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情教父》 楔子 福冈是自古以来日本与中国在文化上交流的门户,近年来更多次被选为「亚洲最佳城市」。 那珂河将这座传统与现代兼容并蓄的城市,分隔为西侧的福冈与东侧的博多,使福冈成了所谓的双子城。 福冈是以福冈藩主黑田在一六○○年修筑的福冈城为中心,博多则是以经济活动为主的商人城。 这两个地名并列达三、四百年之久,一直到明治时期才改制为市。 香港国际警察总部 在这个安静又整洁的会议室中,此时正聚集了十数名高阶的警务人员及长官。 「关于这个人蛇集团贩卖人口的资料,相信大家都已经看过了。」署长杨骐面色凝肃,「据我们得到的消息指出,内地与日本的人蛇集团联合拐骗利诱女子前往日本卖淫,而目前所知福冈就是他们的根据地,我们怀疑这是福冈黑道所为。」 「杨署长,我们国际刑警很愿意配合你们查缉这些人蛇集团,不过,你有可行的办法了吗?」国际刑警总部负责人mr.o问道。 「有的,」杨骐点头,「我们打算派出卧底干探。」 「噢?」mr.o眉心一挑,「你打算找人加入人蛇集团?」 杨骐一笑,「不,严格来说,是找人混入被卖的女子之中。」 「什么?」mr.o讶异地道,「你是说找女警乔装成……」 「是的。」 「你知道那样的风险有多大吗?」mr.o表情严肃,「要是有个意外,女警可是会……」 「我知道女卧底的风险比男性来得大,但是我已经有适合的人选。」杨骐说。 mr.o攒攒眉,深深思索着。 沉默了片刻,他说:「可以安排我见见那位女警官吗?」 「她已经来了。」杨骐一笑,起身打开了会议室的门,「堤真,进来。」 随着杨骐身后,蹬着高跟鞋步入会议室的,是一名身材高挑的美丽女子。 二十七岁的堤真穿著合身的套装长裤,给人一种俐落的感觉。她小小的鹅蛋脸上有着精致的五官,若不知其身分,真的会以为她是什么模特儿或明星之类的。 她的现身令在场的警务人员全看傻了眼。 「堤真小姐是日裔,精通英、日文,目前隶属于刑事课,她以卧底任务交换升任督察一职。」杨骐为在座的所有人介绍着堤真,「堤小姐学经历齐全,又是合气道、空手道、擒拿术的高手,我想没有人比她更适合这次行动。」 杨骐说完,几乎所有人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甚至还有人以一种看花瓶的眼神睇着她。 「杨署长,」一名高阶男警官语带嘲谑地说:「你是不是太言过其实了,我看堤小姐如果冒充名模还比较象样呢!」 有人低头窃笑,似乎对他的话颇为赞同。 部属被人看轻,杨骐并没有生气,「李警官若是怀疑堤真的能力,不妨试试看能在多快时间里擒住她。」 李姓警官蹙眉一笑,「这样会不会让人觉得我在欺负她?」 「请李警官赐教。」堤真撇唇一笑,主动提出要求。 她最恨人家把她当花瓶,天生丽质又不是她的错,为什么这些自以为是的大男人全当她是摆饰品? 「真的?」李警官笑得得意,「那需不需要换个场地?」 「不必,就在这里。」她说。 大伙儿你看着我笑,我看着你笑,全都准备看热闹。 「李警官,加油,可别丢了男人的脸。」有人起哄。 堤真率先移步到会议室的最后面,「李警官,千万别手下留情。」 李警官高大壮硕,根本没把堤真放在眼里。尽管还未动手,他已一副赢定了的表情。 「妳先,堤小姐。」他故意不喊她的职称,有极浓的谑意。 「那我不客气了。」她撇唇一笑,身体如疾风般的移动,而在同时,她已经一拳打在李警官的脸上。 挨了一记不轻的重拳,李警官终于意识到她不是省油的灯,待他想反击时,堤真朝他挥来的手臂,一个转身下腰,就将个头体重都大过她的李警官摔了出去。「啊?」现场一阵哗然,所有人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而刚才那轻慢的眼神也瞬间收敛。 堤真用不到三十秒的时间将李警官摔倒在地,着实令mr.o跟其它警官们大开眼界。 「失礼了,李警官。」堤真伸出手欲与李警官握手修好,但他却恼羞成怒地别过脸去。 她也没在意,只是转身望着mr.o,「mr.o,我还可以吧?」 mr.o佩服的一笑,「堤警官确实是女中豪杰、不让须眉,不过这次任务有相当的危险性,警方也几乎无法提供任何援助,妳不怕……」 「从我进入警界那天,我的字典里就没有‘怕’这个字。」 望着她神情坚定的脸庞,迎上她毅然决然的目光,mr.o摇头笑叹,「妳放手去做吧!」他说。 第一章 瞒着父母亲,堤真偷偷地接下了卧底的任务,并随着人蛇集团及其它女孩们来到了福冈。 来到福冈后,她才知道这个人蛇集团的老大,是隶属于黑道组织九州联合福冈「鹤会」底下的一名角头。 这个专门以「进口」亚洲其它地区女子,赴日卖淫的角头老大名叫花头,底下有不少色情事业及被他所控制的卖春女子。 香港警方之所以注意到这件案子,是因为有一名妙龄女子报警说,她曾在酒店上班的妹妹到日本打工后就下落不明,希望警方能替她找回妹妹。 经多方搜查,他们终于发现了这个与内地及香港的人蛇集团挂勾,一起贩卖人口的日本黑道组织。 堤真及其它女孩抵达福冈后,立刻被送往花头位于中洲川端的一家夜店。 这家名为「花」的俱乐部,在一条非常隐密的巷子里,若不是熟客,还不轻易找到。 办公室里,五名为一批的女孩们陆续被送进里面,而堤真也在其一。 花头穿著花衬衫及鲜红色的西装,看起来像个讨厌的皮条客。每当有「新货」到,他一定亲自「鉴定」,然后分配她们的去处。 堤真及其它四人一字排开,个头高挑、容貌姣好的她,立刻吸引了花头的目光。 他上下打量着她,问一旁的手下,「这妞儿不错,哪里来的?」 「上海。」那人回答着:「她会说日语。」 「噢?」花头讶异地望着堤真,「妳会说日语?」 「我妈以前跟结了婚的日本男人鬼混而生下我,后来他在我十一岁的时候离开了我跟我妈。」她依计画扯谎。 「是吗?」花头满意地睇着她,「以前在上海做什么?」 「没什么固定工作,有时做兼职模特儿,不过赚不了几个钱……」她不在乎地一笑,「我听家乡的姊妹说这里有钱赚,所以我就来了。」 花头阴阴一笑,「会的,会的,妳一定能在这儿赚到钱。」说完,他给一旁的手下使了个眼色,「带她出去交给峰子。」「是。」那人一欠。 堤真被带至店外,随即有一辆黑色轿车驶来。 车门打开,一名穿著和服的女子就坐在后座。 「就是她?」女人就是花头所说的峰子,也是花头得力的左右手。 「是。」带堤真出来的人点头。 「上车。」峰子二话不说地就要堤真上车。 她顺从地坐上了车,并带上车门。 「请问……我们去哪里?」她问。 听见她说日语,峰子十分讶异,「妳会说日语?」 「是的,我是我妈跟日本男人生的私生女。」 「噢……」峰子沉吟一下,「哪里来的?」 「上海。」 「几岁?」 「二十四。」这是她假身分的年龄。 「什么名字?」 「堤真。」她说。 「唔……」峰子又是沉默。 前座的司机透过后视镜打量着貌美的堤真,问:「大姊,这妞儿也要刺青?」 「嗯。」峰子若无其事地整整发际,瞥了堤真一眼,「她要是刺了青,一定能招揽不少客人。」 「刺青?」堤真疑惑地道。 峰子点头,冷淡地睇着她,但话却是说给前座的司机听的。「刺青的美人能教客人觉得新奇,她会是棵摇钱树的。」 听峰子彷若无事地说着刺青的事,堤真不觉一惊。 刺青?开什么玩笑!她虽然是卧底,但好歹还是个警务人员,身上刺得花花绿绿成什么样? 再说,她是瞒着父母接下任务,要是回去时身上有了刺青,岂不是穿帮了? 在很短的时间内,她就决定了一件事——这条线,她要放弃。 在一个转角处,车速减缓,她毫不犹豫地打开车门,猛地跳车。 见她突然跳车,峰子大惊失色。「停,停!她跑了!」 司机急急煞车,然后下车追捕逃去的堤真。 她可以选择将他撂倒,但她现时的身分可不是那个拳脚俐落、功夫一流的香港警探。 于是,她逃进了一处光线昏暗的停车场,躲进了一辆黑色奔驰车的底下。 听见那人来回搜寻的急促脚步声,她屏住呼吸地趴在车盘之下。 不知过了多久,停车场里再也没有声音。 当她想爬出车外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突然传来—— 不定期的突击巡视后,白川隆则离开了位于上川端的豪华酒店「神王」。 接下九州联合福冈鹤会的会长位置已有两年,这两年来,他一直过着昼伏夜出、如猫头鹰般的生活。 初时不习惯,但两年下来,他已成了完完全全的「夜行性动物」。 打开车门正要上车,他发现车子底下有动静。 低头一觑,他看见一只鞋露了三分之一在轮子边缘。 「要是不走开,脚可是会被辗断。」他沉声警告躲在他车盘底下的人。 听见他的声音,趴在车下的堤真立刻判断出这人对她没有威胁性,因为显然地,他是这辆奔驰车的车主。 他的声音很低哑、很沉稳,再看他脚下穿著的意大利手工皮鞋,堤真猜想他应该是个事业有成的生意人。 她从车底下爬了出来,从乘客座那边起身站好。「抱歉……」 望着站在驾驶座那边的男人,堤真心头不觉一震。 天啊!好帅的男人。她在心底惊呼着。 他穿著白衬衫,西装外套则拿在手上,即使是动也不动,也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高大的身形、短短的头发,虽然刮过却隐约可见的落腮胡……这样的他有着一种性感又粗犷的感觉。 他的眉眼之间有着沉稳而又狂野的气息,高挺的鼻梁、紧抿而微微向下的唇角让他看来有点高傲且难以接近。 他的自信带着强悍霸气,他的冷漠有着些许敌意,他沉稳内敛,却也隐约透露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狷狂。 一向自视甚高,且不愿成为男人的附属品的她,对初次见面的他深深着迷。 而就在她出神望着他的同时,白川隆则也正忘我的凝视着站在另一边的她。 她长长的发丝散乱地披在肩上,模样有点狼狈,但尽管如此,却掩不住她令人心神荡漾的美丽。 修长的弯弯眉型使她看起来相当温婉动人,但眉毛底下那一双自信、强势的眼睛,却锐利得教人为之一震。 以他的经验,在他身边打转的女人,在他还未来得及了解她们时,就都已经脱光了衣服等他上。 久了,他对女人再也没有那种想放感情的冲动及欲望。 可是她……她让他觉得她是那种可以教他放感情的女人。 虽然隔着车身,但他可以看出她身材高挑,骨架纤细,是个十足的衣架子。不知道这个「衣架子」躲在他车底下做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吗?」他问。 「有人追我,所以我才会躲在你车底下,我不是故意的。」她说。 听到她说有人追她,又听她口音奇怪,他立刻察觉到她并不是福冈,甚至九州地区的人。 「妳不是这里的人?」他注视着她,「哪里来的?」 「我……」她犹豫了一下,「上海。」 一听她说自己来自上海,他马上意识到她可能是持假证件非法打工的大陆女孩。 「妳日语说得很好。」他说。 「我是中日混血。」她说,「老爸是个不负责任、油腔滑调的日本男人。」 听到她如此不在乎地说着自己的父亲,他撇唇,不明显地一笑,「看来妳对日本男人很感冒。」 堤真扯起唇角,尴尬地笑笑。 其实她对日本男人一点也不感冒,因为她日籍的父亲是一个非常严肃,却又有着细腻一面的男人。不过为了任务,把他说得那么不堪,还真是对不起他了。 「妳在躲谁?」他睇着她。 「我……」她犹豫着该不该对他说得太多。 她的身分特殊,又有任务在身,而他应该只是个普通商人,要是把他牵扯进来,那就太过意不去了。 「妳没地方去吧?」以他的判断,她应该是被人骗到日本来打工,却遭人逼迫卖淫的女子。 「我……」 像她这样的女子,在这个城市里实在是多不胜数,而他也一向淡漠视之。但对她,他有着一种不知名的怜惜不舍,他不希望她被那些人带回去。 「他们不会放了妳的。」他凝视着她,「如果妳信得过我,就跟我来吧!」 「咦?」她一怔。 听他的意思,好象是已经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既然知道她是人蛇集团在寻找的人,他为什么还敢插手?难道…… 有那么三秒钟,她猜想他是因为她而冒险,而这个念头让她很激动。 虽然对他深深着迷,但她不想拖累他,「我会拖累你的,那些人……」 「放心,」他坐进车里,替她打开了乘客座的车门,「在福冈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能救妳了。」 堤真不解地微微蹙起眉心。 「上车。」他说,「妳不想被抓回去接客吧?」 闻言,堤真无意识地上了他的车。 她发现在他面前,她像个笨笨的小女人,一点都不似那个俐落又强势的女警官堤真。 他熟稔地转动方向盘,将车开离了停车场。 一出停车场,街灯照射在前挡风玻璃上,堤真觑见了侧边刻着的「白鹤」两字,但她并没有立刻察觉到什么。 「我姓白川,白川隆则,妳呢?」他问。 「堤真。」她说。 在她回答他问题的同时,她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白川?鹤会?莫非…… 刚才他说整个福冈只有他能救她,还说他不怕那些人,而她观察到他下车连钥匙都不拔,也不怕车子遭窃,难道他跟鹤会白川家…… 她发现自己陷入了另一个更黑暗的深渊之中。 对身为卧底警探的她来说,这不失为一个能更深入鹤会核心的机会;但单纯的就堤真而言,这个事实却很令人怅然。 他是个出色的男人,而这个男人却可能是贩卖人口组织的幕后黑手。 知道她是人口贩子追捕的目标,他却出手帮她,就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他对她有兴趣,想把她据为己有;二是他会把她丢进酒店或是其它色情场所中卖春。 是前者?还是后者呢?而这个人会是她此次任务的目标吗?她忍不住在心里思索着。 「白川先生,你是做什么的?」她试探地问,心想也许只是巧合。 「我吗?」他望着前方,微微一笑,「我搞社团的。」 闻言,她几乎可以百分之百确定他真的是鹤会白川家的人。 她该兴奋「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但此时,她竟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她知道这不是个称职的警务人员该有的反应,可她竟控制不住。 该死,堤真!妳忘了妳冒险混入人蛇集团之中是为了什么吗? 不,她没有忘,她要立功,她要在以男人为主轴的警界中,闯出属于她的一片天地。 「白川先生,你要带我去哪里?」她问。 他瞅了她一眼,神情平静得觑不出一丝情绪,「我家。」 第二章 天神鹤会总本部 隆则的座车一开到门口,十几名的白衣弟兄全围拢过来。 「会长,」鹤会本部的重要干部川西挨到车窗旁,一脸忧心,「您又自己出去?」 「没事。」他淡淡地道。 川西蹙着眉,「为了安全起见,会长还是带几个人在身边。」 「怎么?」他一笑,「告诉全世界的人说我是黑道大哥?」 「呃……」川西摸摸头,不知说什么好。 此时,他看见了坐在车里的堤真,好奇地打量着。 堤真从他的眼神中就可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一定认为她是白川隆则带回来「happy」的女人。她想,白川隆则也许常干这种事。 不过听那人称呼他会长,她已经可以断定他就是鹤会的会长。 以往她接触过的黑道大哥都是一脸横面、眼神凶恶阴沉。可是他却像个企业家一样,为什么? 就在他们讲话的时候,大门已完全开启。他踩了油门,将车开了进去。 一进到里面,堤真才发现这栋房子很大。光是从大门进到里面至少有半公里左右。车道两旁种植高大的树林,底下还有草皮。 主建筑物是一栋两层楼的楼房,但占地大到令她难以计算。 高级的建材、简洁的设计,稳重而内敛的风格,这栋豪宅完全依他给人的形象所建构。 车在门口停下,有人立刻趋前替他将车开往车库,不用说,那车库一定离主屋还有段距离。这就是黑道大哥的住所?天啊,那种所谓的大企业家也不过如此吧? 「进来吧!」他领着她进入屋里。 堤真战战兢兢地尾随他进到屋里,更是惊讶于屋里气派却不花俏的家具摆设。虽然她不是太懂所谓的室内设计,但她相信这间屋子一定花了不少钱。而且那些钱可能是她干几辈子警察都赚不到的。 他靠什么赚钱呢?一定都是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吧? 忖着,她下意识地睇了他一眼。 她无法相信像他这般出色的男人,却可能是那种压榨女人身体、开赌场、放高利贷,甚至贩毒走私的坏蛋? 「二楼的房间很多,妳可以自己去挑。」他边说着,边走向了楼梯。 她跟上前,「这里就你一个人住?」 「对。」他往楼上走去,「我白天睡到很晚,晚上会很晚回来,妳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有需要可以找任何一个人帮妳去跑腿。」 望着他的背影,她一步步挣扎又矛盾地跟随着。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能如此顺利地就进到鹤会的权力核心,不过……这是福是祸呢? 他为什么帮她?一个男人,尤其是黑道的男人,会愿意去帮助一个落难女子,甚至带她回家住,绝对不会不求回报吧? 眼下,她除了身体,实在没什么会是他要的。可如果他真的要,她难道要给? 当然她也知道这次的卧底行动是荆棘满途,随时有失身或是丧命的可能,但不知为何,一碰到他,她竟犹豫了。 「堤真,」他突然转过身来,「想回家乡去吗?」 迎上他深沉的眸子,她一怔,「咦?」 「如果妳想回家乡,我可以帮妳。」他说。 他猜想她一定是受不了那种被逼接客的日子,才会趁机偷跑出来的。 「我……」他要送她回家?开什么玩笑?她才刚「登陆」,怎能什么都不做就「出境」? 「我不想回家。」她低着头,开始作戏。 他眉心一紧,「为什么?」 「我爸爸早就跑了,我妈她……她又有个相好,我一点都不想回上海。」 听她这么说,他沉默了一会儿。 「留在这儿做什么呢?」 他看过听过成千上万这样的例子,这些外地来的女孩以为到了这个繁华热闹的地方工作个几年就能衣锦还乡,却不知这个城市里到处充满了陷阱,一不小心掉入,就会被压榨得一滴不剩。 她抬起脸,装可怜地望着他,「我什么都能做。」 「噢?」他撇唇一笑,一脸兴味。 睇见他那奇怪的笑意,她警觉到他那一声「噢」里,不知还含有什么意味。 「我以前环境不好,烧饭洗衣的事都做过。」她说。 「妳是说,妳要留在这儿烧饭洗衣?」 「可以吗?」 「我不缺佣人。」他双手环抱胸前,好整以暇地瞅着她。她皱皱眉,「那……那我只好回街头去卖春。」 一听她要回街头卖春,他脸色一沉。 「妳还想去卖?」 「我没有身分证明,只能卖淫。」她说。 「妳不就是因为不想卖淫,才逃出来的?」他问。 「是啊,但……」奇了,他对她卖春的事干嘛这么激动? 他的组织里多的是色情酒店或是什么三温暖的,在他旗下卖春的女人恐怕难以数计吧?难道那贩卖女人的事,他毫不知情? 不,她不能那么快就下结论,也不可以毫无根据就自动帮他洗刷嫌疑。 「妳是自愿来卖春,还是被骗的?」他盯着她问。 他是看她为了脱离控制而逃跑才帮忙她,而她现在居然那么若无其事地说她只好回去卖春? 「我……我知道是要来酒店上班,可是没想到他们还逼我们做不想做的事。」她胡扯着。 「那妳现在想回去做妳不想做的事?」 「当然不是,不过如果我无路可走的话……」 「留下。」未等她说完,他沉声打断了她。 「咦?」她一怔,迷惑地睇着他冷肃的神情。 他微带懊恼之色,「先留下,我想想怎么处置妳。」 处置?他的用辞还真是「友善」呀! 「我愿意做牛做马。」她一脸感激地笑。 他虬起浓眉,冷肃地道:「去找个房间吧!」话罢,他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什么做牛做马?做人好好的,干嘛要当牛当马? 他又不是武次,只有那家伙才会住在阿苏那种火山环绕的地方放牛牧马。 黑川武次是九州联合「鸦会」的会长,他的地盘在熊本,不过他大部分的时间却是住在阿苏的牧场里。 她喜欢当牛当马,他倒是可以介绍她到武次那儿去,包管她有得做。 以往回到这儿,他的心情就可以比较放松。 但今天,他的情绪却一直处在极不稳定的状态。是因为她吗? 他是不是带回来一个麻烦呢?像她那样漂亮的女人,他不是没见过。 可他却对从妓院,或是其它不知名的夜店里逃出来的她动了心? 刚才听见她说要回街头继续接客卖春时,他的心无由的激动,甚至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懑,这是为什么? 那是她的本业,在她被他带回前,她一直就是做那种事的,不是吗? 为什么知道她是卖春女子时,他毫不犹豫地对她伸出援手,却在听见她说要重操旧业时,显得那么激动愠恼? 也许他不该带她回来,倒不是担心将她带来,福冈的人蛇集团会找上门来,而是……他似乎背上一个感情的包袱了。 虽然他不是什么残暴无情的黑道恶棍,但也不是个温和派,这样的他竟然对一个逃跑出来的卖春女子…… 不,直觉告诉他,他不该将她留在身边,因为那将使他变得不像自己。 没错,他该把她弄走,而且事不宜迟。 再冷酷、再精明的男人一旦扯上了女人、扯上了感情,就会变成动物、变成白痴。所以在他变成那样的人之前,他就必须阻止一切的发生。 站在落地镜前,他解掉领带、解开衬衫钮扣,拔开袖扣,然后将衬衫往床上一扔。 从镜中瞥见那衬衫,他突然想起她那身脏兮兮的衣裤。 他打开衣橱,从里面挑了件较合身的衬衫跟长裤。 她个子高,折个几褶,应该是能穿吧? 于是,他将床上的衬衫捞起套上,敞着胸膛就拎着衣裤走出了房间。 冲完澡,堤真顺便把脏衣服洗净晾在浴室里,然后光着身子走了出来。 她随手抓条干毛巾擦拭湿透了的发丝,脑袋里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进行。 既然误打误撞地进了鹤会的总部,还住在白川隆则的大宅子里,她就要抓紧每个机会追查鹤会的犯罪证据。 不过今晚就先按兵不动、好好休息,有什么也得等她完全取得他的信任后才能行动。 像他那么「大尾」的黑道可不比一般小鱼小虾,他的警觉性绝对比寻常黑帮分子还要高出几倍。 她边擦拭着湿发边走向房门,这才发现自己竟大意的忘了上锁。 「要命……」她自言自语地。 伸出手,她准备锁上房门—— 「堤真……」突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了进来,砰地撞着了她。 她本能地退后了两步,还没回过神,门已经被打开,而他就站在门外。 撞见她赤裸裸的模样,隆则心头不觉一震。 香气袭人、一头湿发,一丝不挂……光是看到这个画面,他就忍不住心绪浮动。 她的同体光洁美丽,匀称姣好,每一吋肌肤都白净细致,不见一点点的疤痕瑕疵。 这……实在不太寻常。 一般被逼在暗巷黑街卖春的女子,身上多少会有受虐的痕迹,再不,至少会有被男客粗暴对待所留下的捏痕,或是吮吻过后的表皮瘀青…… 可是她没有,她的身体漂亮得就像是未经人事的处子。 尽管心里觉得不寻常,但此时,他的心神已经完全被她的美好所震慑,再也无法思考。 「呃……」堤真瞪大眼睛,像被施了定身咒而动弹不得般。 她该躲、该叫,或是赶紧冲回浴室里去,可她没有,她就那么僵立在他眼前。 她感觉他的目光正在她的身体上梭巡,但她并没有厌恶的感觉,只是觉得头皮发麻、身体发烫、脑子发晕…… 「衣服,给妳换穿的……」他把拎在手中的衬衫及长裤递到她面前。 她傻了似的望着他,一时竟忘了动作。 见她动也不动,一脸纯情的样子,他的胸口不觉窜燃着激烈的炽火。 「妳不把衣服穿上,是想挑逗我吗?」他虬起浓眉睇着她。 他这句话让她回神了,脸一红,她慌忙地伸出手想接过他手上的衣裤。 蓦地,他拉住了她伸出的手,将她捞进了怀中—— 衬衫及长裤都落在地上,而他的双手已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 低下头,他攫住了她惊愕的唇瓣,重重地、深深地吮吻着。 就这样,堤真完全不能思考,她感觉自己在旋转,头晕得想不起任何事情。 他的大手在她的背后摸索着,那触感教她不禁颤抖。 「啊……」她意识到他正在对她做的事,也觉察到他接下来要对她做的事。 其实她早猜到有此可能,像他这种干色情事业的黑道大哥,怎会无条件的帮助一个落跑的妓女? 「不……」遇到这种事,她该给他来一个过肩摔,然后再送他一记硬拳,但她无法使力。 他的臂膀强劲有力地箍着她,他的吻也教她浑身无力,她应该抗拒,可却欲振乏力。 几度,她因为他热情的索吻而无法呼吸,但那种近乎窒息般的感觉又教她全身充斥着莫名的快感。 她的身体渐渐地燃烧起,理应思路清晰的脑袋也是。「不……」 感觉到她的挣扎,他不自觉地使力抱紧她。 这是他第一次在决定了某件事后,却没有照着原来的决定行事。在他进来之前,他已经决定将她送走。但现在,他却做了想把她留下的事。 纵使她是个在街头卖淫的女人,他也不能对她如此轻慢无礼。可……他失去了控制。 「看着我。」他捧起她的脸,凝神注视着她惊慌的眼睛。 见过不少大风大浪、面对过许多悍匪的堤真一向是冷静的,可是在这一刻,她竟神情慌乱、六神无主。 「我让妳回家乡,妳真的不回去?」他问。 「呃……」回家乡? 那怎行?她的卧底行动才刚要开始,怎么能说回去就回去? 「不……」她摇摇头。 听到她再一次的肯定回答,他确定她是真的不想回去。 既然她是真的不想走,那他就将她留在身边。 留多久,他无所谓,他只知道此时他想留住她的心意,比她要留下来的心意还要坚定。 于是,他低头重新掠取了她甜美的唇。 「唔……」这是堤真第一次被男人如此对待,而讽刺的是,这个男人可能是她要缉捕的对象。 她虽然行为大胆、言行豪爽,但为了办案、为了缉拿罪犯,她必须如此牺牲吗? 不管她心里怎么挣扎,她知道此时的自己并没有真正的反抗他。 为什么?如果对象不是他,她会愿意牺牲奉献到这种地步吗? 第三章 「啊!」她惊呼,并猛力地想挣开他。 她一动,他也本能地压制她。 「不要!」练过空手道、合气道及擒拿术的她,比一般女性来得有劲,就连男人也都不是她的对手。但她感觉得出来,他很强,而且远超过她许多。 不过她不能被一个初见面的男人如此对待,就算真的天雷勾动地火,也不该是个可能操控着人蛇集团的人口贩子。 她目前的身分是个不堪被当作玩物而逃脱的女人,要是被他发现她根本还是个处子,那她的真实身分就可能会曝光。 「不要……」想到这儿,她更是顽强的抵抗。 他抓住她的手,将她牢牢地压制着。 「不!不……」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脆弱。 「怕」这个字从来都不在她的字典当中,但这一际,她深刻地感觉到什么是恐惧。当她警觉到时,她发现自己竟然在颤抖…… 「妳……」感觉到她身体的抖颤,他猛地回神。 他惊觉到自己正在做一件如野兽般的坏事,而那也许对刚刚逃离魔掌的她是雪上加霜。 她说过自己之所以逃,是因为那些控制她的人逼她做她不想做的事,或许……她曾被粗暴且残忍的虐待过。 虽然在她身上,他觑不见一丝曾被虐待的痕迹,但并不表示他们没对她做过什么。 「该死!」他低声咒骂一声,但骂的却是失去自制的自己。 趁他略略松手之际,堤真狠狠地推开了他,开始演戏。 「这就是你的目的?」她气愤地瞪着他,眼底有一种被伤害的无奈,「你帮助我就是为了这样?」 他眉心一拧,没有搭腔。 「我说要给你做牛做马,并不是指做你发泄的工具!」她装出一脸可怜又愤慨的模样,「你这种作法跟那些靠女人发财的人渣没两样!」 她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演技。做卧底就是要这样,扭曲原本的自己,彻底成为另一个角色。 「靠女人发财?」他虬起浓眉,深深思索着。 他旗下有不少高级的酒店及俱乐部,里头多的是各式各样的女人,若要说他让女人替他赚钱那也不为过。 不过他没有逼迫过任何一个女人做她不愿做的事,她们在他的店里工作都是出于自愿,而他也给予她们相当丰厚的待遇及照顾。 「不是吗?」她眼眶含泪,「你们这种黑道不都是靠女人、靠赌客、靠禁药起家的人渣」 「所以我是妳口中所谓的人渣?」他对她说他是人渣的说法很有意见。 睇见他眼底的寒光,她一震。 「妳能怪我们这种人渣吗?」他忽地掐住她的下巴,「是妳们这些愚蠢的女人以为这里可以淘金,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跑来,是妳们给了人家虐待妳们的机会!」 听见他这番话,她的心不禁一沉。 他没有否认她的指控,也就是他其实是承认的。 「不管妳受了什么罪,」他冷冷地睇着她,续道:「那都是妳自找的,妳活该。」 「你!」知道他对买卖女人的事情如此不在乎,且认为那都是女人的错,她真的好气。一时忍不住,她竟扬起手臂来—— 在她还没打上他的脸时,他已经一把攫住了她的手腕。 「妳似乎还没弄清楚……」他语带威胁,「我可以再把妳丢回街头去接客。」 他绝对没那种心,但她的无理指控实在让他很火大。 一个压榨女人、虐待女人的色情业者,会将一个流落街头的卖春女子带回自己家吗? 他对她这么友善,她居然还说他是跟那些人口贩子一样恶劣的人渣。 「我……」见他如此生气,还说要把她丢回街上去卖淫,她不禁发愁起来。好不容易误打误撞地混进来,怎么可以无缘无故又被扔出去呢? 「别忘了是我这个人渣把妳从街头捡回来的。」他冷峻地瞪着她。 「我……我只是……」为了不过分激怒他,她收敛了火气,「是你要对我……」 「放心。」他打断了她,「我只是看妳光着身体才想逗逗妳,我对女人的要求及标准是很高的。」 「呃……」她怔愣地望着他。 他漠然地瞥了她一记,「妳在我眼里还算不上是绝色的女人。」话罢,他转身走了出去。 望着他的背影,堤真只觉得自己的心咚地一沉。 她心中隐隐有一股怅然,但她不清楚那是为何而来。 「妳……」突然,他停住脚步,回过头来,「明天就走。」 他不能留她,他要贯彻自己刚才所决定的事。 「啊?」一听他要她走,她慌了、急了,「我不……」 「我是黑道!」他沉声一喝,「不是什么慈善家,这里也不是收容所。」说完,他毫不犹豫地离开。 她听出他语意有多坚决,她知道他是真的要她走。 可是那怎么行呢?既然她已经进到虎穴里来,没拔到虎牙,总也要捻个虎须吧? 早知会惹他发火,刚才应该装可怜,而不是指控他。 她躺在床上,一脸苦恼。 明天一定要做些什么来讨好他才行……她忖着。 忽地,她打了个寒颤。 双手一抱,她才想到自己还光着身子。 她霍地从床上坐起,伸手捞起掉在地上他的衣裤。 那衣服上有一股淡淡的、沉稳的香味,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她穿上,又是发怔。 她希望能在这里查到什么非法事情,却又担心真的让她查到什么。 在一切未真相大白前,她不能决定他是否有罪,即使她希望他清白,也要预设他其实有嫌疑的立场。 「唉……」她重新躺下,在那淡淡的香味伴随下进入了梦乡。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能做牛做马,堤真起了个大早,开始做起女佣该做的事情。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勤劳地做家事。以往在家里,她是什么都不做就只是等着吃饭的大小姐,原因无他,就因她有一个贤慧又万能的妈。 要是她妈妈知道她为了查案变得这么贤慧,肯定心里不平衡。 其实她也不确定自己这么勤快,到底能不能讨白川的欢心,但姑且一试总比什么都不做好吧? 不过话说回来,他家还真是干净,她想一定有专人在整理。 站在长柜前,她睇着上面立摆着的各式盘子,不觉蹙了蹙眉头。 她对这种东西是一窍不通,也完全看不出它们的价值在哪里,他呢?他就懂吗?还是只是附庸风雅罢了。 拿起其中一个上面有葵纹的盘子,她左看右看的就是睇不出它有什么特别之处。 「好象装卤菜的……」她喃喃地道。 「妳在做什么?」突然,他低沉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 「啊!」因为感觉到那声音就在耳边,她不觉惊叫。 就在她惊叫的同时,她拿在手里的盘子也应声落地,碎裂开来。 「啊!」看见那一地碎片,她忍不住又叫。 要命,那盘子搞不好一个要十几二十万…… 隆则没动怒,脸上也觑不出任何表情。 他双手环抱胸前,挑了挑眉心,「妳打破了一个三百万的九谷烧。」 听见三百万这个数目,堤真瞠目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虽然它是里面最便宜的一个,但妳不知道要陪多少男人上床才买得起。」他淡淡地说。 「骗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心,一脸「妳敢怀疑我」的表情。 「你说这个卤菜盘要三百万?」开什么玩笑?她还以为了不起只要十几二十万,可他告诉她说那只破盘子要三百万? 「妳在报复我吗?」他睇着她,脸上依然没有情绪。 「我没有。」想起自己昨天一时冲动而激怒了他,她连忙压低姿态以求他继续收容她。 「我只是想做点事,所以……」 「妳什么都不用做。」他面无表情地望着她,「我不是要妳今天离开?」 「是啊,不过我……」她低着头,装出楚楚可怜的模样,「我真的没地方可去……」 「那是妳的事。」他冷漠地道。 她咬着唇,蹙着眉,哀怨地道:「我……我真的不想去接客……」 「那又如何?」他一点都没被她的悲惨打动。 其实他哪里希望她回街头去接客,只不过将她留在身边,可能会教他原本的生活及心境起变化。 「拜托你,我不要再变成男人的玩物……」她硬挤出两眼泪光。 「待在这里,妳就不怕昨晚的事情重演?」 「我……」忆及昨晚之事,她不禁脸红。 他突然将脸挨近她,「像我这种人渣,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像野兽一样的攻击妳唷。」 「我……」咬咬牙,她决定豁出去了。「我宁可只供你玩弄,也不要让不同的男人侵犯。」 他一怔。供他玩弄?她是指他可以占有她? 也对,与其一点朱唇万人尝,她当然会希望对象只有一个。 「求求你,」见他犹豫着,她打铁趁热地道,「我知道我不是什么绝色美人,不过至少不难看,你可以把我当发泄的对象,我再也不会抵抗了。」 「噢?」他唇角一掀,露出一抹兴味的笑意。 睇见他那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她不觉又想起昨晚的事。 该死,我会不会又演过头了?她暗自忖着。 要是他真的对她有所要求,那就真的要「见光死」了。 一个被男人当玩物般虐待的女人怎么可能还是处子?这样简单的道理,他这种黑道不会不懂。 「妳说的是真的?」明明已决定要她离开,但当她提出这样的条件交换时,他却又忍不住地动摇了。 「唔。」因为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又演过头,她索性不开口了。 他眉一沉,眼神一凝,唇边那带点促狭的笑意也消失了。 一个欺近,他攫住了她还来不及反应的唇。 尽管觉得心悸惊惶,但他那炽烈又热情的吻,却让她难以自持地沉陷其中。有一瞬,她以为自己又要失神—— 蓦地,电话响了起来,而他也倏地放开了她。 「喂……」他接起电话,「峰子来了?嗯,让她进来吧!」话罢,他搁下了电话。 堤真望着他,心里却想着他刚才在电话中提到的名字。 峰子?会不会就是那个要押她去刺青的和服美女? 如果真是她,那白川隆则铁定跟人蛇集团脱离不了关系了。 不行,她现在要赶紧避开。要是被那女人发现她就是跳车逃跑的女子,这一切就都泡汤了。 「妳回房去吧。」他说。 「我可以留下来?」她问。 「暂时。」他说。 「谢谢。」就算是暂时,能多待一天是一天。 旋身,她慌忙地往楼上跑,就怕不小心跟峰子撞个正着。 「喂!」忽地,他开口叫住她。 「什么?」 他注视着她,眼中充满着强势的霸气,「记着,妳是我的了。」他说。 堤真怦然心跳,全身上下窜过一股不知名的电流—— 峰子穿著一袭艳红色花朵式样的和服,模样冶艳而动人。 她原本是在神户开店,阪神大地震时,她的店付之一炬。于是,她便只身转往福冈继续经营她的酒廊。 因为她八面玲珑、长袖善舞,黑白两道都吃得开,很快地就在上川端闯出了名号。 上川端是鹤会的地盘,她自然也没放过跟鹤会交好的机会,就因为这样,她认识了隆则。 有鹤会罩着,她的店很快的扩充开来,而隆则更将几家酒吧交由精明能干的她经营。 不久,有人在私底下称她为「夫人」,而她也因此有点洋洋得意。 但不多久她便发现,隆则对她并没有她期望中的感情,残酷地说,她对他来说不过是「方便的女人」。 就在她觉得伤心难过的时候,花头进入了她的生活。 花头组原本属于鹤会,不过当花头接替他父亲继承花头组之后,便向隆则提出了自立的要求,而隆则也相当干脆地答应了他。 原则上,花头组已经是一个独立的组织,不属于鹤会旗下。 不过遇上问题时,花头还是习惯扛出鹤会的名号,而这也让他在福冈及关西各地都还算吃得开。 花头用不正当的手段进口一些外地女孩,逼她们卖淫,更以麻药及迷幻药来控制她们。但,这都是隆则所不允许的事。 也许是为了报复隆则的冷淡对待,峰子加入了花头的行列,开始帮他从事一些违反鹤会会规的事情。 「怎么了?」她一进门,隆则就问。 「什么怎么了?」 「不是有事吗?」他点燃了烟抽着。 「没事就不能找你?」她注意到碎裂一地的盘子,「你的九谷烧……」 「破了。」他淡淡地说。 「谁弄的?」 「我自己。」 「噢?」她知道他不是那么粗心大意的人,「不会是你带了什么小姐回来,一时激情难耐撞下来的吧?」 他眉丘一拢,微愠地睇着她。 峰子整整头发,闲闲地道:「是川西说的,他说你昨晚带了个女人回来,哪家的小姐?」 他没答腔,只是脸色更加凝沉。 这个川西真像个女人,长舌又多事! 「不会是良家妇女吧?」她不死心的追问着。 「驹井。」他沉喝一声,「那不关妳的事。」 当他只叫她的姓氏,她知道那表示他很不高兴。 低着头,她敢怒而不敢言。 「到底有什么事?」他问。 峰子抬起头,「店里来了几个泰国人说是要见你。」 「泰国人要见我?」 「他们说的是英语,我懂的不多,不过似乎是有生意要跟你谈。」 他微蹙着眉心,摩挲着下巴沉思着。 「英文你行,你跟他们说吧!」峰子习惯性地又整整头发,「他们没见着你是不会离开的。」 「那些人现在在哪里?」他问。 「店里。」她说。 沉吟片刻,他抓起车钥匙,「走吧!」话罢,他迈开步伐就往外走。 见他走了出去,峰子立刻尾随。 离去前,她下意识地往通往楼上的楼梯望着。 虽然她没有亲眼看见什么,但总觉得有什么人就在楼上。 冷泉町黑蝶酒店 进到贵宾室,几名泰国人正懒散地瘫在舒适的沙发里。见峰子带着一名男人进来,几个人连忙坐起。 「就是他们。」峰子在隆则耳边说。 他锐利却又不带攻击性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扫,「妳先出去吧!」 「要不要找几个人进来保……」 「不必。」他打断了她。 「噢,是……」峰子点头,旋即走了出去。 见峰子出去,那几名泰国人立即起身,以带着奇怪腔调的英文对他说:「你一定是鹤会的白川先生,久仰大名。」 「请坐。」隆则请他们坐下,自己也在他们对面坐着。「有什么指教吗?」 为首的一名泰国人笑笑,「有桩大生意想跟白川先生谈……」 「噢?」他眉心一挑。 「是这样的,」那泰国人压低声音,一脸神秘的笑意,「我们有一批货,不知道白川先生有没有兴趣?」 「货?」 「是的。」泰国人续道,「我有一个台湾的朋友说他跟福冈鹤会做了几次买卖,合作的非常愉快,所以我想我应该也可以跟白川先生你谈谈。」 鹤会跟台湾的黑道有买卖?他可不记得有这回事。 他心里充满了疑问,而要解开这些疑问,他必须套这些泰国人的话。 「你们的货数量如何?」他问。 「只要鹤会有那个市场,我们就能提供。」泰国人说。 其实光是提到货,他就约略可以猜得出大概是什么样的东西。 只是……鹤会是从来不碰这些东西的,为何这些泰国人却说鹤会跟台湾方面的黑道有这样的生意往来? 「白川先生,」见他有兴趣谈,泰国人很高兴,「我这些货可是纯度相当高,你不妨试试。」说着,他从带来的皮箱里拿出一小包的海洛英。 见到那一包海洛英,隆则已经可以确定他们讲的货果然就是毒品。 这些泰国人是经由台湾黑道才找上门来的,也就是说台湾的黑道真的跟鹤会有这方面的交流。 他脸上一沉,暗自思索。 像他们这种毒枭在买卖对象方面,是非常谨慎小心的,如果不是消息来源正确,他们不会到福冈来跟他谈生意,而且还找峰子当中间人。 难道鹤会的角头之中有人私下贩毒?而峰子她知情吗? 峰子她英文不算精通,必定没想到这些泰国人跟他谈的会是毒品生意。要是她知道,还会通知他来吗? 「白川先生,你意下如何?」泰国人见他沉思,心急地问。 他沉吟片刻,「让我再想想。」他打算先敷衍这些泰国人,然后同步调查鹤会中究竟是谁在贩毒。 「想想?」泰国人有点失望。 「唔。」他点头,「我总得跟台湾的卖方有个交代。」 「这样啊……」 「把你的联络电话给我,我会给你答复的。」他说。 泰国人不疑有他,立刻将联络方法告知了他。 送走了泰国人,他独自坐在贵宾室里沉思,脸上的神情越来越显得深沉阴鸷。 「怎样?」峰子在泰国人出去后不久走了进来,「他们要谈什么大生意?」隆则睇着她,沉默着。 泰国人要找他为什么没透过别的角头,而是透过峰子这样一个酒店妈妈桑呢?她跟这件事有没有关连? 她也许与此事不相干,而那些泰国人找上她也可能是纯属巧合,但他还是有怀疑她的理由。为了试探她,他决定将此事透露予她。 「是海洛英。」他淡淡地说,「他们要跟我谈毒品生意。」 峰子一怔,但脸上波澜不兴。「毒品?」 她的反应太冷静、太平常,因为太平常,更显得不寻常。 她知道鹤会不碰毒品,而晓得泰国人要跟他谈毒品生意时,她理应感到惊讶,但她没有。 他觉得她似乎在压抑什么、掩饰什么,她明明觉得不安、不妙,但她却用非常平常、无所谓的语气带过。 「是啊。」他闲闲地响应着她,不动声色。 第四章 在窗边看见隆则跟一名身着和服的女人一起出门,堤真已经可以确定跟他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就是要押她去刺青的那个女人。 瞧他们两人亲密的走在一起,而峰子又像八爪鱼似的黏在他身上,就不难猜到他们可能是什么关系。 他跟那个峰子既然熟络,那就绝对跟人蛇集团脱不了关系。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有此进展,她理应觉得高兴;但不知怎地,她心里闷闷的,总有一种不想破案的冲动。 晚上十点多,他回来了。 她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来敲她的房门。 「睡了吗?」他在门外问着。 堤真翻身下床,打开了门,「有事?」 「拿去。」他手上提着几袋的衣服,「妳需要换洗衣物。」他说。 睇着他手上那一包包名品店的袋子,她不禁咋舌。 「换洗的衣物不需要这么高级吧?再说如果尺寸不合……」 「不会不合。」他打断了她,脸上有一抹兴味的笑,「别忘了妳曾经光溜溜的站在我面前,而且只要我摸过,就不会不知道是什么尺寸。」说着,他使坏地伸手作势要摸她胸口。 她一震,本能地退后,并摆出防卫的姿态。 他微微地虬起浓眉,「妳怕什么?是谁说要留在这儿任我玩弄的?」 「我……」她心知不能过度防备,但她就是会忘记。「对不起……」 「妳放心,今晚我已经没有那种心情跟力气……」他将袋子塞给她,旋身就要走。 没有心情跟力气?那是因为他刚从峰子那儿回来吧? 他们两人态度暧昧亲密,想也知道有那层关系。 想着,她不禁觉得懊恼。 「是吗?」就在他转身的那一际,她竟酸溜溜地道,「恐怕是在那位和服美女身上花了太多精力了吧?」 话一出口,隆则忽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而她,也为自己莫名其妙的言辞感到震愕。 「妳该不是在吃醋吧?」他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唇角微微地扬起。 「我……」惊觉到自己说错话,却已经来不及反悔的堤真一脸尴尬不安,「我不是……」 他睇着她,好一会儿不说话。 突然,他欺近她,猛地将她捞向自己,她丢下袋子,本能地想反制,但一出手,她又警觉地收势。 就在她出手的那一瞬间,隆则心头微震。 擒拿?虽然她并没有真的出手,但他可以察觉那应该是擒拿。 她懂擒拿?中国人习武的风潮较盛,就算不专精,也都懂得一招半势,她出生并生长在上海,也许懂什么武术也有可能。 惊见他眼底一抹精芒,堤真警觉起来。 「我以为妳不喜欢男人碰妳。」他望进她的眼底。 迎上他锐利而深沉的眼神,她心上一颤。 「还是其实妳还挺期待的?」他将脸凑近,近距离地凝视着她。 他发现她在慌、在担心,像是怕他会对她做出什么事似的。 可如果她怕,刚才又为什么要说出那种话?她明明语带醋意的,不是吗?这个女人真是太矛盾、太奇怪了,她让他不知不觉地就对她产生好奇、充满期待。 忖着,他低下头,靠近了她。 「唔!」她别过头,而他的唇就印在她耳朵上。 当他的唇温熨烫着她的耳际,她浑身窜过一阵惴栗。「不要……」 「妳想拒绝我?」他拎住她,强势而霸道地,「别忘了妳说过什么。」 「我……」她当然记得自己为了能留下来搜证而说过什么,问题是……她真的要任他玩弄吗? 隆则睇着她,就像要觑清她心里所有想法般。「难道妳只是随便说说?」他感觉她在畏缩,但又不像是因为受了什么伤害而恐惧的样子。 「当然不是,我只是……」她隐隐觉得他在怀疑,虽不至于是质疑她的身分,但只要他对她有一丁点的怀疑,总不会是好事。 「只是什么?」他深深地望进她眼眸底,语带威吓地道,「我最讨厌有人骗我。」 「没有。」她急忙否认,「我只是……」 未等她说完,他将她的腰一扣,低头就攫住了她的唇。 火热的纠缠、炽烈的温度,他的唇瓣紧紧地压迫着她的,教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管她心里怎么想,也不管她是否有了准备,他只是狂肆地霸占着她的唇,任性又鸷猛。 那一瞬间,所有回忆都回来了。 她想起他对她所做的事,而那也只不过是昨晚的事。 这样看来,她搜证的速度绝对赶不上他侵犯她的速度。 怎么办?她觉得好急、好慌。 上司要她在危急时放弃任务,而他指的危急就是即将遭到性侵害的时候。现在……算吧? 「不……」她想推开他,但却怎么也无法如愿。 他似乎势在必行,怎么也容不了她抵抗。「是妳先惹我的。」 「不要……」她该抵抗,但她发现自己的挣扎居然那么的虚张声势。「不……」 「别说不。」他掐住她的下巴,深深地望着她。 如果可以,他在第一晚带她回来时就想占有她,不是他没有自制能力,而是……他莫名的渴望着她。 昨晚在她的抗拒及坚持下,他没有占有她;但今天,她自己说要留下来,又说要任他玩弄,所以他理应可以占有她了吧? 「我说过……」他一手拉着她的衣襟,将脸挨近了她,「妳是我的了。」话罢,他一手便扯开了她的衣襟。 「啊!」她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因而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他攫住她的双手,撇唇一笑,「妳不过是个女人……」 不过是个女人?这句话深深地刺了她一下。 她初进警界,男人以为她是花瓶,在她背后经常说的就是这句话。 不过,就算她是个女人,也不代表她最后只能一事无成地走进家庭,一辈子为了老公孩子而活。她要证明男人能做的,女人一样可以。 「放开!放开我!」她突然激烈地反抗起来。 「妳这女人……」 「放开我!」她恶狠狠地瞪着他,但语气却是冷静的。 「看来我要把妳打昏,妳才会乖乖就范。」他睇着她说。 「那你就把我打昏啊!」她神情冷肃。 隆则眉心一虬,微愠地道:「被我拥抱就真的那么委屈妳?」 两次的亲密接触,他都可以发现她的身体对他有了反应,但为何总在最后关头,她又彷似变了个人一样? 堤真冷冷地睇着他,「没有任何女人会以当男人的玩物为乐。」她说。 闻言,隆则倏地放开了她。 他没拿她当玩物,一点都没有。不过既然她感受不到他的心情,他也不想勉强她,他要她心甘情愿。 「妳听着,」他冷睇着她,「我没把妳当玩物,所以不会强要妳,不过总有一天,我要妳来求我。」 「你作梦。」她心里澎湃激荡,但神情跟语气却是波澜不兴。 他眼神冷肃地瞪着她,「明天开始,妳就给我做牛做马吧!」话罢,他放开她转身走了出去,重重地掼上了门板。 堤真缓缓地起身坐着,下意识地拉拢被他扯开的衣襟。 没来由地,一种心痛地、怅然的无奈袭上了她的心头。 她一向是个立定目标就勇往直前、不顾一切的人,但在碰上白川隆则之后,她变了。 即使她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但她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心意是如何地在动摇,甚至崩塌…… 接下来的日子,堤真在这座大宅里干起了女佣的工作,而隆则也如约地没再接近过她,这对堤真来说实在是一桩好事。 因为在不被注意的情形下,她想搜集他进口女人的证据就简单多了。 不过,事情并不如她所想的那么轻松容易。 他的作息虽是日夜颠倒,但却非常规律。 该出门的时候,他不会在家,该在家时,他就不会在外游荡。 她必须说,他是个像公务员般的黑道。 这一天午后,他出门了。 堤真确定了他不会再折返后,拿了她自己敲敲打打做出来的钥匙,准备去开一间房间。 据她观察,这座宅子里所有的房间都不上锁,就连他的卧室也一样。 但唯独有一间房间不只上了锁,而且还几乎不见有人出入。 那间房间一定有什么。她是这么坚信着的。 拿着钥匙,她轻手轻脚地来到房门前,费了十来分钟,她打开了房门。 房里黑幽幽地没什么光线,但隐约可以看见有一排排的高柜。 她小心地踏进房里,还没迈开步伐走路,就听见一声奇怪的声音。 当她再前进一步,那声音变得更清楚了。 狗。这念头刚钻进她的脑子里,她本能地就想退出房外。可一切都来不及了,因为一道黑黑的影子倏地向她扑来。 「啊!」她一伸手阻挡,手掌就被利齿给咬住。 那种椎心之痛教她不禁皱起了眉,「啊!」她极力想摆脱,却反倒被咬得更紧。 她发现那是一只精壮凶猛的黑色杜宾犬,而牠那两只鸷猛锐利的眼睛正瞪着她这个入侵者。 她感觉自己的手疼得几乎快麻痹,再不想办法挣脱,牠可能会把她生吞活剥了。 一个抬脚,她狠狠地踹了那杜宾犬一脚。 那杜宾犬闷叫了一声,松开了口。 趁此机会,堤真飞快地退出房外,并迅速地关上了房门。 锁好门,她用衣服擦拭门把上的血迹,然后按着伤口疾步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的手被咬出了几个清楚可见的牙印,而且每一个都既深又宽。 自行包扎后,那种刺痛感还是不时地从手掌传送至全身。 但,她可以确定那间房里,一定有着什么非好好保护的东西。 既然如此,她一定要再想办法进去—— 「龙太郎……」隆则端着饲料,打开了他置放数十件国宝级文物及骨董的房间。 「唔……」龙太郎迎上前来,在他脚边摩蹭着,并不断发出乞怜的声音。 「吃吧!」他搁下饲料,蹲了下来。 龙太郎没有食欲,只是不停地以头摩蹭着他的脚。 「怎么了?」以往见他进来,牠总是兴奋地又蹦又跳,怎么今天却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 发现牠有点不对劲,他摸了摸牠的颈子。 龙太郎仰起头来看着他,他这才发现牠嘴边有血迹。「这是……」他抬起牠的嘴,确定那真的是血迹。 有人进来。这是他第一件想到的事。 是堤真?这屋子里就只有她在,除了她,他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她整天在家或许会因太闷而到处走动,但一般人若发现房门锁着,通常不会大费周章地进入。 这道锁若没花上一点时间是开不了的,由此可见,她不仅在开锁上费了一番工夫,也曾经接受过这样的训练。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进这间房间?又是如何进来的? 依这情形看来,她一定遭受到龙太郎的攻击,而龙太郎是一只训练有素的军犬,一旦咬定就不松口,她又是如何自牠的利齿下脱身? 之前他怀疑她懂擒拿术,难道…… 她是什么人?她真的只是个来自上海,被人蛇集团卖掉的妓女? 她究竟是谁?难道她的目的是房间里的那些国宝?难道她是什么窃盗集团的爪牙?难道…… 说来,他从来都不知道她真正的底细,他所知道的她都是由她口中得知。但她的身分背景真如她所说的那么简单吗? 打从第一眼见到她,他就因她而感到迷惘,以至于什么都忽略了。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他要确定进入这间房间的究竟是不是她。 但如果真是她,他该拿她怎么办? 蓦地,他心中的迷惘更深、更浓了。 第五章 堤真习惯在一早起来时到外面庭院里伸展身躯,顺便练练拳脚,因为这个时候,隆则通常都还在睡觉。 步出房门口,一声低低的吼声传进她耳里。 她一震,这才发现一向得在中午才会起床的隆则,竟带着昨天攻击她的那只杜宾犬站在她门外。 那只狗一见她就皱起鼻子,龇牙咧嘴地呈现警戒姿态。 牠的反应让她紧张起来,「你……你有养狗?」她力持镇定。 观察龙太郎的反应,再看她脸上那勉强的表情,他撇唇一笑,「嗯。」 「从没见过,」她望着他,佯装无事地道,「你都养在哪儿?」 「密室。」 「是吗?」即使牠对她不友善,她还是保持冷静,「我是第一次看见你带牠出来。」 「密室有个阳台,阳台上也有个通往后院的楼梯,龙太郎都会从阳台出入活动。」他说。 「噢……」原来这只叫龙太郎的狗有自己的出入口,难怪她在这儿住了将近一个月,却从来都不知道他在家里,养了一只这么凶猛的杜宾犬。 睇着她脸上的变化及那力持平静的神情及声调,隆则不觉在心里发出懊恼又挫折的冷笑。 真的是她闯进了那间房间。 龙太郎被训练成一只极具警戒心的狗,但牠不会轻易对什么人露出不友善的姿态,除非……牠觉得那个人对牠有害。 「妳替我溜溜狗吧!」为了更加确定,他提出了这个要求。 堤真一怔,「溜狗?」 「怎么?妳怕狗?」 「呃……」她支吾着,「牠好象不太喜欢我……」 「是吗?」他撇唇一笑,意味深长地,「也许牠觉得妳危险吧!」 听到他这句话,堤真的心陡然一跳。 他发现了什么吗? 他冷冷的笑意及那深沉得教人摸不透的眸子,都教她不觉背脊一凉。 自从上次拒绝他之后,他已经很久不曾跟她交谈,而今天他的话似乎比她预料中的还多。 难道他在试探她?如果真是他发现了什么,那她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堤真,」瞅着她不自觉所露出的惊慌神情,他蹙眉一笑,「妳怎么了?」 「我没有。」她猛地回神,定了定心神,「如果你坚持要我溜狗,我去。」她不能自乱阵脚,一定要保持冷静。 他睇着她,沉默了一会儿。「不用了。」话罢,他什么都没再说地带着龙太郎离去。 现在他知道了,那接下来他该怎么做呢? 刚才他可以立刻揭穿她,但他没有。为什么? 这些疑问纠缠着他,形成了一圈又一圈的黑色漩涡,然后将他卷入其中。 感觉到他已经对自己起了疑心,堤真心知不能再拖延下去。 她必须尽快找到证据,然后赶紧离开。因为她待得越久,就越有可能露出马脚。 不是她不够专业,也不是因为她不够尽职,她知道自己的处境会变得如此危险,都是因为她对他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愫。 她目前在这里的行动还很自由,她必须趁着他还没真的对她起疑之前查出个结果。 计画了两天,她决定趁他外出时,到他所经营的几家夜店去探个究竟。 晚间八点,她步出了鹤会总部。 这是她进到这里之后,第一次离开。 当她走出大门,川西立刻趋前。「堤小姐,上哪儿去?」 她在这里住了近一个月,负责总部安全的川西组弟兄,几乎都知道总部里住了一个这样的女人。不过对于她是什么来历,他们是不知道的。 他们只照令行事,至于原因及理由,他们是不多嘴多舌。 「出去逛逛。」 「我找个人送妳吧!」川西说。 「不用了。」她神情自若地说,「我想自己走走。」说完,她旋身而去。 睇着她离去的背影,川西脸上的神情转而凝沉。 「渡部,」他沉声唤来一旁的手下,「找个面生的弟兄跟着她,有什么状况立刻通知我。」他说。 「为什么?」渡部疑惑地道。 川西望着他,「是会长交代的,你照办就是了。」 其实川西也不知道隆则为什么要这么交代,不过他办事一向是不问原因的。 除了要监控她的行动之外,隆则还要他找人二十四小时跟踪峰子,将她每天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向他报告。 他是真的不懂隆则要做什么,因为他什么都没说。不过既然隆则那么交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毕竟,身为会长的他,从没做过什么错误的判断或决定。 去过几处夜店观察人员出入情况后,堤真并没有发现任何值得探究之处。 白川隆则旗下的夜店都相当透明公开,小姐们打扮得花枝招展,脸上也堆满了可人的笑容,觑不出有任何的勉强或委屈。 这是怎么一回事?如果他压榨、控制着这些女子,她们怎会有那样的笑脸? 为了更确定事情的真相,她来到位于上川端这家豪华夜总会。 这家店比之前的更加富丽堂皇,而小姐的素质更高,虽然她没进去,但光是远远地看,就可以窥知一二。 她心里的疑问更深了,难道说他什么都没做,一切都是他们资料错误? 又或者……他就是那么高竿,能不着痕迹地干那些伤天害理之事? 「不可能啊……」她喃喃自语。 绕着夜总会周边的街道走着,她发现了一条幽暗的小巷。 小巷又窄又长,通往另一头不知名的地方,而夜总会的后门似乎就在巷弄的中间。 突然,巷子远远的那头出现了一道奔跑的人影,接着有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人影跟着出现。 第一道人影歪歪斜斜地跑着,脚步似乎不稳,不一会儿就倒在地上,然后那些尾随而至的人影欺近了那跌倒在地的人。 身为警探,她本能地拔足奔跑向前。 待她接近,她发现倒在地上的是一名衣衫不整、伤痕累累的年轻女子,而几个凶神恶煞似的男人正准备拖走她。 「赶快移走她,要是被发现……」为首的男人正要说些什么,但看见有人靠过来而闭口不说。 「放开她。」堤真沉声道。 见来人是一名女子,那男人哼地一笑,「原来是个女人。」 他们一共有四个人,而且个个魁梧壮硕,当然不把看来纤弱秀丽的堤真放在眼里。 「小妞,不关妳的事,妳赚妳的钱去吧!」一个女人出现在这种夜生活地区,他们自然把她跟上班女郎联想在一起。 「我说放了她。」堤真眼神锐利、神情冷肃,声调也越来越低沉愤怒。 四人见她落单可欺,互相交换了眼神之后,便放下了那奄奄一息的女子,「小妞,看来不给妳一点苦头吃吃,妳是不会罢休的。」 「对啊,既然她这么寂寞,我们几个就安慰安慰她吧!」 他们言辞邪狎轻薄,听在她耳里自是不悦。 她眉宇之间倏地飞起一抹盛怒,恶狠狠地瞪着四人。 「小妞,就让我来……」为首的男人一边狎笑着,一边朝她伸出了手。 堤真眉心一拧,两手抓住男人伸来的手,以惊人而俐落的速度将男人摔了出去。「唉啊!」男人被摔在地上,疼得哇哇大叫。 其余三人见她轻易地就将他摔出去,脸上的狎笑一收,不敢轻忽。「妳这不知死活的女人,竟敢跟福冈的花头组为敌?」 「别说是花头组,就是鹤会,我都没放在眼里。」她冷然一笑,「你们一起上,我还比较省时间。」 「妳……」那三人被激怒,一起冲了上来。 没三两下工夫,堤真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一个个倒在地上几乎爬不起来。 他们是花头的人,又出现在白川隆则的夜总会附近,她相信白川隆则就算不是主谋,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思及此,她的心一阵揪紧。 「还不滚!」因为心里积压着不知名的怒气及恼恨,她狠狠地踹了其中一人一脚。 四个人慌忙爬起,跌跌撞撞地朝另一头逃去。 堤真赶紧扶起那受了伤,又奄奄一息的女子,「妳没事吧?」 女子的身上到处都是新旧伤痕,简直可以用「体无完肤」形容她。 而且女子的两只手臂上都有针孔,瘀青硬化得非常严重,显然地有注射毒品的习惯。 她想,这女子一定受了好长一段时日的折腾。 「我送妳去医院。」堤真想扶起她,但她却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白……白……」女子一脸惨白,呼吸也越来越微弱,「白……白川……」 说出了白川这两个字,她再也发不出声音,而眼皮也几乎抬不起来。 听她提及白川,堤真的心就像是被狠狠的刺了一刀似的。 「妳撑着,我去找人帮忙。」她将女子轻搁在墙边,起身就要往巷子外跑。 「堤真。」一声低沉的叫唤自她身后传来。 她一震,猛然回头—— 接到川西的电话后,隆则就赶到这儿来,想不到竟撞见她轻易打退四名壮汉的镜头。 她的手脚俐落、拳脚精准,俨然就是一个受到训练的打手。她……不是一般的女人。 他该拆穿她,因为他已经错过一次拆穿她的机会。但这次,他依旧没有揭下她的假面具。 他在犹豫什么?他怎能留一个这样的女人在身边? 「你……」见他突然出现,堤真惊吓的程度绝对远超过他见到她出现在这里。 他……不会看见什么吧?她打从心里觉得惶惑不安。 他神情泰然,语气平常,「妳怎么在这里?」 即使佯装无事,他心里却已掀起了波澜。 她没有那种为了生活不得不向人屈从的卑微;她眼底有着一种凌驾于任何女人,甚至是男人的气势。 她的身体美丽得像是不曾被男人所拥有;她手脚俐落,轻易地就能撂倒身形比她高壮的男人,由这些迹象观来,就可以知道她不会是个普通的卖春女子,甚至……她根本不是什么卖春女子。 他该质问她,但他还是没有。 「我……我觉得无聊,所以……」尽管心里充满了恼恨及遗憾,她还是忍住了发飙的冲动。 还不是时候,她一定要掌握有力的证据,然后将他绳之以法。 「我发现她伤得很重躺在这儿,我……」她以祈求的语气对他说,「你快帮我送她就医。」 「她跟妳一样?」他冷冷地睇了靠在墙边动也不动的女子,「她也是逃出来的吧?」 其实事到如今,他已经不相信她是那种受不了压榨而逃跑的卖春女子了。说这话,无非是为了试探她。 「你快叫救护车。」她没有响应他的问题,只心系这名女子的性命危急。 隆则漠然地睇着那女子一记,语意淡然地道,「我叫人送妳回去。」 「什么?」堤真一震。 看见这样一名急需援助的弱女子,他难道一点同情怜悯都没有? 虽然他是人蛇集团主脑的可能性,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但她还是不敢相信他会是那种残酷而冷血的人。 毕竟他对当日藏身他车下的她伸出了援手,她以为他还未丧天良,泯灭良知。但…… 她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你真的不帮忙?」 他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我帮的已经够多了。」 他一眼就可以看出那女子已没活命的希望,就算不是伤重不治,也会因为注射毒品过量而一命呜呼。 不是他冷血,而是身在黑道多年的他,对这种事情早已屡见不鲜。 听见他如此无情的话语及那冷漠的神情,堤真气愤得几乎要掉下眼泪。 「你不帮,我自己来。」说着,她蹲下去,想靠自己的力量驮起那女子。 「回去!」隆则忽地攫住她的胳膊,沉声道。 「不要!」她恼恨地想拽开他的手,「我要送她就医。」 「她死了!」他语带愠意。 「你……」她难以置信,神情激动而怨恨地瞪着他。 他虬起浓眉,沉着声线,「我再问妳一句,妳回不回去?」 在他对她说这些话时,他心里有另一个声音。 该死!白川隆则,你在做什么?你应该立刻拆穿她,而不是……为什么还要叫她回去? 堤真看着那可怜的女子,心中的悲伤与愤恨不断地累积,不停地加深。 她好恨他如此冷血无情,也恨自己竟被这样的一个恶魔所迷惑。 她喜欢他,但随着对他的爱意增长,她对他的恨也随着燃烧。 如果他还有一点点的恻隐之心,她不会这么恨他,但是……他不肯,他根本不愿意帮助这个可怜的女子。 「如果妳想跟她一样横死街头,就留下来。」他直视着她,眼底没有一丝感情。 他在压抑,当他发现自己的情感已几乎溃堤,他用冷漠无情将自己武装起来。 堤真眼底泛着泪光,她的眉在抽动、她的唇角在颤抖,她整个人像是要烧起来,而心却冷到了冰点。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那女子如他所说的已经死了,就算立刻送医也救不回来。 当下,她决定再也不逃避,她要正视自己的情感及良心。 想着,她缓缓地站了起来。 「妳想怎样?」见她站起,他心里一震。 有一际,他以为她就会这样拽开他的手,然后永远地走出他的世界。但她没有,那表示她不是对他有任何留恋,而是她为了达成某个目的,不惜一切。 「我……」堤真迎上了他锐利如鹰隼般的黑眸,「我跟你回去。」 自从遇上他之后,她心中就有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在荡漾着,而今它们卷成了一个不见底的漩涡,像是要将她卷进去似的。 但她不想再逃开了,她要知道在那尽头到底有什么。 隆则睇着她,没有说话。 攫着她的手,他将她往巷口拉。 临出巷口之前,堤真回眸再看了那女子最后一眼,像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自己的身分及职责般。 第六章 中洲川端花 花头跷着二郎腿,睇着眼前的峰子,「峰子,我看妳最近别到我这儿来。」 「怎么?」峰子瞅着他,「你担什么心?」 「我怕白川起疑。」他说,「自从妳说泰国人透过妳找白川隆则谈毒品生意后,我就一直觉得心里惶惶恐恐的。白川隆则不是愚钝的人,即使不多疑,但像这样合理的怀疑还是有的。」 「你得了吧!」峰子抽着烟,哼地一笑,「我本来就跟你有往来,他不会因为我来找你就怀疑什么的。」 「我觉得不妥,上次那个女人逃到他的地方去,还好没让他发现,不然……」 「花头,」峰子打断了他,「做大事的人是不能这样畏首畏尾的。」 「我畏首畏尾?」他最气人家这么说他,好象是在讥讽他没出息似的。 尤其,他最不想听峰子这么说他。因为别人这么说他,他能毫不犹豫地打他一顿,但对她,他下不了手。 他对她有着她所不知道的感情,而这个就是他的死穴。 一个再残暴无情、没血没泪的人,终究也有脆弱、不堪一击之处。 峰子又是一记轻哼,「难道不是?只不过是几个不明就里的泰国人,你就战战兢兢、草木皆兵……」 「峰子!」花头沉喝一声,不想再听她损他。 他欺近她,一把将她扯进怀中,低头狠狠地吻住她刻薄的嘴。 峰子陡地一震,一时没有反应。 花头粗暴地扯下了她的衣领。 「你!」峰子气愤地拿香烟往他脖子上一烫。 「啊!」花头一疼,马上放开了她,「妳这该死的女人!」 「不准碰我!」她拉上衣领,高傲而气愤地瞪着他。 花头愤然而不甘地虬起眉,哼地冷笑,「守什么节?白川已经不碰妳了!」 「你!」她羞恼地道。 「要是他碰妳,妳会投靠我?」花头一针见血地刺中了她的要害,「妳以为他有一天会回头找妳吗?他对妳根本没有感情。」 「花头,你住口!」她气得声音都发抖。 他撇唇一笑,语带狎意地道,「说难听的,妳只是只他专属的鸡。」 「你!」峰子气不过,扬手就要给他一耳光。 他攫住她的手,重重地将她摔向一边。 「妳别傻了!」他冷嘲热讽地道,「妳不是他要的那种女人。」 「花头,你……」峰子浑身止不住发抖,她气他的嘲弄,更气他都说对了。 花头坐了下来,冷冷地睇着她,「别忘了妳已经背叛了他,跟我坐在同一艘船上,妳别笨得以为还有机会回他身边。」 他的一番话教她想起了川西告诉她的事,也想起了隆则家里也许有一个她所不知道的女人。 她是想过要报复他,但其实她心里还是对他存有一丝希望。 背过身,她急着想逃离,因为她不想听别人说她没希望。 「峰子,」花头唤住她,「小心白川,别误了事。」 她眉心一拧,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书房中,隆则正神情凝重地坐在计算机前,而计算机屏幕上是一张张日本本国的警务人员照片及资料。 由东至西、从南到北,他看了一次又一次,就是找不到堤真的资料。渐渐地,他怀疑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 当他知道堤真就是闯进密室的人后,他曾以为她是来自窃盗集团的美丽女贼,但慢慢地,他发现一些小细节,也不再觉得她是女贼。 她的眼睛澄亮正直、她有高傲而自信的气质、她强悍,却偶有娇弱的时候,她……她不像贼,更不像她所说的,是从妓院里逃出来的卖春女子。 他摸过她的手,发现她食指及中指的第一个骨节比较突出,那是……用枪的手。若不是经常开枪或做射击训练,一个女人不会在这两处骨节长茧。她是谁? 他曾猜测她或许是杀手,但他却想不到一个杀手留在他身边能做什么?如果她要杀他,早该下手,因为她有太多的机会。 可她没有,她一直不顾一切的留在他身边,像是要找什么。 于是他想到了另一个可能,那就是她可能是警察,而潜进他密室里是因为她以为那里有她要找的东西。 如果她真是警察,她要查什么呢?会是…… 突然,他想到那些来找他做毒品生意的泰国人。 难道她以为他做毒品生意? 假如一切正如他所想,那就不难猜到她为何总在他意乱情迷、几乎攻陷她的时候,却那么冷漠地拒绝他了。 是的,她当然不能跟他玩真的,因为她根本不是什么逃跑的卖春女子。 不过若她是警察,没理由他会找不到任何相关的资料。 「唔……」他往椅背一躺,眉头深锁地看着计算机,而一手则无意识地转动着一旁的地球仪。「难道我猜错了?」 忽地,一个天外飞来的想法钻进了他脑袋里—— 也许他猜得没错,她真的是警察,但……不是日本警察。 于是他迅速地敲打键盘,不一会儿,计算机屏幕上出现了日本邻近几个地区的警务人员资料。 台湾、中国、韩国,然后是……香港,他一个一个地找、一个一个地看个清楚,就怕有漏网之鱼。正当他看的眼花撩乱之时,一张香港警方的资料照片映进了他的眼帘—— 「堤真?」他心头一震。 虽然照片上的女子剪了一个短短的男生头,看起来还有几分生涩,但他几乎可以确定她就是堤真。 待他再看底下的个人档案,他的心不禁一沉。 是的,那是堤真。 他应该为终于知道她是谁而高兴,但另一方面,他也因为知道了她的身分而感到懊恼沉重。「二○○二年九月离职?」他虬起眉心,陷入一阵苦思之中。 就算再不景气,一个离职的女警也不会蠢得被卖到日本来,除非……她为了某个目的。 蓦地,他弄懂了。她是卧底警察,一个百分之百的卧底警察。 原来她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什么来自上海、什么有个不负责任的日籍父亲、什么被骗被卖……她所说的事情没有一样是真的。 该死!他最恨被骗,而她却骗了他。 他霍地起身,内心思绪如澎湃之浪潮般。现在就去揭穿她,现在就要她离开! 他冲到了门口,却突然停下脚步。 如果现在揭穿她,那她就会离开这里,而他……他再也见不到她…… 他挣扎着、自相矛盾着,然后陷入了左右为难、进退不得的境地里。 不,他还不想拆穿她,他要静静地看,看她想耍什么花样,他要她知道欺骗他是什么下场。 他要慢慢地暗示她,看着她心慌、看着她猜疑、看着她不安、看着她一步步地掉进他为她设下的陷阱之中。 忖着,他的唇角浮现了一抹冷酷却又受伤无奈的冷笑。 尽管他以这样的想法来安慰自己、欺骗自己、掩饰他爱上她的事实,但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他……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她。 自从在隆则的夜总会后巷,眼睁睁地看着那女人死去后,堤真的心就一直无法平静。 她恨透了那个见死不救、极尽冷血的他,且也暗自发誓一定要将他绳之以法。但……她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可以证实他就是幕后主脑。 虽然那个女人在临死之前说出了白川两个字,但那并不能代表什么。 她不想再待下来,如果可以,她希望立刻回香港去。但是这算什么?临阵脱逃?可是继续待在这里,她又能得到什么呢? 案情没有任何进展也又算了,最糟糕的是……她对他的感情竟然越来越深,私毫没有受到任何事情的影响。 「唉……」她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打开了房门。 在这种脑袋不清不楚的时候,她想到外面吹吹风。 刚走近楼梯口,她听见楼下传来说话的声音,那是几个男人正用英语交谈的声音。 「白川先生,不知道上次跟您谈的那笔生意,您觉得如何?」泰国人在隆则的安排下,再次与他见面。 而地点挑在总部里,也是他刻意安排。他就是故意要让堤真听见,要她生疑、要她有所动作…… 「你有多少货,我通通吃下,不过有个条件……」他说。 「白川先生的意思是……」 「我想知道你的台湾朋友是谁,而他跟鹤会谈生意,接洽人又是谁?」他要知道鹤会中跟台湾黑道做毒品生意的究竟是谁。 泰国人当然没有义务告知他,不过他给了他们这么大的甜头吃,他相信他们会说的。 「不知道白川先生为什么这么问?」泰国人疑惑地道。 「这是家务事,我不方便告知,请见谅。」他撇唇一笑,立场相当坚定。 「这……」泰国人有些犹豫,「是不是没给白川先生您一个满意的答案,您就不谈这笔生意了?」 「是。」他毫不思索地道。 泰国人皱了皱眉心,考虑了一会儿。 「好吧!」鹤会财力雄厚,他没有理由放弃这样的买家,「我问问他,尽快给您答复,不过……难道过去我那位台湾朋友谈生意的对象,不是白川先生您?」 隆则高深地一笑,眼底闪过一道精芒,「每个组织里都会有小偷,或是老鼠,鹤会也不例外。」 「咦?」泰国人一怔。 「我能不能抓到这只老鼠,就看你了。」他说。 躲在楼梯口的堤真,将隆则跟泰国人的对话全听了进去,但心中还是充满了疑窦。 生意?他们谈的是什么生意?隆则所说的「家务事」又是什么?而鹤会之中的小偷、老鼠指的又是谁? 泰国的毒品市场极大,莫非他们谈的是毒品买卖?如果是的话,那这个案子可就有所进展了。 正当她想得出神,背后突然传来一记低沉的吠叫。 「啊……」虽然她尽可能地压低声音,但还是不小心地发出惊叫。 龙太郎就站在她身后,那锐利的目光就像是她做了什么坏事似的。 她挤出一记讨好的笑,希望龙太郎能放她一马。 「唔……」龙太郎歪着头睇了她一眼,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须臾,牠似乎确定了她没什么坏念头,旋即掉头走开。 当她以为自己已经安全,楼下传来隆则那低沉而又冷漠的叫声—— 「堤真,下来。」 隆则早就知道她在楼上偷听他跟泰国人的谈话,但他就是故意要她多听一些。因为他知道她发现的越多,她的心就会更乱、脚步就会越急,而这个……让他觉得释怀许多。 他从来不曾输过,但在遇上堤真之后,他发现自己正一点一点地输掉。 他说不上自己输了什么,但他知道看着堤真慌张失措、阵脚大乱,他就会觉得自己并没有输掉太多。 堤真不安地缓步下楼,脑袋有片刻的空白。 他发现她在偷听?不,她不能乱了阵脚,她要见招拆招。 「妳偷听我们的谈话?」他沉着脸、声线冷峻地质问她。 当他与她交谈时用的是日语,因此那泰国人并不知道他们谈的是什么。 堤真装无辜、装胡涂,「我没有偷听。」 「妳在上面很久了吧?」他冷漠地睇着她。 「我刚好要下楼,见你有客人,所以才……」她镇定地应对着。 隆则那如炬般的目光笔直地射向她,像是要穿透她的眼睛,探究她的全部。 「妳听见什么?」 「我懂日语是因为我有个日本老爸,但我没有洋鬼子老爸。」她说。 她必须笃定、必须毫不犹豫,因为他是个聪明人,而且她感觉得到他似乎对她起了疑心。 他沉默地凝视着她,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她所说的话,他当然不相信。他知道她什么都听见了。不过既然她说她听不懂,他也不想硬说她懂,因为他终究有办法让她自己跳出来承认。 「白川先生,这位小姐是……」泰国人一脸垂涎地瞅着堤真。隆则冷然一笑,「你喜欢?」 「呃,这……」自己的色心被他一眼看穿,泰国人尴尬地笑着。 「你可以带她回去一晚。」说着这话时,隆则的眼睛是看着堤真的。 她说她不懂英文,他倒要看看她听见这些话时会是什么反应。 「白川先生说的是真的?」泰国人喜出望外,却也难以置信。 听见隆则跟泰国人的对话,堤真的心卷起了风暴。她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但那绝对是真的。 方才她说自己不懂英文,现在当然不能表现出惊讶愤怒的神情。不过要她跟这个泰国人过夜?这怎么成. 「当然是真的。」他肯定的一笑。 尽管她表面平静,但她的眼睛却已经泄露了她的秘密。 他的心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感,但那快感来得相当短暂,然后瞬间就被另一种苦涩、无奈、懊恼的感觉所取代。 「她野得很……」他将她一拉,推向了泰国人,「慢慢享用。」 泰国人搂住她的肩,她本能地挣开了他。 「这是做什么?」她转身质问隆则。 「妳不懂?」他唇角一撇,露出一记冷绝的笑,「我收留妳,妳总得有点用处吧!」 「你是什么意思?」 「陪他过夜。」他说。 堤真秀眉一拧,气愤地道:「你当我是什么?我不是娼妓!」她脱口而出,一时之间竟忘了自己目前的身分,是一个从妓院里逃出来的卖春女子。 「噢?」他浓眉虬起,唇角带着促狭,「我可一直以为妳是逃出来的妓女。」 「以前的我确实是妓女,不过我已经逃出来了,我不想再过那种接客的生活!」惊觉自己一时情急而出错,她连忙自圆其说。 「偶尔接待我的客户无所谓吧?」他哼地一笑。 他的冷笑像是一把利刃般地刺穿她的心,教她不觉一阵颤栗。 这就是他对她的看法吧?他一直把她当妓女般看待,随时都可以将她送给任何一个男人。 「现在的妳可比以前高级多了,不是吗?」他直视着她,像是要逼她现形似的,「我可没有叫妳接一些人五人六的家伙。」 从他的眼眸中,她感觉得出他有点兴奋,彷佛她的任何一种反应都能教他得到快感般。 虽然他是她的猎捕对象、虽然他可能是幕后首脑、虽然他有时是那么的冷酷无情,但……他的温柔却也曾让她心动不已。 但她不能再让感情左右了自己的理智,因为不管结局如何,一旦掌握了他的罪证,她就要将他绳之以法。 「你真的希望我接待你的客户?」突然,她脸上没有了急欲掩饰的惶恐不安,代之而起的是一种冷漠、无所谓的神情。 惊见她神情的转变,隆则陡地一震。 她眼底带着一抹挑衅,她在向他宣战,而且她也等着他的反应。 他几乎要动摇,但……他稳住了。「好好服侍他。」 迎上他冷漠而幽深的黑眸,堤真狠狠一咬牙。「我会的。」她转身,挽住了那泰国人的手。 泰国人听不懂他们以日语交谈的内容为何,但他在他们两人的目光交替间,隐隐嗅到了烟硝味。 不过既然白川隆则都大方地答应了,他也没有客套的必要。毕竟,这女子是真的挺教他心痒的。 「白川先生,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他揽着堤真就要走出去。 看着其它男人揽着她的肩,而她也不在乎地挽着他,隆则的心海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不是不在乎,不是无所谓,他之所以答应那泰国人,不过是为了试探她。他要看她焦急、要看她心慌不安,但讽刺的是,现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的竟然是他? 她就要跟着那泰国人离去,只要她走出那道门,她就成了那泰国人的囊中物。 她肯吗?只是为了查案,就必须做这么大的牺牲? 该死!她想查的是什么?我都可以告诉她,只要她对我有一点真心,而不是只有目的。他在心里挣扎吶喊着。 这就是恋火焚身的滋味吗?为什么他明知这一跳下去就会粉身碎骨,却还是义无反顾地纵身一跃? 就在那泰国人打开大门,揽着堤真欲离去之际,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他一把攫住堤真,将她跟那泰国人硬生生地分开。 「啊?」堤真怎么也料不到他会突然冲上来,瞪大着眼睛望着他。「你做……」 他那双如炬黑眸直视着她,像是两团烈火般焚烧着她的身心。 一振臂,他将她拉进怀中,低头便深深地吻上了她。 她傻了、愣了,而那泰国人亦然。 「白……白川先生?」眼见到手的鸭子飞掉,泰国人既惊讶又怅然。 隆则离开了她因惊悸而微颤的唇,斜眼瞥视着那泰国人。 「慢走,不送。」他一手将泰国人推往门外,然后毫不犹豫地掼上了门板。 泰国人被关在门外,一脸莫名。 挑了挑眉,他有点悻悻然地。「搞什么?」 背过身,他边嘀咕边离开了总部—— 虽然不愿跟那泰国人出去,但为了跟他赌一口气,她是真的豁出去了。 但……他竟然在紧要关头反悔,而且还在那泰国人面前给她一记火辣辣的热吻? 尽管心里有一种强烈的庆幸感觉,可是她没有表现出来,反倒气愤地推开了他。 「放开!」她恶狠狠地瞪着他,并抬手抹去他留在她唇上的温度。 隆则虬着浓眉,神情阴沉地睇着她。「妳真的想跟他去?」 「你发什么神经?」她听出他言语之中带着责怪及轻蔑,「是你要我去的。」 「妳可以拒绝。」他知道此时的自己真的很不讲理,但他控制不了。 「我为什么要拒绝?」心中明明庆幸着他将她自那泰国人手中救出,但说出来的净是些反话,「是你要我乖乖听话的。」 「妳!」他恼恨地掐住她手臂,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妳喜欢服侍男人?」 「你别忘了我本来就是妓女!」她不甘示弱地迎上他的目光。 是他先把她当娼妓,现在又要她三贞九烈,他是哪? 「妳……」他咬牙切齿地瞪着她,两只眼睛像要喷出火来。 她感觉得到他的愤怒及恼火,但她不服气,她认为他根本没有发脾气的资格。「要我去的是你,把我拉回来的也是你,你这个反复无常的人!」 「堤真,我警告妳……」她把他激恼了,从没有任何人敢这么违逆他,甚至跟他作对。 他气她为了破案,什么都肯牺牲,更气自己撇不开那冲昏他脑袋的感情。他想跟她下个马威什么的,但迎上她澄澈的眸子时,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做错什么?」没等他警告,她气吁吁地道,「是你要我接待你的客户,我照做了啊!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妳……」 「你莫名其妙!」随着情绪的起伏,她激动起来,一时之间也分不清自己当下是在演戏,还是认真。 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觉得庆幸,因为他拉住了她,他没有真的要她去接待那个泰国人。 这代表什么?她不敢想,也不能想。 「我莫名其妙?」他浓眉一虬,眉丘贲隆,两只手紧紧地掐着她的胳膊。 他手劲之强大,让她这个练过拳脚的人都觉得疼痛不已。 「不……」她拧起秀眉,神情不适地想摆脱他。 「妳疼?」他神情狞恶地笑睇着她,「妳居然会觉得疼?」 她是女警探出身,而且他还亲眼目睹她赤手空拳击退数名壮汉,这样的她,哪会禁不住他使力一掐? 这一切都是在演戏吧?她在他面前所呈现的一切,没有一样是真的。 「你放开我……」堤真觉得自己的手臂几乎快被他捏碎了,「放手……」 「堤真!」他腾出一手掐住她的下巴,猛地低头攫住了她的唇。 他重重地吻她,得到一种报复的快感。 「唔!」她觉得身体发麻、唇瓣火热,一种极度的不安充满着她的身心。 她想推开他,远远地逃离他,但……她做不到。 总以为强过任何人的她,又一次在他跟前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弱势。 「妳总是拒绝我,却那么干脆地就答应陪那个泰国人过夜,妳当我是什么?」 「我只是在回报你。」她语带挑衅地道。 刚才不就是他说他收留她,所以她得乖乖听话的吗? 「回报?」他眉心一拧,神情冷峻而骇人,「妳知道什么是回报?」 「咦?」对上他那阴鸷的眼神,她陡地一怔。 「告诉妳,」他大手捧住她的后脑,将她的脸压近了自己,「我受够了妳的装模作样。」 明明是女警、明明是卧底,她却要表现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 她不是受害者,在这场尔虞我诈的游戏里,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什么?」她露出惊疑的眼神,不解地望着他。 「这一次,妳别想全身而退。」他语气冷绝地道。 说罢,他突然将她拦腰抱起,迈开大步朝楼梯处走去—— 第七章 堤真不是没有抵抗,而是她的抵抗在他跟前完全发挥不了功用。 虽说前两次,她几乎栽在他手中,可是在最后关头,却都让她巧妙地躲过了。但这一回,她感觉得到他是如何的势在必得。 他幽黑深邃的眸底有着一种极深的坚决及恼恨,他明明是那么的强势、明明是赢家,但他眼底却隐约露出受伤的气息。 那一际,她迷惘了。 一直以来,她心中的黑色漩涡就不停地翻搅,而那当中存在着一个不愿正视问题的她。 当她越想逃避、越想压抑,漩涡就越是膨胀,然后一点一滴地,变得越来越无法忽视它。 她知道自己爱上他,也知道这不应该,可是理智却扑灭不了这把几乎要焚毁她的恋火。 「你……做什么?」她露出无助又无力的眼神。 他睇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 冲到房门口,他一脚踢开了房门,快步地走近他那张舒适的大床。 「白……白川隆则……」她正想对他提出质疑及抗议,却已经让他一把摔在床上。 「谁准妳连名带姓的叫我?」隆则露出愠怒而懊恼的眼神,然后迅速地脱掉了衬衫。 看见他这个举动,她更加确定他要对她做的事。 「不行……」她喃喃说道,翻身就要跳下床。 「什么不行?」他猛地伸手一拉,将她拖了回来。 「不……」她惊恐地。 「我发誓,」他忽地欺近她,那愤怒的气息热腾腾地吹袭在她脸上,「要是妳再说一个‘不’字,我会让妳好看。」 「你……」迎上他鸷猛的目光,她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刚才妳不是说要回报我吗?」他将她牢牢地锁在怀中,「现在就是妳回报我的时候了。」 「呃?」她一惊,瞪大眼睛望着他。 他低头狠狠地吮吻着她颤抖的唇。 他全身上下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及让人无法接近的空气,教向来强势、悍然的她也不觉颤栗。 「唔……」她像受困的母狮般挣扎着,却不敌他强劲的臂膀。 他的唇封堵住她的,而他的双臂也牢牢缠绕着她,她不能呼吸,但那几乎窒息的感觉,却让她莫名的兴奋起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不知道…… 「堤真,」他略略离开她的唇,神情沉郁,「妳要的,我会给妳……」 她一怔,迷惑地望着他。 「你知道我要什么?」她问。 「不知道。」他不加思索地回答。 要是他知道她要的是什么,就不会如此痛苦了。「不过只要妳开口,我会给妳。」 「你……」在他的眼底,她发现了他不为人知的脆弱。 这让她相当吃惊,像他这样的男人怎会有那样的一面。 他俯身,再一次地吻住了她。 这一次,他的吻更加的炽热、更加的狂肆,彷佛恨不得将她吞进腹中,一辈子将她占有般。 当她触及他温暖而结实的胸膛,那许许多多与他肌肤相亲的记忆,在瞬间如浪潮般向她袭来。 他不断地、不断地热吻着她,直教她感到焦躁不安…… 在这一刻,她不是那个身负卧底之责的堤真,而是爱上了白川隆则的堤真。什么破格升迁、什么卧底任务、什么理智、什么职责,都已经飞到九霄云外。当下的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被激情拥抱着的女人。 「不……」她略略推离了他,艰难地道:「我不可以跟你……」 「别说妳有什么该死的恐惧感。」他打断了她,语带嘲讽地道:「妳跟那泰国人走的时候可干脆极了。」 「我……」虽然事实并不如他所说的那般,但她百口莫辩。 「妳对男人没什么恐惧感,妳只是不想跟我在一起。」他直视着她,神情愠恼。 堤真一震,哑然地。 「我那么可憎?」他将脸欺近了她,那浓沉的气息热辣辣地吹拂在她脸庞上。 「唔……」她别过脸,躲开了他炽热的逼视。 「不是吧?」他冷然一笑,将她的脸端了回来,「我一直觉得妳是喜欢我的。」 「你!」她羞恼地说。 矜持加上仅存的理智,她以最后的一点力气抵抗着他。 感觉到她的挣扎,隆则浓眉一虬,神情一沉,表情阴鸷而骇人。 刚才她为了使卧底工作能成功圆满,顺从他的意思答应接待那陌生的泰国人,可却三番两次地拒绝跟她相处多时的他? 他的内心充斥着妒意及恼意,他无法理解她为何可以干脆地答应陪侍那泰国人,却对他的求爱悍然相拒。 「放开我!」她挥舞着拳头,却奈何不了他。「我不要……」 他攫住她的手腕,压住她的肩膀,将她牢牢地箝制在身下。 「我知道妳不是普通女人……」他睇着气喘吁吁、面红耳赤的她,扬起一抹冷笑,「不过,我也不是一般的男人。」 话罢,他忽地将她翻转过去,自身后压制住她。 「你放开我!」堤真被压在底下动弹不得,只能放声地叫嚣,「放开!」 他单手便扣住她两只手腕,不费吹灰之力便制伏住她。 「唔!」堤真使尽全力就是为了想挣脱他,但不管她如何使劲出力,还是被他牢牢地压制着。 她觉得好喘、好累,但她不想放弃,不想让他觉得她的抵抗及挣扎都只是装腔作势。 他的另一只手自她颈背往下滑动,揪住她的领口便往下拉扯。 「堤真……」他声线近乎低吼地唤着她的名。 堤真被他那低沉的嗓音所震慑,浑身不由自主地又兴起一阵惴栗。 「妳有美丽的身体……」他亲吻着她光洁而美丽的背,「这不是被许多男人拥抱过的身体……」 听见他这些话,她不由得一震。 他的话充满着试探及揣测,像是他发现了什么一样。他知道什么吗? 「龙太郎对妳不友善,那是因为……」他的唇移至她耳际,轻轻地囓咬着她的耳垂,「妳曾经攻击过牠……」 堤真陡地一震,「呃……」 他知道此刻的她非常惊讶,她想发问、想知道他究竟发现了什么,但他没给她发问的机会。 「妳赤手空拳击退几名壮汉,那绝不是普通女人能够办到……」他一点一点地戳破她,让她慢慢地感受那秘密被揭穿的惶恐。 「呃……」她忘了挣扎,因为她整个人陷入一种不知名的惶惑之中。 「妳的手……」他捏着她长茧的手指头,「这是握枪的手。」 她神情骤变,眼底充满了惊恐及不安。 「你……」她以眼尾觑着他,发现他正蹙眉冷笑地睇着她。 「妳不是被骗被卖的妓女……」他炽热的唇自她耳际离开,在她眉头烙下一记温柔却懊恼的吻,「是不是?女警小姐。」 听见他称自己是女警小姐,堤真本能地挣扎起来。「白川隆则!你……」 「我没叫错吧?」他眉丘隆起,神情阴沉。 「你……」堤真自知身分曝光,百口莫辩。 他猛地将她翻转过来,「堤真,被骗的感觉真的很不好,而妳骗了我!」 「你……你想怎样?」睇见他如野兽般疯狂的黑眸,她的声音不自觉地轻颤着。 「用妳的身体补偿,妳觉得怎样?」他撇唇冷笑。 「白川隆则,你不能那么对我!」她大叫。 「黑道对付卧底警察是很残忍的,妳希望我怎么做?杀一儆百?」 「你……」发现他眼底那骇人的凶光,她不由自主地慌了起来,「你不能……」 她太小觑他了,她不知道他是那么心思缜密的人,不知道他能从那么细微的地方识破她的身分。 「我一直很相信妳,甚至好心地把妳自街头拎回来……」他欺近她,那懊恼而愠怒的鼻息吹袭在她惊慌的脸庞上,「这就是妳对我的回报?」 「你到底想怎样?」 「妳说呢?」他那性感而迷人的唇角勾起一记狞笑。 从他眼底那一抹精芒,她可以知道他对她有着某种程度的渴望及企图。虽然以前也曾有过,却不曾像这次这般炽狂。 「白川,我不准你……」 「堤真!」他沉声一喝,打断了她。 迎上他怒焰熊熊的眸子,她倏地噤声。 「妳似乎没搞清楚自己的处境……」他掐住她的下巴,冷然地道:「现在是我作主,没有妳说不准的余地。」 他撇唇一笑,俯身吻住了她的唇,不让她再发出任何声音。 她想挣扎,但无论她如何使力,还是动弹不得。 虽然她喜欢上他,被他所吸引,但他的身分是黑道,而且是她不惜跨国想缉捕的罪犯,要是她的身心都被他所拥有,她还能拿出理智来逮捕他吗? 高傲且要强的她不轻易向人低头,但这一际,她因难耐情感的折腾及理智的冲击而认输。 睇见她的泪水,他停止了所有侵略她的动作。 从他遇上她以来,她总是向他挑战,不管她处在多么劣势的情况下,也从不愿意向他低头求饶,但现在……她哭了。 他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她的眼泪,可……他错了。 她的泪水摧毁了他的强势、浇熄了他的欲火,教他不忍也不愿再折磨她。 「妳以为我做了什么?」冷静下来之后,他沉声问。 堤真不断地抽泣,无法言语。 看着她痛哭失声的模样,他眉心紧锁。 「妳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让妳瞧瞧。」 他想起她曾经闯入密室,而且还遭到龙太郎的攻击。她以为那里面有什么吗? 好,既然她想知道,他就让她仔细地看清楚。 「跟我来。」他将她从床上拉起,不待她站稳脚步就将她往门外拖—— 第八章 隆则打开密室的房门,亮起了所有的灯。 龙太郎一见他便挨了过来,但看着堤真的眼睛却还是警戒地。 「妳想知道什么?」他将她拖了进去,要她环顾四周,「妳看看这里有什么?」 虽然不情不愿地被拖到这儿来,但有机会一探究竟,堤真还是睁大了眼睛看个仔细。 这房间里妥善地放置着许多的骨董文物,而且看得出来价值不菲。 她是不懂得什么行情,不过再不专精的人,也看得出这房间里放的绝不是普通的东西。 这就是他训练警犭在这儿看守的原因吗?不是因为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在这里,而是因为这里有着许多价值连城的东西。 「妳以为这里有什么是吗?」隆则突然一把将她扯到自己前面,两只手自她身后端住她的脸,「看清楚!这就是妳以为的东西。」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及愠恼,「妳想查什么?」 堤真看着眼前一件件的骨董文物,几乎发不出声音来。 「告诉妳,」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如熊熊大火般燃烧着,「我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呃……」堤真依旧无法出声,所有的话都在喉咙深处鼓噪着,就是吐不出来。 这里并不是什么藏有犯罪证据的密室,而是置放骨董文物的密室。 正如他所说,这里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真是他们的情报搜集出了差错,还是……他还有其它她所不知道的秘密。 「堤真,」他将她转了过来,两只眼睛像火炬般凝视着她,「妳想查我什么?」 「我……」她不能说,这是机密,她一句也说不得。 虽然他非常肯定地说他没有见不得光的事,但也不代表他真的什么都没做过。 也许他只是在演戏,毕竟他早已知道她的身分,他大可以在揭穿她身分之前掩灭所有证据。 「我什么都没做。」他直视着她,眸子是炽热而澄澈地,「不管妳以为我做了什么,我都可以肯定地告诉妳,那是误会。」 「误会?」她揪着眉心,露出苦笑。 什么是误会?他对那个即将死去的女人见死不救是误会吗?那个女人在临死之前说出白川两字是误会吗?他是鹤会会长,这也是误会吗? 「你是黑道……」她颤着声线,艰难地道,「别说你什么都没做过……」 「对,我是黑道,我捞的不是什么正派钱,不过也没妳所认为的偏门钱。」他说。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她恨恨地瞪着他。 他正视着她的眼睛,没有闪避,「我做的事业确实是游走在法律边缘,但没有任何一家店做的是违法生意。」 「狗屁!」她忍不住骂道。 「堤真!」他捏住她的肩膀,神情愠恼地道,「妳查到了什么吗?我犯了什么罪让妳查到了吗?」 「查不到不代表没有。」她冷冷地望着他,「也许只是你掩饰得好。」 隆则神情一黯,眼底射出一道懊恼的精芒。 「我掩饰得好?」他一把攫起她的手腕。 「难道不是?」她挣开他的手,迎上了他锐利的目光。 隆则沉默地望着她,忽地两手一拍,重重地打在她身体两侧的墙上,将她围在他的臂弯里。 她心头一震,惊愕地望着他。 「是。」他沉声道,「我什么都掩饰得很好,唯独对妳的感情却怎么也掩饰不了。」 听见他这番话,堤真猛地心悸起来。 她很想质疑他这些话的可信度,但他的眼睛澄亮得让她不得不相信他所说的都是真的。 那不是一双说谎的眼睛,他是认真的。 认真?这个字眼在她心里浮现,教她不由得一阵心慌。 他怎么会对她认真呢?他带她回来应该只是……只是想占有她的身体啊! 不,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了…… 「为什么妳是卧底女警?为什么妳接近我是为了查案?妳……」他神情痛苦的看着她,失望而懊恼地。 看着他那认真而沉痛的模样,她的心不断地动摇。 不,别被他骗了,他还脱不了嫌疑。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在提醒着她。 忖着,她抬起眼帘冷漠地盯着他,「别作戏给我看,我不是笨蛋。」 「妳!」他幽深的黑眸倏地一凝,神情愠怒地瞪视着她。 她以为他又要凶她,或是「攻击」她,「我已经落在你手里了,要怎样都随你!」反正她早已有了最坏的心理准备,既然她的身分已经曝光,就没妄想能全身而退。 她眼睛一闭,一副欲「壮烈牺牲」的模样。 看着她那样子,隆则脸上的神情稍霁,随之浮现在他那张俊脸上的竟是怅然苦恼。 「我们已经同在一个屋檐下一个多月了……」他伸手轻抚过她美丽而倔强的脸庞,低声道:「我随时都可以强占妳,妳根本抵挡不了……」 迎上他温柔而痛苦的目光,她的心一阵揪紧。 「但是我没那么做,因为……」他望住她的眸子,深深地凝视着她,「我要的不只是妳的身体。」 堤真一震,顿时发不出任何质疑他、反讥他的声音。 她打心里相信了他,虽然她嘴上是不承认的。 「真动听。」她违背自己真正心意地道。 对于她的冷漠及讥讽,隆则再也不生气。 这一次,他知道自己是彻底地输了。 虽说爱情这玩意儿很难有什么所谓的输赢,但他明白……他失去的足以让他痛苦好几年。 「听好,」他深深地凝视着她,声线平稳地说,「这些话,我不会再说第二次。」 望着他认真而凝重的神情,她不自觉紧张地吞咽着口中的唾液。 「我没有犯法,妳也查不到我什么犯罪的证据。」他伸出手,以指腹摩挲着被他亲吻过无数次的唇,「我是真的爱上了妳,即使妳不爱我,也改变不了我对妳的感情。」 她几度想躲开他炽热的眼神,但是她知道自己一躲,就表示她相信了他对她的感情。 「是吗?」她装得一脸的不在乎,「那多谢你了。」 「堤真,」他没动怒,「我可以帮妳。」 「你帮我?」她哼地,「你帮我什么?」 「妳想查什么,我可以帮妳。」他说。 虽然他不知道她想查的是什么案件,但不管如何,一个女人当卧底,风险是很大的。就算她不爱他,他也不希望她有个万一。 「你说什么笑话?你是黑道。」她哼嗤着。 「我不希望妳出事。」 「别装得一副菩萨心肠的样子,你是怎么对待那个倒在暗巷的弱女子的?」她狠狠地瞪着他,「我不会忘记那件事情。」 「我不是妳想的那么冷血。」他说。 其实那天他在带着她回来后,就遣人去处理了那件事,他并没有任那女人横尸暗巷。 「我不在乎了。」她望着他,「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不在乎。」 看她依旧是那么冷淡且不为所动,他的心像是被狠狠地刺了一刀似的。 他是黑道,而她是警察,对她来说,黑道是骯脏、龌龊的……就算他说破了嘴,拚命地想表现,她还是不会对他改观。 他喟叹一记,蹙眉苦笑。「我懂了……」 睇见他受伤的神情,堤真的心不觉一紧。 「不管我有没有犯法,黑道就是黑道,妳是不会爱上像我这样的黑道的,是吗?」他望着她问。 迎上他挫败的眸子,她的心狂震着。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不会知道她的心绪是如何的纷乱,不会知道在她听到他这些话后,心里是如何的挣扎痛苦。 是的,她绝不会让他发现她的心其实已经被他所掳获。 「你说完了吗?」她冷冷地道。 他凝睇着她,没有说话。 久久,他们就这么相对无言,彼此猜测着对方的心事。 蓦地,他将她紧锁入怀,低头攫住了她的唇瓣—— 她想挣扎,但却挣不开他强而有力的拥抱。 就在她准备放弃抵抗之际,他突地放开了她。 「妳走吧!」他打开了房门,将她推了出去。 堤真一愕,因为她没想到他竟然会放了她。 「你会后悔的。」她神情沉凝地望着他,「因为我会找到鹤会的犯罪证据。」 「欢迎。」他说。 她秀眉一揪,转身就要离去。 「小心。」他在她身后发出声音,「女警小姐。」 她没有回头,只是心痛得拧起眉丘。 迈开大步,她走出了他的视线之外—— 在堤真走出鹤会总部大门时,一辆轿车也正缓缓地驶入总部大门。 峰子信手整理着鬓边的发,眼尾余光一瞥,看见一名身材姣好的女子与她的座车错身而过。 虽然只是一瞥,她依旧看见了那女子美丽的容貌。 不知为何,她觉得那女子十分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蓦地,她心头一震—— 是她?她想起一个多月前在她车上跳车逃跑,那个名叫堤真的上海姑娘。 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她就是川西所说住在总本部里的女子?她跟隆则是…… 这阵子,隆则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冷淡,甚至已经连碰都不碰她,莫非都是因为那个堤真? 堤真从她这儿逃跑,然后又出现在隆则身边,是不是她已经跟隆则说过她跟花头的事? 但……若他知道,又怎么会不动声色? 她心里有满腹的疑问,而这些疑问都必须从堤真身上得到解答。 「掉头。」突然,她喝令着司机。 「咦?」司机一愣,「峰子大姊,怎么了?」 「我不进去了,倒车。」她说。 司机看她神情凝重,也没多问,立刻将车倒出。 川西见她的车已经进入,却又突然倒车出来,不觉疑惑地敲敲她的车窗。 峰子摇下车窗,睇着川西。 「峰子大姊,妳……」 「我不想进去了。」她淡淡地说。 川西纳闷地望着她,因为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发生。 见他一脸狐疑,峰子露出不悦之情。「反正他对我的人已经没了‘性趣’,进去也是白搭。」 「啊?」听见她这么说,川西一脸尴尬。 峰子摇上车窗,「开车,跟上刚才走出去的那个女人。」她说。 就算不是为了她跟花头的那些勾当,她也不打算放过堤真。 她要把那女人带回地狱里去,她要她受尽男人的蹂躏、要她再也回不了隆则身边。 凡是隆则想要的、想爱的,她都想毁掉! 步出鹤会总本部,堤真满心的失落感。 一方面,她因为好不容易找到的一条线索如此中断而感到可惜。不过,更多的失落是来自于他。 她是警察,他是黑道,就算他没有涉及人口贩卖案,他们也是两个不同世界里的人。 现在,她该如何是好呢? 她从花头那儿逃跑,那条线已经断了。而隆则这边,也没有指望…… 「唉……」还有什么线索可寻呢? 当时离开香港时,杨骐曾经给了她一个电话号码。 他要她在危急或必要时向接这个电话的人求援,千万别为了立功而使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之中。 她该求援吗?已经到了那种非向别人求助的时候了吗? 正忖着,她身边靠近了一辆轿车—— 「堤真。」车窗摇下,峰子探出头来叫她。 一见是峰子,堤真陡地一震。 「妳不用跑。」峰子打开车门,「我不会为难妳的。」 见她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堤真不觉狐疑。 「我看见妳从白川家出来。」她试探地问,「妳跟白川先生是……」 「我跟他……」对峰子心存警戒的堤真谨慎地道,「我跑掉后遇见他,他收留了我。」 「噢?」峰子挑挑眉,「他没对妳怎样吧?」 堤真睇着她,「什么意思?」她觉得峰子在试探她、揣测她,所以她必须小心地应付。 「男人跟女人不就是那么回事吗?妳不会不懂吧?」她就不相信这堤真在总本部住了个把月,隆则却没有动她。 堤真微微蹙眉,沉默着。 隆则那条线索已经断了,现在峰子这条线却突然连了回来,她是不是应该好好利用呢? 「他知道妳是从花头那儿跑出来的吗?」见堤真似乎知道的不多,峰子决定从中挑拨一番。 堤真摇头。 「是吗?」峰子一笑,「那就好。」 「咦?」 「要是他知道妳是花头那儿跑掉的,一定会把妳踢回花头那儿……」峰子睇着她,「他可是花头顶上的老大。」 堤真心上一震。花头的顶头老大?她的意思是指,隆则是人蛇集团的主脑? 可是隆则说他没有涉及任何不法,如果峰子说的是真的,那不就表示隆则说的都是谎话? 现在的她已经分不清什么是黑,什么是白,当她爱上了他之后,她已经失去了判断。 即使她不愿承认自己的失控及迷乱,但事实上,她已经不能再担当这个卧底的工作。 「看来妳是真的不知道。」见她恍神着,峰子更加确定她什么都不知道,也没告诉过隆则任何关于花头及她的事。 「妳跟白川先生住在一起吗?」峰子看着她,一脸忧心地道,「我劝妳快点离开他吧!」 「我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她说。 「噢?」峰子一怔,「那妳打算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她摇头,「峰子大姊会带我回花头先生那儿去吗?」 她决定拾回峰子这条线,重新她的调查。 峰子蹙眉一叹,「其实我也不想拉妳去刺青卖淫,不过在黑道里,男人才是主,我只有听话行事的份。」 「峰子大姊给我份工作吧!」堤真恳求着她,「我什么都能做的。」 见她迫不及待地要求她给她份工作,峰子不禁窃笑在心。 她当然可以给她一份工作,因为只要她落入她驹井峰子手里,她就要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她恨这个叫堤真的女人,因为隆则对她是特别的。 「既然妳需要工作,那就到我的酒店上班吧!」峰子笑说:「我店里的小姐只要陪酒、聊天,至于出不出场是妳的自由。」 闻言,堤真放心了。「真的吗?」 「来,上车吧!」峰子往里坐,将位置让了出来。 堤真点头,随即上了她的车。 这次她不能再搞砸了,因为峰子这条线紧紧牵系着白川隆则底下的组织,只要取得峰子的信任,就不难从她口中套出什么。 同为女人,应该是好说些话吧!她想—— 为了查案,堤真进了峰子所经营的酒店上班,期望能从她这儿得到鹤会的犯罪证据。 在这儿,她只要应付那些男人,不必担心卖不卖身的问题,而且峰子很罩她,每当有客人纠缠她,峰子就会替她解围。 她想,峰子也许就如同她自己所说的,是一个逼不得已在男人底下做事的女人吧! 但除了依令行事外,峰子是不是也得提供一些其它的「服务」呢?她跟隆则是否是「那种」关系? 不知怎地,已经离开隆则的她,还是不自觉地在意起这样的事。 「真真,妳在发什么愣?」一名花名美娜的小姐自她身后出声。 「没什么。」她一笑。 「妳没什么精神。」美娜在她身边的梳妆台坐下,细细地描绘着唇线。 睇着美娜,堤真若有所思地。 这些天,她跟美娜算是混得比较熟,如果她从美娜这儿套些什么,她应该不会对她的好奇多事生疑吧? 「美娜,妈妈桑跟鹤会的白川先生是什么关系啊?」她低声地问。 美娜似笑非笑地睇了她一眼,「能有什么关系?当然是‘那个’啰!」 「他们是情人?」 「什么情人啊?」美娜啼笑皆非地道,「上过床可不代表什么,听说白川先生已经好久没碰她了。」 「咦?」她一怔。 美娜也是个爱嚼舌根的女人,而且她对堤真毫无戒意,因此也没对她有所隐瞒。 「妈妈桑为了巩固自己在福冈的地位,当然要多接近鹤会的人,不然妳以为她为什么能在福冈赚大钱。」说着,她搁下口红,睇着镜中的自己,「现在白川先生跟她渐行渐远,所以她就攀上了花头。」 堤真微蹙起眉心,「可是花头是白川的人,难道白川不会生气?」 美娜闻言,掩嘴而笑。 「花头组早就脱离鹤会了,哪是白川先生的人?」她站了起来,「不过花头那家伙也成不了气候,还时常顶着鹤会的名在外头耀武扬威呢!」 听见美娜的这番话,堤真像是被狠敲了一记。 美娜跟鹤会没有利害关系,根本没理由骗她,那也就是说这当中有人说谎。 难道隆则真的跟贩卖人口案无关,而从头到尾都是花头打着他的名号在外头为非作歹? 可是既然花头已经不是鹤会的人,峰子为何说隆则是花头的顶头老大?峰子对她说谎又代表什么呢?她以为峰子可以信任,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如此。 「对了,经常点妳台的那位春名先生,刚才打电话来说他今天不能来了,没事的话,我先出去啰!」美娜整装完毕,旋身就走了出去。 堤真望着镜中一脸茫惑的自己,无由地感到心慌。 「唉……」她不自觉地一叹,站了起来。 正当她要步出化妆室,突然听见外面有人走过。 「大姊,花头要您去一趟。」 「又怎么了?」峰子不耐地道,「他不知道我今天很忙吗?」 「好象是来了一批‘新货’,要您去……」 「行了,」峰子打断了那传话的人,「别在这儿说,备车。」 「是。」 堤真将他们的对话全听进耳朵里去,也知道峰子即将到又进了一批「新货」的花头那儿去,而所谓的「新货」指的一定是女人…… 这是个好机会,也许她跟踪峰子,就能解开她心中所有疑窦也说不定。 忖着,她立刻开门跟了出去—— 第九章 上川端神王酒店 几名泰国人坐在隆则的办公室里,神情放松地。 「白川先生,不知道您上次说的话还算不算数?」泰国人涎着笑脸,「如果我告诉您是谁暗中跟台湾黑道交易的话,您就会跟我们合作吗?」 「嗯。」隆则神情自若地一笑。 泰国人眼见生意就快谈成,眉飞色舞地道,「我从我的台湾朋友那儿套出,跟他们合作的是白川先生您底下的花头组。」 隆则眉心一拧,神情严肃。 虽然花头已脱离鹤会自成一派,但毒品这种生意还是他所无法容许的。 他打着鹤会的名号跟台湾黑道交易毒品,当然是为了壮大自己的声势,让自己在交易时有更大的空间及更好的筹码。不过他这种作法,却也让鹤会背上了贩毒的黑锅。 难道堤真她到福冈卧底,为的就是这个?她是不是以为他就是贩毒集团的幕后首脑呢? 峰子跟花头走得极近,她跟花头贩毒的事是不是有所关连? 「白川先生,」泰国人打断了他思绪,「那我们能谈生意了吗?」 「货呢?」 「都在这儿。」泰国人打开他们带来的皮箱,里面全是分装好的白色粉末。 隆则撇撇唇角,哼地一笑。 「在你们来福冈之前,是不是没做功课?」他睇着眼前的几个泰国人。 「咦?」他们一怔。 隆则眼底闪烁着强悍又狡黠的光芒,「鹤会是不碰毒的。」 「呃?」泰国人一震,霍地站起,「你……你是什么意思?」 「不急。」他一笑,若无其事地往沙发里一靠,「我先给各位介绍个朋友。」 他话刚说完,一名约莫四十几岁的健壮男人从阳台处走了进来。「这位是中央警察署的春名署长,」他笑睇着惊慌失措的泰国人,依旧气定神闲地说,「他比我更有兴趣跟各位做生意。」 其实在一接到泰国人要来找他的消息的同时,他已经联络了春名署长。 并不是他跟警方关系多密切,而是因为他主动透露泰国人到福冈贩毒的讯息给警方。 虽说一开始是半信半疑,但一向嫉恶如仇的春名还是来了。 「白川你……」泰国人惊恐地就要夺门而去。 但他们还未跑到门口,外面埋伏着的警员已经冲了进去。 见警方荷枪实弹,泰国人自知难逃法网,几个人纷纷举起手投降。 「通通带走!」春名指挥着警员将几名泰国人及桌上的皮箱带走,然后转而望着依然坐在沙发上的隆则,「谢谢你的合作。」 他一笑,淡淡地道:「警民合作,应该的。」 尾随着峰子的座车,堤真来到了「花」。 因为前门有人守着,她绕到后门,希望能找机会进入。 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花」的后门没有关,而且也没有人守卫。 不过「花」的后巷狭窄,又没有灯光,也许这就是花头组认为不需要派人守着的原因吧! 潜入店内之后,她悄悄地前往花头的办公室。 虽然这儿她只来过一次,不过在第一次被带进来时,她就已经仔细地观察了这儿的环境。 很快地,她发现了花头的办公室入口;不过,在办公室门外有两人站岗,她并不能直达门口。 她在办公室的四边走道探勘了一下,终于在后边发现一个气窗口。 她轻手轻脚地爬上去,透过气窗口,她隐约看见里面的情况,也听见了里面每个人的声音—— 「这批女孩很普通,进不了我的店。」一个粗哑的男性声音响起。 「土本,你太挑剔了吧?」花头啐了一记,「这些女孩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你就别刁难我了。」 「唔……」土本是鬼龙会的一个角头,专开妓院的。 「你在考虑什么呢?」花头问。 「你不是不知道,最近警方查得很勤。」土本续道:「要是被逮到我雇用非法打工者,可是吃不完兜着走。」 「唉呀,那是你看管得不够牢。」花头笑他,「要是我……」 「你?」土本打断了她的话,反讥他,「听说你先前也让一个女孩跑掉了,而且她还差点儿跑到白川的地头上去,不是吗?」 花头尴尬又羞恼地道,「那是因为……」 「哼,」土本哼地一笑,「要是被白川发现,我看你就真的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我才不把他放在眼里!」花头悻悻地道。 「别死鸭子嘴硬了。」土本语带揶揄,「要是真的不怕,你哪要那么紧张地去追?」 「土本,你……」被人嘲讽,花头忍不住恼了起来。 「花头,我们这么熟,你也不用死要面子,我了解啦!」 「你了解个屁!」花头恨恨地道,「我花头组早就脱离鹤会,他管得了我?」 「别把话说得那么满,谁不知道你现在还打着鹤会的名号谈买卖。」土本也不怕得罪花头,径自又说:「我说真的,要是白川知道你贩卖人口,又用毒品控制她们的话,他真的会杀了你。」 「你怕他?」花头不满地道。 土本撇唇一笑,一脸不在乎地,「不瞒你说,我还真的有点怕。白川那家伙是什么狠角色,你也不是不知道,他当时继任鹤会时搞得福冈翻天覆地,我可没忘记。」 「他现在搞什么企业化,就像只被拔了牙的老虎,还有什么好怕的?」花头装腔作势,就是不肯承认自己也顾忌白川隆则三分。 土本也懒得跟他说,只是哼地冷笑。 他们的对话,堤真一字不漏地听进耳朵里,而她也终于在此时相信了隆则告诉她的话。 原来一切都是花头在搞鬼,隆则他根本就是个局外人。 看来峰子之所以欺骗她,说隆则是花头的顶头老大,全是因为这件事她也有份。 他们实在阴险得令人恨憎,居然将所有的坏事都推往隆则身上…… 「妳!」就在她忖着的同时,一记惊愕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 她一回头,只看见一名男子正惊讶地站在她后面。 「妳是谁?」那男子大喝,立刻引来其它花头组的手下。 堤真也不啰嗦,她一跃而下,一把将欺近的男子摔了出去。 她这一出手,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是个普通女人,于是更加戒慎。 此时,外面的骚动惊动了办公室里的花头及土本,就连土本带来的手下都冲了出来。 堤真自知必须尽快逃离现场,否则她的处境将会变得相当危险。 她赤手空拳地对付那一个个逼近的对手,企图在最快的时间里冲出重围。 「妈的,这妞儿很厉害……」 「拿下她!」 花头组的手下层层将她包围,个个虎视眈眈地瞪着她。 「这里是怎么了?」此时花头及土本也赶了出来一探究竟。 看见堤真,花头眼看一亮。「是妳?」 花头并没有忘记堤真,毕竟她不是那种让人过目即忘的女人。 「哼,」他哼地冷笑,「妳跑了还回来?真是自投罗网!」 「花头,你那些骯脏事,我都知道了。」堤真怒视着他说。 花头微怔,满心狐疑。 一个普通的女人无法赤手空拳地对付一票男人,更不会在逃掉后还偷偷跑回来。直觉及本能告诉他,这个女人肯定不简单。 「妳该不会是只警犭吧?」花头哈哈大笑,「太好了,我还没尝过女警的味道呢!」 「花头!」堤真眸光强悍地瞋瞪着他,「我会抓你回去的。」 「妳作梦。」花头说罢,手儿一挥地指挥手下向她进攻。 虽说她拳脚俐落,又精通各种搏击技艺,但时间一拉长,总也觉得体力不济。一阵对打下来,她气喘吁吁地。 突然,有人自她身后轻拍了她的肩膀。 「呃?」她一惊,猛地回头,「峰子……」 在她看见峰子站在她身后的同时,背脊处传来一阵强烈的电流—— 「唔!」她身子一麻,脑子立刻恍惚,「妳……」 话未出口,她整个人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似的瘫倒在地。 举止优雅而缓慢的峰子拿着一支电击器,唇边是冷酷而阴沉的美丽笑意。 「峰子,还是妳行!」见堤真被峰子以电击器击昏倒地,花头猖狂笑着。 峰子抿唇一笑,「花头,她是你的了。」她说。 天神鹤会总本部 隆则的座车刚驶到大门前,川西就迎了上来。 「会长,」他挨在车窗旁,「那些泰国人都……」 「都处理了。」他知道好奇又老是担心他安危的川西想问什么。 「噢,那就太好了。」川西松了一口气,笑了。 「快开门吧!」他微皱眉头催促着,「我还有好多事要静下来想想。」 川西抓抓头,不好意思地道:「是。」 等着大门完全开启的同时,川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似的,「对了,会长,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隆则蹙眉,「有什么你就说吧!」 他把川西看成推心置腹的兄弟,但川西对他还是敬畏如神明般。 「是这样的,」川西犹豫地道,「上次您不是要我找个人跟着那个小姐吗?那个人告诉我说……」 「说什么?」 「说他看见那位小姐跟着峰子的车,出现在‘花’附近。」川西说。 隆则一震,「她跟着峰子的车去‘花’?」 「是啊,」川西又说:「听说她在峰子的店里上班。」 「你怎么到现在才说?」 堤真是卧底警察的事,他没让任何人知道,为的是保障她的安全。 可他想不到她离开这儿后,竟到峰子的店里去上班。 她跟踪峰子的车直捣花头的地盘? 这真是太乱来了!她把日本的黑道看得太简单了。要是她被花头逮着,花头会如何对付她是可想而知的啊!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他急问川西。 「大概有一个小时了吧!」川西慢条斯里地说。 「该死!」听川西说有一个小时左右,隆则忍不住咒骂出声。 川西一怔,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会长,我……」 「立刻调动川西组、藤卷组的人马,我要去找花头。」他毫不迟疑地部署着。 「会长,怎么了?」川西见他神情冷肃、眼底有着腾腾杀气,不禁胆寒。 「我要灭鼠。」说完,他将车掉头,急驰而去。 望着他的车绝尘而去,川西怔愣了一下。 旋即,他回过神来,立刻抓起电话打给藤卷,「藤卷,你快找齐人马到‘花’。」 「去花头那儿做什么?」电话那端,藤卷疑惑地问着。 「别问了,会长已经先去了。」 为什么要调动鹤会的精锐部队直捣花头的地盘,其实他也不太清楚。 不过,既然会长已下达命令,他就只有遵照办理的份。 在隆则抵达花头组的地盘的同时,离花头组最近的藤卷组,已经带齐了两百人马在「花」附近听候指示。 「会长,究竟是……」藤卷疑惑地道。 「藤卷,」他打断了藤卷的疑问,「把你的人马看好,别出事。」 这么大批的人马突然出现在中洲川端的街头,一定会引来警方的高度注意及戒备,他不希望藤卷的人马因此而跟警方有什么误会跟冲突。 简单地交代一句,他单枪匹马地进入了「花」。 一见店外摆开阵仗,而鹤会会长又亲自登门,花头组的人马严阵以待,却不敢轻举妄动。 「白川会长,您要找老大吗?」一名若头嗫嗫地道。 「老大?」隆则怒目一瞪,伸手就拎起了他的衣领,「他是你们的老大,可不是我的,在我跟前,他是花头。」 「是……是……」被他一瞪,那若头神情发慌。 他一振臂,将若头拋到一旁,沉声问:「花头在哪里?我现在就要见他。」 「他……他出门了。」知道花头逮到一名女警而准备「大快朵颐」一番,他只好撒谎说他不在。 「他不在?」隆则目露凶光,狞恶地一笑,「我得到的消息可不是这样。」说着,他直闯最里处。 「白川会长,不……」若头冲上来拦着他,「不好吧?」 「你敢拦我,我就把你扔出去!」他瞋视着若头,像是几乎抓狂的野兽。 那若头曾是鹤会的人,当年隆则刚接任鹤会时在福冈掀起的风暴,他是清楚的。说句实在话,他还真不敢惹这位年轻一辈的新会长。 这时,一名花头组新加入的若众挨上来,「鹤会的会长凭什么踩到我们花头组头上?」 那若头向他使了眼色,要他别强出头,但年轻人血气方刚,哪沉得住气。 「要见我们老大,先预约吧!」那若众说道。 隆则眼底闪过一抹骇人的精芒,那神情阴鸷得教人不禁哆嗦。 他执意向前,那若众不知死活地出手阻拦;就在若头想出声制止的同时,那若众已经被隆则一拳打倒在地。 那若众连叫都来不及,动也不动地躺在地上,显然已经昏死过去。 见他一拳就解决了花头组的年轻打手,其它人更是不敢妄动。 隆则那锐利如鹰隼般的视线扫视着所有人,冷冷地声线吐出了让人惴栗的话语。 「谁要是不要命,我可以送他上西天。」说罢,他笔直地朝里面走去。 此时,藤卷带着十来个人尾随着隆则身后进来,花头组的人这才发现,店外已经部署着藤卷组两百人马。 发觉苗头不对,花头组的人只好默然地看着隆则直捣花头的办公室。 「隆……」突然,峰子从里面出来,见到隆则出现在这儿,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驹井!」隆则猛地攫起她的手腕,「妳也有份?」 峰子先是一惊,旋即像是豁出去了般,「是又怎样?」她挑衅地瞪着他。 他眉丘隆起,神情愠恼。 「堤真在花头手里?」 「哼,」峰子冷笑着,「她应该已经‘遇难’了吧!」 隆则浓眉一虬,振臂将她甩向了藤卷;藤卷抓住了她,而她奋力挣扎。 因为挣脱不了,她恼恨地大叫:「我要毁了她!」 他回头冷睇着她,眼神冷酷而肃杀。「要是她有事,我会要妳跟花头陪葬。」说罢,他旋身疾行而去。 一阵激烈的头痛之后,堤真幽幽地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的双手被一双粗粗的大手牢牢抓住,而她正躺在一张办公桌上。 「嘿嘿……」突然,花头那淫狎的脸孔出现在她眼前,「妳醒了?女警小姐……」 「你们……」虽然头痛得像是要裂开般,她还是觑清了眼前的花头正解开裤头。 她挣扎起来,但她过头的双手已被土本紧紧抓住,怎么也动弹不得。 土本咭咭怪笑地望着花头,催促着:「快点,我也没上过女警呢!」 「急什么?」花头言辞yinhui地道。 「你们放开我!」堤真心跳如雷,面红耳赤,却又觉得浑身乏力,「我……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别凶。」土本睇着她笑,「等我们享受够了,就把妳扔进妓院里卖,每天喂妳吃药,让妳服服贴贴地……」 「骯脏!」她咬牙切齿地咒骂。 「脏什么?」花头拍拍她的粉颊,淫邪地道,「待会儿让妳尝尝我的厉害!」 「花头,」土本咧嘴笑着:「给她来一针吧!」 「也好。」花头同意,立刻从抽屉里拿出针筒来,「给妳一剂,包妳快活似神仙。」说着,他一手扯开堤真的衣襟。 睇见她白皙的肌肤,花头及土本都露出了垂涎的表情。 「花头,你敢……」 「嘿……」花头怪笑着,欺近了她。 突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及呼喊,「老……老大……」 正色欲攻心的花头没好气地道:「吵什么?不知道老子正在爽吗?」 「老……」 门外的人声音戛然而止,接着,门板被狠狠地跩了开来—— 「混帐!你们……」花头抬头望向门口,张着嘴骂。 这一抬眼,他陡地一震,心脏有一瞬的停止跳动。「你……你……」 跩开门板,隆则一眼就看见堤真躺在桌上;土本抓着她的双手,而花头则裤头已开。 他怒火攻心,简直想杀人。 「花头!」他冲上前来,夺走花头手中的针筒,狠狠地一针刺进花头的手臂。 他的速度快得吓人,而土本见状,也急忙地松开了堤真。 被打了一针,针筒还留在手臂上的花头哇哇大叫,「啊……」 隆则一脚踹开了站在堤真两腿之间的花头,两只眼睛像要喷出岩浆似的火红。 他脱下西装外套盖住还无力坐起的堤真,神情鸷猛骇人地瞋视着花头。 「你……」花头惊恐不已。 「土本,要是不想死就立刻给我滚出去,我……」他直视着神情惶然的花头,冷冷地道,「今天要清理门户!」 「白川你……」花头颤抖着声线,「你清理什么门户?我已经不是鹤会的人了……」 「是吗?」隆则撇唇冷笑,「那我今天就吞了你花头组。」 语毕,他拎起倒在地上的花头,又是一记猛拳。 才一眨眼工夫,花头已经鼻青脸肿,像个猪头。 余光一瞥,他睇见花头搁在抽屉里的枪。 眼中凶光一凝,他顺手拿出了枪抵着花头的脑袋。然后将枪口往下一移,指住了花头两胯之间—— 「不……不要啊!」花头哭丧着脸,哀哀求饶。 「白川,不要……」堤真勉强地坐起,制止了他,「把他交给警方。」 「不。」他眼中窜燃着怒火,一副不肯罢休的表情。 「别犯罪,我……我不要你犯罪……」知道他并没有涉及不法,堤真心里真的非常欣慰。所以,她也不希望他现在为了她而犯罪。 「白川隆则,」忽地,门口处出现了一名穿著西装的中年男人,「快把你的人撤走吧!」 隆则回头一看,发现竟是中央警察署署长春名。 「警犭的鼻子可真灵。」他淡淡地说。 「你还真是骂人不带脏字。」春名走了过来,拿出手铐将花头铐住,「要是你杀了他,连你都要吃牢饭了。」 「春名,你……你凭什么铐我?」花头不服气地道。 「你贩卖人口、逼良为娼,再加上贩毒走私,现在我们已经掌握你的罪证,你还敢在这儿鬼叫?」春名扬手,朝着他脑袋就是一拍。 他将花头揪起,又说:「你该感谢我,要是我再晚来一步,你的命根子就不保了。」 见春名已赶来掌控局面,隆则也只能将花头交给他。 他扶起堤真,自责又心疼地道:「妳没事吧?」 堤真望着他,欲言又止地。 「堤警官,」春名笑睇着她,说道:「妳这次可立功了。」 听他叫自己警官,堤真不觉一怔。定睛一看,她认出了他—— 「你……你是……」天啊!他不就是她在峰子那儿上班时,经常点她台的春名先生? 春名瞇着眼笑笑,「我就是妳在福冈的接头人。」 「什么?」堤真十分讶异。 「我跟杨骐是旧识,他特别交代我要多罩着妳,所以从妳一到福冈,我就注意着妳的行踪。」 「啊……」她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听他这么说,一旁的隆则忍不住提出问题,「那么说,她进鹤会总本部,你也知道?」 春名点点头,「我知道。」 「你就不怕她出事?」隆则难以置信地道。 春名高深地一笑,「中国人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瞧,她现在不是好好地在这儿?」 隆则虬起浓眉,「开什么玩笑?你们简直是拿她当活饵!」 说毕,他一脸不悦地牵住堤真的手,「堤真,跟我走。」 堤真一震,「什……什么?」 跟他走? 不,这怎么行?她的卧底工作已经结束,现在的她是堤警官,一个警务人员怎可跟黑道搅和在一起? 隆则眼底溢满着强悍及霸气,猛地将依旧无力的她拦腰抱起。 他全然不顾她的反对,也不管春名怎么想地就将她抱了出去—— 第十章 「你做什么?」几乎可说是被强制地抱进车子里后,堤真对他发出了抗议。 他发动引擎,转头凝视着她,「我带妳回家。」「你说什么?」她拧起眉心,「我是警察,是香港警察,我要回去。」 「妳说什么?」他声线一沉,忽地欺近她。 他端起她的下巴,促狭地一笑,「据我的消息来源,妳好象已经不是香港警察了。」 她脸颊泛起红晕,「我……我离职是为了方便卧底的工作,只要任务结束就能复职。」 「我看妳别复职了。」他一笑,「妳功夫这么行,我高薪雇妳当我的随身保镳。」 她瞪大着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他。 「堤真,」他蓦地捏住她的肩头,一脸严肃地道,「不是卧底身分的妳,难道对我没有半点感情?」 迎上他认真而强势的目光,堤真哑然。 是的,不是卧底身分的她确实是爱上了他,不过……不是卧底的她,如今是个警察啊!身为执法人员,怎么可以跟黑道不清不楚,甚至是发生感情呢? 「不行。」她别过脸,坚持立场地道,「你是黑道,我是警察,我们不可能的。」 「妳可以不是警察。」他说。 她猛地迎向他炽热的眸子,「但我想当警察啊!」 他一怔,有点懊恼地望着她。 「我好不容易才走上这条路,我不会放弃的。」她语意坚决。 「我爱妳。」他直视着她,眼神是澄澈而认真地。 他一句「我爱妳」就像是颗大石撞击着她的心,教她万分心痛。 她也爱着他,但……她对他的爱却跟她自己的理想互相抵触。 「不能不当警察吗?」他凝睇着她,眼底满是深情渴望,「就算我求妳都不行?」 「你不能教我放弃我的梦想。」她心里动摇,但语气依旧坚定。 他睇着她,沉吟着。 「对不起,我之前误会你是人蛇集团的首脑,我向你道歉。」她平静地说。 「我要的不是妳的道歉,而是妳的答应。」他说。 「很抱歉,」她别过脸,不看他脸上那受挫、失望的表情,「我是警察,无法容许你的职业,就像黑道的你不会喜欢警察一样。」 「妳错了,我喜欢妳,就算妳是警察,我还是喜欢妳。」他扳过她的肩膀,两只眼睛像着火般地注视着她,「看着我说啊!说妳从来都没喜欢过我。」 与他炙热的目光交会,她下意识地又躲避着。 「我知道妳对我不是全然没有感情的。」他猛地将她紧拥入怀,「当我抱着妳、吻着妳的时候,我感觉得出来妳对我……」 「白川!」她打断了他,狠下心地将他推离,「少自作多情!」 她不想再听,因为她知道只要他再多讲一点,她就会无法自持地投入他怀里。 「妳……」 「你以为你是什么?」她冷冷地睇着他,「你是个黑道,只会坏了我的前程,除了搞破坏,你能为我做什么?」 「我能为妳死。」他不加思索地道。 她陡地,怔愣地看着他。 他神情凝肃地道,「我可以把命给妳,也可以为妳取别人的命。」 「白川,你……」 「我不是随便说说的。」他炯亮的黑眸里闪动慑人的光芒。 「我……」她眉心一锁,铁了心地道,「我不要你的命,也不希罕你帮我要别人的命。」 说完,她打开车门,就要下车。 「堤真。」他伸手拉住了她,声线沉重而嘶哑,「真的不行?」 她没有回答他,只是用冷冷的背面对着他。 感觉到她心意已决,他即使不愿也只能放开她。「我等妳,我会等妳回头。」 闻言,堤真心痛得几乎要掉下眼泪。 她挣开了他的手,快步地朝反方向而去。 她一直一直地往前走,不敢犹疑,也不敢回头,像是只要一犹豫、一回头,自己就会不顾一切地投入他怀抱般。 香港旺角警署 「堤真,妳这次真是立了大功了。」杨骐很欣慰。 「谢谢。」堤真一回来就向杨骐报到,但她的脸上看不见一丝喜悦之情。 她人是回来了,但她的心却遗留在福冈。她还想着隆则,即使当初她是那么坚持地离开了他。 睇着她的神色,杨骐不难猜到她的心事,因为在堤真还未回来之前,他已经从春名那儿听到一些关于她跟白川隆则的事情。 「堤真,妳开心吗?」 「咦?」她一怔。 他笑叹一记,「春名告诉我了,关于妳跟白川的事……」 知道长官对这件事也有耳闻,她尴尬又羞愧地低下了头。「署长,是我失职。」 「妳没错。」杨骐一脸平静地望着她,「在卧底的过程中,难免会碰上这样的事。」 「可是我……」 「我以前也干过卧底,那时我为了查案而跟一个黑道大哥接近,他视我如亲手足,还曾经为我挨枪,要亲手逮捕他时,我也挣扎了许久。」说着,他遗憾地苦笑着:「说真的,到现在我还无法释怀。」 第一次听到他提起这样的往事,堤真不觉讶异。 他睇着她,慈祥如父地道:「我曾经经历过,所以我知道妳的感受。」 「署长,你跟那个大哥是兄弟般的感情,但我跟白川是……」 「是爱情。」他打断了她,「妳也爱着他,对吧?」 堤真压低了头,没有否认。 「妳真是欢欢喜喜回来准备升职的吗?」他凝视着她,似要看穿她的心。 「我……」她眉心一虬,「他是贼,我是兵。」 「兵跟贼吗?」他沉沉一叹,意味深长地道,「干了大半辈子警察,有时我觉得只要一拿起枪,兵跟贼是没有分别的。」 听见这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堤真又是一惊。「署长……」 「堤真,妳跟白川的情况与我当年是不同的。」 「没什么不同,都是兵跟贼。」她说。 杨骐笑叹着,「白川可没有犯案。」 「署长……」她错愕地望着他。 她以为她跟白川之间的情感是不被容许的,但为何杨骐却一点都不责怪她? 「如果妳要继续干警察,我当然不反对,不过……」他语重心长地说,「妳能像以前那样没有遗憾、满腔热忱地干下去吗?」 被他这么一问,堤真竟说不出话来。 「妳不能毫不考虑地回答我了吧?」他一笑,「堤真,我没有女儿,所以一直把妳当女儿一样看待,就连妳去卧底,我都要请旧识罩着妳。」 「署长……」她唇片歙动,无法言语。 「妳很能干,我相信妳会有一番作为,可是比起有一番作为,我更希望妳能幸福快乐。」他衷心地说。 「署长,别说了。」她一脸沉重地道,「我确实是忘不了他,不过我已经选择放开他的手,我不会后悔。」 他轻轻喟叹一声,「既然这样,我就不劝妳了。」说着,他从抽屉里拿出一纸文件及徽章,缓缓地递给了她。 「这是妳的任用文件及徽章,恭喜妳,堤督察。」语毕,他伸出了手。 她犹豫了一下,从他手中接过文件及徽章,「thankyou,sir.」她腰一板直,脚一靠,对他行了个举手礼。 步出警署,堤真踩着沉重的步伐独行在砖道上。 看着手中的文件及徽章,她竟高兴不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是什么东西取代了它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呢? 蓦地,她脑海中浮现出隆则的身影—— 杨署长说得对,她并不是欢欢喜喜回来坐督察这个位置的。 她心里有遗憾、有失落、有犹豫,她失去了当初最纯粹的热忱。 可是……已经不能回头了啊! 他尊重了她的意愿,说他愿意等她回头;但……她回到了香港,根本不能再回头。 「不能了呀……」鼻头一酸,她忍不住滴下泪来。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没让眼泪掉下来过。因为只要一落泪,就表示她根本没自己想象中的坚强。 她不想忘记自己对警务的热情、不想让过去的努力成为泡影,她不能为了一个黑道的男人背弃自己的理想及信仰。 但即使是如此,却还是否定不了她对他的感情已是那么地深—— 「警官……」突然,一记低沉的声音自她耳后传来。「我迷路了,不知道旺角警署怎么走?」 「旺角警署就在……」堤真本能地回头就说。 但在那一秒钟,她惊觉到那男人说的是日语,而那声音对她来说……还是熟悉的。 「你!」一辆出租汽车缓缓地开在她身旁,而在车里的竟是他——白川隆则。 「你做什么?」明明心里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兴奋及激动,但她还是板着脸,违背自己真正心意地质问他。 「我没耐心。」他一笑,有点无赖、有点可恶,却又教人心动。 「什……」 「我等不及妳回头,所以只好先来找妳了。」他说。 堤真瞪着车里那张她即使张着眼睛都会想着的脸庞,心情难以平复。 她感觉胸口里有两种强大的力量在撕扯着她,让她痛得几乎快失去思考。 「堤真,我爱妳,跟我回去。」 「回去哪里?」她冷冷地别过头,「我就住在这儿,哪里也不去。」 「好,妳看着我的眼睛说啊!」他沉声道,「看着我的眼睛说妳一点都没想我。」 堤真一咬唇,狠狠地转过头来瞪着他,「我……」 「妳想我。」他没让她说话,「妳的眼睛在说妳想我。」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迎上他炽热的眸子,她胸口一阵发烫。 「妳为什么不给自己跟我一个机会呢?」 「我们之间从来没有机会!」她无情地道,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从她那挣扎的眼底及那复杂的表情,他就知道她在说谎。 她对他不是没有感情,而是她有所顾忌。 「妳说的不是真话。」他说。 「别缠着我!」她不假辞色地道,「小心我抓你进警局。」 「我无所谓。」 面对他的「死缠烂打」,堤真露出无奈又挣扎的表情。 「你去死啦!」她狠心地咒道。 她多想投入他宽大温暖的怀抱,但她已经拿到她想要的,她已经一步步朝着自己的目标及理想前进。 要是她在这时投向了他,那她之前的努力及血汗就都白费了。 眉心一拧、心一横,她快步地朝前方走去—— 「堤真,别逃避!」隆则开着车,完全不注意前方地对着她大喊。 突然,一声撞击声撞进了堤真耳里。 她心头一震,猛地回头,只看见他所驾驶的出租车,竟一头撞上停放在路边的货运车。 「白川!」她陡地一震,下意识地就冲了上去。 她拉开车门,只见他趴在方向盘上动也不动地。「你没事吧?你醒醒……」她一脸忧心地拍打着他的肩。 「你醒醒啊!」她急得心脏都快停了,而他却还是一动也不动。「白川隆则,你给我醒醒,你……你这个笨蛋!」 这不是她希望的结果,她不是真的要他死,她爱他,比任何女人都爱他。可是她没有勇气,没有拋开一切、放弃梦想的勇气…… 「不要这样……」胸口一阵炙热,她终于忍不住地淌下泪来。「不要死……」 须臾,她猛地回神,赶忙拿出手机拨打电话,「喂,我……」 她话未说完,一直不动的隆则忽地伸出手来将她一把扯进车里。 「原来妳还是担心我的……」他露出狡黠又孩子气的笑容。 泪眼未干的堤真瞪大着眼睛,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你……」 「我没那么容易死,至少在得到妳之前。」他撇唇一笑。 由于太过突然、太过错愕,她更是止不住泪水。「你……你可恶……」她气得在他胸膛搥上一记。 他握住她的手,笑着道:「别忘了妳打不过我。」 「你浑蛋……」她奋力地挣扎,想好好地再补上几拳,但不管她如何使力,就是挣不开他。 「妳想打我也行,」他迷人的唇角轻轻一扬,「除非妳嫁给我。」 「谁……谁想嫁你?」她羞恼地道。 「堤真,」他深情凝视着她,「嫁给我,以后我随妳处置。」说完,他将她的脸一端,给了她一记温柔的吻。 他的吻唤醒了她体内对他的所有记忆,但她好不甘心,不甘心她所有的努力就要因为他而白费。 「不要……」她推开他,声线变得软弱而委屈,「为什么要破坏我的事?我……我已经……」 她在跟自己的真正心意挣扎着,感情上,她想投向温暖的怀抱,而理智上,她却又想保有现在的一切。 见她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隆则心里一阵抽紧。 「堤真,别哭……」他语声温柔地安抚着她。 她抬起泪湿的眼帘,从口袋中拿出徽章,哑着声线说:「我升职了,这是我的梦,可是……可是……你却来搞破坏,你……」 睇着她手里的徽章,他目光忽然一凝。 倏地,他夺过她手里的徽章,嘴巴一张地就丢了进去。 「啊?」见他吞了自己的徽章,她吓得花容失色。 她倒不是担心那枚徽章从此就要在他肚子里,而是担心吞了徽章的他会有意外。 他露出深情的微笑,「抱歉,我把妳的‘梦’吞进肚子里去了,如果妳想要妳的‘梦’只有两种方法……」 伸出手,他轻柔地抚摸她绯红的脸颊,「第一种方法就是妳杀了我,切开我的肚子。而第二种方法,就是妳嫁给我,跟我回日本,那么妳就能永远跟妳的‘梦’在一起了。」 听见他这番动人的言语及那愚蠢的傻劲,堤真的坚定彻底瓦解了。 眼泪不停地涌出她的眼眶,像断线的珍珠般美丽而动人。 「你……是恶魔……」她哽咽难言地道,「是上天派来试炼我的恶魔……」 他深深地凝望着她,「这是对我最好的恭维。」 从她眼中,他知道她已经答应了,即使她什么都没说,但他知道她是愿意的。 「堤真,我会爱妳一辈子……」说着,他将她深拥入怀,低头给了她一记热情的深吻。 堤真羞涩地响应着他,伸手环抱住他温暖又强健的身躯。 这就是她要的。 虽然她为了自己的理想努力了好久,但在这一刻,她深深地体会到就算达到理想,就算让她当了什么了不起的女总长,没有他,那一切都是假的。 「堤真,嫁给我……」他略略离开她的唇,低声道。 她没有回答,只是含羞带怯地望着他。 突然,她伸在他腰后的手摸到一枚冷冷的东西—— 「咦?」她推开他,细细一看,发现那竟是此刻应该在他肚子里的徽章。「这……」 她神情一凝,有点冷肃地看着他。 他一脸不知所措,「别生气,我耍了一点小伎俩,妳……」为免她一气之下又反悔,他赶紧赔罪。 忽地,她冷肃的脸上泛起一抹醉人的笑意,「算了,我已经不需要它了。」说罢,她随手将徽章往车外一扔,手儿一勾主动地吻上了他。 隆则紧拥着她纤细的身躯,响应着她主动又热情的吻。 余光一瞥,他看见那枚徽章掉进了路边的排水沟里。 终于,他露出了放心的笑意。 「堤真,」两人的唇略微分开,他低声地问:「附近有没有什么五星级的饭店?」 「干嘛?」她微怔。 他撇撇唇角,笑得邪气。 堤真脸儿一热,猛地在他胸前一搥,「色狼!」 他扣住她的腰,把她捞进臂弯里,「妳后悔也来不及了。」 语毕,他低头深深地攫住了她的唇,在人来人往的马路边—— 编注:欲知鸠会会长赤川一真与寺岛麻耶之精采情事,请翻阅迷你小 说230《夜行帝王系列》三之二「夺心黑帝」。 欲知鸦会会长黑川武次与片山千佑之精采情事,请翻阅迷你小说 231《夜行帝王系列》三之三「冥王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