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撒旦的猎物》 楔子 那是一张极为清秀的脸,一对蓝得似无云晴空的眼似能勾人魂魄,但此刻,那对湛蓝渐渐转为幽潭一样的绿,绿光眨动间,泄露了一波波情绪,有点淘气,更接近邪恶的捉弄盘算。 “听你的意思,我似乎得同意你的挑战?”与他对坐着的,是个黑发黑眼的男子。 男子肤色黝黑,留着一头过肩的长发,五官线条刚毅俊美。他有个大家都熟悉的称号恶魔,也有人称他为撒旦,然而不管哪一个称呼,他都不喜欢,他比较喜欢自己的名字路西法。 “你不觉得吗?这是你向我的主人证明你力量的机会,而我,也可以由这样的挑战中,向你证明世界绝对不是你可以掌控。” 随着他肩头轻轻地晃动,一对白色的翅膀若隐若现。 那是一对天使的翅膀。 “我干嘛向证明我的力量?”路西法的口吻不屑,略微移动的双肩隐藏着一层黑影。 那是一对大得吓人的翅膀,翅膀张扬的模样,就如他给人的感觉,悍然神秘,仿佛随时能摄人魂魄。 “你不想?是因为你怕吧?你怕我的主人,也怕我的挑战,怕输了我,那是多没面子的事,毕竟……”毕竟他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小天使。 “我怕?”路西法半哼笑的睇着他,突然间,漆黑的翅膀拍动,转眼间飞沙走石,让人站不住脚。 “不是怕,那是什么?”小天使不怕死的依旧昂首与他对峙。 路西法拍动的翅膀蓦地停下,“我仅是不屑与你一般计较。” 他淡淡地说,黑色瞳仁却慢慢加深,沁入了淡到难以察觉的温度。 “你真不屑吗?”他停下拍动翅膀的动作,让小天使更为大胆。 黑瞳冷睨着他,路西法将隐藏在瞳仁里的炽烈温度控制得很好,“变回你的模样,只要你变回你原来的模样,一切都好谈。” 小天使一怔。 “还是你不愿意?那么就滚吧!”路西法只手撑颚的看着他,表情中明显因他此刻的模样而厌恶。 小天使向天空一望,无奈地叹了口气。 一转身,晃晃双肩,随着那对薄如蝉翼的翅膀消失,人也由无性别转为娉婷少女。 “瞧,你这模样不是很好?”路西法站了起来,才一出手,少女马上落入他怀中。 “什么好?我才不想当女人!”少女推拒着他的搂抱。 “你本来就是这个模样,这才是你。”路西法的臂膀搂得更紧,“是你的主人心理有问题,谁规定天使一定是无性别?” 他大不悦的扳正她的脸,让她与他对视。 她是他的女人,早在千年之前,他就该将她禁锢在他的身边,牢锁在地狱里。 “无性别才好,无性别才能逃过被你蹂……”一个躏字还来不及吐出口,她的嘴就叫人给封了。 挣扎和反抗根本无济于事,他依然故我的吻她,而她似乎注定逃不开他的钳制。 许久后,他餍足。 “你要我接受你的挑战也行,不过,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只要他答应,她相信自己终能逃出他的魔掌。 “万一你输了的话,我要你的那对翅膀,我要折断它。”这样,她就得乖乖的待在他的身边,永远别想回天堂。 “我的翅膀!”少女惊叫。 “是的。”路西法睥睨着她。“你敢吗?” “我……为什么不敢?”这句话应得有点心颤。 “好,那就一言为定吧!”路西法笑着将她拦腰抱起。 少女又开始挣扎,“等、等一下,你还没说,万一你输了呢?你输了,你要怎么办?” “我输?”路西法看着她,朗声笑着,“你忘了我叫什么了吗?我怎可能输?” “我知道你叫撒旦,但是输赢仍是未定。”少女坚持。 望了她一眼,路西法收起笑容,“你就乖乖的准备让我把你的翅膀拆下,然后向你的主人报告,一辈子留在我的地狱吧!” “那可不一定。”如果可以,她会狠狠的踹他一脚。 “人,我已经选好了,就这五个。”没理会她的表情,路西法一手往天空一挥,即刻闪现出五个身影和他们的资料。 少女轻轻读,仔细看。 长孙炎,台湾人,炎黄开发总裁,炎门门主,人称恶魔。 富山岐,日本人,出生神医世家,医术一流,却有着夺命阎罗的称号。 贝威廉,中英混血儿,出生贵族世家,被称为夜帝,操控着全球地下金融。 杜凡,香港人,出生黑道世家,掌控着亚洲军火,因为脾气暴躁,夺得了暴君的称号。 最后一个,也是最夸张的一个,是东方闻人,美裔华人,父亲是青帮之后,母亲则是义大利黑手党大老的女儿,一出生就注定了黑道背景,成年之后移居纽约,统筹着全球知名的第一大帮会联青会,外号就称撒旦。 “撒旦!”少女哈的一声,几乎笑出来,“原来你在地面上,还真有代言人。” 而且,果然是什么人找什么样的人当赌注对象。 不,她说错了,他根本不是人。人人都知道,撒旦是堕落天使,所以,他根本不是人! 路西法睥睨了她一眼,“怎样?对于我挑出来的对象,你怕了?” “怕?”不,才不会,“我才不会怕,就如我的主人所说的一样,爱能感动一切、改变一切,哪怕是最混蛋的顽劣分子!” “爱?”路西法怀疑。“在我看来,不管是天上、地狱,还是人间,爱是最不被需要的东西,有能力和力量者,只需要占有,唯有占有才是最能表现出一个人的力量,以及能永久拥有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最好方法。” “你……你的论调,我无法同!” “那……我们就等着看吧!他们与我一样,不需要爱,就算再完美的女人,也不可能获得他们的心。而你……就等着让我把你的翅膀给折下来。” 他笑了,淡淡的笑,若有似无,笑得少女心头发麻。 “哼,我才不会输,他们绝对绝对会爱上命中注定的女人,就像我的主人说的,爱能感召一切,而任何人的心中都有爱,只是偶尔被尘封,一时忘记罢了。还有,你可千万记住,万一我赢了,你就再也不能纠缠我!” 主人啊,你听见我的召唤了吗?请赐给我信心和毅力,让好运降临,让我赢得这场赌注,我绝对要战胜身旁的这只魔鬼,阿门! 第一章 热,弥天盖地的热,永无止尽的热,仿佛置身在地狱烈焰中的燠热,笼罩着四周,随着急促脚步声、尖喊哭叫声、和愈来愈大的火光,让人丧志。 她以为,她就要死在这样的烈焰之中。 甚至,如果可以的话,她也宁愿死在这样的烈焰之中。 死,对她来说,并不可怕,至少与她乖舛的命运相比,或许此刻死去的话,对她而言,会是个解脱。 然而,在她心底深处的一个小小角落,却有个极其微弱的反抗声音,要她努力、要她加油、要她倾尽全身之力的活下去。 她,还有未尽的责任,她得照顾她唯一的亲人她稚幼的妹妹。 “姊,你在哪里?姊,我好怕呀,好热、好热,你快来救我,姊、姊……” 妹妹一声声的呼唤,急切得似烙进了她心坎里,让她顾不得眼前熊熊火光,卷起床上老旧、满是补丁的棉被,她勇敢地往火里冲。 “小然、小然,你在哪里?你别怕,姊马上来救你!” “姊、姊,我好怕呀,呜……姊……你在哪里?我看不见你……” “小然,不怕,也不哭,你别乱跑,再一分钟,只要一分钟,姊马上到你的身边……” 两人的房间隔着一道木墙,墙壁很薄,隔音效果一向不好,但却不是她们这个年龄的小女孩所能撞倒的,唯一能连系两个卧房的,仅有门口的通道。 好热、好热,她的身体好像快烧了起来,眼前一大片的红,吞噬了一切,也吞噬了她。 “小然!”她尖叫。 蓦地,天空下起了滂沱大雨,雨水哗啦哗啦地落在她的脸上,在她卷翘的眼睫上跳舞。 醒了,她醒了。 由永远抛不开的恶梦中,苏醒过来。 眨了眨眼睫,她努力的眨掉眼睫上的水珠,吃力的睁开眼皮,试着挪动伤痕满布的手,朝着天空尖声呐喊。 “啊” 雨势下得更凶,仿佛为呼应她的呐喊,淅沥哗啦、淅沥哗啦地下,轰地一声,伴随着一道道由天空劈下的闪光,雷声大作。 撑起身子,她使尽了全身最后的气力,管不了大小伤口正不断地沁出血珠,鲜红的血渍掺着雨水滑落,几乎晕湿了她的全身。 她,在草丛中寻找,寻找着亟欲寻到的人。 轰地一声,雷声再度伴随着闪电击落,为漆暗的荒野点亮一闪即逝的光。 藉着那光源,她终于寻到,寻到了她亟欲寻找的身影。 “告诉我,我妹妹到底在哪里?你答应过我的……” 在身后的草丛中,她寻到了老人的身影,管不了老人早已奄奄一息,管不了自己的手正汩汩淌血,她不断地摇晃着老人。 怕问不到答案,她将抱憾终生,也失去了唯一能让她活下去的理由。 轰隆 又是一记闪电划过天际,伴随着隆隆雷声,天和地仿佛要被撕裂开来一样。 老人终于醒了过来,一口鲜血从他的嘴角流出,缓缓地往下滴落,滴答、滴答、滴答,就如他的生命一样,即将终结。 “快告诉我,我妹妹到底在哪里?” 管不了老人已受重伤,她双手用力将他揪起。 老人的眼眸半闭,嘴角噙着一抹笑,笑纹很淡很淡,却似在嘲笑着她的痴傻。 “你说只要我背你离开,你就告诉我妹妹的下落?” 她急红了眼,原本明亮娇艳的脸,因血和怒火而显得狰狞。 经过方才一场命运似的决斗,可瓦达暗杀集团已彻底瓦解,她不顾生命,背着老人跳崖逃生,摔落在数公尺深的草丛中,就是希望得知妹妹的下落。 “不!”老人道。 闻言,她气得想一掌杀了他,“你……” “你得去完成集团要你做的最后一项任务……”老人用仅剩的气力说。 “可瓦达已经瓦解了!”她拒绝。 为了集团,她的双手早已沾满了鲜血,所以,不久之前,当老人和台湾炎门的门主单独对决,炎门门主一箭命中老人咽喉的刹那,她是高兴的,因为 她终于可以不用再杀人了…… “也许……但,除非你已不在乎你妹妹的下落,否则你仍然得为我去完成最后一件任务。” 老人的话里掺杂着气音,愈渐虚弱的他,说起话来十分吃力。 “我……” 她的眼神充满愤怒,恨不得杀了他。 他是她的导师、她的救命恩人,却也是害了她一生的人。 当年,老人由孤儿院的那一场大火之中,将她给救出,却也将她培育成杀手集团中的顶尖高手。 老人是令全球黑白两道皆闻之色变的可瓦达暗杀集团里,专司杀手训练者。 但,几年前,可瓦达暗杀集团被几股新兴起的黑暗势力,伙同各国情报组织一同围剿之后,集团里辈分最高者,仅剩老人,所以仅存的杀手们全都听命于他。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老人颤抖的手伸向怀中,由里头取出一个圆形药瓶。 “把这药拿去吧……” 他任由药瓶滑落手中,特殊金属制造的药瓶在湿泞的地上滚动,滚到女子的脚前。 看着药瓶,她缓缓地伸出颤抖的手捡起。 老人喘了几口气,勉强挤出声音 “这是……仅剩的药了……里头还有八颗……你别怨我,我也一样受这药物控制,但解药早已随着集团瓦解,而不会再有了,所以……” 咳了数声,他双眼一翻,眼见就要死亡了。 “老爷子,算我求你了!”老爷子是集团中大家对老人的称呼。 叩地一声,她跪了下来,原本愤恨的眼里此刻蓄满了泪水。 “我不在乎还能活多久,只求你告诉我,我妹妹的下落……” 老人看着她,眼神渐渐涣散。 “你真是一个傻瓜……或许当年,我不该拉你进集团……” 叩、叩叩、叩…… 一声声结实的叩头声,回荡在雨雾之中。 “老爷子,只要能让我在死前见她一面,知道她活得很好,我就满足了……” 她拼了命的叩头,希望能在最后一刻感动老人。 “嘘!” 老人翻了翻眼,颤巍巍的抬起一手,压在唇上,要她安静。 “火鹤……你会为我安葬吧?” 她用力点头。 老人扯扯唇,绽开一抹无力的笑。 “去杀了东方闻人吧,除了长孙炎之外,他是另一个我们最该报复的人。是他毁了我们的制药室,害我们无法再调配解药,也找不到解……解药……” 老人喘得很严重,就只剩一口气了。 “好,我去,我会去杀了他,但是你……” “等你完成了任务,自然……自然有人会……会告诉你……你……你妹妹的消……消息……” 老人紧紧握住她的手,双眼逐渐闭合。 “别……忘了……你只有……八……周的……时间……还有你……是……个杀手……你的……名字叫……火……鹤……” 随着声音戛止,老人的手倏然滑落,生命就像云烟般消失。 “火鹤”看着老人渐渐僵硬、冰冷的尸体,她站了起来,仰着脸尖声大喊。 从她开始使用这个代号,成为可瓦达暗杀集团的一分子,她就该觉悟了。 死神会很快的来取走她年轻的生命,时间,就在八个星期之后。 如要说有缺憾,就是她还没能见到唯一的妹妹! 所以,为了不抱着遗憾离开人世,她将执行老人给的最后任务。 只要杀了东方闻人,她就可以见到妹妹,然后笑着、了无遗憾的离开这个充满着痛苦的人间! 炎门总部 大厅里,几个男人对坐,看似正庆祝着完成了一件大事,而举杯对饮,可炎门的主人长孙炎脸上却没有显露任何笑意,一对飞扬剑眉反而蹙起。 “炎怎么了?可瓦达不是彻底瓦解了吗?他看起来怎么更忧郁了?”东方闻人一手端着酒杯,酒杯里盛着的,是酒精浓度极高的伏特加。 他是五人之中,最后一个到达台湾的人,所以没来得及参与和可瓦达暗杀集团的最后对决。 “对了,贝呢?” 东方闻人忽然发觉少了一个人。 贝威廉在几天前才拨过电话给他,说他人在台湾,现在怎么不见他人影? “东方,老实说,有时我真的挺嫉妒你的。”杜凡却回了他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仰头将手中的伏特加一饮而尽。 东方闻人不改一向儒雅气质,微笑问着:“我是在问炎怎么了,贝又到哪去了,你却说妒嫉我?” 摇摇头,东方闻人看向一旁正静静的啜饮着酒的富山岐。 富山岐抬头,看了他一眼。 “杜的意思是说,你不当男模可惜了,天生就是个衣架子!” 冷冷地、凉凉地,是富山岐一贯的说话口吻,所以杜凡给了他一个“冰块”的称号。 “这似乎跟我的话题无关。”东方闻人扬扬一眉,淡淡地说。 老实说,他们五个男人都长得极好看,但若就身高与骨架来说,东方闻人却远胜过其他四人,他一九○的身高,再加上宽肩窄腰,标准九头身的身材,让他就算在拥挤的万人街道上,也绝对会很快地成为所有女人注目的焦点。 尤其是他那一身儒雅的气质,配上结实健康的古铜色肌肤,过肩直长的黑发,若再加上他微掀薄唇的淡笑,别说女人会为他尖叫,连男人搞不好都把他当成了追求的目标。 “是无关没错。” 富山岐啜了口酒,嘴角微扬起笑。 “你就当杜跟你说了个冷笑话。不过,他倒是挺在意你这次太慢到台湾来了。” “太慢?” 东方闻人纠起眉结。 这跟炎又有何干? 还有,贝威廉呢?那小子又怎么会不见了? “因为你若是早一点出现的话,炎就不会把他心爱的女人交给贝那个家伙保护,要论可靠,莫过于东方你。” 杜凡哈哈一笑,转头睇了眼一旁还在喝着闷酒的长孙炎。 “炎心爱的女人和贝!?” 不会吧?贝威廉虽风流成性,但还不至于去沾染兄弟的女人。 “贝把炎的女人带到日本,我的家中去了。”听出他话中的误解,富山岐干脆挑明说。 “你?” 看来,他还真错过许多事。 也不过才晚到台湾二十四小时,他这几个兄弟居然会和一个女人牵扯不清!? “东方,我告诉你呀,关于这件事,是说来话长了……” 杜凡先走过去倒酒,然后又折了回来,不改豪迈,一手搭在东方闻人的肩上,将他给带到一旁去,概略将这阵子发生过的事,说了一遍。 “事情的前因后果就是这样,我也怀疑那个贝到底吃错了什么药?还是他妈的脑子全坏了,玩笑开过了头,才会敢在炎的眼皮底下,把他的女人拐跑。喔,对了,不过贝那家伙最近跟一个cia的女干员走得很近,听说那个女干员跟炎的女人还是手帕交,唉……女人!” 说到女人两个字,杜凡还很用力的啐了声,仿佛在说,女人就是麻烦的代名词。 “杜讲得太夸张了,其实是因为炎的女人的母亲在我家就医,她只是去陪她母亲而已。”对于杜凡加油添醋的说法,富山岐看不过去,补充说道。 “原来……” 各望了他们两人一眼,东方闻人推开杜凡搭在他肩上的手,大步走向倚在角落,目光望向窗外夜空,喝着闷酒的长孙炎。 “炎,我到台湾来,你是不是该尽尽地主之谊?” 长孙炎转过脸来,端起手上酒杯,与他一碰,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你想去哪玩,或上赌场去赌两把,我让阿权陪你。” 阿权是长孙炎最得力的助手兼护卫。 “这倒不用,我……” 东方闻人话未说完,长孙炎却突然走去倒酒。 他是在跟杜凡拚谁是男子汉,还是看谁的酒量好,可以当个名副其实的酒鬼? 看着长孙炎的身影,富山岐来到东方闻人的身旁,伸手拍拍他的肩。 “现在困扰着炎的,不是他的女人偷溜到日本,而是他自己的心。” 两个男人并肩站着,看着杜凡和长孙炎移位到沙发坐下,不知由何处又各自摸出一瓶伏特加,瓶对瓶的大干了起来。 看着,东方闻人不觉地摇了摇头。 “这一回,炎动了真心?” “我想是了。” 东方闻人拉回目光,与富山岐互望了眼。 “没问题吧?” “炎自己应该能想清楚,毕竟心被束缚了,就表示这一辈子,他的心里只能容得下那个女人。不过,我想,也许最慢明天或是后天,他就会离开台湾,到我家去做客一段时间。” 晃动了下手里的酒杯,富山岐又轻啜了一口。 “炎……真被套牢了?” 眯起眼,东方闻人还是有点无法置信。 他们五个男人从来不谈爱情,也不相信爱情,就算在女人堆中最吃得开的贝威廉亦是。 放下啜饮的酒杯,富山岐挑挑一眉。 “恐怕是了。” “……” 东方闻人没再说话。 “你来吗?”富山岐突然问。 “去日本?”换东方闻人端起酒杯啜饮。 “前阵子我们只在外海,我的游艇上聚首,我的父亲知道了,叨念了我一顿,他老人家说许久没见到你了,想邀你来做客,陪他聊聊。” 东方闻人没马上答应。 “如何?有没有兴趣到我家做客?”富山岐再度开口。 “我想,这次就不了。” 放下酒杯,东方闻人将酒杯置于窗台旁的小几上。 “我们几个人若同时出现在你家,恐怕日本政府会误解,要不,上一回你就不会约我们在公海上见面。更何况……” 他停顿了下,才继续说:“我还得赶回纽约一趟,最近联青会里几个专搞生化的博士,有一些重大的发现。” “这样……”富山岐想了下。 东方闻人说得一点也没错,如果他们几个全球有名的黑道势力掌权者,都出现在他位于京都的家中,极有可能会引来日本官方高度警备,以为将有重大事件要发生,也实在困扰。不过…… “既然你还有事,这一回我就不勉强你了,但是过一阵子,我可能会到纽约一趟。” “你是对实验室里的东西有兴趣吧?”东方闻人笑着问。 “知我者,莫若东方你呀!” 富山岐笑着出手捶捶他的胸膛。 东方闻人亦做出相同动作。 两人互望了一眼,东方闻人重新端起小几上的酒杯,两只酒杯轻轻碰撞了下,他们各自干尽杯中的酒液。 “东方,你觉得会不会有一天,我们也跟炎一样,遇到一个会让我们挂心,甚至愿意将她烙在心间的女人?”放下杯子,富山岐有感而发的问。 “你会吗?”东方闻人不答反问。 富山岐迟疑了下,耸肩摇头。 “我不知道,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没遇上。你呢?” “我……我想,我应该不会吧!”只迟疑几秒,东方闻人肯定的说。 从他成年开始,就有不少女人主动对他投怀送抱。 女人,不管是美艳动人,抑或是纯情如小家碧玉,黄种人、白种人、拉丁人,或是……他都见过太多了,也有过太多的经验,所以不会再为她们动心。 何况,他家还有个刁蛮难缠的妹妹,一想到他那个妹妹,就连带的让他对所有女人都倒足胃口了。 第二章 二○○六年五月十三日 今天是我第一次近身见到我该痛恨,且即将狙击的对象。 然而,在见过他之后,他给我的感觉就如同我复杂且矛盾的心一样。 我恨他瓦解了我们的集团,但这个恨仅止于因为集团的瓦解,我再也拿不到每个月固定能取得的解药,即将走向生命的尽头。 二十四岁就死亡,对别人来说,也许还太年轻。但,对我来说,已经够了。 而且,集团瓦解后,我一度有重生的错觉,认为自己的双手可以不再染血,所以我竟有那么一点点的感谢他。 不过,这样的感谢,并不能改变什么,也不能阻止我狙击他。 因为,唯有他的死亡,才能换得我妹妹的消息,让我不抱着遗憾离开人间。 纽约 五月的气候一脱早春时的严寒,这颗被喻为大苹果的城市,已正式进入夏季。白天时,晴空万里,热得让许多人士纷纷卷起衣袖挥汗;入夜后,却又有着微微的凉意。 但,若一遇上雨天,纵使已经是夏季,下个不停的雨,仍是会让气温骤降,冻人心扉。 戚小嫣走在第五大道上,一手撑着伞,巧妙的遮去自己大半个脸。 今天是她抵达纽约这个看似非常热闹,人跟人之间却又异常冷漠的都市的第二天。 这两天来,她非常忙碌,忙着熟悉环境,忙着了解每一条街道,忙着摸熟所有的地形、地物,还有忙着观察跟踪她的目标。 走过几栋造型奇特的大楼,大雨仍持续下着,脚下为方便行走所穿着的灰白相间球鞋,早已被雨水溅湿。 她仍持续往前走着,并不因为大雨或街道上的积水,而打消跟踪目标的念头。 直到接近五十一街,她跟踪的目标在圣派区克大教堂前停下,她才跟着停下脚步,躲到一栋建筑的转角。 然后,她看着她的目标昂首望了眼教堂,举步往内走。 戚小嫣抬起手来,看着左手腕上的表,开始计时。 就如过往她所执行过的每个任务一样,在确定了狙击目标的生活习惯之后,再找一个最佳时间点下手。 秒针滴答滴答的走着,已经不知绕过了几圈,天空密布的黑云渐渐散去,滂沱雨势缓和了下来,但穿在被雨水浸湿的球鞋中的一双脚丫子,却觉得愈来愈冷。 戚小嫣抬起脸来,瞧向不远处的教堂,低咒了声。 她知道应该耐心等候,不可急躁,因为这次要狙击的对象,可不是一般人物,他是全球第一大帮会,联青会的首脑东方闻人。 传言,他外表儒雅,实则狠厉,像这样的人物,必定精明。 戚小嫣知晓要狙击这样的对象,机会只有一次,如贸然出手,丧失了机会,让对方有了警觉性,那么要再找到下手机会,机率等同于零。 所以,她得极其耐心的等待最好的下手时机。 将手中握着的伞,改换到左手,她抬起右手拨了拨一头短翘的金发。 这是一顶假发,如再搭上她目前所配戴的水蓝色角膜眼镜,还有她本就高人一等的身材,除了天生无法改变的肤色之外,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东方人。 这是她的绝技之一,易容。 在可瓦达里,除了几天前已经死亡的老人之外,鲜少人见过她的真面目,更不知道她真实的名字。 火鹤是她的代号,却取代了她的真实姓名,而艳丽的红、如烈焰般的红则成为了她的特色,让许多官商政要闻之色变。 如今,她却再也不需要这个代号,在解药即将用罄的这八周里,她想做回自己,她要当戚小嫣,然后,解决掉东方闻人,找到她的妹妹,安心无憾的离开这个世界。 戚小嫣再度将雨伞换手,抬起戴着手表的左手看了下,从那个男人进入到圣派区克大教堂开始,已经过了整整两个小时了。 他到教堂里去做什么?一个全球最大帮会的首脑,跟她这个杀手一样,不属于上帝的子民,死后一样得到地狱去,那他到底进教堂做什么?去跟上帝忏悔? 可笑!打死她都不信!她…… “该死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戚小嫣低咒出声,脚步急慌的跑向教堂。 东方闻人该不是发觉了有人跟踪他,所以假意的躲进教堂吧? 联青会,一个在纽约拥有着百年历史的帮会,从小小的码头工人组会开始,再经历几任首脑传承,一代一代的壮大,直到这一任首脑东方闻人,彻底的统合了其他帮会,成了纽约最大帮会,也是全球知名的第一大帮会。 而能掌控着这让人惧怕的黑暗势力,成为第一大帮会的首脑,照理来说,年龄应该不轻。 不过,事实上,联青会的首脑东方闻人,还很年轻,看起来就跟时下的青年实业家没什么两样,只是他拥有了那些实业家所不能比拟的挺拔身材、俊逸脸孔、儒雅气质,和王者风范。 他,看起来,真的一点也不像是黑道中人,然而,熟知内情者,无一不被他隐藏在儒雅气质下的狠厉所震慑。 至于他为何能将狠厉隐藏的完全不落痕迹,有人猜是跟他的出身有关。 他是中义混血儿,身上有一半的血统来自华人父亲,而且他的父亲还是中国最大帮派,青帮的后人;至于他的母亲,则是义大利黑手党大老的女儿。 所以,东方闻人由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是黑道分子的命运。 也因为这样的命运,从小,他所受的教育自然与一般人不同,他习文,也得习武,学习中国老祖宗留下的孙子兵法,也学习西方的剑术和射击;学习中国儒学的定力和中庸之道,也学习西方的科学精神和不轻易妥协的执着。 其中,最让他引以为傲的,则是他精确敏锐的观察力。 他敏捷的思绪、精准的判断,不仅让他几度化险为夷,更成功的统合了纽约所有帮派,将联青会的势力推向创会以来的巅峰。 如今,他这观察力极有可能又将救他一次。 虽然他还没搞清楚那个女人为何要跟踪他,而且还是由四十九街开始,就一路眼着他。 她的黑伞打得很低,低得见不到她的脸孔和表情。 但,凭她竟敢跟踪他,他就该怀疑,她绝对别有目的。 在教堂门口随手将雨伞一抛,戚小嫣急忙往教堂内跑。 她的球鞋沁着水,踏在圣派区克大教堂里的大理石地砖上,一不小心就可能会跌倒,所以,她得一边注意脚下湿滑的地砖,一边寻找她所跟丢的身影。 还好,很快的,她瞧见在耶稣基督的圣像下、神父布道用的讲台前,矗立着一个男性身影。 戚小嫣的气息蓦地一窒,她赶紧煞住脚步,戒备的瞪着前方的人。 不知是巧合,还是早就算好了她会闯进来,东方闻人刚好在这个时刻缓缓地转过身来,目光由被她踏湿的地砖缓慢往上移,最终落到她的脸上。 “小姐,你的鞋是湿的,会让神父和修女们感到困扰。”他用美语说。 他的话让戚小嫣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心还因突然与他打了照面而惴惴不安。 “你听不懂美语吗?需要我用中文再说一遍吗?”东方闻人再次开口,目光依然紧落在她的脸上。 几乎是第一眼,他就看出了她头上的金发是顶假发,还有那一对隐藏在水蓝色角膜变色隐形眼镜下的瞳仁,他敢打赌,绝对是黑色的。 中文!? 闻言,戚小嫣蓦一惊。 只一眼,他就看出她是个东方人了吗?真是个可怕的男人! 浅浅地呼出几口气,她命令自己马上冷静下来,而她也真的做到了。 “不用,我能听得懂美语。而且我想,如果天父不在乎我的鞋子湿淋淋的话,那么神父和修女们就更不会在乎了。”她补充说道。 与他擦身而过,她来到神坛前跪了下来,拱起双手祷告。 东方闻人的眸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她。 见她闭起双眼,嘴里念念有词,他不觉莞尔一笑。 她是他所见过的女人中,胆子算得上是最大的了! 她不仅敢跟踪他,而且在发觉跟踪行为失败,被迫与他照面的情况下,还能装作若无其事,她算是史上第一人。 “你是观光客?”他故意问。 “……” 戚小嫣不理他,迳自闭着眼,嘴里默念着祷文。 从她成为可瓦达的杀手以来,从未遇到像现在这样尴尬的情况,既不能用远距离的狙击,更不能近距离开枪,她得重新考量了。 该死! 她不该心急的,如果再慢个一天行动,目前的窘境就不会发生。 “你还是决定只对上帝说话,然后将我的话当成空气?” 见她仍然低头不语,默念着祷文,东方闻人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 “我在四十九街口就见过你,你一直走在我身后,对不?你说,这是因为我们有缘,还是……你有意跟着我?” 既然她有心玩起游戏,他也会绝对奉陪到底。 戚小嫣蓦地睁开眼来,因为东方闻人的话。 然而,也因为睁开眼的动作,她很快瞧清楚了两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各自左右两方的拱门旁闪身出来。 “我……” 戚小嫣深吸了一大口气,不觉地有点紧张起来。 虽然不知东方闻人的身手如何,但以她的身手,如果仅是一对一,或许还能全身而退,但现在若加上两个护卫的话,她的危机将大大升高,可能逃不过这一劫。 “你认识我?”东方闻人问。 锐利眸光一扫,看了两个护卫一眼。 “不认识。” 终于,戚小嫣不知在第几次吸气之后,终止祷告,站起身。 三个男人的目光一致落在她身上,摆明了在说你的谎言说得很逊。 “是吗?” 轻轻地,他使了一个眼色。 身旁两个护卫极有默契的掏枪,枪口一致地指向她。 戚小嫣吸了一大口气,没显露出慌张。 “你真的打算在这里杀了我?” 她的镇定更加深了东方闻人的推论她绝对绝对不是一般人,更不可能是来纽约的观光客。 “杀人还得挑选地点?” “在上帝面前杀人?你不怕死后下地狱?” 戚小嫣咬了咬嘴唇,认了。如果他的手下真的开枪,那么只是提前八周结束她的生命。 她想,或许子弹瞬间贯穿她脑门的疼,远远不及解药一旦用罄,她身体那蚀心刺骨的痛。 这样也好,少受许多痛苦的折磨,只是唯一遗憾的是,她见不到失散多年的妹妹。 “很可惜的,我不信上帝。” 她那视死如归的倔强模样,勾起了东方闻人深深的兴趣。 “还有,你知道大家称我为什么吗?” 他慢慢咧开嘴,进而大笑出声,笑声响亮且狂傲,回荡在教堂内。 世上竟有这般狂傲的人! 戚小嫣咬了咬唇,双眼死命的瞪着他。 东方闻人突然停止了笑,锐利深亮的眼直视着她。 “撒旦!大家称我撒旦,那……你说,我会怕下地狱吗?” 他身上所散发出的肃杀之气,让戚小嫣不由自主地颤抖,脚步很自然地往后退了两步。 这个男人的可怕,远远超过她所能想像。 “现在,告诉我,你跟踪我做什么?” “我……” 有一刹那的冲动,戚小嫣想说出真相,看他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自若、这样狂傲。 但,她作罢了,她想为自己争取到一点点的时间,因为机会可以再创造,刺杀的方式有千百万种,只要任务能顺利完成,她就能见到她的妹妹。 “好吧,我承认,我是跟着你没错,而且是由四十九街开始,就一路跟着你。 因为我发觉你是一个绝佳的模特儿,或许能成为我图画中的主角也说不定。” 谎言可以有千百万种,但这是东方闻人长这么大以来,听过最瘪脚的借口,甚至让人感到好笑,怀疑连三岁小孩都不会信。 “你会画图?” 看她的手,倒比较像是个耍枪弄刀的人。 东方闻人朝着她逼近,每走一步,身旁的两个护卫也跟着贴近,戚小嫣被逼得频频后退,退到墙边,再无退路。 “好吧,既然你不信的话,就叫你的两个手下开枪呀!”牙一咬,她咆吼出声。 又是那无惧的眼神,仿佛根本不将生命当一回事。 她,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的女人,怎会有着这样视死如归的决心? 她深深地触动了他心中的某一簇情愫。 不觉地,东方闻人的眉结揪起,两道深壑顿现。 “你真不怕死?” 有股冲动,他想了解她。 “你都不怕下地狱了,我为何要怕死?”她冷静的答。 她的回答让东方闻人又笑出声来,手一挥,很意外的,他居然是要两个护卫将枪枝收起。 “首领?” “把枪收起来吧!” 各自看了他们一眼,东方闻人的神情不容质疑。 护卫互望了一眼,迅速将枪收起。 “你不怕我对你不利?” 戚小嫣困惑的皱起眉。 东方闻人摊开双手,走近她。 “随时欢迎你,不过,原则上,也要你有本事取我的性命!” 他气息忽然逼近,让戚小嫣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那是她从来没有过的经验。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冷心冷情的人,没想到…… “你说,对不?” 趁着她恍惚之际,东方闻人闪电般出手,将她给擒近。 下一秒,他低下头来,吻住了她 第三章 二○○六年五月十四日 我从没像此刻般想杀了一个人。 摸触着我被吻肿的唇瓣,那上头甚至还残留着被他啃咬过的痕迹,我真想杀了他,也顺便杀了我自己。 对我来说,这是个奇耻大辱,也是段可怕的记忆。 他的气息,经由接触的唇瓣不断地传到我的口中、我的身体里,最后让我的大脑都呈现一片茫然。 我好气自己,为什么我会对他的吻有感觉? 从进入可瓦达,到能独自执行任务,我从没尝过失败的滋味,甚至我!连狙杀一个人需要用几颗子弹,也从没有落差。 然而,昨天,我是失败了,彻彻底底的大失败。 不仅在一开始跟踪,就让他发觉,我居然还粗心的冲进教堂,以为他从教堂逃生! 被他逮个正着就算了,更糟糕的是,身为一个杀手,我居然说出你不怕我对你不利? 我铁定是疯了,要不,就是毒药在我身体里发作得太快,让我的脑子不清楚了。 不过,有一事我倒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看着我的眼神,明明在述说着他知道我的动机,但他为何要放过我? 放过一个想杀了他的人,就像是纵虎归山一样,无疑是为自己找麻烦。 他,真的是个难以理解且极其可怕的男人。 在纽约,若提到治安可怕如布鲁克林区的,大概就是哈林区了,这一带因为居住着大批黑人和一些寻求政治庇护的中美洲偷渡者,所以到处充斥着毒品、枪械和暴力,通常一入夜后,为求安全,鲜少有人在街上活动。 到纽约来的观光客、游学生,抑或是留学生,也绝对不会选择住在此处。 戚小嫣是个特例,从到达纽约的第一天起,她就居住在哈林区。 对她来说,上述的一切根本构不成威胁。 她不怕死,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还会怕什么? 不过,让她选择居住在这里的最重要原因,是想低调一点。 毕竟,一个杀手来到纽约执行任务,如果居住在饭店里,难免让饭店的监视器拍到她的长相。 如果她真的成功狙杀了东方闻人,消息绝对会传得沸沸扬扬,若不低调些,她将如何全身而退? 戚小嫣合起了日记,推开老旧的座椅,伸伸懒腰,站了起来。 从昨天,在圣派区克大教堂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她已经整整二十几个小时没进食了,甚至连水都喝得极少。 现在,夜已黑,而她的肚子也频频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向她抗议着不人道的虐待。 戚小嫣很快的朝着窗外看了一眼,随即决定外出。 她得准备一些干粮,因为在她想到该用何种方法结束东方闻人的性命前,她最好少出门。 随手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她往身上一套。 拉开抽屉,她将日记小心翼翼地放进去,然后合上抽屉,在上头落了锁,并将小小的钥匙放进外套的口袋中。 再摸摸身上随身带着的枪枝,和防身用的一把尖刀,她转身出门去。 戚小嫣早就听说这个区域的治安不好,但没想到前脚才跨出租屋处的楼梯口,就遇上了抢匪。 “把你的钱包拿出来!”一个高壮略胖的黑人,用口音很怪的美语说道。 “我没有钱包。”戚小嫣冷冷地回答,一点也不害怕。 她从不带钱包出门,身上通常也不带任何证件,尤其在执行任务时,杀人或是被杀有时只有一线之隔,所以,为了避免带来麻烦,她唯有在顺利的完成任务后,才会拿着预藏好的证件离开。 “你不怕死吗?” 抢匪以为她不愿意交出财物,微掀开外套,让她看见他腰际的枪。 “若不想我一枪打爆你的脑袋的话,快把钱包交出来!” 戚小嫣仍旧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我说过,我没有钱包。”一会儿后,她缓声说。 黑人抢匪被激怒,火速拔出枪,抵向她的额头,“把钱包给我!” 戚小嫣依然不为所动。 “fuck!你没听懂我的话吗?我要钱包!”他的枪管指向她的眉心,抬起一手来,正想甩她一巴掌。 “如果你还想留下你的手的话,我劝你最好别动她一根寒毛!”一个沉稳的男音传来。 不用转过头看,光听他的声音,戚小嫣浑身已不自觉地窜过一阵颤栗。 是他,东方闻人! 戚小嫣神经紧绷,进入备战状态。 “satan!” 一见到他,黑人抢匪吓得脸色发白,话都不敢多说一句,转身拔腿就跑。 见戚小嫣仍背对着他,不愿转过身来,东方闻人只好打破沉默 “不向我说声谢谢?” 此时,一个念头在戚小嫣的脑海中骤生,但她始终没有把握。 如果在她转过身来的刹那就对他开枪,成功的机率不知有多少? “不向我说声谢谢?”东方闻人又说了一遍,不过,这一回他说的是中文。 “我并没要你帮忙,所以根本没必要向你道谢。”转过身来,她没有拔枪,态度冷漠的用中文与他交谈。 对戚小嫣而言,目前的情况有点吊诡一个杀手竟与奉命狙杀的目标站在一起,而且他还该死的吻过她! 东方闻人勾勾嘴角,绽开一抹儒雅的笑。 “原来,你竟是以这样的态度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也或许,她根本一点都不惧怕方才那个小混混。 这是极有可能的,至少在面对他时,她也毫无惧色,这可是一般人做不到的。 也因为这样,让他更加想了解她。 戚小嫣冷冷地睇了他一眼,咬了咬嘴唇,很明显地她想说话,但最后作罢。 侧过身,她想越过他往前走,并不想将时间浪费在他身上,她得先喂饱自己的肚子,然后再想出一个能顺利杀掉他,又能全身而退的好法子。 “你叫什么名字?” 他岂能让她由自己的眼皮底下溜走? 一个闪身,东方闻人身手敏捷的挡住她的去路。 很难解释自己目前的行为,毕竟从成年之后,他就从未对任何女人心动,更未主动的去追求过任何人。 然而,昨天教堂里的那一吻,让他破了例。 破例让下属去查出她的落脚处、破例亲自上门来找她,只因他想确认一件事她是否真的吸引他? “让开!” 戚小嫣绷着脸,杏眼圆瞠的瞪着他。 东方闻人岂是她三言两语就能摆脱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他又问了一次,相当执着。 “是不是告诉了你,你就会闪开?” 如果是的话,她倒非常乐意奉告。 让他记住她的名字,等过几天之后,她杀了他,他才不会死得不明不白。 东方闻人哼声一笑,“闪不闪开,决定权在我,但名字你是一定得告诉我。” 他的话让戚小嫣很火大。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一枪毙了他。 “如何?打算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她瞪人的眸光,他压根没当一回事。 “你的护卫呢?” 她仍没将名字告诉他,而是转了个话题,因为她眼尖发现,昨天那两个护卫居然没跟着他,这该说他胆大,还是过于自信? 就算他在纽约这个地方,权势真的大到可以当个地下市长,但若遇到有心狙杀他的人,现在不正是最好的时机? 当自己这么想,戚小嫣的心却顿时一颤。 她在为他担心些什么?自己不就是那些想杀了他的人之一? 一想到这儿,戚小嫣不觉地皱起眉心。 她不是担心他,绝对不是,只是不想有人在她动手前,早一步杀了东方闻人。 是的,绝对是这样! “我有时也喜欢有点个人的自由,不想一天到晚都让人跟着我。”他说道。 热辣辣的眸光欣赏着她的黑色瞳仁,呵,他早猜到昨日她会有一双水蓝色的眼瞳,是因为戴着角膜变色隐形眼镜的缘故。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他还真执着。 绕了一圈,他仍执意问出她的名字。 戚小嫣顿觉心烦,瞪了他一眼,转身就想走人。 东方闻人这一回不过是略略闪身,就又完全的阻挡了她的去路。 “你还没说出我想知道的答案?” “无聊!” 戚小嫣板着脸孔,恨不得现在就掏出枪,或是取出藏套在大腿上的蝴蝶刀,杀了他。 “名字?” 东方闻人向她逼近一步,她就后退一步。 “你到底想怎样?” 她已没了耐性,不在乎唐突出手,这样毕竟好过像猎物一样的被他耍着玩。 “你的名字。” 戚小嫣气得咬牙,朝着他的脸挥出一拳。 然而,这一拳却落了空。 一向以拳劲狠厉、杀人不眨眼闻名于杀手界的火鹤,居然也有挥拳落空的时候! 戚小嫣大大一惊。 突地,东方闻人握住她拳头的一手突然使劲一拉,将她给拉进了一旁的窄巷里。 巷子很小又暗,地面潮湿,隐约间还可见到几只蟑螂、垃圾点缀其间,这种景况在哈林区里到处可见。 “你到底想干什么?” 一手被擒住,又被拉进小巷中,戚小嫣显出难得的慌张,为求挣脱钳制,她毫不考虑的出手。 东方闻人的反应极快,且身手绝对在她之上,几招之后,他很快的就擒住了她的双手。 “名字?”他仍固执的问。 双手被擒,戚小嫣开始动起脚来。 但是,不动还好,这一动,她很快的又被制伏,先是左脚,后是右脚,然后她发觉情况对她来说是愈来愈不妙了。 如今,她已背抵着湿滑肮脏的墙面,双脚让东方闻人结实修长的双腿所压住,双手则被他的双手给紧紧钳制住,两人的身体紧密贴合,暧昧的氛围充斥,她甚至发觉他生理上有些微的改变…… 戚小嫣再也不想往下想,更别说是往下看。 于是,她让步了,只求他能离开她,哪怕是退离一步都好。 “我姓戚,名字叫小嫣。” 她的答案让东方闻人感到满意,但他却丝毫没有从她身上退开来的打算。 “哪个戚?还有小嫣两个字怎么写?” 戚小嫣恶狠狠地翻眸瞪他,心不甘情不愿地道:“外戚的戚,大小的小,嫣然一笑的嫣。” “现在,你可以放开我了吧!”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 “不!” 虽然满意于她终于肯乖乖将名字说出,但东方闻人并不想就此放过她,尤其在她已挑起了他浓烈的欲望之后。 “不?”戚小嫣几乎要被他给逼疯了。“你到底想怎样?” 她发誓,她绝对要杀了他! “这句话,你已经不只问过一次了。”东方闻人仍是气定神闲地回答。 “该死的你,我……” 戚小嫣气得破口大骂,东方闻人却一低头,攫住她的唇,滑溜的舌伺机而入,纠缠着她的丁香小舌…… 这个吻,比昨日的更为激狂,她的心、她的魂,几乎随着他深深浅浅的纠缠而激荡着。 她失去了抵抗的能力,完完全全的身陷其中,双手也如有自我意识般,攀上他的颈项。 “我的天!” 东方闻人终于离开她,粗重的喘息着。 “宝贝,你真是个热情的小东西!”哑着声,他附在她耳边说道。 情况若持续下去,他绝对会顾不得一切,在这里要了她。 咕噜咕噜 突来的响声,破坏了这美好的一切。 戚小嫣由茫然中惊醒,表情由茫然转为震惊、再由震惊转为错愕,然后是羞愤。 她是奉命来狙杀他的,怎会、怎会…… 他先是微微一愣,随即意会出来。 “原来你是肚子饿,要出门吃饭?” 他哈哈大笑。 戚小嫣咬着被他吮肿了的唇瓣,恨不得一枪杀了他。 “是……又怎样?” 撇开脸,她不想再看他,却没想到他突然牵起她的一手。 “走吧,我带你去吃饭,我知道有家不错的店。” “啊?” 她转过脸来看他。 她没想去任何店吃饭,只要买些饼干之类的干粮就好耶! 这是一家位于上城中央公园附近的高级餐厅。 餐厅里以义式餐点为主,还有古典吉他演奏,高级浪漫绝不在话下。 然而,对戚小嫣来说,她才不在乎这些。 一来,她不是一般人;二来,她不需要爱情,她也不可能跟眼前的男人谈恋爱。 而且,一个杀手跟自己即将狙杀的目标坐在一起用餐,简直可笑至极! “我不饿,你自己慢慢吃吧!” 推开椅子,她站起。 但,肚子却在这时很不给面子的咕噜咕噜响起。 东方闻人伸过来一手,握住她来不及移开的手。 “坐下来吃吧!就算你真很讨厌我,也别虐待了自己的肠胃。” “我不习惯坐在这种地方吃饭。”咬了咬嘴唇,她说实话。 从进入可瓦达的那一天起,她就极少出现在公共场合,吃饭对她来说,只是为了填饱肚子,吃什么都一样。 “既然是习惯,就可以改变。” 他压着她的手,执意要她坐下。 “我没想为任何人去改变什么。” 尤其是他,更不可能! 她忿忿地瞪着他。 迎着她瞪视愤怒的眼瞳,东方闻人想了下。 “你的脾气一直是这样坏吗?也从不接受别人的好意?” 戚小嫣不语,紧咬双唇看着他。 这时,餐厅的服务生刚好端着餐点过来,见两人一坐一站的对峙着,气氛尴尬得紧,他连忙轻咳了数声。 “不好意思……东方先生,上菜了……”他连说话都微微颤抖着。 在纽约,谁不认得东方闻人呢? 他在黑白两道都吃得开,尤其他掌控的联青会,更是一个让人闻之丧胆的帮会。 东方闻人先看了服务生一眼,然后对着戚小嫣挑挑眉。 他摆明在说我们真要这样僵持着吗? 如果是,他一点也不介意奉陪到底。 望了服务生一眼,戚小嫣再看看餐厅里的其他客人,不再坚持地坐了下来。 见她一坐下,东方闻人满意的一笑。 “好了,可以上菜了。” 服务生瞬间松了一大口气,动作很快的送上餐点,随即恭谨的转身离去。 “还合你的胃口吗?” 餐点是他主动帮她点的。 戚小嫣连头部懒得抬起来瞧他一眼,她很用力的切着面前的鳕鱼排餐,沉默的一口接着一口吃。 “看来,你真的很饿?”东方闻人知道她不想理他,故意笑着说。 回应他的,仍是沉默。 戚小嫣将全部餐点都送进嘴里,吞咽下,然后端起桌上的水杯猛灌了一口。 “谢谢你的招待。” 刷地,推开座椅,她再度站了起来,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这一次,东方闻人没再出手拦下她。 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 他取出西服口袋里的手机拨打。 “亚伯,我要你查的事情,查得如何了?没错,她的名字叫戚小嫣,嗯,对,好,接着再查下去……” 第四章 二○○六年五月十五日 今天凌晨天空又下起了雨,两势很大,大得好像要将整个大地都淹没了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雨的关系,痛,那许久都未发作,潜藏在我身体里的痛,像炸药般爆散开来,痛得我想一死了之。 因此,我破例七天未到,就吞下了第二颗解药,但那药,居然没了作用! 这表示我能活在世上的时间已经不久。 随着每一次的发作,我的痛苦会一次次的加重,直到体内的器官一一衰竭,然后七孔流血而亡。 所以,我不该再等待。 我应该即刻动手,去杀了那个男人! 我讨厌他,讨厌他的笑、讨厌他的霸道、讨厌他的恣意妄为、讨厌他的吻,更讨厌他逼我吃东西…… 但,为何我的脑海里会盈满了他的身影? 这是过往所不曾有过的经验,我从来不会记住狙杀目标的模样,甚至看也不看他们一眼,我…… 不,我要杀了他! 唯有杀了他,才能得到解脱。 就是今天,我要用我最拿手的。方法远距离狙击他! 就像许多帮会一样,联青会在拥有着黑暗势力的同时,也积极的经营着所谓合法的行业。 从东方闻人当上联青会首领开始,几家国际级水准的饭店和赌场,金融业、百货和旅游运输业,也在他的运筹帷幄下,日益成长,让联青会的手下们不用再过街头舔血的日子,能安定过活。 近一两年来,东方闻人更是致力于生化研究,聘用一批生化博士,实验室就位于纽约上城中央公园附近的大楼中。 那是一座独栋建筑,楼高莫约二十六层,一楼是大厅;二楼以上,十五楼以下,分别属于联青会所经营的饭店、赌场、金融和旅游运输业的办公室;十五楼以上,到二十二楼,则是联青会里最新成立的生化实验室;二十三、二十四楼是大会议室;二十五楼是联青会里一些高级干部的办公室;顶楼当然就是东方闻人的私人办公室,也是整个联青会的最高指挥中心。 “进来!” 此刻,东方闻人正在顶楼他私人办公室中,听闻敲门声,他低声一唤。 门外的人听到他的传唤,连忙推开门,走进来。 “首领,你要的资料,我已经查出了一部分,若要更深入的探查,得再等个一两天。”说话的是个棕发、蓝眼的男子,名叫亚伯,他是东方闻人的得利助手。 他和另一位黑人艾布特,因为长年紧跟在东方闻人身边,所以有人戏称他们俩是黑白无常。 “我等,你务必将她查得一清二楚。” 东方闻人接手了资料,低头看着第一页,“十岁以前住在孤儿院,十岁之后却突然消失?” “是的,所有认识她的人,都以为戚小姐已经死在十四年前的那场火灾之中,因为大火来得太突然,等到火灭了,院所里找出几具孩童的尸骨,因为实在无法辨认,所以经过清点报请之后,就认定她已经死亡。” “这样……” 东方闻人低头深思,锐利眸光不错过文件中另一项记录,“至少她的名字是真的,并没有欺骗我。” 由于长期生活在稍有一点疏忽,就可能丧命的环境中,他的敏锐度远远超过一般人。 直觉告诉他,戚小嫣的出现,并非偶然。 甚至,他还可以由她的眼中,隐约地读出杀机。 她跟踪他,绝对不是如她口中所言,想要他当她的模特儿,反倒是像极了一个杀手,正等待着下手的机会。 然而,东方闻人并不在乎。 或许是因为太平日子过久了,竟让他怀念起过往那段危机四伏的日子。 “这个叫戚小然的,又是谁?” 又翻过一页,东方闻人眼尖地发现死亡的孩童名单中,有一个和戚小嫣同姓,且名字只差一字的人。 “喔,关于这个人,我们有调到旧的院童资料。” 亚伯跨一步上前,示意东方闻人由资料的最后头,抽出一份发黄的纸张。 “她是戚小姐的妹妹,不过孤儿院提出的火灾死亡名单中,也有她的名字。” “真的死了吗?” 东方闻人不得不怀疑。 戚小嫣不也在那份死亡名单之中吗? 结果她还不是活得好好地。 “这……” 亚伯也不敢肯定。 “查清楚,必要时,帮我联络富山岐。” 东方闻人的眉心微微拢紧。 富山家除了是神医世家之外,还拥有全球最精密的情报网路,只要是他们有心调查的人,连祖宗十八代都可以帮你查得一清二楚。 “是。” 亚伯一应,恭谨的准备退下。 这时,门外刚好又传来敲门声。 “首领,富山先生来了。” 说人人到! 东方闻人高兴地由椅子上站起,“快请他进来!” 亚伯连忙为门外的人开门。 站在门外的富山岐一见到东方闻人,飞快上前,两人先是一抱,退开来后,又极有默契的出手,各自槌了对方的胸口一记。 亚伯和艾布特早已习惯了他们打招呼的方式,若换作其他人这么对待他们首领,肯定会各吃他们两人一枪。 亚伯和艾布特安静地退了出去。 “我来看你实验室研究出来的新东西。”富山岐先开口,表明了他的来意。 计算过射程、误差、天气,还有由高处疾射而下的风阻,戚小嫣彻彻底底的易容后,戴上棕色假发、绿色角膜变色隐形眼镜,穿上火红色的衣服,她挑了一个好地方,虽称不上至高点,但只要东方闻人一踏出联青会总部大楼,她就有把握绝对能一枪取他性命。 她就像个猎人一样耐心等候着猎物,用高倍数望远镜观察着斜对角的建筑物中,最高楼层里的人的一举一动。 她看见他和另一个身高与他相差不多的男人,互动极为热络,他们一同走到玻璃窗前,面向窗子…… 戚小嫣的心蓦地一惊,赶紧收回望远镜,将身体整个压低下来。 “呼!”她沉沉的吁出一口气。 明知道他不可能瞧见她,还是不觉心惊。 她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她以前的果敢跟决绝,都跑到哪去了? 她好想马上就朝他开枪,最好能一枪打爆他的脑袋,也顺便抚去自己乱烘烘的心思。 然而,她不能,不能贸然出手。 现在出手,无疑会打草惊蛇。 东方闻人办公室里的每片玻璃窗,必定都是特殊制造的防弹玻璃,就算她的子弹真能穿透,因为阻力的关系,恐怕也无法伤到他。 戚小嫣又吁出一口气,藉以稳住心跳和情绪。 依目前的情况来看唯有等待。 有耐心的人,绝对能等候到最佳时机。 戚小嫣又等待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她发觉两个男人的身影终于开始移动,没多久,他们消失在镜头里。 戚小嫣蓦地一惊,开始移动镜头,四处搜寻他们的身影。 几分钟之后,她很意外的见到东方闻人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 深吸了一口气,她迅速地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挨近一旁早已架设好的狙击枪。 眯起一眼,她深吸一口气,瞄准目标。 透过狙击枪的瞄准镜头,她瞧见了他脸上灿烂的笑,那让她握着枪的手指不自觉地颤抖、冒汗。 戚小嫣昂起头来,无声地低咒了声。 甩甩头,她再度瞄准目标。 然而,已经错过了方才最佳狙击的机会,但是她仍然不放弃,命令自己沉住气,直到他再度进入最佳的狙杀位置。 这一次,她不再犹豫,扣下扳机,一枚子弹由弹道疾射而出 砰! 警觉到空气有一丝不寻常的波动,东方闻人立刻扑倒了站在他身旁的富山岐,同时为两人找到了最佳掩蔽物。 “保护首领!” 跟在两人身旁的护卫,很快地动员了起来。 艾布特以身体挡住东方闻人和富山岐,亚伯则是开始指挥着一旁的手下,寻找狙击者的位置。 砰、砰、砰! 见第一枪失利,戚小嫣又接连开了三枪。 “在对街那栋房子的屋顶!” 是富山岐的声音,他和东方闻人几乎是同时发现了狙击者的身影。 但,屋角上的那抹身影,对东方闻人而言,太过熟悉。 “快,人在对街,ck-build顶楼!”亚伯大喊。 艾布特急忙带着几个人冲出去。 “艾布特!”东方闻人却突然地喊住他。 艾布特顿住脚步,转过头来。 “抓活的!”东方闻人强调。 是她吗?真的是她吗? 原来她到纽约来,真的是为了狙杀他? 不觉地,东方闻人紧紧地揪起了眉心,眉间的深壑如同他此刻的心情,纠结难解。 她失败了! 因为刹那间的犹豫,她尝到了杀手生涯以来首度的失败。 现在的她,正沿着安全门的阶梯,疾速往下冲,却听到下头有一群人正往上跑。 没机会拭去颊边的汗水,她慌乱的朝着四周瞧了一眼,很快地找到另一个出口,拉开安全门,往建筑物里跑。 其实,当第一发子弹未能击中东方闻人,她就该撤退的。 但,她不甘心。 她知道自己没理由失手,所以又接连射出第二发、第三发子弹,然而,过于焦躁的她,再也按捺不下焦虑的情绪,因此暴露了她的藏身地点。 这是身为一个杀手,最不该犯下的错。 她不该犹豫,更不该失了冷静。 “在八楼,艾布特,我看见她跑进建筑物里了!” 追捕她的人愈来愈多,就像蜂拥而至的蚁群。 戚小嫣慌乱的跑过长长走道,一时无法辨别东西南北。 她停在一扇木门前,深吸了一口气,伸出一指按了下门铃。 没让她失望,里头很快传来应门声。 “你找谁?” 一个中年男人将门拉开了一道缝隙。 眼见身后的追兵将至,戚小嫣偏头一笑,“先生,我能借个洗手间吗?” 她努力的挤出笑容,顺道将自己身上的衣服略略往下一拉,露出白皙的香肩。 中年男人移开门上的锁链,拉开门。 “你要借厕所……” “谢谢!” 戚小嫣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举高手上的枪,指向他。 中年男人吓得浑身发抖,迅速后退了数步,肥胖的身体差点软倒下来。 戚小嫣马上闪身入内,将门推上。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 “是这一层没错!她一定还在,去搜,一间一间的搜,绝对不能放过!” 门外传来的骚动,是联青会的人。 深深吸了一口气,戚小嫣转向中年男子,再度将枪口对准他。 “你这里还有其他出口吗?” 中年男子吓得脸色发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快说!” 她急了,怕再慢一些,联青会的那些人就会破门而入。 中年男人双眼紧盯着枪管,颤巍巍地抬起一手,指向厨房的方向。 “那、那……那里是后门,有个防火梯……遇到火警时,可以紧急逃生……” 戚小嫣枪口还是对准他,但她一步步退往男子口中所说的,厨房的方向。 终于,她找到了后门,由后门一跃而下,跳上逃生梯。 而在同一个时间,联青会的人破门而入。 中年男人吓得大叫!“她逃走了,往逃生梯的方向跑了!” 砰!砰!砰…… 杂乱的脚步声再度响起。 “她从逃生梯的方向跑了!亚伯,你由下头逃生梯的方向包抄,记住,一定要活捉她。” 戚小嫣气喘吁吁的跑着,手脚俐落的爬下逃生梯,好不容易踩到地面,联青会的人也刚好包抄过来。 没机会喘息,她转身就往前方的巷子里钻。 见她跑进巷子里,几个追在前头的联青会人员纷纷掏出枪来,准备射击。 “别用枪,首领说过,要抓活的。”亚伯大喊。 联青会人员连忙将枪枝收起,追了上去。 戚小嫣拚命的跑,她从未像此刻这样的狼狈过。 绕过一栋建筑物,因为慌乱,她已完全地迷失了方向。 她停了下来,朝着四周搜寻了一遍,很快地决定往右跑。不过 “该死!”她咒骂了声。 才跑出另一栋建筑物的防火巷,就见到前方已有几个联青会的人围了上来。 敢狙击联青会的首领,他们肯定是不会放过她的! 戚小嫣转身往回跑。 她在几栋建筑物中穿来穿去,联青会的人则进行地毯式搜索,非将她给逼出来不可。 眼见自己已无路可逃,戚小嫣深吸了一口气后,决定最后一搏,由防火巷中奋力朝外冲 叭、叭叭砰! 她纤细的身子被车子撞离地面,砰地一声,落在肇事车子的挡风玻璃上后,摔落地面,一动也不动。 肇事驾驶则被这突发状况给吓傻了。 “亚伯,跟首领说,我们抓到人了,但……她被车给撞上了!” 随后赶到的艾布特赶紧跟亚伯联络,很快地,联青会的人将现场给围了起来。 第五章 联青会在纽约有属于自己的医院,一来,是避免会中人员受伤时,引来外界的麻烦;二来,是因为近来东方闻人的实验室研发的,正是与医学有关的生化科技。 站在开刀房门前,东方闻人一见到富山岐走出来,赶紧趋前问他:“她的情况如何?” “要在这里说?”富山岐看了眼四周。 “这边请。” 发觉了自己的急切和失常,东方闻人沉沉一叹,很快地引着富山岐进到位于同一个楼层的一间办公室内。 才在沙发上坐下,东方闻人就先开口说:“富山,对不起,我居然……” 他居然急切得忘了好友才刚走出开刀房,至少要给他喘口气的时间。 “无所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对了,东方,你跟女杀手……”富山岐疑惑的纠紧了眉头。 “我之前见过她几回。”他有所保留的说着。 该说,他明明怀疑她的身分,和出现在纽约的动机,却无法压抑自己的心,深受她吸引。 “她的大脑里还残留着一个小小血块。” 富山岐一眼就看出了好友的话有所保留,但既然是男女情感的事,他也不便打破砂锅问到底。 “咦?” 如果有血块,为何不开刀取出? 东方闻人俊逸非凡的容颜上,难得出现疑惑。 “别担心,依我的判断,血块应该不会造成任何后遗症,只要休养一阵子,应该就会自然消失,不过……” 有另一件事情反而比较棘手。 “不过?” 不过什么? 看着富山岐紧紧纠结的眉心,东方闻人知道接下来他要说出口的话,肯定不会是个好消息。 “东方,那个女杀手的血液样本很奇怪。除了血红素明显不足之外,她血液中的原素和抗体也都有问题,这样的样本我曾经见过一次,是中毒的现象,还有……” “还有?” “还有,可瓦达用来控制他旗下杀手的药物所会产生的血液样本,就与这相似。” “你的意思是……”戚小嫣是可瓦达的杀手之一? 富山岐点点头。 “以她一身红衣的打扮,即有可能是之前在台湾的医院中,枪击炎的女杀手!” “火鹤!” 富山的一席话,让东方闻人很快地想起一个人。 “恐怕是了!” “不过,我之前听炎提过,那日他和台湾警方一同扫荡可瓦达的余孽时,火鹤还跟在那个老头子身边。 如果照炎所说,老头子咽喉中了他一箭,恐怕早已丧命,那么……火鹤为何会到纽约来狙击你?” “这……” 东方闻人由沙发上站起,开始在办公室内踱步。 “你还记得,我把可瓦达的实验室给毁了这件事?” 东方闻人转过身来面对他。 富山岐点点头。 “我想,那个实验室里有制造毒药的东西,当然也会有解药的配方。” 但不管毒药或解药,都让他一把火,全给烧了。 “这……”富山岐眯眼想了下,“她狙击你,是为了报复?” 富山岐不只一次听过,可瓦达的杀手们只要一没解药,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而且,听说死时还相当难受,不仅得忍受噬筋骨的痛,还会七孔流血而亡。 “我……”突然间,东方闻人竟语塞了。 想起戚小嫣与他面对面时,那忿忿然的神情,他想,是有可能。 “富山,她……还能活多久?”在没了解药的情况下。 富山岐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分解可瓦达给她吃的毒药,或许能找到解决的方法。” 无奈,可瓦达的实验室已经被一把火烧了。 “这样……”东方闻人想了下,坦然地说:“毒药,我有一点。” “噫?” “当初和我们合作的美方政府,取走了可瓦达实验室中一部分的毒药样本,后来我又派人去偷了一些回来。我实验室里就有一个生物制剂,是用那毒物研发出来的。” “原来!” 他还想,这几年为何东方闻人会对生化研究有兴趣,原来…… “走吧,事不迟疑,我们现在就到实验室去。你可以使用实验室的所有器材,包括人员的调度。”东方闻人说着,大步走往门口。 富山岐却一步也没动,似还在思考着。 “东方,你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们知道这件事吧?”关于可瓦达实验室里毒药的事。 东方闻人停下脚步,微勾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笑。 “虽然集我们五人的力量,不会斗输cia,但不能否认,若与他们为敌,日子肯定要过得很烦,至少不能像现在一样,随心所欲。” “你说的倒是一点也没错!” 富山岐出手捶了他的胸膛一记。 东方闻人也同样回以一拳。 两人相视一笑。 “走吧!”东方闻人说。 富山岐没迟疑的跟上,开口问:“东方,你真喜欢上那女杀手?” 东方闻人没回应,过了一会儿,浅浅一叹,“目前我也还不清楚,只知道她吸引我。” 戚小嫣睁着惺忪睡眼醒来。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久到让她忘了许多事,脑中一片空白。 一见到她醒来,一个留在病床边照顾她的小护士,高兴得差点跳起来,急忙忙往外冲,像急着去禀报她醒来的消息。 戚小嫣的头还是很痛,等她完全清醒过来,勉强的由床上坐起,才发觉抽疼的不只有脑袋,她全身的骨头,还有肌肉,都像是曾被猛力的撕裂开来,再重新组合上。 甩甩头,她沉沉吸了几口气,目光开始在室内搜寻。 很明显地,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空气中还充斥着消毒水味。 “我怎么会在这儿?” 这是哪里的医院呢? “我受伤了吗?” 她开始焦躁起来,一点也想不起来她是怎么受伤的? “我……” 糟了,她是谁?她…… 眨了眨眼,戚小嫣抬手敲了下脑门。 是谁?是谁?是……我到底是…… 又猛力的敲了几下脑袋,她几乎要尖叫。 一阵晕眩袭来,她头又痛得难以忍受,差点在床上打滚。 但,随着一阵阵的头疼,一个片段的记忆闪过她的脑海,啊的一声,她突然有了答案。 “戚小嫣!” 她又惊又喜的笑了出来,为自己终于想起姓名。 得到这个结果,她心急的想要想起更多。 她抬起双手,不断地敲着自己的脑袋,顾不得手上的点滴针头已被扯落,鲜血由伤口不断地流出,一滴一滴,慢慢地染红白色被单。 “你在干什么?” 东方闻人一进到病房里,见到的就是她沾满鲜血的手,他疾步跑过来,阻止了她不断敲打脑袋的动作。 “你是谁?” 戚小嫣的这句话不仅问住了东方闻人,也让他严厉的眯起眼来。 “你不知道我是谁?” 他本以为她该是敢做敢当的,至少依他对她性格上的了解。 没想到她一醒过来,居然佯装成一副失忆的模样,问他是谁? 戚小嫣摇了摇头,由于双手被他紧紧抓住,他力道又突然加重,让她挣脱不开,只能默默承受着他的粗鲁。 “我应该要知道你是谁吗?” 抱歉,她真的想不起来! 他又是她的什么人?亲人?朋友?还是……情人? 不! 蓦地,戚小嫣的脑海闪过一个声音,她不懂为什么,但就是直觉认为,他不可能是她的情人。 她的问题让东方闻人的眉结再一次蹙紧。 “你当然应该要知道我是谁,因为我是你毕生最难以忘记的人。”她的狙杀目标! 愤怒的眸光紧瞅着她,似欲吞噬了她,也欲撕裂她。 他的眸光很吓人,戚小嫣虽挣不开他的双手,但仍努力将自己的身子往后缩,缩到病床头。 “我、我……我不是故意忘了你,但是……我真的记不起来了。” 她露出可怜兮兮的眸光,与之前东方闻人所认识的戚小嫣,那个冷然高傲,说起话来又有几分火爆的她,判若两人。 “记不起来?” 他仍不信。 “你该不会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吧?” 这点,她倒没忘! 戚小嫣摇了摇头,很坦诚地道:“不,我记得我的名字,我叫戚小嫣。” 她的答案让东方闻人哼声一笑。 “原来是选择性失忆吗?” 他认定了她说谎! 这是为狙杀他失败后被逮,所想出的逃生保命之策吗? 如果是的话,他真看不起她了。 原先,他还为她的刚强、不屈服的精神而欣赏她,就算明知她是个杀手,他还是深受她所吸引。 “选择性失忆……”戚小嫣口中喃喃念着这几个字,双眼却是戒备着。 “没错!我说对了,是吧?” 东方闻人的双手忽地使力,将她给揪紧、揪近,近得紧贴近他的脸。 他的愤怒不用透过言语,他燃得似两盏火炬的眼,已表露无遗。 戚小嫣吓得想后退,无奈全身酸疼得使不出半点气力的她,连他紧扣的手都挣不开。 “我……我说错了什么吗?” 戚小嫣不由自主的怀疑,他是不是想杀了她?她还可以活过下一刻吗? 还有,她有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吗? 否则,他怎会一副恨不得马上杀了她的模样? 东方闻人的双眸危险的眯起,不得不承认,她的伪装太成功了。 “你想玩是吗?好,我就陪你玩,我会让你心服口服,到时候看你再怎么装!”他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他,东方闻人,可还没盲目到受她摆布! 松开双手,他愤然将她给推回病床,转身离开。 反正,富山岐还在医院里,找他来鉴定一下,很快就能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失忆! 走出病房,东方闻人的眼尾余光,不经意地瞥见了自己衬衫上的血渍。 低低诅咒了声,他竟先走向护理站。 “喂,那个谁,你先进去帮她止血!” 在他找来富山岐拆穿她的西洋镜前,他不希望她流血死亡。 戚小嫣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睁着一对大眼,眨也不眨的看着病床旁对谈着的两个男人。 方才,护士已将她手上的伤包扎好,身上的衣物、染血的被单也已被换掉。 “富山,你说她有可能真的失忆?” 东方闻人的双手抱胸,神情肃穆。 “是。” 不改招牌嗓音和神情,富山岐冷冷地道:“她脑中仍存留着小小血块,那血块所覆盖的区域跟记忆区有关,就不能排除她会有失去记忆力的可能性。” 东方闻人的眉结因他的一席话,不自觉地又拧深了些。 “可是她记得自己的名字叫戚小嫣。” “这也不无可能。” “我见过一个类似的病例。有个一欧洲皇室的公主,因为摔马的关系,脑中同样积了一小部分的血块,她也是记得小部分事情,但遗忘了大部分,经过我一阵子观察,发觉她的症状还混合着极为严重的心理因素。” “心理因素?” 东方闻人愈听愈头疼。 富山岐微微勾起嘴角,绽开一抹颇具意味的笑。 “如果病患自己有不堪回首的记忆,是有可能在此情况下,将它自我推锁到记忆深处去。” “也就是俗称的‘选择性遗忘’?” “没错!” 富山岐伸过来一手,拍拍东方闻人的肩,似在告诉他,你的医学知识颇为丰富。 “有何法子让她恢复?” 如果可以,他并不希望见她这样。 “一定要医好她?” 富山岐倒不觉得戚小嫣这样有何不好? 如果那些记忆是她不想去记住,抑或是对东方闻人和她来说,是有伤害的,干嘛去记住? “当然。” 东方闻人不解,富山岐怎会问出这怪异问题。 “其实我觉得,她这样也不错。”富山岐提出了他的看法。 “富山?”东方闻人十分惊讶。 “你不是深受她所吸引吗?”富山岐看着他,坦白的说出自己的看法,“她呢?你有没有问过她,她对你的感觉又是如何?” 虽然戚小嫣开枪狙击他,但毕竟没打中他。 不过,这也让富山岐感到疑惑,毕竟火鹤的枪法,尤其是狙击的准确度,在杀手中也算得上数一数二,没道理会打偏,除非是…… 除非是她的心也受到影响,无法狠厉下手,才会失败。 若是这样的话,就…… 富山岐的这个问题,问倒了东方闻人。 是呀,戚小嫣对他的感觉呢? 他吻过她两回,两回都激烈得让两人茫茫然,他很清楚感觉到自己心里对她的渴望,而她的心跳也几乎与他一致,所以他猜,她不至于完全对他没感觉。 “如果她受到你的吸引,也喜欢上你,但又必须杀了你……你希望见到她在这样的矛盾中痛苦挣扎吗?如果是我的话,应该也会选择忘却一些我不想记住的事。” “这……” 东方闻人一时找不出话来反驳,他知道富山岐说得不无道理。 就在这时,一直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听着他们说话的戚小嫣,突然伸来一手,扯扯东方闻人衬衫的袖口。 “你们口中说的她,应该是在指我吧?” 他们好像说她是故意将成为杀手的那一部分记忆,全都由脑海中抹去。 “我……为什么要杀你?” 戚小嫣不大能接受,自己居然会杀人! 她的问题让两个男人互看了眼。 富山岐随即耸耸肩,一手拍拍东方闻人的肩膀。 “我先走了,你跟她慢慢聊。” 就这样,他退出了病房,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第六章 戚小嫣出院了,在不知她的记忆何时能恢复的情况下,她暂时的被安排住进东方闻人的家中。 有别于联青会在上城办公大楼的气派豪华,东方闻人位于长岛的住家由外表看来并不奢华,而是多了抹温馨,但门禁一样森严。 车子驶过植满绿树的车道,在一幢两层楼高,外墙由白色大理石所砌成的建筑物前停了下来。 “少爷,你回来了。” 一个身材肥胖,年龄大约六十岁左右,看来拥有着义大利血统的女人,很快来到车门边,帮东方闻人拉开车门。 东方闻人看了她一眼,跨步下车。 “赛拉,她是戚小嫣,从今天起在这里住下。” “小嫣,她是赛拉,是我的管家,跟在我身边照顾我将近三十年了,不仅拥有一手好厨艺,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管家。” 站在车门旁,他伸出一手,示意车里的戚小嫣下车。 看着东方闻人的手,戚小嫣稍稍犹豫了下,还是将一手交给他,慢慢挪身下了车。 “你、你好。”戚小嫣礼貌性的说。 赛拉打量着她的锐利眸光,有着几分谨慎,但更多的是惊讶。 “你好,我是赛拉,是少爷母亲以前的管家,现在是少爷纽约家中的管家……” 一会儿后她绝对得拨通电话回义大利去,告诉主人和女主人,他们的儿子终于带女朋友回家住了! “赛拉,你的自我介绍这么一长串,会把人家给吓着的。”东方闻人出声打断她滔滔不绝的话。 “小嫣,你也别被她喘都不用喘气,就能说出一长串话给吓着。更别怀疑她为何一点也不怕我,因为,在这世界上,除了我父亲和母亲之外,赛拉可以算得上是第三个敢大声跟我说话的人。” 至于第四个,应该就是她戚小嫣了。 “少爷,你怎可这样说,其实我……”赛拉抗议,她哪敢大声跟他说话呀? “赛拉可是我的奶妈。”打断赛拉的话,东方闻人不给她继续辩驳的机会,因为她话匣子一开,肯定没完没了。 “少爷,我……”赛拉不甘心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赛拉,先让小嫣入内休息吧,她才刚出院。”东方闻人只好提醒她,然后转向戚小嫣,偷偷地朝她眨了下眼睛。 戚小嫣被他的动作给逗笑,又不敢笑出声来,只好抬起手来掩住嘴。 从医院到他家中的这几天,她对他的印象完全改观,也渐渐地为他所着迷。 “啊?刚出院?少爷,你应该早一点告诉我才对呀,你看,你害我把人家挡在这里,嗦嗦的说一堆!” 赛拉牵起戚小嫣的另一手,就往屋里走。 戚小嫣的一手被她拉着,另一手被东方闻人拉着,就这样,三人一进屋去,一路上赛拉一样唠唠叨叨,但戚小嫣一点也不觉得厌烦,她好喜欢这种感觉,感觉好像一下子有了亲人,有了家。 家? 是呀,她好像从很小就没了家…… 痛,头又痛了! 不能想,不能再想,否则她的头肯定又会痛得似要爆裂开来! 走在东方闻人家中后院的一大片绿地上,戚小嫣回首望着身后的他。 阳光刚好洒落在他的俊颜上,让他的五官更显得立体迷人,看得她一颗心扑通扑通地加速狂跳。 这时,东方闻人的目光对上了她,戚小嫣的心跳得更急了,呼吸也不自觉地加快、浑身发热,莫名脸红。 轻咳了声,她得赶快找个话题。 “你……” 一开口,她才发现自己竟在颤抖,咽下一大口唾沫,她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之前在医院的时候,你说……我们是情人,我……真的是你的情人吗?” 为此,她深感抱歉,因为她真的完全记不住他了! 还有,如果他真是她的情人的话,她想,她应该非常非常的爱他。原因非常简单,他太过迷人,不管是俊逸的外表,还是他自然散发的王者气势,都很容易就能让女人心动。 东方闻人的眸光紧落在她身上,发觉阳光下的她,娇艳如盛开的火红玫瑰,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我想,就某个角度来说,应该是!” 东方闻人无心骗她,如果她不是个杀手,而他不是她所要狙杀的对象,他们百分之百会成为一对情人。 “某个角度?” 戚小嫣不解。 是不是情人,也可以用角度来分析吗?那,什么样的角度算情人?什么样又不算? 东方闻人走近两步,伸过来一手执起她的,送到唇边一啄。 “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不过我想,我们应该是属于恋情升温很快那一型的。” 他的这一啄吻,似有无数电流刷过戚小嫣掌心,流窜全身。 “我……我很喜欢你?” 升温很快的恋情,不就表示他们对彼此的爱很深? 那……他们到底进展到什么程度? 只是牵牵小手?接个吻?还是…… “你没亲口承认过,但……我想,应该是的。” 就他对她的观察,他连着两次深吻她,如果她真有心置他于死,大可利用这两次的机会。 然而,她没有。 不仅没有,就如富山岐所说,她狙击他的那一枪,也是因犹豫,而错失先机。 以她过去辉煌的纪录,失手的机率微乎其微,唯一可以解释的,是她也同样对他动心。 “应该是的?”戚小嫣愣看着他。 他依什么判断?莫非他很了解她? “请问,你……很了解我吗?” 有多了解?两人的恋情到底进展到何种阶段?她跟他上床了吗? 后面的话,戚小嫣实在问不出口,颊靥上飘起淡淡桃红。 东方闻人看了她一眼,宽大的掌紧紧握着她的小手,两人朝着百公尺外的一棵梧桐树走去。 “如果单就你的背景来说,我至少了解你八成。”走到梧桐树下,东方闻人停下脚步。 戚小嫣就站在他的身前,好几句话在她的嘴里翻滚,却不知该从何问起。 况且,一对上他深邃迷人的眸光,她的心就不听使唤的狂跳。 “那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话锋一转,她将话题引到他身上,好奇着他又喜欢她些什么? “为什么……” 好似她的话问住了他,东方闻人把眸光定住在她的眼瞳上。 她光彩的瞳仁依旧,不过不知是不是因为失忆的关系,从前那抹对生命不抱任何希望的绝然,已经消失。 “我喜欢你的眼睛,你的眼里充满着勇气,还有让我激赏的坦然,最重要的是,很呛辣!” 很呛辣? 有人拿这两个字来形容眼睛的吗? 戚小嫣笑了出来。 “我的眼睛又不是辣椒。” “我知道你的眼睛不是,但你整个人是。” 东方闻人背倚在梧桐树干上,伸出双手圈紧她的腰身,将她给拉近。 他更喜欢现在的她,娇艳得如绽放在烈阳下的火红玫瑰,让人忍不住想伸手采撷。 这一刻,东方闻人深深体会,或许富山岐的话一点都没错。 如果过去的记忆对她来说,一点都不快乐,那么,不如忘了好。 “你……” 被他紧圈着腰肢,戚小嫣无路可退。 “小嫣。” 东方闻人突然喊她,温热麻酥的气息贴拂过她的颈脉,为她的身子带来一阵颤栗。 “如果真的记不起以前的事,就别勉强自己了。” “不行!” 猛一用力,她想推开他,反应激烈得连她自己都吓一跳。 突地,有个声音窜过她的脑海,一直回荡着,她想抓住,却又抓不住,紧接着痛,扑天盖地的头痛袭来,戚小嫣只能睁着茫然的眼,与东方闻人对视。 “小嫣?” 见她眉结紧蹙,神情痛苦的模样,莫非她想起了什么? “对不起,我、我的头又痛了。” 她的眼底开始蓄积泪光,隐约间,总觉得自己不曾像这样脆弱过。 她是很坚强的吧? 方才,一张坚强且决绝的脸,扫过她脑海,那……竟然是她自己! 虽然她想不起来那张美丽的脸为什么而痛苦,但她知道,一直以来,她都是个坚强的人,至少从不哭。 “我们回屋子里去。” 见她脸色快速刷白,东方闻人拦腰将她横抱起,快步跑向主屋,一见到赛拉,他脚步没停的大喊: “赛拉,帮我拨个电话给富山,他应该还在实验室里,跟他说小嫣的头又痛了,快!” 餐盘被置放在床边的小几上,不知已经过了几个小时,上头盛着几碟热腾腾可口的佳肴,早已冷却。 戚小嫣躺在床上,双眼睁得大大地看着天花板,一动也不动,像尊雕像一样。 从富山岐来帮她打过针后,至今已经过了三个多小时。 虽然头痛的症状已经减轻许多,但戚小嫣的心仍忐忑难安。 她,是丧失了记忆力没错,但并不表示同时也变笨了。 尤其,这次的头疼来得快且急,痛得她整颗脑袋几乎要爆裂开来,最可怕的是让她有耐不住痛,想轻生的念头。 她能相信这真是车祸的后遗症吗? 眸光由天花板上移开,落在仍留着细小注射针孔的手臂上,戚小嫣重重一叹。 “我听赛拉说,你一点东西都没吃。” 门喀地一声,让人由外头推开来,东方闻人出现在门后。 他松手放开门,门板慢慢合上,然后,他很快来到床边,在床沿坐下。 “我不饿。” 她的心中有太多疑惑,让她完全没了食欲。 随着他脚步的移动,她的眸光,几乎是由他出现在门后起,就没离开过他。 “不饿也得吃点东西。” 东方闻人看了眼餐盘里的菜肴,微蹙起眉。 “我真的没食欲。” 戚小嫣摇了摇头,双眸紧瞅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有事想问我?” 失去了记忆的她,就像是失去保护色,东方闻人一眼就瞧出了她的心思。 “嗯。” 戚小嫣点了点头,但没马上说,似在思考着该如何开口。 “闻人,我……” 她第一次呼喊他的名字,让东方闻人有点惊喜。 他双眸深邃,绽着迷人光彩,没插嘴说话,摆明了在等着她往下说。 “我真的只是失去记忆吗?” 失去记忆的人,头都会像她一样痛得似要炸裂开来? 她的这个问题,问住了他。 东方闻人迟疑了几秒,才伸出一手将她给揽近。 “怎么了?是头还痛吗?” 她头痛的原因,不完全是脑中血块的关系。 方才在书房里,富山说,可瓦达毒药的毒性在戚小嫣体内积蓄太久,已濒临爆发的边缘。 也就是说,从现在起,毒性每次发作,她头痛的频率和程度就会依次增加,直到死亡来临,她方能解脱。 戚小嫣摇了摇头。 “不……状况已经好很多了,但是我……” 她觉得不安,非常的不安。 好像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一滴地消失,她终究会失去他,孤伶伶的去到一个未知的世界。 “你怎么?” 她眉心的结,让他心疼。 刀镌般的俊颜,缓慢地下压,他薄略却温暖的唇吻上她的眉心,似欲吻去她的不安,吻平她眉心的结。 他会找到方法救她的! 一定能研发出解药,富山岐家的神医招牌,将面临最严重的挑战。 “我好怕。” 他的吻鼓励了她,让戚小嫣想更贴近他,只有躺在他的怀中,听着他的心跳,她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才能驱走心中的惶惶不安。 纤细线条优美的手臂,轻轻地缠上了他的颈项,她昂起小脸看他,似要将他给烧烙在眼瞳中。 任何男人都无法对她的绝艳美丽免疫,尤其是她此刻看来脆弱不安的模样,更是轻易就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东方闻人虽自认定力远超过一般人,但此时此刻怀中轻依着的,是深深吸引着他的女人。 他从不掩饰对她的浓厚兴趣,甚至在第一次见面,就因深受她的吸引而吻了她,还特地在百忙中挪出时间,追到她的住处找她。 “小嫣。”他低低地唤着她的名。 “嗯?” “你的头还疼吗?” 东方闻人宽大的一手揉抚着她的颊靥,顺势往后仰倒,两人一同躺回床铺上。 戚小嫣柔倚在他怀中,以他结实臂膀当枕。 “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她发觉了他眸中的变化,两簇急切的火花在他的瞳仁中跳跃,她并不是个未成年小女孩,那火花意味着什么,她心里很清楚。 戚小嫣怯怯地低头,不敢再迎视着他的眼。 东方闻人适时伸来一手,掌住她逃避的脸,不准她的眸光移开。 “好到足够让你可以承受我了吗?” 他虽称不上是个谦谦君子,但也绝对不是个会乘人之危的小人,他一向不屑做强迫女人的事,尤其是在床上。 他暗示意味太过明显的话,让她的脸蓦地一红。 但,戚小嫣却没逃避。 “我、我想……应该……没问题。”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何惶惶难安,但她想在眼里、心里、身体里,全都烙上他。 唤不回从前的记忆,她唯有创造一段有他、也有她的回忆。 “小嫣。” 她的回答让东方闻人惊喜,一个翻身,他改压伏在她的身上,但仍将力道控制得当,不至于压疼她。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不想,现在就拒绝我。” 他不想她事后反悔! “我……”戚小嫣咬了下嘴唇,摇摇头,“不,我不会拒绝你,因为我也想要你。” 她的话让东方闻人笑了,压低俊颜,他给了她一个吻。 他就是欣赏她的直接,果然,她不象时下的女人一样故作矜持,矫揉造作。 他一手掌在她的后脑,穿梭在她乌亮柔丝的黑发中,加深着这个吻。 甚至,他发觉自己太过急躁、太贪心,好似一个青春期的少年,恨不得将她给吞进肚子里。 “头真的不痛了?”好不容易,他结束了这个吻,喘着息贴心的问。 戚小嫣很肯定的摇了摇头。 东方闻人笑睇着她,又压低脸来,在她的唇上一啄。 接着,他又吻了她的颊靥、鼻头、眼眸、她常常蹙着的眉心、她两道细细的眉,最后是她亮洁的额头,然后轻柔地,似呵气,也似嬉戏的滑过她敏感贝耳,一路向下延伸,直到她颤抖连连,惊呼出第一声媚人呻吟。 他的手同步滑入她的衣衫内,为她带来另一波足以逼疯人的狂潮,让她在他的身下娇喊、急喘,直到覆在她身上的衣衫如雪花般,片片飘落…… 东方闻人起身,除去身上束缚,再度躺回床上,压伏在她柔媚的身子上,轻轻地吻着她,一遍又一遍。 “告诉我,你爱我!” “我爱你!”戚小嫣没有犹豫地道。 “很好,你要永远记住这句话,不准忘记!” 他弓身进入她的身体 第七章 看着怀中沉睡的人儿,嘴角挂着淡淡笑容,不知作了什么好梦。 东方闻人侧身,深情眷恋的看着熟睡中的戚小嫣,忍不住倾身在她唇上一啄,为她拉好覆着身子的薄被,他才下床,进浴室去冲澡。 几分钟之后,他离开了卧房,来到书房。 “首领。” 一见到他出现,艾布特赶紧起身迎过来。 相较于艾布特的急切,一直静静坐在沙发上翻着报纸的富山岐,自若得像个没事人一样,只略略抬起眼来,看了下东方闻人,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 “我要的资料都查齐了?”东方闻人问,选择了一张靠近富山岐的单座沙发坐下。 “查齐了。” 等东方闻人一坐定,艾布特恭谨地将手中资料递出。 “这一次,台湾方面还请了长孙先生帮忙,所以连戚小然的下落,都已查得一清二楚。”艾布特弯低腰身,在东方闻人的身旁说。 戚小然,这个名字引起了富山岐的兴趣,终于他放下手中报纸。 “她一样没在那场火灾中死亡?”没翻开手中资料,东方闻人问。 “是的。”艾布特简短一应。 “人呢?” 东方闻人开始翻开手中资料,低头阅读了起来。 “在田尾,她的养父母是花农,有个大她颇多的哥哥,是个消防员。”艾布特将所知的事,一五一十地向东方闻人报告。 “她的父母亲是……” 东方闻人神色凝重。 看他脸色郁沉,富山岐终于站了起来,移步到他身旁,抽出他手中资料,低头细看。 “是的,据我们的人追踪调查之后,发现戚小姐的父母亲也曾是可瓦达暗杀集团的杀手,后来因为相恋而逃亡,可瓦达视他们为叛徒,也曾发出追杀令,他们度过一段非常长的躲藏日子,直到双双于一场车祸中身亡。” “不用说了,那场车祸一定是可瓦达的杰作。” 冷哼了一声,富山岐将手中资料交还到东方闻人手上。 “这就无法证实了。”艾布特老实地说。 “我想,孤儿院的那一场火,搞不好也是。”东方闻人的神色阴郁,为戚小嫣的遭遇而深感愤怒。 他抬起脸来看向富山岐,富山朝着他颔首。 “艾布特,你可以回去休息了。”东方闻人站起身来,伸过一手拍拍他的肩膀。 “是。” 艾布特恭谨的弯腰后,转身走了一两步,却因为想起了某件事而停顿了下。 “还有事?”东方闻人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迟疑。 深吸一口气,艾布特转身。 “是的。” “直接说吧!” 东方闻人朝他一挥手,目光却仍是落在手中资料上。 “是……”艾布特思忖着该如何启齿。 “有什么话就直说。” 艾布特一向是有话直说的人,从没见过他像此刻一样,欲言又止的。 艾布特深吸了一口气,道: “是这样的,首领,你将一个想杀了你的杀手带回家,我们都很担心……” 艾布特住了嘴,没敢将话再往下说,因为看见东方闻人犀利骇人的眸光。 富山岐将这一幕看在眼中,摇头笑笑的走过来,一手重重的按在艾布特肩上。 “我说,艾布特,你跟在你们首领身边几年了?” 他这一问,艾布特突然间答不出话来。 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东方闻人收回犀利眸光,转身回到方才坐着的单座沙发,一屁股坐下,继续阅读起手中资料。 “呃……应该快十年了吧!” “就是比我认识东方还久。” 富山岐的冷漠是出了名的,由于笑容在他脸上并不常见,所以他一笑,肯定会有大事发生。 “富山先生的意思是……” “你可曾见过你们首领收服不了的人?” 还用得着再说得更清楚吗? “喔,我知道了。” 言下之意,就是说他们白担心了。 艾布特会意过来,赶紧转身朝外退。 还有,首领不喜欢有人过问他的私事,所以闲杂人等最好别过分热情地参与讨论,否则…… 艾布特忍不住吞咽下一大口唾沫,脚步不自觉加快。 “艾布特,要走了?不留下来喝杯茶吗?”赛拉刚好站在书房外。 “谢谢你,赛拉,我想下一回吧!” 赛拉端着茶进到书房,东方闻人抬起头来睇了她一眼,一旁原本站着的富山岐,则是缓步的踱回到他原本坐着的沙发坐下。 “赛拉,方才的谈话,你全听到了?” 将手中文件递给富山,东方闻人站起身来。 赛拉绷着脸没否认,将手中的茶水送上。 “也没有听到很多,但……” “该听到的都听到了。”东方闻人替她接了话,伸手接过她递上来的红茶。 “少爷,不是我多嘴,如果一开始我就知道小嫣小姐是……” 赛拉一边说话,一边将另一杯茶递给富山岐,茶盘中还剩一杯茶。 “她是我的情人。” 东方闻人打断她的话,用空着的一手,端起茶盘里剩下的那杯茶,递给她。 赛拉一时间不知该不该伸出手去接。 “一起喝吧!” 东方闻人将茶再递近一些,赛拉只好伸手接过。 “将茶盘放下吧!”东方闻人又说。 赛拉只好照着做,将茶盘暂时置于茶几上,啜饮了一口绝品的好红茶。 “少爷,说实在,我……” “喝茶。”东方闻人警告地绷起脸。 “我……”赛拉欲言又止。 虽然身为东方闻人的奶妈,他也对她特别客气,但主仆关系还是存在,她实在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但,这事关他的安危,她决定说了 “少爷,这件事你要是不让我说,我会整夜睡不着。” 东方闻人放下茶杯,看着她。 “艾布特他们是因为担心你的安危吧?” 东方闻人无奈的耸肩一叹,摊摊双手表示没错。 “那,那个戚小嫣小姐……”就不该继续住在家中! 亏她对她那么好,又是嘘寒问暖,又是端茶送饭,原来她竟是一个杀手,更夸张的是,她的狙杀目标还是少爷! “赛拉,我说过,小嫣是我的情人。”东方闻人神情微凝。 “就算是情人,就算少爷你已经跟她上了床,就算……” 糟了,她怎会一不小心说溜了嘴? 赛拉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赛拉……”东方闻人的声音幽幽凉凉地,好像是由地府中传来,“你又在房门口偷听了吗?” 他这个奶妈兼管家,老是偷偷地躲在他的房门口,偷听他卧房里的动静。 “少爷,我又不是故意的。” 赛拉委屈的皱着脸。 她本想是想去问问需不需要再送些热食进房里去,怎知里面正上演着让人脸红心跳的激情戏码。 听着他们两人一来一往的对话,富山岐高高挑起一眉,只差没当场吹出一记响亮哨声。 果然如他所想。 方才他的好友消失一、两个小时,真的是去把心爱的女人给拆吃入腹了! “算了!” 谁教她是他的奶妈,要换作他人,早不知已死了多少次了。 “对小嫣好一点,不要因为她的身分,就对她存有敌意,如果你知道她曾经经历了些什么,你会心疼都来不及。” “但是她……” 她想杀你,不是吗? “她有无法对他人说的苦衷。” 东方闻人一眼就瞧出赛拉的心思。 “这……” “你下去吧,我还有事要跟富山谈。”东方闻人决定不再跟她多言。 “好、好吧!” 赛拉收起喝尽的茶杯,转身退了出去。 既然她劝不动他,只好将这件事禀报老爷和夫人,看老爷和夫人如何决定。 书房终于安静了下来,东方闻人和富山岐面对面,对坐在沙发上。 “关于n5-33的研究,真的有办法解得了小嫣身上的毒吗?” 东方闻人由沙发上站起,走到靠墙的书柜,由柜子上的暗匣中取出一个盒子,从盒子里拿出两根雪茄,折了回来,来到富山岐身旁,把一根雪茄递给他。 点燃火后,两个男人一同抽着雪茄,也一同吐出第一个烟圈。 “n5-33虽然已研究了一阵子,但也仅只于能分析出它的综合元素,却无法找出克制这些元素的方法。” 富山岐深抽一口,将烟圈往落地长窗的方向喷吐。 n5-33就是东方闻人从可瓦达实验室中取出的毒物,被美方的情报中心拿走,他又派人去偷取一部分回来。 在联青会的实验室里,整个研究团队为它取了一个新的名称,就叫n5-33。 “我看过上一个星期的报告,我实验室的主持人说,依不同的排列组合,那个东西能列出三百多种变化。” 东方闻人转身,走向窗边。 这就是最头疼的地方,戚小嫣体内的毒,到底是哪几种组合? 如果调配错解药,搞不好会弄巧成拙。 “东方,不如让我把东西带回日本去吧!” 在日本,除了家中老父,和一票专业的人员之外,他也有几样更专业的仪器,搞不好可以找出解决之道也说不定。 东方闻人转回身来,眸光落在他身上。 “原则上,我是不反对,但是……” 富山一旦离开,万一小嫣病发怎么办? “现在这样耗着,也只是浪费时间,不如让我把东西带回去,你知道在日本有我父亲和叔侄们可以帮忙,我家被喻为神医世家,这名讳可不是捡来的!”富山岐说出他的看法。 “富山,我并不是信不过你或是伯父,而是小嫣她……” 东方闻人停顿了下,叹了口气才接着说: “万一你不在,你也见过她发病时,痛苦得恨不得自残的模样,所以……” “就因为这样,我更应该把东西带回日本研究。” 戚小嫣病发时的症状,一次比一次严重,这表示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这……好吧!” 还能再多说什么,目前也唯有祈求上帝,多给他们一点时间了。 东方闻人回到卧房,轻手轻脚地来到床边。 坐上床沿,他极轻的挪动身躯,直到贴上裹着薄被、闭着眼睛沉睡的人儿。 伸出手来,他想将她揽近,但手才碰到她的身体,戚小嫣就马上惊醒过来。 “嗨,现在几点了?” 揉揉眼睛,她拉高裹着自己身躯的被单,对他绽开一抹甜美的笑。 “大概半夜两点多了吧。” 东方闻人倾过身来,在她的额上温柔一啄。 “肚子饿了吗?” 从她头痛的毛病发作至今,她几乎是滴水未进,何况他们还翻云覆雨了一番,耗去她太多的体力。 “好、好像有一点。” 他渐渐升温的双瞳,似在告诉着她,数个小时前两人的缠绵,还有她现在仍赤裸裸的事实,让她不觉地红了脸。 “想吃点什么?” 她娇艳的模样,绝对能让所有男人为她着迷。 “不用了,现在这么晚了,大家都睡了,别再麻烦人家起来帮我做吃的。” 她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欲望,赶紧将脸转开,视线落在一旁已经冷掉的食物上。 “何况,这里也还有东西可以吃。” 又拉了拉被单,她坐起身,想端过已经冷了的食物吃。 她伸出的一手才碰到餐盘,就让东方闻人给制止。 “东西已经冷了,别吃!” “没关系的,我以前常常吃冷掉的东西。”话才一出口,她整个人突然僵住。 有个影子闪过她的脑海,扎扎实实地。 “以前?”东方闻人抓住了她话中的重点。 戚小嫣昂起小脸来,望着他的眼,脸色又渐渐刷白。 “闻人,我好像有一点点想起……” 痛,好痛,为什么头又痛了?为什么她明明想起了一点点东西,现在却又模糊的完全想不起来? “别想,别想了!” 怕她的头痛又发作,东方闻人赶紧将她揽近,抱在怀中,将她的小脸压贴在胸口。 “小嫣,别再想了,忘了就忘了。” 就这样,他紧紧地抱着她,直到她整个人安静了下来。 他的心跳,让她安静,也让她安心。 “我没事了!” 她从他的怀中抬起头来,苍白的脸色已渐渐恢复血色。 东方闻人的双手捧起她的脸,在她的额上一啄,然后缓缓往下,吻着她的眉、眼、鼻,最后落在她软如花瓣的红唇上。 缓慢缓慢的加重力道,他一再地深吻她,直到热情再度燃起,一发不可收拾。 他抽掉碍事的被单,除去身上的衣物,再度覆上她洁白的身子,在天亮之前,在她的身体深处,无度的索求,用尽自己一身的热情…… 两天后,东方闻人位于纽约长岛的住处,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东方申姬,是东方闻人的唯一妹妹,长相像极了妈妈,是个热情洋溢的义大利女人。 另一个不速之客,则是从小和申姬一同长大,父亲也同样是义大利黑手党大老的英义混血儿,黛西。 黛西是东方闻人的爱慕者,从东方闻人还没离开义大利前,她就不顾一切的倒追过他。 “小姐,怎么是你来?” 一见到现身在屋前的东方申姬,赛拉就后悔拨了那通电话。 有别于东方闻人的儒雅、干练,东方家的这个女儿却骄纵惯了。 “我爸妈去旅行了,怎可能有空来?” 跟东方闻人不同,东方申姬从小就不喜欢跟仆人们一起玩,所以就算赛拉是奶妈,也与她不亲。 “对了,我哥呢?” 没再给赛拉说话的机会,她一手指向门外,要赛拉吩咐仆人去帮她把行李搬进来。 “少爷去联青会总部了。” 赛拉挥了挥手,要一旁的仆人赶紧去提行李。 原来哥不在! “欧克说的那个女人呢?”东方申姬接着问。 欧克是东方家在义大利的管家,也是赛拉的妹婿。 两天前,她拨电话过去,就是他接的,赛拉在情急之下,将实情都告诉了他。 “哪个女人?” 赛拉一时反应不过来。 “那个缠着我哥,想杀我哥,我哥还把她当宝一样的女人!” 一手叉腰,东方申姬一副随时要找人干架的模样。 “这……” 赛拉脸色微沉的吞咽了口唾沫。 其实又经过了两天的相处和观察,她觉得戚小嫣真的是个不错的女人。 可能真如少爷所言,她要狙杀他,是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 “跟我哥出去了?” 东方申姬高高挑起一眉,似在说,你别想编谎话骗我。 “小嫣小姐在后院花园里的梧桐树下。”叹了口气,赛拉说。 既已问出了话,东方申姬勾了勾嘴角,示意黛西跟上,两人朝着后院走去。 赛拉足足愣了几秒,才惊醒过来,连忙地挥手叫来一个仆人。 “你赶快打通电话告诉少爷,小姐来了。” 交代完,赛拉也朝着后院跑去。 远远地,她瞧见梧桐树下,东方申姬的手中拿着一只花瓶。 “该死!” 赛拉低咒了声,加快脚步跑了起来。 那个刁蛮小妞是从哪儿摸出花瓶的呢? 然而,她还没跑近,就因太过怔愕而尖叫出来。 她见到黛西和戚小嫣不知因何原因起了争执,然后东方申姬利用戚小嫣没注意时,高高举起手中的花瓶,砰地一声,往她的后脑上砸。 戚小嫣整个身躯晃动了几下,然后扑跌在草地上,一动也不动。 赛拉赶紧跑过去,看见戚小嫣倒卧在血泊中,后脑有个伤口正在流血。 “小姐。”看着东方申姬还想继续施暴,赛拉赶紧拉住她。 之后,几个仆人来了,整个宅子里变得乱烘烘。 第八章 二○○六年五月二十日 我好似从很长很长的睡眠中醒来,不知道自己的后脑为何受伤,也不知道身在何处,然后,似摔在地上已破碎不堪的记忆,一片一片,慢慢地拼凑在一起…… 狙击东方闻人失败……在逃亡途中被车撞上,然后……爱上了他…… 天啊,这种事怎会发生在我身上呢? 我怎能爱上自己的狙击目标! 我好怕、好慌,只想马上从那屋子里消失,最好是永远都别再见到他。 所以,我离开了充满他味道的卧房,逃离了那幢住宅,对于未来,我更茫然了。 一直支持着我,让我勇敢的过完仅剩的日子的动力,已不见了。 妹妹小然的消息和东方闻人的性命,被置于天平的两端,我该选择哪一方? 恐怕选择了哪一方,对我而言,都将得抱着遗憾离开。 我……到底该怎么办? 戚小嫣合上日记,望了眼多日没回来的住处,很快从破旧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小玻璃瓶,瓶子里有着几颗细小、但颜色却十分鲜艳的胶囊。 戚小嫣晃动瓶身了下,仅剩下五颗了! 当初老人给了她八颗解药,一颗解药可以延长她一周的生命,八颗解药就表示她能活过八周。 但,从她到纽约之后,也不过过了十天左右,她却已吃了三颗解药,而且体内毒性的发作,一次比一次快速,一次比一次严重。 这意味着什么? 仰首望着老旧腐朽的天花板,戚小嫣深深地一叹。 这五颗药,真能让她再活过五周吗? 她一点把握也没有。 搞不好是一个星期,或是两个星期,当药用尽时,也是她的生命终结之时。 回去吧,回到台湾去吧! 有个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催促着她。 既然无法再对东方闻人痛下杀手,也无法寻回她的妹妹,那就回到她的出生地,让生命自然地走到终结。 心中既有了决定,戚小嫣很快地整理过房间,如来时一样,只提着一个轻巧的旅行袋离去。 “好端端一个人,怎会消失不见?”同一时间,东方闻人在家中大发雷霆。 他一向儒雅,就算身陷危机,也不改其色,然而,今天他却以可怕的狠厉示人,只因戚小嫣竟凭空消失了。 “这个、这个……”赛拉不知该如何对他解释。 “哥,消失了就消失了,有什么了不起?她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人物,懂得自己先落跑还算她好运呢!我本来还想……” 接下的话,东方申姬没机会说完,因为赛拉赶紧上前来捂起她的嘴。 难道她一眼都看不出来,少爷有多生气吗? 在东方家这么多年来,赛拉可是首度见到一向温文尔雅的东方闻人,气到额冒青筋。 “赛拉,你干嘛拉我?干嘛捂着我的嘴?我要一次把话说完。”使劲扯开赛拉捂着她嘴的手,东方申姬跳脚抗议着。 “赛拉,让她说。”东方闻人的声线又降低了些。 赛拉从未见过东方闻人这般骇人的模样,整个人不自觉地往后退了数步。 “我就说嘛,哥不会是个不讲理的人。”东方申姬果然不懂察言观色,在场的众人,忍不住为她默祷。 “哥,那种女人又粗暴、又没教养,而且还是个杀手,逃走了还算她识时务,否则我一定会杀了……”话还没说完,东方申姬的一手已被人紧紧握住,猛力拉高。 “哥?” 她吓了一跳,看着抓住她的东方闻人,害怕终于悄悄地爬上了她的脸。 她从未见过他这样可怕的表情,眸光锐利得似刀刃一样,仿随时欲将她给刺穿。 “你若不是我妹妹,我一定会杀了你!” 他的话听来语调并无不同,但绝对能让人吓破胆。 “哥?” 东方申姬吓得想后退,无奈一手被东方闻人紧紧握住。 她挣扎,无奈却怎也挣不开。 “我远从义大利跑来关心你,难道也错了吗?” 看看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个有胆出来为她说句话,东方申姬只好为自己辩解。 “闭嘴!” 见她仍不知悔改,东方闻人松手将她往旁边一推。 “我要跟爸妈说,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还有,人家也是好心带着黛西一同来找你……” 东方申姬摔倒在地,哇啦哇啦的大喊了起来。 但仍旧没人敢上前扶起她,连黛西也退得远远地。 “黛西!” 她喊,黛西退得更远,而让她更不解的是,为何周遭众人的脸色都变得非常难看? “不用喊别人了,你要自己马上打包滚回义大利去,抑或是让我扭断你的手脚,再通知爸妈来接你?” 东方闻人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绝非开玩笑。 “我、我……” 东方申姬转向赛拉求救,但赛拉也爱莫能助的不敢上前,甚至吭也不吭一声。 “现在,你马上选一样!”东方闻人眸光骇人的说。 “我……”东方申姬吓得差点软脚,“我……回去就回去嘛!” 她知道,这一次若她敢说个不字,她哥真的会扭断她的手脚,但,她就是有那么一点不甘心。 “那黛西怎么办?你也得给人家一个交代吧?” 东方闻人眼角余光一瞥,扫向躲在人后的黛西。 “这些话是你要她说的?” 黛西吓得又往后退了好几步。 “没有,我没有。当年是我一厢情愿、是我主动勾引你,跟你没关系,所以我、我、我……啊!” 黛西尖叫一声,因为太过害怕,转身拔腿就跑。 “申姬,我在大门外等你!”她边跑边喊。 大伙看着她落跑的身影,很快地又将视线拉回到东方申姬身上。 “你还有话说?”东方闻人问。 “我……”东方申姬还没搞懂为何黛西要落跑。 “赛拉。”东方闻人一喊,赛拉马上上前来。 “把她带来的东西整理一下,马上派人送她去机场,押着她上飞机。” 东方闻人的话才说完,刚好瞥见艾布特急匆匆的跑进来,他来到东方闻人身旁,靠在他耳边低语。 听他说完,东方闻人神情凝肃地急着朝外走去。 “赛拉,先帮我备车。” “少爷要去哪?”赛拉靠过来问艾布特。 “机场。”艾布特说。 “机场?” 少爷要亲自送小姐上飞机? “首领要去逮人!”艾布特莫测高深的说着,跟着快步朝外走。 纽约 戚小嫣坐在候机室里,抬头看着前方电子告示栏中,仍旧没有跳动的延迟告示。 飞机应该在半个小时前就起飞,然而不知什么因素,直到现在,飞机还在检修中,甚至有可能延误更久。 整个候机室里坐满了等候同一班飞机的人,方才的空服人员为了安抚大家的情绪,还送来了热茶和餐点。 戚小嫣抬起头来,叹了口气。 她从小到大,从没像此刻一样的悠闲过。 这是不是有点可笑、有点可悲? 对一般人来说,最不耐烦的候机时间,竟成了她唯一可以停下脚步的时刻。 候机室的门口,起了一点骚动,吸引住许多人的目光,戚小嫣也跟着看向前方 “你是要跟我走?还是我们在这里谈?” 东方闻人带着两个护卫和几名手下,来到她面前。 “我……跟你走。”只考虑了约一秒,戚小嫣就断然决定。 他能追到机场来,且能在她登机之前堵住她,就表示他可能已经知道她恢复记忆了。 一想到这儿,戚小嫣的心蓦地一沉。 算了,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 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赔上一条命! 戚小嫣原以为东方闻人会将她带离机场,但没想到,他只是动用了关系,将她带进机场的贵宾休息室。 “飞机一直无法起飞,是因为你的关系吧?”她问,不想面对他,于是背对着他,走到一旁。 东方闻人看着她的背影,纤细却倔强一如往常,跟第一回在教堂里所见到的她一样。 “艾布特的朋友刚好是这架班机的维修技师。” 原来! 戚小嫣叹了口气,转回身来。 “你……知道我已经恢复记忆了?” 她与他隔着几步距离,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会。 “你会出现在这里,我就不难想到。” 东方闻人修长的腿往前一跨,大大拉近两人距离。 “我想也是。” 戚小嫣自嘲地一笑,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后退。 她不断后退的脚步,引来他的不悦。 都走到目前的地步了,她还想逃避他? “那……你已经决定好该怎么惩治我了吧?”她问。 之前,他或许还能因为她失忆,不对她动手。但,现在她恢复记忆了,就算他不想追究,也得对他的手下、对整个联青会有所交代。 “惩治?” “没错。” 她一副慷慨就义,视死如归的表情。 “我不会告诉自己,你和你的联青会,对于我狙击你的行为,不会追究。” “如果是呢?” 她的表情让他心痛,就像第一次在教堂里见到她时一样,对生命是不抱着希望的绝然。 “是?” 是代表着什么意思?他真的不怪她? “我不过是跟你上过床而已,你真的就想放过我?” 不,他不该这样就放过她。 他应该狠狠的教训她,或是干脆给她一枪,了结她接下来可能生不如死的痛苦生活。 “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东方闻人大吼出声,伸出双手,他紧扣她的双肩,倏地使力,想将她揽入怀中。 对于他充满感情的动作,戚小嫣有刹那微愣,但很快的反应过来,她挣扎着。 “我不要,你放开我,我不要你抱我!” 和她在一起,对他来说,很不公平,所以,她宁可他恨她,也不愿他在未来漫长的几十年岁月中,感伤过日。 但,东方闻人怎可能放过她,他的双手抱得更紧,紧得仿佛要将她给揉进身体里。 “我就是要抱你,一辈子也不放开你。是你先来招惹我的,你若不跟踪我、不冲进教堂里追我,我们之间的一切,就不会开始。”他大声的说。 他的话,让戚小嫣更慌,挣扎得更激烈了。 “那是你一厢情愿的,别忘了,我是个杀手,我要杀的人就是你!” 东方闻人干脆用手抓住她的双手,用脚压制住她的双脚,炙热的眸光射向她。 “你别想骗我,别想告诉我,你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你说过,你爱我!” 他的眸光太过炽烈,让她心惊,真怕下一刻,他就要做出些不受控制的事情来。 “那个时候说过的话,你也信?”她咬着牙,努力控制着不脸红的说。 “哪个时候?”他明知故问。 “我、那个……”她怎么好意思说出,那是在他们火热缠绵时,他要求她说出的话。 “你不好意思说,介不介意我帮你?” 他恨不得吃了她,就算在这里也无所谓。 “你……别说,我不许你说!” 戚小嫣凑过嘴来想咬他。 这种事情,他都能若无其事的说出来,到底还要不要脸? 东方闻人怎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压低脸来,他准确无误的衔住她的嘴,深深地吻着她。 “啊……” 当第一声微弱的呻吟窜出喉际,戚小嫣吓了一大跳,发觉自己的双手早已紧攀在他的颈项上。 她恨不得马上剁掉自己的手,但现在她还得靠它来推离霸着她的男人。 “放开我,你放开我!” 她又挣扎了起来,却仍然无效,东方闻人抱着她,不动如山。 她只好使出最后一招张嘴咬住他的手臂。 “唔!” 东方闻人痛得皱眉,没想到她会出此下策,也终于松手放开她。 一得到自由,戚小嫣马上闪离他远远地。 “你根本不懂,我们不会有一辈子,永远都不可能!”她对着他吼,哭了出来。 这是第二次,她在他面前显出脆弱。 她蹲了下来,双手环抱着自己的双肩,不停地哭着。 东方闻人心疼极了。 他缓步来到她身边,蹲了下来,再度伸出双手抱紧她。 “也许我所知道的,远比你所想像的来得多。” 他一叹。 唉,他坠入这段感情的速度之快,是他所想像不到的。 “你是什么意思?” 倏地昂起脸来,戚小嫣脸上挂着错愕。 莫非,他知道了些什么? 东方闻人一手轻轻揉抚着她的发。 “我会帮你找到解药的,我相信富山一家人的能力,他们一定能帮你找到解掉你身上毒药的方法。” 他……他真的知道! 戚小嫣眨了眨眼,一滴豆大泪珠由她眼眶滑落。 “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可能是一、两个星期,也有可能只剩下几天。 “放心,我们会有方法的。” 他将她抱紧,让她的脸贴伏在他的胸口。 “我东方闻人是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心爱的女人,就这样离我而去的。” 心爱的女人! 他也爱她? 戚小嫣的心蓦地一跳,抬起脸来看他。 “你说,你……爱我?” “呃……我……” 要他大方的说出“爱”字,还真是有点困难。 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戚小嫣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算了,你不用说了。” 她心里明白就好了。 现在,就算要她马上死去,她也已经无悔。 只是……她放心不下妹妹。 “闻人,你能带我回台湾吗?” 剩下的日子,她要用来找寻妹妹的下落。 “你想回台湾?” “嗯。” 戚小嫣点头。 “我想回去找我妹妹。从我父母死后,我们就一直相依为命,就算后来被送到孤儿院里也一样,直到那一个夜晚,一场大火烧了孤儿院……” 她将压抑在心中多年的事,慢慢地对他述说,包括她如何在火灾中让人救出、如何进了可瓦达,还有毒药的事,和那药物发作时所会带来的痛苦…… 第一欠,她找到一个能分享心事的人,这对她而言,就是幸福,也不再孤单! 第九章 二○○六年五月二十日 天气非常热,热得让人受不了,但我一点也不觉得讨厌,甚至我是开心的,因为一会儿之后,我要去见一个人—— 她就是我的妹妹,戚小然。 闻人帮我找到了她,我不知该怎么感谢他才好。 就如同他曾经对我说的—— 或许他对我的了解,远胜过我自己所以为。 如果小然的消息,是激励我,让我得以忍受可瓦达所加附在我身上的痛苦,而存活下来的原动力,那么,现在东方闻人给予我的一切,将支持我继续活下去。 现在,我觉得我是个幸福的人。 幸福得就算在下一秒钟,生命结束,我也已经没有遗憾。 但,我真的想活下去。 这是我第一次向上帝祷告,希望祂别太快把我带走,让我一辈子陪着闻人。 一部黑色的高级进口休旅车,在一幢白色的、外墙由花莲大理石砌成的两层楼建筑前停下,坐在驾驶座旁的戚小嫣,频频地将脑袋探往车窗外。 她试图寻找着她所熟悉的身影,也希望自己在最短时间内,做好心理准备。 她,即将见到她的妹妹。 “怎样?紧张?需要我为你打气吗?”坐在驾驶座上,一手掌着方向盘的东方闻人,侧过脸来对着她微笑。 “应、应该不用。” 戚小嫣也转过脸来看他,脸上笑容有几分僵硬。 东方闻人倾过身来,端起她的脸,在她唇上一啄。 “别怕,去吧,听你说过你和你妹妹的故事之后,我想,以你们的姊妹情深,她应该还记得你。” “真的?” 她需要他打气,需要他给予肯定。 “当然是真的。” 他的手轻轻抚过她的颚线、她洁白贝耳,在她肩上拍拍。 戚小嫣回他一记灿烂笑容,然后拉开车门。 “等我!”她下了车,转身靠在车门上,对他说。 “嗯。” 得到回应,戚小嫣深吸一口气,转身往前走。 她来到屋前,再次告诉自己要镇定。 找到门口石柱上的电铃,她伸出一手,正准备按下,门里忽然传来了说话声。 然后她看见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年轻妈妈,开了门走出来,一起坐在玄关穿鞋。 “阿姨,你找谁?” 小女孩天真的眼,直视着站在门外的戚小嫣。 小女孩的母亲听到她与人说话的声音,很快穿好鞋跑过来。 “小嬿,是谁?”话才一问完,她抬起脸来,目光刚好与戚小嫣对个正着。 时间仿彿在这一刹那间静止,两个女人对看着彼此,脸上闪过许许多多复杂的神情。 小女孩轻轻地扯动母亲的衣摆,“妈妈、妈妈,她是谁?” “姊姊!”女儿的声音似一记响雷,震醒了因过分惊喜而愣住的戚小然,她冲上前,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戚小嫣。 “我好想你,好多年了、好多年了,我试过许多方法,全都找不到你!”戚小然喜极而泣。 戚小嫣同样微愣住,但在小然张开双臂抱紧她的刹那,她也跟着醒觉过来。 “我也一样……我也一样用尽了方法,但一直找不到你。” 戚小嫣回抱她,但她没有哭。 能再见到小然,已算是奢求,所以她不哭,她要笑,要灿烂的微笑。 “妈妈、妈妈,她是谁?”不甘被忽略在一旁,小女孩拉了拉戚小然的裙子。 “她是大姨。”戚小然弯身抱起女儿。 “她……” “姊,她是我女儿小嬿,今年已经三岁半了。我十八岁就结婚了,嫁给当年救我离开火场的英雄……” 戚小然将这些年来的生活,还有夫家视她如女儿般的照顾,全都说了一遍。 “对了,你看我高兴得都忘了要请你进屋里坐。”最后,戚小然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 戚小嫣看着她,再转头看看身后的休旅车。 “姊,请车上的人也一起进来坐吧!”小然说。 “呃……好吧,你等我一下。” 戚小嫣转身跑向休旅车,没多久,东方闻人将车子熄火,跟着她一同走进屋里。 因为东方闻人的坚持,他们没有留在田尾过夜,他怕戚小嫣的身体会有突发状况,所以连夜驱车回台北。 一路上,戚小嫣怀中抱着一束小然亲手种植的百合花,一回到位于仰德大道上的住处,她就急忙忙的找出容器装水,将花束插入。 抱着装好花束的水瓶,戚小嫣转身,一阵晕眩袭来。 她双手一抖,玻璃花瓶砰地掉落地面。 然后,她感到一股热流汇聚在后脑,胀痛着,然后,鲜红的血,缓慢地由她的鼻腔流出,一滴滴的落在地板上。 “小嫣!” 停好车子,进入屋中的东方闻人见状,急忙跑过来扶住戚小嫣。 “我、我没事。” 戚小嫣以衣袖偷偷抹去从鼻腔流出来的血,故作坚强的朝东方闻人一笑。 “可能是搭太久的车,累了。我去洗手间梳洗一下,应该会好一些。” 她不想让他看见她苍白的脸色,也怕鼻血又会不受控制的流出。 或许距离她死亡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她见过一些背叛集团的人,在毒发的前后几日,体内会有大量出血状况,流鼻血也是症状之一。 “我抱你去。” 东方闻人横抱起她,快步往卧室的方向走。 “不用了,我自己就可……” 戚小嫣想拒绝,怕他发觉她衬衫上的血渍。 “头又疼了吗?” 其实,眼尖的东方闻人,早已瞥见了她衬衫上的血渍。 抱着她进入卧房,转入浴室,将她放在洗手台旁的矮柜上。 “没有,你别担心。” 戚小嫣摇了摇头,双手紧张的拉着衬衫,怕他瞧见上头的血渍。 东方闻人转身取来毛巾,拧湿后,帮她擦脸。 “别想骗我,我知道你肯定又头痛了。” 不管她如何能忍受蚀骨的疼痛,尽量不显露出痛苦的表情,但她苍白渐失血色的脸,和衬衫上的血渍,却怎也骗不了人。 “我……” 戚小嫣接过他手上的毛巾,擦过双眼和鼻子后,抬起头来。 “真的没事,也许只是太热,你知道最近的天气一直很热,而我刚好很怕热。” 将毛巾偷偷的往一旁扔开,就是不愿意他见到上头可能残留着的血。 戚小嫣双手主动缠上他的颈项,昂起脸来献上红唇。 “闻人,要我!” 她要在人生的最后这段日子中,充分感受他的存在。 她突来的热情,让东方闻人受宠若惊,因为,他们之间的缠绵一向都是由他主动。 “小嫣,我看不要,你身体……” 他顾虑到她的身体不适。 她一手由他颈后倏移到他唇上。 “你不想要我吗?我想要你,让我感受你……”她再度开口要求,眸光变得柔媚迷人。 东方闻人咬牙一叹,一手很快地掌住她的后脑,灼热绵密的吻落了下来,两人的衣物再度如雪片般飘落。 他膜拜过她身体的每一吋,执意给予她最极致的欢愉;她则在他的身下,包容他,完全的献出自己…… 隔天一早,戚小嫣在晨曦中醒来,很意外地感觉到自己的精神特别好。 她已经很久没这么早醒来了,侧过身,她看着身旁双眸紧闭,还沉沉睡着的东方闻人。 突地,她有了一股想为他做份早餐的冲动。 她蹑手蹑脚地下床,到浴室里梳洗过后,穿上一件宽松的米白色七分裤,和前后都印有米妮图案的t恤,她走进厨房,打开冰箱,蹲在冰箱前一阵搜寻,才发觉里头没了鸡蛋。 折回卧房去拿了钱包,她想到巷子口的便利超商买鸡蛋。 出门前,她遇到了亚伯。 “我想去买盒鸡蛋。”她说。 亚伯虽不赞同她与东方闻人在一起,但对于东方闻人的话却是唯命是从。 “我派两个护卫跟你去。”首领说过,她一丁点意外也出不得。 “不用了,我只是要到巷子口的超商而已。” 他们实在太紧张了,不过是去买盒鸡蛋,能出什么事? 亚伯没再说话,看着戚小嫣开门离去。 当然了,他不可能真让她一个人出门,随即挥手招来一个离他最近的护卫,沉声交代: “叫大家加强警戒,我出去一下。” 他跟在戚小嫣身后出门,很技巧的保持着一段距离,不被她发现。 随手拿起几盒鸡蛋看看,戚小嫣挑了其中一盒,转身准备去付帐,却意外的让身后的一个男子给挡住去路。 “对不起,我……” 她想请他让开,却在抬头看清他的相貌时,整个人愣住。 “银狐!” 被唤作银狐的男子,脸上露出招牌的邪恶笑容。 他和戚小嫣一样,是可瓦达里的顶尖杀手。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呀,火鹤。” “我当然认得你。” 戚小嫣提高警戒。 “瞧你的口气,仍旧如以前一样高傲。” “你找我做什么?” 戚小嫣不想再跟他耗下去。 “看来,你已经彻彻底底地忘了老头子生前要你去办的任务了?” “你……”戚小嫣诧异的看着他。 她一直以为这件事只有她一人知晓,也以为可瓦达的杀手都已经身亡,怎么会…… “怎样?为我的出现感到吃惊、害怕?” “我怕什么?” 戚小嫣昂起脸,硬是将心口的不安压下。 “你违反了集团的规定,居然跟老头子要你狙杀的对象谈起恋爱?”银狐直接点破。 “我……”戚小嫣一时哑口,“可瓦达已经不存在了,我没必要再为集团卖命!” 朝着她,银狐轻佻的拍着手。 “这点想法倒是跟我挺接近的,虽然在集团彻底瓦解的前一日,老头子同样给了我一个命令,但跟我的生命比起来,我倒觉得执不执行那个命令,已经不重要了。” “你是说……”戚小嫣不解。 银狐进一步解释:“我就是老头子指定,会将你妹妹的消息告知你的人。不过,那是在你杀了东方闻人之后。” “你……” 戚小嫣戒备地退开一步,习惯性的摸摸腰间。 糟了! 这阵子因为闻人过度的保护,她已不再随身佩带短枪了。 “找不到枪?”银狐取笑她,不过那不是他找上她的原因。 “你别怕,我现在的我,最想要的是活命。” “你的意思?”戚小嫣已在心中做好最坏的准备。 “把你的解药给我,我相信老头子一定也给了你相同分量的药。” 他之前一直没着手找她,是因为想说在报上见到东方闻人的死讯,他就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找到她的人,届时再由她手中将药抢过来。 没想到等过了两、三周,却依然见不到东方闻人的死讯。 还好,他终究还是等到了东方闻人又来到台湾的消息。 “药给了你,你就不会再纠缠我和东方闻人?” 如果是,她愿意给他。 “我没必要忠于那个已经化成一堆白骨的老头!”银狐笑着说。 “好,我给你!” 戚小嫣低头掏药,超商的电动门却在这时打开。 “小嫣小姐!” 透过玻璃门,亚伯见到她好像在与人交谈,而且气氛不对劲,于是他由外头走进来。 银狐火速的由怀里掏出一把枪,枪口指向亚伯。 戚小嫣一慌,连忙大喊: “亚伯先生,小心!” 但,亚伯根本来不及闪躲,情急之下,戚小嫣唯有冲上前,一把将他推开。 “唔!” 闷哼了声,子弹贯穿她的右肩,握在她右手中的玻璃药瓶滚落。 银狐利用机会上前,捡起药瓶。 因为被推了一下,亚伯顿失重心,待他稳住身躯回过头,刚好见到银狐闪身冲出超商。 他立刻想追出去—— “亚伯先生……”地上传来戚小嫣微弱的呼唤声。 亚伯的视线倏地往下拉,见到了脸色苍白如纸的她,还有地上的一摊血。 “小嫣小姐!”亚伯大喊,一时被吓坏了。 “送我回去……”戚小嫣困难的抬起没有受伤的一手。 “好、好,我马上送你回去,你得忍着点!” 糟了! 这次他不仅没保护好首领的女人,还让她替他挨了一枪,首领不扒掉他一层皮才怪! 亚伯抱起地上的戚小嫣,拿起身上的无线电通话器,一边跑,一边与屋子里的人联络。 第十章 二○○六年五月二十一日 天气应该很热吧? 会不会又创历年来的新高呢? 我好想亲自体验一下屋外太阳无限的热力,但,我还有机会吗? 我不知道……但我一点也不害怕。 方才,富山先生来过,闻人要他由日本赶来。 他说,我肩上的伤不要紧,而且伤口早已止住了血。 但闻人很生气,亚伯被骂得很惨,却吭也不敢吭一声。 我要闻人别再骂人了,因为一会儿后,我就要进手术室了,我要记住他不生气时那儒雅的模样。 虽然富山先生一再向我保证,他所研究出的新药,绝对能解我身上的毒,但谁知道呢? 毕竟不成功的机率还是有的! 但,我并不后悔,我要试。 因为,我已经够幸福了,就算下一秒我真的离开人世,拥有了闻人的爱,我此生足矣! 最后,我要将这本日记交给你我最爱的人,东方闻人。 就算手术不幸失败,我也希望它能代替我陪着你。 请不要为我伤心,因为我是带着满满的幸福和爱,离开。 “你又在写东西了?” 坐在病床旁,东方闻人一手轻抚着戚小嫣苍白脸庞,眸光紧盯着她拿着笔的左手,再移到她受伤的右肩,眉间的结不觉地又深拧了些。 “嗯。” 戚小嫣点了下头,放下左手的笔,看了一眼日记本上歪七扭八的字体,她轻轻一叹。 “你应该多休息。”他说,看着她将抱在怀中的日记本推到他手中。 “这个给你,不过现在你不能看,如果我的手术失败,你再……” 东方闻人手指压住她的唇瓣,没给她机会说完。 “富山说,手术绝对不会失败!”他坚定的说。 他们要将研发出来的解药n5-33注入她的延髓中,经由血液转流至脑部、心脏、肝脏、肾脏……直到清掉她体内所有毒性。 但,这可能会有后遗症。 因为这种解药有严重破坏脑细胞的可能,所以一旦随着血液进入她的脑部,极可能让她丧失所有记忆,并且可能永远无法恢复。 “我们总是得做好最坏的打算嘛!”戚小嫣无力的对着他笑。 她并不知道解药的后遗症。 东方闻人不准富山岐对她提及,怕她固执得宁可毒发,也执意要保留两人爱的记忆。 他不想她因此而失去生命! 就算她真忘了他,忘了与他曾经有过的感情,他还是希望她能活着,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活着。 “没有什么最坏的打算。” 东方闻人在她唇上轻轻一啄,一手紧紧地握着她的。 “你只要乖乖的进手术室去,几个小时后,我们就能见面了。” “嗯。”戚小嫣点点头。 这时,病房的门刚好被人由外头推开。 “准备好了吗?”进来的是富山岐和医护人员。 东方闻人和戚小嫣互望了一眼,同时点头。 “闻人,如果我真的醒不来,或是有其他的意外,你才能看这本日记,知道吗?”戚小嫣再度提醒他。 她的眼神让他无法拒绝,东方闻人紧紧的握着她的手,道:“好。但你也得答应我,你要为我努力活下去。” “嗯。” 她点了下脑袋,一滴泪水同时由她眼角滑落。 她发觉自己最近变得很爱哭。 “好了,两位,只是稍微分别一下,不会是生离死别。” 富山岐看不下去了,以眼尾示意跟着他进到病房的护士,上前来推动病床。 东方闻人紧紧跟在床边,一手与戚小嫣的手交握。 “对了,闻人,麻烦你帮我向长孙先生说声抱歉,因为我曾对他开了一枪。” 在被推入手术室前,戚小嫣对他说出最后的要求。 “我答应你。”东方闻人对着她说完,接着被富山岐给挡在手术室外。 “放心吧,我说过她会没事的。就算她真的失去所有记忆,还是老话一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曾经双手沾血的记忆,也会一并由她的脑海中消失,这算是一种重生。 “我知道……” 只是,她也可能从此忘了他。 东方闻人一叹。 富山岐站到他身旁,伸手拍拍他的肩,莫名其妙的抛来一句:“我相信你的能力。” “什么?” “就算要你重新追求她,对你来说,也绝非难事,对吧?何况,她忘了,你可以告诉她呀,你总不可能也失忆吧?” 他的幽默,只换来东方闻人狠狠的一瞪。 半年后。 联青会总部大楼,位于顶楼的首领办公室中,一男一女很难得的起了争执。 “你这个人很奇怪耶!申姬是你的亲妹妹,为什么你却不准她到纽约来玩?” 别怀疑,说话的人正是戚小嫣。 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东方闻人吼叫着,让几个原本站在首领办公室外的联青会高级干部,纷纷转头走避,免得被流弹波及。 现在,联青会大胆排行榜的榜首,已非戚小嫣莫属。 不管是在东方家中,还是联青会里,她都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因为,她不仅不怕人人畏惧的东方闻人,还让东方闻人给宠上了天去,莫怪乎她敢在办公室里跟他大呼小叫。 “我是在保护你耶!你居然对我说这种话!”东方闻人气得想狠狠地打她一顿屁股。 无奈不行。 他不能怪她! 因为,n5-33虽然真的救回了她的命,但也如富山岐的预测,让她丧失了所有记忆。 但,也如富山岐所说,东方闻人很快的就又掳获了戚小嫣的心,何况他还有她的日记做后盾 她的日记中,写满对他的爱。 之后,她就跟着他一同回到纽约,然后他带着她重回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圣派区克大教堂、哈林区、上城中央公园附近的高级餐厅…… 他在帮她找回记忆,也在帮她创造记忆,这些体贴的举动,教戚小嫣怎能不感动呢? 然而,现在的情况不同。 “保护我?我为什么要你保护我?何况,只是申姬要来,跟保护我又有何干?” 是的,戚小嫣也忘了东方申姬曾经拿花瓶往她脑袋上砸的事。 东方闻人快被她给气疯了,干脆伸出双手,一把将她给揽近,压低脸来,恶狠狠地吻上她的唇。 直到吻得她气喘吁吁,再也无心抗议,他终于将她给放开。 “我知道你一定不记得,申姬曾经拿花瓶打破你脑袋一事。”他说。 “我记得呀!”戚小嫣出乎意料地回答。 “你记得?” 东方闻人狐疑的眯起了眼。 “是申姬自己告诉我的。为了这件事,她还一直跟我道歉呢!” 最近这一、两个月,东方申姬常常打电话来给她,也因为这样,她们对彼此更加了解了。 东方申姬为戚小嫣居然不记恨她曾经打破过她脑袋的可恶行为,而深受感动。 之后,又听赛拉讲起东方闻人和戚小嫣的故事,让她敞开心胸,接受了这个大嫂。 戚小嫣则看出东方申姬因为长期一个人独居义大利,在没有朋友,也没人真正愿意了解她的情况下,才会愈来愈叛逆、骄纵。 “她呀,昨天甚至还告诉我,她看不起黛西的没胆!”戚小嫣笑得过分灿烂,好似意有所指,“你只是瞪了黛西一眼,她就吓得落荒而逃……” 东方闻人再度衔住她的嘴,不让她继续往下说。 他当然知道她话中有话,他和黛西那一段都是在认识她之前的事了,他不希望她误解,因为她才是他的最爱! 这一回,他吻她吻得有点过火,甚至不再在乎两人是在办公室里,他伸出一手,抬高她的一腿,勾挂在他的腰际,将手探入她的裙底 “闻人……”她低唤着他的名。 “宝贝,我的小嫣,我喜欢你这样叫着我的名字……”他在她的耳边粗喘,将手指探得更深。 她边回吻着他,边说道:“申姬可以到纽约来玩吗?” 东方闻人狠狠地咬了她的唇瓣一下,“你觉得呢?” 是他的努力不够吧?才让她还有心思去想其他事! 他使出浑身解数地撩拨她,执意带给她最疯狂的激情。 “你、你……”可恶,他好坏!“你应该不会这么小气,还跟一个小女生记恨吧!”用尽了全力压抑住呻吟,她大声说道。 “我就是这么坏,而且也很小心眼,再说申姬已经不是小女生了。” 他的动作很快,在她下一波高潮来临前,解开束缚,长驱直入 “闻人……”戚小嫣尖叫,因为他太过疯狂的动作。 “是的,我喜欢你唤我的名字,其他的一律别说。” 他的话让戚小嫣很气,无预警的使力推开他,她飞快整里好身上衣物就要朝外走。 “那你就永远别再碰我了!” 东方闻人微愣住数秒,随即上前去拉人。 “小嫣,你想干嘛?” 该死的女人! 她居然在他最需要她时,抛下他! “你不是什么话都听不下去吗?现在、现在……”她的目光往下一拉,马上羞红了脸。 随着她的目光,东方闻人很快地发觉了还为她兴奋着的欲望。 无奈的一叹,他伸出手将她揽近。 “好吧,她要来就让她来吧,不过……这一回,她要是敢再作怪,我绝对会叫人把她打包起来,快递回义大利去。”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戚小嫣高兴地主动的献上香吻。 “你现在才知道?” 等一下,他绝对要她拿出所有的热情来回报他。 “我爱你!” 这已经是她失去了记忆之后,不晓得第几回对他说了。 “我也是。”他很高兴能再度拥有她。 “我以后每天都要对你说一回……”她娇喘着说。 “我也是。”直到生命的最终一刻。 “闻人……” “嗯?” “你说,以后,当我们对着子女讲述着属于我们的故事,他们会不会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呢?”一个杀手竟爱上了自己的狙杀对象。 “我想……会吧!”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尾声 “怎样?你又输了!”拍了拍一对薄如蝉翼的翅膀,少女得意的在男人的身旁娇笑。 男人愤然地抬起脸来,目光烈如火焰。 “就算我又输了,那又如何?你别忘了,我们还有三个赌注!” “你少得意!”男子气得一吼,吼声震天,天际随即变色,狂风四起,飞砂走石,“如果接下来的三次,我都赢了你,那么结果一样是你输,你得乖乖地让我拆下你的翅膀!” “哎呦,我好怕、好怕呦!”少女讪笑的模样,让人真想把她抓起来,狠狠地揍上一顿。 轰地一声,闪电雷声四起,似男子的气愤。 少女停止了笑。 “好吧、好吧,我们就继续看下去吧!免得你又输得不甘心,我也赢得不光荣。” “哼!”男人哼了一声,将脸转向一旁。 少女仍旧是笑盈盈的,因为她知道,接下来的这一个赌注,她是赢定了。 毕竟那男人使出的心眼和手段,无一不证明,他的心早已被那女人给深深束缚,落入爱情的网,只是迟早的问题。 然而,为了让这恶魔输得心服口服,她也就不事先点破,陪他继续耗下去吧! 全书完 编注:欲知长孙炎与朱咏真之精采情事,请翻阅棉花糖系列529《魔鬼的契约系列》五之一“烙下恶魔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