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神弄鬼》 序 似梦非梦 来谈谈这篇故事的起源吧。 一开始还有点头痛著下一篇要写什么故事,总觉得没有写系列的勇气,写系列是一件很辛苦的事,虽然有点动心想写袭菊湘的故事,但一想到袭菊湘的性格脾气,以及要把一个无辜的人推入火坑……很快地就放弃。 就在这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一场莫名其妙的梦,让我写下了这篇小说。 当然,梦境跟小说的内容是不大一样的,但是有了灵感,写小说就快了,于是这一篇似梦非梦的小说就诞生了。 不知为何,我还满喜欢聂甄衣这个角色,敢爱敢恨,又恰巧让他遇见一个心地好的端木怀尘,任他欺压;也正因为他的果决勇敢,所以他注定能拥有甜美的爱情果实。 至于白羿,大概是心境成长了,总觉得故事里面一定要有个悲剧人物。所以就派他出来做悲剧主角,但最后却又心软,留下一个似是而非的结局。 总之,希望你们会喜欢。 序真的很难写,能不能这样子就混过去? 相信我,我已经多挤了一百多个字了…… 第一章 偌大的厅堂里,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瞅著那名穿著华贵衣饰,却跪在地上的人。 高大健硕的身影、冷静刚毅的脸庞,与浑身散发的傲骨气息,无法想像这样出众的人会有示弱的一天。 而今,他却是扎扎实实地跪了下去,额伏地。「拜托您。」 被他拜托的人,八十来岁,高坐在厅堂上,一身素色灰衣显露出纯朴节俭,想来不能用凡俗之物打动他;唯一尊贵的,只有他手中那一根紫红的镶石手杖,看得出其尊荣的身份。 老人就这样静默地坐在厅堂上,面对如此诚恳的请托,他那充满皱纹的眉峰,却连抬也没抬一下。 老人云淡风轻地道:「抱歉,老朽无法做到。」 「连您都无法做到,还有谁能?」站在一旁的人语气激昂,他长得与跪地的那人有七分像,但眉宇间的怒气却毫不掩饰地显露出来。 「这就不是老朽能知道的了。」老人家轻吐著气,平静冷淡地说:「阿福,送贵客。」 「你!」他怒叫著。 「住嘴,甄澄。」依旧跪著的男人叱了一声。 聂甄庆看著眼前高高在上的人,哑著声问:「您真的不愿意帮我们这个忙?」 「不是不帮,老朽是无能为力。」老人没有一点动摇的倾向。 「若您也无能为力,放眼天下还有谁有此本事?」聂甄庆问得不愠不火。 「你太看得起我了,老朽徒会一些骗人的把戏,登不上大雅之堂。」老人的目光熠熠发亮,看得出不移的坚定。「聂家财大势大,想必很快就能找到良医来诊治幼弟,不用迁就于小小的除灵世家。」 在一旁听著的聂甄澄气愤地啐了口。 要不是非得要来求他们,他们会来受这鸟气? 想他们聂家在江南富庶之地,可是地方上的首富。大哥生意手段高,在商场上无往不利;二姐嫁给了皇帝,现在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多少人巴著他们聂家不放,就只有除灵世家不给脸。 看著心坚定如盘石的老人,一向以冷面著称的聂甄庆不禁心急了起来,反而是一旁从未开口的少年缓缓地出声。 「既然如此,那晚辈就不强求了。」说话的少年脸上带著温温的笑容,身上穿著的是珍贵的孔雀纹锦衣,但他脸上的疤却因为笑而益发狰狞。 很明显看得出来,他脸上的伤是人为的,数十道疤像是蜈蚣般爬满了脸,初见他的人没有不吃惊的,而家中新来的奴仆为此吓晕的也有,但他丝毫不以为意,恭敬地行一个礼,坚定地往门外走去;只是那一跛一跛的脚步,却更凸显了他的缺陷。 「这怎么可以!甄衣。」聂甄澄怒呼著。 「告辞了。」聂甄庆起身拱手,然后长叹一声离开。 「大哥!」聂甄澄忿忿地赶上抓住两人的手,「我们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那甄衣的病怎么办?」总不能让他拖著这身病、这身残疾过一生! **bbs.4yt****bbs.4yt****bbs.4yt** 四弟出生时,身子骨就较弱,所以他一直都是他们家最宠溺的孩子。就在他五岁时来了个江湖术士,说什么四弟在十八岁时会有大劫。 他们本来是不信这套的,但前阵子四弟出门礼佛,却去了十天都未见踪影,最后竟是一身残疾的被人扛回来! 请了御医,用尽办法,却连淡化他脸上的疤痕、治愈脚伤这等小事都办不到;不得已之下,贵妃二姐请回国师替他一看,才知道是恶鬼缠身,除非先除了鬼再来医病,才有可能治愈。 而说到除鬼,那就得首推江湖上神出鬼没、却不近人情的除灵世家。 朝廷三番两次派人寻访,想要求得一仙士来为朝廷效力,却屡屡碰钉子。除灵世家连国师这等尊贵的地位也不屑一顾,他们只在人迹罕至的贺灵山中独自生活,平日不跟江湖中人打交道。 放眼近百年来,也唯有武林盟主的白杉庄曾请动除灵世家一次;而聂家正是靠著与白杉庄的关系,才勉强打听到除灵世家的所在处。 没想到,颇富盛名的除灵世家,真是如此冷酷无情! 「没关系的,三哥,这都是甄衣的命。」聂甄衣敛下眸光,倒是很认命。 「什么命?我天生就不信那什么命的!」聂甄澄气呼呼地说。 这时,一个驼背的老人悄悄地接近他们,压低音量道:「我有办法救他。」 「你是什么人?你……」 「嘘!」那人约莫五十来岁,「想要救他,就到落日山去求端木怀尘,这是你们剩下的唯一机会。」 说完这话,他不多作停留地离开。 「端木怀尘……」聂甄澄倾著头思考,「怪哉,这名字好像听过。」 先不管刚刚行径诡异的那人,他对这名字感到耳熟。 「你当然听过,他的名声跟除灵世家一样响亮。」聂甄庆淡淡地道。 这时聂甄澄才反应过来,吃惊地道:「该不会是那粗犷的臭人吧?那怎么可以!小衣受不了的!」 人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说的就是端木怀尘这人。 除灵世家中的人一向神秘难测,偏就端木怀尘声名大噪,但有名的是他的好色无耻! 身为除灵世家的嫡长子,他的本事是不错,有一身绝佳的医术与除灵术,但他长得粗犷丑陋,貌可比钟馗。 人长得丑乖乖待在家不出来吓人也就罢,偏偏他又爱好美色佳人,只要是美女上门求医问卜,他就想尽办法轻薄,若无法得逞,就把人给轰出门去,拒绝医治。 总之,端木怀尘在江湖上是个恶名昭彰的家伙!他还想过阵子要好好整治他呢,没想到他躲到落日山去了。 「我没关系的。」聂甄衣坚定无惧地说:「只要能治好我的病和残疾,要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聂甄庆皱起刚毅的眉,他心里是很高兴,四弟终于下定决心要治好一身的病,但四弟之前总是不把自己日渐虚弱的身子当一回事,突然如此大的转变,要他不起疑心也难。 「我不答应!怎么可以让那个臭人来医治甄衣。」聂甄澄气愤地开口驳斥。 「三哥,让端木怀尘来医治我,也未尝不好?」看著三哥极不认同的神情,聂甄衣开口缓颊,「他集一流的医术与除灵术于一身,其实我不大相信恶鬼缠身这说法,说不定他能藉著好医术治愈我的病。」 「好吧,既然甄衣如此坚定,那我们今日稍作休息,明日就出发到落日山去。」聂甄庆做出决定。 见大哥都这么说了,聂甄澄再怎么不高兴也得同意。 **bbs.4yt****bbs.4yt****bbs.4yt** 「我觉得不妥。」骑在马背上的男子淡淡地说,眉宇间的忧愁未减。 「怎说?」聂甄庆稍稍地停下挥鞭的动作。 三个人连赶了十几天的山路,在蜿蜒的山道中,一次次的迷路,一次次地找到方向,而山道尤其难走,连一向健壮的聂甄庆都显露了疲态,但他身边的俊秀男子却一点倦意也没有。 「把甄衣交到一个风评如此恶劣的男人手上,要我怎么放心?」白羿轻柔地说,望著前头正吃力骑著马的聂甄衣,担忧地颦起细眉。 也不知道甄衣那浑身不妥协的骨气是打哪儿来的,明明很勉强却不肯说,让人看了就心疼。 「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白羿正是武林盟主的独子,而他们也是凭借著他才找得到除灵世家。 「唉!我真希望老天长些眼,不要再让善良的甄衣如此的多难。」 「放心,我一定会想尽办法……」 聂甄庆正想劝下好友那紧颦的眉峰,却看见前头的四弟在马背上摇摇晃晃,他想要开口提醒,就见他受不住地掉了下来。 「甄衣!」 虽然马的速度不快,走在这崎岖的山路上可以说是漫步了,但他还是忧心忡忡地想要飞身救他,却没想到他跌下来正好压到一个倒霉鬼。 一阵头昏眼花,聂甄衣才勉强睁开眼,看著被他压坏的草药及……人。 「对不起,你没事吧?」他慌张地想要扶起对方,但那人却在看清他的脸时瞠圆了眼,他才迟钝地想起自己一身的残疾与吓人的面孔。 他倏然放开他的手,敛下眸光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的脸……」那人的声音温和有礼,全身散发著难以言喻的温柔,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 「吓著你了吧?真的很对不起。」他不在意自己脸上的丑疤,但不代表他愿意用这张脸吓人。 「吓著倒是没有。」那人温柔地笑,「只是有些惊讶。」 聂甄衣怔住,自从他出事后,第一次有人说没被自己的脸给吓著,他不禁抬起头来看对方。 这人有著俊秀的五官、明亮光灿的星眸、唇微弯的笑意、温和谦顺的风度,与卓尔出尘的气质,立刻就赢得了他的好感。 「谢谢你。」聂甄衣不自觉地说出这话,眼眶泛泪。 「你怎么……」那人欲言又止。 「甄衣,你没事吧?」白羿跟聂甄庆急忙地赶来。 聂甄衣快速地抹去眼泪,像是湮灭刚刚失态的证据,漾开纯净的笑容说:「放心,我一点事也没有。」 「你这孩子,真是吓死我了。」白羿松了口气,这才对那名男子望去,他吃惊地想,没想到这荒野中也有如此俊雅飘逸的男人,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名男子,总之他的气度……像是谪仙。 「谢谢你的搭救。」聂甄庆拱手为礼。 那人不以为意地挥手,开著轻松的玩笑,「我只不过以身做肉垫也叫搭救?」 这打趣的话让聂甄衣的脸悄悄地红了。 看著纤细少年的可爱模样,那人又是一抹淡笑,背起地上的竹篓,「这路是往落日山的方向,你们如此急著赶路是要去哪里?」 「我们正是要赶去落日山,只是山路蜿蜒,已经迷路了好几天。」白羿说道,对眼前这彬彬有礼的男人颇有好感。 「落日山?正巧落日山我熟得很,我可以带路。」 「真的?」白羿喜出望外,他已经不想再多走冤枉路了。 「但你们只有三匹马,其中一匹只怕累得跑不动了,而我也没马。」那人明白地指出。 白羿看著自己在市集随意买来的马,知道他所言不假,「不如我跟你……」 「那劳烦您跟四弟甄衣共乘一骑。」聂甄庆快速地打断白羿的话,他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但他心里总有些莫名的不愿,不愿白羿与其它男人共乘一骑。 那人望了望聂甄衣,然后微笑地点头,「好,就这么办。」 见他答应得如此干脆,白羿与聂甄庆都吓了一跳,自从四弟毁了容之后,从没有生人愿意靠近他三步之内。 那人拉著聂甄衣上马,然后徐徐地在前头带路。 突然跟一个陌生人同骑,聂甄衣背打直坐得僵硬。 感觉到前方的人不自然的坐姿,那人哈哈大笑起来,连骑在他们后面的白羿都觉得莫名其妙。 「你、你笑什么?」聂甄衣羞恼得连耳根都红了。 「如此拘谨你不累?」那人淡淡地说,话中带著笑意。 「我……」聂甄衣本来要反唇相稽,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幼稚的行为,他低著头,看著自己一身的残缺,「你是第一个接近我不逃跑的人。」 「喔?所以你就是因此而热泪盈眶?」那人笑著问,指的是一见面的时候。 「哪有!」聂甄衣被堵得恼羞成怒,忿忿地回嘴。 「一个人丑陋与否,不在于他的长相,而在于他的心。」 聂甄衣听见这话,本来想直觉嘲讽好听话谁都会说,可一想到刚刚他见到自己时,脸上并没有露出嫌恶的表情,他顿时静默了。 这人给他干净素雅的感觉,就像跟白羿在一起时,那种不需拘束的感觉。 **bbs.4yt****bbs.4yt****bbs.4yt** 「我觉得不妥。」 这话让聂甄庆停下了喂马的动作,先是望了望那跳跃夜火前成双的身影,然后才收回目光,看著坐在石上苦思的人。 夜深了,他们一行人不得已在这荒郊野岭休憩,他与白羿喂马,并打理明天要上路的琐事,而聂甄衣他们则是负责煮晚膳。 「又怎么了?」聂甄庆不解地问。 他以为他们已经达成共识──让端木怀尘来医治甄衣,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白羿看著跟聂甄衣有说有笑、在烹煮晚膳的男人,轻轻地颦起眉。 「我们是不是太信任他了?竟连他的名字也没问就让他跟随。」 闻言,聂甄庆怔愣了下,没想到他们竟然忽略了这件事。 他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谁知道看见那男人和煦的笑容,他竟然没起一丝警觉心。 「还有,你说我们到落日山还要多久?」白羿继续问。 「少说二日。」 「那人说他是落日山的居民,可他没乘马,身上也没包袱、没准备干粮,就走到离落日山如此遥远的地方,岂不奇怪?」 「会不会是他轻功了得?」终于听出问题的症结,聂甄庆放下手中的工作,专心地思考。 「不。」白羿摇头,「我刚刚试过他,他一点武功也不会。」 一听到这话,聂甄庆皱眉头,把马拴紧,回到四弟的身边。 「敝姓聂,还未请教兄台您如何称呼?」虽然现在才问这个有点本末倒置,但经白羿的提醒,他不得不防。 那人愣了愣,露出尴尬的笑容,显现出拘泥不自然的神情。 「出外靠朋友,这虚名不是太重要。」 「若我执意要知道?」聂甄庆不放过地说。 闻言,那人立刻露出为难的神情。 似乎知道大哥的用意,聂甄衣蹙起眉,帮腔地说,「大哥,我也觉得……」 「甄衣,你别开口。」聂甄庆冷下脸,为了他亲人的安危,他一定要问出这个人的来历。若这个人真有恶意,却有一副如此悠朗、轻而易举就让人卸下心防的笑容,岂不可怕至极! 看著对方执意要知道的模样,那人幽叹了口气,带点认命的口气道:「在下姓端木,名怀尘。」 听到他报出名号,三人立刻吃惊地望向他。 **bbs.4yt****bbs.4yt****bbs.4yt** 端木怀尘!天下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除灵世家跟你是什么关系?」白羿忍不住追问。 闻言,端木怀尘又一愣,然后苦笑,「没想到你们是江湖人士。」他悠然起身,「我的确是除灵世家的继承人,既然你们听过我在江湖上的恶名,想必也不愿意与我同行,我就此告辞。」他作揖就想离开。 但好不容易找到他,他们怎么可能轻易地让他离开! 聂甄衣抓住他的衣袖,眼中透露出急切与坚定的神采。 端木怀尘哑然,从他们见面到现在,这少年一直都是彬彬有礼。 白羿赶紧笑著拦住他,「我们都知道传言不可尽信,更何况我们此行正是要找端木公子帮忙的。」 「找我的?」端木怀尘似乎很惊讶,没想到如此的巧合,「找我意欲何为?」 他从不涉及江湖纷争。 「请您一定要医治我四弟的病。」说著,聂甄庆就这样跪了下去。 端木怀尘惊讶地微退了一步。「请你不要这样!」 「我求您。」聂甄庆的态度诚恳。 一旁的聂甄衣见状也毫不犹豫地跪下磕头,「我也求求您了。」 端木怀尘惊讶地倒抽了口气,「你们……」 「端木大夫,其实我之前很也不放心把甄衣交到您手上,但见了您的人后,我相信江湖传言不可尽信,难道您真的因为甄衣不够美貌而不愿意医治他?」白羿也搭话。 看著三双恳求的目光,端木怀尘突然觉得头很痛,身为医者,他自然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但他有他谨守的承诺。 「不是我不救,而是适才我略探过令弟的脉搏,他身子长年虚寒,不适合在终日冷凉的落日山求医,而我已经起过誓,终生不离开落日山百里之遥。」他深吸口气,狠下心拒绝,「请你们另觅良医。」 「端木大夫,请您务必救我四弟一命,即使要我散尽家财,我也愿意!」聂甄庆听他刚刚一探脉,就能知道四弟长年为体寒所苦,是极开心,但他接下来的话却又让他著急。 「可惜在下不是爱财之人。」端木怀尘断然地拒绝。 「您不答应,我就在此长跪不起!」聂甄庆豁了出去,即使知道这样威胁很卑鄙,但他就是赌,赌端木怀尘的仁心医德。 「就算你跪到死,我也不会改变心意的。」被如此恐吓,端木怀尘再好的修养也被磨光,他咬著牙离开。 第二章 端木怀尘眺望著这难得一见的山中湖景,随著夜风吹来,衣袂飘飘,仿若一个遗世仙人,但他却不是无忧的。 才刚长叹了口气,他就听见身后传出脚步声,一转身,竟是刚刚让他颇有好感的少年。 他盯著那仿佛快滴出水的双眸,然后淡淡地开口:「我不是说过,人最重要的是心不是外表,为何你还执著于此?」 「我自有我的原因。」聂甄衣目光坚定。 「什么原因?」本来就对这少年含蓄可人的模样颇有好感,一向能少一事则少一事的端木怀尘破天荒地追问。 聂甄衣先是静默一会儿,然后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我喜欢男人。」 端木怀尘瞪圆了眼,被这话吓得十足十。 「而且我爱的人,还是我们聂家的死对头。」 听到这儿,端木怀尘有些后悔询问原因,但是看著聂甄衣脸上的淡愁,他若打断似乎不大礼貌;就在迟疑的当下,聂甄衣转头看向他。 聂甄衣一双雪亮的眼睛甚是迷人,唇边浮著笑,有些顽皮地问:「你听过江南的聂家吗?」 端木怀尘愣了下,直觉地回答:「当然,江南聂家可是……莫非你们是江南聂家的人?」 实在太令他吃惊了,富可敌国的聂家人怎么会找他找到这乡间僻壤来? 「顺便告诉你,刚刚你说就算他跪到死,你也不会改变心意的人,就是江南聂家的主事人。」 端木怀尘顿时觉得眼前眩了下,要不是他身子强壮,可能会承受不住刺激。 「而我爱的人……」聂甄衣想起了那英俊刚毅的脸、器宇轩昂的眉、意气风发的笑容与宽阔的胸膛…… 「是江北的马家。」端木怀尘兀自帮他接下去,既然他说他爱的人是他们聂家的世仇,那必定就是指马家了。 虽然马家的财势、权势都无法与聂家相提并论,但两家不合却是自古便存在。 「看来我们两家的糗事,果然是闹得天下尽知。」聂甄衣轻柔地叹了口气,「我爱的人是马家的嫡长子。」 听到这儿,端木怀尘不得不长吁口气,藉以压压惊。 他以一种无法置信的眼神看著这不到二十岁的少年,他不懂,这少年怎么能够把他不到二十年的生活过得如此精采刺激? 沉默持续了很久,就在端木怀尘以为他不会开口时,他却又缓缓地开口。 「可我这伤也是拜他所赐。他派人来追杀我,只因为……」他咬著唇,忍著眼中的伤痛,「只因为他要娶塞外第一美人。」 端木怀尘眉宇深锁。 他最厌恶变心的人,虽然眼前的人爱的是男人,但在你情我愿下,先变心已是不对,竟然还做出这样天理不容之事。 「那天他约我,我以礼佛的名义溜出去跟他见面,可是他却安排了数十名杀手伏击,他不想置我于死地,我死,会让马家付出太大的代价,他只想要把我弄得半死不活,要我知道我有缺陷根本配不上他,要我知道我是癞虾蟆想吃天鹅肉!」聂甄衣的目光隐隐含著泪。 「这未免也过分了些。那你哥怎么说?」端木怀尘沉吟著。 聂甄衣停顿了一下,要自己稳定心性,泄露了太多情绪让他乱了心。「他什么都不知道,我对之前的事都闭口不言,我哥甚至连我爱男人都不知道。」 他目光的悲痛让端木怀尘震了下,但他随即想到一个更严重的事情。 他咬著牙问出最重要的问题:「也就是说,这件事只有我和你知道?」千万不要是他所想的! 聂甄衣点头,然后又跪了下去,「所以我请求您帮我,我不信什么恶鬼缠身那一套,我知道您的医术同样出色,希望您能帮我医治好这一身的残疾。我要勇敢地站在他面前,带著真正爱我的人一同正视他。」 语毕,他大动作地磕了一个响头,然后又自动爬了起来,深深地鞠了一个躬,跛著脚不发一语的离开。 良久后,端木怀尘忍著怒气,看著幽静的湖水,忿忿然地吐出几个字──「竟然算计我!」 **bbs.4yt****bbs.4yt****bbs.4yt** 一跛一跛回到白羿身边的聂甄衣悄悄地吐个舌,对白羿露出一抹调皮的笑容。 「他同意了?」白羿搂著他问,他就知道聂甄衣出马,一定搞得定。 「这我可不知道。」聂甄衣耸耸肩,轻松地说。 「少来了,你出马哪有什么事搞不定?」聂甄衣看起来是羞怯无害,但算计起人可是不眨眼的。 他最常用他的孱弱让敌人卸下心防,最后答应割地赔款的条约。 而那个男人,从他们见面的第一眼,白羿跟聂甄衣就知道他是他们要找的人,别的不说,先说散落在地上的草药,就泄露了他是大夫的身份,而且又出现在这通往落日山的荒野中,加上他对落日山的环境很熟,无疑增加了他就是端木怀尘的可能性。唯一被瞒在鼓里的,大概只有聂甄庆了。 所以他利用机会,让聂甄衣跟他同骑,让聂甄衣有机会化解他的防卫心。 「其实我也不想那样对他,他是好人。」 这话聂甄衣说得真切,端木怀尘的确是从他残废之后,第一个这样温柔待他的人,所以与他相处时,他泛起的羞怯红晕不假,但他不能因为同情就放过他。 「放心,等他把你医治好,我们一定不会亏待他的。」白羿扬起眉,笑看著那忿忿踱著脚步回来的身影。 「好,我答应。」端木怀尘没好脸色。 「那太好了。」到此时,白羿也懒得再说些感激的话,「我们一定不会亏待端木大夫的。」 端木怀尘没好气地看著他,「别应得太早,我有两个条件。」 「请说。」聂甄衣望著他诚挚地道。 「第一,对内对外都要对我的身份保密。」 这是前车之鉴,他不想弄得江湖人成批的来追杀他这有臭名的黑心大夫。 「没问题,第二呢?」聂甄衣毫不考虑地就答应下来。 「第二,我要宅里最幽僻的环境,最好有密林绿树。」 聂甄衣愣了下,看了白羿一眼后噗哧笑了出来,「这更没问题,白大哥本来就喜欢绿树成荫,大哥为了讨他欢心,我们宅里处处幽境。」 「讨他欢心」这几个字眼,让白羿微微红了脸,低著头喃道:「我……我去扶那笨蛋起来,也不知道他要跪多久。」 语毕,他赶紧走开。 「他……」端木怀尘有话欲问,却看见不知何时手臂上挂了一只小手。 「你生我的气吗?」 聂甄衣可怜兮兮地看著他,虽然知道脸上的疤痕只会让现在的自己看起来更恐怖,但不知为何,他就是相信眼前的人,相信端木怀尘不会用厌恶的眼光看他。 「气!你竟然利用我的同情心设计我!」 知晓来龙去脉后,他怎么可能忍心袖手旁观,让一个无辜的人默默垂泪,让一个可恶至极的人如意娶进美娇娘。 他懊恼极了,他根本不应该听那些话的! **bbs.4yt****bbs.4yt****bbs.4yt**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似火,春来秋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注) 历代文人歌颂著江南的美好,然而不到一趟江南,端木怀尘还真不知道那诗人文中的美词丽句是怎么来的! 他随著三人在船上摇荡了好几天,晃到连他这个大夫都快大喊吃不消时,他们上了岸。不一会儿,一行人便来到江南的首富之家──聂府。 吃惊地看著聂府镂刻朱红的摆设与布局,若说江南的美景让他流连,那聂府的雕工定是让他惊叹。 一进聂府大门,就有个布置雅致的小花园,石山花草的点缀,散发著优闲与气派,大厅里高悬的百鸟祥瑞图更添显其富贵。 闲坐在厅堂上,端木怀尘小心翼翼地握著石杯,杯中散发香气的御用茶,无法吸引他的注意,只见他轻抚著温润的石杯,惊叹著这只石杯的美丽。 本来朴实无华的石杯,竟雕刻著栩栩如生的双飞蝴蝶。 「你心动了?」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他不用转头都知道是谁。 「何来心动之说?」放下石杯,端木怀尘不解地问。 会用这样灵动的语调跟他说话的,必定只有那个鬼灵精。 是的,鬼灵精。 在与聂甄衣相处五天后,他深切地相信眼前的人有两种面貌,在他哥哥的面前,他乖巧又怕生,但在他面前,却老是故意戏弄他。 举例来说,在得知自己不忌口,他端了一盘热呼呼美味的珍馐,用著羞怯的眼神请他吃下,在确认自己勉为其难地吞下后,他才以一种恶作剧的愉快,宣布那是马肉。 当时他不用照镜子,就能确定自己的脸色必是又青又紫。 马肉!那种每天他骑在身下的无辜嘶鸣的动物! 「你现在是不是后悔,当初我哥说散尽家财也愿意时,自己拒绝得那么爽快?」聂甄衣转动著大眼,笑吟吟的。 「我并不想把这些东西占为己有。」他开口解释,「我只是非常佩服能做出这样精细雕工的人。」 闻言,聂甄衣静静地望著他,说出一个他不认为是赞美的话。 「你这人真奇怪,你真的没有物欲吗?」聂甄衣紧瞅著他,让他有一种被扒光衣服盯著瞧的感觉。 「物欲……那是什么?」他不安地拉拉自己的衣领。 「就是喜欢金银财宝,盼望自己家财万贯。」 端木怀尘深深地皱起眉,毫不矫情地说:「钱财乃身外之物。」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聂甄衣噗哧一笑,「这话若是别人说,我肯定嗤之以鼻,但不知怎地,你说出来就好像真是那么一回事。」 「我说的本来就是……」 他正想要辩说,却看见厅堂冲进一个人影,那人跟聂甄庆差不多高,也与聂家人有点像,只见他先是瞧了聂甄衣一眼,聂甄衣也不解无辜地望著他,接下来他并没看见那人的动作,只听见聂甄衣惊叫一声。 「三哥!你干嘛?」 端木怀尘立刻感到下颚被撞击,他反射性地捂住嘴,而舌尖尝到了腥味。 「你这个人……」 「三哥!你干嘛打怀尘!」聂甄衣尖叫地拦住他。 「我干嘛打他!我为了你好,不先给他一顿排头吃,他怎么知道我们聂家不好欺负?还有,不准叫他怀尘!谁准你叫这臭人叫得那么亲密?」聂甄澄又握紧了充满力量的拳头。 端木怀尘略略地退了一步,默默地在心里发誓── 聂甄衣叫他怀尘绝对没经过他本人同意,「绝对」是聂甄衣自己叫得很开心。 「甄澄,谁准许你这样莽莽撞撞的!得罪了端木大夫,看你大哥饶不饶你!」白羿走了进来,念了他一顿。 已经得罪了。端木怀尘心想。 他后悔了,觉得自己误入贼船。 他先看了看聂甄衣,又看了看这莫名其妙的男人,露出苦笑。 所谓前有狼后有虎,指的就是这样的情况吧! 「怀尘,你没事吧?」看到三哥收了手,聂甄衣担忧地上前,拉下他的手,惊呼:「啊!流血了!」 「没关系。」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认命。 「天啊!甄衣,你快带怀尘去看大夫!」白羿也担忧地惊呼,「甄澄是粗手粗脚的江湖人,也不知道伤到他哪里了?」 「不用了,我自己就是……喂,你们……」未竟的话,在端木怀尘被拉出门后没了声音,遇到他们之后,他似乎从未有过发言的机会。 被拉到一间素雅的房中,端木怀尘看见聂甄衣翻箱倒柜地拿出一个药瓶,他才刚把药沾到在手上,药香很快地就散布四周。 只消轻嗅一下,他就知道那药的珍贵,七、八种难得一见的药材以巧妙的技术提炼,是治内伤瘀血的圣药。 「来,我帮你抹抹,这是二姐给我的御药。」 「不需要,我这点小伤……」用这种药实在太奢侈了些。 但他忘了他根本无法拒绝眼前人,只见聂甄衣意志力十足,硬是押著他上药。 他无奈地闭起眼,任由他推拿到满意为止。 「好了!」聂甄衣拍拍手地说,衣袖拂过额头拭去些薄汗,也是想拭去眼底的疲累。 虽然他只是一瞬间泄露了自己的不适,但端木怀尘却注意到了,他握住他的手,忽略他的吃惊,自顾自的探起他的脉。 「你休息。」他立刻起身下达命令。 「可是商行那边……」被人推上床,聂甄衣一时还回不了神。 「商行是谁?他跑得掉吗?」 「嗄?跑?呃……应该跑不掉。」聂甄衣傻住。 第一次听到有人当商行是一个人的名字。 「既然跑不掉,就谁也不许打扰你休息。」他说得斩钉截铁,温柔地抚著聂甄衣的额,因为他略高的体温而蹙眉。 早跟他说走水路对他身子不好,他却偏偏不信,还嘲笑是自己没坐过船怕晕船的借口,现在可好,他忧虑的事果然发生。 察觉到他温柔的动作,聂甄衣怔了会儿。 **bbs.4yt****bbs.4yt****bbs.4yt** 休息……低头思量著这两个字,他好像很久没听过了。 没多久,他缓缓地露出抹舒坦开心的笑容,期待地问:「要我休息,你会在这里陪我吗?」 「当然不会!」端木怀尘想也没想就说,「我还要去熬点药。」 「不管!我要你陪!」聂甄衣颦起柳月眉,任性地道。 「你几岁了,睡觉还要人陪?」端木怀尘不可思议地看著他。 「我不管!你不陪我,我就去找那叫商行的人!」他顺著他的话接道。 这任性的话让端木怀尘张大了嘴,语调因不稳而略微起伏,「你是不是忘了身子是你的,不是我的?」 「我才不管!」聂甄衣很坚持,把他的手架在自己的胸前抱著,「就是这样我才要休息。」 半晌,端木怀尘叹了口长气,搔了搔他幽黑的细发,「算了!算我怕了你,你快睡。」 得逞的聂甄衣心满意足,埋在被窝里偷笑。 好温暖,这只手比御赐的上等被褥还要温暖上百倍,温热得直熨入他的心口。 注:白居易忆江南 第三章 确定聂甄衣睡下后,端木怀尘揉揉僵硬的颈椎,踏出房门。 他不得不承认,那鬼灵精睡著不说话的时候,的确比他醒著时好上许多。 蹲在屋檐下,他翻找著自己的竹篓,想要翻出几帖对味的药来。 突然,明亮的光线被挡住了。 他抬起头,因有些暗而看不清楚,站起来后瞧见竟是刚刚打他的人。 「对不起,端木大夫,我这弟弟不懂事。」刚从商行回来的聂甄庆听到三弟打人的消息,立刻押著他来道歉。 「没关系。」端木怀尘温温地笑,「反正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前在落日山也有人借故来寻仇,但这是第一次被人得逞。 「有什么好道歉的,你听他说他都习惯了。」聂甄澄嘀咕地说,换来大哥强压著他深深一鞠躬。 「不管如何,我弟弟的行为实在是太过莽撞,请端木大夫千万别介意。」 看著他行大礼,一时间端木怀尘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有呐呐地说:「你们也别叫我端木大夫了,叫我怀尘就行。」 「那好。」聂甄庆点了点头,「对了,甄衣呢?」 「他身子发热,我逼他睡下了。」 闻言,知道机不可失的聂甄庆上前用一种诚恳又热烈的眼神望著他,「怀尘,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若在我能力范围内,我很乐意。」他也是有辨识人的眼光,知道聂家中就大哥最直来直往,不会设计他。 「若有机缘,能否请你从甄衣口里探出他受伤的原因?」 「受伤的原因?」 「是的,他究竟怎么会弄得一身残疾回来。」聂甄庆的目光中有著一闪而过的遗憾,「他是我们家最宠爱的幼弟,但不讳言的,他喜欢跟我们撒娇,却从不说出内心话;不过你不一样,甄衣似乎很喜欢、很信任你。」 端木怀尘扯著嘴角,若戏弄他是聂甄衣喜爱的一种方式,他还真希望不要。 见他没回答,甄聂庆心急地又问了一次:「怎么样?能吗?」 「这当然没问题。」他昧著良心说,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把事实说出来;而且他相信,就算他说出来也没人会信的。 「那太好了。」 「你一定要快点问出来!让我知道是哪个混帐把甄衣弄成这样,看我不打得他见阎王才怪!」聂甄澄不改暴力。 「甄澄!在怀尘的面前给我收起你的张牙舞爪!」聂甄庆训斥。 被大哥一训,聂甄澄果然乖多了。 看著一头野兽与驯兽师,端木怀尘忍不住笑了出声。 「有什么好笑的?」聂甄澄困惑地看著他。 自从知道他在第一次面对四弟时没有尖叫失声地晕过去,他就对这人改观了。毕竟白羿说的没错,若真是一个爱好美色的人,不会在看到半像鬼的四弟时,不露出任何嫌恶的表情,但这不代表他可以让一个人在他面前笑得莫名其妙。 「没有,对不起。」端木怀尘止住笑,「我只是觉得你们兄弟感情真好。」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我对甄澄一向都这样大吼大骂的,而面对甄衣就……」聂甄庆无奈地叹口气。 「为什么?甄衣就真的那么……」端木怀尘斟酌著用词,「古怪?」 「什么古怪!我弟才不会古怪!」聂甄澄气呼呼地,「他只是太聪明呢!」 「太聪明?」他不解地重复。 「可不是!甄衣十五岁就是状元了!要不是他不愿意做官,而二姐又顾虑他身子骨差,求万岁不要赐甄衣官位,现今的丞相哪还坐得住?再说我们家的商行好了,大哥的手段是很了不得,但背后也是甄衣在运筹帷幄,打出聂家的名号来。」 聂甄澄的话,端木怀尘听得懵懵懂懂,什么状元、商行的,总之就是在说聂甄衣很了不起。他望著聂甄庆,想询问这夸张的言论是真是假,却见他点头。 「甄衣真的是天才,他手段好,说话的技巧好,被毁容前的样貌也好。别看他才十九岁,等著嫁他的姑娘都排到京城门口了。」一提到弟弟,聂甄庆就一副以弟为荣的模样,没了半点在商场上的冷酷。 所以说凡事顺心的聂甄衣就是感情路不好!端木怀尘在心里嘀咕。 虽然知道那鬼灵精聪明得令人妒忌,那也没什么不好,这样子他才能说服自己,栽在他手上是天意。 「怀尘,总之我拜托你了,甄衣就交给你。」聂甄庆诚恳地说:「我相信你有办法说服甄衣告诉你真相的。」 端木怀尘瞅著他,总觉得聂甄庆这话很奇怪,好像准备要他照顾聂甄衣一辈子似的,但他明明只是个把病人治疗好就能离开的大夫啊! **bbs.4yt****bbs.4yt****bbs.4yt** 趁著一点月光,端木怀尘摸黑进入聂甄衣的房里,想要看看他烧退了没,而看见睡得一脸全无防备的聂甄衣,他也不禁怜惜地摸摸他柔嫩的双颊。 「差不多可以换种药擦了。」拿起药箱中的药瓶,他小心翼翼地替他那媲美蜈蚣的小脸上药,然后放轻脚步走到他的跛足旁。 轻轻地一扭,只见聂甄衣立刻皱起眉,端木怀尘露出放心的笑容,又揉捏了好一会儿才轻柔地放下。 看著那昏睡中还轻颦眉的少年,端木怀尘深眸中闪著放不下的担忧。 他从没遇过这么任性却又可爱的人,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怀尘……」 听见聂甄衣轻喃著自己的名字,连忙问:「醒了?怎么了?」 但他仔细一看,原来只是在说梦话,他嗤笑地捏著他的鼻子。 吸不足气的聂甄衣噘起嘴,喃喃地说:「讨厌。」然后抓起他的手咬下去。 「唷!还真咬!」他急忙收回自己的手,只见一个很明显的齿痕在上面。 「好好吃。」聂甄衣睁开一小缝的眼儿,笑得甜蜜可爱,却有点迷糊。 「你睡迷糊啦?竟然咬我的肉。」 「呵呵!好吃。」聂甄衣傻笑,使劲地拉他。 端木怀尘没防备地被他压在身下。「你干嘛压著我!好重!」端木怀尘推了推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烧迷糊了,整个人就躺在他身上,让他动弹不得。 他仰天长叹,算了,就让他睡到高兴好了。 他这么想著,可颈边那细细的啃舔声他有点迟钝地回神,刚好看到那粉舌牵动著银丝。 「你、你在干嘛?」端木怀尘睁大眼,不敢相信刚刚他的颈子被舔了一遍。 「好吃。」 「好吃?饿了也不能吃我啊!」端木怀尘轻轻地拍打他的脑袋,想把他叫醒。 「嘻嘻……好吃……」 「喂……你醒……唔……」 嘴被吻个正著,可怜的端木怀尘哪有跟人这么亲密接触过,连耳根都红了,使尽力气忿忿地推开他,起身整整衣饰;在他决定离开时,从黑暗中却传来迷糊带点娇嗔的声音。 「怀尘,你深夜进我的房里,不是想要偷袭我吧?这样我会很害羞的……」 听到这话,端木怀尘差点跌倒,刚刚被偷袭的人是谁啊?更何况这话是从那所谓的天才口中说出的? 「你醒了?」知道他醒来,端木怀尘也就不客气地点亮了烛火,来到他身旁,却诧异地看见他已经起身著衣。「现在著衣干嘛?都夜深了,你必须多休息。」他皱著漂亮的眉,带著浓浓的不解。 「你来到杭州后,都没好好地玩过,我带你出去玩。」 「现在?」端木怀尘不可思议地说:「现在是深夜!」 「深夜又怎样?杭州可是个越夜越美丽的地方。」聂甄衣笑呵呵的拉著他的手,「别啰嗦了,趁著大哥他们没发现,我们快出门。」 「可是……我比较想睡……」 想当然耳,端木怀尘的个人意愿从来都不列入聂甄衣的考虑之中。 **bbs.4yt****bbs.4yt****bbs.4yt** 「哇!这好漂亮!怀尘,你说是不是?」 「不管它有多漂亮我都没兴趣!我只想回府睡觉。」端木怀尘没好气地说,一大堆花花绿绿的灯笼,看得他头昏。 所谓山中无岁月,他还真不知道原来今日是元宵。 目光环顾了四周,看见不少人对他们指指点点的,他轻揽住聂甄衣,拉近彼此距离,「你出门都不戴面纱?」 不是他嫌弃聂甄衣那张像鬼的脸,只是他很少看过这么有勇气的人。 「为什么这么问?我的脸会让你觉得丢人?」聂甄衣感觉心被刺了下,但他强笑著,故意眨著湿渌渌的大眼。 端木怀尘在心里怀疑,那可怜相是不是他装出来的,但很不幸地自己却不能弃他于不顾,只好老实说:「我只是觉得你满有勇气的,我以为你会自怜自艾。」 说完这话,端木怀尘心里也觉得不大可能,他总觉得聂甄衣的脸皮有城墙厚。 闻言,聂甄衣愣了下,然后噗哧笑了出来,指著他笑问:「你以为他们指著我们看是因为我脸上的疤?」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聂甄衣露出诡谲的笑容,手牵著他的手,用黏腻腻的声音撒娇道:「我们这里的元宵有个不成文旧例,通常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才来这儿的。」 一开始端木怀尘还听不懂,待了解后,他惊恐地睁圆眼,指著他,「那你带我来干嘛?」他迟钝地发现在场的人果然都是成双成对的男女。 「当然要来,我、亲、爱、的。」聂甄衣的嘴像吃了糖那般甜,手紧抱著他的手臂。 端木怀尘在心里打赌,聂甄衣一定是故意的!他涨红了脸,浑身不自在极了,用能活动的那只手想要扳开那只黏人的手。 「不要拒绝我……以前我想跟他来……也是不可能的。」他用著微抖的声音回忆著,果然让端木怀尘停下手。「我知道你很厌恶我这种人……我男不男女不女的,很多人都当我们是污秽……」 端木怀尘深皱眉头,正想要低下头看他时,却又听见聂甄衣咯咯地笑起来。 「你上当了喔!是不是被我说的话感动啦?」他突然笑得很开心,得意洋洋。 端木怀尘强迫聂甄衣把头抬起来,用手拭去他眼中很浅,却很珍贵的泪水。 「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说的话真是假,但你说真话的时候,可以不需要用这样的口气。」 第一次,聂甄衣被这话吓住了,他知道他应该要狠狠地反击回去,谁都不许看透他天才的心思,但是他却失声了…… 「唷,这是谁?不就是聂府那被毁容的小公子吗?」 「你说错了,他可是状元郎,还有公主抢著想嫁他呢。」 「哈哈!那是以前吧?现在他这个鬼样子,连乞丐嫁他都嫌委屈。」 一听就是恶意来捣蛋的,斯文的端木怀尘低咒自己的好运气,然后把聂甄衣护在身后。 「你干嘛保护我?我也可以修理他。」在他的背后传出有些沙哑的声音。 「我倒觉得你的声音很开心。」端木怀尘淡笑,他终于能拿捏住这小鬼的真性子了,他根本就是感动得一塌糊涂。 「我哪有!」聂甄衣吸吸鼻,开心地伸手揽住他的腰,「你的腰好细。」 端木怀尘翻个白眼,「能不能别选在这时候骚扰我?」 「喂!你们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两个地痞流氓恐吓。 「两位兄台,不知道甄衣什么时候惹过您?」 斯文的问话让两人傻住,他们搔搔头,然后由一个男人大声地嚷道:「我听人说聂府的小公子喜欢男人,大哥你说是不是真的?」 端木怀尘很明显察觉到自己被搂住的腰猛然一紧。 「空穴来风。」他淡淡地说。 「怎么会是空穴来风?今年元宵他不是带著男人来逛了吗?」另一个人连忙搭腔。 端木怀尘叹了口气,正想要努力地沟通,却见到那男人被猛然打飞,他心里一惊,赶忙上前挥打他一拳,三个人就莫名其妙地打起来。 当然,连柴都没砍过的端木怀尘自然不是那两个男人的对手,但不知为何,那两个男人反而被打得鼻青脸肿,最后还企图攻击聂甄衣。 直到拳头都挥到聂甄衣的面前,却不见那男人被揍飞,而端木怀尘离甄衣也有三尺之远,他不禁心急地喊:「保护他!」 顿时,那个男人不知被什么东西打飞得老远,痛苦地昏了过去。 **bbs.4yt****bbs.4yt****bbs.4yt** 一时间,市集上鸦雀无声,恐惧的看著这画面。 首先回神的是聂甄衣,他强迫自己镇定地吞了几口口水,然后用最大的力量道:「怀、怀尘,你武功真好,连暗器也使得如入无人之境。」 端木怀尘也回神,呵呵地干笑,「是啊、是啊。」 一听到这样的解释,市集的人像是了然般地立刻报以热烈的掌声。 「好啊!少侠!」 「好俊俏的功夫!」 此起彼落的称赞声让端木怀尘很不自在,他微微抱拳赶紧拉著聂甄衣离开。 「那个……我可以问你刚刚那是……」聂甄衣紧揪著他的手,不安地看著四周。 「不就是我的功夫了得?」端木怀尘懒得解释,企图蒙混过关。 「你以为这种理由我会相信?」他惊怒地叫道。 「好了,别发抖了、他们不会伤害我们的。」 「他们」两个字任君想像,只是人通常会想成…… 「他……们?」那种东西有一个就够了,这有一群?聂甄衣只差没不顾面子的贴在他身上。「你、你真的看得到那些鬼……东西?」他惊恐的神情一览无遗。 但端木怀尘却颦眉挥了挥手,「好了,你别吓他了,甄衣胆子小。」 「啊!真正吓我的是你!」这样莫名其妙的动作加上话语,聂甄衣这会儿是真的贴上去了,泪水滚啊滚的。 端木怀尘颇有兴趣地挑起眉,好吧,至少现在他知道就算是天才也怕鬼。 「我以为你相信有鬼,才会去找我的。」端木怀尘摸摸甄衣的头,他没忘了他是除灵世家的人吧? 「我、我怎么可能会信!那种东西又看不到!」他身子愈往端木怀尘身上缩。 「其实你不用那么害怕,他们不会伤害你的,他们……」 「够了!你不要跟我介绍他们!我不想认识!」聂甄衣尖叫,「我们快点回去!」 他拉著端木怀尘一跛一跛地想要离开,却冷不防地被他抓住手。 「你干嘛?」千万不要再吓他了。 「让我看看你的脚。」端木怀尘低下身,轻扭著他的脚踝。 聂甄衣立刻痛得发抖,但他却忍著不肯喊出声。 端木怀尘轻柔地放开他的脚,一抬头就看见他忍著不愿意吭声的模样,只能摇头叹气。这一定是刚刚被推了下,扭伤的。 「上来吧。」他蹲下来。 「你要背我?」聂甄衣惊讶地说。 「废话!不然我这姿势像要抱你吗?」天愈来愈寒了,他现在只想要窝在暖暖的被窝睡觉。 聂甄衣看著他的背,有些迟疑。 「快点,那东西在你背后瞅著你。」 「啊!」听到这话,聂甄衣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地爬上他的背,抱紧他的颈。 就得要这样才愿意乖乖听话。端木怀尘在心里嘀咕,小心翼翼地背起他。 **bbs.4yt****bbs.4yt****bbs.4yt** 「你的背好暖。」本来还迟疑不愿意上来的聂甄衣,自动自发地在他背上找了一个温暖的位置,把头枕在他的颈边。 「是吗?那跟我的腰比如何?」端木怀尘调侃著他刚刚说过的话。 「这我就要好好地想想了。」聂甄衣咯咯地笑,又在他的背后蠕动一会儿,像是在努力评鉴才下个结论,「两者都不错,你的背很温暖,但相比起来,我比较喜欢你的小蛮腰。」 「谢谢你的识货。」端木怀尘无奈地翻个白眼。 接下来,聂甄衣也不再搭腔,而端木怀尘就这样默默地背著他走;看著聂府愈来愈近,聂甄衣突然开口。 「你说我可以说出真心话,是真的吗?」 「当然。」 「那……」聂甄衣用著解脱的口气,「我一直很希望他也能背我一次,可是他都不愿意……我讨厌偷偷摸摸的……我很希望哥哥能理解……」 他说得断断续续,还偷偷地吸著鼻子,把泪含著。 端木怀尘突然又道:「忘了告诉你,那种东西很喜欢脆弱的人。」 「啊!你好坏!」他惊惧地勒著他,「明明是你要我说出心里话的!」 「别勒太紧,我喘不过气!」他涨红了脸。 「我就是要你喘不过气!」聂甄衣在他背上又吼又叫,「你说你能看见那东西,是真的吗?还是你骗我的?」 「当然看得见……」端木怀尘努力地呼吸,吃力地讲,缓慢地往聂府走去。 「我才不信那种东西!你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 「没有……」 「你骗我!」 「你不信就算了……但别紧勒著我……」 两人一搭一唱地,身影在月光下拉出了长影,聂甄衣窝在端木怀尘的背上,心满意足地漾著开心的笑容。 第四章 隔天,日上三竿,聂甄澄在大厅上不耐烦地走来走去,聂甄庆则随意翻著几本帐簿,白羿坐在一旁好笑地看著他。 「你怎么走来走去的?」白羿出声问,语气中带著满满的笑意。 「白大哥!」聂甄澄忿忿地往椅子上一坐,「你说我们是不是请回个假货?哪有当大夫的这么会睡!都要用午膳了还在呼呼大睡!根本忘了我们请他回来是治病的,可不是请他回来睡觉!」 白羿浅浅地一笑,「这有什么关系,甄衣不也还没起来?」 「那不一样,甄衣是病人!」他这么强调。 话才说到这儿,就看见聂甄衣跟端木怀尘一起走了进来。 「好啊!你这家伙总算起来了,你……」聂甄澄海派地走上前,却被白羿敲了个响头。 「对端木大夫恭敬点。」白羿纠正他,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大夫,您这边坐。」 「谢谢。」 端木怀尘坐了下来,而聂甄衣则是挨著他坐在一旁,但他们两人眼中明显的都有著掩饰不了的疲倦。 「昨晚没睡好?」坐上位的聂甄庆淡淡地问。 「有。」 「没有。」 聂甄衣与端木怀尘同时回答,只可惜默契不足。 聂甄庆淡淡地扫了他们俩一眼,又道:「今天我到商行去了趟,听说昨天深夜在街上有人瞧见聂四公子,身边还跟了个武功俊俏的男人,那人可是端木大夫?」 话问得愈是犀利,端木怀尘愈觉得坐立难安。 「当然不是。」聂甄衣噘著嘴,笑得无辜,「大哥,你明知道怀尘不会武功的,难道你还信不过他?是我昨天不听话想看花灯,所以偷溜出去,偏偏遇到两个地痞流氓,幸好有一个武功高强的侠士搭救。」 「什么?竟然有人敢欺负我家的甄衣?报上他们的名来!」聂甄澄一听到这话,立刻气呼呼地想要替他出气,也没想到要训斥一顿深夜溜出去的聂甄衣。 聂甄庆毕竟打理了千家商行,很难被这理由蒙骗过去,但心里毕竟还是心疼弟弟受伤后足不出户的无奈,想到这也软下语气,难得放过他的轻声说:「你下次出门至少带些护院。」 「嗯。」聂甄衣笑得开心,偷偷地对端木怀尘眨眨眼。 端木怀尘则给他一个白眼。 「端木大夫,请问甄衣的病,您诊断得如何了?能恢复到原本的模样吗?」给四弟一个警告后,聂甄庆最关心的就是这问题。 「无大碍的,脸上的伤疤、腿上的伤,我都有把握在两个月内恢复他原本的模样。」 「那太好了!」白羿露出开心的笑容,拉著聂甄衣的手,「甄衣本来就是个美人胚子,若真的一直这样,实在是太可惜了!」 「那关于那些江湖术士说的恶鬼……」聂甄庆想起这问题,不得不再问,若说这世上真的有鬼,家里养了恶鬼也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更何况他们就是因为不得不相信,才到除灵世家去的。 「恶鬼?」端木怀尘抬起头,看了在场的人一遍。 一提起这话题,聂甄衣冷不防地打个冷颤;聂甄澄则是眼中闪著好奇的等待,倒是很想知道世上的人死了之后是不是真的会化成鬼。 而白羿的身子轻靠著聂甄庆的肩,他有些微微地发颤,屏气凝神地等著答案。 「你也会怕?」聂甄庆取笑地拍了拍白羿的嫩肩,「我以为武林盟主的公子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你懂什么,那种看不到的东西谁不怕。」白羿拍开他的手,脸上闪过不悦。 「怕什么?还有我呢。」聂甄庆低声地道,然后正气凛然地抬起头,「端木公子直说无妨。」 看著他们的反应,端木怀尘缓缓地微笑,口气轻松地说:「我没瞧见什么恶鬼,但令弟的身体还有一点让我担忧。」 「担忧什么?」听到这话,聂甄庆等人就紧张。 「其实也没什么,我答应了你们,就一定会还给你们一个健全的聂四公子。」端木怀尘企图让他们放下心。 「怀尘,这病很难启齿?」白羿小心翼翼地试探。 「这……是有点。」他回答得很迟疑。 得到端木怀尘肯定的答案,三人的目光同情地往聂甄衣的胯下看去,然后悲惨地摇头。 聂甄庆重重叹了口气,拍拍四弟又羞又怒的脸,「甄衣,这种事急不来,莫急、莫慌张。」然后大步地走出去。 白羿则是露出相当困惑的神情,而后又恍然大悟,若有所思地走了出去。 其中就聂甄澄表现得最夸张,他满脸的同情,神情激昂的搂住脸色已经涨成猪肝色的四弟,「你放心!三哥会多生点的,绝对不会让你没人送终。」然后拭著男人热泪,奔了出门。 一时间,大厅里肃静无声,只见聂甄衣的呼吸声愈来愈急促,最后抓住他身边这该死的男人。「端、木、怀、尘!你刚刚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报复他的新手段? 端木怀尘深眸中一片无辜,竟还不知死活地问:「他们刚刚为什么看你那里?你那里也有毛病?」 聂甄衣恶狠狠地倒抽一口气,开始考虑要不要让眼前点燃火苗的小绵羊来试试他那里有、没、有、毛、病! 「我那里没有毛病!你倒说看看我哪里有毛病!」 他气呼呼地放下手,要不是他还记得他是唯一看过他脸上的疤痕,还能如此肯定在两个月内就能把他治好的大夫,他一定要掐死他! 就算他以前甚少出门,也不喜欢跟那些官家小姐打交道,但想嫁他的女人队伍早就排到京城门口,连公主也曾利用他进宫时企图爬上他的床;至于男人,以前光是看到他的脸,就流下满脸口水的也不在少数,就连皇帝姐夫都曾经为他的风采所倾倒,气得二姐差点把他给阉了。 像这样被众星吹捧的人,如今却栽在这大夫手上!他很明显地可以看出刚刚那三人眼中的无限同情。 「你中蛊了,而且是情蛊。」他直言道。 「蛊?」聂甄衣轻颦眉,然后用微颤的声音说:「你不要告诉我,我吃下了像是毛毛虫的鬼东西……」他一脸的震惊,但有更多的是恶心。 「很不幸,你的确是吃过,而且只怕吃的还不只一只,为的是让你能对下蛊的人更为著迷。」 闻言,聂甄衣想都没想就用手去挖喉,想要把那鬼东西吐出来。 「这样做没用的。」端木怀尘拉住他的手,制止他的动作。 「那有什么好办法?你快说!」不要怪他没风度,这世上没有人在吃了蛊之后,还能笑得风度翩翩的? 蛊!一个软绵绵的怪虫,吸他的血、吃他的肉,更恐怖是成天跟他厮混在一起! 聂甄衣气白了脸,可恶的马畅元,竟然这样对他! 「有两个方法,一个较快,一个较慢。」 「当然要快点!」他怒吼,一张脸气得通红。 「你不要太担心,只要下蛊人没有什么指令,蛊其实是不会伤害你的。」 「你叫我不要担心!蛊耶!跟我同吃同住,我睡熟时,它还得意地在我身体里打滚,你要我别担心?你这算是什么大夫?你……」 看他歇斯底里的模样,端木怀尘连忙上前紧搂住他,「你怎么了?我敢保证它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他知道一般人无法接受蛊这种东西,但很少人像聂甄衣如此情绪激动的。 感受到身上传来了温暖,聂甄衣慢慢地缓下情绪,颤抖著手摸著那背脊。 「它……你说那东西真的不会伤害我?」 「真的,我保证。」 **bbs.4yt****bbs.4yt****bbs.4yt** 轻柔的声音从他上头传来,让他觉得很受用,手也不再颤抖了。 「我五岁时曾被盗贼抓去,他们喂了我五天的蚯蚓,从此之后我就特别怕那种没脚只会蠕动前进的动物……更别说我知道它还在我体内活动。」 「那真不是个好经验。」端木怀尘轻声地安抚,但想到那情景,不禁取笑他道:「但是蚯蚓是益虫,吃了它对身体其实还不错。」 「还不错?你去吃啊!」他气恼地推开他,拂去眼角被吓出的泪,「等你生吞后,你就会知道它们在你喉中滑动的美妙滋味了!」 见他真的生气了,端木怀尘只好赶紧安抚他,「好,那我用最快的方法帮你把它引出来。」 聂甄衣深吸口气,缓缓地点头。 他看端木怀尘按著自己的后脑勺,一张温润的红唇就这样贴上他的。 在第一时间他直觉就想要推开他,他无法接受与人亲吻,他觉得那舌尖的接触就像当初那恶心的触感,所以无论马畅元怎么求他,他都从来不曾与他接吻;但真正触碰到……他却觉得那感觉真是美妙。 他软下腰,神情迷蒙湿润,任由端木怀尘在他的口中**,或许他早就沉迷了,沉迷在昨天他那温暖的背、温暖的怀抱。 半晌,端木怀尘放开他,舌尖上放著一只蠕动的蛊,他拿出瓷瓶装了起来。 「最快的方法就是我用嘴把它吸出来。」看著瓷瓶里安静睡著的情蛊,端木怀尘似乎也满开心能获得这绝世宝贝。「只是这方法快虽怏,但一天也顶多只能吸出一只情蛊,要不然惊动了其它情蛊,要抓它们会更麻烦。」 听著端木怀尘说了一大堆话,聂甄衣终于缓缓地回神,「你刚刚只是在帮我治病?」 「当然,要不然是怎样?」聂甄衣这话问得端木怀尘一头雾水。 聂甄衣缓缓地笑了,就只是帮他治病…… 他会让他后悔的,因为他那不知轻重的吻,让他毫无理由地上了瘾。 **bbs.4yt****bbs.4yt****bbs.4yt** 「嘻!怀尘。」 当一个小脑袋挤入被子里,端木怀尘就知道自己惨了。 这一个多月下来聂甄衣常常跟前跟后的,对他做尽无理的要求,他从没遇过这么黏人难缠的病人。 聂甄衣的腿伤已好,脸上的疤也只等它脱落,唯有那难缠的情蛊……每次只要他帮他**,聂甄衣灵巧的舌便故意缠上来,好几次害得自己吸过头,把蛊给吞进去。 蛊的功效对他起不了一点作用,他就这样吞下去实在是一种浪费,要知道蛊可不好找。 「又隔天了,治病治病。」聂甄衣香唇兀自吻上端木怀尘略显苍白的薄唇,舔吮啃咬著**上的每一部分,尝够了才深入口中。 而不规矩的手则顺著端木怀尘的锁骨摸索,轻按著这几天他探索的收获──敏感的颈侧,果然端木怀尘轻颤起来。 「错了错了,是我吸你,不是你吸我!」端木怀尘推开他,一点也没察觉自己话语中的暧昧。 聂甄衣贼笑,眨著大眼,「那你快吸。」他微启红唇。 端木怀尘没急著贴上去,只是先用商量的口气道:「我们打个商量,以后治病的时间可以不要在半夜吗?」 一天一次,聂甄衣偏偏挑个三更来。 「不行,若被我哥知道我们亲嘴,你有九条命都不够死。」聂甄衣毫不考虑地就拒绝。 「可是我是在治病。」 「可我不认为。」这话聂甄衣说得小声。 端木怀尘还想要问,却被他骑在身下,聂甄衣居高临下地看著他。 「快点治病!」他气恼地嚷嚷,就像一个可爱至极的顽童,让人想怜惜。 端木怀尘投降,轻压他的头,亲吻著他。 他就是没办法拒绝难得露出孩子气模样的聂甄衣,也不知道聂甄衣是不是发现了这点,每次总在这时候用这招对付他。 他认真地**著,但聂甄衣却是认真地破坏,他的舌像是吸血蛭一样吸著他的舌,让他退不出来,一个使劲,他含泪吞下第十六只情蛊。 好浪费!他气愤却无法挽回。 拉拉被子,终于结束今日这场闹剧。端木怀尘准备要睡去,但肚子上却被放了一个沉重的竹篓,他痛苦地**,「干嘛?」 瞧他眼睛都快要眯上了。 「你快起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聂甄衣吐吐舌,脑袋在被窝里钻啊钻的,一副非要弄醒他不可的样子。 「夜深了,我要睡觉。」端木怀尘闭著眼说:「况且愈夜愈美丽的杭州城我去过了,我现在只想去找周公,把刚刚下到一半的棋继续下完。」 「谁说你都去过了!还有一个地方你没去过!」他在被窝里起哄,搔著他的腰间,却发现他不痛不痒的,噘著嘴,他大剌剌地把棉被掀开。 略带凉意的风吹拂在端木怀尘身上,他并没有感受到冷意,无法接受的是有个人用过分热烈的眼神盯著他。 端木怀尘不知在心里第几遍地问过自己,自己怎么就拿这小无赖没辙?看著黯淡无光的外头,想必今晚对聂甄衣来说,又是个月黑风高,极适合溜出去玩的日子。 知道劝不动聂甄衣,端木怀尘百般无奈地起身,当著聂甄衣的面脱下里衣,趁著换外出衣饰时问道:「到底要去哪里?」 等了许久却没听见回音,他不解地转头。 **bbs.4yt****bbs.4yt****bbs.4yt** 「我说我们要去哪里!」 好不容易才从端木怀尘精瘦的胸膛上拉回目光,聂甄衣回道:「好地方,一个可以让你发挥一身好医术的地方。」 聂甄衣嘻嘻笑地拍著手上的竹篓。 那是端木怀尘看病时总会带著的,这几天没事时,端木怀尘就会在路边搭个小棚子帮人看病,至于那些穷苦付不出银两看病的病人,钱自然是他们聂家出。 「好地方、好地方,你上次骗我出去也是用这种借口。」端木怀尘嘀咕,系上衣带。 「我来帮你。」聂甄衣神情热烈上前,抢过他的衣带,轻柔地帮他绑上。 端木怀尘不知道这有什么好争的,也就任由他去。 「脸最近会痒吗?」他趁著空档问。 聂甄衣轻颦起眉,「有一点,但疤痕却没有一点淡化,你这个庸医。」 最后一句自然是玩笑话。 「我庸医?再过十天你就看著吧。」端木怀尘又嘀咕。 「好了!我们快走!」聂甄衣开心地拉著他的手,熟练地扳开门想要出去,却被端木怀尘揪住肩。 「等一下。」端木怀尘从衣柜里拿出件披风,「披著再出去。」他粗手粗脚地帮他披上,系上带子。 聂甄衣拉著披风嗅了嗅,知道端木怀尘其实什么也没带就跟他们来到聂家,这件披风还是前几天在市集时,他看得喜欢,买下来送给他的,只是现在这披风沾了他的味…… 他漾开幸福的微笑,偷倚在他身边。 两人慢慢地消失在黑夜中。 第五章 被拉到一个黑暗无灯火的大宅前,端木怀尘露出了惊讶,他以为他们又要到热闹的街上去,没想到却来到一间僻静的古宅。 斑白的石壁与长满青苔的阶梯,看得出这边久未人居住;正因为这样,他更不能了解聂甄衣带他到这里的原因。 「就这儿?」他开口询问。 「嘿嘿,这里可是内有玄机呢。」聂甄衣轻悄悄地推开门,藉著月光的帮助从一个破旧的木柜中拿出蜡烛,点上火之后,本来诡异的气氛也一消而空。 「我以为你很怕……」 「你住嘴!这里很干净,没那种东西!」聂甄衣急忙打断他的话,恨恨地瞪著他。他就是怕,而且这地方看起来阴森森的,但没办法,谁教他一定要来这里。 「好吧,那你到底要让我看什么?」端木怀尘耸著肩,无所谓地说。 「跟著我。」聂甄衣带著他上楼,而楼上的景象顿时不同。 楼上烛火通明,摆设简单却不落俗套,十几个人或坐或站的聊著天,唯一奇怪的是,窗都被蒙上厚厚的黑布,所以从外头才会看不出一点异样来。 「这里是……」端木怀尘正想要问,就看见有人迎了上来。 「四少,等你好久了。」来人开心地搂著他的肩,「你瞧今天谁也来了?」 端木怀尘顺著方向看去,竟然看到白羿! 「白大哥。」聂甄衣微笑地上前。 白羿也露出开心的笑容,只是这笑容在看到端木怀尘时倏然止住。 「他怎么会……」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话声戛然而止,惊讶地倒抽了口气,以询问的眼神看著聂甄衣,「莫非甄衣你……」 聂甄衣带著醉人的笑容,酣酣地点头,「没错。」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端木怀尘一头雾水。 「没事。」聂甄衣调皮地吐个舌带过,「对了,白大哥今天怎么会来?」 「瞧他们有好几个几天都没饭吃了,我带些东西来,那你呢?」 「我带大夫来。」聂甄衣呵呵地笑,把端木怀尘推了出来,「免费的大夫。」 「那还真是方便。」白羿轻笑。 聂甄衣转头看向等得不耐烦的端木怀尘,解释道:「这里有几个病人,你看不看?」 「只要是病人,我就看。」端木怀尘道。 「那好,我记得刘叔病很久了。」他带端木怀尘来到楼上的一间房,推了进去。里头什么装饰都没有,只有一张木床与孤独躺在床上的人影。 「刘叔,我带大夫来看您了。」聂甄衣轻声道。 刘子木躺在床上,脸色如槁木,眼紧闭地在休息,不时还听到间断的咳嗽声。 「大夫?」刘子木受宠若惊地睁开眼。 端木怀尘也懒得啰嗦,在这种鬼时间,他其实比较想躲在被窝里睡觉。 来到床边,他伸手就探了病人的脉息,然后皱起眉,「这病拖了很久,怎么没早点找大夫?」 听到这话,刘子木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因为找不到。」聂甄衣回答得很干脆。 「找不到?不要告诉我偌大的杭州城没有半个大夫。」端木怀尘嗤笑。 「有是有,但没有人愿意医治他。」 「你到底在打什么哑谜,你……」 「因为我喜欢男人,所以没有大夫愿意来看病。」刘子木接了话,口气中带著认命与羞惭。他预期著这位年轻的大夫会像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急著抛开他的手。 端木怀尘愣住了,「喜欢男人?」 「是啊,住在这里的人都是因为喜欢男人,被家人知道后而被赶出来的。」聂甄衣缓缓地解释。 端木怀尘怔然,他以为天底下喜欢男人的就聂甄衣一个,没想到这么多! 「喜欢男人跟大夫医不医病有什么关系?」他不解地问。 他这样的问话让聂甄衣噗哧而笑,伸手拉著他的手,用甜腻腻的声音道:「是没什么关系,可是他们就不愿意来,只有你愿意。」 端木怀尘把自己的手抽回,小声地嘀咕:「我也没多愿意,都是你从被窝里强把我挖出来的。」 聂甄衣微笑,他的话虽然这么说,但看得出他把起脉来的认真。 「甄衣,你出来一下,我有事想找你。」白羿在门外喊。 「好。」聂甄衣回道,然后啾了下端木怀尘过于白皙的脸蛋,「你要认真一点喔,不许摸鱼打混。」这才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亲密的举动让端木怀尘又怔住,也让他错过质问他的时机,只留下那湿润润的口水印在脸上。 **bbs.4yt****bbs.4yt****bbs.4yt** 「原来是这样啊……」刘子木看著这神采俊逸的男人,望著男人诚恳的眼睛,了然地领悟,「原来大夫跟四少是一对儿。」 「什么一对儿?我才不是!」端木怀尘抹去那湿润的口水,「还有,你也别叫我大夫了,叫我怀尘就行。」 「好,那我可改口了。」刘子木微笑,「你真的跟四少不是一对儿?」 「不是!」端木怀尘说得肯定,聂甄衣喜欢的是男人,而他是……男人。 突然意识到这问题,他不禁咋舌。 「唉!莫非真是我看走了眼?可我觉得四少很喜欢你呢。」刘子木叹了口气,「四少人很好,我还真希望他能快点忘记那王八蛋。」 讲到那王八蛋的话题,端木怀尘就感兴趣了,「你也认识马畅元?」他拉张椅子坐下。 刘子木以一种过来人的神情望著他,心里淡笑,还说不是一对儿呢,一听到情敌的名字就这么关心。 「是啊!我认识那混蛋。」一谈起他,他就气得咬牙切齿,「之前他也来过我们这里几次,那时我就不喜欢他,他明明就喜欢男人,但在四少没看见的地方,却隐隐用著鄙夷的目光看著我们。」 他长叹了口气,「那时我也劝过四少要多留意他,但是爱上了就是那么盲目,连对方的一些缺点都看不到。」 端木怀尘轻轻佻眉,听起来这爱的力量好像真的很大,连如此精明的聂甄衣也会栽跟头。 「我们这种人本来就活得很辛苦、我不是像那些官宦人家能一边抱女人,一边又到小倌馆去寻乐子,我们只能爱男人。」刘子木的眼中泛起了浅浅的泪光,「从第一次发现能兴起我欲望的是男人后,我就知道我这一生完了,我没有办法抱女人,只能偷偷摸摸的过一辈子;可再怎么小心翼翼,纸也包不住火,我还记得被家里人发现的那一天,一向最疼爱我的母亲,是用鞭子将我打出家门的。」 他微笑著,但端木怀尘看得出这笑中带著很多的苦与痛。 「即使如此,我还是希望在家乡的母亲能无病无痛的过一辈子,能原谅我这有辱家门的儿子。」感觉到泪都快夺眶而出,刘子木赶紧忍住,掩饰地笑,「瞧我,怎么净讲我自己的事?一定是怀尘你的气息纯净得让人很容易放下心来。」 「我没关系的。」端木怀尘微笑。 「我要说的是,我们这类人很难找到两心相属的伴侣,能找到个伴我们就阿弥陀佛了。那时很多人都羡慕四少身边有这么好的情人,没想到他最后竟然是只禽兽!」想起那些事,至今他依旧气愤难平。 「他看四少稍小他几岁,就用甜言蜜语哄他,其实为的只是自己家的产业,他家的产业有大半都是四少给他的意见;只是他后来胃口大了,企图跟聂府争地盘,四少自然不开心,也劝了他好久。但既然从四少那里得不到好处,又整天在吵架,心一狠他就抛弃了四少,决定去娶塞外富豪的女儿,好打通关外运输的道路。」 「听起来真是很糟糕的人。」再加上马畅元之后追杀聂甄衣的事情,他实在不得不怀疑那男人有没有良心。 「是啊!」他长叹,「所以你一定要给四少幸福,你若欺负他,我们可都不会放过你的。」 闻言,端木怀尘亦回以长叹,原来不只是聂家人不把他的意思听进去,连杭州人也都是。 已经懒得争辩的他,突然听见楼下窸窸窣窣地像是讲话声,而且还不是很善意的样子,他决定起身去看看。 但在离开前,他又突然转头问刘子木:「你还记得你母亲的样子吗?」 「当然记得。」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问,但他永远都会记得离开时母亲的模样。 「她是不是个西域人?头发卷卷的?」 刘子木惊讶地张开嘴,「你怎么知道?」他有西域血统这事,这里上下都没有人知道。 端木怀尘扯起微笑,淡淡地说:「我想你母亲原谅你了。」 留下这突兀的话,他就下楼。 **bbs.4yt****bbs.4yt****bbs.4yt** 端木怀尘一出门,就看见白羿同聂甄衣站在楼上,眺望著楼下。 「怎么了?吵吵闹闹的。」他也探出头去看,只见本来漆黑的楼下点亮了烛火,四、五个人在那里翻桌吵来骂去的。 「他们是谁?」聂甄衣皱起眉,问著一旁的张世伦。 「前几天就看他们在这里鬼鬼祟祟的,不知道他们用意为何?」 「是吗?我倒是知道他们为什么来。」聂甄衣神色泛著恶寒,「是马畅元主使的,他打听到我回来,还请了个名医,忧惧之下又开始找麻烦。」 端木怀尘露出厌恶的表情,马畅元的名字在许多人的宣扬下,要他对他有好印象也难。 「现在怎么办?我们不能现身的。」一向处事游刃有余的白羿也不禁忧虑了起来。 他们若在这种地方现身,明天关于他们的流言蜚语肯定会传得沸沸扬扬。 「现在不是我们现不现身的问题,我看马畅元是非得要我们扬名杭州城。」 楼下的几个人很明显地在找楼梯,想要登楼。 「那个混蛋!」白羿怒骂,神色渐显苍白。 「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要不要把这事交给我来办?」端木怀尘突然说。 「你有什么办法?难不成你……」本来想要取笑端木怀尘没有功夫的聂甄衣突然闭嘴,然后惊恐地睁圆眼,「你不要告诉我这边也有……」 这样的情况,他不知道是要先庆幸还是先放声尖叫。 「处处都有我的朋友。」他语意隐晦地说。 见他们已经找到上楼的通道,情况也不容聂甄衣考虑,他要白羿带著在外头看的几个人全部进去,自己则留在端木怀尘身边握著他的手。 「我以为你也很怕?」端木怀尘淡淡地笑道。 「你管我,我就是要留在这里,多看几次就不怕了!」他逞强地说。 端木怀尘带著笑意看著他,把他拥入怀,「这样你就不会吓得发抖了。」 在他的怀中,聂甄衣什么也没瞧见,只听到从楼梯上传来碰碰的摔倒声,他知道那些人一定很惨,毕竟那东西是无敌的。 「真不知道你的胆量到底怎么练的?」聂甄衣在他怀中嘀咕,立刻就听到上头传来说话声。 「多跟他们相处,你就会发现他们的可爱之处,至少我刚刚还看到刘兄弟的母亲。」 「你是说……」聂甄衣惊地想抬起头,却又被他压回去。 「没错,我看她的年纪也没多大,大概是赶走刘兄弟后,就后悔得郁郁而终,才会费尽辛苦地找到他。」 「你没告诉他吧?」聂甄衣用一种怀疑的口气。 「我还不想被人当作疯子。」端木怀尘的口气无奈。 「没说就好。」聂甄衣小声地讲,觉得这怀抱真是好温暖,正想多赖一会儿,就被人给推开。 「好了,没事了。」 放眼望去,只见到几个横躺被摆平的人。 聂甄衣颦著眉,不顾端木怀尘的阻止走了下去,一个个检视躺在地上大汉的脸,愈看他神色愈冷,笑容愈邪。 见状,端木怀尘问:「你见过他们?」 「何止见过,我脸上的伤还是拜他们所赐。」 「那这不就是证据了?将他们交给你大哥报官,我想马畅元一定得蹲苦牢。」 「不行。」聂甄衣咬著牙,「他就是欺我不敢把这事公诸于世,才会一而再地挑战我的底限。」 聂甄衣唇边泛起嗜血的微笑,马畅元真当他是软柿子能由著他又捏又揉的?他十五岁时想出的计谋,就曾让攻打我国的邻近大国全军覆没而返,而马畅元有什么理由认为自己会像只乖猫毫不反击? 想必是自己以前装得太乖巧了。 端木怀尘抿抿嘴,困惑地说:「我真不懂你说的那套,喜欢男人又如何?又不偷不抢的。」 这温暖的话让聂甄衣像是融化了的冬天冰温,握著端木怀尘的手,「你真的不讨厌我们这种人?」 「不讨厌。」端木怀尘想都没想就回答。 聂甄衣微笑,瞅著他看,「你真好,若是我哥也一样就好。」 他把目光放到端木怀尘的身后,「这样白大哥也不会这么可怜。」 端木怀尘一瞬间迟疑,然后倏地转过身,看著不知道何时来到他身后的白羿。 「我只是来看看事情处理得怎么样,可不是来看你揭我伤口的。」白羿轻松地耸耸肩。 「白羿,你喜欢聂甄庆?」端木怀尘迟疑地问。 「喜欢,比自己的命还要喜欢。」白羿淡淡地轻笑,耸耸肩。 而聂甄衣则是悄悄地上楼,弄得端木怀尘一头雾水。 **bbs.4yt****bbs.4yt****bbs.4yt** 「你们……」 「我也不想慢慢地套你话,其实甄衣安排我们独处只想弄清楚一件事……」白羿坐在阶梯上,示意端木怀尘也坐下来,「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喜欢他?」 闻言,端木怀尘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看著端木怀尘涨红脸的模样,白羿噗哧一笑,「甄衣说你们每天都亲嘴,感觉好甜蜜。」 「不是,我那只是……」 「我知道是治病,甄衣有说过。」白羿用手止住他的辩解,「我听说中蛊有种方法能够快速地取出蛊来,那就是用金针直接插入穴道内,要插满所有蛊可能会逃窜的穴道,然后一口气把它们逼出来……」 他目光沉静地望向端木怀尘,「你是舍不得他痛,所以不想用那种法子,还是心里也是喜欢他的?」 「其实你是喜欢他的。」白羿毫不留情地点破,「请原谅我的无礼,我派人去调查你的事情。」 白羿侃侃道来:「你从小灵性过人,却厌恶与人接触,因此你十岁后独自居住在落日山,其间不少人去落日山打扰你,因为比起难缠的除灵世家族人,要控制你更是容易。但他们都错了,连除灵世家自己人都从不去打扰你,就可以知道你能力之强。 所谓树大招摇,人大招风,江湖上的人费尽心力地谣传你种种恶劣的行迹,但即使做到如此,也无法逼得你现身江湖;而今,你又为了谁离开落日山?为了谁不顾厌恶与人接触的习惯,跟他三番两次亲近,还因为怜惜而搂他入怀?」 似乎是埋藏在心里的疑惑被点破,端木怀尘沉默许久。 原来那说不出的怜惜就是情愫,因为他的一颦一笑而担忧,因为他被欺负而挺身而出,因为他的请求而改变习惯,然而…… 「把他的蛊毒逼出后,我就回落日山。」他缓缓地道。 「这就是你的答案。」白羿的目光透著伤痛,直想要揪著他的衣领骂,「你以为甄衣同情我,我就不同情他?若是我被这样深爱的人背叛,我倒宁可从头到尾就是孤单的一人!你懂不懂?而你还想这样的背叛他!爱他不深深地拥住他,你以为失去他之后,还能轻易地找回吗?」 白羿的话句句掷地有声,几乎要打动端木怀尘的心,可惜的是……只是几乎。 端木怀尘无奈地叹口长气。 他隐世这么久,就是为了躲开这劫,没想到机关算尽,却依旧无法避开情债。 原来情,早已悄悄地打入他心中。 「我以为你知道我的身份同情我,所以那一天才说那样话的。」白羿咬著唇,「没想到你也是个冷血之人。」 「若你知道我的用意,你也许不会这么说。」端木怀尘轻摇著头。 「那你为什么不说出来?或许我能想想办法。」白羿不放弃地劝说。 他知道自己终究无法幸福,但他希望看著打小就疼爱至极的聂甄衣幸福。 「办法?连我都没办法,你更不可能。」端木怀尘淡淡地说:「更何况甄衣若知道解决事情的办法,我想他也不会愿意去做。」 「今日这事就说到这儿,等到甄衣的身子确定没事了,我就回落日山。」 白羿虽然气愤他如此快就做出放弃的决定,却也拿他无可奈何。 第六章 大厅上,聂甄庆拿著红帖,听著消息,淡淡地皱起眉峰。 「什么事让你这么困扰?」白羿扬著充满活力的笑容走了进来,精致美丽的小脸蛋与频频扬起向上的月牙眉,让人看了就心情大好。 「也没什么,就江北的马家寄了份喜帖来。」 一抹担忧立刻浮上白羿的脸庞,他抢了过来,愈看眉愈蹙得愈深。 果然是那个小王八蛋!竟然还有勇气寄喜帖来,若被甄衣看到这喜帖,他不气死才怪。 「你不会去吧?甄庆。」 「当然不会,我们跟马家一向不合,前几个月想抢我们聂家的生意不果,发这帖子来绝非善意。」 白羿倒不觉得马家有什么不轨的念头,但说是要给甄衣难看倒是真。一想到这儿,他赶紧把帖子收好,不想让他瞧见。 聂甄衣却恰巧在这时进来,看著白羿藏起东西,人就扑上去,也不管他接不接得住自己,伸手就掏。 「你偷藏了什么?让我看!」聂甄衣顽皮地嚷著。 「甄衣,你太胡来了!」聂甄庆紧张地从后头抱住白羿,呵护著他。 白羿也是个娇小柔弱的秀气人,怎么受得住四弟这样横冲直撞的? 聂甄衣悄悄地吐吐舌,对白羿眨眨眼,提醒他现在正被哥哥抱个满怀呢!然后笑嘻嘻地拿出白羿怀中的帖子仔细一瞧。 很快地,他就止住了笑。 六月五日……不就三天后? 没想到马畅元竟然真的放帖子给他! 他思量了一会儿,突然道:「我要去。」 「不行。」白羿大惊阻止,离开那令人流连的怀抱,小声地道:「你不能去,谁知道他怀什么心?」 「他那头脑简单的人能怀什么心?不过就是想当众嘲笑我。」他冷笑地说。 「那更不行!如今你的脚好了,但脸伤尚未痊愈,你这一去不是正合他的意?」白羿忙不迭地阻止,头频频地往外看,他知道这时候能压住聂甄衣看来温吞实际火爆性子的人,只有尔雅温柔的端木怀尘。 「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马家的婚礼,没道理我们聂家的人要去。」聂甄庆看著两人交头接耳,心里总觉得不舒服。 「甄庆说得对,你不应该去。」听到聂甄庆这话,白羿立刻搭腔。 「我不管,我一定要去!」 就在场面僵住的同时,一个轻柔的男音道:「就让甄衣去吧。」 端木怀尘手里抱著一堆草药,走了进来。 「对嘛!连我的大夫都这么说了。」聂甄衣露出开心的笑容,窝在端木怀尘身边,帮他分类著草药。 「端木大夫,你有什么理由让甄衣去?」聂甄庆问。 他不是不通情理,只是两家素来交恶,天下尽知,为什么端木怀尘会赞同?这定有个理由。 「就凭马畅元是当初让甄衣毁脸跛脚的凶手。」端木怀尘淡淡地说出事实。 闻言,聂甄衣与白羿都刷白了脸。 「他说的是真的?」聂甄庆满脸杀气,大步上前,揪著四弟。 「这……」聂甄衣不知所措地低著头。 「他为什么这么做?是谁给他这么大的豹子胆!」 聂甄庆见弟弟并没有反驳,气疯了。一想到伤害弟弟的凶手即将摆阔娶亲过快活的日子,而自己的弟弟却得遭受如此的病痛缠身,他就已怒不可遏了;何况……今日马家还有胆发帖子到他们聂府来! **bbs.4yt****bbs.4yt****bbs.4yt** 马畅元是什么角色,他怎敢这么做! 难道当真是欺他聂府好说话? 聂甄衣以哀怨的眼神瞅著端木怀尘,若是平常人说出这话,聂甄衣肯定记恨到扑上去咬死他,但是端木怀尘说出来的,他也只能可怜兮兮地望著他,暗暗猜测他的用意为何。 「他的确是欺人太甚,想必是长年争夺商场失利,才会出此恶毒的计谋。」端木怀尘继续面不改色地道:「我想他发这帖子也是想让聂家、让甄衣难看。」 「既然如此,甄衣绝对不能去!」聂甄庆果断地说。 聂甄衣颦眉噘嘴,知道要去无望。 「不,照我来说他更要去。」端木怀尘不疾不徐地说。 「此话怎讲?难道要甄衣去当任由人戏弄的猴儿?」聂甄庆不满地拂袖。 「若是这样呢?」他捧住聂甄衣的脸,手顺著他的伤疤,轻轻地一撕,原本绝世的容颜浮现。 「甄衣!你的脸……太好了!都恢复了!」白羿上前激动地拉著他。 聂甄衣则是迟钝地抚著自己的脸,那皮肤再也不坑坑洞洞的,光滑得好比新生的肌肤。 聂甄庆大喜,立刻唤了下人拿盆水进来。 聂甄衣往水前一站,柳叶眉正挂在两轮像是明月般清透明亮的眼上,唇红润得如点了朱砂,肌肤盈亮雪白得连淡淡的血管也瞧不见,只有白里透红的粉亮。 「我的脸恢复了!」他惊讶地抚著,吃惊地抬起头看著微笑的端木怀尘,他正抚著那从他脸上撕下来的疤,把那难看的干疤小心翼翼地放进怀袖中。 「所以我说,让甄衣去,恐怕是我们给马畅元难看,而不是马畅元给我们难看。」他笑著说,轻松地等著人同意。 聂甄衣则是用湿渌渌的大眼恳求著大哥。 「好,我退一步,但必须派护院跟著我才放心。」终于,聂甄庆还是放弃了亲自去打马畅元的念头,反正要整治他在商场见真章也行。 闻言,聂甄衣露出开心的笑容,对著端木怀尘猛眨眼;而看著聂甄衣高兴成这样子,端木怀尘也露出笑容。 **bbs.4yt****bbs.4yt****bbs.4yt** 车水马龙的祝贺声未曾停过,大包小包的礼物拚命地往马府里送,让马家主事人觉得自己的面子很大,一直笑得合不拢嘴,亲自出来指挥。 其中不乏很多他想也不想到的皇亲国戚,像是八王爷、三王爷,甚至是漕帮的人都赏脸来道贺,怎让他不沾沾自喜! 「爹,什么事这么开心?」马畅元一身的新郎衣喜气洋洋的。 「哈哈!你看你的面子多大!站在那边同县爷说话的人可是当今的八王爷!」马贺捻著胡子,笑得乐开怀。 马畅元惊讶地望向那一身贵气的男人,觉得脑袋有点醺醺然,没想到他也能请得到这么大的人物! 脸上挂著笑,他正想要上前打招呼,却看见那再熟悉不过的人影踏了进来。 一时间,热闹的厅堂沉静下来。 众人都知道聂马两家不合之事,而如今他们来参加马家的婚礼,照理说是不应该谄媚聂家,但…… 贺客彼此交换了眼神,立刻势利的迎了上去。 「聂四公子,今个儿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是啊!许久不见您了。」 谄媚的话语中多少带著不恳切,他们纷纷略低下头,想要看清那戴著薄纱底下的脸孔,是不是像外头所传说的如鬼魅一般。 真是可惜了!以前的聂四公子可是个娇滴滴的美人。 「是好久不见了,张老板、李老板。」聂甄衣的口气轻松自在,「今日你们也有空上马府祝贺啊?」他轻描淡写地问。 两位布庄的老板闻言,僵了脸色,赶紧陪笑道:「反正今天挺闲的,来瞧瞧热闹罢了。您瞧,我们热闹看完了,正要回去了。」 「人都来了,多待会儿。」聂甄衣假意好心地劝道。 「不不,急著回去呢。」他们拱手急忙地离开了。 其它人见状,也纷纷找借口离开,可怜的是他们解释的对象是聂甄衣,而不是被晾在一旁的马家父子。 毕竟得罪马家总比得罪聂家好上千百倍,普天下谁敢不卖显赫聂家的面子。 看著闲杂人等都离开了,聂甄衣微笑地看著旧情人。 他依旧玉树临风、俊雅挺立,但他却不再被他迷惑,只因……他笑著看打从进来就盯著人家喜宴研究的端木怀尘。 「聂四公子,我们马家好福气,竟然邀请到您的光临。」马贺僵著老脸,刚刚那些人让他丢尽了脸,恨不得现在拿把扫帚亲自把这人给赶出去。 「哪里,我可是收到了您的帖子。」聂甄衣拿出红帖晃了晃,证明自己可不是不请自来。「马公子如此热烈地邀请我来,我怎可缺席?」 看到他手上拿的真是自己府上的帖子,马贺怒也不是笑也不是,只有忿忿地坐在太师椅上。「只怕您这贵客我们府上会怠慢了。」 「怎么会呢?我一向最随和了。」聂甄衣淡笑。 「但我的婚礼可不希望有什么妖魔鬼怪来参加。」马畅元忍不住气地说。 闻言,端木怀尘回神,眯起眼地盯著那俊雅的男人。 马畅元又续道:「尤其是还跟著男人来参加我婚礼的人。」 「是吗?我倒没见到哪里有妖魔鬼怪,至于我身旁的这人,他可是江湖人,随意侮辱了他,我可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马畅元被抢白得脸一阵红一阵青,恨不得立刻就冲上前去,把那面纱给扯下,让众人看看聂甄衣毁容的丑样。 「不过我们倒是大人有大量,不会跟小儿一般见识。」聂甄衣意有所指地道。 马畅元气得一张脸涨成猪肝色。 聂甄衣继续大剌剌地笑著,对著身后的仆人道:「快把我的贺礼送上,以免马家说我们聂家不懂规矩。」 马畅元沉住气,看聂甄衣到底想要玩什么把戏。 而聂家送来的只是一壶酒,酒口被封得紧密。 「这不会是您送的薄、礼吧?」马贺讥讽著。 「我聂家送出的自然不会是薄礼。」聂甄衣命人拿了两瓷杯,他拔开封口亲自斟酒,一时间整个厅堂恶臭弥漫,淡绿色的水酒中还漂浮著奇怪的东西。 对其他人来说是陌生,但马畅元可不陌生,他铁青著脸,看著他花大把金钱买来的情蛊泡成了恶臭的绿酒。 「马少爷应该很喜欢这礼物吧?」聂甄衣笑逐颜开,「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弄得出它。」 这话是认真的,他跟端木怀尘讨,他说什么也不肯给,还念念有词地说这是绝世珍宝,哪能那么浪费地拿来泡酒,但最后他还是拗不过他,把装在瓷瓶中的情蛊心疼地交给他。 「这可是很补的,马少爷要不要尝一尝?」聂甄衣眸中带丝魔魅,挑起一抹轻笑地举杯,欲送进马畅元的嘴里。「很简单的,就像你当初让我吃下一样……」他压低音量,在马畅元的耳旁蛊惑地劝说。 马畅元再也忍不住,挥开那杯恐怖的酒,杯子耐不住摔,酒洒了满地,「你这个丑人!我今天就要揭开你丑陋的面目,让众人知道你是怎样纠缠我,让我……」 面纱被揭开,马畅元的话只说了一半,因为他看见聂甄衣完美无瑕的脸蛋,而在场的人则是因为这绝世容颜而倒抽口气。 「这怎么可能……」马畅元恐惧地退了好一大步。 「我怎么个丑法?这是我活到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说我丑。」聂甄衣带著可怜无辜的目光看著端木怀尘,「怀尘,你也认为我丑?」 趁著个机会,他要拐一句端木怀尘哄他的美言。 端木怀尘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思,他捏了下他的鼻子,配合地说:「谁说你丑了,你美得像天人下凡。」 「我就知道还是怀尘的眼光正常,有些人就是喜欢把猪当美人,把美人当猪。」 气得马畅元脸又是一阵红一阵青。 聂甄衣看著马畅元,用著冷静的声音道:「如果你有胆子喝了这盅酒,我就放过你。」 众人看得一头雾水。 但马畅元却咬著牙道:「我没做什么,为什么要求你放过我?」 「既然你决定如此,今天这盅酒就当作我们的见面礼,之后我聂府绝对不会就这样放过你的。」聂甄衣淡淡地说出极具威力的话。 而本来留下来靠著马府的人,现在根本后悔自己没有早点离开。 **bbs.4yt****bbs.4yt****bbs.4yt** 「说得好啊!」八王爷、三王爷鼓著手上前,「好久没见到甄衣发怒的模样,那模样真是又泼辣又美丽。」 「三皇舅、八皇舅,你们就站在那边看戏,任由甄衣被欺负。」聂甄衣一副柔弱被人欺的模样。 「既然我的甄衣都说话了……」八王爷拍著扇子,对著马畅元露出冷酷的笑意,「听见了没?若敢再招惹甄衣,我一定请你到京城的大牢里走一趟。」 马畅元听见这话吓得腿都发抖了起来。 端木怀尘上前也道:「别再欺负甄衣,他不是你惹得起的人。」 马畅元看见这好像没什么来头的男人竟然也敢恫赫他,不禁举起手想要怒打他,没来得及下手却惊恐地睁圆眼,因为男人背后竟然有一张狰狞恐怖的鬼脸,活像刚从地狱爬出来的鬼夜叉。 他惊恐地大叫,不怕丢脸地躲到桌子底下,口中还嚷著有鬼、鬼啊的。 端木怀尘耸耸肩。 聂甄衣则是轻轻地靠著他,心中甜甜地说:「你也帮我对不对?」 端木怀尘微笑,没有正面回答,「闹也闹够了,我们回去。」 「嗯。」聂甄衣听话地跟著他步出门。 而其它宾客自然也是一哄而散,只可怜马府这婚事办得不热络,这对塞外亲家可就难以交代了。 前脚才刚离开马府,聂甄衣就在大街上尖叫,狠狠用力地抱住端木怀尘。 「太好了,我报仇了!怀尘,你刚刚有没有看到马畅元那一张苦脸?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见他不顾形象地在街上开心地抱著自己,端木怀尘好笑地挣脱他的手,「你忘了你聂四公子的威信?这里可是大街上。」 「大街上又怎样?我早想这么做了。」聂甄衣开心地拉著他的手,「我们不要那么早回去好吗?我把护院支开,我们多逛一会儿。」 一想到之后的分离,端木怀尘同意地说:「好。」 他们才走了一会儿,端木怀尘又突然道:「有件事我一直想要问你。」 「什么事?」聂甄衣停下开心得轻飘飘的脚步,回头望著他。 「跟情人去逛花灯、在大街上拥抱,这些都是你早想跟情人做的事,你还有什么事希望跟情人做但还没做的?」 聂甄衣偏著头想了会儿,然后才缓缓地道:「在杭州郊区有种白色的情人花,以前我希望马畅元摘给我,虽然那也不是什么名贵的花,但有人说拥有那种花,拥有的爱情就会长久……」 他不好意思地微笑,「你也知道我们这类人最怕的就是情人变心。」他轻握著端木怀尘的手,「但现在我不需要。」 他望著端木怀尘的眼睛仿佛在说,现在只要有你就满足了。 端木怀尘略微尴尬地移开目光,在心里悠悠地叹口气。 第七章 回到聂府后,月娘已经露出了新月脸。 难得出去的聂甄衣说什么也不肯那么早回家,硬是拖著端木怀尘逛了好几条街,买了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嘴塞满、手里拿不下了,才满意地回府。 端木怀尘一如往常地在房里沐浴,准备睡个舒服的觉,门外却传来紧急的敲门声。他不解地开门,看见的是聂甄衣贴身仆人那一张焦急的脸。 「端木大夫,四公子他、他……」他一张小脸都快哭出来了,拚命地抹去眼中的泪水。 瞧仆人那慌张的模样,端木怀尘心里一紧,拿起宽松的衣饰随便穿上,腰带一系,赶紧朝聂甄衣的房里走去。 因为怕有什么临时状况,他跟聂甄衣的院落离得不远,不到半刻他就瞧见那虚掩的房门。 推开门,他看见聂甄衣正痛苦地在地上滚。 「甄衣!」端木怀尘冲上前,赶紧把他抱起来,一边探脉一边问著赶来的小仆,「通知大公子了吗?」 小仆慌张的摇头、「没、没有,四公子说不要通知。」 「是我吩咐他们不要说的……」聂甄衣勉强睁开眼,「不要让我哥知道……他们会担心……」 他痛苦地揪著端木怀尘的衣袖,眼眸因痛苦而浮起泪光,「怀尘……我会死掉吗?」 「别说这种荒唐话!」端木怀尘大声的斥责,却也是第一次乱了心神。 他著急地找原因却找不著,聂甄衣的身子应该无大碍了,怎么会突然痛成这样!他又心疼又自责,懊恼自己的学术不精。 「你告诉我你有什么症状?」他心急地拥著他到床边坐下,探著偏高的体温。 「我全身发热……好喘……好不舒服……」聂甄衣用迷蒙的眼望著端木怀尘,突然伸手压住他的头,小嘴贴住他的唇吻舔著。 端木怀尘愣住,脸绯红一大半,就在他想要推开他时,聂甄衣先放开了。 他喘著细细的气,「这样做有比较好……」 突然间,一道光像是打入端木怀尘的脑里。 全身发热难耐、脸绯红、身子在他怀中不断扭动求欢…… 是情蛊!这是情蛊发作时的模样! 但不对!所有的情蛊在昨天应该都被他清干净了,怎么可能还有残留的情蛊? 他放下聂甄衣不安地踱著步,该不会是他太小看马畅元,他从苗疆那里拿来的蛊中还有能深藏到人内脏中的情蛊,却又被自己粗心的忽略掉? 而今日去找马畅元,聂甄衣拿出那盅情蛊酒让马畅元兴起了报复之意,才会选在这时候对未清除的情蛊施咒? 一想到有这样的可能性,他就怨怪自己,都是自己的错,没检查清楚才会让他受这样的苦。 他望向聂甄衣,聂甄衣红唇啃咬著被褥,痛苦地与被褥摩擦;那模样楚楚可怜,几乎让他想要一把搂入怀,但他知道他不能像禽兽趁人之危。 「甄衣,我去帮你找个干净的姑娘来?」 这是唯一解正在发作情蛊的良药,情蛊与春药不同、蛊一旦躁动起来,没有听从蛊最原始的冲动,蛊是绝对不会停歇的。 「我不要……」聂甄衣用著蒙眬的眼望著他,猛摇头,「要我抱姑娘,我宁可去死。」 这倒也是,端木怀尘颦眉,聂甄衣喜欢的是男人,要抱也要抱男人才对,但这种时候去找个男人让他抱……也未免太难了。 「那怎么办?」端木怀尘担忧地摸著他的额,「现在一时间我也不知道去哪里给你找男人。」 「我要你……」 聂甄衣用痛苦又迷蒙的语气说出令端木怀尘惊讶得都合不拢嘴的话。 他颤抖的拉著端木怀尘,「你不喜欢我吗?我喜欢你……你帮我……」 端木怀尘震了震,想起了跟白羿的对话,他是喜欢眼前人,可他怎么可以趁人之危,更何况他都决定要离开了…… 「甄衣,我无法抱你。」他歉然地说。 聂甄衣听到这话,呜呜咽咽地哭著说:「原来你讨厌我……那你出去!我死活不用你管……」 「甄衣!」 「你出去!讨厌我就不要抱我!」 「我……」端木怀尘想要解释,却被聂甄衣粗鲁的推在床上,狠狠地吻住,他大惊张嘴,正巧让那粉舌乘机窜入…… 端木怀尘悠悠地醒转,有点无法适应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稍稍转身,就看到令他头痛至极的聂甄衣。 聂甄衣漾著笑,开心地跟他打招呼。 「怀尘,早呀!」 相对于他开心的笑容,端木怀尘只有一副无力至极的表情,「你跟马畅元在一起时,真的是你抱他?」 「嗯。」聂甄衣笑得喜孜孜的。 「那你干嘛不告诉我!」端木怀尘气呼呼地。 「我干嘛要告诉你,我怕你会吓跑。」聂甄衣呵呵地笑,在端木怀尘的脸上啾了个好大的声响,「白羿跟我说你有一点点喜欢我,要我下手为强。」 白羿!这两个字狠狠地打入他的脑里,果然是江湖人,做事真是心狠手辣,让他这次也栽了! 「所以你不是情蛊发作?」端木怀尘忍著头痛问。 聂甄衣可怜兮兮地摇头,「我特地去查情蛊发作的时候会怎么样,其实我很怕你会看出破绽。」 他还能说什么?论演戏他本来就不及聂甄衣,更何况他那时候关心则乱,被他骗也是难免。 「你在想什么?你生气了?」聂甄衣嘴一抿,好像很委屈。 「我没有。」除了长叹,端木怀尘还真不知道该如何。 「你骗人,你这里都皱皱的。」聂甄衣指著端木怀尘的眉宇,「我是真的喜欢你的,白羿大哥说你也有一点点喜欢我,其实我的情蛊也有别的方法可以医治,可是你却偏偏选择那样的方法……那件事是真的吗?」 他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望著自己,想要辩驳的话,实在很难说出口。 端木怀尘先是长叹,然后道:「是。」他想他完了,一世英名就栽在他那一张可怜兮兮的脸蛋上。 闻言,聂甄衣露出开心的笑容,拉著他的手,「那你也喜欢我的,是不?」 他不放松地继续紧咬著这话题。 端木怀尘则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是不是?你说嘛!」聂甄衣不停地撒娇,用目光恳求著他。 明知道现在的表情是装出来的,端木怀尘还是抵挡不了这样可怜的表情,赧然地点了下头。 「啊!我好开心!」要不是搂著他的腰,聂甄衣现在几乎要跳起来快乐地绕圈圈,「你说你喜欢我哪里?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别问我这种事,我不会说的。」端木怀尘脸愈来愈红。 「可是我想知道嘛!怀尘……」 聂甄衣不死心地追问,闹到端木怀尘也有些生气。 「我就说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我喜欢哪一部分,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反正就注定是你了,见到你我就知道是你了!」 他难得动怒地讲出这些话,却发现聂甄衣愣住了,也没瞧他大声的反驳,说自己口气恶劣,反而是泪光闪闪,然后……扑上来。 「怀尘,我好感动,你竟然说是天注定的!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聂甄衣磨蹭著端木怀尘的脸颊,满脸感动,「我本来还不期望你会说出什么好听话来,没想到你……呜……」 听到这话,端木怀尘哭笑不得,既然不期待还逼他说出来!但在大白天做这样亲密的举止,让他著实不适应,他用脚踢踢他。 「我饿了,去找东西来。」 「好,遵命。」聂甄衣乖乖听话地跳下床。 看著那缠人精的背影,端木怀尘的唇边漾开一抹连他自己也没发觉的满足笑容。 **bbs.4yt****bbs.4yt****bbs.4yt** 聂甄衣本来要直接到厨房去的,却突然听见下人在谈论白羿的事,说什么他昨晚病发作得很严重,现在正在厅里休息,大公子也努力地劝著要白羿回白杉庄去养病。 他听到这话,不禁一股气上来。 大哥也不想想,白羿这几年来是多么辛苦地在帮他,这样死心塌地的默默守在他身边,今日他这样劝白羿回去,虽是无意,想必白羿定是很伤心。 思及此,他不得不放弃喂饱端木怀尘的打算,先到厅里去看看。 绕著回廊走了一回,踏入厅后,他看见大哥担忧地环在白羿的身边,细声地跟他说话,却不见白羿多有精神回话,知道这次白羿似乎病得不轻,他赶紧上前问话。 「大哥,白羿怎么了?」聂甄衣脸上显露出著急。 「我也不知道,他昨晚开始就有些不对劲。」聂甄庆蹙起眉,脸上的关心不言而喻。 似乎是听到了聂甄衣的声音,白羿缓缓地睁开眼,对他露出虚弱的一笑,「我没事,就是身体虚了点,你大哥就在那边大惊小怪的。」 「我当然紧张啊!你除了小时候身子差了点,这十几年来连咳也不曾见你咳过。」 低沉的声音听在白羿的耳里,顿感温暖舒服,他露出浅浅的笑容。 见他笑了,聂甄庆稍稍地放下心。 「我没关系的,只是你莫再劝我回白杉庄去,这样我就当你在赶我了。」白羿用著轻松的口气道。 「我不是要赶你,我只是怕你太劳累,你留在这里也不会专心养病,看我一忙起来,你准又吵著要跟。」 「我帮你还不好?」 「我、我当然是很高兴,但是你……」 看著他们俩的互动与言语间透露出对彼此的浓浓关心,聂甄衣的眼珠子转了几圈,试探地说:「大哥,你跟白大哥的感情真好……倒不如把白大哥娶进来当我的大嫂?」 这调侃的话让白羿的脸颊浮起了一层浅红,但心里却又不免期待聂甄庆的回答。他略微慌张地看著那高大英俊的男人。 聂甄庆的反应却是立刻地大声斥责:「你说这什么话!两个男人在一起成何体统!你到底是病好了,还是愈病愈严重了?」 这话活像是一巴掌打在白羿的脸上,他觉得眼冒金星。 明知道不应该对这人有所期待,怎么又忘了? 为什么他总不能记得聂甄庆对他好,是因为他们是儿时玩伴;让他接近,是因为几十年累积下来的习惯,而不是因为他特别。 他暗暗地沉下脸,看见聂甄衣满脸的愧疚,他无所谓地拉开笑容,轻轻地摇摇手。 没关系,他早习惯了。 但聂甄衣则是在心里气这个迟钝的笨大哥。 看著白羿的气色恢复了不少,趁著四弟提起这个话题,聂甄庆看著四弟与白羿,突然道:「说到娶妻……皇上已经问过我的意思,我同意娶长公主了。」 「什么?」聂甄衣觉得自己的血液在倒流,他看向白羿,果然他脸色顿时刷白。 「你……你要娶亲了?」白羿颤抖著唇又再问了一遍。 聂甄庆点头,「看著马家迎娶新媳妇,我也觉得应该娶个妻子来帮忙打理。我们聂家事业紧多,再加上前阵子甄衣受伤后,商行都是我一个人在打理,让我惊觉没有找个人来帮忙,我还真是忙不过来。」 我还不够好吗?白羿差点脱口而出这样的质疑。 这几个月来,难道不是他随著聂甄庆奔波寻医、难道不是他跟著到商行去打理事情?是他做得还不够好? 「大哥,我觉得这种事急不来的,更何况还有白大哥在帮你,而我现在又好了,我之后一定会多帮你分忧解劳的!」聂甄衣拚命地劝道,说什么也不能让大哥娶亲。 「那不一样,你帮我自是正常,但白羿毕竟不是我们聂家的人,我们不能老是这样劳烦他。」 不是他们聂家的人……一句话就轻松地击垮了白羿多年来在聂家的努力。 他扯开连自己都不知道有多么可怜的笑容,「既然甄庆你都决定了,那我恭喜你。」 「白……」聂甄衣还想要说话,却因为白羿苍白的脸色而慑住。 白羿对他勉强地笑了笑,用手暗暗地挥了挥,要他不用再劝了。 聂甄衣黯然地敛眉。 没察觉气氛诡谲的聂甄庆对著白羿诚恳的邀请,「羿,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喝杯水酒!我的喜宴你绝不能缺席。」 「我会的。」白羿颤抖著唇,笑得勉强。 聂甄庆一时间也没想那么多,只当白羿是受了点风寒。 第八章 聂甄衣气呼呼地跑回房,看著打发他去找吃的、自己却又沉沉睡去的端木怀尘,他心里一气,上前狠狠地捏了他。 「哎哟!你干嘛捏我?」端木怀尘揉揉因痛而睁开的眼。 「我生气,我大哥那个笨蛋!」聂甄衣张嘴又往端木怀尘的肩头咬去。 「怎么生气了?」看著聂甄衣气嘟嘟的模样,端木怀尘一手抱过他搂在怀中,忘了自己是未著寸缕,聂甄衣的脸就贴著他的胸膛。 聂甄衣噗哧一笑,捏了捏他的肉,「你好瘦,到底有没有吃饭?」 怀尘真好,昨天强要抱他,他还以为他会生气,没想到他不生气,反倒是一看到自己气呼呼的,就急著哄自己。 顺著他的手,端木怀尘终于看见自己赤裸的模样,他惊讶地推开他,红著脸下床找衣服。 在旁人的目光注视下,他有些笨拙地穿上外衣。 聂甄衣仰躺在床上,咯咯地笑。 以前在他面前换衣服可熟练得很,现在竟然害羞起来。 「别笑了。」端木怀尘没好气地说,知道聂甄衣一定是在笑他。 他以前住在落日山时,方圆百里之内根本没有什么人,唯一会接触的人是他到街上去诊治时的病人,他现在能跟他搂搂抱抱的,已经是很大的进步。 「你刚刚在气什么?」 一想到这个,聂甄衣旧恨又涌上来,气呼呼地站了起来,走到端木怀尘的身旁,唱作俱佳地说:「大哥那个混蛋!明知道白大哥现在身子骨差,竟然还当著他的面说要娶亲,可恶至极!」 端木怀尘轻颦起眉,「他的身子……」 「很奇怪,从昨晚就开始虚弱了起来,可也没听他在咳。」聂甄衣忧虑不已,「怀尘,你去看看他好不好?」 「好。」端木怀尘一口答应,「但你要乖乖地留在这里。」 「为什么我不能去?」他惊叫,不满地拉著他的手撒娇,「我也想去。」 「不行,有时候问诊,不适合第三者在场。」 「哪有这样的!」聂甄衣还想要抗议,却看见端木怀尘坚定的神色,只好悻悻然地放手。「好嘛。」 端木怀尘起身,摸摸他的头,「我一会儿就回来。」 看著他离去,聂甄衣跺跺脚,愈想愈不满。 「管他的,我站在门外听,不进去总行吧。」 打定主意,他偷偷摸摸地跟去。 来到坐落在竹林中的院落,轻敲了几声门,听到里头不耐烦的声音说他不想见任何人,端木怀尘微皱起眉,也不等主人的允许,直接推开门进去。 而门内的主人则是略微吃惊,看到是他,露出为难又了然的笑容。 「原来是你。」白羿请他坐下,自顾自的喝起酒来。 一旁散落的酒壶看得出他已喝了不少。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相当自律的人。」端木怀尘轻叹,虽然彼此相交不深,但他就是知道。 「再怎么自律的人也会有这么一天的。」白羿举起酒杯,嘲讽地一笑,「藉酒消愁啊……」 看著端木怀尘不表认同的模样,他扬起清笑,「怎么还有闲工夫担心我?我以为你要离开了,你跟甄衣讲了没?」 端木怀尘敛下眸光不语。 「我就知道你说不出口。」白羿冷笑,「你该不会要不辞而别吧?这样的人最卑劣了!」 「我当然不会,明日……不,今日我就跟他说。」 听到他这样的答案,白羿一口气又上来。「我这例子你还看不透?你真的要这样放弃甄衣?你真的不爱他?」 他不懂这男人怎么可以这么冷静地说要放弃、要离开。 「我当然爱他,只是我承诺把幸福送给了别人。」端木怀尘略微迟疑,「虽然那人目前似乎不幸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另有喜欢的人!」白羿恼怒地抓起端木怀尘的衣领,「你既然心里有人,还来招惹甄衣!」 门外的聂甄衣听到这儿,就听不下去了,他含著泪,气愤又羞怒地离开。 「我……」端木怀尘只能长叹,「你冷静点,我们谈谈。」 「要我冷静?我得不到幸福也就罢,你要我如何冷静地看著甄衣也得不到幸福?」 看著白羿似乎情绪激动无法冷静,端木怀尘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攻核心问题,「你说你无法得到幸福,是你还不把自己当人看吗?」 这话果然很快让白羿冷静下来,浑身一震。 「当初国师说这屋子里有恶鬼……其实他说对了一半,这屋子是有鬼,但不是恶鬼。」 他目光熠熠有神地望著白羿,「那鬼指的就是你。」 白羿震惊了许久,然后露出莫可奈何的笑容,「我一直怀疑你看得出来,毕竟你是除灵世家的人,但我不懂你为何不揭穿我?」 那时聂甄庆当著他的面问这家里是否有鬼时,他差点惧怕得无法呼吸,他明知道自己绝不能跟除灵世家的人接触,所以他拒绝跟他们一同探访除灵世家;但为了聂甄衣的病,他依旧不顾一切地请端木怀尘回来。 二十年前的一场大病原本已夺走了他的命,但是痛失独子的爹爹不愿意认命,他走访除灵世家,在他们面前跪了七天七夜,希望他们能帮独子回魂,最后是除灵世家中不知名的人物因心软而帮忙。 但那人也讲得很清楚,人死无法复生,他只是借个肉体让他依附。 「因为我就是那个借你肉体的人。」端木怀尘长叹,站了起来。 白羿睁圆了眼,「你……你说什么?」 **bbs.4yt****bbs.4yt****bbs.4yt** 这么可能! 二十年前端木怀尘才几岁而已! 「我不是人。」他语不惊人死不休,「我是因无聊而转世到凡间的北极辰星,是北辰众星之首、万星帝主。」 当然,转世到除灵世家后,因为气的关系,他比较常跟鬼怪打交道。 看著白羿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他轻松地笑,企图缓和气氛。 「你现在看到我的身子,是我自己幻化的。我投胎到除灵世家后,一直觉得日子很无聊,当我五岁时,看见地上有一个人跪得都快没气了,同情之下,我问了原因,也没考虑后果就施法,把肉体借给他的孩子,让那孩子得以重生,而我就用幻化的肉体过日子。 别以为这样不可能,虽然我转世了,但我的能力在除灵世家中本来就是最上级的,要施法做这点小事,对我来说是简单容易的,唯一比较麻烦的是……毕竟我还是凡胎,我必须衡量每天要长高多少,头发要长多少,而为了不让别人瞧出破绽,我便搬到落日山去。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找到落日山的,但我猜你们应该先到过除灵世家,我家族中唯一知道我去处的是老仆左熙,他大概是希望我恢复正常人的生活,所以才会把你们引到落日山去……逼得我无法避开劫数。」 「劫数?」 「是啊!情劫。」端木怀尘烦恼地搔搔头,「每个人一出生都有很多劫难,而最难过的就是情劫。若像我这样的灵体,是怎么也不可能跟甄衣在一起,因为严格地说起来,我现在也不能算是人,除非……」 想到聂甄衣若听到他不是人这句话,一定会尖叫乱窜,他不禁笑了起来。 「除非你死。」端木怀尘定定地看著他。 白羿觉得自己的血液在那一瞬间凝固住。 人都会因为即将到来的死亡而恐惧,恐惧的原因很多,但最大的是放不下,放不下亲人、放不下财富、放不下未来…… 即使知道聂甄庆即将娶亲,白羿依旧是放不下他。 看著刷白脸的白羿,端木怀尘悠悠地站了起来。「告诉你这些话不是要逼你作决定,而是……你去跟他说一次吧。」 白羿愣住,不懂这话的意思。 「去跟聂甄庆说。」端木怀尘语气中带些鼓励,「我一直很欣赏聂甄庆,为了他弟弟,他毫不犹豫地跟我这晚辈下跪,代表他是重情义的人,就算他拒绝你,我相信他不会那么残忍地待你……你曾劝我不要放弃甄衣,难道你自己连试都不愿意试一次?」 这话说得白羿哑口无言。 知道这种事用逼的也没用,端木怀尘悄悄地带上门,退了出去。 端木怀尘若无其事的走进房里,却没看到聂甄衣的影子,他长叹了口气,想起刚刚跟白羿讲的那一席话,看他脸色都白了。 他可从没想过要把自己的肉体收回,毕竟对他来说那跟杀个人差不多,维持现状对他来说并不难,但想到要离开聂甄衣…… 说不痛是骗人的。 **bbs.4yt****bbs.4yt****bbs.4yt** 突然,他看见被窝鼓起一个小山,微笑著走上前,拉扯著被子,「甄衣,你怎么躲在里面?」 他听见被窝里传来一阵古怪的声音,像是哭又像是笑,听起来会让人头皮发麻。 他用力一掀被,看见的不是聂甄衣我见犹怜的脸,而是一把又尖又锐利的大剪子,他吓了一大跳。 聂甄衣用著恐怖的笑声,郑重的声明:「竟敢欺骗我的感情,我要阉了你……看你还敢不敢去找之前的心上人。」 端木怀尘怔然,被聂甄衣顺利的推到床上,俐落地脱下裤子,一把大剪子在他的命根子前晃动。 「我要阉了你,看你还能不能够在我面前说爱的是别人。」聂甄衣气得脸鼓鼓的,眼中散发著奇异的光芒。 端木怀尘咽了口口水,「你不要乱动……」 「嘿嘿……我考虑很久了……想得很清楚了……」聂甄衣手中大剪子晃啊晃的,摸著那软软的东西,用力地喀喳! 什么东西都没剪到,剪子丢到床下,聂甄衣抱著端木怀尘痛哭,「我不许你走!你去哪里我就跟去哪里。」 终于知道聂甄衣怪异的原因,端木怀尘轻叹,大手抱著他呜咽哭泣的头,「别哭了。」 明明叫他不要偷听,只是不知道他偷听到多少。 「我就是要哭!你不要离开我!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做的比那混帐还多,在大街上愿意拥抱我、还一步步背我回家、还肯听我说话,要我把自己的感情明白表达出来……让我感动得不能离开你,结果你竟然要走!」 「甄衣。」 「不要叫我!不要走!」他哭得淅沥哗啦的,直到哭够,才抬头道:「你要去哪里,让我跟好不好?你要去找她对不对?没关系,就算要我做小也没关系。」 他气自己这么没骨气!竟然还抢著做小! 可是端木怀尘本来就不喜欢男人,而他又生不出娃娃来,但是他舍不得离开他,当初马畅元要走他分得很干脆,但对于端木怀尘,他绝对不要这么简单就放手。 「甄衣,没有什么她,只是我不得不离开。」 看来聂甄衣只听见前段的话,也好,这样子他才不用为难。 「你骗我!你说你把幸福承诺给别人了……落日山那里其实有你的妻子对不对?你只是不忍告诉我而已。」他抽噎的说著,一双经泪水湿润的大眼看著他,「怀尘,别离开我,你离开我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他拥抱著他的手臂,眼里承载的净是惊恐,他不愿意让端木怀尘回到那女人身边。 「对不起。」端木怀尘轻轻地推开他,「我还是必须走,后天……不,明天我就走。」 「你要走就带著我一起走!」聂甄衣坚定的道。 面对著那一双坚定的眼眸,端木怀尘只得狠下心说:「不可能。」 「你!」聂甄衣气急了,「你若是真的离开又不带著我,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你!」 这恐吓很够力,端木怀尘立刻浮上担忧,伸出手想握住聂甄衣的手却被拍开。「甄衣,我……」 「我什么都不听!我只知道你若真的遗弃我,我一定恨你一辈子!」聂甄衣气愤地推开他,把他关在门内,把门锁拴紧。 聂甄衣在房外踱步,生著闷气,无论端木怀尘从里面怎么叫他开门,他就是不开,他强迫自己不能心软,这次无论如何,他都要跟著端木怀尘,要不然他也别想回去! 「甄衣,你在这里干嘛?」聂甄澄冷不防地拍了他的肩。 聂甄衣受到惊吓地转身,呐呐地说:「三哥是你啊!你回来了?」 「你在这里守什么?」聂甄澄睁大眼想往屋子里探。 「没有、没有。」聂甄衣立刻说:「我们去别处谈。」他略微慌张地拉著三哥离开。 一路上聂甄澄的话他也没仔细听,而总看著他发呆恍神的聂甄澄,又好气又好笑。 聂甄澄不禁揪著他的耳朵问:「你的魂到底跑到哪儿去了?」 「啊?」聂甄衣恍惚地回神,露出个歉然的表情,「三哥,你这次为什么回来?」 三哥喜欢在江湖间游走,家里的事也从不打理,但他很喜欢听三哥说的那些江湖事。 聂甄澄忍不住敲打发呆的四弟,「还问我为什么要回来?当然是为了哥哥的喜事。」 一提起这件事,聂甄衣就恼怒。 「甄衣,你也高兴吧?大哥都快要而立之年了,却还没娶妻生子,说起来也是一件憾事呢!谁教这天下要配得上我们聂家的人寥寥可数。」 「那又如何?也有人一辈子不娶妻的。」聂甄衣噘著嘴咕哝。 聂甄澄惊呼:「一辈子不娶妻?那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当然有,如果我这辈子不娶妻,你就不认我这弟弟了吗?我就没亲人了吗?」 被这话逼著问,聂甄澄搔搔头,「好像不会耶!无论你做了什么,你都还是我弟弟。」 「那不就好了!」聂甄衣耸耸肩,一副简单容易的样子,但心里清楚很多事情是说来容易做来难。 跟著三哥来到厅里,大哥跟白羿已经在厅里等他们一段时间了。 「甄衣,这几天你送白羿回山庄去。」聂甄庆担忧地看著神色苍白的白羿。 「白大哥,你要回去了?」 「嗯,不好意思麻烦你了。」白羿勉强地一笑。 聂甄衣看了有点心疼。 他其实很想要紧盯著端木怀尘,一步也不离开他,但今日是谁的要求他都能拒绝,就是白羿他不能。白羿是从以前就站在他身边,陪著他、了解他的人,若不是知道白羿喜欢大哥,或许自己也可能会喜欢上他。 「没问题,我一定会安全把你送到白伯伯手上的。」他也回以强笑,走到白羿身边压低音量问:「你决定要离开这儿,是代表要放弃我大哥了?」 白羿不语但苦笑,笑中的涵义是,他不放弃还能如何? 「白大哥……」聂甄衣不忍地蹙起眉。 「去跟他说吧,我能慢慢等,等你跟他说明白我们再离开。」白羿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端木怀尘。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聂甄庆愈听愈迷糊,忍不住插话。 「反正你这个粗人听不懂是正常!」聂甄衣第一次用这样的口气跟自己的大哥讲话,然后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甄衣他……」聂甄庆看向白羿。 白羿淡笑,「没什么,小孩子也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吗?」他用著诚挚的大眼看著他,「甄庆,你得跟我保证一件事。」 看著白羿这样认真的神情,甄庆也严肃起来,「什么事?」 白羿盯著他好一会儿,然后噗哧一笑,大力地捶了他胸膛一下,「要幸福!要好好对待长公主!长公主可不是一般的民女,稍有不慎,我看你有几个脑袋赔!」 「我一定会好好待她的,你不是最了解我的为人吗?」只他当是临走前的玩笑,聂甄庆不以为意,「记得,我的喜宴一定会留你一个位置的,就算你身子再怎么不好,爬也要爬来!」 爬也要爬来……这算不算是他的做人成功呢? 白羿抑制不住的泪涌上,他低下头悄悄地拭去,喃喃地说:「放心,我记得了。」 第九章 回白杉庄的路上,聂甄庆请下人驾著马车送他们回去,让白羿能坐得舒服些;但白羿与聂甄衣却是很少交谈,因为彼此都有自己的问题。 白羿望著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抚著依旧疼痛的心口,泪悄悄地往肚里吞。 而聂甄衣则是不安地绞扭著手,心中的担忧从未停过,虽然端木怀尘信誓旦旦地说会等他回来,但他没有信心,心里一直在想会不会他前脚才走,端木怀尘后脚就离开。 他紧咬著唇,在心里发誓,就算端木怀尘真的跑了,无论他是到了落日山、除灵世家或是天涯海角的哪一个地方,他都会把他找出来。 「你在想他?」看著聂甄衣时怒时嗔的模样,白羿露出了然的笑容,「陪我回去应该很无聊吧?放心,你就送到这里,其实我哪需要人送,都是甄庆不放心,剩下的路我一个人回去就好。」 「不行!我哪会无聊,我要送你到白杉庄的门口。」聂甄衣囔著。 「你这样说不怕他跑了?」 一句话堵得聂甄衣无话可说。 「其实你出来送我也好,有些事我好告诉你。」白羿轻松地说。 「什么事?」聂甄衣不解地问。 白羿先是深吸了口气,然后才道:「我想,或许是我碍了你的情路。」 「这话什么意思?」聂甄衣听了更是困扰,然后睁大眼,「难道怀尘说把自己的幸福送给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你?」 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白羿愣了下,然后哈哈大笑,「没想到你知道的不少,但是我想你说这话,定是把我误认为你的情敌了,我可不是!收起你的爪子。」 知道自己有点反应过度,聂甄衣红了脸呐呐地说:「那你到底要说什么?」 「从我小时候的事情说起吧。」白羿淡笑,缓缓地道出他这二十几年来最大的秘密。 每个环节都听得聂甄衣瞠目结舌,尤其是最后…… 「你说什么!你跟怀尘都不是人!」聂甄衣觉得头晕了下,他一向最怕的东西,就这样有事没事的在他身边游晃。 「你害怕?」从小就混在一起,他自然知道聂甄衣最害怕怪力乱神。 「说害怕倒也不是,因为没有什么真实性。」聂甄衣露出苦恼的表情。 白羿拉著他的手问:「你希望我把身子还给怀尘吗?」 听这话,聂甄衣神情变得严肃,挥开白羿的手,「这种事你自己作决定,不要问我!若你自己都不能作决定,还有谁能替你作决定。」 白羿微愣,然后苦笑,「你说的没错,我真是胆小鬼,连这种事也不敢作决定。」竟然还要别人来帮他决定。 「你才不是胆小鬼!你只是放不下我哥哥!」白羿的心情,聂甄衣倒是很能体会,但一想到端木怀尘…… 马车上突然一阵寂静。 突然,聂甄衣道:「白大哥,我还是希望你活著,这也是怀尘的希望。」 「但你们……」 「我们没关系,既然怀尘敢夸耀说自己前世是神,我就逼他吐方法出来,就算不成,我就死了跟他作伴。」他说这话,眼中没有一丝迟疑与迷惘。 这样的提议很令白羿吃惊,但却不意外。 「你真是令人喜爱的孩子。」白羿轻叹,「你快回去吧,别让怀尘跑了。」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与白羿眼中的鼓舞,聂甄衣解了一匹马往回程奔去。 一回到聂府,聂甄衣立刻冲到端木怀尘的院落,东西已经收拾得很干净,看得出有一段时间没人住了。紧握住手,他踹开自己的房门,也没见到人影。 目光含著泪,他开始忿忿地拿周遭的东西出气。 「可恶!话说得那么好听,结果还不是不告而别!这个混蛋!」聂甄衣气呼呼地踹翻椅子,摔破杯子。 一想起之前他跟端木怀尘曾在这里讲话,而如今只剩他形单影只,心中的孤寂感又涌上来。 他知道端木怀尘是为了怕自己为难,才不让他知道白羿与他的事;但是这样偷偷摸摸地一走了之算什么?他竟然像是糟糠之妻一样,被人抛弃! 突然,目光瞥见放在窗边小几上的竹篓,他冲上前去,抓著竹篓仔细看。 他记得这竹篓里装的是端木怀尘一向不离身的药瓶、草药,这东西还在,是不是代表他没离开? 他轻抖著手掀开竹篓的盖子,里头没有装任何药瓶,只有满满的小白花,他轻轻地掬起细花,淡淡熟悉的清香传来,香气刺激著他的鼻,也逼出他的泪。 你还有什么事希望情人去做但还没做的? 在杭州郊区有种白色情人花……有人说拥有那种花,拥有的爱情就会长久…… 可恶!竟然从那么久之前就开始计划逃跑,还把他蒙在鼓里! 如今送他花有什么用,人都不在了!难道还要他相信他跟他的爱情会长长久久的?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他走了! 他呜呜咽咽地哭著,但手上的花却像是珍宝般小心翼翼地捧著,丝毫不愿意伤到它。 突然,他站起来抹去眼泪冲到大厅里去。 看见两位哥哥都还在,聂甄衣突兀地说:「我要到落日山去。」 他怎么能让端木怀尘就这么容易地摆脱他!他说过,就算是天涯海角他也要抓回他,要不然刀往脖子一抹,看他会不会心痛! 「这时候去落日山干嘛?」聂甄庆放下帐本,走了过来,「前几日端木大夫才刚走,你是不是哪里又病了?」 刚走?想到这话,聂甄衣就气呼呼地奔向三哥那儿,「三哥,我不是跟你说过要你帮我看著怀尘,我回来前绝对让他不能离开聂府吗?」 聂甄澄为难地搔搔头,「我是答应你了,可是大哥……」 他望著聂甄庆……对他来说,只要是四弟要求的事,要他把端木怀尘绑起来不让他离开房门一步,他都做得到,但是在他头上还有个大哥。 「这种要求强人所难,端木大夫是你的救命恩人,但又不是我们聂家人,怎么可以把他强制地留在府里?」 一听到是大哥的意思,又听到刚刚的一席话,聂甄衣气愤地吼回去:「不是我们聂家人又怎么样?难道大哥对待白大哥也是一样利用完,就用一句不是聂家人打发回去了?」 「甄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聂甄庆用著严厉的口气喝道,大手使劲地抓住四弟的手腕,「在你眼里我是那样的人?送白羿回去只是图自己方便?」 「我……」聂甄衣当然知道不是,大哥送白羿回去,只是怕他在这里无法安心养病;更何况若真出了什么事,他们隐而不报,要只有这独子的白伯伯如何活下去。 但是他用那种说法,实在令人生气!什么叫不是聂家人!一想到这里,他火气又上来。 「对!你不是,但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会给白大哥造成怎么样的伤害!什么叫作不是聂家人!他这几年为我们聂家做的还不够多吗?」 「我当然知道白羿为我们聂家的付出,但这跟那是两回事。」 「哪里是两回事!大哥!白大哥这些年来最想做的就是聂家人啊!」聂甄衣忍不住地吼道。 「这话什么意思?」聂甄庆凌厉地问。 一旁的聂甄澄听著他们俩你来我往,也听得胆战心惊,他从不知道四弟的胆子这么大,敢跟大哥这样说话。 他们的父母早亡,他跟四弟可以说是大哥跟二姐一手拉拔长大的,所以对他们自然是尊敬如父母,今日是他第一次看到四弟这么凶狠地跟大哥吵。 「什么意思……」聂甄衣闭上眼,咬著牙把多年不敢说出的话一口气说出:「大哥,我喜欢男人,而白大哥他根本不是为我们聂家付出,他只为了你。」 聂甄庆震然,觉得血液顿时凝固。他用力地往桌上一拍,内力使得桌子震得四飞,「住嘴!即使你是我弟弟,我也不允许你这样侮辱白羿!」 「侮辱?」他凄然地嘶吼,「原来白大哥喜欢你,对你来说是一种侮辱?」 「胡说!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聂甄庆怒道。 「什么都没有,他为什么要帮你这么多?为什么要一直留在我们聂家?活著的时间对他来说有多么宝贵,你知道吗?」 「这话什么意思?他怎么了?」聂甄庆难掩著急。 「大哥,你明明就很担心他。每次白羿生病最担忧的就是你,还有几次我瞧见你深夜去替他盖被子、探体温……你不要说你对他没情!」 聂甄庆深吸口气,高大的身子竟有些摇摇欲坠,「我们都是男人,我们……」 「大哥,你不好好珍惜他,只怕你以后想见他一面都难。」聂甄衣真心地讲,然后看著已经被这番谈话吓呆的三哥。 「大哥,我要去落日山找怀尘,我不要他跟白羿有同样的下场,我要他、爱他!就算你不认我这弟弟,在心里我也认你这哥哥。」 深深地鞠躬,他退了出去,到马厩找了匹上等的马,策马疾驰地赶路去。 **bbs.4yt****bbs.4yt****bbs.4yt** 落日山、落日山…… 在聂甄衣的心里,落日山应该是个环境幽僻、山青水明、鸟语花香的好地方,至少适合人居住,而不是……他忍著泪看著这冰天雪地。 他一路上走来,还遇到些好心的人,他们听说他要去落日山都一脸的吃惊,劝他不要到那里去,那里什么都没有。他本来还不信,但才刚经过他与端木怀尘相遇的那片树林后,已走了三天的路程,入眼的只有冰封的大地,这种一眼望去就知道不会有人烟的地方。 难怪当初端木怀尘不让他们到落日山医病,毕竟只要一到这个地方,谁都会怀疑他那非人的体质,而如今……他究竟是去哪里了? 那个混蛋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除灵世家他也去过了,他们还是跟以前一样冷漠不理人,但有一位美丽的妇人特地出来看他,跟他说端木怀尘没有回来,还要他多保重,别哭得跟泪人儿似的,端木怀尘会心痛……但他才不管那混蛋!就痛死他好了! 妇人听到这样的回答,两颊露出酒窝儿轻笑,手轻轻地抚过他的头发就进去了,而他则是直奔落日山而来,没想到这里也是扑了个空…… 几天下来的奔波与找不到端木怀尘的打击,让他站不住地跪坐下来,美丽晶莹的泪珠一颗颗地掉在雪地里。 「怀尘,我好想见你……」聂甄衣哽咽地看著白雪如镜,哭得泪流满面。 他这么眷恋他,喜欢他温暖的怀抱,怀念著他像是老学者般的训话、没隔夜仇的好脾气、只要他伤心就毫不忌讳地搂他安慰他的行为…… 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是说真的假的,但你说真话的时候,可以不需要用这样的口气说出来。 「臭怀尘!我现在就说真话了啊!我好想你!你出来!你给我滚出来!我好想你!」他又气又怒地大吼,但只有他的声音回荡在宁静的空气中。 「好!你不出来我就在这里等你,等到你出来见我为止!」 聂甄衣就这样穿著单薄的衣服坐在雪地上,任由一层层白雪覆盖也丝毫不动。随著时间的过去,他觉得愈来愈冷、觉得愈来愈累…… 也许是哭累了吧,他想。轻轻地闭上限,他等待端木怀尘来入梦。 **bbs.4yt****bbs.4yt****bbs.4yt** 「怎么哭了?又是谁欺负你?」 端木怀尘像之前一样,轻轻地拂去聂甄衣眼角的泪水,温柔流溢在深邃的眸中,心疼的模样展露无遗。 他记得怀尘说过,他的泪是很宝贵的。 「就是你!」聂甄衣抓起他的手,狠狠地咬了他一大口。 端木怀尘痛得赶紧把手收回去。「你干嘛咬我?」他抚著自己发红的手背,「我不是说过你再怎么饿也不能吃我吗?」 「你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聂甄衣无赖地笑,倚在朝思暮想的人身上,「我就觉得你的肉好吃,喜欢天天吃、餐餐吃,不行吗?」 端木怀尘皮笑肉不笑,习惯性地捏了捏他的鼻,「那要不要我自己割肉喂甄衣,最好还亲自大火快炒送到你嘴里?」 「嘻!你服务这么周到自然是好。」聂甄衣笑吟吟地说。 端木怀尘无奈地翻个白眼,不再答腔。 而聂甄衣也安静地闭上限,两人谁都不开口,只是静静地享受这难得的宁静,与彼此温暖的体温。 「怀尘,我好想你。」聂甄衣突然道。 沉默了许久,端木怀尘也慢慢地说:「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让我找不到你?」他又问,带著一些哭泣的嗓音。 这次,端木怀尘沉默得更久。 一直等待答案的聂甄衣突然发现,温暖著自己的体温消失了,他慌张地转头看,什么都没有! 端木怀尘不见了! 他蓦然一睁眼,醒了过来,而周遭也不是刚刚的冰天雪地,是他跟端木怀尘刚刚认识的地方,他还记得那时候在这里狠狠地摔在端木怀尘身上…… 「怀尘……刚刚是你对吧……」聂甄衣起身疯狂地找,「不是我在作梦的是吧?真的是你对不对?」 但无论他怎么寻找,就是无法看见端木怀尘,他知道除非他想见他,要不然他绝对不可能见得到他…… 知道这事实,他黯然地哭了起来。 第十章 拖著疲累的身子与失落的心,聂甄衣漫步走回到聂府。回到大厅,只见三哥坐在那里,看见他进来,张口欲言似又不知道要说什么而闭上,一阵了然与痛心掠过心头。 他差点忘了在离家时自己说过的话,他已经大剌剌地宣告自己喜欢男人,这家他是不是回不来了? 刚想转身离开,却听见三哥唤住他。 「甄、甄衣,你回来了。」虽然有些生硬,聂甄澄还是出声了,「你一个人跑出去我很担心。」 担心这两个字刚落下,聂甄衣的泪就蓄满眼眶。 「你有找到端木大夫……不,我是说怀尘吗?」聂甄澄不自在地搔搔头,小心翼翼地问。 这时候还称端木怀尘为大夫好像太见外了,若是让四弟以为他不接受他那就糟了! 他等了等,却不见四弟回话,又呐呐地说:「甄衣,你知道兄弟就是兄弟,不会因为任何原因就变得不是兄弟了。」 他烦恼地搔头,差点没尖叫出声,要他这种粗人说这样赤裸剖心的话,简直就像是逼他脱光跳舞般不可思议;但不说,他真怕四弟又这样走了。 「三哥!」聂甄衣转过身直扑到他怀里,「我找不到他!他不要我了!呜!」 对于男人之间为什么会产生感情本来就搞不清楚的聂甄澄,在聂甄衣回来前早打好一肚子要说的草稿,以表现他这做哥哥的无限包容;但一看到从不哭的聂甄衣哭得这么伤心,立刻同仇敌忾起来。 「什么!那个软脚虾竟敢不要我们甄衣!他哪根指头比得上你!老子见到他不修理他才怪!」 看著他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样,聂甄衣破涕为笑,「三哥,你真好……」 「我当然好啦。」一被夸奖,聂甄澄立刻漾著大大爽朗的笑容,「我可是很开明的,我……」 「是,你什么都对!那你怎么没有好好顾著这家,把它搞得乌烟瘴气的?」 突然一个女声插话,还敲了下他的头。 「二、二姐!」放开聂甄澄的聂甄衣吓了一跳,看著此刻应该在宫里的二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在这儿还有谁能在!大哥放著好好的首富不当,竟然给我跑到白杉庄不眠不休的当守卫去!」聂甄云没好气地说。 「大哥他……」 「你这笨小子,自己喜欢男人也就罢,偏给我拉大哥下水,你是觉得全天下的女人还不够可怜是吗?」聂甄云揪著聂甄衣的耳朵问。 真是的!明明是两个绝佳的种马,竟然都爱上男人! 「二……二姐,会、会痛啦!」聂甄衣对谁都能撒泼,但遇上聂甄云绝对是说一不敢做二。 「算了,看在你失恋的份上,我就不数落你了。」她悻悻然地放手,啖了一口聂甄澄谄媚端上的春茶。 我才没有失恋呢!聂甄衣在心里嘀咕。他相信端木怀尘一定会回来的! 他环视四周,看见双喜高挂,看来喜事依旧要照常举行,不禁奇怪地问:「二姐,既然大哥在白杉庄,那长公主的喜事……」 聂甄云抿抿嘴放下杯子,道:「自然叫你三哥娶。」 聂甄澄露出一副倒霉透的模样,但无论怎样不甘愿,还是只能默默吃闷亏。 「嗄?三哥?皇帝准吗?」聂甄衣吃惊地问。 「不准?不准也得准。」她冷笑,「之前以为你是女的,动歪脑筋想要把你弄进宫的事,我还没跟他算呢!他敢不准?」 聂甄衣干笑,觉得二姐的手段确实高竿。 这时下人进来说,大公子回来了。 聂甄云阴阴地暗笑起身,准备聂甄庆进来的时候好好损他一顿。 没想到进来的聂甄庆即是蓬头垢面、一脸无神,口中念念有词的说:「白羿不见我……白羿不见我。」 众人见他那样,想损他都舍不得了,只得传人带他下去。 「唉!造孽啊、造孽啊!」 这话是打从聂甄云回家省亲后就没停过的话,她望著各坐在大厅一方的两个人。 大哥因爱男人而疯狂,成天痴痴癫癫的,唯一记得的就白羿这名字。 四弟因爱男人而悲伤,虽然还能打起精神勉强度日,但每天早晨那哭得又红又肿的双眼…… 她又气又恼地咬著朱唇。全天下的女人都死了是不? 就在她已经很烦闷的时候,下人又莽莽撞撞地冲了进来,口齿不清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你给我镇定点!到底什么事!」烦死了,她知道她长得美,但也不需要每个男人看到她都流口水吧? 「聂、聂妃……白、白公子来了。」 「白」这个字引起了在场两个发傻人的注意。 「哪个白公子?」聂甄云不解地问。 「白、白盟主的独子。」下人结结巴巴地好不容易说完。 「白羿!」最先回神的是聂甄庆,他快步地走向外头,看到一个熟悉身影,蓦然觉得自己的呼吸似被夺走。 随著人影愈来愈近,他脸部的表情却是愈来愈不可思议。 「羿,你……」他伸出手想要抚摸那朝思暮想的容颜,却怎么也无法伸出手,不为别的,就单为那跟他差不多的身高。 聂甄庆印象中,白羿总是露出淡漠的笑容,仰著头默默地注视他,怎么会…… 「聂大公子。」他微笑,一如往常的温和有礼,「在下端木怀尘。」 怀尘!这两个字打入了聂甄衣的脑海中,他冲了出来,看著那明明是白羿的脸却挂著那抹再熟悉不过的笑容。 「怀尘!」他投入他的怀抱。 「好久不见,我的甄衣。」端木怀尘淡淡地笑著,手却紧紧地拥抱他。 「谁是你的?你这个混蛋欺负我!」聂甄衣抹著泪,狠狠地抱紧他。 聂甄庆无法接受打击的闭上眼,颤抖地说:「白羿他……走了?」 事情的经过他在白杉庄听白盟主说过,他多么想要冲进去见白羿一面,让他知道他也是爱他的,但是…… 他这话来不及说出口…… 端木怀尘定定地看著他,然后轻叹,「是的,即使伤心不舍,白公子依旧决定把肉体还我。」 得到答案,聂甄庆退了好几步,脸上的表情痛苦万分;而聂甄衣则是紧揪著端木怀尘的衣袖,泪花打转。 在一旁的聂甄云、聂甄澄则是跟著叹息。 聂甄庆突然又哭又笑了起来,手奋力不断地捶打石墙,「哈哈!羿、羿……你走了……骗我的吧……羿……」 「大哥!」聂甄澄急忙上前制止他,却被狠狠地推开。 「不要碰我!」聂甄庆像是受了伤的野兽嘶吼,然后飞奔离去。 聂甄澄想要追上去,却被聂甄云摇手制止。「就让他去吧。」她轻叹。 **bbs.4yt****bbs.4yt****bbs.4yt** 「来,怀尘,你多吃一点。」 聂甄云亲密地依偎在端木怀尘身边,辛勤地替他夹菜。 端木怀尘微微一颔首,「谢谢姐姐。」 「哎哟!你真乖!叫得姐姐好开心!」聂甄云开心的又夹只大鸡腿放到他碗里,却被聂甄衣啪的一声弄掉。 「姐姐!怀尘是我的!你有皇上了!」一顿晚膳吃下来,聂甄衣吃得是一肚子气,目光凶狠得想要生吞了自己的姐姐。 在一旁陪坐的聂甄澄则是吃得满头大汗,看著两个美丽的人争夺著白羿……不,是端木怀尘。 他现在不得不怀疑,端木怀尘的本事其实很高,能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求得生存。 「皇上?皇上又怎样?天高皇帝远没听过?」世上敢说这话的唯有聂甄云。 「我管你皇帝远不远的!你打谁的主意都好,就是不准打我的怀尘!」聂甄衣气呼呼的,嘟起一张小嘴。 「你的怀尘?」聂甄云哦的一声,望向默不出声的男人,「你是他的?我们家甄衣抱过你?」啧啧!还真看不出来呢,原来这男人是软脚虾。 本来安静吃饭的端木怀尘闻言,立刻噎到,脸涨得通红,辛苦地吞下去后,呐呐地解释道:「那、那不算……」 「哪里不算了?我抱过你,你当然就算我的人!」聂甄衣急忙地说,把他的小蛮腰搂得死紧。 旁边则传出砰的一声,是聂甄澄受不住打击的摔倒。 「甄衣,搞来搞去,原来吃亏的不是你。」 聂甄云有种白忙一场的感觉,看著脸红得哑口无言的端木怀尘,瞥了瞥他的下半身;哎呀,真是可惜了那宝贝。 「二姐,你看哪?我说过怀尘从头到脚都是我的了!」聂甄衣气呼呼的用身子挡住那下流的视线。 而端木怀尘则是在心里**……啊!让他死了吧…… **bbs.4yt****bbs.4yt****bbs.4yt** 寂静的夜晚,聂甄衣终于能跟端木怀尘好好说话,不会有闲杂人等的干扰。他拉著端木怀尘坐在床上聊天,一会儿摸摸他的手、一会儿摸摸他的脸。 「怀尘,你长高……不是,是本来的白羿长高了?」他问出了他最想要知道的问题。 「当然,我把肉体借给白羿,自然有肉体的发展极限,肉体回到我身边时,我就会慢慢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原来的模样……你是说你还会不一样吗?」聂甄衣皱起眉,噘起嘴。 「会有一点……你干嘛看起来那么失望?」端木怀尘不解地问,心中缠绕著淡淡的不快。 「啧啧!人家这以为可以同时跟白大哥的脸相爱呢。」聂甄衣装模作样的唉声叹气。 端木怀尘呆愣了一下后,脸沉了下来。 他转过身去,不再开口。 本来还笑嘻嘻的聂甄衣看著他的举动,轻摇了他几下,但他就是不说话。 他忐忑不安的道:「怀尘……你生气了?」 端木怀尘还是默不吭声。 他急了,赶紧爬过他的背,面对面紧张的解释:「我刚刚只是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会有哪种心思,白羿是大哥的。」 但端木怀尘就是敛著眼、抿著唇不说话。 「怀尘……」聂甄衣急得眼中都有泪,却冷不防地被人给抱住,耳边传来哈哈的大笑声。 「换你被我骗到了!」 「臭怀尘,你……」 「我怎么可能以为你会变心呢?我可还记得有个人在雪地上哭得呜呜咽咽,还不断念念有词地说,好想我好想我呢!」 「你!」聂甄衣被这话取笑得脸红透,「原来你真的在!你好可恶,都不出来见我!」 他举起粉拳就要捶他,却被端木怀尘握住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我怎么能出来?只要一见到你,就会粉碎我的决心。」他低喃。 这样真挚的话,让聂甄衣的心像融化了一样。 「怀尘……」他搂紧著,又开心、又难过地说:「白大哥真的走了?」 端木怀尘看著他,心想这小子总算露出点符合他年纪的悲伤了,清清嗓音道:「他也许在,也许不在。」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答案?」聂甄衣颦起柳眉,不悦地问:「讨厌!你好像江湖上骗人的铁口直断。」 端木怀尘无言地直想叹气。 他可是堂堂的北极辰星,竟然有人如此不识货,把他跟骗人的铁口直断相提并论? 「总之,天机不可泄露。」 虽然取得天机对他来说就像吃饭一样,但在每次都能让他投降的聂甄衣面前,他就是不想这么快告诉他答案。 「说嘛!我跟你之间还有什么天机可言呢?」聂甄衣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摇著他的手撒娇。 「那可难说了,有人强抱我之仇我还没报!」 一听,聂甄衣小脸转红,羞赧地说:「可、可是我那里是第一次耶……」 难道他就不是第一次?端木怀尘心里没好气地问,但这种话现在可不适合说出来杀风景。 他甜蜜地搂著聂甄衣,用温柔攻势说:「凡事都有第一次的……」他伸出舌轻舔聂甄衣的耳廓,换得他柔腻的轻喘。 「甄衣,把你交给我好不好……」端木怀尘温和地微笑著,尽量不要表现出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我、我……」聂甄衣赧著脸,轻声地问:「你真的会告诉我……白大哥的下落?」 「当然。」端木怀尘继续轻哄诱骗。 「好,那我给你。」聂甄衣笑得清丽可人,主动地张唇吻著端木怀尘。 好香……端木怀尘轻吮,柔软窈窕的身子加上口齿留香的药丸…… 药丸! 端木怀尘蓦然睁开眼,惊呼:「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该死!他怎么一次学不乖,第二次还学不乖呢! 「呵呵,怀尘,你想吃我啊……还早得很呢!」聂甄衣坐在他身上,手暧昧地拍著他的脸,笑得很嚣张。「你不说是不是?等会儿……我有的是本事让你乖乖地说……」 他笑得邪佞,而端木怀尘却是想掉泪,内心直呼……人心……好黑啊!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