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情中》 小小爆料——晒星星 哈罗!各位新月的读者,我是罂粟的朋友晒星星,这个特别昵称呢,其实也与罂粟有着极大的关系,她在一趟环岛旅行后,与我分享泡温泉看满天星斗的诗意情境,这样在夜间晒着星星的浪漫实在令人向往,于是就成为我的显示名称喽! 说起跟罂粟的相识,可追溯至孩提时代,想当年,在上课偷写剧本还被音乐老师抓到。老师把故事的内容拿去仔细读过一番,才笑咪咪的对我们说:“下次上课要专心喔!”实在有够糗的。 转眼间,此刻准备开始享用小麦第二套半价的我们,正巧接到小编来电告知过稿的好消息,也让我们的欢乐美味时光更加兴奋。因为罂粟的上一本小说审核过程非常不顺,导致这一回send出去之后,除了工作完成的轻松感,还带着一丝担忧。所幸终于让各位读者看到这本全新的作品。 回想起罂粟每一段孵作品的日子,身为她身边的朋友,常常有雾里看花的感觉。怎么说呢,有时候会听她说文思泉涌,灵感如浪潮不断的袭来,无法停止;而有时也会接到她的电话,诉说着对故事进行没什么想法,龟速写稿中,以及被出版社下最后通牒的日期。 除此之外,在写稿时间,更会发现她的msn状态迅速的变化中,估计已经陷入疯狂敲打键盘的赶稿状态,这时身为好友的我就该适时提醒她,记得吃饭跟起来走走,不要把自己《一厶过头了。钱爱赚,身体卖要顾啊(台语)! 这回答应友情相挺,在我即将要seminar的阶段挤出一篇序,自然要小爆一下罂粟的料喽! 谈起现实生活的她,其实是个很有气质的音乐才女喔!就像《唐先生好难搞》中的女主角——李婕。其实她超想要拥有一部史坦威钢琴,如果真的有唐先生这样的人出现,她应该会立刻sayyes!(阿花:用作梦比较快啦!哪个男人要帮我煮饭洗衣打扫又赚钱给我花啊?哈哈~) 要说,她笔下哪个女主角最能代表她呢? 这个答案真的很难。也许每个角色中都曾经出现一点她自己的影子吧。而我们这些身边的朋友,凡有个性和特殊事件常常被写入角色奇境中哟~ 其实,也正因为有真实人物的特质,才能使每个角色更鲜活,读起来有共鸣。 不知道读者最爱哪个角色?或对某个桥段最是心有所感呢? 第一章 在这充满现代感的大台北都会区,有一栋尖塔楼顶充满哥德后期风格的华丽建筑。 这栋建筑里头,有一间规模不小的建筑公司,与其说是建筑公司,倒不如说是不落俗套的房仲业者,他们的工作举凡设计、建设、买卖、中介,甚至法拍屋也在他们的营业范围内。 此时在这栋建筑的最高层,正在举办一场盛大的庆功宴,宴会的布帘上,斗大的标题写着:不管是菜鸟sales,还是老鸟sales,能把房子卖出去就是好sales!那是这场宴会幕后最大功臣康瀚,在两年前提出来的座右铭。 这场庆功宴,除了热闹的气氛,还有红男绿女在特地搭建出来的临时舞池随意摇摆,周边漂亮的气球装饰与香氛蜡烛,更是为这场宴会增色不少。 而这场庆功宴的主角康瀚,现在正坐在角落靠窗的位子,一手优雅地捧着高脚杯,轻啄一口里头的金黄色香槟,这支香槟王的味道层次分明,前味典雅清香如酸甜莱姆,后味却是浓厚的香甜奶油——他的眼光不自觉放向远方的一个标的,然后骄傲地扬起一抹微笑。 那是他得标的。 “康哥,来,敬你一杯!”新来的小王贪杯,已经连灌好几杯香槟王,脸颊微红,眼神也有些涣散的来到康瀚身边,搭着他的肩膀,硬要跟人家装熟。 康瀚转身看他一眼,巧妙地回避他的热情,玻璃杯只轻轻碰了他的酒杯一下。 “cheers——” 他浑身上下散发的优雅冷漠与再自然不过的距离感,让小王感觉当头被泼了一桶冷水,旁边助理看情势不对,拉着小王就想往旁边钻。 “你喝多了啦!” 小王才刚进公司,尽管许多前辈提醒过他,不要探康哥隐私,也不要随意对他勾肩搭背,更不要在他面前装熟——显然他已犯了两大禁忌。 无奈小王是个好奇宝宝,酒一喝,不但没听出助理的暗示,还忘了前辈们的叮咛,他竟甩开助理的手,大声嚷嚷—— “康哥,你好样的!那整栋豪宅生意都被你标下来了,这次公司分红,应该赚不少吧?” 康瀚当下脸色一变。居然敢问他分红多少?知道了又怎样?只怕说出来会吓破他的胆。 “唉,我还是个新人,康哥,你倒是指点指点我,什么时候才能到达您这种境界?听说您在市区有间豪宅公寓,我要干几年才能出头天啊?像你这样的身分地位,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呜呜,我的女朋友,最近嫌我赚太少,竟然跟我提分手……女人好现实……” 哇,小王又犯了另一个禁忌——借酒装疯! 康瀚用眼角余光瞄着那个拉着他亚曼尼外套擦眼泪的可怜新人。 拖下去,斩了。他向旁边助理使个眼色。 喳。助理立刻用眼神领旨。 想随便踩进他康瀚的私领域空间?哼!门都没有。 *** “哈啰,大家早安!” 一如往常的早晨,叶涪湘带着爽朗笑容踏进办公室,桌上虽然趴着几具患有礼拜一症候群的死尸,但仍无减她的精神奕奕。 “就说你们会宿醉,该早点上床睡觉,不但没有,还去k歌,现在囧了吧!”她摊摊手道,而旁边助理抱着两个纸袋,分别在每个人桌上放一杯咖啡。 “阿涪姐……拜托你……别念了……”坐在离她最近的阿东,忍不住举手求饶。 和她同组的组员,年纪轻点的都管她叫阿涪姐,涪,发音ㄈㄨ(福),一个闪亮亮的年轻女孩被“阿福、阿福”的叫,好像有点怪,可她不太在意,反倒觉得越叫她的名字越有福气似的。 叶涪湘摸摸阿东的头,“好啦,乖!一人一杯咖啡给你们解宿醉,如果还不够的,午餐时间去对街水果卖场买罐椰子汁,跟老板说是我阿涪叫你们去的,七折优待。” “这么好喔!” “对啊,去年我帮水果店老板卖掉一块乡下的农地,他开心得不得了,那块地他卖了五年都卖不出去,没想到我一出马,一个月就成交,就说以后买水果都找他,他会算我便宜点。”别说算便宜,逢年过节,老板都会送她一大箱水果礼盒,从台东释迦到日本toki苹果,她一个人吃都吃不完。 放下包包,她小心翼翼拆开方才紧紧抱在手中的一株兰花小盆栽,把它恭恭敬敬地放在桌上一尊小佛像前,还有一颗富士苹果跟一颗甜蜜蜜巧克力,再奉上一杯清水,双手合十,开始喃喃自语。 “请菩萨保佑,让我阿涪赚大钱,事业顺顺利利,没事平平安安,身体健健康康,在此奉上鲜花素果,阿弥陀佛。” “阿涪姐,你上次说祂是妈祖,怎么今天又变菩萨啦?”工读生在帮她整理垃圾时听见她的喃喃自语,忍不住问。 “呸呸呸!囝仔人有耳没嘴,满天神佛求保佑,你不知道吗?” 才说着,旁边江筱雯便拉着叶涪湘,到旁边跟她说悄悄话,“阿涪,你听说没?礼拜五的庆功宴?” 她挑眉,睁大眼睛,一脸准备好迎接挑战的表情,“怎样?” “他们花了老板十几万!” “什么?” “而且祝贺的花篮排满整条走廊!” “什么?”真可恶!更可恶的是,其中两个花篮是她送的。 “他们至少开了二十瓶香槟王。” “香槟王?!” 喔,她好呕!本来就很讨厌康瀚,他一整年谈成的case,比她一季谈成的还要少,可是,他就是有本事赢过她一整年的营业额。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他都做高级豪宅、顶级客层! 爷爷是英国高级军官了不起?奶奶是知名小提琴家了不起?爸爸是某连锁咖啡厅驻亚洲代表了不起?妈妈是中国小姐了不起?! 是满了不起的。 因为生活背景的关系,他身上自然散发出优雅的高贵气质。 再加上四分之一混血儿的他五官不会太过深邃,也不会太过平板,高挑的身材与倒三角的体型,是个标准的衣架子,就算是休闲服穿在他身上,也充满贵族气质。 气质与外表相辅相成,让他在贵妇群中非常吃得开。有人说,他帅得刚刚好—— 帅个屁啦!如果可以,她很想把他的脸摘下来,放在地上踩一踩、跳一跳,一点也不会心疼。 “真是太偏心了。”叶涪湘摇头感叹。这次康瀚得标的顶级豪宅,是老板盼望了七八个月的标的物,其他组出手都徒劳无功,一派他出马就手到擒来,老板才会一时高兴办个party庆祝—— 可那是因为还没轮到她啊!若这回换作是她叶涪湘出马,也不会落空好不好? 她和康瀚隶属同间公司,由于负责的顾客群不太一样,基本上不会有太多交集,不过,偶尔还是会有一些共同竞争的案子,但不晓得怎么回事,康瀚手中总是比她多一点资料。就算偶尔由她拔得头筹,用不了两三天,康瀚手中也会有相同的数据——真是教人气恼! 而且,到了年底业绩评比时,明明每次她所属的小组一年得标的case,远远赢过康瀚那一组,她应该是第一名!但,就因为他做的是顶级客群,他们卖一栋豪宅的价格,她们要卖三个月。 就是为了这种差距,她每每饮恨。但她可不能坐以待毙,得想点办法。 “好啦!咖啡你们慢喝,赶快打起精神来,阿明你准备一下,等会陪我去南崁那间营造公司,阿美你别再补妆了,马上打电话去问‘绿色城邦’招标的日期。我先去楼上找经理,十分钟后下来。” 才刚走进电梯,一个黑色影子也飞快的闪了进来。 “excuseme——” shit!一开口就落英语,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康瀚一见到电梯里头的人,眉心也一蹙,但见叶涪湘并没有特地转头跟他哈拉——他也知道两人之间就是这样——可基于绅士风度,他还是先开口打招呼。 “早安。” “早,几楼?” “十五楼,谢谢。” 老板那一层?哼哼,一大早就去找老板,大概也是巴结的成分居多吧! “听说你们上周办了一个盛大的庆功宴,恭喜啊!”她跟任何人都可以热热闹闹聊开,就除了他。 康瀚对人总是冷冰冰,他身边的团队也尽是一堆菁英——脑袋孔固力,装满水泥的那一种,而他是孔固力之最!这跟她人来疯的个性与管理方式完全不同。 对啦,她是得承认他那种近乎高雅的贵族气质,的确很让人折服,那些有钱人看到他那充满自信与优雅的样子,就算八分的房子被他讲成十二分,他们也信。 “是的,很可惜,叶主任那天出差不在公司,无法与我们同乐。我已经收到你的花篮,多谢。” 这种人、这种语气,就是教人超火大!她怎么可能不跟他吵? “应该的,真是恭喜。听说花了老板十几万,您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康瀚微微一笑,明知道一大早遇到叶涪湘,免不了一阵唇枪舌剑,虽然刚开始他总是抱着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扰的心态来应付,毕竟像他这么优秀又显眼的人,原本就容易招来嫉妒,但他向来都以从容的态度让对方知难而退,就是叶涪湘也不例外。 不过,进公司那么久,她不但有恒心也有毅力,换作一般人,早就被他的冷枪暗箭扫得灰头土脸,但叶涪湘似乎越挫越勇,三年来如一日,只要抓到小辫子就找他麻烦,这点真教他佩服。 “依照我的能力,老板只花十几万还算客气,我想叶小姐应该不知道,我们当天光是庆祝的蜡烛,一根就一百二十块吧?” 一根一百二十块?可以喝一杯星巴克了,他居然拿来点蜡烛?! “既然要老板这么感谢你,怎么不开口请老板带你去酒店啊?那里‘有吃又有抓’,你想花老板多少钱都可以。” “叶小姐误会了,老板是提过,不过我想这么做似乎有失身分,如果下次叶小姐做出一番成绩,倒是可以向老板开口要求去那种地方。” 居然反将她一军!叶涪湘每次都快被他气死,不过,偶尔她也有占上风的时候。 只是,次数比较少。 *** “ㄟ——经理,你这样对吗?”忿忿踏入经理办公室,叶涪湘打算一次把鸟气出尽。 “怎样?” 叶涪湘跟经理认识很久了,大家也都知道她的个性,见经理抬头正视她,她也毫不客气拉来一旁椅子,开始跟经理晓以大义。 “上个礼拜你让康瀚他们办了一场盛大的庆功宴,我们那组呢?我们也标下了南投那一大片山地,总共十甲耶!你都不知道我们去喝了多少酒——重点不是喝酒啦!重点是——严格讲起来,康瀚虽然标下老板早就想要的那整栋豪宅,可是,就一年的净利来说,我们这组为公司赚的钱比较多呐!” 经理干脆埋头看计算机,“那你自己去跟老板讲,那场庆功宴是老板开心,他愿意花的钱,与我无关。” “经理!” 沉默。 “吴经理!” 还是沉默。 “表哥~”叶涪湘转瞬间变成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 “不用给我来这招。”害他瞬间鸡皮疙瘩掉满地。 “亲爱的表哥经理——”叶涪湘装作没听见,更变本加厉拖着滑溜椅滑到他身边,“我们那组为公司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你难道没看见他们周末为了拉生意,跟那些田桥仔拼酒,现在纷纷摊在桌上半死不活的样子吗?难道你没有一点恻隐之心,让我们这组也沾沾光,不被康瀚他们给比下去吗?你想想,每次有新人都先往我这里丢,我不也抱着十足耐心训练他们?” 她和康瀚是死对头不是新闻了,两人明也斗、暗也斗,老板似乎还满乐见其成的,彷佛他们斗得越凶,他赚得也越多。 康瀚用他的优雅与自信,让金字塔顶端的有钱人折服;叶涪湘用她的豪迈与海派广结善缘,结交农村大地主,说服他们改建大房子,各有所长。 “你们也要香槟王?”听说当天光是香槟王就花了老板六万多,不用说还有喝香槟要搭配的绝妙乌鱼子,加上康瀚事必躬亲,又都挑最好的,结果当然烧了老板不少钱。 “哎呀!我们这群粗人喝什么香槟王?”叶涪湘知道诡计得逞,于是笑了笑,“表哥,这次呢,我把人情做给你,我会告诉我们那一组说,这摊是你请的,以后你要标的case,我们一定先帮你完成,其他主管的——先去一旁排队再说!这样好不好啊?” 现在是在绑桩脚是吧?他总觉得他这个表妹就算离开建筑公司,到哪里都不会饿死。 “嗯……好吧。”为了安抚小表妹,吴怀仁只好点头答应。 “安啦!我们不会像某人,硬要跟公司揩油,花十几万开庆功宴,开了香槟王跟顶级乌鱼子,听说当天一根蜡烛还一百二!不用不用,我们只要去居酒屋,喝喝啤酒,点点小菜,大家开开心心,然后你来付账就好了。” 一根蜡烛一百二?真的假的?吴怀仁看着今天早上秘书帮他装饰的桌面,有三根漂亮的旋转蜡烛—— “靠,就是这个啦!”叶涪湘拿起一根摸来摸去,“也不怎样嘛!烧一烧,还不就二氧化碳而已。” “听说会有香气。” “真的吗?”叶涪湘看着桌面三根蜡烛,开始物色……“我要粉红色这根。” “你要那个干么?” “拿来拜我的土地婆婆啊!有土斯有财,你忘记我们就是做这个的啊!” “呃……你桌上那尊?不是九天玄女吗?” “啊,随便啦!”她挥挥手,“记得喔,我们这个周末要到‘triangle’,我会先跟老板知会一声,请他加减出一点,这么多人算你八折,要来付钱喔!” 他这个表妹,四海一家,到哪里都能跟人家博感情当朋友,这里凹七折,那里凹个八折,随便去一间店都能当会员。 那7-11呢? 他下次可以问问看,搞不好她真的有门路,不然她怎么老是请员工喝咖啡? *** 透明玻璃办公室,原本只有一两个行政助理帮忙准备会议资料,过没多久,开始有人稀稀疏疏地落坐。 刚开始大家还满轻松的,不过,当康瀚一走进办公室,气氛就不一样了,谁都知道他根本不需要出席一个月一次的会议,因为他的客户都是一个介绍一个,而且都是大咖、顶级消费客层。有时他还跟副总说他今天跟客户有约就不必出席,嚣张得很。 那他现在来干么? 过没多久,叶涪湘跟其他部门的主任正有说有笑的走进会议室。 “你要去花莲?会经过吉安乡吗?帮我去胜安宫求个平安符好不好?小倩八月要去曼谷?曼谷有座玉佛寺,帮我求一尊白瓷四面佛回来好不好……我怎么什么都知道?嗯……你也知道我的兴趣嘛……” 一进办公室,还没向其他部门问好,叶涪湘马上被端坐在位子上的康瀚吓了一跳。 “哎哟!”她是真的吓了一跳,还戏剧化的往后跳了一步。 他怎么会来这里? 他不是一向最嚣张,最看不起分配屋建会议的吗? “真是稀客啊!”叶涪湘不甘示弱地一屁股坐在他旁边,没忘记向他打招呼,“你居然会出现在这里跟我们抢生意,怎样?客户全跑光了?” 真是乌鸦嘴,不过,听到的人全都捂着嘴偷笑。心里暗忖,也只有叶涪湘敢这么大剌剌地去招惹他了。 两组业绩从一开始就不相上下,康瀚虽然是老板身旁的红人,可是叶涪湘说话也很大声,尤其她得手的case真是超级霹雳无敌多,她也是全公司上下,康瀚唯一找不到弱点嘲笑……不,鄙视?也不是……应该说,她是全公司所有同阶主任中,和康瀚实力不相上下的人。 康瀚不嫌她,叶涪湘可不会放过他。 “我底下每个员工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悍将,每个都能独挑大梁,就算不用我事必躬亲,我相信他们都能处理得很好。” “那上个月被你吓跑的那个jason呢?我记得他在我这里实习的时候,还算认真勤奋,怎么当他自告奋勇要去你门下学习,不到一个月就递辞呈了?” “那是他自己抗压性不够。”缓缓喝了一口咖啡,这才想起公司的咖啡都是三合一的。他皱皱眉,把咖啡放回桌上,推得远远的,“我并没有强要他将这次case谈成,只是想看看他有没有办法通过考验,没想到,他和客户谈完隔天就递辞呈,那是他自己抗压性不够。” 什么抗压性?他以为所有人天生的抗压性都是以“吨”来计算的吗? “他还是个新人,放他去承担那么高额度的客户,当然会有压力。”叶涪湘忍不住为前下属抱不平。 “那是给他磨练。” “磨练?他最后还不是跑了?”居然还是被客户吓跑的。 “胆识不够的,留下来也只是浪费时间,早一点离开对大家都好。” “拿顶级客层去试验新人的胆识?”叶涪湘假笑两声,“康主任您真是大手笔啊。” “我的顶级客层很多,大多是见识广博的老板,不会和这些新人计较的。” 她恨恨地咬牙,他就是这一点讨人厌。 吴怀仁和副总两人与后头几个秘书抱着一大堆资料走了进来。 人员到齐,会议开始。 “台中科学园区旁的‘月林’建案——” “给我。”高主任直接举手。 “桃园熊猫大厦?” “给teddy吧!他瞄准中兴的建案很久了。” “郊区的顶坪小区最近要翻修,政府准备介入做小区总体营造,叶主任跟郭襄理,你们对那一区满熟悉的,老板希望你们能得标当地40%的房子。” “没问题。” “苗栗狮头山三甲农地?” “我、我,我来负责。”农地这种,当然要交给她负责啊! “竹林大厦,b栋四楼?” 呃?又是那件? 大家面面相觑。这三年来,那栋大厦不知道已经标过几次了,每次不到半年又重新拍卖一次。 因为五年前,那里曾经发生凶杀案,所以,那已经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凶宅了。 一般人避之唯恐不及,但房仲业者就不一定了,他们大多会去翻修整理,再以漂亮的价格出售。这当然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到凶宅的case,只是,同一间凶宅不断被拍卖抛售,怎么想都怪怪的吧! 正当吴怀仁准备指定人选接案子,手指都快往叶涪湘那比过去时,突然间—— “我来。” 所有人先是一愣,然后看向那个举手的人—— 康瀚?! “可是……那间……” “这是东港徐老板委托我接下的case,我去现场看过,格局工整,生活机能也不错,坐落在巷子里,晚上又安静。这种好房子,没道理现在还乏人问津。” 啧,她明知道康瀚最不信风水这一套,不过,风水之说他加减还会听,毕竟只要在台湾,不管是有钱人还是房贷族要买房子,大部分的人还是会请风水师来看,就算康瀚不信,做这行的到后来,多少也得懂一点。 可就叶涪湘来说,她看的可就不只风水了。 只要是地气足够、磁场稳定、采光明亮的房子,她一走进去就觉得四平八稳,顾客一住进去便神清气爽,她的问题自然就少;后续问题少,她自然有时间冲业绩,这一切都要感谢神明加持。 别以为她桌前那尊小神像是拜假的。其他人只觉得她迷信,殊不知,她还有这项特殊才能。 所以她才来卖房子嘛! 这次case虽然是大咖客户委托下来的案子,康瀚不得不去做,不过,这间房子好几年前发生凶杀案耶!他要怎么自圆其说? 能把房子卖出去就是好sales。 这话可是他自己说过的,让他的招牌砸一次,好像也挺不错的。 顺便可以训练一下他的抗压性。 第二章 难得的周末,叶涪湘睡到自然醒,昨天她趁星期六拜访一些客户,今天一整天都是她自己的,突然心血来潮想优雅地看点书。 昨天去诚品挑了一本蒋勋的《孤独六讲》,光听作者大名就很有学问。 看看窗台,是个好位子!于是将懒人沙发拖拖拖,拖到窗台旁边,再把懒人沙发上的报纸跟抱枕先扫到旁边,确定脚边没有东西,她才跳上去享受下午时光。 过了一会儿,她觉得少了些什么,四处张望,想沏点茶,才想到壶具还没洗,旁边的马克杯上头还有绿茶渣渣…… 算了算了。 来切点水果吧!可是又懒得动刀,她从旁边捞来一个箱子,那是妈妈过年从乡下寄来一整箱的橘子,她一边剥一边看,还得意扬扬自己厉害到能把橘子皮剥成一整条。 “嘿!”她瞄准两尺外的垃圾桶,咚的一声——没中,没关系,等一下再捡。 当下,她要好好享受午后时光。 铃铃铃~ 可恶,电话响了,被打断美好午后时光的叶涪湘不耐地接起电话。 “喂,阿涪啊!”来人不等对方响应,就大声问候。 “妈!” “我跟你三师伯下礼拜二要去台北,我请他帮你算算姻缘。那天中午,你请个假吧。” “不要啦!去年才算过,又不准。” “准!大家都说准,就你的不准,一定是你没照师伯说的做。人家隔壁阿桃满脸雀斑、矮矮胖胖的,乖乖照着你师伯说的做,不到一年就嫁出去了!你还记得师伯怎么提醒你吗?要经常整理居家环境,东边阳台记得放盆花,橘色、粉色、红色都可以,你放了吗?” 她走到阳台看一眼,哇塞,一年前她真的还有放耶!不过,现在只剩花盆跟泥土,还有一株枯萎已久的…… 嗯……她忘了是什么花。 “有啊有啊,我有放。”她伸手戳戳枯枝,一只小蟑螂从旁边窜出来,吓得她落荒而逃。 “那你有整理房间吗?我每次看你房间,都像经历过二次大战,我已经一年没看过你那间公寓了,真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我都有整理好不好?”叶涪湘跳进沙发里,把抱枕挖出来——破了;再把杂志拖出来——发霉了;还有,内衣——钢丝歪了。“在老家,是因为太轻松了才会随性,在台北,我可是一直都有整理的。” “神桌呢?上次师伯专门给你求的小狐仙,很灵的,鲜花有没有每天换啊?” “有啊有啊!” 才说着,她看向小狐仙前供着的一束白色香水百合——不,不是白色的,是黄色的,还是那种脏脏旧旧,沾上花粉后很难清的土黄色,她只轻轻一碰,土黄色的香水百合上,两三片花瓣剥剥剥地连续三片掉到桌上。 叶涪湘倒抽一口气,连忙跪在狐仙面前,心中默念待会儿就来换花。 “水果呢?有没有拜水果?” “有啊有啊!”她抓起供桌上水果罐头仔细一看——保存期限是上个月十号 罐头的保存期限怎么这么短啊? 放在她办公桌那尊神像,她每天都会拜,还会定期换花换水果,毕竟要顾及形象嘛!不过求姻缘?她叶涪湘有朋友有工作就够了,不求姻缘啦。 “如果你都有做,怎么会到现在还没有男朋友呢?” “就说师伯算不准嘛!” “呸呸呸!乱讲话。” “好啦好啦,那师伯来这里,我可以顺便算事业吗?” “可以。”不管是事业还是姻缘,如果真的灵验就好了,“阿涪啊,师伯说的话,你要好好听,师伯很灵的。” 妈妈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因为叶家几乎是靠那个师伯发迹的。 十五年前爸爸事业失败,一败涂地,赔了八百多万,后来找上住在隔壁庙宇的师伯,师伯要他在某月某天去某个地方求号码,结果还真让老爸对中三千多万六合彩,从此咸鱼翻身,生意有了转机,自此之后,爸爸妈妈对师伯说的,几乎无所不信。 其实她也不是故意和妈妈唱反调,只是她实在无力时时维持家里的整洁。 她环顾四周,在挂掉妈妈电话后,决定拨电话。 “喂?小贞,要不要来打工……整理我家啦!一小时三百,不错吧……什么?要期中考?不能来?” 再来…… “哈啰!小茹茹,是我啦!对啊对啊……”然后一阵寒暄后,“找你来打工啦!要不要?整理我家,一小时三百,不错吧,我也会帮忙啦!应该三个钟头就可以结束了吧……什么?又是期中考?最近学校都要期中考喔?” 惨了,没有廉价的学生劳动力,她该怎么办? 咬咬手指头,老妈礼拜二就要上来,现在又是礼拜天下午,她非得在今天做完不可。平常同事交情是不错,但要是让他们看到上司的屋子居然这么凌乱,她岂不是形象尽失? 是的,她看屋子风水很准,又超会跟人做生意,可是要她整理自己的屋子,却比登天还难! 看来她只能自己来了。 *** “我们这里有五斗柜、收纳箱、书柜,请问小姐您要哪一种?” “呃,”抬头看着五花八门的收纳用具,叶涪湘伸出一根手指头,“五斗柜来两个,另外,我的书跟杂志有很多,可能书柜也要一组。” “我们还有杂志架,可以让您分门别类,分别放美容类、商业类、医疗类和其他类。” “喔……好好,那就给我两个杂志架吧。” “那请问您要黑色、胡桃色、浅灰色,还是咖啡色?” “胡桃色跟咖啡色有什么差别?” “胡桃色在一般灯光下,颜色会比较深,这款颜色很特别,比较偏暗红色,但又不会太深沉,非常自然,不过,如果是放在黄光下……” “啊,好好,随便随便,那就胡桃色吧!”呼,甩汗。 “那小姐请问您要的尺寸,长宽高分别是多少呢?” 长宽高?那是什么?不都是现成的吗?她只是要买回去塞东西的。 “是这样的,小姐,”店员笑咪咪地拿传单向她解释,“我们现在正在做优惠,只要您订购某些指定商品,我们将会为您量身订作书柜与收纳柜,您的书柜与收纳柜都在我们的指定商品中。” 量身订作?好好喔,她感动得快哭了,拿着传单的手在发抖。 可问题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多长多宽多高的柜子啊! 所以,她的发抖,绝对不是因为感动。 “那我可以重选吗?我要越简单越好,有没有onesize那种?” “那来到这边……请问您要地中海风、日式禅风还是要中国复古风?” 倒抽一口气,她快疯了! 一看表,已经晚上六点,她居然还在挑柜子,而且还不知道自己要什么风,也不知道自己要收哪些东西…… “小姐……请问你们有没有卖大箱子?” “大箱子?” “就是能把所有东西全部塞进去,然后盖起来,最好藏起来,隐藏于家中,骗人于无形的那一种。” “呃?”店员似乎被叶涪湘的问题问倒了。 “要很大、很大、很大那种!”她特别强调。 “我们……没有耶!”他们这里是卖收纳用品,但并不表示会卖那种东西。 “要找那种的还不简单,那里的箱子就够了——把你塞进去,藏起来,打包丢进太平洋,相信没有人会找到你。” 咦?这声音是…… 叶涪湘永远不会忘记那冷冰冰的声音。当她恶狠狠转过头瞪向来人,只见康瀚也同样以不太好看的表情盯着她。 他来干么? 她来干么? 康瀚远远就看到她和一个店员像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还焦急翻阅手上的dm。 本不想惹事上身,只是,被她养成爱斗嘴的习惯,如今她人就在眼前,不趁机酸一下,他会觉得对不起自己。 “康先生您好,容我继续为您介绍,”一位穿着高档西装的服务员紧跟在他后头,彷佛没看见刚刚那精采的一幕,继续为他介绍,“那一区是专门为客户量身打造的家具区,而这里,虽然款式较制式,价格也比较便宜,尽管如此,还是有许多有质感的家具可供选择。” “嗯,”他看了看旁边的木桌,“南洋核桃木,质料不错,色泽是差了一点点。” 叶涪湘看到为康瀚介绍家具的服务员,胸口牌子上有“店经理”三个字。 可恶,他是这里的vip。 “我要两个中国复古风梳妆镜,还要这组日式榻榻米,四米六,六组,另外订作书柜的部分,我要长、宽、高为四十五、三十八、一百零二各三组。听说你们还新进了一套木制檀木桌系列?” “是、是!”店经理连忙吩咐店员记下,然后恭敬地带领他到另外一区。 哇,他不但是vip,还是家具血拼高手。 “这一套檀木桌,不但送礼自用两相宜,当作办公桌也很适合,它的尺寸非常漂亮,桌面长宽是八十八、一百,高度一百零八,相当漂亮的数字。” 看他赞同地点点头,接着弯身看桌底、桌面,还检查桌脚。 “桌脚的颜色有点不均匀,我等一下想看你们仓库的存货。” “好、好,我请人先去准备,现在我们来到了沙发区……” 太屌了!叶涪湘一直偷看他,看他俐落地选择家具,而且他都知道自己要什么,真是太…… “这组沙发是以全套牛皮做成,使用越久会越有光泽。另外,这套沙发是独立筒,整套要价只要九万八,您是熟客,我报您九万整。” “那就给我一套独立筒沙发,三天后帮我寄到这个地址……”他随手拿起口袋中的纸笔,抄了一个地址给他,“你先去帮我把刚刚的东西包一包,我想先随便看看。” “是、是——”店经理连忙告退。 “你想跟踪我到什么时候?变态女。” 一转身,康瀚马上板起脸,一脸挑衅地看着躲在一只大木柜后方偷瞄他的叶涪湘。 “救我!” 既然被发现了,没差,她正希望他发现。叶涪湘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旁边,着急地抓着他的手。 “不要手来脚来的。”他不喜欢人家碰并不是什么新闻,可叶涪湘厚脸皮的程度绝不能小看。 “救我,我就放开你。” “不要。” “拜托,只是挑柜子而已。” “你不会自己挑吗?” “我看不懂嘛!” 同事一场,既然遇到了,挑个柜子也不是什么天大的难事,康瀚问她,“你想买什么?” “我要很大、很大、很大的箱子,可以藏起来那一种。” “forwhat?” 虽然很讨厌他在字句中穿插几句英文,但现在不是讨论她个人喜好的时候。 “藏东西。” 应该是收东西吧? “那你想要五斗柜、收纳箱,还是书柜?” 怎么跟店员问的一样?叶涪湘嘟起嘴,摇摇头。 “那你要胡桃色、咖啡色、黑色,还是浅灰色?” 头摇得更用力了。 “你到底要什么?”他就快按捺不住即将引爆的情绪。 “我要很大、很大、很大的箱子,可以藏起来那一种啊!”她已经无计可施,这个男人明明就听到答案,还问她那么多遍干么?现在都七点了…… 康瀚快翻白眼了。这、这女人,平时工作不是一女当关、万夫莫敌的模样吗?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死缠烂打? 叶涪湘睁着无助水汪汪的大眼瞅着他,虽然他平时是她的敌人,但一旦碰上现在这紧要关头,他就变成救命恩人了。 见他没点头,叶涪湘皱着脸做出一件超级无赖的事情。 “哇——我要很大、很大、很大的箱子……呜呜……你不要一直问啦……我已经没有时间了……七点了……星期二……呜呜……狐仙……罐头……师伯……期中考……” 这、这个女人在做什么?居然当着大庭广众放声大哭?好几个客人都在看他们了,她不知道吗?康瀚见自己根本甩不开她的手,而且不管他走到哪里,她就阴魂不散跟到哪里。 “放开我!” “不要,除非你帮我。” 最后还—— “你流鼻血了?” “呜——”叶涪湘松开手,下意识捂住自己的鼻子。 康瀚见状,立刻拿出孟子的恻隐之心,拿出卫生纸,帮她捂住鼻子。“你、你是……” 叶涪湘又开始大哭,“我、我只要大哭,就会开始流鼻血……因为我的鼻腔黏膜很脆弱,如果我真的哭了,它就会、就会……” “你的意思是说,以前你都是假哭?”好几次在会议上,她说得声嘶力竭,抢case时利用女人的眼泪煽动客户的同情心,还有老板的注意力……而身为绅士的他,偶尔也会有那么几次被她的眼泪所哄骗。 原来那都是假的。 因为她都没有流鼻血! “呜呜呜……这次是真的嘛……” 可恶!他到底招谁惹谁? *** “这是你家?” “小心,那里有橘子皮!” 砰的一声,来不及了,康瀚长手长脚摔得刚刚好,一屁股摔下去——标准的四脚朝天,短手短脚的人,还不见得摔得这么标准呢! 康瀚狼狈地起身,死瞪着眼逼问她,“为什么地板上有橘子皮?” “别这样看我,那是我今天才丢的。” “不管你是今天丢还是昨天丢,垃圾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地板上。”他忿忿地把橘子皮丢进垃圾桶。 “好嘛、好嘛!”她将他推到公寓里头,因为里面问题比较严重,“不要再说教了,这个比较重要。” 她说得没错,依照眼前的惨状,他根本没空去计较脚底下的橘子皮。 “这简直就是菜市场。”不,说菜市场还算客气,看到沙发——不!不能看;再看地板——他没看到瓷砖;小桌子上,还摆满一堆稀奇古怪的装饰品。 他将刚买来的大塑胶袋摊开,将他眼前所见的无用装饰品一一扫到里头去。 “不行!那是我去柬埔寨求来的幸运手环,不能乱丢。” “不行!那是去泰国求来的项链,要挂在墙壁上。” “不行!那是五行阵,用来招财的,不可以乱动。” “不行!那是巫毒娃娃,用来对付讨厌的人的……” 叶涪湘赶紧将巫毒娃娃抢回来,千万不能让他发现里面贴着“康瀚”两个字,她其实还缺他的一片指甲跟头发,看今天有没有机会拿到…… “叶涪湘!”这是什么地方?他来到哪个神坛了吗? “这些佛经是重要的东西,不能乱丢,会遭天谴的!” 他可以理解为什么她想要一个很大、很大、很大的箱子了。因为她大部分的东西都是用之无为,弃之可惜,而且她还怕遭天谴。 “幸好你家离家具行很近。”他约略估量一下大概有多少东西要收起来,然后开始测量她的墙壁跟床底。 “你在做什么?”看他拉开皮尺,熟练地测量壁长,叶涪湘好奇地问。 “看你的墙壁能收纳多少东西,还有壁长——喂,卖房子那么久,你不会一点空间意识也没有吧?” “那又不一样。”她的脸有点红。“这样,大概需要多久才能整理完?” “三天吧。” “三天?”叶涪湘大叫,瞬间脑袋一片空白,双眼无神,直勾勾的看着他。 “你需要两个书柜、三个杂志架,五个五斗柜,还有你需要一个新的衣柜……不,两个,然后是可以整齐堆放你高跟鞋的鞋柜……” “等等!不,三天来不及,有没有很快很快的办法?三个小时就能结束的收纳方法?” “三个小时?”他先居高临下环顾四周,然后非常惊讶叶涪湘居然敢提出这种要求,“依照我的个性,要整理,就得整理个彻底,如果你办不到,那就另寻高明吧!” “喂,好啦好啦……”毕竟当下她也只能求他,反正只要能熬过礼拜二,之后再说嘛! “可是如果家具都要订作?”她怯生生的声音响起,“这样怎么来得及?” 沉默了一下,就算不订作,也要花不少时间去找尺寸相近的柜子吧? 康瀚翻了翻白眼,看向她。 “我们还是去找很大、很大、很大的箱子吧。” *** 某个向来自豪自己从不会有星期一症候群的主管,在星期一这天,不但开会迟到,她的症状还比别人严重。 “咖……啡……” 小助理毕恭毕敬地奉上。 “阿涪姐,你还好吧?” “我腰酸背痛,还严重睡眠不足。你看,我今天连腰都站不直,得先换上平底鞋……” 而且她今天一大早开会还迟到,经理连使了好几个眼色给她,虽然她拿跑客户当藉口,可是明眼人都知道,那一脸睡眠不足又衣衫不整,分明就是睡过头。 不过,毕竟她还算是公司的中坚份子,平时少出差错,经理级的人物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主任,”小助理凑上来,“你昨天跟男人在一起喔?” 意识还有些不清的叶涪湘随意回答,“你怎么知道?” “哇呜!是真的耶!”小助理笑得暧昧,看得叶涪湘背脊发凉,“腰酸背痛,睡眠不足,果然是跟男人在一起。阿涪姐,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怎么不讲一下啊?” 叶涪湘差点没昏倒。这个丫头在说什么啊? 因为小助理如此大声宣传,旁边同事也忍不住好奇的抬起头。 “什么?阿涪有男朋友了?” “我们才不是你想的那样,那是因为他叫我搬……”才想解释,叶涪湘马上住嘴。 不,不能透露太多。第一,她不希望她的大姐头形象有所损害,昨天在情非得已的情况下,已经让她的宿敌知道她是个家务白痴;第二,要是让组里的成员知道她昨晚几乎和康瀚在一起一整晚,那她以后还怎么带队啊? “搬什么?” “问问问,你很好奇嘛!如果这么爱问,我调你去业务部,你可以成天去外面跑客户,然后问他们要不要买我们的产品,如何?” “不不不……”小助理往后退两步,“我不问了,真的。” “涪姐,”江筱雯体贴万分的递上一颗止痛药,“这是吃筋骨酸痛的,吃下去吧!你会好一点。” 呜呜呜,真感人,他们这一组,就属江筱雯的心思最细密,气质最好,其他都是粗人。看她全身酸痛,浑身不舒服,也不会稍微主动点,倒杯咖啡给她…… 江筱雯是从康瀚那一组转过来的,而且是她自愿调来她这一组,这让她非常得意。康瀚那人就是顾人怨,像筱雯这种温良贤淑的女孩子都受不了他,跳槽来她这里,由此可见她叶涪湘的好人缘。 “涪姐有男朋友喽?真好。” 呃……又是这个话题吗?她虽然很想像打发小助理那样打发江筱雯,可是她是这么温柔可亲,让她想凶也凶不起来。 “帮一个男性朋友搬家而已,你们别想太多。”谎话随便扯都可以,她没太放在心上。 “涪姐你没发现吗?康瀚主任今天也迟到耶!” “咦?有吗?”她着急地跑进会议室,还被经理瞥了好几眼。 她都自顾不暇了,哪有心情管他? “不过,他好像还是早一点,正好赶上开会前进公司。” 哼,他当然比她早到!那家伙,帮她整理到凌晨五点,就拍拍屁股走人,说要回去睡觉不想理她,留下可怜的她独自一人整理到六点半,她才赶紧洗个澡,穿上套装赶上班。 他还有回家休息,她没有啊! “别理那个家伙了。筱雯,你帮我跟钱先生约个时间,尽量配合对方,我带你一起去跟客户签约。” “好。” 中午休息时间,几名员工已经整理完毕手边工作,相约去吃饭,叶涪湘也准备收拾客户资料,下楼用餐。 铃铃铃~ 包包中的私人手机响起,谁打手机给她?不会是她老母吧?呜呜,最好不要。 一看来电显示——奇怪,公司电话?她人就在公司啊!公司同事找她,怎么不打分机或是公用手机? “喂?” “叶涪湘,今天下午三点整,在你家公寓楼下集合。” 咦?谁? 猛然一听声音,她还真认不出来,但她认真一想,马上就想到—— “是你?!” 第三章 叶涪湘抓着手机立刻趴到办公桌上,像新人在上班时间偷接私人电话一样紧张兮兮。 “你干么用公司电话打我手机?怎么不打我分机就好?” 康瀚实在不喜欢她的反应,抿抿唇,耐着性子说:“公司电话是用来联络公事的,我不喜欢公私不分。”尤其是跟她有关系的。 “可是,你用公司打电话打我的私人手机,表示要讲的是私事吧,这样有什么差别吗?” 康瀚愣了半晌,然后挂掉电话。 是怎样?叶涪湘怔愣看着手机萤幕半晌,想说他打来的目的,大概就是来挂她电话的。 过没多久,电话又响了。 这次是一支她从没看过的手机号码。 不晓得怎么回事,她有预感,这是康瀚的电话。 “哈罗!摸西摸西~” 喀的一声,电话又断了。 是怎样啦?!就说那个讨厌鬼打来的目的,一定是为了挂她电话! 叶涪湘忿忿地拨了电话过去,等他一接起来,压低声音骂道:“你是怎样?一连挂我两次电话?” “谁教你太不正经了。” “这是我的私人电话,我想怎么不正经是我的事。” 康瀚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胸口的不舒服,“你打给我做什么?” “我才想问你干么打给我咧!” “我刚刚想讲的都讲完了。” “你讲了什么?”叶涪湘愣了一下,“说我不正经吗?” “我刚刚不是说了?下午三点整在你家集合。”康瀚在电话那头翻了翻白眼。 “为什么?” “你那间‘空间错置’的房间整理好了吗?” “当然还没啊!”叶涪湘大叫,有点不爽自己的房间居然被取笑,“今天一早有个逃兵,整理到一半就落荒而逃,那个人是谁啊?” 他不用离开吗?要命,这女人怎么神经这么大条? 他从昨天晚上就跟她进进出出她家跟家具行好几次,到了半夜,两人整理东西的声音尽管压到最低,但当他听见隔壁邻居凌晨五点的闹钟声响起,他就知道自己不走不行了——两人自诩清得跟水一样,可是,要是被她邻居看到早上七八点,跟一个陌生男子衣衫不整、匆匆忙忙地赶去上班,她叶涪湘以后还要做人吗? “怎么了?涪姐?跟谁讲电话那么紧张?”她怪异的行径终于引来一旁小助理探头关心。 叶涪湘用夸张的嘴型表示“客户”两个字。 “是,我们了解您对视野的需求,关于您说的自由立面,我们工程小组会与您做详尽规划……”也不管电话那头康瀚怎么抗议,叶涪湘自言自语地慢慢移动身子到旁边楼梯间。 “你没头没脑在说些什么?” “我人在办公室,而且不像你那么厚脸皮跟老板要了一间私人办公室,我说话总得要小心点。” 康瀚沉默了两秒,本来想把自己匆匆离开的理由告诉她,但最后还是作罢,“fnetetit。” “什么?” “总之,三点整在你家楼下集合。” “现在是怎样?想赎罪?” “什么赎罪?你没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就不错了。” 天大的人情?叶涪湘在电话这头咬牙切齿,气得猛跳脚。 对,她是欠他人情,可是,她居然谁不欠,却欠了康瀚人情?天啊!最好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把脸往哪里藏了。 “不然你要怎样?” “把没做完的事情做完。”他康瀚最受不了做事半途而废。 “三点?你要我跷班?太过分了。”她转念一想,“你该不会也要跷班吧?” “你想得美,我有一堆补休假没休。我从中午就开始请了,等一下要回家补眠,三点再去处理你那堆垃圾。” “一定要三点吗?” “不然你预计什么时候开始整理?” “呃……当然要等下班,吃过晚餐……大概六七点吧!” 康瀚在电话那头深呼吸,“我帮你算过,如果你今天三点动手整理,你得整理到半夜三点,整整十二个钟头,如果你想今晚七点再整理,你明天铁定又迟到。” “你是怎么算的?这个还有公式喔?” “别跟我吵,三点整,别忘了你欠我一份大人情,that''sall!” that''sall? 喀的一声,他又挂她电话。 叶涪湘忿忿地跺了地板三脚,幸好她今天穿的是平底鞋,而不是她最爱的prada,不然鞋跟一定会断掉。 *** 三点整?很好,她偏偏要晚一点点。 三点十五分。嘿嘿。 叶涪湘得意地下车,拨拨头发,这才假装小跑步向他跑去。 “sorry,sorry。iate。” 知道孔固力先生最不喜欢人家迟到,而且还学他讲话,偏偏叶涪湘两项禁忌都犯了。 “that''sokay。ifoundthereisaflowerstoreatthecorner,soispentawhilethere。therearemanybeautifulflowers。ithinkyoushouldvisitthereoften。afterall,yourceisamess。youneedtodecorateit。”康瀚挑眉。 他的英文又快又长,而且还有英国腔,不过单字还算简单,意思也好猜。 “no,idon''thavemuchtime。” “anenglishpoet,howardnemerovsaid,thehouseissoquietnow。thevacuumcleanersulksinthecornercloset,it''sbaglimpas……” “停、停、停——好了好了!”现在是怎样?还念诗?好啦好啦,她认输了,“你手上干么拿花?” 而且还拿一盆桃红色的花,和他的形象非常不搭。 “我注意到你房间有几盆枯死的盆栽,toobad,你的房间isviewable,应该要好好利用。”大概是讲上瘾,就算是说中文,也要穿插几句英文。 “讨厌,”开门前,叶涪湘特地跟他说:“要进我房间了,不要再说英文了。” “youdon''tlikeit?”他的表情有点古怪,“好吧,我会尽量注意。” 认输了?他平常会那么容易认输吗?叶涪湘才想转头问他,没注意到门有些卡卡打不开,下意识使力开了门,她还来不及反应,前头一片黑影马上朝她压过来。 “小心!” 跟在她后头的康瀚马上将她拉到一旁,下意识还伸手挡住从上垮下来的众多纸箱…… 匡啷匡啷—— 从纸箱中散出许多玻璃制品,还有一些类似存钱筒的残骸、古早的农夫娃娃、弹奏乐器的陶瓷娃娃等,全都打散在一起,就算有些没破的,也缺手缺脚了。 “你没事吧?”康瀚回过神来,马上低头关心她。 叶涪湘吓一跳,一时间还回不了神,但当她看到散满整地的东西,突然大叫:“我的纪念品!” 她正要冲上前去抱住破碎的玻璃娃娃,马上被康瀚揪住衣领。 “等一下,那里都是碎玻璃,你想干么?” “呜呜……我要看一下他们有没有全部碎掉……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他们一定……” “不要动!” 康瀚突然大声喝斥,将她唤回神,叶涪湘一愣,被他捉回来,定在墙壁上。 “你又流鼻血了。”他掏出胸前手帕,轻轻压在她鼻子下。第一次碰到,还觉得她说一哭鼻腔黏膜就异常脆弱是个歪理,第二次看到,也就见怪不怪了。“压好,坐在旁边,我去拿扫帚跟畚斗。” 她又流鼻血了?叶涪湘总算冷静一点,手上压着他的手帕,一动也不动,乖乖坐在旁边。 他会随身带手帕?怎么感觉有点……娘?很奇怪的,叶涪湘突然对那堆纪念品失去兴趣,整个脑袋都在想他的手帕。 她将手帕拿开一看,白色的软棉布质手帕上沾着一点鼻血,感觉有点奇怪,她没敢多想,又往鼻子塞。 隐隐约约间,她好像闻到手帖有他身上特有的味道,干干净净的清香与淡淡的烟味,混在一起形成他独特的气味。叶涪湘吞了口口水,突然脸红起来。 眼泪止住了,她的鼻血也不再流,默默将他的手帕塞到自己口袋,这才有心思挪身到那堆散落一地的纪念品旁边,但她没急着动手收拾,康瀚说得对,都碎掉了,她要是贸然收拾,受伤的是她自己。 “你在做什么?”从屋内拿出扫把,康瀚看她只是蹲在一旁,没伸手去碰。 “这些,都是我放好久的东西……”她拉起箱子一角,让他好整理,几个玻璃相框又掉了出来,“好多好多……都是我国中同学送我的,还有我高中同学……其中有几个,还是我几个前男友送我的东西……可是,现在都碎掉了。” 他挑眉,有点讶异她居然会把这种东西保留到现在。 “分手时,你没把它们还回去吗?”康瀚把一大堆碎玻璃扫在一起,包在厚报纸里,一边问。 “为什么要还?”叶涪湘讶异地看着他,“那是他们送我的,就是我的了。” “正因为如此,才要归还,表示划清界线,我心中不会再有你——” “不会有,就不会有了,光是归还东西有用吗?只是自我安慰吧。你会把前女友的东西还她喔?” “当然会还。我不喜欢已经不属于我的东西还在身边打转,那只会更让人心烦而已。” 她沉默一下,“可是,你把她送你的东西还她,她也用不到啊。比方说,她送你领带,分手后你却还她,请问要她拿来干么?送给下一个男朋友?或是她把项链还你——请问你能拿来干么?” 康瀚一脸古怪地瞪向她。他从来没这样想过,从前他收到前女友退还的东西,根本不会去检视里头到底有什么,顶多丢掉或是回收。 “你心眼真的很坏耶!居然要前女友把自己退还的礼物拿去送给新男友。” “那是你说的,我从没这样想。” “那你干么还人家?” “我才不管她怎么处理,反正不要在我眼前出现,让我心烦就好了。” “看来,你在感情方面很好掌握嘛!”叶涪湘眨眨眼睛,有点意外康瀚在这方面如此单纯。 原本低头默默扫地的康瀚本来没在意,后来听出她话中有话,觉得自己好像被消遣了,下意识抬头,看着她抱起地上的盆栽,仔细检查。 “好可惜喔,摔破了。” “只是盆子而已,等一下挪到你枯死的盆栽里就好了。你别碰,小心割伤。” 叶涪湘看着他伸手接过盆栽,再小心翼翼把盆栽移植到她的窗台上,从浇水、施肥,都满有一套的,忍不住说:“你有时候还满绅士的嘛!” “我本来就是这样。”正在填土的康瀚微微转头看她,眯起眼睛道。 “那你中午挂我两次电话,挂假的啊?”她不以为然地挑眉。 这倒是,他对人总是多礼而冷漠,唯独无法漠视叶涪湘的挑衅,挂她电话这种行为,的确不像是个绅士会做的事情,不过,他原本猜测以她的个性一定会回拨,才这样逗她的。 逗她?不,这个词不是这样用的。小猫、小狗,才是用来逗的。 “gee,都快四点了,赶快动工。你清出墙壁旁边那一块,还有走道,我和家具行联络一下,他们最晚四点半可以送到。” 在仔细评估她的现况后,最后决定以紧急情况处理,先把她那堆杂七杂八的东西打包“藏起来”,等度过危机后再一一打算。所以,他透过熟悉的家具行调来几个“很大、很大”的箱子,好让她躲进……不,是让她把东西收进去。 到了晚上,她的东西已经收了一大半,只剩下一些难以归类的小东西还得整理,两人的肚子此时也饿得咕咕响。 叶涪湘原本打算随便叫个披萨外送就好了,没想到他却早一步开口了。 “你订的那些东西能吃吗?” @#$……她在心里臭骂了他一顿。 “知道你不可靠,我已经订好外烩了。”不顾她臭着一张脸,他迳自说着。 “你订什么外烩?” “等一下,我到楼下拿。” 他的手机响起,只见他离开房间一会儿,当他再度回到她的狗窝,手上多了一瓶红酒、两个杯子,还有一个铝制的纸盒,他光是站在门口,叶涪湘就闻到阵阵的食物飘香。 “快来帮我拿。” “哇——有红酒。”她当然是先接过酒瓶。 “辛勤工作后,总得好好享受一下,”他继续指挥,“把中间那一块清掉,箱子搬开,在地上铺上桌巾。” 两人一阵忙碌后,康瀚总算将神秘飘香的铝盒放在桌前。 叶涪湘把眼睛凑到前面,好奇的问:“哇!你订了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两道简单的菜肴,”他熟练地将纸盒打开,再拿起刀叉帮她分菜,“迷迭羊肋排跟番茄焗海鲜,这瓶是95年的红酒,你闻闻——” “哇!”不懂门道的叶涪湘把鼻子凑上前去凑凑热闹,“嗯……其实我不懂品酒,可是,我闻得出来它很香。” 人家外送是叫披萨或麦当劳,他却是欧式外烩?真是太屌啦! 两人就这样坐在他们整理出来的客厅地板上享用晚餐,虽然晚餐精致,但他们俩非常随意的席地而坐——实在是因为周遭乱得没有多余空间。 虽然知道康瀚有洁癖,而且还以优雅闻名,但偶尔叶涪湘还是会恶习难改地用脚去戳戳他、踹踹他,一旦看见康瀚的表情濒临爆炸边缘,她又会马上变身成可怜小猫咪,当场赔不是。 “对不起,小的脚残、小的脚贱,不该冒犯大人,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的计较……” 叶涪湘就是这样,老是用这招,身为绅士的他,本来就不该随便发脾气,何况人家都道歉了,他要是再斤斤计较,未免显得太小家子气。 他自认倒楣,摸摸鼻子喝起红酒来。 看见他似乎消火了,叶涪湘有点讶异他怎么那么好说话,看来她还没踩到他的底线。 “原谅我了?” 他依旧默默喝酒不讲话。 “还在生气喔?”她明知故问,“不讲话表示还在生气喔!如果还不原谅我……那……我也给你踹一下。”明知道他不会动脚,可是,她就是想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 “叶涪湘——” “哇!救人啊!”叶涪湘见到他一站起来,马上像缩头乌龟一样,一溜烟钻到沙发旁边,离他远远的,只剩下一双眼睛盯着他。 康瀚从没想过自己会那么容易被人逗笑,但看到叶涪湘的滑稽与俏皮,他脸上突然抽搐一下,接着,他便古怪地坐回去,把脸转开,独自喝着红酒。 居然没追来?叶涪湘默默坐回位子上,但离他远一点,她将自己缩到单人沙发旁。 “我们还要收多久才能收完?” “要做最后收尾了,应该不用两个钟头。” 叶涪湘掐指一算,再戳戳他的手臂,“那你还叫我下午请假回家打扫,这样根本不用六个小时嘛,你的公式根本一点也不准。” 康瀚先生大大方方挑眉回呛,“我不这样说,你会怕吗?” “好……算你狠。” “你要是真的下班才开始整理,包准你忙到十二点还没办法睡。现在,你九点前可以结束这一切,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和你妈见面,才不会失礼。” 这倒是。 “再多喝一点嘛!”知道可以提早收工,心情大好的她继续劝酒。 “不了,我的酒量不好,三杯就够了。” 三杯?她因工作需要,时常得跟客户拼酒,三杯,只能用来开场,而且还不是红酒,是三杯绍兴。 “嘻嘻,你酒量不好,怎么跟客户谈生意?” “我们客户很少拼酒的。买房子是大事,拼得醉醺醺的,怎么下判断?” “对喔!我都差点忘记,你的客户群跟我们的不一样。” 两人突然陷入一阵沉默,因为他们一时间都忘了之前的恩恩怨怨。 他应该是她最讨厌的人,而她,应该也是他的宿敌,三不五时对呛一下是家常便饭——现在虽然也是这样,不过,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上次那间竹林大厦b栋4f,你后来怎么处理?”她印象中,“尚未销售”的照片好像没有贴在这个月的布告栏上,看来他已经找到买家了。 “我自己买下来了。” 咦?他自己把凶宅买下来干么?就算是为了业绩,也不用这样吧! “那里靠近学校,而且附近有个教会,传教士有时候会需要房子,拿来租人很划算。” “你、你整理过了?” “当然,”他斜睨她一眼,“绝对比你家干净一百倍。” “不是那个整理,”她翻了一下白眼,“要请师公、师父去‘清理’一下啊!”一家三口灭门血案耶!这家伙,居然想租给外国人! “他们都是摩门教传教士,如果需要处理,他们自己就能处理了。” 嗯……也是喔,传教士的角色相当于台湾传统信仰里的师公,好像也没什么不能处理的。 不过,如果好兄弟不相信摩门教怎么办? “空间错置。” “pardon?”一时间他反应不过来,便问起。 她很认真的说:“你要摩门教徒来‘净化’台湾好兄弟,就像拿黑狗血泼吸血鬼,拿十字架挡僵尸。如果不灵怎么办?而且,如果好兄弟信的是回教阿拉,哇!那摩门教徒再住进去,基督教对上回教,看来又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看她一脸认真的讲解,康瀚突然觉得很想笑…… “你在笑什么?”他笑了?超邪门的。 “与其担心好兄弟跟摩门教徒的‘空间错置’,倒不如好好担心一下自己住家的‘空间错置’吧!”他指向四周,“我刚进来以为自己走进神坛,放了一堆符咒的,吓死人了。” 很难相信这个平日iphone与笔记型电脑不离身,穿着又时尚的女人,居然这么迷信。他原本以为她的古怪只在办公桌上拜个神像,没想到,连家里也是。 尴尬地撇撇嘴,叶涪湘拉拉他,“你会保密吧?” “保密什么?” “就是……”她指着四周,两大箱宗教用品,还有两大袋黑色塑胶袋,里面通通是垃圾,而且,她还是个家务白痴。 “对你家有神坛的事情保密?” “不是啦,反正大家都知道我爱拜拜了,我是说……”她小小声的说:“我家很乱,因为我是个家务白痴……” 原来是这个不能说,康瀚觉得有点好笑,但看她似乎满紧张的,他突然起了坏心眼。 看他没说话,叶涪湘连忙为自己辩解,“其实也没有到家务白痴的地步啦,我只是不想整理。” “是吗?”当初是谁在大卖场拉着他,哭得血泪交织,核桃色跟咖啡色都分不清楚?“再说吧。” “再说?”叶涪湘对这个答案非常不满意,一把抓住他的领子,睁大眼睛问:“是男子汉就一口答应下来,不要拖拖拉拉的。” “我说再说,是指暂时愿意帮你保密。”他将她的手拉开,再整理一下自己的领子。 “暂时?”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我帮你做苦力那么久,总得跟你讨人情吧。” 可恶,她就知道。 “那你要什么?是一顿饭还是怎样?赶快讲一讲,一刀两断比较干脆。” “先缓缓,等我想到再说。”看她那么急着跟他划清界线,又让他有点不想那么早答应她了。 人家说,钱能解决的事情都是小事,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她叶涪湘好像在不知不觉间欠了他一大笔人情…… “你不是绅士吗?这是绅士应该有的风度吗?” “你没听过‘衣冠禽兽’这个成语吗?” 他是该很绅士的,凡事温柔、凡事体贴、凡事……凡事总有例外。 *** 母亲和三师伯对她的房间很满意,本来以为这次上台北会看到一间乱七八糟的屋子,没想到叶涪湘真的有听她的话乖乖整理房间。 “东西收得满干净的,看来你是真的有整理喔。”叶妈妈满意地捏捏女儿的脸颊,“这样才乖,没让我丢脸,我们自己人也就算了,要是让三师伯看到,你教老妈的脸往哪里摆?” “嘿嘿……”叶涪湘想起这几天拼了老命收拾家里的事,尴尬一笑。 “师伯,你看了之后,觉得怎么样?我们家阿涪今年桃花开不开?” 一身唐装打扮,灰色胡子蓄至胸前,看来清风道骨,只见他捻胡子,慢慢地说:“愿意做、愿意改变,才有机会。今年是阿涪的姻缘年,再加上她阳台上那盆桃红色的盆栽,更是让她桃花朵朵开。好好照顾,用心经营,当然是有机会。” 叶涪湘心中暗暗吃了一惊,那不是康瀚买来放的吗?怎么师伯什么都没注意,偏偏注意到那盆桃花? 难道……她的桃花会跟他有关吗?叶涪湘内心冷汗直流,想到就觉得有点害怕。 “师伯,那你帮我算算我的事业,今年业绩是不是能长红到底、勇往直前?”她今天的重点才不是桃花开不开,只要今年业绩能把康瀚干掉,她就满足了。 师伯沉默了一会儿,只是语带玄机地说:“单打独斗下下策,相互扶持为上计。” 她怎么有听没有懂?有时候叶涪湘真的很怀疑,师伯真的准吗? 第四章 隔天,叶涪湘和往常一样精神奕奕去上班,直到中午时分,一通分机电话响起。 “阿涪姐,康主任找你,二线。”小助理的表情有点古怪,因为叶涪湘和康瀚一直都是死对头,除了在会议时不得不碰头互呛,平时很少联络。 现在是怎样?第三次世界大战要开始了吗? “转过来。”居然打分机找她?看着组员摩拳擦掌准备看好戏的模样,叶涪湘也紧张地进入备战状态,“喂,你好,我是叶涪湘。” “叶主任你好,昨天下午你去谈的那件case怎么样了?过关了吗?” “昨天下午?”她昨天一整个下午都在陪妈妈跟师伯,根本没去谈case,康瀚是在说什么? “你不是去‘谈case’吗?后来如何?客户对你‘空间错置’的想法,有任何意见吗?” 叶涪湘突然了解他的”专业术语”,仔细一想,他是在问她昨天是不是顺利过关了。 “你指的是某种‘password’吗?”她试着以再专业不过的语气跟表情,对着电话那头跟他打起暗号来。 “对,就是‘password’。针对这次的案子,双方对‘场域’的共通性与公共性经过审慎评估后,我想,以此种方式‘互通有无’,会比较符合彼此的利益与需求。” 天啊!她好想笑,可是不行,他们这组是一个大办公室,基本上没什么隐私可言,她虽然是主任,只是桌子比人家大一点,可没有私人的办公室,不像康瀚能肆无忌惮的拨电话给对方。 所以,她要努力打官腔,用只有两人知道的暗号对话。 “客户对建案的‘空间错置’与idea相当满意,对于私领域的处理跟视觉景观的摆置尤其赞赏有加。尤其是加入‘绿建筑’意识后,更是替这笔建案增色不少,想必我们可以用更高的价格制作一连串类似的建案。” “绿建筑?”他一愣。 她若有深意地点醒一下,“阳台上的‘绿建筑’。” “你是说,那盆桃花吗?”过了半晌,他懂了。 “是的,多谢你的提案。” “不客气。”电话那头传来他憋不住的笑声。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叶涪湘决定重新出招,“那么,你知道关于中正路上那件‘社区总体营造’的case吗?” “什么?” “政府为扩大‘私领域空间’建筑,特地规划一连串社造计画。你不会不知道吧?” 现在又变成要谈正事了?康瀚愣了一下。这是新的建案法条吗? “你真不知道?老板吩咐要特别注意这个部分,还说务必要得标,你真的不晓得?” 他的声音往下一沉,“你怎么可能知道我不知道的事情?” “怎么不可能?”叶涪湘得意万分,故意叹了重重一口气,“好吧,我下午刚好有一小时的时间,你请公假出来。我们去看那笔建案,顺便分配一下比例原则好了。” 挂上电话后,叶涪湘的脸色非常得意,其他组员们以为是叶涪湘掌握了康瀚所不知道的情报而沾沾自喜。 “太好了,阿涪姐,你占了上风。” “可是,这样好吗?你还要跟他分享这项情报?”连身为组员的他们都不知道,阿涪姐居然把情报分享给她的死对头? “别担心,我自有打算。”叶涪湘脸上表情相当得意,一边收拾公事包,一边将自己白板上的状态换上“公差”的牌子。 “涪姐,你要跟康主任出去?”江筱雯刚从茶水间出来,听到了只字片语。 “我要出去一下,有一笔建案得处理,我四点前会回来。” “很严重吗?” “等他看了就知道喽。” 大家面面相觑,两大主任亲自出马,想必这个case非同小可。 叶涪湘一边甩着钥匙,慢条斯理的走到地下停车场,看见康瀚早就在一旁等她,神色严肃。 其实,他穿这种大衣还满好看的。 高挑的身材并不会让大衣显得累赘,他宽广的肩膀将整件大衣撑了起来。虽然现在是春天,外头还有些凉意,他穿这种大风衣看起来似乎有点沉重——但他是康瀚,这种感觉再适合他不过。 想想偶尔换上休闲服也不错,就像他那天逛家具行时穿的短衬衫牛仔裤。她还觉得,如果他穿驼色大衣应该也会很好看,让他看起来更年轻有朝气…… “午安!” “你说的那份社造计画呢?至少有企划书吧!”一脸烦躁的康瀚根本没心情跟她打哈哈。 企划书?叶涪湘挑眉,然后指指自己的脑袋,“在我这里。” “没有paper?” 叶涪湘走到自己的车子旁边,直接问:“你到底要不要上车?” 一直问不出个所以然,又得窝囊地搭她的车,康瀚喃喃念了几句英文,然后钻进副驾驶座。 “我们要去哪里?” “去了不就知道了?” *** 沿途康瀚不断观察周边景物。 毕竟要做社区总体营造,不是单栋建筑盖好就好,还要仔细观察周遭事物,结合周遭公共建设与主要交通干道,才能将建案做得漂漂亮亮。 “到了。” 只见叶涪湘将车子停在某间咖啡厅的停车场里,康瀚一愣,但当下也只能跟着她下车。 一直到她走进咖啡厅,熟练地跟老板打招呼,点了杯咖啡,也顺便帮他点了一杯,他才忍不住开口。 “你说的建案在哪里?附近看起来没有需要招标的建筑。” 叶涪湘斜睨他一眼,然后悠悠一笑,“呆瓜,你真以为有什么社造建案啊?” 康瀚倒抽一口气,他终于懂了。 根本没有什么社区总体营造的建案,也没有招标工程,那是她胡谒的。 “这是password?” “对,这也是password。” 得知真相的康瀚气得大叫,“叶涪湘!” “怎么啦?”对于他的反应,叶涪湘满意地笑了。 “你居然跷班?” “偶尔。” “还找我一起?” “嗯哼。”她端起杯子,闻闻浓浓的咖啡香,嗯,好香的咖啡,“‘好事成双,坏事凑对’,你没听过吗?” “没有。” 他当然没听过,那是叶涪湘自己乱掰的,不过他的中文底子不是很好,也听不出来到底有没有这句成语。 “如果你不爽,现在就可以回公司,然后告诉大家,从来就没有什么社造建案,是你康瀚太傻,被我耍了,怎样?” 他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当下,他只得坐在椅子上,看她好整以暇地喝着咖啡,偶尔还用眼角余光欣赏他的无力。 “为什么要这么做?居然用公事骗我出来?” “不这样,你会跟我一起跷班吗?现在我们是共犯,你最好嘴巴闭紧一点。” “你常做这种事情?”gee!刚挂电话时,他还真以为他漏掉了什么重大资讯,足足捏了把冷汗,匆匆交代完工作便赶到停车场,原来,这一切都只是叶涪湘在演戏。 “哪有?”她张大眼睛为自己喊冤,“我是顺水推舟,而且,是你自己先打过来吓我的。我可不像你,集老板宠爱于一身,拥有自己的办公室,我们只有一间大办公室,要是被其他组员发现我有什么不对劲,马上用skype传个讯息,全公司都知道了,我当然得小心一点。” “你也想要私人办公室?要我帮你跟老板要一间吗?” “你开口就有,难道你跟老板有一腿?”叶涪湘睁大眼睛。 “你——”瞬间,康瀚差点没失去形象,冲过去把她掐死。 “要不然,以后如果要跷班,我们就说要谈‘社造’那件私领域案子,一个人就问:‘在哪里?’另一个就要说:‘某某路上,什么咖啡厅的旁边。’然后,我们就约在那里,如何?” 她还在讲! “我不会去的。” “真的?” “跷班是不对的。若是业务因素,忙里偷闲还说得过去,可你身为主任,居然带头跷班?我怎么可能跟你一起同流合污。”虽然,他这次已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大大方方以出公差的名义出来,但一得知详情,他怎么可能再犯? “好吧……”她无奈地嘟起嘴,一脸无聊搅搅咖啡杯里的小汤匙,“那我只好一个人喝咖啡了。你不用来没关系,我也可以一个人享受下午时光。” 装可怜也没用,康瀚决定不再吃她这一套。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 “真的吗?”她挑眉,半挑衅地问。 “当然是真的。” “好吧。”她笑眯咪地捧起咖啡,贼兮兮地笑了起来,并学他的口气说:“wewillsee!” *** “筱雯,帮我key一下这份货单,我三点前要。” “阿美不要补妆了,没看到那件case的deadline快到了吗?赶快打电话去push啊!要是dy了,我看你拿什么去赔客户。” “阿东,gee,你桌上也收一收,才一个礼拜就弄得这么messy,你是在干么?” 大家面面相觑,奇怪,怎么阿涪姐最近讲话的方式怪怪的,有点像……像谁呢? 大家心中都有了答案,难道她自己都没发现吗? “发什么呆?工作工作!” 念完员工后,叶涪湘转向桌前神佛,恭恭敬敬奉上鲜花素果一份,外加咖啡一杯——偶尔也要换换口味——看到一旁有一只从家里拿来的小狐仙,嗯,也顺便拜一下好了。 “希望王母娘娘保佑,让我阿涪赚大钱,事业顺顺利利,没事平平安安,身体健健康康,在此奉上鲜花素果,阿弥陀佛。” 这次又换成王母娘娘? 拜完一轮后,楼上经理一通电话下来、要她上楼找他。 走进经理办公室,还没开口跟吴怀仁打招呼,她便注意到四周气氛不对。经理办公室里面,多了一个男人,看起来颇年轻的,而且吴怀仁似乎对他很客气。 是什么大人物吗? “来了。黎先生,让我为您介绍。这位就是叶主任。” “叶主任,你好。”黎向宇从容起身,优雅扣起西装扣后,才伸手朝她一握。 “你好。”叶涪湘有点惊讶,因为这个男人实在太帅了,帅到有点不像真的,又高又壮,倒三角的体格简直就像从国际杂志走出来的模特儿,深邃的五官及高挺的鼻梁,再加上他嘴角的淡淡笑容,只要是女人,在看到他的瞬间,都会被吸引吧! “叶主任,这位是新进的职员黎向宇,今天是他第一天上班,老板希望让他到你部门实习三个月,按照你的意思,替他安插个位子,让他多学点。” 好一段话中有话。 叶涪湘不是白痴,哪个新进职员上班就先到经理办公室泡茶聊天,而且他们喝的还是吴怀仁典藏的精品碧螺春?他来上班是“老板的意思”…… 如果她没记错,那个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板也姓黎…… 她还在琢磨这场闹剧在搞什么东西,黎向宇已先自我介绍。 “叶主任你好,我是第一次接触这行业,也许只在贵部门实习三个月,但我想,应该会有许多东西可以学习。” “让我想一下……你要来我这边工作,但从前完全没有相关经验?” “是的。” “你今年几岁了?” “二十八岁。” “之前在念书吗?还是在工作?” “我从十八岁就开始在美国工作。” “那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面对叶涪湘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逼得黎向宇有些困窘,随即便看向吴怀仁。 吴怀仁连忙解释,“叶主任,这是老板的意思,你安插个工作给他就行了。” “我没有要否定老板的意思,只是,我总得知道这个员工先前的来历,这样才好安排他之后的工作。毕竟,活到快三十岁,累积的工作经验应该也不少。我用的每一个人都要清楚他们的来历,当然不能糊里糊涂。” 这倒也是,吴怀仁和黎向宇互望一眼。 “不瞒你说,我之前的工作是国际模特儿。” 国际模特儿?叶涪湘有些讶异。难怪,他的外在条件相当好,身上穿的、提的也相当讲究,甚至有些讲究过头了。 瞧,啵儿亮的皮鞋,还有全套的亚曼尼西装,精致的边缀与垂线,不用看吊牌也知道那套西装价值不菲。她叶涪湘不是不懂欣赏品味的人,但是,他要穿这样去跑生意吗? 这让她忍不住想到康瀚,他也是衣着很讲究的人,可是,为什么康瀚穿得讲究就是好看,这个模特儿穿起来就是感觉哪里怪怪的? “为什么突然想来建筑公司做事?” “为了……继承家业。” “也就是说你是老板的儿子,现在要从头开始学起?” “是的。” 叶涪湘沉吟一下,“嗯,好吧,那你就先从助理开始做起。” “等等,”吴怀仁又插嘴了,“叶主任,老板的意思是希望黎先生从头做起,但碍于身分比较特殊点,希望这件事能‘低调’进行。你懂吧?” “我懂,现在开始,他就是我们这个团队的人了。” “好吧!”吴怀仁假咳两声,“叶主任,你午休时间上来找我,我手头有份建案要跟你讨论一下。” “知道了。” 叶涪湘领了黎向宇回办公室,并向其他同事介绍新人,只见一群小女生一看到他英俊帅气的外表,眼睛全眨得跟什么一样。 果真是女人难过美男关啊! *** 吃过午餐,叶涪湘上楼找吴怀仁。 他一见到她,劈头就问:“阿涪,我今早跟你说的,你到底懂了没有?” “懂什么?” “黎向宇啊!” “他要继承家业,所以要从头开始学起,但是又不能让人家知道他是老板的儿子,要‘微服出巡’,是吧?” “这件事,公司里只有你知、我知,还有老板知,你有把握吗?” “把握什么啊?他不过就在我那里待三个月,我把能教的教他,至于他能吸收多少,就看他个人的造化喽!”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吴怀仁神秘兮兮地将她拉到一旁,“你知道‘黎向宇’三个字代表什么意思吗?” “什么?” “金龟婿。” 噗!叶涪湘差点没在他脸上吐三斗血。 “他是老板交给我的,要我好好磨练他,我马上就想到了你。别说我们亲戚一场不罩你喔,你得好好把握,将来当上社长夫人,别忘了是我帮你的。” “你去死啦!”居然想靠她拉拢关系。 “姨妈常要我帮你注意公司有没有合适的男同事,我看黎向宇,可是再合适不过了。” “他小我一岁耶。”她并不想像其他女同事那样,早上轮流不见,再现身把眼睛画成两倍大,香水喷得整间办公室像百货公司的彩妆部。 光看他的外表,一群女人就疯狂成这副德行,要是再让她们知道黎向宇是皇太子,隔天大概每个未婚女子都换上短裙小可爱了。 “有什么关系?我刚刚跟他谈过,他对这个行业一点概念也没有,而且八成是在模特儿界发展失利才想回来‘继承家业’,这种单纯的富家子弟最好掌握了,你就试试看嘛!照你这么强势的个性,搞不好两人一拍即合,他把所有东西都交给你打理,这间公司以后就是你的了。” “厚,懒得理你。”越讲越生气,她将东西收一收,自顾自下楼。 回到办公室,一群女同事又围在黎向宇旁边说东说西,好像是约好下班要一起去唱ktv。 “一起去嘛!” “可是,刚刚主任交代我做的我还不熟……” “哎呀,这个就用alt键就有捷径,然后贴上去,不就好了?” “可是还有其他……” “等一下我们教你啊!走啦,庆祝你第一天上班,一起去唱歌,大家熟悉一下嘛!” “我只会唱英文歌……” “咦?” “我在美国待十几年,中文字什么的是还好,但是有很多东西已经跟台湾脱节了。” 哇!还是个abc耶! “你怎么会在美国待那么久?当交换学生吗?” “我有绿卡……” “有绿卡?!” “喂喂!八卦够了没啊?”这群女人家真丢脸,就算人家再帅,也别学饿虎扑羊嘛!“黎向宇,刚刚我要你找的建案资料你找到了吗?” “还没,我刚刚才把名单key完……” “现在赶快去,我十五分钟后要。” 十五分钟?黎向宇睁大眼睛。也是,上午吴经理有交代过他,若是跟着叶主任学,可以学到很多东西,而目她其实人很好,很体贴员工,只是有时候有点性急。 “好,我马上去。” 待黎向宇离开办公室,其他女同事摸摸鼻子回到位子上,叶涪湘却向她们招招手,要她们留下来。 “修但几咧!(等一下)”她歪着头,看着这一张张……她几乎快要不认得的浓妆面孔。 唉!人家黎向宇在美国时尚界看过多少美艳女星,要是这群女同事知道自己这么做只是白搭,不晓得会有多难过。 “你们也稍微收敛一点,他是很帅没错,可不要像女色狼一样扑过去好不好?矜持呢?女人的矜持到哪去了?” “哎哟,阿涪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但帅,而且又‘尖头面’,待人和和气气的,又有品味,身上穿的西装是亚曼尼,衬衫是sisley,还有看到他的袖扣没有?好特别喔!听说是香奈儿总监卡尔·拉格斐设计的……” “拜托一下,这里是公司,上班的地方,所谓‘兔子不吃窝边草’,听过没有?就算没听过,也拜托一下,节制一点,本部门禁止办公室乱乱爱。” “主任~” “叫‘主人’也没用,别当闪光弹乱射,听见没有?”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也是,谁都不想看到公司同事整天在办公室里你侬我侬,当闪死人电灯泡,既然不能在上班时大大方方的“示爱”……不,应该说“深入交往”,没关系,下班后,大家各凭本事。 叶涪湘走到茶水间替自己泡杯茶,此时黎向宇正找好资料经过茶水间看见她,连忙闪了进去。 “主任——” “哎哟!”叶涪湘吓了一跳,“你怎么了?鬼鬼祟祟的。” “谢谢你刚刚帮我解围,被她们围成一圈,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最崇拜有实力的人了,尤其是叶涪湘一出现,现场气氛立刻一变,那种气势是他怎样也学不来的。 “这点小事,不用跟我道谢。倒是你自己,要多注意一点,这点小事如果自己都处理不来,之后怎么办?既然曾经是模特儿,就应该更注意自己的一举一动,不要太惹人注意,别忘了你之所以‘洗尽铅华”来公司上班的目的是什么,不要随便就被迷惑了。” “呃……好。”洗尽铅华?什么意思? “东西找到没?”她将他手上的资料取过来,点点头,“good,你等一下拿行事历过来,我排一下schedule,这个礼拜你先熟悉一下公司事务,下礼拜出去跟我跑客户。” “下礼拜?”他听起来有点惊讶。 “yes!”她回过头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只是……”黎向宇定定看向她,“我希望能早一点,跟你‘一起’去跑客户。” 她灿烂一笑,“有冲劲是很好,可是这种事情是急不来的,很多事情要一点一滴慢慢学,先把公司内部的体制跟制度弄熟,下礼拜我再带你出去。” 他觉得他已暗示得很明显了,她是天然呆还是…… 黎向宇低着头,默默跟在她后头走出茶水间。 第五章 晚上下班时,叶涪湘背起包包进电梯,正想靠在旁边闭上眼睛休息一下,一个高大的人影闪了进来。 “是你?” “你看起来好像很累?”康瀚挑眉,看她窝在角落休息。 “来了个新人,得花时间好好调教一下。”因为,他真的是什么都不懂,全部得从头教起。 据他所说,从以前成绩不太好,学习力普普通通,都是他老爸请一堆家教帮他硬跟上学业的。 “听说你们部门来了一个‘皇亲国戚’。” “什么皇亲国戚?” “黎向宇。” “喔……”叶涪湘原本还算冷淡,但当她意识到康瀚的话时,突然大叫,“你怎么知道?!” 这不是秘密吗?怎么康瀚连这种事情也知道? “你不是说我跟老板‘有一腿’,我怎么可能连他儿子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呢?” 叶涪湘倒抽一口气,回想老板的长相,肚子大大、头顶秃秃、眼睛小小…… “你们真的有一腿?”她认真的问。 康瀚用“少白痴了”的眼神看她,“我去过老板家,曾遇到黎向宇几次,还帮他买了两间房子,自然知道他。” 呼!原来是这样,害她吓了一跳。 可恶,老板又叫他去帮忙买房子,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如果算case的话,她可是全公司第一名,为什么都只叫他? 看叶涪湘没有继续说话,康瀚又问:“你知道黎向宇三个字代表什么意思吗?” 她愣了一下,没回话。怎么她觉得这对话好像在哪里听过? “什么意思?” “金龟婿。”他似笑非笑地看她,“如果跟他结婚,马上就是好几间公司的少奶奶,再加上他对他老爸名下产业兴趣缺缺,一点管理的概念都没有,一嫁给他,马上掌权又掌钱,怎样?心动吗?” 看着康瀚半挑衅的表情,叶涪湘突然很想一拳给他打下去。 “男人吃醋的样子是很丑的。”她不甘示弱地反击。 康瀚的神情瞬时僵硬,嘴角抽搐,脸色惨白地说:“我才没有吃醋。” “没有吗?”叶涪湘自顾自地分析,“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很好的男人突然进入自己的势力范围,一般人都会警戒吧!我们部门那群男同事可是脸臭了一整天。何况,你又知道他是‘皇亲国戚’,要是一把这个头衔搬出来,想沾他光的女人,大概从我们办公室排……唔……你要去哪里?” 看着电梯门一开,康瀚马上头也不回地笔直往外走。叶涪湘认识他那么久,从前就算两人再怎么一言不合,也不曾看他这么反常过。 “我才不是吃醋。”他忿忿地丢下一句后,快步离开电梯,钻进自己车子里面。 叶涪湘一怔。没吃醋就没吃醋啊!干么那么生气? 该不会…… 猛然间,她想到阳台那盆桃花。 “应该不会吧?”她搔搔头,对方可是康瀚耶!两个死对头谈恋爱? 而且她这几天才努力帮黎向宇驱赶蚊……呃,不是,是让他专心学习,还下了一道命令——禁止办公室恋爱,怎么这下她自己要犯规了呢? 不!她不会犯规的,哈哈,犯什么规啊! 她跟康瀚?这是世界上最不可能的组合了。 *** 下午三点多,早上刚开完会报,听说老板下个月会回台湾,要他们这组好好准备接待。 想也知道老板怎么会突然钦点他们,所以叶涪湘除了整理汇报跟建案资料外,还多了一项接待工作。 本想如果把这件事情交给黎向宇做一定得满分,因为要接待的人是他老爸,不过,接待老板这种事情不能交代新人做,而且他该学的基本功还很多,只好作罢。 下午吃过饭后,建商来了通电话,正忙得焦头烂额,旁边助理告诉她内线有人找。 “我是叶涪湘。” “叶主任你好,不知道您上次那件关于“空间错置’的建案做得如何了?” “什么‘空间错置’?”她怎么突然脑筋一片空白? “阿呆,你家啦!整理好了没?” “喔——”她拖了好长一个尾音,然后默默转过头去,背对大家,“康主任原来说的是这件事啊!” 不让她有机会打哈哈,康瀚继续逼问:“你整理好了没?” “是这样的……因为这次客户已经决定回乡发展,放弃投标,所以,此笔建案宣告出局,虽然那片农地变得野草蔓延,但请您不用挂心。” 翻译如下:她的母亲已经回乡下了,没有人会来关切她家整理得干不干净,虽然现在房子乱得跟什么一样,但是他已不必要再来帮忙了。 “怎么可以这样?” “你咬我啊!”她小小声说。 “不行,你得把它整理好!那时急就章,只是把所有杂物塞进很大、很大的箱子,如果你之后要用那些东西,找不到怎么办?” “康主任不用担心,关于那一大笔资料,我已经将它们集中处理,若有需要,资料是不会消失的。” 翻译如下:那堆东西塞在一起,如果她有需要,顶多再翻箱倒柜把它们找出来就好,难不倒她的。 康瀚倒抽一口气,这女人,居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不行,这违反我的原则。” “呵呵呵,每个设计师都这样说,但现实是,每个客户有权利自行决定加何处理自己的房地产,我想这件事情,轮不到康主任做主。” 翻译如下:那是我家,我想怎样做,是我的事情,你就别多事了。 沉默了半晌,康瀚悠悠地说:“还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吗?” “记得啊!” “我要向你讨人情。” 叶涪湘脸皱起来了,“你想怎样?” “把你那堆东西全部翻出来,重新订制一套家具,然后分门别类放好。” “no——”她懊恼地抚着头,半哀号地趴在桌上,旁人看来真的凄惨无比。 “这是我的原则。当初因为时间紧迫,才不得不妥协暂时把东西全塞进箱子里。你还记得那个箱子有多大吗?而且我家还借你寄放一些东西,现在都快一个月了,你差不多该把它们带回家了吧?” “这样会空间错置……” “它们放在我家不仅‘空间错置’,还‘空间重叠’!” “不过是几个箱子,不然我去拿回来,这样总行了吧?” “拿回去后,你打算放哪里?” “呃……” “所以,”他按捺着怒火慢慢说:“现在还有人愿意跟你一起收,你就应该偷笑了,赶快把东西搬回去,我们找时间慢慢收。” shit!叶涪湘在电话这头气得直跺脚。 “你是处女座的吗?”凡事都要求那么多。 “ab型。”他却回答。 “什么?” “我是处女座ab型。” 什么,他还有心情自我介绍?叶涪湘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龟毛。”她嘟囔一声,但仔细想想,还是顺他的意吧,反正她也没什么损失,而且他那天叫的外烩还满好吃的…… “如果你这么坚持,可以,不过,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上次客户说那间欧式外烩很对他的口味,为了让客户满意,请你订好餐厅,别让客户失望了。” 翻译如下:如果他们一起整理房子的时候,他可以叫那间外烩,她不会介意。 电话那头的他闷闷笑了一下,“那就这么办吧,我这个周末和客户有约,从下礼拜一开始,晚上下班后,在你家楼下碰面,我已经帮你订好柜子的尺寸了,等到把你家整理干净,我们再一起去拿。” “连柜子都订好了?”她睁大眼睛,“如果我不……不,我是说……咳咳,如果说客户不答应,你不就白订了?” “不会的,”他的声音充满自信,“我有把握,客户一定会答应。” “是喔……”好吧,就听他的。叶涪湘翻翻自己的行事历,“呃,可是下礼拜一晚上我不行耶,我得跟新进员工讨论一下隔天的客户资料。” 康瀚沉默半晌,细想她底下有哪个新进组员,“那个‘皇亲国戚’?” 叶涪湘撇撇嘴,果然是处女座,细心得不得了,马上就知道是黎向宇。 “对啦,就是在‘皇家有约’。” “嗯,那就礼拜二再开始吧。” 敲定了,两人干脆地挂上电话。 叶涪湘小心翼翼地看她的团队……她跟康瀚,刚刚应该没有凸槌吧? “主任,康主任又找你麻烦啊?” “他就是龟毛,又爱管东管西……” “而且,听说他真的是处女座喔!” “还是处女座ab型耶!” “哈哈哈,真的啊?最难相处的就是他了。” 唧唧呱呱、叽叽喳喳……大家已经养成说康瀚坏话的习惯了。 “呃……”叶涪湘头一次想帮他讲一下好话,于是小小声的说:“其实……” 有人突然问起,“不过涪姐,你们说的到底是哪一笔建案啊?我怎么都没印象?” 算了,还是不要帮他讲好话好了,免得越描越黑。 “聊聊聊,很八卦嘛,快去给我跑客户!” 她跟康瀚本来就没什么。 对啊,没什么嘛!但她怎么有种作贼心虚的感觉? *** 礼拜一晚上,叶涪湘硬是抓着黎向宇留下来恶补,他得在今晚前把明天要跟客户商谈的基本资料死背下来。 她没那么残忍,要黎向宇头一次上场就独挑大梁,不过,就算只是跟在她一旁观摩学习,也得打好基本功。 “主任,我叫了外送。” “外送?是什么?”一听到外送,她眼睛都亮起来了,因为她实在很难忘记那天晚上康瀚叫的外食。 “麦当劳。”他拎起袋子,献宝似的晃了晃。 “喔……”她原本亮晶晶的眼睛变得有点黯淡。 “你不喜欢?”黎向宇连忙说:“不然,我另外叫肯德基好了。” “不用了,麦当劳就可以了。只是加班而已,随便吃吃就好了。”她取过他手中的纸袋,拿出自己的份。 “可是你……”似乎一脸很失望的样子。 “我怎样?” 算了,黎向宇决定,以后在叶涪湘面前,要当个顶天立地又果断的男子汉,不能扭扭捏捏。 他只小她一岁——正确来说,应该是十个月又二十三天,不多的。 她和他所认识的女人很不一样。从前在模特儿界,他也曾被那些漂亮女人迷惑,大大的眼睛,甜美的声音,完美的身材比例,只要是正常男人,很难不被诱惑,可是相处久了,就会发现彼此根本不适合,她们总是要人哄、要人陪,弄得他好累。后来他发现,自己比较适合成熟的女性。 之后,他曾和圈外人交往一阵子,当她们用一双钦佩与爱慕的眼光看着他,让他充满优越感,但大多数女人都因为他的外表与家世背景而接近他,根本不是真正喜欢他。 直到他遇上叶涪湘。刚开始,他被她强烈的领导气质吸引,她的一言一语,都令他着迷不已,他甚至愿意照着她说的每一句话去做。更重要的是,她根本不在意他的外表与家世,就算知道他的身分,态度也丝毫不改变,这才是他要的女人。 “黎向宇,把我桌上那份a86绘图纸拿过来。” 他还在细嚼慢咽时,叶涪湘已经嗑掉一个汉堡,然后把设计图摊在地板上,丝毫不优雅地跪在地上仔细看设计图。 “主任,在桌子上看不是比较好吗?” “这份设计图那么大,放在桌子上根本看不清楚,你再顺便拿纸笔跟计算机给我,我看一下它的建坪,我觉得好像有点怪怪的……” 嗯……好吧,她是有一点不优雅,但他相信,以后能慢慢改变她的。 不过,她脱下高跟鞋,半跪在设计图上,露出圆润的小腿线条,让他吞了几口口水。黎向宇放下手中饮料,也脱掉皮鞋,学她半跪在地上看设计图。 “这里……看到没?建坪跟地坪的计算公式,上礼拜跟你讲过的还记得吗?要先把平方公尺乘以0。3025就是坪数,而地坪是建物所在的基地面积,建坪是建筑物各楼层地板面积和,所以你要把主建物加附属建物跟公共建筑,所以一共是……你有没有在听啊?” “呃?有、有。”哪里有啊?当他一靠近,才发现叶涪湘衬衫领口偏低,一个弯身便发现了她的“内在美”,再靠近一点…… “那你算一次给我看。” “啊?”当她把纸笔丢到他手上,黎向宇这才露出尴尬的表情。 “你这样怎么行?都不专心。”她叹口气,“我再说最后一次,这里呢……” 她稍微靠得更近一些,领口又住下开,黎向宇吞了一口口水,心虚地……不,是虚心地接受她的教导。 “在加班?” 两人抬头一看,发现康瀚正拿着一杯咖啡好整以暇地靠在旁边,脸上表情带点嘲讽,看着他们两个跪在地上的滑稽模样。 “是啊,像我们这种‘薄利多销’的case当然得用加班多销几件,不像康大主任,一栋豪宅抵我们一季的营业额耶!” “不是一栋,是一层。”同样是男人,他自然知道黎向宇老把视线放在“某个角度”,康瀚状似闲聊,然后半挑衅地坐在他俩中间,遮住黎向宇的视线。 “好啦好啦!”她咬牙,“我知道你光卖一间豪宅公寓就赢我们了,可以吧?” 她还要努力算什么农地面积跟山坡地土壤质度的,实在有够凄惨。 “这是什么单位?五甲山坡地?五甲?才六百万?真的假的?我客户那间豪宅公寓,三坪就六百八十万了!毛利率那么低,你做得真辛苦。” “喂喂。”她大叫,“你是来干么的?” “嘲笑你啊。” “可恶,你哪边凉快哪边去,别来烦我。” “凉快?”康瀚把脸转向一片心虚的黎向宇,“这里很热,对吧?不然你的脸怎么会那么红?” “我去一下洗手间。”可恶,果然被看到了!黎向宇尴尬站起身,便匆匆离去。 “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他抽起刚刚黎向宇演练的计算纸,然后冷哼一句,“这种东西也不会,这不是入门就应该学会的吗?” “是啊!”叶涪湘叹口气,“他的进度有点落后,我才想利用下班时间帮他恶补一下,不然明天要见客户,他如果什么都不懂,不是很尴尬?” “哦?原来是因为这样才加班啊?” “不然咧?” “我只是想说,你这么爱跟‘皇亲国戚’加班,再让你多加几个班下去,不久后,你应该就会有‘私人办公室’了。” “嗄?”叶涪湘皱眉,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看样子,搞不好会比我的办公室还大间。”他指指她因为弯腰,不经意流露出的事业线。 喔!她懂了,一只手连忙遮住领口,而且脸颊超级红。 “你……” “而且办公室view超好。” “我才……” “搞不好还有隔音。” “讨厌!”叶涪湘粉拳一飞,却被康瀚一个大掌接起来,而且他还故意往旁边一拉,让她差点跌在他怀中。 她快速抽身,躲他躲得远远的,还用眼神杀死他。她叶涪湘没那么容易被人家吃豆腐的。 “你下流!” “如果我下流,我只会靠你越来越近,然后不告诉你我看到了什么。但我已经告诉了你,叫你注意一点,不是吗?” “你在暗指下流的人不是你,而是别人?” 他笑说:“所以我一点都不下流。” “哪有人自己下结论的……” “就是我啊。” “白痴……”她闷闷地笑了。 奇怪,她怎么觉得现在的气氛超好,叶涪湘瞄了他宽阔的臂膀一眼,如果现在不是在公司,她搞不好会轻轻靠过去…… “这杯咖啡你的。” “喔。谢啦……”接过他递过来的温咖啡,轻喝一口,她舔舔嘴角,“嗯!是榛果口味。” “你不是最喜欢吗?” “你怎么知道?” 他就是知道。从一进公司,叶涪湘老爱跟他针锋相对开始,他就注意到这个女人。 刚开始他是小心提防她的冷嘲热讽,于是随时注意她有没有什么小毛病,或是注意她什么时候因为粗枝大叶而有所遗落,他知道她喜欢喝榛果咖啡,可是又怕胖,所以限制自己每个月只能喝一杯,如果破功了,她还会限制自己某一天的晚餐只能吃一颗苹果…… 他怎么会知道她那么多事情? 他也忘了,唯一记得的就是,当自己意识到时,眼珠子已经无法从她身上移开了。 这一刻,她的发香、鼻息间淡淡的榛果甜味,以及娇小的身躯轻轻靠在他左半边,其实只要一伸手,就能将她搂进怀里。如果现在不是在公司,他应该会…… “嘻嘻,偷踹你一下。”注意到他似乎有点出神,她伸出玉腿坏心地朝他的小腿踢一下。 她穿着裸肤色丝袜的小腿,与他黑色西装裤的长脚一下子靠得很近。 两人脑中不约而同浮现同样暧昧的画面,可是没有人愿意点破,也没有人愿意破坏这美好的氛围。 如果,现在不是在公司,他(她)应该会把脚再伸过去一点…… 这个时候,杀出一个程咬金。 “咳咳……主、主任……” 谁也没想到,他只不过去一趟洗手间,办公室里头突然没了声响。 听说他们平常就是死对头,不是应该拌拌嘴什么的吗?怎么他出来一看,两个人居然完全没有暴戾之气,还靠这么近…… “呃,你怎么去厕所这么久啊!我们都无聊到在数脚指头了……” 数脚指头? 叶涪湘迅速从康瀚身边走开,跨步前还顺便踹踹康瀚两脚。 “数脚指头?”黎向宁一脸迷惑。 “数脚指头,是台湾的俚语,意思是,我们等你等到不耐烦了。”康瀚做了注解。 “喔!sorry,sorry。” “不要随便讲英文,你不知道你们家叶主任,最讨厌人家随时随地落英文吗?” 是吗?黎向宇不清楚,不过,从他认识叶涪湘以来,她偶尔会穿插一点英文。 “我哪有?” “你明明有。”所以,他最近才尽量改掉自己在中文里头穿插英文的习惯。不过,英文对他来说也是很熟悉的语言,要是情急时,他还是难免穿插一两句。 “说没有就没有。” “算了。”不与她争辩,反正女人心海底针。 黎向宇将地上的设计图收起来,接着叶涪湘开始教他该怎么向顾客解释类比模型,以及专有名词。 “好,讲完了,现在,你把我当成顾客,从建坪开始解说。” “呃,建坪就是建筑物各楼层地板面积和,然后地坪是……” “这些我都知道了,顾客想知道的是这些吗?你要用手势去带领顾客的眼神,比方说他们注意的是屋龄,你要……”接着,叶涪湘便握住他的手,教他注意各式各样的手势。 黎向宇的手一被握住,脸马上变红,看得康瀚直冷笑,而叶涪湘则是丝毫未觉,一下子抓住他的手,一下子又要他直视她,要黎向宇拿出“诚意”与“用心”,把她当成客人来看。 “快点下班好不好,这么简单的东西还要教那么久,你是第一次培育新人吗?”康瀚看似嫌弃叶涪湘,但其实谁都知道,他的矛头针对的是黎向宇。 偏偏还是有人不知道。 “你很烦。”唉,黎向宇资质驽……呃,数学不太好已经够让人火大了,这个康瀚还在一旁火上加油。“你这么厉害,不然你来教?” “好。”他非常干脆,一屁股把叶涪湘挤到旁边去,拿起纸笔,看了黎向宇一眼,用只有男人间才知道的语言,眼神恶狠狠地朝他射过去—— 黎向宇一向怕康瀚,因为当初他在美国发展遇到瓶颈时,想说回台湾休息一阵子,此时父亲介绍两人认识,而且康瀚还一连替他投资两栋房子。光是一年时间,房价就以两倍速度翻涨,如果除去仲介费不算,那一年光是前后价差,就和他在美国打拼十年的薪水打平。 这也是为什么最后他打算回台湾继承家业的主因。 虽然是康瀚帮他一把,但黎向宇从来不想在他底下做事,谁不知道康瀚行事风格以严厉着称,当初他在帮他买房子时,康瀚一听他的职业规划,犀利地预言他根本不会走红,而且靠他跑场十年赚的那一点钱,康瀚一年就赚回来了。 刚开始黎向宇还不信,忿忿拂袖而去,若不是父亲坚持由康瀚替他操刀,康瀚恐怕也不想谈这笔生意。而事实果真是如他所言,他只花了一年的时间,就证实他的预言。 所以对康瀚,他是又恨又怕。 “谢谢康主任,我懂了。”黎向宇明白康瀚不友善的眼神,包袱款款,连声向康瀚和叶涪湘道谢,然后迅速闪人。 虾米?她教他二十分钟都不会,康瀚两分钟就搞定? 看着黎向宇落荒而逃的背影,叶涪湘调侃道:“原来你不只跟老板有一腿,跟小老板也有一腿……” 她推测,方才康瀚大概偷吃了唇红齿白的黎向宇几口豆腐,才让他吓到脚底抹油溜了。 康瀚翻翻白眼。拜托,他刚刚是在救她免于沉沦无止境的加班苦海,居然被她消遣? “你终于知道我的私人办公室怎么来的了?”懒得解释,他故意回说。 第六章 礼拜二晚上下班,康瀚知道她不喜欢约在公司,于是在她家楼下等她从公司回来。 “这……” “进来吧,不用客气。”在玄关把鞋子脱了之后,叶涪湘直接走进屋内,剩康瀚一个人站在门口。 “这是你家?” “对啊,你之前不是才来过?” 康瀚看了看四周,然后往后退一步,确定门口的门牌—— 是这间没错,可是…… “为什么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他不敢置信的走进屋内,这一次,他有特别小心别被果皮绊倒。 “废话,都过那么久了,怎么可能一模一样?”她从冰箱递一罐冰啤酒给他。“来,这个好喝喔,消消火。” 虽然不可能一样,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原状啊! 一手抓着啤酒,他无力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乱糟糟的屋子感叹,“我应该早点来的……” “早点来也没用吧!”反正再怎么整理,最后还是会乱。 “我应该常常来的……” “嗯,这可能有用喔。” “你就不能督促一下自己吗?” “我都说了,是你自己要坚持你的‘美学’,我又没逼你。”叶涪湘笑咪眯地坐在他旁边,“至少,我们还有沙发坐,你就应该偷笑了。” 偷笑?他都快哭了。 摇摇头,无可奈何地瞪她一眼,趁她一喝完饮料,他马上抓起她开始收拾。 她的屋子是没有比一开始来时那么惨,只是爱整齐如他,实在很难想像有人能在短短时间内把每天生活的家变成这样。 于是两人几乎花了一整个晚上把东西分类放好,然后腾出放柜子的空间。 “你到底帮我订了几个柜子?” “绝对够你用。” 绝对?哪岂不是很多很多?叶涪湘觉得好累,搬上搬下的,又流了满身汗,明天绝对会全身酸痛。 “快十一点了,我回家了。” “慢走……”她抬起手朝他挥了挥,示意他快走。 “明天星期三下班,六点钟,家具行门口准时见。”他临走前不忘交代。 “呜呜,又要干么啦?” “要去拿你的柜子。”他继续交代,“明天把柜子固定好之后,礼拜四要来我家,把你的大箱子通通搬回你家,礼拜五要……” 呜呜,他都快变成她的行动秘书了。 *** 隔天,叶涪湘拖着酸痛的身子到办公室。 “阿涪姐,今天下班要不要去唱歌,吃个饭?” “噢,不了,我今天晚上有约。” “那明天呢?这个周末是阿东生日,我们想请他吃个饭,一起去吧!” “明天……也不行。”她再度哀号。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平时叶涪湘不是最爱招朋引伴,四处作乐,喔不,是广结善缘,怎么现在都没空? 阿东试探性的问:“那后天呢?” “礼拜五也不行啦!”礼拜五要干么?昨天康瀚在离开前说了什么,她有点忘了。 但她只知道要是放他鸽子,他会很火大。 “礼拜六呢?” “不行。”这一整个礼拜的夜晚都被康瀚纠缠,她礼拜六早打定主意要大睡特睡。 “涪姐,你最近很难约喔!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哪有?”叶涪湘心头一惊,有那么明显吗?不,康瀚才不是她男朋友咧! “还说没有,涪姐,你脸都红了!” “我……”越描越黑,她的脸也越来越红,整个脑海全被康瀚占据了。 “涪姐,交男朋友是好事啊!” “大家都很想看看你男朋友呢!什么时候跟我们介绍一下?” “对啊,听大家这么一说才发现,涪姐你最近变漂亮了!” “我、我没有男朋友啦!”这群小狗腿,她明明没有男朋友。 “这样啊!” 一道低沉冷静的声音自大家身后响起,大家转头一看,竟然是康瀚。 叶涪湘默默倒抽一口气,有意无意地避开他的眼神。 “我想也是,天底下受得了你叶涪湘的男人应该也不多,如果真有哪个可怜蛋愿意跟你结婚,到时我肯定包一个大红包,感谢他拯救天下苍生。” 他、他、他……他还敢说!如果不是他把她的下班时间全部占满,她也不会被误会好不好? 接着他晃一晃手上的资料报告。 “你们的有支分机话筒没挂好,”他迳自走到叶涪湘身边,将资料放在她桌上,“我刚好经过顺便拿给你。” 阿美这才注意到自己桌上的电话没挂好,惊呼一声连忙扶正。 “劳驾康主任特地跑这一趟,真是不好意思喔!”叶涪湘皮笑肉不笑地说。 “举手之劳。” “看康主任如此体贴入微,想必掳获美娇娘只是迟早的事,可我还真不知道天底下有哪个女人受得了你的‘细心’,到时候结婚别忘了发帖子,大家认识那么久,除了红帖子要发之外,白帖子也别忘记,我一定会包得比红包更——大包!” 现在是在咒他死是吧?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忘记拿最大颗的炸弹炸死你。” “彼此彼此!” 这样也能吵? 他们的关系如此恶劣,这辈子是绝对没救了。 *** 康瀚盯着表看:六点四十分。 “你迟到了。” “抱歉抱歉!”她搔搔头赔不是,这次的迟到是真的迟到了,“下班前,同事抓着我问东问西,我又不能完全不管,然后又遇上塞车……” “都要下班了,谁问你那堆有的没的?”这么不识相。 “还不就是黎向宇。” 又是他! “干么只问你,应该有其他人也在公司吧?” “没有啦,他先问我客户的问题,然后就聊那些五四三的……” “什么五四三?” 他真的很爱追根究底耶!不过是她迟到在先,还是老实招来平息他的怒火为上策。 “就问我周末有没有空什么的,我就想:拜访,我礼拜一到五的晚上已经快累得半死,礼拜六只想躺平好好休息,我可不想连假日都当保母照顾他。” “一定是你今天大声宣告自己没男友,才让他以为自己有机可趁。” “唉,我哪有想这么多。” 康瀚没多说话,只是稍微加快脚步往前走。叶涪湘跟了上去,直到快与他平行时,才听他冒出一句。 “怎么没跟大家说,这几天都是跟我在一起?” “啊?这样好吗?”说这种话,让人误会了,不太好吧? “我们俩光明正大,别人有什么好说闲话的?”一般情况下,他不喜欢女人硬是和他乱攀关系,但一想到黎向宇的缠人行径,他的胸口就有点闷。 不知怎地,如今就算她只是拿他康瀚当挡箭牌也好,他一点也不介意,只希望黎向宇能离她越远越好。 “你……生气了吗?”明明他的声音只是往下沉了一些,但叶涪湘不晓得怎么回事竟有些紧张起来。 看着他的背影,她心猛地一跳,玉臂想也没想就往前一伸,勾着他的手臂,想不到康瀚竟也没挥开,反而将手臂收紧,让她更靠近自己。 哇!叶涪湘呆愣了一阵,又猛地发现,他们俩这样……不就成了别人眼中的“led闪死人不偿命情侣档”了? 可是,他们又不是情侣…… 最近这段时间跟他在一起相处的机会变多了,他嘴上虽坏了些,其实帮了她不少忙,为此,她是还满开心的。可是康瀚呢?他应该也满开心的吧?不然也不会三天两头都跑来找她。 可是,大家都知道他们两大主任是公司的中坚份子,平时闹不和也就算了,而且还互相竞争,要是大家知道他们在一起,士气一定大伤,那可就糟了。 而且她这个阿呆才刚下令不准员工吃窝边草,谈办公室恋情,没想到,她这个做头头的,不但吃了窝边草,还吃了敌营里的草,现在还勾着他的手…… 可恶,她居然觉得有点喜欢这样的感觉?想来自己还真窝囊。才想抽开手,康瀚的手却突然覆上,牢牢牵着她,不让她离开半步。 小鸟依人如她,两人就这样像对新婚夫妻般,一边在店员的解说下一一检视订制的柜子及书架。 只见康瀚认真检视每一个小环节,便指示家具店将成品送至她家,待确认她及家具都安全回到她家,他说声再见后,便默默离开她的住处。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努力晃晃自己纷乱的小脑袋瓜。 阿涪呀阿涪,你可别胡思乱想啊!你和他是不同世界的人,怎么也不可能在一起的! *** 经过昨天的经验,今天叶涪湘一点也不敢大意,准时六时回到她家,康瀚也一样准时出现。 但两人像有默契、也像是怕尴尬似的,都没有提及昨日在家具店感受到的奇妙氛围。 昨天在家具行做完最后确认后,便把整套订制的柜子书架送到她家,今天康瀚只是前来确认家里的摆设及配置,没有问题后,便会再到他家把她那些寄放的大箱子运回来。 叶涪湘轻轻抚摸柜子的木纹与质地,有股深深的感动自她胸口涌出。 胡桃色的书架与柜子看起来设计简单,而让她意外的是,这整套柜子不只是全新的,颜色还相当高贵雅致,但和她屋里其他家具一比,又是那么和谐,更教人感动的,是他特地请人设计一个机关,能让她那些小神像有一个像样的神桌,还有两个柜子专门给她放佛经。 康瀚也注意到她眼中情绪的流转,看着她脸上淡淡的笑和满足的神情,知道她也很喜欢他挑选的家具,不知为何,他有种莫名的成就感,以往就算是为客户找到满意的房子,他也没像今日这般满足而愉悦。 “一套好的家具能改变一个人,你信吗?” 她转头,发现他趁她发愣的同时,已经把她最喜欢的欧式外烩准备好,一整只香草鸡腿,正滑溜溜地滴着汤汁躺在桌上等她宰割。 “你想改变我什么?” “我不想改变你什么,我只是希望,你能改个想法,改个习惯。不久你会发现,一点点小改变就很惊人了。” “你觉得,我会因为这些柜子就爱干净?”虽然这个想法很诱人,可是实地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可以试试看。” 他们吃过晚餐后,便到他家去搬那三大箱“很大、很大、很大的箱子”。 “这是你家?”还没推开他家大门,叶涪湘就开始惊叹那门前一整面雕花,“这个很贵耶!” “有认识的厂商。” 他家就和她所想的差不多,干净、整齐、一尘不染,所有东西都收得有条不紊,完全跟她家帐单、抹布、废纸、杂志报纸随处可见的可怕情景,完全不一样。 “你家,让人感觉很舒服,”她认真地说:“不过,有点太空旷了。” “不管是谁的家,跟你家比起来,都算空旷吧!”他没好气的道。 假装没听到,叶涪湘兴奋地要求,“我可以参观一下吗?” 只见康瀚略略迟疑了一下,她又问:“不方便吗?” “不是,只是……我第一次让人进来我家……如果你要来,当然可以。” 第一次?他要不就是洁癖过头,要不就是朋友太少。 也有可能两者都是。 认真巡过一回,他家是很标准的“样品屋”,跟广告里那种美轮美奂的样品屋差不多,一进到客厅,就是一整套简约大方的沙发,没有电视——意料中的事。 吸引她注意的,是那一大面落地窗,和旁边那一整套紫檀木书柜。 “这……跟我家的很像。”她发现了。 除了颜色不太像,整体的设计感,与她家的柜子几乎一模一样。 “因为这两组柜子是我挑的。” “可是你明明可以挑很多样式的柜子,中国风、日式榻榻米……为什么要挑款式那么雷同的?”她挑眉,继续问:“而且,我记得你说过,那是订作的,有谁会把人家家里的家具,弄得和自己家的一样啊?” 他的意思是什么很明显了,叶涪湘再问得这么详细就显得很刻意。“别问了,反正很适合你家,不是吗?” “嗯,没错,谢谢你。”她笑咪咪地谢过,便像小蜜蜂一样又忙着在屋里到处看。 他突地因为她这记发自内心的甜笑,心不受控地一震。 她没注意到身后的他神情有异,一迳翻翻他平时看的书,这里有一半都是原文,还有一些好像是他大学时代留下来的东西,旁边还有一个保险箱,她忍不住蹲下来观察一下,书柜旁边放保险箱真的有点奇怪。 “你里面放钱吗?”居然在书本旁边放钱,雅俗不分。 “哪有可能?”他弯腰,转了几个密码,将保险箱打开,“是客户资料,因为常用到,藏得太隐密反而不方便,可是又不能随便放,只好用保险箱把它们收好。” “看来你还满认真的嘛!” “我本来就……”接着,像想到什么似的,他认真地说:“说到这个,你……是不是得注意一下你身边的人?” “什么意思?” “我看你桌上的顾客资料,有时候都会忘记收好,小心一点,有一些东西,不该流出去的,还是放隐密一点比较妥当。” “不会吧?”她不以为意地顾着寻宝,其实是想偷找康瀚的a书放哪里,所以根本没把他的叮咛放在心上,“我们组员都很可靠的。” “防人之心不可……” 话还没说完,就被叶涪湘一阵恐怖的大笑声打断—— “少女漫画!康瀚,你居然在看少女漫画?!”这比发现a书还刺激,反正男人总会有几本a书,就算发现了也不稀奇,可是,康瀚居然有一整套少女漫画? 那个不苟言笑的康瀚,居然会看少女漫画? 天啊,她快笑死了! “这个才不是少女漫画。”他有些红着脸解释,“这是古典音乐漫画,你懂不懂?” “屁啦,你就承认吧!”虽然她不看漫画,可是她翻了翻——这明明就是少女漫画,看角色人物男的帅、女的美,男主角还弹琴给女主角听?还真浪漫! “这是《交响情人梦》,不是少女漫画。”他难得困窘,连忙解说:“这个故事,是在讲男女主角在音乐路上的成长,不是单纯的少女漫画!” “是喔……”她还是半信半疑,“你喜欢听音乐?” “古典音乐。”他强调。 “都差不多吧?”叶涪湘摊摊手。 “不一样。”他带她到内侧房间,电灯一开,一间精致而典雅,充满现代感的房间在她面前亮相。 “这是……” “这是我的视听室。” 这家伙居然有自己的视听室? “这是sony顶级音响,7。1声道,是目前最新的技术,还有六十四寸液晶萤幕……” “这个我知道!”她突然跑到一个大音箱旁边,小心翼翼地摸来摸去,“我有个客户有买,顶级百万音响吧?跟他的一模一样!”让她多摸几下吧! “你的客户买百万音响?”不是他要怀疑她客户们的水平,只不过这和他所知道的实在有落差。 “对啊!那栋豪宅盖好后,他盖了一间视听室,比你这间大很多,还有很多沙发跟……” “等等,这个size的音箱配上我这间视听室的大小才刚刚好,如果你客户的视听室比我大很多倍,并不适合放这个尺寸的音箱,应该要……” “哎呀,随便啦!”叶涪湘挥挥手,“总之,每次逢年过节,客人来访,他们都会到视听室……” “参观?”康瀚冷冷道。就是有人这样,买音响来炫耀,根本就不是拿来享受的。 “no,no,no……比你的有意义多了!”叶涪湘得意地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每次我去拜访他时,他都会带我去视听室唱卡拉ok。” 嗄?百万音响拿来唱卡拉ok? “你这个也可以唱卡拉ok吗?”而且,康瀚的音响维持得好好,整套像全新的一样,不像她的客户,音箱上还有烟蒂的痕迹。 “来来……你坐好。”康瀚决定要给她来个震撼教育,于是拉她走到中央沙发上,将她毛躁的身子按进沙发里,“我放德弗札克第八号交响曲给你听,你听听看那个音质,还有重低音……” 音乐一下,康瀚缓缓闭上双眼,两只手开始不由自主地随着音乐的高低起伏挥舞,忘情时,他还会跟着哼两段。 她眨眨眼睛,除了欣赏陶醉中的康瀚,好像没有别的事好做。 “嗯……那你的音响可以听广播吗?” “可以。”他转头弄了弄,几声擦擦擦后,从音响传出主持人字正腔圆、慵懒低沉的迷人嗓音…… “各位听众您好,又到了我们‘艺术相对论’时间,我是高劭宜……” “这是什么?” “古典爱乐电台。” “怎么都是古典音乐?”打了个哈欠,她都快睡着了。 “不然你要听什么?” “让我来……”一屁股将他挤开,叶涪湘拨拨转盘…… “这时候,王母娘娘一个刀光剑影飞过来!镰镰镰!咻咻咻!轰轰轰!蹦蹦蹦……老人应声倒地!‘相公!你、你死了!安奈是教我要如何活落去咧!相公~’……忽然间,男侠一个转身,使出轻功往林间一跃……” 揉揉太阳穴,康瀚脸一阵青一阵白问:“请问这是……” “‘铁汉男侠’布袋戏台,现在在重播经典片段喔!”叶涪湘眼睛闪闪发亮。“哇!你这个音响真不是盖的,我爸的收音机都没有你的效果好,好有立体感。刚刚的刀光剑影仿佛身历其境,真刺激!” 因为这是百万音响啊!居然拿他的音响跟一般收音机比…… 康瀚真是哭笑不得,欲哭无泪。 “下次我还可以来吗?” 出乎他意外的,她居然这么说。 也许她还只是用音响来听地下电台,或者拿来看电影,不过,如果她愿意来,那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 “那我可以进你的房间吗?”才说着,她已经走到他房间门口,半推开门,好像早就打算进去一窥究竟,只等着他答应。 他倒抽一口气。房间? “我想看一下你的房间,是不是跟我的一样‘空间错置’嘛!你都到我家走来走去那么多次,我却连一次都没进去过你的房间,不是很不公平吗?” “你是除了家人以外,第一个进我家的人。”他一手抵在门边,若有深意地看着她。 “嗯?”什么意思,都没有人来过他家吗? “也是第一个进我房间的女人。” “所以?” “你要进去,可以。但以我的观点来说,能进我房间的女人,都是我的女朋友,或是……未来的老婆。” 她一愣,看着康瀚严肃的表情就知道他是当真的。虽然他的表情一向都很认真,可是她就是分得出来他什么时候是认真,什么时候是在开玩笑。 他的意思是,能进他房间的,除了女朋友,就是老婆?所以,如果她要进去,就表示…… 哎哟,他好龟毛喔! “真不公平,那我岂不也要说:‘以我的观点来说,进我房间的男人,就是我的男朋友?’” “你对你的住家环境有任何想法或观点可言吗?”他忍不住吐她槽。 “我家或许乱得不像话,但我可是很有节操的。”她再问一次,“我可以进你房间吗?” “如果你想的话。”这次,他将抵着房门的手挪开,看着她握着门把的手有些迟疑,“怎么,怕了?” “什么?”她狠瞪他一眼,“我才不怕!” “你也可以选择不进去,还有很多房间可以看。”耐着性子,康瀚尽量替她找台阶下,也为两人留后路,“主导权在你。” 他是在帮她留面子吗?爱面子如他,却还要留面子给她…… “我偏要进去,怎样?” “说到的事情,要做到喔。”他若有深意地说道。 她朝他吐吐舌,然后打开他房间的门—— 他的房间很简单,一张大地色系的大床摺得整整齐齐,旁边一张深蓝色的单人沙发上,旁边放着一本书,窗帘整齐地垂吊于两侧,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她转头,才想问他到底是怎么收纳的,没想到他已经站在她身后,轻轻贴着她的身子,这几个月相处下来,这已经是彼此最亲近的距离了。 “康瀚……” 他的气息逐渐靠近,叶涪湘知道自己如果想躲,绝对躲得掉,可是,她不知怎地一点也不想躲,反而慢慢转过身子,终于与他面对面相视。 只见康瀚缓缓俯首,两人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碰上她的唇之前,康瀚稍微停了一下,确认叶涪湘没有因为惊吓而六神无主,相反地,她还悄悄闭上眼睛,期待他的亲吻—— 见状,他再也不迟疑,轻轻覆上她的唇瓣,很轻,叶涪湘还来不及细细感觉他唇瓣的味道与温度,一下子他便抽离,抵着她的额,轻轻喘气。 “通常这种情况,男生不是应该扑过来,给女生一个热情急切的吻吗?怎么只有轻轻一下?”她若有所失地嘟起嘴巴。 “怎么那么猴急?” “你!明明就是你先亲过来的……”其实,像他这种蜻蜒点水的方式,反而更让她有些心头痒痒的。 “和我在一起好吗?”他一脸认真,深情的双眸紧紧注视着她不放。 “我……”看着他此刻的神情,她清楚明白他再认真不过,只是想不到他和她居然会有相同的好感,这种感觉好奇妙,让她就算红了脸,也忍不住撒娇道:“再……再一个好不好啊?” 得到佳人许可,看见她轻轻拉着他的上衣,俏皮地朝他眨眨眼,他再也压不住内心欲望,低下头,让她稍微抵着门板,他对方才恰到好处的亲吻食髓知味,也许两人如此契合,可以一日千里,于是他勇于挑战难度更高的法式舌吻。 他轻撬开她的皓齿,探入自己的火舌,汲取她的甜美,迅速点燃她的热情…… 本来应该是这样没错,可是,他怎么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 而叶涪湘也觉得,能这么近感受到康瀚的气息是很不赖,可是……他的鼻子好大,挡在她的鼻子前面,吸入的空气已经有限,再加上他的舌头好像一下子放太进来,快塞住她的气管…… “呜……呃……呜呜……” “呼——” 两人终于分开,脸色同样难看,急抚着胸,大口大口吸气。 天啊!电视上那个在车上喇舌的动作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简单,做起来却那么困难?他们都快窒息了。 “sorry……我、我不常接吻……”他可不是那种万人迷,随时都有女人投怀送抱,就算有,也要看他买不买帐。 因为他有洁癖。 “我也是……”应该说,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练习了。 “那我们得常常练习……” 练习什么? 两人有志一同地望向旁边大床…… 难度太高! “还是先从接吻开始吧!” 第七章 “你这个处女座ab型,去你的‘社造建案’……这次跟那个完全无关……这次的‘日照值’要20%就是20%……上次我们在谈彼此的‘观点差异’时已经讲过了……不准装傻,我是不会让步的,听见没有?” 翻译如下:我知道你龟毛不敢跷班,所以到天台上休息个二十分钟没有意见吧?上次在你房间时已经讨论好了,不可以不来喔! 叶涪湘忿忿地挂上电话,脸上潮红不断,旁人看来八成是被气红的,只有她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 “呼!” “主任别生气,请消消火……”看叶涪湘脸红到几乎要翻桌,阿东连忙替她搧搧风。 “受不了他……我去天台吹吹风,降火气,有事打我手机。我马上回来。” 匆匆喝了杯茶喘口气,她快步走向电梯口,笔直往上。 看着叶涪湘气呼呼地挂电话,然后搭电梯上楼,黎向宇实在觉得有点奇怪。 叶涪湘平时对人都很好,唯独对康瀚特别有意见,两人争吵的场景大家爱看,也很关切,看他们一来一往斗嘴其实很有趣,只是……他一直很难忘那天加班时,康瀚和叶涪湘两人和乐融融并肩凝视的画面。 那种气氛很奇怪,不像是两个完全不对盘的人的相处模式,按照公司其他同事的说法,两人是死对头,但若真是死对头,应该要尽量避不见面,为什么他们联络的次数却很频繁?而那天晚上,黎向宇的直觉告诉他,康瀚就是留下来等叶涪湘的! 那天他被康瀚赶走后,一直在想,明明是他和叶涪湘留下来加班,康瀚来凑什么热闹? “筱雯,叶主任跟康主任……他们……感情很好吗?”黎向宇迟疑地问。 江筱雯有点讶异,睁大眼睛看他,“怎么可能?全公司都知道他们是百年不合死对头,走到哪里吵到哪里,你刚刚没看到吗?他们就连讲电话都能吵。” “是喔……可是……” “怎么了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他们好像有一点……他们好像不像我们想的那么不好。” 江筱雯脸色一变,“怎么说?” “就……我也不晓得,只是你不觉得有时候很没头没尾吗?他们常说一些我们听不懂的话,建案大多是公开的物件,没什么好隐瞒的,但他们讲得好像跟我们都没关系,问他们是什么,他们也都有志一同草草带过……算了,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可能是我才刚入行,有很多东西还不懂……是我想太多了吧!” 江筱雯先是沉下脸来,接着盯着叶涪湘的位子若有所思,一会儿后,她抓起外套,走进电梯。 *** 叶涪湘走到天台,就看到康瀚已经靠在栏杆旁,抬头看天空。 她走到他身边,两人手臂若有似无的靠在一块,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还有说有笑,跟刚刚电话里差点火爆翻桌的样子完全不同。 “嘻嘻,你不觉得这样超刺激的吗?” “是是是……”康瀚有时候也觉得自己真是没事找事做,为什么要配合她溜出来偷懒。 “我刚刚演得超好,大家都以为我们在吵架。” “小姐,”康瀚苦笑,“你刚刚对着话筒大吼,我耳朵都快blowup了!” “嘻嘻,不然这样,以后如果我要大吼之前,我就说‘回音分贝’——然后你就把话筒拿远一点,我大概过个三秒就会开始大吼,好吗?” 又来了。 “你不觉得你的password太多了一点吗?” “你记不起来吗?”她半挑衅地问,引来康瀚的轻笑,“如果你记不起来,我可以用excel做一张表格给你,以后如果我讲到‘excel’,你就打开表格看,一一对照,自然就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起风了。”康瀚笑了笑,然后脱下上衣外套披在她身上。 对他体贴的举动,叶涪湘微红了脸,拉拉他的衣服,凑在鼻子上闻,“幸好你的味道不重。” “怎么说?” “不然我等一下回办公室,大家不就闻到我身上有你的味道了?” “被你说得好像在偷情。” “什么偷情,明明就还在练习……”她小小声地说。 “练习什么?”他想到她从那天之后,三不五时就抓着他说要“练习”,虽然没说,但他想,那大概又是另外一个password。 他一把抱住她和外套,看她裹在自己的外套里更显得娇小,他忍不住又亲亲她,从鼻尖、额头、脸颊,到她的红润…… 叶涪湘沉浸在他的温柔爱抚中,双臂也悄悄攀上他的肩膀。在他温热的怀抱中,她往往都有种飘飘然的错觉,而康瀚的手臂是她最有力的依靠…… “嗯……” 康瀚及时煞车,离开她的唇。因为两人勤于练习,彼此已经逐渐了解对方最敏感的反应,虽然两人关系渐入佳境,但也很危险。 因为不小心会擦枪走火。 她的脸颊潮红,双眼迷蒙,怎么看怎么迷人,而他大概也不遑多让——只是更糟的,他就算再怎么自诩冷静,男人的生理反应再明显不过,现在在公司,他得在下楼之前恢后冷静。 “瀚……” 他努力强压下自己的呼吸,试着改变话题,“这个,给你。” 叶涪湘还有些飘飘然,而康瀚则是在她的左耳上夹上一只耳环。 “这是……”稍微恢后冷静,叶涪湘摸摸自己的耳朵。 “别动。”他又替她戴上另一耳,然后将她转过来面向自己,欣赏自己的杰作。 他知道她因为迷信……不,因为宗教信仰的因素,没有穿耳洞,但她家里却放了好几副漂亮的耳环,虽然不能戴,放着看她也开心。 他注意了很久,终于找到一副适合她的耳环,并改成夹式。 “我想你会喜欢。”见她想把耳环拿下来看个仔细,康瀚止住她的动作,“待会再去照镜子,这是我第一次帮女朋友戴上耳环,让它们在上面待久一点。” “龟毛……”是龟毛,也是贴心,更是用心,叶涪湘笑着念他。 “好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快秋天了,天气比较干燥,小心你的鼻子。”知道她的鼻腔比较脆弱,康瀚特别叮咛。 “放心,它只有要哭的时候才会流血。” 一想起那时他们在家具店巧遇时她那悲惨的模样,他忍不住笑道:“血泪交织喔!” 他很爱用成语,但有时候往往用错。 “讨厌……”她皱起鼻子推他一下,却被他一手拉住。 二十分钟早就过了,两人都算理智,知道该各自回去工作岗位,于是相偕慢慢走向楼梯间,步伐能缓就缓,能慢就慢。 他的手很温暖,叶涪湘从来没想过要放开,她向来不是那么重视儿女私情的人,不过或许是因为康瀚总是比她冷静,所以她的感情放得比较重? 这样是不是代表她输了?但所谓爱情,并没有谁输谁赢,不是吗? “你要这样下楼?不怕大家看到你穿着我的外套?” “那该怎么办?”怎么办?她眷恋外套上他独有的气息,甚至希望时间就此停下来,就算多一点点也好。 “涪湘……”看着她水润灵动的双眼,康瀚禁不住她一再诱惑,他拉近她身上的大衣,贴上她的身躯,轻轻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她知道,不能太过激情。 “等一下……要是有人看到我们靠那么近,我就赶快推开你,赏你一巴掌后,大喊‘性骚扰。’好不好?” 他失笑,又换了?“这也是password之一吗?” “password?”这点她倒是没想过,“forwhat?” “forthis……”他再一次印上双唇,这个吻,两人都没想太多,也许有一就有二,而他们也都眷恋彼此的味道。 接吻的时间稍微久了一些,叶涪湘踮起脚尖,双臂轻攀上他的肩膀,享受他更温柔的亲吻。 他很节制,小心地没弄乱她的妆,也没有粗鲁拨开她的衣服,叶涪湘不知道他是何时抓回理智将两人分开的,伹当她回过神时,两人虽然还抱在一起,但已经微微拉开一点距离。 “你要大叫吗?” “如果我再说一次‘性骚扰’,是不是还能再一次?” 康瀚苦笑,表情有些僵硬,“你先回去吧,我稍后再下楼。” 也是,叶涪湘抿抿唇,离开他身边,一边走向电梯,一边看着他,“要冷静一下?” 他微笑点头,“要冷静一下。” 叶涪湘按下电梯按钮,但还是盯着他看。 叮咚——电梯来了。 她轻脱下他的外套,整齐地搁在楼梯扶手旁。 “晚上见。” “晚上见。” 等她下楼,康瀚才抬头望向天空,松了一口气。 *** “你怎么会和她在一起?” 一个陌生的女声在后头响起,康瀚惊觉地往后看一眼,看见来人,随即不以为意地耸肩。 “有什么不可以吗?” “这……”江筱雯一脸不敢置信。当然不可以啊! 天啊,大家一直以为他们大吵小吵不断,正是因为互看不顺眼,想不到,他们的不和根本就是障眼法,实际上,他们感情好得很,而且还天衣无缝地瞒了大家那么久。 今天,如果不是黎向宇点醒她,她还一直以为他们是天生冤家,永远不会有握手言和的一天。可现在他们不但握手言和,还打得火热…… 真正动人的亲吻不是毫不保留的热吻,而是情到浓处时轻轻一吻,从中细细感受对方的一切。 刚刚映入她眼帘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他们怎么会进展这么快? 这两年来,她一直注视着康瀚,而且被他的冷漠与淡然气质吸引,她从没看过他那么深情的一面。当初她曾经以为,自愿调离康瀚那一组,能让他有所警觉,让他发觉她的重要性,但是她错了。 “你怎么会喜欢上她……” 康瀚不予置评,一年前若有人这么说,他是绝对不信。但,世事难料。 “那你又怎么会对我这么执着?”康瀚自认自己不是会随便和女孩子搞暧昧的多情种,他对其他人几乎一视同仁,并不觉得对江筱雯有哪里特别,为什么她会对自己这么执着? “因为你最特别。” “什么?”他特别? “其他人,是因为你太完美,所以才不敢接近你。可是我不一样,我知道,你是很特别的。” 他完美?他只是很多事情看不惯,要求多罢了,这样也可以解释成完美? “所以,你单纯觉得我完美,才缠着我不放?” “不然……你以为每周五放在你桌上那份资料都是谁帮你拿来的?” “是你?”康瀚不是很讶异,其实他心里一直有底,只是缺乏证据。 自从江筱雯在一年多前跟他告白被拒,隔没多久,就自告奋勇跳到叶涪湘那一组当她的助理,他原本以为女孩子脸皮薄,要治疗情伤什么的,但是过没多久,他就发现,几乎每个周五晚上,他的桌上都会多一份资料袋,里头都是叶涪湘的新目标case。 刚开始他觉得很奇怪,应该是有人恶作剧,也没放在心上,直到某次在电梯里他与江筱雯巧遇,她仍有意无意的对他示好,才让他对她跳槽一事起疑。而他手边有许多资讯,也就是因为这样,才能比叶涪湘早一步捷足先登。 “没错,就是我。”江筱雯一脸哀怨,“我为了你,跳槽到叶涪湘身边卧底,我以为,你一直知道的。” 不,他只是怀疑而已,并没有确实的证据证明就是她。 一方面,也是他不想去证实这种事情,因为一点好处也没有。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爱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我是说,你为什么要选择调去叶涪湘的小组?” “你曾经说过,公司里,你最佩服的人就是叶涪湘。” “我说过?”见鬼了,他什么时候说过?他怎么可能说过这种话? “你说,凡是她经手的每一个case,出错率几乎是零,她的目光神准,四处广结善缘,做事又认真……她对你明明这么不客气,你却这么夸奖她,难道你自己没发现吗?当她出现在哪里,你的眼睛就跟到哪里……” 他沉吟半晌,默默不语。有吗?刚开始,他这么说是为了避免她来找麻烦,而他眼光四处梭巡她,是在找她的小辫子,应该不全像江筱雯所说的那样。 “只要是喜欢的人,会把对方的一言一行通通记在心里。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她说的,是她自己,“我把你的一言一行全都记在心里,你感觉不出来吗?” 她爱他,所以会牢记他的每一句话,就像他会注意叶涪湘的每个小动作一样。 “但我可从不记得,我有要求你做这种事情。” “别这么自命清高,别告诉我,我给你那么多资料,你完全没看过。” 他不是完全都没用,毕竟,能多一份资讯就是多一份筹码,蒐集资讯是他的本分之一,只不过,比起这些书面资料,他更在意的,是叶涪湘的判断力与分析能力,这是光从纸上资料也看不出来的能力。 在刚认识叶涪湘时,他对她充满好奇,怎么会有人这么冲动又不经思考,却能替顾客买下最合适的房子?对他这种重逻辑分析的人来说,简直是匪夷所思,所以他才会特别注意她。 后来,叶涪湘每次看到他总没好话,他也才在不知不觉间,养成跟她斗嘴的习惯,倒不是真的讨厌她。后来“周五小礼物”的出现。让他有更多了解她的讯息,但依旧无法窥探全貌。 将近两年的观察,他隐约只有一点头绪,其实,叶涪湘不是帮人找房子,而是在帮房子找主人。 他也很讶异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但从她的行为模式来推断,的确是这样没错。 她不像其他房仲,一切以价格为取向,专挑大笔的做,相反的,她专做吃力不讨好的农地贩售,一坪几千块、几千块的卖,然后和人博感情,再经由客户介绍,认识其他客户。 但他还是不知道,她是怎么判断客人需要什么样的房子。 “我要那些资料做什么?”他冷冷的说:”叶涪湘的顾客群跟我的原本就八竿子打不着,你以为我每年的业绩都赢叶涪湘,是因为你的关系?那是靠我自己的力量,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不要太天真了。” “你以为叶涪湘会信你?”她的眼神透露出寒意,“我知道你都会将叶涪洲的资料小心翼翼藏好,现在八成还在你办公室某一处,如果我告诉叶涪湘,她的男朋友居然窃取她的顾客资料,你觉得,她会怎么想?” “你想怎样?” “当然是跟她分手,跟我在一起啊!” “不可能。”想都别想。 “为什么?” “因为你不是叶涪湘。”这样说够绝了。 “你……你们以为这样瞒着所有人,能瞒到几时?”看他们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样子,一定是故意瞒着大家。反正,狗急会跳墙,她现在有什么线索就用什么了。 “所以?” “你如果不跟我在一起,我就告诉所有人你们的关系。” 康瀚愣了一下,然后摸摸下巴。 他和叶涪湘两人其实心里都有底,只知道彼此在对方心中的地位,不用点破,也不用互相承诺。 以他对她的了解,知道她爱玩“终极密码战”的游戏,不单纯只是爱玩,她不想要这段关系这么早曝光,有一大半是因为爱面子,还有不想被她亲爱的部下们调侃,只因她曾信誓旦旦说康瀚是她最讨厌的人,现在若让大家知道他们的关系,岂不是拿石头咂自己的脚? 可是,他不是她。 而且相反的,他的部下要是敢在他面前开他私生活的玩笑,就全拖下去剁成肉酱! 现在,有个女人想介入他和叶涪湘之间,还用这种芭乐招数威胁他…… “要说,你就去说吧。” “你……” “站在我的立场,我还巴不得你昭告天下,告诉所有人叶涪湘是我女朋友,省得有些苍蝇在她旁边飞来飞去。”他背对她,朝她挥挥手,“如果哪天你真的替我们昭告天下,那我们结婚那天,一定把你请到媒人婆的位子,感谢你推她一把。” 什么?他们不是不想公开?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江筱雯狠狠地想,既然威胁他没用,那就换人试试看吧! *** 叶涪湘一回办公室,难掩好心情,一张脸随时笑咪咪的,当她走去茶水间倒茶时,突然碰上迎面而来的江筱雯。 “主任,发生什么好事了?” “没有啊!” “还说没有,你的表情现在写着四个字‘我很高兴’。” “当然喽,偶尔去天台吹吹风,心情当然变好。” 大家面面相觑,真的吗?可是这一前一后也未免差太多了。 手机哔哔两声,有简讯,她瞄一眼,发现康瀚传了封讯息给她—— “‘日照值’指数过高,password……” “主任。”一张甜甜的笑容在叶涪湘面前漾开,打断她看简讯的专注力。 “筱雯?”她将手机盖上,没让人看见里头的内容,“怎么啦?” “哇!耳环真漂亮,施华洛世奇的水钻耶!人家送的啊?” “啊哈哈,朋友送的啦!”真的很美,她一进电梯就马上照镜子了。康瀚人龟毛是龟毛,可是真的很贴心,“找我有什么事吗?” “主任,你今天晚上有没有空?” “今天?不行耶,我有事。”一边打字,叶涪湘一边问:“怎么啦?” “那周末呢?” “周末?”叶涪湘偏头想了想,这个礼拜,她跟老爸老妈说好,他们要来台北,然后要去康瀚家,享受一下用百万音响唱卡拉ok的乐趣,“也不行喔!我都有事耶!怎么了,这么急着约我出去?” “主任好忙喔,交男朋友了对吧!” “哎哟,没这回事啦!” “真的吗?那你今天要跟谁出去啊?” “跟朋友啊!” “是跟康瀚主任吧?” 大惊!“哈、哈……傻孩子,你在说什么?谁要跟那个孔固力出去,闷都闷死了。” “那我刚刚在天台看到你们接吻,都是假的喽?”江筱雯小声威胁。 倒抽一口气,什么?被看到了?叶涪湘这才发现兹事体大,脸色都变了。 第一次在公司接吻就被抓包,怎么这么倒楣?果然,歹路不可行。 “那个……筱雯,你跟我来一下……”带着江筱雯走到楼梯间,像是个作贼心虚的孩子般,“你到底看到什么了?” “什么都看到啦。” 既然被发现了,那也没办法,当务之急,应该要先拉拢江筱雯,“喔,那……你会帮我保密吧?” 果然,这下她总算压对宝了,“我为什么要替你保密?” “呃,因为……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了,不太好……” 此时,江筱雯突然卸下原本笑容可掬的甜美面具,换上一张鄙夷的表情。 “居然要把康瀚让给你这种自私的女人,真是太浪费了。” “呃?” “如果你不要,那就让给我,不要暴殄天物。” 怎么回事?原本乖巧的江筱雯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让叶涪湘着实傻了眼。 “我当初是为了康瀚,才来到你这个小组的,原本以为只要这样,他就会明白我的重要性,没想到,他不喜欢我,却喜欢上你!” 原来是这么回事,真是个痴情的儍孩子。 “你真傻,他有什么好呢?别太执着了,天涯何处无芳草,比康瀚好的男人多得是……” “不要同情我!” “呃……我不是在同情你,我只是觉得不用那么……” 话锋一转,江筱雯又换了一种说法,“不,我更正,如果你同情我,就把康瀚让给我。” 这孩子看太多日剧了吧? 叶涪湘马上正色说:“我才不要让给你!” “如果你不退出,那我就告诉所有人你们在交往。” 什么?这下该怎么办?如果不跟康瀚分手,她和康瀚交往的事情,就要被公开…… 抚着额,她其实对江筱雯的转变还没适应过来,接着又听到她喜欢康瀚——她一直以为康瀚是个人见人厌的孔固力,怎么会有人对他如此一往情深? “等等,让我考虑一下……” “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江筱雯简直不敢相信,都到这个节骨眼了,换作是她,当然会把康瀚放在第一位。 “我说要考虑,就是要考虑啊!你这么急做什么?” “你不怕我公开吗?” “怕。” “那你还不跟他分手?” “要你管。” “什么?” “本来就是了,这是我们的私事,本来就轮不到你来管,居然还要我们分手。谁……谁管你啊!”叶湘涪开始有点气恼了。 “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好好考虑一下。如果三天内听不到我要的答案,你跟康瀚的关系就……” 叶涪湘马上伸手打断她的话,“等等,不行,三天不够。” “为什么?” “这两天我们要忙着处理台南那间工厂的事情你忘了吗?我明后天还要去南部出差,接下来就周末,忙都忙死了,我哪有心情好好思考。” “你……” “一个礼拜啦!” “啊?”现在还要讨价还价? “下礼拜,我再跟你说。” “好,那我就等你到下礼拜,我想你也搞不出什么名堂。”江筱雯慢慢将面具戴回去,“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康瀚一直都在秘密蒐集你的顾客资料,他那里有好大一叠呢!所以,你也不用惊讶自己为什么业绩拼了老半天,却老是输给他。” “我才不相信。” “不信?”江筱雯看向叶涪湘的身后,冷笑了下,“你可以问他,不是吗?” 叶涪湘转头,看着康瀚缓缓下楼的身影。 而康瀚,从刚刚听到现在,对叶涪湘说要考虑一事极度不满。这有什么好考虑的? 看着两人苍白的脸,江筱雯知道只要利用工作,就能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 为了赢,她可以不折手段。 第八章 像一阵旋风般,在众人还来不及看清楚那一前一后的一女一男,更有人是经身旁同事提点后才注意到。 叶涪湘来这里做什么? 不像叶涪湘那一组上班时总是闹烘烘的,康瀚这一组秉持冷气最高原则——静悄悄。除了偶尔传出细碎的讨论声,基本上,是很安静的。 只见叶涪湘脸色铁青的走进康瀚的私人办公室,大家面面相觑。 跟在叶涪湘身后的康瀚,脸色也不好看,等他一进办公室,马上拉上百叶窗,杜绝室外所有的视线。 这下是怎样?两大主任平常小吵不够,现在终于要正面对决了? “ㄆㄘ、ㄆㄘ……”有好事者,赶快跑到隔壁叶涪湘的部门通报,过没多久,一群人偷靠在墙壁边偷听。 一开始,先是翻箱倒柜摔东西的声音。 好可怕,他们不会在互殴吧?接着,叶涪湘的声音逐渐变大。 “资料……保险箱……” 啧!隔音太好,都只能听到关键字。 “去你的……空间错置……欧式外烩……骗……利用……场域……互通有无……偷……间谍……” 接着,是康瀚低沉的吼声。 “保密……日照值……简讯!要自己收好……公开……这种事情,你居然说,还需要考虑?!” 后面那一句,大家都听得非常清楚。 “重点不是……骗子!讨厌……有趣?偷我的……” “你以为我会用?当我是……” “事实摆在……这里明明通通都是……” “我有哪一笔用过……你……证据……” “蒐集……” “那不是……天台……日照值……练习……重点不是……” “重点是我的客户……证据……”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完全不晓得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到底在吵什么?” “好像很严重。”平常他们互看不顺眼,顶多就是朝对方酸个几句,从没像今天一样,全武行上阵? “嘘,仔细听,他们好像安静下来了……” 才这么说着,大家又竖起耳朵仔细听里头的声音。 结束了吗…… “不要再‘性骚扰’我了!” “性骚扰”三个字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还伴随叶涪湘一声尖叫。 几个员工看大事不妙,正准备破门而入,里头又传来声响—— “你给我站住!回来!” 轰地一声,只见叶涪湘狼狈地从里头夺门而出,脸上不但有眼泪,还有血。 暴力事件?! 想不到他们一向以优雅闻名的康主任,居然会对女人动手,还性骚扰? 大家这才注意到康瀚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整间办公室像是台风扫过似的一团乱,然而最引入注意的,莫过于康瀚也满脸是血…… 到底是怎样? 知道自己没抓住叶涪湘,康瀚忿忿地吐出口中一口血。她一边哭一边叫,鼻血流得满脸都是,他想阻止她跑出去,最后还是被她溜了。 “看什么看?很闲吗?”康瀚难得失控地大吼,“现在在这里的人,全部给我留下来加班!今天没把工程图整理出来给我,谁都不准回去!” 所有人一哄而散,但还是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 不到一天,公司有八成员工,都在传阅一支“歇斯底里上司对女性员工性骚扰与暴力相向”的影片。 *** 隔天早上,叶涪湘一进公司,从门口警卫到会计室同仁,每个人看到她红肿的双眼与憔悴的表情,都忍不住拍拍她的肩膀。 总有一天,会走出阴影的。 叶涪湘的确心情不太好,但其他人也很识相的没多问她细节,害怕对她造成二次伤害。 一进办公室,虽然大家身分都是同事,但在同一个办公室里朝夕相处,早就培养出生死与共的革命情感,看见平时最有活力的叶涪湘变得如此憔悴,于是阿东被推派出去当开心果。 “主任,别难过啦!给你看个好东西。” “拿开啦!我现在不想看。” “看啦看啦!这是我们特制,要为你报仇的耶!” “报什么仇?” “这部影片啊!”阿东指指iphone萤幕上的斗大标题:歇斯底里上司对女性员工性骚扰与暴力相向。 “我看他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她瞪大双眼看着这内容。 “对啊!阿涪姐,我们总算替你出了一口鸟气。” “这是谁放的?”影片并不长,但很精要,十来秒就能看完,看完后,叶涪湘也傻眼了。 “当然是我啊!而且,传阅率超高……” “快给我删掉,通通删掉!”叶涪湘拿着iphone,神色紧张,抓着阿东的衣领,开始乱吼乱叫。 “咦?” “快删掉!”天啊!叶涪湘紧张地全身发抖。这年头怎么有人这么多事,居然把这种东西po给大家看…… 天啊,康瀚怎么办?他还要做人吗? 在刚刚之前,她满脑子都在气康瀚居然偷拿她的顾客资料,难怪他每次业绩都领先,真教人火大!如果他是靠真本事,那她除了没话说,还会佩服他,可是没想到…… 可恶,他居然是这么卑鄙的小人,而她居然还窝囊地爱上他了! 可是,一看到大家居然在传阅这种影片,还把康瀚写得这么不堪,她心都碎了。事情有轻重缓急,必须公私分明,现在得先把这件事情解决,她和康瀚的后续问题,之后再说。 “好好好……”阿东看她一脸紧张,本来也是一片好意,想帮上司出口鸟气,教训一下那个总是自视甚高的康瀚,大部分的人都很乐意。不过,既然当事人想大事化小,那他也只能支持她。 “我删掉了,可以了吧?” “还有吗?你还放在别的地方吗?脸书?还是噗浪?” 阿东一时间脑筋转不过来,“你要放在那些地方吗?” “不准!”叶涪湘大叫,并朝其他人大喊,“这份档案,还有谁有?通通砍掉。” 如果真的被po到网路上,叶涪湘绝对会在第一时间毙了那个人。 “可是,主任……”大家面面相觑,怎么叶涪湘突然换了个人?看到康瀚被打到地狱去,最爽的不是她吗?“我们是为你出头耶!” “这不是出不出头的事,我跟康主任之间的恩怨,是私事……你们所看到的,只是片段的资讯,并不准确;相反的,还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要被那些东西骗了。康瀚不是那样的人,你们最了解的不是吗?” 她的眼眶泛红,眼泪在瞬间掉了一滴下来。 “平时大家开开玩笑就算了,其实我们都不是那么讨厌康瀚,只是因为他要求太高,而他太完美,所以才不知道怎么跟他相处,大家同事那么久,你们扪心自问,康瀚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吗?” 真是太伟大了,叶主任真是不记恨,还替仇人说好话,那也难怪有这么多人都这么欣赏她了。 眼见情势被控制住,她擦掉眼泪,“好吧!我现在要去找康瀚谈谈,你们先忙自己的事情,我半小时后回来。” “呃,可是……涪姐,康主任不在办公室。” “不然呢?” “今天康瀚一进办公室,就被吴经理叫上去约谈了。” *** “表哥!” 还是跟从前一样,叶涪湘闯进经理办公室时总是来势汹汹。 只见吴怀仁和康瀚面对面站着,两人脸色同样凝重,而康瀚除了脸色不好看,还多了份沧桑。 “你怎么来了?”吴怀仁台面上是她的经理,台面下是她的表哥,里里外外他都挺这个小表妹,那个“歇斯底里上司对女性员工性骚扰与暴力相向”影片他也看了,真惊人,没想到两个牛鬼蛇神会打到血泪齐飞。 但不管怎样,动起手来,吃亏的还是女人,他当然站在叶涪湘这边。 “你先回办公室去,我跟康主任谈就行了……”为了怕她受到二次伤害,吴怀仁连忙挡在两人中间,还想把叶涪湘赶出去。 “不,表哥,你误会了——”叶涪湘一个闪身绕过吴怀仁,走到康瀚身边,看着面无表情的他好一会儿,“其实……我们在交往……” “嗄?”这下换吴怀仁傻眼了。 不是吧?这两个平常龙争虎斗的人,现在居然告诉他,他们在交往?! 打死他也不信! “是真的。”叶涪湘看着一语不发的康瀚,鼓起勇气拉起他的手,见他没甩开,又继续解释,“昨天只是我们在吵架,被其他人看到了,以为……以为发生什么大事,其实我们根本就……不是像影片上形容的那样……” 吴怀仁刚开始是被两人大手牵小手的画面吓了一跳,但随即便冷静下来。 是啊!他怎么从来没想到,他这个表妹的个性,其实和康瀚在一起是再适合不过了,只是,他们从前一见面就斗个没停,他自然也不会把两人联想在一起。 “情侣吵架本来就什么话都说得出来,表哥,你跟大嫂结婚那么久,难道还不明白吗?” 原来是情侣吵架?也是,夫妻要是吵起架来,比他们精采个八百倍不只,怎么就没有人把他跟老婆的吵架画面po给大家看? 大家就会发现,他才是那个被家暴的人! “好吧!那‘性骚扰’事情就此落幕了。暴力事件呢?你跟他满脸是血的从他办公室跑出来,总不会一句解释也没有吧?” “那是……”叶涪湘看了看康瀚,又红了脸,“表哥,你记得我小时候鼻腔黏膜很脆弱,容易流鼻血的事吗?” “那又如何?” “我现在已经长大了,黏膜没那么脆弱,但只要大哭,还是会流鼻血……” “然后?” “所以……情侣吵架,总是会大哭大闹,那时候……我就哭了。” 叶涪湘哭了?吴怀仁睁大眼睛……好像只有小时候才会发生的事情,至于长大后,会把她惹哭的男人,也只有康瀚了吧? “那为什么康瀚脸上也有血?”他小时候也有类似的经验。当他和叶涪湘在玩的时候,那个丫头突然使出铁头功,朝他的鼻粱一撞,当时他比康瀚还要惨。 那暴力事件,被告从康瀚换成了叶涪湘? 只见叶涪湘困窘地看看康瀚,然后害羞地躲到他身后。 她不说?好吧,他来说。 “因为我想安慰她,所以亲了她……” 所以是小表妹的鼻血沾到他脸上,他才会满脸都是血? 咳咳咳,果然是闪光小情侣在吵架。 “好吧!那我明白了。问题是,你们要怎么向其他人解释?毕竟,昨天有不少目击者,要我硬压,也不见得压得下来……”吴怀仁想了想,“依我看,最好的办法就是告诉大家,昨天只是情侣吵架,不是大家所想的那样,事情告一段落,别小题大作,就这样。” 是啊是啊!叶涪湘连忙点头,赶快说清楚,好还康瀚一个清白。 “我反对。” 谁?是谁说的? 居然是康瀚自己站出来说反对? “你、你在反对什么?” “不需要公开我们之间的感情关系,维持现状就好。” 什么?叶涪湘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 “还没发生这件事以前,你不是不想公开?所以,我尊重你。我说过,主导权在你,不要为了这件事情影响你的决定,为了不让你难做人,我们可以不用公开。我是个男人,一点面子受损还活得下去。” 叶涪湘着急地说:“不行,虽然已经把影片档删掉了,可是,这件事情铁定会给你带来不少影响,以后你要怎么做人?” “一个男人,没跌过算什么男人?” “康瀚……”叶涪湘原本以为康瀚的个性就是那样,要他有多热情、多主动是不可能的,他甚至连一句“我爱你”也不曾说过。虽然她也没说过,不过,现在极重视形象的康瀚居然为她做出这种决定,真是太、太…… 她的鼻血又流出来了! “嘘……嘘……别哭,你哭很丑耶……” “所以我很少哭啊……” 有吗?他怎么觉得和叶涪湘熟了之后,她掉眼泪……不,应该是,她流鼻血的次数与日俱增? “我只在你面前哭……” 原来是这样。 吴怀仁一听就知道康瀚想干么。想当初他要追老婆时,也是无所不用其极,哪怕要他上刀山、下油锅,就算要他去牛大便堆爬一圈他也愿意。只要追到手,什么都好谈,搞不好还会被老婆视为英雄,服侍一辈子——以退为进,真是太划算了,兄弟,好样的! “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说,咳咳,”吴怀仁连忙下了个决定,“事情弄清楚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我的意思是,康瀚的‘罪行’说穿了没什么,只是既然你们当事人不愿意这么早公开,那……康主任,老板说中部有笔都市更新建案,希望找专业的人去监督,我正愁找不到人选。虽然这件case跟你从前接触的顾客群不太一样,但我相信,你一定能胜任的。” 意思是要她跟康瀚分开? “不行!”叶涪湘突然大叫,差点没跳起来扑到吴怀仁身上赏他两巴掌,“吴怀仁,你敢!” 居然要把她跟康瀚分开,她才不要。 “阿涪,冷静点。”康瀚冷静地拉住她,“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先分开一阵子也是好的。等平静些,大家也就淡忘了,到时候,我就回来了。” “那要多久?” “一个月。”吴怀仁帮忙补充,一边欣赏平时嚣张野蛮的表妹在男友面前小鸟依人的模样。 他也来偷拍,给大家传阅好了。 “这么久……” “乖,我说过,不希望这件事情影响你做判断,一个月很短,我一下子就回来了。” 安抚完毕,处理结束,就此结案。 离开经理办公室前,吴怀仁还对他比了一个“哥儿们,我挺你”的手势,康瀚淡淡地给予一个感谢的眼神,彼此心照不宣。 第九章 两人走出经理办公室后,原本叶涪湘想跟康瀚一同走楼梯下去的,一来空间隐密,二来和他相处的时间增加了。 只是,康瀚自顾自的走进电梯,她驻足不前。 “怎么了?你不进来吗?” “楼梯间。”她的眼神朝旁边看去,然后往旁边走去。 康瀚顿了一下,跟上她的脚步。 一转进楼梯间,叶涪湘马上激动地抱住他,昨日不安的情绪一扫而空。 “你……这是做什么?”反而是康瀚比她还冷静。 “我太感动了……”叶涪湘听出康瀚说话的声调居然那么平静,忍不住抬头看他,“难道你不感动?” “我还在跟你吵架,现在你这样投怀送抱,大家都没法子冷静吧?” 吵架?现在又是为哪桩? 吸吸鼻子,叶涪湘抹掉自己眼泪。 “我们不是和好了吗?” “什么时候?” “你刚刚在经理办公室,不是承认了我们的关系,而且说要尊重我的主导权,不公开我们的感情?” “那是两回事。” 两回事?哪两回事? 看她还一脸状况外,康瀚解释,“你根本还没搞清楚,我昨天为什么会跟你吵架吧?” 对,她是不知道,因为她在今天早上之前,一直都在自己的气头上。 “我都没跟你计较你拿了我的客户资料,你居然还跟我计较这个?” 耐着性子,康瀚再说一次,“我并没有拿。” “证据已经摆在眼前,你还想抵赖?”昨天,她明明就从他的办公室翻出那一大叠客户资料,他还有藉口? “就技术层面来说,那并不是我拿的。” “狡辩!”天啊,他连这种鬼话也说得出口。 “第一,如果我真的那么小人,根本不会把那种东西留在身边当证据;第二,你那些客户资料对我来说根本没用,如果我真的要陷害你,我可以把你的东西拿给郭襄理或是高主任,但我并没有;第三,你可以自己去对照看看,我到底有没有拿你那堆东西里面的物件作业绩。” 叶涪湘被他唬得一愣一愣,不过他说的好像也没错。双方一直以来虽都处于竞争状态,但争高低的标准都是以业绩算,很少抢到同类型的客户…… 换作是她,如果今天有人把康瀚的顾客资料偷偷拿给她,她有本事像他这么清明如镜吗? 不,绝不可能,她绝对会物尽具用! 喔!她好糟…… 他叹口气,接着说出自己真正生气的理由。 “我昨天生气的原因是,当有人用我们的感情威胁你时,你居然还跟对方讨价还价?你可以‘逢场作戏’,可以用许多方式在别人面前否定我们的关系……我都能接受。但你却在一瞬间迟疑到底该不该答应江筱雯的条件,对不对?” “那、那是缓兵之计!”一时间,她根本就被江筱雯的行为跟言行打乱了思绪。她一直以为她是个体贴细心的好帮手,没想到,她的用心居然是为了康瀚。 “要缓什么?对你来说,我们的关系比不上你的面子重要吗?” “不是这样的——”叶涪湘想说些什么,却又被康瀚打断。 “我们居然又在公司吵起来了。”他只手抚额,“算了,我今天请假,明天就要到中部出差,也好,趁这个机会我们都冷静一下,想想彼此的关系,是不是真的那么可有可无。” 可有可无?他怎么会这么想?! *** 不对,不对劲。 某天,叶涪湘从梦中惊醒,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想法。 康瀚其实是在变相地疏远她! 所以他才会到台中出差,是嫌她麻烦了?还是利用完她,可以丢了? “啊——”她好讨厌自己的负面思考,索性把自己埋进枕头堆里。 好吧!暂时谈个远距离恋爱,冷静一下也不错,可是,他们现在只是在吵架,没有分手吧? 人家情侣谈远距离恋爱,分开前,总是离情依依,巴不得能多一秒钟相守,可他们却在分离前大吵一架,他还撂下狠话,要想一想,彼此是不是真的那么可有可无。 当然不是啊! 她盯着康瀚常打给她的手机看,一直希望它可以主动响起,最好来电显示是康瀚的电话,这当然不可能。她却很想打给他,已经两天了——其实也不过才两天而已,康瀚除了去台中当天拨了通电话报平安,两人就没有联络。 可有可无…… 这是他用过最一针见血的成语了。 叶涪湘这才想起来,从一开始,两人的接触几乎都是康瀚主动的。 他会等她下班,或是一边拌嘴一边陪她加班,有事没事也是他说要来她家检查她有没有好好收拾干净,然后两人顺便一起吃个饭、看电影…… 一套好的家具能改变一个人,你信吗? 她从沙发上跳起来,看到桌上摆着昨天看过的杂志跟客户资料,还有她喝到一半的绿茶,连忙将它们清理干净,接着,又想到他曾经提醒的,客户资料要记得收好…… 是的,他是对的。 从前,她常吃垃圾食物和速食餐点,一旦被康瀚养刁了嘴,她连咬一口汉堡的动力都没有。他总是不着痕迹地流露出他的细心,有时甚至细腻到不容易被她发现。对她来说,他每一句低沉的嗓音,都足以催眠她…… 他怎么可能是可有可无的人? 隔天,叶涪湘同样顶着两粒熊猫眼到公司。 也许江筱雯以为她跟康瀚分手了,于是没再私底下挑衅她。 唉!连她自己也差点这样认为了。 自从发生康瀚的事情后,黎向宇在她身边绕得更勤了。 他说他担心她,所以常约她出去走走,但她实在没有心情,也由于黎向宇的邀约实在太频繁,就连平时粗线条的她,都隐约察觉他是不是想追她。 阿母啊、三师伯啊!那尊小狐仙是真的灵验喔! 半夜被惊醒后,胡思乱想的她再也睡不着,好不容易终于撑到中午休息时间,她自己一个人拎着便当跑到天台吹风,上衣口袋紧贴着手机,生怕要是手机响起自己却没注意到,错过任何一通康瀚的电话就糟了。 果然,他终于打来了。 “你在做什么?” “我、我在天台吃午餐……” “一个人?” “当然是一个人……”她的声音放软,“你不在,没有人陪我玩‘终极密码战’啦!” “想我,可以打给我。”听出她的寂寞,他满心不舍。 “你那么忙,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打给你?” “再怎么忙,还是想听你的声音。” “不生我的气了?”怎么办?光听到这样,她就开始飘飘然了。 “一件归一件,不要搞混淆了。别以为撒娇就能过关,有的东西,你还是要好好想清楚。” 又板起脸来说教,龟毛! “江筱雯还有为难你吗?” “没有,”叶涪湘耸肩,“应该不至于,再怎么样我还是她上司,而且,上次那件事闹那么大,你又出差那么久,她大概以为我们俩分手了……” 他哼哼笑几声,“被属下抓到痛脚的感觉怎样?” “超火大的!” “嗯……好……你先过去帮忙,我马上到。” 那头声音突然变小,康瀚似乎在跟其他人说话。 “客户在里头等我,我晚点再打给你。” 他匆促地挂上电话,虽然叶涪湘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可是,光是这一通短短一分多钟的电话就足够了。 因为他是在百忙之中打给她的。 *** 晚上八点多,她预估他大概刚吃完晚餐,叶涪湘终于鼓起勇气打给他。 “猜猜我在干么?” “加班?” “no,no,no……”叶涪湘将话简靠近吸尘器,让他听吸尘器嗡嗡作响的声音,“我在打扫。” 另一头传来他闷闷的笑声,“这样才乖。” 这通电话他们聊了将近一个钟头才结束,挂上电话前,康瀚犹豫了一下,问了声,“你周末早上会在家吗?” “嗯,晚上要跟客户应酬,不过早上应该都会在家里。” “好,那就先这样了,别贪杯,意思意思沾一点就好了,做生意方法很多种,别搞坏自己的身体。” “我知道,”叶涪湘吐吐舌头,“都你啦!每次都喂我喝那么好喝的酒,而且都浅尝即止,现在,要我喝太多啤酒,我还真不习惯。” 是的,他潜移默化达到目的了。 周末早上,她还在睡眼惺忪,就被电话叫醒签收包裹。 那是一个从台中寄来的牛皮纸袋,她一打开,赫然发现里头是一串钥匙跟一张识别卡。 那是康瀚家的钥匙。 她急急拨了电话给他。 “喂,瀚。” 电话那头传来机械轰隆隆的噪音,但康瀚一接起她的电话,马上找了个比较安静的地方。 “怎么了?” “我、我收到包裹了。” “是吗?” “那是……” “我家钥匙跟通行卡,我打了一副给你。” “那,这是要……” 他沉默了一下,“如果你想听广播,随时欢迎。” “如果我不想听广播呢?” “我的cd都在架子上,你可以拿去听。” 叶涪湘笑了,她明白,那是他要她随意用的意思。 康瀚是非常注重隐私的人,从他几乎不让人进他家,还有平常的相处就能发现,可是,他现在不但把钥匙给她,还准她随意使用他的东西…… “你什么时候能抽空回来?”她好想见他,有好多话想跟他说。 他沉默一会儿,台中的工程可能没那么快结束,“最快也要下礼拜……而且是周五早上,我最多只能待一天。” “嗯,没关系,你先忙,有办法回来再跟我说,一天来回也太累了。” 握着他的钥匙,叶涪湘突然想开了什么,也不再迷惘。 康瀚在她眼中可能不是一百分,可是,他却愿意为了她,努力做到一百分,那她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 一大早天气还算晴朗,谁也没想到到了中午,便开始下起倾盆大雨,叶涪湘原本打算和客户谈笔生意,餐厅约在对街不远处,而她实在不想为了这段距离,特地跑到停车场把车子开上来。 而且中午尖峰时刻,外头还不一定有停车位。 她站在门口,正在衡量雨势大小,并考虑要不要直接淋雨走过去,旁边突然出现一把深蓝色的雨伞。 “要撑伞吗?”黎向宇轻轻扬起一抹笑。 这个时候会拒绝的是笨蛋。 “谢啦!”她大方接受,“到对街就可以了,我跟朋友约在附近吃饭。” “男朋友?” “不是。”她苦笑,“是客户。” “那你现在有男朋友吗?”黎向宇总算鼓起勇气向她询问。 前一阵子因为发生那样的事,他怕如果问这个问题,她会有阴影,而叶涪湘也确实闷闷不乐了几天,直到最近总算恢复正常。 “有。”这次她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黎向宇看来似乎很惊讶,因为,她一直没有明白昭告大家自己已名花有主。而他从其他同事那儿打听的情报,也不曾听说她有男友。 这次,却听她自己说出,倒是让人有点惊讶。 “喔……”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落,“之前没听你说起……” “因为我们很低调,不想让人知道。”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隐瞒的?”若早知道叶涪湘有对象,那他的追求就会更热切点。 这个礼拜结束,他就要调到桃园的分公司,在叶涪湘身边三个月的实习结束了,他原本想,如果叶涪湘答应与他交往,也许他可以留在这里更久也不一定。 “之前因为我的任性,的确给他带来一些困扰,不过,我很高兴他愿意包容我的任性……现在,我想通了,没有必要为了面子问题或是其他小事,辜负他的真心。真那样,我就是一个可恶的女人了。” “你做了什么吗?” “因为我自己爱面子的关系,所以我要求他不准公开我们的关系,这件事害他吃足苦头,可是他却心甘情愿的承受了……唉,你知道吗?我觉得,我大概到死之前,都永远会记得他为我做的这件事。” “听你这么说,对方好像是我们认识的人?” 她一愣,笑着点点头,“对啊,是康瀚。” 轰!雷声像一记闷棍狠狠打在黎向宇头上。 居然是他……他们不是不和吗? 不,黎向宇自己也曾发现,他们两个其实并没有大家想像的那么合不来,只是人云亦云,他没有多做联想罢了。 “谢谢你帮我撑伞,听说下礼拜你要去桃园了,加油。到时候帮你办个饯别会怎样?” “再说吧!” 他苦笑,最后只能看着心仪的人离自己远去。 一转身,叶涪湘觉得如释重负,她头一次告诉其他人她和康瀚的关系。 其实也没想像中的困难嘛!待会吃完中餐,回公司后不知道大家会作何反应,她有点害怕。 拿出手机,她拨了通电话给康瀚,正巧他没接,但她还是发了封简讯告诉他。 在“皇亲国戚”的拷问下,已托出“性骚扰”全部内幕,不晓得午餐过后回公司,会不会遭全公司通缉? 发送。 自认俏皮的发了这样一封简讯,他应该看得懂吧! 中午和客户吃过饭后,叶涪湘准备回公司,外头雨势丝毫没有变小的迹象,还越来越大,虽然只是过一条马路,但她一定会全身湿透! 叶涪湘呆站了一下,想打电话问问阿东或阿美回公司没,一掏出手机,发现上头有三通未接来电——通通都是康瀚,而且还有一封讯息。 关于“社造私领域建案”一事,紧急召开会议,叶主任请速至xx路328号,code咖啡店旁商讨建案一事。 叶涪湘一呆,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再看一次,然后双眼充满泪水。 他回来了?而且,这是他第一次用password约她。 他不是说,他有他的原则,永远不会陪她玩跷班的游戏吗? 可是他约她了! 俗话说。好事成双,坏事凑对!这次,他很乐意的当主谋,她当共谋。 第十章 一进屋内,康瀚马上关门,拖着她进屋,来到屋内最温暖的卧室。 从玄关到房间,他没来得及要她脱鞋,两人泥泞的鞋子踏脏了屋内光滑的花岗岩地砖。 “阿呆,外面雨下那么大,居然跑去淋雨!” “这样最快啊,我急着要去开车嘛……”她冷得牙齿直打颤。 “那你也要记得把车上冷气关掉啊!”迅速从衣柜中抓起干净的大毛巾,将她包得紧紧的。 接着,他将她推进浴室里面,又丢了一套自己的衣服进去给她。 “快洗澡,你头发都是湿的。” 叶涪湘实在很不想把两人短暂的相处时光花在洗澡上,只是依他的龟毛个性,如果不照他的话做,只会更浪费时间。 于是,她飞快洗了个澡,快速冲掉身上的泡泡,套上他的大t恤,还有短裤。 才离开浴室,康瀚马上拖着她,要她把刚泡好的热可可喝完,然后他找出吹风机,帮她把头发吹干。 没有久别重逢的热烈香吻,也没有火热辣烫的爱抚拥抱,可是现在的她幸福得都要哭了。 “你怎么今天突然回来?” “我看到你的简讯,怕你被通辑,判死刑,所以连忙请假,搭高铁赶回来。” 她笑出声,“才没那么严重,被笑就被笑啊!没什么大不了的。” “涪湘。” “嗯?” “我爱你。” 面对着镜子,她朝他灿灿一笑。 “我也是。”她抬头,向他索一个吻。 她的头发本来就不长,吹没几下就差不多干了,在他温柔的力道与温暖的热可可薰陶下,叶涪湘觉得自己好像飘在空中,飘飘然醉倒在他怀中。 “你到底对我下了什么药?我觉得……好不真实……” “傻瓜,我看八成是你发烧了。”康瀚看她整个人几乎要瘫成烂泥状,于是将她打横抱起,轻放在自己的大床上,又用抱枕替她找了一个舒服的位子,自己则侧躺在她旁边。 “我在台中,听到一个有趣的心理测验,你要不要试试看?听说每个人的理由都不一样。” “好啊,你说。” “假设一共有六个好朋友,其中两个,是你跟你的男朋友——也就是我。某天我们决定一起去爬山,爬到一半,你受伤了,迫于情势,只能待在山中小屋休息,后来决定,除了你以外,其余五个人继续攻顶,预计七天后回来。 “七天后,你终于等到他们回来了,可是,只回来了四个人,另外一个,也就是我,在大家出发后的第一天就遇到山难死了。 “于是,虽然悲伤,你当天晚上只能替我默哀,当大家决定晚上一起帮你的男友办个简单的头七时,没想到我突然满身是血出现在门口,拉着你没命的冲……直到安全的地方才告诉你,发生山难的,是其他四个人。 “你要相信谁?我?还是其他四个人?要老实回答,不要因为我在你身边就偏袒我。” 她一愣,继续听康瀚说:“选项很简单,一,相信自己的男友。二,相信自己的朋友。三,通通不信。” “嗯……我不知道。” “不知道该怎么选了吧,其实……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当下你不知道要相信谁,可是,当你冷静想一想,我们的成交建案都是公开的不是吗?我有哪一项case跟你重叠过了?没有吧!江筱雯说得没错,我是曾经拿你的档案出来研究过,那是因为我对你非常好奇。 “其实,你是一个凭感觉做事的人,有时候甚至有些冲动,那些客户又怎么会愿意下单?其中还不乏回笼的客户,后来我发现,你挑的不是客户……而是房子。” “喔?”她的眼睛瞬间发亮,“怎么说?” “你看房子相当有一套,也不是所有房子你都会照单全收,与其说你在帮客户挑房子,倒不如说是在替房子挑住户……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个想法,但是你的客户很少回头抱怨售后服务,这是事实。” 不愧是康翰,细心成这样,教她怎么可能不爱他? “其实……你这个故事对我来说不准。” 又绕回那个故事了?“怎么说?” “我有跟你说过,我感觉得到‘好兄弟’吗?” 他皱眉,“你有阴阳眼?” “只有感觉而已,我看不到。但只要觉得旁边凉凉的,毛毛的,刺刺的,通常八九不离十……” “所以?” “所以,这个故事对我来说,一点启发性也没有。” 原来如此。 “所以,不要怪我迷信嘛!如果没有满天神佛庇佑,我哪有这种能力?” 他实在不予置评。 叶涪湘继续说:“不过我最强的能力不是感觉好兄弟,而是挑房子。只要我看中的房子,它就算没有外部因素,如交通要道、公共建设等来替它增值,它的地气与磁场都相当稳定,地灵人杰,里头的住户将来非富即贵,就算本来衰的,一住进去我认定的房子,大多能够改运喔!所以大家都会感谢我帮他们挑到好房子。” 就是因为这样? 康瀚讶异地看着她。 所以,这也就是他研究了她的资料那么久,却没有逻辑道理可循的原因。 因为她看房子,本来就没有逻辑跟道理,而是直觉。 “你这间房子磁场很稳定,相同的,住在里面的人也会觉得很舒服。” 康瀚叹口气,“你根本就是行动罗盘了。” “可以这么说。” 叶涪湘终于敞开心胸,愿意把他这个秘密情人昭告大家知道了,那现在…… “那我们什么时候结婚?”他脱口问。 “你有那么赶吗?”叶涪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有。” “为什么?” “你是少数几个受得了我的女人,不趁现在把你拐回来,要放到什么时候?” 不错,他还满有自知之明的。“你是变相向我求婚?” “可以这么说。” 叶涪湘闷闷地笑了几声,“你不是说,主导权在我?” “没错,主导权在你,你可以选择什么时候结婚。”他继续补充,“不过,龟毛如我,既然开口了,就不打算再改变主意,这辈子非你不娶,就算你现在不答应,我也会三不五时提醒你一下,时间久了,你总会有松口的一天。” 也就是,这辈子这个男人赖定她了。 “好吧!选日不如撞日,结婚需要一堆麻烦事,太罗唆了,现代人一切从简,今天去公证吧?” 如此一来,反而是康瀚被她吓了一跳。 “pardon?” 叶涪湘翻了一个白眼,“你不是刚刚才说我是一个凭感觉做事,有时候还会有点冲动的人?我今天想嫁给你,可以开口说‘yes’,换作改天,我可能就会嫌麻烦不想去了。而且,你现在是‘待罪之身”不是吗?早点洗刷你的冤屈也好,我更不想整天听你唠唠叨叨、三不五时被你问什么时候要结婚,与其如此,不如就今天吧!” 这倒是。 “我们去公证吧。”她看一下时钟,“走吧!现在去户政事务所,一个多小时就行了,晚上我们还可以吃个晚餐,然后你回台中休息,明天继续工作。” 果真是超级行动派。 *** 他们果真没花多少时间就办了公证结婚。 晚上,他特地叫了几道她最爱的外烩,小俩口窝在家里吃晚餐,他开了一瓶八三年经典葡萄红酒,还细心地点了芳香蜡烛。 这时,他们才开始讨论后续计画。 “我们公证了,那什么时候办婚礼?” “我妈她说她去请教三师伯了,两个月后有几个不错的日子,现在可以及早做准备。”老妈知道她结婚的时候,简直乐不可支,逢人便说三师伯有多准。 “这样会不会太赶?” “不会,我爸妈跟我都不喜欢太复杂,一切从简就好了。”事实是,如果弄得太复杂,叶涪湘可能会发狠不嫁,叶老爸叶老妈只好由她。 “虽然我想简单点,但台湾人结婚,礼俗还是要发帖子吧?” “当然。” “要丢谁?” “吴怀仁。” 她快做笔记。 “黎向宇。” 叶涪湘大笑,“你很坏心眼,他今天才刚失恋。” 康瀚冷哼一声,“还有江筱雯。” 这个还要丢大包一点。 康瀚突然想到什么,勾勾手指,叫她靠近一些,“说到这,其实我有件事想找你商量一下。” “什么?” “如此这般、这般……” “什么?你希望江筱雯当我们的媒人?” “你不觉得很适合吗?” “哪有?”如果可以,她还不想寄帖子给她。 “你想想,如果没有她,我们之间的关系会这么快明朗化吗?” “不会……” “如果没有她努力想拆散我们,你会知道我对你有那么重要吗?” “嗯……不会。” “所以她是媒人的不二人选。” “话都是你在说!” “那是我够细心。” “那是狡猾。” “sorry。”他在新婚娇妻额上轻轻印上一吻,“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新婚之夜,抱歉。” “没关系,”知道他等一下要搭最后一班高铁回台中,她回亲一下,“我相信你‘补偿’我的大礼,一定会很大一份。” *** 隔天再隔天,叶涪湘都小心翼翼地进公司,再小心翼翼地观察周遭是否有秘密被拆穿的异状,结果让她吃惊的是—— 没有,毫无异状! 黎向宇对当天的告白失利只字未提,当然也没提到叶涪湘跟康瀚交往的事情。 他怎么这么善良?还是他在计画什么?小说不都这样写的吗?男配角满肚子坏心眼,是会在婚礼的时候打昏男主角,还是拐跑女主角? 要是知道黎向宇根本没把这件事情告诉大家,那天她也不用急着跟康瀚公证结婚了。 康瀚一个月后果然回台北总公司,大家对他的敌意似乎没那么明显,一来也是大家淡忘这件事,而且最重要的是……“受害人”叶涪湘都这么不计前嫌,有事没事上门找他抬杠,其他人还能多说什么? 他们之后的互动越来越像led灯泡,大家只能当作他们尽释前嫌,重新开始认识彼此,火药味也没那么重了,这么做大家皆大欢喜,但其中有一个人不在“大家”里面。 “叶涪湘,你……居然又接近康瀚?不怕我把你们的事情说出去吗?” “要说就去说。”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一直缠着康瀚不放,他明明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 “因为,他是最‘特别’的。” “最‘特别’?” “他做事认真,散发出来的气质也不同于凡人,我不爱他,爱谁?” 龟毛气质? “说起与众不同的气质,你不觉得黎向宇也不错吗?他身上有股‘皇族气质’喔!”她半暗示地说。 “才不是,”她哼一句,“那只是一只靠华服撑起来的孔雀,跟康瀚哪里有得比?照我看,他只是个追求时尚,却毫无内涵的草包。” 毫无内涵的草包?不至于吧!他虽然学得不快,但还满认真的。 而且他没把她跟康瀚交往的事情到处乱讲,她觉得他是个好人。 然而,叶涪湘永远也不会知道,黎向宇不是因为很善良才没把他们的事情告诉大家,他完全是因为怕康瀚才不敢轻举妄动。 “算了,要说随你去说,我先走喽。”叶涪湘没再等她回话便转身离去。 “你——” 也许江筱雯也知道,要是叶涪湘真的放胆去做,她也拿她没办法,只能忿忿地看她离去。 *** 后来康瀚和吴怀仁聊天时,他才承认自己当初是对叶涪湘下了一着狠棋。 如果不这么做,她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缺少什么。 她缺少了勇气。 相爱很简单,但要维持下去,需要勇气。 接下来,他们俩紧锣密鼓准备结婚的东西。 除了婚宴,婚纱,还有喜帖,真是有够忙碌,尤其叶涪湘总是东落西落的,如果不是康瀚出手帮忙,他们大概结不成婚吧! 当所有人在某天早上,发现自己办公桌上放了一颗起级无敌红色大炸弹,弹头由康瀚先生制造,弹药则是叶涪湘小姐负责,果然在办公室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你们也太夸张了吧!” “已经公证两个月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知道,一定是从‘性骚扰’那时候。” 一听到这三个字,大家纷纷会心一笑,原来那时候的“性骚扰”,根本就是你情我愿…… “不是、不是,我猜,是从黎向宇那时候开始。”黎向宇对叶涪湘的好感,稍微敏锐点的都看得出来。 “应该再早一点吧!我猜从庆功宴那时候开始的。” 经过一阵子不小的骚动,大家惊讶归惊讶,但还是热热闹闹地去喝了他们的喜酒。 “筱雯?你怎么会是媒人?” “所以是你帮他们牵线的?不简单、不简单。” “什么不简单,简直是功德一件!”江筱雯忿忿地看着自己胸口系的胸花,写着大大的“媒人”二字。 康瀚果然说到做到。 可她是情敌,才不是媒人! 看得出来,一整场宴席中,江筱雯都臭着一张脸。于是,康瀚趁着叶涪湘去换衣服的时候,将她招来身边。 什么?她朝思暮想的新郎——不,死会可以活标,她不介意做小——康瀚居然在新婚大典上主动找她攀谈,她当然会认真听进每字每句。 “江小姐,你辛苦了,现在客人入座得差不多,你可以先找位子就坐了。” 原来……江筱雯翻了个白眼。 “喔!你的位子在那里,内人帮你安排坐在第三桌,离主桌也近,又怕你找不到同伴聊天,又帮你安插了从前的同事——黎向宇。” “我跟他又不熟。” “聊一聊就熟了。” 算了,还是别对康瀚有任何不良企图好了,依照他那龟毛的个性,就算他最后真的愿意跟叶涪湘离婚,跟她在一起,大概也要等到发白齿动吧! 太悲惨了。 看江筱雯默默地准备离开,康瀚又特别提点她一件事,“江小姐,你不是一直都在找‘特别的人’吗?” “什么意思?”闻言,她转头,一脸疑惑。 “如果你稍微留意一下,就会发现,这世界上姓‘黎’的人并不多。” “然后?” “如果你再稍微观察一下,就会发现我们老板也姓‘黎’。” “……” “如果你再有兴趣一点,会发现老板有一个独生子,今年刚好二十八岁……” 可以了,他不用再“如果”下去了,因为江筱雯已经对他失去兴趣,一蹦一跳跑去找黎向宇了。 其实到现在,他都还没告诉老婆大人,那堆她以为是他窃取的客户资料,都是江筱雯给他的;江筱雯虽然偏执了些,但其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再加上叶涪湘因为经过江筱雯一事,才懂得正视她对他的真正情感。 如今这些事若再多作解释,也只是徒增叶涪湘的烦恼,不如给大家都留点面子,以后还是工作上的好战友,如此想来,叶涪湘知道与否,就一点也不重要。 “你刚刚在跟她说什么?”穿上一袭淡紫色礼服,叶涪湘落坐后,好奇地问康瀚。 看着美艳动人的老婆大人,他满足一笑。 “我在想……下一次,我们是不是要当他们的媒人。” “谁的媒人?” “‘皇亲国戚’。” 暗号番外之新婚夜篇 新婚之夜,新娘子总是娇羞可人,关上灯后,康瀚点了浪漫的芳香蜡烛,室内弥漫着浓浓的玫瑰香味。 他轻覆上她的身子,双手沿着她身体的曲线逐渐探索,感受她细致的美好以及一切。 他执起她的手亲吻,沿着手臂向上,他亲吻着她的颈窝,舌尖更是沿着蓓蕾尽情探索…… “瀚……” 她的娇喘、她的呻吟,在在都点燃他对她的强烈渴望。 正当他要挺身向前时,叶涪湘突然大叫一声。 “啊,我差点忘了一件事!” 情到浓时的康瀚虽觉扫兴,但既然是爱妻要求,他必定倾尽全力做到。 “怎么了?” “我想起来,这个时候我得说一句话。”她假咳几声,“人家是处女,请你温柔一点……” 说完,叶涪湘还调皮地眨眨眼睛。 “干么突然讲这个?!”她可不可以像个正常女人?至少在温存的时候,娇羞一下? 再这样下去,娇羞的人快换成他了。 “电影进展到这个时候,女主角都要这样讲一下啊!”她无辜地拉起被子,遮起自己的脸。 “你都看什么电影?不伦不类!” “嘻嘻,我都偷看你放在视听室里面,从左边数来第三排第四列,那个柜子里面的电影。” “……” “嘻嘻,用家庭剧院看a片原来这么过瘾,我从不知道你的音响这么赞!好像身历其……呜呜呜……” 要身历其境?那就让她身历其境吧! 秘密番外之真心话篇 “别喝了。”叶涪湘看他有几分醉意,虽然今天他们去公证一事值得庆祝,可是一想到他待会儿还要搭高铁回台中,忍不住帮他把酒收起来。 “我喝了几杯?” 叶涪湘心想,他是真的醉了,平时细心如他,居然连自己喝了几杯红酒都算不清楚。 酒量超差的…… “不到五杯。” “我醉了吗?老婆?”康瀚难得放松地傻笑,还把头枕在叶涪湘腿上。 “对啊,你醉了。”她摸摸他的脸颊,“而且醉得不轻。” “那我要开始说真心话了。” “说吧。” “就如你知道的,我是个非常龟毛的人。” 没错,叶涪湘点点头。 “但对我来说,那是对自我的要求,我喜欢这样,没有人可以改变我。我知道自己要求太多,因为个性的关系,我的工作总是比我的感情顺利,后来我也慢慢了解自己的个性就是如此。 “但你不一样,我刚开始很不习惯跟你在一起,因为你明明就那么‘随便’,讲话大声又粗鲁,不管男的女的你都随便跟人家勾肩搭背,而且又迷信,动不动就跟人家喝酒博感情,你根本就……” “喂喂喂!”现在是在骂她吧? “明明你是这样的一个人,身旁却不时围绕各式各样的人,你很像天边最闪亮的一颗星星,总是最亮眼、最闪耀,最让人难以忽略……等我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视线早已离不开你了。” 他、他居然说她像星星? 老实说,这是她听过最不浪漫的告白。其实在她耳中,不管什么样的告白都很奇怪,可是,康瀚这一席话,却深深打动她的心。 因为,这大概是他头一次讲那么肉麻兮兮的话。 对他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再说一次嘛!你说,我是你的星星喔?”叶涪湘推推他的肩膀,想趁他喝醉,多揩点甜言蜜语来听听。 “我不会再讲第二次……” “你不是喝醉了吗?再讲一次嘛!” “……” “那一年讲一次?”可恶,他根本没醉吧,而且还很清醒。 “不要。” 嘻嘻,尽管拒绝啊!她总会想办法套他的话的。 “再喝一杯吧!” ——全书完—— 为浩劫默哀——罂粟 稿子写完后的某天下午六点多,忽然看到日本大地震引发海啸的消息,心头熊熊跳了一下……真的吗?是那个日本吗?后来晚上回到家,看到新闻,才见到惨状。 台湾和日本是邻近的国家,不管是经济上或学术上,彼此之间往来频繁,地震发生前几天,阿花的一个朋友才刚从日本回来,非常幸运地逃过一劫,但也听说同事的亲戚,因为到日本当交换学生,写后记的时候还困在当地,原本失去联络,后来透过报纸协寻,才得知她平安无恙。 一场大灾难,毁掉无数个家庭,我们为一这场浩劫默哀,并希望能早日重建。 台湾也是位于环太平洋地震带的国家之一,大家更要随时注意,时时小心。 关于那个爬山的鬼故事,是小花听来的,很有趣,可以当作一个心理测验。答案选择很简单。相信自己的男友、相信自己的朋友或通通不信。 你觉得是哪一个? 答案只有三种,不会脱离这三个选项,只是,如果阿花问了二十个人,二十个人里面,会有十九种不同理由。 最瞎的其中之一,就是和女主角的答案相近,“问我不准,因为我会感应好兄弟,所以我只要一靠近他们,就知道谁是鬼啦~” 对不起,是我忘了这件事。还拿这种问题来问她,我是阿呆。 另一个很瞎的答案,是个基督徒说的,“这种情况,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嗯,只能祈祷,求主给我答案吧!” ……所以他应该算是第四个答案——相信主。 哈利路亚! 接着,花弟说:“我会相信我的女朋友。” 阿花问:”为什么?” “因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被骗也甘愿啦(台)~” “……该说你是蠢蛋还是好男人?” 或是好蠢男人? 阿花家里来了一只小母狗,在黑龙过世后,原本找了黑龙的妹妹ei来生个像黑龙影子的小baby……无奈,et身体不佳,生产前小狗狗便流掉了t_t,后来,抱来了一只小眼睛的小黑狗,花妹原本决定叫dy,可是,花弟叫她gaga,花妈叫她大哥(为何?),老爸不会念她的名字,还跟邻居介绍说,她叫daddy……阿花心想这样不行,只好赶快找个新名字。 既然黑龙也是黑字头的,就叫牠黑妞吧! 这个名字真是通俗又好记,牠来阿花家不过短短三天,已经变成全家的开心果,小小一只,毛还蓬蓬的,走路时,后腿总是摇来晃去,而且因为吃太胖,牠的嘴巴总是抓不到自己的屁股,每次一搔痒就往后跌倒,现在在长牙齿,老是爱咬我们的手指头,可是大家都心甘情愿地给牠咬…… 这下,花家上下变成名副其实的“狗奴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