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色当前》 第一章 接到报案电话时,赤蛇正好在事发地点附近,才停好机车,就听到一声尖叫,他冲向烧腊店与便利商店中间的楼梯,就看到一个女人蜷曲着身体滚下来。 赶到楼梯口时,女人正好啪搭一声落到地面,俯卧在地上,背弓得像只小乌龟。 「小姐,没事吧!」他抬头望了下二楼,是个美容院,已经有人听到尖叫声而奔出来,站在楼梯口往下看。 他扶起女人的肩膀,担心她撞到头或扭到颈椎。「有没有事?」 女人抬起头,表情满是痛苦。「好痛。」 还可以抬头表示颈椎应该是没扭伤。「有没有伤到哪儿?隔壁街有个诊所,要不要去看看?」 这女人大概接近三十,他不大确定,猜女人的年纪不是他的专长,妆有点浓,而且擦得太白了,他一向搞不懂女人干嘛把自己弄得像白板,要他选,他宁可肤色健康一点,就算被太阳晒出雀斑也没关系。 这时在美容院洗发的阿桑,一边下楼一边道:「哎哟!叫得像杀人,要不要紧小姐,下楼梯要小心啦。」 一听到杀人这个字眼,原本五官挤成一团,全身都在痛的女子忽然睁大眼睛,呻吟道:「对了,杀人……」 她定眼一瞧,忽然发现面前的男人穿着警察制服,而且……她惊讶地张大嘴,对方的头发、头发…… 「喂,小姐……」赤蛇不悦地瞪着她。「妳抓我的头发干嘛?」他该不会是遇上什么疯女人了吧! 她急忙缩回手,露出心虚的表情。「没有……我想说你的头发染得满好看的,红棕色的……想问你在哪里染的。」 赤蛇一脸匪夷所思,她是不是摔坏脑袋了?算了,他还有正事要办没空理她,他起身正要走开,裤管却让人拽住。 他惊讶地低下头,看着她扯住他的裤子。「妳……」 「可以请你扶我起来吗?波丽士大人。」她快速地眨着眼睛。 旁边的人都笑了。 波丽士大人?他瞪她。「妳现在是在演哪一出?」而且她眨眼的动作太过多余,私底下他不讨厌女人挑逗或是卖弄风骚,但工作的时候就非常讨厌,因为在警察制服前卖弄风情,明摆着就是想讨到好处。 她一脸委屈可怜的说道:「拜托一下,警察先生,我全身都痛,站不起来。」 赤蛇掩饰不悦,伸手把她拉起来,她倒好,顺势扒住他的胳膊,他有些讶异,随之而来的是一股不耐烦。 「小姐,我还有公事要办。」他扯开她的手。 「我知道。」她痛呼一声。「警察大人,你弄痛我的手了,哎哟……我的手指要被你弄断了,救命啊……我是拉小提琴的,手指很重要……」 旁边的大婶阿婆们又笑了。 「警察先生,对小姐要客气啦……」 他忍住火气。「小姐……」 「在干嘛,吵吵闹闹的。」另一辆机车在骑楼前停下,另一名胖警员走了下来。「阿凯你在做什么,不是叫你先去现场吗?」 他瞥向抓着阿凯的女人。「小姐妳干嘛?」 「我从楼梯上滚下来,警察先生好心扶我。」女子微笑道。 「小姐,妳可以放开我了吧!」赤蛇没耐心地说。 「啊警察先生是发生什么事,你们来这里干嘛?」一名大婶好奇地问。 「我知道啦,警察先生是来写那个巡逻单子啦,便利商店都有。」另一名中年妇女说道。 「好了,好了,不要挤在这里。」胖警员田广钧挥挥手,示意大家散开。 「小姐,妳再不放开我,我要以妨碍公务的罪名逮捕妳。」赤蛇越来越火,这女人到底在干嘛,竟然越抓越紧。 「我有话跟你说。」她小声道,示意他低头。 「小姐。」胖警员走过来。「如果是要电话号码或是爱的告白,都死心啦,他已经死会了,不过如果妳要我的电话,我可以考虑。」田广钧笑了笑。 「死会?」女子惊讶地看着赤蛇。「怎么可能?」 「学长,别光笑,把她拉开好不好。」赤蛇没好气地说,他实在很想一掌把对方推开,可是那么多人围观,再加上对方又是女的,实在不好下手。 「好了,小姐,我们还有公事要做。」田广钧伸手要拉开对方。 「我知道,你们要上去四楼对不对。」 这话让两人一怔,赤蛇皱起眉头。 「我刚刚就是要告诉你这个。」她小声地说。「我刚从那里出来。」 「四楼怎么了?」围观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先上去再说。」田广钧说道。 「我全身都在痛,麻烦你扶我上去,阿凯先生。」她不好意思地眨眨眼。 田广钧噗哧一声大笑出来。「阿凯……先生,哈……」他猛地打了下赤蛇的肩膀。「不错喔,学弟,我下次也叫你阿凯先生。」 「学长,你扶她。」赤蛇没好气地说。 「她比较喜欢你。」田广钧走上楼。「好了,不要挤在楼梯间,快点散开。」 美容院的顾客只好纷纷回到店内,好奇地交谈着。 赤蛇忍住气,扶着女子上楼,实在很想丢开她,不过照方才的话听来,她跟案件可能有关系,所以自然不能放她走…… 「把证件拿出来。」他说道。 「好。」她伸手到皮包内拿出皮夹,抽出身分证。 他接过证件。 「我这张大头照拍得比较丑,大家都说我本人比较好看。」女子不好意思地说。「阿凯你觉得呢?」 赤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肯定这女人是花痴。 「小姐,妳手脚很快,从警察先生变阿凯先生,现在已经直接叫阿凯了。」田广钧在前头笑道。 赤蛇瞄了眼证件上的名字,姚采茵。「妳为什么知道我们要去四楼,妳听到看到了什么,还是妳就是报案的人?」 「你好聪明阿凯……」 「不要叫我阿凯。」他不悦地打断她的话。 她抬头看他,又眨了眨眼睛。「那叫你凯好吗?我有点不好意思……」 「哈哈……」前头的田广钧差点被阶梯绊倒。 赤蛇怒道:「叫我警察先生就行了。」 姚采茵没被他吓到,反而一脸苦恼。「可是这样很见外。」 「妳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火大地说。 「什么问题?」 「妳为什么知道……」 「噢,对,我想起来了,你说话好大声,阿凯。」她停顿一下才道:「是我报的警。」 赤蛇一脸警觉。「妳在现场还是妳听到什么声音、看到什么?」 「都有。」 他瞄她一眼。 「门没关。」田广钧在四楼一扇青色铁门前停下。 「我怕你们进不来,所以没关。」姚采茵解释。 田广钧拉开门进入,赤蛇扶着骨头如麻糬、没有半点气节的姚采茵跟在后头。 「在卧室,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在客厅等就好,我不想再看到尸体。」姚采茵说道。 「阿凯,你进去,我在这里看着她。」田广钧发号司令。 赤蛇松开手,让她坐在沙发上后才往里头走,右手搭在枪套上,虽然他没感觉到什么危险,但小心驶得万年船,现场突发状况很多,还是谨慎为上。 一进屋子,就闻到血腥味,越接近房间气味越浓,才到门口,他已经看到躺在地上的死者。 他拿起无线电向中心回报,确认报案电话所说为真,因为地上都是血,他决定不再走进,等鉴识人员过来再说,姚采茵应该是被这一幕吓到腿软,所以才会滚下楼梯的吧! 他走回客厅对学长说道:「胸口被插了一刀,是致命伤,还有身体被砍了好几刀,流了不少血。」 「小姐,妳要跟我们回去做笔录。」田广钧说道,支持的人应该很快就会来,他们还得在这里待一会儿。 「我知道。」她点点头。「我可以坐阿凯的车吗?」 赤蛇懒得理她,在屋子转了一圈,找寻跟死者相关的数据或是有无可疑的地方。 田广钧笑道:「妳很哈他喔,跟妳说他已经死会了。」 姚采茵也笑。「他没有,你不要骗我。」 「妳怎么会以为我在骗妳……」 「我第六感很准的。」见他一脸不信,她不以为意继续道:「你想一个二位数,不要告诉我,在心里想就好。」 「干嘛,变魔术?」田广钧扬眉。 「我猜中你就相信我。」她自信满满。 田广钧大笑。「好,我想好了。」 姚采茵盯着他的眼睛,神情认真,过了几秒后她开口道:「63。」 他大吃一惊。「咦,妳怎么……妳怎么猜的?」 她神秘的笑。「秘密。」 「喂,阿凯,你过来,她很厉害。」 「我没兴趣。」赤蛇打开柜子。「学长,你别抬杠,问一下她跟死者的关系,还有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反正回局里就要做笔录,现在问,回局里又要问一次,多麻烦。」田广钧摇头。 「学长。」赤蛇不高兴地皱眉头。 「你很啰唆,好啦,小姐,先跟我说妳跟死者什么关系?」 「这个……」姚采茵从皮包内拿出一个小铁盒。「我的名片。」 心灵的光工作者angel~安琪~ 「angel安琪就是我,我不想用本名所以用英文名字。」她补充说明。 通灵、占卜、前世今生回溯、灵气、头荐骨治疗…… 疗愈身心、平衡自我、释放业力 namaste~ 这是什么东西? 「妳是乩童?」田广钧问,通灵听起来就是乩童。「这名片我有看没懂。」 她笑道:「不是啦,我不是乩童。」 「阿凯你过来。」田广钧说道。 赤蛇走近,接过名片一看,浓眉全皱在一块儿,他上下打量姚采茵,说道:「妳不是拉小提琴的吗?」 她赶忙道:「那是业余,这才是我的专业。」 他又看了眼名片,再瞧瞧她。「怎么看都像神棍加骗子。」 她首次出现不悦的表情。「你乱说什么,最起码看得懂占卜两个字吧,难道你会说算命师是神棍跟骗子吗?」 「对。」他简短回答。 她瞇起眼睛。「那你就大错特错了,阿凯,你今年二十六,左肩撞断过一次,右大腿也断过,最喜欢的运动是赛车,家里还有一个哥哥,血型o型,订过一次婚,我说的对吗?」 赤蛇一脸吃惊,田广钧也错愕不已。 「我还可以免费告诉你一件事,你会爱上我,而且非常非常爱,所以你现在最好对我好一点,不然你会后悔莫及。」她骄傲地扬起下巴。 疯子!赤蛇翻白眼走人,田广钧大笑出声。哈……哎哟……肚子好痛…… 这时支持的警察正巧走进来,听到笑声,面露诧异之色,而看着往外走的赤蛇,姚采茵忍不住又补上一句。 「告诉你,不出二十四小时你就会主动来找我了,我跟你打赌……」 赤蛇拉拉耳朵,无聊地走到外头。 ※ 回派出所时,赤蛇很庆幸中途被call走,他不想再跟那有幻想症的女人共处一室。 call他的是特警组的老大杨汉成,两年前他被选为特警组一员,专门敉平武装暴力事件,并支持地方警察局执行攻坚围捕武装罪犯等高危险性任务。 但平时没有出任务时,他还是得服一般巡逻勤务,虽然头儿一直在向上头争取不让他们像一般警察服勤务,但效果不彰,毕竟他们又不是美国,没有这么大预算供养霹雳小组人员。 可他也能明白头儿的苦心,小组要维持精良,枪术及身手都是基本要求,平时的任务训练不能少,偏偏一般勤务就占了他们不少时间,相对的就会压缩到小组训练这一块。 不过在头儿努力之下,他们的巡逻勤务已经缩减不少,他已经觉得满意了,只是没想到今天出勤就遇上凶杀案,他已经很久没碰到这一类的案子了。 他觉得事情有些古怪,但说不上哪里古怪,或许是姚采茵搅和在其中,才让他觉得整件事都透着怪异吧。 如果姚采茵是「一般」普通女人他还不会觉得奇怪,偏偏她有着奇怪的职业而且据说能猜透别人在想什么,据她所说,猜数字只是雕虫小技。 在他们离开现场前,田广钧不死心又做了几次猜数字游戏,却都挑战失败,每一回姚采茵都猜中他心里想的数字。 他知道魔术也有这种表演,只是不明白诀窍在哪里…… 走上警局二楼时,他突然想起另一名霹雳小组的组员诗人,他的妹妹艾琳学过魔术,或许他应该问一下她的意见。一进办公室,诗人跟医生已经先到,两人窝在计算机前不知在看什么。 听见脚步声,诗人抬起头打招呼。「那个……桌上的牛角面包拿去吃。」 「怎么突然这么慷慨?」赤蛇扬起眉,桌子上摆了个纸盒,里头有十多个面包。 「他最近交了个面包师傅。」医生头也没抬地说。 「又换女人了?」赤蛇吃口面包。「嗯……还满好吃的。」 「你不知道我最近吃了多少面包,胖了快两公斤。」诗人摇头。「她拿我当猪喂,不吃她做的爱心面包就生气,这样下去不行……」 「那换个寿司师傅,我最近还满喜欢吃寿司。」赤蛇说道。 医生露出微笑。「我想吃法式料理。」 诗人瞪两人一眼。「绅士们有点水平好不好,我交女人可不是来满足你们的胃。」 「有差吗?满足你的性欲跟满足我们的胃基本上立足点是差不多的。」医生正经地推了下眼镜。 「说得好。」赤蛇咧嘴而笑,还拍了拍手。 诗人严厉的给了他们一个警告的眼神。「我可是真心对待我认识的女人……」 「你这如果叫真心,妓女都可以立贞节牌坊了。」高壮的马星元从外头走了进来,手上还拿了一个大袋子。 他的话让赤蛇与医生笑了起来。 诗人微笑起身,把桌上的纸盒盖上。「看来我拿去喂狗,都比喂你们好。」 「什么东西?」一闻到食物的香味,马星元立刻放下手上的袋子,就要过来抢。 赤蛇瞄了眼袋子里的东西。「怎么那么多色情光盘,又查获a片盘商?」 「别说了,我看得都要吐了,需要食物压压胃。」马星元一脸苦样。「兄弟们帮个忙看一下,顺便把那些色情的画面打印下来做左证。」 他们刚刚查扣了三千多片色情光盘,根据规定,警方须抽样撷录取其中十分之一的色情光盘内容,而为了证明光盘内容触法,必须逐一过滤色情光盘,将触法画面打印左证,才能将业者移送法办。 「怎么不叫学弟他们做就好了。」赤蛇问,马星元在警局里算资深的,不需要做这种事。 「这次量太大,所以大家都分配到一点。」 听到色情光盘,诗人挑了下眉,把纸盒丢给马星元,好奇地拿起几片。 「怎么样,诗人,有没有兴趣?」马星元笑问。「用快转就行了,花不了多少时间,你以前在英国没做过这种事吧?」 诗人以前是国际刑警一员,后来由头儿延揽过来,所以他不像他们其它成员需要到别的警局或派出所执勤,当然医生也不用,他是由法医转过来的,除此之外,还有几个队员是由两栖侦查部队过来的,他们这些非警察调派来的都很闲,因此行政事务由他们负责。 「医生呢?要不要也帮个忙?」马星元问道。 「我宁可看解剖光盘。」医生严肃地回答。 众人立刻笑了起来。 「知不知道老大叫我们来什么事?要出任务吗?」马星元顺口问一句。 「应该不是。」诗人朝队长杨汉成的办公室看了一眼。「老大刚刚讲电话超大声,我想大概是跟上面在讲电话。」 「听起来不妙,该不会又要裁经费,要我们以后执勤时自己带便当吧。」马星元一脸担忧。 他的话让众人又是一笑,而后几分钟内,其它特警组组员陆续进入,赤蛇这才想起要询问诗人的事,而一听到他要找艾琳,诗人扬眉道:「干嘛,别跟我说你对艾琳有意思。」 赤蛇瞪他一眼。「又不是没见过你妹,我要追她早追了。」 「干嘛,你是说艾琳长得丑?」诗人不悦道。 赤蛇赏他一个白眼。这人是怎样,到底是希望他追,还是离他妹远远的。 「她长得很漂亮行不行,不过我对她没感觉,我相信她也对我没感觉,可以放心了吗?大哥哥。」我又不像你看到女人就发情。他忍着这句话没说。 「我是想问她魔术的事。」他补上一句,而后将方才发生的案件简短说了一遍。「你妹学过魔术,要猜出人心里想的数字不难吧。」 「是不难。」诗人颔首。「不过我问过她好几次,她都不肯说,说是进了这一行就要守门规,不能透露魔术的破解方法,不过她有教我一些简单的魔术,我表演一个给你看……」 「不用……」 「各位,伟大的魔术师要诞生了。」诗人清清喉咙。 所有人全往他这儿看来。 「赤蛇,给我一千块。」诗人说道。 「要把钱变不见吗?」马星元一边吃着面包一边问。 「这太小看我了。」诗人微笑地望向赤蛇。「配合一下吧。」 赤蛇将手伸向臀后的口袋,当他将皮夹拿到身前时,倏地一愣,他包包的颜色怎么变成棕色? 他讶异的神情让诗人疑惑。「怎么?」他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皮夹。「我记得你的不是黑色的吗?换新的了?」 赤蛇愤怒地打开皮包,一张女人的笑脸出现在眼前。 「怎么有女人的照片?」诗人凑过来。 赤蛇冷下脸。她是什么时候……对了,他扶着她上楼,一定是那时候……没想到这女人如此大胆,看来他倒是小看她了! ※ 一回到家,姚采茵疲倦地窝进浴缸中泡澡,让香气与热水放松紧绷的肌肉,黄色小鸭与小猴子在她身边游晃。 她微笑地将他们压进水中,再看着他们浮起,仰头往后枕着,她闭上眼轻哼着歌,一边在脑中回想今天发生的事。 想到阿凯,她的笑容忍不住扩大,他感觉起来是个不错的人,她喜欢……只是两人认识的时机不对,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打断她的思绪,她眼也没抬,拿起放在浴缸旁的手机,说道:「艾琳吗?」 「是我没错。」对方愉悦的声音传来。「听说妳今天出名了。」 「妳哥告诉妳的,还是阿凯跟妳说的?」 「阿凯?」艾琳笑了出来。「都有,我哥说赤蛇……就是阿凯……」 「赤蛇?」 「对,他的绰号,就像他们叫我哥诗人一样,他以前是赛车手,头发喜欢染成红棕色,外号就叫赤蛇。」 「妳有告诉他我们认识吧!」 「当然,都照我们当初计划的,毕竟我哥也看过妳,直接说实话比较保险。」 「嗯。」她无意识地推着小黄鸭。「今天的事是个意外,我没想到这么快就会遇到妳哥认识的人。」 「听说妳从楼梯上摔下来,没事吧?」 「没事,只是全身酸痛。」 「妳有看到杀小黑的凶手吗?」 「没有。」 艾琳沉默了下。「我怕妳有危险,我去跟妳住吧。」 「不用。」她立刻道。「记得老师说过的话吧,不冒点险,是不会有惊喜的。」 「别忘了,冒险也意味着失败在所难免,但这件事没有失败的空间。」 「妳放心,我变的魔术没有失败过。」 艾琳笑出声。「那倒是,对了,妳要的东西我帮妳弄到了,已经寄到妳的e-mail了。」 她张开眼,坐正身子。「谢谢。」她诚挚地说。 「花了我一番工夫呢!不过这不算什么,我只担心被我哥发现就惨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真的很谢谢……」 「我晓得妳要说什么,不过妳不用老挂在心上,等计划成功之后,再一次谢我吧!」她微笑地说。 「一定,妳要什么尽管开口。」她立刻道。 「先别管我要什么谢礼,接下来妳要我怎么做?」 「不用了,接下来我自己能处理。」她连忙又补上一句。「如果有需要妳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会开口。」 对方沉默了几秒后才道:「我希望妳是说真的,妳知道我不赞成妳这么做,但是……算了,不说这个,我是担心妳自己一个人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来,有个人支持妳总是好的,妳可别把我利用完就踢到一边去。」 她微笑。「怎么会,妳多想了。」 「我是说真的,采茵,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即使只是心情不好,也打通电话给我好吗?我担心妳胡思乱想,做出什么傻事来。」 她诚挚关怀的声音让姚采茵一时语塞,察觉难过的情绪一涌而上,她赶忙道:「我很好,真的,谢谢。」 「那就好,噢,我得走了。」 姚采茵又再次向她道谢后,才挂上电话将手机放到一旁,放松地沉入热水中,她听着音乐,让精油的香气放松神经与肌肉,有很多事她必须重新再想过,但现在不是时候。 以往的经验让她知道,越紧张不安的时候越不适合做决定跟计划,她的心越澄明,灵感就越多。 深吸口气,再吐气,放松脚趾、脚踝、小腿、膝关节……一步步往上,将肌肉一节节松开,跟着音乐的节奏起伏,让乱纷纷的脑袋慢慢沉淀……想象水杯里的水慢慢澄净……让杂质都沉到底下…… 深呼吸,慢慢吐气,放松颈部的肌肉……听着自己的心跳……怦、怦……让紧张与害怕随着吐气呼出体外,放松脸部每一吋肌肉,放松再放松…… ※ 她想她是睡着了,因为等她醒来时,水已经凉了,她发抖着正打算打开热水时,门铃响了。 「来得真不是时候。」她哆嗦着身子,拿起长浴巾裹身,一边跑着去开门。「来了,不要再按了。」 在手伸向门把前,她先凑近窥孔,看清来人后,她微微一笑,将浴巾拉低一吋,露出若隐若现的乳沟,而后下意识地摸摸头发,拉起笑脸,这才将门打开,故作惊讶地说:「我犯法了吗?警察先生?」 第二章 对于她衣衫不整及诱惑的姿态,赤蛇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视线一直定在她脸上,少了化妆品她看起来年轻不少,眼睛水汪汪的,五官还算漂亮。 不过他丝毫不为所动,面无表情的举起右手,晃了晃手上的皮夹。 她一脸疑惑。“怎么,咦……这皮夹跟我的怎么这么像?” 还装傻!赤蛇冷声道:“回到你刚刚的问题,你是犯法了,竟然对员警行窃……” “等等,等等……”她一脸惊讶。“我行窃,哪有,是你行窃吧!这包包越看越像是我的,你看这个角,磨破了一块,我的皮包也是这样……” “你还真敢说。”赤蛇冷哼一声。“我的皮包在你那儿吧。” “在我这儿?”她一脸疑惑。“我没拿你的皮包。” 忽然一个女子的笑声让采茵愣了下,躲在门边的女人现身,是个中等身高、短发的漂亮女人。 “不好意思,小姐,我们可以进去吗?”她让姚采茵看了眼她的证件。 “调查员,姜淮蜜。”姚采茵念道。“等等,调查员……你要调查什么?” “你不是很厉害的吗?怎么会不知道我们要来调查什么?”赤蛇讽刺道。 “你讲话很酸,警察大人。”姚采菌瞪着他。 “别理他,你不要多心,我只是对你有点好奇。”姜淮蜜微笑道。“阿凯说你会读心术,所以我很好奇,想来见识一下,还是我们来得不是时候,改天再……” “是来得不是时候,不过算了,我就破例一次。”她让开位置,让两人进屋。 “平常我只接受预约,突然这样上门,我是不看的,不过就这次,下不为例。” “因为阿凯吗?”姜淮蜜问。“听说你预言他会爱上你……” “学姐!”赤蛇警告地看她一眼,都怪田广钧那个大嘴巴,现在警局都在看他的笑话。 “是这样没错。”姚采茵笑眯眯地说。“不过我那时候太冲动了,忘了一般人很难接受这种事的,通常我不会这样的,不过碰到阿凯的时候我太讶异了,没想到真命天子会这样掉在我眼前,所以表现有点失常……” 姜淮蜜忍着笑问:“你怎么知道他是你的真命天子?” 赤蛇走了开去,对这种怪力乱神的话实在没兴趣,姚采茵一看就是个骗子加神棍,而且还是很高明的骗子,如果不是知道姜淮蜜在探姚采茵的底,他立刻就打断这种没营养的话。 “说来没什么……我可以先穿个衣服吗?有点冷。”姚采茵说道。 “当然。”姜淮蜜点点头。 她一进房,姜淮蜜与赤蛇更加肆无忌惮的打量房间的摆设与物品,出于职业习惯,一进入陌生的地方会先观察四周。 这时赤蛇发现姚采茵下午侧背的大包包就放在沙发上,他立刻迈步往前。 客厅大约八坪左右,由两个部分组成,沙发、电视、书柜在进门后左侧,右边则是和室,约三坪大小,里头陈设最明显的便是蜡烛——大大小小、各种颜色、各种形状都有,中间有个矮桌,桌上铺了块黑布,四个角各放了根水晶柱,及各式水晶。 角落有个玻璃柜,柜子里放着十几副塔罗牌,以及一些神秘学书籍,当然还有各式各样的水晶球及水晶。 姜淮蜜一边观看,一边说道:“她长得还不错,你要不要干脆就跟她……” “别扯了。”赤蛇打断她的话。“我找你来可不是来消遣我的。”他翻了大包包,却没发现自己的皮夹。 会带学姐来是因为他一个“男”警员跟一个可能是犯人的“女”嫌疑犯待在同一个屋子里并不妥,几年前他好心帮忙一个身世可怜的女人,希望她能远离毒瘾男友,而且自己也能戒毒重新开始。 当时带他的老警察告诉他不要插手夫妻打架、情侣吵架这种事,虽然你一时同情,但最后女人通常都会回到动手揍她的男人身边,你为这个女人可怜、不值,但这就是人生,每个人选择了自己的命运,谁也帮不了谁。 他没有听劝,还是帮了,将那女人从酒店拉出来,不再陪酒赚钱给男友,这中间的过程虽然毒贩的女人满怀感激,可她最后因为某些原因还是回到毒瘾男友身边,回到酒店重操旧业,这就算了,竟还诬告他涉嫌强暴她,从此以后他对这种事就特别小心,不想再惹无谓的麻烦。 他烦闷的让姜淮蜜微笑。 “我可不保证能拿回你的皮夹,毕竟你没证据证明是她拿的,更何况她的皮包在你手上,对你反而不利,她硬要说是你偷的,你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她学过魔术……” “那又怎么样?”姜淮蜜在靠墙的柜子前浏览书籍。“你可以怀疑她拿的,事实上是她掉的包应该没错,问题是你又没当场看到,你自己是当警察的,不会不晓得空口说白话是没用的……” “这我知道,我是担心她滥用我的证件。”钱包里的钱她拿去就算了,信用卡他也能申请换卡或停用,这都是小事,重点是里头有他的身份证件,虽然也能申请报废,但他的资料已经外泄,他不知道她会利用他的证件耍什么花招。 “我想应该不至于,她其实可以做得更神不知鬼不觉,但她还故意换上她的皮包……” “她只是想引我来找她。”他将手伸进一只陶瓷大花瓶,却没捞到什么。 “对,但目的是什么?”她皱眉沉思。“我一路上都在想这个问题,但想不通。” “大概是想从我这里捞点好处吧。”他撇了下嘴角,抽回手一边往房门口瞄。 “阿凯,从女人那里学到教训,是用来警惕自己,不是让你变得愤世嫉俗。” 她语重心长地说,被人诬告以后阿凯就变得疑神疑鬼的。 “我没有愤世嫉俗……”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姚采茵已换上一袭酒红色的睡袍走出房间。 “我本来应该穿得更正式一点,不过我实在是有点累了。”她打了个呵欠。“所以就穿得随性一点,希望你们不介意。” 再怎么随性也比刚才的浴巾正式,赤蛇忍着这话没说出来,看着她手上还拿了一颗水晶球,只觉得滑稽。 “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会请水晶球告诉我你的皮夹现在在哪里。”她走到客厅隔出的和室。“对了,进来这个神圣的空间要脱鞋。” 姜淮蜜忍住笑,说道:“当然。” 赤蛇拉了张椅子坐在和室外,盯着姚采茵。“我想我这个充满罪恶的人就不进去什么神圣空间了,我怕身体会撑不住而腐蚀。” 姜淮蜜差点笑出声。 姚采茵跪坐在坐垫上,小心翼翼的将水晶球放在黑绒布上,小声道:“请原谅他的无礼,他只是一个外表成熟,但灵魂还停留在猿人时代的可怜人类。” 这次姜淮蜜没忍住笑声,她脱下皮鞋,规矩地在坐垫上安坐。 姚采茵拿起喷火枪,将四周的蜡烛点燃,一边说道:“阿凯,麻烦你帮我把客厅的日光灯关掉,开关在你右手边的墙上。” 赤蛇起身关掉电灯,室内顿时闪现神秘的幽微,烛火晃啊晃的,颇有催眠的效果。 “还有,可不可以给我你身上配戴的东西,我需要感受去感应你的能量,不管是手表、钥匙圈、项链、戒指都可以。”姚采茵又道。 “不会假装变不见吧!”赤蛇拿下手表丢给她,他一点都不相信她会感应到什么,他只想揭穿她的把戏。 “把它变不见太小儿科了。”她笑笑地说。“对了,如果你手上的是我的皮包,请把它放在书柜上吧,我就不追究我的皮包为什么会在你手上了。” 赤蛇不想浪费时间跟她争论这点,顺手将皮包摆至书架上。 “好了,接下来请以尊敬的态度进行。”她点上线香。“对了,这是西藏线香,有高山的花香味,可以放松人的精神,不过并不会让人晕眩或是神智不清,你们要检查一下吗?可不要到时候又赖我弄了什么迷魂香之类的。” 姜淮蜜闻了下味道,微笑道:“我相信姚小姐不会这么愚蠢在我们面前耍花样。” “那当然。”姚采菌立刻点头。“我可不想得罪有关单位。” “好了,快开始吧。”赤蛇催促。 “你真是没耐性。”姚采茵摇头。“算了,原谅你……”她握着赤蛇的手表,而后闭上眼睛,开始喃念一些让人听不清的咒唱。 过了近一分钟,就在赤蛇不耐烦地想催促她缩短作法时间之时,她幽幽地开了口:“我感觉到了……你的皮包在全天凌晨十二点之前就会回到你手中。” “如果你拿出来,它现在就会回到我手中。”赤蛇说道。 “你很愤怒,阿凯,我感觉到这跟……一个女人有关……” 他翻白眼。“不错嘛,你猜对了,真是不容易。” 姜淮蜜回头瞪他一眼,嘴角已快失守。 姚采茵慢慢张开眼。“虽然你不友善的能量一直在干扰我,不过我还是感应到了一些……那个女人的名字里好像跟花有关,我闻到花的味道,她的名字是不是跟玫瑰有关……不对,这应该不是她的真名,等等……我还闻到酒的味道,这女人喜欢喝酒……不是……应该说她的职业要喝酒……” 姜淮蜜露出讶异的表情。“真有意思,还有呢?” 赤蛇皱紧眉头。 “我感觉到恶意的欺骗、受伤跟不信任。”姚采茵同情地望向赤蛇。“看来这个玫瑰女孩还真是把你刺伤了,你放心,我很快就让你痊愈了。” “洒黑狗血吗?”他没好气地说。 姜淮蜜笑着对姚采茵说:“别理他,你还感应到什么?” 她沉吟着将手放在水晶球上游走。“啊……我还看见一团黑雾靠近,真的是非常不吉利……” “告诉我一些有用的,不要这么模棱两可。”赤蛇再次打断她。“杀死小黑的是谁?还是你感应不到。” 她停下手指的动作,鼻头皱了下,似乎有些恼怒,不过很快又平和地继续在水晶球上移动。 “每一行有每一行的规矩,也有它的限制。”她慢条斯理地说。“我的能力……或者说老天愿意让我看到多少、知道多少,不是我能控制的,我只是传递讯息的人,并不是神,所以你不要一直找我的碴。” “所以你不知道谁杀死小黑?”他逼问。 她瞄他一眼。“我知道。” 他一愣。“你知道?你看到了凶手还是……” “小黑告诉我的。” “你是说你发现他的时候,他还没死?”姜淮蜜立刻问。 “你为什么没把这件事告诉警方?”赤蛇不高兴地起身。 “我为什么要自找麻烦告诉警方,看你的态度就知道警方不会相信我。”她说。 “他说了什么?”他追问。 她看着他,说道:“他说杀他的人叫阿六,听起来很像是这个音,我不能确定,他当时已经快断气了,说得不是很清楚。”“还有说什么吗?”姜淮蜜问。 她将视线移回水晶球。“没了。” “真的没了?”赤蛇不死心追问。 “你很爱怀疑我的话。”她不高兴地说。“既然不信我就不要问我,不要问了又来质疑,这种行为很讨厌。” 姜淮蜜笑道:“抱歉。这是职业病。” 姚采茵转向她。“我想我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我实在太累了,如果你们没别的事,我想睡觉了。”“打扰了,那我们先走……对了……”原要离开的姜淮蜜突然想到一件事。 “你不在意赤蛇已经有女朋友了吗?”田广钧说他有告诉姚采茵赤蛇已经死会,但她似乎不怎么在意。 当然这是谎言,之前那个吸毒的女人最后会反咬赤蛇一口,说他意图强暴,最主要原因是她后来喜欢上赤蛇,但赤蛇对她没意思,最后恼羞成怒才诬陷他;后来为了避免这类麻烦,只要看到有嫌犯,或是案件关系人对赤蛇有意思,学长就会帮忙挡,说赤蛇已经死会了。 姚采茵勾起嘴角。“我不在意。” “为什么?”姜淮蜜扬眉。 “因为他没女朋友。” 赤蛇皱眉。“你又怎么知道……” “我说了我有读心术。”姚采茵打断他的话,瞧见他翻了个白眼。 姜淮蜜笑道:“原来如此,还满厉害的嘛……那我们不打扰了,改天再来拜访。”她起身离开和室。 赤蛇还有些疑问想弄清楚,不过见姜淮蜜向他使眼色,只好作罢,两人走到门口,姚采茵也不来送,不知道是真的累了,还是在生气。 一到外头,赤蛇立刻道:“你相信她的话吗?” “你是说小黑的遗言?”依赤蛇的个性,定然不会想去讨论姚采茵的读心术或通灵技巧。 “嗯。”他按下电梯按钮。 “她看来不像在说谎。” “我倒觉得她在说谎。” “为什么?” “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她不老实。”他皱眉地走进电梯。 “你对她有偏见。”姜淮蜜说道。“占卜、通灵这个行业是有很多神棍跟骗子没错,但我们问的是命案,她没理由在这上面说谎,对她有什么好处?又不能骗钱。”“我不知道,就是觉得有些地方不大对劲。” 她点点头,没说什么,这行当久了,会有所谓警察的第六感或直觉出现,有时就是觉得事情有些怪异,但却说不出哪里怪。 “虽然我现在不在第一线,不过可以动用点关系帮你查查她的背景。”姜淮蜜说道。 “现在还不需要。”他摸摸后颈,动了动有些紧绷的肌肉。“倒忘了你现在在接受调查,还是乖一点。” 她的前男友魏子杰犯了一些案子,调查局还有警局都怀疑她与魏子杰还有联络,所以她必须接受调查,自然也不能上第一线执行任务。 “学长如果联络你……” “怎么,你也怀疑我?”姜淮蜜扯了下嘴角。 电梯门开,两人一起走了出去,赤蛇淡淡地说:“我不认为你跟他做的那些案子有任何关联,但我知道他会跟你联络,他放不下你,就像你放不下他一样。”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读心术?”她冷淡地说。 “我拉不了学长,但最起码我希望能拉住你。”他皱着眉头。 她瞄他一眼。“你顾好你自己就行了。” “你……” “上车吧!我饿了,想去吃点东西。”她打断他的话。 他叹口气,解锁打开车门,明白她不想再谈。 七楼窗边,姚采茵拿下望远镜,看着宝蓝色的跑车驶离,表情有着几许沉思,“观众”目前的反应都在她的预料中,紧接着才是最困难的,她走到沙发上坐下,打开笔记型电脑,开始搜集资讯。 将姜淮蜜送回家后,赤蛇才打道回府,明天还得早起,他最好早点上床,回到租屋处,他先到信箱拿信,然后……他看到了他的皮夹。 静静地躺在信箱内。 他呆了两秒,而后仰头看了天花板一眼,咒骂一声,真是见鬼了…… 我感觉到了……你的皮包在今天凌晨十二点之前就会回到你手中。 这女人……还真有两下子! 第二天一大早,他还在梦中跟人额庆,胜负未出,就让吵死人的电话声给吵醒,他扯下电话线,翻过身将脸埋在枕头里,继续坐在方向盘后冲锋陷阵,砰砰砰三声枪响,让他猛地翻身,直觉往床下滚…… “噢……”当他撞上地板时,忽然想起那是手机的来电铃声,他迸出一句脏话,火大地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谁啊!找死是不是?”他吼了一声,爬回床上。 “你可不可以成熟一点?”一个冷冷的声音由话筒另一端传来。 赤蛇想也没想地挂掉电话,将手机丢到床底下,抓起枕头盖在头上,继续闷头大睡。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他瞄了手表一眼,快十二点了,他翻个身,正想继续睡时,忽然想到之前好像有人打电话给他,抬头望向电话,连接线果然被拔掉了。 似梦似醒的又赖床半个多小时后,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起床,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再睡了。 他伸个懒腰,起身浴室冲澡,将睡意洗去,刷牙的时候忽然想到刚刚好像听到老哥的声音。 应该是错觉吧。 走出浴室的时候,他发现床头柜的手机不见了,他弯腰寻找,最后在床底下搜出,他按下电源,瞄了眼来电纪录……果然……不是错觉。 他先搁下电话,着装完毕,走出家门后,才开始按键。 “喂,你找我?” “爸找你,你自己打给他。” “他找我干嘛?” “不知道。” “他干嘛自己不打电话给我。”赤蛇不高兴地说。 “不要跟我废话,我不想当你们的传声筒。”一说完侯秉易就挂上电话。 “喂,喂……竟然挂我电话。”莫名其妙,赤蛇将手机放回口袋,说什么不想当传声筒,那早上干嘛打电话来。 再说又不是不认识的人,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家人会不明白他的作息吗?明知道他早上火气大,讨厌人家打电话来,十次里面有九次都挑早上的时候打来,到底是什么意思,存心找麻烦吗? 到巷口吃中餐时,诗人正巧打来。“喂,你在啦,出门了没?” “我刚吃完饭,正要去局里,干嘛,什么事?” “我快到你家了,你在巷口等我……” “我现在就在巷口。”刚说完话,就看到一辆白色轿车迎面而来,他挥了下手,结束通话,车子一停,他开门上车,却发现座位上放着笔记型电脑。 “出事了?”他拿起电脑,坐了进去。 “组里没事,喔,对,老大要我跟你说后天别忘了去彩排犯罪预防宣导活动。” “为什么每次都有我的分?”他忍不住抱怨一声,昨天进局里就为了宣导活动的事。 这次犯罪预防宣导的活动主轴是“防窃、防抢、防诈骗、青少年犯罪预防宣导”,主要是希望青少年能有正确的犯罪预防常识,他和其他几个倒楣的队员要到现场表演飞天神技,还有英勇的爆破攻坚。 “谁教你早上起不来开会。”诗人扬起眉。“当初说好了,这是交换条件。” 赤蛇不悦道:“算了,不讲这个,你找我什么事?” “看一下电脑的影片,记得马星元昨晚拿回来的那一袋光碟吗?” “你还真的拿来看?”他按下荧幕上的播放键。 “昨天我值班,无聊嘛,不过还真是看到快吐了。”他受不了地摇头。“结果看到这个……”他指了下电脑。 赤蛇专心看着荧幕,影片一开始有个女人被绑在床上,她不停挣扎着,床边有三个男的,女人不停地尖叫,他想应该是强奸之类的剧情。 那女人踢来踢去的,还被打了巴掌,镜头有点晃,灯光也有点昏暗,说起来不是很专业的拍片技术。 “这是偷拍片?” “应该是。”诗人回答。“所有男人的脸都刻意回避。” 赤蛇皱起眉头,不过并未很震惊,有时查获的光碟片里除了a片外,还有偷拍的、自拍的,什么都有,他们也曾看过几片真实犯罪的强奸影片,虽然觉得愤怒,但没有办法抓,因为人的脸都被刻意回避。 女人不停地挣扎尖叫,而后连续被打了几个巴掌,蒙在她眼上的黑布歪了一些,那男人赶紧将布拉正…… 赤蛇按下暂停键。“交给修念的话,说不定可以把那女的脸弄清楚一点。”史修念在他们队上专攻电脑,这点东西应该难不倒他。 “我已经叫修念弄好了。”诗人在红绿灯前停下,在触控盘上点了几下,荧幕上立刻跑出一张清晰的图片。 那女人的脸几乎占满十四寸的荧幕,左眼的布滑至她额上,露出一只惊恐的眼睛和红肿的双颊。 赤蛇瞪着荧幕上的脸,有几秒的错愕,这个女人是…… 姚采茵。 第三章 姚采茵站在卡车旁,看着海产店里喧哗的几个男子,口袋内的手机忽然动了起来,她一边看着店内一边拿起电话。 “采茵,你在家吗?” “我现在在外面,怎么?” “我哥要我去找你。”艾琳说道。“他语气很认真,不过我问他,他又不讲发生了什么事,只叫我先去找你,他跟赤蛇随后就到。” 采茵皱了下眉头。“大概是问小黑的事吧!” “你现在能回来吗?还是我叫他们晚一点再过来。” “我等一下就……” “小芷姐,真的是你啊!”一个浓妆女子扯着她的手尖叫。 采茵拉下墨镜,瞄她一眼,对着手机说道:“我等一下就回去,拜。” “你这阵子跑去哪儿了,我她想你,大头,大头,快出来,真的是小芷姐。” 女子朝后头叫了一声。 躲在路边轿车后的大块头现身,看起来二十初头,国字脸,有些憨样,腼腆的笑了笑,门牙缺了一颗,看来有些滑稽。 “躲在那儿做什么?”姚采茵好笑道。 “他怕认错人丢脸。”小燕笑着说。“你到底跑去哪里了?我好担心……对了,奇哥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先不说奇哥,我还有事得先走,在这里遇到我的事先别说,我在生奇哥的气,等我气消了再见他。” 小燕双眼一溜,好奇道:“你们吵架了?我就说嘛,之前看你们两个怪怪的,阿贵还说我多心,要我别管……” “你啊,别管那么多,我真的得走了。”她边走边说。“有事再打电话给我。” “你的电话不通,我打了好多次……” “我去缴费了,现在能通了。”她走到路口,朝他们挥了下手。 小燕看着她离去,双眸有丝不安,随即跟着大头走进海产店。 “你怎么那么慢!”她一进来,里头一个二十出头的瘦子生气地瞪了她一眼。 “阿贵,你不要生气,我跟你说,我刚刚碰到小芷姐……啊……”她捂住嘴。 “小芷姐说不能说……” 阿贵脸色一变。“你遇到小芷姐……” “没有啦,没有啦……” “到底有没有!”阿贵生气地拍了下桌子。 小燕被吓了一跳。“有……有啦……你不要那么凶……不然,不然你问大头,他也有看见。” 大头点点下巴。“刚刚看到。” 阿贵与其他同桌的几个从互看一眼,眼神有些不安。 “看来是真的。”另一名少年小声道,之前他们就有听过小芷回来了。 “怎么了?”小燕感觉到气氛不寻常。 “没有啦,女人不要问那么多。”阿贵一句话打发她。 回到家,艾琳已经在门口等她,说不到十分钟的话,门铃又响了,姚采茵微笑地开门。 “阿凯。”她举起右手,像招财猫一样朝他招手。 赤蛇眨了下眼,面无表情,诗人却是先笑了出来。“阿凯?没想到你们这么熟了,这小子都不让我们这么叫。”他走进屋里,顺手拉上铁门。 “好久不见,grey。”姚采茵转向诗人。 诗人摸摸下巴。“快两年了吧。” 姚采茵笑着纠正。“大概是一年半左右。”一年多前她刚到英国时与他见过几次面,当时他回英国度假,还曾带着她与艾琳四处玩。 “你过来。”赤蛇打断他们的寒暄,朝姚采茵撇了下头,径自走进和室里。 姚采茵耸了下肩,跟着走进去。 艾琳到兄长身边问道:“什么事,为什么叫我过来?” 诗人低语说道:“我担心她激动,想说有女人在场比较好,再说你又是她的朋友......” “到底什么事?”艾琳不解地看着他。 “昨天警方查获的色情光碟里......” 诗人解释时,和室内的赤蛇打开电脑,说道:“我们在查扣的色情光碟片里看到一些跟你有关的东西。”他观察她的神色。 她怔住,色情光碟?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他缓下语气。 她垂下眼,声音有些颤抖。“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皱紧眉头。“我可以让这件案子很快落幕,只要你说出他们的名字......” 她抬起头,眼眶含着泪。“我可以先看一下片子吗?” “你确定?”他的眉头皱得更紧。“需要叫艾琳进来吗?” “不用,没关系。”她扯了下嘴角。 “采茵?”艾琳由沙发那儿奔了过来,眼神满是关心,刚刚哥哥已经告诉她光碟里是什么了。 “我没事。”她抬起头,虽然目光含泪,但眼神坚定。“我想先一个人面对。” 艾琳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点了点头,走回沙发坐下,深深地叹了口气。 “麻烦你。”姚采茵对赤蛇说道。 他交出影片,在她观看影片的同时,他也在注视着她,听着她倒抽口气,双眼蓄满泪水,有痛苦有愤怒,这些都是他能预期的反应,坐在这里他一样难受,也感到愤怒,但在警察这一行看到的丑陋与暴力实在太多了,他已学会压制这方面的情绪,就算要发泄也要等到找到犯人之后。 她的痛苦他能感受到,但他仍觉得有个地方不对劲,方才他提到色情光碟时,她的反应不是震惊而是困惑,几秒后才反应过来,这或许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但一般受害者是不会想看自己被拍下的影片的...... “我想这样就够了。”他按下停止键。“虽然受害者眼睛被蒙住,但曾有几秒钟她脸上的布移了位置。” 她点点头,双拳握得紧牢,泪水滑下她的双颊。 他继续以公事公办的口气说道:“接下来我必须先跟你确认,影片中的人是你吗?” 她眨了下眼,泪水再次落下。 他等待她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过了一会儿才听见她说道:“不是。” 他愣住,和室外的诗人也是一脸错愣。 姚采茵望向赤蛇,力持镇定地说道:“里面的人不是我,是我妹妹。” ☆☆☆☆☆☆☆☆☆ 她与她的妹妹自小在孤儿院长大,四岁的时候进入收养家庭,后来养父母车祸过世,她们又被送回孤儿院,一直到快十岁时,才由另一对夫妻收养,但那对夫妻并不是很好的人,所以她与妹妹离家出走,最后又回到了孤儿院。 一年多前她到英国求学,这期间除了电话外,都用e-mail、msn和妹妹联络,但一个月前她不再收到任何讯息,打电话、写e-mail都没有回音,她很担心,匆匆忙忙赶回台湾。 “有报警吗?”赤蛇问。 “当然。”她点头。 “光碟里的男人,有见过吗?” 她抬起头,抹去眼泪。“你是说在没有拍到脸的情况下,靠我的通灵能力能不能知道他们是谁吗?” 他扯了下嘴角,不知道她是在讽刺他,还是认真的?诗人在一旁勾起笑,但马上又恢复正经的表情,这个时候不适合开玩笑。 “光碟可以给我吗?”她问。 “不行。” “那烧一片给我。”她又说。 “我觉得这样不好。”赤蛇摇头,这片子留在她身边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这件事我们会去查,你......不要想太多。”诗人说道。 姚采茵垂下眼,过了几秒才道:“那至少让我把片子看完。” 赤蛇与诗人对看一眼,诗人说道:“你不必这么做......” “哥,就让她看吧!”艾琳出声说道。“虽然很痛苦,但我可以理解采茵想看完的心情。” 赤蛇瞄了姚采茵一眼,说道:“好吧。” “艾琳,出来吧。”诗人示意妹妹走出和室。 “我在这里陪采茵。”她握着她的手。 “不行。”诗人摇头,他不想妹妹看到内容。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艾琳说道。 “这跟你是不是小孩子没关系。”诗人警告地看她一眼。“现在警方在办案,不相干人等不要瞎搅和。” “什么警方办案......” “没关系。”姚采茵低声对她说道。“我一个人没问题。” 艾琳不甘心地站起来,将哥哥拉到一旁,进行兄妹间的沟通。 “你不要干涉我的事。”她低声说道。 他讶异道:“我什么时候干涉你。”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以为我会不知道片子里有什么吗?我的朋友需要我......” 他拉住她,沉下脸。“不要天真,知道是一回事,看到又是另一回事,还有你有没有站在姚采茵的立场,她可能并不想让人观赏。” 艾琳一怔,柳眉微蹙。 而这时,姚采茵几乎想将自己埋在棉被里痛哭一场,她不想再看到妹妹是如何的被伤害,她甚至想拿枪把那些人都射死,但她压抑想逃跑的冲动,专注地看着片子里的细节,这是她唯一能做的,她必须这么做...... 她必须找出妹妹,而首先她得找出这些人...... 终于把光碟片看完,她忍着走进浴室,静静地哭了一场。 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小茵,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对不对? 她颤抖地起身,打开水龙头,洗了个脸,镜子里的她,双眼红肿,伤心欲绝,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她没想到小芷会遇上这样的事,那些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嘿......双胞胎就有这个好处,看着镜子就好像看到自己,如果你在英国想我的时候,就多照镜子,我呢......哼!就不会想你,谁叫你要离开我,自己一个人跑那么远。 她碰着镜子里的脸,鼻头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 我是不会去机场送你的,因为我怕自己会绑架你,不让你上飞机。 她难过地弯下身,拼命地用水泼着自己的脸......她不能现在崩溃,她可以等所有的事结束后再好好哭一场,现在不行...... “采茵,你没事吧?” 她用毛巾擦干脸,哽咽道:“没事,我马上就出去。” “我叫哥哥他们先走吧......” “没关系,这是他们的工作。”她将毛巾挂回架子上,告诉自己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得做,深吸几口气控制好情绪后,她才打开门。 当她走出浴室时,艾琳给她一个拥抱,紧紧地抱了她一下,她很感激,轻轻地向她说了声谢谢。 走进客厅时,她已经恢复镇定的神情,赤蛇手拿小本子,开始问问题,一面记录,诗人则站在窗边与人通电话,气氛有些凝重。 姚采茵拿出电脑,将妹妹这一年多写给她的信转寄给赤蛇的信箱。 至于妹妹的交友情形,她能提供的有限,虽然信里有提到四、五个男人,但都没有提到他们的名字,只用英文字母表示。 “为什么她不写名字,而要用代号?”赤蛇皱着眉头。 “我们在孤儿院长大,那里没有什么隐私,小芷又喜欢写日记,所以她喜欢用代号来表示,这样就算被别人看见也不要紧,后来就变成了习惯。”她顿了下又说道:“这些事我在报案的时候都说过,也做过笔录,你可以去调来看,我想可以省下很多时间。”她告诉他一个月前报案的分局以及警员名字。 “我会去找来看。”他又问了几个问题后,诗人走过来,说他们必须走了,赤蛇这才起身,将本子放回胸前的口袋里。 姚采茵没有站起来送他们,她靠着沙发,揉着太阳穴。艾琳送他们到门口,而后走到厨房,拿出柳橙汁,倒了一杯给姚采茵。 “喝一点,心情会好一些。” 她沉默地接过杯子,听话地喝了一口,过了一会儿才道:“我知道她出事了,但没想到......是这种......这种事。”她吸了下鼻子。 艾琳在她身边坐下,眼眶也是红的。“我们会查清楚的。”她摸摸她的头给她一点安慰。“我去见彭士奇......” “不,不要。”她阻止。“这件事我自己来......” “可是......” “我知道你担心我,艾琳,我答应你我会很小心,但有些事我必须自己去做,我只是一时太难过,如果我没去英国或许......” “嘿,别自责。”艾琳打断她的话。“你不可能照顾她一辈子。” 她落下眼泪。“我可以的,只是我拒绝了她,结果现在变成这样......” “别说这种话。”艾琳大声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自己的人生负责,你不需要有这种愧疚感,如果你没离开她,有可能你们两个现在都死了。” 姚采茵没说话,只是沉默着。 一坐上车,赤蛇立刻拿出笔记本,迅速浏览过自己记下的文字。 “有什么不对?”诗人瞄他一眼,开车上路。 “没有。”他合上笔记本。“你以前认识的姚采茵是怎么样个性的人?” 他扬了下眉头,才道:“我们见过几次面,前几次都只相处两三分钟左右,不过要回台湾前,我带着艾琳跟她在欧洲玩了一个礼拜,那时的她比较害羞,对人有防心,不过熟一点之后发现她还满健谈的。” “跟现在差距大吗?” “是有点差距,现在感觉比以前活泼多了,也比较有自信,她在国外住了一年多,接触到不同文化,我想个性改变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有些人在国内害羞得很,到了国外可说是大解放......”他抖了下。“开放得我都快认不得了。” 见他一副不敢领教的表情,赤蛇微笑道:“干嘛,切身经验谈?你又惹什么女人?” “过去的事就别提了,你怀疑采茵什么?” “我不是怀疑她什么,只是觉得今天她给我的感觉跟昨天不大一样,她昨天像花痴一样,今天......又规矩得很......” “她妹妹发生这种事,她心情怎么会好。” “这我当然知道,可是就是怪......你对女人不是很了解吗?没感觉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没有。”他往右转。“不过你说她花痴,我是觉得搭不起来,以前认识她的时候,她有点害羞......不过谁晓得,说不定她忽然开窍,决定来个大解放,女人说变就变,没办法用逻辑说得通的......” 赤蛇瞄他一眼。“你当初怎么没对她出手?” 诗人瞪他一眼。“拜托,她是艾琳的同学,就像妹妹一样,再说我又不是看到女人就扑上去的色情狂。” “我还以为你十八到八十岁都不放过。”赤蛇取笑道。 “八十岁就太超过了,不是我的好球带。”诗人微笑道。“既然你有这个兴趣,就留给你了。” “我没有你这么好的胃口,女人让我消化不良,不管几岁都一样。”他又开始翻笔记本,原子笔有节奏地打着纸页。 “你很在意采茵。” “她一直让我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你觉得艾琳知道多少?” 诗人的眼神由慵懒转为犀利。“什么意思?” “我说的是小黑的事,姚采茵说她是因为小黑的女友找她算命,她才认识小黑的......” “你怀疑不是真的?” “如果今天没发现她妹妹这片光碟,我可能会相信,但是......”他顿了下。 “你有没有注意到她刚刚看光碟的时候,看得非常认真。” 他立刻明白话外之意。“你觉得她在找线索。” “对,她妹妹一个月前失踪,这一个月她不可能什么事都不做,我猜她在调查她妹妹的事。” “你怀疑艾琳也牵扯在里面?” “只是怀疑,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我们身边的女人,专断妄为的可不少,像我学姐明明知道一些事,可就是不讲,还有小马,记得吗?她那些哥哥们要她别管曾博全的案子,她当耳边风......” “别说了,你让我背脊都凉了。”诗人皱下眉头。“该死!”他敲了下方向盘。“如果艾琳偷偷摸摸给我做出什么事来,我立刻把她遣送回英国,叫管家把她关在城堡的水牢里。” 赤蛇瞄他一眼。“你家什么派头啊,还有城堡水牢,别跟我说你老爸是什么皇亲国戚。” 相处这么多年,他们也只知道诗人家里很有钱,老爸是英国人,妈妈是台湾人,小时候在台湾住过几年,后来就举家搬到英国。 诗人挑眉说道:“我家还有杀人的断头台,要不要见识一下。” “砍你的吗?当然好。” “去你的。” 两人同时笑了出来。 ☆☆☆☆☆☆☆☆☆ 下午特勤队接获情报,三名绑架案主嫌进入某公寓躲藏,随即派人支援攻坚,与歹徒对峙了五个多小时,铁门上都是弹痕,最后分局长打出亲情牌,请出主嫌的父母亲情喊话,才终于让歹徒弃械投降。 下班的时候赤蛇累得直想回家睡觉,而后忽然想起忘了给老爸打电话,看看时间已经晚了,决定还是明天再说,坐在计程车上时,他忽然决定先到姚采茵那里一趟,反正顺路,再来是他想给她一点忠告,不管她听不听得进去,有些话还是得说。 靠近目的地正准备下车时,正好瞧见姚采茵坐上计程车,赤蛇立刻要司机跟着前面的车走,他不知道她要去哪,不过这么晚出门绝对没好事,更别说她穿得一身火红,裙子短得引人遐想。 二十分钟后,车子在一间夜店停下,赤蛇皱起眉头,这家店据闻是黑道所开,老板是松沪帮的分堂堂主彭士奇,他们曾接获情报,这家店有贩毒及赌博情事,但一直没查到确切证据。 姚采茵真的如他所想,为了调查妹妹的事,什么危险也不顾,只身闯入虎穴,明明白天才看到妹妹凄惨的遭遇,她竟然没有丝毫警惕,想到这儿赤蛇不禁生起气来。 他跟着她走进店里,一边观察周遭的人事,顾客几乎都是年轻人,喧闹着跳着舞,她直接往包厢走去,消失在门后。 他迟疑着要不要进入包厢,现在情势不明,贸然进去有风险,但又担心她在里头出状况,他隐身在灯光昏暗的角落,跟服务生点了杯饮料。 视线所及,没看到任何黑道上的熟面孔,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毕竟他不可能认识所有道上的人,尤其是误入歧途的青少年,若无犯案,他是不会有印象的,不过那股气味多少可以认出来。 条子有条子的架势跟气味,黑道自然也有,他即使什么都不做站在这里,就已经有几个青少年注意到他。 他老爸是个军人,从小教导他跟老哥要顶天立地,堂堂正正的做人,走路、吃饭都要有规矩,上不愧于天、下不愧于地,应用在吃饭上就是不能留下一丝剩菜剩饭,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走路要挺、要正,不要弯腰驼背,眼睛要直视前方,这类的生活规矩是用打的教育实施出来的。 他这辈子做过最叛逆的两件事就是赛车和染发,赛车已经是历史了,头发还染着,偶尔回家见老爸,一见到他红棕色的头发就要由鼻孔哼个老半天,恨不得拿个剃刀把他头发全刮了。 他唯一熟悉的站姿就是笔直,没有弯腰驼背这回事,少年时期跟一帮朋友鬼混的时候故意驼背站着,却连呼吸都不会了,老觉得呼吸卡在胸腔下不去,过了十分钟,连胃都抗议了,从此之后他还是选择直挺的站着,一看就是个军人,就像个警察。 几个青少年不时往他这儿瞄,窃窃私语,大概在怀疑他是便衣刑警,他看了下表,正决定是不是该到包厢一探究竟时,姚采茵走了出来。 他绕过人群,走到她后头,将她拉到一旁,她吓了一跳,回头时拳头已经扬起,一见是他,诧道:“你在这里干嘛......”她恍然,“你跟踪我?” 他看着她还握着的拳头。“如果真要对你不利,你的拳头有什么用?” 她放下手,扬笑道:“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关心我。”她摸了摸他衬衫的领子,指甲是珊瑚的颜色。 除了穿着诱惑人的性感衣裳外,她今天的妆也化得很野艳。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涂着白墙般的粉底,与脖子形成两个截然不同的颜色,嘴唇又化得太红,深怕别人不知道她化了妆。 今晚的妆虽然有点浓,不过却化得很好,甚至贴上了眼睫毛,让她的眼睛瞬时变得迷人又风情万种。 他抬起她的下巴,脖子挂着一条细银链,这回她可记得连脖子都抹上粉底了,还洒了一些亮粉,看起来水嫩又亮眼。 “怎么,你被我迷倒了?”她轻笑着,踮起脚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 他皱下眉头,不过没有推开她,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不要跟我玩游戏,我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现在立刻跟我出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我不能跟你出去,我还有生意要谈......” “什么生意?” “这是商业机密。”她认真地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要去一下洗手间。” “你知道这家店的幕后老板是谁吗?” “彭士奇,大家都叫他奇哥,有什么不对吗?”她扬眉。 既然她知道幕后老板是谁,没理由不晓得他与黑道有挂勾。“你真的想要玩火是不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妹妹没找到,连自己都赔进去了。” 她依旧笑着。“谢谢你的关心,我自己会注意的,再见。”她恶作剧地又亲了一下他的下巴,才转身离开。 赤蛇皱着眉头,这女人真的是讲不听,他瞄了四周一眼,发现那些少年又在看他。 他当机立断下了个决定,一个跨步上前,转过她的身,将她扛上肩膀。她惊叫一声,被他的举动吓了一大跳。 “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现场开始有人看好戏的吹了声口哨,还有人拍手鼓掌。 “我说真的,放我下来。”姚采茵生气地以指甲掐他的背。“我有正事要做。” 他没说话,故意打了下她的臀部,示意她乖点。 “好耶!”有人叫嚷。 赤蛇往门口走,忽然有个矮壮的男人拦住他。 “把姚小姐放下。” 姚采茵的脸正对着他的背,看不到赤蛇前面的人,不过听声音应该是店里的管事。 “她是嫌犯,你要挡我,就跟我一起进警局。”他从口袋里掏出证件。 管事吃惊地退了开去。 “我们这里没犯法吧!警察大人。” 姚采茵抬起头,看到彭士奇跟几个弟兄不知何时已从包厢走出,她做梦也没想到会这么狼狈地倒挂在一个男人身上,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顿时感到尴尬无比。 不过她还是尽可能维持镇定的表情,笑着朝他们挥手。“不好意思,我们可能要改天再谈了,我男人醋劲很大,不喜欢我穿这样抛头露面。” 彭士奇叼着一根烟,眼下的长疤让他看起来像一个哭脸面具,听到她说的话,眼神沉了下来。 赤蛇侧身瞄了彭士奇一眼,不过并未说什么,跨步走了出去。 “怎么样,大哥?”彭士奇身边一个兄弟问道。“要不要拦住他?” “拦他干什么,没听到他说他是警察吗?”他吐口烟,将香烟夹在手上。 “可是姚采茵......” “不用理会她。”他转身走回包厢。 一到外头,赤蛇立刻将她放下,招手叫了辆计程车。 “你坏了我的事你知道吗?”姚采茵一落地就骂道。 “我是在救你的命。”他不顾她反对,将她强拉上车,对司机说了姚采茵的地址。 姚采茵恨不得往他脸上揍两拳,但她忍下发飙的冲动,不过想到就这样放过他,心里这口气又咽不下。 她开始挣扎地捶打他,高分贝地叫着:“你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 “你克制点。”他冷喝一声。 司机由后视镜看着两人,不会是载着两个疯子吧? “你......你自己不要我,又不许我去找别人。”她乘机踢他两脚。抓他的头发。 “你干什么!”他生气地抓住她的手。“很痛耶。”她都快把他的头皮扯下来了。 “我......不管......你这个臭男人......”她大哭。“让我丢脸死了,把我......扛出来,多难看,以后我怎么做人,万一......孩子流掉了,我绝不原谅你。” 他惊讶地看着她,随即火道:“你再胡扯,我抓你去警局。” “司机先生,你评评理,他这样恐吓我......”她抽噎地抹去眼泪。“谁不知道警察局是你家开的,就会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赤蛇对司机说道:“不用理她,她精神状况有问题。” 司机一脸尴尬,不知要听谁的。“那个你们喔......” “哼,你恶人先告状。”她用力挣扎,他却不放手。“我告诉你,这个孩子我是打算生下来的,你不要逼我去堕胎,毕竟你是孩子的爸爸......” “你再胡扯我......” “啊......不要打我,我错了。”她大叫,身体左右摆动挣扎着。“不要打我......” “你别闹了。”他又好气又好笑。 “看起来精神状况好像真的不太好,你也很辛苦。”司机说道。 姚采茵在心里窃笑。“我不闹了,你放开我嘛。”她可怜兮兮地说。 他警告地看她一眼后才松开她的手,她嘟嘴甩着手。“你抓得好用力喔。” 他没理她,径自望向窗外,她却忽然咬住他的脖子。“我是吸血鬼。” “搞什么......”他推开她的头。 “玫瑰花。”她大叫一声,从他领口抽出一朵玫瑰花。“送你。” 他惊讶地看着她,摸了下脖子,哪里来的花。司机诧异地张大嘴,从哪里变出来的? 姚采茵忍住笑,用力拍了下手,大叫一声:“两朵玫瑰花。” 他惊愕地看着一朵玫瑰花变成两朵,他直觉地抓住她的右手,查看有无机关。 “我爱你,宝贝。”她亲了下他的额头,赤蛇还没从惊愕中恢复,她又大叫一声,“啊,找到一千块。”左手从他背后抽出钱来。 “给你一千块,司机先生,不用找了,请你送我们去月球,我想回家了。”姚采茵将钱丢到前座。 赤蛇笑出声,司机也笑了。“那个月球我没办法喔。” 姚采茵对着赤蛇挤眉弄眼。“喜欢吗?警察大人?”她摸了下他的耳朵,掏出一枚硬币。“送你,可以许愿喔。” 她的笑容淘气又顽皮,他放弃思考她是如何变出这些东西的,魔术这种东西不是他弄得懂的。 “那一千块是我的还是你的?”他接过硬币,详细端看,是真的五十元硬币,不是伪币。 “当然是你的。”她在他耳边说道。“你不用摸口袋了,你的皮包在我身上。” 他抓住她的双手,却没看到皮夹的踪影,原来她刚刚大闹是在转移他的注意力,不过她能这样摸走他的皮夹,他还是很佩服。 她调皮地笑着。“想知道在哪里吗?很隐密喔。” “快点拿出来。”他没好气地说,这女人真是一点都大意不得。 “你不搜我的身吗?”她高举双手,故意说。 “再不拿出来,我真的把你扭送警局。”他警告地说。 “你好无趣喔。”她弯身捡起被她踏在脚下的皮夹。 他接过皮夹,检查了下里头的东西,证件没少,千元大钞真是少了一张,她的手法还真是快。 “玫瑰花你藏在哪?”他忍不住问。 她又笑了。“商业机密。” 他好笑地摇头,没再追问,接下来的路程她不再胡闹,规规矩矩地坐着,也没再变什么魔术。 到达目的地后,她以为他会离开,没想他却送她上楼,说有话要跟她说,她走出电梯,拿出钥匙。 “让我猜猜你想跟我说什么,乖乖地待在家,你妹妹的事交给警方对吧!”她打开门,顺手按下电灯开关。 “你知道就好......”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屋内就像台风过境,所有桌上柜上抽屉里的东西全被扫到地上,乱成一团,连沙发都被割了开来。 看来......她是被警告了。 第四章 姚采茵看着满目疮痍的屋子,却找不到电脑,看来被他们带走了,赤蛇则在一旁打电话叫警员。 “这些都是用钱买的耶。”她懊恼地说,不只家具,她的衣服也被丢到地上,保养品、化妆品这些瓶瓶罐罐全躺在地上。 赤蛇结束通话,对她说道:“你收拾一些衣物跟必需品,今天去住旅馆。” “我没钱住旅馆。”她说。“我这个月经济很拮据。” “那我送你去艾琳那里,她跟他哥一起住,多你一个应该没关系。”他说道。 她摇头。“我不想麻烦艾琳,更不想让她遇上麻烦。” “你还知道会有麻烦。”他瞄她一眼。“你最好不要再接近那帮人,我说了,你妹的下落警方会……” “我不相信你们办事的效率。”她直截了当地说。“我报案一个月了,也没任何进展。” “失踪人口的事本来就不好办,不过现在有光碟片……” “没照到歹徒的脸不是吗?”她冷静地说。“你们要怎么查?” “这你别管,我只问你,你是不是有情报却故意不说?”他问道。“你最好不要隐瞒线索,这样我们找人的速度会快一点。” 她沉默不语,弯身捡起地上的衣服。 “你今天为什么去夜店,谈什么生意?你妹认识彭士奇吗?” “你问案的语气很讨人厌。”她蹙眉。“我又不是你的犯人。” 他火道:“你到底要不要合作?” 她起身看着他。“好,我会合作,不过我们回到你家后再谈。” “我家?”他警觉地看着她。 “住你家不行吗?” “当然不行……” “你放心,我会很规矩的,不会诱惑你,更不会诬陷你,你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她从衣柜里拿出行李袋。 诬陷?他皱下眉头,她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两个字? “你为什么会提到诬陷,你知道什么?” 她瞄他一眼。“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会读心术吗?你以前被女人诬陷过对吧!你好心帮她,她反过来陷害你,说你要强暴她。” 他心中的警铃大响。“你从哪里知道的,别跟我说什么读心术,我不信。” “那你就想成通灵吧。”她将衣物塞进袋子。 “我不……” “别说什么你不信,我是真的会通灵。”她指了下额头。“我有阴阳眼喔,不过你不用怕,那是小时候的事了,长大后我就看不到了,但是我的第六感比一般人灵很多,不信的话你想个数字……” “那是魔术。”他打断她的话。 她微笑。“是魔术没错,可是你不知道怎么做的吧。”她将地上的保养品也塞到袋子里。 他决定先跳开怪力乱神的话题。“为什么要住我那里?” 她偏头看着他。“我想跟你培养感情。” 他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惊讶地瞪大眼。 她笑道:“我不是说了吗?你是我的真命天子啊,不过我知道你不信,你心里在想这个女人一定在打什么主意,对吧。” 他瞪着她。“你选男人都是这样选的吗?” 她笑看他一眼。“你呢,对我有偏见,所以我要攻破你的心防,在你身上插上姚采茵的旗子,在你皮肤上刻下我的名字。” 这是他听守最夸张的告白,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是不相信我对吧,你觉得我想利用你。”她又拿了一些必需品后,拉上袋子的拉链。 他还来不及说什么,管区的警员已经走了进来,他走出房跟警员说话,姚采茵则有些疲惫地坐在床垫上,那些人连垫子都划破了,真是狠啊。 这地方是小芷之前住的,每次待在这儿她都能感觉小芷就在她身边,一想到妹妹她感觉心情开始低落,她摇摇头,命令自己想别的事情。 虽然今晚的计划让赤蛇给破坏了,不过无所谓,她这个人懂得变通,而且照目前的情势发展来看,未必对她不利。 坐了几分钟,让心情沉淀后,她拿着行李走出房,赤蛇还在跟警员说话,其中一人拿着单子不知在写什么。 她等了一会儿,赤蛇才走过来带她离开公寓,她以为他会把她丢到旅社去,没想到他真的带她回家。 一进门她就高兴地张开双臂,像老鹰一样跑着晃了一圈,他好笑地摇头。 “你在干嘛?” “高兴啊。”她笑着说,很高兴今晚不用躺在陌生的旅馆里,“我住这间吗?”她跑进一个小房间。 “这本来是我放杂物的地方。”他走进三坪的小房间,将沙发床上的箱子放到角落。“你先窝一晚,明天再送你去朋友家住。” “干嘛赶我走,怕我偷袭你?” “我会锁门。”他往外走。 她跟了出来,笑着:“我可是很会开锁的。” “快去睡觉,我还有事要做。”他走到客厅的矮桌边坐了下来,打开笔记型电脑。 “我对你这么没有吸引力?”她故意凑到他面前。 “如果你是跑车我可能还会有兴趣一点。”他故意道。 她不觉受辱,反而笑了。“我忘了你很喜欢车,男人都很喜欢车。”她在他身边坐下。“我可以开你的车吗?我是说红色的那辆法拉利。” “不行!”原本悠悠哉哉,没什么反应的他,突然激动起来,连眼神都变得到凶狠。“等一下,你怎么知道我的法拉利?”他警觉起来。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伸个懒腰,转了转脖子,打个呵欠。 “好累哦,你说得对,我该去睡觉了。” “等等。”他抓住她的手臂,警告地看着她。“你如果敢动我的车,我会……” “怎样……”她调皮地眨着眼靠近他。“用扳手打我吗?还是开车把我辗过去?” 他好笑地用手推开她的脸。“快去睡。” 她长叹口气,沮丧地垂下头。“你真的很会打击我,男人不是都很爱美色吗?啊,难道我对你来讲不够美?” “跟美不美没关系,这是原则问题,我不会跟案子的关系人有多余的牵扯,公私不能混为一谈。” 她偏头想了下,“原来如此,那晰为什么可以?他都一边解决世界危机一边跟美女上床。” 他让她逗笑。“我又不是晰。” 她也笑。“我的意思是说,晰虽然公私混在一起,可是每次都达成任务。” “那是电影,再说了,我不是他。”他看她根本是故意闹他。 她又叹口气。“算了。”她起身。“我去睡了。” “嗯。”他将目光移回电脑荧幕上,打算把她们两姐妹的通信看完,还有些疑点他也要想一想。 姚采茵关上门,换了睡衣后,才又把门打开,疲倦地躺在床上,看着客厅里他的身影,她感到一阵安心,不一会儿就进入梦乡。 赤蛇专心地看着通信内容,越看眉头越纠结,这姚采芷实在不讨人喜欢,很喜欢批判周围的人,像是下面这一小段: 今天我认识一个女生,看起来满可爱的,我不喜欢她,你知道我一向讨厌可爱的东西……对了,她唯一让我喜欢的地方是嘴,尖尖的,像一只鸟,她叫我小芷姐,是不是很恶心? 每一封信的结尾都写着相信小茵,希望她快点回来,看来看去她唯一喜欢的只有自己的姐姐,其他不管是朋友,乃至她交往的男人都是排遣寂寞跟无聊用的。 相较之下姚采茵就阳光很多,信里大都介绍英国的人事物,偶尔会提到魔术、通灵跟塔罗牌这类的东西,但说得不多,因为她想回台湾后再表演给妹妹看……只可惜现在这个愿望已经无法达成了。 把所有的信看完,记下重点后已经快四点,赤蛇关上灯,正打算回房睡觉时,听见模糊的呢喃声,他走到客房门口,瞧见她在睡梦中不安的呓语,大概是作恶梦了。 他迟疑了下,才走进房里替她盖好被子,房间的灯亮着没关,他猜想她是不是在黑暗中醒来,小时候作恶梦后,他总是把灯打开,深怕有什么怪物从阴影里跑出来。 瞧见她眼角挂着泪痕,他眉头轻蹙。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他现在还搞不清楚,不过他知道自己已不像初见面时那么讨厌她。 她在某方面很可爱,很坦率,说话也很有趣,只是不晓得这是她的真性情,还是在演戏,如果他们不是在这么特殊的情境下认识,她可能已经接受她,跟她在一起也不一定。 他不像诗人,换女人像在换衣服,但他也不是柳下惠,也交过几个女友,甚至还曾跟一个订过婚,但最后都告吹了,因为他的工作实在没有太多时间谈情说爱,任务来了就得马上离开,不管是在看电话、接吻或是在跟未来丈母娘吃饭都一样。 当然并不是没有休假,可是这一行突发状况不少,有一次出任务他不小心吃了一颗子弹,伤好后,未婚妻就跟他分手了,说是无法忍受这样的日子,见面时间不固定,还得提心吊胆担心他的生死。 他可以理解,所以放手让她走了,早在他受伤前,他们就一直在吵架,出任务回来他常累得只想睡觉,她却老要在那个时候跟他说话,当然他自己也没有好多少,睡眠不足的时候,脾气很糟,还有起床气的问题等等。 女人在某方面有时很不可理喻,总是认为你既然爱她,就可以克服所有问题,包括起床气,你因为起床气对她咆哮两句,她就说你不爱她,拿东西丢你,气冲冲地跑走后,他还得低声下气去把她接回来,不接还不行,她会杀回来再跟你吵一架,又拿东西k你,然后跑走。 诗人说他选女人的眼光太差,他从来没被女人丢过东西,女人是要被温柔对待的,但他没办法,他一起床就带着一桶瓦斯,一讲话就爆炸,最后他得到一个结论,女人让他消化不良,他还是一个人清静自在的好。 他起身走回自己卧室,快速地冲个澡后,整个人往床上一趴,瞬间睡着,明天的事就留给明天吧! “喂?” 两秒的沉寂后,对方说道:“对不起,打错了。” 姚采茵耸耸肩,放下电话,转身要走电话又响了,她再次拿起电话。“喂?” 又是两秒的停顿,姚采茵问道:“你是找阿凯吗?” “对。” “他还在睡,我去叫他起来,请问你是……” “我是他爸爸。” “我也这么想,你们的声音很像,请等一下,我去叫他。”她放在电话,走到房门口敲了几下。“阿凯,你的电话。” 没有回应。 她更用力地敲门。“阿凯……你爸爸打的。”她转了下门把,竟然上了锁,这家伙以为她会偷袭他吗? “你再不接电话,我要进去罗。” “滚开!”一声怒吼传出。 姚采茵愣了下,这个人的起床气也太大了吧。 她走回电话旁,拿起话筒,“他叫我滚开。” “我听到了,没关系,我打他手机,对了,你是……” “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姚采茵,是阿凯的朋友,现在暂时住在他这里。” “你好,姚小姐。” “叫我采茵就行了。”她在沙发上坐下。“可以问您几个问题吗?伯父。” 对方一愣。“你要问什么?” 姚采茵笑着开始发问,而房内的赤蛇仍兀自呼呼大睡,接近中午时分,他被食物的香气给诱醒,一开始以为是隔壁在炒菜,翻过身正准备蒙头大睡时,忽然想到昨晚姚采茵跟着他回家。 一想到这儿,他立刻坐起,走到门边才意识到自己没穿衣服,他揉揉眼睛,回身套上t恤跟运动裤后才走出来。 她盘腿坐在地上,正悠闲自在的吃着炒饭,前面还摆了几道青菜跟酱菜,看来还挺满意的。 “你起来了?”她头也没回地说,电视的黑荧幕映着他的身影。“快点去洗脸,以了,炒菜在平底锅里。” “你去买菜?”他皱着眉头,口气恶劣。 “对。”她转头看着他一头乱发,眼皮像加菲猫盖到一半,一脸睡意,下巴的胡碴都冒出来了。“我可以用你的电脑吗?” 他还没回答,她已经接着说:“我不会看你的档案,不过如果你信不过我就算了没关系,我叫艾琳借我就行了。” “你可以用。”他电脑里没什么东西,倒不担心她看到什么。 “谢谢。” 他往浴室走,冲了冷水澡后,精神整个回来,脑袋才开始运转,梳洗完后,他走到厨房,先试验的吃了一口炒饭,觉得还不错才盛了一大碗,顺势夹了炉上的肉跟菜后,才走回客厅坐下来吃东西。 “我可以看电视吗?”她问。 他点头。 她放下筷子,双手一拍,电视就开了,他瞄了她一眼。“你又动了什么手脚?” 她调皮一笑。“商业机密。” 看来一早上她也没闲着,不晓得在他家弄了多少机关。 “你爸早上有打电话给你。” 他停下筷子……好像有点印象…… “我叫过你了,你叫我滚开。” “我早上脾气不好。”他简短说了一句。 “是赖床吧,你爸都跟我说了,谁叫你三更半夜不睡觉,早上怎么可能爬得起来。” “他还说什么?” “说下礼拜是你妈忌日,提醒你回去扫墓。” “喔。”差点忘了这件事。 “我跟你老爸说我们要结婚了。” 他差点噎到,惊骇的表情让姚采茵大笑。“骗你的啦,我这个人很有分寸的好不好,我跟他说我是你朋友。” 他放下碗,正经道:“我爸很严肃,你不要乱开玩笑,他会当真。” “我知道。”她示意他放心。 “吃完饭,我送你去学姐那里。”他说道。 “学姐?” “你上次也见过的,姜淮蜜。” “噢,是她,可是我比较想跟你住。” “不行,我昨天已经说了,让你住一晚只是权宜之计。” “说穿了你还是不相信我……” “我们才认识多久,我有什么理由相信你?”他直言不讳。“再说你也不信任我,我们是彼此彼此。” “我……” “你敢说你妹的事你都告诉我了吗?”他打断她的话。“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如意算盘,不过我希望你合作,你越合作找到你妹的机会越大。” 她没讲话,转头看电视新闻。 “这不是在拍电影,好人不死,主角万能,你这样大喇喇地接近他们,以为能吓到他们吗?还是觉得他们会跟你玩猜谜游戏、玩捉迷藏?讲句难听的,你的魔术能做什么,只是吓唬人,骗骗小孩而已,你以为他们如果把你丢进箱子,沉到海里,你可以用魔术的逃脱术跑出来吗?他们要你死,可不会帮你准备一个有机关的箱子。” “你好啰嗦。”她瞄他一眼,脸上不悦。“魔术的事不用你来教我。” “我只是在警告你,不要逞英雄,昨晚的事就是他们给你的警告,下一次,他们说不定就直接给你一枪了,那还是赏你个痛快,要折磨你,多的是方法。”他不想婆婆妈妈讲大道理,但看她一副不受教的样子,又觉得气。 “好……我知道,我会乖乖听你的话,这样可以吗?”她真挚地说。 “最好是这样。”他继续扒饭。 “为了表示我的忠心,这个给你。”她弹了下手指,一个随身碟出现在她手心,“跟小芷有关的东西我全放在里头,我还有很多备份,这个你拿去用。” 他狐疑地接过,讶异她这么爽快。 “你看,人就是这样,我有所隐瞒的时候,你对我不爽,现在我听你的话乖乖的把相关资料跟证据都给你,你还是给我露出那种表情……”她学他扬起一边眉毛,嘴角微扯。 “哼……这个女人……又在耍什么心机,真的这么听话,把东西都给我了?该不会是想先取得我的信任,然后背地里再搞东搞西,你现在是不是这么想?”她假装生气地瞪着他。 他扯开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算了,我大人大量也不怪你,毕竟是我不老实在先。”她大方地说。 他盯着她诚恳的眼神,还是有些怀疑,他发现她就像变色龙一样,今天一个样,明天又一个样。 一开始遇到她,她表现得像个花痴,黏着他不放,后来她装神弄鬼,像个神棍,昨天晚上骚得像狐狸精,在计程车上故意跟他瞎闹,像个泼妇,今天又变成真诚无欺的修女……还有,诗人说她害羞怕生…… 她到底是怎样的人? 他说道:“你保证以后不会乱来,不会自己去查案。” “这个我不能跟你保证。”她老实地说。 “你……” “不过你放心。”她举起手示意他安静一下。“我不会做傻事的,我自己有分寸,还有,你不用对我疑神疑鬼,当然我知道这么说你还是会疑神疑鬼,不过我说过我不会反咬你一口的,我晓得你不相信女人……” “我没有不相信女人。”他打断她的话。“我不愤世嫉俗,但也不天真,人有好有坏,男人女人都一样。” 她笑了。“是吗?我还以为当警察之后会让人对人性悲观,你不就是因为不想看到太多人性的黑暗所以才加入霹雳小组的吗?” “你到底是从哪里打听到这些事的?”他没好气地说。“我爸吗?”可他明明没跟爸爸说守他申请到特勤队的理由。 “我不是跟你说过……” “不要再用什么通灵、读心术搪塞我。”他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 “那你就别问我了。”她瞄他一眼。“这样吧,如果你能破解我为什么能猜得出别人心里想的数字,我就告诉你我怎么知道你的事的,就算是通灵我也告诉你我通的是三太子、济公、妈祖还是西方的天使,或者外星人。” 她笑笑地起身,端起空盘子。“你会洗碗吧。” “嗯。” “既然午餐是我煮的,那洗碗的工作就麻烦你了,我最讨厌洗东西了。”她拿着盘子走进厨房。 赤蛇端起碗继续吃饭,一边说道:“你把东西收拾一下,我吃饱饭就送你去学姐那里。” “真的要去?”她一脸不甘愿地走出厨房。 “你还真的想住在我这里?”他瞄她一眼,总觉得她别有居心。 “我不是说了想跟你培养感情。”她微笑地在他身边坐下。 “别来这一套。”他继续吃饭,虽然对她已不像一开始那么反感,但真相未明之前,他还是得留点心眼。 “哪一套?你担心我在用美人计?”她摸摸他的头发。 “不要乱摸。”他瞪她一眼。 “你这样很伤我的心。”她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你这么讨厌我?” “我不讨厌你,但是……”他顿了下。 “但是什么?” “你给我的感觉太不踏实了,心机太多。” “说穿了,你就是怀疑我别有用心。”她无趣地说。 赤蛇瞥她一眼,没再说话,吃饱后,他载着她到姜淮蜜那儿投靠,临走前要姜淮蜜留点心眼,他担心姚采茵又不知在盘算什么…… “你还真多疑。”姜淮蜜摇头。 “她花招太多,我很难相信她会袖手旁观,彻彻底底把她妹妹的事都交给警方处理,我可以理解她的心情,但是她有点不知天高地厚,昨天竟然直接跑到彭士奇开的店去……”他简短地将昨晚发生的事交代了下。 姜淮蜜拧着眉心。“嗯,我会看着她。” “你可不要跟着她一起瞎闹。”他说道。 她瞪他一眼。“说什么你!” “我可是有凭有据,上次你跟小马私自跟踪嫌犯,最后还翻车。”后来是靠他摸黑开车跟踪嫌犯,才将犯人一网打尽。 “不放心就自己把人拎回去,自己照顾,别托给我。”她没好气地说。 “当我没说。”他转身走人,还不忘叮咛一句。“把人看好,别让她惹事。” 姜淮蜜关上门,嘀咕一句。“现在的男人是怎么回事,一个比一个还啰唆。” ☆☆☆☆☆☆☆☆☆☆☆☆ 离开姜淮蜜的住处后,赤蛇先回派出所跟田广钧聊了下,看看他在查办小黑的案件上有无进展,之后他才回特勤队询问史修念在碟片中有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资讯。 虽然看不清犯案人的脸,不过正巧有照到两块犯人的刺青,兄弟修念经由比对找到两个可疑的嫌犯,也都是松沪帮的,赤蛇打电话回派出所,请学长帮忙找这两个人。 接着他将姚采茵给他的随身碟插入电脑,开始阅读里头的资料,信件的部分他昨晚已熬夜读完,现在只剩日记跟十几张照片,日记的部分只有十几页,不算多,看上头的日期她并不是每天记录,每次写的内容也不多,最多十几行,最少一行。 他专心地看着日记,偶尔在他的笔记本上写下几个重点,说真的他也不知道这些心情笔记对案情有没有帮助,只能尽力了。 第五章 姜淮蜜站在角落,看着姚采茵在台上玩着一个金球,玩球说来并不稀奇,稀奇的是那球浮在空中,没有接触到她的双手,这魔术让台下的小朋友们惊叫骚动,姚采茵笑着从口袋拿出一块布,将金球给包了起来。 就在这一瞬间,她又将布掀开,一只鸽子飞了出来,小朋友尖叫着跳上跳下,连姜淮蜜都瞠大眼,鸽子是怎么跑出来的? 姚采茵笑着将布往上一丢,随即变成一支黑色的棒子,她甩着棒子,不一会儿又变出一束花来,那花越变越多,最后往空中一扔,成了五彩嫔纷的碎纸片,逗得台下的小朋友惊叹连连。 二十分钟魔术表演结束后,她还特地花了一点时间教小朋友简单的魔术,要走之前,她承诺会再来,孤儿院的院长与老师们感激的向姚采茵道谢,她摇头说没什么,便借口还有事必须离开,婉拒院长想请吃饭的好意。 一上车,姜淮蜜便问道:“你常到孤儿院表演?” “有空的话。”她拿出手帕擦汗。 “听说你跟艾琳一起在英国学魔术?” “对,阿凯告诉你的?你们感情好像不错。”姚采茵打开矿泉水喝了一口。 她微笑道:“你真的喜欢阿凯,或者……只是烟雾弹?” 姚采茵也勾起笑,俏皮道:“换你来审问我吗?我是喜欢他。” “一见钟情?” “有一点这样的味道。”她又喝口水。 姜淮蜜往右转后才道:“我是他国中的学姐,也是邻居,跟他家只隔一条巷子,算是儿时玩伴的友谊,后来搬家就丧失联络了,前几年才知道他在当警察。” “既然是儿时玩伴,他怎么会叫你学姐?”她好奇地问。 姜淮蜜沉默了下,才道:“没什么,毕竟十年没见,他见到我虽然对脸孔有印象,可早忘了我的名字,所以我故意要他叫我学姐的。” “噢。”看她闪躲的眼神,答案似乎没这么简单,不过姚采茵识趣地没再问下去。 “他是担心我出事,所以最近才变得这么婆妈。”姜淮蜜说道。“我们只是纯粹的朋友,没有什么儿女私情,你不需要误会,尽管去追他就是了。” 姚采茵点头。“我知道你们没有暖昧。”见姜淮蜜扬起眉毛,她解释说道:“如果男女双方有什么,肢体动作会不一样。” “没想到你对这个也有研究。”姜淮蜜说道。 “其实这都是环环相扣的,在算命或是表演魔术的时候都要注意客户、观众的反应。” “我知道。” “我相信警务人员应该对这个也很敏感,有时一看犯人的眼神就知道他有没有说谎、表情是不是心虚。” 姜淮蜜点头。“这是肢体语言。”看来阿凯遇上一个不得了的女人,恐怕会被耍得团团转。 姚采茵将矿泉水放进包包内。“像现在你的表情就有点警戒。”她笑笑地说。 姜淮蜜瞥她一眼。“阿凯这个人有点死板,如果你真喜欢他,最好不要犯罪,不管小工诈骗还是为你妹报仇,我希望你是真的喜欢他,而不是利用他来达到你的目的。” “警察这一行做久了,是不是都爱怀疑人?”姚采茵笑问。“对了,你刚刚说阿凯担心你出事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他是担心有些仇家找麻烦,做我们这行的,难免会挡到一些人的路,结上一些仇怨。”她没细说,只给了一个笼统的答案。 “听说你两个月前出了车祸,是让黑道的人撞的?” 姜淮蜜瞄她一眼。“你的听说又是通灵来的吗?” 她笑了。“不是,昨天跟艾琳通电话时她跟我说的,嫌犯抓到了不是吗?”警方调了那地方的监视器,发现肇事逃逸的车子后,循着车牌号抓到了人。 姜淮蜜点点头。 “在这个世上,如果有关系、有后台,首先第一个好处就是效率,你本身是调查局的人,跟警察的关系也好,他们查起案来,速度快了很多,不像我一个月前报案说妹妹失踪,结果警察做做笔录就没下文了。现在因为艾琳的朋友,而她哥哥是特勤队员,连带地就有点关系,他哥哥跟阿凯也因为这样所以努力地帮我查案……” “你说错了。”姜淮蜜打断她的话。 姚采茵扬起眉。“哪里错了?” “阿凯会这么努力的查案只是因为这案子是他经手的,警察这行业看似正义,但其实是最快消耗掉正义的地方,它跟任何一个职业一样,就像个小型社会,也充满了人性,有坏警察也有好警察;有多一份事不如少一份事,只想安稳过日的警员,自然也有想以一己之力,尽力帮忙的人。令人沮丧的是,通常还有点正义有点良心的警察耗损得最快,因为周遭的同仁、上司,还有这个国家机制不见得会站在正义的一方。” 一个立法委员酒后撞人可以轻松地把罪名搓掉,但一般老百姓就得伏法,这是很现实的问题,即使你富有正义感,站在受害家属的一方也没有用,就算是法律,也得服膺在权力之下,而这时你的信念就遭到了极大的挑战,不是选择同流合污,就是躲到角落感到沮丧,甚至想逃避而辞去工作,但也有虽然失望,可是仍旧希望能尽好自己本分的警员,但这比例非常的少。 “你是说阿凯属于这种吗?” “他属于这种也属于前一种,他会进去特勤队虽是队长杨汉成拉进去的,但在这之前他已经想辞掉警察这一个工作了。” “没想到他会是选择逃避的人。”她本来以为他会是向现有体制冲撞的人,或许他曾这样做过,不过她相信最后的结果一定让他失望。 “进了特勤队,他办案的时间减少很多,面对人事的挫折感自然也跟着减少,直接跟嫌犯开战比较适合他的风格。” “那倒是。”姚采茵笑道。“对了,麻烦你先送我回家一趟,我得再回去拿些魔术道具。” “没问题。”姜淮蜜说道,今早她已经先载她回去拿了些表演的道具。“你要不要一次都拿出来方便些。” 她摇头。“你的车装不下的,有些道具很大,家里也放不下,我还租了间仓库专门放魔术道具,若是遇上大型表演,得叫卡车载送才行。” “你是说那种人能整个站进去或躺在里面的大箱子吗?”她看过一些魔术是能把人切割的。 “对。”她点头 姜淮蜜笑道:“真想看一下你那些箱子的机关,不过我猜是不可能的吧。” “我们拜师前都发过誓的,小魔术就算了,一些难度比较高的魔术是绝不能泄漏的,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大家都要混饭吃,把戏说穿了就不值钱了。” “我知道,不过人就是难抵好奇,对了,既然你魔术这么厉害,怎么不就做个专职的魔术师,还帮人算命什么的……” “其实我的魔术还差得远了,只是学了皮毛唬唬人,上不了大场面的。” 姜淮蜜瞄她一眼,不晓得她是认真的还是自谦之词。 “我是那种觉得才艺越多越好,坚信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现在经济景气多一项才能……”她突然顿住话语,面露诧异之色。 “怎么了?”姜淮蜜瞟她一眼。 她回过神,笑道:“不,没什么,虽然我学了很多杂艺,不过每个都不专精,算是样样通样样松的最佳写照。”她看了下四周的路,发现已快到自己的住处。 “前面好像有停车位,我们停那儿再走到我住的地方,我那里不好停车,这里有位子能停就先停。” “好。”早上她们也是绕了一圈才找到一个停车位。“鸽子呢,你要放回家吗?”她瞄了眼后座的鸟笼。 “不,还是放你家吧,总要有人喂它吃东西。” 停车后,姚采茵考虑着要不要将车后座的魔术道具带回家中,想想还是作罢,这几天还有几场表演,总不能老是这样搬来搬去的。 两人走进巷子,姚采茵正打算伸手到包包里拿矿泉水时,忽然听见摩托车声由背后传来,两人转头瞄了一眼,不由大惊失色,骑士着全罩式安全帽,背后还载着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把西瓜刀,朝他们而来。 两人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姜淮蜜本能地将姚采茵扑倒在地,刀口正好削过,再晚个一步,两人恐怕就被砍中了。 可危机并未解除,机车骑士掉头而来,两人赶忙爬起,姜淮蜜叫道:“出巷子。” 虽然离巷子口只有五、六公尺,但现在却宛如百米一般,两人拼了命往前跑,但车声近得就在耳辽,姚采茵知道自己还没出巷口就会被赶上。 若真挨上一刀,轻的话只是皮肉之伤,重的话说不定小命都没了,只能赌赌运气了。 她回头的瞬间,掷出手上的包包,精准地命中机车骑士的安全帽,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让骑士直觉地想闪开,龙头一弯,车子往左偏去,重心一滑,整台车撞上墙面。 姚采茵没瞧见车子是怎么打滑的,因为当她抛出手上的包包时,整个人直觉地就往前扑,将姜淮蜜扑倒在地,之后便听见车子撞上墙壁的声音。 姜淮蜜首先反应过来,她立刻超身,往摔倒的两名歹徒走去,顺手还捡起了掉落在地面的西瓜刀。 那两人反应也快,想要逃离现场,可后座的歹徒右大腿被压在机车下,动弹不得,而前头的骑士在撞上墙壁时,整个人顺势摔了出去,他踉跄地起身,转身开始跑。 姜淮蜜没费事去追他,只要逮到一个就行了,她拿着西瓜刀,冷冷地看着还倒在机车下的人,只见他抖了下,呻吟着不能动弹。 看他的情况大概是撞到头脑震荡了,姜淮蜜伸手由口袋里拿出手机,通知警方过来处理。 姚采茵起身,瞧着地上散了一地的物品,有矿泉水、书、手机、面纸等等私人物品,她弯下身想捡起,才发现自己抖得厉害,身体的关节、肌肉都有着不知名的疼痛,连脸颊也抽痛着,她想应该是刚刚两次扑倒在地擦伤了。 “你没事吧?”姜淮蜜走了过来。 “没事,只是心跳的很快。”她发现掌心也磨破了。 “肾上腺素的关系。”姜淮蜜弯腰帮她捡东西,但眼神仍密切注意被压在车底下的歹徒。 “你看起来好像很习惯了。”姚采茵试着扯出一抹微笑。 “心理上习惯了,身体可不会,心跳像打鼓一样吵死了。”她忽然握住姚采茵的手。“你受伤了。” 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血从肩膀流了下来。奇怪,怎么一点痛的感觉都没有? “可能被划到了,不怎么痛,应该不是什么大伤。”她站起来,往左肩瞧去,只感到些微的刺痛,大概是她扑倒得不够快,还被砍伤了。 警方在五分钟内赶到,看他与姜淮蜜说话的样子,似乎认识,警察叫马星师,姜淮蜜说是讨人厌的马家土匪。 拿掉安全帽后,歹徒还是昏沉沉的,连话也说不好,看来是真的撞了脑袋,马星师问她与姜淮蜜认不认识这个人,她摇摇头,姜淮蜜也摇头,但其实她说了谎,这人叫阿贵,也是松沪帮的一员,昨天在海产店看过他。 马星师似乎认定这人是针对姜淮蜜来的,送她们到医院检查伤势,做完笔录后,姜淮蜜被另一名马家人接走,说是要保护她们安全,姜淮蜜一开始拒绝,但后来拗不过马星童只好答应,姜淮蜜不想丢下姚采茵,示意她一起来,但她拒绝了,她向姜淮蜜保证她很安全,她还有事得先处理,就算要过去也得晚一点才能过去。 最后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总算说服姜淮蜜让她回去处理一些事,她不想人陪,只想单独一个人,因为那是小芷留给她的…… 当她走进小芷的秘密基地,看到两人的照片挂得到处都是,白纱像天上的云轻荡在眼前,她的眼泪一滴滴的落下…… 我真笨……小芷……现在才找到…… ☆☆☆☆☆☆☆☆☆☆☆☆ 站在门外,赤蛇按了几次铃后,却发现屋内始终没有动静,他疑惑地拢下眉头,在洗澡吗?还是出去了? 下午时他去查案,在知道姚采茵跟学姐遭受攻击后,原要第一时间赶来,但在听到两个人都没大碍后,他决定还是先办完手头上的事再过来。 又接了下电铃,等了一会儿,却还是没人回应,他拿起手机开始拨号,没几秒就听到她的声音。 “喂?” “你在哪儿?” “我在家。” “那你为什么不开门?”他皱起眉头。 她顿了几秒才道:“你现在在我家门口?” “对。”他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怎么,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她鼻音很重,似乎在哭。 “没有,我没事,至少不是你想的那种事,我身边没有人在威胁我。” “那你为什么不开门?”他更疑惑了。“你在洗澡吗?” “不是。” “我在三楼。” “三楼?”他往楼下走。“你在三楼做什么?” “你来的知道了,门牌号五号三楼。”说完她就收了钱。 他将手机放回口袋,疑惑地往楼下走,到了三楼,正打算拿枪再按铃,就看见她开门站在门口。 看着他按在枪戴上的手,她微微一笑。“你还真是小心翼翼。”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走向她,发现她的双眼红通通的,看来刚刚哭得很惨。 “进来看你就知道了。” 他跟着她走进屋里,顺势带上门,这屋子跟七楼那间在同一位置,都是最靠近里头的一间,格局也一样,不过布置却很简单,连沙发都没有,只有一个玻璃柜,地上铺着一大块黑白相间的地毯,抱枕散了一地,墙壁上挂着土耳其壁毯,天花板上垂吊着白纱,看起来很梦幻。 让他讶异的是这里摆满了照片,有悬挂在半空的,也有放在地上,挂在墙上的,悬挂的半空的大部分是转钱在布上的照片,七成以上都是双胞胎的合照,两个人对着镜头笑得很开心,其他则是姚采茵的独照。 瞧着她低头拭泪,他叹道:“你妹妹另外租的?” 她点头。“我刚刚才发现的,我们从小到大,做……什么都在一起,有好吃的一起吃,一个人……被打了,就要两个人一起讨回来……”她说不下去,只是哭泣。 他犹豫了下才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你这样……我会误会的。”她试图让气氛轻松一点,听起来却是可怜兮兮。 “那你别误会就好了。”他直率地说。 她想笑,却笑不出来。 他想问她是怎么发现这里的,但见她还没从难过恢复过来,决定晚一点再问。 她不客气地搂着他的腰,眼泪跟鼻水弄湿了他的制服;他拍拍她的背,没说什么,虽然能清楚地感觉到她凹凸有致的身材,虽然多少有点心猿意马,但毕竟不是青少年了,也不至于这样就起了生理反应。 只是对她存着不少矛盾,他自己也还没想好该怎么对她?听到她被砍伤,他不怎么痛快,这下知道自己是真的有些在意她了,偏偏他有案在身,实在不是谈情说爱的好时机。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打量一屋子的照片,可以想见当她进屋时受到的冲击有多大。 一开始他不曾怀疑过姚采芷这个人是她编造的,虽然调查后发现她果真有个妹妹,可如今看到两人从小到大的照片,才有了真实感。 毕竟是双胞胎,她们两个就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不过仔细看的话还是有一点不同,小时候的眉型有点不同,双眼皮的深浅也有些不同,当然眼神跟呈现的气质也不一样。 儿时她们几乎都穿一模一样的衣服,直到大一点,大概七、八岁时才穿了一白一黑,明显对比的连身裙,自此之后,两个人就很少再穿一模一样的服饰,但仍不乏相似的服装。 由这里的布置可以看得出姚采芷很喜欢姚采茵,或者应该说是迷恋的,即使手足之情再好,也不会把对方的照片摆得到处都是,甚至玻璃柜里的马克怀都转印了两人的照片。 在阅读两人的通信时,他就有这种感觉,如今看了这屋子的布置,更加证实他的揣测,姚采芷对自己的姐姐有着不寻常的喜欢。 感觉她哭泣的声音逐渐转小,他低下头问道:“好点了吗?” 她摇头。“不好。”她抱得更紧。 她根本就在对他撒娇,他的心再次陷入天人交战,他们现在是警察与小偷,警察与嫌犯……这实在有违他的职业道德。 他轻咳一声。“你还要抱多久?” “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他笑出声。 “我很难相信,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因为你的第六感告诉你我是你的真命天子,你就义无反顾地相信?”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是她在骗他,不过如果他提出这个可能性,她大概又会生气,所以他略过这个可能性不提。 “我第六感很灵的。”她抬头看他。“不过我知道你不信。” “如果我是一个坏人你怎么办?因为你的第六感告诉你是这个人,所以你就决定跟我在一起?”他实在无法理解这种选择方式。 “你为什么把我讲得好像无脑人。”她抽了面纸擤鼻涕。“为什么理性跟直觉摆在一起,就是理性赢,难道科学家就比艺术家崇高吗?” 他翻白眼,“这跟我们讨论的有什么关系?”他不耐地说。 “当然有关系。”她点头。“我从小到大就凭直觉做事,不过我知道你没办法理解,因为我说直觉两个字,你就没办法用脑袋分析我说的对不对,背后是不是隐藏什么目的,逻辑有没有前后矛盾,所以你很讨厌我这样说。” 他一时哑然,最后只能问:“你选男人都这样选吗?” 她点头。“对啊,不过一个我没去追,另一个……最后还是没在一起,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看,用第六感选,最后还不是没在一起,但是你不要忘了,我不是神,我只能顺着我觉得对的,有感觉的方式去定,老天给了我一张车票,我就搭上车,但我不知道这火车能不能带我去最终的目的地。车票上面没有站名,如果中途她要我下车,那我就只能下车,即使我不愿意,再怎么不舍,那也没办法,你懂我的意思吗?警察先生。” “我懂……但是……” “就是很难接受。”她继续他的说。“你知道自己很矛盾吗?就像你喜欢赛车,这运动有科学的一面,不管是轮胎、速度,车子的改装等等,都是理性科学的,但一旦你坐在驾驶座,你就交给本能、交给身体去冲刺去掌控不是吗?” 他瞪着她,最后只道:“我说不过你。” “那是当然。”她又抱住他。“如果会让你好过一点,那我就告诉你,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有很大的阴谋在里面。” 他立刻皱眉。“什么目的,什么阴谋?” “你亲我一下我再告诉你,我要火辣辣的吻。” 他笑出来。“你不要再闹了。”他瞪她。 “你要一个女人说实话,就要趁她意乱情迷的时候。”她拉下他的脖子。“你没胆吻我?” “这跟那没关……” 她主动吻上他的嘴,柔软的唇贴着他,呢喃道:“我的口红有涂毒药喔,等一下你就会死翘翘。” 他笑了出来。 “怎么样,害怕吗?警察大人?”她挑逗地舔过他的上唇。 一把火顿时烧了上来,他的理智与欲望拉扯着,不知是要推开她还是继续,对他而言继续也没什么损失,但职业道德…… 在他挣扎的时候,她更进一步,温热的舌头滑入他口中,他的理智断了线,他早可以推开她的,但他没有,既然如此,等一下再来懊悔吧! 他的手臂环上她的腰背,温热的体温立刻包围她,她欢喜地轻吟一声,喜欢他的热度,像在阳光下做日光浴,整个人温暖不已。 他火热地吻着她,在她唇中探索,她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嘴角噙着笑,而后她感觉他拉回了一些理智,深吻变成了浅浅的吻。 “阿凯。”她轻吟着拥紧他,手指抚过他结实的背。 他抬头看着她晕红的脸,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是糟糕。 “这样是不是公私不分?”她呢喃。“你不担心我在这里装针孔?” 他拉开她。 她轻笑。“你看,我这样一钓,你就上钩,所以我有什么好怕的呢?我知道你怕什么,所以就掌握了你的弱点。” “那你的弱点又是什么?”他反问。 她抬手碰了下他的眼下。“阿凯又变成了警察先生。” 他不知道该怎以回答她的话,所以他决定选择安全的话题。“你怎么发现这里的?” “我的生日是五月三号,她在信里说为我准备了一个特别的生日礼物,但她不告诉我是什么,谁教我丢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过生日,当我一个月前住进她租的房子时,发现一件奇怪的事,里面没有我的照片,这很不寻常。” 赤蛇明白地点头,依照小芷迷恋姐姐的程度,是有些不对劲。 “她给我的提示是她最喜欢的一句成语,狡兔三窟,这很明显,表示她另外还有一个地主,但我一直以为她租在别处……” “等一下,为什么这段话我没看到?”他皱眉。“你删掉了?” 她笑着点头。“我不能冒险。”见他要生气,她说道:“你要不要听下去?” 他按捺下脾气,点了点头。 “刚刚跟你学姐说话的时候,突然说到鸡蛋不要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我就连了起来,小芷如果把照片放在别处,那一定不可能离得太远,然后突然想到生日五月三号……姑且一试,没想到猜中了。” 她望着白纱,轻叹口气,在地毯上坐了下来。 见她浮现哀伤之情,他转个话题。“你的伤没事吧?” “只是小伤。”刀子不甚在意。 “别待在这儿,我们上楼谈。” 她摇头。 他皱了下眉头,最后在她身边坐下。“你不要多想,我们很快会找到你妹妹,只要你不隐瞒情报……” 她没说话只是低着头。 “走吧,别待在这儿。” “我没事。”她打起精神,试着对他露出一个笑容,“你让我靠着一下。”她将重量靠在他肩上。“给我几分钟就好。” 他没说话,让她静静靠着,原以为她会哭,却没有,只是安静地,像小猫一样,除了呼吸声,没有其他。 他想安慰她,却不知该怎么做?他能说什么呢? 万一说错话,让她哭了反而糟糕,最后还是选择缄默,如果她只是需要他的肩膀,他不会吝惜,即使要这样靠上一整夜,也无所谓,他只希望她的哀伤能因此抚平。 第六章 过了好一会儿,她似乎平复许多,抬头问道:“我们现在要不要上床?” 他瞪她。“你的话题会不会转太快?而且那是什么问题。” 她笑了。“我只是想寻你开心,好吧!看来你是不想。”她开玩笑地仰头咬了下他的下巴,吓他一跳。“我喜欢有自制力的男人,你知道吗?艾琳哥哥的皮包里有保险套……” “你偷……” 她打断他的话。“我看过你的,没有,至少你不是一天到晚发情。” 他好笑道:“你偷我的皮夹就是为了看这个。” “你说错了,警察先生。”她郑重否认。“我没有偷你的皮夹,如果我想的话,我可以看到任何我想看的,我有透视眼。” “又在胡扯。” “我们来玩一个游戏……” “我没兴趣。” 她不理他继续道:“如果你赢我,我就把随身碟给你。” 他警觉地看着她,怎么又多出一个随身碟? “我在柜子里发现,小芷留给我的,你来之前我瞄了一眼,里头有很多机密档案,心动吗?警察大人?”她笑着摸摸他跋扈飞扬的红发。 “什么机密档案?”他拉下她的笔,揣摩她话里的真假。 “当然是跟犯罪有关的。”她说道。“不过我先说,我不是专家,里面的真假你自己要判断。” “我自然会查证,把东西交出来。”他沉下脸。“这种事不要拿来当游戏。” 她不理他,继续道:“你认得出照片里哪个是我吗?如果你认出来了,我就把随身碟给你。” 他还以为她会出什么刁钻的题目,原来是这个。 “你先把答案写下来,免得我说了,你却故意跟我唱反调,说另一个才是你。” 她看着他,开心地扯开笑。“你变聪明了。” 他瞪她。“我本来就不笨。” “我说错了。”她立刻改口。“应该说你比我想的聪明一点,不过只有一点点。” “你……” “就这张。”她不让他把话说完,从地上拿起相框。“你不是随身带着笔记本吗?你撕张纸给我,我先把答案写下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撕下一张空白的给她,顺便给她一只笔,她背对着他开始写答案。 相片里两人坐在栏杆上,面对着镜头笑得很开心,看年纪应该是十六、七岁,念高中的年纪,看背景很像是在校园拍的,不过两人没有穿制服,而是穿着合身的t恤,左边的是蓝色上衣,蓝色及膝牛仔裤,右边则是粉红色上衣跟白色牛仔短裙。 “写好了。”她转过身来,四处张望了下,打开玻璃柜,拿出一个约八公分高的宽口玻璃瓶,而后打开盖子将里头的千纸鹤倒出来,将写好折成小正方形的纸有及随身碟放进去,并盖上盖子。 “这样可以吗?”她将玻璃瓶给他。“免得你又说我变魔术愚弄你。” 虽然他曾看过魔术师将瓶子里的东西置换过、变不见、甚至手上的东西变进密封的瓶子里,虽然不知道技巧是什么,但他一向认为那是道具或摄影机操作的技巧,不管到底真相是什么,他不相信在这么近的距离里,她可以在他眼前耍花样。 接过瓶子,他正要回答问题时,她忽然摇头,说道:“等等,我要催眠你。” 他又好气又好笑。“别闹了。” 她笑着捧住他的脸。“怕了?”她将额头往前靠,抵着他额头。“我开玩笑的,不过我要把我的意念送到你的脑袋里。” “不要再故弄玄虚……” 他正想拉开她,她又道:“你就让我碰一下,不然我要强吻你喔。” 他扯开嘴角。“你真的是……” “嘘,专心。”她闭上眼睛。 虽然这么近的距离让他根本无法聚集,但还是直盯着她的眼睛,闻着她头发跟化妆品混合的香味,脑中浮现吻她的触感跟气味…… “嗯……我感觉到一点色情的影像,你是不是在想色色的事。”她睁开一只眼。 “胡说八道。”他笑出来。 她也笑。“那你的脸为什么热热的,哈……你不要否认,我知道我说对了,你要专心一点。”她重新闭上眼。 他实在不应该跟着她胡闹耍白痴,明知道还有太多疑点未清,他应该开始办正事,但终究还是没有任何行动,由着他“催眠”自己,过了十几秒,他听见她轻声说道:“我很喜欢你喔,阿凯。”她啄了下他的嘴。 他正要说话,她点了下他的嘴。“你不用告诉我,我知道。”她拍了下玻璃瓶。“你回家再看。” 他疑惑地看着她。“你又在玩什么花样?” “没有,我只是累了,想上去休息。”她疲惫地抹了下脸。 见她似乎只想一个人独处,他说道:“好吧,案子的事我明天再问你。”他轻抚过她的头。“要不要我叫艾琳来陪你?” “不用了,我比你想像的坚强。”她扯出笑。 “好吧。”他起身离开,一到外头,他立刻把纸条拿出来,上头写着:左边蓝色上衣,你猜对了。 他勾起嘴角,黑眸染上笑意,她真的是鬼灵精一个。 屋内,姚采茵移到窗边等了一会儿,确定赤蛇骑车离开后,她才离开窗边,望着满屋子的照片,小芷灿烂的笑容却让她悲伤难抑。她抹去眼角涌现的泪水,又望了屋内一眼后,离开三楼回到七楼。 她瞄了眼手表,走进卧室,打开衣柜,掀开中间的一个暗层,拿出一个黑色的行李袋,俐落地换上黑色t恤、黑色皮裤,当她拿起皮外套时,一根白色羽毛掉了出来。 她顿时愣住,为什么会有羽毛…… 小茵你是天使,我是恶魔…… “小芷……”她握紧羽毛,眼眶含着泪,呆立了许久,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完成她的复仇计划。 最终,她抹去眼泪,穿上皮外套,弯身拿出袋内夹层的手枪,冷静地填上子弹,时间不多了,她必须干净俐落地解决这件事。 她走出公寓,搭上计程车离开,巷子里,赤蛇隐藏在幽暗中,在计程车离开后,随即发动机车,悄悄跟在后头。 等在这儿果然是对的,刚刚她的行为有点奇怪,他想她大概在计划什么,所以等在这儿。 他不敢跟得太近,免得被发觉,计程车在市区绕了一阵后,终于在一栋大楼前停下。赤蛇立即停下车子,瞧见姚采茵下了车后,沿着马路走了五六分钟,而后转进一条巷子。 为了不让行踪曝光,赤蛇选择抛下机车,紧跟在后。她东绕西走,又走了十几分种后,终于在一个六楼公寓前停下,赤蛇面带疑惑,难道这是她的另一个藏身之处吗? 她左右张望了下,确定附近没有人后,从口袋里掏出两要细长的铁丝,在锁孔里弄了一番后,铁门随之打开。 虽然看不清她手上的东西,但见她在门口站了那么久,赤蛇猜想她大概在开锁,这女人真的是胆大包天,学魔术就算了,连开锁也学,她到底想做什么,侠盗还是江洋大盗? 见她闪进大楼,赤蛇面带犹豫,他若现在跟进,势必被发现,但傻站在这儿,他怎么知道她进了哪一户? 当然,事后他可以亲自问她,就算她不答,也能以警察的身份清查整栋,问题是他现在该选择待在这儿,看她搞什么把戏,还是直接拦住她,不管她目的是什么,直接破坏她的行动。 到底该拦还是不拦? 看她穿得一身黑,感觉不像要做什么好事? 他瞄了下手表,还是等个几分钟……如果五分种内她不出来,他就一间一间彻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他决定进入公寓时,忽然听见两声枪响。 可恶!他咒骂一句脏话,冲向对讲机,随便按下一户,吼道:“我是警察,开门!” 他一边冲上楼,一边以无线电通知警方过来,听声音应该是在四、五楼,一般而言他不应该私自行动,顶多守在楼梯间等待支援,毕竟状况不明,对方又有枪,只要他守在楼梯间嫌犯便无处可去,除非歹徒决定跳窗或往梯顶走,那又另当别论。 但因为姚采茵在里头,他一下顾不了那么多,往上冲的同时,右手已经拿出手枪,准备攻坚。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他才到四楼,就瞧见左边那户铁门虚掩,里头的木门也是开的,房间有点昏暗,他瞧不清里头的情形。 “是你吗,阿凯?” 他迟疑了下。“是我。” “进来吧,没有危险。” 忽然间灯光乍明照亮,他以脚推开铁门,而后抬脚踹开木门,手枪稳稳地指着前方。 他迅速以目光扫过屋内,没有其他人在,应该说除了姚采茵外没有活人在,她拿着一把手枪,指着地上血流一地,不知是生是死的彭士奇。 他感到一阵愤怒,朝她吼道:“把枪放下。” 她的目光由彭士奇移到他脸上,在他眼中看到如地狱般的怒火。 “你要开枪打我?” “我说把枪放下!”他再次咆哮,枪口指着她。 她小心翼翼地弯下身,将枪放在地上,而后才起身,把双手举在半空中。 “这样可以吗?”她问。 他往前走,踢开地上的枪,朝她吼道:“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了这样一个人葬送自己的下半生,你有没脑袋?值得吗?这就是你要的吗?为一个垃圾去坐牢,你到底有没有想清楚……” 他的脸胀得像关公一样,眼里冒着火,像公牛一样喷着气,她第一次看到他破口大骂,气急败坏的样子。 “原来你是为这个生气,我以为你气我背叛了你……”她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他叫嚣。 “如果你小声一点,你就会听到我说什么……” 她的话让他冷静了些,他沉重的吸着气试图控制怒火,视线则转向彭士奇,不用检查他也知道他死了,这很难用言语描述,但死人脸上就是有种死人的气息。 虽然如此,程序还是得做,正想弯身检查对方的呼吸时,她忽然说道:“我检查过,他死了。” 他的火气一下又升了上来。 她仰看着他,软声道:“你会放了我吗?” 怒火瞬间被冰冷给取代。“这就是你接近我的目的?” 见他冷得像冰山,她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什么目的,目的是你想的,你恨不得这是真的,才能在心里诅咒我,诅咒所有的女人,最毒妇人心,没一个好东西,上次来个诬陷的,这次来个更阴狠的,他妈的竟然被耍了两次……” “你说够了没!”他的怒气一下被浇熄,看来她又在愚弄他了。 她瞟他一眼。“算了,我也不怪你,为了让你好过些,我就不折磨你了,彭士奇不是我杀的,我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他皱下眉头,思绪开始转动。“枪声……” “没错,是我开的枪,我太生气了,本来我是打算亲自杀他的,没想到被捷足先登了。”她冷冷地说。 他拿出手铐。“手伸出来。” 她笑了。“这东西铐不住我的。” “我说伸出来。”他火道。 看他都要冒烟了,还是别再刺激他的好,姚采茵识趣地伸出手,让他铐住她的双手,要她坐到沙发上坐好,这才弯身检查彭士奇。 他确定是死透了,一点气也没有,地上散着弹壳,赤蛇数了下,一共三枚,他拾起凶器,左右瞄了一眼,这是被改过的九零手枪…… “你要去哪儿?”眼角一有动静,他立刻转身。 “没有,我只是想起来走动走动。” “坐下。”他命令。 “我是想……” “我说坐下。”他厉声道。 她叹气。“你变成警察的时候真不好玩。” 他没时间回答她的话,因为无线电话传来声音,过没多久,两名警员由楼下走上来,紧接着鉴识组的人也来了。 与上次一样,姚采茵又被带回警局做笔录,不同的是赤蛇与她一起进了警局,当她回答问题的时候,他就坐在旁边听,一面跟其他警员解释他为何会在第一时间到达。 这一折腾,耗去不少时间,她一向觉得警察做笔录很没效率。每次都要耗上几个钟头,问过的问题还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她尽量保持耐心,但眼皮已经有点撑不住。 他们不停绕着彭士奇打转,问她为什么这么晚了去见他、想做什么,她全部据实以告,包括小芷失踪的事也没有隐瞒,这些细节在先前几个警局也都有纪录,调查并不困难。 她知道他们认定她为了报仇而杀害彭士奇,不过一切还是要等验尸报告出来才作准。 如果彭士奇在她来之前就死亡,她自然没有嫌疑,但若是彭士奇当时还活着,那她便脱不了干系。 如果不是赤蛇的关系,她会被滞留在警局,等人来保她,但最终警察还是放了她一马,让她先行回去。 这其间赤蛇与办案警员窍窍私语,不知在说什么,她也不甚在意,好消息是他一回来就说他们可以先走了。 凌晨四点半左右,终于搞定一切,赤蛇正打算送她回家,她却说道:“我能不能去住你那儿?我不想回家。” “为什么?”话一出口,他就想到原因了。 “我怕在那里会受不了,说不定往窗户一跳,去陪小芷。”她以玩笑地语气说着,可脸上却是疲惫与落寞。 原本对她还存着怒气,但见她这样,却又感到心软。 “你别又给我搞什么花样,我现在还是很不爽。”他警告。“不管是通灵、魔术、透视眼我都兴趣,如果再耍花样,我会把你踢出去。” 她露出欣喜的表情,高兴地点头。“我会乖乖的,真的,你连我的呼吸声都不会听到。” “我本来就听不到。”他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那我可以跟你睡吗?” “休想!”他暴躁地瞪她一眼。 她笑了,张手环住他的手臂。“我是说穿着衣服睡的那一种。”她的眼睛闪着期待。 “门都没有!”他拉开她的手,太阳穴都爆出了青筋。 他粗鲁地拖着她,招了辆计程车,像丢货物般将她塞进去,虽然他一直没好脸色,如暴躁的熊一样难取悦,不过她还是面带笑容。 她不顾他反对地靠在他肩上,闭上眼睛,打个呵欠。“到了再叫我。” 她模模糊糊地听见他的声音,却没进到耳里,她是真的累了,今天唯一的遗憾是没能亲手杀了彭士奇,不过也并非毫无收获,虽然不是出自她之手,但仇终究报了…… 现在只剩下一些细节要处理,等她醒来后,再来好好谋划…… 一进房,赤蛇就把肩上的人儿丢到床上,她倒是睡得沉,连醒都没有醒来,他脱下她的外套,顺手拉下她的皮鞋,却发现鞋子好像特别沉重。 她该不会在鞋子里弄什么机关吧?这想法让他扬起眉头,她还真爱耍花样,连鞋子也不放过。 他将外套及鞋子拿到客厅后又折返回来,动手将她往床中央挪,打开冷气,由柜子里拿出薄毯盖在她身上。 他坐在床沿,盯着她熟睡的脸,她睡得可真沉,除了几声呓语,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他应该去做正事,而不是老僧入定的坐在这里看她睡觉,看着她天真无邪的睡脸,他忽然感到一阵气愤。 她根本与天真无邪搭不上边,蛇魔女还比较像,想到她单独去找彭士奇了私仇,他就火冒三丈,他可以理解她想报仇的心态,但他非常讨厌她把他当猴儿耍。 稍早她会这么爽快地给他随身碟,不是因为她大方,而是资料她全看过了,说不定早已做好备分,当时的她应该起了杀意,不,或许该知当她知道自己妹妹生死未卜、不知所踪时,她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当她看到光碟片时,应该是杀意萌现之时,她与双胞胎妹妹从小相依为命,感情自然比一般手足还要深,见到妹妹如此被糟蹋,她会想杀人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是他的手足甚至朋友被这样对待,他也绝不会轻饶的。 但理解是一回事,她不断放烟雾弹混淆警方的视听是另一回事,给他随身碟是算准了人性中的好奇心,算准他会迫不及待带回家观看的心理,她支开他是想要深夜去报仇。 当他藏身在巷子里等她现身时,他是这么想的,但现在他却不确定了? 当她在屋内冷静地叫他时,是因为她听到他在楼下叫嚷的声音,还是算准了他会跟来? 如果是后者……他不由感到背脊一阵发凉,她将他的个性、行事作风都摸透了,他却傻傻地往陷阱掉。 虽然有这个可能性,但目前他还是持保留态度,在他当警察这几年,发现到一件事,真正聪明的犯罪者是非常非常稀少的,大部分都是冲动行事,只要在员警的逼问侦讯下,通常就能突破心防,承认犯罪。 这并非警察的侦讯技巧有多高,通常只是利用犯罪者良心不安,深怕受害者化成厉鬼来加害他们的恐惧心理罢了,说穿了一文不值,甚至有些不可思议,但看看世上有多少人相信鬼魂,就明白人其实很怕另一个未知的世界。 但姚采茵不同,凭着办案多年的直觉,她不是那种会屈服于良心不安,或是愧疚感而招供一切的人,因为她认为她所做的事是正义的事,她不过是挥了正义之剑罢了。 这样的犯罪者他曾遇过一两个,除非罪证确凿,或是他们自认任务达成而供认外,心理战术效用不大。 聪明的犯罪者他遇到的甚少,不过拜现在科技之赐,通常都还是能找到一些破绽或者蛛丝马迹。 他无意跟姚采茵比聪明才智,平心而论,她的小聪明定是胜过他的,但他也不是愚蠢之人,她如果真的要跟他较劲,他只好奉陪。 可恶,他真想把她摇醒,这女人究竟为什么找上他!她干嘛不去缠着别人,想到这儿他就一阵烦躁。 他才不相信她所说的“直觉”,哪有人这样选男友的?如果说是因为外表他还比较信服,毕竟每个人都有喜欢的型,异性几乎都是因为外貌而互相吸引,虽然肤浅,但说穿了就是这样。 他生气地帮她拉好棉被,起身走了出去,一到客厅,他先打开电脑,而后开始检查她的外套跟鞋子。 当他发现她的鞋尖会跑出尖刀时,忍不住笑了,竟然搞这种小花招。 他叹口气,终于承认自己不只是喜欢她,是真的心动了,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障碍……想到这儿他头都要痛了…… 第七章 这一觉睡得极好,等姚采茵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才刚醒,还分不清东南西北,她的手机就响了。 她张望了下,在旁边的小茶几上发现她的外套,她起身捞过外套,掏出手机,发现来电号码未显示。 “喂?” “小……小茵姐吗?” 是小燕。“我不是说了别打电话给我。”她低声道。 “我……我担心你出事,你说早上就会回来,现在已经中午了,所以我……” “我马上就回去,你待在那儿别动,我一个小时后到。” “好,我等你,我好怕……” 姚采茵安慰了几句后,才切断电话,一看时间,快十二点了,难怪小燕会担心,她竟然睡得这么沉。 都是那些警察搞得这么晚,让她累得睡过头,不过昨晚没有作梦,她以为会像往常一样梦见小芷…… 莫非彭士奇一死,小芷报了仇,就不入她的梦了吗? 察觉心底浮现一阵难过与心酸,她摇摇头,甩掉这些情绪,她还有事要解决,不能在这儿自艾自怜。 走出房后没看到赤蛇,她猜他还在睡觉,可经过他房间时,却发现房门大开,而他并不在里头,她也没急着找人,慢条斯理地走进浴室梳洗一番。 当她左右扭动手臂跟腰身热络身体,一面走出浴室时,正好听见开门的声音,她赶忙走到沙发躺下,见她进来,她娇声道:“你跑哪儿去了?我好想你。” 他提着便当跟饮料进来,双眼露着凶光,像是刚从战场上杀敌回来一般,她起身坐好,安静地等侯发落。 他把便当及饮料放在桌上,闷不吭声地拿起自己的份,埋头苦吃,她瞄他一眼,说道:“打扰了,我回家了。” “坐下。”他暴躁地说。“吃完中饭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她轻声细语。“你要不要去床上躺一下,太早起床对你不太好,你的脸色好差。” 他扫她一眼。“我昨晚没睡。” 她惊讶地望向他。“为什么?”难怪他脾气这么暴躁。 “我早上有事。”他简短地说,如果不是要排练演习的事,他干嘛熬夜! “喔。”她转了下眼珠子。“你怕爬不起来?” 他恶狠狠地瞪她一眼,她暗笑在心里,识趣地没再追问,顺手拿起便当就吃。 两人沉默地吃了十分钟,见他已快见底,她惊道:“完了,我才吃一半,你不会生气打我吧?” 听见这话他抬起头,眉头皱得挤在一块儿。“我打你干嘛?” 她笑了。“不是,你看起来好凶,我好怕喔。” “我没睡觉就是这个样子。”他没好气地说。 “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还是补眠吧,不要出去吓人。”她中肯地说。 砰、砰!突然间两声像鞭炮又似枪响的声音让姚采茵吓了一大跳,就见赤蛇皱紧眉头,从口袋掏出手机,不高兴地说道:“忘记改来电铃声了。”他按下通话键的同时,听见采茵大笑的声音,他瞪她一眼,示意她安静一点。“喂?” “谁在笑?”医生疑惑的声音传来。“你的女伴?” “别管了。”他起身走到另一头的窗户。“报告出来了?” “对。”他打个呵欠。“以后别叫我干这种事。”他拿下眼镜揉揉鼻梁。“我最讨厌去拜托以前的同事。” “知道,我欠你一次。” 医生戴起眼镜,开始说明验尸报告,赤蛇静静听着,未发一语,把内容都说完后,医生问道:“怎样,对你有帮助吗?” “有。” 他再次拿下眼镜,揉了揉眼。“姚采茵都变成名人了,这几天发生的大事她都有份,你惹了个麻烦的女人。” “又不是我去惹她。”赤蛇没好气地说。 他笑道:“枪别往我这边打,没我的事了吧,熬了一个晚上,我要去睡了。” 赤蛇道了声谢后,便结束通话,正要回去把剩下的几口饭吃完,电话又响了,听见枪声,姚采茵又笑了。 她没特意去听他说话,不用想也知道是她这几天遇上的案子,他查他的,她也不阻拦,毕竟是他分内的事,瞄了瞄手表,奋力地又扒几口饭,趁他不注意,把剩下的白饭全往他便当里放,还附赠他两块三杯鸡,剩下的青菜她两三口吃完,就算大功告成了。 拿起饮料,她喝了一口,是无糖绿茶,她扮个鬼脸,这家的茶煮得太失败了吧,好苦。 “我要回去了,阿凯。”她拿起外套穿上。 “等到了我再打给你。”赤蛇说完这话就切断线。“我说了要送你。” “不用,我认得路。” 他瞪她。“你可能会有危险,坐好。”他不高兴地说了句。 “我下午还有工作……” “差不了这几分钟。”他坐回沙发,看见多出的饭菜,表情一皱。 她微笑。“怎么样,我魔术很厉害吧。” 他笑了出来。“什么魔术!”这种话也说得出口,他快速地解决便当后,说道:“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她瞄他一眼。“这么严肃,我大祸临头了吗?”她走回沙发上坐下。 “你得跟我去一趟警局。”他顿了下后说道:“验尸报告刚刚出来,彭士奇死亡的时间跟你进屋的时间吻合,而在这五分钟内,我没看到有任何人从公寓出来,更正确地说也没人进去,我一路冲上四楼的时候也没看见任何人……” “所以凶手是我?”她接着他的话。 “如果不是你,那凶手在哪儿,总不会凭空消失吧?”他瞪着她看,当初他特意探了下彭士奇的体温,还是温的,表示刚死不久。 “说不定从窗户……” “太冒险了,不可能,除非他有轻功,否则摔下来不死也半条命。” “但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你杀人的嫌疑比较大,还是凶手从四楼窗户逃走的可能性比较大?”他反问。 她微笑。“我明白你的意思,常理说当然是我的嫌疑比较大。” “那就走吧。”他起身。 “我要去坐牢了吗?”她问。 “先收押。” “其实还有一个可能,嫌犯往五楼跑,跑到屋顶去了。”她揣测。“警方不可能没想到这个可能性吧。” “是有想过,不过上去了能干嘛,除非凶手会撑竿跳,跳到另一栋公寓,否则怎么逃走?况且有警员上去看过,没有任何人躲在那儿,也没看到什么竹子。”他说。 她微微一笑。“完了,看来还真是对我不利。”她伸出双手。“那你铐我吧,警察大人。” 他瞪她,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那边耍嘴皮,他拿出手铐,正要铐住她的手,她忽然又缩了手。 “你这个人真的没心没肝。”她不可思议地叫嚷。“昨天我是给你面子,我这么体谅你,结果你是怎么对我的,要铐我连眼皮也没眨一下,你的心是什么做的?” “铁做的,偶尔还得加点机油,不然跑不动。”他走向她。“把手伸出来。” 她生气地瞪着他,忽然一个翻身,越过沙发背,笑嘻嘻地往前跑。 “你来抓我啊。”她的双手像鸟一样上下拍着。“看你加了机油的心厉害,还是我长了翅膀厉害。” “你给我过来。”他又好气又好笑。 “来抓我嘛,官人,来抓我啊……”她一边跑一边笑,两人围着餐桌绕圈。 “快催油门跟上来啊,我的好官人,我家相公要回来了……” 他笑出声。“不要胡言乱语。” “像不像在拍三级片?”她笑问。“你竟然到衙门告发我,我饶不了你啊,官人,做鬼也不饶你。” 话一说完,她往他房间跑去,见他追来,她立刻关上门,压上锁,让他吃了个闭门羹。 “开门。”他火道。“你再不开门,我会破门而入。” “好啊,只要你不叫我赔偿就好了。”她笑着说。 他火大地用肩膀撞门,撞没几下,门就开了,正要破口大骂,视线所到之处却没看到半个人影。 见鬼了! 他往房里走。“别躲了,快出来。”他先评估出她可能躲藏的地点,床底、衣柜、浴室,还有小阳台,他将手铐放回腰间系好,并没有伸手拿棍或拿枪,因为他并不想伤她。 他先跪下扫了床底一眼,确定没人后,往柜子进攻,里头也没人,望了望关上门的浴间,躲在里头没有退路,她应该不会这么笨,除非她拿了什么武器…… 他往阳台走去,一、两坪的空间他只摆了一个中型盆栽,没有可躲藏之地,她应该不会愚蠢的往下跳吧!这里可是十楼,他一面注意浴室的动静,一面拉开纱窗,朝左右四周瞧了一眼,没看到人。 正打算到浴室看看时,浴室的门忽然开了,见他站在阳台上,她惊讶道:“你以为我蜘蛛人啊,这里十楼耶。” 他真想拿警棍把她抓过来打一顿,又怒又想笑的情绪混杂在一起,让他的五官差点扭在一起。 “你的脸好恐怖。”她后退一步,看他满脸杀气地由阳台走进来。 “你再跑我真的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他怒喝一声,她根本就是存心找麻烦。 “你刚刚买的便当有问题,害我肚子痛,所以我在大号。”她正经地说。 他一个字也不信。“你又在搞什么把戏。”她根本在耍他。 “又说我在搞把戏。”她怒目而视。“你真的很爱把我想成心机女。” “你不是吗?”他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她面前,火道:“有谁会相信你在里面大便。” “你很没水准,那你不信你进去闻好了。”她双手插腰。 现在是谁没水准了!他狐疑地看着她。“你该不会是想趁我进去的时候,把浴室的门从外面拉上,不让我出来吧。” 她愣了一下,而后开始大笑。“你……你有被迫害……妄想症……” 他生气地拉起她的手,把手铐铐上。 “太夸张了你。”她笑个不停。“你要不要进去检查一下,我说真的,我在水箱里面放下炸弹,小心你蹲马桶的时候被炸到外太空。” “不要废话。”他没好气地说。“快走。” “不要。”她忽然往旁一跳,跳到他床上,横躺着不动。“我肚子痛,你背我吧。” 他懒得跟她废话,一把扛起她,倒挂在肩上。 “我不是要这一种啦。”她抗议地拍打他的背。“我想要新郎抱新娘的那一种。” “你再不闭嘴,我会把你从十楼丢下去。”他扛着她往外走。 她闷笑着,一边无聊地敲打他的背,一边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做,看来牢狱之灾是躲不过了,逃跑对她来说不算难事,但她不想让阿凯为难。 毕竟他是警察,她若逃跑了,他会受到牵连,更何况逃跑的途中,他可能会被迫暴力对她,而她知道这会让他很为难,毕竟举枪对着她是一回事,真要开枪射她,又是另一回事……她扬起眉毛,等等,这个冷血的人说不定真的会开枪射她…… “噢……”他痛叫一声,火道:“你捏我干嘛?” “没有,我在看你有没有赘肉,你好结实喔。”她甜甜地说着,又捏了下他的腰。 “你再不安分点,我就把你丢到地上。”他生气地说。 “对不起,你原谅我嘛,因为你的身材太诱人了,我一时忍不住……” “闭嘴!”他训斥一声,随即听到她窃笑的声音,他的嘴角也不自觉拉了上来。 进电梯时,他看到镜中的自己面带笑容,下一秒,他板起脸孔,告诫自己不能对这女人太好,该严厉的时候就要严厉,从现在起,他要让她知道,他可不是好惹的。 ********* 原以为她会在中途做出逃跑的行为,她却老实地跟他到了警局,被关进了拘留所。她进警局的时候,还亲切地跟大家打招呼,一票同仁由二楼跑下,都来观看传说中的人物。 “真的跟光碟片里的一模一样。”马星元压低声音。 “小声一点。”另一名特勤队员范崇义问道:“怎么看不出是妖女的感觉?” “谁说她是妖女?”史修念往后推。“喂,退后一点,是要推我去竞选喔?” “诗人说的,说她是逃之夭夭的夭女。”马星元补充说明。“大概是常常在落跑,走路的意思,不是你们想的那个妖女。” “我记得意思不是这样。”另一名队员也插嘴。 “有点sense好不好,你们国文老师听到会吐血,拜托提升一下自己的国文程度。”诗人一副要吐血身亡的表情。 “干嘛,去拿诺贝尔文学奖喔。”马星元摇头。 “嗨,grey。”姚采茵举起双手,朝他挥了挥。 “怎么回事?”诗人走到她面前。 “他说我杀了彭士奇,所以要把我关起来。”姚采茵解释。“我是想说进来看看也好。” “什么进来看看也好!”赤蛇瞪她。“你以为这里可以随便进来出去,这里是警局!” 姚采茵没理他,对诗人说道:“你叫他去睡觉好不好,他脾气好暴躁,我讲什么他都可以训话,还真的以为自己是训导主任,道德委员会会长。” 一票队员全笑了。“他睡不好就会这样……” “你们可不可以滚开闭嘴。”赤蛇没好气说。“我要带她下去。”他得带她到后面那一栋地下室的拘留所。 “让我打一下广告,加秒就好。”她平举双手,用力一拍,手铐便掉到地上,一伙人瞠目结舌。“我是魔术师,如果你们有活动要找我表演,可以联络我。”她转向赤蛇,伸手到他胸前口袋。 “干嘛!”他火道。 “我的名片在你口袋里。”她挥开他的手,拿出名片。 赤蛇一脸诧异,她什么时候把名片放进他的口袋的? “麻烦你们了,顺便帮我打一下知名度。”见她开始分发名片,赤蛇差点没抓狂。“你……” “听说你可以猜到别人默想的号码。”马星元提问。 “那只是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她灿烂地微笑。 “给我过来。”赤蛇抓住她往后门走。 “各位,你们都看到他这样对我了,麻烦帮我拿一下申诉单,谢谢。”姚采茵鬼叫地喊着。“我要申诉家暴,家暴……” 她的声音渐行渐远,一群人哄堂而笑。 “发生什么事了?”高头大马的欧赛奇从外面进来,不懂他们在笑什么? “你错过好戏了,赛奇。”马星元朗声笑道。 史修念捡起地上的手铐,认真地研究着。“她是怎么弄开的?”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诗人摇摇头,这姚采茵跟他当初认识时的模样也差太多了,虽然人的个性多少会变,但短短一年半,这变化也太剧烈了吧! “对了,诗人,这个姚采茵名片里的英文namaste是什么意思?”马星元问。 诗人瞄了一眼。“那不是英文,是印度话感谢的意思,更深层的意思是我礼敬你的佛性,向你的灵魂致意。” “哎哟,这么高深。”马星元赞叹。 “你用不到,因为你层次太低,没有灵魂。”说完诗人就走了。 马星元愣了下,随即哈哈大笑。 ********* 把姚采茵这磨人精给丢进拘留所,赤蛇才终于能心无旁骛地做点调查跟查证的工作,把她关在他看得见的地方,总比她到处去煽风点火的好。 “你们说她会不会从牢房里面消失?”有点肥壮的阿镖拿着茶壶走过来,左手拉了下腰带,中午吃得太多,有点撑。 “不可能。”范崇义摇头。 “魔术师不是都可以从这边消失,然后从另一边跑出来。”阿镖吃颗花生。 “魔术师的道具都有机关,我们拘留所里没有。”史修念说道。 赤蛇没理他们,塞着耳机,专心地埋首在电脑里,当他听见陌生的女声时,眉头轻蹙,小燕又是谁? 姚采茵说一个小时后就回去,回去哪儿?小燕住的地方还是她住的地方?他瞄了下手表,离她们通话的时间正好过了一小时。 他紧接着听下一通电话,是姚采茵藏在浴室的时候打的,她回拨给小燕,告诉她临时有点事,大概晚上才会回去,小燕的声音和上一通都流露着恐惧,一直重复着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她会不会坐牢? 姚采茵安慰她说不会,她会想办法,就匆匆挂了电话,第二通她打给了艾琳,听着两人的对话,他惊讶地张大眼,突兀地站起身。 马星元讶异道:“你干嘛?” 赤蛇扯下耳机,还来不及说明,就听到底下一阵吵闹,而后就看到欧赛奇快走进来。 “楼下怎么回事?”有人开口问道。 “记者来了。”欧赛奇说道,本来想在下面找点资料再上来,没想到记者就进来了。 这句话引起一阵骚动。“记者怎么跑来了?” “他们要采访姚采茵。”欧赛奇皱眉。“还说她是英国魔术大师xxx的徒弟,想问她是不是真的杀了彭士奇。” “xxx是什么?”马星元疑惑道。 “英文名字一大串我听不懂。”欧赛奇坐回自己的位子,瞄了诗人一眼。“你妹也学过魔术,那个大师的英文名字你应该知道。” 诗人正要回答,组长汤汉成从办公室走出了。“为什么楼下吵吵闹闹的?” “记者来了。”其中一名队员解释。 “来干嘛?”汤汉成讶异道,虽然警局每天都会有记者来串门子写新闻,但他讨厌记者,所以早在接手这个工作时,他就交代一楼的警员不要让记者来这里打转。 赤蛇瞄了诗人一眼。“我看让诗人下去应付好了。” 诗人讶异地看向他。“兄弟,你背后刺我一刀啊。” 没人理他,大伙儿全部附和。 “就用你引以为傲的小白脸去安抚那些记者。” “不然你在他们面前做首诗好了,包准他们全部撤退。” 这话一出,大家全笑了。 “现在我真是彻底了悟了你们的嘴脸。”诗人瞄他们一眼。“以后不要妄想叫我介绍女朋友。” “喂,有话好说……” “真的生气了,开不起玩笑啊。” “诗人的神经比较纤细,跟我们这些大老粗不一样。”马星元说道。 一伙人又开始笑闹。 “好了,都闭嘴!”汤汉成喝斥一声,众人安静后,他才又问:“记者来干嘛?” “来采访姚采茵。”欧赛奇回道。 “她在我们这儿?”汤汉成扬起浓眉。 “我把她抓到拘留所。”这回换赤蛇回报。 “所以刚才笑那么大声是因为她?”杨汉成问道,刚刚他在讲电话,没下去看他们搞什么鬼,只听见楼下隐约传来笑声。 “对,她会变魔术,拍一下手,手铐就掉了。”一名队员说道。 汤汉成扬眉。“她怎么不干脆点,把自己变不见。” 众人又笑了。 “好了,诗人你下去了解一下状况,赤蛇你进来。”汤汉成转身走回办公室。 诗人瞄了众兄弟一眼。“现在我终于知道什么叫义气,什么叫落井下石。”马星元拍拍他的肩。“我了解你的心酸,这个是你的罪孽,有女人缘是要付出代价的。” 一旁的欧赛奇笑着打开抽屉,拿出记事本,史修念接着道:“诗人,我们一致认为你的井深不可测,就算我们丢几个石头也没关系,听不到回音。”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一向好脾气的诗人给他们一个必杀眼神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下楼。 办公室里,汤汉成以手点了下资料夹。“我都看了,值得追下去,不过这件事牵连太广,还是先别漏口风。” 彭士奇死不足惜,他贩毒、签赌甚至还有玩票性质地走私了几次枪枝,这败类死有余辜,他连一点同情心都挤不出来。 姚采芷的随身碟都是彭士奇的犯罪证据,有的是真凭实据,有点则只是自己臆测,里头都是彭士奇与人交涉毒品的时间与地点,甚至出现了人名。 而其中几个人名让他们大感吃惊,因为共有好几位警官牵涉其中,只怕盘根错节,这一追查不知会拉出多少人,因为没有具体的实证,所以他们必须自己找证据,毕竟兹事体大,轻忽不得。 难怪姚采芷会被拍下那样的带子,而且至今下落不明,仿佛人间蒸发,她冒的险实在太大了,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想调查甚至记录这些事,因为正义感吗? 不,他觉得可能性不大,比较有可能的原因是她在当线人,如果真的是这样,事情就更复杂了。 这中间一些“眉角”他们还没想通,再说那随身碟里的东西,有一半应该是真的,但另一半……他们持保留的态度,任何密告他们都得详加查实,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相信,毕竟凡事都得讲证据。 “诗人我得跟他说一声,艾琳在这件事上有一份,楼下的记者就是她叫来的。”刚刚他就是听到艾琳说要去找记者,所以才大吃一惊。汤汉成扬了下眉。“她们到底在搞什么把戏?”他摇摇头继续说道:“我刚刚联络了缉毒组的一个朋友,这个人我信得过,你不用担心,晚一点他会过来,到时候我们再谈。” 赤蛇点个头,离开办公室。 第八章 “昨天深夜,松沪帮堂主彭士奇在自宅遭人开枪射杀,当场死亡,当时巡逻的警员听到枪声,破门而入,当场撞见凶嫌,不可思议的是这名凶嫌竟是女子,而且还是英国魔术大师皮耶·连恩的弟子……” 小燕咬着指甲,聚精会神地看着新闻,这家播完了,她就转到别台,直到所有的新闻台都看过一遍才停下。 “原来是魔术师啊……”她往后靠,盯着被自己咬得参差不齐的指甲,记忆回到昨晚开枪的那一瞬间…… 会朝彭士奇开枪完全是个意外,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现在该怎么办?她应该早在能脱离的时候就脱离的,也不至于会弄到今天这样…… 十四岁的时候,她就交了男朋友,是个小混混,她也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但跟他在一起,她至少有个地方可去,不用回到那个令人生厌的家去。 十六岁时换了个男人,那男人也是道上的,同样是个小混混,这她也没辙,她认识的圈儿就这么大,从这个男人转到另一个男人手上,一开始被当作礼物送的时候还挺难过的,以为这个男的喜欢你,结果遇上一个拳头比较大的,他保不了你,也只能把你送到别人床上去。 最槽的时候,她还成了好几个男人的女人,妓女、公厕这些她都听过,她也想过去死,不过不甘心,她就算命贱,也要多拉几个人陪葬,当这个念头出来的时候,那些痛苦全都不见了,她觉得自己有个目标,可以去做点什么。 国中她开始混太妹的时候,老师曾经苦口婆心的劝她,说她其实很聪明,怎么就不好好念书,要去跟那些人鬼混,将来会后悔的。 她没听老师的话,但聪明这句话却记得很牢,小学时她的成绩也很好,只是到了国中,就不想念书了,总觉得生命没意义,混过一天是一天,还染上了毒,她现在还是有吸,明知道不好,却戒不掉,其实就算想戒,周遭的人也不让你戒,毒是控制人最好的方法,你不吸毒,就跟他们不一样,他们也不信任你。 有了想要多拉几个人垫背的想法后,她觉得自己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就这样吧……好的来说也算是为民除害吧,这几年她装可怜、讨男人喜欢,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该聪明的时候聪明,该笨的时候笨,终于透过阿贵的关系,认识了党主。 她告诉自己,如果能到党主身边,她就算无忧无虑了,即使他有老婆又怎么样,她不在乎,她努力装出一副苦情小媳妇的样子,暗示党主阿贵对她不好,终于有一天堂主喝了酒,趁着酒意,就这样滚上床。 第二天起来她假装没事,不想给他带来困扰,男人就是这样,你越懂事他就越喜欢,而且这懂事还要带着三分委屈,他就算对你没感情,道义上也觉得委屈了你。 就这样,偶尔堂主有需要的时候,就找她过去,阿贵也知道,他心里不爽,可是能怎么样,堂主是他口中的“大哥”,他总不能拿刀子砍吧。 眼看她就要爬到堂主身边了,谁晓得竟然杀出个姚采芷出来,那天真不该去唱ktv的,一伙儿人热热闹闹的去,堂主临时被call走,走得匆忙,结果在走廊撞到了姚采芷。 这女人一肚子坏水,把她的计划搞得一团糟。 她生气地起身,在屋子走来走去,本来以为她好不容易死了,却又冒出来吓了她一大跳,幸好她机警,不然就露馅了。 没想姚采芷还有个姐姐,怎么以前都没听她说过……在这屋子里让她浑身不自在,她以前曾来过一次…… 叮铃…… 门铃声让她吓了一大跳,差点打翻手上的杯子。谁啊?姚采茵不是说她暂时不能来吗? 扣扣扣……扣扣……扣扣扣…… 这是她跟姚采茵约定的暗号,禁不住好奇,她走到窥孔观看,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小燕……是我……”女子小声叫道:“采茵叫我来的。” 要不要开门?小燕迟疑了几秒,最后还是决定开门,她不想一个人待在屋里,昨晚到现在她根本不敢睡…… 她打开门,陌生的女人站在门口朝她微笑。 “哈啰,你是小燕吧。”她笑着伸出手。“我是艾琳,采茵的好姐妹,不好意思车子出了一点问题,所以来晚了。” 小燕看着她伸出的手,迟疑了下,颤颤地伸出手,怎么又多个女人,她最不会跟女人相处了。 “眼睛哭得这么肿,很害怕吧!”艾琳搂着她的肩进屋。“不用怕,我会保护你。” 有人说生活是疯狂的,而生命就是由一连串的疯狂所组成。 他以前从不相信这种狗屁说法,人生的路该怎么走,当然关乎自己的选择,而他一直选择一个很妥当的路,而且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完美,只除了一件事,他的妹妹…… 听完姚采茵和艾琳的对话后,诗人的脸一阵青一阵黑……他扯下耳机,脸整个沉下,像要去讨债似的。 “你的脸好像绿花椰菜。”马星元边笑边说。“我这个是赞美的意思,还满好看的。” 诗人一言不发地离开座位,脸色绷得像捏成团的肉包。 “还没看过诗人气成这样。”史修念推了下眼镜。 欧赛奇正打算起身跟出去,赤蛇拍了下他的肩。“我去就好。” “你到底给他听什么?”马星元拿起耳机也想听。 “这是机密。”赤蛇删掉档案。“你们不要给我乱动。”讲完他就走出去了。 “喂,修念,把刚刚那个档案救回来,我们好好研究一下。”马星元说道。 “我想应该是他最近在查的案子。”史修念说道。 “你是说姚采茵那个案子?”马星元想了下,点点头。“有道理,最近赤蛇都在忙这个,今天还刻意把人带回来,这件事跟诗人有什么关……啊,我想到了,艾琳……” “大概是录到跟艾琳有关的事吧,所以他脸色才这么难看,他前天不是才说想把艾琳打包丢回英国。”史修念说道。 “我了,我了。”马星元点头。“小马前一阵子也给我搞一堆事出来,而且我家现在还多一个姜淮蜜,每天看到她跟阿龙在那里厮杀,我头就痛。” 史修念打开程式。“还得先破他设的密码,把风一下。”因为是熟人,他大概能猜得出赤蛇的密码会用哪些数字跟英文。 欧赛奇本想阻止,毕竟这是个人隐私,但最后还是选择什么都没说。 马星元朝门口望。“放心啦,回来也不用怕,他不想我们知道就应该把电脑带走。” “这是警局的电脑,怎么带走?”欧赛奇好笑道。 “那他就不应该在公家的电脑上做这种事,密码我上次偷瞄过,对了……” 马星元从抽屉里拿出笔记本。“我看一下……” 史修念与欧赛奇警觉地看着他,他示意他们不用担心。“安啦,你们的我没偷瞄到。” 欧赛奇瞪他一眼,决定等一下就立刻换密码,这办公室是怎么了,没隐私的观念吗? “别弄他的电脑了,我直接去问。”欧赛奇起身。 “干嘛,做这样一点坏事就良心不安?”马星元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跟蓝音涵在一起后会被她带坏,看来是我多虑了。”史修念笑了一声。 欧赛奇瞄他一眼,正经道:“这句话我会帮你带到。” 马星元脸色一变,赶忙道:“千万不要。”蓝音涵这个人闹起来,黑白无常都退避三舍,根本就是个鬼见愁。 史修念笑得肩膀颤抖。 “是我失言了,兄弟。”马星元拍拍欧赛奇的肩,拿出最老实的脸,“你是队里的圣人,真的,没有你在,我们早就堕落了。” 欧赛奇翻个白眼,没理他,迳自走了出去。 这次诗人可气翻了,在连打三通电话给艾琳,却都转入语音信箱时,他坐下来开始订机票,决定把妹妹送回英国。 “你这样不好吧。”欧赛奇说道。“她怎么可能听你的话回去。” “对啊。”马星元也道。“我记得以前不知道谁说过我们对妹妹都太过保护了,让她们没有喘息的空间,不像某人采取开放的态度……” “这跟过度保护无关。”诗人打断他的话。“她现在是在惹麻烦。”而且她也知道自己在做惹他生气的事,否则她不会关机,不接他的电话,由此可知她根本是心里有鬼。 “所以你要让她远离麻烦?” “对。” 马星元笑了。“那不就是保护她。” 诗人扬眉。“这是保护我,我不想再帮她收烂摊子。” “说不定没什么事。”史修念说道。“你会不会反应过度?她只是好心帮朋友几个忙而已,到现在也没惹出什么麻烦。” 诗人闭嘴没回应,总不能说记者是艾琳叫来的吧,办公室里人多嘴杂,传出去只是多增加麻烦。 一旁的赤蛇专心地把这几天的事想过一遍,一开始小黑的命案还是没什么进展,姚采茵口中的小黑的女朋友至今还后不到人,公寓的窃盗事件从附近的监视器发现几个头戴安全帽的可疑人士,但因为戴着安全帽所以无法辨认,即使有几个目击都看到他们还是没有任何帮助,因为没看到脸。 刚进这一行的时候,是个老警察带着他,这人吃喝嫖赌样样都来,申诫记过没断过,但功劳也不少,他不是个冲锋陷阵与人搏命的警官,专长却在凶杀案,而且破案率是最高的,如果不是他品行不良,早升组长甚至是分局长都有可能。 他与老警官一开始相处得并不好,他是个太有原则的人,老警察却滑溜得像涸泥鳅,不按牌理出牌,两人的磨擦不算少,即使到现在他对他的品行还是不以为然,但在破案上的功夫,他由衷的敬佩,从他那里也学了不少,他常说:要破案就得对人性了解,而且是透彻的了解。 警察的世界就是真实的世界,小说里各种光怪陆离的犯罪,在现实世界上顶多占一成,甚至一成不到,不是说没有悬案,而是说悬案通常起因于线索不够,而不是因为密室杀人或是三具尸体为什么只有两颗头这种怪事。 什么案最难破?跟被害人关系不大,而且杀人利落,犯案时间短,可提供的证据不多,这种最难破,但幸好这种案子不多。 要破案记得一个原则,细节很重要,但整体更重要,如果太执着在小细节,就看不到大环节,有时候你必须退后一步,才能看到完整的图画。 赤蛇以笔敲击着笔记本,他是不是迷失在细节中,卡在大环节里了?他总觉得有几个地方怪怪的,但却没办法明确地说出哪里怪? 正当他打算把所有资料再重看一遍时,马星师来电说阿贵已经醒了,虽然头还是有点昏,但已经能问话了,他心情一振,说他会立刻过去。 “喂,要去哪儿?”诗人订好机票后,转头看他一眼。 “阿贵醒了。”赤蛇说道。 “我也一起去。”诗人起身。“艾琳卷在里面,我实在不安心。” 见两人离开后,马星元问道:“你刚刚去探听的结果怎样?” 欧赛奇耸了下肩。“没什么,他说艾琳跟姚采茵的通话让他不高兴。” “通话内容是什么?” “他没说。” 马星元望向赤蛇的电脑,欧赛奇立刻道:“他们既然不想说就不要勉强。” 马星元看向史修念,要他表达意见,史修念推了下眼镜,说道:“我赞成赛奇的话,还是算了,窥探别人的隐私不好。” 马星元翻白眼。“现在是怎样,你们都是圣人就对了,在我家没有隐私两个字。” 想到那一大票马家兄弟,欧赛奇决定还是沉默以对,不予置评,马星元的家就像大杂院,亲戚们随意进进出出,没有任何隐私,大伙儿都戏称他们住的地方是马家庄,一帮兄弟跟土匪没两样。 这也是为何会把姜淮蜜放在马家庄的原因,黑道再大胆也不可能公然与马家大军作对。 在他们到达医院之前,马星师已经问出了一些眉目,他说是自己与另一名兄弟没有要杀姚采茵的意思,只是想给她一个警告。 至于为何要给警告则说得吞吞吐吐,还谎称头痛,记不清楚了,马星师作势要揍他,他才透露堂主彭士奇有个女人叫姚采芷,一个多月前失踪,最近有兄弟看到姚采芷……所以…… “所以什么?”马星师大喝一声。“牛头不对马嘴,一个人失踪了一个月,才出现你就要砍她,对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是你老大的女人吗?为什么要砍她,是不是老大要你砍的?” “不是。”阿贵壮起胆子。“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跟我老大没关系。” 马星师拿报纸打他的头,痛得他哇哇叫。 “你干嘛,拜托一下,我脑震荡,你这样打我,我要抗议你动用私刑。”阿贵叫道。 “现在呢就在哇哇叫,你用刀砍人的时候,怎么没有哇哇叫。”他怒声问。“再不老实说,我就给你好看。” “好啦,我说啦。”阿贵摸着头,痛死了。“那个女人她接近我们老大是有目的的……” 赤蛇与诗人走到的时候,马星师正好问到一个段落,他走出病房,简短跟他们说明来龙去脉。 姚采芷在彭士奇身边差不多十个月左右,跟他们处得都不错,后来才发现她有在记录他们做交易买卖的事,一个多月前老大发现了这件事,非常生气,怀疑她是警方派来卧底的,然后……然后姚采芷就失踪了。 他们也没人去问她的下落,这种事……大家有个默契,当然不会笨得去问老大,谁晓得前一阵子她又出现了,把大家都吓了一大跳,他因为一时气愤不过,所以才伙同兄弟行凶,但是只是要给她一个警告,没有要杀她。 “他说的大概就这么多,我会再把他带回局里问清楚,他言词闪闪烁烁,我想事情没那么简单,有可能是彭士奇授意他去做的,不过为了保护老大,他自己扛下来了。”马星师说道,这在黑道很普遍,大的只要出事,就由小的负责去扛。 “你有告诉他彭士奇死了吗”赤蛇问。 “还没,我打算晚一点再用这个撒手锏,先看他透露什么再说。”马星师说道。 赤蛇点点头,这是一般的讯问技巧,先诱导嫌犯透露内情,自己的底牌先藏着,之后再一步步攻破嫌犯心防。 “我想问他几个问题。”赤蛇说道。 马星师打开病房门。“对了,听说那个女人是魔术师,改天我也想要见识一下。” 赤蛇翻了下白眼,懒得回答,诗人则在一旁笑道:“她还满厉害的。” 马星师拍了下赤蛇的肩膀,取笑道:“我听说了,她很煞你,飞来艳福。” “我怕消受不起。”赤蛇没好气地回一句。 “她是响尾蛇,咬到会死。”诗人说道。 马星师笑道:“一个赤蛇,一个响尾蛇,难怪有缘。” 诗人笑出来,推了下赤蛇。“听到没?” 如果当事人不是他,他也会哈哈大笑,不过因为置身其中,所以他一点都笑不出来,回了诗人一拐子后,赤蛇走进去问案,只希望这件事快点落幕,至于姚采茵……算了,现在不想这个问题。 姚采茵盘腿坐在地板上闭目养神,从中午进来到现在,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在这儿无事可做,不是睡觉就是发呆,阿凯现在大概在外头查案吧,不晓得晚一点会不会进来看她? 自从彭士奇死后,她就觉得整个人不带劲儿,好像该做的事都已经做完了,走到了尽头,再也无处可去。 但实情并不是这样,离结束还有一小段距离,她必须全力以赴才行,幕就要落下了,在谢幕之前,她必须亮出看家本领。 这是她的老师皮耶再三告诫的,不管在台上有多累,幕落下之前,都得忘掉自己,把所有的精神投注在扮演的角色上,其他的只能等待落幕后再检讨了。 这是第一次幕还没落下之前,她已经想离席了,但她知道自己不能,为了小芷,她必须……再撑一会儿。 姐,你如果回来,可要使出看家本领,让我满意才行,不然我可不会放过你…… 想到小芷,她忽然让一股哀伤淹没,不行……她摇头……不能沉浸在这哀伤的气氛里…… 她起身开始做操,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没有时间悲伤,她必须做出最完美的ending,然后才能好好的哀悼小芷。 赤蛇进来的时候她正好在做倒立,她先是看到他的皮鞋而后才慢慢往上看到他不以为然的脸,一见到他,她的心情就好转许多。 “你在干嘛?”他不可置信地摇头,他原意是希望她在这里好好反省,结果她还悠哉地在运动。 “血液往下流会让我的脑袋清醒一点。”她笑着翻身,回到立姿。“你来放我出去的吗?” “不是。”他拿钥匙开门。“我要带你去看守所。” “真的要把我收押?”她蹦到他面前,抱住他。 “你干嘛!”他发火地将她推开一步。“又想在我身上藏什么东西?” “我身上的东西都让你拿走了,我要藏什么。”她笑嘻嘻地说。“没想到你现在这么怕我,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他忍不住笑了。“以魔术师来讲,我想你是挺厉害的。”在带她出去前,他迅速检查一下身上的东西,确定没有被她偷拿走什么东西后,才押着她往外走。 “难得你会称赞我,那我就大方收下你的赞美,我是很厉害没错。”走出地下室,天已经暗下。“我可以先吃个晚餐吗?我肚子好饿。” “可以。”他瞄她一眼。“砍伤你的那个犯人,阿贵醒了,我刚刚去问案,了解一下来龙去脉。” “然后呢?问出什么?”她一脸好奇。 “问出了不少东西。” 她瞄他一眼。“你不打算告诉我?” 他没回答她的话,迳自往下说:“还有前天我联络上你小时候待的孤儿院,但是院长已经退休了,今天才找到她。”正确来说是一个小时前刚好联络上。 “白院长好吗?”她顺口问。 “她很好。”他说。“对你跟你妹妹的事她记得很牢,因为印象很深刻,那时只有你们一对双胞胎,说你们很顽皮,老是惹麻烦。” 她勾起笑。“是这样没错,你跟我说这些是要动之以情,还是查到了什么?” “是查到了不少东西。”他盯着她的脸。“我们从阿贵口中问到了很关键的情报。” “什么?”她扬眉。 “马上就会让你知道,我得先让你见一些人。”他带着她穿过走廊,走到另一间会议室。 “要带我去见高层吗?”她满怀期待。“莫非是警政署长?三军统帅?” 原本严肃的脸一下崩解,赤蛇笑道:“你是谁啊,他们见你干嘛?” 她叫道:“当然是找我签名。” 他忍住大笑的冲动,警告地一把将她拉到身边。“过来,不要耍嘴皮子。” “你可不可以温柔一点。”她抱怨。“我被你弄得肩膀都脱臼了,又不是没交过女朋友的人,怎么粗鲁得跟猿人一样。” “不要胡扯。”他将她拉到会议室门口。“正经一点,进去别乱说话。” 她小声问一句:“我可以喊民女冤枉吗?” 他好不容易拉起的扑克牌脸,再次瓦解。“不行。”他笑出声,这女人根本是故意的。 他在门口喊了一声报告后,推门而入。 一跨进会议室,她就躲到他身后,悄悄探头观察环境,有三个人坐在会议桌前,两个年轻的,一个中年大叔,左边年轻的她认得,是赤蛇的顶头上司汤汉成,右边年轻的,大概三十左右,穿着白衬衫黑西装裤,她猜大概是便衣,双眼像黄鼠狼又像狐狸,散着妖气跟媚气。 中间的大叔看起来脏脏的,双颊都是胡碴子,她很少看到东方人胡碴子这么茂密的。 留着三分头,双眼有些颓废之气,衬衫皱成一团,黑黑黄黄的,感觉像是穿过一个月又从床底下挖出来重新套上。 “你躲我后面干嘛?”赤蛇将她拉出来。 “我是怕有子弹射过来,想说推你去挡。”她认真地说。 笑声立刻充斥在会议室内。 “这小女生还挺有趣的。” 中年大叔先开口,低低的嗓音听起来还满舒服的。 赤蛇拉张铁椅,对姚采茵说道:“坐下。” 姚采茵听话地坐下。“你们找我什么事?” “是关于你妹妹姚采芷在随身碟记录的那份名单。”杨汉成说道。“那份名单牵涉了不少警员……我们想问的是你还有没隐瞒什么情报没有说出来?” 姚采茵微笑。“你们不担心我造假?” “我们看得出来。”回答的是中年大叔,随身碟里记录的某些警察,他们其实早有注意。 “我还不知道大叔的名字。”姚采茵问。 这问题让大伙儿又笑了。 “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黄海亮,缉毒组的组长,虽然看起来比较像贩毒的。”他爽朗地说着。“我右边这个是特勤队队长汤汉成,左边的是……” “听说姚小姐会读心术,我很有兴趣。”黄鼠狼弯了双眼。 赤蛇忍不住翻白眼。 “你想要看看是真是假吗?”姚采茵笑问。“好啊,你想一个数字……” “不,我不想数字,你猜我的名字吧。”黄鼠狼说道。 “猜中了有什么奖赏,我就不用坐牢了吗?”姚采茵笑问。 “这可能没办法,不过可以帮你减刑。”他笑笑地说。 “不用了,这个部分我自己做得到。”她轻咳一声。“好,那我要发功了,请在脑袋里想你的名字……” “我们一定要做这么无聊的事吗?”赤蛇忍不住抱怨。 姚采茵瞄他一眼。“你老大都没意见了,你意见真多。” 汤汉成忍不住笑了。“就让她玩一玩,无所谓。” “我可以靠近你吗?”姚采茵问。“我的手要碰你的额头才行。” “可以。”黄鼠狼点头。 姚采茵立刻上前,将右手放在他额头上,而后闭上双眼。 “你的思绪很乱,麻烦注意集中精神。”她提醒他。“不要以为乱想我就感觉不出来。” 男子笑道:“是,麻烦了。” “嗯……”姚采茵深吸口气,如此三次后,才道:“我看到姓了,很特别,你长得你黄鼠狼,我却看到一只优雅的公鸡,你姓姬,叫姬世雅,好日本的名字。” 她放下手,张开双眼,瞧见他讶异的表情。 不只他,旁边两个人也是一脸诧异。 “献丑了。”她微笑地屈身行礼后,才走回座位上,赤蛇眼中的诧异让她窃笑。“要不要我告诉你大乐透的号码,你可以买好多跑车。” “快坐好。”他又好气又好笑地将她压回椅子上坐好,明明是严肃又正经的场合,每次都让她搅得像笑闹剧一样。 “乐透号码可以告诉我吗?”黄海亮赶紧从口袋拿出笔记本。“请说……” “不行,大叔,你没这个命。”她摇头。 “什么!”黄海亮激动地站起来。 “为官要清廉,不要贪财。”她笑道。 “那你就可以告诉他。”他忿忿不平地指着赤蛇。 “这是私心。”姚采茵正色回答。“我的心是偏向爱人的。” 赤蛇实在是哭笑不得。“不要再闹了,讲正事行不行。” 黄海亮瞪了赤蛇一眼,汤汉成收起笑脸,说道:“好了,表演就到这里,说正事吧。” “你让我印象深刻,姚小姐。”姬世雅说道。“我先自我介绍,我是政风处的调查员,因为你给的名单牵涉太大,所以我们必须先做个了解。” “我手上还有其他资料。”她直接给他们想要的答案。“不过不在我身上,在我住的地方,我得回去拿。” “你可以告诉我们藏匿的地点……” “不行。”她打断姬世雅的话。“我要亲自回去拿,我知道你们怀疑我在耍什么诡计,如果你们不放心,可以多派几个人跟着,除非你们认为我本事大到通天,可以从警察眼前消失。” 坐在对面的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低声说着话,姚采茵倒是不担心,他们一定会让她回去的,毕竟他们想要那份资料,再来他们不认为她能脱逃。 过了一会儿,依旧由姬世雅开口,“我们跟你做个情报交换,你告诉我们资料在哪儿,我们告诉你姚采芷的下落。” 姚采茵惊讶地睁大眼。“你们……”她不自觉地起身。“找到她了?” 姬世雅点点头。 “她在哪儿?”她询问的不是姬世雅,而是转头看着赤蛇。“你们真的有消息?” 赤蛇点点头。 “在哪?”她的声音都哑了。 他观察她的表情,缓缓说道:“她被绑到日本卖春。” 她先是讶异的睁大眼,接着闪过一丝迷惑、不可置信,之后又恢复成惊讶,这转变非常快,但他还是看出了这其中的变化。 “被……绑到日本……”她的声音有丝颤抖。 “诗人已经联络国际刑警跟日本警方接触,希望可以早一点找到你妹妹。”他说。 她盯着他面无表情的脸,眼眶湿润。“真的是这样?” 他点头。 她扯出一抹微笑,眼角挂着泪。“你知道我会读心对不对?” 他沉默,表情不赞同,但没在这时间反驳她。 “你在撒谎。”她抹去眼泪。 赤蛇只是瞅着她的脸,没有回话。 她深吸口气,转头看着姬世雅三人。“你们撒谎骗我。” “用读心术测到的?”姬世雅问。 “不是。”她坐下。 赤蛇在她身后说道:“因为你早知道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对吗?” 她点点头,再次抹去眼泪。“不错嘛,你们倒是回了我一枪。” “我们没有你想的那么愚蠢,姚小姐。”姬世雅温柔地说。 “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她问。 “下午,阿贵都说了。”赤蛇说道,看着她低垂的肩膀与脸庞,忽然觉得很烦躁,他不喜欢她隐瞒情报耍弄警方,但见到她如此难过,心里像压了千斤重,自己也不好受…… “你回国的时候就知道妹妹死了?”黄海亮问。 “早在回国前就知道了。”她理好情绪后才抬头。“或许你们不相信,不过双胞胎有时就是这么回事,她死的时候……我……感觉得到,除了身体的难受外,你就是会知道她已经不在了……就像跷跷板一样,一边的重心突然垮了……你不可能没察觉的。” 会议室突然一片静默,四个男人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接下来问案好像有点不对劲……但安慰女人实在不是他们的强项。 “你……嗯……哼……不要太难过。”黄海亮不自在地说。 她抬起头,擦擦眼泪。“我是难过正义的警方竟然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欺骗一个弱女子以换得情报,更难过阿凯还是背后刺我一刀的人。” 一阵闷笑扬起,赤蛇没好气地说:“我捅的刀没你多。” 她吸吸鼻子。“说得也是,不过这更让我伤心,原来你记仇记得这么深。”她更用力地吸口气。“我不想提醒你们,可是没有人愿意递个面纸给我吗?你们想看我流鼻涕?台湾的男人是怎么回事,完全没有神经吗?” 黄海亮的笑声轰地在会议室炸开。“哈……” 姬世雅笑着从后面拿了一盒面纸。“抱歉,我们都是大老粗,一时没想到。” “阿凯,快去拿啊!”她抽噎着说。 赤蛇翻了个白眼,帮她把面纸拿过来,姚采茵抽了张面纸,不客气地开始擤鼻涕。 “我们言归正传……”姬世雅清了下喉咙。“刚刚说的不完全是骗你,我们知道你妹妹在哪儿。” “已经找到她的尸体了?”她抬起头冷静地问。 “还在打捞。”姬世雅说道。 她点点头,没说什么。 “你还是坚持要亲自回家一趟?”杨汉成问。 她点头。“为什么?” “我自然有我的目的,但我不会告诉你们。”她坦白地说。 “我们可以自己搜。”黄海亮说道。 “请便。”她立刻道。“不过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们,你们找不到。” 三个人又低语一阵后,才道:“好吧,你可以回去一趟,我们可以相信你是个守信的人吧。” “你们想要的资料我并没有兴趣,所以我不会扣着,肃清不肖警员不是我的责任,更何况我的正义感没那么强烈,也没有救世的情操,所以你们大可以放十二万个心,我手上的资料一定会给你们。”她保证。 姬世雅点点头。“我必须提醒你一点,姚小姐,我待你有礼,是看在一些人的面子上,这点你必须明白,我不是那种会让人耍着玩的人,即使是女人,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我知道,我没那么天真,黄鼠狼先生。”她站起来。 她的称呼让大伙儿笑出来,又以黄海亮最夸张。 当姚采茵走出会议室时,还能听见他的笑声。 “你对我的表现满意吗?”姚采茵抬头问道。 看着她泛红的眼眶与鼻头,赤蛇涌现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但他认得出那是什么。可恶,他不想承认,但他的确对她有好感…… “如果你能含蓄一点会比较好。”他粗声粗气地说。 她笑了。“好吧,那下次我不要这么引人注目。” 还下次,她真的完全没一点反悔的心。 “你还要把我关进看守所吗?”她问。 “你杀了人自然要进去。”他面无表情地说。 “你知道我没有,你真固执。”她又擤了擤鼻涕。“你下午还查到什么?” “不少东西。”他说道,其实案情算是峰回路转,但他不打算告诉她,这女人从一开始就不老实,他也得给她一点教训才行。 “你不打算告诉我?” 他没回答,只是将她带出警局,安坐在警车里。 “不用加强警力护送我吗?”她问。 “我一个人就够了。”他系上安全带。 她露齿而笑。“你好像有什么阴谋?我来猜猜。” “又来读心术这一招?”他插上钥匙,发动警车。 “我真的会,怎么你都不信。”她叹气。“对了,你不是说有晚饭吗?我肚子很饿。” “先到你家拿资料。”他开车上路。 她不高兴地对他扮个鬼脸,他扯了下嘴角,没说什么,双眼却露出笑意,这下惨了,他对她真的是越来越纵容了。 第九章 一路上,她似乎很高兴,不停哼着歌,他在红绿灯前停下,说道,“艾琳给你看了多少资料?” 她疑惑地转向他。 “否则你怎么会知道姬世雅的名字。”他说道。“艾琳窃取了诗人电脑里的资料……” “不是。”她打断他的话。“你怎么这么铁齿!我说了我是感应到的,这世上有很多神秘的事不是理性的头脑可以解释的。” “或者是你妹妹留给你的资料……” “跟你说了不是。”她瞪他。 “你的目的是什么?你不是说有个目的吗?”他又问。 “你又来了,又是审问犯人的口吻。”她一脸不悦。 “我是警察……” “我知道,我是犯人嘛。”她说。“可是我希望你对我好一点,我心情高兴了,自然会告诉你。” “我已经对你够好了。”他瞥她一眼,他对犯人从来没这么好过。“那个犯人像你这么自在的?” 她微笑。“也是啦,那个姬世雅说看在一些人的面子上,是指你吗?”当然她相信也有念在她是诗人妹妹的朋友分上。 绿灯亮了,他往前开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窃笑一声,就在这一瞬间,她听见一声耳语:姐,小心…… 她还没反应过来,瞬间感到一阵巨大的冲击及撞击声,紧跟着车身失控地打转,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被震得快解体了。 所有的声音听起来都很遥远,刹车声,喇叭声……还有赤蛇的咒骂声,飘飘忽忽地,像在梦境里……她的眼前炸出一团白色的影子,脑袋停顿了好几秒。 没事,没事,嘻……我说了,他会保护你…… “小……小芷……”她呢喃一声,神智迷离,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你怎么样?” 一声大吼,将她震了回来,她的眼睛开始聚焦,听到赤蛇在她身边大声骂着脏话,她发现原来炸开的那一团白是安全气囊,气囊顶着她让她不能呼吸,她吸口气,发现她这边的玻璃碎了,车门也凹了,看来他们是被车撞了,而且还是撞上她这一侧。 她感觉他们的车子一直在旋转,她以为会撞上什么东西或者翻车,但都没有,打转几圈后,车子平稳地往前开去,而她难受得想吐。 “你有没有事?” 她听到他的吼叫声,不过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脑袋像一团浆糊。 “你有没有事?” 她朝他看去,他的神情凶狠得吓人。 “应该没事,头还在脖子上……”她的车门被撞凹了,玻璃碎片掉在她身上,不过并没有哪里感到特别疼痛。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在说笑,赤蛇迅速评估她的伤势,她的脸跟手臂都有割伤,除此之外,似乎没什么大碍。 “这讨人厌的东西。”她推开气囊。 “能不能呼吸,肋骨有没有断?”他大声问。 “应该没有。”身体没什么大碍,不过头很痛,然后她发现他在车阵中穿梭,追逐一辆黑色的车子。 她摸了下右侧的头,发现有些黏黏的,手指上沾了血,脸颊也有些痛,应该是被玻璃割伤了。 “为什么你那里没有安全气囊?”她问。 “大概故障了。”他俐落地超过另一辆车,将无线电拿起丢给她。“跟中心报告我们的位置。” 他们离肇事的车辆只有几步之遥,可恶,赤蛇在心里咒骂一声,如果姚采茵不在车上,他绝对会直接撞过去,而现在就连开枪都是冒险,毕竟是在车阵中,怕伤到无辜的人。 他也不能冒险开到车旁,万一对方有枪,那是自寻死路,对方能肆无忌惮地开枪,他可不行,还得顾及身旁的人,但他又不甘心这样放过犯人,只能保持一定距离,等待支援。 姚采茵刚报告完,就听到赤蛇大声道:“趴下!” 她想也没想,赶紧趴下,随即听到子弹飞射的声音,幸好安全气囊已经消气,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趴下。 “噢……”她呻吟。“我刚刚……错了,我的肋骨可能真的断了……好痛哦……好像我还中弹了……” “撑一下,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他灵巧地又闪过一辆车,迅速评估了下情势,瞧见前面正在施工,双线道变成了一线道,车速开始减慢,再加上刚刚的枪战,他后头的车全部减速,生怕被波及,与他拉开了不少距离。 他掏出枪,瞄准前面的轮胎,开了两枪,黑车立刻打滑撞上安全岛,而后他听见有警车的鸣笛声正在靠近,他立刻停下车,扶起还弯着腰呻吟的姚采茵。 “你怎么样?”他抚去她脸上的血痕,帮她解开安全带,他猜想是安全带把她的肋骨勒伤了。 “头很痛……”她轻语。“肚子也痛……” 他迅速检查她身上的伤,发现她的头右侧被玻璃割伤,脖子也有不少伤口,不过幸好都没有致命的伤口。 他的手往下移,检查她的肋骨…… “你偷摸我的胸部。”她抗议地说。 “我在检查……” “你要负责。”她打断他的话。“噢……” 一听她喊疼,他停下手。“很痛?” “也不是很痛,用力吸气……还有你碰到的时候才会痛。”她说。 “肋骨没断,应该只是瘀伤,安全带勒出来的。”他继续检查她其他地方,以前赛车时也受过不少伤,所以简单的护理跟检查他会一些。 “我想应该不是太严重。”她说。“不动的时候还好,不怎么痛,大概真的只是瘀伤。” “得去医院检查,内出血才是最危险的。”他抚过她的腰。“腰跟屁股会痛吗?” “不会,我觉得很舒服。”她调皮地说。 他瞪她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开玩笑。” “我没事啦,我的命很大,以前我跟小芷……”她忽然停了嘴,“没什么,过去的事了……撞我们的人可能比较严重,到现在都没看到有人爬出来。” 明白她在转移话题,他没戳破她,听到后面的警车已到,他走下车,迅速说明情况后,又回到车内。 “我得把你抱出来,如果会痛就说,我们等救护车。”她那边的门已经凹陷,无法由那一头把她弄出来。 “好。”她点头。“我想应该不严重。”她伸手抱住他的脖子。 “会痛吗?”他问。 “一点点。”她将脸埋在他颈边。“我真的没事,把我抱出去。” 他使力将她一点点移出,偶尔听见她的抽气声,不过程度不严重,她的伤势应该还好,但保险起见还是得去医院检查。 他将她抱出车外,再抱进另一辆警车内,由警员送他们到医院。 她靠着他的胸膛,闻到他身上的气味与枪击的火药味。“你说撞我们的是谁?” “不知道,大概是淞沪帮的人。” 感觉到他言语中的怒火与紧绷的身子,她轻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他低头看她。 “你很想去看撞我们的人是谁吧。” 他再次讶异她猜到他的心思。 “我很高兴。” “高兴什么?”他不懂她在说什么,被撞有什么好高兴的,如果不是他驾车的技术高超,他们早在被撞的时候就失控与别的车辆对撞。 “高兴你救了我的命,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已经死了对吧!”她说,如果今天换别人驾驶,他们不是身受重伤,就是已经见阎王了。 当然,还有小芷…… 一想到方才听到的话语,她的心一阵酸。小芷一直在她身边吗?偶尔她可以感觉她似乎就在她身旁,甚至午夜梦回时,她会听到她轻轻地细语声,但总是听得不真切,从来没有一次向方才那样清晰。 有人说越接近死亡时刻,越容易看到或感应到另一个世界…… “怎么了,很痛吗?”他低头,瞧见她眼中的泪水,刚刚还说说笑笑的,怎么这会儿却要哭了。 “嗯。”她索性抱住他,将脸埋在他胸前,反正跟他说他也不会信,不如不讲,免得气到自己。 “开快点。”赤蛇对着前座的员警大喊。 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模样,姚采茵心情好过一些,这大老粗终于也会紧张了吧。 因为中途出了意外,回家拿资料的事只得往后又延宕,幸好检查过后,身体没有大碍,只是肋骨有点挫伤,头部、颈部、手臂大大小小的割伤,虽然有些触目惊心,但幸运的都只是皮肉伤。 医生也说她很幸运,一般侧撞除了肋骨断裂外,还有盆骨骨折、内脏受损的危险,更别说撞击后通(当)常头部会撞上玻璃,但她没有脑震荡的迹象,很幸运的都只是小伤,可以说是奇迹……她听了忍不住附和,私心认定是小芷在守护她。 回到家时,已经快九点了,她饿得发昏,本来想叫披萨,赤蛇坚决反对,说什么每次他出任务几乎都吃披萨,他现在一听到披萨就消化不良。 最后他们订了寿司便当,贵得吓人,不过偶尔一次,也不心疼,这期间他打了几通电话回警局报备,她则舒服地靠在沙发上休息。 他讲电话时,火气很大,气冲冲的,,她知道他很生气竟然会发生这种事,让她受到伤害,但事情毕竟发生了,他只能生自己的气。 在医院的时候,他就有点暴躁,不过因为她伤得不重,再加上他也不可能对医生护士发脾气,就这么一直隐忍着,直到现在…… “肝脏破裂、昏迷不醒……” 虽然他已经压低声音,但她还是听到他的鬼吼鬼叫,她猜想肝脏破裂的应该是那个偷袭他们的肇事者。 他骂人的这段时间寿司便当送到,他拿了便当进来,示意她先吃,这期间手机、无线电通话都没停过,就在他终于咒骂着挂上电话,她正想叫他过来吃东西时,他的手机又响,这次他的声音压得比前几次低,讲话速度也很快,似乎在争执什么。 “不行,我觉得这样不好……太冒险了……我拒绝……我不想冒这个险,不值得,政风处管我屁事,他查他的,我查我的,休想……他打来也一样,我会叫他去吃屎。”他火大地结束通话。 “怎么了干嘛这么生气?你过来嘛。”她朝他挥手。“窗户那里的风景有比我好看吗?” 他气呼呼地瞪着她。 “你不过来,我要去找你。”她作势要下沙发。“哎哟,肋骨好痛,啊……我的肝脏可能受损了,噢……好痛啊。” 他又好气又好笑地走过来,拿她没辙。“别演戏了。”他在沙发上坐下。 “干嘛这么生气。”她握住他的大手。 他扬眉看着她。 “现在我要发挥我的读心术了。”她清清喉咙,正色道:“我感到……一股……愧疚感,这真是稀奇,我还以为你这种铁石心肠不会有这种情绪。” “好了,你……” 她不让他抽回手,继续用力握着。“我还没讲完,你没想到会有人想要杀我吧。” 见他要说话,她紧接着道:“不只你,那三个大头也没想到吧,你们根本不信我的话对吧。不对,或者应该说信一半,毕竟我从一开始就古里古怪的,还牵涉那么多案子,每次一出来就故弄玄虚表演魔术,到底是何居心,对吧。” 他微微一笑,没接腔。 “对那个随身碟里的资料,你们也一定采取这个态度,虽然看起来很真,但现在科技那么发达,要假造相片资料什么的也不是难事,不过当然你们也不是全不信,只是需要时间查证,在事情未明的状况下,你们没理由动用警力保护我,再说你们也不想引起注目,下午记者来采访的事你们很困扰吧。” “你还有脸讲这种话。”他皱眉。“是你叫艾琳叫记者来的?” 她愣了下,而后恍然大悟。“你窃听我的电话?” “怎么不说是艾琳亲口承认……” “不可能。”她打断他的话。“艾琳没理由跟你们说这些事,更何况是这种说了会挨骂的事。”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皱眉。“如果你是要替你妹妹报仇,彭士奇已经死了……” “你知道我没杀他。”她朝他皱眉。“虽然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很可惜,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希望是自己亲手杀了他……” 她的脸染上一抹哀伤,但迅速又振作起来。“不过算了,我从很久以前就学会要接受现实,虽然可惜,但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如果我真的杀了他,你就不会喜欢我了,对吧。” 他盯着她嘴角浅浅的苦笑,严肃道:“如果你杀了他,情感上我可以理解,但我是一个警察,我有我的职责……” “我知道,你是铁面无私的人嘛。”她试着让气氛轻松一点。 她的话搔到他的痛处,他皱紧眉头,说道:“不,我不是。” 她疑惑地看着他,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曾经有机会抓住我的学长,但我放他走了,这件事我到现在都还在后悔。” 她握紧他的手。“怎么回事,你跟我说,我想听……” 他不自在地动了下身子。 “拜托。”她一把抱住他,不让他起身,“现在你心里乌云满天,我的读心术起不了作用。” 他让她逗笑。“又在胡扯,好了,快放开我。” “你不说我不放。”她执拗地看着他。“拜托嘛……” 他叹口气,过了一会儿才道:“我的学长跟你一样,想报仇,所以进了黑社会卧底……”他顿了下。“他的弟弟是让人注射毒品而死的,他们兄弟的感情很好,跟你的情况有点类似,只不过学长跟他弟弟差了八岁,从小他就很疼这个弟弟,后来他父母过世,是他一手拉拔弟弟长大的,你可以想像他弟弟的死对他打击有多大,他要进黑社会卧底,长官很反对,因为他带了私人感情,但他不管,还是进去了,为了取信黑社会,他沾上了毒品……” 他疲惫地抹了下脸,决定长话短说:“……瓦解了那个毒窟后,我跟学姐拉着他戒毒,希望他能重新再来,但就在他快戒毒成功时,他从线民那里得到一个情报,他弟弟的死还有内情,于是他又进去了……这次毒染得更深……” 她轻轻地叹气,不知该说什么。 “有一回我们接获他给的密报,到码头围捕毒贩,混乱中,他射杀了一名同仁,伤了好几个警员,我还记得那名同仁叫袁立夫,刚从警校毕业没多久,新婚三个月,妻子怀孕一个月,是家里的独子,母亲四十岁才生下他,父亲太过悲伤,在丧礼上心脏病发,没多久就过世了……这件事在警界引起轩然大波,学长是无心还是为了取信黑道开的枪,没有人知道,在那一场枪战里,学姐也受了伤……” 他皱紧眉心,下颚绷紧。“在这次枪战前,学长就曾在大街上开枪误伤过行人,那一次我刚好在附近,追他追了好几条街,当时我有机会把他抓回来的,但我把他放了,因为他要我再给他一个月,就一个月,最近毒贩有个很大的买卖,他不能错失这次机会,他要一举歼灭他们……所以我放他走了……” 她再次叹气,温柔地亲了下他的脸颊。“别这样,要是我也会放他走的,没人知道后来会发生那样的事……” 他讥诮地摇头。“这句话你要我去对袁立夫的牌位,还是他年迈的母亲、遗孀、遗腹子还是他最后也走了的老父亲说?” “我懂你的意思。”她再次喟叹。“你觉得既然彭士奇已死,我就不应该再执着这件事,免得像你学长这样一错再错,最后还殃及无辜。” 他点了下头。 她浅扬唇角。“那你可以很放心,我没有伤害任何人。” “彭士奇已经死了,你还想做什么?”他总觉得她还在计划什么事。 “在我回答你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 “你相信我没杀了彭士奇吧?” 他迟疑了下,最后点头,如果他不老实回答,她不会告诉他他想知道的答案。 “是因为相信我的话,还是因为证据,证明我没杀他?”她追问。 “证据……噢,你干嘛捏我。”他火道。 “因为你根本不信任我。”她生气地说。 她完全不可理喻。“我才认识你几天,你还扯上那么多案子,你要我没头没脑相信你?”他们在监视器发现枪案发生的那个时间点前后,纪小燕出现在附近,再加上后来姚采茵和纪小燕的通话,谜题自然解开。 算他说得有理。“好,那你说你是不是有对我动心?”她质问。 “这跟我们说的话有什么关系,而且你说我只要回答一个问题。”他不爽地说。 “你回答。”她不妥协。“警告你,我会读心术,你不老实就别想我老实。” 他瞪着她,她也回瞪,一点也没有让步的意思。 “好吧。”他终于说道。“是有一点。” “有一点什么?”她逼问。“别想给我用混的。” 她杀气腾腾的样子让他觉得好笑。“有一点心动。” 杀气的脸忽然变成了像糖果一样甜的笑。“我就知道。”她笑着亲他一下。 “给你奖励。” 她抓一下他的头发,一颗爱心型的巧克力在她手中出现。“给你。”她举手又抓他的头发,巧克力越掉越多。“给你给你,都给你。” “够了,够了。”他抓住她的手,看着掉落在大腿上的巧克力。“你到底藏在哪儿?”他翻转她的手。 “秘密。”她笑着说。“知道我为什么学魔术吗?因为可以让人开心。” “小时候你在育幼院看过一个魔术师表演过魔术,从此就很着迷。”他说。 “院长告诉你的?” “嗯。” “她还说了什么?” “说你跟妹妹都很聪明,鬼灵精一个,还有你长大后学了魔术也曾回育幼院表演过几次,你妹妹当你的助手。” 她点头。“小时候魔术对我来说就像魔法一样,变化莫测而且还能无中生有,而且小芷也很喜欢我表演,她可以说是我一直不断在魔术上精益求精的动力。她很敏锐,一般的魔术是骗不过她的,她从小就能看穿一些手法,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是我第一个观众……” 她叹气。“她跟我就像硬币的正反面一样,看起来是一体,但又截然不同,我看事情总是往好的地方看,每天过得开开心心的,她却总是先想到坏的一面,防卫心也很重,对人不信任,唯一相信的只有我,总是黏着我,你看到她摆的那些照片就知道她对我……有一种执着,除了她之外,我还想认识别人,认识这个世界,但是她却希望我只属于她一个人,两个人相依为命就好。 “白院长说你们总是在一起。” 她再次点头。“我只要跟别的小朋友玩,她就不是很高兴……为了这件事我跟她闹过脾气,吵过几次架,有一回我整整一天不跟她说话,她跑到屋顶说要跳下来,我吓坏了……” 她苦涩地扯了下嘴角。“我想这些事院长都跟你说了。” 他点头。“说了不少。” 她长叹一声,没再接话。 “你去英国是为了避开她?” “我们是双胞胎,是亲姐妹,谁也没有办法避开谁的,我只是告诉她,我需要一个新的生活,我必须跟她分开一阵子……” “她答应了?” “你觉得很奇怪吧,她怎么会答应。”她又是一声喟叹。“因为她内疚,觉得对不起我。” 他扬起眉毛,表示不解。 “十八岁那一年,我喜欢一个男的,我没说,那男的也没说,但我们彼此都知道,采芷也知道,后来采芷把他抢走了。” 赤蛇皱下眉头,他实在无法喜欢这个女的。 “我很难过,我知道她是故意的,她跟我保证她不会再做,她只是担心我被抢走……” “她又做了?”不用想也知道狗改不了吃屎。 姚采茵点头。“两年前,二十四岁的时候,我又喜欢上一个男的,那男的有点笨,很容易害羞,很可爱也很专情,小芷引诱了几次,可是他没有动心,他说只喜欢我,小芷……哎……” “她不会杀了他吧?”他皱眉。 她一怔,笑了出来。“不是。”她又叹气。“她装成我的样子,不管是讲话的语气、笑容、吃饭、拨头发的样子……后来我回家的时候,就看到他们躺在床上。” 赤蛇按捺不住咒骂一句,这女的真是有病。 他气呼呼的模样让她微笑。“我以为小芷终于把他钓上手了,后来才知道不是这样,小芷不会对我说谎,所以她告诉我她扮成我的样子……小庄并不知道,她一直哭,说她不是故意的,她也喜欢小庄,这次是真的喜欢,我们两个哭成一团,我说我没有办法再原谅她,她太伤我的心了…… 后来的几个月,我连笑容都挤不出来,小芷吓坏了,那时候我好想找个地方静一静,所以后来我说要去英国,她虽然不愿意,但还是让我去了,我在英国很开心……可是我没想到……最后结局会是这样,我没想到会失去小芷…… 第十章 他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抱住她,听她啜泣的低语:“我知道在你眼中小芷可能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她是我妹妹……” “我明白。”他说道,其实她已经说得很含蓄了,白院长告诉他的可不止这些,姚采芷眼中除了自己的姐姐外,什么事都不在乎,甚至伤人。 而最可悲的是,她最在乎的姐姐,还是让她伤害了,他不认为姚采芷这种占有欲是正常的,不过这时候并不适合说这些,再说人也死了,提了也无济于事。 她难过地哭了一会儿,他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陪着她,偶尔摸摸她的头。 “这一个月我一直在想,这世界只剩我一个人了,我是不是应该跟小芷一块儿走……” “当然不应该。”他皱紧眉头。 她扯出一抹笑。“我连安眠药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小芷的仇报了,我就要跟她一起走。来到这世上的时候,我们是一起来的,走的时候又怎么能让她一个人走……” “你别做傻事。”他紧张地握紧她的肩膀。 “如果我走了,你会难过吧?”她问。 “喂……”他的手更用力地握了下。“你是讲真的还是在开玩笑,不要做傻事。” 见他疾言厉色,她弯起嘴角。“我不会做傻事。”她抬手抱住他、“我真的难过得想死掉。怪自己没有早一点回来,我说好去一年就回来的,但回台湾的日期总是一直拖。我想小芷,我也爱她,但她也让我很痛苦,我知道只要回到她身边,小庄的事还会一直重演,她没办法把我让给任何一个人,为了我,她可以做出很多不好的事,只要相处一久,我在她身边就觉得透不过气来,她对我身边出现的人都很敌视,但表面上她总是做得很完美……” “我知道。”他低声回答。 “可她一走,我又觉得自己垮掉了。”她擦去眼泪。“这世上我只有她,她只有我,她一走,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知道。”他抱紧她。“但是你不是孤伶伶的,你还有朋友,还有……我。” 她噗笑一声,眼泪又掉了下来。“你这样讲好没说服力,好像在同情我。” “我不是同情你,这案子结束之后,我们可以好好开始。”他认真地说。“除了一刚开始,我有点受不了你之外,后来其实并不讨厌你……我会犹豫是原因是因为……” “你不信任我,你担心我另有所图。”她接下他的话。 “还有我不跟案子的关系人牵扯不清,那会惹来很多麻烦,也会影响办案的公正,这是一个老前辈千叮咛万叮咛的事,英雄难过美人关,绝对不能因为美色就失去判断力。”他严肃地说。 “我知道。”她微笑。“我喜欢有原则的人,其实彭士奇已死,小芷的仇也算报了。” “你能这样想最好。” 她微笑。“我知道你担心我像你学长一样,报仇报上了瘾,杀人杀红了眼,自己身陷泥沼却不自知。我曾经想过除了彭士奇外,还有轮奸小芷……的那些人……我都没有办法原谅……恨不得他们都死掉……” 一想到这件事,她就颤抖。“我知道如果我杀光了这些人,我自己也要下地狱,但说真的我根本不在意,只要能报仇,在地狱里也没关系,唯一惋惜的是我跟你就不可能了,我想你不会跟一个杀人女魔头在一起。” 他皱紧眉头,她却微微一笑。“但那时候我真的没有办法思考那么多,看着三楼的屋子里小芷留下的一切,我的心真的很痛,痛到没有办法多想。” “你吻我是在跟我道别?”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她点头,轻轻笑了一声。“去地狱前,总要偷个值得纪念的东西。” “你……” “别气。”她亲他一下。“听我说完,其实我一直都很矛盾,心里也不断在拉扯,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么样,我跟你说的话都是真的,我想跟你在一起,天长地久、海枯石烂,但另一方面,我又没有办法抛开小芷,无忧无虑地假装这些事都没发生过,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做我想做的事,也做我该做的事,后来我穿上皮衣皮裤打算去见彭士奇的时候,我的行李袋里发现了这个……”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白色羽毛。 “我不知道它怎么跑进袋子里的,但是我当时看了很激动,我知道是小芷在告诉我不需要为她报仇,从小到大她总是说我像天使一样,她喜欢我的笑容,每次在孤儿院表演,我都扮天使,她都扮恶魔,她总是说恶魔就要做恶魔做的事,天使就要做天使做的事,不可以乱来。” 想到过去,她叹口气。“或许你会觉得很滑稽,如果是你看到羽毛,可能只是把它丢开了,但我知道小芷不希望我去做恶魔的事。” “但你还是去了。”他说。 她点头。“看到羽毛我很矛盾,但毕竟仇恨没办法这么快放下,所以我还是去了,但当时我已经在想……或许报仇已经不那么重要,如果小芷希望我能快乐地活下去,我就听她的。”她吸吸鼻子。 他知道自己要听到跟案情有关的重点了,所以也没催他。 她平复情绪后,才接着道:“剩下的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 “什么?”他冒火。 她笑出来。“骗你的。”她倾身吻他一下。“耐心点。”她在他胸膛摸了摸。 “等一下……”他忽然住口,因为她手上突然多出一个银色的录音笔。“你怎么……” “都在这里。”见他吃惊,她乐不可支。“本来是要录我跟彭士奇的对话,没想到对象却换成了别人。” 他接过录音笔。“你到底藏在哪儿,明明搜过你的身。” 她笑得开心。“秘密,秘密。”她放松地靠在他怀里。 “你说要给的另一半资料……” “是小燕。” 他扬眉。 她一脸无辜。“她就是我答应给你们的资料,所以我说你们来搜没用。” “为什么他会是我们需要的资料?”他顿了下,脑袋一转。“你是说……她跟你妹一样都做了记录。” “不是。”她看着他,认真道:“这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诡计,就像魔术一样,一开始就是要蒙骗人的,小芷从没做过任何记录,小燕才是那个出卖泸帮的内奸,是她陷害了小芷。”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昨晚我看到她杀死彭士奇的时候恍然大悟,小芷在e-mail里说过有个女的跟她很像,瞒过了大家的眼睛。” 他点点头,这句话他有记下,但资料实在太少,他根本不可能知道她说的是谁。 “我一直记住这句话,所以当彭士奇跟我说小芷是线人时,我立刻想到那一定是另一个女人。” “随身碟是彭士奇给你的?”他诧异道。 她点头。“我也很讶异他会给我,毕竟那是不利于他的资料,不过我想他可能是想赎罪吧,他看到我的时候很惊讶,他没有告诉我他对小芷做了什么,他只跟我说小芷是线人,所以他把她赶走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有一丝伤感。 他给我随身碟,或许是想还小芷一个公道吧。小芷曾说过彭士奇对她很好,连毒品都不舍得她沾,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优待,即使他后悔杀了小芷,我也没办法原谅他,他对小芷……太残忍。” “我知道。”见她泫然欲泣,他亲了下她的额头,故意道:“所以你给我随身碟的时候还是骗了我,你根本不是在三楼那里找到的,是彭士奇给你的。” 她微笑。“你很爱记仇。” “我记得可清楚了,你在背后插的刀子已经数不清了。”他故意凶狠地说。 她笑得开心。 “你还洋洋得意,你知不知道你误导警方办案。” “这不是误导,是基本魔术技巧。”她伸出右手。“我叫你看着我的右手,是因为我左手在动手脚。” 他不知该拿他怎么办才好,只能瞪她。 “你也别泄气,你又不了解小芷,怎么会知道她不可能写那些东西,这部分算我作弊,你们会怀疑她是线人,这是很自然的。”她讨好地晃着他的手。“我跟她从小一块长大,更别说还是双胞胎,我自然比你们了解她,小芷眼里从来没有别人,她很自我中心,只听自己的,不可能会做警方的线民,而且如果她做了线民,不可能不告诉我的,但你应该发现不管是她的日记还是e-mail都没有记录这件事。” 他点点头。“我看日记的时候是有点疑惑,但我以为是你把重要的记录删掉了。” “你就爱怀疑我。”她皱眉。 “我不该怀疑你吗?你刚刚才说你设计骗我。”他怒道。 完了,她不该得了便宜又卖乖,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嘛。”她赔不是。“请你原谅我,警察先生。” 他又好气又好笑。“算了,小燕呢?是不是艾琳把她带走了?” 她点头。“是,我拜托她的。” “就知道你们两个在搞鬼。”他没好气地说。“人呢?” 她转开话题。“吃完便当再说嘛。” “人呢?”他火冒三丈。 “我想给她一点惩罚。”她说。“看到她杀掉彭士奇的时候,我整个清醒了,我不否认也曾对她动过杀念,但我还是放下了,不过虽然她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否则她干嘛帮小燕逃走,就是想先给她一个教训再移送警方。 “你……” “等我吃完便当。”她执拗地说。“如果你连这样一点时间都要逼我,那……那我……” “怎样?”他瞪着她。 “不怎么样。”她继续吃寿司。“我只希望你可以体谅我,身为警察你有你的职责,但你不能要我以德报怨,小芷虽然不是她亲手杀的,但她也是害死小芷的凶手。” 她抹去眼泪,神奇地吃着寿司。“我就是不说,不说……” 见她任性地嚷叫,这回他没有硬碰硬,而是拂去她嘴角的饭粒。“好了,别再塞了。”她的嘴都鼓满了。 她哭泣地眨着眼。“我好想她……好想再跟她说话……再见她一面……呜……” “别吃了。”他把她抱到怀里。“噎到了怎么办?” 她抽泣着点头,他叹口气,拍拍她的背。“把东西吞下去了再哭,万一真的噎到了,你怎么跟我天长地久、海枯石烂。” 她噗笑一声,喷出了几颗饭粒。 “又笑又哭的。”他抽出面纸擦她的脸,现在的她实在称不上好看,眼睛肿得像核桃,还有玻璃割伤,但他却觉得她很可爱,看来自己真的陷下去了,虽然就像当初她预测的一般,他真的喜欢上她了,但他并没有懊恼或不甘的感受,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真的能给她幸福。 “我不逼你。” 她点头,眼睛鼻子红通通的。“阿凯。”她抱紧他。“事情结束后,你也要陪我,我怕……自己做傻事。” “好。”他长叹一声,抱紧她,黑眸难掩忧心。 “谢谢你,阿凯。”她的泪沾湿了他的衬衫。 “干嘛突然变这么客气,一点都不像你。”他故意粗声粗气地说。 她笑了一声,眼泪再次落下,他抽起面纸帮她拭泪。 “你变这么温柔也……不像你。”她试着挤出笑容,却办不到。 “没关系。”他拥紧她,将她的脸压在他颈下。“你先哭多久就哭。”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这样,只希望她能将所有的悲伤都宣泄完毕,而后回到那个快乐的她。 她勾上他的颈项。“我要给她办一个很华丽的丧礼。”泪水再次模糊她是双眼。“她在……天堂一定会喜欢的……” 午夜时分,警方在一间仓库的木乃伊棺木里找到了纪小燕,她被救出时,因为惊吓过度而语无伦次,全身颤抖,员警在木乃伊棺木里发现一张姚采芷的照片,在绿色的小灯泡下,显得异常诡异与恐怖。 带回警局后,警方还先请了道士来收惊,才顺利从纪小燕口中问出来龙去脉,大概是因为受到的刺激太大,对于自己犯下的罪行没有任何隐瞒,全盘托出。 她在一次吸毒案例,被其中一名警员说服当线人,当时她对黑道已经充满恨意,没有多想就答应了,一开始还挺顺利的,直到姚采芷进入组织,一切才变了调。 她不知道姚采芷是怎么怀疑上她的,为了自保她只好诬陷姚采芷,趁她不在时,潜入她的公寓,把资料都输进她的电脑,再到彭士奇面前去告状,顺利把姚采芷除掉。 但她并没有亲自参与杀害姚采芷的行动,是彭士奇吩咐阿贵他们去做的,他们轮奸她后,将她杀死丢到海里,这些是后来他们一群人喝酒时无意中说出来,她才晓得的。 知道姚采芷的下场后,她很害怕,后来姚采茵出现,她一直很紧张,恰巧那天彭士奇找她,她担心自己的安全受威胁所以才带着枪。 姚采芷死后,她不想再当线人,但警员不放过她,威胁着她要继续当线人,她没有办法,只有硬着头皮做。这时彭士奇也开始怀疑,他说姚采茵告诉他线人不是她妹妹,他半信半疑,但越想心里越难释怀,当初他太喜欢姚采芷,以为她背叛自己后,怒火一发不可收拾。他太过冲动,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事后他一直很后悔,前天晚上他找她去就是为了姚采芷的事。 她担心露出马脚,怕他杀了自己才先下手为强,谁晓得姚采茵突然闯进来,她大吃一惊,本来也想杀了姚采茵,但因为从没杀过人,杀了彭士奇后她已经手软,那枪怎么都举不起来。 当时姚采茵好心掩护她,让她先躲到五楼楼梯间,等赤蛇冲上来后,她才悄悄地由五楼走下来,顺利逃到公寓,她惊怕地过了一个晚上,不敢合眼。 第二天来了个叫艾琳的女人,把她带到仓库,要她躲在那里,说什么要变魔术给她看,结果她一走进木乃伊里面,就出不来了,更可怕的是里面还放了一张姚采芷的照片,把她吓得差点心脏病发。 这些话赤蛇原封不动地说给姚采茵听,她有权知道真相,但他想她应该早就猜出事情的真相了。 至于她家被翻箱倒柜,也是阿贵跟几个兄弟做的,那晚他们本来要掳走她,但她不在家,所以给她一个警告,他们不知道那天她正巧去找彭士奇,每次想到这件事他就会冒冷汗,如果那天她在家,后果……他不敢去想。 而他们被追撞,也是因为黑道以为姚采茵杀了彭士奇才有的报复行动,不过根据松沪帮的说法,这只是下面小兄弟看不过去而做出的“个人”报复行为,不是大哥煽动唆使的,理由是大哥们怎么可能会笨到叫小的去撞警车,又不是头壳坏去,公然跟警方作对,但因为驾驶跟另一名共犯都未脱离危险,所以证词还得再确认。 唯一不相干的只有小黑的案子,是他的仇家杀的,与姚采芷的案件并没有关系。 一个礼拜后 扫墓那天,天空下着毛毛雨,三个大男人蹲在墓地前除草整理,而后摆上酒杯、鲜花水果,赤蛇接过香,对着母亲的墓碑拜了拜。 七年前母亲过世的时候,他在国外赛车,虽然后来得了冠军,但却没能见上母亲最后一面,当时出国前她还好好的:身体虽然有点不舒服,但检查不出什么毛病,她鼓励他去比赛,但也要他答应比赛完后,就别再把心思放在赛车上了。 赛车需要花大钱,他们家毕竟不是有钱人家,之前都是靠做生意的舅舅资助他,但比赛前两个月,舅舅的厂房被大火烧了,损失非常多钱,当时他就知道赛车只能是个梦想了。 虽然若有所失,但实现过梦想,即使中途必须放弃,遗憾倒也不那么大,反而是母亲突然过世让他措手不及,捧着冠军奖杯回来时,他完全感受不到喜悦,只有遗憾与懊悔,如果当时他在家或许母亲还有活的希望。 她一个人倒在客厅的地板上,哥哥回来时,她已经断气了,没有人知道她走时是怎么样的心情,丈夫是个军人,聚少离多,临走时,也没能见到两个儿子,就这样孤伶伶走了。 医生说是心脏病发,但之前上医院检查时,却没检查出任何问题,唯一感到欣慰的是痛苦的时间并不长,母亲应该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走了。 说起来他并非是个孝顺的儿子,迷赛车时也曾与母亲起过冲突,父亲为了这件事怪罪母亲没有尽到管教的责任,他听了反感,与父亲大吵一架,质问他经常不在家,有什么资格怪罪母亲。 父亲勃然大怒,动手揍了他一顿,父子关系降到冰点,母亲过世后,父子的羁绊更少了,他很少回家,兄长也是,以前那个家都是母亲孤伶伶的守着,现在父亲退休了,也守在那儿,孤伶伶的。 每年来扫墓,好像总是下雨,赤蛇抬头望了眼灰蒙的天空,转头时瞧见姚采茵蹲在地上不知在看什么。 前天姚采芷的尸体浮上岸,不过因为尸身已经腐烂,根本认不出死者,姚采茵却坚持那就是妹妹,dna比对还要几天才会出来,她很平静,没有表情,静静地等待对比结果。 当天晚上回到家时,她在他怀里哭红了双眼,这几天心情一直闷闷的,虽然也会说笑,但偶尔他会瞧见她发呆地望着空气。 他有些担心,她却直说自己很好,她不会做傻事,直说需要一点时间恢复:还没报仇前,她有个目标,即使哀伤也总是压抑,但如今妹妹的仇已经报了,忽然间失去了目标,整个人好像空了。 不过今天早上醒来时她的心情比前几天都要开心,说是梦见妹妹在天堂过得快乐,压在心上的大石顿时卸下,虽然听起来有些无稽,但只要她开心,他也觉得很好。 “都把人带来了,干嘛不叫她过来。”侯武伦沉着声说道。 “她说不想打扰我们。”赤蛇回道。 “有什么打扰,都一起坐车过来的。”侯武伦说道,“她最近心情不好,不要让她一个人这样孤孤单单的。” 赤蛇只好去叫她,刚刚来扫墓的途中,才知道原来每天早上他还在睡大觉的时候,姚采茵都打电话去跟他老爸聊天,他实在搞不懂有什么好聊的,父亲又不是多好的聊天对象。 不过他老爸对男人跟女人还是有差,前未婚妻也曾见过父亲,老爸虽然严肃,但对他的女朋友都很和善,解除婚约的时候他还被骂到臭头,说他辜负了人家,怎么对得起人家的父母,反正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 “你在看什么?”他走到姚采茵身后。 “毛毛虫。”她笑着抬头。“你看。”她拿树枝挑起一只绿色肥大的毛毛虫。 “是不是很可爱?” “完全看不出来。”他觉得毛毛虫给人诡异的感觉。 “你会怕啊?”她惊讶地问。 “我不怕,可是我看不出哪里可爱。”他摇头。“我爸要你过去,你们到底每天在聊什么?我爸很严肃很无聊……” “会吗?我觉得还好啊。”她将毛毛虫放回地上,起身拍拍手。“他跟我讲很多你的秘密。” “才怪,他根本很少在家,了解我什么?”他一个字也不信。 “你对你爸很不谅解。”她瞄他一眼。 “没什么谅不谅解的,我们没有深仇大恨,但也不会有什么父慈子孝的画面。”他务实地说。 她笑了起来。“我很难想像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画面。” “知道就好。” 在墓前站定后,姚采茵恭敬地合十上香。 “伯母你好,我是采茵,阿凯的女朋友,以后他就交给我了,你放心吧!伯父呢,身体健康,就是孤僻了一点,不过也不难相处,我会帮你留意不让他变成孤单老人,大哥呢……因为我跟他不熟,所以等以后熟了再来跟你报告他的状况,他目前看起来不错,就是眉头的皱纹比较深,我会介绍他擦胶原蛋白的,就这样了,伯母,下次再跟你聊。” 一转头,三个男人讶异地看着她,她也惊讶。“我说太大声了吗?我是担心她听不清楚。” “好了。” 赤蛇忍笑地示意她闭嘴,她心情低落的时候让人担心,心情好的时候又太调皮,让人哭笑不得。 三个男人表情复杂地收了东西,回程途中,姚采茵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一会儿缠着老爸,一会儿缠着大哥问东问西,搞得三个男人有时好笑有时又尴尬不已。 “对了,伯父,听说阿凯的跑车放在家里车库?”姚采茵发问。 “对。” “你想干嘛?”赤蛇警戒地看着她。 “你如果想开可以开出去。”侯秉易突然说道。 “真的吗?”姚采茵整张脸都亮了。 “不行!”赤蛇立刻拒绝。 “为什么不行,那车我也有出钱。”侯秉易冷冷地说。 “我又不是没在还你钱。”赤蛇火道。 “为了一辆车有什么好吵的?”侯武伦沉下脸。“采茵,没关系,你就开出去,车子本来就是要拿来开的,放在那里生灰尘也是浪费。” “谢谢伯父。”姚采茵大叫。 “那是我的车。”赤蛇暴躁地说。 “我会很小心的。”她兴高采烈地说。 “你不行……” “抗议无效,三票对一票。”她欢呼。 侯武伦与侯秉易扯了下嘴角,难得露出了笑容。 这真的是一个恶梦,赤蛇坐在驾驶座旁,容忍地看着姚采茵喜孜孜地东摸摸西摸摸。 “这是575mmaranello对吧!”她轻轻地抚摸方向盘,喜欢车内现代化的设计,很有质感。 “嗯。”他还是一脸戒备。 “我的老师皮耶也有一辆。”她抚过仪表板,以及法拉利的标章。“我曾经在英国开过这辆车。”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想要你开我的车。”他交叉手臂在胸前,一副想吵架的样子。 “我的开车技术很好的。”她保证。 “我前女友也这样说过,十分钟后她在巷口跟人擦撞,板金凹了一块。”他面无表情地说。 她瑟缩了下,同情道:“不会是这辆吧?” “当然不可能。”他一副要杀人的表情。“我借她的是跟朋友家的二手车。” 她笑了,好奇地问:“你们有吵架吗?” 他点头。“她说我对她太凶,爱车子胜过爱她,我必须先跟你说,起床气跟爱车我是没办法为任何人改变,所以……” “我知道。”她笑眯眯地趴在他身上。“我的魔术道具也不喜欢人家碰,所以我完全可以了解,你现在的样子好好笑,好像快要心脏病发。” 他没好气说:“你如果真的开这辆车出去,我可能立刻就死在车子里。” 她笑了。“好吧,那我不开……” “真的?”他眼睛一亮。 “那我们在这里吃炸鸡野餐。” “不行。”他惊恐地说。“这都是真皮,会吸味道,还会弄脏车子。” 她忍不住笑,故意道:“那我们来车震?” “你疯了!”他不可思议地吼道。 她大笑的声音让他知道自己被耍了,他露出无奈的表情。 “你好好笑,神经兮兮的。”她亲他一下。“如果我说,我可以把你的车变不见,你相信吗?”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又拉下脸。 “又生气了?” 明知他在逗他,但一关乎车子他就是会上钩,想想自己也觉得有些窝囊。 “好了,下车……” “不要。”她拒绝。“我还想坐一会儿。” 他无奈只能奉陪,她高兴滴按下广播,听着音乐哼着歌曲,见她怡然自得的模样,他也勾起嘴角,看来他应该不用担心她了。 “我一直有个疑问。” “什么?”她的身体随着音乐扭来扭去。 “你说你看到我第一眼就知道我是你的真命天子?” “对。” “直觉。” “对。”她点头。 “什么样的感觉,是心跳加速还是起鸡皮疙瘩?”他追问,对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他完全不了解。 “都有。” 她勾住他的脖子。“不过我先认出来的是你的头发。” “头发?”他想起她拉过他的头发。 “我说了你不要又觉得我迷信。” 他点头。 她热切地解释:“住在小芷那儿的时候,我常作梦,梦到小芷掉到海里,我想救她,可是每次都被她一起拉进海里,喘不过气俩,这时海里会出现一只狮子把我叼回岸上,那只狮子的鬃毛是红棕色的。” 他扬眉。“就这样,因为狮子的毛是红棕色的,所以你看到我的头发就想到那只狮子。” 她点头。“你不信对不对?” “我不是不信,只是觉得因为一个梦……” “你又来了。”她瞪他。 “好吧,我不跟你争这个,这是……你特殊的……感应方式。” 见他让步,她扬起笑,高兴滴吻他一下。 “对了,我差点忘了,学姐要我问你有没有兴趣做调查员,她觉得你很适合。” 她摇头。“或许以后会考虑吧,但我现在只想当魔术师,我想要带给人欢乐,这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再说小芷也很喜欢我变魔术。” “经过这件事你已经成名,你可以接很多活动。”他说。 “我会考虑,不过我现在希望暂时以育幼院为主。”她好玩地拨弄他的头发。 “带我去兜风怎么样?” 他微笑。“这没问题。” 她仰头吻他的嘴。“我知道你这一个礼拜很担心我,不过我已经没事了,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这些日子她都待在他的屋里,因为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到那栋公寓。 “你突然这么客气让我很不习惯。”他拂过她的额头。 她弯起唇。“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先来个火辣辣的热吻,准备燃烧吧你。” 说完他就用力吻上他的嘴,他边笑边吻她,结果两个人都笑场。 站在车库外修剪树枝的侯武伦,静静走了开去,严肃的脸浮现一抹笑意。五分钟后跑车开出车库,雨已经停了,阳光乍现,一道若隐若现的彩虹画过天际。 凉风拂过脸庞,姚采茵指着远处的彩虹,说道:“我们去追彩虹吧,警察大人。” 赤蛇朗声而笑。 姚采茵随着音乐摆动身体,双手拍掌,美丽的花瓣不断从她手中落下,风吹起花瓣,迎向蓝天……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