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恶男》 序 一开始著手写这个故事时,就有人提醒我,失忆男人变痴傻的题材已经快要被写烂了,很少人能写出新意来。我的想法是,我想写的题材是一时的冲动,那个剧情吸引我、感动我,所以我有冲动想写,我没刻意想过要写出新意,老套的故事一样能感动人,所以我还是写了。 原本,我想写一个男人失忆後痴傻憨直的样子,他紧紧的跟著女主角,然後,恢复记忆後,他又变了一个性情,和女主角重新相恋一次。但写著写著,好像跟原来的想像越离越远,最後,变成了现在的样子,而原来的一些设想,也碍於篇幅,没有继续发挥,不然我还想多著墨一下男主角恢复记忆後的情形。 本来想写两个番外篇的,分别是男主角失忆前和失忆後的一天,但写完一篇後,也没有冲动想写了。 所以,关於第二篇的番外篇,就当我失忆了吧! 最近一两个月来,关於我上一本书《叛逆情妇》,从外界传来的一些风风雨雨,让我的心情dowm到了最谷底,很长一段时间都振作不起来,几次有落泪的冲动,一度萌生想放弃写作的念头。但编编鼓励我,写作的人心脏要强壮,能接受得了赞美,也要能接受批评,在这种时候更要振作,更要写出好的东西,来证明你的实力。或许,就因为有些不甘心吧!所以,我还继续写著。 谢谢在这段时间内,支持我和肯定我的朋友,你们每句话语对我都是莫大的鼓励,也向因为这件事带来困扰的朋友们说声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或许出於气愤,或许因为失望,不管如何,我衷心致歉,也诚心、虚心的接受大家的批评及鼓励,谢谢大家。 第一章 入秋了。 当飕飕冷风从衣服的空隙钻了进来时,钟水芹才觉得秋天真的到了,白天还觉得炎热,可一到夜晚就觉得凉意逼人,早晚温差甚大。 加班到晚上十点,下班后又和同事去吃消夜,回家时已是深夜时分,整个城市十分的安静,而她也累得疲惫不堪。 走在夜色中,四周都是住宅区,安静得没有人声,她拢紧单薄的外套与寒风对抗。 咻! 从暗巷中窜出的东西吓了她一跳,她浑身绷紧,凝神细听,才发现是一只黑猫。 「吓死我了,不知道我胆子小吗?」她拍了拍胸口。 她往暗巷看去,微弱的灯光下,只见地上有一个东西,她揉了揉眼睛,仔细瞧去,才发现是一个人躺卧着。 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才确定真有一个男人侧卧在冰冷的地上。 昏暗灯光下,她凑近一看,总算勉强看清他的样子。 他身着一身的黑,身高至少有180公分,体型高大,他两眼紧闭着,头部显然受到撞击,流着一脸的血,依稀可以辨出是个五官端正的年轻男人。 此时,一阵风卷起地上的纸屑,扬得老高,又慢慢的飘远了。 她倒退一步,喃喃自语,「没看到没看到,这都市有几百万人,总会有别人发现你的,反正不关我的事,不要怨我。」 这年头好人做不得,做了好人最后倒霉的多得是,对,没错,就是这样,不要怪她狠心,要怪就怪这世界人心太险恶了。 突然,那男人紧闭的眼睁开了,吓得她几乎尖叫。他一脸的血,那双眼却精光烁烁,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像是恨不得把她的脸牢牢记住似的。 「啊!」她吓得后退一步,可他已先一步捉住她的脚踝,使得她顿失平衡,惨叫一声后,就重重的往后跌,跌得她屁股生痛、眼冒金星。 他的双手也满是鲜血,抓得她粉色的裤子竟染上血迹。 「不是我害你的,真的不是我,不要找我,哇~~」她连声惨叫。 废话! 他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他当然知道不是她害的,凭她这胆小如鼠的模样,也能让他身受重伤?拚着一口气,他努力保持清醒,就怕还会有人追过来。 「别、别吵……」仅剩三分力气,他用了一分力气去讲这句废话。 她吓得双脚乱踹,恨不得踹开这团混乱,脚下的细跟高跟鞋,每一脚都踹在他的痛处。 天杀的!这女人不知道他受伤吗?害他又耗掉一分力气去吐血。 「咳咳……」胸腔里的血都快呕出来了。 「放开我~~」她尖叫。 好痛,她的脚踝被他紧紧攫住,痛得都快断了,重伤的人怎么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但是,他仍固执的握着,恍若那是他救命的浮木,而他的血也像是不要钱似的流了满地。 「送、送我去、去医院。」说完这句他最不屑讲,却又不得不说的求救话语后,他最后的一分力气也用尽了。 「救命啊!」她好怕,他看来就像是从血泊里爬出来的恶鬼,在临死前要抓她当替死鬼。 她再用力一踹,这一脚重重的踹到他的脑袋上,令他痛得闷哼一声,再次昏迷过去。 「啊~~」 又尖叫一声后,发现他真是一动也不动的,她才喘着气,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拜托,你别死,我不应该加班的,不应该去吃消夜的,不应该走这条路,不应该鸡婆……老天爷啊!我发誓下次绝不会做这种傻事,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她一边哆嗦,一边悔恨的喃喃自语,感觉他的身体越来越僵硬。 「谁在那里?!」 从巷外传来声音,一回头,就看到两束强光打在她脸上,她了眼睛,什么也看不清。 两名社区巡逻警卫跑了过来,在看到眼前的一幕时,惊得同时瞠大眼。「杀人了!」 这句话像一记重槌,重重的敲进她的脑袋,终于,她认清了自己悲惨的处境。 她倒坐在一片血泊中,浑身沾着血,而血泊里的男人流着满头的血,看得出身受重伤,而他额上还留有她行凶的证据──一个清晰的高跟鞋鞋印,而她又刚好正奋力的掰开他的手指,看来就像杀人后企图逃离现场! 「我、我只是路过而已,不关我的事啊!」她抖着声音说。 「快去打110叫警察和救护车来!」其中一名警卫对同伴说道。 「好。」另一名警卫立刻奔去求救。 「我不认识他啊!」她的双眼瞪大,急着撇清。 「别跑,是重大嫌疑犯。」 这句话听起来好耳熟啊!根本就是警匪片里的经典台词。此刻她真想拿根绳子把自己吊死,并在遗书里留下两个字──悔恨! 「冤枉啊……」 原来,这就叫百口莫辩。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真的不是我,不信你们问他。」 她已数不清自己到底说了几百遍,还请了她的好友兼邻居苏平妤过来,替她证明她人格的清白,最后总算洗刷了她的嫌疑,证明她真的只是一个善良的小老百姓。 那男人仍在加护病房中,病房里放眼望去都是白色的,而他的脸色也是一片惨白,即使在这么脆弱危急的时候,他仍顽固的坚持着,不轻易放弃他的生命。 他的情况很不乐观,据医生的说法,他现在还在鬼门关前观光。 她用棉花棒沾水,润泽他干裂的嘴唇。 「拜托,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你还那么年轻,还有好多事要做。」她小声的说着。「对不起,踢了你那么多下,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谁教你当时那么吓人……」 她自己知道,他头部的伤,她也要负一部分的责任,就算她不是主要的凶手,但也构成帮凶了;所以,在良心的谴责下,她用心的照顾他,并成了他病历表上唯一的联络人。 他的衣袖卷了起来,古铜色的手臂上插着针管。 这是一双很大的手,修长而有力,修剪干净的指甲,看来是个注重仪容的男人。 他不像是从事劳力工作的人,但手掌、指节间长有薄茧;他也不像是办公的人,因为他身上有股精悍干练的味道,从和他仅有的两句对话来看,这人恐怕不太好相处。 她忍不住伸指细细描绘他的掌纹,他的生命线有力而绵长,看来拥有很强的生命力;他的感情线没有分岔,也没有细纹,线条清晰,应是个感情专一的家伙……而他的手好大,可以很轻松的包覆住她的小手。 才这么想,他的手指便动了动,吃力的握住了她的手。 她大吃一惊,只见他一瞬也不瞬的瞅着她,她像被偷窥似的,飞快的想要抽回手,却被他紧紧的握住。 他的眼神干净清澈,像一池反射着暖暖阳光的湖,令他看来像个纯真的孩子。 「你醒了?」他的手好暖和,像个小暖炉似的,热度沿着手心一直传达到她的心口。 他微微一笑,随即又痛得蹙眉。 「医生说你还得住院一段时间,但你恢复得很好,就安心的养病,知道吗?」 他眨了眨眼,她决定就当作他知道了。 「你好好休息吧!很晚了,我该走了──嘶……」他的手紧握住她的,痛得她倒抽一口气。「我真的得走了,明天我还得上班。」 他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她。 「你是不是在怪我踹了你的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和你受的伤比起来,我只对你造成很小很小……的伤害而已。」 看清他的眼里没有怒意,也没有责怪,她才松了一口气,又看看他头上包裹的泛出血迹的绷带,不由畏缩了下。 「好吧!我再留一会儿,只能一会儿喔!」 他居然笑了。 奇怪,他醒来后完全不像初见时那般凶神恶煞,反倒看来挺可爱的。 合理的解释有几个,一是他撞坏头了;一是受伤的人,连带的攻击力也减弱;再者嘛……就是身体的脆弱也会造成心理的脆弱,而现在还找不到他的亲人,她是他唯一熟悉的,自然对她可亲。 她只能如此告诉自己。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休了两天假,一早刚进办公室,就有人从背后重重的拍她一下。 「水芹,休了两天假,是不是跑去哪里玩了?」 问话的是selina,她留着一头大波浪鬈发,非常的时髦漂亮,和水芹同在一个小组,两人的交情一向不错。 「要吓死我啊!」水芹拍了拍胸口。 「这样就吓到,也太不禁吓了。」selina很不以为然。 水芹瞟了她一眼。「像这种拍法,我这种心脏强壮的人还能挺得住,换作别人早就口吐白沫等抢救了。」 selina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要是这么厉害,那我去拍赵经理好了。」 水芹听了噗哧一笑。赵经理一天到晚盯着他们,又老爱吃女同事豆腐,好几次和女同事传过绯闻,同事们私底下都爱拿赵经理的八卦当消遣。 嘟……嘟…… 电话铃声响起,水芹接了起来,话筒传来赵经理的声音── 「钟小姐,麻烦到我办公室一趟。」 「好的。」她向selina使个眼色。 selina扮了个鬼脸。「不说了,我回去办公了。」 水芹走进经理室,见赵经理正在接电话,她便在一旁耐心的等候。等待中,她忍不住想象selina朝赵经理重重一掌拍下去,他两眼翻白躺在地上抽搐的样子。 呵呵!她小心的忍住笑意。 终于,赵经理挂断电话,开始问起她手边的工作,水芹一一回答后,他满意的点头。 「在我们这个部门,的资历和能力是有目共睹的,继续努力吧!」今天的赵经理异常和蔼可亲。 「我还在学习当中,如果真要说有做出什么成绩的话,都是经理指导的,我只是沾您的光。」水芹客气的说。 赵经理满意的笑了,大手拍在她肩膀上。「水芹,我一直都很看好,也在总经理和副理面前提到,现在叶主任离职了,主任的缺空了下来,我想很有机会。」 水芹暗暗深吸一口气,尽管心里雀跃万分,也不敢表现在脸上,一派的含蓄谦虚,「谢谢经理。」 他不经意的捏了一下她的肩。「好,那去忙吧!」 肩膀上像有无数只毛毛虫爬过,她强忍住刚才那暴力的念头,快步从经理室离开。 「这个老色鬼!」她低骂一声,用力的拍拍肩膀,想把不舒服的感觉拍掉。 目前公司正在进行一次人事洗牌,由美国总公司派来的两位执行总裁来主导和另一家公司的合并事宜。 合并之后公司将会扩展到更大的规模,但在这之前会有阵痛期,也会有大规模的人事升迁或裁员,所以,公司上上下下都悬着一颗心等待着。 从赵经理那里证实自己升迁有望,对水芹而言是一个很大的鼓舞,去年她刚买下一间小套房,还指望升职加薪来缴房贷。 在公司一直忙到晚上六点多,她伸了伸懒腰准备下班,打算再去医院看看那个男人。 在等电梯的同时,她遇到了李笠红。 她俩同期进公司,学历也相当,一直被大家拿来做比较。 李笠红外型抢眼,穿著性感妩媚,总是轻易的得到男同事和上司的注意;相较之下,水芹显得保守含蓄多了,她的举止端庄有礼,在同侪间有较好的评语。 她们两个本就个性不合,尽管表面上和平共处,但彼此身为竞争的关系,各种大大小小的冲突不断,两人只剩下表面上的和谐而已。 「下班了?」李笠红先打破沉默。 水芹也微笑点头。「是啊!也下班了啊!」 真是无聊又没有意义的对话,但是,又一定要客套几句,还真是无奈呀! 水芹赶到医院时,已是八点多了。 男人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也移到普通病房了,见他已清醒,精神也不错,她的心情也好了点。 「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他的眼睛眨呀眨的,相处的时间久了,她看得懂他的眼神,知道他渴了、知道他饿了、知道他高不高兴…… 小心的扶高他的头,将熬得稀烂的粥用吸管喂他吃,见他困难的一口又一口的吸着,几次痛得微微皱眉。 医生说,他能活着是奇迹,因为他的头部遭到重创,肋骨断了两根,还插进肺里,造成内脏出血,右脚也严重骨折,现在打上了石膏。 目前他只能吃一点点流质食物,但因胸腔受伤,连吞咽食物都很困难。 「没关系,你慢慢吃。」 他顿了顿,熠熠有神的眼里闪着不情愿,不愿再吃。 怎么不吃了?水芹不死心的又将吸管凑过去,这次他直接别过头去。 「再吃点,你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医生说你要多吃才能补充体力。」看他仍不赏脸,她有点火大了。「我一下班就开始煮,我都还没吃饭咧!你有得吃还不吃。」 他张了张嘴,几天没说话,从喉咙里发出的咕哝声沙哑得活像被大卡车辗过似的。 「痛呀……」 水芹的手顿了一下,难以置信这么稚气的话会从这个看似威风凛凛的大男人嘴里讲出来。 他好象有点不对劲,那对小鹿似的纯真眼睛,怎么看都不像那天倒在地上的男人所有。 她咽了口口水,狠着心把吸管塞进他嘴里。「痛也得吃,不吃怎么补充体力。」 他委屈的看着她,勉强又吸了一口,却痛得龇牙咧嘴的,牛眼似的大眼里还隐隐闪着泪光。 他要哭了?天啊~~他不会撞坏了脑子吧?!这个想法让她浑身一震。 「你叫什么名字?」顾不得喂他了,她忙问。 他仍是眨着小鹿斑比似的眼睛,茫然的看着她。 「你……记不记得你叫什么名字?」 过了很久很久,他终于迟疑的摇头了。 轰! 她这一吓吓得不轻,一路跌跌撞撞的奔出病房。「来人啊!快来人啊……李医生在哪里?」 或许是她的表情太恐怖、声音太绝望,三名医生和六名护士同时跑过来关切。 「小姐,不要紧吧?快先坐下来。」 「动作慢一点,不要造成刺激,小心脑血管破裂!」 「小姐,不要乱动──快点去拿担架过来。」 水芹气急败坏的道:「不是我,快,快去检查他,他的脑袋有问题!」 医生和护士们面面相觑,直到她再重复一遍,才弄懂她的意思。 对受伤的男人做了一连串精密的检查后,主治医生沉吟半晌,终于开口,「他的脑袋受到严重撞击,大脑主干里有血块,所以,他可能丧失记忆了。」 「医生,那他会恢复吗?」水芹睁大眼急问。 「这很难讲,有可能一下子就恢复,也有可能一辈子也恢复不了,人类的大脑有很多是医学解释不了的。」 她无力的坐了下来,脑袋里一片混沌,忍不住重重的叹口气。 「先别失望,他很年轻,而且身体很健康,一般人受这么重的伤可能都活不了,但是他恢复得很好,所以,一定要有信心,的态度会影响到病人的状况。」 他失去记忆了,他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他以后要怎么办?而她又该怎么办? 从此以后他就是她的责任了吗?她忍不住苦笑。 拖着蹒跚的脚步,她像个老太婆似的踱进病房。 病床上的男人听到声音,勉强睁开眼睛看她,眼里有着血丝和浓浓的困意。 她呆呆的望着他,不知道过了多久,发现他仍是一瞬也不瞬的盯着自己,那眸里充满纯粹的信任。 这是母鸟效应吗?小鸡破壳而出的瞬间,会将第一眼看到的东西当成母亲。 「拜托,别那样看我,我不是你妈,我甚至不认识你。」她喃道,寄望他能听得懂。「我会努力帮你找到你的家人和朋友,那时候就不关我的事了,你的亲人会照顾你的。」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那黝黑的眼里竟闪着迷茫和忧虑,她别过头去,不忍和他的视线接触。 「别那样,我只是一个陌生人,最多……最多就是不该踢你而已。」 这世上,谁也不愿意负担别人,更何况是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 或许是因为内咎,或许是因他举目无亲,只有她能照顾他,总之,这些日子她仍然持续的来医院看他,透过一点一滴的相处,不只他越来越依赖她,她似乎也越来越依赖他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总算来了!」护士小楠走出病房看到水芹正好过来,大大松了一口气。「小克从下午开始就不说话,不吃药也不打针,就一直看着时钟。」 「看时钟干什么?」 「他跟我说,等时针走到七的时候,就会来了。」小楠笑说。 小克是她们为他取的昵称,因为他嗜吃巧克力,所以这么叫他。 住院一个多月,除了记忆丧失之外,他身体上已恢复得差不多了。 而他对水芹非常的依赖,依赖到只要看不到她就会吵,不然就是闷声不说话。 此时他靠在病房窗前的椅子上,懒懒的看着楼下的风景,水芹悄声的靠近,才走两步路,他已警觉的转过头。 见到她的瞬间,他的眼睛一亮,笑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俊逸逼人,让她的心猛地一跳。 他的笑容很性感、很纯真、很致命,没有成年男人那种刻意的性感侵略,而是像大男孩似的灿烂而阳光,让人单纯的喜欢。 「芹芹。」他伸手和她十指紧紧交握,这是他的习惯动作,好象非要如此才能安心似的。 她瞪他一眼。「小楠说你不乖,不吃药也不打针。」 「去哪了?」 对于他的亲昵,她早已见怪不怪,他一向爱黏着她,或许她是他在这陌生世界里唯一熟悉的,所以对她很依赖。 「我最近忙着加班,比较没空来看你。」 见他一脸闷闷不乐,她打开带来的点心。「喏,你爱吃的。」 他爱吃巧克力,要是不管他,他一天能吃掉两、三盒,所以,她就控制着他少吃巧克力,有时候就以此来威胁他。 他傻傻的笑着,将一个巧克力塞到她嘴里。 「不要,我不能吃,吃了会胖,你吃就好。」 「好吃。」他固执的又要塞给她。 知道是他的善意,她只好张嘴吃了。 不一会儿,他已经快吃掉一整盒了,她赶紧抢走巧克力,拍掉他又伸过来的手,警告的瞪他一眼。「不要吃太多巧克力。」 他笑嘻嘻的,趁她不注意时又偷拿了一颗。 「又不是小孩子,还这么赖皮。」她又好气又好笑。 吃完东西,他的头倚在她的肩上,很快睡着了。 他真的很依赖她啊!像个小孩,一个让人心疼的小男孩。 他住院住了快两个月,身体已经恢复健康,但也确定了他丧失记忆,且性情似乎有很大的变化,最起码和她当初看到的他不太一样。 透过警方也查不出他的来历,他的过去是一片空白,她曾以为他的亲戚和朋友很快就会出现,想不到居然没有任何一个人来找他。 如今,他即将可以出院,到时她该不该把他丢到社福机构去? 可见他一看到她就傻傻的、高兴的笑着,眼里是全然的信任,她就有种罪恶感。 「小克。」她忍不住抚摸他的发,想着该如何开口,「你的身体好了,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打算? 他眼睛一亮,肯定地道:「我要和在一起!」 这答案在意料之中,她苦笑,「可是我家里很小,可能会住不下。」 显然他还是没听懂,眼睛仍是晶亮的看着她。 她略感困难的开口,「小克,我以前不认识你,我有我自己的生活,你也有你的生活,这样你懂吗?」 「不懂。」他摇头。 她深吸一口气,心情无比沉重。「你不能和我在一起,我会送你到另一个地方去,那里的人会好好的照顾你。」 「不要我了?」他错愕的看着她,迷茫与伤心写满整张脸。 她的心脏像被紧揪似的发疼。他在无声的指责她,指责她的残忍! 水芹别过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我……我以后会去看你,我们偶尔可以……可以见见面,我会带巧克力去给你吃。」 下一刻,他紧紧的抱住她,几乎快勒死她了,嗓音呜咽地道:「不要!芹芹,不要分开。」 感觉到他高大的身子在发抖,她的眼眶红了,心中塌陷一大块。 她怎能背弃这样的信任,怎能狠心推开这个强烈需要她的人? 仅有的犹豫消失了,就算有一点点的不愿意,此刻也全都不见了。 想也不想的,她大喊:「我是开玩笑的,我怎么会不要你,你出院后就和我一起住。」 他抬起头,开心地问:「真的?」 「真的!」她重重的点头。 心疼他的难过和害怕,她忍不住的冲口而出,见他扯开了笑容,那揉合着笑和泪的表情令她终生难忘。 罢了,有什么关系呢?不过就是多一个人住、多一个人吃饭,况且他会变成这个样子,她也得负一部分的责任,若真让他流浪街头,她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对,就是这样,她有罪恶感,所以才会一口应下这种麻烦。 骗人……她心里一个小小的声音冒出来。明明就是心疼他,不然为何会像松了一口气? 第二章 「这是你的房间。」 这间两房一厅的小套房是水芹去年买的,十几坪的空间里,布置得十分温馨。 她将另一间较小的房间做了简单的布置,有一张单人床,还有简单的家具,房内有一扇对外窗,可以看到楼下熙来攘往的人群。 她依序打开衣柜开始说明,「这里放你的睡衣,这里放你的袜子,我先买了几件衣服给你,等我放假时,再带你去买外套和毛衣。」 他跟在她屁股後满屋子转著,听著她清脆的声音,看著她丰富多变的表情。 「这里是厨房,肚子饿的话,冰箱里有东西可以吃,要加热的话就用微波炉。」 她走到另一道门前,打开门。 「这里是洗手间,你要洗澡的话,要记得把帘子拉奸,不然整间浴室都会湿掉……这是你的牙刷和杯子,还有,你上厕所时要记得把马桶盖掀起来,不然会弄得很恶心,听到了没有?」 她威胁似的瞪他一眼,满意的看到他点头。 他穿著她趁百货公司周年庆大拍卖时去买的衣服,t恤一件一百元,牛仔裤一条三百九十九,穿在他身上居然也好看极了,没有枉费他那副好身材。 「还有,如果有人问你是谁,你就说是我表哥,暂时来我家住一阵子,知道了吗?」 他俩毕竟是孤男寡女住在一起,这一栋大厦里不乏许多退休没事干的老太太们,不想让她们嚼舌根,她只好编出一套说法。 「为什么?」 「这样我们就是家人了,你不喜欢我们是家人吗?」她只好说。 「喜欢。」他扯开了嘴角。 「在医院也不能好好的洗个澡,你先洗澡吧!水龙头往右是冷水,往左是热水……这条毛巾是你的,现在天气变冷了,洗澡时就把窗户关上。」 她踮起脚尖,使劲的要关上浴室的窗户,而他就站在她身後,轻轻松松的便关上了。 他扯开笑容,那笑容暖洋洋的,像夏日午後河面泛起的点点金光。 完了,她又头晕了,每次只要看到他笑,她就有点控制不住的晕陶陶的,这到底是什么毛病? 「唔~~好了,你先洗澡吧!」她为他关上浴室门,忍不住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钟水芹,你够了,难道你还被他的男色所吸引? 叮咚~~叮咚~~ 门铃声响起,震醒了她不知神游到哪里的意识。 是她的同窗好友兼邻居苏平妤来了。 苏平妤不管何时那对猫似的眼睛总有些半眯,看来像睡不饱,又有几分慵懒,连走路都有几分像猫。 她像在自家似的自在随意,一进门就重重的瘫在沙发上。 「干嘛?有气无力的,又怎么了?」水芹好笑的问道。 「完了完了。」她将头埋在抱枕里呻吟。「我惨了!我要崩溃了!」 「你崩溃什么?」 「我妈说我再找不到男朋友,她就要搬来和我住,那比世界末日还要糟糕。」她凄惨的哀叫。 水芹喷笑出声。 苏平妤气得咬牙切齿。「你还有没有朋友道义啊?我烦得都想撞墙了,你还笑!」 水芹勉强忍住笑意。「那有什么不好的?阿姨做菜一级棒,我还能沾你的光尝尝阿姨的手艺。」 苏平妤挥舞著拳头,义愤填膺地大喊:「我只有二十六岁,又不是六十二岁,但是她看我的眼神活像我是超市里卖不出去的鱼似的!」 水芹又是哈哈大笑。 苏平妤一脸的凄苦哀怨。「我真的快要疯了!你知不知道,我妈竟然动员全部的亲戚和街坊邻居帮我找对象,前天还听我姊说,我妈要帮我报名『天生佳偶』的男女配对节目。」 「那很好啊!让全国的黄金单身汉都能看到你,这样你的机会就更多了!」她没什么同情心的笑道。 苏平妤气得哇哇大叫。「你还是不是人哪?亏我还把你当成好朋友,你居然幸灾乐祸的!大学时是谁帮你去点名的?是谁把消夜和你一起分享的?是谁在大冷天陪你去逛街……」 水芹大叫一声,也擦起腰道:「你才没良心,当初是谁帮你打发你不喜欢的男生?是谁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听你诉苦的?是谁把自己最喜欢的化妆品和你分享的……」 批斗大会於是展开,从十年前两人结识的孽缘开始讲起,一直讲到是谁害谁跌了一跤,在心仪的男生面前出糗,以及谁把谁的头发染得像乾燥的玉米须…… 两人从以前就是死党,高中到大学都念同一所学校,毕业後踏入社会工作,更是乾脆比邻而居,互相有个照应。 「奸啦好啦!我投降,算我不对。」水芹终於举手投降。「阿姨也太急了点,你只是缘分还没到而已。」 苏平妤抱著头哀叫。「要是男人像狗一样就好了,像我的tiger多乖啊!我一回家,它就对著我摇尾巴讨好我,也不计较吃什么:我难过时,它还会乖乖的陪著我,有陌生人来也懂得叫几声,就算把它们弄丢了,它们也会自己找回家里来……你说,养男人是不是还不如养条狗?」 苏平妤是间动物医院的兽医,在她眼里,世间万物都是生物,动物和人没什么两样,甚至还比人可爱多了。 「拜托,你也太偏激了吧!怎么可以拿狗和男人比。」 苏平妤用力的点头。「对,男人怎么比得上狗!」 这就是苏乎妤的论调,男人和害虫是同一类的,而动物--尤其是狗,是最优秀、最高等的生物之一。 「你不能因为现在没有男朋友,就把男人讲得比细菌还不如。」水芹摇摇头。 这句话说到苏平妤的心坎里了,她重重的哼一声,「全天下的男人都瞎了眼了,居然没人发现我这么一个秀外慧中,出得了厅堂,进得了卧房的女人。」 「是进得了厨房!」她纠正。「你这个色女,已经先想入非非了。」 「哼!性福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见苏平妤突然安静下来,两眼发直的不知在看什么,水芹随著她的视线看去,只见小克刚从浴室走出来,赤裸著上半身,只在腰间围了条浴巾,露出结实的胸肌,头发还滴著水。 刚沐浴过後的他,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水芹清了清喉咙,「他就是小克。」 苏平妤为她去警局做证时,已经知道水芹惹上这么一桩倒楣事。 「嘿嘿!原来如此。」她笑得暧昧。 「干嘛呀?你笑得我都起鸡皮疙瘩了!」水芹抖了抖。 「居然把这种猛男带回家,你也太邪恶了。」 水芹受不了的翻白眼。「拜托,用那种有色眼光看人,你才邪恶咧!」 苏平妤上上下下打量小克,双手更不客气的对他东摸摸、西摸摸的评量著。 「嗯~~不错,体格好,骨架好,长相也正,不知道血统怎么样?来,张开嘴,让我看看牙齿。」小克依言张嘴,只见她点了点头。「不错,牙齿很健康,看来系出名门,」 「喂喂喂,你当你在看狗是不是?」水芹受不了的制止她。 「看人和看狗也没什么差别,你去医院,医生也是这么看你的,差别只在於你会讲人话,狗讲的是狗话。」 又是一番人狗论,水芹摇了摇头後为两人介绍,「小克,她是我的好朋友,你叫她平妤就好。」 小克皱著眉,防卫的看著苏平妤,这倒让水芹有点惊讶,她还以为他对所有人都和对她一样,百分之百的信任。 苏平妤玩味的问:「水芹,你知不知道世上最凶猛、会咬人的动物是什么?」 不知道苏乎妤为什么突然转移话题,但水芹还是认真回答,「狮子?老虎?大象?鳄鱼?」 苏平妤摇了摇食指。「不是,是袋獾。」 「那是什么?」 「它长得很温和可爱,但撕咬力却是最强的,一只六公斤重的成年袋獾,可以咬死一只三十公斤重的袋熊,我看--他就是一只袋獾。」苏平妤指著小克。 水芹嗤笑一声。「凭他?」 「他毕竟是个男人,你别把他当小孩看了,肉食性的动物只要两、三个月就可以长大了。」 「又来了,探索小姐。」 她总是藉机发表有关动物的各种言论,被水芹戏称为「探索小姐」。 哔哔哔…… 苏平妤的手机传来简讯,她低头看了看。「啊!不说了,有只圣伯纳刚做完手术,现在有点状况,我要过去看看。」 她一边说,一边蹦跳著找鞋穿。「我这星期都要值班,没空来你这里了,有事再和我联络,没事就帮我照顾我家tiger。」 「好,知道了。」 话声刚落,苏平妤已急匆匆的出去了。 小克倚著门,发上的水珠沿著他的额角滑到刚毅的下巴,又蜿蜒到胸膛,往腰间围著的浴巾流去…… 咳!她眨眨眼,那种晕眩的感觉又来了。 「好了,快去睡吧!明天早上我还要上班。」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连续几天工作下来,水芹已是疲惫不堪,赵经理为了把握这次的升迁机会,把底下的员工当成狗一样的奴役,使得他们累得人仰马翻。 一回到家,她就将自己抛进沙发床上,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 感觉自己被拥进一个宽大温暖的怀抱里,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你在干什么?快点放开我!」见小克仍不放手,她只好用力的拉下他的手。 「我想抱你。」他的眼睛好亮,闪著孩子似的天真。 「不行。」她摇摇头。 「为什么?」 「哎呀……不行就是不行,拥抱是一种很亲密的行为,而且,女孩子的身体是不能随便让人摸的。」 「为什么?」 「这是一个好问题,可以从哲学的角度、医学的角度、心理学的角度来回答……反正,就是不行。」 「我想抱你。」他固执地道。 「我刚刚说的你没听懂是不是?我说不行。」 他仍静静的环抱著她。「你抱起来好舒服。」 水芹愣住,半晌开不了口。 原来,一个男人的身体可以这么温暖,而被拥抱呵护时,会让人忘记自己的孤单。她嗅著他身上乾净清爽的男人味,虽然很陌生,但是却很舒服。 「快点放开我啦!」她很快的回复神志,「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 「电视上演的。」 难怪人家说电视是犯罪的温床,前两天还是个纯真的男孩,现在已经学会抱女生了。 她又好气又好笑,摇摇头,无可奈何。 「家里有什么可以吃的?我好饿。」她问。 「有包子。」 看著桌上满满一袋子的包子,她的脸孔扭曲起来。 「你买了几个?」 他掐指算了算。「五十个。」 「竹笋包、叉烧包、菜包、鲜肉包,三鲜包、香菇包……」她咬牙切齿的算著,最後忍不住抓起抱枕往他脑袋上打。「你这个包子脑袋!你不会买个馒头、刈包啊?除了包子,再也没有别的可以吃了,是不是?」 实在是气到无力,他嗜吃包子,不管什么口味的包子都爱吃,所以去买了一大堆包子,这就苦了她了,她认命的泡了茶,开始配包子吃。 他真是个固执的人,她发现,只要他喜欢的东西,就会喜欢到底,近乎变态的执著,就像他爱吃包子和巧克力一样。 待她吃完包子,他立刻送上切好的水果。 水芹按著电视遥控器,转到她最爱看hbo频道,刚好在播一部恐怖片。 她将身体蜷缩在沙发上,又向小克招手。「过来陪我看电视。」 小克立刻乖乖的贡献他的肩膀。 她偎著他,怀里抱著抱枕,两脚蜷起在胸前。她爱看恐怖片,但是又会害怕,如今有小克的陪伴,她终於可以安心的看了。 凄惨的鬼哭神号之後,披著黑色长发的女鬼突然跃了出来! 「哇~~」水芹尖叫一声,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抓住他胸口的衣服,再也不敢抬头。 他愣了一下,原来她也会害怕呀!他有点笨拙的拍拍她的背。「不怕不怕。」 他毕竟是个男人,即使心志像个小孩,但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男人。 想到这,她赶紧抬头声明道:「你听清楚了,这是特殊状况,别以为以後你都可以抱我。」 不知是抗议她的话,还是听不懂,他微微用力的把她的头按回怀里。 「还有,以後只有我能抱你,你不能抱我,听懂没有?」 这根本就是不平等条约,但他沉默一下,仍是点头同意。 她安心的偎在他怀里,从眯成缝的眼里看恐怖片,而他则是心满意足的抱著她。 男人保护女人的本能彻底的发挥出来,他提供自己的怀抱,让她在害怕时能躲进来。 夜越来越深了,两人原是窝在客厅里,但她的眼皮越来越重,模模糊糊的咕哝一声。「小克,抱我去床上。」 「你抱我,我才能抱你。」他听话的说。 「没关系。」她梦呓似的回答。 「我想抱你,就能抱你吗?」 「唔……」她混沌的脑袋跟不上。 「我想抱你,就可以抱你,对不对?」他再问一遍。 她蹙著眉,被这像绕口令似的话弄得不耐烦了。「对。」 身子突地腾空了,她满足的蜷在他的怀里,任由他抱她回房里。 她沉沉的睡著了,在睡梦中,仿佛有个温炉在身边,那暖烘烘的感觉就近在鼻间。 当闹钟响起,她习惯性的醒来,而横在她胸前的男性胳臂让她猛的坐起身。 小克居然睡在她身边,还抱著她! 她气极了,一把掐住他的下巴。「你给我醒过来,快点。」 他睁开睡意蒙胧的眼睛,看来一派清纯无辜。 「你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两人衣著整齐,他也没有做出不轨的行为,但是,他毕竟是个男人,怎能随意爬上她的床? 「昨天好冷。」他好委屈的样子。 「冷你就再去多拿一条棉被来盖呀!谁教你睡到我房里来的?」她气得想捶胸顿足,一时的心软居然引狼入室! 「你要我抱你的。」 她喷火的眼里清清楚楚的写著「你撒谎」三个字。 这一耽搁,已是早上七点半,上班快要来不及了。 「你给我听清楚了,以後不能再睡在我房间了。」她警告道。 他张嘴欲言,但看她面容凶恶,是真的动怒了,他顿了顿,乖乖的点点头。 「哼!」她轻哼。 飞快梳洗後,她匆匆忙忙的赶去上班了。 到了公司,一忙起来她倒是忘记这件事了,一件企画案送上去,得到新来的执行总裁杰恩的赞赏,更是让她乐得心花朵朵开。 当她晚上回到家後,发现小克正趴在阳台上,看著楼下过往的车辆和人潮。 他的侧脸看来有一分萧索、一分寂寞,脸庞在灯光下有些阴影。 就算对他早上的行为还有一分怒气,现在也消弭殆尽了,罢了,他现在的心志像个小孩呢!跟个小孩赌什么气。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回过头看她,漂亮的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像黑暗中被点亮的灯火,绚丽而灿烂,令她看得有些怔忡。 「干嘛不开灯?」她的声音乾涩。 他向她走来,步伐优雅而轻巧,身材高大的他像蓄著一种力量,令人难以忽视。 被他的气势所震慑,她自然的倒退一步;他偏头看了看她,微微一笑,那股魔力便仿佛消失了,此时的他显得无害,又是她所熟悉的小克。 「我好想你。」 想到自己上班时,他一人待在屋里,只怕很寂寞吧?一这么想,她的心又柔软了几分。 「今天星期五,明天我不用上班,我们出去逛逛吧!」她笑著宣布。 他欢呼一声,一把抱起她。 小克还是这么热情!开始时她有些消受不了,现在倒是越来越习惯了。 「放我下来啦!我去换件衣服,我们马上就走。」水芹笑著说。 夜晚的台北是美丽的,热闹的街道、嘈杂的人声、闪烁的霓虹灯,将这个夜妆点得热闹非凡。 在市中心广场有一场演唱会,现场满坑满谷的人,周边还有许多的摊贩。 水芹和小克也在人群中,慢慢的走向广场,见小克又吃著他最爱的包子,那副心满意足的模样仿佛是在吃什么人间美味似的。 「好吃吗?」 「好吃,你也吃一口。」 「不用了,快拿开,我想吐了。」她倒退一步。 再好吃的东西也禁不起天天吃、餐餐吃,这两个星期以来,她所吃的包子量已远远超过她过去五年来所吃的。 他的胃口极好,一路走下来,已经吃了一碗牛肉面、一块炸鸡排、两根烤香肠、一碗蚵仔面线、五个水煎包,现正津津有味的啃著东山鸭头。 「我好像养了一支军队。」她暗自嘀咕。 看著路上川流不息的人潮,有情侣、有三五成群的年轻人、有一家老小……她几乎被人潮所淹没,一回过神,才发现刚才一直紧紧握住她手的小克不见了! 「小克呢?」 她紧张的回过头寻找,才看到他站在路边看一个摇滚乐团的表演,看得忘神了。 他没有注意到她不在身边。 这时,一个念头闪过她脑海--如果……她突然不见了,他会怎么样? 这念头一起,她一闪身,躲进旁边的巷子里,这里停满了机车,她藏在阴影处,悄悄的看著小克。 不到一分钟後,小克终於发现她的失踪,紧张的东张西望,开始到处寻找。 「芹芹……」他大喊。 路人纷纷投以惊异的目光,可他不管,往前找了一圈後,又回过头来往後找。 「芹芹,你在哪?」 只见他一脸的惊惶恐惧,额上布满了汗珠,来来回回找了好几趟,那眼底溢出的绝望让人心疼。 「芹芹……」他急得团团转,不断的大喊,「芹芹,你在哪?你快出来,芹芹……」 眼前蒙上一层雾,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水芹不受控制的,眼泪一滴又一滴的掉下,最後已是一脸的濡湿。 「芹芹,你在哪里?」他吓得嚎啕大哭,拚命扯开嗓子喊。 她蹲在地上,双手掩面泣不成声。 这个大傻瓜,一点也不怕羞,哭得像个被遗弃的孩子似的。 水芹原有的一点坏心已然消失无踪。她怎么可以遗弃他?怎么可以丢掉他像丢掉一只不要的小狗? 她擦乾眼泪,从巷子里走出来。 「干嘛啦?鬼吼鬼叫的。」她重拍一下他坚实的背。 他僵住了,眼泪爬满脸庞,在看到她的一瞬间,那黑眸倏地发光,像在夜里的海面上行驶的船只,终於找到指引方向的灯。 他激动的大喊一声,紧紧的抱住她,那力道几乎让她窒息。 她能感觉他高大的身子正瑟瑟发抖,而她的视线也是一片模糊,她暗骂自己残忍,所以即使被他抱得心脏发疼,仍是任由他抱著。 「你、你不见了,不、不见了……」几番哽咽,他终於断断续续的说完这句话。 「我跟你说我去找洗手间,你没听到啊?」 他拚命摇头。 「我叫你在这里等我,我就去洗手间了,找了好久才找到,又排队等了老半天,回来找你时还找不到你,谁教你到处乱跑!」一决定说谎,她说来便滔滔不绝。 终於,他那份惊惶慢慢的消失了,他捧著她的脸,指尖仍是不受控制的轻颤。 她胡乱的抹掉眼泪,擦起腰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不要你了?」 见他直点头,她的心酸酸涩涩的,隐隐抽痛。「我不会不要你的,你听清楚了没有?」 他迟疑一下,点点头。 今晚他也受够了,她主动拉起他的手。「我们回家吧!」 他安安静静的和她回家了,十指紧扣著她,怎么也不肯放开。 回到家,当她洗完澡出来,才发觉小克坐在她的床沿上,脸上已没有最初的惊惶失措,但那双无辜的眼睛仍有些湿润。 她用膝盖想都知道他想做什么,於是她慎重地、一字一顿地说:「回你房里睡觉。」 他抿紧唇,表明了他的担心,「你会不见。」 仅一句话就击溃了她的坚持,谁教她心虚呢? 小克从她的脸上看到她的软化,他欢呼一声,紧紧的抱住她。 这个越来越懂得察颜观色的家伙!她又好气又好笑。 「我会乖乖的,不会吵你。」 她拍拍他的头。「好吧!你睡过去,不能动手动脚的,不然看我怎么修理你!」 她没有和一个大男人同床共枕的习惯,实在是有点古怪,她几次翻身,不太好意思去看他的脸。 他的手轻轻碰触她的腰,她像被电了一下,随即警告的睨他一眼,他的手立即乖巧的缩回去,不敢再造次。 「唔……」 半夜时,她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看到他清醒的看著她,好像根本没有入睡。 「三更半夜的怎么不睡觉,要吓死人啊?」 入冬了,今年的第一道寒流来袭,她盖著棉被已经觉得很冷了,可他却大半个身子都晾在棉被外……发现自己霸占住整条棉被,她不好意思的将棉被拉了些过去,盖住他的身体;。 他固执的将棉被又拉回去,牢牢的覆盖住她。「你伯冷。」; 顿时,一股暖流流进她的心间,「小克过来。」 他靠了过来,她偎在他的怀里,对著他笑。「这样就不冷了。」 小克心满意足的搂著她,她则舒服的叹口气。好温暖喔~~原来男人的体温这么让人舒服。 此後,她就没那么排斥和他一起睡了,尤其在天气较冷的时候,他根本就是一个大暖炉,不但可以暖被,还能温暖她,比三条棉被还管用。 第三章 今天难得在正常时间下班,当她到家时,只见苏平妤坐在餐桌上大啖美食。 「好啊!你又来我家白吃白了。」 「真好吃,水芹,你也快来吃。」苏平妤口齿不清的说。 水芹自己并不擅长烹饪,几乎都是外食,不然就是吃泡面,而她偶然间发现小克具有烹饪的天分後,她就很用力的培养他,还买了一套食谱让他参考。 他果然很争气,无论她想吃什么,他几乎都能做得出来,自此之後,三餐就由他一手包了,而苏平妤更是三不五时的就过来吃白食。 「你真是捡到宝了。」苏平妤满足的打个饱嗝。 「捡到宝?我已经快要养不起他了。」 「好啊!那就让给我吧!我接收了。」 谈笑声中,小克的命运已经快要敲板定案了,他急得大喊,「我不要!」 苏平妤一脸的奸笑。「小克是一个大帅哥,既能进厨房,摆在家里也很赏心悦目。」 她猫似的大眼滴溜溜的转,看来算计又奸险,她跳到小克面前,两手软软的圈著他。「小克,我漂不漂亮?」 「漂亮。」他点头。 哼!男人。水芹不屑的一撇嘴。 「小克,现在我要教你怎么感受成熟女人的风情。」说完,她便送上嘴唇,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啊~~ 屋里同时爆出两个人的尖叫声。 水芹一把扯过她。「你干什么?」 苏平妤贼贼的笑了。「教他怎么接吻啊!」 小克还愣在当场,看到水芹冒火的眼睛,下意识的心虚了,用力的擦了擦自己的唇。 「怎么?你吃醋啦?」苏平奸笑睨著她。 水芹微恼道:「我吃什么醋?」 「那不就好了,小克,跟我走吧!」她半戏谑地要带他走。 「不行。」小克和水芹异口同声道。 小克更是抱著水芹不放。「我只要和芹芹在一起。」 水芹要拍开他的手,但他坚持不肯放手。 苏平妤故意捉弄道:「哎哟~~好恩爱、好缠绵喔!我怎么就没有。」 「你胡说什么啦!」水芹有著一丝尴尬。 苏平妤无所谓的耸耸肩,说要小克不过是戏弄好友罢了。 「tiger最近肠胃不好,老是吐,而我又要值班了,你就帮我看一天吧!」她将tiger放好後,就潇洒的走人了。 真不知平妤是怎么想的,tiger明明是只乖巧可爱的吉娃娃,个儿娇小玲珑,她偏偏把它取名叫tiger。 tiger常来水芹家,自己也总是乖巧的蜷在一角。 但奇怪的是,它每次窝在她怀里时,总会对小克汪汪叫,果然是狗眼看人低,小克善良得连狗都爱欺负他。 安顿好tiger後,水芹一瞄到小克的嘴唇,又莫名地有些火气。 觑著水芹难看的脸色,小克几经犹豫,最後终於忍不住说了-- 「我想亲你。」他指指她的唇。 「不行!」 他不满的问道:「为什么?」 「以後你就知道了。」一时也解释不清,她索性这么回答。 「以後是多久?」他却穷追不舍的问。 「就是很久很久。」 「有多久?」 这是小克另一个令人受不了的地方,他很固执,坚持要一个答案时,可以把人逼疯:坚持要一个东西时,逼得她只能去满足他。 「等明年过年的时候。」她随便给一个答案。 「为什么?」 「你现在还小,那时候你就够大了。」 他又赌气不说话了,说他是小鬼他不服气,这种行为和个青春期叛逆的小孩有什么不一样? 小克闷声开始收拾餐盘,自从他住进来後,从洗衣服、做饭、打扫,到修理马桶和换灯泡所有大大小小的家事,他都一手包了,水芹每天回到家只要负责享受就好。 他提供了香喷喷的饭菜、乾净的衣服、打扫乾净的房间,还有看恐怖片时可以抱著的人形娃娃,她根本就是生活在天堂。 见他一人在厨房里清理,她只能眼巴巴的跟在他身後转,唉~~没办法,她觉得心虚,只能讨好又小心的偷觎著他。 直到他做完家事,坐在客厅看电视时,她看著他已长长的胡子,终於想到能为他做什么了。 「我帮你刮胡子。」她开心地道。 这提议显然引起了他的兴趣,他高兴得忘了刚刚还在和她呕气……唉~~果然像个小孩。 她为他抹了一脸的刮胡膏,看他下巴围著一圈的白,她忍不住格格笑。 「你也刮胡子?」他突然问。 她专注的为他将刮胡膏涂匀。「哪有女孩子刮胡子的?」 「那你怎么会有刮胡刀?」 她眨了眨眼,开玩笑地说:「以前的男朋友留在这里的。」 水芹曾谈过几次短暂的恋爱,其中一个算是比较好的,她买了刮胡刀给他,但还来不及送给他,恋情就告吹了。至於怎么分手的,她也记不得了,倒是刮胡刀一直留在这里。 听见她的回答,小克的脸庞瞬间绷紧,眸子也转为阴郁。 「不要动喔!我要开始刮了。」 「不要。」他别过头,锋利的刀片划过他的下巴,白色泡沫瞬间渗出血丝。 「哇~~你干嘛动,都流血了。」她一惊。 「哼!」他抹掉脸上的泡沫,气唬唬的往旁一坐。 「喂,你干嘛?」 他气恼的将刮胡刀重重的往垃圾桶一扔。 她瞠大了眼,一时火气也上来了,「你干什么?刮胡刀不用钱是不是?你说扔就扔。」 回答她的是更大声的--「哼!」 好啊~~她胸中的怒火熊熊往上窜。 「很好,你居然敢对我发脾气,皮给我绷紧一点。」她气得咬牙切齿,恨恨的看著那山似的背影。「我看你能坚持多久。」 但她显然小觑了他的牛脾气,他依然顽固的不理她。 冷战一直持续到隔天晚上,他煮好一桌的菜端上桌後,就关回自己的房里,紧闭房门。 「喂,还不快出来吃饭。」 回应她的是一屋子的空寂。 她一边嘀咕,一边开始吃了起来,平时他最耐不住饿了,现在居然毫无反应,看来他的火气也不小。 因为气愤,她决定吃完一整盘他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只留下两块骨头,摆在盘上当装饰。 直到吃完饭,他还是没有出来,这下换她按捺不住了。 「喂,有你爱吃的糖醋排骨喔!」 「……」 「有你爱看的电视节目喔!」格斗片和动作片一向都能让他热血倍看,哼!男人。 「……」 她深吸一口气,使出杀手。「我不跟你睡了!」 门一下子就打开了,他脸上有著倍看的怒气。「不行。」 她小心的不露出笑意,故意转过身,背对著他。「哼!」 立场马上就转换过来了,他眼巴巴的跟在她屁股後绕。 「我要和你睡!」 「哼!」 她一边小心的盛满给tiger吃的东西後,再将剩菜剩饭往他碗里一倒。「快吃吧!」又为自己舀了一碗汤喝。 小克眼巴巴的看著给tiger吃的餐点,再看看自己碗里的残羹剩菜。「我吃tiger剩下的?」 「噗!」她几乎被汤给呛到。 看他一脸的委屈,她板起了脸。「怎么,你还嫌啊?」 「没有。」 「以後叫你吃饭你就吃饭,不然就只能吃tiger剩下的。」 他倒是老实的没再说话,她就当他同意了,接著又说:「以後不准莫名其妙的生气,听到没有?」 他闷哼一声,又像个闷葫芦似的不说话。 她一恼火,用力的掐他脸颊。 「哇~~好痛。」 嘿嘿!听到他哀叫,她的心情大好,这才松手。 「还是小克最好。」见他的牛眼眨呀眨的,一副茫然的样子,她拍了拍他的头。「小克心情好不好都写在脸上,和你在一起不用去猜你的心。」 他闷闷的说:「我是不是很笨?」 她秀眉一挑。「谁说你笨的?」 小克不说话,但眉眼间闪过一抹黯然,让她的心一揪。 水芹站著,让他的头靠在她的胸前,她温柔的拍了拍他。 她再清楚不过,他有正常人的思维和逻辑,只是他的心更乾净更灵透,像小孩似的不被污染。 「我说你不笨你就不笨,你只是有点固执,只要认定一件事就不会转弯。」她伸手抚平他眉间的皱摺。「要是有人说你笨,我就修理他,你要是再说自己笨,那我就修理你,你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晚上,临睡前,他照例打开了收音机,传来女主持人磁性好声的声音。 又到了今晚的感性时间,首先叮咛各位听众,今晚会有很大的风雨,有个台风正朝台湾逼进…… 「你又在听广播?」 「感性时间」是个广播节目,专门让听callin进去,抒发自己的心情,而且讲的都是十分私密的事,可能是满足了人的偷窥欲望吧!造成不小的回响。 「真奇怪,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把自己的私密事说给陌生人听?」若是她,最多说给闺中密友听,绝不会告诉陌生人。 小克半眯著眼,懒洋洋的说:「有时候人太寂寞了,找不到能听他说话的对象。」 她稀奇的看著他,惊讶他居然说出这么富有哲理的话。 她窝在他怀里,只觉得越来越困,而收音机里是个刚做爸爸的听众,正兴奋的不停说著,像恨不得全世界都能分享他的喜悦。 好困啊~~她沉沉的睡著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好痒…… 睡梦中,只觉得嘴唇有股怪异的麻痒感,她转过头去,但那麻痒感还是没有消失,最後,她忍不住张开了眼。 眼前所见的几乎让她昏倒。 小克正在亲她,很专注、很细心的舔著她的唇瓣,因为太过震惊,她僵了三秒才反应过来。 「你在干什么!」 眼见她醒来,他的脸红了起来,眼里仍燃著欲望。「我在亲你。」 他居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怎么可以亲我?」 「我想亲你,为什么不可以亲?」他很不服气。 她气得鼓起腮帮子。「非礼勿碰,你懂不懂?」 「不懂。」他变得蛮横。「我喜欢你,想摸你、想抱你、想亲你,为什么不可以?」 这是最单纯,但又最具杀伤力的告白。 她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你--」她一时语塞,整理了下思绪才道:「我不喜欢你亲,我不同意你就不能亲。」 「为什么你不喜欢我亲?」 什么为什么,他还有完没完啊? 只见他一瞬也不瞬的瞪著她,没了那份孩子似的纯真憨直,竟像个大男人似的霸道。 「亲吻是感情的表现,要两情相悦时才会发生,你喜欢,我不喜欢,就不能亲吻,你懂了没?」她噼哩啪啦地说。「还有,以後也不要随便和我一起睡,那也是要两个人互相喜欢才可以睡在一起。」 他沉默了,原本飞扬的表情变得阴沉,许久,他才轻声说:「你不喜欢我?」 没错,她咬牙点头! 一时间,气氛变得很凝重。 如今水芹不得不正视一个问题,小克虽然心志单纯,但是,他终究是个成熟的男人,有感情有思想;而她则是个成熟的女人,男女之间会发生什么事,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她虽无意,但也不该太伤害他。 水芹放柔了声音,「唔……男女之间的喜欢很奇妙的,我是喜欢你,但不是那种喜欢--反正我讲了你也不懂。」她颓丧的说。 「不要说我什么都不懂,我不是笨蛋,你讲了我就会懂。」他低吼, 她愣了一下,在他灼灼目光的逼视下,顿时觉得呼吸困难。「小克,我……」 他眼中的火光太炽热,她几乎不敢直视他。「你不要这样子,我们可以当朋友……嗯~~不然你当我是你姊姊好了。」 她一直照顾著他,理所当然以他的保护者自居。 「谁要当你弟弟,我知道你不是姊姊。」 他抿紧唇,太阳穴的青筋突突跳著,猛的跳下床就往门口走去。 等等…… 她半张著嘴,看他打开房门走出去,又重重的甩上门,然後是大门关上的声音。 瞪著紧闭的门板半晌,她一时间还不敢相信他居然就这么走了。 错愕过後,她的火气又起。哼!走就走,你以为你是谁,居然和我发脾气,看你等会儿回不回来! 她走出客厅,重重的坐在沙发上,准备等他回来时,再赏他几颗白眼。 窗外风狂雨急,她茫然的按著电视遥控器,只觉得越来越不安。 数不清第几次看时钟了,都已经凌晨两点多了,他居然还不回来。 深夜的新闻仍在报导最新的台风动态。 xx台风距离外海三百公里,已带来强劲的风雨,请各位民众小心防范,尽量不要出门,以免发生危险…… 外面下著雨,气温又低,他出去时只穿著一件短t恤,不知道会不会冷…… 哼!谁管他死活了。她气闷的又想。 台风来了,不知道他会不会有危险…… 算了算了,他那么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吗? 水芹的心情反反覆覆的,最後,担忧战胜了一切,下一秒钟,她跳了起来,带著一把雨伞冲出家门。 这家伙就是不懂照顾自己,只会傻呼呼的让她来照顾,却又任性不讲理,搞得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水芹在风雨中缓缓前进,雨伞奋力的和十级风力对抗,不到三分钟,伞节咔擦一声,正式鞠躬尽瘁。她的衣服都被大雨淋湿了,马路上也开始淹水,深夜的街上一片静寂。 「小克……」她大喊,声音在风雨中显得微弱。 情况不太乐观,越往前走,马路积水的情况越严重,水深及膝,她已是举步维艰。 随著时间过去,她越来越紧张,往回走到自家附近的公园。 「小克……」 话声倏地变小,只见小克坐在公园的凉亭里,呆呆的看著眼前的雨。 她连忙冲进凉亭里。「笨蛋,你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点回家。」 他错愕的看著她,一抹不容错认的光彩就这么毫不掩饰的浮现。 水芹浑身湿淋淋的,像条落水狗,冷得直发抖。 「今晚有台风你知不知道?全台湾的人都躲在家里,你干嘛跑出来?」她气昏了,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怒火随之熊熊燃起。 他还是愣愣的看她,雨从她的眉毛,鼻尖、下巴、指尖和衣角滴滴答答地淌下来。她的小睑被雨水打得发白,一对黑眸有他再熟悉不过的怒火……她气得又是跺脚又是骂,而他只是傻傻的看她,直到她狠狠的掐住他的脸颊时,他才回过神。 「你没听到是不是?还不回家,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她吼著。 哼!这个死小鬼。 她一一的数落。「你不会和我道歉吗?你不会出来转一转就回去吗?你什么不好学,学人家讲志气干什么?」 他长臂一伸,把她拥入怀中。 她实在应该把他推开,再重重的踹他一脚,让他永远记得这个教训,但她却很没骨气的主动抱住他。 好暖和、好暖和喔……鼻间净是他乾净温暖的男性气息。 他低头亲了她一下,虽然才短短的一秒钟,但那温热的触感仍留在她唇上。 「啊--」她一时惊呆了,竟然说不出话。 他微微一笑,隐隐有些得意。 「你怎么可以亲我!」她後知後觉的喊。 「我喜欢亲你,软软的、香香的。」 他的声音好柔软,眼神好温柔,写满不能错认的浓情密意,是最真最纯、最不容置疑的深情,要她如何拒绝,如何抗拒…… 「算了,这次原谅你。」她清了清喉咙。「下次不能再这样。」 她的话隐逸在他的吻里,他又亲她了,比刚刚吻得更久,很温柔、很缠绵、很珍惜的一个吻。 水芹呼吸不稳的道:「你听不懂是不是?不可以……」 他的吻又落了下来,一次又一次。「你口是心非,所以不要太认真。」 「你--」 「你也喜欢我亲。」 「胡说。」 小克笑得更灿烂了。 她气鼓鼓的,却也拿他没办法,气势马上比他矮了一截。「冷死了,还不快点和我回去。」 「好。」 两人回到家已是凌晨四点,水芹又冷又饿,指望著回到床上再补眠两个小时,但小克并不打算放过她。 一进门,他就抱著她又亲又搂,像得到一张无上限的白金卡,拚命的行使他的权利。 「行了、行了。」她气喘吁吁的连连喊卡。 他的吻技很高竿,缠绵而温柔,让她晕陶陶的。 软玉温香在怀,总算品尝到他想了又想的芳唇,吻也越来越深入…… 「停停停。」她连声喊卡。 他的肌肉绷紧了,气息粗喘,胸膛剧烈起伏,仍是停不下来。 水芹推开他,轻叹一声。「小克,我不能占你便宜。」 小克皱了皱眉。「我听不懂。」 「你丧失记忆,忘了很多事,我不能在这种时候趁虚而入,你懂吗?」她试著解释。 「不懂。」他仍是摇头。 「我不能利用你的天真占你感情上的便宜……」和肉体上的便宜。她默默的加了一句。「还有,你也别老是用这种……这种样子来占我的便宜。」 他很认真的听完,还是这一句--「我听不懂。」 「唉~~就是你别老是用那种……」她斟酌著用词。「那种很可怜又很可爱的样子看我。」 他的眼睛又变得亮晶晶了,她立刻叫道:「对,就是这个样子!拜托,别这样看著我了,我真的会受不了。」 他抬头认真的照照镜子,记下此时的表情和眼神。好,他以後就要这么看芹芹! 「好了,睡觉吧!我明天还要上班。」她警告的再加一句,「要是再碰我一下,你就回自己房里睡。」 这回的威胁终於收到效果,经过一晚的折腾,他倒是老实的不再动手动脚。 第四章 闹钟响起,她挣扎了很久,终於还是起床了。 勉强爬了起来,看著仍在熟睡中的小克,她真想把他给摇醒。 这家伙睡得也太幸福了吧!真让人嫉妒。她打个呵欠,用力拍打自己的脸,好振作起精神。 公司今天上午有件大事,上面的大头要来他们部门,搞得大家紧张兮兮的,深怕出什么差错。 杰恩是公司上个月从美国总公司派过来的执行总裁,这次总共派来两名高级主管,专司负责这次的并购案:两个月後,公司将要和另一家公司合并,因为关系重大,事关员工们的生计,所以,他们的一举一动更加引人注意。 此外,两位执行总裁还是非常迷人的黄金单身汉。 一个是美国人瑞克,一个是中美混血儿杰恩,他们迷人、有绅士风度,加上单身,迷死了公司一大票女同事。今天来的是杰恩,他拥有深刻的轮廓、深邃的眼眸、高大的身材,个性温和而有礼,在公司得到一致的好评。 一早,水芹的部门就弥漫著紧张不安的气氛,终於,杰恩来了,这是他们部门的同事第一次和高层近距离接触。 杰恩听完赵经理和主管的报告後,又问了些问题,他的态度温和亲切,没有想像中的难以亲近。 「这位是我们部门的李笠红小姐,七月的一场国际展览会是由她负责的。」赵经理为杰恩介绍。 杰恩微笑,伸出手和她握著。 李笠红一身短裙的性戚打扮显出苗条的身材,浑身洋溢著妩媚的气息。 「总裁你好。」她甜甜微笑,娇媚又不失庄重,看来今天同事们又有新话题了。 他微笑颔首,看来还把持得住,不至於被她的美色所迷惑。 走到水芹身边时,他主动问了,「你是钟小姐?」 「是的。」总裁认识她?这是不是意谓著什么?她办事不力?水芹不禁有点紧张。 「嗯,你做得很好,你的上司赵经理,任协理对你也很欣赏。」 这话真不知是好是坏,她忙谦虚的回应,察觉四周朝她投来各种目光,有羡慕、有嫉妒、有看好戏、有不屑…… 之後,杰恩还参与了他们部门例行的会议,或许是她敏感吧!水芹总觉得杰恩多看了自己几眼。可她一无超凡美貌,二无惊世功勋,三无独特言行,她实在是想太多了! 总裁的巡视终於在中午前结束,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下午的上班气氛明显轻松许多,看得出总裁对他们部门颇为满意,那是否意谓他们不会沦落被裁的命运? 晚上七点多,办公室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水芹也打算要走了。 「等等。」眼看电梯就要关上,她一边小跑步,一边扬声喊。 电梯门又打开,等她微喘的跑进来,连声道谢时,迎接她的是一双带著笑意的深邃眼眸-- 呃,是杰恩,新来的执行总裁。 「总,总裁好。」她脸红地道。 他眉微挑,点头示意。「你都这么晚才下班?」 「是,工作比较多,加上要确认明天的几个行程,所以就耽搁了。」 希望他听得懂她的意思,赶快替她加薪吧! 接下来是有些尴尬的沉默。 水芹清了清喉咙,打破沉默的气氛,「总裁要回家了吗?」 「嗯,你家住哪里?」 她大概讲了一下位置,只见他点点头,说道:「有一段路和我一样,我送你一段吧!」 她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用了,谢谢。」 杰恩也没有坚持,电梯到达一楼後,她礼貌的和他道别,走出电梯,而他则到地下停车场去。 走出办公大楼,迎面袭来的冷风让她打个冷颤。 呼~~好冷,今天衣服穿太少了,她摩挲著手臂往公车站牌走去。 咦?刚才她似乎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转过头去。 只见李笠红坐在对面一间餐厅靠窗的位置上,她穿著一身桃红色的连身短裙,显得性感而妩媚,而坐在她对面的是名看来风度翩翩的男人,还有些眼熟……啊!那人是瑞克,总公司派来的执行总裁之一,这真是让人惊讶。 两人的互动亲昵,两颗头越凑越近,不知在说些什么,说著还开心的轻笑。 李笠红怎么会在公司附近约会?而且就在下班的必经之地,这下全公司都知道她和瑞克关系匪浅了。 算了,关她什么事?水芹一甩头,继续往公车站牌移动。 好冷喔~~气象报告说有寒流来了,天空又飘著细雨,伴著飕飕冷风……她冷得牙齿直打颤。 都已经快晚上八点了,偏偏公车又难等,水芹又冷又饿,不断的摩擦著手,只觉得四肢都快冻成冰了。 好冷!公车站牌下只有她一人孤孤单单的站著。 她开始想著热腾腾的牛肉面……对了,家里还有一包泡面,冰箱里也还剩半包冷冻水饺,是她最爱的海鲜馅。 想到这里,她忍下住咽了一口口水。 满天的炸排骨、蚵仔面线、咸酥鸡在向她招手,奸饿!她饿得足以吃下一笼的包子了! 怎么又是包子…… 好想快点回到家,吃小克做的菜,然後两人窝在客厅看恐怖片。明天又是周末了,可以睡懒觉,真好,周五的夜晚最幸福。 水芹饿得发直的眼里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那身影越看越眼熟,穿著一件熟悉的红色上衣,只见他兴奋的向她挥手,然後跑了过来。 他一脸的欢欣,跳过栏杆,穿过车阵而来。 水芹的心一紧,一种酸酸甜甜的滋味溢满心头。她愣愣的站著,直到小克跑到她面前,将雨伞遮在她头顶上方。 她仍是有些不敢置信,完了,自从遇见他之後,这样的感动经常在不经意之中窜了出来。 「下雨了。」他露出雪白的牙齿,灿烂得有些炫目。 看她冻得脸色发白,他手忙脚乱的拿出袋子里的大衣,递给她。 水芹忙穿上暖呼呼的羽绒大衣,瞬间暖和了身体,还有她的一颗心。 「你怎么来的?」她幸福的缩在大衣里。 「我走来的。」 走?她惊讶得阖不拢嘴。「你……你走来的?你走了两个多小时?你疯啦?干嘛用走的?」 这才发现他面色红润,额上还覆著薄汗,这么冷的天气他竟然只穿一件长袖t恤和牛仔裤。 「我用跑的,大约半个多小时就到了。」他咧著嘴笑。 水芹还愣愣的不敢置信。「你怎么认得路?要是迷路了怎么办?」 他摇了摇头,「上次你和我一起坐公车,我记得路。」 「那么远你跑来干什么?」 「我怕你冷。」 闻言,她感动得鼻酸,眼前蒙上一层水雾,她拢紧了大衣,让它密密实实的包裹住自己。 「芹芹?」他俯下身,眼睛和她平视。 她鼓起腮帮子。「笨蛋,只有你这傻瓜才会做这种事,这么冷的天气你不待在家里看电视吃包子,还跑出来干什么?」 他听惯了她的嘀咕,倒也不以为意,只是自然的搂紧了她的肩,为她挡风。「你又口是心非了。」 她噗哧一笑,他到底是不傻的。 「我们回去吧!」 公车终於来了,两人上车後坐在最後一排的位子,小克拿出她爱吃的胡椒饼。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本来想拿包子的,但是你不爱吃,所以我在路上买了你爱吃的胡椒饼。」 她吃了一口美味的胡椒饼,感动得都快痛哭流涕了。 经过一连串细腻的互动,水芹也放开了,她不再阻止他抱她、亲她,而小克也光明正大的和她一起睡。 有一次,水芹在半睡半梦之间感受到他温热的身子,以及类似呻吟粗喘的气息,而他就抵在她身後,可以感觉到他迫切的欲望。 他是一个男人,就算他再天真单纯也是个男人,她在此时终於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 水芹背对他,而他细碎的吻落在她的颈间,男性的大手在她腰间游移,炙热的体温几乎烫著她。 事後,他抱紧了她,鼻子蹭著她的脸,而他下巴刚冒出来的胡髭刺刺的,扎著她的脸。 「芹芹,我喜欢听你的声音。」 她脸红心跳的,仍处在方才的震撼里,她喜欢这样被珍惜被宝贝被心疼著。 见他晶亮的眸里满是满足,她的心又怦动了下。 「我们再来一次。」他笑得好无邪。 她咽了口口水。「不行,我会累。」 他脸上难掩失望,磨蹭著她的脸。「真的很累吗?」 「很累。」她坚持道。 「真的真的很累吗?」 「真的很累,」 「可是我好喜欢。」 看他像要不到糖吃的小孩,一脸的不甘愿,她忍不住噗哧一笑。 「我们晚点再做。」她笑著哄道。 他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 小克紧紧的抱住她,呵呵的笑了。 她的傻瓜情人啊! 如果全天下的男人都像他就好了,女人就不用害怕被欺骗感情,只要享受疼他和被疼的感觉就好。 和小克发生了关系,她有点惊讶,但也自然的接受了,或许在她的潜意识里,知道这是迟早会发生的事吧! 水芹沐浴过後从浴室里出来,看到他习惯性的打开收音机,收听那个熟悉的广播节目。 各位听众晚安,这里是感性时间…… 她爬上了床,让他双手圈著她的腰,将脸埋在她肩上。「你好香。」 「我们用的是同一种沐浴乳,你也很香。」她嗅了嗅。「嗯,还有股肉香。」 这话把他逗笑了,发现他的手又不老实了,她笑著躲开,但最终还是躲不了,最後,两人还是以一场床上运动做结束。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小克俨然成了这个家的男主人。 刚开始时,水芹对於与小克同住仍有些不习惯,毕竟家中凭空多出一个陌生人,而且还是个大男人,在生活上总是不方便。 可经过三个月的相处,她的心态慢慢的转变了,也认清了小克存在的事实。 她开始会为两人日後的生活做打算,多了一个人吃饭,各方面的开销也增加了,三不五时还得为他添购行头,水芹只能量入为出,仔细计算收支。 她还打算下个月请个假,和他一起出去玩,为了这笔额外的支出,得更精打细算;可她还没跟小克说,就怕他一时开心过了头。 「知道吗?我们很穷很穷很穷。」她用力强调。「所以,你不能再做无理的要求了,从现在开始,我们要省一点,知不知道?」 他点了点头。 「我要赚钱还房子的贷款,还有每个月的基本开销,我们已经快没钱了,所以从现在开始,什么都要节省,你懂了吗?」 他忙不迭的点头。 小克很听话,非常的听话,该死的听话。 「这种卫生纸十包九十九元,那个八包比较大包的七十七元,但纸质比较差,买哪一种好?」逛超市时,她一边看著价钱,一边计算哪一种较划算。 「我们现在很穷,买七十七元的。」他一脸坚决,生怕她反悔,已经先下手为强的拿了一袋卫生纸丢进购物车。 「好吧!」她喷笑。 最近几天的粗茶淡饭让她有些受不了,可怜的小克也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所以她决定今天要去吃一顿好的,一下班,就拉他到外面去。 「你要吃什么?」她开心的问。 「我们吃面好了。」他指了指路边摊。 她指一间看来装潢雅致的餐厅。「我们吃牛排吧!」 「不行,那很贵。」 「吃一次牛排没关系的。」 水芹不由分说的拉他走进餐厅,坐定後,一边看著菜单,一边说:「小克,你要吃什么就点。」 「我要吃面。」他固执道。 她瞪他一眼。「这里没有面,只能点菜单上的东西。」 「我要吃水饺。」穷鬼。 水芹将菜单递回给服务生。「给我们一份菲力牛排、一份羊小排。」 「我可不可以喝水就好了?」 「不行。」 「那我吃面包。」 「不行。」 「我们很穷很穷,没钱怎么能吃牛排?」他有些生气的说。 一时间不少视线投了过来,水芹尴尬的红了脸。 这时服务生上了前菜。 「快吃啦!别再罗唆了。」 她恶狠狠的瞪著他,他只好低头吃了。 当两人满足的用完餐,正要结帐时,服务生亲切的微笑道:「小姐,已经有人帮你们结帐了。」 啊? 「谁帮我们结帐的?」水芹大为吃惊。 「坐你们後面的一位先生走的时候把你们的帐一起结了。」 啊? 她不禁想到刚才和小克的对话,莫非那人以为他们两人穷困潦倒,穷得连一顿饭都吃不起,所以才帮他们付帐。 「那个人真好。」小克开心的说。 她微笑轻拍著他。「是啊!我们遇到好人了。」 虽觉得好笑,但她心中也感到温暖,谁说现在人情冷漠,这个社会还是很有人情味的。 近日小克越来越沉默,有时还像是陷入沉思,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沉思者」的睿智味道。 「我要赚钱养你。」他闷闷的说。「那我们就不会那么穷了。」 她大感诧异。「你是不是听到别人说什么了?」 见他沉默不语,霎时,她的一颗心柔软下来,他毕竟也是个有自尊的男人呢! 「小克,来。」她坐下来招呼他,拍拍自己的腿,示意他坐在她腿上,而他很体贴的撑著自己,没将重量放在她身上。 水芹将他抱在怀里,像抱著一个狗熊大娃娃。 他皱眉,显然对这个姿势不太满意,但她柔软的唇印在他脸上,他也就姑且忍耐了。 「小克对我很重要很重要。」 「很重要很重要?」他有些迟疑。 「对,很重要很重要。」 「真的很重要很重要?」他的眼睛一亮。 「对,真的很重要很重要。」原来他是这么的没有信心和缺乏安全感啊!她用力的保证道。 「真的很重要很重要?」他又问一遍。 「对。」 「真的?真的真的很重要很重要?」他再问。 「……」 「是不是?是不是真的真的很重要很重要?」他不厌其烦的问。 「对啦!笨蛋,你要我说几次才满意。」她没好气的敲他脑袋一下。 「呵呵呵……」他抱著她,一迳的傻笑。 她掐著他的脸,看他的脸慢慢变形,忍不住也笑了。 「我们不穷啦!这几天省吃俭用的只是为了存一笔钱,下个月我休年假,我们去花莲玩几天。」她这才公布自己的计画。 他兴奋的跳了起来,抱起她在房里转圈圈。 「芹芹芹芹芹芹芹芹……」他一叠声的喊著,声声触动她的心。 她笑骂著敲他的头。「快放我下来。」 他放下她,但仍忍不住欢呼,抓著她的肩膀摇晃。「真的吗?」 「真的,我们没那么穷,钱也已经存到了,下个月初我们就去,我已经订好车票和旅馆了,你高不高兴?」 他连连点头,一脸的灿烂笑意,闪亮得刺眼。 「拜托,别笑了。」 他一笑,眉目弯弯,又露出雪白的牙齿,一脸毫不掩饰的真挚爱意,让她看了头晕,浑身像浸在酒里,又像沐浴在暖烘烘的阳光下。 那大大的笑意让她忍不住也跟著笑,她倾身亲了他一下。「你真是……一个傻瓜。」 是她的傻瓜,她的傻瓜情人。 终於,他不再那么固执的要省钱了,可却衍生了新的问题。 「芹芹要和我去花莲玩。」小克对楼下的警卫说。 「芹芹说我对她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像回音似的重复。 「下个月她要放年假,我们可以去玩了。」他对巷口卖水果的老板说。 「芹芹最喜欢我了,我也最喜欢芹芹了。」他对三楼的一个老太太说。 水芹一脸阴晴不定的看他比手画脚的说著,他说得越高兴,她听得越冒火,一张脸又青又白,头顶冒著浓烟。 她气得咬牙切齿。「小克!」 他说得正高兴,根本没有听到她警告的声音。 「小克!」她拉高了声音, 他转过头,看到她生气的样子,连忙噤声。 看对面邻居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她的脸火辣辣的烧烫著。 「你给我进来。」 她脸一沉,他只好乖乖的跟著进门。 一关上门,她劈头就骂。「谁叫你去说那些有的没的?」 「那明明是你说的。」他委屈的说。 她哼一声。「那你也没必要和别人说呀!」 「为什么?」 她一时语塞,气恼的瞪眼。「你真罗嗦,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还敢顶嘴。」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想想後点点头。 她可是至高无上,是不容置疑的权威,他敢挑战她的权威简直是找死,哼! 第五章 终於,期待已久的旅行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开始了。 离开了都市,小克像只自由遨翔的鹰,整个人开心极了,而水芹暂时从繁忙的工作离开,心情也很舒畅痛快。 第一站,他们来到花莲的游乐园。 「小克,你看,那里有划船,还有观光缆车,等会儿我们玩摩天轮,再玩碰碰船……」她兴奋的说, 「我们玩那个。」 顺著他的手势,只见360度疯狂旋转的云霄飞车正从头顶呼啸而过。 刺耳的尖叫声不绝於耳,她的下巴惊愕的阖不起来,拾起头,看见云霄飞车爬上十几层楼的高度後,猛的垂直往下落。 「啊~~」 连续两个大回转,又是90度的急转弯。 「哇~~」 她的视线跟著云霄飞车移动,心脏也随之怦怦直跳。 「芹芹,快点,我们去玩。」 「不,不行,我高中时玩过一次,之後再也不敢玩了。」她拚命摇头,但仍阻止不了他的玩心。 「很好玩的,你试试就知道了。」 「小克,我的胆子很小,而且我有惧高症,拜托,我真的不敢玩……」 抗拒无效,她仍是被他拉去玩。 一阵天旋地转後,水芹已然全身瘫软,当双脚重新踏上地面时,她感动得简直要痛哭流涕了。 她双腿发软,脸色苍白得像鬼,他却是笑眯眯的,脸不红、气不喘。 「我们再玩那个--」他又提议。 水芹害怕的顺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竟看到了高空弹跳! 脑袋一阵晕眩,她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我不玩、不敢玩。」 坚强女人的面具在他面前产生了裂缝。 「看起来很好玩,我们快去。」他语气兴奋。 她语带哭音,身子虚软得像摊烂泥。「我真的不敢玩啦!」 「很好玩的。」他拖著她走去排队。 看著身下几十尺的高度,底下的人群只剩小小的黑点。 「不要!我不敢……」她颤抖著嗓音说。 工作人员对游客害怕的反应已是见怪不怪,一边帮她系腰带,一边说:「小姐,很好玩啦!不用怕,你跟你男朋友一起跳,会是一个很美好的回忆喔!」 小克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样子,倒是一脸兴味盎然。「我抱著你好了,我会保护你。」 「保护你个头啦!我才不敢玩。」她第n次挣扎要离开。 「真的很好玩,陪我啦~~」他第n次把她拉回来。 「不行--啊~~」 他抱紧了她,从上面往下纵身一跳。 「哇~~」 「啊~~」尖叫声响彻云霄。 呜~~她要死了,不是被摔死就是被活活吓死。 耳边,她听到小克纵声大笑,笑得畅快开怀。 在半空中几次翻转,她思心得差点吐出自己的心脏,直到绳索终於静止,她平安的回到地面。 「真好玩。」他大大的笑脸就出现在她眼前。 「别过来,我想吐。」 她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到底是谁发明这种游戏的?人要能每天都保持活著的状态,就已经够富挑战性了,干嘛还这样虐待自己? 乾恶好一阵子,她已是浑身无力,躲在树荫下看著仍有长长的人龙在排队。 「芹芹,我可不可以再玩一次?」 天啊! 他到底是不是人啊? 水芹无力的挥挥手。「要玩你自己去玩。」 她的脑袋还不停萦绕著刚刚那濒死的一瞬间,看来她最少得休息个三天才能恢复精神。 远远的,就看见小克精神奕奕的站在高台上,他大喝一声,姿态优美的往下一跃,还翻了个跟头,根本就是一场完美的表演,所有人看了不禁为他鼓掌喝采。 水芹心一惊,隐约感到哪里不对劲,小克好像很习惯刺激……她突然有些不安。 「芹芹,我跳得好不好?」他一头的汗,笑著跑过来。 她甩掉那抹不安,对他微微一笑。「你跳得很好,很棒。」 小克得意的笑了。 真是精力旺盛的家伙。 一天玩下来,她已累得筋疲力尽,到了晚上,他居然还有力气对她毛手毛脚。 「不行了,我好累。」 他低笑一声,不管她的抗议,绵绵密密的吻在她的肌肤落下。 罢了,随便他吧! 等她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清晨,起床梳洗之後,发现他还睡著。 她蹑手蹑脚的靠近他,顽皮的一跃扑上了他。 哈!这下子还不把他吓醒! 在她压下去的瞬间,他迅如猛虎的翻身而起,反而将她压在身下,一手紧紧勒住她的脖子,只稍一用力就能折断她的颈骨。 这一瞬间,他的眸里尽现杀气,罩著一层寒霜,神情冰冷而无情,像个陌生人似的。 「啊!」她猛的吸气。 下一秒,他陡的一怔,看清自己勒著水芹时,忙松开了手。 「芹芹。」他诧异於身体的本能反应。 「咳咳……」 「你要不要紧?」 他的碰触让她一缩,她一脸的惊惧莫名。 小克著急的直摸著她的身体,想确定她有没有受伤。「你有没有怎么样?」 她止不住的轻颤,像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他--之前到底是什么人? 一般人怎会有如此迅捷的反应?如此可怕的杀气?刚才那一瞬间,他的表情像是要杀了她。 会散发出那样冰冷杀气的绝不是一个普通人,他到底是谁?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颤抖才平息,只见他比她更害怕,古铜色肌肤泛著异样的白,大滴大滴的汗珠沿著额角淌下。 他还是小克,那个和她相处半年,她最最熟悉亲爱的小克,而刚刚那个是个陌生人,一个充满杀气的陌生人。 她缓缓舒口气。「我没事,不要紧。」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但神色中有抹茫然和惊惧,看来比她还惊骇。 水芹的心一紧,想也不想的紧抱著他。 「小克,你是不是作噩梦了?」 噩梦?他顿了一下,将她的头按往自己的胸膛,不让她看到他的表情。 「小克,你一定是做了很可怕的噩梦,所以才会吓成这样,没关系的,不要怕。」她轻声的安慰,直到他完全放松为止。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第二天一早,水芹照镜子时,镜子反射出的勒痕几乎吓坏了她。 她脖子上留下的青紫色痕迹清晰可见,提醒著她那一幕真实的存在,她特意挑了件高领的衣服穿,遮住那可怕的勒痕。 没事的,只是意外而已。她一遍遍的安慰自己。 一早醒来,呼吸著清新甜美的空气,感受著花莲独有的气息,一扫昨晚的阴霾。 「好美喔~~」 眺望面前广阔蔚蓝的海洋,两人同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海风带著特殊的咸味,空气中有著海边特有的味道,两人徒步沿著海岸走著。 两人随性的漫步著,这一带算是一个观光景点,有一片美丽乾净的沙滩,很多游客在此驻足,吃海鲜买名产,虽然热闹但又不若一般观光区的杂乱,保留了花莲特有的淳朴和安宁之美。 「小克,你以前有没有来过这里?」 「没有。」他想了想。「没有印象。」 那很好,没有会刺激他恢复记忆的诱因,这让她心一宽。 两人看著海天一色,一时玩性大兴,追逐著海浪玩起来。 小克褪去衣服,还借了个冲浪板,跳到海里游泳,而她没带泳衣,也不谙水性,只能在岸边捡贝壳。 「芹芹,过来……」他离岸边已甚远,挥著手大喊。 「不要,我不会冲浪。」 令她吃惊的是,小克冲浪的技术极好,像冲浪高手般轻松自在的驾驭脚下的板子,在浪间穿梭翻腾……他到底还有多少惊奇是她不知道的? 又一个大浪打来,小克在浪里几次翻腾几次沉潜。 「小克,快回来,很危险,不要再过去了。」她看得有些心惊。 「哈哈……放心。」他纵声大笑,又玩了好一会儿才回到岸上。 他浑身滴著水走来,用力的甩了用头,健壮的肌肉春色无边,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 他一把将她举起来,水芹惊呼一声,紧紧搂著他的脖子。 天啊~~他赤裸著胸膛的样子看来好man……她好想给他扑倒,好好的享用他的美色…… 「你怎么了?脸这么红?」他的声音低嘎沙哑,让她为之心颤。 不管了,道德沦丧就道德沦丧吧!反正没人知道。 她一手勾住他的脖子,柔软的身体贴了上去 「芹芹?你不舒服吗?」他抱著她的手臂多用了一分力。 当然不舒服了,她现在欲火焚身哪!呜呜…… 一咬牙,她的手爬上他的胸膛,吐气如兰,「小克,你喜不喜欢吃巧克力?」 「喜欢。」 「那……你抱我,我就给你糖吃。」天啊~~她居然用这么卑劣的手段,连她自己都觉得可耻。 小克笑咧了嘴,将她抱到一个隐密的地方,那里有块大石遮蔽。 水芹的脸都烧红了,全然的将自己交给他。 不知过了多久,她趴在他的胸前,两人静静的看著潮起潮落,直到远方的太阳像个大火球,慢慢的沉入海中。 她叹了一声。「明天就要回去了。」 短暂的假期结束了,他们又得回到台北,想到堆积如山的工作,水芹忍不住又叹气了。 小克也没说话, 这几天的假期里,他俩已无可救药的爱上花莲,爱上这里的人,这里的海,这里的空气……想到要离开,竟有种要离家的感觉。 「不然,我们搬到这里好了。」她开始想像。「这里没有咖啡店,我们就在这里开间咖啡店。」 「好。」一直闷不吭声的小克应声了。 水芹笑著枕著他的肩。「我随便说说的,哪有那么简单。」 不一会儿,天色立刻暗了下来,海上点点渔火越见清晰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日子又恢复了往常,水芹照样上下班,而苏平妤没事就来白吃白喝,照样抱怨母亲对她造成的压力。 今天,她还带来另一个消息。 「水芹,我申请了美国的学校,今天已收到通知书,再过一、两个月我就要去美国了。」 水芹点点头,之前就听说她要出国进修,如今确定了,也不觉得惊讶。「那也好,读书要趁早。」 「我实在是不想去,我对现在的生活和工作都很满意,但我们院长非要让我公费去留学不可,我真不想让他栽培我,只要让我每天固定上下班就行了。」 「原来是被逼的,」水芹差点没翻白眼。「我还以为你是自己发奋图强,想要去进修咧!」 苏平妤懊恼的托著下巴。「真烦,我根本不适合念书,可医院的升迁又要看学历,不去念都不行,真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逼得人不想往前走都不行。」 「当学生有什么不好,你就当重温学生梦不就得了。」 「你说得可轻松,去美国一切都得重新适应,还得读书,考试、写报告,好不容易从学校毕业了,现在又要一头栽进去。」她嘀咕著。 「真不想去那就别去好了,顶多不升迁而已。」 苏平妤一脸的凄惨。「你以为是谁逼我?我妈一直逼我结婚,逼得我都快跳楼了,就趁这个机会躲一阵子再说。」 敢情她是为了这个理由才答应出国留学的?水芹又好气又好笑。 「唉!以後我想吃小克煮的东西都吃不到了。」 小克微微一笑。「你想吃什么,我这几天做给你吃。」 「哇--小克真好,不枉费我疼你一场。」她涎著脸要求。「我现在想吃鲁肉饭。」 小克很阿莎力的马上进厨房去准备,不一会儿,就听到厨房传来做菜的声音。 苏平妤感慨的说:「小克真是一个好男人,如果我身边有这么一个男人,我说什么也不会放过他。」 水芹微微涨红了脸,心里甜滋滋的。「他根本是个傻子。」 「傻子又怎样?要是我,还巴不得他傻一辈子、被他疼一辈子。男人那么精明干什么?越聪明的男人越狡猾,要是可以选择,我宁愿要个傻子。」她嬉皮笑脸的。「或许我也该去外面绕一绕,若看到好男人就一脚踢下去,再把他拖回家。」 水芹听了哈哈大笑。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然後苏平妤才高高兴兴的端著鲁肉饭走了。 叮咚~~叮咚~~门铃声又响起。 咦?平妤该不会忘了什么东西吧? 水芹打开门,门外站著的人让她吃了一惊。 「赵经理引」 赵经理脸泛红光,浑身散发著酒气。「呵呵!钟、钟小姐,不对,水、水芹……」 水芹皱了皱眉,没想到赵经理会突然登门造访,而且还喝醉酒。 「赵经理,有什么事吗?」她警戒的问。赵经理的私德一向不好,深夜来访想必没什么好事。 「我今天路过,就想、想来你这里看看,听说……你一个人住。」他打了个酒嗝。「单身女子一个人住不安全……」 他一边说,一边走进屋,水芹连拦都拦不住。 「不、不错,女孩子住的地方就是乾净。」他摇摇晃晃的,整个人几乎要倒在她身上。 「水……水芹啊!我实在是喜欢你。」他醉意迷蒙,也或许是藉酒装疯,「这次……这次我推荐你当主任,还有一次去美国的机会……」 小克听见声音走了出来,看到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显然意图对水芹不轨,立刻上前制止。 「你干什么?」小克一把扭过赵经理的手臂。 「啊~~痛痛痛,快放手。」赵经理像杀猪似的惨叫。 「小克,放开他吧!他是我们公司的赵经理。」水芹怕他真伤了人了。 他一松手,赵经理往後跌进沙发。 得烂醉的赵经理,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他用力的甩甩头,想看清眼前的男人。「你是谁?」 这个白痴,居然跑到别人家里去问别人是谁! 小克火大的一手按住他肩膀,只听见「喀」一声,赵经理的手臂呈不自然的下垂,显然脱臼了。 「啊~~」赵经理惨叫一声,痛得脸色发白。 水芹也吓呆了。 小克冷冷道:「你快滚。」 赵经理这下酒也醒了,胆颤的唾骂道:「你、你这个疯子。」 深怕小克再动手,水芹赶紧道:「赵经理,你快走吧!」 「好啊!钟水芹,原来你在家里养了个男人,还装什么贞节烈女!」 小克眉宇间净是杀气,大脚一抬就要踹下,水芹连忙抱住他的腰。「赵经理,你还不快走,他会把你打死的。」 「你、你们两个都是疯子,果然是绝配。」他不忘讥讽。 迎上小克杀人的目光,他不敢再多说,踉踉跄跄的夺门而出。 不知过了多久,小克偾张的怒气才平息,浑身的肌肉不再紧绷。 水芹松了一口气,想到刚刚赵经理落荒而逃的样子,不由轻笑出声,但想到往後在公司可能也不好过了,不禁又蹙起眉头。 「他居然敢欺负你。」小克仍有怒气。 在他身上,她仿佛看到一种古老的,动人的情愫,和那种男人保护女人的义无反顾。 她喃喃自语。「我好像真的捡到宝了。」 事情既然发生了,就尽量往好的方向去想,所以,她很快的把那些烦人的事抛到脑後。 第六章 第二天一早,水芹刻意化了妆,穿上粉嫩的套装,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精神抖擞。 她深吸口气。「好,要上战场了。」 来到公司,她微笑的向同事们打招呼。 「大家早!」充满元气的招呼声刚落,她便察觉原本同事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一见到她就马上安静下来,而且个个神情怪异。 「早……」 「早,早呀!」 同事们稀稀落落的回应。 水芹只觉得气氛更加的怪异,就像办公室里若有似无的烟味,说没有,但明明闻得到;说有,又偏偏抓不到,就是暧昧的在空气中飘著。 终於熬过上午,她走进洗手间,坐在马桶上,在心里哀声叹气。 唉~~真想一直待在厕所里,不必出去面对办公室里怪异的气氛。 「你们看到水芹了吗?」有人走进洗手间。 是selina!听到自己的名字,水芹下意识缩回要踏出的脚,屏息倾听。 「她刚刚去会计部了。」 「你们有没有听说她的事?」 说话的人下意识的压低声音,水芹也将耳朵贴在门边,不管说的人还是听的人,都压不住的紧张。 「有听说啊!她在家里养了一个男人,那男人还是个疯子。」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看她平常那么端庄的样子,想不到是这种人。」此起彼落的嗤笑声响起。 几个女人低低私语,「我本来还看好她能当上主任,这下我看啊~~李笠红才有可能被选上。」 「钟水芹毕竟还是嫩,她也不是块当主管的料。」 「我看selina就很好,论资历、学历、能力,就应该被选上才是。」 「哎呀~~我哪配啊……」 越来越不堪入耳的话传来,水芹气得掐紧拳头。 突然,一道熟悉的嗓音插入-- 「钟水芹又没得罪你们,你们干嘛讲得那么难听!」听到这正义之声,水芹大为惊讶--是李笠红! 现场一片静默,李笠红走了进来,慢条斯理的说:「不过,有能力的人才会招护,你们说是不是?」 现场又是一片尴尬,那群女人一个个离开洗手间。 水芹的心情激动不已,想不到交情和她不错的同事,居然在背後说她闲话,而和她一向不和的李笠红,竟会为她说话;而更令她生气的是,她和小克的事竟然被说得这么不堪。 而这始作俑者只有一个,就是昨晚被小克狠狠修理一顿的赵经理。 水芹气愤的走进经理室,劈头就问:「你是什么意思?」 赵经理被她吓了一跳,心虚的道:「你、你干什么?」但他一下子就恢复镇定,「如果没事的话,你就出去。」 水芹冷哼一声,故意将他办公室的百叶窗都打开,而外面的同事们都好奇的看过来。 赵经理的脸孔都涨红了。 「赵经理,请你有话当面和我说,没必要像个三姑六婆似的,在我背後说三道四,一点都不光明正大,甚至会让我瞧不起你!」 她的声音慷慨激昂,一对眼睛像要喷火似的,而她的一番话更引得同事们好奇不已。 「你给我出去……出去!」赵经理老羞成怒的大吼。 「我说完後自然会出去。」她一步步进逼,逼得他倒退一步。「你身为上司却在晚上醉了酒到下属的家里去。」 赵经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我只是一个小员工,大不了辞职走人,但是赵经理,你能坐上这个位子也不容易,一旦背上性骚扰的污名,只怕你一辈子也抬不起头!」 「你在胡、胡说八道什么!」赵经理结结巴巴的。 「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最清楚。赵经理,希望你有所节制,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撂下话,水芹关上门走了。 一整个下午,她努力压制住熊熊的怒火,让自己不要当场发飙。 一直到回到家,她的心里仍有气。 她在客厅里踱来踱去,来来回回走著。「不好好整一整他,难消我心头之恨呀!」她兀自喃喃自语。「我一定要让他死得很难看!要怎么把他分尸,又可以不让人抓到证据……」 「芹芹,你要不要睡觉了?」小克看她走来走去的,看得头都晕了。 「我还没,你先睡。」水芹挥手喊著。 天气虽然冷,但她却冷静不下来,不想出法子来折磨赵经理,她就对不起自己! 各位听众好,这里是感性时间,我是薇薇…… 收音机传来熟悉的片头曲,「感性时间」节目开始,表示已是晚上十一点了。 一名女性听众首先callin进来,声泪俱下的指控-- 我老公有外遇,他还死不承认…… 水芹凝神静听,听完後,忍不住嘿嘿奸笑。 哈!她想到法子来惩罚赵经理了! 找出员工通讯录後,她拨了一通电话。 「喂,找哪位?」话筒那端传来一道浑厚不耐烦的女声,似乎心情正不爽。 「赵信民在不在?」水芹刻意用娇嗲的嗓音问,听来就像电视上演的狐狸精。 「你是谁?」话筒那端的声音高了八度。 「你管我是谁,麻烦你转告他,他送的东西我很喜欢,那个香奈儿皮包、卡蒂亚钻石项链,和那件狐皮大衣都很漂亮,真是谢谢他了--咦?你又是谁啊?」 「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我是他老婆。」那端传来怒吼尖叫声。 「什么?他还没有离婚?他说他已经离婚了,还说要和我结婚,那个死不要脸的男人,我现在就去找他!」水芹佯装愤怒的挂断电话。 嘿嘿~~赵经理今天下午出差去了,这下他老婆绝不会相信他是因公出差,他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水芹开心的挂断电话,心情大好。大家都知道赵经理是妻管严,这多少可以让他吃点苦头, 哼!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先惹了我,现代女性可是不好惹的! 水芹扬起笑容,拾回自己的好心情,只见小克兴味的看她。 「小克~~」她趴在床上,认真的看著他。「我是不是一个坏女人?」 「你不是坏女人,是好女人。」他认真的说。 「呆!」她k一下他的头。「谁让你说我好了,要说我坏。」 看他一脸样,她忍不住又想笑。「我不要当好女人,要说我是一个坏女人。」 「不,你是好女人。」他执拗的反驳。 「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居然敢顶嘴。」 「你不是坏女人。」 他的强力支持让她忍不住扬起了笑,知道一个男人百分之百的为自己,这感觉真不赖呵! 「傻瓜,当好女人是要受气要委曲求全的,当坏女人就不一样了,可以为所欲为,所以,我不要当好女人,要当坏女人,听懂了没有?」 他颇感好笑。「懂了,芹芹是坏女人。」 「呵呵呵!真聪明,明天带你去吃大餐。」 他的精神一振。「我要吃包子。」 她的脸黑了一半。「你这个包子脑袋。」 抡起了拳打他,他已先一把抱住她,让她没机会施展她的花拳绣腿。 隔天上班,只听到赵经理请假了,四天後赵经理终於出现,他一出现就引来了惊呼声。 看到他的脸,所有人都惊呆了,想笑却又不敢笑。 「经、经理,你怎么了?」 他脸上有明显的瘀青和红肿,更有清晰的指甲痕,而为了掩饰这些伤,他还在脸上扑了粉,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除此之外,他走路还一拐一拐的。 「呃,我家里的猫发情,抓得我的脸都是伤,还害我不小心摔一跤。」他随口胡诌。 听的人一脸同情。「看来那只猫很凶悍。」 「是、是啊!」 一整天,办公室最大的八卦就是赵经理脸上的伤,据说是被他老婆打的,有个同事和赵经理住同一个社区,他亲眼目睹赵经理被老婆一路从楼上打到楼下,这画面至少有一百个人当场目击。 这件笑话不到两天已传得沸沸扬扬,旧八卦还没结束,新八卦又起,关於李笠红的话题又掀起另一波高潮,至於水芹在家藏了一个「疯子」的传言,早已被人抛到脑後。 「听说李笠红和新来的执行总裁瑞克交往了。」 「什么?真的还假的?」 「当然是真的,他们在开会时眉来眼去的,昨天下班时,两个人还在公司对面的那间餐厅吃饭,看来卿卿我我的。」 「嘿!李笠红真厉害,一下子就勾搭上新来的总裁。」说的人颇为欣羡。 「哟~~人家可是美女,是男人谁不喜欢?」 「难怪我看她现在春风得意的……」 过没两天,又有新的八卦了。 「听说李笠红要升官了,可能会被派到美国总公司去,这一去就等於是镀了金,只要一回来,职位马上三级跳。」 「什么?她才进公司一年多,哪里轮得到她引那么多人资格比她老,她算什么?」 乍闻这项消息,众人不免情绪激愤。 「人家可是有个总裁男友,上面的主管为了巴结,已经主动提了李笠红的名字上去,要是没有意外,我看就是她了。」 「哼!那大家还争什么,根本都内定好了,还说什么欢迎大家报名、自我推荐,哇~~」 「唉!不过是个形式罢了,这件事大家心知肚明。」 办公室的谣言向来虚虚实实,而且一传起来就没完没了,水芹对李笠红和瑞克的事没有太大的兴趣,倒是庆幸自己不用再成为被关注的对象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各位听众好,这里是感性时间,现在先接听一位听众的电话…… 听著广播节目,水芹迷迷糊糊的即将跌进梦乡,感觉小克从背後搂著自己。 她早已习惯他的体温、他的气息,因此自然而然的蜷缩进他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种低喘声惊醒。 她睁著睡意朦胧的眼,发现小克在床下蜷缩著,压低了声音,四肢痛苦的扭曲著。 水芹被吓得马上清醒过来。「小克,你怎么了?」 只见他额上布满汗水,紧闭著眼、牙关紧扣,十指因用力而泛白。 「唔……」他闷哼一声,抱紧了头,身体时而抽搐。 她赶紧打开灯,担心的问:「小克,你怎么了?快告诉我。」 片刻後,他的抽搐停止了,呼吸也变得平缓。 她为他拭去额上的汗,而他的脸也慢慢的恢复血色。 「没事了,我不要紧。」他的声音仍有些无力。 「小克,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她唇色略显苍白,微颤的指尖透著凉意。 他安抚的笑笑,大手贴著她的脸。「今天是第一次。」 「真,真的?」 「我不会骗芹芹,」 水芹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是,一个深藏的疑问猛的浮上心头。 他到底是谁? 她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不敢想得太深,甚至没有勇气去接受答案。 水芹紧紧的抱住他,控制不住的轻颤。「小克,你记不记得你的家人?」 察觉她的紧张,他迅速否认曾闪过脑海的模糊影像。「不记得。」 「那你记不记得什么事情?一点点都可以。」 小克想了想,认真的回答。「我记得芹芹。」 她忍不住拍他的头。「笨死了。」 他在她眼里看到了放心。 不能想,也不该想,更不能说,不管那是什么,他只想维持现在的生活。 之後,水芹又发现他几次发病,每次头痛都来得很突然,去得也很突然,发病时间只有短短几分钟,但发作的频率却越来越高。 担心他的身体状况,她带他回医院复诊。 「医生,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主治医生看著手中的检验报告,沉吟了会儿。「他脑中的血块减少了,很有可能他就要恢复记忆了。」 「他会恢复记忆?!」水芹心中一惊。 「他看来有很完整的记忆,现正慢慢的恢复当中,所以最好不要采取激烈的方式来清除他脑里的血块,可以用一些温和的方式来引导他恢复记忆。」 她愣愣的听著,辨不清心里是忧是喜。 医生犹豫了会儿。「还有一件事,你得要有心理准备,以我们的临床经验,有很多像他这样的病人在恢复记忆之後,会遗忘丧失记忆这段期间的事……」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他恢复记忆了,很有可能会忘记现在这段记忆。」 眼见水芹的脸色发白,漆黑双瞳闪著幽光,他缓了缓语气,安慰道:「这也不是绝对的,他也有可能会记得全部,人的记忆是很奇妙的。」 水芹不知道自己後来是怎么回到家的,脑海里只不断回响著医生的话。 他要恢复记忆了?那他还会记得她吗?记得他们共同生活了那么久的记忆? 他--以前是怎样的人?有怎样的人生经历? 回到家後,两人都很沉默,谁也没先开口,这样的沉默一直维持到苏乎妤的到来。 「呵呵!我又来了,别说我来白吃白喝,我还带了水果来……」见屋里的气氛有点诡异,苏平妤故意笑嘻嘻的说:「小克,我最最爱吃你做的咖哩饭了,拜托拜托,做点让我当午餐吃吧!」 小克瞥了水芹一眼,见她眼里掺杂著担忧、烦躁和气闷……等等情绪。 「还不快去?」苏平妤把小克赶进了厨房,然後才转向水芹,「你们两个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 水芹叹了一声,转述一遍医生的话。 苏乎妤听了只耸耸肩。「那也好,他总不能这样一直傻下去。」 「我宁愿他傻,宁愿他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水芹嘀咕一声。 可是,他那瞬间眸子里的冰冷,还有那种森然的肃杀气息,让她一想到就不寒而栗。 「不然你告诉他,要他不要想起以前的事,他的名字就叫小克。」苏平妤天真的说。 水芹翻翻白眼,「时间到了他就会想起来的。」 苏平妤持不同看法,「谁说的,人的潜意识是最厉害的,你从现在开始不断的暗示他,让他不要去想,说不定他就不会想起来了。」 「那怎么可以,对他太不公平了,说不定他家人很担心他。」 苏平妤沉吟了会儿。「一直都没有人来找他,说不定他的过去很悲惨,认识你之後,他才找到幸福,」 她夸张的表情让水芹忍俊不住的笑了,但笑过後,水芹又是愁眉苦脸的。「要是他已经结婚生子怎么办?」 「唔……这确实是个大问题。」猫似的双眼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喂,你看他是不是『在室』的?」 水芹的脸倏地刷红,看得苏平妤喷笑出声,取笑道:「我看他以前就算是在室的,现在肯定也不是了。」 「你在胡说什么啦!」水芹瞪圆了眼,但骂人的话却一点气势都没有。 「嘿嘿~~这可是重要的线索,你说说看他的技巧好不好,是不是很有经验的样子?」 想到他在那方面的热情,水芹的脸更是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看来他的经验很丰富罗?这家伙以前的女人缘可能很好。」苏平妤故意刺激她。 「苏、平、妤!」水芹警告的大喊,要她别再说了。 「不然这样吧!」苏平妤总算大发慈悲的不再调侃她。「你从现在开始不断的暗示他,你是他最重要的人,让他忘不了你,也不能想起以前的事,这样他潜意识里就不会去想了。」 「可是从出生到现在的记忆都不见了,对他太不公平了。」水芹很不忍心。 「我下个月就要出国了,可是看你这样,我也担心……」苏平妤想了想,「我总觉得小克不太寻常。」 水芹的笑意僵在唇边。 「我也说不上来,但我觉得还是要多多小心他。」毕竟水芹是个女孩子呀! 「小克不会害我的。」水芹急著为他辩解,不能想像也不能接受小克真会对她有恶意。 苏平妤没好气的说:「我知道,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会替你顶著,我看他恨不得把你含在嘴里算了。」 她露骨的话让水芹一时说不出话。 「小克毕竟是个来路不明的人,你也不知道他以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蹙著眉,衡量该怎么说明白。「如果他一直不恢复记忆也就算了,但如果他恢复了--只不过事情还没发生的时候,先担心是没用的,还不如防患於未然。」 「怎么防范?」水芹急问。 「你带他离开台北吧!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去,至少不会去诱发他恢复以前的记忆。」苏平妤提出建议。 「唉~~我的心情好矛盾,既希望他不会恢复记忆,但又觉得对他不公平。」她将脸埋在双膝之间。 苏平妤拍了拍她,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咖哩饭好了。」小克走了出来。 走到客厅时,见水芹蜷缩著不动,他担心的跑了过来。 「怎么了?」他一手搂著她的肩,一手穿过她的腿下,将她抱了起来。 她闷声搂著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胸前。 「哎呀!我受不了了,太甜蜜了、太碍眼了,我还是走好了。」苏平妤大呼受不了,端著咖哩饭就走,还不忘帮他们关上门。 水芹在他怀里像只小猫般蹭来蹭去。「小克,你以後会不会忘了我?」 小克坚定的摇头。「不会。」 「说不定你的家人很担心你,说不定你有情人、有老婆……」这个假设让她心情变差,咬牙切齿道:「说不定你有很喜欢很喜欢的人,也有人很喜欢很喜欢你。」 越想越火大,那她算什么?!她狠狠的瞪他。 「不会!」他大声的说:「我最最喜欢的人是芹芹。」 这答案总算稍稍安慰了她,她平息一下激昂的情绪,「以前的事你都不记得了,你怎么知道你以前是什么人?说不定你是杀人放火的强盗,或是畏罪潜逃的犯人,说不定你有一屁股的债。」 他也紧张了,忙不迭的圈紧她。「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她一咬牙,握紧了拳,慎重的说:「小克,不管你以前是什么人我都认了,不管你是乞丐、流氓还是枪击要犯,在我心里,你就是小克!」 他忙不迭的点头。「对对对。」 她白他一眼,赌气似的说:「但我丑话说在前面,如果哪一天你恢复记忆不认识我了,那我也不管你了。」 他拚命的摇头,神情凄惶的像世界末日。 「你摇个什么劲,你以为我愿意呀?要是哪天你真不记得我,那我就亏大了,白白供你吃供你睡,连我的人都赔进去了,到底是谁损失大?」 小克有点委屈。「是我做饭给你吃,而且我还陪你睡觉。」 她脸一红,装腔做势的在他面前挥舞拳头。「你说什么?」 他噤声了。 「哼!反正我可是先说了,之後就顺其自然吧!你听懂了没有?」 「听懂了。」 「好了,讲完了,我们吃饭吧!」她宣布道。 和他谈判完毕,她总算松了一口气,不管是不是真的放心了,最起码她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深究。 接下来,没看过小克再头痛,一天、两天……一周、两周,水芹的心也慢慢安定下来。或许,他不会再头痛了;或许,他什么都不会想起来,那他们就能继续维持现在的生活了! 半夜,水芹突然醒来,才发现床上只有她一人。 她在黑暗中摸索,藉著微弱的灯光走到客厅,还是没有看到小克。 「小克?」 听到阳台传来微弱的声响,她走近一看,忙捂住嘴,忍著不叫出声。 只见小克紧抱著头,身体微微颤抖抽搐著。 「不要想、不能想--唔……」低沉粗嘎的嗓音伴著呻吟。 小克…… 眼眶里迅速盈满泪水,她将嘴巴捂得更紧,深怕自己会哭出声。 原来,他的头痛一直都没有好,只是自己默默的忍受,不敢讲也不能讲。 她好自私!为了怕他遗忘她,竟然让他忍受这种痛苦……她的眼泪汩汩流了下来, 小克突然粗喘一声,身子抽搐得更加厉害,开始用头去撞墙壁,砰砰砰砰,一声声敲在她的心上。 「不要撞了、不要撞了。」她呜咽一声,打开阳台的门,扑到他身上。 月光下,他的脸色煞白,五官因疼痛而扭曲,额头渗著冷汗,浑身肌肉绷得死紧。 「芹芹。」沙哑的嗓音像被砂纸磨过一样难听。 「我们去看医生,马上给你动手术,给你打针吃药……都是我不好!你要是早一点治疗就不会头痛了!都是我不好,你打我好了……」她泣不成声,抓起他的手打在自己的脑袋上。 「别哭,我等一下就好了,不要紧。」 不知过了多久,他乏力的靠在阳台上,开始平静下来,但仍是一脸的惨白。 水芹脸上布满泪痕,黑瞳里写满担心。 他微微一笑,拭去她的泪痕。「我没事了。」 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泪又掉了下来,她脆弱地道:「我好怕。」 「别怕,我很强壮的。」 她紧紧的抱住他,所有的担忧一古脑宣泄而出。「我们去看医生,让医生替你开刀,只要你脑袋里的血块清出来就没事了,你就再也不会头痛了。」 「不要!」他悍然拒绝。 「我不管,这件事你要听我的。」她美目圆睁,坚持道:「要是不治好,你还会这样痛得死去活来的。」 「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他的固执让她生气。「看你头痛到要撞墙,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过?」 他别过头。「以後不会再发生了。」 「你还要继续瞒我是不是?」她两手捧住他的脸,不容他闪躲她的目光。「听我的,明天我们就去看医生。」 「我不要忘了你!」 两双眼紧紧的交缠著,交织著担忧、恐惧、害怕、不安,他俩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一模一样的情绪。 水芹深吸一口气,忍住又要夺眶而出的泪。 他的眼底甚至有一抹阴郁,一直以来,她以为他若恢复记忆,她会是被遗忘的那个人:现在她才知道,他也有同样的担忧,担忧会忘了她,会被她遗弃,他们都怀著同样的恐惧。 轻轻抚著他的发,再抚平他眉间的皱摺,她轻声说:「或许你会变成现在这样,是上帝给你的一个礼物。」 也或许是上帝给她的礼物吧!她在心里默默加上这一句。 「要把礼物收回去了?」他闷闷的说。 「有些事要怎么发生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我们只要做自己该做的事就行了。」 而她该做的,就是确保他的头痛不会再发作。 对於要不要去看医生,两人爆发有史以来最大的冲突。 由於那晚他的发病吓坏了水芹,因此她发誓非要带他去医院不可:小克对此态度也十分坚持,死也不肯去医院。 「我不去,死也不去。」他吼声越来越大。 「好,那你就不要和我睡,滚回你的床。」 「砰」的一声,她重重的关上门。 「你不讲理。」他重重的捶门,门板几乎被他捶烂。 她蒙紧棉被,不理会他的吼叫,任自己的一颗心拧著。 几分钟过後,外面安静了,她也不知不觉的睡著。 半夜,她几乎是在呼吸困难的状态下醒来。 迷迷糊糊睁开眼,才发觉身後有两条铁臂紧紧的勒紧了她。 小克? 「你怎么进来的?」 「就这样走进来了。」 奇怪,她没有锁门吗?她明明锁了门,才能将他挡在门外,他是怎么爬上她的床的? 他开始对她上下其手,这几天,她不许他碰,导致他的热情一爆发就无法控制。 水芹喘著气,努力推开他的肩。「不行!」 「你口是心非。」他乾脆制住她的双手,不容她再反抗。 她又气又恼。「你给我住手,不准你碰我。」 小克微喘著气,坚实如铁的身躯缓缓摩蹭著她,挑起她的情欲。 水芹被吻得七荤八素,意乱情迷,就快被他拉著陷进激情里,她努力的抓住最後一丝理性。 「除非你去看医生,否则不能碰我。」 他已箭在弦上,正恶狠狠的看她,看来就像被抢走食物的饿狼。 她颤著唇,很坚持的再说一递。「你要去看医生。」 他更恼,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她的腰;她尖叫,抵死不从,拚命的推他。 他一咬牙,随著一个有力的动作,已经在她身体里了。 这个混帐!居然用蛮力!她瞠圆了眼,用力的瞪他。 他静止不动,也是一瞬也不瞬的注视她,一字一顿的说:「除非你答应我不用去医院,否则--不行。」 天杀的,算他狠,居然以牙还牙。 他的汗一滴一滴的滴到她身上,据说在这种情况下,男人比女人更难受,也更容易冲动,所以,她一定要忍耐,坚持到最後就会得到胜利。 她故意慢慢的扭动,小克脸上的潮红更甚,肌肉绷得更紧,警告的抓住她的臀不让她妄动。 「我不去医院。」 他不动,那她动总行了吧!最後,他嘶吼一声,再也忍不住的律动了。 事後,他翻过身躺在床上,不像往日般与她耳鬓厮磨一番。 真像个闹别扭的孩子! 她叹一声,由後搂住他的腰。「去吧!好不好?」 他咕哝一声,听来像介於生气和不甘愿之间。 水芹就当他同意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经过一连串精密的检查,医生研究著手中的检验报告。「嗯,他的状况比上次更好了。」 「可以动手术吗?」不理会小克的怒视,她屏息等著医生的答覆。 医生沉吟一下。「瘀血的地方在主脑干上,如果动手术的话会有危险,无法预期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後果。而他现在恢复的情形良好,再这样下去很有可能会自己恢复正常,还是不要动手术比较好。」 这个答覆让两人松口气,相视一眼,十指紧紧的交扣。 「我开些药给他吃,可以缓解他头痛的症状,以後每隔一段时间来做检查,可以观察他脑中血块的情形。」 这下水芹放松不少。还好,不用面对那个最糟糕的结果。 第七章 假日又来到。 对水芹和小克而言,假日是最最幸福的日子了,除了一个遗憾之外-- 苏平妤已经前往美国了。 那天两人一起为她送机,见到苏妈妈哭得泪眼婆娑,还不死心的找了三位单身男生来送机,提醒女儿要和他们密切保持联络。 只见苏平妤像火烧屁股似的,头也不回的冲向候机室。 她和小克忍不住笑了出来,倒是冲淡了离别的气氛。 趁著假日,她和小克开心的窝在家里看他很爱的侦探影集。 中午,小克在厨房里忙著做菜,那模样还真有大厨的风范。 屋里扬著轻快的音乐,空气中飘散著饭菜香,看著一个大男人为自己忙前忙後的,水芹心里被一种东西涨得满满的,那东西就叫做--幸福。 此时此刻,她对这星期公司发生的事,倒显得不在意了。 公司的人事命令在两天前公布了。 新的主任人选是李笠红,虽说水芹已有心理准备,但说完全不失望是不可能的,毕竟这是她进公司两年来一直努力的目标,希望一下子落空了,她也像颗泄了气的皮球般没劲。 回想起在会议上公布李笠红是新主任,而赵经理升襄理的那一刻,失望的、嫉妒的、不平的,兴奋的,种种不同的表情在每个人脸上呈现,而自己的表情让别人看到的又是什么? 当时,她微笑鼓掌,看著别人的意气风发,自己最起码总得保留一点自尊吧! 「水芹,要不是李笠红攀上瑞克,怎么轮得到她做主任!」selina对她说。 要不是水芹曾在洗手间里听到selina对自己的批评,她还会以为selina是真心为自己惋惜。 「分明是靠跟男人有一腿才得到这职位,有什么好得意的!」 水芹微笑,淡淡的说:「这也没什么好说的,论能力,我是比不上她。」 在旁人看好戏的目光中,水芹只是平静的工作著。 一时,公司里又有传言,有人说她能伸能屈,有人说看见她在天台上破口大骂,也有人说她躲在厕所里哭了一下午…… 但最终,又慢慢的归於平静,一切又回到常轨。 此时,看著那个为她做饭的男人,水芹在心里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一个将改变他俩命运的决定。 她温柔的向他招招手,要他过来。 「小克,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他沉默了下,开口道:「去哪?」 「我们离开台北,找一个海边开一间咖啡店……」她慢慢的说,那幅画面在脑海中越渐清晰。「就是我们上次去玩的花莲,看得到一大片海的那里,我们在那里开一间咖啡店,卖咖啡、餐点,不必赚大钱,只要能养得起我们就行。」 「你不上班了?」他的眼睛一亮。 「不上班了。」 他静了一秒,然後大大的扯开笑容,狠狠的给她一个拥抱。「真的?」 「真的!」他的兴奋感染了她,让她忍不住也跟著笑。 他亲了她一下又一下,那吻有巧克力和刚吃的包子味,还不难闻。 「我爱芹芹。」 她挑起了眉。「谁教你说这种话的?」 「电视里都这么演的。」 她的唇角慢慢扬起甜美的笑,顽皮的揉乱他的发,再轻轻的抚著他的发丝。 她轻声的、缠绵的附在他耳边轻语,「我也爱你。」 小克用力的抱紧她,几乎挤光她肺里的空气,而水芹却觉得幸福。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水芹在最快的时间内辞职了,主管象徵性的慰留一下,但她仍坚持离职,最後也就随她了。 她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有一丝痛快。 「你要辞职了?」李笠红打量著她手上打包的东西。 或许是因为要离职了,水芹心里有说不出的轻松,对於李笠红,她也能心平气和了。 「是,现在就要走了。」她微微一笑。「很高兴和你做同事。」 李笠红秀眉一挑,竟也露出了笑意,有几分的顽皮。「你这话只怕言不由衷。」 水芹嘴角轻扬。「能在同个办公室共事一年多,这也是难得的缘分,况且我要离职了,又何必再去计较什么,现在想想,我在你身上学到很多东西。」 李笠红偏过头看她,也有几分真挚。「辞职後你有什么打算?」 闻言,水芹精神一振,笑意更浓。「我要去花莲,在花东海岸开一间咖啡店,每天听潮声看夕阳。」 「真让人羡慕。」 两人相视而笑,往日的隔阂已不存在。 「其实本来主任的缺内定是你。」李笠红静静的说。 水芹愣了愣,几秒钟後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 「有一次公司高层在开会,我听到了。」 她仍是震惊。「那……」 李笠红轻挑著眉,安安静静的看著她。 既然内定是她,为什么後来会大翻盘?李笠红的神秘态度让她更加好奇。 「可能他们误会了我和瑞克的关系。」她平静的说:「两个月後,我会被调到美国总公司,一边读书一边实习,两年後再回来。」 水芹已然明了。李笠红是个聪明的女孩,虽不知她和瑞克的关系如何,但她是个懂得把握,也懂得争取的人。 「加油吧!你一定可以的。」水芹真诚的鼓励。李笠红在工作上力求表现,也积极争取自己想要的,这是她所做不到的。 「谢谢。」李笠红同样诚恳的道谢。「告诉我地址,以後我有空会去光顾。」 想不到换个立场後,她们反倒能和平共处,这事想来实在有些讽刺。 至於杰恩,有回他俩在公司偶遇,知道她辞职後,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微微扬起嘴角,仍是一派的温文有礼。 「很遗憾,希望你有更好的发展。」 「谢谢。」 走出公司,水芹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头顶的阳光也显得热情奔放。 她以最快的速度卖掉了房子,将房子的贷款还完,拜房地产增值之利,她还小赚了一笔,再加上这几年的积蓄,够让她和小克好好过一段日子了。 走出曾住过一段日子的屋子,她有种即将新生的感觉,此去,又是一个全新的开始了。 「小克,我们走了。」 他微笑。「你要是想家了,以後我们再回来。」 呵!他看出她的伤感了,她倚在他的肩上。「不想,我们会有一个新家。」 一个她和小克共同的家。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花莲 这是一个临近太平洋的海滨,它的美丽是上帝恩赐的,日出时,可以看到初升的太阳将海面装饰得金光闪闪,远处渔船早已出海,也有归航的,带回满满的渔获。 海风吹著,空气中带著海边特有的咸味,这里是台湾最美丽的地方,也是最後的一块净土。 水芹和小克来到这里後,租下临海的一间木屋,整修过後就开始营业。 在这样优美的环境里,有许多游客停下脚步,走进店里休息。 小克做餐点,水芹招呼客人和煮咖啡,两人待客亲切,为他们的「小憩咖啡馆」招来不少顾客。 「这咖啡真香,我已经好几天没喝到咖啡了。」 三名年轻时髦的小姐和水芹聊了起来,她们一起来花东一带自肋旅行。 「你在台北待得好好的,怎会跑来这里住?」其中一位长发美女好奇地问。 外面开始飘著细雨,坐在窗边可以看到雨中的大海,远方海上浪涛汹涌,气象报告说,又有一个台风即将登陆。 水芹微笑的将牛肉烩饭送上桌。「住这里很好呀!可以看大海,吃便宜的海鲜,每天闻著新鲜的空气,而且这里的物价也比台北便宜。」 「这牛肉烩饭真好吃,厨师的手艺真好。」短发的小姐夸张的叫著,她已经吃了一盘炒海鲜、清蒸鳕鱼和三杯鸡。 水芹忍不住得意的笑了。「是啊!他的手艺不输给饭店的厨师呢!」 小克正好穿著围裙从厨房走出来,自然的走到水芹身边,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 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让她也忍不住微笑。「这位就是我们的厨师,小克,他们说你做的菜很好吃。」 他微笑的向她们点头。「要不要试试我煮的牛肉蔬菜汤,还有酥炸小鱼,都是今天早上刚拿的新鲜材料。」 「是吗?那真该试试,给我们一份吧!」 水芹清楚的看见她们的眼睛一亮,三个时髦的小姐和小克热烈的聊了起来,一阵淡淡的酸意在她心头泛开,涩涩的、苦苦的,还有一丝丝不舒服。 从外表看来,小克已经脱去那份孩子的稚气,外型成熟出众。他的黑眸晶亮,阳光般的笑容总是挂在脸上,十分吸引女人的目光,附近的店家和居民也都很喜欢他,他的魅力可说是所向披靡。 而他也很适应这里的生活,甚至比以前更开心。 但最让她挂心的还是他的头痛,来到花莲的这段时间里,不知是否远离都市的关系,他的头痛已经不再犯,现在的他看来再正常不过。 「芹芹?」 看他的脸凑了过来,她才如梦初醒,发现四个人都看著她。 「没有发烧啊~~」他的大手揽著她的後脑勺,让她的额头贴上他的。 水芹有些尴尬,忙挣脱他。「我本来就没有发烧。」 他仍是不放心。「真的不要紧?」 她眼一瞪。「真的不要紧。」 他又咧开一口雪白的牙齿,揉揉她的头发。「那你是在发呆了。」 「你老公对你真好!」鬈发的小姐羡慕地道,引来两名朋友点头赞同。 「唉~~要是有男人这么对我就好了。」 「你啊!人在福中不知福,换男人跟换鞋一样。」她们互相调侃。 送走最後一批客人时,才下午四点多,但天空已是阴霾满布。 已经发布陆上台风警报了,加上这一带临近海边,从傍晚时分就明显感受到风力增强,天空满是乌云,强劲的海风呼呼吹著,伴著浪涛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吓人。 关好门窗,做好防台的准备工作後,两人早早吃过晚饭,就窝在被窝里听广播。 风声伴著惊人的雨势而来,外头风大雨狂,小屋里却是温馨满屋。 突然,屋子里停电了,整间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中。 「我去找找看有没有手电筒或蜡烛。」小克起身,找到打火机开始摸索。 工具几乎都在楼下,他一个人走下去拿。 独留水芹一人面对一室的黑暗,而窗外连一点余光都没有,只有狂风不停的呼啸而过,和大雨打在玻璃窗上的声响。 小克怎么去那么久还没回来? 水芹感到莫名的孤单和恐惧,不知为何,一种不安袭上心头,屋内再没有其他声音,她整个人彷佛被黑暗吞噬了。 「小克……」她小声的叫著,但回应她的仍是一屋子的沉默,不安紧紧的攫住她的心,她忍不住大声叫道:「小克,你在哪?你快过来,小克……」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如一条银龙在天际飞舞。 轰! 雳耳欲聋的雷声吓得她尖叫一声,「小克……」 「芹芹……」 楼下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像是撞倒桌椅还是锅碗瓢盆的,然後是他咚咚咚的上楼声。 「怎么了?怎么了?」他急得声音有些发颤,摸索著床上的她。 「呜~~」她瞬间放下心,用力的抱住他,身子仍微微颤抖。 「你怎么了?」他摸索著她的身体,确定她一切安好,再摸到她脸上时,触手一片濡湿,满是泪痕。 他既心焦又心疼。「你怎么哭了?你到底怎么了,快说话,我都快被你急死了。」 「我好怕,我以为你不见了,呜~~你怎么去那么久……」她抽抽噎噎的。 「我找不到东西,只好去库房里找。」明白她的不安,他紧紧的抱著她,用自己的体温来安慰她。 「我以为你不见了。」方才那不安的感觉让她如今回想起来,仍不由打个冷颤。 「我哪里也不去,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他保证道。 「真的?」 「真的。」 她搂著他的脖子,真切感受到他的存在,终於,那不安慢慢的沉淀下来。 「别找手电筒了,在这里陪我。」 躲在被窝里,她略带凉意的身体拚命汲取他的温暖。 终於,那份恐惧慢慢的消失了,她突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小克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常有惊人之举,倒也没有太惊讶。「你笑什么?」 「你很受女孩子欢迎喔!很多女客人都喜欢你。」她微挑眉。 他也挑眉,真不知这是他本来的习惯,还是学她的?「你在吃醋。」 !她瞪大了眼。「谁跟你说的,你这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我就是知道。」 她哼一声。「我也很受男客人的欢迎呀!」 「不会。」 「不会什么?」 他露齿而笑,不知为什么,他最近的笑容总让她觉得有几分狡猾。「他们知道你是我老婆,所以他们不会。」 水芹听了大大的吃了一惊,唬地跳了起来。「你……」 自从来到花莲後,发现他真的有很大的变化,尤其思维和逻辑推演能力精进,是个不折不扣的成年人了。 他哈哈笑了起来。 「真厚脸皮,谁说我是你老婆了?」 她扑到他身上,呵他痒,他大笑的抓住她的手,更回以一记剪刀脚,让她动弹不得,惹得她又叫又笑。 嬉闹间,电力恢复,收音机感性的声音又扬起。 各位听众好,这里是感性时间,我是薇薇…… 听著熟悉的声音,她一边和小克说著话。「小克,你现在头还痛下痛?」 「不痛。」 「你不要骗我,一定要老实说。」她已感觉到困意。 「我不会骗你。」 「嗯。」她的睡意越发浓重,身体习惯性的又偎到他怀里。 「睡吧!」 隔天一早醒来,台风已经远离,外头是一片风雨肆虐过後的景象,所幸没有造成严重的灾害。 小克和水芹忙著清理这一团脏乱,不知不觉都快傍晚了。 「芹芹,我好饿。」 她正埋头算帐点货,一边列著要买东西的清单,对他的哀叫充耳不闻。 「饿就去煮点东西来吃吧!」勤俭持家才可以致富,更何况他的厨艺极好,这钱更不能让别人赚。 「包子店的竹笋包子要出炉了。」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附近有一家老字号的卑南包子店,口味极好,他三不五时就要去买来解馋。 水芹抬头瞥了他一眼,实在狠不下心拒绝他。「好啦!你自己去买。」 得令,他蹦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外跑。 「小心点。」她忍不住喊。 他回头对她笑。「好,你等我,我马上回来,买你爱吃的那家炒面。」 算他有良心,还记得她爱吃炒面,不是又买二十个包子回来。 「好,快去快回,等会儿陪我看恐怖片。」她趴在窗上大喊。 他在对面的马路上笑著挥手。「好,你等我。」 落日余晖洒在他发上、眉间、嘴角,挥舞的指尖……整个人沐浴在金色的光辉里,像电影里令人难忘的一幕。 他笑得灿烂,显得神采飞扬,这一瞬间,她竞看得忡怔失神,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怎么了?自己居然又发起呆,她好笑的摇了摇头。 水芹又开始埋头算帐,不知道过了多久,肚子咕噜咕噜的叫著,她才感觉到饥饿。 都已经快晚上七点了,小克怎么还没回来? 「奇怪,怎么去那么久?」 迷路了?她马上否定这个猜测,他有一副狗鼻子,人迷路了,狗还不会迷路呢! 有事情担误了?不可能,现在早过了他的用餐时间,天大的事对他来说都没有吃饭重要。 出意外了?卖包子的就隔两条街而已,真出事了,也应该会有人来通知她。 再说了,他那么大的个子,显然还有一副好身手,歹徒要抢劫绑架也不会选上他。 他被骗了?不会吧!那家伙只对她,其他时候精得跟什么一样,哪那么容易被骗。 但是,越想越不安,莫名的焦躁涌了上来,各种稀奇古怪的念头一一闪现脑海。 她霍地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跑出家门,沿路去找小克。 首先到的是包子店,包子店老板早就和小克熟识,对他非常照顾。 「有,我有看到小克,刚刚包子还没有出炉,他付了钱後说要去买炒面,现在都过几个小时了,也没有回来。你看,包子也没有拿走。」 怀里揣著二十个包子,水芹又走到面摊找人。 面摊老板擦了擦一脸的汗水,一边指点她方向。「有,我有看到他,他买完炒面後就往那里走了,说炒面是要给你吃的,还要我多加一点肉丝……你看,我加了三份肉丝,也没有多收他的钱。你男朋友又一直说不能太咸,不能太油,我早就知道了,他每次都还要讲一遍,他对你真好……」 老板娘一边招呼客人,一边埋怨老板,「你看看人家多体贴,你若这么对我,我梦中都会笑醒。」 离开了面摊,耳边还听到那对夫妻的拌嘴,顺著老板的指示,她来到了小公园,这里是小克常逗留的地方,有时候,他就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运动。 月儿已经高挂天空,小公园里很安静,晚风徐徐送来阵阵的凉意,远处传来孩童的嘻笑声。 「你们有没有看到小克?」 「没有。」手工艺品店里的小孩向她摇头。 「请问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男人,高高的,穿一件牛仔裤和一件黑色t恤?」 「没有。」 被问的人一一摇头,水芹额上开始沁出冷汗,越来越不安,焦虑像一张大网般网住她。 所幸,在公园里散步的一对老先生、老太太给了她一个答案。「黄昏的时候好像有看到他坐在喷水池边的椅子上。」 她立刻奔了过去。 一盏路灯照著清冷的石椅,石椅上还放著一袋炒面,她拿起炒面,眼泪终於控制不住的掉下。 从七点多出来找到现在,怕他回到家了,於是她来来回回奔波好几趟,直到现在已经半夜十二点了,他还是不见踪影。 她呜呜咽咽开始啜泣。 小克到底跑去哪了,怎么不回家,他不知道她在等他吗?不知道她现在有多著急吗? 「死小克、臭小克,我不理你了!呜呜……王八蛋、臭鸡蛋,敢害我哭,你的皮要绷紧了,不准你跟我睡觉了。」 夜风送来远处的蝉声和虫鸣,还有她低声哽咽的声音。 回到家,一整夜,她睁大了眼,屏息听著屋外各种动静,但是,他终究还是没有回来。 小克失踪了。 他彻彻底底不见了。 她找遍各处,再也没有找到他。 啃著两天前他买的包子,水芹眼泪哗地往下掉。 好难吃喔!好难吃的包子…… 「小克……」她泣不成声。「呜~~小克,只要你回来就好,我不和你生气,也不骂你了,你快点回来吧!我好想你。」 两行清泪顺著她的脸庞滑下,直到眼前一片朦胧,她才放声哭了出来。 「小克……」 是不是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她还是一个人。 她要的很简单,她想被人爱,想被人疼,想被一个男人呵宠著,让她不再孤单,不再寂寞的一个人生活。她被疼过、被爱过,最後,他消失了,她还是一个人。 梦醒了,她还是得孤单的活下去。 第八章 「小憩咖啡馆」在休息五天後再度营业了。 日子慢慢的恢复了平静,是的,再怎样痛过、哭过,最後,还是得回归平静,还是得打起精神过日子。 海边的客人来了又走,春天刚过,夏天迎来了旅游旺季,才没多久,又感到了秋风萧瑟,花莲迎进了最冷的一个冬天。 挂在门口的风铃响起,有客人上门了,一个斯文有礼的男人走了进来。 「今天怎么都没有客人?」他有很好听的男中音,是个有点腼又温和的人,最近两,三个月来,他已是店里固定的老顾客。 「非假日客人本来就不多。」水芹微微一笑,和他已很熟稔。「今天你要喝什么?」 「我要一杯曼特宁咖啡。」他坐到平常惯坐的靠窗位置,从这里可以看清她在吧的身影。 「好,请等一下。」她熟练的拿出咖啡豆,倒入研磨机慢慢的研磨。 看她动作不疾不徐,煮咖啡时的专注,看著看著,他总会不自觉的看入迷了。 「请慢用。」 看到她笑意盈盈,他才如梦初醒,脸上有抹尴尬的红。 掩饰的低下头,就著杯子,喝了口咖啡,入口的芳香让他衷心称赞,「真好。」 顾客的赞美对老板而言是最高兴的事了,她微笑道谢。 「对了,我妈妈要我把这个给你,这是我亲戚从日本带回来的一些点心,听说在那里很受欢迎。」 「真不好意思。」她放下手边的工作。「又让邵妈妈拿东西给我吃了。」 邵妈妈对她很照顾,同情一个单身女孩子经营一家店不容易,三不五时就要邵建亚拿些吃的、用的来给她,自己也常来串门子,在她抽不开身时,还帮她招呼客人。 邵家在这一带算是小有名望,在街坊邻居之间的风评也很好,邵爸爸是著名的医生,一家人待人又很和气,而邵家长子邵建亚自小就优秀,在街坊邻居间很被称许,他任职於高科技公司,後来请调回故乡。 他又喝了一口咖啡,终於鼓起勇气提出邀约,「水芹,今天我们去看电影好吗?』 水芹诧异的看著他,他的脸孔微微涨红,掏出两张电影票来。「我妹妹抽奖抽中好几张电影招待券,她要我拿来给你,说是今年最受欢迎的电影。」 她摇头。「我今天还有事,我看还是改天吧!」 他脸上难掩失望,期期艾艾的开口,「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我可以做些粗重的事。」 她微微一笑。邵建亚实在是个很好的人,良好的家庭教育,造就出他的好性情和温文儒雅的气质,总是能体贴人。 「不用了,也没有什么粗重的事要做,我一个人忙得过来--」 清脆的风铃声又响起,一个年轻俏丽,浑身充满青春活力的女孩推门而入,一进门就冲著他们喊,「哥、水芹姊。」 来的人是邵建亚的妹妹邵静亚,她在附近的学校念大学,和水芹一向热络。 她一进门,看到大哥手上拿著电影票,她眼波流转间,不著痕迹的给了他一个白眼。 呆子,连这个都搞不定!她不屑的一撇嘴角。 邵建亚苦笑一下。 邵静亚亲热的腻著水芹。「水芹姊,这电影招待券是我抽到的,我同学都说很好看,你陪我去看吧!我那个笨哥哥就当司机和打杂的好了,对了,还可以负责买单。」 她淘气的模样让水芹忍俊不住的笑了。「真的不行,我还有事要忙。」 「拜托啦!陪我去啦!只要你去,我就可以让我哥请吃一顿饭了。」 她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的。 实在很难拒绝这样的好意,在邵静亚半撒娇半强迫的情况下,水芹只好点头答应了。 「好吧!」 「哇~~好棒好棒,哥,听到了没有?今晚这顿饭你是请定了,我先回去跟妈说,要她别做我们的晚饭了,」 不等水芹反悔,她已经蹦跳的跑出去了。 「静亚就是这样。」邵建亚略带歉意,神态间是对妹妹那份又宠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没关系,我们就约晚上吧!」 等约定的时间到了,却只见邵建亚一个人来。 「静亚和男朋友去约会了,她男朋友在外岛当兵,两人很少见面,她要我跟你说声对不起。」他一脸的歉意。 真是个蹩脚的理由,水芹暗暗叹气,只能礼貌的回应。「没关系。」 电影还是得看,饭还是得吃,而出乎意料的,两人相处的气氛很好,邵建亚温暖而幽默,和他谈话非常的轻松。 聊到他的工作,她忍不住笑。「你也算是黄金单身汉了,怎么会没有女朋友?」 「小时候,我妈妈告诉我,只要书读得好,女孩子会在大学校门口排好队等我挑。」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让她笑开了。 「到大学後,才发现是男孩子挤在大门口排队等女孩子。」 「工作之後总有女同事吧?」 「女孩子?」他夸张的叫,「那根本是世纪珍宝,每次一到中午,送便当的妹妹来时,全公司的单身汉都挤在窗边看。」 水芹觉得有趣,「在窗边看怎会有机会?干嘛不和她搭讪。」 「那是高阶主管才能有的机会。」 她哈哈大笑。 「你年薪百万,条件又好,还怕找不到对象?」 「在竹科,最不缺的就是我这样条件的男人,最缺的是年轻漂亮的妹妹,我们是有钱花没桃花啊!」 看完电影,他们相偕走了回来,直到家门口时,水芹挥手和他道别,然後转身拿钥匙开门。 「水芹。」 她回过头,只见邵建亚大步走到她面前,像下了莫大的决心。「你觉得我怎么样?」 水芹愣在当场。 他一鼓作气的告白,「我阿嬷很喜欢你,我妈妈很喜欢你,我妹妹很喜欢你,我爸爸也很喜欢你,我--我也很喜欢你。」 他紧张得深吸口气,续道:「我是很认真的,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追求你?」 见她没有反应,他再接再励,「我有房子、有车子、还有存款,我身体健康,喜欢动物和小孩,我不是很有情调,但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话毕,他涨红了脸,局促的抓了抓头发。「我爸说追女孩子还是直接点好。」 她仍愣愣的看他。 他又加了一句,「我妹说要浪漫点,要送你东西,我不知道要送什么,你喜欢什么?」 他的话让她有了一丝笑意。 看见她笑,邵建亚也勾起嘴角。「我--唉!我不是很会和女孩子说话。」 「我知道。」她轻声说:「是台湾教育教的。」 他哈哈大笑。 邵建亚的真挚诚恳让她想起一个人,一个心直口快的傻大个。 走进家里,她重重的将自己抛在沙发上,抱著兔子靠垫,将自己的脸深深的埋进那长长的绒毛里。 「小克,有别的男人追我了,他人很好,跟你有一点像。」 不,那种认真,近乎傻气的执著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她喃喃低语:「你太可恶、太可恶了,一年多了,我都等你一年多了,你还要我等你多久……」 「小克,我好想你。」她蜷缩成一团,声音哽咽。「你怎么还不回来?」 她抽抽噎噎的哭了又哭,最後沉沉的睡著了,靠垫已被眼泪所濡湿。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第二天,邵建亚仍然准时出现在她面前,仍是安静的微笑,仍是坐靠窗的位置。「给我一杯曼特宁咖啡。」 唉~~ 一天、两天、三天、一星期…… 「今天,给我一杯蓝山咖啡好了。」 她端上咖啡,静静的瞅著他,看得他坐立难安。「怎么了?」 她叹了一声。「希望你下次来的时候,是和你的女朋友一起来,我会请你们喝咖啡。」 他的脸色瞬间刷白,眼底闪过一抹受伤。 「拜托,不要这样子看我,我们是不可能的。」她低声道。 「是不是因为你以前的男友?」 她呼吸一窒。 「我知道你以前有一个男朋友,这间咖啡店是你们一起开的,我很早就知道了,」她看来很脆弱,白皙的脸色甚至有些透明,他放低了声音,不想吓到她。「我知道你忘不了他,可是,人总是要向前看,有些事终究会成为过去,你说,是不是更应该把握现在?」 久久,她脸上有些僵硬,勉强的浮起一丝苦涩的笑。「我不想--」 「给我一个机会,好吗?你会发现我没那么讨人厌。」他打断她的话。「你可能还会觉得我很不错。」 她微微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又说不出来。 怕被她拒绝,他丢下了咖啡钱,几乎是落荒而逃。「我明天、後天、大後天、大大後天都会来喝咖啡。」 门关上了,只剩风铃清脆的声音在风中唱著。 水芹看著仍冒著热气的咖啡,忍不住叹气。「真是个傻瓜,他连一口都没喝。」 晚上,她待在房间里,将头埋在双膝间,听著浪涛的声音一声又一声。 以前和小克在一起时,相拥著听涛声觉得很浪漫,现在一个人,听著海浪声只觉寂寥冷清。 远离台北,一人在这里,只是更加寂寞,她想念台北,想念一整晚川流不息的汽车喧闹声。 这里,安静得让人快发疯了。 又到了感性时间,这是一个适合倾吐的夜晚,也是一个适合倾听的夜晚,亲爱的朋友们,我们在这里听著你的心事、你的秘密…… 收音机里传来的是她早已听惯的主持人声音,她的声音磁性动听,像一个老朋友,在最冷的寒夜里来访,像一条温暖的厚被子,暖暖的贴著你。 我想要对我的丈夫说一件事。 打电话进去的女性听众语气哀伤,平静的叙说自己的事,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我不爱你,我努力了十年,但还是不爱你,所以,放了我吧! 好久没有听这个广播节目了,自从小克走了之後,她再也没有听了,就像恐怖电影,她再也不肯一个人看了。 怕触景伤情,怕这一切提醒著她,她曾得到,最终又失去的东西。 怎么会有人愿意把心事告诉陌生人? 因为他们找不到人倾听。 这对白一下子从记忆中浮现出来,此时她终於明白那种刻骨铭心的孤单,那种举世苍茫,只有她一人独行的滋味是什么。 她也想找人说话,倾吐心里想说却又无处诉的话,而这个广播节目似乎成为她和小克唯一的、薄弱的联系。 水芹深吸口气,微颤的手指拨通了电话。 第一次,从一个倾听的角色,变成了诉说的人。 你好,这里是感性时间,要怎么称呼你? 主持人感性亲切的声音从话筒那端传来。 「我、我是芹芹。」 芹芹,你有什么话想对谁说吗? 主持人像个闺中密友般,轻轻触动她心中柔软的一个角落。 「我想对小克说……」水芹轻轻咬著唇。 你想对他说什么? 情绪一起,水芹对著话筒大吼。「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把你的大熊抱枕和小鹿牙刷丢掉!」 主持人一时僵住。 「小克,我不等你了,我已经快撑不下去了,你不回来,我就要把你最喜欢的东西也给别人。」她语带哽咽。「就是我自己,记起来了吗?你说过你最最喜欢的就是我,呜呜呜……我会爱上别人,我要当别人的女朋友,以後也要当别人的老婆了……呜呜……你一点都不在乎了。 「你在哪?我找了又找,等了又等,我没有力气再等下去了。你说不会丢下我一个人,但是,我已经等你一年三个月又十天了……你在哪里?你快回来……」 她情绪失控的哭泣,让人听了为之鼻酸。 主持人轻声道-- 好的,谢谢芹芹分享的心事。 挂断电话,水芹已是全身乏力,软软的瘫在床上。 第九章 当~~ 听到风铃声清脆的响起,她扬声喊道:「欢迎光临。」 一个男人穿著一身黑的走进她的视线,短而俐落的头发,戴著一副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睛;那挺直的鼻梁,刚毅的下巴、高大的身材,在在像极了一个人…… 她的心不受控制的狂跳,小克出现在她面前了! 真真实实的,不是作梦。 原来看来有些傻气的笑容消失了,那纯真憨笑也隐逸了,如今的他神采昂扬,眸中显现的是自信和干练,让她有些莫名的心慌,还有几分惊惶。 他拿下墨镜,露出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 水芹的心往下沉,越沉越深,几乎可以想见最糟糕的猜测成真了。 他打量著咖啡馆,对柜上的一对手印多看了几眼,那是开店时,她和小克两人在柜上一起留下的手印,象徵两人携手重新开始。 她静静的看他,心里一团混乱,看他像个陌生人似的打量这里,她的心里一阵慌。 风铃被风拨弄,发出动听的声音,海风徐徐吹拂著,这一切像电影里的慢动作,画面一格格的播放。 他坐在以前最常坐的老位置,因为那里离柜的她最近,他常走出厨房和她聊天说话。 看著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上,居然对她挂著像是陌生人的表情,她忍不住心头泛酸。 他的目光又落到她身上,一瞬也不瞬,像在采究、追忆,深思,只一秒钟,又回复平静淡定的样子。 「给我一杯咖啡。」 这是久别重逢的人该有的对白? 她曾想像几千万次,想像他咧著嘴,紧紧的抱住她,向她一次又一次的道歉;也曾想过,他会像个陌生人一样对她视而不见,但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她才发现,远比她想像的还要难受。 他真的不记得她了,以往的种种只剩下她一个人回忆,她被孤单的抛下了。 「你……」他有点迟疑,这个陌生的女人就这样傻傻的看著他,眼里的悲伤让人心疼。 「你不要哭。」他强忍住去拭掉她眼泪的冲动。 他的语调没有以往的柔肠百折,没有倾注为一个人的专注深情,有的只是比一个陌生人还要多一点点的温柔。 「你……记得我吗?」她语音发颤。 他迟疑了一下,那迟疑几乎令她崩溃。 水芹转身就往楼上跑去,想找个地方放声痛哭。 他想喊她,似乎有个名字在唇间辗转多次,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他想也不想的就追了上去,在她关上门之前,他的脚先伸了进去。 「等等!芹芹。」 她的心跳停了一拍。 「很多事我想不起来了,但是,我知道你叫芹芹,我刚刚想起来了。」 他果然还是忘了她了!水芹重重的要关上门。 门还没关好,他已用肩膀撞了开。 她差点往後跌。「你、你干什么?」 看著眼前的女孩子,看著她的眼睛和眼里的泪雾,她的头发似乎留长了,薄毛衣更凸显出她苗条的身材,属於以往的、模糊的记忆渐渐的清晰起来。 「我……我是小克,对,你都是这么叫我的。」记忆的大门被开启,点点滴滴一丝丝浮现出来。 「小克才不会撞门进来。」她大喊。 他会在门外,怯怯的,可怜兮兮的喊她,一声又一声,直等到她心软为止,而不是这么蛮横的冲进来。 「我知道,我就是他。」他急迫的大吼。 「你不是小克。」她哽咽的指控。「小克不会这么凶,不会对我这么说话。」 他瞪著她,发现自己对眼前这个哭泣的女孩一点办法都没有。 对於这个发现,他也大吃一惊,虽然想不起来,但有一些东西,已经深刻的印在潜意识里的最深处了。 「你走、你走。」水芹一把将他推出去。「在你想起来之前,你再也别来了。」 背靠著门,她掩著脸,忍不住痛哭出声。 她生气,她不甘愿,她自己一人独自守著回忆,孤孤单单的过了一年;而他,轻轻松松的就出现在她面前,告诉她,他仍然想不起她。 怎能教她不恨?她恨他丧失记忆,恨他撇下她一人,恨他潇洒离去,在无数的深夜里,她只能靠回忆一遍遍的安慰自己。 她哭哭停停,不知过了多久,终於哭累的睡著了。 好痒…… 嘴唇有麻麻痒痒的感觉,这感觉似曾相识。 黑暗中,她睁开了眼,只见小克正在啄著她的唇。 在这瞬间,她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她躺在小克怀中,他还是专注的亲她,数不清有多少个夜里,她就是这么被小克吻醒的。 看她醒了,他就为自己辩解。「我看你睡觉,就想亲你……」 一样的憨笑,一样的专注,一样让她忍不住想微笑的声音。 她将自己埋在他怀里,像是许久未曾挨著这个怀抱。 「小克,我作了一个梦。」她轻声咕哝。 「什么梦?」 「梦到你走了,丢下我一个人。」她皱皱眉,那椎心刺骨的痛楚让她几乎死去。 他的吻轻轻的落下,落在她的眉间,双颊和唇上。「那只是个梦,我怎么会丢下你呢?」 「但我一直叫你,你还是追著包子走了。」梦中的她又气又恼,只见小笼包、叉烧包、汤包、蟹黄包满天飞舞。「我看到你一边跑一边吃,变成了一个大胖子。」 他闷笑一声,又好气又好笑。「你比包子重要多了。」 她仍有不甘。「可是你明明一直跑一直跑,还回头对我挥手,然後轻飘飘的飞上了天,我就看不到你了。」 梦里的她伤心哭泣,最後只剩下不断吹拂的狂风,醒来後只觉怅然。 他轻叹一声,语气净是爱怜和绝缁。「那是梦,我已经回来了。」 他的身体温热,他的语音轻柔,他说得再认真不过,这不是作梦!水芹松了好大一口气,像一夜醒来发现刚刚所经历的只是一场噩梦。 「是啊!你怎么敢不要我,那种感觉好可怕好可怕。」她打个冷颤,不敢再多想。 「我也作了一个噩梦,梦到你不见了。」他亲昵的摩挲著她的脸。「你在大雾中,我怎么都看不清你的脸。」 「真可怕。」她对那种感觉感同身受。「就像吸血鬼电影的背景。」 「对。」他温存的又亲了她一下。「你还看恐怖片吗?」 「不看了,不敢看。」 他笑揉著她的发。「芹芹,我想你,好想好想。」 这话让她心头一暖。「我好像几百年没听到你这么说了。」 阗黑的屋里,伸手不见五指,她仍在半梦半醒间,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终於重温昔日的温馨。 两人轻声细语的说著,像以前一样,盖一条棉被,紧紧相拥,没多久,她的眼皮又重重的垂下了。 「我好想睡。」 「你睡吧!」他细心的挪动身体,免得压住她的头发,轻抚著她的脸,一遍又 一遍。 「嗯。」闭上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小克,我是在作梦吗?」 「不是。」他轻声但坚定的保证。「明天你醒来就会看到我了。」 他的回答让她安心了,终於放心的闭上眼睛睡觉。 耳边一声又轻又怜又缠绵的叹息陪她跌入梦乡。 「芹芹……」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他说谎-- 一早醒来,她一个人面对一室的冷清。 「大骗子、王八蛋……」 昨晚的一切果然只是一场梦,一场骗人的美梦,梦醒後,更觉孤单冷清。 「清醒时你骗我就算了,居然连作梦都骗我。」越想越生气,她气得捶了好几下枕头。 好梦乍醒後,她的心情恶劣,但仍然得开始一天的生活。 小克…… 他怎么不见了?自昨天把他关在门外後,就没有再看到他,他真的走了? 这男人怎么这么不坚持,骂他一顿就走了?那她这一年多来的守候算什么?她心里更加气恼。 打开了店门,将招牌搬出去,却看到对面的马路上,一个颀长的身影静静背对著她,面向著眼前的大海。 远方的天空阴阴郁郁,他高大的身影伫立著,海风拂起他的发丝和衣摆,让他看来有些萧瑟孤独。 听到声响,他转过身,唇动了动,从那口形,她可以确定他说的是「芹芹」。 小克也曾经这么喊她。 有一次,她要去内衣专卖店买内衣,不好意思让他进去,便要他在对面街上等她,那时他也这么喊她。「芹芹。」 那是在市中心广场走丢後发生的事,他担心她又不见了。 那时的他一脸焦虑担忧,对他的怜惜心疼瞬间升起,那时,她想也不想的就跑回他身边,用力的,紧紧的抱住他。 直到他松一口气後,她叨念他几句。「我只是去买内衣而已,干嘛弄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他腼的笑了笑,她才放心的又走开。 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而现在的他,高大的身影静立著,有棱有角的脸庞刻画著坚强和智慧,他不是个小孩,而是不折不扣的男人,一个强而有力的男人。 他不需要被保护,不需要被担心,可以经得起任何的打击。 但是,熟悉的心痛依然袭来,即使他不像小克那样,一脸的仓皇无助,而是沉默如山、刚硬如铁,但他隐藏在刚强底下的脆弱仍然令她心软。 她一步一步的走过去,他的表情没有变,姿势没有变,但是那对漆黑双瞳在瞬间亮了起来,像照亮黑夜的明灯。 她没有飞奔过去紧紧的抱住他,而是努力的克制自己,慢慢的重温昔日的回忆,想在他身上找回她曾爱过的那个男人的影子。 「你在这里多久了?」 「一天。」 一天? 她迟疑一下。「昨晚?」 昨夜那个记忆又像真实,又像梦境,她竟搞不清楚是真是假。 「嗯?」他挑眉,又黑又亮的双瞳清澈又无辜。 「算了,没什么。」 对她而言,他现在还是半个陌生人,她实在没有勇气问他,他昨晚是不是在她床上? 他脸上掠过一抹笑,指了指店门口。「有一次,外面下大雨,你出门时在那里滑倒,脚扭到了,你痛得当场哭出来。」 她瞪大了眼。 「你的脚痛了快一个礼拜,走路一拐一拐的,可在我面前都用跳的,跳两下之後,我就会抱著你走;我就这样抱你上、下楼一个礼拜,後来你的脚好了,还是非要我抱你不可。」 她的唇办轻启。「你……」 「这是我刚刚想起来的。」 水芹的眼里含著泪珠,直到他将她纳在怀里。 她抽噎一声,呜呜咽咽的哭倒在他怀里。 想到他失踪後,她为他担了多少心,掉了多少眼泪,她越想越觉得委屈,恨恨的打了他好几拳。 「我回来了。」 「你怎么买个包子买那么久?」 「我买回来了,你看--」 顺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她瞪大了眼。 各式各样的包子装满整辆轿车,足足有好几百颗。 她瞪著他。「你买你够吃的就好了,干嘛买那么多?」 「所以才花那么多时间,这些是全台北最好吃的包子。」 她气鼓鼓的喊,「那也不用买那么久,一年三个月又十一天,都可以环游世界好几趟了。」 「我迷路了。」 「怎么现在又回来了?」 「找到家的方向了。」他微微一笑。「我想起你的样子了。」 见她泪眼朦胧,他慢慢的说出离别後的事。 「那天,我坐在公园里,突然觉得头很痛,从来没那么痛过,痛完後,我突然想不起自己怎么会在那里,只记得我在追逐一个人,然後受了重伤,我应该在台北才对,然後,我就走了。」 「你……」 「这段日子以来,我一直作一个梦,一直感觉身边应该有个人,但我怎么也想不起来。直到前两天,我听到了广播……」他瞥了她一眼。「我怎么可以让你把我最最喜欢的东西送人?所以,我就来了。」 他的身上有太多的谜团,现在的他,是一个崭新的人,一个她几乎陌生的人。 「你到底是做什么的?什么职业?有多少存款?有没有房子?有没有车子?」她发出连环炮似的问题。 他温吞地开口了。「你忘了问我有没有老婆、有没有孩子。」 轰! 如青天霹雳,她久久说不出话。 瞥见他眼里隐藏的笑意,她的火气上扬,一把抓住他的领子。「你是什么意思?说,你有几个老婆,几个明的?几个暗的?几个孩子?几个是婚生的?几个是私生的?你给我照实说。」 拳头如雨点般落在他身上,他直笑,不管她的花拳绣腿,一把揽著她的腰,在她耳边笑著。 「没有,我单身,不信的话给你看我的身分证。」 狐疑的看著他的身分证,总算确定他没骗她,她紧接著再问:「那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他想了想,做了个手刀俐落斜劈的姿势,动作迅猛,一时,她的脸色又变了。 「你是不是犯法了?现在在逃中,还是抢劫?盗窃?杀、杀人?」 「……」 「不然……你是黑社会?枪击要犯?国际毒枭?」她的声音越见急迫紧张。 他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 水芹脑袋一片空白,她猜的是不是太小儿科了?「那是恐怖份子?杀手?暗杀集团的?」 「……」 「快说啦!」 「放心,我没有杀人放火,没有抢劫勒索,也没有不良的前科。」他的手搂著她的腰。「我是一名国际刑警,在遇到你的那个晚上,我缉凶身受重伤。」 啊?千想万想,也没想过是这种情形。 「因为那次任务凶险,发现我失去记忆後,我的同事和上司为了避免我再次被狙击,所以顺势让我诈死。」 虽然不是很清楚他的工作,但也知道极具危险性,她又是提心吊胆。「那你--」 「我恢复记忆後,就重新回组织里报到,并且将那次任务完成了,而我也决定提早退役。」 「真的?」 「真的,我不能让你再为我担心。」 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忍不住又问:「你都恢复记忆了?」 「有些想得起来,有些想不起来。」 她难免有些失望。「有些想不起来吗?」 他顿了顿,浮起一抹狡狯的笑。「有些还是想得起来,例如……我记得你骗我。」 水芹瞪大了眼。「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他一本正经的。「你利用我的单纯拐骗我,把我当成你的长工。」 她的脸尴尬的涨红。「谁、谁说的。」 「你有一次差点丢下我。」 她死也不会承认。「没有,你诬赖我。」 他一瞬也不瞬的瞅著她,在他眸光的盯视中,她越显心虚。 他冷静地说:「你还逼我。」 「逼你什么?」 「逼我满足你的欲望。」瞥见她的茫然,他解释,「你的兽欲。」 她倒抽一口气,一声尖叫冲口而出。「胡说,哪有这回事。」 他一字一顿的说:「你说要给我吃巧克力。」 「胡说、胡说。」她又叫又跳,全身的血液直往脑门冲。 他哈哈笑了,笑得让她无地自容。 他低低的在她耳边说:「再给我糖吃。」 水芹的脸唰地一下全红了,恶狠狠的瞪著他,却见他懒洋洋的扬起一抹男性自大的笑。 看她羞窘的说不出话,他又笑了,静静的把她拥在怀里。 「以後要去哪里都要和我说一声,不要让我担心。我还要在你身上放一张名片,上面写我的名字,还有地址、电话,如果你走丢了还能找得到家……」 他下巴顶著她的头顶,微笑的听她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你要很用力很用力的向我道歉,因为我很生气很生气,如果是我走丢了,你就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 「邻居、客人一直问你去哪里,我一遍遍的回答,都快要疯了。我好想走,但是,又担心你哪天回来了找不到家。」 她就这样痴痴傻傻的等著一去下回的他啊! 「平妤每次打电话回来都会问你,她说你是死没记忆的男人,不要为你等太久。」 他眉一皱。哼!那个没良心的女人,也不想想吃了他多少顿饭,在紧要关头时也不为他说话。 不知道叨絮了多久,终於,她迟疑著抬起头。「你会和我待在这里吗?」 他已经恢复了记忆,不一定会愿意和她待在这里,在这个依山傍水的海边。 「我已经辞了工作,你不收留我,要我去哪里?」 她的眼泪终於掉了下来,但又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咖啡馆门上的风铃声清脆的唱著,像一首悠扬动听的歌。 在今天,它又重新开张了,供应咖啡和餐饮,还有音乐,欢迎你的到访。 【全书完】 番外篇:小克的一天 早上七点 闹钟准时的响起,他已经感受到怀里女人的挣扎,早起是她最痛恨的一件事,磨磨蹭蹭几分锺,最後,她还是爬起来了。 偷睁著眼,可以看到她换衣服时春光外泄,不知为何,她非常不愿意人家看她换衣服,总要遮遮掩掩的,但她肯定不知道,她越遮掩,他越想偷看。 啊~~是米色的短裙,他明明将她的短裙都塞到衣柜最角落了,她怎么还找得到? 看她满意的照了照镜子,摆出几个妩媚的姿势,想到她漂亮的腿会让一大群的男人看到,他一天的心情已经开始恶劣。 她在床前看他,不满的要伸手拧他的脸,想来是生气他还能继续睡懒觉,但又不忍心真拧他,便改为轻拍:他忍不住偷笑,翻身把她按在床上,捧住她的脸,开始狂亲。 「啊!不行啦!我要上班了。」 满意的看到他的女人双颊嫣红,已经开始娇喘了,他的手慢慢探入她的短裙。 「啊!不行,我的衣服会皱。」她用力的推开他,埋怨的看著已有皱痕的裙子。 她瞪他一眼,只好换了一件黑色长裤,嘿嘿~~奸计得逞。 早上七点半 她出门去上班了,他也起床了,开始将家里打扫一遍,将衣服丢到洗衣机里去。 至於那只tiger,一看到芹芹不在,对他倒是很乖巧,讨好的对他摇尾巴。哼!连这家伙都会看人脸色,他将它拎起,它可怜兮兮的看著他。 算它识相,知道此时谁是老大。 中午十二点 他接到一通电话,电话里只有简单的一句,「莱恩,狮子醒了吗?」 长期游走於危险边缘所培养出来的敏锐,仍在潜意识里被保留著,他佯作稚声道:「你是谁?你打错电话了。」 电话无声的挂断了,他却浑身绷紧了。 从他在医院时,就能感到一些若有似无的注视,虽然感觉不到什么恶意,但他仍清楚的知道自己被监视。 和芹芹住在一起後,那视线曾消失一段时间,但是,每隔一段日子就会有这么一通电话,说著看似平常又像暗语的话。 有一些模糊的片段一闪而过,他凝神想捕捉那些画面,仍然是不太愉快的记忆。 下午一点 他在附近的公园散步,沿路和一些邻居打招呼。 「小克,你是钟小姐的表哥吧!不知道她有没有男朋友……」楼下最爱管闲事的老太太笑眯眯地问。 他压下心头的火气,露出芹芹所说的,让她无法招架的笑容。「芹芹的男朋友就是我。」 老太太看来受的惊吓不轻。「你、你们不是表兄妹吗?」 「当然不是,表兄妹怎么会一起睡觉?」 「啊~~啊~~你、你们-」张开的嘴怎么也阖不起来,这对一个老人家而言显然有点刺激。 小克一撇嘴。哼!想帮芹芹做媒?先过他这一关再说。 走到公园,看到有人在打篮球,他也加入其中,奔跑、跳跃、转身、跳投,照例得到众人的喝采。 对於自己体能的优越性,他每次都感到惊讶,但又觉得理所当然,仿佛那样的动作,他已经做了无数次。 运动完之後,他顺路去录影带店租几部新片,嗯……爱情片、喜剧片、动画片,他一律视而不见,直往恐怖片区迈进。 下午四点 他去超市买一些菜,芹芹昨天叨念著想要喝鸡汤,他挑了一只新鲜的鸡。 下午五点 打电话给芹芹,她精神很好,兴奋的说自己的企画得到大老板的赞美。嗯……那个人叫杰恩,他默默的记下这个名字,这名字已经从芹芹的嘴里听到很多次了,他的心里很不爽。 晚上六点多 芹芹回来了,一进门就嚷著肚子饿,喝了好几碗鸡汤,吃完饭後,她就去洗澡了,在这时,他接了一通电话。 对方沉默了一下後开口,他有一副低沉斯文的声音。「请问钟水芹小姐在吗?」 他玩味的听著这个陌生的声音,自然的升起了防卫。「请问你是……」 「我是杰恩。」 那个芹芹嘴里常提的人吗?他冷哼一声。「她在洗澡,她洗澡一向很慢。」 对方又沉默了一下。「我等会儿再打给她。」 「我是她男朋友,希望你别再打给她了。」 杰恩一顿。「我知道了,别告诉她我打过电话。」 那当然,芹芹一辈子也不会知道。 晚上八点 苏平妤又来串门子了,他隔墙听到两个女人嘀嘀咕咕的讲悄俏话,听来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他也就懒得听了。 等苏平妤把tiger带回去之後,他期待已久的家庭电影院终於要开始了。 他们看著租来的片子,芹芹缩在他怀里,几次用手遮住眼睛不敢看,但又露出一点指缝偷看,真好笑,女人都这样吗?又怕又爱看。 晚上十点 片子看完了,她缩在床上看书,半眯著眼,快要睡著了。 看看时间还早,他忍不住又开始亲她,芹芹埋怨早上他害她差点迟到,迷迷糊糊的也就依了他。 他好喜欢看她半睡半醒的样子,看来像只小猫咪。 晚上十一点 听著熟悉的广播节目,他的意识还很清醒。 他一向不太容易入睡,一点点动静就很容易惊醒:黑暗中,听著身边女人的呼吸声,知道她已经睡著了,他仍睁著眼,在黑暗中一动也不动,他似乎很习惯蛰伏在黑夜中。 晚上十二点 一阵尖锐的头痛突然到访,他咬著牙,轻巧的把芹芹的手挪开,悄声走到客厅,抱著头,无声的忍受那像槌子敲打似的,一下又一下的重击。 头痛持续好一阵子了,总是在夜半时分无预警的来访,几分钟後,又慢慢的消失;头痛时,总有片段的画面闪过,头痛过後,他知道自己又恢复了一点点的记忆。 在那些画面里总有血光,总漫著血腥味,他闭上眼,从蛛丝马迹里慢慢的整理出一些线索。 他不愿恢复记忆,但是,他得弄清事情的真相,才能保护芹芹。 凌晨一点多 重新爬上床,为她盖好棉被,确信没有惊动到她,他闭上眼,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