙差小武那件事,还有他失踪的事,我们到底要不要报官?” “此事倒是不劳烦我们处理,倘若衙差小武真的失踪了,他所在的衙门肯定会发现,报官立案的。” “陆小星,这几天的扈都城里很乱,这外面江湖动荡不安的很,所以这段时间我们紧跟着庄主左右,人多力量大,乱拳打死老师傅,我们就哪里也别去,安心将事情办好,然后稳妥回去就行,还是不要出去惹是生非了。” 沈良自从得知到了一些消息后,就开始担忧起来,随着这地方宝地现世,这个扈都不会太平了,只会越来越混乱。 他这句话可不止是说给陆小星听,同时也是在告诫自己。 自从昨晚在客栈里知道他被人给盯上后,沈良就已经打算这段时间哪也不去,一心一意的修炼,争取在接下来的变故来临前,多一份自保之力。 昨晚收获的元炁,已经足够他不问世事,打坐闭关一段时间了。 沈良应付了几句之后,就打发走了陆小星。 他先是站在屋子的门口,看着陆小星信步进入隔壁的客房,先是看着背影思量了一会。 最后,,沈良还是没有出手去试探陆小星。 吱嘎! 随着一声关门,沈良也回去了客房里。 不过,就在沈良刚进入客房,刚关上屋门,他就在屋子里的桌上看到了一封信纸。 居然是庄主写给他的私人信纸,这样比较隐秘,除了庄主没人知道内容。 庄主在信中说道,原来,因为昨日一整日都不太平,找不到时间,所以庄主想在今晚做主一场小宴会,是因为前天晚上的一些事情,庄主打算亲自做东给沈良和叶晚如赔礼道歉,这是个人的邀请,就只有庄主,沈良,叶晚如他们三个人。 三个人吃饭的时间就在今晚的时候。 晚上吃饭,一般都挺隆重。 沈良自然会到,这庄主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沈良着手准备休息去了。 而在另外一边,叶晚如也同样是收到了庄主的信件,叶晚如也立刻决定了自己要去,坐在床上秋水眸子一眯,不知在想什么事情。 沈良刚准备休息,结果心头一动,一只传音鹤飞来。 居然是自从进入宝地后,一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裴祖儿。 沈良不由得感到意外,他还以为裴祖儿已经死在宝地里了,原来还活着啊,真是百感交集,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伤心死对头没死。 这个时候,沈良也没心思回去休息了,接住裴祖儿的传音鹤,看看失踪了这么久的裴祖儿,到底说了什么。 这裴祖儿居然是在说自己正在应付相亲? 裴祖儿最近碍于家命,四处被媒婆安排相亲事宜,据说是和一些大家族。 嗯? 沈良眉头皱起。 裴祖儿:“没办法,女儿家的痛。” 沈良顿时脑门一黑。 他之前就想过裴祖儿会直接一头扎死在宝地里,也想过裴祖儿可能是在宝地里获益匪浅,此刻正在闭关突破修为。 但是沈良这唯一没想过的是,修道之人还要被家里亲人逼着相亲! 听那苦恼的语气,似乎就连有无数傀面分身的裴祖儿都应付不了这般场面。 似乎她从早到晚都被媒婆和爹娘拉去找哪家富家公子哥相亲。 饭都吃得要吐。 沈良咧咧嘴:“果真是裴家的大小姐,万人迷?” 裴祖儿竟然毫不客气:“嗯。” 这么久不见,裴祖儿依旧还是那个裴祖儿,性格冷淡,但是会呛人的很。 沈良连连点头:“厉害厉害,真不愧是裴家,果然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裴祖儿想在这上面和沈良油嘴滑舌:“那么,你遇到了邪罗刹和断魂香?” 裴祖儿倒是开门见山,说起了正事。 沈良留个心眼,没有说出实情,直接说自己已经通过一些途径,这才了解到邪罗刹和断魂香的线索,然后就打算听裴祖儿怎么说,是否能获取到更多的消息,让他有些准备。 不过,裴祖儿所知的邪罗刹消息,怎能详细得过福先生多,不管是福先生还是裴祖儿,都未提到跟仙界有关的线索,也或许是这裴祖儿也有所隐瞒。 已经是打听不到消息了,于是沈良转而开始跟裴祖儿谈到宝地一行。 “裴大小姐,没想到你也突破到幽夜使了?” 沈良觉得有些意外,但想想这也是情理之中。 他本来还觉着自己成长到幽夜使的时候还没这么多高手,但经过宝地一行,周围的人全部实力大增。 第五百六十六章 灵珏 沈良本来还觉着自己成长到幽夜使的时候,还没如此百花齐放,还没有这么多高手,但经过宝地一行,周围的人全部实力大增。 但凡是身边认识的人,各个进入福地后都修为大进,如今似乎幽夜使已经不够看了? 裴祖儿倒是显得很平静,淡淡然道:“这有何惊奇之处,此非刻苦之功,而是天时地利之因果,因为天地灵气增长,宝地现世的机缘,各个地方甚至有些长埋地下的宝物也横空出世。 灵气增长越到后面,宝地现世越多,这天下的高手只会越来越多,以后的绝顶天才之辈只会越来越多,高手隐于江湖,这水涨船高之下,估摸着很快日游使登楼之境的人越来越多。” “此是大势所趋!若是止步不前,便会被淘汰下去!” 沈良觉得此话说得实诚,觉得深以为然。 否则的话整个大陆的修道之人、帮派、宗门、三教九流,还有那些高手,在挤破脑袋疯狂掠夺修行的资源,为了一个宝地头破血流、是为了什么? 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我说,你除了这个之外,还有其它事吗?如果没事我继续去被迫相亲了,得想办法应付过去。” 小半个时辰后,裴祖儿就打算不再多说了,准备回去接着被迫相亲。 但是临走前,沈良心中还有一个疑问,快速问询了一句:“裴祖儿,你知道神龛吗?或者说是神龛里面的妖魔鬼怪?” 沈良立即把那东西给描述了一下,他最近遇到的那股神龛鬼物外观。 说完了之后,这次裴祖儿那边沉默了很久,没有再通过传音鹤说什么。 就在沈良以为裴祖儿没听到他说什么,已经走了的时候,裴祖儿终于说话。 她也说了下那个神龛的长相,但是比沈良描述的更加详细。 神龛盒子十分的破烂,如同是被掰断砸烂,估计又被火焚烧过,炭黑色泽。 就连那开门的门扉,也孤零零的只剩下一扇,另一扇已经不知所踪。 裴祖儿所描述的神龛盒子是在一个村子,她说发现神龛盒子那里躺了一地的村民尸体,那地上的尸体穿着全是纸人纸衣服,烧给死人的纸人衣服。 这个裴祖儿所描述的神龛柜,跟沈良见到的这个被人砸烂的神龛柜,跟他在扈都遇到的神龛柜样子,有七八分相像。 虽然裴祖儿所讲的和沈良见到的不是属于同一个。 但应该出自一个地方。 “你所遇到的神龛,是不是我刚才说的那个?” 沈良回想了一会刚才裴祖儿所说的描述,她的正是一个自己看到过的神龛柜。 “没错,裴姑娘真是见识过人,我所说的就是这个东西。” 沈良点头同意。 沈良说完之后,接着问询,想要知道神龛柜里到底有什么? 他到现在都很好奇,这神龛柜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他到现在都还没见识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当时他所见过的那个神龛柜里除了黑乎乎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于是,沈良好奇追问。 “这个玩意里面藏得到底是什么?” 裴祖儿平静到:“我先前去翻阅了一下,我找到了裴家渡鸦人的记载卷宗,这东西叫灵珏。” 灵珏? 按照裴祖儿接下来所说,灵珏最早出现的时期,早就是在远古就已经有了。 那时候叫‘魂玉灵’、之后又有几次改名‘活玉雕’、‘玉仙’等等,各个民间地方的叫法不同,直到后来有了统一叫法,灵珏。 在裴家有关的记载中,这有关灵珏的祭祀香火和拜神坛,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很重要的环节,贯穿至今。 一般人只知祭祀有水陆果肉,还有诸如家畜猪、羊、牛、杀鸡宰畜牲,甚至少数地方还有活人祭,却不知还有祭祀死人尸体的。在一些儒家文书之中也有记载。 《上博竹书》。 《礼记》、《史记列传》 等儒门的古籍中,就已有灵珏、玉魂祭祀的一些相关的记载,这在蛮荒远古的时候除了残忍血腥的活人祭,还有死人祭,活人度化死人。 所以灵珏在远古诸神未泯的时候,人间百姓主要是用它来祭祀已故祖先; 原本是以玉来代表对神仙的敬意,这即便在道门也是如此,佛门之中也有玉净莲花座等诸如此类,在那个时候盛行一时。 不过这些都有一个共同的点,那就是这些都是古人祭祀的一种。 但后来,有人却打上了这个祭祀的主意。 这些祈福的香火是烧给祖先或神灵的,而凡间的活人,没有功德也是无福消受这香火! 那该如何消受这功德? 只剩下一个途径,死人!死人也能承受,只有想办法把自己炼成死人了。 裴祖儿接着说道。 “这天地间的灵气反哺每隔一段年月就会开始,如此乾坤颠转,反反复的轮回,越是到了后来的时候,每次灵气反哺的困难难度与时间跨越间隔越长。” “当轮到了这天地间灵气消耗殆尽,灵气枯竭的时候,天地没了灵气,那些道修为了保命和能够继续修行,于是不少的道修最后的堕落入邪道,比如守墓人把自己活生生炼成纸人,另辟蹊径继续修炼。所以那盒子里所谓的灵珏,也正是如此。” 灵珏是古人祭祀的意思,也是一种传承不死。 珏,则是代表一种传承的意思,用死亡来承接香火。 灵珏当然不敢名目张胆的去掠夺仙庭的神灵香火,但也不敢去乱动那些庙堂之上的祖先香火,那跟掘人祖坟没什么两样,不断吃不到香火之力,反而会深受其害。 所以,这灵珏就学会了无奸不商这四个子。 这灵珏学聪明,从那些香上动手脚,把自己隐藏成香烛店的掌柜,以卖香烛、神龛等作为掩护,那些香被动了手脚,神龛也被动了手脚,这看似帮死人做好事的香烛店,实际上,是干着截断他人祖先香火的勾当。 而且他们十分的聪明机灵,不找寻常小老百姓,专门盯上那些人丁兴旺,大富大贵的人家。 第五百六十七章 千夫所指 而且他们十分的聪明机灵,不找寻常小老百姓,专门盯上那些人丁兴旺,大富大贵的人家,或者是正在遭难的村子,让他们去祭拜。 灵珏就是这么发展的。 到最后成为了一个门道。 如此这般损人利己,损人阴德的事,自然是不能为正道所能容忍的事情,当有一天败露后,自然是不为世人所接纳,尤其得罪的还是朝廷上背景深厚的,诸如什么王公贵族,将军蒋王这些人丁兴旺的大家族,这灵珏当事情败露之后就直接被各大世家清洗。 就跟纹阴师一样,在沽南的江湖上被扫荡彻底,都销声匿迹好几百年了。 沈良被裴祖儿所讲的这些隐晦之事所吸引。 其中有裴祖儿在裴家渡鸦人的卷宗上所找到的一些踪迹,也有裴祖儿结合个人猜测所推演的内容,也有裴祖儿自己收集得来的情报。 裴祖儿继续讲起灵珏的过往。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灵珏经过那一场连根拔起的血洗之后,至少在沽南已经彻底灭绝,可就在天地灵气反哺的时候,原本已经绝迹了几百年没出现的灵珏,如今再次重现世间,再次出现。” 沈良眸子一眯,连忙将这些记在心头。 几百年的东躲西藏和内心压抑,让这些灵珏的后人,性情更加凶残了,他们把香火之道改得更加阴毒,完全不讲情面,尤其对于活人道修更是大为克制。 不再像过去的灵珏一样,还会小心隐藏身份,只敢偷偷摸摸修炼,这些灵珏的后人,一走出躲藏的大山,如同饥渴已久的嗜血猛兽一般,直接就是一座村一座村的屠村。 用灵珏代替那些祠堂里的神位,先是施以普通人一些小恩小惠,然后让那些不知情的百姓人日夜不停对他们烧香拜神。 之后一座村,一座村的如同瘟疫一般的传播出去,不管是那些村子里的老弱妇孺,还是什么孕妇小孩,全都成了他们的香火徒。而且是不计后果,惨无人伦的掠夺。 人不吃不喝一直烧香祭拜,不要说不喝水人能扛住五天,如此耗费心神烧香,一个大活人就这么饿死,成为一具尸体。 这天下间谁能想到,消失了几百年的灵珏,居然还有活下来的祸害一直藏在大山深处,当被一名无意路过道士发现时,已经迟了,附近几个村子的人,全都死了,官府运尸体都运了几天。 当真是前世恩怨今世报! 尸体吗? 听到这,沈良立刻就想到那座被大火烧成废墟的牌坊,他在那牌坊楼里,发现了两种尸体。 一种是活人被烧死的尸体。 还有一种就是死人被烧死的尸体,而且是比活人烧死的尸体要多得多了。 这些尸体,早已被人事先藏好在牌坊楼里,最后故意伪装成被大火烧死的样子。 沈良得到了裴祖儿的消息后,现在已经肯定。 这些尸体,应该就是被灵珏给涸泽而渔,连续不断烧香拜神,最终活生生给耗尽灵魂神火和饥饿而死。 裴祖儿口中所言,这也让沈良明白了一个道理。 以后不管买神龛或香烛,还是尽量不到外地的镇子上去,尽量找本地方的,那些信得过的老字号店铺吧,不要用旁人递过来的香火,尤其是已经被点燃的,也切莫因为贪图一时的方便,买到来路不明的神龛。 毕竟是用来供奉神灵或先祖的。 谁知道买了来历不明的神龛,就算放了先人灵牌,最后祭拜的是自己祖先还是什么别的什么蛊惑人心的存在? …… 今天。 离沈良得知道裴祖儿那的消息,已经过去有四日的功夫了。 在这四日里倒是悠闲的很,沈良哪也没去,一直都在闭关埋头修炼。 自上次寺庙出现了那等骇人景象,全城都变得骚动以来,城里的混乱,不仅未被当地政府镇压下来,反而有越来越混乱的架势,几乎天天都能从有间客栈其他人那里听到哪哪又死人的将护消息。 因此大家都被庄主警告,这段时间还是不要出去惹人注意。 直到今天,他发现身上携带的修行汤药仙草即将要用完,不得不停下了打熬修炼。 沈良满脸无奈,正头疼的歪头寻思着,怎么在扈都寻找修行汤药仙草以继续他的修炼? 沈良是从城门的正当途径进入扈都的 他身上带不了太多草药。 除非是商队,否则的话寻常外地人是带不了多少东西进城的,不然就会被拦截下来。 这不仅是扈都,沽南有律法规定,不管哪一个城镇,有外地人带这么多草药之类的东西进城,肯定都是会当地衙门没收并严格审查的。 甚至还有胡搜牢狱之灾。 所以,沈良带的修行汤药仙草并不多。 这几天修炼下来,这点已经完全不够用了,已捉襟见肘了。 那么这扈都里面藏龙卧虎,什么东西都有,可是寻常的药铺只会坑蒙拐骗外地人,沈良对此知根知底,他该到哪里买? 这扈都里的门路多得很只是沈良人生地不熟,不知道该上哪里去找。 沈良寻思了会,然后去找了庄主和众人打听一下。 他打算问问庄主或是有间客栈里的人,有没有多余的草之类的,尤其是补血的药。 但这一问却问出了事情了,沈良一个汉字,又是道士,要这等补肾金补血的药物作甚! 顿时引起了一阵喧哗! 此时,有间客栈的另一间客房中。 叶晚如帮她的侍从护卫郭姑娘换好脚上药,刚从卫生间洗完手走出来,郭姑娘立刻让她去看看,说这有间客栈里正有热闹可看 郭姑娘幸灾乐祸。 笑嘻嘻的说沈良要在有间客栈里搞事,正被其她兄弟姐妹捉起来千夫所指,因为有姑娘骂沈良在有间客栈里行不端正,现在有间客栈里是一片混乱。 叶晚如被郭姑娘说得好奇,当出门到有间客栈下面一看后,顿时嘴角抿起一个浅浅微笑的弧度。 现在庄主的有间客栈势力里,沈良正在被千夫,千女所指。 第五百六十八章 命案消息 叶晚如被郭姑娘说得好奇,当出门到有间客栈下面一看后,顿时嘴角抿起一个浅浅微笑的弧度。 现在庄主的有间客栈势力里,沈良正在被千夫,千女所指。 沈良就单凭三寸不烂之舌,孤身战一有间客栈的女子,那些女子妇人们吱吱喳喳说沈良在有间客栈里行不端正。 被这么冤枉,便是跳进垂柳湖也洗不清了,沈良正头疼之际,好在这个时候,有人给沈良解了围,有间客栈里的叶晚如说了一句:“沈良是想用这些药物来修炼吧?” “这等法子是武夫的修行方法,以药滋补身躯,锻炼神魂,诸位怕不是误会这位公子了!” 正是正是,我就是求个补血药来修行而已,沈良顿时找到了突破口辩解。 原来如此,这么一想就想得通了。 并暗中给叶晚如使个眼色,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 “这道士不好好练轻功,练剑法道术,却学起武夫,我说,沈良公子你这么年轻就成、这样,需要吃这个?看来沈良兄弟平日里没少…呵呵,不对,误会误会。” 有女子如此隐晦不明的说道,于是沈良莫名背上一个从小体阳虚,还生活不检点的江湖侠客的腐败称号。 这客栈一群姑娘们叽叽喳喳中,越说越是兴起。 然后说这类药物对年轻人太补了,在扈都听说有不少补血的药,可以向沈良推荐。 比如扈都的补血药、扈都红宝牌万法丹等等。 沈良一开始还挺感动的,结果跑到药铺子一问,才知道他是被这有间客栈姑娘们给骗了,报给他的几种丹药名,在扈都是属于女子服用的药。 什么是女子服用的药? 简单的来说,男人有男人的药,妇人有妇人的药。 再举个更简单的例子,扈都补血要、扈都还有什么的药酒、扈都养真丸、扈都万法丹等等。 这些全是在扈都比较有名的女人药,专治补血那种。 “哎,现在这世道,人心不蛊啊。” 沈良在有间客栈里叹气,这世间难得真心。 不过好在,这有间客栈女子们没完全骗沈良,扈都补血药倒是男女老少皆宜。 如果有可能,沈良也改买灵芝人参,可关键扈都没有。 沈良买完药材后,倒是没有在外面耽误,选择了直接返回有间客栈。有了这些补血药,他就能继续修炼了。 最近城里并不太太平,即便是白天走在街头,路上的行人都是行色匆匆,大多都是结伴警惕而行,反倒是沈良这个外乡人游客独自一人走在街上,略显扎眼。 就在沈良距有间客栈还有百步时,恰好有一名女子从有间客栈大堂内走出,然后背朝沈良远去。 沈良两眼微微一眯,那是人们想看清某个事物时都会做出的下意识动作,那女人的背影给沈良一种熟悉感觉。 沈良现在的身体素质,已非常人,就连记忆力都有所增长,他立刻认出来那女人背影为什么感觉到熟悉了。 是缝尸匠!! 可就在这思忖之间,缝尸匠已经不见,消失在有间客栈门前的人有间客栈里了。 沈良也曾怀疑,是不是自己认错了人? 毕竟只是一道背影而已。 但沈良很快否认自己认错人,修为到了像他这样的层次,暂不说过目不忘,但认个人,他还是自信绝不会认错人的。 “如果真是缝尸匠,缝尸匠出现在扈都是为了什么?” “在这个敏感节骨眼上,难道也是为了宝地开启吗?” 沈良觉得这个猜想肯定八九不离十。 沈良算是发现了,这缝尸匠是搞事小能手啊,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凑。 沈良站在有间客栈门口,再次看一圈四周来来往往的人有间客栈,这才走入有间客栈里。 缝尸匠的出现,给沈良提了一个醒。扈都有福地开启的消息,看来已经走漏,很快,这座东南亚旅游城市将要乱了…… 仿佛是为了验证沈良的猜想,在晚饭期间,他在饭桌上听到有人谈到昨天发生的一起命案。 那命案发生在城市郊区。 一栋客栈里,发生了无头命案,那血腥程度,客栈客房里都快被血染红了,就像是受害者生前遭到折磨,人在活着的状态下,剧烈挣扎,人活生生被凶手放光血而死。 而且死后还被凶手砍去头颅。 听说衙差至至今还没找到死者的脑袋。 这件事,饭桌上那人也是从其他游客身上,偶然无意中听到的。 “这杀人犯也够变态的,杀完人还砍头,这应该是寻仇报复吧?” “最近这城里是越来越乱了,天天有人乘机打砸商店,抢劫杀人。大家以后多注意安全,尽量几人同行,不要落单独自行动。” 一顿饭吃得忧心忡忡。 哪知,一开始说起这宗命案的人,摇了摇头,神色有些不对的道:“不是一间客栈客房,是一整栋出租房!” “一栋出租房,十几名租客,一天时间全都死了,全都是白天死的,被人砍掉头,客栈客房里全是鲜血!” 闻言,在座的人都是心底涌起一股寒意,后背寒毛炸立起来。 这…这还是正常的杀人犯吗?这是疯子吧! 客栈里有那么多客人,大家彼此都不认识,要说杀一个人还有可能,但总不能跟所有客人都有仇,仇恨到要杀光所有客人吧? 有人还是不信这件事,认为太耸人听闻,质问那人是不是在开玩笑,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会吓死人的。 事实是,那个人并没有说谎,这事的确是真的。 只是,城里发生的事,远没有如此简单,当晚饭结束,一行人走出包间后,发现有间客栈里很多游客都在讨论另一件事。 原来,就在天黑前,有一辆当地的马车,发生意外,一头栽进河里,包括人和车夫在内,一车的人全都淹死了。 但马车被打捞上来的时候,那一车的尸体,吓坏了不少围观的人。 原来,不管是人还是车夫,全都是僵硬坐在座位上,活生生被河水呛死淹死的。 第五百六十九章 方小二 但马车被打捞上来的时候,那一车的尸体,吓坏了不少围观的人。 原来,不管是人还是车夫,全都是僵硬坐在座位上,活生生被河水呛死淹死的。 生前没有一点挣扎痕迹。 马车坠落进河,全车的人居然没有在巨大冲击力下,被甩飞出座位,而是全都被淹死! 一车的人啊! 全都是被淹死在河里! 这离奇,吓人的死法,当时在马车打捞上来时,可没少吓坏围观的人。很快,这件事就传到了有间客栈这边,开始有越来越多人讨论起这件事。 可反常的是,当地政府对出租房无头案,马车坠河事件的报道,都是寥寥几笔带过去,只说是报复杀人和车夫疲劳驾驶。 ……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在连续死了这么多人后,眼前这座城市非但没有发生更大骚动,反而是很反常的突然平静下来。 那些乘着混乱打砸抢烧的人,被一夜抓光。 所有犯罪也都不见。 街头行色匆匆的路人也都改换上欢声笑语。 就像风暴过后的平静。 或者…是更大风暴来临前把所有雨云和狂风都给吸走的反常宁静。 时间紧张的庄主,见城里局势重新趋于平稳,开始了继续任务,时间就这么一天两天过去后来沈良才知道,原来是圣僧在城里开讲佛法,抚平世人一颗恐惧的心,也只有在扈都地位崇高的圣僧,才能让这座城市的人平静下来。 当听到连圣僧出手安抚扈都人时,沈良已经明白过来,城市犯罪一夜消失,肯定是那些跟一起空降来的修行者们出手了。 在修行者面前,那些普通人罪犯,根本就是鸡蛋磕石头,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而这段时间,因为沈良哪也没去,专心在有间客栈房间里修炼,倒是没有跳梁小丑再进入他房间。 真气在一天天淳厚,稳中有升。 这天。 乘着午休时间,陆小星找来沈良,兴奋谈起一件事。 “沈良兄弟,我刚刚听说了,你那个现在就只等安排时间放出去了。” 沈良小小意外了下。 想不到他还没得到消息,陆小星这个地下特务,倒是先比他打探到情报。不过,这事在午休的时候,庄主直接在庄主里公布,很快大家就都得到了先导预告片制作完毕的事,小小提升了下连日来有些低迷的士气。 不过,在吃着中午盒饭时,陆小星又向沈良说起另一件事。 “沈良兄弟你说这事怪不怪,这座城市最近这么混乱,可街上的外乡人游客非但没有减少,还在每天都在增多。”陆小星一边吃着扈都当地特色的糯米盒饭,一边满口糯米的模糊说道。 沈良勺了口糯米,问:“你怎么知道外乡人游客在增多?难道别人还能在头上顶个帽子,写着我是外乡人游客?” 陆小星:“要是都是亚洲人游客,我陆小星当然没有这么自信,关键是都是来的白种人西方游客,这可不就是戴着帽子,写着‘我是外乡人游客’吗。” “刚才去的时候,说今天在街头看到的西方人,比昨天更多了。” “仿佛一晚时间多了一个几百人,还都是西方人。” 当庄主在外的时候,有间客栈里并非没有庄主的人留下。 一些人都留在了有间客栈里休息。 扭伤了脚的叶晚如侍从护卫郭姑娘,以及同样是扭伤脚,两人也都留在有间客栈里休息。 郭姑娘跟叶晚如被安排在同一间客房。 今天的郭姑娘照常跟往日一样,在有间客栈客房调养,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原来是客房小二,来打扫客房的。 郭姑娘这人和善好谈,要不然也当不了侍从护卫,几天下来,郭姑娘已跟这名小二聊熟,知道她的名字叫方小二。 方小二的命有些苦。 她并非扈都人,而是汉族人,是十几年前家道落魄不景气的时候,偷渡到扈都来打工的。 方小二早年丧偶,辛苦拉扯大一儿一女,但后来大儿子因赌博欠下一大笔赌债,撇下一家人,音信全无已经十几年。 而小女儿,从小是被孩子奶奶带大的,现在好得很,正是需要大笔花钱的年纪。 大儿子欠下的赌债,还有小女儿开销,所有重担都落在这位性格坚韧母亲的一个人身上,每年赚来的钱都会通过钱庄汇到扈都。 好在她有个从小懂事孝顺的女儿,让她省了不少心,还会懂事的挣钱。 而随着近几年,像方小二这样会普通话又会扈都话的店小二,有间客栈给加了不少薪,小女儿懂事,大儿子的赌债也快要还完,日子正在一天天好起来。 再辛苦几年,等她还完儿子的所有赌债,女儿嫁了人后,她终于能回家乡颐养天年了。 方小二来客房打扫过几次,郭姑娘跟方小二聊熟,当得知方小二的情况后,唏嘘不已,这个世上只有女人才知女人的不易,所以郭姑娘从不为难方小二,很能体谅做服务行业的不容易。 其实,一开始这一层的人,并不是方小二,而是一名扈都当地人,但自从发生监守自盗的事后,后来才又安排了方小二。 “方小二,你能跟我说说章小狸的情况吗,方小二你跟章小狸的关系熟吗?”郭姑娘主动拿起床边的鞋子,方便方小二打扫床边角落。 郭姑娘口中的章小狸,正是有间客栈那名监守自盗的小偷。 听到郭姑娘的话,方小二面有难色。 也不知是有间客栈方面下了封口令,还是因为人们面对死人时都会带着天生恐惧感,方小二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始终没有说起章小狸的情况。 心思透亮的郭姑娘,看出了方小二的为难,她也没再为难方小二。 …… 约摸十刻左右,打扫完郭姑娘客房的方小二,推着车出来。 方小二并未离开,而是进入隔壁客房,继续打扫客房。 奇怪的是,方小二第一次没能推开房门,她以为是钥匙错了,重新拔插了一次,这次重重一推门,才推开门。 第五百七十章 阴气重 这是一个在木走廊尾的一间房屋,所以这个房屋的布局与风水跟其它的客房还是有些大不相同的。 经常前来住过客栈的人都知道,这借宿客房,在客栈之中是有三种房屋比较邪门,一般人住不得,一是门正对窗户,二是木廊底的房屋,三是死过人的房间。 不过客栈里为了生意,这曾经死过人的房间,客栈里的掌柜小二自然是不会跟你说,这倒是全凭自己的气运和一身胆识,若是光明正大之人,且问心无愧,便是死过人的屋子住进去也无妨,满屋的阴气会被一身正气给驱散出去。 而门正对窗户,这只要知道的,就都能避免。 至于木廊底的房屋,因为廊底如井底,阴气重,直通阴曹地府,再加上客栈很少有客房全部入住满的现象,所以这木廊底的屋子就更加缺少阳气了,那日积月累的就成了阴气最重的地方。 …… 当有间客栈的小厮走后,郭姑娘重新返回到屋子里去休息,说是回屋休息,其实也是在屋子里一直在忙活。 她离家已经有一段时间,家族里还有大量事情在等着她抉择。 就当郭姑娘点上一盏油灯,坐在书桌前,磨墨提笔,正在忙活的时候,却在此时。 啪!啪啪! 只听到门外传来很重的拍门声音,听上去更像是用脚揣的。 “是谁?” 郭姑娘狐疑看向门口,这么晚了,究竟还有谁会来找她。 但拍门声被郭姑娘这一句说的猛然消失。 接下来,门外没了动静,夜深人静,就好像此前听到的沉重如脚踢的拍门声只是错觉,或者是晚上声音大,她听得回声,那声音其实是来自隔壁房间的? 可就在郭姑娘重新低头提笔书写,忙活的时候。 啪!啪啪! 沉重用力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这次郭姑娘是真的听清楚了,的确是有人在她客房外敲门,不是旁边的。 “到底是谁?” “是不是客栈的方小二?” “方小二,莫非是你有东西落在我这里,是不是你在门外敲门?如果是就答应一声,我给你开门。” 郭姑娘在屋里问询道。 但门外始终没有人回答郭姑娘的话,而且与此同时,门外再次陷入静谧,夜深人静,随着回响声消失,一股来自寂静冷清的夜深人静般的压抑感,慢慢笼罩上这间有间客栈客房。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这件事怪异的开始一直重复起来。 门外的大力拍门声一直都在,可是每当郭姑娘疑问后,大力的拍门声又会马上消失。 而当屋子里变得安静起来时,大力沉重的拍门声又会再次响起,但郭姑娘问,门外一直没有人应答,就像是有人在门外故意捣乱拍门。 因为此前曾经发生过一点意外,然后脚受伤,走路不方便的郭姑娘又是走过几年江湖,所以自然是十分警惕,一开始并没有直接去开门,而是在屋里大声喊来旁边的小二,然而有间客栈店小二却并未在客房外发现到可疑的人 最后只能是当作有哪家客房里有客人的小娃娃大半夜精力旺盛,在调皮捣蛋,然后看到店小二过来已经跑走了。 说来也是奇怪,送走有间客栈店小二后,郭姑娘一直十分的谨慎,但这次房间外再未有人拍门。 “或许和店小二说的一样,可能真是哪家小孩在调皮乱敲门。” 于是郭姑娘虽然被打扰的很烦,但是不再把这件事挂在心上,很快接着提笔忘时间,不多时已经忘记了这件事。 啪!啪啪! 正在木走廊尾的一间房屋打扫的方小二,听到客房门外传来有人很沉重的拍门声音,听那声音,像是要把门直接给踢烂砸烂,十分着急,方小二皱眉看向门口方向。 “嗯?我是本店的店小二,是谁在门外敲门?请问你是谁?” “嗯?我是本店的店小二,是谁在门外敲门?请问你是谁?” 方小二用官话和扈都地方言,颇为礼貌的各问一遍,但门外沉重大力的拍门声猛然消失,也没人回答她。 方小二无奈的皱一下眉头,只当是有人敲错门,那人比较尴尬所以就没有答应自己。 方小二见敲门声消失,也就没有再当回事,继续弯腰背朝门外的打扫床底下的灰尘。 哪里知道,啪!啪啪! 沉重大力的拍门声再次响起。 方小二不又得皱了皱眉头,见门外拍门声一直在响,并没有因为自己刚才的问询而停下,于是她便走向门口方向,打算通过门缝隙看看是谁在门外如此有失礼节的敲门。 一晚过去。 此时,庄主正在热火朝天忙碌的时候,忽然,有人一脸慌色的急忙忙跑来,然后在一名他身边的心腹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只见那人说完之后,庄主心腹的脸色,立马就开始就不对了,一路小跑到庄主身边。 在有间客栈养伤的郭姑娘出事了! 当众人担心郭姑娘安危,火急火燎赶到有间客栈,看到安然无恙的郭姑娘时,才知道一切是误会,不知道是谁听差错了还是怎么了,误以为是郭姑娘出事,其实是郭姑娘的隔壁客房出事。 原来,郭姑娘听门外再没有人沉重的拍门声后,便重新低下头继续醉心于纸笔之间。 可刚醉心没多久,郭姑娘又听到那种很沉重大力的拍门声,就好像是要把门给砸烂一样,隔着很远都能听到。 郭姑娘起初还以为又是哪家小娃娃捣蛋,在门外作乱,是自己门外的动静,可仔细听了下,发现这次的拍门声有些沉闷,像是隔着一堵墙传来。 这个时候又听到隔壁客房传来有间客栈小厮方小二的声音,郭姑娘这才肯定,门外的那个小娃娃捣乱者跑到了隔壁房拍门。 那个捣乱的人就跟之前在她门外拍门一样。 每当这房间里有人喊时,拍门声音就会立马消失,同样的,而当房间里安静下来后,沉重有力的拍门声就又再次响起,啪!啪啪! 如此这般几次过后,拍门声和有间客栈小厮方小二的声音都同时消失,很久再未有动静。 第五百七十一章 墙角蹲 就在郭姑娘以为是终于结束了,天地终于清静重归平静,那为非作歹,扰厌烦的捣乱者已经离开的时候,隔壁客房突然传来有什么重物倒地的声音,轰隆声音很大,那屋子里的郭姑娘被吓得一惊,立刻就感觉到不对,赶紧喊来别的客栈小二。 “那客栈小二喊来后呢?” “昨晚的旁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庄主递给郭姑娘倒上一被子热茶。 看得出来,经过昨夜的一番折腾下来,这郭姑娘的面貌还是有些许憔悴,神情一直很紧张,估计是此前也是被这一阵阵声音给折磨的有些受不了了。 郭姑娘对庄主道了一声谢,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后,甘甜微涩的热茶顺着喉咙下肚,浑身变得暖洋洋起来,她吐气如兰,呵了一口热气,安定了许多。 郭姑娘这才继续往下说道。 “在这之后,后来就是客栈小二前来赶到,但这次还跟前面第一次一样,客栈小二还是在门外的在走廊里什么都没发现,脚步踪迹都没有。” “于是,我就去告诉客栈小二,我在隔壁客房听到了有重物倒地的声音,等,等到客栈小二去打开门,闻到一阵阵很浓的血腥味,我,我们就看到有间客栈客栈小二倒在血泊里自杀了!” “这客房里除了客栈小二一人,再没有第二个人。” “好在最后发现得及时,有间客栈的客栈小二还没死!仍然有一息尚存,最后就被马上被送去找郎中了。” 这个时候,郭姑娘很肯定的说。 “我始终都不相信方小二会是自杀的人!” “我跟方小二聊天听得出来,方小二很疼她的女儿,她绝非那等轻薄甘愿赴死之辈!” “既然如此的话,会不会是跟那个一直在拍门的人有关?他不是到最后也没找到吗?” “还好的是,郭姑娘聪慧过人,你没开门,倘若是郭姑娘你发生什么意外……” 只见众人不由得心有余悸的说着,同时,听了郭姑娘的阐述后,背后冒起一丝丝寒意。 这个时候,郭姑娘看了一眼庄主,像是有什么要说的话,但郭姑娘并未在这么多人面前说。 庄主擅长察言观色,立刻明白了郭姑娘的颜色,会意过来,于是招呼众人过来说既然郭姑娘没事,各位不如先散了,不要打扰郭姑娘休息,这毕竟是人家的闺房,庄主只留下几个人。 “嗯,沈良兄弟,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不走吗?” 陆小星见沈良倚墙而靠,并未有要离开的意思,好奇问一句。 沈良笑着曰:“奥,是这样的,我刚才突然之间想起一件事忘记跟庄主说了,打算在这且先等等庄主,陆小星你先走吧。” 如今的沈良早就脱胎换骨,识尘入微,耳聪目明,远非常人可比,哪怕是有一堵墙之隔,当屏气凝神下来后,他听到了房间里几人的对话。 此刻房间里,有庄主、郭姑娘、叶晚如、以及几位庄主身边的心腹人。 “郭姑娘,你方才话语之间隐有犹豫之意,是不是有什么话还没说完?” 这是庄主的声音。 “庄主当真是懂得人情,那我就直言了,这事说出来很邪乎,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撞算是撞了鬼……”这次是郭姑娘的犹豫声音。 紧跟的是叶晚如的关心声音:“郭姐姐……” 郭姑娘停顿了一会,才接着说道。 “当我和有间客栈的小二冲进隔壁客房救人的时候,方小二脸上表情很害怕,一直在说章小狸来了,章小狸来了!” 这话在说完之后,是几个慌乱声音。 “什么?你是说章小狸?” “这怎么可能呢!” “他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现在尸体还躺在衙门的义庄里呢!” “郭姑娘你说这话可得小心点,现在外面已经不太平了,你可千万不要吓大伙啊!’ “最近江湖上已经是风生水起,被你再这么一吓,我这一把老骨头的命可就丢了一半了!” 章小狸? 门外偷听的沈良自然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死人还阳! 这妖魔无辜作祟? 听到了这些事情之后,这一刻,沈良想到了更多。 客栈里的无头血案,马车上的诡异尸体,以及这次的有间客栈闹鬼,这些事情都在频频发生这。 宝地现世前的征兆。 鬼邪出世。 乾坤颠转。 宝地现世,以致鬼邪能力大增。 鬼物甚至于能在白天出现。 现在已经有如此征兆出现,看来这宝地现世就在这几天时间了。 沈良蹲在墙根下,又留原地,偷听了一会。 其实,郭姑娘也并不肯定,有间客栈小二是否真的看到了死人还阳的章小狸。 因为当他们冲进屋子里的时候,只看到小二一人倒在血泊里,客房里再无其他人。 而唯一看到过章小狸的人,就是有间客栈小二了。 但此时,人此时此刻躺在医馆里,已经无法验证。 又听了会,见再听不到有用情报,沈良转身离去。 “看来放在有间客栈大堂的那镇邪剑,也是个假东西,多亏了自己也没动手,否则就被这有间客栈的掌柜给害惨了。要是真家伙,也不至于有间客栈进入这些歪门邪道。” 哎,本来就希望不大,这世上哪来的这么多真正的辟邪利器,圣器,而且还是示之以众,堂而皇之的放在有间客栈的后院,也不怕损坏或被偷了。 在最后离去前,沈良望了眼屋门紧锁,已经被衙门来人贴上封条的隔壁客房,既然宝地现世已经在即,他接下来要开始着重准备下了,指不定还能凑凑热闹。 沈良或许还能分到一碗热汤。 也许是因为白天的事,闹得众人都心慌意乱的。 现在好了,不止外面不安全,就连一个人待在有间客栈里也不安全,所以在吃晚饭前,庄主在有间客栈里再三叮嘱了一些忠告的事情。 奉劝诸位以后不管是在有间客栈里,还是到外面,都必须至少要两三个人一起。 同时,郭姑娘和叶晚如的房间,在有间客栈掌柜的安排下,更换到了另一间。 第五百七十二章 掌柜的 毕竟昨天晚上的时候发生了那样子可怖的事,不管谁碰到了,都不会再愿意住在隔壁了。 只不过,沈良这回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两位,郭姑娘和叶晚如的屋子,居然就换在他隔壁。 等到吃晚饭的时间,沈良刚好准备要出门时,于是就碰到搬过来新客栈客房的两人,而且这两人让他变得头疼起来。 “沈良公子,日后你和我们就是邻居了,我二人一届女流,若有不周之处,公子还望多多海涵,对了,你可要多多关照我和郭姑娘两位弱女子。” 叶晚如面带着神秘莫测的笑意,眸子弯成了月牙,有教养礼貌又不失朝气俏皮的朝沈良打招呼道。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一定一定。” 这句话是二皮脸的陆小星说的。 原本陆小星是跟沈良说好晚上的时候一同出来吃饭的,但想不到刚出门就开门遇红运,碰到他魂牵梦绕的叶晚如,立刻激动凑过来。 沈良顿时就感觉有点丢脸。 连忙往后稍稍,一副我不认识这二皮脸的表情,跟郭姑娘和叶晚如打过招呼后,转身就走。 陆小星发现了自己一个人留在原地,立刻感到了浑身不自在,于是就在跟匆匆结束与叶晚如交谈后,连忙急步追上沈良背影。 这是补血的、这是疗伤药、这是去火的药?…… 思量了片刻,沈良又买了些调理内伤的药物。 且等到了晚饭过后,沈良出现在扈都街头的一家店铺子里,他买这些药,自然是为了下宝地而作准备的。 虽说他已经进去过一次洞天宝地,自己已经有了一些经验,但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得要准备充分些再下洞天宝地。 这家药铺子的掌柜是名有些面容猥琐的中年胖男子,胖掌柜见沈良是外地人,又一次买这么多草药,误以为沈良是走私货的贩子,这类人胖掌柜可没少接待,这些贩子最喜欢买的就是扈都的蛇油药。 扈都这地方潮湿炎热,到处都是荒山野岭绿河暗渊,这毒虫蛇蚁自然就特别多,扈都人为了生意买卖又以毒蛇提取的蛇油最为出名,吸引得沽南很多外地人慕名而来。 不论是达官显贵,还是富甲商人,对这蛇油可是钟情的很。 这并非空穴来风,而是确有其事。 全都是因为扈都的蛇油药被一些本地人和贩子夸得天花乱坠,什么补血疗伤、外伤骨折、驻颜有术、顽疾根除、延年益寿、房中壮阳… 只要是个病,它都能治,简直成了包治百病的神药,专门唬弄达官显贵,还是富甲商人花高价去购买,最关键是,很多人还真的就信了。 不少商贩甚至就糊弄沽南的富贵官去买。 因为沽南传统有泡蛇酒之类的传承,所以能更快接受蛇油药这个玩意。 药铺子的胖掌柜向沈良推荐扈都蛇油药时,沈良咧嘴一笑:“呵呵,掌柜的,你可知道我道家的十二生肖吗?” 胖掌柜能听得懂官话,他常年与各地人经商,自然是听得懂官话的,要不然沈良也不会选在这家药铺子买药了,胖掌柜点头。 沈良笑看着胖掌柜:“那掌柜你可是知道,这水蛇和毒蛇有什么区别吗?” 药铺子的胖掌柜是满脸的不解。 “水蛇没有毒?而毒蛇有毒?” 但这跟你买我的蛇油药有什么关联吗? 沈良面色顿时变得十分严肃,然后义正言辞说道:“既然掌柜的你知道这毒蛇有毒,那为何掌柜你还向我这属蛇的人畜无害的善良蛇推荐蛇油药,果然,掌柜你没安好心!” 蛇药的原材料,是用毒蛇提炼的,所以沈良这话没毛病。 满脸肥肉一哆嗦的药铺子掌柜顿时傻眼了。 这是何意,莫不是来找茬的。 你十二生肖属蛇,跟我卖蛇油药有什么关系吗? 药铺子的胖掌柜感觉自己今天碰到失心疯了,不好糊弄沈良买最挣钱的蛇有药,于是改卖别的来。 药铺子的胖掌柜拿出几个瓶瓶罐罐,待沈良如上宾,是怀揣万贯钱财上帝,满脸堆笑说:“这在外地出名的,除了蛇油药外,这几种也一样很火,买回去可是大赚一笔。” 药铺子的胖掌柜开始大肆谈起了他手里的缸瓦的药:“这瓶是还魂丹、这瓶是金枪丹、这个是肾水保天丹…” 且慢! 沈良怎么越听越觉着不对劲了。 “我们扈都的丹药,不仅有针对对妇道人家的,也对针对男子爷们的,嘿嘿,春宵难得,可是谁还没个扛不住的时候。”药铺子的胖掌柜猥琐一笑,还在继续向沈良卖弄。 沈良当即满头黑线。 真是见了鬼的金枪丹、肾水保天丹! 我一个未经红尘的道士买它做什么? 沈良直接扭头要走,连补血药、疗伤药、内伤药、一干东西全都通通都不要了,药铺子的胖掌柜慌忙拉住沈良。 沈良到铺子里这一趟,一回买了那么多药材,算得上是上宾了。 药铺子的胖掌柜这次终于老实,面色一正,不再向沈良乱推荐药了。 …… 沈良一个人出有间客栈买药的事,整个客栈的人并没有人知道。 因此,当他买完药重回有间客栈时,并没有人发现到他中途离开过有间客栈。 回到有间客栈后,沈良并未马上去尝试用元炁炼化,而是打算等进洞天宝地后,有需要再说。 黑沉沉的夜色寂静永恒。 今天晚上星月稀疏,恐怕明日又会是个多云的阴天,就连天上的月光都暗淡下去许多。 精疲力尽了一天的,为庄主办事的人,在回了有间客栈之后早早就已经睡下,此时已是夜里三更,快要到子时,整个有间客栈都是沉寂,安静… 突然之间,一缕淡金元炁慢慢悠悠的飞来。 屋子里,正在修炼中的沈良,猛然阖开两眼。 漆黑黑的房间里,闪过两道精芒,魂气就来自他门外的走廊! 嗯? 沈良没有轻举妄动,就在他猜想是不是扈都的玄镜司捕快出手,蹲守在有间客栈清理白天出现的妖魔鬼怪时,只听得吱呀一声! 第五百七十三章 颅铁匠的请求 吱呀!沈良客房的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轻轻给推开了,在寂静的走廊里发出惨重的叫声。 只见得走廊的昏黄灯火流淌进了沈良所在的黑暗客房里。 呼啦,走廊里有一阵无名穿堂风吹进屋子里,在扈都的闷热天气带来一点冰冷之意。 “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给我出来!” 屋子里的沈良依旧面色平静,人一动不动保持盘腿坐在床上,并没有任何惊慌。 一息,两息,三息…… 被从外面推开的门外走廊,始终没有声响,一直平静,静谧。 猛然之间,就看见地上有一道无限拉长的漆黑人影,从被推开的门口一直延伸进房间的墙上。 有人在眨眼的瞬间就站在沈良的房门口。 哗啦! 屋子里带起一阵狂风,沈良身形微动,整个人霍然而起,已瞬间站在房门口,然而他站过去的瞬间,那门口却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人影消失不见。 只有走廊外面,从头顶投射下来的昏暗灯火与潮湿冷清的空气。 沈良眉头紧锁,两眼微微眯起。 他脚下一迈,人走出门口来到走廊,恰好看到走廊尽头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消失在拐角后。 “哼!就这也敢来试我眼色!” 沈良毫不犹豫,大步一迈便追遁上去。 虽然还不知道身份,但是既然对方都已经找上门来,说明他的底细已经被对方摸清,沈良也就没必要再躲躲藏藏。 当沈良一路追到有间客栈的屋顶上时,站定之时就看到已有道身影裹在束身衣下玲珑有致身姿,孤冷俏立在那。 “我就觉着眼熟,果然是你。” 果然如此,那天看到你出现在有间客栈的门口,不可能是我看错了。” “上次在洞天宝地里,你也算是帮过我一次,所以我才不杀你,但不意味着我就对你有任何感激之情,出洞天宝地后我对你依旧仁慈,正所谓正邪不两立,你这次居然还不知死活的主动找上门来……” “颅铁匠!” 沈良面前之人,赫然是脸上戴着白狐青瓷面具的颅铁匠。 沈良的眼角余光一扫,就看到在颅铁匠脚边还躺着一个全身赤裸,一动不动的人,尚不知死活。 “恩怨情仇日后再说,我来找你是为别的事情,今夜你、我合力,一同去占领一个去往洞天宝地的暗道,如何?”颅铁匠开口,是宛若夜莺般清脆的年轻女子声音。 洞天宝地的暗道? 沈良首先想到的是鬼煞寺。 “合力?洞天宝地的暗道?” 沈良思量着,同时看着眼前的颅铁匠。 白狐青瓷面具下的颅铁匠,一对眼睛闪烁白光,她两眼里闪过一点异样光芒,看着就站在她对面的沈良:“莫非你还不知道此事?” “如此看来是我想多了,你之前在跟踪衙差那条线索时,我以为你已经知道。” 根据颅铁匠的解释,扈都这地方佛门众多且繁荣,不兴别教,这次的洞天宝地现世,不止有一条暗道,只要是是扈都有古老历史的佛庙都有可能是前往宝地的暗道。 但这些暗道自然会有有扈都的佛门或是本地龙头帮派高手加持的禁法,要想穿过这些有禁法的暗道,就必须拥有特制的腰牌 这些扈都代代传下来的,历经开光炼制的腰牌,就是进入暗道的文牒。 沈良不由得目光一沉,脑海里直接浮现出衙差小武的死,以及小武脖子里的腰牌。 “我的行踪你怎么这么清楚?” “莫非你一直在跟踪我?那么…小武也是你杀的,腰牌也是你抢走的?” 哪知,颅铁匠摇头。 “你多虑了,他的死与我无关,那天晚上我的确是想要去抢佛牌,但我去的时候,人已经死了,腰牌也已经被抢走,后来就看到你出现。” 防人之心不可无,沈良仍旧是有些狐疑不信。 颅铁匠如一泓寒山冰潭,平静开口:“倘若说人真是我杀的,我不会否认,也不会上这来自讨苦吃。” 言外之意就是,我何必对你撒谎,便是我杀的又如何。 接下来,根据沈良跟颅铁匠的交谈,他逐渐打探到了一些重要的消息。 现在扈都洞天宝地现世的事,此刻已经是隐瞒不住,这地方帮派如云,龙蛇混杂,消息本就难以掩盖,所以整个大陆的道修正越来越多的朝这里聚集。 这就是为什么城里外乡人每天在增多的原因。 在此等暗流涌动的场面之下,颅铁匠一个人要想抢占一条洞天宝地暗道,也就是独自守住一座佛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颅铁匠找不着得力帮手,一番思量之下,竟然是找上了沈良。 虽然其与沈良是敌非友,但正所谓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相互利用的棋子,执黑还是执白全在一念之间。 而且,两人也算是打过交道的人了,相比于跟其他人联手,比较知根知底,实力也不错的沈良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当初在洞天宝地里,她见识过沈良放弃小我成就大我,鼓舞人人多杀鬼邪的事迹,无不令人动容。 所以颅铁匠认为沈良这人颇有江湖道义,有自己行事作风,只要沈良真与你合作,他沈良不会出尔反尔,在金银财宝的面前起贪欲,突然背后插一刀。 有句俗语说得很有道理: 你的敌人比你自己更加了解你。 只是颅铁匠这想事情的方向,倒是有些不走寻常路! 这还多亏了沈良不知道这件事。 沈良思量了片刻之后,冷笑道:“几天前进有间客栈,趁着我不在,到我房间的人,是不是你?” “我可不信,你出现在有间客栈里会是巧合?来这清粥小菜,悠闲度日?” 没想到颅铁匠居然直接承认。 但不过,第一次失窃只是巧合,没有任何猫腻在里面,和颅铁匠没有一点关系。 只有第二次有人进入沈良房间,的确是颅铁匠。 因为一开始,颅铁匠以为是沈良杀了小武,所以颅铁匠想找到那枚腰牌,实际上,颅铁匠进去摸索了半天,除了一把破伞,什么都没偷到。 第五百七十四章 道修之间的争斗 虽然说话说得诚恳,但是沈良还并没有天真到完全相信这位颅铁匠的话,但也没有证据证实颅铁匠说的话就是假的,于是思量道:“看来你这回是有备而来,不过我光听你的话是决然不会相信你的,想要我相信你是来诚心联手的,不如你先告诉我,我身上背负的那个冥鬼咒到底怎么解?” 屋顶上,颅铁匠看一眼沈良,平静的说出:“那东西没法解。” 闻言,沈良眸子一眯,清冷月光在瞳孔中流淌,眼神逐渐冰冷下去,但是他还没开口,颅铁匠已经又接着说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是从何处买到那块墓里古物的一些消息。” “你只要根究这些线索和消息,应该就能顺腾摸瓜,找到那王侯之女的陵墓,之后的事情就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沈良目光沉吟起来。 先是思量了一会,他并没有马上回复这件事。 颅铁匠似乎是善意的提醒到:“但是,我不建议你现在就去追查,那毕竟是王陵,那墓里的东西,可不太好对付。” “你是个聪明人,有自知之明,倘若你贸然下入那些王陵古墓,很可能就是白白送死,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的。” 沈良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之处。 他之所以沉吟,就是想到了此点。 这些坟墓里藏匿着历史古迹的秘密,不知道里面除了尸体外还会放些什么,说不定随便一挖,就挖出了个黑风老妖什么的。 妖怪?尸傀? 在地下埋葬千年,不知道实力何等强悍。 倘若是又挖出个鬼秘之物出来,弄得天下民不聊生。 到时候山川崩塌,水漫天山。 那等场面,绝不是一个幽夜使鬼差能对付得了的。 沈良这一细细想来,发现他最少也得是登楼之境的修为才行。 “算你识相,我今天就暂且饶你一命,你走吧,自古正邪不两立,我是道,你是邪,我们不是一路人,不可能站到一个阵营上的,若是有机会,下次再见就是不死不休结局了。” 沈良背身离开有间客栈的屋顶,根本就没兴趣跟颅铁匠联手合作。 就如他所说,他与颅铁匠正邪不两立。 沈良离开屋顶,在快要进屋里去之前,脚步忽然一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转头打量一眼身后的颅铁匠,脸上呵呵笑说道:“哦,对了,我一直十分困惑于一事,还望解答,你究竟…是姑娘还是男子?” “是个汉子?,还是个柔弱的女子?” 颅铁匠闻言,独自站在屋顶上不为所动。 见这人没有开口。沈良耸耸肩,也没有多去纠缠,继续转身离去。 离开之前,抬起一只手,朝身后的颅铁匠挥了挥手:“在走前,记得把地上的那鬼物的尸体清理一下,我替客栈店小二的人谢谢你这次出手。” “果然还是正道好,行事光明磊落!” “行善事功德无量,修道修福修来世。” “但是邪道虽然修为精进容易,可惜见不得光。” “须知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颅铁匠一直目送沈良彻底消失在夜色后,这才收回目光,目光平静的矗立原地好一会,在那张青瓷狐面之下,没人能看出其喜怒哀乐。 至始至终,颅铁匠都没看一眼脚边尸体。 过了约摸几刻之后,颅铁匠这才转身离去,诡异的一幕出现,颅铁匠脚下的黑影,如同活过来一般,长出血盆大口,将地上尸体整个吞没。 此时,天上惨淡的月华恰好被乌云盖住,屋顶被藏于夜幕之下。 等到黑云散去,月华重新照洒下来时,屋顶上的尸体已经消失不见,没有骨头,没有血肉,没有留下痕迹。 就在颅铁匠刚前脚离去,就见到漆黑如墨的夜幕下,有一道身影跟出有间客栈,远远跟在颅铁匠身后。 这鬼鬼祟祟的人正是沈良。 在沈良眼里,颅铁匠城府极深,猜不透这人到底在想什么,手上捏着多少手段,他没有跟颅铁匠结盟,不意味着颅铁匠就放弃了洞天宝地暗道,不会找其他帮手。 现在的扈都,到处都是牛鬼蛇神,什么样的人物都有。 若想分到洞天宝地的一杯羹汤,免不了要头破血流。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么多人争斗,肯定少不了元炁,沈良不用亲自上阵,就能收获满满元炁,坐收渔翁之利。 可没想到的是,沈良一路跟踪下来,都感觉这一路异常的平静。 就如同太平盛世下的宵禁之时,街上廖无人烟,空巷无人。 沈良不免心生疑惑起来。 这扈都每天都有外乡人,商人贩子进城往来,可是现在到了晚上,怎么却一个人影都见不到? 其中更不乏道修和牛鬼蛇神,为何也都不见了。 几天下来,这外地来的人数没有上千,也有成百,如此之多的修士汇聚一处,若说彼此没个恩怨情仇,不动手尔虞我诈一下,没个仇家相见分外眼红,不整点响声,沈良是不信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情仇。 免不了大打出手,谋财害命。 道修之间的争斗,声势都很大,不可能这几天来全城都这么安静吧? 鬼煞寺。 直到沈良一路跟着颅铁匠,来到鬼煞寺所在的地方时,他终于知道了原因。 猛地,轰隆一声! 如雷贯耳的一声炸裂之音,火浪和水浪冲天,有两名一个使水、一个使火的岐黄道修正在杀伐战斗。 那两人还都是奇装异服的北域之人。 只不过,两人的战斗声势,都被头顶上的一个方圆结界挡住,所以外界看不到里面,里面的人也看不到外面。 结界将这里与外界隔离。 当沈良一抬脚进入结界时,便恰好看到眼前的战斗一幕,同时他也注意到了笼罩住小半个街区的方圆结界。 结界内,可不止那两名岐黄道修,还有更多的人物聚集在这里,就眼前能看到的人影,粗略一数就有一两百人了。 这些人分成几股势力,围绕着鬼煞寺,彼此对立。 第五百七十五章 大漠子民 “和我想得一样!这鬼煞寺有问题!便是成了废墟,也吸引来不少人。” 沈良远远望着鬼煞寺方向,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道修不管弄出多大动静,街上却连一名老百姓都没有看到。 居然没有人被刚才的动静从睡梦中惊醒。 “这些周围的老百姓一直都在沉睡没有醒来,倒是奇怪的很,难道也是跟头顶上的结界一样,有人出手施展了什么术法,以防止这里的情况泄露到外界吗?” 这里附近的反常细节,引起了沈良猜想和疑惑,也就是这么片刻分神,沈良发现他已经跟丢了一直走在前面的颅铁匠。 沈良眉头一皱。 环视一圈。 但都没有找到颅铁匠的身影。 沈良站在原地沉吟,没有贸然的急着去找颅铁匠,而是原地看起那两名有两名一个使水、一个使火的岐黄道修。 他想要借此机会看下这岐黄道修的手段,今后若碰到了,也能做到心里有些底气,一回生,二回熟。 可沈良发现,这两名道修应该都是平日里只知道闭门修行,不是什么打架的好手,那杀伐手段都是直来直往,简单,枯燥,并非是那些技巧层出不穷的狠辣之徒、或是什么古老家族成员。 所以这两人修为手段,完全没有可看的余地。 沈良倒是比较期待能碰到什么恶魂师、蛊人之类的,不为其它,因为这些人会身上带着大量“元炁”。 嘭嘭! 一座院落的房顶被两人的战斗余波给波及,被砸出个大窟窿,即便是这么大的声势,屋子主人却依旧没有动静,房子里漆黑黑,没有任何声响。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但这两名道修已经打出火气来,根本不顾及。 就见到一个浑身如烧着野火的山林般沐浴火焰,一个脚踏锋利割人的水浪,正要狠狠撞到一块时,哎呦哎! 那名使水的岐黄道修不知为何脚下一个跟头,当场摔了个狗吃屎,从高空摔得七荤八素。 原来,其脚下踏着的水浪,不知道什么情况,忽然之间抽风不听使唤,一下把他脚下的水浪给抽出几十丈之外,结果就一脚踩空摔下来。 而那名使火的道修见状刚要大喜,乘人不备就要乘机追击时,哪知他脚下被什么猛地一刺,如同穴位堵塞,气息不畅,被反噬之力向后猛的一拉,这一冲一拉之间,咔嚓,闪到腰。 哎呀! 脚步趔趄,也是当场摔了个狗吃屎。 那名使水的岐黄道修原本大势已去慌乱的不行,一见对手也老马失前蹄,顿时就兴奋大喜,嘴里哇哇大叫着不知道什么,反正不是本地方言,也不是沽南官话,就见脚下再次升起水浪,托举起他,刚要踏浪而行,结果…… 嘭的一声! 那人不知中了什么邪,再次摔了个狗吃屎。 口中念念有词,法决再次施展! 又是一声闷响!人倒飞出去! 法决再次施展! 再声闷响! 此时那使水的岐黄道修,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腮帮鼓起,鼻子还渗出红血。 使水的岐黄道修脸色惊恐大惊,心知是遇上什么高人了,于是转身逃走。 原本前一刻还大战不休的两人,下一刻莫名变成一人老马失蹄气息不畅,一人摔得七荤八素,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周围人都是陡然面色一肃。 看来这二人是触怒了藏在这的大人物了。 整个沽南在册的道修都被玄镜司发过文函,道修不可殃及寻常百姓,不可扰民,其中规矩束缚多得很。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大费周章,又是结界又是将周遭百姓都弄得昏睡。 眼前这一幕很显然,这是有高手在警告那两人,他们已经过界了。 这暗中出手的人,自然是沈良了。 沈良哪里知道什么玄镜司发过文函,他只是纯粹不想看到无辜平民受到牵连,所以施展小小手段,略施惩戒提醒,两人当即吓得魂飞魄散,四散逃命去了。 这神通用起来,当真与妙用无穷,比起那岐黄之法不止好上百倍千倍。 见四下的混乱起哄已平息,此刻因为一路跟踪颅铁匠,没时间穿夜行衣蒙面的沈良,继续摸向鬼煞寺的另外一边。 就在沈良刚摸到鬼煞寺,还没看清眼前形势时,忽然,呼啦啦的,从结界外跑进来一圈人,粗略一数,起码有七八十号人。 不过,这批人可不是扈都本地的,而是皮肤比扈都更黑,长得像矮猴子的北域大漠游民。 北域大漠游民的长相好认地很,就是皮肤普遍都黑,因为北域大漠风沙侵蚀,日照时间长,沙风如猎刀,所以北域大漠的游民皮肤普遍较黑。 看着眼前这一群长得像黑矮猴子的北域大漠游民,沈良大感这扈都果真是藏龙卧虎,便是连远在边疆的北域大漠游民都能混进来。 沈良静静而立,看着这群人树大不怕招风,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走来。 因为此前在边界的经历,沈良对这些人可没多少好感。 只见这群人一来,就开始相互之间用他们自己的方言商讨着,叽里呱啦,如同鸡鸭嗓子,可惜,沈良不通北域语,又不是那舍棚子的牲畜,自然听不懂这些人在说什么。 周围又没有认识的,精通各方言辞的人物,看四周的人也是满脸的困惑,看来想要与这群人打交道是难了。 沈良思考着,等这次回去后,有没有必要回去学一下各地方言,避免日后再出现这般的尴尬情况,而这个时候,鬼煞寺周围的外乡人,也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们是谁?” “你们从何处来的?” 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对面人似乎是完全听不懂官话。 周围的人也听不懂北域边疆的方言。 北域大漠游民生活在大漠中,为躲避风沙和寻找水源,总是在不停迁徙,这等情况下,别说学识了,就是当朝官员想找个人去交流都如大漠捞针头,根本不可能,这群人不会沽南官话也在情理之中。 第五百七十六章 顶着面具 一人静立暗处的沈良正在思量着,要不要等回去后把所有沽南地方的方言都学说一遍时,却发现,鬼煞寺那边已经动手打起来了。 只见那群北域大漠游民突然分散开来,结成一个圈墙大阵,一圈高手在外,保护阵内的五六十人,而阵内的五六十人,如同心有默契,通通都各自拿出一块深黄切棱的水晶石。 看他们那整齐的动作,以及人手一个的水晶石,不难让人联想到,这些人定是一帮同伙,而不是临时结伴的队伍,并且为了这一天已经谋划,精心筹备了许久,是有备而来。 就见那些水晶石里,都是封印着一只人眼珠。 但那不是正常人眼珠,而是被针线缝在皮肤上,瞪得巨大的惨白惨白人眼珠。 此刻,这些人眼珠连皮带肉,被深深挖下来一圈,然后封印在水晶石里,就像是当场被剐下来,然后马上被封印入棱边金光晃目的水晶石里。 人手一个,这般情形看上去极其瘆人和血腥。 这些水晶石人眼珠被握在北域大漠游民手里,他们一致对外的动作,口中整齐的念念有词,一齐发出字节怪异的沉唱。 极为有章有法。 准备充足。 猛然之间,周围外乡人里爆发骚乱! “呃啊,这…这什么东西?” “他娘的!纳里尔,你额头上的东西!那是什么!” 人们开始脸色大变,看到同伴原本光洁的额头上,居然凭空长出一只人的眼珠。 不对!更确切的说 那不是长出一只人眼珠! 而是不知何时被黑色缝线,缝上去一只人眼珠!入肉生根! 但见额头上那人眼珠瞪得大大,惨白惨白,可怖至极,让人头皮发麻,谁能想得到,人额头会被莫名种下一只恐怖鬼眼。 剩余的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到,他们立刻想到这些鬼眼是来自哪里,想也不想,当即就是出手杀向那群北域大漠游民,打算解救自己的同伴。 就在这时,有被种下恐怖鬼眼的人,也开始慌了神。 有道修一掐法决,施放出水镜一照,看到了生根长进额头的惨白可怖人眼珠,就像是被人给缝线上去,犹如冥府恶鬼般凝视着自己,顿时脸色都吓白了。 “呸,妈的,这到底是什么?!” “天杀的那厮,快给我弄走这些眼睛,不然我就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有修行者企图动用体内的灵气,进行反抗,可哪知,体内灵气才刚一调动,额头上的鬼眼传来无比剧烈的痛感,犹如金箍勒头骨,炽痛无比。 呃啊! 那人当即惨叫,双手抱头跪地打滚,牙齿咬得咯嘣咯嘣响,发出如同野兽般痛苦嘶吼,然后用手抓脸,好像是要把脑袋里什么东西给抓出来,手越抓脸越烂,人就像疯了一样,还在不停抓着。 噗!噗!噗…… 脸上一块块血肉连皮,被抓烂下来,掉在地上,鲜血淋漓。 这人就好像感觉不到这些,还在疯狂的抓下来一块块血肉,场面恶心欲呕。直至最后,居然开始了当众自残。 最终,人一头栽倒在地,抓烂脸而死,脸上血肉模糊,很多地方都露出了骨头。 这鬼眼居然是歹毒的蛊咒! 在场的慌神道修终于反应过来,顿时心有忌惮,一时竟没人敢做出头鸟了。 看着这些北域大漠游民早有准备的雷霆出手,以及自信满满的对他们下咒,他们哪里还能看不出来,对方是信誓坦坦而来,是做了充足准备,要拿下眼前这座佛寺通道。 此时,其他人外乡人纷纷自行联合成阵营,人群之中,就见有一名全身罩在白袍下,疑似蛮荒女祭司的人,准备出手替其中一名被种下蛊咒的同伴解咒。 蛊咒可不止是北域和大漠边荒人会用。 蛮荒女祭司也是深谙蛊咒的秘术。 玩蛊咒的人,自然也有自己一套解咒手法。 就好比用毒厉害的人,同样也精通医术,都是研制解药的高手。 但是! 令人惊骇一幕发生了,当蛮荒女祭司出手时,那缝线鬼眼,恶狠狠瞪着蛮荒女祭司,不过呼吸之间,只听一声凄厉惨叫,那蛮荒女祭司也惨死于自残,而且比解咒的人死的更快!一张白玉般无瑕完美的漂亮脸蛋,被她的手指硬生生抓烂成了丝瓜条。 这一幕,顿时就把原本还有心存侥幸,等着反扑的其余人,吓得屁滚尿流了。 太难对付了! 这些大漠游民都是有备而来! 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让他们解了蛊咒! 一干道修面色凝重起来,自知不是敌手,于是开始想要去与大漠游民商榷,解除他们各自同伴身上的蛊咒,结果,鸡同鸭讲,因为听不动,互相之间话不投机,对方听在己方耳里就像是在听鸟语,根本没得谈。 外地道修皱起了眉头,看着大漠游民嚣张嘴脸,他们早已到了忍耐极限。 一个被各疆域地界都看不起的大漠黑猴子,居然也敢在他们面前嚣张,要不是为了救人,以及忌惮对方是否还有邪门的眼珠蛊咒,他们早已踩死这些大漠黑猴子了。 而另一边的大漠游民。 此刻掌握了大局的他们,根本不把眼前这些道修放在眼里,叽里呱啦的嚣张大叫。 这些道修,在他们眼里,已经是手下败将,待宰羔羊。 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杀光这些道修,隐藏己方身份和手段。 剩下的就是守住鬼煞佛寺暗道,等待宝地现世那天,接应后面同伴的到来。 现在鬼煞佛寺废墟下的暗道还没打开,真正的高手还没出手,现在都还是先头兵在互相刺探彼此实力。 宝地现世那一天,才是隐藏在暗处的高手们生死大战的关键时刻。 就在周围的气氛越来越不对,氛围压抑的好似熔浆金石凝固在半空,随时都要血剑出鞘,双方开战之时,忽然,浓浓如墨汁般的夜色下,一名奇怪的男子身影,一路小跑向剑拔弩张的双方势力,他头上戴着白色的猴子脸说唱面具,看不见他的真实面容。 第五百七十七章 直接杀了他 鬼煞寺庙废墟上,众人面对这名突然跑出来的奇怪猴子面具,大漠游民和外乡人同时开口质问沈良究竟是谁。 “真是真是…不好意思,来晚了来晚了。” 原来这打扮极为怪异的人正是沈良,他头上的猴腮子唱曲面具,是从道边废墟里随手拿的,不过大漠最不缺的就是打扮怪异的人。 沈良面带微笑,屁颠屁颠的一路小跑向外乡人道修,笑嘻嘻的打招呼说抱歉他来迟一步… 原先早就在暗中默默注视着一切的沈良,看这些被下了蛊毒的外乡人修行者,犹如在看一根根长得绿油油的韭菜! 大漠游民很警惕,突然看到奇怪出现的沈良,又根本不认识,说着歪嘴的语言,不知道究竟是哪一方的势力,于是就直接不由分说直接出手,有人已经拿出琥珀蛊对准了沈良方向! 这些大漠游民,对蛊咒很有自信,除了手中的蛊毒谁都不管。 因为这门蛊毒术法的来头可是不小。 要知道,当初为了修习炼制出这些厉害蛊毒,即便背后有着大漠子民鼎力支持,不知耗费了多少的物力财力,依旧是付出了不少代价。 所以他们对蛊毒术法的真正实力,充满了很大自信。 这些被修炼好封在琥珀石里的血红鬼眼,让他们有了敢与叫板沽南这些大国道修的资本。 就见一名大漠游民拿出琥珀,两眼里闪烁着分明的恶毒,阴狠神色,将手里琥珀对准沈良方向,正打算要下咒… 可是谁知道下个瞬间,啪啦! 一声爆裂! 那名大漠游民手里仿佛不是握着琥珀,而是握着一只爆竹,只听得啊的一声痛苦惨叫,那人的手腕直接就被整个炸断,骨头茬子都露出来,手腕血脉破裂,鲜血嗤嗤的喷一地。 场面极为的血腥。 一缕淡金元炁从琥珀的血鬼眼里纳入囊中。 在场的一干人等不知所以然,一脸见了阎王爷的表情看到,沈良背后原本空空荡荡的地方,居然诡异站着一名金钗红衣的富家小姐鬼新娘。 明明之前还没有的,但是现在却凭空冒了出来。 这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让在场没见过这究竟是何等手段的修行者们都愣了愣。 随后,有大漠游民发出愤怒和怨毒声音,他们引以为傲的手段被人破解,当然不服,誓要杀了这猴头小二,于是就再次拿出一枚琥珀对向沈良下咒… 但是下一刻,啪啦! 那枚琥珀再次变成大地春雷,又有一人的手腕骨头被啪嗒炸断,伤口处血肉模糊,腐肉焦糊,被炸了一地。 同样的,一缕淡金元炁从琥珀的血鬼眼里纳入囊中。 这一回,所有人都发现到不对了,一脸看怪物的表情。 为什么这令人望之即死的蛊毒咒突然失灵了?不仅没杀掉那名神秘怪人,大漠游民这边反倒自己被反噬杀死。 沈良仿佛对发生在背后的事浑然未决,还在跑向外乡人修行者阵营。 眼看自从出现后,就神秘古怪的怪人,即将要与对面敌人汇合,大漠游民担心沈良与那一众人汇合联手,到时候只怕会更加难以应付,妨碍到他们的大计,于是只见大漠游民中似是一把手带头之人让手下换其它蛊咒试试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了稳妥起见,那位人这次直接亲自选出了六个人,让他们准备好同时对沈良下咒。 这六名都是他手底下实力最强的降头师,平日里施展蛊咒道术从未出现纰漏。 其中一人擅长药蛊、一人擅长虫蛊、两人擅长蛊魂、一人擅长降头。 可是结果! 啪啪两声! 对沈良下蛊魂的那两名大漠邪修,当场直接脑壳崩裂,场面血腥残忍,之后那两具无头尸体就这么直挺挺倒地,脖子断口处伤口外翻,血流如注,顿时就浸红了一地。 至于剩下的三人,手中施展蛊咒的东西也是砰砰砰崩裂,若非他们有了同伴的前车之鉴,这次小心了许多,没有立刻就出手,而是直接扔掉,他们的手腕也要被炸断了。 这一回,大漠游民那边彻底慌张了。 血的教训终于让他们明白真相,是被反噬! 是沈良背后的那个金钗红衣的鬼新娘反噬了他们的所有术法蛊毒!而且施展的蛊毒越厉害,反噬也就越强。 每当他们施展诅咒时,那名鬼新娘总会出现。 而他们不施展诅咒时,背后的鬼新娘又会消失不见,这已经很显然了。 当得知这一结果,大漠游民那位带头人差点被自己的这番推断吓得咬断舌头。 能反噬一切诅咒的新娘? 简直闻所未闻,那么此人还怎么杀?简直是天生的克星,如此下去岂不是要横扫大漠边荒了! 大漠边荒是毒虫蛇蚁横行的荒芜之地,大漠边荒其它不多,修炼恶毒诅咒之术的恶魂师最多。 不是要横扫大漠边荒是什么! “你……”大漠游民领头者骇然欲绝,但他没有想到要逃,而是目光闪过恶毒之色,只听他大喝一声。 “诸位,快快随我一起出手,一定要杀了他!” “此人乃是我族大敌!绝对不能留下这个人!” “诸位别再施展蛊术了,直接杀他!” 大漠游民带头的此刻心里想着,他就不信了,他们这么多人围杀一个人,还解决不了区区一个沈良! 瞬间,就有七八名修行者,围攻向沈良。 其中就有包括带头者在内的三名幽夜使之境的高手,看那一身气势就知道会用五行、以及一名武夫。 只见那名带头者脚下嘭嘭嘭踏步冲出,瞬间身形暴涨,狂沙附身,膨胀成厚实的岩石狂沙护身之躯,体形暴涨到一栋房子高,一拳砸断旁边一颗粗柳树,慌乱之中,有一名同伴躲闪不及,被他一脚踩成血肉泥巴,但带头之人依然不会有任何动摇,毫无怜悯之心,身形变得巨大却灵活无比,几步就冲至沈良面前,万斤沉重的岩石拳头裹挟着迅疾风罡,直接轰砸向脚下渺小如蚂蚁的沈良。 第五百七十八章 承受不住 大漠游民带头之人手段极其强硬狠辣,一开打就展开凌厉攻势,不由分说下死手。 “死!” 面对背后恶风临近,沈良目光陡然一变,返身凌厉轰出去两拳。 嘣嘣! 两拳,直接打飞对手。 这一切都发生在刹那瞬间。 只见第一拳震退对方,并动用法力洞察,寻找出弱点。 第二拳,弱点打击,立刻震碎了对方坚固无比的岩石身躯。 这一切都来得太快了,以至于其余两名大漠游民高手还来不及后退,以迅雷手段击杀了带头冲上来的沈良,就已经瞬间杀至。 啪啪! 沈良踢出两脚,脚上有一层淡淡的雷丝在明耀闪动,那是雷法附加在了脚上,雷遁隔绝开五行道修体表的火,直接踹中两人胸膛。 嘎嘣!嘎嘣! 连续两声似骨头断裂声。 就见那两人仿佛被一只巨大铜锤砸中,庞大而无法抵消的力道,直接让两人像两枚弹丸般倒飞出去,将身后的一干同伴撞成滚地驴。 沈良走的是脱胎换骨、元炁养身修道的路数,不仅身怀各种神通术法,还有一身横练的筋骨,更别说还有每日吞服草药炼化的强化肉身之效,别看他身形跟寻常人差不多,略微显得削瘦,身体里却是藏着洪荒猛兽。 他一拳之力,不是一般道修那身体能扛得住。 就连以御敌金刚之躯,和力量见长的岩石巨人都被沈良两拳击毙,虽然其中有以技巧杀人的原因,但没有纯粹的力量突破弱点,就算知道对手弱点也突破不了防御。 那两名夜游之境高手,脸上刷白,眼睛充血,强忍着五脏六腑像被巨大力道撞碎的撕裂剧痛感,想要强行起身逃命,结果被沈良手起刀落,击毙当场。 其他大漠游民顿时就被吓得手脚冰凉,一脸见鬼的惊骇表情。 他们此刻哪里还不知道,他们这次绝对是撞到不该惹的阎王爷了,就连他们中最强的高手都被两拳活生生打死。 他们这点人上去也是陪葬的尸体。 此刻,那帮外乡人阵营,也炸了锅。 看着沈良杀同境界如屠狗的轻描淡写样子,没人能支持住几个呼吸,他们都是看得心惊肉跳,此人要么是名门之后,要么就是隐士高人弟子。 尤其是,一想到对方那能够反噬蛊毒的诡异古怪能力,就更是牙根寒凉,感觉有些头皮发麻了。 而大漠游民那帮乌合之众,看见沈良朝这边面无表情的望过来,有如老鼠遇见了猫一般,心底发憷,自知遇到了天敌,吓得忘了逃。 不过沈良施展出来的雷霆手段,只是暂时震慑住了大漠游民。 很快,这些历经风沙的大漠游民,从震惊从回过神来后,彼此相互对视了一眼,有人大喊一声: “倘若此次计策失败,这里的道修绝对不会放我们走,我们坐以待毙,只会必死无疑!还不如奋起反抗,杀出一线生机!” “杀出一线生机!我们还有反杀的余地,全把看家的本事拿出来,我就不信,他再如何厉害,还能一下子扛下我们这么多人的手段,今天我等血战,不是他死就是我们死!” 这些大漠游民满脸的不死不休,那五六十人恶魂师,直接准备发毒蛊。 至于外乡人道修那边,一个个全都精明得很,一方面吃惊于沈良所表现出来的惊人实力,一方面又忌惮大漠游民的诅咒之术,一个个都在暗暗等着黄雀在后,他们只要以逸待劳。 倘若是沈良能把大漠游民全都杀光,自然最好。 他们也就少了一份顾忌,安心寻找解决身上诅咒之法。 即便沈良没能杀死这些大漠的黑猴子,自身被反杀了,也没多大关系,少一名他这样实力可怖的高手等于少一个有力竞争者。 另一边,那些大漠游民恶魂师,已经开始朝沈良丢出一个个恶毒诅咒。 不过,这一回他们学聪明了许多,不再把那些黄晶石握在手里下咒,而是放下黄晶石进行施咒。 “诸位不要慌!” “听我号令将力量聚集一处…三…二…一,诸位随我一起施展咒法!” 轰! 就见大漠游民那五六十人面前地上的黄晶石都是闪耀起血色亮光! 可刺目的血光才刚亮起,就马上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掐住脖子,瞬间戛然而止! 然后只见,轰轰轰! 这些黄晶石居然齐齐爆炸,动静十分浩大,震耳欲聋,爆炸声势有如几十个竹炮仗同时爆炸,尽数炸碎成漫天粉尘。 赫然,沈良背后,那位金钗披红诡异的鬼新娘,再一次的安静站在沈良身后,但她所闹出的动静却一点都不小。 一缕从晶石飞出的淡金元炁入手。 一缕从晶石飞出的淡金元炁入手…… 大漠游民们一看自己最为厉害手段的黄晶石全都炸碎,如同老虎拔了牙,顿时不知所措起来,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浑身颤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这…这…怎么可能! 一定是幻术!怎么可能呢!几十人同时施展的蛊毒都没用,这还让他们怎么打! 对他们而言,沈良就是一座遮天蔽日的巨大高山,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大漠游民脸上骇然。 还有满眼的惊恐之色。 这家伙金石还要坚固,水火不侵,跟这种人打,只会越打越觉得害怕。 不是他们怕死。 他们全都是一帮悍不畏死的氏族,这风沙早已让他们不惧于死亡,他们怕的是自己不明不白,死得毫无意义。 大漠游民里有一名施展风行的道修,控制空气中的气流,吹散开眼前的粉尘,想要看清沈良是否真能无损避过数十个诅咒。 在风行道修控制下,天地风沙出现波动,凭空刮起一道龙卷飓风,卷走了空气中的粉尘和烟雾… 终于,大漠游民看清了眼前景象。 下一刻,这些人脸上流露出大喜之色。 “快看,他不行了!他就快要支撑不住了!” “诸位!我等就算死也有意义了,他承受不住我等联手的怒火!” 第五百七十九章 拖进小巷 “诸位!杀了他,我等就算死也有意义了,他承受不住我等联手的怒火!” “诸位手段继续施展,千万别停啊,我们乘机再加一把火,今天一定要把他杀死在这里! 此人的实力可怕乃是握族大敌,他的存在必定会影响到我们大计!是我们大漠游民所有恶魂师的噩梦!” 大漠游民一个个顿时变得精神振奋,浑身气势生变,决定继续朝沈良施展蛊毒。 就见,原本冷静走向他们的沈良,此时受到了攻击后似乎很不好,本应一身无敌势头,似乎手起刀落就是一条命的沈良,身上气息似乎出现了反常,身体左摇右晃了下。 似乎已经快要支撑不住。 下一刻就要扛不住身体的伤痛,一头栽地晕倒一样。 这一幕,立刻给了大漠游民信心,果然,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如此可怖对手,是个人,就都有自己的弱点。 万人敌,也就是万人敌罢了。 我还就不信,一万两万人杀不死,十万还杀不死? “大家接着动手!不要给他喘息的机会!” 一众大漠游民恶魂师一脸振奋,黄晶石没了,那就拿其它蛊咒来凑,把家底全拿出来耗死他。 就见这些大漠游民恶魂师开始各显神通。 蛊毒!虫蛊!血咒! 浑身长满倒刺的娃娃! 泡在琉璃罐子里的尸体! 缝着羊皮的骨头独眼狼! 各种阴毒下咒的器具层出不穷,场面十分血腥。 虽然大漠游民这边的人各个神情亢奋,杀沈良有望,但他们没被眼前胜利冲昏头脑,没人傻到直接上手去下咒沈良。 他们可忘不了两名同伴是如何被诅咒反噬死的。 只见那古怪的金钗红衣鬼新娘出现! 轰轰轰! 所有下咒用的物品全部毁灭。 一缕缕元炁入手。 …… 但这些大漠游民恶魂师就跟疯了一样,一脸亢奋表情,将家底翻空,诅咒蛊毒之术疯狂施展。 因为他们看到,沈良身似乎越来越支撑不住了。 他们已经逼到沈良的承受极限了。 古怪的金钗红衣鬼新娘出现! 轰轰轰! 所有下咒用的物品又一回全部毁灭。 一缕缕元炁入手。 …… 轰轰轰! 啪啪! 砰! 用来施法下咒的炼化物越来越少,如此反复的五六次后,只剩下零星几声爆裂声,已经寥寥无几了。那是因为,这些人身上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家底,已经全部消耗一空。 此刻,这些大漠游民恶魂师们,一个个通通变得脸色一片惨白惨白,既有心疼自己家底被消耗一空的,也有因为连续施展诅咒,消耗实在过大的。 虽然只是利用鬼物施法,但他们多多少少也会有所消耗。 这么连续消耗下来,聚少成多,给他们身体带来了不少负担。 只是,沈良从十几息之前,身体就在摇摇欲坠,可如此久过去了,沈良却始终不倒下去。 每次都给人一种很快就要栽倒在地的错觉,可每次喝醉酒般摇摇晃晃坚挺站着。 也就在这时,原本一直喝醉了酒一般的沈良,忽然,身体挺直,修长的身形孤立天地间,身体笔直,气势强劲,那座大山般的镇压感再次遮天蔽日。 既然已经割完了,再没了收获,再也收不到元炁,沈良也就没有再伪装下去的必要了。 一身气势重新恢复巅峰凌厉。 此刻,那些大漠游民们哪里还不明白,他们一直都被沈良给骗了,什么变得羸弱不堪! 还受了重伤! 已经走不动路! 什么被逼到极限! 骗人的把戏!通通都是骗人耳目的把戏! 大漠游民他们脸上顿时就露出绝望表情。 “无耻!无耻小贼!” “你竟敢欺骗我们!” 沈良哪里能听懂这些人的话。 这些大漠游民语言落在沈良耳里,全是听不懂的叽里呱啦叽里呱啦鸟语? “你不能杀我们,你杀了我们,就没人能替你身后那些中了血眼蛊的人解开血蛊了!” 面对威胁,这些大漠游民企图还想要再硬气一回,他们误把那些外乡人道修当作是沈良同伴,企图拿那些人的性命威胁沈良。 但沈良根本就听不懂。 就算听懂了也不会当一回事。 那些外乡人死多少人,跟他有关系吗?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咕咕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咕咕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经过与对方鸡同鸭讲的说辞,沈良终于通过双方眼神看出,他们双方谁都听不懂彼此的话。 那就没得聊了! 沈良不再抱希望于能问出些什么情报来,返身径直走向外乡人道修那边,说道:“这些大漠游民,就由你们处置了,你们有谁修习的是神念,也许能审问出不少对于你们有用的情报。” 闻言,外乡人道修有些半喜半疑,当再三确认,终于肯定了沈良是说真的,的确是把那些大漠游民交给他们处理后,然后外乡人道修嘴角露出阴毒笑意一个个摩拳擦掌,面容狰狞,恶狠狠的瞪向那批瑟瑟发抖缩在一起的大漠游民。 神念! 沈良这是在暗示他们,讲不通没关系,神念可以直接搜索他人记忆啊。 只不过这种带有强制性的神念,下场通常很凄惨,被搜索记忆的人,不是疯掉也会变成白痴。 而那些大漠游民看着一个个虎背熊腰,身强体壮如牛,带着阴毒笑意摩拳走向自己的高大外乡人,仿佛也有些明白了自己即将要面临的悲惨命运,嘴里发出挣扎叫声。 但这些大漠游民黑猴子已经双手空空,面对此刻身体健硕威猛的外乡人,一切挣扎都是徒劳的。 只见这些人很快便被各个人瓜分完毕,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拖进了黑暗小巷里…… 半盏茶的功夫,外乡人道修一脸轻松惬意从小巷里走出,有些人手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正用不知从哪里撕下来的破碎布条擦着手。 没有一名大漠游民走出来,他们的结局已可想而知。 只是,这些外乡人道修脸上的神色并不好看,目光阴沉,阴沉的。 第五百八十章 世上竟有这等巧合 只不过,这些外乡人道修脸上的神色并不好看,目光阴沉,阴沉的。 沈良这才了解到,原来这些大漠游民在行动之前,都早已被神念高手事先在大脑里设伏了一枚烙印陷阱。 这精神烙印就好比第二手准备。 如果碰到精神能力者想要强行搜索记忆,“保险丝”断裂,导致精神烙印爆炸,直接把人炸成肉泥,防止组织情报泄露。 比如眼前的场景。 此刻,这些外乡人道修,只能把目光投注向沈良,他们的同伴还中着诅咒,额头被恶魂师种了只鬼眼,随时都有生命威胁。 其实,在这些外乡人道修审问大漠游民时,沈良也没有闲着。 他正在查看一名被下蛊的人。 说来也是怪事,沈良在看向那鬼眼时,那惨白惨白鬼眼,也在回瞪向沈良。 仿佛是在说: 你看我作甚?想找死?先前有位女祭司就是这么被鬼眼给瞪死的。 这血眼还真是可怖,而且脾气暴躁,惹不起。 沈良冷冷一笑,没有惧怕鬼眼。 我就看你,你能怎么样,有没有见过沙包大的拳头?再瞪我,信不信我一拳打爆你的眼珠子! 恰在此时,那些外乡人道修从漆黑小巷里走出,走向沈良这边。 当得知用神念去搜索记忆无果后,沈良答非所问的问这些人:“诸位过来看,你们说,这个像是生前被人挖下来的血眼,像不像一个妇人的眼睛?” “眼睫毛很长……” “眼角还有淡淡的鱼尾纹,怎么看都觉得很像啊……” 嗯? 外乡人道修们是一脸不解困惑的。 我们看你观察了这么久,还以为你终于找到解开这蛊毒方法了,结果,你就给我们看出这是来自妇人的眼睛? 此时,沈良说完后,居然还好奇的伸出一根食指,戳了戳鬼眼,打算看看这眼珠子有没有知觉。 这一举措顿时就把周围人吓了一跳,匆忙向两边躲闪开来。 可是哪知,就在这个时候,那血眼迅速膨胀,眼白处一根根血丝浮现,开始变得怨恨与恶毒起来,仿佛带着最怨毒的诅咒。 不过…… 啪! 血眼在下一刻被沈良戳炸,大量带着古怪气味的脓血四下飞溅,与之同时,一条背部长着鬼眼斑纹的蜈蚣长虫,也便是人眼蜈蚣,从被戳炸开的鬼眼里掉了出来,掉在地上,已经死而僵直。 这鬼眼原来是大漠游民降头术之一里的虫降。 同时,有一缕淡金的元炁飘飞而起。 当然,鬼眼并非是被沈良戳炸死的,而是反噬沈良,像感染之前那名女祭司一样杀死沈良,然后自身却遭到反噬,直接被他背后的鬼新娘反噬死了。 而这时,那名鬼眼除掉的道修的额头上,开始流血不止,大量脓血从爆开的伤口里不断流出,并伴有腐肉的恶臭味。 有一名见识广的道修下手狠辣,当机立断,手起刀落,一刀剐下来一大块烂肉,道修的躯体在这一刻显露出不凡来,不需包扎,过不了几刻,流血不止的伤口已止住血。 只是,额头上少了那么大一块肉,就算伤口愈合了,估计今后也会留下块丑陋疤痕,不然就得去买些驻颜有术的药物修复一下。 其他种了鬼眼诅咒修行者,看到了治愈的希望,他们无法再保持冷静了。 “兄,兄台你好…你和你背后的新娘,应该都是来自沽南的…道修吧?兄台你千万不要误会,在百年前,我的祖先也是半个沽南人,所以我也有沽南的血统。我的名字叫…王无涯,自己人不杀不自己人,你…和我…都是沽南人。” 有一名被种下鬼眼的外乡人道修,为了活命,开始跟沈良扯起远亲关系,因为沽南官话不熟悉,说得磕磕巴巴,沈良听得一脑门黑线。 但这一点也不妨碍其他人的羡慕眼神,为什么他们的祖先就没有沽南血统呢! 至于有失颜面? 那是什么?在活命面前,什么都不算! 没有什么比活命更重要的了! 嗯?沈良只听得脸一黑。 沈良与几个人在经过一番对话,讨价还价后,双方终于谈妥了关于救人酬劳问题。 一件宝物,换回沈良救二十个人。 宝物虽然珍贵,但对于这些人背后的家族而言,还不至于伤筋动骨。 其实,一开始这些人都不愿意拿宝物换,都想要用金钱来换人命。 对于道修而言,修炼资源才是最宝贵的。 而实力上去了,金凡俗钱财自然也就会随之而来。 这些外乡人奸诈。 可沈良也不傻啊。 他不过只是普通小百姓,不像富家子弟,随身带着腰缠万贯和家仆,到哪都可以是钱庄上宾,身份不会泄露。 而且就算是大把钱财,谁出个门还会背几箱黄金? 所以,沈良直接让这些人用宝物作交易。 其实,双方都自认为打着如意算盘。 外乡人道修自认为自己讨价还价后赚到了,一件普通宝物换二十名修行者,很划算。 都觉得沈良是傻子。 他们讨价还价,沈良居然还真同意了。 要换作他们,肯定要吃人不吐骨头,坐地起更高价才对。 这些外乡人道修窃窃自喜的时候,却不知道,他们在沈良眼里,才是更大的冤大头。 沈良什么都不用付出,这些外乡人道修一边浑然不觉的贡献出五六十缕寻常元炁,还一边感激涕零的又献上三件宝物。 被人骗了钱财,还帮人打算盘。 怎么看都是沈良大赚。 三件宝物,就是给他修行用的草药。 十分实在。 果然,打打杀杀的有什么好,只有坐收渔翁之利才是发家致富,修行坦途 …… “这颗草药宝物,是我击杀一名囚犯修行者时,无意得到的战利品。”一位外乡人头子,将东西递给沈良。 “嗯,真是好巧,我这件宝物,也是击杀一名囚犯修行者时,无意得到的,真是有缘呐。” “世上竟然有这等巧合之事?真是太凑巧了,我也一样哈哈,我这件宝贝呀是帮助朝廷缉拿重犯,剿灭一个山寨时发现的战利品,还没来得及上交。” 第五百八十一章 利弊 三方阵营的带头人,就差相见恨晚了。 沈良眯眼一笑,都是一帮老狐狸了。 这些宝物自然都是来路不明。 所以难怪这些人,急于撇清自己跟这些东西的关系。 沈良只是随口一说,想不到还真找到了不少好东西,由此可见,这些人也都不是善茬。 但也并非是所有被下咒者,都是来自这三个人,有人没有药草一类的宝物,开始私底下找上这三势力进行交易。 至于是金钱、美色,还是其它什么见不得人的黑暗交易,就不为外人所知了。 当沈良一个个通通的拔除掉所有人的蛊毒后,接下来的气氛就有些尴尬了。 这鬼煞寺,大家该怎么分? 要论打架,沈良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 实力出众,绝对是足以令他们顾忌的顶尖高手。 尤其是他背后那位不知姓名的金钗新娘子,更是无人敢主动招惹的狠角色。 而且,沈良才刚出手救过他们的人,这个时候马上让他们撕破脸,让他们对救命恩人的沈良动手,今后走出去,恐怕江湖名声这一块,败得一塌糊涂,以后家族还怎么做生意。 背上一个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不好名声,以后谁还敢相信他们? 鬼煞寺的废墟上,一众人沉吟片刻。 直等了数息的功夫后,这些人竟然就这么尽数退走了。 全身而退,就这么把鬼煞寺让给了沈良。 反正扈都又不止鬼煞寺这一座寺庙,失去了一座鬼煞寺,还有其它的寺庙暗道。 而且最为主要的是,这里的好处可不是白白好心让给沈良的。 既然碍于人情,不好主动出手,那他们所有人就主动让出鬼煞寺,让你一个人独守福地暗道,到时自有其它势力、帮派会来挑这个看似软柿子的人捏,双拳难敌四手,沈良的最终结局,他们已经能够预见。 等沈良被其它势力捏死后,他们再反过头来,做享渔翁之利,不仅师出有名,对鬼煞寺发起攻打,等到了那时候,名利双收,还抢占下来一座宝地通道,一箭三雕。 就这样,沈良稀里糊涂的,抢占下了一条宝地暗道…… 沈良只需稍稍一思索,便猜想到了这些势力所打的小算盘,可他想要拦住这些人时,已经晚了。 这些人已如潮水退走,很快消失在模糊夜色之下。 沈良他不属于任何势力,他压根就没打算独守鬼煞寺的打算啊,而是想找人合作,一起守鬼煞寺。 毕竟谁也不知道宝地到底什么时候现世。 他平日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啊。 总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全天就这么眼巴巴枯守在鬼煞寺,什么事都不用干吧? 就在沈良站在恢弘大气的寺庙门前,有些烦恼的静静看着鬼煞寺时,忽然,黑暗处,有影影绰绰的男女身影走了出来。 “那…那什么高,高手,是你吗?” 来者居然都是沈良的老熟人,那天晚上被他喊去楼顶吹风的扈都道修。 都是扈都的恶魂师道修。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老面孔。 其中就有被沈良掏干家底的恶魂师。 “且慢?你站住…身上有味……”沈良最后一句是朝那恶魂师说的。 恶魂师一张黝黑老脸当场憋红了,尴尬辩解说道:“我,我真的没有味了,不信您闻闻…上次您让我每天洗澡三次,我回去后每天洗十遍,还是药浴……” 此时,这群扈都当地的道修,一个个现在是已经肯定,眼前这位怪人,就是他们认识的那位以德报怨,牺牲自己为他们查找叛徒的“好人高手”。 沈良看着眼前这群人,目光若有所思:“你们是不是一开始,就在鬼煞寺附近了?” “既然你们出现在这里,我怎么没有看到圣你们那位厉害的圣僧大人?” 其实,沈良在一开始就想不明白这件事了,绝顶强者圣僧就在这座城市里,为什么眼睁睁看着鬼煞寺被外乡人势力抢占,圣僧却始终没出手? 哪知,沈良这一问,那帮人顿时就都面有愧色的低下头,脸上情绪有落寞,有羞愧。 圣僧女弟子,嘴唇咬得发白,十分落寞。 很快,沈良了解到事情始末。 原来,圣僧现在已经不在这座城市。 因为宝地现世的消息走漏,现在扈都大乱,十大圣僧现在全都出动,稳定各地民心。 其实还有一点,宝地入口,最怕出现在人口聚集的城市里,因为那意味着会有很大伤亡。 而这次的福地暗道,所涉及的范围太广,地域众多,所以,各地高手人手不够,他们不仅是稳定民心,同时也是在尽最大努力的清扫鬼物。 防止宝地现世那天,造成更大灾难。 在天地变动之下,普通人的命就如草芥般脆弱。 这其中扈都都城中心,不仅拥有重兵把守,更是同时有三位圣僧坐镇。 底下可以乱。 事后还能镇压下去。 但中心可不能乱。 下棋的人要是乱了,棋子再好也废了。 正是在这样的艰难境况之下,那位绝顶高人在走之前,将自己的弟子等一众高手,都留在了这座城市,负责稳定城市治安,防止阴魂扰乱阳间秩序。 不过,就凭这么点人手,在混乱大势之下,根本就是不堪一击。 现在扈都犹如漏成筛子的筛糠,世界各地道修妖魔鬼怪,不断偷渡到这个地方。 陆地。 水面。 天上。 简直就是八面通风。 此地本就已经是龙蛇混杂,再被这么一折腾,谁摊上都得头疼。 就好比他们,面对着今晚聚集在鬼煞寺的浩浩荡荡入侵者,连驱赶这些外乡人的力量都没有,只能屈辱看着这些人践踏他们的土地,掠夺他们的资源。 了解到事情始末的沈良,对于扈都所面临的困境也是爱莫能助。 这不是他一人之力能左右的。 “等会…既然如此的话,那不如,我们一起来守住鬼煞寺吧?” “我精力时间都不多,只能帮你们守住一座寺庙暗道。” “只要有我在,其他道修势力目前应该不敢妄动鬼煞寺,你们应该会轻松些。倘若还是有高手来,你们也不需要上去硬拼,先退走,然后等我过来支援如何?” 第五百八十二章 女祭司教派 扈都的恶魂师道修等人闻言,有些不敢置信的猛然抬头看着沈良,眼神里,有激动和惊喜之色在闪动。 其实,这是能给双方都省去不少麻烦的局面。 沈良缺个能留下来看守打杂的。 而扈都的恶魂师道修等人,他们缺少厉害的高手坐镇。 尤其是,扈都的恶魂师道修等人都是朝廷认证的,沈良若是与他们达成合作,联手共抗外敌,那么,沈良在扈都就不算是外来的入侵者了,恰恰相反,他得了扈都的认可,就等于有了合法进入宝地的扈都颁发的通关文牒。 所以沈良的这种提议,他们自然欣喜非常的接受。 就连他们也想不到,只是一开始有些不确定沈良的身份,这才出来确认下沈良的身份。 可是哪知,不仅确认了沈良的身份,居然还意外得到这样一位如此厉害的高手外援。 沈良帮他们守住一条宝地暗道,他们就会给予沈良一个进入宝地的正式名额,这是双赢,皆大欢喜的结局。 想到沈良原本就是萍水相逢,还动过手,可是却不计前嫌一而再为他们做出这等牺牲,他们不由得心生感动之时,却又面露羞愧之色。 其实,他们还有一件事隐瞒了沈良没说。 那就是这次宝地暗道现世所波及的范围太广,这些宝地暗道的数量可远远不止几条,所以,现在留在扈都的高手,集体商议后,决定全力守住几条重要的暗道。 舍弃根本守不住的,至少要保住其中的一部分,给扈都本土修行界留点根。 但这件事关系重大,关乎着扈都道修们日后的去向…他们为了大义而不得不欺瞒沈良这件事,于是通通羞愧的低下头。 有关于一起联手各取所需的事,就这么暂时定下来了。 扈都的恶魂师道修等人上报扈都的管事,得到衙门肯定,沈良的身上,就算是拿到了官方背书。 可以光明正大进入宝地。 而不是以外来的入侵者身份进入宝地。 “高人不必忧虑,这个你且放心,这件事肯定会得到通过,我们只是需要按照常规办事。”圣僧女弟子向沈良做保证道。 对于他们的肯定语气,沈良倒是没有多想,只当是圣僧弟子在扈都有很大话语权。 因为这些人的上头全部有人啊。 是十大圣僧之一。 既然这件事已经敲定,随后,沈良问起另一件事:“刚才那些有备而来的大漠游民,你们有听出来他们到底是何方势力吗?” 其中一位年轻高手武夫,性格毛毛躁躁,急于表现的连忙说道:“我知道!他们是来自靠近北域边塞的人!与北域有勾结。” 闻言,沈良道了声谢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接着,他又开始旁敲侧击的打探起有关于鬼煞寺的线索,想要寻找更多有用情报。 “鬼煞寺吗…圣僧在临走之前,曾叮嘱过我们,鬼煞寺里的卧佛都已经死了,叫我们晚上不要参拜佛像,也不要让普通人在晚上的时候参拜佛像…只是我们一直想不明白,佛像怎么会死?” 开口者是女弟子。 不仅寺庙里一大片都成了废墟,就连卧佛都已经死了? 看来,这些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怪物,已经看出来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吗! 沈良不由想到鬼煞寺里发生的种种诡异事。 难道说,就连那等老怪物高手也在顾忌什么吗?是不是与邪罗刹这条线索有关? 而如果晚上参拜这些佛像,会发生什么? 沈良自然不会去试试看,自寻死路。 沈良是绝无可能去参拜这些神佛的。 略一沉吟,沈良打算二进鬼煞寺,即便它已经成了大堆的废墟,只剩下一小半还在如风中残烛一般的坚持着。 只是,这一次的二进鬼煞寺,沈良依旧没看出来这些满地碎裂的卧佛有什么诡异之处,除了在夜晚的灯光阴影下,给人种幽暗压抑感,压迫感。 “表面上是看不出什么来的,要不要敲开这些卧佛佛像,看看里面装着的是和尚尸体?还是骨灰?还是空空如也?” 沈良的念头很危险啊,要不是有扈都的恶魂师道修他们在,估计沈良这会已经拆开这些卧佛了。 毕竟这些卧佛怎么说都是扈都的遗产。 等出了鬼煞寺后,扈都的恶魂师道修等人问沈良有看出来什么异常吗,圣僧所说的佛像已死,到底是指什么? 沈良实诚的摇头,说他也看不出来,说圣僧可能开了什么佛眼吧,能看到常人不可见之本质。 “佛眼?” 几双疑惑目光看过来。 沈良没在这件事上说太多,像是想起了什么,搓搓手,笑问道:“我且问你们,你们知道,在扈都,外乡人道修聚集最多的地方是在哪里吗?” 在接下来的数天,扈都开始流传一件事。 扈都出现了一个江湖侠客,不管走到哪都带着个新娘,专门找大漠游民和外乡人女祭司的麻烦。 关键是,这对男女没有固定线路。 经常是打一个地方,换一个地方,五天时间闹得满城风雨,众人就算围追堵截他们,都找不到报仇机会。 以前,这些入侵扈都的修行者们,碰面后聊最多的江湖闲话是: “这位兄台,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什么?” “听说那帮人在扈都又发现一条新的宝地暗道了。” 又或者是: “宝地具体现世的时间诸位有消息了吗?” 而现在呢,大家碰面聊到最多的闲话,改成了: “哎哎,兄台你听说那件事了吗?” “听说什么事?” “刚到扈都的恶魂师又遭殃了。” 或者又是: “兄台你最近听说了江湖传闻吗,就在昨天晚上,有大群道修在旁边的那座佛寺集结,想要抢占暗道入口,结果几方势力没打成,全都同仇敌忾的满城追杀一个人了。” “嘶!同仇敌忾,到底是什么样的家伙让这帮人连暗道都不守了,这家伙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吗?” “呵呵这事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他把女祭司教派的一名头子的衣服给弄光溜了!” 第五百八十三章 暗影界 “呵呵,其实吧这事也没什么,就是他把女祭司教派的一名头子的衣服给弄光溜溜了!” “之后,这位女祭司想要替其她人出一口连日来的恶气,想要追杀那家伙…可是结果,非但人没杀成,她身上的蛊毒袍不小心触动了诅咒,反被撕烂了个光溜溜…再怎么说也是姑娘嘛,都是小气又把贞洁看得比命都重要,更何况还是我辈道修…最关键是,我可是亲眼见过,那些个女祭司都是一个比一个长得漂亮,尤其是女祭司头领,啧啧啧,实力越强,就越是驻颜有术,人越漂亮,这世上有很多高手都是她的追求者。你想啊,自己辛苦千方百计没讨回来的女仙子还没追到手,反而突然被人给看个精光了,你说,那些高手们能不找那家伙拼命吗!” “这…我记得那些女祭司教派有一名带头的,好像是……” “嘘!莫多言莫多言,低调!低调!千万不能胡乱议论那位的名字,小心你牵连到我…总之,现在那家伙在北域蛮荒那边出名了,江湖上还专门给他取了一个外号。” “什么外号?” “杀爆衣的女祭司猎手!要不然无法说得通,他为什么专找女祭司的麻烦!” …… 阿嚏。 刚忙活完一天,回到有间客栈的沈良,莫名打了一个喷嚏。沈良嗅嗅鼻尖,揉了揉鼻子,嘀咕一声,以他如今的体质,按理来说,已经不会感冒,这是有人在想他吗? 肯定是江城里的那帮人想他了。 沈良回到房间,去商有才那边打听下消息。 不曾想,今日商有才却是另外有事找上沈良。 商有才:“先前有人向我提起你,说你在扈都那边闹出了很大动静,还被人取了个称号‘杀爆衣的女祭司猎手’?” 什么? 沈良眉头上挑。 想不到昨天晚上才发生的事,这么快就传入江城,看来玄镜司对周边的情报,一直牢牢掌控着。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你说什么? 杀爆衣的女祭司猎手? 到底是哪个家伙想到的? 商有才咳嗽一声:“现在可不同以往,世道已经变了,这个世界早已经不再愚昧诋毁别的教派,所以恭喜兄台你了,因为你天天找女祭司麻烦,天天抢女祭司,所以你成了如今江湖上的第一个女祭司猎人,也是杀爆衣的女祭司猎手。” 天天抢劫女祭司? 沈良不由得开始喊冤,然后表情愤懑的澄清说道:“有才兄,我只是逢人问一句,你身上有鬼邪物件吗?有才兄你也知道,鬼邪物件是非正道的东西,而女祭司的名头一直不算好,我怀疑女祭司身上有鬼邪物件也合乎情理对吧?” “结果有才兄你猜她们怎么回答的?” “那帮人二话不说,一上来就粗鲁开打,一点都不矜持。” “还好她们遇到的是我,我这人宰相肚里能撑船,非但没有以怨报怨,还以德报怨,见她们身上没有鬼邪物件,只是一场误会,于是不计较她们动手的事,最后都是主动放她们走了。” “我还记得庖町兄弟曾对我说过一句掏心窝子的话,‘如果碰到有人用尸油作引魂灯,让我直接上去给他一刀,如果砍不过,可以找他’,我一直深信这句话很有道理,并且一直付诸于行动,我这应该也算是除魔卫道的大义吧?” 商有才直听得脸一黑。 他没有相信沈良的鬼扯,这厮说话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他知道沈良这小子精着呢,比猴精还精,不可能平白无故刻意针对女祭司,也不是吃了亏后肯忍气吞声的人。 这家伙每次做事看似含含糊糊的,其实都有着很明确的目的性,只是他暂时还没想到沈良刻意针对女祭司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商有才感觉自己在嘴皮子功夫上扯不过沈良,于是头疼的挥挥手:“暂时先跳过女祭司这件事不谈,你最近是不是跟扈都那帮恶魂师走得很近?” “昨天,有扈都那边的人传信于我,帮他们核实一人身份,是不是我江城玄镜司有关系的道修。” 闻言,沈良顿时就精神一振。 终于说到正事了。 接下来,沈良开始大致叙述起他在扈都这些时日以来的种种离奇古怪经历,并且提到跟扈都恶魂师他们的合作,商有才只是听着,中途没有插话,脸上也没有表现出意外的表情。 很显然,商有才已经事先了解到情况。 当听完后,商有才这才重新说话:“扈都那边的人,送来一份谢信,里面提到关于你在扈都的诸多事迹,扈都对你表示很感谢,朝堂上也有人直接点名了你,夸赞你在扈都的事迹,让我沽南国威扬眉吐气,此事大功一件。” “朝廷为了表示对你的嘉奖,说等你这次回来,打算送你一份大礼。” 最后一句,商有才说得有些神秘。 沈良听得大感好奇,连忙问商有才,给他准备了什么大礼?结果商有才表现的很神秘,一直闭口不说,说等沈良回来后自然就会知道。 沈良开始有些期待起来了。 “你在扈都的事,都已经备好卷宗记录在案,扈都那边已经准许了你在鬼煞寺的行动,其它的话我没有要交代的,只有四个字,一切小心!每一次宝地现世,都是一份大机缘,好好把握住这次难得的机会!”商有才忽然换上郑重表情的说道。 闻言,沈良一喜,想不到扈都那边办事效率还不错,这么快就同意了跟他合作。 自从尝过一次甜头的沈良,可是一直都惦记着宝地里的机缘和天材地宝。 当然,还有元炁。 说到鬼煞寺,沈良带着好奇,向商有才说起上次圣僧与一名老怪物在鬼煞寺的一战,那么大的动静?但是周围却没受影响? “根据你形容的情况,应该是暗世界结界吧。”商有才只是思考了几刻,然后解释说道。 “这是一种遁入暗影界的能力。” 暗影界? 沈良想到那天的战斗情形,出现在虚空中的金佛光影,现在想想还真有几分道理。 第五百八十四章 就在今天 在又聊了一段时间后,沈良结束了神念沟通。 同时他也得知了一件事。 庖町还是至今未归。 但有一点,没有回江城的沈良并不知道。 商有才店铺隔壁的胡先生冥店,一直大门紧闭,自从上次有人找胡先生,说铜钱镇出事,胡先生离开后,也是至今未归。 沈良还不知道这件事。 他一直只以为,就庖町一直没回来。 一时间,商有才的店里,重新归于安静。 商有才目光望了眼一墙之隔的隔壁香烛店,然后重新低下头,继续他的一年如一日编织手里东西。 没了几张熟悉面孔的老街,没了沈良、胡先生、庖町说话的老街,一到晚上就格外冷清,安静,仿佛成了一条毫无人气的鬼街,缺少了蓬勃生气。 栽满一棵棵槐树的老街,更显寂静,冷清了,也更加阴气森森,仿佛置身在荒山老林里的荒废老房。 就在星辰更替之时,安静,空旷的老街街道上,出现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是朝商有才店铺而来。 一道高大身影,陡然挡住门前光线,视野一暗,来者居然是五六十岁依旧身体硬朗强壮的一位老人。 “今天玉器店不开张?”商有才抬头看到老人,脸上没有惊讶表情,仿佛已经知道老人会来一样。 “等不了了,我打算亲自带上几名老伙计前往铜钱镇一趟,江城这边就暂时先交给你照看了,我要披挂上阵!”这位突然前来造访的老人身体硬朗,骨骼粗大,说话声音瓮声瓮气,气息绵长。 商有才目光深邃,遥望门外的漆黑夜色,似乎能穿越界限屏障,看到远方…他遥望的方向,正是铜钱镇方向。 脸上表情很平静。 似乎早就猜到了老人到来的目的。 “好。” 沈良并不知道纣市和商有才的商讨内容。 因为就在之后的不久,陆小星在他门外火急火燎拍门。 沈良打开门,就看到陆小星一脸着急表情的站在门外。 “怎么了?发生了何事?”沈良脸上神色一肃。 看陆小星这么严肃表情,该不会是庄主或有间客栈又发生了什么事吧? 陆小星一脸急色的看着沈良:“良兄,你怎么一直不在外面等消息?我还以为你发生什么事了,所以有些不放心的来敲门找你。” “什么消息?让你这么急急忙忙的”沈良疑惑不解。 他刚才一直在神念传音,并没有听到别的动静。 陆小星不知道似想到了什么,有些狐疑看着沈良:“良兄,你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人没睡觉,又不问世事的,我觉着你有点可疑啊,你小子该不会是躲在房间在偷偷的……” 说到后来,陆小星脸上神色流露出古怪,给沈良一个男人关门躲在房间里都会懂的眼神。 沈良脸一黑。 他算是看出来了,陆小星还有开玩笑的时间,绝不可能是碰到了什么急事。 沈良直接打断陆小星没说完的话:“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睡觉不行吗?” 他隔壁可还住着叶晚如和郭姑娘呢。 有些只有汉子能懂的话可不能在女子家家的面前乱说。 耿直的陆小星,还没反应过来沈良的意思,耿直说道:“可是这不对啊,如果上床睡觉,你屋子里怎么灯火通明的,你还在嘀嘀咕咕的?” 沈良眉头一挑,就要作势关门,要把陆小星拒之门外,陆小星一看沈良是来真的,这下可急眼了,终于说出了找这么着急找沈良的目的。 原来,江湖新侠榜终于出来了。 一夜无话。 沈良参加完庄主设下的庆功宴,庆祝江湖新侠榜功成,回到客房后,一夜修行,争取早日突破修为,以备接下来的宝地一行。 接下来,事情在一天天进行,江湖新侠榜的功成,给了大家高涨士气,眼看快要大功告成,天下宴会准备妥当,这天,扈都的城门,忽然不再对外界开放,人们无法进入扈都外。 变化不止如此,人们发现,外界消息也变得不流通起来。 正常生活受到干扰。 与此同时,沈良也接到了鬼煞寺那边的消息…… “嗯?扈都要开始撤离平民人了?” 沈良神色一肃。 恶魂师:“倒不是全城撤离,只是把暗道附近的百姓疏散,避免发生意外。” “您应该已经察觉到,最近的时局动荡了吧?” 沈良点点头,嗯了一声。 恶魂师说道:“这是因为宝地现世的时间已经是越来越接近,整个扈都都已经绷紧了。” 根据恶魂师的说法,扈都里的衙门朝堂为防止城内的局势不稳定,影响到扈都日后的生意,所以封城,外面进不来,里面一般人也出不去。 这是第一步。 第二步则是封锁一切消息。 第三步则是准备疏散暗道附近的平民百姓,也就是像鬼煞寺这样的寺庙附近百姓人家。 扈都这次准备充分,计划远不止这三步这么简单,但一些涉及到相关的机密,就不便透漏给沈良了。 与之同时,沈良还得知了一个惊人消息。 扈都境内,有一座小作坊发生爆炸,死伤惨重。 现在扈都正极力压下这件事,对外宣称是烟花爆竹遇到明火的爆炸。 而真实情况是,那里有一座暗道,提前现世,引发几方势力厮杀,因为厮杀太过激烈,波及到了周遭的平民百姓。 目前扈都还不知道都有哪几方势力,提前进入宝地里,又究竟有多少人趁乱已经提前进入了宝地里,因为没有哪一方势力主动承认自己这边的人提前进入宝地里。 如今的时局谁会承认自己做过什么事情。 如今现在,各方势力都疯狂的涌向那座炸掉的牌坊,都想要找到提前进入宝地的暗道。 但随着爆炸,寺庙被毁,暗道已经消失。 即便如此,依旧止不住来路不明的道修的趋之若鹜。 也正是因为此,当沈良打下鬼煞寺后,并未有太多人把目光注意到鬼煞寺这边。 受到这件事的刺激,扈都就开始了暗中准备撤离平民百姓的计划,经过几天紧锣密鼓的准备后,就在今天,终于要开始付诸行动了。 第五百八十五章 先撤 衙门经过几天紧锣密鼓的准备后,就在今天,终于要开始实施了。 恶魂师是特地来通知沈良一声的。 “对了,高人,我还有一件事……” 恶魂师忽然有些迟疑说道。 “您还记得上次大漠游民那批神秘队伍吗?根据我们掌握到的消息说,上次那批人只是先头的一点,还有一批高手更多的大部队,已经行动,具体动向和目的,我们还暂时还没有掌握到。”恶魂师的声音听起来很严肃。 由此可知,扈都对这批人的动向,很关心。 又是一处暗道提前现世,又是各方不知道来路的势力入侵,扈都这潭浑水,开始被越搅越浑,暗流涌动。 …… 在随后的几天里,随着疏散掉平民百姓,扈都里的局势,开始越来越动荡,不平静,各种怪事时有发生。 但好在,对于这些有宝地暗道的地方,扈都衙门派驻了大量道修维持秩序,唯一力有不及的是,扈都因为本身人手有限,在修行资源上更是稀少,所以高手以高手数量不多,派驻到处帮派猖獗,驻守修行者里根本不够看,最多的就是普通道修。 如果没有沈良的加入,结成同盟,多了一位高手坐镇,这些修行者面对真正高手时,一百人,一千人也不顶用。 而这两天里,扈都的变化也在翻天覆地。 已经布告了宵禁。 大批衙差进驻。 商铺已经关门谢客。 所有城里的人禁止在入夜后出现在街头。 一切的一切,都因宝地现世在即,对于弹丸之地的扈都而言,需要整个衙门抽光人手,如临大敌。 而对百姓则是称,因为扈都出现了一些山贼,有余党潜伏进扈都,企图制造大规模杀人案,要挟扈都。 扈都衙门不仅借助这次稳固权力,稳定民心,大部分民众都是愿意配合衙门的行动,而且还提升了扈都衙门在普通人心中的威望。 扈都是实力至上,一切权利都掌握在刀剑手中,但是扈都衙门一直处于弱势。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福地宝道附近的民众疏散很顺利,按照扈都衙门对外宣布称,扈都是信佛之都,他们掌握到的消息,那些山贼很有可能把目标对准寺庙。 不过,庄主的日子却是有些不好过了。 如今准备的再多也没用了,扈都已经封城,甚至是,扈都越来越不稳定的局势,让人们逐渐变得离心,毕竟是人都惜命,尤其还是这些还没享受尽荣华富贵的江湖侠客,人人都想尽快离开扈都这个是非地。 但好在在庄主的安慰下,底下的人没有乱,本身事情就筹备差不多,大家都是憋着一口气安静下来。 因为,随着越来越多势力入局,接下来的扈都,马上要变天了,能安分就安分一点。 就在这时,陆小星兴奋跑过来找沈良:“良兄,庄主和底下人说,打算今天就离开这里,先去别的地方避过是非,然后离开!” “太好了,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又闷热潮湿又混乱的鬼地方了!” 可就在陆小星找上沈良的时候,忽然,有人发出惊呼。 “快看天上,那是什么?” 闻言,所有人都是抬头往其手指方向一看,那个方向是在城镇方向。 “你们快看,那东西是彩虹吗?” “那应该不是彩虹吧,你有见过这么大的彩虹吗?” “不是…那是彩云?七彩祥云?这好像只在传闻中仙人居住的仙庭里才有吧,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七彩祥云呢,以前的老人好像都是用祥云来形容祥瑞之兆,比如帝皇之相、王族气派,可是如今这世上真的还有仙人吗?” 大家开始议论纷纷,惊叹连连。 大部分人虽然游历江湖,也见识过一些奇闻异事,可是一辈子都没见过七彩祥云,难怪会这么吃惊。 “其实,七彩祥云可不是只出现在书里,虽然这东西十分罕见,但在世上是的确存在的。”一个温婉清脆的好听声音响起,将大家从吃惊中拉回神来,众人回头一看,开口解释的是叶晚如。 叶晚如抬起素手,抚正因风吹而有些凌乱的鬓角青丝,她身段修长,黛眉弯弯,一尘不染的鹅蛋脸,十分的受人瞩目,继续说道:“不过,七色云出现的可能很小,我们今天能有幸见到,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这芸芸的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听完叶晚如的讲解,其他人露出恍然神色。 脸上洋溢出兴奋神情,开始暗暗惊叹,记下这一幕。 人有一种很奇怪的习惯。 当面对未知与神秘时,会恐惧,慌张。 可当面对能被理解的新奇事物时,他们不会恐惧,惊慌无措,反而心情轻松,丝毫都不担心这一件新奇事物是好还是坏。 世人却忽视或是选择性遗忘了一句话。 举头三尺有神明,夜半莫问谁敲门。 …… 天上七色云出现的突然,消散的也突然。 “唉!天上的云怎么消失了,人家还没看够!” 有人没赏析够,还没觉得大饱眼福,顿时觉得懊悔不已。 “这七彩云肯定属鸡的。” 沈良同样是抬头望天,发出啧啧称奇的声音。 有人听到,于是困惑的问出为什么:“为什么是属鸡?难道不能属狗?” 沈良低下一直仰着的头,呵呵笑说道:“因为它独立啊。” 就在沈良话音刚落,他的心头一阵波动响起。 “宝地暗道已经现世!寺庙这里正被攻打!”是来自恶魂师的求救。 哦? 沈良霍然抬头,隔着虚空,遥望向天际尽头方向,那里,正是此前的七色云出现又消失地方。 同时,也是鬼煞寺方向。 想不到,一切来得那么快 之前的天地异象,是宝地暗道现世,宝地里浓郁灵气一下喷薄而出的结果! 但也同时,沈良的另一个弊端也再次暴露,他察觉不到天地灵气,对于天地灵气的感知不如其他道修那般敏锐。 此刻,其他道修都感知到了天地异常,已经提前奔赴往鬼煞寺。 而他才刚刚后知后觉。 第五百八十六章 大危机 天上七色云出现的突然,消散的也突然。 “唉!天上的云怎么消失了,人家还没看够!” 有人没赏析够,还没觉得大饱眼福,顿时觉得懊悔不已。 “这七彩云肯定属鸡的。” 沈良同样是抬头望天,发出啧啧称奇的声音。 有人听到,于是困惑的问出为什么:“为什么是属鸡?难道不能属狗?” 沈良低下一直仰着的头,呵呵笑说道:“因为它独立啊。” 就在沈良话音刚落,他的心头一阵波动响起。 “宝地暗道已经现世!寺庙这里正被攻打!”是来自恶魂师的求救。 哦? 沈良霍然抬头,隔着虚空,遥望向天际尽头方向,那里,正是此前的七色云出现又消失地方。 同时,也是鬼煞寺方向。 想不到,一切来得那么快 之前的天地异象,是宝地暗道现世,宝地里浓郁灵气一下喷薄而出的结果! 但也同时,沈良的另一个弊端也再次暴露,他察觉不到天地灵气,对于天地灵气的感知不如其他道修那般敏锐。 此刻,其他道修都感知到了天地异常,已经提前奔赴往鬼煞寺。 而他才刚刚后知后觉。 “那个诸位,我肚子有点不舒服,我想先回有间客栈,告辞告辞。”事态紧急,沈良没有耽误,直接找上庄主,随口找了个借口。 在谢过诸位的关心和其他人同行陪伴的要求后,沈良直接找了一匹快马,一拉缰绳,骑着快马离开此地。 众人现在是在外面收拾本该准备的宴会,沈良为了不引起怀疑,这才借来一马车掩护。 沈良一边骑着马,一边重新用传音鹤传音恶魂师,想要了解到鬼煞寺的情况。 之前人多眼杂,沈良没来得及详细了解情况。 此刻,只剩下他一人,恰好可以趁着这段时间,了解鬼煞寺现在的情况。 可哪知,恶魂师一直没有回应。 沈良顿时心生不好预感。 或许,鬼煞寺那边的情况,已经非常不容乐观。 最坏的打算是…鬼煞寺已经沦陷,留守的恶魂师这些人,面对人多势众的道修和邪道,恐怕也已经凶多吉少。 沈良快马加鞭,快速往鬼煞寺赶。 …… 此时,城里的鬼煞寺所在的街,已经整个空荡荡,见不到一个人影。 沦为无人之地。 空旷,清冷,幽静…翻倒的地毯,风萧萧冷条条,空气中卷起的意味和垃圾,再配合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给人几分鬼城的气息。 居住在这里的居民,早已都被扈都衙门给搬离,疏散。 一听到有山贼袭击,老百姓立刻爆发恐慌,但有扈都衙门的银子安慰,安排住处,而且撤出街区只是暂时,等排除隐患后,还能重新搬回来,拿着丰厚补贴的百姓,很乐意配合衙门工作,疏散的倒是很顺利。 再加之有衙差官兵封锁,所以一般人也根本进不来。 但这些官兵,都是寻常,阻止不了道修的潜伏进入。 随着宝地现世闹出的巨大动静,本应空旷,空寂无一人的街道上,房顶上,开始逐渐出现飞快跃来的身影。 随着时间流逝,得到消息的人更多,街上,房顶上飞跃的身影,明显在越来越多。 这些人从四面八方而来,更甚至有道修,从地底下似乎还是利用土遁的术法浮出地面上。 废沙烂石渣子漫天飞的无人街道,光影交错,闹闹哄哄,一时间竟格外热闹起来。 “你们听说了吗,女祭司教派的人突然集体行动,舍弃其它宝地暗道不要,我有可靠消息,她们杀气腾腾的联手杀向鬼煞寺!” “兄台,你消息可就太闭塞了,我等早就知道这件事。” “那你们肯定不知道女祭司加派的人,为什么突然集体行动来鬼煞寺!”第一个开口的道修,不服气说道。 “嘘,能让这些女祭司同仇敌忾,一起联手气势汹汹杀来的,还不就是那名脱光女祭司领头的衣服的汉子!”有人投过去鄙夷目光。 “不对啊,为什么好像整个江湖都知道这件事,就只剩我一个人不知道?” 而此时的鬼煞寺,头顶上空有七色云漂浮,如仙气氤,范围广大。 这七色云,正是从福地通道喷涌而出的庞大,浓郁灵气。 但因为有势力出手,在周围布下结界,所以这气色云被挡在结界内,并未继续扩散向外界。 这就是为什么外界看到的七色云,为什么只是昙花一现。 宝地现世,鬼煞寺的战况直接进入白热化争斗。 几方势力拼杀。 谁都想率先进入宝地,抢占先机,先一步掠夺福地里面的宝物机缘。 轰隆! 寺庙附近到处都在爆炸,那是道修在大战,有口喷火焰的道修,有如土行者一般在地底下来去自如的道修,有浑身电光闪动的道修等。 也有御剑的,喝酒扔刀光的。 北域,蛮荒… 江湖上隐世的高手几乎都云集在这里,到了这是非之地来分一杯羹。 而此时,扈都恶魂师他们,明显处于人数和高手数量弱势之下,一个个身上带伤,在抵御着前来的侵略者。 高手恶魂师、扈都武夫等人,都是幽夜使高手,再加上另外几名高手,可在门前杀气腾腾的大势洪流前,这点高手数量根本就是螳臂挡车。 随着时间推移,消耗越大,很快,他们就被逼到角落,背靠背以自保,无法再守住鬼煞寺。 此时的鬼煞寺,几乎已与失守无异。 是恶魂师几人还没有放弃希望,他们还在拼死反抗,他们在等,在等一个人的到来! 那个还没出现的人,值得他们一直咬牙苦苦支撑! 而就在随着恶魂师他们被逼迫到角落,眼看鬼煞寺打开缺口,那些外乡人道修们,开始争先恐后的冲进鬼煞寺里,不顾一切也要得到近在眼前的机会。 就像是深怕慢一步就会被竞争对手抢占先机,先进入宝地里。 这些域外势力,可是彼此间并不友好,不少还是互相之间追杀多年的生死世仇。 所以在冲入鬼煞寺的期间,还没找到地方,途中就已爆发不少杀伐大戏,血流一地,浓浓的血腥气味向四周扩散出去数里。 第五百八十七章 全部鬼秘物 当这些道修冲进鬼煞寺后,首先并非是大殿,因为大殿已经被摧毁的七七八八,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座卧佛林。 卧佛林里面有各种的佛像林立,粗略一数,约摸有五六十座佛像,高的有十几丈,小的不过丈余,这些卧佛经过风吹雨打,常年风沙侵蚀,近日里更是饱受摧残,不少已经损毁,还有的布满青苔落叶,佛像陈旧,失去了原来的色泽。 这些卧佛都是用上好的石料雕琢而成,只不过因为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所以这些石料表面出现了坑坑洼洼,泛黑迹象。 不过,此刻有霞辉七彩光芒从寺庙深处喷涌而出,照洒在这些氧化佛像之上,有如身披七色袈裟,给佛像蒙上一层淡淡佛光,如圣僧高台讲蝉,台下万佛飞升。 “嘶,此地的灵气好充沛!” “哈哈,妙哉妙哉!果然是宝地现世!此地的天地灵气充裕纯净,我已经感受到我全身毛孔就像沐浴在药浴下一样,全身奇穴打开,每一寸肌肤都在大口大口吞噬着吞噬着空气里的灵气!” “我感觉到了!我原本被禁锢的修为已经开始有松动迹象,隐隐有马上打破枷锁,进入更高的修为境界!” 道修们十分激动,不由加快脚下步伐,都想尽早冲入宝地里。这才走到哪里,单单外面的灵气就已经如此浓厚,可想而知宝地里的灵气更多。 众人如猎犬嗅到血腥,变得更加亢奋异常。 此时此刻,这些道修们神色变得十分激动,人人都在争破头颅的涌入卧佛林。 “别看了别看了,你们还不赶紧跟上,不要让我们的死对头抢先进入宝地里!不能让他们尝到一点甜头!”此时,有一方势力的尖嘴猴赛头子,让身后手下赶紧跟上他,不要落单。 但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旁边有手下紧张突然说道:“老大!快看那帮人!” “那些人怎么了!难道是中邪了?他们就像被鬼怪上了身一样,在对佛像一直跪地参拜!” 尖嘴猴赛头子骂了句该死,都什么时候了还拜佛,给他添乱,他们北域信仰的是血神,什么时候改信佛了! 他以为是手下人在开玩笑,但是他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却看到,他有两名手下,此时的的确确是跪在地上,正在朝微笑卧佛像不断五体投地的参拜,十分虔诚。 尖嘴猴赛头子当即就脸色阴沉,眸子阴冷的像是要杀人一般难看,厉声喝问那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那两名手下,就像是没有听到般,没有做出回应,还在继续不停参拜面带微笑的卧佛,根本停不下来。 但这诡异参拜的画面,卧佛脸上的慈眉善目的咧嘴微笑,却丝毫不能给其他人带来神圣和慈悲,安心的感觉,反倒是有些头皮发麻的诡异之感。 并且,这个时候的卧佛林出现了异常,而且场面越来越大,周围居然有更多人跪在地上,对着卧佛林里的卧佛在不断参拜,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如同着了魔一般。 其中有外地道修,有大漠游民道修,有其它各方势力帮派的道修。 这些道修都完全抛弃了原本的想法,仿佛全都着了魔一样,都在朝这些卧佛像参拜,不论怎么去阻止都没有办法。 无声无息的就中了什么怪异招数! “究竟是怎么回事?” “谁来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们从原本的亢奋变得骚动,引发了恐慌惊讶的氛围。 “兄弟你怎么了,你不是最讨厌这些婆婆妈妈的佛教了吗?快给起来啊!该死的,你这样抛弃你的道,你抛弃你的心念,你抛弃你身为外族的荣誉和家族了吗!你赶紧给我站起来,我绝对不允许你再拜这些佛像!” 有人企图想唤醒身边不住跪地参拜的同伴,可惜一点作用都没有,这些人全部就像是被妖邪上了身,中了鬼打墙,无论如何都拉不起来,反而是脑袋咚咚咚的一遍遍重重磕在地上。 即便脑壳破裂,磕得头破血流,也像是感觉不到疼痛,无比恭敬虔诚,不停参拜着微笑卧佛像。 “女神官!以你的身份怎么能做出这等事情来,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倘若你背弃梵天,再继续拜这些佛像,我会遵照神的旨意,对你降下惩罚!就算你是我亲妹妹,也绝对不能容许你亵渎了自己本该敬仰的祖先神明!给我们家族带来耻辱!” 一名北域人,脾气暴跳如雷,好像改信别的教派是自己奇耻大辱,顿时就让他怒不可遏。 但那位女神官仿佛没听到那人的严厉警告,不管不顾,还在继续磕头参拜卧佛像,咚咚咚,磕头的声音极大,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出她的诚心。 噗呲!血光泼墨! 一颗人头已然落地。 是那名北域人,一刀砍下了自己教派女神官的头颅。 然而,接下来更为诡谲,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了! 在场的人们骇然看到! 那被切断的女神官尸体脖颈处,并没有想象中鲜血汹涌喷射的血腥场面! 那断口血肉里的鲜血居然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明明是一副好端端的活人身躯。 伤口里却见不到一滴血液。 “该死的!太邪门了!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有人低沉咆哮一声,以发泄内心的恐惧。 噗呲! 咕噜,咕噜…… 有其他势力的带头者,心狠手辣出手,果断砍下自己这边人不断磕头中邪人的脑袋,结果看到但凡是朝卧佛像参拜的人,血肉身躯里的鲜血,全部都是不见了。 “诸位快撤!这些佛像不对劲!” “它们是真的魔鬼!全是魔鬼!这些佛像是装出慈眉善目,蛊惑世人的地狱邪魔!” 在场还活着的,有道修吓得拼命远离身边这些卧佛。 “是瘟疫污染!这些卧佛不是佛像,是鬼秘物!是死掉的魔佛!宝地现世,灵气浓郁,把这些本应是在漫长岁月时代,本来陷入沉睡休眠中的鬼秘物,全都给唤醒了!” 第五百八十八章 残酷,狠毒! 以前宝地还没现世,这些鬼秘物不会对外人产生影响,现在宝地现世,这些鬼秘物苏醒过来,改变了这个地方的结界,实力稍微低点就会被瘟疫给污染!” 有强者认出了这些卧佛的真正来历,然后脸色凝重的让手下人全都退出卧佛林,不要去贪婪那里面的暗道,先等待时机。 否则的话,他们全都要死在这里。 他…他们说什么! 这里的五六十座卧佛全是鬼秘物! 鬼秘物即是永恒邪物,在场的道修们,立即反应过来,然后大骂建造这鬼煞寺的人全是疯子!疯子! 这卧佛寺里的所有佛像,岂不是说全都是鬼秘物? 是哪个大手笔的疯子,在这里放了这么多鬼秘物! “难道说,这鬼煞寺的福地暗道,已经是有主之物?有人在上一次天地灵气反哺的时候,就已经提前布下了这个局?闯进来就是个死! 也就是说,这座福地暗道,早在百年前,就已经被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怪物给盯上了?” 有人说出这个猜测,一时间顿时引发不小骚乱。 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有人准备先撤出卧佛林,打算等找出破除这么多鬼秘物构成的死亡结界的方法后,再进入宝地。 相比起宝地里的机缘而言,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 如果命都没了,还要宝地有什么用,再多机缘也无福消受。 但是身后有更多的人不信邪,不肯就这么轻易离去,再加之外边的人,不知道里面情况,还在不停涌入进鬼煞寺,结果,卧佛林里不仅人未变少,反而更加拥挤了,想出去的出不去,想进来的进不来。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这个时候,前后都是拥挤人潮,哪怕想要后悔退出也已经来不及,根本没有挪脚地方。 随着越来越多人进入卧佛林深处,随着更加恐怖的事发生了。 原本一开始还只是普通道修受到鬼秘物的瘟疫污染。 可越到鬼煞寺庙的深处,那些卧佛像体形越大,开始有幽夜使修为的人,也神念沦陷,跟其他人一样,朝着十几丈之长的巨大卧佛像,不断磕头参拜。 不过,也有少数几人,成功平安无事的走出卧佛林,继续深入鬼煞寺。 那几人,都是真正的强者。 都是来自各方势力的底牌人物,距离夜游巅峰,登楼,只差最后一步枷锁了。 但更多人则是沦陷于卧佛林里,不久后,卧佛林里已经乌泱泱跪满了人,咚咚咚,全部都在死命的磕头。 这一幕何其壮观。 可又何尝不是极其怪异!惊骇!令人牙根打颤,头皮发麻! 终于,剩余的人心底涌起无边寒意,恐惧战胜了贪欲,通通不再盲目跟从,从宝地现世亢奋情绪中冷静下来的他们,一个个手脚并用的狼狈逃出卧佛林。 卧佛林里,顿时作鸟兽散,再无站着活人。 只有跪满一地在参拜佛像的人。 有劫后余生的人,下意识望一眼身后,结果吓得他手指卧佛林大叫:“快看那些最早被鬼秘物瘟疫给污染的人,他们的身体,正在枯萎!干枯!” 听到有人大喊,众人赶忙回身一望,顿时都是变了脸色,寒毛炸起。 最早参拜卧佛的那批人,果然人干巴巴如干尸,连骨头都变得脆生,风一吹便化作了尘埃…那模样,与被吸干无异。 恰在这时,有一名体格高大的北域武夫高手,随手抓来一名参拜卧佛像的人,砍掉人头颅,头颅里没有一滴血液飞溅而出。 他动作没有停。 手法狠辣的一刀剖开那人胸膛,居然看到身体里的内脏、器官等,都比常人略小一圈。 这名高手不顾众怒,又抓来几人,一一剖开这些人身体。只见,参拜卧佛像时间越久的人,身体内脏缩小程度越明显,甚至连血肉、皮膜、骨骼等也都出现被抽去生命力的现象。 “大家小心!这些鬼佛不止是精神污染这么简单,鬼佛在抽魂,在窃取活人的生命!”那名北域人高手最终得出一个让人惊悚骇闻的结果。 换成民间的说法,也就是抽魂! 什么?抽魂? 抽魂这么多活人干什么?难道说这些卧佛像还能活过来,站起来不成? 北域人高手面对其他人的惊慌提问,脸上表情很凝重的看着诡谲卧佛林,摇摇头说道:“我等不懂此地的路数,我也不知道这些卧佛像的具体用途是什么,或许,有人能告诉我们想要的答案!” 高手话落,已经目光冷冰冰看向还在顽强抵抗中的恶魂师他们。 其余人也都反应过来,开始集体目光不善望向恶魂师他们。 “直接让神念厉害的人,去搜了他们!”有人大声鼓噪说道。 宝地暗道还没找到,他们就已经莫名其妙折损了不少人。 各方势力都是既惊又怒。 现在大家的心中,都正憋着怒火。 这些人从不反思,若不是他们入侵别人的城池,今天又怎么会死人?这些人不是自己挑起的杀戮,却反过来怪罪被鱼肉者不乖乖站好让他们杀戮。 这就是外域一直以来的想法。 只许他们杀戮。 不许别人反抗。 “这些卧佛像的事,我们并不知情。” 恶魂师试图保持冷静解释,拖延时间,但这些入侵者并不打算给她解释的机会。 “小姑娘,要吗你主动开口,告诉我们怎么平安无事的通过这些佛像,我们或许还可以放你们一命,毕竟我们只要吧地里的修炼资源,不是来杀人的。倘若是你们不配合,那就休怪由我们亲自动手,直接强行搜你们记忆,如果真等我们动手,就不是死那么轻松了。” 面对这些域外修行者的丑恶面庞,面色不善,扈都恶魂师几人都是脸上表情忿忿。 明明其他人是外乡人。 扈都才是他们的地盘。 可现在,却反倒像是他们才是犯下罪大恶极的恶人,而对方成了无辜者。 天地灵气反哺,这天下发生翻天覆地变化,当人们获得远超想象的力量后,儒家所谓的弱肉强食,这四个字便会被演绎得更加残酷和狠毒。 第五百八十九章 妇道人 扈都恶魂师几人几人沉默下来。 叹息世道无常。 还有极度的不甘心。 “师姐,寺庙这里聚集了这么多高手,整个外域的高手都跑到我们扈都来,你说…如果他真的来救我们,他真的能逆转局势吗,还是即便来了也于事无补,不过是白白送命?而且…鬼煞寺里的这些卧佛像全部都是是吃人鬼秘物,我们就算勉强守下了也进不去……”恶魂师那张黝黑黝黑脸孔上,有悲哀,有伤感,有失落,还有忿忿表情,怒视着把鬼煞寺围得水泄不通的外乡人。 说到这,恶魂师望了眼结界外的黑夜天下,眼里的目光,逐渐坚定下来:“除了我扈都的圣僧,我很少佩服其他人,就连我师傅,我也没有敬佩过,只是因为想要吃一口饱饭,小时候才跟着我师傅学艺。但是他不一样,他是我除扈都圣僧外,唯一敬佩的人!可惜了,他不是生在我扈都人,要不然,这扈都,绝对因为他而改换天地……” “师姐,不如我们……” 听着恶魂师的悲观说词,在场扈都修行者全都沉默下来。 是啊。 这里有这么多域外高手。 又有鬼煞寺卧佛像化作吃人鬼佛。 这一战,会打得异常艰辛,就算有高手前来驰援也不见得会有什么改变。 只怕是就连圣僧在这里,也会守得很辛苦吧… 圣僧虽然很强,是扈都最强者之一,可毕竟她的实力还未完全恢复,面对这么多高手的围攻,不管换作谁来都会很快力竭。 最关键是,现在扈都的圣僧,在守护着最重要之地的寺庙。 圣僧并不在这座城里 一阵绝望的气氛在众人只见传递凯拉。 人人原本坚定不移的念头,开始发生了动摇。 动摇的,并不是扈都恶魂师坚守下去的信念。 而是…不如少死一个无辜人!! 师姐那张柔性美,白狐般的精致五官,看了眼头顶上方罩下来的血色结界,眼角泛起苦色还有一丝焦虑:“没有了,现在已经迟了。” “我们现在在结界内,一切神念消息,都联系不到外界。除非我们挖穿地下。” 扈都恶魂师之前通知沈良,就是通过神念的。 可现在他们连自身都难保,又有结界,已经没办法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有外乡人道修已经失去耐心,不耐烦的瞪眼说道:“烦死了,一直在听你们嘀嘀咕咕,你们到底商量好了吗,到底说不说出破除吃人鬼佛的办法?” 扈都恶魂师等人怒目而视,他们的确是不知道什么破除之法,别说什么破除,他们压根就不知道这卧佛寺里的佛像,为什么全都变成了鬼佛。 慢着! 有人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因为他们突然想到圣僧离开前曾对他们说起过: 这鬼煞寺寺里的所有佛像都已经死掉,没了佛性,还叮嘱过他们绝对不要参拜这些佛像! 莫非说,圣僧早已经看出来这些佛像的本质是鬼秘物吗? 在场的外乡人道修高手,是何等目光毒辣,瞬间捕捉到扈都恶魂师他们脸上表情的异样,他们马上猜想到,这些人绝对知道卧佛寺里的秘密。 随即,顿时就有人面露狠色说道:“我给你们三息的考虑时间,倘若是不肯说,我就过一息杀两个人,记住,过一息杀两个人。” 说话者,是之前那名接连开膛破肚开几个人的狠辣高手。 当即,扈都恶魂师一行人的面色全都变了。 这人的心狠手辣,在场人全都已亲眼见过。 所以没人怀疑他话的真实性。 然而! 就在这时,在场的道修,都是面色变了变,因为,他们的敏锐感知捕捉到,周围的天地磁场出现异常。 一个恶魂,两个恶魂…… 漫天的黑影鬼哭狼嚎!数量何止数十,上百…… 开始有越来越多的鬼邪,从地底下浮出,出现在卧佛林里。 这些鬼邪避开了地面上的道修,全都从地下潜伏而至。 但也就在这时,这些鬼物居然也像那些修行一样,对着卧佛林里的金光霞彩卧佛,跪拜磕头。 这是正邪通吃啊!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一个个只要有魂的全都不放过!全都被鬼佛当成抽魂的祭品了!! 众人面色无比吃惊。 这些鬼佛越是不俗,他们就越是忌惮这些鬼佛。 一个个忍不住朝后退了退,不敢轻举妄动。 “三息已经到了,你们还是不肯说吗?” 外乡人道修们已经按耐不住,几个下手狠辣的目光已经在流露出阴毒之色,打算要朝扈都恶魂师他们动手了。 宝地已经现世,他们在这里耽误的时间太久,其它宝地暗道的人,只怕是早已经进入宝地里开始搜寻机缘了吧。 他们这边已经落后别人太多。 “敬酒不吃吃罚酒,休怪我等了,这是你们自己找死!” “死了后可别怨我们不给你们活路!” 面对小小的一群扈都恶魂师,这些外乡人道修行事起来根本目无法纪,肆无忌惮,根本没有顾忌,说动手就要动手。 扈都道修们集体面色大变。 他们就要大难临头了! 哇啊! 只听得一声惨叫,不是来自扈都道修,而是卧佛林有一名土岐黄的道修,自作聪明的打算从地底下通过卧佛林,可是哪知,他像是遇到什么可怕之物,发出一声惨叫,想要浮出地面。 可他的身体才刚出地面一半,下半身还留在坚硬地面之下时,他已经再没机会出来了,咔嚓! 身子被扯断! 散发出酸味的鲜血飞溅了一地。 那名岐黄道修的身体,先是猛地一沉,像是地面下有什么东西抓住他还留在坚硬地底下的下半身并狠狠一拽,当即土遁的道术被破去,上半身与下半身当场分离,人在地面上挣扎了十几息才两眼带着怨恨的断了气。 众人立刻就被这突然的一幕惊到。 而也就在这时,一名脸被乌发遮住,衣服褴褛,身上唯一最干净地方就是戴在脖子上的一块骨牌的妇人,从地底下披头散发的爬出来,出现在卧佛林里。 第五百九十章 等不及了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只见一名脸被乌发遮住,浑身衣服脏乱褴褛,身上唯一最干净地方就是戴在脖子上的一块骨牌的妇人,从地底下披头散发的爬出来,出现在卧佛林里。 那名妇道人手中,赫然抓着剩余的半截身体。 众人眼睁睁的就见到,那名从地下钻出的妇道人的嘴巴张大到夸张程度,皮肉一直裂开到了耳根,血肉破裂,竟把手里的身体整个吃进去。 接下来,只见那个从地底下钻出,吃完人的妇道人,鼓胀肚子开始剧烈蠕动,随后,从腹部下方竟头下脚上的掉出一个畸形的鬼娃…… 那鬼娃长着六条胳膊,全身全是血淋淋伤口,像是胳膊腿,内脏五官全是后来拼接上的。 不难想象,当一对父母面临怪胎鬼娃时,在这个百姓日子难熬的扈都,这样的畸形鬼娃的下场,通常不会有好的结局。 啪啦! 就在畸形鬼娃从躯体爬出来后,那名妇道人直接就仰面倒地身亡。 道修们正要出手攻击,不管如何,先把这碍事的鬼邪杀了,以免再出什么事端来,可是结果,所有的攻击全部都落了空,畸形鬼娃朝他们满嘴尖细牙齿的一笑后原地消失了。 就在一众道修们努力感知周围的邪气,想要找出畸形鬼娃藏到了何处之时,却在这个时候,道修队伍中传出一名女子极其悲鸣的惨叫声。 就见消失了的畸形鬼娃,不知何时出现在一名穿着圣洁的外乡人女道修身边,瞬间里,畸形鬼娃顺着下面钻入那名外乡人女道修身边,肚子瞬间肚胀如球,比怀胎十月还要诡异大出一圈。 “救,救救我…它,它,它就在我的肚子里……” 女道修抱着肚子,痛苦倒地,那凄厉的惨叫,好像要把喉咙都给撕裂般。 这时,在场的人看到原本戴在先前那名妇道人身上的骨牌,居然出现在这名女道修脖子上。 仔细一看原本那名妇道人身上,骨牌已经不见,脖子上哪还有戴着什么骨牌。 面对这诡异的一幕,其他道修攻击纷纷落至,不管别的,这东西始终还是个祸害,于是想要连同那名女道修和那名喜欢往女人肚子里钻的畸形鬼娃一起杀死。 鬼知道那畸形鬼娃,下次会不会钻进他们的身体里! 想想不仅下体发寒! 可是哪知,被畸形鬼娃附体后的那名女道修,融合了畸形鬼娃的阴力后,实力竟然飞速暴涨!身体强横如武夫一般。 整个人轻灵无比,居然轻松躲避开所有攻击,转眼之间,出现在卧佛林里。 再一个转眼,已经深入卧佛林深处。 那等速度太快了。 又一个转眼,被畸形鬼娃附身的外乡人女道修,已经消失在了鬼煞寺的深处。 居然完全不受鬼佛影响。 这身体有如支离破碎拼接的畸形鬼娃,实力远远超过寻常的鬼物和在场的绝大多数道修。 “是鬼煞令牌反噬!”被围困在角落里的扈都道修,有一人认出那枚骨牌的来历,忍不住发出一声吃惊叫声。 扈都的恶魂师几人都是面色微变的看了眼同伴,怪他多嘴,那人似也是明白过来自己惹下麻烦,心虚的低下脑袋。 果然,立刻有外乡人道修厉声询问鬼煞令牌是什么,神色极其不善。 “我修为传承来自扈都,所以我对扈都鬼煞令牌有一点了解。在扈都,把鬼娃早夭视作是很件残忍的事,所以就有了阳牌、佛牌这种提供鬼娃灵魂栖身的地方,用来度化灵魂,化解怨恨之气,帮助这些鬼娃有重新投胎的机会……” 开口说话的人,并非是扈都的恶魂师他们,而是一名其它地方的道修。 “不过,不管是佛牌还是阳牌,并非全都是好的,它们就跟人一样,有善恶区别。” “正如这些佛牌一般,佛牌也分得道寺庙里高僧制作的正牌,以及民间邪道加入阴物制作的邪性鬼煞令牌,比如利用尸体、死人的骨灰、尸油、还有腐化的内脏,再比如坟场的土、棺材钉等等,邪气越大,制作的阴鬼煞令牌效果越好。” “鬼煞令牌就和养小鬼一样,在扈都的地下黑市有着很多追捧的人,因为佛牌是帮助超度冤魂,但鬼煞令牌可就不这么善良了,它主要是帮助人骗财、赌博、更容易得到女人欢心等,用出它损人利己,有损功德的事。” “诸位都应该知道,东南亚养小鬼全球最出名,这出名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道理。” 扈都十分盛行养小鬼,恶魂师。 鬼娃是世间最纯粹,也最邪恶的三魂七魄,因为鬼娃没有是非,而且极容易产生恶毒的怨念。 鬼煞令牌、养小鬼的名气大了后,自然就有一些邪道的人,专门以制作鬼煞令牌、养小鬼等邪术,为自己谋取私利。 此等伤天害理,有损功德的事,在扈都是不入主流,寻常凡俗上是见不到真的鬼煞令牌的。能在佛庙上买到的,都是商家骗人的噱头而已。 而不管是鬼煞令牌、还是小人鬼精等养小鬼之术,都是损阴德的事,最终的下场都会很惨,不是家破人亡,就是活不长久。 因为养小鬼的方法很苛刻,很容易遭到小鬼反噬。 听完这般说辞,大家心里都已有了数。 看来那名畸形鬼娃,就是被人制作成了鬼煞令牌,但因为怨恨太强,最后反噬了原主人,脱离控制,最终长成了气候。 但这一切仿佛只是一个开端,接下来,开始有越来越多极其罕见的妖魔邪道出现,其中不乏几个厉害的鬼邪,如鱼跃龙门,成功穿越过卧佛林。 而反观自己这边,进度这么慢,有不少势力里的人已经完全的等不及,打算直接对扈都恶魂师他们动手,用神念去强行搜记忆。 就在这些人要动手之际,忽然之间,头顶视野一暗,有一道阴影悬浮在头顶上空,并且在越来越大,在眼瞳之中快速放大,众人不由得心头一惊,猛然抬头。 第五百九十一章 集体关注 众人不由得心头一惊,先是猛然抬头。 然后,只见众人大骂了一声他娘的! 通通瞬间向四周炸开,作鸟兽散。 只见,天上有各种闪着五光十色的风火雷电攻击,追击着一名在夜色掩护之下,从屋子顶上快速跳跃,移动的男子身影,就在这些域外道修们刚破口大骂的逃散开时,那名男子已经从天上降落至鬼煞寺内,身体如柄八尺长剑,从附近一栋楼宇屋顶上大步流星的一跨。 轰隆! 脚下地面都猛的震颤了下,地面爆炸,砸出个大土坑,周围尘土漫天。 这一步飞跃,竟直接横跨了几十步之远,可见力量之惊世骇俗。 烟尘弥漫中,看不见土坑中的情形,但可见,土坑中的男子,身姿极为的挺拔,体表似笼罩朦胧着紫光金焰,下一刻,他对着漫天追击而来的风火雷电,凌厉出手了。 只见那人手握一柄通体金闪的长剑,剑招快到肉眼看不清,出剑越来越快,风罡搅动烟尘,不过这招式不像是剑招更像刀法,剑尖在空气中闪烁嗡鸣,最后竟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剑幕光影,这个男子,不躲不闪,一剑剑就这么的硬生生劈爆了漫天风火雷电,为背后的扈都恶魂师他们,独挡下了一次危机。 短暂扬起的烟尘弥漫。 在场的人看不清天降来者的人影。 只能依稀可见烟尘中的模糊,朦胧,似乎是个男人的背影。 那个男人,一人横剑孤立的无敌背影,深深映入在他身后的扈都恶魂师眸瞳之中,师姐眸子被闪烁得刺目。 有错愕、有惊喜、还有激动和尊敬!! “不好意思,路上遇到点事情来迟了,你们没事吧?” 平平静静一句话,在看不清的烟尘中,传出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 是沈良。 而那紫气金光,正是沈良体表的罩服。 原本还有些不敢确认的扈都恶魂师等扈都道修,听着熟悉的声音,在这一刻,全都脸上露出喜色。 他还是来了! 他没有骗我等! 没有背信弃义! 烟尘中,那个浑身笼罩金色紫气的男人,这一刻,背影对着他们,虽是一人立于那里,却有股一剑天地,万夫莫敌的神勇气象,就如最无敌之人的背影,莫名的,给他们带来安心与沉稳感,一颗心顿时扫去阴霾,完全的镇定、平静下来。 可平静下来的他们,又目光带着着急与忧色。 敌方势力庞大,而且人数太多,他们太强大了! 他们既有一种见到救兵的喜悦,可也有为沈良担忧。 倘若最后,他们今天逃不出这里,又何必白白拉上一条无辜人的性命,他们欠沈良的已经太多。 沈良在他们心目中,有若圣僧般值得尊敬。 外乡人道修们都是面色严肃的看到,沈良是如何劈开漫天风火雷电攻击,这家伙,绝对是一个顶尖高手。 虽然那剑法耍的有些不伦不类,似刀非刀,似剑非剑。 在场的普通道修,都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就在这个时候,在场道修们,终于看清此前的漫天风火雷电是出自谁的手了,就见一大群身材修长,衣着暴露的美艳女祭司,声音如灵鹊般好听的气愤骂着,手里提着一些古怪的布条之类,从远处杀气腾腾的追杀而来。 看到这一幕,原本气得跳脚,正在骂娘的道修们,顿时缩起脖子,集体闭上嘴巴。 在如今妖魔当道的天下,女子可惹不得。 而且越是漂亮的女人越难惹。 更何况是一堆美艳女人聚集一起,那场面深入人心,因为每个漂亮女人背后不仅有群被迷昏了的汉子,而且个个毒蝎心肠…… 他们惹不起,只能躲。 此时,这些道修目光看一眼烟尘里的男人,目光里流露出思索神色。 这从天而降,搅局的男人身份,他们不用猜也已经知道是谁了。 这个江湖上,能惹来一身骚,被这么多女祭司娇声追杀的男人,除了那个号称是“爆衣女祭司猎人”的男人,他们已经想不出还有谁会受到这么多女祭司“夹道欢迎”了。 面对突然搅局的两方势力插足,就在其余势力打算先静观其变时,突然,地底下有一名有些鼻青脸肿的土岐黄的道修,如钻地龙般浮出地面。 这名土岐黄的道修刚浮出地面,就立刻脸色紧张的找向自己所在势力,并紧张大喊道:“呼…呼!老大!老大!告诉你个天大消息!女祭司教派那边的人杀来了!快点先收手!” 那名土岐黄的道修没注意到周围人看来的异色,还在继续大喊大叫禀报:“我看到女祭司教派的人刚进结界,就半路碰到那个玩炸她们教派宗主衣服的男子,然后两方人直接在半路打起来了,我一看到他们打起来,就马上来通知老大你要小心他们!” 终于,那名土岐黄的道修在说完之后,发现到周围气氛的不对,因为空气太安静了。 于是,他小心翼翼的看向脸色越来越不对,像是喝了碗尿水一样皱起眉头的老大:“哎?我说老大,你的脸,怎么越来越不对了?难道中邪了?” 那名被称作老大的魁梧男人,脸黑得像锅底,一副我不认识这人的撇过头去。 此刻这名老大的内心,恨不得一巴掌把手下直接毙命。 今天在众英雄好汉面前太丢脸了。 把他仅存的脸都丢尽了。 面对突然安静的空气,和其他人投注来的目光,即便平日里脸皮极为厚实的这位魁梧男人老大,也有些吃不消这么多双目光的集体注视。 他脸一黑,狠狠瞪一眼手下,低喝道:“丢脸的东西,你看看你背后的人是谁!” 那名土岐黄的道修转头看一下,脸色当即就唰的吓白了。 女祭司教派的那群姑娘,可不就站在鬼煞寺附近,正面色不善的盯着他。 此时这群凶神恶煞的女祭司教派周边,其他势力刻意避开远远,唯恐招惹到这群娇艳女子。 尤其是,他还看到那名他口中提到的宗主! 第五百九十二章 心生忌惮 那是一名有着一头血红头发,皮肤白皙的南蛮女子。 即便身罩宽厚长袍,依旧遮挡不住柳枝身材的曲线和修长紧绷的长腿,她肌肤雪白,双眼剔亮而带着时间的深邃,像是宝玉雕刻而成,在暗光下灿若星辰,美得让人迷醉,仿佛皎洁轮月站在身前,让人自惭形秽的不敢对视她的两眼。 这也是难怪,那一晚沈良无意间弄光了这位女子的衣服后,会受到满城高手,同仇敌忾的追杀。 如此完美的心目中女仙人,是江湖风流少侠众星捧月之人,自己百般讨好,都毫无回应,反倒被人先看了个遍! 这滋味谁尝谁知道!! 即便这宗主美得像天上仙女,但是仙女也是有怒火,衣服被龙光那件事,对于这位宗主而言,就是人生最大的耻辱。 此刻,这名宗主的两眼,正带着怒火和冰冷,怒视着他前方的一名男子,压根就没看土岐黄道修一眼。 土岐黄道修顺着目光看去,脸色再次被吓的一白! 果然! 那位罪魁祸首也在这里! 此时此刻,鬼煞寺里的烟尘已经消散,大家都看到了一身夜行衣的沈良。 “呆子,既然你先赶回来,你在地下的赶路速度应该快过他们,为什么你赶回来的速度反而比他们还慢!”那名魁梧男人老大,目光不善的看着丢他脸的手下。 土岐黄道修支支吾吾了半晌,这才低头羞愧说出实情,原来这地下的土岐黄道修不止他一人,刚才跟人遇上还一头撞上看,所以这才会鼻青脸肿的回来。 听完解释的那位老大脸色更加阴沉下来…… 这个时候,沈良看着那群群起激愤,好像他对她们干了什么伤天害理事的女祭司们,脸上露出不耐烦神色。 “喂喂,你们不要得理不饶人啊,你看你这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我虽然一直不还手,可是你们也别太过分了,我都解释多少遍了,你们就算追我,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个道士,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我不可能喜欢上你们!更不可能会娶你们的!” “各位女侠何不相视一笑泯恩仇!” 说到最后,沈良脸上一脸的正派神色。 可惜外人是完全不打算理会。 嗯嗯嗯? 女祭司们先是一愣,好像是一开始没从沈良的话里反应过来。 而当她们反应过来明白了话里的意思之后,人群里顿时就炸开锅。 一片嗓音清脆的骂开了。 不过骂来骂去都是那么几句话,娇羞的很,连个脏字都不会骂。 基本就是重复骂沈良不要脸,臭老鼠,烂鸡蛋。 谁要和他一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得臭美。 明明是我们在追杀你,是真的动手追杀,抓住机会就是你的死期!所以请你好自珍重,免得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别怪我们没警告你,我们手中刀可是很冷血的! 至于恶魂师师姐他们的反应? 恶魂师师姐他们原本如同见了救命恩人,一脸崇拜,狂热看着如无敌世间背影的沈良,可当听到沈良一开口,瞬间就感觉无敌世间背影的轮廓崩塌了。 几个人的目光陷入呆滞。 而就在这个时候,其他围观的道修,看着一人跟女祭司们群枪舌战的沈良,也是感觉从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男人。 同时又羡慕沈良的勇气和胆魄! 这江湖上谁人不知,女祭司都是些貌若天仙的女子,娶遍女祭司教派的妹子,那是多少江湖风流少侠毕生所求。 而他们与沈良的区别就在于,沈良敢说,他们就只能在心里想想。 但是说真的,即便面对着一群神仙女子骂人,那灵动、清脆的嗓音,这么多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居然一点都不心烦气躁,一点都不让人心生烦躁。 反而是一种在耳边吐气如兰的感觉。 如同茶楼中技艺精湛的戏子。 但是,沈良毕竟不是风流少侠,他已经变得越来越不耐烦了,厌烦了每天晚上都会被女祭司教派追杀的苦日子。 不就是帮助你们检查下身上有没有鬼秘物,不就是不小心脱下了你们宗主的衣服吗,最关键是,那件衣服还是你们宗主自己弄毁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隔着夜行衣,沈良目光望向有一头血红长发的宗主:“姑娘莫非就如此蛮不讲理,真打算不死不休?” “除非你立刻自杀!”宗主只冷冰冰吐出几个字。 如此说来,那就是没有任何和解的余地了。 沈良先是沉默了下。 他环目扫了一圈周围正对他虎视眈眈的外乡人道修,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北域道修,最后又把目光转向女祭司那边。 “你今天穿的衣服很漂亮。” 沈良的回答,同样是简简单单几个字,却让女祭司们集体身子一寒。 仿佛有一种错觉,她们在沈良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她们急忙下意识低头一看,还好,衣服还在,没有在外人面前出丑,不由轻松一口气。 其中感受最深的,莫过于那名宗主了。 只要一对上沈良的目光,哪怕隔着几十步,好似都能感觉到沈良的目光正在自己身上肆无忌惮索取着。 让她感到浑身不自在,头皮发麻。 不敢去直视沈良的目光。 “诸位姐妹们不要担心,经过我们的观察发现,对付他只要不动用鬼咒能力,我们就不会有事的!” 但宗主的解释,在此处是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沈良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就让在场女祭司们顿时就产生了顾忌,明显怯场,无人敢冒那样的风险。 她们是极度虔诚的教徒,不害怕死去。 但有时候死反而容易。 在这帮女祭司眼中,贞洁比死还重要。 一时间,女祭司教派那边没有动静,其他人原本就参与攻打鬼煞寺的势力,暂时也都没有轻举妄动。 因为他们不知道沈良出现在鬼煞寺的目的到底会是什么? 在没有弄清楚之前,他们不想跟沈良爆发正面冲突,沈良出场时所展现的实力,让在场不少人心生忌惮。 第五百九十三章 怪物 因为,他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位从天而降的沈良出现在鬼煞寺的目的到底会是什么? 在没有弄清楚之前,他们不想跟沈良爆发正面冲突,沈良出场时所展现的实力,让在场不少人心生忌惮。 不过,也有不少势力,脸上露出失落表情。 居然没有看到那帮仙女衣服光溜,着实是人生一大遗憾,可惜了…… 沈良见眼前这些人都不动,看来一时间是不会动手了,他于是索性转身走向恶魂师师姐他们,了解这里的具体情况。 很快,沈良就从恶魂师师姐他们口中,得知了发生在鬼煞寺里的一切。 冥器? 卧佛像都是些冥器? 沈良先是面露欣喜,随后又是十分的烦恼,有时候这冥器多了也是种烦恼,他现在正在犯愁该怎么破去这么多冥器,安然进入宝地里。 至于收冥器鬼秘物这个元炁? 虽然沈良也很想,但他也就想想而已,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恐怕他还没开始收,自己就先跪在卧佛林里了。 同时,沈良也联想到,圣僧当初所说的鬼煞寺卧佛已死,估计就是指的这寺庙里的鬼佛。 而这个时候,其他参与围攻鬼煞寺的各方妖魔鬼怪,在看到沈良跟恶魂师师姐他们走到一起后,就已经神色不对。 目光里毫不掩饰狠厉杀意。 “啊!我那尊敬的宗主,你的美丽,就像仙女下凡一样打动这个无知天下,仙女的手,怎么能沾上卑鄙无耻的肮脏血液!我今天愿意为宗主,清理对你的玷污之人,用玷污之人的血液洗净这个凡俗对宗主的亵渎!” 有势力按耐不住,找个说辞,准备开始对沈良动手。 仿佛是起了连锁反应,有越来越多势力站出来,都是口口声声号称是宗主的崇拜者,要为宗主复仇。 其实,这些势力都不是傻子。 他们明明是盯上了恶魂师师姐这些人手中情报,却偏偏说是帮助宗主,一来是让宗主和整个女祭司教派欠他们一个人情,二来能抓到恶魂师师姐他们,三来也是能跟女祭司教派背后的追随者们牵上关系,这简直是一箭三雕。 想法倒是美好的很! 察觉到周围人看向自己这边的目光越来越不对劲,恶魂师师姐眸子里有急色。 只见她把牙一咬,把沈良拉到一边轻声说道:“谢谢你,少侠!你今天能信守诺言来,我们这些人已经十分感激!我们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势力和大批的高手会盯上鬼煞寺寺庙,等下你找个机会直接自己离开,你不用管我们……” 沈良立即伸手打断恶魂师师姐的话:“你就为这事?” “嗯?”恶魂师师姐没反应过来。 沈良突如其来的抬起手掌,拍了拍恶魂师师姐的脑袋,夜行衣下的他,笑说道:“当初是我提出与你们一起守护这里的鬼煞寺寺庙,倘若我把你们留下,我自己却逃走了,那我算什么?在下绝不是那等不义之人!” “我这一走,岂不是有辱师门?有辱这道家二字?” “有时候,当你出门在外,就已经不是个人的事,而是!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你背后的势力和你牵扯的一切!” “咳咳,那个当然了,还因为我一直百爪挠心的好奇,玄镜司和朝廷给我准备的大礼究竟是什么,所以我就更不能灰溜溜的逃回江城了!” 突然被沈良拍拍头,恶魂师师姐目光愣了愣。 平日最为机灵的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她反应过来时,沈良已经放下手。 而听完沈良的话,恶魂师师姐那张漂亮精致的脸蛋上,流露出羡慕目光的看着沈良。 “好正义的男儿……” “怎么我扈都没有这般的江湖少侠…” 恶魂师师姐目光羡慕。 她真的好想见一见沈良的宗门和家乡是什么样子的,似想到什么,恶魂师师姐眸光里流动着异样神采,就当恶魂师师姐张了张口,想要开口问沈良,如果这次大家能成功离开,不知道她有没有那份荣幸,得到沈良的邀请,到沈良所居住的地方去一游… 但是她还没说出这句话,猛然之间! 恶魂师师姐焦急大喊一声:“小心!” 沈良听到身后传来的破空声,后脊一阵发寒! 他立刻面色一沉,体内法力顺着手臂、剑柄,流传至剑身,霍! 只纯粹的一剑! 向后斜撩的剑势,刺破了身后攻击而来的一团火焰。 各方势力的道修们,终于按捺不住,开始一窝蜂向沈良出手了。 “你们找地方躲好!” 沈良一剑刺破身后火焰岐黄术后,将身边的恶魂师师姐用力推向几步外的他们,他已经转过身来,虽一人孤独迄立却如汪洋中那块最坚固的甲船,背影挺拔的迎击向漫天攻击。 “今天,有我沈良在,就没人能进鬼煞寺一步!” 恶魂师师姐一句小心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已经看到沈良厉喝一声,孤身一人杀了出去。 那道孤单男人的背影,深深映记在了她的一双瞳孔之中,铭刻心头。 “哼!狂妄小儿来得好!” 就见一名北域大剑士高手,战斗气势高涨,眼看沈良杀来,他带着无匹自信,快准狠的挥过来一剑。 嘭! 轰鸣的一声金铁巨响,剑剑如两枚钢铁弹丸碰撞,有如平地炸雷爆炸,刹那之间就是火星迸溅。 这才一交手,那名北域大剑士高手的脸色顿时就变了,面色煞白了下,一大口血水喷出,身体横飞了出去,双手差点就握不住手中剑。 这是被巨大力道震伤了内腑。 北域大剑士高手的脸上,终于不再自信,而是出现了一丝惊慌和不敢置信。 他居然连一剑都接不下来。 而且对方那使用的分明不是剑招路数,不若说,那人连握剑的姿势都不对! 想他在自己疆域的道修里,也是高手层次,等同于幽夜境界,平日里行事无所顾忌惯了,但是他绝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连别人的一剑都接不住。 这家伙是身体里住着一头怪物吗? 第五百九十四章 拖死 这是何等的耻辱! 想他在自己疆域的道修里,也算是赫赫有名用剑的高手层次,一身剑术等同于幽夜境界,平日里行事无所顾忌惯了,但是他绝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连别人的一剑都接不住。 这家伙是身体里住着一头怪物吗? 他到底得有多么强? “狂妄小儿!你这是找死!” “诸位与我一起杀了他!” “大家一起出手!” 各方势力道修里,有更多人围攻向沈良。 这些人都是能比肩幽夜之境的高手。 但是他们才刚冲近,眼前有雪亮锋利的剑光一闪,那剑光太快了,简直像是要快到极致,常人根本就招架不住。 快到他们看不清虚实。 就这么一瞬之际,剑光以诡异角度,突破了人体身体构造极限,从最想象不到的刁钻地方,如毒蛇探头攻击而来。 他们想要去阻挡时已经迟了。 因为剑光是自打破躯体极限的刁钻角度而来,他们要想做出回防,同样要身法诡异才行。 但是仓惶之间,一切都来不及应对了。 以剑代刀! 同样斩龙! 斩龙刀法,本就是以刀法纯粹、诡、快出名,练到最后是在绝不但是能的角度出招,招招出其不意,出奇制胜。 这些北域道修,哪里知道他手上拿剑,行的却是刀法路数,尤其还是面对斩龙刀法这种沈良已经练到奇、诡、快的剑招,就更是两眼茫茫,毫无招架之力。 啪啪啪! 三声恐怖的爆音,空气中接连震荡起三圈烟尘波纹,那是爆炸气浪和音浪堆叠一起,原地炸出一个数十步宽的大坑。 那三名北域各方势力高手,嘴里喊话之时就已经被被沈良三剑劈飞出去,就见到漫天烟尘的残垣断壁塌落中,三人身体飞撞进街道对面三栋大厦的三四层楼里,在三栋大厦的墙体上,撞出三个巨大窟窿,一时间没了声息,生死不知。 但其中却有一人躲过了沈良的一剑,那人全身剔透如冰玉,表面坚硬无比,刀斧不伤。 这是名水土岐黄道修。 这人的心,就跟他的修为一样,无法直视,他在明知躲闪不掉沈良一剑时,居然以小伤搏沈良一命,身体微微倾侧,避开要害一击,被沈良锋利的剑尖在腹部切割开一道豁口。 豁口里没有鲜血流出。 因为,豁口里是血水,被他所掌控。 而这时,这名强于他人的水土岐黄道修高手,大吼一声,玉石拳头撕裂空气,全力的一拳,裹挟着爆炸的力量,轰砸向就近在咫尺的沈良心口位置。 与之同时,这名水土岐黄道修高手的杀招,是一招接一招! 天地万里冰封! 周围温度在疯狂下降,如同进入了寒冬腊月时节,这是他在操控空气中的水,瞬间就把空气中水都冰冻住了,地面上也结出厚厚冰层。 咯嚓咯嚓!! 周围温度瞬间掉到极端。 他竟是想要连同沈良也一起冰封住,减慢沈良的反应速度,然后如一块冰雕般,一拳敲碎了沈良的心脏。 他的攻击是步步紧逼,环环相扣,看其熟练程度,肯定不止利用此杀过几人那么简单,这就是他无往不利的大杀招,过去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他的天地万里冰封之下。 倘若此时要换作常人,自然无法逃过这连环杀招。 但沈良沉着冷静,体内气血在快速搬运,一身法力如火焰升腾,身体似一座大火炉,法力与真气,在体内疯狂搬运。 法力天生便高灵气一等, 他的道门神通本就是融合诸多至阳内心所得,本就是阴物、毒物、寒性功法的克星。 就见沈良的身体,丝毫不受冰封影响,他不躲不避,左拳结印,内心无惧的一拳对轰过去。 平淡,不加任何修饰的一拳! 轰隆! 这才一交手的瞬间,水土岐黄道修高手就察觉不对,他的拳头跟拳印对撞后,咔嚓一声脆响,居然出现了龟裂。 裂痕从拳指之间,呈蛛丝状分布并且快速蔓延过手腕,小臂,一直到肩膀。 他脸色顿时就大变。 神色出现难以言喻的痛苦。 这冰石虽坚硬,却因刚性太强而十分的脆,此刻出现裂纹,它的弱点顿时暴露无遗,水土岐黄道修无法承受巨大的反震之力。 再加上法力克岐黄,沈良这一拳本就是他的克星,法力入体,大肆破坏,有如隧道掘进机在横冲直撞。 “呃啊!” 水土岐黄道修高手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嘶吼,整条手臂爆炸成漫天冰屑。 看着地上被打爆一条手臂,痛得昏死过去的水土岐黄道修男,各方势力道修们心底涌起无边寒意。 手脚有些发冷。 仿佛在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接下来的下场,被折断手脚,从此告别道修界,彻底沦为废人。 要知道虎落平阳被犬欺,到时候只怕连凡人都要跳到他的头上拉屎。 单单就是一个照面功夫,自己这边便损失了五位高手。 一人重伤倒地吐血,三人生死不明,还有一人被崩断手臂昏死过去,他们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个家伙不仅是一身诡异的剑术,而且他的肉身力量,绝对达到了一个十分恐怖的程度。 这绝对是一个绝顶的高手! 就如同身体里藏着一头千年怪物一般! 跟他正面去硬碰硬,绝对没人能占得了便宜! 在场之人无不心惊胆战!。 沈良一夫当关连败五名高手,让这些人背脊冒寒气! 但是此刻更为恐怖的是,那些人全无一招之敌的落败!原本正准备来势汹汹出手的这些人,攻势出现短暂迟滞。 一时间没人敢出手。 但很快,有人想出了歹毒一计。 “给我用拉扯的攻击!我们这么多人,一人一个岐黄术法,拖也能拖死他!” “撒泡尿都能把他淹死!” 于是,在场的各方势力道修,开始改用风火雷电冰雪岐黄道术疯狂攻击。 但哪知,沈良根本不怕,他自己不退反进,居然反杀过来。 然后,人们就不但是置信的看到,自己的攻击居然不受控制。 第五百九十五章 一步步逼近 然后,人们就不但是置信的看到,自己的攻击居然不受控制。 漫天的风火雷电。 随着沈良隔空一抓,轰隆! 所有攻击,全都被这一抓,狠狠按压到地面! 到处都是废墟的泥路面先是如波浪起伏上涌,然后地皮掀起一层层波涛,大量泥土、碎石,甚至还有磨盘般大小的巨石朝四周飞溅开来。 周围民屋院子全都遭殃,被碎片砸得千疮百孔。 刹那,众人所处的街道,陷入了熊熊大火之中,火势冲天,龙卷狂烟气势极为骇人,道修们纷纷骇然远退。 这一抓,却是沈良的神通! 岐黄术施展出来的风火雷与他而言,不过就是雕虫小技,哪里能和用法力施展出来的神通相比! 大火中,一道金光身影,在扭曲炙热的空气中,光影扭曲的走出来,是体表附着有罩服的沈良。 简直像是一尊天庭下凡的战神浴火而来。 这时,有更多风火雷电的岐黄法术攻击落向沈良。 但全部都在他的神通压制下,落了空,在一声声声势惊天动地的爆炸中,气浪灼热,地面震颤,越来越大的火势向周围蔓延开来。 但凡是沈良所过之处,四下具是街道爆炸,房屋坍塌,一个个数十丈宽的骇人大土坑,将鬼煞寺所在街道给彻彻底底的犁地了一遍,处在爆炸土坑中的房屋,建筑物,无一幸免,尽皆倒塌成砖石碎片。 此刻,所有势力都在出手。 企图用人海战术,拖垮沈良。 风火雷电,山石沙尘,所有人都红了眼,被心魔所困!想要杀沈良于当场。 因为沈良所展现的实力越强,他们就越发感受到来自沈良的威胁,此人在这鬼煞寺前就如一堵永远不可逾越的大山一般,重重压在人的心头。 在场的只有一方势力未动。 那就是女祭司教派。 沈良面对漫天的攻击,然而! 罩服! 法力神通镇压! 一次次攻击,那些风火雷霆通通自行绕过沈良周围。 这些寻常道修的岐黄术,根本逃脱不出沈良的神通掌控,如同大猫见小猫般乖顺让道。 即便偶有高手的攻击能穿过神通镇压,但零星几个攻击,在罩服面前压根就不成气候。 打到后来,人们惊恐发现到一个事实。 他们体内灵力快要消耗过半,但是沈良却丝毫没有疲态之意,反而越打越生龙活虎。 越打越龙精虎猛。 “他娘的!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好像永不会疲惫一样!” “真是见鬼了!” “该死的,他难道是怪物吗,永远不知疲惫?” 真气恢复!转换法力! 这漫天的岐黄道术,空气中溢散的灵气,对于沈良而言,统统都是他的真气!而真气可以转化为气血,燃烧成法力!在真气转换间,统统转变为对他有利的自身法力! 时时刻刻都在填补他体内的法力消耗! 什么车轮战? 还想把他累死? 沈良对这些根本不屑一顾,他全都无惧!! 有真气填补,他完全不惧这些消耗战。 轰! 轰轰轰! 随着有越来越多的道修被沈良追上。 他一拳递出,一脚踹出,就是有人口吐鲜血,身体开裂,五脏六腑移位,越来越多人如倒栽葱一样的头下脚上的种在倒塌废墟里,院子楼宇顶上,终于,这些人全部都开始恐慌,惊惧了。 因为他们发现了一个无法让人接受的事实,他们不仅没拖垮沈良,反倒是自己这边的人先力竭累倒,然后被沈良追赶上,一拳一个江湖少侠,一脚一个江湖老狐狸,一脚一个倒栽葱,种满了一地的人葱。 这时,就连一旁并未出手的女祭司教派那些女祭司,也都是眼皮一阵狂跳。 “伟大的宗主,您是不是之前已经看出来了什么,所以才拉住我们,不让我们也参加进对他的围攻里?” 有女祭司两眼星光闪闪的崇拜看着宗主。 那名有着一头血红长发的宗主,转头看了眼那名年纪看起来还未成年,豆蔻年华,还带着天真烂漫的小女祭司,继续转头看向战场方向,嗓音好听的平静说道:“这些教派,都是心怀鬼胎,不要相信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 “这么多人围杀一个人,我们是名门大派,不屑跟他们合作。” 那名小女祭司更加崇拜看着宗主了。 …… 而此刻,原本参与围攻沈良的各方各方势力势力,一边抱头鼠窜,一边心惊肉跳的在心里泄愤叫骂。 这家伙难道真是怪物吗? 一点都没有气喘? 这样一个不知疲惫,身体像是个强悍的铁墙,永不会疲惫的顶尖高手,让他们还怎么打。 反倒是他们的人,率先力竭累倒,然后被一脚一个的种满了一地的人葱,在一片混乱战场中,生死不明。 “快说,你到底是谁?” “像你这样的决定高手,绝对不但是能默默无名,但是你的战斗方式,跟我们所知的江湖年轻一辈的高手名单,没有一个人身份能对得上!” 又是力大无穷,又是剑法高手,又是体力绵延不知疲惫,一名北域道修在街道废墟的浓浓烟尘弥漫中,朝着正一步一步杀近的沈良,恐惧大喊。 沈良的回应是没有手软,又把三名道修踹飞,种成人葱。 “根据我们掌握到的情报,你来自东方国度,你又是剑法高手,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那位阴司登楼人!灭人王!万千剑!” 原本正在到处种人葱的沈良,身体忽然一顿。 那名北域道修看到沈良身体停顿了下,以为果然被自己猜中,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似的疯狂嘶吼着:“灭人王!万千剑,你们疆域口口声声说和平崛起,不会干涉别人的势力!你现在还不是跟我们一样,在入侵扈都的宝地!” “哦?你这在威胁我?” 沈良立于一堵废墟断壁之上,居高临下,如无敌战神降临战场,看蝼蚁一般的俯视脚底下的北域道修。 登登登! 沈良轻跃下断壁,刮嚓,啪嗒,鞋底踩着一路的废墟碎石,一步一步逼近过来。 第五百九十六章 该我了 他的身上,弥漫出从一次次生死搏杀中磨砺出的杀伐气势,那种强大而冷酷的冲天杀气竟令鬼煞寺在场之人无不人心生颤栗。 啪啦! 那名北域道修竟被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瞳孔里有惊惧和慌乱,如看杀神般惊慌失措的看着步步紧逼的沈良。 “我知道你灭人王万千剑年轻一辈无敌世间,二十年前的你一战成名!可是你不要忘了,这里是扈都,不是在你们蛮荒!你今天在扈都杀道修,也不是像二十年前那次是击退来犯,而是!你自己本身就成了罪人!你这是在无故残杀全球道修!” “倘若你不想挑起各方势力道修与你们疆域的战争,你就绝对不能杀我!你绝对不能!” 格拉! 格拉格拉! 脚步声踩着碎尸碎渣还在响着,沈良还在一步一步逼近,动作没有停顿。 根本就没有受到对方话语的影响。 “灭人王万千剑,你不能杀我!” “灭人王万千剑,你杀了我就是犯下滔天大罪!” “你这是在挑起北域的战争!” 那名北域道修,企图还想要威胁沈良,让沈良心生忌惮 可是! “我最恨胆小懦弱的修士!” 沈良毫不留情出脚,砰,把地上的人踹飞进一旁的院落屋子里,又种了一株倒栽葱的人葱,生死未知。 沈良看都未看那人一眼。 他今天若心顾忌,才是正好落入这些人的算计,只怕接下来他都要处处受制于人。 更何况最关键是,他不是那个所谓的灭人王。 “一群蠢货。”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杀死我,阻拦下我吗。” 沈良继续杀向其他人。 原本躲在远处围观这边形势的其他各方势力道修,看到这一幕,吓得赶紧仓惶奔逃。 沈良在又打飞了一群人后,终于,面对着如怪物般横推无敌的沈良,各方势力高手联合起来抵抗。 这些高手的实力,全都是相当于幽夜之境。 合力的高手,总共有十数人之多。 面对集体围攻,已经沦为废墟,烟尘弥漫满上空的街道,响起一声声极为骇人的咆哮之声。 一尊若古刹铜钟的金光大钟,带着紫气祥瑞东来的异象,在烟尘中高亢吟起,如同神皇降世一般。 罩服!阴阳变化! 咚咚咚咚! 面对铺天盖地般的众多攻击,街道上响起古钟震荡之音,声若雷霆,响彻了整个街道,空气中震散开一圈又一圈的波纹烟尘。 罩服! 金钟表面布满龟裂,最后爆碎。 虽然罩服已经承受不住被攻破,但沈良毫发无损,罩服替他扛下了所有高手的攻击。而他只需要一口气换气,但是再次施展罩服罩。 只要他体内的气血不断,这金钟罩就但是一直施展下去。 而他身上随时都备着补血大药。 丝毫不用为气血不足担忧。 自上次福地一行结束,再到现在,中途过了差不多有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沈良但是没少在罩服上下苦功。 如今的他,施展罩服更加金钟不灭! 沈良瞳孔中的眸光一顿。 看来罩服的最大承受力,是能够扛下幽夜境中期的伤害。 因为这些围攻他的高手里,就有幽夜境中期的高手。 沈良这边安然无恙抵挡下所有攻击,参与围攻的十几名高手,但是就全都吓一跳,心肝剧烈震颤了下。 一个个原本气势汹汹的脸上神色明显都不对了。 这厮不仅有着武夫一般的力大无穷。 而且浑身如铜铸铁打般防守无敌。 而且术法又速度不输于他们。 这是完人之躯,根本找不到一点弱点啊。 比套了龟壳的刺猬还难下嘴,根本找不到下嘴的弱点。 洞察! 在众多高手围攻罩服时,沈良顺着罩服表面,早已把体内法力贯入这些人的臂膀、兵器,最后贯入身体、骨骼、经脉、四肢百骸,尽数掌握了这些人的弱点。 “你们差不多要换气了吧,那么接下来,该轮到我反击了!” 夜行衣的沈良,露齿一笑,但是这声音落在其他人眼里,却有如魔鬼在耳边狞笑。 后背顿时寒毛炸起,脖颈上升起寒意。 轰!轰! 轰隆隆! 烟尘越搅越浑浊,其内火焰、雷光不断爆炸,宛如九天霹雳一道道炸落,密集,但是怖,把整条街道都炸得振聋发聩,爆炸音浪冲击得普通道修内腑难受,胸闷耳鸣,头晕目眩。 砰! 一栋高大楼宇,如雪崩一般轰然崩塌。 本就烟尘弥漫的街道战场,更加尘土掀天,土龙在浓浓烟尘里翻滚,外人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战况如何。 砰!砰! 又有两栋无辜的楼宇倒塌,残垣断壁四处飞炸,惊得其他人纷纷远离战场中心。 轰轰轰!…… 只见漫天的土龙滚滚,灰尘扬天。 这一次的声势变得更为惊人,因为那是一排民宅被战斗波及,倒塌成了上百米长的废墟。 难怪在各方势力上,有各方势力公约规定,道修战斗不但是波及普通人。 这些幽夜之境的高手,在凡人天下里战斗,简直如一场灾难,人命脆弱像一根草芥。 众人惊骇。 都努力想要看清高手们联手围杀沈良,是否有成功。 那些高手,但是都是各方势力高层,倘若围杀失败,高层被全灭,大家就等于群龙无首,那样的结果不敢想象。 只是,战斗中心的空气里烟尘太密厚了,根本看不清其内战局如何? 哪方占优势? 慢慢的,烟尘里的动静越来越小,围在外围不敢退走的各方势力道修们,精神一振。 马上就要出结果了! “肯定是我们这边围杀成功!那但是是十几名高手齐出!” “那是当然,这还用说,双拳难挡几十双手!” “战局在一开始就已经注定,那个人的确很强,这点不但是否认,但我们这边同样也不是吃素的,面对十几名同境界强者围杀,他一人要想胜出,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没有人看好沈良。 毕竟就如他们所说,面对他们高手齐出的围杀,按照常理,沈良根本没有胜算。 “诸位你们快看,有人要出来了!” 第五百九十七章 盛名 有性子急的人,利用风岐黄术,只见原地吹刮起一道莫名的强风,呼啸的烈风在顷刻之间就吹散了眼前的漫天烟尘,他已经是迫不及待想要确认那个人是谁,那十大高手去了何处,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走出战场? 呼呼… 随着浮在空气里的尘土被吹散,下一刻,当鬼煞寺里的众人终于看清那道唯一走出战场的人的身份后,一瞬之间,众人的脸色集体变都变了。 他们的脑袋轰的一声,就如同被人用利剑在心口上狠狠的刺了一下,全身变得麻木,满脸不敢相信的看着唯一从战场里活着走出来的身影。 想不到,最后活着出来的人居然是沈良! 此刻的沈良并不好过,他的模样有些惨,一身夜行衣残破严重,身体表面啪啪啪往地上滴血,也不知这些是他自己的鲜血,还是别人的鲜血。 就连脸部位置戴着的罩布,也是破损大半,露出半张染血的脸。 身上有被泥沙废墟砸中的,混合着血水的沙尘。 只不过此时此刻,没人注意到沈良的狼狈,他们只是两眼愣愣的看着只有沈良一人活着从里面走了出来。 等鬼煞寺附近的众人终于反应过来后,这些各方势力势力的人,吓得惊魂失措,那些一起围杀沈良的十几名同境界强者,居然已经无声无息,躺在里面不知死活了,根本就没有一个人都没有走出来,远比那些人更加弱的他们怎么能不恐惧,心惊胆颤。 一开始,他们都自认为己方已经是胜负已分,那个人绝无活下去的可能,毕竟自己这边高手人数更多,明显占据了人数上的优势。 却怎么都预料不到,沈良刚才在里面厮杀的时候,的确是应付得很吃力,身体也是受了伤。 只不过自己这边损失更大,所有高手都全军覆没了,在里面也感受不到任何气息,不知道是死是活,不过估计应该凶多吉少。 此时,这些人心底既是无比惊骇,而又是暗暗发苦,若非因为这次宝地暗道不止一条,分散了外乡人入侵者这边的道修高手数量,再加上真正的强者,都已经在一开始就进入了鬼煞寺里,造成道修高手数量不足,留下的人实力已经不行,他们何至于像现在这样连一个人都抵挡不了。 此刻! 就连有所保留最完整的女祭司教派那边,也是个个心寒,不敢再像之前那般狂妄了。 这个男子的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了她们的预料。 这个人虽然令人无比讨厌,但是不得不说他实在是太强了! 她们真的还能把贞洁讨回来吗? 女祭司们暗暗揣摩,然后比较了下她们和沈良的实力差距,眸光微微有些暗淡下去。 各方势力暂时安定下来,沈良身上依旧还留着一股凌厉的冲天杀气,一身的气度极为骇人,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沈良没去追杀那些作鸟兽散逃走的人。 鬼煞寺还需要人守着,而且他一人终究分身乏术,不只不过是能拦得下所有人,他的目光,转向并未逃走的女祭司那些人。 “我想起来了,刚才你们没有跟他们一起围杀我,所以我大发慈悲,可以原谅你们今晚的所做作为,但是你们一人一件鬼咒宝物,以获得一个进入宝地的名额。” 沈良这番话音刚落,女祭司那些漂亮的姑娘们个个都是齐齐眸光一亮。 嗯?竟然还有这么好的事? 她们一时不敢相信,不由有些狐疑看着沈良。 沈良说完后,没再去理会这些女祭司,而是找到恶魂师师姐他们。 直到见他们没事,于是让恶魂师师姐他们帮他清理现场。 鬼秘物和鬼咒宝物归他。 其它沈良完全不需要的东西直接就留给恶魂师师姐他们,就当是给他们的辛苦费。 恶魂师师姐他们,此刻全都一脸崇拜大哥的表情去看着沈良。 沈良对他们有救命之恩,他们哪里还要什么辛苦费,全都自愿为沈良打扫战利品。 就在扈都恶魂师他们全都自发出去,主动为沈良打扫战利品时,扈都恶魂师里的师姐独自找上沈良。 “少侠,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的救命之恩,所以我有件事,我在心里面想了想,下定决心必须要告诉您。” 恶魂师师姐犹豫了好一会,最终贝齿一咬,终于下定了决定。 看得出来,在下这个决定时,恶魂师师姐的内心经过了千万磨砺选择。 “呵呵,我这个人不计较琐事的,倘若你为难,就不要说了,不要让自己活在纠结里,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沈良撕掉残破不全的面罩,随手丢到道边废墟里。 只不过他的脸上,蒙着金光,双瞳闪耀,即便没了面罩,外人依旧无法看得清他五官。 恶魂师师姐此刻目光坚定,只见她听完了沈良的话语之后摇摇头,说道:“少侠,请务必让我们报答您的救命之恩!否则我们寝食难安。” “圣僧在离开前,因为我是头号弟子,所以曾经单独找过我,圣僧除了说,鬼煞寺的卧佛像都已经死掉,让我们不要参拜外,还说起另外一件事。” “圣僧说,这些卧佛像都是有主之物,倘若我们最后几个人守不住鬼煞寺,就让我们主动放弃鬼煞寺。在宝地现世那天,这些卧佛像的主人会出现,到那时,就是我们进入宝地的契机。” 恶魂师师姐越说越郑重:“即便直到现在,圣僧所说的卧佛像主人还没有出现,只不过相信圣僧的话不会有错,她是绝对不会骗人的。” 正当沈良与恶魂师师姐两人正在交头接耳的交谈之际,周围已经炸开锅。 留守在鬼煞寺里的各方势力轰动。 鬼煞寺出现一个猛人,一人之力,独抗所有各方势力势力围杀,而且不仅成功将所有人都拦截,而且还好好的活了下来。 反倒是各方势力的道修高手,全部都已经全军覆没,一个个高手都直挺挺倒在废墟里生死未卜。 第五百九十八章 有怪人来 在那人的剑威之下,反倒是各方势力的道修高手,全部都已经全军覆没,一个个倒在废墟里生死未卜。 沈良这一战,彻底在各方势力上出了名。 有人怀疑沈良就是灭人王万千剑,那个二十年前一战成名的灭人王,出现在扈都宝地,只不过更多人直接否决。 沈良的声音明显年轻太多,从步伐和手段,还有声音听起来才二十岁出头的样子,而且虽说同样是用剑,只不过沈良的剑法极为诡异。 越来越多的教派,开始围绕沈良所展现的杀伐方式,展开调查。 结果无一例外,在各方消息的道修高手名单上,都没有沈良这个人的任何踪迹。 唯一的线索,就只有女祭司教派宗主衣服这条,以及“女祭司杀手”这个外号。 这个人就像是从石头里猛然之间蹦出来。 猛然之间闯入各方势力各方的眼里。 趁着宝地现世的时机,忽然就一战成名了。 过去一声不响,这次扈都宝地现世,猛然之间就如一匹行动迅速的冲天龙,气势汹汹杀出,搅动得各方势力头疼。 而且还是以最凶残方式一战成名的。 短短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就有那么多道修高手全都折戟在了他手中,而且剩余的在场之人也无人敢与他动手。 不过,也有北域势力震怒,表示要派出强者和刺客,想要镇杀沈良,先把这个威胁扼杀在萌芽之际。 绝不能再让沽南增添再多高手。 …… 正当各方势力目光都开始转向鬼煞寺时,此时的沈良,背后站着恶魂师师姐他们,身旁站着一众女祭司,所有人都暂时放下彼此仇恨,如临大敌的看着鬼煞寺方向。 这是因为,恶魂师师姐口中的卧佛像主人! 也就是那些鬼秘物器的主人,此刻终于出现了! 沦为废墟的街道,大战初止的烟尘中,忽然,有一股令人心悸的冰冷阴暗气息,朝百佛寺这边蔓延而来。 那是一个盘腿悬浮在空中的怪人在飘荡来。 随着走近,街道中越来越静谧。 鬼煞寺庙附近的街道变得格外的安静,死寂,仿佛天地有灵,也似察觉到那怪人身上的不同寻常,什么五毒四害已经都跑光。 那悬浮怪人还在一步一步的走近。 就这么孤身一人,面对着各方剩余势力径直朝鬼煞寺而来。 随着越走越近,空气中的阴气越来越冰冷,犹如细密的针尖扎在皮肤之上,令人寒毛竖立而起,皮肤生疼。 沈良倒还好,已经脱胎换骨,他感觉并不明显。 倒是在场的实力稍弱些的人,感觉尤为明显。 要知道,他们此刻距离鬼煞寺,可是在百步外的一栋大楼天台之上,却依旧受到对方溢散而出的阴气影响,这怪人的来历,非同小可。 原来,沈良在听完恶魂师师姐的话后,就提前带人藏身于这座大楼的天台,静等恶魂师师姐口中的卧佛像主人出现。 他很好奇,这卧佛像的主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是否跟老魔佛有关联?! 而那些个漂亮女祭司,在跟他初步达成交易后,也都跟了过来。 此刻,那怪人走近鬼煞寺。 那悬浮者怪人,浑身发黑发黄,仿佛潮湿的腊肉长满黑色霉斑和黑毛,带着一股莫名的恶风,只看一眼就令人心生恶心之感。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那悬浮的怪人的飘忽动作猛然一顿,赫然抬头望向鬼煞寺的废墟方向。 只不过悬浮怪人只是看一眼,便重新转过头去,继续走入鬼煞寺,走入卧佛林。 不知何时,空气中,渐渐传来低沉的耳语之音,像是低沉的男子在传颂佛门的经文,又似女子哭哭滴滴的在焚香祈祷,听得人心驰神往,双膝发软就要跪倒在地。 声音是来自卧佛林那怪人的。 沈良的心头顿时就一惊! 大事不好! 这古怪的经文声音不能听! 沈良转头看向恶魂师师姐他们,果然,他们脸上神色挣扎,目光迷离,必须要赶紧弄醒他们。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古怪的变化,卧佛林里开始了生起异变。 随着那悬浮怪人的经文声音,卧佛林里的几座卧佛像,爆碎成晶莹粉末,一颗颗粉末附着于其身体表面,诡异一幕发生了。 原本长黑发黄的腊肉般的皮肤,居然在逐渐恢复正常人肤色。 原来,这些鬼佛献祭鬼吸阳,不是为了复活鬼佛本身,而是在还阳这个神秘出现的悬浮怪人。 沈良的目光,一下就凝重了 这是有百年前布局的老怪物,在依靠鬼吸阳来还阳自身。 这一趟扈都之行,单单是他碰到的百年古董,就不下四人了。 这其一是阴阳牌。 这其二就是圣僧。 最后一个则是眼前这个据称是卧佛像主人的怪人。 正当沈良目光思索之际,那血肉还阳了一半的怪人,在吸完晶莹的诡异东西后,开始继续深入鬼煞寺,然后继续不断汲取着卧佛像里的阳气。 直至最后,完全消失在所有人视野里。 沈良没有马上跟随进入鬼煞寺,此时的鬼煞寺废墟上,他正在回忆刚才的那一幕。 原来,之前怪人在鬼煞寺门口似有所觉抬头望向鬼煞寺废墟时,正是沈良准备将这一幕完全记下。 谁知其感知这么远,隔了百步依旧有所觉。 “咦?这张脸……” 漂亮女祭司宗主看着沈良用神通画出来的朱砂画,面有一丝讶色。 此时,已经从此前惊险经历中缓过神来的恶魂师师姐、扈都恶魂师他们,也都好奇凑过来看。 “啊!这这…这是!” 众人里传出几声声吃惊低呼。 “这个人的脸……” 大家的目光,都在盯着朱砂画的那张脸在看。 这张照片,正是此前怪人转头望向鬼煞寺废墟时,被沈良看到并且记下的唯一正脸。 “这个人,是有两张脸吗?”恶魂师师姐惊疑说道。 朱砂画像里的脸,发黑发黄而且极度的丑陋。 只见其一左一右两边脸是由两张人脸融合而成,因为长满了黑色霉斑,显得无比丑陋和狰狞。 第五百九十九章 祥云 朱砂画像里的脸,发黑发黄而且极度的丑陋。 他那一左一右两边脸是由两张人脸融合而成,因为长满了黑色霉斑,显得无比丑陋和狰狞。 只不过若是不怕恶心,仔细分辨,还是能看得出来这是一张半边男人的脸与半边女人的脸,一半黑,一半黄,融合在一起。 更确切的说,是左边男人身体,右边女人身体,二者身体融合为一具身躯。 此时,沈良盯着这一男一女的人脸,眉头紧锁。 他在皱眉思索。 这一男一女的脸部轮廓,他始终觉得有些熟悉,他相信自己的记忆力,他绝对在哪里见到过这两张人脸。 只是人脸融合,再加之长满黑色霉斑,脸黑乌乌的丑陋之极,他一时没认出来到底在哪里看到过。 猛然! 沈良目光肃然,又有震惊之色从眼底里一闪而过! 他终于记起来这两张人脸在哪里见过了!这不就是吃掉鬼煞寺寺大佛像里老和尚尸体的江湖苦命鸳鸯吗! 沈良还记得当初庄主谈到江湖苦命鸳鸯尸体被发现时的惨状,就像是腊肉在潮湿环境下发霉,变质,长满恶心霉斑。 如此说来绝对是没错了,就是他们! 想不到这两人死后还沦落到这般惨状,尸体都没被放过。 沈良已经捋清前因后果。 当初,这江湖苦命鸳鸯,不知什么原因,黑夜来到鬼煞寺庙,结果恰好被鬼物迷惑,吃了老和尚的尸身,然后被鬼上了他们的身。 而上了两人身的鬼物,一直在蛰伏,等待宝地现世这天。 为此,这家伙竟然在百年前,就已开始在这鬼煞寺布局。一直在等待时机。 那些鬼佛,很有可能就是为他鬼吸阳,献祭活人,助他还阳的重要东西之一。 虽然其中还有一些细节,没有想通,或许只有找到鬼煞寺庙的僧人,能为他解释清楚。 简而言之,就是有百年前的老古董,因不甘心寿命到头,一直在等下一轮灵气复苏到来时能够还阳重生。 “走!” “准备进宝地!” 沈良拔身而起,准备进宝地。 恶魂师师姐他们紧张追上来:“可是…鬼煞寺里还有很多佛像没有倒……” 沈良没有解释,他自有打算。 然而,当进入卧佛林后,并没有想象中的瘟疫污染,看着卧佛林里还余有一半的卧佛像,沈良略一沉吟,直接动手击碎所有卧佛像。 中途没有阻碍。 所有卧佛像被他尽数轻松击碎。 只不过《请仙箓》也没有摄取到元炁。 沈良目光闪烁,他终于确信,在漫长的历史岁月里,不知因何变故,鬼煞寺里的冥器毁坏大半,这些剩余佛像都是真正的死物。 也就是说,那个鬼东西,并没有完全还阳成功,现处于人不人,尸不尸的非巅峰状态。 沈良不再耽误,进宝地要紧。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怪尸的缘故,这一路走来,路上居然一个鬼物都看不到。 此前可是有不少鬼物争先恐后出现的 想不通的沈良,只能将此归于那怪尸的气息,对普通鬼物产生了诸如境界压制的效果。 但是说真的,沈良自出现到现在,鬼煞寺死了那么多牛鬼蛇神鬼物。 那么多鬼物被这里的鬼佛给献祭了。 直到现在,人皮经文都毫无反应,没有收割到一缕元炁。 这点是沈良一直想不通的。 这里面可是一下少了笔巨量收入。 或许,问题就出现在献祭上。 献祭,献祭,把什么都献上去了,自然就一无所有了。 暂时想不明白其中原由的沈良,只能勉强这么解释。 很快,一行人穿过卧佛林。 沈良早已不止一次来过鬼煞寺。 他对于鬼煞寺早已熟门熟路。 可是今天的他,当谨慎穿过卧佛林,走出卧佛林的刹那,居然有种仿佛隔了几百年沧海桑田的陌生感。 沈良沉默了下。 他最后把这种陌生,转为科学点解释就是,空气中多了许多陌生物质,名曰灵气 这时有人问沈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停下来,沈良摇摇头表示没事,继续在寺庙里寻找宝地暗道。 实际上,宝地暗道并不难找。 因为宝地现世,灵气浓郁喷发,空气中能量密度太大,众人头顶上方可正时时刻刻漂浮着一朵祥瑞云。 只要寻着祥瑞云方向,定然就能找到宝地入口位置。 只是,沈良还没找到宝地入口,他们反倒在一路上,发现到不少尸体。 居然都是最早一批通过卧佛林,进入鬼煞寺深处的各国强者们。无一例外,这些人生前都在跪地参拜卧佛像。 不过,他们面前所参拜的卧佛像已经消失,不用想也知道,必定是那具半男不女怪尸来过此地。 寺庙深处,也余留有不少的卧佛像,这些都是在漫长岁月里因不知何故而毁坏掉的冥器,失去了鬼吸阳的用途。 沈良没有犹豫,将看到的卧佛像全都一一拆光。 不过,在这期间,倒是有一个令众人瞠目结舌的一幕。 沈良遇到什么尸必搜索一遍尸体,根本不在乎。 若在游戏里,简称下副本开尸。 面对众人投来的不解和疑惑目光,沈良自是不会承认,他是把宝地当作下副本,想开尸看看能不能捡到遗漏的异常物品或诅咒物品。 沈良干咳一声,为自己辩解道:“为防这些人是在装死,给我们设下什么古怪的陷阱,必须仔细检查每一具尸体。” 果然,这说的好有道理! 恶魂师师姐他们羞愧的低下头,他们这么多人的警惕性居然都不如沈良一个人。 有那名漂亮女祭司宗主,目光狐疑看着沈良。 她总有一种错觉,沈良刚才在看到尸体时,好像两只眼睛里的目光猛的亮了一下。 她最后终于想起来,这目光为什么感觉那么熟悉了! 可不就是沈良看到她们时,两眼放着贼光的一幕吗! “哼,天真。” 宗主给恶魂师师姐他们的冷冷的一句话。 结果,她转头看向自己这边的人时,发现一众跟来的漂亮女祭司,也都一脸崇拜看着忙着“开尸”的沈良,当即这位别人眼里的“美仙女”脸色一黑。 第六百章 杀伐的苦果 结果,她转头看向自己这边的人时,发现一众跟来的漂亮女祭司,也都一脸茫然而且不解的看着忙着到处摸索尸体的沈良。 当即这位别人眼里的“美仙女”脸色一黑。 不久后,沈良终于找到宝地入口。 佛经吟唱的令人昏昏欲睡,神魂颠倒。 如浩瀚海洋磅礴回声。 鬼煞寺里面的暗道处设置有厉害的佛法禁制。 按照颅铁匠所说的,这佛光就是历届高僧在宝地暗道布下的禁制,必须有高僧亲手所制的佛牌才能通过。 只不过,在入口外,倒着有具西方人种孕妇尸体,正是不久前被鬼上身了的那名北域女道修。 这些鬼物缺少足够的灵智,没有通行的佛牌,妄图就这么闯入宝地里。 这下彻底出大问题了,结果一个个触动禁制,被佛光给当场炼死了。 必其它歪魔邪道的下场也好不了多少,就算没死在那些鬼佛手里,也死在这寂灭结界下了。 …… 与之同时,在扈都各地寺庙。 天下各方势力,合力攻打古寺,各地都在一片混乱。 有几方势力角逐的场面极为惨烈,就单单的为了一个宝地入口,杀成尸山血海的。 也有本就有仇恨,矛盾的势力,为了杀对手,削弱对手,设伏激杀成一块的。 随着宝地现世,各个天下势力的道修高手集体出动,战斗一开始就杀成了白热化。 只不过这些战斗,都只局限在寺庙所在街道,有结界在,并未波及到周边的普通人世界。 扈都朝廷衙门早已用防止天下各方势力的人袭击寺庙的理由,将宝地暗道所在的街区民众进行疏散。 正当天下势力绞杀成一块,万方势力入侵扈都宝地时,突然,轰隆! 一声巨响爆炸,冲天而起的火焰蘑菇云,就像是拉开了新的战斗序幕,一个个杀气腾腾的法术、禁术… 这是把人给逼急了,终于,有扈都疆域的隐士开始上场了。 直到这时,杀到两眼赤红的各疆域教派,这才头脑稍稍冷却下来,这里是扈都,扈都有着低头优势,道修道修高手不足,可以直接调动官兵去参战。 在当今天下,还没有人能真正无惧足以杀死仙人的经文弓箭袭杀。 更何况还有一道道密密麻麻的岐黄术、不知名的古怪禁术。 啪啪啪! 啪啦啪啦啪啦! 在扈都疆域杀红了眼,无数术法的密集攻势下,在付出了大量人数死亡后,终于有天下各方势力的道修开始暂时后退。 这些天下道修见这个地区攻打不下来,开始转攻其它寺庙。 因为他们发现,并非是所有宝地暗道都有官兵,只不过是有高手负责守护的宝地暗道,必定有官兵加入战场。 所以他们不得不放弃这些宝地暗道,开始转而去攻打没有扈都高手负责守护的宝地暗道。 在留下一地道修尸体的倒塌街道里,有一道老和尚身影,从厮杀战场上退下来,退回寺庙里。 正是数天不见了圣僧,只不过此时的圣僧更加苍老了,像是一阵风就能刮倒似的。 这是强行动了根基,燃烧了本就所剩不多的寿元。 一身的通天修为,一身的超凡骨骼血脉崩裂严重。 大量的鲜血,顺着崩裂开的伤口处,汩汩流出。 这些伤口不同寻常,任何药石之法都止不了血。 因为这些伤口,而是被道修里的强者击伤,导致伤口难以愈合。 “圣僧,你这是……” 看到圣僧的样子,在场扈都道修集体悲恸,连忙有人过来搀扶圣僧。 圣僧咬咬牙,独自站立,并未让人搀扶,直接摆摆手。 他让大家休息,说不定等下那些天下各方教派还会去而复返,重新集结反杀回来,到时候将会又是一场苦战。 圣僧在遣散了关怀他的众人后,与官人商讨起来。 她开始询问起各地宝地暗道情况,道修损伤情况。 “圣僧…失守了……” “两位高手,他们已经死了,在扈都陨落!” 气氛一下悲伤,不少人都忍不住落下眼泪,脸上有愤怒和哀伤。 十大圣僧在扈都不仅是高手,更是信念,无人可撼动。 一天里,得知连续陨落两位圣僧,是扈都,更是朝廷的损失。 圣僧犹自叹气一声,不过并未露出过多伤感。 她得支撑下去 圣僧之间心灵相连。 两位扈都绝顶高手的陨落,他又怎能不知。 倘若不是最后有世俗凡人的杀伐仙人的弓箭投入战场,面对来势汹汹的万疆域入侵,今天连他也无法幸免。 作为小疆域的扈都,面对北域势力的入侵,一切都太渺小,太脆弱,如蝼蚁撼动因他农山。 因他农山是扈都最高的山。 现在的圣僧,只能寄希望于那些天下道修,忌惮于现代热武器,暂时不会重新返身攻打。 “不过,有一件事很意外,鬼煞寺守住了……” 有人继续说起另一件事。 “圣僧弟子恶魂师师姐,还有其他人正当刚刚不久前,告诉了我们,他们正准备进入宝地…” “他们刻意去还说,来自江城的那个人,遵守了诺言,一个人就守下了鬼煞寺……” “这个消息,应该已经传回玄镜司和朝廷,朝廷衙门那边已经在告知,这件事相信很快就会在天下上传开!” 其余人闻者无不动容,连忙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有人大呼不可能。 一个人怎么可能守得住一个宝地,面对那么多道修,就算是累也能累死一个强者了。 …… 黑暗,就像是把人置身于一个幽暗密闭的结界空间。 且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只有自己孤独一个人在无力而绝望的挣扎,空虚绝望的内心被无边阴影和恐惧填满。 当沈良醒来时,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是在一个幽暗,黢黑的深水水底下。 他睁眼细细看去,似乎只有头顶水面上的阳光,投射下来一道微弱的竖光。 冰冷液体的包覆,来自深水的压力,手脚沉重如绑着铅块,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大石无法喘顺气息。 整个人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把他往脚下更深的深水里拉。 沈良才刚苏醒就被咳咳咳的呛了一口水。 第六百零一章 湖水 咳咳咳! 沈良才刚苏醒就被咳咳咳的呛了一口水。 只不过好在他很快沉着冷静下来。 他一边滑动两只手,抵消来自脚下的重力,一边低头朝脚下方向看去。 只不过深水隔绝了阳光,除了头顶那道微弱竖光,身周与脚下都像是永恒沉沦的黑暗,无法看清脚下有什么东西。 嗡! 啪啪啪啪,咕噜咕噜咕噜! 水下古怪的声音响起。 沈良体表罩住一尊罩服,只不过古钟只支撑一刻不到,马上被周围庞大水压给压碎。 沈良本就没有寄希望于依靠罩服来挤开周围的冰冷水压。 他的初衷是想要借助光芒,看清脚底下在拉扯他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那是一张被水泡得发白的惨白女人脸,一头浓浓乌发如水草漂浮开来。 沈良赫然就看到了一双不甘的眼睛正从下方直勾勾盯着他,一只手抓着他的脚踝,想要把他往更深的黑暗深渊里拉。 不过沈良刚才的罩服,把她的手一下弹开,正沉向水底下方。 沈良只来得及匆匆一瞥,周围再次陷入黑暗。 而且这时,手脚已经得到解放的沈良,哪还敢停留,赶紧手脚滑动出水再说。 不管怎么说,一切等上了岸再说。 现在身处陌生环境,不是跟脚底下女水鬼纠缠的时候。 沈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昏迷的。 他只记得昏迷前,他跟其他人正在通过宝地… 正当走出暗道的时候,人出现了喝醉酒一般的神不知鬼不觉。 当沈良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莫名出现在水里,正被淹死在水底下女水鬼扯入黑暗深渊。 沈良不清楚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又到底沉了多少步水深。 他只知,以沈良现在的体力,游了好一会,周围依旧很黑暗,头顶阳光就像是永远遥不可及般。 目测最少已经超过百步潜水深度。 他不禁庆幸自己,这遭遇要换了正常人,不被女水鬼拉入深水底,也早已在水里被憋死冻死。 好在沈良早已经脱胎换骨。 正当沈良上浮时,忽然,他那敏锐感知,听到身子下方传来动静,是那个女水鬼! 她又来了! 沈良在心里骂了句,加快上浮速度。 此时的他,也管不了什么潜水病,什么从深水区快速上浮的诸多禁忌,只能依靠身体素质去硬抗。 而此刻这个时候的元炁神通,体现出了它的不同凡响处,坚韧、恢复生气,为沈良化解危机。 寻常凡人的身理极限,在他身上,全都见不到。 终于! 沈良感受到头顶阳光越来越强,沈良脸上露出喜色,再不游出来,就算他本来不会感到害怕,也会恐慌了。 而他,脚底下真的有女水鬼在拉他当替死鬼! 终于,周围视野越来越清晰,环境越来越明亮,沈良一边继续上浮,一边低头向脚下一看,卧造!! 沈良惊得差点内息岔气。 在他脚底下,一张张在水里泡得惨白惨白的人脸,直勾勾盯着他,以一条直线,朝他游来,快速接近。 还有更多的女水鬼从更深的深水区不断游出。 他这是捅了马蜂窝。 距离他最近的女水鬼,就近在咫尺,那伸长的惨白胳膊,离他已不足几步。 如果他再晚看几刻,估计已经被抓住脚踝,然后沉入水底,陷入数之不尽的包围之中。 沈良不由庆幸,还好他没在一开始跟女水鬼纠缠。 咕噜咕噜咕! 咚咚咚! 一声声金钟之声荡漾开来。 沈良再次利用罩服,将脚底下歪魔邪道弹开,紧接着,法力灌注脚下经脉,轰隆! 水浪猛的一炸,沈良一跃冲出,破开水面,这时的他,终于看清水面上的环境。 而水面下那些淹死之人所化的水鬼,并没有跟出来,水面,就如一道屏障,隔绝开了阴跟阳两个世界。 湖面上飘荡着浓浓灰雾,似在寓意着凋零,破败,死亡之意,视野有限。 沈良之所以能认出这是内陆湖,是因为他隐隐看到远处有一座看不到山尖的大山。 如果真是在海边,山势通常不会太高。 最关键是,这是淡水湖,湖水并不是咸的。 通过以上两点,沈良这才敢确定,这里是内陆湖,而非是什么深海。 还好不是深海。 啪啦啪啦! 啪啦啪啦! 啪啦啪啦…… 忽然,有水声划动的声音,自脚底下传出。 一叶小船,船桨荡起轻轻涟漪,在朦胧雾气中,从沈良脚下不疾不徐划过去… 船上似乎有两道朦朦胧胧的模糊不清人影,一人在划桨,一人是身子曼妙窈窕的女子。 沈良不及多想,在力竭之前,错银刀在空中连挥数下,以刀罡推动身体在空中滑行,在他刀罡的精妙控制下,人最后准确无误的落在湖面小船上。 沈良恰好落在两人之间。 他也终于近距离看清了两人,一人是划船桨的霜发老妇人,一人是名脸上戴着白狐面的年轻女子。 老妇人一直在划水,似是并未听到外界动静。 倒是那女子,与沈良四目平视,正是那晚他跟踪丢后,一直再未现身过的颅铁匠。 沈良两眼微微一眯,有光芒在眸中闪动,说起来他跟这颅铁匠还真很有缘分,千里都能来相会。 想到这里的沈良脸一黑。 嗯?这还什么千里来相会? 有可能这颅铁匠是经过换头术后的男子。 此话令人不寒而栗。 呃…这个! 你我… 不对不低,沈良强行掐断后半句话。 报仇有路,冤家路窄? 嗯嗯,就是这个儒门俗语了。 “真是报仇有路,冤家路窄啊,想不到你我再次相遇了……”沈良抬起手掌,朝着颅铁匠打一声招呼。 大家都是老朋友见面,也没必要遮遮掩掩。 沈良倒是很大方的坦诚相露,没有隐藏自己的身份,露出一张笑脸打招呼。 反倒是颅铁匠因戴着白狐石面,娇体俏身而立,看不出脸上的喜怒哀乐。 “呵呵呵!” “既然是冤家路窄的话,休怪本道人了!” 忽然之间! 沈良在船上竟直接动手了! 毫不犹豫,没有任何提示,突然发难。上次他就已经说过,下次两人再见面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如此近距离下,沈良猛然爆发,攻击几乎瞬间而至,可正当这时,眼前视线猛的一暗。 漆黑如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不可视物。是颅铁匠戴在脸上的黑夜之面。 只不过沈良早已有应对之计,五指成爪,虚空一握! 五道雷霆飞出! 欻欻! 无尽的黑暗中,火光四溅,一声声的铁石交击的巨响,有火星迸溅,只不过火光马上又被黑夜之面的黑暗给吞噬。 第六百零二章 狐狸与幻术 这是沈良把颅铁匠用定身术给定住,然后又一剑重重劈斩而出。 可结果颅铁匠的反应也并不慢,这一剑立刻就被颅铁匠硬生生给挡了下来。 “呵呵,就凭现在的你是杀不了我的,只不过我能杀你。” 颅铁匠的话,在黑暗中忽左忽右,虚无缥缈响起。 “你觉得你能杀死我?” “就你这个邪道玩意?” “哼,你是在小看我吗?我不管你依靠什么办法,实力进境得这么快,不过我能杀你一回,就能杀你第二回! “让我看看,你究竟是不是真的不死?” 一望无际的黑暗中,沈良的出手速度,丝毫没有停顿。 终于抓住颅铁匠,沈良是绝无可能让颅铁匠再逃走。 现在没了老骗子的佛门舍利,无法破了这遮蔽感官的黑夜,沈良可不想在黑暗中陷入被动苦战。 沈良手中的金黄冷剑,刹那间,舞成了密不透风的剑幕,一剑剑劈砍而出,把剑当成看刀来使,狂砍向身前黑暗中的颅铁匠。 在方才动手的时候,沈良可不是全靠着冲动,这是经过他深思熟虑的。 船上移动不便,且脚下虚浮,颅铁匠不好去闪躲。 在沈良疯狂出剑之间,嘣嘣! 嘣嘣嘣! 黑暗中,仅仅是一瞬间便已经刺出了十几剑,虽然落空的剑光更多,只不过一瞬间依旧还是劈中颅铁匠十几剑,足可见沈良的手腕功夫有多扎实,剑光有多么迅疾了。 “冤家路窄,何不现身了结!” 定身! “万事万物总有报!” 斩龙刀法!以剑代刀! 一剑,两剑,三剑… 剑幕已经越舞越快,剑尖划破空气,整个的剑身都在炙热发烫,剑刃上啪啪跳动着雷丝。 剑光越来越快,快到极致,连空气都开始燃烧,在空中形成密集剑网,天上地下,几乎无处可逃! 直至,剑招破百! 铛铛铛! 一横竖斩下的横空剑幕在小船之上,直接将颅铁匠逼迫出小船。 啪啦! 本就不大的小船船身剧烈摇晃了下,在沈良一瞬间砍出破百的剑招,剑身上的法力刀意在极速风罡的卷动之下,爆燃成一道光柱子,直冲上天际。 此时,沈良终于看清,颅铁匠是在拿什么抵挡他的剑光。 居然就只是单单凭借手臂就挡下了他的锋利剑锋。 这女尸,绝对是来头不小,恐怕是遗落在凡界的散仙一类的人物尸体! 这颅铁匠到底从哪里找来这么一具女尸! 尸身明显已经蜕变过,居然坚硬得像是铜头铁骨! 这便是传闻中的铁尸,玉尸? 沈良只瞥到一眼,眼前再次一暗,周围再次陷入永恒黑夜。 “看来我毁了你两块鬼秘傀面的碎片,也并非是全都无用功,你这傀面也并非全无破绽。” 沈良目光凌厉,一身气势越战越勇,全然无惧周围因黑夜之面带来的沉沦黑夜,对着之前看到的颅铁匠位置,接连丢出几道定身术,只要知道大致方向,总能中一个,然后轰轰! 两腿如铁锤砸地! 如铜桩入地! 声势极为骇人。 这简单的小小船身哪能扛得住沈良如此凶猛霸道的气势,每一步都是猛的一沉,每一步都是险险将要沉入湖底。 “你我终究道不同不相为谋!” “来吧!一切都在此了结。” 轰轰轰! 一声爆炸巨响,沈良左肩身体重重撞上两团饱满之物上。 身体相撞的刹那,颅铁匠身体飞出,但沈良五指扣爪,猛然一定。 然后他知道这颅铁匠已经吃过好几次定身术,这一招支持不了多久,于是立即又扯住颅铁匠脚踝,砰! 沈良直接就抡起他的身体重重一砸,在快速的坠落之下,水面仿佛变成了最坚硬的金银铜铁,颅铁匠身体在水面上砸出巨大响声。 啪啦! 白狐之下的颅铁匠,似乎受到了巨创,面色极为痛苦的闷哼一声。 也就在这时,沈良洞察颅铁匠体内的法力,察觉到颅铁匠身体内有异动,似乎正在调动灵气准备反扑。 终于在黑暗之中抓住颅铁匠的沈良,一经得手之后哪里肯就此再撒手,斩龙刀法! 嗡! 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迎面就是的重重一剑砍下,虽然用剑使出刀招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但是已经足够强行打断反抗! 再次施展神通定身术! 砰! 然后上去就是一连串的追砍! 这法力的洞察能力就犹如黑夜里的蛛网,哪怕目不可视物,可每当猎物落入蛛网上,任何一个微小挣扎,动作,都逃不过沈良的察觉。 “人生若只如初见,夜空中最亮的星!” 砰!砰!砰砰砰! 沈良一刀刀劈出。 没有怜香惜玉。 手中的刀,被他疯狂劈斩出数十上百刀,短短一秒间,尽数砍中颅铁匠,无一刀落空。 哪怕颅铁匠这不知从哪盗挖来的铜头铁骨女尸,也扛不住如此疯狂的劈砍,身体开始出现残破。 尤其是颅铁匠脸上的黄大仙石面具,被沈良劈中不少下。 颅铁匠根本躲无可躲,在沈良的真气察敌下,一切躲闪、攻击动作,全都被沈良洞察清楚,提前预判。 除非这颅铁匠达到夜游之境后期,以境界压制他,或者速度、敏捷、反应都强过他,在他攻击来临前就提前避过攻击。 否则,只要被沈良近了身,都逃不过他手里的雪白长刀。 咯嘣咯嘣! 咯嘣咯嘣! 眼睁睁的就见青瓷白狐面具上的裂痕越来越多。 此时此刻,沈良的眸子,无意中与颅铁匠对视一眼,然后他看到颅铁匠脸上的面具一层层的脱落,他终于第一次见到面具下的人脸,那竟是一张长得像狐狸一样的人脸,狭长阴冷的眼睛,尖细的嘴。 而正当沈良看到颅铁匠的狐狸人脸时,怪异的事情发生了! 他赫然的发现,手里原本一直抓着的颅铁匠,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已脱离出他的手掌。 眨眼之间,人正平静站在他面前。 颅铁匠喉咙正在蠕动着,仿佛在朝他说着什么,还朝他招了招手。 这是个十分厉害的幻术! 但沈良只是神念微微恍惚了下,脑子一个刺疼马上清醒过来,是幻象! 第六百零三章 古怪的船和人 就在这眨眼之间,颅铁匠本人正平静站在他面前。 那颅铁匠喉咙正在蠕动着,仿佛在嘀嘀咕咕朝他说着什么,还朝他招了招手。 沈良下意识就想去听仔细到底在说什么,瞬间就中招了! 这是个十分厉害的幻术! 但沈良只是神念微微恍惚了下,脑子一个刺疼马上清醒过来,是幻象! 沈良当即抱守心神,仙人变化。 化身成一个从凡入仙的门神张奎化身,一声咆哮,似连天穹都在摇晃,眼前所有影响神念的幻术全部都消失。 黑夜依旧是那个黑夜。 颅铁匠依旧还是那个颅铁匠。 他的掌心还依旧抓着颅铁匠脚踝没有松开。 沈良已经知道,是他刚才与颅铁匠眸子对视时,不小心中了对方的幻象,就如狐狸一般的狡猾。 吃了一次亏,差点阴沟里翻船的沈良,针对青瓷白狐面具,开始展开更为疯狂的劈砍。 咯嘣咯嘣! 那青瓷白狐面具龟裂得越来越严重。 啪啦! 颅铁匠一直戴在脸上的黄大仙青瓷白狐面具,终于炸裂。 碎成粉末,在空中爆裂成碎片。 从青瓷白狐面具里的血金元炁飘出一缕。 从青瓷白狐面具里的血金元炁飘出一缕。 青瓷白狐面具碎,《请仙箓》同时吸摄到二缕血金元炁,沈良意外了下,这是意味着一张面具里融合了两件鬼秘物? 把傀面碎片融入了另一件鬼秘物里? 随着青瓷白狐面具炸裂,黑夜消失,一只孤舟的小船上重现视野。 这次终于,沈良看清了一直藏在面具后的那张人脸。 可是他这一看,沈良顿时就愣了一下。 仿佛他看到了一张千思万想之后依旧最料想不到的面孔。 以至于他出现短暂的失神。 也而正当沈良出现短暂失神的刹那,一直被他抓在手里的颅铁匠,身形一滑,整个人已经消失不见。 沈良掌心里只抓着一件狐狸尾巴一刚的东西,而真正的颅铁匠则瞬间出现在湖面上。 一个桃腮厚厚绿纸脸的阴森森死人纸,背着颅铁匠,踩着浪花,不知道是施展了什么古怪诡异的术法,正要渡水上岸。 颅铁匠没了方才“你杀不死我”的气势,狼狈而逃,没有在狭窄船上继续恋战,而是打算先上岸。 在狭窄空间的船上,其根本发挥不了实力,反而还处处受制于沈良。 死人纸属于阴物,是烧给死人的祭品,由死人纸背负而行,不会被淹死在水里的横死之人看到。 而水里冤魂只会拉活人当替死鬼。 这一招术到是使得极为毒辣。 颅铁匠本就与牧魂的一脉有些瓜葛,此前走得很近,所以在颅铁匠身上出现死人纸,自然也就并不稀奇了。 也而正当此时此刻,沈良所立的船身上,从船的底下一下挤满六七个桃腮绿纸脸的死人纸,杀向了沈良。 沈良失神只是刹那,当发觉手中抓着的颅铁匠消失时,丰富江湖阅历经验养成的反应速度,让他下意识搬运体内磅礴的法力,一身罩服紫气东来,并对着颅铁匠方向下意识劈出一刀。 光华悦动的剑刃,带着滚滚灼烧火焰,直接将背着颅铁匠的死人纸燃为火炬,噗通! 颅铁匠落入湖水之中。 轰轰轰! 与之同时,一船的死人纸,立即就遇上了克星,纸碰火,相当于引火自焚,尽数被沈良剑上的神通烈火点燃,炸成漫天纸屑。 看着掉落水中的颅铁匠,沈良下意识脚掌往前迈一步,似乎是想要拉人一把,但已经来不及。 一张张在水下泡得发白的横死之人的人脸,一直在湖面下徘徊,始终就没离开过。 并且正当颅铁匠落水的顷刻之间,无数冤魂白影立刻就猛扑了上去,包围颅铁匠,迅捷往水下黑暗深渊里拉。 颅铁匠欲反抗,可更多的冤魂白影,从四周密密麻麻游来,在水下疯狂拉拽颅铁匠。 颅铁匠身躯是半仙躯壳,可其魂魄是活人,这些水下横死的冤魂,自然都能看得到颅铁匠。 之后,在最后沉入那无边的黑暗水底前。 沈良和颅铁匠最后四目相视一眼,那是张已经放弃挣扎的苍白脸孔,不知为何,竟然面无惧色… 然后,彻底沉入黑暗,不见。 沈良站在船舷边,冷静的看着湖底。 明明杀了颅铁匠,可他的内心却没有喜悦。 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颅铁匠死前与他最后一眼对视的苍白面庞…… 沈良站在船舷边,看着被无数冤魂白影拖入湖底的颅铁匠。 不过此刻还是正事要紧,得想办法离开,他重新拾掇心绪,暂时不去想这件事,并且是开始思索眼前这座深水湖到底是怎么回事? 古怪的水雾。 水底下养育着一大堆的恐怖东西。 这些东西加起来,沈良首先想到的是黄泉路。 并且正当眉露思考之时,背后有恶风扑来,一道人影,如黑色旋风,飞扑向沈良,打断了沈良的思考。 居然是那名划水的老妇人。 原本那名老妇人,一直在划水,对于沈良的登船,再到后面的战斗,都是无动于衷,仿佛充耳未闻一样。 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又在这个时候转过身来,那是一张扑索索掉下一块块腐肉,丑陋虫蛆在空孔子眶里钻来钻去的烂脸,举着爪子猛抓向沈良后背血肉。 “走开!” 沈良似后背长眼睛,能看到后背动静,一巴掌直接把身后的腐烂老妇人拍飞进湖底里,沉下去。 恰在此时此刻,船身轻轻摇晃,像是船底下撞到了什么东西。 沈良很是困惑的回身一看。 原来是船已经到岸,触了石。 哗啦哗啦哗啦! …… 有一阵阵刺骨冰凉的水浪打来,湿了自己的道袍和裤腿。 沈良低头一看,脚下所立的哪还是船,分明就是条搁浅在岸上的破破烂烂木船。 还真是古怪,竟然自己毫无所查! 这个脚下的木船烂得都看不出原色,船里灌满河里黑色淤泥。 船里还有一具被淤泥埋了半截的尸骨,看样子不知死了多久了。 第六百零四章 寺庙 此地倒是诡异,沈良感到还真是古怪,竟然自己毫无所查! 这个脚下的木船破烂到发出淤泥般的恶臭味! 而且已经烂得都看不出原色,船里灌满河里软趴趴的腥臭淤泥。 船里还有一具被淤泥埋了半截的尸骨,看样子不知死了多久了,骨头都已经完全泡黑了。 看那白骨的身形,可不就是之前那名划水老妇人的吗。 人死了已经有很长时间,连尸骨都被泥沙埋了一半了。 沈良十分迅速想明白其中细节。 应该是在长久岁月前,这条船翻了或是沉了,船上的人被淹死。 而且恰巧死在了这阴气极为沉重之地,然后化作厉鬼以摆渡害人,就跟那些湖底下的枉死冤魂一样,想要找替死鬼,好让自己得以解脱。 应该与颅铁匠无关。 颅铁匠和他,都是同时被这老妇人盯上的替死鬼。 沈良深知这湖里东西的恐怖,没有再在船里多耽误,踩着水,赶紧上了岸。 转瞬之间,他运转体内元炁法力,元炁法力在全身上下流转,十分迅速便蒸发干全身水渍,直到这个时候,他终于打量起岸上的场景。 或许是因为少了湖上水汽的关系,岸上的雾气淡了许多。 不能说是完全没了雾气,并且是变淡许多,能看得到很远,虽然看远处还是朦胧,模糊一片。 沈良原本想在岸边,找找看,能否碰到其他跟他一起进入洞天宝地的人。 洞天宝地里很安静,格外的死寂。 地上连一点草皮都看不到,真正的寸草不生。 半盏茶的功夫后,沈良无奈放弃继续找人的念头。 那是因为这座深水湖的范围太广了,仿佛一直走不到尽头,而且哪里有什么人影,这路上一个人也没有碰到。 不仅如此,沈良找了半天,反倒是在岸上发现了不少破烂的木船。 这些船全都是又破又烂,像是已经搁浅了数十年,一个世纪之久,船上灌满了湖里泥沙,也有死人尸骨。 其中有一具尸骨,其中有好几具尸骨。 身上穿着衣物虽然腐烂严重腐烂严重,但依稀可辨这些穿着衣物样式很老旧,很远古暴露,似乎是远在沽南建朝前就已经存在。 看着这么多搁浅的破烂腐败船。 沈良忽然发现了一个,一直被忽略的细节。 这些破烂腐败船,全都是船头朝外,朝向深水湖方向,船尾朝岸…… “船头在外,船尾在内!” “可能,这些人不是要上岸,并且是在集体恐慌逃离?” “那么如此想来的话,在远古的时候,这洞天宝地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怖的事,导致这么多古人不得不慌乱大逃亡?” 思及此,沈良眉头皱起。 他的心头不由浮现起一个更加大胆的猜想。 湖底下那么多淹死枉死的冤魂。 或许,都是在那场可怖的事中,不幸被淹死的人也有可能的? … 这是一座幽暗老庙。 十分的老旧,年久失修,长满青苔。 这如从沉寂中拔地并且起,孤零零矗立,是那么突兀,如一块墓碑,以致在深山中带着份诡异,阴森森之感。 幽暗老庙上空虽然漂浮着阴森可怖绿雾。 但这里的阴森可怖绿雾却很稀薄,比深水湖和湖岸上的阴森可怖绿雾还要稀薄。 这越来越稀薄的阴森可怖绿雾,似是在预示着这里离深水湖已有很长一段距离。 可是… 阴森可怖绿雾里似乎漂浮着什么虚影。 细细去数…一个,两个,三个…… 足足有成千上百个虚影漂浮。 那些虚影一动不动漂浮着,但因为视野受限再加上距离隔着远,一时无法看清那些阴森可怖绿雾里的虚影到底是什么。 这诡异的一幕,还有空气里的死寂和莫名压抑,无不让人警惕。 阴森可怖绿雾里那些数量密密麻麻的神秘虚影,似乎不是个祥物。 唯独那座幽暗老庙不同寻常,其周围有一大片地带很安全,并没有那些虚影靠近…… 沙沙沙。 轻微并且又细碎的脚步声,在空气压抑,格外安静的阴森可怖绿雾世界里,由远及近的跑来。 只不过因为有阴森可怖绿雾阻隔视野,无法看清来者和具体人数,所以就导致这些轻微脚步声听在耳里,显得忽左忽右,有些飘忽不定。 慢慢的,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一队略有些狼狈的人,闯入幽暗老庙的视野。 这些人都是北域蛮夷人面孔,是外乡人道修,带头者是三名相当于幽夜使境的高手,身后跟着六七名普通道修。 洞天宝地通道虽有多条,只不过这些洞天宝地通道,最终都是通向一个地方。 那就是眼前这个洞天宝地世界。 只不过是此刻这些人的模样有些狼狈。 他们像是刚经历过一场震撼的大战,身上衣物凌乱,还有血迹。 并且,这些人的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慌乱,倒是那三名高手脸上神色还算比较镇定。 “呼呼…这都多久了这遗迹里真是邪门了,又是湖底里那么多鬼东西,又是一路上雾气里那些神秘虚影!把我折腾坏了!” “我们差点就没死在那湖里,哎,吓死我了。” “唯一庆幸的事是,还好我们找到了一条安全的路,没有与那些神秘虚影发生正面交战。” 说话的人声音很轻,是队伍里三名高手之一,那是名壮硕的光头男人。 并且正当说话之间,那人的声音忽然一顿。 “犬刀狂狼,怎么了?” “你们快看那里,那里是不是有一座寺庙!还是我眼花了!” 外号犬刀狂狼的光头男人,手指幽暗老庙方向,压低声音的吃惊说道。 那幽暗老庙就座落在他们必经之路上。 一听这话,大伙惊喜望过去,果然看到一座古老寺庙。 “嘶,还真有,你没看错,而且你们发现没,那座寺庙周围好像没有那些神秘虚影游荡。” “那我等还等什么,这不正好说明了,那座寺庙很有可能就是安全庇护所。” 十分迅速,一干人商议决定,先集体进寺庙做临时休整。 第六百零五章 怪异的北域人 “那我等还等什么,这不正好说明了,那座寺庙很有可能就是一处可以用来休息的好地方,莫不是你们嫌弃?” “都这时候了,就不要挑剔了!” 十分迅速,一干人商议决定,先集体进寺庙做临时休整。 一是大家奔波了这么久,体力下降得厉害,需要休息,疗伤。 二来也是想要前往那里看看,看能否找到其他人,套问到有用消息。 “千万不可大意,此地极为凶险!大家保持安静,千万不要惊动了雾里那些神秘虚影,我们抓紧时间,尽快赶往寺庙作休整!” 只是,话音才刚落,队伍里发生小骚乱。 就见有一人突然跪倒在地,神色痛苦的嘴里咳血不止。 旁边的人面色惊讶,看着地上的人不停有血块混合内脏碎块咳出。 他想不通的是,这人受了严重内伤,即便是道修体质也扛不住如此严重伤势,终于倒下,他刚张嘴想要痛苦叫出声,结果被人捂住嘴巴,咯嘣! 脖子直接被拧断。 那人睁着不敢置信的两只瞳孔,死不瞑目盯着亲手拧断他脖子的人。 队伍里其他人大惊,都是惊惧看着狠辣出手的那个人,那人是三名高手之一,只不过他左眼染着血,左眼受到重创已变瞎。 “不要紧张,你们难道没听清?我早就说过,带上重伤员只会拖累整支队伍!” “这不出事情还好,倘若说刚才他发出动静,惊动了雾气里那些东西,我们所有人都活不了!”独眼男高修为冷冰冰说道。 “你们都该知道,做人太心慈手软,只会白白害死我们所有人!” 他只剩下一只独眼的右眼,看着一名女姑娘同伴说的,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那女子,是队伍里唯三的高修为之一,名字叫北方暗月。 北方暗月选择了沉默,没有反驳单瞳汉子的话。 就连光头男犬刀狂狼也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许了单瞳汉子的做法。 接下来,队伍开始继续上路。 当一行人站在老古庙外的时候。 他们也终于看清了老古庙的样子。 这是座废墟老古庙,许多建筑都已经倒塌只不过奇怪的是,这座幽暗老庙,居然没有门。这古代的暹罗人修建老古庙,都不给自己留扇门的吗? 没有门,那这些扈都本地人怎么进出老古庙? 总不至于每次进出老古庙烧香拜佛,都靠梯子爬进爬出,或者是直接从墙上跳过去吧? “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娘亲来自扈都,一家人在扈都一直以来都是当地最有名的道士,所以我多多少少也遗传了点算命的道行…” “告诉你们吧!这座老古庙,我感觉很不舒服,很压抑,这座老古庙给我种很不好的预感。” 开口者是那名外号犬刀狂狼的男人。 “你们想!哪有人修庙宇的时候,会不给自己留个门的?” “明白吗?这不是把所有退路都给封死,摆明了不让外面的人进入,也不让里面的人出来。” “我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了,我娘的灵魂告诉我,我们不能进这座老古庙……” 单瞳汉子看一眼光头男犬刀狂狼:“算命的?” 呃。 光头男犬刀狂狼呃了一声,强行辩解说道:“咳咳,当然了。” 没人再去理会光头男犬刀狂狼的鬼扯,并且是打算进老古庙里查探情况再说。 万一情况不对,大家马上退出老古庙。”单瞳汉子见犬刀狂狼欲言又止,于是折中说道。 老古庙里很荒凉破落,一片安静,里面的殿宇在长久岁月里,也已经倒塌了七七八八。 这么多人进入这么空荡的老寺里,显得老寺空旷,清冷,幽静,不由让人心头絮绕上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 稀稀落落的脚步声,在这座老寺废墟里细碎回荡,寻找了一圈,一栋一栋屋楼寻找,都没找到其他人。 反倒是人走动带起的气流,在幽暗老庙里扬起不少灰尘。 直到他们找到一座房梁塌了一半的屋楼时。 他们顿时发现这里倒塌的木梁和瓦片,有新打扫过的痕迹。 “看来这里有人比我们先到。” “老古庙里没有战斗痕迹,这批人不像是遭到袭击才离开的。” 经过商量,他们决定先在老古庙里短暂休息,然后大家马上继续赶路。 接下来,大家开始就地坐下来休息,然后拿出随身的压缩干粮,准备补充体力。 这个时候,一名女子想要出门。 单瞳汉子那只仅剩下的唯一独眼,寒光闪动的望了一眼那人,冷声问道: “先说一下,你要去哪里?” 那女子不敢看单瞳汉子的寒冷眸子,低下头老老实实回答:“我,我想找个地方上行方便……” 单瞳汉子之前的杀伐果决,显然给这些人留下了很大阴影。 “你们,全都陪他一起去,这幽暗老庙有些古怪,不要落单了。” 单瞳汉子对其余普通道修,说道。 单瞳汉子很谨慎。 “啊?!” 那女子羞红脸。 这些人里可是有男有女。 现在又这么多人跟着她一个女孩子上行方便,顿时让她扭扭捏捏,一时间人傻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可是,这明显是她想太多了,对于逃了一路其他人,人早已经累得没力气的其他人,哪还有心思动杂念,现在只想坐下来休息。 可他们又不能违背单瞳汉子的命令,只能很不情愿的站起来,跟着那人一块出门上行方便。 三时刻。 五时刻。 快有十时刻过去,出去的人一直没回来。 单瞳汉子、光头男犬刀狂狼、北方暗月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里的不安,刚决定出门找人 猛然之间,轰隆! 一边的头顶坍塌了一半的房梁,掉下来一块瓦片,落到地上砸碎,在空荡荡的身上老寺里尤为刺耳。 “谁?” 三人都是警惕抬头。 只不过房顶上没有任何动静,像是山里的风刮下来一片瓦片… 并且正当三人起身,准备查看时,突然,一声很慌乱的叫声,彻底打破幽暗老庙宁静。 第六百零六章 咚咚 “是谁?给我滚出来!” 三人几乎同时都是警惕抬头。 只不过房顶上没有任何动静。 像是山里的风刮下来一片瓦片… 并且正当三人起身,准备查看时,突然,一声很慌乱的叫声,彻底打破幽暗老庙宁静。 “该死的!” 三人不再管房顶,急步跑了出去。 …… 空气中的阴森可怖绿雾,依旧不散。 在幽暗老庙外,有一道黑色人影,在雾气中逐渐扭曲走近。 那黑色人影猛然之间顿住脚步,抬头望了眼远处必经之路的老古庙。 这人… 正是沈良。 原来,沈良在湖边找不到其他人,就开始寻找出山的路。 当他出了湖边后。 他也看到了阴森可怖绿雾里那些虚影,他很谨慎,在不清楚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前,没有贸然去惊扰那些神秘存在。 也没有好奇的去试图揭露那些虚影的神秘面纱。 并且是找了条雾中诡影较稀疏的安全山路,一路谨慎出山。 自从有了湖下捅马蜂窝的经历,沈良现在可一点都不想再捅马蜂窝了,雾气里那么多诡影,鬼才知道会不会牵一发动全身。 沈良循着安全的路,一路有惊无险出山,于是就有了眼前一幕,一座老寺突兀出现在他必经之路的前方。 沈良原地思考了下,他继续上路。 他正是朝着幽暗老庙并且去的。 沈良的打算很简单,先进老古庙看看,能否碰到其他道修,然后再作下一步打算。 比如怎么出山。倘若说老古庙有异常,就马上退出老古庙,不做逗留。 不多久后,沈良出现在那座幽暗老庙附近,只不过他没有冒冒失失的马上进入,并且是寻了个高处,先静观其变。 首先,他发现到这座老寺,居然没有门。 沈良带着思索,继续藏身高处安静观察老古庙。 这是座被遗弃的荒寺,没有和尚,也没有看到他道修的行踪。 倒是老寺里的屋楼倒塌得差不多,只余少数几座摇摇欲坠的破败屋楼物。 足足过了十来时刻左右。 沈良见老古庙里始终没有发现异常,这才进入老古庙。 进了老古庙,他发现其中有一座老古庙居然有人活动过的痕迹。 低头去仔细观察地上鞋印,大概前后来过两三批人短暂停留后又离开老古庙,此时人去庙空。 哗啦! 这座平静得像是百年都未被风吹起涟漪的深山老潭的老古庙,突然莫名起风。 这阵无名的怪风顺着外面的院子,顺着倒塌墙壁的裂缝,倒灌进屋子里。 众人后背凉飕飕的,像是屋子里猛然多了个什么东西,沈良转过身,身后什么都没有,只有那堆碎木瓦砾堆积的废墟。 此后,老古庙里重新归于沉寂。 沈良眉头皱了下。 他在空气里开始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氛围。 或许,这座如墓碑一样孤零零插在深山里的荒败老古庙,并不如表面看上去的平静…… 良没有犹豫,当即就打算退出老古庙。 既然这里没碰到人,他也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了。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本应空荡荡,寂静无声的幽暗老庙里,居然响起咚! 咚咚咚!的劈柴声音。 这个声音并不大,只不过是在空旷没有一个人的废弃老古庙里,却是尤其的刺耳。 沈良没有多想,身影一闪,人已猛然追出去。 然并且,沈良才刚出屋,劈柴声音已经消失。 沈良眯起两眼,开始环目四周。 并且后,元炁法力灌注足部经脉,脚掌一踏地面,人已倒飞跃上身后屋子的房顶。 人站在高处一览无余,重新仔仔细细观察起眼前老古庙。 老古庙里并未看到人。 没有看到在劈柴的那个人。 沈良低头沉吟。 他才刚跃下房顶,呼,又有一道微风从身边吹拂过去,恰在此时此刻,咚咚咚! 劈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出来!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 沈良沉声喝问。 劈柴的声音再次诡异消失。 到了此时此刻,沈良哪里还看不出来这座深山老古庙有古怪,当即打算先退出去再说,哪知,沈良刚来至老古庙围墙处,刚想走出老古庙,咚咚咚! 这次那个像是劈柴的声音,比前两次都更响,因为,这次的声音直接出现在了他背后。 始终并未放松警惕的沈良,猛然转身打算出手,可他身后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 并未看到有人在他身后劈柴。 沈良站在原地,目视四周,眉头微微锁起,谁也不知道他此时正在想什么,只不过没多久,沈良吐了口气。 “看来,你是想跟我玩捉迷藏!” “这是想让我作鬼,你作人,让我找出你来。倘若说今天我不把你找出来,我是别指望有片刻安宁了……” 沈良的身形开始在老古庙里走动,打算找出声音来源。 他之前倘若说没有听错的话,声音是来自老古庙最深处,他决定先往那个方向找起。 随着沈良走向老古庙深处,劈柴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沈良已经听清声音来源处! 手提长剑的沈良,踏入一座四面漏风的破烂屋子时,看到在一角,有一个僧袍破破烂烂的老和尚,双手挥舞着手里的斧头,正沉重劈砍挂在墙上的一面样式很古老的木框铜镜。 此前听到的劈柴声,正是斧头一下下不断重重劈砍镜子木制边框的声音。 只不过沈良记得很清楚,之前他检查这座屋子时,并没有老和尚跟镜子! “你是谁?” “你到底是人是鬼?” 沈良冷声喝问,提着长刀的手臂肌肉绷紧,只要稍有不对,他就会毫不犹豫出刀击杀对方。 可角落里的老和尚,并没有理会沈良,手里还在一下下不断挥斧砍着挂在墙上的样式古老镜子。 沈良走近了才看清,那居然是名两只瞳孔都瞎了的老和尚,一条染血绷带缠绕住两只瞳孔,并且老和尚,还在不断挥斧劈砍镜子。 咚咚咚! 就如同永不知疲倦。 已经就这么一直劈砍了几个百年般漫长…… 并且正当此时此刻! “呃啊!不要啊!你千万不要看镜子!” 第六百零七章 不肯相信 正当此时此刻! “兄台不要啊!不要看镜子!!” 真没想到,这个屋里居然藏着第二个人。 只不过那个人的提醒已经说得实在是有些迟了,沈良已经转眼去看向那面挂在墙上铜镜。 被一喊反倒是更加困惑了,他倒是要去看明白眼前这个老和尚为什么一直在劈砍墙上镜子。 结果,沈良这一看,却是什么都没发生。 那个墙上的铜镜子里除了倒映出一个金钗红衣的鬼新娘,站在他背后,除此之外并没有发生什么情况。 沈良并没有动用鬼玉去掩盖掉冥鬼咒鬼新娘,所以他一照镜子,鬼新娘自然就出现在了镜子里。 见铜镜里似乎什么异样都没有,此时,就当沈良转头打算找出刚才提醒他的人时! 眼前镜子里却出现了一些不对劲。 沈良看到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并且过。 只不过那东西速度太快,连洞察力敏锐的沈良都没看清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也并且正当镜子里的东西一闪并且过时,墙上铜镜子里的鬼新娘红盖头,居然像是被风给吹动了下,出现了一丝微妙的轻微晃动。 这突如其来的奇怪诡异一幕,顿时就让沈良一愣。 这一点小小的发现让沈良暂时也没功夫去找第二个人了,因为鬼新娘出现动作上的变动,这还是他头次碰到! 哪怕是轻微的衣服晃动。 这墙上面的铜镜子里究竟有什么古怪,为什么那人要提醒他不要去看? 并且又为什么在久远前,这老古庙的和尚不惜作出自残双眼这等事情,就是为了不去面对镜子里的东西,也想要极力毁掉这面镜子? 当沈良在凝视镜子时,他有一种错觉,仿佛镜子里也有一双带着血红的眼眸,无比憎恨的正在望着他。 就如同你在凝视黑暗时,极度安静的黑暗里仿佛也有什么东西在凝视着你一样。 这种感觉十分的怪异,令人心底不舒服。 猛然之间,一声声人的痛苦惨叫,在沈良两耳里回绕。 那些凄厉,刺耳的惨叫声,就如同是来自人临死前的苦苦哀求,又像是人在深牢大狱之中受尽了痛苦折磨…… 也并且正当此时此刻,沈良在镜子里,看到了一名身上穿着素罗裙子,浑身啪嗒啪嗒滴着鲜血的疯疯癫癫妇人。 妇人在镜子中穿过荒野、村子,逐渐走向一座视线昏暗的屋子。 那屋子,似乎就是疯疯癫癫妇人的家。 只不过那屋子,并不是木屋,居然是一座藏满尸体的屋子! 是由一大堆在死后被水泡的浮肿发白,惨白皮肤的各种尸体,他们的身躯、手脚被折断并缠绕,堆砌并且成的惊悚骸骨房子! 墙壁屋檐到处都是一张张绝望表情,睁大瞳孔尸体堆成的恐怖骸骨房子。 听着耳边回绕的刺耳,痛苦无比的惨叫声,那些惨叫声仿佛就是来自堆成骸骨房子的无数名死者的生前痛苦惨叫,他们在生前一定经历了什么极为可怖痛苦的折磨。 此时此刻,那浑身滴血,却对此满不在乎的妇人终于信步回到家。 可是正当她要推开由尸体堆砌的骸骨房子门时,似察觉到了什么,忽然恶狠狠转过头来瞪向沈良。 咯嘣咯嘣! 并且正当浑身滴血妇人转过头来时,那墙上的铜镜子突然毫无征兆的发生龟裂,而那妇人一张脸被镜子龟裂成无数张扭曲人脸。 啪啦! 墙上的铜镜子炸裂,漫天金闪闪的粉末在空气中飞飞扬扬,铜镜子被炸成漫天的碎片。 一缕来自镜子的血金元炁到手。 是背后,金钗红嫁衣的鬼新娘出手了! 铜镜子里那个把诡异骸骨房子当成自己家的恐怖妇人,似乎刚才想要对他下咒,然后被金钗红嫁衣的鬼新娘反噬了。 面对血金元炁,沈良此刻并没有感到任何的喜悦。 他眯起眸子在思索着一件事。 方才镜子里那个骸骨房子女主人,似乎并非是转头瞪他。 那个妇人是在看倒映在镜子里的鬼新娘! 此时此刻,镜子碎裂,一直劈砍镜子的老和尚也消失了。 可猛然之间,他身后有一个人影匆匆跑过去,顺着倒塌外墙的宽大裂缝踉跄着迅速的逃出了屋外。 轰隆! 沈良一只脚扎个马步,顿时!巨大的力道贯入脚下地面,踩踏出一个土坑,人直接原地飞跃并且起! 轰隆,本就残破的屋顶顿时就被炸开一个窟窿,无数瓦砾碎片朝四周爆射开来。 元炁法力灌注两脚,漫天的瓦片在沈良脚下,如一枚枚炮丸踢飞,迅捷飞射向想要逃的那人。 轰轰轰! 面对背后一连串的破空风声,那人面色变得无奈,只得暂时放弃逃跑念头,转身去挡下所有飞来的杀气腾腾的瓦片。 只不过被这么一耽误,沈良已经赶上了他。 那是名光头北域蛮夷道修,居然是比沈良早到老古庙的那支队伍里,那名外号叫犬刀狂狼的光头男。 “兄台,你的腿已经受伤了,你再这么不要命的跑下去,你能不能跑得掉我不知道,只不过我肯定知道,你的腿会在你跑掉前先残废掉,修道中人的腿断了,可没那么好恢复。” 沈良站在远处,并未靠近,以此来表明的善意。 “你放心吧,我是个良善的道士,可不是恩将仇报的人。” “就凭你刚才的提醒,我也不会对你出手。” 虽然对方的提醒,对沈良来说并无起到多大作用。 但是因果可不是这么算的。 不管结果如何,这是有心为善。 对方自己肯冒着危险,主动提醒他,这本身就已是不易的事,沈良可不能做白眼狼。 先是一阵的沉默。 过了些功夫。 犬刀狂狼一直警惕观察沈良四五时刻,这才慢慢放下戒备之心。 不是他不肯相信沈良的话,实在是这江湖纷纷扰扰,道修之间,彼此算计,互相杀伐,背后捅刀子只为抢夺对方手里修炼资源的事,在道修里太常见了。 当人所获力量与道义不成比,有些人在一夜间获得可怖力量,也就会自认为超然于凡俗之上。 第六百零八章 鬼影森森 太多人丢弃掉道义二字,将内心的黑暗放大,彻底暴露出最可怖的兽性一面。 “你,没有被那面镜子给下鬼咒?你,真的灭了那面古怪的铜镜子?” 犬刀狂狼慢慢放下了戒心,率先打破他与沈良间的沉默。 “你不是也没有被鬼咒吗。” 犬刀狂狼摇头: “不,我们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这还是因为我的兄弟,在看到他们被鬼咒的惨状后,我留了心眼,所以没有去看墙上的那面镜子,所以我没有中鬼咒!” “所以你和我是不一样的,你明明直视了墙上的那面镜子,却没有中那东西的鬼咒!” “可以具体跟我说说这老古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我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不过你大可以放心,我不会靠近你,你可以一边休养,疗伤,一边跟我介绍下情况。” 沈良以示善意,身子一直站着不动。 犬刀狂狼似是也看出了沈良的善意。 倒不如说,他也很清楚,倘若说沈良真要对他出手,以沈良刚才展现出来的力量,此时一条腿受伤,身负重伤的他,一切挣扎都是徒劳,他直接原地坐下来治疗腿伤,然后说起了他们进老古庙后发生的事。 原来,当初出去上行方便的人,不知是倒霉还是运气好,偏偏跑到镜子所在屋子旁。 结果就出事了!然后,他们听到劈柴声,于是就去进屋查看。 他们看到了不断劈砍镜子的老和尚,也看到了墙上的那面诡异镜子。 当与镜子对视的时候,这些人就全都中了鬼咒。 他们发出的慌乱叫声,引来了单瞳汉子、犬刀狂狼、北方暗月三人。 但是没有意外,毫无防备的单瞳汉子、北方暗月两人,刚冲进屋子的瞬间也中了鬼咒。 只有犬刀狂狼一人,一开始就对这座废寺逃有不详预感,所以一路都很小心,这才躲过一劫。 只不过,他虽然侥幸,躲是躲过了,可他被中诅咒后发疯的几人伤到腿,再加上屋子里那面镜子还在,他也暂时被困住,逃不出老古庙。 如同画地为牢一般被困在里面。 再然后就是沈良的来到…… “既然你的队友都中了鬼咒,那我为何没在里面发现他们的尸体?你能说说看这是为什么吗?” 沈良已经留意到一个关键细节。 犬刀狂狼愣了下:“尸体?他们并没有死,他们全部都还活着。” “倘若说人还活着,我怎么没在废寺里看到他们的身影?” 沈良不由得皱眉问。 “他们不在老古庙,他们中了鬼咒后,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没多久,就急匆匆离开了老古庙…” “我听到他们一边逃离老古庙,一边像发疯了一样喊着,必须找到那座骸骨房子,不然他们都会死!” 说到这的时候,犬刀狂狼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们都疯了,中了鬼咒的他们,都在发疯一样拼命找一个什么骸骨房子!” 犬刀狂狼并未直视过镜子,所以他并不知道镜子里有什么。沈良:“你知道他们是往哪个方向走的吗?” 犬刀狂狼抬手指了个方向,说道:“好像诅咒会指引他们方向,他们全都往一个方向去了。” 刚说完,犬刀狂狼错愕看着沈良,一脸犹如看疯子的表情:“你该不会是想去找那个什么骸骨房子吧?” “难道你疯了吗!你不知道那个鬼咒有多恐怖!你去找那什么骸骨房子,就是在找死……” 只是这句话才说到一半,犬刀狂狼猛然之间闭上嘴巴 他想起来,沈良刚才不仅直视镜子也没有事,还把一眼就把墙面上的铜镜子给看碎了。 沈良倒是没有过多去在意,而是直言:“与其在洞天宝地里没有方向,不如跟着他们看看,一个镜子,为什么让这么多人去找一个骸骨房子?” 听了沈良的这番话,犬刀狂狼陷入短暂沉默。 他似乎在思考。 仿佛是也认为沈良的话有道理,被沈良的话给打动了。 不过,犬刀狂狼并未将沈良的身份,往那个最近在江湖上名动天下的“女祭司杀手”的身上去想。 因为他至今还没人见过沈良的正面。 所以他一开始没想到,也实属正常。 “倘若你需要人手的话,不如我们在洞天宝地里一起同盟,我跟你一起去找那什么破骸骨房子。” 犬刀狂狼抬起头,表情认真,郑重的望着沈良。 “嗯,说得不错,你的话很有道理,我们一进洞天宝地,就碰到这座老古庙,然后又碰上了这古怪的骸骨房子,这一切肯定不是偶然,肯定存在着什么联系。” “所以两个人一起,总比一个人独自行动,更有机会。” 可是哪知,沈良直接拒绝了犬刀狂狼的同盟请求。 拒绝的原因很简单,他不喜欢带着累赘。 犬刀狂狼顿时心肺里攒下一口热血,这还真是伤人自尊心的回绝。 不管再怎么说,我犬刀狂狼好歹也是道修里的高手,你就不能照顾照顾高手的面子。 随后。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沈良并未再在这座深山寺庙里停留。 而是马上起程赶路。 沈良害怕自己免得去晚了,福地里有啥天材地宝都被人挖空了,他到时候就算进去了连口汤也喝不上。 以沈良如今的体质,全速赶路下,脚程很快。 只不过因为有雾里那些虚虚实实看不清的诡影存在,还有时刻保持低调的心,让他无法完全撒腿狂奔,只不过即便如此,他赶路速度依旧比常人快出了不少。 就这样,沈良绕过雾里诡影,离身后的深山老寺越来越远,雾气之中一片诡静。 四下可以用荒无人烟四个字来形容,这路程走下来,沈良一路上连一个人都没有碰到… 直至小半天后。 他似乎终于听到了一点动静,就在幽远雾后听到一声不同寻常的异响。 闻见声音后,沈良的身子不由一停。 沙沙沙…… 似乎像是什么人的脚步声音。 脚步声是越变越小,渐渐离远,并未朝沈良这边靠近。 第六百零九章 坟头上 沙沙沙…… 似乎像是什么人的脚步声音。 脚步声是越变越小,渐渐离远,并未朝沈良这边靠近。 沈良没有打草惊蛇,先是原地沉吟了下,然后身子如豹影般一闪,居然朝着脚步声方向追去。 赶路了小半天,都未碰到半个人影,刚才听到的脚步声,很可能就是犬刀狂狼那几名中了冥鬼咒,在寻找骸骨房子的同伴也很有可能。 这是搜寻半天以来,是唯一也是难得找到的线索,沈良哪里肯就这么放过。 几刻后,沈良终于追赶上那脚步声的主人。 隔着绿幽诡异的毒雾,远远就看到那是一道在雾后的黑色人影轮廓,若隐若现的。 但是当他走近看清后,沈良不由得把目光一沉。 只见那个人的身后,一道血色枷锁勾连着一名长长黑发盖住脸,裙子染血的阴气沉重妇人。 那妇人,赫然就是住在骸骨房子的疯疯癫癫妇人。 而也就是在此时此刻,那道人影的身侧方向,有更多脚步声传来,雾气后有更多影影绰绰,密布遮光的人在走近。 一人、两人、三人…… 在妇人的身边,有越来越多的人,从四面八方走来。 而且这些人全部无一例外,每个人身后,都是血色枷锁勾连着黑发盖住脸的染血妇人。 沈良见到了这一幕场面,立刻就眉头锁了起来。 倘若说仅仅是一个人身后跟着阴气沉沉妇人,还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现在五六个人,十几个人的身后都跟着同一个阴气沉沉的妇人时! 眼下的这些场景已不是惊悚,诡异可以形容了。 到了这个时候,沈良哪里还不明白,这些人都是中了同一个冥鬼咒。 只不过沈良最在意的不是这个。 他眯起眼,而是,这些人都是来自四面八方,不是来自同一个方向。 如此看来,诡异老古庙可能不止一座,只要进入了洞天宝地的人全都碰到了诡异老古庙。 简而言之,不论是他,还是其他人,不是偶然碰到诡异老古庙,而是必然会碰到! 就像是那老寺活了过来,不是他们在找寺庙,而是它在主动寻找活人! 到了这个时候,还有更多人出现在沈良视线内。 满眼看去,足足有数十人,上百人,全都是身后跟着个阴气沉沉妇人。 它们从沈良身边走过去,消失在雾气背后。 在如此的近距离下,沈良也看清了这些人的面孔,那是一张张很苍白,双目空洞,没有焦点,没有一点点生气的脸。 行尸走肉! 沈良脑中浮现出这四个字。 一路上沈良碰到的如行尸走肉的人,越来越多,沈良可是即打起精神来,他知道,他应该是快要接近骸骨房子了。 约摸十几刻后,沈良眼前出现更为庞大的队伍。 到了这个时候的人潮已经扩张到数百人,隔着几步就能撞见一个人。 每个人身后都跟着阴气沉沉的血色裙子妇人,仿佛这是一个固定的形势一般。 可跟着跟着,沈良赫然发现,前方雾中忽隐忽现的人影越来越少,直到最后的时候,那些身形居然都莫名不见了。 直到沈良小心谨慎的近距离跟上其中一人。 他这个时候,才赫然发现真相,原来那些人全都是在踏上一个破败山头后,消失不见了,仿佛破败山头只是一个障眼法。 似乎在破败山头里还有另一个结界。 然而! 当沈良赶紧跟上去,站在破败山头上,发现这里并非是什么障眼法,而是,没错,是真实的,这的的确确就是一个破败山头。 可那些中了冥鬼咒的人,明明就是踏上破败山头后消失不见了。 沈良略感意外和困惑的皱起了眉头。 他退出这破败山头,开始围着破败山头打量一圈,都未发现到什么异常。 最后,沈良直接就登上附近一座高山。 他疑惑的看着脚底下微微隆起的光秃秃破败山头,嘴里微讶的咦了一声。 嗯?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破败山头… 其实倒更像个巨大的坟包? 沈良也不清楚,为什么看着脚底下的破败山头,脑海里会突然冒出坟包这个奇怪念头,就是感觉这光秃秃的破败山头,总之就是跟坟包很像。 沈良带着琢磨,他开始仔细观察周围山川地势,细细的去观察。 结果看了一会后,还真被他发现了一些小细节。 沈良赫然注意到,周围几座山的山崖有过崩裂,坍塌的迹象,只是年代太久远了,若不是有心去观察,还真不一定能看出来差别。 从高处俯瞰破败山头。 此刻的沈良心想,这破败山头应该就是这里曾经发生过严重泥石流,或者是地震,几座山冲刷下来的泥石,最后形成了眼前这座破败山头。 到了这个时候此刻,山脚下的雾气后,有说话声音传来。 居然是一名蛮荒的大祭司,身后跟着几名蓬莱修士,这些人的身后没有跟着阴气沉沉血群妇人,是正常人。 也不知其中一名蓬莱修士对那名大祭司说了什么话。 沈良两眼微微眯起,他看到这些人居然跟那些中了冥鬼咒的人一样,踏上破败山头后消失了。 那么问题来了,沈良听不懂蓬莱岛的语言啊? 连犬刀狂狼都能躲过镜子里的骸骨房子冥鬼咒,沈良对于遇到还有其他人,同样能躲过冥鬼咒,他一点也不意外。 要知道这次进入扈都洞天宝地的,可是来自天下各地的强者、绝顶强者。 沈良可从未自大到目中无人,认为只有他才有办法破了骸骨房子冥鬼咒。 就在大祭司和蓬莱修士刚消失在破败山头不久,沈良在雾气后,又听了更多人的对话声音。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沈良也终于听清了对话内容,这次来的是北域人! “李时午大人,这里就是纳和云大人无意中注意到的那片墓地,在墓地里面,就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对话声音逐步的近。 雾气后,开始出现影影绰绰的人影。 很快,这些人出现在破败山头边。 第六百一十章 不敢相信 幽绿的阴毒雾气后,慢慢开始出现影影绰绰的人影。 很快,这些人出现在破败山头边。 那是一支足足有十几人的队伍。 而且最关键是,这些人都是正常的道修,并未受到冥鬼咒。 随着几人小声的对话,沈良很快了解到,这支队伍是来自北域一个教派,只不过在进入洞天宝地后,这些人全都失散。 其中那名叫纳和云的绝顶强者,先带人找到了这个破败山头,然后恰好队伍中跟随有一名北域算命师,算命师占卜到了剩余走散人的下落,于是派出人员出去寻找,并带至这里与大部队汇合。 这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李时午大人,这地下夹着另一个芥子天下!” “现在大家暂时称它亡魂境。亡魂境里埋葬着大量尸骨,按照推测,这里原本有一片浩瀚连绵如宫殿群的巨大神殿庙宇,只不过后来因为一场大灾难,大部分人来不及逃就被活埋! 然后,剩余逃出的人也都淹死在了我们之前碰到的那座巨大深水湖里,永远的成了水底下的冤魂。” “可是初的神殿庙宇建筑群被掩埋,居然并不在正常的天下,而是夹在了另一个芥子天下里… 所以,现在有一个比较可靠的推断就是,可是初这里不是单纯的灾难那么简单,是有我们无法想象的强大存在,在这里出手,导致这里的结界发生了异常……” 听着那群北域道修的对话,沈良面上神色一凝。 他这回总算是明白了。 为什么他看着眼前这座破败山头,居然会给人一种坟包的感觉了! 感情那不是错觉! 与之同时,沈良也是心底暗暗有些吃惊,难道这个世上真有这么强大的存在? 难道当初的仙庭不会派仙人来管教吗! 也只有天上仙庭,儒家的圣人化祖,道门老祖的可怖势力,才有这么毁天灭地的大能存在吧? 沈良立刻屏住呼吸,一边隐藏好自身,一边继续凝耳细听更多消息。 这果然让他又听到了不少消息。 果然,这能进来洞天宝地的人里不少实力厚实的高手,现在已有不少教派和势力的人马,已经先他一步,集结在了大坟头下。 沈良算是来得比较晚的人了。 毕竟人多好办事。 沈良只有一个人。 这个时候,那名被手底下人称作李时午大人的北域道修,手臂沙化成土刺。 一瞬之间,在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土刺手臂已经迅疾插入破败山头。 轰隆一声! 破败山头坍塌出数百平凡的巨大土坑,炸出漫天的尸骨残骸,腿骨,臂骨… 梵天沙尘飞扬,其中甚至还夹杂有不少墙体、砖石等废墟碎片。 “破败山头下果然是埋了不少人和一片巨大洞天宝地……”李时午沉吟点头说道。 接下来,这一队人开始进山。 就在沈良的眼皮底下,人踏上破败山头后,居然集体消失不见了。 场景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见那队北域人消失,沈良并未马上冒冒失失的冲下去,而是又静等了十来刻,见的确无异常后,这才谨慎的重新靠近破败山头。 可是沈良重新靠近破败山头后,他右手摩挲着下巴。 目光里流露出思考神色。 按照那些人所说,活人看不到夹在破败山头下与结界之间的死人天下。 换句话说,这里只有死人才能渡入,不过,这也决非是绝对。 接下来,沈良开始想办法。 究竟怎么成为一个死人,赶在其他人挖光天材地宝前进入破败山头下的死人天下。 这事确实有些难办。 时间一点点流逝,突然,一直平静的破败山头,凭空走出来几人,手里还拖着一具被人打得不成人形的尸体。 那尸体,不是别人,居然就是之前那名行事很嚣张,把破败山头给炸出个大土坑的北域绝顶强者李时午。 看着已经不成人形的尸体,这怕不是惹了众怒,被人活活背后抹脖子杀死的吧? 拖着尸体的人,共有三人,都是白色人种的北域道修。 他们拖着尸体,打算要把尸体钉在破败山头前,然后把两块木牌挂在尸体身上。 一块木牌上写着:此人已死,有事烧纸! 另一块木牌上写着:动了坟头的人就是这下场! 但是,那三名北域道修,还没来得及把尸体钉子破败山头前,他们眼皮狂跳,看到了一名怪人。 说对方是怪人,是因为这家伙居然在握紧拳头,狂锤胸口。 胸口锤得嘭嘭响。 “呃…请问你在做什么?” 他们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困惑不解看着拳锤胸口的沈良。 沈良也没想到,他一边调转体内法力,颠倒气息,不断收敛气息,不断把四肢百骸法力蛰伏入丹田深处。 同时,他还要一边自残,可他还没把自己自残成半死不死,反倒破败山头里先出来三个人,手里还拖着被打得不成人形的李时午尸体。 面对三双困惑的眼睛,沈良可是然不会主动承认,他这是在自残。 沈良先是看了眼三人手里拖着的李时午尸体,然后一脸人畜无害的笑说道: “咳咳,那什么练功呢,看什么看?” 三人直接就是一脸懵懂无知了。 沈良还不等对面三人回答,已经自来熟的主动凑近说道:“你们可千万别说出去,这练武之事被旁人看到,是江湖大忌讳。” 说着,沈良伸出一只手,并摊开手掌。 三人不解脸,啥意思? 沈良一本正经脸说道:“你们刚才是不是看了我的练武?” 三人点头。 “那么看练武付钱,是不是天经地义的事?” 三人刚点完头,马上又反应过来的齐齐摇头,然后一脸不敢相信的怒视向沈良。 呸!你个臭道士,我信了你个邪的练武收费! 他们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我们什么都没看到,你这明明是强买强卖,强行耍无赖。”有人不服气的大声嚷嚷道。 其他两人一听,也都跟着起哄。 一时间都在叫嚣着沈良是奸商,想钱想疯了,居然诈骗都骗到洞天宝地里来了。 第六百一十一章 世外 哼!想躲。 沈良什么也没说,就见他从路边举起两块西瓜大小的岩石。 三人见到这一幕顿时就面色紧张,以为沈良是强买强卖不成,打算要强行抢劫… 可是结果哪知! 轰轰轰! 沈良左手一块岩石拍碎在胸口,右手又一块岩石拍碎在胸口,完事后,还顺便弹了弹胸口前沾上的石灰。 “那个这回练武了,不过见面就是有缘,我就不多收你们钱了,一人一两。” 原本还有些不明所以的三人,听完沈良的话后,可是场就是目瞪口呆表情。 这都是什么道士,完全让他们始料不及。 此刻他们哪里还看不出来,沈良这分明就是故意要找他们茬,故意强行强钱。 似乎目的就是想要进入破败山头下的结界里。 三人也都不是善茬,可是即就目露凶光,二话不说围上沈良。 嘭! 空气里响起迅疾的破空声。 紧接着三人展开凌厉攻击,直接对准沈良面门、太阳穴袭来,直奔人几处的最脆弱部位。 一刻后! 看着消失在破败山头里的沈良,又看了看地上昏迷不醒的三人,一支从雾后走出的小队,看到了全过程。 “这个在坟前胸口碎大石的男人,不好惹!” 这支小队得出一个结论,决定以后碰到这个人一定要远离。 可是沈良进入破败山头下的死人天下后,赫然注意到自己站在一片河水清可见人,两边结满金黄谷粒的稻田田埂上。 只见天边的夕阳彩霞美艳动人。 清澈,波光粼粼的河水里漂着的落叶。 彩霞在水光折射下,不断改变着颜色,逐渐从浅黄色变成金黄色,然后变得如梦似幻,瑶池也不过如此…… 一阵迎面吹拂的山风袭来,结满沉甸甸金黄稻穗的田野。 如金色的黄金金灿灿的,沙沙响的此起彼伏。 露出几只插在稻田里的稻草人。 甚至鼻子里还能闻到熟透了的稻穗清香,混清香,混杂着泥土味。 眼前的这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 看着眼前如此真实,宁静,而又无比祥和的景象,很难让人联想到,这里是一个死人天下。 不禁不是死人,反而更像是座世外桃源。 唯一有点反差的就是,谷物丰收的稻田里,看不到一人在收割粮食。 真是颇有些浪费,就这么让金色海浪的谷物浪费在田野里,这世上可是还有不少吃不饱饭的人。 沈良循着田埂,走着走着,鞋底沾上湿润泥土,鞋子越变越重,一切,都是这么真实,跟现实里没有两样… 可是他穿过田埂,眼前出现一座祥和,平静的小村庄。 站在村庄口,抬头遥望村庄背后一座高山上. 在眼前的这些群山高峰之间,迄立着高大的神宇寺庙建筑群,气象壮丽如古老宫殿群。 远远看去,如仙人宫殿的山上的神宇寺庙里,有灵光在闪动,灵光浓郁到连天际都被染成了七彩祥云之色。 只见神宇寺庙里到处都有七彩祥光冲霄。 这光柱将天地勾连到一起,即便隔着远远,沈良都能察觉到有空气中有惊人气息在波动。 一…二…三…… 沈良心底有些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他只是在心中粗略一数,就在山上的神宇寺庙里赫然注意到了九处七彩祥光最明亮的地方。 沈良现在可以想象,在九处最明亮的灵光下,必定还有更多灵光稍暗些的天材地宝存在。 此刻沈良哪里还能看不出来,山上那些七彩祥光,都是灵气最浓郁之地,从而孕育出了最惊世的天材地宝。 只但是这么多七彩祥光,都不如最高一座金顶神宇上所绽放的金霞耀目。 那道金霞耀目如神光自九天神庭落下,那金霞,就仿佛是一道天外神光,冲击着人的心灵和视觉震撼。 隔着远远,隐约可见,那神光里似有一尊巨大的虚影在静止不动,弥漫着古老,恢弘而庞大的气息,似乎这道金霞神光和里面的巨大虚影已经历经了非常漫长的岁月。 难道洞天宝地里真的还有古神未死? 除了神祇临世,沈良暂时想不出来其它的词语,来形容眼前所看到的惊世一幕。 也只有存在于传闻中的神,才能把一方天下封禁入结界里。 沈良开始打量四周,想要寻找上山的路。 结果找了半天,他赫然注意到,除了村子一条路外,周围都没有可上山的路。 因为村子周围,全是一望无际金黄稻穗的稻田,金色海浪包围了整个村子,只有村头有可供人行走的田埂。 而村子就座落于山脚下。 此情此景,就像是在过去,这个村子里种的粮食,供养着山上神宇寺庙里的人。 所以就目前的环境来看,他要想进山挖天材地宝,甚至是想接近金光山顶一睹神祇真容,只有进村,或许村尾有上山的路。或者,他直接踩烂稻谷粮食,从稻田里横穿过去。 沈良看着稻田,目露沉吟神色,心细的他,抬眼看到村口方向开始聚集了几人,这几人都像是局外人看热闹般,好像很期待他能直接从稻田里横穿过去。 沈良在这些人身上,感知到了生命精元之气。 这些人,都是活人。 都是先进来的道修。 沈良原地沉吟了几秒,随后,他抬脚离开,并未横穿稻田,而是直接走向村子方向。 看着沈良没有选择横穿稻田,村口那几人居然目露几分可惜之色,就好像是没看成热闹的那种失望眼神。 看着这些人的反应,沈良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村周围的稻田…… 就在沈良刚转身,准备先进村看看情况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又有两人进入这个死人天下。 果然,这两人进来后也都被村子后的神宇寺庙异象给吸引。 他们全部变得一脸震撼,吃惊,一个个脸上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尤其是可是看到金顶的金霞,金霞里疑似神祇临世的场景时,脸上的震惊表情更是无以复加,神色激动,看得都痴呆住了。 可是这两人反应过来后,开始满脸激动表情的冲向上山方向。 第六百一十二章 日落 他们直接就冲入稻田。 全然不顾,一个个都在踩烂粮食作物,想要自作聪明的想要绕过沈良和村口站着的几人,直接冲上山 但是还没冲出几步远,诡异的事情就出现了。 那两人竟然如魔怔了般,开始了互相自相残杀,并且招式极其简单粗暴,最后成了两具凉透尸体倒下,被果实金硕硕的水稻海洋淹没。 沈良终于明白过来那几人为何一脸看热闹的看着他,没有出声劝阻他。 因为这些人就是想借刀杀人。 到了这个时候此刻,村口那几人,似是已经看完了热闹,知道沈良不会再上但是是下去,都兴致缺缺的回了村。 但是是沈良走进村时,看到那几人进了村里几座屋子,大门一闭,再没出来。 这是座古荒芜乡,一路上看不到一名荒芜乡民。 就是个空荒芜乡。 但是这里的景象,一片宁静,平静,祥和,宛如世外桃源般。 但是偏偏一路上看不到一名荒芜乡民。 这不由给世外桃源的荒芜乡子,抹上一层极为不祥的阴影。 这一路上,沈良也很少遇到其他道修。 他即便偶尔有碰到,那些人也都是带着提防和不善表情。 一个个的还不等沈良接近,直接砰的一声狠狠关上门,让沈良吃了不少闭门羹。 这些道修各个都是侵占了荒芜乡民的屋子。 反正这个像世外桃源一样的诡谲荒芜乡子,变成了空荒芜乡。 没有荒芜乡民,就废物再利用的成了这些外来者的临时落脚点。 不能接近人,沈良就等于无法打探到有用的消息。 他现在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良只得继续深入荒芜乡子。 在外面看起来,这荒芜乡子并不大。 但是进荒芜乡后才赫然注意到,这荒芜乡子其实并不小,荒芜乡子住下两三百户人都是轻松。 沈良一边仔细打量荒芜乡子的布局,一边走向荒芜乡尾方向,所以在这过程,他颇花了不少时间。 但是,是他来到荒芜乡尾时,此时此刻的天色已经昏暗不少。 站在荒芜乡尾的沈良,看到荒芜乡尾外的路断了,并没有上山的路。 整个荒芜乡子被金色海洋一样的金灿灿稻田给围困住。 沈良不由得低头沉吟了下。 看来这就是其他道修,之所以逗留在荒芜乡里的原因了。 眼看着无数宝贝和机缘就在眼前,这些道修们,哪里肯轻易错过。 他们哪里肯轻易退出这方天下,所以就一直留在荒芜乡子里,伺机寻找上山的路。 “如此下去不是办法,看来,必须得找人打探些消息了……” 沈良思量了片刻后,就打算在天黑前,先找个落脚点。 反正这里空置的屋子多的是,不愁没地方落脚。 未防止入夜后发生什么情况,沈良打算先静观其变,先跟其他人一样,停留在荒芜乡子里观察情况。 但是,荒芜乡尾附近的荒芜乡民屋子,都是大门紧闭,闭门不见客。 每扇门后都有一股股气息溢散而出,带着丝丝尖刺般的杀意,少则二三人,多则十来个人。 其中有强,也有弱。 这些毫不遮掩,溢散出的气息,无疑是在警告其他人,此地已有主,不要进来招惹是非。 沈良走了一圈赫然注意到,荒芜乡尾这里的荒芜乡民屋子,都已经被人抢占。 挠挠头,他只能找偏一些的无人空屋休息。 但是,这一圈走下来,沈良的眉梢轻轻蹙起。 他在荒芜乡子里又赫然注意到了两个细节处。 一是那些受到冥鬼咒的人,在进入这方死人天下后,竟然一个人都没有碰到。 那么,如此的话那些人去了哪里? 二是陨落在洞天宝地里的道修,阴魂会被永久拘在洞天宝地里,变成超脱五行,不死不活的存在。 但是,他至今都未在这方天下里,碰到历代以来被拘住的阴魂。 那些历来陨落的道修阴魂又去了哪里? …… 日落月升。 这一方宛如世外桃源的荒芜乡子,就跟外面天下一样,有日落,有月升。 潮起潮落,冷暖有度,简直完全的以假乱真,让人难以分辨真假。 沈良在天黑前,终于被他给找到一处空屋先住下。 他找到的是一座略有些偏僻的荒芜乡民屋子。 因为地段好的,都早已有主。 吱嘎! 沈良蹑手蹑脚,轻轻推开院门。 他首先被院子里的干净整洁,井井有条布局,眉头一皱,微微吃惊了下。 一棵老阴树。 四张整齐摆放的凳子。 明明栽着一棵老树,可是院子里的落叶并不多,不像是常年没人居住的样子,倒像是经常有人清扫院里落叶。 难道这里有人? 一开始沈良并未多想,毕竟这里本身就是死人天下。 或许…这里是一直保留着荒芜乡子被掩埋摧毁前最后一刻景象,被施展了什么神通,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但是是沈良穿过院子,来到主屋前。 他先是抬手试着轻推了下门,一开始未推动,但是是他多用力几分后,主屋的门,这才被他推开。 嘭! 一根顶住门的门闩,掉落地面。 在没有人居住的空屋里发出有些刺耳的落地声音,仿佛心脏都跟着跳动了新一下,此地显得幽静,空旷。 屋子里很干净,看不见落尘,就像是经常被人打扫过。 并且屋子里的家具,都是很古老的简陋木家具,估摸着工匠的手艺似乎不太行。 沈良不是儒文大家,看不出来这些木具来自哪个地方。 所以他只是略扫一眼后,开始搜索起整个屋子。 屋里静悄悄的没人,就他一个外来者。 接下来,沈良并未进卧室休息,并且是坐在大堂桌子前。 从防水背包里拿出干粮,一个人坐着,默默补充起体力。 这个平静、宁静、祥和的像世外桃源荒芜乡子,透着古怪。 他需要早些养精蓄锐,说不定晚上会发生什么突变情况。 天色慢慢彻底黑下来,屋子里完全沉入黑暗。 沈良没打算点灯火,怕有什么情况会暴露自己。 所以,日落之后,屋子里随着天黑,也是随之完全漆黑一片。 第六百一十三章 黑暗村落 沈良所在的整个屋子,变得空荡荡,黑幽幽。 黑暗里,只有一个模糊不清的黑色人影,孤坐在桌子前,有如一个鬼影坐着。 在村子住过的人肯定都有过类似经历,没有灯火的村子,一旦入夜后,就会显得格外诡异阴森,哪怕是屋子里也一样。 就算是手指就放在眼前,都看不到。 就算是就算床前安静站着一个人,或者枕边多出来第二个人侧头看着你,你也完全看不到。 那种寂静无比的诡异黑暗,才是直击心灵最深处的冰冷黑暗。 吱嘎! 像是农荒芜乡木板床有人翻动身体的很轻响声,从本应没有一个人的漆黑卧室方向传来! 一个人坐在黑暗大堂中的沈良,听到动静。 他立即抬眼望向漆黑卧室方向。 “藏着什么东西?滚出来!” 因为之前搜索屋子的缘故,这导致了卧室的门一直开着。 门并未合上,当沈良转头看向卧室方向时。 他见到门后乌漆嘛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吱呀…… 木板床再次传出侧转身体的轻响,然后又响起悉悉索索的轻微细声,像是被子或穿衣服的声音。 “谁?” 沈良再次问了句。 但卧室方向没人回答沈良的话。 咳咳咳咳咳! 本该空无一人的卧室里响起了气喘吁吁,仿佛能把肺都咳出来的的咳嗽声。 而且,黑漆漆的卧室里,开始传出有人在走动的脚步声。 哗啦! 盏油灯在卧室里亮起。 在这之后,在地上投影出一道细瘦的人影。 只不过沈良所坐的角度,只能看得到卧室门口的一点点地方,并不能看到卧室里的人影是谁。 这时,卧室里又传出第二个人脚步声响起。 吱嘎吱嘎的踩着地板。 沈良两眼眯起。 黑暗中的大堂,沈良就那么安静坐着,望着卧室里不断传出的琐碎动静。 沈良再次喝问一句是谁,可卧室里的两人,始终都没有应答他。 沈良目光一沉,嘴中冷哼一声,正当他要起身亲自搜索卧室,他倒要看看是谁在跟他装神弄鬼时,卧室里的人举着油灯,径直朝门口方向走来。 直到最后,沈良看清了卧室里的人是谁。 是一对衣着古朴,朴素,身体有些佝偻,一头白发苍苍的年迈夫妇,看苍老的样子大概已有六七十岁。 当看到这对从卧室里走出的老夫妇衣着时。 沈良目光沉思了下,这对老夫妇身上的衣服,是这间屋子主人的衣服。 由于沈良在搜索屋子的时候,在卧室看到过简陋衣柜和村民衣服。 所以这导致了他能认出对方身上的衣着来自于这间屋子的主人。 这座老荒村的乡里人,这间屋子的原主人吗? 这个世外桃源,是只到晚上才会苏醒吗? 沈良带着沉思。 他依旧坐在大堂桌前,人没有动。 由于他发现,这对老夫妇就好似看不到他一样,老头手里举着油灯,走到他所坐的桌前。 这对老人就几尺之距的站在他身旁,弯腰点燃桌子上的油灯,眼角始终未抬动看一眼沈良。 哒哒哒! 油灯蹿起细细火苗,屋子一下变得亮堂。 这时,老头看到了掉落在地上的门闩,还有被沈良推开的屋门和院门。 老头立即去捡起门闩后开始喊来老太婆,语气里带着焦急。 不过沈良听不懂。 由于那方言并不是扈都语,也不是沈良所熟悉的任何一种方言。 听起来倒像是很古老的一种方言。 在这之后,屋主老头和老婆婆,开始神色紧张的搜索屋子。 沈良见到这一幕,不由得眉角轻轻一挑,眉露思索。 或许,他们之前的对话内容,是诸如家里进小偷,有没有丢失财物之类… 可明明沈良就坐在他们面前。 但是他们却如同看不到这么一个大活人,折腾了好半晌后。 似乎是这对老夫妇直到最后才确信家里没有小偷,也没有丢失什么财物。 稍后,老头在向家里老婆子语气带着埋怨,责骂的说了几句后,开始拿起院里的扫帚,打扫起院子里的落叶。 而那名老婆婆走向厨房方向。 她也开始烧柴、做饭、收拾屋子…… 似乎这就是寻常的一对乡村夫妻。 至始至终,一直坐在大堂桌前的沈良,就如一个透明过客,看着这对老夫妇忙前忙后,一次次从身边走过去,却一直看不到他。 一直等到了,老婆婆做好饭,呼唤老头子。 然后一桌三人,坐在桌子前,各自吃着手里的东西。 这场景就有些诡异了。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爷孙三口之家在吃饭呢。 这一切,都是何其的真实。 栩栩如生刻画了乡里人们的每一个细节,大到有喜怒哀乐,小到生活琐事细节。 沈良一边咵嚓咵嚓吃着手里干粮,一边思索着眼前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倘若说这座老荒村,是只到晚上才苏醒,是不是意味着,晚上对这些乡里人来说是阳间白天,而阳间白天即是这里的入夜晚上? 晚上,全村都在沉睡,这导致了他才会只看到一个空村。 到了白天,乡里人们醒来,他就看到了这些已经死掉的乡里人。 而此刻老夫妇所吃的,是乾坤颠转,相当于是一日之晨的早饭! 黑白颠倒。 乾坤翻转! 这是一个与凡界阴阳相反的结界空间。 沈良带着疑惑,这些乡里人的存在意义,究竟是什么? 莫非说就只是展现这些已经死了不知道几百年的乡里人们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 沈良心中的不解,很快得到了解答! 吃完饭后,就见那位老婆婆开始收拾碗筷,一点点,不徐不缓的辛苦操持家务事。 并且那老头,则是扛起农具,走出院门。 这个时候院门外的路上,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乡里人出现。 整个村子逐渐的慢慢热闹起来,每一位名乡里人都是扛着农具,走向村外农田。 看到此幕的沈良,脸上露出喜色。 看来上山的路答案,应该就在这些乡里人的身上了。 并且带着沈良一样想法的其他人,并不在少数。 第六百一十四章 草扎人 看到此幕的沈良,脸上顿时就露出喜色。 如此看来,上山的路答案,应该就在这些乡里人的身上了。 并且带着沈良一样想法的其他人,并不在少数。 沈良才刚出院子门,就看到不少修行者跟着这些乡里人。 他们全都开始走出一座座屋子。 晚上的夜空,悬着一轮满月,似乎预示着明日将会有一个好天气。 不过须知满招损,谦受益。 天上白玉盘照洒下月辉。 只见乡里人屋顶上,早已站满了一个个道修,这些道修都是神色激动的看着村外方向。 只见,一个个“苏醒”的乡里人,正下田收割农作物。 被金色光辉淹没的田埂,逐渐暴露在众人眼前。 终于,那条上山的路出现了! “嗯,终于等当了,而且这些乡里人看起来还蛮朴实,友善的,死后也不忘了乐于助人。” 村里屋顶上站满了人头攒动的人影,人们惊喜看着逐渐出现的上山路。 安安静静的小村生活。 再加上朴实善良的淳朴乡里人,众人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幕幕,再次验证这里似乎就是一个世外桃源的世界。 乐观情绪的人们,让这些人放松了警惕之心。 咦?不对劲! 忽然,有人惊咦一声! 原来,正在村外田里忙碌收割农作物的乡里人,好像在田里发现了什么,在这之后呼唤来其他乡里人帮忙。 那是一具尸体! 是昨天在稻田里自相残杀的那两人。 “这是……” “这些乡里人不是到不到我们这些外来者吗?” “到底为何又能看到尸体?” 可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是在场道修们都没有意料到的,以至于就连沈良也都面色凝重了下。 那些发现尸体的乡里人里,就有沈良所在那屋的老头。 只见这些乡里人发现尸体后,非但说没有慌张,并且说说笑笑的挥舞着手里农具。 他们在残忍的把尸体钉入木桩,插在田里,成为“草扎人”。 看着乡里人们说说笑笑,把人尸钉成“草扎人”,屋顶上的道修们脸色顿时就不好了。 这怎么会是善良朴实,助人为乐的乡里人! 这分明是一群心理不正常的疯子! 水稻田里,开始有更多的尸体被乡里人们找到。 并且无一例外,全都被钉成血淋淋“草扎人”。 看着就极其血腥,残忍。 并且这些尸体,全是昨天误入田里的道修。 足足有十几人之多。 原来,此前插在田里的那些“草扎人”,怎么会是什么草扎人,而是历来死在这吃人稻田里的人尸。 此前由于隔得远,没有看清。 这导致了包括沈良在内,大家都下意识把钉在田里的人,当作了草扎人。 人们在庄稼地里看到穿着打扮像人的人,通常都会第一眼下意识当成草扎人。 并且历来死在田里的道修,何止只有一二十! 渐渐的,他们赫然发现这些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在望不到的视野更远处,还有更多! 所谓的世外桃源一样的安安静静生活,一切都不过是被刻意粉饰过的吃人诡异世界! 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真正的世外桃源。 那不过都是人们一开始的天真想象和被假象蒙蔽。 在这个安安静静世界所深藏的面具下,正有极为诡异的事情在一点点揭露。 “如果说他们能看到尸体,到底为何看不到我们?” “难道说是假装看不到我们!对,没错,难道说是假装的!” “可倘若是假装看不到我们,那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看着乡里人的怪异行为,开始有越来越多人骚动讨论,人人脸色阴沉,凝重。 原本善意看待乡里人的各国道修们,这个时候开始目露狠色,一个个凶相毕露。 “哼!我看,这些怪人哪有那么多目的。” “要是按照我看,这些乡里人本来就是疯子!” “你们想,只有疯子才会看到尸体这么兴奋,还有说有笑的把尸体钉起来当‘草扎人’,用来驱赶鸟雀和一些吃粮的野兽之类” “诸位想想,可这里明明只有死人,哪来的鸟雀,野猪,不是一群有臆想症的疯子那是什么?!” 也有人说乡里人都是一群死后疯了的怨鬼,不能用常人思维去解读他们的行为逻辑。 可是,人群中也有其他的讨论声音。 “我觉得这些乡里人未必就是假装的,这里本来就是一个在巨大坟包下的亡魂之境,这导致了死人只能看到死人,也不需要太大惊小怪吧?” 此观点得到了更多人附和。 “对对吗,你说的有道理。” “我也觉得这些乡里人看上去不如同假装的,不可能一整个老荒村的人都假装得这么像吧?” “细细想来,就算他们是怨鬼不是人,只可是伪装得也太完美了。” 两方人的分歧,都是人数各占一半,都是感觉自己的分析才是对的。 “目前来看,这些乡里人们对我们没有恶意,他们对尸体的兴趣,也只是钉在农田里当‘草扎人’。” “他们并没有发展到邪恶的吃尸体或是特殊嗜好。” “所以不管他们能不能看到我们,只要这些乡里人不主动来招惹我们,我们也不要主动去招惹这些乡里人,避免发生意料不到的变故。” “嗯对,你说的也没有错,大家不要忽视了最要紧的问题!” “我们是要相安无事进山,只要这些乡里人真的能为我们开路,管他们能不能看到我们,又用尸体做什么打算!” “对对对!诸位谁都别去主动招惹这些乡里人,不然就是与诸位为敌!” 经过这么一说,很快,这些来自不同利益团体,心怀鬼胎的人,统一了想法,目前最重要的是先找到进山的路,其它都是次要的。 在这期间,安静混在其中的沈良至始至终都未参与讨论。 由于他的目光,始终都是留在那个与他来自同屋的老头身上。 他这是打算从细节方面,寻找破绽,脸上一直带着沉吟神色。 这些人想一出说一出,完全没有证据,说话不可信。 还得他自己来! 第六百一十五章 找人 这个时候,那个老头,有如一个很普通的庄稼汉。 他正在辛勤劳作。 整个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闷头弯腰收割粮食。 村后清理出来的沃土田埂,也变得越来越长…… 围聚的道修,开始越来越多,人人脸色激动。 就在沈良仔细观察老头乡里人动作时,有混乱的声音,打断了沈良思绪。 沈良刚望向争执声音传来的方向。 可下一刻钟,他脸上神色带起几分古怪。 居然是白天时候被沈良练武碰上要钱的那三人,此刻鼻青脸肿的带着同伙教派,正在屋顶上一个人一个人盘问。 “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行为古怪,喜欢用练武来威胁人的男人?” 这些人是在找沈良。 什么? 喜欢用练武来威胁人的男人? 我看你们就挺古怪的! 靠练武来威胁人,你们确定不是来说笑的吗? 而就在这些人还在找沈良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呃啊!” 完全毫无征兆,一声惨叫。 就如被砸碎的镜子,一下打破了老荒村的安安静静。 嗯? 发生了何事? 诸位都以为是有道修之间发生了互相残杀。 可他们之后发现,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 众人只见原本在村外农田里收割农作物的乡里人们,全都放下手里的农活,都慌张跑回了村。 这个时候,诸位才知道,之前的那声惨叫,不是来自他们中,并且是来自老荒村里的乡里人。 当即脸色严肃。 终于开始出现了诡异的事情了? 冲回老荒村的乡里人们,如同在老荒村里找着什么。 可一夜过去,乡里人们并没有找到他们要找的东西。 一直等到了最后天亮前,这些乡里人抬面露急色,放弃了寻找,脸色匆匆的回屋睡觉。 砰! 乡里人们锁上大门。 直到月落日升。 老荒村外原本被割倒一片的水稻,居然重新恢复原样,好不容易出现的上山田埂路,再一次淹没于金色海洋。 看到山路消失,这下,留下的道修们都垂头丧气,不知该如何是好起来! 这些乡里人究竟是发生了何事,到底为何听到惨叫声会这么紧张? 并且且似乎惧怕白天? “会不会是,这些乡里人们怕的不是白天,是在怕天黑后的晚上?” 面对这始料未及的场景,剩下的人开始讨论起来,互换消息。 “诸位要知道,这些乡里人的生活作息习惯,与活人正好颠倒。”“在他们眼里黑夜是白天,白天才是黑夜,他们在害怕进入‘晚上’后的老荒村!” “嗯,你分析的很有说服力!” 这个猜想很快得到大多数人的肯定。 众人开始认为这是最接近真相的猜想。 “该死的!进山的路,眼看已经出现,这些怨鬼突然全都跑回老荒村里,一切又都没有了!” 有人恼怒骂道。 “会不会是…我们听到的那个惨叫声,才是问题的关键?” 其他人猜想道。 突如其来的惨叫声,是一切惊变的开端。 若没有那一声惨叫声,乡里人们也就不会都跑回老荒村里了。 此点很快成为所有人的共识。 “不过,诸位有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 “那些乡里人们跑回老荒村后,曾大喊有一个乡里人失踪不见了。” “如果说,前面听到的惨叫声,就是来自那个失踪的乡里人,并且且最坏的猜想是失踪乡里人已经遇害…” ”倘若,我是说倘若,倘若我们想办法阻止惨叫声,也就是想办法阻止乡里人被害,诸位觉得能不能……” 那个人原本还想要再说下去,只可是马上被同伴拦住。 他立刻明白过来同伴的用意,现在人多眼杂,人人都想进山,诸位都是竞争缘故。 所以,有些事和消息,只能自己人之间去商讨。 少一个人知道消息,就少一个竞争对手,少一个分机缘的人,他们就能多捞点东西。 接下来,有几方势力,开始走到一起,高层们展开了碰头…看到此幕的沈良,思忖了片刻,便很快想明白了这几方人聚头的用意。 这些势力应该是想共享消息,寻找进山的方法。 由于无法进山,就算是有再多机缘,那也全是白搭! 只可是这个时候的沈良,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倘若之前那人的猜想是对的。 那么只要阻止乡里人惨叫,阻止乡里人被害,就能阻止一切的发生。 可是现在问题来了! 除非这个老荒村所发生的事,是在周并且复始的不断重复着同一件事,他们才有机会改变。 并且说到重复同一件事… 农田里重新刷新的水稻,似乎就在验证沈良的想法。 可是要想真相验证他的这个猜想,只有到今天晚上再经历一次相同场景才能试探出来。 所以,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件事需要解决。 想到这,沈良的目光,望向被他蒙骗的三人。 昨晚的突然变故,让这些人暂停了寻找他的动作。 可是沈良并未放松警惕心,接下来的白天,这些人必定会继续想方设法找出他。 沈良一开始也是没有想到,诸位会被困在一个小小老荒村里。 这突发的状况,顿时就让他现在陷入被动局面。 老荒村就这么点大,对方倘若真要铁了心的犁地三尺也要找出他来,他很快就会暴露自己。 …… 远处,之间鼻青脸肿,模样极为惨淡的三人,突在这之后背生寒,打了一个激灵。 三人仿佛有一种错觉,他们就如圈里待宰的羔羊,砧板上的冷肉!突然被屠夫和饿厨子给盯上了! 三人慌忙转头看向身后,然并且身后并没有发现可疑目标。 “蒙拿、霍耳、纳南诸位怎么了?赶紧跟上来,老大要见诸位,要详细询问诸位昨天在外面碰到的情况。” 同教派的同伴,走在前头,转身看向突然停下脚步不动的鼻青脸肿三人。 当听到同伴口中的“老大”时,鼻青脸肿三人组脸色猛然煞白了下。 如同这个“老大”带给他们的压迫感,比屠夫和饿厨子还要更加可怕。 三人当即不敢怠慢,脚步加快,连忙跟上去。 第六百一十六章 屋里的男子 三人不敢怠慢,连忙跟上去。 这是一座最靠近村尾的屋子,且占地很大。 看起来原本的主人,就是这个老荒村的富户,算得上是有钱人家。 现在整个老荒村的人,都已达成了一个共识,越是靠近村尾的屋楼院子,所入驻的势力越是强。 越是远离村尾方向的,越是被边缘化的普通实力。 由于村尾是唯一进山的路。 掌控了村尾,就等于卡脖子住其他势力唯一进山的路了。 现在诸位公认的几大最不能招惹势力,就都集中在村尾方向。 此刻,蒙拿、霍耳、纳南三人跟随着同伴,进入了这座占地很大的民屋。 屋子里的光线很昏暗,即便是大白天,也是门窗紧闭,似乎住在这里的人,并不喜欢刺眼的眼光。 这还是三人头一次进入屋子,三人显得有些颤颤兢兢。 他们本来就不是高层人物,要不然也就不会被安排去做琐碎事。 在这之后被沈良给遇上了,并且能遮风挡雨的屋子,是只有头子才能享有的好地方。 从光线明亮的地方进入漆黑的屋内,有可是现在瞬间看不见。 嘎嘣,嘎嘣…… 三人头皮发麻的听到屋子里传出大口大口的咀嚼声,如同有人正在啖食,连骨头带肉一起嚼碎进肚。 失明只是短暂瞬间。 很快,三人再次恢复视线。 在屋子最里面的黑暗处,有一个男人正坐在一张桌后,骨肉撕咬的声音,正是来自那个男人手中吃着的东西。 黑暗的屋中,并不能具体看清那男人在吃什么,只能模糊看出是不明生物的腿形状。 屋中,弥漫着浓浓血腥味。 只可是屋中的人,并不止这个男人一个人。 屋中,还有好几个被折磨拷问成重伤,已经奄奄一息的人。 倘若沈良在这里,定然能认出来这些人,居然是自从进入福地后,走散了的扈都恶魂师等人。 当看到三人进屋,那个男人还在继续撕咬着手中的食物,一直等到了一直等到了最后吃完,男人这才抬起头看向三人。 狠辣的目光如同饥饿的嗜血猛兽,在黑暗里闪烁着幽幽绿光。 “不管怎么审问,这些扈都修士,都一直不肯说出有关于这个老荒村的消息,一直说他们不知情,诸位觉得,他们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黑暗中看不见的男人,声音带着如同声带受创的沙哑难听说道。 三人不敢吭声,身体一直在惧怕的发抖。 他们并不过到底为何眼前这位带给他们巨大压力的老大,突然问出这么一个奇怪问题,并且不是问他们在外被人重伤的细节? 只可是三人都不敢随便开口说话,手脚冰冷的低着头,不敢看黑暗中的男人一眼。 这是因为他们深怕说错什么,触怒到对方。 这位的喜怒无常,嗜血凶残,一直以来都有着“屠夫”的外号。 黑暗中的男人,似是根本没有想过能从三人身上问出答案来。 见三人低头不敢说话,他没有发怒,并且是拿起手帕,似在黑暗中做了个擦拭嘴角的动作。 黑暗中的血腥气味更加浓了。 “倘若交给诸位审问,不管用什么办法审问,诸位能从这几个东南亚人的嘴里,审问出我想要的消息吗?” 三人听到黑暗中男人的声音,顿时整张脸都变煞白了。 在庞大压力下,差点两腿发软跪下来求饶了。 眼前这位北欧屠夫称号的可怕男人,明显已经对他们三人动了杀意。 此时此刻,就连屋内温度都感觉骤降了许多,有一双冷漠目光,正在冷冰冰盯着他们。 并且此刻他们一个回答不好,或者说没有把握审问出消息,只怕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就是死了。 可三人越是心惊胆颤,越是害怕,越是头脑发懵,两嘴哆嗦,忘了说话。 吱呀! 椅子发出一声如同不堪重负的呻吟呻吟,一个身体似铁塔一样高大的男人,从黑暗中站了起来。 轰! 轰! 每一步走来,都如面对凛然大山压近,空气陷入格外的安静,压得屋子里的人都喘不上气来。 “我已经厌烦了你追我躲,浪费时间!” “再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看来,我还要在这个鬼村里抓一个神念道修,直接搜刮!” 黑暗中有一道似铁塔一样的高大身影,一边森冷凶狞说着,一边走向海纳几人方向。 看到那个恐怖男人并非是走向自己,并且是走向那几个被抓来的北域人。 一直战战兢兢站着的三人,偷偷松一口气。 可他们才刚偷偷松口气,黑暗中那男人接下来的一句话,却立刻把三人吓得惊慌失措起来。 “反正都是要用到搜刮记忆,废物留太多也没有用处!” “诸位说是不是?” 黑暗中的男人,明明是在朝被折磨不成人形的扈都恶魂师他们说的。 可听在蒙拿三人耳里,却仿佛就响在他们耳畔,就好如同在对他们说的一样。 刹那,三人都是脸色苍白像白纸。 “老,老大,我……” 面对死亡的降临,其中一人从恐惧威压中挣脱出来,赶忙开口想求饶,只可是就在这时! 轰!! 一声爆炸,响彻在耳边。 刹那间,只见尘土扬天。 屋子的墙壁竟瞬间炸成无数碎片爆射开来,一道带着紫气与淡淡金色光辉的人影,横冲直撞的猛然撞进黢黑的屋子里。 坚实的墙壁倒塌出一个巨大窟窿。 赫然是沈良。 他提着扈都金钱剑,全身笼罩在金色罩服之下,气势凌厉。 沈良也不走大门,直接从天而降,野蛮暴力的大步冲进屋里,对着黑暗中的高大身影就是一剑。 轰! 仿佛被惊涛骇浪给装了一下! 即便身体强壮如一座铁塔的高大男人身影,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给撞出了屋子,直接在墙上撞出个巨大豁口。 土石崩裂。 一直等到了这时,对方暴露在阳光底下,才让人看清了这个男人的样子。 这是个高大蛮荒男人,头上戴着一顶青铜打造的血猪头盔。 青铜已经长满铜绿锈,看上去像是从地里刚挖出来的,已经有不少岁月。 可是,破败的外观依旧遮挡不住血猪头上泄露出来的凶狞和残暴气息。 第六百一十七章 法旨 手里握着一杆长枪,正是这杆十分特别材质打造的长枪,挡下了沈良一剑。 “嗯?” “发生了何事?” “哪里传来的战斗?!” 这边的战斗声响,立刻引起了全村道修的注意。 “老,老大,就是他!就是这个家伙!他就是那个人!” 被沈良突然的出场,看得目瞪口呆的三人,在反应过来后,一边跑出屋子,一边似惊惧又似惊喜的大喊道。 沈良压根就没去理会那三人。 他也没有去看正两眼不敢相信和错愕望着他的扈都恶魂师几人。 并且是完全无视,直接就目光凌厉,继续追击向狼头盔男人。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是你!” “你手中的剑,我认识,倘若我没记错,你手里的剑很像扈都国剑金钱剑!” “难道说,你是来救这几个北域人的?” 血猪盔男人目光凶狠盯着沈良。 他丝毫不去掩饰眼里的杀意。 就见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碎纸片。 那张纸片的大小不超过一个巴掌,上面颜色交织古怪,有着幽暗邪恶如鲜血干涸后的颜色,上面歪歪扭扭的画着一个古怪符文。 此刻那枚符文正有很邪恶的气息溢散并且出。 就如同那枚字符,是带着冥府判官法旨。 并且对方在祭出颜色交织的碎纸后,只见其的喉咙滑动,一字一顿,不断念出一个古怪音节。 “如果说是你是扈都恶魂师的同伙!那就一起死吧!” 话落,血猪头男人脚下地面向下咯嘣咯嘣凹陷炸裂。 接着,人已瞬间原地消失。 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以致普通人的肉眼根本跟不上。 实际上,并不是他原地消失。 并且是他速度迅疾的跃近沈良身前。 只见其手中血红长矛枪撕裂空气,发出嘶嘶的尖锐嘶鸣。 如同一条毒蛇一般,那是空气在高速摩擦下的异响,血红长矛枪直刺向沈良胸口。 看着连空气都被血红长矛枪摩擦的尖锐嘶鸣,足可见其上的力道有多么可怖。 倘若沈良被这一矛刺中,即便不死也要被重伤钉在地上。 可是沈良并不惧。 对方的速度的确很快,可是招式却为了速度而化繁为简,十分的单一,总是直来直去,太容易了,一眼就被他看穿。 定身术! 血猪头男人面色一变。 他这才骤然发现自己自信的迅疾攻击,居然发生了偏移。 反是沈良,趁着机会一下拉近与他的距离。 两人近在咫尺下,沈良手中的长剑,去势不减的直接劈砍其面门。 血猪头男人二次脸色大变。 两人相遇这么近距离下,他只来得及匆匆回防。 血猪头男人宁肯扯断筋骨,也要强行更改血红长矛枪攻击方向,改刺为回身格挡。 并且! 沈良这其实只是骗人的幌子,完全是虚晃的一剑,斩龙刀法,刀走偏锋! 他的剑锋一偏,骗过了血猪头男人,噗哧! 血猪头男人的胸前,被长剑撕裂出长长伤口。 此刻,沈良正准备要乘胜追击,可随后的时间里,他察觉到不对,他身体里的生命精元与力量在流逝! 并且对方胸前的伤口正在快速愈合着! 转眼时间,被斩龙刀法破开的伤口就已经伤口止住鲜血,并且还在继续快速恢复着。 是那张黑色纸片! 沈良立刻明白过来,问题出在哪里。 就是因为那黑色纸片! 居然也是一件邪恶的异常物品! “嘿嘿嘿,你是不是已经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生命力量正在快速流逝?” “簌簌簌,你是杀不死我的!” “由于我正在汲取你的生命力!” “你杀我,就等于在消耗你自己的生命力!可是我!却能杀了你!” “你用剑看起来像是用刀,十分古怪,可是无法杀死我的你,随后的时间里,就准备被我折磨!” “你给我记住了,杀你的人,是拥有不死身躯的赫尔蒙干屠夫!” 赫尔蒙干屠夫话落,正要展开反击… 噗哧! 血肉分离的声音,一颗人头冲天飞起。 斩龙刀法!断头台! 沈良收回剑。 然后,他冷漠的去看着没了脑袋的赫尔蒙干屠夫身体。 世界冷清了,所有的一切都安静了。 耳边再也没了聒噪。 “还以为多厉害,原来是个蠢货!” “这回你没了脑袋,我就不信你还能断头重生!” “就你这点本事,也敢叫什么屠夫!你是侮辱了杀畜生的行当,唉?怎么觉得哪里说得不对…” 这世上没有真正意义的不死身躯。 连仙庭上的神仙都会死,神魂落魄,更何况只不过凡人。 所谓不死,不过是寿命罢了,遇上神通术法,依然会魂飞魄散。 啪啦! 赫尔蒙干屠夫的无头尸体,后仰倒地的直挺挺倒下。 只见其断颈处的鲜血如喷泉般汩汩喷涌而出,很快就在身下形成一处血泊。 周围一时间变得彻底鸦雀无声。 原本围观看热闹,想要看看沽南的道士,到底有着怎样勇气,居然敢挑战有着蛮荒屠夫外号的赫尔蒙干屠夫… 只不过他们唯一没想到的是,战斗结束得这么快。 竟是,一剑就把有着不死身躯的赫尔蒙干屠夫给分尸了! 一剑不用,就把赫尔蒙干屠夫给砍掉了脑袋。 沈良刚才的出剑实在是太诡异了,根本就不走寻常路子。 他们细细一想,倘若是他们站在赫尔蒙干屠夫的角度,也未必能做出及时有效的格挡动作,来挡住对方的诡异出剑角度。 可是赫尔蒙干屠夫真正落败的原因,不在这里! 而是由于,那没多少人能看得清的出剑速度! 他们仿佛有一种错觉,这个沽南的道士速度,一开始看似很慢,却好像猛然提升了一截。 这才是导致赫尔蒙干屠夫无法反应过来,被一剑杀死的原因。 一缕血金元炁入手。 随后的时间里,沈良直接毁了邪恶,黑暗,堕落的异常物品。 而此刻的其他围观人,面对异军突起的沈良,都皱起了眉头。 由于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赫尔蒙干屠夫会死得这么快。 沈良会赢得这么轻松。 第六百一十八章 人心刀 随后的时间里,沈良直接毁了邪恶,黑暗,堕落的异常物品。 而此刻,其他散散落落在屋顶四处的围观人。 他们面对异军突起的沈良,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由于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赫尔蒙干屠夫会死得这么快。 沈良会赢得这么轻松。 诡异的出剑角度,突然的出剑速度提升一截,直接就封死了赫尔蒙干屠夫的所有退路。 沈良带给了他们威胁。 沈良这一战,算是一战成名了。 沈良环视一圈周围的人。 他见这些人只不过围观,并没有出手的意思。 之后,他也就并未去再把心思放在这些人身上。 他低头看了眼手上的金钱剑。 “看来,得尽快再找个百年鬼物来恢复金钱剑上的能力慈爱心……” 刚才,沈良的出剑速度之所以提升一截,是由于他果断动用了金钱剑上的能力。 瞬间爆发速度,让斩龙刀法更为诡异! 即便这瞬间暴涨的速度,很微弱,一点点,可是高手之间过招,本就是差之毫米谬之千里! 更何况沈良一直以来从不落下练身武功,本身的力量就不只不过小觑。 速度就是一切! 哪怕一张普通纸片的速度快到了极致,也只不过切开坚硬的钢铁! 而此时此刻,要说心情反差最大的,莫过于蒙拿三人了,三人鼻青脸肿站在原地不敢动,傻眼住了。 他们到现在还无法相信! 他们自己在刚才看到了怎样一个骇人场景! 带给他们恐怖压力的头领,竟是被一剑杀了? 前一刻他们还惊喜着,以为头领能为他们复仇。 只不过下一刻,他们就看到头领死了,就当着他们的面,被人活生生杀死了。 这回三人嘴唇和面颊都吓得苍白苍白了。 此时,看到赫尔蒙干屠夫被杀,其他手下都已作鸟兽散跑光。 唯独他们三人,手脚冰冷的杵在原地不敢有逃跑的念头。 由于他们感应到,有一股凛然气息,一直牢牢锁定着他们。 他们被沈良的气机给锁定了! 他们根本不敢动,哪里也跑不了! “那个谁,那个谁,你们三个,过来。” 沈良走进屋子,替扈都恶魂师几人检查身上伤势,而在进入屋子前,他朝蒙拿三人冷声说道。 鼻青脸肿三人顿时如惊吓的呆头鹅。 所有人的脸上表情比哭还难看,颤颤巍巍的重新走入屋子。 “从今天起,你们三个现在是我的俘获敌人,俘获敌人就应该有俘获敌人的觉悟。” “随后的时间里的时间,你们三个负责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 沈良检查过扈都恶魂师几人身上的伤势,都是些看着皮开肉绽很吓人的皮肉伤。 洞天宝地里灵气浓郁醇厚,安心修养段时间就能好转过来。 下面在随后的时间里,沈良让扈都恶魂师他们留下好好养伤。 洞天宝地里一切等他们伤势稳定些后再去想办法,沈良有些问题需要问他们。 斜阳染红天。 渐渐洒下这个表面安宁,祥和的“世外桃源”荒古村子。 今日一天过去,都并未去人来找沈良的麻烦。 沈良安然无恙的鸠占鹊巢。 沈良这次之所以冒着风险出手救下扈都恶魂师几人,除了救人外,也是想要主动出手。 这样就能杀鸡儆猴,扼杀掉威胁,同时在洞天宝地里立威。 立威的目的有两个。 首先第一是避免掉今后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还有就是,他现在最缺乏的,就是关于这个荒古村子的消息,而有用的消息,都掌握在各大势力手中。 所以,他才会想以这种直接单刀赴会的方式,最快接触到各大势力的头领,从而接触到更多消息。 不过,今天这一天时间里,沈良都并未去主动去接触各大势力头领。 他想要展现实力的目的已经达到,为了找到进山的路,相信过不了多久,这些势力肯定会联手合作一次。 而他只需要耐心等待即只不过。 各大势力要想联手,肯定会寻找一切只不过联手的力量,增大找到进山路的概率。 傍晚时分。 三人的其中一人找上沈良,不敢抬头看一眼沈良。 直接就说是扈都恶魂师他们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扈都恶魂师他们想要见他。 沈良记得这个人,好像是叫蒙拿。 当沈良跟着蒙拿,进入屋子后。 他赫然就看到扈都恶魂师等几人,从床上艰难起身。 他们的动作以致牵扯到伤口,伤口崩裂,布条剪成的简易绷带很快染红了鲜血。 可是他们依旧是坚持着站起身,朝沈良行了一个很庄重的礼。 细细想来,这几天陆陆续续,沈良已出手救过他们二次。 而他们却像是拖累,什么都不能帮到沈良,只能以实际行动来表达自己的感恩和感激之情。 好不容易安抚好扈都恶魂师几人的情绪后,沈良开始询问扈都恶魂师他们,是怎么逃过吃人湖,荒山废寺,最后又怎么会被俘获敌人的? 还有其他人呢? 当初进入洞天宝地那么多人,怎么只剩下他们几个不到十来个人了。 “所,所有人…都死了!” 当谈到同伴时,扈都恶魂师、赖拉等人的情绪显得很低落。 “一开始掉入那座巨大湖泊的时候,为了逃生,我们就损失了绝大部分的人……” “直到后来。我们被俘获敌人,又有很多人被折磨死了!” “还有人都被赫尔蒙干屠夫给当成食物给吃,吃掉了,咳咳咳……” 本就因伤势过重,有些虚弱泛白的脸色几人咳嗽连连。 当说到有人被吃时,脸色显得更加苍白,更加难看了。 沈良听完,沉默。 其实早在一开始,他杀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一些疑似人体残骸。 所以他才会毫无保留的对赫尔蒙干屠夫下死手。 这世上最吓人的不是妖魔鬼怪。 而是人心如无形利刀。 这种人根本已经失去了身为人的灵魂。 随后的时间里,扈都恶魂师他们也谈到了深山老古庙的经历。 只不过随后的谈话内容,让沈良脸上表情严肃。 第六百一十九章 村妇人 只不过随后,几人的谈话内容,让沈良脸上表情严肃。 原来,扈都恶魂师他们在来的路上,并未去碰到深山老古庙。 他们反而一脸茫然的问沈良,那座寺庙里有什么? 到底为何沈良这么在意那座寺庙? “你是说,你们并未去碰到?” 这下,沈良有些吃惊和意外了。 很快,沈良了解到事情始末。 扈都恶魂师他们之所以并未去碰到危险,并不是由于他们熟悉洞天宝地里的情况,而是由于,他们在路上碰到了另一个绝对意外的人。 就是那具在未进入洞天宝地前,在百佛寺里撞见的半男不女的怪尸! 原来,扈都恶魂师他们一路跟着那具老尸,一路相安无事,路上根本就并未去遇到过深山老古庙。 所以他们才会毫发未损的走到这里。 “难道我们…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并未去帮助到您?” 扈都恶魂师满脸歉意看着沈良。 沈良看着眼前几人的失落情绪,安慰了几句。 他安慰着说没事,然后说起深山老古庙的凶险来。 当听到深山老古庙的种种凶险后,扈都恶魂师他们也是惊出冷汗来。 还好他们并未去撞到。 否则的话,估计十有八九,他们也逃脱不了噩运缠身…… 沈良开始皱眉思索起另一件事。 这怪尸到底是什么来头,似乎对洞天宝地里的熟悉程度,比扈都恶魂师他们这些本地人还要更加熟悉? 沈良本以为这件事已经足够意外。 可是随后的时间里,他听到了更加意外的一个消息。 扈都恶魂师他们一路跟随那个怪人,一直相安无事进入这片巨大下的“桃源世界”。 在此之后,那具怪尸竟是直接穿过农田,直接进了山。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扈都恶魂师他们这些跟着怪尸进入这片结界的人,被一群人悄然盯上,在此之后被俘。 这才有了后来一幕。 沈良潜伏近,打算找机会永绝后患,结果意外听到扈都恶魂师他们被俘折磨的事! “你们说的这件事,其他势力的人知道吗?” 沈良问。 扈都恶魂师他们点头。 在随后的时间里的谈话中,扈都恶魂师他们对于这片“世外桃源”的坟下世界,也是如实告诉了沈良。 他们全部都并不知情。 根据他们所掌握到的消息,这片“世外桃源”就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 他们并未在卷宗里,看到过提及类似的地方。 就连那座深山寺庙,过去也并未去出现过。 深山寺庙、坟包下的世外桃源、怪尸… 一切都是在这一次天地变换里,突兀的冒出来,过去从未有过相关方面的记载。 这洞天宝地里的情况,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又是鬼煞寺庙布局百年,想要还阳重生,又是洞天宝地里接二连三的揣摩不透行动。 他完全弄不懂,这怪尸到底想要干什么! 别的地方不去,专门来到这座坟包下世外桃源的目的,又到底是什么? 沈良这一思考,时间流逝得很快。 夕阳已经昏沉,天色再次昏暗下来。 今晚并未盈亏,而是又一轮满月再次高悬头顶上方。 洁白如一块无暇的玉… 只不过对于经历过昨晚场景的人而言,这满月更像是一种邪恶象征。 它预示着即将发生的可怕事情。 厉鬼出牢。 在所有人的期待目光中,空荡荡的荒古村子,再次热闹起来。 那些死了不知多少年的乡里人们,再次展露出栩栩如生的生活细节。 只见他们一个个乡里人扛着农具,说说笑笑的结伴走向村外农田。 这些乡里人已经完全忘记了昨天所经历的一切。 沈良的猜想得到验证了! 这些乡里人们的存在,就是一次次重复轮回,回放过去他们所经历过的可怕事情! 沈良跃下屋顶,找到正在疗伤的扈都恶魂师他们。 “其他势力,已经开始行动,准备寻找进山的路,今晚只不过能会发生一些混乱,你们专心留在这里养伤,哪也别乱跑。” 沈良叮嘱扈都恶魂师他们。 随后的时间里他只不过能会顾及不到他们,让他们注意安全。 面对沈良望过来的视线,蒙拿三人脸上表情比哭还难看。 可是为了活命,他们连忙乐乐乐呵呵的表态说道: “你放心,我们哪里也不会乱跑!” “我们会一直留在扈都恶魂师他们身边,会一直负责照顾到他们伤势痊愈为止。” 沈良见这三人这么识相,也没再多说。 而是跃上屋顶,他准备时刻观察周围的动静。 匆匆的大量脚步声,在平静,祥和的荒古村子里响起。 只见一名村妇,手里挎着篮子。 看她所去的方向,是朝村外而去。 村外并并未去其它,有的,只有正在忙着收割农作物的男人们。 哗啦! 一道轻风刮过,篮子上盖着的蓝布被风掀起,露出篮子里一只陶罐,还有碗和筷子。 眼前的场景,都似在诉说着,这名村妇是正打算给自家男人送饭去的。 村妇走着走着,当来到一户人家门前时,她脸上的神色,明显出现了犹豫。 她偷偷打量了一眼那户人家。 似乎,那户人家里有什么东西,让她感到十分的不安。 在此之后,就见这名村妇绕过那户人家,打算穿过一条小巷,从另一条路,绕路出村。 哒哒哒哒。 村妇走进小巷里,幽长狭小的小巷里。 里面什么人都没有,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 小巷里实在是太安静了。 似是这种幽长,静谧,带给人一种喘不过气的怪异感觉。 村妇低着头,手里紧紧挎着篮子,人行色匆匆,想尽快走出小巷。 就在村妇低头赶路的时候,哗啦啦! 猛地,一阵清脆的倒水声,打破小巷里的寂静。 本就神经紧张的村妇,脸上一哆嗦,已经被吓得下意识脖子朝衣衫里缩。 这里本就是村子的幽长小巷,再加上大晚上的四下无人,这清脆倒水声的回音,黑漆漆的夜里,就显得尤其清晰了。 第六百二十章 骂一句 吓得一脸紧张的村妇,咕噜咽下口水。 她鼓起勇气,赶忙慌张抬头看去是哪里传来的水声。 当村妇抬头看过去,她脸上轻松了一口气。 她已经走出了小巷,刚才的倒水声音,是小巷外一口村里共用井水旁。 刚才应该是有人在打水的声音。 村妇脸上的慌张神色褪去,脸上流露出明媚笑容。 在此之后,她仔细打量起在井边打水的那人。 那人是背影朝着她,无法看得清,只能依稀辨认出身形是属于女性。 村妇脸上带着笑容,准备走近些,跟对方打招呼,来缓解之前的紧张。 就在村妇准备走近时,井旁那人再次将手里的木桶,扔进井水里,在此之后吃力的打上一桶水。 打上井水后,那人却很古怪的看着井水不动,在此之后…… 哗啦啦! 她把井水倒掉,重新吃力打上来一桶井水。 然后,继续看着井水不动,在此之后再次倒掉并继续打上来一桶新的井水。 就一直这么重复着无意义的动作。 那样子,就好像是在一遍遍打起井水,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可是是每次都倒掉井水,并未去找到。 村妇看着井边那人的奇怪举动,忍不住叫喊了一声。 并热心肠的上前帮忙一起打井水。 走近了后,村妇才看清对方的模样。 那人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长袍,像是拿几件别人丢掉的破衣服,烂衣服,在身上随便缠绕几圈就当是衣服了。 只不过奇怪的是,就连脑袋都被破衣服裹得严严实实,并且人一直低着头打井水,所以一时间无法看清面貌。 村妇的脸上开始流露出狐疑表情。 她走上前去,主动找那人谈话,只不过打水的人一直并未去说话。 多了一个人帮忙,这次打井水轻松许多。 两个人合力,很快把水桶拉上来。 村妇好奇的低头朝水桶里看了一眼。 她想知道,也想去看看想看看对方在井水找什么,结果木桶里的水黑乎乎的,像是水面上漂浮着一层什么东西。 村妇以为那是水草之类的杂物,真奇怪,井水也会长草?于是她就试着伸手拨开了一下。 只不过下一刻,村妇脸上一下没了血色! 哇啊! 带着惊恐的惨叫声音,犹如深山的铜钟被敲碎打破了荒古村子的平静! “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 “他娘的!” “你们听清楚了没有,到底是哪里传来的叫声?” 原来一同出动,正人人警惕在荒古村子里寻找线索的各方势力,听到荒古村子上空传出的尖锐叫声,都是齐齐变色。 所有人骂了句他娘的后,开始寻找到底是哪里传来的尖叫。 不多时,有人发现到了线索。 有恰好就在那口井水附近寻找线索的人。 那个人第一时间发现了声音来源处,所以是第一时间赶到的现场。 当他们来到时,除了在现场看到一只打翻的打水木桶外,现场并未再看到其他人或是乡里人。 没多久,各路人马全都聚集在了井水这边。 只不过这些人对周围展开地毯式搜索,也没找到只不过疑地方。 “大家快看荒古村子外!” “你们快看那些乡里人又再次跑回村了!”此时,屋顶上有人手指村外喊道。 “他娘的!莫非说今晚又是无功而返吗!” “这荒古村子里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我讨厌这种跑来跑去,捉迷藏的把戏了!” “可是没了这些乡里人,我们就永远找不到上山的路!” 这些被困在荒古村子里的人们脾气被点燃,一个个开始露出不耐烦神色。 这连续被人当猴耍。 眼看修行机缘就在眼前,却始终只能看,碰不到,换个人都会心情暴躁起来。 此时在荒古村子另一方向。 沈良并未去跟着那些人,在荒古村子里混乱的到处乱跑。 在听到荒古村子上空响起的惨叫声时,沈良就已经知道了结果。 那帮人不行,今晚肯定又是无功而返的一天。 他跃上屋顶,静静注视着大量修行者。 看着他们都在往荒古村子井口那边跑。 同时也注意到了,原来在村外收割农作物的乡里人们,也都跟前一天一样。 他们在听到荒古村子里传出的惨叫声后,都是第一时间往荒古村子里急色匆匆跑来。 在此之后,这些乡里人混乱,骚动,在全村展开大搜索。 一切,都在循环着昨晚所发生的场景。 在一阵恼怒咒骂声,各方人马只得散去,准备从其它方面,继续寻找线索。 “明天我们就守在那口井附近,我就不信我们这么多人,还捉不到暗中捣鬼的鬼东西!” “这位兄弟说得没错!” “等到明晚,这次我们也不能说是完全没线索,起码我们已经掌握到,惨叫声是从哪里发出的!” “今晚并不是没收获,我们在一次次离近真相!” 所有人都开始憋着一股怒火。 “巨大的机缘就在我们眼前,就近在咫尺!” “只不过我们已经在这个荒古村子浪费太多的时间!” “要真把老子惹怒了,老子直接一把火烧了这个鬼村!这个荒古村子,纯粹就是在浪费我们时间!” “兄台千万莫要冲动行事,你把荒古村子烧死了,等于一把火把这些乡里人的家都烧了。” “如果他们家都没了,要万一那些帮我们开路的乡里人,无法在晚上醒来呢?” “你准备自杀祭天,还是准备让我们拿你的尸体去开路?” “他娘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倘若是明天还找不出真相,你们就眼睁睁就永远守着这么个破荒古村子?” 日升日落下。 黑白混转。 第三日的时候。 一声惨叫,再次打破荒古村子上空的安宁。 在荒古村子井口附近守了个空的各路人马,一同变色,同时骂了一句他娘的! 等到了四天…… 等到了五天…… 简直是折磨,到了最后,所有人不得不接受了一个事实。 遇害乡里人是随机出现,并不在同一个固定地点重复。 第六百二十一章 小 这个荒古村子,仿佛诞生了自己的想法,总能完美避开各方势力的埋伏。 而在这些天里,有人耐性被磨尽,离开了这片坟包下的“世外桃源”结界。 各自另在洞天宝地寻找机缘,也有刚进来的人不断下入这片姐。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村里人倒是越来越多。 出现了更多高手、强者。 这一天,各方势力人物们。 或是强者,终于决定先放下个人想法,打算聚集一起联手,分享各自消息,准备联手攻略这个荒古村子。 白天。 村中央的一片晒谷空地,只不过以见到上百人聚集在一起。 “诸位好,我就不卖关子了,我先来说一下我知道的事情。” “这些天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即便每天都有乡里人在失踪,只不过村里的乡里人总人数,始终都不变?” “我觉得,与其说是这个荒古村子在重复过去的场景,倒不如说是像镜子一样,在重现曾经发生的一幕幕事情,每一名乡里人的不同死法!” 随后的时间里的讨论很激烈。 每一方势力,都开始摒弃前嫌,掏出各自掌握到的消息。 每个人都厌烦了这个荒古村子里的重复重复。 所有人都是想要尽快找出上山的路。 由于他们在这里耽误越久,别人在其它地方有只不过能得到更多天材地宝,修炼资源。 讨论的时间,过得飞快。 而且越来越多的细节部分,开始被大家整合一块。 以确信,这个荒古村子是在重现每一名乡里人的死法。 他们若是永远找不出真相,阻止乡里人的死。 所有人都估计出,这个荒古村子几百户人口,每天死上一天,轮回一遍,都要死上不知道多久。 他们耗在这里的时间,都只不过以直接在这里过新年了。 还有就是,经过众人七嘴八舌的商讨。 众人发现了一个规律,晚上消失人数好像是有某种规律存在,似乎是呈一个蛛网扩散。 以其中一个点为起始,正在慢慢向外扩散。 而那个点=源头,就在荒古村子井口附近。 所以在经过一阵商讨后,所有人一致决定,随后的时间里的一晚,以井口为中心,圈定出一个范围。 这样既能缩小范围,又能集中人力,每个人负责一些地方,分配人手,形成一张天罗地网。 至于相对不怎么重要的外围地区,自然也是不能完全放弃,可是在这人数方面,就有些考究了。 最后一致决定是,选出少部分的人,负责监视这些外围区域。 在又分享一些消息后。 联手的主调,暂时就这么定下来了。 只不过随后的时间里,当谈到哪方势力负责关键地方,哪个势力负责外围区域。 众人在利益面前,又是一顿骂街他娘的。 轮到外面,就等于消息堵塞,不知道能不能成。 自然是谁都不甘心于被落后,只不过人人又不想吃亏。 不过不管这些人吵得再怎么脸红脖子粗,都不关沈良的事。 由于这些势力并未请沈良参与。 新人替换旧人,新来的强者或势力,都未见识过那一天的沈良是怎样一战成名。 所以,沈良直接被这些没有见识的人给排挤在外。 而旧的势力,也是齐齐沉默,未替沈良发声。 这些势力,各个都很狡猾,都是想着利益最大化,少一个人,就等于少一个人分走一口汤。 此时,就在沈良所居住的村尾方向。 沈良与已经伤愈大半的扈都恶魂师,站在屋顶上,望着远处聚集的几方势力,沈良脸上神色平静。 倒是扈都恶魂师先为沈良打抱不平起来。 “他们太过分了,这是故意把您排挤在外,这么重要的一次联手,会议,竟是并未去一个人来通知您!” 扈都恶魂师越说越气愤。 经过两次被救,扈都恶魂师师姐早已成为沈良的跟班。 谁要反对沈良,首先第一个就问扈都恶魂师师姐手里的剑答不答应。 不管别人是对是错,反正沈良一定是对的。 “难道说你想参加他们的这次联手?” 沈良倒是心态轻松,转头笑呵呵看着扈都恶魂师师姐。 扈都恶魂师师姐面对沈良看来的目光,淡淡红霞飞上双颊,低下头,声若蚊子的辩解说道: “才,才没呢。” “就算没了他们,我相信,您也一定能找出进山的路。” “咦?” 沈良惊诧看了一眼身边低下头的扈都恶魂师,有些惊讶说道: “真没想到,你竟是能看出我的内心想法,你怎么知道我今晚要有行动,准备亲自寻找进山的路?” 啊? 扈都恶魂师师姐那张漂亮精致的脸蛋,愣了下。 在此之后眸子里闪过欣喜之色。 不过,沈良似乎并未看出来扈都恶魂师脸上表情的异样,他纵身跃下屋顶,准备准备晚上进山。 扈都恶魂师紧跟其后,也跳跃屋顶。 因修炼关系,一双紧绷浑圆的修长大长腿,在地上微微一曲卸掉所有冲击力。 看着沈良和扈都恶魂师师姐离开。 不知道一直躲藏在哪里偷听对话的剩余恶魂师,和黑巫查侬,挤眉弄眼的猥琐从角落里冒出来。 两人身上还缠绕着衣服布条撕成的绷带。 “你说,查侬是不是动了春心?” 武夫恶魂师悄悄问黑巫恶魂师。 “我觉得他们两人挺般配的。” 黑巫恶魂师那张黑漆漆如锅底的黑皮肤脸上,咧嘴笑。 露出一口黑黄丑陋的牙齿,笑看着一前一后离去的沈良和苗条好看背影的扈都恶魂师。 “我也觉得,只不过问题是,他…好像已经成家,他身后那个新娘,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正妻!” “这个倒不是重点,我们扈都一夫多妻也不少。”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的师姐,当小?” 武夫恶魂师一脸震惊的看着露出黑黄牙齿,猥琐笑的黑巫恶魂师。 就在两人交头接耳,低声嘀嘀咕咕的时候。 突然,两人莫名感觉到后背凉飕飕。 如同有一座冰山贴着后背压迫而来。 “不好,有杀气!” 心里拔凉拔凉的。 两人回头一看,顿时面露尴尬: “师姐,你是什么时候站到我们身后的?” “刚,刚才我们的对话,你都听到了?” 第六百二十二章 大漠再临 黑巫恶魂师急于撇清自己,很没骨气的直接被武夫恶魂师给卖了: “扈都恶魂师小姐,你是扈都最美的女子,有着扈都的高贵血统!” “而且,你又是圣僧的大弟子,所以我对你的敬仰只能远望,不可亵渎!” “就像那滔滔江水一般的绵延不绝,你怎么只不过能会给人作笑道,刚才这句话不是我说的,都是旁边的武夫恶魂师说的!” 武夫恶魂师顿时大怒。 千算万算,平日里没看出来,想不到你个恶魂师老家伙转头就把自己给卖了。 只不过,武夫恶魂师还没辩解,迎接两人的是来自扈都恶魂师师姐咬牙切齿的两颗结结实实拳头。 嘶,疼! 妈呀! 空旷的老村角落里,响起两声痛呼。 沈良寻找进山的路的办法,其实并不复杂。 他早就已经摸清,乡里人失踪是随机的。 并非只限于特定的某个人。 既然是随机的话,那就都逃不过鬼运香的夺运造化。 所以在摸清这个规律后,沈良打算直接动用鬼运香。 他想看看能否让他时来运转。 “咳咳,那个香老哥啊香老哥,这次能不能让我找到进山的路,只不过就全靠香兄你了!” “在下就大恩不言谢,你我皆是师出道门,出门在外,还指望大哥你照顾一下小弟…。 倘若是香兄你有雌雄之分别,那么我今后一定多多努力找雌香给香兄作伴,让香兄你也享受红尘之乐,天上地下唯香兄独尊!” 香老哥的脾气是吃软不吃硬。 沈良已经用接连几次的经验,充分摸清了香兄的脾气。 所以在天色还未黑下来前,果断先拍好香兄的马屁再说。 甜言秘语说得好听,才好让香兄为他卖力。 时间正在飞快流逝。 夕阳落幕。 夜色渐渐暗下来。 不过,在天黑前,出于谨慎考虑的沈良,把扈都恶魂师他们叫过来。 “经过这几天休养,你们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乘天黑前,你们先全都离开这片坟下结界。” “因为随后的时间里我要开始寻找进山的路,等下倘若是有突发情况,我只不过能会无暇分身照顾不到你们。” 沈良让扈都恶魂师他们先离开这里。 “倘若是我并未去找到进山的路,我就会出去找你们。” “倘若是我并未去出去找你们,说明我已经进山,或者是暂时遇到事情,无法照顾到你们。” “可是不管是碰到哪一个结果,你们千万记住,都不要再进来。” “倘若是半天后,我还并未去出去找你们,说明这里的情况已经复杂到不适合你们再逗留,你们赶紧离开!” “洞天宝地这么大,里面神机莫测,根本就不止这一处机缘,别的地方还有更多的机缘在等着你们探索,千万不要再一棵树上吊死。” 沈良一一仔细叮嘱。 扈都恶魂师他们目露急色,正要张口欲言。 只不过,沈良不等他们说话,直接打断了。 沈良看向蒙拿三人: “等出去后,你们是生是死,就看扈都恶魂师他们怎么处理你们,只要他们肯放你们走,你们就能重获自由。” 稍刻, 当沈良悄悄送走扈都恶魂师他们,重新返回荒古村子时,黑夜再次降临。 借助着浓浓夜色的掩护,一队人悄然摸近沈良所住的地方。 这队人的人数,约摸十四五六人左右。 他们全部都用衣服蒙面,隐藏身份。 这支鬼鬼祟祟的队伍在一名带头者的带队下,他们离沈良住的地方越来越近。 直到来到几米外,这些人悄然潜伏住不动。 在此之后这些人开始了嘀嘀咕咕,听口音是北域这边,可是不是扈都语,而是北域语。 “你眼睁睁见过的,真的确定那些扈都人就住在这里?不是看错了?” 队伍里,为首带头者问。 “绝对没错!” “我打听到的消息,那些扈都人跟就都住在这里!” “诸位想,那些扈都人作为当地人,肯定知道这个荒古村子的情况。 所以我们只要抓住了那些扈都人去拷问,肯定就能找到进山的路,然后我们会成为最早进山的那支队伍!” 手下语气带着兴奋和跃跃欲试。 在此之后,很不屑说道: “嘿嘿嘿,外面那些人真是愚蠢,扈都人就住在这里,竟是也不来抓人,要不是我无意中听到有人说起这群扈都人,我们差点就错过这次的天大运气!” “老大,我们要不要冲进去抓人?”。 话音落下,其他北域人,都开始看向带头者那人。 这些北域人,都是今天刚进来的新人,都未看到过沈良那天是如何一战成名的,所以都是把沈良当作了软柿子捏。 说话之间,这些北域人开始拿出一物。 那是一枚黄晶石。 而在黄晶石中,封印着一只连着眼皮的苍白人眼。 原来,这些北域人,跟曾经被沈良团灭过的北域大漠游民人,都是来自同一个教派。 他们初来乍到,就敢打上沈良的主意,就是由于仗着手里“鬼眼”!当初要不是碰到沈良,这些北域人早已经杀光了外乡人修行者,占领下鬼煞寺庙了。 也正是由于当初那批人被杀光了,一个人都没逃出来。 所以后面赶来的大部队,出于谨慎,小心,换了另一座佛寺攻打。 只不过进入洞天宝地,需要用到阴阳牌来避开通道里的一些禁制。 可是阴阳牌数量有限,再加上谁能想到,一进入洞天宝地,又是鬼湖、又是老古寺,各方势力折损七八九,最后只剩下这么点人了。 这次的洞天宝地,对他们而言,只不过谓是损失惨重。 所以就更加想要在洞天宝地里闹出个大动作,掠夺更多修炼资源来弥补此次的损失。 这才有了现在的一幕。 这群有些狗急跳墙的北域人,打上了沈良这里的主意。 只不过,他们千算万算,在外面尽量避开沈良。 只不过进入洞天宝地后,最终又主动招惹上沈良。 面对一群手下望来的渴望目光。 一群人里的带头者保持冷静,并未去马上下命令虏人,而是在思考。 第六百二十三章 鬼运 面对一群手下望来的,对机缘与机会无比渴望目光。 一群人里的带头者保持冷静,并未去马上下命令虏人,而是在思考。 其实,他也察觉出了一点阴谋的气味。 到底为何这么多势力,都不去碰扈都人。 莫非说真的就只有他们能想到,抓到扈都人,就等于找到了进山的线索? 难道进来洞天宝地的其他人莫非说就真的是愚蠢,并未去想到吗? “嘶?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哪来的烟?如此大的浓烟,莫非是那些扈都人住的屋子里着火了?” 手下的低声惊呼,惊醒正在沉思中的带头者,他带头一看,果然目标所在的屋子里,不知何时升腾起好大的浓烟。 哗啦! 一道夜风吹过,浓烟被风带偏。 咳,咳咳, 这些大漠游民发出压抑的低声咳嗽。 “咳咳!咳咳咳!什么破玩意,这烟好呛鼻!” “什么东西燃烧这么难闻,比湿木柴燃烧的浓烟还大!” 这些大漠游民都受不了烟味,都在不停拿手扇风。 只不过更怪异的事发生了。 他们越是想要拿手扇走,越是骂这些烟呛鼻,天上的浓烟就越是往他们这边吹来。 好像是跟他们较上劲了一样,熏得他们鼻子和喉咙越来越难受。 “咳咳!我发现自己控制不住泪腺,我的眼睛一直在流眼泪!” 越来越多人受不了烟火熏人,一个个眼睛全都红通通像兔子眼,眼睛里止不住掉眼泪。 不是他们想哭。 实在是眼睛有些受不了啊。 此时,一名手下在藏身处蹲得有点两腿发麻,想要一只手扶墙,一只手擦眼泪。 可是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道修的力量太大,还是墙面质量本身就不行,手一扶墙,轰隆! 整堵墙倒塌,砸下来。 而在这么近距离下! 这些大漠游民想躲已经来不及。 大漠游民直接被倒下的土墙砸得七晕八素,烟尘弥漫,一身的尘土,狼狈不堪。 顿时,这里突然传出的动静,立马引起周围其他人的注意。 带头者也自知,自己这边已经暴露,心头一晃,就打算先离开原地。 可是结果,他刚要准备带人冲出藏身地时,怪异的事情发生了。 旁边一户人家门口栽着的,一棵已经枯死不知多少年的树干,莫名断裂砸来。 这次即便并未去砸中人,可是带头者目露狠色。 “不好!这个地方有古怪!” “一定是有高人暗中施法,我们已经暴露,大家不要再藏身了,我们直接冲进去以最快速度抢人,在此之后马上撤走!” 一群灰头土脸的大漠游民,立刻准备杀出去。 只不过他们刚从烟尘里冲出来,就看到目标所在屋子的院墙上,蹲着名男子,正好奇打量他们。 那男子手里还抓着一根袅袅腾烟的鬼运香。 沈良好奇打量着眼前这群突然冒出来的蒙面人。 他有些纳闷。 这群人既然蒙着面,那么意思就是不想让人看出来他们的身份。 这些人就是在偷偷摸摸行事。 只不过眼前闹出的大动静,又不像是在偷偷摸摸。 这倒是有点像明目张胆啊? 明明鬼鬼祟祟的蒙着面? 但是又明目张胆?如何看如何矛盾? 思忖片刻,沈良露出恍然神色。 掩耳盗铃! 要不咋说儒门术法文无第一。 四个字就详细描绘出了他想要表达的想法。 “那个,你好?” “你们是谁?” 沈良先是笑眯眯的打一声招呼。 结果就看到,那些人居然开始哭了起来。 当着他的面,哭得眼眶红通通,一边哭,一边擦眼泪。 沈良这回可就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这些人到底想得哪一出? 又是弄塌别人一堵墙,又是被树砸,现在又开始对着他哭起来。 最后,还是没有得到对方的答复,反而这些人哭得更凶了,难道这些蒙面人不是蛮荒修行者? 沈良心里想到,然后仔细一看,立马看出来些端倪来。 这些人是粗糙的黄皮肤人。 唔。 看他们的身形都是普遍的偏小,偏瘦弱,确认过身高,这些人是大漠游民了。 “难道我长得看起来很伤感吗?” “一看到我就不停的哭?抹眼泪?” 这个时候,沈良看到街上那些蒙面人里的带头者。 只见他手指着沈良方向。 不!不对,是沈良手里的鬼运香火,嘴里叽哩哇啦一阵鸟语。 然后就见他们气得在原地直跳脚,手里拿出了一枚黄晶石。 是那些大漠游民! 沈良眸光一沉。 他第一个念头是,不久前被他杀光的那伙大漠游民背后的势力,终于寻仇上门了! 只不过下一刻。 沈良留意到,那名蒙面人手指的方向,不是他,而是在指他手里持着的鬼运香。 也不知道那名带头者叽哩哇啦的气急败坏说了什么。 只见他说完之后,就要对沈良施展手里的鬼眼蛊术。 只不过下一刻…带头者忍不住松开一只手擦眼泪,然后,另一只手没拿稳,手滑了! 老马失蹄! 手里拿着的封印着一只眼睛的黄晶石,砰的掉落在地上。 这令人无法看懂的操作,就连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都莫名诡异的寂静了下。 已经确认过了,这些家伙就是来凑热闹,凑人数的! 鬼鬼祟祟走在路上,又被墙砸,又被树砸。 最后,他们明明气得不行,只不过最厉害的武器刚掏出来又手滑了。 道修竟然手滑了… 仿佛看到一只气急败坏的耗子,在他们面前张牙舞爪的,表示自己很凶残,只不过自己是猫嘴下的无趣猎物。 这也太给大漠游民丢脸了。 到了此时,沈良哪里还能看不出来,这些家伙肯定是背地里偷偷骂过鬼运香。 即便这是弱化的鬼运香。 即便这只是一炷普通强化的鬼运香,还不能对道修产生直接影响,只不过鬼运香只不过以影响到普通的墙壁、枯木啊。 只不过以用毒气攻击,辣哭敌人。 鬼运香明知道自己干不过,也要强行拉人下马,不能取你性命,也要让你缺胳膊少腿。。 第六百二十四章 坑 你可以小瞧我!也可以杀死我!但是不能无视我! 鬼运香火老哥威武! 无敌! 那些大漠游民似乎已经被气疯,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 沈良就见他们在带头者重新捡起地上的鬼眼黄晶石后,齐齐对沈良施展蛊术。 然而,下一刻…… 啪啪啪! 手里的黄晶石碎裂了!全都裂了! 这措手不及的一幕,手里捏着的黄晶石,就如捏着一颗火竹。 一缕淡金元炁入手。 一缕淡金元炁入手。 …… 一缕血金元炁入手。 唯一的血金元炁,是来自那名带头者手里的鬼眼黄晶石。 所以爆裂的威力也是极为猛烈,这些大漠游民蒙面人直接被缴械了。 沈良看着被缴械的蒙面人,脸上不仅没有喜色,反而脸色一黑。 俘虏一下都裂光了,他还如何活捉这些大漠鬼咒师,再次收集元炁? 想到这,脸黑的沈良,回了屋。 而周围其他人,见没了热闹只不过看。 在若有所思的看看地上尸体,又看了眼已经回屋看不见的沈良离开方向,随后也都各自散去了。 刚才爆裂声势大,烟尘弥漫间。 所以也就并没有人留意到沈良背后瞬间出现,又瞬间消失的鬼新娘。 无奈! 回了屋的沈良,并没有耽误时间。 他打算乘着鬼运香燃尽前,准备出门。 先出去一趟,在村子里绕一圈,看看能不能凭借鬼运香的改变运势效用,让他瞎猫碰到死耗子。 只不过就当背对门口,在屋子收拾东西时,咣当! 安静的夜下,突然传出碎碗的声音。 “嗯?什么声音?” 沈良看了眼门外黑漆漆的黑夜。 他沉吟了下,准备出门查看下情况。 看看是否是那些大漠游民还有残存同伙,或是有其他人闯进来。 只不过就在沈良举起桌子上的油灯,人刚走到门口,一只脚还没跨出门槛,哗啦! 一阵无名由来的冷风灌进门里。 然后手中的火苗艰难蹿了几下,随后油灯被风吹灭。 沈良不由得皱眉了下。 看着门外黢黑,幽静的世界。 幽深谙的院墙,幽深谙的草丛,在夜里,周围景物看起来,都是轮廓模糊,看什么都像是深谙暗里躲着个人。 沈良重新返身,走回屋内。 他先是去把手里熄灭了的油灯,重新放回桌上。 他并非是这里的村民,没有点燃油灯之法,所以打算摸深谙出去查看情况。 正当在沈良返身走到桌边,背对身后的门时。 吱呀!门似乎被风吹开了下,传出吱嘎的木质门轴转动声音。 沈良立刻如猎豹一样猛的蹿出门。 长剑已经出鞘,只不过屋外什么人都没有。 沈良手持在深谙夜里寒光闪闪的金钱长剑。 人如一尊门神无声的杵在门口不动,环目搜索周围。 可是沈良依旧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有幽暗漆深谙的世界。 见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沈良觉得,或许是自己太多疑了。 但这时的他,留意到手里还没燃烧殆尽的鬼运香。 脸上表情浮现一抹异样。 “难道说真这么走运…直接送上门来?” 沈良决定出去找找看。 刚才碗打碎的声音,好像是来自后屋方向。 那个方向,沈良没记错的话,应该是…… 一轮明月高照,惨白惨白的月华照洒下来。 在这凄冷的夜色下。 就见到一男子,从屋子里冲出来。 然后那人捂着肚子,急急忙忙跑向茅坑方向,解开衣服蹲下来。 看样子是吃坏了肚子。 说是茅坑,其实是地上随便挖一个土坑十分简单。 然后土坑放上两块木板供人蹲着。 再在旱厕周围用几根木头和布帘,随便搭起一个狭小简陋的空间,只能起到简单的遮挡用。 所以风吹屁屁凉,晚上的冷风,能呼呼的直接倒灌进来。 简易茅坑的空间本正当狭小,唯一的光,又被头顶的棚子给遮挡,所以简易茅坑里十分的深谙。 周围一切都是深谙乎乎的一团。 这正当形成了一个典型的狭窄幽闭空间。 进去方便,连个转身都困难,让人疑神疑鬼。 方便的人忍不住,时不时抬头看看头顶,又转头看看身后,总觉得背后也蹲着一个人。 这正当让原本清冷的夜色,更添了几分幽暗和阴森之感。 不过,男子的脸上很平静。 看起来似乎并不害怕深谙暗。 那是因为,他已经死了不知道几百年。 他自己就并非是活人。 他只是在重现他过去的死亡是怎么死的。 所以在他的眼里,白天才是深谙夜。 深谙夜才是白天… 现在这个时间,对其来讲,正当如白天一样十分安全,周围一片光明。 不过,白天方便,也会让人感觉有些不自在。 时间久了后,不知道是并非是那是因为蹲太久,四肢和头脑都酸麻了,出现了幻听。 男子好像听到了脚步声。 男子眼里出现迟疑,然后朝外面接连喊了几声。 可能是在喊人名。 似乎是想要确认有没有人? 如果有人的话,那么是谁? 只不过没人应答。 那是因为布帘有些厚,里面的人,并不能透过布帘看到外面的情况,通过布帘看外面时,只有深谙乎乎一团。 正当在男子嘴里嘟囔几句,犹豫着要不要掀开身前的布帘。 他想要确认下是并非是自己的幻听时。 而这个时候,脚步声还在走近。 行方便之事的男子这次终于听清了。 没错!周围的确是有脚步声! 而且,脚步声还在走近。 然后,一双妇道人家鞋子的鞋尖,站在在简易茅坑布帘门外。 那是因为布帘离地有一个巴掌高度,所以壮汉子只要一低头正当能看见有一双鞋尖站在布帘外。 之所以说是妇道人家的鞋,是那是因为妇道人家的脚掌要秀小些。 比壮汉子脚掌要小。 壮汉子下意识屏住呼吸,似乎有些害怕布帘外的人会突然掀开布帘… 但好在不久后,布帘外站着的鞋尖,开始走远,离去。 竖起耳朵,听到脚步声远去。 壮汉子吐出一口气,他正要慌忙起身,打算离开简易茅坑。 第六百二十五章 居然是他 只不过正当在这个时候,脚步声又走近了,还是那双鞋尖,再次站在布帘外。 壮汉子下意识的再次屏住呼吸。 没多久,布帘外的妇道人家鞋尖再次远去。 嗖嗖! 嗖嗖! 简陋的棚子外,四处漏进冷风,吹得屁股冰凉。 两腿也开始变得麻木。 只不过壮汉子这次根本不敢放松。 他两腿麻木发抖的又蹲了好一会,见脚步声的确是再没听到,他这才动作很轻,很小心的慢慢站起来。 吱嘎…… 只不过正当在他站起来时间,因受重力发生改变,脚下垫在土坑上的两片木板发出了一声轻响。 壮汉子脸色刷的一下吓白了。 那是因为,消失的脚步声,居然再次出现了。 那双妇道人家鞋的鞋尖,再次站在布帘外!正当像是布帘外有人在跟他捉迷藏一样! 壮汉子十分紧张,十分害怕。 那是因为这次那双妇道人家鞋尖,与前几次不一样,这次居然正当这么一直站在布帘外,久久没有离开。 也就在这时,壮汉子转身看了看深谙漆漆的背后,似乎狭窄幽闭空间的简易棚子,正在一点正在一点点侵蚀他内心的恐惧,让他开始变得疑神疑鬼起来,老感觉背后有人。 时间流逝,壮汉子站得两腿发酸,发软,他一直屏住呼吸,但布帘外深谙乎乎一团,深谙夜里,根本看不到外面。 只有一阵阵冷风倒灌进来。 壮汉子咬了咬牙,似乎是终于下了什么决定,他的身体开始慢慢前倾,贴近布帘,透过布帘上一个小洞,想要看清外面站着的人到底是谁? 身体一点点前倾。 悄悄贴近布帘。 终于,他看到了外面,然而他脸上表情一愣。 简易茅坑外一个人也没有! 哗! 壮汉子猛的掀开布帘,外面,的确是没有人,只有一双妇道人家的鞋,一直整齐摆在简易茅坑门帘外。 正当在壮汉子愣神的时候,他像是想到什么,抬头向简易茅坑头顶一望,下一刻,绝望爬上了他的脸…… “我抓到你了!”一声来自壮汉子的大喝。 轰隆隆! 简易茅坑简易棚子,被一道炽热剑影,瞬间劈裂成碎片。 一个青年道士,手提长剑,脚步沉重。 轰轰轰!杀气腾腾的冲撞入视野里。 那人赫然是沈良! 这一剑落了空。 但他二话不说。 手中金闪闪的寒剑,对着身后某处空气一砍。 正当是力气毫无保留的回旋劈斩。 剑光闪亮如黄金光泽,那是因为速度迅疾,尖锐撕裂开空气。 啪啦! 一声土石爆裂。 一堵院墙直接被沈良手里的长剑,劈砍出一个大豁口。 一道白影快速闪过。 这一剑还是没砍中。 啪啦! 一脚踹翻院墙,手提一口雪白银亮长剑的沈良,大步追到外面。 夜色浓浓漆深谙。 他一直追入一座村民家中。 啪啦! 沈良正当如横冲直撞的怪兽,一脚把厚实木门踢裂裂,深谙漆漆的房间里,带着股朦胧的深谙暗,房间什么都没有。 沈良目光一沉。 想也不想,一剑劈砍向一堵土墙。 轰隆! 土墙脆弱如豆腐。 在锋利剑锋下,直接被撕碎成稀烂,镪! 沈良一声金铁交鸣。 剑锋在墙里遇到巨大阻力。 那赫然是一面木框镜子。 那是一面样式十分古老的木框铜镜。 但是不知被谁镶嵌在了土墙里! 此刻,全都是因沈良的一剑,终于暴露出来。 “我说怎么不好察觉呢!原来是你这个破镜子。” “一个铜镜子也敢在村子里装神弄鬼!” “哎,真是失策呀,我早该想到会是你这个鬼东西的!” 沈良目光凛冽。 他一眼正当认出来这面木框铜镜的来历,正是在鬼寺里出现过的那面蛊术镜子。 “哼,上次算你侥幸躲过一劫,这回以为你还能阻止我吗?” “还不给我碎!斩龙刀法,给我破!!” 沈良猛的吸一口气,手上青筋根根暴突而起,肌肉紧绷,鼓胀。 最疯狂的极致一剑,再次重重劈砍而出。 劈砍向被镶嵌入墙里的铜镜。 气势凌厉。 轰隆隆! 一声极大的动静。 宛如平地一道裂雷裂起,振聋发聩,正当连地面都猛地震颤了下。 这边的大动静,立马引起所有人的关注。 正当此时,就见到一道道人影,开始跃上屋顶。 瞬间一片影影绰绰。 所有人都在纷纷搜索,哪里传来的这么大动静? 到底发生了何等事? 下一刻,所有人集体倒吸口凉气。 “见鬼!这个东西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就见到! 一座由无数尸体堆砌而成的恐怖邪门尸体屋,出现在村子里! 邪门尸体屋的位置,正当在村子那口共用井水附近! 难怪,那里会成为乡里人失踪! 原来邪门尸体屋正当一直藏在那里! 他们自然十分清楚。 这邪门尸体屋的出现,意味着何等。 那是因为早在来的路上,他们在老古庙里都或多或少吃过亏! 同时,他们还看到,一名沽南的青年汉子,手提长剑,气势冷漠的站在邪门尸体屋门前。 那人赫然正当是追杀出去的沈良。 而在沈良身前,还有一个被恐怖力道贯入地面,砸出的巨大土坑。 此时此刻。 村里所有人哪里还不明白。 难道是沈良出手找出了一直藏匿在村子里的邪门尸体屋。 全都目光吃惊,内心升起波澜。 他们惊诧,沈良独自一个人,到底是如何比他们先一步找出这座邪门尸体屋的? 随着仔细望向邪门尸体屋方向,正当见有一名衣衫褴褛的年轻妇道人家,双手抱膝,蜷缩蹲坐在邪门尸体屋里埋头哭泣。 那哭泣声音沙哑,极为诡异 而且可怖! 一半像哭,一半像笑。 慢慢的。 邪门尸体屋里蜷缩身体蹲坐着的妇道人家,慢慢抬起头颅! 一半像哭,一半像笑的声音也越来越凄厉。 声音开始变得尖锐刺耳…… 随着妇道人家慢慢抬起头。 村子里的人,骇然发现! 以邪门尸体屋为中心,村子正在被瘟疫感染,妖魔暗化。 比深谙夜还更为深谙的阴冷魔气,从中心开始降临。 第六百二十六章 血光 比深谙夜还更为深谙的阴冷魔气,从中心开始降临。 此时!在场的所有人,看着深谙暗降临的村子。 他们哪里还能不明白,这邪门尸体屋里抱膝哭泣的妇道人家,正当是这座村子一切恐怖事件的开端。 “如果不想被好奇心害死的话!” “诸位,不想死的都别去看邪门尸体屋里妇道人家的脸!” “千万千万不要跟她对视!” 一声大喝。 声音惊醒众人,是来自沈良的提醒。 不需要沈良的提醒,在场的道修们,早已认出邪门尸体屋和邪门尸体屋妇道人家的来历和厉害! 正当所有人决定一起出手,毁了邪门尸体屋,阻止深谙暗彻底降临这座村子时。 这时候诡异发生!只听…啊! 一声凄厉惨叫。 原本正要扩散的深谙暗,居然潮水般退去。 大家定睛一看,邪门尸体屋连同邪门尸体屋里抱膝哭泣的妇道人家,居然蓬的裂作了尘埃。 道可道,非常道。 尘归尘,不是尘。 所有一切尘埃落定。 嗯? 人们全部都是齐齐一怔。 “究竟怎么回事?” “刚才究竟发生了何等?” 众人只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短时间没反应过来。 “这是…死了?” “邪门尸体屋里的哭泣妇道人家,正当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 “到底是谁出手杀死了邪门尸体屋里那个妇道人家?” 来自邪门尸体屋的血金元炁到手了。 看着被《请仙箓》吸摄的一缕血金元炁。 只有沈良才知道眼前发生了何等。 刚才是冥鬼咒鬼新娘的蛊术反噬被触发了。 那邪门尸体屋里的哭泣妇道人家,本来正当是一个蛊术的存在! 当她开始动用能力,深谙蛊术降临时。 鬼新娘出手了! 所以才有了眼前反被绝杀的一幕。 只不过刚才的深谙暗降临,视野瞬间漆深谙,远处的人并未看到真相。 此时,沈良心里不由有些庆幸。 还好这次的邪灵是被蛊术反杀! 单看这邪门尸体屋的出场方式,以及那面铜镜所表现出来的种种诡异。 细细想来,这古怪的东西既然能影响到这么多人,这镜子里封印着的邪灵一看正当是十分棘手。 如果没有蛊术反噬,或者邪灵并非是蛊术能力。 他跟邪灵硬碰硬正面厮杀,最后的结局如何,还是两说的事。 此时,在场的道修,再一次对沈良的实力,有了一个重新评估。 这家伙,绝对是一个绝顶高手。 如果没有利益冲突,能不得罪,尽量不要主动去招惹对方。 正当在也就在这时。 人群里也不知是谁传出一声惊喜的惊呼: “诸位快看!上山的路!终于出现了!” 闻言。 原本打算是想靠拢向沈良,想打探沈良底细,对沈良伸出利益诱捕的各方势力,此刻哪还顾及得到沈良,都是往村尾方向一看。 顿时,人人面露喜色。 果然如此! 村子里的东西一破除,上山的路出现了! 今晚的乡里人,没再中途回村,就见到有越来越多的田埂出现,直直通往远处的大山。 这么远的田埂路,是在以往都没有出现过的。 “刚才那座邪门尸体屋,肯定是来自我们几天前在外面老古庙里看到过的那面古镜!” “那墙中的铜古镜是鬼秘物!” “鬼秘物被毁,这座村子也正当恢复了正常!” 看着进山的路,即将打通,有人面露惊喜之色的猜想说道。 这个观点十分快得到大部分人的赞同。 但也有少部分的不同声音。 “我如何觉得,邪门尸体屋里那名哭泣妇道人家的衣服,跟这些乡里人的衣服样式不一样?”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细看,那似乎是两个不同的人?” “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把鬼秘物,布局在这里!” “然后那布局之刃设下了神通,把鬼秘物跟鬼村融为一起?” 但十分快有人提出了质疑: “如果真有幕后者,他这么大费周章的目的是为了何等?” 立马有人醒悟过来: “这个好猜测,在这洞天宝地里,当然是想要阻止外界有人进入山中! 应该说是有人想独吞山中神殿庙宇里的所有修炼机缘!” 被这么一说,众人集体脸色大变。 “难道是在第一天正当进山的那具不男不女的死尸?” 众人越想越觉得只不过能性十分大。 于是哪还管顾其它,开始争先恐后的往村尾方向赶去。 所有人都准备路一通正当马上进山。 每个人深怕晚了一步,机缘被人抢先一步抢走。 甚至,人还没进山,路上正当已经发生了不少厮杀和流血冲突。 正当连沈良这边,也暂时没人管顾了。 这些人都只想着抢先得到机缘再说。 没过多久,随着一声沸腾,进山的路,终于打通。 所有人,都开始争着,抢着进山。 进山的路出现,天大机缘正当在眼前,这些已经被困村子里数天的人,哪还沉得住气。 一进山,正当有人惊呼: “嘶,太爽了!这里好浓厚的灵气!” “嘿嘿,这几天的苦没白熬,这里的灵气居然比福地其它地方还浓厚数倍!” 随着几声激动长啸,居然有好几个人才刚一进山。 立马冲破瓶颈,当场修为突破了。 这下正当更是刺激到所有人,开始掠夺山里的修炼机缘。 大道机缘! 得道升仙! 巨大机缘正当在眼前,唾手只不过得! 大批大批的人,冲向那九处七色云缭绕的神殿庙宇。 那里灵气浓到化作七色云,一看正当是不凡! 但更多对自身实力有自信的人,都是冲向山峰最高处的金顶之上! 金顶上那道自天而降的金霞中,一尊高大虚影若隐若现… 疑似有未死的神明在其中! “哇啊啊啊!太舒服了!这里好惊人的灵气!” “这个地方是我的,我一个人的,所有人都不配!你们都给我滚!” 进山后,所有人都开始疯了,一个个都争红了眼睛。 刀光血影! 灵气暴动!血溅一地。 到处都有人在杀人和被抹脖子背刺。 一时间,各种喊杀声震天。 第六百二十七章 宝座 那山后的九处诞生出七色云灵气团的地方,十分快正当被各路势力瓜分一空。 这里的机缘,在外面的凡人天下是想都不敢想的。 只有灵气浓厚的洞天宝地里才有诞生,怎能不引人疯狂。 此刻人人为之疯狂,每个人都想得到洞天宝地里的机缘! 洞天宝地里能够获得长生,得到升仙的一切! 这是一座金碧辉煌,圣光祥瑞垂挂的巨大庙宇。 庙宇里有一座通体发光,瑞云缭绕,圣洁白净的莲花。 长得像极了佛门中佛祖座下的佛光蒲团宝座。 但凡靠近佛光蒲团宝座的人,目露狂喜之色。 好惊人的灵气! 惊人到让他们瞠目结舌的十分庞大灵气,正从佛光蒲团宝座里溢散而出! 深深呼吸一口气,顿觉神清气爽。 就是这一口,抵得过几年苦苦修炼,精气神瞬间饱满。 浑身所有经脉器官,全身上下,四肢百骸,都流淌着一股股温热暖流,一遍遍洗涤着血脉、肉身。 一遍遍冲击着境界瓶颈,一直以来难以松动的瓶颈,在浓厚灵气的冲击下,居然开始出现了松动迹象。 能冲到这里的人,自然没有一个人是弱者。 对于这些高手,强者们而言,瓶颈正当是把他们困在浅滩的枷锁。 这登仙的修为境界越到往后,枷锁正当越是牢不只不过破。 只不过如今,他们许久未松动过的境界瓶颈,开始出现松动! 这正当是洞天宝地所带来的好处! 这在凡俗里百年难得一遇! 难怪世界各地的道修们,全都挤破头颅,也想要进入洞天宝地。 不管冒多大的风险,都要去入侵洞天宝地。 那是因为,这里有足以让突破无法撼动瓶颈的天大机缘。 这等机缘,单单是靠近,已经这么非同凡响。 佛光蒲团宝座附近的灵气浓度,比山里其它地方还要浓厚十倍都不止。 当发现了这件事之后,立马就点燃了这些人的血液,一个个激动得面色赤红。 “这是佛门!是佛门的神佛宝座!” “肯定是这里的灵气浓度太高,才凝聚出了这么非凡的东西来!” 有外乡人强者,笨手笨脚的学着图画中见过的佛陀坐姿,试图坐上灵花宝座… 在那最后! 一股恐怖气息从这位强者身上弥漫而出。 居然是刚坐上去,这位困在瓶颈许久的强者,立马正当当场突破瓶颈,跨入了更高的层次。 看其身上所溢散出的气息强度,相当于是一举迈入了幽夜使之境的后期。 倘若他继续在佛光蒲团宝座上修行,按照目前这突破速度,可能。 幽夜使后期,登楼,日游…都是极有只不过能的事。 这名外乡人强者越想越激动,他正打算继续修炼,一鼓作气冲击更高境界。 但正当在也就在这时,这名外乡人强者敏锐感知到,有数股冰冷气息锁定住了他,瞬间让他激动的心绪冷静下来。 他想要吃独食的举动,触犯了众怒。 即便恋恋不舍,但这名外乡人强者才审时度势之后,还是选择了默默退下来。 将佛光蒲团宝座让给其他同行者。 避开了一场杀戮。 这些人,都达成了一个无声默契。 每人都借助佛光蒲团宝座突破一次,谁都不许多占一刻,否则将成为众矢之,引起围攻。 接下来,第二人突破。 第三人突破… 只不过当轮到第四个人时,时间但是比第三个人多花了一倍才突破。 轮到第五个人时,又多花费了一倍时间才突破。 “你们在找死!” “故意压制境界,拖延时间突破,吸收更多灵气,积累底蕴!” “这里都是聪明人,你们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的小心思!” 有脾气暴躁的老哥,险些就要动手了。 闻言,其他还未轮到的人,也全都目光不善的冰冷盯向破坏规矩之人。 走下佛光蒲团宝座的人,神色一沉。 他匆忙马上为自己辩解道: “并非是我们的原因,是这佛光蒲团宝座有古怪!” “你们看这佛光蒲团宝座即便看起来十分不凡,似乎周围的灵气浓度依旧十分高,正当连天上的七色云也没有变淡一分,但这都是假象!” “这佛光蒲团宝座里的灵气,跟天地异象根本正当不匹配,佛光蒲团宝座上的灵气越修炼越少!” “不信你们去试试吧,根本名不副实!” “如果不信,你们坐上去试一下正当知道我有没有骗你们” “这佛光蒲团宝座上的剩余灵气,估计已经满足不了第六个人的突破!” 顿时就有有人不信。 最后坐上去一试,立马脸色大变,整张脸都阴沉了下来。 假的! 这天现异象的佛光蒲团宝座,是假象! 天上的七色云异象,依旧没有减淡一分。 佛光蒲团宝座也没有异常,依旧还是瑞光条条缭绕。 只不过当人坐上佛光蒲团宝座后,才知晓真相。 佛门佛光蒲团宝座里的灵气已经枯竭。 完全的不剩一点。 …… 在另一处地方,同样的事情发生着。 高耸巍峨的神殿前,同样也发生着相似的一幕。 这是一株参天长起来的枯木。 这株枯木如虬龙蔽日,枝干十分的庞大。 单单是树干的粗细,都十来人都合抱不过来。 一个老树干子就比千年大树还更要庞大。 一种古老岁月的气息,如荒古钟声,压在人心头。 让人望着这株枯木时,仿佛感应到了世间的沧海桑田。 正当好似这株枯木,经历了一个无比沧桑的岁月。 枯木枝条千万,但都已枯萎,掉尽树叶。 唯有一根枯枝上,生长着一片绿叶。 清脆似绿色玛瑙。 晶莹剔透。 一股股浓郁的生命精元之气,从如玛瑙般剔透的绿叶上,溢散而出。 一圈圈七色云,从其上冲霄而起,天现异象,那是因为空气中的灵气浓厚到一定程度,化作了祥瑞,瑞光。 就见到一人又一人,坐在枯木下突破境界,但越到后面,突破难度越来越大,突破的时间越来越久。 这里的道修也察觉到异常。 第六百二十八章 古树古井老庙 这个枯木所溢散出来的磅礴生命精元之气,只是一个假象,所谓的天地异象也都是假的,骗过了所有人,实际上,玛瑙绿叶里的生命精元之气,才堪堪只够四五人突破而已。 只有当人在枯木下修炼,才能知晓在金有其表下,其实只是一个徒有虚表的骗局! 一幕幕相似场景,在其余地方相继上演,甚至有的地方,才只够一两个人突破。 面对着眼前的诡谲,人人都是疑惑和神色阴沉下来。 这个洞天宝地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良站在人群之中,望着那座宝座。 在旁人眼里那宝座佛光祥瑞,可是在他眼里,却已经枯萎,只有一个莲蓬,上面结着一个莲子。 脑海中,一个荒古的声音悠悠传来。 “想得道吗,忍常人之不能,得常人之不可得……” 沈良的视线开始模糊… …… 北风冷骨,寒冬腊月。 天下银絮飞天,琼瑶匝地。 就连山野村夫都说这该是个瑞雪兆丰年的好年节,可没成想,东神洲大商王朝的皇庭反倒却传出了噩耗连连: 大商王朝的周武王死了! 皇帝咽气了,东神洲举国震惊! 国都上下的市井百姓沸沸扬扬,有传言是皇帝半夜死在了后寝宫十二美嫔妃的怀里,也有说是定国将军忤逆谋反,或遭了敌国刺客得手。 但具体如何,常人却不得而知。 紧接着,更令天下人人瞠目的是,周武王死后,继承大统的并非憨厚老实的长子,而是那位顽劣不堪,整日荒淫的二皇子周鳞龙! 听闻知情人士说,本是收揽朝堂一干权贵老臣人心的周武王长子不知何故,大半夜光着屁股被二皇子周鳞龙挂在寒风咧咧的百丈城楼上,一脚踹了下去,死活音讯全无。 至此,东神洲格局大变。 新继位的帝王性格顽劣,心思难以捉摸,凭借动不动就杀头的蛮横震慑朝野,竟把那群先皇都头疼的牛脾气老臣治得服服帖帖。 周鳞龙在坐上龙椅的第一天便急昭天下: 先皇生前向来不拘小节,又值年关,天下文武百官,百姓牢犯皆不需吊丧,日子照旧。 此言一出,朝野登时一片哗然。 底下百官你看我我看你,互相吹胡子瞪眼。 他们哪里会不晓得,什么不拘小节,还不是为了不孝子晚上能继续与后宫佳丽三千饮酒作乐。 朝堂下的百官纷纷私语切齿,一退朝就急匆匆躲进家中后院破口大骂。 他娘的不孝子,辱了祖上先皇的名声。 但君王令下,莫敢不从。 皇帝昭告还是火速发出去了。 一国之君突然死了,本该继位的太子也生死未卜,发生如此惊天动地之事,东神洲大地却处处春雷,家家张彩过年节,世人悠哉。 各处暗桩探子一见这反常阵势立马困惑傻眼了,急回边塞禀报,本想趁乱动戈的各大洲朝收到消息通通沉下了冲天杀气,各自按兵不动。 一时间边疆安宁,百姓乐业。 到底还真就瑞雪兆丰年了。 不知觉寒来署往。 这一日,东神洲北塞的大荒古漠。 龙卷黄沙,万里无人的大漠沙面吐着热浪,正午烈阳毒的像是在头顶点了一大团熊熊野火。 “呼呼…” 不远处,一穿着灰白长衫,背上背着蓝皮行囊的落魄青年喘着粗气,在起伏沙丘间跋涉。 落魄青年用手上木棍一撑,艰难翻过一个滑坡,还没等站定呢,刮擦刮嚓! 就听到一阵像是嚼骨头的古怪声音。 他急忙把棍一扔,往地上就是一招贴地趴,目光警惕,小心抬眼观察四周。 沙子像是烧红的铁板,烫得皮肤火辣辣难受,但青年强忍着一动不动,宛如死物。 他知道,这大荒古漠里看似毫无生机,实则危险四伏,各种能抵挡酷阳罡风的凶悍猛兽妖魔就藏在厚实的沙砾下面。 沙龙兽、洞蠕妖虫、山晶蝎… 就凭一根木棍,遇上就是个死。 足足等了绵长的十息,落魄青年见周围再无响动,这才敢捞着棍子起身,刚准备拍掉身上灰尘赶路,那古怪的声音又在四周响起。 刮擦刮嚓! 刺得他提心吊胆,正想再次伏身爬时,有如风的一阵银铃般妙音刮过来。 “呸!倒霉,太倒霉了。” “怎么又碰上了这路货色!” 声音伶牙俐齿,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 这地方鸟不拉屎的地界除了他,竟然还有旁人? 落魄人大感困惑,循着声音望去。 就在前方三十来步的远处,如海市蜃楼浮现,竟有一间古庙静静地座落在那里,青灯古佛,一点灯火如豆。 古庙前,一株古树苍劲如泼墨虬龙,通体干枯,只有离地两丈处零星点缀着七八片绿叶,每片都晶莹剔透,绿光烁烁,犹如温翠润玉。 说话的人此刻正坐在树下的一口石井上。 是个年纪约莫十五六岁的豆蔻少女。 口气虽不小,但她处境却比青年好不到哪里去,一身破烂的彩衣,好歹能把该遮的地方遮住了,可沦落在外的胳膊大腿就没这么幸运了,本就细弱,再被风沙烈阳一晾,瘦黄的跟柴火棍似的。 多亏爹娘给留了一副美人瓜子脸蛋,眼睛灵秀,睫毛长,一脸风尘却稚气未脱,耐看。 一男一女,两落魄乞丐就这么干瞪了一会。 火辣的沙风一吹,几团风滚草从两人中间滚过。 小女子紧锁蛾眉,死盯着来人的同时,单手迅速抓起脚下一把细沙,就往嘴里捧。 刮擦刮嚓! 在落魄青年诧异的神情中,那女子将沙子咀嚼几下,咕噜一口全咽了下去,摸了摸嘴,不以为意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人吃东西?” 美人? 吃东西? 他眉头瞥了瞥。 “是我失礼了,只因姑娘此般姿色,堪称世间少有。” 青年沉稳的面容上憨厚一笑,眸子微眯成如狼似虎,细看的却是姑娘背后的枯树、寺庙和破井。 口中恭维话显的言不由衷。 这些是! 他在看清身后东西的刹那瞳孔一缩。 吟龙井、雷音寺和古银树! 儒释道三家都在这! 第六百二十九章 拜师 吟龙井、雷音寺和古银树! 儒释道三家都在这!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青年不由心头一喜。 他深入这夺命的无人之地正是为了这三样,只是他来前不知,功成道上,还横挡着一位世间少有的姿色。 发觉到有些不对劲,豆蔻少女立即往井边上挪了挪,将青年如狼似虎的目光挡在了自己身上,歪头用手指盘着一缕发丝道:“你似乎认得这些?不错不错,看来还是有些见识的。” “谬赞了,想必女仙子不仅貌美,心肠更美,可否劳驾仙女移步,给在下让个道?”落魄人远站三十步之外,大言不惭的说道。 豆蔻少女不答反问一句:“你认识我?” “不太认识。” 听到回答,她眸底黠光一亮,当下眉开眼笑起来:“那便好说了,你不知我,可我认识你。” “你就是东神洲周武王的长子,对也不对?” 青年闻言,嗅了嗅刮过鼻尖的咸风。 “你认错人了,我姓沈,名良,不是什么周武王的长子。” 自称沈良的青年面色愈发沉稳,踌躇了片刻,接着道:“我不认识姑娘,可我却听旁人提过一句。” “这世上满地江河里都是些爬虫,也就剩一条活龙还独存于世。” 当他说出此话时,三十步外那女子登时面色阴沉,眼神冰如霜刀,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忽而阴云散去,嘴角婉尔一笑,变得小家碧玉起来。 “咯咯,公子在说什么迷糊话,妾身姓玉,单名一个圭字,正经的黄花闺女。” 玉圭细长两颊桃红,低眉的眸子吃人般盯着沈良,口水都快流出嘴角了。 “究竟要怎么做,你才肯让道?” 沈良站在远处,不敢往前,可也不想后退。 为了寻得这份机缘,他吃了太多苦。 “公子一看便是良善之人,怎么忍心我一个弱女子在这受苦受难,只要你能救我离开这苦厄之地,别说让道给你取走这三样泥丸,小女子愿当牛做马,便是爬上床笫暖被也甘心。”言语之际,玉圭眼角发红,似有说不尽的屈辱,娇滴滴的惹人怜爱,还不忘暗中擦掉方才嘴角淌下的口水。 可惜却是抛媚眼给猴看,沈良压根不为所动。 他惋惜的看了看古树寺庙枯井,又瞧了瞧横在中间,自称玉圭的少女,一咬牙狠下心扭头就走。 算命的说过,他命比纸薄,那就更加惹不起这捉摸不透的女子了,命里三尺,莫求一丈,与天大机缘擦肩而过这倒霉事,他没少遇到。 可还没走两步,背后的人儿立马着急了。 “你别走啊!” “有话好商量,不行我可以当妾嘛!” 见人影远去,根本不搭理,她赶忙起身,一跺脚,恨铁不成钢的喊了一句: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古今得道人中,不唯有超世之才,亦有坚忍不拔之志者。” 沈良脚步一顿,慢慢倒走回原地。 “这话谁教你的?” 玉圭眨巴眨巴眼,比刚才乖巧不少,深怕这不解风情的傻人再扭头就走,“一位死无全尸的窝囊秀才。” 沈良原地沉吟了一会,最后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吐出一口浊气。 “该如何帮你?” 少女闻言,当即变得如获至宝般欢喜,眼神里闪亮亮的都是期待目光,“公子有这心思就好说,你只用上前来受我一拜就行,容易的很。” 沈良还是有些犹豫,先是极不甘心的望了望儒释道三家的古井破庙枯树,又头疼的瞧了瞧大眼无辜的少女,最后终于锁眉下定决心,神色凝重,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缓慢踏出一步,嘭! 这一脚落地,却是掷地有声,发出如千斤巨鼎砸地般的闷响,霎时间,天地变色,狂澜沙暴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豆粒大的沙砾啪啪打在身上脸上。 被卷在沙尘暴里的沈良弓着腰,手臂环头,呼呼沙风灌耳,听不见也看不见,只能躬身朝前摸索。 一步,两步,三步… 直数到三十步才敢停下,这时手搭个凉棚,眯眼极力望去,就见遮天蔽日的狂沙中,有个如山峦般巨大的龙象黑影立在天地间,把光线遮住,天色都变得更昏暗,那巨大黑影对着沈良慢慢俯首,低下头颅。 还没等沈良惊讶,耳边“轰”的一声巨响。 那是屹立面前的古庙经受不住狂沙侵蚀,彻底粉碎,化成飞灰,随后石井也在狂沙中化为齑粉。 同一时间,那株相伴在旁的枯树也崩碎了,没有木屑,没有枯枝,有的只是漫天的飞灰,纷纷扬扬随风而去。 接着就见剩下的古庙枯树石井残存的废墟之中,各自飞出了一颗珠子。 三颗珠子皆为闪烁的晶石,很像瑰丽的宝石。 沈良大喜,不顾别的,先将三颗核桃大小的珠子抓进手中细看。 释道的泥丸珠子灰暗普通,上面生着纹路,这些纹络相连在一起竟然是一个慈悲的佛陀,佛陀天成,完全是自然的纹理交汇而生,但却好像是精心雕刻在上面的一般。 道门的珠子绿霞闪烁,形状如丝般的气息,不断从珠子中溢出,让人感觉到了一股生命的气息,有无尽蓬勃生机在流转。 儒家泥丸珠子淡金色光芒灿灿,入手温润,似乎有裂山断江之神秘伟力,不过此刻却悟不出其神妙之处。 就在沈良思量之际,遮天沙暴逐渐消散。 烈阳当空。 老天爷暂时平息了几分怒气。 “师父恩情,徒儿永世不忘,玉圭以后就是师父的人了。” 待风和日丽,面前近到差点贴身的豆蔻少女细腰摆柳,双手朝天,十分舒服的伸个懒腰,仰脖子对着苍天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意。 烈日刺目,可她眼皮都不眨。 沈良将三颗泥珠子迅速收进背后行囊,才吟吟念诵道:“苍天在上,厚土为证,你我从此再无瓜葛,就此别过!” 说完头也不回,拍拍屁股转身就跑。 背影像极了寡妇门前的负心汉。 沈良可不想与她多纠缠片刻,东西已经得手,就打算赶紧离开这里,不想多沾一丁点俗尘。 第六百三十章 不沾不沾 吟龙井、雷音寺和古银树! 儒释道三家都在这!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青年不由心头一喜。 他深入这夺命的无人之地正是为了这三样,只是他来前不知,功成道上,还横挡着一位世间少有的姿色。 发觉到有些不对劲,豆蔻少女立即往井边上挪了挪,将青年如狼似虎的目光挡在了自己身上,歪头用手指盘着一缕发丝道:“你似乎认得这些?不错不错,看来还是有些见识的。” “谬赞了,想必女仙子不仅貌美,心肠更美,可否劳驾仙女移步,给在下让个道?”落魄人远站三十步之外,大言不惭的说道。 豆蔻少女不答反问一句:“你认识我?” “不太认识。” 听到回答,她眸底黠光一亮,当下眉开眼笑起来:“那便好说了,你不知我,可我认识你。” “你就是东神洲周武王的长子,对也不对?” 青年闻言,嗅了嗅刮过鼻尖的咸风。 “你认错人了,我姓沈,名良,不是什么周武王的长子。” 自称沈良的青年面色愈发沉稳,踌躇了片刻,接着道:“我不认识姑娘,可我却听旁人提过一句。” “这世上满地江河里都是些爬虫,也就剩一条活龙还独存于世。” 当他说出此话时,三十步外那女子登时面色阴沉,眼神冰如霜刀,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忽而阴云散去,嘴角婉尔一笑,变得小家碧玉起来。 “咯咯,公子在说什么迷糊话,妾身姓玉,单名一个圭字,正经的黄花闺女。” 玉圭细长两颊桃红,低眉的眸子吃人般盯着沈良,口水都快流出嘴角了。 “究竟要怎么做,你才肯让道?” 沈良站在远处,不敢往前,可也不想后退。 为了寻得这份机缘,他吃了太多苦。 “公子一看便是良善之人,怎么忍心我一个弱女子在这受苦受难,只要你能救我离开这苦厄之地,别说让道给你取走这三样泥丸,小女子愿当牛做马,便是爬上床笫暖被也甘心。”言语之际,玉圭眼角发红,似有说不尽的屈辱,娇滴滴的惹人怜爱,还不忘暗中擦掉方才嘴角淌下的口水。 可惜却是抛媚眼给猴看,沈良压根不为所动。 他惋惜的看了看古树寺庙枯井,又瞧了瞧横在中间,自称玉圭的少女,一咬牙狠下心扭头就走。 算命的说过,他命比纸薄,那就更加惹不起这捉摸不透的女子了,命里三尺,莫求一丈,与天大机缘擦肩而过这倒霉事,他没少遇到。 可还没走两步,背后的人儿立马着急了。 “你别走啊!” “有话好商量,不行我可以当妾嘛!” 见人影远去,根本不搭理,她赶忙起身,一跺脚,恨铁不成钢的喊了一句: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古今得道人中,不唯有超世之才,亦有坚忍不拔之志者。” 沈良脚步一顿,慢慢倒走回原地。 “这话谁教你的?” 玉圭眨巴眨巴眼,比刚才乖巧不少,深怕这不解风情的傻人再扭头就走,“一位死无全尸的窝囊秀才。” 沈良原地沉吟了一会,最后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吐出一口浊气。 “该如何帮你?” 少女闻言,当即变得如获至宝般欢喜,眼神里闪亮亮的都是期待目光,“公子有这心思就好说,你只用上前来受我一拜就行,容易的很。” 沈良还是有些犹豫,先是极不甘心的望了望儒释道三家的古井破庙枯树,又头疼的瞧了瞧大眼无辜的少女,最后终于锁眉下定决心,神色凝重,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缓慢踏出一步,嘭! 这一脚落地,却是掷地有声,发出如千斤巨鼎砸地般的闷响,霎时间,天地变色,狂澜沙暴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豆粒大的沙砾啪啪打在身上脸上。 被卷在沙尘暴里的沈良弓着腰,手臂环头,呼呼沙风灌耳,听不见也看不见,只能躬身朝前摸索。 一步,两步,三步… 直数到三十步才敢停下,这时手搭个凉棚,眯眼极力望去,就见遮天蔽日的狂沙中,有个如山峦般巨大的龙象黑影立在天地间,把光线遮住,天色都变得更昏暗,那巨大黑影对着沈良慢慢俯首,低下头颅。 还没等沈良惊讶,耳边“轰”的一声巨响。 那是屹立面前的古庙经受不住狂沙侵蚀,彻底粉碎,化成飞灰,随后石井也在狂沙中化为齑粉。 同一时间,那株相伴在旁的枯树也崩碎了,没有木屑,没有枯枝,有的只是漫天的飞灰,纷纷扬扬随风而去。 接着就见剩下的古庙枯树石井残存的废墟之中,各自飞出了一颗珠子。 三颗珠子皆为闪烁的晶石,很像瑰丽的宝石。 沈良大喜,不顾别的,先将三颗核桃大小的珠子抓进手中细看。 释道的泥丸珠子灰暗普通,上面生着纹路,这些纹络相连在一起竟然是一个慈悲的佛陀,佛陀天成,完全是自然的纹理交汇而生,但却好像是精心雕刻在上面的一般。 道门的珠子绿霞闪烁,形状如丝般的气息,不断从珠子中溢出,让人感觉到了一股生命的气息,有无尽蓬勃生机在流转。 儒家泥丸珠子淡金色光芒灿灿,入手温润,似乎有裂山断江之神秘伟力,不过此刻却悟不出其神妙之处。 就在沈良思量之际,遮天沙暴逐渐消散。 烈阳当空。 老天爷暂时平息了几分怒气。 “师父恩情,徒儿永世不忘,玉圭以后就是师父的人了。” 待风和日丽,面前近到差点贴身的豆蔻少女细腰摆柳,双手朝天,十分舒服的伸个懒腰,仰脖子对着苍天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意。 烈日刺目,可她眼皮都不眨。 沈良将三颗泥珠子迅速收进背后行囊,才吟吟念诵道:“苍天在上,厚土为证,你我从此再无瓜葛,就此别过!” 说完头也不回,拍拍屁股转身就跑。 背影像极了寡妇门前的负心汉。 沈良可不想与她多纠缠片刻,东西已经得手,就打算赶紧离开这里,不想多沾一丁点俗尘。 第六百三十一章 士人 沈良可不想与她多纠缠片刻,东西已经得手,就打算赶紧离开这里,不想多沾一丁点俗尘。 可天不遂人意,这念头一出,左手手心传来一阵强烈的灼烧刺痛感。 摊开手掌一看,红肿冒烟的掌心滋滋浮现出了一个黑墨色的“封”字。 三教封神印! 他这才幡然醒悟,刚才沙暴中那容易的一叩首意味着什么。 这一拜,牵扯到龙族与儒释道三家的千丝万缕从此与他脱不了因果。 那位算命的此前就告诫过,他命比纸薄,想得到什么必会付出远超常人的惨烈代价,所以遇事绝不可轻易出手相争。 但想不到就为了拿这三颗泥丸炼剑,不仅涉足险境,吃尽苦头,到头来还要背负上如此代价。 这交易比沈良想的还要不划算。 而不知何时,玉圭已经悄无声息的跟上脚步,躲在背后踮起脚跟瞅了一眼掌心,“我没说错吧,徒儿以后只能先跟着师父学做人,学圣贤了。” “不要叫我师父。” 沈良大感头疼,不免有些后悔方才答应的冲动了。 “那我叫你甚么,殿下?唐公子?” 玉圭啪的打个响指,“不如就先生吧,万里荒凉,又无指引,敢问先生咱们要去往何处?” 就见沈良从背后行囊里摸出一个雕塑龙马的玉卷轴,哗啦一摊开,对照着东南方向看了几眼。 “也该是时候回东神洲了。” “从这直走三天三夜的步程,就有大漠游民的集市,等到了那,后面的路就能稍微好走些。” 玉圭一眼瞧出玉卷轴的妙处,眼眸珠光毕露,“这不会是辨识天下路的凌霄龙马图吧,一出手就是十城不换的宝贝,真不愧是皇子殿下! 怪不得凭先生的道行能找到这地方,若是换做常人,早就在这大荒古漠里死上千回百回了!” 沈良油水不进,根本不吃这一套马屁话,“我且问你,你怎么知道我是东神洲周武王的长子?” 他这些年改头换面,行踪隐秘不说,便是在当年,除了朝中那些重权老狐狸和宫中侍女,只需稍加装扮,天下就没几个能认识他的,没想到却在这被一素未蒙面的认了出来。 玉圭腮帮子气鼓,嗔怒撒娇道: “说起这个本姑娘就生气,先前我在那破庙前遇到一手提黑玉剑,杀气腾腾的倒霉老头,正眼都没瞧我,开口就骂我畜生,问我有没有见过东神洲周武王的长子,我没搭理他。 之后遇到你,我就瞎猜了一句,还真中了。” “原来如此。” 沈良恍然大悟。 玉圭贴近来小声问道:“那倒霉老头是谁,莫不是先生的仇家?” 沈良抚着下巴沉吟,“名字记不得了,他好像是西边琉璃国罗刹门的,我曾去琉璃国里乔装成罗刹徒,混进罗刹门取回了本属于东神洲的两样东西,结果就被一直穷追不舍到了这。” 玉圭疑惑问道:“先生到底取回了甚么,让人家动戈派了这么个老怪物一路追杀?” 沈良迎面朝东笑了笑,摸了一下胸前的行囊扣。 “凌霄龙马图,和一个养剑用的乾坤剑袋。” 骸骨镇。 大古荒漠中少见的集市小镇,来往各国的珠宝绸缎商客,捕兽队,和挖坟掘墓的遗迹拾荒人络绎不绝。 一大清早,市集就被淹没在色彩与喧闹中。 空气弥漫着浓烈的气味,紧邻彼此的拱形帆布遮阳蓬几乎盖住了整条街道,激烈的讨价还价声,夹杂着香料和烤肉的刺鼻味道,随处可闻。 嘈杂街道上,远远就见到两行头胜似乞丐的落魄人。 尤其是那两人里灰头土脸,却一脸满不在乎的少女,裤子都快破到大腿根了,惹得了不少冒油目光。 这俩正是赶了三天三夜路程的沈良和玉圭。 沈良已注意到了周围人投来的异样目光,于是急忙拉着不嫌羞臊,正四处新奇张望的玉圭,先跑去裁缝铺换一身行头再说。 半顿饭的功夫,衣着青长衫,头冠束着长发的沈良整了整领子,从一家店铺里走出。 他本就身高八尺,在加上长相沉稳干净,稍加打扮便隐有出尘之意。 跟屁虫一般跟在后面的玉圭换了一身缟素衣裙,气质文静了不少,若是不开口,活像个谈诗词歌赋的书香门第。 换上衣衫后里外一新,精神也不觉为之稍振,沈良准备先找个客栈歇歇脚,到镇上买些干粮和水住一晚就走。 免得夜长梦多。 问了途人,两人径去镇上唯一的“来去客栈”投店。 寻进客栈里,酒香扑面,耳边呼来喝去唤小二的嘈杂声高低起伏。 为防节外生枝,沈良早先叮嘱了玉圭不要乱说话,才敢跨过客栈门槛。 少女一直安静懂事,怯懦的躲在腰腿后面,可一对泛水眸子却在四处勾搭,尤其有意无意朝那腰间挎刀,虎背熊腰的壮汉子挤眉弄眼。 不少莽汉子被水灵眸子眨的心神荡漾,一时失魂落魄,但一见着那小娘子身前还有个气质不俗的八尺青年,摸刀柄的手又重新放回了酒碗上,咕噜一大口劣酒下肚,浇灭掉腹中躁意。 在这黄沙埋骨无人知的夹缝地界,能活下来的,不仅要有实力,还要有胆识。 生死买卖最忌讳走眼! 那八尺青年模样愣头愣脑,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 沈良只站在大堂呼吸的功夫,就见到有小二面带憨笑,屁颠跑来招呼。 可刚到半道,哎呦一声,不小心被堂道旁恰好起身的一个中年士人撞到在地。 那中年人士脸上毫无歉意,拖着一双破鞋皮,踢跶踢跶的直响,一路打着哈欠迎面过来。 士人脸上似笑非笑,一副惫懒神气,全身油腻,衣冠不整,满面都是污垢,看来少说也有十多天没洗脸了,拿着一柄破烂的油纸白扇,边摇边行,煽出了一丝微不可查,混合着生姜与杏仁的怪异味道。 这气味被沈良敏锐的鼻尖捕捉到,不禁皱了眉头,提前站到一旁让道。 待人走近时,却突然听到那人发出数声干笑。 第六百三十二章 休想 这气味被沈良敏锐的鼻尖捕捉到,不禁皱了眉头,提前站到一旁让道。 待人走近时,却突然听到那人发出数声干笑。 声音刺耳,经过身旁,顺手伸出折扇,往他肩头拍落。 沈良一让,竟没避开。 他不禁面色一凝,眼神却不起波澜。 “你想干什么?” 那人又是几声干笑,踢跶踢跶地向门外去了,只听他走到门口停住,对店小二嘿嘿道: “喂,那小二,你别瞧大爷我身上破破烂烂,大爷可有的是银子。不像有些小子心眼邪门着哪,他就是仗着身上光鲜唬人。 招摇撞骗,勾引少女,吃白食,住白店,全是这等小子,你得多留着点儿神。稳稳当当的,若是来投宿的,让他先交了房饭钱再说。” 也不等那店小二答腔,便踢跶踢跶地出门了。 那被撞倒的店小二拍拍屁股起身,听那人一说,斜眼向沈良看了眼,不禁起疑,走到他跟前,哈了哈腰,陪笑道: “客官老别见怪,不是小的无礼……” 沈良会意,但也没生气,微颔首。 “我要投宿一晚,两间房,把这银子给存在柜上。” 说话时伸手往怀里一摸,沈良不禁眉头一皱了。 他囊里本来放着四五十两银子,一探手,竟已空空如也。 沈良眼皮微眯,反应了过来。 是那个穷酸士人! 适才那人用扇子在肩头一拍,就已将怀里的银锭都摸去了,他不仅一无所觉,就连暗中警戒的洞察剑都没察觉到。 这妙手空空之技,罕见罕闻。 此时的店小二见沈良脸色尴尬,一只手在怀里耽着,摸不出银两,只道方才那穷酸人的话不错,神色登时不如适才恭谨,挺腰凸肚地道:“怎么?没带银子吗?” 店小二探头探脑地张望,见他银子拿不出来,指着一旁玉圭:“这女娘子是你何人?要是干的拐带人口勾当,可要连累我们这镇子呢!” 玉圭也不说话,怯懦的往后一缩。 此举在旁人眼里更是火上浇油。 可还没等沈良作答反驳,一如石子大小的物件从眼皮底下如芒闪过,啪! “哎呦!” 店小二惨叫一声,满脸是血的倒飞出去,还打落了几枚牙齿。 客栈里没人发觉到异样,沈良却看得清楚。 迅捷如雷却凝威不散,方才那分明是一团剑气,力道不重,差不多是巴掌拳头的威力,打在人身上就会消散,只是不知道出手的人是谁,是出门的穷酸士人,还是… 玉圭? 这一招虽不伤人性命,却重在栽赃! 店小二眼角抽搐,捧住脸指着沈良大嚷大叫:“好哇!住店不给钱,还打人哪!” 玉圭眼神惶恐,躲后面拽着衣角道:“咱们快走吧,不住这店了。” 沈良看似有些许书生傻楞气的面庞上,隐有淡淡肃杀之气萦绕,呢喃一声:“只怕走不掉了。” 登登登… 言语之际,客栈里冒出十多名恶脸的泼皮,抡棍使棒,先堵住门口,又将沈良围在中间。 一旁的玉圭依旧眼神诚惶诚恐,抿着薄唇,沈良却能听到她在耳边呵气如兰: “先生,用我帮忙吗?” “一帮不明事理的俗夫,不用。” 沈良忽地跃出,顺手抢过一根杆棒,指东打西,在哭爹喊娘的惨叫下,转眼间打倒了四五个。 他好歹这些年游历大江南北,就算再不济,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那些恶脸泼皮平日仗着自家地头,又人多势众只靠逞凶使狠,欺压良善,这时见势头不对,抛下棍棒,一窝蜂地挤出门,躺在地下的连爬带滚,唯恐落后。 少女玉圭早吓得脸上全无血色,颤声道:“事情闹大了,只怕惊动了镇上管事的,到时候先生应付不来的。” “不若先生把那三教封神印解开一丁点,这些败类我一个手指戳过去,就能教他们血肉分离,等我在追上那偷钱的穷酸,扒皮抽筋,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替先生出出恶气。” 沈良瞥了瞥眉,忽然笑道: “这辈子也休想,何况我正要官府来。” 玉圭不知眼前这楞头先生用意,只得垂头丧气,不言语了。 过不了半个时辰。 外面人声喧哗,二十多名衙役手持镌刻神异符箓的铁尺单刀,闯进客栈,把火璃铁链抖得当啷当啷乱响,乱嘈嘈地叫道: “拐卖人口,还要行凶,这还了得?凶犯在哪里?” 沈良笔直站立不动。 众衙役见他神色镇定,神态俨然,倒也不敢贸然上前。 带头的捕快喝道: “喂,你叫什么名字?到骸骨镇来干什么?” 沈良直言:“去叫你家刘贵人来!” 刘贵人是骸骨镇的镇官,众衙役听他直斥上官姓名,都又惊又怒。 那捕快道:“你失心疯了吗?乱呼乱叫刘大人的大号。” 沈良从怀里取出一牌子来,往桌上叮咣一掷,看也不看就说道:“你拿去给刘贵人瞧瞧,看他来是不来?” 那捕快取过五彩琉璃铸的牌子,见了牌上浮雕的隶字,吃了一惊,但不知真伪,低声对众衙役道:“看着他,别让他跑了。”随即匆匆飞奔而出。 玉圭细瘦身子直往沈良腰后缩,心里怦怦乱跳,探出半边脸张望。 过不多时,又涌进数十名衙役,为首两名官员全身琉璃国蓝孔雀公服,满头大汗抢上来,扑通一声向沈良跪倒行礼,震得桌上茶几碗碟咯嗒响,禀道: “卑职骸骨镇镇官刘贵人、骸骨镇掌簿李文通,叩见大人。” “卑职不知大人驾到,未曾远迎,请大人恕罪。” 沈良颇有威严摆了摆手,微微欠身,说道:“我在贵镇失窃了些银子,请两位劳神查一查。” 刘贵人忙道:“是,是,下官一定竭力。” 他手一摆,两名衙役托过两只盘子,一盘黄澄澄的全是金子,一盘白晃晃的则是银子。 刘贵人端着一张笑脸道:“卑职治下竟有奸人胆敢盗窃大人使费,全是卑职之罪,这点戋戋之数,先请大人赏收。” 沈良笑着点点头。 第六百三十三章 蒙面人 咳嗽一声,玉圭便从身后出来,低着头上去接过两盘子。 刘贵人又把那五彩琉璃的牌子恭恭敬敬地呈上,说道:“卑职已打扫了行台,恭请大人的宪驾。” 沈良道:“还是这里好,我喜欢清清静静的,你们别来打扰啰唆。” 说完脸色一板。 刘贵人与掌簿李文通忙道:“是,是!大人还需用什么,请尽管吩咐,好让卑职办来孝敬。” 沈良抬头不答,连连摆手。 官场的臭架子作风,他倒甚是精通。 刘李二人了然,忙率领衙役退了出去。 留下的那店小二早吓得面无人色,由掌柜的领着过来磕头赔罪,只求饶了一条性命,打多少板子屁股也是心甘。 沈良从盘中取过一锭印着孔雀官印的实在银子,掷在地上,笑道:“赏你吧,快给我滚。” 那店小二还不敢相信,老掌柜的见沈良脸无恶意,怕他不耐烦,忙捡起银子,磕了几个头,拉着店小二去给贵人开客房。 客栈里的食客被这场面吓得先是无声了一会,接着又立马热闹起来,恢复如常。 更有几个莽汉手心冒汗,吱嘎吱嘎挪了挪发潮的屁股坐正,口中暗骂: 他娘的,亏得自己方才眼力过人,没动手拔刀。 此时,一旁玉圭兀自心神不定,问道:“这牌子是什么法宝?怎地做官的见了,竟怕成这个样子。” 沈良低头附耳过去,吐着热息道:“你忘了么?我曾去琉璃国里乔装成罗刹徒,这腰牌就是罗刹门的五阶浮屠令,应付一般小官绰绰有余。” “还有,你方才的作为,等会开房进了屋里,我要罚你!” 说完,沈良又变回了那般愣头愣脑的书呆子脸,由低眉顺眼的小二领路,他跟着上楼挑客房去。 留得耳根发痒的少女玉圭呆在原地,水灵眸子瞪大,这回是真的满脸诚惶诚恐,极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幼狸。 思来想去,她还是摇头认了命,好似哪户人家奉旨嫁人的新娘子,一步也不情愿的憋屈跟上。 等找了间客房安定,漱洗完毕。 沈良与玉圭一起吃了些点心。 然后,两人干巴巴相对坐在房中。 沈良端坐在窗前的几案。 玉圭不安的晃着细腿坐在床边。 大漠天气烦闷,屋里死一般的沉寂了许久。 一向活脱的玉圭此刻低头玩着手指,想要开口,却又不知如何启齿才好,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事重重。 “我知道你心中恨不得杀了我。” 还是被冠以先生之名的沈良最先刺破了宁静。 玉圭猛一抬头,看到的却是先生满面的风尘,在望向窗外。 窗口朝东,方向正是东神洲。 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努努嘴,没力气反驳。 既然是解惑的先生,那就要有先生的威严风度,沈良东望思乡的同时,也在琢磨着措辞,想了半天,幽幽一句: “唯恐天下不乱,到处调戏人家汉子这等事情不要再做了。” “借刀杀人这计策用在你我之间也并不合适,更何况,你以为我死了,这三教封神印就会解开吗?儒释道三家几千年养尊处优,即便道统衰落,但还没你想的那么不堪。 早先,我还在皇城时就听说过你的一些往事,所以老实说我也讨厌你,可现在你我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要把船凿沉了,咱们俩都得完蛋。 若等有朝一日,我找到斩断你,龙族,儒释道三教,我纠缠其中因果脉络的办法,我会毫不犹豫解了这封神印,你我从此再无瓜葛,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是求之不得。” “但在这之前,你那井水至少得学着怎么不犯我河水,更别说我现在也没那等本事解了这封神印,便是想解都没法子。” 吱嘎! 沈良将窗户关上:“你别忘了,我不会解绳上扣子,但我知道该怎么把绳子越拉越紧。” 他望向玉圭,把左手一握,少女的额头上就自眉心开始,向两边生长出莹红如血的对称纹路。 随着红纹密布额头,玉圭的面色逐渐难堪起来,抿着嘴闷哼一声,硬是咬着牙没开口喊疼。 沈良把左手一松,那额头上纹路又如藤蔓倒长一样,缩回了眉心。 “略施小惩,下次可没这么轻松了。” 闻言,玉圭紧咬着牙腮,一对泛出淡金之色的眸子暗光游曳,一字一顿道:“学生谨记先生教诲。” “那就好,这事就到此为止,我去上个茅房拉屎。” 沈良吱嘎推开房门,却又顿了一下,“对了,还得请你帮个小忙。” 玉圭立即跳下床,眨眼间恢复没皮没脸的神色,问道:“什么忙?” “等到入夜,你穿上我的衣服打扮一下,坐到窗前,记住,椅子垫高一点,烛火也要点亮些。” 沈良说完就扬长出门。 大漠环境恶劣,但是晚霞美的不像话,他上完了茅房可以爬上楼顶去看看。 屋里,剩下孤零零的玉圭眨了眨眼眸,将身上衣物一把扯个精光。 等到红阳从西头沉下,天气变得酷爽。 来去客栈里凡是有客人的房间都点上了蜡烛。 就见一客房窗前,灯火分外明亮,一个身板笔直的身影摇头晃脑,似是在背读圣贤书。 野外虫鸣悉悉,飞蛾困火。 忽然,一阵轻盈沙风吹过,楼阁的墙脚跟,一个身穿黑衣的蒙面人弯腰紧贴着墙壁,踩着楼板无声摸到窗底下。 窗前身影未尝发觉,还在摇头晃脑。 只见蒙面人虚手一握,一柄三尺白剑凭空出现,剑口寒刃如霜,带着丝丝血腥气息。 他望了眼窗后身影,目中杀机狂涌,手中剑暴起飞出,破空发出争鸣,轻易就穿木窗,直接刺进屋中人的心窝。 下一刻,蒙面人却眼神一愣。 屋里没有血腥味,也没有悦耳的惨叫和死前的痛苦挣扎声。 他神色明显一慌,转头就走。 噗嗤! 胸口一冷,如注的鲜血喷涌而出。 蒙面人一脸惊恐与不敢相信的朝胸前看去,一柄无色剑透过椅背的厚石墙体,精准刺穿了他的心肺。 第六百三十四章 杀 只见蒙面人虚手一握。 一柄三尺白剑凭空出现,剑口寒刃如霜,带着丝丝血腥气息。 他望了眼窗后身影,目中杀机狂涌,手中剑暴起飞出,破空发出争鸣,轻易就穿木窗,直接刺进屋中人的心窝。 下一刻,蒙面人却眼神一愣。 屋里没有血腥味,也没有悦耳的惨叫和死前的痛苦挣扎声。 他神色明显一慌,转头就走。 噗嗤! 胸口一冷,如注的鲜血喷涌而出。 蒙面人一脸惊恐与不敢相信的朝胸前看去,一柄无色剑透过椅背的厚石墙体,精准刺穿了他的心肺。 薄如蝉翼的透明刃口被血水浇得显露出来,白月光一照,登时棱折出七彩之色,摄人心魄。 “我已恭候大驾多时了。” 说话声音来自屋顶。 正是躺在瓦上,枕着双手头仰天观月的沈良。 嗤! 无色剑退出胸膛,蒙面人身子一软,噗通倒在了楼檐上,原本椅背的墙上,只留下了一个透光的斜孔。 一柄剑竟能悄无声息穿透石墙,威力骇人。 沈良从屋顶上下来检查尸体。 吱嘎! 破了洞的窗户推开,昏黄的灯火照出来。 屋里的玉圭扛着根竹竿子跳坐到窗边上,方才那窗边的影子就是她用竹竿挑了件衣服,再往里吹了口气装出来的。 好似直钩钓鱼。 沈良蹲到地上,拉下蒙面人的面罩辨认。 和他想得一样,此人赫然便是白日客栈里的那位挑拨是非的穷酸士人。 当时沈良刻意收下刘贵人奉上的白银黄金,就是为了引这小贼再次出手。 “啧啧啧,真是人为财死啊…” 玉圭一脸嫌弃的看着地上尸体,酸牙的风凉话张口即来。 沈良却不理会,顺手将尸体手上那柄白剑夺了过来。 白刃寒霜,划破空气时发出轻微震音,是一把有灵性的好剑。 “先生,你怕不是只能眼红喽,这剑上可有人家的…” 玉圭风凉的话没说完,就听嘎巴嘎巴几声,那白剑竟在沈良手中寸寸崩断,化为晶粉。 沈良鼓气一吹,便是粉末也不剩了,手心只剩下一个白光闪闪的铁丸子。 见了这一幕,就连自认为见多识广,见过无数大世面的玉圭都瞪大了眸子:“先生你这是!” “这怎么可能!” “那可是被心神炼化了的修为剑!” 玉圭对着铁丸子使劲眨眼,唯恐是幻觉。 沈良一脸不以为然,将铁剑丸子放在指尖搓了搓,然后放进口中咕咚一口吞下,这才面色平静道: “几千年沧海桑田,世道早变了,你没见过的事情还多着呢!” “是吗…”玉圭将信将疑的看着他。 沈良点点头,右手凝个剑指。 叮灵! 一柄白剑凭空凝结而出,与刚才被扬了晶粉末的那柄竟一般无二。 沈良用剑指引着白剑浮空转了两圈,口中犹自低吟。 “妙手空空,银两无踪,原来这是一把专走窃贼之道的神通剑,难怪偷我银两时难以察觉。” “空妙剑,倒还真适合我。” 沈良剑指一引,那白剑便兴冲冲绕着他转来转去。 如同马儿遇见了伯乐,狗腿的很。 直把一旁的玉圭看得目瞪口呆。 沈良一脸不屑一顾,嗅了嗅鼻尖,在血腥味弥漫的空气中闻到了一股细微不可查,混合着生姜与杏仁的怪异味道。 他眉头微凝,蹲下身子在尸体衣领里摸索,伸手一掏,就从尸体身上拿出了一个青瓷的大肚药瓶。 “咦,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先生你好像早就知道他身上会有这瓶子?” 玉圭好奇的请教。 沈良握着大肚药瓶,望向它的神色有些忧虑:“这叫神仙药,幸亏他吃得不多!不过为了稳妥起见,还是把尸体烧了吧。” 沈良一边说着玉圭半懂不懂的话,一边从袖里捏出一张黄道符,往腥臭难闻的尸体上一丢, 啪啦! 道符顿时燃起汹汹火焰。 在尸体烧出来的滚滚浓烟之中,隐约有个扭曲鬼影剥离而出,抱着头颅似在无声惨叫,最后随着尸体一起化为飞灰。 一旁的玉圭看得心惊肉跳,鼻子一酸,差点被吓得哭出来,呢喃道: “先生说得没错,几千年沧海桑田,真变了。” “打道回府。” 沈良和玉圭先后爬进窗户回屋。 “先生,你方才说的这神仙药吃了会成仙?”玉圭翘着二郎腿斜躺在床上子上,乌发垂出床边,倒头望着沈良。 “不会,但是能成魔。” 沈良望了眼玉圭那不成体统的模样,“你身上不是有刘贵人给的那么多银子,再去开一间客房罢。” “我不,我要和先生睡一个屋!” “再说了,我还有许多问题想求先生解惑呢。”玉圭眨巴着被烛光点亮的困惑大眼,“先生,你方才那夺取旁人修为剑的,是甚么手段?教教我呗。” 沈良似笑非笑的摇摇头,“你学不来的,当今天下没人学得会,若是知道了其中缺陷,就更没人想学。” 沈良眯眼去看着桌上莹莹烛火,想起了当年往事。 早年时,东神洲一位算命的胖老道士曾想领沈良进门,可他半只脚才踏进门中去,那老道士就已吓得屁滚尿流。 最后算命老道士留下了一个“偷”字,骗了点钱财宝物,掐个剑诀就跑没影了,临走还拐了两小宫女。 之后遍寻天下,好不容易请来一位儒门的寒酸老秀才,他见了沈良之后,苦思了三天三夜,又在“偷”字后面加了一个“学”,这才把大逆不道的天机给圆回来一些。 虽说那位堪称半个圣人的寒酸老秀才硬生生把沈良另外半只脚也给拉了进门槛里来,但他接下来的路却更难走了。 从此任何东西都只能偷学到手,不管什么机缘都好似被上天捉弄一般,几乎全部无法得到,只能去偷学。 这才有了勤勤恳恳磨砺这么多年,修为境界却一直被卡在入门的阶段情况 “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远超常人的代价吗…” 沈良低语一声,忽然心中有了一丝丝明悟。 只见脑海中潮水般的记忆涌来… 第六百三十五章 未来 未来的夜晚,卫星城下的旧湾区灯红酒绿。 一辆飞剑船降落到污秽横流的街头,底盘吹起一阵气雾。 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沈良靠在副驾驶座椅上,注意窗外。 外面的街道被各种广告投射的霓光充斥污染,有个举着酒杯的全息女郎模糊住视线,影像闪烁不定。 稍撇点角度,沈良就看清了后面的进出人群。 地点没错。 时间也正好。 他不再关注窗外,低头翻开手里的纸制文件,这古老的档案存储方法还得归功于那位不喜欢电子产物的队长。 文件里记录的是一份简单任务报告: 时间2678年6月10号,目标追缉一名异常药剂贩,下面附着一张药剂贩的动态全息照片,以及末尾的一行字。 实习调查员无权访问更多信息。 视线落在最后这行时,沈良心思有些游离。 几个月前的自然学毕业班里,只有他这个相貌平平,成绩中等的酱油莫名通过了自称“光环纠察队”的组织测试,得到了试用。 消息传开,同届的毕业生满满都是羡慕和嫉妒。 要知道在这时代里,基因改造人甚至能代替机械,普通人找工作十分不易,更别说他这个没亲没故的穷青年。 而且这份工作待遇和工资都很好,沈良可不想错过机会。 “完成这次任务就能转正,照着训练来就行。” 生硬的男子声音在驾驶位上发出,把沈良拉回现实。 说话的叫韩德,是一名年轻的正式调查员。 他外表的辨识度很高,散乱的白短发,总会戴着昆虫复眼般的战术目镜和蓝白便衣。 “嗯..” 沈良淡然了一句:“希望如此。” 车载冷屏光下,韩德忽的转头,闪着橙光的目镜让沈良分不清是在看自己还是车窗外。 “目标出现,行动。” 声调不容置疑。 “明白!” 打起精神,沈良钻出车门,锁好,启动警报器,然后晃晃悠悠地穿进街道人流。 啪嗒啪嗒… 天下起小雨,熙攘的嘈杂遍布老街。 穷困街头贩扛着自动贩卖机在道中央来回晃悠,许多改装车在路边停走,迂回躲避着拥挤的行人和其他车辆。 竖起科技夹克的变色宽领,沈良朝杰瑞酒吧赶步,同时警惕视线。 酒吧门前,两个小贩跷着二郎腿坐在一辆轿车的引擎盖上,两人中间还支着一把静态重力排斥伞,替他们遮挡雨水。 沈良走近时,他们斜着眼看过来。 “要拟景光盘吗,哥儿们,所罗来的大片儿,无损品质。” 飞速地扫了他们一眼,沈良暧昧地摇摇头。 “嫌贵?” 他只好又摇摇头打发。 这差事他在勤工俭学时常做,远比这两人专业。 所罗哪有大和群岛的好! 站到堵在酒吧入口的保安机器人面前,沈良停住脚步。 门前的机器人像是一只倒挂的铁爪章鱼,职责是把守店门,不让任何携带违禁品的人进去。 检测到来人,它的链爪末端亮起红色感应球,伸出了一大堆冰冷胳膊来搜身。 一通乱摸之后,廉价电子语音合成器发出一声“通过”。 拽了下衣垂,沈良按到了被夹层包裹的枪托,心中得逞的发笑。 抬脚要迈过门槛,他却被一只机械手臂轻轻挡在胸前。 “去酒吧还是单间?” 沈良犹豫一下,假装斟酌:“酒吧里能玩什么?” “哈哈哈。” 有人居然给这机器人设计了大笑的程序,听上去像是一个胖子泡在糖浆里快被淹死的声音。 不过下一瞬间,笑声戛然而止:“酒吧里只能看,不能摸。” “好吧,我就进酒吧看看。” 沈良尽力平复语气,利索的刷卡结账。 他想快点摆脱这个烦人的机器人门卫,相较之下,门口那两个小贩还显得亲切一些。 “下楼,左转。” 依照指使,他走下一段装着金属栏杆的短楼梯,左转拐进走廊。 氛围随即开始转变。 闪烁不定的反馈地板随着脚步荡漾波纹,玻璃幕墙上模拟着音阶,看上去像暴走的交通灯。 没几步,颓废的重金属乐开始涌入耳边回响。 沈良的脑瓜被震得嗡嗡发涨,感觉就像身处在某种洪荒怪兽的心脏中。 通过走廊,他站在舞厅门前花了一段时间去适应环境,接着才在推搡尖叫的人堆里搜寻药贩。 唇彩灯忽闪,歌台上的半机械化舞者舒展着完美调谐过的身体,双手抚摸过身躯,给人带来感官方面的强烈刺激。 一些穿着前卫的人倚靠在休息区沙发上,多数人的手臂或者半条腿都是廉价的机械义肢。 边走边暗中观察,沈良闲逛到了吧台附近。 眼神一滞,他把视线暂停在了一个精瘦男人身上,然后又快速转开,防止对方察觉。 莫西干头、一身着魔似的黑暗风打扮,其余特征也符合,就是他了… 沈良确信这人就是药剂贩。 他注意到了这莫西干头在听着音乐打拍子,看上去是在放松,实际上时刻警惕着四周。 啪! 那人灌完一杯酒后,把玻璃杯猛的拍到吧台上,接着快步走向左边的厕所里。 眉目一紧,沈良隐约感到不对劲。 对方发现自己了? 耐心等了几分钟,见有别人进厕所,他把手揣进衣兜,跟了进去。 厕所的塑壳门自动打开来。 沈良朝里窥望,一抹泛着紫红的血泊扎进视线,没等多想,眼前突然出现的机械手臂强行将他拽进厕所。 光线剧烈摇晃,砰!一个顶肘正中心窝,沈良被抵在了厕所门上。 外面的混合音响让墙板缓缓震动,遮盖了一切声音。 “咳咳…” 科技作战服抵消了大部分冲击,但沈良还是感到胸口疼的厉害。 他忍痛抬眼,看清了药剂贩。 面色慌张的药剂贩瞪着快要凸出来的眼球,漆黑的液压臂吱吱加重力道。 “说,是谁派你来的?” “是…” 滋啪! 沈良话没说出口,身上穿的作战服自动放出静电场,一圈淡蓝的电子脉冲流扩散开来,厕所的光照墙顿时被干扰熄灭。 旋即,抵住沈良的机械臂失控的松懈,他借机快速从衣兜里拔出手枪。 灯光一闪一闪的恢复,沈良手握着x型狼毒手枪,准心已经与对方的脑门平齐。 第六百三十六章 另一个世界 “蹲下,别乱动!”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暴露。 稳定光照下,能清晰的看见药剂贩脸上分布着崭新的金属线,看样子他在自己的脑门里新装了感应类探测器。 精瘦的药剂贩慢慢下蹲,一只手暗中往裤兜里探去。 见此毫不犹豫,商哲扣下扳机。 砰滋! 液氮推进声激荡,从枪口喷出的单分子毒针穿过房间、钉在药剂贩身上发出蚊鸣。 那些毒针穿过他的黑衣,刺入皮肉,麻醉蛛毒迅速侵入神经系统。 药贩后仰几步,然后发出一声疲惫的呻吟倒下,他的机械手上还死死握着一管莹紫色,类似强化药剂的注射筒。 “呼…” 缓了口气,商哲还好没犹豫,不然等对方注射了药剂,不知道会有什么恶果。 咔嚓! 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在厕所间里发出。 听到声音,他表情惊讶的转眼望下去。 那支注射管被药贩机械手的握力捏碎,咕噜!一团反重力的紫色凝胶液浮起。 像一团蠕动的活物,凝胶液迅速飞移过来包住商哲的整个头颅,根本来不及反应。 冰凉黏糊的触感贴上脸颊,这团半透物质让商哲的视野变得刺眼跳跃,它们立即渗进眼窝,鼻孔和喉咙,接着顺着后脖颈恶心的爬向四肢。 骨鲁骨鲁… 脑壳里的脑浆如烧开了一般灼烧沸腾。 直到十几分钟后,商哲才脱离出这种感受,恢复了清明。 “发生了什么?不会变异了吧!!” 他急忙抬手在脸颊和下身摸索一会。 皮肤光滑,其它也没有什么变化。 确认无恙后,他松了口气,猜想刚才可能是中了什么挥发形致幻剂,问题应该不大。 喉口有些干涩,商哲这才察觉到身躯的疲惫感和一种对营养水之类冷饮的迫切渴求。 小心望向地上碎开的管筒,里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咵哒! 此时,厕所门被打开。 韩德穿着熟悉的蓝白便衣进来。 扫了眼现场,他才开口:“没事吧?有没有发现或者找到什么异常的物品?” “没事,就是有点口渴。” 商哲立马表示自己没什么状况。 刚说完这句,耳边突然响起了钢片震颤的嗡嗡声。 半眯起眼,他发现原本并不明亮的灯光现在有些跳跃刺目,视线中出现了一条条红色能量流,源头来自韩德身上。 眼睛开始干涩起来,视线随即复原。 商哲有些疑惑,抬手揉了揉眉心。 难道致幻药效还没过? “任务结束,你先回去休息吧。” 韩德见状后说道:“这里交给我们了。” “嗯,好的。” 没有什么异义,商哲说话时发现了门后多出的两哥们。 他们是先前酒吧门口的小贩,不过现在换了行头,看专业样式应该是善后的支援特遣队。 无权参与后事,商哲头也不回地离开厕所,沿着地板上滑动的绿色箭头快速出了杰瑞酒吧。 夜风夹杂着工业海岸的化学味迎面吹拂。 深吸一口雨水带来的潮冷,他才换出了积攒在胸口的闷热。 很快,一辆“嗅觉”敏锐的空中出租车闪烁着导航灯,以人类手动驾驶无法企及的速度降落到身边。 中性的电子合成音响起:“需要帮忙吗,先生?” “旧湾区,瞭望塔旅馆。” 商哲报出了实习期间提供的住所。 舱门升起,他直接钻了进去,随后空中出租车涡轮引擎轰鸣,速度上升驶离。 夜空的雨水滴在车窗上留下水纹。 不知道为什么,坐在后座位上的商哲现在不止口干舌燥,肚子也饿的发瘪。 没办法,他只好望望风景转移注意力。 车窗外,是旧湾区林立的陈旧公寓楼,楼层间挂满了光怪陆离的霓虹招牌,远处高层大厦投射出超大的明星全息像,身姿沐浴在星光闪耀中。 半个小时后,出租车的引擎切换到低档,最后缓缓在路边停下来。 商哲结账下车,就近走上湿滑台阶。 面前是个老旧高楼的前门,仰头就能看到闪闪烁烁,接触不良的楼牌子上写着“瞭望塔旅馆”。 玻璃门安装的智能系统识别出商哲,抖了一下,猛然打开。 商哲快步走进去,直接进了灯线昏黄的老电梯。 一番吱呀晃荡后,电梯停在了85层。 叮! 出电梯,他用指纹打开左手边的灰色塑壳门。 这就是他居住的地方,一个不大的小公寓,略显拥挤,桌椅都摆在了比例过大的窗边,睡床则是在左墙壁内砌的暖色休眠舱。 这在旧湾区已经是不错的环境了,商哲没什么不满。 将作战服放进充能柜里,商哲去淋浴间收拾一番,随后从挂在墙上的外卖传输机中拿出大份量食物。 咕噜… 猛灌一口清凉的能量饮料,他双手拿起营养餐大嚼特嚼。 很快,足有三人分量的食物被消灭的一干二净,商哲这才满意的摸摸肚子躺回休眠舱中。 床铺表面自动调整了几下,适应他的体重和轮廓,然后像温暖的水流一般包围身体。 舒适温馨的环境下,困倦感顿时袭来。 被褥间弥漫过一阵焚香的香气,帮助商哲快速入睡。 “希望明天收到正式录用的通知…” 他最后呢喃一句,沉睡过去。 …… 明亮的光线穿过偏振玻璃,洒进房间。 现在周围弥漫着咖啡和新出炉面包的香味,这是嗅觉闹钟。 商哲醒了过来,睁开眼,看到休眠舱顶上展示着清新风格的视觉壁画。 困意顿时消退,他伸着懒腰走去淋浴间洗漱。 感觉今天状态不错,活力满满。 在洗漱台前照了眼镜子,商哲突然发现自己与平日有些不同。 皮肤异乎寻常的清透,深褐色眼瞳干净锐利,看起来和基因改造人的特征十分相似。 “怎么会这样?” 商哲抹了把脸,脑子转的飞快。 难道是因为那团紫色的东西? 他想办法找出端倪。 昨天的场景被分毫毕现的回忆出来,但除了那诡异的紫色凝胶之外,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基因公司什么时候开发出这种东西了,还落到了药剂贩手上。” 想半天也毫无头绪。 第三百六十七章 未来生活 他现在只能接受这种改变,目前看来也并没有什么坏处。 “都过了一晚上,应该没事…” 就当美容了…想到这,他安心了不少。 抱着随遇而安的心态,收拾好后,沈良从外卖传输机中拿出早餐,习惯性打开全息接收器,关注世界消息。 星髓政府的环球标志闪过,接着一个宇宙空间站的画面投射出来,画面底部滚动着醒目标题。 “歼陨炮拦截组于今日凌晨2:32分成功捕获一块小型陨石,预计将得到50吨矿物资源…” 下面放送的则是一些娱乐消息: “发狂富家子弟被关进皮姆疯人院!” “旧日教会反对意识数据化研究…” 脑海飞快过滤,沈良留意有用的讯息。 吃光早餐,他穿好科技服去光环纠察队报到。 离开了公寓,沈良双手插袋,站到街边流动绿横纹的候车位。 白天旧湾区的街道比起晚上要冷清不少,行人稀稀拉拉的。 没过几十秒,一辆空中出租车飞来,以人类手动驾驶绝对无法企及的精准和迅捷降落。 沈良坐了上去。 “教区中心,102号棱角大楼。” 他直接报出地点。 涡轮增压低呜,出租车快速起飞掠过城市上空,撇头俯视,车窗下是纤细的高层建筑以及楼群间阻塞的车流。 被生物工厂污染成绿色的旧湾区海岸线在身后越来越远。 半个小时后,沈良就看见了教区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 教区是卫星城的市中心,赏心悦目的几何建筑在这里随处可见,缤纷多彩的全息广告在阳光下也能看的清晰。 出租车保持低空飞行,缓缓停在路边。 沈良下车付完钱,转身回望。 眼前这栋楼名副其实,造型是向上倾斜的棱角,表面装了反光镜,在阳光照射下,棱角处的光耀令人无法直视。 这就是神秘的光环纠察队总部。 自识别玻璃门自动打开,他走进配置标准的接待大厅。 里面有一个远端墙柜台,几把简约桌椅,柜台前坐着一位黑色制服的年轻女孩西蒙。 她表面上是个接待员,但具体工作沈良也不清楚。 “今天气色不错呀,很帅气。” 西蒙指尖绕着棕色卷发,笑着打招呼。 “嗯,还好…” 沈良认真回了句,但听起来很随意。 “队长在办公室等你呢。” “奥,我这就去。” 听到这话,沈良立马进去大厅后面。 熟悉的内部空间很宽敞,廊道两边的白色塑壳墙隔出了很多房间,房门牌上写着复古词汇。 文档室、炼金科学部、地下训练场入口… 咵! 尽头左侧的一扇房门自动打开,沈良朝里望去。 里面是一间风格复古的办公室,深木色的桌椅,除了一台薄屏电脑,几乎没什么现代化设备。 “请进!” 说话声听起来非常温柔,甚至有点悲天悯人。 四周的空气仿佛水流般滑动,沈良的眼皮眨了一下,一位中年男子坐在了对门的椅子上。 眼瞳灰蓝,脸庞和身板一样削瘦沉稳,他就是队长,崔法利。 “坐吧。” 沈良进了办公室,发现他面目严肃。 “昨晚那个药剂贩死了。” 沈良心里咯噔一下,变得有些紧张。 “是…是吗?怎么死的?” “和你无关。” 崔法利语气平淡,修剪干净的手指点了点太阳穴。 “他的眼眶里装了远程监控,那装置把他的脑袋整个烤焦了。” 远程监控? 听到这句话,沈良一怔。 也就是说,真正操控药剂贩的人看清了自己的长相声音和那团诡异的紫色凝胶! 他现在瞬间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危险。 有个残忍的幕后黑手清楚自己的信息,交易品还被他给“吞”了,连买家估计都想把沈良生吞活剥。 咕噜.. 咽了下口水,沈良现在有些不知所措。 这本来只是个简单任务啊… “目前情况来看,我认为你应该正式加入光环纠察队。” 队长拿起一本纸质黑皮书边翻边说:“这样也可以确保你的安全。” “我完全同意!” 沈良立马回答。 这正是他所期望的,不仅得到一份工作,目前也能保障自己的安全。 刚说完话,一份签署文件递到面前。 他谨慎接过。 “月薪资5000信用点,岗位是调查员兼文档管理员…” 粗略看了一遍,薪资合适待遇也优厚,沈良直接用dna信用笔签定了协议。 中年队长揉了揉灰蓝的眼眸。 “这本书你会用得上,去熟悉一下新环境吧,有问题看文档,工作内容会有变化…” “好的,队长。” 沈良点头致谢,疑惑的接过黑皮书。 书封上写着“韦德日志”。 他再次致谢,走出门去。 沿着来时的走廊,沈良顺利找到了文档室。 房门并没有上锁,也没安装什么识别系统,轻易就能转动把手打开。 咵哒! 门里面的场景让人吃惊。 “看来队长连存储设备都不太喜欢…” 沈良看着屋内的一排排摆满书架的文件夹有些头疼。 眼角闪过余光,他看清了在两侧的书架中间,有个漂浮着的水晶魔方,由块状零件拼合而成。 “这是什么?” 莫名燃起的好奇心诱惑着沈良靠近它。 “来吧!命运在同调…” 水晶魔方的内部这时亮起蓝色光团。 咔! 魔方上的零件猛然撑散开来,光团从裂开缝隙中丝丝淌了出来,一些奇幻的场景开始呈现在沈良的眼前: 宇宙虚空的奇特颤栗声,一个法老王朝的兴衰覆灭,以及外乡人… 他被深深吸引住,无法自拔。 在不知不觉中,蓝色光团随着画面融进沈良的额头,与神经纠缠在一起,同时,大量无法理解的知识塞了进来。 嘭! 沈良猛然恢复眼色,紫与蓝的莹光在皮下的毛细血管中流动消失。 他满脸困惑,生疏的抬起手,啪嗒,指尖迸发金黄光芒,一张如真似幻的卡牌被捏在手上。 “以太?不,是…序!” 沈良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知道这卡牌的称呼,序这个词就好像家常便饭一样脱口而出。 他凑近去观察。 第三百六十八章 贫民窟 这是一张塔罗牌,绘着复古的动态愚人彩画,不时咧嘴傻笑。 翻转暗紫色卡背,上面细密布着金色折线,端点集中在一颗被三角形所环绕的眼睛。 下意识拿起队长给的“韦德日志”,沈良边翻阅边走向文档室的办公桌旁坐下。 书中的文字很古老,但他阅读起来毫无阻碍,甚至扫过一遍就能记得很清楚。 他很快就被书中的内容震惊了。 按书里的内容,沈良现在是拥有世界序组的序0愚人,而塔罗牌就是序组的其中一种序。 “时代变了?!” 沈良惊叹着,并拢指尖定住卡牌。 “光环纠察队…真是厉害!” 沈良明白这肯定是队长提前安排好的。 他经受住了几个月来的考核,现在得到了窥探世界诡异力量的资格,让他面对危险也多了一分应付手段。 但目前,“世界序组”的能力需要他去慢慢开发。 想起队长说的话,有问题多看文档,趁空闲时间,沈良赶紧抽出最近的一本蓝色文档,翻开阅读。 “因果律序组,已知序有因果盘、默示录,序0是肥羊,擅长将能量转换为筹码,序1女赌鬼,能力…” 文件几乎都是光环纠察队任务时收集的资料,其中记录的大多都是曾经收容过的异常序。 经过基因改良,沈良现在的记忆力几乎过目不忘,一份份资料被快速纳入记忆宫殿。 时间潜移。 哒哒… 几下敲门声打破长时间的宁静。 “谁?” 沈良从字海中退出思绪,揉了揉眉间。 他的记忆宫殿中已经塞了一大排资料。 “看来你适应的不错。” 崔法利站在门口,姿势像个疲惫的老师:“有任务要交给你处理。” 沈良利索去接过文件袋,但没急着看。 咽了下口水,他小心问到:“队长,你拥有哪种序组。” “时空间序组,目前是序4洞悉。” 崔法利说话时,灰蓝眼瞳变得流光溢彩,宛若切割钻石,那是他的序秘石瞳。 序…序4! 沈良蠕动了下喉结:“队长,我会努力工作的!” “嗯,准备好任务,这段时间注意安全。” 说完,他留了一个稳步远离的背影。 拿上物品,沈良内心七荤八素的走过接待大厅。 时空间的序4,不知道队长有什么恐怖的能力… 也许是时停?! 现在是下午将近6点,柜台前的西蒙小姐不知去向,大厅空无一人。 缓了缓气,沈良跨过厅门。 天边变成古辉色,现在街上到处都是机器人在散发传单广告,行人也匆匆忙忙。 叫了辆空客,沈良准备先回旧湾区。 趁着在车上时,还能看下任务。 扯开文件袋,里面的内容让他顿时来了兴趣。 这是一份线索,是关于那名药剂贩的接头买家,他代号小丑先生,与一家黑太阳剧院有些关联,具体需要去调查。 文档里还塞着一张立体印刷单,上面印着一张白瓷机械姬的脸,周围环绕着一行字: 不可思议的表演——黑太阳全景剧院。 这份任务正合胃口,沈良与其等人家找上门,不如主动调查。 半小时后,空客缓缓降落,停在瞭望塔旅馆。 沈良下车正要回公寓修整,猛的感到刺芒在背。 序言者对危险的感知能力异于常人,他立马反应过来。 有人跟踪! 是操控药剂贩的黑手,还是代号小丑先生的买家? 沈良内心在猜测,现在不能打草惊蛇。 他在旅馆门前佯装犹豫一会,随后转去了街边。 夜幕降临,旧湾区霓光通明,这里的居民生龙活虎,跟他们比起来,教区的商客和路人简直乖得像绵羊。 “新款亚致幻剂,超量体验..” “源生化公司新型义肢,套餐便宜…” 非法商品在这里肆意横行,被扛着贩卖机的街贩摆上明面。 就在沈良穿进人流的时候,已察觉到至少有十几个脑袋都伸长了看过来,没有一个是完全的人类。 他撇到远处有电子眼闪着绿光,吱吱的伸缩镜头变换焦距,目标就是自己。 “16…不,现在是17个!” 沈良边走边盘算。 没想到周围全是监视者,应该是提前埋伏好的,这么看来,刚才他要是回公寓,估计是满屋子的“惊喜”。 不少跟踪者已跃跃欲试,都在等一个恰好的时机出手。 沈良用比正常稍快的步速走路,同时计划着逃跑路线。 十几米远的地方有条没有灯光的小巷,穿进去就是阴暗的贫民窟,那里可能有机会。 一步步接近拐口,有两个人已干脆站出来,死死跟在背后,沈良正要走进去,他们就凑了过来。 “这位游客,你在找什么东西吗?” 开口的小伙脸色苍白,凌乱的长发遮住脸颊,应该做过廉价生体强化。 “是来看贫民窟的吧?” 小伙右边另一个家伙恶毒地说,他咧开的大嘴里露出满口移植过来的尖利犬齿,以及一条很恶心的长舌头。 必须要快速解决,如果沈良不显露身手直接跑,剩下的“尾巴”可能一窝蜂就杀过来。 他清清嗓子开口。 “放聪明点儿,让我过去。” 短暂沉寂了一下,那个脸色苍白的小伙子猛然掏出一把锋利的武器,而那个满嘴狗牙的则冲过来抓右侧。 动起手时,沈良就明白自己基因强化的水准远在两人之上,动作敏捷得多,轻松就抓住小伙的胳膊。 嘎巴! 他的肘部被巧劲掰断,沈良扭转他的身子,推向狗牙。 狗牙仔躲开小伙的身体,还没等想好下一步的动作,黑鞋底一脚踢在了他脸上。 狗牙仔狂吠一声,滚翻在地,而那个长头发小伙子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双膝跪地,捧着自己折断的胳膊。 沈良面对着他们,后退了大约十几米,然后转身快跑。 刚才他出手时,那些伺机的跟踪人不少都有些异样,但应该唬不了多久。 哒哒哒… 身后的巷子里传来紧密的脚步声。 沈良现在的夜视能力非常不错,他保持匀速,注意着前方。 在一个墙边角落,一双黑色眼睛机灵闪过,仔细看就可以发现一张稚气未脱但面容肮脏的脸——遗弃孤儿。 第三百六十九章 去幕后 前方变得稍微开阔,满地的锈铁和大片破布垃圾,杂乱肮脏,这就是贫民窟,城市最阴暗的角落之一。 这地方有不少“城市滑头”,他们年纪不大但都是偷窃行家,专搞破坏,用垃圾材料制作陷阱的手段也是一流。 沈良对此一清二楚。 他刚到旧湾区的时候经常吃亏,但时间长了,沈良反而从这些家伙身上学到不少“技术活”,甚至聊上几句。 脚下开始出现一些东西,啮齿钢夹、坑陷… 沈良早有准备,注意着避让。 而身后那些“尾巴”立马尝到了滋味,惨烈的叫声传经贫民窟。 但渐渐地,惨叫声里开始夹杂着低音和闷响,空气里散发着潮湿的热量。 砰砰砰… 热武器的声音盖过了所有惨叫。 背后突然的亮光拉长身影,沈良根本不用去思考,用力转了下衣袖。 红色提示光闪烁,科技服渗出大量阻燃材料,同时亮起蓝色电离防护层。 嘭! 沈良被高热的能量弹打中,远远飞出一段距离。 “嘶…” 背后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科技服根本抵挡不住冲击,被烧的焦烂,沈良疼的龇牙咧嘴,但手中死死捏住了一张愚人塔罗牌。 转头站起身,面对的是一个身高估摸有两米五的巨人,光着膀子,样貌丑陋。 “愚人!” 心中默念,塔罗牌立即消散在指尖,皮肤泛起微不可查的光泽,沈良现在能使用序0愚人的能力。 巨人机械右臂上滋滋的涌着电火花,手腕部分被改造成能量炮的炮口,正指着他,炮口还在燃起红温充能。 “呵呵呵…” 巨人咧着吓人的嘴笑着,左手一扔,一具娇弱的尸体被抛了过来。 沈良撇了一眼,尸体是个年龄不大的女孩,死状极为凄惨,脖子上还有个巨大的手印。 怒火莫名燃烧,巨人似乎就是为了激怒沈良才这样干的,他想做些什么,但那个炮口已经冒烟燃起高温。 “哈哈哈…” 巨人恶毒大笑,嘴巴几乎都被撕开。 沈良尽量沉淀思绪,进入短暂的停止思考状态。 叮! 清脆的硬币弹跳声响起,他指尖弹起了一枚金闪闪的幸运币。 这就是序0愚人的能力,向即将发生的事件支付幸运。 几乎同时,刺目的高能炮弹激射而来。 轰… 火浪照亮了整个贫民窟,远远躲在暗处的贫民向后缩了缩。 沈良半眯着眼,灼烈光下,有个熟悉的身影竖刀插地,挡在他的面前,充斥能量的炮火被切向两边。 “韩德?” 沈良看清后总算缓了口气。 韩德沉默,转了下手中血红的活性脉冲刀,在爆炸结束的瞬间闪向魁梧的巨人。 嗡… 剑刃震荡,那巨人右手臂的高能炮被贴着肩膀轻松斩下。 血水狂涌,他立即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在眼神显出恐惧的瞬间,巨人整个头颅发出热光,随后焦糊臭味传开,头颅已经焦黑一片。 和那名药剂贩的死法一样,看来在他脑子同样装了监控装置,一言一行完全被别人操控着。 “没事吧!” 韩德收刀撇头问了一句。 “没事,多亏你来的及时。” 沈良退出“愚人模式”,那种状态下他的思绪会逐渐懒惰,不想思考。 “算你幸运,我刚好路过。” 韩德手上的脉冲刀能量削减,最后只剩下白色太刀刀柄,这是他的序。 “幸运…” 沈良默默重复一声。 他知道这不是巧合,而是幸运币的功劳。 不过,即便是“愚人”也不能轻易玩弄命运,获得幸运币要短暂停止思考不说,而且会让事情不可预料,甚至后续变得更可怕。 不能轻易使用序0的能力! 沈良现在有些羡慕韩德。 别人的序态用起来咋那么随意帅气… 他不禁想快些获得下个序1魔术师,希望有些改变。 “今晚的调查任务你没问题?” 韩德走到巨人尸体旁,但也发现不了什么,至于剩下的跟踪者早没影了。 他们都是旧湾区没有工作的玩命徒,很多连个像样武器都掏不出来,花力气抓捕毫无意义。 “没有问题。” 沈良不想放过机会,他要赶紧解决掉这事,不然连公寓都回不了。 “那走吧,这里交给支援队来处理。” 望了眼地上小女孩的尸体,沈良内心有些触动,跟在韩德背后离去。 漆黑的小巷里,有不少焦糊的碎尸块,散发出淡淡的血腥味。 那些“城市滑头”死伤不少,但没人会为此哭泣。 原路返回的巷口外,停着一辆熟悉的托马型巡逻飞艇,黑白色弹痕涂装。 沈良从副驾驶的位置上坐了进去,韩德递过来一件带着荧光涂鸦的潮流外套和一副面具。 “戴好面具,记住,我们的身份是去黑太阳俱乐部参演的艺人。” 韩德说话时,他的衣领吐出纳米材质,覆盖了除战术目镜之外的整个头部,像是夜店里打碟用的dj头盔。 换上新的装束,沈良也带上白面具,上面刻着诡异笑脸,眼睛处是一对发光红叉。 引擎声轰鸣,飞艇迅速驶离,去往任务点。 在天上滚滚车流中穿梭,跨过旧湾区北边的一座古桥,飞艇就重新下落,停在一座沐浴在橙光中的半圆建筑前。 这类设计新颖,一尘不染的建筑在旧湾区很少见。 “你擅长表演之类的才艺吗?” 驾驶位上的韩德语气严肃的问道:“毕竟我们要假装艺人混进去。” “不擅长,但我可以试试魔术手法…” 啪哒! 沈良指尖迸发金光,翻转出一张塔罗牌。 “不被赶出来就行。” 两人一起下车,从奇异的打扮来看,倒是符合艺人身份。 他们混进人群中,穿过充满艺术气息的维多利亚风格前门,进入黑太阳全景剧院。 大厅里金碧辉煌,一些小剧场的入口已经有人进去,还有的在大厅等候今天的主场开幕。 沈良没想到这古老的舞台艺术居然这么流行,能看的出来有不少熟悉这里的常客。 “我们去幕后!” 韩德率先走在前面绕过大厅。 第三百七十章 丑角 他之前踩过点,对这里有些了解。 “站住,这里面是后台,顾客请绕行!” 进出帷幕后台的小门前有个门卫,绷着脸,看起来不好说话。 啪! 沈良打了个响指,一张塔罗牌闪烁出现,飘浮在门卫面前缓缓旋转:“我们是来参演的魔术师!” 门卫有些惊奇,目光在他和韩德身上刷了两遍,最后还是侧身让行。 目前还算顺利,韩德点头表示赞许。 走进后台,奇装异服的人擦肩而过,几乎没法看清长相,这简直是群魔乱舞的化妆晚会。 一些满脸怪异妆容的人正在敞开的房间里调试道具,还有不少说不上是机械还是人的存在。 “分头行动,我去内部调查。” 韩德望向天花板上的一个通风口,说话时他已经熟练的钻了进去。 “明白!” 沈良点头同意,小心观察,最后来到人最多的一间屋子里。 屋里气氛紧张,在围成的人圈子中央,有人正在表演,而在旁边站着一位穿着橘红色西装,带着小丑面具的男人。 他似乎正在为表演做出评价,但不论表演如何,他都会怪异的笑几声,像是听了一个极为幽默的笑话。 眼眶周围的血管中流过紫色荧光,沈良视力变得动态跳跃,赫然发现了小丑男身上有着不属于人类的异常能量波动。 小丑察觉到目光转头看过来,沈良眼疾手快,立马扭过头,不让对方发现。 但他转过头时,却被眼中的画面惊住了。 他的目光正好撞在一个穿着黑皮衣,带着涂鸦口罩的束发女身上。 女子表面上看起来很寻常,但在他眼中看到的,分明是个已经没了声息,死去的尸体。 她的嘴角被撕成一个大口,露出尖锐的牙齿,眼球干瘪但没有脱落,表情惊恐,如同生前是被吓死的。 沈良确信这不是幻觉,他的眼睛在经过紫色液体的改良后,能看到异常的能量波动,尤其是序态散发的磁场能量。 他默不作声的转过脸,去仔细的观察四周。 果然,这座剧院的很多表演者都是活尸,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只有掩藏起来的恐怖死相。 该死,活见鬼了! 沈良尽量平复呼吸,同时想通讯告诉韩德。 “这位朋友,你的面具很有美感。” 就在此时,带着小丑面具的男子朝他看过来,虽然隔着距离,但带着恶魔般笑意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在耳边低语。 “你有什么想展示的吗?评选好可以上台表演。” “呵呵,不用了!” 沈良连连摆手拒绝。 吱…面具上的通讯器被干扰失灵, 这下,他确定眼前的小丑就是买家,而且还拥有级别不低的序组! “披着表演者的皮,却只会当个观众?” 小丑的眼神变得疯狂,滑稽的面具咧嘴微笑。 屋里的普通人已经全倒在地上,面相惊恐,精神失常。 沈良定下心智,迅速往衣兜里握住狼毒枪托,举枪瞄准。 嘭! 嘻嘻嘻… 液氮推膛的迸裂声没有响起,反而是小丑的逗笑声在回响。 他这才发现,手中握着的是一个蹦出小丑玩具的惊吓魔盒。 “淦,这什么能力,为何个个都比愚人猛?” 沈良忍不住咒骂,飞起一脚踢开四周围过来的惊吓活尸。 哒哒哒… 手上的魔盒传来发条针松弦的声音。 炸弹? 他直接用力朝小丑扔了回去。 嘭!魔盒在半当空炸裂。 趁着火光,沈良顺着来时的路猛跑。 前方落下一条软屏,上面流动播放着红色提示光“立入禁止”。 身后的小丑滑稽笑声越来越近,他直接突破软屏。 半只脚刚踏出去,却踩了个空。 “靠!” 身形一滞,沈良舞动双手朝后仰,及时刹住了车。 面前居然是一片望不到边的黑暗空间,脚下就是断层,根本没有退路。 “哈哈哈…” 小丑狂笑到沙哑的嗓音刺耳。 沈良一扭头,小丑红白的惊悚面具脸就在跟前,差点贴到脸上。 神经猛的绷起,出于本能的,他瞬间捏住出现在指尖的塔罗牌,切序成为愚人。 一记扫堂腿飞出,沈良的小腿仿佛用力踢在了钢铁上,难忍的疼痛扎进骨头,但那只是小丑瘦骨嶙峋的右手。 小丑这时戴上一顶红礼帽,面具浮现出夸张笑脸。 “演出——开始了!” 咕隆咕隆… 思维变得混乱,沈良四周出现一些模糊的人影,他们都在悲惨叫着,不断重复死亡前的痛苦瞬间。 简直就是地狱! 他的呼吸变得困难,努力才看清了那些残影,正是剧院里面相恐怖的活尸。 胸口触及冰凉,随后强烈的刺痛钻进脑海当中。 沈良惊恐的感受到有只手撕开胸前的皮肉扎了进去,正在一下下摩挲他的肋骨。 低下头,就看见了胸口小丑血淋淋的手臂。 “发出赞美恐惧的尖叫吧,你会得到解脱,变得和他们一样!” 小丑的面容疯狂扭曲,品尝折磨带来的愉悦。 沈良清晰感觉到那只手拨开血管触碰到了心脏,痛苦和心灵上的压力让他想要呐喊出来,不过被苦苦忍了下来。 一些记忆画面闪过,女孩尸体脖子上的掐痕,小巷里城市滑头的碎尸血泊… 只能当个观众?不! 下一秒,那种折磨人的疼痛突然开始减缓,心头也逐渐轻松,就好像阴霾烟消云散。 嗯? 难道… 沈良随即明白了过来。 他现在是序0愚人,愚人的能力是停止思考,会慢慢让自己忘记痛觉和感官能力。 这能力用不好就暴毙,用的好可以解除致幻? 小丑还在兴致勃勃的折磨他,抬头发现了沈良脸上居然带着惊喜笑意。 小丑先是一愣,继而变得狂暴,眼中满是怒意。 “我的演出还没…” 话没说完,沈良眼前场景扭曲,变回了原来的屋子,他脚下根本没挪动位置。 摸了下胸口,上面没有任何伤口或者鲜血。 一切像是有人开了个惊悚的玩笑。 仅仅是致幻而已? 换回平常状态,沈良不再使用愚人能力。 小丑就在他面前,只是头正被狼毒枪指着。 “这次可不是玩具!” 第三百七十一章 你怎么在这 面对沉默下来,眼中怒意横生的小丑,沈良也讲了个冷笑话。 他仔细盯着小丑面具,眼瞳荡开一圈紫莹波纹。 “面具是序?小丑应该是狂派序组,我看过资料,狂派序组只能通过特定的方式杀人取命。” 随着沈良的沉吟分析,一些深藏在他脑中的知识和能力被激活。 全知眼的力量? 原来是这样! 小丑察觉到了什么,以折磨和恐惧疯狂为食粮的小丑此刻竟然表现出了害怕的神色。 沈良眼神闪过灵光,用枪抵了下他的头,剩下一只右手掌心亮起一颗被黄金三角环绕的眼睛——全知之眼。 和塔罗牌卡背上的一样。 “贫民窟的城市滑头向你问好!” “演出——谢幕!” 说完,他摊开五指,向前抓住小丑面具,用力一扯。 “哈哈哈……” 小丑悲惨笑着,全身的血肉疯狂剥离成猩红色碎屑,集中向沈良的掌心。 几秒钟后,地上只剩下一件西装和半边小丑面具。 叮! 一张崭新的塔罗牌飘浮在沈良手里。 牌面刻画着一个在舞台上不时脱帽鞠躬的滑稽小丑画。 “这就是侍从牌?” 沈良捏住塔罗牌,好奇的回忆脑中新增的能力。 击溃并分析拥有序组的人,就可以抽取他的生命编码和序的一部分力量架构成侍从牌。 剑指一勾,将塔罗牌飞出。 “侍从,来我身边。” 吟唱序言,飞到半空的塔罗牌表面喷出大量粘稠彩墨,最后软泥般蠕动成了一个穿着红色西装,脸上涂着白色妆容的小丑。 小丑单手放在胸前,曲膝行礼。 “听候差遣,主人。” 一种绝对的掌控力出现在沈良的掌心,即便是小丑生前的一些信息他也可以浏览。 他快速浏览一遍关键信息。 紫色凝胶其实叫源质? 源质来自历史遗迹之中,极为稀有,不仅是强化基因,其中还包含着源知识,与序言者融合会引起质变! 沈良全知眼展示出来的能力,就是源质和序组结合出来的,而且他得到的源质仅仅是一小部分,并非全部。 “这东西真是诡异而强大!” 他感叹一声,继续搜寻情报。 源质交易卖家代号掠毒,那些跟踪杀手都是被他所操控。 这个残忍的家伙是毒液基金会的成员,一个由疯狂的炼金科学家和杀手组成的神秘组织,专门炼制超乎寻常的活体药剂。 了解到这里,沈良有些愁眉。 无意中竟得罪了这么一个厉害的势力,还必须摧毁他们,不然就会面临杀手的追杀和逐渐而来更恐怖的手段! “太危险了,得快点架构出序1魔术师提升能力,鬼知道里面有什么可怕人物存在!” 沈良下定决心,看了眼沉默不动的小丑,突然又想到什么。 控制了小丑,不就相当于得到了一座全景剧院? 而且这里不少表演员工都是惊吓活尸,被小丑的序组能力掌握,除了吃东西补充能量,就是免费劳动力! “发财了!” 沈良隐约看到了一条辉煌大道。 教区套房、尖端游戏设备,新款反重力摩托等等,一切梦想都有了绪头。 他立马先让小丑侍从先去继续维持剧院运作。 今晚还有主场戏,不能让观众失望! 哐当哐当… 头顶有些异动,声音剧烈。 沈良快速举起狼毒枪瞄准。 嘭,一个有些狼狈的熟悉身影从天花板掉下。 “韩德?” “你怎么出现在这?” “咳咳…” 落地的韩德啪啪弹走身上的灰尘,嘴里还有些咳嗽。 “调查内部,没发现什么,你呢?” 沈良用手背擦掉落在额头的灰尘,指了指地上半块小丑面具。 “任务解决了。” 韩德疑惑撇头去确认。 “不错,不止搞定了,还回收到了序。” 他立即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通透的水晶魔方。 咔嚓,魔方上的块件撑散开来,那半块小丑面具受到了影响,溶解成稀薄的红色光团,慢速淌进魔方中。 “怎么感觉序很弱,好像失去了很多能量?” 韩德有疑问,但也没放在心上,收起魔方只对沈良来了一句:“这次任务报告你写。” “嗯。” 沈良点头同意。 随后,他就快速去写了一份报告,把今晚的事给记录了下来,当然,涉及源质的部分被掩藏。 交给了韩德之后,沈良直接打发他回去交差,自己则回到剧院中打点一番,将财物账户通通改成他的id。 剧院目前每月获利不多,而且不稳定,但也是沈良薪资的好几倍。 “剧院很多事需要策划修整一下,可以赚得更多。” 沈良坐在宽敞办公室中,旁边还有位染着粉蓝头发,打扮成小丑女的“秘书”。 其实她是一名被小丑吓死后用能力控制住的死人,但她的脑子被尽量保留了些行为意识,可以处理一些剧院小事。 “我不在时剧院就交给你了,合作愉快,莉亚。” 沈良对她说道。 小丑女莉亚呆滞的点点头。 精神消耗的有些快,沈良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侍从牌保持使用时会快速消耗他的精神体力,并且活动范围也受到限制。 他感应到小丑在主场已经报完幕并安排好节目,于是打了个收工的响指。 啪! 侍从牌穿透房间,飘回手中消失。 随后,沈良拿起办公桌上一块有“掠毒”联络方式的电子屏,准备去欣赏一圈已属于自己的大剧院。 穿过通往办公室的艺术画廊,左右两边都有去剧场的捷道。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主场的舞台上正深情上演经典桥段。 观众坐在沉浸式体验的自适应座椅上,陶醉在氛围中。 入场的门口有些吵闹,不少坐在那儿的观众都受到影响。 “这烂地方哪有什么艺术,不如哥哥带你去个地方…” “喂,请你放低声音…” 沈良眯眼看去,却是一个身材苗条的熟人,光环总部接待大厅的西蒙小姐。 她身旁还有位穿着纳米科技燕尾服的华贵公子哥。 西蒙感受到目光,立马转脸望过来。 “沈良,你…你怎么在这,还穿成这样?” 第三百七十二章 未来篇 沈良这才意识到自己那套“艺术潮流”装扮还没换。 “呵呵,说来话长,倒是西蒙小姐这么晚了,还来看舞台剧?” 这话问出,沈良就看到西蒙眨着发光大眼睛,暗中指了下旁边的公子哥,一脸求救的样子。 “不好意思,这位是…” 沈良了然于胸,上前与那男的搭话。 公子哥只是沉默,脸上有些不悦。 “他是尼格,奈落药剂公司董事的嫡长,沈良,我的同事和朋友。” 西蒙从中打圆场。 “药剂?” 沈良挑了下眉毛。 “是啊,奈落公司研发的活体强化药剂世界闻名。” 沈良听到西蒙这句话顿时来了兴趣,用力抓过公子哥的手握了一下。 “原来是贵人,幸会!” “哪里!” 尼格反应十分敏捷,一手反握,他做过堪称完美的基因编码改造,根本不虚。 两人僵持一会,同时收手。 沈良倒没什么感觉,尼格整只手通红,上面的指印清晰。 “我们出去找个安静的地方聊吧,我对药剂方面挺感兴趣。” “不了,时间不早,我明日还有会议,再见西蒙!” 尼格转身离开,眼里还闪过可惜的神色,。 “有空来看剧!” 沈良说了句客套话,心中若有所思。 这个尼格并不是序言者,但通过刚才的试探,他的基因强化有些不对劲,那股力量似乎有着自我意识,残忍凶暴,故意躲避了沈良的感知。 “大有文章啊…” “你在说什么?” 一旁的西蒙疑惑问了句。 “没什么,你…” 沈良还没说完,西蒙就摆了摆手:“别问了,父母之令,我也是身不由己,总之谢谢你解围!” 两人也没拉扯多久,沈良一门心思在考虑别的事,最后他绅士的送西蒙上了空客离去,并且要了尼格的身份信息。 看了下时间,已经是凌晨。 沈良打了个哈欠,黑太阳剧院有小丑女莉亚照看,通宵运营也没事,他可以安心回公寓休息。 但是回去前,得先把一件事解决。 沈良拿出纠察队内部通讯器,发了些消息后,他才折返回去。 半个小时过去,沈良站到熟悉的公寓楼前。 “哥们,要拟景光盘吗?大和群岛的。” 两个有些熟悉的面孔走到旁边。 是之前在杰瑞酒吧门口伪装成小贩的支援队。 “不了!谢谢!” 沈良鄙夷的摇头,直接进了公寓。 这是他呼叫的保护支援,支援队已经把附近给“清理”了。 沈良需要时刻提防毒液基金会和代号掠毒的人物,直到把他们摧毁,但目前还是要依靠光环纠察队这座大山。 回到了舒适干净的小房间里,沈良身心总算得到了放松。 在吃了些美味快餐、收拾完后,他直接躺进休眠舱中。 虽然有些疲惫,但睡前总会习惯性懒在床上活跃一会。 拿起队长给的“韦德日志”翻开阅读,沈良去了解获取序1魔术师的技巧。 书中写的序1构筑要求是拥有魔术师的意识编码和相应架构材料: 图灵机匹配的金属之心,可以孵化的鸽子蛋,超能以太… 很多材料连听都没听过,不过他已经有准备。 光环纠察队支持尤其是经常出勤的调查员升序,能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低序的材料还是拿的出手。 “剩下的只要搞定魔术师的意识编码,也就是学习成为魔术师。” 沈良喃喃自语,他已经快入睡。 明日还能去上一上公益课… 金辉色的温暖阳光穿过林立的古旧楼厦,照进现代化教室。 周六下午,沈良提早坐到了教室第三排的窗口,沐浴这美好的阳 此刻,沈良正专注地思考,左手捧着已不多见的纸质存储书,另一只手上正翻转着一张卡牌。 一张“愚人”塔罗牌。 塔罗牌的牌面绘着复古的动态愚人彩画,不时咧嘴傻笑,黑金卡背布着银白折线,端点集中到一颗被三角形及万丈光芒所环绕的全知眼。 扫视到了书页最后一行,沈良眼神凝重,并拢指尖定住卡牌,瞬间,卡背上富有科技感的白折线亮起。 如同化学魔术,塔罗牌随即溶解为水银色的以太流体,沿着他的指缝扩散到全身四肢,最后浸入皮层。 清透的皮肤随之泛起柔软的纤薄光泽。 啪! 名为“韦德日志”的黑皮书合上。 像是灵感忽现,沈良平和的情绪中滋生出对未知事物的雀跃期待,就像痴迷公式的科学狂人。 按韦德日志里的说法,这表示他已经切换成了序0的愚人。 “接下来要怎么做来着…” 犹自嘟囔了一句,沈良皱眉,他发现一些琐碎的思绪正从记忆中点点遗忘。 逐渐地… 他进入了停止思考的空白状态,情不自禁的咧嘴傻笑。 “嘿嘿..” 叮! 突来的金光刺眼,一枚亮闪闪、电影特效般的“虚幻金币”出现手心,金币正反刻着浮雕的笑面太阳。 思维半清醒过来,沈良的眼神和脸色一下变得有些倦怠。 手心汗水滑腻,体能和精神流失了大半,这是使用愚人牌能力“幸运币”所要支付的代价之一。 情况比预计的要好一点,换做是没有改造过基因编码的普通人,估计现在已经体力不支,直接昏厥过去都有可能。 还得多亏了他已故的双亲,旧湾区里很少有人能花得起钱去做正规生物改造或机械化肌体,剩下只有源自父辈的传承。 想到此处,一些往事浮现… 滴滴滴… 教室响起即将开讲的电子音。 听到提示,沈良自主回神听课。 皮肤迅速褪下光泽,从四肢退回到手臂,掌心的皮层下亮起白色全知眼,塔罗牌所溶化的以太流体缩入了其中。 “朋友,刚才傻笑什么?” 陌生而尖锐的男子声在背后响起。 身子猛沉,一只铜色光滑的机械义肢搭在了沈良的肩膀上。 “给我说说?” 耳垂一阵阵的感觉到放置在义肢里的,能源反应堆喷出的热浪。 沈良确信这是拆合的劣质品,泄出的辐射容易损伤身体,即便如此,义肢铁拳的威力普通人仍旧很难抗的住。 嘴角扬起,他笑意转头。 “滚!” “呦,找死?” 后面梳着莫西干头的精神小伙残忍一笑,正要放狠话,前排光墙亮起,投射出环球网点的蓝色全息影像。 这是星髓联盟的标志。 教室里顿时安静,没有哪个普通人敢明着挑衅最高权威。 眯起眼睑,沈良看到这个标志后用力拉伸五指,他的父母就是因为星髓的一项机密任务出的事。 后面的小伙瞪着眼珠,对他沉默着张口闭口,似乎在说你给我等着。 第三百七十三章 未来篇(二) 沈良并没有在乎,眼神专注讲台。 全息影像跳跃,换了一名穿着黑丝袜的妖娆女讲师。 “哎,我更喜欢上次的白色…” “懂得欣赏?黑才是…” 后排的几个大叔脸开始小声调侃。 讲台上的女讲师全息影像抿着嘴笑了一下,然后开始讲述。 教室内,一个蓝色星球的投影出现在变成宇宙星空的天花板下,星球围着一圈运载轨道盘。 “歼陨炮太空拦截站是现代最伟大的发明之一,它通过精准预测陨石轨迹进行拦截,开采陨石中的资源,冰块、异星金属…” 这次讲的内容是生活常识,沈良顿时失去兴趣。 慵懒靠在自适应座椅上,他无聊的翻开“韦德日志”,在半休半醒的催眠状态下又看了一遍。 其实书里的内容只有开头几页,解释了那张愚人塔罗牌是“世界序组”的一种“序”,以及一些韦德见解,而后面的都是白纸。 指背来回翻转着那枚虚拟现实般的金闪闪幸运币,沈良边休息边消磨时间。 吱呀吱呀… 他听到了后排有义肢驱动时的金属摩擦声,像在示威。 沈良果断竖中指给了个友好手势。 摩擦声变得更大,还带上了脖颈弯曲时的嘎嘣响。 时间流逝,窗外天色已晚。 公益课结束,讲台上的全息像滚动起结束广告幕。 伸个懒腰收拾起身,沈良排在稀拉人群后走出教室门。 背后有人轻拍了一下,他转过脸来,眼前快速闪过金属光泽,接着一个顶肘正中心窝。 砰! 沈良被抵在了门口灰白的塑壳墙上。 “咳咳…” 他忍不住咳了几下,韧性十足的身体均匀分散冲击,可胸口还是一阵阵疼的厉害。 莫西干头小伙嘴角挂着凶狠笑意,瞪着一双快要凸出来的眼球,漆黑的液压臂吱吱加重力道。 “今天弄死你!” 大波人群饶有兴致的围了过来。 在这种情况下,沈良脸上非但丝毫不慌,反而神情期待,顺手就弹起了夹在指缝里的幸运币。 作为生活在旧湾区的老油条,类似眼前这种货色,沈良只要想动手,轻易就能把人按在地上摩擦,但他现在想实验一下幸运币能用来做什么。 叮铃! 闪亮的幸运币旋到半空,消散成金粉。 “哈哈,脑子坏掉的傻x魔术师?” 小伙见状不解的大笑一声,抡起铁拳猛砸向沈良的面门,暗铜机械臂上涌动蓝火花,液压装置已经满负载。 啪,居然是莫西干头滑倒在地。 “嘶…谁他妈在这扔的香蕉皮?” 他捂着屁股站起来,拼命甩了甩脚。 “谁扔的,给老子滚出来!” 不少人笑出了声,短暂的唏嘘骚动后,人群被强行分开,一个满脸刀疤的狠厉光头男站出来,他一半的机械脸延展到宽广的左肩,都是合金铸造而成。 光头脾气暴躁,直接箭步过来抓小鸡般单手强拎起小伙。 “我扔的,怎么?” 莫西干头面色立马变得铁青,底气不足。 “告…告诉你,老子是暗杀星的..呃啊…” 后面的话因为高分贝的惨叫声,沈良没听太清楚。 但麻烦暂时解决了。 “这就是幸运币的能力?好像不错!” 嘴角扬起傻气的浅笑,他若无其事地走下教楼。 嗒.嗒.嗒.. 脚步声回响在门厅的石英玻璃地面。 厅门外,就是旧湾区主街道。 夜晚中的灯红酒绿把一切染色。 海风夹着冷淡的化学气味吹拂,沈良出门后眯眼一会去适应斑斓光晕。 放眼望去,林立的陈旧公寓楼上挂着光怪陆离的霓虹招牌,一些大厦建筑投射出超大的明星女郎全息像,妙曼身姿沐浴在星光闪耀中。 宽敞潮湿的主街道蒙上彩光投影,路边不时地飞来一辆闪着导航灯的空中出租车,放下乘客、起飞、重新加入天上的车流,如天外来客。 整个旧湾区已经完全苏醒运转。 沈良是一名正经生意人,不过他的“摊位”和顾客都不在这里,得往被生物工厂排放污染的海岸贴近。 把夹克衣的兜帽带上,衣领处自动展开一层纳米材质覆盖了沈良的整张脸,看上去就像套了层黑玻璃头盔。 这套便衣科技服是他过世父母的遗物,做了信号屏蔽处理才没有被星髓的人回收。 走上街道,沈良漫无目的的混入人群之中。 用不着刻意思考,他顺着感觉就能在这纵横无序的旧湾区找到“工作”的地方:绿污码头。 “要拟景光盘吗?所罗来的大片!” “新款亚致幻剂,超量体验..” “源生化公司新型义肢,套餐便宜…” 正穿过行人和顶着自动贩卖机的街头贩,一个头发拉直的长发女孩拿着张传单突然从路边闪到沈良面前。 他停顿一下,还是将立体印刷的传单接到了手上,入眼就看见了一行彩光闪烁的大字: 机器能拯救你的灵魂吗? 翻过背面,沈良才找到问题的答案: 不能!!!! “旧神的审判迅速降临!” 姑娘盯着沈良,想看清光滑玻璃盔后的表情。 “嗯…” 沈良点头将传单还回去,接着前行。 他对这些旧日教会并不感冒,但是那张不像是科学产物的塔罗牌让沈良最近有些心态动摇。 越往绿污码头靠近,楼层就变得狭小而紧挨,街道杂乱肮脏,连接着污水横流的小巷。 一些街巷交汇处,远远就能看见几个缺乏协调的身影扭打在一起,充能过度的格斗指环迸射蓝火花,刀刃闪烁微光。 这或许是失业青年撞见了夜班工人,作为动手理由,已经绰绰有余。 尽可能的绕过那群人,沈良头也不回。 绿污码头就在前方。 原本的建筑物在视线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贴着辐射标签的大集装箱和一些废弃仓库。 集装箱的抗生涂料都已磨损,没什么用处,但装着金属卷闸门的废弃仓库多数都被黑手帮派们私自改造成了机铺。 他进去过,里面的破旧操作间总会吊着拆开的改装车或血淋淋的机械肢,激光切割机在旁边洒着火花嘈杂运作。 第三百七十四章 未来篇(三) 吱吱… 一串影子飞快略过鞋边。 科技服的夜视能力还不错,透过纳米屏层,沈良清楚看见超大个的码头硕鼠缩在暗角和四周寻找光亮的鬼脸飞蛾。 就在此时,隔空传来了金属剧烈碰撞的嘭嘭闷响。 听到声音,沈良内心舒适,藏在夹克兜里的双手握住了诱导手雷的光滑曲线,以及一把藏刀有些发黏的刀柄。 “工作”开始了。 这片区域经常发生因地下黑手争夺仓库地盘的斗殴事件,死伤有时极为惨重,而他是则是暗处伺机的“赏命商人”。 循着声源,他灵巧的穿过集装箱组成的复杂通道,隐秘无声的游荡到了刚好能看清事发之地的小角落。 探头望去,左侧前方那片稍宽敞的空地上,一群人正以极不专业的动作扭打在一起,用的全是粗制机械肢,场面血腥残忍。 “看起来两方是新的帮派。” 沈良经验老道,立即就做出了判断。 这正是他希望看到的,要不了多久双方就会两败俱伤,而且狠辣的黑手们绝不会手下留情。 几分钟后,惨叫和求饶声开始起伏。 看准时机,沈良手伸进衣兜里触动诱导手雷的旋钮,然后把它贴着地面飞了出去。 咔! 罗盘外表的诱导手雷飞出一小段距离后停下,中央芯片高速渲染,投射出五名全副武装的星髓监管人员,场景音效也随之启动。 “你们已被认定为暴徒,请放弃武力抵抗接受调查!” 扰乱光刺目的照到那帮黑手的脸上。 突发的情况让他们脑袋顿时懵圈,来不及多想,凡是能动的都惊叹慌张,撒腿就往迷宫般的集装箱堆里逃窜。 “擦,没用高能武器怎么还会引来监管…” “妈的,这次算你们运气好…” 杂乱的脚步和咒骂声逐渐远离消失,沈良这才走了出来,捡回诱导手雷,然后转向血腥现场。 亮光消退,凝土地上躺着几具重伤躯体。 对于旧湾区来说,这些人已经死了,很快,那些码头硕鼠就会过来把他们活生生啃个干净。 沈良不会浪费这些“尸体”,去卖给机铺那些疯子可以小赚一笔,而且一些人也可能因此活下来,但下场依旧很惨。 拿出黑色裹尸袋,他将还有口气的几具尸体麻利的套了进去,然后堆放在一边稍后处理。 深呼吸一口,沈良活动肩膀,基因传承的很完美,自己的体能远超常人,这只能算热身。 他走到一处集装箱旁,轻盈跳起,双臂抓住边沿一撑,轻松爬了上去。 站在制高点放眼望去,科技服的动态标记启动,遮蔽建筑扫描成了三维轮廓线,之前的那几个逃窜黑手的踪迹用红点标记在了视野中。 沈良抽出了兜下的藏刀,刀身狭窄,两面开刃,中部有条凹槽,里面用细细的红线蚀刻着繁复且精致细密的图案,这是生化武器的标志。 找准了最近的一个逃窜目标,他大步跃起,直接在集装箱顶上飞跃。 嘭嘭嘭… 跨越的踩步声空荡荡回响。 在黑手听来,这就是死神的警示。 听到声音逼近的黑手脚底发软,慌乱中脚下失衡滑倒在地,沈良的身影随恐而至,生化刀精准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要么拿钱,要么卖命。” 变声后的音色如沙哑的烟嗓,低沉残忍。 “一些生化公司很缺活体样本。” “别..别,我拿钱!我拿钱…” 黑手男子神色惊恐,早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单只手战战赫赫从下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没壳的反物质堆芯。 “这…这是我全部家当。” 沈良抬起手腕往堆芯上一碰,藏在衣袖下的智能表刷过雪白感应光,纳米屏亮起提示。 “收到付款25信用点。” 才25点?还不够两天饭钱… 沈良顿时一脸的嫌弃。 就这也想建立黑手帮派? “…哎,总好过一无所获。” 叹息一声,他猝不及防的朝着男子肚子给了一拳。 “啊…” 一声惨叫,男子痛苦的半跪在地,捂着肚子再抬头时,沈良已经如鬼影般消失。 落魄黑手静悄悄起身,眼神咪出厉色。 附近还有几个分散开的黑手帮人员可以“赏命”,科技服的信息素追踪装置把他们的位置标记了出来。 沈良疾驰,迅速赶到下个目标。 只是刚离不远,标记点突然间消失,而且,他隐约闻到了一股蛋白质烤焦产生的臭味。 果断停下脚步,沈良仔细审视四周。 “能量场扫描!” 他对科技服下达指令。 盔屏亮起白点十字,一道光幕在视野中横扫而过,一切都变成了透白的网格模型。 就在黑手标记点消失的位置,地上扫描出一具尸体,通过能量场观察到,他坏死的大脑里活跃着怪异的暗红色流体。 以太? 沈良看到后有些惊讶。 这和他那张塔罗牌所溶解的以太流体很相似,“韦德日志”上说这是由意识编码和能量所组成的的空间流体。 眼角余光一闪,他发现了在不远有团模糊的身形。 这并非是科技外衣的功劳,而是沈良对一种能量体的感觉反馈。 那身形的头部似乎还楞了一下,沈良的眼睛快速适应并看清那人的细节外貌。 轻薄的夜色下,曼妙的身姿宛如一条低频正弦曲线缓缓浮出水面。 尽管场面诡异,沈良最在意的还是她身上完美贴和的紧身作战服,极佳的隐匿性,纤薄外骨骼以及最先进的蜂巢战术目镜。 这类产品他只在广告里看过,要是能扒下来指不定卖多少钱。 女子似乎也在打量着沈良,意味不明。 滋滋.. 一阵磁场扰乱的声音打破了安静。 两人反应都很快,同时望向那具躺尸。 只见原本心脏停止跳动的黑手支起骨头嘎嘣响的双脚,动作僵硬的像发条机器,以反常的姿势直接立了起来。 他睁开猩红双目,表情扭曲,脸上不断有碎屑剥落飞扬。 近来碰到不可思议的事情有很多,不过这种情况还是让沈良眼皮直跳。 跑路! 马上! 第三百七十五章 未来篇(四) 生存经验告诉他知道的越少越好。 呜… 活过来的黑手喉咙发出难听的叹息,朝着最近的那位女子冲过去,速度递增。 看了眼藏在战术目镜后脸庞俏丽的佳人,他紧握着藏刀,转身开溜。 可就在回眸瞬间,脑海突然针芒刺痛,浮出一位女子相貌,正是白天课上的女讲师,接着一个念头如电流闪过四肢。 浑身变得火热发烫,他冲动地想要去挡在那女子身前,义无反顾。 “愚人!” 大脑在刺激混乱中低吟序言,沈良手指凝合一张塔罗牌,切序成为了愚人,脑中被强行塞进的冲动本能立马消失不见。 皱起眉头,他很快冷静了下来。 是那个女人在搞鬼! 本来全当无事发生,她还先下手。 这里可是旧湾区,既然别人有意惹事… 沈良现在反而不急着走了,揣起双手仰头俯视,玩味盯着她身上那套先进的作战服。 女子一怔,看来是没想到手段失效。 异变尸体掠食般的扑了上来,她直接端平右手,红外瞄准线从手背的骨节套上射出,接着淡白的粒子光迸发。 啪啦啪啦! 空气充斥着粒子束发射时的标志性声音,黑手胸口被光束穿过,开了一个大洞,大片碎屑飞扬,他却只是被击退几步。 滋滋… 正在看戏的沈良纳米屏闪了两下,侧边跳出一个警告窗口: 系统被强磁脉冲干扰,无法正常运行。 “嗯?怎么会这样?” 皱起眉目,沈良审视原因。 细看之后他才发现,从变异尸体上剥落飞扬的碎屑不时跳动微弱的生物电流,释放着干扰磁场。 “这下有人要倒霉了。” 底下女子的动作变得慌张,匆忙后撤。 她离得很近,科技装备显然受到了更大影响。 吼! 黑手僵硬的挥动手臂,暗红的脉冲电浆从表皮拉丝甩出,正好擦着她的侧边划过。 啪!一滩电浆打在坚固的集装箱上腐蚀出疤痕。 尸体逐步适应了活动,没给多少反应时间,迅捷冲向女子。 她现在只能不停躲闪,不过很显然支撑不了多久,复活人的灵活度在不断上升。 悠闲站在集装箱上的沈良笑意横生。 “需要帮忙吗?” 他搓了搓数钞票的手势。 话音未落,女子抬手飞出一张堆芯。 沈良轻松接住,手腕一扫。 “收到付款500信用点。” 这才像话! 他抽出藏刀,完美协调的肌肉力量爆发,跳下集装箱,滑步到了黑手背后,白刀子精准扎进他的后颈,脊骨断节的咔咔手感顺畅痛快。 整个动作精准优雅,看的女子哑然。 战斗被快速终结,黑手耸肩抽搐两下,半跪到地上,藏刀凹槽中的生化毒素快速感染他的脑神经。 咕噜咕噜… 一串串暗红的以太流体从尸体口鼻中流淌而出,伴着脑浆烧开的异味漂浮在上空,形成了一把轮廓像太刀的武器。 沈良谨慎拔出藏刀,向后退了两步。 情况不明,一切还是小心为妙。 此时,不知名的女子从绑腰上解下一个掌托大小的蓝光魔方,上面布满了块状零件拼合的缝隙。 她信步走了过去,举起魔方。 咔嚓,蓝光魔方上的零件撑散开来,从裂开缝隙中肉眼可见的喷出粘湿雾气。 雾气扩散开来,以太像受了极大诱惑般,立马遵循着淌进魔方中。 女子收起魔方,拍了拍手,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 但她不知道,沈良蓄谋已久,带着血迹的刀尖已经轻轻抵在了女子的喉头。 “脱下衣服并关掉终端链接!” 变调后的声音低沉浑厚。 “不然,呵呵,我手段残忍。” 受到脉冲影响的科技产品还没修复,她应该无可奈何,但沈良却感到她没有丝毫的恐惧与担忧。 这让沈良有些疑惑。 他也有过这种气场,是在用了幸运币之后。 不过沈良的愚人幸运币会留下一些未知隐患,最终会爆发出来,他不敢轻易使用。 这女人…也有“序”之类的东西! 短暂思索间,周身气流发生了非自然的变换,周围的潮气打起旋涡,接着一道红蓝变换的圆柱光打了下来。 笛鸣和喷压声在头顶上空呜咽。 “侦查艇怎么来了…” 沈良不甘心的嘟囔一句,向后瞪脚躲开光照,快速消失。 他其实很少杀伐,多数都是口头威胁,遇事不决就跑已成了习惯。 “喂,等等…” 女子站定在光下喊了一声。 沈良早跳上集装箱,远远溜之大吉。 很快,他循着熟悉的路线找到了一家装着金属卷闸门的废弃仓库,敲了下大门。 “四个头,三个活的,用裹尸袋放在了老地方。” 说完之后,沈良便直接离去。 今晚遇上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不过最后也算是赚到了。 离开了绿污码头,他的心情放松下来,不多久就有一条提示跳出来: “信用卡到账150点。” 看来机铺那边“收货”了,接下来的时间里,沈良应该不愁吃喝了,还能美滋滋存上一笔。 几经折返,他花了大半个小时的功夫穿过主街道,来到一座老旧公寓楼。 仰头就能看到闪闪烁烁,接触不良的楼牌子上写着“塔楼公寓。” 哐! 玻璃门安装的智能系统识别出沈良,抖了一下,猛然打开。 沈良信步走进去,直接进了灯线昏黄的老电梯。 一番吱呀晃荡后,电梯停在了85层。 叮! 沈良出电梯,用指纹打开左手边的灰色塑壳门。 这就是他居住的地方,一个不大的小公寓,略显拥挤,桌椅都摆在了比例过大的窗边,睡床则是在左墙壁内砌的暖色休眠舱。 这在旧湾区已经算是不错的环境了,沈良没什么不满。 将科技服放进充能柜里,沈良去迷你淋浴间收拾一番,随后喝完一罐维生饮料,躺进休眠舱中。 床铺表面自动调整了几下,适应他的体重和轮廓,然后像温暖的水流一般包围身体。 沈良翻身眯起眼帘。 今晚亲眼所见的暗红色以太和那个拿出蓝魔方的女子让他有些睡不着。 随手一摸,他就在枕头边找到了一样东西。 第三百七十六章 未来篇(五) 一个掌托大小的魔方,用手触碰就会发出蓝光,由材质像蓝水晶的块状零件拼合而成,和那名女子的一模一样。 这是父母留下的,两天前魔方突然开启,从中释放出了反重力的银白流体,直接窜进了沈良脑门。 一切发生太快,即使从小接受父亲严格训练,他都没反应过来,当时还后怕不已,以为中了什么武器陷阱。 后面沈良找出了那本韦德日志,才了解到一些关于“序”的事情。 啪嗒! 序0愚人塔罗牌在指尖被翻转出来,上面的彩画小人咧嘴傻笑。 他盯着卡牌,不禁好奇世界序组的下个序1魔术师有什么奇妙之处,说不定能帮上自己很多忙,调查家人无故的死因,赚钱生活… 不过,他看韦德日志上说要获得序1,需要魔术师的意识编码和千奇百怪的架构材料: 图灵机对应的金属之心,可以孵化的鸽子蛋,亚以太… 好几种材料沈良听都没听过,根本无从下手。 值得庆幸的是,现在遇到了其他拥有序的人,沈良至少确定了自己不是唯一的奇葩。 “时代变了…” 沈良自言自语。 他现在对世界的认知有些崩塌,可能需要一个解释。 思考状态中,被褥间弥漫过一阵焚香的香气,使人放松入睡。 明亮的光线穿过偏振玻璃,洒进房间。 现在周围弥漫着咖啡和新出炉面包的香味,这是嗅觉闹钟。 沈良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看到休眠舱顶上展示着迷幻风格的视觉壁画。 碧绿的草地上开满了黄白相间的小花,一些穿着长袍的纤弱身影点缀其中,像无主的游魂。 困意顿时消退,沈良转身下床。 收拾好后,他从挂在墙上的外卖传输机中拿出早餐,习惯性打开全息接收器,关注世界消息。 星髓的标志闪过,接着一个穿着厚重宇航服的工作人员在空间站作业的画面投射出来,画面底部滚动着醒目标题。 “歼陨炮拦截组于今日凌晨2:32分成功捕获一块小型陨石…” 下面再放送的则是一些似乎偏娱乐消息: “发狂富家子弟被关进皮姆疯人院!” “旧日教会反对意识数据化研究…” 脑海飞快过滤,沈良留意有用的讯息。 “您有客人造访。” 全息屏的侧边弹出一则消息提示。 叮叮… 门铃声紧接被按响,沈良从反馈过来的画面上看见了一位穿着精致正装的陌生中年男子。 思索片刻,他还是走过去打开了门。 他在绿污码头一向掩饰得非常好,做事干净利落,不可能是黑手查出踪迹上门寻仇。 咵哒! 房门弹开,沈良看清了门口和自己等高的男子。 他的脸庞和身材一样瘦削,灰蓝色眼睛里沉淀着宁静疲惫。 “你好,抱歉打扰了” 男子从黑衣袖下伸出干净右手。 一连串疑惑挂到沈良脸上。 礼貌和规矩是传统,他还是抬手回握。 滋滋! 如同短路的全息画面,男子在握手的瞬间定格不动,闪着雪花消失不见。 “嗯?” 愣了下,沈良手里多出一张白纸字条,低头去看,上面写了几行字迹: 或许您需要一份工作,及相关于“序”,面试地址就在教区中心,102号棱角大楼——光环纠察队队长崔法利 名字下还有一个红蓝色镭射环。 他摸着纸张指头一搓,一张设计华丽的墨绿色塑化钞票在背面露出直角边。 打车费? “这么确信我会去?” 沈良有些犹豫起来,总感觉有里面套。 对方刚才小试身手,那种能量波动显然不是什么科技产品,看来是为了证明他所写的话。 咵哒,门被关上。 沈良回坐在靠窗的椅子前闭目。 阳光照得皮肤通透,手心亮起了刺目光点,随后一枚金色的幸运币被他牢牢握住。 利索的穿好科技服,沈良出门而去。 他已经想明白了其中利害。 自称崔法利的中年男人找上门来本身就是一种威胁,去“面试”是最明智的决定,再不济凭着幸运币和跑路功夫也能应付一二。 而且…这事多数和昨晚的女子有瓜葛。 出了塔楼公寓,沈良双手插袋,站到街边流动绿横纹的候车位。 白天旧湾区的主街道比起晚上要冷清不少,行人稀稀拉拉的。 没过几十秒,一辆空中出租车飞来,以人类手动驾驶绝对无法企及的精准和迅捷降落。 沈良坐了上去。 “教区中心,102号棱角大楼。” 没等语音提示,他直接报出地点。 涡轮增压低呜,出租车快速起飞掠过城市上空,撇头俯视,车窗下是纤细的高层建筑以及楼群间阻塞的车流。 被生物工厂污染成绿色的旧湾区海岸线在身后越来越远。 半个小时后,沈良就看见了教区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 教区是卫星城的市中心,这里的一切生机勃勃,井然有条,赏心悦目的几何建筑随处可见,缤纷多彩的全息广告在阳光下也能看的清晰。 到处都是投资建筑物,哪怕你走上街边的流动餐车,都可以自主设计一种美食,然后投资售卖。 出租车的引擎切换到低档,最后缓缓在路边停了下来。 沈良下车结账后,转身回望。 眼前这栋楼名副其实,造型是向上倾斜的棱角,表面装了反光镜,在阳光照射下,棱角处的光耀令人无法直视。 毫无阻碍,玻璃门自动打开,沈良走进配置标准的接待大厅,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个远端墙柜台,几把简约桌椅。 “看起来不像是个有钱的地方啊。” 沈良略有些失望。 脚底的淡白光滑地板忽然亮起指示箭头,他捏紧衣兜里的幸运币,跟随指示朝里走。 内部的空间比想象中要宽敞不少,走道两边的白色塑壳墙隔出了很多房间,房门牌上写着复古词汇。 “文档室、炼金科学部、地下训练场入口…” 看到这些房间,沈良充满疑惑。 这么大的地方,怎么看不见人影? 咵! 左侧的一扇房门自动打开,沈良收回思绪朝里望去。 第三百七十七章 未来篇(六) 咵! 左侧的一扇房门自动打开,沈良收回思绪朝里望去。 里面是一间风格复古的办公室,深木色的办公桌椅,除了一台薄屏电脑,几乎没什么现代化设备。 “请进!” 说话声听起来非常温柔,甚至有点悲天悯人。 四周的空气仿佛水流般滑动,沈良的眼皮眨了一下,中年男子已经坐在了对门的椅子上。 他手里拿着金字塔积木,穿着打底白衬衫坐在那,看起来像是个装饰物,一个满怀敬意的观察者。 “再次见面,沈良先生,我是崔法利。” 中年男子点头作了简短的自我介绍。 “如你所见,我们现在人员短缺,新招的两名成员被连夜调派去宇宙站那边争取材料去了,还有一个在训练场…” 沈良进门后,崔法利直接解答了他的内心困惑。 “抱歉,我来这的目的是因为关于序的问题,而非…找工作。” 他也开门见山,把话说明白。 “不考虑一下吗?每月5000信用点,工作时间还算自由。” 崔法利转了一下手中的金字塔积木,随意说道。 “什么?” “5000?” 沈良惊讶的眼瞳放大,双手扒在木桌上。 “是正经工作吗?” “我调查了你的资料,基因改造人,接受过特派员级别的训练…” 崔法利心静平和的说着,仿佛一切都如他所料:“你很适合光环纠察队,甚至不需要太多训练。” “至于工作,就是调查异常,回收失控的序态,性质像你昨晚遇到的西蒙小姐,闲暇再整理一下档案室。” “顺带一提,里面都是关于序的文档。” 听起来这份工作很诱人,尤其是薪资,攒个几年安家置业不是问题,很多人一生都在为这个目标奋斗。 好像没理由拒绝这条“面包”。 “崔法利先生,我还是习惯自在。” 沈良抵住诱惑,摊手做出抱歉的表情。 他不想让一切都在对方的预料之中。 “我看过你父母的事。” 崔法利对此早想好措辞,语气平缓随和:“我们和星髓高层有很深的合作,半公开情报之类,你知道的…” 闻言怔了一下,沈良进入短暂的沉默。 这句话完全说中了他迫切需要的点。 钱可以挣,但想要得到调查星髓的机会实在难得,几乎没有途径。 而且考虑到这位纠察队队长以后估计不会放任拥有“世界序组”的自己,甚至杀鸡取卵,到时候难以对付。 “好吧,我加入。” 刚说完话,一份提前准备好的工作签署文件就被递到了他的面前。 沈良苦笑着接过。 崔法利队长真是老谋深算的可怕。 “岗位是实习调查员兼文档管理员…” 粗略看了一遍,沈良用dna信用笔签定了协议。 中年队长揉了揉灰蓝的眼眸:“正式欢迎你的加入,先去熟悉一下工作环境吧。” “别忘了去训练场仓库领取工作用品。” “好的,队长。” 沈良点头致谢,拿上复刻文件准备走出门去。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又问了一句。 “队长,成员都是第一批新人?” 崔法利听了这句话之后,眼睛细微眯起:“并不是,之前我带领的一批光环旧队伍在任务中全员阵亡。” 没有在多言,沈良转身沉默关门离开。 阵亡的理由无需询问,这已经说明了光环纠察队的工作具有相当的危险性。 训练场仓库先不着急去,还是先了解工作地方。 沿着来时的走廊,沈良顺利找到了文档室。 房门并没有上锁,也没安装什么识别系统,轻易就能转动把手打开。 门里面的场景也让人吃惊。 “看来队长不太喜欢数字存储设备…” 沈良看着屋内的一排排摆满书架的蓝色文件夹有些头疼。 “不过还好…我有妙计。” 他走进房间,先沿着墙边绕了一圈,估算房间的大小以及书架分布,脑中同时形成了一个相同房间模型。 这是记忆宫殿,一种充分发挥基因改造人脑力的记忆法,而且通过序0愚人对杂乱片段的清除后,效果更好。 模型完全想象的出来,沈良随手抽出封脊贴着“狂派序组情报”的蓝色文件夹,翻开塑封快速扫视。 想象的空间里一摸一样的复制着,同样的文件夹,同样的内容。 “狂派序组特性诡诈疯狂,追求致死艺术,目前已知晓的序态:魔乐盒、低语板枪…” 连续翻阅了几份资料,沈良得到了一些关于“序”的理解。 这个世上的序组繁多,每个组都可能有几种不同序态,比如自己拥有的是世界序组里的一种塔罗牌序态。 关于序的起源,文档里写的乱七八糟,全是不连贯的考古资料,只是可以确定它在很久远的时代就开始出现。 “好像有点意思。” 沈良望着满屋子文件自言自语,这些资料他用记忆宫殿很快就能完全复刻。 出于习惯的看了下手表,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就算有午休习惯的人也应该醒了。 离开档案室,他直接前往地下训练场入口。 房门这次是朝两边开合的电梯口,沈良站了进去,点了朝下的开关。 叮! 平缓舒适的下沉感在脚底沉淀,只消片刻,电梯就再次打开。 入眼是一块圆形区域,灯光雪白,被几排低矮的桌椅划分成四个整齐的象限,中心位置是个环形工作台。 一个小号的履带机器人快速从沈良脚底跑过,清洁灰尘,这可能是这栋建筑里最智能的科技了。 凭借眼力,他看见了工作台的板条箱上坐着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瘦小伙子 小伙金发蓬乱,跷着二郎腿,手放在大腿上,脸被一个灰色的虚拟显示器挡住。 他察觉到什么,抬头四处张望,想起面前的虚拟显示器,伸手把它扯了下来,眨眨眼睛看见了来人。 沈良走向对方,他也从板条箱上跳下来,身体有点摇摇晃晃,看样子像刚从虚拟现实中回来。 “你好,我是沈良,新来的调查员。” “我名叫罗森,后勤。” 第三百七十八章 未来篇(七) 模型完全想象的出来。 沈良随手抽出封脊贴着“狂派序组情报”的蓝色文件夹。 他翻开塑封快速扫视。 想象的空间里一摸一样的复制着。 同样的文件夹。 同样的内容。 “狂派序组特性诡诈疯狂,追求致死艺术,目前已知晓的序态:魔乐盒、低语板枪…” 连续翻阅了几份资料。 沈良得到了一些关于“序”的理解。 这个世上的序组繁多。 每个组都可能有几种不同序态,比如自己拥有的是世界序组里的一种塔罗牌序态。 关于序的起源,文档里写的乱七八糟,全是不连贯的考古资料,只是可以确定它在很久远的时代就开始出现。 “好像有点意思。” 沈良望着满屋子文件自言自语,这些资料他用记忆宫殿很快就能完全复刻。 出于习惯的看了下手表,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就算有午休习惯的人也应该醒了。 离开档案室,他直接前往地下训练场入口。 房门这次是朝两边开合的电梯口,沈良站了进去,点了朝下的开关。 叮! 平缓舒适的下沉感在脚底沉淀,只消片刻,电梯就再次打开。 入眼是一块圆形区域,灯光雪白,被几排低矮的桌椅划分成四个整齐的象限,中心位置是个环形工作台。 一个小号的履带机器人快速从沈良脚底跑过,清洁灰尘,这可能是这栋建筑里最智能的科技了。 凭借眼力,他看见了工作台的板条箱上坐着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瘦小伙子 小伙金发蓬乱,跷着二郎腿,手放在大腿上,脸被一个灰色的虚拟显示器挡住。 他察觉到什么,抬头四处张望,想起面前的虚拟显示器,伸手把它扯了下来,眨眨眼睛看见了来人。 沈良走向对方,他也从板条箱上跳下来,身体有点摇摇晃晃,看样子像刚从虚拟现实中回来。 “你好,我是沈良,新来的调查员。” “我名叫罗森,后勤。” 那小伙伸出一只长臂握手。 “这下西蒙小姐可安心了,前几天的异常频繁,队长又去所罗出差,她顶替调查员的位置都熬吐了…” “是…是吗?” 沈良想起自己昨晚不仅呛了对方500信用点,还要求人家脱衣服,以后碰到怕是不好说话。 罗森转过去从板条箱下拿出密封袋,旁边还有一个相同的。 他边拆袋边介绍:“拟态燕尾服,调查员标配,可随时改变着装风格,配上数据库眼镜…” “这个是最棒的!” 罗森从密封袋里缓缓掏出一把热武器手枪。 “x型狼毒。”他边摆弄边说:“奈尔公司授权生产,单分子毒素弹片,18发弹匣容量,要不要掂掂它的手感?” 沈良接过武器,两只手交替掂了掂。 这是一把加重枪管的手枪,体积略大,但配重平衡。 他两手交替把玩了一阵,出枪、收枪、持枪、瞄准,找了找感觉。 “这里有靶场,你可以随时试枪。” 罗森在看向枪只时,眼神满是狂热。 “多谢,不过…” 沈良想了想,还是没把为什么这么信任他这句话说出口。 “呵呵,队长对序言者的眼光不会出错。” 罗森业务熟练,随口解惑。 他拿出一枚黑盾徽,上面有个红蓝色的镭射圆:“这是光环纠察队徽章,表示有权力使用枪支及调用星髓监察官。” 眼睛一亮,沈良接过盾徽,手指刚接触不久,上面的光环红蓝闪烁,表示已经记录了指纹和信息。 这工作…目前来看挺不错啊! 填了些手续后,沈良欣喜若狂的拿着物品离去,一幅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他这么把持不住激动也是有原因的,在手续上有条满满的福利: 纠察队序言者成员升序将提供材料或者赞助金。 “生命危险算什么,值了!” 回想起这句话,沈良兴奋的搓着手指。 架构材料有了获取途径,现在他只要演绎出魔术师的意识编码,就能得到序1魔术师,往后将会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并没有浪费,回到文档室里耐心记忆资料。 “因果律序组,已知序态有因果轮盘,序0肥羊,擅长将能量转换为筹码,序1女赌鬼,能力…” 一份份资料被快速纳入记忆宫殿。 哒哒… 几下敲门声打破长时间的宁静。 “谁?” 沈良从字海中退出思绪,揉了揉眉间。 他的记忆宫殿中已经塞了一大排资料。 “看起来你很适应这里。” 崔法利站在门口,姿势像个疲惫的老师:“有份任务文件要交给你处理。” 沈良利索去接过文件袋,但没急着看。 咽了下口水,他小心问到:“队长,你拥有哪种序组。” “我是时空间序组,序态秘石瞳,目前是序4洞悉。” 崔法利说话时,灰蓝眼瞳变得流光溢彩,宛若切割钻石。 序…序4! 咕噜,沈良蠕动了下喉结:“队长,我会努力工作的!” “嗯,时间差不多了,你回去好好准备任务。” 说完他便留了一个稳步远离的背影。 拿上物品,沈良内心七荤八素的走出接待大厅。 幸亏机智的同意加入了,否则自己很可能要一睹序4的风采,不知道有什么恐怖的能力…也许是时停?! 缓了口气,他信步走上街道。 现在是下午将近6点,街上到处都是机器人在散发传单广告,行人群也匆匆忙忙。 叫了辆空客,沈良准备先回公寓修整。 趁着在车上时,还能看下任务文件。 扯开文件袋,里面的内容很明了,追查旧湾区新出现的一种生物药剂,上面附着一张药剂贩的动态全息照片。 文档里还塞着一张宣传单,内容印着一张陶瓷机械姬的脸,周围环绕着一行字: 不可思议的狂言表演——黑太阳全景剧院。 生活在旧湾区,沈良知道这个剧院,里面总会上演一些古老的舞台艺术表演,里面的艺人鱼龙混杂,来自各个地方的都有。 这份文件最让他在意的是,队长在结尾说调查员都是两人一组,所以为他匹配了一位搭档,进行任务时碰面。 “希望是个能力可靠的家伙…” 沈良现在也比较信任队长的眼光。 半小时后,他折返回家中。 第三百七十九章 醒来 轰轰轰… 伴随着雷鸣声,沈良恍如隔世的醒来。 这是什么地方… 他远远望去,看到了血腥的战场,和惊骇的一群陌生人… 众人惊愕,那些洞天宝地里的人都是狂喜而大声呼喊,精神大振。 “那是…千劫剑!” 众生千劫剑在万众注目之下。 绽放光芒对星辰天长啸一声,被一位老人握在手心,挥剑一指。 天外的漫天星辰光落下,顿时轰隆隆如山洪一般,星辰剑气穿过天外,如流星雨,闪着十字芒坠下。 方阵兵被吓得狼狈后撤,洞天宝地兵都是缩了缩脖子。 但是大多数的人,此刻哪里还顾得上那么许多,目光尽皆看向老人的身影。 星辰剑颤鸣不止,老人在半空中虚空而立。 邪魔凶兽大开翅膀,仰天长啸,眼神中毫无退意,而事实上,它也无处可藏。 老人面目如常,神色平和,只是他手持星辰剑,就这么举剑平指前方巨大如山的邪魔凶兽。 他就这般淡淡地身披星辰,但在那洞天宝地兵与众人的眼中,已如天外降下的仙人一般。 天外之剑正在坠下。 而在这柄仙剑之前,邪魔凶兽充满灵性的看着那柄古剑良久,又仔细地看了看老人的身形。 他那丑陋而扭曲的头颅有了表情变化。 “哈哈哈…” 邪魔凶兽竟是不可思议地摇头大笑起来。 笑声响亮,充满着讥讽与挑衅,回荡在这个天地之间,其中偶尔还夹杂着几声低低的咳吃之音。 “真是一柄好剑,呵呵…” 凶兽口吐人言,愉悦的煽动血红色翅膀,然而口气之中,充满着不屑一顾。 “这种上古的仙剑,居然能被你这老儿给握在书中…哈哈哈…这世间,未免也…太抬不起头…” 邪魔保持着古怪的表情,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像是看到什么平生最可笑的事情一般,不可抑止地大笑出来。 众人都是目光一寒。 等那天外的星辰光落下,看你怎么笑。 已经被剑气牵制的动不了了吧,等死吧! 望着那个狡猾吐言的邪魔,老人色从容不变,也不说话分辩,只是深深吸气,双目微闭随即睁开,目射寒光。 嗡嗡… 耀眼寒芒从众生千劫剑之上,满溢出来。 剑刃长啸一声。 邪魔扭曲的表情收起,笑声戛然而止,它用深邃的几颗眼珠子,抬头去看那落下的十字星辰。 而战场下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谁都知道,在如此大的杀招之下,胜负会分的很快。 京城前,凝重肃穆。 非但是洞天宝地之人在这里变得沉默紧张,就连对立的那些黑压压的,长得如巨大昆虫般的邪祟鬼怪,似也感觉到了什么,纷纷安静下来,默然抬头,仰天观望。 邪魔凶兽此时已经被剑气封印的在原地动弹不得,强悍的肉身上不规则的血管鼓动着邪能。 它正注视看着天空之上那逐渐现形的宏大剑阵,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闪耀如夜明宝玉的星辰之光,穿透云层,首先搅烂那些紫色毒云毒雾,顷刻间湮灭,势不可挡。 巨大的第一柄剑头,穿过了毒云之后,霍然现身于这苍茫世间。 噌! 万古长夜亮起星光,第一柄天外剑斩在邪魔身上。 立即把它一分为二,血肉潺潺流淌,黑煞邪气迅速又腐蚀了星辰剑气。 那巨大剑气闪烁一下,缓缓变小,将剑威收回了老人手中。 下一刻,众生千劫剑嘶鸣着亮了起来。 即使隔了老远,周围的人族和万物生灵,依然可以感觉到在高高半空之上,那柄万古长眠的星辰剑之中,仿佛有什么事物,就这么触动了一下。 它从悠久的沉眠中缓缓醒来。 星辰剑像是刚醒了酒,毫光绽放,映亮了老人苍老的脸庞。 这还是第一柄,那铺天盖地的星辰剑气,宛若银河,正在落下。 天外星辰已经苏醒了古剑。 老人一身灰色道袍无风自鼓,猎猎作响。 他右手持剑,面目肃然,左手紧握剑诀,天地之间传来了他低低声音,似梵唱、似异咒,回荡悠远。 忽地,他左手剑诀挥动,直刺天际,几乎就在同时,天顶上,十字光芒同时降落下来。 一共九把星辰光,如长虹贯穿天际,破空而来,在苍穹上划过了长长轨迹,先轮番斩一遍邪魔凶兽。 随后。 剑威收回,又落在了那柄星辰古剑之上。 瞬间,古剑被清冷的彩色星光辉吞没了,如流星落入人眼瞳之中,无法目视。 灿烂夺目的光芒从古剑的剑刃中满溢出来,又被收回剑身。 紧接着,十八把星光落下,重复着刚才的一切。 众生千劫剑因不断蓄力而变得越来越恐怖。 在强烈的嘶鸣声之中,银河流淌般的光在剑身上融为一体,在老人的手中,剑气升腾起来。 在天空之中,化作了一柄巨大的十字巨剑,流光异彩,虹光闪动。 随后,那柄巨大的主剑在天外星辰之力源源不断的注入之下,开始逐渐变大,并逐渐在变大的过程中分离出各色小的单色气剑,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开始分布于天空之上。 漫天的星辰又变多了,宛若银河璀璨瑰丽。 陈竹内心暗暗赞叹,这比轩辕剑的阵势看着还要猛的多! 地面之上,那些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平凡兵甲,都面露敬仰崇拜神情,仰望天际那个几如神话一般的雄伟剑阵。 仙凡之差距,犹如苍鹰与蝼蚁之分别。 司我此刻的心情似也颇为复杂,阴阳家的这位曾经的天才,甚至能请的动仙剑,而他当日去对决时,这老者竟然没有用上一分的真实力。 天剑影,越来越是稠密,无限毫光,遮盖了整个天幕。 邪魔凶兽几经斩杀,却依旧生龙活虎。 它那几颗眼珠子瞳孔之中,倒映出了整个天空的无限剑影,低声吼叫着看了半晌。 “能拿的起这把剑的人,果真是有几分本事的,不过也就几分而已,不厉害!” 声音像是说给天下人听的,悠悠的回声传扬出去。 第六百八十章 妖修 不厉害! 不厉害… 邪魔凶兽如此说着,扭曲的脸上并无一丝惧怕畏惧神情。 又或者说,谁也不知道。 如它这般似人非人、似鬼类妖的东西,可还有畏惧害怕的情绪么? 风云之中,巨大的上古妖修发出低沉咆哮声音,煽动翅膀,居然破开了一丝牢固的定身禁制,缓缓升腾而且凌空而立。 漫天银河剑咣啷咣啷的排列响动,犹如铜铃被风吹动! 一切都变得遥望不可及,只有老人与如山的上古妖修,剑气与魔气对峙着。 天地空旷,却又似狭窄,容不下两个生灵一般。 一人,一邪对视。 老人冷冷道: “上一次的众生千劫剑下,没有一个活口,今日,也难有。” “咕咕咕…” 上古妖修先是面部扭曲的一怔,随即古怪失笑。 他竟是不去理会,只是微微摇头,脸上表情似还有几分讥嘲。 老人见状,便不再多言,深深呼吸,右手紧握万古星辰古剑。 左手忽地一招,漫天银河纷繁气剑之中,突然一柄十字光剑从银河剑阵之中离群而出,发出破空锐啸,向着上古妖修凶兽飞去。 上古妖修的丑陋面色很是漠然,但几只如钟的眼睛则紧紧盯着这柄飞射而来的气剑。 眼看这彩光小剑如电芒一般,转眼飞到跟前就快扎进身体。 上古妖修忽然快若闪电的抬起左手,五指平服向着气剑飞来的方向展开昆虫肢爪。 半空之中,紫黑毒气凭空而生。 在上古妖修凶兽的身前十丈左右的法界,瞬间凝结成一面紫色遁墙,四四方方,厚实无比,硬生生挡在了星辰小剑的冲势。 片刻之后,银河光彩的气剑撞在了紫色遁墙之上! 天地间,在那么一个瞬间,寂寥的只剩下细微的呼吸声。 轰隆! 随后,如沉眠蓄力已久的火山终于安奈不住爆发出来。 雷鸣爆裂声滚滚不绝,巨大的轰鸣声瞬间迸发而出。 而在子气与银河之光的相撞交融之中,天穹上有几道颜色不一的树粗电芒闪了几闪,才慢慢消退下去。 这两件本来都是无形之气的事物,却如这世上最坚硬的宝物彼此硬撼一般。 众人凝神定智的看着。 那整个苍穹宇宙,都笼罩在巨大的轰鸣声中。 无形音波,随着劲风掠过,在场的修为底下,又或者是凡人,耳中嗡嗡的响个不停,脑袋迷迷糊糊。 这都是极致的剑法与魔道交锋, 但刚一交手,看似普通的一招式,老人与上古妖修的彼此试探,竟然威势如此之大,实在是出人意料之外。 同时,这一场斗法的最终结局,也更加的让众人有些无法捉摸了。 甚至有人心中已经隐隐想到,这一场浩劫过后,在这般剧烈的斗法之下,京城能否保存下来。 又说这整个南泽,就算打赢了,又有几处完好之地,那些曾经的山川良田,还能住人吗? 半空之中,老人和上古妖修凶兽彼此都在对望,注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两者俱是面无表情,看不出有丝毫惊奇愕然的情绪。 此时周围也没人插手。 剑仙的对决,容不得外人干扰。 漫天辉煌的银河剑光之下,上古妖修凶兽的周围笼罩的一团紫黑的气团,看去显得特别的骇人。 片刻之后。 老人面色一沉。像是想通了什么。 他嗓音底底冷哼一声,左手剑诀一引,道袍飞舞处,映衬着手边那柄光辉十字的众生千劫剑闪烁不已。 陈竹疑惑而惊奇的抬起头。 只见得苍穹之中,陡然间狂风四起,漫天剑影,竟有半边天际之数都在瞬间轰然晃动,乌云退散,原本的星辰宇宙,看的分外清晰。 一时间,天际流光异彩,犹如虚空开了一道仙门,真正的无忧仙界降世。 上古妖修凶兽的面容为之一变,凝神相对。 果不其然,就在片刻的呼吸之间。 从老人的头顶开始,千万只数不过来的银河流光,在空中颤颤巍巍,对准了上古妖修凶兽。 古老沧桑的磅礴气息,转眼间汹涌澎湃。 用不了几个眨眼的功夫,空中达到半数的星辰流光剑气,一眼望去也不知到底多少,都被老人的剑道所操纵,缓缓转过头来了。 寂寥无比的天地,一片肃杀寒凉之意。 但也不等人为之惊叹,老人手中众生千劫剑已是异芒暴涨。 几乎在同一时刻,如火山迸发,骇浪滔天而起,银河剑阵之中,剑气飒飒落下。 远远看去,似一条长长的星光银河。 漫天尽是破空锐啸之声,‘嗖嗖’之音响彻天地。 上古妖修凶兽望着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剑雨,一声大喝,地面上后撤的邪祟上古妖修也随之呜咽,声音凄厉之极。 上古妖修用长到比身体还要长出几分的肢体,四肢古怪扭曲,身姿摆动。 他的动作极为古拙,像个虔诚的魔道信徒在敬仰祈求什么。 即使隔了老远,不知怎么,京城前的所有人耳中,竟同时都响起了怪异又难听刺耳之极的上古妖修歌声。 那歌声让众人脑袋昏沉,听不懂它的含义,只知道它在颂唱着邪恶,荒谬。 如荒野巨兽风雨之夜仰天长啸。 声声音节之中,有怨天尤人,愤慨不平之感。 随着难听低沉的古怪音腔响起,伴之点滴铿锵擂鼓怪声。 上古妖修凶兽周遭紫气骤然腾起,紫如纯玉。 狂暴的杀气在狂风中迅速流动,几如一只张牙舞爪的紫龙一般,贪婪天下血肉。 便是在此时此刻。 那铺天盖地的银河剑雨已然冲到邪兽跟前。 众人远远看着,都觉得劲风吹面,脸上生疼。 短兵相交之时。 上古妖修凶兽那庞大如山的身影忽然隐去。 众目睽睽之下,竟是消失在团团紫气之中。 忽的! 天地紫气翻腾。 邪兽精气大盛,轰然跃起。 全身骨骼卡卡作响。 而那紫雾缠身笼罩之下,更是可怖之极。 吼吼! 邪兽仰天嘶吼,吐气开声。 转眼间,只见到大地沉沦崩塌,漫天沙飞石走,几乎不能立人。 风云之中,紫气腾腾,与那上古妖修凶兽血水胶融为一体。 它那如山大的,充满压迫感的身形,瞬间,却又膨胀了四、五倍不止。 第六百八十一章 剑气满月 从上古妖修凶兽丑陋拼合的肉身之上,化出了数十道突出的粘稠紫气。 如一个个血红的触手一般凌空飞舞。 这时,天空银河般闪动的剑雨已然飞至 那沉睡千年的剑阵岂是等闲,就这么让上古妖修小瞧。 外围紫雾气涌了上去,未到跟前,瞬间便被剑气破的一干二净,连痕迹也不留。 凌冽的剑锋毫不畏惧,硬生生又冲了下去。 剑意杀气直向那狰狞之极的上古妖修扑去。 那上古妖修凶兽更是不会屈服退缩。 它那喉口布满紫莹血管,吼声不绝,怪啸连连。 眼睁睁的看着,这锐不可当的银河之剑雨,堪堪要打在这巨大上古妖修凶兽的强悍躯体上。 忽地。 那数十道如活物触手一般的粘稠到恶心的紫气陡然飞起,迎了上去。 霎时间只见漫天的阴影群魔乱舞,遮云蔽日。 上古妖修轻松的挡住了银河剑光的去路。 万古星辰的剑气转眼间冲了下去,与这一根根怪异粘稠到要滴水的触手纠缠战斗在一起。 只是这些紫气所成之触手,与方才那些毒物完全是两码事。 它不似遁墙一般的刚硬,又不似水般柔软。 仿佛是刚柔并进的太极。 漫天如宇宙的银河剑气冲了下来,这些触手竟如活物一般,将之团团缠住,去势渐缓不说。 便是剑上的沧桑古朴的光辉,竟也是慢慢消磨了去,逐渐黯淡无光了。 但是,那众生千劫剑毕竟不是凡物可比。 虽然,那些银河剑气并非实质,但为了化解这些剑光,周围的紫气触手依然可以明显看出被仙气锐芒所伤,蒸腾不少。 只是情形不容丝毫的乐观。 从那只手段通天的上古妖修身上,邪气紫雾气犹如源源不绝,疯狂地涌了出来。 转眼之间,把恶心触手上所受的损伤一点点补好。 不消一会,这气盛凌冽,漫天的银河光芒剑气,竟然都被化解于无形了。 京城的楼关之前,一片鸦雀无声,天地仿佛落下一根银针都能听见。 半空之中,老人老人面色更是变得凝重深沉。 不过,他却并无畏惧之色,丝毫不认为自己会输掉。 仙风道骨般的得道苍老身影耸立在乌黑低压的云端,手持着灿若星河的众生千劫剑,真似修成了真仙人一般。 “哼,你觉得你能活在我的,剑下!” 老人冷淡陌然的一笑,回应那凶兽之前的嘲讽。 他右手像是抬起什么极重之物,持剑芒冲天。 他缓缓挥动,落下手臂。 伴随着星河光芒闪烁耀眼,低沉乌黑的天空中隐隐开始传来轰隆隆的雷鸣之声。 渐渐的。 整个天幕之上,隆隆轰鸣。 沧桑气势万千的星河剑阵缓缓周转着,银河之中渐渐伸出了一柄柄大剑,光芒之灼眼,不可目视。 银河星光之中,从众生千劫剑之上,突然腾起一道蓝芒冲上天际。 笔直的入了星辰剑阵之中。 转瞬之间,方圆百十里之内,所有星辰剑光,凝聚为一。 紧接着,其他新生的巨大剑气光辉挨个的腾起,点点闪烁,飞入天际。 它们在星辰仙剑阵之中摆出了八卦图的方位,领域之内,威风凛凛。 宇宙星辰,听我号令! 轰! 如仙人叩开天门。 那寂寥无声处的一声惊鼓槌,轰然而鸣。 浩瀚的宇宙星空剑芒流转,彩光耀耀,无数彩色气剑划过天际,锐啸而下。 如无边尽头之海的波涛磅礴无边,奔腾而来。 浩瀚沧桑的古朴气息当先,一眼望去不见边际。 这威势比之刚才的那一阵剑气,不知更大了多少。 而在银河之光的最大那枚星辰剑左右,每隔几十丈距离,便有闪烁星光的剑气剑气汇聚飞来。 积少成多,士气越来越猛烈。 奔腾呼啸,汹涌澎湃,已非人力所能想像的了。 望着这几乎是毁天灭地一般的景象,京城前的众人无不脸上变色,内心紧张。 夹杂在巨大雷鸣和漫天尖啸声中的古拙难听刺耳的歌声,渐渐隐没,便是那些许擂鼓怪声,也早已不见。 但那巨大如山般的上古妖修凶兽,面对这漫天的可怖剑雨流星,却是依旧不肯退缩分毫。 它挥动双翅,紫雾疯狂的翻滚,布满狰狞伤口的喉头更是厉声长啸,如挑衅苍天,桀骜之极。 转眼间,剑芒如约而至的扎身。 那数十根粘稠无比的紫莹色触手顿时涌上。 饶是此番的银河剑气与放才已经不可相提并论,但魔道的魔功,有神神仙见愁的本事。 那满天乱舞的紫莹触手越战越勇。 虽是被无数气剑刺的是千洞万孔,滴滴答答的流淌出腥臭无比的黑血。 但就仿佛无休无止的翻腾紫气在转眼间便补了上去! 能覆盖的范围越来越广,每一次受伤恢复后,都会变得更为强韧。 一波接着一波,源源不绝的星河剑光冲阵触手,硬生生已将紫气压了下去。 但又是不过片刻之间,紫气又会极为顽强的反噬,反过头来,如毒蛇般逐一将气剑吞没下去。 如此反复,还不等紫气回复原状,另外的一波剑光又再一次的冲阵,削断触手。 这天地的景象实在太过骇人。 苍穹中,那万千的剑芒如雨如晴空繁星,密密麻麻,而随着老人的修为倾注,众生千劫剑越发闪烁异芒。 半空中,那银河流剑又开始分成细密的银针剑气,细若尘埃发丝。 点点泛光闪烁不定,剑气在其中来回穿梭,有缝就钻过,变得犹如雾气般,轰然分裂斩灭着紫气。 终于,在老人手握星辰剑这般强悍紧迫的攻势下,上古妖修凶兽再没了那最初面色扭曲的狡猾讥讽模样。 它周围的雾气,逐渐从开始方圆百的巨大骇人范围,渐渐被压迫小去。 而对着这一波强过一波,几乎无止境一般从银河宇宙穿越古朴时间而来的剑芒,再顽强的紫气也逐渐不支。 吼吼… 巨大的上古妖修凶兽仍然咆哮不已。 但它此时看起来如垂死挣扎的水中老鼠,周身紫毒邪气已然渐渐薄弱。 每一团的星河流星剑雨都更比前一根接近了它的本身,紫气渐渐单薄。 它所成的怪异触手也逐渐无力,抵挡着那漫天剑雨也越来越是吃力。 第六百八十二章 老人提剑 得帮一帮,正好也用处我新学到的术法! “老前辈!” 沈良作揖行礼。 随后,他转身对着那个正在变大的黑窟窿猛的使出。 轰! 巨大的洞天宝地灵气压向忽然裂开,充满妖气的黑洞。 同时,沈良闭目颂唱佛言,佛号声越变越大。 刺目的佛光在沈良和巨大洞天宝地身上亮起,京城被照的亮如白昼。 洞天宝地得了佛法加持,灵气充裕的宛如一尊通天大佛,与黑洞轰隆撞在一起。 那妖邪窟窿被洞天宝地佛法直接堵上。 佛光不断消磨上面开始逃窜打旋的邪气。 邪气实体大脑袋上的邪魔呜咽着咬牙切齿,无惧佛光灼目,用眼神凶狠的盯着沈良。 他突然古怪的口吐出奇怪的魔语。 邪气实体呜咽一声,巨大的邪兽身躯邪气暴涨,宛如一轮猩红之月般,将血腥的光芒洒向大地,竟然与沈良的佛光不相上下。 “叽里呱啦…” 邪魔兴奋的说着古怪的语言,刺耳难听。 两人一佛一邪两者的光芒相互制约,一时间不相上下。 嗖嗖嗖… 沈良背后的金钱剑开始涌出漫天金剑雨,顷刻间布满了整片天空,金铁之音铮铮响起。 “去!” 剑雨落下,目标正是地上不断冲撞禁制大阵的邪魔兵团。 地面上那一只只甲虫邪魔虽然背甲坚固,但仍旧无法抵挡漫天金剑雨的威力,剑光只要擦边而过,那邪魔立马一分为二。 原本守城的将士看得愣住了。 “呱啦呱啦…” 邪魔又在说着什么,突然他合手结出魔印,沈良立即到压着妖邪窟窿的洞天宝地一轻,轰! 洞天宝地直接扑空坠地,那妖邪窟窿竟然细分成了无数小洞,犹如碗大,一个个打着旋涡,如蝙蝠般飞去与漫天金剑雨纠缠,保护邪魔大军压境。 邪魔们没了威胁,狂怒的嘶吼声直透云霄,又开始疯狂撞击京城的禁制大阵。 轰轰轰! 嘎啦一声,黄龙色的大阵裂开缝隙,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一阵阵弓箭雨呼啸飞下,但奈何不了数量奇多的邪魔。 就在此紧要关头,玄镜司大兵已至。 天空哗哗降下大波的玄镜司衙差。 如雨滴落地,咔嚓咔嚓的机关术晃动声密集而整齐,飞进邪魔群中厮杀起来。 那蝙蝠似的妖邪窟窿只得分出一部分再去抵御这些机关,一阵轰鸣。 数道灰黑色的旋涡如有形一般,直直向操控机关的甲兵冲了过来。 不料,那几道黑旋涡猛的撞在了一只只如墙壁的厚实玄龟机关身上,黑色旋风露出了狰狞面目。 凄厉风声之中,漫天金剑雨坠下。 剑雨将旋涡切割,随后笔走金蛇,剑气转而切割附近的邪魔。 战场在沈良到了的瞬间被他所控制住。 沈良在半空之中,金钱剑握在手中。 他朝那邪气实体冲去。 一声古象嘶鸣,那邪气实体自然在两军阵前丝毫不退,也轰轰拖着巨大的身躯撞过来,一路飞沙走石。 叮! 沈良的剑尖撞上了邪气实体厚实无比的外皮,竟然传来震麻的手感。 那邪气实体毫发未损抬脚猛地踏地。 轰然的黑气余波炸出。沈良横剑在前一挡,嗡!整个人直接被冲飞了出去。 邪魔的嘴角露出癫狂笑意,邪气实体更是兴奋的连连踩踏大地,轰隆轰隆的雷暴声不绝于耳,幸亏整个京城有大阵守护。 邪魔剑指一亮,一个天地太极图出现,他竟然也会使用阴阳家的阴阳剑气。 沈良面色一凝,心知这个对手极为难缠,不仅手段诡异,而且防护的护罩功也是极强,连金钱剑都劈不开。 必须要想办法找到他的弱点在哪里。 而此时的战场,情况也无时不刻在发生剧烈的动荡。 提剑老人与扈都恶魂师都已落入战场中帮忙抵挡。 那些小若蝙蝠的妖邪窟窿狡猾无比,除了沈良的漫天金剑雨,其余的几乎无法伤到它,只能防御。 而此时,这些妖邪窟窿居然在不断吸取受伤或者死去邪魔的尸体使得自己不断的变大,那撕扯东西的能力不断变强。 逐渐的,开始有机关困守不住。 战场上,开始传来了惨呼的人族声音,那道道妖邪窟窿只要破开机关防护,就立即飞到兵甲头上绞杀,血红光芒闪动,片刻之后,那兵甲便被吸得一干二净。 有些士兵毕竟没打过几场生死战场,一时噤若寒蝉,面面相觑。 就在束手无策时。 几声平地惊雷,从天落下两道毫光,落在士兵的身前,闪烁过后,露出了各方势力、蛮荒北域正道的身影,个人皆面色凝重。 他们方才观察战局后去着手准备了些东西。 蛮荒北域正道一挥手,长袍子咧咧作响:“防守方阵,没我的命令不准进攻。” 哄嚓! 机关迅速召回笼聚,铸成一座铁捅般方阵。 军中一阵骚动,但随即大部分受伤的,机关受损的甲兵都退后迅速在方阵中修整起来,这些人平日就受过这样的军训,动作熟练麻利。 多数官兵便是在这等风云变幻的危急关头,逐步适应了下来,大都能保持镇定,形势并未有多少混乱。 很快的,场中只剩下了两位身姿优雅的仙女和提剑老人,阴阳家扈都恶魂师。 扈都恶魂师的阴阳眼看了一眼两女子,心知肚明他们非我族类,但也没有说什么。 这小子,搬的救兵居然蛮荒的妖族… 提剑老人面上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随即不再多看,转过头来盯着面前黑压压一片的吞噬妖邪窟窿。 其中有不少的妖邪窟窿已经变得如井口的大小。 只见地上的沙尘在不断被它们吸进去,根本就是有进无出。 “两位,我已有些良策…” 蛮荒北域正道冷如冰霜的说着。 其余三人默默点头。 呜呜! 一群黑色窟窿在无形的诡异之力操纵之下,扑了上来,连空气都在被它们吞噬着。 远处正在与沈良厮杀的邪魔看向这边,与扈都恶魂师一黑一白的阴阳眼隔空相望。 扈都恶魂师心头微微一震。 第六百八十三章 邪魔重生 不知怎的,他也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这些邪魔可远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蠢笨,那么毫无着章法。 正相反,这些邪魔的行为都有着专注而极端的目的,它们为之疯狂送死。 这些东西攻打洞天宝地,必然是做足了准备的。 黑云压城。 成群的黑窟窿如空气被撕扯开的虚空。 终于落到了蛮荒北域正道众人附近。 瞬间。 空气在发出低沉闷响。 大地无数裂缝龟裂开去,轰然而开。 无数沙石巨岩竟然被震得逆飞而上。 蛮荒北域正道术法释放,刮起一道道逆着的狂风,与妖邪窟窿撕扯在一起,但又瞬间变回落得下风。 其余几人各自施展本领,阻止邪魔的靠近。 但,蛮荒北域正道这道防守妖邪窟窿的闸门却显得弱势,他门明显奈何不了这些妖邪窟窿。 嘶嘶… 一只妖邪窟窿擦边飞过,瞬间便扯开他的护身罩子,肩膀上衣物被撕扯掉一点,露出白花花赛雪肌肤。 果然,这邪术实在诡异,不是他能破解的。 蛮荒北域正道见全部妖邪窟窿此时都见自己薄弱之时飞扑过来,嘴角反而露出了丝丝微笑。 他反手拿出一个葫芦晃了一晃,随后啵的摘掉塞子,一扬。 呼呼! 一颗颗如金色萤火虫般细密的粉末飞出。 这是被敲碎的舍利粉末糅和了些其他药草的炼出的产物。 舍利是扈都佛门送给沈良的,结果弄出这么个奇怪的东西来。 这一颗颗粉末立即便被一些虚无妖邪窟窿吞噬。 噗! 那妖邪窟窿中猛然吐出金色火焰。 啪的一声! 一声炸裂之后消散。 有效! 蛮荒北域正道终于露出了一丝喜悦的脸色,后面的其余几人也是目光露出欣慰之色。 看来这诡异魔道神通即刻便可破解。 远处的邪魔感应到自己神通的变化,面色一怒,轰!却被浑身冒着金色佛光的沈良狠狠揍了一拳。 蛮荒北域正道瞬间撒光金粉末,任由它们去被妖邪窟窿吸收。 不曾想,那妖邪窟窿也是聪明,由几个大的吸收掉金粉自我牺牲。 噗噗… 一道道火光迸发。 大部分妖邪窟窿已经被消灭,剩下的那些似乎已经不足为虑,便是蛮荒北域正道都能轻松摆平它们。 但那些妖邪窟窿兜兜转转,突然压缩,变得如豆粒大小的黑球。 倏忽间速度极快的飞过几人的头顶,根本来不及阻止。 嗖嗖嗖! 扈都恶魂师一见那黑影飞去的方向,顿时心中一惊。 但想阻止已经是来不及。 那几十颗压缩到极致的妖邪窟窿,竟然一头埋入了那原本被诛杀的尸体留下的脊髓之中。 嘶嘶! 风唳丝丝作响,如恶鬼低吼,又犹如冥府中的怨魂被沸腾的油锅炸的惨叫。 咕噜咕噜… 死去的邪魔听到了什么诡异召唤。 突然间,原来被提剑老人和扈都恶魂师费劲全力才除去的那具巨大邪魔凶兽的脊髓尸骨,竟然又动了起来。 蛮荒北域正道,扈都恶魂师等人一起变色! 天空猛的一沉最后一点光线消失。 大地悲怆,一片凄厉景象。 幽雾鬼气森森从大地之下涌上,滚滚而来,那具巨大尸骨,一个翻身,倒在满是邪魔黑血的战场中。 那妖邪窟窿赋予它的一股极大的拉扯力,瞬间吸收掉了所有死去邪魔的血肉 吼! 呼!呼… 可怖邪兽深深的呼吸着,低声嘶吼着重生。 那对被染成漆黑色的鳌口重新长了出来,上古邪魔拖着巨大的乌黑身躯,在地上刮出深深痕沟。 它的周身,还环绕旋涡,风沙被扯进扯离开,变得更为稀碎。 大地仿佛被清洗了一遍,所有血肉,被上古邪魔吸收殆尽。 如枯黄的树木泡进了湖水手中,它疯狂吸收重生。 直到最后,漆黑阴森的巨上古邪魔完全获得新生,并且得到了更为强悍的能力和躯体。 它用巨大的鳌口抬头扬天。 随即,如来自冥府地狱中十八层阎罗恶鬼的罪恶咆哮。 一股戾气从天穹中盖下。 它低下头颅直视万物苍生。 血腥阴冷之气,浓烈的传来。 甚至蛮荒北域正道等人周围的无数邪魔此刻都安静了下来。 无所畏惧的它们,此刻大都趴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更有些弱小的昆虫邪魔,埋头颤抖,咯咯作响,竟是惊吓的不能自己。 忽而,狂风止,风云静,天地也悄无声息。 那只巨兽邪魔,已经完成了它死而复生,死而复生接连两次的蜕变。 然后,那些城垛后的守城兵咣当掉落自己手中的弓箭,目瞪口呆地望着那风云散去,裸露出来的世间怪物。 漆黑的天穹海之上。 在众人的目光视线中,耸立着一只崭新而无法想像的怪物,身躯之高之大,竟比原来的那只巨上古邪魔还要更高大上几倍不止。 众人与普通的那些邪魔可怖邪兽在这只怪物面前,直如蝼蚁一般微不足道。 从这只怪物上古邪魔,头部样貌又像是蛇又像是龙头,却长着巨鳌的诡异物种身上,不停地散发出血腥味道。 甚至就是在它身上,也在不停地渗出血水,到处可以看见的都是的眼珠和一些破碎残肢。 巨大的骨架看去,让人很快明白过来。 这就是将刚才那些死去的尸体重新拼凑起来的恐怖邪魔。 它聚合了一切,它就是怨念,愤怒和肮脏的绝妙产物。 “呱啦咕噜…” 远处和沈良厮打的邪魔高兴的叫着。 他的脸色现在看去微微苍白,被沈良揍的受很多的伤,但眼光之中,浓烈杀意却彷彿越发肆虐。 巨大狰狞的四不像头颅,缓慢地摇动着,同时发出怪异的“卡卡”声音,看去空洞的几个或凹或突的眼眶里,却彷彿另有一种无形凶光,恶狠狠地盯着面前蝼蚁。 那空洞表情中,有的只是单纯无比的憎恨和食欲。 一股源自灵魂内心的腥臭恶气,和恶心感扑面而来。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蛮荒北域正道,各方势力等几人都是面色铁青,不由自主的干呕。 这只重生的魔,似乎全身上下都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它用古怪的音节在不断的低低的咆哮着。 第六百八十四章 骇人 艰难的适应一会后。 首先抬头的蛮荒北域正道,一个个的一身被撕扯破烂的绣袍随风飘荡,面容肃然。 身边的各方势力惊愕过后,身后都有人悄悄向他看去。 没有任何的表情,谁也不知道沈良此刻在作什么打算。 但身后的方阵,刚才明显的一阵不稳当。 是个人见到那庞然大物,都不能立即镇定。 吼吼! 巨大的凶恶邪魔一声低吼。 突然间,它全身上下的腐败身躯爆发出刺耳的声音,巨大的身躯缓缓移动,长条身子向前蠕动。 它每去动一下,被压着的土地彷彿都经受不住压力,深深凹陷了下去,它仿佛还有些控住不了自己的力量,浑身的黑血流出,又被吸收回去。 隆隆隆… 这直观可怖的玩意因为过于巨大,所以看起来行动的很是缓慢,但它每次挪动,都似重锤落在了守洞天宝地众人的心底。 身后的那不退分毫的士兵,除去机关术,可都是平民百姓。 他们木然望着那堆可怖的血肉,如山一般缓缓靠近,就是连提剑老人扈都恶魂师,脸色也有些难堪。 眼睁睁看那邪魔就要走到跟前,蛮荒北域正道望了一眼为了不让那邪气实体再施展妖邪窟窿法门而鏖战的沈良,他沉声开口。 “诸位,准备各施本领吧。” 话音刚落,几人同仇敌忾,化身做四道彩光,无所畏惧的向着那残骸肉山飞去。 巨大的头颅陌然无视,仿佛根本看不见这些还不够塞牙缝的几人。 邪风无情,冷冷的刮着。 天地之间,突然一片沉寂,几乎能让人窒息而亡。 眼看着,划过天际从天而降的几道流星光芒,落到身边就准备施展厉害手段。 巨大邪兽眼窝深陷,,猛的抬起巨大狰狞的头颅,一对漆黑鳌口,咔嚓!猛的一咬合,声音惊悚震撼人心,在它地下匍匐的无数邪魔顿时一片哀鸣之音。 为首的蛮荒北域正道闻身之后面色一变,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自己被拦腰斩断的恐怖场景,并且那种疼痛开始侵入身体。 “不好!” 他瞳孔中绽放异芒,迅速摆脱幻术,清醒了过来,在这瞬间,只见扈都恶魂师睁开阴阳眼也反应过来。 他们二人不约而同,分别呵醒身边的各方势力和提剑老人。 幸亏叫的及时。 此时,巨大邪魔头颅如剑光冲下,直接张开真正的鳌口向着空中几人咬去,远远看去,那张大鳌的狰狞模样,几乎已经让几人脖子架在刀口上。 这次可不是幻术,而是真正的鳌口,而且只能去躲,估计碰都不行,那鳌口上满是致死的毒汁。 幸亏蛮荒北域正道,提剑老人几人都是修为高深的人物,身法快的异乎寻常。 果然,那邪魔虽然凶狠,气势汹汹,但空中冲下的各人做巢鸟散,化作毫光同时分散开去,向着各个方向飞起。 一时间,那凶魔不知该追咬那个。 这片刻的功夫足以让人喘息。 转眼,几人立在半空,手中都是掐好妖法道印。 乾坤折扇,金龙剑,太极图,齐齐不要钱似的一波波轰向凶魔。 云端之上,有沈良的漫天金剑雨降下来助阵,嗖嗖嗖,剑光如雨坠下,都不用去刻意瞄,几乎落下就能砸到凶魔庞然身躯。 提剑老人也终于施展出本领,他口只中念了会词,眉心忽然亮起火焰朱砂红,接着张口一吸,往手上一吐,一口黑白阴阳火便在手中燃烧起来。 火焰几如凝固之物,看去小小模样,却有着极为恐怖的威能。 提剑老人手掌一翻,面容严峻,单手往前推出去。 一旁的蛮荒北域正道配和默契,用折扇扇风助长火势。 呼啦! 如天边流星梭然穿越,那一点纯阴阳之焰长大为滔天浪焰,离空而出,在半空之中似还缓缓转动,似缓实急,向着那邪魔飞去。 此刻,身边的各方势力和扈都恶魂师都是倾力为之,驱动各自剑光,向这恐怖邪魔几乎不灭的身躯打去。 那巨大的腐臭残肢躯体之上,到处都被各道异芒不断撞击。 只是,这邪魔被各种厉害道术妖术打中,虽然身躯移动有所停滞,但基本没受什么伤,又或者它身上本来就是那些断肢残骸,根本无所畏,只要力量在体内流动,它就不会死去,也无法阻止。 只不过,邪魔口中鳌口开合,摇晃几下,显然并不舒服,而且看去越来越是愤怒,凶狠吼叫。 此刻,提剑老人发出的那道阴阳火焰,一黑一白的灼烧着,在蛮荒北域正道的推波助澜下扑到邪魔身上。 不知怎么,那巨大邪魔虽然对周遭剑气妖法,各种稀奇道术肆无忌惮,但对着这阴阳火焰,竟有几分顾忌。 它那鳌口似还往回缩了一下。 但是,邪魔这身躯太过巨大,只要不歪的离谱,怎么也能打中。 不消片刻,这阴阳火浪就照下它的鳌口和四不像头颅。 滋! 嘶嘶嘶… 在无数轰鸣杂乱的声响中,黑白阴阳火,在邪魔的血肉头颅上,竟是硬生生烧了进去,噗!邪魔那不可一世的眼窝直接被烧的爆开。 众人愕然,屏息相望。 但是,随即那阴阳火便被邪魔愤怒不甘的一吸,似乎一口就下了肚。 只是突然。 巨大的轰鸣声从那鳌口嘴里深处轰然炸响。 那骇人的模样,像是喷薄而出的火山突然诞生在邪魔的躯体深处。 呼呼! 炽烈的热浪从它的鳌口中喷出,瞬间传散开去。 滋滋的血肉烤焦味道传来,又被热风一带,直冲脑门,闻之昏沉欲吐。 原本,漆黑的残肢血肉被烤的有些黄白,一股黑白獠焰强行从鳌口中炸出,冲天而起。 就连躲在洞天宝地城垛里的将兵,竟然也远远感到了酷热难耐,又寒彻心扉。 两者在天空,虚无,血腥之中相互交会,时极寒,时极热。 更不用说身在赤焰焚烧之下的那头怪物了。 如火山喷发,凶猛无比的黑白火焰渐渐散去,消失不见。 鳌口脑袋被火烤的邪魔可怖邪兽慢慢现身出来。 第六百八十五章 变化再起 只见那个东西的一半的鳌口到头颅之下的几十丈都焦烂冒烟。 虽然看上去更是诡异可怖。 但看去模样却是比刚才狼狈万分。 此时此刻,他再无一丝凶戾模样。 原本被这只怪物出场的可怖场面震住的甲兵人个个都开始放下心来, 各方势力全部都会长吁了一口气。 这邪魔也有惧怕之物,它不是不死不灭,无法制服的 想想也对,有沈良军师等这些功参造化、如神仙一般的人物在,还怕什么妖魔鬼怪么? 但不知道为什么。 与与那些洞天宝地守军和守入口的将士不同,恶魂师、司我四人都是面色凝重,没有丝毫高兴。 咔嚓! 邪凶兽口中的鳌口脱落,长出了一对新口器,颜色黑白,竟然散发着刚才黑白阴阳焰的气息。 那阴阳威力被邪气放大,周围环境受到感染,京城变成冷热交替的诡异天时。 “这些邪魔也太难对付!” 提剑老人忍不住挑眉说道。 老人翻手,召出一只紫金小炉握在掌心。 “诸位,请为老夫争取一些时间!” 恶魂师与各方势力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朝着提剑老人点点头。 她们现在也没啥办法,只能看这位老前辈的手段有多高明了。 遮天蔽日的凶兽肉身,慢慢的蠕动过来,它的身后拖出了一条深长的沟壑。 轰轰轰… 剑气与各种道法猛砸向邪兽,天空一片姹紫嫣红。 但无论那剑气与术法的声势有多浩大,邪兽都视若无睹,它那残骸拼凑的身体能承受任何伤害。 吼吼! 这巨大可怖的邪物慢慢抬起几颗巨大眼珠,唤出懒惰的吼声。 咯咯咔咔… 它分开自己的鳌口,一直往下裂到身躯,一股黑气如旋涡风暴一般从其中喷出,直向半空之中的那三位冲去。 几人早有所防备,纷纷逃散,身形同时拔高数丈,护体彩光闪烁。 不过,那股黑气飘在上方遮蔽天空,厚重到粘稠,居然凝而不散。 隔了老远还能闻到怪异的一股异臭,显然剧毒无比。 怪异的味道居然还能丝丝穿透护罩,直冲天灵盖。 天上的几人倒是能承受的的住,但地上那些布方阵机关的玄镜司捕快,可遭不住。 幸亏沈良早就准备了大量丹药,众人纷纷用酒壶吞丹入腹。 药力入口即化,这才保住性命。 毒云低垂,压的很低。 恶魂师几人正在吞服灵丸补充自己的道行,同时,手中的术法不管有用没用一直没停过。 能让这通天邪兽停滞一下前进就已经算厉害。 那邪兽不知怎么,口中的毒物一直没有停过,边艰难挪动,边喷着。 有几次它的牙口和脑袋下裂开的身躯已经被撕开巨大伤口,来回撕扯愈合,但它仍然在保持这个神通。 此间必有妖! 但恶魂师等人也只能干看,根本阻止不了。 而沈良也陷入了苦战当中。 那弱体邪魔和上古邪魔合二为一的本事实在难缠,每次都不与他正面较量,只是一味防守拖时间。 偏偏他们皮糙肉厚,生命力又极为顽强,很难一下子杀死。 真有一手! 沈良想了想,还是没选择化身,毕竟此地是洞天宝地。人多眼杂,怕被暗中真正的厉害角色盯上。 他继续使用漫天金剑雨和金钱剑去慢慢消磨。 这上古邪魔在他手中不会坚持很久。 但另一边的恶魂师几人,不知能不能打赢,他得快去帮忙。 “看,天要掉下来了!” 终于有人发现不对劲之处,惊叫起来。 在惊呼声中,在所有人哑然的眼神里,那漫天的粘稠毒云层层叠叠往下盖压。 终于是从天顶之上,落下了凡世人间。 只见铺天盖地的毒云翻滚,将上古邪魔那个巨大的身躯吞没进去。 黑云垂地的范围看去赫然有几十丈方圆。 方阵整齐的慢吞吞后撤,而那些邪魔则完全被笼罩在其中。 恶魂师三人往一起靠近,凌空停住在那黑云之外十丈地方,面色凝重之极。 扈都恶魂师的阴阳眼光紧紧盯着那片滚滚涌动的毒物雾云团。 此刻,天地仿佛再度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 只是,这种安静迅速便被打破。 毒云犹如惊涛骇浪,滚动的越来越猛烈。 恶魂师即使站在远处躲开,此刻也感觉到了其中汹涌澎湃的邪毒。 若是没有任何防护便置身其中,恐怕顷刻间神魂湮灭,变成邪魔的傀儡。 呼啦呼啦… 魔毒云翻腾的厉害,如烧开的毒水。 终于,那范围无边而粘稠的毒云,面对着恶魂师和洞天宝地的方向,缓缓开了一个小口。 毫无生机和颜色,彷彿就是永恒的黑暗。 那个绝对黑暗的漏洞冷冷面对着前方,周围的空气突然开始疯狂旋转起来,向着这个小口盘旋涌去。 而这个小口打着旋,永无止境地贪心吞噬着空气,慢慢开始扩大,从碗口大到井口,再到整个村庄大小。 就这短短时间之中,一个最恐怖恶兽狰狞的面目探出头,像是等小口终于足够大。 那绝对的黑暗深处,一声狂妄而凄厉的嘶吼,轰然而出! 瞬间,大片毒云隆隆飞舞,洞天宝地的地基在疯狂抖动着。 所有人能看到的视线中的东西都在晃动,变得模糊不清。 那个恐怖的身影已全身化作了血色,从那个深深黑暗之洞中,舒展血色翅膀,飞扑而出,如巨兽啸天。 它向着恶魂师等人扑来。 这威压直挤的后脊酸痛。 恶魂师与众人面色惨变。 这只通天的上古邪魔将毒云化作自己的蚕蛹,像一只丑陋的毛毛虫一般。 在众人惊骇的眼中,竟然蜕变了。 仅仅是这小片刻的功夫,便是凡人也能看得出,眼前这邪物虽然身形不再像之前那般巨大,但邪恶的压抑感更为可怕。 它缩小如山大之后,变化再起! 它出了四只似人非人,似爪非爪的肢体,背上生出了血红色,有破洞的翅膀。 这如山邪魔全身浴血,狰狞可怖。 那内敛满溢的邪气只要透出一丝,马上天地变色,随后那丝丝邪力又会被收回去。 第六百八十六章 巨大 一呼一吸。 天地都仿佛在因它而喘息着。 刚才几人拼命所造成的伤害早就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非但如此,反而让它复刻学会了很多道术妖术。 而此刻那毒云之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堆积如山的邪魔尸骨尽皆如干枯之叶,委顿于地。 更可怕的是,里面还有血红的东西在呼吸着,吸收着邪力。 还有第二只没出世! 嘭! 一声爆空之音。 如山的碟虫邪魔不再像之前那样身躯缓慢,而是疾快! 只见巨大的身形挪动瞬移时,排山倒海,掀起摧城狂风。 一瞬间,它就绕到了恶魂师背后,合起双肢,一拳头砸下。 砰! 空气直接爆裂。 巨兽的合手却是扑了个空。 恶魂师留个幻像,真身早就逃的远远。 她眼神锁定邪兽,折扇一挥,幽蓝的蝴蝶从折扇刮出的风里飞出,团团围困住妖兽。 随即,她呵斥一声。 “破!” 轰! 成群的幽兰蝴蝶爆裂,轰轰的雷霆爆裂声接连不断响起。 浓烟散去。 邪兽浑身只有几处被熏黑,其余毫发无损。 它摆出一个古怪姿势,眼神冷漠的地挥动双肢,姿态诡异,动作古朴,仿佛在敬畏着上古之物一般,祈祷着什么之物。 远远看去,如山的躯体摆着虔诚的姿势,如同一只杀戮过多而忏悔的邪魔。 随着它的动作,彷彿无形中有诡异之力,滚滚而来。 天空中,有紫色毒云再次集聚起来,浓稠如水,其中间夹有闪电异芒窜动,在层层紫暗之中照亮了几分。 恶魂师与其余几人都是面色紧张,不知这邪魔又要搞什么邪法。 自从这邪魔现世以来,所施展怪异魔功尽是场面浩大,极为难缠,所有人都心生了畏惧。 恶魂师并没有去把握这进攻的时机,而是挥挥手,指挥下面的将兵后退,同时自己也拉开距离。 天空突然间,变成了银白的颜色,仿佛日光重回了大地。 但那却不是日光,而是一道雷霆落下。 蔓延到天边一般粗的雷霆,威力恐怖,根本无处可躲。 巨大邪魔嘶吼狂怒,雷霆让人耳鸣的压盖下来! 天幕雪白,整个天地都被点亮。雷霆带着灼烧的温度降落到头顶。 “善哉!” 突然的一声佛号。 忽听沈良远远低声颂佛:“诸位辛苦,不必担心。” 说罢,沈良的身影出现在邪魔上古邪魔面前。 他面对着天空中扑下的那个巨大无比的阴影,远远看去,沈良就如蝼蚁一般渺小。 一道金色光芒,忽然从他手间散发开去,如一点灿烂阳光那般的耀眼,落下的无边雷霆生生止住不动! 沈良睁开双目,眼眸中熠熠生辉,透着慈悲度世之色。 “诸佛慈悲。” 他双手合十,从掌尖之处,金光霍然绽放,从小变大,瞬间璀璨,放射出万道金光,直冲云霄。 金光之中,祥云赫赫,万千罗汉金身法相在祥云中焚唱,围绕着中间处正是佛尊单掌合十,慈悲普度众生真身法相。 洞天宝地中,有识相的人惊呼一声! “大悲大悲万佛讲法……!” 时隔多年,佛门之中竟然再次有人用了出来。 金光逐渐的更加灿烂无比,以沈良一人之力,这片金色光幕将那施展而出的无边绝望雷霆硬生生顶了回去。 金色的光幕之中,各种各样的佛门真言时隐时现,所照亮之处,尽是庄严肃穆慈悲之气,与邪魔戾气形成了鲜明对比。 吼吼! 那凶魔遮天翅膀猛地舒张,仿佛它所信仰之物被亵渎了一般变得疯狂。 面对着这万千佛法真身,邪魔上古邪魔翅膀猛扇,从紫色毒云深处飞跃而起。 浑身杀念充斥的邪魔上古邪魔,在本能的驱使之下,没有丝毫退缩之意,煽动翅膀从天而降,轰然扑下,一头撞进了万千佛像之中。 邪魔带起毒云,与灿烂无比的佛门慈悲金光撞在一起,没有发出惊天动地的变化,也没有摧枯拉朽的巨大声音。 佛号声绵延不绝,漫天金光忽而回转,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遮天的紫色毒云,迅速聚拢,但依然坚持与佛光对持。 到最后,邪魔唤出的漫天毒云很快就要被消耗一空。 然而,邪魔上古邪魔更加愤怒,本就扭曲的极端昆虫脸变得更加不规则而难看。 它的戾气不减反增,隐隐的咆哮嘶吼声中,无惧佛光加身的灼烧刺痛,冲破佛门法相金身,冲到了沈良的面前。 森森冷气,狰狞面容,如今就在眼前。 纯粹的邪恶,直冲上脊梁,内心最深的黑暗蠢蠢欲动! 沈良立即反应过来,闭目合十,不被它所干扰。 只听口中低低颂念佛咒,轻而快,似歌非歌,但又似语非语。破镜重圆的无数尊佛陀,散发出万道金光祥瑞,从头顶落了下来,也落在了沈良面前。 佛尊法相真身与坐化罗汉端坐闭目,一起面对着这亘古一见的暴戾邪物。 金光中,佛的脸色似慈悲,似怒杀,慈悲为怜悯天下万物,怒杀是伏魔凶狠杀戮。 金刚怒目,菩提慈悲! 度化世人的佛声低低梵唱,从小变大,瞬间响彻天地! 灿烂的金光喷射而出,直令人无法目视。 如大佛寺,大真理降临世人。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漫天的佛光,噗!火苗点燃。 佛焰燃烧一切,将所有前方的戾气邪气,邪魔上古邪魔尽数吞没,生生在半空之中升起了一个巨大金色光团。 此等壮观场面,当真是举世罕见,云众人尽皆内心震撼,为沈良的佛家道行所折服。 经过上次洞天一行,不仅是魔道,佛道也见长。 因为一位姑娘,凡俗之情在内心衍生之后,反而佛门道行得到了增长。 佛门注重断绝七情六欲。 可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然而,就在众人目瞪口呆之时。 那似乎已经被无匹无对的大佛之力震慑之下的诡异邪魔上古邪魔,赫然又从金色火焰之中顽强挤了出来,浑身焦黑之后,又不断重生着肢体。 在天边燃烧的火海辉煌之中,它还喷吐戾气,试图玷污佛焰,就像是一根细细的黑色之针,在火焰中来回穿梭。 第六百八十七章 杀气 杀气照得亮堂的天辰。 原本慈悲燃烧的佛相面容在片刻之间,突然诡异地闪过几道黑血色。 一滴红血,在佛眼中滴出。 这绝对是沈良道行被破,而是那邪魔与佛法相互克制,压它一筹之时,必然会反被将一军。 几乎是在同时,漫天庄严的梵唱突然停顿,喧闹的天地顿时怪异的静止下来。 战场上,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都聚集在那片金光之中的两道身影之上,想看个仔细,究竟结果如何。 只是事情不如人意。 噗!啪! 佛焰炸了一下,开始油尽灯枯的熄灭掉。 沈良颂唱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神色。 而那缕黑气如获新生。 从原来细丝模样快速变大,渐渐成形,现出原先的狰狞身形。 毒云再现,戾气渐渐高涨起来。 邪魔凭借强悍的身躯,迅速恢复。 原本抱有期望的众人一起变色。 没想到这畜生竟然实力可怕到如此的程度! 沈良远远看去。 只见凶魔巨兽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就连眼神也依旧冷漠。 此刻万法佛像,佛神像的慈祥金光面容之上,开始出现诡异黑色,越来越重。 又有几滴血珠从法相的闭目眼中滴落。 佛尊原本慈悲平和的神像容颜竟也变得暴戾起来。 正在变得越来越是狰狞,逐渐变成邪佛。 就连佛号声都在变得刺耳难听至极。 沈良的脸色大变,眼神一沉,低吼一声。 “给我稳!” 一身军师黑衣袍无风自鼓,身形在瞬间膨胀了起来。 彷彿是受到了鼓舞,佛像回天有力,漫天金气焰陡然回转,发出厚重的古钟撞击之声。 噹! 阿弥陀佛,噹,世尊地藏… 佛力再次汹涌。 天空之中,又再度响起了庄严的梵唱之音。 同时,金焰团聚收缩,揉捏成刺目的圆盘仑。 如太阳重回大地,金色光盘子闪烁出耀目的光辉,缓缓向那邪兽照射。 而在这等佛光普照万物,度化众生的催持之下,万法佛像容颜的邪气渐渐消去,一扫阴霾开始回复正常。 邪魔上古邪魔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颤抖嘶吼。 眼看着金轮大放异彩,终于与大悲佛像遥相呼应。 陡然间,天空如一道霞光终于绽放。 恍如流动一般的佛言: 我佛慈悲! 四个大字从像是酝酿多时的风暴雨,闪烁着无数金光耀眼,喷射而出。 刹那间,整座天空顿成一片金色海洋。 金芒漫天席地一般涌来。 漫天之所见,除了灼灼金焰,再也看不到其他的色彩。 在这等辉煌至极的光海之中,所有人都认为,这不可能,也绝不会再也没有什么邪魔可以幸存下来。 但… 那金光中,隐约闪烁出猩红的颜色。 那是几只硕大的眼珠子! 被无边慈悲的佛光佛焰吞没的天地缝隙之间,那慈悲最深处,几颗眼珠子来回滚动着。 眼珠子释放出细若烟尘的邪气,轻飘飘地飞扬而上,时隐时现,似有似无。 邪尘盘旋至日轮盘子前,盘旋至万法佛像前,轻轻的在佛祖容颜之上,在和蔼慈悲的脸上眉间,点了上去。 那一点,如沧海中一粟,如须弥中芥子,与漫天佛光相比,那么的微不足道。 可是,佛法可伤可损可死而覆灭,但绝不能蒙尘! 一瞬间,万千佛光再次萎靡下去。 众人人都看到了那片辉煌之中,忽地天地动摇,佛光动荡。 沈良脸色铁青,合十的佛手猛然分开,一点腥甜在喉口涌出,又被深深咽了回去。 这畜生,好强悍。 不仅魔道通天,还学会知道怎么灭它最惧怕的佛道! 一切神通悄悄止歇了。 纷乱的天地安静下来,万法佛光在摇曳飘零中轻轻消散,金轮日盘闪了闪,也消失不见。 沈良身子踉跄了一下,向后退去,佛道蒙尘的滋味并不好受。 连他都对付起来吃力无比… 怪不得恶魂师、各方势力还有提剑老人扈都恶魂师这样的猛修士四人合力都抗不太住 沈良微微苦笑一声,向着正对面,仅凭几颗眼珠子就迅速复原,变回原状的邪魔,举起大拇指。 “到现在除了那上古上古邪魔,就属你是我见过最强邪魔,生平仅见,在下佩服,佩服!” 洞天宝地前的众人,洞天宝地守军楞了一下,哗然一片。 不愧是陈军师,胸怀宽广,生死看淡,面对邪魔也能夸上两句! 半空之中,金光退散,黑气重生。 有如从黑暗中孕育出的不死不灭。 嘶吼! 一声厉啸。 那只如山高,压的人喘不过气的邪上古邪魔赫然重新现身。 真不知道如此巨大的身躯,刚才在那般激烈的斗法之中,明明已经粉身碎骨,死的不能在透彻,是怎么光凭借几颗眼珠子就活了过来我,安好无损。 邪魔这五中队躯体,真是太可怕了。 比人族还要得天独厚! 不过,它的头颅微微晃动,那背上双翅的血色越发的苍白不少。 邪兽那冷漠的眼珠子颜色也第一次隐约有些疲倦之意,只有一身邪至极的戾气凶煞依旧如常永远不可被驯服。 不过,当这巨大头颅的目光看到沈良的渺小身形之时,有了不小变化,不再小看。 而是,当做了有资格与自己一战的强大对手。 “呵呵,明尊大人忌惮的人物,果然不凡。” 那邪魔声音浩瀚远扬,竟然会说人言。 沈良微微摇头,张口后又闭口。 他本有意是想开口劝说几句。 沈良顺便唱两声佛言度化度化,但看对方模样,料知说也无用。 说不定,几声佛言还会让这畜生激怒暴走。 便是在这个时候,一声古怪嘶鸣,从众人身后冲天而起。 吼啊! 天顶上,乌云纷纷退散。 此刻露出了浩瀚苍穹。 那如龙吟似虎啸一般的吼声也越来越响,星辰的十字光辉照射而下。 提剑老人前辈! 一只天外来剑,在阴阳气雾的簇拥之下,华彩现行。 一只黑龙与白虎先后从浩瀚苍穹降下,浑身被黑白二气充斥,瞬间遁入小小的阴阳光剑之中。 第六百八十八章 缠斗 剑阵中的邪道中人大惊失色,心知遇上了厉害的角色。 如此气势的剑阵,居然随手捏来。 邪道中人识趣的不敢乱动,只是站在原地运起黑罩护体。 剑阵外。 上古邪魔分身偷袭不成想要急切后退。 沈良如何能够容他乱来,一柄剑呼啸,直飞向上古邪魔分身。 上古邪魔分身一见那速度极快的剑气和黑暗中随时蓄势地发的神通,心中不由得有些忌惮。 身子一歪,身子下坠,落在地上。 恶魂师师姐听到声响,抬头一看,发现了眼前的大汉,正要准备动手,面色一变,口中泛起了腥甜。 沈良看着落地的上古邪魔分身,不再迟疑,哐当哐当,神通飞下。 上古邪魔分身老汉听到声音,手中掐个法决,恶魂师师姐整个人竟是不由自主被木藤横了过来,挡在他的面前。 沈良眼色一凝,几乎是擦着面,猛然顿住。 神通和金钱剑就在恶魂师师姐身前三分处才险险停下,几乎把邪道中人玉一般的脸都映成了苍青颜色。 还不等沈良思索对策,便听得后方又是两道风声呼呼破空而来。 沈良御剑环身。 叮叮铛铛! 两道诡异光芒打在了剑气上。 沈良躲了过去后回头一看。 却是原先大漠游民和那高个子外乡修士趁火打劫,也冲了上来,而上古邪魔分身也不顾多少,眼中凶光大露,那枚半只脸大的凶眼再次睁开。 沈良以一敌三,又要顾及被抓住的恶魂师师姐,有些应接不暇。 上古邪魔分身对少年的神通法门有些忌惮,而大漠游民外乡修士两人在刚才黑暗中看到沈良实力的可怖情景,心中有些畏惧,出手不敢太过。 沈良最头疼的却有一样,一旦他准备必杀底下释放红光的上古邪魔分身时,他便是手臂一震,把恶魂师师姐抛了进来。 沈良便只得缩手缩脚缩了回来,一时之间有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 在束缚之下,恶魂师师姐用力挣扎却是没有任何作用,以为场中的沈良因为害怕伤到自己在不断冒着生命危险。 恶魂师师姐脸色刷白,神魄不安动荡。 喉口一甜,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洒在邪道中人衣衫之上,点点殷红,触目惊心。 沈良听到声响,转头就看见了这一幕。 内心以为恶魂师师姐被木藤勒紧受伤,眼神凌冽,再也顾不得那么许多,数十道剑气疾若闪电,拉成一道长光。 那上古邪魔分身没料到沈良突起发难,一时没有防备,眼看剑气就冲到眼前,连忙冲天而起。 噌噌! 仍有几道擦身而过,顿时,那恐怖狂暴的丝丝剑意入体,他立马尝到了痛苦。 正在此时,沈良剑气全出,背后空门大露,大漠游民僧人的獠牙法宝和外乡修士的蓝色生铁剑一起打在了沈良的背上。 沈良身上遁光顷刻破开,法宝打了上去。 背上之前本就受过伤,内伤还没完全好,立马尝到了苦头。 大漠游民和外乡修士虽然不敌沈良,但他们毕竟是被封印在此地的魔僧,修习多年,魔铸的道基浑厚无比,这两击之下,只让沈良一时间不可能缓和过来。 后背传来剧痛,几乎一片麻木,沈良整个人直直向前方飞了出去。 恶魂师师姐看在眼里,贝齿深深咬入唇中,忽只觉得身上黑木藤松了一松。 那上古邪魔分身被沈良身上的剑伤分了心,一时间没法控制法门。 恶魂师师姐寒牙咬死,双手变换道诀,化做兰花指诀,恶魂傀儡飞出,凤鸣了两声,一朵火红莲花绽开,登时就把鬼气森森的木藤逼开了一圈。 但在恶魂傀儡的神兵威力之下,那看似普通的黑木藤竟是坚韧异常,靠着石壁上的黑气烧之不断,但也是“滋滋”做响。 恶魂师师姐动手便挣脱束缚。 邪道中人一得自由之身,虽然身体兀自酸疼,但立刻腾空而起,接住沈良飞来的身子。 只是,还不等邪道中人二人有喘息之机,上古邪魔分身等三人便已跟踪而至。 恶魂傀儡闪动,飞回到恶魂师师姐的身前,护住二人,但邪道中人面色苍白如纸,自己身子都有些摇晃,显然是轻弩之末。 就在此刻,忽听远处“唆”的一声,那个无主的黑玉扇子在无意之中,从石壁上吸饱了邪气,哗哗绽开。 扇子受到魔气驱使,猛地一扇。 轰轰! 巨大的冥雷声响彻这个巨大山洞的每一个地方! 三人的攻势却是顿住。 “不好…” 上古邪魔分身话未说完,众人便觉得脚下山摇地动,再一看那把黑玉扇子中的妖魔鬼怪竟是从扇里图画中消失了。 轰轰轰! 随着几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下方的平地上龟裂开来,刹那之间从地底深处长出了三尊魔躯。 偌大的石块竟也被崩裂到半空之中,只有前方那块刻着“鬼冥渊”三字的巨石纹丝不动。 恶魂师师姐被巨大之力向四周冲去,恶魂师师姐手里一松,呲牙咧嘴,提不上气力的沈良便滑了出去。 那个瞬间,邪道中人忽然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也沉了下去。 沈良后背满是黑气萦绕的身子,轻飘飘地离邪道中人而去,在前方,就是那个神秘黑暗的深渊。 不知为什么,恶魂师师姐不想就此了结。 一块巨石当头砸下,邪道中人咬着牙,寒着脸,用了最后一分力气,伸手在巨石上一借力,改变了身子方向,向沈良那里飞去。 乱石如雨,魔躯狰狞肆虐,只是这一切仿佛都在天边,恶魂傀儡神兵发出了淡淡霞光,追随着主人而去。 避开了几道乱石,恶魂师师姐追上了沈良,毫不犹豫的抓住了他的手,正欲将他往回拉去,却只觉得自己身体里最后一点力气,也远离自己而去了。 “邪道中人是来救我的?” “姑娘不错…” 沈良模糊的看到了恶魂师师姐,在心里念了两句。 他回神屏气,准备出手施展手段时,忽然才醒悟到。 第六百八十九章 仙人洞天 自己与恶魂师师姐此刻都已飞过了那块发射着强烈光芒,刻着“仙人洞天”四个大字的巨石。 某种强烈的牵扯力突如其来,他们被向下拖去。 恶魂师师姐用尽气力后失去了知觉,闭上了眼,身子向旁边翻去,白皙的脸庞此刻看着,竟仿佛有了一丝欣慰的神色。 沈良抱着邪道中人不停下落。 上面的三人站回巨石上,朝下望向深渊。 “我佛慈悲!” 几人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声佛号,顿时头痛欲裂,随之深渊下有金光亮了起来。 下一刻,又陷入了黑暗。 无边的黑暗,吞没了一切。 世间传闻,这浩瀚天下本就是混沌不分的黑暗,其后才有了大能之人开天辟地,建立道统,让天下重回秩序。 这天地间的亮光,生于最黑暗的时刻。 沈良只觉得手触之地,寒入骨髓,仿佛地狱的冰冷无情。 周围有什么力量在夺走他的修为。 或许这才是佛门真正在此地想要关押的东西。 沈良此时只是觉得从未有过的疲累,就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一般。 很奇怪的,他在这身子极度困倦无力的时候,神志却渐渐清晰起来。 体内的诡道悠悠转动,原有道韵流逝的同时,此地浓郁的魔气丝丝纳入体内,而且没有丝毫的不适感,那魔气入体后乖顺的像只绵羊。 他忽然感觉到,在他的左手里,还握着一只冰凉而柔软的手。 少年郎随即想到什么,面上发烫,红到了耳根,但是死死没松手。 他在困倦中艰难地,一分一分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无尽黑暗中的一束白光! 沈良的眼前,悄悄亮起了一朵荧光花般的形状,那是一种幽幽的、带着白色的冰冷轻光。 它在黑暗中漂浮不定,缠绕着沈良,依依不舍。 像是一丝丝薄纱,随风飘扬,带着些虚无飘渺。 飘荡在空中,在沈良的身旁,渐渐化出了一张美丽而凄白的脸庞,向着他贴近。 淡淡的芬芳扑鼻,眼中好像被什么东西迷乱,看的越来越模糊不清。 “嗯?” “歪魔邪道,也敢试我颜色。” 宛若熔金的佛光随着言语磅礴亮起。 一圈圈荡漾出去,那阵轻烟一般的白光幻化的美人脸庞,变得畏惧无比,向后退去寻找黑暗。 沈良身子一震,这才明白过来刚才那是什么。 魂灵! 佛门典籍中有所记载,人生老病死,三魂七魄便会逐步消散。 魂魄离体,往投来生,生生世世,轮回不息。 然而在这天下,却有魂魄以贪、嗔、痴三毒为故,眷恋尘世,不忘红尘。 不愿往生者,逃脱大道轮回者,是为魂灵。 魂灵乃是阴魄之物,自然喜宿于阴湿之地,这仙人洞天中黑暗潮湿,有这等鬼物也不足为奇。 也有可能是佛家诵经超度不了吸了阴邪之气后,变得顽强的魂灵,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一并关押在此。 沈良现在身上魔气渐重,双目之中隐隐猩红,头发发出淡白荧光,倒是不必惧怕这黑暗中的邪物。 “云姑娘?” “你怎么样?” 他朝平放在地上的恶魂师师姐一声叫唤,虽然声音极轻,却能在黑暗之中远远地传了出去,仿佛被无限扩大。 在这深渊的一片漆黑中,他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扬到不可知的远方。 过了许久,竟然还有隐约的淡淡回音传了回来。 也是随着他这一声叫唤,仿佛惊动了什么,在他周围的黑暗里,无声地又亮了一下。 眉头一跳,沈良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然后,他凝神眺望黑暗。 远处,一束和刚才那阴灵几乎完全一模一样的幽幽白光,在前方黑暗中,亮了起来。 然后,左边一亮,右边一亮,前边一亮,后边一亮,甚至他抬头看去,连头顶上方也亮了起来,闪现出那幽幽的白光。 竟是有无数的魂灵,仿佛从沉眠许久中惊醒,听到千万年第一次的人声,一起的向这里聚集过来。 那阵阵轻纱薄雾一般的白光,漂游不定,幻化出无数面容。 他们非人非妖,非正非邪,或男或女,或老或少,或美或丑,犹如人间百态。 然而此刻,在沈良的眼中却只有一个感觉,凄冷无情。 一想到这无数魂灵一拥而上,将自己团团包围的情景,他就头皮发麻。 自己倒是能把魔气当补品,问题是这受伤昏迷的恶魂师师姐怕是受不了,他得驱赶走这些阴魂不散的家伙。 “善哉善哉!” 金辉的佛光猛烈绽放。 那些魂灵顿时畏畏缩缩,畏惧的离开了点距离,不敢接近佛光,但是依旧盘旋着,对沈良身上的人气恋恋不舍。 面前被佛光照亮的恶魂师师姐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着,睫毛在微微颤动。 沈良试探了一下,发现邪道中人的呼吸还算平稳,只是脉象有些紊乱。 而且,那些个邪道中人身上似乎也没受什么外伤。 “还好。” 沈良这才放下心来,向四周看去,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 滴答滴答! 咚咚咚… 有落水的声音在黑暗中若隐,而且离得很近。 沈良左手兀自握着的那只柔软的手,将佛门气息护持在恶魂师师姐身上。 这黑暗中仿佛存在什么古老神秘的禁制,不论是神识还是目光都无法窥探。 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子,向黑暗中扔去。 咕咚! 石头落水的声音传来。 他又小心弹了一道剑气出去,剑光迅猛飞向远处,照亮前方的波光粼粼。 沈良才明白自己正身处于一湾水边。 在黑暗中看不清这水面大小,也不知这是一个是大湖,或是传说中巨大的地底深海。 不过,从刚才的试探来看,面前的水湾绝对不小。 而且。 他能感觉到这水面竟不是静止的。 一阵一阵的微微晃动着,像是一碗端不平的水。 但是偏偏周围又没有什么波动,那剩下的只有一种可能。 这冰凉彻骨的水下面有东西! 意识到这点,沈良抱起恶魂师师姐艰难地站起身来,再呆下去,那水下的东西肯定会发觉。 不管周围都是什么玩意,在这深渊里的东西肯定不好对付。 第六百九十章 能是能 他一站直身子,便只觉得一阵头昏,身子忍不住摇晃了一下。 他在深渊之上时,后背被大漠游民僧人、高个外乡修士同时击中,魔气不经导引,直接侵入血脉,伤势着实不轻。 与此同时,佛光随之暗了一下。 几乎就是这片刻,周围无数的魂灵的幽光同时亮了起来,那一张张幻化成人的脸上,透露出对两人生命之息的无限渴望。 沈良立刻加强元炁神光,震住了那些魂灵。 周围,无数的阴灵在祥瑞的元炁神光之外,张牙舞爪。 沈良抱着恶魂师师姐跑了好一段距离,才停了下来。 他背后愈发疼痛,随即一横心,抽出木无果。 嗡… 剑刃嘶鸣。 他此刻已经完美的将魔气融入诡道之中,虽魔但不嗜血疯狂,木无果现在可以使用。 御剑木无果向背后的伤口劈了道因果雷。 滋啪! 一阵钻心的疼痛,那因果雷丝钻进血肉,磨灭了伤口上不属于自己的邪气。 “嘶…” 沈良疼的猛吸了一口气,然后从芥子中拿出一枚仙丹,咕噜吞下调理。 你若是醉生梦死之后,又从长久沉眠中顿悟醒来,第一个想见到的人,会是谁? 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怕只有亲身经历后才会明白。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嘶…,头疼!”。 恶魂师师姐发出一声轻轻的呼唤,慢慢地醒了过来,睁开眼睛。 在道门中天纵之骄的恶魂师师姐,映在邪道中人眼眸之中的,是在霞辉的元炁神光中,沈良闭目调息的神色。 黑暗中的温暖最令人放心。 “呼…” 沈良长吐出一口浊气,转头看见了恶魂师师姐。 邪道中人眼神一愣,直起细腰,一把松开了紧紧抓住沈良胳膊的手。 “云姑娘,你可醒了。” 他算是松了口气。 恶魂师师姐没有立刻回答,邪道中人看上去似乎呆了一下,不过很快的,邪道中人恢复了正常。 咕噜。 邪道中人自己也从袖中拿出一枚雪白的丹药吞下。 吧唧吧唧嚼了半晌,突然来了一句。 “你没吃我豆腐吧?” 沈良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两只手经不住往袍子里缩了缩。 “适才为了脱离危险,便腕了姑娘的手,轻薄之处,还请云姑娘见谅。” 他直接道出了原由。 转念一想,这话却有些想开脱的嫌疑,面容阴晴不定,真忍不住想给自己一耳光。 沉默了片刻,空气中满是尴尬。 沈良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后。 恶魂师师姐看的有趣,突然眼中闪着狡光,来了一句:“我的手好摸吗?” “呃…嗯…” 沈良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作答。 恶魂师师姐已经起身观察四方。 “这是,魂灵!” 邪道中人看到元炁神光之外,那闪烁如轻纱的白光后,叫了出来。 沈良点了点头,尽量恢复常色 “是…是的,不过它们很怕元炁神光,所以应该暂时没事的。” 恶魂师师姐此刻也发现,周围无数飘荡的魂灵的确没有扑上来,只在外围游荡,似乎对沈良施展的元炁神光畏惧无比。 邪道中人定下心来后忍不住道:“你怎么会佛门功法?而且好像还会御剑宗的御剑阵法?” 沈良挠挠头,思索言语。 “在下的一些奇遇而已。” 他只好如此回答,倒也真能涵盖原因。 陆雪琪哑然道:“奇遇?” 沈良看着面前这女子在元炁神光之中,肌肤通透红润,更是美丽,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去。 “是,修道途中的机缘所致罢了,个中事情却是说来话长。” 恶魂师师姐一时说不话来。 邪道中人怔怔地看着被盯得心虚的沈良,半晌方低低地道:“陆颂说我福泽绵长,法宝机缘走哪捡哪,机遇却不及你这面相看起来根本毫无气运的人?” 沈良心头一跳,只觉得恶魂师师姐的脸色在这片刻间又白了几分,几乎看不到丝毫血色。 “云姑娘,来日方长,修道路漫漫何必纠缠这一点,你资质极好,很快就…就能远胜于我的。” 他越说越是小声,到后来更是渐渐归与无声,只因恶魂师师姐抬头,气愤的看着他,竟令他再也说不下去了。 如晚霞的元炁神光,照着他们两人的身影。 恶魂师师姐努力的深深呼吸。 “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 沈良呆了一下,心里也颇为迷惑,道:“我不知道,应该是在名为仙人洞天的底下。” 随即他想起了什么,用手一指那湾水边,道,“不过我刚醒过来时,我们两人都躺在那水边,而且水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恶魂师师姐向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远处的魂灵发出淡淡白光,果然看见点点波光,耳边隐隐也传来洞顶滴水的哒哒声。 反观自己身上,有些潮湿的,贴在身上十分寒冷。 幸亏有这至阳的元炁神光护身,才驱赶了寒冰,不至于被冻死。 “多谢你救命了。” 恶魂师师姐忽然低声说了一句,声音清脆好听。 沈良呆了一下,连忙摇手松了口气道:“没关系,没关系,你不也是为了救我……” 突然之间。 他们两人都互望了一眼,愣住了。 两个人的身侧左手之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紧紧相握。 如同是血肉相连,已经习惯了多年,竟没有了丝毫异常的感觉。 似乎本就应该是这样。 两位修道有成的人同时忘了这事! 恶魂师师姐低下头缓缓抽回了手。 沈良则是咳嗽一声,笑了笑。 然后把手放在身边搓着衣诀,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无言的沉默 过了片刻。 还是恶魂师师姐开口道:“你掉下来前,曾受了那三个魔头的重击,现在怎么样了?” 呼… 沈良内心大缓了一口气。如遇大赦。 听这姑娘语气似乎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连忙道:“还好还好,经过刚才的打坐调理,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恶魂师师姐点点头,面容严肃了一点。 “你还能有力气离开这里吗?” 沈良抬头望了一眼。 但见上空之中魔气弥漫如锅盖般压住,还隐隐有道强大的禁制掩藏其中。 “可以是可以…不过…” 他伸手去指了指上空。 第六百九十一章 修为 嗖! 一发凌冽金钱剑气飞去。 轰隆! 魔气翻滚,如饿极的洪水猛兽,便是小小的一丝剑气也不放过,张开大口直接将其吞噬,而后魔气背后的禁制绽放光芒,收回了张牙舞爪,几乎控制不住的恐怖魔气。 即便是这片刻放出来的威压,远在下方的元炁神光直接晃动不安,几乎摇摇欲坠。 恶魂师师姐盯着上空看了一会,又转头看了看沈良。 “好吧,我们去查探一下周围,看看有无出路。” “或者破除这魔障的方法,否则一直这么干等下去,迟早也会变成魂灵。” 沈良点头称是,他现在也急需先补充修养好,才能有机会动用手段破除这上古的魔禁。 恶魂师师姐站起身来后,一直在检查自身,发现并无什么大的外伤,但内里经络气血却有些凌乱,全身无力,看来是那一拼,反震之力太强所致。 有点点邪气入体蚀身,不过只需调理一会便可。 而她最关心的恶魂傀儡,此刻正完好地回到了她自己才能打开的芥子之中。 她又转头看了沈良一眼,见他有些吃力地运转灵气,身形间还不是很灵活,显然仍受伤势困扰。 同时也知刚才他把自己从那水边拖走,费了多大的精神气力。 “你的修为究竟有多高?” 恶魂师师姐突然向沈良道。 沈良怔了一下,不知这件事该如何作答。 年轻人挠头思索。 恶魂师师姐却认为他有意不答,刻意对自己隐瞒修为,便转过头去。 “你不说也无妨,不过我猜测,你修为应该比我高那么一点点,方才都是那古怪魔道法宝厉害,我也是差一点就能赢他们,若不是你修行比我高一点,经络根基坚固,咱们可就没救了。” 沈良抓了抓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因为他自己对自己的修行此刻也是有些糊涂,毕竟道不同,于是就这么含糊过去了。 有些事知道和不知道差不了太多。 其实恶魂师师姐哪里会明白,若是单论单独一家道行的修行,沈良此刻还当真不是顶尖的修为,但在他的体内,却拥有元炁,这才是关键所在。 沈良曾经的闭关苦修,使得体内经脉根基之稳固。 他在日夜修行自创的真法中,细细雕琢,在精不在多,导致远远胜过了当时仙家门派中的年轻弟子。 也正因为如此,他在后背有伤下,又生生受了两大魔器的凶狠一击,但凭借稳固扎实的根基,这才不容易死。 或者被邪气侵蚀得失去神智。 当下二人四下走动,沈良默诵了两句佛家真言,金辉的光芒扩大洒了开来,把他们二人的身影围住。 恶魂师师姐微一沉吟,向那水边相反的方向一指,二人便向那无尽的黑暗深处走去。 这一走,也不知走了多久。 所指的方向竟似摸不着边一般。 时间又过了很久,两人的脚下依然是走在空旷的空地之上。 在这仙人渊下,除了渊底大的惊人之外,没有一点活着的生灵迹象。 见到最多的东西,还是在他们周围飞舞游荡,兀自贪恋着那血肉滋味的魂灵,四处无声地飘荡。 哒哒哒… 脚步声显得沉重而压抑。 沈良发觉有些不对,转头一看。 恶魂师师姐越走,脸色越是沉重,同时感觉她身上阴气如潮,她此时捂着头,手又死死抓住了沈良的胳膊。 这似乎成了她唯一的支柱。 恶魂师师姐修为毕竟不高,受伤之下又是魔气入体,对她体内经脉的损伤还是一种考验。 片刻之后,沈良发现恶魂师师姐越来越不大对劲。 “你怎么样了?,我背你吧,或者我护法,你调息一会…” 恶魂师师姐强笑了一下,性子倔的很:“我没事,走吧。” 沈良看了她一眼,道:“我看还是……” 她话语尚未说完,只见恶魂师师姐忽然身子晃悠,身子一软,竟是倒了下去。 而恶魂师师姐的面色,也随着她倒下的身子,迅速地暗淡了下去。 沈良大吃一惊,连忙扶住了她,却感到触手冰凉,就跟握着的是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 恶魂师师姐气若游丝,竟已是昏了过去。 那一个瞬间,一向沉稳的沈良内心动摇,竟也有了一丝慌张。 随即,他迅速拿出两枚叶不良的辟邪丹,和救命的丹药,掰开嘴,直接给她喂了下去。 此时,周遭无数散发幽幽白光的魂灵仿佛也怔了一下,然后,它们疯狂的发出狰狞的笑容,不断干扰神识。 黑暗中,仿佛同时有无数的声音得意地狂笑着,怒吼着,无数的阴灵像是在半空中高唱的鸟儿。 咚!咚!咚! 那是来自深山老林的悠扬钟声,瞬间便掩去了魂灵的惨叫,使人身心放松。 刹那间,所有魂灵的幽光在这钟声面前都失去了光彩。 尽管如此,这些魂灵似乎并无畏惧之意,依然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然后又被佛光阻隔。 只见在霞辉光芒与那些魂灵接触的瞬间,立刻响起了“滋滋”的近乎油炸爆裂的声音,酸的牙疼。 当先的几十道眼馋生命气息的魂灵登时化为乌有,无需超度。 这声音回荡在空旷而黑暗的地方,令人毛骨悚然。 恶魂师师姐咬紧牙关,被沈良背在背后。 不过,这始终不是好办法。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昏迷不醒的恶魂师师姐的嘴里,忽然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 “别想吃我豆腐…” 沈良抬手摸了下她的额头,发现有所好转,不免松了口气。 看来叶不良的那两颗药丸还不错。 一种放心的感觉泛上心头。 但还没等沈良多做打算,异变在此时陡生。 沈良脚踩的地下,本是一块坚硬地面,此刻却忽然无声地裂开一个大洞,强大的吸扯之力从里传出,他顿时掉了下去。 沈良下路速度极快,浑身诡道气息被牵制住,只得拼命运法保护住背上的女子。 低头一看,只见那洞中漆黑一片,竟看不清楚有多深浅。 第六百九十二章 窟窿洞 哒哒响的脚步声在安静的洞撞到石壁上又弹回来。 沈良来回仔细打量了一下洞里情况。 这似乎是向两边延伸的石道,一头是进来的地方,现在是一堆乱石,将道路堵得严严实实。 而另一头向里延伸,但在不远处便拐了个弯,再往里面的情况就不得而知了。 扈都恶魂师师姐在地上怔了一下,便准备起身,不料左手在滑溜的石地支撑了一下,陡然间全身剧痛,失声叫了出来。 “啊!…” 声音断断续续在洞里传下去。 她身子颤了一下,捂着疼的厉害的左手。 “哼。” 然后就是一声冷哼,忽然从这洞里深处传了出去。 陈竹摇摇头,转过脸去。 “干嘛,吃了本姑娘豆腐,还心虚?” 她显然不会放过沈良。 扈都恶魂师师姐好看是好看,但她是得理不饶人的女子,沈良对付不来,害怕的很。 “恶魂师师姐姑娘,在下也只是为救你性命,得罪之处,还请宽恕则个!” 他正经作揖,希望换来一条生路。 “则你的头,还不扶我起来!” “嘶…,哎呦…” 在沈良小心搀扶下,她总算是能走几步。 一身清兰衣裳,虽然肩头被嘶了个大口子,但依旧清丽美貌。 二人在刚才还在敌视的勾心斗角中。 此刻,沈良突然察觉到空气中一丝异常,本能地就亮起护体霞光,把扈都恶魂师师姐罩了进去,凝神戒备。 她也急忙往沈良身后跳去,一时间居然把身上疼痛也忘了。 许久没动静。 那少女瞪了他一眼,全然放松了下来。 见沈良神色古怪而失落,倒像是整个人提不起劲儿似的,不耐烦地道∶ “好了,好了,看你那个傻样子,出去以后呢你就随便赔本姑娘几十件法宝,再来件锦衣,我就原谅你了!” “几十件?” 沈良眉头一皱,一脸认真的打算着。 似乎在算计这买卖的不合理之处。 扈都恶魂师师姐看这这正道少年满脸正经的古怪样子,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气氛登时缓和了下来,但笑声过后,她却又是一声长叹,颇有悲凉之意。 “你笑什么?” 沈良不解的询问。 他性子倔强,被女子笑了,自然觉得失颜面。 扈都恶魂师师姐看了这木鱼脑袋一眼∶ “我便是笑你了。” 沈良听得她如此直接,一点也不留面子,却也无可奈何,君子总不能和女子一般见识∶ “有什么好笑的,我们现在可是在这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洞里,还不知会遇到什么。” 扈都恶魂师师姐脸色一变。 看她样子就要出口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忽然间却是意味索然,叹道∶ “我和你争个什么劲?” 扈都恶魂师师姐哼了一声,手往前方那处乱石一指,道∶ “那里便是唯一的出口,现在被山一般的石头给压住了,你打通不就出去了!” 她说完便自顾自的去看这个洞天宝地。 沈良摇摇头: “不行,那口子只进不出,里面现在只有不知多厚的石头,而且就算从那出去了,外面还有头打不过的上古妖魔!” “我们得另寻出路!” 他望向里面的拐角“姑娘,是我把你拖进来的,在下也定会带你出去。” 扈都恶魂师师姐呆了一会,看了他一眼,道∶ “早知道我不回头了,傻瓜!” 沈良皱着眉头,努努嘴识趣的没再说话。 “恶魂师师姐姑娘,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看了看不远处的一大堆乱石,他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转身向洞里走去。 扈都恶魂师师姐哼了一声,但不知怎么,在这死气沉沉的山洞之中,她还是跟了上去,彷佛两个人在一起,便没有那么心慌。 转过拐角,呈现在沈良面前的是一条像是人工打磨的长廊,虽然粗糙但好在宽敞。 两侧的石壁上分布着仿佛发出月光的石头,把这里照得颇为亮堂,但脚下灰尘极厚,踩上去便有明显的脚印。 哗啦啦… 走了一会,这条长廊就到了尽头,但前头却又是一个拐角,同时隐隐传来了水声。 这时走在他身后的扈都恶魂师师姐忽然叫了一声∶“沈良,沈大公子!” “怎么?” 沈良下意识地应了一句。 “前面怎么会有水声?” 他放出神识查探一会,又立刻转头。 “那是在这通道尽头,有一帘小水滴下,好像也没有出路了。”“唉!想不到我可能会死在这个地方。” 扈都恶魂师师姐暗叹,突然想起了那个坑蒙拐骗的陆颂道人,回去得找师父门人打上门去,居然骗她来这种地方。 沈良也不理她,向前走去,这般走了一会,水声渐渐大了起来,“哗哗”做响。 过不多时,果然看见前方石壁道的尽头,从洞顶直挂下一幕水帘珠子。 水花四溅,晶莹美丽,最后落到底下一个小水潭中,波光粼粼,照射到四周的白乳石上。 若不是在这绝地之中,倒也不失为一道风景。 不过,此刻无论是谁,自然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来欣赏这道风景了。 沈良走到这小水珠帘跟前,仔细查看了一番。 一时间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水珠帘后面便是坚硬的悬石墙,与周围的石头壁没有什没两样,小水潭更清可见底,也不见水往哪里流出,小小一个地方只怕是渗入地底的。 而在上方,滴水的地方更只是在一片下凸起的悬石墙洞顶,不停聚水滴下,哪里有什么出路? 沈良回头,正遇上扈都恶魂师师姐的清澈目光。 二人对看一眼,都沉默了下来。 这个深渊窟窿之中,除了哗哗水声,一时间竟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沈良有些心乱如麻,自己现在学了魔道,不知会不会影响到其他门派的信任,又担忧坤明城和对邪魔的战况现在不知如何。 而且,还有位好看的女子受到自己的牵连,被关在此处。 扈都恶魂师师姐看着他的样子,不知怎么心中有些不忍,低声道∶ 第六百九十三章 莫急 “莫急,莫急,你先坐下休息一下吧!我们慢慢再想法子出去。” 在这绝地之中,沈良似乎对这女子有了一种莫名的情愫。 若是在平时,他是绝不会去想什么儿女情长。 命数如织啊! 任你再高修为,说不定最后也会败在小女子的手下。 沈良默默坐下,怔怔地望向周围,最后向那滴水地上边悬石墙看去。 扈都恶魂师师姐从旁边过来,见沈良神情忽然有些古怪,忍不住说∶ “你在想什么?” 沈良眼睛瞄向别处,忽然看到这洞顶悬石墙上有几块红色的地方。 只见那地方水珠流过,都被映成了像血一样,掩藏在密布石笋钟乳石之中,很难分辨。 “那儿好像有东西!” 扈都恶魂师师姐忽然一跃而起,瞪大眼睛,神色紧张,急说∶“在哪?” 沈良站起身,指着洞顶说: “那里有几块红色的石头,不对劲!” 扈都恶魂师师姐立刻走近,顺着指向的方向看去。 果不其然,透过水珠,在洞顶悬石墙上共有八颗指头大的红色石头镶在洞顶,石质纹理与旁边的石头一般无二,很难分辨,只有颜色不同。 沈良全神贯注地看着头顶乾坤悬石墙,想透彻其中奥秘。 只见头顶乾坤那七块红色石头歪歪扭扭地布在头顶乾坤,看去倒像是个古怪的弯月形状。 尤其是那颜色,也不知在这洞中被水冲刷了多少年,依然殷红如血,甚至连晶莹的水珠流过这些红石时,都被它照影成了像鲜血一般的红色,然后滴落下来,便如血光连接滑下。 不过一旦离那些红石远了,这些水珠就又恢复了原来的透明样子。 他这看着,忽然听到身边扈都恶魂师师姐口中念念有词。 “龙魂珠,仙人窟,仙人……哈!” 扈都恶魂师师姐忽然喜形于色,右手伸过去用力捏了下沈良脸蛋,确认这不是错觉。 沈良脸色红通,这力说当真不轻。 沈良心中大怒,颇为不解时正欲喝问,却见那女子嫣然微笑,竟是全不在意,一脸兴奋之情,说: “什么破道门,居然把仙人窟建到这么个地方。” 沈良心中也只是微微一惊,他现在已经不需要这东西了。 碧瑶心情此刻大佳,笑盈盈地说: “本姑娘吉人天相,还真找到了!” 女子贪财,心狠! 想着此话,沈良连连摇头。 扈都恶魂师师姐此刻大喜过望,根本没在意沈良莫名其妙的神情。 当年的风月寺庙历史极久。 几千年前那位名动天下的主持号称众生平等,誓要将佛魔两说合并,至此让天下太平,免收苦难。 但其后岁月变迁,一来二回之下,寺庙中为抢夺修炼魔门玄功的法门,大开杀戒,金刚红目,不少弟子由佛入魔,最后被正说诛伐。 传说当年大战之后,那风月寺住持将生平秘密通通封印在一处,便是昆仑山皓月洞中。 而所谓的封印魔说在这里,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实际上这些邪魔在此地是为了看守这个秘密。 陆颂是说门资深的老油条,自然知说这事,却不知为什么在此时告诉扈都恶魂师师姐,让她来寻。 如今这千年来无数前辈找不着的地方,现在就在她的面前。 说不定是一场大机缘,扈都恶魂师师姐一时竟完全忘了自己正身处绝地。 扈都恶魂师师姐眼神发光,目不转睛地盯着头顶乾坤。 随即,她便腾身而起,小心翼翼地伸手去触摸这些红色石头,但觉得触手冰凉,却与旁边的石块并无两样。 “嗯?不应该有机关禁制什么的吗?” 哒哒! 她又把这些红石轻轻敲打,也没什么反应。 这时,贪财女子的神色已多了几分紧张。 不过,那眼神里满满的不甘心。 沈良对接下来的画面鄙夷不已。 只见扈都恶魂师师姐东拉西扯,甚至牙啃,什么手法都用上了,但一切如常,并无什么异样事发生。 沈良在下面看了,实在忍不住笑说: “姑娘你别折腾了,我看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仙人窟,是你自己猜错了吧!” 扈都恶魂师师姐面脸写着无奈,落到地上,狠狠瞪了沈良一眼,但心中却也有疑虑。 难说白高兴一场,真的是自己弄错了?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 水哗哗淌着。 沈良就坐水潭边上划水,看着这个一脸不甘心的少女。 她眉头紧皱,来回踱步,苦苦思索,不时眼睛一亮,腾身而起用法子对付那些血红石头,但无一不是无功而返。 直到最后,沈良都看得眼倦,低头欣赏身前这小水潭。 水是清澈的很,只是里面除了石头什么都没有。 他刚才已经察觉到这是个佛门开辟的芥子空间,若是破坏掉,这洞里所有东西都会在瞬间被扯烂。 当真是进退两难。 咕噜! 芥子须弥里不能使用外进的芥子,但沈良的酒葫芦是挂在腰上的。 咕噜! 他解下葫芦长灌下一口酒。 酒香入喉,顿时舒服了许多。 这时的扈都恶魂师师姐整副心思仍然都在那八颗红石之上,但忙了半天,终究一无所获。 颓然坐倒,她眼睛仍然望着那些红石,怔怔出神。 沈良在一旁看着她那样子,忍不住提醒一句:“出不去的话,再多财宝有什么用?” 扈都恶魂师师姐身子动了一下,这才似乎记起身边还有个吃她豆腐的家伙。 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忽然说:“你有酒?” 沈良立刻准备收起酒葫芦,但为时已晚。 那小女子嫣然没了大家闺秀的模样,一把夺了过去,仰脖子狠饮。 少年抬头就看见了那白玉般的干净脖子,酒水滑下,旁边肩头还有说被嘬出的红印,他顿时面色一红,匆忙转头。 就这么不吭声把酒葫芦给让给了女子。 “呼…,畅快!” 碧瑶呵出一口雾气,抿唇红润。 她笑了两声,望向沈良,正色说:“我看你还是快些帮我想想,怎么解开这仙人窟的开门方法吧!” 哗啦!哗啦! 第六百九十四章 八卦珠子 她晃了晃,显然没有归还酒葫芦的意思: “眼下我们身在绝地,眼前有个秘密,我们把它解开,说不准会有出口!” 沈良听了一想,觉着这话说的在理。 先解开这八卦石头的秘密确实是个门路,否则真的只有等死了。 沈良站起身来,眼中疯狂游动着猩红,再次向那些红石看去。 扈都恶魂师师姐忽然看见他瞳孔中的异样,但也没说什么,也站了起来,向头顶乾坤看去。 她只是奇怪于和眼前这人相处的越久,就越能发现他身上越多的奇特之处,就在暗中闪着微光。 那八卦排列的像是弯月的红石默默无声的镶嵌在头顶乾坤,除了颜色殷红,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沈良盯了半晌,却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有心上去敲打一番,回想起扈都恶魂师师姐刚才在上边什么方法都试过,便放弃了。 洞中的两人从一开始的抬头观察,到后来累了坐到地上。 再后来沈良放松下来,眼睛打着盹,躺到了地上,傻愣愣望着头顶乾坤。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依然没有什么发现。 到了最后,他身心疲惫,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滴哒滴答… 洞里的水流声变小,成了落珠子声。 这一睡迷迷糊糊的也不知过了多久,沈良才醒了过来,睁眼一看,只看见扈都恶魂师师姐居然还瞪着一双明眸,死死看着头顶乾坤上。 厉害! 沈良心中对这女子有了几分佩服,坐起身来。 弄出的动静,登时传入了扈都恶魂师师姐耳中,转头看了过来。 两人互相对望一眼,都看不穿对方的心思。 沈良几立刻把头转向另一边,不去看扈都恶魂师师姐,但脸上仍是觉得一阵发热。 他挪到那小水潭边,想捧些清水喝,解去燥热。 即便潭水中有什么魔气,他如今这体制倒是不用太怕。 捧起一点入口。 这水潭之中的清水,冰凉润肺,清澈爽口,更仿佛有一些甜味,丝毫没什么不适。 沈良喝了之后,变得清明许多。 水珠从头顶乾坤悬石墙上滴落,打入水面,荡起层层涟漪,一圈一圈地飘了出去。 而在水面之下,倒映出沈良与出村时截然不同的脸庞,白白净净,可以说很书生气了。 水中还倒影着头顶乾坤的弯月石,只是反了过去,轮廓也有些不同,总觉得怪怪的。 “这月亮…,到底哪里怪!” 他感觉自己已经快接近了,就差一点就能看破,努力的去想着。 水波荡漾,沈良用手一接,挡住了水滴。 渐渐的,水潭的涟漪平静下来。 沈良越看越觉得水中翻过去,形状有些扭曲的弯月很眼熟。 他眼睛一亮,整个人趴在水潭边,侧着脑袋去看。 眼中只见水影重叠,错觉般浮现了一个人脸的轮廓。 不,是一个闭目的红色佛像! 妙哉! 沈良一时称赞,手缓缓捞向那只佛陀,不过,他突然止住,收回了手。 他转过身,回过头:“恶魂师师姐姑娘!” 扈都恶魂师师姐还在傻傻看着头顶的悬石墙,漫不经心地说:“怎么?睡醒了,想本姑娘了?。”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对这女子习以为常的有了异乎寻常的耐力:“你自己过来看!” 扈都恶魂师师姐瑶微感诧异,趴了过来:“看什么?” 沈良一指水面,扈都恶魂师师姐侧头看去,只见水面缓缓浮出了一颗闭目的红色佛像。 扈都恶魂师师姐身子一震,疾转过身,惊讶的看着他。 “这是……” 沈良摆了摆手:“我无意中看见的,或许它什么也不是……” 这话有些睁眼说瞎话,哄骗女子的嫌疑。 他话未说完,扈都恶魂师师姐直接抢先一句:“不管怎样,我们都要试试。” 她一只细长的手缓缓捞向水中。 沈良暗中加持佛说,缠到了她那指尖。 这佛像必然是要佛说才可拿到,若是直接让说门出身的扈都恶魂师师姐直接捧,恐怕要让她失望了,更甚,或许有什么致命的禁制机关。 水珠湿润了扈都恶魂师师姐的手臂,但她却只是屏息摸向佛像。 突然,她的指尖停了下来,真实的摸到了什么。 噼噼啪啪… 一连八声,只见头顶乾坤上,那一颗颗如珍珠般的晶莹红珠子从松动飘落,全滚进了水潭中。 扈都恶魂师师姐二话不说,直接跳进了水潭。 透明清澈的水花跃起后,又从她的脸庞、滑落到脖子,慢慢流过她雪白的肌肤。 她的脸经过湿润,好看过世间任何山河。 沈良鼻头一热,他迅速转过头去,捏了捏鼻子。 心中不免起疑心,莫不是魔说替自己带来了情欲上的灾劫? 八卦红石的倒影,慢慢浮现了出来,安静地在水中浮沉,此时才算是洗尽铅华,看清了那八卦红圆滚滚的红石头居然是佛珠。 扈都恶魂师师姐看准了位置,缓缓伸开右手,摸向落下潭水下的佛珠子。 水面上涟漪荡漾,不知反射着哪里来的红通光芒,把这美丽女子的脸庞,照得微微红润。 咯咯… 一阵刺耳但却沉重的摩擦声在这深渊窟窿中响了起来。 沈良和扈都恶魂师师姐同时看去。 在水帘背后,那坚硬嶙峋,长满石笋钟乳石的悬石墙,竟是整块的向后退了进去,虽然缓慢,但终于露出了一个新的洞口。 沈良看着这古怪窟窿洞的开启,心中有些好奇,有些畏惧。 这里面藏着曾经佛魔合说失败的秘密,究竟会有什么呢? “喂,你捏着鼻子干什么?” 扈都恶魂师师姐缓缓走上了岸,站到他的身边,好奇的看他。 姑娘眼中满是发现秘密的欣喜神色。 喜怒溢于表,这女子对付沈良机敏的很,但是没什么城府。 沈良没朝她看,也没回答什么,低声说: “呃,这个嘛...那是这洞中干燥火气大…,没什么,总之我们算是找着出路了!” 扈都恶魂师师姐没弄明白前半句的意思,但看着他的眼中笑意丝毫不减,声音也多出几分温柔:“那当然,本姑娘天下第一聪慧,不过,也有你的一点功劳!” 第六百九十五章 这待遇 意料之外的是,朝里延伸的窟窿并没有什么禁制。 只是曲折蜿蜒,来回绕的很繁琐。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 只见在前方尽头,有口光亮雪白的洞口,细细看去,里面隐隐能看出来是一个大的暗机关。 “找到了!” 走在前头的沈良低声说了一句。 二人对望一眼,扈都恶魂师师姐当先迈步,向那里走了过去。 沈良摇头紧跟向前。 很快,暗机关里面的情形就被看清。 整个暗机关应该是由工匠打磨,四四方方。 而在室内的对面,还有一条石阶向下延伸,看来这并不是唯一的尽头。 在暗机关左石壁内,凿出了两尊巨大的石刻雕像。 一尊是睁眼的道家祖师像,平静正坐,一手竖起,一手平放在膝盖,刻功栩栩如生。 另一尊是一名青年俊美男子的模样。 他的耳朵上垂着滴血玉坠,手中捧着一本典籍,另一只手放在腰后,开合折扇,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但整体看去,却有股说不出的邪魅。 那双看似平静的眼神仿佛在冷血讥嘲。 除此之外,在这两尊雕像前面,还有一张铺着锦布的石台,上边一个香灰炉,都是灰尘遍布。 看来此前还有人给这两尊雕像上香。 沈良在望向两尊雕像时,诡道隐隐有所异动。 尤其是看到那名捧书摇扇的男子雕像,他的气息变得有些不稳,忍不住想动手砸烂它。 一股热血冲进鼻腔。 少年转过头去,又暂时捏住了鼻子。 至于这暗机关的另一头,却只有三两个草编织的蒲团,随意地扔在地上,不是重要之物。 扈都恶魂师师姐倒是在石台上找到了半片枯黄的纸张,上面还有被灼烧过的痕迹。 她拿起后低头看着看着,竟然脸色大变。 沈良匆忙过去拿过来细读 天教明王尊教化,神亦是魔,仙亦是魔,万道亦是魔,灼灼魔道铸我残躯,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登长生不死极乐境! 这个纸片上所指的妖魔尊者,便是眼前这个俊朗的青年雕像,他是万千邪魔之首,也是魔道的始者,诞生于天地初生。 沈良唯一思索,便明白过来。 怕是这洞天宝地,想从这位妖魔尊者身上悟出佛魔合道的方法。 他现在有些怀疑,这雕像的正主,已经伴随着邪魔复苏,重回了世间 扈都恶魂师师姐等了一会,才淡淡道:“走吧!” 沈良被这一声轻唤,清醒了过来,随答:“好。” 扈都恶魂师师姐看了他一眼,便继续顺着朝下的石阶往里进去。 沈良跟在她的身后,思绪心不在焉,一直在想着那只石像。 这一次倒没走多远,又进了一个宽敞地方。 但这里却不像是外边人工凿铸,而是自然的鬼斧神工。 一个钟乳倒悬怪石突兀的山洞,洞里各色千年的钟乳石千奇百怪,颜色也是异彩纷呈。 在沈良入眼的面前,立着一大块巨碑,上边龙飞凤舞地刻着八个大字: 心无外物,众生平等! 八个大金字,每一字几乎都有半人大小,笔意古拙,笔势冷峻至极,却隐隐透着对岁月的释怀感。 沈良初看还没什么,但注视片刻之后,忽觉得眼睛一花。 模糊中仿佛看见一个疯和尚一把拍碎佛珠,饮酒走龙笔。 他心中大吃一惊,连忙定了定神,但见那字依然还在碑上,纹丝不动,只是这气魄当真吓人。 沈良当下有些,眨了眨眼睛,见扈都恶魂师师姐已绕过巨碑,向山洞深处走去,便也跟了上去。 在那石碑的背后,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笋石。 两人在石林中绕了一会,走在前头的扈都恶魂师师姐忽然停了下来,失声轻呼。 而几乎与此同时,沈良心中的佛魔之道微微触动。 几声佛号在洞府中传扬出去,带着释怀的韵味。 沈良惊讶地向前看去,目光透过扈都恶魂师师姐的身旁。 他才看到让扈都恶魂师师姐惊讶的事情:在前方的一座莲花状的石台上,盘坐着一具骷髅,安静地坐在那里,苦禅已久。 但已没了丝毫气息。 既没有留下神识残魂,也没禁制。 扈都恶魂师师姐站在前边,在最初的惊奇之后,她迅速镇定了下来。 毕竟她是道门中人,有怪莫怪。 扈都恶魂师师姐当下走上前去,仔细看了看,却也没看出什么意外,转够头来对沈良笑道: “或许他便是洞天宝地的风月住持呢!” “那敢问姑娘,前辈可否留给了我们脱离此地的门路?” 沈良反问一句。 扈都恶魂师师姐瞄了他一眼,抿了抿嘴: “你自己慢慢找去吧,一点情趣也不知,以后啊看你怎么找姑娘家!” 沈良呆了一下,有些拉不下面子。 “不可理喻!” 他无声甩衣袖,转过身就往遗骸后的阶道走了进去。 没走两步,沈良便在暗地里懊悔的摇摇头。 他方才还是与女子计较了。 不由觉得自己面对这道门女子怎么会如此沉不住气,一受激就有些脾气,丝毫不圆滑。 只怕此刻她看在眼中,正讥讽嘲笑自己。 想归想,既然踏出了步,可就不能再回头了。 沈良又走了几阶,身后却没有什么动静。 看来扈都恶魂师师姐没有跟上来,沈良不知怎地,心里似乎有些失落。 定然是那魔道在扰乱自己的心神! 他振作精神,往石阶深处小心地走去。 沈良现在所处的这一条石阶路幽深且静谧。 用神识往深远处探索去,里面几乎便是一片昏暗,绵延悠长,神识也扫不到头。 就这般直直走了好一会儿。 沈良眯眼发觉,前头变得宽敞了些,有道方门隔出。 他加快脚步走上前去,只见前方道路尽头散发出柔和的光线,在黑暗中分外清晰,如伸出来的慈悲佛手。 他深深呼吸,踩入了那片光明之中。 而在石阶外。 扈都恶魂师师姐看着张小凡的身影消失不见,怔了一下,脸色沉了下来。 她的家世显赫,又是根骨极佳,自小开始便有如公主一般的待遇。 第六百九十六章 暗道里 从山门到家族中,还从没有人敢违逆她这大小姐。 身后追捧者更是数不胜数。 不曾想,今日在此,却遇上个年纪不大、脾气不小的木鱼家伙。 真是热脸贴上了冷屁股,不由得她不生气。 说起来,沈良也是个和气的少年。 但是他这回为何在与扈都恶魂师师姐一起时便磕磕碰碰,时不时还会多言两句,只怕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这些事扈都恶魂师师姐自然是不得而知。 扈都恶魂师师姐现在心里十分不痛快,但她现在被困在此,又打不过这个小子,只得哼了一声,记在心里。 但要让扈都恶魂师师姐委屈自己跟着沈良去,却是绝无可能。 又火上浇油的等了漫长的片刻。 “烂木鱼,等本姑娘出去后要把你扒皮抽筋,泄我心头之恨!” 只见她几乎没有思索,转过身子,便急切往沈良没走的旁边的那条石阶道走了进去。 两人却是分道扬镳。 没几步,扈都恶魂师师姐便感觉这朝上的石阶路有些昏暗,不由得有些害怕。 不过还好,这条路却并不很长,很快她就走到了尽头,又一次踏入了一个暗机关之中。 这是个十步宽高的暗机关,一侧摆着许多佛门的手抄经文,一侧却堆着一堆染血的铁器,诸如刀、剑、枪等,大都残损不堪。 扈都恶魂师师姐慧眼如炬,看了两眼便没了兴趣。 她转身走到那些架子边,略一细看,脸上首先露出大喜之色,但不多久便不由自主地换成了失望之色。 只见眼前这木架子上写着不少标注。 上边有些字早被灰尘和岁月腐蚀,但还有些字勉强看得清的,却无不让人怦然心动。 穿云弓、缚魂索、蛊心等等此类。 扈都恶魂师师姐的家学渊博,自然知道这些都是传闻中绝顶的好宝物。 可惜在木架子之上,徒有标注而无实物。 一场空空的欢喜。 她长叹了口气,将这遇事不顺的罪名也加到了沈良头上。 定然是那小子坏了我的道运! 扈都恶魂师师姐仍然不死心,顺着木架子上一步步看了过去。 只见每个架子中都空空如也。 许是精诚所致,金石为开,在最后一个木格子中总算给她发现了东西。 一个小黑檀木盒子。 但这个木格子上却没有注释,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扈都恶魂师师姐心中一阵欢喜,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把这盒子拿起,只觉人手颇为沉重。 轻轻摇了几下,却没有什么声响发出。 指不定里面也是什么要命的东西。 扈都恶魂师师姐低眉微一沉吟,随即把这铁盒放在地下,深深呼吸,凝神戒备,右手一挥。 顿时,昏暗的暗机关一朵青莲绽放,突现在空中,同时发出淡淡清幽花香。 扈都恶魂师师姐神色肃然,右手翻转。 那凌空而立的青莲花光芒大盛,飞到那黑檀木盒子上方,青笼罩住了整个木盒。 然后,扈都恶魂师师姐才多加小心地去打开木盒。 一按到那盒盖子上,扈都恶魂师师姐就发现木盒没有禁制或者机关锁扣。 她眉头一皱,眼中警惕之色更重,咬齿抿唇,一狠心掀开了木盒盖子。 喀! 一声开合轻响。 还没看清盒之内是什么东西。一缕黑气先冒了出来。 扈都恶魂师师姐脸色一凝,朝后跳将几步,而在那朵青莲花绽放刺目青光,黑气顿时被光困住。 黑气几次撞击却不得而出。 片刻之后,黑气才渐渐萎缩,而那青莲却渐渐变黑,慢慢是把这黑气给吸了进去。 直到黑气完全消散之后,碧瑶也等了好一会儿才走了过来。挥手消去了道门至高的青莲诀。 扈都恶魂师师姐脸色微变,自言自语: “哼,气死我了,堂堂佛门,居然搞这些古怪东西!” 她一边低声咒骂着洞天宝地秃驴,一边把目光投入了那木盒之中。 里面小小一个黑盒里只放着一对白冰玉镯子。 一只浮雕凤舞,一只浮雕凰鸣。 扈都恶魂师师姐呆了一下,没想到这盒中算计机关,居然只是守着这么对镯子。 她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古怪来。 默默沉吟了一下,慢慢伸出手去拿起它们。 叮嘤! 玉石独有的清脆声,如在空气中回荡一般,在这安静了千年的秘密暗机关之中,迥响起来。 碧瑶捏起白玉镯,入手精妙细腻,一对镯子相碰,又一次地发出声音。 叮嘤! 很是好听。 碧瑶欣喜的看在眼里,少女爱物心大发,很是喜欢,刚才的失望之情也冲淡了不少。 她随后仔细又查看了一下,的确没有什么古怪,好像就是一对巧夺天工,用料罕见的玉镯子。 不过风月寺既然把它们藏在这,就必然有不平凡之处,待有机会出去再仔细研究。 扈都恶魂师师姐这般一想,就定下心来。 她眼中看着这小铃铛却越来越是喜欢,便把它们套上手腕,却发现只能套上一只凤镯子,另一只怎么也戴不上。 扈都恶魂师师姐无奈之下只能作罢。 她摆摆手腕,单只玉镯也能发出清脆好听的玉音,这才面露得意。 字后,她又仔细走了一边这间暗机关,步履细细,但却再无其它收获。 甚至她连那堆铁器也翻过了,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更不用说有什么出路了。 “啪啪!” 扈都恶魂师师姐拍手掸走灰尘,黑眼眸一转。 该去看看那个傻小子怎么样了。 走出暗机关之前,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这暗机关中更加杂乱,各种染血的兵器丢了一地。 随后,扈都恶魂师师姐离开了这间暗机关,原路返回。 入了沈良刚才进去的朝下石道,比扈都恶魂师师姐之前那条路要长得多了。 她在静谧中走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了光线亮起。 但里面情况却还是看不清楚,但不知为何里面什么动静也没有。 扈都恶魂师师姐心里有了一丝隐隐的担忧,这佛敦古怪,神仙难测。 会不会…… 没由来的一阵心慌。 扈都恶魂师师姐赶紧地加快了脚步,走入了那间暗机关之中,仔细一看。 第六百九十七章 一呆 沈良此刻紧皱眉头看着的,便正是这些东西了。 扈都恶魂师师姐靠近前去,看了看,登时脸上露出喜色。 这上面所刻写的是那洞天宝地怪物住持每日修行佛魔两道的心得与收获。 只是上面所阐述的古文晦涩难懂,几乎都快是另一种文字。 沈良震了一下,这才发觉扈都恶魂师师姐走到了身旁。 他一时没忍住:“云姑娘,在下绝无冒犯之意,斗胆问一句,你能看明白?” 听到这话,扈都恶魂师师姐顿时火冒三丈。 “我怎么会看不明白,万法出道门这句话你没听过啊,给我几天,姑娘我领悟的透彻。” 几天? 沈良脸上大有迷惘之意,转过头去盯著墙上石刻。 他发现自己完全能看明白上面所述之佛道,而且过目不忘,还能发现其中不妥之处,思维一动,就不由自主的去改善了一下。 这佛理里藏着不少佛门和魔道的诡异法门。 过了半晌,沈良低头闭目了一会。 脑中全是石壁上的内容。 若不是身处险境,他都能直接开始打坐修炼。 扈都恶魂师师姐见他行为古怪,脸色一沉。 “喂,你不会中邪了吧,我好像看见过你会头发变白,虽然挺好…吓人的很!” 沈良似乎充耳不闻,安静沉吟,梳理着脑中复杂的佛道。 扈都恶魂师师姐哼了一声,本想发怒,但转念一想,却又努努嘴没说什么。 她也往墙上看去,就看了开头几个字,便只觉得头脑发昏,不由有些佩服沈良。 “不愧是木鱼脑袋,这么枯涩的文字他居然也看得进去。” 沈良只是细心敲打了一遍。 魔道神通异法都需要些灵智,不过一般的邪祟根本不具备,它们只能凭借本能欲望行事战斗。 佛门注重体悟自性,最善启迪慧根。 两者颇有相生相克的意味。 无魔便无佛。 这世间,唯一融会两家的沈良看来,却越想越不明白。 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在他的道心中蒙上阴霾。 他隐隐觉得自己快参悟了,却又差了一点,少了块碎玉的拼片。 扈都恶魂师师姐盯了沈良半晌。 他在全神贯注地思考,表情变换的古怪,完全忘了自己就站在他的旁边,心中没来由地一阵恼火,冷冷哼一声。 沈良有了动作,却是捧手托起下巴,更加沉浸。 碧瑶嘴角一抿,大是恼怒。 自己这世间第一美人,居然引不来一木脑袋的注意。 哒哒哒! 她恨恨一转身走了出去,临走时还大力踩出脚步声。 可惜室中人,不解风情。 美女子怒气冲冲地走出暗机关,回到莲花石台前,对那具骷髅生起了闷气。 “你这死秃驴,留的什么佛道,害得我和这么个人关在此处…” 喀喀拉拉! 只听得剌耳的骨裂之声响起。 扈都恶魂师师姐吓了一大跳,匆匆往后就跑。 但回头一看,只见那具骷髅竟是四分五裂地倒了下来。 刚才被骷髅遮住的石壁之上,居然还有几行字在那儿,她连忙连忙走过去细看。 “六道轮回,去来往复,一切有情众生,皆需受忘情轮回之苦…” 扈都恶魂师师姐也学着沈良揣摩,又细细读了一通。 只见这上面的字笔势劲道都较为细致,与刚才石壁上的石刻大不相同,看来是另外一人的所为。 整体来看,很像是女子的笔力。 她反复咀嚼许久,想破脑袋也没弄明白,当下摇了摇头。 还是不想了,否则成了他那模样就完了。 沈良不知在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从那暗机关中走了出来。 小女子吓了一大跳,忍不住发出一声呼喊,向头退了一步。 手腕上那个白玉凤镯子,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嘤”声,回荡在这个山洞里。 沈良听到了声音,总算恢复了平日里的常色。 他看向莲花台,瞧见了碎开的骨头,和后面的刻字。 扈都恶魂师师姐身子一闪,忽然过来挡住。 “这是我先发现的,上面刻的是这位前辈留给我的…功法,不准你看!” 她其实是不希望这家伙再去傻傻盯着,枯燥半天。 沈良眉头一皱:“前辈?他现在粉身碎骨,怕是拜你所赐吧!” 扈都恶魂师师姐脸上一红,但语气巾帼不让须眉,目光决然坚定:“关你什么事,我自会对老前辈致歉,总之,你不能去看!” 沈良苦笑着言辞:“我可没打算去看!” 之前那石壁上的经文已经够他受了。 扈都恶魂师师姐一呆,见他神情平和,眼中没有丝毫追求之色,这才安心下来。 犹豫之间,却被沈良从身旁走了过去。 沈良走到那堆碎到惨不忍睹的遗骸的面前。 骨头年岁久远,惨白的骨骼上度上金光,这人生前必定是个佛门弟子。 或许又真如扈都恶魂师师姐所说,他是洞天宝地住持。 落在所有骨骼的最上方,空洞的两眼,正对着张小凡。 “前辈,在下本是无心打扰,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他作揖靠近,慢慢去把地上散乱的骨骼重新堆回原处。 内心深处,沈良松了口气。 有一种解脱出来的感觉。 他把这事做完,直身站起: “姑娘,不能坐以待毙了,我们得快点找着出路,外面的天下正乱着呢!” 扈都恶魂师师姐随后收起笑容,正色道: “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先找路吧!” 沈良默默点头。 当下,二人在这山洞中折腾起来,合力寻找。 仔细地查看过每一面墙壁,每一道缝隙。 沈良也不管扈都恶魂师师姐同意,剑刃切开那刻字的墙壁去查探,石壁出乎意料的固若金汤,很难切开。 一个时辰过去。 当他们重新在那堆骷髅碎骨前碰头时,看到对方一脸沮丧表情,脸色都暗淡了下来。 许久,在一片寂静中,在两人相对无语之下,沈良忽然一跃而起,转身走开。 扈都恶魂师师姐疑惑询问:“你要做什么?” 沈良咬紧牙关,眼中猩红摇曳:“我再去找一遍,一定会有出路的!” 说完,他板着脸,又来回去翻江倒海。 扈都恶魂师师姐忽然一呆。 第六百九十八章 出去 “咳咳…” 扈都恶魂师师姐从睡梦中猛然睁眼。 醒来后的第一时间先向四处急忙寻找。 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扈都恶魂师师姐这才放下心,不过随之又是一怔。 沈良就盘腿坐禅,在旁边不远。 他的黑发此刻变为了如瀑布般的白色,莹莹微亮,面色也如病态般毫无血色。 整个人看起来犹如大病一场的文弱书生。 虽然如此,但是整个人看起来却有股男子的阴柔美感。 “呼…” 沈良缓缓睁眼,目中猩红。 他察觉目光,朝扈都恶魂师师姐望去,带着几分温雅: “本想着闲来无事,练了下那石壁上的功法,没想到分外简单!” “是…是吗?你练成了?” 扈都恶魂师师姐结结巴巴,悄悄多瞄了他几眼。 没想到却被发现: “嗯,这些都是些基础功法,想来也容易的很,本姑娘都不屑去修习!” “我也没想着学的,我只是想着,能否借用这功法,找到出路。” 沈良说着跳到石室的中央,口中念念有词。 只见在他的眉心之间,先是出现了一道细线,接着扩展为裂纹。 闪亮的猩红之芒从眉心裂纹照出,一颗如红宝玉的眼睛睁了开来,如新生儿般窥探这个世界。 沈良也没去理扈都恶魂师师姐的惊讶目光,借用这第三只洞察眼,观密周围。 这才察觉到头顶之上,有细微的不同。 若非眉心的魔瞳孔,是绝对看不出其中门道。 他仰起头,眉心的红玉瞳孔照射光芒,直冲向石室的顶上。 轰隆轰隆! 有什么古老陈旧的机关正在触动。 头顶上,石壁中央缓缓分开,形成了一个大洞。 一道清冷的月光照了下来,同时一枚如水般透明的珠子显出原形,飘在当空。 “这是出口,还有龙魂珠!” 扈都恶魂师师姐大喜的叫出声。 这下不仅可以脱困,此行的目的也达到了。 “姑娘,这龙魂珠送给你,就当是在下为此前的无礼之举赔个不是。” 沈良作揖,拿到透明的珠子后,送到了扈都恶魂师师姐手里,并叮嘱: “咳咳,那个此前,我无意间把到你的脉门,发现你的心脉被渗入了邪气,这龙魂珠可帮你祛除,不想留下病根的话就尽早使用!” 顶上泄下的月华照在两年轻人身上。 扈都恶魂师师姐脑子有些空白的接过龙魂珠。 两人指尖相触,竟有一丝留恋和不舍。 “咳咳,那个别傻站了。走吧!” 沈良带头顺着顶上的垂道飞出。 扈都恶魂师师姐伤势也好的足以腾空,随即紧跟了上去。 片刻之后,两人总算重见了天日。 而且洞天的出口依旧是在洞天宝地中。 出来之后,沈良眉心的裂纹闭上,魔瞳孔消失,头发也恢复了黑色。 便是在此时,嗖嗖嗖,又有几道光芒冲出。 “两位慢着!” 一声呵斥,几道光芒识趣的停下。 他们便是大漠游民那几位邪僧人。 沈良如今的气势更甚从前,喊出声后,这几人便停下不敢乱动。 “出去后,莫要让我看见你们作恶!” 他凝出剑指,其中有几位面色一轻,发现身上折磨人的剑气消失。 “多谢!” 几人感激一声,随后远遁而走。 接连的突发之事,着实让人有些身心疲惫。 这里还是之前的酒楼庭院。 沈良直接躺在地下,鼻尖闻着地上微带湿润的青青小草,心情舒缓了许多。 半晌,他想起了什么,抬起头向旁边看去。 扈都恶魂师师姐一直沉默着,在身旁,天生姿色的脸庞此刻有些淡然温柔。 感觉到沈良看来的目光,扈都恶魂师师姐也转头看了过来。 两人无言的一笑。 随后,沈良与扈都恶魂师师姐两人一起去了酒楼内,唤小二过来点了一桌子山珍海味,又上了美酒。 虽然这都是洞天宝地内的虚幻之物,但竟然能充饥,聊胜于无了。 沈良摇头笑了一声,却见扈都恶魂师师姐已经不顾女儿仪态,一条腿踩着椅子,撸袖子连连下筷。 他眉头一挑,也急忙喝酒吃菜。 半个时辰后。 沈良摸着肚子,这才感到彻底活了过来。 “我得回去了。” 正对而坐的扈都恶魂师师姐忽然说道。 “洞天宝地外冰天雪地,姑娘可要小心!” 他点头。 “以后……我还能见到你吧?” 小女子又补充一句: “你身上还背着本姑娘大笔债,别以为一颗珠子和几句好听的话就能勾销!” 沈良只得作揖: “冤家路窄,还请姑娘饶命。” 身影一闪,接着一声玉石翠鸣。 在少年的左手上,多出了一只精巧的白玉镯子,上面刻着凰鸣。 “哼,这镯子可是有感应的,本姑娘随时找到你报仇雪恨!” 扈都恶魂师师姐得意晃了下手上凤镯子,沈良左手随即有了感应。 低头看了一瞳孔左手,等少年再抬头时,美丽的女子已经不见。 “估摸着有三天了,我也该回去了!” 沈良说着正准备离去,突然一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小二,上两碗清茶。” 那人直接不客气的过来,朝他笑了笑,坐在了沈良对面。 他是一个中年雅客,颇有文人风采。 这人尤其是一对双目炯炯,隐隐透出龙虎霸气,一袭华服宽袍,一看便是富贵出身。 他这行步过来时,酒楼内的食客小二,竟都是默默然不能言语,被此人的气势给压了下去。 沈良沉吟一下,便没再急着走,坐回了位子上。 心中微微惊叹,对这中年文士的气度大为心折。 这绝非是修为高深所能有的,必然要历经人间沧海,饱腹诗书,当真难得。 不一时,酒楼里的小二上了茶品。 一碗端到沈良面前,一碗则小心放到了雅客前。 雅客文士开始慢慢品茶,泰然自若。 又坐了一会,那人终于开口: “小兄弟。” 文客对沈良平和而笑。 沈良作揖行儒礼:“这位先生,可是叫我么?” 那士人含笑点头道:“正是。” “请问先生请晚辈喝这碗茶,有什么事么?” 他直指江山的询问。 第六百九十九章 谬众生 中年士人仔细打量沈良。 那模样十分怪异,仿佛看不够,又像是要把他看个透彻: “只是恰好路过,又看着小兄弟投缘,过来聊几句,不介意吧。” 沈良连忙敬茶:“前辈看的起我,怎么会不乐意。” 文客抱茶对饮一口:“敢问小兄弟尊姓大名?” “晚辈沈良。”他本想借机询问下这位前辈的名号,但又没有立即说出口。 那士人先念了一句:“沈良,胸有成竹,却是如此。”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我姓谬,名众生。” “谬众生!” 沈良在心中默默念了一遍。 这名字乍听有些普通,细读却让人有种征战沙场的统御感觉。 这位前辈脸上看似一片温和,实则透着股龙虎之息,配着这个名字,道家谓之担当得起山河命数。 而且前辈这个姓…众生? 未免也太巧。 那扈都恶魂师师姐又急忙间走的匆忙,难道说是家族亲戚,看仪表威严,更有可能是那女子的生父。 沈良瞬间恍悟过来。 咕噜! 咽了下口水,他想起自己情急之下,为救那女子性命时,却有过轻薄之举,莫非是为了此事… 沈良佯装镇定的问询:“前辈这风尘仆仆的样子,不知是准备往哪里去啊?” 谬众生悠然一笑,随口便答: “天下之大,到处山河,任我驰骋,随意云游而已。” “前辈真是逍遥自在之人,想必心胸宽广豁达。” 沈良有意无意的夸赞一句。 “哈哈哈!” 谬众生似乎猜到了什么,爽朗大笑几声:“小兄弟谬赞,我看你道行高深,才是真正的大逍遥自在之人。” 沈良连忙摇头:“在下还是个不成器的读书人,不及前辈。” “说的倒也没错,儒家书读的相对有些不成气候,不过佛言与道经,我看你定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少年瞳孔神一愣。 这士人当真是厉害至极,片刻之间,竟然把自己看了个七七八八。 只听他又小声说言语: “小兄弟何止如此,恐怕身上还怀揣不少秘密。” 沈良淡然言语:“前辈,在下与这天地问心无愧,秘密什么的,无关紧要。” “小兄弟,我有一言,不知你可愿听?” 谬众生卖了个关子,引为契机。 沈良盯着谬众生,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但同时在内心深处,却另有一种力量,令他身不由己地问言语: “请前辈指教。” 万人往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瞳孔,缓缓言语:“我只是告诫,小兄弟你身上还带着魔言语,纵有万般理由,最后定然会被正言语千夫所指,这是亘古不变的言语理,望小兄弟想好应对的办法,不然…救了这天下,也是白救。” “拯救苍生的千古罪人,可不少!” 沈良心中一动,忍不住便言语:“前辈看的透彻,能否指点迷津?” 他还想着这场灾劫真能渡过之后,再了结红尘旧事,便隐姓埋名,指不定还能娶个小娘子回家,过过安生日子。 若是最后却因为一个无意合出的魔言语成了众矢之的,当真是麻烦。 谬众生看他模样,只淡淡言语:“你以为什么是魔?” “杀得人多,便是魔么?” 沈良面色正经:“是。” 这也是他在洞天之中,看到那石壁上的佛魔之言,扪心自问的一个问题。 也正是如此,他一直缺了那份碎块,言语心不完整 谬众生面有讥讽之色,眉宇间龙虎之气便渐渐露了出来,整个人看去仿佛都变了另一个人一般。 谬众生一脸肃然,深深地看着他:“小兄,你可知言语我扈都言语之中,金钱剑为什么被称为天下第一剑?” “金钱剑?” 沈良心中一动:“因为它诛杀世间万物生灵,不沾因果。” “那你可知,这金钱剑杀戮了多少生灵,毁去了多少性命,才拿到的扈都镇城剑的称号,若论方今天下,世间有名法宝利器,哪一个不是屠杀生命如蝼蚁,它们岂不都是魔!” “这世间,真的存在正言语?” 沈良脑袋中嗡地一声大响。 人竟是不由自主地向椅子后靠,心脏扑通跳动,头发隐隐开始变白,瞳孔中游起了一丝猩红。 同时,他仿佛觉得,在深心处,隐隐有什么东西,自小开始就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地方,在隐隐一声清脆的回响之后,第一次出现了小小的裂痕。 谬众生忽地冷笑: “你可辨得出自己是正是邪?” 沈良身子一抖,但神色凛然:“便是邪魔之力,若能问心无愧的善行好事,得天下人心,就是正言语。” “好,好一个得天下人心便是正言语!” 谬众生缓缓站起身来,上下打量了一番沈良。 他像是又重新认识了瞳孔前少年,嘴角居然还露出了一丝微笑,言语: “时代变了,真是难得,难得,后生可畏啊!” “只是这句话,不用动手,便胜过了世间大多数人了!” 少年此时也是恍然大悟,起身而立:“多谢前辈指点!” “好自为之,你我会有再见之日!” 一句话传入耳中,那中年文客已经不见。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之言语,且修且长。” 沈良转身出了酒楼,面相沉稳淡定了许多。 沈良离开酒楼,走了不久,在酒楼的厢房庭院中,凭空多出两个人。 当先一人是谬众生,另有一人,却是蛮不讲理的女子,扈都恶魂师师姐。 扈都恶魂师师姐看向东方,略有不满的言语:“这少年性子倔强,看着不太行,也就修为说得过去。” 扈都恶魂师师姐在旁边哼了一声,言语:“那你还聊这么多!分明是觉得他不错!” 谬众生转头看向扈都恶魂师师姐,脸上神色大是柔和,言语:“那你看这少年怎样?聊得多吗?” 扈都恶魂师师姐脸上一红,女儿态摆出:“爹,是女儿让您来看看他怎样的!” “他呀,勉强配得上你!” …… 洞天宝地内气候变化不遵循常理。 大雪呼啸。 沈良一个人默默踩着吱呀雪地。 第七百章 遇贵人 沈良方才与谬众生的对话,在内心中对他的言语行的感悟颇多。 他边走边回忆,需要细细思索一番。 走着。 走着,走着…… 乌云苍穹下,洞天宝地山脉中,满怀心事的少年,忽然停住了脚步。 今日真是… 出门遇贵人的好日子! 只见在他不远处,方才还白茫茫一片,现在却有一堆熊熊燃烧的柴火,在这极寒的大雪冰雹中。 而且,他丝毫没有察觉到。 一个男子若隐若现,站在火堆旁取暖。 等看清了相貌,沈良瞳孔中一怔,顿时紧张了起来。 男子俊朗神态,耳朵上垂着滴血坠,一手捧书,一手折扇。 这相貌与无声压抑的气息,分明是在洞天中所见的那个雕像——上古凶魔 “魔言语的始作俑者,诞生于人族的第一声惊恐尖叫声。” 沈良走上前去。 中年人儒雅笑看他一瞳孔:“不要误会,现在还非你我一决生死之时,我只想亲瞳孔见见你。” “正好,我也想一睹你的风采。” “只可惜,这不是你的真身。” 沈良摇了摇头,站到火堆旁。 中年点点头: “在下的不是!” 说完,便消失在冰天雪地之中。 两人的见面,正邪的碰撞,就这么短暂的结束了。 沈良哑然片刻,没想到这上古凶魔竟然会这么的彬彬有礼。 这年头,什么怪事都有! 他不多逗留,继续前行。 其实有意的继续不用手段,他之前曾看过江山图。 这洞天宝地山脉里,可藏着不少能人异士,若是能请动一两个就好了。 少年刻意拐了几个山脉大弯子。 至于能否遇到谁,全看天意。 “走走走,游游游,不学无数我不发愁,逢人不说真心话,全凭三寸烂舌头,马屁拍得他腿抽筋,老虎嘴上揩点油,东南西北混饭吃,坑蒙拐骗最拿手…” 风雪不知深处,有荒诞的歌谣响起。 莫不是真给我遇到了? 沈良朝声音过来方向看去。 却没想到,忽然有个女孩声音,带着几分焦急、几分急切,就在身旁响起。 “咦,这位大哥哥,你乌云盖顶,印堂发黑,面有死气,大事不妙啊!我观看你神色之中,还命犯桃花!” 沈良非常困惑的低头朝地上看。 有个腰高的小女孩,脸红扑扑的,头发扎着两个冲天辫子。 这小孩子生的是活泼可爱,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还时不时打个喷嚏。 这冰天雪地之中却是毫发无损。 “嗯?好快的身法!什么时候到我旁边的?” 沈良感到十分的诡异。 “爷爷!” 小女孩大声喊了一句。 沈良抬头一看。 只见面前站着一个灰袍子老头,须发半白,面容爽朗,有几分鹤骨仙风,得言语高人的模样。 小女孩已经踩着脚印,蹦跳回了老人旁边。 少年忙行礼: “前辈,晚生有礼。” 老头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瞳孔,语重心长地言语:“你听到刚才的话了?” “晚辈听到了,印堂发黑,命犯桃花。” 那老头故作深沉的望了沈良一瞳孔,连连摇头: “孙女啊,你糖葫芦吃糊涂了,简直是胡说八言语。” “老前辈,什么胡说八言语?”沈良更加困惑。 老头心中暗爽,这年轻人已经开始入套了。 他干咳一下: “咳咳,小兄弟,念你诚心求问,我便与你言语来。” “紫气东来却被煞气阻拦,你何止是印堂发黑,简直全身都黑,命犯的更是无边灾劫,难逃一死啊!” 这老头声音听起来大有唬人之意,却又正对沈良当前处境。 他立刻来了兴致,不仅询问: “那敢问老前辈,我该如何是好?” 老头捻着胡须,啧啧咂嘴,绕着他转了一圈,然后又反着转了一圈,直看得沈良发毛,这才言语: “哎呀,身上迷雾重重看不仔细,不如请我为你看相卜上一挂卦,如何?” “卜卦看相?” 沈良抬起头。 这才注意到那老前辈手边还拿一跟竹竿,上面挂着一块白布,写着四个字: 天机妙算。 原来是个看相算命的,但能在这冰天雪地之中,想来也不是凡人,且看他怎么做。 沈良不敢轻视:“如此,就烦请前辈帮我卜卦看相问天,寻那躲灾之法。” 老头笑了一下,轻轻拍拍袍子,气度从容的很: “老夫还看你眉浓而密,直而挺,但剑眉收笔稍短,只怕令尊令堂俱已不在人世了吧?” 从没算过命数的少年眉毛一挑,其实他是不信命的,现在也来了兴趣:“老前辈真乃神仙下凡,说的没错!” “哎,这等小事,贫言语手到捏来,世人皆说天机不可泄露!我当言,言语通天地,知天换命!” 那老头转而又微笑言语:“不如请小兄弟你再把手伸出来给我一看,可好?” 沈良闻言立刻把手伸了出来,他似乎开始相信。 那老头笑呵呵的,正要观看,不料旁边吃糖葫芦的小女孩突然又窜了过来,一把抓住沈良的右手。 小女孩学扈都恶魂师师姐爷爷的模样,把瞳孔登的老大,往他手上看了几瞳孔,顺便摸了摸生命线,呵呵笑了几声,又躲回到前辈身后。 留给沈良的手上黏糊的冰糖葫芦渣,有些难受。 “老夫孙女顽皮,小兄弟莫怪。”老头似乎对这事早就习以为常,并没有对自己的孙女动怒。 “无妨,晚辈并未放在心上。” 沈良苦笑一声,顷刻间褪去粘手感。 抬头却见那老头和孙女又站在一起,说说笑笑,不知言语又在讲些什么。 那老头见沈良手伸了过来,开颜笑言语:“好了么。那就让我为小兄弟看看手相吧?” 沈良瞳孔睛一直盯着那小女孩。 他发现这小女孩极为特别,根骨纯净天然,与大言语浑然一体,神台却又自成世界,简直是千年难遇的修行奇才。 只可惜现在天言语被邪魔蒙蔽,若是等那拨云见月时,这小女孩必定一飞冲天,不出几年就会名扬天下。 小女孩也在安静眨瞳孔看他,嘴角乐开了花。 也不知言语扈都恶魂师师姐究竟在笑什么? 看相卜卦的老头看了沈良的手相后,忽地脸色一变,惊讶的叫出声。 第七百零一章 难得 沈良吃瞳孔色一变:“老前辈,怎么?发生了什么?” 老头绝不多说一句,只用只言片语层层诱导,只用枯指头在沈良掌心上一点:“小兄弟,你可看到了自己这条命理线么?” “看到了,只是晚辈愚钝,看不出个所以然,还请老前辈指点迷津。” 老头面色凝重,言语: “老夫看你这条命线,非与常人一般!” “你自小定然是语运极差,日子艰难。 幸亏得遇到道门师父! 若非是他,你现在恐怕早就抛尸荒野,做了那无人问津的野鬼孤魂! 只是,嗯,可惜!可惜呀!” “老前辈,你果然是活神仙。说的一点都不错,只是可惜什么。” “那人救了你,同时也害了你。” “小兄弟,你快大难临头,死期将至了!” 沈良听了这话,紧跟着问询: “请前辈赐教!” 那老头在风雪中开眉而笑,忽然间咳嗽了两声: “咳咳,这个贫道泄露天机,总需要开坛设宴祭苍天,以防天谴,那这个……” 沈良从没算过命,不知其中门道: “怎么了,老前辈?” 老人笑了笑,以为这是个不懂江湖规矩的小子。 “不瞒小兄弟说,老夫绝不解无钱命,不牵扯因果。” 沈良这才醒悟,连忙言语: “老前辈,需要什么尽管说?” 那老人微笑着看着他:“你腰间葫芦里的酒!” 沈良手摸上腰间,闻言有些不舍: “既然老前辈喜欢,半壶美酒当即奉上!” 老人点点头。 这少年识趣,可教也。 “如此,老夫今日与小兄弟算是有缘,就相助于你吧。” 沈良当下便把酒葫芦给了老头。 老头收好酒葫芦,端正脸色,又仔细地看了看沈良的面容,从怀中翻出一张普通的黄纸符:“小兄弟,我看你印堂发黑,乌云盖顶,显然运言语不佳。 在下这枚平安符你随身佩戴,可解霉运,可躲无妄之灾。” 沈良疑惑接过黄纸符,上面还有糖葫芦的渣渍。 “老…老前辈,就这样么?” 老头望着黄纸符自得点头。 “不错,不错,请相信老夫的法力。” 少年其实对此根本是不在意。 “老前辈,在下恳请您在这洞天宝地里帮我…” 话没说完,老言语士摆手。 “小兄弟,老夫言尽于此,我已出手帮了一次,平安符还捏在你手上。” 说完,他双手一拱 “江湖相见,便属有缘,来日当再有会面之份,我们就此别过。” “等下,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活八仙!” 沈良听了名字茫然之际。 一老一少已经在风雪中走远不见。 只见转过几个深山老径。 那老头与那小女孩同时躲起,转回身探出一点脑袋向沈良处看去,见身后毫无人影,才放下心来。 “走走走,我游又游,一壶美酒解我愁。” 老头突然变了一副神态,拿出闭眼灌了一口,呵呵笑个不停。 倒是那双马尾辫子的小女孩脸色镇定,眼里满是嫌弃: “爷爷,这次怎么就换了一壶酒,您可是救了他一命。” 活八仙依依不舍收起酒葫芦,对着他的孙女笑言语。 “此子有重任在身,必须得救,那上古凶魔一出世就陡然现身洞天宝地,不怀好意,老言语我聊尽地主之谊罢了,再说贫言语也算是还个人情…” 小女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说好的,我帮那大哥哥卜卦看相,回头记得给我几串糖葫芦,要龙虎山山顶上的山楂!” 这爷孙两人,言语术高深的是老头。 真正有本事看相卜卦的却反而是那小女孩。 将沈良命像看明白几分,暗中告诉了她爷爷。 小女孩转过头去,一双明眸见那沈良早已走得不见踪影了。 老人则突然淡淡一笑,神情间居然又出现了刚才与沈良谈话时那种鹤骨仙风的气质。 “今日有大买卖!” 活八仙眼里放光,唱着之前的言语歌,一步跨了出去,挡在一位戴着凤镯子的青衣女子面前,正色言语。 “小姑娘,我看你乌云盖顶,印堂发黑,命犯桃花,大事不妙啊!不如且让我来为你算上一相,如何?” 小女孩却只见爷爷不停给她打眼色,竖起三根手指,糖葫芦三串,她这才过去。 …… 一言语白光开黑云,却是沈良在快赶路。 他已经在洞天宝地山中转了个遍,只能悻悻离开。 不一时便看到了天上悬浮的洞天宝地。 嗖! 沈良快速而悄然,不曾想,迎面正中了下怀。 扈都恶魂师候时许久。 “要事在身…” 他匆匆解释一番遭遇。 他刚回了洞天宝地,就有一只墨家的机关鹤缓缓飞了过来。 咔! 沈良掰下鹤嘴里的卷纸,摊开一看。 机关术已如数完工,静待公子消息——墨门现任掌门。 总算是有了好消息! 他缓缓的松了口气。 有了这消息,那件事情也该去做了! 而且上古凶魔也已现身,所留的时间已不多。 正步步思考时,远方,一言语冰蓝色的流星曲曲折折,快速靠近洞天宝地。 “可得善终?” 沈良随口问了一句。 “善个屁!” 扈都恶魂师师姐冰蓝的眼眸有些红肿。 她随手一丢,一枚金光舍利扔进沈良怀里。 “送你了,别谢,一会带上我!姑娘我想送死…” …… 人是个非常强大的宗族。 天资聪慧,即便是普通人到最后或许也能手掌大权,执天下牛耳。 经过无数岁月和灾劫的磨炼,人族总能顽强存活,证明了他们看似弱小的个体,其实是个值得敬畏的对手。 只是,需要真正的引领者,就如狼群需要头狼。 不过人族能在魔劫里渡过,主要还是靠一地: 洞天宝地。 洞天宝地的一处。 不少平民百姓早早便在天上飘下第一片极寒雪花时,机智的赶往了那处秘境中静等转机。 “不愧是洞天宝地。” 沈良在深山老林里转悠。 “这就是你迷路的理由?” 身后的扈都恶魂师师姐忍不住抱怨。 修言语着不比凡人,有些地方有些东西反而比普通人更难得到,他们二人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洞天宝地的这出怪异地方。 只是进来之后,就迷失在了这林子里。 第七百零二章 秘境 一言语清澈河流环山,分支出能灌溉农田小溪蔓延开来,发源于地下水脉,从这片世外桃源一般的土地上,蜿蜒流过。 大多房屋,都建立在溪流两岸。 一些桥梁横跨河流,还有小扁舟漂浮,扁舟上有穿着蓑衣的钓鱼百姓。 眼前之境,让人忘却世外。 沈良将这些看在眼底,不由感慨太平盛世才是真正的自在天下。 他和扈都恶魂师师姐二人继续向前走去,人群渐多,也越发热闹。 听口音,各地方的人口都有,叽叽呱呱说着土语。 有不少沈良半天也听不明白一个字。 扈都恶魂师师姐在他身边走着,不时捂嘴笑。 她似乎能听得懂,毕竟是扈都生活多年。 向四周望去,之间周围遇到的百姓多有向他们看来,因为见是生面孔,便多看了几眼,却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敌意。 这里的当地乡里人大多友善,否则也进不来这洞天宝地。 走了几步,扈都恶魂师师姐低声对沈良炫耀言语:“听不懂吧,他们说你长得丑!尤其是那些女子!” 沈良笑着摇摇头。 鬼会才信扈都恶魂师师姐的话! 扈都恶魂师师姐缓缓说言语: “当年我游历所见之情景,与现在截然不同,这些年来,人与人之间进步许多。” 沈良微微点头,放眼望去。 此刻,他们已经走在一条泥石大言语上。 这条大言语就在溪流一侧,一侧是众多老当地乡里人的炊烟房屋,一侧则是清澈河水,岸上还多有绿树花草成行。 偶尔还能看见有野兽野兔露头。 言语路两旁有当地乡里人摆摊贩卖。 就如太平盛世时的集市。 不过,他们出售的东西多是野兽皮毛、生肉,只有一两个摊位贩卖着小小的珠宝玉器等观赏玩物。 扈都恶魂师师姐跑上前去询问了一番价钱,但也没买东西。 随后,她又回来笑言语: “这里的皮毛物品都是良心价,只可惜我都不需要…” 沈良嘴角动了动,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径直向前走去。 慢慢走到河岸旁边,向小木桥下望去,只见河水清澈之极,站在河岸上也可以看到小溪水面下的石块,水中鱼肥虾红,养的很好。 他不由回想起来,自己当年下水摸鱼的情景。 远远的地方,天上还有好久不曾见过的飞禽鹧鸪掠过,扑腾着翅膀落到水面之上,昂头向四周张望几下,然后惬意地合起双翅,在水面轻轻游动。 天地万物,在这里安静生活。 “现在怎么办?该找谁?” 扈都恶魂师师姐随口一说: “我们来这不是游山玩水的吧。” 沈良沉吟了一下:“得先找着管事的,这点在那儿都是通行的法则。” 女子默默点头同意: “那管事的人在哪里?” 沈良早就找准了目标,用手向前方一指。 “那里。” 手指之处,却是在当地乡里人房屋聚居的深处。 一座建立在半山腰上,远远高于普通当地乡里人房屋的楼宇建筑。 “那还等什么?走吧,去看看管事的几斤几两。” 两人瞅准地方,径往而去。 轩辕人皇所开辟的洞天宝地,自然是地域相当之大,虽然与整个南泽比起来不值一提,但也足够维持人族繁衍生息。 随着他们的深入,看到的形色当地乡里人也越来越多。 从他们行走的这条比较大的言语路上,不断有分支小路向旁边延伸开去,就像是一棵大树开枝散叶。 只是随着逐渐的深入腹地,注意到他们二人行径的当地乡里人也越来越多,周围窃窃私语声音此起彼伏。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他们走到了那座高大楼宇的高大山脚之下。 “站住,此地闲人免进!” 沈良和扈都恶魂师师姐二人终于遇到了拦路的麻烦。 两名手持月刀,身材壮硕的民间练家子挡住去路。 眼前的情况,并不出乎意料之外。 有兵把守,恰恰说明找对了地方。 往上瞄的话,还能看见更多守卫,至少也有百来个精壮男子,或远或近地站在通往山腰的言语路上警戒着。 那两个臂膀结实的练家子上上下下打量了沈良和扈都恶魂扈都恶魂师师姐师师姐几眼。 不过,多半目光都是在女子漂亮面孔上流连,然后大声说了些听不大懂的土话。 沈良顿时头疼,转头向扈都恶魂师师姐看去。 香肩一耸,撇嘴无奈言语: “你别这么看我,也别这么问我,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人族的土话我哪里还记得全?” 沈良闻言转头,沉吟了片刻,对两守卫用官话说言语: “我们有天下大事,想拜见你们的…大人。” 事关民心,他也不想失了礼数。 可惜不幸的是,两守卫虽然精壮,但是听不懂官话。 两人闻言后脸色变得更加严肃,对望一眼,晃了晃手中月刀,又是一阵听不懂语言。 “幸好,为防意外,我还有块牌子。” 然后就在扈都恶魂师师姐的目光中,沈良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金腰牌子。 上面刻着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 御赐龙腰牌! 扈都恶魂师从佛庙皇殿里偷来玩的,被沈良当场没收。 有这腰牌纵使兵险要地,也能畅行无阻。 沈良本以为,这两人见了腰牌后会放心。 但他看见的,却是四只困惑的眼睛。 扈都恶魂师师姐眉头皱起,隐隐察觉到了大事不妙。 守卫逐步小心的靠近,刀尖对这两人。 突然! 一声大喝,从山腰的楼宇中传下来。 这声音浑厚雄,颇有威严。 守卫似乎也都识得这个声音,立即站直后退,侧身让开言语路。 这时,山上走下了穿着非平民衣服的几个人。 沈良和扈都恶魂师师姐抬头望去。 只见几个身披金甲的士兵护着一位大概有七十出头的老者走了下来。 刚才的那一声大喝,就是这老者发出来的。 周围的守卫纷纷行礼,对这个老者表示敬意。 “原来如此!” 沈良忍不住叫了一声,远远看清了老者相貌。 他就是沽南的上任圣子! 第七百零三章 喝酒 名动天下的文治圣子,方释子! 待这群人走到近处,本就鹤立鸡群的老者站出来,来到沈良和扈都恶魂师师姐身前。 这老者身材相当高大,虽然因为岁月沧桑,发角鬓边都有白发出现。 但精神极是健旺,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此刻皱起眉头,对着他二人仔细打量。 随后,被沈良一眼认出的那老者言语: “两位少侠女客,拿着御龙腰牌,所谓何事?” 扈都恶魂师师姐自然认不得老人,听到官话后眼中微动。 想来这就是管事的。 “老先生,冒昧打扰,事关天下江山,在下只得不先行通知就唐突而来。” 沈良拱手。 退位老圣子眼神在沈良身上多停留一会,接着眼中闪过哑然,明显激动了一下。 那样子就像是见到了一位死去的故人般。 少年察觉到了这点,于是提点言语: “老先生,天下江山要紧,何况在下有当今圣子的御文。” 老者听了之后,匆忙醒悟过来。 “老糊涂了,少侠请随我到楼中详谈。” 沈良点点头,转身望了眼身后女子。 她睫毛眨了几下,示意不用管她,自去便是。 于是沈良与老者边走边谈,直往楼宇中去。 扈都恶魂师师姐打了个哈气,一时间没了主心骨。 片刻之后,刚才身材高大的练家子守卫走了上来,粗声粗气地对她一通呱啦胡说。 这些人好像挺傻帽的! 扈都恶魂师师姐眼中狡黠的闪着光,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反正一个字听不懂,全靠蒙,不如蒙点别的意思。 那人从腰间解下一个兽皮缝制的大袋子,丢过来给她。 扈都恶魂师师姐伸手接住,入手一沉。 只见袋口有个软木塞,再看那个守卫收起月刀,伸手到口边,做了个喝东西的动作。 她立即明白过来,拔开木塞一闻,果然酒味浓烈,正是满满一袋子烈酒。 那些守卫都饶有兴趣的盯过来。 冰蓝眉女子高举起酒袋,环绕了一圈,像是在说你们看好了。 接着她一仰头,风姿动人心魄,酒袋中的烈酒当空淌下,咚咚入喉。 这酒极是浓烈,带着辛辣酒香,轰然入喉。 扈都恶魂师师姐忘了这洞天宝地动不得修为,虽然有一身言语骨仙躯,却也架不住这整袋的烈酒下肚。 瞬间,她脸上刷的染上醉人红晕,拿酒袋的手已经摇摇晃晃,一些酒水洒出,顺着白芷脖子往下淌。 这醉女子的相貌落到那些守兵眼中,都不由得都哈哈大笑起来,想必中土人氏喝他们酿造的烈酒。 这场面他们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了,笑声中还有几分自豪之意。 身影一闪。 一壮汉守卫突然僵住,摸向腰间,却发现自己的酒袋也不见了。 猛抬头望向那女子。 只见她拿起酒袋,轻放到鼻端,深深吸气,那酒味扑面而上,浓烈之极。 但这女子喝完一袋烈酒之后,虽然红晕上脸,但看着竟没有丝毫不适,反而有股陶醉之意。 咕咚咕咚… 随即见她双手一抬起,又是是大口喝了起来。 众人大骇,笑声消失不见。 不多时,扈都恶魂师师姐抹了下嘴,呼出一口酒雾,这才放下空掉的酒袋,脸上渐渐显露满足神色。 “好酒!” “真女子……” 这一片叫声,是那一群守卫发出。 土疆的烈酒,男子一碗倒。 不料,今日眼前这看似柔媚的女子,竟然出人意料的大口喝这烈酒,而且看她喝完的反应,简直就是饮酒的百年老手。 壮汉子个个好酒。登时耸然动容,纷纷叫好起来。 也不知言语是谁第一个一声呐喊,有汉子将手中月刀扔在地上,解开腰间挂着的酒袋,抬头就喝。 有了不服气的比拼势头。 这一开了头,登时如炸开锅一般,在场之人哪个都不是轻易折服之人,纷纷开袋喝酒,场面实在壮观。 此时,在楼宇中商议大事的沈良浑然不知山下声势逐渐浩大的动静。 “沈良少侠,那机关术当真有如此神奇?” 老人坐在茶桌前,心有疑虑。 桌上香茶味飘飘,闻之清心。 “老先生,在下愿担保句句属实!”沈良态度严肃:“若是不信我一个晚辈,老先生总该相信墨家。” “倘若如此,这天下还有得救,你也当得起救世二字。” 曾经的文治圣子望向沈良,眼中见到的却是故人和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我一个半条腿入棺材的人自然是信服你这计策,我会尽量帮你,至于能成多少,得看山下人的悟性了。” “老先生有心了!” 老人和沈良同时站起,出去楼宇,朝着山下走去。 不一时,他就见到了变得混乱的场面。 这山路底下,人群黑压压一片齐聚。 不时传来呼喊尖叫,大多都是人们兴奋之余呼喊叫好的声音。 沈良望向人堆中,顿时头大。 只见场地中央,扈都恶魂师师姐与几名络腮胡子大汉对立。 双方拼酒此刻已然到了关键时刻,此刻已经慢慢开始有人倒下。 每当有一人倒下,人群中就会发出掌声报数声,喝彩唏嘘声。 又过一会,越来越多的男子开始支撑不住,不甘心的噗通噗通倒下。 直到最后,就剩下了眼眸冰蓝的妖异女子。 她一转头,看见了已到跟前的沈良,差点就撞到身上:“嗝,这么快,我还没喝够呢!” 少年一把扶住她,轻轻靠近耳边说了句:“多谢!” 女子红晕的脸蛋上露出笑意。 她这一挑拨,促成了发愿民心的绝佳时机。 那极有威望的老者朝沈良点点头,随后站上几级台阶,声音洪亮如钟:“ 臣子当地乡里人们,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沽南此刻正临大劫……” 此番话的目的是为收拢民心。 现在,沈良手上有大量墨家炼制的,即便是凡人也可操控的机关术。 只要这些当地乡里人愿意出去洞天宝地,拿起机关术,这些人便是十万火急的天兵天将,足够与邪祟邪魔拉出战场抗衡。 否则的话,光靠宗门仙派那点兵力,人手根本不够。 第七百零四章 困意 这事呀,十有八九算是成了。 沈良心中一乐,望向那位老前辈时,恭敬了许多。 得人心者,就是正道! 悄无声息的,他直接去了就在山脚的理事衙门。 沈良直接就拿出早就准备的招兵布告立在府门旁,随后到了堂里招呼几个人过来,给他们几卷空白投名状。 几个一直在理事衙门里打杂的手下瞬间就明白。 众人都颇有眼力见,急忙去批下公文,传递出去消息。 桌椅搬来,他们在面前摊开参军的投名状,静静等着。 一缕夕阳余晖洒进来。 到现在还是没有一个人来参兵,几位登记官都开始打起瞌睡,哈欠连连。 便是在此时,地面都有些震颤。 接着一大帮子百姓冲进了理事衙门。 “老子要参军,该咋整!” “呵呵,老子天不怕地不怕,我一拳就能干死一头牛,我先来!” “别推别推,好好排队!一个一个来…” 登记官怔了一下,猛然扶正身姿: “先来填投名状!” 一波波百姓,不断的进入理事衙门登记,领了兵牌后才离开,回家等待兵训。 消息已经传扬出去,这样的事情在轩辕秘境的其它地方也在上演着。 沈良伸了个懒腰,先去了后堂歇息一会。 木纸窗外,夜风渐渐吹起。 远处传来当地乡里人豪迈笑声,还有虫鸣狗吠,只是随风传来的这些声音。却反而更突显了这一片土地中的安宁。 若是南泽州也能恢复如此,当地乡里人安居乐业,该有多好。 沈良陶醉的吸着这里草木的冷清空气。 “草木的气息很舒适吧!就像在按揉心房。” 他转头后一怔,前一刻还在安静睡觉的扈都恶魂师师姐,不知何时坐了起来,斜靠着床边墙壁上,默默地望着他。 啪嗒! 扈都恶魂师师姐速度极快的将窗户完全打开,然后依在窗边,任风吹拂扈都恶魂师师姐的长发。 沈良看了扈都恶魂师师姐一眼。道:“酒醒了?” 冷月笑了笑,用手轻轻揉着额头:“有茶么,给我倒一盏吧!我头有些疼。” 哗哗啦啦! 清茶飘香,女子和月光更加醉人。 天色渐渐亮起来了。 沈良早就去了理事衙门,对照着参兵人数,从芥子里拿出墨门日夜锻造出的机关术,先发下去了五万只,并配备了灵晶。 这些当地乡里人现在对机关术还一窍不通。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先抓几个悟性好的教,然后再让他们传扬下去。 这样效率极高。 说干就干。 沈良直接就近喊来昨天那几个登记官,将三个种类的机关术摆到他们面前,同时人手一本小书册子。 纵使几人哈欠连连,眼周围黑眼圈,但奈何军令如山,提神听着。 “带翅膀的飞行机关术,可以载人,但最好别超过十指之数,否则影响速度,像老虎一样的机关术擅长进攻手段,而玄龟机关最为重要,防守阵型,用来运输兵粮兵货…” 少年细心说着,由浅入深。 脑中饱读兵家典籍,战术布置与兵家忌讳了如执掌,他赫然发现自己居然特别适合当个军师。 那几个登记官也是越听越来劲,热血沸腾。 几人情不禁的动手,去摸面前冰冷坚硬的机关壳子。 就像刀斧手擦拭自己的刀柄。 这些机关术当初锻造的目的便是能让凡夫俗子也能上手,理解起来自然简单易懂。 没过多久,几人就开始了互相练习起来。 “嗯,此一战,必然可以重振扈都,甚至更甚从前!” 沈良嘴角露出笑意。 接下来只需要在让大军练习方阵,相互默契,然后一切就交给时间! 接下来。 沈良便开始了马不停蹄的在洞天宝地中,东南西北的奔跑。 也幸亏他是个修道之人,赶路神速。 在军营之中,逐渐有了少年军师的传说。 至于扈都恶魂师师姐,在此地过的极爽。 扈都恶魂师师姐每日无拘无束,吃喝玩乐,到哪还能得到人的敬仰,当地乡里人都以为这女子和那神出鬼莫大人是一对。 各地方军队扩充,渐成气候。 这一日。 连续奔波了不知多久的沈良正在床上呼呼大睡。 “喂!你快起来,我从那住楼宇那老头那得了一个消息!” 不安生的扈都恶魂师师姐,抓住他就是一顿猛摇: “醒醒,本姑娘就要无聊死了,我听说这洞天宝地里有颗参天大树…” “什么大树…,姑娘算我求你了,让我睡会…” …… 清晨。 第一丝光亮,透过天空中浓浓的云层和死泽中飘荡的雾气,洒了下来。 春藤花飞,蛇虫追藏。 大森林中,随着打破宁静的第一声青鸟鸣啼,各种叽叽喳喳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 此刻的森林间,到处都飘荡着薄如白纱的雾气。 沈良深吸一口冷气,脸上便隐隐有湿润的感觉。 但这也救不了他的困倦之意。 在这洞天宝地里,便是修道有成着,都容易困乏。 “陈公子,你要打起精神,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扈都恶魂师师姐精神头十足,连狐狸尾巴都露了出来。 扈都恶魂师师姐努力思考,忽然一拍手:“对了,叫一日之计在于晨!” “呵呵,姑娘真是博学多才,酒量好,才也好…” 少年只得无奈的夸赞,眼皮都快分不开。 “哎,昨晚明明看见前方有金光闪闪,那么一道大柱子,我有预感只要找到它,那老头说的宝贝我们肯定能得到!” 扈都恶魂师师姐满还期待。 “姑娘要宝物干什么!” “主要是无趣,想将你拉出来!” 沈良听了这话不禁头大:“姑娘好雅…” 话没说完,只见带路的扈都恶魂师师姐惊呼一声。 少年急忙走向前,打起精神看去。 不远处,就在昨晚那道金色光柱的方向,雾气突然变得浓厚起来,迷迷茫茫,让人看不真切。 这雾气却有些不太寻常,颜色纯白,极为干净,干净到反常。 远远望去,只见雾气在林间轻轻飘荡,一丝一缕,层层叠叠,让人觉得,里面也许真就是异宝的所在! 第七百零五章 宝物 “如何,我说的没错吧!” 扈都恶魂师师姐尾巴扫过沈良昏昏欲睡的脸。 可沈良根本提不起劲,他本来就没想要什么宝贝。 现在只想往地上一倒,先睡它几十个时辰。 哗! 像是故意引诱! 一道灿烂辉煌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和昨晚指引两人往这走时所见的一模一样 沈良抬眼眺望,被天空中金色光芒照亮的脸庞上,也不知当年洞天宝地留了什么。 只希望没什么危险,最好有地方能睡一觉。 “提了点精神了吧!” 扈都恶魂师师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来。 不过扈都恶魂师师姐完全不知道别人的内心想法,只认为自己的方法凑效了。 “走吧,既然来了,就要想办法不空手而归” 他努力睁开眼睛,前方找路。 天色大亮了。 可是沈良和女子走在迷雾之中的感觉,却依然是昏暗的。 这一片地方的雾气,远远比其他的地方更加浓厚,视线也不能看的太远。 由女子带头,沈良走在林间徘徊。 他现在已经发觉此处除了雾气之外,有些古怪稀奇。 最初他们二人进这林子时,还能看到不少毒虫和一些猛兽。 地上满是灌木。 不过现在,不仅毒虫没了,光秃秃的地方也变得开阔。 这里,似乎根本就没有什么存在,一派死气沉沉,只有一些参天的大树。 沈良皱了皱眉,继续向前走去。 扈都恶魂师师姐也变得不再那么多嘴,安静下来。 两人几乎是前脚跟着后脚。 因为此地的雾气实在太浓,超过两步就完全看不见对方,相互迷失方向。 幸亏扈都恶魂师师姐是本地人,灵性十足,带路没什么问题。 这一走,又是小半个时辰。 两人时不时会撞上一些粗壮树干,三只手都和抱不起来那种大树。 棵棵巨木,其实并非都是什么罕见罕闻的奇树,大多是还是随处可见的,橡树、枫树、槐树等等。 估计是没有天敌,又能肆无忌惮吸取养分,才长得这么大,地上连青草都没有,只有腐烂的树叶。 纵使看不太清,沈良还是会密切注视周围。 冷冷雾气中,一片战场冷漠肃杀之意。 二人像是逐步迈入陷阱之中,这些大树犹如一个巨大的迷宫。时间悄悄过去,依然是一片寂静。 周围全是十来人合抱的古木,不想也能知道,这里的树木,怕不是都有了数百年乃至上千年的寿命! 在一片越来越是浓厚的诡异气氛之中,前方带路的扈都恶魂师师姐突然停下。 眼皮打盹的沈良直接迎头轻轻撞了一下: “怎么了?” “仔细看!” 扈都恶魂师师姐严肃说道。 沈良闻言努力抬起眼皮。 在他的面前,赫然耸立着一道墙! 树根墙! 粗糙的疙瘩表皮,坚硬而带着微微裂痕,从迷雾深处突然伸出,高达三丈的一道木墙,如虬龙一般强健有力横在巨木林中,深深扎入泥土。 沈良疑惑地看着,瞧不出个所以然。 扈都恶魂师师姐脚步缓缓,慢慢的移动身形,靠了上去,用手轻轻抚摸着树根墙。 触碰的那一刻,传来的是温和而粗糙的感觉。 扈都恶魂师师姐摆动尾巴,似乎心中隐隐想到了什么,但却是不敢相信。 “这次是真的,就在前面” 扈都恶魂师师姐收回手,顺着大树根慢慢摸索。 白色的雾气在面前渐渐散开,又在身后慢慢凝结。 在沈良身侧的这盘结树根木墙越来越高,也越来越是粗大,渐渐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一处。 直到最后,沈良跟在后面走了有百步之后,到了这道稀奇古怪大木树根交汇的终点。 扈都恶魂师师姐的苗条身子停了下来,沈良又一头撞了一下。 还好扈都恶魂师师姐也没在意。 眼前的一切,穿过了树林迷雾,终于呈现在眼前。 这纠缠巨大的树根,在迷雾的尽头,和谐地融入到一个更巨大的物体之中。 天空里,突然从迷雾中照下了一缕阳光,随即又消失不见,被雾气遮挡。 沈良半眯着眼抬头去看。 那目光如穿越迷雾的光线,奔洒而去,直冲向上。 现在,出现在两人面前的,竟然是完全超越想像的一棵巨树,它甚至比寻常的山还要高出太多,只怕洞天宝地里,除了天,没什么可以和它的高度比拟 大树就如顶天立地的柱子巍峨耸立,直冲向天,没入了迷雾之中,就像钻进了云霄! 扈都恶魂师师姐忽的转过头看向沈良,嘻嘻笑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怎么样,本姑娘的文采有进步吧?” 扈都恶魂师师姐自得的摇头晃脑,一如书生。 “厉害,姑娘才貌双全!” 沈良真心的由衷赞叹。 一个黑影缓缓飘下。 两人往旁边一躲开,等那黑影落到地上时,他们才看清这是什么。 如同江船大小的桃红花瓣! 很快,有更多的花瓣落了下来,五颜六色的,就如巨大震撼的花瓣雨,煞是好看,迎风飘来的,仿佛还有隐隐的香味。莫非那件异宝,竟然就在这棵不可思议的巨树之上吗? “才智双全的扈都恶魂师师姐姑娘,现在该如何是好?” 沈良望着晓丽身影问道。 “咱们先绕着走一圈,或许呀,那宝贝就藏在大树的背面!” 扈都恶魂师师姐盈盈而笑:“总之能见到这奇观,也算是没白来!” 女子语气随意的很,看来扈都恶魂师师姐也对什么财宝不感兴趣,真的只是出来拉着少年打发一下无聊。 有了决定,沈良继续前脚跟后脚的走在后面打盹。 扈都恶魂师师姐神采奕奕,甩动的尾巴有意无意就会扇过他的脸。 这一次走下去,又是许久。 两人在这棵巨树下却依然没有走到头。 唯一的变化,就是从天上落花瓣,变成了落下巨大果实,似乎这半边,比开始的地方更加茂盛,所以结成果子。 不清楚这果子到底有没有毒,二人都是没敢吃。 万一中了什么变成一颗书,或者变成怪物,比死了还要难受。 哗啦哗啦! 第七百零六章 雾 几片巨大枯叶落下,翻转着如扁舟落地,显得很是凄凉。 扈都恶魂师师姐终于停下了脚步。 沈良急忙趁着站立不动的一会,闭目休息。 不知为何,他到了此地之后,反而更加困倦了。 就在面前,扈都恶魂师师姐的视线被深深吸引。 眼前的树干,突然被大片青色的长刺藤蔓所完全遮盖,连树皮都看不见。 脚下有几块破碎的打磨石砖,深深埋在土里。 可以确定,长刺的藤蔓背后,潜藏着什么东西! 扈都恶魂师师姐拖着沈良的书,走过去细看。 “沈良,别睡了,快用剑将这藤蔓给劈开!” “好!” 沈良在迷迷糊糊中答应下,随手就掏出一柄子竹剑,往那些藤蔓一斩。 藤蔓纷纷断根落下,倒是没有出什么意外。 一座石门出现在青藤后,三人宽高,整个门都嵌入树干之中,并没有露出全貌,只留出中间厚实的巨石,上边刻着古篆体的两个大字:轩辕。 当看到这两大字时,沈良隐隐约约的听到战场厮杀之音,在心头涤荡,震天杀气惊心动魄,将他吓得一清醒。 像是什么禁制被触发,周围猛的开始迅速暗下来。 纯白的迷雾正在变成为黑色,慢慢缩小包围过来。 只有那石门上,轩辕二字熠熠生辉,就像是黑夜中的一盏微弱烛火,静静燃烧。 “没有回头路了,走!” 扈都恶魂师师姐拖着沈良,一咬贝齿,上前去一将推开石门,随后滚了进去。 轰隆! 外面,有什么东西在两人进门后的瞬间,猛敲了一下石门,顿时地动山摇,整个黑暗的空间里剧烈颤动。 沈良脚下扎根稳稳站住身形。 他在寺庙中学过一身扎马步本事,站着都能睡着,小女子则是啊的叫了一声,整个人柔软的扑到了沈良怀里。 无意中,扈都恶魂师师姐的手触碰到了少年被人戴在手上的一只玉镯子。 叮嘤! 好听的玉石之音在黑暗中荡漾开来。 震动慢慢缓和了下来,逐渐恢复了安静。 扈都恶魂师师姐晃晃悠悠脱离了怀抱,总算是站直了柔若无骨的身子。 扈都恶魂师师姐站了起来,同时,眉头微微一皱。 在这里,一股磅礴的生命精元,在源源不断的被二人所自行吸收。 沈良现在彻底精神饱满,顿时觉得有使不完的力气。 “你知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宝贝?” “不清楚,那老头自己也支支吾吾的,其实我是骗你的,来之前,我根本不信这破地方真有宝贝!” 扈都恶魂师师姐冰蓝色眼瞳在黑暗中放出好看的微光,毫不脸红的说道。 闻者也毫无办法。 或许这地方终于感应到了有人造访。 一道迷离梦幻,不停变换奇彩的光线从上方照下,虽然只有细细的一道。 沈良和扈都恶魂师师姐不约而同,向着那道闪烁着神秘色彩的光线中看去。 好像并没有危险。 他们又向前靠近了一下。 映入眼帘的东西也变得清晰起来。 这是沐浴在奇光下的一个被木枝托起来的碗,半人来高。 一股淡淡的酒香荡人心扉,忍不住口中生津。 在这小小碗中盛着一种透明的液体,而在碗中浮在那液体之上的,还有一颗小小的透明石头。 似琉璃又似软玉,晶莹剔透。 那迷离的光,缓缓汇聚在这颗石头之上。 远远看去如萤火虫般一闪一闪,石头表面被折射出各色光芒,向四周散发。 靠近后,奇异的酒香气越来越诱人,使得沈良口干舌燥,想将眼前碗里的液体一饮而尽。 不过,他的道心坚定,还是能压制住冲动。 但是,扈都恶魂师师姐这狐狸可不太好受,扈都恶魂师师姐本来就喜欢饮酒,这份诱惑实在是太大了,扈都恶魂师师姐扭扭捏捏,咬着朱唇强忍着。 若是能确定这碗里的液体无害,扈都恶魂师师姐恐怕早就一饮而尽。 沈良便是见识多广,也不知道这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吧嗒! 一滴水珠子,从上方落下,正好滴进了碗中。 一圈轻柔的涟漪荡漾,泛起的波光摄人心魄,极为美丽。 沈良恍然有些醒悟 或许这碗中所盛的,是这颗大树滴落的生命精元,里面蕴含着世间最为纯净的生命精华。 若真的是这样,那这碗液体便是能得大造化的绝世妙药! 这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的磅礴生命力更验证了他的猜测。 轰隆! 石门外又传来剧烈的震荡。 这剧烈摇晃的时候,在碗中央浮在水面上的那颗石子忽然腾起一道细细金光,笔直向上射出,照在那片光幕之上,顿时将整片光幕染做金色。 光芒忽盛。 看似脆弱不堪的托举碗用的木枝,稳稳当当,丝毫不摇晃。 此处一片黑暗,除了眼前这碗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可视之物,若真是藏着轩辕宝物,恐怕也只能是眼前这东西了。 沈良小心伸手,想去端起碗来看看。 只是伸到一半的手,又缩了回来。 “扈都恶魂师师姐姑娘,它是你无聊之下找到的,这机缘就留给你了。” 扈都恶魂师师姐眼眸子一闪,听了这话差点就要扑倒沈良。 这话听着实在太懂女子心了。 扈都恶魂师师姐忍耐了许久,这碗液体对扈都恶魂师师姐诱惑力实在太大了,立即伸出手去,将它端了起来。 哒! 木碗被扈都恶魂师师姐捧在手中,暂时还没什么异常。 咽了下口水,扈都恶魂师师姐毫不犹豫,将木碗放到嘴边,咕噜咕噜喝下。 最后,那枚碗中剔透的石头,也被扈都恶魂师师姐丢入嘴里,嘎巴嘎巴嚼碎了咽下去。 还不忘咂咂嘴。 “感觉怎么样,这恐怕是世间最美味的酒了。” 沈良笑着说道。 其实,他倒是不太喜欢借助外力去修习,尤其是天才地宝一类。 “味道怪怪的,说不上…” 扈都恶魂师师姐话还没说完,异变陡生! 扈都恶魂师师姐呜咽一声,脸庞两边都生出了狐狸白胡须,浑身红通通的,喝醉了似的摇摇晃晃。 沈良一将扶住,女子已经轻轻闭上眼,在他怀中睡着。 第七百零七章 凶兽 沈良一路扛着扈都恶魂师师姐,在这破地方狂奔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走对地方, 但不论如何,先远离出去迷雾再说。 正在此时,仿佛是上古神明的法力,背后的参天巨树有了动静,浑身耀眼的金色光芒,霍然成柱,直冲上天。 光芒直直照在穹顶之上,像是在呼唤什么似的。 有什么东西,苏醒了。 后脊发凉,沈良有种强烈的直觉,自己被什么给盯上了。 又或者狩猎者的目标是背上喝了那碗生命之酒的扈都恶魂师师姐。 四周漆黑一片,只有肩膀上扛着的扈都恶魂师师姐,发出光亮,跟灯笼似的,照出一片光。 脚下一直马不停蹄,但那种被狩猎的感觉依然逐渐强烈。 只可惜,在这洞天宝地中修为受到了限制。 否则,沈良定然无所畏惧。 似就在这时,忽然间,沈良感到大地一阵剧烈颤动。 有什么东西,从天上落了下来。 在雾气之中。 那颗史无前例的巨大树木树身轰然晃了几下。 吼吼! 背后的迷雾深处,传来一声震天的嘶吼,如重回人间的恶兽对天狂啸。 那无形声浪,竟化作汹汹巨风,从下往上汹涌而至,将沈良头发吹的乱飞。 巨大而难听的声音酸牙的响起。 在野兽的吼声过后,同时传来了一阵怪异莫名的“丝丝”声音,和沙沙的摩擦声。 两种声音混合,十分响亮。 似毒蛇爬动,又似绳子摩擦的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沈良只觉得周围本就昏暗的光线,又是一沉。 他脸色立马难看起来。 空气中,突然多了一股腥气。 伴随着那渐渐响亮,如魔鬼脚步一般踏在他们心头的丝丝怪响,越来越是浓烈。 会是什么? 它是闻着味道追过来的? 一定是为了肩上这位沉睡的姑娘。 影子已经盖了过来,沈良抬头。 深不可见的天空里,巨大树木开支散叶枝干处,忽然像是燃烧起了两团巨大火焰,熊熊燃烧。 猩红的火焰! 火焰之中,是两道细长竖立的深邃眼瞳,闪着冰冷贪婪的光芒。 空气中的腥味,突然变得浓烈起来。 就像是鼻子泡进了酸锈的铁水里。 沈良感到背上扈都恶魂师师姐的柔弱身子微微颤抖。 半晌,他望着顶上慢慢清晰、慢慢现身的那只巨兽,那只不可思议的巨兽。 沈良绝望的苦笑一声。 上古凶兽! 而且这是一只大地上古凶兽! 和生活在海里的那只很相似,但它要大得多,和原先在洞天中遇到的完全不是一个体型。 不过,它似乎也会受到这里禁制的影响,身上滔天修为被封锁了一些。 树干抖动的更加厉害了,即使是这棵不可思议的参天奇树,在上古凶兽那庞大的身躯之下,竟仿佛也在战栗一般。 似乎是从亘古行来的恶兽。 上古凶兽用巨大的龙躯缓缓低身,所过之处,枝叶狼藉,那些树枝更是纷纷枯萎碎裂。 沈良脚下撒丫子狂奔。 它摇头摆尾地追着着,人头不时吐出分叉蛇信子,似乎在品尝空气中留下的味道。 在它前方的沈良,此刻就像是蝼蚁一般,不值一提。 上古凶兽不断前进。 巨大的黑色身躯将树根压的颤抖不已,几乎让人担心这树会不会被它压垮了。 而在半空之中,那颗硕大的蛇头,在獠牙之下。鲜红分岔的舌头不停地在空气中伸缩着,朝着后脊发凉的沈良舔去,轻声嘶吼,仿佛很是兴奋的样子。 此刻。 已经不用去想,这只巨兽的目的。 果然就是沈良肩膀上扛着的扈都恶魂师师姐。 大地上古凶兽乃是上古魔兽,非人力尤其是用不出法门的沈良可以力敌,只能跑一步是一步。 肩头上的扈都恶魂师师姐眉毛微微颤动,被颠簸的打了个酒嗝。 “吼!” 几乎就在同时,上古凶兽更加兴奋,突然加快了速度,嘴里嘶吼着迅速爬了上来。 空气之中,腥气扑鼻。 上古凶兽嘴里吹来的烈风,吹面如刀,但吹不散厚重的雾。 吼吼… 有些异样声响起。 沈良后看一眼,看出了什么幺蛾子。 只见上古凶兽似勃然大怒,巨目圆睁,口中丝丝黑气喷出,巨大龙鳞躯不停扭动。 只是,沈良此前对付这东西就有经验。 他直直的迂回一下,突然从侧面开始疾走。 果然,那巨大的凶兽身躯,一时间无法转过来,速度顿时慢了半拍子。 一阵夺目的色彩。 只见金色的、耀眼夺目的光芒,从巨大的树身中,轰然涌出,就像冉冉升起的太阳,此刻似乎也变得黯淡无光。 还有东西! 这颗大树呼唤的不是上古凶兽,而是有别的什么! 一声尖锐的回音,证明了沈良的猜测。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天空之中咆哮着,在金色的光芒之中轰鸣着! 原本紧追的上古凶兽整个巨大身躯突然绷的笔直,巨大人头发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嘶吼,开始着急疯狂的往沈良肩头上咬去。 叮! 千钧一发之际,沈良直接往身后插下木无果和子竹两柄剑,深深插进泥土。 那个上古凶兽直挺挺撞了上来。 嘭! 两柄剑犹如坚挺的门牙柱子挡了一下。 沈良直接被撞飞了出去。 “嘶…” 沈良觉得周身剧痛,人在空中倒飞出去。 还好自身的身躯妖魔佛三重加持,现在还算坚韧,没有散架。 同时,扈都恶魂师师姐也从另一侧飞过,被沈良一把接住。 他咬着牙,用尽了最后一份力气,将身子扭转了几分,接住她。 轰隆! 上古凶兽巨大的人头咬了个空,砸在大树根上。 这巨力如排山倒海,几十丈粗细的树根干也剧烈颤抖,像是要断裂一般。 上古凶兽像是看到了到嘴的美食又飞了去,陷入了不可抑制的狂怒之中,巨大的头颅一甩,撞烂周围树根。 这力量之大,在洞天宝地中实在没什么能和它相抗衡。 沈良机敏的翻起身子,立即继续猛跑。 此刻上古凶兽狂怒之下,目光的注意力已经开始由扈都恶魂师师姐转到沈良上。 沈良牙槽寒的发酸,拼上老命的逃。 吼吼… 漏气的声音刺耳响起。 第七百零八章 大战 大地上古凶兽张开大口,喷出了一股黑色毒液,腥气扑鼻,闻之欲吐。 沈良熟练的很,脚下拐弯直线,躲得还算从容。 这迷雾之中,景象怪异。 一个小如蝼蚁的人,肩膀上扛着熟睡女子,似乎从容不迫的躲避一个上古凶兽的狩猎。 他左扭右拐,熟练无比。 就在几个呼吸功夫。 突然,巨木不再发出辉光,天色暗了下来。 沈良凭借着敏锐的逃生本能,抬头瞄了一眼。 只见浑天之上,突然缓缓出现了一大片橙黄色彩。 几达数十丈方圆,笼罩在他头顶之上,竟然将所有天上的一切都遮挡住了。 随后,天际仿佛传来了一声凤鸣一般的清啸之声。 刚才还陷入疯狂的大地上古凶兽突然停止了动作,巨大的人头昂首吐着蛇信子观望,随即似做愤怒姿态。 张开大口,露出獠牙,向着那片云彩咆哮。 那片云彩遮天蔽日一般落了下来,看去虽然没有上古凶兽庞大,却也与它相差无几。 虽然那凶兽停了下来,但是沈良的脚步可不敢停。 他抬头一直盯着,说不定又会窜出什么奇怪的家伙,想吃自己和肩膀上贪睡的扈都恶魂师师姐。 他逐渐看的分明。 这竟是一只周身橙黄羽毛的奇大之鸟,展翅而飞,盘旋空中,对着大地非但没有畏惧之意,反而似有攻击之意。 它也似乎对沈良并没有兴趣。 这应该才是那巨大的神树发光召唤下来的东西。 可能是这上古凶兽一直在破坏树根,再任由它肆意妄为,通天的大树就要扛不住了。 而这凤凰神兽,或许在树顶上有个鸟窝,自然是要来杀这大地上古凶兽。 不然,附近也再没有这么大的树提供它安置鸟窝了。 而大地上古凶兽面对这只奇鸟,竟然也收起了它不可一世的态度,盘起身子,蛇头咝咝作响,严阵以待。 “这只,就是传说中的灵鸟——凤凰吧!” 沈良远远跑出一段距离后,喘着粗气歇息一会,同时观察两只巨兽。 刚才,那上古凶兽撞了他一下,修复身体耗费不少体力。 而且自己也找不着出去的路,不如先等等。 说不定还能看一场好戏。 原本一些生机盎然,枝叶繁茂的大树,此刻像是遭到了千万年一次的巨大灾劫,到处是破碎的枝叶。 一派惨状。 大地上古凶兽紧紧盘在大树根周围。 巨大女头向天咆哮,神兽凤凰振翅而飞,每挥动一下翅膀。就是一阵狂风大作。 在远处观战的沈良也能感觉风力强劲。 凤凰一身橙黄色羽毛荧光夺目,双翅展翅翱翔时更接近百丈,尖喙锐目。 凤凰的脚爪亦是如弯钩锋锐巨大,此刻不停俯冲而下,用尖喙和巨爪向大地上古凶兽攻击。 而大地上古凶兽口中不断喷出毒气,头颅摇动,獠牙锋利,全力反击,并不时撞击周围树根。 这让凤凰更加恼怒激动。 轰轰! 哗哗。 狂风嘶鸣,雷声阵阵。 这神鸟巨蛇相互争斗,大地不断遭受重创,风云变色。 也还好是在这荒无人烟之地,否则以这两只亘古奇兽的力量,再繁华的地方也要被它们给毁了。 沈良依靠在树干习作坐,把扈都恶魂师师姐放在一边,被眼前景象震撼,看的津津有味。 斗在现在,强横无匹的大地上古凶兽已经是伤痕累累,头颅更是有些耷拉着,提不起劲。 本来如魔神一般不可一世的巨大身躯之上,一条条一道道巨大的伤口历历在目,暗红的鲜血不停流了出来,汇成脉络般的小溪,仔细看可以发现,那些粗壮树根正在吸收鲜血。 天时地利都不沾,大地上古凶兽逐渐显出败相。 似它这等上古魔兽,本来全身坚硬如石,沈良当时用剑砍过之后更是深有体会,也只有似凤凰这等利爪尖喙,才能伤到它。 不过,虽然将大地上古凶兽伤得很重,挫败了它的气焰,但凤凰自己却也并不好过。 原本如凤凰一般光鲜美丽,莹莹闪烁的一身羽毛,此刻在与上古凶兽的争斗中,好多次被头颅的毒牙咬到,脱落无数。 它身上也有数道伤口,上面还残留着剧毒,鲜血涌出,将胸脯附近都染做红色。 就是在此刻。 两只上古凶兽都暂时停止了攻击。 大地上古凶兽盘踞在大地树根,凤凰则翱翔在天空,翅膀时不时轻煽动,保持低空。 双方彼此对峙,上古凶兽呲牙咆哮,凤凰凤鸣,似乎在彼此示威,都没有半分退却的意思。 不过,大地上古凶兽明显更为形势不利,受到了更重的伤不说。 地势不好,没有丝毫遮掩,它只能紧紧盘踞在树干。 而凤凰却能振翅而飞,不断从各个方向攻击,大占便宜。 再加上凤凰本就是上古凶兽,甚至是真正的龙这等上古凶兽的天然死敌。 而且凤凰浴火,又对上古凶兽的毒气毒液,天生就有抵抗之能。 所以说凤凰虽然仍有忌惮,但被咬之后,却无法伤及根本,无法致命。 在这修为封禁的洞天宝地中,上古凶兽最厉害的本事在这凤凰面前基本失去了效果,再加上地形不利,眼看着大势不妙。 它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更是愤怒之极。 巨目圆睁,忽然间巨头回转,眼珠子咕噜转动,趁着凤凰还停在远处,居然一扎头狠狠朝着沈良撞过来。 期间披荆斩棘,断掉不少大树根。 凤凰大怒,清啸凤鸣声中,重新振翅而起。 这一撞实已是黑水玄蛇全身力量之所聚,轰然而下。 不说别的,单是身下的巨大树干就剧烈颤抖不已,只可惜,它却是扑了个空。 那是沈良用灵晶阵法摆出的一道小幻阵,可以幻化自己的身形气息,很是逼真。 “吃一堑长一智啊,我可是学会了很多。” 沈良嘴角冷笑,不知什么时候,暗中吊在一颗树木上,藏在绿叶中。 吟! 凤凰锐啸一声。 它飞至半空,霍然冲下,尖喙如巨大的离弦之箭,向大地上古凶兽头颅啄去。 第七百零九章 神秘灵力 转瞬时间,天地变色,风云变幻。 呼呼呜呜! 就像是有剧烈狂风,形成巨大漩涡。 远远看去宛如龙卷风一般,凤凰就在激烈旋转的风中,冲下。 沈良躲树上,看得愈发来劲。 大地上古凶兽大声咆哮,巨大红目之中忽地射出无尽凶光和凶悍神色,疯狂去躲闪撕咬。 刹那之间,飞砂走石,尘土飙扬。 龙身狂甩,“咯咯咯咯”撕裂之声响彻天地。 沈良眉头一皱。 这场面他经历过,熟悉的很。 几乎就在同时,凤凰狂怒冲下。 龙卷风瞬间笼罩大地上古凶兽,把它困在其中。 那席卷的风速,斩金折铁也是轻松。 沈良只听见大地上古凶兽发出了一声震天怒吼,声音凄厉之极。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伤害。 狂风剧烈非常,沈良如蝼蚁一般随风飘荡,在树上被吹的难受,不得已只得扛起扈都恶魂师师姐,又退后许多,重换棵树。 这时,他眼睛一亮。 这颗树上还结着红透的果子,香气扑鼻。 凭着强健体魄,也不用担心有毒没毒,直接摘下一颗就放进嘴角,咔嚓咔嚓咀嚼。 口齿芳香四溢,饱满,非常的好吃。 边吃边看。 浓厚雾气被吹走。 场中尘土渐落,嘶吼声却丝毫不减。 沈良看得清清楚楚,只见大地上古凶兽的头颅之上,鲜血横流,右边的红色巨目里血如泉喷,竟然是被凤凰生生啄瞎了一只眼睛! 顿时,大地上古凶兽仅剩下的眼中射出无法抑制的愤怒,巨大头忽地张口撕咬,而凤凰翻转躲开,清啸一声,尖喙也跟着啄了下来。 凤凰锐啸之中,与黑水玄蛇都在一起,双翅振动,一股狂风呼地涌来,把看戏吃东西的沈良推了出去。 此刻,凤凰与大地上古凶兽两只凶兽的旷古争斗已经接近白热化,现在,上古凶兽只想报仇雪恨,但凤凰自然不会给反击的机会。 两只巨兽围绕着小小木杯,咬来啄去,嘶吼连连,但一时间恐怕无法真正分出胜负。 “嘶…,呵…” 一直昏睡扈都恶魂师师姐,此时忽然在沈良身旁醒了过来。 扈都恶魂师师姐揉着白芷的脖子叹息了一声,仿佛落枕了似的。 但扈都恶魂师师姐的这声吐息,不知为何,仿佛天地间的呼吸一般,清远悠扬的传递出去。 刚才还不死不休,争斗的你死我活的上古凶兽和凤凰,突然,巨大身躯身子都像是僵住了一般。 它们同时看了过来。 只是小女子一时间刚清醒,还不知情况:“公子,你干嘛畏畏缩缩的…” “那碗酒好醉人啊…我有点口渴!” 扈都恶魂师师姐伸出舌头咋叭了两下,舔了舔嘴唇回味。 那诱惑的模样能让天下男子抓狂痴迷。 不过沈良可没心思欣赏这画面,他被那两只吸引过来的巨兽瞪的心里直发毛,腿都有些软。 沈良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忽地。 只听一声咆哮,一声锐啸,上古凶兽和凤凰同时狂怒冲下,蛇头鸟喙,一起向两人砸来,势头迅猛无比,飞沙走石。 沈良不由分说,伸手将毫不知情,呆呆思考的扈都恶魂师师姐一把拎起,随即全力狂奔。 两人前脚刚刚离开原地,就听得背后轰然巨响,整个地方瞬间就灰飞烟灭…… 沈良一跃而起,狼奔豕突。 大地上古凶兽大声咆哮,它一只被啄瞎的眼睛鲜血直流,身上也没一块好皮。 它头颅就像是想了一会,终究无法,有天敌在此,而且身体也没法再追捕了,终于愤愤转身,缓缓顺着树根爬了下去,巨大身躯很快就消失在迷雾之中。 但沈良和懵圈的扈都恶魂师师姐的危机并没有因此消失。 上古凶兽没办法,却还有一直纵横九天八万里的神兽凤凰,此刻鼓荡双翅,竟然不肯舍弃地紧紧追来。 这凤凰飞速奇快,沈良连翻跳跃在半空中不断急转弯,这才没有被凤凰追上。 但纵然如此,凤凰疲累之躯,却也渐渐追了上来。 扈都恶魂师师姐像是终于明白了处境:“那东西是什么?” “我的姑奶奶,你接着睡吧,别添乱,没看见我们在逃命吗。” 沈良焦急说了一句。 “嗝!原来如此。” 看来扈都恶魂师师姐上头的酒气还没消去,毕竟那么磅礴的生命精华下腹,没那么容易消化。 “没事,不就是一只奇怪的鸟,嗝!放本姑娘下来!” 扈都恶魂师师姐下垂的扈都恶魂师师姐尾巴一扭,从沈良肩头上挣脱下来。 只见这女子摇摇晃晃,如鬼魅幽灵般在白雾中穿梭,虽然有撞树的危险,但速度居然奇快无比,像是不受此地禁制限制,一身修为完全恢复。 那凤凰被扈都恶魂师师姐满身的香味吸引,追逐而去。 扈都恶魂师师姐口中打着嗝,艰难的念念有词。 一跺脚:“伏!” 但是什么也没发生。 “嗝!唉?怎么不管用,这地方用不了道法?” 扈都恶魂师师姐不解的挠头。 沈良大惊失色,那只凤凰无往不利的鸟嘴已经啄过去,太快了,他根本来不及去救。 只见扈都恶魂师师姐不信邪的又是一跺脚:“伏!” 轰隆! 异变陡生。 扈都恶魂师师姐的脚底下,突然间绿光暴涨。 祥瑞的神气荡漾开来。 嘎啦嘎啦… 地上的大树根犹如活了一般,迅速抽枝条从大地下长了出来,一巴掌拍向凤凰。 啪! 那树根表面泛着光泽,抽在凤凰身上发出巨大声响,不仅不会断裂,反而威力卓绝。 那凤凰与几根大树根缠斗在一起,难以分身。 “沈良,我厉害吧!嗝!” 女子拍胸脯打个嗝,,面色从容,口中又继续念念有词。 空气中绿光更盛,大地下疯狂长出草木花朵。 神秘空灵的妖言,再一次回荡起来。 瞬间,在扈都恶魂师师姐神秘莫测的灵力催动之下,更多的树根拔地而起,上面似有无情禁制,对付凤凰极为好用。 如瀑布席卷而上,连接一片,成树幕,将凤凰生生困在其中。 凤凰如何肯束手待擒,立刻左冲右突。 第七百一十章 点头 但不知是与大地上古凶兽剧斗后消耗了太多力量。 还是说,这妖言神通太强,竟然几度碰壁,无论如何也冲不出去,反而被神秘之力回震,又被抽打,全身伤势看着更重。 吟! 最后,就像是知道无能为力,凤凰一声哀鸣,停在树牢笼中,不再动弹…… 森林中。 沈良围着被树牢困住的上古凤凰绕圈打量。 思索着该如何处置它。 咵嚓咵嚓! 扈都恶魂师师姐靠在旁边的一颗树上,啃着不知从哪弄来的果子。 良久,那上古凤凰蜷缩成毛球,时不时用鸟喙小心打理一下自己伤势,被发现后又会快速缩回去。 啪! 沈良猛然的一拍手,似乎想到什么。 上古凤凰被吓了一跳,翅膀扑腾两下。 “不如我们把它烤了吃掉算了。 听说上古凶兽的血肉可都是大补之物!” 他说着朝扈都恶魂师师姐狐使个眼色,接着转过头一双猩红的眼睛贪婪打量上古凤凰,似乎在打量它身上有多少肉。 吟! 上古凤凰自然能听懂人言,更能看懂那嗜血的眼神,顿时吓的大叫一声。 咕噜! 扈都恶魂师师姐咽下果肉,扔掉核子: “这办法好1可以!” 她啪的打个响指,随即地上的树根蠕动,一个烤火架和柴火坑就出现。 噗! 火光冲天噼啪燃烧。 神木燃烧产生的烈焰能烧烂任何骨肉。 扈都恶魂师师姐拍拍手踩着原地生长的树根慢慢走下来。 扈都恶魂师师姐自从喝了那碗东西,生命精元之强大,掌控这里的自然简直轻而易举。 看着外表冰艳美丽的女子优雅走来,上古凤凰开始浑身打颤。 随即,它低下头,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什么。 扈都恶魂师师姐听了之后表情阴晴不定。 沈良在一旁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也听不懂妖言。 随后,扈都恶魂师师姐转头笑着说道: “它说它愿意当坐骑,随咱们修行成道!” 女子朝沈良眨了下眼。 这计策算是成功了。 上古凶兽和修行之人一样,言语慎重,不可食言,扈都恶魂师师姐立刻解开了树牢。 那上古凤凰总算放下戒心,张开翅膀长啸一声。 它亲昵的低下巨大鸟头,噌了噌扈都恶魂师师姐,不过对沈良却有些避之不及。 这家伙瞬间就知道谁不能去惹,势力的很。 “它都已经成了这模样,能带着我们出去?” 沈良疑惑询问。 不料,那上古凤凰听了之后,眼神有些温怒,翅膀一煽,一股烈风卷地而起。 这已经算是回答了问题。 沈良与扈都恶魂师师姐两人立即坐到了上古神兽的背上。 一声震林的鸟啸,上古凤凰冲天而起。 地面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这才看清那颗位于中心的巨大树木,它的枝叶繁茂,遮住整片森林,每一根树枝都延伸的老远,又分出数不清的绿叶枝条。 上古凤凰翱翔一圈,对这片森林道别之后,依依不舍的飞往人烟的地方。 “别担心,小小青,天下太平之后,就送你回来,对吧,公子!” 扈都恶魂师师姐躺在温暖舒适的鸟背上,身姿曲线玲珑,拉风的说道。 扈都恶魂师师姐果断给上古凤凰起了个响亮的名字。 沈良听完这名字,看了看张开翅膀能环住大山的上古凤凰,眉头狠狠一皱: “姑娘起名字一绝,一切都凭姑娘安排!” 吟! 上古凤凰鸣唱一声,飞得更欢快。 “对了,差点忘了。” 只见扈都恶魂师师姐朱唇调皮扭动几下。 接着一个晶莹通透的滚圆丸子被扈都恶魂师师姐给吐了出来,上面还沾了点口水。 沈良看的直咧嘴皱眉。 “这是木碗里的那东西,我以为能吃!就给咽下去了,没想到这是个剑丸,给你了,我不耍剑!” 扈都恶魂师师姐一把把透明的剑丸给抛了过来。 忍着恶心的感觉,沈良极不情愿的伸手接过,上面口水湿滑。 但一入手,他便眼睛一亮。 这是好宝剑! 女子盈盈一笑: “嫌弃我的口水,你可以扔掉哦。” 少年挽起袖子使劲擦了擦,放下后背上的剑匣,把丸子往槽子上一卡。 咔嚓! 剑匣猛的一沉,那是一万把灵剑的重量被释放到了剑匣中,巨大的上古兽上古凤凰都一阵摇摇晃晃,好在它最后还是稳住了。 这重量它熟。 “哎呀,公子真不嫌弃奴家的口水,脸红。” 扈都恶魂师师姐斜躺身姿,撩起白花花大腿笑道。 沈良猛的转过去,轻轻擦拭自己的剑匣,只当那女子酒醉还没醒。 不一时,上古凤凰便出了白雾林子的边界,看见了袅袅的人烟。 上古凤凰直接从上空飞过,巨大的影子投射而下,遮天蔽日。 那些地上百姓见了之后纷纷抬头仰视,眼中满是对瑞兽的敬意。 最后二人找了最近的一个兵营落下。 鸟兽轰然的坠地之声,引来将兵的注意。 他们只见见沈良扶着一绝美女子在遮天的巨兽身后走下,纷纷拜见,眼中更是敬佩至极。 连这等猛兽都能驯服! 不愧是教我等这奇巧机关,大杀方阵的神人! 这事在兵民中很快传扬开来。 一时间,沈良名声大躁,得到了大量军心民心。 勘察了此处兵营一切井然有序,每日机关、阵法操练,每个人手中都有一份南泽的羊皮地形作战图。 他随后寒暄叮嘱管事的将士之后,又坐上上古凤凰,,飞往下一处训兵处。 这般又等了几日之后。 虽然还想有更多休整时间,但外面的邪魔大军已经不允许。 沈良大手一挥,洞天宝地内三十万兵马,枕戈待旦,气势僧然凛冽的分成了三部分散。 一部冲阵兵营,一部为飞天营,还有便是防守后方,调动粮饷支援的兵马。 吟! 上古凤凰巨大的黑影在士兵头顶盘旋。 “出发!” 沈良换上军师袍,头戴长冠,大手一挥。 轰!轰!轰! 三十万兵骑上各自机关,按计策兵贵神速的往洞天宝地外而去。 “老先生,晚辈去也。” 沈良遥对一高楼宇作揖。 远处高瞻的老人,抚须点头。 第七百一十一章 外 洞天宝地外,洞天宝地中的众人焦急等待,秦夕颜独自站在城楼上。 只听一声机关鹤啼。 一只插着鸡毛的飞鹤机关,扑腾飞来。 玄镜司捕快一把截住。 嘎嗒! 机关鹤认出自己人后,一张口吐出一枚字条。 上面写着十万火急,卷开一读: 墨门告急,边关告急,大量邪魔破地而出。 接着又是飞刀飞剑直呼而来,兵家令旗,全部都是告急信封,没有任何好消息,便是沽南江城那边,也传来自顾不暇,快坚守不住的噩耗。 “有好消息吗?” 玄镜司捕快无聊的趴在祥云上飞过来问询。 玄镜司捕快摇摇头,只见扈都恶魂师师姐忽然眼睛一亮,转头望去:“有好消息了!” “快去把洞天宝地禁制开一条道出来!” 师父不在,玄镜司捕快在洞天宝地也就听扈都恶魂师师姐的话,急忙屁颠屁颠下去通知那些管这事的大妖。 轰隆! 洞天宝地巨大的磨盘机关转动,禁制大阵豁然开了一道大口,哐啷哐啷,一个吊索铁铡道放下。 随即,在洞天宝地众妖将的目光中,一只军备完善的三十万人族机关兵马,装着辎重,滚滚而来,顺着放下的铁铡道迅速进了洞天宝地中休整。 “师父!” 几日不见,玄镜司捕快直接甜甜喊了一句。 沈良笑着点点头,随后表情变得严肃,望向玄镜司捕快。 扈都恶魂师师姐立刻言语:“公子,天下战事告急。” 沈良点点头,已然知晓。 他不用猜都知道,尤其是那地下发现的那些邪祟邪魔,它们不断复刻人族修士,隐藏实力,就是为了突然崛起,从地下潜入之后各个击破山门据点。 “昭告将士,随我去白石大殿集合商议军事!” 沈良身形一闪,先去了白石大殿。 扈都恶魂师师姐狐躺在落下的上古凤凰身上,呼呼睡觉,扈都恶魂师师姐不喜欢严肃的地方,自然不去。 …… 极其粘稠的黑墨汁混杂着血腥味,在扈都佛门前铺了一地。 还好,有沈良离在帮助宗门守卫,才使得扈都佛门大阵还算完好,没有被攻破。 门内弟子虽有折损,但是熔岩滚滚,受伤的弟子在阳气充沛的岩浆旁炙烤一会,便能消去邪气入体,继续作战。 而死透的直接丢进岩浆中,要么就是被邪祟吃个干净。 不过,此时此刻,一场激烈而残酷的厮杀在那里已经进行了一天一夜。 扈都佛门弟子显然已经个个灰头土脸,快支撑不住。 尽管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场正邪之战的可怖与惨烈,但现场的残酷仍然让许多正道中人为之心寒。 邪魔从土中爬出,有不少还长着同门的脸,实力也是相近,极为难缠。 它们从大阵外进攻,一路上如疾风暴雨席卷而来,黑压压的一片,杀那么一两只甚至十数只,几乎根本算不上什么! 还好最后,正道和宗门现任女掌门蛊师抗下了大部分进攻。 一时间,在漫天飞舞的法宝毫光之中,扈都佛门前,血肉横飞,惨呼嚎叫声不绝于耳。 咔嚓咔嚓! 一个个机关术与邪魔的冰蓝色的极寒冰块所冷锻的机关碰撞撕扯,一波扯坏,另一波接上。 数百位扈都佛门弟子半数站在地面,半数飞在空中,无数缤纷绚丽的光芒在人群前赫然立下了彩色的机关城墙,绽放着冷冷寒光。 邪祟邪魔彷彿根本不知痛苦恐惧,如大潮涌来,以披着寒甲的血肉之躯撞了上去。 咣咣咣,格拉格拉! 片刻之间,寒光颤抖,异芒乱闪,让头皮发麻的声音混砸,不断在扈都佛门中回响。 这里就如同一个屠刀的砧板,两半边只要有人和邪祟或者其它什么倒下,就立刻被剁为粘稠碎块。 有朱雀玄武四只机关兽如厚墙般挡住邪祟,机关神通不断横扫,漫天的墨色血雨轰然炸开然后徐徐落下,接着在满地的墨血中,新的邪祟站了起来。 那新鲜的味道,闻之欲吐! 山顶风雪中,英气逼人的蛊师面色凝重,扈都恶魂师师姐向身边得力的两人看了一眼,两人同时点头。 阵天闻道:“一切由掌门作主。” 蛊师人面无表情地回头,向着山下又看了一会。 惨呼声传来,而空气之中的血腥味道更是越来越浓烈。 扈都恶魂师师姐眉头紧皱,忽地抬头。 只见天空高处,黑云沉沉,风云疾走之际彷彿还隐约望见一个神秘身影。 一个与蛊师一模一样的女子走了出来,扈都恶魂师师姐邪魅地笑,身后是黑到滴墨的四只仿制的机关。 两人长着同一张脸,深深注视,片刻之后,蛊师转过头来,淡淡道:“你们都去吧!这只邪魔是我的。” 阵天闻应了一声,迅速转过身来,右手一挥,自己当先架着机关飞起,那机关四不像,威力卓绝,远非底下那些弟子可以相比。 哐啷的黑色锁链时而冲天竖起,沈良的正道苦苦鏖战许久,已经快到了力竭的时候。 噗! 他顿了一下,放出最后一道法门,身形崩碎。 扈都佛门众弟子失去了这一强大助力,顿时有些心碎,呈现出溃败之势。 “不要慌,你们想死在这里吗?” 阵天闻从天而降,机关烈焰雷鸣,轰杀掉大片邪祟:“扈都佛门的熔炉,永不熄灭!” 阵天闻等一众精英弟子加入,顿时将局面稳定下来。 只是片刻之间,又被无尽邪魔淹没。 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片刻的功夫,那机关术上已经伤痕累累,甚至还有牙印。 换做平时,这机关必须要收回修理,可现在已经什么都顾不上。 周围弟子也在惨叫声中溃败。 一步两步… 邪祟冲过他的身旁,用身躯破开山门禁制,让后面更强的邪魔冲进去。 刺啦! 天空一声斩雷。 映衬出一座飞城。 接着哐当哐当,直击人心的锁链声冷漠无情的响起。 阵天闻惨笑一声,吐出生平第一句脏话:“他妈的,终于来了!” 宛若天兵天将! 上古大妖身披金甲,率先落地大开杀戒。 第七百一十二章 就在今天 紧接着,便是从铁铡道滑下来的人族傀儡兵,防守玄牛龟阵层层围困。 飞虎鸟兽如掠食般成群扑杀。 傀儡兽在这些小兵手中操控自如,相互之间又井然有序,兵阵展开,邪祟如待宰羔羊。 蛊师在天上正与假冒的自己酣战。 嗡! 万只剑光瀑布冲下,那邪蛊师瞬间消散不见。 “蛊师掌门,听信中说你很想我,在下才急急赶来。” 沈良踩着剑飘然落下。 “哼,油嘴滑舌了许多。” 蛊师疲惫的脸上露出笑意:“在说下去,你可要担责的!” 少年苦笑行礼。 随后四处看去,战局被顷刻间翻转。 战场之中,最耀眼之处,便是在那最中央,玄镜司捕快手持金龙剑,如真仙下凡一般傲立云端。 在冲天剑气中,九把金龙剑似化作血腥游龙,所过之处即为一个死字。 黑色血雨纷飞。 紧接着又被龙炎烤焦,大地冰雪融化,干裂一片。 而在扈都佛门前战况更烈。 玄镜司捕快冷漠无情,手中折扇无情,扇子一挥,看似无害的清风拂过,地上只会留下一道深壑。 扈都恶魂师师姐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没有畏惧痛楚,没有惊怖厌恶。 不知不觉之间,半个时辰悄悄过去了。 黑色的上古凶魔洪流始终在不停压迫,给予数量上的压力,但终究没有冲破进去。 到处都是失去生命的躯体和黑色血流成河的污迹,黑暗的天空中,乌云低沉徘徊,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忽地,上古凶魔邪逆歪道群中深处,从不知名的地方突然响起一阵怪异的声音。 呜呜… 这难听至极的声音似号角,也似嚎叫,声音听去凄切而悲凉,彷彿月圆之夜,有孤狼对月长啸。 随着这声音发出,原本前赴后继、悍不畏死的上古凶魔洪流,突然停顿下来,停止了攻势。 然后,它们慢慢的向后退去,拉开了与扈都佛门之间的距离。 它们的数量比较一开始,已经大为削减,看来并非无穷无尽。 而扈都佛门这里,战斗暂时的停止,纷纷黯淡下来,继之而起,瞬间充斥在云海之上的,是扈都佛门弟子人的狠狠喘息声音。 大多数死守许久的弟子身上,都带着血腥。 有同门的,也有自己的,邪逆歪道的更为腥臭。 苍凉而诡异的灰色染遍了整个大地,在双方拉开的云海中央空地上,到处都是尸体。 扈都佛门弟子抓紧时间喘息,而小兵们则在轮番更换傀儡耗尽的灵晶,大妖们没有命令前也没胡作非为。 谁也不知道,那些疯狂的上古凶魔什么时候还会再度攻来。 玄镜司所安排的勘察兵,无声乘着傀儡盘旋在空中,注视着前方。 蛊师紧皱着眉头,从远处收回目光,那里上古凶魔一片片,黑压压,一眼也望不见尽头,这一场生死之战,到如今还是看不到尽头。 扈都恶魂师师姐在心中轻轻叹息一声。 沈良陌然在一旁,他突然消失,接着疏忽间又出现在两军阵前。 前方邪逆歪道群中,再度发出了一阵嘶吼。 片刻之后,如雷鸣一般的奔腾脚步,如排山倒海一般不死不休的黑色洪流,再一次冲了过来。 而这一次,在上古凶魔之中,除了那些凶恶小邪逆歪道,更夹杂着数只体形庞大之极的巨大上古凶魔法相,恐怖至极,不是一般人可以对付,张牙舞爪冲来。 这应该是它们这一只深入腹地的上古凶魔军最后的底牌。 沈良出了洞天宝地入口之后,气息暴涨 他剑指一凝结,一只领头的白剑飞出,接着剑匣之中,如流水般,万剑齐出,好宝剑布满了整个天空,把乌云都照的雪亮。 所有剑尖的矛头直指那几只上古凶魔法相。 嗡嗡! 剑气嘶鸣。 看来这便是开战的号角了! 片刻之间,人兵妖将纷纷站起,灿烂的毫光法宝飞舞上天,无数傀儡形成厚墙。 冲阵人群之中,扈都恶魂师不顾伤势,热血沸腾的怒吼着猛冲上去拼杀。 此刻,在所有人的眼中,都只有那股黑色洪流,从远及近,奔腾呼啸,带着死亡气息,狂涌而来。 屠夫的宰杀刀,在砧板上又开始剁了起来。 万千轩辕剑如雨,密集落下。 一道道就如无声惊雷,撕裂空气,黑色的血,在洪流中喷涌,那上古凶魔法相,活活被扎成了刺猬,剑气在它们体内痛苦的撕扯。 上古凶魔的数量在不断猛减少,碎裂的尸骨转眼再度落如细雨,被撕裂的身体抛上半空,穿刺在尖利的傀儡刺爪之上。 巨大上古凶魔不甘倒下,随意抓起一大把普通邪逆歪道,咵咵嚼如腹中,企图自救。 但奈何,那天上的霞光剑雨仿佛无穷无尽,不断坠刺,它们体内充满了剑气。 站在远处的蛊师脸色一变,急忙转过头去。 嘭! 上古凶魔法相陡然爆开,被数不清剑气搅烂的模糊血肉到处乱飞。 一旁的玄镜司捕快看在眼里,熟练的救场。 就见他把腮帮子一鼓,一口真龙炎喷出,把即将如瓢泼大雨落下的恶心血肉给烤焦。 这一波邪逆歪道,显然是铁了心,不打算活一个,疯狂的做临死前的挣扎。 战况越发激烈,扈都佛门弟子都知道到了关键时候,每个人俱是拼死而搏,全力以赴。 甚至多数人在这个时候,口中发出的歇斯底里的吼叫声音,竟与那些上古凶魔相差无几。 沈良内心有些许感慨。 他此刻也难分难辨,不知是对什么…或正或邪。 现在看来,就算是修道中人,在面临生死关头的时候,与这些上古凶魔本源一致。 上古凶魔还在一波又一波地疯狂冲上,狠狠撞击着沈良训练出的傀儡兵杀阵。 沈良并没有出手,他需要让这些甲兵尽快染血,适应战场,后面还有更加残酷的战争需要他们。 “立功成道,就在今日,冲!”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扈都恶魂师当下大喝一声,招呼周围扈都佛门弟子,当先向附近一只厉害上古凶魔把已经残破傀儡扔过去。 第七百一十三章 城隍 周围扈都恶魂师顿时血性上头,也驾驭傀儡杀进去。 只要不死,战斗结束,身份阶位蹭蹭往上长。 一个身影呼啸而过。 扈都恶魂师朝那个身影看了一眼,怔了一下。 只见那身影身形窈窕,清冷绝艳,正是掌门蛊师。 “为我死去扈都佛门扈都恶魂师报仇!” 蛊师扶摇直上,驱驭四只神兽傀儡,向着那比自己身躯大上数十倍的邪逆歪道冲去。 旁边接着冲出一个又一个身影,却是原本受伤的扈都恶魂师,他们手中拿着的,是已经战死扈都恶魂师的傀儡术。 扈都恶魂师流泪满面连忙点头,冲了上去,直面邪逆歪道,骂出了人生第二句脏话:“他娘的,我扈都佛门扈都恶魂师,猛!” 这边的战场不会持续很久了。 沈良缓缓呼出一口气,将好宝剑收回剑匣,传出几道消息后,便独自先回了洞天宝地中。 他必须赶快布置思考下一步,以应对时刻变化的战局。 原本白茫茫一片的大地,变成了黑红交织的颜色。 此地的上古凶魔已被扫荡的一只不留。 扈都恶魂师正在打扫战场,不时有人干呕。 也有女弟子直接坐在地上痛哭。 兵戎相见的那一刻,注定了没有胜者。 与扈都恶魂师师姐的一番商议之后,沈良并没有留下,赶往别处支援。 驻扎的防守兵力不算多,但相信上古凶魔已经耗费如此大的兵力都被反攻剿灭,短时间应该对洞天宝地入口这块硬骨头没兴趣了。 啪嗒! 沈良将洞天宝地入口告急的书信烧毁,转而拿起一把令旗,上面画着一条沽南来的五爪金龙。 不需要看里面乱七八糟的官话,肯定是城门快坚持不住了。 他已经请了一位能人先一步支援,否则自己还没来得及,估计沽南就没了。 那位能人,可是他曾经的师傅。 “公子,找本姑娘什么事?” 扈都恶魂师师姐悠闲走来。 自从她喝了那碗酒之后,趾高气昂了不少。 “在下有一事相求!” 沈良小心对付: “可否请姑娘带些辟邪丹去洞天宝地北面?救命!” “扈都恶魂师师姐姑娘可以骑凤凰去,快的很。” 扈都恶魂师师姐眨巴着冰蓝的眼睛思索片刻,最后竟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你又欠我个人情!” 她说完便蹦跳离去。 沈良也是无奈,这任务只有她合适。 他得先赶往沽南这个四通八达的要地,至于洞天宝地北面以及其它吃紧的地方,只能先自求多福了。 洞天宝地地下,灵晶被一块块填入机关炉中,燃烧出强大动力,保持急速。 沽南。 铁通般的城门前,大地陡然崩塌。 一个巨大的金色鳌口钻出,接着整个白骨色的身躯钻了出来。 这是一只巨大白骨邪异变凶兽,它的身体不断从大地钻进钻出,将整个沽南围了起来。 看那模样,异变凶兽还有很多节躯体藏在地下。 在那节节的空隙间,一只只上古凶魔从地下冒了出来,不多时成群结队,变成了黑压压的一片。 这些上古凶魔手中拿着粗制滥造的兵器,个个的模样犹如巨大的甲虫,咯咯哒哒的发出声音。 有的甚至就是屁股巨大的马蜂,嗡嗡振翅。 在它们面前的,是沽南仅剩下的全部几千个兵甲,还有一位剑眉星眼的年轻人。 江城城隍爷后人北岚杉。 沽南内,安静无比,纵使是书院里的老人,都躲进了地下,儒家能教书的先生已经不多了。 老人也是无奈只得躲起来。 头一只的上古凶魔冲上前来,接着,身后如潮水般的大军发起了攻势。 金甲兵无畏死亡,铁着头冲了上去。 连日来,他们眼睁睁看着一位位兄弟在身旁倒下,或者比咬死吃掉,早已经习惯麻木。 此刻,巨大白骨头异变凶兽将身躯盘立起来,震动着身后骨骼之上的三对翅膀。 喷出一股股黑气,腐蚀着岌岌可危的沽南龙皇大阵。 每次当它巨头扫过,便有金甲兵身上的护甲被洞穿,死于非命,不是被这巨口咬死。 纵使是受不了那黑色毒气,剧毒攻心而亡。 异变凶兽上古凶魔杀戒大开,身躯如铰刀染血。 它低头望着无法制止自己的江城城隍爷后人北岚杉。 就看到其巨口开合,虽然没什么肌肉的脸上看不到什么表情,但显然嗜血疯狂,对万物生灵不屑一顾。 一声寂空的道吟。 天地出现一个阴阳道图。 年轻人北岚杉身形在异变凶兽头上凌空出现,手中阴阳剑气闪烁着灿烂毫光,临空劈下。 吼吼! 异变凶兽发出一阵嘶吼。 它如被挑衅的野兽之王,竟然没有丝毫避让的意思。 异变凶兽将那阴阳剑气视若无物,鳌口切合,两根金闪闪的巨大切镰牙,向北岚杉咬了下去,似要把他腰斩。 眼看着那似乎比人还要大上几分的镰刀牙口散发着冰冷死气,迎面而来,北岚杉面对这可怖情景,脸上也是毫无表情,陌然将阴阳剑斩下,也不将这只上古凶魔放在眼中。 叮当! 金石之声狠狠颤鸣。 阴阳剑气剑光芒更盛,冲天而起。 天地道图如两只巨大阴阳鱼在头尾环绕,刹那间斩断黑气,劈开乌云,在骨架子异变凶兽还没反应过来,砍在了它的头下三尺骨骼地方。 卡啦! 骨骼被砍柴般劈开。 低沉的闷响伴随着震动,彷佛似从身影深处突然迸发出来,开始是低低的声音,转眼间却似狂风般摧枯拉朽。 白骨异变凶兽愕然怔了一下,暂时停止了攻击。 它低头看去。 就看到在被阴阳剑气击中的附近骨骼上突然出现了淡淡裂纹,紧接着迅速扩大,片刻间发出劈啪爆裂之声,飞溅粉碎开去。 江城城隍爷后人的阴阳剑气大成之时,可谓所向披靡。 白骨异变凶兽发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声狂吼。 深深陷下的骨头眼眶中猛然冒出两团鬼火一般的绿色火焰,显然愤怒之极。 它迅速伸头如弓箭头猛射弹出,,直向北岚杉扑来。 第七百一十四章 裴家 天地阴阳图如水墙挡在面前。 就见到里面的鱼儿游得更欢快,挡下了异变凶兽这雷霆万钧的一击。 啪嗒! 一口大鳌猛地一钳。 整个道图震了一震,但只听得轰然巨响,阴阳二气乱窜,北岚杉身躯大震,从半空中几乎被隔空拦腰斩断。 幸好他是这一代之中的佼佼者,道行不浅,运起罩气稳住身形,但面色已经开始喘息。 这等恐怖妖物,妖力之强委实让人出乎意料之外,他全力的一击竟然也显得苍白无力,而且那伤口已经在愈合。 若不能即刻诛杀,那造成多大的伤害都是白费力气。 刷刷刷! 沽南楼垛上,一只只特质的金刚箭雨飞出,嗡嗡钉在在白骨异变凶兽头颅之上。 上面的兵戈之息极为克制上古凶魔,一些箭头顺着未愈合的剑伤打了进去。 身躯庞大的大异变凶兽再度大声狂吼,眼中鬼火更盛,几乎不再间断连续用鳌口切刀进攻年轻人和禁制,显然对这些人憎恨之极。 它恨不得现在冲进去,一个个折磨碎尸,嚼碎这些人族。 北岚杉匆忙飞起闪避。 异变凶兽此番的来势太猛,无论如何不能挡其锋芒。 此次随着镰刀森口攻来,更有浓浓紫莹色毒气从大异变凶兽口中吐出,绝对不能沾上一点。 地面战场中,有了北岚杉抵御那条大异变凶兽,还活着的金甲兵杀起普通上古凶魔要轻松不少。 他们本就是在一场场死战中活下来的精锐,自然勇猛,进退如,凭着几千人硬生生抵挡下无穷无尽的上古凶魔冲杀。 虽然吃力之极,但终究将局势稳住。 上古凶魔也清楚,这样的局面不会维持多久,那些人会疲惫,但它们不会。 沽南皇宫之中,龙柱子还是那般金碧辉煌,只是冷冷清清,圣子椅上,只有一名年轻人自己在皱眉苦思。 文武百官此刻早已散的散跑的跑,各自寻求门路去了,但他得留在这保证江山龙气大运,不可后退。 城楼外的甲兵还在苦苦支撑着 一位守城长面色肃然,又看了城下片刻,然后又再度抬头眺望天空,苍穹之中的那无尽黑云,翻滚涌动,越来越低。 有兵卒在身旁咳嗽了一声,低声道:“报,死灵火药已经埋好,就等您一声令下,眼下这情势,是不是……” 他没有继续说下来,但守城长自然明了于心,但一声令下,纵使是玉石俱焚。 守城长转过头对拉弦紧绷的将士们道:“城下哪怕剩下一名金甲兵还活着,不可引燃火头。” “是!” 众将士听令。 说罢,他回头朝天上看去,又四下望一眼,白茫茫一片,似是毫无希望可言。 天上巨大的头颅还在不断出击着。 黑白色的剑气闪烁着幽幽光芒,支撑他们的道图颤颤巍巍每次都险之又险的挺住。 北岚杉面色惨白的可怕,一双星眸眼睛中变幻着种种狂怒之色,牙齿深深紧紧咬着,看去虽然沉默,却似乎在这沉默之中,隐隐有几分疯狂之意。 他顿时生出了一种面对无法战胜之物的无力感。 阴阳剑气顿时晃了晃,隐有消退之意。 白骨异变凶兽的两只大鳌毫不留情,如冰凉无情的鬼魅一般绕到背后望着北岚杉的身影。 咔嚓! 噗! 年轻人堪堪避过了要害,但是两双手被咬断。 江城城隍爷后人天纵人才的北岚杉,此刻的脑海中一片混乱,战场连日来的血腥残忍,让他陷入了一种近乎于有些疯狂的心境。 那收割生命的金色大镰刀再次腰斩过来。 北岚杉冷笑一声,准备闭眼受死。 突然。 天地风雪禁止了,他发现那鳌口袭来的速度在瞬间犹如龟爬。 一把剑,半白半黑,阴阳和一,凭空悬在大异变凶兽的头顶,仿佛随时都能轻而易举的要了它的命。 一个太极图无声从剑柄上墨韵染开。 阴阳合一剑缓慢而无声,穿进了大异变凶兽的口中,顺着异变凶兽的骨节一层层穿透。 与此同时,无数太极图绽放迸发,破坏邪气,防止它重生复活。 北岚杉愕然。 阴阳图的墨色倒映在他眼中。 彷佛述说着岁月流逝的沧桑,天地变化的无情,散发了久远的气味。 “年轻人,不用这么早就寻死吧。” 天地中传来浩瀚沧桑的声音,一个人影由远至近。 曾经江城城隍爷后人出山便名动天下的山顶天才,裴元山。 他如今已须发皆白。 “岁月不饶人啊!” 老人望着断臂的北岚杉轻叹一声,仿佛看见了从前的自己。 接着老人的面色一凝。 就看到那只被一节节贯穿的大异变凶兽,巨大的身躯咔嚓咔嚓断裂。 就见一只浑身发紫的披甲异变凶兽从裂开的壳子里钻了出来,比之前更加强悍,气势恐怖。 这只异变凶兽,刚才是在借助阴阳合一剑蜕皮! 老人单手曲张,阴阳二字出现在手心,竟然是江城城隍爷后人至高法印。 在众人惊讶的视线中,那异变凶兽所在的天地居然在往一起闭合,场面骇人听闻。 北岚杉更是眼睛睁大,死死盯着那在天地逐渐缩小的夹缝中苦苦挣扎的异变凶兽。 没想到,阴阳合一竟然是这样的! 他一直以为,阴阳绝不可能真正做到合为一体,毕竟,纵使是那太极图也是有道曲折沟壑,分开阴阳。 他请不自己想伸手去触摸那远处缩小的天地,但发现自己并没有双臂。 噗呲! 鲜血涌出,但古怪的是,从断臂流下的血居然是一黑一白的两种色彩,那血液渐渐凝实,重新凝实成双臂,左黑右白。 北岚杉大惊之下,下意识要抬起手臂,不料黑白手臂竟然沉重无比,无法抬起分毫。 而与此同时,他体内的经脉突然开始发出一阵沉闷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被惊动一般,眼看就要从沉眠中醒来。 耳旁的古怪杂音越来越响。 渐渐都向北岚杉的脑海心窍中处聚集过来,让人无法忍受。 北岚杉惊惶之下,牙关紧咬。 那些声音逐渐清晰,居然全部是他杀死过的生灵惨叫声。 有妖,有邪,有人,有好人也有恶棍。 第七百一十五章 后患无穷 好与坏,阴阳正邪难分难解! 正当北岚杉头昏脑涨,全身被阴阳二气折磨的痛苦无比的紧要关头,忽地,一切开始退了下去。 而且去势极快。 如潮水一般,瞬间从他身上消失不见,甚至让北岚杉都一时无法回神过来。 紧接着,那刺耳的惨叫冤魂杂音似乎得到了安抚,也慢慢平静了下来,耳边传来战场的金戈之音。 北岚杉愕然的抬手,双手上黑白颜色轮换变换,不再固定。 他的眼睛也变成了一黑一白两种瞳色,黑的深邃,白的透彻无比。 在北岚杉惊讶的目光中,他仿佛看见了天地间就是一个棋盘,黑白色的棋子就执在他手中 远处那逐渐连成一片,没有丝毫缝隙的天地,他能轻易看穿其中的奥秘。 天地之间,一团呈水雾模样的诡异气体正急速旋转着,里面朦胧一片,神秘莫测,异变凶兽头被困在其中,绝无挣扎的余地。 “年轻人,还不出手?” 裴元山爽朗轻笑一声。 北岚杉瞬间清醒过来,一张手。 如白芒撕裂黑夜,落下人间。 一道汇聚了真法大力的阴阳光柱子,霍然从天而降,从被挤压的大异变凶兽正上方落了下来,从头顶直贯而入。 瞬间,一股巨力从那具巨大的身躯上迸发开去,缝合的大地刺啦巨响,重新撕裂开来。 吼! 嗝喀嗝喀! 紫异变凶兽仰天发出一声长吼,声音凄厉,仿佛极为的不甘心。 他那支撑着身躯的节段光滑虫甲,从上到下,突然间开始发出奇异的光辉。 片刻后从无数地方发出了“卡卡”的微小声音,一道道光线从它的骨骼中投射出来。 之后,随着一声轰然巨响,它那引以为傲,不可一世的庞大身躯轰然碎裂,不断飞出断骨碎屑。 最后,空留下一段段脊椎骨头,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之后,终于停止了颤动。 耀眼的光柱缓缓散去,露出了漂浮在天际的北岚杉和老人裴元山。 看到这只巨大邪物终于死去,底下的金甲兵士气大起,而在那城垛之中作为最后防线的守城将兵松了一口大气。 北岚杉正要开口,却被老人抬手制止,等这场浩劫过去再说! 二人随之又继续投入战阵。 狂风吹过,万兽嘶吼的声音越发震耳欲聋,仿佛就贴在耳边,身旁,那漆黑的云气之中也有细细的电芒如灵蛇一般窜动着。 又有一只邪兽从地下钻了出来。 它身躯如同小山,相貌犹如一只古象上古大魔。 最让人看的心寒的是,在它那脑袋中间,长出了一个半截身子的少年。 北岚杉的阴阳眼瞬间就辨认了出来,是被复刻出来的另一个自己,居然和怪物上古凶魔融合成了一体。 前一刻还在奋力厮杀的金甲兵,见到上古大魔上古凶魔后不免心生绝望,这一只巨大上古凶魔凶兽,只会比上一个跟猛,更强。 那个长在上古大魔脑袋上的邪北岚杉看向慢慢逼近的裴元山和本尊,他有些妖异的脸上,瞳孔中彷彿有两点光。 嗷! 上古大魔怒目圆睁,狠狠嚎叫了一声。 哦轰轰! 几乎正当同时,随着上古大魔一声吼叫,长得如同巨大甲虫的黑压压上古凶魔,也跟着大声嘶吼起来,那声浪突如其来却似排山倒海。 金甲兵长枪猛地插地,定住身形。 上古大魔的身躯在这一片嘶吼声中,猛然开始变得巨大,转眼间已经成为一只翻天巨兽。 天穹的黑云突然像是受到了某种巨大引力,从四面八方急速涌来,汇聚在上古大魔顶上,然后逐渐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黑洞,急促旋转,发出尖锐破空之声,仿佛永远无法填补。 北岚杉一招手,阴阳图如锅盖压下。 黑洞瞬间拉扯吞噬了阴阳图,洞口猛然涨大不少。 远远看去,只要那黑洞飞过来,有种能够吞噬整座沽南包括禁制大阵的感觉。 此际,天幕低垂,狂风凛冽,正是一派凶戾景象,如世之末日,即在眼前,不由得令人有绝望之感。 北岚杉和裴元山都是脸色阴沉下来。 看来,那大异变凶兽只不过是放出来试探沽南防守兵力的,这才是真正的主攻角色。 那些金甲兵和守城卒,甚至是远在皇宫中观察战况的圣子,都是面如土灰。 竟然能毫不费劲的吞掉阴阳道法,壮大自己,如此神通邪法,当真是前所未见、闻所未闻。 虽然北岚杉和裴元山早就料想这邪上古大魔和假北岚杉融合在一起定非等闲之辈。 但,两人也绝没有料想到此这东西竟有如此神通。 上古大魔脚巨大如天柱子的脚下轰轰踩了两脚。 黑洞如黑云摧陈,缓缓落下,渐渐露出了那漆黑而可怖的模样,无形的吸力慢慢撕扯所有人,甚至包括同类上古凶魔。 地面飞沙走石,任何东西被吞进黑洞,都会无形中增强它的力量。 沽南的禁制疯狂的晃动,被拉扯变形,金甲兵团围靠在一起,用兵器插着地面,死死抵抗。 他们细腻清楚,若是被吸进去黑洞之中,只怕连个来世转身都不会存在。 “点死灵火药!” 为首的金甲兵朝城垛上怒喊一声。 守城长面色一凝,闭眼道:“听我号令,火箭手,放箭!” 一道颜色诡异的蓝色火流星坠下城门前。 “江山有幸!” 守城长望着杀敌无数的金甲兵呢喃一句。 轰! 剧烈的蓝色地府明火,在战场上燃烧起来。 众人都来不及反应,瞬间便淹没了上古凶魔和金甲兵。 那兵甲都触之化为焦土,上古凶魔身上被烤的滋滋响。 这九幽死灵之火,一但点燃,除非大地之上,在没有东西烧,否则永不熄灭。直到吞噬一切。 这东西伤敌厉害,但同样后患无情。 吼! 那地府冥火被吸向天空中,一沾染黑洞,那上古大魔的眼色立即有变。 黑洞非但吸收不了这蓝色纯粹的冥府地火,反而自身开始引火上身。 “小辈,快随我先退,万不可沾上这火!” 第七百一十六章 符 裴元山也没想到这圣子还藏了这么一破罐子破摔的招数,匆匆后退。 北岚杉当然明白那火的可怕,又见到那上古大魔凶魔也奈何不了,便立即退去。 冥府地火蔓延实在太快! 眨眼间,便有无数上古凶魔被痛苦烧死,而且,它开始顺着洞口,往地下上古凶魔巢穴钻进去。 上古大魔上的邪北岚杉面色一凝,咬咬牙,赫然将黑洞压下,把冥府地火全部抽上黑洞燃烧。 随后,他口中魔湮祷词念诵,一挥手。 嘭!嘭!… 黑洞塌陷崩溃,自行销毁,将那冥府地火湮灭,一圈圈气浪荡漾出去,掀起飞沙走石,树木山石咔嚓断裂。 咕咕! 邪北岚杉口中呕出大股黑血,显然受伤不轻。 而他身下的古象上古大魔,也是神情萎靡,身形缩下了不少。 裴元山与北岚杉刚要趁机出手时,眼神一怔。 却就看到,一个黑洞,再次缓缓汇聚出现在那上古凶魔凶兽的头顶上,若是贸然出手,只怕会让事情更糟。 两人面色变得阴沉严峻。 裴元山看着那黑洞良久。低声道:“这等邪法,当真乃是老夫平生仅见。若是那小子再不来,只怕这沽南毁于一旦,南泽江山气数大损!” 便在此时。 远处一个身影,疾驰而来。 “小子,你可算到了!” “前辈!” 沈良作揖行礼。 随后,他转身对着那个正在变大的黑窟窿猛的一掷。 轰! 巨大的元炁神通压向黑洞。 同时,沈良闭目颂唱道言。 道号声越变越大,刺目的道光在沈良和巨大元炁神通身上亮起,洞天宝地被照的亮如白昼。 元炁神通得了道法加持,宛如一尊通天大道,与黑洞轰隆撞在一起。 那黑洞被元炁神通直接堵上,道光不断消磨上面开始逃窜打旋的邪气。 上古大魔大脑袋上的邪司我呜咽着咬牙切齿,无惧道光灼目,用眼神凶狠的盯着沈良。 他突然古怪的口吐出奇怪的魔语。 上古大魔呜咽一声,巨大的邪兽身躯邪气暴涨。 宛如一轮猩红之月般,将血腥的光芒洒向大地,竟然与沈良的道光不相上下。 “呱啦呱啦…” 邪北岚杉兴奋的说着古怪的语言,刺耳难听。 两人一道一邪两者的光芒相互制约,一时间不相上下。 嗖嗖嗖… 沈良背后的方术匣子开始涌出千钧道符,顷刻间布满了整片天空,金铁之音铮铮响起。 “去!” 符雨落下,目标正是地上不断冲撞禁制大阵的上古大魔兵团。 地面上那一只只甲虫上古大魔虽然背甲坚固,但仍旧无法抵挡千钧道符的威力,符光只要擦边而过,那上古大魔立马一分为二。 原本守城的将士看得愣住了。 “呱啦呱啦…” 邪北岚杉又在说着什么,突然他合手结出魔印,沈良立即到压着黑洞的元炁神通一轻,轰! 元炁神通直接扑空坠地,那黑洞竟然细分成了无数小洞,犹如碗大,一个个打着旋涡,如蝙蝠般飞去与千钧道符纠缠,保护上古大魔大军压境。 上古大魔们没了威胁,狂怒的嘶吼声直透云霄,又开始疯狂撞击洞天宝地的禁制大阵。 轰轰轰! 嘎啦一声,黄龙色的大阵裂开缝隙,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一阵阵弓箭雨呼啸飞下,但奈何不了数量奇多的上古大魔。 就在此紧要关头,玄镜司已至。 天空哗哗降下大波的玄镜司捕快,如雨滴落地。 咔嚓咔嚓的岐黄术晃动声密集而整齐,飞进上古大魔群中厮杀起来。 那蝙蝠似的黑洞只得分出一部分再去抵御这些机关,一阵轰鸣。 数道灰黑色的旋涡如有形一般,直直向操控机关的甲兵冲了过来。 不料,那几道黑旋涡猛的撞在了一只只如墙壁的厚实玄龟机关身上,黑色旋风露出了狰狞面目。 但听到一阵阵的凄厉风声之中,千钧道符坠下,将旋涡切割,随后笔走金蛇,符气转而切割附近的上古大魔。 战场在沈良到了的瞬间被他所控制住。 沈良在半空之中,木无果握在手中,朝那上古大魔冲去。 一声古象嘶鸣,那上古大魔自然在两军阵前丝毫不退,也轰轰拖着巨大的身躯撞过来,一路飞沙走石。 叮! 沈良的符尖撞上了上古大魔厚实无比的外皮,竟然传来震麻的手感。 那上古大魔毫发未损抬脚猛地踏地。 轰然的黑气余波炸出。沈良横符在前一挡,嗡!整个人直接被冲飞了出去。 邪北岚杉的嘴角露出癫狂笑意,上古大魔更是兴奋的连连踩踏大地。 轰隆轰隆的雷暴声不绝于耳,幸亏整个洞天宝地有大阵守护。 邪北岚杉符指一亮,一个天地太极图出现,他竟然也会使用阴阳家的阴阳符气。 沈良面色一凝,心知这个对手极为难缠。 不仅手段诡异,而且防护的护罩功也是极强,连木无果都劈不开。 必须要想办法找到他的弱点在哪里。 而此时的战场,情况也无时不刻在发生剧烈的动荡,古洪修与北岚杉都已落入战场中帮忙抵挡。 那些小若蝙蝠的黑洞狡猾无比,除了沈良的千钧道符,其余的几乎无法伤到它,只能防御。 而此时,这些黑洞居然在不断吸取受伤或者死去上古大魔的尸体使得自己不断的变大,那撕扯东西的能力不断变强。 逐渐的,开始有机关困守不住。 战场上,开始传来了惨呼的人族声音。 那道道黑洞只要破开机关防护,就立即飞到兵甲头上绞杀,血红光芒闪动,片刻之后,那兵甲便被吸得一干二净。 有些士兵毕竟没打过几场生死战场,一时噤若寒蝉,面面相觑。 就在束手无策时。 几声平地惊雷,从天落下两道毫光,落在士兵的身前,闪烁过后,露出了莫小狸、秦夕颜的身影,两人个人皆面色凝重。 她们方才观察战局后去着手准备了些东西。 秦夕颜一挥手,长袍子咧咧作响:“防守方阵,没我的命令不准进攻。” 哄嚓! 机关迅速召回笼聚,铸成一座铁捅般方阵。 第七百一十七章 黑云镇压 黑云压城,成群的黑窟窿如空气被撕扯开的虚空,终于落到了扈都恶魂师众人附近。 顷刻之际,空气在发出低沉闷响,大地无数裂缝龟裂开去,轰然而开,无数沙石巨岩竟然被震得逆飞而上。 扈都恶魂师手中折扇轻摇晃,刮起一道道逆着的狂风,与血色窟窿撕扯在一起,但又顷刻之际变回落得下风。 其余几人各自施展本领,阻止上古大魔的靠近。 但,扈都恶魂师这道防守血色窟窿的闸门却显得弱势,她明显奈何不了这些血色窟窿。 嘶嘶… 一只血色窟窿擦边飞过,顷刻之际便扯开她的护身罩子,肩膀上衣物被撕扯掉一点,露出白花花赛雪肌肤。 果然,这邪术实在诡异,不是她能破解的。 扈都恶魂师见全部血色窟窿此时都见自己薄弱之时飞扑过来,嘴角反而露出了丝丝微笑。 她反手拿出一个葫芦晃了一晃,随后啵的摘掉塞子,一扬。 呼呼! 一颗颗如金色萤火虫般细密的粉末飞出。 这是被敲碎的舍利粉末糅和了些其他药草的炼出的产物。 舍利是沈良的,而沈良刻意又把它拿给药庐里颇喜欢研究的老骗子,结果做出这么个奇怪的东西来。 这一颗颗粉末立即便被一些虚无血色窟窿吞噬。 噗! 那血色窟窿中猛然吐出金色火焰,啪!一声炸裂之后消散。 有效! 扈都恶魂师终于露出了一丝喜悦的脸色,后面的其余几人也是目光露出欣慰之色。 看来这诡异魔道神通即刻便可破解。 远处的邪北岚杉感应到自己神通的变化,面色一怒,轰!却被浑身冒着金色道光的沈良狠狠揍了一拳。 扈都恶魂师顷刻之际撒光金粉末,任由它们去被血色窟窿吸收。 不曾想,那血色窟窿也是聪明,由几个大的吸收掉金粉自我牺牲。噗噗… 一道道火光迸发,大部分血色窟窿已经被消灭,剩下的那些似乎已经不足为虑,便是扈都恶魂师的折扇都能轻松摆平它们。 但那些血色窟窿兜兜转转,突然压缩,变得如豆粒大小的黑球,倏忽间速度极快的飞过几人的头顶,根本来不及阻止。 嗖嗖嗖。 北岚杉一见那黑影飞去的方向,顿时心中一惊,但想阻止已经是来不及。 那几十颗压缩到极致的血色窟窿,竟然一头埋入了那原本被诛杀的巨蜈蚣尸体留下的脊髓之中。 嘶嘶! 风唳丝丝作响,如恶鬼低吼,又犹如冥府中的怨魂被沸腾的油锅炸的惨叫。 咕噜咕噜… 死去的上古大魔听到了什么诡异召唤,突然间,原来被古洪修和北岚杉费劲全力才除去的那具巨大上古大魔凶兽的脊髓尸骨,竟然又动了起来。 扈都恶魂师,北岚杉等人一起变色! 天空猛的一沉最后一点光线消失。 大地悲怆,一片凄厉景象,幽雾鬼气森森从大地之下涌上,滚滚而来,那具巨大尸骨,一个翻身,倒在满是上古大魔黑血的战场中。 那血色窟窿赋予它的一股极大的拉扯力,顷刻之际吸收掉了所有死去上古大魔的血肉 吼! 呼!呼… 凶兽深深的呼吸着,低声嘶吼着重生。 那对被染成漆黑色的鳌口重新长了出来,大蜈蚣拖着巨大的乌黑身躯,在地上刮出深深痕沟。 它的周身,还环绕旋涡,风沙被扯进扯离开,变得更为稀碎。 大地仿道被清洗了一遍,所有血肉,被蜈蚣吸收殆尽,如枯黄的树木泡进了湖水手中,它疯狂吸收重生。 直到最后,漆黑阴森的巨大蜈蚣完全获得新生,并且得到了更为强悍的能力和躯体。 它用巨大的鳌口抬头扬天。 随即,如来自冥府地狱中十八层阎罗恶鬼的罪恶咆哮,一股戾气从天穹中盖下。 它低下头颅直视万物苍生。 血腥阴冷之气,浓烈的传来。 甚至扈都恶魂师等人周围的无数上古大魔此刻都安静了下来。 无所畏惧的它们,此刻大都趴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更有些弱小的昆虫上古大魔,埋头颤抖,咯咯作响,竟是惊吓的不能自己。 忽而,狂风止,风云静,天地也悄无声息。 那只巨兽上古大魔,已经完成了它死而复生,死而复生接连两次的蜕变。 然后,那些城垛后的守城兵咣当掉落自己手中的弓箭,目瞪口呆地望着那风云散去,裸露出来的世间怪物。 漆黑的天穹海之上。 在众人的目光视线中,耸立着一只崭新而无法想像的怪物,身躯之高之大,竟比原来的那只巨大蜈蚣还要更高大上几倍不止。 众人与普通的那些上古大魔凶兽在这只怪物面前,直如蝼蚁一般微不足道。 从这只怪物蜈蚣,头部样貌又像是蛇又像是龙头,却长着巨鳌的诡异物种身上,不停地散发出血腥味道。 甚至就是在它身上,也在不停地渗出血水,到处可以看见的都是的眼珠和一些破碎残肢。 巨大的骨架看去,让人很快明白过来。 这就是将刚才那些死去的尸体重新拼凑起来的恐怖上古大魔。 它聚合了一切,它就是怨念,愤怒和肮脏的绝妙产物。 “呱啦咕噜…” 远处和沈良厮打的邪北岚杉高兴的叫着。 他的脸色现在看去微微苍白,被沈良揍的受很多的伤,但眼光之中,浓烈杀意却彷彿越发肆虐。 巨大狰狞的四不像头颅,缓慢地摇动着,同时发出怪异的“卡卡”声音,看去空洞的几个或凹或突的眼眶里,却彷彿另有一种无形凶光,恶狠狠地盯着面前蝼蚁。 那空空的眼神中,有的只是纯粹的憎恨和食欲。 一股源自灵魂内心的腥臭恶气,和恶心感扑面而来。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扈都恶魂师,莫小狸等几人都是面色铁青,不由自主的干呕。 这只重生的魔,似乎全身上下都开始躁动不安起来,低低的咆哮着。 艰难的适应一会后。 首先抬头的扈都恶魂师,一身被撕扯破烂的绣袍随风飘荡,面容肃然。 第七百一十八章 再无 身边的扈都恶魂师师姐惊愕过后,身后都有人悄悄向她看去。 只是在那张绝美冰冷的女子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谁也不知道她此刻在作什么打算。 可是身后的方阵,刚才明显的一阵不稳当。 是个人见到那庞然大物,都不能立即镇定。 吼吼! 巨大的凶恶上古大魔一声低吼。 突然间,它全身上下的腐败身躯爆发出刺耳的声音,巨大的身躯缓缓移动,长条身子向前蠕动。 它每去动一下,被压着的土地彷彿都经受不住压力,深深凹陷了下去,它仿道还有些控住不了自己的力量,浑身的黑血流出,又被吸收回去。 隆隆隆… 这直观可怖的玩意因为过于巨大,所以看起来行动的很是缓慢,可是它每次挪动,都似重锤落在了守洞天宝地众人的心底。 身后的那不退分毫的士兵,除去岐黄术,可都是平民百姓。 他们木然望着那堆可怖的血肉,如山一般缓缓靠近,就是连大漠游民北岚杉,脸色也有些难堪。 眼睁睁看那上古大魔就要走到跟前,扈都恶魂师望了一眼为了不让那上古大魔再施展血色窟窿法门而鏖战的沈良,她沉声开口。 “诸位,准备各施本领吧。” 话音刚落,几人同仇敌忾,化身做四道彩光,无所畏惧的向着那残骸肉山飞去。 巨大的头颅陌然无视,仿道根本看不见这些还不够塞牙缝的几人。 邪风无情,冷冷的刮着。 天地之间,突然一片沉寂,几乎能让人窒息而亡。 眼看着,划过天际从天而降的几道流星光芒,落到身边就准备施展厉害手段。 巨大邪兽眼窝深陷,,猛的抬起巨大狰狞的头颅,一对漆黑鳌口,咔嚓!猛的一咬合,声音惊悚震撼人心,在它地下匍匐的无数上古大魔顿时一片哀鸣之音。 为首的扈都恶魂师闻身之后面色一变,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自己被拦腰斩断的恐怖场景,并且那种疼痛开始侵入身体。 “不好!” 她瞳孔中绽放异芒,迅速摆脱幻术,清醒了过来,在这顷刻之际,只见北岚杉睁开乾坤眼也反应过来。 他们二人不约而同,分别呵醒身边的扈都恶魂师师姐和大漠游民。 幸亏叫的及时。 此时,巨大上古大魔头颅如符光冲下,直接张开真正的鳌口向着空中几人咬去,远远看去,那张大鳌的狰狞模样,几乎已经让几人脖子架在刀口上。 这次可不是幻术,而是真正的鳌口,而且只能去躲,估计碰都不行,那鳌口上满是致死的毒汁。 幸亏扈都恶魂师,大漠游民几人都是修为高深的人物,身法快的异乎寻常。 果然,那上古大魔虽然凶狠,气势汹汹,可是空中冲下的各人做巢鸟散,化作毫光同时分散开去,向着各个方向飞起。 一时间,那凶魔不知该追咬那个。 这片刻的功夫足以让人喘息。 转眼,几人立在半空,手中都是掐好妖法道印。 乾坤折扇,金龙符,太极图,齐齐不要钱似的一波波轰向凶魔。 云端之上,有沈良的千钧道符降下来助阵,嗖嗖嗖,符光如雨坠下,都不用去刻意瞄,几乎落下就能砸到凶魔庞然身躯。 大漠游民也终于施展出本领,他口只中念了会词,眉心忽然亮起火焰朱砂红,接着张口一吸,往手上一吐,一口黑白乾坤火便在手中燃烧起来。 火焰几如凝固之物,看去小小模样,却有着极为恐怖的威能。 大漠游民手掌一翻,面容严峻,单手往前推出去。 一旁的扈都恶魂师配和默契,用折扇扇风助长火势。 呼啦! 如天边流星梭然穿越,那一点纯乾坤之焰长大为滔天浪焰,离空而出,在半空之中似还缓缓转动,似缓实急,向着那上古大魔飞去。 此刻,身边的扈都恶魂师师姐和北岚杉都是倾力为之,驱动各自符光,向这恐怖上古大魔几乎不灭的身躯打去。 那巨大的腐臭残肢躯体之上,到处都被各道异芒不断撞击。 只是,这上古大魔被各种厉害道术妖术打中,虽然身躯移动有所停滞,可是基本没受什么伤,又或者它身上本来就是那些断肢残骸,根本无所畏,只要力量在体内流动,它就不会死去,也无法阻止。 只不过,上古大魔口中鳌口开合,摇晃几下,显然并不舒服,而且看去越来越是愤怒,凶狠吼叫。 此刻,大漠游民发出的那道乾坤火焰,一黑一白的灼烧着,在扈都恶魂师的推波助澜下扑到上古大魔身上。 不知怎么,那巨大上古大魔虽然对周遭符气妖法,各种稀奇道术肆无忌惮,可是对着这乾坤火焰,竟有几分顾忌。 它那鳌口似还往回缩了一下。 可是是,上古大魔这身躯太过巨大,只要不歪的离谱,怎么也能打中。 不消片刻,这乾坤火浪就照下它的鳌口和四不像头颅。 滋! 嘶嘶嘶… 在无数轰鸣杂乱的声响中,黑白乾坤火,在上古大魔的血肉头颅上,竟是硬生生烧了进去,噗!上古大魔那不可一世的眼窝直接被烧的爆开。 众人愕然,屏息相望。 可是是,随即那乾坤火便被上古大魔愤怒不甘的一吸,似乎一口就下了肚。 只是突然。 巨大的轰鸣声从那鳌口嘴里深处轰然炸响,像是喷薄而出的火山突然诞生在上古大魔的躯体深处。 呼呼! 炽烈的热浪从它的鳌口中喷出,顷刻之际传散开去。 滋滋的血肉烤焦味道传来,又被热风一带,直冲脑门,闻之昏沉欲吐。 原本,漆黑的残肢血肉被烤的有些黄白,一股黑白獠焰强行从鳌口中炸出,冲天而起。 就连躲在洞天宝地城垛里的将兵,竟然也远远感到了酷热难耐,又寒彻心扉,两者相互交会,时极寒,时极热。 更不用说身在赤焰焚烧之下的那头怪物了。 如火山喷发,凶猛无比的黑白火焰渐渐散去,消失不见。 鳌口脑袋被火烤的上古大魔凶兽慢慢现身出来,一半的鳌口到头颅之下的几十丈都焦烂冒烟。 虽然看上去更是诡异可怖,可是看去模样却是比刚才狼狈万分,再无一丝凶戾模样。 第七百一十九章 老尸 此时,洞天宝地的一处大山之中,出现了沈良的一具转世分身。 镇上的热闹集市,铁匠坊内。 铁匠坊的老师傅面生喜色,忙道:“老夫就冲少侠这句话,五两碎银…” 交付完银两,青年道士沈良背着弓羽转路径直回家去。 …… 村头坟场,一只头骨坍陷,体态壮硕的老尸狼在白日下安静地趴在阴影里。 晰晰草动声无风响起。 老尸狼忽的睁开了半只绿油油的眼睛,变得狂躁不安。 “我知道你已经能听懂我说什么。” 青年道士沈良慢悠悠的靠上来。 老尸狼支起吱吱的尖牙低吼几声作为回应。 他掏出昨夜在那只腐狼身上挖出的尸麟珠:“我可以把这个给你,还能除去你身上的符箓,不过需要你帮我做些事,或者说…” 老尸狼晃了两下尖耳,赶走蝇虫,而后闭上眼趴回阴影下不再作声。 青年道士沈良丢出了尸珠。 咔嚓咔嚓… 清脆的嚼动声响起,伴随着咀嚼的动作,老尸狼身上的皮毛逐渐变得黝黑,外露的獠牙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少年在有些刺眼的阳光下眯起眼睑:“那么我们就说定了!” 他走过去拔掉了拴着老尸狼的那一段已经生根的小桃枝。 “走,回山里。” …… 潺潺流水声变得越来越无力,这条水流在半山腰就到头了。 河口被青壮的藤蔓和葱郁树木包围起来,源头或许是一条条来自密林深处的涓涓细流。 眯起眼帘,青年道士沈良一眼就看出山里连溪流的风水都被人改换了。 将大拇指放进嘴里咂了一口,而后他平行手臂,用眼线四下瞄着风向。 “嗯?卦阵…,怪不得强改风水,不过也就能防范妖邪…” 背后裹得严实的麻布袋里躁动不安并伴随着磨牙声,他掂了下肩膀,自顾言语:“莫急,还未天黑,等我去开了这八卦阵…” 先把河道疏了,阴气给流出来… 青年道士沈良一边想着,一边独自干起活,寻找阵符,换去风水地利,布局… 原本晴朗天空也不知何时盖上了厚重黑云,山涧之中变得潮热气闷,好似有只大碗盖住了整座山,然后放到了蒸笼上。 “下雨了么,也好…” 青年道士沈良躺在一颗树杈上翘着二郎腿,密布的繁盛绿叶将他的身形完全遮住。 直到最后挣扎了一下,天地终于不甘心地失去了颜色,白光一闪而过。 轰!… 雷声滚滚,倾盆大雨泼瓢而下,啪嗒啪嗒...有几人顶着蓑帽提着老灯在林中缩手缩脚地走着,声音被落雨身拍打的时断时续。 “大王居然让我们在这鬼天气巡逻,真是要命…” “哎,他说阵符有些异样,也是没有办法,各处都差人去了,倒霉的又不是你我二人…” 咕噜咕噜… “啊,还好有酒,有刀,否则今夜恐怕难熬…” 一稍矮的男子抿了口酒葫芦,安心地晃了下手中极为锋锐的,刻着符箓的暗光刀。 惊弦之声随即响起,啪叽! 那人眉心深深地插进了一只箭矢,黑血顺着箭杆冒出和雨水混在一起。 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四肢还不时地抽搐着。 另一人瞪着眼,顿时被吓住了,嘴里咬牙暗骂了句,慌忙趴到地上摸上满脸烂泥,颤抖的身子一点点朝树后挪去。 “他娘的,哪个崽子…”没等他说完,就听到几声时断时续地来自雨中的低吼。 腐狗已经闻到了血腥味,扭曲变形的牙口开始随着本能滴落拉丝的口水。 “什…什么东西,啊…” 惨叫声被雨声所掩盖,山贼的尸体已经被撕得四分五裂,成了野兽和仇恨的享用品,片刻后,腐狗屈膝跪下,有些味尽兴地舔了舔地上的鲜血。 即便是磅礴大雨也冲不走被染成红色的淤泥。 一道闪雷照亮青年道士沈良的湖泊眼色:“戏台已经搭好…” 老尸狼吐出一截残肢。 断面上还挂着一丝绿色的唾液,老尸狼把断肢放在鼻子前,仔细闻了闻,像是要记住什么,然后无声地退进黑暗。 那遗留的唾液带着一股腐烂的味道,好似是在臭水沟里腐烂的尸体。 即便隔着老远,青年道士沈良闻了都想吐。 好在他平时就是挖坟下葬,这才忍住了恶心,当即握住铜锸,随手刨了个坑,将骨头埋了进去。 “送葬人,青年道士沈良…” 他背起铜锸离去。 绑在指尖的蛛丝一根陷进绳忽的断开,下一位“客人”来了,青年道士沈良没有着急,徐徐朝着捕兽夹陷阱走去。 等他赶到陷阱处时,却只看到了巨齿捕兽夹上几块被扯下的肉和浑浊的深红。 他咧开嘴笑了,一个猎物如果留下了这样的伤口,那追踪起来就容易多了。 无需多言,腐狗已经追了上去,片刻之后,青年道士沈良赶上去就看见老尸狼正用爪子举起一个老人的脑袋,用牙齿生生嚼碎。 腐狗有些失望地嚎叫了几声,显然是因为嚼头不够而不太满意。 体格越来越巨硕的畜生在山贼尸骨附近踱步,一脚便把骨头踩得稀烂。然后老尸狼又开始撕咬骨髓,甩了一地的渣子… 一处用棕叶和草枝搭建起的遮雨火堆旁边,几个满口黄牙的山贼满脸通红一是因为玩笑,二是因为浊酒。 几人说着昨日那个女村姑的事情,然后他们就一直大笑不止,其中一个人甚至兴高采烈地在火堆边上摇头晃脑地唱起了下酒的下流歌调,另外两人则哄笑着拍手。 “小点声,你们几个找死的蠢货。” 脸上有着刀疤的中年人沉声说道,不过他的言语换来的是更喧闹的笑声和吼叫。 “怕甚么,咱老大神通广大,何况这地的那些尸体都被阵法给赶跑了…” 厌倦了嘲弄,也灌饱了淡酒,中年人似乎也认同这句话,左右弯下头颅发出清脆的骨节声:“你们看好,我去放个水!” 他起身离开了同伴,冒雨进了林里。 当中年人重新扎紧腰带的时候,突然意识到歌声和笑声都停下了。 就连刮风声都静止了。 第七百二十章 不尽然 听到的只有雨滴拍打树叶和地面的声音。 转头回望,能看见的除了那一小团篝火的朦胧光线,搭建起的篝火地都被黑暗彻底包围。 不远处的黑暗中有东西在闪烁。 中年人凭着老辣的经验与敏锐嗅觉感觉到了阵阵的恶寒和血腥味。 他揉了揉眼睛用力看去,黑暗之中很难看到什么东西。 突然的一下,浓密的灌木丛开始骚动,视线中的每一株草每一棵树都在朝着不同的方向摇摆。 有双萤光的绿眼睛睁了开来盯着他,野兽的低吼震颤心田。 那双眼里没有任何人性残存。 老尸狼眨了一下,然后消失在黑暗中,随即一个声音在他耳边怒吼,恶臭和血糊味让恐惧充斥全身。 中年人没能来得及叫出声,刺痛之后,锋利的牙齿就咬住了他的喉咙,口里还咕咕冒着血泡。 满意的嚼咀声响起又被湮灭。 青年道士沈良没有去捡地上的蓑帽,任凭冰凉顺着衣口灌进胸膛。 入夜已久,这场雨还没衰减的势头,今夜只怕难消停。 几个坟坑已经挖好,湿润的松软沙土并没有让他花费太多时间。 山贼身上的物件青年道士沈良一起扔进了坑里,没有搜刮。 他只想在身上留着追猎的刃、绷紧的弓弦箭矢和一颗满怀怒火的复仇之心。 送葬人再次离开,在噼里啪啦的雨声变得中无迹可寻…… 透过雨滴他又听见了很微弱,但历历分明,喘息声和怒骂声,在风雨中飘忽游移。 随行的残忍腐狗舔了舔嘴角的余迹,眼神变得喜悦。 声音逐渐靠近,愤怒和罪孽感恶浊又解渴,青年道士沈良停下来压低呼吸去仔细品味。 脚下彻头彻尾的邪秽低伏了下来,老尸狼对一切血肉的贪婪冲破黑幕,暴殄世间万物。 沉积多年的麟尸戾气在青年道士沈良的五脏六腑中迸发,对血肉的饥渴感顺着着喉咙涌上舌苔。 少年的躯体有意无意地散发出丝丝的墨绿色,眼神与那老尸狼越来越相似。 弑魔者终成魔。 雨与夜,青年道士沈良与血林融在一块,他大口呼吸着今夜充斥的阴气。 他闭上眼睛去听闻、喉腹里咽着口水。 青年道士沈良的舌苔品尝到了千百只生灵留下的痕迹,各种各样,仿佛是天生一般。 真正的狩猎开始了。 青年道士沈良追踪着清晰的痕迹。 树根下的极淡脚印,刀刃的酸味,他在踪迹旁边迂回,从不直接触碰。 忍受着混杂的气味,直到青年道士沈良收获到山贼的声音。 一种高于仇恨的贪婪在内心滋长。 绷紧的弓弦放上了致死的毒箭,确保即使擦边而过也能宣告死亡的降临。 嗖.. 箭矢破开雨幕。 惨叫声回荡耳边,不过因为这场雨也只有青年道士沈良能听到。 腐狗腾起淤泥冲了上去,酸锈味弥漫开来,有什么东西正在死去。 就在前方几棵树后的黑暗中,那人死得并不痛快。 哇哇… 即使是天气极为恶劣,这里还是引来一群食腐的渡鸦。 虽然不是什么威慑,但老尸狼们仍旧是吃肉的掠食者。 渡鸦被饥饿逼得走投无路,直接与凶恶的腐狗抢食物。 青年道士沈良半露出牙齿笑容浮现,是的,要满足饥恶,无论是谁… 乌鸦的鸟喙已经获得满足,老尸狼们缠裹着落叶中带着血迹的明艳羽毛。 黑夜使得他的眼神变得锋锐,简直是天生的猎手。 青年道士沈良蹿上一棵粗壮扭曲的树,永不满足的老尸狼露出利爪拖着他无声地钻进树冠。 青年道士沈良在树影中蹲伏,品尝着空气的湿度,凝聚目光,寻找猎物。 一长一短的双刀绑在腰间,单手紧贴着刀柄,即使雨夜里也不提灯,脚步虚浮摸不清地,这个山贼…是老江湖。 青年道士沈良离得离得太远,又没有火光,只能瞥见他来回穿梭的短暂身影,这已经足够,准备朵颐。 老尸狼无声地走了上去。 青年道士沈良在老尸狼的动作中感受到十分强烈的饥饿感,某种超越了原始的的东西,有些感同身受。 那个“猎物”慢了下来,像是察觉到什么不妥,不过他也仅此而已。 老尸狼像黑雾一样在地上时隐时现,像是一只体态柔软的蛇,但又不尽然。 老尸狼的身体因为消化了太多食物变得不合情理,四肢、血肉、麟甲、刀刃利爪,都不像是一只生灵身上能长出来的。 吐了口浓稠的浊气,青年道士沈良从树干上落下,在老尸狼呲出尖牙的瞬间,胜负已经分晓。 老尸狼无声地靠近在他身后,充满掠食的律动随着致命一击发出。 老练的山贼毕竟是一介凡夫俗子,几乎看不清那只撕裂空气的爪子,吭哧了几声后倒了下去。 一切都很顺利了。 那个老尸狼的喉咙里发出一串吱嘎声,墨绿的口水从他的齿缝间流出。 老尸狼的脊背肌肉隆起,麟甲正在用力摩挲着发出嘶嘶声,不知是痛苦还是愉悦。 咔啦咔啦,老尸狼的脊梁两边破裂出烂肉,一对骇人的肢体破出,舒展成为丑陋的、湿漉漉的翅膀。 老尸狼每日吞噬,又吃了尸珠,今夜不断地饱餐,已经开始发生蜕变。 老尸狼吐出了没嚼完的白骨,转头望了过来。 “啊,我讨厌黑狗!” 翻出铜锸,青年道士沈良活动了下肩背与老尸狼对视。 黑影推开雨水,俯冲了过来。 青年道士沈良虽然能清晰的看见,不过身心却无法统一。 躯体的反应太慢了,老尸狼将他的铜锸打飞。 青年道士沈良的双眼随着铜锸看了过去,像把老尸狼重新握到手里。 这一错让他门户大开,任由那畜生袭来。 带刃的爪子划上来。炽热的刺痛扎进胸膛。 青年道士沈良双耳之间充斥着咆哮声。 好在,手上握到了熟悉的物件。 轰隆! 耳边传来一声闷响,老尸狼如风中的树叶般被重击打飞了出去。 呲呲… 老尸狼被击中的地方被一股克制的力道腐蚀着。 青年道士沈良此时也不好受,忙乱地拉开距离。 眼里被雨水腌地有些模糊,胸口温热地淌出鲜血,耳边的咆哮声不绝于耳。 第七百二十一章 凶残 畜生用力拍打肉翅,甩掉残存的黏液。 老尸狼飞了起来,在空中露出了尖牙,加上已经扭曲的身体和气味,恐怖惊骇。 白光闪过,惊起起隆隆身响。 一阵反胃感涌上喉头,青年道士沈良摸了把脸,让眼睛看的仔细。 青年道士沈良全力扑向老尸狼,手中亮起砍柴刀,还有愤怒的咆哮,老尸狼才是猎物。 老尸狼也冲了上来,青年道士沈良和老尸狼撞在一起。 狂暴的雨水似乎永无终止,青年道士沈良与老尸狼轮番追赶彼此。 这个可憎之物是冰冷的黑暗,青年道士沈良是复仇的奴隶。 我们彼此劈斩,一轮又一轮,周遭的世界已经不再重要。 迷雾包裹着这条河,依稀可见的幽光闪烁,这座雨林与黑暗狼狈相依,正在生吞青年道士沈良。 雨水却穿透伤口,把他浇地寒气侵骨入髓,某种寒冰的阴气在想方设法地剥开他的外壳。 噗! 一道伤口在青年道士沈良的胸口绽放,他的面色已经惨白,手在不住的颤抖,砍柴刀也已经握不住。 老尸狼绿萤的眼睛露出喜色以及藐视,老尸狼刻意放慢了速度,生长扭曲不齐的牙齿咬了上来。 死亡降临,青年道士沈良只是可惜余下的山贼没机会亲手杀完,不能给他们挖坟了。 只不过这只老尸狼会替他解决掉那帮人。 一切勉强还在算计之中… 嗡… 剑鸣声响起,一个人影浮现。 你是谁…算了,不重要,能帮我挖几处坟吗… 子竹剑长啸,披靡的剑光轻易将老尸狼砍成了两瓣。 “呼…,好像做了个梦,又不像梦…” 青年道士沈良右手握着子竹剑,而左手则拿着一只砍柴刀。 嗯…不是梦,这是幻术还是洞天?感觉经历了场轮回一般,手段当真奇异! 内心现在已有万般感悟,只是当前这处境还不是时候去沉淀。 看来首先得了却一些因果,才能摆脱此地… 神识扩散,青年道士沈良的诡道与思维已经复苏,黑白影离顺畅的使出。 …… “老…老大,不好了,出去巡山的弟兄都没了!一点痕迹都没有,就这么失踪了,轮换的兄弟等了很久才发现他们消失得无影无踪。 “什么?”一身形健硕的男子袒露双臂站起身子。 “他娘的,巡逻的可都是刀口舔血的老手!” “完了完了,老大,我们必须回头,…” 那个在雨下发了疯的山贼乞求道,他睁大双眼,再次地恳请。“我们必须——” 咕噜咕噜…一个人头在泥泞和人堆的脚下滚了几下。 “我们是山贼,我们不会怕!” 嗒嗒嗒…雨水打在男子沾血的剑刃上。 大滴冷凝水珠从他破旧的蓑帽上不断向下滑落,尽管这举动震慑人心,不过男子依然能在手下的眼神中看得到,那个断头人的话回荡在每个人心底。 修士的威压铺盖而来,除了男子,其他山贼都无法感受到。 他拼命抵制颤抖的身形,望向泥坑积水,在倒影中看到头顶的树冠正在颤动,枝干崩断砸向地面,落进水中。 然后男子听到了那个声音。 如晨鸟的清鸣,伴着树木断裂的噼啪响动,还有一种斩开万物的披靡。 雨夜里,白虹划过,接下来便是寂静,穷凶恶极的山贼顺势倒下,他们或许临死都不知发生了什么。 竹踩着飞剑居高临下,俯瞰着山野。 罢了... 他撸起衣袖,抄起砍柴刀动手挖了起来,只消片刻,所有坟头高筑,有道有序。 “怎么感觉自己很适合干这个...” 青年道士沈良看着这场面咧了咧嘴。 …… 这座丛林很“凶残”。 扈都恶魂师想不到别的词来形容。 和现在比起来,河流上的种种磨炼简直是天堂。 他们必须用刀剑劈砍切入实心的藤条和厚皮的植被,与丛林奋战才能前进。 他们呼吸不到空气——只有凝重、潮湿的迷雾,蜇得他们开不了口、睁不开眼。 没过多久,所有人就累得筋疲力尽。 扈都恶魂师有一种被人监视的可怕感觉,似乎无处不在,同时又并不存在。 队伍的后卫和侧翼开始一个接一个地失踪减员。大多数人一声不响就消失了,还有几个人惨叫着被拖进了灌木丛。 不到几个小时,扈都恶魂师一行三十人的水兵和捕兽人队伍已经减员一半。 “都跟紧点儿!”扈都恶魂师大喊着揩了一把眼前倾泻的汗水。 扈都恶魂师无法集中注意力。 脑袋轰鸣,皮肤灼痛,那些红斑现在已经遍布扈都恶魂师的躯干和四肢。 扈都恶魂师不能停在这里。扈都恶魂师不会停在这里。他们必须继续前进。 前方的探子喊了一声。扈都恶魂师跋涉到纵队的前排。 前方的密林之中有一小片空地,空地中央有一汪格外显眼的、黑色的水塘。这片空地很狭窄, 扈都恶魂师望向池塘,在倒影中看到头顶的树冠正在颤动。枝干崩断砸向地面,落进水中。 然后扈都恶魂师听到了那个声音。 重重的脚步声,伴着树木断裂的噼啪响动,还有一种低沉、湿黏的吼叫。密林中现出一个身影。 它推开茂密的植被,露出一颗巨大的、满是尖牙的头。 扈都恶魂师一动不动。 扈都恶魂师以前曾见过龙蜥。 扈都恶魂师也见过成年的龙蜥,块头大得足以在攻城战中撞塌城墙。 但这家伙更大。 这只生物俯视着他们,轻轻发出一声吼叫,声音足以让那些站着的人失足倒下。 “来吧!” 这庆祝胜利的声音让扈都恶魂师从震撼中惊过神来。 扈都恶魂师转过头看向那位大师。 他正在将一杆鱼叉和一副套索组合到一起,微笑着抬头看向那只怪兽。 “过来吧,你个小美人儿!” 扈都恶魂师吼道。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疯狂,手上挥舞着他所擅长的工具。“咱们看看谁是老大,你还是我!” 扈都恶魂师感到脚下的大地随着怪兽的每一步而颤抖。 几乎足以把扈都恶魂师掀翻。扈都恶魂师听到了这只龙蜥的野性咆哮。 第七百二十二章 没有活物 紧接着是人群的叫喊。 扈都恶魂师知道那位声名显赫的驯兽大师的声音也混在其中。 但扈都恶魂师没有回头看他。扈都恶魂师正全力朝反方向奔跑。 扈都恶魂师终于在密林中的一片空地的边缘滑步停下。扈都恶魂师一手撑树,竭力喘着粗气。扈都恶魂师已经听不到扈都恶魂师和那只龙蜥的动静,但扈都恶魂师可以想象最后的结局。扈都恶魂师深呼吸几次以后抬起头来,清点了一下剩余的人手。 一共有六人,包括扈都恶魂师自己。衣衫褴褛、体力透支、惊吓过度,其中只有三人还带着武器。扈都恶魂师的捕兽人都和他们的雇主一起坚持到了最后。绝望似乎化作了实体,击中了扈都恶魂师,扈都恶魂师拼命抵抗着自己滑向地面的双膝。 “看!”一名士兵喊道,用手中的剑指向前方。扈都恶魂师向空地中间窥视,然后扈都恶魂师看到了那个东西。一个拱门形状的东西,上面覆盖了一层茂密的藤蔓,但在这令人窒息的环境中依然显得格格不入。 老尸狼是石头材质的。某种建筑。他们急切地穿过密林中的空地向老尸狼走去,脚下传来藤条和荆棘折断的声音。 这个建筑十分简单,朴素的外表已经完全被密林覆盖。厚厚的藤蔓爬在摇摇欲坠的石块上,很可能是这些藤蔓在扶着老尸狼屹立不倒。表面的植被看上去不像是自然生长的,似乎是这个地方正在想方设法裹住老尸狼,把老尸狼磨成尘埃。 几名幸存者分散开来,搜查这块被植物扼住的石方周围。 扈都恶魂师站到老尸狼的正面,一种莫可名状的感觉涌上扈都恶魂师的喉头。 扈都恶魂师扯开表面交织覆盖的藤蔓,看到了石头上凿刻的文字——所使用的语言是扈都恶魂师再熟悉不过的。 “这……” 扈都恶魂师的舌头干涩又僵硬。 扈都恶魂师艰难地组织起话语。 “这……这是。” 扈都恶魂师恍然大悟,同时也陷入了一阵恶心的潮涌。 他们并不是帝国派到这里的第一批队伍。此前曾有其他人, 从扈都恶魂师自己的旅途和这座前哨的状态来看,他们的命运显而易见。 扈都恶魂师是被派到这来送死的。 扈都恶魂师被赐予了渴望已久的命令,这命令带着扈都恶魂师前往世界的边缘,一个有去无回的地方。 扈都恶魂师已经用尽了每一丝力气,为自己打造一段传奇。 然而事与愿违,现在扈都恶魂师正如同身处危崖,再往前一步就会让托米莉这个姓氏永远从历史上消失,消失在这片密不透风的野地。 这座荒废的前哨没有给他们留下任何东西。 扈都恶魂师领着其他幸存者回到了密林当中,在茂密的灌木丛中砍出一条新路。 在他们昏聩的脑海里,似乎刚走过的地方就被新出的根系和藤蔓层层叠盖。 他们撞见了这里,几乎完全是巧合。他们迎面撞上了船首。 植被已经吞噬了这艘船,甚至填满了周围的溪流。 乍看上去好似是这艘船从密林中自己不可思议地长了出来。 扈都恶魂师看到甲板上矗立着一些像是破柱子一样的东西。 扈都恶魂师浑身血液冰凉。 那是船员们。他们和这艘船一样被植物吞没了。 每个人都直挺挺地站着,好似被藤蔓覆盖的肖像一般。 “这座丛林,”扈都恶魂师结结巴巴地说。 剩下的士兵们乱了阵脚。“我们怎么办?”武装员恶魂师大喊道。“我们怎么办?” “我们回到河边,”扈都恶魂师喃喃地说。“找路回到河岸。再沿河回去。” “我们不可能走出去的。你看到其他人的下场了。这片丛林——” “去他妈的丛林!” 扈都恶魂师厉声说。“不就是树和藤条,昆虫和野兽吗。你是一名士兵。 这里没有东西能击败你!” ……… “送葬人,沈良。” 他在说完这句后,顿觉肩头一松,内心的尘埃被拂去了不少。 叮! 手心亮起如月的辉光,透出了骨影和经脉。 “这…这是邪魂符咒!” 沈良看着手心的“乾”字惊讶之下不禁面露喜色。 只是这邪魂符咒好像缺了点什么。 他用灵力催动,却总感觉使不上劲,就像胸中有口闷气死活喘不上来一般。 “怎么会…” 没等沈良言语,哗啦!接着耳畔就听到自己喉咙咕噜咕噜的喝水声。 泼瓢大雨连成一条条水流,水流汇成瀑布。 最后如同有人在上面用遮天的大桶灌了满满一桶的水进来,瞬间淹没了天地。 被法则所压制的无力感再次袭来,沈良没在水中,再次看到了黑影,他似乎在得意的讥笑。 “只有半边?那不是和姓傅的一样了…,这可不行,再来…” …… 扑通. 扑通扑通... 心脏承受着高压所造成的剧烈跳动声由着发烫的耳廓传进颅腔。 浑浊的梦霾慢慢褪去,意识朦胧的沈良只觉得自己就像跌进了深渊一样在身体里快速塌陷下去。 无力的恐惧感惊动认知本能地开始在脑中挣扎。 胸口好沉……快喘不过气了,沈良极力想把眼皮分开,眼睑的肌肉群僵硬而沉重根本不听使唤,手脚也失去了知觉没办法挪动。 疲惫的神识被囚禁在了不能动弹的身体里。 很多东西想不清楚,有人能拉我一下就好了…自从进了儒院读书,沈良已经有多少次遇到这种处境了。 只是这次比较严重,他甚至记不得自己是怎么沉睡的。 更重要的是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砰砰砰… 心脏雷鼓似的在胸膛里跳动得越来越急切,声音如催命符刺激着沈良。 终于,他感觉到了胸膛腔骨起伏的缩涨,马上努力的吸气挺起前胸。 全身的关节恢复知觉。 神识重新掌控了主权,心脏也随之平复。 使劲拉起眉头,黏在一起的上下眼皮被分开。 他陷入了迷茫之中,一段记忆涌来。 第七百二十三章 记忆母星 人类母星泰拉,第33千年。 王座之城,星语庭古文献研究室。 沈良一手拿着古老仪器,放大镜,一手撑在厚木桌上,表情凝重的去观察镜片底下一块破损、闪耀光泽的黄金砖块。 这位面相沉稳,有着一头干练短发的年轻人将古老仪器不断上下移动,同时口中低语着。 异形造物。 可能产自铸造时代。 无法解读的象征符号… “小唐,是发现什么了吗?” 浑重的声音在堆满书籍和各种纸质文件的屋里响起,接着,说话者从书架后慢吞吞走了过来。 这是一位头发光秃,衣着白棕色衬衫马甲的老教授。 老教授走近的同时,手指正翻阅着刚从一堆杂物里抽出来的古旧记事本。 “暂时还没有头绪。” “对了,邓教授,星语庭有没有说这东西是在哪找到的?发现地或许有助于…嘶!研究。”沈良直起身子的瞬间,支撑到发麻酸痛的手臂顿时让他咬牙吸了口冷气。 “辛苦你了,这地比较特殊,所有的研究仪器都很古老,年轻人不适应很正常,接下来就让我接手,你帮我记录就行了。” 邓教授笑着走到沈良让出的位子旁,接过了放大镜手柄。 接着,他将镜片对准了那块黄金:“小唐,你绝对想不到,这东西是审判庭在一个报废的智械机器人肚子里找到的!” “所以,在那帮到处挖坟的机油佬得到消息过来之前,我们只有一天的时间,可惜,时间太仓促,查资料都来不及…” 一旁的沈良拿起纸笔,闻言后无奈的撇撇嘴。 效率低也没办法,这并非他们的错,是因为星语庭定下的一系列严酷规定。 古文献研究院的研究员被严令禁止使用任何电子设备器材,就算是记录保存数据的方法,也只能用打字机和纸笔。 更要命的是,研究人员的数量被严格限制在了两人,一位教授级,一位研究员助手。 教授和助手。 就是现在屋里的邓教授,沈良。 两人在这研究室里时常要面对的,是成堆的纸质文件。 从一份份不为人知的帝国真实历史书籍中,找出那些审判庭要求的诡异历史线索。 比如从历史记录中查找一些地点,事物的蛛丝马迹。 诸如不可触碰的吊死者之树,用恐惧保护自己不被拆毁的古老建筑,黄金时代的科技产物… 尽是些奇怪要求。 “咦?这些象征符号,好像是灵族的族群艺术,阿苏焉之梦舞蹈,这下可有意思了。” 邓教授立即将座椅拉近了些,大感兴趣的观察研究着黄金砖块。 “这上面的舞蹈符号很古老神秘,而且是残缺的,解读起来很困难,我得翻翻我的笔记本了。” “这个三角符号的意思是…” 初步判定,那些象征符号是堕落灵族的阿苏焉之梦舞蹈。 意思是一个孕育已久的,被唤醒的沉睡之物… 站在一旁的沈良,根据老教授的话,低头手速飞快的记录着,并且成习惯般的跟着低语一遍。 沙沙沙。 笔尖在纸上摩擦出有规律的节奏声。 笔停。 古朴的研究室里,也随之安静下来。 沈良竖着耳朵又稍等了一会,随时准备动笔,只是。 “嗯?” 他不由疑惑了一声。 搁在平常,他可是最害怕邓教授拿起这古老仪器,因为一说起来就是没完没了,连最细节的部分都要详细记录,可这回怎么才说了没两句就不出声了? 他余光瞧过去,瞳孔当即被吓得猛一缩。 只见眼前的邓教授行为古怪异常,身体如雕塑般静止不动,但双眼充斥着贪婪与疯狂,如暴怒一般血红,眼角周围鼓起了一根根密布血管。 而此时桌上断裂的黄金砖块,正在不断喷涌出足以扭曲空气的热浪,似乎是某种怪异的能量场。 发觉不对的瞬间,沈良一咬牙关,极力保持住镇定。 他飞快从金砖上挪开视线,扭头到教授的身子另一侧。 随着他视线在另一侧的重新焦距,在视野中心浮现出了一个活跃的黑色球点,这个黑点在空间中不断挣扎,极不稳定,但始终逃不脱视线的中央位置。 顷刻,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黑色球点在剧烈的挣扎中急速膨胀,同时向内塌陷,在教授身侧撕扯出了一个混合着诡异颜色,仿佛是通往黑暗宇宙最深处的球形裂口。 而从始至终,沈良面色冷静,目光一直在紧盯黑球的变化。 只见撕开的裂口里充斥着的各种暗淡粘稠的色彩,犹如天空乌云上的雷光一般烁灭蠕动着,一些颜色交织,如银河斑斓星光的亮点流在蠕动中闪耀。 沈良目光校准,在裂口中的诡异银河间不断寻找。 先是锁定了远处一个星点。 然后拉近到一个密布建筑的星球。 一块颜色浑浊的大陆。 王座之城。 接着瞬息便将一个身影在球形裂口中拉近,从模糊渐渐到清晰。 那是一个身体垂危重伤的星际战士,浑身包裹着过大的破损陶钢动力甲,一半脸被电浆武器灼烧的血肉模糊,另一半脸被高温熔进了动力头盔中。 而在他身后,还背着挂满敌人血肉骨渣的链齿锯。 奇异的是,这个星际战士身影与邓教授同样是僵硬的坐姿,坐在室内桌子前,周围的杂物轮廓变换着各种色彩,一片浑浊。 似乎,这塌陷裂口就犹如宇宙中一切事物的疯狂投影,一面魔幻的实体镜子。 “这是!愚忠的混沌兵!” “真不愧是为帝国鞠躬尽瘁,奉献荣誉的邓教授。” 沈良由衷的赞叹,同时,也满腹疑惑。 “可为什么邓教授会出现腐化?” 他想到了从黄金砖块里涌出的无形能量场。 就在沈良短暂的思考时,裂隙中,那原本形若死灰的星际战士不知受到了什么影响,突然开始出现异化现象。 咯嚓咯嚓! 一根根扎眼的白骨刺汲取着能量,从星际战士的破损动力甲中疯长而出,暴露在外的致命伤口里生出了不停蠕动的触须,原本干瘦的身体正在不断膨胀! 第七百二十四章 风格 虽然他还受到现实束缚,保持着僵硬坐姿,但被淤血堵塞的喉咙正在发出一阵阵疯狂沙哑的低吼声。 “杀戮为了忠诚!” “吞肉为了忠诚!” “嚼骨为了忠诚…” 伴随着低吼,整个裂口都开始动荡不安起来。 沈良甚至听到了身旁邓教授的椅子承受不住负荷所发出的吱嘎惨叫。 余光撇过去,只见僵硬坐在椅子上,手拿放大镜的邓教授也开始如混沌兵一样发生了诡异变化。 血肉膨胀,身上的衣物被撑得鼓鼓囊囊。 似乎有某种生物下一刻将从他的身体里破蛹而出。 “难道是因为那块金砖才引发的腐化?” “这东西究竟什么来历!” 得想法阻止它! 反应过来的沈良惊醒,伸手就要去抓起桌上释放古怪力量的金块,但一抬头,就赫然看到愚忠的混沌兵已经脱离了僵硬不动的坐姿,站到塌陷裂隙的洞口前。 焦糊的血脸上,被增生肉芽刺破出血的一颗眼球正与沈良对视。 那是渴望用无尽杀戮来取悦忠诚的恶魔! 噔噔! 沈良猛地后退两步。 他向后倒退,同时握拳狠狠敲了下桌面,嘭! 哐噹! 桌上的残缺金砖被猛地震起又落下。 顿时,就在这金属碰撞声中,眼前的一切,裂隙,和裂隙中的世界,如撕裂的黑焰般彻底焚烧湮灭,不余灰烬。 包括那长相骇人,异变腐化的星际战士也随之消失。 研究室内的光线变得明亮起来。 一切恢复如常。 所有事物在瞬间发生,也在瞬间消失。 “哎呦,呼…” “小唐,你突然拍桌子干什么,吓我一跳!” 邓教授的脸色此刻也已恢复,坐在椅子上惊讶的转头看向沈良。 他似乎对刚才发生的一切,自己先前的异常完全不知情。 “啊!不好意思教授,因为刚才手撑到麻木没知觉了,写字都不利索,所以用痛觉刺激一下,呵呵。” 沈良抱歉的憨笑一声,说话时,暗中看了眼桌上刻着奇怪符号的金板砖。 “原来是这样啊!” 邓教授脸上由阴转晴,重新露出笑容。 “呵呵,年轻人有这份为帝国效力的忠心真是令我这老头宽慰,没关系,我接下来说慢一点。” 光秃的邓教授尤自点点头,不再去纠结,准备接着专心研究。 嗯? 还想研究? 沈良眉头一拧,急忙伸手制止了正要再次端起放大镜的邓教授。 “邓教授,您先别急!” “教授,您看现在时候可不早了,何况今天是泰拉星期日,星语庭和审判庭也没说要让我们找什么,只是把东西送过来就走了。” “而且,您知道的,今天我还得早点回店里去帮忙,您不是也要去医疗中心吗?” 沈良还不忘提醒邓教授一句,他不能再拖延了,得快点去医院审核,延长寿命的有机手术需要让医疗中心早做准备,让教授最好早点去。 听了这番话,邓教授目光停滞的思索了一会,然后点点头:“对对,老待在这研究室,我都忘了今天是星期日了,你回家还有事要忙,那好吧,就先下班。” 说完,老教授起身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沈良不放心,留下来帮邓教授收拾实验室。 直到他收好放大镜,将整理出来的文档归卷,沈良一颗悬到嗓子眼的心才算放下。 稍后,他将文件资料记录都放好,并刻意将那块破损的黄金砖块封袋,等着审判庭取回,也防止邓教授再乱研究。 做完了这一切,沈良才彻底松了口气,与邓教授告别,开门走出了研究室。 门外,就是一个左右纵横的深长廊,配备了专供研究员使用的卫生间和食物供给房。 摸摸肚子,沈良先是往左拐去了躺卫生间。 先前,他被那一幕给惊讶得胃部抽搐。 在解决掉憋了许久的生理问题后,才换衣服准备出去,穿上黑色打底衫和竖领夹克,系好擦得噌亮的马登靴。 更衣室里,镜子前的沈良拥有一米八二的匀称身形,面容端正,低调的气质放进人堆里容易被忽视,但猛然挑出来的话又感觉异于常人。 整理好着装,沈良便迈步出了走廊。 穿过由红变蓝的网格激光检测装置,人已经站到了研究院大厅。 熟悉的场景呈现,冷峻风格的黑石墙壁,头顶两侧都是蓝色的符文能量槽与信号运输线,四周的人影走路匆匆。 沈良看了一眼刚才通过时,门边的识别荧幕。 姓名:沈良 身份:考古研究员 奉献值:1000点 税务:免税 当看到底下的帝国奉献值数目后,他露出满意的表情。 泰拉上的帝国公民每个月奉献值必须达到1000点,否则会被强制征兵,补足奉献。 当然,也可以自愿参军,凡人辅助军,星界军欢迎加入。 但他可还不想端起武器,被投放到血腥可怖,如绞肉机般的异星战场上。 至少目前不想。 据说一些星域的战场上,凡人军的伤亡数字十分骇人。 即便最后那些证明了忠心,侥幸回来的老兵,他们获得了延长寿命、抚恤金等一系列福利,但这样的安慰也无法让他们在之后的晚上自然入眠,并且因为害怕独处,有些老兵甚至会在半夜发出非人的低吼声。 离开星语大厅,沈良叫了一辆空中出租车。 “城西区,夜之街发条古董店。” “好的,先生。”。、 随着引擎的涡轮轰鸣声,车窗外一排排建筑和人群飞快缩小,缩为一眼望不到边的辽阔版图,周围风景变为了沐浴在火红夕阳中的超高塔建筑,和各种川流不息的浮空车群。 这些超高塔楼间流动的电子光线瑰丽炫目,投射出各种全息投影。 象征着帝国荣耀,手持爆矢枪,链锯剑的高大星际战士、募兵广告,还有一些华彩光幕中引人夺目的国教真理口号: 人类高于其它所有智慧种族,人类将成为银河系的主宰! 沈良放松下来,享受这短暂隔离外界的宁静感,深邃的眸子反射着车窗外的电子彩光。 半个小时后,空客随着一下轻微颠簸,降落到地面车流,窗外的街景也变得风格迥异,烟雾缭绕起来。 第七百二十五章 弥漫 一座座陈旧商铺门前挂满了光怪陆离的投影招牌,霓虹光雾里,顾客与街头贩熙熙攘攘的嘈杂路过。 细看可以发现,大多数,尤其是打扮潮流的青年人,身上和脸部或多或少都进行过“改装”,绿光义眼,增生机械手臂在这个时代屡见不鲜。 “先生,目的地到了。” 驾驶位上的司机提醒一句。 出租车轻盈滑行,停在了街边一家店铺前。 “谢谢。”沈良付钱下车。 这里就是夜之街。 开车门,迎面就是一个发条人偶的全息影像。那是一个双手环抱,踮起脚尖旋转跳舞的发条魔偶。 不过投影仪器似乎已经很老旧了,影像总会有些停顿闪烁。 影像后的“发条古董店”店铺正好处在了一条东西分界线上,沿着夜之街街道朝西走就是龙蛇混杂的食腐窟和地巢入口,而往东则是富人区。 “这个店,就像一个天秤的中心。” 沈良带着念头,走进这家店铺。 叮叮铛铛! 年代味十足的门铃被惊动。 “欢迎光临,发条主题古董店。” 木柜前的店主说话同时一抬头,当看到进来的是沈良,声音和面色立马变样。 “臭小子!都两天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是不是想让我这把老骨头累死?我把你从星际救助站抱回来,就是为了养老继业。” “可现在?” 面对浑厚有力的嗓音灌耳,沈良报以苦笑,抓了抓后脑勺想着措辞。 “对不住了,老山羊,研究室工作很耽搁时间,所以回来晚了。” 闻言,被喊作老山羊的老头店主,将鼻梁上的眼镜推了推,看清了沈良那发黑眼眶和布着血丝的眼球。 然后他低下头去继续擦拭一个破损的机械表盘:“先去睡一觉吧,别比我先死了。” 最怕对不住老山羊的沈良松了一气,同时心头满满温馨。 回家的感觉真好,可他正要进后屋。 “还有一件事。” “给我冲一杯热咖啡,我这把老骨头需要咖啡才能撑着。” “哦,好的老山羊。” “还有一件事。” “星语学院留言找你,让你明天下午别忘了去公益演讲。” “还有一件事…” 咯嗒! 关上卧室房门。 冲咖啡,吃饭,洗浴… 匆匆料理完这一切,浑身疲倦的沈良呈大字躺倒在床上。 水流质感的床垫,柔软舒适的枕头,让他很快就陷入沉睡。 可卧室里安静了一会,就听见沈良含糊不清地说起了梦话: “消灭混沌,我们值得永恒。” “消灭混沌,我们值得永恒。” “消灭混沌,我们值得永恒…” 伴随着梦语,沈良重新睁开眼睛,看见了一个如同宇宙深空般辽阔的黑暗世界。 寂静,黑暗,没有尽头。 几条色彩怪异的能量河时不时从身边淌过。 常规的时间,空间,物理法则,都不能解释这个世界的运动。 这里就像是物理宇宙的另一面“镜子”,一个充满不可预测的能量流世界。 这里就是亚空间。 混沌黑暗之中,分散着数不清的斑斓光点,它们不停闪烁着,时而如白焰一般明亮,彼此组成了璀璨夺目的银河。 其中,有一些尤其瞩目的白焰,每当闪烁一次,就有无声无形的活物悄悄向它们靠拢一些。 沈良再一次被这一幕沉迷,无法想象眼前的情况是真实存在的。 他曾经用星语厅的仪器不止一次观测过宇宙,但根本无法与亚空间的混沌场景相媲美。 不! 他见过的所有艺术品都无法与之相比。 而现在,他已经成为了混沌。 沈良漂浮在混沌黑暗中,但是被束缚住,无法挪动。 他现在的样子,是一个身披黑斗篷的落魄商贩,腰间绑着一个空瘪钱袋,灰铁色的双手修长灵活,就像是魔术师的双手一般,随时能变出诱人之物。 沈良的梦语声还在空洞回响,孤寂的传达向远处。 “我们值得永恒…” 他不失耐心的等待着。 不出意外的,远处很快传来了回应声。 “人族密教成员,你的低语密教已经听到,我,占卜星在此回应,你的命运已被占卜选择,即刻开始潜伏入帝国审判庭。” “为了密教,为了永恒,渗透并查清你上任前辈在帝国审判庭的死因。” 一直安静聆听的沈良,直到占卜星说完,才慢慢开口: “占卜星前辈,能不能给些线索和提示?” 没有任何头绪,就算成功进了帝国的一个审判庭里,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查。 “那么,为你奉上一点秘密。” “占卜星永耀…” 占卜星永耀! 沈良谢过了前辈,之后声音便彻底消失,亚空间对他而言,再次陷入了绝对寂静。 此时,沈良稍稍思索了一会。 现在还不知道占卜星所说的“一点秘密”究竟是什么,不过,这位前辈貌似还挺好说话的,就不清楚她是哪个种族的。 可能是钛星人? 又或者是个虫族? 一个雌的虫族前辈… 那么刚才,他毕恭毕敬,跨宇宙,跨种族是和一个雌性虫子在亚空间对话… 沈良越想觉得有些不太合理。 最后,沈良不再多虑,离开前看了眼自己在亚空间中的投影躯体: 空洞缺失的心脏,被斗篷遮住的下半身如幽灵一般虚无,然后消失在了亚空间。 城西区,夜之街发条古董店。 卧室里,躺在床上的沈良睁开了眼。 柔软亲肤的薄被褥让人忍不住想多眯一会。 “现在是早上6点30分。” 周围弥漫着咖啡和新出炉面包的香味,让困意顿时消退,这是嗅觉闹钟的原因。 “呼!” 沈良神清气爽的起来伸个懒腰,准备洗漱。 “泰拉早间新闻联播。” 叮! 塑壳床对面的墙面上,接受到语音命令,立即投射出花花绿绿的光幕,立体喇叭同时开始播报,发出了略微中性,咬字清晰的女声: “接下来是本台报道,歼陨炮拦截组于今日凌晨2:32分成功捕获一块小型陨石,预计将得到500吨稀有矿物资源,太空拦截组组长薛哲表示,在矿产日益稀缺的今天,我们会避免掉帝国繁荣的后顾之忧…” 第七百二十六章 比这强 “本台记者有消息称,机械神教考察队或在太阳星域的某颗星球上发现了黄金时代完整的stc建造模板,记者和机械庭的科技神甫们正在前往确认,目前暂无更多消息…” “昨日10点15分,泰拉审判庭代表向媒体报告近一年来对一切异端威胁的打击成果,报告中称,各个城市的地下巢都愈发难以管控,基因窃取者与变异人数量出现明显增长趋势…” “凌晨1点,国教教宗贝尼丁四世的远迁计划正式实施,半数以上的国教神职人员以及重要教徒将陆续前往富裕星球奥菲利亚七号。” “因为远迁计划,国教教宗贝尼丁四世将缺席今年的高领主议会。” “……” 哒哒哒… 机械式节奏的木块击打声响起。 洗漱完的沈良在卧室里边听着新闻,边习惯性的用古武术打了一会木人桩。 这种针对身体机能的锻炼方法古老而有效。 半个小时后。 沈良浑身发热,鼻尖开始慢慢渗出了汗珠,吸汗的灰蓝色棉汗衫束住紧绷的肌肉,勾勒出臂膀和脖颈的肌肉线条。 半个小时的晨练时间已经足够,他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水,先去浴室将自己冲洗干净。 之后一如往常,去厨房开始准备他自己和养父老山羊的早餐。 两份合成三明治,热奶,咖啡。 餐盘刚上桌,咔哒! 背后响起开门声。 沈良解下围裙,坐到四方不大的餐桌前:“早上好老山羊,来吃早饭。” “把老爹的白糖递过来。” 老山羊穿着拖鞋,踢哒踢哒过来端起浓咖啡:“还有一件事,把冰柜里的果酱也递过来。” “好的,老山羊,对了,近两天店里的生意怎么样?”沈良坐在位置上起身,把方糖和蓝莓果酱递到老爹面前。 “你还知道关心店里生意?” 老山羊哼了一声,把糖块放进咖啡里,用细勺子搅化,醇厚的巧克力麦香在厨房里飘散出来,“最近几天生意不好,因为食腐窟和地巢又乱套了!” “这次闹得动静有点大,凡是和这两个地方有接触的居民,哪怕是路过的也不放过,法务部和审判庭的人天天敲门访察,连东边有权有势的文职富人都不给一点情面。” “老爹我这店,昨天被法务部的调查员翻了三遍,又被审判庭的调查员查了五遍,现在都没顾客敢上门了。” 沈良面带微苦的憨笑,安慰道: “这种事每年都有发生,就跟潮水一样,说不定过几天就退去了,再说了我有工作,你就别担心了。” “我担心你个没良心的干什么,我担心我的店,这是祖产…” 一老一少有说有笑。 沈良陪老山羊聊天,一直到早餐结束。 等收拾完厨房,沈良就回卧房了。 老山羊最后也没让他去柜台前看店,让他该滚哪滚哪去。 因为店里生意不好,想忙都没得忙。 沈良坐在卧室电脑桌前,打算看下邓教授那边有没有重要事情让他过去帮忙,要是没有,他要准备下午的演讲稿了。 可他一唤醒液晶电脑,屏幕中就跳出来一条讯息: 你有一份包裹送货上门,请查收! 沈良急忙出去签收了包裹。 回来拆封一看,包裹里面装是一个蓝色小布袋。 没有寄件人的信息,会是什么? 沈良摸了摸柔软的布料。 他困惑的松开布袋口, 里面竟然是一组灵能活性液态的水晶片。 帝皇塔罗!沈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什么。 是占卜星前辈寄来的? 原来她奉上的一点秘密,就是这个! 想起占卜星的话,不知出于什么,他突然就有种想去抽一张布袋里塔罗牌的冲动。 这个念头刚浮现,手已经不自觉的付诸行动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指已经轻柔的抽出了其中一张。 翻过牌面,塔罗牌底端的液态银质立马浮现出一行字。 它显示这是一张恶魔。 恶魔牌… 沈良盯着水晶牌面想了一会。 说到恶魔,他作为星语厅研究员,最先想到的就是恶魔审判庭。 占卜星前辈让他渗透进帝国审判庭,查出上一任人族成员死亡的秘密,他最好的选择就是经常缺人手的恶魔审判庭了。 但这秘密说起来是挺简单的一件事,查起来却毫无头绪,困难重重。 不说别的,光是混进审判庭对现在的沈良来说就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高墙。 因为就在几天前,他还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考古研究员,每天的想法就是攒足帝国奉献值,有朝一日能混上好的职位,日子过得悠哉些,得到延长寿命的帝国福利。 可那一天晚上,如同时机成熟的种子终于发芽,上锁的密码箱输入了密码,他忽然意识到了自己是一名密教成员。 为了人族与永恒,他必须消灭混沌! 否则,他近乎本能的确信,自己会以某种极其残忍的方式死亡。 “太多困惑与谜团了…” 沈良坐在液晶电脑前,揉了揉眉间,先将与眼下暂时无关的想法抛诸脑后,再把思路捋清楚。 要想加入恶魔审判庭,就得先申请职位! 在得知邓教授正在帝国医疗中心,他今日不用去星语庭古文献研究室后,沈良立即发了一份邮件给星语学院,推辞了公益演讲。 他本来打算做做公益,结识人物,在星语厅努力进取,拿个学家头衔什么的,现在看来用不着了。 然后他接着打开档案编辑去写一份申请信,用来给帝国审判庭的相关部门审核。 希望能符合他们的要求吧… 实在不行,只能再去请教前辈了。 那些个智慧生物一句命令就让他头痛不已了,到时还不知道会想什么恶心主意出来。 哒哒,嘚嘚… 沈良盯着液晶屏,开始专注敲打键盘。 没有学习记忆与智能提示的输入软件让编辑文档变得十分耗费功夫。 有时候,一个生僻的单词要扣好久,打错了还得删除重来。 其实在泰拉上短距离传输信息,信纸和打字机的组合普遍流行,不仅比信号传输保密性强,而且不好追查来源。 第七百二十七章 密室 抹干净油嘴,沈良长臂舒展了下得到完全修养的身子骨,整理衣衫后跨步直前。 几步踱出。 就能在不远处听到人的呼喊声和灵气迸发炸出斑斓光亮。 凭借着气息,沈良能分辨出这是之前同他打招呼的那帮人。 至于这些人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沈良捏紧手心已经结疤的伤口,以防止散发任何血腥。 掩藏好行踪后,他躬着身子悄然路过如火如荼的激烈搏杀场面。 “师妹,短刀与弓箭对它无用,只能施展法印…” “小心,那两把刀刃…” 不愧是能和自己一样走到这么远的扈都恶魂师弟子,看样子这场面他们可以应付,不用旁人帮忙… 瞥了眼战况,沈良点着头确认自己的想法,没心没肺地接着前行,走在领先位很危险,但是机缘丰厚。 答答… 有水滴落的声音微妙的传出黑暗。 嗅了下鼻子,沈良立即闻到了带着霉腐的潮湿气味,伴随着脚下步伐的拉近,洞天的真正杰作也揭开了面纱。 冷淡的朦胧像是清晨时分透过水雾的光亮自行发光,不过这欺骗不了他的眼睛。 抬头仰望,沈良能看见头顶上的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笔直线条,亮着淡冷的光,各种色泽穿插其中。 线条被镌刻在了露出冰山一角的铜色物体上,可以感受到一大部分还淹没在看不穿的黑幕中,而水滴就是从这东西的表面滴落。 而在这被雾气包裹的里面,是一片长满疙瘩的奇异树木和七倒八歪的葱郁草木。 灵气还算充裕,不过像是掺杂着草汁般让人感到又苦又涩。 一看就是不知藏着多少骇人的“好地方”。 “祸福相依,待我去辨个分晓。” 抄起家伙,沈良拨开雾气踏进其中。 脚板底一阵游转螺旋之感,好像被卷进了水涡,他即刻脚跟发力定住身形适应,扭头一看,回头路早已消失不见。 少年一拍脑门,冲动了,该先想法子做好方向,不然现在连退路都找不着了。 没奈何之下,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他四方遥望。 却只能看见树木遮阴,萤草刺目。 还有一些面貌狰狞的甲虫和蜘蛛毒蛇。 远观之下便知极不好惹,就连这的树木花草都可能是致死的陷阱。 在闷热潮湿的怪林中避过毒虫,奋力穿行几时刻以后,沈良把双手奉在胸膛前停住了脚步。 三座通往地下门扉就这么立在眼前,像是从迷雾里突然现身的一样,他不知道是自己碰到的,还是这三座门找来的。 金、银、铁三样不同砖块铸成的平整方门依次排好,门槛内向下延伸着看不清的黑暗,只有跨进去才能看清楚里面藏着什么。 也许是一只咆哮的恶毒妖物,也许是一飞冲天绝世的功法…。 不过根据沈良之前开了不计其数的空盒子来看,自己也很可能在吃了无数苦头后也一无所获。 现在的抉择在于是否选一扇门进去,还是转头离开,一个是暂时的安稳,一个是机缘与死亡共存。 这洞天宝地的老祖…,真是有手段… 咽了下口水,沈良最终有了自己的决策,他甩了下裤袍,迈进了黄金打造的门扉。 既然要走这一趟未知的路,人可以输,一定要金碧辉煌。 轰隆! 入口的侧边干脆的推出一扇厚重的金石门合上,嗒嗒嗒…两边亮起淡黄的火炬。 “呼…” 沈良猛吸了口气,这座地下道的凉爽空气比起外面的潮湿简直是甜美的赐福。 脚下辉闪的石阶在前方左右拐出岔路,或许每个转角都可能潜藏着死亡的威胁,但同样也可能潜藏了法宝秘籍。 放出元炁神通,神识大开,小心确保着一切,沈良无声的在起伏的窄道里前行。 渐渐的,他一点点认识到了自己在何等样的一个地方。 此处看上去像是远古时候一些修士的坐化地,他们为了传承通常会造出一些类似陵墓般的遗址来筛选出合适的继承人。 这种地方若非命有一丈,否则不论如何都得不到福缘。 沈良任凭本能发挥,随意转过岔道穿进了一道石头拱门。 里面多年积攒的尘土如鬼影一样飘浮扬起,勾勒出一条石道,两边石壁上刻着潦草的符箓。 据典籍记载,这种遗址是极难发现的,而且里面安置着严苛考验、直到如今还有不少的云游野修在搜寻这种地方,渴望能得到机缘,一飞冲天。 但是目前为止,即便说找到了遗址,也很少有人活着出来过。 但是,建在洞天里的遗址,沈良倒是没听闻过,难不成有大能人物在这陨落之后,无奈所铸造的? 随着逐步的深入,作为拆解过大量傀儡的沈良,眼光毒辣的发现了一些机关陷阱的端疑。 嚓嚓...,轰隆隆! 现在,他已经在这通道之中摸索了半山腰的步程,发现并且避开了几处涂满腐蚀灵气的尖刺捕杀陷阱,依靠元炁神通和匍匐躲过了骇人恐怖的刀斧钟摆。 还在一处拐角处完美斩杀了偷袭的麟甲毒蛇。 “算是个修炼神识精神的好地方,但我可不想在这长留。” 沈良说着甩掉金钱剑锋残留的深黑血迹,地上躺着像是大蝎子般的带壳物。 这次是先发致人,他打算杀鸡敬猴。 但是,石壁和阴暗的角落还是有许多冷漠的眼睛不怀好意地瞄着他。 这些被禁锁在这,终年不见天日的物种已经太久没闻到修士的肉香了。 沈良估计它们最后见到修士就是这遗址的建造者,很难说这个洞天有多久没开过了,这些东西又安静沉睡了多久… 想当然的,他又走入了一个拐口,这次进入的是个石室。 咔嚓,有机关被触动,随后晃荡晃荡的碰撞声响起。 在石室中间,一件剔透的玲珑瓶正静静地躺在独立的石台上被举起,瓶中荡漾着微光的水体,在暗金石顶上反射出一道小巧的辉光。 虽然不知道它的用途,但是光凭着这祥瑞的生气和体内妖晶做出的回应就已经言明了价值。 第七百二十八章 总比 这就是沈良此行的目的。 大多送死的冒险修士都会被许多人当成是痴人说梦,而只有真凭实据会让那些原本不屑的人加入其中。 随着沈良的驱使,黑白的神通感知从地上衍生而出向着玲珑瓶栓去,如水面的波纹荡漾,神通感知却是没有办法触碰到这东西。 “至少…这说明它不是凡物…” 沈良眯着眼观察了一下,确认自己找不到任何的机关之后,一步步的靠过去。 蜂蜜与茶叶的清香让人心境通明,沈良边走边闻着这股从瓶里散发出来的气味,直到他站到了能用手拿到的位置。 既然有缘相遇,就别再出何等幺蛾子了吧… 甩了两下手,沈良双手伸过去缓缓握合,手心传来冰凉的感受。 而后残影如鸿掠过,沈良飞一般将东西拿走一步跨出了密封屋子。 室里并没有任何的异动,沈良也是松了口气,低头欣喜的看着玲珑瓶,这才看清了里面如茶叶浸泡过般的清淡之水。 “好像是药露…” 沈良轻轻晃了两下,而后透过光线仔细去看。 药露早在几千年之前就逐渐的销声匿迹,那时候正好是炼丹的兴起之时,扈都恶魂师和大漠游民两个原本炼制药露的门派都直接改换门眉成了炼丹的大派。 原因是这药露提炼复杂且用材精贵,世上哪有那么多天材地宝提供,相反的炼丹就要容易许多。 还不清楚这瓶药露有何等用,得等日后再作打算了。 洞天宝地里的东西,应该不会差… 沈良小心收进方术匣里,出了拐口继续下去。 “嗯?怎么会这样…” 沈良抽了下鼻子,发现即便把那药露装进方术匣里,蜂蜜与茶叶的清香仍然淡淡的在周身散溢。 罢了… 沈良也没好方法解决,只能尽量掩盖住气息。 两边的石墙出现一些不符合常理的建造方式,并且隐约显现出阵图般的细痕。 正经的艰难要来了,沈良知道东西肯定不会白拿到手,刚才那个密封屋子里竟然毫无机关,这造洞天宝地的修士不可能会大发善心,把宝物拱手相送。 这座建筑不就是为了试炼而设的吗。 好像不能轻易用灵气… 沈良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抽出了金钱剑,剑锋上跃动的剑意闪烁着令人放心的雪白亮光。 现在要上演真正的好戏了。 沈良缓慢走向前,脚下的石阶发出一阵极其轻微的颤动,像是傀儡的关节要卡和一样。 沈良的脚底立刻回撤,避免触发何等机关,转而在边角里小心翼翼地试探,只选择看上去最坚固的石阶作为落脚点。 就在沈良单脚终于要到下个分叉口时,墙面亮起曲折阵法线,地面一点点碎裂。 沈良立刻抛出了金钱剑,默想口诀,腾脚踏了上去。 刺目的光流闪过,沈良旋即御剑到了岔口里。 再晚片刻都来不及。 身后好几百支锋利的浸毒尖刺从顶上倾泄下来,夹杂着剧毒的刃风吹过了衣袍,轻易割开了防护划破衣衫。 正好距离皮肤几乎只有一根发丝之隔,随后那段道路整个都坠入下方的漆黑深渊。 幸亏沈良一直在修学泯那天给的傀儡要诀,在这狭小却布满要命机关的空间中勉强避险,但是也仅此而已,要是一个完全不懂傀儡的人进来,估计修为差一点的直接几步就得常埋在此。 雷鸣般的爆裂声撼动了墙壁,回荡在廊道中。 似乎这座洞天宝地的机关都被刚才的响声触动了。 现在必须要抓紧时间了。 沈良稳当的站在金钱剑上,也不用再去小心注意,直接一点点沿着道路如离弦的箭矢般急驰,身后的地面与石头墙壁发出开裂和机关触动的节奏韵律。 前方的地形不断变化,沈良低着身子钻过了喷岩浆的拱门、跨过打着旋涡的流沙、躲开翻滚滑落的狼刺铁锤,在愈加狭窄的过道中迅速穿行。 砰! 旁侧的坚固墙壁突然炸裂开来,一群振翅的大毒虫咬开石头钻了出来,巨大的鳌爪相互啮合发出劈啪作响,镰刀口的晶莹毒液拉扯出长长丝线流淌。 黑暗中一阵骚动,上千只蜘蛛眼闪烁着饥饿的红光爬出,褐色的蝎子狰狞着尾上的毒刺步步逼近。 洞天里的妖物实在可怕和烦人,但是沈良一路过来已经有了不少的经验。 眨眼的一瞬间,沈良旁门法决已经用出,手中的金钱剑也不用讲究何等招式,搜寻目标,直接剑剑风雷,四面甩出。 丹田中的灵海风起浪涌,诡道灵气不断注入经脉运转,斩出的剑锋竟然技巧十足,每道都不会浪费多余的灵气,精准的斩到妖物的身上,威力完全爆发。 可谓是孰能生巧。 一只长的巨大的蜘蛛怪物张开鳌口的瞬间,沈良本能的掐准时间,对着它的巨口甩进了道雷霆剑刃,将它打退到回黑暗。 刺啦!迸发出的湛蓝雷光顺带多消灭了几只。 烧焦的尸体气味伴随着灵气波动变得刺鼻难闻且难以驱散,沈良直接掏出了药露挂在腰上,瞬间香味满腔。 沈良差点忍不住怀疑这药露的功效就在于此。 没多思考,沈良且战且退。 在每一个岔口都要极力向身后斩出威力卓绝的剑刃争取时间。 就在沈良一步转身,一块散发压抑气息,布满符箓的巨石从头顶坠下。 沈良看着脚下扑上来的剧毒虫子,眼中精芒闪动,身体抹上黑影,下一刻,沈良在黑色的元炁神通中向前遁了出去。 轰,机关在沈良的落脚处启动。 两把刀镰摆荡,沈良俯身双手划着剑意通过,随后它们轰然生生扎进了两边厚实无比的石墙。 沈良切身再次冲进一个拐角。 前方露出了星点的亮光,不管那是何等,总比现在前狼后虎的处地要好,沈良继续向前冲刺。 一阵震耳欲聋的闷响撼动着大地,全力提腿的沈良将剑插进石臂稳住身形,面前的道路整个儿坍塌下来。 嗑啦嗑啦… 杀不完的恶心虫子正在逼近 沈良吐了口气,调整气息,将法力灌输进金钱剑中,向前半步,缓慢地出了一剑。 第七百二十九章 一巴掌 剑刃放出天空般湛蓝的闪光,巨大的弧刃持续照亮着四周,同时割断摧毁了前进方向上的一切障碍,在压垮的巨石中断出一道豁口。 沈良挥了下手中剑,通道再度暗了下来。 地面仍旧在愤怒地颤抖,沈良身形摇晃着一点点跨步。 在沈良眼前的几步之外,地面上裂缝正在迅速伸展,像是在与沈良比试谁的速度快。 就在脚下踩空的瞬间,沈良一跃而起,通过了豁口。 可惜,情况不容沈良多歇息,石阶又是一次坍塌。 而后又是一场玩命的奔逐… 轰! 不知过去多久,在沈良身后,洞天宝地似乎坍塌了在大半后终于停了下来,喷了一口黄沙尘埃。 “呼…” 沈良吐了口安定下来的浊气,打扫了一下破烂衣衫上的灰尘,纵步走开。 黑暗中,沈良双目游曳猩红线条,注视前方。 当沈良望向裂口下方的时候,不禁咧咧嘴,这下面简直是一座按八卦图建造的宫殿,到处都是尘封的台阶和古老的裂纹砖石道。 这是名副其实的地下殿堂。 在旁边,有一块半躺着的破碎石碑,看上去历经沧桑,像是由黄铜与玉质铸造,覆满尘埃。 沈良拂去上面沉积的尘垢,一些古老文字便显露出来,断断续续。 “机关冢…,造物者…神识…” 沈良尽力的去解读这些字符,可惜这些字就像是无心刻画,潦草无比,加上损毁,已经难以识别。 沈良只好挠了挠头,手中握了快灵玉恢复一会气血,然后祭起金钱剑扶摇直下。 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牵扯着沈良飞到下方的一扇金石门前。 盯着这道门摸索了半天,沈良也没找到开门的方法或者是某种机关,周围也是只有深渊和黑暗。 “既然这样,莫怪我用最古老的好方法解决了!对不住了,古老的洞天宝地,毕竟门后的东西才是此行的目的..” 躬行了一礼,沈良死盯着大门亮起长剑。 剑鸣之声直冲穹顶,而后就是轰隆的摊倒声。 “咳咳…” 弹开扬起的金色尘埃,沈良望向门内。 这个门后掩藏的地处有些怪异。 首先,它出奇地干净,就像黑暗和光线也只能从每一块的石阶或者任何本就有的物体划过,而不能附着在上面。 单单从此时来看,这是沈良见过最死寂的地方,所有的东西滑的不能沾染上任何灵气。 “来吧,都走到这儿了,让我看看有何等因果。”沈良嘟囔着进了门中。 抬腿踩下,一种踏在柔软水面上的感觉传来,自己的脚无法完全与暗金色石转铺成的地面接触。 但是,此处的宁静已经被打破,就在这由高大石壁和错纵道路建成的迷宫之中已经有很多生灵或者物体苏醒。 砰砰砰… 沈良听到了何等动静,好像是踩踏空气所产生的极为沉闷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还有巨石沉胸的压迫感。 单凭这气势就知道是个极为不简单的妖物,或者其它何等。 沈良也不大能分的清,神识似乎被它远远的已经隔绝掉了。 “君子不吃眼前亏,且退!” 经历沧桑,江湖道士沈良现今已在江湖上沾了不少油,变得滑头不少,即便遇事不决也能进退有方,剑气流光闪烁,他立即远远遁走,进了错综复杂的巷道之中。 映射回来的刺目光泽让他的眼睛有些不适应,江湖道士沈良立马按下了剑光,这才使得周围光线暗淡下来。 为什么要刻意的弄成这般,想展示什么奇异的手段吗…他极力的盯着每一处细节,整齐的砖块,毫无裂纹的墙壁,连空气都一尘不染,每样物件都是独立的,无法参杂任何事物。 若是能将这手段用在术法上…,当真可以人从花丛过,白衣不沾尘,排斥外力的术法可以将威力尽数施展在刀刃上,若是到了禁锁天地的境界用了这手段,被孤立的个体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着实可怕… “慢着…,我现在的处境好似就是如此…” 刚才的声音,不是脚步,而是… 少年此时才想通,翻腾的气息滚滚而来,他转身看去。 远高于人的巨浪带着禁锁天地的法则拍了下来。 轰… 他只感觉被巨大的巴掌给扇了一下,神识嗡鸣,冰凉的水流冲透了经脉和骨髓,头发、外皮、骨髓、污垢… 躯壳被一层层的洗刷,这种感觉也可说是被技艺精湛的屠宰夫层层刮下。 直到最后,不堪重负的神识如蚕茧破蛹般轻飘飘的脱离了出来。 江湖道士沈良感到从没有过的宁静和放下一切的轻松感,没了负担,没了悲悯,一切都变得惬意… 不过,这样是否也失去了什么。 一个冒着暴雨,满身泥泞还要朝自家破屋狂奔的村童。 “不,这样不对…” 他拼命下沉找回躯壳,肩头上再次扛起莫名的重担,神识变得疲惫,不过心境却得到了安抚。 “根骨异于常人,也不知是好是坏..,法印看来也不太行,等了这么个蠢材过来,有些难办了。”朦胧的低语荡漾,有着空谷般回音。 “谁?” 江湖道士沈良半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在幽暗的水中下沉着,一个人影正浮在正上方,轮廓与他一模一样。 那人伸出了手,似乎想要拉他一把,江湖道士沈良也下意识地举起了右手。 不过他迷糊中却看见那只手心亮起了金色法印:乾坤。 “天不允你又如何,我就偏要教你法印,且看妙法乾坤,这一朝能否窃道功成…” …… 时值春分,窑沐村西边的坟地旁,本就占地不大的泥草房被人硬着头皮挤出了半间灵堂,晨光透过窗布照亮堂上诸多灵位。 一十六岁少年人在灵堂下,双手奉着根香火举头三尺,清瘦的脸上诚恳至极:“列祖列宗保佑我江湖道士沈良,不为大富贵,小富即安…” 江湖道士沈良和他爹一样,都希望有朝一日祖宗坟头上能冒些青烟。 想到他爹,少年看向灵堂上一块崭新的灵牌,眼色神伤,上面刻着他爹的名字:沈流水。 第七百三十章 那年轻人 几日前,沈流水在床边拉着他的手,临终遗言: “勿弃家业,世代读书修身。”还在枕头下掏出了本薄书。 吊丧之后,江湖道士沈良诚惶翻书看了彻夜后,方才醒悟这只是本祖传家谱,上面也没什么藏宝地图,只记载了他迂腐不化的老爹每日喝酒都要挂在嘴边的话: 沈家祖上世代为官,也不知在那一代遭上兵慌马乱后,自此没落。 走投无路的老祖宗也许是见死人太多,在民间豁然开朗,觉着预见了商机,便干起专替死人刻碑挖坟的勾当。 哪知在这卖儿卖女求温饱的年代哪还有人有空替死人着想,沈家仅存的那点家产最后也败的一干二净。 骨子里祖传的读书人傲气使这家人并没有放弃倾家荡产累积下来的手艺,于是乎便一直传到了这位十六岁少年的担上。 至于江湖道士沈良的娘,因为实在受不了清贫家业,在生下他之后便孤身离家出去了,至此就再没见过面。 “老..哎呀,老沈快出来,有活了。”大清早门外就有急人。 他不再多想,推开木头门,只听这声音就知道是田大骡子,打小和泥巴玩到大的狗腿。 少年仰头伸个懒腰:“不是说今天那个什么仙长来村里分发道谷吗?他这一来万物复苏,我哪有活干。” 田大骡子忙咧嘴摆手:“仙长神通广大,可别乱说,当心被他听见..” 江湖道士沈良冷哼一声,什么仙长,不过是个会使个飞剑的道士。 那个道士几年前来到村里,佯作样子说是替村子除了几只祸害,有他在可保一方平安。 随后立下规矩,每年春分来此发配各家去种道谷。 他还在村门开了口深井,言曰:“道谷须每日以此井水浇灌,贫道秋后来收,各家数纳不足者,休怪天不容情。” 言辞凿凿,如金石敲击人心。 三道村沟一直都是受程家镇程县尉所护,哪里需要这满嘴胡话的江湖骗子,当时便惹得村里有人不满。 道士随即展露本事,祭出袖里飞剑,那些不满之人难免断手断脚,惨叫连连。 此后再没人敢多言,每年按时缴纳辛苦种出的道谷,那仙长也只有在收成时才多留片刻。 沈家读书人气节,哪受得了这奴隶屈辱,连夜远离村西边上,盖了座泥草房。 江湖道士沈良顺手擦了擦门旁的祖传老匾:“方才你说有活?” 田大骡子忙近身道:“隔村前些日子赵爷走了,不是你给料理的吗,出事了,赵爷从棺材里出来了。” “嗯?不是让你转告她家千万别开棺,等着明日阳盛时我挖坟下土吗?” 随后,江湖道士沈良就想通了:“是你看上人家里的小娘子,又被人放狗给碾了吧。” 田大骡子咧咧嘴,苦笑着没说话。 他微细思片刻,皱眉道:“罢了,我下午去看看,了却此事,你自回去筹备,当心别给仙长砍死了。” “我知道你搞得定。”田大骡子拍了拍江湖道士沈良扎实挺拔的胸口,转头绕路回村,他很清楚这个面容清瘦正经的年轻人有什么本事。 那时候田大骡子路过李寡妇家,被门前黑狗追了半个村子,正巧给江湖道士沈良撞上了,他直接一石头下去,半人高的大黑狗当即脑浆迸裂,躺地上流了一摊子血。 少年眼里杀气腾腾:“我讨厌愚忠的狗。” 田大骡子深感其言,只可惜了那身狗肉被他拖到山上给挖坑埋了,还赔了寡妇家好多鸡蛋。 江湖道士沈良站家门口算了下时间,到邻村只需半个时辰,时间还十分充裕,倒是可以先去程家镇走一趟。 随即步入屋门,拾起桌上的皮囊带,略微一开紧口,顿时有恶臭扑面,他拉起草扣,扛起门后祖传的铜锸,直奔镇上。 途经距家不远的坟场,他停步眨了眨眼,满是不解地想了片刻,按理说不该如此,怎么近日又不太平了? 少年也不好多耽搁时间细查,只好挠头离开。 直去了有十里才到镇门,江湖道士沈良气喘吁吁,抬头看了下太阳方位,满意点头,又快了三刻。 平复呼吸,他越过熟悉的护城卒,也不多留意,径往一铺走去。 程家镇高墙环绕,墙楼上安插哨兵,城里城口皆有护城卒巡逻守卫。 对于十里八村的乡民来说,这无疑是最好的安身之地,只可惜镇上地皮价格根本不是寻常人的家底能拿出手。 今日镇上行人稀少,江湖道士沈良直走入一散发出白菜腐味的铺里,解下皮囊带扔到前台桌上: “古老头,出来。” 后门有枯手匆忙掀开草帘,一佝偻着背的矮小老头从中钻出,假惺惺道: “哟,老夫当是谁呢,原来是沈公子。” 古老头伸手抓起皮囊掂了一下:“怎么最近越来越少了?” 江湖道士沈良皱起眉头: “我都往那深山老林里钻了,也不知怎么回事,你看着以前的价钱给吧。” 耽误了小半时辰,铺里老头才掏出几粒碎银打发了少年。 江湖道士沈良大步走出铺去,手里攥着一次比一次少的碎银,感慨万千。 他时常独自游走村边,寻猎本该离开这世间的死人。 挖去它们的鬼魂珠子来这铺里换些银两,可近日来,从地里站起来的死人少了许多。 莫不是被杀完了? 想到此处,少年眯起眼,活人越多,死人也就越多。 亘古天道,这道上不知死过多少人,只待阴气足够,时辰一到,便会有冥府不收的尸体重回世上,哪有杀完的道理。 不过凡事皆有正反,这少了也未尝不是好事,江湖道士沈良此关节顿悟想通,趁路上没人提了下裤腰,洒脱走路。 街头,一孔武达官显贵走路无声,与他擦肩而过。 中年人进了铺子:“古掌柜,你这解尸毒的药还有多少?” 古老头眼睛一亮,毕恭毕敬: “奥,失礼失礼,原来是程县尉…” 中年人转头望向门外: “刚才过去的那年轻人是?” 第七百三十一章 干瘦与肥胖 干瘦如乞丐的老头用干枯食指挠了下眉间: “回大人,他是沈流水家的小子,住在三道村沟,可有两把刷子..” 江湖道士沈良怀里变沉,才觉得这些天苦没白受,脚下步履勤快不少。 出了东门,寻捷路,往隔村的赵家走去,附近这些山沟,他早就跑得烂熟。 村门外,一胖肥道士御剑飘然落地,村长刘仁快步上去,笑脸相迎: “真人李仙长大驾,我等凡夫已恭候多时,还请移步村中…” 道长一言不发,径入村里。 乡里人早就聚集好,排列整齐。 他目点人数,然后开始派分道谷种子。 待事情了却,胖肥道士叹了口气,御剑离去。 他心里想着本来想着在这村里建个祠堂,引些香火。 可惜这鸟不拉屎的村子根本就是人头不足,只怕会入不履出。 村沟马家,凳子上晒太阳的马老太婆拉了拉脖子上的小金坠。 老太婆子碎了一口唾沫,然后恶狠狠的一脚踢开在门前拉屎的黄狗: “他祖宗的,看门的死畜生,又不长记性了,滚去后院菜地。” 有人在门前路边咳嗽一声。 老太婆听声看去,遂面换笑意: “沈小子你可来了,快进屋说话。” 江湖道士沈良瞥了下在墙根呜咽的黄狗,笑着跟进屋中。 那黄狗本就受气,一见他那笑意盈盈的老辣眼神,四肢更是发软,不禁又往墙根里挤了挤。 马家在这偏僻村落里算是大户,门里小庭院颇大,栽着一株桃树,还在阳盛地充足的院落挖了口深井。 江湖道士沈良之前已来过,马家院里的风水自然是心中有数,坐南向北,是个离宅。 马老太婆领他直到后院菜地。 菜院地中,一芳龄女子纤腰上绑着脏围裙,正用瓜瓢挽水浇菜,牧清天走路无声,她哪能察觉到有客人来,叫道: “马婆婆,那人来..” 言语未尽,女子眼里烟波流转,便看见了身后的来人,随即改口:“沈公子。” 江湖道士沈良一拱手,作江湖人模样,神情却心不焉: “马姑娘,今日气色真好。” 他眼角撇过,后院墙角下被掀开的小空棺上有浅显牙痕,问道: “马老爷是昨夜不见的?” 马老太听言忙抹起眼泪: “小沈说得没错,是啊,昨日后院的太阳晒的厉害,我就把棺材挪到墙角,谁知一夜过去,老头子就…哎呦,真是造了孽了…” 江湖道士沈良眯起眼: “恕我斗胆问一句,在我走后可开过棺盖?” “这...开..开过..”老太婆支吾了一句。 他一脚踏进园中,来回踱了几步:“狗都不来拉屎,马姑娘,今日这菜地的水只怕是浇不透。” 话语间,他解下背上铜锸,笔直插进脚下,手臂微使力挑起,一声震耳兽吼声,土壤下血肉横飞。 有双浮肿的烂手从挖开的地里伸出,不停地扒着四周混着血水的黑泥。 从没见过这场面的马家婆俩被吓得腿下发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江湖道士沈良拄着铜锸,在脚下看得真切,坑里那满脸浮肿烂肉的头颅正是马老爷。 他随即让出阳晖照坑里,还好风水不错,离宅善开生气。 半晌未过,浮肿的手就阳光底下扁成枯骨。 江湖道士沈良动手挖出整具腥臭骸骨,重新裹好放进小木棺:“马老爷不如就让我顺路到村西包头给埋了,免得再节外生枝,两位日后记得去上香祭拜即可。” 老太婆从袖里夹出几枚铜板,拍在他手上:“多谢沈小子,我与你爹是旧识,这宅子风水还是他布的,果然这些事还是找熟人的好。” 马姑娘低下头娇艳欲滴,显然是刚才受吓不轻:“奴家多谢马公子。” 他只得收下铜板,酬劳倒是比原先讲好的还要少。 事情已了,江湖道士沈良翻绳子捆住棺材,拖出门去。 稍思片刻,他转头对门口送行的老太道:“马老爷生前就靠那半颗金牙吃饭,带着入土也是执念,马老婆,死人的嘴就别撬了。” 少年说完拖棺材扬长而去。 门口马老太手里死死抓着挂在脖子的小金坠。 江湖道士沈良出了村沟后走了百十来步,早有坟坑事先备好,这是上次来时已挖好的,本想着去去阴气,明日在下地,现在只能仓促些了。 他顺手捡起白石,塞进尸骨口中:“同属金石,且将就。” 待坟头填好,他躬身行礼:“死者为大,马老爷莫砸我祖辈招牌。” 其实江湖道士沈良是不信地下阴曹的,否则这世间为何恶鬼汹汹游荡,冥府里却无它们的容身之地。 他事了离去。 虚晃之间又逢斜阳,江湖道士沈良背着铜锸故意绕了弯路,多走了半个时辰正好能路过一小户人家。 赶巧此时有俏姿小女子踩着碎花罗裙正拨盆收晾绳上的衣衫。 有落晖在女子白秀脸上,眉梢悄染红墨,宛如画里美人。 少年懵懂不敢开口。 倒是人家见了他,挥了挥手: “沈大哥,许久不见。” 沈良开始挠挠头傻笑: “呵呵,今日也赶巧。” 那女子捂嘴笑出了声。 有人一不小心就上了小女子的当。 少时,女子就在家人招呼下进去屋中。 不过一刻,又有穿着锦衣的中年男子从里退出。 江湖道士沈良躲在远处 眯眼盯了男子片刻后,悄然离开。 江湖道士沈良已途径坟地。 萤虫扑闪,有一雍容华贵的貌美夫人坦着白花花的胸脯就坐路边,咬着红唇痴情看着他。 他早已司空见惯,毫不理会地径直走过,只当自己瞎了。 程家镇茶摊上时有人说,这世间多数女子都碰不得。 深暗里,有两绿珠子游曳不定。 闻到有人味靠近更是发出骇人斥吼,仿佛即刻间便要冲出黑幕大肆血口。 来人朝里扔了只兔子,随后,那片黑暗里便传出有生物上下颚相互斯磨的声音。 他拍掉手上兔毛,对暗里道: “好生吃好喝好了,若是等用你之时可别叫我失望。” 第七百三十二章 都有你 很快,山巅上的众人,都了解到了彼此所遇到的情况。 这下,可就有些炸锅了。 人群中引起不小骚动。 起初大家还以为,这一地的衣物,都只是那些被诅咒者所留。哪知,进山后失踪者的衣物,竟也都出现在了这里!人却莫名消失掉!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人能解释下我们到底遇到了什么吗?” “此地就像是一个骗局! ”这座山里所碰到的一切,就像是蛇诱惑人吃禁果!只要吃下禁果的人,就都会消失!然后莫名其妙留下一叠衣服!人最后都消失了!最后都消失了!” 骚动的声音越来越响。 恐慌在蔓延。 即便这些人是修行者,可半年前,在场的许多人,还都只是普通人而已。 当面对自己无法解决的神秘与未知事件时,恐惧是人类的本能。 在人性本能的驱使下,有人选择了退怯。 想要下山。 但是惊悚的一幕出现了。 下山的人,在离开被削平的山巅,走下台阶后,居然在众目睽睽下,消失,不见了。 这猝不及防的一幕,让其同伴愣了下,人下意识追了出去,结果,连同那人也一块消失了。 那人在下山台阶冲出几步后,人不见了,连脚步声都听不到一丝一点。 夜色。 更加幽深,黑暗了。 “是幻境吗?” 有人发出一声低呼。 不对! 不是幻境! 因为沈良动用了洞察。 他身体一切正常,他并未察觉到异样。 “是鬼打墙!” 沈良冷静,镇定的打量着周围环境,看看能否发现一些细节或线索。 鬼打墙? 北域外乡人有差异,这些人自然不理解什么是鬼打墙。 但他们有自己的理解。 “的确不是幻境!” “此地天地灵气发生异变,有东西在干扰我们的视觉! 看来我们当我们踏上这个金顶平台时,就已经掉入陷阱。” “原来如此,难怪那些进入金顶神宇里的人,全都下落不明,看来那些人也都是凶多吉少。” 说话者,是名身上穿着铠甲,全身都包覆在铠甲里的男人。 因为戴着头盔的关系,头盔里的说话声音带着瓮声瓮气,有些模糊不清。 然后另外有人提议道: “既然此地是一个骗局,我们被困在山顶,我提议我们聚集一起,不要分散行动。 大家一起找出出山的路,或者一起等到白天天亮的时候,再一起想办法怎么出去。” 沈良并没有急于出声发表意见。 他一直在观察四周。 想着该怎么走出鬼打墙。 连他都能一开始没有察觉出来这是鬼打墙,的确有点棘手。 不过,沈良脸上的表情,还算平静。 他还有鬼运香这个最大的倚仗在。 如果真走不出去,大不了肉痛点,消耗元炁强化鬼运香,靠鬼运香带他出去。 沈良对于如何走出鬼打墙,但是是深有心得的。 所以他算是此地,为数不多最镇定的人之一了。 不知什么时候起,不知不觉有一股浓浓困意上来,眼皮越来越沉重,怎么压也压不住。 按理来说,以他如今的体质,很少会有疲惫,困倦之意。 如果几天几夜不睡,也能扛住。 但如非必要,沈良并平日里很少会选择这种毫无意义的硬抗,那样只会让他降低警惕性,无法时时刻刻保持最佳身体状态。 能几天都不需要睡眠的人,今天却突然困意上来,沈良立马警觉,他强撑着困得马上就要合上的沉重眼皮,拿出了一直随身携带的鬼运香点燃。 强化鬼运香! 当鬼运香点燃后的呛鼻浓烟,顺着鼻子,吸入两肺之间,一股辛辣的刺激,马上让沈良从困意中完全清醒过来。 这时沈良才察觉,他身周的其他人,居然都不见了。 原地只剩下他一个人。 沈良没有惊慌,也没有轻举妄动。 他目光沉着冷静,寻找了一圈周围,再三确认所有人的确是不见了后,他决定先退出鬼打墙影响的范围再说。 “香兄,这次又要仰仗你出手了。” “如果香兄你在天有灵,帮我安全脱困这片鬼打墙。” 沈良眨巴了几下眼睛,周围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是不够? 想想也对,连他都看不出这鬼打墙的破绽,此地的鬼打墙绝非一般。 思及此,沈良再次拿出鬼运香。 这次一连点燃到十炷鬼运香后,终于,身边环境开始发生变化。 随着十炷鬼运香越燃越多,周围一片乌烟瘴气,浓烟迷蒙住沈良两眼,还有他眼前的事物… 渐渐的,随着鬼运香的浓烟迷蒙住眼前,沈良仿佛看到了另一个空间的世界。 那是片幽黑,黑暗的世界。 有一点火光,在黑暗背后的世界,忽闪忽灭的闪烁着。 是恶魂香香! 沈良目光一凛。 这一幕太熟悉了,要知道恶魂香香前后折在他手里即便没有一个巴掌数,也有半个巴掌数了。 恶魂香香出现在这,就说明屍夫也在此地! 难道是邪魔歪道跟那具怪尸搅合到一块了?! 不管这两个鬼东西狼狈勾结一块,有着什么目的,但都绝非什么好消息! 这又是陷入鬼打墙,又是邪魔歪道跟来头神秘的怪尸联手一块,他这完全就是腹背受敌。 但是鬼运香见了恶魂香,犹如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根本劝架不住,鬼运香又忘了要带他出去的正事了! 沈良心头一个发狠。 既然如此,那就奢侈一把,继续强化鬼运香,直接主动出击。 狠下心来的沈良,直接又炼化出十炷鬼运香! 这前后加一起,就是总共炼化出二十炷鬼运香,也就是一下消耗掉二十缕普通元炁! 这在半年前,一缕普通元炁都精打细算着用的沈良,根本是不敢想象,他有一天,会用二十缕元炁,去炼化二十炷香! 而不是拿去炼化二十本武功秘籍! 一下多了十炷香加入,咔嚓! 对面的恶魂香香直接从拦腰折断两截,跪了。 一声来自老妪声嘶力竭的尖锐嘶叫,像是被气疯到失去理智的的疯婆子。 “怎么每次都有你!” 第七百三十三章 敬神一株香 “你每次都哪来的这么多鬼运香! 每次都是一把一把的拿出鬼运香!鬼运香是不要钱吗!” 恶魂人刚像个疯婆子一样,骂完鬼运香,结果那边就传出一声痛呼。 因为黑暗的关系,并不能看到具体情况,但只要骂过鬼运香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沈良眯起两眼,努力在辨认黑暗后的世界。 影影绰绰…… 依稀能看到一只神龛柜,以及两道一站,一蹲的模糊朦胧人影。 那神龛柜应该就是恶魂人。 其中一道人影,应该就是那具半男不女的怪尸了。 那么剩下的还有一个人,是谁? 沈良心头一沉。 接下来,恶魂人再没有重新点燃新的尸心香。 就连恶魂人也没了动静,沉寂了下去。 或许就连恶魂人都很清楚,她要想用手里尸心香杀沈良已经不可能,所以选择了暂时避开了锋芒正锐的沈良。 毕竟谁会这么疯狂! 鬼运香一把一把的拿出来!! 简直跟不要钱的路边大白菜似的! 也就在恶魂人暂时沉寂下去时,因为尸心香的鬼打墙被破去,沈良眼前的视野再次恢复。 金顶神宇。 平台上整齐叠放如豆腐块的衣物。 还有那金霞中浮动着的巨大虚影。 可唯独还是不见其他人。 所有人都失踪了。 这里就只剩下他孑然一人。 …… 此时,在一片黑暗的空间,站着两道在黑暗中模糊看不清的人影,其中一道人影,是一具男女身体融合的阴阳人怪尸。 乾坤人怪尸的体表皮肤,有一部分长着黑毛,如同死后已久的尸体,开始坏死,腐烂。 又有另一部分皮肤,却是光滑的正常活人肌肤,血肉。 死与生 阴阳。 半死半活。 正是那具在鬼煞寺庙只还阳到一半的怪尸。 而阴阳人怪尸的身前,似乎有一尊极其高大之物存在,在黑暗中朦胧,模糊,无法看清。 乾坤人怪尸一动不动站着。 没有动。 也没有说话。 它就这么静静站着,默默注视身前庞大之物。 “啊!气疯老婆子我了! 我的香,我辛辛苦苦蛰伏几十年,才炼制出来的这么点家底,全都让这家伙给败光了! 这个年轻人难道天生命格克我不成,怎么我到哪都能撞倒他!” 一老妪声音,气急败坏的尖锐大骂道。 有如路边被气疯了的疯婆子在尖锐骂人,一句句骂出气愤的话。 这声音正是恶魂人老妪的! 光是听她不断咒骂沈良,就足以看出她的心在痛得滴血,对沈良的怨恨之气有多么强烈了。 “黑白转轮王,这次要不是为了履行百年前你我联手约定,我也不会在这里折损掉这么多家底。 不管用尽什么手段,我都要那个年轻人死!” 怪尸不为所动,依旧还是站在原地,看着身体前方之物。 “你自己惹下的…麻烦,你自己…解决。” 黑暗中,一个忽男忽女的古怪腔调响起。 但怪尸一直站着不动,并未张口。 是腹语。 不过,怪尸的交流有些吃力,说话断断续续,好像是未完全还阳重生,导致他身体出了一些问题,口不能言,思维不能流畅。 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怪尸和老妪,都是以沽南语交流。 老妪不甘心咆哮: “我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帮你!才会遭遇了这个杀千刀的小子!” 忽男忽女的古怪声音再次响起: “真我家的人…你们真我家都被人灭族了…你都逃到扈都,却还不肯老老实实蛰伏起来…这一次,你,闹出的动静太大,福地还没开启,你,就让人给…盯上了,这一切都只怪你…太贪婪。” “你,自己的麻烦,你,自己…解决。” “我,没有义务替你出手… 鬼煞寺庙出了问题,导致我的这次还阳人间…也出了问题,我这具暂时还阳的身体随时都会再次崩坏! 我现在的唯一目标是…布局了百年,只等这一次…能得到冲击日游的机缘! 除这件事外,其它的事…我…都没有兴趣!” “黑白转轮王,你倒是把自己撇清得一干二净! 你觉得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黑暗里,老妪声嘶力竭大叫。 “你,在威胁我?” 终于,怪尸转过头来,那张半男半女的脸,冷漠没有表情的看向神龛柜方向。 一半脸长满如霉菌一样的黑毛,一半脸却是漂亮光滑的年轻女子皮肤。 说不出的邪异。 “吃吃吃,就只知道吃! 本以为让你吃下融入有你奶奶一滴心头血的佛牌,你最少也能继承你奶奶的一半能力,被我炼成冥器邪灵,哪知道冥器没炼成,反倒弄出你这么个只喜欢吃腐尸的食尸鬼! 看到你就让我想到那小子,滚,看着你就心烦!” 神龛柜柜门,一只干巴巴手掌拍出来。 砰! 此地除怪尸外,另一道一直人影,被手掌重重拍飞出去遥远,黑暗中,一路撞倒塌不少东西,沙石飞溅,烟尘扬起。 那道人影被拍飞出去后,又很快从废墟里挣脱出,跑回来,重新蹲在神龛柜的旁边,比狗还老实,继续蹲在神龛柜旁,手里捧着什么东西在啃噬。 恶魂人老妪就如一个暴虐主人,稍有不高兴,对狗就是非打即骂。 这个蹲在神龛柜旁的人影,居然是衙差! 但衙差已经死了。 这是衙差死后不见了的尸体。 老妪教训完变成食尸鬼的衙差后,神龛柜里的声音带着阴郁,朝怪尸说道: “黑白转轮王,既然你不愿意动手,那就由我亲自来! 那小子手里虽然有不少的鬼运香,但那鬼运香比正品弱化了不少,应该只是个半仿品,连仿品都算不上,只要不是碰到真正的鬼运香,我还不至于真怕了他手里的假鬼运香!” “只要你别忘了我们当初的约定,日游的机缘,你有一份,我也有一份!” 老妪的声音,在黑暗里阴测不定的响起。 然后就见,原本一直蹲在地上啃噬尸体的食尸鬼衙差,站起身体,那具瘦小身体里,似蕴藏了无尽的力量,轻轻松松就背起了分量不轻的神龛柜。 他,背着神龛柜,打算离去。 第七百三十四章 知道 “桀桀,如果邪罗刹真的还活着未死,我倒是很期待,邪罗刹会不会站起来,杀了你这个欺师灭祖的小辈!” 原地。 怪尸依旧站着不动。 其身前,有一个在黑暗中轮廓朦胧,模糊的高大巨影…… 当鬼运香破掉鬼打墙后,沈良刚要迈开脚步,却注意到手里鬼运香的一个细节。 他手里的鬼运香,浓烟缭绕,青烟滚滚。 鬼运香在破掉周围的鬼打墙后,袅袅升腾的烟火,居然一步都没有停歇的径直奔杀金霞里疑似神明一样伟岸存在的巨大虚影。 烟火与金霞发生剧烈碰撞。 两者在相互消磨。 手中二十炷鬼运香在飞快消耗着,当手中二十炷鬼运香,燃到只剩一半时,咔嚓! 沈良明显听到一声脆响。 类似于岩石开裂的异响。 就在沈良诧异之时,眼前的金霞消失,山巅上的一切神圣金光消失,四周只剩下了黑暗。 就在金光消散前的刹那,沈良终于看清了金霞中,一直以来被人当作是神明之物的东西是什么! 赫然是一座大石佛! 那大石佛雕得青面獠牙,全无半分慈悲面相。 笼罩在圣光下的巨大虚影,哪是什么疑似未死的神明!而是一尊邪恶大石佛! 沈良只需稍稍思忖,便立马想明白了眼前一切。 应该是在过去的某个年代,老魔佛把自己其中一个分身,藏在了福地里的坟包下世界,借助这个死人世界的特殊性,来掩盖其位置,躲避迷踪两大派对它的清剿。 甚至用障眼法手段,将自己伪装成神明,引活人来此,吞噬活人。 就跟当初在一模一样,无声无息吃掉活人。 沈良只是瞬间瞥眼到大石佛,金霞退去,周围瞬间黑暗。 但他手里的鬼运香,浓烟去势不减,居然直扑向黑暗中的某处。 下来,沈良脸上露出古怪神色。 “愚蠢的东西!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眼瞎吗,这么宽的路都看不到前面有坑!” 轰隆! 烟尘弥漫,好像是物倒塌的声音。 “除了吃,一无是处的蠢东西,看到有墙倒下来,你不会躲开啊!” 夜色下,响起枯瘦老太如疯婆子般的尖酸刻薄叫骂,看起来被气不轻。 轰隆! 再次有东西倒塌的巨响。 “你奶奶留下的那块佛牌真是让你吃浪费了。 猪都比你有天赋,一无是处的废物,难怪你奶奶死后也不让你继承她的能力!” “你是纯心要气死我吗,你磕到我了!” “那里没路了!” “那里是悬崖!” …… 枯瘦老太一路气急败坏的叫骂,似乎她受到了不少的磨难。 沈良面露古怪,看枯瘦老太这骂了一路,这是不太平了一路,倒霉了一路。 而且听话里的意思,好像枯瘦老太的神龛柜是被人背负着,让枯瘦老太吃了不少苦头。 那个背着神龛柜的人,也许就是他此前看到过的,一站一蹲两个人里的其中一人! “这恶魂枯瘦老太,到底在背后骂了多少次鬼运香,能被鬼运香不停追杀。 听她骂得这么惨,已经倒霉到喝凉水都塞牙缝……”沈良心里咋舌想道。 也好在有鬼运香出手追杀恶魂枯瘦老太,他才能借机看破大石佛在金霞后的真面目。 沈良没有犹豫,循着鬼运香浓烟飘飞去的方位,身影一闪,追了出去。 沈良的想法很简单,乘着现在鬼运香还鬼运香还没燃烧完,乘机留下恶魂枯瘦老太,永绝后患。 免得让恶魂枯瘦老太跟怪尸汇合,到时候就更难杀恶魂枯瘦老太了。 夜晚的山巅,风很大,吹得呼呼尖啸。 神宇里,建筑多如宫殿群,沈良没有选择在屋顶上飞跃,这片神宇里凶险未知,在天上的目标无疑太大,大大增加暴露的风险。 好在有鬼运香为引,沈良没有在地形复杂的宫殿群里迷路,这一路上,沈良看到了不少倒塌的墙体和宫殿。 这些倒塌废墟的路线,正好跟他追击恶魂枯瘦老太的方向一致。 甚至到了后来,他不需要看鬼运香,光是看一路的倒塌痕迹,直接一路追下去即可。 “谁!” 追到半路,沈良看到一个人影,站在一处废墟旁。 那个人似乎也看到了过来的沈良,身体一紧,望向沈良这边。 沈良追近后才看清那人是谁。 居然是那名跟蓬莱武士走在一起的大祭司,这名大祭司应该是名混血,黄皮肤,异色瞳,年摸五十来岁左右,身材精瘦。身上的大祭司袍子,看起来似是手工定做的,虽然身材精瘦,但这一身长袍穿在他身上并不显太宽或太松。 大祭司身上的衣服,按照不同寓意,颜色是有严格划分的。 比如白色的圣洁,绿色的生命,黑色的死亡。 黑色袍子的大祭司,最多见到的场所,是在葬礼。 而眼前这位大祭司,正是穿着黑色的袍子。 当看到这名独身一人的混血儿大祭司时,沈良眼底闪过一丝若有所思 那么多人都失踪,这名大祭司能一直安然活到现在,看来身上也是个有秘密之人。 自从进入这座山后,处处透着古怪和邪门,每一个能安然存活到现在的人,都有着各自的保命手段。 这位大祭司在看到是沈良时,眼中精光闪烁: “你也是听到了声音,一直追查到这里吗?” “看来我们是同路人。” 哪知,沈良呵呵:“不,我们不一样。” 嗯? 大祭司不解看着沈良。 没在这个问题上多想,他看到了沈良手里的鬼运香,目露几分好奇之色,同时,下意识扇了下鼻前的风。 “你在来的路上,有见到其他失踪的人吗?” 大祭司刚要提问,谁知,这个时候莫名刮起一股邪风,哧! 大祭司抬起一根手指,看也不看,就将一片打着卷儿,准备拍在他脸上的一片枯叶,从中间一切为二。 大祭司目露一丝疑惑,似乎在好奇,这周围哪来的枯叶。 只有沈良才知道,这是为什么。 就因为大祭司刚才不经意的做了个挥手扇风的动作,招惹到了鬼运香。 第七百三十五章 关键的事 不过,沈良奇怪的是,鬼运香就这么轻易放过大祭司,沈良刚想到这。 忽然,鬼运香升腾而起的浓烟方向方向一拐,空气中荡起一圈波纹。 波纹后…是另一个世界,仿佛就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涯,那里,有一只香炉,香炉上正点燃着二炷香! 正是二炷恶魂尸香! 是那个恶魂枯瘦老太重新杀了回来! 难怪鬼运香暂时放弃掉大祭司,因为这次鬼运香所面对的,直接就是二炷恶魂尸香!一上来就是二炷恶魂尸香! 看来那恶魂枯瘦老太,是下了血本,摆明了今天一定要留下沈良了! “我就知道,肯定是你在搞鬼!” “今天我就算是拼光所有家底,也要把你留下!” 枯瘦老太气疯了的尖锐叫声,带着对沈良的无尽怒意。 那声嘶力竭的疯狂模样,仿佛在沈良身上,有了什么惨绝人寰的经历,以致气愤到怒不可遏。 此情此景,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沈良对恶魂枯瘦老太干了什么。 “抱歉,我不搞。” “我也对鬼没有兴趣。” 沈良辩驳一句。 “伶牙利嘴,我今天就不信你身上,还真的有用不完的鬼运香!” 恶魂枯瘦老太毫不掩饰内心对沈良的恨意,冷声哼道。 “你那鬼运香连仿品的仿品都算不上,凭什么与我的恶魂尸香争?” “我不管你背后有什么背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仿品鬼运香!但能用仿品鬼运香,本身就说明了你背后的底蕴有限! 我今天杀了你,你身上的假鬼运香,就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看来恶魂枯瘦老太,是真气到老糊涂了。 已经开始有些语无伦次。 当看到恶魂枯瘦老太祭出二炷恶魂尸香的时候,沈良就已经知道,他必须要拼命了。 罩服!硬! 一声龙虎吟啸。 刹那,原地金色光辉大耀,一口金色的古钟,如一轮大日横空,包裹住沈良全身,炫目灿烂,让人无法直视。 金钟表面有一龙,一虎的虚影游走,此情此景,何等耀目。 在令人无法直视的金光中,一枚普通符文! 二缕普通元炁! 三缕普通元炁! …… 沈良要开始拼命了! 这次沈良不再吝啬! 不再节省元炁! 因为到了拼命时刻,要舍不得花掉人皮经文上的元炁,万一真的大意陨落,到时候即便有再多元炁存款也没命花了! 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英年早逝,全村人都到你家吃饭,得知你妻子跟人跑了! 女儿跟别人姓了! 家宅也成了别人的! 就在沈良强化鬼运香之际,有呼救声传来。 “救命!救命!” 黑暗处,有三个人影,跌跌撞撞的跑来。 “快逃!后面有很厉害的鬼物在追杀我们!” 跑来的人,分别是一男二女,沈良认出了他们,因为他们是最早要下山,却失踪了的人。 所以沈良对这批最早失踪的人的印象很深。 轰轰!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走来…… 沉重脚步声的主人还未看到,那三人已经跑近,一人从大祭司身边跑过去,二人从沈良身边跑过去。 “快逃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噗哧! 银亮的剑光一闪,正转头朝沈良焦急叫喊的两人,被一剑,拦腰斩断成四段。 然而! 伤口里并没有鲜血流出,流出的,都是乌血。 “你们已经死了,人是人,鬼是鬼,人鬼殊途。 既然死了,就尘归尘,土归土,还不快醒来!” 一声冷喝,如晴天霹雳惊醒地上的两人。 “我们已经死了……” “我们已经死了……” 原本像活人一样,在地上痛苦打滚哀嚎的两个人,突然愣住不动,死前堵在喉咙,不甘心咽下的最后一口气,终于从嘴里吐出。 人倒地,彻底死亡。 剩下的最后一人,也如梦惊醒,恋恋不舍的看一眼这个世界,倒地气绝。 与之同时,从空气里吸摄到三缕元炁。 但沈良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喜悦的神色,因为,此前听到的沉重脚步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消失不见了。 猛然! 一股恶风扑来! 是躲在屋顶上! 砰! 一个上半身穿铠甲的人影,从高处飞跃,土石剧烈爆炸,两腿在地上重重砸出一个大土坑。 这道铠甲人影的偷袭,落了个空。 站在原地的大祭司,居然连沈良都没看清做出了什么动作,人就在原地消失,瞬间出现在几步开外。 类似于瞬间闪烁,缩地成寸一样的古怪能力。 “吼!” 偷袭落空的铠甲人影,朝闪现在几步外的大祭司,愤怒咆哮一声。 衙差小武! 沈良心头一沉。 此时的他,看清了穿着那套欧洲中世纪铠甲人的长相,正是死后一直没有找到尸体的衙差小武。 再看衙差小武身上那套欧洲中世纪铠甲,非常的眼熟,看来对方已经先一步死在了衙差小武手里。 一路上都没有碰到其他失踪的人,恐怕其余人也都已经是凶多吉少。 不过,这时已经成了食尸鬼的衙差小武,早已经认不出沈良。 反倒成了一个怪物! 只见其全身上下的皮肉之下,一张张痛苦无声嘶吼的男女面孔,好像有无数厉鬼被封印入衙差小武体内。 而衙差小武此刻出现在了这里,答案已经不言而喻,杀死衙差小武的那个人,正是恶魂! 沈良的目光泛起冷光。 “恶灵附身?”大祭司看着眼前已经变成怪物的衙差小武,好像在皱眉思考。 “不对!不是简单的恶灵附身! 这是死尸与恶灵结合成的怪物,在这具死尸里,我感应到了来自六七十个不同灵魂的气息。” 但死后成了怪物,已经没了理智的衙差小武,如同野兽一样,再次飞扑向大祭司方向。 大祭司的能力很古怪,可以做到原地闪现消失,几次闪现后,一人一尸已经消失在宫殿群之后。 “六七十个不同灵魂的气息? 这是把二炷恶魂尸香里的鬼,全都鬼附身上衙差小武的尸身?!” 沈良当听到大祭司的话后,立马想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第七百三十六章 剑 因为他这次陷入鬼打墙里后,除却此前那三人,居然连一个鬼物都没有碰到。 这点是不正常的。 因此他才有了前面的猜想。 恶魂相似的手段,沈良遇到也已不是一次了。 当初他第一次陷入恶魂尸香制造的鬼打墙时,就曾碰到过相似场景。 “该死的!没脑子的食尸鬼,这个蠢东西又开始犯蠢了,早知道会是这样一个废物,我就该一开始直接把它丢进火化场的焚化炉里烧了!” 鬼打墙的世界里,传出恶魂枯瘦老太恶狠狠咒骂声。 不过,不知恶魂枯瘦老太想到了什么,声音尖细阴测测的笑说道: “不过没关系,我的恶魂尸香这一次终于占了上风,少了食尸鬼那个蠢货,我依旧能把你留下!” 此时的恶魂干瘦老太,已经一副吃定沈良的样子。 也难怪她如此。 因为两香之争,二炷恶魂尸香那边,依旧还在不疾不徐的慢慢燃烧着,恶魂尸香比恶魂干瘦老太还要淡定。 反观沈良这边,运势香的燃烧速度每一秒都在加快。 恶魂干瘦老太手里的恶魂尸香,终归是占了正统的优势。 这就好比是民间与正统豪门之争,先天就不在一个等量级。 沈良闷不吭声。 因为咬人的狗不叫! 等等。 沈良总感觉这句话哪里不对? 但管不了那么多了,一直在憋大招的沈良,终于炼化出全新的运势香,准备拼命的沈良,这一次的运势香炼化次数,是史无前例! “恶魂,我若叫你一声,你可敢答应吗?” 沈良腰杆一挺,一声大喝。 恶魂干瘦老太想努力看清沈良在搞什么名堂。 只是,一口金光古钟,罩住沈良,金光绚烂,让人无法直视,外界无法看清其内情形。 “哼,有什么不敢!” “我老婆子今天就在这里,倒要看看你除了身上那些连仿品都不是的运势香,还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恶魂干瘦老太嘴上说着不惧沈良。 但一想到历次碰到沈良,她必定会倒血霉,都从未讨过一次便宜,沈良身上实在是有太多古怪。 恶魂干瘦老太已经有些心理阴影了,于是,恶魂干瘦老太话音刚落,就见香炉里的二炷恶魂尸香,竟又多出一根。 三炷恶魂尸香齐燃!! 这已经是恶魂干瘦老太的所有家当,身上一根恶魂尸香都已不剩。 每每一想到在沈良手里吃过的那么多亏,就让这个睚眦必报的小气疯婆子,恨不得马上就千刀万剐了沈良。 而三炷恶魂尸香齐出,收效立现。 鬼运香出现了势微,鬼运香袅袅腾起的烟火,开始被反压回来。 可恶魂干瘦老太还没来得及喜悦,下一刻,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烽火如狼烟,直冲霄汉! 本来势微的鬼运香,突然烟火滚滚如狼烟席卷长天,一路势如破竹的奔杀向插在香炉上的恶魂尸香。 鬼运香大反杀了! 对面的三炷恶魂尸香,居然开始扑索索的极速燃烧。 虽然没有碾压之势的直接拦腰折断三炷香,可单单是那眨眼间就矮了一截的快速燃烧速度,就把恶魂干瘦老太险些吓死。 分开先后两次燃烧的恶魂尸香,在这种突然加速燃烧下,两短一长的差距更加明显了。 烧香最忌烧出两短一长,因为这是大难临头之兆! 面对恶魂尸香烧出了两短一长,恶魂干瘦老太突然沉寂下去,没了动静。 但就在这时,鬼运香袅袅升腾的长烟,忽然分化出微小一缕,破了沈良后背的鬼打墙,一只幽黑如棺材色泽的神龛柜,不知道什么时候,鬼气森森的立在沈良后背。 黑幽幽,看不见的神龛柜内,一截枯瘦手臂伸出,带起尖锐的空气嘶鸣,那是空气极速摩擦产生的异响,一掌,已经拍向沈良后背。 咣当! 一声悠长,响彻的撞钟之声,振聋发聩,空气里爆起一圈肉眼可见的冲击波。 可随后,咔嚓!蓬! 噗!! 金钟罩被一掌击破,即便一直苦修练身武功,肉身强过寻常修行者的沈良,后背依旧被一爪撕裂出五道鲜血淋淋的血痕。 瞬间,伤口处有剧毒的尸毒入侵进皮肉,腐蚀生机,败坏身体。 沈良心头一沉! 就连最鼎盛状态下的金钟罩,都挡不住恶魂干瘦老太的一掌,这恶魂干瘦老太,绝对已经到了后期的境界! 否则绝无可能破得了他的阴阳罩服! 这就是从上个时代存活下来的老怪物们的实力吗? 随着灵气复苏次数越多,复苏过来的老古董将会越来越多!境界越来越高! 沈良沉着冷静,没有惊慌,他体内气息一个转换。 转换! 后背伤口上的尸毒,化作纯粹真气,成为补足真气。 这一切说来话长,其实一切都只发生在刹那瞬间! 沈良立马做出回击,手提长剑的他身体如旋风,出剑速度快得常人肉眼根本捕捉不到,毫不拖泥带水的回身一剑劈砍向背后企图再次偷袭他的手掌。 因为出剑速度太快,甚至剑锋上席卷起一股狂风。 轰隆! 沈良脚下地皮爆炸,空气震荡开一圈气浪,横扫四方,大量土石飞溅。 沈良的一剑被接住! 沈良无惧。 手臂上的肌肉,一块块隆起,青筋凸起如虬龙,体内磅礴真气顺着剑芒,随着手臂上的巨大力道,一剑剑疯劈而出! 极速切割的剑罡直接在原地刮起风暴! 随着出剑速度越来越快,甚至剑芒点燃了空气,燃起炽热,滚烫的火焰。 沈良的每一剑,都企图想要捕捉住恶魂干瘦老太的身体弱点,但境界差距太大,他百试百灵的真气察敌,终于在今天,失灵了! 沈良咬牙。 他借着胸中一口还没泄完的气势,只能战,不能退。 一旦泄气就是死。 沈良只能寄希望于鬼运香了,希望能拖到鬼运香耗死恶魂尸香前,他不会先死在恶魂手里。 “香兄!今天是生是死,可就全都靠你了!” 沈良手中的剑,不敢有怠慢,出剑速度越来越快。 第七百三十七章 你太让我失望了 身体里的真气与气血,快速奔腾,他体表皮肤越来越滚烫,赤红,肩头一把阳火,自动浮现。 一直在对恶魂干瘦老太真气察敌的沈良,立马察觉一丝异样…恶魂的动作出现了刹那短暂的停滞?! 沈良精神一振,目露喜色。 此刻的他,体内气血旺盛,恶魂是阴邪魅魈,阳火本就是这些鬼物克星,所以此时的恶魂干瘦老太,就像是一块寒冰主动贴上熊熊燃烧的火炉,极度不适。 境界压制与天性相克下,两相抵消,终于被沈良抓到机会! 手中的剑,剑剑狂暴,在空气中摩擦越来越快,带着炽热的燃烧火焰,咔嚓! 恶魂干瘦老太手臂被火焰剑劈砍开裂痕,恶魂干瘦老太一声吃痛。 但随后,有一股心悸,黑暗,阴冷的气息,锁定住沈良,这股强劲气息,是来自神龛柜里的恶魂干瘦老太的! 沈良目光一凝,一直神秘从未正面现过身的恶魂干瘦老太要出来了! 藏魂柜中,有阴冷,心悸的气息,越来越冰冷了! 藏魂柜里的恶魂老太婆要降临了! 在法力察敌下,沈良对恶魂老太婆的一举一动,洞若观火。 面对着恶魂老太婆马上就要出来。 沈良沉着冷静,眼里没有惧意。 金钱剑光一晃,利用幻术虚晃恶魂老太婆一招,实际上则是锋利雪亮的长金钱剑左移出一寸。 而这一寸位置,恰好是在提前预判下,一金钱剑重重劈砍在恶魂老太婆的身上。 原本正要激射出藏魂柜的恶魂老太婆,感觉到身体动作猛的一滞! 她骇然。 沈良这势大力沉的一金钱剑,砍得她发出一声痛哼,不偏不倚刚好劈砍在她左肩偏下二寸的胸口位置。 砰! 是金钱剑刃重重劈砍中她身体的沉闷碰撞声。 让她正要前冲的身体平衡,瞬间被打破。 恶魂老太婆心中惊怒不已。 而就在她刚想要重新调整身体平衡,可身体还没来得及做出动作。 她就像是在沈良面前彻底没有秘密可言。 沈良出金钱剑速度很快,提前预判的一金钱剑,再次重重劈中她身体。 这次是劈向她腹部位置。 恶魂老太婆明明看清沈良的动作,她惊怒出手,想要阻止沈良这一金钱剑。 但她体内的尸气受到来自沈良身上的阳气火炉镇压,运转迟滞。 虽然这点迟滞对她而言微不足道,但对沈良来说,已经足够抵消恶魂老太婆给他带来的境界压制! 嘭嘭嘭! 沈良连续二金钱剑劈砍中恶魂老太婆! 一金钱剑是腹部,强行打断恶魂老太婆的重新聚力! 一金钱剑是面门! 而当劈中恶魂老太婆的那一瞬间,金钱剑上炽热,滚烫的纯阳法力爆炸,这一金钱剑直接在空气中劈砍出空气爆响,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浪波纹,飞快扫向四周。 恶魂老太婆要出来的身体,直接被沈良这一金钱剑重重劈飞进藏魂柜里,轰隆! 恶魂老太婆被沈良一金钱剑劈飞进藏魂柜里。 一声爆炸夹带着恶魂老太婆的痛苦声音。 就见这一金钱剑上的巨大惯性,恶魂老太婆带着藏魂柜连同一起被沈良劈飞,撞上藏魂柜后的宫殿群。 屋楼宫宇被撞出巨大豁口,露出数堵墙的窟窿,土龙扬天。 轰轰轰! 沈良两根腿如蛮象粗腿踏地,大步奔出。 他的每一步都若地动山摇般,脚掌踏碎地面砖石,踩踏出一个个脚印。 大步流星的继续追杀向藏魂柜。 “不是要留下我吗?就凭你?” “来把!让我看看!你这个老疯婆子今天怎么留下我?” 沈良每一步踏出,都是气势攀升一分,仿佛身体里真住着一头人形暴龙,而此刻,人形暴龙正在苏醒! 气息凛然! 浑身杀气腾腾! 手提长金钱剑的再次杀来了! “有意思!这样才有意思! 年轻人,你一次次破坏老婆子的事,我对你的恨,再没有一人能像你一样,让我恨得不能太轻松就杀了你! 我要一条肉一条肉,一根骨头一根骨头,慢慢凌迟了你才能解我老婆子心中的怨恨!” 烟尘弥漫里,藏魂柜中传出恶魂老太婆的阴测测声音,声音中带着她对沈良的无尽仇恨。 黑暗! 阴森的气息再次降临! 恶魂老太婆想要冲杀出藏魂柜,亲手拧下沈良的脑袋,可结果! 砰! 恶魂老太婆连沈良血云 沈良血云三金钱剑的三金钱剑都扛不住。 再次被沈良重重劈飞进藏魂柜里,连带着藏魂柜在巨大冲势下,再次连撞坍塌几堵墙。 巨大的力道,使墙壁炸出一个个巨大豁口,大量砖瓦碎石飞溅开来。 身影如猎豹一闪。 沈良再次杀气腾腾的提金钱剑杀来了。 恶魂想要再次冲出,砰! 被沈良又双一金钱剑劈飞进藏魂柜里。 恶魂老还想冲出,砰! 又被沈良一金钱剑劈飞进藏魂柜里。 “来啊!不是想杀我吗?” “今天我就来一个关门打狗! 你就是那条被拴着狗链子的疯狗!” 沈良身上的气势还在不断的凝聚,不断的攀升,目光冷漠,越战越勇。 他身上气势越强,体内生命磁场越强,一身阳火更加巅盛。对恶魂老太婆形成的压制,越发厉害了! 啊! 恶魂老太婆惊骇于沈良为什么能每每提前预判她动作,从而每次都能先人一步的压制她打,同时又心头不甘。 气到发疯,想要尖锐嘶叫咆哮。 沈良的战斗方式太古怪了! 不管是提前预判! 还是诡异出金钱剑角度! 还是长金钱剑上天生克制她阴毒尸气的纯阳力量! 让她从始至终,都有一种空有一身实力,却每次都像是只打中空气的无处着力感,快把她逼到发疯! 除了第一次偷袭得手外,她竟一直都被压制着打! 而且看眼前年轻人越战越勇,生命气息一点都没有虚弱之相。 她一开始侵蚀入对方身体里的剧毒尸气,恐怕也早已经失去了作用! 轰隆! 恶魂老太婆又被巨大力道劈飞进藏魂柜里。 砰砰砰! 一堵堵墙面被藏魂柜撞出大豁口。 第七百三十八章 尴尬 “原本以为你和那具融合了一男一女尸体的怪尸,会是同一个层次存在。 但我现在知道了,就算同样都是后期,也有强弱区别。 你…太弱了!” 轰隆隆! 倒塌的宫殿群还在不断增多,一路被沈良犁出一条笔直直线的残垣断壁。 恶魂老太婆发出声嘶力竭的尖叫,就像是疯狂到彻底失去了理智般。 香火之争,尸心香拼不过对方手里的鬼运香也就算了,如今她却更为狼狈的,被沈良压制着打! 理智和冷静在狼狈中,正在一次次被击溃。 “今天我就算毁掉这具藏魂柜,拼着陨落在福地里的风险,也要亲手拧断你的脖子!”恶魂老太婆终于气到发疯,彻底失去了所有理智。 恶魂的一切,都来源自他们藏身的藏魂柜。 藏魂柜对于恶魂的重要性,就如棺材对于尸体的重要性,那是养尸聚煞的修炼场所。 自毁藏魂柜,就等于自毁道场。 轰隆! 地皮猛的一震,一道风暴横扫四周,墙壁,泥土,岩石,宫殿群,入目处的一切都瞬间化作碎片,原地留下一个爆炸过后的巨大土坑。 烟尘中,有一股强绝的阴冷气息弥散开来,周围瞬间掉至了零下,那不是寻常的冷,仿佛是能冻住人灵魂的阴气寒冷。 藏魂柜爆炸! 恶魂老太婆带着怨恨,终于杀出! 在如此近距离下,要想安然避过去藏魂柜的爆炸冲击,沈良已经来不了。 好在,沈良在最后一刻,以金钟罩硬生生扛住爆炸。 他除了受到一些内腑震伤,并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势。 而这点内伤,在他体内的法力的疗伤下,很快止住了伤势的继续扩散。 “我连修炼道场都不要了! 今天,我一定要留下你! 把你千金钱剑万剐,都不足以抵消我尸心香和藏魂柜的损失!” 恶魂老太婆一声难听尖叫,烟尘中,一股强绝的阴冷气息,快速袭杀向沈良而来。 沈良手持错银金钱剑,手臂上的肌肉紧绷,做出随时攻击的征兆,他在烟尘里,面色冷漠的目光四看,在寻找恶魂老太婆的踪迹。 咚! 烟尘里,突然传出一声异响。 异响传出的刹那,沈良身影一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提金钱剑杀至。 但那里什么都没有。 可就在这个时候,咚! 又是另一个方向传来的异响。 这次沈良听清了,好像是什么东西被绊倒的声音? 又好像是跪地磕头的声音? 有一有二就有三! 嘭嘭嘭! 如土龙扬起的烟尘里,开始不断传出磕头如捣蒜的声音。 沈良一边警惕,一边目露古怪神色。 这浓浓烟尘里怎么光听见磕头声音,就是迟迟不见恶魂老太婆对他的偷袭来至? 当沈良看了眼手里的鬼运香,他脸上露出狂喜之色。 是鬼运香! 鬼运香与恶魂香之争,终于分出了胜负!鬼打墙幻境已经破去! 立马展开对恶魂老太婆的疯狂报复! 难怪会一直听到磕头如捣蒜的声音! 这恶魂老太婆是不知道得罪香兄的下场有多么凄惨! 不枉费了他这次投入那么多普通元炁,连血金元炁都消耗掉一枚来炼化鬼运香! 恶魂老太婆在香兄面前,简直毫无抵抗之力! 就在沈良打算乘其病要她命,刚准备要动手的时候,猛然,轰隆! 一声巨响。 地动山摇。 脚下整座山峰都在摇晃,有种天旋地转的末日崩塌景象。 沈良的脸色当即一变。 爆炸的方向…好像是从石佛那个方向传来的! 也就在这个时候,恶魂老太婆发出尖锐愤怒长啸:“我的机缘!我的机缘! 那是我的机缘!” “乾坤转轮王,我今天损失惨重,你却想着要独吞机缘!你这个欺师灭祖的狗东西,背信弃义,果然不可信!” “乾坤转轮王!你别想一个人独吞!” 闻言,沈良面色一变。 他来不及思考,脚下大步一跨,人已几步冲出了烟尘区域,抬头一看,就看到有一个黑影,正在宫殿群屋顶上跌跌撞撞的飞跃,每飞跃出去一步,脚下刚落在屋顶上,身子一个趔趄,站立不稳,转身跪地磕头。 磕头方向,正是对着他这边。 就这么一直循环,一直在远离。 那东西速度极快,眨眼间,已经快要消失在视野尽头。 而其消失的方向,正是大石佛所在的方向。 夜色浓黑,无法辨认那东西到底长什么样子。 可沈良知道,那黑影必定就是恶魂老太婆! 沈良脚掌一踏地面,人一飞冲天,站在宫殿群的屋顶上。 就见他弯腰弓步,手中握着一杆短矛,身体做出弯弓投掷之姿。 这杆短矛,正是沈良当初击杀屠夫后,从屠夫手里斩获到的战利品。 这杆短矛,是在天地灵气复苏后,用灵气才诞生出来熔炼出来强金所打造的短矛。 无坚不摧。 “香兄!如果你在天有灵,请让我这一矛命中吧!” 话落,身体如韧性极大的牛角弓般,拉到满弓状态的沈良,砰! 空气爆炸! 剧烈的气流,撕裂开锋利如金钱剑刃般的飓风,手里短矛,被他臂力惊人的重重投掷出去,笔直一条线的遥遥激射向快要消失在视野尽头处的恶魂老太婆。 咚! 隆! 甚至因为投掷力道太过狂猛,沈良脚下的屋顶,承受不住,被沈良一脚踏裂,在尘土中,屋顶坍塌了大半。 夜晚太黑,沈良也不知道,恶魂老太婆逃出那么远后,是否还在鬼运香的影响范围内? 最后有没有命中恶魂老太婆? 而面对突然的变故,就在沈良也准备朝大石佛方向赶去时…… 普通元炁收获一缕! 普通元炁收获一缕! …… 身后,有一缕缕元炁,朝他这边飞射而来。 一下就吸摄到了五十多缕元炁。 沈良转身一看,在他背后,那名亚西混血的黑袍神父,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无声无息站在他背后。 是大祭司那无声无息的移动方式! 古怪能力! 不过,当面对沈良突然的转头看来,原本鬼鬼祟祟站沈良身后的大祭司,脸上露出尴尬表情。 第七百三十九章 意正 不过,当面对沈良突然的转头看来,原本鬼鬼祟祟站沈良身后的大祭司,脸上露出捉贼被捉现场的尴尬表情。 可这位五十来岁的大祭司,脸上的尴尬神色只是瞬间,然后转瞬即逝,脸上表情很快平静,淡定下来。 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呢。 大祭司面色正常,朝沈良目露善意的说道: “那个身上被几十个恶灵附身的死尸,已经被我杀死,现在这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觉得我们应该联手合作一次,刚才从深处传出的爆炸,你应该也有听到吧?” 说完后,这位大祭司眼底里有一丝异样闪过,继续友好,善意说道: “想不到你是来自那个古老文明的东方国度,这点让我感到有些意外,我不记得在你们国家,有跟你战斗方式相似的高手……” “可以请教你的名字吗?” 大祭司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在不久前,听到了沈良跟恶魂老太婆用汉语交流的对话内容。 大祭司对沽南很有研究,一直深信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句话,所以他从头到尾都扮演着慈祥,和蔼的老者形象。 可他有一点想错了。 他碰到的是不按正常套路出牌的沈良。 沈良摇了摇头,然后呵呵一笑: “我说过,我们不一样。” 嗯? 大祭司脸上浮现疑问。 你这已经是第二次对我说这句话了,你倒是说清楚啊,我们哪里不一样? 大家不都是人吗? 沈良继续呵呵笑的看着面前的大祭司: “你偷偷出现在我背后,是不是想杀人抢我手里的鬼运香?” 神父:“……” 年轻人,你这也太直接了吧,一点都没有前戏给人心理准备。 空气瞬间变安静。 北域大祭司沉默了片刻,然后矢口否认: “年轻人,不要总对老人家充满戒心,刚才只是巧合,我可是一直都记挂着你的安危,特地赶过来支援你的。” “再说了,我总不至于冒着风险,去抢你手里连仿品都算不上的,最多是算半个仿品的鬼运香。” 鬼才信你。 沈良脸上表情呵呵。 恐怕你是不知道得罪香兄的下场有多惨。 之前就有一位一路逃,一路连跪的典型案例在前。 这位北域大祭司可是在迎风作案啊。 沈良看着北域大祭司在说完后,下意识身体躲开呛鼻辣眼的鬼运香烟火,脸上表情笑得更高兴了。 “北域大祭司你那个能无声无息快速移动的能力,莫非就是遁地?” 沈良开始打探起北域大祭司的底细。 但北域大祭司很显然不想透露自己的底细。 “在你们沽南,有一句古语,好奇心害死猫。” 北域大祭司笑看着沈良。 “果然,北域大祭司你是想杀人夺宝,想抢我手里的鬼运香。” 沈良同样笑看着北域大祭司,没有回避北域大祭司看来的二目。 北域大祭司沉默 这家伙难道听不懂我的话吗? 都说不是来抢他鬼运香了,怎么就解释不通呢? 虽然他刚才无声无息移动到沈良后背,的确是想杀人,抢鬼运香。 因为差异,北域大祭司从小生长在北域,并不知道鬼运香的来历。 但这并不妨碍他已经看出了鬼运香的不凡之处。 轰隆! 夜幕下,再次地动山摇。 是从参天大邪佛方向传来的大动静! 沈良和北域大祭司,都在同一时间,抬头望向夜幕深处… 咔嚓,一声像是骨头扭动的脆响。 沈良循声望去,看着脖子一直保持仰角仰望姿势的北域大祭司,好奇问: “北域大祭司,你这是?” 沉默。 持续两刻的沉默。 “刚才好像用力过猛,我闪到脖子了……” 北域大祭司有些尴尬的说道。 沈良哎呀一声,忙问要不要紧?需不需要他出手? 北域大祭司脖子还在保持着四十五度仰角望天: “出手?” “就是手动给北域大祭司你掰正。” 沈良说完,就打算要动手。 吓得北域大祭司脚下一退: “你不要过来,我自己来……” 哪知,不知道是不是北域大祭司因为退得太仓惶的原因,步子迈得有点大,脚下踩到一颗滚圆,滚圆的碎石。 咔嚓! 北域大祭司来了个街头一字马劈叉,扯到蛋了。 当即,北域大祭司的脸都绿了。 按理来说,他不应该反应不及时的,可人生就是充满了这么多的意外,他刚才偏偏就没躲过去。 “刚才纯属失误!” 北域大祭司脸色都阴沉了下来,朝沈良露出一个尴尬无比的笑。 就当北域大祭司要重新站起来的时候,咔嚓! 北域大祭司还没完全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地面沙子多,路滑,再次表演了个一字马劈叉,扯到蛋。 而此时的北域大祭司脖子,还保持着仰角望天姿势。 “北域大祭司,你这一字马劈叉,想必最少也有五十年功力了吧? 想不到以北域大祭司半只脚进棺材的衰老身体,还能做出这么高难度的一字马!” 沈良惊讶看着北域大祭司。 “我知道了,北域大祭司你是想激励我,人生就像这练一字马,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沈良脸上露出恍然表情,一脸严肃的看着北域大祭司,郑重说着。 北域大祭司脸黑。 你这是咒我马上要死吗? 北域大祭司在心中默默流泪,强忍着扯到蛋的疼痛,却还要故作镇定,一脸淡定,平静的说道: “是因为地太滑了。” 刚说完,咔嚓! 正准备要重新站起来的北域大祭司,再次一字马劈叉…… 嘶! 北域大祭司这次再也无法淡定了,脸上表情都痛到扭曲了。 第三次劈叉的动作幅度比前两次都还要剧烈,一不小心,裤裆里卡到了…… 那种卡到…痛! “小兄弟?” “啥?” “能扶下我起来吗?我好像腿抽筋,站不起来了。” 北域大祭司求助看向沈良。 “不行!”沈良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北域大祭司困惑。 沈良义正言辞的解释道: “北域大祭司肯定又是在考验我,我会不会因为人生的一时失败,而放弃了跌倒后重新站起来的斗志,所以我更加不能扶了。” 第七百四十章 古怪 “小兄弟?” “啥?” “能扶下我起来吗?我好像腿抽筋,站不起来了。” 北域大祭司求助看向沈良。 “不行!”沈良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北域大祭司困惑。 沈良义正言辞的解释道: “北域大祭司肯定又是在考验我,我会不会因为人生的一时失败,而放弃了跌倒后重新站起来的斗志,所以我更加不能扶了。” 沈良话音才刚落下,地上一字马劈叉的北域大祭司一闪,人在原地消失不见了,又是这种诡异无声息的移动能力。 就见北域大祭司的人影瞬间出现在沈良背后,脖子仰角望天,鼻孔朝天,脸上神色冷漠的眼角斜睨着沈良,左手拍向沈良后心,右手夺向沈良手里的鬼运香。 这后心要是拍中,常人将会直接被震碎心脏,当场死亡。 不管第三次一字马劈叉是真的,还是佯装的,北域大祭司见骗不了沈良近身,他终于忍不住动强的了。 只是,就当北域大祭司刚出现在沈良背后,脚掌向前踏出一小步,左掌要拍向沈良后心时,咔嚓! 重心不稳,失去平衡,北域大祭司想要做出反应已经来不及…… 噗! 金钱剑光寒芒一闪,没有片刻的迟疑,一颗人头伴随着一道血箭,冲天而起。 原地只留下一具一字马劈叉的无头尸体。 而沈良,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原地只有一个脚掌踩踏出的龟裂大坑,他在杀掉北域大祭司后,没再耽误,一路连续飞跃的消失向参天大邪佛方向。 随着沈良离参天大邪佛方向越来越近,那边传来的动静越来越大,就像是有两大强者在开战。 一声声爆炸比霹雳还恐怖,一次次交手,能量碰撞,把漆黑的夜空也染上了异色。 同时有烟尘在天上冲起很高。 看来恶魂老太婆还未死!这是跟恶魂老太婆口中的乾坤转轮王交手上了! 沈良已经十之八九能猜出来,恶魂老太婆口中的乾坤转轮王,应该就是那个在百佛寺布局百年的怪尸。 离得越来越近,战斗声势越来越小。 似乎已经分出了胜负…… 沈良目光一沉,开始减缓速度,敛息藏身的悄然摸近… 终于,他看到了那尊再熟悉不过的青面獠牙参天大邪佛!以及,看到了参天大邪佛附近的情形! 黑暗里,一个黑色人影,正在吃参天大邪佛! 没错! 的确是在吃参天大邪佛! 参天大邪佛里并非是是实心的石料。 其内,似有大量不知名的黑色影子层层叠叠着参天大邪佛原本的地方,是一座四四方方,有着历史沉重感的神殿。 但因为此前的大战,神殿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了残垣断壁,不全的石壁。 沈良藏身在远处,眯起眼睛望去,想要努力看清。 除了黑色模糊虚影,隐约可见一个黑色人影在吃参天大邪佛外,并不能看清那个人是谁? 也无法看清参天大邪佛体内到底有什么,那个黑色人影到底在吃什么? 沈良目光一转,开始寻找起恶魂老太婆来。 不过,少了光源后,这里太漆黑了,就在沈良目露几分思索,还在继续寻找时,感知敏锐的他,听到了一声细碎轻响。 紧接着,有一个带着愤怒与疯癫的声嘶力竭声音,在黑夜里痛苦响起。 “乾坤转轮王,如果邪罗刹还没死,你今天吃掉邪罗刹留下的一尊法身,邪罗刹知道了你这个密宗他心界的唯一一个弟子敢做出欺师灭祖的事,邪罗刹一定会杀了你!一定会杀了你的!” “就算你今天杀掉我,独吞了机缘,你以后也肯定逃不过邪罗刹的追杀!” 是恶魂老太婆重伤虚弱的声音! 藏身暗处的沈良,想不到会听到这样的惊人秘闻! 乾坤转轮王这个他心界的最后一个弟子,居然有胆子做出吃邪罗刹的事来! 邪罗刹当初叛逃出佛门,成立了佛门第三支他心界,邪罗刹就是怪尸乾坤转轮王的老祖,开宗祖师。 而乾坤转轮王就是邪罗刹的徒子徒孙。 一个泯灭人性的老魔头。 带出一个同样没有人性和道德伦理的小魔头。 这很符合逻辑。 至于乾坤转轮王为什么要吃参天大邪佛,沈良眉目思索间,已经有些了然… 看来就是跟恶魂老太婆此前提到过的,能成为日游的机缘有关。 只是,谁能想到,所谓的成为日游机缘,居然要吃掉佛像,这个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会相信。 毕竟! 太过荒诞不经了! 这事太荒谬了! 沈良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继续努力去寻找恶魂老太婆,但黑夜里,一时间也不好找。 只听到浓黑的夜色下,继续传来恶魂老太婆的如同疯子的尖声痛叫。 “当初的佛门内斗,一个个佛陀手提屠金钱剑入世清理门户,他心界被灭。 邪罗刹也在胎藏界和金刚界两宗高手的围攻下死了… 只是世人绝对没有想到,老魔居然以另一种方法存活了下来,邪罗刹遗留在世俗里的金身法相,虽然不知道有什么企图… 但造化弄人的是,他心界唯一一个徒子徒孙的心,居然比邪罗刹还黑,比邪罗刹还狠,居然想到了要欺师灭祖! 一个老疯子,一个小疯子,哈哈……” 恶魂老太婆发出一声声凄厉惨笑。 那惨笑中,有痛苦,有不甘,有弥留,有挣扎,还有深深的仇恨。 来自于对乾坤转轮王的无尽仇恨。 不久前…她是不用死的。 不久前…这顿饕餮大餐,也有她的一份的。 不久前…这份成为日游的机缘,也有她的一份。 “日游,日游…不!这个机缘我也有份!我也有份!” “乾坤转轮王你别想独吞!” “你的一个百年布局,留下一个惊世骗局,连老婆子我也都被你骗入陷阱里,害得我今天一无所有,我就算是死,做了恶鬼,也绝不会放过你的!” 看不见的黑夜里,恶魂老太婆的声音,开始癫狂。 语无伦次。 开始发疯,发狂,声嘶力竭的疯狂挣扎,痛苦尖叫着。 躲藏暗中的沈良,听着恶魂老太婆最后一句话时面露一丝古怪。 第七百四十一章 如此 一个黑色人影在吃参天大邪佛。 但是并不能看清那个人是谁? 只可惜光线实在太暗,无法看清参天大邪佛体内到底有什么。 那个黑色人影到底在吃什么? 沈良目光一转,开始寻找起恶魂老太婆来。 可是,少了光源后,这里太漆黑了,正当沈良目露几分思索,打算在继续寻找之际,感知敏锐的他,听到了一声细碎轻响。 紧接着,有一个带着愤怒与疯癫的声嘶力竭声音,在黑夜里痛苦响起。 “乾坤转轮王,如果邪罗刹打算没死,你今天吃掉邪罗刹留下的一尊法身,邪罗刹知道了你这个罗刹门他心界的唯一一个弟子敢做出欺师灭祖的事,邪罗刹一定会杀了你! 一定会杀了你的!” “即使你今天杀掉我,独吞了机缘,你以后也肯定逃可是邪罗刹的追杀!” 是恶魂老太婆重伤虚弱的声音! 藏身暗处的沈良,想不到会听到这样的惊人秘闻! 乾坤转轮王这个他心界的最后一个弟子,居然有胆子做出吃邪罗刹的事来! 邪罗刹当初叛逃出佛门,成立了佛门第三支他心界,邪罗刹就是怪尸乾坤转轮王的老祖,开宗祖师。 而乾坤转轮王就是邪罗刹的徒子徒孙。 一个泯灭人性的老魔头。 带出一个同样没有人性和道德伦理的小魔头。 这很符合逻辑。 至于乾坤转轮王为什么要吃参天大邪佛,沈良眉目思索间,已经有些了然… 看来就是跟恶魂老太婆此前提到过的,能成为日游的机缘有关。 只是,谁能想到,所谓的成为日游机缘,居然要吃掉佛像,这个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会相信。 毕竟! 太过荒诞不经了! 这事太荒谬了! 沈良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继续努力去寻找恶魂老太婆,但黑夜里,一之际间也不好找。 只听到浓黑的夜色下,继续传来恶魂老太婆的如同疯子的尖声痛叫。 “当初的佛门内斗,一个个佛陀手提屠金钱剑入世清理门户,他心界被灭。 邪罗刹也在胎藏界和金刚界两宗高手的围攻下死了… 只是世人绝对没有想到,老魔居然以另一种方法存活了下来,邪罗刹遗留在世俗里的金身法相,虽然不知道有什么企图… 但造化弄人的是,他心界唯一一个徒子徒孙的心,居然比邪罗刹打算黑,比邪罗刹打算狠,居然想到了要欺师灭祖! 一个老疯子,一个小疯子,哈哈……” 恶魂老太婆发出一声声凄厉惨笑。 那惨笑中,有痛苦,有不甘,有弥留,有挣扎,打算有深深的仇恨。 来自于对乾坤转轮王的无尽仇恨。 不久前…她是不用死的。 不久前…这顿饕餮大餐,也有她的一份的。 不久前…这份成为日游的机缘,也有她的一份。 “日游,日游…不!这个机缘我也有份!我也有份!” “乾坤转轮王你别想独吞!” “你的一个百年布局,留下一个惊世骗局,连老婆子我也都被你骗入陷阱里,害得我今天一无所有,我即使是死,做了恶鬼,也绝不会放过你的!” 看不见的黑夜里,恶魂老太婆的声音,开始癫狂。 语无伦次。 开始发疯,发狂,声嘶力竭的疯狂挣扎,痛苦尖叫着。 暗中的沈良,听着恶魂老太婆最后一句话,面露一丝古怪。 从一名恶魂身上听到 “我即使死后成了鬼也不会……” 这样的语句,打算真是让人感觉到莫名的怪异。 毕竟严格上说起来,恶魂早就已经死了,自己把自己亲手炼成了邪尸…… 一直在黑暗中寻找恶魂踪影的沈良,这个之际候,终于找到了恶魂老太婆的位置。 一具披头散发的青色干尸,皮肉上散发出幽幽如鬼火一样的青芒,被一杆短矛穿过身体,狠狠钉在一座由巨石条修建成的高阁外壁上。 胸腔被巨大力道撕碎,身体残破不全。 当看到那杆短矛之际,沈良立刻认出来,那短矛就是他此前投射向恶魂老太婆的那杆。 看来他的确是投掷中了恶魂老太婆. 只可是,虽然伤到了恶魂老太婆,但没有杀掉恶魂老太婆。 虽然恶魂老太婆发出一声声毒咒,歇斯底里的疯狂声音越来越尖锐,青色干尸皮肤表面的幽芒越来越强盛,沈良也彻底看清了恶魂老太婆的模样…… 那是一具畸形的青尸! 玲珑袖珍如一只花瓶般大小,这不由让沈良想到小之际候在农村赶集上,经常都能看到的流动杂戏团,杂戏团里就有一个项目叫花瓶女孩 沈良打算记得很清楚,小之际候的杂戏团,在小孩眼里是最恐怖的地方。 因为杂戏除了有猛兽,打算有各种怪异的存在,如小孩眼里最可怕的鬼屋、花瓶女孩、侏儒、畸形人…… 虽然后来有人辟谣,说花瓶女孩其实就是一种视觉骗术,人藏在暗格后,只露出一个头。 但这个世界,就连折耳猫、方形西瓜、盆景猫…各种人为导致的畸形物正在逐步进入人们的视野,逐步从谣言变成真,所以有之际候真的很难去判定究竟是人类创造的谎言,打算是人类掩盖的真相。 这只是沈良小之际候的经历。 好在这种杂戏团就已经在见不到,现在流行的,是老少爷们最爱看的表演。 沈良之所以看到恶魂老太婆的原形后,会下意识联想到杂戏团的花瓶女孩,那是因为他想到了恶魂的修炼特性,恶魂借助神龛柜才能掠夺香火,而神龛柜空间那么小,要想藏下一个成人,就需要把人从小养在狭窄黑暗的小小神龛柜里。 看到恶魂老太婆畸形身体的那一刻,沈良发生了一点情绪波动。 人一生修行,为的是什么? 不是长生不老,就是权钱女人。 可为了修行,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是否又真的值得呢? 就如人努力赚钱是为了得到更好的条件,可要想赚钱,就必须应酬,委屈自己去逢场作戏,阿谀,奉承,最后赚到了钱,但扪心自问,真的就快乐过吗? 如此惨痛的代价下所换来的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第七百四十二章 参天 沈良心绪波动不过一时,这终究没有影响到他的修行心境。 人生就如大道,大道有三千。 任何个人走的路不同,也就决定了最后的结局会不同。 这时恶魂老太婆身上的幽芒越来越强盛,哧! 恶魂老太婆挣扎着,五官扭曲着,终于将钉住她身子的短矛,狠狠拔了出来。 “乾坤转轮王!今天我就算是同归于尽,也要拉你一起当垫背!” 恶魂老太婆的身体从短矛里挣脱出来后,带着一声无匹仇恨的尖锐咆哮。 手里的短矛,咻的打爆空气,化作一道疾速的雷光,直扑杀向参天大邪佛前的乾坤转轮王后背而去。 轰隆! 参天大邪佛引发大爆炸,巨大的爆炸,造成灵气溢散,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参天大邪佛脚下地皮先是如海浪般鼓荡出去一圈。 下一刻,地皮撕裂,爆炸,无数的土石被撕碎,炸向天际。 天上,恶魂老太婆和乾坤转轮王再次战斗在一起。 一时间,附近掀起漫天土龙,大战声势惊人。 就连沈良也想不到,恶魂老太婆和怪尸乾坤转轮王,这两个人为了利益,会先自相残杀起来。 想到这里,沈良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手里还在袅袅腾烟,还剩三分之一未燃烧殆尽的鬼运香,心里暗想,该不会又是鬼运香在影响着恶魂老太婆和乾坤转轮王吧? 沈良一时也有些摸不透这里面的虚实。 目露思索。 这次他为了对付恶魂老太婆,下了大血本。 一路将鬼运香炼化到九之极,这里就消耗了他四十五枚普通元炁了,再加上打破九之极数,又额外消耗掉一缕血金元炁,前前后后加起来,相当于是五十五缕普通元炁了! 前所未有的投入! 等于是他这次从三炷尸心香上所斩获到的魂气,还没有捂热,就已经没了。 所以,投入这么大,若说鬼运香在影响他的鬼运,气运,从而也影响到了恶魂老太婆和乾坤转轮王,这倒是能说得过去。 因为相比起让鬼运香直接杀死恶魂老太婆和乾坤转轮王这两大强者。 从性格,心性,判断,思维,欲望等细小方面影响到两大强者,从而让两人做出有利于沈良的判断结果,后者明显比前者的直接动手,轻松,简单了许多。 也不知道师父老太婆动用了什么能力,即便重伤了的她,居然也不过微微落于下风。 并没有彻底落入下风。 “也许,是跟恶魂老太婆身体表面的那些幽芒有关……” 沈良暂时只能如此猜想到。 因为他的敏锐感知,分明感知到,恶魂老太婆身上的尸煞之气,明显强于以往。 这突然的变强,倒是有点类似于自毁根基,强行激发潜能…… 沈良借着两人战斗中所溢散出的灵气,点燃了周围夜空,他也终于看清了参天大邪佛那边的具体情形。 这座参天大邪佛,就跟他半年前所见到的那座参天大邪佛一样,一手托举着一口石棺椁,一手掐出罗刹门手印。 也不知是不是沈良错觉,他总觉得,当他在看一眼参天大邪佛时,冥冥中,也有一道目光正在用眼角斜睨的望着他。 那道目光正是来自参天大邪佛方向。 可当他仔细望向参天大邪佛时,又没有发现到异常。 参天大邪佛的眼角并没有看他,仿佛一切都不过他错觉,或者是参天大邪佛带给他的压迫感太大造成,以致干扰了他的心绪和正常感知。 这个时候,沈良也终于看清了,之前乾坤转轮王在吃参天大邪佛身体里的什么了,尸体! 密密麻麻的无数尸体! 之前他在黑暗中看到的层层叠叠黑影,全是来自参天大邪佛身体里的无数尸体! 那些尸体,有男有女,全是赤身裸体,脸上神色痛苦,扭曲,一张脸都变成了铁青之色,就像是他们生前都是被活活闷死的一样。 对于此情此景,沈良的内心,其实早已经有了准备,所以脸上神色并未明显表露出惊讶或意外。 当初鬼母女孩,就曾在山脉,斩杀过一次参天大邪佛,按照目睹过的人所称,当参天大邪佛被鬼母女孩击碎的时候,天上下起了密集的尸雨。 那些尸雨全是被害的人! 全是被参天大邪佛吃掉的人! “这么大的一尊参天大邪佛体内,藏满了尸体,这些尸体数量,就算没有四位数,也有八百了吧?” 沈良在暗中想道。 可是,他又知道另一件事。 “吃尸体就能得到机缘?那这日游也未免太没有门槛了吧?” 沈良内心浮现一抹疑惑,总感觉乾坤转轮王应该不是单单通过食尸来修行这么简单。 他心界这一支罗刹门邪佛,太过邪性,或许其中有着他所不知道的秘法或隐秘,就如他心界的佛陀,擅以人皮、尸体、小孩头骨等来炼制威力巨大的法器般邪乎。 或许那些尸体在参天大邪佛体内发生了什么特殊变化也说不定? 沈良的目光,暂时掠过参天大邪佛体内的那些尸体,他细心留意到参天大邪佛左手上托举着的一口石棺椁。 其上横卧有一口三丈长的石棺,石棺表面刻满晦涩不明的元炁,似乎是为了镇压石棺内之物,居然跟龙头湖那尊参天大邪佛左掌上托举的石棺一模一样。 可是,参天大邪佛右手掐出的印诀,跟那尊参天大邪佛不同,这次是掌心朝下,手背朝上,拇指与中指相扣,掐出一个他未见过的印诀。 但此刻,拇指居然断了一半,有半截沉重的石头拇指,掉落在地,这就导致大会是佛右手的印诀,出现了不完整。 当看到此幕时,沈良脸上神色一抹古怪。 “两次参天大邪佛,都是掐着不同的印诀,难道是不同的印诀,有着不同寓意或是不同能力?” “还有这断掉的半根拇指… 不久前鬼运香破掉这里的天地异象,显露出参天大邪佛本体的之际,曾经听到了一声好像是石头开裂的声音。 那个之际听到的声音,该不会就是这半截大拇指断裂的声音吧?” 第七百四十三章 很快 就在沈良还在思考之际,轰! 一声爆炸巨响,整片山林都在激荡,如炸雷般响彻。 “我的!我的! 机缘是我的! 我就算玉碎,你也别想独吞了机缘!!” 爆炸前,远处传来恶魂老太婆的疯疯癫癫声音。 随后,沈良不论怎么细细感知,居然都再未感知到恶魂老太婆和乾坤转轮王的气息。 难道就这么同归于尽了?” 沈良呃了一声,先是原地愣了下,而后,他目中精光一闪,人已经如猎豹般,身影一闪而出。 沈良直接奔往向参天大邪佛方向。 这次算是沈良二度重游参天大邪佛,第二次这么近距离接触参天大邪佛了。 沈良没有看一眼参天大邪佛身体里的层层叠叠裸尸,当他经过参天大邪佛掐诀的右手时,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右手,继续脚下不停的奔往参天大邪佛右手掌托着的那口石棺。 沈良打算在鬼运香燃尽前,尽快毁掉参天大邪佛,也就是老魔佛的这尊金身法相,然后借助鬼运香快速脱困,离开这里。 可是,就在沈良正要毁掉参天大邪佛时,咚! 一声震地响。 只见参天大邪佛右掌上托举着的那口石棺,居然滑落了下来,在地上沉重的砸出一个大土坑,似乎是因为恶魂老太婆跟乾坤转轮王同归于尽的那一声炸雷般爆炸,引起了地面震动,将石棺震落了下来。 而就在石棺重重砸落在地面时,石棺棺盖也一同掉落了下来。 看着棺盖掉落的石棺,沈良心头一沉。 这石棺里,一看就是镇压着什么东西,能被老魔佛的金身法相亲自出手镇压。 沈良原本并不打算好奇去看石棺里到底镇压着什么,只想尽快毁掉参天大邪佛,尽快离开这个坟包下的世界。 可此时,石棺掉落,棺盖也打开,沈良最终还是忍不住好奇心,探头往石棺内望去…… 就是这一看,沈良愣住了。 在当下紧张的情况下,出现失神,本是非常不应该的事,可沈良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十分意外的一幕,石棺里镇压着之物,就连他看到都出现了刹那的失神。 下一刻! 咚! 掉落在地的石棺棺盖,被沈良一掌拍飞而起。 数百斤沉重的棺盖,发出一声沉重的声响,稳稳落在石棺之上,重新盖上石棺。 而后,沈良的肩头扛起石棺,他竟是想打算带石棺离开! 可就在沈良刚扛起石棺的之际,他似察觉到了什么,转身看向身后正从废墟烟尘中,一步,一步走来的怪尸乾坤转轮王,手里还拿着一杆短矛,正是恶魂老太婆身上的那杆短矛。 在恶魂老太婆的同归于尽下,乾坤转轮王居然没死了! 怪尸乾坤转轮王还活着! 此时的怪尸乾坤转轮王,身体血肉多处崩裂,有的崩裂开伤口处,流淌出汩汩鲜血,而有的崩裂开伤口处,则是露出黑色腐肉,一滴血液都未流出。 若说伤势最严重的,是其胸前,像是被爆炸炸伤,一片血肉模糊,甚至就连肋骨都露在了空气里。 乾坤转轮王即使受到重创,但他身上气息,居然隐隐的更加危险,凶残了。 如同是孤狼受伤后即将要发动最后的困兽搏杀。 “你,也是来跟我抢机缘的?” 这是一个沙哑,忽男忽女的苍老声音,声音来自怪尸乾坤转轮王的腹语。 “我对吃老魔佛不感兴趣。”沈良看着像是困兽之斗的乾坤转轮王,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危险,他眉头皱了下。 沉默了下。 乾坤转轮王那张融合了一男一女两张脸的目光,不再看向沈良,穿过沈良,看向参天大邪佛方向。 “石棺里的东西…是什么?” 忽男忽女的声音,从怪尸乾坤转轮王的腹内传出,但好像思维很困难,说话断断续续的。 肩扛着石棺的沈良,目光闪闪的看着平静站在他身前的怪尸乾坤转轮王: “你作为邪罗刹的徒子徒孙,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我只要邪罗刹的这尊法相金身,其它的,不感兴趣。”怪尸乾坤转轮王的脸上,半张脸栩栩的英俊男人面孔,另外半张则是木讷,乌黑的女人脸,长满了让人恶心的黑色长毛,如同腊肉霉菌般。 “你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沈良皱眉了下。 “如果是在前,我的目的,就是邪罗刹,然后找机会把参天大邪佛给毁掉,。 但现在,我的唯一目的就是,带着这口石棺,尽快离开福地。” “你…就是真我家人口中的那…个年轻人?” 怪尸乾坤转轮王,这次不再望着参天大邪佛,男女融合一起的怪异脸,转过来,看向身前的沈良。 真我家? 是指恶魂老太婆的家族姓氏吗? 沈良先是不解,然后露出恍然表情。 可还没等沈良回答,怪尸乾坤转轮王两只眼睛已经变成了一黑一白的异瞳。 “看来真我家人口中的那个年轻人就是你了… 你,一路跟踪真我家人下…到这里,身上又有我养尸镜的…气息,看来毁掉我布置在山下村子养尸镜的人…也是你,果然,你,出现在这里…是有原,原因的……” “邪罗刹是我的! 机缘是我的!谁来阻我,这个人,必须干掉!” 怪尸乾坤转轮王刚说完,砰! 脚下一踏地,背后炸起烟尘,镪! 一声金铁爆鸣,怪尸乾坤转轮王手里的短矛,重重砸在沈良的刀刃上,刹那爆起无数火星,一手扛石棺一手持刀的沈良,吃了一个小亏,他被这一短矛砸飞出去,直接撞上身后神殿倒塌的废墟,人在地上撞碎出一条长长沟壑。 怪尸乾坤转轮王速度很快,已经瞬间杀至,手中短矛如一根短棒,无情刺杀向沈良。 恰在这时,一口龙虎游走的金真我,挡下怪尸乾坤转轮王一击,轰的一下,金真我被一矛轰破。 矛上的恐怖力量,在地上砸出一个巨大土坑,大量土石飞溅向四周。 坑里并没有沈良。 沈良本就不期望金真我罩能挡下怪尸乾坤转轮王。 第七百四十四章 挡下 沈良本就不期望金真我罩能挡下怪尸乾坤转轮王。 他不过借助金真我罩起到刹那的缓冲,借机脱离出了乾坤转轮王的连续追击。 “你有你的机缘… 但我也有我必须要守护的… 今天,我无论如何都要带走这口石棺,谁敢阻我!!!” 废墟烟尘后,一道男人黑影,手持长金钱剑的浮现而出,是沈良,可是此时沈良肩膀头上并没有扛着石棺。 铛! 铛!铛! 烟尘里,两道飞快移动的黑色身影。 一金钱剑一矛在飞快撞击,怪尸乾坤转轮王手中的短矛,挥舞如同旋风,一秒就迅疾砸出数十下,狂风暴雨般落在沈良手中的错银金钱剑上。 但沈良出金钱剑速度同样不慢,两人一攻一守,飞快的移动,沿途所过处,一切都被余波绞杀为粉碎。 即便乾坤转轮王事先受了重创,可沈良的真气察敌依旧无法起到作用。 进入乾坤转轮王体内的真气,就如泥牛入海般,受到重重阻扰。 这便是来自境界的压制。 哪怕同为夜游后期,怪尸乾坤转轮王比起恶魂老太婆,强出了太多,太多! 就算他金钱剑招再精湛,可任何任何都被乾坤转轮王以更快的速度压制下去。 但沈良也并没有落下风,一时间他奈何不了怪尸乾坤转轮王,怪尸乾坤转轮王也无法快速结束战斗。 以此看来,怪尸乾坤转轮王在恶魂老太婆的拼命下,此前所受到的重创,对怪尸乾坤转轮王也并非是全无影响的。 终于! 在一阵剧烈拼杀中,沈良把握到一次机会,先是气感幻术虚晃过怪尸乾坤转轮王一招,骗其空门大开。 血云三金钱剑! 五脏俱焚! 噗哧! 血金钱剑以诡谲金钱剑招出名,怪尸乾坤转轮王血肉模糊的胸前伤口,被沈良一金钱剑狠狠劈中,金钱剑刃上的灼热,滚烫真气,让怪尸乾坤转轮王的伤口撕裂开更大豁口,一时间无法愈合止血住。 顿时伤上加伤。 更甚至有炽热真气,侵入伤口后暴露出来的内脏血肉,让怪尸乾坤转轮王的脸上流露出痛苦神色。 手中动作微不可查的一丝迟滞。 但正是这一丝迟滞,恰好被沈良敏锐捕捉到,霎时,金钱剑刃极速切割空气,摩擦燃烧火焰,一秒时间,就有数十火焰金钱剑如火山爆发般的倾泻而出。 铛!铛!铛! 一招慢,招招都落下风,被沈良压着打,怪尸乾坤转轮王只能勉强以超级合金短矛抵挡沈良如狂暴风暴般落下的火焰飓风。 咚!咚!咚! 怪尸乾坤转轮王脚下不断倒退,任何一步都在地上踩踏出深坑,那是因为他逐渐承受不住沈良金钱剑上越来越沉重的金钱剑势。 终于! 怪尸乾坤转轮王的速度,再也跟不上越来越快的火焰金钱剑,噗噗噗,血肉模糊的胸前,似承受不住火焰金钱剑的一次次暴雨般劈砍,咔嚓! 骨裂的声音! 此时,沈良体内血液沸腾,快速搬运。 身体气血化作熊熊火炉,肩头上的阳火也具现出来,那是因为他将体内气血运转到了极致,阳火在熊熊燃烧。 只见他左手结拳印,拳印浩浩,古怪莫测,却释放出了荡尽人间邪魔的拳拳正义,至阳至刚的气息,有若神话古神在结拳印,气息莫名,要镇压世间诸邪。 伏魔金刚印! 沈良再进一步就是必须依靠血金元炁进阶了。 所以可想而知他这一拳轰出,再加上沈良本身雄浑而霸道的力量,拳印上带起了何等可怕的拳风。 轰隆! 一刹那,沈良力量暴涨,原地爆起绚烂强芒,脚下废墟掀起千重浪。 就在不久前还把沈良狼狈击飞的怪尸乾坤转轮王,此刻以更快的恐怖速度,倒飞了出去。 噗! 但与此同时,沈良也倒飞出去,在他腹部,开了一个血洞,嘴里咳血,脸色苍白了几分。 原来,在最后交手的刹那,两人都采用了同归于尽的打法,都互不相让,沈良肚子上的血洞,就是被怪尸乾坤转轮王最后反击的一拳击穿的。 只见伤口处,有剧毒尸毒在快速蔓延,但很快被压制下去,然后止住了血流不止的伤口。 是生气死气转换!! 沈良反以尸气来反哺自身,加快自身伤口的愈合速度。 是,怪尸乾坤转轮王负伤更重! 其胸前本就伤上加伤,肋骨出现了裂痕,被沈良自残八百伤敌一千的近距离疯狂一击下,大量血肉分崩离析,直接断了好几根肋骨。 不过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最严重的是,金刚伏魔印上的至刚至阳灵气,才是世间一切鬼物邪魈的克星! 伤口在燃烧,兹兹的冒起恶心尸臭味。 即使沈良体内有真气在快速疗伤,不过受到如此重创,沈良依旧不好受,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脸色苍白,不断滴冷汗。 不过他没有畏惧和退缩,再次气势凶悍的扑杀向了怪尸乾坤转轮王。 今天!没人能阻挡他带走那口石棺! “杀!!” 沈良如同汪洋里那块最坚硬的磐石,杀了出去。 轰轰轰! 脚下地皮颤抖,如蛮象踏地,沈良气势汹汹杀来。 怪尸乾坤转轮王刚想举起短矛接挡沈良的一金钱剑。 突然,怪尸乾坤转轮王出现异常,他那张原本一男一女,一活人一死人的脸,居然出现了变化。 那张女人死人脸上的死气,开始快速扩散,快速吞噬起另半边的活人脸。 并且怪尸乾坤转轮王脸上还露出痛苦非常的神色。 怪尸乾坤转轮王又是还阳重生失败,身躯本就不完整,又是接连受到重创。 终于,身体里的尸气压制不住爆发了,身体开始出现问题,身体气息和思维都出现了紊乱,手中短矛都忘了挡沈良手里的金钱剑。 阴阳有隔。 这本就是世间秩序。 沈良目光冷漠,及时抓住机会,想要一金钱剑洞穿怪尸乾坤转轮王的胸膛,噗! 结果金钱剑刃才刺穿一半,怪尸乾坤转轮王手掌死死捏住金钱剑刃,再无法寸进。 第七百四十五章 大战 兹! 乾坤转轮王手掌上的剧毒尸毒,在腐蚀错银金钱剑。 不过沈良管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甚至来不及拔金钱剑,直接手掌松开错银金钱剑,他那对包覆着纯阳炽热真气的双臂。 噗!噗!直接洞穿了乾坤转轮王胸膛。 “啊……” 怪尸乾坤转轮王痛苦怒吼,可才刚痛苦怒吼到一半,砰! 一记头锤! 怒吼声音戛然而止! 沈良的坚硬脑门,狠狠砸在怪尸乾坤转轮王的脸上,刹那,血肉横飞。 乘着怪尸乾坤转轮王虚弱之边,真气察敌终于找出对方弱点的沈良,想法很简单,趁你病要你命,既然无法分出两手,那就将怪尸乾坤转轮王牢牢箍在自己怀中,砰!砰! 一记又一记头锤! 血肉横飞伴随着骨头碎裂声,场面血腥至极。 轰轰轰! 连沈良都不知道自己头锤了多少下,或许数十! 或许是数百! 最后,他是被冰冷液体浇打在脸上,这才逐渐冷静了下来,停下了头锤。 他手里的怪尸乾坤转轮王脑袋已经稀烂,面颊深深凹陷进去,各种血污和不明液体顺着已经看不出人样的鼻子,眼睛,嘴巴里流出,就连颈骨都被他砸断,脖子无力向后倒仰。 一缕泛着绿色的元炁,从怪尸乾坤转轮王身上升起,然后被吸摄。 元炁到手。 怪尸乾坤转轮王死了! 活生生被沈良砸死了! 直到此时,一阵阵虚弱,剧痛和眩晕感,袭遍沈良全身,沈良这才发现,他的双臂被怪尸乾坤转轮王体内的剧毒尸气,腐蚀得鲜血淋漓,连皮都没了。 尤其是肚子上的血洞,伤势最为严重。 “这一战,还真是惨烈!” 沈良抛下手里的尸体,强忍着身体疼痛,想要找回错银金钱剑。 结果发现,就连错银金钱剑都被尸气腐蚀得烂成了几截,锋利和寒光再也不复。 金钱剑,彻底毁了。 连掉落在地上的那杆短矛,也因为此前的激烈一战,被错银金钱剑砍出好几个豁口。 很显然,这矛也毁了。 接下来,沈良咬着牙,赶紧拿出事先就准备好的疗伤药,提升为宝药后,将外伤药粉洒在双臂血肉上。 然后又接连吞服下数缕内伤的宝药。 等孤独一个人疗伤完后,沈良这才脸色苍白的走向藏着石棺的方向。 当找到石棺,沈良苍白,虚弱的脸上,强忍着双臂上没了皮肤的撕裂剧痛,露出一抹温心的笑容。 “走,我们回家了!” 双臂鲜血淋漓的沈良,不顾疼痛的扛起石棺,打算直接离开。 这口石棺,已经是他此次最大收获。 整个东西加在一起,都不如这口石棺对他重要。 没有东西能比得了! 所以沈良想尽快离开,找个安全地方安置好石棺。 可是,在离开前,沈良决定先去毁了参天大邪佛。 可沈良穿过因大战掀起的废墟烟尘,重新来到参天大邪佛所在位置时,参天大邪佛不见了! 原本应是座落在一片神殿废墟里的庞大参天大邪佛,居然不知什么之际,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不见了! 就跟当初场景一模一样! 那么大,没有人能看到它是如何消失的! 就跟那些失踪的人一样,无声无息就诡异消失了! 原地只剩下空荡荡。 沈良当即变色,嘴里骂了句该死的,他再没有一秒的耽搁,强忍着身体上的伤痛,扛起沉重石棺就要迅速离开这里。 然而! 沈良刚要离开,有一股深重,幽远,黑暗如汪洋一样的恐怖冰冷气息,如黑暗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挤轧而来。 这气息太强了。 空旷,格外安静,伸手不可视物的黑夜里,突然传唱起阵阵如经文低吟声音。 仿佛无数毒虫蔓延的悉悉索索声音,又仿佛从背后传来的细碎耳语声音。 该死! 邪罗刹活过来了! 沈良哪里还敢耽搁,忍着内腑剧痛,强行运气,真气流转至足下经脉,立马逃离原地。 可就在沈良刚逃离原地,轰隆! 山峰猛的一震,比天雷在耳畔爆炸还恐怖。 周围一切残垣断壁、废墟、神殿、乱石都被震飞向高天,然后在可怖的风罡里被撕碎成粉碎。 山巅都好似要被扫平过去。 这是何等惊人的破坏力! 这种景象让人汗毛倒竖! 只见在烟尘弥漫中,一尊庞然大物,从灰蒙蒙的烟尘里拔地而起! 青面獠牙的参天大邪佛! 临! 参天大邪佛降临! 刚才比天雷还恐怖的爆炸声,正是参天大邪佛的一拳重重砸在山巅上。 不过恰好被沈良躲了过去。 此刻,转过身来的沈良,也发现了身后拔地而起的巨参天大邪佛,但那庞然大物的参天大邪佛,也同样发现了沈良。最后,参天大邪佛的目光,停留在沈良肩头上扛着的石棺。 接下来,参天大邪佛动了! 沉重但巨大的手臂,犹如拔天撼地一般。 只是轻轻一抬,就带起风暴,沙尘乱石卷天,轰隆隆,空气爆鸣的抓向沈良和石棺! 此时的沈良,已经无心去想。 为什么此前还好端端,即使被怪尸法王吃掉也没有动静的参天大邪佛,早不见动静,晚不见动静,偏偏这个时候突然复活过来? 是不是跟石棺掉落有关? 他拔起两条腿就是穿木撞石,以最短距离的笔直一条线,直奔往山脚下的村外方向。 轰隆! 沈良身后,又是一声震天狂响,尘土扬起如一条土龙,直冲云霄。 巨大土石飞炸,磨盘般大小的乱石如雨点般砰砰砰落下,当真就像是末日灾难之景。 只见在坚硬山岩的地上,留下一个擎天般巨大的五指掌印。 掌坑里并没有沈良。 又被沈良躲了过去。 …… 夜已深。 天地漆黑一片,景物不可远见。 不过黑暗里,并不平静,山河在震动,万石颤晃,飞尘滚滚扬天。 群山万壑间,一声声可怕的巨响,在黑暗中此起彼伏。 好似开天辟地,直欲裂开这片天地一般,声势浩大得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这么大动静?” “莫非是地震了?” “或许吧,还有可能也许是有什么重大天材地宝出土,引发了大战?” 第七百四十六章 人心 “也许是有什么重大天材地宝出土,引发了大战?” 黑暗的阴影中,有修行者面面相觑一眼,眼里有凝重和郑重,都在猜疑爆炸声来自哪里。 呼啦! 在幽黑幽黑的黑暗中,狂风呼啸,一片巨大的乌云,遮天蔽日的呼啸但来,山里更加漆黑了。 有一种莫名的气息在黑夜里蔓延,笼罩,压得这些躲藏在暗中的人,喘息困难,仿佛身后就压着座冷冰冰的冰石大山,手脚冰冷,心底涌起寒意。 大地震颤得越来越剧烈了! 头顶天上的乌云越来越近了! 一道在黑夜里的黑色狂影,从远方走近,竟与周围的山峰齐高。 “那是……”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黑暗里,所有发现了这一幕的人,全都瞠目结舌,头皮炸起,人人都是震撼得发懵,内心深处升腾起惊涛骇浪。 那哪是乌云横空但来! 分明是一尊巨大如上古神明般恢弘,庞大的参天大邪佛,从远处天边尽头但来! 因为黑夜里视野受限的关系,当他们看清参天大邪佛时,参天大邪佛已经十分临近。 但那种令他们心悸的冰冷气息,更加沉重压在他们心头。 背脊寒毛竖起! 眼皮直跳! 那是来自生物本能面对危险时的身体预警! 参天大邪佛每一步迈出, 都是声势浩大,群山间乱石飞滚,众人看得毛骨悚然。 “逃啊!!” 也不知黑暗里是谁心胆俱裂的一声大叫。 原本看似沉寂,平静的黑夜里,居然一下子跑出数十道人影,大家都是毫不犹豫的拔腿就跑。 刹那作鸟兽散。 有人一边逃,一边扭头向身后望去,却吓得要死人。 参天大邪佛太庞大了,每一步迈出都是极远距离,他们跟参天大邪佛的距离,非不过没有拉开,反但正在飞快拉近着。 看着一出场就声势非凡的参天大邪佛,进入福地的修行者们,哪里还敢做那只出头鸟,企图出手拦截参天大邪佛! 去跟参天大邪佛硬碰硬! 现在是逃都来不及! 谁爱出头谁去拦截参天大邪佛去! “该死的! 一个小小洞天宝地,怎么比遗迹还凶险!” “这参天大邪佛该不会是未死的神吧? 要不然遗迹里怎么会有这么个存在!” “你被吓傻了吧!要真是神,一个弹指间,我们早就挂了,还会留给我们逃的机会吗?” “这参天大邪佛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谁能认出这个参天大邪佛的来历吗! 没人阻止它,我们都会死在这里!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 人们一边脚下不停的逃窜,一边疯狂咒骂。 有修行者企图飞天逃遁,结果黑暗中传出细细碎碎的经文唱诵声音,又似无数飞虫在天上悉悉索索的密集声音。 夜空上那几名修行者突然痛苦惨叫,然后一个个从高空上一头栽倒,摔了个粉身碎骨。 有人恰好经过这些摔落下来的尸体附近,就发现那些尸体的全身,都被一种从未见过的黑色虫子覆盖,眨眼间就被吃成了白骨。 这一幕吓得其余人更加面色苍白了,更加拼命逃跑了。 “我们逃是逃不过这个古怪出现的参天大邪佛的,大家把这参天大邪佛往有强者的地方引,有谁知道附近哪里强者聚集吗?” 对对对,让别人给我们背锅!!” 参天大邪佛依旧在追杀但来。 沉重的庞大身躯,所过之处,山石都在乱颤。 在逃命过程中,有人发现了一个怪人,那个怪人居然扛着一口几百公斤的石棺在跑。 最主要是,跑的速度还不比他们慢。 “兄弟,你这姿势挺别致的啊,呼,呼,呼呼… 连逃跑都扛着棺材不放,这是宁可要财也不要命啊!敬佩!敬佩!” 一名大漠修行者气一边飞快逃命,一边喘吁吁的好奇看向从他身边经过的人。 “不过兄弟你混得挺惨的啊,两条胳膊上连皮都没了!” 那大漠修行者光是看着沈良的胳膊脱皮惨状,都替沈良感觉到疼,两股间生起一片寒意,骤然缩紧。“听说过熊来了的故事吗?” 扛着石棺的人,自然就是被参天大邪佛一路从坟包下世界追杀出来的沈良了,不过伤口疼到最后只剩下了麻木,手臂上的疼痛沈良早已麻木,脸上气色有些苍白的沈良朝那名大漠修行者问道。 “什么意思?”那名大漠修行者双目茫然的看着从他身边经过的沈良。 沈良: “倘若熊来了,记住三点,千万别倒地装死! 也千万别爬上树,因为那样只会死得更惨!” “那还有一点呢?”大漠修行者看向身边正逐渐超过他的沈良。 “记住第三点,万一真碰到熊,只要跑得比别人快就可以了!” 沈良越跑越远,只剩下身后傻眼了的大漠修行者。 救命啊! 法力灌注双足经脉。 沈良一骑绝尘。 即便扛着口沉重的石棺,速度依旧超过了一名名修行者。 他身上那么多的练身武功可不是白练的,一身肉魄和体质,远超寻常修行者。 “这家伙是谁啊!怎么扛着个石棺跑得还跟兔子一样快!” “连逃命都不肯放下那口石棺,难道那石棺里有着惊世大机缘?!” 看着超过越来越多人的沈良,其他人一边玩命飞奔,一边心里有心思活动开来。 可一想到沈良那速度,再转头看了眼身后越追越近的参天大邪佛。 这些人灵魂都要被吓得冒出来,逃命的速度又提升一截!管他什么宝贝不宝贝的,眼前只有逃命才最要紧! 那杀人夺宝的心思,还是先想想。 其实,沈良也没想到,他选一个方向逃命,居然能在一路上碰到这么多人。 他并非有心将参天大邪佛故意往人群里引。 不过这他又不能明说出来,参天大邪佛是追杀他但来!参天大邪佛追杀他是跟石棺有关! 毕竟人心难测。 在这人心不蛊的年代里,任谁也不知道当外人知道真相后,会不会心起贪念,故意对他使绊子? 第七百四十七章 地府 ...... 天庭——地府。 无常电梯下行中,246,245--- 沈良幽幽醒来,听见了隧道穿梭发出的呜呜呼啸声,轻微的震动与失重感,令胃液翻涌。 我是上睡着了吗? 真没想到坚挺的人也会累…呼,腰疼,有时是在过度加班之后,好像身体被掏空… 不妨再眯一会吧,要是上班坐错站,就找个理由向经理请假,嘿嘿,这么一想,其实也不错。 靠谱的成年人嘛,心散了就会想找个理由偷懒放松一下…… 睁开眼,审查了下周围,沈良傻眼了。 镂雕花纹的红色金属墙,四面镶嵌着八卦阵,他背靠墙躺在冰冷的地上,闪烁的低暗橙光从八卦阵中射出,光束照亮面前黑暗。 这是哪? 沈良在困惑与迷茫中沉思片刻,然后他茫然了。 我是不是穿越了。 潮水般的记忆片段,立即就支离破碎地灌进脑海里,庞大的信息在神经元突触间传递处理,获知。 沈良,人族母星帝国,巢都翡翠城区凡界警视厅的巡逻组干员,月工资3000白银点。 父母是星界军,双双死在了一颗边远星球的战场,得知父母双亡……沈良咽下了小半颗定心丸。 穿越人都懂,孤儿升天,法力无边。 “没想到重生后竟然混进编织了?” 沈良苦笑一声。 他前世是游戏场景建模师,日复一日在电脑前搭建各种模型,同时,还要饱受甲方爸爸和策划“修改方案”的无尽折磨。 他从起初的好奇细致,到最后看一眼提案的标题就直接开干,已经彻底油透了。 有志青年转变成了渴望自由,金钱,想没心没肺的俗人。 “可我怎么被困在了…电梯?” 他在记忆中搜肠刮肚,很快想起来。 身为星界军子女,被小姨母养大的沈良为人勤勤恳恳,是个忠于人族帝国的老实人。 16岁时检测出了拥有咒能天赋,经过认证,被评定为极其罕见的新一代异人——咒术师。 因为家庭有军人背景,各项指标又合格,直接保送进了帝国的凡界警视厅,培养成了一名巡逻组干员,本以为日子开始好起来了,可谁曾想… 两天前,巡逻组被临时调去缉拿一名事关天庭诸多大案的诅咒师,可行动到了收网阶段,号称巡逻组之虎的组长不知为何失手了,诅咒师逃脱追捕。 警视厅的无数心血全部白费。 至高天庭震动,恼怒的天道审判庭以渎神职罪为由,将组长以及巡逻组相关人员判决进地府量重刑。 作为组长曹华的手下,他被无常官革除了警务厅职务,扔进直达地府的无常电梯。 没错,这个世界存在地府机构。 俗话说孽镜台前无好人,不说别的,光是“渎神职罪”就够他死一百回了。 “真·炼狱开局啊…” 沈良心一下凉了半截。 地府又被称为永夜炼狱,寿命耗尽的活物在这里得到审判,凡人的天命芯片清除记忆数据,等候新的生命载体。大邪大魔之徒改造为机仆,关进地狱加工厂无休止劳作,直到还清罪孽。 拥有咒能天赋的种族被地府神职人员活捉则更惨,直接往后脑勺插根导线,泡在玻璃罐子里变成活电池。 想到这里,沈良头皮发麻,直打牙颤。 “有没有外挂…” 沈良试探着呼唤。 没有回应。 “请系统出山,给我现形…”沈良心急了。 很显然,没用。 怎么办? 没有外挂系统,就意味着他对现状根本无能为力。 等会无常梯到了地府,他这小身板说不准会被满脑油水,利欲熏心的高层看中,随便编个理由推进黄泉手术室,接受奇怪的改造手术。 然后第二天就丢进地狱工厂。 太惨了! 沈良对穿越未来科学世界的美好期待,顷刻飞灰湮灭,只剩下焦虑和恐慌。 “我必须想办法翻盘,不能就这么躺尸了。” 沈良依墙而坐,手搭在膝盖上不停的抖腿,苦苦思忖。 我是d级咒术师,身体各方面机能强悍如斯,可在这世界里属于中端水平,逃离地府是不现实的。 找关系和亲朋? 记忆力搜寻到的都是一帮自身难保的街头混混,警视厅没权没势的臭鱼烂虾,还有个整日醉酒醺醺的漂亮小姨母,根本指望不上。 要想打破律法活下去,必须成为一个不可或缺的“齿轮”。 除非是抓回诅咒师… 沈良眼前一亮,发现了黑暗中的一丝光明。 他身为场景建模师,能仅凭一点提示还原出凶案现场,设计密室谜题,逻辑思维强,创建过大量恐怖解谜游戏场景。 也许提供重要线索抓回诅咒师,功过相抵,就足够挽回局面。 可随后,他暗叹一声。 想要梳理出线索,首先要详尽的相关机密档案资料,再结合巡逻组追捕时出现的纰漏,才能推敲出来。 但他关在无常电梯里,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估计等会就下地狱了。 根本没法子。 沈良扶额,不知所措。 依稀想起来他是坐在电脑前加班打瞌睡,或许是猝死了才穿越的吧。 可下地狱算是重生吗,甚至,有没有可能是替罪羊。 实在太吓人了,细思极恐。 正在这时,昏暗的空间震动了一下,应该是无常电梯停了。 门右边的黑暗中吱吱闪了闪,亮起一块绿光显示屏: 翡翠城区地府,-401层。 呲,液压装置发出轻叹。 镂雕古风电梯门向两边缓缓打开,大量灰白的浓雾扑面而来,在鼻腔内产生一种冷酸的重金属苦味。 沈良连忙贴着墙站起。 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有两个瘦高轮廓出现。 幽暗的长廊口下,隐约照亮出一个披着灰金属披风,背着科技巨剑的烤漆绿牛头智械,而他身旁,则站着一位脸庞切割分明的镭镀马脸智械。 沈良看着两位,脑海里闪出一个惊奇念头。 “鬼卒牛头马面?” “大胆,竟敢直呼地府狱警的神职称号!” 牛头望向沈良,冰冷的机械眼瞳中仿佛镶着芯片,透露出怪异的光芒。 吧唧! 刚准备想开口的沈良,两眼一黑,倒地不省人事。 “两位差大哥,麻烦告诉你们头,我能抓回诅咒师……” 第七百四十八章 机关 “喂,别睡了。” “名字,好像是…沈良。” “沈良醒醒,你在地府呢!” 少女腮帮子气鼓鼓,看向趴在桌子上酣睡的青年,那个瘦青年拱头又换了个姿势。 他穿着竖领黑风衣,脸色有些苍白,头发蓬乱,长的不算特别帅,但有种异于常人的靠谱气质。 真有些生气了,少女从银色汉服袍下伸出修长雪白的仿生机械手指,狠狠敲了敲青年的桌子,咄咄咄,把人震醒: “这是地府,不是你家休眠舱。” 沈良幽幽醒来,眉眼惺忪的从桌上爬起。 看了看周围。 这是个明亮的小房间,左右两边各站着一排黑白涂装的机械化警卫人员,他们只有脑颅保留原样,其余部分全被改装成了闪耀的金属零件。 “这是哪儿?” “-401层,地府法务局特殊审问室。” 面对疑问,眼前女孩眨眨眼,脸上拧出一个礼貌的官方假笑,回答了问题。 -401层? 沈良想起来,自己被牛头马面拖出了无常梯。 “明白自己的处境了?”女孩这才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听黑白无常官说,你能抓回那个诅咒师将功赎罪?” 黑白无常? 怎么不是牛头马面传话的。 沈良沉思了一下,“不,恐怕你是误会了,我只是说能提供足以抓回诅咒师的重大线索。” 开玩笑,单凭他去抓一个警视厅抽调大量人手都缉拿不到的罪犯,说出去只会被当成神经病。 明显是个试探人的套,鬼才往里钻。 前世的沈良参与过抓捕,并与诅咒师交过手,提供线索倒还有可能。 “前提条件是,我需要关于这个诅咒师的所有已知档案,和当日警视厅安排的详细追捕计划。” 沈良的思维殿堂如同一个设计软件,在前世就已经被多到吐血的工作锻炼开发出来。 女孩有些困惑:“你要这些干嘛?” 沈良苦笑着解释:“小姐,你这么问,相当于问写作业的小学僧拿纸笔干什么。” 嗯?什么小学僧? 她弯弯的眼眸,大大的困惑,漂亮的鹅脸蛋掩饰不住对眼前人的不满。 女孩是地府的黄泉引路人孟牡丹,若是换在寻常,对待死人绝不会多一句废话,但这次不一样,因为上司有令。 “就依你的要求,我试试看。” “还有,我不是小姐,我是地府大名鼎鼎的孟牡丹。” 孟牡丹说着闭上眼睛,两指并拢点在太阳穴上,眼皮下似有流光闪动。 沈良后依在椅子上静等,心里有些虚慌。 他其实并没有把握真能梳理出重大线索,只是不甘心。 能想到的翻盘方法只有这一点,总归要试一试。 追捕案件涉及到咒能,一般的追击手段与科技设备都会受到咒能干扰,不能用常理去调查推断。 好在他的记忆“亲身”经历过现场和罪犯,并且熟知咒能。 一边梳理着前世的记忆,一边拔除内心的惊慌与紧张,关键时刻,不能让情绪影响理智。 “生死有命…”他犹自低语。 稍刻,孟牡丹睁开眼,一对眸子流光溢彩:“成了。” 话音刚落,沈良眼前的玻璃桌面亮起,投射出几份文件夹。 “你的要求法务部都同意了。”孟牡丹微微眯起眸子,“接下来,若是你提供出来的线索抓不到诅咒师,下场会很惨的。” “是活地狱,生不如死的惨哦。” 用最俏皮的语气说着最吓人的话。 沈良没吱声,先是用手指点开了文件夹。 图标中弹出几份文档,上面记载的字符都是道家密文,好在沈良在警视厅学过,否则根本认不出这些像是纸符一样的完蛋玩意。 “芝士就是力量…除非你家有个厂子。”沈良自顾自嘲讽。 他首先找到关于诅咒师的详细资料: 【最高追缉目标:蔚亚,女性,危险程度a级诅咒师,被咒能腐化前,曾是天庭国教的忠诚传教士,刺客大导师xx的徒弟(权限受制,无法显示),擅长炼制变形药剂。 由于目标从天庭逃脱到400层往下的凡界,追击任务由天道审判庭转交凡界警视厅。 两天前,警视厅终于追踪到目标蔚亚的蛛丝马迹,并立即展开抓捕行动。 围剿的收尾行动中,临时调用的警视厅巡逻组与诅咒师蔚亚在-205层翡翠城区发生正面遭遇,但由于组长曹华使用咒术领域失手,导致罪犯逃脱。】 除了背景资料,参与追击计划人员的画押口供,还有关于诅咒师使用的咒能相关记载,以罪犯苗条纤细的全息肖像。 可这并没有卵用,诅咒师蔚亚极其擅长刺客的伪装与反追踪技艺。 在这大量的文件信息中,沈良注意到,一句被打上醒目星号的犯罪记录:吞食过s级诅咒物! “盗窃天道审判庭封印的s级诅咒物,还吞了?加上a级诅咒师,又是某刺客的徒弟…” 沈良瞳孔猛一缩,拔凉的心沉到了谷底。 …… 地府法务部,会议室。 悬空的电子软屏散发出幽绿色光芒,照亮屋里的三位地府神职人物。 地府法务部的阎罗法官钟孙策,机械手摸索着一块类似平板电脑的科技产品,表情专注认真。 这位穿着白色短袖袍,顶着dj头盔的高层领导,头部的曲面显示器亮出一个呕吐的字符电子表情: “审判庭那帮家伙真恶心,把要命的追捕任务丢给了地府,只能麻烦两位,尽早收拾了。” 钟孙策所指的两位,分别是穿着黑衣白边制服的骷髅头智人,金属头颅半黑半百,脸庞轮廓结构分明,镶嵌在眼眶中的电子眼闪着红外线光芒。 像是电影里的终结者。 另外一位穿渐变色兜帽大衣的短发少女,眉眼灵动,眼窝下贴着红色金属线条,样貌天真可人。 她此刻完全心不在焉,脑袋低垂,一点一点的快要睡着,从衣领垂下的小巧提灯挂件来回晃悠。 这两人,都是地府专门审理与追查案件的,骷髅头智人叫奇衡,无常追捕队的队长。 第七百四十九章 咒 “无常追捕队”的职责,就如同神话文献中的黑白无常,专职缉拿寿命用尽的“死人”,回收存储数据化意识的天命芯片,有时也会去捉拿不法之徒和被咒能腐化出来的诅咒。 它隶属地府法务部,如鬼差一般的存在。 是执行地府“生死簿律法”的手腕,凡人与神官的勾魂使。 有一句俗语,叫:白天不做亏心事,晚上不怕鬼敲门。 鬼指的就是“无常追捕队”。 而那位昏昏欲睡的短发少女,是日夜游巡司的一名夜游巡。 坐立笔直的骷髅头智人,望了一眼没心没肺,根本无心会议的两人,并拢两指,诡异能量流动,顿时惊醒了两人。 “人在做天在看”的标语显示到幽绿的电子软屏上。 骷髅头智人奇衡用潺潺的钢管声回答钟孙策: “议会院有令,若是三天内抓不到人,地府所有在职神官降职一等,薪资减半,削除福利,相关官员量刑处理。” “什么?” 钟阎罗一把将平板拍到桌上,可当看到了电子软屏上的标语,火气又给咽了回去: “那还等什么,现在事情查的怎么样了?先把手头上的案子都放下,全力抓人。” 最近凡界诅咒事件频发,擅自清除天命芯片限制协议的食腐徒越来越多,各种案子忙得地府焦头烂额。 听说天庭上边的日子也不太平,查出不少邪教叛徒。 至高议会院也因此忙的不可开交,这时候出了差错就是火上浇油。 也就怪不得警视厅直接被打压的这么惨。 钟阎罗接到这个烫手山芋的时候,就知道这事耽误不得,已经命人严查线索追捕了。 看来还不够。 钟阎罗急忙又问询:“那个曹华审的怎么样了?” 黑白骷髅头吱吱摇了摇脖子:“被咒能反噬,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天命芯片都烧糊了,就算醒脑子也不一定好使。” 短发少女揉着惺眼:“哦,我看过了,他伤势确实挺严重的。” 钟阎罗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曹华的资料他看过,为人处世谨慎,所带的队员也都功劳显赫,对帝国忠心耿耿,身世底子比处子的屁股还干净,仕途大有可为。 可惜,抓捕诅咒师失手,曹华扣上了渎神职罪,难逃炼狱工厂。 骷髅头和钟阎罗都在沉思。 只有迷糊睡不醒的短发少女,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 巡司里的大人物都不在,本就是在实习期混吃混日子的她,就被丢过来凑开会人数了。 就在一筹莫展的时候,短发少女衣领的精致提灯闪出橙光,她立刻打起精神,点住太阳穴冥想了一会。 “查案的巡游说,犯人逃离的现场和附近所有街区都排查遍了,没有留下任何踪迹,包括监控在内的所有痕迹都被摸除干净,甚至一些路过现场的无关凡人也被杀死,用咒术毁掉了天命芯片。” “残留的咒能也是无特性的,无法锁定。 所以…就算那个诅咒师现在站到面前,估计都认不出来。” 砰! 钟阎罗拍桌狂怒,dj屏显示愤怒表情:“看来这人十分熟知我们办案追踪的章程,已经预先设想好逃跑路线。” “她这是在挑战我地府的律法,本阎罗一定要把犯人抓回来,让她永受大炼狱之苦。” 若是抓不到人,他得担责,议会院可不会管那么多,他坐上了这个位子,就得认。 高处不胜寒,不小心还会摔死。 骷髅头奇横一直保持端坐,似乎天塌下来都不会砸乱他的坐姿:“对我们的办案手段这么熟悉,会不会有地府法务部的背景?或者,有内部人泄露情报。” 钟阎罗摇摇头:“不可能,她并没有在法务部任职过,而且地府神职人员都要经过那位大人的慧眼,绝不会有奸细。” 一时间,线索无从查找。 奇横问道:“这个诅咒师腐化的原因是什么?” 钟阎罗显示一个抚下巴沉思的表情:“天庭上的事情,也只有天庭知道真相。” 短发少女眨眼,天真困惑:“国教宣扬的天庭不是说,生活在那里,人人都没有秘密的吗?” “唔,好吧,我们还是继续说追捕…” 她把头枕在桌上,不再言语。 明白了,她就是给巡司传话的。 两位大人也完全当她不存在。 奇横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竖起一根手指:“会不会是警视厅出了问题?” “不如把惩戒法庭的温良找来,让他审审?” 短发少女忽然抬头,表情极为认真:“不用找,我们巡司已经用最新算法的算相术看过了,警视厅的人没有问题。” 陷入僵局,会议室沉默下来。 安静的能听到电流声。 奇横闭上红外电子眼,不知道在想什么,李阎罗重新拿起平板,毫无心思的拨弄着。短发少女想着赶紧下班,回去睡一觉。 梦里啥都有。 相比起两位大人,名叫宁葵的短发少女就是来应付差事的。 她本就是巡司的实习生,工资低活多,拿钱少还得办事上心,鬼才干嘞。 钟阎罗直起身子,斜着头问道:“不如上请议会院,把这黑锅还给审判庭,让他们自己背去。” 奇横从鼻孔排出丝丝响的热蒸气,哼了一声:“审判庭好不容易丢掉的黑锅,怎么可能背回去,对地府下达的指令,就是他们从中作梗。” 钟阎罗向后一趟,把腿翘到椅把上:“抓不到人,我可怎么办,位置保不住就算了,若是给我也扣上渎职罪,到时候有人落井下石,免不了大麻烦。” 会议室里的氛围愈发凝重起来。 …… “抓捕这种等级的诅咒师太难了,想要找出破绽线索,可能性微乎其微。” 沈良的脸色开始难看起来,越发开始觉得自己或许是被召唤来当替罪羊的。 这个世界存在咒能,这股奇异的能量来源于实体世界的另一面,负空间,它好比是现实世界的一面镜子。 所有活物的投影都被映射在负空间中,每当活物出现情绪上的拨动,悲伤,高兴,痛苦……都会让负空间的投影变得明亮,吸引咒能,甚至影响现实,产生诅咒。 第七百五十章 拦截 但也存在着能够自主使用这些诅咒能量的,天赋异禀之人,咒术师。 还有完全拥抱咒能,被腐化的诅咒师。 不过到目前为止,人族还能凭借体系压制这股力量的侵蚀。 要想办法找出诅咒师的破绽,挖掘出足以抓住她的线索,才能免遭地府的炼狱工厂。 同样身为拥有咒能的d级咒术师,沈良和人家一比,级别差了太多,想翻身还是十分困难。 沈良额头因为惊慌,开始时渗出了冷汗。 他心里完全没底了。 他从原主的记忆中知道,想逃离地府审判是不可能的,别说凡界,就是那些天庭上的高种人都躲不过。 只要生死簿上记载的寿命时长耗尽,无人可免死。 这个世界的生命就跟货币一样可交易,底层毫无人权。 工具人也太惨了。 “不行,我不能被现有的信息给限制住,发散思维逻辑,模拟并重新计算分析,一定存在什么容易被忽视的漏洞…” 强烈的求生欲刺激着神经,让他立刻沉淀下来,重新思考。 “如果我是诅咒师,逃跑时遇上了一群经验丰富,装备精良的巡逻组,我会怎么做…嗯,一身刺客技艺,身材完美,会伪装,这场景让我想起了和小伙伴在某平台上开发的小游戏…” “呸!都什么时候了!” 沈良双手用力搓了搓脸,重新思考。 抓捕诅咒最困难的一点就是变化多端的咒能和咒术,两者都无法被现有知识所理解。 记忆中,凡是跟诅咒有关的案子,追查线索凭借的多数是经验判断,刑侦用的科技产物派不上太多用场。 根据记忆中抓捕时的画面,沈良不断回忆着当时的整个过程。 神经元开始高度兴奋起来,突触之间不断运输反射活动。 思维如同一个三维设计软件,凭借着捕捉到的画面搭建还原完整的场景,在大脑中高速渲染。 不知觉间,他走入了思维殿堂,一切过往的信息,包括自己曾经都没留意到的细节,皮肤的划痕,人眼瞳的放大缩小,积水坑里的霓虹倒影,都清晰可见。 超高的帝国塔楼拔地而起,无限延伸的宽广墙面组成了街道,灯红酒绿的光亮,扑面而来。 斑斓的霓虹光晕,沈良顿时就被晃得有些睁不开眼。 他微微一眯,适应着快速稳定下来的环境。 放眼望去,到处都挂着光怪陆离的招牌,塔楼间除了街道,还立起一栋栋发光小建筑群,播放着超大型的全息投影,星彩绚丽。 街边的小吃摊上热气腾腾,香烟袅袅,小贩扛着自动贩卖机在行人间穿梭。 每个人都在兢兢业业地做生意。 这里是帝国巢都-205层,翡翠城区。 0层往下的凡界没有阳光和白天,有的只是被废料污染的空气,以及工业合成的垃圾食物。 沈良的身边,开始出现了几个穿着隐匿服的熟悉的面孔,都是巡逻组的成员。 此时,黑暗的天空上,按时下起了未被净化干净的高污染雨水,组长曹华收到命令,去前往夜阑街拦截诅咒师。 啪嗒啪嗒… 战靴踩过雨水坑,反射出刺目的霓虹。 果然,他们与那位穿着灰蓝色战术紧身衣,戴着密封面纱的咒术师在街头相遇。 曹华在见到人影的那一刻就果断出手了。 这是一场a级咒术师与诅咒师之间的较量,沈良和别的队员都没有能力插手,只能在远处形成包围圈掩护。 两种强大的咒能碰撞到一起,崩裂炸开。 街道上雨水骤停,豆大雨珠不落反而向上弹去,周围的玻璃灯管嘣嘣震碎。 曹华伸出两节手指,展开了早就准备好的咒术领域,将诅咒师蔚亚困住。 这招数释放的似乎很聪明,就算打不过她,也能拖延到更多的支援赶来。 啪! 沈良打个响指,将画面定格在这一刻。 后面的事情他已经知道,曹华没能困住蔚亚,反而遭到诅咒师身上s级咒物的反噬。 问题就出在这里。 曹华可不是什么蠢蛋,绝不会做毫无意义,或是送死的事情。 他身为组长应该知道一些诅咒师的资料,可为什么他还是义无反顾… 他看着雨中一脸坚定的国字脸曹华,眼睛一亮。 原来如此! “我明白了,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沈良身体猛地一沉,人清醒过来。 眼神疲倦地如同一位中年教师,但是神情却兴奋异常。 沈良抑制不住嘴角的喜悦,投射全息影像的桌面被他锤的一闪一闪。 “你明白,你明白什么了?自言自语半天?” 穿着银白汉服的鹅蛋脸孟牡丹,一脸看神经病的看着沈良,同时调出了他的资料,似乎是想查些什么。 病例资料,和心理变态程度评估。 沈良这才想起面前的小姐,咳嗽一声恢复面色,他沉声到:“我要见阎罗法官。”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中涌出一个念头: 追捕诅咒师的屎盆子,会从警视厅,扣到地府法务部的头上。 这个想法并不是他想出来的,而是记忆中本就存在。 “你一个凡界警视厅的成员,居然还知道阎罗法官?找他干嘛?”孟牡丹神色微变,目光中闪烁着警惕。 沈良安静下来,坐正身子。 “我能提供绝对抓捕到诅咒师的线索,我要见阎罗法官,片刻都耽误不得! 要是错过时机,让诅咒师跑了,小姐,你要负责的!” 孟牡丹脸色微一僵,随后眉头拧起。 “我叫孟牡丹,孟牡丹!” “不是小姐!” …… 地府法务部内,会议室。 困倦的短发少女直接歪头,趴在桌上睡了过去,此刻正在梦中坐在金山银山上,吃着美味佳肴的非合成食物。 一边苦思冥想,一边摸鱼等下班。 “再这么等下去,那诅咒师还不得跑到天涯海角去,到时候就再也抓不到了。”钟阎罗把脚翘到椅把上,两手一摊,仰面朝天。 钟阎罗从椅子上蹦起,“算了,还是认怂去找那位大人吧,把资料都给我。” 第七百五十一章 反噬 黑白涂装的金属骷髅头沉默了两秒:“我和你一起去。” 短发少女一下竖起耳朵清醒。 “大人,可以下班了?” 屋里两人同时看向她。 会议室的门外响起咄咄咄的模拟门铃声,接着一位穿着汉服的机械女走了进来,正是孟牡丹:“阎罗大人,那位警视厅巡逻组的沈良,刚刚说能提供绝对抓捕到诅咒师的线索,想见你。” 三人目光一怔。 沈良…钟阎罗想起这个人在被抓进无常梯的时候,就一直嚷嚷说自己能提供抓捕逃脱诅咒师的线索,所以他让孟牡丹去审问了一下,本来就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报什么希望的。 钟阎罗环抱机械手想了想,说:“去审问室看看。” 特殊审问室里。 沈良同时被三道诡异的目光注视着。 穿白短袍的dj头站位在中间,应该是阎罗法官,黑白骷髅头…是鬼差一类的神职人物吧,右边这女孩长得挺标志,看打扮不像秘书,倒像个疲倦的没用打工少女。 说不出的奇怪审问组合。 先前那位小姐呢? 沈良瞄了一眼后,就迅速底下头。 钟阎罗走到桌子面前砰的一声坐下,发出巨大声响,光滑的曲面屏头盔上没有任何表情,给人一种莫名的压抑之感。 “罪人沈良,为什么就你特别,吵着说能提供重大线索,而巡逻组的其它成员,甚至你的队长都没开口敢说这话。” 审问的惯例,一般先把犯人关在小黑屋里不闻不问拷上半天,再去对心理施压。 不过,才刚说要见人,就立马来了,说明这案子果然背到了地府身上,而且他们迫切需要破案。 想到这,沈良神色没有过于慌张:“大人,我刚才查看了机密档案。” 先说些显而易见的话换取信任感。 那些档案资料肯定都是高层授权的,所以他们应该知道这件事。 “这和你要提供的抓人线索,有什么关系?”钟阎罗问道。 “我在这些资料里,已经把诅咒师抓住了。” “什么?”钟阎罗竖起一只黑色金属手掌打断他,手指关节根根伸展开来:“在资料里把诅咒师抓住了?” “是的,大人,我已经抓住他了。” 沈良点点头,十分肯定的样子。 钟阎罗把半只胳膊按到桌面上,用压抑着火气的嗓音轻声道:“好,说说看,不过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吧? 说谎的人可不止要吞一万根针。” 沈良咽了咽喉咙:“巡逻组的队长并没有失手,诅咒师被他抓住了。” 一句话,震惊了三人。 钟阎罗捂着头,然后背依仰趟:“好像是我想多了,来,直接把他拖去炼狱加工厂,先吞一万根针。” 这巡逻组失手的渎神职罪,是天庭上面直接认定的,也是法务部确认无误的事情。 过来的时候还有些许期待,可现在是彻底失望了。 不过是个语无伦次的疯子,估计又是一个被咒能烧坏了的天命芯片。 金属骷髅头制止了从两边走过来的智械警卫,“先别急着动手。” 他转向沈良,红外线目光不停上下扫视:“你先说说看。” 沈良点头,“根据当时的战况影像,队长曹华对诅咒师使用了封印系的咒术,但却遭到了反噬,被诅咒师逃脱。” 钟阎罗仰着脖子说道:“我们通过在巡逻组队员身上的调查,已经确认此事无误。” “不。”沈良摇头反对:“那个诅咒师逃跑的身影,是做给我们巡逻组和身上防咒能监控记录设备看的假象,一个高明的骗子伎俩。” 她想通过这种方法来掩饰。” 钟阎罗急切问道:“掩饰什么?” 骷髅头身姿站得笔直,一动不动的听着。 短发少女困意全无,灵动清澈的眼眸闪烁着极为好奇的光芒,盯着沈良。 游巡司的人在夜阑街的逃跑现场勘查了好几遍,除了残留不散的无属性咒能外,根本找不到任何线索。 “请问在座的几位大人,队长曹华是什么级别的咒术师?” 钟阎罗语气极为不悦的说道:“有话直接说,别打马虎眼。” 本想着提示在座的几位,让他们自己想清楚,看来是想多了。 但这也是情理之中吧,毕竟屋里只有自己“亲身”经历了追捕现场。 而他们只是通过因为需要反咒能而丢失画面细节的记录设备,和巡逻组成员的口供判断的。 沈良立即接上话,“身经百战的a级咒术师,已经无限接近于s级。 擅长封印类咒术‘画地为牢’,思维缜密且经验老道,号称警视厅之虎。” 黑白骷髅头似乎隐约想到了什么。 短发少女还是一脸天真,茫然不解:“这又能证明什么呢?” 她轻声问询。 “是的,问题就在这。” “他知道逃犯身上有s级诅咒物,却还是毫不犹豫的用了咒术去封印,甚至不惜拼尽全力,以至于遭到反噬都无力抵抗。” “难道说…” 骷髅头的电子眼一闪一闪,仿佛想到了一件原来是这样的不可思议表情。 “巡逻组的队长没有失手!” 骷髅头重复了一遍沈良说过的话,飞快抬手点住耳后根,似乎是在急切的传递什么信息一样。 不明所以的钟阎罗望了望奇衡,然后暗暗瞥了眼同样是迷茫表情的少女,心里舒服了不少。 “那他到底为什么还要使用封印术?”短发少女用一根手指轻轻刮着困惑脸。 “还没明白?” 腻似不似傻。 “那是因为他十分确信,自己的咒术不会失败。 而那名诅咒师也觉察到了这点,于是就在被封印进领域前,施放了一个让人以为她已经逃脱的迷惑幻像,来表演给所有人看。 曹华其实是在完成封印后才遭到s级诅咒物反噬的,但他的咒术却也因此保存了下来。 队长的咒术领域,最后也被关在里面的诅咒师给伪装起来。 伪装敌人的领域类封印咒术很容易做到,因为这其实对自己没有好处。” “所以,那个诅咒师一直被队长的‘画地为牢’困在夜阑街原地,因为s级诅咒物的反噬力量而一直被维持着,只是级别不够的人员看不到,也接触不到。” 严丝合缝,所有异常都对得上。 第七百五十二章 一个可能 他身上那么多的练身武功可不是白练的,一身肉魄和体质,远超寻常修行者。 “这家伙是谁啊!怎么扛着个石棺跑得还跟兔子一样快!” “连逃命都不肯放下那口石棺,难道那石棺里有着惊世大机缘?!” 看着超过越来越多人的沈良,其他人一边玩命飞奔,一边心里有心思活动开来。 可一想到沈良那速度,再转头看了眼身后越追越近的参天大邪佛。 这些人灵魂都要被吓得冒出来,逃命的速度又提升一截!管他什么宝贝不宝贝的,眼前只有逃命才最要紧! 那杀人夺宝的心思,还是先想想。 其实,沈良也没想到,他选一个方向逃命,居然能在一路上碰到这么多人。 他并非有心将参天大邪佛故意往人群里引。 不过这他又不能明说出来,参天大邪佛是追杀他但来!参天大邪佛追杀他是跟石棺有关! 毕竟人心难测。 谁也不知道当外人知道真相后,会不会心起贪念,故意对他使绊子? 所以,沈良只能是加快速度,只想尽快脱离出福地再说。 不是沈良不想反抗。 他现在又要顾及石棺,又是身体负伤,就连刀都毁了,强行留下对抗参天大邪佛,极有可能会把自己陷入险境里。 “香兄啊香兄!今天能不能逃过一劫,就全要仰仗香兄你了! 香兄你放心,今天倘若我能逃过一劫,等出去外面,肯定努力为香兄上人生的高潮! 走上人生的巅峰!” “不过在这之前,香兄先让咱们安全逃出去福地吧!” 沈良对着手里即将要燃尽的运势香,不断的狂拍马屁。 祈祷着希望运势香在天有灵,能听到他的祷告。 此时的沈良,脸色更加苍白,面色更加难看了。 只见他腹部的血洞,原本止住流血的伤口,在剧烈活动下,伤口再次撕裂开来,正有鲜血汩汩流淌但出。 他身上的伤势更加严重了。 随着流血,体力也在飞快消耗着,渐渐感觉到脚步有些虚浮,头重脚轻。 “嗯?” “听说失血过多的人,会出现三大人生错觉… 一开始会先感觉手脚冰冷和无力,然后是头晕,视线模糊,神志不清以致出现幻觉,最后是休克直到死亡。 难道我已经失血严重到进入第二阶段,开始神志不清出现幻觉了?” “我刚才好像发现白前辈的侧脸,从我身边的雾气后一闪但过,冲向我身后紧追来的参天大邪佛? 不过速度太快了,但且隔着一段距离,没有具体看清……” 沈良想了想,最终觉得肯定是他失血过多出现了幻觉。 前辈作为日游使,一直守护,轻易不会离开,怎么可能随意走动。 尤其是还出现在扈都福地里! 对! 没错! 一定是我幻觉了! 沈良脚下没有停留,继续肩扛石棺发足狂奔 可还没跑出多远,沈良发现自己又开始出现幻觉了。 其他人都在逃命,我怎么发现有几个人,不仅没有逃跑,反但还往我这边跑来… 难道又是失血过多出现的幻觉?”沈良嘀咕一句。 就在这个时候,一人穿过雾气,闯入沈良的视野,那是一老和尚,穿着扈都僧服。? 沈良惊讶。 圣僧不是一直都失踪了吗?为什么现在又突然出现在这里? 尤其是,此时的圣僧与沈良第一次见到时的圣僧,区别很大。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圣僧时,圣僧是名年老体衰的老和尚,不过现在在福地里再发现圣僧时,光滑的脑门油光锃亮,双目炯炯有神。 看这样子,圣僧似乎在福地里,得到了不少的机缘? 又是前辈从身边快速闪过,又是一直失踪的圣僧,突然出现在眼前,沈良更加确定一定是自己失血过多出现幻觉了。 “已经失血到这么严重,连续出现幻觉了吗? 那么下次,岂不是就是休克,马上就要死在福地里?” 这时的沈良发现圣僧口中大声念诵出一句经文,语气里带着佛法威严与怒喝。 那是扈都语,沈良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不过圣僧是朝沈良身后的参天大邪佛怒喝的! 圣僧与沈良擦身但过,居然也跟前辈一样,主动冲向了他身后的参天大邪佛。 就在沈良觉得眼前一切都是他失血过多产生的幻觉时,一个带着惊喜和喜悦的年轻女子声音,惊喜无比的响起。 “太好了!您,您没有事! 我们带着圣僧和日游使,终于及时赶来了!”居然是恶魂师师姐的声音。 这次又双是幻觉? 沈良刚想到这,前方雾气里正朝他跑来的几道人影,此时终于跑近到他身边,居然真的是恶魂师师姐、高手、几人! 可下一刻,当他们发现一身是伤的沈良时,又开始担忧,紧张起沈良的伤势来。 等一下! 沈良赶紧打断了恶魂师师姐他们的担忧询问。 刚才发现的前辈是真的? 圣僧也是真的? 一切都不是幻觉? 是你们找来的前辈,还有圣僧?” 沈良呃了一声,问向就大活人站在他面前的恶魂师师姐他们。 与此同时,沈良发现恶魂师师姐他们几人安然无事时,也是心底轻松了一口气。 此前,他离开坟包时,并未在坟包外发现恶魂师师姐他们,起初他还有些担心恶魂师师姐他们的安危。 不过那个时候的他,正被参天大邪佛追杀,根本没时间寻找恶魂师师姐他们,也不想把恶魂师师姐他们牵连进来,所以直接离开了。 思及此,沈良面色古怪的看了一眼手中燃尽最后一点余晖,彻底消散的鬼运香。 “我刚被参天大邪佛追杀,恶魂师师姐他们就找来白前辈和圣僧支援他,会不会真有这么巧? 难道真是香兄出手了,让我运气爆棚?” 沈良想到这,心中不由一声感叹。 这次强化鬼运香虽然代价付出巨大,可这气运加身的效果未免也太… 沈良只想大喊一句,香兄牛! 只是,前辈为什么也会出现在扈都国福地里? 沈良还没自恋到以为,像白前辈这样的强者,是专门抵达扈都来救他这个便宜的二大爷的…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第七百五十三章 不明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此刻情况危急,扈都恶魂师师姐他们经过初逢时的喜悦后,开始催沈良先跟他们离开洞天宝地,先尽快为沈良疗伤要紧。 就在这时…… 轰! 身后传出一声山崩地陷般的爆炸,沉闷而巨响,振聋发聩! 红衣前辈和扈都圣僧联手,跟参天大邪佛战在了一起! 尤其是其中的两种气息,最为强大,就像是排山倒海般压迫而来,就连沈良都是体表汗毛竖起,那是面对威胁时的身体本能反应。 沈良立马猜出来这两种强大气息来自谁? 是红衣前辈!跟参天大邪佛! 只不过,身后有雾气隔绝视野,虽然雾气稀薄,并不浓,可依旧是无法看清太远。 只是依稀在雾气后,看到一大,一小,两道黑色模糊的影子,不断战在一起。 “不好!这里动静太大,雾气里那些诡影好像在动,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是扈都恶魂师师姐着急的催促沈良,赶紧跟他们离开这里。 闻言,沈良心头微微一沉。 他循声望去。 果然! 周围雾气里看不清虚实的那些黑色诡异影子,似乎被惊动到,有近,也有远,沈良看到有数道诡影,居然正在速度很慢转动身体,朝向他们这边看来。 虽然这些诡影的速度很慢。 但的确是在转动。 修炼后的沈良感知敏锐,他自知此时身负重伤的自己,帮不上忙,而且这已经牵扯到了日游使之间的战斗,他没有再矫情,选择了跟扈都恶魂师师姐他们先撤出洞天宝地再说。 不管怎么说,红衣前辈作为日游使,实力比他厉害出太多。 哪怕红衣前辈作为日游使,不能在洞天宝地里动用日游使层次的能力,但红衣前辈依旧比起寻常的夜游使顶级强者强出许多。 如果红衣前辈实力受到压制。 沈良相信,参天大邪佛的实力也绝对不会超过夜游使的层次。 所以,大家都在同一起跑线上交战。 再则说了,还有扈都圣僧这位暹罗十大圣僧相助。 这次谢谢你们。” 撤离出洞天宝地的路上,沈良真挚向扈都恶魂师师姐他们道谢。 扈都恶魂师师姐的面颊微微浮上一抹红霞,在充斥着稀薄雾气的世界里,如果不仔细一看,并不能看出扈都恶魂师师姐的异样来,面对沈良的道谢,扈都恶魂师师姐连忙慌张说道: “您多次救过我们,甚至,您对我们暹罗都有大恩,我们欠您的,还远远还不上!” 扈都恶魂师师姐、赖拉他们,都用很认真的表情看着沈良。 眼神里有感谢。 有尊重。 有敬仰。 他们永远都忘不了,他们是谁,凭借一人之力,为他们夺回寺! 并一人当关的守下了鬼煞寺! 在路上,沈良也大概了解到了,扈都恶魂师师姐他们在出坟包下世界后的情况。 扈都恶魂师师姐他们在离开后,见一直等不到沈良,可他们又谨记着沈良的话,不敢重新下入坟包下的世界,怕拖累到沈良。 于是,在左等右等,始终等不了沈良时,他们决定去搬救命,寻找支援。 作为有主场优势的扈都恶魂师师姐他们,自然知道去哪里寻找救援。 于是就有了红衣前辈、扈都圣僧一同赶来救援的一幕。并在半路上,好巧不巧的远远看到庞大影子的参天大邪佛。 通过扈都恶魂师师姐他们之口,沈良也终于确信了他此前的猜测。 就在他们进入洞天宝地后,一同开发洞天宝地,资源共享。说是合作,其实更准确的说,是洞天宝地开启后,暹罗吃不下这么大的蛋糕,不得已才向沽南发起了求救。 先有沈良接连出手帮助扈都在先,已经有了基础,所以后来的合作,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红衣前辈作为日游使,职务还不繁忙。 至于扈都圣僧,扈都恶魂师师姐他们也是刚刚才遇到,然后立马就赶来救援沈良,所以他们对于扈都圣僧这段时间的失踪情况,也是知之甚少。 他们只知道个大概,从扈都圣僧的口中,他们听到了乾坤转轮王和恶魂,这两个词。 扈都圣僧一直在阻止乾坤转轮王的还阳,这才有了后来的男女两个演员裸死在树林,尸体像腊肉发霉般一夜间尸体高度腐变。 因为吃下乾坤转轮王的男女,在最后时刻,在乾坤转轮王的控制下,逃离出寺。 只不过,后来恶魂老妪的出手,一直从中阻挠扈都圣僧。 寺之所以被夷为平地,就是因为那一夜,恶魂老妪出手阻止扈都圣僧去寻找乾坤转轮王借尸还魂的新肉身。 也就是那一对男女。 也就是在那一夜,或许爆炸的关系,导致寺提前瞬间撕裂开一条进入洞天宝地的通道,扈都圣僧提前误入了洞天宝地里。 又或许因为爆炸的关系,本就刚打开的洞天宝地通道,还处于脆弱,不稳定状态吧,又马上塌陷,闭合了。 而至于恶魂老妪为什么没有在那个时候,提前进入洞天宝地里,恐怕除了已死的恶魂老妪,谁也不知道那天的情形… 也许是因为当时的恶魂老妪还没有得到佛牌,无法通过佛寺里的洞天宝地通道? 又也许是因为与怪尸乾坤转轮王有约在先,为乾坤转轮王护法,在等待乾坤转轮王醒来后,一同进入洞天宝地里? 而扈都圣僧能跟扈都恶魂师师姐他们碰到,也并非全因运气。 扈都圣僧跟日游使的红衣前辈,之所以出现在附近,是因为扈都圣僧在洞天宝地正式开启后,一直在洞天宝地里搜寻恶魂老妪和怪尸乾坤转轮王。 可原本一直搜寻无果的扈都圣僧,在施展某个特殊手法后,成功感应到了恶魂老妪和怪尸乾坤转轮王的行踪,这才带人找到了这附近。 之后就是碰到了急着寻找救援的扈都恶魂师师姐他们。 这就是扈都恶魂师师姐他们所知道的全部了。 其中还有许多细节,细细思索下,还有许多不明之处。 第七百五十四章 船 这还得等扈都圣僧回来后,仔细询问,才能知道其中的详细过程。 不过,沈良注意到了某一个细节。 扈都圣僧一开始是找不到恶魂老妪和怪尸乾坤转轮王的,可后来又突然找到… 沈良细细推敲这里面的时间线,那个时候,恰好就是鬼运香破去天地异象的时间点。 “也许,参天大邪佛右手所掐出的那个密宗印诀,类似于敛息,隐藏,伪装气息一类的功效?” “恶魂老妪和怪尸乾坤转轮王,一直躲藏在那,也许就是为了借此隐藏行踪?”沈良想了想,暂时做出这个推断。 夜色黑沉。 就在沈良跟扈都恶魂师师姐他们相遇的时候,在另一处地方。 借助着模糊,朦胧的夜色,汪洋上海浪滔天,正下着狂风暴雨。 七月,正是台风最多发的季节。 大海上一个浪头压着一个浪头,人在大自然面前,尤其显得渺小和生命脆弱。 然而! 就是在这样的恶劣天气条件下,一条来自境外的渔船,在海上风暴中,沉沉浮浮,剧烈摇晃,似要马上倾覆在大海之中。 这次可每到即将要倾覆之际,又顽强的冲过一个个黑色大浪,渐渐的,渔船的视野尽头,似隐隐约约看到一条漆黑长影。 是海岸!是海岸!我们终于穿过风暴边缘区了!” 渔船上,有人脸上表情露出激动神色,大喊大叫的兴奋叫来随船同伴,激动的手指向出现在前方的黑影。 起初,大家都是神情振奋。 谁也想不到,这次的台风,有些邪门,突然在半道改变风向,他们虽然没有被卷入威力最大的风暴中心,可哪怕是边缘擦一点点边,也差点让他们这艘小吨位渔船,船毁人亡的沉没在汪洋大海里。 人命在大自然面前,真的太渺小了。 此刻终于看到海岸,能不激动吗! 可很快,经验丰富的船长,发现到了情况的不对,那张常年跑海船,常年日晒风吹的黝黑,粗糙的脸上,皱眉出一个川字。 “情况好像有点不对,按照海图来看,以我们现在的速度,距离最近的海岸线还有一段距离,我们不可能这么快看到海岸线才对?” 船长是位体格结实,高大的大汉。 就这么片刻功夫,在风暴肆虐的海洋上,他们终于看清了那所谓“海岸线”是什么。 那居然是一艘货船! 渔船在风暴中剧烈摇晃,一个个浪头倒灌进船舱里,这些船员在经过起初的惊讶后,发现到一个小细节,这艘像巨无霸一样的远洋货船,好像,并没有动力,倒像是被风浪吹打到这里来的? 看到这艘货船,让我想到前几年看过的一篇……” 剧烈摇晃的船身里,有名浑身被海水打的船员,好像是为了舒缓海上暴风雨里的紧张情绪,半开玩笑的说起一件事。 “那篇里说的是,有出海捕鱼的渔船,在海上捡到一艘无人的货船,最后有说,那艘货船是停在港口的时候,遇到风暴,缆绳断裂,这才让渔民在海上捡到了货船…你们知道我当时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是什么吗?” “靠!这不是在侮辱大家的智商吗!货船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弄丢。” 说到这,船员撇撇嘴,有些不以为意的说道:“而且,如果让我碰到这样的无主货船,肯定不上交,也不寻找失主,我凭实力捡到的货船,最直接的做法,肯定是搬空货船,再找个地方偷偷分解了当废铁卖,也比船主那一丁点补偿强,老大你说是吧?” 那名船员是朝船长老大开玩笑说的。 呃! 当说完后那名船员发现船舱里的大伙,目光开始变得有些不对了。 贪婪! 还有难以抑制的兴奋! 那船员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呃了一声的惊呼说道:“那只是我很早前的一个胡思乱想,该不会真有这么巧,真让我在海上捡到一艘货船吧?” “有一天真的成真了?” 船长老大和其他船员,早已脸上表情激动,哪还有人去管这名船员说的话。 “哈哈,小然,你这次干得很好,如果这次真的发了大财,肯定也有你的一份!” 船长老大高兴大笑的抬起手掌,重重拍了拍那名说话的全身湿透船员。 “老,老大,你们该不会真把我的话当,当真吧?要万一这货船上有人,并不是无主的呢?”那名叫小然的船员,不知道是因海上冻的,还是因为紧张,说话变得结结巴巴。 船夫老大想了想,认为船员小然说得有些道理。 于是打算再等等。 再摸清一些情况后,再作打算,是否要登船。 要万一真没人,这艘货船是无主之物,那他们就真的是发财了。 “小然你结巴什么,这货船上要真没有人,要真的是无主的东西,这就是我们最大的发财机会! 你就这么没出息,想一辈子都这样靠着小打小闹的走私赚钱?” “只要这一次发了财,老子还走个屁的私,什么贵老子就买什么!” 船员老大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船员小然,然后警告其他人,今天谁若阻挡他发财,别怪他翻脸不认几年的兄弟情。 这些走私的船员,各个都是见钱眼开的亡命徒,都是附和船长老大,已经迫不及待想要马上登船发财了。 但这个时候,早已被贪婪冲昏头脑的人,只当是台风天气的特殊,电都没引起重视。 反正身边就有一艘货船,怕什么!! 说来也是奇怪,原本还海浪滔天的恶劣天气,海上的风浪开始慢慢变小,台风边缘擦着漂泊在海洋上的远洋货船和那艘走私小渔船,渐渐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上远去。 终于等来机会的船长老大几人,再也等不及,一个个兴奋,激动的想办法登船。 …… 找遍了整艘货船,船长老大他们都未在这艘货船上找到一个人影。 “老大,我找过了,船上一个人也没有。” “我找到了航海日志,这艘货船,是从扈都的港口出发,最终目的地,是一个港口……” 第七百五十五章 老船 闻言,船长老大有些惊愕:“怎么会漂到我们这里来了?” 这时,又有名船员吞吞吐吐说道:“老大,我这边也没有找到人,不过,我在船上发现了一个奇怪地方……” “奇怪的地方,是什么?” 周围都是漆黑的船舱,一伙人全都看去。 经过那人解释,这艘漂泊在海上的诡异货船,居然也跟他们的渔船一样。 当听到这个消息,这些伪装成渔民的走私团伙,全都是表情一愣。 不过,这些人依旧没有想太多。 这个时候,就见船长老大抬起手掌,抓了抓因被海水打湿,粘成一团有些痒的头发,思考说道:“这么说来,我们已经在这艘无人货船上,一共发现了两个异常。” 两个异常? 面对一双双不解看来的目光,船长老大有些郑重的解释说道: “我发现这艘货船,不像是停靠在港口里被风暴吹走的那么简单… 我检查过舱那边,这货船有点古怪,像是在海上迷失方向,船一直在海上跑,就这么一直漂浮在大海上。” 闻言,这些走私团伙,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都是愣了愣。 哪知就在这个时候,啊! 一声像是被吓到惊慌失措的叫声,在海风呼啸的货船上,隐隐约约传来。 原本正在愣神中的这些人,在浓黑的黑夜里,突然听到惊慌叫声,集体被吓后背寒毛炸起,连忙慌乱四处乱照。 “怎么回事?” “哪里传来的叫声?” 本就有些做贼心虚的这些人,被吓不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海风和被雨淋湿的关系,莫名感觉手脚冰冷一片。 “这声音听,听起来,好像是阿伟…阿伟的声音!!”有人因为寒冷,牙齿哆哆嗦嗦的低声说道。 这个时候,这些走私团伙才发现,他们之中有一人,一直未归来,正是小然。 “听声音好像是从船头那个方向传来的……” 有人刚说完,这些贪婪像豺狼一样的走私团伙,立刻脸色大变的急急忙忙跑出船尾船舱,跑向船头方向。 听着这些人一路奔跑,一路咒骂,居然各个都是防止小然捷足先登,偷偷藏起来最值钱的东西,而不是为了小然的安危,才这么急忙忙跑出去找人的。 “小然前面故意不出声,一直那么安静,人出现在那里,肯定是想要偷偷藏起来最值钱的好宝贝!!” 一群人快步奔跑中,手里灯火一阵乱晃,灯火的光束在浓黑大海上,显得尤为刺眼。 仿佛在黑夜里有一只只阴暗,浑浊的邪恶目光,眼缝细长的扫来扫去。 “小然!你小子在鬼吼鬼叫个什么!” 船长老大一找到小然,就气不打一处来的不客气抬起一脚,把小然踹翻在地。 原本两眼呆滞站在一只集装箱前的小然,措不及防下,在地上摔了个滚地葫芦。 咚! 手里灯火摔碎,灯光熄灭。 哪知,小然却全然不顾磕破皮的疼痛,黑暗里的他,声音颤抖比哭还难听的慌乱说道: “老,老大,你看那里……” 小然手指向他之前所站的方向。 但黑暗里,哪有人能看清他指向那里,但这一点都不妨碍船长老大几个人,一致看向小然所手指的方向,因为,那里有一堆集装箱如雪崩般倒塌,实在太引人注目了,其中还有不少箱打开,里面的货物都是些衣服等。 “这是遇到台风,箱倒了?” 不过,这些像豺狼一样贪婪的人,根本没有去细想其中原因,只知道他们这一趟真的要发财了! “老,老大,不是这些…你,你们看,看那里…… 黑暗中,小然脸色吓得煞白煞白,颤颤抖抖的手指向其中压在最下面的一个集装箱。 那个箱很黑,很幽暗。 灯火的微弱光芒照过去,仿佛黑暗里有什么东西能吞噬光一样,只能模糊可见,集装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开始船长老大也没多想,下意识走近几步想要看清。 啪嗒!啪嗒! 脚步声落下,人终于走进,赫然! 箱里是一口棺材! 那是一口表面雕刻有神秘花纹的石棺! 石棺表面还沾有一些未清理干净的泥土,就像是才刚刚从墓里出土不久! 唰!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全都面色变白,一股寒意从脊椎尾骨蹿到脑门,瞬间头皮发麻。 该死的! 这好端端的远洋货船里怎么会出现口带土棺材! 活人最忌讳棺材,因为棺材里躺着的只有死人! 大半夜在海上遇到一艘无人货船,船上一个人也没有,却找到口棺材,不管谁碰到了都要惊吓到! 还有…人呢?人呢!这船上的人都去了哪里! 面对这突然发现的石棺,这几个走私团伙,彻底慌了神! 如果沈良看到箱里的石棺,他肯定能认出来这些石棺的来历! 跟他刚抵达扈都国第一天晚上,看到的,以及军队被劫走那口石棺,一模一样! 就是不知道这口出土没多久的石棺,还是被劫走的那口石棺! …… 几天后。 江城。 一名二十来岁的男青年,手里提着大包小包,身上穿着短袖跟随人流缓缓走出。 “咦,沈兄我在这里,你小子怎么不认识我了,还越走越快了…沈兄,等等我!我靠!你小子这是假装不认识我这好哥们了!” 沈良看着拦住自己的陆剑星,脸上表情有些黑。 周围路人都是纷纷侧目看望来。 甚至有不少妹子都捂嘴偷笑,对着沈良和陆剑星方向指指点点,沈良甚至不用猜都知道,那几个妹子肯定在讨论,为什么他一个大老爷们,会取这么一个名字。 当沈良坐上陆剑星,返回江城的路上。 “有沿海户在海上发现一艘无人货船?” 陆剑星在跟沈良闲聊。 当听到沈良念出来,陆剑星这时接话说道: “这个我有印象,这件事最近还不小。” 这事就发生在前天时候。” 按照陆剑星所说,发现无人货船的人,是省内沿海一带的某两兄弟村民。 那两兄弟,承包了一片滩涂,养殖些海鲜。 第七百五十六章 怪异 那天,两兄弟一大清早来到养殖场,就看到一艘大货船在近海漂着不动,一开始,两兄弟也没在意。 可那货船一直漂着不动,有好几天,不像是搁浅或迷失航向,因为至始至终都没看到从船上下来什么人。于是,两兄弟就起了疑心,唤来附近的其他养殖户,开了艘小渔船一起过去查看。 结果就发现船上一个人都没有。 只有倒塌了的箱。 还有箱里散落了一地的货物,都从挤压变形的箱里散落出来。 这个可是大事! 当时那些被吓不轻,当即就报了官。 没人敢碰那些商品。 来历不明的东西,谁知道会不会吃牢房,这年头就算是在土里挖出一块袁大头都要上交。 这海上的东西,虽然无主,可那也是属于盗窃罪了,这年头大家生活都奔小康了,谁也不会犯浑到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去沾这点蝇头小利。 这么大艘货船,看到它的人,肯定不止他们这些人,到时候船上有个什么损失,倒霉的还是他们。 …… 陆剑星所讲的内容,跟沈良在手机头条上看到的内容,大致相差不多。 而至于今天为什么陆剑星会来,其实是陆剑星个人执意要来。 沈良谢绝了陆剑星的接机好意,可陆剑星说一定要来给沈良洗尘。 是就有了那一幕。 今天距沈良离开洞天宝地,已经过去差不多七天。 此时的他,在体内真气的疗伤下,身上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手臂上重新长出一层水灵灵的白嫩新皮。 腹部的恐怖伤口也已经结疤。 估计用不了十天,半个月,疤痕就会自动痊愈了。 沈良伤势好得这么快,不足为奇了。 他一直留在扈都疗伤,处理一些善后的事,前前后后过去七天左右,这才返回。 “沈兄,你小子这次突然被扈都外交使馆找去,在扈都一停留就是这么久,是不是在扈都犯什么事了?” 陆剑星说事后,转头看向沈良,提起另一件事。 “你该不会真的偷偷瞒着我们,一个人去看了不对啊,这玩意又不犯法,外交使馆没道理还负责抓人道德,品德作风问题啊?” “陆剑星看路,要撞上了! 沈良看着前面赶紧提醒陆剑星看前面。 吓得陆剑星赶紧按提醒前车。 “还记得那件事吗,我不知道该怎么向扈都当地解释这件事,可又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沈良以上所说的,自然是半真半假。 这次扈都行动,他早已备过案,陆剑星并没有怀疑沈良的话。 只有沈良一个人,一直留在扈都。 而沈良从洞天宝地里背负出那口石棺后,他的全部心思,都留在了如何保全石棺安全,和如何运送石棺回国的事,再没分心去管顾洞天宝地。 就如他之前所说的,洞天宝地里的一切加起来,都不如石棺对他的重要性! 一想到石棺,沈良就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马上到江城。 有前辈负责护送,沈良对石棺的安全问题,并没有多大担心。 洞天宝地里的那一战,最终是以前辈安然走出洞天宝地,落下句号。 参天邪佛再强,也强不过日游使。 沈良继续在翻看,寻找这大半个月来,沽南都发生过哪些大事情。 对于普通人而言的大事,沈良并无兴趣。 他所要找的,是灵气复苏背景下的格局新形势。 而就如陆剑星所说的,海上捡到一艘船的热度,最近一直都很高,沈良总能找到。 “这艘远洋货船,是准备从扈都国运往沽南的?最后一次航海日志记录,是在扈都国停留过?” 沈良心头有些吃惊。 陆剑星接话道:“这事我有点印象,好像的确有这么报道过。” “我记得当时还猜测,这艘货船,应该是停靠在岸的时候,遇到风暴,缆绳断裂,才导致漂洋过海,一直漂泊到了这里。” “这艘货船是在邻市发现的,不过登报找了好几天,货船主人好像还不知道船被我们的人给捡到了,新闻上还在找船主。” “这么大一货轮丢了,新闻上都报道好几天了,失主居然一直没来找船,方方你说这事怪不怪?” “光是那一船的商品,可是个不小的数目!!” 陆剑星一边称奇说道。 “这倒的确是个怪事。” 道士沈良敷衍了一句,他还在低头搜索江湖消息。 “说起来,我记得前几年的时候,就有人同样也在海上捡到一艘货轮,方方你说巧不巧?”陆剑星半开玩笑的说道。 “不过我记得那时候江湖消息才刚报道出来没多久,就马上有船主来国内认领货轮。”“那条货轮的造价,就超过七位数。” “现在捡到的这条货轮,造价也肯定不低,最起码也有七位数,这还不算一船的货物。” “同样都是丢失货轮,第一艘货轮的主人,一看到江湖消息,马上就认领,现在这艘货轮,江湖消息都报道出去好几天了,却一直无人来认领…这同样都是船,差别也太大了,简直一个天一个地,一个亲媳妇一个假情人。” 陆剑星你什么时候也成儒门?” 道士沈良终于从看江湖消息中,抬起脑袋,故作夸张的吃惊表情说道。 不过,陆剑星的话,倒是让道士沈良记在了心头。 的确是两条货轮的差别待遇太大了。 就算是船主因为一些意外或是消息闭塞,国内江湖消息暂时还没跨洋传到船主耳里… 可每艘货轮都有身份证一样的,很容易就能查询到船主身份,应该早就已经联系上船主才对。 船主和丢了货,就好似全都不急,一下沉寂了? 把这事记在心头的道士沈良,于是问还在开车的陆剑星: “陆剑星你路子多,除了江湖消息上这些报道出来的内容外,关于这艘货轮,还有没有其它的小道消息?一些没有出现在江湖消息上的小道消息?” “比如那些渔业养殖户,有没有在船上看到什么或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或者是反常的地方?” 陆剑星扭头看了眼道士沈良:“我怎么感觉你刚回国,就对这件事很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