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留还拒》 序 安祖缇 这本书写的是小时候的青梅竹马在多年后再次重逢的故事。 话说,小缇仔小时候也是有青梅竹马的耶!男生女生都有,为数还不少喔!可是长大之后,看了漫画跟言情小说,才发现,小缇仔跟那些青梅竹马之间,还真是没生过半朵粉红玫瑰啊! 没有发生过青梅竹马的甜蜜恋情,或者有疼爱小缇仔的大哥哥也就算了,当时还有个邻居小朋友是「啃骨魔」! 为啥叫他「啃骨魔」呢?因为当时的小缇仔瘦得跟猴子没两样,但那个小朋友不知道为啥,非常喜欢啃小缇仔找不到半块肉的肩膀,只要一看到小缇仔,就会像猫一样蹑手蹑脚的慢慢前进,对准目标,大嘴一张,用力咬下去! 不过也不知道为啥,小缇仔被啃肩膀,都不会哭咧!还真是个能忍痛的女中豪杰啊! 后来他大概觉得每次这样啃,都会得逞,非常有成就感,就想再找第二个被害者下手,而这个被害者则锁定到小缇仔的弟弟头上。 小缇仔弟可不是省油的灯,平常都看小缇仔肩膀被啃,早就对这人有所防范,故当他靠近小缇仔弟时,秉持着「先下手为强」的小缇仔弟突然转过身,张大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啃骨魔」的肩膀狠狠咬下去。 「哇!」啃骨魔纵声大哭,飙着眼泪回家找妈妈! 不是小缇仔要说,小缇仔被啃了那么多次都没哭过,你一个男生被咬一次就哭得惊天动地,丢不丢脸啊? 不过自那次起,小缇仔的肩膀就不再受到伤害了,也算可喜可贺^_^ 大家都要爱护邻居小朋友喔!呵呵…… 第一章 您有一通新留言,欲听取留言请按1,若要删除请按3…… 笔直的长指按向键盘上的「1」。 听取留言中。 停顿了约半秒的空白时间,一道轻快的中年女声传入听者的耳里。 儿子啊!我跟你老爸要去欧洲旅行两个月,剩你爷爷一个人在家,我们不放心,你这段时间就回家照顾爷爷吧!我们会带名产回来给你的,拜拜啰!要好好照顾身体啊! 去欧洲旅行两个月? 要他回家照顾爷爷? 那个跟顽童没两样,与他天生就八字不合的爷爷? 长指迅速切断通话,急拨母亲的手机。 您所拨的电话未开机…… 切断,再拨父亲的。 您所拨的电话未开机…… 不可能两个人的手机都未开机,难道他们已经在飞机上了? 查询一下未接来电的时间,不过是短短半小时前。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稳情绪,再拨电话回老家大宅,接电话的是在家里服务了将近二十一年的老管家。 「我是凯岳,请问我爸跟我妈呢?」平板的声音毫无温度,平铺直叙的,像在念课文。 「少爷,太太跟老爷去欧洲旅行了。」 「几点的飞机?」他隐忍着怒气。 「早上七点半。」老管家看了下表,「他们已经上飞机了!」现在都快八点了。 果然与他推算得没错!严凯岳气得差点砸手机。 来个先斩后奏,摆明就是要他无法拒绝。 「少爷,太太说你这两天会搬回来,我们已经帮你把房间整理好了。」 连房间都整理好了,真是贴心啊!严凯岳冷笑一声。 父母明知道他跟爷爷个性不合,所以才会搬出舒适的大宅,自个儿独居在外头的大厦里,父母知道他们若事先告知要把今年八十岁的爷爷丢给他照颅,他一定会拒绝,才故意来个先斩后奏! 这摆明是算准他就算与爷爷再不合,也不可能放爷爷自己一个人,就算屋里还有管家与佣人,但总是比不上亲人值得信赖,毕竟爷爷都已经八十岁了,他再怎么与爷爷不合,也不可能放心。 严凯岳闭了闭眼,承诺自牙缝中逼出,「我今天晚上就会搬回去。」 经过与客户开会时间的沉淀,严凯岳的心情较为平和了些。 他会这么的不喜欢爷爷的原因,是因为爷爷实在是玩性太重、太胡闹了。 他是家里第一个长孙,故备受期待,才刚出生的婴儿就开始零岁教育,每天晚上都在他耳边放录音带。 而他也真的天资过人,才七个月大就会说话,不到一岁就会走路,爷爷更认定他是旷世奇才,自他大约两岁之后就开始指导……不,应该说是虐待他。 他认为小孩子除了要学习智识以外,还应该有过人的体力跟体格,所以他只要一有空就带他上山下海,四处探险,也不管他明明才是个稚龄幼童。 于是他体格没锻炼好,反而生了大病,从此跟药罐为伍,一直到十岁左右才摆脱一身药气。 接着,可能因为他身体健康了,爷爷又认为小朋友应该要从小培养独立精神,也不管母亲哭跪在地上求情,竟然带着他上山住了一年,所有的食物都要自己栽种、自己养,要不然就饿肚子没得吃。 别家的小朋友是在学校上课、学才艺,他则是在山上当与世隔绝的野人。 诸如此类的事件屡屡发生,终于,在他国中毕业时,父母决定将他送到国外,这才脱离爷爷的魔掌,不再成为他实验性的玩具。 拿到硕士学位之后,他被父母叫回来帮忙管理公司,因为小时候的阴影太深、太重,使得他非常厌恶跟爷爷同住一个屋檐下,他要求一定要搬出去住,才肯回台湾,要不然谁知道那老头又会想什么办法整他。 现在,他又要回到有魔鬼存在的家。 不过他已经二十七岁了,不可能再让爷爷要着玩! 他已经二十七岁了,爷爷已经没有操弄他的能力了,更何况爷爷都八十岁了,他有什么好怕的! 就因为这样,他才稍稍对要回家长住一事比较没那么厌恶。 前方号志灯闪向绿灯,分神回想过去的他立刻重重踩下油门,忽略了一个在斑马线上急奔的身影。 「啊!」 他只听到一声惨叫,接着人就消失了。 糟糕!撞到人了! 他急忙下车观察,只见地上散落一地橙子,一名蓄长直发的女生窝蹲在地上,脸埋在膝盖里。 看上去似乎没事。严凯岳嘘了口气。 「有撞到妳吗?」严凯岳轻触了触受惊的女孩上臂。 听到关心的询问,苏纱致余悸犹存的抬起脸来,乍见面前外型高大英挺,五官深邃英俊,尤其是那张宽阔的薄唇所吐出的低沉嗓音特别吸引人的男人时,不禁怔了怔。 这个男人……好眼熟。 他看上去年纪并不大,约二十六、七岁,却独有种同龄男人未有的沉稳气质,他的眉头微蹙,有种忧郁的优雅,溢露关怀的一双黑眸深邃,让在记忆里搜寻的她想得头发胀。 眼前的女孩一看就知道年纪顶多二十岁,肌肤是天生的白晳,吹弹可破,如白煮蛋般滑嫩,一头长直发更显得气质清纯可人,五官精巧,眼儿虽不大,双眼皮也不深,却泛着聪慧的光芒,让人更是一眼难忘。 然而看起来应该是聪明的女孩现在却是呆呆傻傻的,让严凯岳怀疑会不会是撞到头了? 「有撞到哪吗?头?」大手轻抚着她的头颅,想确定是否有肿起的地方。 他的手好大、好暖和,害她不由得想起父亲温暖的大手…… 「好像没撞到头。」或许是惊吓过度吧!「可以站起来吗?」 他拉着她的手臂轻轻往上扯动,她也就跟着站起来了。 「哈啰!」大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听得到我说话吗?」 努力的在记忆里搜寻印象的纱致仍是呆呆的看着他,粉唇微张的模样,看在他眼里,误以为她脑部受了创伤。 他连忙拨电话给秘书,说他有事得晚点进公司。 精明干练的秘书,淡淡应声好,并说她会将上午的工作妥善处理好,没有半句废话,就将电话挂断。 「我送妳去医院检查,好吗?」 「啊!」纱致未响应他的问题,反而尖叫了一声,将他吓了一跳,「你……」她好似遇到熟人般的指着他。 「我怎样?」他对所有指向他鼻尖的手指都有想咬下的冲动。 「咦?我在作梦?」她用力捏着自个儿脸颊一下,「好痛!啊……是真的……是真的!」 「请问妳在说什么?」严凯岳完全听不懂她在自言自语什么。 她的脑袋不会被撞坏了吧? 「没事,呵呵……」她有些腼觍的一笑,瞇起的眼掩藏眸里终于想到解答的光芒。 有几年时间了呢?她在脑中数了数,轻叹将近十一年时光的匆匆流逝。 她在第一眼就对他迸出印象,但他的眼神为何看起来十分陌生? 难道他一点都不觉得她很眼熟吗? 纱致有些不悦的鼓起腮帮子,心想,那年她不过九岁,都还记得起他,而他那时已经十六岁了,怎么会将她忘得一乾二净? 不过想想,下个月就要过二十岁生日的她,的确跟九岁时有着不小的差异,她不应该对他这么严苛,该给他机会将她记起来才对。 女孩此刻盯着他看的眼神,带了些欣喜又带了些埋怨,那很明显倾慕的神情,让严凯岳莫名的头皮发麻。 虽然他对女孩第一眼的印象不错,但不代表他会对一名「花痴」一见钟情!这种像被雷打中,完全毫无预期,莫名其妙就发生的感情,是不可能出现在个性一板一眼、严肃刚直的他身上。 「既然妳没事,那我走了。」严凯岳转身离开。 纱致见状立刻拉住他的袖口。 「我的橙子都被你撞烂了!」她微嘟着小嘴抱怨。 她最爱的水果就是橙子啊!严哥哥,有没有印象呢? 橙子?严凯岳低头一瞧,果然看到撞洒在地上的橘黄色物体有不少已经「开肠破肚」。 他拿出皮夹,掏出钱来,「橙子被我撞烂了,这些钱赔妳。」 纱致拿着蓝色纸钞,对着上方太阳查看。「有什么问题吗?」 「我怕它是假钞。」 严凯岳的胸腔剧烈的上下起伏,「它绝对是真钞!」 他最最讨厌被污蔑与栽赃了! 「是真的没错!」纱致将纸钞收起,同时摸摸其它口袋,「可是我没零钱找你耶!」 「不用找。」 「这样啊!」她一个大步向前,抓住他的手,「那你载我去买橙子吧!」 「我已经给妳钱了!」 「你撞烂的是我的橙子,不是钱啊!应该赔我橙子,不是赔我钱!」纱致理直气壮道。 「妳……」 「哎哟!」纱致突然大喊了声,蹲了下去,「我的脚好痛喔!一定是刚刚被你的车子压到了,呜呜呜……」 「喂……」她一定是装的吧! 「好痛喔!」她哭得更大声了。 一旁的路人与骑士纷纷对他们投以好奇的目光。虽然小脸皱得像刚出炉的包子,但慧黠的眸中可看不出半点泪光! 「好,我载妳去。」这女人真难缠! 「太好了!」她高举双手,「扶我。」 「为什么?」 「我脚痛啊!不扶我怎么走?」 他记不记得呢?小时候每次她走得脚酸,就会耍赖要他背呢? 严凯岳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 是他撞了人在先,他吃亏,这口气得忍着。 他很干脆的直接将她整个人横抱起来,「这样妳就不用走了!」 这下满意了吧? 在他怀中的纱致顿了一下,先是俏脸微红,接着笑开了朵笑花。 乍见她如花一般美丽的笑容,严凯岳不觉愣了下。 她不是个特别出色的女孩子,顶多清秀而己,但笑起来时的模样却娇美如四月春日的杜鹃。最重要的是,他莫名的觉得那笑颜有种熟悉感…… 「你好体贴喔!」粉唇吐出赞美。 体贴?严凯岳完全无法吸收这从来不曾自别人口中听过的赞美词。 「妳撞坏脑袋了!」他冷声道,决定不再看那张可以迷昏人的如花笑颜,将她塞入车子后座。 走进菜市场,严凯岳对传统市场的纷乱完全呈现无法接受的闪躲状态。 地上四处可见污水、血水还有丢弃的菜叶,摊贩的叫卖声充斥耳膜,让喜静的他几乎快抓狂。 她怎么不去超级市场买橙子,而非要挤传统市场? 走在前方的纱致则不管他脸上的厌恶,直直往前行,怕他逃跑般的两指紧揪着他的西装袖子。 往贩卖水果摊贩的途中,各摊贩的老板只要见着她,均热络的打招呼。 「阿致,早上不是才看妳来过吗?」卖猪肉的摊贩问道。 「我来买橙子。」 「橙子不是已经买了?」卖蔬菜的老板问。 「橙子没买够,所以还得再买。」纱致笑了笑道。 她转头又用那种令他头皮发麻的眼神望着他,似乎在对他说:我帮你隐瞒了喔!从现在起,我们是共犯。 他赔了钱不是?还赔她来买橙子,干嘛还要遭受她「威胁」? 第二章 「妳背后的帅哥是谁啊?」卖豆腐的摊贩问。 「呵呵呵……」她很神秘的一笑,好像她获得了什么重要的宝物,不肯分享给任何人知道。 她故作神秘的模样让严凯岳心头十分不舒服,莫名的令他有种好像他是她的所有物一样! 「快去买橙子!」严凯岳低声在她耳旁命令。 「到啦!」纱致两脚并拢站定,手指向水果摊,「一起挑呗!」 「我不会!」他双手环胸,「快点!」 「喔!」纱致边挑橙子边问:「你家挑水果的工作都是老婆在做喔?」 「我还没结婚。」 还没结婚?纱致心中大喜。 「我也还没结婚。」 「妳结婚了没不关我事。」 呿!响应得这么冷淡!跟小时候一样,老爱用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淡态度对待他人,可只有她,他就算再忙、再不愿,还是会陪着她,从不会推辞,更不可能拿一张大便脸对着她。 严哥哥,快想起来吧!我是你过去的青梅竹马呀! 「那你有女朋友吗?」她慢吞吞的挑着橙子。 她这是在身家调查吗? 不想回答她问题的他催促着,「快点,我还要上班!」 中午午休时间都快过了,他可不想连下午的工作都因为这女人而停摆。 「一天不工作会怎样吗?会死吗?」 他的忍耐已经到了临界点。 「会!」 「真的?」水眸眨动惊奇,「我好想看看不工作会怎么死喔!」 在那之前,妳会先被我宰了!黑眸闪动杀人目光。 纱致无视他的不悦,还故意对他吐舌做鬼脸。 严凯岳不由得一愣。 这鬼脸……他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老板,我要这些。多少钱?」纱致问老板。 「阿致买的当然要算便宜点。」老板往磅秤一摆,「两百三,算两百就好。」 「老板真好,我好爱你喔!」纱致开心的拿出千元大钞交给老板。 「小心男朋友吃醋。」老板呵呵笑。 「我不是她男朋友!」严凯岳沉着气澄清。 「不是喔?」老板面露可惜的将找零钱交到纱致手上,「阿致是个孝顺的好女孩,你该好好把握的!」 「老板,他会害羞的,别逼问他啦!」 她这样说的意思不就是等于间接肯定老板的话吗? 「我不……」 「我们走吧!」她还真把手直接插入他的臂弯中,俨然情侣样的拉着他往市场出口走。 「感情好喔!」路途中,摊贩老板们有意无意的轻嘲。 严凯岳忙着闪避地上的污水、垃圾,以免脏了他高级西装裤的裤角、污了高级意大利皮鞋,没空反驳回众人的误会,更无暇甩开纱致的手。 事实上,要不是纱致拉着他往少水坑的地方走,他可能会闪得更狼狈。 但他无暇细想,只觉得自从撞上这女孩开始,就一直被耍得团团转。 走出市场,严凯岳还未甩开,纱致已早他一步松手。 「今天天气好好喔!」纱致对着温暖的阳光,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橙子买完了,我要走了。」 「等等!你得送我去医院。」纱致拉着他不放。 都相处一段时间了,他看起来还是没记起她半分,她得给彼此更多的相处机会才是。 不过这样想很悲哀呢!小时候明明常在一起玩的啊!她也最爱缠着他的啊!大人们也说他对她最好,就连对他的妹妹南悠都没这么好,可现在却迟迟没印象是怎样? 我一定要让你主动想起来!她在心中赌气道。 「妳不舒服吗?」该不会真的撞到哪了吧? 「没有啦!我爸住院,我买橙子是为了去看他,人还没到,就被你撞了,所以你送我去是应该的呀!」她眨着娇媚的眼,要他负起责任来。 严凯岳忍下想翻白眼的冲动,「只送妳到医院。」 「当然!」纱致甜甜一笑。 「妳要不要直接给我医院名称?」握着方向盘的大掌青筋爆突,「妳报的路都是错的,我们现在已经到天母了!」 她不只是个花痴,还是个路痴! 严凯岳严重觉得,这女孩是故意乱报路,好让他走错路的。 「就说我忘了嘛!」纱致偏头吐舌,明明是十分可爱的模样,但在被耍得一肚子火的严凯岳眼中看来,只有「智障」两字能形容。 「每天去的医院怎么可能忘了名字!」 「一定是你刚刚撞到我的时候,撞坏了关于记忆的一部分……啊呀!」她抱头大嚷,「我的头好痛喔!我什么都忘记了!」 接着,她抬起头来,泪眼汪汪看着他,「我是谁?我为什么记不起来?」 有没有人这么会耍赖的? 「我送妳回我撞到妳的地方。」他很无奈的说。 早知道一开始就该这么做,才不会一直被耍得团团转。 本来还以为她又会使出新的耍赖大绝招,没想到这次她竟然乖乖的点头,还弹指道:「真是好主意。」 一定有诈。他想,等等她一定又会使出新的花招。 然而这一路上,她还真的很安静,两手搭着窗,好像第一次出门的宠物一样东张西望,大大的黑眸盛满了好奇。 安静很好!他就喜欢安静,最讨厌这种跟爷爷一样吵得要死的人了。 车内的沉默持续了十分钟、十五分钟…… 她该开始吵了吧?打他险些撞到她开始,她的嘴巴就都没停过,现在突然耍自闭是怎样? 二十分钟过去了,二十五分钟也过去了,那张粉嫩的小嘴一样闭得紧紧的,凝神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街景。 她这么安静反而让他觉得有异,心底开始有些不安起来了。 该不会她其实真的撞到头,只是自己不清楚? 说不定她刚才会这么聒噪,也是因为撞伤的后遗症? 他该不该把她送去医院检查呢? 严凯岳的心因为惴惴不安而跳得快速。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车子行到某路上的十字路口准备停下等红绿灯时,她突然开门下车。 「喂!」他大惊失色,「妳要去哪……」 该死,她根本不理他。 他可以不管她的,直接开车去上班,但又觉得她的行为举止跟一般人不一样。 怕他其实真的撞坏了她的脑袋,只得急急忙忙将车子临停在路边,追了上去。 「妳要去哪里?」她跑得不快,他一下子就追上了。 「你干嘛跟上来?」眨巴眨巴的水眸满是疑问。 「妳突然下车,我当然要问问妳是要去哪啊!」 纱致笑弯了眉眼,「你一向都这么温柔的吗?」 温柔?严凯岳一怔。这又是另外一句从不曾在他身上发生过的赞美……不,好像曾有人说过,只是那记忆太模糊,一时之间他想不起来唯一说过的那个人是谁。 「我以为你觉得我很烦,根本不想理我的。」 记得吗?他就算嘴上嫌她烦,对她的要求还是全数接受。 他当然觉得她很烦,他只是觉得他撞到人在先,义务上不能丢下不管。 「告诉我,妳这次又想干嘛?」 「跟我来。」两指捏着他的西装外套,小跑步到一家宠物店门口停下,「看那只狗,有没有好可爱?」 「狗?」他几乎爆凸眼,「妳是为了一条狗跳车?」 有没有这么疯狂? 她很爱小狗的呀!他不记得了吗? 「牠一直盯着我瞧耶!好像很喜欢我。」小手一触上玻璃窗,小狗立刻用牠的鼻磨蹭,「看,牠喜欢我!」 小时候,她常拉着他去宠物店看小狗,他就算对宠物无偏爱,还是会陪她一直站在橱窗前瞧的啊! 「宠物店的小狗看到有人接近,都会献殷勤。」他毫不留情的泼她冷水。 纱致的眼眸闪过一丝失望,那眼神让严凯岳不由得一怔,竟有种自己说错话的悔意。 怪了,他说的是事实,有什么好愧疚的? 「你看,这只哈士奇的眼珠子是蓝色的!」她朝哈士奇挥挥手,「牠跟你好像。」 「我?跟牠像?」好大的狗胆,敢说他像狗! 「牠的眉间很忧郁的蹙起,你也是。」她转身面对他,「你的眉间也常是蹙起来的,有什么事让你常不开心吗?」 他撇了下唇,不知为何,胸口突然又冒出某种熟悉感。 她的言行举止,她望着他的眼神,都让他越来越觉得熟悉。 他认识这女孩吗? 端凝着巴掌大的小脸,细致的五官,他很确定他所见过的少女中,没有她的存在。 且若认识的话,这女孩没理由不明说啊! 「我从来没有不开心过。」他严正否认。 「那就别蹙眉。」小手大力贴上严凯岳的眉间,「我现在就把它烫平,烫平烫平烫平……」 「别闹了!」他面色有些僵凝的拉下小手来,「回车上。」 他转身就走。 他真的是完全将她忘光光了吗?俏脸垮下。 严凯岳的西装下摆被小手扯住。 「喂!你不饿吗?」她死命吸着双颊,活似已饿到两颊干瘪,「我好饿喔!可不可以先去吃饭?」 泣求的手指向不远处的面摊。 要吃自己去吃!他想绝情的拒绝。 「那间面摊的担仔面很好吃!卤味更棒喔!」 她超爱吃卤味的,以前他只要对她的要求感到不耐烦,就会说她就是因为爱吃卤味,个性才会那么「卢」。 记起来了没呀?讨厌的严哥哥! 见她对着面摊流口水的模样,他撇了下嘴,翻出手机,拨电回大宅院。 「管家,请转告管理中餐的陈师傅,请为我……请准备两个人的担仔面,还有……」他转头问纱致,「妳要吃什么卤味?」 「卤鸡翅、卤蛋、豆腐、海带跟猪头皮,这样就好。」 吃这么多?眼神扫过一眼她的身材。 瘦巴巴的,多吃一点也没关系。 「把所有跟卤味有关的都卤过来,就这样,半小时后到。」 「你要带我去哪吃面?」她的口水快滴下来了。 「我家。」 车子行到铜制镂花大门前,回忆立刻如潮水般涌来。 她记得很清楚,在严家从高级大厦搬到花园别墅的那一年,正好是她爸爸的公司遭逢破产的那一年。 同样都搬出了大厦,严家是住到豪华别墅,苏家则是搬到破旧的小公寓。 早他们数天搬出去的严家长辈,曾热络的邀请他们以后一定要去别墅走走,受其款待,然而她一次也没进去过。 在她家家道中落时,在她曾吵着要去找严哥哥时,一身傲骨的父亲语重心长道:「我们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擅自去找人家,有可能被当成要跟他们借钱,爸爸不想被这么误会,所以妳也别去,知道吗?」 小孩子哪懂得这么复杂的人际关系,在某个没课的下午,她拿着零钱,搭上公交车,转了好几趟,来到了他家。 然而她只是站在大门口,傻愣愣地看着大片缤纷花园,远眺典型哥德式建筑,尖塔、彩绘玻璃窗、石雕壁面的华美别墅,没来由的自卑压住了胸口。 第三章 她连按下电铃的勇气都没有,默默的转身离开,一路垂泪到家。 那都是十一年前的回忆了。今日的偶然重逢,让她欣喜莫名,但,他其实早就把她忘光光了。 她抿嘴暗暗自嘲,想到父亲提过他们已经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不该再有联络,以免被当成别有心机。 如果吃完饭,他还是记不起她,这表示当年她以为对于严哥哥来说,她是个特别的女孩一事,不过是自作多情,那还是默默的离开会比较好吧! 尤其她家目前现况十分紧迫,在这个时候出现,被怀疑是来求援的机率比当年更大,她不想被如此误会,宁愿让回忆停留在当年美丽的句号上。 「进来。」他拔下开车时用的皮手套,交给早就在大门口守候的老管家。 「你家好漂亮喔!好像杂志上面的欧洲别墅。」她抬起眼来,双眸亮晶晶的望着他,「你一定有哆啦a梦的任意门,直接把我载到外国去了。」 「任意门?」他蹙眉。 又蹙眉了!这一直是他的坏习惯,眉心总是皱起的,所以她很喜欢把自己的手当熨斗,笑闹着要抚平他眉间的皱褶。 然而她刚刚这么玩了,他却只是不耐的把她的手拿下而已。 「你没看过吗?」她偏了偏头,「我知道了,你那个年代叫小叮当对不对?」 「我不知道什么多拉梦,什么小当当的。」 她拿过小叮当的漫画给他看过的呀!难道他忘记了? 「喔!你没有童年。」她不悦的撇嘴道。 严凯岳唇动了动,决定不与小女子计较的抿紧。 他的确是没有童年。 打他有记忆以来,他的身边就围满了各式各样的家庭教师,指导他各种学识,他忙着学习,一本闲书都没看过。 出国念书之后,只看有用书籍对他而言已成习惯,他沉迷于书海,少与人打交道,他做事一板一眼,所以大家都在背后偷骂他是书呆子。 他讨厌任何脱离常轨的事,不在他计划内的,统统不接受。 进入公司之后,不得不与人共事,他的强硬态度虽然稍稍软化,但仍是被冠上不通情理的大帽子。 不通情理又如何?他在心中冷哼。 昔日父亲主掌家族企业的时候,就是太随便,什么都好,好听一点是无为而治,放权给属下,难听一点就是他根本懒得管,靠着从爷爷那一代的精英长辈,乐得只做收钱的总经理。 精英也是会背叛的,数十年的情谊在金钱的面前变成狗屁,公司差点变成别人的,爷爷只得赶忙亡羊补牢,栅栏才补到一半,就丢给他,害他每天累得跟狗没两样,就连假日都没得休息。 但是……他的心中浮上一抹不确定。 他怎么有印象似乎有这么一个人,很爱在他沉迷书海的时候,硬是将他拉出书房,四处乱兜转? 一个他刻意将其遗忘的小女孩…… 「少爷,请问这位小姐是……」老管家的好奇打断了他的思绪。 「她不重要,不用管。」 不重要会带回家来吗?老管家心中充满疑惑。等等他一定要把这件史无前例的奇事报告大老爷。 「她不重要」四个字狠狠的重击了纱致。 该不会当年她老爱拉他陪她,其实令他十分生厌,搬家正好称了他的意,理所当然将她忘光光了? 这样说来,他记不起她,也是当然的啊…… 「少爷,真难得见您中午回来用餐。」老管家笑咪咪道。 当初老爷夫人虽然答应少爷搬出去住,但要求他除非有要事不在国内,不然一个礼拜至少要抽出两天时间回家陪家人吃饭,然而常忙得天昏地暗的他别说午餐了,就连晚餐都很难得见到他的人影。 可怜的少爷,年纪轻轻就背负上万名员工的生计,还要维持老爷跟大老爷的挥霍,他真怕工作狂的少爷有天会过劳死。 今天难得看他这么轻松的回家吃午餐,老管家一相情愿的以为他总算愿意放过自己一点了。 「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严凯岳问。 「已经好了。」老管家点点头,「请随我至餐厅。」走进餐厅,惊见一桌菜馆,纱致整个人都傻了。 「这是我们的中餐?担仔面跟卤味?」她惊异的用食指指着桌上所有的一切。 「对。」严凯岳走向他的座位,也就是椭圆形餐桌的另一端。 他是把面摊直接搬来了吗? 只见一位带着高帽子的厨师站在面摊的锅炉前方,手拿着煮面滤勺,厨师左边的桌上摆放了黄面、阳春面、米粉、粿仔条等面类,右边则摆放了各式各样的蔬菜,而在餐桌的正中央,则摆放了各式各样的卤味。 一整只卤猪、一整只卤鸡、卤牛肉、卤羊肉、卤蛋、卤海带、卤豆干……所有可以卤的东西统统都是巧克力色的。 除了煮面师傅以外,另外还有两位师傅分站桌子两侧,带着橡胶手套的手拿着一把锐利的薄刃,似乎正等着接收命令。 「少爷,请问您要吃什么面?」煮面师傅问。 「先问那位小姐。」严凯岳瞟向还呆站在门口的纱致,「喂!坐下。」 「坐哪里?」纱致还有些茫然。 桌上可喂饱二十人的食物跟彩绘玻璃窗投射下来的日光一样,闪动着灿烂的光辉。 「对面。」严凯岳长指指了指。 服侍用餐的佣人早就拉开椅子等她入坐。 「喔!」生平第一次被服侍的她有些扭捏的入坐。 「小姐,请问您要吃什么面?」 「随我点吗?」 「当然!」煮面师傅微笑,「您可任意决定面类还有配菜。」 「这么好。」她的鼻尖充斥着卤味的芬芳与面汤的清香,一张口,口水差点泄洪,「请给我阳春面,搭那个大陆妹、豆芽菜、韭菜……喔!还有一些大白菜。」 这里是面摊吃到饱吧?她一定一定要吃回本。 面下了,负责卤味的师傅开口了,「小姐,请问您要吃什么?」 「等等,我看看。」她直接离开椅子,来到满桌卤味旁。 「小姐,您坐着就好,由我帮您服务。」 「这样我才看得清楚啊!」就跟上市场买菜一样,要亲自挑选才能挑到好货咩!「请帮我切一份猪头皮,切这一部分,肥瘦适当最好吃……卤猪脚也来一份,我要腿库的喔!猪耳朵也要,麻烦切这一部分,这边的软骨最好吃……还有豆干、海带、花生统统都来一份……哎哟!统统都要啦!」 今天吃完这一餐,至少可以三天三夜不用吃饭吧! 「是的,小姐。」 「对了,也同样切一份给对面那个人。」纱致指示。 「我不用那么多。」吃那么多东西是想撑死人吗?严凯岳连忙拒绝。 「切切切!」纱致才不理他,「照我的切一份给他!」 「少爷?」卤味师傅有些为难的看着严凯岳。 严凯岳摆手,「就照她说的做吧!」 懒得跟她吵。 厨师准备好食物后,纱致又有意见了。 「我们一定要离这么远吃饭吗?」讲话要用喊的,很累耶! 「我家吃饭一向如此。」 「那……」狡黠的水眸闪了下,「我不是你家的人,应该不用遵守吧!」 严凯岳还来不及否定,就见一个女孩兴匆匆的捧着面碗,小跑步过来。 他碰过刚起锅的面,超烫,她怎么端得住? 他大喊,「面烫!别跑!」 免得发生悲剧。 「放心,妹妹有练过的……哎哟!」不知道是啥东西绊了她的脚尖,人同碗一起飞了出去。 「shit!」他就知道会出问题。他急忙过来,在五体投地的女孩身边蹲下,「有没有烫到?」 不需任何指令,仆人已经过来清理地面,煮面师傅利落的重下一碗面。 「好像……」她左瞧右瞧,「没有……啊!手好痛!」 痛才喊出口,严凯岳已抓着她的手,直接往仆人端过来的冷水碗中放。 接着一名仆人拿来干净的毛巾,温柔的擦拭掉水珠,下一个仆人为她涂上烫伤药,同时,煮面师傅将她的汤面摆到严凯岳旁边的座位。 他们的行动超有效率,让纱致看傻了眼。 这是异次元空间吗?是吧是吧?难怪当年父亲会说,严家已跟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既然是不同世界,就不该有交集。 唉……眼前有好多美食可享用,她的心情却是越来越低落,重逢的喜悦早就因为他的遗忘以及两人背景的差距,而冲得干干净净。 今天应该是他们十一年之后难得的重逢,但也是最后一次相见了吧? 她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后,决定好好把握这难得的机会,要不然以后就没机会再对严哥哥撒娇耍赖了。 她拉过椅子,紧挨着他坐下。 「妳坐远一点。」干嘛靠他这么近? 「坐太远没有吃饭的气氛啊!」她夹起一块猪耳朵放进他的汤匙里,「夹菜也方便。」 严凯岳瞪着汤匙里头的猪耳朵,「我可以自己来。」 「人家夹了,你就吃了嘛!」她又丢了颗卤蛋放进他的面碗。 「鸭蛋卤的耶!好好吃喔!」说着,她直接在嘴中塞了一整颗卤蛋。 除非宴客,家中吃饭一向是各占餐桌四端,从不曾这样紧挨着,更别说是替他人夹菜了,而且她靠得很近,肘一张,就可以碰到他的。 明明桌子很大一张,她为什么一定要跟他人挤人? 严凯岳非常不习惯与人如此靠近,然而看到她那张吃得好开心、好幸福的笑脸,悬在唇瓣上的无情冷语不知为何就是吐不出去。 吃东西原来是这么开心的一件事吗? 一般人所谓的美食对他而言是理所当然,舌头刁的他若厨师煮出来的食物未到他的水平,绝不送入口中。 他太习惯锦衣玉食的生活,几乎已经忘了什么是打自内心发出的幸福感。 「你干嘛不吃?」用一张好严肃的脸盯着她看干嘛?想害她食不下咽喔?「趁热吃,好好吃的哟!」 说着,她夹了一块猪头皮放入他悬空的调羹。 「快吃快吃!」她催促,「入口即化的美味,只在天上有!」 只在天上有?她会不会说得太夸张了?严凯岳有些哭笑不得的将猪头皮放入口中咀嚼。 嗯!卤得够味,的确如她所言入口即化,是严家厨师该有的水平。 心头虽是如此想,可再看到一旁的她吃得津津有味,他忽然觉得口中的食物似乎也传递过来一种奇特的滋味,诱引着他的舌头,不由自主的再夹了第二块。 见他主动夹取,纱致开心的嚷,「真的很好吃,对吧?」 这是他家的厨师煮出来的料理,味道当然好。 他知道一出口,冷情的话将会打碎那张喜悦的笑颜,他蠕动了下唇角,几不可察的点了下头,「嗯!好吃。」 在场的佣仆与厨师们均暗暗惊讶的瞪大眼。 做好工作是他们该负的责任,冷酷严肃的少爷从不曾因此夸奖过他们半句,今日竟会得到肯定的赞美,一时之间,他们都怀疑自己有没有可能听错了? 「我就说嘛!」她笑着夹起面条吸入口中时,胸口突然一酸,大颗大颗的泪珠彷佛断了线的珍珠般,纷然掉落面碗。 第四章 她一时激动,竟难以再就食,小手掩着脸,哭了起来。 怎么哭了?严凯岳傻眼,拧着眉头凝望着她哭得难以自制的小脸,心想,是什么事让她如此伤心? 有股闷纠的情绪在他胸口盘据。 快速抹掉颊上的泪水,她毅然转过头来,水眸直勾勾盯着他,「我想请求你一件事。」 「说吧!」他会答应的。 「可以让我打包外带吗?」 严凯岳一愣。 「实在是太好吃了,我想你应该也吃不完这么多东西,让我带一些回家好吗?」 「只是这样?」这么简单、这么微小的要求? 「对啊!」不然他以为她想要干嘛? 「我会请人把桌上的东西都送到妳家去。」这根本不算要求,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不用全部……」她还没说完,手脚利落的佣人就在他的眼神指示下,快速打包起来。 她眼睁睁看着那只泛着巧克力光泽的卤猪被整只装箱,所有的卤味在保鲜盒中排列整齐,动作快得令人傻眼。 「你东西都给我,那你晚上吃什么?」纱致问。 「食物怎么可以隔餐吃!」他的眼神好像她说的是天大的笑话。 哇赛!她还以为煮这么多东西是要吃好几餐,没想到只有一餐喔? 真是不可思议的世界啊…… 「难道妳常煮一顿吃好几餐?」她竟然做出如此不健康的事? 「东西不吃完,很对不起被牺牲来当我们食物的动植物耶!」做人要惜福。 「谁说东西没吃完?宅邸内的佣仆也要吃饭。」 纱致转头看每一个都吃得身强体壮,皮肤还泛着光泽的仆佣,心想,他们好幸福喔!每天都吃这么好吃的东西,还可以每天光明正大的与严哥哥相处,让她好羡慕。 餐厅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一名老者气呼呼的冲进来。 「我听说你带女人回家!」严毕东目光凛然狠瞪着严凯岳,「有女朋友竟然没跟我说一声!」 「她不是我女朋友!」严凯岳不悦道。 是谁去乱嚼舌根,让唯恐天下不乱的爷爷找到机会大作文章? 是严爷爷?纱致讶异的望着头发已全花白的严毕东。 「妳不是他女朋友?」严毕东转头望向纱致,一脸失望。 「不是啊!」她直盯着严毕东,心想,说不定严爷爷还会记得她,「你误会了,我只是来吃顿饭而已。」 干嘛跟他解释?严凯岳不自觉又蹙起眉头来。 「严爷爷也过来吃饭,卤味跟面都很好吃喔!」纱致拉着他往严凯岳的方向走。 「我的位子在另一端……」 「大家一起吃饭,比较热闹。」纱致拉了把椅子放在严凯岳身边。 「他的位子在那一边……」 「严爷爷,快坐下嘛!」纱致不理会严凯岳,直接将严毕东按上椅,「师傅,请帮爷爷下碗面。」 从不曾挨得如此近吃饭的祖孙两人,大眼瞪小眼。 「严爷爷,这卤味好好吃喔!」纱致接过女仆递过来的空碗,为严毕东布菜,「我不曾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你一定要赶快吃吃看。」 「我不……」口才张,一块卤牛肉就送入严毕东口中,塞住了他的推拒。 「很好吃对不对?」她双肘撑在桌上,下巴迭其上,一双水眸亮晶晶的揪着严毕东,纯真的笑颜可爱到破表,严毕东一时之间竟看呆了。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被这么年轻可爱的妹妹这样盯着看了耶! 严爷爷应该可以认出她来吧?纱致盯着严毕东的眼神更专注了。 快认出我啊!严爷爷,至少让她觉得她在严家人的心中,不是真的跟沙尘没两样,一搬离,就马上将她忘得一乾二净了! 她是怎样?干嘛用这种会让人想入非非的眼神望着他爷爷?严凯岳心头感到不悦。 难道她对任何男人都会发花痴? 而严毕东受宠若惊的眼神在严凯岳的眼里看来,更是与个色老头无异。 「快点吃!」竟敢这么色迷迷的盯着她直瞧!严凯岳不爽的塞了第二块入他口。 他的孙子……始终与他保持距离的孙子竟然主动喂他吃东西?严毕东感动的泪眼汪汪。 「孙子啊!」他边吃边说:「爷爷第一次让你喂食耶!」 这卤牛肉还真是好吃到连舌头都快融了。 他只是要阻止一个色老头对妙龄少女的眼神染指!严凯岳轻哼了声。 连严爷爷也认不出她来啊!纱致心底好失望。 长久时间以来,一直把他们记在心上的似乎只有她呢!她不由得在心中苦笑。突然之间,她觉得再继续待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我该回去了!」她勉强打起精神,绽开笑花,「谢谢你请我吃饭,还让我打包外带。」 她的笑容怎么突然变得很勉强?而且她的面还没全吃完就要走了? 「妳……」 「嗯?」 接收到她等待下文的眼神,严凯岳顿时感到满心不悦。 这么麻烦的人赶快走最好,谁管她心里想什么! 严凯岳沉着脸弹指,一名佣人走上前来。 「请司机老刘送她回去。」 「是的,少爷。」 「不是你送我喔?」最后一段可以跟他相处的机会耶! 严凯岳连看都不看她,「我很忙,没空!」 他甩下餐巾,大踏步的走出餐厅。 纱致难掩失望的盯着他的背影。 「小姐,请跟我走。」仆人站在她身边恭谨道。 「好,谢谢。」她转身对严毕东说:「严爷爷,再见。」 「再见。」严毕东温笑道别。 这对爷孙俩,自始至终都没记起她是谁。 她暗暗苦笑,不再抱持任何希望,跟在仆人身后走了。 病房内,纱致手握选台器,挑选电视节目,苏父则望着窗外的明媚阳光,微瞇着眼,嘴角微弯温暖的微笑。 「纱致。」 「嗯?」选好台,她放下遥控器。 「外头天气很好,我想出去走走。」 「好。」纱致立刻关电视起身,「我准备一下。」 她推来轮椅,拿来大衣为父亲穿好后,两手插入他的服下,协助他坐下,再拿来毛毯盖在他的大腿上。 父亲身高约一百七十公分,以往身躯壮硕的他,现在却是纤瘦到身高仅有一百六十公分,体重四十五公斤的她都抱得动了。 每每搅扶着父亲,她都忍不住感到鼻酸。 欲帮父亲围上羊毛围巾时,他抬手拒绝了,「没那么冷啦!妳看外头阳光那么强。」 「好吧!」纱致将围巾收进肩背包里,「冷的时候就要跟我说喔!」 「好……」苏父故意将尾音拖得长长的,像撒娇的小朋友。 纱致笑了下,推着父亲来到医院中庭的草坪。 今天的阳光果然很温暖,穿着大外套的纱致还觉得有些热,可父亲身上脂肪所剩无几,怕风冷,她仍是帮忙拉紧了他身上的外套。 她指向小路旁的人行道椅,「要不要去椅上坐坐?」 坐在人行道椅上,脚踩着柔软的泥土,脸晒着温暖的阳光,苏父愉悦的吁了口长气。 「要不要吃中饭了?」她拿出背包里的便当来。 一看到菜色,苏父眉头一皱,「怎么又是卤味?」 都吃三天了! 「邻居送的卤味还没吃完嘛!」 遇到严家人一事,纱致并未告诉父亲,反正人家又没将她记起,说了干嘛呢?倒是严凯岳送的那些卤味实在太多,她虽然分送给其它邻居一同品尝,但家里仍剩下不少。 还好卤味很能放,加上冬天气温低,放个一个星期也没问题。 「这些卤味虽然很好吃,但连吃三天也会腻啊!」 「我明天换别的菜色来,今天就先凑合着吃了嘛!」纱致撒娇道。 「好吧!」苏父勉为其难拿过便当。吃了口菜,他又问:「是不是最近钱不够用,所以只能吃别人给的东西?」 「爸,你想太多了!」纱致连忙摇头,「你之前存下来的钱还有剩的,我只是不想浪费食物嘛!」 「可这样就好。」苏父这才放心的继续吃饭。 其实家里的钱因为父亲长期住院的关系,早就已经花光了,现在全靠她打工的费用在撑,学校也已经休学,捉襟见肘的她有时也会感到茫然,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 无法可想,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吃过饭,苏父将便当盒交给她,「爸有点累了,肩膀借我靠一下好吗?」 「好。」纱致连忙移近父亲,好让他靠得舒服些。 突然,他长喟口气,「纱致,爸能有妳这样孝顺的好女儿,很幸福呢!」 靠在女儿肩膀上的他,笑着闭上眼睛。 纱致噗哧笑出声,「纱致也很幸福啊!有爸爸这样疼爱我。」 她的身边静静的。 「爸?」睡着了吗? 纱致不再说话,侧首为父亲整理被风吹乱的发。 拿起随身携带的书籍,她安静的翻阅,直到阳光变弱,风渐渐大了起来。 「风好像变大了耶!」连她都觉得有些冷了,「我们进房好吗?」 苏父一径儿沉睡,没有任何回应,那张仍挂着浅笑的脸,眼角微闪着泪光,像是整个人沉浸在某种宁静的世界里。 纱致背脊瞬间窜过一道寒意。 「爸!」纱致连忙将父亲的头摆正,见他软软的垂向一边,未有醒来的迹象,「爸,我们回房去,风……大了……爸,你醒一醒好吗?」 苏父的响应始终只有嘴角那抹满足的微笑。 握着父亲手臂的小手无法克制的颤抖,她的眼前因泪而模糊一片。 「爸……你醒一醒……爸……不要离开我……不要……爸……」 「小姑娘,妳怎么了?」 一道温暖的嗓音传入她耳中,泪眼抬起,接触到一对惊讶的眼眸。 「妳不是那天来我家吃饭的女孩吗?」在医院住了两天,做全身健康检查的严毕东讶异的问:「妳怎么了?」 「我爸他……他……」 「妳爸怎么了?」严毕东低下头去,审视着貌似睡着的苏父,「咦?他……」 这人看起来挺眼熟的。 「我爸他……不动了……」纱致抱紧了父亲,嚎啕大哭起来。 黄灯闪烁,一会儿就转为禁止通行的红灯。 严凯岳轻轻踩下煞车,手指敲着方向盘,一双深邃的眸直盯着道路前方。 斑马线上的行人川流不息,在他眼里看起来,每个人的脸庞都一样,就像南瓜与西瓜一样没必要特别去分辨,然而当一张清丽稚嫩的面孔闯入他的视线时,黑瞳难以察觉的缩了下。 他瞧见了那天「卢」他卢很久的女孩,微弯着背,双手像难以抵御寒冷般的环抱瘦弱的身躯,但最引他注意的是苍白小脸上滚落不息的泪水。 她在哭? 他的视线不自觉地跟着她兜转。 不知是不是他想太多,总觉得她似乎更清瘦了,小脸憔悴,不像那日见到她时,充满精神奕奕的光彩。 佝偻的身子行到斑马线的最尽头,往左转弯而去,同时,他身后的车子用力鸣按喇叭,他心一惊,这才恍然惊觉已是绿灯。 踩下油门,车子往前行去,不知为何,他仍是挂念着那在大马路上暗暗垂泪的女孩。 是发生了什么事,要不为何在大庭广众下哭泣? 她这么爱笑爱闹,一定是发生很严重的事了吧? 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她跟他又没关系,她就算真发生了什么,也不关他的事啊…… 第五章 然而,他的心就是放不下。 去问问看好了,也许她正需要人帮忙。 心念一转,方向盘也跟着转动,在可回转的道路上,回回来时的路。 他沿着她行走的方向寻找那抹纤瘦的身影,她却似在人间消失了般,循了老半天也不见人。 走去哪了?脚程那么快? 车子在大街小巷绕啊绕,不知不觉,竟然已是半个小时过去。 「总经理。」秘书来电询问,「请问您何时到公司?干部都已经准备就绪,就等您主持会议了。」 严凯岳这才发现竟然已经迟到十五分钟了。 「我马上过去。」 切断蓝芽耳机的通话,他不由得对自己找寻一个不过仅有一面之缘,带着他四处兜转,让他又气又无奈的女孩感到好笑。 她怎样都跟他无关吧?她不过是名陌生人啊! 他就连她的名字都不清楚呀! 将车子开往公司的路,他略略加重了油门,加速前进。 装着父亲遗体的棺木一推入火化炉内,纱致再也受不住的跪倒在地,崩溃地痛哭失声。 远处,一名老者脱下顶上帽子,朝火化炉致意。 他望着纱致孤零零的身影,脸上有着不舍。 「纱致。」他走过来低声唤她。 「严爷爷。」一看到熟识的面孔,纱致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苏父死去的当时,恰巧严毕东在场,也因此将苏家这几年来的情况了解了七、八成。 可怜的女孩,父亲死后就孤苦无依了,但这并不是终点,她纤薄的肩上仍有重担未卸下,这让严毕东十分不忍心。 「以后,让严爷爷来照顾妳好吗?」 「不!」她轻摇头,「我不能再给严严爷爷带来麻烦了。」 手上无存款的她根本无力负担葬礼的费用,要不是严爷爷强硬的插手帮忙,说不定父亲的遗体还冰封在殡仪馆里! 她非常感激严爷爷,可这不代表她就会厚脸皮的无止尽索求帮助。 她的自尊心不准她这么做! 「别说什么麻烦!对我而言,妳的事不过是小菜一碟。」 「但是……」 严毕东摇头不让她再说下去,「这几天妳心情坏,我先不跟妳谈,等妳心情好一点再说。」 他将一张名片放到纱致的掌心中,「过几天,严爷爷会再跟妳联络,或是妳想提早跟我联络,随时打电话给我都行。」 纱致抬首端凝着老者认真的神情,再低头望着手中白色的名片,小嘴用力的抿紧了。 严家的别墅装潢都是照着严毕东的喜好而来。 就拿餐厅来说,佑大的房间约有两层楼高,墙面镶有彩色玻璃的高大玫瑰窗,允许阳光放肆的洒入,室内一片斑斓。 窗与窗之间摆放精致石雕,更显得富丽堂皇。 餐厅正中央置放一张椭圆形餐桌,上方的屋顶悬吊一盏灿亮水晶灯,与射入花窗玻璃的阳光相互辉映,在房内的人们身上、脸上映照七彩亮光。 「你爸不在公司的这段时间,你还可以吧?」严毕东边吃着早餐,边问坐在餐桌遥远另一端的孙子。 「还能应付。」 说还能应付是谦逊之词了,打从他接任总经理职务之后,父亲即兴高采烈的升任副董事长一职,和名目上担任董事长,其实已算退休的爷爷一样,每日忙的,是和母亲的玩乐计划。 父亲还没有退休耶!每天就想着玩是怎样? 当严凯岳快被公事压垮的时候,心头就有翻桌的冲动。 「对了,你也二十七岁了吧?」严毕东边说,边在仆人手上的托盘中,挑选他的甜点。 「上个月二十七号刚满。」严凯岳同样挑了自个儿最爱的摩卡蛋糕。 「有没有结婚的对象了?」 「没空交!」最好他有时间交女朋友啦! 「你爸爸二十四岁就生下你了耶!你二十七岁还单身,会不会太逊了?」 「现在人都晚婚。」严凯岳招手要佣人过来收餐具。 「再这样蹉跎下去,你会到七老八十才能退休喔!」严毕东摸着下巴道:「不过你是工作狂,说不定两脚踏入棺材才想退休吧!」 「或许吧!」严凯岳不想随着严毕东起舞,故都响应得很冷淡。 「但是都二十七岁了没对象也说不过去,人生啊!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万一你待会上班时出车祸死掉了,那我们家要找谁继承呢?」 有爷爷会诅咒自己的孙子的吗? 严凯岳深吸了口气,方道:「还有妹妹……」 「万一你妹妹刚好搭你的车,也死了呢?」人有旦夕祸福啊!「而且你妹妹在航空公司当空姐,对公司经营一点也不懂,没有用啊!」 严凯岳憋着气道:「我开车出门时会很小心的!」 看着孙子一脸不耐,严毕东想,都已经说了这么多前言,也该导向正题了,不然脾气大的孙子,一个不爽,可是会甩门直接走人的。 严毕东清了清喉咙道:「乖孙,爷爷实在是很担心我们家的未来啊!」 他有没有看错?老头子的眸中是不是闪着泪光? 不!不可能!一定是光线太刺眼的关系。 「依你的工作狂性子,不晓得何时才能结婚,所以为了未雨绸缪,爷爷做了一个决定。」 「你不会想帮我决定结婚对象吧?」 「你会让我决定吗?」严毕东眨着鬼灵精般的眼。 「当然不可能!」想都别想! 「我也知道不可能啊!」严毕东呵呵笑,「所以我决定再婚了!」 「什么?」严凯岳手上食用甜点的银叉差点掉下桌。 老头子要再婚?在八十岁的高龄? 「我再婚后,会尽快生几个姑姑、叔叔,这样就不用担心咱们家后继无人了。」 姑姑?叔叔?这老不修都几岁了,还想生小孩? 「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严凯岳尽量保持冷静问。 「是个年方二十岁的女孩。」 严凯岳瞪凸眼,「二十岁?」这么嫩他竟然吞得下去?「比南悠小?」 妹妹严南悠今年也已二十四岁了,而老头子竟然要娶个比妹妹还年轻四岁的女孩?要他叫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当奶奶,打死都不愿意。 「恋爱是不分年纪的!」严毕东有些得意的呵呵笑,「晚上早点回来,我介绍你未来的奶奶给你认识。」 他快吐了! 老头子竟然真的要娶一个小他六十岁的女生,而不是开玩笑的。 像这样毫不顾社会观感,不顾家人想法的做法,他的确有可能做得出来! 「我吃饱了。」严凯岳冷着脸丢下餐巾,一语不发走出餐厅。 他的孙子还真的是很严肃呢!这样就变脸了。 「把剩下的蛋糕给我打包起来。」严毕东对仆佣道:「我要拿去给我的未婚妻吃。」 坐在严家大厅中的纱致显得坐立难安。 一旁的严毕东则是老神在在的按着电视遥控器,边按边问她想看哪一台。 见她十分紧张,他轻拍她的肩道:「又不是十一年后的第一次相见,有什么好紧张的?」 「可是……」她踌躇了下,「我很怕我会失败……」 「不会啦!」他用力拍了下纤肩,充满鼓励的笑,「我对妳有信心啊!」 相对于严毕东自信满满的微笑,纱致实在是笑不出来。 父亲葬礼过后的第三天,就是她的生日。 这是她第一次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过生日。 当她边掉着泪边切蛋糕时,告知有访客拜访的电铃突然响起,是严毕东来访。 纱致没料到她不跟严毕东联络,他还真如一开始所说,将主动与她联系。 犹豫了下,她拉开了大门,严毕东温暖的微笑就在她眼前展露。 寒喧了一会后,进屋的严毕东见她竟然自己一个人庆祝生日,二话不说,就将她拉出门,直接载她到餐厅里享用生日大餐,不让她一个人孤单过生日。 面对严毕东的盛情,纱致非常感动,也为了让老人家开心,即使因为悲伤而食欲不佳,她仍尽其所能将所点的食物统统扫入胃里。 原本严毕东只是单纯想要帮助昔日邻居的遗孤,可好死不死,在言谈间不小心让他发现她长久以来一直将严凯岳放在心上,重逢之后对他的喜爱仍是不变,于是他突发奇想,要她以他的未婚妻身分搬入严家。 乍听到他的提议时,纱致整个人傻了。 「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不解的问。 严毕东兴匆匆的说明他的计划,「要让感情进展迅速,近水楼台是最好的方法!你们能长时间相处,感情才有增进的可能啊!就跟以前一样嘛!过去他多疼爱妳这个邻家小妹妹呀!」 「但是他把我忘得一乾二净了!」若真的疼爱她的话,没理由连一点印象都没有吧! 「女大十八变啊!妳变得这么多,别说他,严爷爷也认不出妳来啊!」越大越漂亮了啊! 这样说的确也没错,可她用尽了方法,严凯岳却对她生不出半点印象一事,还是让她伤透心了。 「那为什么要谎称我是你的未婚妻呢?」这是她最不解之处。 「这是我的一石二鸟之计!」严毕东继续说明,「等他喜欢上妳后,他就会跟我这个爷爷抢新娘,到时我大方的将妳送给他,他就会心生感激,而对我改变态度,甚至喜欢上我,不再讨厌我。」严毕东一相情愿的发着梦。 「他讨厌你?」纱致大吃一惊,「为什么?」 「就小时候我想要锻炼他的身子,带他上山下海,没想到却害他生了病,从此之后他就很讨厌我了。」严毕东保留了许多当初「虐待」孙子的作为,就怕纱致不肯帮他。 她好像有听过这样的传言,也曾注意到严哥哥都不太搭理严爷爷,只是她虽曾发出疑问,严哥哥却从不肯明说。 原来是因为严爷爷曾害他生病的关系,但只是因为这样就讨厌一个人讨厌了十几年,会不会太小心眼了? 严哥哥会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喔? 「老实说,一直被孙子讨厌,我也是很心酸的啊!我表面上虽然嘻嘻哈哈装作不在意,可其实我是真的真的很在意的啊!」严毕东唇一抿,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用掉两颗眼泪就让纱致对他充满了同情。 「严爷爷……」纱致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伤心的老人家才好。 「当初他爸妈要他回国接掌公司时,妳知道他开出什么条件吗?」 「什么条件?」纱致问。 「让他在外头独居,因为他不想跟我住在一起!」他的心事无人知啊!呜呜呜…… 「真的假的?」当真这么厌恶喔? 「这几年啊!不管我怎么向他示好,都跟热脸贴冷屁股没两样,所以我想,唯一的法子就只有制造恩惠给他,让他对我心生感激,从此印象大改,那他就不会再讨厌我了。」 这样真的有用吗?纱致十分怀疑。 而且这样的作法的前提是──严哥哥得爱上她才行啊! 严爷爷会不会太看重她了? 「帮助严爷爷,也帮助妳吧!」严毕东用力握住纱致的手,「爷爷一直都很喜欢妳喔!尤其妳来我家的那天,凯岳竟然主动喂我吃东西,妳都不知道我有多高兴跟讶异,所以我想,这个世界能够改变他的就只有妳了!妳一定要帮帮我啊!」 第六章 那一天……纱致歪了歪头,不好意思告诉严毕东,她觉得严凯岳会做出喂食的动作,其实是想堵住他的嘴。 说了,一相情愿的老人家会伤心,还是把实话放在心里的好。 她想他一定是十分希望孙子能够跟他和乐相处,他年纪都这么大了,虽觉得他的计划实在太过于乐观,但要她开口拒绝,她还真于心不忍打碎他的梦。 她不能否认的是,在她的私心里,是很渴望能够跟严凯岳在一起的,她不奢求当情侣,只要跟过去一样,当他的妹妹,她就很开心了。 「好,我帮严爷爷。」但是她会用她的方法去说服严凯岳跟严爷爷和好。 她并不认为自己有那个魅力能让严凯岳因为爱她,不惜跟爷爷上演抢夺女人的戏码,可她知道严凯岳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若能够让他明白严爷爷心底其实是很疼爱他这个孙子的,应该就会对严爷爷改观了吧? 不过能否成功,她还真的没有把握呢! 小时候的她很纯真,也很任性,心动就行动,根本不管严凯岳心里怎么想,说不定他很讨厌她的缠,就好像重逢的那天那样,他从来不掩饰对她的不耐烦。 都过了十一年了,他们之间还有办法再像过去一样吗? 上回重逢时,他的毫无印象让她大受打击,这会可是一丁点的自信都生不出来。 门口,老管家昂声喊着,「少爷回来了。」 他回来了?纱致顿时有些惊惶失措。 真的……真的要硬着头皮上了吗? 她还没有准备好啊! 「凯岳回来了!」严毕东脸上有着摩拳擦掌的期待,「妳已经是计划中的一员了,不能反悔了喔!」 他拉着紧张到不知所措的她,一块走上前。 严凯岳将公文包交给老管家,走入客厅,一见到严毕东身旁的纱致,不由得一愣。 「妳在这干嘛?」他问。 「孙子啊!爷爷为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未婚妻,苏纱致。」严毕东热络道。 「什么?」严凯岳吃惊得眼瞳差点滚下地去,「你刚说什么?」他一定是听错了,要跟爷爷结婚的人怎么会是她? 难道说,那天之后,他们背着他持续有联络? 严凯岳心头顿时升起被蒙在鼓里的不悦。 「我说──」严毕东揽住纱致的肩,「这是我的未婚妻。」 「妳……要嫁给我爷爷?」他当真没听错? 他们不只有联络,还感情好到决定互许终身? 胸口中的莫名怒火更为炽烈了。 「对啊!﹒」纱致双手回拥严毕东,「我以后要当你的奶奶了。」 「搞什么鬼?」严凯岳咆咛大吼,「妳才几岁?妳知不知道我爷爷已经八十岁了?妳嫁给一个两只脚都快入棺材的老人干嘛?」 「喂喂!你怎么可以当着爷爷的面说我要入棺材啊?」严毕东不悦的瞪着孙子。 严凯岳才不管他,一个箭步上前,用力将纱致自严毕东身边拉开。 「妳脑袋坏了吗?是不是那天我真的把妳的头脑撞傻了?我现在就带妳上医院去检查。」 有哪个二十岁芳龄的女孩会嫁给一个八十岁的老头,还要替他生儿子、女儿咧!除了头壳坏去,他想不出可能性。 「我脑袋没有坏,我要嫁给严爷爷啦!」纱致用力甩掉他的手,冲回严毕东身边,又是熊抱的姿势。 很入戏!严毕东偷偷在心里赏纱致一个大拇指。 「理由呢?」严凯岳诘问,「妳要嫁给糟老头的理由。」 「喂喂!你怎么可以当着爷爷的面说我是糟老头啊?」严毕东火大的瞪着不肖孙子。 「因为……因为爱呀!」她因为说谎而结巴了下。 「爱妳个头啦!」最好他会相信他们两人之间有爱情,「爷爷,你用什么手段欺骗她的?」 「什么?」现在骂他是骗子?「我哪有骗她?这全是因为爱啊!」 两人很有默契的猛点头。 严凯岳微瞇着眼审视着一搭一唱的两人。 这太诡异了,现在就算天下红雨,他也不相信他们两人之间真的有什么爱呀情的! 「对啦!我们打算等你爸妈回来再筹备婚礼的事,因为纱致的父亲前不久过世,她变成孤儿了,所以这段时间她就住在我们家。」 「妳父亲过世了?」严凯岳想起数天前,他在路上偶然见到的伤心身影。 纱致的小脸瞬间垮下,丧父的悲恸让那张俏丽的小脸罩上了一层悲伤,丽眸蒙上一层雾气。 那紧闭着唇、忍着泪的模样,莫名的让严凯岳心头十分不忍。 难怪她那天会在路上哭,他应该在当时就迅速做下决定,询问她的状况,就不会让爷爷有了可乘之机,误了一个女孩的未来。 「你是利用她的丧父之痛,来欺骗了她的感情吗?」严凯岳质问爷爷。 这样欺骗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让他看着严毕东的眼神不由得充满了鄙视与不屑。 他真的很讨厌严爷爷! 在适才的对话中,以及他毫不遮掩情绪的眼神里,纱致看出了这一切。 严爷爷或许小时候对他的行径太超过了些,但怎么说,他都是长辈啊!他怎么可以露出这么明显的厌恶神态? 他难道不知道,严爷爷因为他溢于言表的厌恶,有多伤心吗? 严毕东想否认辩解的嘴方张,纱致已早他一步,义正辞严出声。 「严哥哥,你不该这样说严爷爷的!他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耶!而且我们是真的相爱,所以才决定结婚的,你不该说他利用我的丧父之痛来欺骗我,你得跟严爷爷道歉!」 等等,演过火啦!严毕东好想抱头痛哭。 怎么会演变成纱致替他教训起孙子来了? 她应该要展现女人温婉可爱的一面,撒撒娇啊!说说甜甜的话啊!这样古板的孙子才有可能爱上她嘛!这样恰北北的,凯岳一定不爱的啦! 混帐东西!他是担心她被骗,一心想要拉她出泥沼,结果她回应他什么? 一副他多管闲事的模样,让他越想越有气。 靠!他关心她干嘛?这不知好歹的女人就算死在路边也不关他的事啊! 「所以说,不是我爷爷骗了妳?」严凯岳暗暗磨牙。 「当然不是!」她用力摇头。 「那就是妳骗了他!」 「什么意思?」纱致脸色大变。 「她才不会骗我……」 「你被骗还帮她数钞票!」严凯岳火大的转头对还想替她辩解的严毕东吼着,「她才二十岁,为什么要嫁给你?不是看上你的钱,难道会是看上你的人吗?爷爷,你看清楚,她是个骗子!」 他竟然说她是骗子? 「我才不是为了钱!」纱致激动得眼中泪光闪动,「不要用钱侮辱我的人格!」 「不是这样的啦!是我想照顾她啦!我看她一个女孩这么年轻就没了爸妈,很可怜,所以才想照顾她的啦!」严毕东已经被剑拔弩张的场面弄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哎哟!他的剧本不是这样写的啊!怎么一整个脱节脱很大啊? 「好了,纱致,妳也别气了。」严毕东连忙安抚气冲斗牛的纱致。 「我好生气,他竟然这样说你,这样污蔑我……」这比他认不出她来更让她伤心透顶。 「好啦!我已经介绍我的未婚妻给你认识了,她今天搬行李过来很累,我先让她回房间休息了。」还是赶快把两只处于盛怒状态中的狮子分开吧! 「个人造业个人担,将来出事,我不会帮你擦屁股!」严凯岳忿忿然地往楼梯的方向走。 才跨上第一个阶梯,脑中突地灵光一闪的他转回头来。 「妳说妳叫什么名字?」他没听错名字吧? 「苏纱致。」纱致抬起泪眼,气愤的瞪着他。 「苏……纱致?!」严凯岳的胸口大大的受到震撼。 真的是那个已被尘封多年的名字? 那个一声不响就离去,半点联络都不给,让他怎么找也找不到人的可恶女孩? 「是苏、纱、致。」纱致一字一字加重语气,就算耳背之人也不会听错。 严凯岳高大的身子怒气冲冲的往回走,巨掌用力箝住纤弱的双肩。 「妳在搞什么鬼?小纱。」严凯岳在纱致耳边大吼,「这么多年不见,送给我的大礼就是要当我奶奶?妳疯了吗?」 突然的灵光一闪,让他有了疑惑,他万万没想到眼前的女孩竟然真是那搬家不久就失去联络的青梅竹马。 他叫她「小纱」?他终于记起她了? 「我疯了也不关你的事!」纤肩往后扭,挣开他的掌握。 她看起来毫无惊讶之意,这表示她早就知道他是谁了! 重逢时不表明,现在又以爷爷的未婚妻身分出现在他眼前,她到底在想什么? 这个可恶的女孩,她到底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将他置于心上? 该死的不要再让他觉得当初对她的百般疼爱都是错误一场! 「妳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严凯岳咬牙问。 纱致点头,「上次看到你,我就记起来了。」 「那妳干嘛不说?」干嘛装神秘? 「是你先没认出我来的!」纱致含泪控诉,「我用了很多方法想唤起你的记忆,结果呢?到最后你还是没想起我是谁,甚至连我的名字都不肯问!」 「我没认出来,妳是不会主动直接提吗?妳现在跟小时候截然两样,我认得出来才有鬼!」这只是事后被抓包的借口吧? 纱致用力抿紧小嘴。 提了又如何?若是让他知道她家当时的状况,他会不会跟刚刚一样,怒责她是为了钱才出现在他面前? 「说话呀!妳哑啦?」严凯岳用力摇晃她。 「我不想跟你讲话!」纱致甩开他的手,「我讨厌你,讨厌到不想跟你讲话!」 洗过澡后,严凯岳胸口的愤怒仍难平。 出国前,他生命中的克星有两个,一个是玩乐大过天的爷爷,一个就是邻居那小他七岁的可爱小女孩。 她不知道为什么很爱黏着他,就好像刚破蛋的小鸡,将看到的第一个人当成了母亲般,亦步亦趋。 他刚开始感到很烦,尤其青少年时期的他最喜欢自己一个人窝在书房里清静的看书,偏她总是在他身边睛聒噪围绕,眨着一双无辜的鹿眼,哀哀要求他非得陪她玩不可,否则就不罢休。 他还记得她狂爱卤味,这刚好符合她很「卢」的个性,所以他常说她的喜好跟个性一模一样,还故意取了个「小卢」的昵称给她,直到她被惹哭,生气的抗议,才又叫回本名。 久而久之,不晓得是被缠习惯了还是怎样,曾有数天,她被父母带出国玩,身边没了她很安静,却安静得让他好不习惯,常常看书看到一半,就忍不住抬起头来瞪着门口发呆,老有错觉她会在下一秒以甜蜜蜜的笑颜,对着他腻喊,「严哥哥,陪人家玩……」 没想到被烦也是会成为一种习惯的!他不由得苦笑。 从此以后,他不再拒绝她的要求,她想要啥,他给她,她希望他带她去哪玩,他义不容辞,就连南悠都抗议他大小眼,对自个儿的妹妹都没这么好! 后来,他们搬离原来的大厦,住到了郊区别墅。 第七章 待家中所有杂事处理完毕,他拨了电话想告诉她,搬家后的新电话,以及打算过去旧家带她一起过来玩时,却已经找不到人了。 他担忧她们家发生了事情,甚至不惜逃课,来到旧家大厦找人,邻居们也不太清楚她们家出了什么事,只知道某天她们家突然就搬走了,连招呼都未打,那种感觉,很像跑路。 他因而心脏像被扭紧了一般,时时刻刻都是担着心的,晚上还曾经因为梦到她大喊着要他过去救她而惊醒。 他留了联络方式给邻居,请他们看到苏家人时转交.,他在她常游玩的地方兜转,希望能来个不期而遇,却不曾遇到熟面孔.,他去过她就读的私立小学寻过,导师说她早就转学,但不清楚转到哪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国中毕业了,母亲安排他出国念书,这时依然未有她的消息。 她现在到底怎么了?这是他在发呆时,常在心上的着急自问。 她明明知道他的新家在哪,有困难为何不来找他? 她不是最爱缠着他撒娇,要求东要求西的,为何出了事时却把他当陌生人了? 着急忧虑最后转成难以谅解的愤怒,他决定不再去想她、不等待,不在大街上无意识寻找,他将她埋在心底最深处,刻意选择遗忘,不再去想那名曾在他心上占了极大重量的小女孩。 也不知是否因为这样的关系,尔后,他只要遇见任性烦人的女孩,就会特别讨厌,未待她们接近,就先自动闪得远远。 现在,这位邻家小妹妹出现了,而且就要当他的奶奶了! 这是在演搞笑片吗? 她若是需要帮忙,为什么不找他,而要找爷爷? 置于桌上的拳头愤怒的重击。 若是十一年前,因为他还年轻,无法依靠,那还说得过去,现在严家的事业是他在撑,而她在第一次见面就认出他来了,那她为何不明说? 他搞不懂她在想什么!而且她竟然还对着他大吼,说她最讨厌他! 当下,他真的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静下心来!严凯岳。他烦躁的爬梳湿发,揉着发疼的额,要自己冷静。 也许,她是因为丧父而心情不稳定。 想想,爷爷竟然能发觉她的情况,为何他会粗枝大叶的看不出来,上次甚至未将她认出来? 其实只要用心细瞧,还是可以发觉她的五官仍有小时候的影子的呀! 当时他明明起了疑心,为何不直接问清楚呢? 还是说第一次碰面时,爷爷就认出她来了,而小时候与她最亲近的他却未认出,所以她在生气? 不管如何,她才刚经历丧父之痛,于情于理,他都应该过去安慰她,并了解她这段时间的生活,还有弄清楚当初她与他断了联系的主因。 双手环胸往椅背靠去思考,须臾,他站起身,披了睡袍,离开房间,往客房行去。 客房内,严毕东正好声好气劝告仍发怒中的纱致。 「我早就说他很讨厌我啊!妳用不着因此生气嘛!」 「可是我看到他对你的态度我就生气,怎么可以这样对长辈说话?」纱致打抱不平的低嚷。 「唉……」严毕东搔搔头,「只怪我在他小时候太躁进了,为了锻炼他,对他太过严苛了,所以他才会这么反弹。」 「你锻炼他是为了他好,他应该了解你的苦心才对。」严毕东尴尬的笑了笑,不敢说出他锻炼孙子时所用的手段,就连他的儿子、媳妇都看不过去,怕说了,万一纱致因此不站在他这一边怎么办?她可是他的强力战友啊! 「小纱,妳是进来帮严爷爷的不是?那妳更应该投凯岳所好啊!我认为他一定喜欢那种温顺、可爱的女孩,妳不可以跟他硬碰硬啦!」 不是说柔能克刚吗?石头对石头只会撞个粉碎而已。 「办不到!」坐在床上的她转过身去,背对严毕东。 而且他还说她是骗子,是为了骗钱而来的,让她超生气。 当初她是为什么未跟他再有联络,不就是因为两家的背景悬殊,怕被误会,她才忍着痛苦,强忍了下来吗? 没想到他竟然还这样误会她,让她更伤心愤怒。 「小纱……」严毕东近乎哀求的声调,让纱致又有些软化,「妳要帮严爷爷啊!就像妳小时候那样,天真烂漫的缠着他、绕着他打转,他是很吃这一套的。」 纱致充满不悦的嘟起了嘴。 撒娇、耍赖她不是办不到,但她从来都是很真实的面对自己的心境,不需要刻意,就可以娇滴滴的喊出甜腻腻的话,可是当她动了气时,她就是颗顽固的大石头,别说撒娇了,就连稍微低声下气一点,她都做不来。 房门外的手正要推开虚掩的房门,一听到他们的对话,迟疑的缩了回去。 「妳忘了我们的计划了吗?让他喜欢上妳,不顾道德观的抢爷爷的新娘,然后爷爷大方的将妳送给他,他因为心生感激而从此对爷爷改观,喜欢爷爷的啊!」严毕东一相情愿道。 什么叫不顾道德观的抢爷爷的新娘?严凯岳的黑瞳紧缩。 原来她的出现其实一点都不单纯,她是跟爷爷一起连手起来准备欺骗他,将他耍弄着玩? 「我当然记得我们的计划啊!只是看他刚才对你的态度,让我很生气,就忍不住跟他呛了起来了嘛!」 「好啦!我知道妳是挺严爷爷的,严爷爷也是很开心啦!」严毕东拍拍纱致的手,「等一下呢!妳就假装刚搬来这住不习惯、怕黑什么的,装柔弱去找他,他看到妳可怜兮兮的模样,就会留妳在他的房间睡下。」 「什么?」水眸瞪大,「要我这么主动?」要她主动去他房间睡,这不等于教她勾引他吗? 这种事她怎么做得来? 万一被赶出去,岂不是糗大? 万一被他厉声拒绝,她不就等着心碎? 「当然要主动啊!」严毕东横她一眼,「不然妳要花多少时间将他勾引到手?趁现在他爸妈还有南悠都不在,不会有其它人打扰我们的计划,要快马加鞭卯劲全力冲啊!」 「可是我还在生气啊!」纱致施展「拖字诀」,「我们晚几天再开始吧!」 她怎么可能做得出「勾引」这种事啊? 撒娇是一回事,勾引又是一回事啊! 而且……而且她可没心理准备,要用「身体」去勾引严哥哥啊! 天啊!她光想耳根子都要红了,更别说是身体力行了。 「晚几天再去告诉他怕黑,那这几天妳在干嘛?」严毕东又白了她一眼,「要快快快啊!」老人家没耐性,没那个时间等他们慢慢来啦! 被严毕东一直催逼的纱致撇了下嘴,「好嘛!」 「要装得可怜兮兮喔!」 「知道啦!」 「要很会撒娇喔!」 「我会啦!」 「那一切都靠妳啦!」严毕东开心的拍拍纱致的背。 这两家伙背着他暗地计划什么?严凯岳气得身侧五指合拢,隐隐颤抖。 难道刚在客厅的一切,都是在演戏? 什么刚经历丧父之痛,什么要嫁给爷爷当新娘,都是骗他的? 小时候是爷爷把他当玩具玩,现在长大了,竟是跟许久不见的青梅竹马一起联合起来玩他? 最让他伤透心的是,他过去对纱致十分疼爱,远胜过疼妹妹南悠,没想到她竟然跟爷爷联合起来戏弄他! 好!要玩大家一起来玩!以为他真的没那个本事吗? 他会让他们跌破眼镜的! 敲门声传来,严凯岳停下看书的动作,抬头询问来者。 「谁?」 「是我。」清甜的嗓音传入,「小纱。」 还真的来了!他暗自冷笑。 桌上的手表显示目前已经半夜十二点十八分,离他听到他们的对话,已过了三个小时,拖了这么久的时间,是为了加强可信度吗? 来吧!他就要好好看看,她怎么装可怜、装柔弱的对他撒娇。 他拉开房门,身穿两截式睡衣,长发披散在肩,素颜白净的她胸前抱着枕头,一脸惶然的抬首。 「怎么还没睡?」那惊惧的模样演得真像。 「我睡不着。」她抿抿嘴,「爷爷帮我准备的房间很大,而且里头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我会怕。」 虽然一开始,是严毕东要她假装害怕的前来求援,然而她的房间就跟她家一样大,且装潢中添加了严毕东的嗜好──亮丽琉璃玫瑰窗、墙面、石雕,尤其那些栩栩如生的神话人物石雕,还真的让她关上灯后,心头没来由的发颤。 所以她此刻脸上的惶然毫无作假。 如果不是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严凯岳完全不会怀疑她的恐惧。 他与妹妹从小就习惯家中的装潢,一点也不觉得那些石雕在静谧的夜里看起来有多可怕,是有一次来家里居住的小表弟因恶梦而尖叫惊醒了大家,这才知道所谓的艺术不见得适合家中的摆设。 纱致鼓起勇气,「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汪汪的小鹿眼好无辜、好诚恳,带着满满的希冀凝视着他。 「会怕应该先去找爷爷吧!毕竟他是妳的未婚夫啊!」 果然如她所预料,被拒绝了。 严爷爷,你给的第三个任务很艰困啊! 「严爷爷已经睡了,我不好意思叫醒他,这屋里只有你的房间还是亮的。」她黯然垂首,可怜程度百分之八十。 他是在等她啊!不然他习惯十二点整就睡觉了。 「妳跟我同睡在一起,不怕爷爷误会?虽然我是爷爷的孙子,但可不是只有七、八岁!」 他的音调很泠很冷,让纱致有种身处于北极冻原的错觉。 「我不会跟你睡在同一张床上,我打个地铺而已!」他再拒绝第三次,她就没那个脸皮再央求下去了,「好不好嘛?严哥哥。」 一听到「严哥哥」三个字,严凯岳的脸色微僵,忆及了过往,更想到她与老头子连手的「背叛」就让他看看她想搞出什么名堂来! 「进来。」他先转身走回房间。 终于成功了! 纱致大松了口气,跟随他的脚步走入比她所居住的客房还要大上两倍的寝室。 他们先经过以天然原木装潢,三面墙摆满书籍的豪华书房,接着是备有两张红色沙发椅、圆形茶几的小起居间,壁面装置八十吋大的投影布幕。 半面石墙将起居间与房间隔开,一张大床张狂的横放柔软长毛地毯的正中央,右手边则是更衣间与盥洗室。 妳一进屋,就直接往他的床上躺,说要有人陪着睡才敢睡,懂吗?严毕东的叮咛在耳畔响起。 瞥了那张大床一眼,纱致的心重重跳了好大一下,耳根子发红。 对不起,严爷爷,这种事我做不来。 「我可以睡这吗?」她指着大床旁的乳白色长毛地毯。 「随便妳。」严凯岳爬回床上。纱致将棉被铺好,倒卧在乳白色长毛地毯上。 地毯很柔软、很舒服,但是长长的毛会让她── 「哈啾!哈啾哈啾!」连打了三个喷嚏,她很哀怨的坐起。 都忘了自己对毛类的过敏。 「我看我睡沙发好了。」严凯岳冷着脸点点头。 于是她窝进红色沙发中,调整睡姿,整个人蜷得像只刚煮熟的小虾米。 不是说要勾引他吗?睡到沙发去,身子还用棉被包得跟春卷没两样,能勾引谁? 跟爷爷抢新娘?他冷哼。 第八章 对于背叛他的信任,想将他耍着玩的家伙,他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要不要睡我床上?」他就给她一个机会,看她要怎么继续这游戏! 「啊?」纱致吃惊的张大眼。 这会不会太顺利了?他竟然要让她睡床上耶! 「我看妳这样也不好睡,我的床够大,多睡妳一个没差。」他将身子挪到床铺的右侧,「小时候妳不也常跟我同床共枕?」 「呃……对……对啊……」他的邀约太出乎意料,害她结巴了。 刚刚在门口的时候,还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现在却愿意让她上床──上他的床睡觉,是因为他记起了小时候她也很爱窝在他身边睡觉吗? 「过来。」他拍拍床铺。 「好。」她立刻抱着棉被枕头,躺上他的身侧。 这感觉就跟小时候一模一样!她不自觉露出开心的笑颜。那笑颜让严凯岳觉得十分刺眼。 这么虚假的笑容,她也敢对着他笑? 当真以为他被蒙在鼓里吗? 她或许以为事情很顺利,所以才会笑得那么开心,那么,他就给她一点小石头绊一下脚吧! 「妳是真的想嫁给爷爷?」 「呃……嗯!对啊!」她连忙点头。 「那我不阻止你们了。」 「不阻止……了?」这……这样抢新娘的戏码不就不能上演了吗? 「等你们结完婚没多久,我应该也会开始筹备了吧!」 她胸口一窒,「筹备什么?」 「婚礼啊!」她大惊失色,「你有预备结婚的对象了?」 「是有在考虑。」 纱致全身僵直。 她所有的反应,他都看在眼里。 看样子这颗石头还不算小,让她摔得挺重的,哼! 「喔!」纱致用力咬住唇,让那疼痛与心脏的刺疼抵抗,「是怎么样的人?」 「是个成熟美丽大方的女人。」这其实是他那位得力秘书的形象。 成熟……美丽……大方……还真是跟她截然两样。 原来那才是严哥哥喜欢的女孩形象啊!什么娇滴滴、什么柔弱、什么温柔……严爷爷果然一点都不了解孙子的喜好……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她揪着心间。 「认识快三年了。」她是他当总经理之后聘请的第二个秘书。 他们重逢得太晚了,可就算真的在那位漂亮的女人之前重逢,她离「成熟美丽大方」的形象相距甚远,严哥哥……也不会把她当个女人般喜欢她吧…… 她的胸口很闷,闷到几乎都无法呼吸了,却还是得装作若无其事。 「我好困喔!」她张嘴打呵欠,「先睡了,晚安,严哥哥。」 「晚安。」大手拍了下掌,室内灯光尽熄。 背对着他的纱致咬着唇,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 他都已经有女朋友准备要结婚了,那她根本没指望了嘛! 明天就去告诉严爷爷说,她不继续这个游戏了,她也不要留在这里了,她不想亲眼看到他另外娶妻生子,她一点都不想看到! 黑暗中,一双晶亮的瞳孔瞪着天花板,无力的眨动。 该死的,这女人的睡癖怎么会变那么差! 记得小时候,她只要躺在他身侧,就好像洋娃娃一样,动也不动,只有均匀的呼息证明她是一尊活人,哪像现在这样,还可以将他打醒。 将横在胸口的藕臂推回去,没一会儿,她竟然在床上翻滚,直接翻到他身上来,将健躯当作床铺,舒服的趴睡。 更混帐的是,当软玉温香覆上他的身,他竟然起了生理反应。 他又不是色情狂,而且他对她正气着,为什么他还会有感觉? 她是小他七岁的妹妹耶! 怀中的娇躯蹭动了下,他可以感觉到她胸口的两份柔软正在他的小腹磨蹭,带来阵阵酥麻。 抓住她的上臂,正想将她扯回原位,她竟像条毛毛虫一样往上爬。 他的昂扬就抵着她的小腹,在她每一个扭动下,逐渐胀大。 要命!他快被一身欲火烧死了。 终于,爬行的动作停止了,他却更感到饥渴难耐。 他的分身被她的双腿所夹,几乎可以感觉到自她腿心透出来的热气.,而她的小脸就枕在他的颊边,嫩嫩的唇轻触着他…… 他可不是柳下惠啊…… 如果他真的照欲念所驱使,不就正好中了爷爷的计吗? 休想得逞! 他一把将她推开,烦躁的起身,至更衣室的壁橱拿过一张毯子,将自己蜷成蓑衣虫,不爽的窝在长毛地毯上。 明天再来,就给我去睡沙发! 睡醒的纱致只觉全身腰酸背痛。 严家的床太软,习惯睡硬床的她怎么睡都不对,在半梦半醒之间,她一直在寻找理想的睡觉场所,印象中好像找着了,可是后来却又不见了,害得她整晚都一直在作四处寻找床铺的梦。 张开眼左瞧右看,严凯岳人不在床上。 他醒得这么早?纱致好讶异。 过去因为要早起为父亲准备早餐,还要忙自己上学的事,所以她都是六点半就起床了,这习惯养成已久,无须闹钟,也不管前晚是几点入睡,生理时钟皆会准时的让她在六点半睁开眼。 她该回房间刷牙洗脸了。 边揉惺怯睡眼,边爬下床,两脚往地上一踩── 「哎哟!」有人痛喊。 她踩到了什么?低头定睛一看── 「你为什么睡在地上?」纱致惊讶的喊,「你的睡相这么差喔?」竟然还滚到床下? 闻言,严凯岳怒火扬起。 要不是她,他也不用委屈的裹着毛毯睡地上;要不是她,他也不用整晚跟满腹欲火奋战。 他辛苦得要死,做贼的反而喊捉贼? 「妳一整晚在床上翻来覆去,教我怎么睡!」 「是我的关系?」她讶异的指着自己鼻尖。 严凯岳真想把那纤指往她的鼻孔狠狠的搓进去。 「不是妳还有谁?」他忿忿不平的上床,「睡癖有够差!」 「我平常睡相很好的啊!是这床太软了。」 「不用找借口!」他好累,他还要再补一下眠。 「你可以让我睡到地毯上去的啊!你是主人耶!干嘛这么委屈?」 「妳不是躺地毯就会打喷嚏?」他昨晚又不是没瞧见。 原来他还有注意到这一点,这让她的心情好过了些许。 「严哥哥,你人还是一样好。」所以才会让她上床睡啊! 人善就会被人欺!好有屁用?她还不是跟爷爷连手起来玩他,小时候的那份纯真可爱早就消失无踪了! 严凯岳不理会她,将被子拉高。 「那我回房啰!」 被中的男人没有回应。 睡着了吗?纱致望着那仅露出头发,高壮的身子在被下起伏,心头突然涌起了个念头,芳颊因而生绯。 她从小就很喜欢他,常把「将来要当严哥哥的新娘」挂在嘴边,他从不曾拒绝,只会摸摸她的头,然后就忙自己的事。 也许,他对她从不曾有过异性的感觉吧!但她真的很喜欢他,就算时光匆匆,十一年时间过去,再见时,年幼的那份悸动仍存在她的胸腔中。 两肘撑床,她小心翼翼的低下头去,隔着被子亲吻他的脸。 过了一会儿,关门声响起,假寐的男人才推被而起。 她刚刚偷偷摸摸做了什么? 他感觉到有股轻柔的压力隔着被子压上了他的脸,至少三秒钟才离开。 难道,她在偷吻他吗? 如果这是演戏,他只能说她心思太缜密,连这样的小细节都不放过。 不会让你们得逞的!他翻身躺回。 「凯岳有打算结婚的对象?」严毕东差点把手上的珍贵烟斗掉下地去。 「他昨天说的。」 「不可能!」严毕东斩钉截铁摇头。 「真的是他说的,他还说那是一位成熟美丽大方的女人!」跟她的形象完全相反。 「不可能!」严毕东摇头,「他曾经亲口告诉过我,他没有女朋友!他一定是骗妳的!」 「他为什么要骗我?没有理由吧!」 「这……我也想不出骗妳的理由。」严毕东起身,在自个见的寝室里踱步,「但他真的是工作狂啊!不可能有时间谈恋爱啊!」 「也许他还是有空档时间,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这样不行!」严毕东抽了一大口烟,「这样我的计划就会失败了!」 「严爷爷,不管如何,我们想别的方法吧!这个『抢新娘大作战』已经没有意义了。」严哥哥根本不可能会抢她啊! 「那我们就换别的方式!」严毕东拨打内线叮嘱老管家,「你打电话叫少爷早点回来吃晚餐,就说他未来的奶奶今天生日。」 「我生日已经过了!」严爷爷当时也在场,不可能不知道啊! 「凯岳又不见得知道妳生日已经过了。」 「喔……也对。」她低下头凝视着自己的脚趾尖,「都过这么久了,应该忘了吧!」 以前她生日的时候,他都会送礼物给她的,但他现在都有喜欢的人了,青梅竹马的生日必定也不记得了吧! 「但举办生日会是为了什么?」纱致不解的问。 「当然是把他灌醉,然后生米煮成熟饭啊!」严毕东一脸得意的诉说他的计划,「他很有责任感,若是跟妳上了床,就会开始挣扎到底还要不要结婚,妳可以跟他哭诉威胁,教他要负起责任。」 「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了,不管是用什么方法,不管他是否心甘情愿,反正要让他变成妳的人就对了,这不是我们一开始的计划吗?」 纱致垂首用力咬住下唇。 这么做,严哥哥就真的会变成她的人了吗? 但这是在他不情愿的情况下,而且他都有结婚对象了,这样做,真的可以吗?她的良心在挣扎。 「就这么办吧!」严毕东深深吐了一口长烟,脸上充满计划即将达成的喜色,「我一定要让这个计划成功!」 餐厅里的椭圆桌上摆满了可口美味佳肴、各色饮品还有一个十二吋的大蛋糕,蛋糕上头插着「2」与「0」两根蜡烛。 严凯岳瞪着蜡烛,算了下日子,撇嘴直接点破道:「小纱二十岁的生日已经过了吧?」 严毕东与纱致不约而同的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察觉失言,纱致连忙捂住快嘴。 「我记得妳是这个月七号过生日,那是前天的事了!」 他记得她的生日?纱致好生惊讶又带着窃喜。她还以为有关她的事,他都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小纱的生日是过了没错。」严毕东脸不红气不喘的说道:「但二十岁的生日是多重大的事,这代表小纱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身为她的未婚夫,想再帮她庆祝一次,有什么辟系?」 「嗯!二十岁是该庆祝。」严凯岳未持任何反对意见,坐上他的位子。 「小纱,这是严爷爷送妳的生日礼物。」严毕东将包装精美的礼盒放到纱致的手上。 「谢谢严爷爷。」纱致开心的收下。 「你们不是都决定结婚了,怎么还叫严爷爷?」严凯岳犀利的眼眸直瞪着两人。 「呃……我叫习惯了嘛!」纱致笑得有些心虚,「一下子改不掉。」 「称谓怎样不重要啦!」严毕东白了孙子一眼,「这种东西有什么好计较的?我高兴怎么叫,你管得着吗?」 「我管不着。」严凯岳好整以暇的交迭一双长腿,「我只是觉得你们的互动怎么都不像对未婚夫妻,在这个时候,至少也该亲一下吧!」 第九章 「亲当然会亲啊!」严毕东指指自己的颊面,「快亲一下。」 「好。」纱致连忙用力亲严毕东的脸颊一下。 「噗!」严凯岳故意噗啼笑出声,「亲脸颊?应该是亲嘴吧!」 「亲嘴?」纱致脸色微变。 「都已经要结婚了,总不会连嘴巴都没亲过吧?」严凯岳的眼神充满着挑衅。 纱致与严毕东互看一眼,心想,若真的不亲,就会被识破他们的婚姻是骗人的!可真的要亲下去…… 「我是不在意啦!」严毕东小声道。 能让漂亮的女孩亲嘴巴,是多少老男人的梦想啊! 可是她很在意啊!这是她的初吻耶!她只想给她喜欢的人啊! 「好啦!我们亲一下就好。」严毕东将纱致拉正,两手托住她的颊,「免得人家以为我们感情不好。」真的要亲?纱致大惊失色,水眸写满不愿意。 严毕东的脸越来越靠近,骑虎难下的她只能用力闭上眼睛。 就当作是被小狗舔一下吧!呜…… 作戏还做得真足!严凯岳冷眼斜睨。 看得出来严毕东对于要亲纱致这事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关系,但是纱致的上半身很明显的往后弯,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色老头在欺负妙龄少女。 色老头!还真的打算亲下去?眼看着严毕东嘟起的嘴就要碰上纱致的,严凯岳别头「啧」了声,豁然将两人拉开。 「在孙子面前演相亲相爱的戏码,不觉得恶心吗?」 「是你要我们亲的啊!」就差一点点就可以亲到嘴了,他是跳出来搅什么局? 「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那小时候我拜托你不要虐待我,你怎么就不听?」 「我那个时候可是为你好,要不然你现在会长得这么高大、健壮,这么独立自主,有肩膀吗?」个子矮孙子半颗头的严毕东双手扠腰,用力挺胸反驳。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身体健康,都是你的功劳?」 「当然!」 「你们不要吵了。」纱致在吵架的两人旁边跳脚。 「我从三岁到十岁这整整七年间,一直都跟药罐子为伍,医生是我除了家人以外最熟识的人,你还敢说这是为我好?」狡辩! 「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你这一生的病痛都在那七年用掉了,所以你现在才会健康到连感冒大流行时,你都安然无事!」严毕东嘴硬道。 「拜托你们不要吵了!」纱致轮流拉扯两人,可吵架中的爷孙怎么拉也拉不动。 「这种话你也胡诌得出来?我有好几次差点死掉了!」 「但你现在还是活得好好的啊!」严毕东不以为然道:「我那时候的用心是现在才看得出成果的!」 「现在才看得出成果?」严凯岳咬牙道:「如果没有你这爷爷,我童年生活会更愉快!如果没有你,我也不会过得那么痛苦!如果没有你……」 一块蛋糕忽地砸上严凯岳的脸,他愤怒的转头瞪着纱致。 「妳做什么……」他愕愣于眼前满布泪水的女孩。 「不要说这种话!」纱致生气的吼,「不要以为爷爷还健在,就可以胡言乱语,等到失去了,后悔就来不及了!」 她用力抹掉泪水,转身跑离餐厅。 「小纱……」严毕东才刚开口,就看到严凯岳迈开长腿追了出去。 「咦……呃……」虽然跟他预期的不一样,不过也算殊途同归吧! 只是……唉!孙子何时才能用温柔一点的眼神看待他呢? 「大老爷。」老管家拿来一杯香槟。 「把含有酒精的饮料先收起来吧!」他顿了下,「你们先下去吧!」 他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老管家以眼神指示,所有佣仆十分有秩序的离开。 「小纱!」她怎么跑得这么快? 严凯岳一路追到纱致的房间,在房门即将阖拢时,用力撞开。 纱致退后了数步,背转过身去掉眼泪。 瞧见她哭泣,虽然晓得有可能又是作戏,但严凯岳的心口还是一阵揪紧。 该死的!他干嘛关心她? 他追上来做什么?她背叛了他呀! 「你都不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她硬咽道:「我妈妈在我十二岁的时候过世了,爸爸前不久也因为癌症而过世,家人都不在的孤单,你无法理解,才会说出希望爷爷不在的狠心话!那种话怎么可以随便说?万一一语成谶怎么办?万一爷爷真的死掉了,怎么办?」 「妳爸妈都过世了?」他还以为苏叔叔过世是骗人的,没想到连苏阿姨都不在人世了。 纱致悲伤的点点头。 「抱歉,我不知道。」所以她的眼泪是真的? 「不管严爷爷以前曾经对你做了什么,让你气恨在心多年,但我可以确定,严爷爷真的很爱你,或许他的作法有争议,可他的出发点是真的为你好,这一点是无庸置疑的!」 背后的男人默不作声。 「你听到了吗……」转过身来的纱致一看到严凯岳半边脸都是奶油,忍俊不住弯了嘴角。 他当然知道她在笑什么,她的视线落点说明了他此刻的模样有多滑稽。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纱致连忙进浴室揉湿了毛巾,替他擦掉颊上的蛋糕,「我只是不想再让你口无遮拦下去,严爷爷表面上装作不在意,其实他心里很难过的。」 「妳是他的未婚妻,自然会替他说话。」一听到她一直为严毕东说话,丝毫不站在他的立场为他想想,原本软化的态度又强硬了起来。 他一句话就否定了她的好言相劝,让她不由得气得跳脚。 「我刚才说的话,你都没听进去吗?」 「我听到了,只是不以为然。」 「相信我,严爷爷是真的很爱你!」她真诚的希望这对爷孙能和好,「我觉得你们两个应该静下心来,好好的谈谈。」 她一脸急切,一心站着爷爷,让严凯岳心中十分吃味。 「妳也听到他刚刚说的话了,他根本不反省,死不认错。」 「因为他觉得他都是为你好啊!」 「为我好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无视我的身心状态,把我当个玩偶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也是一样,竟跟爷爷联合起来戏耍他! 「我不认为他把你当成玩偶,他那时一定是认为这样做,你才能健康的长大成人。」 那他在这个时候玩他,为的又是什么?总不会又是为他好吧?严凯岳在心中冷笑。 「可得到的结果却是让我跟药品为伍多年,且在我康复之后,又故态复萌。」 「但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你真的就不能原谅他吗?他都八十岁了,他希望得到孙子的关爱啊!」 「你们要结婚了,有妳的关爱就够了!」他故意出言讽刺。 「我们……」我们并没有要结婚啊…… 承认吧!承认他们之间的协议计划,或许他还能选择原谅她。 「你们怎样?」瞪视着她的眼神锐利,像要看透她的谎言。 「那是不一样的!」她转头回避他压力十足的注视,「孙子的爱跟妻子的爱是不一样的!」 还要继续演下去?都给了承认的机会,她还要演下去? 严凯岳气炸了,所有积忍的怒气在这一刻爆发开来。 「妳这么维护爷爷,还真是恩爱啊!」她一心向着老头子,也不想想当年真正把她疼在手心上的是谁! 他陪着她玩,陪着她闹,陪着她做尽所有白痴事,在她失去联络的时候,焦急的四处寻找,然而她却是杳无芳踪,连一点讯息都不捎给他! 现下想来,她必定是找到新玩伴了吧!只要有人愿意陪她,过去的情谊就可以如云烟般消散,半点不留心。 她怎么可以如此薄情寡义? 当年的老头子对她有比他好吗? 她一心一意为老头子说话,替老头子辩驳,有没有想过他会怎么想? 她从头到尾都不曾考虑过他的心情,还跟老头子连手整弄他! 他怎么都不说话了?纱致的心莫名的紧张直跳,偷偷的以眼角余光观他目前的状态,惊愕发现盛怒中的容颜。 他很明显比刚才随她入房的时候还要生气。 「你怎么了?」她提着心问:「我哪里惹你生气了?」 「妳还敢问我?」巨掌猛地箝住她双颊,「我生气,妳会放在心上吗?」 「当然会呀!」怎么可能不会!她最在意的人是他啊! 「我怎么看都不像!」他冷笑,「妳现在是整个人的心神都在爷爷身上了吧!」 「当……当然,我是他的未婚妻……」 「别再说谎了!」五指用力,纱致疼得泪水在眼眶打转,「我什么都知道了,妳跟爷爷连手起来设计我!」 水眸霍地睁大,那惊慌的表情道出了心中的答案。 「妳昨天入我房里就是想要勾引我,好让我跟爷爷来场『抢新娘』大战!」怒到极点,他反而笑了,阴冷的笑意让纱致头皮发麻,全身发冷,「什么自己一个人睡会怕,全都是接近我的借口!」 所以他什么事都看在眼里?难道刚才要她跟爷爷接吻也是故意整他们的? 「你怎么会知道?」这事只有她跟爷爷晓得啊! 「我怎么会知道很重要吗?」他嘴角邪恶一勾,「若我照妳的意思跟妳上床,却不跟爷爷抢新娘呢?」 「什么?」纱致大惊失色。 「我不会照你们的意思走!既然敢在背后阴我,妳就得给我付出代价!」 薄唇猛地贴上她的,将纤瘦的娇躯压制在冰冷的墙上。 她的心脏从未曾跳得如此急、如此猛烈过,几乎快从她的喉咙口跳出来。 她的意识从未曾如此昏沉,好像被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 他的舌,灼热像火,搅弄她的丁香;他的指尖簇燃着火苗,在雪肌上抚摸的同时,亦在她体内种下了火焰。 他吻她是为了要报复,她应该将他狠狠推开才是,可为什么抵在他胸口的手就是无法出力? 「唔……」她不由自主的轻喘。 娇媚的喘息声鼓动着已兽化的男人,长指迫不及待解开上衣的扣子,脱去胸前的束缚,含入雪乳前端的娇嫩乳蕊。 「不……不行……求你……」她哀哀恳求。 「你们可有给我机会,请你们不要把我当玩具耍?」 「不,不是的……我们没有把你当玩具耍的意思,我们只是……啊呀!」胸前的牙齿一个用力,她疼得尖叫了声。 「不管说什么,妳都可以替爷爷找到理由!」她越是辩解,他就越火大。 「不是的,我们真的没有玩弄你的意思,爷爷是想跟你和好……」 「不用再说了!」大掌一把捂住小嘴,「我比较想知道,当事情的发展未完全照他的意思来,只演出了上半部时,他会有什么反应!」 他不顾她的意志,脱掉了她身上的衣物,唇舌在雪肤上逗留。 淡淡的少女馨香侵袭鼻尖,她尝起来是那么芳香甜美,他情不自禁恣意吮尝,大手更是尽情的捏揉柔滑得不可思议,如同最上等丝料的丰满雪乳。 吹弹可破的肌肤像布丁,他贪婪的吻过每一吋肌肤,在她敏感的抖颤中滑过纤腰,拉敞雪嫩大腿,埋于娇嫩的腿心。 那儿早已微泛湿意,当他的舌尖舔上微颤的小核时,一股甜意袭上,同时,他听到她如泣如喜的娇吟。 「呜……」不要这样对她! 不是爱她,就不要碰她! 第十章 粗指掰开掩覆,放肆的舌尖在花唇上辗转来回,一遍一遍刷过花唇细缝。 未曾人事的女孩哪受得住这般折磨,小嘴失控的哀声泣吟。 然后,高潮。 自幽微深处激流出湿滑的悸动,濡湿腿心,就连他的唇都沾上那抹香甜。 …… 「痛……」撕裂般的痛楚划破混沌,「放了我!严哥哥。」她哭喊,「放了我!」 「这不是妳一开始就想要的结果吗!」他牙根狠咬,仍是硬将分身推入。 失望、愤怒远胜于理智,他不会再让他们以为,他仍会随他们起舞,由他们设计、玩弄,却不会有任何反击! 「不要……不要……」小手因疼痛而在他的肩上留下红色的月牙印。 他无视那份疼,无视在他耳旁的哭喊,尽情驰骋着欲望,直到欲火平息的那一刻。 而且,毫无愧疚之意。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了,却装作一无所知! 纱致躲在房间的角落呜咽哭泣,下腹处传来阵阵疼痛,说明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 他以为他们在背后设计他,将他置于掌心玩弄,但其实不是这样的,他们的出发点真的没有恶意,可是盛怒中的他不只听不进去解释,反而误以为她一心为着严爷爷,一点儿都不替他着想。 为什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心中真正的想法无法传递给对方知晓呢? 她呜呜咽咽的哭了一晚,哭得累了,虽缩在墙角,不知觉地睡着了,待醒来时,天已蒙蒙亮,眼睛既酸涩又疼,肿胀得几乎快睁不开来。 她不想这副模样被严爷爷看到,故以毛巾沾冷水敷眼,一整个早上都未下楼,更没吃早餐。 佣仆过来叫唤,她也只以倦累为由打发掉关心。 午餐时间,仆人又过来请她下楼用餐,她于镜中审视,确定双眸已经恢复平常,这才换了衣服来到餐厅。 「小纱!」严毕东关心的过来询问,「昨天妳跟凯岳有发生什么事吗?」 纱致的脑海中立即出现严凯岳昨天说的那句话── 我比较想知道,当事情的发展未完全照他的意思来,只演出了上半部时,他会有什么反应! 不能让严爷爷知道严凯岳已经晓得他的全盘计划,更不能让严爷爷知道,他以什么心态强要了她的身子。 她怕严爷爷会伤心愤怒,对她充满愧疚。 她不想看到老人家难过的眼神,于是她决定隐瞒。 「没有。」她摇摇头,「我跟他又吵了一会架,但没有达成任何共识。」 「这样喔?」严毕东很是失望的垂下眼睫,「我还以为你们之间会有什么发展呢!」 「怎么会有发展呢!严哥哥都有想结婚的对象了,我对他而言,不过是昔日的邻家小女孩而已。」 「我的计划不会没有成功的一天了吧?」严毕东重重的叹了口气。 的确是没有实现的那一天了!纱致在心中为他感到难过,却又无法开口告知真相。 她希望能够改变严凯岳对严爷爷的偏见,但又明白自身的无能为力。 达不成严爷爷的计划,那她就没有这个脸继续在严家待下去了,可她要用什么理由离开呢? 她想不出来。 或许只能拖一天是一天,直到严爷爷主动愿意放弃为止了吧…… 过了数天,家里的气氛仍一如往常,没有什么变化,不见严毕东找他兴师问罪,而且仍一天到晚想了一堆白痴的伎俩,想要制造他跟纱致单独相处的机会,其用心不外乎是想让他们「增进感情」。 怎么,她没告诉爷爷,他在盛怒之中强要了她? 她什么都没说吗? 她隐瞒是为了什么? 这几天晚上,他曾在半夜故意绕过去她的房前,自门缝下发现房内的灯仍亮着,细微的电视声响显示她可能还未睡着。 或许她是真的不敢在房里睡,但她也未像第一天那样主动来找他。 因为计谋被识破的关系,所以不敢来了吧?这点他完全可以理解。 抬首,坐在餐桌左边的纱致正埋首于早餐上,沉默而快速的食用桌上的餐食。 而对面的严毕东完全没发现餐桌上的纱致一天比一天还要沉默,脑子里只转着怎么让计划达成的方法。 「天气这么冷,周日大家一起去洗温泉吧!」 是全部的人还是只有他跟她?严凯岳心中冷笑。 恐怕到时一定会有一个人搞失踪,或有事不能来,而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爷爷! 「纱致,怎么样?」严毕东以眼神示意。 「呃……我……」不知该不该答应的纱致有些为难的转过头去,面对严凯岳,「先问严哥哥吧!」 反正他也不会去的,这样严爷爷的提议又会流局了。 「凯岳的意思呢?」严毕东充满希冀的望着孙子。 她以为他会拒绝吗? 他就偏要出乎她意料之外。 「好啊!去放松一下也不错。」 闻言,纱致难以置信的瞪大眼。 「太好了!」严毕东转头对老管家交代,「去帮我跟乌来的温泉饭店订房,要订最好的。」 「是,大老爷。」管家转身离开餐厅,去找寻饭店数据。 「我吃饱了。」严凯岳推开餐盘,起身离开。 「我也吃饱了。」纱致连忙追了过去。 浑然不觉「奸计」早被识破的严毕东仍沉浸在孙子改变态度的喜悦中。 凯岳愿意跟他一起去洗温泉呢!真是太好了! 不过他是要跟着一起去,还是让他们小两口培养感情呢? 想想,应该得先让纱致击败情敌,这样才能够上演「抢新娘」的戏码啊! 那这次他还是先不去好了。 少了他这个「电灯泡」,再故意只订一间房,就不信他们之间起不了任何化学变化! 「为什么你会答应一起去?」追上严凯岳脚步的纱致问。 「很意外吗?」严凯岳头也不回的走上二楼。 「当然很意外,我以为你会拒绝的!」 「我就是知道妳会这么想,才故意答应的!」 虽然他答应的原因让纱致厂到微愠,但转念一想,这何尝不是个好机会,如果她借故离开,这对爷孙说不定就会有长谈的机会。 天真的她完全没想到,在她尚未搬进来之前,两人就有不少机会可共谈,关系要有所改变早就改了。 他走向自己的房间,推门而入。 「我看那天老头子一定会突然有事不能去,只剩妳跟我两个人吧!」 「啊?」她完全没料想到这一点,「我还想说我那一天不要去……」 「妳不去,可以,只要不怕老头子被我气死的话!」他走进更衣室,挑选上班用的西装与领带。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把严爷爷当仇人看待呢?」 「我没有把他当仇人看待,我只是尽量不要让他又害我一次。」他不耐烦的摆手,「别再继续这个话题,我跟他之间是不可能有转圜的余地的,倒是妳……」 他转过身来,双眸直视着她,「为什么没把我跟妳之间的事告诉爷爷?」 「我……我不想说……」她别过头去。 「妳不说的话,那我就气不到那个老头了!」 「我知道你的目的,所以我才不想说。」 「妳真是替爷爷着想!」她越是这样做,他心中的气愤越是难消。 「严爷爷对我很好,我不想看到他难过……」 「那我就对妳不好?」巨掌用力一拍,更衣室门砰然关上,我怎样都无所谓,老头子妳就这么关心保护他?」 「你误会了,我不是说你不好,我只是不想被你利用来气严爷爷。」 「妳的心都向着老头子!」如炬的目光定格在她贲起的胸前,「我倒想看看,妳是否都会一直保持不说!」 「你……你想做什么?」她慌张的用双手掩住胸口。 「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啊!」大手猛地拉住领口,用力扯开,纱致衣上的扣子依序掉落地毯,身前春光尽泄,「既然妳能跟老头子连手起来玩弄我,那我也会如数还回去!」 「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要让你们和好。」 她恐慌的退后,才不过一步的距离,背脊就顶在冰冷的墙上,他的双臂顺势抵在墙上,将她包围起来。 「鬼才会信妳的话!」他对她早已失望透顶,失去所有的信任。 「严哥哥,拜托你……」她颤抖着恳求。 「妳可以去告诉老头子,妳的身体已经被我要了,但我一点都不想抢新娘,而且我祝福你们永浴爱河!」他硬是将遮掩胸口的两手扣在一起,拉至于头顶。 他无情的话语撕裂了她的心。 「老头子若知道的话,一定会气死吧!」将内衣推至喉口,巨掌用力揉拧胸乳。 毫不怜香惜玉的对待,让纱致痛得哭出来。 「虽然这房间隔音设备还不错,但若妳用尽全力尖叫或卖力哭泣的话,说不定会有路过的人听到。怎样?要不要哭大声一点?」 闻言,纱致用力将红唇紧咬,不肯让任何声音透出房间。 「这么维护他?」在她心上,爷爷比他还要重要,是吗? 扯下以松紧带系住的休闲长裤,隔着底裤罩住腿心,充满威胁的低吟在她耳畔旋绕。 「只要妳去告诉他,我就不再碰妳。」 纱致晓得,她现在只是爷孙俩斗气的工具而已。 但是她说什么都不会顺他的意,去气坏严爷爷! 不只是因为严爷爷是长辈,若真的让他气得病了,她会良心不安,更由于父亲的葬礼,严爷爷出了很大的力气,帮了不少忙,甚至还帮她付了她无力偿还的医药费与葬礼费用,让父亲的骨灰有个安置的地方,光是这些了就算要她以命交换,她都不会吭上半句。 「我不会说的!」她傲然迎上他的目光,什么都不会跟严爷爷说的!」 …… 「喊啊!」他狠狠的一撞,「快喊啊!」 她摇头,贝齿将粉唇咬得渗出血来。 为什么她要这么维护老头子? 为什么? 难道她跟老头子之间还有其它不可告人之事? 未察觉胸口翻涌的不只是怒气,还有浓浓妒意的他,激狂的自她身上夺取最甜美的快意,尽情的逞泄烈焰般的怒火…… 好恐怖! 纱致整个人缩在棉被里,寂静的室内反而在耳旁制造诡异的低鸣,她总觉得床边有人,墙上的雕像正在她床沿走来走去,企图掀开她的被子,杀了她! 她知道这是她胡思乱想,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感到恐惧。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打开电视,让电视的声音取代一室的寂静,但即使如此,她还是没法在灯光大亮的房间平稳的睡去。 可是不开灯又容易让她胡思乱想,于是也只能亮着灯,再用棉被盖住全身,不断的重复睡睡醒醒的不安稳睡眠状态。 说来,她也只有第一天在严凯岳的房间里头有过安稳的睡眠,后来自己独睡的夜晚,她都不曾睡好过。 她不敢再抱着棉被枕头去找他,怕又成为他怒火之下的牺牲品。 她也不敢去找严毕东,因为他一定又会央求她去「勾引」严凯岳。 要怎么做,他才会相信她? 要怎么做,他才会相信严爷爷真的是爱着他的? 但是只要她一出口替严爷爷辩解,她就能感觉到严凯岳的火气会在瞬时陡然爬升,完全听不进去她说的话,怒焰大火烧灼得她好痛好痛! 第十一章 她不在乎严凯岳从她身上夺走了什么,但至少她的牺牲能够有所回报,至少他能听进去她的话一些些,然而他的所作所为彷佛是在惩罚她,半点不留情,他的目的就是要让她去跟严毕东哭诉,然后让爷孙的感情更为决裂。 为了预防情况变得更坏,她只有隐忍,只能偷偷躲在被中哭泣,却什么也不敢说。对于无能为力的自己,她感到好窝囊。 忽然,真的有脚步声传入耳中,她吓得屏住了呼吸。 那脚步声很沉很稳,而且还一步步朝她的床边走来。 一定是雕像复活了,所以才会有这么沉的脚步声。 它们要来杀她的吗? 防御的被子突然被掀开来,一直不敢关起的水晶灯光直射入双眸,亮灿灿的使她眼前一片花白。 在看不清的视线中,那雕像似乎正俯身打量她的肉够不够嫩。 「妳是不是每晚都没睡?」 「我的肉不好吃,真的不好吃……」别吃她!千万别吃她! 见她吓白了小脸,双目闭得死紧,颊上都是惊惧的泪水,手慌乱的摇着,嘴里不知在乱嚷什么,严凯岳一时之间竟感到好气又好笑。 他一屁股坐上床,直接抓住胡乱挥舞,险些打中他的手。 「妳搞笑啊?把我看成什么了?」 天啊!石雕抓住她的手了!它们真的会动!会吃人啊! 「救命啊!」她凄厉大喊。 「喂!别叫!」 「救命!别吃我!救命啊!」 她怎么越叫越大声了?没听到他说的话吗? 「是我……」 「发生什么事了?」严毕东手抓着拐杖,急急忙忙跑进来,后头还跟着数名佣仆,「凯岳?」 严毕东吃惊孙子竟然会出现在纱致的房里,再看纱致喊得凄厉,满脸都是惊惧的泪水,而他的不肯孙子正强抓着她的手,怎么看,都是准备霸王硬上弓的急色鬼样。 啊呀呀!他的计谋终于成功了啊?抢新娘的戏码正要上演了吗? 虽然窃喜在心,严毕东还是要装作气得七窍生烟的盛怒模样。 他眸中一闪而过的欣喜光芒,严凯岳确实的抓到了。 想借机栽赃他?门儿都没有! 「不肖孙!爷爷是这么教你的吗?」严毕东抓着拐杖冲往孙子方向,举起就住他身上打,「你想对我的未婚妻做什么?」 严凯岳眼捷手快的抓住拐杖的末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两只眼看得一清二楚,还敢说不是我想的那样?」都要对纱致这个那个了,还想辩解? 严凯岳冷着脸回头,此时的纱致已经神智清醒,一脸莫名的看着他们。 「不要只会看,快解释!」严凯岳转头低吼。 「啊……」小嘴不解微张,「解释什么?」 她刚回过神来时,就见这对爷孙在打架,害得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 明明是石雕像掀开她的被子意图般她,怎么突然间变成爷孙在打架?而且她房中还多了一堆人。 难道刚刚是在作梦? 「解释妳刚刚为什么尖叫。」严凯岳沉着气道。 「小纱,妳老实告诉爷爷没关系,这浑小子是不是企图强暴妳?」严毕东老手用力按上纤肩,「不用怕,仅管说,爷爷给妳靠!」 说完,严毕东还不忘狠瞪着孙子,戏演了个十足。 「没有啊!」纱致摇头,「我连他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她不解的搔头,「还有你们为什么会……」脑中灵光一闪,「那些会走路的雕像原来是你们?」 「什么会走路的雕像?」这下换严毕东一头雾水了。 「就是那些……」纱致怯怯的指着雕像,「它们刚刚会走路,还掀我被子,抓我的手,打算杀掉我、吃掉我……」 「杀掉……它们只是雕像,怎么可能会杀掉妳?」严毕东担忧她不会是发烧,所以才胡言乱语了吧? 「你在房间里装潢的这些石墙雕像她会怕!」严凯岳将拐杖整支夺下,「不要以为你的喜好,每个人都能理解!」 纱致有些讶异的抬首看严凯岳。 他不是认为她会怕那些雕像是为了接近他的借口吗?怎么……怎么现在又用很肯定的语气解释她的恐惧? 「会伯?」严毕东内心受到重创, 「妳会怕这些雕像?」 「嗯……」纱致点点头。 「好吧!」严毕东含泪道:「既然妳会怕,那……可是每间房间都有雕像啊……」思付了会,「不然这样吧!我明天就叫人把雕像拆掉。」 「真的吗?」她终于可以不用作噩梦了,「谢谢严爷爷。」 这么简单就妥协?严凯岳嘴角一撇。 他以前曾说过快被餐厅的彩绘玻璃闪得快瞎掉,但老头子可没因此将其换成普通玻璃啊! 她还敢信誓旦旦说什么老头子是爱他的? 狗屁! 「对了,为什么你们会突然来我房里?」她还是不解。 「因为我听到妳大喊救命。」严毕东说。 「我们也是听到喊救命。」老管家说。 「那你呢?」严毕东问严凯岳。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严凯岳身上。 严凯岳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色。 「我也是……」严凯岳轻咳了下不顺的喉咙,「听到救命!」 「真的吗?」惊惧再度回到纱致脸上,「可是我是因为有人掀我的被子,抓着我的手才大喊救命的!难道说……难道说那些雕像真的会动?还是……」 「还是家里出现强盗?」一名家仆突爆惊人之语。 「家里保全严密,怎么会有强盗?」 众人神色惶惶,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是不是该先报警?」有人提议。 「说不定强盗还在家里。」 众人脸色刷白。 「快关上所有对外通道!瓮中捉鳖!」严毕东下令。 「是!」 「等一下!」眼看事情即将一发不可收拾,严凯岳只好出声阻止,并老实承认,「没有强盗!没有会动的雕像!掀被子抓手的人是我啦!」 他再不承认,这个家就要被翻过来了! 「是你?」严毕东面色严厉,「你承认了?企图强暴……」 「不是!」严凯岳臭着一张脸,非常不情愿的在众人面前吐实,「我早就知道她害怕这些雕像,所以过来探看她的情况。」 就算再想无视,她眼下的黑眼圈仍十分碍眼的干扰他的视线。 就算再不想放在心上,他还是对门缝下的灯光以及轻微的电视声响感到挂心。 她怎样都不干他的事,她是老头那一挂的,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心的驱使,决定走进来直接证实她是否真的一夜无眠。 大宅内的每间装潢都类似,就算是客房也有小客厅与寝房之隔,且同样都是用半面石墙做隔间,墙面一样雕满各种神话中的人兽,角落同样放置各样雕像。 还没完全走进寝房,他就看到大床上的棉被像个小土丘高高隆起,再仔细看,那小土丘还隐隐颤动着。她的害怕果然不是做假! 端详孙子表情变化的严毕东嘴角暗暗扬起了笑。 就说同住在一个屋詹下可以使感情大跃进嘛!看凯岳多关心「他」的未婚妻啊!还知道她害怕那些雕像,所以跑来看她哩! 这些平常老被嫌到死的雕像可是立了大功啊!相信再过不久,抢新娘大战就会开始了,到时凯岳就必须承认,他做了违背伦理之事,竟然爱上爷爷的新娘,然后他就可以大方的告诉他,如果他真的喜欢小纱,他愿意割爱,然后孙子就会因为感激而与他和好! 这是多完美的计划啊! 既然如此,这些雕像更是不可以移走了! 「既然不是小偷的关系,那大家回房睡觉吧!」严毕东朝后头的佣仆挥了挥手,接着打了个长长的呵欠,「爷爷也要回房睡了,老人家没办法熬夜的!」 说完,就丢下两个年轻男女,与佣人们一起离开,还不忘「贴心」的将房门关上。 「我回房了。」严凯岳才想离开,睡衣下摆突然一紧。 回头,是在他有了动作的剎那,下意识就出手拉住他的纱致。 小小的脸蛋余悸犹存,两片嫩唇血色仍未恢复,大眼仍写着惊惧。 任谁都看得出来,她一点也不想独自待在这间房里。 「抱歉!」他一转过头来,纱致立刻收手,「晚安。」 俊眸一瞥标准尺寸的双人床,轻撇嘴角,「过来我房间睡。」 她愕愣抬首,「你是说真的?」 「不过,我不能保证我会不会对妳做出什么!」他刻意让脸上的笑显得狰狞。 纱致自然听得懂他指的是什么。 水眸垂下犹豫了一会,毅然决然抱起了枕头,跟上已行到门口的男人。 她知道跟着他走的行为很傻,这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对她的所作所为可以说都是为了报复她与爷爷的连手。 但是就为了他注意到她夜晚不成眠,注意到她真的是害怕寝室内的石雕,她决定赌上一赌。 说不定他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冷硬,他只是被愤怒焚毁了理智,才会不断的伤害她。 在他的内心深处,他也许仍是昔日那个总是无法严厉的拒绝她的要求,疼她、爱她的好哥哥! 而且说不定……说不定他那日提起的女朋友,真如严爷爷所言,是编派出来的谎言。 他只是为了打击她而已! 她抱着满心期待,随着他入了房间。 她会选择跟过来让他有些讶异,毕竟他都说得那么清楚了──他无法保证她入他房间会发生什么事,而她心里也很清楚,他是不可能跟爷爷进行抢新娘大战,他甚至巴不得她去跟老头子打小报告,让爷孙之间的战火越见激烈。 那还是选择跟过来是为什么? 真的害怕成这样的话,她可以去找老头子啊! 至少老头子不会对她上下其手,不会侵犯她的身子……不!那可不见得! 想起他在餐厅的测试,老头子还真有那个意思想亲纱致的嘴。严凯岳心头窜起了一把火。 谁能保证色老头真的能够对自动送入口的小绵羊保持距离! 一跨入房间,他就像怕真有人将她抢走似的,一把抓住她的臂膀,脚踹上房门后,将她直往寝房拖。 被拉得莫名其妙的纱致不小心掉了枕头,他未给她捡起的机会,将她扔掷在柔软的大床上。 欲爬起来的身子被大手强硬压下,俊脸居高临下俯视着她,一脚踏在地毯上,另一脚则弯起膝盖跪在床上,同时顶开了她的。 「严哥哥?」 「跟着来就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吧?」 清朗的眼神迟疑的与他对视,胸腔下的小小心脏怦咚怦咚跳得好急。 「我可没比妳房间里头那些实际上不会移动也不会害人的雕像危险!」 鬼都没有活人可怕! 清澈的黑色瞳眸略显惊慌,惊悸的模样让他有些许满意的微扬嘴角。 「是妳自己挑选的,怨不得我!」 他垂首,吻上修长优美的颈项。 是她自己挑选的,没错! 明知还有更安全的地方可去,她偏不去,主动踏进了龙潭虎穴,就只是因为他那昙花一现的温柔,让她肯定他所表现出来的蛮暴与实际上的他有着天差地别。 她宁愿相信小时候的印象──那总是带着淡淡的无奈,顺应她的希冀的好哥哥! 第十二章 他只是在生气,气她跟平日与他最不对盘的爷爷连手起来欺骗他,所以才会伤害她、欺负她。 她虽然因此悲伤难过,但明明对她不假辞色,仍是注意到她夜不成眠,就让她对他的想法翻盘。 她所看到的不会是真实的! 她不再相信眼见为凭,她信任他,只要再给彼此一些时间,待他怒火消褪,她就可以好好的告诉他一切的缘由,而到时他也会因此不再与严爷爷针锋相对,更会像昔日一样,对她疼宠,甚至爱她。 想到「爱」这个字眼,小小的身躯就情不自禁微微颤起抖来。 多么美好的一个字啊! 只要他明白,这一切都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他就会爱她了。 她面露喜悦,纤腰因为爱抚所带来的快感而情不自禁的弓起,平坦的小腹迎向他的昂然,将那份火热夹在两人之间。 这么主动,是因为对性爱开窍了吗?严凯岳微沉着神色想。 他未曾在性事上带给她任何欢愉,他也未顺他们的意思照他们的计划走,那么她今晚近似献身的行径是为了什么? 还是他们另外有计划? 不管是什么计划,他都不会照他们的意思走的! 他并不打算跟老头子有任何和好的时候,而关于这个背叛他不只一次,用着清纯天真的面孔欺骗他的青梅竹马,她是再也见不到过去将她捧在心上疼的严哥哥了! 再也见不到了! 严毕东并未如他的承诺,将房间内的石雕移走,因为他认为这石雕有可能让孙子与纱致之间感情增进,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两人之间的感情虽然没有如他所希冀的那样产生变化,可纱致却是每晚都在严凯岳的房间过夜。 每到晚上十一点,她就抱着枕头悄悄走来严凯岳的房间,无须敲门,因为那道门为了她从不落锁。 早上,她习惯性的在六点半清醒,在不惊动到他的情况下,偷偷溜回房间,盥洗清洁,再佯装无事的到餐厅用餐,不让严毕东晓得他的计划早就已经成功一半,但最关键性的另一半,却不可能实现。 数日后,严毕东有所质疑怎么纱致未再要求撤除掉房间里头的雕像,她只是笑颜淡淡的扯谎说自己已经习惯了跟它们共存,也不再感到害怕,因此让严毕东失望不己,以为计划到现在仍毫无进展。 时间到,生理时钟自动响起,纱致的意识苏醒过来,揉揉惺怯睡眼,转头笑看俊颜埋在枕头里,睡得深沉的他。 她好喜欢在清晨透过窗帘的微光下,这样细细的审视他。 他隽朗的五官,唯有在睡眠时才不会习惯性轻蹙的眉头,她都好喜欢好喜欢…… 怔怔凝视了好一会,她知道她该离开了,负责整理房间的女仆晓得她的习惯,会在七点她出房用餐时,过来整理房间。 轻巧巧移开棉被,双脚下地搜寻着拖鞋。 当莲足套入,腰际冷不防被禁锢,拖鞋在转瞬间又离开了她。 严凯岳将脸埋入她的腰后,深闻属于她的馨香。 「妳这样好像偷情的女人!悄悄的来又悄悄的走。」 因为她不想让严毕东知道他们之间的真正发展情形──这是她的想法,而严凯岳也心知肚明。 他等着看他们的下一步,却迟迟不见任何变化,这让他感到不耐而焦躁,表面上仍装作若无其事,冷眼旁观。 「我吵醒你了吗?」 「嗯……不算!」 日间工作太忙,夜间床上工作太累,他每次醒来时,身边的被褥早已发冷,连她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知道。 他一直想着有一天要将她抓个正着,今天总算如愿了。 「干嘛每次都这么早起?」 「我习惯了。」 「今天休假,可以多睡一会。」说着,他将她拉回怀里。 「可是莲姊七点会过来整理我的房间。」莲姊是负责清理她房间的女佣。 「她整理房间,妳要在旁监督吗?」 「不用啊!」在清冷的早晨窝在他怀中的感觉真好。 「那妳急什么?」他未察觉他早就不悦每日清晨醒来时,她不在身边的那份失落感。 夜晚的热情如火,与清冷的被褥成了强烈的对比。 「可是早餐也会在七点的时候准备好。」她怕被敏感的人发现他们之间的情事啊! 她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严凯岳的想法,去潜移默化,让他愿意相信严毕东对他真的疼爱,待事成之日再告知严毕东这个好消息。 在这之前,她不想透漏任何口风,因为她没把握何时才有办法改变严凯岳,她不忍见到老者失望的容颜。 「冷了再叫他们重煮一份就好!」他不喜欢她这样啰唆!「我要妳现在留下不行吗?」 「当然……」 「嗯?」浓眉微挑。 他相信她会答应,他早认为她对于身体上的付出,是属于重新审定之后的计划中的一环,要不然,他只有在床上对她热情,平时冷淡得像块冰,他才不相信她的奉献是出于心甘情愿! 可恶的小贱人,妳是不可能得偿所愿的! 「行。」她有些娇羞的点了点头。 就这么一次天亮了她人还在他床上,不会这么倒霉的就被发现吧?更何况冷锋即将过境,严毕东前几天买了机票跟老友去夏威夷度假了,晚点离开应该也无妨。 她背靠着他,小手拉着大手一起迭合在她的腰前,他垂颈,鼻尖就可轻触纤白的颈子。 他上下左右来回磨蹭,她觉得痒,咯咯笑了。 「好嫩的肌肤。」牙齿在纤肩上轻囓,「真想咬开吃了。」 「得先煮熟才好吃。」 「我喜欢生鱼片!」大手钻入衣内,直覆胸口的一团柔软,「这里一定更好吃。」 「要现在尝尝吗?」她转过身来,灵活大眼爱娇的瞅着他。 「要!」都主动送上门来,焉有不尝的道理?「不过先等我一下。」 说罢,他裸身下床,伟岸健硕的身躯瞧得纱致双眼发直。 她不曾这么清楚的看过他的裸体,或许该说,她的印象都像拼图一般零散──厚实的胸肌一块,平坦的小腹一块,粗硕健长的手臂一块,强而有力的大腿一块,还有……她微红了双颊……强劲持久的小弟弟一块。 这些拼图拼凑起来,就是他高大壮硕,令人口水直流的健美身躯。 严凯岳用力拉开窗帘,仅剩薄薄的纱帘遮掩,阳光大举入侵,室内一片瑰丽斑烂。 「窗帘拉开会被看到!」纱致连忙钻入被窝。 「这厚得可砸死人的彩绘玻璃啥鬼颜色都有,最好看得清楚。」他爬回床,调高室内暖气的同时,不客气的掀起她的保护。 彩绘玻璃又厚色彩又浓重,根本看不真切,就算两只眼睛贴在玻璃上,也只看得到大概的形体。 「真的吗?」她迟疑的抱着枕头端详研究。 「就算妳在窗前,楼下庭院打扫的人也看不清楚。」说着,他一把将她拉下床。 「你要干嘛?」为啥将她抵在窗口? 「我要好好的看妳。」每次都走得悄然无声,他可不想只能在室内晕黄的灯光下瞥见全貌,「好好的享用妳的一切!」 巨掌推高精细的下巴,火烫的舌尖自喉头一路舔舐向下。 …… 她的腿儿在发颤,她的娇躯无力,她很快的就感觉到高潮再一次降临。 他怀疑他会有餍足的一刻。 将身躯发软的她抱到床上去,在他胯间闪动着水光亮泽的赤铁又再次进入已然红肿的花穴。 肿胀的穴儿温柔而坚定的将他包裹起来,沉沉的压迫感令他情不自禁就想疯狂占有,意图毁坏她娇弱的一切。 雪嫩的躯体透着红光,躺在床上,小嘴无力轻哼着阵阵愉悦。 腿心下的床单早就一片湿濡,将墨绿色的床单染得更黑。 是该放过她了。他想。 但他还是忍不住的继续制造了两次高潮后才彻底解放自己。 拉起床单,将两人一起包裹,他都还未拉好被褥呢!她就在他的怀中,累极的沉沉入睡。 安适的笑颜有着满足,低头吻吻她的额,再吻吻她的脸,最后含吮了嫩唇一下。 她真是可爱。他将她搂紧。 可爱得教人想一手狠狠摧毁。 严凯岳醒来时,怀中的人儿已不在。 他怎么会睡得这么沉,沉到她离开都不知道? 过往好似每次都是这样,她像仙子般的轻盈,从不曾在离开臂弯时将他扰醒。 她必是十足十的小心翼翼吧?要不然怎么可能他一点听觉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他发现浴室内有水声。 他裸身下床,刚触上门把的手顿了下,改按下墙上的开关,原是一片模糊的毛玻璃倾刻变得透明,清楚地瞧见浴室内所有的事物,当然还有正细心洗涤身子的她。 充分起泡的沐浴巾在两团浑圆上画圆,微微挺立的娇蕊很快的就被泡沫所淹没。 啊……真可惜,他还想再多欣赏那两朵美丽的粉红色花儿的。 沐浴巾带着大量的泡泡,依序在纤腰与平坦的小腹上涂满。 看到她在小腹上不住画圆,接着又绕到后方去清洗挺翘的臀瓣时,暗潮又开始在他体内汹涌。 当小手埋入双腿之间,轻轻来回搓洗时,他恨不得他的手代替如此好康的任务。 他受不了了!用力推开浴门。 听到声响的纱致惊慌回头,两手下意识遮掩胸前。 他如同最完美的雕像大步朝她走来,健壮的身躯、宽阔的肩,肌块分明的健美……她情不自禁暗吞了口唾沫,垂涎他的完美。 「怎么不叫醒我?」他拿走她手上的沐浴巾,将她转过身来,轻刷背脊。 「我看你睡得沉,想你平日工作那么累,所以没叫你。」他的手势很温柔,令她舒服的闭上眼。 「没有妳累,妳中途就睡着了。」 明白他意指为何,小脸微红。 「我是……是你把人家弄得太累了。」她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没有印象。 「那现在睡饱了吗?」他放下沐浴巾。 「嗯!」她点头,「等等洗完澡就可以下楼去用餐了。」 醒来时都快十一点了,她从没有这么晚起过,将她吓了一跳。 「用餐前先来点开胃菜吧!」 大手钻入他渴想已久的腿心,泡沫使他滑动得更为顺畅,一遍遍擦过娇柔的花唇。 「你还来……」她娇红着脸抗议,「难不成你想等到吃晚餐才下楼吗?」 拖到这么晚才下楼,佣人们一定会想入非非的啦! 万一产生了谣言,传到严爷爷那去怎么办? 「可以啊!」他一点都不介意中餐没得吃。 他过度旺盛的体力是打哪来的啊? 「可是我肚子饿了……」她没办法承受他再次强烈的攻击啦! 指尖擦过水穴,发现到那儿有些微红肿。 是他要得太过分了,每晚都要,今晨又直到她几乎昏厥才罢休,再继续下去,她得到的可不是欢愉,而是疼痛了。 但是,他又不想罢手。 「好吧!」大手离开她,「那妳先帮我洗澡吧!」 「好。」她转身要拿沐浴巾。 「用身体洗。」 「身体?」水眸愕瞠,「怎么洗?」 「用妳那荡满泡泡的身体,帮我洗!」他恶意一笑,握着她的手用力拉近,两人身体相贴。 第十三章 她很快的就明白他的意思。 「是这样吗?」觉得好玩的她,身子贴着他滑动。 「对,就是这样!」 她的软躯、柔细的肌肤可是比粗糙的沐浴巾来得舒服太多了。 两人像在跳舞似的,身体贴着身体互相扭动,一会儿背靠背,一会见双腿纠缠,玩得不亦乐乎。 …… 在浴室吹干头发,走进寝室时,躺在床上的严凯岳两手撑在后脑勺,如炬黑眸正锁凝着她,她不禁一阵心慌意乱。 每当他这样带着专注的眸光看着她时,她就会有种这个男人是爱着她的错觉。 但她知道那并不是! 她曾经是带着满心期待跟着他走进这间房间,期盼着有朝一日,他会爱上她,肯听她对于严爷爷那方面的劝告,但每当她提到严爷爷,他的面色就会转沉,眸中有着清晰的怒火。 偶尔,她会在一闪而逝的眼神中,瞧见他对她的不悦。对于娇躯的激烈撞击,与其说是激情,不如说是对她的惩罚。 她用她的心、她的身体、她的所有去爱他。 她不求他能在短短的时间接受到她的情意,但只要有机会,她就会努力,至少她已经很久未曾听他提起有关于那位「女朋友」的事,她相信那「女朋友」是不存在的,只是提来让她气馁的,而许久未曾提起,就表示她的努力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了些许进步吧? 她如此乐观的认为。 「该下去吃饭了,妳饿扁了吧?」 「嗯!」 正要起身,就听到有人快步跑入房里的声音,接着,纱致就看到一名绝美娇媚,如娃娃般玲珑剔透的俏美人儿,微嘟着小嘴,出现在与寝房只有半面石墙之隔的客厅。 还当着她的靠枕的严凯岳立刻拉起被单将两人的裸躯盖上。 这个家除了严家人以外,没有人敢未经允许就擅自进入严凯岳房里,想也知道突然出现的人物必定与他有血缘关系,而那人正是严凯岳的亲生妹妹──严南悠。 糟糕!她跟严凯岳在床上的事被撞见了!纱致慌忙将被子拉高,盖住半张小脸,整个人蜷缩在床上。 「妳怎么突然回来了?」严凯岳粗声粗气的问。 严南悠嘴一瘪,光洁的裸足像跟谁有仇似的重重踩进寝室,直接呈大字状往床上躺下,眼看着就要压往纱致身上来,严凯岳眼捷手快,先拉住纤躯,再往旁推开至床角。 被兄长粗鲁的对待,严南悠似乎也不以为意,姿态仍是很随兴。 「我辞职了!」 「辞职了?」严凯岳暗暗计算小妹这次的工作做了多久。 「客舱长人好坏,明明是客人偷摸我屁屁,吃我豆腐,还教我要忍耐!」 「吃豆腐?」严凯岳呼的一声坐起,「是谁?」 「不知道。」严南悠爬起,「我用辞职做抗议!」 「这件事我会去跟航空公司的总经理谈谈,以后公司员工出差旅游,再也不跟他们配合了!」严凯岳气怒的太阳穴青筋跳动。 他会让他们知道姑息的代价! 「哥!」严南悠纤指戳了下严凯岳的裸胸,「你怎么没穿衣服?」 「我在我房间里要不要穿衣服关妳什么事?」 「的确是不关我的事喔!」手指推了推嫩唇,「可是除了你以外还有别人耶!」美眸盯往埋在被窝里的纱致,「里头是谁?」 听到严南悠的问题,纱致紧张得心儿怦怦跳。 严南悠因为在航空公司担任空姐一职,时常在外地飞来飞去,就算回到台湾,也四处跑party或跟朋友吃饭看电影,她也仅见过严南悠一、两次而已,但她不晓得严爷爷是否告诉过严南悠他们的计划? 如果不知道,若是她跑去跟严爷爷说她跟严凯岳已经上过床了,到时她要怎么办? 见纱致迟迟不回答她的问题,她表情突地一转,笑容灿亮,小手朝纱致伸出。 这是要握手吧?可她的手一伸出来,严南悠就会知道她也是身无寸缕了呀! 怎么办才好呢? 「封口费。」严南悠笑咪咪道。 在被窝里挣扎的手一顿,「封口费?」 「你们偷偷在交往对吧?一定不想让爷爷他们知道,对吧?」严南悠古灵精怪的眼睛轮流在两人身上来回,「不想让我说出去,就给我封口费!」 「我才不在乎妳要不要说出去。」严凯岳打掉妹妹的手,「别想勒索!」 说了最好!让老头子气死! 「真的可以说吗?」严南悠歪着头望着哥哥。 「不!不可以!」纱致连忙摇头,「别说出去,别告诉任何一个人!」 严凯岳转过头来,盯着她的眼睛森寒,就算她未与他对视,也能感觉到那让她背脊发毛的视线。 「咦?怎么是女方不想曝光啊?」严南悠哈哈大笑,「该不会妳不承认我哥是妳男朋友吧?」 「南悠!」严凯岳警告性十足的瞪着妹妹。 严家唯一的女孩,比严凯岳更被当成宝看待的严南悠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当然更不会怕她的哥哥! 「我喜欢妳这样!」严南悠扭动着臀,拉近与纱致的距离,「我哥的人生太过一帆风顺,要什么就有什么,其该有人挫挫他的锐气!」 「我把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妳!」真正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明明是妹妹! 严南悠才不理他,「不过封口费我还是要拿!不然我就去告诉爷爷!」 「妳不可以说……」 「去说!」严凯岳的音量明显大过纱致,「去告诉爷爷,去告诉任何一个人,告诉他们,我跟爷爷的未婚妻上床!」 血色瞬间自纱致脸上褪去,严南悠更是一脸讶异。 「爷爷的未婚妻?」严南悠猛地将盖住纱致小脸的被子拉开,措手不及的纱致不只五官被清楚瞧见,裸露的双肩也落入严南悠惊讶的视线中,「真的是妳?妳要嫁给我爷爷,却又跟我哥上床?」 「不是的,我……」 「太过分了!」不知严毕东计划的严南悠难以置信的摇头,「这件事我当然要告诉爷爷,怎么可以让他娶了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当奶奶!」 「请不要说!妳要封口费我给妳!」纱致激动的拉住严南悠的手,「妳要什么我都给妳!」 严南悠一脸嫌恶的甩开纱致的手,「不要碰我!贱女人!欺骗我爷爷的感情!妳会不得好死!」 纱致小脸惨白,芳唇颤抖得说不出话来。 「哥,你也是!」严南悠火大的瞪着严凯岳,「你什么样的女人不好要,偏要跟爷爷的女人上床?这种女人想也知道是为了钱而来,你跟爷爷的眼睛都瞎了吗?」 「只是玩玩而已,又没什么。」严凯岳不以为然的回道。 只是玩玩而已?纱致整个人呆住了。 「烂人!」严甫悠火大的狠瞪严凯岳,「你们真是绝配!」 说罢,她气冲冲的转头就走。 严凯岳拉开棉被下床,走进更衣室挑了一套居家服穿好后再出来时,纱致仍呆立在床上,彷佛灵魂早就自她身上抽离,与她失了联系。 「还不穿衣服?不是饿了?」 纱致这才抬眼,一双水眸盈满泪水。 「只是玩玩而已?」水眸含悲带怨的直视他。 「这需要问吗?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他戏谑的嘴角一勾,「别忘了,妳是爷爷的『未婚妻』啊!我可没大逆不道到抢了爷爷的女人,但若只是上上床,倒没什么关系。」 纱致脑中轰然作响。原来……这才是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你明明知道我跟爷爷之间是假的……」 「你们敢玩我,我当然会报复回去!」她一说到这,他就来气,出口的言语更为冷酷绝情,「被玩的滋味如何?妳每天晚上主动来我房间,可见妳也乐在其中吧!」 「你!」 纱致小手才扬高,严凯岳即反手一扣,压制在她头侧。 「不爽去告诉爷爷啊!最好巨细靡遗的告诉他,妳怎么被我玩的经过,让他后悔。不要以为我这么大了,还可以任由他在掌心操弄!」 甩掉她的手,严凯岳沉着张俊脸转身离开。 来到门口时,他头也不回的说:「以后别再来了,我对妳玩腻了!」 纱致的心在瞬间被撕裂得粉碎。 「我回来了!」自夏威夷归家的严毕东一进入大门,就开心得敞开喉咙大喊,「有没有人在家啊?」 「爷爷!」严南悠开心的自二楼飞奔而下,「你终于回来啦?夏威夷好不好玩?」 「当然好玩啦!」严毕东抱抱最疼爱的孙女,「丫头,妳怎么在家?」 「我辞职啦!」 「又辞职了?」他眉头一皱,暗想,这是孙女儿两年来第几个工作了。 「工作不好,当然就辞职啦!」严南悠瘪着一张粉红色的小嘴。 「我看妳啥工作都做不久,还是去公司帮妳哥哥忙吧!」 「我才不要!」严南悠自爷爷的怀抱中脱离,「我对朝九晚五的工作没兴趣!」 「好啦好啦!」严毕东一向拿孙女儿没辙,「反正妳就算没工作,妳哥哥也养得起妳。」 「谁要让烂人养!」严南悠生气的自鼻孔哼了声。 「又跟妳哥哥吵架了?」严毕东笑着摇摇头,「真爱吵。」 「那是因为他真的很烂!」 想到她那天「捉奸在床」,她就火大! 再怎样也不该抢爷爷的未婚妻嘛! 而且那女的小时候还是他们的邻居耶!想到她竟然跟那种贱女人有瓜葛,她就想吐。 「好好好!」孙女儿一生气,什么难听的字眼都说得出来,严毕东也早就习惯了,「哥哥烂,哥哥很烂。」 「本来就是。」她蹲下身擅自开了严毕东的行李箱,「有带什么名产回来吗?」 「妳常出国,哪看得起爷爷带回来的东西?」 「那不一样啊!」她肆无忌弹的翻弄着,「还真没什么好东西!」 「什么啊!」严毕东轻敲了调皮的孙女儿一记,「小纱不在吗?怎么没看到她下来?」 「喔!她走了。」 「走去哪?」 「她离开这里了啊!」 「离开?」严毕东大惊失色,「为什么?」 「因为她的谎言被识破,没脸再待下去了!」严南悠一张绝美的容颜上写满对纱致的鄙视与不屑。 想到那女人被捉奸之后还敢继续待下来,说什么一定要见过爷爷才肯走,不要脸到了极点的行为让严南悠想到就有气。 想必是想见到爷爷,利用女人的武器求爷爷原谅她吧! 想都不要想! 严南悠用尽言词羞辱,还直接叫佣人将她的行李打包直接丢到门外,才终于将想来骗钱的女人赶走。 这段时间,哥哥一句话都未吭半声,可见他也已经清醒,真是可喜可贺! 「什么谎言?」难不成他们的计划被识破了? 「爷爷!」严南悠拉住严毕东的手,语重心长的说:「你听了可能会很伤心、很生气,但我希望你一定要挺住喔!」 「到底是什么?妳快说啊!」 「你先深呼吸两口气!」 对于一直卖关子的孙女儿,严毕东怎么催都不行,只好照着她的话,先深呼吸两口气。 接着,他又在她的示意之下,喝了一大杯温开水,再安稳坐在沙发上后,她终于肯开口了。 「就是我辞职回家的那天,跑去哥哥的房间,看到她跟哥哥两个人没穿衣服窝在床上……」 第十四章 手握着面试通知单,通过玻璃旋转门,纱致有些胆怯的仰望以黑色大理石构成的办公大楼、豪华门面大厅。 因为父亲对汽车的喜爱,她也跟着耳濡目染,对汽车工业具备不少知识,故顺利取得代理世界知名品牌汽车的奥图汽车公司的客服人员面试机会。 已经失业两个月的她,一定要被录取,要不然身上金钱所剩无几,又离开严家的她,生活就无以为继了。 想到前一段日子,在严家所受到的对待,纱致的眼眶就忍不住红了。 严南悠误会她,对她百般羞辱,她虽然尝试想跟她说清楚,但她却断言她是在说谎,一点都不想听她辩解。 屋内的佣人也因而受到影响,对她的态度丕变,不只对她不礼貌,更常对她视若无睹。 然而最令她伤心的仍是严凯岳那装作没瞧见的态度,任由严南悠污蔑她,佣人欺负她,却半声不吭。 唯一能证明她清白的只有严爷爷,但严爷爷人在夏威夷,离他回国的时间还有一个礼拜,她必须想办法忍耐。 直到有一天,她找完工作回家,却发现不得其门而入,行李还被直接丢在大门口,她才想通决定离开。 就算严爷爷能证明她的清白又如何呢? 顶多就是严南悠跟佣人不再对她抱有敌意,但她最重视的那个人,态度仍然不会改变的,她清楚! 他从头到尾都不曾喜欢过她啊! 他只是把她当成气严爷爷的工具而已。 他无情冷硬的态度更是把她的心伤透,下定决心再也不要跟他有交集了! 她眨了眨眼,眨掉快溢出丽眸的泪水,走向柜台,摊出面试通知单。 「妳好,我是要来面试的。」 妆容完整的柜台小姐笑道:「请上右边的电梯直达十五楼,就可以看到指示牌了。」 「谢谢。」 电梯镜面光可鉴人,纱致抬首望着慢慢减少的电梯数字。 叮的一声,梯门开启。 电梯里头只有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正在帮男的整理领带,手势利落娴熟,想必这工作她一定不是第一次做。 比高跟鞋的女人高约半颗头的男人垂眸望着女子专心整理的模样,神色轻松自在,好似早已习惯女人这么亲昵的为他整理仪容。 纱致的胸口发紧。 她默不出声,一双水眸睁得大大的,下意识审视女人的外型。 女人有长及腰的乌黑秀发,以水钻夹子在后脑勺夹出利落的公主头,着黑色套装,裙长只到大腿一半,大方的展露一双纤直细长的美腿。 她的肤色偏白,眼睛不算特别大,但十分灵活有神,一管鼻高挺,使得侧面线条更是优美动人,不用她转过头来,也看得出是位出色的大美人。 纱致脑中灵光一闪──这就是他身边的女朋友吗? 原来他不是骗人的,是她自己太傻、太笨了,给了她一点点温柔,就迫不及待掏心掏肺! 意识到他人专注的审视目光,女人转过头来,四目相接的剎那,纱致呼吸瞬止。 好美好美,比第一名模还要美,果真如他所言──成熟、美丽、大方,让她不由得自惭形秽。 「总经理。」女人的嗓音微低沉,更显得成熟妩媚,「一楼到了。」 「喔!」严凯岳转过头来,在秘书之前踏出电梯,经过她身边,往大门口而去。 他没看到她?小嘴讶然张大。 她有这么渺小到让他看不到? 早就碎成一片的芳心这会被狠狠蹂躏成粉。 看到又如何?她苦笑。 她还能够接下他无情的目光吗? 她有那个能耐吗? 顿了下,心中疑惑产生──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该不会这间公司是他的吧? 不会吧?纱致握紧了手上的通知单,一脸惊恐。 那如果她幸运录取,不就成为他的员工?她怎么能够在他手下工作? 纱致的内心在挣扎。 好不容易得到的面试机会,她不想失去,可是她又不想再跟他有任何关连…… 「喂!妳要不要进来?」电梯里头的人不耐烦的问。 「我……」她咬唇犹豫了下,「不用!」 还是放弃吧! 旋转脚尖后转,一抬首,不期然与一双深幽的黑眸撞击一块,她的呼吸瞬止了。 「妳在这里干嘛?」严凯岳平声问着,不带任何感情。 走来大门口,严凯岳突然觉得刚才似乎在他的视线最边边缘、最下下方,曾有熟悉的人影闪过。 不可能吧?她出现在严氏财团的总公司办公大楼干嘛? 难道她有事找他? 她都离开严家数天了,为何又会突然出现,而且直接跑来公司? 一定没好事,他想。 不需要去管她!他告诉自己。 但不知怎地,他越想越是不妥,仍是要秘书先上车,自己则快步走回电梯方向,果然看到她放弃搭电梯的意图,转了身。 「妳在这里干嘛?」不搭电梯,必是因为看到他了。 她的神情活似见了鬼般,面上有着惊惧。 见鬼了!难道她不是来找他的? 「妳在这里干嘛。」他极度不悦的再问了一次。 「我来面试……」因为惊吓过度,她的嗓音平而虚弱。 抢过她的面试通知书,瞧见上头的公司名称时,他的眉头皱了下。 「面试客服人员?」 「嗯!」她点头,「奥图汽车工业的客服……」 「不是来找我?」他有眼睛看得到公司名称。 「我不知道这是你的公司……」她嗫嚅道:「我下次投履历表会记得注意别投到你的公司去的。」 首要,她得先搞清楚他们家到底有哪些公司才行,以免重蹈覆辙。 所以她并不是来找他的?今天的相遇只是偶然? 鬼才相信! 爷爷今天会回国,她一定是记得这件事,但是又因进不了严家,只好退而求其次,想来公司堵人。 「老头子已经不来公司了!」他冷声道。 她不解的看着他。 「妳想来公司找老头子求庇护,是不可能的,因为他已经不来公司上班了!」 原来……原来他是这么看她的! 「我没那么厚颜无耻,我真的是来找工作的!」她低声急嚷。 「妳会不知道奥图是严家集团旗下的子公司?」他不信。 「我真的不知道!」 「不管妳说真说假……」严凯岳拿出一张名片,那上头写齐了严家集团所有的子公司名称,「这些公司请妳不要去应征,我会通知人事室将妳列为黑名单!」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残忍?纱致不解。 「你这么讨厌我?」她虚弱无力的问。 「讨厌还不足以形容我对妳的感觉!」 俏脸苍白,泪珠无声无息滑落。 「我懂了,我……我以后绝对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她低下头,匆匆自他身侧走过。 熟悉的馨香传入鼻尖,他的手不自觉地伸出。 蓦然被抓住手臂的她头也不抬,颤声问:「还有什么事要交代的?」 尽量说吧!反正她也已经没有心可以伤了! 「没事。」他暗暗恼恨自己的举动,突然抓住她是想做什么?「我只是要确定妳是否能说到做到。」 疼痛弥漫了全身,她用力甩掉他的手,不做任何响应,直接跑离他的视线范围。 他望着急速而去的背影,心绪的复杂使得他的神情显得阴晴不定。 这时,秘书快步走上前来。 「总经理,董事长有事找您。」她将手机递上去。 「嗯!」他拿过手机,「喂……」 「混帐东西!你们到底趁我不在家的时候,干了什么好事?」严毕东的吼声自手机那头传过来,就连一旁的秘书都清楚的听见了,「现在马上给我滚回来!」 「爷爷,我现在要去跟客户开会。」严凯岳冷静道。 「开什么会?有什么会会比小纱的事还要重要?」一听到纱致的名字,严凯岳的表情一阵僵硬,「不要以为你现在翅膀硬了,公司非你不可,最大股东还是我!你敢不现在马上回来,我就把它拱手送给跟严家无关的人!」 严毕东虽然心智像老顽童,而且有越老越活回去的迹象,但是他一向说到做到,威胁不会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严凯岳只好临时派驻其它主管替代他的工作,人则回到严家大宅。 一进客厅,就可以感觉到屋内气氛僵凝,严南悠垂首站在旁边,哭得梨花带雨,那模样,像是小学生被老师罚站。 坐在主人椅上的严毕东一脸肃穆,瞪视前方的目光好像那儿正站着不共戴天的仇人,待严凯岳一进屋,移往他脸上的目光更是凛冽得如深冬寒风。 「你跟小纱是怎么一回事?」严毕东直接开门见山,「我听南悠说,你跟她已经有肌肤之亲,却不认帐,还跟南悠连手将她赶出去!」 严凯岳没说话,算是默认严毕东的指控。 「小纱是我请回来的客人,是以前邻居苏叔叔的女儿,她目前无依无靠,你们怎么可以对她做这种事?」 「她爸妈是真的过世了吗?」严凯岳冷声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严毕东气炸的跳起,「家人过世可以拿来开玩笑的吗?」 「她的出现本身就是一种谎言,谁知道背后是不是藏了更多谎言。」严凯岳冷淡的神情中,暗藏着波涛汹涌的怒火。 「什么谎言?你在扯什么鬼话?」严毕东有听没有懂。 「要我说多明白?」严凯岳怒瞪严毕东,「你说小纱是你的未婚妻这件事情是骗我的!你最主要的目的不就是让她来勾引我,让我爱上她,然后跟你抢女人吗?」 「你怎么会知道?」严毕东愕愣,「小纱跟你说的?」 「是我偶然听到你们的谈话。」他冷笑一声,「你就算一把年纪了还是这么爱戏弄我,不把我当玩偶耍就心痒?你似乎忘了我已经长大了,现在变成我玩弄你们了!」 「你这句话什么意思?」严毕东上前,一把扯住孙子的领子,「你跟小纱在一起,是要玩弄她?」 「当然!」他拉下严毕东的手,「谁会对一个骗子认真。」 「臭小子!」严毕东火大的举拳朝严凯岳的脸揍下去。 严凯岳闪得快,严毕东一拳落空,人还差点摔倒在地。 「是你们先不仁在前,就别怪我不义在后!」严凯岳将领带拉整齐,「以后别在我身上打无聊主意,想玩我,我会狠狠的反击回去!」 「你的眼睛到底看见了什么?」严毕东气得头一阵晕,连忙坐下,「小纱那孩子是真的喜欢你,我是看准了这一点才要她跟我连手,你竟然这样玩弄她的感情!」 「真的喜欢我,还会舍得玩弄我?」严凯岳嗤哼一声,「别再说谎了!」 「谁玩弄你了!」严毕东呼呼喘着气,手抓紧发疼的胸口,「我只是想跟你恢复感情……不想每次见面时都是剑拔弩张……」 他的眼前突地一黑,人整个摔落地面。 「爷爷!」严南悠尖叫,慌忙冲过来,「你怎么了?」 严凯岳察觉不对,快步走过来观察,发现严毕东是真的昏倒了。 他急急对严南悠喊道:「空姐的受训课程不是有教急救的方法?快帮老头子急救!」 「好。」严南悠连忙将严毕东的身子放直,拉高他的下巴,测看他的呼吸与心跳,「心跳停了!」 严南悠惊慌的大眼望,向正在打119的哥哥。 第十五章 「怎么会这样?」严凯岳面色苍白,急切的喊,「快做cpr啊!」 「好!好!」严南悠连声应着,两掌迭合,置于心脏上方,用力做心脏按摩,「爷爷,对不起,南悠错了,南悠跟哥哥一定会把小纱找回来,你不要气到不要我们了!」 泪珠一颗颗滚落在严毕东胸口的衣上,「爷爷,你一定要回来……一定要回来……」 「手术中」的红灯熄灭,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解下口罩走出来。 「情况如何?」严凯岳急走上前问,后头跟着同样焦虑的严南悠。 「还好严小姐急救得当,把老爷爷自鬼门关拉回来了。」医生微笑道:「不用担心了。」 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医护人员将仍因麻醉而尚未清醒过来的严毕东推入个人病房,两人分站在病床的两侧,面上表情虽因严毕东情况良好而轻松些许,但仍沉重。 严毕东昏倒之前的两句话不停的在严凯岳的脑中回响── 我只是想跟你恢复感情,不想每次见面时都剑拔弩张。 这是老头子的真心话,还是试图动之以情的推托之词? 老头子的话真能信吗? 「哥。」严南悠抬首,「你知道小纱人在哪吗?」 闻言,严凯岳一怔。 「我被老头子叫回来前才看过她。」 「真的?」严南悠大喜过望,「那你赶快把她叫回来。」 「为什么?」严凯岳不以为然,「我都还没跟老头子讲清楚,谁知道真实的情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听爷爷说过他跟小纱的计划缘由了。」 「他说了什么?」 「他说他是上个月初,在医院做健康检查时,巧遇到小纱,那时苏叔叔就死在小纱的怀里,而苏阿姨早就在多年前就死掉了。她小小年纪就扛起家计,学校也休学了,打工的目的是为了赚医药费,但仍入不敷出,连丧葬费用都付不出来,让他非常同情她的处境,而决定帮助她。」 她的处境真的有这么糟?严凯岳面色僵凝。 「本来他真的只是想帮助她而已,毕竟曾经邻居多年,都有情谊在。后来,他跟小纱在聊天时,得知小纱很喜欢你,于是他就心生一计,骗你说小纱是他的未婚妻,好堂而皇之住进家里,跟你发展感情,再上演什么抢新娘大战,然后他会大方拱手让人,你会因此心生感激,而跟他重修旧好。」她重叹了口气,「这是你回来之前,爷爷跟我说的。」 当时爷爷边骂边说,她没想到自己竟然犯了大错,误会了纱致,如今她人不知流落何方,强烈的愧疚感让她眼泪掉个不停,哭到不能自已。 他所听到的计划内容,只是其中的一半? 他不知道缘由,不知道最主要的目的,因而铸成了大错…… 不,她其实告诉过他,这个计划的真正目的,只是他对严毕东的成见太深,早就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不肯相信她说的话,直接将她当成了骗子,就算心中有所困惑,也不肯追查个究底…… 不!这些都不是他漠视的真正原因! 真正让他气到丧失理智的,不是因为老头子又想玩他,而是因为他觉得被小纱严重背叛了! 小纱与老头子连手起来设计他,让他对她失去了信任。 她就算成了他复仇的棋子,仍不肯跟老头子哭诉,让他以为在她心中,老头子比他还要重要! 她不断的劝告他,告诉他老头子是真的很爱他一事,不但未消弭他的怒火,反而让他更气为何她样样都站在老头子那边,替老头子着想,却从不肯体谅他。 发怒的原点在于──她为何不肯跟他站在同一边? 明明最疼爱她的人是他,她为何不站在他那一边? 他真的很幼稚! 人都长得这么大了,都已经二十七岁了,在感情思想上,还跟个国小学童没两样! 该死!他真他妈的幼稚! 「哥,你既然知道她在哪,去把她带回来,好不好?我要跟她道歉,是我错了!我不该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侮辱她、责骂她,我……我真的很对不起她!」 「快去……把小纱带回来……」虚弱的苍老声音是来自刚清醒的严毕东口中。 「爷爷,你醒了?」严南悠开心的握住严毕东的手。 「她家在哪?」严凯岳连忙低声在他耳畔急问,「告诉我!」 「在……」严毕东喘了口气道:「在我房间的书桌上,有本小册子,上头有她家的住址,去找到她……快去……」 来到苏家居住的小公寓,严凯岳按了老半天电铃,就是未有人应声开门。 一个刚归家的邻居好奇的看了他一眼,问:「找谁?」 「我要找三楼的苏纱致。」严凯岳拿下墨镜道。 「哦?纱致喔?」邻居摇头道:「她搬走了喔!」 「搬走?」严凯岳心一跳,「搬去哪了?」 「好像是因为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租金划不来,所以搬到比较小的套房去了。」 「她搬去哪了?」他是问她搬家后的新住址,不是原因! 「不太清楚耶!」邻居皱了眉头,「不过还是在台北市就是了。」 台北市这么大,要从何找起?严凯岳凝了神色。 「谢谢。」严凯岳戴回墨镜,走回停在巷子口的车子。 「我怎么可能随便把纱致的新住址说给不认识的人知道?」邻居掏出钥匙打开大门,「我才没这么笨!」 「总经理,对不起!我找不到有关于苏小姐的履历表。」奥图汽车的人事课长一脸诚惶诚恐,「可能她并没有来面试,或者面试了却没有录取,所以就把她寄来的履历表销毁了。」 又一条线索中断!严凯岳捏着蹙得发紧的眉头,脸色沉重。 倏然想起纱致曾经到奥图应征是两天后的事了,他急匆匆要人事部将资料调出来,没想到仍是徒劳无功。 台北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真要找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 「秘书,去帮我找侦探社。」他抬首道。 「是。」秘书在记事本上记下。 思考了一会,他又道:「联络报社,我要刊登寻人启事!」 「猫.旅行」是一间外墙爬有藤蔓,墙内绿荫扶疏的小巧雅致咖啡馆。 小小的庭院内,咖啡馆主人随心所欲的栽植了各样植物。 从门口到建筑物约七、八步的距离,幸运的话,会有只名叫贝果的猫咪走在前方,为客人带路──不过这通常只限定于女生。 咖啡馆内除了贝果以外,尚有三只小猫咪,有时很轻易的就会发现牠们的踪迹,有时可能一杯咖啡都喝完了,还是不见半只。 温暖的阳光穿越玻璃,在靠窗的桌椅上斜洒,同时照映在一名卖力擦拭桌子的娇小身子上。 托起放置杯具的托盘,纱致利落的走回柜台。 在u型柜台内的木质地板上蜷伏着一名蓄过腰大波浪鬈发,着波希米亚长裙,神态慵懒,正在翻开着报纸的女郎。 她是「猫.旅行」的老板,名唤贝媞──她要纱致这么叫她,以至于一直以来,纱致都不清楚她姓什么。或许贝媞也不是她的本名也不一定。 她在一个月前录用了勤快的纱致后,将煮咖啡以及制作小饼干、蛋糕的技巧教给她,自己就与其它的猫咪同化了。 后头厨房传来叮的一声,显示小饼干已经烤熟。 「小饼干好了。」贝媞头也不抬的说。 「我听到了。」 纱致将杯子洗好后,走来厨房,拉开烤箱门,浓郁的奶油味扑鼻而来。 「好香啊!纱致,趁现在没人,煮两杯咖啡,咱们一起享用吧!」 贝媞做生意随兴,有没有客人也不在意,慵懒的模样好似她是来喝咖啡的客人,而不是老板。 咖啡馆的客人严格来说不多,都是一些老顾客。 初时,纱致很替她紧张,更担心会不会哪天就突然因为生意不佳,付不出薪水而被开除了,但也或许是贝媞那老神在在的姿态感染了她,最近开始与她一起过着优优闲闲的每一天,不再老是烦忧生意的状况。 纱致煮好了咖啡,端到还趴在地上看报纸的贝媞面前,自己也在旁边的木质地板上坐下。 轻啜了一小口,贝媞满意的微瞇了眼,「今天的咖啡煮得好。」 「谢谢。」纱致笑笑回应。 翻过报纸,贝媞纤长的手指指着下方的半版广告,「又有寻人启事。」 纱致心跳了好大一下,表面上不动声色。 「这个小纱真的不是妳吗?」贝媞抬起一双带有魔性的漂亮眼眸。 「不是啊!」纱致摇头否定。 贝媞微微一笑,笑脸中带有调皮的神情。 不是吗?她将块小饼干放入嘴中咀嚼。那怎么后头回收室里的报纸,总是有半张报纸被剪掉了呢? 「小纱,爷爷有急事找妳,速回。严哥哥。」贝媞将上头斗大的字体念出,「这应该是寻家人的,妳的确不姓严。」 「是啊!我姓苏。」 「这寻人启事刊登了将近一个月了,还没找到人,搞不好那个『小纱』不看报纸。」 「可能吧!」纱致有些心不在焉的喝着双掌捧着的咖啡。 一定是严爷爷回国之后,发现她不在,要求他刊登寻人启事的吧? 不晓得他是否告诉严爷爷,他已经知道全盘计划了呢? 最后成为爷孙俩斗气的工具,她十分痛苦,尤其想到严凯岳对她深痛恶绝的模样,她更是感到绝望。 所以她不想再跟严家人有任何牵扯了,她只能默默祈祷严爷爷能长命百岁,至少活到她将他资助的钱还清的那天。 只是夏天过后时,她就要复学了,到时所赚的钱都要拿去付学费跟因应生活费用,不晓得是否有余力存钱还…… 叮呤! 告知有客人上门的铃铛声响起,纱致连忙停止胡思乱想,在围裙上擦掉饼干屑,速速起身。 「好香喔!是小饼干刚出炉吗?」一名温柔细致的女孩出现在大门口。 「嗨!静水。」纱致笑着打招呼,「妳的鼻子真灵。」 「眼睛看不见,鼻子当然灵啰!」静水笑了笑,走向她的老位子。 闻言,纱致心中不免怅然。 这么漂亮的女孩,也拥有一双灵动的双眸,但那双美丽的眼眸却是看不清楚眼前事物的。 「老样子吗?」纱致问。 「嗯!老样子。」 纱致矮身在橱柜里寻找咖啡豆,这时,铃铛声又响起。 「今天客人怎么这么多?」一旁还在翻阅报纸的贝媞有些不悦的抱怨。 当纱致忙碌的时候,招呼的事就轮到她头上了。 慵懒的起身,讶见来者是名身材高大英挺、年轻帅气的男人,她堆起懒懒的笑,轻喊,「欢迎光临。」 「我想找人。」男人开口。 拿着装有咖啡豆的玻璃罐的纱致一听到男人低沉的嗓音,立刻又蹲回去。 「找谁?」不是客人,贝媞就直接将营业用的微笑收起来了。 「苏纱致。」 抱着玻璃罐的手隐隐发着抖,她抬首想对贝媞示意,无奈贝媞的眸始终未朝她这儿看来。 「昵称呢?」 「什么昵称?」严凯岳蹙眉。 「就是你在叫她时的昵称啊!譬如小苏、苏苏、小致、阿致之类的。」 一听到贝媞的问题,纱致心底即有了谱──贝媞一直怀疑她是寻人启事中的女主角! 「小纱。」严凯岳不耐烦的回道。「我听说她在这里工作。」 第十六章 她人像在人间蒸发似的,不留半点痕迹,就连他刊登了一个月的寻人启事,都未有她的回应,反而来了一堆奇奇怪怪的人物,让人烦不胜烦。 好不容易,他雇请的侦探社发挥了点用处,有人说他在这间咖啡馆看过她,是里头的小员工。 「我知道了。」贝媞双手往前平举,「先请回吧!」 她是什么意思?逐客? 「我得先问问她要不要见你。」洞烛他心中困惑的贝媞回答了他的疑问。 她虽然下了逐客令,却也等于证明了纱致人的确在这工作。 「请她出来,我有急事找她。」 「再怎么急的事,过了一个月也不急了。」贝媞慢条斯理的给了一个软钉子,「请回吧!要不要见是她的自由,不是你说了算的。」 「好。」严凯岳咬牙道:「我明天再来。」 贝媞漾开笑花,「明天见。」 铃铛声再次响起的三十秒后,光洁的裸足踢了踢还在边发呆边掉泪的纱致,「人走了,妳可以起来了,小纱。」 纱致连忙拉起围裙擦掉眼泪,抱着咖啡罐站起。 「这下妳不能再骗我,那个小纱跟妳没关系了吧?」贝媞斜睨着她。 纱致小嘴蠕动了下,「对不起!」 「发生什么事了?」静水好奇的问:「刚那个人是纱致的朋友吗?」 「应该是家人吧?」贝媞手指顶着下巴,双眸紧盯着惶然无措的纱致。 她万万没想到他会亲自找上门来,看样子一定是被严爷爷逼得紧了。 「不是。」纱致摇摇头,「只是邻居而已……」 「他刚才的感觉很凶。」静水虽然看不见,但自对方的语气中可以完全料中对方当下的情绪,「不悦、急躁,还有不易察觉的兴奋之情。感觉他找妳找得很急喔!」 「到底是怎么了?」贝媞拿过纱致怀中的咖啡罐,倒了三杯量的咖啡豆入研磨机研磨。 她已经准备好要喝咖啡聊是非了。 「说嘛!」静水催促。 「不说的话,我现在就去把他叫回来喔!」贝媞作势冲出咖啡馆。 「好啦!」面对娘子军的逼迫,纱致只得举双手投降,「其实也没什么,就只是一个高估自己魅力的笨蛋的故事而已……」 纱致将她与严家的因缘娓娓道来,说到伤心处,仍不免泪湿衣襟,数次哽咽得无法成语。 听完故事的静水哑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贝媞沉默的手拿着小饼干把玩,弄得满手都是饼干屑。 「既然他如妳说的那么讨厌妳,那他为什么要刊登将近一个月的寻人启事呢?」贝媞打破沉默问。 「寻人启事?」静水提出问题,「是什么?」 「就是这个月来,刚才那个男人一直在报上刊登半版寻人启事。」贝媞勾唇一笑,「也不想想说不定有的人根本不看报纸的!」 「喔!我知道了,是不是那则『小纱,有急事找』的寻人启事?」 「妳也有看到?点字版的报纸连广告都有喔?」贝媞好奇的问。 「不是!」静水摇头,「是电视上播的。」 「他大概不知道有的人是不看电视的。」贝媞斜睨了纱致一眼。 他连电视都有刊登?纱致讶异。 她目前居住的小套房虽然备有电视,但她没有看电视的习惯,所有的空余时间都拿来看书,准备复学的事了。 「看样子真的是有急事。」贝媞歪着头想了想,「就是不知道会是什么急事呢?」 「应该是严爷爷发现我离开了,所以坚持要他找到我吧!」纱致的双眸毫无焦距的落在眼前的咖啡杯上。 「那他明天来,妳要见他吗?」 纱致的脸明显充满犹豫。 「不想见?」 纱致咬住下唇。 「想见?」 纱致闷声不吭。 「还是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吧!」静水建议,「光是空猜想也没有用啊!」 「对啊!还是跟他当面说清楚吧!」贝媞也如此建议。 「但是……」纱致的小脸仓皇抬起。 「不过不是明天!」贝媞狡诈一笑。 「那是……」 「妳明天开始请假一个星期吧!」贝媞艳丽的脸庞充满跃跃一试的兴奋,「让我玩玩那王八蛋!」她要替可怜的小员工伸张正义! 「玩玩?」纱致连忙摇头,「不可以,他很讨厌别人玩弄他!」 「关我屁事!」贝媞不以为然的说着粗话,「今天是他有求于我,不是我有求于他!」纤指指着纱致鼻尖,「同样的,今天是他要来找妳,不是妳跪求他,当然要给他一点苦头尝尝!」 人哪!就这个时候可以死命的机车,自然要好好把握。 「妳就给我回家休息一个星期!当然,薪水照算!」贝媞豪爽的说。 第二天,贝媞笑着对前来寻人的严凯岳道:「不好意思,小妙有事请假了。」 第三天,「她生病请假了。」 第四天,「她瘸腿请假了。」 第五天,「她跟朋友出去玩了。」 第六天,「她还没玩回来。」 第七天,「今天是星期天,本店公休。」 第八天,严凯岳未如以往直接问纱致的行踪,而是一屁股在柜台前的椅上坐下。 「给我一杯espresso。」 「马上来。」 严凯岳盯着贝媞利落煮咖啡的身影,她看似心情十分愉快,想必他的每次扑空,都为她带来娱乐效果。 「今天她又不在?」 「对啊!」贝媞点点头,「睡过头请假啰!」 「这是不可能的!她每天固定六点半就起床,不可能睡过头!」严凯岳斩钉截铁道。 「你还真了解她的作息。」 「当然,因为她……」 「有一阵子每天都跟你同床共寝!」贝媞笑着接下,「负心汉啊!你既然负了她,干嘛还不放过,找她做啥?」 「不关妳的事!」严凯岳憋着气,不想对好管闲事的老板多说与他们之间相关半句话。 她知道了多少?全部?还是一部分? 小纱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对她叙述的? 是怨恨?哀伤?还是仇恨的表情? 她避不见面,是为了逃避他? 「不说拉倒。」贝媞毫不在意的搅动玻璃壶中的咖啡粉,使之与滚烫的开水溶合在一起。 「我不喝了。」他拿了两百块置于桌上,起身就走。 「喂!」这样就走了?她还以为今天至少可以探探那男人的本意,想不到他的嘴巴比蚌壳还要紧。 窗台上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头没料到他竟然咖啡没喝就要走人,慌忙在他转过身的剎那蹲下身去。 那仓卒的身影被双眸明亮的严凯岳瞧见了。 他立刻冲了出去,抢在娇小的人影藏匿起来之前,一把揪住。 「终于找到妳了!」垂首望着挣扎的小人儿,黑眸中有着如释重负的愉悦,唇角勾扬。 「放开我!」纱致挣扎大喊。 严凯岳不理会她的抗议,像拎小鸡一样,将她拎入车里。 「我不要跟你走……」耳边突然传来喀擦一声,她讶而定睛,右手腕竟出现了一具手铐。 由于她有跳车的前科,再加上她根本不想见到他而一直逃避,故他特地准备了一副手铐,一边铐住她的右手,一边铐在车顶的扶手,确定万无一失后,才将车门关上。 他这是在押解犯人吗? 纱致用力挣动,手铐反铐得越紧,勒得她疼,她只好放弃,凛着心,看着他自驾驶座那一方坐入车里。 宽大的车厢因为他的入座而显得挤迫,她的心更是跳得飞快,几乎快跃出喉咙口。 「严爷爷找我有什么事?」她艰涩的开口。 「妳也终于关心他了?」他泠冷一笑,「对于妳的不告而别,他伤透了心。」 「我不是不告而别,是你们要我走的!」她抗议。 「我刊登了一个月的广告,电视、报纸、网络、广播,所有想得到的都刊登了,妳却都不理不睬!」 「我不认为我需要响应。」她强硬的转过头去,再三强调,「是你们要我走的!」 他沉默了会道:「好歹也该跟老头子联络。」 刚开始,他刊登急着找她的人是他,她不予回应,他迫于无奈,只好修正为老头子找她,以为她至少会主动跟老头子联络,没想到她仍是绝情的连封信息都不给。 是他给予的伤痛太深太重,所以她下定了决心与严家断绝关系?就算是老头子找她,她都不愿给予响应,就怕会再与他有所接触? 也因此,他一找上门,她就躲得不见人影,还故意用蹩脚可笑的请假理由,就怕他不知道,她是多么抗拒跟他见面。 「见过严爷爷就放我走!」她强装冷硬道。 他闭口不语,不肯给予确定的答复。 回到严家之前,严凯岳就已用电话通知过严毕东,故车子才行到庭院,就看到站在建筑物门口引领盼望的他。 「小纱!」严毕东开心的迎上来,就只差没两行老泪乱飙。 「严爷爷!」看到严毕东,纱致心情一阵激动,冲上前与老者抱个满怀。 跟瞧见他时的反应真是截然两样。伫立在车旁的严凯岳心头沉闷。 「这阵子妳跑去哪了?都没跟严爷爷联络,让严爷爷快急死了!」严毕东摸着她的颊,仔细的审视她的状况,「憔悴了啊!是不是工作很忙啊?别做了别做了,以后,由凯岳养妳,妳专心当大小姐就好了!」 由严凯岳养她?严爷爷该不会还以为严凯岳会心甘情愿吧? 「严爷爷,我现在自食其力过得很好,等暑假过后就要复学了,不用担心我的事。」 「傻孩子,边打工边读书怎么能读得好?大学学费又那么贵!」严毕东横她一眼,「妳放心,咱家啥都没有,就钱最多,妳尽量用,懂了没?」 「不要啦!严爷爷,我真的可以……」 「妳就听他的话吧!」严凯岳走到她身边淡道:「他因为妳离家出走而心肌梗塞,妳不想再气昏他一次吧?」 「心肌梗塞?」纱致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现在情况如何?医生怎么说?」 「我没事了!没事了!」严毕东呵呵笑,「别紧张啦!」 「真的没事吗?」纱致仍是很担心。 「现在是没事……」严凯岳盯着她,语气充满威胁,「但如果妳不照他的意思来,可能就会有事!」 他是在威胁她一定要接受严爷爷的好意吗? 「怎样?小纱,要不要让他养?」严毕东又问。 她有选择吗? 根本没有嘛! 被前后夹攻的纱致很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太好了!」严毕东将纱致的手放上自己的臂弯,「既然要让他养了,就搬回来住了,知道吧?」 抬首瞧了眼严凯岳,他正好也低头望向她,左胸立刻怦的跳了好大一下,她慌忙转过头来,点点头。 「走走走!陪严爷爷去花园散散步。」他朝严凯岳挥挥手,「辛苦你了,你可以回去上班了。」 严凯岳未多说半句,转身上车,离开大宅。 他一走,纱致立刻心慌的问:「严爷爷,真的是我害你心肌梗塞的吗?」 「傻丫头,怎么可能会是妳的关系?我是被那两个逆孙气的!」严毕东生气的摇了下头,「那两个混蛋把事情经过告诉我了,真是不好意思,我本来以为我不在可以让妳跟凯岳感情增进,没想到却害惨了妳!」纱致低头不语。 第十七章 「那混蛋小子真是可恶,都跟妳有关系了,还对妳这么坏!」 「严爷爷你……都知道了?」小脸涨红。 「严爷爷真的是对不起妳啊!」严毕东用力握紧了纱致的手,「因为心肌梗塞的关系,那浑小子现在也不敢对我态度太强硬,我们之间的关系跟气氛也比以前好很多了,这鬼门关走一遭啊!说不定是一福呢!呵呵……」他自嘲道。 「严爷爷……」纱致感觉心口酸酸的。 「那小子答应过我了,将来会竭尽所能的照顾妳、补偿妳,所以妳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安心的在这住下来,了解吗?」 她能违逆严爷爷的好意吗? 万一惹他生气了,害他又心脏病发作,她怎么可能承受得了这罪过? 可是又想到要跟严凯岳住在同一个屋詹下,再想到他早就有对象,对爷爷的承诺不过是道义上的责任,她的一颗心陡地往下沉。 再回到严家,对她而言,与下地狱无异,可是,谁能了解? 辞掉最优闲的打工,退掉套房,回到她曾经居住了快两个月的客房,一切,恍如隔世。 严凯岳的父母在十天前回国,前天又出发去美国玩,临行前,曾跟纱致见过一面。对于这对夫妇的伉俪情深,她好生羡慕。 希望将来,她也能找到这样的一位灵魂伴侣,但在这之前,她得先对严凯岳忘情才行。 整理好行李,洗过澡,已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她望着墙角并列的石雕、墙上的浮雕,皱着眉,轻吐了口气。 这屋内的人八成还是不记得她对这石雕的恐惧,没人想到要在她搬回来前,将这些东西移开。 明天再去跟严爷爷商量一下吧!今晚只好先当夜猫子了。 打开电视,将音量调到不会吵到其它人的轻声,她蜷缩在被子里,双眸几乎无意识的盯着电视上头的影像。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睡意袭身,同时,她也觉得那些雕像似乎有了灵魂,正蠢蠢欲动。 那些都是假的! 不可能会动的! 她每次都这样告诉自己,但仍是掩盖不了心中的恐惧。 清醒!她用力拍自己的双颊。 醒着就不会看到幻象! 瞪得大大的双眸过没一下子,眼皮就像吊了石子一样拚命往下掉,颈子也因无力承受头颅的重量,开始钓起鱼来。 她看见了,有着鸟嘴、翅膀的石雕正缓缓朝她走来,翅膀拍打着正欲飞起…… 她看见了,有着牛头、鸡爪的石雕正转动着大眼睛四处观看,像是在寻找着猎物…… 「不……不要……」她挣扎着呓语,「不要过来……」 「小纱!」肩膀突然感觉到一股强而有力的力道,「醒醒!小纱。」 她霍地张眼,没看到鸟嘴怪物,也没看到牛头怪物,只看到一张焦灼的脸,而那脸是属于她日夜思念的男人。 「严哥哥!」惊魂未定的她,哇的一声,扑进他的怀里,「我好怕!」 「我知道妳怕,所以我来了。」他轻拍抖颤的肩,「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任何怪物伤害妳!」 他的怀抱是那么的真实,纱致愣了一下后,慌忙将他推开。 「谢谢你,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她摆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小纱,我有话要跟妳说……」 「 不要!」她捂住耳朵,「我什么都不要听!」 他想说什么,她统统都不想知道! 这个男人只会伤她的心,出口一定没有好事! 她拉起被子,将整个人都盖住,摆明就是不想理睬他。 「好,那我出去。」 走出房间,就看见严毕东一脸若有所思的盯着他。 他不疾不徐的低讽,「当初,你不也没给她任何机会辩解,这叫迟来的报应!」 严凯岳俊眸微瞇,心中虽气,却无话可反驳。 「怎样?这样就要放弃了?」吃定孙子现在不敢轻易对他动怒,他激将激得很爽。 严凯岳一咬牙,转身又走回房间。 「女人的心才没那么简单就搞定。」 想当年,他追求老婆的时候,可是老婆一挑眉,他就皮皮挫,哪像这浑小子,把人家都吃干抹净了,还无情的赶人家出门,还以为三言两语就会得到原谅吗? 小纱,多给他点苦头吃啊! 不要以为当爷爷的就不会记仇! 严毕东哼着歌,心情愉快的离开。 一看到严凯岳竟然去而复返,自被子下探出的小脸明显一怔。 「我不会靠近妳,妳安心的睡吧!」他在长沙发上躺下。 沙发的长度不够,长腿在扶手外悬荡,两手交迭于胸前,脸埋向内侧。 他只是来陪她,什么都不会做吗? 纱致怔怔望着他至少有五分钟之久,确定他真的只是躺在那睡觉,这才小心翼翼的躺下。 他人一在,总是在梦魇中吓她的怪物顷刻间全不见了。 一觉到天明。 「哈啾!」 大大的喷嚏声惊着了外头的秘书。 「总经理,您感冒了?」秘书开门问道。 「嗯!」他难受得觉得整颗头都在发胀,「待会午餐时间,帮我包点药回来。」 「不去看医生吗?」 他摇头,「没那个时间。」 昨晚在沙发上陪睡,一醒来,他就觉得头晕目眩,喉咙发疼,鼻子只剩一边能呼吸。 一定是没盖被子着凉了。 他未告诉纱致自己感冒这事,怕说出去没人理睬,心情会更恶劣,随意用了早餐,就出门上班了。 服用过药后,感冒的情形仍未有好转,那天晚上,他只好叫一名女佣代替他去陪纱致睡觉,并不时催促严毕东快把石雕撤掉。 严毕东心里一直认为那些石雕对两人的感情有帮助,嘴上应着好,实际上啥动作也没做。 而纱致看到名唤小兰的女佣来房间陪她睡觉时,强烈的失落感涌上。 他只陪她一夜,后来都不会再陪她了,是吗? 这样的想法才刚涌上,她就忍不住斥责自己何必想太多。 她不明白他这次的示好是打什么主意,或许是因为严爷爷生病了,他不得不照他的意思做,完全不是出于己意,她不应该想太多,以免造成更大的失落。 她无法再承受一次打击的! 纱致一向起得早,她总是第一个用完早餐的人。 餐后,她会带着书本到庭院的凉亭去看书。 时序已是五月,春末的天气阴晴不定,有时好,有时坏,有时会像今天一样,微风徐徐,暖阳温和,宜人得让人想睡觉。 书读着读着,她不知不觉睡着了。 悄悄自她肚子上滑落的书本落了地,被经过的男人捡起。 他将书本整理好,放到凉亭中央的桌子上,转身正要过去车库取车时,一声呢喃似的低唤止住了他的脚步。 「严哥哥……」 他霍然回头,倒卧在长椅上的女孩双眸仍紧闭。 是在作梦?梦见了他?想必是噩梦吧! 他苦笑了下,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盖在她身上,这才离开。 「纱致小姐、纱致小姐!」女佣的叫唤将她惊醒。 她揉揉惺怯睡眼,坐起身,身上的外套也跟着滑落。 「这是……」 她诧异的捡起外套,上头的古龙水味十分熟悉,是属于他的。 他来过,并为她盖上外套吗? 纱致抿了抿唇,胸口情绪复杂。 他是怎样?非要这样来搅乱她的心湖吗? 一会儿对她好,一会见又对她不理不睬,若即若离的态度牵扯着她的心,害得她好难受。 「纱致小姐。」女佣小兰走过来笑道:「该用午餐啰!」 「好,谢谢。」她将外套交给小兰,「麻烦帮我挂回少爷的房间。」 「这是少爷的外套?」小兰问。 「嗯!」 「怎么会在纱致小姐这?」 「我也不知道。」纱致故作无知的耸肩。 「是不是纱致小姐不小心睡着了,少爷帮妳盖的?」 「不知道。」纱致一昧否认。 「是喔!」小兰将上头的尘土拍了拍,「不知道今晚小兰需不需要再过去陪纱致小姐?」 老实说,睡沙发还真是不舒服呢! 「怎么说?」为什么会不确定? 「昨晚是少爷感冒了,怕传染给妳,才叫小兰去陪妳,今天我看少爷似乎好多了,应该不需要小兰了。」这是刚才大老爷叫她讲给纱致小姐听的,这台词可是让天生记性不好的她背很久耶! 「他感冒了?」纱致讶异的问。 她昨天早上起来,用过早餐后回房,他人就不在了,之后一整天都未曾再见过他,完全不晓得他感冒一事。难道是他夜睡沙发,未盖被,才生病了? 「对啊!一直在打喷嚏,好可怜的样子。」 他昨天没过来,原来不是因为不想再陪她,而是因为不想将感冒传染给她的关系? 纱致用力咬住下唇。 「以后,不管少爷有没有感冒,可不可以都请妳过来陪我?」 「咦?为什么?」小兰不解。 「就……就拜托妳嘛!跟女生睡比较自在啊!我可以分一半的床给妳睡,妳陪我好不好?」纱致拿出她的撒娇功力,让小兰很难拒绝。 「这……」她好为难喔! 「好嘛!」 「我……我问问大老爷。」她不敢私自下决定啦! 「没关系,我去跟严爷爷说,严爷爷会答应的。」 她不要严凯岳对她好! 这样会让她心底再次涌现想要独占他的欲望。 问题是,他都是有未婚妻的人了。 再放心、再放情,最后受伤害的只会是自己! 这种撕心裂肺的痛,她不要再尝一次了! 「这我不能作主,妳去问凯岳吧!」严毕东笑咪咪的给纱致软钉子碰。 「为什么?」 「现在钱都是他在赚,我们都给他养,他最大,佣人当然也是他管的,能不能让小兰陪妳,当然要由他决定啊!」他呵呵笑得好愉悦。 可是她一点都不想跟他讲话啊! 然而最疼她的严毕东不知为何变得很执呦,一直不肯为她在这事上下定夺,就是非将她推给严凯岳去决定! 纱致憋着一肚子闷气,离开专门播放dvd的娱乐室。 纱致一走,严毕东迫不及待打电话给严凯岳,告诉他,纱致宁愿要他闪得远远的,不要在半夜干扰她的睡眠,只要有小兰陪她就好。 他的加油添醋让当时开会开到一半,走出会议室接电话的严凯岳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你真是没路用,连个小姑娘也搞不定。」 严凯岳握着手机的指节用力得苍白。 「以前自恃人家喜欢你,就对她为所欲为,现在惹人讨厌了喔!连看都不想看到你。」哎呀呀!骂人真是爽快啊! 「爷爷,不要太过分。」他咬牙道。 「我哪有很过分?我是说实话啊!」严毕东很无辜的语气,「你都不知道刚才小纱告诉我,她不要你半夜去干扰她时的神情,有多恐惧啊!活像你会宰了她一样,让我看了好心疼喔!」 「你在挑拨离间。」 「我是不是挑拨离间,你可以问小兰啊!她当时也在场。」就不信他真会拉下脸来去问小兰,「小纱还说她宁愿跟我睡,也不要跟你睡,你看你多惹人厌啊!」 「不要拿这种无聊事来烦我!」听不下去了,严凯岳直接挂电话。 「挂我电话!」严毕东瞪着话筒,「没礼貌!」 终章 想到他当初让纱致受到的苦,这还算小意思呢! 小纱,继续为难他吧! 看孙子吃鳖的模样,真是爽啊! 呵呵呵…… 既然都没有人愿意帮她,那她就自力救济吧! 这个房间总是有看不到石雕的地方,答案就是浴室! 纱致抱着棉被,在擦干的浴缸中铺平,再放上枕头跟睡毯,这样看起来也是挺舒适的。 她真是聪明! 看着自己的杰作,她很得意的弯了嘴角。 踢掉脚上脱鞋,正要踏入浴缸时,她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她脑中第一个先闪过了严凯岳的脸庞。 他感冒似乎还没好,应该不会是他。 难道是小兰大发好心,决定再过来陪她睡了? 她开心的打开浴室门,一堵肉墙挡住她的视线。 在这个家中,拥有如此高壮身材的,只有一个人。 「妳在干嘛?」严凯岳沉声问,听得出鼻音浓浓,可见他感冒未好。 视线跃过她的头顶,看到浴缸中的棉被,五官一阵扭曲。 「妳要睡浴缸?」 「浴室看不到那些石雕!」她闷声答。 「妳有必要让自己过得这么辛苦吗?」纱致咬了咬牙,「我没得选择。」 「妳怎会没得选择。」 「你强硬的把我带回来,利用严爷爷逼我在这住下,又没人肯将这些可怕的石雕移走,也没有人陪我睡觉,我除了睡浴室,我还有选择吗?」 「谁说没人陪?我这不是来了!」 「我就是不要你陪!我讨厌你!我不想看到你!」 「不管妳有多讨厌我,我决定的事就不会更改!」 大手卷走浴缸内的寝具,另一手臂缠上她的腰抱起,一起放到床上去。 「走开,我不要你!」她生气的吼着,拳打脚踢。 「再吵,我就把妳绑起来!」他强硬的将她压制在床上,拉过被子来。 「你到底想怎样?」她生气的捶打健壮的胸膛,「一下子对我好,一下子对我坏,你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次妳回来,我有对妳坏过吗?」这女人有没有良心? 「有!」她声泪俱下控诉,「你明明都已经有未婚妻了,还要对我好,这不就是一种坏吗?你到底想怎样?想脚踏两条船是不是?」 该死的,拚死命落下的小拳头,捶久了还是会痛,他火大的将两只皓腕一起擒住。 「未婚妻的事,是骗妳的!」 「骗?」她愣了会后,火气更大,「为什么要骗我?你就这么爱伤我的心吗?你要把我玩弄到什么地步你才甘愿?」 「对,我就是要伤妳的心!」严凯岳翻过身来俯视着她,「这叫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什么其人之道?我又没有伤到你。」 「妳还敢说没有?」严凯岳恼怒的喊,「妳跟老头子连手起来设计我,妳敢否认吗?」 「是严爷爷说这样可以帮助你们和好,我才答应的啊!」 「妳也看到结果了,我气得要命!」 纱致咬了咬牙,「好,那你报复回来了,也玩弄过我了,我们扯平了吧?可以放过我了吧?」 「妳休想!」 「那你到底要怎样嘛?」泪花在眼眶打转。 「妳真的懂我气的是什么吗?」 「因为我跟严爷爷一起骗了你。」 「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不然呢?」 「妳真猜不着?」 「我猜不到啦!」她生气的打掉箝制下巴的手,「不管你要怎样,随便你,好不好?」 她在他的诧异之下,自暴自弃的动手解开睡衣的扣子吧?那来吧!我无所谓了。」 严凯岳的心一阵冷寒。 「原来在妳心中,我只是个想要妳身子的下流胚子?」他心寒的放开她,下了床,「妳睡吧!我睡沙发,我不会碰妳半根寒毛!」 他窝进沙发,背对着她而睡的身影彷佛竖立了隔绝的屏障。 难道是她误会了意思吗? 她迟疑的下了床,站在沙发旁,不晓得该说什么才好。 犹豫了好一会,小嘴方张,背对她的男人先出声了。 「我先跟妳道歉,为我过去的所作所为。我的怒气来源主因不是老头子,他的所作所为都有前科,我早就见怪不怪,我气的是小时候我那么疼妳,妳却听从了爷爷的话,连手起来设计我,这对我来说形同背叛!再加上小时候妳一搬了家就跟我断绝联络,让我更心寒原来我在妳心中毫无重量可言,我因而气得失去了理智。」 他长叹了口气,重重的叹息将她的心搅得更乱了。 原来他当时的心情是这样的? 就好像她,因为太过在意,所以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放大,想得更多,期待更多,当事情未如希望的发展前进时,失落就会多出好几倍! 「妳能了解我的心情吗?小纱,被最在意的女孩背叛的心情?」 他其实也是很在意她的啊……她此时才恍然大悟。 原来,他们的心是很接近很接近的,只是因为其它人事物的加入,反而将彼此给推远了! 「我……」芳唇抖颤,「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双膝跪落地毯,小手贴上他的后背。 「我当初会答应严爷爷的最主要原因,是因为严爷爷知道我从小就一直很喜欢你,多年后的再次重逢,还是一样的喜欢你,严爷爷说他的方法可以彼此互相帮助,对大家都有益处。」她咬了咬唇,「因为我们都很喜欢你……我们都想要得到你的注视啊……」 这只是一个傻女孩跟一个傻爷爷想出来的笨计谋嘛!谁知最后会弄成这个样! 「如果妳真的是喜欢我的,当年为何搬了家就没有联系?」这一点他依然无法释怀。 「我爸说,我们家家道中落了,不可以再去找你们,不然会被当作是去求援的!」 闻言,他轻叹了口气,「苏叔叔真的是想太多了。」 就算真是来求援的,大家邻居多年,若有能力,帮忙自是义不容辞。 「其实我有来这里找过你!」 「真的?」她并不是如他所怀疑,有了新玩伴就不想他了? 「只是我看到这栋别墅这么豪华,就不由得想起我爸说的话,自卑感油然而生,连按下电铃的勇气都没有,就走了。」 这个小笨蛋!他真想重重叹息了。 她轻推了推严凯岳的背。 「严哥哥,转过身来好吗?」不要再背对着她了! 「我们的关系早就不只是青梅竹马了,如果妳改口,我会考虑。」也该将两人暧昧的关系给正名,并让她享有「女朋友」该有的对待了。 从今日起,他不会再让她有委屈掉泪的一刻! 「改什么口?」 「至少该叫我名字了吧!」 「呃……」她从来只有偷偷在心上喊过他的名字,叫出口……很害羞耶! 「不说就算了!」 「好嘛!」她红着小脸轻声喊,「凯……凯岳……」 一喊完,她就忍不住慌慌的低下头去。 「乖!」严凯岳转过身来,将红透的小脸揽入怀中,「我原谅妳了!」 「那……」她想问清楚一点,「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了?」 混帐!这还用问吗? 他直接身体力行告诉她答案──俊唇用力压上软软的粉唇。 已经好久好久未曾碰她了,这一吻上,异样热潮立刻在体内窜动,他舍不得与她分开,吻得更深。 「唔……」纱致微喘着气,在口中勾缠得猛烈的火舌,几乎快让她不能呼吸,「严哥哥……」 「叫我名字!」 「凯岳……」 「我想要妳……」他低喘着要求,大手已深入领口,揉搓一方雪乳。 隔着内衣的爱抚让他无法得到满足,拨开胸罩边缘,直接探入,捻夹娇嫩的花蕊。 这细致的肤触,好滑好柔细啊…… 「你还没说……我们的关系……」纤颈偏向一边,火烫的唇正含吮着小巧的耳垂,热气在耳廓盘旋,酥麻得令她打哆嗦。 「还需要说吗?」巨掌爬上雪腻大腿内侧,「除了妳的情人,谁能这么碰妳?」 他已经不是她的严哥哥了,而是她的情人了…… 踏实的感觉让她的身体感官更为敏锐,隔着底裤磨蹭着腿心的手指让她有种隔靴搔痒的不满足感。 「凯岳……」圆臀扭了下,她殷殷哀求,「再……直接点……」 废话不多说,充满欲望的大手扯下底裤,直接爱抚那片柔润。 「啊……凯岳……啊……」她的身子因柔情而抖颤起来。 「小纱,我爱妳……」 高潮在「爱」字落入耳中时,激烈的在娇躯深处震荡。 啊……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