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滟狂尊》 第一章 芮山位于李阳县西方,山下的清河村是一个住着约莫百余户农户及猎户所组成的小村落。 这日,东方天际才露出一线曙光,清河村旁那条通住芮山山上的碎石坡道已缓缓走来一位年的十二、三岁,一身利落打扮的少女,她的背上背着一个与身形不太相称的大竹篓。 少女来到山下,便朝离山道不远处的一户农家走了过去,她很快地来到农家小屋门前,伸手在紧闭的木门上敲了几下。 须臾,一阵脚步声传来,木门由内打开,走出一个长相憨实的中年男子,并在见到少女娇小的身影时,咧开一个微带讶异的疼爱笑容。 “小清,怎么这么早便下山来了?” “赵叔早。”少女——韩苡清行礼招呼,清脆的嗓音透着一股早熟沉稳气息。 “今天是村长准备上辛阳县城去交易谷物及猎获品的日子,所以我打算跟着众位叔伯同行走一趟县城,将这两个月在山上采集来的药草交予城里的药铺,顺便为家里添购一些短缺的物品。另外……”她语音顿了下,伸手将挂在腰间的一个长布包解下,递给了对方。“赵叔,上回听赵婶说她这阵子常在夜里犯肩、颈酸痛,所以……包里面有两种药草,长叶的每回取五、六叶,以三碗水煎成一碗服下,每日一回。至于圆叶的药草则是每日取少许捣烂敷在肩颈酸痛之处,亦是每日一回。若不是太严重,相信十天半月便可见成效。” 赵叔一听,立刻呵呵咧笑地接过布包,“太好了,小清,这下你赵婶不会在夜里又因为肩痛而睡不好觉了。”他感激地看着韩苡清,想起同样心性慈善的韩大夫,不觉敛下笑容叹了一口长气,“小清,想不到你年纪虽小,却是如此聪明懂事,而且还承袭你爹那一身好医术……相信你爹在天之灵定也感到十分的欣慰。” 多年前,韩仁谦大夫带着妻子及幼女来到清河村,选定了在前山半腰处居住下来,并以贩售在山上采集和自家培植的特殊药草为生。 韩大夫医术十分高明,却不知为何,除了偶尔到村里为村民义诊外,他并无意到县城里挂牌行医。幸好清河村民一向也没有什么好奇心去探究别人做事的原因,韩大夫一家也就安稳地在芮山住了下来。 谁知好景不长,两年前韩夫人竟然不幸在山里发生意外遽逝,韩大夫受此重大打击加上施救不及的遗憾愧疚,积郁成疾,在半年前撒手人寰,留下小清和小她两岁的妹妹相依为命。 所幸小清个性坚强且早熟懂事,加上承袭父亲的一身医术,因而两姐妹尚能维持生计。只是……唉!两名弱女子住在山里面,总是让人放心不下。偏偏小清又执意守着与父母共处多年的家而不肯搬到山下村里来住,教他们这些看着她们两姐妹长大的叔伯想要帮忙也帮不上手…… “您太过奖了,赵叔。”韩苡清抿了下唇,不习惯被人如此称赞,而赵叔的话也让她想起半年前过世的爹亲,心中又是一阵悲痛。 “小清不过才学得一些皮毛,目前也只能治一些寻常病痛而已。”眼底不觉涌现的悲伤很快便被强压了下去,她清了清喉咙,用沉稳坚定的语调续道,“幸好我爹有留下多本医书,可以供我继续学习,否则我可能也一筹莫展,什么事也做不了,更别说照顾妹妹了。” “你也别谦虚了,小清。”赵叔露出赞赏疼爱的目光,“上回吴大婶不小心教那毒蛇噬了一口,差点一命呜呼。当时若不是你,恐怕那吴大婶已经……” “赵叔……”年轻清妍的俏脸泛着极为不自在神情,她轻声开口,“我要走了,晚了怕赶不上和村长叔伯们出发的时辰。” 见她一脸腼腆,明白她不愿居功的心情,赵叔也就住口不再多言。不过她再次提起上县城的话,却让他想起另外一事。 “我说小清啊,这回到县城去,赵叔我也要随行,不如你就将药草交给我带去,赵叔代你去交货,至于其他你想探资添购的东西,赵叔帮你带回来,你看这样可好?” 韩苡清怔了下后摇摇头,“赵叔这回既然一同随村长上县城,自然有正事待办,小清怎好增加赵叔的麻烦呢?还是让小清随众位叔伯一同走一趟好。” “代你交货及买几样东西算什么麻烦呢?”赵叔摆摆手,语气变得慎重,“赵叔明白你体贴,不喜麻烦别人的心意,不过这回你还是听赵叔一次,让赵叔代你将药草带去县城交货吧!” 韩苡清顿时听出这位一向对她照顾有加的长辈,语气中的不对劲。“赵叔,村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赵叔摇摇头,“目前也看不出是不是有事,只是昨日村里突然出现几个表情不善的陌生人四处游走,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似的,令人看了实在感觉有些不安呢!” “那些人没说在村里找什么东西吗?”韩苡清微蹙起眉。 “没有。”赵叔再次摇头。“那些人个个表情不善,谁敢没事找事地跑去问个清楚?” 韩苡清拧了下眉,脸上泛起疑惑,“不管他们来找什么,那跟我上县城去有什么关系?” “谁知道那些来意不明的人到底想做什么?我只是担心万一那些人跑到山上去,那小淳一人在山上似乎有些不妥哩!” 韩苡清脸上浮起恍然及凝重之色,“赵叔说的是。是小清考虑得不够周详,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既然你明白赵叔的意思,那就把药草交给我代为交货,另外你想买什么东西也一并告诉我,我会一样也不差的帮你买回来,这样可好?” “那就麻烦赵叔了。” “别多礼了。东西交给我,你赶紧回去吧!盯着小淳要她这两天别乱跑,免得那群人突然跑上山,碰上了可不好。”唉!就说这两个女孩没有男丁保护的住在山上,实在是很不妥当嘛! “我会留意的,赵叔别担心。” 看着那循着来时路走远的小身影,赵叔忍不住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赵叔的话让韩苡清心中升起警戒。 赵叔说的对,姑且不论那群人是否如赵叔所猜测地真的跑到山上来,眼下她确实应该特别小心谨慎,保护好妹妹小淳的安全才是。就算她自小跟着爹亲学习武艺,可功力毕竟太浅,若真有事,她也不见得应付得来…… 韩苡清愈想心中愈乱,脚步加快地行走在山道上,可即使脚步再快,待她回到位于半山腰的家中时,日头已然高挂,而那喜爱满山乱跑的妹妹小淳亦一如往昔,早就跑得不见踪影了。 在屋前屋后仔细找了一圈,韩苡清更加确定妹妹小淳不在,本想出门去找,可山区面积广大,一时半刻也猜不出妹妹会往哪个方向去,只好留在家中,一边检现屋侧药草田里的植物,一边等待妹妹自行返回。 等到近午时分,她将午饭准备好却仍不见小淳返回,顿时有些沉不住气地由桌边起身,打算先就近在附近找寻一番。 谁知她还不及踏出门口,杂杳的脚步声已由外边传来,一道小小身影急惊风似的奔进屋里,直冲向墙边放置各种药材的竹柜,开始翻箱倒柜。 “小淳,你在找什么?”韩兹清莫名地看着妹妹奇怪的举动。 韩淳淳合声猛然回头,这才看见站在桌旁的姐姐,顿时面露喜色,雀跃嚷道,“阿姐,你回来了呀!” 看着终于察觉她的存在的妹妹,韩苡清忍不住好笑,“早回来了。倒是你,一整个早上不见人影,跑到哪儿去玩了?” 韩淳淳经她一问,顿时想起自已急匆匆跑回来的目的,连忙向前一扑,揪住姐姐的手臂,口中嚷嚷,“快!你快点拿医药箱跟我去救人!” “救人?”见妹妹平安无事,缓下心情的韩苡清露出一抹揶揄笑容,“小淳,你又捡了受伤的小鸟、小兽回来为难我了?” 妹妹小淳的个性娇憨迷糊,且心地十分善良,以往爹亲在世时,就不时要应付她三不五时带回家中受伤或濒死的山离小兽,如今爹亲过世,这项“重任”就落在她的头上了。 “阿姐什么都懂,怎会为难?”年方十一岁的韩淳淳以崇拜的目光看着她,大声反驳,“就算那个人看起来像是快要死掉了,阿姐还是治得好的!”她肯定地嚷,继而催促着,“快走啦!阿姐,那人就在我们的‘山洞’里等我……” “人?”韩苡清愈听愈觉得不对劲。“小淳,你是说……你捡到一个‘人’?”她加重诺气,强调最后那个字。 “对啊!”韩淳淳肯定地点头,“那个人病了,睡在溪边,看起来好可怜又好冷的样子,所以我把他带到我们的山洞去,再回家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药可以拿去给他吃……”她憨笑了下,吐吐舌再道,“可我翻了半天,还是弄不清楚该拿什么药去给人吃……还好你回来了。” “真的是个‘人’,而不是……”韩苡清口中喃喃,还是不太敢相信耳中所听到的,脸色变得凝重。“小淳,你肯定你捡到的是个‘人’?” “是一个大哥哥啦!”韩淳淳再说一遍,不明白同样的话姐姐为何要问那么多次。“不过大哥哥的眼睛很奇怪,又是红又是绿的,跟我们不太一样耶!”她用力揪着韩苡清的手臂,“阿姐,走啦,我带你去看,看了你就明白了!” 稍想了下,韩苡清随即做了决定,朝妹妹点点头,“好,你就带我去看看那个‘人’吧。”不管妹妹“捡”到什么,她还是过去瞧一瞧比较妥当。 抓来竹柜上的医药箱,韩苡清跟随着妹妹的脚步踏出屋外—— 还真是一个“人”,而不是受伤的小动物哩! 韩苡清惊讶万分地看着斜靠石壁上,紧闭双眸的男子。 这个男子看起来十分年轻,而且长相与她在山下村里或县城里看到的男人有些不太一样。 他浅棕色的脸上有着深邃立体的五官,呈现出些微异族血统的长相看来十分俊逸,且充满着男子气概…… “就是他啦!阿姐。”韩淳淳见姐姐直瞪着那人却是身形不动,忍不住心急地揪了下她的衣袖,“你看他是不是快要死掉了……” 韩淳淳话才出口,就见那年轻男子的身于微微动了下,紧闭的双眼蓦地睁开,一双“又红又绿”显得骇人的眼眸,目光飘射向两姐妹站立之处—— “哇——”被男子眼中诡异的“颜色”及厉光所惊,韩淳淳惊呼一声止住原欲冲向前的脚步,揪住韩苡清袖子的手一紧,顿时忘了还是自己将这个男子带来这个山洞的。 同样被吓了一跳的韩苡清浑身一震,一双透着警戒之色的眸子没有躲避男子充满不善的目光,只因她已被男子眼中那抹“红”给吸引住了。 的确,绿眼睛在中原地区很早见,但还称不上古怪,真正让她看得目不转睛的,是男子原是眼白的部分,此刻却是充斥着一片可怖的血红色。 这情况不就是…… “你是谁?”男性的嗓音蓦地传来,打破三人对峙的沉默氛围,严峻的语气则充分显现出与年轻外貌不符的沉稳气势。 上官熙看着眼前满眼警戒的少女,由她与那位将他带来此处的小女娃相似的五官面貌看来,这两人十成十是姐妹,只是眼前这位“姐姐”看起来可比那带他来此的热心小女娃要来得不友善多了。 “我是韩苡清,将你带来这个山洞的是我的妹妹。”或许是因为他命令的口吻所致,韩苡清不自觉地回答他的问话,绝大部分的心神仍放在观察他眼中一片奇诡的“红”色上头。 “韩苡清……”上官熙眼底倏闪而过惊异之光。 神医韩仁谦托人捎来的信件中,所提的两个女儿之一,就是这个名字,亦即他此番南来辛阳县所要找寻的人! “你中毒了?”没有注意到对方眼神及脸上细微的变化,韩苡清在仔细观察了他的眼睛之后,突然脱口问道,“你有练武吗?你的功力是否已经渐渐消失了?” 上官熙神色一凛,沉默半晌之后才极不愿的承认,“应该是中毒吧!这两日我的内力不断逸失,目前顶多只剩三成而已。”若不是确定自己的记忆没错,明白她是神医韩仁谦的女儿,一向防人之心十足的他怎么也不会轻易告诉她自己此刻的状况。 他太大意了,过于自信的单身上路而让“宿敌”找到机会设下计谋,而他一时不察,就这么中了对方的诡计,才会落得此刻这般狼狈的景况。 “那就对了,”全然不觉他心思的韩苡清再次脱口,“如果我没看错,你应该是中了一种名为‘红魅’的毒。”她皱起眉,眼中升起同情之色。这人怎会中如此罕见的毒? 记得爹亲在世时,曾细细向她解讯过当代武林中几种最为诡异难解之毒的毒性、中毒之后的症状及其解毒之法;眼前这男子的状况正好符合爹亲所详述其中一种毒药发作时的情况。 “‘红魅’?”上官熙念了念,眉心一皱。想不到他中的竟是宿敌“千毒门”的镇教之毒,可见对方欲置他于死地的决心有多么的强烈。 韩苡清再看了看他眼中愈发血红的色泽,肯定地点头,“应该是‘红魅’没错。” 听她那笃定的语气,上官熙眸中光芒一闪,浓眉微挑,“你从何看出我中的正是‘红魅’之毒?”他故意用怀疑的语气问。 韩苡清立时察觉他话语中明白的挑衅,不觉有些生气地瞪住他那“不正常”的眸子。她最讨厌有人因她年幼而轻视她认认真真学来的医理! “我并没有说自己能辨认出每一种毒性,但‘红魅’比其他奇毒好辨认的一点,就是中了此毒之人,眼白部分会变成红色,且随着毒走全身,眼白的红色也会变得更深暗、更加骇人。 “中了‘红魅’的人会在三天后毒发身亡,而练武之人在此其间身上的功夫会逐渐被毒性消蚀,等时间一到,毒性攻心,便会痛苦而亡。同时,功夫愈深厚的人,死时就会愈痛苦……”她眼中漾着不悦,“我这么详细解说,你可满意?” 听完韩苡清带着些许火气的“解说”,上官熙勾了勾嘴角,“果真不愧是神医韩仁谦大夫的千金,可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对我所中之毒做出判断。只是……不知对此毒症状如此明白的韩姑娘,是否也很清楚此毒的‘解’法?” 他原以为自己这回注定要命丧此荒山野岭,谁知追兵未至,他已然先碰上神医韩仁谦大夫的两个女儿,而假如上天者顾,他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怒火瞬间消失,韩苡清因他的话,脸上升起惊讶神色。“你……你怎么知道我爹是韩仁谦?” “半年多前,韩仁谦大夫托人送了一封书信到‘日堡’给我爹,希望我爹能将他两个女儿接回堡中照顾。由于我爹并不在堡里,所以便由我代为前来接人。谁知我才踏进辛阳县,便中了敌人的诡计而中毒……”上官熙自嘲地勾勾嘴角,大方地说出自己中毒的“丢脸”经过。 他在李阳县中了毒之后,便一边躲避敌人派来“斩草除根”的追兵,一边执意往县西的芮山方向而行,不意进人芮山后,却因不辨方向而迷途。当他感到力竭到溪边休息时,意外碰上“热诚”的小女孩,她“硬是”将他带到此刻身处的山洞里,还承诺会找人来救治他。 或许是她脸上的天真热诚令他放下了戒心,也或许是自觉已时日不多,所以他索性也不抵抗,随她摆布。 结果,小女孩竟然是韩仁谦大夫的小女儿,而她带来救治他的人,则是韩大夫的大女儿!事情真是巧得不能再巧了! 韩苡清讶异地听着他所言,脸上尽是不敢置信,“我爹托人送信给你爹,要你们前来接我和妹妹到……” “〗?〗日堡。”上官熙接口,“我毋需骗你,韩大夫信中写着希望‘〗?〗日堡’能庇护他一双女儿直到成年,另外还写着两个女儿的名字,大女儿名为苡清,小女儿为淳淳……我没记错吧?” “我爹……我爹怎么会……我们并不相识啊……”韩苡清低喃着。他的叙述令她一时之间无法作出回应,神色迷惘有些无措。 “我们的确不相识,不过我爹与韩大夫是旧识。多年前有一回我爹出了意外,伤势沉重,命在日歹,所幸韩大夫伸出援手救了我爹一命。事后韩大夫没有索取任何报酬便离去了,我爹这些年来一直耿耿于怀没有回报救命之恩的机会。” 韩苡清眼神怔忡,沉默无语地抿着唇,听着她从来不知道的爹亲历的过往,想起半年前过世的爹亲,心中一阵悲伤涌来。 沉默的氛围充斥,让早已听得头昏脑胀且一知半解的韩淳淳心感奇怪,忍不住扯扯韩苡清的衣袖,“阿姐,你看他的眼睛好红喔!大哥哥是不是快死了?” “是的,如果不快点救治的话。”韩苡清回过头看着身旁的妹妹,老实回答。 “那阿姐知道怎么治吗?”韩淳淳急急再问。 一见韩苡清点头,不待她说话,她便催促道,“那阿姐赶紧帮帮大哥哥吧!” “嗯。”韩苡清朝妹妹点点头,目光回到上官熙脸上。“‘红魅’之毒的解药炼制需费时三个月以上方可成功,而‘红魅’之毒却是在中毒的三天复发作,所以我——” “没关系。”上官熙突地出声打断地未竟之言,半垂下眼帘遮住眼底闪现的失望,“对方不惜一切对我下了这么罕有的毒,本就无意留我活命。既然解药炼制不及,我已作好准——” “等一下!”韩苡清一听懂他话中之意,随即抢回发言权,“你弄错我的意思了。虽然‘红魅’之毒的解药需费时炼制,不能及时解去你身上的毒,可也不代表你就得死。我爹生前研制出一种可解百毒的辟毒丹,即使不能立即解去你身上的奇毒,但能有效抑止你体内毒性的蔓延。只要你每月服下一颗辟毒丹,必能压制毒性,等到解药配制完成。”她将先前未竟之言详尽向他说明。 既然她知道他身上所中“红魅”之毒的解法,又知道他是因为爹亲的托付来到芮山接她们姐妹才会误陷敌人之计而中了毒,她又怎能不尽力帮他解去身上的毒呢! 不过她心中也不是没有隐忧,毕竟炼制“红魅”解药的方式,她只在爹遗留下来的医书上读过,并未亲手试炼,所以就算可以依照医书上所说的步骤去做,她心中仍是升起忐忑不安。 上官熙难掩欣喜地抬眼看着韩苡清。 原来他误会了她的话意!而她不愧为神医之女,年纪轻轻似乎已习得一身好医术……他真是幸运,总算不会命丧荒山野岭,削了“〗?〗日堡”的颜面! 只是…… “还有什么问题吗?韩姑娘。”善于观察的他清楚瞥见她眼中的忧虑。 “没有问题。”韩苡清毫不犹豫的回答,想起爹亲生前再三说过,面对病患时,切不可语带疑虑让病患失去信心,影响病情。 她迅速蹲下,将带来的医箱打开,由大大小小的瓶罐中掏出一支白瓷胖底瓶打开,倒出一颗深绿色药丸,转身递给上官熙。 “看你眼睛那么红,可见已中毒两天以上了,还是先服下辟毒丹再说吧!” 上官熙虽然对她光前眼中的忧色尚有疑问,但仍是接过丹药服下。 若她真的对解去他身上的毒有所疑虑,那么不必他追问,她早晚也是要说出来的。 嗯……这个药化去了他胸口的窒碍痛楚,让他觉得舒服多了…… 第二章 数日后 “阿姐,我给大哥哥送饭去了。”韩淳淳嚷嚷着,由屋后的厨房走向厅前,手上提着一个大竹篮。“他叫上官熙,不是我们的‘哥哥’。”韩苡清站在前厅桌旁,心不在焉地重复已然说了很多遍的话,右手持着小杵,专注在桌上的大钵里捣研着药草。 上官熙服下的辟毒丹的确无法解去他身上的奇毒,却可抑止毒性不再继续蔓延,至于他被毒性消去的功力,也得等解毒之后方能恢复。 基于他人疲、功力未复及防止追兵得知他身处何地,而她亦不太愿意与陌生人共处一室的顾虑下,上官熙仍是暂留在山洞里,待想到更好的方法时再作打算,而她则是开始为炼制解药做准备。 “管他叫什么上官西、上官南的,叫他大哥哥比较快啦!阿姐,你还没弄好呀?”韩淳淳扮着笑脸,走到桌前探头,看着她谨慎的动作。 韩苡清手上动作未停,好笑地瞄了妹妹一眼,“就快好了。小淳,你不用这么急,时候尚早嘛!就算晚一点送去也无妨呀!”她语气轻松且带点儿调侃地道。 “不好啦!阿姐,肚子饿可是很难受的。”韩淳淳一脸不赞同地猛摇头,没有察觉姐姐玩笑的语气。 睐了眼妹妹憨然小脸上的正经表情,韩苡清忍不住噗哧一笑,一边检视钵里药草被研碎的程度,一边继续开着玩笑,“那上官熙身强体壮、个子高大,偶尔饿上一顿半顿也不会怎样的。” 韩淳淳闻言瞪大眼,才想反驳,可话语尚未出口,前厅通往外边的大门蓦地发出巨响,门板被人用力踹开,三名面目不善的陌生男子大剌剌地闯了进来—— 接着,一道阴恻恻的嗓音由带头的男子口中逸出。 “千万别为了送饭这种小事而误了‘正事’,这顿饭就由咱们兄弟代你姐妹‘送’去给上官熙那小子‘吃’吧!” 吓了一大跳的韩苡清脸色一白,反应迅速地后退几步并将妹妹拉到自己身后,然后才瞠目怒瞪向出声的男子,口气严厉斥道,“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随随便便便闯入别人的家中?! 带头男子冷哼一声,“凭什么?就凭我们兄弟听到‘上官熙’这三个字!” 韩苡清脸色一变,随即想起那天上官熙曾提起他中毒后仍有追兵之事,想来眼前这三个问进家里的人便是那追在他身后要杀他的人!而且由眼前这人所言,他们恐怕早已躲在门外,将她和妹妹的交谈内容听得一清二楚。 见她色变,带头男子狠戾再道,“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上官熙现在何处?”原以为那小子早已毒发身亡,可由方才他们兄弟在门外所听到的,那小子似乎还没死……可恶! 感受到对方身上迸出的杀气,韩苡清脸色微微泛白,心中一阵惶惧升起,可一想及身后的妹妹,她硬是压下急涌而上的慌乱无措。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紧着声,她决定来个死不承认。 虽然知道此刻自己很难否认知道上官熙的下落,可由眼前三人脸上暴戾的表情看来,别说她原本就无意将上官熙的下落说出,就算她真的说了,恐怕她们姐妹也不见得有生路。 韩苡清的回答复时惹火了三人,带头男子表情一厉,扬高嗓音喝道,“现在装傻未免太迟了!小贱人,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快点说出上官熙的下落,免得惹火我兄弟三人而招来皮肉受创!”他一边撂话,一边扬手朝站在他右方的男子做个手势,而对方随即会意,身形一动,朝屋后窜去。 被男子逼近的身形及残忍的眼神所驱,韩苡清全身紧绷地又返后几步,拉开与对方的距离,两眼小心地盯着对方,无暇顾及已窜入屋后搜寻的人。 “阿姐……”亦感受到紧张气息的韩淳淳此时轻轻扯了下韩苡清背部的衣料,路起脚将嘴巴凑过去,小小声询问,“他们是不是就是大哥哥说的‘追兵’啊?” “嗯。”韩苡清略撇过头轻应一声,心中强烈怀疑,凭她们姐妹那火候不足的武功,真能应付眼前三名凶神恶煞? “那……他们是不是会杀我们啊?”韩淳淳小手猛地握拳揪紧,更加紧张地压低嗓音问着。 韩苡清眸光一闪,心中已有计较,再次偏过头小声地交代,“等会儿阿姐一叫你跑,你就用爹教我们的‘羽迷踪步’由后门出去,尽全力跑到山里面躲起来,然后等阿姐去找你。听清楚了吗?” 韩淳淳蓦地瞪大眼,就算个性再憨然迟钝,她也清楚地感受到姐姐语气中的紧绷。 心中乍升起不祥之感,她猛烈地摇起头,“不要!阿姐……我不要……” “嘘!”韩苡清低斥一声,眼神十分严厉的瞪住她,“你忘了爹临终前交代什么事都要听我的吗?” “呃……”韩淳淳噤声,点点头。 “那就照我的话去做,知道吗?”韩苡清压低嗓音再次命令。 韩淳淳苦着小脸,不敢吭声地再次点头后又觉得不甘,小嘴动了下,“呃……阿姐……” “你们两个小贱人在那边窃窃私语什么?竟然把我的问话当成耳边风……敢情是觉得我问话的口气太温和了?!”怒火蒸腾的嗓音再次响彻全室。 带头男子骂声方落,奉命到屋后搜寻的男子已然返回,并做出一无所获的手势,而这个答复议带头男子脸上的戾气更甚。 “上官熙在哪里?”他再次朝韩苡清喝道,眼神十分狰狞。 韩苡清心头猛烈一跳,眼神紧绷,硬声回答,“不知道。” 带头男子没想到她竟然在他如此厉声质问下还是不肯说出上官熙的下落,顿时气得喝骂出声,“好你个小贱人,这么嘴硬!本爷倒要看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话声乍落,他身形一动,迅速朝韩苡清扑抓过去。 韩苡清早已紧紧觑视他的行动,他身子才动,她立刻反手将身后的妹妹一推,大喊道,“快跑!”待感觉到妹妹跑离,她随即施展练得最好的轻功,往左边一个挪移,堪堪躲过来人的扑抓之势。 男子一抓不中,心火被撩得更高,脸色铁青地一个大回身,再次朝韩苡清扑抓过去,口中大喝,“老三,将跑了的小贱人给我抓回来!老二,动手!” 韩苡清的脸色因紧张而惨白,不敢松懈地利用家传的“羽迷踪步”移动。连续闪躲两人联手的扑抓,可惜不曾与人动手的她体力很快耗尽,在与两人过了几招之后便被制住了。 啪! 一个巴掌轰上韩苡清的小脸,力道之大,令她半边脸颊顿时又红又肿,血丝由嘴角溢出。 “该死的小贱人,这么滑溜?!哼,这下还不是被本爷逮到了?看你还怎么溜!” 被人反剪双手的韩苡清挣扎扭动着身躯,脸颊火辣辣的刺痛感没有让她心生胆怯,反倒眼中升起倔强的愤火,瞪视着站在面前大骂她的男子。 “放开我!你没资格限制我的行动!” “我没资格?!”男子反手再甩去一巴掌,“再不把上官熙的下落说出来,本爷就让你尝尝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的滋味!” 韩苡清嘴角再次溢出血丝,她抿紧唇,一双满倔强愤恨的美眸死瞪住一脸残戾的男子。 “看什么看!不想再惹来皮肉之苦,就乖乖把上官熙的下落说出来!”男子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语带威胁地吼。 韩苡清眼儿不眨,突然朝他的脸上吐了一口,“你休想!” 男子咒骂着松手,抹去脸上夹着血丝的唾液,气极大骂,“你这个小贱人,当真不怕死?好,待我划花你的脸,看你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话声未落,他已然由腰间抽出匕首,朝韩苡清脸上挥去—— 就在刀锋刚触及韩苡清的脸颊时,两道尖锐破窗之声传来,高举匕首的男子全身一僵,闷哼出声,骤然软倒,同时站在韩苡清身后钳住她双手的男子亦倒地不起。 骤来的变化让韩苡清有些反应不及,怔怔地看着意图伤害她的恶徒倒地,及由敞开的大门走进屋内两名高大魁梧的男子。 “幸好来得及……韩姑娘受惊了吧!”着白色长衫,脸上漾着友善笑容的白韶如是说。 惊魂未定的韩苡清一回神,身子慢慢退了一步,眼神戒备地看着他。 “你们……”又是谁? “请别害怕,韩姑娘,我们是由‘〗?〗日堡’来的,来此是为了找寻擅自前来接两位韩姑娘的少主上官熙。不知——”他蓦地噤声,看着又往后退了一步的韩苡清。 是吗?韩苡清怀疑地看着他们。 白韶一笑,看出她眼中的怀疑,于是由腰间掏出一块令牌递过去,“这是‘〗?〗日堡’的独门腰牌,可证明我们的身份。韩姑娘请过目。” 韩苡清看了看手上这块晶莹剔透的上等翠玉,上头刻着太阳图案及“〗?〗日”两个篆字,心中有九成信了眼前这两人确实是来自“〗?〗日堡”。 “姑娘相信了?”白韶接过韩苡清递回的玉牌后再问。 韩苡清轻轻点头,正待说话时,突然想起那追在妹妹身后而去的恶徒,脸色乍然大变,一个转身便要往后门跑。 “韩姑娘,怎么了?是令妹吗?”白韶急问出声,止住她的脚步。 韩苡清回过头,表情惶急,“我要妹妹躲到山上去,可另一个人已追了过去……我要快点找到她!” “我去!”白韶身旁的黑衣男子黑〗〗立即接口,身形一闪,已从后门方向电射而去。 “呃……”韩苡清顿时怔住。 “放心吧!韩姑娘,黑〗蜒〗是少主身边追踪术最好的护卫,定然可以很快将令妹带回。”白韶漾着笑容安慰。 “真的?”韩苡清难掩忧色。 “真的。”白韶语气肯定地点头,“现在可否请韩姑娘告知少主上官熙的下落?” 韩苡清看着他眼底显露的忧虑,终于开口,“上官熙中了毒,目前人在……” 在白韶的催促恳求下,韩苡清并未等到黑〗〗返回,便先带白韶到藏匿上官熙的山洞。后来还在白韶“强力”的建议下,将上官熙带回她与妹妹居住的木屋。 回到木屋没多久,黑〗蜒〗返回,却没有带回韩淳淳,反倒带回让韩苡清无法接受的噩耗。 “小……小淳跌……跌落断崖?!”韩苡清小脸雪白,瞪着手上由黑〗〗交给她的一只绣鞋鞋——淳淳的绣鞋。 怎么可能?!小淳在山里长大,对附近的地形一清二楚,怎么会跑到东边的断崖去呢? “我在东边山道截住了那名追着令妹而去的人,那人说令妹在追逐过程中不慎跌落断崖,这只鞋就是我在断崖边捡回来的。”黑〗蜒〗仔细解释。 韩苡清脑中一片轰然,眼泪骤然泉涌而出。“不……我不相信!”她颤着声,捏紧手上绣鞋,一个回身,直奔出木屋而去。 一脸凝重的上官熙见状眸光闪动,随即沉声喝令,“黑〗〗,跟上去看着她,将她平安带回。” “是!少主。” 上官熙令白韶召来人手,由东边崖顶搜寻而下,并沿着崖底下湍急的河流一路往下找寻,最终仍是没有发现韩淳淳的踪影,更别提确认她是生抑或已然丧命。 韩苡清在期待落空且终于死心之后,人也变得冷漠寡言,除了承诺会依先前所言替上官熙炼制解药,解去他身上的“红魅”之毒,她亦清楚向他表明,自己并没有意愿随他返回“〗?〗日堡”。 上官熙对她的拒绝感到不解,虽极力想说服她改变决定,却没什么机会,因为韩苡清大半的时间皆窝在屋后不远处的炼丹室里,闭门不出。 即使两人有机会碰面,韩苡清亦是沉默不语,不愿搭理任何人,令上官熙有着无计可施的窘然。 一向高高在上、天之骄子的他怎堪被人如此忽视?即使心里再怎么想达成父亲“报恩”的心愿,他心中亦不免因她冷漠的态度而着恼,后来索性也不再主动开口与她攀谈。 匆匆三个月过去,韩苡清在最短的时间内炼得了解毒丹药。 她依照医书上所记载,让上官熙分三日服下解毒丹,解去身上的奇毒“红魅”,再辅以针灸,让他身上的余毒完全排出体外。 三日后,当韩苡清将插在上官熙身上各大大道的金针拔除,再为他诊脉之后,她终于确定大功告成地吁了口气。 她总算没有丢了爹亲的脸。 接着,韩苡清拿出一个胖胖的瓷瓶子还给已翻身坐靠在床头的上官熙。 “你身上的毒虽然全解,可体力及功力皆因毒性留在体内这段时间而造成损伤,这瓶丹药是我在炼制解毒丹时一并炼制而成的补气药丸,每日服下一粒并运功吸收药力,让药力在你体内行走一周即成。 “只要将瓶中的丹药全部服食完毕,不仅你的体力可完全恢复,功力亦相对可以大增。” 韩苡清话声才落,一旁守候的白韶已惊呼出声。 “不会吧!竟然有这么好的东西?!我说韩姑娘呀,不知道你给少主的这种丹药还没有没有剩的?” 开玩笑,这么神奇的丹药,打死他也不能放过! 韩苡清回过头,看着他的笑脸,摇摇头。 “唉!”白韶顿时失望的垮下脸。 再看一眼他过于夸张的失望表情,韩苡清眸光一动,忽然开口。 “想要这种丹药,三个月后你就拿银两来换吧!”她摆出“卖”药的口吻。 白韶一怔,随即笑开,“好好好,那就这么说走了。三个月后,白韶定带银子前来‘买’丹药……”“白韶!”原本听着两人交谈的上官熙蓦地插口。 “少主?” “你和黑〗蜒〗先出去,我想单独和韩姑娘谈一谈。” “是!”两人随即遵令退了出去。 “为什么不愿随我们回‘〗?〗日堡’?”房门一关上,上官熙随即问道。 “我从没答应要到‘〗?〗日堡’去。”韩苡清静静地看着他,亦不拐弯抹角。 “别忘了,这可是韩仁谦大夫的意思!”上官熙挑眉看着她没有表情的小脸。 韩苡清沉默了一下才道,“你们可以不必理会我爹捎去的那封书信。” “真的可以不理会吗?”上官熙勾起一丝嘲讽之色,“如今韩大夫已逝,而能照顾他的女儿,是我爹惟一可以回报韩大夫救命之恩的方式。你还是依韩大夫的心愿,到‘〗?〗日堡’去吧!” 韩苡清垂下眼眸,并没有忽略他语气中对她的“不知好歹”所显露出的不满。 “我想我爹只是放心不下我和妹妹,才会做出如此安排。其实我爹根本不需要如此,你没来芮山之前,我和妹妹一直过得很好、很平顺,根本不需要依靠别人。所以你请放宽心,回去吧!” 上官熙望着她,眼中闪过一抹奇特的光芒,恍似突然领悟出什么,“你怪我所引来的追兵造成令妹下落不明,所以你才怎么也不肯随我回‘〗?〗日堡’去!” 若不是在她眼中瞥见一闪而逝的愤怒,他也不会悟出这一点。 韩苡清身子微震,慢慢转开脸,不看他。“烦请上官少主回去告诉令尊,大夫救人乃是天职,请他不用如此挂怀,也请令尊把我爹捎信的这件事给忘了吧!” 她没想到他竟然看得出她心中对他的怨怪,及对那害妹妹坠崖的恶徒的恨意。 虽然已过了三个多月,她仍然无法不怨。毕竟若不是他跑到芮山来,她和妹妹至今依然过着愉快平静的生活。如今妹妹坠崖下落不明,是生是死亦不知,要她如何能依着爹亲之意,随着上官熙到〗?〗日堡去?! 所以她决定留在家中,等待或许可能生还归来的妹妹……如若不然,她也定要想办法为妹报仇! “你果真在怪我!”上官熙有些讶叹,不觉眯起眼看她。 即便她有着超龄的老成态度,可毕竟年纪尚轻,那被她极力遮掩的愤怒仍是不知不觉地流露出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韩苡清索性转头正视他,睁眼说瞎话。 上官熙盯着她,蓦地笑了,绿眸熠熠发亮,宛如上等翡翠玉石。“别硬撑了,小姑娘家硬是板着一张脸过日子,让人看了可真是难受。还是别装得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比较好。” 韩苡清闻言心火骤升,“我天生便是这个表情,才没时间装模作样!更何况我脸上有任何表情都与上官少主无关!” “天生的?那可就不太好了。”上官熙慢条斯理地自语,扬扬眉再道,“说真的,韩姑娘,除了因为我的关系而导致令妹发生意外,另外一个你不肯离开芮山的原因,应该就是你已打算找上‘千毒门’,替你那生死未明的妹妹报仇,对吧?”他半是肯定半是猜测。 他的推测来自于前些天曾在无意间听到她向白韶、黑〗〗问起对他下毒的“千毒门”之事,另外,除了那天她乍知妹妹坠崖时的激动反应,之后她平静的态度也让他感到有些不对劲。想来她应该是化悲愤情绪为报仇之心! 被上官熙说中心事,韩苡清原本面无表情的小脸浮起愣愕之色,无法理解他是怎么猜中她心中的打算,一时间竟无言以对。见她终于“破功”的表情,上官熙在确定心中猜测之事外,不觉摇摇头。“韩姑娘,你把事情想得太容易了。‘千毒门’的势力在北地虽不如‘〗?〗日堡’,可也并非为合之众,它可是北地有名的毒教,就凭你一介女子想找它们报仇,恐怕很难成功。” “事情未做之前怎知结果?你又如何能肯定我做不成?更何况我要如何为妹报仇也与你上官少主无关!”既被识破心事,韩苡清说话的语气也不再客气。 上官熙眼神高深莫测,注视着她那因怒火燃烧而显得生气勃勃、十分美丽的眸子半晌才开口。“莫非韩姑娘一直以为我上官熙是个好说话之人,会对那对我下毒的人不采取任何行动?” “你采不采取行动又与我何干?”韩苡清莫名回视他闪着异光的绿眸,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转移话题。 上官熙双眉一挑,“当然与你相干。其实依现况来论,我们可以合作的,毕竟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合作?”韩苡清秀气的眉倏地蹙拢,“怎么合作?”这倒是她从没想过的。 “很简单。”绿眸中锐光闪动,“我不想饶过对我下毒、欲置我于死地的‘千毒门’,你也不想放过害令妹发生意外的‘千毒门’,那我们何不合作,以‘〗?〗日堡’的势力、人力,加上韩姑娘的医术及精湛的毒药识别能力和解毒方式,定能迅速达成我们两人都想要得到的结果……你以为如何?” 韩苡清眉心犹蹙,默然想着他的提议。 她不笨,自然明白上官熙这“合作”建议于她是多么的有利。 她心中对他的怨怪依旧,可与他“合作”却是最快、也是最佳为妹妹报仇的方式。 见她似已动摇,上官熙再道,“‘千毒门’擅使毒,徒众众多,我们合作,伤亡必能减至最低,何乐不为?而且‘千毒门’住在北地,韩姑娘若随我们返回同样位于北地的‘〗?〗日堡’,届时就能就近行事,方便行动。” 说来说去,还是要她到“〗?〗日堡”去。这人还真是不肯放弃啊!韩苡清眼中掠过无奈之光。 虽说心中已打算答应他的“提议”,可上官熙那几乎算是明示的交换条件,亦让她清楚明了他那城府深沉、打死不吃亏的个性。 “好一个十分理想的‘建议’!上官少主‘考虑’得可真周到,我要是再不答应,可就显得十分不知好歹了!”她可没打算假装听不懂他的附带条件。 上官熙满意的唇角一勾,“我想要的,一向都可以得到。更何况这个建议皆大欢喜,韩姑娘又何必介意呢!”她很聪明,一下子就听出他的“条件”。不过他知道,她虽然答应了,却也是“不高兴”的答应。 “我有介意的资格吗?”韩苡清瞪向他泛着满意之色的俊脸,再次反讽。 “当然有。”上官熙不慌不忙地回应,“既是‘皆大欢喜’,当然不能让韩姑娘感到委屈,所以若是韩姑娘有任何意见,我也很愿意配合的。”只要能达成将她带回〗?〗日堡的目的,不管她提出什么条件,相信没有〗?〗日堡做不到的。 韩苡清瞪住他久久——即使已答应前往〗?〗日堡,可她也不愿从此什么事都受制于〗?〗日堡……她有她自己的处事原则! “如果少主肯答应我几个条件,那么我们的‘合作’便可拍板定案。如若不允,那么苡清也只能对上官少主说声‘对不起’了!” 上官熙眉梢轻扬,“请说。” “首先,虽然令尊存有‘报恩’之心,想替我爹照顾我,可苡清有手有脚,且有能力养活自己,并不想终日无所事事地占人便宜,所以我希望自力更生,在〗?〗日堡当一名支领薪饷做事的人,例如为堡内人看病之类的工作。” “可以。”上官熙毫不犹豫地点头,“韩姑娘医术高明,如能成为堡内专属的大夫,也是〗?〗日堡之福。” “再来,我只是为〗?〗日堡工作,并不是〗?〗日堡的下人,我有决定何时离开或留下的权利,你们不能干涉。” 上官熙再次点头,“当然。接你到〗?〗日堡之后,你就是上官家的亲人,没有人会限制你的行动。” 见他爽快地答应前两个条件,韩苡清迅速地说出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条件。 “‘合作’一旦成立,日后〗?〗日堡任何与‘千毒门’有关的行动我都要参加,一起行动。” 上官熙微征,没想到她会提出这种条件。 “这……韩姑娘,与‘千毒门’的任何行动都有着危险性,或许……” “我坚持,”韩苡清眼神固执,神色坚决,“我会努力自保,不拖累你们!” 上官熙盯着她的小脸片刻,忽地勾起唇角。 “好,我答应你。” 条件谈妥,三天后,收拾妥当的韩苡清随着上官熙一行人北上〗?〗日堡—— 第三章 七年后 〗?〗日堡位于北地育灵山巅,山势与北地多处可见的群山峻岭相比并不算太高,不过四季分明的气候却使得育灵山的山岚景色变化多端,一眼望去十分迷人,可其中也蕴藏着不为人知的险恶地势。 育灵山山巅有一泓长条形状,由雪水融化汇聚形成的高山湖——碧波湖,湖水清澈,深不见底,而占地宽广的〗?〗日堡便是建筑在碧波湖南边面积最狭窄的湖面及湖畔,十分坚硬且巨大的白色云石砌就成高大的护墙围绕,与山势相互结合,形成坚固强壮的防护。 〗?〗日堡内部的主要楼院皆临水而筑,层层叠叠的亭阁以回廊、曲桥、石径相互贯通,有山、有水、有林,在自然明朗的豪迈中又有着恢弘和典雅,充分结合了南北两地园林景致的精髓。 因为要继续学习医理、培植药草,所以七年前韩苡清来到〗?〗日堡,在征得堡主的同意后,她挑中了堡内西北边陲一座地理适宜的楼苑——青翎苑住了下来。 自此,她除了为堡内病痛之人种植了许多罕有的药草,尽心尽力地炼制许多外界千金难求的丹药供堡内有需要之人服用,还夙夜匪懈地勤练家传“羽剑法”与独步武林的“羽迷踪步”,希望在对上“千毒门”时,即使杀不了对方也能全身而退,不拖累他人。 还有,她亦努力钻研爹亲留下来的医书,七年下来,她不仅医术已臻绝顶之境,使毒、解毒的功力也是出神入化,知道她有这番本事的人都不觉心中生寒。 “苡清姑娘,天都还没全亮呢,你怎么连一件披风也没披跑来这连半点寒风也遮不了的药圃?不怕受凉啊?” 自韩苡清住进〗?〗日堡后便服侍她的婢女秋月一手叉腰,一脸不赞同的瞪着蹲在药草丛中、手持花剪剪着药草的韩苡清,口中发出怒咆。 由于韩苡清从未将秋月视为下人,相处七年下来,两人早已培养出如姐妹一般的深厚感情。而天生有着鸡婆个性、大韩苡清一岁的秋月,对这个情同姐妹的主子老是为了“药草”而不顾是否受寒受热,只得不时发出几声咆哮来引起主子的回应,以示对主子的“关心”之意。 专心剪着药草的韩苡清被突来的“尖叫”声吓了一大跳,回过神后,随即转头送去不悦的一眼。“一大早就这么大呼小叫的,你都不嫌吃力呀!到时可别又因此伤了喉咙,再来‘哀’给我听,要我帮你医治!” 这个秋月什么都好,就是嗓门大了点儿、尖了点儿,害她的耳朵三不五时就要被秋月的嗓音“荼毒”一番。 “我大呼小叫?!”秋月不甘示弱地瞪回去,一边小心冀冀地走在药草丛间,“要不是姑娘你穿得这么单薄地跑到外面来,我需要这么大呼小叫吗?”她忿忿地将由房里带来的披风覆在韩苡清身上,叨念根本没有停止的迹象,“也不想想都初冬了,天气冷得要命,暖暖的被窝不去窝着,七早八早就跑到冷飕飕的药圃来干活儿……药草又没长脚,晚一点来有什么关系?你好歹先用了早饭再来干活也不迟嘛!真是……” 韩苡清静立不动,任由秋月帮她系好披风带子,再用她早已听了千万遍的叨念淹没她,嘴角勾起一个无可奈何的弧度,直待秋月终于告一段落后才开口。 “依最近的天候看来,或许过几日便会下雪了,我如果不快点把这些药草剪下来,等下了雪,药性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那也不用天没亮就跑来剪吧?姑娘可以等用完早饭,秋月一起来帮你‘赶工’呀!”秋月退后一步看着穿好披风又继续干活的主子,忍不住又叨念几句。 韩苡清闻言手上一顿,对她抛去似笑非笑的一眼。 帮忙“赶工”?还是不必了吧!某些需要整株剪下的药草让秋月帮忙无妨,像眼前这种需要仔细挑剪的活儿,她可是敬谢不敏,免得一不小心就会犯下“毁”了一圈子药草的憾事,而且还发生了不止一回,害她心疼后悔得不得了。 秋月一接触到她的目光便明其意,忍不住微微瑟缩。 “呃……上回我也不是故意的,就……”她有些哭丧着脸地低头认罪,坦承自己大刺刺的个性实在不适宜做这种剪药草的“细”活儿。 韩苡清抽空睐一眼声音愈来愈小的秋月,看见她一脸忏悔却又有些忿忿不服的表情,心中莞尔。 “算了,我看我还是跟你回去用早饭好了。”她边说边由药圃步出,朝居住的青翎苑而去。 跟着走在一旁的秋月,立刻忘了沮丧地露出满意的笑容,“这就是了,吃饱饭才有力气做事嘛!饿着肚子在药圃里吃寒风,万一再一次受凉,堡主不把我杀了才怪。”心情一放松,她忍不住话又多了起来。 韩苡清闻言倏地皱起眉,“我受不受凉,与堡主何干?你在胡说什么!” “怎会无关?”秋月不以为然反地驳,“上回姑娘受了风寒,在床上躺了好几天的事让堡主知道以后,堡主怪我没把姑娘你服侍照顾好,那时堡主的目光之可怕,秋月到今天都还没忘记呢!” 韩苡清眉心蹙得更紧,抿了抿唇再道,“堡主日理万机,哪会有空管堡里的部属下人生不生病这种小事!什么可怕的目光?你想太多了。” 上官熙在她来〗?〗日堡的两年后接下堡主之位,她们此刻所谈论的“堡主”,并非前堡主上官明。 上官熙接下堡主之位后,将〗?〗日堡的对外商务更加扩展统合,去芜存菁,创出更强的声势,事业版图更逐渐往南方扩展。 另外,七年前对上官熙施以暗招让他中毒,并导致韩苡清失去妹妹的“千毒门”,在他的精心策划下,百年兴荣已逐步瓦解,如今的“千毒门”已是名存实亡,如一只空壳了。 可就算减了“千毒门”,她那生死不明的妹妹就能找回来吗? 韩苡清眼神一黯,在心中叹了口气。 秋月观见她突然黯淡的脸色,顿时不敢再办,只得说起另一件也是很重要的事。 “苡清姑娘,昨夜你回来时因时间已晚,秋月没有告诉你,堡主对你这回径自随着黑护卫出门的事很不高兴……” 韩苡清脚步一顿,“他怎么知道我随黑〗蜒〗出门?” “秋月不清楚,只不过姑娘出门两天之后,堡主突然跑到青翎苑来问了你的一些事情,可把秋月给吓了一大跳哩!” “堡主问我什么?”韩苡清万分诧异。 “就是问问姑娘平日在青翎苑都做些什么事之类的。” 韩苡清眸光一阵闪动。 真奇怪,上官熙干嘛突然问起她的日常琐事来了? 自从上官熙将她带来〗?〗日堡后,这七年来,他与她的生活几乎没有交集,更别提碰上面了。 早几年她积极参与〗?〗日堡和“千毒门”之间的争战,为那些不时被对方暗箭所伤或中毒的下属医治,那时她和上官熙才有碰面,可之后也不知怎地,两人碰面的机会便愈来愈少了。 再说,上官熙在五年前接下堡主之位后,对〗?〗日堡所属商事做了大幅整顿改变也让他十分忙碌,每年有大半时间都不在堡内。即使如今一切商务稳定且步上正轨,他的忙碌却是有增无减,他又哪来的空闲“关心”她这个小小的“雇佣”大夫? 说起来,真正需要他“关心”的,是“浮云阁”里那几位“伺候”他的姑娘,或是三不五时上门作客的各家名门千金及江湖女侠。 思及此,韩苡清唇角勾出淡讽地瞥了秋月一眼,“不过问些琐事,有什么好吓一跳的?” “你倒是说得简单,你没看见堡主问我话时的表情及眼神……”秋月嘟嗳不停,表情是心有余悸。 韩苡清嗤笑一声,停步回头,“什么表情、眼神的?难不成后来堡主将你吊起来打一顿?” “那是没有啦!”秋月拧着眉、苦着脸,努力想着该如何形容及解释当时堡主的表情。“堡主的眼神很……表情就像……就像……” 韩苡清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根本听不懂她到底在说什么。 “你慢慢想,想清楚了再告诉我好了。”语毕,她加快脚步而去。 直到人走远了,秋月才猛然清醒地追了上去。 “等等!苡清姑娘,我还有重要的事没告诉你呀!堡主昨天有来青翎苑找你,临走前交代,要你一回来便到‘松环楼’去见他……” 用过早饭,韩苡清继续回药圃奋战,将那些需要赶在下雪前剪下的药草尽快全数剪下。 数个时辰慢慢流逝,直到她接近完成工作,一道毫不掩饰不悦情绪的男性嗓音蓦地由她的背后响起—— “到底是青翎苑的下人不够尽责,没有向你传达我的‘吩咐’,或是你故意漠视本堡主所下达的命令?” 韩苡清讶异抬头,直到眸光对上上官熙那明亮带着张狂气势的翠绿眼眸,才猛然想起先前秋月曾说过他要她到“松环褛”去见他。 “你……”他怎么跑来了? 上官熙眉心微蹙,缓步走向她,“看你如此惊讶见到我,你身边那个婢女还真是个不尽责的下人……” “等一下!”听出他话气故意显露出的责备之意,韩苡清迅速解释,“秋月确实有传达堡主要见我的命令,而我本就打算等手上事情做完便要到‘松环楼’去见堡主,谁知事情一忙,忘了时间,反倒劳驾堡主亲自过来这里,真是不敢当。还望请堡主不要怪罪秋月才好。”她可不想因她的一时疏忽,而让秋月被罚。 上官熙停在她面前,俯看着个头娇小、高度只及他胸口的小女人,因她为维护婢女不觉流露出的强硬生疏语,深沉的眸子里闪动若不知名的火光。 自从第一次见到她后,算算时间,也已过了七年。 初见面,他便察觉她具有超越年纪的成熟心性,处事方式虽仍有些青涩,却也实在不像一个才十三岁的女孩。 后来,她的妹妹因他而出了意外,他知道她心中对他是有着怨怼的,所以无意随他回来,可他为达目的,以条件交换的方式将她带回〗?〗日堡,也就此为〗?〗日堡找到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 之后,与“千毒门”多番明争暗斗,她坚持原议地“跟随”,也为〗?〗日堡救回不少性命,而他一直不知道也不在乎她心中是否还有着怨怪,即使察觉她日渐改变,他也没放在心上,纯粹只将她当成堡中的“大夫”而已。 然后,他接下堡主之位,忙着管理重整〗?〗日堡旗下的庞大商务,甚至忙着“享受”众多女性青睐爱慕的目光和“奉献”,更是几乎遗忘了她。 直到数月前见到她,他才真正意识到她的改变…… 上官熙望着她,眸底闪过一抹奇特的光芒。 她原本就十分清丽的脸庞变得更加迷人,再无任何青涩痕迹,即使面无表情、眼神冷静带着漠然,仍是隐隐散发出成熟女人的柔美风采,一种让他“感兴趣”的风采。 “如果我没记错,我的命令是你回到堡里的第一件事便是到‘松环楼’来见我。”唇边慢慢泛起一个不明其意的笑弧,上官熙的大手毫无顾忌地爬上她的脸庞,指尖一寸寸滑过她莹白细致的芙颊。 “我……”韩苡清浑身一颤,被他突兀的动作惊得倒抽一口气。 “怎么?”将她受惊的反应看在眼里,上官熙不由勾起狂放的笑痕,长指更加肆无忌惮地滑下她优美细嫩的颈项,感觉她陡地加快的脉动。 抚着比想象中更加粉嫩的肤质,他压抑数月的欲望如野火燎原,顿时蠢动起来。 数月前,当他“看”到她的改变,也同时发现自己对她产生了异样的想望……那时理智告诉他,她并非那种供人玩玩便可随手弃之的欢场女子,更非那些表面端庄贤良,实则内心饥渴的名门千金、侠女之流,于是生平第一次出现的“良心”让他继续远离、漠视她…… 然后,他发现她根本不在意,也没有体会他的“用心良苦”,照样过她的平静日子,照样在他的部属护卫出门处理有关“千毒门”的事情时跟随而去,彻底忽略他的存在。 从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如此漠视他,不把他放在眼里,他那仅存的一点“良心”早在他的无名怒火下消失殆尽,他决定要让她的眼中有“他”! 韩苡清心中骇然,抬眼看进他闪着深不可测的眼眸,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出手,对她做出形同“轻薄”的动作。 她心中泛起一阵战栗,轻巧地往后退了一步,全身因他指尖的温度而感到慌乱悸动。 “堡、堡主特地来此,有事?”她脸色微白,嗓音压抑。 上官熙眸光一闪,看着她力图镇定却仍透慌乱的眼眸,唇角勾起的笑痕更深,缓缓放下手,暂时不再进攻。 “你以为我找你有事?” “不,不是吗?”韩苡清眼神仍有一丝失措,别开眼看向他处。 “就算有事好了。”上官熙挑起眉,“那就说说你这回为何坚持跟着黑〗〗出门好了。” 听到他谈起正事,韩苡清的心神这才镇定下来,回过眼小心地看着他那双俯视自己、闪动着不明光芒的眼瞳。 “〗?〗日堡在晋城所属的镖局里多人中毒,我跟去看看是否有尽力的地方。” “真是这样?”上官熙的语调摆明不信,“莫非你忘了,〗?〗日堡旗下重要部属身上皆有你韩神医特别炼制的解毒丹,虽不似当年我服下的辟毒丹那般希罕,但也足以应付大部分的毒物。如果真有解不了的奇毒,也会立刻将人送回堡中,你根本不必特地走这一趟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只想要她待在堡内,不愿她再随着他那些部属一同外出……好像是源于父亲有一回向他提起她的终身大事,他才开始有这种想法的。 韩苡清有些诧异地听着他如同质问的话语,语气淡然地回道,“去晋城只是想帮忙,而且我有自保能力,不会碍着黑〗蜒〗办事。再不济,我的轻功也能保我不死,顺利‘逃走’!帮忙确是去晋城的原因之一,至于其他的旁枝末节,既与旁人无干,也就不必多说了。” 听出她语尾终于流露出来的嘲讽,上官熙不觉笑了。“觉得我多管闲事?”长脚一跨,高大的身躯再次矗立在她面前。 “我……”属于他的男性阳刚气息瞬间包围住她,令她身子微颤了下,而他的话语则让她有些心惊他竟能如此轻易地看透她的思绪。 她牵动了下嘴角,勉强出声,“没有……” 她不懂他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而不若平日在大书房处理商务?她更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如此“靠近”她,一副对她“有兴趣”的模样! 上官熙眸底闪过一抹笑意,“你的个性还是那么顽固。真有何不满,何不直言?这么闷在心里可不太好,”他略有深意地暗示,再次朝她伸手,拈起一绺散在她鬓颈的发丝把玩起来,唇角的笑痕显出一丝恶意的张狂。 韩苡清瞠目看着他的手指卷着她颊边的发丝玩耍,任那乌亮的黑丝在他的指间缠绕,心中一阵紧缩,咬紧牙道,“你是我的雇主,基本的尊重态度我不会忘记,相信堡主也是如此!”强烈的警告之意再不掩饰地由她的话气中透了出来。 上官熙挑起眉,淡笑俯首,“可是我一点也不觉得你我只是主雇关系……你怎么说?”他语带暧昧的问,执意拉近她极力想隔开的距离。 “你……堡主是什么意思?”韩苡清冷静的眼升起愕然慌乱,心中隐隐浮出一个她不愿接受的答案。 把玩发丝的大手滑到她的脑后,一张俊脸慢慢凑近她。 “这么说吧!我从不觉得你我只是主雇关系,所以……”微勾的唇抵在她的唇畔邪佞低语,“今天我来此就是要让你明白,我们俩之间绝不是主雇雇,最起码也是……朋友。”他低沉的嗓音宛如对情人诉情的絮语,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引发她彻底的心慌意乱。 韩苡清怔愣地站直了身子,瞠目与那双充满诱惑的绿眸相视,心惊心慌又无措的感觉同时涌了上来,让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上官熙得意地汲取她陷于慌乱的模样,继而趁胜追击…… 浓烈的男性气息不断由上官熙身上传出,袭向韩苡清的感官知觉,并很快地融去她残存的怒气,扰乱她清明的神智。她的理智因他的撩拨挑升而彻底丧失,一股奇特的兴奋感觉由体内冉冉升起,更加混淆了她已陷入迷惘的脑子。 直到上官熙稍感餍足,他才放开她的唇,明亮带欲的眸子盯着她满红晕的芙颊以及因震惊过度而圆瞪的美眸,唇边一抹嘲讽勾起,眼角逸出邪恶荡肆之光。 “一直很想知道你的滋味为何,今日稍一浅尝,果真没有令我失望,比想象中更加甜美,也让人想一试再试。”噙着满意笑容,他毫无顾忌地坦承自己对她的觊觎与意图。 头脑混乱的韩苡清才刚拉回些理智,便清清楚楚听到他毫不隐瞒的企图,心中又惊又怒。 “你……你这种行为简直是……简直是……”不曾与人有过争执,更别提骂过人的她,在过分震惊的情绪下,怎么也骂不出一句像样的话。 “登徒子是吗?”上官熙挑挑眉,接下她未竟之语,魅力的眼睇着她,“那又如何?只要我上官熙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不管是人或物。你不知道吗?”放在她脑后未撤离的大手紧了紧,他的语气清楚表现出势在必得的霸气与自信。 韩苡清脸色又红又白,瞠大美眸,实在无法装作听不懂他意图如此明白的话语,心中除了气怨惊讶,还有着重重的疑惑。 “我并非你的所有物,没有征得我的同意,你无权说要就要,我也有选择的权利!” 他为什么会突然“看上”她?这〗?〗日堡里里外外,有多少女人想得他的青睐,他怎么会突然将目光放到她身上来了? “问与不问又无法影响我要你的决定,所以又何必多此一举呢?”上官熙语气一转,眸光盯着她闪动着怒气的美眸。 他还是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已可算得上是强取豪夺,可他的个性一向是想要的东西便要尽快得到手,任谁也无法改变他的决定。 而他忍了数月之久,对她的兴趣却仍是不减,因此他已然决定将她视为最新的“目标”,将挑起他心中欲望的她收为己有,所以就算她再怎么不甘气愤,都无法阻止他想要她的决定。 “你……”韩苡清被他狂放且不知羞耻的口吻气白了脸,“你……你休想!”她怒斥出声,燃烧着愤火的美眸瞪住他。 上官熙噙着一抹邪笑,闲适地品味她小脸上“精彩”的表情,一边慢条斯理的开口。 “本堡主想做的事,至今好像还没有做不到的。所以——”他蓦地顿声,眼角瞄到远处拱门旁突然出现的一道黑色身影。 是黑〗〗。他的得力部属之一。 “什么事?”他松开钳制她的手回过头,表情冷沉。 黑〗蜒〗闻声随即飞身而至,“堡主,黄珏接到指令已由洪县赶回,此刻正在‘松环楼’议事厅待命。” “知道了,我就过去。”上官熙眸光一闪,随即摆手下令,“叫白韶也到议事厅去。” “是。”黑〗〗须命而去。 上官熙回过头,深沉的眸子盯着僵站在一旁的韩苡清半晌,蓦地勾笑,眼底掠过一丝邪魅幽光。 “告诉你一件事——你可知我父亲曾同我提过,要我娶你进门?” 丢下话,不管她脸上瞬间浮起的震惊,他旋即转身,如来时般缓步离去。 第四章 是夜 因为上官熙临离去前所丢下的话语,心神不宁的韩苡清在用完晚膳之后,索性跑到筑在药圃旁的炼丹房待了很久,直到深夜才离开炼丹房回到青翎苑的寝房,准备入睡。 谁知她一踏进寝室,便见到以闲适的姿态躺在她床上的上官熙。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韩苡清难掩愕然地看着他,心跳莫名加快。 “我没忘记稍早在菜圃时,我们还有些话没说完呢!”上官熙眼神慵懒地睨着她,眼底漾着两簇火焰,脸上的表情显露出强烈的男性气息。 韩苡清一怔,他的话提醒了她的记忆,让她原本便有些混乱的心神再掀起波涛。 “我们没有什么话要说的。”她抿了抿唇,勉强开口,眼底闪过一抹倔强。 “谁说没有?!”绿眸照亮,上官熙嘴角勾起邪魅笑痕,“难道你不想知道我对我父亲的提议是如何回答的吗?” 韩苡清蹙起眉,“堡主一向自有主见,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言可知,堡主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其实她并不是很相信他的父亲会提出这种荒谬的提议……这该不会是他编出来试探她的谎言吧?若是如此,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上官熙唇畔笑痕更深,眸中闪现一抹掠夺的光芒,戏谑的嗓音不甚认真的说着,“你这么肯定我不会答应父亲的提议?说来你已逝的父亲可是我父亲的救命恩人,我娶你入门报恩也算天经地义,不是吗?” “那已是陈年往事,堡主尽可将之抛诸脑后,不必再提。”韩苡清眼中升起恼怒,对他玩笑的口吻十分不以为然。“而且我们也根本不需要讨论这种无意义的事情来浪费彼此的时间。” “不讨论也行。”上官熙完全同意,“不如我们就做些‘有意义’的事吧!”他放任眼底的欲焰高扬,炙热的眸光直射向她身上。 “你是什么意思?”韩苡清眼中浮现惊疑,不解其意。 他的目光好奇怪,竟然让她全身泛起不自在的感觉,就宛若他眼中的炙烫穿透她身上的衣物,引燃其下的肌肤温度,让她全身泛起燥热…… 这是什么奇怪的现象?真是令人想不通! “想什么这么入神?”暗影落在她脸上,遮住了烛光,低沉的嗓音扰动了失神的人儿。 “嗄!”韩苡清猛然回神,赫然发现上官熙不知何时已离开床榻站在她面前,俯视她的俊脸上漾着邪魅的表情。 “你……别靠得这么近!”被突来的情况吓得倒抽口气,她心头一阵紧缩,脸颊不觉微微发热。不可否认,上官熙是个十分有魅力的男人,不仅长相俊美,且全身散发浑然天成的领导者狂放霸气,相信没有一个女人可以不被他那双明亮带着魔魅的绿了迷惑,尤其是当他特意表露魅力时……就连她,也不能幸免。 上官熙因她的话而微怔,而后莞尔勾笑。 从没有一个女人在他如此靠近时还说得出话来,偏偏她的反应却是“抗拒”……难道他的眼力这么差,会看错她眼中因他而起的迷情波光?! “你还真是不遗余力地抗拒对我的感觉呢!”他眸中泛起邪气,唇畔勾起一抹蛊惑邪笑,边说边将她娇小的身子拉进怀里。 想不到这出其不意的“夜诂”,反倒让他窥见白日绝对不会出现在她身上的真正情绪。 “啊!”他突来的动作今她惊呼一声,反射性地伸手推他过于贴近的胸膛,小脸上再无冷静,“放……放开!” “我看你明明也是对我有意,又何必非要故作矜持呢?”上官熙睨着她,低声笑话。 韩苡清心中一凛,小脸又红又白地迸出怒意,“你……你少混淆视听,胡说八道……” “是吗?”带欲的眼迸出邪气专横,“那我们何不试试到底是我胡说八道,还是有人不够诚实?”他俯首,最后一个字没入她的红唇,堵住她任何的“辩解”。 韩苡清噫唔一声,还来不及抗拒…… 大手紧揽住她,高壮的身躯轻巧挪移至床边,然后他的身躯下压,将她压倒在床榻上,迅速扯落她身上的衣物,抛于身后的地上。 霎时,那雪白透红、柔嫩如丝的肌肤映入他眼底,瞬间迷惑了他的眼。 “真美……”眼底闪现掠夺光彩,上官熙炙烈的双眼细细梭巡她娇小却是凹凸有致的玉体。 他看过无数绝艳红颜,她的长相算不上绝色,可泛着淡粉色的雪肤玉体却深深勾起了他的欲火,难抑立时攫取她的冲动。 上官熙饱含欲火的炙烫视线,宛如一道定身咒般定住了韩苡清的身子,她又怕又慌,既心悸于他慑人的目光,又心寒于那闪着欲焰的眼中毫不掩饰的掠夺与征服。 多悲哀啊!他对她的欲望竟然是建立在将她当成猎捕的目标之上! 可偏偏她却躲不开他那勃发的气焰与惊人的魅力,无法抗拒地沉沦在他特意展露出来,温柔与强悍并济的挑情手法下…… 明亮的绿眸迸出炽人的光芒,羞红的芙颊勾撩他的欲望,击垮了他的忍耐力,他炽热的唇快速覆上她的,掠夺的舌尖窜进她的口中恣意撩拨,将肌渴的欲火借着唇舌毫不保留地传达给她,一步步勾撩着她的感官知觉,诱出她体内未曾被拨动的欲望。 慢慢的,她的娇躯开始发热,细碎的嘤咛由两唇交接处逸出。 “嗯……”韩苡清不由自主地轻吟,感觉体内有一道火焰持续燃烧,一种陌生的情潮在四肢翻腾奔走。 她呼吸急促,半睁开迷蒙双眼看着同样迷人的绿眸,也看清他眼底那若隐若现的野蛮满足与炽烈欲火…… 从第一次他提出交换条件,让她无可选择地随他来到〗?〗日堡,之后她又见到他定下计划,一步步摧毁宿敌“千毒门”,对他那外表温和豪爽、其实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强悍个性,她还会不了解吗? 抗拒他是因为不想成为他身边众多供他玩乐的女人之一,也不想在日后为他黯然神伤,所以她努力远离他,以冷漠面对他,谁知他竟突然下定决心“捕捉”她…… 她知道自己并没有足够的意志力持续抗拒他,再加上她对他早已…… 既然这辈子早已决定独身以终,那么,如果他真想要她的身子,那就给他吧! 美眸缓缓蒙上一层轻雾,韩苡清慢慢闭上了眼,认真体会那在体内继续升高的焰火…… 喘息稍定,上官熙翻身坐起,微蹙着浓眉看着床上陷人昏睡状态的女人,内心涌现一股未曾有过的奇异迷惑与惶然。 他失控了!从没有在与女人交欢时失去控制的他,竟然轻易就迷失在她迷人的身子上,变成一头只知掠夺、寻求快意且不顾一切的狂兽。 在对她产生欲望时,他并没有料到他会在与她交欢之间让冲动取代了理智,更没想到的是,即使是在她身上尽情发泄过的此刻,在看着她满红晕的身子时,他竟然会有一种意犹未尽,想立刻再次占有她的渴望…… 这种陌生且强烈的情欲让他感到十分无措且深受打击。 他无法忍受自己竟然会有“眷恋”一个女人的感觉! 他——执意得到她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第五章 隔日清晨,阴霾的天空就宛如在床上孤单一人幽幽醒来的韩苡清的心情。 环顾四周,除了室内仍困熊熊炉火的烘烤而感觉温暖外,寝床上一片冷清,昨夜那一场惊心动魄的男女交欢宛若没有发生过。 若不是酸痛的四肢、隐隐作痛的小腹以及被褥间异样的气味,她真要以为昨夜与上官熙之间所发生的事只是一场梦! 被褥的冰凉说明他已走了很久…… 果然和她先前所想的一样,在掠夺了她的身子,“捕猎”她之后,他随即毫不留恋地将她弃于一旁! 韩苡清感觉胸口涌上浓浓的苦涩与刺痛,心口宛如被人挖去一块似的,空荡荡的…… 她轻叹口气,眼神黯淡,手指无意识地在被面轻抚。 他永远也不会了解及注意到她心中翻腾着对他的倾心和爱恋,他要的只是她的身子,以及对她捕猎成功的兴奋快感! 她只是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挑上她——难道她曾在他面前表露出蛛丝马迹,被他察觉她自认已压抑成功的情绪? 七年前,因为他,使得她惟一的妹妹失踪,生死未卜。当时她的确是迁怒于他,怪他为她姐妹带来灾祸。 而因为心中对他的怨怼,使得她时时注意着他,将他的存在放在心中,过了几年后,她才领悟到自己对他的注意已造成错误的后果,她对他的感觉早在不知不觉中转变为依恋…… 可悲的是,当她发现自己对他的感情,同时也领悟到天之骄子的他根本就不曾把她放在眼里,也永远不会将目光放在她身上,她只是〗?〗日堡众多部属的其中之一,一个“雇佣”的大夫。 她并不明白昨日他为何会突然对她兴起了“猎捕”兴致,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她也没有后悔。毕竟从没对他抱予冀望的她竟能得到他一夜的恩泽,也可谓是一种意外的幸运吧! 因此,不管昨夜他是抱持什么样的心态要她,她都不想深究,就当他是一时兴起,而她,则是做了一场绮丽奇幻的梦…… 松环楼议事厅 半月前才匆匆来去的黄珏再次返回〗?〗日堡,才将这回奉办任务的结果报告完毕,又对坐在首位的上官熙提起另一件事。 “据奉派监视千毒门设在东南区几个分部的人传回来的讯息,千毒门最近倒是挺安分守己,没有什么大动作,不过一些挑衅行为还是无法避免。” 上官熙精锐的眸光闪动,漾着深思,“千毒门已是强弩之未,现下突然变得如此‘保守’,反而不是什么好消息。” 黄珏点头,“属下的想法也是如此。尤其是千毒门的大小姐姚月风此刻正在东陵山的分部,更让人不得不怀疑他们是否正在计划及进行什么阴谋毒计!” 这几年在商场上,〗?〗日堡以光明正大的手法和千毒门竞争,已经由千毒门手中夺取了九成以上的商权及水权,若不是千毒门根基深厚,背后还有点身家,恐怕早已撑不下去了,哪还会有持续不断、针对〗?〗日堡的挑衅行为! 上官熙挑了下眉,“姚月风在东陵山的分部?” 东陵山是离〗?〗日堡的三日行程可达的热闹城市,城内的千毒门分部规模仅次于总坛,门众不少。 “是的。还好监视的人眼尖,否则还不会发现那喜欢招摇的女人这回竟然会以偷偷摸摸的方式到东陵山,而且还一直足不出户……真是让人想不生疑都难。”黄珏说出探子回报的消息。 “这种情形确实令人生疑!”上官熙眸中闪出兴味之光,“这个姚月风该不会因为已是穷途末路,所以打算来个最后一搏吧?”他唇角逸出一抹淡淡的噬血戾痕。 八年前,大他三岁的姚月风对他一见钟情,以千毒门大小姐的身份向〗?〗日堡提出联姻,理由是化解两家长期以来的对峙,结果被他一口拒绝。 姚月风难忍被拒的羞辱,因爱生恨,才会在隔年他芮山之行时设下毒计,欲置他于死地,而他也因过于自信,一时大意地中了对方诡计,身中奇毒,生命垂危。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尝到受挫狼狈的滋味,对他高傲的自尊心不啻是重大的打击,所以他身体痊愈之后俊开始计划,然后与千毒门正面对决,誓言要将千毒门由北地除名! 数年下来,千毒门果真在他的运筹帷幔及部属精确的执行配合下,渐渐凋零。 上官熙的推论议亦有同样怀疑的黄珏眸中迸出锐光,“还请堡主指示下一步行动。” 假若千毒门真决定奋力一搏,那么〗?〗日堡也该尽早做好准备,好在两方正面冲突时,将己方的损失减至最低。 上官熙一听黄珏所言,便知他与自己有同样的结论,唇角不觉逸出调侃笑意。 “既然我们有着同样的猜测,那就由你来说说我们下一步的行动妖!” 黄珏闻言一愣,尚未做出回应,上官熙的目光已转向另一边。 “那你们呢?也认为那姚月风有所图谋?”上官熙问着坐在另一边的黑〗蜒〗和白韶。 今日除了蓝↓仍滞留外地办事,他手下“四色修罗”其他三人全到了。 黑〗〗和白韶互看一眼,同时点头,白韶接着开口。 “姚月风虽是千毒门的大小姐,可行事狠辣绝情,且早已代门主姚雄发号施令多年,所以她这回的异常行为,八九不离十是又想出了什么对付我们〗?〗日堡的毒计。” “属下亦觉得该多多留意对方行事,预做准备。”寡言的黑〗蜒〗接在白韶之后简短的说道。 上官熙看着三名部属,睥中慢慢散发出慑人精光,“既然大家看法皆同,那就多派人手监视对方的一举一动,任何蛛丝马迹都不可忽略,你们再将传来的消息统合,在其间找出相关脉络,好让我们了解对方可能采取的行动,再先一步将之瓦解!” “是!堡主。”三人点头回应。 上官熙抬手一摆,“你们就各自去部署吧!” 三人随即起身行搜,转身鱼贯步出议事厅。 上官熙放松身躯倚向椅背,突然开口叫住走在最后的人。 “黑〗〗。” 黑〗蜒〗回过身,“堡主有何事吩咐?” 及待议事厅门合上,上官熙端起椅旁几上的茶轻啜一口,才慢慢开口。 “一个月前,苡清和你一同前去晋城,她在那里都做了什么?” “苡清姑娘?”黑〗〗虽有丝讶异主子竟突然问起这事,可仍是明实回答,“她随属下到晋城以后,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镖局照顾那些中了毒的弟兄及配制解毒药方。” “只有这样?她没去别的地方?”上官熙眼眸半掩,语气淡然地让人摸不透他问此事的用意。 黑〗蜒〗沉默了会儿,努力在脑中找寻一个多月前的记忆,“属下记得苡清姑娘碓实曾经外出,不过只是闲逛,没有目的。” “没有目的?”上官熙微挑下眉,瞳了一敛,“苡清很少出堡,连离〗?〗日堡最近的新荣城她都没去过几回,她不是那种会没目的闲逛的人,所以在这一、两年她跟着你出堡的期间,你都没有察觉她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也不能说没有……”黑〗〗有些迟疑地顿了下,看着主子那令人猜不透的神情,“不过那纯粹只是属下个人的猜测,所以不敢骤下结论。” “还是说来听听。”上官熙眸中精光一闪,唇角微勾,逸出似笑半笑的弧度。 “是。”黑〗蜒〗点头,“几回苡清姑娘跟随属下到外地去,她总是在空闲时在当地游走一番,看似闲逛,却给属下一种好似正在找寻一个令她满意的‘居住’地方的感觉……当然,这可能只是属下的错觉,毕竟苡清姑娘的家就在〗?〗日堡,她没必要另觅居所才是。” “其他呢?她还有做出什么比较不寻常的事吗?”上官熙再问。 “那倒是没有。”黑〗〗想了下,语气肯定。 上官熙并没有对黑〗蜒〗所说的话做出任何回应,幽邃的绿眸宛若思索着啄磨地凝在某处,好半晌之才再度开口,问起另一件事。 “这查韩淳淳的下落还是没有进展?”他带着韩苡清回〗?〗日堡后曾下达命令,尽力找寻坠崖失踪的韩淳淳,可惜至今仍未有结果。 “目前没有。”黑〗〗摇头。 上官熙一摆手,“你去忙吧!” 黑〗蜒〗微一躬身,转身出了议事厅。 盯着再次合上的厅门,上官熙幽邃难解的眸于这才缓缓迸出两簇不再掩藏的怒焰—— 同时间,距〗?〗日堡三天路程的东陵山,姚月风身在千毒门分部内堂,与多位由各地秘密召来的分部负责人共商大计。 “要各个分部的人员化整为零,分批混进‘新荣城’,并各自找隐蔽地方安顿下来,静待命令。最重要的是千万不可引人注目,暴露身份,让〗?〗日堡的人发觉……” “大小姐!请等一下。”千毒门主最得力的副手李显拧着一双粗眉,打断她未竟之言,提出心中疑问,“依大小姐之言,要大伙全混进离〗?〗日堡最近的‘新荣城’,难不成大小姐有意攻打〗?〗日堡?” “正是。”姚月风毫不犹豫地点头,语气十分强硬,美艳的脸庞透出深沉的恨意与决心。 七年前欲置上官熙于死地未果之后,这些年来,由上官熙带领的〗?〗日堡已让千毒门陷入岌岌可危的境地,新仇加上旧恨,这回她思量许久的周密计划,定能一举击溃〗?〗日堡并取而代之,恢复千毒门往日雄风,也让那令她恨之入骨的上官熙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姚月风的回答令在场众人顿时一阵哗然。 “大小姐,〗?〗日堡易守难攻,堡中武功高强的奇人异士众多,就算集我们千毒门全部的人,也很难攻得进去……” “是啊!大小姐,不是咱们长他人志气,别的不提,光是上官熙身边那‘四色修罗’就十分难缠……我们的胜算太小,根本不该冒如此风险,还是请大小姐三思……” “都给我闭嘴!”姚月风举手厉喝,眼神狠戾地忽视众人,及待众人安静下来,她才开口。 “若没有全盘计划,我会贸然做出这种教众人冒生命危险的决定吗?你们把我姚月风当成什么样的人?!”她瞪着眼前这些表面服从、实则心中瞧不起女人主事的各分部负责人,努力捺下欲发作的脾气。“放心吧!要众人分批混进新荣城待命,是因为我已安排人手潜进〗?〗日堡取上官熙之命。待他毙命那日,潜伏在堡内的其他内应便会趁着混乱时为咱们开放堡门,放咱们进去攻他个措手不及!” 众人听了姚月风的打算,大部分的人脸上皆现出跃跃欲试的兴奋之色,可仍有几人仍有疑虑。“这个计划似乎有些冒险。”一名分部负责人语气迟疑地开口,“毕竟全部的计划皆需仰赖邑人〗?〗日堡内应的行动成功与否,万一有个闪失,岂不是——” “这点不必担心!”姚月风语气自信地打断他,“内应是自家人,绝不会误事的!” 另一名有疑虑的分部负责人接着开口,“可别忘了,〗?〗日堡里有个医术高明的神医,我们的内应其有能耐取上官熙的命?” 这些年,若不是〗?〗日堡那个神医之助,他们千毒门哪会这么狼狈,什么“毒”计也施展不开,被〗?〗日堡抢尽一切而无力回击, 姚月风一双充满狠毒之色的厉眼冷冷睨向那人,“放心吧!对上官熙下手的人会一并将那个碍事的‘神医’除去的!” “那内应真如此厉害,动得了上官熙?”提出疑问之人眼神闪烁,仍是一脸怀疑模样。 姚月风神色一厉,狠戾眼神射去,“你敢质疑我?!” 那人心头一凛,随即脸色一敛垂目,“不敢。” “很好!”姚月风沉着脸下令,“那么各人就依照计划行事!别忘了,一旦拿下〗?〗日堡,那座位于〗?〗日堡后山、出产罕有翠玉的山头也会归千毒门所有,届时受益的可不是我,而是千毒门的每一个人,明白吗?” “是!”经姚月风提醒,众人眼中贪焚之光大炽。 一场针对〗?〗日堡的“毒”计于焉展开—— 寒冬的深夜,北风稍止,白日才刚停歇的飘雪议庭院各处覆着一层银白,在月光的映照下,微微闪着银光。 上官熙来到青翎苑,伸手推开门,走进韩苡清的寝房中,轻缓的脚步无声无息,丝毫没有惊动床上沉睡的人儿。 他来到床前,俯望蜷缩在被褥中只露出一张小脸的韩苡清,俊逸无俦的脸庞不带任何表情,幽邃的瞳眸却是逸出丝丝迷惘,抿着的薄唇勾着淡淡讽痕。 自那夜过后,半个月来,他不曾再踏入青翎苑,也没再见过她。 他承认自己在逃避,逃避面对她——除了不顾她的意愿,强肆掠夺她的纯真令他心中有愧外,他真正难以面对的是自己对她那份强烈如狂涛的浓烈情欲。他担心自己会深陷在这种陌生的情绪中而失去原有的冷静理智,于是他暂时远离,等待他的心绪平复。 谁知在恣意掠夺她之后,他竟再也回不到从前的平静,脑海中不时浮起她的容颜,及她初次承欢,在他身下展现的柔媚姿态…… 他是雄霸北地的〗?〗日堡之主,不可能会为一个女人动摇的!他一直如此告诉自己。 可当他发现自己刻意对她不理不睬,她竟也不争不吵地全盘接受时,他再也无法抑止心中持续升起的怒气。 也因此,原本今晚有意在“浮云阁”过夜的他,竟再无往日耐心,即使一时半刻也无法忍受那些对他曲意承欢、讨好献媚的嘴脸,于是他离开那里,任由自有主见的双脚将他带到此地。 那次在青翎苑她的寝房过夜时,她并未刻意掩藏自己的行踪,就等于是让〗?〗堡众人知晓她已是他的人;他不相信她会不明白他的用意,可她竟然一点反应也无! 这段时间他对她不理不睬的冷漠态度,更对她的声誉造成更深的伤害……她真的一点也不在乎? 上官熙凝视床上人儿的瞳眸掠过一道阴影,似恼怒、似不甘的复杂神情在眸底忽隐忽现…… 忽地,他大手一动,迅速扯去身上外衣后翻身上榻,单手拉开裹在韩苡清身上厚重的被子,高大健壮的身躯重重压上她娇小的身子—— 韩苡清被突然加诸在身上的重量惊醒,才张开的嘴随即被一只大掌紧紧的捂住,她惊恐地瞪大美眸,开始在黑暗中挣扎起来……可随即一股强烈的男性气息袭来,瞬间让她平静下来,不复惊恐的美眸努力瞪着近在眼前却看不清的脸孔。 那是属于上官熙独特的气息,她绝不会认错。 “不错嘛!这么快就认出是我。可见即便有一段时日不见,你还是没有忘记被我拥抱的感觉!”上官熙松开手,诺气轻浮调侃,一双闪动不明光芒的眸子在黑暗中盯着她。 韩苡清眨了眨眼瞳,直到眼睛适应了黑暗,她借着窗外映射而入的微弱月光睇着表情带着一丝邪魅,令人猜不透的俊脸。 “堡主深夜来此,有事?” 他为什么总是在她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出现?让她连武装自己的时间也没有, “我们之间还需要如此客套吗?”他眼底闪过一抹不悦,“叫我的名!” 韩苡清一怔,眼眸微敛,掩住心中翻腾的慌乱无措,努力硬起声,“夜已深,堡主应该回松环楼休息了。” 他早已从她身上得到他想要的东西,而他这段时日的态度也表示了两人再无交集的可能,他今夜又为何会突然出现? 不过,她一点也不想弄清楚此刻心中浮起的疑惑,她只希望他能快快离去,别再来扰乱她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心! 韩苡清明显的规避令上官熙眼中顿时迸出火光,再无温和虚饰的话语暴怒迸出——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赶我走?!”他没想到她刻意隔开两人距离的态度会令他如此难以接受,胸中怒气如野火燎原,熊熊燃烧。 韩夜清身躯震动,心口重重一颤,半掩的瞳眸中满布压抑,执意不回应。 她的固执、沉默抗拒令他心火更加高扬。 “你休想这么轻易地逃避!”话落,他俯下头,狂猛地覆上她那惹火他的红唇—— 他粗暴地吮咬着她嫩软的红唇,丝丝咸腥在两唇之间逸开,然后他的舌尖强硬地撬开她的牙关,粗鲁地侵略她口中的柔嫩,勾住她的丁香小舌肆虐吮吸,直将她小巧的**弄得又红又肿,犹不放松。 韩苡清无法抗拒他狂猛的侵略,索性放弃地合上眼,不再作徒劳无功的反抗,心中涌起一阵阵迷惘与几丝悲哀。 她对他的深切情意,并没有让她变得贪心。明知他是抱着掠夺心态,她仍是无悔地将自己的纯真奉上,之后亦不再多求。可他既已满足捕猎的乐趣,为何又在事隔多日后再次撩拨她? 第六章 数日后,出门访友好些时日的前堡主上官明返回〗?〗日堡,随行回堡的除了上官家老二上官恒外,还有两名年轻貌美的娇客。 隔日,上官明在东、季宴客厅“梅心暖阁”设宴,为世交“六旗门”最受宠的么女邓婉琴和她的表妹江姿媛洗尘,并命上官熙作陪。 上官熙哪会不明白父亲的用意,也不加多言,顺手拉了甫回堡的弟弟上官恒一同出席,并乖乖聆听父亲这一回外出请友的经过。 宴席才开始没多久,与上官熙还算熟稔的邓婉琴便抛开女性矜持,主动坐到上官熙身旁,玉手大胆地攀上他的手臂,凝望他的娇美艳容漾着毫不掩饰的倾心与爱慕。 这回上官伯伯带她和表妹前来〗?〗日堡的目的,众人心知肚明;而原本就对上官熙有意的她更不会放过这个接近他的大好机会。 唇角噙笑的上官熙对此刻情况则是采取既不迎合也不拒绝的态度,任由身旁这位每回前来〗?〗日堡小住便很爱追着他的“世交之女”尽情发挥,他自己则是与久未见面的弟弟交谈起来,不时再与那初次见面的江姿媛寒暄几句。 因为上官熙的“合作”,被炉火烘得暖呼呼的合厅显得十分热闹。 盏筑过后,正与上官熙合谈的上官〗?〗透过门扉处的半透明纱帘,被一个走近的娇小身影所吸引。 “是苡清。好久没见到她了。”和上官熙有几分相似的俊脸逸出一抹欢迎友善的笑容。 上官熙闻言回头,挑起眉看着缓缓走进暖阁的人儿,眼神莫测高深。 韩苡清一身素雅冬衣,宛如一朵白梅。她走到桌前,朝上官明微微曲膝招呼。“上官伯伯。” 然后她眸光一转,对上官熙与上官〗?〗淡声招呼,“堡主,上官二哥。”之后再朝座上的邓婉琴和江姿媛点头致意,表情一径冷静淡然。 上官明见到韩苡清时,眼底倏闪过一丝不自在,可随即被掩住,绽开慈爱微笑,“清儿,你来了。伯伯正打算稍晚找你一同叙叙呢!你怎么知道伯伯在这儿为婉琴、姿媛洗尘接风?” 韩苡清微微勾起嘴角,“承蒙堡主特地遣人来通知,苡清方知晓上官伯伯已经返回堡中,所以过来向伯伯请安。苡清并不知道设宴之事,若有打扰,请伯伯见谅。” 上官熙唇角一勾,自然听出韩苡清话中淡讽之意。不过她也没说错,他确实是故意遣人去通知她,“命令”她前来请安的。 上官明瞟了上官熙一眼,脸上微笑不变,“既然来了就一同坐下吧!清儿,婉琴你是认识的,至于姿媛,她是婉琴的表妹。这回她们表姐妹陪我回来,会在这儿住上一段时间。” 原本他是属意大儿子娶了恩人之女苡清为妻,可是当他跟儿子提起时,这个总是让人猜不透心思的儿子却是不置可否,也就等同是拒绝了。 基于“勉强得不到幸福”的观念,他只好放弃说服儿子发苡清为妻的想法,之后才会趁着这次访友之行,带回两位与清儿不同类型的姑娘,看看能不能打动大儿子的铁石心肠,也尽快让他一偿抱孙之愿。 谁知道大儿子竟然将苡清叫来这里向他“请安”!真是不知他那个狡诈深沉的脑子又在打什么主意? “不了,伯伯,炼丹炉火未熄,秋月正代看着,苡清还得赶回青翎苑接手,不能陪您和贵客们,请见谅。”她语音淡淡地拒绝留下,冷眼看着那夜夜对她索求、拥她人眼的上官熙毫无拒绝之色,愉悦地任由那笑靥如花、美艳的邓婉琴紧偎在身旁…… 掩在厚厚袖子里的小手握拳,指尖深深陷入僵冷的掌心,刀割似的剧痛划过心田,令她莹白的芙颊掠过一抹惨淡。 “既然还有事要忙,伯伯就不勉强你了。你去忙你的事吧!”上官明笑笑摆手。 “苡清告退。”她朝座上其他人点头致意后,即转身离开。 韩苡清离开不久,江姿媛率先打破沉默,“上官伯父,这位苡清姑娘就是表姐曾告诉我的,〗?〗日堡的女神医吗?”她娇声询问,白曾丽容漾起一抹好奇。 上官明颌首,“清儿确实医术高明,帮了〗?〗日堡不少。” 邓婉琴闻言轻轻撇了下嘴角,语气软柔地插话,“韩姑娘可不是一般医者呢!表妹。她还懂得使毒、武功,可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那多吓人呐!”江要媛轻呼一声,小手拍着胸口,“女人玩毒?不太好吧!” 上官熙唇角一句,似笑非笑的绿眸睐向江姿媛那张“天真”的清丽脸庞。 “苡清承袭已逝父亲的精湛医术,懂毒使毒并不奇怪。只要不心存邪意,懂毒反倒对患者有益。” 江姿媛一怔,随即漾着笑认错,“上官大哥说的是,是小妹失言了。” “说到这个,我倒是想问你,”上官明实难理解儿子将苡清叫来的用意,顾不得有他人在场,按捺不住地发出询问,“你做什么叫清儿丢下手上的事情,在这个时候来向我‘问安’?” 清儿个性虽较为冷沉,可与他这个长辈的相处还不错,平时只要他在堡内,她自己便会前来问候,哪里用得着由他这个“堡主”儿子下命令! 上官熙看着一脸质问的父亲,唇角逸出轻笑,“上回您不是担心我和苡清相处的问题?今日要她前来是想让您知道,您不在堡内的这段时间,我已‘努力’改善了我和苡清之间疏远的关系。现下我俩可是‘融洽’得很呢!” 上官明闻言眸底精光一闪,顿时说不出话来——儿子话中之意该不是他所想的那样吧?! 上官明半讶半疑地细眼瞧向大儿子,却只见他唇角依旧噙着令人猜不透的笑,已然与其他人谈笑去了。 他不在堡中的这段时日,熙儿和清儿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子夜刚过,上官熙来到青翎苑,一如之前许多夜地走进韩苡清的寝房,一眼便见到她正坐在窗前软榻上,神情怔忡。 “睡不着?因为白天我让你到‘梅心暖阁’?” 上官熙坐进她身后的位子,一双大手穿过她的身侧,环住她纤细的腰肢,俊脸带着戏谑笑容地将下颌搁在她肩上,双眼侧看向她。 韩苡清身子微僵了下后放松,回过神来迅速眨去眼角水光,敛下眸,不语地偎进身后温暖的怀抱,细细将这种不知何时会失去的安全呵护感觉收存在心中。 “怎么不说话?”上官熙挑挑眉,“真的因为白天的事生气?”他追问着,有些讶异她难得展现的“驯服”姿态。 “没有。”韩苡清小脸显得过于苍白,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 在“梅心暖阁”看见那一幕后,她想了很多,也不愿再多想来伤害自己的心。此刻她只想尽情汲取他带给她的温暖感受,其他的,就算再多想,也是无益。 毕竟如他这般天之骄子,又怎么可能将真心放在一个女子身上?是她贪心了,才会妄想得到他的真心,以为这些日子他对她的温情是特殊的! 上官熙斜睨她那似逃避的小脸,蓦地眼眸一亮,“你在吃醋!” 他语气肯定,唇角漾起的得意笑痕,让一向狂放中带点儿威严的俊脸显出一丝稚气,更增添男性魅力。 “我有资格吗?!”韩苡清语气冷沉,反问他的话语隐隐透出一丝嘲讽。 他得意的语气不知为何竟撩起她心中难得的怒意,让她冲口而出的回应话语几乎泄漏出真正的情绪。 上官熙眯了眯眼,眸底闪过一抹令人摸不清的奇特异芒,蓦地肆笑。 “谁说你没有资格?你是我上官熙的女人不是吗?何况有佳人为我吃醋,是多么‘荣幸’的事!尤其你一向喜欢抗拒我,如今竟然会吃起醋来,还真是令我感到‘惊喜’呢!” 韩苡清转头看他,他唇边的肆意得色加上似玩笑的轻浮语气,彻底引燃她胸中那欲爆而未爆的委屈怒火。 “我也只是个有七情六欲的平常人,也会有控制不了自己心绪的时候,你不惊讶吗?你真的想知道我此刻心中在想什么吗?” 她不明白,她极力想做到对他不怨不求,可他却一径惹她、撩拨她、索求她的情感,现下又执意要她承认并揭露自己心中掩藏的情绪!就算真通她承认了,他会珍惜吗? 听出她语问的挑衅之意,上官熙唇角逸出一丝残忍线条,大手迅速将她背对他的身子转了过来,抬起放在他的大腿上,令她面对他带着邪佞之色的俊脸。 “我的确想知道你现下心中在想些什么,并希望一向不够诚实的你也会有坦白的一回,而不是只想着要逃避!” 多年来,有许多女人主动对他奉上真心,可眼前这个女人却是固执又难缠,即使她的肢体、眼神表情早已经表现得非常明显,可她就是不肯亲口承认对他的感情!而她的闪避更使他想掠夺她的心将之握在掌中,且逼迫她承认自己的感情! 被钳制住的韩苡清深深凝睇他带着明显恶意且慑人心魂的绿眸,眼眶慢慢涌上浓热…… “你知道你很残忍吗?你执意要我承认对你的情感,只是为了满足你掠夺的恶劣乐趣!”浓热的眸子泛出炽烈的火光与隐约可见的水波,冷凝的嗓音渐渐高扬,转趋尖锐,“你想听到我说什么?要我承认我确实为你倾心?说我无法忍受看到另一个女人依偎在你身边?这就是你要我说的?!她胸前剧烈起伏,燃着火光的眼眨也不眨地直逼向他。 上官熙不发一语地回视她,看着头一回在他面前彻底情绪失控的人儿,心中虽得意自己终于逼她亲口说出对他的心意,可另一个隐密角落却又对于自己追她失控的作法有些惶然不安。 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俊脸,愈发高扬的怒意令韩苡清再次爆发出来,“要是我说,我无法容忍依偎在你身边的女人不是我,甚至我嫉妒得想赶走任何主动接近你的女人,不惜使出任何手段!这么说会不会让你更高兴一些?这就是你想由我口中听到的话吗?现在我终于说了,你听得可高兴?高兴又有一个笨女人主动将真心奉上任你**——” 激烈的呐喊骤然中止,寝房顿时陷入一片沉寂。 眼中一道光芒掠过,上官熙那明亮如翠玉的绿眸直直睇进她冒着激烈火花而变得美丽无比的瞳眸之中,心底的某一处被她那怒火高张且带着毒辣的话话狠狠地、深深地震撼住。 韩苡清剧烈喘息地回视着他,委屈、伤痛的情绪几乎淹没了她。 她很生气。生平第一次,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一直以为她可以做到不嫉不怨,直到他对她的兴趣消失、不要她为止。可情感不由人且威力武大,不过是看到别的女人紧紧贴在他身边的亲昵模样,她的自制力便几乎崩溃,胸中充满着酸涩痛苦的感觉。 她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原先预想的那么大方豁达,她根本无法忍受看到上官熙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她一点也不想看到上官熙对着邓婉琴微笑,也不要他用温柔的眼神看着别的女人! 那一刻,她终于醒悟自己是一个多么善嫉的女人! 她在震惊之下匆匆逃离了“梅心暖阁”,却发现逃得再远,也逃不开自己那颗已然沉沦的心……而他,竟然还要她当着他的面承认自己的嫉意,彻底撕开她用来保护自已脆弱惶恐心境的掩饰面纱,也打破了她筑了一夜的平静心墙。 他……真的是自私又霸道地令人害怕! 时间流逝,沉默的两人对视良久…… 韩苡清终于逐渐冷静下来并领悟到自己的失控,面色青白,努力地平复那翻飞的思绪,而和她对视的上官熙,那张魅惑人心的俊脸上却是令人猜不透的表情…… 蓦地,上官熙的身躯动了一下,接着,他扬高眉笑了,魅惑的双眸紧瞅着她,毫不顾忌地让她看见他眼中那股满足的光彩。 “真是想不到,我的苡清竟然是个小醋坛子……不过,你讲的这些话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呢!” 已慢慢平复心情的韩苡清因他故作轻浮的话语轻轻皱了下眉,下一刻却又松开,跟着勾起一朵淡淡笑花。 “是不是觉得我的心态可憎,这般可怕的嫉妒之心很不可取,让人心惊?”她仰起螓首淡声问着,动作轻缓、爱娇,头一回主动偎进他的怀中。 尽吐心中幽怨与多日来积压的情绪之后,让她再无所惧和顾忌,心情竟奇异地轻松起来。 即使只有现下短暂的片刻他是完全属于她的,那也无妨!她觉得很累,已不想再多想其他,眼下她只想任性地偎在他的怀里,让他恣意怜爱…… 上官熙眸光一闪,似乎对她的主动不感讶异,顺势环住她的纤腰,“我有这么说吗?”他勾起笑,异样照亮的眸子凝视着她。 “或者,你以为我说这些话是想向你要求什么?”韩苡清盈盈一笑,带着柔光的眸店却泛起一丝与笑容不符的淡凉嘲讽。 绿眸微敛,透出一丝认真之芒,“你可以要求。”头一次,他对一个女人作出慷慨承诺。 韩苡清偎在他怀中的娇躯蓦地一僵,口中逸出一声低笑,“我没兴趣向你要东西,堡主不必费心。” 她从无意向他要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她心中想要的只是他眼中的温柔及一点点真心。可惜他却是不懂,也不屑对她付出真意,即便对她的娇宠,也只是他一贯对待女人的方式而已…… 第七章 寒风飒飒,韩苡清趁着雪停的短暂空档,蹲在菜圃间,仔细检视几畦依旧泛着清香,适合在寒久、生长的药草,任陪在一旁的婢女秋月忿忿不平的嗓音流入耳中,不作任何回应。 “秋月真是不懂,姑娘怎么还能这般镇定,成天不是窝在菜圃看顾这些珍贵药草,要不就守在炼丹房里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生,什么也不做……”秋月挥舞着双手,叨念的话语如行云流水,不曾稍停。 韩苡清终于由叶草丛抬头,眼底泛着好笑,“要做什么?” “做什么?!秋月不敢置信地瞪大眼,“难道我这几天跟你说的话都是白说?你是不开窍还是装傻?!人家都欺到你头上来了,再不做点什么,堡主就要被那两个女人给瓜分了!” 眼底倏闪过一丝阴霾,韩苡清微微勾唇,仍是淡声道,“那又**什么事?” 她无所谓的语气让秋月当场气结,好半晌才叹日气。 “姑娘呀,怎会不干你的事呢?堡内谁不知堡主几乎夜夜在姑娘的寝房度过,直到清晨才离开青翎苑?现下老堡主带回来的两位姑娘,摆明了就是来同你争夺堡主的,难道你一点也不担心?” 说起这事,她还真是替姑娘抱屈。堡主不时就跑来和姑娘同睡一床,做夫妻之间才会做的事,却一点对姑娘负责的意愿也看不出来! 莫非堡主就是看准姑娘父母双亡、孤身一人,才会将人吃干抹净、占尽便宜选一点也不感愧疚,更无负责之意?这……真是太过分了! 韩苡清沉默若再检视几株药草后站起身,眸光与秋月对视,淡淡出声。 “秋月,邓姑娘和江姑娘未来〗?〗日堡前,堡主除了上青翎苑找我外,他也还有‘浮云阁’的几位姑娘陪伴,那时你怎不操心?” “哎唷,‘浮云阁’里都是一些歌舞妓及青楼女子,是堡主用来‘暖床’的,而不是‘娶’的。可邓姑娘和江姑娘就不同了,她们可是名门之女耶!又整天呆在堡主身边……我是替姑娘担心嘛!”秋月继续抱不平。 “堡主身边想要由谁来陪伴,岂是你我可以干涉的?方才那些话你最好也别再说了。”韩苡清冷淡的嗓音带着一丝警告。 “姑娘!”秋月急嚷出声,却因见到韩苡清脸上的不豫之色而打住。可没一会儿功夫,她还是忍不下地叨念起来,“这半个多月来,那两位姑娘天天缠在堡主身边,要堡主陪同赏雪、观景,还不时拉着堡主跑到堡外的‘碧波湖’畔游赏,而堡主也不拒绝,所以每个人都说堡主是想从两位姑娘之中选一位成为堡主夫人……可我就是看不惯嘛!堡主老是在夜里来找姑娘,却什么也没表示……姑娘,你一点也不觉得委屈吗?”她在一旁可是气得不得了。 韩苡清听完,突然就转身朝药圃左方的小径走去,徒留秋月待在原处干瞪眼。 秋月的话她怎会不明白?而她心中更非如外表那般无动于衷。 上官熙曾对她说过,她可以对他要求! 对一个不愿付出真心的男人来说,他这句话已算得上是对她的另眼看待了。可她却无意开口要求任何事。 不是主动给的承诺她不要,这点自尊她还有。 秋月为她抱不平的心情她不是不懂,可在与上官熙的关系中,她根本就没有自主权。即使妒意与难过啃蚀着她,她也无能为力,只得默默承受,期望哪天可以从这纠结不清的关系解脱…… 看着逐渐走远的背影,秋月知道她的姑娘又要到炼丹房去了,而这一进去又不知要在里面呆上多久时间! 听到远处传来关门声响,秋月忍不住跺脚,这才满脸无奈地转身回屋里去。 不能跟上去继续“关切”,她只好回去帮姑娘先把午膳准备好…… 松环楼的议事厅中,坐在桌案复的上官熙听完白韶所禀之事后,一脸凝重深思。 “你亲自去查过了,确定不是空穴来风?” “禀堡主,事情确有可疑之处。新荣城各方呈来汇报,皆言这一阵子新荣城陆续有不名人士进城,属下费了点时间观察,发现这些‘闲杂人等’”进城找到落脚处便不动,既不上街也不看热闹,安分守己得令人生疑。”白韶态度从容,语气带点儿轻讽地说着观察所得。 “确定不是打算定居新荣城的外地客?”上官熙再问,看着这个心细如发的属下。 “依属下看来,一点也不像!”白韶语气斩钉截铁地道。 上官熙扬高眉,“这还真是奇怪的情形,是吧?! “的确。”白韶颔首。 上官熙眼眸半敛,沉思好一会儿后,忽然问道,“姚月风现下人在何处?” “还待在东陵山千毒门的分部,足不出户。”这是在东陵山的探子传来的最新消息。 “她一有动静即刻告诉我。”上官熙吩咐。 “知道了,堡主。” “我要你通知正在新荣城办事的黑〗〗回来,我另有事要你们去做。再用最快的方法召蓝俘、黄珏回来,并要他们隐藏行纵,不让别人得知。” “把蓝俘和黄珏都召回来?堡主该不会是怀疑千毒门正在打什么歪主意吧?”白韶诧异地问。“四色修罗”的职务安排一向是一人留在堡主身边随身护卫,一人就近为堡主处理商事,另两人则是远赴外地。这回堡主竟然要将四人全召回,难不成堡主已预测到会有大事发生? “你心中应该也是有所怀疑才是吧?”上官熙不答反问,眼神深幽沉冷。 “属下确实曾经猜测过,可心中还是不怎么相信千毒门真有如此大胆,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直接找上〗?〗日堡!”白韶的眼神颇为怀疑。 “依目前的情况看来,千毒门的确有可能孤注一掷,直接卯上〗?〗日堡。” 否则一大堆陌生人无缘无故聚集新荣城是为哪椿?目标不就是近在眼前的〗?〗日堡吗! “千毒门真有那个胆?!”白铭的语气有些好笑和不敢置信。 “姚雄或许还会有所保留,可他的女儿姚月风就很难说了。”上官熙语气慎重。就是太清楚姚月风的狠毒,他才不敢小觑心中所怀疑之事。 “她不会那么笨吧!就算派人分批掩进新荣城又如何?想攻破〗?〗日堡哪有那么简单!更别提新荣城突然多了那么多陌生客,不会引起我们的注意吗?”白韶嘴上喃喃,心思却是几番翻腾思索,寻找其中相关脉胳,好求出一个答案。 “姚月风自然不笨,也绝不是想用那些混入新荣城的人直接攻打〗?〗日堡,她一定还有安排。而最为可能的就是……堡内。”上官熙说出思考后的推论。 “里应外合?!”白韶一听就明白上官熙的意思。“怎么可能?” “事无绝对,既有怀疑便要预作防备。” 上官熙看着白韶,开始仔细下达指令。 突然,门上突然传来轻敲。 “堡主。”守门小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什么事?”上官熙转过头。 “江姑娘坚持要见堡主。”守门小厮恭谨的嗓音带着一丝无奈。 上官熙眼中闪过一丝不悦,白韶见状,不觉勾起一抹奇特笑容。 这位江姑娘真是大胆,敢在堡主议事时吵着要见堡主。最奇怪的是,堡主竟然没有如以往那般,直接将人轰出去…… 不过他可以肯定,这绝不是因为堡主对这位姑娘另眼看待,反倒比较像是…… 白韶不及再推敲,上官熙突然扬声—— “请江姑娘进来!”他低声同白韶吩咐几句,即示意他先行退下。 白韶躬身行礼后即离开,与推门而人的江姿媛错身而过。 第八章 “上官大哥!” 江姿媛一脸笑容地快步向前,绕过桌案,伸手攀住上官熙的手臂轻晃几下。 上官熙眸光一闪,眉头微不可察地拧了下,“怎么来了?”他语调温和地问。 “昨天一整天都没见到上官大哥,今天好不容易问到上官大哥在哪儿,才赶紧跑来找你。”江姿媛爱娇地睇视着他。 “找我有事?”上官熙的表情与方才议事时完全不同,微勾的唇角带着一丝邪肆的潇洒。 媚眼泛出迷恋之光,江姿媛将身子贴靠上去,“想找上官大哥作陪,再到碧波湖畔赏景去↓!” “天气冷,碧波湖虽常年不结冰,可湖畔却也比在堡内寒冽许多,你倒是好兴致!”上官熙不置可否,没有拒绝她软绵身子的贴近,薄唇抿出似笑非笑的弧度,男性魅力引人着迷。 “上官大哥不想陪姿媛去?”江姿媛带着希翼的眼中涌上一丝失望。 “我的意思是堡内的景色你还没有瞧遍,再加上还可以坐在烘暖的亭屋内,又何必冒着寒风跑到堡外去呢!”带着暧昧的话语由上官熙口中说出,一双邪肆眸子睨着她。 美丽面容漾出会意兴奋的红潮,江姿媛嘤咛一声,更加将软馥身子靠了过去,口中娇叹,“上官大哥好讨厌,说得让人好……” 上官熙勾出邪笑,“难道你不想和我待在烘暖的屋子里赏景?”他边调侃道,大手毫无顾忌地抓握住她一只**揉搓,眼神邪恶地睇着她脸上的表情。 “上官大哥……嗯……”江姿媛低低喘息,眸中泛起欲光,没有拒绝他放肆的行径,反而将上身挺向前迎合他的肆虐。 可惜她有心“奉献”,上官熙却是意兴阑珊,大手在她胸前调弄几下即撤回,转而勾住她的下巴,对着她脸上那抹诱人的笑容问,“你今天没有与表姐同行,单独跑来找我,应该还有其他原因吧?” 江姿媛眼帘半垂,掩饰泛着失望之色的眼,平复一下心情后才道,“果真瞒不过上官大哥……其实我今天单独来,的确是有话想对你说。” “嗯?”上官熙挑眉轻哼。 江姿媛蓦地扬睫,眸中充满坚决,“上官大哥,我知道婉琴表姐从小就喜欢你,如果事情真如上官伯父所言,那上官大哥很可能会选择姿色胜我许多的表姐。可我却不想放弃认输,我想告诉上官大哥,即使你选了婉琴表姐为妻,也请让我做妾……只要能待在上官大哥身边,我便心满意足了。”上官熙看着略显激动的美丽面容,幽邃的瞳眸透出让人看不透的异光。 “是我爹告诉你们,我会由你们表姐妹中择一为妻?”他轻声询问,拇指在她的下颔处如调情般拂过。 江姿媛身躯一颤,“是……是啊,上官伯父是这么告诉我和表姐的。” 一丝几不可察的嘲讽闪过眼底,上官熙扬扬眉,笑了。“你……” 谁知他话未说完,门扉再次传来轻敲,守门小厮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堡主。” “有事?”上官熙问道。 “邓姑娘‘坚持’要见堡主。”守门小厮的嗓音显得十分郁闷。 “表姐来了。”偎在上官熙身上的江姿媛轻呼,语调有着不情愿。 “对,你的婉琴表姐也来了。”上官熙淡声道,放开勾住地下颔的手,唇角逸出一丝淡讽。 看来他议事厅“闲人勿近”的规矩已成虚设,才会让人要来就来,想走就走! “那我刚刚所说的话……”江姿媛表情急切地想问出答案,攀住他的双手怎么也不愿放开。 “让我想想,嗯?”上官熙勾勾唇角,一只手指轻点了下她的下颔,“既然婉琴也来了,不如你和婉琴就先到‘梅心暖阁’去,待我手上的事忙完就过去陪你们赏雪共饮。”他拉下她紧攀不放的手,轻轻推她一下,语气有着不容人拒绝的意味。 江姿媛不甘地看着他,很忧便妥协了。“好,我同表姐先过去,你要快点来喔!” 看着不甘不愿的江姿媛身影消失门外,上官熙眼中泛起一片阴郁。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那个只晓得种药草、炼丹药的女人对他和两位堡主夫人人选所相处的情况连吭也没吭一声,真是够倔强也够硬气! 甚至连他特意减少到青翎苑找她,她也是一声不响,毫不抗议抱怨,那夜她在他面前的嫉妒与不甘仿佛只是他的一场梦。 他明明可以看见她眼中对他深刻的情,可她外在表现却是完全相反,让他不禁开始怀疑,若是他就此和她划清界限,她说不定还会因如了她的愿而雀跃不已! 她可恶的“不在乎”让他心中被一股无名怒火盘住,怎么也化不去,心底还慢慢漾出一种奇怪的空虚感觉,惹得他心烦不已。 可恶!当他身边环绕着众多讨好他、向他求爱、想尽办法吸引他目光的女人时,他为什么要耿耿于怀一个即使躺在他怀中时,也不肯对他说几句好听话语的固执女人呢? 日子匆匆又过了半个月,这日近午时分,堡内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不久,通往松环楼的重重回廊间出现一这奔跑的娇小身影。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韩苡清施展“羽迷踪步”沿着回廊急奔,不时还直接飞跃过曲折的廊道,直奔向松环楼,期中还因心中过于焦急而身形不稳地绊倒了几下,可她却是一声不吭,苍白着小脸爬起来继续狂奔,到青翎苑请人的仆人早已被她远远抛在后面…… 怎么可能?上官熙中了毒,此刻正昏迷不醒! 〗?〗日堡防卫森严,怎么可能会有种事发生,这么轻易地让一堡之主中了毒?他身旁的护卫呢? 她脑中乱糟糟的一片,一头撞进松环楼上官熙的寝房,先传入耳中的竟是女人的大哭声。 她定晴看去,只见床前站着数人——白韶脸色难看地站在床头,旁边是因距离较近先行赶到的上官明,他正脸色凝重地安抚着哭得十分伤心的江姿媛。 三人一字排开,完全遮住了躺在床上的上官熙,再加上环伺两旁的多位仆佣,看得韩苡清是一阵头昏眼花。 “先让我看看堡主!”绕过杵在门前的仆人,她直朝床前冲了过去。 孰料她才靠近,那原本哭得十分伤心的江姿媛突然身子一动,张牙舞爪地挡在她面前。 “我不准你接近上官大哥!” “让开!”韩苡清难掩内心焦急,白着脸,沉声一喝,身子想绕过她,却又被挡住。 “不让!我绝不让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再有机会接近上官大哥!” 韩苡清瞪着她,恼怒飞进眼中,气急攻心,顾不得她骂了什么,直觉就想推开她。 上官明见状急急出声,“姿媛,就先让清儿看看熙儿的情况吧!虽说熙儿已先服下你那颗‘护心丹’,可清儿医术高明又善于解毒——” “更善于施毒!”江姿媛冷声打断,“就叫她把解药拿出来吧!” “姿媛?” 江姿媛看了上官明疑惑的表情一眼,随即表情一变,眼泪再次滚出眼眶,哽咽地开口。 “是我的错!是我到青翎苑向韩苡清要来这帖补身的补药,我谎称是自己要吃,其实是想弄给上官大哥用的,谁知上官大哥一喝便中了毒……由此可见,根本就是她在补药里下毒,想对我不利,却不料害了上官大哥……呜……上官伯父,你千万别再相信她了……” 上官明听完,有些怔然,“熙儿喝的补药是你从清儿那里拿来的?”他语气沉重,凝重的眼神瞟向一旁脸上除了焦急,并无任何心虚之色的韩苡清。 “正是。我早就知道韩苡清嫉妒上官大哥对我好,可我没想到她会这么狠心地想置我于死地!谁知却意外害了上官大哥……伯父,毒既是她下的,她自然有解药,只要叫她拿出解药就好,别让她再接近上官大哥了!”江姿媛气愤的眼神射向韩苡清。 上官明眸光闪动,看向韩苡清,“清儿,你怎么说?” “我没下毒。”韩苡清简洁一句回应,再道,“让我先看看堡主的情况。” 江姿媛忽叫出声,“你别想否认!快把解药拿出来!” “我还未看过堡主,并不知道堡主中的是什么毒!”恼怒再次飞进韩苡清眼中,还夹带着一丝不耐烦。 “你……” “姿媛,清儿有没有对你下毒的事稍后再来追究,你先让开,让清儿看看熙儿的情况再说。”上官明出声制止江姿媛继续发火。 “可是伯父……” “姿媛!”上官明沉声打断她,“目前最急迫的事是为熙儿解毒,先让清儿为他诊现。至于你的指控,伯父自会查个清楚,给你一个交代!”即使他实在不相信清儿会任意对人下毒,可此刻绝对不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 江姿媛眼神愤怒,但仍是依从上官明的话讲到一旁。 满心记挂着上官熙的韩苡清,根本不在乎江姿媛对她的指控及态度,一见她让开,随即上前在床边坐下,两眼仔细端详脸色泛着黑气且陷入昏迷状态的上官熙,小手迅速搭上他的碗脉…… 之后,她蹙着眉放开他的手腕,转而伸手扯开他的衣襟,在他胸前端详搜索,直到看到某种微兆—— “果真是这种毒……” 上官明一听到她出声即凑到床前,还未及开口,站在床头一脸忧心忡忡的白韶已抢先问出,“堡主中的是什么毒?可以解吗?” 再次搭上上官熙的腕脉,韩苡清一边思索解毒方式,一边回答,“中了这种毒的人会迅速陷入昏迷,七天之内毒走全身而亡。虽是让人在无知无觉中死去,可这毒十分难解,就算知道解法也要愈早愈好,中毒时间愈久,毒性对身体的戕害愈大,即使解了毒,身体也会有所损伤……” 上官熙中的是一种已失传很久的罕有奇毒。 她知道解法,可制作解药却需费时三日。这三日毒性一定会对他的身体造成损伤,至于会严重到什么程度,她也不能确定。 就算先前他服下了护心丹,再加上她手上几味可压制毒性的丹药,她也无法肯定可以减轻毒性对他身体的伤害。 为了避免那不可预知的后遗症,惟今之计只有…… “别再装模作样了!你还是快点为上官大哥解毒吧!”不耐久侯的江姿媛见韩苡清低头久久不语,忍不住失声骂出。 她的话声方落,门口即传来一声尖叫。 “上官大哥真的中毒了?!”闻讯跑来的邓婉琴才到门口便听到江姿媛的尖喊,不敢置信的她随即也跟着尖叫出来。 她急急奔向前,但被上官明制止。 “婉琴,你稍安勿躁,清儿正在为熙儿诊治。”听见清儿胸有成竹的语气,他就明白儿子身上的毒可解,心中大石顿时放下。 韩苡清对外界的干扰听而不闻,思考完毕,她放开上官熙的手腕,随即转头对众人下逐客令。 “苡清要马上为堡主解毒,请各位先出去。” “那怎么可以!”江姿媛第一个反对。谁知道当众人不在房里“监视”时,她会对上官熙做出什么事?! 白韶迅速开口,不让场面再度失控。 “苡清姑娘,就让白韶留下来帮忙可好?” “可以。”韩苡清点头,径自交代她所需之物,然后从随身皮袋掏出药盒、金针等,准备起来。 上官明见状,示意众人全退出寝房外头等待—— 半个时辰后,寝房门被打开,等待的众人正待拥向前,就见白韶扶着脸色惨白的韩苡清走出寝房。 上官明见到她的模样,心头一惊,快步踏前,“清儿,你怎么了?怎么脸色变得这么难看?” “我没事,上官伯伯。”韩苡清唇角勉强扯出一道弧度,“堡主身上的毒已解,可仍会昏睡数日。我回青翎苑配几味集让堡主依三餐服下,应该可以缩短堡主昏迷的时间。” “辛苦你了。”上官明表情放松地点头。“那你自己……”他端详她十分惨淡的脸色。 “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韩苡清见秋月上前扶持,不着痕迹地依向她,“苡清光回青翎苑去,稍后再让秋月将药送来。” “那你先回去休息吧!”上官明虽仍有些怀疑,可看她脸色实在不对,也就不再多言。 直到韩苡清走远,他才转而询问白韶。 “清儿到底怎么了?熙儿身上的毒很难解吗?怎么才一会儿功夫,清儿就变得虚弱不堪?” 白韶眸光闪动,露出苦笑,欲言又止,“老爷,方才苡清姑娘她……”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方才在房里所见。 苡清姑娘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做呢?难道是因为太爱堡主了,才会宁可自己受罪,也不愿让堡主受到任何伤害? “她怎么样?你怎么不说下去?” 白韶唇边苦笑更深,“老爷……” 他话未说完,一道飞掠而来的身影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咦?你不是……”上官明愕然看着来人,知道他是黄珏的手下。可黄珏什么时候回堡里来了,他怎么不知道? 来人一个箭步向前,凑在上官明耳边说了一些话。 只见上官明脸色一厉,“真的?” “是的,所以黄护卫请老爷过去处理。” 上官明随即点头,目光转向白韶,“白韶,我有事要处理,你留在松环楼看着,不可擅离。”话落,他即飞身离去。 白韶眸光一转,问着打算离去的人,“有事发生了?” “是的,不过预防措施得,事情算是已经解决。”来人回答。 “我明白了。你跟上去吧!”白韶颔首。 那人一离去,江姿媛即先声夺人,抢先问出疑问,“白护卫,堡内发生了什么事吗?” “小事,江姑娘不日便会知道。”白韶微微一笑,“堡主目前毒虽已解,可仍未清醒,也仍需休养,两位姑娘还是先请回吧!待堡主醒来再过来探望。” 说完,不待对方回应,他已转身走往寝房,反手关上房门。 韩苡清忍着体内焚烧般的痛楚,宜回到青翎苑,才将喉间强忍住的一口浓血吐出,可也吓坏了扶她回来的秋月。 “姑娘,你怎么了?别吓我呀!” “我没事……” 韩苡清摇头,接过秋月递来的巾帕,用她急急端来的荼水漱漱口,将嘴角的血迹拭去,然后才把为上官熙解毒的经过道出。 秋月听完瞪大眼,忍不住骂出声,“我说姑娘,你干嘛做傻事?反正等三天后解药做出来,堡主身上的毒就会解去,你又何必怕他受罪,硬是将毒过到自己身上,把自己弄得这般难受……你这么做未免太笨了!” “那毒药的毒性很诡异也很强,堡主身负重任,若是因三天毒性的戕害而导致功力受损或是体质损伤,对他日复做事必然有所影响。而我只是一名单纯的大夫,平日一向窝在屋内,很少东奔西跑,也不需要负任何重责大任,就算日后身子骨稍弱一些也无妨。”看秋月气呼呼模样,韩苡清只得努力解释,安抚她一番。 “好啦好啦,秋月明白了啦,姑娘别说了。”秋月盯着她难看的脸色,难掩忧心地蹙起眉,“你还是赶快告诉秋月,要怎么做才能用最快速度配出解药,解你身上的毒吧!” “我现在写下菜单,你到丹菜良将药草抓齐,立刻送到松环楼去,让他们煎好让堡主服下,让堡主能尽快恢复体力并清醒过来。”韩苡清边说边抓起桌上的笔迅速写了起来。 “喔。”秋月点头后又猛烈摇头,“姑娘呀,我是在问你如何快速做出解药解你身上的毒,你怎度只顾着写给堡主服用的药单?!” 韩苡清不理她的嗜呼,很快把菜单写好,将单子递给秋月,“你先将药草准备好送去松环楼给白护卫,再回来帮我做解药。” 秋月担心地看着她,“可是姑娘现在好像很难受……” “不然你先到丹药房去,将药柜最左边上方第一个抽屉里的丹药取两颗来给我,那丹药可以暂时压抑我体内的毒性,让我感觉舒服一些。” “好好好。姑娘等一下,秋月马上为你取来。”秋月点头如捣蒜,随即飞奔而去。 见秋月跑走,韩苡清慢慢软下身子,小手揪住胸前衣衫,惨白的小脸终是流露出明显的痛苦之色…… 第九章 上官熙只昏睡两天便清醒了。 神志一恢复,他略作调息之后,尚未让任何人知晓他已醒来,便先与守在一旁的白韶关在房里谈起公事。 “堡主料事如神,千毒门果真打着政下〗?〗日堡的歪主意,而混进堡内作内应的竟是那狡猾又善于易容变装的‘鬼影双煞’兄弟。他们趁着堡主中毒昏迷,堡内有些慌乱之际,将一干守卫迷昏,打算找开堡门引那些在堡外埋伏的千门徒入内。所幸堡主洞烛机先,先一步将护卫全数召回,才能及时逮住那两个混蛋,免去〗?〗日堡一场灾难,让他们无功而返。” “做得好!”上官熙唇角勾笑,眸中精光闪动,“看来姚月风可是花下重金,才能请出那两个贪婪的兄弟来为她做事。也因为那两兄弟手法高明,才能在堡内掩藏如此久而不被发现……幸好四护卫小心机警,才能化险为夷。” “由此可见,对方是要先对堡主下毒,内应再趁乱打开堡门迎他们人内……可惜那日负责炖汤的吴婶已死于非命,所以目前尚无法查出是谁在补汤内下毒……呃,堡主,莫非你已有定论?”白韶看着上官熙奇怪的眼神。 “也许。”上官熙挑了下眉,并未给答案。 白韶没有追问,续道,“最可笑的是,江姑娘口口声声指责苡清姑娘在药材中下毒想害她,结果反倒因她将补汤送来给堡主而间接害了堡主!这两天,经由她的口,堡内众人都‘知道’苡清姑娘是个善妒的女人,还因妒生恨,想毒害与堡主接近的女人,结果反倒差点害死了堡主。”他将上官熙昏睡这两天所发生的事,一项项报告。 “说得这么难听?”上官熙眸光闪动,漾着一丝诡谲。 “另外属下有一事不解,堡主可否为属下解惑?” 上官熙扬眉询问。 “如果属下没弄错,堡主应该知道那碗补汤已被人动了手脚,可为什么堡主还是喝了下去?”白韶问出存在心中的疑问。 堡主在他的护卫下中了毒,可谓他头一次也是最重大的失职,令他耿耿于怀。 “那是因为我相信苡清!”上官熙层角微勾,给了一个奇怪的答案。 “嗄?”白韶一愣。什么意思?相信苡清姑娘?该不会是相信她的医术定能为他解毒吧? “不错嘛!猜到了。”上官熙赞赏笑道。“就是因为看到那碗‘加料’的补汤,我才明白对方是凭借着什么,才敢这么大胆地动我〗?〗日堡的主意。所以,那碗汤当然得喝下去↓!” 白韶眼中冒出不赞同,“太冒险了!万一苡清姑娘无法——” “说到苡清,”上官熙截去他的话尾,“我都醒来这么久了,为什么还不见苡清?我身上的毒不是她解的吗?”而且她不是应该在床边照顾他,直到他醒来吗? “堡主身上的毒实是苡清姑娘所解,可她用的法子……” “她人呢?”上官熙没有听完,有些不耐地质问。 “我想苡清姑娘应该仍在青翎苑休养吧!” “休养?”上官熙双目微眯,她生病了吗?“把话说清楚。” “苡清姑娘为堡主解毒时,属下就在一旁。因为制作解药需费三日时间,此毒又十分阴歹,苡清姑娘为避免这三天内堡主的身体被毒性戕害得太保,干脆先将毒过到她身上,再开药方让堡主尽快清醒,她则自行返回青翎苑解毒。” 上官熙脸色一凛,瞳眸瞬间转暗,“她也陷入昏迷了?” “不。苡清姑娘说此毒毒性诡奇,一过了毒,毒性便会有所改变,所以她并未如堡主那般陷入昏迷。至于身体会有多大程度的损伤,她没有说,属下亦不清楚。” “所以这几天都是你在照顾我,她一直待在青翎苑?”上官熙再问。 “是的,堡主。” “你没有去瞧瞧她的情况吗?”上官熙眼神一冷。 “属下职责在身,不敢稍离。属下请蓝俘代为探过一次,说苡清姑娘除了脸色憔悴了些,实在也看不出什么。” 上官熙额侧青筋跳动,眼底骤然掀起狂涛,张狂危险的气息由他身上幅射而出。 头一回,他深深体会到苡清对他用情有多深。他的心猛烈纠结,可自制的个性让他犹是将诸多情绪锁在胸臆之间,没有轻易表露。 “堡主?”白韶有些不安地看着主子骤然的情绪转变,不明其意。 上官熙睑下眼,沉默半晌,陡地唇角勾起一抹冷沁的线条。 “看来往昔咱们对千毒门太过姑息,这回就干脆将这件事彻底解决,一劳永逸吧!” 上官熙要成婚了,娶亲的对象正是在他中毒之日,奉上一颗家传护心丹的“救命恩人”江姿媛。这番骤然的宣告震惊全堡,惹来阵阵骚动。 消息传出,江姿媛得偿所愿,狂喜不已,另一位竞争者邓婉琴在确定此事为真之后,不堪重大打击,伤心地随即整装离开。 至于上官明,则是不客气地对上官熙咆出心中的疑惑与恼怒—— “别说我不相信清儿会对姿媛下毒,清儿救你两回,真要提报恩,你早该娶她两回了!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上官熙只手托腮,不动如山,轻勾嘴角,“姿媛诚心且救我一命,我以身相许并没有错吧!” 儿子轻描淡写的话话让上官明气得拂袖而去,知道自己怎么也不可能由儿子口中问出什么。 而远在堡内西北方,最偏避的青翎苑那头,听闻消息的秋月怒气冲冲的冲进韩苡清的寝房 “没想到堡主如此无情,说成亲就成亲,连来对姑娘说明交代一声也没有,他到底是将姑娘置于何地啊!他到底有没有良心……”她气愤地在床前踱来踱去,口中大骂,浑然忘了躺在床上刚解了毒、身体十分不适的韩苡清所需要的是休息。 脸色憔悴的韩苡清半敛着眸,静默不语地听着,乌黑长发披散在床上,让她看起来更加孱弱。 “姑娘……”说了半天见主子半点反应也无,秋月气急一唤。 韩苡清身躯微动,绥缓举起纤白小手,“我听到了。秋月,别再说了,我累了,让我休息……”似倦极地合上眼,她低声喃喃。 秋月站在床前半张着口,想再说什么,却见她似已睡去,只得硬生生将话吞下肚,转身地离开了寝房。 四周沉寂下来,躺在床上的韩苡清并未入睡,耳畔听着窗外北风吹号,心却仿若被尖刀戳刺,碎裂不堪。 好痛! 宛若刀割般的尖锐剧痛,诉说着她受到的打击和伤心痛苦,久久不去…… 寅夜。 虽解了毒,可先前被毒性戕害数日的身子犹是十分不适,韩苡清难过地在床上辗转翻腾,酸痛的身子起了热度,令浮沉在恍惚的她口中不觉发出轻喘喃音…… 突地,呓语着的她被搂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怀抱如此熟悉,气息如此温柔,令人眷恋…… 她轻叹一声,沉浮在极度不适感觉中令她意志变得混沌不清,无法分清此刻种种感受是在做梦,抑或现实。 她好热……身体好难受…… 她忍不住难受地啜泣起来。 “嘘……再不会难受了,乖乖睡吧,宝贝……” 温柔的唇吻去她眼角的泪珠,一双温暖大手拭去她额间沁出的细汗,喑哑的嗓音如清凉水流,拂过她灼热痛楚的心。 她觉得安心,不由自主地转动头颅,依恋地蹭了蹭那只带来抚慰的手…… “不要离开……” 深深的叹息拂过她的耳畔。 “好,我不离开……这么倔强……惟有在梦中,你才愿意让我看见你的脆弱,是吧?” 她听不清那轻喃的话语,但它却形成了一层安全屏障,暖和了她的心,令她紧皱的眉渐渐舒展。 是谁?是他吗?是他在抚慰她吗? 她累了……也好困…… 她更加蜷入温暖的怀抱,终于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韩苡清醒来,对着满室寂凉的房间,却发现心中竟有一股隐隐约约的温暖感觉。 她怔愣纳闷着。 昨夜……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蹙起眉心苦苦思索,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那……是梦吧! 真没有想到,人在身体不舒服时,竟会作那种在现实中绝不可能发生的梦境。 唉…… 看来,她真的必须离开了。 即使心中早有准备,让她可以接受上官熙和别人成婚的事实,可她绝对无法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他的婚礼进行而不崩溃。 她的心在焚烧,根本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上官熙和别的女人成为夫妻,还能笑着对他送上祝福!所以,她一定得离开,否则她不知道届时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她真的该离开了…… 堡主大喜,〗?〗日堡内众人全部动员,铆起劲来准备各项事宜。 整个〗?〗日堡红丝丝带高挂,显得一片喜气洋洋。 婚礼前两天,一道纤细身影看准时机溜出堡外,施展轻功直奔新荣城。 直到离新荣城约三里外的一片林子前,急奔身影方才停顿,一个起落,朝林子里走了进去。 才刚进林子,一身村妇打扮的姚月风已由一棵大树后方门出,拦在来人面前,劈口便是大骂—— “江姿媛,你竟敢坏我大事!上官熙为什么没死?你动了什么手脚?!” “你别血口喷人!”江姿媛怒斥,“是‘鬼影双煞’那两兄弟行事不够高明,才会被人识破,最后还被逮住关了起来……真是辜负了他们行事狡猾的名声,也亏得你花下重金请他们混入〗?〗日堡!”“那你呢?”姚月风尖声质问,“我不是要你在上官熙身上下毒,好引起〗?〗日堡混乱,让咱们有机可乘吗?结果呢?上官熙根本没事!” “谁说他没事?我下了毒,他也中了毒,可是很快就被那个韩苡清救了,连我想将下毒的罪名栽赃给她都没人相信!惟一幸运的是,没人发现毒其实是我下的!”江婆媛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姚月风听完,神情有些怔忡,口中喃喃,话气充满不敢置信,“怎么会这样?这事不该失败的,上官熙中了毒,堡里必定产生混乱,怎会不能成事……”难道她真的太低估〗?〗日堡的实力了? “我看你别再打攻下〗?〗日堡的主意了。”江姿媛有些怜悯地看着姚月风,“就我这段时日所见,〗?〗日堡防卫十分森严,几乎没有弱点,就算真杀了上官熙,恐怕还是无法扳倒〗?〗日堡的。” 姚月风神色一厉,“你为什么突然替〗?〗日堡说起好话来了,你可别忘了,你只是我爹流落在外的私生女,若不是我好心收留你,你能有眼前这般好日子过?你不尽心为我效力,竟还替敌人说起好话来了!” 江姿媛盯着她咒骂的嘴脸,眼神泄出轻蔑,“还不就是因为得不到上官熙,你才想尽办法要他的命,灭他满门!”她嗤了一声,“可惜人家实力太强,千毒门再怎么算计也只落个徒劳无功的结果……我看你还是放弃了吧!” “你,”姚月风脸色大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姿媛轻轻笑了,“我的意思是,上官熙感动于我护卫他之心,决定娶我为妻。以后我便是〗?〗日堡的当家主母,自然不能再做出任何为害〗?〗日堡的事↓!” “什么?!”姚月风震惊地倒抽口气,脸色青白交错,“上官熙要娶你为妻?!” “怎么,你在新荣城没听说吗?”江姿媛睨着她,“〗?〗日堡要办喜事,两日后我就是〗?〗日堡的堡主夫人了。”她神情愉悦,得意地笑着,完全不复在〗?〗日堡众人眼前纯善的模样。 “我不相信,上官熙会肯娶你?!”姚月风厉声斥骂,口气十分不屑。 江姿媛喝了一声,“可这偏偏就是事实。今日我约你来此,就是要告诉你,我们之间的一切约定就此作罢,以后也不要再有往来,我不想让人怀疑。”她睨着姚月风再道:“不如等我成了堡主夫人后,我再想办法让上官熙改变主意,停止继续对付千毒门,这应该可以报你收留我的‘恩’了吧!” 姚月风因她施舍般的口气而气翻了,脸上顿时迸出狠戾之色,“你休想如此轻易脱身!信不信我现下就杀了你,让你什么也得不到!” 凭什么她堂堂千毒门千金大小姐嫁不成上官熙,反倒这个什么也比不上她的贱蹄子捞到了〗?〗日堡堡主夫人的宝座,人财皆得?!而这个机会可是她亲手送给她的! 江姿媛见她眼中浮现毒辣,心生警惕地退后一步。“你别忘了,我们两人的武功相去不远,真打起来,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哩。”她眼珠一转,“再说,现下我即将嫁入〗?〗日堡,让人发现是你杀了我,千毒门挡得住〗?〗日堡的报复吗?” “少拿话威胁我,你这贱人!”姚月风厉声骂道,“这里四下无人,谁会知道你是丧命在我手里?今日我便要你命丧于此!”眼神射出不甘怨恨之光,她慢慢扬起右手……今日她定要杀了这个抢走上官熙的贱人! 姚月风的右手才刚举高,一阵寒风袭来,几条人影闪进林子,落在两女面前。 带头之人赫然是她们才在谈论的上官熙,他的身后则站立着四名护卫——名震江湖的“四色修罗”全部到齐。 两女顿时脸色大变,心中立刻明了东窗事发了。 原来她们的行踪早已落入人家的掌握—— 林中一片岑寂。 然后,上官熙踏前一步,朝她们露出一个危险至极的笑容…… 牛后,终于将千毒门的事处理完毕的上官熙迫不及待地来到青栩苑。 一脚踏进青翎苑主楼的前厅,他便见到服侍韩苡清的婢女秋月坐在厅中,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上官熙一阵愕然,“你怎么了?”她干嘛哭得这么惨?该不会是苡清有什么事吧? 他不安地朝内室张望…… 秋月闻言哭声乍止,抬眼见说话的人果真是上官熙,眼中立刻冒出怒火,气恼又伤心的她当场忘了应有的规矩,一心只想为主子出气地大骂—— “都是你啦!姑娘那么好你不要,还去娶别人,害得姑娘伤心地决定明日就要离开〗?〗日堡,还不带我一起……”她抖着唇,哽咽再骂,“姑娘一走,我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呜……都是你的错!既然无意娶姑娘为妻,就别糟蹋人家,现下弄成这样……呜……你还我姑娘来……” 上官熙终于从她一团乱糟糟的话中听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眉头顿时紧拧,傻脸变色。 她打算离开? 哼!她休想离开他! “苡清人呢?”他低吼出声,话气严苛紧绷。 秋月吓了一大跳,哭声顿止,瞪大眼,不禁打个寒颤。 “姑娘她……她……” “快说!别吞吞吐吐!”上官熙眼中掠过厉光,又是一声低吼。 秋月一震,“姑……姑娘说要最后一次看看碧波湖,她出堡去了。” 秋月最后一个字才落下,上官熙的身影已然消失在门外。 寒风飒飒。 碧波湖畔,风景壮丽,远处覆着霭霭白雪的高山映射在碧绿水波之间,端是令人赏心悦目,目光舍不得稍离。 可惜今日一别,眼前这幅美景,此生不知可有机会再见…… 站在可俯望湖水的高地上,韩苡清喟叹一声,伸手拢了拢身上厚厚的及地披风,心冷的感觉让她觉得身子也跟着冷,可自有意识的双脚却怎么也舍不得离开。 这处高地是上官熙第一次带她到碧波湖赏景所站立的地方,虽已经过多年,她却从没忘记……远远看着被寒风吹袭不胜瑟缩的孤寂娇小身影,上官熙的心不禁悄悄揪痛起来。 “谁准你离开〗?〗日堡的?” 带着质问语气的霸道嗓音让韩苡清浑身一震,她转回头,看着朝她走近的上官熙,一抹奇异的神采掠过眼底,“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那哭得惨兮兮的婢女告诉我的。”上官熙来到她面前,不悦的俯视地,“没有我的准许,你敢离开?” 韩苡清别开眼,“我并非〗?〗日堡的仆人,有自由离去的权利。” “自由离去?抛下我?你说得可真是潇洒……一点不舍也没有?”上官熙咬牙迸出话。 韩苡清奇怪地睨他一眼,又转开。“不舍又能如何?”强抑的嗓音十分冷淡。 可笑,一个两日后便要成婚的男人,竟然会问他的弃妇舍不舍得? “不舍又如何?!”上官熙嗤声,决定开诚布公,跟她把话说清楚。他和她已逃避太久了! “明明对我有情,可听到我即将娶另外的女人为妻,你却不闻不问,连抗议也没有……你真如此倔强,只会选择默默承受?!” 气恼质问的嗓音十分疮症,话语却宛如一道响雷,直击上韩苡清的心。 “抗议有用?”她倏地回过眼,尖锐的目光直射向他,“我的抗议吵闹就可以改变既定事实,左右你的决定?! “你怎么知道没用?”上官熙反问,“我早说过,你可以要求我!”他从未给别的女人的承诺,她却是弃如敝屐,怎不令他自尊受损?! 韩苡清嗤笑一声,“乞求得来的情爱没有意义,我不屑!”她硬着声,掩不住恼怒。 又是同样的话!他要她求他?可惜她就是做不到! “所以你宁可自己委屈难过,躲起来独自伤心,暗责我的负心,也不愿当面质问我,主动争取我?”上官熙语气咄咄,眸中盛放异采地盯着她。 “我……”韩苡清有些语塞,可随即又振作起来,“我若是主动争取,就可以将你的心改变,由不爱变成爱吗?”冷静的外表崩裂,她忿忿喊出责问与心中最大的伤痛。 既已决定离开,她又有何惧! “你怎知我不爱你?”上官熙眼神灼烈地看进她的心底深处,心喜终于逼出她的真心话了。 韩苡清呆住了,惊讶又惊吓地瞪着他,被他眼底突然涌现的强烈情感给震慑住。 仿佛一阵狂风吹来,一向蒙在他眼中的轻纱被吹拂开,她终于看清他眼底的情—— 那份属于她的情。 她不敢相信,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上一刻她才被绝望包围且冷却的心,下一刻竟渗入了丝丝温暖,化去了冰封外壳,热液汩汩流泄…… 上官熙伸出双手,轻轻捧起她略显憔悴的小脸,温柔深情由他熠亮的眸中逸出,他俯视着她,诚实地将自己的心摊开,再不让她因误解而暗自神伤。 “我有过许多女人,可惟有你是用单纯的眼看着我、爱着我,而不是我身后所代表的权力与财势,你爱的仅仅是我这个人。这样的女人,我怎能不动心?再如何的铁石心肠,又怎能挡住被如此纯净的情感给烧熔……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韩苡清轻轻呼息,轻轻地点头,眼底水光若隐若现。 “明白。”她轻声应答,带点儿哽咽。 上官熙深深睇着她动人的眼,“你可知,即使心中嫉妒我身边其他的女人,你对我仍是无所求,总是默默接受我给你的一切,那让我好心疼,好心疼……” 韩苡清听着他一字一句中所蕴含的浓浓情意,唇边慢慢漾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真的?你真的爱我?” “是啊!我爱你,一直爱你,只是我顽固地不愿承认……”他低喃着,**热烈地攫住她唇边那朵甜美笑靥,密密收藏,辗转缠绵。 一直以来,碍于高傲自尊,他不愿承认自己其实早对她有情,结果折磨了她,自己也不好受,真是可笑之至。 亏得他自朝精明睿智,谁知处理起自身感情,却有如少年般幼稚无知。 彻底领悟对她的感情,是当他从昏迷中清醒,得知她宁可过毒给自己,也不愿让他有半丝损伤。 她能为他如此,他为何还要顾虑什么该死的男性自尊,执意不愿对她表态,害她继续伤心下去呢? 可偏偏为了诱江姿媛露出马脚,他又伤了她一回。 他心痛,同时誓言,日后绝不让她再有伤心的时刻…… 迎上他缠绵的吻,韩苡清深深吸进他男性的气息,沉浸在他对她的爱意之中,回应着他。 直到他放开她的唇,她喘息地偎进他怀中,合上眼,小手环住他的虎腰,笑得深情。 良久,她身躯震动一下,想起了现实…… “怎么?” “你……你不是……”韩苡清仰头睇视他,竟不知该如何问起。 就算他向她示爱,可两日后还是有一场婚礼在等着他…… 上官熙立刻看出她心中疑虑,“两天后我的新娘就是你。” 韩苡清登时瞠目,“你……”她不明白。 “那天我其实就是被江姿媛下的毒,但我却抓不到证据,于是……”他谎称要娶她,诱她放下戒心,终于让她露出马脚,顺带诱出了幕后指使者。 稍早他给了姚月风两条路,一是光明正大两方对决,败者退出北地,永不返回,第二条路则是〗?〗日堡将倾全力对付千毒门,直到对方垮台,再无立足之地。 韩苡清怔怔听完,眸中漾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那看来纯美,带点儿稚气贵的江姿媛竟是个包藏祸心的敌人? “所以你宣布喜讯只是为了诱敌?” “对。”上官熙点头,眼中泛出难得一见的愧意,“可这个喜讯却伤了你……” 韩苡清睇着他,柔柔笑了。他的歉意源于对她的情意,她欣喜都来不及,怎还会有怨怼? “我不怪你……”她轻喃着。 “那后天……你可愿意与我成婚?”漾着深情的照亮绿眸直深进她温柔的眼底。 韩苡清唇边柔笑更深,嘤咛一声,偎进他的怀里,欣喜低喃,“原以为不可能之事竟能成真,我怎会不愿意?”她仰起小脸,澄彻美眸闪动着探情媚光睇向他。“熙……我是如此爱你……” 望着她充满挚爱浓情的美眸,上官熙眼眶竟有些酸热。 他感动地收紧手臂,将她紧搂在怀中。 “我也爱你……” 韩苡清紧紧回拥他,感受他炙热的体温,知道自己终于拥了家,一个她与心爱男人共有的家……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