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哥请滚开》 序 安祖缇 之前,在「还魂」系列,小缇仔将女主角穿越到古代去,这一次,小缇仔又让女主角穿了,哈哈哈…… 不过呢,这次可不是穿越时空,而是把女主角送到书里头去了,还是送到小缇仔自己写的书书中,算是恶搞一下自己的书罗,噗xd 有时候,小缇仔在网路上乱逛时,会看到有网友写书评,说小缇仔的某本书的男主角是个大猪头,很烂很差劲,看了额角爆青筋,恨不得冲进书里把男主角狠k几下,让他长两颗黑轮眼,看还会不会有人喜欢他,于是,小缇仔就冒出「打爆猪头男」的idea,这也算是替读者出口气吧xd 这次,小缇仔一共挑了三本旧书来恶搞,第一本就是「倒追吧,姊妹们」这系列的第一本书——《帅哥请留步》,让女主角芯芃穿越到书里头去,让男主角晓得,不是每个女生都会那么委曲求全跟逆来顺受的。 刚开稿的时候,小缇仔其实抱着很天真的想法,想说有前书在前,应该不难写,可以很快就写完,没想到小缇仔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就是因为有前书在前,有些设定会受到牵制,反而不能天马行空随意想写啥就写啥,还得不时回去翻翻前作,免得写到走样去,结果写超久才写完,写完之后还修了好多次,小缇仔修到都觉得自己一定是江郎才尽,可以封笔退休了,呜呜呜…… 还好,终究是写完修完了,呼…… 希望大家会喜欢这个新系列,如果想提哪个男主角出来殴打一顿的,欢迎写信给小缇仔喔^^ 小缇仔联络方式如下: 实体信请寄到二083台北市信义区忠孝东路五段508号4楼之一,安祖缇收。 小提仔的email:juti,an@umail.h 第一章 迷迷糊糊中,她觉得有什么在她的胸口上游移。 乳尖像是被含入火热的唇舌内,吸吮舔尝,软嫩的花蕾因此硬挺成小球果状,丝丝快意辐射而出,而另一边柔软的雪胸,同样被激情搓弄。 「唔……」红唇不由自主的发出喘息声,那感觉极好极舒服,害得她一点都不想睁开眼来。 这是春梦,她想。 一定是她睡前看了本十八禁的小说,书中的床戏情节还停留在脑子里,所以才会在梦中演绎起来。 说不定此时此刻抚摸着她的,就是书中那名只要性欲满足,不要情感照顾的贝戈戈男主角呢! 说到那个贝戈戈男主角,猪头归猪头,可封面上画的人物还真是帅到掉渣,是现实中极难遇到的极品——一定是因为内在太令人讨厌了,所以才要画个帅哥,免得读者跟她一样才看没几页就摔书吧! 不知道现在让她感觉超舒服的,是否真的是封面帅哥喔? 她要来看个仔细。 她微张眼眸,用最迷蒙的视线打量伏在她身上的男子…… 哎呀呀,此时此刻,在她面前赤裸着身子,额上微冒着汗,眼眶布满欲色的,还真是那个「封面帅哥」耶。 眼前的男人就像小说封面的男主角——高大、俊美、英挺,完美如从画中走出,赞到让人口水直流。 对了对了,她记得封面人物的模特儿好像是古天乐,而这个男人就有形似古天乐的外型,还有着叛逆忧郁,又带点邪气的迷人气质。 真帅呀…… 帅得她心花朵朵开。 以后她睡前都要找封面画得很帅的书来看,这样才能夜夜有大帅哥陪。 虽然贝戈戈男主角讨人厌,不过她现在是处于梦境中嘛,开心就好,不用太认真,她又不是在跟他谈感情,只是要一个爽快而已,所以……所以……「封面帅哥」,请你用力点……再再再用力点啊…… 「唔……」快意令她发出细细的呻吟,「封面帅哥」略微粗糙的手在肌肤上游移的触感真好,害得她入神入迷,只想沉沦,一点都不想清醒。 芳唇被他所占有,充满热情的戏弄她的舌,追逐纠缠。 …… 他粗喘、她吟哦,交融在一块儿彷佛天生绝配。 待欲望被满足,她不知来临了第几次高潮,他方将累积的快感爆发,冲洒在激烈颤抖的花壶深处… 沈芯芃瘫坐在沙发上,娇躯依然赤裸,双腿间一片黏腻,而刚才尽情逞欢的「封面帅哥」,手拿着数张面纸,替她将身上的秽物擦拭干净。 当长指抹过肿胀的花核时,她忍不住轻吟了一声,觉得那儿还有快意残存,蠢蠢欲动。 她的呻吟,他自然听到了。 「你真是令我惊讶。」他拂开贴在嫩颊上微湿的发,「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羞怯的女孩,没想到我自私的要求你答应了,还表现得这么热情爽快。」 什么自私的要求?她面露困惑。 「干嘛用纳闷的眼神看我?」他笑了笑,魅力十足,具有烟火爆开的威力,害她看得差点忘神。 她望着前方,排列不少她说不出名堂的机器,而桌上的两台萤幕停格着同样的画面,一名女孩手拿着饮料,脸上的表情充满满足感,感觉很像是广告…… 广告? 她想起她睡前看的那本小说男主角徐夏扬,不就是个广告导演吗? 难不成她不只梦到睡前看到的「封面帅哥」,还整个进入故事情节中了?哇赛!这也太神奇了吧!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就是这样吗? 她还真是头一次因为睡前看的书而作了相似的梦呢! 且眼前的情景还真是超清晰的,一点都不像以往梦中出现的略微模糊的世界,就连「封面帅哥」根根分明的睫毛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这都只是她的猜测,真有这么巧,真让她梦到书中的世界吗? 她要来测试一下。 「徐夏……扬?」她轻声叫着书中男主角的名字。 「嗯?」男人抬起头来,面色未有困惑,明显是在回应她的叫唤。 哇赛,他真的是徐夏扬耶,她还是第一次睡前看完小说后,在梦中梦到书中情节还有人物的。 徐夏扬在书中一起做爱的就是女主角方真夏,而她刚刚跟他一起嘿咻,这么说来……她就是方真夏罗? 她现在竟变成那个被威胁除了当炮友,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于是傻傻愣愣、委屈万分的答应,像个小媳妇样的悲惨女主角? 她还记得昨天晚上,当她洗掉一身炸鸡排油烟味,就准备了杯白开水,拿着挑中的《帅哥请留步》小说,爬到床上抖开薄被,放到肚子上,再打开电风扇,扭开台灯,专心的翻阅起来。 这本书并不是她第一次租阅了,之前已经看过一次,不过因为此书历史颇久,是二〇〇七年出版的,内容早就忘得七七八八,只记得猪头男面对女主角的深情告白时,竟回了句「我现在对交女朋友兴趣缺缺,如果你仍坚持想跟我在一起的话,我们可以当床伴」。 一看到那句话,她还真是当场摔了书。 第二次再翻阅,她依然骂了句「马的,贱人!」接着又气到把书摔到床角去。 她觉得男主角根本是利用女主角的感情,威胁她、谈条件,真是自私自利到了极点了! 女主角也是个蠢蛋,就怕再也没机会与男主角在一起,竟然答应如此荒唐无理的要求,成为他的炮友,任他予取予求,就不怕被吃乾抹净再甩掉吗?要不是这是言情小说,一定会有个happyending,在现实中,女主角一定过得凄凄惨惨,而男主角对女主角厌倦之后,就会弃之如敝屣吧。 「蠢猪!蠢蠢蠢!」沈芯兀瞪着封面的俊美帅哥,心想,就因为人太贱所以要把封面画得超级帅,这样才能在脑中有遐想,好继续看下去吧? 真是人帅真好,是吧? 如果是她,才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呢,宁愿单恋到死,也不要答应如此不平等的条件。 她知道这种羞辱感,因为她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为了抓住难得的爱情,不管对方提出什么要求都答应,但她不是女主角,她没有happyending,最后留给她的,只有会记着一辈子,像是深深刻在灵魂上,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耻辱感! 既然她都知道这本书的男主角是个会让她摔书的猪头男,为什么她还要再租一次来虐待自己呢? 这就要从头说起了。 她,名叫沈芯芃,是一名二十六岁的单身女孩,与名唤沈芯芮、沈芯芫两名女孩在台北共同租赁一间三房两厅的房子,平日以经营鸡排摊为生。 虽说她们姓氏相同,名字相似,却不是血缘相通的姊妹,而是从小在一家育幼院一起长大的孤儿。 同年进育幼院的三个人,院长为她们取了极似姊妹的名字,目的也是希望她们能像真正的亲姊妹那般感情融洽、相互扶持。而她们也未辜负院长的美意,从小到大三人感情极好,即使育幼院规定一满十八岁就必须出外自立,她们也不曾分离,一块儿租屋,一起经营一家鸡排摊,感情好得不得了。 三人之中的沈芯芫目前还在大学夜间部就读,所以鸡排摊从下午一点到五点的营业由她负责,五点之前,沈芯芃跟沈芯芮就会过来接手最忙碌的晚上时段,让沈芯芫去学校上课,并一直忙到晚上十一点才打烊。 兼卖各式炸食的鸡排摊生意很好,不管是配料还是面衣都独树一格,故除了自己人外,尚聘有两名工读生帮忙。 工作闲暇,三人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罗曼史小说,不管外曼内曼或是原创,都是她们的最爱,即使每天忙到凌晨十二点左右才能到家休息,还是会翻过书才肯就寝。 书看久了,多少会有些心得,三人原本是将心得或书评po在合开的部落格上,后来又觉得只是po心得太过制式,一日,沈芯芃异想天开提了个建议,每个人选出一个最佳男主角,并写上「竞选宣言」,贴到部落格上,由网友来票选谁选出的男主角跟理由最得他们心,第一名可免费获得大餐一份,由输的两个人请客。 玩过一次,反应不错,于是她们干脆将这个活动固定每个礼拜一次,三人轮流在礼拜三出题,礼拜六po上部落格给网友投票,原本一个题目包括了所有罗曼史小说,后来又觉得这样范围太广,故连作者也锁定了。 这个礼拜又轮到沈芯芃出题,而她出的题目就是——安祖缇的小说中,哪个「男猪角」最猪头。 她们三人分别从安祖缇的作品中,挑了一本个人认为男主角超猪头的书,而沈芯芃挑的那本就叫做——帅哥请留步。 《帅哥请留步》的男主角非常猪头,当女主角方真夏跟他告白时,竟然说他现阶段不想谈感情,但如果方真夏执意要跟他在一起,他们可以当床伴,也就是所谓的炮友,而痴情女主角竟然很蠢的答应了! 每次看到男主角那贝戈戈的要求,她就很想冲进书里揍他两拳,让他知道女人不是好惹的。但想归想,那毕竟是书中的人物啊,怎么可能教训得到呢,而且她依稀记得那个男主角一直顺风顺水的,没有遭受到任何挫折与困难,就这么理所当然的接受女主角的爱慕与包容,实在是太让他好过,天地不容啊。 深呼吸了口气,想到还要交的贴文,她忍不住怨叹自己干啥出这种鸟题目,还挑中了这本书,真是白痴到了极点。 她比女主角更白痴啊啊啊…… 抱头仰天长啸,是她习惯的发泄行为,等发泄完毕,她再把丢到床角的书捡回来,继续翻阅下去。 翻到第六章的床戏时,她就觉得困了,眼皮十分沉重,打了个呵欠,想到她今天中午没睡午觉,难怪不到凌晨一点,周公就挥舞着诱惑的旗子,怂恿她一起去玩游戏。 没想到睡着之后,她竟然作了春梦,而且还变身为书中女主角,跟男主角一起嘿咻嘿咻! 嘿嘿,这可有趣了。她看书时还想说,如果她是女主角,绝对不会那样委曲求全,想不到在梦中就给她「美梦成真」了。 很好,她要趁梦未醒之前,好好教训这个猪头男,让他知道,地球不是为他而转的。 「要求?我答应你什么要求了?」她用天真无邪的眼色,回答他刚才的疑问。 「真夏?」他一脸迷惑。 他叫她「真夏」耶,哇靠,她还真的变成书中的女主角啦! 太开心了! 果然是天上掉下来,教训猪头男的大好机会呀——就算只是在梦中,也觉得超爽快的啦! 「因为你现在不想交女朋友,不想对感情负责任,所以你就践踏我的感情,叫我当你炮友,你会不会想太美啊?」把心中的话一口气骂完,真舒服。 「真夏?」他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好像从她口中听到这些话,有多令人震惊与意想不到。 沈芯芃环顾四周,看到有个女性用的包包,她猜测应该是方真夏的。她从里头拿出皮夹,抽出仅有的三张千元大钞,很痛快直接的丢在他错愕的脸上。 「夜渡资,你的表现就值这些钱。」 第二章 拿钱砸人,好爽啊! 爽翻了,爽透了啊! 「你!」被激怒的他,火大的扣住关钱包的手腕。 「你别对我动手动脚喔,否则我就放声大叫,说你强奸我!」她凶狠的回瞪。 这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柔情似水,动不动就脸红,纯情可爱的女孩吗?徐夏扬纳闷了。 除了脸容长得一模一样,说话的语气、瞪着他的愤怒眼神,与他所认识的她截然两样。 她的心思一向易读,水眸藏不住心事,他很早就察觉她对他的感情,但他身边的女人太多,走了一个又来一个新的,只会在外头观望的她并非特别出色亮眼,他的目光总是扫过,不曾停驻。 可眼前的她,不是他印象中的那个她。 她看起来十分生气愤怒,好像他的所作所为令人发指,天地难容。 崇拜与倾慕已在盈盈水眸中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鄙视与轻蔑。 他的手劲一放松,她立刻用力将手抽回,弯腰捡起散落地上的衣物,一一套上。 离开前,她两脚打开与肩同宽,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嘴角微撇不屑的角度一道,「像你这种自私的猪头男,真该去死一死!」 帅气的撂下话,她潇洒的大踏步走,留下一脸错愕的他。 走出有空调设备的办公室大楼,一阵冷意猛地袭来,沈芯芃才霍然想起—— 靠,书中的天气可是冬天啊! 这个梦也太真实了吧,连书里是冬天一事,梦中也如实上演,真是把只穿着单薄针织衫的她快冻死了。 人家说,梦中会没有痛觉,没想到却有冻觉啊啊…… 那个女人……那个方真夏,应该是把外套留在办公室吧,她得回去拿外套,否则她会冻死在街头的。 她记得刚刚是从八楼下来,这就表示公司应该是在八楼吧? 沈芯芃搭乘电梯回到八楼,左右张望,看见一家公司的大门未关,玻璃门上头写有广告公司的英文字样,她猜测应该就是这间了吧。 然而踏入办公室后,她很无奈的发现,她不知道方真夏的位子在哪里。她记得方真夏是企画人员,而这家公司不同的部门有不同的房间,她寻寻觅觅好一会,终于找到企画室,也在里头一张空桌上,看到一件外套。 拿起来穿,刚好。 穿得暖了,接下来又有个问题——她要往哪走? 作者可没写出她家的地址啊(就算有写也应该是瞎掰的吧)! 在这种冻死人的天气,她只想回到温暖的小窝泡杯热茶,好好睡一觉,一点都不想在外头流浪啊。 奇怪了,这梦怎么还不醒呢?是要梦到什么时候啊? 要用什么方法才能让梦清醒过来呢? 打一巴掌有没有用? 举起手,看着纤指修长的细软手掌,她想,反正梦中没有痛觉啊,打一下应该没啥问题,说不定就把自己打醒了。 她深吸一口气,右手用力挥上右脸颊—— 「啪」声响起的同时,尖叫声也响起了。 「啊!好痛!」是谁说梦中不会有痛觉的?明明就痛得要死啊! 她捂着右脸颊,眼眶蓄满疼痛的泪水。 「怎么了?」一名男人急急忙忙跑过来,「真夏,发生什么事了?」 沈芯芃猜测这八成是方真夏的公司同事,「没事啦!」她尴尬的笑了笑,「我、我先走了!」 她指指外面,快步走出办公室。 吼,打一巴掌都不会醒,那还有什么方法能从梦中醒来的啊? 她苦恼的想了半天却想不出方法来,这时她脑中灵光一闪——她可以回她跟芯芮、芯芫一起租赁的房子嘛。 搞不好在梦中,她们也存在着呢,呵呵…… 打定了主意,确定了所在路段位置之后,在脑中拥有大部分的公车交通路线的她很快就晓得自己要搭几号公车回家。 她横越过马路,步行了约十分钟,找到公车站牌。 她一定要告诉芯芮、芯芫,她刚才做了多大快人心的事! 打爆猪头男,呀呼! 丢了三千块给徐夏扬当夜渡资,方真夏的钱包里头就只有剩下一些零钱跟百元钞,沈芯芃数了数,一共是三百二十六元。 拿别人的钱不用良心不安,因为这不是现实,她在梦中、在书里,所以想要干嘛就干嘛,嘿嘿嘿…… 搭乘公车,来到她与芯芫她们租赁的房子楼下大门口,外观看起来没什么变,不过对讲机好像新了点,而且便利商店也不一样了,本来是7-eleven,但在「梦里」则是莱尔富。 白皙纤指按下八楼的按键,没一会,听到接起话筒的声音。「我芯芃啦,帮我开门。」她兴奋的喊。 对方静默了一会才回,「你弄错了喔,我们不认识什么叫芯芃的。」 沈芯芃纳闷蹙眉,「你是芯芫还芯芮?」声音听起来怎么好像都不是? 「我们这边没有芯芫或芯芮,你找错了。我这里是八楼喔。」 「我是要找八楼啊。」她很确定。 「那可能人家给你错误的地址了,反正我们不认识什么芯芮、芯芃的。」对方停止了通话。 不会吧?难道说,在她梦里,她们搬到别处去了? 她脑中又灵光一闪。 难道是因为《帅哥请留步》这本书付梓之日是二〇〇七年,而她们是在二〇一〇年才从三人共挤一间的小套房搬来这间三房一厅的小公寓,所以此时房客为他人? 这样的话,只要去二〇〇七年时住的房子,就可以找到芯芫她们了嘛。不过二〇〇七年的此时,她们住在哪呢? 她犹记得那年她们搬过一次家,但详细月份忘记了,看样子她得跑两个地方才能找到她们了。 走回公车站搭公车之前,她决定先入便利商店买瓶热饮温暖一下发冷的身揠。 叮咚声响起,店员活力充沛的大喊,「欢迎光临。」 她直接走向放着热饮的保温箱,打开透明盖子之前,突然觉得有啥不对。她定睛望着盖子上的倒映人影,重重蹙起眉头,而那个人,也朝她狠蹙了眉头。 这是……小手抚摸自己的脸颊。 这不是她的脸! 她吃惊的冲来柜台,朝吓了一大跳,严阵以待要被抢劫的店员喊,「有没有镜子?借我一下!」 「镜子?」店员愣了愣,「没有耶。」 「没有?」她想起手上的包包,连忙打开在里头翻找,果然找到了一个化妆包。 拿出里头的粉盒打开,镜上清楚映出一张柔弱婉约、秀丽甜美的容颜。 这不是她的脸,这是……这是方真夏的脸?! 哇靠!原来在她想像中,方真夏长这种脸。 比她本来的脸蛋还要漂亮耶,而且气质超好的,根本是个大美人啊! 她难以置信的头左转转右转转,实在不敢相信自己从一个清秀鸡排妹变成可引人频频回眸的大正妹了。 「先生,」她抬头直视仍处于警戒状态的店员,朝他招招手,「你觉得这张脸好不好看?」 「这张……脸?」怎么有人问这种怪问题? 「对啊!」她指着自己,「这张脸好不好看?」 店员僵硬的点头,「好、好看啊。」脸好看,可是人怪怪的啊。 该不会是神经病吧?店员揣测。 她开心的抿嘴,「谢谢。」 如果让芯芫、芯芮看到她这张脸,不知会露出什么样的惊讶表情呢?她现在变超正的啦! 沈芯芃像只开心的云雀,一蹦一跳的跳回保温箱前,不怕烫的拿出一瓶奶茶结帐,出了店门,直接打开,轻啜了一口。 「啊……好温暖!」冬天喝热饮最是舒服了。 她并不讨厌冬天,因为她们的工作长年在炉子前,冬天才是最适温度,夏天最是让人烦躁,尤其现在夏温一年比一年高,她们已经开始考虑夏天是不是改卖冷饮算了,否则在油炉前站不到一小时,就被热得心情不好,火气都会不由自主的上升了,所以每到夏天,是她们最容易吵架的时候。 喝完热饮,沈芯芃转了两班公车,来到距离最近的前租赁处,应门的是陌生人,一对夫妻住在此处。 原来这个时候她们还没搬家啊。 于是她又转了一班公车跟捷运,来到她们离开育幼院后,第一间租赁的房子。 十坪大的空间,是三人奋斗的开始,然而,那里头住的却是一名单身女孩,根本没有芯芫跟芯芮的影子。 不会吧…… 只有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在这梦的世界? 这不是她的梦吗? 为什么她不能随心所欲? 站在公寓门口的她脑子完全没了主意。 那她现在要往哪去? 心情开始慌乱的她,思考了许久,想不出个好主意,除了回方真夏的家,似乎没有其他方法了。 「不知道包包里头有没有线索可以找到她家在哪里……」她打开包包,拿出钱包里头的证件,翻到背面的户籍栏,「花莲县……花莲县?!」 不要说花莲是她从没踏过的土地,光是钱包里剩余的钱,买不买得起车票还是个问题呢。 一定还有别的方法的。 她咬着唇想。 对了,方真夏有个姊姊叫方真雪,她们两个住在一块儿,问她不就得了!手机的通讯录一定有方真雪的电话,赶快打电话给她。 就着旁边面摊的灯光,她努力的翻找包包,甚至将里头的东西都倒出来了,还是找不到手机。 「手机咧?」她记得方真夏有手机的,而且还用手机偷拍过徐夏扬咧,那手机为什么不见?是没带还是……放在公司? 这么说来,她还要回办公室翻找? 我的妈呀!她抱头仰天长啸。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面摊的店员紧张兮兮的问。 「没、没事啦!」她故做正经状的一脸面无表情,迅速走开。 几乎将整个台北走一圈的沈芯芃回到方真夏所工作的广告公司,已接近十二点了。 算算钱包内剩下的钱,如果她不在公车收班前赶快坐上,她要嘛就只能用两条腿走路到方真夏的家(希望别太远),要嘛只能住在无人的公司内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她回到广告公司,不仅整栋大楼都暗下,广告公司本身也拉下铁门了,整个楼层空无一人,充斥着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沉静。 这下她完蛋了。 站在办公大楼的大门口,迎面冷风阵阵,吹红了她的鼻头,发酸她的眼眶,不知该怎么办的泪水打转,一眨眼就掉了下来。 这种感觉就好像她梦到被怪物追,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却怎么都逃不掉,心里不断的大喊「快醒吧快醒吧!」就是醒不过来。 而她现在就面临拜托老天爷让她快醒来,但眼睛闭上张开已经数十回,眼前的景象依然没有变化的窘境。 她的作息偏晚,大都会睡到十点左右才起来。起床梳洗之后,跟两位室友吃过午餐,芯芫先去顾鸡排摊,她跟芯芮则去准备晚上跟明天要用的货,以及处理一些生活上的琐事。 她该不会要在这个梦境里待到隔天早上十点,芯芫见她没起床,入门将她摇醒为止吧? 看看时间,才十一点五十分,她得在凄风中待上十个多小时吗? 梦中的时间怎么没变得比较快呢? 秒针为何还是一格一格的爬呢? 第三章 她瞪着手表,欲哭无泪的嘴角拉下。 她好想睡觉,她好累喔…… 她觉得身体有些汗黏,不太舒服,可能是因为之前跟徐夏扬这个又那个后没有冲澡就直接穿上衣服的关系。 方真夏公司附近的地理环境她不熟,不晓得有没有二十四小时的商店可以待……但想想钱包里头剩下的零钱,恐怕连一杯咖啡都买不起,总不能要杯白开水坐整夜吧? 不晓得若在便利商店杵一整晚,会不会遭店员白眼?或者她变身为「装熟魔人」,去跟店员哈啦聊天,好度过漫漫长夜? 虽然她若没将那三千块帅气的丢在徐夏扬的脸上,那么她现在就不会陷入窘境,还可以到间便宜的小旅馆过夜,可想到他那大受震惊、难以置信的受辱模样,实在大快人心,又觉得忍一个晚上的寒冷是值得的。 拉拢身上的外套领子,她两手环抱住身躯,蹲在一旁的廊柱下发了一会呆,忽然有双脚行来她跟前,停步。 那是一双白色休闲鞋。 她的目光尚未好奇的循着往上,就听到她来到「梦」中时,第一个听见的嗓立曰— 「在等谁?」 徐夏扬? 徐夏扬蹲了下来,手上拿了个便利商店的袋子,似笑非笑的瞅着她。 死定,路上遇冤家。 「等谁?反正不是等你!」想想他在书中对女主角那轻贱的态度,沈芯芃气就冒了上来。 这男人,对感情不认真,来者不拒,看中女主角好欺负,对她予取予求,真是贱胚一个。 一双美眸死瞪着他,那愤恨的表情,跟打一开始,他直接说清楚讲明白自个儿目前不想交女友的心境,若她仍想跟他在一起就只能当床伴时,那柔弱又逆来顺受,点头答应的模样,实在大相迳庭。 一个人,怎能翻脸如翻书? 根本就是变了个人。 她怒目瞪视的样子,活像刚才是他强暴了她似的,还给他什么夜渡资,这女人是脑子坏了还是打算仙人跳? 以往他对她的温柔讨喜印象完全改观,现下只觉得她是个莫名其妙的小辣椒,又辣又呛又难以理解。 既然她态度不客气,他也没那个意思与她多做纠缠,起身走回大楼。 他不是经过,而是要回去? 「喂!」她出声喊他。 他停步,微微偏首。 光是她喊得那么没礼貌,他就可以不用理她的,只不过想到她以前对他也挺好的,人前人后一句甜腻腻的「徐导」,还是将心中的不快忍了下来。 「你要回去办公室?」 「嗯。」他淡应,语气不冷不热。 完美主义者的他,对于自身的作品非常吹毛求疵,不到他认定的一百分,是不交件的,故虽然只是最后的细节修正,却有可能让他弄到下半夜去了。 他手上提着的是刚从便利商店买来的啤酒,准备搭配消夜一块儿吃的……话说这女孩还真是买了一堆消夜给他,什么小笼包、饭团、烧饼、豆浆的,小圆桌上摆了一堆,像是怕没有他喜欢的,故把早餐店贩售的食物每样都买了一份来。 明明就是个温顺的女孩啊,怎么会突然变了个样子……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你有办公室的钥匙吗?」 「我要回剪接室。」他回道,「我不是你们公司的员工,没有贵公司大门钥匙。」 他是自由广告导演,自组一间工作室处理会计、税务、接案等事务,这次是被方真夏任职的广告公司聘请来拍广告的,怎么可能会有办公室的钥匙? 「是喔。」她最后的一线希望破灭了。 「怎么了?」他转回身。 「啊?」他问她怎么了? 「东西忘了拿?」 「呃……就手机忘了拿。」 「那东西没现在马上拿应该无所谓吧?」她该不会是蹲在这想守株待兔,看有没有同事经过吧? 都这么晚了,人都回家了,她有这么强烈的手机依赖症,一个晚上没有手机不行? 「是无所谓啊。」她装模作样耸耸肩。 徐夏扬看了下表,「都十二点了,快回去吧。」 现在还有公车吗?他不由得想到这问题。 他移动的方式一直是开车,故不太清楚大众交通运输的事。 不过方真夏虽然外型柔弱,但做起事来有条有理,能力不错,应该无须为她担心。 「我知道,不用你管。」假情假意。 她意指他罗嗦,还对他扮鬼脸?徐夏扬瞠目。 她做完鬼脸转身就走,一下子就消失在转角。 不悦感又再次被挑起的徐夏扬也不想再理睬她,大踏步走进办公大楼。 他有种被愚弄的不爽感。 他不知道方真夏到底是抱持着什么目的跟他上了床,唯一可确定的就是,她绝对不想单纯当他不问感情的床伴。 也许她本来愿意,后来又反悔了,所以才会翻脸跟翻书没两样,还恼羞成怒的拿钱丢往他的脸。 不可理喻的女人。 他忿忿然想。 沈芯芃弯入转角,立刻停步旋身,探头探脑观察徐夏扬的情况,直到确定他进入办公大楼,看不见人影了,才又走出来,拿出面纸将台阶擦干净后坐下,两腿无奈的往前伸。 她当然不知道方真夏的同事长啥样,无法在看到同事的时候,第一时间出去认人,所以她只能鹄候在大门口,等着别人来认亲。 唉,这梦好辛苦,比她过往作过的任何一个梦都还要累人,唯一感觉不赖的,大概只有一开始在做爱做的事的那一段吧。 那男人虽然猪头,但是床上功夫还真不赖——应该说,在她的想像中,徐夏扬是个一夜七次狼的超级猛男啊……嗷呜…… 「方小姐。」警卫走了出来。 靠着廊柱,差点睡着的沈芯芃惊醒了过来,眨了眨眼后,才意识到人家是在喊她,「什么事?」 「你怎么一直坐在这里?」警卫认识在此处上班的每一个人,故晓得方真夏的姓氏。 「我、我在等人,因为我钥匙忘了拿,没办法进去。」沈芯芃结结巴巴的解释。 「那你进来里面等啊,外面那么冷。」警卫指着管理柜台对面靠墙的沙发道,「你坐那等就好了。」 「可以吗?」她本来还怕警卫把她赶走呢,没想到这么体贴。 「当然可以啊。」警卫笑道,「沙发就是让人坐的。」 「好,谢谢。」沈芯芃开心走进。 一屁股坐上柔软的米白色皮质沙发,那触感跟坚硬的地板可是大相迳庭,舒适极了,故她没一会就歪头睡着了。 睡着的她,作了一个梦,梦到她回到现实世界,迫不及待的跟沈芯芮、沈芯芫分享她作的这个无厘头的梦,朗声叙述她是怎么回敬猪头男,还用钱砸他的脸,大快人心。 「打爆猪头男……」她得意的梦呓,「我把猪头男狠狠的教训一顿了!」 这女的还坐在这里干嘛? 凌晨四点,冬季的夜空一片昏暗,天上不见半颗星子,月亮半笼罩在浓云之后,若隐若现,万籁一片静寂的时候,却有人不回家,独坐在办公大楼的沙发上睡觉。 他猜测,她根本不是手机忘了拿,而是忘了带更重要的东西——譬如家里的钥匙,所以才会有家归不得。 她自己一个人住吗? 他对她的事情一无所知,自然也不清楚她的居住状况。 瞧她冻得将外套拉得紧紧,两臂像为自己取暖的紧紧环绕,他想这女孩还真是倔强,他人就在楼上,真要等人来开门,也不是没地方去,偏要死硬撑着,宁愿挨冷受冻也不求人。 必是她羞辱了他一遭,没那个脸吧。 这叫现世报? 不理她,是理所当然的选择,但看她冻得微颤的模样,又有些于心不忍,还是上前摇了摇纤肩。 「真夏,方真夏!」 沈芯芃猛然惊醒了过来,乍见徐夏扬那张俊容,诧异的微张小嘴。 「你怎么还在?」 她不是从梦中醒了吗?既然醒了,入目的该是她熟悉的温暖小房间才对,怎么还会有徐夏扬的存在? 难道她身处于梦中梦?还是跌到电影「全面启动」中的第n层,得一层一层醒才行,否则就睡死在潜意识里? 「我刚忙完。」误解她意思的他,理所当然道。 「喔。」她见他背着个袋子,「你要回去了?」 「你呢?还要为了手机等人来开门?」 「……对啊。」不然她能去哪? 现在她只能祈祷沈芯芮或沈芯芫过来房里把她摇醒,让她脱离这个摆脱不掉的梦境了。 「你其实不是忘了带手机吧?」 沈芯芃心中一跳。 难道他看出她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他只是她梦中的一个小说人物? 「你忘了带钥匙对不对?」 「啊?」 「你忘了带钥匙所以不能回家,只能守在这等人来。」徐夏扬十分肯定。 钥匙她有啊——应该说,方真夏家里的钥匙她有,她只是不知道方真夏的家住哪里,无「家」可归。 「对啦!」她随意耸肩。 被他误会又不会少根毛,随便他怎么猜吧。 对了,她想到徐夏扬曾经去方真夏的住所找过她,说不定他知道她住在哪也不一定。 得来套套他。 「你……」 「你……」 两人异口同声的当下,又很有默契的闭嘴。 「你先说吧。」女士优先。 「既然你要回去了,干脆顺便送我回去吧。」 「送你回家?」她既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那刚才为什么不直接上剪接室来? 「对啊,不方便吗?」她好讨厌这种像在求人的感觉,实在太不舒服了。 「你家住哪?」 天啊!他不知道方真夏住哪? 难道是他们当了床上的炮友后,方真夏才告诉他住处? 可恶的安祖缇,这点干嘛不写出来啦? 吼!亏她刚才还将自尊给放到地上去了,结果他竟然不知道地址?! 「我就算送你到家,你要怎么进门?」她不是没钥匙? 「方真雪……我姊姊在家啊,请她开门就好。」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拖到现在不去坐车?」 「我……这是我的事情,不需要跟你解释。」 「你想搭我的车,就得讲清楚。」 她能跟他讲清楚,早讲清楚了好呗。 「那算了。」她撇开头。 既然她不想说,那他也懒得理她了。 走来大楼后方巷子的停车处,入车启动引擎,车子开出小巷,右转入大马路,行经大门口时,他放缓了车速,几乎是缓慢滑行在马路上,远睨仍坐在原位的女孩。 她手抓着包包,小小的脸蛋上写着焦躁与苦恼,似乎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事困扰着她。 明明只要说实话,就可以得到帮助的,却像蚌壳一样紧闭双唇,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其实真的不用理她,但看她小脸儿纠结,又有些于心不忍,毕竟在数小时前,她还在他怀里扭动,轻吟着欢愉,带给自己也带给他难以言喻的高潮喜乐。 于是,他将车停了下来。 他再次回来,让沈芯芃十分讶异,尤其当他不再询问理由,而是提议若她真没地方可去,他家可以让她借住一宿时,更吃惊了。 她对他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一个靠着「人帅真好」,四处拈花惹草,女友未曾间断,践踏女孩感情,只想享受不想负责任的贱胚猪头男上。 第四章 说来,她对他其他的个性、待人处事方面,倒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想不到,他还是有点义气的。不过—— 「代价是什么?」她语调略微尖锐的问。 知人知面不知心,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谁知是不是当真只是好心借住一宿,还是想趁机再把她……不,是把方真夏拐上床。 这男人性欲很强,每次找上方真夏就是要上床,说不定他的好心一样是别有目的。 「代价?」他瞠目。「我是那种人?」 「我不知道。」她偏头,「我只知道你为了发泄性欲又不想负任何责任,所以要方真……要我当你的床伴。既然如此,你借我住一晚,说不定也要拿身体付出代价啊!」 她犀利的说法让他气结。 「小姐,我有胁迫你吗?那也要你愿意,难道我真能强暴你?」 「对啊,她……我是愿意啊。」要把自己当成方真夏真麻烦,「因为我喜欢你嘛,你就利用这点>对我予取予求。」 为什么她说话的口吻好像在说别人的事?徐夏扬心底困惑。 「我们上床一事是你愿意的。」 「对,责任都在我,是我愿意,是我贱,你不用负半点责任。」她语带讥嘲,字字句句都是讽刺。 徐夏扬真后悔他干嘛浪费善意自找罪受。 不讲理的女人! 「那随便你,我不管你了。」就让她在这挨冷受冻吧。 「我没要求你管我啊。」她撇过头去。 反正等到明日早上十点多,若她没自己醒过来,住对房的芯芫发现她没醒,就会亲自入房来将她摇醒,所以最晚十一点之前她就可以离开这场噩梦,清醒了……吧? 完全失了主意,不知这场梦还会怎么演下去的她只能阿q的这么想了。 徐夏扬怒气冲冲的走了,独留沈芯芃一个人。 柜台后方的警卫不知道已睡到第几层去了,连他们的争执都未将他吵醒。 半梦半醒,不知不觉天亮了,上班时间到,陆陆续续有人进了大楼,同事阮阳阳一进门就瞧见了她,身上还穿着昨日的旧衣物,不由得纳闷的摇摇她的肩头。 「真夏!真夏!」 被摇醒的沈芯芃张开蒙胧睡眼,「干嘛?」怎么不是芯芫?这个陌生女人是谁啊? 「你怎么睡在这,没回家?」 「你是谁?」 「我是谁?」阮阳阳吃惊瞪眼,「你睡迷糊啦,我是阳阳啊。」 「阳阳?」阳阳是谁?她脑子一片混沌。 「你为什么没回家啊?发生什么事了?」 「我回……」她霍然惊醒,「几点了?」 「快九点啦。」阮阳阳看了下表,「再十分钟,你先去洗把脸、补个妆,打卡上班了。」其他的事她等等再问。 才九点而已,难怪她还在梦境里。 沈芯芃轻叹了口气,心想这时间过得还真是慢。 将仪容整理好,看着镜上倒映的那张秀丽脸蛋,不由得叹气。 不管是长得普通还是漂亮的,女孩子只要一沉沦爱情,好似就会变傻了、变笨了,为了讨好对方,不顾自尊,只求他一个爱怜的眼神。 感情,本来就是要付出的,可当被践踏时,就该懂得收回来才是,只是身陷其中时,理智还真是难冒出头啊。 回到办公室,一屋子全都是陌生脸孔,实在很怕再突然有人来打招呼,无法应付的沈芯芃微缩肩驼背,就恨不得自己成了隐形人,谁都看不见她。 坐上她昨天拿外套的位子,打开电脑,等待开机时,随意翻了翻桌上的资料,上头的文字跟她很熟,但组合起来却看不太懂。 「真夏。」坐在她对面的阮阳阳昂高头,隔着隔板,一脸奸笑,「你没换衣服,是不是跟男朋友过夜啊?」 「过夜?没啊。」谁过夜会睡在警卫室的?「不然是怎么了?」 「那个……嗯……就我钥匙放在办公室忘了拿啊,回不了家。」 「你姊呢?她不在家喔?」 「对啊。」 「你可以叫锁匠去开门啊。」 「我家的锁很麻烦,而且那时很晚了,找不到锁匠。」她随意扯谎。 「真可怜。」 沈芯芃耸了下肩,算是回答。 「真夏。」一名同事走过来道,「有个饮料广告要比稿,给你负责。」同事将资料交给她。 「喔。」沈芯芃接过资料,翻了翻。 「只有三天时间喔,要快点。」同事拍拍她的肩,走了。 「我再一个小时就会走了。」沈芯芃喃喃自语。 她坚信,最晚最晚十一点之前,沈芯芫看到她没醒来,就会来房间将她摇醒,到时她就一定可以脱离这个莫名其妙的梦。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时针爬呀爬,爬到了中午十二点整的休息时间,她依然待在「梦」中。 不会吧……她不由得头皮发麻,背脊冒寒意。 她回不去了吗? 没人叫醒她吗? 芯芫、芯芮是怎样,为什么没把她叫醒? 仔细想想,这个梦本来就很诡异,她不知道已经睡睡醒醒几次了,睁眼都还在梦中,该不会……该不会她是睡「死」了吧,就像……就像她看过的「穿越」故事一样,她穿越了,但不是穿越到古代当古人,而是穿越到书里? 妈呀! 别闹了,她对广告企画一窍不通,昨晚还惹恼了一位大导演,她熟悉的人都不存在这个平行时空,举目望去,每个脸庞都好陌生,她连「家」在哪都不知道,是要怎么生存下去? 她就只会炸鸡排而已,连「比稿」是什么鬼都不晓得,是要怎么办啊? 她又不是书上很爱写的那种智商两百的天才,拥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将资料扫过一遍就会知道人家要她做的是什么,而且在最短时间内做出众人赞叹的佳作来。 她只是个普通人啊啊啊…… 她好想抱头尖叫啊啊啊…… 冷静,她告诉自己,要冷静。 还好她平常看了不少本穿越小说,所以可以接受现实的状况…… 才怪啦!她要怎么冷静? 她既惊又恐,不晓得为什么会有这种「神迹」发生在她身上。 这时,她突然想起她昨晚将与周公相见欢时,迷迷糊糊中,好像有谁在她耳旁说话,那是一个女生的声音—— 「要不要……去教训那个男主角?」那个声音如此问着。 「嗯?」什么教训男主角?眼皮沉重的她不明其意。 「让那个男主角知道,女主角没那么好惹的。」那个略微沉哑的女声像蛊惑似的在她耳旁呢喃。 「好啊……」能教训猪头男当然是最好的罗,要不然她也不会把这次的题目订为「打爆猪头男」了。「结局……」她迷迷糊糊的呓语,「作者都设定好了……不可能翻盘了啊……」 「那你不想试试看吗?」 她踌躇了一会,「好啊……」如果她是女主角,绝对不会让男主角好过。 答应的同时,她就跌入一片深沉黑暗中,眼睛张开时,就跟猪头男翻云覆雨了。 一直到刚刚,她都以为这是个梦,但哪有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却还是在梦中的? 所以这是代表她是真的……真的穿越了吗? 天啊!她会崩溃、会疯掉啊! 她不要穿越啊啊啊…… 不行,她还是得冷静……惊慌没有用,她回不去了,怎样都回不去了……所以……所以她得冷静……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呼……吸……呼……吸…… 没用,再来! 呼……吸……呼……吸…… 不行啦,她怎样都冷静不下来啦!呜呜呜…… 那个奇妙的女声该不会就是安祖缇那个混球作者吧?不爽她出了「打爆猪头男」这题目,所以就让她穿越了? 既然「穿越」这种荒唐事都出现了,干嘛不让她继承「方真夏」的所有记忆,让她很自然的就变成一个广告企画熟手,而不是存在只有如何将鸡排炸得好吃的知识啊! 混蛋安祖缇,就不要让她堵到,她一定会「打爆安祖缇」!可恶啊! 在心中狠狠臭骂混蛋安祖缇一顿,感觉似乎起了点作用,好像比较可以稍微冷静的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就算是书中的世界,还是会饿肚子(就像她现在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了),广告企画的工作她做不来,所以还是只有回头去卖鸡排才是上策,就是不知道方真夏的存款有多少,够不够去弄一个鸡排摊出来。 她拿起包包翻找,没找到存款簿,倒是让她想起得打电话给方真雪,问一下「家」在哪里。 拉开抽雁,她就看到躺在里头的手机。 「好旧的款式喔……」她抚着红色的小小贝壳机,想她拿智慧型手机多时,已经习惯那大大的镜面,小小的视窗连字都小不拉叽,人都要近视了。 自通讯录中寻出方真雪的电话,等待接通时,她清了清喉咙,严阵以待。 「干嘛?」方真雪劈头就问。 「那个……姊……我们家住址是多少?」 「住址?」 「对啊,我突然忘记了,有资料要写。」 「怎么可能会忘记……对了,你昨天为什么没回家,也没跟我说?」方真雪兴师问罪。 「我跟朋友出去玩了……有喝了点酒,现在还有点宿醉,头很痛,想不起来住址,你快跟我说啦!」 「去玩不会交代的?」方真雪不悦道。 「我忘记带手机出去了嘛!」吼,方真夏的姊姊怎么这么罗嗦啊?不过想想书中的她的确满杂念的,还很八卦,啥都要追根究柢。「快讲啦!」 方真雪念出一长串住址,沈芯芃慌忙抄下。 「你今天有要回来吧?」方真雪问。 「会,我当然会回去。」开玩笑,她已经一天没洗澡了耶,难过死了。 「早点回来,要等你吃饭吗?」 「要。」说到吃饭,她快饿死了,问题是钱包里的钱可能只够应付坐公车,连颗饭团都买不起。 挂了电话,突然有人拍上她的肩,她吓得差点弹跳起来。「你不吃饭喔?」同事对她激烈的反应感到莫名。 「喔,要啊。」可想到钱包内所剩无几的钱,她觉得留着坐车比较安心。「我等一下再去,你们先去吧。」 「嗯。」同事点头离开。 想想,她干脆请假好了,趁方真雪还没回去,把「家」的地理环境弄个清楚,免得遇到方真雪又露馅。 她还要准备辞职的事呢。对了对了,还有她得领钱,但是提款卡密码她知道才有鬼,还得到银行去办理重新设定,事情很多呢。 妈呀,为什么不让她回去现实世界,她一点都不想穿越啊,不管是古代还是书中的世界,她对于现实没有半点不满,为何要让她穿啊? 她做错了什么? 她只不过是出了一个题目,把猪头男提出来批斗而已,难道这样就要受到惩罚?可恶的安祖缇,在古代穿越书《蛮横大老爷》中,给小胖子一个「包子的逆袭」,现在是给她「猪头男的逆袭」吗? 「啊——」她火大尖叫。 反正办公室没人,她怎么叫都无所谓。 然而发泄完毕,眼角余光察觉不远处似乎有人驻足,她迅速转过头去,愕然看见「猪头男」。 第五章 一与他四目相接,她立刻假装没看到的转回头来,拿出了张纸,把今天要办的事情一一写上,预防漏失。 见她埋头不晓得在忙碌些什么,完全将他当成路人甲,甚至是空气般的存在,徐夏扬不由得想起每次他在公司遇到她时,那张腼腆害羞的脸孔,一双圆圆的晶亮大眼写满对他的倾慕,连跟他说话都会害羞得结巴,哪是现在这种爱理不理的态度! 他知道有的人上过床后就会翻脸不认人,但,怎么说都不该是这只羞怯的小兔子啊! 他更不记得他在床笫之间,做了什么让爱慕者转眼变成仇恨者的事。 太匪夷所思了。 他对方真夏可说不熟,平常就点头打个招呼,连聊天的机会都少,故对她不甚了解。 她虽然漂亮,却少了一份吸引人的特质,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或许是那羞涩的个性,让人很容易忽略她的存在吧,故她答应当床伴要求时的确让他惊异,但是事后的翻脸不认人,更让他错愕。 他对她的印象完全推翻。 她跟他想像中完全不一样。 而现在,中午休息时间,她不去吃饭,埋头又不像在忙公事,到底是在干嘛? 他起了好奇心。 地毯掩去了他的脚步声,让他能无声无息的来到她身后而不被发现。 他看到她在纸上写着——请半天假、回家、申请密码…… 有些内容被她的头挡住,他看不到,就在他偏过头想看得清楚些时,沈芯芃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人,迅速回身。 「你要干嘛?」被吓了一跳的她,狠瞪了他一眼。 「你在干嘛?」他指着桌上的纸张,不答反问。 「你管我在干嘛!」 「你不吃饭在干嘛?」 忽地,沈芯芃觉得好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两个人一直在「干嘛」来、「干嘛」去,到底是在「干嘛」? 看到她莫名其妙突然笑得很乐,徐夏扬也觉得有趣了,跟着弯起了嘴角。 「我在备忘等等要处理的事。」她说着,回身将桌上的便条纸对折。 「你要请假?」 「嗯。」 「去哪?」 「你问这么多干嘛?」这个人平常又不关心方真夏的,只有想上床时才找她,不是吗? 「好奇。」 「我干嘛满足你的好奇心?」她将纸条塞入裤子后口袋,接着整理桌面。这家公司不知要怎么请假喔? 是跟人事主管,还是跟直属主管? 可恶的安祖缇,这种事也不写一下,就算她看过书,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事,但这种细节却也一无所知啊。 不过打她成了方真夏之后,这书后头的情节大概就完全走样了吧? 不知道目前还有哪些情节是跟原着相同的。 她真是一身都是刺啊。徐夏扬微眯着眼想。 他这会觉得,她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是一种厌恶。 对他的厌恶。 「你是不是过几天要下台中看景?」沈芯芃问着她还记得的情节。 「你怎么知道?」他不记得有告诉过她。 还真的跟书里头写的一模一样呢。幸亏她还记得前五章的情节,而后五章呢,她只记得方真夏的同事——美艳如花的行销公关戈法丽被公司的人误会与徐夏扬有一腿,举办了一场两人能在一起多久的赌博,而「方真夏」呢,下注了两个月时间,也因此刺激了徐夏扬,两人的关系因而起了变化。 不过虽然这个赌博即将发生,却与「方真夏」,也就是现在的沈芯芃,无 她将离开这个公司,不会跟任何人再有交集——尤其是徐夏扬。 她要去开鸡排摊,做她最上手的事,老老实实的在这个世界待下去。 只不过她这个平淡平凡的故事,是无法成为一本言情小说的,因为男主角已经被她开除了。 她绝对不会跟自私自大又臭屁的男人在一起的。「我有神通眼啊!」她对他吐舌做鬼脸。 整理好桌面后,她拿起包包站起来,想了一下,决定还是问问,「你知道怎么请假吗?」 「请假?」这问题怎么会问他? 「我看你也不会知道。」她决定自力救济。 现在是吃饭时间,办公室没人在,她就先回方真夏家一趟,把银行的事办一下,弄点钱出来,再来公司请假跟辞职好了。 要不然身上剩下没多少钱,她已经快饿坏了。 正要举步,肚子非常不争气的「咕噜」喊了一声,在静谧的办公室内,特别显明。 「你该去吃饭了。」徐夏扬道。 「我知道。」她不带感情的回,直接从他身边走过去。 当她经过,走离他一步远,他一个冲动,伸手拉住她的手腕。 「干嘛?」她不悦回身。 「一起吃个饭,我们聊聊。」 「我们有什么好聊的?」她甩开禁锢在手腕的大掌,「我不会答应你那床伴的提议,那太瞎了。」见他嘴要动,她立刻出声不让他有说话的机会,「可能我刚开始的确抱着委曲求全的态度答应你的提议,但后来我反悔了,我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所以我决定把它纠正,也不打算跟你牵扯不清,反正你现在也不打算谈感情,刚好,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话说完,她义无反顾的走了,没有回头过,连眼角余光斜睨都不曾。 她是这样的女孩? 太不可思议了,徐夏扬觉得自己根本不认识她,过往记忆中的印象,简直像他自己创造出来的,只是个虚幻的形体。 是他,破坏了她的美梦,让她清醒的吗? 「辞职要有一个月的交接期?」沈芯芃讶异瞪大眼。 对于她的惊讶,企画部经理略微不悦的蹙眉,「这是公司规定,你该早就知道才对。」 「呃……啊……我知道……」她只当过不到半年的上班族以及做了两年与餐饮相关的行业,接着就经营鸡排摊长达五年时间,根本忘了还有这些规定。 像他们摊子聘请的工读生也大都一个星期前通知就可以了,没有强硬规定要到一个月。 她一天都待不下去了,还一个月,方真夏的工作内容她根本一窍不通,每个文字的组成都好陌生,一堆专有名词更是让她头昏脑胀,又没办法问人。 像她有次问跟方真夏交情比较好的阮阳阳,什么是「ci」,阮阳阳立刻翻了个大白眼,回了句:「真夏,这个笑话好冷!」 阮阳阳还装模作样打了个寒颤,继续埋头做事。 于是她只好偷偷打开捜寻引擎,键入「ci」,才知道那叫企业识别,但企业识别是什么,上头解释为—— 能标示自己,以表示企业的理念,文化、特点,保持品牌形象的视觉连续性与稳定性。 她整个人傻着、困惑着这段话到底是什么碗糕,她有看没有懂啊。 这就是所谓的隔行如隔山吧。 她重叹了口气。 对她而言,每多待一天,就多一日的痛苦,工作源源不断的来,她连内容都看不懂了,更别说还要她提案、市场资料蒐集、撰写企画书、与客户讨论等等一堆有的没有的。 才一天时间,她不知道已经被主管骂过多少次,质问她是怎么了,为什么那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 那些工作对方真夏而言可能很简单,可对她而言难如登天啊! 她忍不住想,如果穿越到古代去会不会好,点,可再想想古代那么不方便,连卫生棉都没有,还是待在现代比较好,至少语言通! 她才不相信古代也是讲国语呢! 万一穿到新疆、蒙古、西藏那些地方,语言能力不好的她不就死定了! 总而言之,她是绝对不可能再继续待上一个月才走,若是犯大错被开除,得是怎样严重的错误才有可能当场叫她卷铺盖走人? 她想不出来。 「那个……其实……」她抿了抿嘴,一副有口难言的无措模样。 「其实什么?」经理关心的问。 「其实我辞职是有理由的。」 「你不是说家里有事要你回去帮忙?」很多人用这个做辞职理由,但事实都不是这么回事。 「我前两天在浴室洗澡不小心滑倒撞到头,昏倒之后我姊姊送我去医院,之后,我就觉得我的记忆力不太对劲,慢慢的很多事都记不得了,尤其是工作上的事,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看不懂。」 「真的?」经理诧异。 「我这两天都被主任骂。」她伤心状的咬咬下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但我就是想不起来。我昨天有请假去看医生,医生说可能脑部有淤血,建议我找天做更详尽的检查,不过因为我的记忆缺失的关系,恐怕不乐观,也就是万一要开刀什么的,也无法完全复原。因为这样的关系,我认为我无法再胜任工作,为了不给公司添麻烦,才不得不辞职的。」她用力闭上眼,用力逼出一滴泪。 一看到她掉眼泪,经理一脸愁苦样的起身来到她面前,握住她的肩膀,「想不到竟然发生这种事……我真替你感到难过。」 「经理……」硬挤出一滴泪后,不知为何,第二颗、第三颗就跟着滚下来了。 她想到一个人被丢到陌生时空的孤单无助,怕被他人起怀疑的小心翼翼,对现状一片茫然的不知所措…… 心酸上涌,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 「别哭别哭……」经理连忙递面纸给她,再抚着她的背轻哄。「我尽快安排一下,让你去入院检查吧,身体的事不能拖的。」 「谢谢经理。」 「要不,我帮你办理留职停薪,看检查完后或开刀完后恢复情况如何,你再回来工作?」 「不用了,谢谢经理的好意。」她婉谢摇头,「连医生都说记忆回复的可能性太低了,还是把工作机会让给有志之士吧。」她要改行去卖她最上手的鸡排啦,千千万万别挽留她。 经理又再说了几句感性的话,答应她这个礼拜内可以把她的工作先转移给其他同事,最晚下星期一她就可以不用来上班,去忙检查治病的事了。 沈芯芃庆幸还好她脑筋转得快,平常小说看得多,将好用的生病梗搬出来,再加上她这两天的确常工作出错或延迟,更增加了可信度,故经理也没有多做慰留,松手放她走。 三天后,沈芯芃离开了这家公司。 公司的同事还为她开了一个送别会,虽然这些人她都不熟,才几天的相处,能叫出名字的也没几个,不过大伙的热情还是让她很感动。 如果方真夏的记忆有留给她就好了,那么她就可以继续从事光鲜亮丽的广告工作,可惜,什么都没有。但奇怪的是,为什么对徐夏扬的感觉,却有残留呢? 这真是一件论妙的事。 不过她既然辞职,那男人从此跟她无关了,她,沈芯芃,也就是方真夏,将迎接她的「鸡排人生」。 中午十一点半,沈芯芃站在餐厅门口,故意低下头假装专心的翻阅随身携带的书本,就等着人来「认亲」。 前两天,方真夏的好朋友——颜夕乐与贺沅蕾打电话约她出来吃饭,当下她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第六章 颜夕乐是指甲彩绘师,贺沅蕾是服装打版师,这两人与方真夏是交情非常好的朋友,就像她跟芯芮、芯芫一样,友情坚定,而她们两人的故事也出现在「倒追吧,姊妹们」这个系列的之二跟之三,换句话说,都是二〇〇七年的作品,而她,连《帅哥请留步》都才「复习」到第六章而已,另外两个好友的故事,并不符合这次的主题,她根本没租来复习,除了知道她们的职业,知道颜夕乐谈了地下恋情,晓得贺沅蕾倒追国中同学,其他的事,她全忘记了呀! 而且她们的恋情,在这个时间点到底开始了没,她更是忘得一干二净,几乎可以说是一片空白,所以她只能继续搬出「丧失记忆」梗,两名好友立刻惊慌的说要来看她,深怕她们小题大作哭哭啼啼,难以收拾,她连忙说她没那么严重,伤势并不影响目前生活,除了很多过去的事她忘了,她的身体状况可是好得很。 就是这句「好得很」,让她自己挖了洞跳。 贺沅蕾一听说她没事,就强硬的订了餐厅约了时间,大家见面谈。 她都说自己身体状况没问题了,自然也就无法推辞,只好硬着头皮提早了半个小时出现在约定的餐厅,假装认真读书,等贺沅蕾或颜夕乐出现叫她。会这么辛苦,还不就是因为她根本认不出她们来啊,呜…… 等了不知多久,有人拍上她的肩。 「你这么早就到了?」拍肩的是一名身材高姚纤细,有着亮丽外型的漂亮女子。 「对啊,公车开得比较快。」沈芯芃想,这个人会是谁啊?沅蕾?还是夕乐?要用什么方法可以让她「自我介绍」呢? 「夕乐到了吗?」贺沅蕾问。 太好了,她是贺沅蕾!「还没的样子。」她故意左右张望了下。 「夕乐一向很准时……我看到她了!」贺沅蕾朝右手边挥手,「夕乐。」 沈芯芃立刻顺着她的视线而去,看到一名同样外型出众,穿着短裙长靴,身上挂了许多首饰的女孩朝她们的方向快步走来。 「夕乐。」沈芯芃也跟着摇手喊。「我没迟到吧?」颜夕乐来到跟前问。 「没迟到没迟到。」贺沅蕾站在两人身后,手贴上她们的背,推她们前进,「走吧,进去吃饭。」 在餐厅入座,点了餐后,两人就忙不迭询问起沈芯芃的「病况」来。 她编出来的「失忆」梗,已经与太多人说过,根本是到了倒背如流的地步,故丝毫没有结巴的跟两名女孩述说了一遍。 「那你对于我们的事记得多少?」颜夕乐一脸忧虑的问。 沈芯芃故作抱歉状,「我几乎都忘了。」 坐在同一张两人沙发的贺沅蕾与颜夕乐互看一眼。 「没关系,那让我们来恢复你的记忆。」说着,两人边用餐边叨叨絮絮说着三人共同的回忆。 在说说笑笑中,时间很快的流逝,已经到了用甜点的时候了。 「对了,那你暗恋的徐夏扬呢?他的事你应该不会忘记吧?」贺沅蕾问。 未料到她会突然问起有关徐夏扬的事,故沈芯芃愣了下才回。 「呃……」她摇头,「我也忘了。」 「不会吧!」贺沅蕾吃惊瞪眼,「你最崇拜的男人耶!」 「对啊!前些日子你还说要倒追他的,结果现在竟把人家忘了?」颜夕乐一脸难以置信。 「是还记得一点点啦。」沈芯芃拇指与食指相距约两公分,「大概就这么多吧。」 贺沅蕾与颜夕乐再次面面相觑。 「我还想说,他最近拍了一部新广告,意境很棒,还特地下载来要跟你分享耶。」贺沅蕾叹了口气,「该不会你现在已经忘了你以前是多么的喜欢他了吧?」 忘了? 不,打她成为方真夏后,她的记忆虽然未承接,可奇妙的是方真夏对于徐夏扬的悸动之情仍存留在她心口处,在想起他时、看到他时,牵引着心脏跳动频率。 但她把原因归咎于——徐夏扬真的长得太帅。 看到极品帅哥会心跳不已,这本来就很正常啊,绝对不是因为男女之情的关系! 绝对不是! 沈芯芃微偏着头,装出为难的无辜表情。 「这样的话,他的新作品,你一定没关注吧。」贺沅蕾拿出她的折叠式手机,掀开机盖,萤幕视窗亮了起来。 贺沅蕾的手机是日式手机,故视窗比方真夏那支小手机来得大,画面也更为清晰。 「这支饮料广告真的很棒,有得奖的资格。」贺沅蕾面带兴奋之情的按下播放键。 那是一支茶饮料的广告,画面开始是有名女孩穿梭在茶园中,偶然遇到了茶精灵,指引她来到茶圜的中心点,那儿放着一瓶茶饮,女孩在受到鼓励之下,拿起茶饮就口,其甘甜清冽的滋味,让女孩满足的笑了开来。 镜头刚开始跟着女孩的背影转,画面颜色十分鲜艳,微晃的镜头增加了份神秘感与朦胧美,女孩的白色衣裳在青绿色的茶圜中非常突出,画面美得教人屏息。 原来,徐夏扬是这么厉害的导演,能拍出这么漂亮的广告,难怪方真夏会对他死心塌地,就连她这个外行人也看得入迷、目不转睛。 广告结束后,沈芯芃忍不住又按了一次播放键,更用心欣赏一遍。 他不只人长得帅,还真的好有才华…… 她忽然又感觉到心口的那份悸动,强烈的让她压抑不住。 喂喂,方真夏,我知道你很爱他,但不要一直来影响我好吗? 她苦恼的在心里自言自语。 是这份长久积累的感情太深刻,所以就算身体被她所占据,还是无法忘怀吗? 她本来就压抑得辛苦,现在看到这臭男人虽然烂归烂、沙猪归沙猪,但他在广告上的才华实在让人难以漠视。 怎么有办法拍得出这么美的广告啊…… 「还有其他的,要不要看?」贺沅蕾问。 「好啊。」沈芯芃的视线一直无法从手机视窗中移开。 贺沅蕾与颜夕乐对看一眼,很有默契的笑叹了口气。 就算记忆失去了,那份受到吸引的痴迷还是依然存在啊…… 「他有个脚踏车广告拍得超赞,我看了都想买十台分赠亲朋好友了。」贺沅蕾点选下一个影片,轻轻按下播放键。 走入广告公司,徐夏扬下意识往方真夏的位子瞟去。 那儿坐着一个女孩,短发,个子偏娇小,侧面轮廓略扁,戴着副黑框眼镜,怎么看,都不是方真夏。 她换部门还是换工作了?徐夏扬心中起疑惑。 过年前的办公室十分忙碌,每个人都埋首工作,徐夏扬走上前,想找个人问一下时,广告公司老板秦向天刚好走进来,一手拍上他的肩。 「怎会有空来?」秦向天笑问。 「刚好路过,进来打个招呼。」 两人闲聊了一下工作上的事,行销公关戈法丽看见他们两个亦走了过来,加入谈话之中。 当话题告了一个段落,徐夏扬装作不经意的问,「你们那个企画方真夏,换部门了?」 「真夏?」戈法丽回头,顺着徐夏扬的目光看过去,在方真夏的位置上,坐的是一个她不太熟的面孔,「她离职了。」 「离职?」徐夏扬不解蹙眉,「为什么?」 「听说好像是生了什么病,还满严重的,会影响工作,所以就离职了。」戈法丽回想道。 「我听说撞到头。」秦向天道,「影响到记忆,以至于很多工作上的事情都忘记了,在她提离职之前也不断出错,所以就答应让她离职去治病了。」 「什么时候的事?」徐夏扬诧异。 她生病了?还严重到得离职? 「上个月中吧。」戈法丽捻眉道,「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应该打电话去慰问一下。」 「我打吧。」徐夏扬冲口而出。 「徐导,你跟真夏什么时候这么熟了?」戈法丽玩笑道。 「工作上有接触,她生病我当然该关心一下。」徐夏扬笑得大方。 「她如果接到你的电话,一定开心死了。」戈法丽眨了下眼。 「怎么可能。」他想到她那几天的反应,可是充满厌恶之意啊。 「这是真夏公开的秘密。」戈法丽小声道,「她是因为崇拜你的作品,才进入公司任职的,就是为了能看到你。」 徐夏扬闻言愕愣了下。 他知道以前的方真夏每次一看到他,眸中就充满着爱慕之意,却不晓得,她会进入这行,亦是为了他。 离开广告公司,转到摄影棚补拍完几个棚内镜头,再回工作室开完会,时间已是晚上八点。 直到这个时候,徐夏扬才有办法静下心来,拿出手机,拨电话给方真夏。这个号码,早就在他的手机内,不过除了偶尔业务上的连络,从没有任何私底下的联系过。 那个女孩,爱慕他许久,却不曾任意叨扰过他。 也许就是因为她如此乖顺,才会答应他荒诞的要求。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电话通了…… 口袋内的手机响,正在替鸡排裹上面衣的手指随意在干净的抹布上拭净,拿起手机按下接通,夹在耳朵与肩膀之间。「喂?」语调轻朗愉悦。 「真夏,我是……」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老板,我要两份鸡排,小辣,不要切,还有杏鲍菇小的一份,百页豆腐跟梅甘薯条各一份。」 「好。请稍等。」她后面那句是对徐夏扬说的。「两份鸡排,小辣,杏鲍菇小份,百页豆腐跟梅甘薯条……」纤指快速在滑鼠上操作。 唉,虽说二〇〇七年已经有触控萤幕,但使用率还不够广泛,不像她二〇一二年的鸡排摊,点餐可是直接手指在萤幕上快速轻按呢。 点餐单列印出来,她交给客户,「一共一百六。」她收过两张纸钞,找完零后,才又回到电话上。「不好意思,让您久等,请问哪位找?」 「方真夏,你在卖盐酥鸡?」 「主要是卖鸡排啦!」奇怪,这声音有点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听过。「请问你哪位?」 「徐夏扬。」她没确定来电者就接电话? 「徐夏扬?」她吃惊的差点将刚裹好粉的鸡排整块掉进油锅里,还好她即时抓住,否则油花溅起,她非烫伤不可。「你打电话来干嘛?」 「我听说你生病了,现在如何?」 他特地打电话来关心她……不,是关心方真夏,真的假的? 他有这么体贴?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喔,我已经好多了,现在没啥事了。」她故意用有些冷淡的语气回。 「你不回广告界了吗?」不然怎么在卖鸡排? 「嗯……那方面的专业我忘得七七八八了,回去也没用,所以不会再回去了。」她想速速将他打发掉,但那久违的低嗓,却又让她再度感到心悸。 她认为,这是方真夏残留的感觉,深深的烙印,就连换了灵魂,也无法剔除这样的爱恋,害得她也受到影响了,连上次看他拍摄的广告,都专心到忘了时间的流逝,还被贺沅蕾跟颜夕乐取笑说她记忆都没了,还是对徐夏扬念念不忘。 当下她百口莫辩,也不知该从何辩起,只好默默吞忍下去。 「那你现在在卖……鸡排?」 「对啊。」这是她最上手的老本行,开张没多久,客人就络绎不绝,一下子就请了两个帮手呢,连方真雪看她生意这么好,都说要辞掉工作来帮忙,不再赚死薪水了。 第七章 从广告公司转去卖鸡排? 这落差会不会太大了? 徐夏扬不太能适应这样的变化。 「在哪里?」他问。 「你问我鸡排摊在哪吗?」 「对。」 「你要干嘛?」她当然猜得到他要干嘛,但还是忍不住多此一问。 「我要……」 「你要吃鸡排喔?」 「……对。」他觉得有点瘪。 不知为何,现在在她面前,是他变得不晓得该说啥好。 「那你可以到……」她说了街名,「这条街都是卖吃的,可以顺便买别的东西,很方便,你来再请你吃。我正忙,不聊了,bye。」说完,她直接挂了电话。 手机握在胸口处,她觉得心跳震动着她,像六级大地震,整个人都晃动了起来。 他那通电话是道义上的吗? 他是真心想要关心她这个人吗? 他真的会来买鸡排吗? 她觉得她真的在期待着…… 这是方真夏在期待吧?她敛了眉眼。 还是……她也在意起他来了? 收线后,徐夏扬二话不说,下楼到停车场开车,朝沈芯芃的鸡排摊而去。 那是一条热闹的街,九点左右仍人潮汹涌,车子根本开不进去,他只好在附近找了停车场,停妥之后徒步走入。 走了半条街,他才找到鸡排摊。 摊子不是很大,卖的东西项目也不是太多,可能是因为主打鸡排的关系吧,连摊子都叫做「芯芯大鸡排」。 鸡排摊内除了她,还有两名年轻的工作人员,均戴着口罩,将头发完全束起。 她绑了包包头,就圈在头顶,额头剪了刘海,他从没看过她这样可爱的装扮,是故有些讶异。 她在广告公司,一直都把长发放下,柔顺的披在肩上,如她温柔婉约的气质,但现在头发全扎起的她,多了俐落干练的味道。 「来宾一百五十三号!」沈芯芃抬眼大喊的时候,意外看到站在人群后方的徐夏扬。 他真的来了? 一五三号来宾将盐酥鸡拿走后,还悬在半空中的手朝他招了招。 他走了过去,在她的指示下,来到柜台内侧。 「你要什么?」她问。 「我没有要什么。」他回道,「我只是来看看你身体如何。」 「喔,我很好。」她避开让她脸热的视线(还好她有戴口罩,应该不会被看出端倪),「我炸块鸡排给你吧。」 「不用了。」 「你站出去一点,免得面粉沾到你的衣服。」她挥手要他站远。「辣度如何?小辣?」 「中辣好了。」 「好。」 他乖乖站到角落去,看她手脚俐落的替鸡排裹粉、下锅油炸,应付客人迅速俐落,废话不多说,熟练得像在此行业做了多年,一点都不像才刚做不到一个月的新人。 「好了。」沈芯芃将刚起锅的鸡排给他。「很烫,小心拿。这边油烟味很重,你还是先走吧。」 见她这么忙碌,的确也不能好好说上一句话。 「你什么时候开始营业?」徐夏扬问。 「下午四点。」 「那你白天有空吗?不然一起吃个饭吧。」 「没那个必要吧。」她说,「我情况很好,不用担心,现在什么事都没有。」 「嗯。」她的态度依然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他有些受伤。 「不好意思,我很忙,就不送了。」说罢,她回身继续忙碌。 走回停车场的路上,他咬了口鸡排,外酥内嫩,鲜嫩的鸡汁差点烫了他的口。她的调味有点特殊,跟一般不太一样,极为爽口,不会有不适的油腻感,也许这就是鸡排摊大排长龙的原因? 他停步回身,望着灯火通明的街道,不由得怔忡了一会。 他说不上那种隐约的失落感。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自他身旁,流逝了…… 对徐夏扬来说,外型高大英挺,有张比男星还要帅气脸庞的他,身边是不缺女人追求的,有时到外地拍景,晚上回到饭店,还会看到裸体尤物玉体横陈在他床上,媚着一双美眸,引诱他上床去。 他的个性一向来者不拒,只要感觉不错就可以试着交往,理由是他认为人与人之间是否能长久一起,得经过实际相处才知道,故未设限太多,只是一直到目前为止,都遇不上在交往之后,有想要过一辈子的女孩。 前阵子,他突然对这样的交往方式感到累了,暂时不想再涉及感情,而方真夏就在这个错误的时间点向他告白。 对他来说,方真夏是个单纯善良、羞怯腼覜的可爱女孩,对她的印象虽不错,但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特点,燃不起他涉入感情的冲动,故他也很诚实的告诉她他的想法,若她仍执意跟他一起,他不会拒绝,只是那样的身分不是女朋友,而只是单纯上床的伴侣。 他以为她不会答应,如果他没看走眼的话。 她给人的感觉是有些保守的女孩,是属于感情沉重型的,也就是爱上一个人将义无反顾,一心一意只想着对方、依赖着对方,以对方为中心点。这不见得有什么不好,有些人就爱这样被黏着,可他不是喜爱被黏的人,他会做出那样荒诞离谱的提议,也是一种委婉的拒绝。 但她答应了。 这时他才蓦然想到,她对他的感情,比他想像中、比他体会到的还要深。 他的提议,无异是种践踏。 不管她在做爱之后,骤变的态度有多令人困惑,而他也因此感到受辱、不悦,但这对她来说,才是正确的选择吧。 她不应该把自己宝贵的感情,浪费在一个不爱她的男人身上。 但,他不由得多想,辞职,会不会也是因为这样的因素? 毕竟时间点实在太过巧合,让他不由得多想。 而且,若是脑部开过刀,她的头发怎么可能还那么茂密? 脑部开刀,是非常重大的手术,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可以下床摆摊做生意?加上鸡排摊生意良好、大排长龙,不像才开始几天的摊子,她的身体健朗,连驼背都没有,嗓音清澈宏亮,横看竖看,身体状况都十分良好。 站在自个儿的车子前,他因为接踵而来的疑问而停步环胸。 怎么想,都不对啊。 莫非,离职的原因,真是因为他? 沈芯芃觉得最近身体不太舒服。 尤其当她离油炸锅太近的时候,那种想要呕吐的感觉就特别明显。 就算没在油炸锅旁,也常有胃部上端被什么顶着的不适感。 难道是油不好?还是坏了? 因为她无法靠近,只好请工读生判断,但工读生闻过并用炸油试纸测过,确定品质没有问题,这更让她困惑了。 难道是胃肠出问题吗? 于是她下午抽了个空,来到胃肠科诊所看诊。 医生听了她的身体状况后,询问,「有怀孕的可能吗?」 「怀……孕?」她傻眼。, 「最近这两个月内是否有性行为?」医生又问。 「呃……」 医生看她眼神飘移,就猜到答案。 「我建议先到妇产科验孕,确定没有怀孕,我再帮你开药。说不定是怀孕的初期徵兆,导致孕吐,若任意服了药,对孩子不好。」 「好……我知道了。」她呐呐道了声谢,离开诊所。 怀孕? 有可能吗? 她记得方真夏在书里从头到尾都没有怀孕啊…… 她悚然一惊。 一定是她以为这是梦,所以也就不管书里头的情节发展,直接让徐夏扬发泄在身子里头,结果就……就怀孕了?! 「天啊!」她抱头惊喊。「不会吧,这种老梗的事……老梗到掉牙的事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 经过的路人侧目于一个惊恐尖叫的女人,深怕受到「伤害」似的,纷纷与她拉开距离。 跟男主角一夜情,不小心有了种,这梗超老的耶,难道她真的要变成老梗女主角? 小说里若女主角怀孕,后来的情节会是怎样? 她捻着发疼的眉心思考。 最常见的大概就是将孩子生下来,数年后,男主角偶然发现跟他长得很像的儿子,起了猜疑之心,再加上早熟儿子推波助澜,于是就跟女主角结婚。 老实说,她每次看完都觉得很鬼扯,因为她从没看过长得一模一样的父子,就算是认识的人的儿子,在不知道他父亲是谁的情况下,她也无法联想起来的。 这应该不是她认人技术太差吧…… 还有一种情节就是女主角大腹便便的时候,被男主角给发现。 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呢? 她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她只记得,似乎没看过把孩子拿掉的女主角,而直接跑去跟男主角说怀孕了要他负责的,好像是坏心女配角在做的事。 若是真的怀孕的话,她要当哪种呢? 虽然当坏心女配角是很爽的事,不过,依徐夏扬那自私的个性,一定会拿钱叫她拿掉,她才不要平白受辱呢。 至于把孩子拿掉…… 她不由得陷入沉思。 这点实在让她很挣扎。 她是个一出生就被抛弃的女婴,据说是被丢在一家民宅前面,大冷天的,才裹一条毯子,差点就冻死了。 对于未曾谋面的母亲,生了她却不养,要说不恨,是骗人的。因为孤儿的关系,她也受了很多歧视,残忍的小朋友都会笑她是爸爸妈妈不要的小孩,害她常因此晚上躲在棉被里痛哭,跟院长耍脾气,性格因此变得别扭到不行。至于一个未婚妈妈生下来的孩子,状况也好不到哪去,她很清楚。 她走出骑楼,站来太阳底下。 冬日的阳光充满暖意,她最爱晒这个时候的太阳了。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和煦正面的阳光,能蒸发她心底的所有负面思想,不陷于自怨自艾的情绪里。 她得给自己几天的时间考虑考虑,而首先,她得先去确定,这个孩子到底存不存在,否则,任何烦恼都是多余的。 她抬手,招了辆计程车。 营业前的准备时间,是忙碌的。 周末休假的方真雪,也过来帮忙摆摊的事。 「真夏,百页豆腐放这几条就好了喔?」弯腰在冷藏柜前的方真雪手拿着白色的百页豆腐问。 「对,不用放太多。」沈芯芃点头道。 看着她的「姊姊」弯腰埋首在玻璃柜前忙碌,沈芯芃不由得有些怔忡。 她这辈子,不曾有过家人。孤儿院的小朋友们虽然一起长大,情同姊妹,但那是属于朋友般的姊妹情谊,院长则是所有孤儿的大家长,对她们来说,就跟妈妈一样。 然而,她上个礼拜跟方真雪回到南部过年,方才知道,即使她当院长是妈妈,但跟实际上的父母感觉还是不太一样的。 她说不上来不同的点在哪,虽然一样的温暖、一样的罗嗦、一样的关心,但感受上就是有那么点不同。 尤其,她为了防麻烦,还真的故意拿头去撞墙,撞出一个肿包,假装昏倒送医,再假装选择性记忆丧失,那一听讯就立刻飞奔到台北探视的父母的忧心神色,眼眶含泪的殷殷关切,让她真的真的好想哭,更觉得自己这样说谎,真的很差劲。 可是她没有办法,她不是方真夏,就算她把整本书都看过了,她也不会知道她跟父母、姊姊相处的情形如何,毕竟那是本言情小说,与男主角的互动占大宗,她只知道方真雪很卢很八卦,却不知道,她很疼爱唯一的妹妹。 第八章 家人,就是这个样吧? 「姊……唔……」反胃感上涌,她忙掩住了嘴。 「又想吐?」方真雪皱着眉头转过身来,以干净的手拍抚她的背,「你去看医生了没啊?是不是胃怎么了?」 「医生说是肠胃发炎。」她笑了笑,未说实话。 「都这么多天了还不好。」方真雪面露忧色,「要不要去大医院检查?」 方真夏身边没有男友,故方真雪没有联想到怀孕那方面去。 「姊,你放心啦,」沈芯芃安抚方真雪道,「肠胃发炎没那么快好的啦,总要等个几天。」 她想,以后再有想吐的感觉时一定要忍耐,免得引起怀疑。 她到现在还是无法决定要不要将小孩子拿掉。于现实面考量,孩子不能留,但心底就是有个声音,要她将孩子留下。 那或许是,方真夏的声音? 还是,她自己的声音? 她是个被抛弃的孩子,那么,她又怎么能像她妈妈一样,抛弃自己的亲生子女? 她最恨母亲的抛弃,若她把孩子拿掉,不就是重蹈上一代的覆辙? 她做不到,故她犹豫不决,迟迟无法做下决定。 打开收银机,将找零用的百元钞以及零钱放入,抬头时,意外瞧见一个高大俊挺的身影,朝着摊子走来。 他怎么又来了? 该不会是她上次给他的鸡排炸得太好吃,他想来买第二块吧? 「嗨。」徐夏扬在柜台前停下,与她隔着胸口高的柜台相望。 听到男人的嗓音,方真雪好奇的自冷藏柜抬头,看到外型优异的徐夏扬,面露惊艳之色。 「我们还没开始营业喔。」沈芯芃故意用略微疏远客套的态度,给予客户用的礼貌微笑。 因为身体的特殊状况,她下意识就想跟徐夏扬保持距离。 她不想让他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她不要看到任何厌恶、为难等让人心情不好的情绪态度,甚至可能因而左右了她的决定。 徐夏扬像是对她刻意疏离的态度视若无睹般的朝她招了招手。 沈芯芃心生困惑的走出柜台。 「什么事?」 语音方落,一双大手忽然就罩住了她的后脑杓,大大的手掌轻易的就将小小的脑袋包覆,十只长指在头上一阵捜索。 「你在干嘛?」沈芯芃吃惊的挣扎一会,退后一步,手盖在被弄乱的头发上。 她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包包头已经被弄乱,平整的刘海也乱得像被狂风吹过,看起来就像疯子一样。 「我听说,你因为脑部受伤开刀故离职,伤口在哪?」他问。 他为什么要突然跑来关注这个问题? 这关他什么事? 「我离职是因为脑部受伤,造成记忆受损,无法适任才离职的。但我没有说一定得开刀。」 「那你现在记忆恢复了吗?」 「医生说,找不出原因,脑袋的构造太复杂了,既然找不出原因,当然不会平白无故动一刀。」 他以研究的神色盯着她,专注的审视令她后脑杓发麻,总觉得好像有什么端倪将被那双火眼金睛瞧出。 「还有什么事吗?」她指着身后的鸡排摊,「我们要开始营业了,没空陪你讲话。」 「你几点打烊?」 「十一点。」他不会想…… 「我有话跟你说,十一点时我再过来。」说罢,挥手离开。 「你……」她对着大步迈开的背影张口结舌。 他会有什么话跟她说? 她花了一个晚上都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想到小说里的内容,徐夏扬每次找方真夏的目的都是为了上床,就算下到台中去勘景,带着她一起去,也不是为了带她去游山玩水,而是晚上有个床伴可以一起运动罢了。 难不成,他最近欲求不满却找不到易上手的女人发泄,所以回过头来找她……不,找方真夏,只因她曾经因为意乱情迷,草率的就答应了他的要求? 哼,她绝对不会如他所愿的,她才不会跟方真夏一样,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的身体送出去,将自己置于比路边杂草还低贱的位置,被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总是战战兢兢,就怕人家不高兴了、不耐烦了、不喜欢了,随时都有可能被抛弃。 十一点打烊,还有清理工作,当她忙到一半时,不经意看到等待中的徐夏扬身影。 他不知道已经在那等待多久了,手上的一杯饮料已经喝了一半。 他真的是名很出色的男子,高大英挺,外型比电影明星还要帅气,路过的男男女女纷纷投以赞赏的惊艳目光,即使与他擦肩而过,依然不由自主的频频回头。 他站在那儿,即使姿态是那么的随意,依旧宛如一幅画般,让人心悸。 她可以感觉到胸腔的那份悸动,分不清到底是属于她的还是方真夏的。 四目相接之际,徐夏扬朝她点了下头,她回应的轻点一下,继续低头刷洗器具。 瞧见他们互动的方真雪快速的移来她身边。 「那个人到底是谁啊?他好像找你好几次了,该不会是你男朋友吧?」哇赛,老妹什么时候交到这么帅的男友啊,也不通知一下。 「姊,你想太多了,那是一个广告导演啦,以前公司跟他有合作。」 「你已经离职了,他还来找你干嘛?」方真雪怎么想都不对劲。 「我怎么知道?」她装作若无其事的耸肩,「他搞不好想拍个鸡排妹广告什么的。」 「哈!」方真雪被逗得忍俊不住。「说真的啦,他到底找你干啸?」手肘推推妹妹。 「我是真的不知道。」沈芯芃端起严肃的脸,「我跟他只有在有合作的时候接触过,并没有私下往来,所以我不知道他要干嘛。」 「喔。」方真雪有些自讨没趣的摸摸鼻头,但仍锲而不舍的推断,「该不会他想追你吧?」 沈芯兀翻了个白眼,「姊,你光看他外型就知道他女人缘有多好,更别说他才貌兼备,这种男人只有被倒追的份,不可能追人的。」 「是喔。」真的无法来个帅哥妹夫吗?「那你跟他谈完,记得要跟我说喔。」 「好啦。」方真雪真的好八卦喔。 将摊子清理干净,盖上绿色防尘塑胶布,沈芯芃拿起包包跟工读生还有方真雪道别后,走来徐夏扬面前。 「找我什么事?」她问。 徐夏扬偏了偏头,「我们找个地方坐吧。」他望向已逐渐冷清的街道另一头,「这你较熟,你带路。」 于是,沈芯芃带领他来到一家茶店,落坐于二楼靠窗位置。 点完茶后,双方有好一会的沉默,徐夏扬脸朝着窗外,看了一会窗外夜景,才转回头来,直视正在考虑要怎么开场白的沈芯芃。 「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徐夏扬上身略略坐正,「你会离开公司,是因为我的关系吗?」 闻言,沈芯芃的下巴差点掉了。 「你哪来的自信?」因为他的关系?她的嘴角差点抽搐出可笑的弧度。 「不是吗?」 「你真是自我感觉良好到爆炸的地步耶!」 「自我感觉良好?」那是什么意思?「总而言之,跟你无关。」 他静默,状似思考,这时服务生送上茶来,两人也就顺理成章低头喝温热。 痛快的给了他一个软钉子,但她又好奇他这么问的目的。 「为什么你会觉得是因为你的关系?」她抬眼斜睨正以优雅姿势喝着热红茶的男人。 「你离职的时间点太巧合,就在我们在一起的几天后。」他放下茶具,「虽然我也半信半疑你的说法,但你的个性跟我印象中的确有着天壤之别,所以我无法肯定你是真的脑部受到伤害,还是因为其他因素。」 难怪他今天下午会跑来摸她的头,原来是想确定她掰的伤是否真的存在。 「我是真的脑部受到伤害。」不这样掰,要怎么去应付她对「方真夏」事情的一问三不知?「你怀疑也好,不信也罢,真的是跟你无关,而是因为太多事我不记得了,为避免在工作上造成更多的困扰,所以才离职的。」 「那你怎么会想要来卖鸡排?」 「卖鸡排不错啊,有什么问题吗?」歧视卖鸡排的吗? 「鸡排跟广告公司很难联想在一块儿。」 「竹科的工程师都可以去种田了,广告公司的企画卖鸡排,哪里不对了?」她咄咄逼人道。 她还真是……牙尖嘴利。 「是没什么不对。」过去那温柔羞怯的方真夏还真如一场梦啊。 虽说有听过脑部受伤会使人性情大变的,可她的变化太剧烈,让他完全适应不能。 「如果是因为你的关系,你要怎么办?」她又问。 「我会劝你回去。」他道,「为一个男人放弃喜欢的工作,一点都不值得。」 「可是看到你会很不开心。」 「也就是说,这才是重点,的确是因为我的关系。」 「不,你错了,我刚问的是假设性的问题,不管有没有你,我都会离职去卖鸡排。」 「好,我知道了。」他不露痕迹的轻叹口气。 他怎么看起来一副很懊恼的模样啊?沈芯芃歪着头端详。 她离职的事有让他打击这么大吗? 不过是露水姻缘,而且她也说明与他无关了,干嘛还一副好像人是他杀的暗自气恼样? 过了一会,服务生送来隔壁桌点的炸鸡块,盘子自她身边而过,浓重的油臊味飘向沈芯芃的鼻尖,掀起她作呕的冲动。 卖炸鸡排时,她将油炸的工作都交给工读生,改负责离炸锅最远的收银与准备食材的工作,还戴了两层口罩,方能隔离引她呕吐的元凶。 可这会,那油味直接毫无阻碍的冲入鼻尖,她完全无法闪避。 她掩着口,按着小腹,迅速起身冲到后方的洗手间,对着洗脸盆干呕了好一阵。 老天爷,这是在整她吗?明知道她是卖炸鸡排的,却偏偏选在这个时候让她怀了身孕,还对油味过敏。还好现在季节是冬末春初,天气仍寒,要不在大热天戴两层口罩,可是会热死人的。 漱了漱口,擦掉脸上的水渍,她想她得走了,要不那盘炸鸡块就在隔桌,距离不到五十公分,她待得住才有鬼。 踏出洗手间,不料徐夏扬竟然就在门口,貌似等待。 她纳闷的看着他,「你要上厕所?男生在楼下。」 「不,我在等你。」他将她的包包递给她。 「要走了喔?」正合她意。 「你刚怎么了?」 「肠胃发炎。」她领先走往楼梯处。 一步上前,走在她身旁的徐夏扬微眯着俊眸,斜睨那淡定的神色。 「如果有什么事,你尽管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她困惑抬头,「我会有什么事?」 他定定看着她,「那一天,我们没有做任何防护。」 「为什么要突然……」赫然发现自己语气过于激动,她连忙沉下情绪,以若无其事的神色道,「你以为我刚想吐是因为怀孕吗?你想太多了,是肠胃发炎。」 「嗯。」 看他还是一脸不信的样子,她不由得语出讥嘲,「如果我真的怀孕,我会跟你要堕胎费用的。」 他蹙紧了不悦的眉头,「你不用说得……」眼前的女人身子忽然往下坠,他反射性的伸手将她拉住,「你没事吧?」 第九章 沈芯芃慌乱的抓着强健的手臂,面色惨白,当人一站稳在阶梯上时,小手立即贴上了小腹,想确定那尚未成形的胎儿平安无事。 她的异状,他自然察觉到了。「你真的……」 她迅速松开他的手,并打断他未出口的疑问。 「你别再跟我说话了,害我走路不专心,差点跌倒。」说罢,她握上阶梯扶手,一步一步确实而又小心的往下走。 刚才差点摔跤,让她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意。 她要这个孩子。 她不能抛弃他。 她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将这个孩子拉拔长大,让他得到母亲的温暖,她会给他挡风避雨的家,让他有颗坚强的心,迎接这世界的风风雨雨。 不过她以前是孤儿,就算生了一打孩子也不需要跟任何人交代,但现在,她是有「家」的人,上有两老,还有个八卦的姊姊,想要顺利把这个孩子生下,得先处理很多麻烦事。 首先,光是怎么开口说「我怀孕了,我决定把他生下,请你们尊重我的决定!」就不知道要如何找时机点。 或者,干脆等肚子隆起时,当他们好奇的询问,她再直接揭开谜底,让木已成舟,谁也无法反对? 方家是一般的传统家庭,父母亲感情没有如胶似漆的恩爱,但有互相扶助的彼此信赖,不会说太多的甜言蜜语,真心关怀都在行动中表现,也因此,女儿即将成为单亲妈妈,恐怕会成为家里的一颗超级震撼弹。 她不想让他们感到为难,更不想看到他们伤心失望,但或许她已经习惯什么事都自己做决定了,所以要不要生孩子这事,她也不打算跟任何人商量,决定权只握在自己手中。 离开了茶店,徐夏扬说道,「我载你一程吧。」 沈芯芃想她站了一个晚上,小腿有些水肿,这个时候搭乘公车的人又不少,势必得一路站到家,既然有便车可搭,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只要他别再问那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就好。 对了,她干脆来装睡好了,这样既可休息又有人专程送到家,一举两得。 她不置可否的点头,「好啊。」 上车系上安全带,车子才发动,她就装模作样打了个呵欠。 「我好困,想先睡一下,没关系吧?」 「你睡。」徐夏扬转动方向盘,驱车驶离路边停车格。 「你不要把我载去卖喔。」她玩笑警告。 「那有什么问题。」 「你这句话很怪喔,是指卖掉有什么问题,还是不卖有什么问题?」 「累了就先睡吧。」大手覆上她的额面,将螓首靠上椅背,「到了我会叫你。」 不知为何,这个动作让她觉得太过亲昵了些,但他将她后脑杓抵上椅背后手就离开了,发难的时机点瞬间失去,若再提,似乎是故意找麻烦了。 其实,这对他而言,应该是很平常的举止吧,根本不具任何意义,是她自己无聊想太多。 闭上眸,头侧往一边,太阳穴靠着安全带,原本只想假寐的她竟真的昏沉睡去了。 徐夏扬趁着等红绿灯的当头,拿下挂在后方衣架上的西装外套,盖在她身上。 看着她沉静的睡颜,他不由得自言自语,「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视线往下停驻在目前仍是一片平坦的小腹上,意外发现她可能怀孕,让他受到莫大的冲击。 接下来,他该怎么做? 这一个比他想像中还要倔强的女孩,似乎不准备让他有任何参与的机会,照理,他应该感到轻松,但却不是这么回事,他反而不高兴她的排挤。明明他也是剧本里的角色之一,却完全被排除在外,什么事都不让他晓得,自己做决定就算。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既然她我行我素,那么他,也会强力介入她的决定。 「要借我的摊子拍广告?」沈芯芃讶异的小嘴微张。 中午十二点不到,她就接到徐夏扬的电话,还以为他又突发奇想有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要问她,没想到是为「公事」而来。 淡淡的失望感浮上,察觉时,她连忙将那种讨人厌的感觉驱除,努力不要将他当一回事。 「这是一个公益广告,借景费用可能不多,还要请你多多包涵。」 公益广告? 「不用不用,既是公益广告,收什么钱!」这种钱她最好收得下去。 「那你的摊子哪天是休息的?」 「我全年无休。」 「全年无休?」这么拚? 「对啊,事业才刚起步,怎么可以休息?」 想她跟芯芫、芯芮就算已经努力了这么多年,还是不敢放假出国去玩呢。 换了一个时空,变身成另外一个人物,不变的是唯有金钱才能带给她的安全感。 没有努力赚到一笔钱握在手上,她是不可能让自己松懈的。 「不过,」她又续道,「我下午四点才开始营业,在营业之前都可以借你拍摄。」 「好。」徐夏扬拿起手边的企画书,「因为要拍到女主角工作的姿态,你能帮忙指导吗?」 「那没有问题啊。」她爽快答应,「需不需要备料?这些东西我都可以义务提供,反正等你们拍完我就顺理成章营业,不会有任何困扰的。」 「希望不会带给你太大的麻烦。」 「不会啦,客气什么。」能对社会有贡献,她也是非常乐意的。 「那详细的拍摄情形,我见面再跟你说。」 「见面?」她又不是主角,干嘛跟她见面? 「有一些细节要跟你讨论一下。」 「喔……我还以为把摊子借给你们就没事了。」 话筒对面静默了一下下,就在沈芯芃以为收讯不良,打算走来窗边时,对方才又出声。 「你是真的都忘了。」话语中夹杂着叹息。 所以忘记她曾经迷恋过他,忘了每次她看着他时,亮丽的水眸盛满着爱慕,忘了那因为他而从心口发出的温柔微笑…… 「什么?」 「最基本的事都忘记了。」她的反应真的就像个行外人。 「呃……」她懂他的意思了,「你说要拍公益广告,不会是想测试我的藉口吧?」 「当然不是。」他以严肃的口吻道,「我不会拿工作上的事开玩笑,是你的反应让我察觉的。」 「这样也好啊,你就不会再怀疑我说的话了吧?我离职真的是因为记忆丧失,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她特别强调「都没有」三个字。 他低笑了下,笑声让她胸口一阵紧绷。 「你的摊子傍晚营业,那白天应该有空吧?」 「白天我要忙备料,不过是可以挪出时间来的。」 「那星期三中午,我请你吃饭,也算是谢谢你帮忙,可以吗?」 「星期三喔,」她转头瞥了眼墙上的月历,「可以吧。」 「那我跟你约……」徐夏扬给了她一个餐厅的名称跟地址,「中午十二点半,我这边会先订位。需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 请吃饭还管接送,这么好的事情会让她心惊惊,就怕接着而来的是恐怖的噩耗。 「好,那到时见。」 挂了电话,靠着办公桌的徐夏扬握着手机,怔怔发楞。 他一直很习惯去接受他人给予的情感,他只要负责接收即可,一切都那么的顺理成章,根本不明白那种被喜欢的人排拒在外的感慨、恼怒、不甘与失望等等负面情绪。 可在她身上,他确实的感受到了那种胸口沉甸甸的不舒服感受。 会不会是因为有那么点不甘心? 那女孩明明很爱很爱他,爱到就算他只愿收她当床伴,不给她任何承诺,不给她任何属于女朋友的权利,她还是默默吞忍。但只是因为撞到脑子,丧失部分记忆,她就把对他的感情全数忘记,对他的态度充满排拒与不客气…… 等等,她的性情变化是在两人上完床之后吧,在那之前她还是深情恋慕他的女孩啊! 在他们上床的过程中,他可不记得,她有去撞到头。 奇怪了,到底是哪出问题? 他怎么越想越厘不清真实了? 「啊?」沈芯芃因为徐夏扬的问题,差点把口中面条喷了出去。 她左顾右盼,确定餐厅内的食客没有人注意他们,才小声的道,「我们不用讨论那时候的事了吧?」 「我只是纳闷,这成了我心中的一个结,我要把它解开。」徐夏扬的态度摆明要给个理由。 「这很重要吗?」沈芯芃大惑不解,「我们又不是多亲密的关系,平常也很少往来的,何必打破砂锅问到底?」 「你是什么时候撞到头的?」 他是这么追根究柢的人吗? 沈芯芃凝心回想,发现她已经想不太起来了。 第一次看《帅哥请留步》,是在五年前,为了部落格主题而再次翻阅书本,也是两个月前的事了,更何况她只复习到第五章完,对他的印象完全停留在自私自利的大沙猪身上,更多的细节她完全没印象。 「我是……」她清了下喉咙,「在跟你上床的前一晚撞到头的,刚开始还没有什么徵兆,它是慢慢的记忆流失,我根本无法控制。」 嘿嘿,还好她小说看得多,一堆生病梗如数家珍,临时要掰个理由来,有何难的。 多看点书还是有好处的,哈哈哈…… 「是因为这样?」听起来有理但又似乎有些荒诞。 可她的确忘了太多事情,这点,他已经在跟她的屡次接触后得到肯定,就算她给予的理由再荒谬,他还是只能接受。 「对啊,不然你以为呢?」她微歪着头道,「你这么在意这些事情,小心我会怀疑你偷偷暗恋我喔。」她故意开玩笑,想让他别再拿这事烦她。 黑眸闪过一丝惊愕,正低头享用义大利面的沈芯芃并未发现。 暗恋?不是吧,他只是对于梗在喉口的疑问想要一个答案而已。 他更讨厌她显而易见将他排拒在外的不舒服感,或许是他曾经对这女孩太过胸有成竹,所以态度上的落差他无法接受。 沈芯芃很快的将盘中的义大利面吃完,胃部的满足让她喜足颜开。 「你的肠胃炎好了吗?」徐夏扬问。 「喔,有比较好了。」 「我看你食欲很好,应该是已经痊愈了吧。」 「是差不多了……」突然,她看到一盘炸鸡块送来眼前,她一怔,脸色难看,人整个靠向椅背,停止呼吸。「为什么会有炸鸡块?有点这样东西吗?」 「我刚加点的。」 「什么时候?」他干嘛加点炸鸡块啦! 「你去洗手间的时候吧,我想到好久没吃炸鸡块,点一盘来吃看看。」他慢条斯理的用叉子插起一个鸡块,凑到她面前,「来一个?」 「不,我不喜欢吃鸡块。」她掩鼻摇头。 这家餐厅比之前那家茶店用的油好,油臊味没那么重,但还是让她的胃感到一阵不适。 「你是做炸鸡排的,却不喜欢吃鸡块?」 「做牛排的不见得一定要吃牛吧?」她将放鸡块的盘子推向他,「你吃就好了。」 她拿起水杯,藉由喝水的动作,将鼻尖埋入杯子内侧,偷喘了口气。 不知是不是她多心,徐夏扬点这盘鸡块好像是心存故意的,他该不会怀疑她怀孕了吧? 第十章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也不好直接点破他的意图,或是开这方面的玩笑,因为她是真的怀孕了,而她是连一点端倪都不想被他嗅出。 服务生端来她的果汁,酸酸甜甜的柳橙汁香气,正好驱散那让人作呕的炸鸡块味道,她很开心的端起,闻了一口后,才吸管就嘴喝下。 细节在主餐送过来前就已经讨论完毕,她的餐点跟饮料也喝完了,是可以离开闪人了,免得他又想了一堆有的没有的问题,还得应付,实在太累。 「谢谢你的招待。」她深深一颔首,「我要回去忙摆摊的事了。」 「真夏。」徐夏扬在她起身之际,低声道,「有什么事就告诉我,不要客气。」 「我没有什么事需要告知你的啊。」她微微一笑,离开,态度充满推拒。莫名的一股气,堵在徐夏扬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他回转上半身,盯着那轻巧前进的背影,从她到门口,拉门隐没在门后,都没有回过头半次。 他从不曾这么被无视过。 一个冲动诱使他快步追随她而去,在离门口十公尺远处,一把揪住她的手臂,将她拉转回身,在她错愕困惑的神色中,五指强箝纤细的下巴,强硬的吻上微张的嫩唇。 沈芯芃整个傻眼了。 他在干嘛? 他、他他他他他他他他在干嘛? 震惊过度的她全身僵硬,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而他也趁势将舌头喂入檀口之中,搅弄柔软丁香,用一种强势的霸道,想要逼迫她臣服。 忽地,她醒了过来。 恼怒的将其一把推开,同时狠赏一巴掌。 「你敢再碰我一下,我就告你性骚扰!」她气得双颊涨红,愤怒的火焰在水眸中跳动。 她不觉得自己有任何轻浮的举止让他以为她有机可趁,是故,她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强吻是哪招。 她明明已经不是原来的方真夏,她相信她的言行态度一定有让他感到明显的落差,不是书中那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在他心中一点地位都没有的炮友。 但或许是她错估他自我感觉良好的程度,他不是已经到爆炸了,而是跟宇宙一样膨胀到无边无际,以为全世界的女人只要他一勾手指,就会前仆后继躺在他的西装裤下,谄媚的抱大腿,任他为所欲为。 哼,她才不是那种女人! 就算她的胸口的确有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恋慕,但她还是有足够的理智去压抑、去无视,不让他察觉那份感情,而被利用来践踏。 愤恨的转身离开,每,个愤然脚步都踏得重,然而她才不过跨出个几步,突然感觉到有股热潮自小腹往下延伸,染透了底裤,并晕染到牛仔裤上来了。 她心神一禀,很快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她吓得不敢再动半步。 怎么办?她顿时慌乱不知所措。她得去看医生,她的孩子有危险了,可最近的医院在哪里?她急慌慌的,啥都想不起来。 谁来…… 谁来救救她! 她打了他一巴掌。 左边脸颊是热辣辣的疼,疼得教人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打,还被大声警告威胁,徐夏扬恼羞得抿紧唇角。 他虽然想直接转身离开,无奈他的车子就停在沈芯芃前进的方向,于是他决定快步超越她,将她抛在身后,而且一个眼神也不停留。 然而,当他行经突然停驻的纤影时,左手臂忽然被扣紧。 她还有什么难听话想说吗? 以迎战的姿态不悦回头,却看到,张惨白的芙颜,苍白无血色的双唇微微颤抖着,双眸汪着一泡恐惧。 「送我去……」这个当下,她也不管是否会让他晓得孩子的存在了。 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不断的咆哮—— 要救他! 要救她的孩子! 「去哪?」她怎么看起来好像突然生了场重病,苍白无血色的小脸让他紧张了起来。 「医院……」 她的双膝蓦地一软,他连忙搀扶住她,也就在此时,他发现她着牛仔裤的大腿处晕染着一片暗红,而且有逐渐扩大的迹象。 「你撑着。」他二话不说,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跑步冲向停车处。 「这附近的医院……我不知道哪有。」焦急的眼泪终于滚落。 「我知道。」徐夏扬将她放进车内,系好安全带后关门,迅速来到车子另一边,跨入开车。 一路上,他面色凝重的操纵方向盘,未与她多做交谈,仅由后视镜去观察她的状况。 她看起来实在糟糕透顶。 他隐约猜到发生什么事,也表示他的臆测八九不离十了,就只等医生来证实。 送入急诊室,医生看到她的情形,面色沉重的问,「怀孕几个月了?」 「两个月……」微颤的双唇回道。 是他的孩子。徐夏扬心里清楚。 护士迅速拉起围幔,并要求杵在一旁的徐夏扬离开急诊室。 关闭的双扇门将他隔离,他无法听到医生的细声询问、护士的安抚以及她充满恐慌的回答,他的心情顿时感到沉重。 她排拒他排拒得非常彻底,就连孩子都有了也不肯让他知道。 是为了什么? 他无法理解。 在外头焦虑鹄候许久,中间有位医生疾步走进——他猜是妇产科医生,这表示她的情况是急诊医生无法处理的,必须请专科医生来处理。 她会不会有事? 他的孩子,留得下吗? 他闭上眼,心情沉重得像胸口压了块大石。 等了不知多久,终于,急诊室的门开了,躺在诊疗床上的她被推了出来,他连忙上前,询问状况。 「很抱歉,」医生歉然道,「胎儿目前状况太脆弱,没保住。」 早就晓得噩耗的沈芯芃偏过头去,任泪水流了满枕。 病床被推到急诊室病房,与其他病床排列一起。 「先让患者休息一会,等体力恢复就能回去了。」护士如此对徐夏扬道。 「谢谢。」 徐夏扬搬了张小板凳,坐在病床前,沈芯芃晓得他人在,但她实在没心绪开口讲话,就连叫他离开的力气都没有。 她很努力隐瞒的胎儿,终究还是被发现了,而且就在他离开的时候。她刚才如果情绪不那么激动,走路的步伐不要那么急匆匆,会不会他此刻还保留在她体内? 这些问题,都再也找不到答案了。 躺在床上,她迷迷糊糊的睡了去,隐约之中,似乎听到谁在呼唤她。 那是一个稚嫩的嗓音,她很快的就明白喊她的人是谁。 「宝宝……」她虚弱的喊着,「回来……」 婴孩的笑声愉悦,却是渐行渐远,她不由得更为恐慌,急切的喊着,「回来,快回来,不要抛弃我,拜托你,不要抛弃我……」 她的手惊慌的伸出,掌心一片空虚,什么也摸不着。 就在她绝望之际,她的手被一双温暖握着了,她的心顿时感到踏实,就连眼泪也奇迹的止住,过了好一会,她张眸,望进一双关切的眼。 「你……」干涩的嗓子,使她无法成语。 「你还好吧?」徐夏扬问,「我刚买了瓶水,要喝吗?」 她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毕竟现在的她感觉十分虚弱,心灵更如玻璃般脆弱,无力再推拒。 她在他的扶持之下坐起身,接过他递来,已打开封口的矿泉水喝了数口后,定了定心神,双阵盯着医院的粉红色床单,低声道,「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谁?」她指的任何人是…… 「你认识的、我认识的,还有我的家人,就当作这件事从没发生过。」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是他最大惑不解的问题。 「没必要。」她又再喝了口水,才觉得舒服些许。 「我是孩子的……」 「你什么都不是!」她神色有些激动,「那是我的孩子!」抬脸,面色坚决。 她不肯告诉他,因为不想亲耳听到他抛弃孩子的决定。 这是一条生命,谁都无权抛弃他! 谁都不能像她父母对待她一样,将她狠心的抛弃,不理不踩。 可是,她细心守护的孩子,却选择离开了她。 是她还不够好吗? 是他觉得,她这个当妈的,没有足够能力将他呵护长大吗? 这就像她这辈子都无法知道她父母是谁一样,是个找不到答案的问题。徐夏扬从她微颤的双手读到了恐惧,他霍地明白,她坚持不说,是认定他不会要这个孩子。 「你不够了解我,」他低声道,「我没你想像中自私。」 她抬起匪夷所思的眸。「我认为我够了解你。」她道,「你可以任意的操弄一个女孩子的感情,践踏且不珍惜,只注重自己的欲望,这样还不够自私?」她对他的印象,一直只有这点。 「你可以不答应,选择权在你身上。」但试都不试,就直接判他死刑,这不也是一种自私? 「对,所以我选择不告诉你孩子的存在。」 「你是因为这个孩子才离开广告公司的?」 「你不要再纠结在这个问题上了,你没有那么伟大可以左右我的命运,我的选择是因为自己的因素,与任何人无关,更与你无关。你可以不用再管我,我跟你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在一小时前,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那很好。」她伸手作出逐客的动作,「你可以走了,我会自行回家。」不需要他的帮助。 这小妮子,到底要倔强到何种地步?! 「但我现在已经改变主意。」他以不容置喙的语气道,「我决定插手你的事情!」 她够倔,但他也不是轻易就会退让妥协的人。 他已经决定要介入,就不会让她有反对的余地,尤其她现在身体又虚弱,他更不可能放着不管。 待她可以下床时,他强行将她抱入车内。 当她想要挣扎时,他恼怒的低喊,「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不用管我!」 「接受别人的好意有这么困难吗?」他瞪着她,「你身体这么虚弱的状况,还要自己搭公车回家,半路晕倒谁要负责?」 「我可以搭计程车。」 「万一昏倒在计程车上,不也是给人造成麻烦?」 她恨恨的、用力咬住唇,眼眶隐约泛着薄泪。 「你恨我,是吧?」他如叹息般低喃。 沈芯芃闻言,心口一震。 恨? 她从没想过这点。 但经他一提起,或许……或许她真是恨着他的。 被践踏的是方真夏的感情,她是个穿来书中的旁观者,她没有得到方真夏的记忆,但感情却是完整的保留着并影响了她,她感知到方真夏浓烈的爱、强烈的仰慕、难以启齿的失落、不被接受的哀伤,还有淡淡的、不易被察觉的恨。 是沈芯芃的个性较为强悍,而壮大了这份恨意,放大了心里的不平,因而对他释出的好意,百般抗拒。 「你想太多,你不值得我费心去恨。」她移开眼去,未直接对着他的眸。 「无所谓。」他替她拉好安全带并扣好,替她关上车门后,入座于另一边的驾驶座,发动车子。 回家途中,沈芯芃想到她现在的身体情况势必无法长期站立,没法摆摊,连忙拨了电话给还在上班的方真雪,编了感冒的藉口,请她帮忙看顾一下摊子,得到应允后,又打了电话给工读生,通知六点再去上班即可。 第十一章 默算了冰箱里的备料,今晚应该还应付得过来,若是提早卖完,就提早下班。 叮嘱完后收线,她喘了口气,觉得好累。 徐夏扬斜睐面色苍白的她,低声道,「睡吧,到了我叫你。」 她没有回应,因为在徐夏扬说话的时候,人就昏沉沉睡去了。 到了公寓,他轻轻将她摇醒,扶持她上了楼,来到她与方真雪租赁的两房一厅公寓。 公寓占地不大,装潢简单却不随便,处处可见屋主的巧思,让小小的空间变成一个温暖的房子。 「你的房间在哪?」徐夏扬问。 「那里。」她指着前方一个由厨房、厕所跟两间房间所形成的窄小走道,「左边那间。」 打开房门,是个约五坪大的小巧房间,以暖色系布置,看上去温暖又舒适,让人待了就不想走了。 「谢谢你。」在床上坐下后,她道谢同时下逐客令,「我想换衣服休息,你可以走了。」 他没有二话的离开,沈芯芃则换上睡衣后,拉被躺下。 刚开始的被窝很冰很冷,就像她的心情,冻得直发抖,她像只小虾米蜷缩,双腿像在保护肚子似的靠在前方,可是,已经没有可以保护的小baby了。 她的baby不见了,好轻易好轻易的就这么离开她,与她相伴,不过两个月的时间…… 眼泪,又忍不住滑落。 哭着哭着,累了,眼皮沉重得再也张不开,意识逐渐沉入一片深沉的黑暗,像是落入最深幽的谷底,好难好难再爬起来。 过了不知多久,她似乎感觉到有人推门进来了,她转过脸来,张开浮肿的眼,意外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手上提着一箱东西。 「你不是走了?」她乾着嗓问。 「我买了一些补品回来。」他将两大箱的鸡精跟四物飮放到地上,除此以外,他手上还勾着一个塑胶袋,里头放着纸碗与餐具,「我买了碗猪肝汤回来,要不要起来喝?」 他说话的同时,拉来了一旁的梳妆小椅坐下,自塑胶袋内拿出纸碗,打开上头的塑胶盖,一时之间,香味四溢。 他捧着那碗猪肝汤,耐心的等待她回应。 她低敛了眉眼,心想,他也许并非她想像中那么坏、那么自私,把她……把方真夏当成一个方便的暖床工具,一点关心关怀都没有。 至少,当出了事情,他没有避之唯恐不及的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他陪她、扶持她、照顾她,尽己所能的补偿。 所以方真夏才会那么喜欢他吧,他并非只有外表吸引人,而方真夏也不是她想像中那么肤浅,因为人太帅所以才爱上。 「好。」她低柔吐出应允,手撑着床欲坐起。 他见状,立刻腾出一只手来帮忙,适时竖起枕头靠在她的腰后,好让她坐得舒适些。 她正要伸出两手接过猪肝汤,却发现一汤匙的暖汤已到她眼前。 她微微讶异的撑大眼,看着他,「你直接给我就好了。」 「这个时候不是我该喂你吗?」他煞有其事的说。 她嘴角一个扭曲,忍俊不住笑了。 「我没虚弱到连碗汤都捧不住好不好?」说得好像她生了重病,快死了似的。 看到她的笑靥,他像是受了传染的微扬嘴角,压在胸口的沉闷稍散了些许。 「难得,让我服侍一下。」他将汤匙更靠近她的嘴。 她这辈子还真没让人服侍过。 育幼院的小朋友众多,每个小朋友很小就要开始学习自己打理自己,电视上那种让父母一口一口喂食的事,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才会发生的虚幻。 她微收了下巴,张唇,将猪肝连汤一口含入,暖暖的滋味,在她的口中漫了开来。 「好吃吗?」他问。 「嗯。」她点头,手指着地上的纸箱,「那是什么?」 「鸡精跟四物。」他转头看着那两箱东西道,「我想这样比较方便,开罐就可以喝,你也不用太费事。」他转回头来,「我知道,你不想让你姊姊知道发生什么事。」 她轻点了下头,意外他的细心。 他边喂她,边道,「我问过药局的药剂师,她说,你最好休息一个礼拜,不要工作,长久站立对你身体不好,这个时候,你应该要好好调养。她说,小产也要坐月子,不好好调养,很伤身子。」 「不行,我不能无故放摊子七天未营业,客人会流失的。」 「你可以挂着牌子说你出国什么的。」 「我姊也会质疑我为什么不营业。」 「那就继续假装重感冒。」这还不简单。 「我今天休息一天已经够了,人家我以前……」可是全年无休。 「以前?」 「我打从开了鸡排摊以来,就没休息过。我才营业一个多月的时间就放长假,给客人观感不好,会有客人因此而流失的。」 「我相信,只要你回来,客人就会回来。」 「你哪来的自信啊?」做生意哪有那么简单! 「我吃过你的鸡排,我相信那味道,不会因为你七天没营业,客人就会跑掉。」 「真有那么好吃?」心口冒出小小的欣喜。 「工作的时候,常会到不同的地方拍摄,工作人员有时也会买鸡排当消夜或零食,我也吃过不少家,只有你的鸡排让我难忘,我还想问你是放了什么特殊的调味料,可以让鸡排吃来如此不腻,外酥内嫩,q有弹性。」 他的赞美,让她心花怒放。 「这是商业机密,不能说的。」她骄傲的微昂下巴。 鸡排从面衣到调味,可都是她跟芯芫还有芯芮共同实验了多次才有的结果,其中不知道因此吵架了多少回,还曾经冷战过一整天不讲话呢。 芯芫……芯芮……她好想她们…… 有时她忍不住会猜想,她穿越来了书中,那么现实中的她呢,该不会死掉了吧?看穿越到古代的好像都是这样,现实中的肉身很多都是出了意外或生了重病死了,那她呢?会不会就是在睡梦中过世了呢? 穿越得这么突然,她连遗言都没写耶,她银行里还有两百万存款,该不会因此被国家没收走了吧? 早知道人生处处有意外,她应该早立遗嘱,至少把她辛苦赚来的钱送给育幼院,帮助更多无父无母的孤儿,要不就给芯芫跟芯芮,反正那本来就是存来当购屋基金的,她们是她最好的朋友,送给她们也是理所当然。 她死掉,她们一定哭很久吧? 呜呜……想到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们,她也好想哭啊…… 她们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六年,没有任何友谊比她们之间更坚定了,就算吵到翻天覆地,也绝不会有隔夜仇,一觉醒来必和好,是她们的共识。 呜……芯芫…… 呜……芯芮…… 可恶的安祖缇,只不过鞭了一下你的书,有必要让我穿越吗? 略微粗砺的拇指指面滑过她的颊,她有些讶异的抬眼。 「不要难过了。」他轻柔道。「这样哭下去,你眼睛会坏的,眼睛坏了,就不能卖鸡排了。」 他越是安慰她,她的心灵越是脆弱。 「帮我个忙。」 「你说。」 「借我哭一下。」 打自穿越到这,她一直都很忙碌——忙着解释、忙着装病、忙着安排生活、忙着跟突然怀孕的事奋战,现在又突然的失去了孩子…… 一切的发生都让她措手不及,她根本没时间好好发泄情绪。 此时此刻,她的心口涨满想用力哭一场的冲动,什么都不想,让压力倾泄,说不定,她可以轻松一点点。 徐夏扬将手上的猪肝汤放到一旁的纸箱上,张开双臂,直接将纤瘦的身躯搂进怀里。 粉颊一碰上那坚实的胸膛,泪水立即溃堤,她抓着他的衣服,小脸埋入,狠狠的哭了起来。 他轻拍着纤背,懊恼发现,即使两人上过床,他却不曾好好抱过她,不晓得她比视觉上还要来的清瘦,纤细的肩膀,彷佛一捏就碎。 怀抱着颤抖的身躯,俊颜贴上螓首侧,他轻声低喃满腔歉意,「对不起……」 一大早,沈芯芃的鸡排摊就挤满了拍摄广告的工作人员,原本早晨冷清的街道,也因为听闻有人要来拍广告而围观了不少人群,鸡排摊的工读生自然也不放过这个机会,就算跟学校请假,也要来一睹明星的庐山真面目。 广告的女主角是一位刚崛起的年轻女星,名叫江咏庭,今年才刚满二十岁,小小的脸蛋不及巴掌大,巧笑倩兮,一举手一投足都充满明星味,就算头上绑着三角巾,一般的t恤牛仔裤外套素色围裙的朴素打扮,依然难掩亮丽姿容。 她非常大方的跟拍照的人群挥手,一点都没有大牌架子。 她走进已经准备妥当的摊子内,由沈芯芃教授她一些基本动作,好让她入镜头时更有专业架式,至于需拍到手部特写处,则由沈芯芃亲自上阵。 方真夏拥有一双修长的手,纤纤玉指匀称,握起菜刀迅速起落时,特别好看,这也是当初徐夏扬考虑镜头美观与专业度所做的考量。 演练了几次,正式开始拍摄,江咏庭不愧是专业的演员,学习力又强,很快的就把炸鸡排的姿势学得有模有样,几乎都是一次ok。 拍好了江咏庭的画面后,接下来就是沈芯芃的手部特写了。 她从没有参与过拍摄工作,故紧张的手心冒汗,不断的偷偷做深呼吸。 徐夏扬看出她的紧张,走来她身边,低声道,「没问题的。」 她抬眼,「我没拍过广告,我怕会ng很多次。」 「那就ng吧,无所谓。」他笑笑给她鼓励。 浅浅的笑容充满暖意,沈芯芃不由得有一会怔忡。 这段休养的日子,他只要一得空闲就会过来照顾她,买些营养补品给她,想拒绝都拒绝不掉。 于是她要求他,不管他想做什么,前提就是不要被方真雪发现,要不然依方真雪很爱追根究柢的八卦个性,恐怕不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也就是徐夏扬是她「男朋友」这种答案,她是不会罢休的。 为了避免给自己带来麻烦,他真要来,也只能在方真雪不在的时候出现,来她家时也要小心注意,别被街坊邻居发现他进了哪间屋子,以免有好事者去嚼舌根,一样给她制造麻烦。 她故意这样为难他,还以为他会因此打退堂鼓,或是有任何怨言,可以让她顺理成章拒绝,想不到他还真答应了。 他每次来看她时,都要躲躲藏藏,简直就像在躲狗仔队的小心翼翼——幸好他不是明星,只是个低调的广告导演,否则这种探访鸡排妹的新闻就可以拿来大书特书了。 当她每次想到他必须如此偷偷摸摸,就像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时,就会忍俊不住的扬起嘴角。 这下,立场可是反过来了。过去在书中,是方真夏见不得光,轮到她沈芯芃成了女主角,却是徐夏扬见不得光了。 说来,她也算是替方真夏「复仇」了吧。 在休养的那个礼拜,鸡排摊都延后到六点,也就是方真雪下班之后才开始营业,不过备料工作沈芯芃还是自己来。也幸好那些提供食材的店家都很熟了,她只要打通电话就可以,虽然她一向习惯亲力亲为挑选食材,但在非常时期也只能将就了。 第十二章 这样安排下来,忙碌时间不多,不影响休息,否则徐夏扬不晓得要怎么说她。 她猜,他是因愧疚感使然,才会这么积极照顾她。 光是这点,她就意外他没有她印象中的糟糕,他也并非全然的无情无义,没那么猪头嘛。 广告的拍摄工作,他坚持等她身体调养得差不多了才开始,加上他那段日子的悉心照顾,她觉得自己比流产前还要来得健壮,原本方真夏的腰有点小毛病,收店打烊的时候,后腰背的地方常是处于酸痛的状态,现在已经没这毛病,而且还活蹦乱跳的,不会一看到椅子就想深深的坐进去,然后舒服的叹口气。 得到鼓励的沈芯芃轻点了点头,「我试试。」 「那我们先试拍一次。」 第一个画面是要将百叶豆腐切块,这对她来说是易如反掌的工作,可在摄影机前,她实在太紧张了,刀尖竟然从指尖切了下去,切破了塑胶手套并削掉一小块指甲,血珠子冒涌了出来。 「暂停!」徐夏扬连忙冲入摊子内,「怎样?我看!」 他抓起她的手指,她反射性的抽了回去。 「没事,一点小伤。」她以整个右手手掌包覆受伤的手指。 「有没有消毒工具跟伤药?」他着急的扬声问。 看着他焦虑的神色,沈芯芃不禁要蹙眉想——先生,你的表情会不会太夸张,她只是切掉一小块指甲肉,又不是断了整根手指,有必要着急成这样吗? 「有!」一旁的方真雪连忙答应,来到后面专门放备料的房间,自橱柜下方拿出一个小急救箱。 做炸食工作难免会烫伤、切伤,救伤工具自然有准备。 「我来。」徐夏扬直接从方真雪手中抽走急救箱,这让方真雪有些错愕。她还以为应该是她帮妹妹包扎的,怎么这位导演把事情抢过去做了? 她看着徐夏扬细心替妹妹上药、擦药、贴ok绷的专注模样,嘴角露出理解的贼笑。 受伤的左手换上新的紫色橡胶手套,就看不到伤处,拍摄工作重新再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受了伤的关系,沈芯芃反而胆子变大了,也不再那么紧张兮兮,拿出工作时的专业态度,无视一旁摄影机的存在,俐落的按着导演要求一次次演出ok的画面,不到中午,鸡排摊的部分就拍摄完毕。 「谢谢大家,我们现在转往下个景。」副导喊道,工作人员一一收拾起器材。 「谢谢你的帮忙。」徐夏扬假装客套的朝沈芯芃伸出手来。 「不客气。」沈芯芃忙脱下手套,并在围裙上擦拭过后,方握上温暖的大手。 徐夏扬以他人听不到的嗓音低声道,「等我拍完再给你电话。」说完,他再转头跟一脸不知在兴奋啥的方真雪道谢,并礼貌的握了握对方的手。 拍摄剧组离开,沈芯芃心想,既然食材都摆出来了,油也加热了,干脆就营业吧,至于刚才为了拍摄而做好的炸食,她就大方免费分享给围观的群众。 方真雪跟工读生都特地为了今天的拍摄而请假,也就干脆留下来帮忙了。 当沈芯芃到后头房间拿出面粉与佐料,在工作台上调配面衣时,方真雪鬼鬼祟祟的走了进来,挨在她身边。 「真夏,你告诉我,那个导演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什么?」沈芯芃一脸啼笑皆非样的抬头。 「你刚受伤的时候,我看他紧张死了,好像你不是被切到手而已,而是手指整个被剁掉了。」方真雪贼贼一笑,「我觉得一定有问题。」 天啊,方真雪的八卦魂又发作了! 「姊,你想太多了。」她小心谨慎的翻动面粉,避免洒出。「他是怕若伤口太严重,无法继续拍摄,影响进度而已。」 「我怎么看都不是那样,我觉得他是真的很担心你……对了!」方真雪恍然的一弹手指,「他之前不是来找过你好几次,一定是在追你。」 「他是为了拍广告来的。」沈芯芃没好气回道。 「你就老实告诉我嘛,我不会说出去的。」方真雪肘子拐拐妹妹。 「就真的没这回事。」 「不然我们来打赌。」 「打什么赌?」 「他如果真的要追你,你就输我一万块。」 「姊!」沈芯芃叹了口气,「我老实告诉你好了。」 「好。」方真雪与妹妹同样美丽的双眸中,闪着八卦光芒。 「其实我倒追过他,然后被狠狠拒绝了。」 方真雪吃惊瞪眼,「真的假的?」 「真的啊。」她若无其事样的翻动面粉,「其实我还满伤心难过的,还好这事也过很久了,所以现在看到他也没感觉了,不过,若是姊一直追问,就会让我想起那时的难堪。」她叹了口气,「真的是尴尬得好想把自己挖洞埋起来。」 「有这回事喔,我现在才知道。」方真雪不由得对于自己爱刨根问柢的个性感到难为情。「好啦,那我以后不会自以为是的再问你跟他的事了。」 「谢谢你。」 「哎唷,谢什么,你很三八,是那个导演没眼光啦,我妹妹这么温柔贤慧又能干,一堆人追着要!」她握握妹妹的上臂,「别往心里去了,反正都拍完了,以后不会再见到他了。」 「嗯。」 「那我先去前面忙。」方真雪旋过身,忽尔又旋回来,「你离开广告公司,不会是因为他吧?」 「不是!」沈芯芃语气坚定,不容置喙的否认。 「不是就好。」方真雪点了点头,回到摊子。 总算把方真雪摆平了。沈芯芃耸了下肩。 主动出击才是致胜之道啊! 可她想到刚才徐夏扬那句「我拍完打电话给你」,娇颜莫名的一红。 她身体状况已经好了,广告也拍完了,两个人其实已经不用连络了,他又何必打电话来呢? 她不得不承认,这样简单看似随意的一句话,还真是扰乱了她的心思,让她胡思乱想起来了。 果然还是……没放下过啊! 「平常心平常心……」她像催眠般的告诉自己不要太在意。 「真夏,面衣好了吗?有客人。」外头的方真雪大喊。 「喔,好了。」她朗声回应,抱着脸盆快步走了出去。 鸡排摊打烊已是十一点,清理刷洗过摊子,回到家都差不多十二点了。沈芯芃外套未脱,就急着将手机拿出来查阅,可上头未接来电一片空白,只有一则广告简讯。 「可能还没拍完吧。」她喃喃自语。 话说完,她不觉一惊。 她怎么真放在心上了? 「平常心平常心……」她边念着边脱掉身上的衣服,自衣橱内拿出干净的睡衣,走到外头的浴室梳洗。 洗掉一身的油炸味,顶着湿发回到房间,目光还是忍不住飘到手机。 一样没消息。 吹乾头发,将房间整理一下,准备就寝,手机还是没有动静。 躺在床上的她敲了敲手机镜面,像是下了决定似的将手机放到得伸长手臂才构得着的远处,毅然决然拉被入睡。 隔天,一直到出外备料,仍然没有他的讯息。 思索了一会,她决定先打电话过去问问他现在的情况,可是电话铃响到进入语音信箱,都未有人接。 她蓦然惊觉,那不过是个外交辞令。 而她,竟然当真并搁往心里去了。 主动送上门的瓜不甜、猎物不香,她尚未从方真夏身上得到经验吗?她啼笑皆非的将手机塞回手机套里,放入包包内,拿起放在墙上的钥匙,用力拉开大门。 今天,又是与平常无异的一天。 不会有惊喜,不会有意外,平淡而安稳。 应该也是,往后的每日模式了。 也好,这本来就是她要的生活——没有他存在的生活。 沈芯芃有个习惯,中午去处理好备料后,她会先回家小憩一会,睡个午觉,约略三点的时候起床,来到摊子准备。 一个小时左右的休息,可带给她一整晚的精力,要不顾摊时,都是从下午四点一直忙碌到晚上十一点,整理清扫完毕也要十二点了,长达七个小时无法休息,若没这个午觉,实在撑不下去。 约莫一点半回到家,换下外出服,洗了把脸后,她和衣躺在床上,以最舒服的姿态躺卧,眼睛闭上正要沉沉睡去,忽然听到门铃声响起。 她不情不愿的离开温暖被窝,走来玄关处,朗声问,「哪位?」 这种时候,怎么会有访客呢? 她十分纳闷。 「是我。」低沉的嗓音带着倦意。 她的心不由得一跳。 「你……怎么会来?」还以为他再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了。 「我想来看你。」嗓音轻轻,却充满威力,在她胸口炸了开来。 「你……说好的电话呢?你不是说你忙完会打电话给我,但你也没打,我打过去也没接。」 「你先开门,我再跟你解释。」 她纳闷的打开大门,不论何时皆让她评然心动的俊颜果然写着浓浓倦意。 「嗨。」他扬手打了声招呼,踏进屋来。 「你是几天没睡,看起来好困的样子。」僬悴的样子让人心疼。 「这两天在忙着一些事。」他反手将门带上,忽地弯下腰,就把头靠在纤肩上,那充满依赖的姿态,使得她有些不知所措。 「忙什么?」 「我们到一个乡下部落拍摄的时候,出了车祸。」 「车祸?」她惊愕瞪眼。 「是放置拍摄道具与器材的车子,与来车对撞后,翻覆了。司机受到轻伤,没什么事,但有些道具器材因此损坏,所以忙着调机器、重新制作一些道具,忙到不可开交。」 「所以才没打电话给我?」 「因为我还没拍完啊。」他笑,「我有看到你的未接来电,但当下太忙没空回,后来我想,我直接来见你,会不会比较好?」 她抿紧唇,粉颊微微泛着红,不晓得该怎么回。 「告诉我,你比较想见到我本人,还是在电话内听到我声音就好?」 「不……」她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别过头去,「不要问我这种无聊的问题!」 「那你就回我一个无聊的答案。」 「我不……」害羞的小脸被大手转正。 「我想你。」不由分说,薄唇印上她的。 这是他第二次,趁她措手不及的时候吻她了。 她依然吃惊瞪眼,一时之间难以反应,差别在于,这回,她没有扬手给他一个巴掌的冲动,而是胸口小鹿乱撞,膝盖微软。 徐夏扬在嫩唇上轻磨了几下就放开她,端凝着红艳的双颊,羞涩的水眸,确定这次不会被揍,才以狂猛的攻势掠夺双唇,火舌以侵略的姿态占据唇齿空间,拐诱她的甜蜜,教她心甘情愿臣服,全然的奉献出自己。 她被热烈的吻吻得难以招架,几乎忘了如何调节呼吸,待他终于放开她时,小脸儿涨红,气喘咻咻。 「我想休息一下,有地方给我躺吗?」他低声问。 不知是不是她多心,他的嗓音虽然低柔,却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害得她身子一阵燥热,不由得想起她初来这世界时的缠绵。 「呃,那……那……」 「可以的话,我就自己找地方睡了。」说完,他松开箝制在腰上的手,直接往她的房间方向而去。 他要睡在她房里? 第十三章 这个答案,她其实一点也不意外,但是……但是她总不能没有任何反应,好像这一切的发生是那么理所当然吧。 当她想到要拔足追过去时,徐夏扬已脱掉外套挂在树形衣架上,双手环胸,侧躺在标准双人床上,双眸早已阖上。 她杵在床边,进退两难。 现在也是她的午睡时间,她得睡一下,晚上才有体力摆摊,但她的床被他所据,就这样理所当然躺在他旁边……不,这一点都不理所当然,她当然不能躺在他旁边,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你不睡吗?」床上男人的提问让发呆中的她惊跳了一下。「你不是也该午睡了?」 「我……」床上就躺着个大男人,这教她怎么睡啊? 「睡吧。」他往旁移动,挪出更大的空间给她,自个儿紧贴床沿,只要一个不小心,翻身就会摔下。 她踌躇一会,还是躺上床了。 但她也是睡在另一侧的床沿,背对着他,心脏噗通噗通的跳。 他会不会伸出咸猪手? 他会不会突然抱住她? 他会不会再次亲她…… 胡思乱想之际,时间也一点一点流逝了,就在她惊觉她已经发呆太久,表上的时针已快两点,而身后的男人还真的鼻息均匀,当真睡着了。 还真的是……只有她在意着吗?她欲哭无泪的想。 既然如此,她也没什么好焦虑或担忧的了,于是闭上了眼,一直沉睡到闹钟三点响,都无事发生。 「你又要来午睡?」沈芯芃一点都不意外门口男人的出现。 「是啊。」他像踏入自己家里的自若。 「你自己有住的地方,干嘛一定要来我家?」沈芯芃跟在徐夏扬后面问。这已经是他第五次在中午的时候,跑来她家睡觉了。 中间隔了一个周末,他大概是晓得方真雪周未放假在家,故周末那两天没过来。 算他聪明。 她本来还很担心若是星期六的时候,他跑来说要借她的床午睡,她要怎么跟八卦的方真雪解释,他们真的只是盖棉被纯睡觉,连聊天都没有,各自睡在床的一边,像感情不好的夫妻。 还好他没出现。 她又放心又有点失落,因为那两天的时间,他还真的一点信息都没有。 她觉得她被搞得很混乱,不晓得他在安什么心,故决定要问个清楚。「你的床好睡。」他回道。 「还好吧,一般的弹簧床而已。」 她原本家中,市价超过五万的独立筒床垫才好睡好呗,不过她现在没这么多预算去买一张好睡的床垫,就暂且将就方真夏那张,应该是房东提供的一般弹簧床了。 「还有房间的气氛、感觉。」他进房脱掉外套。 「那你可以改你自家的装潢啊,改得跟我一样不就好了?」 「天气还很冷,旁边有天然暖炉,省电。」 「你是说我是暖炉?」她一脸不悦撇嘴,「我睡离你很远,最好温暖得到你。」 「不然你要让我抱着睡吗?」 她愕愣了下。 「要吗?」他靠近还站在门口的她。 「我才不要。」她往门侧躲。 他伸长手,她瑟缩的缩了下肩头,他在她头顶摸了摸,弄乱她梳理整齐的发后,就转身爬上床去,拉起被子躺平。 他实在很懂得搅乱她心湖。 她又气又恼的想。 有时,她会有种他该不会是在戏弄她的错觉。 像他第一天突然吻了她,后来这样的亲昵就不曾再出现过,害得她每次开门,心头都会浮涨起既期待又怕受伤害,连她自己都很想挖洞钻入,小脸不由自主发红的复杂心思。 每一次的开门,他就更闯入她内心深处一点,很快的,恐怕她想将他拉出来都没办法了。 掀开被子的一角,人窝了进去,一样是背对着他的姿势,但因为晓得他真的只是来睡觉,没有其他意图,她已经不会像第一天那样胡思乱想,很快的就能心情平和的跌入梦乡…… 她忽然被一股拉力拉了过去。 她吃惊回头,那应该乖乖在床的另一侧睡觉的男人此刻就贴在她背后,而她纤细的身躯就被他紧紧拥着。 「今天有点冷。」他的鼻息就喷在她的头顶,「借我温暖一下。」 「我不……」 「我什么都不会做。」 我才不希望你什么都不做! 这个想法一冲出,她自己都要吓坏了。 「还是你希望我做点什么?」鼻尖磨蹭着她的后颈,那儿敏感得鸡皮疙瘩猛窜。 「没有!你不要乱来!」她慌乱的否认。 「我不会。」他说,「我尊重你。」 真尊重她就不会这么随便的把她搂在怀里! 「你……你说好不能乱来!」 「不会。」 他一手绕过前,贴上她的小腹,一手则绕过后颈环着她肩,就像两条铁箍,箍放着就不动了。 「嗯……」她虚虚的应着。 他什么都没做,可是她的身躯深处却是热潮乱窜。 她脸红的想,还好她不是男人,否则这会不一柱擎天才怪……对了,他还真的没有反应耶。 她仔细的感觉,在她的背后当真没有任何硬实感,可见他抱着她时,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生气。 他真的把她当暖炉。 天气真有这么冷吗? 他是身体太虚吧! 她很不爽的想着,瘪着嘴角,闭眼睡觉。 过了一会,绕在身上的手忽然有了动静,她一惊张眼,还以为他终于露出「真面目」了,不料那环在肩上的手不是往下移,而是抚上了粉颊,来到了耳垂,轻揉耳部轮廓,她的耳朵瞬间敏感了起来。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将她搂得更深,好几次她都想回头看他是睡着后的无意识动作,还是人醒着,但他箝制得太密实,她没有办法转身,只能背对着他,与他身子相贴。 轻揉耳朵的举动,再次触动了体内的渴望,喉口有阵难耐的燥热感使她口干舌燥,小嘴不由得轻启,细细的呻吟流泻。 突然听到从自己的嘴发出令人害羞脸红的轻喘,她羞得忙把嘴闭上,好担心万一被他听见了,她要如何自处。 他将拢于耳后的头发撩起,露出那片光洁的肌肤,轻轻的,唇贴上。她几乎要因他的碰触而惊跳了起来。 他一定没睡着,她肯定。 「你还没睡喔?」等了一会,没回应。 于是她干脆将身上的手掰开,强硬的转过身去,谁知一转身就跟一双热切的眼对上,登时,她更觉得口干舌燥了。 「你……」才溜出第一个字,粉唇就被密密实实的封住了。 原先环在腰上的手亦不再安分,溜进棉质长裤内,刮搔着凹陷处,勾出一阵阵的愉悦。 「唔……」她闷声低吟,唇舌受他所制,无法自由的开口说话,只能随着他起舞,狂热骚动,像谁在她体内摆放了一颗火球,而他不断挹注的激情是蔓延的油,烧灼了她的身子。 他翻身压覆在她身上,拉起上衣,厚实大掌握住整个绵软,指尖狎玩粉色乳尖,小小的花蕊因快意而挺立,像颗小球般滚动着。 拇指与食指或轻或重揉动,她再也忍不住发出吟哦。 她的身子在等着他。 打他那日充满依赖又带点脆弱的将头靠在她肩上时,她就等着他。 她的心,沦陷得更深了。 或许这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掉了下去就无法爬起来了,但那样的恐惧都敌不过此时此刻对于肌肤相拥的渴望。 抬手贴上他厚实的背脊,换她搂住了他,将她的身心,全然奉献。 卸除掉她身上所有的衣物,他如欣赏旷世钜作般,以他的唇、他的舌热切膜拜,每一寸肌肤都印上属于他的印记,就连双腿之间的那朵羞涩小花也不例外。 他温柔拨开两片掩覆的花瓣,先是舌尖轻触、勾弹,最后整个吮入小小的花蒂,强烈的快意几乎让她抖颤了起来,动情狂潮奔流,很快的湿透了腿心。 …… 他还想再享受这种美妙滋味一会,他还不想这么快就放开她。 于是他故意抽离了她的身子,让发红颤抖的分身冷静一会,然后翻过她的身,趴在床上,再拉高粉臀,对准入口,狠狠顶撞了进去…… 沈芯芃完全没有休息。 不只中午的午睡泡汤,还被操弄得一身疲累,闹钟都响了,他还舍不得放过她,害得她差点迟到。 可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现在才刚过八点,她就已经觉得有点累了,为腌好的鸡排洒上面衣时,还差点打起瞌睡来。 「真夏。」耳旁的低喊惊醒了她。 「什么事?」她强打起精神回头与喊她的方真雪对视。 「你怎么了?看起来很疲累的样子。」 若非周末,方真雪偶尔会过来帮忙最忙碌的晚餐时段,毕竟她白天还要上班,若是接连着忙碌下去,她的身体也会受不了的。 「喔,没有啦,可能今天睡得比较少。」沈芯芃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你要不要去后面休息一下,反正有我在,没关系的。」 方真雪对于处理鸡排跟其他食材已是驾轻就熟。她现在做的是文书方面的工作,不太需要什么专业的技能,上班时间长,但薪水不高,她与妹妹商量过,若这半年时间客户数稳定成长,那她就辞了文书工作,一起为成为连锁鸡排摊而努力。 毕竟单靠一个摊子赚钱有限,要让其他人加盟,跟她们买材料,以后说不定连摊子都不用摆了,成立一个中央蔚房,坐在凉凉的办公室内等收钱,不用做得那么辛苦。 「好吧。」她其实也有点撑不下去了。「我去后面休息一下,这里麻烦姊了。」她轻巧的拍掉手上的面粉。 「自家人有什么好客气的。」方真雪轻推她一把,「去吧。」 后面摆设食材的房间内,有一张折叠式躺椅。 沈芯芃洗过手后,将躺椅打开,半躺了上去。 明明很累,应该一躺上就入睡的,可不知是否因为手边空闲了,脑子反而乱转了起来。 对于中午发生的事,她后悔吗? 老实说,她不知道。 她清楚明白自己有多渴望他,但就因为她不是方真夏本人,所以理智战胜感情,能狠得下心用力将他推开。 可所有的努力,都在今天破功了。 他甚至都还没提出两人的关系到底是炮友还女朋友呢,她就把身体送上去了。 其实这早在他的计谋之中吧。 他以鲸吞蚕食之计,一点一点啃食掉她的决心,她的坚持,最后完全投降在他裤脚下。 这样一想,她的确该后悔。 她重蹈了方真夏的覆辙啊! 走了这么一遭,最后还是回到最初,那她穿越来这世界有何意义? 她没有打爆猪头男,反而是猪头男再一次降伏了她。 不! 她可不能让这种情况继续下去。 若她不再反抗,她就会跟方真夏一样,一通电话随call随到,带她出门,只为去motel,与她见面,只是为了发泄欲望。 她不甘于成为炮友的,她不能让他以为,她仍是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随便女人! 她要反击! 她要将两人的立场完全反过来! 第十四章 隔日,午睡时间到,沈芯芃就等着徐夏扬的出现。 这次,她会跟他讲清楚说明白,想再次把她当炮友,门儿都没有! 可她坐在床上枯等了半个小时,徐夏扬一直未出现。 不会吧…… 她心头一惊。 他该不会得到她的身体之后,认为就没必要每天找她报到了,因为她已经是他不需要任何承诺就可以上床的女人,所以无须再用心? 可恶,她当真又被摆了一道! 可恶可恶可恶! 她气得猛捶枕头。 是怎样的意乱情迷,让她失去了理智投入? 明明知道那是个碰不得的男人,她是脑袋有洞吗? 千般懊悔都无法弥补错误,她又气又恼的和衣躺下,心里明白,她是根本无法好睡了,脑子里盘旋的都是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扰得她无法安眠。 胡思乱想时,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没多久,用手机作设定的闹钟就响了起来。 她深深叹了口气,起床坐在床沿,双脚放地,身体的疲累,点都没解决,而她记得昨晚方真雪说过,她今天跟朋友有约,无法过去鸡排摊帮忙,也就是说,她最好搬一箱蛮牛过去,免得炸鸡排炸到打瞌睡。 伸长手将仍兀自鸣叫的手机拿过来,正要关闭闹钟铃声时,赫然发现那并非闹钟响,而是有人打电话给她。 徐夏扬? 她连忙按下通话键,置于耳旁,「喂?」 「在睡吗?」 「嗯……」她故意装出浓浓睡意的语气,「什么事?」 「我今天不能过去。」 「喔。」她冷淡的回。 早就知道他又会故技重施了,只用电话联络,若是人出现,就是要找人上床。 「生气了?」 「没呀,有来没来又怎样?不关我的事。」 「我就说你生气了……你等一下。」受话孔被掩,对面一片安静,过了好一会才又听到他的声音,「我早上就下台中拍片,本来以为中午就可以拍完,谁知主角迟到了,拖到现在才收工。我现在要回台北了。」 「不用跟我解释这么多,我又没有在等你。我刚刚睡得很沉,都是你打电话来吵醒我。」 「没有等我就好。那我先去帮忙收拾,到了台北再打给你。」 徐夏扬收线后,沈芯芃还盯着手机发愣。 她刚有成功给他钉子碰吧? 她刚有成功的让他知道她根本不在乎他,有出现没出现都无所谓吧? 她刚有成功的让他感觉她根本不把昨日的上床关系当做一回事吧? 她叹息般的吐气,额头靠在手机上。 别闹了,沈芯芃,人家根本不把你赌气式的回应当一回事,他当你是在生气,所以任性耍脾气,存心无理取闹让他困扰而已。 没关系! 她忽地又振作起来。 一次被当作赌气,两次被当作耍脾气,到了第三次,他不信也得信! 她一定会成功的扭转他的想法,让他清楚明白,她绝对不会有第三次被他勾引上床的机会! 绝不会! 忙碌了一天,回到家,刚洗好澡,头发都还没吹乾,沈芯芃就接到徐夏扬的来电。 「喂?」她还是故意用很冷淡的声音回,「干嘛?」 「你还在生气啊?」徐夏扬的语气中带着隐藏不住的笑意。 可恶,又当她是赌气! 「我干嘛生你气?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有重要到让我因为你一天没出现就会生气吗?我根本不在意,我也不记得什么时候跟你约定过,你一定要在我午睡的时候来找我!我告诉你,你以后不要把我家当成你家,随意的就跑来我家睡,我会很困扰的,知不知道?」 「那不然……」 「不然什么?」干什么话说一半的? 「你来我家睡。」 「啊?」他竟然有胆提出这种建议? 「我的床比较大,也比较柔软好睡,你一定会喜欢。」 想要用床诱惑她? 「我干嘛去你家睡觉?而且我午睡完就要去摆摊了,干嘛绕那么大个远路?神经病!」 「其实,我家离你摆摊的那条街比较近。」 「比较近?」真的假的? 「开车大概十分钟就到了,你可以多睡一点。」 「我又不会开车,我都坐公车的。」 「坐公车也很近啊,一班公车就到了。」而且他也可以载她出门的。 他为什么要这样巴结她? 「那你小心,我待下就不走了。」她故意剌探他。 「好啊。」 好? 他说好? 真的假的? 就在她怀疑他话中真实性时,他又提议了。「要不要现在过来?」 「现在?」 「先让你试用一个晚上。」 果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早该知道他没安好心眼,用床跟路程诱惑她,不就是为了有个方便的床伴吗? 「你是想把我叫过去上床的吧?」她直言不讳,「我早知道你是这种人,找我就是为了要上床,等到哪天你腻了就会拍拍屁股走人了,我现在是你没女友的空档过渡期,简称度芯芃。我才没那么傻,让这种蠢事再发生一遍!」她是沈芯芃,不是度芯芃,休想耍弄她。 「你是什么意思?」徐夏扬甚觉荒谬,「我承认我希望你过来,是因为这样我比较容易看到你。当然,我家的床我认为会比较好睡,我想给你更舒适的环境,为什么这样的一片好意要被你说得这么难听?而且,当初我们说要当床伴的事,才上一次床就破局了,你怎么可以说得好像我把你始乱终弃?」 「因为你……」当初就是这样对待方真夏的! 「我怎样?」 「你张嘴我就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很清楚你对我根本不抱任何感情,你只是觉得我方便而已。」她咬唇,避免呜咽声不慎泄漏。 谁说她不在意? 她在意透了! 她只是假装坚强、假装没事,心里其实好伤心、好伤心的。「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了?」他啼笑皆非。 「你一开始就说清楚了,你不想交女朋友,但你不排斥一个方便的床伴!你说的这些话我都记得很清楚。」 「你现在是在翻旧帐吗?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你还要拿出来提?」 「不然呢?我当初是个温柔体贴善良的粉领族时,你不喜欢我,我现在只是个恰北北的鸡排妹,与你的距离更远,我才不相信你会喜欢我!」 「真夏……」 「你不要再讲了,我当不成你的女朋友,也不要当你的床伴!我不要再看到你,也不会再接你电话了!」她用力挂掉电话。 她说出口了! 她终于说出口了! 以后,她就再也不会见到他了吧? 察觉眼眶的热气,她忙将头往上仰,水雾朦胧的双眸盯着天花板。 这样,泪就不会流下来了吧…… 徐夏扬从没这么火大过。 他们这几天不是相处得挺好,只不过他今天比较忙,演员的迟到害得他无法照他所预期的时间回台北,未事先告知,她就要对他发这么大的脾气,不只翻旧帐,还要跟他断绝往来? 对他来说,过去的方真夏其实没有什么存在感。 她的确温柔美丽,但是色彩不鲜明,就像画面背景的一部分,静静的立于某处,除非主角走来她身边,否则谁也不会特别注意到她。 可现在的方真夏不同,她的色彩鲜妍亮丽,就算只是不动声色的站着,也会因为她散发的强烈气场,而忍不住自女主角身上调移了目光。 他是导演,他的目光最容易受到这样的女孩所吸引。 但他从没想过,她竟然是这么无理取闹的女孩。 他们第一次上床之后的敌意,他可以理解,但在这之后,他们又来往了那么多日子,为什么她对他的观感还是跟以前一样,并且故意藉题发挥,狠狠臭骂他一顿,还挂他电话! 「不可理喻!」 他再也难耐胸口膨胀的怒气,将手机丢到一旁的柜上,拿了换洗衣物,进入浴室洗澡。 她要把话说得那么绝,那他就顺她的意! 「画面补拍?」徐夏扬旋过办公椅,讶异面对传达客户消息的助理。 「客户说,希望能够更展现奋斗的历程,所以希望能拍摄一些早起就去市场准备材料啦、制作食材啦之类的画面,不单单只是摊子上的。」 「一开始提的企画并不包括这方面。」徐夏扬觉得头痛极了。 若应允客户的要求,这表示他得出面去请方真夏帮忙。 那女人…… 他几乎猜想得到她会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更甚者,她会拒绝帮忙配合拍摄。 「客户说,已拍好的部分很棒,但他们希望更煽情些,最好还有些受到挫折的画面。我觉得可以问问当初配合拍摄的那位摊主,在她摆摊的过程中,有没有什么赚人热泪,让人心纠的情节。」 徐夏扬别开头,弯勾的指关节抵着额角,「我一点都不想去问。」 「徐导,你说什么?」他说得太小声,助理觉得自己好像耳背了。 「这个工作,」长指指着助理,「你去做。」 「徐导,你太看得起我了!」助理紧张道,「我怎么可能有办法去补拍画面呢,我还在学习……」 「我的意思是说,你去跟那个摊主沟通,去问她有什么赚人热泪的情节!」他坐直身,「还有要她点头答应帮忙的事,全交给你。」 「那位摊主不是跟徐导交情不错,徐导一通电话就成的不是吗?」 一通电话就可达成的事,为什么还要特地派他去谈?没有经济效益嘛! 俊眸充满威胁的盯着耍白目的助理,「去不去?」 被徐夏扬一瞪,助理紧张得额头冒汗,背脊发寒。 「我、我去!」 他敢再说一个「不」字,恐怕就会被当场剥皮了。 「补拍画面?」在营业前的准备时间,徐夏扬助理带来的消息,让沈芯芃讶异的停下手边工作。 「客户那边希望能多点奋斗历程的画面,最好是比较煽情一点的。」 「煽情……」沈芯芃微扭曲了嘴角。 「不是脱衣服的煽情喔。」助理连忙解释,「就是那种奋斗的历程啊、遇到挫折啊,最好让主角能掉点眼泪,这样更能吸引观众。」 「喔。」沈芯芃这才明白其意。 她原本还以为,为了筹措开鸡排摊费用,而去卖笑之类的情节呢,原来是她想太多。 「我想一下。」沈芯芃以围裙擦干净沾了面粉的手,专注思考起来。 之前拍摄工作的事先准备,是徐夏扬亲自来跟她谈,这次反而派了助理来,应该也是为了避免跟她见面吧,毕竟他们已经翻脸不相往来,在那样大吵之后,见面反而尴尬…… 「那个徐……徐夏扬导演呢?」虽然很想避开,但她还是忍不住问,「补拍的画面是不是换人拍?」 「一样是徐导啊,这样风格才会统一。」助理理所当然道。 「喔。」这表示,她还是有可能遇到他? 「方小姐,我想请问一件事,不知道会不会冒犯?」 「请说。」 「你跟徐导是不是有发生不愉快啊?」 徐夏扬跟他说什么了吗? 他不会是那么大嘴巴的人吧? 第十五章 「呃……为什么这么问?」沈芯芃装出一脸不解。 「因为他要我来问你愿不愿意答应协助补拍的工作啊。照理说,你跟徐导有交情,一通电话就好了嘛,何必要我亲自来问呢?」 「我跟他……跟徐导哪有什么交情。」沈芯芃心虚脸红。 「方小姐以前是广告公司的企画,我们合作过几次的,你不记得了吗?」 沈芯芃讶愣。 「我也参与过两次耶,你忘了我喔?」助理露出受伤的表情。 「喔……不好意思,」沈芯芃难为情的笑,不是因为把人家忘记了,而是因为她会错意,「我之前大脑受到撞击,所以有些记忆恢复不了。」 「我知道!」助理用力点头,「这事我有听过。」他面露夹杂着担忧与想探听八卦的神色问道,「你现在还是想不起来?」 「嗯。」她有些尴尬的笑笑。「那你该不会也不记得为了卖鸡排的奋斗历程吧?」 「喔,那些我记得。」沈芯芃抿唇想了下,「不然这样好不好,我回去把一些我想得到的写出来,再让你们挑挑看哪些能用。」 「好啊!那就麻烦方小姐了,谢谢。」 「不客气。」 「我给你的名片有我的电话,写好的时候请联络我一声。」 「没问题。」 送走助理,沈芯芃没有马上投入工作,而是待在原地怔忡起来。 她还是得见到他。 本来还以为将是再也难以相逢的两人,又要再次见面了。 难道说,就因为原本的设定,她是女主角,徐夏扬是男主角,所以不管怎么吵、怎么不开心,最后还是会兜在一起? 不!她要推翻这个设定! 她不要照着作者的安排去跟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在一起! 最后的结局,她要自己写! 数日后,沈芯芃洋洋洒洒写了长达十六页有关于开鸡排店的甘苦谈,送给助理回去审阅。 「没想到开个鸡排摊也这么辛苦。」站在徐夏扬的办公桌前,性情中人的助理翻着笔记本,眼眶有薄泪,「为了调味,一天吃下数十块鸡排,要我早就吐了。」 「那是小块的。」徐夏扬提醒他。 「就算是小块的,一下子吃这么多,也会想吐吧。」助理微蹙纳闷的眉。 今天的徐导怪怪的唷,人家好意送来创业历程的心酸甘苦谈,他翻也不翻,而是叫他念给他听。 他边念当然会边说出自己的感想啊,但徐导每句都可以挖苦、每句都可以吐槽,好像他跟那个方小姐感情很差似的。 人家好歹也义务借了摊子,提供剧情、发想,不收任何费用,完全赞助广告的拍摄,照理感激不尽都来不及了才是呀。 「接着念下一个。」徐夏扬挥手。 「徐导,我有个疑问不知道该不该问。」 「不知道该不该,那就别问。」徐夏扬一句话堵回去。 助理顿时成了嘴巴打x的米飞兔了。 吃了闭门羹的助理只好继续念下去。 徐夏扬边听脑子里边浮现出助理所叙述的情节。 她的辛苦,是他想像不到的。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摊子,却是她费劲心思、绞尽脑汁,才有现阶段的大排长龙。 她真的是个很努力的女孩,他由衷感到佩服,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就可以忘记她那日莫名其妙跟他翻脸所说的话。 「徐导……徐导!」助理小心翼翼的喊着。 豁然回神的徐夏扬抬头,「念下一篇。」 「我已经念完了。」助理道,「要用哪几篇?」 「你放着,我想一下。」 「好。」助理将笔记本放至办公桌边缘,「那我先出去了?」 「嗯。」徐夏扬摆了下手。 门关上许久,徐夏扬才从盯视着那本彷佛跟他有仇的笔记本,转伸长手将其拿过来翻阅。 记事本上的字体很秀气,一点都看不出来主人那恰北北的模样。 翻阅了几篇,可以看出她的执着与忍耐,还有刻苦耐劳的精神。她看起来明明像是被父母呵护长大,眉宇之间没有任何吃过苦的痕迹,怎么能养出这样坚毅的个性? 她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女孩。 这次画面补拍的事,由于他还在气头上,所以他坚持要助理跟她连络、讨论,说什么也不肯亲自出面。 会气这么久,想想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或许是因为在他心中,她已经占了一个很重要的地位,所以她的翻旧帐、莫名指责与说狠话,才会让他那么痛心难过又生气。 是他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她难道感觉不出来她在他心中分量的日见加重吗? 他想与她同住一个屋檐下,也是为了想多看看她,她却不懂他的心意,还一直说什么床伴、炮友的,根本是想把他活生生气死! 算了,不再想她。 喝了口咖啡,他打电话叫助理进来,「我决定好了,你进来记录一下,画分镜图给客户……」 看到他,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心脏还是很不争气的多跳了好几下。 可恶的男人,这样魂牵梦萦是啥鬼东西? 为什么就是忘不了他? 明明在心中已经把他臭骂了好多好多次,但再怎样的不爽都不敌一个眼神的交会,当场败下阵来。 所以她能做的就是把脸别开,不看他。 见她一脸嫌恶样的别开脸,徐夏扬的火就起来了。 现在是怎样,把他当仇人吗? 他哪里对不起她了? 他多想好好的呵护她、爱她、疼惜她,却莫名其妙吃了闭门羹,他都还没找她算帐咧,她直接给他脸色看是哪招? 他们现在人在已经收市的菜市场中,也跟配合的摊贩说明好了,实际的演出是由演员来演,开拍前仍是请摊主稍微纠正指导一下手势动作,免得拍不出专业感。 摊贩都是沈芯芃的熟识,感情交好,所以游说的工作是她亲自去做的,也都处理得很顺利。 虽然不想理踩她,但是为了工作也不能真的把人家晾在一旁,一句话都不说,于是徐夏扬只好按捺着性子,朝她的方向走过去,然而,他才距离她五步逮,她就像察觉他的意图般,迅速往另一旁走,到一位工作人员旁站定。 徐夏扬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现在是工作时间,那个女人再怎么无理取闹,他都不能动气。 他作势欲从工作人员的后头绕过去,当她一有动作,他立即改变方向,堵她个措手不及。 「真夏。」 逃不掉的沈芯芃抿了下嘴,眼睛看着地上,「什么事?」语气非常冷淡。 「于情于理,我都要再次感谢你的帮忙。」 「我不是帮你忙,我是协助公益广告的拍摄。」她语气有些尖锐。 「我是导演,这工作我接的,有啥差别?」 「如果不是因为是公益广告,我才不会帮你!也就是说,如果是你接的商业广告,我睬都不睬你。」 「你是什么时候跟我有深仇大恨了,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讲话?」 「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清楚。」 「我做了什么?」 一旁的工作人员见状,虽然好奇的很想知道这两人之间发生什么事,可剣拔弩张的气氛又让他怕被扫到台风尾,到时里外不是人,连忙走了开去。 她别过头,「我还没那么不知羞耻,连这种事情也敢大剌剌说出口。」 巨掌擒住细致的下巴,硬是将她的脸转过来面对他,「我做了什么事要让你用到『羞耻』两字?」 「你不用再强辩,我早看清楚你内心的想法!」 「你是真的清楚还是假的清楚?」他非常怀疑。 「当然是真的清楚。」 「那你说,我心里在想什么?」 「我在电话里讲过了吧?你还是想把我当炮友、当床伴啊!我说过,我不会如你所愿的!」 「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答案再清楚不过了!」她难掩怒气的瞪着他,「你每天来我家睡午觉,一步一步引诱我入洞,然后我们就……」她抿了下嘴,「这事我也有错,是我太轻忽大意,我应该一开始就拒绝你,才不会……不会莫名其妙又被你拐了一次,又被当成炮友看待。」她用力咬住唇,抑制涌上的泪。 「我们那次……你觉得我是把你当炮友?」 「在没有任何感情的基础下上床,不是炮友是什么?就算你要当做一夜情,那也可以结束了,你现在缠着我问这个,是想把床伴关系继续吗?我告诉你,我不会配合你的。」 「如果你执意这么想,随便你!」他恼怒的松手,回到monitor前。「准备好了没?」他扬声喊。 彩妆师快速补好女主角脸上的粉妆,「好了!」迅速退到一旁。 沈芯芃两手环胸,瞪着眼前拍摄的场景,冷不妨肩头被拍,回头,「沅蕾?」她诧异贺沅蕾的突然出现,「你怎么会在这?」 最近因为鸡排摊的事忙,跟贺沅蕾与颜夕乐比较少见面,通常都电话联系比较多,有时周末出来吃个午餐,她就得回去处理鸡排摊备货的事了。 「上次听你说,要在这边拍摄广告啊,刚好我有事来到这附近,就顺道绕过来看看。」她可是第一次站在广告拍摄现场呢,太有趣了。 「喔。」原来她曾经提过,她竟然忘了。 「那个导演呢?」贺沅蕾左张右望,很快的就在人群中,看到最出色的一个男人。「是他对不对?」她兴奋的指向徐夏扬。 「别指着人家。」沈芯芃连忙将她的手拉下来。 「之前听你说,你跟他因为拍摄广告的关系,感情好像有比较好了,那现在怎样?」 上回聚会只聊到要补拍广告的事情,但因为贺沅蕾家里有事临时要处理,所以就没机会追问后续了。 「就……还是一样。」沈芯芃支吾道。「没进展?」 「会有什么进展?」沈芯芃耸了耸肩,「他又不喜欢我。」她尴尬一笑。 她未跟贺沅蕾提及过流产的事。 贺沅蕾是方真夏的好朋友没错,可方真夏的身体里现在住的是沈芯芃的灵魂,虽然她已经把贺沅蕾当成朋友了,但要到像方真夏跟贺沅蕾那样推心置腹、无话不谈,还要一段时间。 「可是我听你那时的叙述,觉得他对你挺有意思的啊。」 「你想太多了。」 「你不是说他还满常去找你的?」贺沅蕾贼贼一笑,「我猜他应该是在追求你。」 「你少胡说了,他连句『喜欢』都未曾跟我说过。」就是因为这样,她更断定他根本不想跟她谈感情。 「那你去问嘛!」 「问?」问什么? 「问他喜不喜欢你啊,如果不是喜欢,这么常来找你的目的是什么?」 「也许他还是想找炮友啊。」 「不要闹了啦,炮友哪需要天天找,炮友只有在有需要的时候找,一见面就直接奔床上,不需要talk,不需要任何感情交流,更不像你们,啥事都没做就走人了!」 「是……这样吗?」她狐疑。 「废话啊,炮友不用费心思的啊,还约会咧!」好歹她以前的男朋友也交往过炮友,她当然知道那是啥回事。 「你觉得……他有可能喜欢我吗?」她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拜托,方真夏本尊长得漂亮气质佳,个性温柔又善良,而且还是跟徐夏扬处于同一圈的广告企画,这样一个谁都想娶回家当老婆的女孩,徐夏扬一开始都可以狠心的说只愿收她当床伴,那她一个不温柔又恰北北的女生,徐夏扬又怎么可能会喜欢。 终章 况且她记得,书的最后,徐夏扬就是被她的柔顺所感动,才跟方真夏在一起的啊,也就是说,他最终喜欢的还是这样不伎不求的女生嘛,但她跟方真夏不同,她的要求可多了,她难搞得要死,徐夏扬才不可能喜欢她。 「不确定就去问嘛!」贺沅蕾推了推她,「不然就像一开始一样,倒追他呀!」 「我才不可能倒追……」意识到自己一时忘情,嚷得太大声,众人纷纷将视线投注在她身上,她难为情的脸一红,低下头退后一步,半隐匿在贺沅蕾身后。 「看你好激动。」贺沅蕾呵呵笑。 「你不要闹啦!」贺沅蕾个性有些白目白目,有时还满令人无法招架的。 「不闹就不闹!」嘴上虽然这样说,贺沅蕾还是恶意的故意掐掐沈芯芃热得发烫的粉颊,「你脸好红喔。」 沈芯芃立刻抓下贺沅蕾的手指,拽紧在身侧,不让她再作乱。 市场的拍摄工作约莫两小时候结束,接下来又到面粉工厂、贩售调味料的商店等处拍摄零碎的画面,最后来到摊子前,拍摄沈芯芃为了调理出最受欢迎的味道,吃了一块又一块的鸡排,最后跑进厕所吐的画面。 看着那熟悉的场景,沈芯芃的眼眶不由得发热。 鸡排的面衣、调味比例的抓捏,并不是她单打独斗而来,而是与芯芫、芯芮大家一起通力合作所研究出的成果。 她们好吗? 时间过了这么久,她的葬礼应该已经结束了吧? 芯芫很爱哭,哭点超低,一本虐情的小说可以哭三天,她死掉了,恐怕要哭上三个月吧。 芯芮外表看起来虽然像个娇滴滴的小公主,但她很有主见跟想法,心事都摆在心上,她就算再难过也会强忍,她死了,芯芮一定躲在被窝里偷哭。 徐夏扬自monitor前面抬头,就看到沈芯芃略低着头,以指尖轻拭眼角泪水,心想,她该不会是触景伤情,想起开鸡排摊之前的艰辛吧。 他心头,不觉揪紧了起来。 她因为撞到头而失去部分记忆,对原本上手的工作变得一无所知,改行来卖鸡排,等于是从头开始,这中间的心路历程他完全没有参与,而她一个人努力奋斗了过来。 那肩膀多纤弱啊,就连怀了孕,也不打算以此来做任何要求,若不是他偶然发现,恐怕孩子都生了,他还不晓得他已经当爸爸了。 她既倔强又坚强,独立而勇敢,但也因为如此,他才想给她一个强力的肩膀,让她不用独自面对这一切。 但为什么,她会扭曲得那么严重? 他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他在努力的追她啊,他很喜欢她的,她又不是不知道……脑中灵光一闪,他蓦地明白症结点了。 他有让她晓得,他喜欢她吗? 印象中,他似乎一次都没提起过,就直接再次闯入她的生命,强硬的将纤细娇躯搂进怀里,却一个关键字也没说过。 难怪她会误会了。 恍然大悟的他心生一计。 拍摄工作完成后,他未再与她有任何交谈,只轻轻的跟她道声谢,感谢她的协助,就带着工作人员走了。 沈芯芃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贺沅蕾说,不明白处,就直接去问。 但她怎么问得出口! 你喜欢我吗? 你爱我吗? 记忆中,她也曾经问过这个问题,对方立刻露出一脸为难。 「不要问这种问题啦!」对方轻斥,「无聊。」 她因为太喜欢,所以不敢再问下去,傻傻的跟对方交往了三个月,方才知道,人家根本没把她当回事。 她是把自己的经历投射在方真夏身上了,所以才会更对她打抱不平,与徐夏扬交谈时处处针对,不让他有好日子过。 求来的爱情,始终是虚幻的。 地位若一开始就低下,是决计不可能平起平坐。 她懂、她明白。 所以,她不奢求。 天气已转暖,只是每三天就要下两天的春雨霏霏,让人感到烦躁。 早上十点多起床,盥洗换衣买了午餐,当沈芯芃边看着午间连续剧边吃便当时,有通来电出现。 是徐夏扬打来的。 她迟疑了一会,方才接起电话。 「上次拍的广告要播映了,十一点三十分,华视,看一下吧。」他只说了这句话,便挂电话了。 广告要播映了? 看下时间,离十一点三十分还剩两分钟,他可算得真准。 她忙拿起遥控器转到华视,等着广告时间到来。 十一点三十分,准时放映,她紧张的不觉挺直了背脊。 那是二十秒的精华版,尾末还写着请上网观看完整版,下方写着关键字,除此以外,左下角还写着感谢芯芯鸡排摊店主协助…… 不,不对!不单纯的只有感谢而已! 可当她想要看得更清楚,广告已经结束了。 她慌忙冲回房间,打开电脑上网,到公益广告成立的官网观看完整版。她不耐长达五分钟的广告慢慢播完,而是当下方的时间条,跑完,立刻将游标滑到最后。 一长串的工作演员表出现,最后有两排小字,定格在最中央—— 感谢我最喜爱的芯芯鸡排摊店主——方真夏小姐协助拍摄 导演徐夏扬 这个「喜爱」……是什么意思? 该不会……该不会…… 外头客厅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将毫无心理准备的她吓了一跳,连忙冲了出去接起。 「喂!」她上气不接下气。 「看完了吗?」 「看完了……」她踌躇着要不要问。 「我的表白还可以吗?」 「你……你的表白?」那是……表白?! 「我的心意有传达给你了吗?」 「我……」她激动得无法言语。 「我没将妳当炮友的打算,我希望你当我女朋友,你愿意吗?」 「我……」她用力咬住下唇,「我不懂……」 「不懂什么?」 「不懂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我可以慢慢告诉你,但我想当面谈,你现在可以开门吗?」 他人在外头?! 沈芯芃快步走来大门,开锁后用力拉开,那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果然就伫立在她家门口,以柔情似水的眸注视着她,她几乎快当场融化。 「我能进去吗?」嗓音低柔得谁也抗拒不了诱惑。 她退后一步,让他进来。 当大门关上,谁也无法克制澎湃的情意,激烈的拥吻起来。 「看到了吗?广告的最后。」徐夏扬在吻与吻之间低问。 「看到了……」她喘息,粉颊红润。 「喜欢吗?我的告白。」他偏头,亲吻她敏感的耳垂。 「唔……」她怕痒的微缩了下肩,「你为……为什么会想到这样做?」她万万想不到,他会利用公益广告来直接公诸大众,他对她的喜爱。 这下,教她不软了心肠也难啊,因为她要的,不就是这样一句话吗? 「以全国人民做公证,这样我就赖不掉了。」 那支广告他可是分文未收,条件只有一个——让他在片尾表白。 「你……」她咬了咬唇,「知道我在纠结什么?」 「我后来才想通的。」两掌贴着小小的脸蛋,与她四目相接,「我就欠你这样一句话,所以你才会以为我还是对你抱着当床伴的想法。」 「什么话?」她想听他亲口说。 「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大掌轻揉着嫩颊。 「我不懂……你以前对我没感觉,为什么现在会喜欢我?」这表示,他喜欢的是她沈芯芃,而不是方真夏? 「以前的你在我眼中看来,是色彩柔和的一幅画,很美,但习惯色彩强烈的我,很难察觉你的存在.,而就在你头受到伤害,个性大变之后,印象突然鲜明起来了,我没有办法也无法漠视你的存在。」 他爱上的的确是她——沈芯芃! 她欣喜的双眸湿润。 虽然她一辈子都无法告诉他实话(谁会相信穿越到书中的这种鬼话),但是,只要知道他爱的是她就够了。「嗯!」她开心的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沈芯芃还握在掌中的手机,以及徐夏扬随意放在口袋中的手机,几乎同时响了起来。 两人互看一眼,非常有默契的同时关机,徐夏扬将沈芯兀一把抱起,步向房间。 行进中,两人的唇完全不分离,吻得越是浓烈,渴求彼此的欲望越是强烈,谁也迫不及待。 来到房间,他将她安放在床上,卸去了她身上的衣物,灼烫的唇顺着纤颈而下,滑过性感的锁骨凹处,大掌握起一方雪乳,让粉嫩的乳尖突起在虎口处,然后一口含入。 乳蕊与唇舌不断的纠缠,在他口中逐渐圆挺了起来,这让快意更为明显,她难以隐忍的细喘出声。 …… 窝在温暖坚实的怀里,揽着她入眠的男人已经睡着了。 她端凝着他好看的英俊脸孔,心头满满暖意。 她是女主角,而她的男人是男主角,言情小说是不能有悲剧的结局的,不管中间如何波折重重,分散离合,他们注定会是个快乐好结局。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她扬唇浅笑。 不,是很好,太好了。 有什么事比跟心爱的人在一起更让人开心的呢。 她非常喜欢这样的结局,非常非常喜欢…… 她轻轻闭上眼,将纤躯窝得更深,与心爱的男人一起进入甜甜的梦乡。 阅览到最后一页,微启的苍老嘴角扬起一抹笑。 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三名女孩了。 她们很努力、很用心的生活,为了多赚点钱,多招揽熟客,鸡排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未曾休息,因为她们逢年过节也无老家可回,干脆就把那时间用来赚钱,尤其过年期间,家家户户吃完年夜饭后就懒得再煮食,卖食物的生意更是好得不得了,故她们会在过年那几天,从中午十一点就开始营业,一直到晚上十一点才收摊,虽然累得快挂掉,可是看到丰厚进帐就忘却所有疲累,好似人生只要赚钱就好,其他都不重要。 是童年时期过得太辛苦,让她们对钱有强烈的欲望跟执着,所以三人打定主意攒够钱后,她们要先各自买一个小窝,等付完贷款后,她们才会考虑过完初五就放假几天,出国游玩,如此过完不愁吃不愁穿的一生。 人生还有很多乐趣,不是只有赚钱啊……摇椅上的老人轻叹口气。 她多希望三名女孩也懂得爱人与被爱,而不是那么贫瘠的只为了钱而生活,等老了回首前尘,发现她们自以为过得富裕,其实很穷——穷得只剩下钱而已。 因为这样的初衷,她诚心的向上天祈求。由于她这辈子做了不少善行,为孤儿尽心尽力,故上天允了她愿望,扭转女孩的命运,让她们可以敞开心胸,走出另一个不同的人生。 接下来,要轮到谁了呢? 芯芫好了,呵呵呵…… 育幼院院长室的空摇椅,在无风的状态中,不断的悠闲轻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