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贼商》 楔子 「滚!你给我滚出去!」 大清早的,街道上传来吵杂的声音,夹带着瓷器的破裂声还有人声。 砰!街尾处一栋破烂的小屋子,门扉被人剧烈撞击开。 「哎啊!」一个穿着鲜红色衣衫的男子从屋里滚了出来。 被撞得敞开的大门口,一名少女捧着一盆水走出来,对着先前滚出门,还在喊疼的人泼过去。 「啊!」寒冬中,冰冷的水泼上身子,冻得红衫男受不了,叫声更加凄惨。 「馒小柔,妳这疯婆娘!妳是发疯啦?」打着哆嗦,白着一张脸,他嚷嚷着。 少女秀气的五官仍带稚气,一手扠腰,水眸斜睨着他,「姓李的,你给我听好了,你不想娶我,本姑娘也不想嫁!带着你的棺材本给我死回去!」回过头,将还摆放在地上用红纸包裹的一堆东西,用小脚通通踢出门去。 「妳!」红衫男咬牙,恶狠狠的瞪着她。 街道上,缓缓的已经有了人潮,就算此处是街尾,吵杂的声音还是引起许\多人的注意,都往这儿走了过来。 馒小柔一双水眸瞪得比他还大,「怎样?」骄蛮的一甩手,将手上的木盆也甩了过去。 「哇!」急忙闪开,红衫男狼狈的模样,惹来围观的人潮一阵讪笑。他脸皮挂不住,也随手拿起掉落在地上的红色锦盒丢过去,「贱女人!」 来不及闪躲,馒小柔下意识的一缩身,咬牙等着锦盒袭身的痛楚。 「哇—」围观人潮传来惊呼。 等不到那份痛楚,疑惑的看一下周身,发现那锦盒就落在脚前,没有扔到她,一旁还有一颗小石头。 「哼,连扔东西的力气都没,要我嫁给你,下辈子吧!」想也不想的,馒小柔就认为是他力道不够,所以东西恰巧落在她面前。 红衫男纳闷的看一下自己的手。奇怪,明明就看东西往她身上砸过去了,怎么莫名其妙会从半空中掉下来?还来不及细想,那个锦盒就砸到他脸上。 「啊—」捂着鼻梁,他感到有股温热的液体从鼻腔里流下,摊开手一看。 是血! 「流血了、流血了!娘—」捂着鼻子,红衫男惊慌失措的大叫,转过头跑走了。 「哈哈哈……」街上的人纷纷笑出声音来。 不屑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馒小柔轻哼一声,转过身准备往屋里走去,一回过身,差点撞上身后的人,「小妹,妳怎么跑出来了?」 她身后站着一个跟她容貌相近的女孩,年岁看上去比她更小,小脸苍白没有血色,一脸病容,「大姊,妳真把人赶走了?」 撇撇嘴,「进屋里,妳身子不好,快回去休息吧。」没有回答小妹的话,她扶着小妹走进屋里。 大门关上,将街道上的一切,都掩在门后。 围观的人这才渐渐散去,屋子的对角,有一棵大树,一个俊秀的少年,穿着一身黑衣,缓缓的从树后走出来。 一双湛亮的黑眸,缓缓移向紧闭的门扉,黑瞳中,有些许\光彩闪过,薄唇微微一勾,迈开脚步往前方行去,走动中,手心掉落了些许\东西。 等到他离开,大街上清楚可见,他所掉落的是……几颗碎小的石子。 第一章 唐高宗.显庆三年 益州,成都城。 唐高宗年间,成都已成为唐朝西南方政治、交通、经济等重心之地,为长安次下的首都之市,规模并不输给首都长安,益州一带饮茶之风十分盛行,成都街道上开设了许多茶馆,让此地的儒生学士,方便品茗谈论国家大事。 其中最大间的为拂晓茶馆,来头算不小,是成都的铸剑世家—楚氏所开设,楚氏自前朝开始便在成都扬名,就连如今唐朝军队所使用的兵器,也有过半属于楚家所出。 近午时间,茶馆里自是人声鼎沸,桌桌客满,每间厢房也都座无虚席,此时,一间厢房的门缓慢的让人给推开,里头走出了茶馆的管事与另外两名男子。 茶馆的管事福大,正弯身哈腰的恭送贵客,「五少爷,您请放心,小的会多注意您方才交代的事情。」 站在福大身前,其中一名穿着暗红衣衫的男子扬笑点头,「福叔,用不着这么客气,我只是出来办事,想说顺道绕过来同你说说罢了。」 福大颔首,「小的知道。」他哪敢对五少爷不客气,谁不知道楚家五少爷楚和谦,在商场上是赫赫有名的精算子,不但精明有先见,所开设的每一个分行都只赚不赔的,个性温和又谦良,表面上啦……私底下,几个管事都知道,五少爷才不像外表那么好惹。 楚和谦看透他脑里的想法,但笑不语,扫视一圈茶馆里的景象,「近日馆里的生意,似乎比先前好上许多?」 「是啊,前些日子,开在城东的名鸿茗铺不知怎地突然就关了,原本去名鸿的人全都另外找茶馆待,所以咱们茶馆的人也变多了。」福大擦擦额角的汗水,心里有苦不敢说。人手就固定那么几个,多了这么多客人,他每天可是忙到叫不敢啊。 原来如此。楚和谦看了看人数,「福叔,有空到牙行去多聘几个人回来帮忙,客人多这么多,茶馆就这些人,你们肯定忙不过来。」目光移向站在他身边一直低头不语的随侍。 察觉到主子的视线,福修缘尴尬的抓抓脸笑了笑,低下头吐。五少爷一定发现了! 原本今天五少爷是要去巡城东兵器楼的生意,路上却因为他说口渴想喝茶,五少爷又想起先前有些假茶流入市井的事,想说绕到城西茶馆来喝茶顺道提醒一声。 一到茶馆看到店铺里的情况,五少爷就知道他是故意带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他看见茶馆人手不够的问题。唉,毕竟这里的管事正是他爹,做儿子的人,当然要帮快累死的爹一把嘛。 「修缘,你还渴吗?」父子俩狼狈为奸。 对主子的问话,福修缘赶忙摇头,「不渴了、不渴了。」五少爷都识破了,他当然也要识相一点。 「那咱们可以去巡兵器楼了吗?」楚和谦笑问。 「那当然!五少爷,都过晌午了,咱们快走吧。」身后好像有针在扎似的,福修缘抖了下,一马当先的冲出茶馆。 转头看看福大,「福叔,修缘真是个好孩子啊。」 他也很尴尬,「是啊,嘿嘿……」 摇了下头,楚和谦径自转身迈开脚步离开,一踏出茶馆门口,就看见福修缘的身影迎上前来,「走吧。」他率先往前走去。 「是。」轻应一声,在他身后拍胸吐气。还好,看样子五少爷没生气。 走在街道上,楚和谦过人的气质与外貌吸引了大街上许多的目光,一直走在主子身后的福修缘,心中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受,钦佩的目光投注在主子身上。 说起楚家,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楚家几代以前,只是个平凡的铸铁匠,直到三代前,楚家一位老太爷,不仅仅是外貌过人,铸铁手艺非凡,更有个金头脑。正逢朝代交替的乱世之道,老太爷看准了时机,买了大批的废铁重新铸镕为武器,因为他知道战乱之世,最需要的就是武器;老太爷也看准了对象,投靠了当初仍是李家二子的李世民,最后李家更成功的推翻了隋朝暴政,统一天下。 为此,秦王李世民感念楚家一路走来的扶持,原先要授予官职,但老太爷更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婉拒了秦王的好意,但自此以后,唐军的武器有一半全是出自楚家之手。 楚家就因此铸造武器而闻名于世,直至现在三代以后,楚家仍是以铸剑世家而闻名天下,这一代楚家出五子,更是将楚家的产业扩展到三百六十五行中。 楚家长子楚和祺,身为长,继承了铸造武器的天份,擅长打造弓箭。打造弓自然就得有好木材,自然而然就由他负责掌管楚家所有木材与南方几省商行的帐务,个性温和的他,是楚家被称为脾气最好的主子。 楚和珈,为楚家二少爷,擅长打造剑,剑术也是一绝,但本身个性较为孤僻、不爱出门,但身为楚家人,就是得负责帮忙治理家业,板着一张冷脸的他,最适合去楚家大江南北所有的商行巡视,所有的主事只要看到他那张冰块脸也不敢做怪。 楚和挚,楚家三少爷,擅长打造枪,也是楚家几代以来所出的唯一武林盟主,热爱武艺及打造兵器的他,自然而然的掌管着楚家的本行,凡是兵器制造等等都属于他的范畴之内。 楚和虢,楚家老四,擅长打造刀,他算是在楚家最不引人注目、却最有人缘的主子,众家商行主事全都十分喜爱这位爽朗的四少爷,他负责掌管楚家所有茶行。要知道,唐朝饮茶之风盛行,管理茶行也是一份苦差事,也是每年都得抽点时间到各州城的茶行去走走、看看。 楚和谦,身为楚家么子,他虽没继承了楚家人擅长铸造武器的天份,却继承了老太爷的金头脑,他聪颖过人,心思细腻之外,楚家如今庞大的规模与组织,可以说是他一个人的功劳,将楚家发展到三百六十五行都有涉猎,也是楚家真正的主事者,对外却只负责掌管楚家的饭馆、客栈、酒楼等等商务,但每到年关将至,所有的账册通通都得送回到楚家等着他审核。 福修缘真觉得自己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才能跟到这样的主子,他原本是没有机会跟在五少爷身边的,他可是体制之外的人啊,只是个简单的管事之子而已。 楚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每一位少爷身边,都必定跟着一位小厮跟护卫,每一位护卫都是万中选一的高手,都以颜色命名,而小厮虽然听起来是贴身的奴才,但每一个却也都是自小就开始训练,不擅长武艺却都能独当一面帮忙掌理商行,小厮以数字命名。 不过这一代的五少爷较为特殊,自小就离家上山学艺,所人并没有贴身小厮也没有贴身护卫,等他学成回到楚家之后,原本老爷要为他安排一位小厮,但五少爷却婉拒了,反而自个挑了个没受过训练的他来当贴身奴仆。 不知身后人的心思,楚和谦的双眸不停移动,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潮,走过几条街后,来到自己不常走动的城南街道,发现了一件事。 街道上的人群,不少人手里都捧着油纸包裹的东西,也有人正啃着油纸里的白胖大馒头,为数还不少哩。 「五少爷,怎么这条街的人特别爱吃馒头?」福修缘也发现了。 再细看了下,打量街道四周的商家,是有许多卖吃食的店铺和两间客栈,但好像没看见卖馒头的店?看看天色,思忖了会儿,他下了决定,「先到兵器楼,回程再绕过来。」 「知道了。」 主仆两人脚步加快,几刻钟之后,便匆忙的走进兵器楼里。 所谓的兵器楼,正是楚家老本行,也就是买卖出自楚家师傅的一些独家兵器,此处共有三层楼,第一楼卖的是一些常见的兵器,第二楼卖的则是较为特殊少见的兵器,第三楼卖的是出自楚家五子之手的兵器,十分稀少,所以几乎是展示给别人观看,没有在贩卖的。 兵器楼里的管事福二,他早就等得心急如焚,往常十分准时的五少爷突然不见人影,吓得他还以为出事了,正吩咐人手要去街上找人。 「五少爷,您到哪去了?小的很担心您。」福二急忙走到才踏进兵器楼的主仆两人身边。 「抱歉,二叔,路上有些事耽搁了,下次我会注意。」楚和谦笑着说道,同时拍拍福二的手,安抚他的心。 自从五年前,楚家发生有人被掳走的事件之后,只要有谁不见踪影,就马上会惹来一堆关心。 「嗯,五少爷,您请进,铸剑师傅都在房里等您了。」福二领着两人往兵器楼的后厢房而去。 今天是例行巡视的日子,凡是管事跟铸剑师傅都要出席,讨论兵器楼的生意,还有前些日子所不见的一批铸好要送至军队的刀枪。 「嗯。」楚和谦踏入厢房,同每位师傅点头示意,一落坐之后,就开始冗长又凝重的讨论。 许久之后,等到楚和谦踏出兵器楼时,已经过了快两个时辰的时间。 福修缘早饿得肚子咕噜叫了,从中午在茶馆吃了些糕点后,就什么都没吃,现在肚子饿到都痛起来了,希望主子可以发现他的怨念,带他去吃饭。 楚和谦虽然才刚谈完事情,脑海里却还挂念着之前在城南所发现的事,「我们再去一趟城南。」 苦着脸,福修缘可怜兮兮的跟上他,「是。」有气无力的回答。 走在他身前的楚和谦脚步一顿,回头拍了下他的脑袋,「城南街上一堆吃的,不要装成一副我虐待你的样子。」这家伙,越来越会装模作样了。 福修缘一听,脸上原本凄苦的表情收得一乾二净,「是的!五少爷。」说话声也变得雄浑有力。 笑着摇头,楚和谦还真拿他没办法,主仆俩一前一后往城南而去,只是这时间再过去,路上却已没有他们先前所见情景,打量四周一会儿,他往一旁卖糕点的小店铺走进去。 糕点铺的老板一看到客人进门,当然是给他一个热烈的笑脸,「这位少爷,有什么需要吗?」 向福修缘点个头,他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锭碎银放到桌上,楚和谦这才出声道:「老板,我想向你打听一件事。」 一看到那锭碎银,糕饼铺老板眉开眼笑的,「您说!只要小的知道,一定知无不言。」赚到了。 「约莫午时过后,我曾经过这条街,发现街上许多人手上都拿着馒头在吃,几近半条街的人都是如此,但这附近又没看见馒头店铺,不知道老板你可知道店家在哪儿?」边问他心底边盘算着。 他会这么在意这件事,是因近日他想在城里开间酒楼,大致上都已准备得差不多,酒楼的主厨等都聘好了,但这城里已有好几家老字号的客栈跟酒馆,如果要引进客源,一定需要某个东西来吸引人潮,照之前所见,那馒头在城南算人人皆知的美味,若是能聘请到这位师傅进来帮忙当做一个特点,那他的酒楼会更加完美。 「这位少爷,您真是识货,那馒头店并非开在这外街道上,反而是在小巷里。这馒头啊,一天只限卖两个时辰,味道可是让人吃了还想再吃,馒头味甜细腻,一剥开香气扑鼻,一个馒头足足要三个铜板呢!」糕饼铺老板想起来,嘴角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要不是天天要顾铺子,他也很想去排队买哩。 「喔……真有这么美味?」 楚和谦一笑。如果真如这位老板所说,那这位做馒头的人,手艺肯定不凡。 「那店铺在哪?」眼见为凭,虽然心底打算好了,但还是想见过了再说。 糕饼铺老板伸出一手指着街道上的榕树,「您从这数过去第七棵大树时,会有一个小巷子,往里头走进去,没几步路就能见着那馒头店,不过,您要快些,瞧瞧时间,那馒头店应该是准备休息了。」 「多谢。」得到了答案,他当然是毫不迟疑的往老板所指点的方向而去。 「不客气。」糕饼铺老板喜孜孜的将桌上的碎银收进袋子里。 绕进方才被指引的小巷里,楚和谦一眼就看见了巷底那小小的店铺,也瞧见的确有人正在收拾东西。 想了会儿,他并没有走过去,反而转身离开。 福修缘原本才想往巷子里走的步伐急急缩回,赶紧转身跟上主子,「五少爷,咱们不过去看一下?」 楚和谦摇首,「咱们明天巳时再过来,方才那老板说一天只卖两个时辰,明天他们开店时,再过来尝尝味道。」没有真的吃过,任何的夸赞都只是虚名,等明天亲自来吃过之后,再做决定。 「喔。」福修缘点点头。 主仆俩一前一后穿过大街,徐步走回楚府。 就在他们转身走人的时候,巷子里也走出一个姑娘,面貌清秀,一双水眸清澈动人,身穿朴素衣衫,手里捧着东西往他们所行的另一边走去。 她身后有个人追了上来,是个壮硕的中年男子,同时嘴里喊道:「小柔啊,妳东西忘了拿了!」 那清秀的姑娘脚步一顿,回过身看着中年男子,一手拿过他手上的袋子,「走得太匆忙,忘了拿,爹你快回去吧。」 「好!妳快去快回。」中年男子对她摆\摆\手。 她微微一笑,点个头转身离开。 走远了的楚和谦不知为何,回头一望,只看到那姑娘纤细的背影,摇了摇头,回过身跟着福修缘一起离开此地。 楚和谦一脚踏入自己所住的阁楼时,马上定住脚步,另一只还没踏进厅里的脚开始慢慢的往后退。 「你想去哪啊?」落坐在他阁楼花厅内的人扬声尖锐的问。 苦笑了下,知道躲不过了,他这才认命的往厅里去,看着厅里的大阵仗,叹口气,「娘,有什么事吗?怎么带这么多人坐在我这里?」扫视一圈花厅里的人。 除了主位上的娘亲,还有落坐在两旁的大嫂、二嫂,以及一个非常、非常眼熟的人,眼熟到让他想把人给扔出去。 楚夫人瞪着儿子,一脸气呼呼的模样,「你这死孩子,我早上不是吩咐过你,要你下午一定要回府里来,人家任媒婆已经等你等很久了!」说到她生的孩子,每个都躲亲事躲得像什么似的,好不容易盼到老大、老二成亲了,老三、老四却给她跑得远远的,而留下的老五又最会忤逆她。 唉,她真命苦啊,家里唯一一个贴心的女儿,偏偏又嫁到北方去,害她连想说个贴心话的人都没有。 其实,她最为忧心的就是老五这孩子,虽然事隔多年,但这孩子当年疯狂残暴的模样,永远烙印在她脑海中,是她这个当娘的错,要不是因为她忽略了这孩子,也不会造成那种憾事,影响了这孩子一生啊…… 「我有事情耽搁,一忙给忘了。娘,妳当心别气坏身子。」楚和谦轻轻一笑,走到楚夫人身后,抬手轻轻拍抚她的背。 她没好气的挥开儿子的手,「你这孩子,你那商人的性子会忘记时间?现在当你娘是三岁孩子吗?」才不信他说的咧。 他的确是故意的,但现在承认的话,不等于自找死路吗?所以,要坚持到底。 「不!我是真的忘记了。娘,妳不信我?」 楚夫人斜睨着他,「不信。」再怎么样,他都是从她肚皮里出来的,她怎么会不知道这儿子在想什么。 落坐两旁的楚家两位媳妇,不禁掩嘴偷笑几声。 大媳妇揶揄的看着小叔,「和谦,你就认命吧。」 看看眼前一群娘子军,楚和谦也很识趣,自动自发的坐下来,还倒了杯茶给坐在一旁脸色也不是很好的媒婆。 「任姨,是我失礼了,还望妳别生气。」唉,太失望了,拖到这么晚回府里,她还不肯走,看样子,下次要使一些特别的手段了。 任媒婆脸上挂着职业的笑容,「当然不会,谁都知道楚家五公子有多忙嘛。」嘴上这么说着,但心底想的是非常文雅的一些「脏话」。 「你给我说清楚,你今天不是去兵器楼而已吗?到底又溜到哪去了?」楚夫人一肚子怨气。她可是坐在这里看任媒婆的脸色看一下午呢!本来任媒婆想离开了,是她好话说尽,人家才勉为其难的留下来。 楚和谦的目光飘向站在门口的福修缘,只见他脸色惨绿,轻轻摇头,哀求的看着他。低笑一声,他让他给惹笑了。 要是让娘知道,是修缘特意带他绕路的话,不知道修缘会怎么样? 没想到,他笑了,楚夫人却被他的笑声给惹毛了。 「你这混小子!娘在跟你说事情,你还给我笑!」没东西打,她气到了,拿起脚上的绣花鞋,开始用力打儿子。 「娘!娘!我不是在笑妳啦!」这下楚和谦真吓到了,呆呆站着给楚夫人货真价实地打了好几下,也不敢出手去挡。 「娘!别这样。」原本还在一旁看戏的大媳妇跟二媳妇看婆婆气坏了,连忙跳起来帮忙劝架。 整个花厅闹烘烘的乱了好一会儿,楚夫人打够了才松手穿回鞋子,拿过媳妇递来的茶水,咕噜咕噜的灌到嘴里。 「哼!不给你一点教训,你都忘记我是你娘了!」 任媒婆倒是坐在另一边看戏看得很开心,桌上甚至还有一些茶点,等到闹剧结束了,她还意犹未尽地真想站起来拍手呢。 揉揉发疼的手臂,楚和谦躲在二嫂身后,「娘,妳是怎么着?说就说嘛,做啥动手打人?」真的动气了?唉,他又不是笑她。 回答他的,是一只飞出的绣花鞋,也就是刚才殴打他的绣花鞋。 扯着二嫂的手臂,他脚步轻移,轻松的闪过飞鞋攻击,「娘,打都给妳打了,气也出够了,当心伤到二嫂。」他指指身前的二嫂。 原本还想扔出另一只绣花鞋的楚夫人看他有挡箭牌在手,心想算了,二媳妇现在身怀六甲,万一不小心打伤就得不偿失了。 楚家二媳妇苦笑一下,捡起婆婆的鞋子,走到她身边,「娘,别生气了,还是快点谈正经事吧。」小叔也真是的,都几岁了,早该成亲的。 「哼!你给我过来,任媒婆,麻烦妳了。」楚夫人用鼻孔瞪着儿子。 楚和谦这下可真的是笑她了,瞧娘像孩子般的模样,感到好气又好笑的摇头,回到刚才的位子坐下,「任姨,这次又带来什么新货色了?」 任媒婆脸皮一抽,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五少爷,你话可得讲清楚啊,什么新货色?你以为我任婆子是老鸨,拿姑娘来卖啊?」真是的,把她当成了翠红院的嬷嬷啊! 花厅里所有的人都很想赞同她的话,她的确很像妓院里的老鸨,拿着姑娘的身家四处推销。 拿出怀里的纸卷,任媒婆将纸摊开来,「五少爷,你上次嫌婆子我找的人不够温柔体贴,这次婆子我找遍所有闺女的数据,可是找到五个一定很温柔、很体贴的小姐。」要不是看在楚家给的红包特别厚的份上,她还真不想接这门亲事。 楚和谦笑看着纸卷上所有人的名字,「嗯……这些……」还好他功\课也算做得不错,娘有娘的张良计,他也有他的过墙梯。 任媒婆紧张的看着他,「满意吗?」这可是她倾尽全力所收集而来的,都是当红的姑娘家呢。 他摇摇头,回道:「我都不满意。」 楚夫人伸手捏了儿子一把,「什么人你都不满意,到底要怎样的姑娘你才肯娶啊?」这根本就是存心搞砸的! 痛得低呼一声,他缩缩手,「娘啊,不是我故意不满意,是任姨介绍的人都有问题,不关我的事。」 「五少爷,你自个不想成亲,也别拖着婆子我下水嘛!」她不满地抗议。 「这可不是乱说的。」楚和谦伸手指着纸卷上其中一个人,「这个姑娘,是城西一个富豪的千金吧,昨儿个才传出她跟她家下人私奔了,既然已经私奔,又怎么嫁给我呢?」他两手一摊,「剩下的,李家的闺女肚子里已经有块肉了,正想找个人当爹,王家的女儿已经有两个情夫了,我想我娘应该也不会答应。」 「那还有一个呢?这个吴家小姐,人长得漂亮又温柔体贴,总可以了吧?」她不死心地指着最后一个人选。 楚和谦对她一笑,「我话还没说完呢,这最后一位吴小姐,的确长得漂亮又体贴……」 任媒婆整颗心都被他未完的话给吊得高高的,「然后?」拜托,正常一点,让她能够对楚夫人交代。 「这位吴小姐,她昨晚因为被情郎抛弃,疯了,妳不知道吗?」他残忍的将她最后一丝希望也打碎了。 楚夫人听完,脸色一凝,「任媒婆,妳怎么能挑这些人给我儿子当媳妇?太过份了吧!」好家伙,摆了她一下午的脸色,居然就是想介绍这种人给她当儿媳妇? 太好了,这下换她算帐了! 任媒婆如今冷汗狂冒,「这、这、这我也不知道,楚夫人,妳先别动怒。」要死了,怎么去跟这些闺女要数据的时候,都没把事情说清楚! 闹剧换人演演看,楚和谦悠闲的坐在椅子上,吩咐下人重新沏茶,品尝桌上香甜柔软的糕点,看着娘亲如何怒审恶媒婆。 楚家两个媳妇无奈的对看一眼,笑着摇头先行离开了。 第二章 “来唷,又香又软的馒头!刚出炉的馒头,快来买啊!”响亮的吆喝声不断,小小的店铺里仅摆着三张桌椅,但桌桌客满,还有许多人端着豆浆窝在店铺外,随地蹲着大口大口啃咬馒头,一脸心满意足。 仔细看看,这馒头店也真有趣,客人可以说是三教九流都有,有穿着锦衣华服的老爷,也有穿着朴素的平民百姓,大伙都窝在同一张桌子上,卖力的啃着手上的东西。 叫卖声出自一名站在蒸笼前汗流满面的中年男子,微胖脸上漾着大大的笑容,看上去就十分亲切,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和他长得相似的少年,也同样流着汗水,动作讯速的舀起一碗又一碗香甜浓郁的豆浆。 这小店铺里的一个小角落,另外摆了一张小柜台,一个女子正坐在台子后,面前排了不少人,都是等着她结账,急着想吃东西的人。 女子面貌秀美,唇角的笑容让人有种甜蜜的感觉,只是眼眸里的光芒精明,一只手快速的在算盘上拨弄,另一只手忙着收钱,小嘴则负责吐出金额。 “三个馒头,两碗豆浆,总共五十文。”伸手接过顾客递来的铜板,她算盘一拨,嘴里又道:“下一个。” 这样的情景不断上演,外头的蒸笼也越来越少,馒头都快见底了,人潮这才稍退,外头负责叫卖的两人也才有空喘口气。 站在外头叫卖的店铺老板馒大头,擦擦额际滑下的汗珠,将蒸笼给擦拭干净,在他身后,先前负责舀豆浆的少年,也很卖力的蹲在地上刷洗碗盘。 蹲下身子,将蒸笼收好,再站起来,馒大头就看见有两个人站在摊子前,眼生得很,不过他没在意,拿起挂在颈间的布巾擦擦汗,“两位公子,要吃点什么。” 站在摊子前的人,正是楚和谦主仆两人,先是扫视了店里的情景一眼,再将目光停留在蒸笼中,微微一笑,“我要两个馒头跟两碗豆浆。” “好!您请稍候。”他笑了笑,先是拿起个木盘,再转身拿起盘子,取出馒头放在盘子上,接着快速的舀了两碗豆浆放到碗里,一起摆到木盘中递给他们。 福修缘上前接过,“主子,咱们坐哪?”里头那么小,好像没位子了。 馒大头一听,笑着对两人说:“不好意思,这位公子,我们店里的规矩是要先付账的,请先到里头找小女结账。” “还要先收钱啊,真是麻烦。”福修缘低声嘟嚷着。 楚和谦屈起手指,轻弹了下他的额头,“多嘴。”睨了他一眼,便往店里头走进去,一眼就看见坐在小柜台后头的女子,原先满脸的不经意,在看清女子容貌后,微微变色。 黑瞳颤动了下,但仅是一瞬间的恍神,下一刻,他脸上的神情又恢复了自然,缓缓真至前台。 馒小柔看了他一眼,“四十文。” 楚和谦对随侍点个头,福修缘从怀里掏出钱来付账,正好店里有客人起身,两人就走到空位上坐下。 “五少爷,这馒头好贵啊。”这普通人家卖的,顶多才五文钱,这家卖的是足足比人家贵一倍啊。 他笑着不语,拿起馒头咬了口。这香软的馒头一入口,扑鼻的香气萦绕下去,满口甜馥,让人意犹未尽,吃了还想再吃。 “哇,好好吃喔!”相对他斯文的模样,福修缘大口大口地啃着。他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馒头……端起一旁的豆浆喝一口,浓郁的豆香甜而不腻,太好喝了! 没三两下,他就将手上的馒头吃光了,吞吞口水,看主子的手上还剩下半块馒头,一脸渴望。 当着他的面,楚和谦三两口就把馒头吃光,还摊开双手。 福修缘哀怨的低下头腹诽。五少爷真小气! 主仆两人的一举一动,全收入台后馒小柔的眼底,目光在楚和谦脸上多停留了一下,一边的柳眉微微扬起。 馒大头将外头的摊子整理得差不多了,这才走进铺子道:“小柔,外头都差不多了。” “喔,那馒头还有剩下吗?”她翻了翻账簿,脑里头的算盘也打得飞快。这些日子,生意好像更好一些了。 “没剩了,蒸笼里的五个,有三个是隔壁陈嫂的,另外两个是对街糕点铺老板订的。” “嗯。”馒小柔点头表示了解。店铺里的客人也渐渐走光了,只留下满桌的碗盘,她拿起抹布,走出柜台帮忙收拾。 没一会儿就弄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的两个客人,她看了看天色,快过午时了,看了早就吃完还坐在椅子上不走的两人一眼,想了下,“小博,我回家一趟,顺道把馒头给人送去,你跟爹收拾东西。” 蹲在地上洗碗盘的馒小博抬首,“知道了。” 她这才解下系在腰间的布巾,拿起包在油纸里的馒头走了出去。 父子两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情,等到东西都弄好了,那两个客人还没走,馒大头搔搔头,靠了过去。 “两位客倌,这……小店打算要休息了,不知道两位……”都吃完这么久了,还不肯走,打算打麻烦吗? 馒小博也跟了过去,真不愧是父子,心里想的都一样,他还顺手拿起用来擀面团的木杆子。 楚和谦俊逸的五官上漾出柔和的笑意,“我有笔生意想跟你谈一下。”他直说道。 馒大头跟儿子两人对看一眼,一起转回头看向他。“嘎?” 倒了杯热腾腾的茶端给客人,馒大头满是疑问,“这位少爷,你是说……要跟我们家打契约,以后我做的馒头都只能在你家店里头卖是吗?”擦擦桌子,顺道在他对面坐下。 楚和谦颔首,“是这样没错,不知道店老板你的意思?”尝过了味道,他能够肯定,若是在酒楼里卖起这个小点,应该会吸引许多客人。 馒大头皱眉搔头,拨了拨头发,“这事……不是我能做主的。”这些铜板子的东西,他是一窍不通,只有小柔才知道怎么打算。 微微拧起眉,而后松开,“你不是店铺的老板吗?怎么会没办法做主?”方才他的观察没错,眼前这人应该只负责劳力,动脑筋的,是刚才在柜台后的女子。 “这个嘛……”尴尬地笑了笑,馒大头不好意思说清楚,这家店的一切,都是由他的女儿做决定的。 “谁说是店铺老板就能够做主店里的事情?”馒小柔的声音不知道从哪儿传了出来。 楚和谦顿了下,循着声音望去。原来店铺最里头还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门,方才他所看见的那个女子,正从小门里走出来。 看样子,应该是一栋屋子隔开来,这小门后应该就是他们的住家,这里则算是店面。 馒大头站起来走到女儿身边,“这位少爷,真是不好意思,这位是小女,我这店铺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在做主的。” 早猜到这位客人不是单纯来吃东西的,馒小柔走到桌前坐下,“说吧,名满成都的楚家五少爷,来到我们这种小店,不知道有何贵事呢?”她曾经在楚家所开设的茶馆外见过他一面。 方才他一踏入店里,她就认出来了,也知道以他这种身份的人,不可能只为了吃馒头而无缘无故来到这里。 “下个月,我打算在城西开设一间酒楼,馒老板手艺不凡,我想聘请他。”楚和谦也没拐弯抹角,直明来意。 “聘请我爹?当厨子?”这人有没有搞错? 他点点头,“是的,我的厨子尚缺一位。” “他只会做馒头跟包子,煮菜他不懂。”馒小柔摇头,将话说清楚,亏她还以为有什么生意上门了,原来只是对方搞错了。 楚和谦也摇首,“你误会了,我并非聘请他为店里掌厨,一样只是在早上卖他拿手的小点,延续你们的手法,只是换到酒楼去而已,当然,每个月的月俸我自然不会少给。”他不得不说,这种限时的买卖手法很聪明,再加上东西好吃,自然会引起餐客的注意,就算贵上一倍买了也不心疼。 馒小柔眯了下眼,这家伙算盘打得真精,想利用她家固定的客源引来客人,好为新开的酒楼招来人气…… “月俸怎么算?”在酒楼里卖,只要月俸好,扣除成本费用,家里的收入,应该会比现在来得更高,可以动用的资金更多了。 “那贵铺现在一日的营生是多少?”他也不是任人随便喊价的傻瓜。 “约莫五吊钱。”她没坐地起价,照实说话,况且,这种事一打听就知道了,想骗也不成。 想了会儿,楚和谦露出个自信的笑,“照馒姑娘所说,那一个月下来,扣除一些成本,贵铺最多也是十几两的收入,若是到我酒楼里任聘,一口价,二十两。” 这样的月俸已经十分优渥了。 他出的价让馒小柔很心动,但是……还不够满意。 “二十两吗?但我们这么做是有风险的,我们店铺在这里已开了好几年,一些旧客也不知道愿不愿改到酒楼去。” “那馒姑娘的意思是?” 她红唇一弯,水眸里精芒闪烁,“与其冒这种风险,五少爷身为主子,自然是要照顾我们这些下属是吧?这样吧,二十两没问题,但那是我爹的月俸,我弟弟是我爹的左右手,要做出这些馒头,当然也需要我弟的帮忙,聘请我爹自然也要聘请他,他的月俸也不多贪,就一个月五两银。”这么算下来,这里一个月足足多了快十两银子。 “哇……你抢钱啊?就这么个家伙,一个月五两?”主子还没开口。福修缘倒是先哇哇叫了。 “多嘴!”楚和谦跟馒小柔同时睨他一眼,异口同声说道。 楚和谦低笑几声,“这价钱未免太高了些,馒姑娘这是狮子大开口吗?” “五少爷,你说话重了吧,狮子大开口?哪有这回事!我纯粹是为贵酒楼的未来,说出最恰当的主意跟价钱而已,况且,这五两银对你来说,不过只是九牛一毛吧?”想要坐享其成?那可不行,他们也是熬了好几年,这家店才有这些客源。 沉思一会,眸底闪过笑意,“我怎么知道这家店的客源,有这么大的利益呢?毕竟今日所见,并不代表每一天都是如此。”九牛一毛是没错,但可不能吃亏。 馒小柔对上他的黑眸,露出一抹自信的笑,“若是不放心,明天、后天你都可以派人来这里,看看我们家的客人,是不是如同我说的那么稳定。”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起,我会派人来观察,如果真像你所说的,那这笔买卖就这么定了,可否?”生意上的事,楚和谦一点都孙含糊。 “没有问题。”她甜甜一笑,仿佛已经看见钱入袋的模样了。 楚和谦坐在她对面,她脸上的视情自然看得出一清二楚,也知道她在想什么,薄唇微微勾起,黑眸中流光转动,有种深沉的意念,在他眸底微微绽放。 馒大头看了女儿一眼,神情有一丝哀怨。女儿啊女儿,现在可是卖你老爹耶,好歹也问一下他要不要嘛…… 外头的天色渐渐暗了,馒大头端着香气四溢的菜肴来到桌前,“吃饭了。” 帮忙摆放碗筷的馒小柔点点头:“娘、小知,吃饭了。”这小小的厅里,就摆放了一张桌子跟四张长板椅子,小小的,不大。 布帘被掀开来,一名妇人扶着一个娇小的女孩走出来,馒小柔见状,赶上前去帮忙,搀着女孩的臂膀徐步来到桌旁坐下。 感受着手里的臂膀,是那么的瘦弱、冰冷,心底一沉,眸光微微透露出悲伤,看着女孩充满病容的脸。 等到她们母女三个坐好之后,馒家这一口子才开始准备用餐。 “小知,你多吃点。”馒小柔夹了块香喷喷的卤肉放到女孩碗里。 馒小知轻笑,举筷用餐,执筷的指头微微发颤,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看得让人心疼不已。 坐在馒大头身边的馒大娘,难掩眼底的忧心,轻轻叹了口气,“小柔,还是没有消息吗?”小知的病越来越严重,再拖下去,只怕…… 闻言,馒小柔放下手上的碗,“嗯。”黯然的轻应一声。 馒小知拍拍她的手,“娘,吃饭你就不要问一些让姐姐忧心的事情,大伙忙了一天,晚上就让大家好好休息吧。”生死有命,她早就已经看开了。 “是啊,吃饭吧。”馒大头夹菜放到妻子碗里,轻摇摇头。 原本还想说话的馒大娘这才闭上嘴,一家子气氛沉重的用餐,直到吃完饭,馒小知进房进去休息之后,她才又迫不及待的追问。 “小柔,还是没有那个神医的消息吗?” 馒小柔摇首,“已经让人四处去打听消息了,但还是没有冰若旭的消息。”她口中所说的冰若旭,正是他们苦苦寻找多年的一个神医。 这些年,带着病弱的小知四处求医,但都是能治标不治本,病况时好时坏,最后在一个长安有名的大夫指点之下,才知道有这个人物,那位大夫信挚旦旦说,只有冰若旭才有办法治好小知,但此人行踪成谜,非常难找。 自从知道有这个人之后,他们已经找他足足有两年的时间了,不论是江湖上还是官家之地,都没有他的消息。 馒大娘的眼眶微微发红,“小知她最近……身体似乎越来越虚弱了,我很担心她……”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但谁都知道她的意思。 “娘,不要这么说,天无绝人之路,一定可以找到神医的。”馒小柔不想听这些话,一甩头,看向窗外。 “是啊,你别这么担心了,小知是这么善良的一个孩子,菩萨会保佑她的。” 馒大头拍拍妻子的肩膀安抚着。 “希望如此。”馒大娘点点头。 “小柔,早上那个楚家五少爷所谈的事情,你真觉得恰当?”馒大头特地将话题给转开,不想继续沉浸在忧伤的气氛之中。 她回头看向父亲,“我算过了,若是这笔买卖可成,咱们家不但可以多出十两银子,我也有比较多的时间帮忙照顾小知,这笔买卖,稳赚不赔。”当楚和谦说出口的时候,她已经将一切都算清楚了。 “但那楚少爷不是还不确定?”馒大头想起早上他们说的话。 “爹,你放心吧,过几天,等他观察好了,这笔生意一走到我们手底。”馒小柔可以肯定这一点。这姓楚的不简单,成都城中,超过十家的老字号酒楼不少,只好用别的方法将人潮给引过来,她相信,除了他们家的馒头之外,到时候掌厨的,应该也不是简单人物。 “嗯,晚了,都去休息吧。”馒大头挥挥手,让她跟从头到尾都不发一语的馒小博先离开。 姐弟俩也知道,娘的情绪一定还没平稳,爹多半是想跟娘说说话,遂点点头,一起离开了。 “是我不好,生了不健康的身子给她。”馒大娘再也忍不住的低泣。 “唉……”馒大头无语,只能抱紧她,一掌轻拍抚她的背,夫妻俩一起度过这漫漫长夜。 原本馒小柔以为楚和谦会派楚家的人来查看,没想到他居然亲自过来。 第一天看到他的时候,她还真是吓了一跳,但随即客人上门,她也跟着忙起来,不去理会他,只当店里多了一尊门神。 这尊门神还挺有耐心的,从她开店就来了,一直到收店,他都坐在椅子上,闲散的喝着茶,看他们忙和着。 第二天看到他的时候,她已经挺适应了,为了不占店里的桌椅,馒大头还另外搬张椅子给他,这尊门神也很识相,乖乖的坐到那张椅子上去了。 照样子,店里一忙,馒小柔也没空多理会他了,只是今天发生了个小插曲,正当馒大头跟馒小博忙不过来,她去帮忙收拾盘子的时候,脚下一个颠簸,眼看就要摔在地上了—— 没料到,她让人给扯了一把,撞进一堵怀里,愣了好一会儿,她看看楚和谦的脸,再看看三步远的椅子,想不透他是怎么在眨眼间冲到她身后的。 楚和谦扶着她的肩膀,“你没事吧?” 馒小柔摇摇头,“没事,谢谢你了。” “姑娘啊,没地方放东西啦!”桌旁等待的客人大喊着。 她再看他一眼,便扬声回应客人,“来了!”赶忙将此事抛诸脑后,她还有一堆事情要做呢。 黑眸跟着她的身形转动,好一会儿才缩回目光,低首看着自已的掌心,微微握掌,掌心上似乎还有她的余温,熨烫着,他的手一阵炽热…… 第三天看到他的时候,她没说什么,倒是常来的客人看到有人一连三天都在这里当门神,终于忍不住追问她。 “姑娘,这位是你的……”一个老餐客暧昧地挤挤眼。 瞧这位俊秀的小哥天天来,一定是对这当家的姑娘有兴趣,瞧他看她的眼神,就是那个意思嘛! 馒小柔先是看了坐在柜台不远的人一眼,再转头面向客人,她甜甜一笑道:“他是我未来的东家。”娇声清脆,响进楚和谦的耳里。 他含笑的看向柜台的方向,对上她的眼,没有反驳她的话。 她知道,这几天看下来,他们家已经——过关。 那个老鍪客疑惑地看看她,再看看那个坐着的俊小子,搔搔头,心想算了,年轻人的事他不懂,还是乖乖吃他的馒头吧。 第三章 等待已久的大酒楼热热闹闹的开幕了,挑了良辰吉时,鞭炮噼里啪啦的响彻云霄,舞龙舞狮团酒楼前舞弄着,客人络绎不绝。 这盛况超出了他们原本所预计,酒楼的新管事福七忙得叫苦连天,生意好当然值得高兴,当人手根本就不够啊。 楚和谦聪明会做生意,这新开的酒楼,掌厨的居然是从御膳房退下来的御厨,再加上馒大头一天限量的两百颗馒头,只有今天一人可以免费吃上两个,光凭这两点,就让懂吃的饕客全都涌上门来,挤得酒楼人满为患,里头爆满,外头还排着长长的人龙呢。 福七忙得头昏脑胀,人手不够他只好去拜托馒小柔来帮忙。原本是请她帮忙跑堂,当后来想想她一个姑娘家,也不知道端不端得动那些东西,于是改拜托她当掌柜算账,自己则下海帮忙招呼客人端菜去了。 也不知道是真的忙昏头还是怎么着,他都没想到要派人去楚府找救兵来,就自己冲下海忙和了。 算账这种事,对馒小柔而言是驾轻就熟,不成问题,整间酒楼最闲的,应该就数她这个掌柜的了,坐在柜台里,有需要的时候才起身去帮忙结账。 不过这一点她不太习惯,平时在自个店里,都是人家拿到她眼前来算账的,现在却要她亲自走过去,真有点懒哩。 而这酒楼嘛,当然是让人喝酒谈天的地方,坐在柜台里,有一些话就算她不想听,也会自己飘进耳朵里。 冷不防听到感兴趣的话题,她竖高了耳朵,一直往右边靠去,偷听一旁酒客的对话。 “大宝,听说你娘的病已经治好了啊?”一个穿着灰色衣衫、张得有点像老鼠的酒客对着对面的人问道。 那个叫大宝的……真的很“大”,肥满下巴晃了晃,很开心的点头,“对啊,我带我娘四处求医,终于找到一个大夫治好了她的心疾。” 大宝旁边另一个深蓝色衣服的酒客拍拍他的肩膀,“你可真是运气好啊,你娘的病拖了十来年,没想到还有人可以治好,到底是哪个大夫这么好本事啊?” 他搔搔下巴,“其实我也不知道,那大夫从头到尾都没说自个儿的名号,就只是叫我闭嘴。”有点尴尬的笑了笑。 “闭嘴?这是为什么?”老鼠酒客问。 “因为我娘那时候刚好心疾发作了,一口气喘不过来,就这么要去了,我忍不住大哭,那个年轻人听了觉得我吵死了,就走过来打了我两巴掌,叫我闭嘴,然后就救了我娘。”他傻笑一下。 “什么大夫啊?还打人,这样你还笑得出来?”老鼠酒客惊呼一声。 大宝点点头,“能救我娘,就算给他打十个巴掌,我都愿意。”为人子女,受这么点罪能救娘亲,哪算得了什么。 馒小柔一个恍神。病了十几年都能治好?那如果是小知,不知道有没有希望? “姑娘,结账!”店小二从远处叫了一声。 “来了。”她转头看一眼那些酒客,估计他们应该没那么早离开,转身先去忙了。 等到她回到位子上的时候,那几个酒客果然还在,也刚好说到了重点。 “其实,也不完全不知道那个大夫的名号,只是我也是猜的,没个准。”大宝有点神秘的压低声音。 老鼠酒客跟蓝衣酒客感染他的神秘,皆靠到他身边,两人异口同声的问:“是谁?” “我跟我娘要走的时候,瞧见那年轻人身边站了一个娇俏的夫人,那个夫人叫了他一声——若旭,而那个夫人要是我没看错的话,正是五年前嫁出去楚家最小的女儿——楚筠儿。” 老鼠酒客顿了下,摸摸下巴,“嘶……你说的若旭,该不会是你曾经提过的神医冰若旭吧?”前些年听大宝说过这神医的名字,虽然时间有点久了,但他还是有点印象。 大宝点点头,“我也是这么猜,江湖上说,冰若旭个性亦正亦邪,相貌不俗,挺像我遇到的那个大夫。” 他们话说得小声,馒小柔听不太清楚,但很肯定有提到“冰若旭”三个字。会是那个神医吗? 倏然转头看着他们,她一个跨步冲到三人桌旁,“你说,你在哪里遇见他的?快点告诉我!”没有往常的闲散,她语气激动,手指轻颤着。寻了那么多年,终于让她找到人了吗?上天终于可怜小知了! 几个酒客吓了一跳,大宝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瞧这姑娘激动的模样,心里已有个底,一定是家里也有像他娘这样的人,但他只能歉然地看着她,“姑娘,你想要找那位大夫吗?” 馒小柔忍不住伸手抓住他的手臂,“你快点告诉我!”冰若旭?真的是冰若旭吗?小知有救了! 大宝虽然被她抓得极疼,但也没甩开她的手,“很抱歉,姑娘,那位大夫只是我一个偶遇而已,是我带着我娘到边关去寻神医的路上,在一间客栈遇到的,隔天我向掌柜的打听,他们已经离开了,而且掌柜的也不知道他们是谁。” 闻言,馒小柔心一抽,眼前有点昏暗,身子微微一颤,有点站不住脚。 “姑娘!”大宝连忙站起来扶住她的肩膀。 “馒姑娘,你没事吧?”低沉的嗓音从她身后传来。 大伙同时转头看向声音来源。 忙完了府里的事,楚和谦当然会绕到新开的酒楼看一下,没想到才一踏入酒楼而已,就看见她摇晃的身子和让人抓住的肩。 心底一瞬间有种不快闪过,想也不想的来到她身后,一双黑瞳冷冷的看着触碰她的人,一手不由自主的轻扶着她的腰。 大宝被他看得心底发毛,连忙松开手,“我、我我我我只是帮、帮忙。”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让楚和谦的脸色给吓着了。 “我没事。”馒小柔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只是……失望太大,一时有点承受不了。 “姑娘,这里结账!”忙碌的店小二叫着她。 “五少爷,你先去替客人结账。”没注意到楚和谦不对劲的模样,她对他说了声,就要往店小二那走去。 “七叔呢?”剑眉微拧,看了看四周。管事的居然不在楼下! “人手不够,七叔帮忙跑堂去了。”话落,馒小柔先走过去结账。 楚和谦偏头看着跟在他身后的福修缘,“去向府里调人手过来。”这七叔也真是老糊涂了,忙就向别的商行调人手不就得了,怎么叫她出来帮忙? 再看了眼先前好心出手扶她的人,他便转身往楼上走去。 他一走,大宝一伙人这才拍拍胸口吐大气。 “来吧,快吃点,吓得刚才喝的酒都醒了。”老酒客一笑说,其他两人也跟着笑开。 过没多久,福修缘带着好几个帮手来了,管事的福七这才重新回到掌柜的位子上,馒小柔功成身退,也打算回家去。 “唉。”她失落的叹口气。原以为终于有神医的下落了,没想到还是无消息! 才走出酒楼的门口而已,她就让人给扯了下袖子。 抬眸望去,正是方才在里面谈到冰若旭的酒客,她疑惑地问:“这位客棺,有事吗?” 大宝左右看了下,才低声开口,“姑娘,若是你想找那个大夫的话,我还可以指点你一条路。”其实,他刚才在酒楼就说了,只是她好像没听到。 馒小柔一愣,“你、你说还有办法?”接着心底一喜,连吸了好几口气,“你快点说!拜托你。”低下头恳求着。 他忙摇手,“姑娘,你别这样,你该求的不是我。方才我在酒楼里,还有提到一个人,我说冰若旭的身边,还站着一位夫人,那位夫人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就是楚府的六小姐。” “楚府的六小姐?”她想了下,立刻想起来了,“你是说,好些年前嫁到关外去的楚……筠儿?” “是啊,既然楚六小姐叫那个大夫叫得那么亲热,两人肯定有关系,这关系,你向楚家的人打听、打听,说不定可以帮到你什么。”大宝把事情说完,转身就先离开了。 留下的馒小柔欣喜的笑开,拎起裙摆往回家的路冲去,急着回家告诉娘这个好消息。 酒楼的二楼,也正是她方才跟大宝讲话的上方,楚和谦正半倚着栏杆,手上执着一个酒杯,“原来在找若旭啊……”目光移向馒小柔在街道上奔跑的背影,别有深意的一笑。 顶着炽热的烈阳,馒小柔走在街上,忍不住掏出怀里的绣巾擦擦汗,一张白嫩的脸庞印着两抹红云。 “呼,终于到了。”顶着大太阳出门,她不是疯了,而是有正经事要办。 昨天听完那个客棺的话后,她回家跟娘商量了一下,决定今天由她来跟五少爷打听点消息。 楚府的大门是朱红色的,显示出楚家的富贵,光一个府邸就不知道占去多少地盘,门两旁的墙垣,延伸到她几乎都快看不到了。 “都是钱啊。”馒小柔忍不住说道。她走到楚府门口,左右看了一下,扬声喊道:“有人在吗?” 没一会儿,有人走了出来,看了她一眼,“姑娘,请问有什么事吗?” “不好意思,麻烦请你通报一声,我姓馒,想见五少爷。”不愧是大户人家,站在门口往里头望去,这前庭花团锦簇,两旁连接着廊道往里头延伸进去,真是漂亮。 前来应门的奴仆看了她一眼,想了下,“姑娘,请你稍等,我去通报一声。” 馒小柔静静的等了一会儿,过没多久,应门的奴仆又带了另一个人来。 迎面而来的中年男子一瞧见她,扬着笑脸轻声道:“馒姑娘吗?我是福管事,五少爷正在里头等你,让我来带路呢。” “麻烦你了。”她福个身,跟在他身后进屋里去,走了段不算短的路程之后,才来到一间独栋的阁楼前。 福管事回头对她颔首说:“馒姑娘,已经到了,这里是五少爷处理事情的游云楼,五少爷正在等你,快进去吧。” “麻烦你了。” “不会,小的先下去了。”福管事对她点个头先离开。 馒小柔看看眼前的阁楼。这么大一间都是他处理事情的地方?她迈开脚步来到房前,举手轻敲了两下。 “进来。”房里传来楚和谦的声音。 她这才推门入房,他正坐在桌后,手里拿着笔在簿子上写着,四周全是柜子,塞满了许多书。 “馒姑娘,请坐,等我一会儿。”他头也不抬的说,专注在手上的事情。 看了看四周,这间宽大的房里,只有两张椅子,一张楚和谦正坐着,另一张就在他书桌的对面,想了下,她轻声的拉开椅子坐下。 坐在他对面,馒小柔没事做只好盯着对面的人看。其实,楚和谦长得算很好看的,斜飞的剑眉下,有一双湛亮有神的眸子,眸子里的光芒通常是带着温柔的,直挺的鼻梁下,有一双爱笑的唇,唇角总是微微扬起,给人家斯文又和善的感觉,盯着他的唇,不知怎地,她脸上一阵燥热。 有些慌乱的转开视线,她暗忖着,馒小柔,你是发疯了吗?看人家的脸也会看到脸红! “馒姑娘。”心底才在慌乱而已,楚和谦就突然出声。 她心一跳,缓缓抬头,对上他的眼眸,“五少爷。”若无其事的笑着。 楚和谦眸光一闪,在心底轻笑一声,对她脸上的红晕不打算说些什么,“不知道馒姑娘你今日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她瞧他会瞧得脸红,这一点,让他稍微高兴了一下。 “五少爷,实不相瞒,我是有些事情想向你打听一下。”提到正事,她些许的慌乱全不见了,回复到他在店里所见的一样,精明又聪颖。 他先将账簿阖起来放到一旁去,“馒姑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水眸直盯着他脸上的细微表情,“是关于……一位大夫,他是江湖人口中所称的少年神医。”若真的跟他们楚家有什么关系,那她算运气好了,这种事也让她给碰上了。 这些年来,小知的病看过无数大大小小的大夫,但都无法根治,近几年还越来越严重,若是少年神医肯出手帮忙,小知的病应该可以好转。 而且小知的药一贴比一贴还要贵,家里都快负担不起了。 “你问的是我表弟冰若旭吧?”楚和谦直接问。从昨日他就在等了,等她什么时候要开口问他。 “你是说……冰若旭是你表弟?”这答案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不对!馒小柔摇摇头,“这从来没有听说过,怎么可能呢?” 他轻笑了下,“若旭并不爱提及自己的私事,江湖上也没交什么朋友,所以除了家里人,也没几个知道他就算我们的亲戚。”防心这么重。 “馒姑娘,你找若旭是因为令妹吗?”想了会儿,楚和谦还是主动开口。 馒小柔看了他一眼,“没错。”她也不用猜他是怎么知道的,凭他的本身,想要知道她家里的事情容易得很。 “令妹的病,如此严重?” “嗯,既然是你的表弟,那五少爷,不知道能请你帮个忙吗?”是亲戚的话更好办,由他出面,应该不成问题。 “若是要我帮忙请若旭医病,那我可能要说声抱歉了。若旭个性古怪,我也很难说服他,况且,我也不知道他人现在在哪。”这他可是说实话,再说,他又为什么要帮忙呢? 她难掩脸上的失落之意,没想到才刚燃起希望之火,转瞬间又熄灭了。 瞧她低落的模样,楚和谦心底微微酸软,一愣,捂着心窝。这种感觉……是怜惜吗?薄唇一抿,起身来到她身旁,“馒姑娘,这样吧,我想我写封信去问问我姨娘好了,看看她那里有没有若旭的下落。” 馒小柔抬眸看着站在身边的他,眼儿微眯了下,“你肯帮我?为什么?”这人平常虽都笑得无害,但她才不信他真的有那么好,要真是个好人,哪有办法在这多变的商场上站得那么稳? 楚和谦装无辜地绽放着温柔的笑容,“馒姑娘,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很欣赏你。”目前,他的确没什么目的,只是单纯的因为心怜而已。 “欣赏我?”她不懂他的意思。 “是啊,很难得看到像你一样的姑娘家,生意手腕好,聪慧又善良,所以很欣赏你。光凭这一点,我想就够我帮助你了,就当我想跟你交个朋友好了。”很难得碰到一个这样的姑娘,能够牵动他的情绪,光凭这一点,就够他帮忙了。没说出口的,才是真正的原因。 这话实在很难说服她,馒小柔柳眉一边扬得高高的。既然他不打算说真话,那她也不用客气,这种生意人的手段,她不是不懂,想先对她示好博取她的信任,但她对他而言,应该称不上有什么好处吧? “行!就当交个朋友,五少爷,那就麻烦你了。”想玩什么花样,她都奉陪,现在还是以小知的身体为重,顺着他的话说好了。 “用不着如此客气,小柔。”楚和谦看得出她在想什么,笑容可掬地对她颔首道。 听到他用这么亲昵的语气叫自己的名字,不知怎地,她就是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露出个假笑,“这是应该的。”这家伙一定有问题。 两个人互相假笑,直到馒小柔收不了先转开目光,站起身子准备离开。再跟他这么下去,她怕自己的脸皮会笑僵掉。 “五少爷,那我就先走一步,至于神医的事就拜托你了。” “嗯,我派人送你回去吧。” “不必了,我自个走回去便成了。”她绕出椅子,往房门口走去,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往地上摔去—— 楚和谦眨眼间就来到她身边,伸手抓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拉向自己。 没摔到地上,馒小柔却让他的力道扯得撞上他的胸膛,整个人晕了下,撞到他的侧面隐隐发疼。 “小柔,你没事吧?”他第一次这么近看她的脸,两人仅差寸许久唇碰唇了。 心一动,红唇鲜嫩欲滴,淡淡的香气扑鼻,柔软的身子靠在他身上,让他手心酥麻发痒,有种想要拥紧她的冲动。 “我没事。”他的气息喷在她脸上,双颊飞快染上红晕,她心底微微一慌,想退后一步,腰上一紧,才发现他的手还环在上头。 一抬头,对上他的眼,黑得发亮的双眸就像两潭没有底的水,让她一瞬间无法从那潭水中抽身。 “谦儿!” 紧闭的房门突然让人给大力推开来,一位美妇两手伸得直直的,对着房里的情景瞪大了眼,嘴巴还张得大大的,直盯着两人。 馒小柔让她的声音给吓了一跳,下意识退一步,靠到楚和谦身边去,才想问他这位美妇是谁而已,就听到他开口—— “娘。” 第四章 什么?那是他娘?馒小柔错愕了下,看楚夫人直盯着她的腰,顺着她的目光低头,一只黝黑的大掌还环在她腰上。 赶忙挥开楚和谦的手,她退开几步,瞧楚夫人还直盯着,于是唤了声,“楚、楚夫人。” 楚夫人先生看看她,再转头看看儿子,然后掩嘴偷笑了下,人也慢慢退出去,“你们继续、继续,我不打扰。” 知道她误会什么了,馒小柔想追出去解释,楚和谦却挡下她,“没关系,我待会儿再跟我娘说就成了,我送你出去。” “那好吧。”想了向也对,这时候他再出去说些什么,只怕让楚夫人误会得更深,还是交给他去说就好。 随着他一起走出房门,廊道上,两人无语,气氛有点尴尬。 “对了,你怎么会知道向我打听若旭的消息?”并肩而走,他不经意的提问。 馒小柔垂眸斜看他一眼,“昨天在酒楼里帮忙的时候,一个客人偶然提到,曾看见冰若旭跟六小姐一起出现在边关地区。”他这么问,让她觉得,这人是不是在昨天就已经听到她跟客人的对话了。 方才的情景,怎么看都像这家伙已经在楼里等她很久了……果然,外表都是会骗人的。 “啊,是已经出嫁的筠儿啊,若旭跟她感情一向不错,常去关外探望她。”楚和谦微微一笑,又道:“说到这,小柔,你似乎也到了该成亲的时候了,怎么还没嫁人呢?”他像是随意一问。 脸色一变,清秀的五官抹上一丝冷蔑,“嫁人?有什么好处?”哼!这世道,人人只求自己荣华富贵,他提到这个,就让她想起一个混蛋。 黑眸一黯,“怎么会说有什么好处?莫非小柔你已经订亲了?”是他所见过的那个男人吗? 她有些讶异的看向他,“你怎么知道?”就算在神通广大,她以前在济南有未婚夫的事情,也不可能知道的。 “听你的语气,好似订婚之人并未与你情投意合。”一股酸涩感从牙根泛开,缩在袖里的手掌微微紧握。 “情投意合?哼。”扯扯唇角,馒小柔一回想起那个人就一肚子火。没拿刀砍他就算不错了,还合? “已经退婚很多年了,我不想多谈此事。”算了,天南地北,要砍还要花车资去找他,太累了。 退婚了?楚和谦听到她这么说,那牙根的酸涩瞬间消失,“失礼了,是在下多嘴惹你不快了,但小柔,你还不想嫁人吗?” “等小知的病好了再说。”想也不想的,这话就脱口而出,说完,她自己愣了一下。奇怪,怎么会讲到这来? “那就先祝你找到个好郎君了。”只要解决了馒小知是吗? “……”馒小柔疑惑的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怎么她觉得上头写着四个字——不怀好意? 两人一路闲聊,没一会儿就来到楚府大门口。 “五少爷,那寻人的事情就麻烦你了。”肩上的重担,好像被分去了一半,觉得她能稍稍喘口气了。 她的长发呗风吹乱了,楚和谦伸手拨去她颊边的乱发。 馒小柔一震,看他一脸好像没事的模样,愣了一下,刚才是怎么回事?吃她豆腐? 表面装作没事,但他内心里暗笑着她慌乱却又故作镇定,“那小柔,日后有了消息,我再通知你一声。” “嗯,那我先走一步了,五少爷你请留步。”对方装作没事样,她也不能说什么。 “慢走。” 送她走出门口的时候,楚家对面的门也正好打开,一对男女缓慢走了出来。 楚和谦脸皮子一抽,微微低下头,不打算跟对面的人打招呼。 他这模样让馒小柔疑惑了,“五少爷,你没事吧?”怎么脸色好像突然变得怪怪的? 原本没往这儿看的那对男女,听到了她的声音,头倏地转向他们所站的方向。 “楚、楚、楚和谦……”男的脸色越来越白,甚至全身都在发抖。 站在他身边的女子也没好到哪去,一张脸白得跟鬼似的,紧拉着男子的衣袖,连句话都说不出口。 都让人瞧见了,楚和谦也只好抬首对两人点个头,“好久不见了,顾少爷、顾小姐。” 那个顾少爷听到他讲话,就像看到鬼似的,眼睛瞪得凸凸的,嘴巴抖得连馒小柔都能听见他牙齿互撞的声音。 “你你你你好,我我我们有事、事,先走一步!”一讲完,也不等楚和谦说话,便拖着身边女子的手,两人就像被鬼追似的逃走了。 馒小柔纳闷地看看他们,再转头看了下一脸笑意的五少爷,“你们……交情真好。”奇怪了,这模样还真是不寻常。 “尚可。”睁眼说瞎话,他笑着回她。 “我先走了。”没信他说的,但她也没兴趣去管人家的闲事,点个头转身先离开了。 目送馒小柔离开,楚和谦也准备继续回游云楼处理事情,一转身,忍不住笑出声,“娘,你这是在做啥什么?” 楚夫人早就眼巴巴的在等他了,对儿子挤眉弄眼的,脸上的表情贼兮兮,“谦儿,方才那位姑娘……” “娘,你别想太多了,那位姑娘是新酒楼厨子的女儿,就是这样而已。”淡淡地说道。他不否认对馒小柔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但……还不到,还不到什么?他也正在想清楚。 才不信哩!“就只是这样而已?”只是这样儿子会去拨人家的头发?还用那种眼神盯着人家看? “就只是这样。”楚和谦跨步走开。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她跟了上去,“儿子,你是我生的,想骗娘道行还太浅了点,快点给我说。” 扯住他的手臂,她没那么好讲话。 “娘,你别闹了。”他也没停下,就拖着她定。 “她叫什么名字?”楚夫人问到。 “馒小柔。娘,你别多管闲事。”就知道没那么容易摆脱她。 “几岁啦?住在哪?你们感情到哪啦?什么时候娘可以上门去提亲啊?”一个个问题不断冒出来。 楚和谦叹口气,对天翻个白眼,“娘,你别去吓着人家,馒姑娘跟我,真的只是主雇的关系,她来找我也是有事托我帮忙而已。” “我不信,你说嘛!快点啦。” “娘,快放手……”母子俩的斗嘴声越飘越远,就看一道细长的身子旁还拖着一个娇小的身子。 一旁楚家的下人,早已经见怪不怪了,每个人都耸耸肩,继续手上的动作。 馒小柔小心翼翼的扶着馒小知踏入医馆,一走进去,就看到一个眼熟的人。 “五少爷?”没想到在这也会看到他。 楚和谦站在药台前,听见她的声音回头,“小柔。”笑唤一声,徐步走到她面前,看了她身边的人一眼,“这位是小知姑娘吗?” “你好。”馒小知对他点个头,有些好奇的打量他。不知道他是谁?对姐姐叫得好熟稔的感觉。 “馒姑娘,大夫在里头等了。”药馆里帮忙的仆人叫了声。 “我们先进去了。”馒小柔扶着妹妹走进内堂里。 楚和谦拿起买好的东西,静静的站在外头等,正好有些消息想跟她说,在这儿碰到了,也省得他再走一趟。 “什么?又要涨?陈大夫,你这会不会太过分了点?上次才涨五两,这次又要涨五两,足足要十五两银!”她的声音从内堂里传出来。 “我之前就说过这药的确不便宜,买不买是你的事情,十五两就是十五两。” 另一个男声跟着嚷嚷。 “你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到底是不是大夫?只懂得敛财,什么是仁心你懂吗?” 馒小柔气极的大叫。 “我不懂,反正我告诉你,就是十五两,不要就放着你妹等死吧!”对方口气高傲地回她。 内堂里静了下来,不一会儿,听到她的怒斥声—— “你干什么?”还夹带着另一道微弱的尖叫声。 一听到有状况,楚和谦一个跨步,冲进去内堂。一踏进去,他就看到陈大夫正抓着馒小柔的手,,嘴还嘟得高高得想轻薄她。 胸中有东西翻涌这,一股莫名的怒气生起,他上前抓住想要轻薄馒小柔的陈大夫,一拳挥出。 砰磅啷!上一刻还想着一亲芳泽的色鬼,下一刻就被一拳打飞出去。 “啊!”馒小柔护着馒小知退开。 楚和谦怒气未消,背对着两姐妹,原本俊秀的容貌全变形,狰狞的模样让从地上爬起来的陈大夫吓得腿软。 “饶命、饶命啊……”一张嘴,满口的血和和着白白的牙齿喷满地。 他上前几步,一拳握得死紧,原本斯文的模样染上了丝丝邪戾之气。 “哇哇哇!杀人啦!”陈大夫惊惧的大叫。 那叫声很是凄厉,馒小柔反让他的表情吓一跳。怎么好像看到鬼似的? 楚和谦看他那个样子,嗤笑一声,深吸口气,缓和一下脸上的表情后,才回过身,“你没事吧?” 摇摇头,“没事。”她是生气多过害怕,没想到这大夫会突然跟她讲,没钱让他亲几口就算回以前的十两银子。 “我送你们回去吧。”楚和谦说道。 馒小柔看陈大夫那个样子,想跟他拿药单恐怕有点难。反正家里还有药,下次再过来好了。 “恩。” 回到家里,送妹妹进房休息后,馒小柔才走出来,“麻烦你了。” “不打紧,小知姑娘没事吧?”楚和谦微微一笑,心底对自己方才失控的举止也有些讶异。他居然会为了她显露出自己的本性,呵……有点危险了。 “请喝杯茶。”她看了他的手一眼。原以为他斯文温儒,应该是不懂武艺,现在看起来她想错了……难怪,那时候他能一眨眼间就来到她身后,护着她没让她摔着。 “小知姑娘的病,都是那位大夫看的?”那个色鬼,用了多少次这种机会,来偷吃她的豆腐呢? 一想到这,楚和谦方才那股倏生的怒火,又隐隐有复燃的冲动。 馒小柔回他说:“成都城中,只有他会治这种病,先前他是一直涨药钱,我也没料到今天他会这样。” 其实,方才如果他不冲进来,她已经准备好要拿旁边的纸镇砸那色鬼的脸了。 “你在医馆中没走开,是在等我吗?”她没瞎,之前到的时候,明明看见他要走了。 “小柔,前些日子你拜托我的事情,已经有着落了。”没让她继续大量,楚和谦提个她最关心的话题。 果然,馒小柔的注意力从他身上转移,“你是说,你已经找到人了?” “没错,我拜托姨娘,找到了若旭。”看见她眼底开心的光彩,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那他在哪?在哪里?”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 “我已经写信,请他过来一趟,过些日子应该就会到了。”她脸上的如释重负让他心底微微发软起来,又是这种感觉。 “真是太好了,真的多谢你了。”小知,终于有机会过正常人的日子了。 看她那么开心的样子,他还是得狠心点告诉她实话,“小柔,不知道……你清楚我表弟他行医的作风吗?” 馒小柔咬咬唇,“我并不是很清楚,唯一知道的是他的诊金……都是庞大的数字。”庞大的数字还是好听的形容,她向江湖人打听过,人家说他根本就是在抢钱。 成都城有许多武器店家跟武馆,所以城里出入的江湖人士也不少,有时候有些江湖人士到他们店铺光顾的时候,她便乘机打听少年神医的下落。 “少年神医是若旭十七八岁时的称号,现在江湖人士都叫他邪玉神医,玉自然是指他面如冠玉,这邪……指的就是他的个性。” 她一听心底凉了一半。这玉字还放在邪字后面,那不就代表冰若旭这个人,个性真的不是很好,这么乖戾的一个人,会肯帮忙吗? “你跟我提这些,一定有你的用意,是吗?”她并不觉得他是个单纯好心帮忙的好人。 垂下的羽睫缓缓扬起,黑眸定定的看着她,“他医人有些规矩,第一、诊金一万两起跳;第二、非亲属不医;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心情不好不医。” 馒小柔这不是凉透心了。这家伙提的条件,压根就是刁难别人嘛!等等。 “可是他就医过非亲属的人啊!”她将在酒楼遇到大宝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楚和谦半阖着眼,遮去眸中的笑意,“这多半时因为筠儿吧。筠儿天性善良,许是她瞧了不忍心,才要若旭帮忙治病,而且那时候若旭的心情应该还算不错。” 馒小柔脸黑了。这言下之意,不就是说那家伙根本就是凭个人喜好在医病嘛,其他的只是拿来刁难人家的条件! 她的表情都收入楚和谦深邃的黑眸里,他无声扯开一抹笑靥,一手捂着胸口。 能够惹出他的脾气又让他心里头发软的人,还能让他有很么情绪呢? “小柔,你还好吧?” 待她心情平稳点之后,才开口,“五少爷,难道没有别的方法了吗?就连你帮忙说情都不成?” “恩,这是他的性子,没人拿他有办法。”楚和谦摇摇头,将她最后的希冀也抹灭掉。这他可是说真的,表弟的个性就是这样,没人有办法改变他。 苦思了会儿,她才不打算这么简单就放弃,一定还有什么办法才对。 “除非……” 馒小柔抬头看着他,“除非什么?” 楚和谦一脸为难抱歉地看着她,“我是有个方法能够帮你,但不知……小柔你愿不愿意?” “你说吧,只要是有机会,我不会放弃。”他十之八九就是在等她讲这句话吧? 这可是她自己说的!黑眸中邪气的光彩瞬间闪过,“小柔,若是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借出我的人,你先委屈一点当我的未婚妻。”话说得诚恳又温柔,将自己贬低然后捧高她的身价。 她怔愣了一下,“什么?”她没想到他会提出这种方法,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你放心,这只是权益之计,只要有了这层亲属关系,若旭一定会帮忙的。” 楚和谦劝说着,一副大善人的模样。 馒小柔拧着柳眉瞪着他。不懂他到底在演哪场戏?无缘无故提这个方法,当她是笨蛋吗? “楚和谦,你这是什么意思?” 起身走到她身后,俯下身子靠在她耳旁,“我只是……尽朋友的义务而已。” 他想知道,再跟她相处下去,会让他释放多少东西?这么一个能够让自己产生怜惜的小东西,绑在身边才有趣. 朋友?有那么简单吗?馒小柔偏过头盯着他,看不透他眼里的含意,水眸微微眯起,脑里思绪飞转,接着红唇一扬,想玩是吗? “好,既然你愿意‘委屈’牺牲,这么为我这个朋友,我若不答应就太对不起你了,就这么说定了吧。”就看你到底搞什么鬼? “那你家里长辈有何打算?” 虽然他想尽朋友之义,但她可不想搞到后来也要对他尽朋友之义,想装他的未婚夫也得楚府的人都配合才成。 “你放心,我自会跟家里的人谈妥。”只怕娘听到他的决定会高兴得跳脚吧,想陪他玩吗?小丫头还太嫩了点。 他都这么说了,馒小柔一耸肩,“好,那就这样吧。”先把小知的病给治好,这段假凰虚凤的戏上演后,再来看他想玩到什么程度。 “小柔,那就委屈你一阵子了。”只是,这一阵子可能还不够。 他笑得那么温柔,戏都做足了,她当然也不能输,于是绽放一朵甜甜的笑花回给他,“我怎么比得过你的委屈呢。”狐狸! “小柔,既然我把你当朋友,我们也别这么客气了。” “不是客气,这是应该的,多谢你了,五少爷。” “日后就叫我和谦吧,哪有人未婚夫妻喊得如此生疏?”一边这么说,他一边从怀里拿出一个用白色锦帕包裹的东西递给她。 不解地接过手,馒小柔在他的注目下,缓慢掀开包裹的锦帕,上头静静的躺着一支美丽的黄金蝴蝶流苏簪,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这是?”连东西都事先准备好了? 楚和谦解释,“你别误会,这簪子就当成我们的定情物,是昨儿个恰巧想买给我大嫂的,过些日子便是她的寿辰,这下正好派上用场。” 怎么这么巧?馒小柔偏头疑惑了下,心里头觉得怪怪的,却有股甜味滑过。 她笑着收下这支金簪。这么有价值的东西,不用客气拿了就是。 “过两日我便请人上门提订婚事,你家里那边,没有问题吧?” 要玩这么真啊?两个人还真的要订亲?“你确定真要这样?”她话里的意思,是在问他真要玩这么大? “你怕了?”楚和谦目光在她柔嫩的颊上流转,低笑着。 耳旁传来他浑厚低沉的笑声,看着掌中美丽的金簪,馒小柔想了下,“等今晚我爹娘回来我就提。”将金簪放在桌上,再伸手拿下挂在脖子上的金锁片。 “这金锁片,是我出生之后我爹特地为我打的,现在就当成定情物给你吧。” 激她?她馒小柔这辈子除了小知的病之外,剩下的从没怕过。 楚和谦接过手,这金锁片他拿在手上真显得小巧了些,但上头仍有她的余温,掌心收拢道:“我会好好保管的。” 强烈的喜悦有点不受控制地冒出了头,让他的五官闪烁出邪气,一时之间,盯着他看的馒小柔怔了一下。 发现到她的表情有异,他低头拿着金锁片细心的收在自己怀中,等到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她所习惯的温和。 “东西我收妥了,一切就照计划进行吧。” “那就委屈你了。”隐藏再好还是会露馅,方才那一眼,绝对不是她看错。 楚和谦回她一个大大的笑容,“是啊,日后……我也要麻烦你了。” 夜里,等馒大头回家休息吃饱之后,馒小柔这才将早上她跟楚和谦所做的决定说出来,不过她没十成十的全说。 “什么?”馒家所有人除了她当事人之外,一起大叫惊呼。 她一一扫过眼前的脸孔,从爹、娘到小知、小博,每个人都是一副错愕不敢置信的样子。 “小柔,你、你刚刚说什么?”馒大头不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 “爹,你没听错,我说我跟楚家五少爷情投意合,他说过两日要派人到咱们家来提亲。”原本她是想将一切照实说出来,但怕会让小知难过,所以还是决定掩去一部分的事实。 “怎么那么突然?”他傻愣住。女儿哪时候跟人家情投意合了?他这个爹怎么从来没见过? 馒大娘虽然讶异,但乐观其成。她原本还一直担心小柔已经十九岁了,会被人嫌弃,没想到是个条件那么好的男人喜欢上小柔。 馒小知讶异得嘴都有点阖不拢了,“是早上送我们回来的那位公子吗?”她觉得那位公子对姐姐的态度不一样,但情投意合?好像不太对吧? “就是他。”馒小柔颔首。 “你哪时候跟五少爷走得这么近了?”当爹的还是很怀疑。 “我们已经碰过很多次面了,今天早上五少爷正好遇上我有麻烦,事后他送我回家,我们就是在那时候互诉情衷的。”她努力让自己有羞涩的模样。 “啊?就这样?” 她点点头,“就这样。”瞧爹还是很纳闷,她伸手拿出怀中的东西,“爹,你看,这是和谦送给我的定情物。” “好漂亮的簪子,一定很贵。”馒小博的眼金光闪闪,跟大姐做事久了,他也染上点爱钱的性子。 馒大娘欣慰的颔首,“太好了,娘终于不用担心你的婚事了。”她曾看过楚和谦一次,是个很温柔的孩子,跟小柔很配。 馒大头搔搔头,“爹是不会反对,只是,小柔你自己想清楚了没?这次订婚不像上次指腹为婚一样,就几个人知道而已,要跟这样富贵人家的公子结亲,整座成都城的人都会知道,到时候要抽身,那可难了。”言下之意,就是说这次的婚事没上次那么简单好收拾。 馒大娘举手拍打一下丈夫的手臂,“你是怎么回事?一直说退婚,见不得女儿好吗?要这样一直咒她。”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生气。”他着急的说道,知道妻子生气了。 她轻哼一声,不理会他,牵起女儿的手,“小柔,娘很开心,你要幸福,娘看得出来,那位楚少爷是好人。” 馒小柔微微一笑,“娘,我知道。”虽然她到现在还搞不清楚他的意图,但说实话,自己并不讨厌当他未婚妻这个主意,甚至心底居然有一丝丝的喜悦? 甩甩头,她拍拍自己的脸。怎么又来了?馒小柔!你要记得,楚和谦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不可以被他俊秀的外貌给迷惑! 夜里,馒小柔才躺到床上,就听到她以为已经睡熟了的馒小知开口。 “姐。” 她掀开被子,躺到妹妹的身边,“怎么了?那么晚还不睡?”细心地看了下妹妹的被子有没有盖得扎实。 “我睡不着。”背对着她的馒小知缓缓转过身,看着她。 馒小柔笑着伸手拍拍她的脸,“需要姐唱曲子哄你睡?”她觉得小知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有点怪怪的。 垂低眸子,看着自己的胸口,轻轻叹口气,“姐,你老实告诉我,你跟五少爷订亲,该不会是因为我吧?”她一整晚想了很久。 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就算早上他亲耳听见五少爷对姐喊得很亲热,但这两人的感觉,也不像有多爱对方的模样。 身子一僵,没想到妹妹一猜就中,馒小柔赶紧扯开笑脸,“你想太多了,姐跟和谦真的是情投意合。” “姐,你已经为我牺牲很多了,我不想连你的未来都要为我牺牲掉。”多少个夜里,她恨自己的无能,因为自己拖累了一家子,也连带坏了姐姐的好姻缘。 “你不要想太多,姐不会做傻事。”多么善解人意的小姑娘啊!她疼惜地伸手抱紧妹妹。她怎么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小知走的,一定要救她! “嗯……”但愿如此。 第五章 馒小柔的身份,简直就是从最底端一下子飞到最顶峰,也就是所谓的麻雀变凤凰。 楚夫人疼爱未来的媳妇,多怕她跑了似的,买了一大堆补品跟礼品,全塞到馒家去,大大小小都有份。 而馒小柔更是眨眼间变成风云人物,从厨师的女儿,变成了楚家五少爷的未婚妻,羡慕死城里的姑娘了。 楚家一直是成都城里大户眼底的好货色,众人抢着要跟楚家结亲,没想到半路杀出程咬金,楚和谦居然要娶一个小小的卖馒头的女儿,城里不知有多少姑娘家因此哭湿了帕子。 也因此馒小柔成了全城女人的公敌,甚至可以说是大户人家的公敌,对这种情况她只是一笑置之,觉得还挺无聊的。 成了楚和谦的未婚妻之后,不可避免的,两人自然常常相处,不是约在茶馆下棋,就是一起逛大街,常可看到一个儒雅男子呵护着一个秀美女子的模样。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馒小柔目光渐渐的停留在楚和谦脸上,时间一次比一次还久,偶尔会因为他一个呵护的动作,心底微微窃喜,但马上又会甩头,要自己别被美色给迷倒了。 楚和谦看着她的眼神,不自觉的一次比一次还温柔,相处下来,发现她真的很聪颖,若不是家里的环境拖住她,她的前途绝不只现在这样。 凝看她皱眉苦思的模样,贝齿轻咬着红嫩的唇瓣,一股笑意就从心底这么冒出来,觉得她这样子很可爱。 抬手才要执棋而已,就听到他的笑声,馒小柔抬眸看向他,“笑什么?”下个棋有什么好笑的? 一手撑着下颔,楚和谦神情慵懒,“笑你的可爱。”伸手轻触她的脸颊,手指轻轻滑过挺俏的小鼻子,在唇边游移。 心里一跳,感受到他手指的温度,她忍不住抓抓肚子,觉得有种酥麻感,避开他的手指,“无聊。”轻哼一声,低下头专注的看着棋盘。 “呵呵……”他也不在意她说的,只是笑着,看她的目光更加柔软,甚至带着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丝丝情意。 低下头的馒小柔双眼虽然看着棋子,但唇角,确实漾出一个很甜、很甜的笑。 “少爷。”福大弯着腰来到两人身边。 “嗯?”神情慵懒地看他一眼,楚和谦的目光又移回棋盘上。 “五少爷,账册已经准备好了。”今天是例行的检查日,东西早就准备好了,但五少爷还赖在馒姑娘身边不肯动。 面对棋盘,馒小柔举棋不定,每步棋都被他给封死了,一点都不留情面给她。 瞧她这模样,看样子要下子还得要点时间,伸个懒腰,他从位子上站起来。 “小柔,你慢慢想,我去去就回。”爱怜的揉揉她的发顶。 拍开他的手,她对他吐舌,“快去。”一手还挥啊挥的,巴不得他快滚一样。 挑起一眉,楚和谦转过身跟着福大一起往茶馆的帐房走。 “我又不是呆子。”贼贼地一笑,馒小柔将棋盘上属于他的棋偷挪了好几步,然后笑嘻嘻的将手里的白子放下去。这下换他输定了! 她还高兴不到片刻,头发倏地被人从后头给扯住,整个人跟着被拖了起来。 “啊!”吃痛的叫了声,她歪着头,看是谁抓住她的头发,结果是个从没见过的男子,旁边还站着一个貌美的姑娘家。 “你做什么?”她怒斥着。 馒小柔用力的想将自己的头发抢回来,扯得头皮发疼,眼底都有点雾气了。 这貌美的女子,正是先前任媒婆想介绍给楚和谦的王家闺女王芳香。听闻楚和谦跟一个卖馒头的订亲,她可气疯了,她一直以为自己很有希望能够当上楚家五少奶奶,没想到半路竟杀出个程咬金。 王芳香一个踏步上前,纤手一扬就想呼她一巴掌,只不过馒小柔身子一缩,避开了那只手。 “你做什么?”茶馆里的伙计一瞧情况不对,一个往里头去通知人,另外两个连忙上前将准少奶奶给救回来。 无缘无故被扯发又差点被呼一巴掌,馒小柔气得脸都青了,“你凭什么打我?”她这辈子还没当众被这样欺负过。 王芳香一双媚眼斜睨着她,就像在看什么低贱的人一样,“你这贱丫头,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居然敢跟本小姐抢男人?” 听到这句话,她就知道这麻烦从哪来的了,神情一凝,一张俏生生的小脸罩上了寒气,冷冷的笑说:“我根本就不用抢。” 被她这么一呛,王芳香妒火中烧。这贱丫头的意思,是在嘲笑她吗?“我撕了你这张爱逞口舌的嘴!”失了理智便往她扑过去。 开玩笑,这馒小柔可是未来茶馆的主子之一呢!茶馆的伙计那有可能站在一旁看戏,当然是拼了命的挡下来。 “给我抓住她!”王芳香尖叫着。 场面顿时乱成一团,茶馆的伙计跟她带来的人打成一团,馒小柔绕着桌子跑给她追,她气得咬牙切齿的。 “这是在干什么?”平地一声雷,一道威严的怒喝声响起,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同时偏头看向那个出声的人。 楚和谦一张温柔的脸都变了,一个箭步来到馒小柔身边,着急地上下打量她。 “你没事吧?”一颗紧拧的心在看见她没事之后,才慢慢松开。 方才他跟福叔对帐对到一般,听见伙计说有人正在前面欺负她,心底的怒意控制不了的全冒了上来。 “嗯,除了那家伙扯我的头发。”馒小柔埋怨地瞪那男子一眼,揉揉发疼的头皮,下一刻—— “啊!”那个胆敢扯她头发的男子,被楚和谦一掌给打飞出去,发出惨叫。 他眼神变得冰冷,嘴角紧抿着,隐隐约约中,馒小柔看见了他眼底一闪而逝的狂暴,心一紧,下意思冲到他身边。 “和谦!”她大叫一声,扯住了他的臂膀。 福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赶到了,看到他的脸色吓了一大跳,连忙扯住他另一边的臂膀,“五少爷!” 臂膀里的小手轻颤着,楚和谦冰冷的目光移向馒小柔的脸,好一会儿之后,那冰冷的气息才褪去,“我没事。”他轻语。 没想到……他居然让她走的那么深,光是听到她被伤害,就让他隐藏许久的本性差点爆发出来。 握住她还微微发抖的柔荑,他搂住她的肩膀,安抚着,“没事了。” 呵……怕是很久以前,他就将她放到心底了吧,当年在街上看到她的那一眼,从没在他的记忆中消失,之后在城都再看见她,才能一眼就认出她。 因为自己对她动了情,才会有那么多反应,为她的愁容而不舍,为她的辛劳而怜惜,为她所受的伤而大发雷霆,这不都在显示了自己对她有情吗? 馒小柔看着他的眼,一颗紊乱的心缓缓安稳落地,他的眸光清澈,就像平常的他了,“嗯。” 楚和谦抬眸看向趁乱想跑的王芳香,“王小姐。” 她一震,缓缓回头看着他,娇媚的脸上没了方才嚣张模样,刚刚他的样子吓到她了。 “我想,今日你胆敢来挑衅,想必做好了万全准备,即日起凡是属于楚家的商行都不再跟王家有任何生意上的来往,请转告令尊一声吧。”这是他的报复!敢动到他的人,那就要有本事承担起他的怒火! 王芳香脸色刷地变白,无力地软倒在地。这成都城过半全是楚家的天下,另一半也都仰仗楚家,这么宣告是摆明活生生断了王家是生路。 “送客!”楚和谦不再看她一眼,冷冷地吩咐,带着馒小柔转身离去。 三天后,王家举家迁出成都城,而王芳香更是被赶出王家,不知流落到何处去了。 馒小柔眨眨眼,露出抹笑,手心紧张的微微出汗。她这辈子,还没同时让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看过。 坐在楚家饭厅的圆桌上,顺着她的视线望出去,她的眼前围绕着好几个人,而楚和谦坐在她身边,她曾见过的楚夫人则坐在对面。 没错,这个情景看起来,很像鸿门宴,但不是,是楚夫人念着没跟未来的媳妇培养感情,对着儿子唠唠叨叨的,他只好带她回来。 楚夫人一点也看不出已是四十多岁的妇人,皮肤仍旧白皙有光泽,风韵犹存,可见年轻时候,一定是个美人胚子!上次太过仓促没发现,今天仔细一看,发现楚夫人的眉毛全传给楚和谦了,而坐在她身边的,正是楚家的大老爷楚致墨。 “小柔,你还没见过我家其他人吧,我想你介绍,这是我大哥、大嫂还有我侄子。”楚和谦指着坐在她右边的夫妇和他们身边的两个小男孩。 “楚大少爷、大少奶奶。”馒小柔轻柔福个身。楚大少爷跟楚和谦长得并不太相像,跟楚老爷比较神似,看起来很好相处。 “哎呀,弟妹用不着这么客气,叫我大哥就成了!”楚和祺爽朗的笑说,心底佩服她得很。有种嫁给家里那最会装模作样的小弟,真是太有勇气了! “是啊,叫我大嫂便成了,用不着这么见外。”坐在他身边美艳的女子笑道,心里暗忖,有种嫁给家里最会装模作样的和谦,真是太有勇气了! 真不愧是夫妻,想的都一模一样。 “大哥、大嫂。”馒小柔顺从的喊了声。跟她所想的差不多,都是脾气温和的人。 “这是我二哥还有我二嫂,旁边是他们的孩子。”楚和谦指向另一边坐着的几个人。 “楚二少爷、二少奶奶。”楚二少爷跟楚和谦就长得很像了,两个人的五官都偏向斯文俊秀,不同的是,楚二少爷看上去冷冰冰的,楚和谦却是充满暖意。 “弟妹用不着客气,一样一样,叫二哥、二嫂就好了。”楚和珈的妻子知道丈夫寡言的怪习惯,帮他说话。 他看了馒小柔一眼,“笨丫头。”冷冷地说了这句话。 气氛顿时僵了下,楚二少奶奶伸手扯了下丈夫的袖子,瞪了他一眼,“别乱说话!”光看和谦笑得那么温文儒雅的模样,就知道他还没将弟妹真拐上手,这时候搞破坏,只怕和谦的报复他们受不起。 楚和珈轻哼一声,撇过头去不说话了。他讲实话有错吗? 楚二少奶奶歉然地对她点头,“弟妹真是对不起,你二哥性子比较、比较……欠打一点。” 馒小柔大概猜得出来问什么楚二少爷会这样说她,看一眼身边的人,“不打紧的,二嫂。”这家伙人缘真差,连自己二哥都受不了他的假样子。 “好了、好了,吃饭吧。”楚夫人出面打圆场,在桌底下对准二儿子的方向,抬脚狠狠蹬下去。 咦?没反应?再踩几脚,看二儿子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奇怪,怎么回事? 楚和谦看着她,“娘,二哥的脚要再往左边一点,你别再踩着我了。” 楚夫人吐吐舌,“嘿嘿……”原来她踩到谦儿的脚了,难怪珈儿一点反应都没有。 “嘻嘻……”闷笑声传来,桌上几个女人都笑开了。 “吃饭吧。”一家之主的楚致墨率先夹菜,其他人这才跟着动筷吃饭。 夹块肥美的鱼肉放到馒小柔碗里,“吃点鱼,方才的事你别介意,二哥的话没恶意。”楚和谦眸光有意无意的飘向某人。 “你说是吗?二哥?”话气十分轻柔,楚和珈撇撇嘴,“嗯。”老五在警告他,算了,还是别得罪这种小人。 馒小柔也撇撇嘴。这要胁也太明显了点吧?“看样子你做人不是很成功。”饭吃到一半,她靠在他耳边小声的揶揄。 香甜的气息吹过他脸庞,楚和谦持筷的手一紧,无声低笑,“不是,他们就是这样,你别想太多。” 秀眉轻扬。她才不信!一定有什么原因让他们兄弟俩之前的气氛怪怪的。 还有,她可没忘记,两个多月前她来跟他探听消息的时候,对面的顾家少爷见鬼的模样。 “小柔啊,既然已经订亲了,那娘就找个时间,快些将你给迎进门。”楚夫人天外飞来这句话。 馒小柔正巧端起楚和谦舀给她的热汤喝一口,听到这句话呛了一下,“咳咳咳咳咳……”顿时咳到满脸通红,眼睛充血。 他一手轻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将茶水放置她的嘴边,“喝口水。” 顺从的喝一口茶水,再咳了两声,总算顺过胸口的气了!“楚夫人,咳咳,这样咳、咳……这样会不会太快了点?”她只想撑到冰若旭治好小知而已,没打算真嫁给这狐狸的。 “你这孩子吃东西要小心点嘛。”楚夫人关心地责备了声,“你叫我啥?该改口了,日后跟着谦儿叫我娘就成了。”又一个儿子要娶老婆了,呵呵,她这个当娘的,责任也都尽了。 娘娘娘、娘?馒小柔张嘴又闭上嘴,一手轻拉楚和谦的袖子,有点慌了。怎么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握住她还在袖尾的小手,他微微出力的捏了捏,给她一个要她安心的眼神。 “娘,我跟小柔才订婚不久,这事不急。”但他不反对,虽然是一时兴起想要她陪在身边,现在想想,若是可以日夜都相处在一起…… 黑眸里闪过欲望,揉揉手掌里的柔荑。吃掉她,应该也是不错的主意。 旁人没看到,馒小柔倒将他脸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脸颊微微一红。他的眼里像有簇火苗似的,让她心惊胆跳,想挣脱他的手却又甩不开。 白了他一眼,楚夫人脸色一转,“什么不急?你不急我急,就这么说定了,过两天我就跟小柔的爹娘说一声,一起挑个好日子,最好是在中秋前就将小柔给迎进门,月圆也要人团圆嘛。” 她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好,况且,快快将人给定下才好,以免日后发现谦儿的真面目被吓跑了。 “我——”想也不想的,馒小柔开口想说些什么,但手心一紧,偏头看着楚和谦,不懂他为什么要打断她的话。 现在不是时候,他无声的开口,一字一字慢慢的说,让她看清他的嘴形。 现在不是时候?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啊?她嘴一抿,用着自认为最凶恶的目光瞪着他。 楚和谦差点被她惹出笑声来,“现在真的不是时候,若旭还没到。”他开始渴望成亲后的洞房花烛夜了。 他这么一讲,馒小柔一顿。可恶!这个臭男人,抓紧了她现在急需的人,让她想摇头不是,点头应允又不甘心,进退两难! “恰巧若旭也要来,到时候请他一起来参加你们的婚礼正好呢。”楚夫人补上一记。 大势已去……斜眼看着那个笑得开怀的狐狸,一脚踩上他的脚,用力的扭转,“既然如此,那一切就听楚夫人的。”她语气甜腻得很,只是有点咬牙切齿而已。 满意的点头,疼爱的夹一块香酥的春卷放到她碗中,“快吃、快吃,菜都要凉了呢。” 少根筋的楚夫人没发现两人的不对劲,桌上其他人倒是都看见了,很识相的不出一声,乖乖吃他们的饭。 再瞪楚和谦一眼,他正展露出温和的笑容,馒小柔轻叹一声。上了贼船了! 接下来,这一家子终于认真的吃起饭,只是吃着饭的众人……心思各异啊。 饭后,馒小柔当然迫不及待跟着楚和谦去他的院落。 “喂,你娘急着要我嫁进来,这下子怎么办?”她可没想过事情会变这样,楚夫人也未免太急了吧? “你别担心,婚事没有这么快的,若旭再过十来天就会到了,到时候视情况而定吧。”楚和谦安抚她道。 十来天?她想了想,也对,楚夫人动作再怎么快,也不可能十来天就办好她跟他的婚事,只是,她心里还另外挂念着…… “对了,楚和谦,我昨儿个突然想起,就算我们是未婚夫妻,冰若旭就不收诊金吗?”这么重要的事情,她都忘记要问一声了。 这些日子都忙着跟他一起跑来跑去,演足戏给人家看,一下子应付他,一下子又要应付家里的人,倒忘了问这个最重要的诊金部分。 楚和谦暗暗地笑了。还以为要等若旭到了,她才会想起这件事,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问起。他摇了摇头,“不。” 馒小柔放松地笑开,“那就好,我还担心了一天。”现在可以放心了,她的牺牲都不是白费的。 “我的意思是,不,他还是一样会收。”他笑笑地打碎她的美梦。 笑意僵在嘴角,她整个人傻住了。还是会收?那家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啊?医个病规矩那么多! 定定的看着她,楚和谦悠闲地一手撑着下颔。她发傻的模样也很可爱,比她精打细算的模样还来得有趣。 “一万两……”她去哪里凑?忍不住头疼地低吟。 沮丧的黑眸乱转,视线飘到了他脸上,秀眉轻蹙。 “你一直盯着我看,该不会想告诉我,你有办法解决?”她有不好的预感。 楚和谦缓缓收回目光,低首端起茶来轻啜,“没,若旭的个性就是这样。”呵……他怎么可能轻易放掉到手的猎物呢? “就算亲戚都没情份可讲?”馒小柔不死心地再问。 “没有。” “能不能算便宜点?还是可以慢慢给他?”早知如此,她当年应该去拜师学医的,当个大夫还真好赚,莫怪那些江湖人士都说冰若旭比绿林大盗还狠。 “能不能便宜点我是不晓得,但慢慢给……那似乎不太可能。”要是给她时间慢慢给,那他还玩什么。 “现在去学医……不知道来不来得及?”馒小柔叹口气,喃喃自语。 “我还有一个方法可以帮你。”楚和谦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带给她无限的光明。 “什么方法?”她立刻问。 “那就是……嫁给我当妻子。”一步一步的引诱,就是要让她只剩下这步棋! 馒小柔一脸错愕,眼睛跟嘴巴同时张得大大的,先前听他的话要假扮成未婚夫妻,都没有他现在说的话来得震撼。 楚和谦提议,“嫁给我,当日所收的礼金,全归你所有,这样应该可以凑足若旭想要的数目。”以楚家的人脉,当日出席的人多时达宫显贵,那包的礼金,自然也不会多失礼。 她脑海里的算盘飞快的拨弄,仔细推算一遍,双眼简直要冒出金子的光芒。这笔生意太划算了! 呃,又好像不太对,礼金不是重点。 “这、这会不会太、太……”这方法也太极端了一点吧?脑海里突然一道灵光闪过,她倏地起身,直盯着他的脸。 “你……这从头到尾,该不会是你设好的陷阱吧?” 前前后后的事情凑起来,越想越像,这根本就是他一步一步为她设下的局! 抿唇一笑,楚和谦跟着站起来,一双大手轻轻执起她的小手。 馒小柔有种想将这男人咬下去的欲望,对上那一双深邃的黑眸,身子一震,她从没见过他用这种表情看着她。 “你真不懂吗?小柔。”心底一阵柔软,他释出些许真性情给她看。 “……”她是真的不懂啊!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她所想的那样吗? 失落的喟叹声低低响起,小手中的暖意顿时失去,楚和谦转身背对着她,“我以为我表现得很明显了,没想到……呵,或许是我自作多情了。”笑声里有着淡淡的苦意和惆怅。 “……”他不去当戏子太浪费才能了,不过,他笑声中的苦涩,还真让她的心疼了下,他到底是说真的还假的? 她不是完全没察觉到,只是一直告诉自己,是她多想了,这个男人的个性那么狡狯,不能轻易落入他手中,不能因为他的任何话语而心动,没想到自己还是会心疼。 苦笑了下。馒小柔啊馒小柔,你是疯了不成,居然会对这种男人心动?一手抚向脑后发上的金簪,唇角的苦笑淡去,轻叹一声。 “我不逼你,你回家去好好想想吧,是我有私心,若你真不愿意,我还是会帮你一把,这诊金,就由我来支付吧。”就算真逼也不能明讲。 这种事情还用不着他出面,娘自然会为他打点好一切。楚和谦抿唇低笑。他要她!只要他要她,她就不能从他的掌中离开! 是她引得他的目光无法收回,是她秀眸绽放的精芒诱得他无法忘怀,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知道自己想要的就是这个女人,这个会让他站在酒馆一隅偷窥她忙碌身影的女人,这个让人轻薄就引发他胸中深沉怒意的女人! 只是,他的真实面恐怕她无法承受,所以他动作得要快一点,趁她还没看见真实的他之前,就先一步将她纳进他的版图中,这样就算她知道了,也不能离开他。 馒小柔头上冒出一片乌云。这死家伙,这样还说没逼她? “楚和谦……”这是在警告他不要太过份了。 “我知道了。”顺着她的话走,别将她惹翻了脸,到时候一拍两瞪眼,还是收敛点好了。话虽如此,但他脸上十足十的邪气笑容,一点也掩藏不住。 “你家人那边,我想……应该也是很赞同才对,你不需费什么工夫去说服他们。” 楚和谦低下头再抬起,已经是满脸温文儒雅的公子模样。 “呵呵,我想也是。”她一点也不怀疑他的话,当初他们订亲,娘就喜极而泣了,爹跟小博也在一边抱头大哭—— 因为终于可以脱离她的魔掌了,唉,真是的…… 再看一眼那个笑得很刺眼的男人,馒小柔倒杯茶水喝了口。她现在需要降火,要不,她怕自己会失手掐死未婚夫。 第六章 那一天过后,馒小柔就抱着头喊疼,嫁也不对,不嫁也不对,越想越气,干脆就避开那个害她变成现在这样的罪魁祸首。 拿着抹布擦拭已经干净得可以拿来当镜子照的桌面,挥一下手臂就叹一口气,走几步路也叹口气。 坐在旁边的馒小知看她这样晃来晃去,魂不守舍的,忍不住放下手里缝制到一半的衣裳,“姐、姐。”她轻唤几声。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馒小柔忙着叹气擦桌子,压根没听见妹妹的声音。 馒小知没办法,只好起身走到她身边,抽走她手中的抹布,“姐!”大声的在她耳边喊。 她耳朵一疼,偏过头去,“你这么大声做什么?我又不是听不到。” 馒小知忍住跟她一样的轻叹,关心地看着她,“姐,你没事吧?”这几天,姐姐真的很怪,常常心不在焉的样子。 “没事,我会有什么事?”馒小柔反问她。 “姐,你这阵子怎么都没去跟姐夫见面?”她不安地问。该不会现在这个未来的新姐夫,跟之前讨人厌的姐夫一样,嫌弃她的病,怕她不但会拖垮自己的家,还会拖累到姐夫家去? “他……他有事要忙,我不好去打扰他。”避开妹妹探问的眼神,馒小柔有些心虚的抓起抹布用力的擦。 “有事要忙?昨儿个他才派媒人来谈哪个好日子让你们成亲啊,你们都不见面,好像不太好吧?姐,你不怕跟姐夫的感情变淡吗?”她总觉得不太对劲。 “应该是不会,唉……”楚夫人动作真快,现在她该决定要怎么做了吗? “姐姐,我希望你能幸福,别让过去的事情绊住了你跟现在姐夫的未来。”馒小知小声道。 馒小柔一怔,笑着放下手中的抹布,“傻丫头,你在说些什么,姐哪会放弃到手的幸福呢?”她抬手揉揉妹妹的发顶。 “那就好。”抹掉睁角的泪水,她开心地为姐姐展露笑容,“姐夫是个好人,我相信他会好好待你的。” “你……”她不解,先前跟楚和谦订婚,一家子也只有小知比较敏感察觉到不对劲,不赞成她这么做,怎么现在改口了? “姐夫对你真好,为了你,家里每个人他都拜访过,爹跟娘都很满意他这个女婿,小博把姐夫当成崇拜的对象,我……我把姐夫当成可以为你带来幸福的人。” 馒小知有话隐而不言,纵使姐夫给予人家的感觉是温文儒雅,但她总觉得他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 本来她也想要提醒姐姐一声,只是转念一想,姐姐已经为她蹉跎了不少青春,如果眼前这个男人他用尽心机就是想要得到姐姐,那是不是也可以想成他很在乎姐姐呢?就是这么一个想法,她才吞下到嘴边的话。 馒小柔脸上抽了下。这……算不算她一家子全都让人给收买了?哪时候楚和谦已经将她一家子全都哄得服服帖帖? 这下更加心烦意乱了,不过日子就这么一天天拖下去也不是办法,爹跟娘好像很满意楚和谦没错,尤其是娘,一直要她好好把握。 “姐姐,我先进去了,你也不要太辛苦。”胸口微微闷痛,馒小知脸色一白,趁着她还在发愣的时候,丢下这话就转身先进房了。 “喔!小知,你要记得喝药。”叮咛一声,馒小柔叹口长气,坐回椅上。她对楚和谦还不到情深的地步,顶多……好啦!她承认,她是喜欢他的,不过就凭这样,便要拿她的一生来赌吗? 脑海中回想起两人初见面的情景,他那样目不转晴的盯着她看,在店里当了三天的门神,自己对他的好感从何而来的?是他伸手抚过她让风吹乱的发吗?还是在茶馆,对她轻笑说她可爱的时候? 捂着发烫的脸蛋,馒小柔想着想着,真觉得自己疯了,会看上那个戴着假面具的狐狸。 不过,感情这回事,是否就是这个样子呢?越要自己别在意,越是绕着对方的一举一动转,越叫自己别看着他,眼睛却不受控制直盯着他,每说的一句话,都会牵动她的情绪…… 好像不太对劲? 馒小柔捂着胸口,被自己方才脑海中的想法给吓到了。这种感觉……怎么好像爱?一这么想,吓得她从椅子上弹起来,拼命摇头。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她只是喜欢他而已民,什么爱?没有!绝对没有! 刚踏入家门的馒大娘瞧她这模样,忍不住笑开,“小柔。”太好了,女儿终于露出这种陷入情爱里的姿态,原本她还有一点点忧心,现在看来是自己多想了。 回过神,瞧娘手上捧着好多东西,她连忙上前帮忙,“娘,你去哪儿了?怎么自个儿拿这么多东西回来?” “娘去帮人买些东西,正好你在家里,你瞧瞧喜不喜欢。”馒大娘拿起一个小锦盒,打开来,锦盒中有一对漂亮的蝴蝶耳环和一对玉镯子。 她伸手接过,“娘,这是?”怎么无缘无故买这么贵重的东西给她? 馒大娘笑着拍拍女儿的脸,“傻丫头,你的婚事都谈得差不多了,咱们家虽然不如楚家大富大贵,但还是得带点嫁妆过去吧?要不你让人给看轻了,娘可是会心疼的。” 馒小柔眼眶一红,“娘,我没关系的,这些钱可以留下来给小知用。”家里的银两运用都掌控在她手里,娘一定是拿自己所有的私房钱为她添购嫁妆。 “你用不着多心,小知的份,娘已经为她留下来了,这些是你的,也是我这个当娘的,能为你所做的事。”好快,一眨眼孩子都长大了,再过不久就要嫁人当妻子了。 “娘,你当年为什么嫁给爹?”看着手底的的东西,馒小柔还是犹豫不决。她想知道,是什么原因会让两个人在一起。 她知道当年娘也是富家千金,过的日子比现在好上几百倍,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富家千金居然会看上一个只会做馒头的男人,还毅然决然断绝了所有的关系,嫁给他过着苦哈哈的日子。 馒大娘微微一笑,“当你嫁给和谦之后,有一天,你就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这些事情,还是让女儿自己走一遍,体验一下,她现在说了,那不就太无趣了吗? 闻言,馒小柔收紧手心,低头看着漂亮的饰品。娘的意思,是要她自己去找答案吗? 她想……她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馒小柔应允了婚事,楚家自然是卯足全力,将这门亲事办得热热闹闹,让新嫁娘风风光光的嫁进楚家。 成亲这天,天未亮馒小柔就起床准备,经过冗长的迎亲过程,到拜堂成亲,送入洞房,等到她坐在新房里,刚好过午时。 疲惫的动动脖子,她让头上那顶凤冠压得有些喘不过气,饿了大半天,她手脚都发软了,想到还要在这坐到天黑,几乎要忍不住到嘴的呻吟了。 “大少奶奶、二少奶奶。”新房的门被人推开,里头的喜娘跟丫鬟同时出声喊道。 “都先下去吧。” 红色锦布遮去馒小柔的视野,只能凭声间猜测应该是二嫂在说话。 “小柔,你还好吧?” 眼前突然光明大放,大嫂正漾着笑脸取下她头上沉重的凤冠,二嫂也站在她身边。 “大嫂、二嫂。”抛给她们一个感激的眼神,馒小柔一点也不介意不是新郎倌掀开她的头盖。 “你们怎么进来了?”有些疑惑地问。照理说,要闹洞房也不应该只有她们两个人吧? 大少奶奶笑了笑,“有人担心你饿了大半天,身子会受不了,让我送些吃的进来给你,还要我们带话,让你换下这身笨重的衣裳。”原本她们也是在大厅帮忙接待客人,但是新郎倌却担心着新房里的新嫁娘,真是难得,没想到和谦还真将小柔给放到心底去。 抹着胭脂的双颊绋红得更加美丽了,馒小柔知道她所说的有人是指谁,心底一暖,喜悦流进去,让她没吃糖就觉得很甜腻。 “小柔,来吃点东西。”二少奶奶忙碌的将端进来的菜摆好,回头对两人招了招手。 “谢谢大嫂、二嫂。”在大少奶奶的帮助下,馒小柔换上一套舒适的粉红色衫子,看上去喜所洋洋的。 三个人同时坐下来一起用饭,吃没几口,二少奶奶突然想起楚和谦交代的另一件事。 “对了,小柔,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嗯?”她满足的吞下一颗饺子。 “你等很久的若旭已经来了。”二少奶奶说道。 清灵的双眸染上喜色,“真的吗?他终于来了,那他在哪里?”她苦苦等候的人,终于在她大喜之日赶到,小知的病有救了!想也不想的,馒小柔抛下筷子,站起来就想往外头走去。 大少奶奶跟二少奶奶同时伸手拉住她,“等等,你要去哪啊?”两人同声问。 “我?我当然是要去见他,还有,我要带我妹妹过去。”她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二少奶奶连忙摇手,“不行!小柔,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都已经拜堂成亲了,你怎么能出新房呢?” 说的也对。馒小柔顿了下,双眸看向门口,有些焦急,“可是……”万一她现在没去找人,他又跑了怎么办? 大少奶奶扯着她坐下,“你用不着担心,和谦已经跟若旭说过,他会留下来,你明儿个再去也没关系,他不会跑的。”她知道小柔在担心什么。 “嗯嗯。”她这才重展笑颜。算楚和谦识相,看在这一点,就勉强原谅他拐婚的事吧。 “小柔,真是辛苦你了,以后你身上的重担,终于可以放下来了。”二少奶奶疼惜的拍拍她的手。 成婚前,她们三个女人经常碰面,也让她们妯娌的感情突飞猛进,变成了好姐妹,小柔家里的情况,她们自然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不辛苦,一切总算否极泰来了。”馒小柔轻笑,她总算尽了所有应该尽的责任,不论是为人子、还是为人姐,她都做到了。 大少奶奶跟二少奶奶对看一眼,同时眼神交流—— 挑挑眉,大少奶奶挤眼撇嘴,用眼神对二少奶奶说:喂,你觉得该不该提醒小柔一声? 二少奶奶表情有点惊慌,快速的眨眼回覆说:你不要命啦?现在还不到时候,破坏了和谦在小柔心目中的模样,当心你吃不完兜着走! 心有感感焉的点点头,大少奶奶眉毛一上一下的动着,同意她的话,同时同情的看着馒小柔。 “唉,小柔,以后你要多担待啊。”呜呜……她的好姐妹,不是她这个大嫂不帮忙,只是谁都惹不起那个阴险奸诈的小人。 “啊?”馒小柔让她这么一说,满脑子疑问,不懂她的意思。 “没事、没事,大嫂的意思是,以后家里的事情都要麻烦你多担待了。”二少奶奶连忙道,抛去个警告的眼神给大嫂。 大少奶奶缩缩肩膀。她一时悲从中来,不小心说出口也不成啊。 喔,原来是说这个啊,她还以为她们是要她多担待一下楚和谦这人呢! 事实上猜对了,只是目前三个女人还不知道彼此心底的想法而已。 馒小柔点头轻笑,“大嫂、二嫂,你们用不着担心,以后府里的打点,我会负责好的。” 原本掌管楚府所有家计用度的是楚家老四,但自从他被楚夫人催婚得离家之后,便转交给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共同管理,只是不巧,她们对钱不灵光,两人所管理的帐册,不是东少一笔就是西少一笔,楚夫人也帮不上忙,对帐册这种东西敬而远之,三个人早在她进门之前,就商量好要交给她去管理。 这也是要她担待的地方啦!两个心虚的女人笑了笑,不好意思接什么话。 “对了,大嫂、二嫂,对面顾府的人,有来参加喜宴吗?”正好她们两个人来了,帮她解开点疑惑也好。 一听到她问的是姓顾的,两个女人脸色僵了下,同时笑着摇头,“没有啊,小柔怎么这么问啊?”大少奶奶试探地问了句。她该不会是知道了那件事吧? 想了下,看她这模样,馒小柔也知道有内情,“事情是这样的,先前还没跟和谦订婚的时候,我曾到府里来找过他,他送我出府的时候,对面顾家的人正好也走出来,应该是顾家的大少爷跟大小姐,我听到和谦是这么叫的,哪知顾大少爷跟顾小姐两人脸色怪得很,和谦随意说几句话,他们就脚底抹油溜了,只是那脸色苍白如雪,好像不太对劲。” 大少奶奶表面上还是笑着,暗地里急得手心都冒汗了,这是要怎么说啊? 她这模样,跟她相处较比较久的二少奶奶也知道她慌乱得无法回应,连忙出声打圆场,“这我们怎会知道,平时我们跟顾家也没交集,连生意上都没有来往,问我们还不如直接去问顾家的人呢,哈哈……” 馒小柔抬眸看着两人。好吧,看样子大嫂跟二嫂向上是打听不出什么东西来了。“原来是这样。” “菜都凉了,快吃吧。”大少奶奶夹起一只鸡腿放到她的碗里,希望她不要再问下去了。 吁口气,她点点头,“嗯。”肚子饿了,先吃东西吧,反正都嫁进来了,以后要相处的时间还那么长,多得是有机会。 她没有再问下去,大少奶奶跟二少奶奶对看一眼,同时松了口气。 等到吃饱喝足了,两位嫂子也打算先离开一步。离开前,大少奶奶从怀里拿出一本簿子递给馒小柔。 “大嫂,这是什么?”她接过手,翻动簿子看了下,上头写的都是她不认识的人名,还有一些金额,难不成…… 大少奶奶笑着点头,“嗯,这是和谦让我交给你的礼簿。”想了下,她大概可以猜到为什么和谦要她将这个东西拿给小柔。 “小柔,要是有需要,跟我说一声,你大哥武器房里的放的刀,随便买个两把,也能凑到若旭的数目。” 二少奶奶一听也懂了,“是啊,小柔,你放心,你二哥武器房里的枪有需要,跟我说一声,我搬给你。” 馒小柔感动得红了眼眶,“谢谢你们,大嫂、二嫂。” “不用客气,你早点休息吧,天色晚了和谦才有可能进来。”大少奶奶跟二少奶奶一起笑着离开。 合上房门,她第一件事便是冲回内房,脱下绣鞋爬上床铺,拿出藏在怀里的小算盘,掀开礼簿开始劈哩咱啦的算起来。 夜深之后,新房里已经点起烛火,照映出床上人儿的身影,一抹颓长的人影来到床旁。 新床上,原本应该坐着静静等候他的新娘子,如今睡得正熟,一手抓着半干的毛笔,另一手抓着小算盘,胸前鼓起,露出了红色一角,看得出是今天交给她的礼簿。 睡得粉嫩的双颊,不经意被抹上一条墨痕,轻轻笑着,颇长的人影到放着铜盆的架子旁,伸手取下白巾沾湿拧干,来到床边坐在睡沉的新娘旁,轻柔的用微湿白巾沾湿拧干,来到床边坐在睡沉的新娘旁,轻柔的用微湿的白巾拭去她脸上的墨痕。 微微的凉意爬上脸,朦胧的睡眼缓缓睁开,“和谦?”可爱的揉揉眼儿,她努力的让自己清醒过来。 楚和谦取下她放在眼睛旁的毛笔,“小心点。”要是戳到眼睛可就不好玩了。 馒小柔挣扎的爬坐起来,“你回来了,客人都走了吗?”她好像还听得到前院里,隐隐约约传来乐曲的声音。 “还没,大哥跟其他兄弟帮我挡酒,让我早点儿回房看你。”他抚开她凌乱的前发,轻声说道。 “嗯。”难怪,她还想说喜宴怎么可能这么早就散了,而且她记得娘说要办三天的席宴,全城百姓都可以来参加。 楚和谦坐在床边,看她摇摇晃晃的起身,伸手勾住她的腰身,“怎么了?” 依在他身上,还是满脑子睡意,她指着不远处的桌子,“要喝交杯酒,以及吃些东西。”这是喜娘特地提醒她的。 扶着她走到桌旁,静坐一会儿,馒小柔混沌的神智恢复了些;楚和谦将酒倒入杯中,递给她。 两人对杯凝视一眼,一起共同仰头饮尽,他体贴的将一些糕点枣果夹到她面前的小盘中。 垂眸看着盘中物,红嫩的小嘴勾起,无声的将他的心意慢慢吃进肚子里,也让这些糕饼甜入心底。 过了会儿,桌上的东西都让两人扫得差不多之后,楚和谦才牵着馒小柔的手回到床边。她当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红着脸,伸出微颤的小手,为他褪去大红色的喜服。 一手勾起她小巧的下颔,他温柔一笑,缓缓的将她抱入怀里,两人身影透过烛火,缠绕在一起,慢慢的,两抹人影倒在床上。 羞红着脸,馒小柔的目光对上他的眼。他眸底,散发出她从未见过的炽热,像要将她燃烧起来一样。 忍了那么久,到了这刻,楚和谦再也不用抑制自己心底深处的渴望,他吻上她的唇,尝尽她口里所有的芳香甜蜜。 晕晕然地接受他热情,不到片刻她就被他的热情给卷入,沉伦至他欲望的诱惑中。 楚和谦满足的笑开,大手一挥,让纱帐遮去了床上的无边春光,只有低沉的声音与娇吟,透过纱帐细细传出。 桌上的烛火不停摇晃,陪伴着床上的两位有情人一起度过这浪漫又热情的洞房花烛夜,直至蜡泪滴尽,床上的人儿也才进入香甜的梦境…… 新婚隔日,馒小柔拖着酸疼的身子,举步维艰地走向楚府的书房,原本披散在脑后的秀发如今盘了起来,代表她已经从少女变成一位少妇了。 “五少奶奶,您身子不适吗?”她身边的丫鬟关心地问,一路上都看这新任的五少奶奶拧着秀眉,小嘴不时低吟一声,但双颊又透出健康的嫣红,让人不懂她到底是不是人不舒服。 “没事。”没想到让丫鬟给发现了,馒小柔尴尬地笑笑,摇摇手。总不好意思告诉丫鬟,说她昨晚被折腾得太累,所以现在全身酸痛吧? 酡红着脸,脑海中想起昨晚的画面。那算不算和谦的真面目跑出来啊?他缠着她一整夜,直到天块亮了才让她休息。 专心想着这些事情,她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已经来到书房门口,直到脚下一个颠簸,她才回过神,“哎呀!” 惊呼一声,身旁的丫鬟已经快速伸手稳住她。 拍拍胸口,馒小柔转头对她一笑,“谢谢。”脚软了一下,双腿之间因为刚才的颠簸传来酸痛,几乎让她当场跪下去。 “没事吧?”楚和谦听到她的惊呼声,一眨眼间就冲到书房门口。 看着丈夫如同往常的神色,她下意识的摇头,“没事,只是不小心绊倒了。” 黑眸在她身上扫过一遍,确定她没受伤之后,才缓缓收回,“进来吧,若旭已经在等了。”他扶着她走进书房里。 一进书房,馒小柔就看到坐在角落的妹妹,还有另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她马上就猜出这个人是冰若旭。 不是因为和谦方才所说的那句“若旭已经在等了”,而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完全符合了他告诉她的模样,面如冠玉,却又透露着邪气。 坐在书桌后的冰若旭看她进房,吐了口气,戏谑地道:“唷,这不是新入门的五嫂吗?”挑衅地对小表哥扬眉。 他原本参加完婚事之后,就打算出发回住的地方,但是这阴险的小人却硬要他收留一个病撅撅的家伙。 楚和谦没有回应他的挑衅,仅抛去一个淡然的眼神,加上嘴角和善的笑弧。 冰若旭扯扯嘴角,闭上了嘴不再多说些什么。 扶妻子坐好后,楚和谦才开口,“若旭,现在人都到齐了,你还没说你到底接不接这个病人?” “不接。”他想也不想的就拒绝。 “若旭,这是为什么?”馒小柔心急地追问。 他看着角落的馒小知,“这小不点要医可是大工程,没半年的时间绝对治不了根,我才不想浪费这时间。”不用把脉也知道这病娃娃是个麻烦。 还好只是因为怕麻烦,而不是他治不好。她安心地笑开,“若旭,就让我拜托一下,这是我唯一的妹妹,你帮帮忙吧。”看着丈夫,小手推推他。 冰若旭不给面子的轻哼一声,撇过头去,“我不想。” “若旭,看在同是亲戚的份上,你就帮帮忙吧。”楚和谦这才接腔。 哼!天要下红雨了,最没人性的家伙,居然要他帮忙?他看一眼窗外,确定没下红雨,“凭什么要我帮忙?”要搞清楚,救不救都要看他的脸色! “就凭我是你表哥。”楚和谦沉稳地回了这句,下半句他没说出口。 冰若旭气愤地瞪他一眼。这家伙现在在威胁他?他刚才的意思,不正在说—— 因为我是你表哥,不医你就等着吧! 小人!他咬牙切齿想了很久才开口,“好。要我医可以,诊金三万两,而且,这笔钱只能靠五嫂自己拿出来。”哼,要他帮忙,他偏不要。 楚和谦半掩的眸子睁开看着他,眼神中,邪气一闪而逝,没有开口说什么,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馒小柔从他说出诊金的时候,脑袋里就开始推算了,婚宴的礼金全给了她,昨晚算完她记得有一万三千多两,还差一万六千多两。 “冰若旭。”楚和谦沉声低喝。 扬唇笑开,邪魅之气明显流露,眉轻挑,“三万两,看在你的份上,我给她一个月时间去准备,够意思了吧。”压根就不认为她拿得出来。 “你……”还想说些什么,但一只纤细的手臂挡在他向前。 “一个月是吗?不用,我明天就可以给你了,但是你也要展露一下你的本事,我才知道自己不是花冤枉钱。”馒小柔不慌不忙的说。他太看轻她了!不,应该说是看轻女人,三万两,可以,她就拿出来给他看。 她这么信心满满的模样,楚和谦也闭嘴站在她身后。小柔不是那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的人,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他只要等着看她表现。 “明天?行!”冰若旭爽快的答应。就让他看看五哥看上的女人,到底有什么真本事吧!转过身,他走向角落一直都没吭声的馒小知。 “喂,张嘴!” 她低着头不理会他,不喜欢眼前这个对姐无礼的人,她才不希罕让他治病! 哪知一只手掌袭来,硬是抬高她的脸,脸颊上传来疼痛,让她忍不住张开嘴,一个东西就丢进她嘴巴里,手掌这才放开。 “咳、咳!”东西一入口,馒小知就尝到药味,她还没有机会吐出来药已经溶化,随着口水咽入喉里,苦涩让她整张脸都皱起来。 “小知,你还好吧?”馒小柔见状,连忙倒一杯水给她。 抓过杯子将水喝得一干二净,还是可以感觉到吓人的苦味犹盘旋在舌根,她摇摇头,“我没事。” 冰若旭坐回椅子,跷起两条腿站在书桌上,懒懒的靠着椅背,“你现在感觉怎样?胸口是不是比较不痛了?” 闻言,馒小知抚着胸口。的确如同他所说的,药一入口没多久,以往长年压在她胸口的苦闷痛感好消退了许多,呼吸也比较舒服了!微愕的目光转向那邪魅的人。 他挑眉笑笑,“小不点,现在知道我是你唯一的救星了吧?” 嘟起嘴,撇过头去,她从没看过那么讨人厌的一个人。 馒小柔很仔细的注意妹妹的脸色,发现服下冰若旭的药丸之后,妹妹长年雪白的双颊透出淡淡的血色,安心了。 她偏头看着和谦,直到他回了个温柔的笑意,她才转回头看向冰若旭。 “明天。” “明天!”他应允。 书房里,送走了冰若旭跟馒小知之后,只剩下这对新婚夫妻相处。 “你不问我?”馒小柔看着楚和谦,他全然的信任,让她开心却又带点疑惑。 他伸手环住她的纤腰,微微使力,将她拥进怀里,“你不是早有打算了?我这做丈夫的,还要问些什么?”她如此的聪颖,会这么说,一定是想到了法子。 “这么相信我?”嫁给他,似乎真的还不错。 “是啊,大嫂、二嫂还有娘,她们不也都很相信你。”朗朗的笑声响起。 趴在他的胸膛上,感觉到微微的震动,“你知道了?”还以为他不知道她们几个女人私下的交易。 “你可要辛苦了。”他开始同情她了。如果他没记错,这帐册,似乎从年初就没整理过,如今都要过中秋了。 “不会的,娘那么信任我,我很开心。” 楚和谦笑而不语,转过话题,“身子还好吗?”瞧她刚才走进来的模样,好像还很不舒服,是自己贪欢过了头。 “还好。”埋在他怀中的脸蛋发红。 “这是我方才替你拿的药膏,等会儿再回房去睡一下,顺便抹药。”他将手掌摊开,一瓶小小的药罐就在他的手心里。 红嫩的嘴儿忍不住弯起,抬手搭上他的手,“谢谢。” 虽然羞怯,又很高兴他这么在乎她。 “糟糕,我们不用向爹娘奉茶吗?”她这才突然想到,新娘隔天,应该要向公婆奉茶才对! “爹跟娘交代过了,我们家用不着这些繁文缛节,等会儿吃午饭的时候,你再向家里的人奉个茶就好。” 事实上,楚老爷跟夫人都不敢奢望媳妇儿能多早起来,他们只希望媳妇儿别被儿子给吓跑就好。 一直到成亲的前一刻,楚夫人都还担心得不得了,一直怕媳妇儿会想逃走。 “我觉得爹、娘还有大哥跟二哥,对你的态度好像有点奇怪?”忍不住轻拧秀眉,抬眸看着他,这奇怪的原因,好像不只她表面上看来那么单纯。 “你多虑了,大哥跟二哥就是这样子,可能我跟他们都不一样吧,他们每个人都有擅长铸造的武器,只有我选择了商。”深邃的黑眸展露笑意。快点发现吧,我的小妻子。 “是吗?” 楚和谦认真而温柔地看着她点头,“相信我。”这是天大的谎言。 “嗯。”没很认真的点头,随口应了句,馒小柔暗暗打算,一定要找个机会从大嫂跟二嫂身上套出来才行。 “五少爷,五少奶奶。”这时候,书房门外传来叫唤声。 “什么事?”楚和谦扬声问。 “夫人请您跟少夫人过去用膳。”奴婢似玉在门外说道。 他勾着馒小柔的腰,“走吧,别让娘他们久等了。”事实,得让她自己慢慢发现,那才有趣不是吗?呵…… “嗯,我们快走吧。”将疑问放到心底去,她跟着他一起踏出书房。 第七章 冰若旭以为这三万两她不可能拿得出来,所以很安心地翘脚等着看好戏。 对他这模样,馒小柔也没有不高兴,怀里揣着收来的礼金,推开游云楼的门,看着坐在里头等她的三个人。 “五嫂,这么慢才来,凑足了钱吗?”他说着风凉话,明知道一天之内,绝对不可能生出那么多钱。 “若旭,你说这三万两,都得是我的钱吗?”她笑盈盈地问。 “是啊。”他斜眼看着坐在角落的馒小知,心里暗叫了声,麻烦! 她对上他的视线,努努嘴,轻哼一声,撇过头去。 这该死的小不点!冰若旭脸一沉,哼,搞不清楚状况是吗?他可是她唯一的救星,还敢用这种态度对他。 “和谦,我们……”馒小柔缓缓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来玩一把吧。” 一看到她拿出的是骰子,房里的人都知道她打什么主意了,冰若旭眉一皱。玩这招是吗? 楚和谦扬扬眉,妻子的脸色摆明写着要他输,“赌金多少?”用骰子,机会一半一半而已,她这么有信心赢他? “等等。呵,想这样玩是吗?骰子里头有问题,你当我三岁小孩啊?”走到桌边举起一手,食指一划,放在桌上的骰子立刻分成了两半。 原以为她会在骰子上动什么手脚,没想到什么都没有…… 冰若旭看向她,“真赌运气?”对自己这么有信心?哪来的啊? 馒小柔轻哼一声,“难不成我会作假吗?我相信老天不会对我家这么残忍的,修缘。”她就带这么一颗骰子进来,弄坏了要怎么赌? 站在楼外的福修缘一听到她的声音,马上走进房里,“五少奶奶。” “你再去拿个骰子过来。” “是。”他低首,转身去拿东西了。 楚和谦偏着头,一手支着下颔,微微一笑,“你还没设赌金多少。” 掏出怀里所有的银票,压在桌子上,“就赌一万五千两。”她已经凑足了一万五千两银子,只要赢他,不多不少,正是三万两。 过了一会儿,福修缘才急忙走进房里,将手上的骰子递给馒小柔。 接过手后,她回头看向丈夫,“玩最简单的,一把定生死吧,就比大小。” 福修缘垂手站到桌子旁去,静静不语,跟平时的模样差很多。 楚和谦笑看他一眼,“悉听尊便。”这修缘的手……怎么抖得这般严重啊? 馒小柔吸气后,对手上的骰子哈了口气,缓慢的将手挪到瓷碗上,素白的小手一张,骰子从她手中滑出,清脆的撞击声响起,当啷当啷地响了一下子,小小的骰子缓缓停下。 众人目光同时移向瓷碗中,骰子上的点数是--二! 她咬咬唇,徐缓的吐出口长气,脸上的表情有些失落,只有两点,要赢,真的要运气很好了。 楚和谦瞧她这个样子,心底闪过不愉快的感觉,缓慢的拿起碗中的骰子。以他的功力,想要控制这个骰子几点不是问题,问题在于…… 对手冰若旭的眼,他正用挑衅的目光看着他,就看他是不是想要作假,扯了下嘴角,他将手一放-- 当啷当啷!啷啷啷…… 馒小柔屏息以待,直到碗里再也没有声响之后,看向碗中,骰子上的数字,让她绽放出一抹笑容,“我赢了!”骰子上的点数只有一! 冰若旭愣住了。这怎么可能?只有两点还赢?下意识地伸手想拿碗里的骰子看清楚。 心底一跳,她连忙挡到他眼前俩,露出一抹笑意。 她学他先前得意洋洋的表情,拿起桌上的银票塞到还发傻的他手里,“这可是我自己的钱,冰大夫,我妹就麻烦你了。”手心冒出了冷汗。 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东西,再看向那对夫妻,最后目光停在从头到尾都没出声躲在角落的馒小知,她一脸不情愿的模样。 这该死的小不点!居然又对他露出那种表情?“愿赌服输,好!我医。”哼! 等带到了山上,看我怎么整你! 馒小柔的手缩在身后,对丈夫动了动手指。 楚和谦不着痕迹的将骰子收入袖里,嘴角噙着一抹别有深意的笑。 “你让小不点去收拾东西,明天跟我走。”躲不了,冰若旭也只好认了。 “走?走去哪?”原本还在高兴赢了他的馒小柔纳闷的问。 受不了的翻个白眼,“你以为那小不点得的是什么好治的病吗?没治个半年、一年,是不可能完全好的。”以他那一天见到的情形,小不点算很能忍了,一般人若是像她一样,早就躺在家里喘了。 “好!我明天就让她将东西收拾好,那你要带她去哪?”事关妹妹的生命,她没有无理取闹。 “到我的医庐,等治好了,我再把她丢回来。”将银票揣进怀里,这次可是得不偿失,半死不活的,治起来最吃力。 “嗯,我懂了。”馒小柔颔首。 “五哥,我先走了。”冰若旭对站在一旁的他丢去个眼神。 楚和谦点头,“那就麻烦你了。”他客气的说道。 摇摇头,走出他们所在的院落花厅,嘴里低声嘀咕着,“真是上了贼船,就知道找我回来没好事……” 上前拍拍妻子的肩膀,“你的骰子。”他将藏在袖中的骰子拿给她。 笑笑接过手,眼底闪烁狡黠的光芒,“若旭也没我想象中那么难对付嘛。”还以为他会看出破绽,当他走过来的时候,她吓到腿发抖。 “姐?”馒小知等讨厌鬼走了之后,才起身靠近她,不懂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馒小柔对她笑了笑,将骰子放回桌上,对丈夫点个头。 楚和谦低笑几声,才用跟冰若旭一模一样的手法,将骰子给剖开,只是这颗骰子跟刚刚的不一样,里头有一个铁做的小圆球。 “你作弊?”大叫一声。还想说怎么运气那么好,原来姐姐动了手脚!可是,这颗骰子不是福修缘拿进来的吗?难不成…… 瞧妹妹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馒小柔笑着窝进楚和谦的怀里。“我又不是傻瓜,若是我拿骰子进来,若旭肯定会怀疑我动了手脚,修缘拿进来的,他的防心就不会那么重。”这个方法算是险招,对付若旭这么聪明的人,可是要很好的运气才能骗的过去。 站在一旁的福修缘这才放松的坐到椅子上喘气,“吓、吓死我了!”还好五少奶奶把表少爷给挡下来,要是让表少爷知道他帮忙作弊,肯定吃不完兜着走。 楚和谦笑了笑,“运气挺不错的,五少奶奶。”他捏捏她的腰。 她扬扬柳眉,“是实力。” 馒小知不晓得该说什么,只能无语,眼睛眨啊眨的看着眼前这对夫妻,突然觉得……他们还真配啊! 隔天清晨。 一辆小巧精致的马车停在楚府门前,一大清早的,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但楚府门口却站了好些人。 馒小柔双眼发红,一双手紧紧拉着妹妹的手,“小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舒服一定要请若旭帮忙,别硬撑着。”这是小知第一次离开家里,还不知道要去多久的时间。 馒小知一样红着眼,泪水已经滑出了眼眶,“姐,我会的,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太累了,爹娘跟小博,就麻烦你有空回去帮我看看他们。”转眸看着一旁早已经哭红双眼的爹娘,心里要是万般不舍。 拭去眼角的泪水,“我会的,我们等你回来。” 点点头,又洒下一串泪水,“我会的。”分离得太过突然,她有点无法适应,若是可以,她真不想走!负气的瞪向马车旁的讨厌鬼。都是他害她不得不走! 馒小柔又何尝不舍这般不舍的心情,但为了妹妹的身子,她还是松开了紧握的手,“好吧,你快上车,若旭已经等很久了。” “姐夫,麻烦你了,一定要带姐姐常回家去。”馒小知看向站在姐姐身边的楚和谦。 “我会的,到了若旭那儿,好好照顾自己,我会派人定时去送信跟收信,和家里还是可以联络的,你放心吧。”伸手从怀里拿出一个小钱袋,放到她掌中。 “姐夫?”她疑惑地看着他。 微微一笑,“出门在外总是要带些银子在身上,虽然你跟若旭在一起,应该是花不到,这钱袋里还放了一个楚家的木牌,有事拿着木牌到楚家任何一个商行去,商行会尽全力帮助你的。” 馒小知原本想还给他,觉得自己用不到这东西,但看家里的人都点着头,也只好收进怀里,“谢谢姐夫。” 冰若旭等得很不耐烦了,看她还紧抓着五嫂的手,觉得有点刺眼,上前一步拨开紧握的双手,“好了,快走吧,又不是生离死别,哭得那么夸张!五哥、五嫂我们走了。”再让她们姐妹送别下去,天黑都走不了人。 “小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爹娘等你回来!你要健康的回来啊!”馒大娘呜咽地目送她离开。 “二姐,好好保重!”馒小博挥着手,年少的脸庞上也是充满别离的忧伤。 “我知道,你们也好好保重。”硬是让冰若旭扯着手臂走动,馒小知气愤地瞪他一眼,“我知道啦,扯什么扯!大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有空多回家看看爹跟娘。”依依不舍的直回头。 “我知道。”馒小柔回道。 冰若旭打开马车的木门,趁馒小知还没回神的时候,搂住她的腰抬高,人就往马车里丢。 “哎呀!”惨叫声传来。 “走了。”他没回头,跟着坐进车里,关上了车门。 “你做什么啦!”车内传来馒小知的叫声。 吵吵闹闹中,马车缓缓驶动,慢慢的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馒小柔眨眨泪眼,原本该转身进府的脚就是抬不起来,无法离开。 一股暖意从背后传来,她回眸一看,楚和谦正含笑站在她身后,一手轻柔的放在她肩膀上。 “她走了。”她轻语。 “你该高兴,等她再回来的时候,相聚会更加令你开心。”浅浅的怒意闪过眼底,语气轻柔的安慰着,他不喜欢看见她对自己以外的人展露这种忧伤的神情。 “嗯……”说的也对,馒小柔将叹息吞入喉底。 “岳父、岳母,进府休息会儿,晚点我再派人送你们回去。” 几个人才正想走进去而已,街上又传来马车轮转的声音,馒小柔下意识回头看一眼,认出那是楚府的马车。 “和谦,是府里的车。”她拉住正搂紧她往里头走去的丈夫。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三哥的马车。” 一行人停下脚步。看着马车由远而近,缓缓的在众人眼前停下,马车门打开,有个人影从车上一跃而下。 “喔呵!真难得啊,你这小子居然会在门口接我?”有着灿烂笑容的男子一看到他,出手拍拍他的肩膀。 楚和谦含笑不语,没说破压根不是来接他的,他没那么伟大。 “这位是弟妹吧?初次见面,你好啊!”爽朗的男子正是楚家三少爷楚和挚。 “三哥,旅途遥远,累了吧?快回家休息,梳洗吧。”馒小柔真觉得楚家每个兄弟个性都大不相同。眼前这个,算最没心机的一个了吧? 点点头,“是累了,好久没看到爹娘,大伙快进去吧。”才想举脚而已,身形一顿,急忙转身走回马车旁,“哎呀!差点忘了,我有带回一个客人。李公子,请下车吧,真是抱歉啊!方才一高兴都忘了你了。”他对马车里的人谦笑说道。 “不打紧。”马车里传来一个男声回应他。 缓缓的,有个男人从马车上走下来。 看到那个下车的熟悉人影,馒小柔的眼睛越张越大,不光是她,站在后天的馒氏一家子,眼睛也全瞪得都要掉下来了。 馒小博倏地转头看向馒大头,馒大头再猛地转头看向妻子,馒大娘的头则像卡住似的,慢慢看向身边的大女儿。 馒小柔和馒大娘眼神交流一下,对她露出一抹甜笑,呵呵……这算不算冤家路窄? 在场所有人,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个人也稍微讶异了下,就是搂着妻子的楚和谦。没想到三哥带回来的,会是他! 视线移向怀里的人,再看看身边那一家子的反应,他差点忍俊不禁的笑出来,一手揉揉脸皮,努力收敛脸上的笑意。 下了车的男子跟着楚和挚来到众人眼前,越靠近,他脸上的表情变化也越多,精彩得很。 “这位是我在济南认识的一个朋友--李少宇,李公子。”三少爷介绍给大家认识。 “各位好,今后要住在府里一段时日,还请多多指教。”脸色不是很好看的李少宇,心里可是不雅的话语满天飞,该死的!怎么会在这里碰到这一家人? “李公子,请进吧。”楚和谦领头先走,跨进大门门槛的时候,低下头,在妻子耳边轻声道:“是位好客人对吧?” 她凝望着他的眼,怀疑的泡泡在心底一直冒出来,这家伙是不是知道什么? 回她一抹笑,他食指抚过她的下颌,越过她先行一步。 馒小柔站在原地,双手环胸,看着他的背影,再看向那姓李的跟楚和挚越过她往前走去,水嫩的唇弯起。 馒大头夫妇一脸担心的看着大女儿,“小柔啊,怎么那家伙也出现在这里?万一给和谦知道了以前的事,这怎么办才好?”馒大娘忧心忡忡。 “娘,你不用担心,这事我自己会看着办,走吧。”勾起娘的臂膀,馒小柔一点也不烦恼。她跟那个姓李的,没什么事怕人知道。 况且……说不定,有人早就知道了。 夜晚-- 坐在铜镜前梳理着长发,借着镜里的反影,馒小柔一直打量坐在桌前看书的楚和谦,雪白的梳子滑过丝缎般的黑发,亮晶晶的水眸闪烁着。 两人坐在房里,她不言他也不语的,就看谁先沉不住气了。 等了很久,馒小柔撇撇嘴。算了,跟他斗她也懒!放下手上的梳子,转过身,偏着头看他。 “打算装多久啊?”还不说话,讨厌。 楚和谦慢条斯理的放下书,“什么装多久?”他笑着反问。 “你不用装了,早上的事,还不打算给我说清楚?”成亲前就知道他心机深沉,没想到连她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他也会知道,还装个没事样。 “早上?”剑眉高扬,“早上那位客人吗?是三哥的客人,有问题吗?” 馒小柔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水眸一眯,伸手在他手臂上拧起一块肉,狠狠的转下去,“楚和谦,明人眼前不说暗话,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真被他气死,就连成了亲当了夫妻,还老是挂张假脸笑给她看,心底还真有点不舒服。 瞧她好像真动怒了,他勾住她的纤腰坐到自个儿腿上,“很多年前。”真让她勾动了心思,会因她的悲伤而发怒,会因她的怒气而不舍,会因她的泪水而怜惜,比他自己所预期的……陷得还深。 “很多年前?不可能啊,我从没见过你。”她很肯定,像他这样的人,见过了想忘记,有点难吧? “年少时,我在济南回成都的路上,曾见过一个女孩,将一个男人从家里踹到大街上,大声的说着不屑嫁给那个人。”没错,他在好几年前,就已经见过她了。 在树后将她赶人的一举一动都放到眼底,所以初见面时,他的心强烈的震动了下,没想到自己还能再见到她,也在那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从没忘记过她。 “什么?”惊讶地捂着嘴,她从没想过,他是在那个时候遇见她的! “那时候,他不是向你丢东西?”站在树后的他,想也不想的,捡起地上的石子将东西击落。 “是你出手把东西打掉的?”馒小柔讷讷地说着。难怪事后她怎么都觉得不对,明明看到东西砸向她了,而且隔天邻家的大婶也告诉她,东西突然从半空中掉下来,她们也都看得一头雾水呢。 “他是你的谁?”终于还是让这句话问出口,心底泛酸,但若不问出口,就像有个东西压在胸口一样,令他有点难以呼吸。 还以为他不会问呢,她靠在他的肩膀上,“以前我们一家都住在济南,他算是从小就订婚的未婚夫吧,李家在济南是丝绸的大盘商,也是富贵人家,这门亲事是上一代我爷爷他们顶下的,怎么订的?我也不知道别问我。” “姓李的爹娘嫌贫爱富,一直嫌我们高攀不起。那一年,我满十六岁,照礼来说,他应该来迎娶我过门,没想到他要求我要跟娘家断绝关系,就怕我把钱搬回穷困的娘家,还要我不能帮忙出小知的药钱!哼,我一怒之下,就将他给踢出门去,解了这门婚约。” “李家肯让你解?”这不是会失下面子吗? “呵,怎么可能啊!那李家拿了五百两银子给我,说要退婚也是他们上官府去退婚,而我看在有钱拿又可以摆脱那姓李的份上,就退让一步,于是我们家也就从济南搬到成都来了。” 聪明的小姑娘!“还不谢谢我这个救命恩人?”楚和谦指指自己的胸膛。 斜眼看着他,纤手用力的拍了他的胸口一记,“恩人?你是等着看好戏吧!” 今天早上他讲的话,不就代表这个意思? “我怎敢呢?你可是我的亲亲娘子啊。”低头啄吻她的嫩颊一记。 “你少来了。”就算心底高兴,他表面上还是没显露出来,只有笑盈盈的眸子出卖了她。 紧贴的娇躯就像在他身上点燃火焰一样,热情席卷两人,馒小柔无力地让他攻城略地,直到胸前一凉,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扒光了上衣,还跨坐在他的腿上。 这羞人的动作让她原本就已绯红的双颊更加红艳了,两腿间感受到一个硬物抵触,知道那是什么,让她身子忍不住颤了下。 感受到她的轻颤,楚和谦猛烈的攻击缓和下来,用着自己也没发觉的怜惜看着她,抱起她柔软的身子往床铺走去。 “和谦?”馒小柔轻唤一声。 “我在这……”炽热的身子在下一瞬间覆上她的身子。 漫漫长夜,留待有情人儿互诉情衷,交缠的火热的身子,也代表着他们如火般炽热的感情。 早在很多年前,两人就已经走进彼此的生命中,注定了此生纠缠不清…… 第八章 “若旭这死小子,个性跟你越来越像了。”楚和祺喝口酒,对着身边的人抱怨着。 中秋的夜晚,月娘美得令人迷醉,楚家摆起宴席,在中庭里架起桌椅,让平日辛苦的奴仆也一起参加今晚的赏月宴。 楚一家人当然自成一桌,还插了一个位子给那位来自济南的李公子,好巧不巧……正好坐在楚和谦夫妻对面。 楚和祺抱怨的对象,当然是坐在他身边的楚和谦,酒过三巡之后,他忍不住讲出心底话来。 原来,楚家生五子,前面四个每人都像是承袭了楚铸造武器的天份,就连最小的么女,也对武器有天份,就只有老五不是,他虽然精明聪颖,却是没有这份才情。 所以小时候,楚和谦自然是爷爷比较不疼、奶奶也比较不爱一点,等到他再大了一些,楚家两老才突然发现对这儿子太少关爱,影响了他的个性。 当他们发现他聪明到已经开展得运用智慧伤害别人的时候,他们的关心来得太慢了,无法改变他已成的个性,霸气又狡猾过人,楚夫人为此伤心不已,认为都是她这个当娘的错,而在他的心底,也的确是痛恨父母的不公。 就在他十二岁那年,正当他惹出一个大祸,楚家两老不知道怎么收拾的时候,巧遇了一个怪里怪气的人,那怪人比他更任性、更霸道不讲。 看上了眼,硬是拖着他离开,武功之高,没人拦得下那怪人,楚家两老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架走儿子。 跟着这么一个怪人,楚和谦的日子当然不会好过到哪去,每天都让怪人硬逼着习武、读书,还硬拜他为师,当怒问那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说—— “我想看看一个人人都头痛的小霸王,变成一个温文的公子会是什么模样?” “……”就只为了这个原因,他就开始过着生不如死的苦日子? 楚夫人无法保护儿子,但也是拼命打听儿子的下落,过了一年之后,终于知道那个怪人将儿子绑到济南附近的群山中,她千里迢迢的从成都赶去,看见了饱受折磨的儿子,想带他走,他却不愿意,还冷冷地告诉她,既然他在楚家是多余的,那不要他这个儿子刚好。 当娘的肝肠寸断,但舍不下他,只好在山下租了栋屋子,每天走两个时辰的路到怪人所住的山里去探望他,风雨无阻。 这些事情楚和谦都看在眼底,原本心里充满仇恨与怨怼的他渐渐才放下对爹娘的责怪,咬牙撑过在怪人手底下当弟子的岁月,甚至发掘了自己经商的天份。 就在他二十岁那年,怪人觉得他把他的本事学得差不多,也达到他当年想看的模样,就把他踢出门,专心虐待他另一个看上眼的徒弟,也就是冰若旭。 回归到正常生活,楚和谦虽是化去对爹娘的不满,但长年跟怪人相处下来,个性也变得十分极端,对外,他就是一个温文儒雅、脾气和善的楚家五公子,只有家里人知道,那温文外表下有一个说话狠毒、个性扭曲的楚和谦。 楚家从上到下,全都吃过他的暗亏,所以对他都带点忌惮,但也只是怕他又做些什么小人动作而已,毕竟是血脉相连的兄弟,每个人真有事,楚和谦也不会默不作声,个性极为护短。因为,只有他可以欺负他家的人,别人?想死就来吧! “这是我的错吗?”不客气的回了句,楚和谦冷笑。 楚和祺跟妻子同时无奈的看他一眼。小柔一不在身边,讲话就这么狠了。 馒小柔正举杯同下人们说话,不在位子上,她感染今天的喜悦之气,虽然不擅长喝酒,但下人一个人个个那么热情,她推却不去,只好喝了好几杯酒,将小脸染得红扑扑的。 酒酣耳热之际,她迷蒙的神智有些混乱,踏着颠簸的脚步回到位子上,一个开心,扑到丈夫身上去,“和谦!” 淡淡的酒气扑鼻而来,他抱紧快从他身上滑下去的人儿,“小柔?” 她对他绽放一个甜甜的大笑靥,“小柔?你醉了。”她的举动跟话语虽然吓了他一跳,心底却有一股暖流四处流窜着。 馒小柔偏着头,“我没醉啊……应该啦……”说话开始有点不清楚,眼一眯。 怎么和谦晃得那么严重?甩甩头,想看仔细一点。 柔柔的情意传遍全身,他笑得像天上的明月般温柔,霎时,围坐在他四周的人眼眸暴睁,全都看傻了眼。 “你不要动嘛,我有话要跟你说。”他晃来晃去的,晃得她都生气了,伸手抓紧他的头,娇憨一笑,“哈哈,不动了吧。” 一旁传来笑声,楚和谦丢去一个冷眼,笑声消失,他这才对上她明显已经醉醺醺的脸蛋,“我不动了,你要说什么?”从没看过她这么娇俏的模样,他舍不得移开目光。 馒小柔嘟起嘴,想了好久,“我要说……”她刚刚要说什么?嗯?怎么好像忘掉了?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舍不得她拧眉,楚和谦揉揉好的发顶。 这么温柔的举止,让她眼眶红了起来,“和谦……” “怎么哭了?小傻瓜,有什么好哭的?”换他拧眉了,拿出怀里的帕子擦去她滑下眼眶的泪水。 馒小柔紧紧的抱住他,将小脸贴在他脸上磨啊磨的,“和谦,你最好了,真疼我,我也疼你!”磨够了,她换个方式,不停的在他脸上亲啊亲的。 所有人都看呆了,全部傻呼呼的看着那个在发酒疯的女人。 “我们回房休息了好吗?”楚和谦心底是很想继续下去,但众所瞩目,明天酒醒之后,妻子可能无颜活下去。 “好啊!”笑嘻嘻的点头,馒小柔蹒跚的站地卢来,牵着他的手想回房去,她要回去继续疼他。 对了,要跟爹、娘讲一声,醉意蒙蒙的双眼,看往一个方向。 “爹、娘,我要回房去疼和谦了喔。”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下去,腰上突然多出一只手臂,紧紧的抱住她。 “好……快回去吧。”楚夫人的声音气虚的从别处传来。 馒小柔疑惑地四处看了看,最后看着眼前的人,“娘,怎么一下子不见,你就胖了那么多啊?你的声音怎么会从我背后飘出来?难道你也有学武功?”怎么眼前的娘,好像足足胖了一倍? “乖媳妇,你先回去休息,娘明天就瘦给你看了。”楚夫人的声音继续从她背后飘出来。 点点头,“呃!”打个酒嗝,她转向大一倍的娘身旁,小脸皱了起来,“爹,你怎么瘦那么多啊?明天我让厨房多炖点汤给你补补身子,小柔先退下了喔。”奇怪,怎么脸都看不清楚? “乖媳妇,你先回去休息吧,爹明天就胖给你看。”楚致墨的声音也从她背后飘出来。 抓抓头发,馒小柔全身发热又发软,“不行了,和谦,我们先回去休息吧。” 明天再来帮娘想办法瘦下来,以及好好补补爹的身子好了。 楚和谦忍住笑意,搂着她回房去了。 等到他们离开,中庭里不知道谁先笑了出来,跟着大大小小全笑成一团。 楚和祺将碗里的鸡腿夹给妻子,“爹,你多吃点,太瘦了喔。”他促狭说道。 小弟算是遇上了对的人,瞧他看小柔的目光,深情得让人都感受得到。 大少奶奶笑睨他一眼,将他整碗的饭都端到自己面前,“娘,你要少吃点,突然胖这么多不好喔!” “哈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中庭里笑声不断,每个人都感觉到无比的幸福。 楚致墨在桌下的手,轻轻握住了妻子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今晚月圆人团圆啊。”他轻声说。 楚夫人回握丈夫的手,目光移向天边高挂的明月,一旁星光闪闪的。多美的夜晚! “是啊……”月圆人也团圆。 馒小柔白着一张脸,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一动就像有人拿东西敲她的头一样,好从来不知道喝醉酒这么难受,而且昨晚的事情全都记不起来了。 而且她疼的还不只是头,全身上下都酸疼,就像……洞房花烛夜隔天一样的感觉,奇怪,她怎么记不起来昨晚有跟和谦欢爱过呢? 一股怪味从房外飘到房里,她疑惑中的主角正端着冒烟的瓷碗走到她身边,一闻到那味道,她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不要告诉我,那是要给我喝的……”她出声恳求。 楚和谦坚定的点头,“是要给你喝的。”扬笑坐到她身旁,扶起她。 偏着头,扁起嘴,馒小柔一点都没有张开嘴巴的意思。 轻叹口气,“喝下后,头疼会好一些,要不会疼上一整日的。”他轻声道。 看了他一眼,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张嘴,他这才笑着喂她喝一口。 仅此一口,她闭上嘴拼命摇头,“我不要,我不喝了!”天啊!又苦又涩,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怖怪味,她不要! “乖,少说要喝掉一半,快点。”楚和谦哄她。 馒小柔抗拒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在他的循循善诱之下,一口气喝下半碗的药,强忍着反胃的欲望。 瞧他还直盯着,她疑惑地问:“怎么了?” 摇摇头,楚和谦举手抚着她的脸,“没事。”目光透露出淡淡的眷恋。 她眨眨眼,头虽然还一直抽痛着,但露出一抹笑。到现在她还不是十成十的了解眼前这个人,但这样就足够了,一个会用这种温柔目光看自己的男人,女人……求的不正是这样? 跟昨天比起来,今天的他……好像不太一样,好像拿下了他戴的面具,用最自然的楚和谦看着她。 胸口流过一道暖流,由心底散发着笑意,她喜欢他这么对待自己。 原来,不知不觉里,她想要他用最真的自己对待她,是因为,她已经把心放在他身上了,她啊……爱上了眼前这个男人。 没有惊讶,馒小柔自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就像自己心底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一样,这也是她早就该承认的事实。 “再睡会儿,今天商行有事,我要出门一趟。”楚和谦将她颊边的乱发勾到耳后,轻柔地说道。 她眯了他一眼,“我也很想再睡会儿,但想起书房里那些东西,我实在没办法安心睡觉。”那些东西,他一定早就知情了。 “这些事情,可以让你忙上一阵子了。”没有否认的,他直接承认。 “先前到底是谁负责的?”她只想知道这一点。 “是四哥,他离家之后便由大嫂、二嫂接手。” 馒小柔叹口气,“四哥不是离家快一年了吗?”连他们成亲的时候,四哥都没赶回来,听说是让婆婆催婚吓怕了。 一年,这一年的帐大嫂、二嫂记得七零八落,她甚至发现,她们不负责任的只记到年初,怪不得书房里的帐簿会多到乱丢,地上、桌上都有。 “五少爷,小的来接你了。”福修缘的声音在房外响起。 楚和谦俯身在她脸上轻吻一记,“我出门了,你就好好休息吧,那些东西也不是一两天就能解决的。”起身正想往门外走去。 “等等。”感觉头痛好了大半,她挣扎的爬起来,“我送你出去。” “用不着……”原想说些什么的,但瞧她已经从床上爬起来了,动作迅速的梳洗着,看着她忙碌的背影,他心情里一暖,静静的等着。 馒小柔穿好衣服、盘好头发,走到他身边,主动勾住他的手臂,“走吧。” 他跟着她的脚步往门外走去,目光从她的脸缓缓移到两人交勾的手臂,心底涨满的柔情都快溢出来了。 门一开,外头等丰的福修缘也快步上前,抬首看向主子,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愣在原地。他从没看过……五少爷有这种打从心底冒出来的开心。 五少奶奶对五少爷,真的很重要吧。 “修缘,快跟上啊。”夫妻俩走了一段路才发现他还傻在原地,叫了声。 “是。”收加心神,福修缘快步跟上。 “中午记得回来一起用饭。”馒小柔提醒着。 “知道了……”浑厚低沉的声音里伴随着笑意,回答着她。 送楚和谦出大门之后,馒小柔就直往书房而去,想快点把帐本整理妥当,放着她会觉得全身像有虫在咬似的,不舒服极了。 忍不住叹了口气。这算不算是天生劳碌命啊?不做事就觉得全身不对劲,还是大嫂她们聪明,把事情丢给她,两人就成天陪着婆婆去外头走动。 才踏进书房而已,就闻到饭菜的香味,眼着瞧见专门伺候她的丫鬟。 “这是……” 丫鬟对她福个身,“这是五少爷端药给您喝之前吩咐奴婢准备的,五少爷特别交代,请五少奶奶多少吃点。”想起昨晚五少奶奶喝醉的可爱模样,就忍不住嘴角的笑。 馒小柔怔了下,脸上染上幸福的光彩。他早就猜到她会躺不住,怕她饿着,还让下人先准备吃的了。 “五少奶奶,用饭吧,奴婢去为您沏壶新茶。” “嗯。”来到桌旁,看着桌上摆放的清淡菜色,原本不饿的肚子,现在倒是饿得直打鼓了。 拿起碗筷开始祭五脏庙,每吃一口,明明是咸的,但不知怎么就是觉得好甜,那股甜直入心底。 不久之后,书房的门又让人打开来,是先前去沏菜的丫鬟。 将茶放到桌止之后,她才开口道:“五少奶奶,李公子在门外,说是有事想请教您。”这三少爷带回来的贵客,为什么会有事情想请教五少奶奶? 已经吃饱坐在桌后整理帐本的馒小柔点点头,“请他进来吧。”还以为他转了性子,没想到还是撑不了几天,找上门了。 丫鬟把碗盘收拾好之后,走出去,过没一会儿工夫,李少宇就推门进来。 “李公子,有事吗?”她客套地说着。 他四周围看了下,确定房里没任何奴仆了,斯文的面容一改,“你我之间……需要这么客气吗?小柔。”真是失策!没想到三年前被他退婚的女人,现在居然会攀上楚家。 挑起一边的秀眉,馒小柔端起热茶,不疾不徐的啜了一口,一脸悠然,“姓李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既然对方叫她不要客气,那她就别客气了。 没想到她会这么失礼,李少宇觉得有点被羞辱,“小柔,这是怎么着?你我之间总是还有个情份在,何需对我这种态度?”忍住,眼前这臭婆娘是能够帮助他的人。 闻言,她不秀气的张嘴大笑—— “哈!哈!哈!”秀眸一转,悠然的表情装成凌厉,“废话少说!你来的时候,我没拿扫把赶你出去,就算很客气了。”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李少宇心底一惊,对她有些忌惮。三年前退婚交恶的时候,她也是这种表情,该死的!不平的暗自咬牙。他明明见过她温柔似水的模样,为什么对他就是这种冷如冰的态度?哼! “看在当年你家有难,我们李家有恩于你们的份上,我是有一些小忙想要请你帮忙。” 这话听得馒小柔才吃下肚的东西都快吐出来了。她怎么不记得李家有啥鬼恩情给她家了?两家后来撕破脸的样子,这姓李的是给忘光了吗?还真是服了她的厚脸皮。 她不语,李少宇自顾自的继续说下,“你知道楚府是以什么起家的吗?”趁着此刻没旁人在,还是速战决。 “嗯。”不就卖兵器的吗? 馒小柔拿起毛笔,利用时间顺便找出上有问题的地方,这废话不用太专心听。唉……这上头画了一个圆圈里头还有一个圆圈,是什么意思啊…… 他气急败坏的冲上前去抽走她的毛笔,“你到底要不要听我说?你可别忘了,当年要不是靠我们家施舍,给了你们五百两银子,你以为你妹的命还有办法撑到今天吗?”原形毕露,他手一握,将毛笔给折成两半。 她嗤笑一声,一个想法快速闪过脑海。他一直提恩情,说有事要拜托她,肯定不是好事!这么一想,原本想摆出的蔑视脸孔一改,反而赏给他专注的眼神。 “是啊,你说的也对。”先看这家伙要干么再说。 这个样子才对!李少宇面色一转,一副大恩人的模样,“楚府是以兵器起家,现在大唐军队中的武器,过半是楚家所制造的,这是一笔多庞大的金额,你可知道吗?” 秀眸中精芒一闪而逝,馒小柔一脸迷惑,“我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和谦在掌管的,我根本就碰触不到。”笑死了,拿针线的现在想拿刀剑吗? “哼,我当然知道你碰不到,但是……我要你去做一件事,就当报答我家的恩情。”他以为自己提的管用了,得意的说出他的计划。 草包!在心底暗笑他的愚昧,她表面上装得很配合,“好!你说吧,只要我办得到,我会帮忙的。”这次她一定要整到他哭爹喊娘的。 “我要你帮忙偷兵器图。”要她接触帐册肯定办不到,但昨晚吃饭的时候,瞧楚和谦对她的态度,借个兵器图应该没什么问题。 “兵器图?那是什么东西?而且……你们李家不是专门在丝绸上经营吗?为什么又要碰兵器这块?”这就不是问假的了,兵器图她连听都没听过。 “朝廷向楚家所买的兵器图,上头有兵器营中所有的武器,现在,我要你去打听这个东西,看楚家收在哪里,去将这份图偷出来。”李少宇当然没有那么笨,跟她解释得一清二楚,只挑一些话说而已。 馒小柔思绪飞快的转动。无缘无故要这种兵器图,到底有什么用?卖给朝廷? 应该不可能吧?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但是……这不太好吧?”还是先装装样子,唬过他再说。 他狠狠的瞪她一眼,“罗唆!我要你怎么做,你就去做,事成之后……”伸出一手,想摸摸她的下颔当做安抚,没想到她往后退开,他淫笑一下,上下打量眼前诱人的身段,“如果楚家容不下你,我很愿意你当我的小妾。”没想到嫁了人之后,她一打扮起来,还挺有姿色的嘛,他不介意上人家穿过的破鞋的。 忍住到嘴的难听话,馒小柔偏过头去,“我懂了,”桌面下的手紧握成拳,不能打上去,虽然眼前那张脸真的是很贱! “呵呵呵,我会在这里等你拿到手之后再走,到时候我想跟我一起离开,我可以带你走。”很大的恩惠吧,他赐的。 馒小柔不语,一脸为难的模样,“你出去吧。”再不走,她要破功了! 再淫笑几声,李少宇自认很潇洒的一撇头,对她抛去一个媚眼,“我等你。” 这才转身离开。 紧憋的一口气这才吐出来,“呼——”她摇摇头。还好他走了……奇怪,这姓李的真有这么笨吗?都不会觉得她态度前后差太多吗? 俗话说得好,笨蛋没药医! 看着书房门口,眼眸转了转,她坏坏地一笑。 “要兵器图?没问题……我给你……”清脆的娇笑声不停响起,让人听了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书房里,有人很自得其乐,满肚子的坏主意。书房外的树荫下,一道硕长的身影缓缓走出来,看了书房内的人一眼,薄唇轻勾,再看向另一个人离开的方向,黑眸变得深沉,唇角的笑染上了狠戾。 第九章 “和谦。” 午时夫妻俩一起用饭的时候,馒小柔决定打铁要趁热,迫不及待想整人了。 “嗯?” “我们是不是有什么所谓的兵器图啊?那有什么用吗?”先把事情问清楚。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楚和谦黑眸泛起涟漪,瞳眸一缩。 “只是好奇问问,不能说?”不能说也是应该的,如果那个讨厌鬼那么想要得到,那就代表这会儿兵器图有多重要。 只不过她会比较麻烦,没有蓝图当范本,怎么生一本兵器图出来。 “没什么不能说的,兵器图对一般的百姓根本没用,那是军队在用的,记载着兵营里每种士兵所使用的兵器、优劣,还有铸造以及修复手法,有点像人家所说的秘笈。” 馒小柔点点头。对一般百姓没用?那讨厌鬼拿去要做什么?这点她怎么想也想不透,想打刀剑,不但要有铸剑的师傅,做重要的,还要有铁矿才成,这铁矿都让朝廷给控制着,普通百姓是没得取的。 “听闻李家最近挖到了铁矿山,将会归入朝廷里设铁宫,李家日后可能会踏入兵器这块版图,这么庞大的利益,李家蠢蠢欲动,会到楚府来做客,也是因为想跟楚府学习一些兵器的知识。”楚和谦徐徐为她解答。 这一听,她恍然大悟。照和谦这么说的话,难怪那讨厌鬼要她偷兵器图,李家现在是空有材料,却没有技术,要是能偷定楚家的兵器图,那他们就可以请一批铁匠,照着兵器图上所记载的去打造武器,到时候就可以把兵器这块大饼抢走。 好啊,那讨厌鬼是有得痴也想拿,打算将这块大饼全吞下去,哼,想得美哩! 但朝廷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换掉楚家的兵器,那讨厌鬼是收买了什么人吗?也不对,这事牵涉那么大,总不可能也收买了那些高宫,那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做? “过些日子,是朝廷检查兵器的时候,同时也会开放两个名额给民间,招收负责制造兵器的商家,楚家与另一个铸剑的世家,算年年都独霸这两个名额吧。”楚和谦继续说。 偏着头,看了他一眼,馒小柔挑挑眉,“你真是了解我。”她有什么疑惑,他就马上能够回答,哎呀,这丈夫还真是神通广大,什么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是当然,你是我的娘子,揣测你的心意是为夫应该做的。”他笑着点头,一脸温和谦良。 斜睨着他,她决定等解决完那个讨厌鬼的事之后,再来跟丈夫好好讨教一下。 这府里一定有他安插的眼线,要不,早上她跟那个讨厌鬼讲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得一清二楚? 真是贼啊! “兵器图能借我看看吗?”想要兵器图是吧?没有问题,只是拿了,李少宇就千万不要后悔啊! “是,小的遵命。”她脸上的表情写满恶意,既然他的妻子想要给对方一个教训,他自然会帮这个忙。 瞧他那副模样,馒小柔笑嘻嘻的夹了菜喂他,“这事我自个解决,你在旁边等着吧。”管他多厉害,这是她的私人恩怨,她啊,要亲手报当年的仇。 “是。”楚和谦挑挑眉,薄唇一张,吃掉她送到嘴边的菜,一手扬起,轻揉揉她的发顶,纵容妻子行恶一点也没有歉意。 翻阅着所谓的兵器图,馒小柔有点一个头两个大。这些密密麻麻的东西她都不懂,要怎么抄一份假的给人?而且不是兵器图吗?结果不是一张,而是一本啊! 想了好一会儿,丢下那本厚厚的秘笈,起身去寻找同伴。 过了一会儿后,她领着两个同伴一起回到房里,三个人同时贼兮兮的笑了。 “二嫂,听说你家也是铸剑的,这本东西你看得懂吧?”将兵器图递给她,馒小柔看着盟友。 要找盟友,当然也得将事情的始末告诉她们,楚家两个媳妇自然挺自家妯娌,一半也是因为日子过得太闲了。 二少奶奶点点头,翻了翻书,“这些对我而言没问题,你打算怎么做?”铸剑世家出身的女儿,这东西对她来说,就像吃饭一样简单。 馒小柔抿唇一笑,“他说要兵器图,那我们就给他一本吧。” 两位嫂子对看一眼,一起窃笑,“好,那就交给我们吧!” “拜托喽。” 从这天起,楚家三个少奶奶,三不五时就聚在一起,窝在书房里进行她们的大事,有时甚至忙到夜深了还不回房,都要相公亲自出马来抓回去。 半个月后。 夜黑风高,空中不见半点星芒,这是一个适合做坏事的夜晚。 漆黑的走廊上,一抹烛光微弱的绽放着,隐隐照出人影,一大一小,两人似乎在低语什么。 “你确定这份是兵器图?”大的那个压低声音问着。 小的那个紧张是四处张望,点了点头,“这份是我今晚趁和谦去洗澡的时候偷拿的。”拿着兵器图的小手轻抖着。 大的原本还有点怀疑,见她担心害怕的模样,这才相信了,心一喜,赶紧抢过她手上的东西。 “等等,那我呢?”小的从衣袖里伸手抓住他的衣摆,着急的问。 烛光下,大的撇撇嘴,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这里有五千两,应该够你生活了,明天我就拿着图离开,你也快点找机会离开。” “等等,当初说好不是这样的!”没有接过手,小的不肯放开他。 使劲抽回自己的手臂,大的不客气的一推,“走开,五千两给你还不够啊!” 他原本是想要这个女人的,只是这样楚家就知道是他偷了兵器图,还是算了,反正以后要什么样的女人还怕没有吗? 小的脚步颠簸一下,软倒在廊道上,“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低声啜泣着。 话说完,揣着怀里的赚钱宝贝,大的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就离开了。 等到他走远,廊道的转弯处出现另外两抹烛光,两个同样纤瘦的人影急忙奔向倒地的人。 “小柔,你没事吧?”将灯笼举高,大少奶奶急忙问。 她吐吐舌,“没事。”二嫂伸手将她拉起来,她低首拍拍身上的灰尘。 “那个姓李的真过份,居然动手推你。”方才他动手的时候,她们两个躲在角落吓了一跳。 馒小柔冷哼一声,“没有关系,反正我们对他做的也没有比较好。”她这人很崇尚以牙还牙。 “也对。”二少奶奶颔首。原本她还觉得她们做得有点过火,但现在看起来,算那姓李的活该。 “都这么晚了,我们快回房吧,要是他们三个男人发现就糟了。”大少奶奶看了看天色,提醒一声。 三个人拿着灯笼,各自散开回到自己的院落去了。 回到房里,馒小柔脱掉披风放在屏风上挂着,上头也正好挂着楚和谦的衣服,下意识看了一眼,转身就想往内房走去,走没几步,脚一顿,又退回到屏风旁。 秀眸仔细盯着披挂在上头的儒衫。这衣摆处……她伸手摸了摸,是湿的?连水痕都还在上头,是刚沾到的。 看了内房一眼,她低下头四处看了下,地板上干净得很,什么东西都没有,馒小柔一笑。这下抓到你了吧! 将儒衫拎在手上,她走进内房里,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睡觉的人,捂唇轻笑,慢慢来到床边坐下。 拿着手上的儒衫,袖子的一角有些破损,线头已经露出来了,原本正想说话的唇缓缓闭上,回过身去拿起放在铜镜前的针线,穿针引线,细心地将破损的地方缝补起来。 一个影子覆盖过来,眼珠子往后看了下,又转回衣服上,“你还没睡?” 裸着上半身,楚和谦伸个懒腰,“我正在等你回来。” 都不掩饰一下喔!“哼,这么晚进房,你不问我去哪?”平常她要是过了就寝时间还没回房,他就会开始整个府上上下下找她。 跨坐在她身后,他佣懒的将头靠在她颈边,把整个人的重量压在她身上,“不就是去收钱吗?”说话问气息轻吹着她耳朵。 她先低下头将线头咬断,收好衣服后,一手往后撞了下,满意的听到他的闷哼声,回过头盯着他,“都不担心我跑掉,李家的事情,你有事没很我讲对吧?” 揉揉胸口,他轻笑着,“你知道的我也知道,我知道的,却是你不知道的。” 她有点听不懂,“你知道我不知道的事情?”前因后果基本上她都从他那儿听来了,还有什么事情她不知道吗? “李家不光是想要抢走楚家这块大饼,就连耶律家那块也想抢。”商场上的事情有什么能够瞒得过他? 事情没她想的那么单纯,“朝廷有李家的人?”要不是这原因怎么可能一层又一层收买那些官员?光是收买的钱就会将家产给败光。 “现在,不正是李家的天下吗?虽然只是非常微弱的血缘关系,但朝廷所派驻的盐铁官及军士将领,多少也得卖他们一点面子。”楚和谦没隐藏本性,在她面前展露出邪肆至极的笑容。 馒小柔缩缩肩。这笑真让人又点受不住!搓了搓手上冒出的疙瘩,“原来他们跟皇亲国戚有那么一丁点关系,但这是兵器,攸关国家大事,兵部尚书也不可能随意更动吧?”难怪那讨厌鬼那么有恃无恐,原来是有那薄弱的血脉当靠山。 “会害怕我这样吗?”他直视着她问。 她叹口气,一手覆上他的大掌,然后……用力一拧。 “我要害怕什么?当初我会嫁给你,根本就是你的计谋,对吧?你啊,人前人后一个样,我习惯了。”都已经看了那么久,要害怕什么东西? 楚和谦仰头大笑,“一切都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我可没有逼你。”箝在她腰间的手缩得更紧,她的一举一动,都说明了清醒的她也不讨厌这个真实的自己,只是心底还有一些东西压着,她并没有十成的明了他话中之意…… “你少来!”馒小柔气愤地槌打他。那还叫没逼?真是昧着良心说鬼话。 “你真的不担心我会跟着李少宇跑了?”他都不会表现在意的模样,让她心底有点闷闷的。 “不担心。” 嘟起嘴,越听越生气,举起手继续敲打他的胸膛。不担心就算了,希罕! “当心手疼。”楚和谦抓住她挥动的手,“你真要跟他走,杀了他不就走不成了。”淡淡说着有些恐怖的话,不舍的发现她小巧的拳头发红,轻吹了几口气。 馒小柔顿了下。 他话说得可怕,她却很开心,想想,若是不担心,怎么可能会跟在她身后去看呢? “你最奸了,难怪家里人都怕得罪你。”嘴上这样骂着,眼里的怒意已经被他柔化了。 他没回话,看着她气红的脸蛋,笑得很开心。 下次!下一次她一定要找机会拐回来。 她目光中流露而出的意思,全让楚和谦给看透了。她好像忘了一点,当初她爹可是有签卖身契给他,任她再怎么飞,也飞不出他的手掌心呐。 “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照理来说,他应该要紧张一下吧?毕竟楚府的营生还是以对朝廷贩卖兵器为生,手下所养的铁匠,也都是靠此生活的。 知道这个担心跟方才的担心意思不一样,楚和谦道:“若做生意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这商场就不好玩了,你所交出去的兵器图在哪里动了手脚?”没细说分明,他转个话题问着。 看着他的脸,小嘴嘟起来又扁了扁,眼珠子转了圈,最后耸耸肩。算了,反正她也不想知道那么多事情,既然他都知道了,那就交给他去处理吧。 “我不知道,是二嫂动的手脚,她好像每一副兵器跟说解都动了些手脚,听她说,那些剑造出来会非常的坚韧,只不过……” 楚和谦接着道:“太过坚韧的武器没有用,只要一受到外力的重击,马上就变成废铁。”这方法果真只有二嫂办得到。 “但是那些铁匠不会发现吗?”只要是有经验的师傅,应该都找得出矛盾的地方吧? “别小看二嫂,她的天份不是家里的任何一个人可以比拟的,只是她自己并不喜欢走这条路,兵器图上有些甚至是出自她的手。”楚和谦解释着。 “原来如此。”馒小柔这不安心了,事情应该会照着她所推算的演变下去。 这姓李的,这下子可亏大喽。 “你每天挂着这张假脸皮,不累啊?”捏捏他的脸。就是他这样的笑,吓坏了家里的人。 “有点。”他还真点头。 “你……”气到不行,她扑上去咬他的脸。 楚和谦展开怀抱,非常热烈的回应她的热情,小羊主动扑虎,大老虎怎么可能放弃到嘴边的美味。 “等等、等等,我不是要……唔唔唔!”馒小柔挣扎的想从他怀抱中起身,但来不及了。 嘶!衣服的撕裂声传来。 “啊,我的衣服……唔……”接下来,她已经没空去哀悼自己的衣服了。 自从真面目曝光之后,某人就更肆无忌惮了,完全把他对家人恶劣的模样展现出来。 这样的日子,也算平静……就这样过了半个多月,楚家三个媳妇所做的好事,终于找上门来了。 这天,馒小柔正跟管事在商量奴仆们的管理问题,前厅传来吵杂的声音,那吵声大到连在书房的他们都听见了。 跟福管事对看一眼,“怎么回事?”她问道。 “小的去看看,五少奶奶您稍等会儿。”他弯腰退出书房。 馒小柔一个人坐在书房里,低头仔细看着簿上的记录,在她的努力之下,紊乱的账本终于慢慢回归正常,也没再出现一些奇怪的图样了。 “五少奶奶、五少奶奶。”去而复返的福管事急急忙忙跑回来。 他喊得又急又慌乱,她赶紧起身走到门口,“出了上门事?”她站在这里,就能听见好像有人在大吼大叫。 福管事擦擦额际的汗水,“五少奶奶,那个济南织造李家的人来了,还带了好几个凶神恶煞呢!一直嚷嚷着要找您。”方才在大厅气氛火爆得很,那些李家带来的人甚至还在大厅里摔东西。 吓死人了,此刻府里除了五少奶奶,其余的人都不在,这要怎么办啊? 秀气的眉轻蹙起。这下可好玩了,她没想到那家伙这么会挑时间,正好挑一个大家都不在府里的时候!顿了下,大厅里这会儿可不只吼叫声了,还挟带着奴仆们的叫声。 “五少奶奶,他们就是在找您,您这不过去,不知道会被怎么样呢?”福管事不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没关系,府里的护卫应该过去制止了,他们在场,姓李的不敢对我怎样,你快去通知五少爷回来。”馒小柔并不担心这个,摆了摆手,迳自往前厅走去。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福管事心底不安得很。要是五少奶奶出了什么事,他的皮肯定被五少爷给扒下来!赶忙迈开脚步,自己先冲去找五少爷了。 馒小柔一走到大厅外头,就看到好几名丫鬟一脸害怕的站在门口不敢进去,而里头还持续传来东西破裂的声音,以及府里护卫的怒斥。 偷笑一下,可以想见,李少宇一定损失惨重,要不然,他怎么会来到这里发这么大的火,真是罪有应得啊。 “五少奶奶。”眼尖的丫鬟发现她来了,一群人连忙围过去。 她安抚的对她们笑了笑,“不用担心,我处理就好。”是该进去制止了,那些瓷器也不便宜呢。 丫鬟们一听,忙道:“五少奶奶,您小心啊。”那个先前来做客的李公子就像发疯了似的,好恐怖啊。 “放心。”馒小柔点个头,往厅里走去。 一进到大厅里,如她所想的一样,地上已经躺了好几个瓷器的尸体,府里的护卫正将那些放肆的家伙压倒在地上,其中还包括李少宇。 “五少奶奶。”楚府的护卫对她点头。 恰然自得的缓步走到大厅的首位坐下,馒小柔扬着笑,看着正被压制在地上挣扎的人,“李公子,是什么事情让你来此发这么大的脾气?” 李少宇面貌狰狞,恨恨地瞪着高高在上的她,“你这贱女人!你给的是什么烂东西?”他拿到兵器图隔天就离开了,一回到济南便连夜赶工,让已经准备好的铁匠照着兵器图去打造。 原本看着制出的武器,他也是信心满满,但没想到,兵器拿到兵营让人检查的时候,刀剑交击,铸好的剑就在他眼前断成两截,根本不堪一击,他所耗费的巨资全化成灰,更让他成为济南的大笑话!这些耻辱还有损失,都是眼前这女人害的! 馒小柔耸耸肩,“你说的兵器图,我就给你一份兵器图,有错吗?”他当初又没说要真的兵器图还假的兵器图啊。 奋力的想要爬起来冲上前抓住她,只是李少宇从小养尊处优,哪有办法挣脱训练有素的护卫,只能狼狈的趴在地上,像只四脚爬虫,徒增笑话而已。 “你这贱人!我跟你誓不两立!”他要报仇!他一定要眼前这个女人比他更加落魄、凄惨! “放开他。”觉得无趣,馒小柔对眼前的闹剧没有兴趣继续下去,而且她也不想再看到这个人了。 “五少奶奶?”护卫迟疑了下,看见她颔首,这才松开箝制让压制在地上的人爬起来。 “你、你忘了当年事我家给你五百两银子,所以你妹才能靠着那笔钱活下来!你怎么如此忘恩负义?”李少宇愤愤不平的大吼,双手紧握成拳。 每次都说这个,她厌烦的仰头翻个白眼,“五百两是吗?”她从怀里拿出他那一晚扔给她的银票,往他脸上丢回去,“这里是五千两,这样够了没?还有,当年你们家给那五百两银子,也不是存什么好心,只是要我们隐瞒曾经有跟你们订亲的事实,因为你们觉得凭李家的身世,怎么能娶如此低贱的女人而已!” “你……你是存心耍我的?”看她的态度,李少宇可以这么肯定。 “是你说要兵器图的。”馒小柔非常无辜的睁大眼睛,眨啊眨的。 “你!”他忍不住向前冲过去,举高手就想往她脸上打下去。 一旁一直注意他一举一动的护卫马上上前制止。 “放肆!你想做什么?”护卫大声喊斥。 “放开我!馒小柔,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记住!”李少宇大吼大叫着。 “将他们都扔出府去,把东西收拾好。”她决定不跟他玩了,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忙呢。 站起身子吩咐着,一旁的奴仆、护卫点头后开始动作,她走过被箝制住的李少宇身前,看也不看他一眼,往厅外走去。 也不知是护卫粗心大意还是愤怒的李少宇力气大增,这文弱的公子哥拼命扭动之后,居然甩开了护卫,朝馒小柔冲过去。 护卫一惊,“五少奶奶!”连忙出声警告。 太慢了! 李少宇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将她硬转回头面对自己,狰狞一笑,他一手快速的甩上她的脸颊。 猝不及防,馒小柔先是感觉到肩膀一疼,随即脸上传来一股剧痛,她被打得摔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啊!”一群奴仆全大声惊叫。 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影,顽长的身子才刚踏进厅里,就看到这一幕。 第十章 正在得意打到人的李少宇,完全不知道下一刻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自己整个人飞了起来,从大厅门口直撞向厅首的墙。 而后的事情,他完全没有记忆,因为他撞上墙之后,直接就昏死过去了。 砰!磅!咚咚乓乓……一路上他撞上了许多东西,巨大的撞击声不断响起。 “啊!”比方才惊恐十倍的叫声传来。 摔倒在地的馒小柔头晕得爬不起来,脸颊上传来火热的痛楚,突地腋下一紧,看到大嫂跟二嫂正扶起她。 “小柔,你没事吧?”两人同声问。 她闭了闭眼,“我……”一张嘴扯疼了脸,话都说不清楚了,但她的注意力马上又被引开。 “和谦!住手啊!”一同赶回楚府的楚和祺,冲上前去从背后想架住他。 馒小柔一看清楚眼前的情况,秀眸大睁,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原本戴着温文面具的楚和谦,现在简直就像被恶鬼附身一样,脸色阴沉邪气,浑身散发出一种残暴又恐怖的气息,一脚正踩在李少宇的肚子上,两手握拳,拳上已经沾染了许多鲜血。 这么血腥又恐怖的一面,护卫们蜂拥而上想要制止他,没想到楚和谦一个转身,双臂往前一振,运劲出击。 “哇!”护卫们一排全飞跌出去。 楚和谦脑海里充满了愤怒,以及方才看到的那一幕,红色的雾气掩去所有的清明,此刻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杀了任何一个阻止他的人!赤红的眼充满杀气,邪侫一笑,沾满血的拳头直往李少宇血肉模糊的脸打去。 “和谦!住手啊!”楚和祺拼尽全力阻止。再让他打下去,地上那家伙就死定了! 感受到有人正在扰乱他,楚和谦回头,一拳挥出。谁要是敢妨碍他,那他就除掉谁! 险险闪过那一拳,大声吼叫,“楚和谦!”糟糕了,现在的和谦就跟那时候一样,完全失去控制,跟本跟就听不进去任何人的声音。 楚和祺武功深厚,但整个楚家功夫最高的应该算是楚和谦,他一拳挥空之后,随即屈膝往前撞去。楚和祺被他撞到了胸口,踉跄的退开几步,一低头—— “呕!”吐出一口鲜血。他对和谦手下留情,不敢使出全力,但疯狂中的和谦早已认不出眼前的人是谁。 他还没打算罢手,十指成爪,凶狠的往他头骨抓来。 楚和祺弯腰闪过,但楚和谦又突然出脚勾住他的脚后跟,让他整张脸扑向他凶狠的指爪—— 惊险之极,楚和珈总算赶到,冲进来的他伸手架开老五,再顺手将大哥推出战场外,跟老五过起招数。 两人打得无比激烈,桌子、椅子拳破坏光了,就连楚和珈躲到柱子后面,柱子都让楚和谦硬生生挖出一个洞来。 “和祺!”大少奶奶急忙冲到丈夫身边,担心的看着他。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馒小柔怔愣的看着。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那个人……是和谦?” “你们快走,和谦抓狂了,这小子很久没有这么生气了!快离开。”楚和祺从地上爬起来,推着要她们三人离开,胸口一疼,人又跌在地上。 “和珈!”一直注意厅中打斗的二少奶奶突然大叫,捂着唇,因为她看见楚和谦居然硬生生从她丈夫的手臂上扯下一块肉。 馒小柔心一颤。这么恐怖又凶残的和谦……她不要!她不要! “该死的!”小弟这模样,比起小时候还要狂暴上数倍,楚和珈凝神,下手也不再有所顾忌。不将他击倒,倒得可能是他自己! 只是,他们五兄弟各自有擅长的兵器,没有长剑在手,他打得是捉襟见肘,每每都是惊险的闪过和谦的攻击,和谦的打法就像不要命的疯狂,双眼全是血丝。 随手抓起地上断裂的椅脚,挡住他袭来的利爪,楚和谦一使力,厚实的木头被捏成碎粉。 楚和珈趁机挥拳重击,一拳将他打退几步,他嘴角流出鲜血,低吼一声,又扑了上去。 “和谦!不要啊!”她不要和谦这么疯狂,她会害怕!馒小柔想也不想的冲上前去。 “小柔!”楚和祺三人大叫,但已经来不及阻止她。 楚和谦成爪的利指正戳向他脑子,楚和珈咬牙用地上捡来的椅脚抵着他的手,一看到她冲过来,一个分神,那利爪差几寸就要戳进眼睛里。 馒小柔伸手抱住丈夫的腰,“和谦、和谦,住手!”已经顾不了脸上的伤有多疼,她大声的哭喊,被他这个样子吓坏了。 他身子微微一顿,随即脸上的表情一变,感受到腰间传来的力阻碍了他,一个甩身就将身后的人甩飞出去。 楚和祺拼劲全身力气,冲上去接住从半空摔落得馒小柔,“小柔,你不要过去,和谦现在听不进你的声音。”当了垫背,他被压得有点气虚的说着。 她哭着摇头,爬起身子再往楚和谦那儿扑过去,这次她的手环在他的腰前,扣得死紧,“和谦、和谦,我是小柔啊,和谦……住手!” 他甩了好几次,都甩不开腰上的力量,放弃了对视楚和珈攻击,打算先解决腰上的累赘,一只手抓起她的衣领,将她整个人拎到半空,另一掌蓄势待发。 馒小柔腾空的双脚动了动,泪眼迷蒙,“和谦,我是小柔……” —瞬间,他脸上的狂暴有一丝疑惑,随即掩去,一掌袭向她的脸—— “不要啊!”楚和珈来不及阻止。 楚和谦的手却在馒小柔的脸前险险停下,他看着自己抓她衣领的手,上面有几滴泪珠,烫得他的手好痛,他缓慢的将手上的人放下,瞳眸迷茫不解地看着她。 五爪放在她柔弱的颈子上,稍一用力便可送她去见阎王,原本应该这样做的,但是他的手无法出力,手臂颤抖着,缓缓松开了力道,看着她的泪水。 “和谦,我的和谦,我最爱的和谦……”馒小柔哽咽地轻预,伸手捧着他沾上血滴的脸,缓慢的将唇印上他的唇。 她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是害怕他这么狂暴的样子,而是不想看见他变成这样,她所知道的和谦不是这样的……现在的他双手沾满血腥,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身上伤痕累累……她的心好痛! 柔软又香甜的气息袭来,脑海中所有的迷障跟赤红的怒火褪去,楚和谦的眼神从残暴渐渐变成无波,而后转成柔软,回吮一口唇上的香甜,清澈的眼眸盯着她,“小柔……” 这一声呼唤让馒小柔放声大哭,扑进他怀里紧抱着他,“和谦!呜呜呜……” 她看见他眼底熟悉的眷恋光芒了。 楚和珈跟楚和祺听到他出声之后,这才松懈下来,两人软软的向后倒下,终于没事了…… “和祺!” “和珈!” 两个女人分别冲往自己的丈夫身边。 下一刻,换成馒小柔惊呼,“和谦!” 筋疲力尽的三个人全都昏了过去,留下三个娘子军收拾残局。 经过治疗之后,来找麻烦的李少宇总算是好狗运留下了一条命,而楚和谦则因为力战其他两人,还躺在床上休息。 馒小柔肿着半张脸,凝睇躺在床上的人,目光从他的脸到他的手,一看见他的手,心底一缩,疼得她眼泪都要掉下,她抬起她的手,不舍得看着上头大大小小的伤口。 原本修长好看的手指,如今不是青就是红。 昨天事情发生之后,他一昏过去就躺到现在,大夫说他没事,只要好好休息就好,二哥的那一拳也让他受了点内伤,等大夫走了,婆婆才跟她说一些事情。 小时候,家人对他的疏忽,导致他个性大变的事情她全知道了。 原本在他年少的时候,这种事也发生过一次,火苗正是邻家的孩子动手打了她已经出嫁的小姑一巴掌,和谦非常疼爱小妹,情绪顿时失控,动手将那邻家孩子打得半死,那时的他尚未习武,但楚家也是花了很多人去制止他。 而这所谓的邻家,正是对面的顾家,她现在也终于了解,为什么顾大少爷跟顾大小姐看到和谦会是那种反应。 原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和谦不管再怎么生气也没有发作过,家里的人便将这件事淡忘了,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不是不会再发作,而是没再遇过会让他变成那个模样的事情。 馒小柔怜惜的低头在他的手上轻吻一记,拿起放在床旁的药盒,仔细的在他的伤口上药,等到两手都处理好了,才拿起绢白的长巾为他缠绕包扎,小手抚上他的脸,那俊逸的脸庞上也有好几道伤口。 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很在乎她吧?要不,怎么会见她挨了一巴掌,就气成这样? 婆婆哀伤的求她,希望她不要知道和谦这隐藏的疯狂一面后,就害怕的离开。 没错,她是害怕,但不会想要离开,反而对他有着说不出来的心疼,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举止之后,更加怜惜,她害怕的是,是如果还有下一次,那他会将自己伤成什么模样呢? 幸好他听得进去她的声音,幸好他没有铸成大错,大哥跟二哥,虽说都伤得不轻,但只要好好休养就没事了。 她现在懂了,他那时候对她问的那句——你害怕吗?这句话究竟是在指什么,当下,她并没有发现他话中有话,现在想起来,才知道他是在问,她害怕真实的他吗? 她也懂得另一件事,为什么出身富家千金的娘,愿意嫁给穷哈哈的的爹了,全都是因为——爱,没有深切入骨的爱,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追随他?所有的苦也都甘之如饴了。 如同现在的她一样,并不后悔嫁给和谦,甚至很高兴自己嫁给了他,这么一个任性的人,如果没有她在身旁,不知道他还会伤害到谁呢。 楚和谦缓缓地睁开眼眸,黑色的瞳里倒映出一个他最为牵挂的人,也看到了她眼底的担忧和发红的眼眶。 “你哭了?” 馒小柔轻摇首,“没有,你好些了吗?”伸手帮忙扶他坐起,细心地在他腰后垫上一个枕头,让他能舒服一点。 黑眸一黯,“你看到了。”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呵……他又发狂了吗? “嗯。”她点头,回过身将床旁的东西都收拾好,正想放到柜子里,才踏出一步,腰间一紧,让他给扯进怀里。 “不管你怎么像,你都不准走!没我的应允,不许你离开我!”压抑的粗嘎声音在她耳旁说着,腰间的大掌缩得死紧,想将她嵌入怀中一样。 那声音里,有着一丝的害怕和不安,宽阔的胸膛紧贴着她的柔软,她感觉得出来压在身上的人居然在发抖。 馒小柔反手抱紧他,“笨蛋!”他在害怕她离开吗?真是一个笨蛋! 楚和谦看着她,“我是笨蛋……一个爱着你的笨蛋……”再多的聪明才智,一遇上她,都成了患得患失的傻瓜。 原本不想哭的,但他这么一说,又让她感动得落泪,“笨蛋……”嘟起嘴吻上他近在眼前的唇,“有这么一个爱着我的笨蛋,我怎么舍得走?更别说这个人是一个大金矿呢!”她哭笑着说。 看清楚她眼底满溢对自己的柔情,一直不安而飘荡的心,终于能够落地,确定了她不论何时,都能够接受自己这样的自己。 “日后,我会努力让自己不再失去控制。”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光是看见她被打一巴掌,他就无法抑下胸腔里燃起的怒火。 摇摇头,纤手戳向他的鼻子,馒小柔顽皮的将他弄一个猪鼻子模样,“我以后会好好盯着你,你不可以再这样子喽。”是啊,她会陪伴在他身边的。 “你要盯着我一辈子吗?”他问,目光泛柔。 露出一抹灿笑,她盈盈的水眸底,闪烁着不容错视的爱恋,“没错,一辈子,你想赶我走我都不会走呢。” “嗯。”闭上眼,楚和谦紧紧拥着她。她要一辈子陪着他,这样就够了! “和谦,我好爱你,你要为我保重你自己。” “我知道。”他点点头。 原本埋首在他怀里的馒小柔一愣,抬眸看着他,“你知道什么?” 楚和谦一笑,“知道你爱上我。”捏捏她的脸,他早确定了她对自己的心意。 她脸上满是疑惑,仔细回想下,“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句话的?”从成亲到现在,她都没讲过吧? 他邪邪一笑,食指抵着唇,“秘、密。”这是属于他的秘密,他不会说的,就看她有没有办法自己想起来喽。 居然卖起关子!馒小柔不高兴地拧眉。他这是存心吊她胃口喽? “你快说,到底是哪时候啊?”笑得贼里贼气的,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楚和谦笑着任她逼供,两人窝在床上一搭一唱的,温暖的黑眸始终没从她的脸庞上移开,就这么一直看着她,只有她…… 馒小柔真的见识到楚和谦是多么护短的一个人了……改一下,应该说是自私比较贴切。 他那一天已经出手将李少宇打得半死,等到他身体恢复之后,他念念不忘李少宇打了她一巴掌,调动商场上所有资源,全力并吞李家的事业。 顿时之间,商场一阵腥风血雨,连带着跟李家有关系的商家,全都无辜的被扯下水,最后不得已,纷纷从济南来到成都,就盼楚家五少爷能够手下留情,不要赶尽杀绝。 只是这些人全见不到他的面,因为楚和谦根本不打算罢手,那些商家只好转移目标,全跑去找五少奶奶求情。 她听得哭笑不得,最后只好亲自出马,去逮回那个还在商行搞破坏的丈夫,硬拉着他到街上散心,顺道回娘家一趟。她有好消息向告诉娘呢! 楚和谦则充当起下人,帮忙她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娘家,他身后跟着的福修缘,拎着比他还多上一倍的东西。 爱屋及乌,馒大头既然成为他的丈人,楚和谦自是尽心相待,隔离了酒楼里一个独栋的阁楼,成为馒家的新居。 三不五时就拿那些好料的进贡给岳父、岳母,更主动提及让馒小博去书肆念书,还派了些奴仆去服侍他们。 馒家的日子跟以往比较起来,已是好上不知几倍了,馒大娘原本有些病弱的身子,也在这样用不着操心的日子下渐渐好转起来。 所以当馒小柔带着他回到娘家的时候,最受欢迎的不是她,反而是楚和谦。 “爹、娘,小柔回来了!”看见父母正坐在外头的大树下乘凉,她激动地挥手大叫。 馒大头夫妇一听到她的声音,开心的站起来迎向前去。 馒小柔摊开手,正等着爹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没想到爹走过她身边,在楚和谦身前停下,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脸皮抽了下,她沉下脸,偏头瞪着自己的爹,“爹!你怎么可以这样?”有没有搞错啊?她才是那个嫁出去的女儿耶! 馒大头没有安抚她,还责怪的看她一眼,“小柔啊,你也真是的,久久回来这一趟,居然让女婿提这么多东西。”说完,又对着楚和谦笑了笑,“和谦啊,人来就好,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啊?” 他自然是戴着一张温文儒雅好丈夫的面具,“这些都是小柔的心意,我拿是应当的。” 这么一说,馒大头瞪了女儿一眼,“真是的,来来来!爹帮你提,下次人来就好、人来就好。” 楚和谦先是装模作样了一下,“爹,没关系,我拿便成了。” 真是贴心又温柔的孩子!馒大头整颗心都被他给收买了,不管那么多,伸手抢去他手上所有的东西,“爹拿就好,你这孩子是读书人啊,怎么能叫你做这种事,进来屋里休息吧!”他热情的招呼。 翁婿俩感情好得很,两人一起并肩走进屋子里。 馒小柔张大嘴,愕然的看着他们的背影,“爹……我还没进去耶……” 肩膀上一个轻拍,她转过身、瞧见娘正满脸笑意看着她。 “娘,你看爹啦!”不高兴的跺脚。 馒大娘看着女儿,高兴地点点头,“没有关系,娘还在等你呢。”太好了,小柔的气色比起先前要好上很多,就连纤瘦的身子都长了点肉呢。 “娘。”馒小柔笑着上前抱住她。 她笑了笑,拍拍她的背,“走吧,进屋里聊,外头太阳正大呢,今晚留下来吃饭吧,你好久没尝到娘做的菜了。” “嗯!我同婆婆说过了,今晚要回这住一晚。” “那真的太好了……” 母女俩手牵着手,追随者刚才那一对翁婿的脚步,笑语着一起走进房里去。 难得能回家一趟,馒小柔拉着娘一直说个不停,直到夜深了,娘熬不住,她才慢吞吞的回到借住的房间。 一入房里,酒气扑鼻而来,她想起来刚才晚膳的时候,爹直拖着和谦拼酒。 “没事吧?”她走到床旁,果然看到他满脸通红,暗笑了下。爹的酒量可是号称千杯不醉的,这下有得受了吧。 楚和谦睁眸,“你没先告诉我一声啊……”他的酒量虽好,但跟岳父比起来,足足差了一大截,他还有用内力将酒逼出体外,要不恐怕连走也走不动。 脱下外衫躺到他身边去,“你又没问我。”她才不要跟他说,这家伙那么坏,爹跟娘的心都向着他,给他吃点苦头也好。 “你存心的。”靠到她身边,他也不给她好过,将酒气都吹到她脸上去。 “好臭,走开。”她推开他,挣扎的想摆脱酒臭攻击。 “不要。”紧抱着她,他才不松手。 拿他没有办法,馒小柔斜睨一眼,“你啊,不要再去找李家麻烦了。”她一回家高兴,都差点忘了跟他说这个正经事。 “那些人跑去找你?” “是啊,算了吧,李家现在正忙着收烂摊子,你就收手吧。”人还是积一点阴德好了,尤其他那么坏,她更要为他积德做好事。 看着她,楚和谦不说话,瞧亲亲娘子双眼瞪得比他大,一脸威胁的模样,他忍不住笑出来,“好吧,都听你的。对了,你方才跟娘聊什么聊到这么晚?” 她瞟他一眼,“睡觉。”她不会说的,她决定了!这家伙一定要是最后知道的那个人。 “快说。”他好奇地摇摇娘子。 闭着眼拍开他的手,馒小柔张嘴缓缓地说:“秘、密!”她也会这招。 “呵呵呵……”楚和谦笑不可抑,看她很坚持的闭上嘴,合着眼,摇了摇头,在她身边躺好,也闭上眼睛。 等他闭上眼,她又睁开秀眸,吐吐舌,找个好位置窝到他身上去,满足地闭上眼。她才不要告诉他,她已经怀孕了!哼哼,谁叫他都不告诉她,他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她也要有秘密。 抱着这样的想法,馒小柔缓缓地坠入睡梦之中,梦里,有他也有她,更有着他们即将出世的孩子…… 尾声 喝得醉醺醺的,走起路来东倒西歪的,馒小柔赖在楚和谦的肩膀上,一会儿大笑,一会儿唱歌,忙得很。 他看得有点傻眼,没想到喝醉的她会是这个模样,让人想抓都抓不住。 她头在转,身子也在转,晃了好几圈,“啦啦啦……”她自得其乐的唱歌,越唱越大声,越唱越开心。 楚和谦拧干了沾水的湿巾,想帮她擦一擦脸,看能不能清醒一点,手才举起来而已,她就凶狠的将湿巾给抢走。 眯着醉眼,馒小柔扁起嘴,“和谦……” “嗯?”好吧,他放弃,先帮她把衣服脱下来好了。 湿巾抹上他的脸,馒小柔傻乎乎地笑着,一手在他脸上抹着,另一手学他脱衣服,脱他的。 跟一个喝醉的人,不需要讲什么大道理,楚和谦很认命的继续手上的动作,等到外衣脱下了,抱起醉猫往床上走去。 悬在半空中的脚晃啊晃的,馒小柔顽皮的伸手捏着他的脸皮,“和谦,为什么……”她有话要说,嗯……什么话?喔!对了,她想起来了。 “什么为什么?” 她扁起嘴,眼底泪珠子凝聚,“为什么你……都不老实一点啊……”是她坏,所以他才不肯老实面对她吗? 原本走动的脚停下,楚和谦讶异的看着她,“我不老实?”现在是要酒后吐真言吗? 点点头,她一脸难过,“你老是对我……笑得有点假兮兮耶……”她一直都有发现,可是,他对她那么好,她都一直在心底说服自己,是她想太多了。 含着笑意的黑眸一沉,他脸色微变,“你多虑了,我没有。”没想到她还是发现了,相处的日子久了,她该不会是发现他最不堪的那一面吧? 用力摇着小脑袋,晃到连头上的发钗都掉落,也摇落一串泪珠子。 “才不是呢!家里的人……对你也是怪怪的,你都怪怪的笑……是不是……” 她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是不是什么?”放下她,楚和谦让她站着贴在自己身上。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馒小柔一想到这,就难受得像心要裂开一样。 只有这个原因,才会让一个丈夫面对朝夕相处的妻子,还挂着一张面具,无法用真性情面对自己。 不知道她会哭得这么难过,他拭去她脸上不停滑落的泪,“我不是这意思,你不要胡思乱想。”该害怕的是他,他怕她无法接受。 “那你为什么嘛?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连串的为什么,问得他无话可答,也不知道能答什么。 伤心地看着沉默不语的他,她哭得更凶了,小手握拳,用力槌打他胸瞠,“你不喜欢我,又为什么要娶我?害我、害我……呜呜……”头好晕喔。 两脚都打结了,她一晃,楚和谦马上伸手扶住她,“小柔,你醉了,我们改天再说吧。” 天下不变的定理,喝醉的人永远不会承认自己喝醉了!这馒小柔就是其中之一。 “我没醉、我才没醉,你一定不喜欢我,好!那我走!”摇摇晃晃的走向房间的角落,拿起包巾还真打算收拾包袱。 他无奈的叹口气,“小柔,你别闹了,快休息吧。”没有下次了,她这辈子别想再沾酒了。 “我没有闹,是你不喜欢我嘛!”满脑子想着,他不要待在一个不喜欢她的丈夫身边,对!她要走!她要走。 抢过她手上的东西,楚和谦无奈的再次强调,“我没有不喜欢你。” 他脸上的表情是这么勉强,馒小柔心一拧,痛得站不住脚,软软滑坐在地。 “你怎么可以……害我爱上你之后,却还是用假面孔面对我……”他的一举一动都能够牵动她心底的感受,看着他对自己假笑,她会难过得无法面对他。 楚和谦身子一震,她方才脱口而出的话,撼动了他整个心魂,心底激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你、你说什么?” “我很爱你啊,但是你不爱我……那不公平,那我也不要了……”狼狈的擦着脸上的泪痕,声音越来越微弱。 “我没有,我也是……爱你的。”蹲下身子,他轻声说着。 她缓缓抬头看着他,“真的吗?”她的心好不安,好容易受伤,好容易……晃来晃去喔,为什么房间在转动呢? “真的。”用着最真挚的眼神,他直视泪眼婆娑的她,颔首。 能让他为她而喜、为她的悲而怒,为她的忧而愁,在一见面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她是自己追寻已久的人,那份爱深切又猛烈,攻打得他溃不成军,只能任由她走进心底。 馒小柔这才破涕为笑,两手对他举起。 楚和谦上前一步,抱紧她的身子站起来。 “答应我,不可以再对我假笑喔……” 眼眸一热,楚和谦心底流过感动、温暖,还有满满的温柔,启唇轻道:“我答应你……”此生,不再对她有任何虚伪。 就如同她对自己一般,真心以待…… “爹。”一个稚嫩的声音唤醒了梦回多年前妻子酒醉那一夜的楚和谦。 缓缓睁开眸子,刺眼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照到他脸上,目光移向身旁出声的小男孩,“嗯?” 小男孩有着跟他相似的面容,正好奇地看着他,“爹,你作了什么好梦,笑得那么开心?” 楚和谦抚着高扬的唇角,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湖畔,有个纤瘦的女子正牵着一个小小的女孩子在那儿散步,不时娇笑着。 眷恋的目光不忍转移,深刻的情感都写在里头,“一个秘密。”他回道。 小男孩从没看过父亲这个样子,不由得怔愣了一下,他想如果他问爹是什么秘密,爹应该也不会说。 “你明天又要跟你娘出门了吗?”楚和谦转移话题。 他点点头,“对吧,娘说要带我到佛寺上香。”娘曾对他说,爹实在太坏了,他这个当儿子的,要多替爹积点福德,日后爹才可以陪着娘长长久久,虽然他不懂娘说爹坏是为什么,但娘那么认真,他也只好点点头了。 “呵呵……”看得出来儿子脸上的表情,他笑着。 “娘过来了。”小男孩指向湖畔。 纤细的女人缓慢走过来,手上抱着一个小女孩和一堆她们所摘来的花。 阳光洒在她们的脸上,照得她们的笑容如此耀眼,馒小柔的笑容依旧甜美,红唇弯弯,张唇喊道—— “和谦。”这清脆的声音蕴涵了对他的感情,多年不变。 楚和谦笑着起身迎上前去,他想,等自己快合上眼的那一天,他会将这个秘密告诉她,会有那一天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