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有千千劫》 作品相关 关于上架 今天突然收到消息说今天上架,还真的挺突然的,貌似没有一点儿征兆啊!突然惊喜了一下下,然后就感觉到了压力。

最开始写这个文文的时候,说白了,就是看凡人看得不过瘾了,想着有男主修仙,为什么没有女主修仙呢?但,看到真正女主修仙的,又怨念了,为毛不是穿越女主呢?呵呵,本人很容易被怨念缠绕,然后不可自拔,于是,有了此文文。

构思的时候很激动,写的时候很认真,想要把自己所想所思所感受的都写下来,更想要刻画出生动的人物形象,不要太小白,也不要太艰涩,是故事就好,是小说就成,想要写好,但对自己的要求还真是不高。

我其实很懒散的,没有人逼着,就什么事情都不好好做,但惟独对于写文文一事,不用人逼着,我自己逼着自己,都要写,是一种爱好,是一种兴趣,更是休闲打发怨念的方式,何乐而不为呢?

但,也会有疲惫的时候,没存稿了,却偏偏还要实现一天一更的承诺,又对别的题材怨念了,想要写新的文文了,却苦于手头上的这个还没有结束。没有办法一心二用,于是只能够无限怨念地一心一意写一个,那时候的累是心累。

呼,还是坚持下来了,因为还是有着喜爱,对写文文这件事情的喜爱,对自己笔下的人物喜爱,一天一天,就这么坚持下来了,几乎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每天上网更新文章,每天都要写,无聊的生活因为有了喜爱的事情变得美好起来,并不是那么让人难以忍受,是真的喜爱这件事情,所以才去做的。

而上架了,对于我来说,也是一种肯定吧,比起推荐票更加直观的肯定,话说,我到现在都不太清楚这个票票那个票票到底是做什么的,也不太经常去看自己的书页,所以,留言回复总是不太及时。

这一点,亲爱的读者们一定要原谅我啊!我敢保证我是一看到留言就回复了!

(*^__^*)嘻嘻……,我还是挺喜欢留言中的夸奖之词的。谢谢喜欢,谢谢支持!一直这么说着,是真的很感谢有人能够认同,让喜爱的分量更多了一些,也让我觉得自己辛苦写文文并不是没有丝毫意义的。

呃,不好意思,貌似有些离题了。唉,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激动的时候太激动,以至于无语,激动之后嘛,又觉得自己沾沾自喜太虚荣,更加无语,抓狂,为毛我总是词穷呢?

算了,先这样吧,我把精神攒着去写文文,争取早日完工,绝不烂尾!嗯,就这样,撒花,恭喜上架,哦吼吼~~~飘走,退场!

作品相关 小评逸梦的性格以及目前为止出场的几个男性 感谢kamaelking的评论,写得太好了!!

[评论]小评逸梦的性格以及目前为止出场的几个****——

目前看来,逸梦是一个很胆小的家伙,前世的旧事把她伤得太深太重了吧,她强烈的渴求情感,一点点微小的善意和关爱都会让她死死抓住并放在心里。但是她同样也畏惧情感,特别是男女之情,亲情、爱情、友情,前世这些感情给逸梦的回忆全是伤害,所以只要她觉得有一点不对,马上就会缩回去。宁愿自欺欺人的说不要,也不敢再一次去尝试去相信。所以她碰到出色的男子,有可能沉迷一阵,有可能欣赏,但很难去交心付情,当她有一点点恋慕之心的时候,前世的鬼影就会跳出来提醒她被伤害的痛。

象逸梦这样胆小又敏感,渴求感情又不敢要的性格,也只有从出生就一直守护着她的狐狸哥哥能走进她封闭的心门。从前面的情节来看,逸梦可以说是除了天黎,几乎不相信其他人,甚至对方素心,她都有一种随时准备自己被抛弃的心理。她被动的等待着别人给予情感,也被动的等待着自己被抛弃的一天,只有修仙,去灵门找她的狐狸哥哥这件事,是她主动想去做的。

目前逸梦身边出现的几个****,都各有优秀之处,可以说放到人群中都算是优质男人了吧,但不是优秀的男人就能和逸梦相配的,也不是优秀的男人就适合做伴侣的。

1、天黎:逸梦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见到的“****”,哈哈。感觉也是目前男主呼声最高的一位。可以说天黎是从最开始就一直在保护着逸梦的,虽然在胎里的时候他夺走了逸梦的内丹,但是如果没有他的这个举动,也不会有逸梦。当看到逸梦出生的时候是被她的狐狸哥哥抱着的时候;当看到刚刚出生的小狐狸,身上还带着伤口和鲜血就守护在逸梦身边的时候;当看到还是狐狸的天黎陪在逸梦身边,守着她的笑她的忧伤她的寂寞的时候,希望他们能永远在一起的感觉是那样自然而然的产生。其实逸梦所需要的、所渴望的,只不过是一份安全、温暖、平和、绵长的情,爱人、被爱、守护、被守护。最后……其实兄妹恋算不算不道德,在每个时期都不同,从各地各民族的上古神话来看,人类的始祖几乎都是兄妹,在古埃及皇室,还非兄妹姐不通婚哪~

2、陈明瑞:

逸梦的养父。虽然是养父,但是对逸梦的确很好,亲爹也不过如此了,在本书中也是少有的好男人,有魄力,有手段,对方素心又专情,对逸梦这个养女也关爱有加,虽然说是爱屋及乌,但这也正说明他对方素心用情之深。真不忍心看到他以后知道逸梦真正的身世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一定很受打击吧。也不希望他以后会对方素心因爱成恨,毕竟恨一个人是很累很苦的事,特别是恨自己深爱的人。

其实说起来方素心并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毕竟最开始他联姻的对象是方家的大小姐,方素心怎么也不会对自己的姐夫有什么念头吧,何况最开始方素心只当他是青梅竹马的大哥哥。方素心从没想过会嫁给他,只希望能守着女儿和心中的爱恋过一生,但是她无可奈何的嫁了,背负着女儿身世的秘密,承受着对丈夫的愧疚,其实方素心才是最可怜的,爱不能说,女儿不敢亲近,既要担心有一天秘密曝光,又要担心女儿和儿子之间不要发生什么。如果最后还要面对来自陈明瑞的恨意的话,我想她大概会不想活了。

3、陈易天:

任性高傲的大少爷。老实说,抛开他们同母的血缘关系不说,陈大少爷的性格实在不适合逸梦,易天喜欢逸梦是因为她那少有的美丽,而从性格上来说,易天是个很任性,以自我为中心的家伙,从小众星捧月般的长大,在家是独子嫡孙,家世尊贵、相貌出色、才能出众的天之骄子,从没受过打击与挫折,也很难懂得妥协和退让,这样的脾气,会让逸梦觉得很累。现在逸梦也只是因为他是方素心的儿子,自己的亲弟弟,才会照顾他,如果他们没有血缘关系的话,估计逸梦会躲他躲到天边去。

4、陈易知:

虽然童年坎坷,但看来假以时日,也有可能成为栋梁之材。和易天相比,他少了霸气任性,但多了阴沉内敛,他对逸梦的感情,更类似一种对美好事物的向往。

他和逸梦都是缺少爱而渴望爱的人,都有着残缺的心灵和情感,也许他们可以同病相怜,但很难想象他们可以相爱。月亮永远都需要太阳的光芒,而月亮和月亮之间并不能互相照亮。

5、周翼:

神秘的人物。一直以来,好象都是冷冷淡淡的样子,对人对事都不热情,但是最近几章才稍微表露出了他一点的野心,从他控制薇薇进而掌握了一群妖修的手段来看,这个人所图非小。而这样一个冷情、野心勃勃又深藏不露的人实在不适合逸梦,逸梦很有可能什么时候被他卖了都不知道。

6、王晋宇:

又一个野心份子。外表看起来斯文有礼,风度翩翩,内心不知道有多心机深沉,最开始对逸梦的表白只是为了转移逸梦的注意力,免得被发现了秘密,而后面的誓在必得也只不过是出自对美丽异性的zhan有欲。如果逸梦没有这样的容貌呢,那么想必也会和贺佳蕊一样,只是被他利用的对象吧。男人有事业心,有鸿图大志是好事,但是为了所谓的野心能抛弃一切,包括自己的女人的男人,就实在太不可靠了。而这种事,王晋宇是绝对干得出来的。

7、杨济:

目前在同门中算是和逸梦最亲近的师兄了吧。现在的杨济也不是当初那个有点自卑的少年,在和黑蛇的灵魂融合后,他有着妖的冷酷凶残,也有着人类的情感,只是这情感他不自知,不明了,在人类杨济的心中,应该对逸梦也是有着一份朦胧的好感的吧,毕竟这样美丽温柔的女孩子,在年少慕艾的男孩子心中,算是最佳梦中****的人选,而这种朦胧的好感现在也全留给小黑蛇去体会了,至于小黑蛇最后能不能领会到人类的情感,这也是一件令人期待的事啊~

8、不知名的大哥哥:算不算逸梦这一世芳心初动的对象呢?白衣如雪、寂寞如雪的修仙者,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在逸梦的生命中出现,但他的确曾经带给逸梦一段如梦如幻的心动,不过这种心动被逸梦自己冷静的掐断了,一个已经心有所属的人,并不适合逸梦,感觉逸梦也没有这种用柔情把对方感动的决心吧?逸梦绝对是那种等待别人先爱上她,先给予她感情,才会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回应的那类人。

不知道以后的故事中,还会出现怎么样优秀的****,就目前出现的几个来看,只有天黎成为男主是最有可能也是最适合的人选,如果作者意不属他,那后面要再创造一个男主,就得比天黎更好、付出更多才能让人满意啊~

第一卷 修仙世家 楔子 苍中麓,多野狐。

这一日,正是雷雨过后,阳光明媚,空气清新,漫步林中,也是少有的幽深静谧,偏偏一个叽叽喳喳的小丫鬟添了几分热闹,一个人胜似百只麻雀,吵嚷不休。

“小姐,小姐你看,那花开得多好看啊,……哎呀,那是少有的雀舌兰,竟然这里也有,小姐你看啊你看啊,咱们把它挖回去好不好?……”鹅黄色的衫子,青绿色的长裙,乍一看上去有几分貌似林中仙子,再看,不过是个梳着双环髻的小丫头,稚气未脱的脸上带着喜悦之色,捉着裙摆四处疯跑,倒是真心喜爱这林中静谧的。

约有十余步,小丫头身后跟着两个妙龄女子,一个身着粉红色长裙,奶白色衣带上用银线绣着潘莲花,错落有致,一袭轻纱飘扬,愈发显得那粉色剔透生嫩,新鲜若晨露,配着那一张灿若桃花的笑脸,恍若桃花仙子悠然而至。

粉衣女子身旁跟着的是一个青衫女子,她虚扶着粉衣女子缓步前行,恍若绿叶一般的陪衬,那一张清秀有余的脸庞与粉衣女子相较,便恍若青叶趁着桃红,显不出几分姿色,倒是那一身沉稳气度,很有大家风范。

这两个女子一看便知是主仆二人,甘做青叶的女子名唤海莲,而那个粉衣的主子则是方家之女,闺名素心,一颗七窍玲珑心,却无凡尘俗垢,当真是难得。

看着不远处咋咋呼呼的小丫鬟青鹊,方素心的脸上才有了些淡然的笑意。

大丫鬟海莲自小是跟着小姐一起长大的,与小姐年岁相仿,看着小姐脸色,也不去制止青鹊的没规矩,反而扶着小姐缓步而行,拧着眉心假意教训了一句:“看那青鹊,穿着小姐的衣服也是个丫鬟模样,糟蹋那身衣服了!”

“海莲莫不是也想要,我那里还有一件新做的,若是你喜欢,只管拿去!”方素心年方十四,正是无忧无虑的时候,偏偏她的面容上总有忧色,若以天气做比,十天里总有九天是阴天,再有一天,最好也不过是多云转晴。

也是今日晴光好,又耐不住青鹊多动,这才允了她来林间走动,苍山少有人至,最多不过是山中野狐,却也无需忧虑,那些狐狸生性狡诈,见得人来,远远就溜了,更有那等可爱的,就在十余步外观望着你,待你上前了,它才跑开,却又不跑远,隔上十余步又停了,倒似逗着你追它一般,当真可笑可爱。

留心看着周围的动静,方素心答话答得随便,与海莲名义上是主仆,其实却如姐妹一般,若是有了些什么好东西,能分的她都会与海莲一同分享,这般作为落在外人眼中,变成了软弱可欺的表现,加之她又不喜多言,愈发让人觉得好欺负,却又是那种欺负了很没有意思的人。

听了这话,海莲瞪了方素心一眼,她娘便是方素心的奶娘,她又与方素心一起长大,两人之间的关系较之主仆更为亲密,何况方素心又是个素待人诚心的,心性淡然,不争不抢,想要让海莲不喜欢她,倒还真是不可能。

时日久了,海莲心中也以姐姐自居,凡事少不得总要为她多想想,多打算一番,有些事情,看在眼中,更是急在心里,却又碍于主仆名义,许多事情都不好说得太透太过,只能是借着旁的事说理。

“我是喜欢那衣衫吗?小姐那么聪慧,定然知道我说什么,何必在这里装糊涂,左右这苍山上也不过咱们几人相依为命了!”海莲开始还有几分气头,说到后面,却不免想到眼下境况,难过了几分。

方家本是大家,方素心这小姐虽然是庶出,却也是正儿八经的方家小姐,若不是……是断然不会到这人迹罕至的苍山养什么病的,分明是那正房齐氏看不得小姐与那陈家公子好,有意让自家嫡女嫁去陈家,这才编出什么有病的幌子,赶走了小姐,偏生,小姐不以为意,来的洒脱。

若是赵姨娘还在,哪里容得小姐这般被人欺侮,但......想到赵姨娘在世时弄出来的种种事端,海莲又有些头疼,这母女二人,一个是争得太过,反而成了笑柄,一个是不争太过,同样成了笑柄,方家那些人,真正把小姐当做主子的又有几个?!

想到这里,海莲的眉心也打了结儿,若是小姐能有几分赵姨娘的泼辣性子,想必就不会如此难过了。

“海莲,我素当你是我姐妹,这话也没什么不当说的,我本来就当陈家哥哥是哥哥,没必要因为这个和大姐翻脸,惹得母亲不快,”话到此处,难免停顿了一下,双瞳黯淡,“我娘一生都没争出个什么好歹,我也不想跟她们争,即便入了那陈家,又有什么好的,早晚免不了妻妾之事,让人糟心。”

海莲听到最后,也只是一叹便罢,世家公子,哪个家里头没有个通房?没有在正妻进门之前纳妾,就算是不错的了,便是那陈家公子,也已经有了三个通房了,将来,将来,谁又能够说得准呢?

“有时候,我倒是真羡慕你!”方素心幽幽一声长叹,也就是那等世家富贵方有如此恶习,平民百姓,自己活命都尚且不足,又哪里有得闲心闲情让妻妾争锋?这一点上,海莲将来倒是比她幸福多了。

看着小姐眉心再次涌上忧色,海莲又是一阵懊悔,哪件事情不好说,非要说这个,小姐总这么忧心,怕会如赵姨娘那般寿数不永的!

“小姐,你快看,看看我发现了什么?!”青鹊这时候咋呼起来,叫着嚷着,不断招手让身后那两人过去看她发现的好东西,打破了方素心刚刚涌上心头的忧烦。

林中空地上有块儿焦黑的巨石,石下缩着一个炸了毛的家伙,白毛上带着焦黑之色,白黑交织,看起来有些古怪,若不是青鹊这等眼尖的,把它当做巨石一部分也未可知。

方素心行来也是奇怪,这狐狸怎么会在这里?苍山多野狐,便是在林中走动,也难免看到一个两个仓皇而过,隐匿在草木之中,并不出奇,但,这等毛色的,倒是稀奇。

海莲有意缓解刚才的气氛,一看就嬉笑道:“莫不是这狐狸做了什么孽障,被天打雷劈了吧!”这话也不是无根据地说,周围焦黑的林木尚在,应该是昨夜雷雨劈断的,想来还着了一场火,不然这石头也不会是焦黑的了。

“真可怜,不知道死了没有?”青鹊孩子心性,却也不敢上前去碰,想用脚尖去踢,又怕那东西突然跳将起来抓坏了罗裙,小脸上一副犹豫不决的神色。

方素心莫名地动了怜悯之心,不嫌脏地过去抚mo了一下,感觉到皮毛下还温热,有着喘息,也不嫌脏,顺势抱在怀中,笑着对海莲说:“它还活着,咱们把它抱回去养吧!”

海莲本来不喜这脏污的畜生,及至看到小姐的笑容,却不忍拒绝,小姐笑起来那么好看,她却很久没有看见小姐笑了,是了,从小姐的娘过世之后,小姐就再也不曾开心笑过了,若是这畜生……

“好,小姐想养就养着吧!”海莲点头同意了,青鹊无可无不可地撇撇嘴,她可以看可以玩儿,但要是养嘛,也就小姐有那个耐心法儿了。

方素心欣喜之下,也不假他人之手,一路抱了回去,海莲有心接手,却无奈何自家毛病,靠近这种有毛的畜生就会喷嚏不断,只有躲远一些,也就没有留意那狐狸乌溜溜的眼珠转悠个不停,很是灵动的样子。

苍麓园是方家在苍山脚下的一个园子,因为环境清幽,避暑或是狩猎的时候倒是偶有来住,平日里闲置的时间居多,此番方家小姐来休养,还让看园子的夫妇有些手忙脚乱,着实忙乱了一阵儿。

方素心是方家长房庶女,在宅子里便不被重视,如今被齐氏找了由头打发到这里,更加冷清,除了奶娘和贴身的丫鬟海莲相伴,便只有一个年幼不懂事的青鹊跟着,连个粗使婆子都没有派一个,也说得上是欺负人了,因此海莲一直忿忿不平,为小姐生气。

倒是青鹊一个没心没肺的,离了宅子,没人拘她规矩,开心快乐得多,闲来就跟小姐在林中漫步,也不走远,左近转转,也免得在园中无聊。

奶娘则在平日里操持一些家事,那看园子的夫妇倒是老实人,也会搭把手帮个忙什么的,倒也不是十分劳累,几日住下来,倒比在宅子里更多了些舒心。

方素心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若是能够在这苍麓园住下去,便是一辈子也是好的,比起与人争宠,更多了几分自在自得。海莲虽心有不平,却也无力为小姐争上一争,只能常日伴随左右,让小姐尽量舒心,过些无争无扰的舒服日子。

如果一直如此,便会一直平顺,可惜,生活不会那么平然淡定,总要有些意外,比如这意外救得的狐狸。

……踏夜来,天明去,悄然无声,以为梦,了无痕……一月有余,终有尽时,自言本是山中仙,踏月入凡间,寻缘温旧梦,梦断自当离,****温存,枕上泪痕未干,人已悄然而去……又一月,方查有孕,惑矣,始知前缘非梦,怅然无怨……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一章 异生 “……热水准备好了吗?还有剪刀……小姐别怕,相信奶娘,没事儿的!……”

苍麓园一件房间里,一个女子正在床上奋力,双手紧攥身下褥子,汗流满面,青丝婉转,被汗水浸湿,有几缕贴在脸上,白皙的肤色此时愈发苍白,红唇紧咬,努力不发出声响来,随着****言语呼吸用力。

一个****则皱着眉头指挥着,她也不是不曾给人接生过,自己也生过两个孩子,算是有经验的了,但是这般情形却还是让她冷汗直冒,羊水已经破了一会儿了,却不曾见到孩子冒头,若是再拖延下去,小姐她……

看看正在凶险之中的小姐,****的眼圈不由一红,这可是自己奶大的孩子啊,犹若自己亲生一般,她也一向对自己侍若生母,可是……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污了她的清白身子,还留下这般孽种,真是该死!

恨恨然地皱眉,却没停下手上动作,“海莲,给小姐口中含个参片,切莫慌张,一会儿便好了!”

本来海莲这等未曾出阁的女子是不应该进入产房的,奈何此时无人可用,小姐执意要生下孩子,偏又不肯说孩子父亲是谁,小姐还是未嫁之身,却先产子,这……饶是奶娘见多识广,此时却也有些慌张,害怕被人发现,更害怕小姐撑不过这万分凶险的一关,小姐才十五岁啊,正是花儿一般的年纪。

“嗯。”相较于自家娘亲的紧张,海莲不知其中凶险,反而沉稳了不少,抚着小姐的手臂,轻声说着:“再坚持一会儿,一会儿孩子就会出来了,小姐不是还想要一个男孩子的吗?马上就会有了!……”

不知道是这番安慰起了作用,还是奶娘经验老道,孩子终于生下来了,没有啼哭声,奶娘保持着接生的动作愣住了,海莲不知所以,看过去,也愣住了。

“孩子,孩子可是出来了,让我看看,让我看看……”方素心已然力竭,却还是坚持着不肯昏睡过去,不看上一眼,似乎就不能够放心一般。

孩子,她和他的孩子,是会像他多一些,还是像她多一些?

默不作声的奶娘和海莲都没有理会方素心,方素心终于觉得不对了,隐约知道新生下来的孩子是会哭的,可是她却什么声响也没有听到,莫不是……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奋力坐了起来,一看,也不由呆住了。

湿漉漉的那个,巴掌大的那个,是自己的孩子,四肢都小小的,有些发红,头上有着乌黑的胎发,可是,与它紧挨着的那个,那个,毛发潮湿的是,狐狸!

两个家伙挨在一起,看上去倒似一体一般,乍看有些吓人,似乎因为被众目所睹,有些不舒服,小狐狸移开了尾巴,露出了婴孩儿的性别,是个女孩儿。

“这是,我的,孩子吗?”方素心仅是愣了一下,母性压过了害怕恐慌,心底油然而生的喜爱之情并不为眼前的情形所惑,反而伸出手臂去,想要抱起那个女婴,也在此时才发现不对,这两个,竟然是连着的。

再细看,女婴屁股与狐狸腹部相连,单单想要抱一个,竟然是抱不起来的。出于母爱天性,方素心并不觉得可怕,拿起身边的剪刀一划,锋利的剪刀划过了相连的一线,分开了两个小家伙。

“怪……”“胎”字在舌尖绕了个圈儿,又收了回去,奶娘回过神来,咽下没有说完的话,强自镇定地捉着女婴,将她头朝下,拍了拍她没流血的小屁股,“啪”地一声之后,就是“哇哇”的啼哭声,上药,擦洗,包裹,奶娘的动作一气呵成,反而不去理会那个不知死活的狐狸。

海莲这时候也回过味儿来了,指了指褥子上那个,呃,小狐狸,犹豫着问:“这个怎么办?”想要说扔了,看看方素心惨白的脸色,却也不忍说出来她生了怪胎的话,一时无语。

方素心也在迟疑,她到此时还有些不敢相信那狐狸是自己生的,即便它的毛发湿漉漉的,即便他的肚子上还有一朵自己划出来的鲜艳的血花。

看了海莲一眼,方素心知道自己执意要产子的想法已经害苦了她们,倒也不忍心为了一个狐狸再辛劳她们,犹豫了一下,一个“放生”就在唇边,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口,苍山多野狐,却更多野兽,这么弱小的一个狐狸,若是放入山中,怕是要被冷风吹死的。

此时,小狐狸睁开了眼睛,乌溜溜的一双眼珠子好似上好的黑宝石琉璃珠,灵动多彩,微干的毛发也露出明亮的白色来,让方素心想起了自己曾经养过的一只白毛狐狸,怜惜之情又多了几分。

奶娘这时候也把女婴包好放在了床上,初生的女婴眼睛还未睁开,倒也乖巧,哭了几声就不哭了,沉沉睡着,那狐狸自己舔了舔毛发,环顾四周,自觉走向女婴,安静地卧在了她的身边。

看到这一幕,方素心愈发不忍心丢弃那狐狸,说:“他们本是一起来的,就一起待着吧,若是天使生之,自当保全,若是不然,我也……”后面的话尚未说完,力气已然用尽,身子一软,仰头向后倒去。

奶娘见状,也顾不得害怕惊惶,匆忙料理起来,直到发现小姐只是累极昏倒,这才松了一口气,倒是平日不喜带毛畜生的海莲叹了一口气,伸长了手臂翻转了小狐狸,给它腹部的伤口上了些药,那本就是用来止血的药效果奇好,上一遍药便无需旁人多加操心。

即便是这样,海莲还是在那一下触碰之后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难受了一会儿。

奶娘忙忙碌碌地把房间再收拾了一边,海莲帮着,把那些带血的被褥通通烧掉,烟灰混在花园中,又在房中熏香,掩盖了血腥味道,剩下的一段时间,还是要继续说小姐病重,她们已经以小姐得了传染病的理由遣走了看园子的夫妇还有青鹊,至于孩子……

想到这里,海莲不由一叹,小姐的心肠终究是太软了,早说了要把孩子送人,她却不肯听,便说是捡来的孩子,也未免有些漏洞,苍山之中,人迹罕至,若不是存心要把孩子喂给野兽吃,有哪个会把孩子丢弃在苍山?

只是,一时之间还真的没有什么更好的说法,只能如此了,只盼大家都莫要追究才好,而小姐,要忧心的怕是以后的嫁娶之事,已非清白之身,又曾产子,怕是哪个做夫君的都不愿意戴这天外飞来的绿帽子吧!

小姐已经十五岁了,只怕是等大小姐一出嫁,大夫人就会为小姐定亲,到那时……海莲不由又是一声长叹,这一年来,提心吊胆,如履薄冰,生怕被人发现小姐的异样,本想着小姐生了就好了,却又来了这许多愁烦,唉……

房中,睡在方素心身边的那个女婴挣扎着抽出了一只小胳膊,伸向空中,努力握了握,什么也没有,但手指间那种无力而绵软的感觉却让她有了几分明了,果然,是重生了吗?亦或者是穿越?

嘴角一翘,也不知道是想要哭还是想要笑,古怪的表情若是此时被奶娘看到了定然会把那个没说完的“怪胎”一词喊出来,谁见过刚出生的婴儿表情如此丰富的?!

旁边的小狐狸本来是眯着眼睛的,感觉到身边的动静,前爪一伸,扒拉了一下,把小婴儿的胳膊给压了下来,力道不轻不重,却有几分管教的意思,很是有趣。

手里摸到熟悉的东西,安心了些,也来不及追究是什么,小小的身体早已承受不住今天这种种震惊打击,浑浑噩噩地睡去,梦中,似乎还在现代,似乎一转眼还能够看到那些厌恶的人厌恶的事。

机灵的狐狸看小婴儿不动了,也松了劲儿,向前凑了凑,挨近了,眯着眼睛,很是舒服地再次入睡,那副样子,好似天生带着灵智一番启人疑窦。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二章 变换 方家在宁国可以算得上是世家大族,谁也说不清楚这个家族究竟存在多久了,那悠久的历史就连家中族人看了也觉得惊叹,而这样的家族在宁国还有两家,一家是陈家,一家是齐家。

三家因为家世相当,正所谓门当户对,儿女也多相婚配,而三家的儿女也是出类拔萃的,男的俊美尚且不说,人才更是难得,都在国中被委以重任,女子更是美貌无双,宁国几位倾国倾城的妃子都是出自三家,方家更是曾经出过一位皇后,深得器重。

而近几年的形式则有些不好,大约是出于忌惮,皇帝对世家开始了猜忌分化,又大力扶持新的世家贵族,为了防止三家连成一股绳,更是胡乱赐婚,让三家不得联姻。

对于皇帝用心,三家也是心知肚明,表面上收敛了许多,来往似乎不那么紧密了,而此时,方家本来说好要嫁往陈家的女儿方素琴出事了。

“老爷,您要为琴儿做主啊,这事定然是冤枉的,琴儿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情哪?定然是有人见不得她嫁入陈家,蓄意陷害!”方正仁之妻齐氏一边抹泪一边诉苦,眼中时有怨毒之色,却苦于无处发泄。

方家与陈家的这段姻缘是好不容易才定下的,这时节让皇帝松口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眼看着再有一个月,方素琴就可以嫁入陈家,成为陈家嫡子陈明瑞的妻子了,谁能够想得到,竟在此时出了事呢?

即便是此刻,坐在房中,齐氏却还是不信女儿会干出那种事情来,与人苟且,而且还怀有三月身孕,恐事情****方才自尽求死,这绝对不是女儿做的,若是女儿,即便是喜欢上他人,怀了他人骨肉,也有办法隐瞒一二,嫁入陈家,毕竟,陈家这门亲事是女儿亲口要的,怎会不喜欢,反而与旁人有了瓜葛?

整件事情怎么想,齐氏都觉得是有人算计好的,但,是谁算计的呢?人死不能复生,她又无从查证,委实难以决断,除了此时哭泣,心中怨恨,却也不知如何是好。

方正仁虽然有几个妾室,却都被齐氏整治得服服帖帖,早些年二小姐娘亲赵氏的死就给了那些人一个最好的警示,如今,剩下的还能够与齐氏有一争之力的就只剩下生了一个长子的秦氏了,但,她有必要这么做吗?

与齐氏的烦恼不同,方正仁头疼的则是如何对陈家交代,亲事是早就定好的,准备都做了一年了,此时撤手,难免坏了两家关系,本来就有一个上头的在挑拨生事,再被钻了这个空子,还真说不准三家以后是否还能够和平相处了。

“对外说琴儿暴病而死,玉儿那丫头今年也十四了,就……”方正仁敢提了一个话头,意思让二房的女儿代嫁,就被齐氏打断了,“何必要玉儿,心儿不是好好的吗?她都已经十五了,也是嫁人的年龄了!”

“心儿?”方正仁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一个沉默寡言的女儿,点头应下了,在他看来,谁嫁过去都无所谓,只要两家联姻就好。

齐氏却不这么想,这些年,三家的势力都大不如前,二房又是个有心思的,怎么说也不能让他们盖过长房去,与陈家联姻这种好事情绝对不能便宜了他们,若不是自己只有素琴一个亲生女儿,她也不会便宜赵氏那个女儿。

狠狠地拧了两下帕子,想到方素心那个沉默寡言的样子,倒是跟她母亲的伶牙俐齿大不相同,应该好掌控,若不是这样,她也不能够容得她活到现在了。

“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办了,我还有事,今晚就在书房了!”方正仁交代了一句,步履匆匆就往书房去了,比起这种事情,他还有关系到方家数百年存亡的大事情要忙,没工夫在这里浪费时间。

“老爷慢走!”齐氏还来不及多叮嘱几句,方正仁就已经出去了,她索性也不多说,开始筹划把方素心接回来,只是,刚想到要接人才记起前段时间似乎她真的得了什么传染病,眉头又是一皱,希望她好了吧,不然,可就便宜二房那个丫头了!

方家大宅子里,齐氏为了能够让长房得到更多的利益,硬是压下了对于亲生女儿的悲痛,转而筹备接人事宜,这等时候,便是女儿的丧事也不能够办,害怕触了喜事的眉头,这等心情还真是足够让齐氏悲痛一阵子了。

而苍麓园里,方素心也养好了身子,大概是得益于幼时曾经下过一阵工夫练习的调息法门,她的恢复较之常人快了许多,虽然脸色还略显苍白,却已经有了红润之色,眉宇间的忧色更加不复存在,成天抱着女儿嬉闹。

“逸梦,来,看这里,看娘手上是什么?”方素心耐心地晃着一个绣着牡丹的荷包,因为害怕过于显眼,惹人探究,那些孩子的小玩具都不敢买,也只能是在贴身衣物配饰上下工夫。

被襁褓包得好好的小婴孩儿很配合地看过去,然后伸手去抓,奈何恶质的娘亲就是不让她抓到,每每看着就能够够到了,她就是猛地一抬手,拉开距离,让小婴孩儿抓不着,两次三番下来,小婴孩儿也不恼,“咯咯”笑着继续抓,谁让她早就摸清楚了五次上方素心必然要让她捉到一次这个规律呢?

成年的灵魂如此装嫩逗一个十五岁的小娘亲玩儿,这还真是……嘿嘿……拿着无聊当有趣。

呈放养状态的小狐狸卧在一旁,半眯着眼睛,偏着头,很是闲适地看着那一大一小逗着玩儿,很有些成熟风范,当然,前提是不要让它见到肉食,否则一准儿跑得比谁都快,海莲已经因为它的猛冲打过好几个喷嚏了,已经到了喂食必然抛着喂的程度,好在小狐狸的运动神经发达,每次都能接住,一接一个准儿,俨然已经成了园中一景。

院子里,海莲拿来了肉食,抛着喂给小狐狸,因为方素心的要求,小狐狸自从断了米糊糊,就开始吃熟肉,从最开始的碎肉到现在整块儿的肉,这只狐狸长得倒是比孩子还快些,又甚是灵巧,若不是不能说话,又是狐狸模样,倒也很是惹人爱。

不知道实情的看了,也会喜欢,奈何海莲是看着小姐生下这等畜生的,怎么见都觉得恐怖,尤其那一双黑琉璃的眼睛,看着人的样子很是嗜人,若不是无人喂食,她定然早早推了这等事情。

方素心在窗前坐着,看着海莲有些害怕却还是勉力喂食的样子,想要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那只狐狸,真的是自己生的吗?当日发生的事情恍然梦中,现在想来,还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胆量留下这狐狸,一如执意为那个已经无踪的人生儿育女一样。

“逸梦,你是他的女儿哪,可是,他恐怕都不知道世间还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喃喃自语着,又想起了那个如同神仙一般俊美无双的男子,眸中涌上泪水,“他说他是神仙哪,他定然会知道的吧?”

一语未毕,匆匆背了身,用手背擦去了泪水,却也不知道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是否会知道自己的这份深情,又是否会……他还会再回来吗?

从决定生下孩子的那一刻,方素心就不想着以后了,她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家大业大的方家,只想留在这里,守在这里,等着那可能回来的男子,一颗心一辈子,她都许给了那个男子,实在是再无旁的心愿了。

没有人留意到,那女婴在听得此话时的轻轻一颤,那瞬间黯然的眸中闪过了一丝变幻莫测的情绪,又是,私生女吗?嘴角勾起,带有嘲讽意义的一笑一晃而逝,命运,还真是总爱重复哪!

“小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奶娘从月亮门走入,步履匆忙好似有谁在追赶一样,平素整齐的头发此时也略显毛糙,一脸惊慌,倒似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也的确是了不得的大事情,谁能够想到那个齐氏竟然突然想起了小姐,又突然派了大夫过来呢?

一想到被她以借口拦在门口的大夫,奶娘就是惶恐万状,小姐这般情形,怕是瞒不过大夫的,到那时……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三章 探病 听得奶娘说了事情,方素心倒是少有的镇定,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足以让她从一个少女成为冷静自持的少妇了,怀胎十月之间没有一刻不曾想过以后如何,自然也想到了这等最坏的情况——要回方宅。

“奶娘,你先别慌,把逸梦带到旁的屋子放着,大夫来了,我自然有话对他说,先准备着见客吧!”稳定了奶娘和海莲的情绪,方素心又转向了怀中的女婴,“逸梦乖,不要哭啊,娘不会不要你的!”

海莲本来也是个有主见的,情知此刻慌乱于事无补,反而最先镇定下来,抱了逸梦就往偏房走去,那里是她住的地方,便是见客,也不会往那里去。

小狐狸似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老老实实跟着海莲的脚步,等到海莲把小婴儿放在床上,他就在一旁守着,也不上chuang,坐在脚踏上,前肢直立,倒是个好护卫的模样。

即便时间紧迫,海莲见了这场景,也不由得笑了一声:“你倒是个好哥哥!”不知怎地,起了嬉笑的心思,明知道狐狸不懂人言,却又对它说道:“看好你妹妹啊,可别让她哭了,也别让她滚下地了!”

后一句纯属白嘱咐,小婴孩才三个月,能够抬头抬腿,坐起来,却还没有翻身的力量,软和和的身子又被抱在襁褓里,连抬腿都不能够,何况其他,至于啼哭,又岂是一个狐狸看得住的,也就是玩笑罢了。

说完这句不怎么好笑的笑话,海莲抿了抿嘴,去前面帮忙了,未出嫁的小姐见客,即便是看大夫,少不得也要弄个屏风,围个面纱以做遮挡,而现在是在称病,是坐着看还是躺着看装作重病,更要有个说法才是。

小婴孩儿,嗯,方逸梦也隐隐有了担忧。

这三个月里,她也不是白长的,那奶娘唯唯诺诺,能够撑起来的不过是爱护小姐的一颗心,真正做事情能够做到少话多做,她的口中是一句是非都不论的。而那海莲则不同,本来她就比小姐大了一岁,行事总带着一种姐姐教育妹妹的口气口吻,也就是方素心了,换了旁的小姐,即便是知道对方对自己好,也耐不得这种以下犯上的架势的。

从海莲口中,方逸梦也知道自己又是一个私生女,不过到底与上一世有些不同,这一世的母亲并不是为了什么富贵权力,而是单纯喜欢那个人才生了自己,而且,这个娘亲出身世家,想来这种未婚生子就是在现代也少不得人诟病,若是在古代在世家,恐怕更是……

什么浸猪笼,什么沉塘,这些词汇莫名地涌上心头,方逸梦也不由得为娘亲揪心,这三个月的爱怜早就让她承认方素心娘亲的身份了,虽然有时觉得荒拗,十五岁的娘亲,还真是孩子一样哪,但,却不可否认对方的爱女之心,怎能不在此刻为她担心?

可这担心也是白担心,婴孩儿小小的身体根本不由得她自己掌控,说话都不可能,更别提超越身体限制来走路做事了。

从襁褓里抽出胳膊,无力地乱抓了两下,有些不满的意思,却也不能够做的更多了,扭头扫了一眼狐狸“哥哥”,看着对方那一双警惕的双瞳,又是一阵郁闷,当时还以为是车祸昏迷哪,谁想到竟然是在母体内孕育,醒来后还莫名地多了一个狐狸“哥哥”,这种完全不符合遗传学的生育让方逸梦愈发郁闷,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啊?!

如同a型血加a型血不会等于ab型血一样,她的娘是真真正正的人,也就只能够生人,偏偏生了只狐狸,难道真的像奶娘私下里叨咕的那样,自己的父亲是个妖怪不成?若是这样推论,恐怕还是狐狸精哪!不然怎么就有了个狐狸?

对于方素心一口咬定那男子是仙人的笃信不同,生活在现代科学下的方逸梦,对于无神论虽然不说100%的肯定,也是99%的肯定,那不确定的1%实在是因为科学还有些解释不通的事情存在。

而自出生以来发生的事情,完全不能够以常理解释,若是真的有个狐狸精父亲,那么自然也应该有什么法力高深的道长,也就应该是仙人的存在,若是没有,却又怎么解释自己的狐狸“哥哥”?

狐狸“哥哥”,的确是哥哥,即便那时候眼睛不能够睁开,却也是知道自己是被一个暖和和的东西抱着出来的,更是从奶娘和海莲私下里的交谈中知道她们那时候静默的原因,开始以为是怪胎,结果怪胎一转身,发现是狐狸包着一个婴儿,于是更怪了。

至于连体,也许是一卵双生的结果吧?方逸梦私下里是这么揣测的,还有些感慨自己的好运气,至少没有像科教频道上说的那些婴孩儿一样连体那么严重,不然,若是一个人头一个狐狸头地连着,不用方素心拯救,肯定被人拿去当怪物烧死。

方逸梦屁股上那一点已经全好了,连疤痕都没有,反倒是没人愿意理会的狐狸“哥哥”,腹部还留了一个疤痕,皮毛秃了一块儿,有些古怪,好在它是四肢着地,能够见到的人少,迄今为止,也就方逸梦注意到了。

即便是自己生的,但到底是个异类,方素心对于小狐狸并不看顾,海莲也就只是无奈地负责喂食,其他一概不管,不知道是不是狐狸天性知道怎样存活,小狐狸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能够自理,活得很是自在。

方逸梦正想着一些有的没的,她的狐狸“哥哥”不满意了,嘴巴凑过来轻咬着她的襁褓扯了扯,开始方逸梦不知道它要做什么,直到襁褓扯松了,狐狸又叼着松了的那一角给她盖住胳膊的时候,方逸梦才明白这狐狸是怕她着凉,真正在照顾她。

一种莫名的感动从心底传来,倒也不是那么介意自己的身世了,狐狸哥哥就狐狸哥哥吧,不是也挺好的吗?想着,脸上露出了笑容,小手也自觉摸到了狐狸的下颚上,一抓一抓地,抓不住什么,挠痒痒一样抚mo着它。

狐狸眯了眯眼,眸中似乎划过一抹无奈,索性低了低头,用身上的毛发掩住了露出的小胳膊,好似一张上好的毛毯盖着,暖融融的。

也不过是这么一会儿的清醒,方逸梦又困了,张了张嘴,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偏着头就睡了,那丁点儿担忧碍于体力不支也只能无力放下,等候最终的结果。

这边安静了,那边儿却才热闹起来,方素心没有按照海莲说的装病,而是好好梳洗了一番,在还略有苍白的脸上点了些胭脂,因为眉宇之间没有了忧愁之色,看起来倒是更胜往昔,容颜愈发鲜亮起来,少女的清纯少妇的柔媚都从眉梢眼角流露出来,愈发委婉多情的模样。

坐在屏风一侧,面朝着那山水青烟的水墨美景,心神也淡定下来,款款坐着,不需多言,也是一副优美的画卷。

“去把大夫唤进来吧!”跟奶娘说了一声,方素心就垂下眼帘,不言不语,海莲则做好了贴身丫鬟的本分,站立在小姐身旁,略有紧张地看着奶娘远去的背影。

一会儿奶娘就领着大夫过来了,跟着的还有一个媳妇子田嫂,那田嫂原是齐氏的陪房丫鬟,因为齐氏善妒,她就自请嫁人,倒是得了个好,齐氏给她找个了好归宿不说,对其也是十分信任,让其掌管着内账房的。

方素心也看到了,眉心一皱即松,在齐氏面前她一直都是一个寡言无趣的模样,最和齐氏心意的就是吩咐什么都照做,而除了开始刻意的刁难,再有什么吩咐都是这个田嫂传话的,对她倒也不陌生。

除了探病,想来还有些别的事情。方素心仅仅是这么一想,她再怎么聪慧灵巧,却也想不到竟然是嫁人的事情,更加想不到她竟然要被嫁给她的那位陈家哥哥陈明瑞。

田嫂进门就道了一声喜,与大夫不同,她自是不用在屏风前的,也就看到了方素心的面色,似乎这一年在苍麓园的生活更胜过在方宅之中,便是气色就好了许多,再不是原先那种未语先愁的模样了。

“看着小姐就是气色大好,这趟我来可是给小姐报喜的!”田嫂落在外人眼中的模样都是风风火火的,自然也不耐烦等候大夫说话,刚在进门前她就问过了,知道小姐病好了,这没病还可以装有病,有病要是装没病却总是差那么几分,而她素来看人最准,自然是一看之下就知分晓。

比起以前的传话,这趟她要说的是喜事,讨个喜钱,要个吉利的心思占了上风,也就藏不住话,直接说了:“小姐这一年怕是太清静,都忘了婚期临近了,再有一月,陈家就要上门迎亲,怎么也不好再住在这园中静养,倒是要快些回方宅待嫁才好,夫人这次让我来,就是来接小姐回去的,这大夫跟着是为小姐请个脉,看看可有还需要调养的地方,包个万全的!”

田嫂这趟来本来就是得了个活话,若是方素心无事便择日接回,若是有事,也就万事休说,此时眼见得没事,对于请脉与否也就不那么重视了,嘴快地说了,倒让三人脸色一变。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四章 出嫁 好容易打发走了田嫂,方素心只觉得心力憔悴,大夫诊脉尚且可以让海莲替代,新婚之夜,又有何人可以替代,如何瞒得过去?!

“小姐,这可怎么办才好?”奶娘送了田嫂回来,也是慌了手脚,倒是算计过会有这一天的,却没有想到会这么快,措手不及之间根本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方素心也慌了神,她完全没有想过要再嫁人,原想着自己不受重视,齐氏好容易打发自己离了眼前,轻易是不会记起的,在这里养上几年病,那时候年纪大了,就算她想把自己嫁出去,也一时找不到好的,容得自己思量今后,却不想如今事发突然。

“不然,我照实说了吧,这等事情又怎么瞒得住,大姐暴病而亡,若是替嫁,却也不是单我一人,玉儿妹妹也有十四了,若是嫁人,却也不算晚。”话音落地,不待旁人说,方素心也知道行不通,齐氏想来对家财看得很严,若是可以,那是半分好处也不会让与二房的,又怎会同意二叔家的女儿代嫁?

“我的好小姐,你以为这是打碎了杯子丢了银子啊,这等事情可是万万说不得的,姑娘家的脸皮子何等珍贵,败坏了名声不说,惹了夫人的气,小姐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了!”奶娘劝着,忍不住流出眼泪来,自己奶大的小姐,如何就这般多灾多难?

擦了擦眼泪,事到临头奶娘倒是镇定起来,说:“不管怎样,先把那个孩子送人,断没有小姐嫁人还带着孩子的道理,然后,……”想到那怎么都会有的新婚之夜,奶娘也是没了法子,灵光一闪,倒是想到了什么,嚅嗫着却也不好说。

一直不曾开口的海莲这时候猛地跪下,咬了咬牙说着:“小姐莫急,若是到了那一日,海莲便如今日一般替了小姐!”

刚才大夫诊脉的时候,奶娘借口闲话,把田嫂引走了,因为隔着屏风也不甚在意,那老迈的大夫就直接为海莲请了脉,自然是无事,哄走了田嫂。

如果是新婚之夜,海莲替代......方素心也是无法,顺着这个方向一想,倒不是没有丝毫可能的,海莲与她从小一起长大,身形又相仿,混过去倒是容易,可……“海莲,我不能害了你啊!”

若没有眼下这出事,海莲大可以配个好人家,过着一夫一妻的小日子,又何必替了自己受苦,那之后,她又怎么办?

奶娘愣怔了一下,看着那抱着海莲痛哭失声的小姐,双手握拳下定了决心:“就这么办吧,我且再找些迷乱神智的药,借时下到酒中,姑爷昏乱之中必然是不辨的,……”

“奶娘,这怎么行,我不能毁了海莲的一辈子!”方素心万万没有想到这等主意竟会被奶娘同意,连哭也忘了,挂着泪痕的小脸转过来愣怔着,好似从来不曾认识过这个爱女的奶娘,她怎么会同意这么荒唐的主意,她可知道这断送的是海莲的一辈子啊!

奶娘的鬓角早已花白,皮肤也多了褶皱,老态毕现,没了平日里的精神气儿,含着泪说:“夫人待我有恩,我本是寡居的****,若不是夫人伸手收留,我连她哥哥都养不活,又哪里养得了她,说起来,她这命算是夫人救的,如此,她为小姐做什么也是应该的,何况小姐一直待她如同姐妹,等事情一了,我自会给她安排一个好人家嫁了,农户人家,不讲究什么落红不落红的,哪里有那许多事情?”

小门小户的农户人家,能够娶上一个妻子就算不错了,又哪里管得了是不是黄花闺女,便是****,若是有些姿色,也有娶得的,没有那么多穷讲究。

方素心还要再说什么,却被海莲打断了,海莲站起身来,一脸毅然道:“小姐莫要为了我操心,说句难听的话,见过了世家里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我早就想要离开了,却苦于是小姐的贴身丫鬟,轻易离不得,即便是小姐嫁了,说不得我也要成为个通房丫鬟,帮着小姐伺候姑爷,若是那般,倒不如现在我帮小姐一次,然后小姐放了我的身契,也算是全了咱们一段姐妹情,主仆义。”

“只要母亲给了我身契,我马上就可以给你,何用这般?便是替代之事,也可以另找一个丫鬟……”方素心还是万般不忍,若是海莲走了,奶娘也没有留下的道理,到那个时候,自己就是真的孤身一人了。

海莲虽然与方素心交心,却知道对方总还是世家小姐,再怎么样不受宠也改变不了那天生的贵气,若说原还有一些期冀,听到那“另找一个丫鬟”的话,也算是明白了身份有别,自己难道就不是丫鬟吗?

不过是自己待她好,她便舍不得自己罢了,真正当自己是姐姐却是自己一厢情愿了,倒是难为她性子好,一直都没有做出小姐模样,却在这句话上露了底,小姐到底是小姐,隔着那层身份,她将来若是不喜了,自己也不过是个丫鬟罢了。

海莲这般想却是误解了方素心的意思。方素心也是被误导到“只有找人替代这一条路走”的思路上去了,若是不想舍去海莲,自然要换做旁人,即便是心下不忍。偏生海莲本就自卑,就算是方素心待她再好,也不过是衣服分她几件不穿的,吃的与她好的,赏钱多给一些,高于旁的丫鬟一等,却也不是什么小姐尊荣。

不懂事的时候自然觉得很好,及至懂得了,难免有些不足之意,却也舍不下这份好,刚才说的方法虽是一时冲动,却不是没有细想的,眼看着小姐嫁入陈家已成定局,倒不如帮人帮到底,让小姐念着自己的好,也免得日后成了个不值一文的通房丫鬟,碍人眼。

从心底里,海莲是不相信自己将来能有什么好下场的,贴身丫鬟在小姐出嫁后就是陪嫁的通房丫鬟,要说像田嫂那样被配给管家,也是要在小姐管得住家的情况下,而陈家的情况比方家又复杂几分,陈家老太太还在管着家,怎么说也轮不到小姐做主,自己将来若是能够配个能干的小厮,怕是最好的结局了。

与其因为小姐的软弱而误了一生,倒不如帮她一次然后请离,早早拿了身契在手才是正经,到那时,小姐也不会舍不得放人了。

方素心在旁人都没主意的时候还能够有几分主见,若是旁人做主,则是随波逐流,也正因为如此,海莲和奶娘的态度一强硬起来,她就无语以对了,默认了海莲的主意。

“奶娘,我对不起你们太多,也不敢求什么,但是还请奶娘多看顾逸梦些许时日,只要我能够缓过气来,定然要接走逸梦的,求奶娘千万不要把她送人!”话到此处,方素心已经是哀泣不成语调,她一生最强硬的莫过于坚持生下孩子,自然不肯轻易舍了去。

这件事情从方素心坚持生子的时候就说过,多少日子也是苦劝无用,方素心所有的坚持莫过于对着孩子,奶娘听了,也只是叹口气点点头,应了下来,不再劝说,早就知道这个乖巧的小姐在这件事上有多么固执,她也不愿再费唇舌说些无用的话。

“先把她放在这里养着,你既然铁了心了要说是在这里捡来的,少不得等看园子的夫妇回来了,要跟他们招呼一声,过了明路,将来你便是要领在身边,也有了话说。”奶娘到底年长,有些经验,一语说出,让方素心一直提着的心放下少许。

小姐病好的消息传回,看园子的夫妇也就过来了,青鹊却没有跟着回来,倒是又多了一帮丫鬟婆子,要把小姐接回去,与送过来的冷冷清清相比,接回去的场面倒是大多了,光是坐着丫鬟婆子的车子就来了两辆。

奶娘也是要跟着走的,暂时把孩子交给了那看园子的夫妇,只说那孩子是捡来养的,因为先前小姐也养过一回白狐狸,有过先例,那对夫妇也没说什么,只以为这只白狐狸还是原先那只,并不曾多问,倒让奶娘松了一口气,跟着他们一起说了两句那孩子的父母太狠心,把孩子扔到苍山送死之类的话,说得很是心虚。

方素心也是知道轻重的,回到方家,在齐氏面前一丝不露,齐氏为了弥补以前的冷落,好让这个女儿记得自己的好,也全然顾不上她的不对劲儿,热乎乎地待着,比待自己亲生女儿还要热情几分,好似全然忘记了有个亲女儿草草葬了的事。

一月后,方素心出嫁,海莲配着一起嫁入了方家,第二天,海莲就因为犯了错处被逐出陈家,据说是她想要****姑爷被撵出来的,实际不过是她与方素心说好的脱身办法。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五章 坦白 真的是暂时吗?

由于方逸梦是小婴孩儿,许多事情方素心并不避着她,也常常对她哭泣,诉说无奈,怜惜之情溢于言表,也因此,在方素心被接回家之前,方逸梦知道了很多事情,比如方家的齐氏多么多么厉害,比如此番嫁人是多么迫不得已。

方逸梦倒不似方素心那么难过,反而有些替她开心的意思,奶娘说的对啊,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是一辈子不嫁人,与其那样,倒不如早早嫁了,想到这里,就难免为前世的母亲伤怀,那个女人去争去夺白白误了自己的一生也没有落下什么好,若是她能够早早嫁了,也许就不会有后面那么多事了。

这样的想法只是一晃而过,方素心走后,方逸梦最担心的就成了自己,那对看园子的许氏夫妇虽然不是什么坏人,但对自己的好却是看在方素心走时留的那些银子上面,怎么说他们也有自己的儿女,而现在,银子眼看就要告罄,许嫂已经在许叔耳边唠叨好几回了,小狐狸的食物也成了有一顿没一顿,都是些剩饭剩菜了。

本想着方素心一个月后出嫁,就算不是十分急迫,也要等到两个月后才能来接自己,没想到,眼看着两个月都要过完了,却没有听到任何风声,不说许氏夫妇急,就是方逸梦也急了,莫不是要被抛弃了不成?

奶娘倒是来过两回,第一回是借口路过,第二回是送了些喜糖,说是海莲出嫁到远方,她们也要跟着搬家过去,以后就不在这儿了。

那次临走时奶娘倒是对着方逸梦唠叨了很多话,什么海莲命苦之类的,方逸梦也大概知道她们的计划,想来计划成功了,海莲的确是不好嫁人了,何况还落了那么一个误会,名声也坏了。

对于奶娘的搬家,方逸梦是无奈的,虽然她知道按照方素心的计划,是让奶娘先领走自己,然后她腾出时间来便过来接人,可是也不能不照顾奶娘为自己女儿打算的想法啊,她想要走远些避开这些流言闲话也是应该的。

如此,自然不可能带走方逸梦,不过她还算是好的,临走前告诉了方素心一声,又安慰了一下许氏夫妇,让她们等着方逸梦过来接走这孩子,临了,还看了看那个她最不喜欢的狐狸,也算是难得的了。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等到第三个月许氏夫妇正在考虑要不要把方逸梦送人的时候,陈家终于来人接走了方逸梦,还有那只白毛狐狸。

方逸梦心底算是松了一口气,这时候的方逸梦已经七个月了,穿着一身小衣服能够爬了,过来接人的媳妇把方逸梦放在摇篮里,看着她的小胳膊小腿也是一脸喜色:“还别说,这个小家伙的确看着有福,听说少夫人那时候生病本来不见好的,就是捡了她之后,也不知怎地,慢慢就养好了,还真是个有福气的!”

“可不是怎地,想是托了这小家伙的福,咱们少夫人才嫁过来三个月就有了身孕,真是难得,不过少夫人的面相也是个好的,必然能够生个小少爷出来的!”

“那是那是……”两个媳妇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又把话题转到了那狐狸的身上,“你说少夫人养的这只狐狸也是机灵,一点儿都不见怕人,透着机灵!”

小狐狸这时候已经不小了,算是大狐狸了,倒也乖巧,方逸梦被抱上车,它就跟着跳到车上,老老实实握在摇篮旁边儿,让本来准备捉狐狸的车把式没了用武之地,反倒被两个媳妇玩笑了两句,说这狐狸驯化。

一路上的闲话倒让方逸梦知道了不少事情,与以前奶娘说的一映证,对陈家也算有了些认识,陈家现在是老太太当家,陈明瑞这辈儿是孙子辈儿的,说起来陈家也算得上是人才凋零了,老太太四个儿子,除了老四年方弱冠就死掉了,前三个儿子都是死在了战场上,也因为这个,陈家外面做主的就是长房的孙辈陈明瑞,他父亲仅有他一个嫡亲的儿子,他也争气,二房三房的兄弟争他不过,是名副其实的陈家家主。

也就因为这一点,方家才不愿意放弃这桩联姻,而方素心现在才能够这么得宠,成了老太太面前说一不二的大少夫人,只看着那掌管家事的事情都要越过夫人们直接交到她手上了,只看着她若得了儿子地位便会愈发稳固。

这等情况下,方逸梦反而操心起来了,不过三个月就能够如此,风头实在是太盛了,难免背后有小人下绊子,这时候自己被接过去,弄不好就成了旁人对付她的把柄,突然接过来一个孩子,说是捡的,又有几个人真的信呢?

陈家这时候也正热闹着,方素心才是刚刚怀孕,尚且不足一月,连大夫都不敢十分肯定。不知道有多少人表面道喜,心里面希望她是一场空哪!

倒是陈明瑞那三个通房丫鬟乖觉得很,丝毫不曾怀疑,旁人不知道陈明瑞的厉害,她们可是最清楚不过的了,若是背着他搞什么小动作,一旦被知晓了,那才是真正的不得好死,想到以前那个翠晓,她们心里就是一阵阵发麻,少爷是有大神通的人,万万欺骗不得。

也就是这种恐惧念头,让她们不敢搞什么小动作,对方素心一直都是恭敬有加,毕竟就算不是方素心来当嫡妻,她们这种丫鬟身份的也无法成为妻子,倒是方素心还好些,美貌不说,更难得是心善,不曾对她们挑鼻子挑眼的,她们已经很知足了。

满足于现状的三人对于少爷娶了妻子之后不曾再宠过她们也不介意,安分得出奇,倒让旁的不知道的人很是莫名其妙了一阵儿,那等着看好戏的看到如此平静,未免也在心中犯嘀咕。

“夫君哪里来的这般肯定,若是……”方素心虽然生过一会孩子,却也没有什么经验,否则也就不会等到肚子大了才发现不对,这时候更是羞涩,坐在榻上,都不敢看身边的陈明瑞。

面前圆桌上堆满了送来的礼物,刚刚那一群女眷虽然打着探望的旗号来了,可是看到陈明瑞在,也识相地不曾久留,留下礼物就走了,丫鬟也是有眼色的,看着夫妻二人并排坐着,换了茶水也就退下了,房中倒是清静了。

“你可还记得咱们家传的调息法门?”陈明瑞脸带笑意长臂一揽就把方素心抱在了怀中,从他十岁时见到方素心,就把她当作了新娘子看的,好容易娶到手了,自然不会轻易放开。

方素心推了一下,推不开他,也就一脸羞意地低头嗯了一声,当时年纪小也曾练过来着,到底太无聊,后来又忙着学绣花,学琴棋书画,倒是荒废了,也是前段时间才觉出好,“跟那个有什么关系?”

“那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调息法门,是修仙的门径,若不是……”陈明瑞说到这里一脸的惋惜懊悔之情,年幼的时候,父亲就把这法门教给他了,这等嫡子才有的待遇被父亲说来不过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若不是有助于耳目聪明,可能不会有人问津,但即便是这样,有成效的却也少之又少。

陈家如此,方家自然也不会例外,更有甚者,方家把这法子当作了幼童启蒙,幼童小小年纪,念书头疼都来不及,哪个想得仔细?书中虽然有说方法,却也没有几个照着做的,或是照着做了成效不大,于是就半途而废了。

慢慢地,反而成了乏人问津的《三字经》一样的东西,方素心若不是那时候因为庶女身份饱受排斥,没有人跟她玩儿,她也不会无聊之极地耐下性子练起这等看不到什么好处的调息法门来。

陈明瑞的情形也差不多,父亲早丧,也少有教授什么,唯一有的说起来也就这么一本书,于是倍加努力,而老太太把他领着亲自教养,更是让他处处以父亲为榜样,如此一来,这书便有如金科律令一般,刻苦不怠,全当是一种回忆,时时翻看练习。

而不久前,他才发现这原来是修仙的门径,而自己的家族与方家齐家一般,都是出过仙人的世家,呃,或者话可以反过来说,因为陈家出了个仙人,那仙人念旧,提拔了自己的家族血脉,留下了这可以迈入修仙门槛的法门,却因为后代不肖,错过了。

方家齐家则是受了陈家的恩惠,据说他们三家的老祖宗原是结拜的异性兄弟,关系非常之好,更有所谓的通家之谊,陈家那位仙人得了道,自然也不介意“鸡犬升天”,于是不避私地给三家后代同等的机会,可惜的是,竟没有一人能够得道。

知道了这件事情的陈明瑞是惋惜不已,成仙,长生不老,这等愿望几乎是所有位居高位的人都有的,陈家虽然比不得帝王之家,却也是鼎盛之府,若是能长久执掌这场权贵,称王称帝怕也是指日可待。

陈明瑞年方十八,正是热血沸腾的时候,又发现了此等秘密,能够等到现在才跟方素心坦白,已经是很有耐力了。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六章 暗心 方素心几乎是胆战心惊地听完了这些话,比起听到仙人真正存在的震惊,她更加震惊害怕的是陈明瑞的“大神通”。

他会不会知道新婚之夜的事情?会不会发现逸梦是我所生?也许不应该接方逸梦过来,若是被他发现了会怎么样?可偏偏奶娘……身边没有了奶娘,没有了海莲,有了事情,竟然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神色微变,方素心忐忑难安,甚至几次张口都有开口坦白的yu望,希望陈明瑞念着夫妻一场情分能够原谅她以前的所为,对于陈明瑞,她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以前见过的“陈家哥哥”上,若是真的能如那个印象中的温和哥哥一般,原谅她倒也不是不可能的。

“夫君这种神通都有些什么?素心很是好奇哪!”方素心依旧是惊诧莫名的神情,倒是掩盖了惊诧之下的惊惧,让陈明瑞没有觉察出不对来。

毕竟,有史以来的正史记载可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大神通的仙人,倒是野史多有传闻,世人也多当做传闻,毕竟,看不见摸不着的事情,谁能说出一个准儿呢?就是陈明瑞自己,也是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才使自己如现在这般镇定。

“其实也没有什么了,”尽管脸上已经是傲然喜色,陈明瑞却还是习惯地谦虚了一句,简言说道:“那位老祖宗也怕后代有不成的,于是留下了一瓶药丸改善体质,也是前段时间我才发现了,这才有了现在这般的提升,至于所谓的大神通,不过是能够感知自家血脉罢了。”

尽管是对着自己喜欢良久的方素心,陈明瑞却也没有交底的心思,那瓶药的确是前不久发现的,按照那位老祖宗留下的方法,服用了药丸之后他直接达到了练气七层的境界,武功有长进不说,更添了一项就是能够感知自家血脉。

而在这之前,因为陈明瑞灵根驳杂,尽管他勤加练习,却也仅仅是达到练气四层就止步不前了,当然,以前他并不知道还有这等层次划分,不甚强求之下对于耳目清明就已经很满足了,而现在,在得知了这之后还有那么许多境界,那么许多大神通,他便无法再满足了。

此刻和方素心说起这个也不是无缘无故的,固然有一部分炫耀卖弄的意思,更多的却是一种隐约的想法,相较于他,方素心的天资好了许多,是俗世难得的两种灵根,修炼起来更加事半功倍。

与那瓶药丸一起发现的还有一部适合女子修习的功法,可以使二人在筑基之后双xiu,对于男子一方更是大有裨益,仅此一点,也把陈明瑞对方素心的爱恋更深了几分,满脑子都是以后双双成仙的幻想,至于能不能顺利筑基,实在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若是修仙高人知道了,定然要鄙视一番他的狂妄,而对于陈明瑞来说,这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者无畏,他一心看到了修仙的大好得到,却忘了管那些风险,便是在书中看到几句叮咛,也是全部放在心上,只作耳旁风,吹过就散。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方素心到底不过十五岁,难免有些好奇,听到大神通不过如此,放心了些,这才有心情探问其他,成仙这种传说中的事情突然摆在了自己面前,不信是多过于信的,反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陈明瑞听得一愣,本以为她会问些如何修仙的问题,没想到……摇头失笑的同时,一手搂着方素心,一手轻放在她的腹部,很是满足地说:“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倒是无法用语言说出了。”

这才是他喜欢的女子啊,心思单纯,没有太多的心计,值得人珍爱一生的女子!想到桃花树下的初见,想到她那时候安静读书的样子,再看看眼前人一双充满灵性的眸子,陈明瑞胸腔中满溢着喜悦,真真不枉费他硬是讨要了这门亲事。

按照陈家老太太的意思,是不想在皇上猜忌的时候惹人眼的,想着找个其他的世家小姐也就罢了,却是陈明瑞一力要求,听话惯了的人突然执拗起来,就是老太太也为之莫何,索性放了手,随了他的意思,这样才定下了方家。

这些,都是方素心不知道的,她所见到的,认识的只是一个温和的陈家哥哥,会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还会为她考虑打算,实实在在是一个大好人。

“少夫人,那孩子接回来了,可要现在抱进来?”

房外传来了这样的高声,房内夫妻二人撵了下人出去,不过说了这么一会儿的话,这温馨平静就被人打破了。

喊话的是齐氏专门送的陪嫁丫鬟琴语,一双丹凤眼最是勾人,每每那眉梢一挑时的风情很是惑人,一看便知道齐氏打的是什么算盘,偏偏方素心不好回绝,只能受了。

说话间,也不等通传,琴语就挑了门帘子进来,未语先笑,水盈盈的眸子瞥了一眼俊朗不凡的陈明瑞,险些忘记了要说什么,略咬了咬唇,扮出一副可人模样,这才略弯了腰,行了礼,开口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对方素心明言收养,过了明路的干女儿口称“那孩子”,这是一不敬,后面的不请自入则是二不敬,行礼不恭是三不敬,而这当着嫡妻面子****男主子的行为更是轻佻不检,已经不是不敬可以说的了。

把琴语的这些表现看在眼里,方素心却没有丝毫发作什么,倒是陈明瑞看得皱了皱眉头,早就知道方素心过得不好,但这等丫鬟都能够欺负到头上来,也实在是太让人担心了。

大多数男子都不知内宅之事,但陈明瑞不同,他是老太太自小带在身边长大的,看老太太管家尚且看了那么多年,有点儿灵性也知道这些个下人存着什么心思了,更何况陈明瑞相当聪敏,加之以前为了能够迎娶方素心,对于她更多了几分关注,自然知道眼前这丫鬟是齐氏给的,不可以轻易遣走,也就按捺了脾气,冷眼看着。

逮着这种不入流的小错最多是打她一顿,还平添了怨恨,倒不如斩草除根来得好。陈明瑞信奉的是“动手要人命”,自然是忍耐力十足,只是默默握了握方素心的手,以示支持。

感觉到手背上一暖,方素心抬头看了陈明瑞一眼,也知其意,感动了一下,转而对着琴语吩咐:“去把小小姐请进来,让婆子们小心着,小小姐这时候才七个月大哪!”

自嫁过来,不说一天天数着日子,却也是经常想念着那小小的人儿,软和和的身子,更害怕旁人照顾不周,总觉得不亲自看着,就是不放心,这才在确认了陈明瑞的心意之后把事情略说了说。

陈明瑞自然不愿意让喜欢的人面色含忧,何况不过是个女孩儿罢了,就算是认作女儿,了大不起也就是一副嫁妆的事儿,不会争夺家主之位,何妨为这点儿小事让妻子不快,这样想来,他便主动向老太太说了此等意思,因为有一个认个孩子讨个喜气的说法在前头挡着,倒让盼孙多时的老太太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还没定什么时候去把孩子接过来,陈明瑞又说出了方素心已然怀孕的消息,联系到那个“有福气”的孩子,老太太对这个还没有见面的孩子更多了几分喜爱,此次派去接人的媳妇也是老太太亲自指派的亲信,只怕旁人对待不周。

因为这层缘故,尽管方逸梦还没有过来,府中上下却没有人不知道要来这么一个“小小姐”了,欢迎的倒是大多数,即便有那么一两个不喜欢的,却也没有多大的厌恶,到底是个女孩子,争不得家产,抱着这样的想法,方逸梦的进府远远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有压力。

“你倒是惦记得紧!”陈明瑞刮了一下方素心的鼻子,玩笑着说了一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方素心眸光微闪,垂下眼帘,偏着头,状似躲避,回言道:“怎能不记得清,若不是那孩子的出现,我怕是没有今日这等福气!”

方素心有时候会犯糊涂,却不是那等没脑子的,更何况奶娘没有少跟她说其中的利害关系,关于方逸梦的身世她是打死也不能够认。

陈明瑞听了笑笑,只以为方素心如老太太一般,把好事情归结于那孩子身上了,也不以为意,却想不到一向循规蹈矩的方素心会有那等大胆的行为。

夫妻两个旁若无人的亲昵举动,让琴语看得红了眼,及至陈明瑞没好气的一声“怎还不去传话!”她这才回神去了,心中却是暗暗生嫉,想着齐氏给自己说的话,想着英俊的男主子,一颗心怎么都无法安分守己。

“呸,什么野孩子也配得当个小主子?!”琴语到底奈何不得方素心,便把一腔怨恨转移到了小婴孩儿方逸梦的身上,而她这句话却没有躲过陈明瑞的耳朵,更是让他心生了一份警惕。

那孩子本来没有什么,是猫是狗养了也不费什么事儿,却容不得一个小小丫鬟瞧不起,更何况,这孩子还是方素心所喜欢的,更加不容有失,一想到方素心可能会因为那孩子而伤心,陈明瑞就止不住地泛酸水儿,不如,让老太太来养,她年纪大了,也正是喜欢孩子。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七章 灵性 “瞧瞧这双眼睛,水灵灵地惹人疼,一看就知道是个美人胚子!”

“可不是嘛,还是个有福气的小美人儿,得了少夫人这等看待,这福缘可是深厚着哪!”

两个媳妇喜气洋洋地进了门,行了礼之后,就是一通好话,夸人不要钱一般地说着,方逸梦无奈之余小小打了个哈欠,这等明显是拍马屁的话还真是不嫌腻歪,也是,看看方素心脸上和悦,想来这马屁还是十分动听的。

不过,小小一个孩儿,真的能够看出来好看不好看吗?方逸梦对此深表怀疑,在她眼中,只要不是那等特别“出众”的,天下的婴孩儿也几乎都是一个模样,顶多拍广告的那些个更可爱一些罢了。

“这一趟劳烦了,琴韵,招呼两位妈妈下去用茶!”方素心摆出了少夫人的架势,招呼身边一个丫鬟去打点,那丫鬟也是识眼色的,将两个荷包不动声色地给了两个媳妇,然后亲亲热热地挽着她们出去了。

比起琴语来,这个琴韵倒是老实本分地多了,模样好不说,却没有那股子傲气和轻佻,一举一动都是大家闺秀的做派,只做个一等丫鬟倒是有些委屈,虽然她做事处处妥帖不张扬,却让方素心对她更多了一份戒心。

转过脸来,正看到陈明瑞有些笨手笨脚地从小摇篮里抱起了方逸梦,一张英俊的脸上难得有了几分无措之色,两个胳膊怎么都不对劲儿的样子,拐着,看得就别扭,更别提被抱着的方逸梦了,一张小脸险些没有皱成苦瓜脸。

“噗。”方素心忍不住,拿帕子捂着嘴笑出了声,眉眼弯弯地看过去,陈明瑞先是尴尬了一下,然后索性破罐子破摔,一笑道:“我这不是没抱过孩子吗?先练习练习,免得等我儿子出来了,我还不会抱他!”

“才一个月,怎么就笃定是儿子了?莫不是也是你的大神通?”知道了自己的事情依旧隐秘,方素心的心情松快之余,更添了玩笑的兴致,看得那一副明显“父慈女孝”的模样,不由得在心中暗叹,若是他在,是否也会如现在这般?

低着头,伸手在小腹上轻轻抚mo,虽然生了一回孩子,可上一回纯粹是糊里糊涂的,这一回却不同,这么早就知道有一个孩子在肚子里了,那种感觉,仿佛真的能够听到另一颗心的跳动,对腹中孩子也难免更多了些期待,已经有个女儿了,若是再有个儿子,倒是得了个“好”字。

方素心打心眼儿里是喜欢男孩儿的,在她还小的时候就曾经很多次想过,若是自己是男孩儿该多好,那样娘亲就会更重视自己一点儿,也不会成天对着自己唉声叹气,爹爹也会更喜欢自己一些。

怀着方逸梦的时候,她也想着生个男孩儿多好,像他,却不想,到底还是生了个女孩儿,只是那时候震惊多过失望,那种遗憾之情压在了心底,此次再次有孕,就难免将这种心情加倍转移到了腹中孩儿身上。

陈明瑞把方素心的失落出神看在眼里,只以为她是担心生了女儿老太太不喜欢,便腾出一只手搂着她,靠近了说:“放心,是男是女,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陈明瑞说这话的时候,眼眸中闪过一抹可以成为厉色的光芒,方素心不曾留意,倒让方逸梦看了个正着,又在心下担忧一番,自己这个继父貌似很精明啊!这样的想法压下了方逸梦浮躁的心思,更让她对眼前这个英俊男子多了一分敬畏,倒先有了些对父亲的样子。

年龄从来不是衡量一个人处事的标准,想到前世的自己是如何可怜地被那人不满十六的孩子捉弄整蛊,方逸梦心里就是一阵打鼓,迫得她又小心翼翼了几分。

“老太太这时候也差不多该睡醒了,赶紧着把孩子抱去给她瞧瞧,早上还念叨着哪,不知道的怕还以为这是她的亲曾孙哪!”陈明瑞嬉笑着,戳了戳方逸梦婴儿肥的小圆脸,似乎发现指尖触感不错,柔软有弹性,不由得又多戳了两下,直让方逸梦大皱眉头,在心里念叨“我不是玩具,我不是玩具……”

十八岁的继父,十五岁的亲妈,方逸梦想到这里就是一阵阵黑线,这两个放到现代那是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学生哪,现在却要照顾自己这么一个小奶娃,自己的命运堪忧啊!

“嗯,是得让老太太先看看的!”被这么一打岔,方素心那一丁点的忧思也暂放一边儿,接过了孩子,有意做个示范地抱好了,看了陈明瑞一眼,道:“看,这样抱才对!”眉间的得意在触到陈明瑞的眼神儿时瞬间收敛,“我可是和奶娘学了好久才学会的!”

“嗯嗯,我的心儿最厉害了!”陈明瑞爽朗一笑,仿佛春风拂面,“心儿再不换衣服,可是来不及了啊!”说着,接过了方逸梦,似模似样地抱好,丝毫不比方素心做得差,甚至更好一些。

“呀,都是你,衣服上这么多褶子,不换都不成了!”方素心有些懊恼地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含娇带嗔地飞了陈明瑞一个媚眼儿,就匆匆转入内室换衣服去了。

留下的方逸梦在陈明瑞怀中疑窦重重,这个人是真的不会抱孩子,故意做出那副样子逗方素心的,还是天资聪敏,一看就会的?无论是哪种,都是不好对付的人。陈明瑞还不知道这次初见他就已经被方逸梦打上了“不好对付”的标签,让他以后所有迷人的笑容都成了狡诈阴险的表现。

方素心一离开,陈明瑞自然也没有什么意思做出喜爱孩子的模样,因为自小的教育,他对人总是先存着一份疑,即便是喜欢的方素心,也是初见的心动之后反复查证过了,这才有了定下她的心思。

这份疑心让他对谁都不会太亲近,即便对方是个小小婴孩儿,他却也没有更多亲切的念头,把方逸梦放到了摇篮里,也就不再理会,随手拿起塌旁的书册翻了两页,方逸梦眼睛瞪得大大的,倒是看清楚上面的字了,可是看见等于没看见,一个都不认识,如同鬼画符的天书一般,却又不如象形文字那般好猜。

谁说穿越回去最多不过是繁体字来着?小说误我啊!方逸梦在心中呜呼哀哉,小脸上也有了些苦色,撇着嘴就像是要哭的样子。

“那什么,逸梦,你可别哭啊,我最烦小孩儿哭了!”陈明瑞看似看书,却还分了一分心神在小孩儿身上,看得她有要哭的迹象,说这话眉头就皱起来了,他的确最烦小孩儿哭了,当年父亲战死,叔叔死了,一家子的孤儿寡母可没有少哭,那几个娇包的弟弟更是三天两头地干嚎,让他彻底对哭泣这种事情厌恶至极了。

说起来,他一直瞧不起那几个弟弟,也是因为他们那时候的哭泣给他的印象太深了,“女孩子一样,没半分男子气概。”那时候,他就是这样对老太太说的,赢得了老太太的好感,也当之无愧地成为了唯一继承陈家的人选,就这一点,他远远超过了他那些弟弟,让人无话可说。

你不让我哭我就不哭啊?!方逸梦能够接受自己是个婴孩儿的现状,但这个婴孩儿当得实在是太久了,憋屈得不行,本来不想哭的,听到这话,小孩子心性占了上风,拧着脖子就干嚎起来了。

“哇哇”一声声的,有喘气的空当,有休息的空当,认真听还能够听出一定的节拍,偏偏陈明瑞不乐意听,当下就想撂了书走人,却又想到方素心回来见了,必然会以为这是自己弄哭的,虽然被瞪上一眼也是很销魂,但……

犹豫中,哭泣之声反而不是那么吵人了,陈明瑞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一起带回来的白毛狐狸好似大人一般立在摇篮旁边儿,两个前肢扒着摇篮的边沿儿,嘴巴凑上去,伸了舌头就舔婴孩儿的哭脸,没有两下,小婴孩儿就被逗得“咯咯咯”笑个不停。

本来还担心狐狸要咬小婴孩儿的陈明瑞看了这一幕,惊诧之余觉得莫不是这狐狸有灵性,就是那婴孩儿有些不凡之处。

再想到方素心说的所谓捡到婴孩儿的那一段,可不正是说这孩子被狐狸护着才得以保全的吗?那,难道这狐狸是什么灵兽,还是说这婴孩儿……

一心钻到修仙上的陈明瑞是看到什么都不免往神仙那里想一想,却不知道方逸梦此时的无奈,她想要不笑都不成,狐狸哥哥的舌头实在是不怎么光滑,柔软倒是柔软了,粗糙却也是有的,舔过去的时候,脖颈下的痒痒肉怎么也不受控制啊!

我自作自受,明知道会如此,我假哭什么劲儿嘛?!

在许氏夫妇那里的时候,方逸梦装哭时就会被狐狸口水洗礼,即便不喜欢,却还是不得不装哭,几个月的小婴孩儿若是不哭不闹,那简直就是妖异,所以有些时候明知道是无理取闹,她还是要闹上一闹,就如正常的孩子一般,说起来也是辛苦,睡觉都睡不好,总要一晚上醒来几次哭两嗓子。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八章 惊心 等到方素心换好了衣服出来,看到的就是陈明瑞傻乎乎地笑着看着摇篮还有摇篮旁边儿的那只狐狸的模样,那副样子要多傻有多傻,方素心好容易才忍住没有笑出来。

陈明瑞到底是没有想清楚这两个是哪一个有异,却觉得对自家怎么说都是一件好事,也就不深追究,兴高采烈地携了方素心,带着孩子一起去见老太太了,因为刚才那件事,陈明瑞一时兴起,把白毛狐狸也带上了,准备让老太太看个乐子。

方逸梦还不知道她这个继父正在打着把自己当玩具,彩衣娱亲的主意,反倒是觉得有些倦了,一路上强打精神竖着耳朵听闲话,好容易听到了,却也没有多少精力了,小婴孩儿的身体到底是不好,太弱小了。

琴韵抱着摇篮,那摇篮是柳条编的,又特别用棉布镶了边儿,里面软和和地垫了几层小被子,抱起来倒是不重,就是累赘了一些,却也是规矩,害怕这些丫鬟抱不好孩子弄出个好歹来。

而琴语就没有那么好运了,陈明瑞本就对她印象不好,更是怕她暗地里对孩子下手,便把抱狐狸的活儿交给了她,白毛狐狸好看是好看了,却挡不住是个畜生的事实,要小心抱着,更要防着狐狸兽性伤人,狐狸又比小婴孩儿重上不少,怎么都不是个好活儿。

陈明瑞却不管那么多,一路走来,徐徐而行,倒有几分赏风景的感觉,等到了上房,见了老太太,琴语的鼻尖都已经冒汗了,生生毁了她好容易画的妆。

“这就是那有福气的孩子了?”

老太太也是刚起没多久,一盏茶还没有用完,看到宝贝孙儿进来,笑眯眯地放下了茶盏,倚在美人靠上的身子也略直了直,透着亲切。

一眼扫过,看到三房的夫人们都在,陈明瑞也不理会,嘴角一翘,似笑非笑,直接从琴韵抱着的摇篮中抱起了方逸梦,上前两步到了老太太身边坐着,说道:“奶奶快看,可不就是这个有福气的娃娃,说起来,逸梦的眉眼倒是与奶奶相像,真是投缘得很!”

本来迷糊着的方逸梦一进大屋就醒了,眨巴眨巴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到那个满头银发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傻兮兮地咧嘴就笑,随之伸出的手却抓住了陈明瑞的一缕头发不放,很有些报复意味地向下扯着,却也没敢真使力,怕惹恼了抱着自己的这人。

“这孩子跟你也是有缘,不怕生,难得地亲人!”老太太本想要接过方逸梦自己抱抱的,看到陈明瑞的头发被揪,忍不住笑了一下,点了点方逸梦的眉心,“可是知道这是你爹爹,揪住就不放了?”

“可见得这孩子跟咱们家有缘!”大夫人,陈明瑞的生母见缝插针地说了一句,话音刚落,附和的声音就此起彼伏,眼见得老太太喜欢这孩子,收养这孩子又成了定局,哪个不会趁机讨好,拍拍马屁啊。

方素心在一旁坐着没有吭声,心中的一块儿巨石却是实实在在落了地,眼前的情况是最好不过的了,亲生女儿也罢,养女也罢,只要还跟在自己身边儿,自己就放心多了,名义什么的倒是不用介意。

只是,逸梦长大了,知道了真相,可是会怪她?方素心一时想得远了,神思恍惚,老太太叫了两声都没有应,还是陈明瑞过来打趣了一句这才猛然惊醒,发现一屋子人都在看她,一时红了脸。

“孙媳刚刚还在想哪,不知道腹中孩子是男是女。”真正想什么当然不能说出来,仓促之间,也只有这句话还算可以应付。

“都说酸儿辣女,你最近这么喜欢吃酸的,必定是个儿子!我可是等我那曾孙等了好久了!”老太太也没有不悦,笑呵呵地说着,还不忘瞪了一眼陈明瑞,旁人不知,她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为了这个妻子,那三个通房在那之前都被喂食了不孕之药。

虽说是为了不让以后的嫡子受苦,可这等做法,多半却是为了方家的那个女儿,每每想到这里,老太太对方素心就有那么一分看不惯,若不是方素心这次怀孕及时,老太太必会找个机会好好教导她一番为人妻子的本分。

方素心低了头假装脸红,其实那酸的她并不爱吃,只是老太太每日遣人送来,不吃又怎能成?现下从老太太口中说出,倒成了自己爱吃酸的一般。

陈明瑞见状,以为方素心害羞尴尬,忙岔开了话题,把老太太的心神又引到了小婴孩儿身上,好似全然忘记了还有一个丫鬟抱着白毛狐狸在等着。

琴语本就是齐氏偷偷赎回来的贱藉,看中的就是她的姿色还有在那等地方学来的媚骨,想着利用琴语来牵制方素心,也正因为如此,对于这些个规矩,她都是大面儿上能过得去,小处就处处难应付。

这时候见没人理会自己,不由得心中委屈,手上巧劲儿轻轻一抛,狐狸脱手,轻呀一声,便把众人的目光都引到了她这里,看着她和那地上的白毛狐狸。

俏生生的丫鬟,雪白雪白的狐狸,看起来应该是一副很好的画面,只可惜,那丫鬟的汗水污了脂粉颜色,那白毛狐狸不捧场地窜开,让那丫鬟显得有些突兀尴尬。

在场的夫人们哪一个不是修炼成精了,那么显眼的白毛狐狸被抱进来,哪个没有看到,却没有一个多说话,有些精明的倒是看出来这是陈大少故意在整治那丫鬟,如此一来更是不敢吭声,就是逗趣也不敢扯上那狐狸,偏这丫鬟不懂事,硬要弄出些事故来,当下就有那等爱生事的冷眼看着。

琴语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只把一双美眸顾盼生辉,又是可怜又是妩媚地看向了陈明瑞,一张樱唇半启无语,愈发可怜多姿起来。

已经三个月了,少爷天天都在少夫人房中,却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她怎能甘心?琴语只盼能够给陈明瑞留下足够深刻的印象,让她可以在少夫人怀孕期间成为侍妾,便把今日当做是了机会。

据她所知,前面那三个通房丫鬟都是老太太给指的,很是随意,有厨娘的女儿,有家生的丫鬟,还有外面买来的美婢,如果外面买来的婢子都成,那她自然也不会逊色,于美貌上面,琴语还是极自负的。

方素心的容貌虽然也是妩媚多情的,但她总是一副冷淡模样,又端着端庄架子,看起来不好亲近,琴语总想着自己若是有机会,定然会把她挤下去的。

琴语眸中一闪而过的野心自然没有躲过老太太的目光,本来就不喜这等轻佻丫鬟,此时更是厌恶,转了目光,看向那只狐狸,老太太随手一指:“这就是那只狐狸吗?”

“可不正是,原听素心说的时候,我就奇怪哪,听说过忠犬救主,老马识途,却不想还有这等灵性狐狸,奶奶可知,在来之前我看了一幕什么?”陈明瑞眨了一下眼睛,很有****力地问着。

“你这皮猴,要说只管说,少学那等说书的卖什么关子!”老太太笑着咜了陈明瑞一口,全没有半分心神去看那丫鬟,把她晾在了那里。

“明瑞这等性子,倒是一点儿没变嘛!”即便明知道眼前男子离了老太太面前是绝对的不好惹,此时看到他耍宝,二房齐氏却也免不得笑闹一场,配合着他演下去。

陈明瑞自然知道分寸,见大家的好奇心都被自己提起来了,笑吟吟地就说了刚才房中狐狸那好似哄孩子一样的举动,“当时可是把我吓了一跳,以为这狐狸野性难驯要咬孩子,哪里想到,它竟是在哄着孩子笑,奶奶若是见了也一定不敢相信!”

“我是不信,定是你编出来哄我的!”老太太听得津津有味儿,只笑着说不信。

陈明瑞好似急了一样,扬了手就要作怪,“奶奶不信,我把她弄哭了让奶奶自看!”

“好了好了,你这皮猴,好端端的乖巧孩子,你非要把她弄哭了才甘心啊!”老太太拉住了陈明瑞的双手,陈明瑞也顺势坐在了老太太身边,撒娇一样道:“这不是奶奶不信嘛!”

一旁的方素心倒是被陈明瑞刚才的一番动作唬了一跳,她还真以为陈明瑞要把孩子打哭哪,她连一个指头都舍不得打的孩子,怎能……好在老太太拦的快,不然她就要忍不住出声了。

“我信我信,明瑞说什么我都信,就算明瑞说这狐狸是人变的,奶奶都照信不误!”老太太状似糊涂地偏听偏信,说了这样的话,却让几位有异心的暗自掂量了一下,收敛了心神。

当下,大家又笑起来,一片笑语声中,没有人留意到那小小婴孩儿的一声长出气,还有那狐狸在听得“变人”时倏地明亮的双眸。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九章 烦恼 七个月的方逸梦乳牙还没有长全,动不动就会不可控地流些口水,对此,方逸梦只能够恬着脸装稚嫩,其实不用装,也够稚嫩了,粉嫩嫩的小婴儿模样,任谁也想不到里面的灵魂已经是成人的灵魂了。

好吧,不就是流口水吗,换尿布我也坚持过来了,这点儿小事还能够坚持不住?

方逸梦是很有决心,但奈何生理反应不以心理意志为转移,在口水直流的情况下,在不停被换围兜的情况下,方逸梦的心理抵抗能力反倒是越来越强了,换句话说,脸皮厚,天下无敌。

虽然没有关于细菌的认识,但古代人的医学知识照样不可以小视,因为方逸梦还在乳牙成长阶段,信奉“病从口入”的老太太严格控制了狐狸和她的接触,免得让方逸梦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即便是这样,狐狸还是要可怜兮兮地被一日一洗。

大概是出于动物天性,狐狸很不喜欢洗澡,于是老太太的院子里常常会出现小丫鬟追着狐狸跑的情景,发现了狐狸不咬人,院子里的小丫鬟没有一个害怕它了,反而个个都争先恐后地想要帮它洗澡,摸摸它那雪白的毛。

当然,摸的时候,这些小丫鬟眼睛中都会发出光来,似乎在幻想着一个狐狸围脖,或者是狐狸大氅,那副神情像是要吃人一般,吓得狐狸东躲西藏的,在院子里留下了一片欢声笑语。

每当这种时候,方逸梦都是静静地在老太太身边歇着,陈家大部分的事情虽然交给了陈明瑞的娘大夫人郭氏,老太太却还是要坐镇压一压那些不服气的人,根本没有照顾孩子的时间,所谓的照顾也就是一天之中都要看上一会儿。

方逸梦现在被一个叫做“慧娘”的人照顾,慧娘算是老太太比较信任的丫鬟,呃,媳妇?慧娘十三岁就来到了陈家做丫鬟,后来老太太见她还不错,就给她指了一个小子配了,到现在,慧娘也都是快要做婆婆的人了。

因为人沉稳老实不多嘴,老太太就依旧留她在身边伺候着,在府中很是有体面,她那个丈夫,也早就成了不大不小的一个管事,很有些话语权。

老太太这样做,算是示威,还是示恩?

方逸梦原来以为,古代这种家宅内的争斗也无非就是几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争来斗去,要占个上风,得个宠爱,却不想,在陈家这种没有了丈夫的家宅里,那些个夫人也是不消停。

不是今儿添了个丫鬟,就是那儿出了什么纰漏,说起来事情都不大,鸡毛蒜皮一样,就好似上次,二房的夫人点了个冰糖燕窝粥当做夜宵,结果三房的夫人就不干了,非得闹到上房来,说什么公中用度如何如何,好似自家吃了大亏。

诸如此类牵扯一堆堆陈年往事出来,什么她家儿子本就身体羸弱,却也没有要什么夜宵了,什么燕窝如今多么多么昂贵了,扯七扯八,拉出一长串儿说辞,归根结底,不过是嫉妒人家多吃了一碗燕窝。

这等事情放到长房夫人郭氏那里,不过是左右三十板,两边儿都告诫一下,和事老一样,看起来,好似这个大夫人很是不管事,没有主见。

其实这一点方逸梦还真是没有看错,陈明瑞的娘亲本来就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小姐,家里面娇养着,嫁到了陈家,上面有个精明能干的老太太,也就没有她什么事情,乐得轻松自在,与妯娌之间相处更是随性,心情好了,便拉着你吟诗作对,赏风弄月,心情不好,便称病不出房门一步,还真没遇到过什么难事。

如今,虽然说是她在管家,其实不过是照着往年的样子做一遍,若是真有个什么事情,无论大小她都是丢开手不管,只要不闹到她的头上,对于旁人如何,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也就是因为如此,二房和三房的夫人才不把她放在眼中,眼巴巴地指着自己的儿子争些陈家的家产,即便现在做主的是陈明瑞,二房三房却也没有断了这个念头,谁都看得清楚,若是老太太不在了,这个家,怎么说也要分了。

“行了,左不过就这么些事,成天闹来闹去的,也不嫌烦得慌!”夏日炎热,动一动就是一身的汗,老太太不耐烦看她们这些小心机,摆了摆手把人都撵走了,屋子里一下清凉了好多。

慧娘在一旁看着方逸梦,给她打着小扇子轻轻扇风,方逸梦此时就穿了一个最恶俗的红肚兜兜,护着肚脐,在床上满床的乱爬,她倒是不想爬来着,奈何前面的老太太正拿了一个碧绿的玉人儿逗她去捉,她想要不爬都不行。

拖着哈喇子,终于摸到了那个玉人儿,温凉的感觉很是舒服,方逸梦状似天真地摇了摇玉人儿,咧着嘴,笑得开心。

“哎呦,我的小小姐,这玉人儿可贵着哪,别摔坏了!”慧娘看得惊险,那玉人儿的价值她可是清楚,好几万两银子哪,少爷也真是舍得!

老太太向后仰了仰,靠在榻上,眯着眼睛看着,挡住了慧娘想要夺回玉人儿的手,笑道:“明瑞给她的,只管让她玩儿去,咱们陈家还不差这么一个玉人儿!”

慧娘唯唯诺诺,倒是不说什么了,恭敬地立在一旁,继续给方逸梦打扇,注意看着不让她爬到床沿儿去。

“我现在真是老了,看一会儿孩子也觉得累,想当初,明瑞是我一手带的,如今都长这么大了,也要有孩子了,还真是快啊!”

阳光从竹帘的缝隙处洒入,半卷的竹帘在地上留下一片耀眼的明亮,半融的冰块儿滴滴答答地作响,四个小丫鬟呼吸声全无地打着扇,一下一下,节奏有度,若是静下心来,倒是凉爽得很。

慧娘不知道该如何接老太太的这句话,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了自己,可不是么,自家的儿子也该娶妻了,过得真快啊!

“慧娘,你看明瑞媳妇如何?”老太太突然睁开眼睛问道。

“很好啊!”这一问问得突然,慧娘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含糊应了一句。

老太太长叹一声,道:“我只希望她不要如她婆婆一般就好了!钱财的确是俗气,可没有这钱财却是万事不成的,官场上那些阿谀奉承更是让人生厌,可没了这样的权力,钱财又是保不住的,……”似还想要说什么,但终究没有再说下去,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又是一声长叹。

慧娘是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倒是方逸梦听明白了一些,说俗点儿,就是钱权都要抓,还要抓得紧,而老太太缘何来此一叹,大概是为了前次听闻的补缺事件吧!

皇帝猜忌三大世家,自然不愿意让他们继续做大,但一时间想要铲除却又不可能,两方僵持不下,不知道怎地,皇帝似乎要缓和与世家之间的关系,便特别给了几个缺儿,让世家选出人选补上。

方家齐家自不必说,男丁不说一抓一大把,却也能够挑出一两个好的,偏偏陈家,儿子辈的早就抛头颅洒热血了,孙子辈的,说是出众,也就是陈明瑞一个拔尖儿的,这是长房长孙,而二房还有两个男丁,三房也有一个男丁,本来还应该有个四房的,可惜老太太的小儿子是个短命的,尚未娶亲就去了。

如此这般,就是四个男丁,而名额只有一个,内阁侍郎,算是在皇帝身边参与政事的官儿,说不上几品,却貌似职务不低,这些天,二房三房的夫人可都是上蹿下跳地为自家儿子谋划着哪!

方逸梦本来想着,伴君如伴虎,真要有个什么不好,最先倒霉的就是这等身边人儿,不去才好哪,可是这些时日听得多了,也全然明白不是这么回事,先不说世家这个名头靠的就是朝中权柄人脉。

要重振陈家往日声威,还不得不去做这个官儿,即便是自保,也需要有安身立命的本钱,至于谁去做才是问题的关键,若是让二房三房的去了,不用说,得了好那是落不在陈明瑞头上的,不好倒是有可能被牵连,但若是让陈明瑞去,家里没个能够主事的人也不行。

老太太的顾虑也就在此,当然还有一层,害怕这是皇帝设下的圈套,引得人去了,然后找个理由治罪。

“唉——”老太太能够想到的,方逸梦也想的差不多了,虽然不够深远,却也知道此事必须斟酌,一时忘情,竟然叹息出声,等到反应过来,再掩嘴假装不是自己已经来不及了,正愣着哪,就听到慧娘捂了嘴笑:“老太太,小小姐学您叹气学得可真像!”

看着那小小人儿,拖着口水坐着,低头叹气,老太太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笑着说:“孩子虽小倒是聪明,这么快就知道有样学样了,以后可再不能在孩子面前叹气了,白白带坏了孩子!”

见老太太转了心情,慧娘松了一口气,附和着:“可不是嘛!奴婢看少爷就是极好的能担当的,老太太何必杞人忧天呢?”

“也是,娶了媳妇就是大人了,我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把他困在这小小商州,是时候让他去宁远闯荡一番了!”老太太舒展开眉眼,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是白操心了,孩子大了,自然有他该走的路,她也该放手了。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十章 开口 不得不说陈家老太太做事情很有魄力,既然决定让陈明瑞去了,二话不说,就开始拾掇家当准备举家搬去宁国的都城宁远。

陈家在宁远也有宅子,却是许久不住了,先是派了三房家人先赶过去收拾,再就是留下可靠的人打理商州的这些商铺庄子。

方素心因为正怀着孕,不适合长途奔波,就被留了下来,等过两个月胎儿稳定了再上路,为了这个,陈明瑞又亲自挑选了几个可信的人守在方素心的身边儿,而方逸梦本来是要跟着老太太一起走的,却因为陈明瑞说害怕方素心寂寞的缘故也给留了下来,陪着方素心安胎,为这个,少不得又留下了几个婆子照顾。

就是这样陈明瑞却还不放心,那个依依惜别的样子看得方逸梦直觉得酸,却又不能不看,谁让抱着她的那个琴韵就站在一旁呢?

“若是有什么事情,尽管让她们去做,千万不要累着了,院子里的事情若有什么不顺心的,也莫生气,等我回来再说,等到安置妥当了,我就马上过来接你,不会很长时间的!”陈明瑞婆婆妈妈把叮嘱过几遍的事情又当众叮嘱了一番。

方素心都有些脸红了,旁边的婆子更是看得嘴角上翘,小两口还真是黏糊!

“夫君,快走吧!”方素心软绵绵地推了陈明瑞一把,脸红着不敢看人,陈明瑞笑眯眯地享受着“美人拳”,若不是碍于人多,怕还要闹着让方素心多打两下才好。

好容易送走了陈明瑞,方逸梦只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已经抖得不能再抖了,心理承受能力再次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留下的婆子里头有一个是老太太给指的管事,主要打理内远的事情,很是妥贴的一个人儿,不多话不多事,她丈夫就刚好是留下的外管事中的一个,如此一来,也算是内外消息连通,不至于让方素心不便。

按照老太太的本意,是想让方素心回到方家暂住的,却被陈明瑞给阻了,也是害怕齐氏做出什么事情的缘故,而留下的那些丫鬟,除了琴韵还留在方素心身边,那个叫做琴语的却被陈大少点名提走了。

一想到琴语走时候那种神采飞扬的模样,方逸梦就在心里暗自琢磨,陈明瑞难道真的是看上了这个丫鬟,还是说有些别的目的?本来有些为方素心生气的,却在看到方素心本人淡然无波的样子之后,那口气不出自消了。

方素心不爱陈明瑞,所以对于这些不在意,既然这样,那自己又这么在意做什么?这样一反思,反倒把方逸梦给吓了一跳,记得以前对于那个女人如何心计百出地争夺宠爱时的不屑,再对比现在想要千方百计为她争取的心思,心底里,倒是把方素心看得更为亲近一些。

是因为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那种光辉的母爱吗?还是因为她身上有自己欣赏的平和淡然呢?又或者,是因为她最开始生下自己的目的是为了爱,而不是为了其它。

“逸梦,这些日子过得可好,老太太对你好吗?好似胖了些哪,看样子应该挺好的吧!那就好,娘就放心多了,逸梦,娘给你做了一件儿小衫儿哪,快来试试!”方素心孩子气地开心着,亲自抱着方逸梦回屋,拿出了一件清爽地小衫儿给方逸梦换上了。

因为不好表现得太亲近惹人疑窦,方素心对于女儿的爱就寄托在衣衫鞋帽这等小事情上了,即便如此,却还是打着给腹中孩子的旗号才得以顺利完成,就连那个“娘”字,在外人面前,也是做贼心虚地不敢多言。

说实话,老太太带着那三房夫人们一走,方素心一下子就觉得心情放松了不少,没有人处处看着你规矩如何,没有人会发现她隐晦的喜悦,更是乐得天天跟方逸梦腻在一起。

会爬的方逸梦也比以前好玩儿多了,方素心在床上垫上一层层被子,把方逸梦往中间一放,就开始引诱她爬到这边儿,爬到那边儿,爬到了就亲一下算作奖励,爬不到了就轻轻打两下小屁屁,赶着走。

“少夫人,小小姐该吃饭了!”负责照看方逸梦的媳妇夫家姓吕,原来也是府中的丫鬟,后来配了个姓吕的二院管家,也就成了别人口中的“吕娘子”,说起来,她的年岁倒也不大,才二十五六,却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

小孩子食量小,又多动,容易饿,因此不像大人一般一天两餐,是轮着时辰喂食,倒也是麻烦。

方素心是记不起操心这种事情的,最初生下了方逸梦,她身体不好,喂食什么的都是奶娘在照看,不是米糊糊,就是牛乳,奶娘都一手包办了,不用她伸一个指头,也是世家的习惯,虽然喜欢女儿,她也不会伺候拉屎撒尿这种事情,能够亲手喂食就算是亲的了。

可以说,方素心这个妈妈做的非常省心,除了怀着孩子时候的辛苦,生孩子时候的艰险,其他的就没有什么了。

方逸梦如今七个多月了,乳牙都长出来了,已经能适当吃些主食了,饭食便换成了软和的肉粥,好入口,又好消化。

“这么快啊!”好容易才跟亲生女儿团聚了一会儿就被人打断,方素心有些不乐意,却还是收敛了那一丝不满,坐在了一旁,看着吕娘子小心翼翼地给方逸梦喂食。

到底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娃娃,方逸梦乖巧地坐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吕娘子手中的金边瓷碗,碗中的肉粥已经晾凉了一些,温温的,刚可入口的温度,小小的银勺舀着,看着很是可口。

方逸梦一口接一口吃得欢畅,总算是口中有味儿了,比起牛乳那种略带怪味儿的食物,还是眼前的肉粥更顺眼一点儿,美滋滋地吃着,幻想着日后能够随意吃东西不受限制的情形,方逸梦就是止不住地嘴角上翘,很有些傻气。

对着方逸梦的方素心看了,还以为是宝贝女儿冲自己笑,高兴得不行,不知道哪里来了兴致,哄着方逸梦说:“逸梦,看这里,叫娘,娘——”

拖了长音儿,方素心连口型都做得好好的,一脸的兴奋之色,好似自己再教一下,女儿就会说话叫娘了一般,吕娘子看得好笑,道:“少夫人,这孩子怎么说也还要一岁才……”

一般的小孩儿早的也要一岁才开口,那等晚的,两岁开口也是常见,哪里有七八个月的小娃娃就能够开口说话的呢?吕娘子自己也是养过两个孩子的,自然清楚,只笑这少夫人不曾当过娘,不知道罢了。

“瓤——瓤——”吕娘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得这一声声似像非像的“娘”从方逸梦的口中吐出,开始还有些娃娃音儿,后来在方素心的反复纠正之下,非常标准的“娘”就叫出来了,虽然还是糯米一样绵软,却已经吐字清晰了。

“逸梦,再叫一遍!”方素心兴奋之余,抱起来方逸梦就亲她的脸颊,口上的胭脂倒有小半蹭到了方逸梦脸上,弄了她一个大红脸儿。

吕娘子稍稍惊诧了一下也就不以为意了,许是这孩子被捡到的时候已经有一两个月了吧,不然,怕是也没有办法撑到被人捡起,刚出生的小婴孩儿可是十分脆弱的。找了解释得通的答案,吕娘子也不泼冷水,反而道喜的话顺口溜出。

听得那些“天资聪颖”,“聪明伶俐”的套话,方素心笑得愈发开心,更是一遍遍逗着方逸梦喊她“娘亲”,方逸梦开始还捧场,到了后来,连翻白眼儿的力气都没有了,嘟着嘴闭了眼就装睡,让方素心吵她不得。

“既然小小姐开口了,还是要教她叫爹爹才好,下次少爷回来听得了,定然会很高兴!”吕娘子既然被派给了方逸梦,便等同于方逸梦奶娘一样的人儿,以后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由得便开始替方逸梦打算起来,毕竟,少夫人还怀着一个,不论男女,那个生下来才是嫡嫡亲的曾孙,到那时,这个不尴不尬的小小姐就不知道会怎样了。

这番想着,便表忠心一样给方素心出主意,按照方素心此时的欢喜模样看来,她是真的宠爱小小姐,打铁趁热,趁着她还没有被腹中的胎儿夺去全部的注意力,要为小小姐争取少爷的宠爱才好。

“爹?她爹还不知道哪里去了……”方素心一时想到了那个踏月而来的男子,怅然望向窗外,又起了愁思,那一份思念竟是无法割舍的,静默了一下,反应过来不对,有些慌张地看向吕娘子,见她正抿了嘴而笑。

“不过才是一日而已,还真真是如隔三秋了!”吕娘子知道方素心性子好,调笑了一句,接着说,“少爷才刚走,少夫人这就惦记上了!”

方素心听了她的话,知道吕娘子误以为这个“爹”说的是陈明瑞了,松了一口气,又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切不可在如此忘形,这才扭头避了,嗔了一句:“娘子莫要胡说!”

“少夫人勿恼,奴婢什么都没说!”吕娘子只当作方素心在不好意思,把那慌乱也看作了娇羞,不疑其他。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十一章 入城 宁远,是宁国的都城,所谓龙气所在之地,不曾经历战火,反倒是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曾经大肆修建围墙,加筑工事,倒令得城墙愈发巍峨雄伟,让人望而生畏。

这一路赶路的人实在是不少,都是分居在各地的世家听得了消息,迁往宁远来的,这原是旧历,若是朝中有人做官,家眷便要定居宁远,否则会被视为有异心,陈家若不是朝中已然无人做官,此时定然也是居于宁远的。

“先头年岁小,又因着守孝留了这许多时候,没想到,避却是避不过去的。”老太太坐在马车中,看得堵在城门口的一溜车马,感慨万千,她的三个儿子都是为国而亡,即便是再有忠心也都消弭了,年纪越大越是想要儿孙满堂,不愿意晚景凄凉,连个绕膝曾孙都没有。

也是这般想法,老太太才非要跟着陈明瑞一起来宁远,说是为了给陈家坐镇内宅,却只有老太太自己心里头才明白,这是怕孙儿一走再也见不到一面了。

顾着老太太年纪大,马车里铺了好些个被褥,又准备了各色果盘糕点,路上也不敢紧行,但即便是这样,等到了这宁远的城门口,老太太也觉得****酸麻,浑不似自己的一般。

慧娘一边跟着敲敲打打,揉捏着老太太的****,一边宽慰着,旁边儿还有两个丫鬟给老太太打着扇,车窗上都挂了竹帘,却还是闷气得很,只能靠不停地扇风来通气。

“奶奶!”随着一声唤,一个人钻进了马车里,宽敞的马车一下子塞了五个人,也有些憋气了,两个小丫鬟的脸立马就红了,不敢抬头看人。

“怎么了?”老太太的声音也带着倦意,半睁开眼睛,有些没精神。

陈明瑞见状,沉吟了一下,说:“前头有齐家的马车快要进去了,眼看着这进城还要等一会儿,奶奶不如……”

“别说了,你这孝心我领了,但这话,怕还是二房闹腾出来的吧!”方、陈、齐三家多相联姻,这个二房夫人就是齐家的,平日里就是个不安分的,丈夫没了,心就不在陈家了,倒是心心念念着齐家如何如何的。

“奶奶明鉴,孙儿实在拗不过二叔母,况且,她说的也在理,没道理让老太太跟着等下去的!只是……”陈明瑞似有顾虑,话说到此处停了下来。

老太太摆了摆手,也不要他再说下去:“行了,你说的我都知道,他齐家来得晚,还要早入,如此仗势怕正落入了某人的眼,咱们家还是消停一点儿,安分排着吧,眼看着也就到了!”说不定,这还是今上故意为之的,否则,为何南面三个城门此时只开了一个?城门失修,真真就坏得那么巧?

“嘿嘿,我就知道奶奶会这么说,早就吩咐下去了!”陈明瑞孩子性一样地变脸笑起来,得意的样子似要承老太太一句夸奖。

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老太太也知道这是给自己解闷儿来了,免得自己闷在车中难受,也就顺着他的意,听他说些趣事,左右无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且当歇着吧!

齐家却不管那么多,齐家家主如今年老,又是个倚老卖老的倔强性子,不耐烦等着,当下拿出了世家的派头,率先入城,不管是留意还是不留意,撞翻别人菜篮子,弄得众人拥挤了一番,怨声连连。

有了这么一个带头的,便有其他也跟着的,方家自然不会落于人后,接着就是那等新晋的世家子弟,也不知是浑水摸鱼,还是借机挑事,留下放肆狂妄的话,更是让等了好久的人民怨沸腾。

陈家安安分分地在一旁等着,好容易入了城,安顿下来,也已经是暮色四合了,劳累了一天的人各自安顿,却也免不了有些人抱怨几句,发发牢骚。

等到了第二天,便有人向皇上参了世家一本,说是什么“入城扰民”,“仗势欺人”,“枉顾法纪”诸般罪名,皇上震怒之下,便下令让各世家子弟闭门反省,连先前所谓的“补缺”也搁置一旁,提也不提。

陈家虽然没有跟着闹事,却还是免不了受了同等的责罚,这一下子,二房也不闹腾了,安安分分地待着,倒是把陈明瑞弄得急了,他还等着安顿好了去接方素心过来哪,这般看来,又要往后拖延了。

“我倒是小瞧了今上的手段!”老太太此时再回想这位皇帝亲政以后所做的种种事情,先是大刀阔斧地把世家子弟通通清理出朝堂,又选拔鲜血补充入内,如此明显地与世家作对,自然不会成功,反而阻碍重重,皇帝却没有气馁,反而再接再厉弄出了这等“补缺”,就在世家以为这是皇帝在示弱的时候,又闹出这样的一出,闭门反省,这道诏令下得真是好,没有时限,说是闭门一月也可,两月也可,全看皇帝怎么说了,但这又不是重罚,便是让世家气恼,也逮不住发作的把柄。

“算是‘请君入瓮’吧!”陈明瑞轻呷一口茶水,漫不经心地说着,“不来是违背了皇令,算是抗旨不遵,是一道重罪,来了,他便有的是借口收拾麻烦了。”

这几年,皇上和世家较劲儿,皇上固然没有诸事顺心,世家也没有讨得了好去,在朝的子弟被清出去大半,剩下的也多遭贬斥,若不是世家与世家之间也不曾齐心,恐怕皇帝早就坐不稳宝座了,大概是看到世家有联合的意思,皇帝才想出了这等毒计吧!

便是那些世家不曾举家迁来,也算是有了牵制,若是不当官,哪里会犯大错?这几年,世家也越来越不成气候了!

陈明瑞对自家情况倒是不太忧心,孤儿寡母的,自家说是世家,也不过是空有名头罢了,父亲那一辈在军中留下的资本,这么多年没有人执掌,早就被皇帝收归掌下了,再轮不到陈家做主。

若是父亲与两位叔叔还在,那么陈家手握军权,就是最有威胁的,而现在,本来最有威胁的成了最没威胁的,皇帝应该不会放在眼中。这样想来,陈明瑞对于皇帝如何对付世家还真是没有什么兴趣担忧了。

“先看看吧,我老了,管不了你们那么多了,却也希望你们都落个好,这段日子,你就在家中教导一下你那些不成材的弟弟,也把他们的身边儿人清一清,眼看着齐家方家是不成了,怎么也不能让他们带累了咱们。”老太太不带磕绊地说出了这句话,倒有几分畅意。

“是。”陈明瑞躬身扶着老太太的胳膊,直到慧娘接了手,这才松开,看着慧娘扶老太太去休息,还听得到老太太那声叹息“这世家,实在是太久了点儿!”

的确是太久了,久到这些人以为出身就是一切,久到这些人忘记了上面的皇帝才是真正手握生杀大权的人,你可以捧上去一个皇帝,但你要再想把他拽下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何况,还过了这么久。

世家已经开始疲惫,人心涣散,皇帝却如日中升,孰优孰劣一看即明,那些还指望着以势压人的,不过是看着今上年轻罢了,但,二十岁,二十岁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知道怎样要了。

陈明瑞是少年辈少有的杰出人才,十二岁便学着掌家,十四岁就正式接管了家业,以己度人,他自然不会小看二十岁的皇帝,但那些老头子就不成了,他们的女儿孙女都有在朝为后为妃的,说不好听的,真论起辈分来,皇帝恐怕还要向他们执子孙礼,就是这份高傲就足以让他们倚老卖老了。

心念数转之间,陈明瑞倒有了去见一见这位皇帝的念头,不说是惺惺相惜,至少想要知道这金銮之上的天子到底是怎样的圣明。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十二章 安定 宁远发生的事情自然也传到了方素心的耳中,担心是有的,却不是非常,在她心中,陈明瑞本来就是个聪明的,何况又有了那等修仙之术,便不再等同于凡人了,自然不会有事。这般笃定有些盲目,却让她少操了不少心,在下人面前树立起了一个沉稳淡定的少夫人形象,倒是意外之得了。

方逸梦也不担心,照目前的形势,就算皇帝要处置世家也不会如此之快,至少要分化一下,或者是找个什么罪名,这等扰乱社会公共秩序的罪名在这里倒还算不得大,皇帝就是想要小题大做,也需要考虑一下有多少人支持他。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等到陈明瑞再来接人的时候,已经是年节了。

对于陈明瑞,方逸梦戒心十足,但不得不承认他还真算是一个好父亲,总是会送给她一些礼物,有如玉人儿那等好看不实用的,也有现在这种昂贵而实用的,一身金织坊的衣裳穿起来,华丽丽的金童就新鲜出炉了。

“金织坊的刺绣可是****的,哪里要这般耗费了?”方素心看着心喜又心惊,喜的是陈明瑞喜欢逸梦,最好不过,惊的却是,这般喜欢,若哪日知道了真相,又会如何。

看着方素心脸色变幻,陈明瑞觉得好笑:“可是跟孩子吃醋了?放心,我还专门给你挑了一身儿哪!”亲自打开了带回来的檀木箱,里面那件冬裳如花似锦,团团锦绣只是看着便是耀目非常,“我看着这衣裳就觉得配你最好,快换上,让我看看!”

方素心拗不过陈明瑞,接了衣裳到内室去换了,陈明瑞接过方逸梦逗弄着玩儿:“逸梦,叫声‘爹爹’让我听听!”

刚进屋子,吕娘子那个嘴快的就说过逸梦会说话了,陈明瑞也是高兴,就想要听听被人叫“爹爹”是怎样的感觉。可是,方逸梦金口难开,即便是换上了新衣也不肯开口,倒叫人没法儿。

陈明瑞那张俊脸一下子凑那么近,还笑得那么灿烂,一时之间,方逸梦被晃花了眼,小小花痴了一下,那声“爹爹”也就脱口而出,软糯的声音,略带的卷舌,都显得十分可爱,却让方逸梦懊恼非常,却偏偏不能够表现,只好被那个傻乎乎的人抱起向空抛。

白毛狐狸在一旁警惕地看着,好似害怕陈明瑞一个错手,没有接住女孩儿,它就上前抢扑一般,十足十一个替补队员。

方逸梦的心也提着,等到陈明瑞抱定了她,不抛了,她也顾不得戒备,小手紧紧抓住了陈明瑞的衣襟,就怕再被他抛起来。

“有个孩子,果然很好玩儿!”陈明瑞喃喃自语了一句,听那意思,倒有些没玩儿够,又或者遗憾没有早些弄个孩子玩儿。

方逸梦听得吐血,这叫什么话,自己还真的成玩具了!怒气冲冲的大眼睛瞪过去,没显出多少威严,倒是愈发显得眼睛水灵灵的莹润。而她那不看某人,努力起身的动作更是让陈明瑞觉得有趣,她起身,他按下,她再起,他再按……方逸梦全身的力气都斗不过陈明瑞的一只手,两个人乐此不疲地斗着,一个想要看她坚持到什么时候,一个只是撇嘴就是不哭,杠上了。

最后,还是方素心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僵局,陈明瑞一见方素心,就再没工夫理别的事情了,方逸梦这才得以松一口气,站起来,步履蹒跚地扭到了狐狸哥哥那里靠着。

方素心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小腹微微凸起,本来应该属于身材走样,可这身衣服便好似给她量身定做的一般,不但丝毫不显腰身粗胖,反而让人觉得腰身纤细,貂皮做成的小坎毛绒绒的,只是看就觉得暖和。

裙摆上绣着富贵牡丹,就连衣袖上也不放过,花开处处,眼看得是繁花似锦,却丝毫不见凌乱,各有各的风姿,又能谐调成一个整体,想来那绣娘也是花了不少的心思。

“果然很好看!”陈明瑞眼中写满了赞叹欣赏,火辣辣的目光让方素心羞红了脸,微微低了头去,推了他一把,“下午还要赶路,我还是先换下来吧!”说罢就躲开了,让方逸梦见识了一回什么叫做“动若脱兔”。

陈明瑞有些惋惜,却也不十分劝阻,早晚他都是会看到的,倒不急于一时。

等到方素心再换好衣服出来,就开始安排去宁远的事情,其实老太太走的时候都做好了大致安排,除了带走琴韵还有照顾方逸梦的吕娘子,再就是几个丫鬟婆子,倒也不费心。

方逸梦已经会走路了,就是走得不太稳当,方素心不放心让她自己走,便由琴韵抱着她走,直到马车上,第一辆马车是陈明瑞和方素心坐的,方逸梦沾光,也上去了,可怜的狐狸则跟着琴韵和吕娘子上了第二辆马车。

四匹马拉的四轮车,算是马车中比较高级的了,平稳多了,方素心一上车就感觉到了不同,这还是她第一次坐这样的车,难免觉得有些兴奋,索性没有外人,就放心地四下打量,陈明瑞也由着她一样样发现自己在车中放置的东西。

小毯子,暖手筒,茶具,果品,糕点,……甚至还有几本书,其中最合方素心心意的就是那块儿小毯子了,分明就是给方逸梦准备的,而最让方逸梦惊诧的则是,在桌面上刻上凹槽用来平稳放置茶具果盘这种构思,真的很不错啊!

“宁远那边儿都没事了吧?”方素心感慨于陈明瑞的细致体贴,反觉得自己做的不够,一时之间,就捡起了一个话题问着,问完了又觉得自己白问,若是有事情,陈明瑞哪里能够来接自己?

“没事,得了一个东观博闻,算是安定下来了。”陈明瑞说得简单,其实倒是经过了一番博弈才得来了此刻的清闲。

城门一事能够守序入城的世家就只有陈家而已,皇帝又怎么会注意不到?在陈明瑞有见一见皇帝的念头同时,皇帝也想要见一见这个十四岁就开始执掌陈家的现任家主,就这样,一个诏令,闻名已久的两人第一次会晤了。

二十岁的皇帝,要说威严,也只是他所代表的权力足以让人下跪,陈明瑞坦然以对,朗朗陈词,同样对世家表示了一些不满,算是投了皇帝的喜好,而他后来主动求取了东观博闻这等掌管藏书之所的闲职,也充分表明了自己没有和皇帝做对的念头。

若是大势已定,皇帝自然不会念他这份好,只以为他是墙头草一样的小人,但在此时局势不甚明朗,世家还zhan有显著优势的时候,他的示好则让皇帝记住了,让皇帝在言语中透露了不会动陈家的意思,算是保住了陈家的传承。

这个承诺,对陈明瑞来说就足够了,他是有野心,也有yu望,但却不会傻傻地以卵击石,羽翼未丰之前,坐山观虎斗不是更好一些吗?

无论最后二者谁赢了,他都不会伤筋动骨,有机会图谋以后才是正经,只是这番打算,他连老太太都瞒了,只表现出自己的不恋权势,倒有几分淡泊致远的味道。

至于讨要东观博闻一职,也不是无缘无故的,皇家的藏书之所想必能够找到一些关于仙术的书吧!存着这样的念头,陈明瑞才讨了这份清闲。

陈家家传的那个调息法门只是内修,并没有用途,大概是怕旁的人拿来做坏事的缘故,功法上还多有删节,即便是陈家那个最完整的一本,也有断章之处,陈明瑞一直为此心急如焚,却又不好大肆宣扬查找,便只能借由职务之便查看皇宫藏书。

这层理由,他也未曾对人说起,大家只当他喜好钻研书籍,也不多加探问。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十三章 好命 本来还说想要看看古城墙是什么样子的方逸梦因为贪睡而错过了,等到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已经在小暖阁里了。

吕娘子不知道哪里去了,床边儿就有一个小丫鬟守着,那丫鬟大概是不耐烦看小孩儿,正一心二用地拿了些瓜子儿放在小炭炉边儿烤着,不时听到几声轻响,淡淡的瓜子清香飘散开来。

小丫鬟边烤边吃,动作倒也极快,眼光却不是看着床上的方逸梦,而是瞅着膝上平摊着的一本小册子,方逸梦醒了一会儿,见她没有搭理自己,便凑过去看她看什么看得那么入神。

小册子也就二十来页的样子,很薄,纸张质量也不是很好,淡黄的,边角也有些卷,看样子经过很多人翻看,而上面的东西则是人人都能够看懂的图画,花鸟鱼虫,山石草木,都有在上面,其余的一个字也没有。

这是什么书?也不像是看图识字啊,难道是某种植物图鉴?那也应该有几个字吧!方逸梦心里嘀咕,没等得问,就听得一声惊呼,再看,小丫鬟离了原位站了起来,却在站起来的同时落了那小册子,更加不幸的是,小炭炉就在前面,结果方逸梦看到的就是那小册子掉到炉火里着了。

小丫鬟看清楚自己是被方逸梦吓了一跳,还没有等松口气,又看到小册子着火了,当下就傻了:“完了完了,要是柳姐姐知道了,我就死定了!”说着,就伸手去抢,捏着书册的几页纸,把带着火苗的册子拽了出来,扔在地上,猛踩一通。

灭火的方式倒是对的,就是地方不对,这暖阁本来就是给老太太准备的,地上面铺着毛毯,这一下子火倒是灭了,书册毁了一半多不说,地毯上还出现了一块儿乌黑的焦痕,伴着难闻的味道,压过了阁中本就不太浓郁的梅花香。

“啊,遭了,这回我是真的真的死定了!”小丫鬟浑然没理会自己对于方逸梦的忽视,把全部的心神都放在“自己惹祸了”这点认知上,拿着抢救回来的小册子瘫坐在地上,哭丧着脸,束手无策。

方逸梦倒是有些于心不忍,不管怎么说,似乎是自己吓到她才让她出了这么大的过失,自己也有一部分责任,但,自己现在的年岁太小,一句话都说不完整,若是真的给她出主意或是安慰她,就等于是引火烧身了。

好在没有等到方逸梦的同情心发作,就有人进来了。

“巧容……你、你这是怎么弄的?!”进来的也是个小丫鬟,看到房中场景也吓了一跳,一脸的慌乱惊讶,还有几分怒意,“我不就是让你帮我看一会儿吗?怎么弄成这副样子?你是存心害我不成?!”

本来坐在地上懊悔的巧容听了这话,怔了一下,也怒了,跳起来就开始吵:“若不是你想要去前院凑热闹,若不是你要我来顶你一会儿,会有这样的错吗?我好心帮人,倒落了个不是,早知道,我才不会帮你!我管柳姐姐借来的绣花册子也毁了,你赔我!”

没想到巧容怒起来也挺有气势,一手叉腰,一手指人,骂架的架势倒是端得稳当,那个后来的小丫鬟也不是弱的,两个人当下就针锋相对地吵了起来,不知是谁先动上了手,拉衣服的,扯头发的,踢脚的,还伴随着夹杂不清的陈年旧账,从吵架成了打架。

方逸梦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劝阻,索性放声大哭,反正她们那么高声吵闹肯定会惊动人来,倒不如自己惊动,不然,这婴孩儿当得也未免太镇定了。

没过一刻,脚步声便纷纷向这边儿来了,两个小丫鬟也知道错了,却已经打红了眼,互相扯着头发,都不肯轻易松手让对方占了便宜。

出乎方逸梦意料的,率先冲进来的是白毛狐狸,由于两个小丫鬟是在床边儿打起来的,床上的方逸梦就被完全遮挡住了,白毛狐狸冲过来的时候也不顾虑其他人,爪子直接上去一抓,不知道抓伤了谁,听得一声轻“呀”,两个小丫鬟终于分开了。

等到后面人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个战战兢兢跪着的小丫鬟,还有床上那被狐狸用尾巴围着的方逸梦,哭声已经不闻了。

躲过了狐狸哥哥的舌头,方逸梦看到最先进来的是大夫人郭氏,她的身边儿跟着四个大丫鬟,一看到屋中凌乱的场面,她就皱了皱眉头,一脸的不喜,不问缘由,开口就说:“看看都成什么样子了,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翠岚,把她们两个交给冯家娘子好好管教管教,也免得坏了府中规矩!”

郭氏右手的一个大丫鬟听了应了一声,两个小丫鬟却不愿意跟着她走,哭哭啼啼地哀求夫人开恩,分辨不是自己的错,郭氏却没有耐心听,直接让翠岚拽人离开。

知道哀求无用,两个小丫鬟也不敢硬抗,翠岚一拽就跟着起来了,灰溜溜地跟着出了门。

方逸梦看得叹气,早就听得老太太对郭氏的评价不怎么样,这回一看才知道老太太还真是没有冤枉她,规矩是规矩,但好歹要问个缘由吧,问都不问就开始罚人,坏了规矩的改了倒是好,若是不改,再觉得自己冤枉,那以后就更难管教了。

郭氏却不知道方逸梦所想,正用绣帕掩了口鼻,秀眉微颦,吩咐着另外的两个丫鬟:“翠烟,翠雨,把那……小小姐带走!再找两个人收拾一下这里!”说完,直接转身就走,这来去如风,竟只是在门口站了站,就处理好了一切,算是高效率了。

翠烟似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吩咐,冲着另一个留下的翠雨笑了笑,说:“你去叫两个丫鬟过来收拾,让她们仔细一些,把这毛毯也换了,再找手艺好的,看看能不能补起来,小小姐这里就交给我吧!”

翠雨一身淡粉的裙子,看着年岁就要小一些,听了这话,笑嘻嘻应了:“还是翠烟对我最好了,知道我害怕那狐狸!”

“少贫嘴,快去干活吧!”翠烟笑着推了她一把,翠雨顺势出门,还不忘回一个鬼脸来,活泼可爱。

翠烟说的时候是一副大姐姐样子,可是等到真的过来了,却又有些畏缩,不太敢靠近,想了想,还是从荷包里摸出了几颗糖豆出来,笑着对狐狸说:“乖狐狸,别咬我,我把糖豆给你吃啊!”说着,就好像是逗狗一样,把糖豆扔到了床角,远离方逸梦的位置。

狐狸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眯着眼睛懒洋洋地卧着,尾巴还是圈着方逸梦,动都不动,方逸梦倒是明白翠烟的意思了,索性自己动起来,站起来,蹬蹬蹬地迈着小步子,跨过了狐狸的尾巴,到了翠烟的面前,伸出手去喊:“抱抱!”

翠烟也是害怕狐狸的,紧忙抱起了方逸梦,拿起一旁放着的小毯子一包,就往外面走去,走了两步,那狐狸也跟着跳下床来往外走,在床上留下了一串“狐狸到此一游”的乌爪印。

方逸梦被抱着七拐八拐地到了另一个房间,没等她看明白,就被翠烟重新洗了一遍脸,清爽的脸上没有狐狸的口水,方逸梦也是很高兴的,冲着翠烟笑了笑,翠烟一时心喜,顽皮地拿了胭脂在方逸梦的眉心点了个红点儿,看上去更加可爱。

“我说人儿都到哪去了,却是到了你这里,巧燕那小丫鬟呢?我还让她好好看着,等小小姐醒了就告诉我哪!”吕娘子掀了暖帘进来,手上还拎着一个食盒。

翠烟温柔一笑,说:“吕娘子怎么不好好歇会儿,我正要抱了小小姐过去找您哪!”

“我不碍的,又不是什么尊贵命,歇一会儿也就缓过来了,倒是少夫人应该好些歇歇才是!偏偏府里还这么热闹,让人安生不得!”吕娘子带着笑埋怨了一句,把食盒放在桌上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这碗肉粥一直用小炭炉温着,这时候吃刚好!”

“这不是快过年了吗?吕管家这次也过来了吧,我听夫人的意思,是要留下个人帮衬。”翠烟抱着方逸梦在桌前坐下,瞅着方逸梦说,“小小姐可是个命好的,被少夫人收为女儿,以后可是万事不愁了,哪像翠……”

“嘘,那名字是万万不能提的,莫要再给自己惹祸!”吕娘子慌忙噤声,不让翠烟继续说下去。

“娘子放心,我是知道轻重的,何况,那件事本就是她做错了,自作孽不可活,怨不得旁人,只是我看透了,人啊,若没有了这个出身,那么什么都是错,别人的到底是羡慕不来,也不会成为自己的。”翠烟眉目间隐含着一缕清愁,眼中隐有水光。

吕娘子叹了一口气,颜色略松:“我知道你素来都是个懂事的,咱们这等做奴婢的,伺候好了主子夫人就是本分,谁让咱们生来就是个做奴婢的命呢?”转而看了看方逸梦,目光中又是感叹又是羡慕,“不是人人都有小小姐这等好运的!”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十四章 得男 糊里糊涂地过了两天,方逸梦才弄明白府中为什么这么热闹,快要过年了,庄子上的管事少不得要过来送些出产,报报账目什么的,也有那等远方亲族靠拢过来,商量祭祀祖先的事情,想不热闹都不行。

方素心借口安胎便在内宅不出,陈明瑞在前面忙于应酬,郭氏依然管家,但这许多事情到底处置不妥当,撑不起场面,老太太便撑着身子起来处理一应事宜,倒是显得郭氏清闲了,也因此,那等丫鬟闹架的小事才劳动了郭氏亲自过来一趟,当然,也有方逸梦的缘故。

老太太对方逸梦的好大家都看在眼里,更有把方素心怀孕的喜事算在方逸梦头上的,这样一来,方逸梦就好似福星一样的存在,有了老太太做靠山,而且家主陈明瑞又是很喜欢的样子,再怎么样,郭氏也不好拆自家人的台,要对方逸梦多多爱护,虽然,她真的很不喜欢让外面儿的野孩子占了自家长孙女的位置。

年节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好,首先就是方逸梦的吃食没有任何的改变,其次就是她依然抵抗不住小小身体的生理困顿,动不动就睡了,既没有守夜也没有看到古老的爆竹,除了换过一身新衣红袄就没有旁的意思了。

但对于陈家二少爷陈明举来说,这个年过的还是很有意义的。过了年,他就十七岁了,可以娶妻生子了,早早就定好的一位世家小姐,听闻也是品貌端庄的。

而更可喜的是他一个通房丫鬟恰在年节时发现身怀有孕,老太太早就等着抱曾孙,听闻后也送了些赏赐过来,虽然比不得对方素心那般,看在陈明举眼里却是欢喜的,一直以来,老太太眼中就只有陈明瑞,似乎他们这几个孙子都不是亲的一般,让陈明举很是羡慕,现下他也得了老太太正眼,自是觉得有了地位,傲然了几分。

二房的夫人也自觉比三房高了一等,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却也不敢太明目张胆,只是私下里搞些小动作,或者是炫耀一下自己快要抱孙子之类的话题,倒是跟郭氏的心境有了些相同之处,一时很聊得来,不是探讨一下“婆婆经”,气氛反倒融洽非常。

方逸梦依旧被老太太带在身边,照顾她的人固定为了吕娘子,而吕管事也得了升任,成为了大管事,喜得吕娘子走路都带风,气派了许多。

而方逸梦,呃,应该叫陈逸梦,也在祭祀的时候正式入了族册,身份地位得到了正式的承认,算是陈府名副其实的大小姐了。

从“小小姐”到“大小姐”,算是完成了质的飞跃。也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班底,除了一个吕娘子,还得了两个丫鬟,十分巧合的是那两个丫鬟正是上次吵架的那两个,一个叫做巧容,一个叫做巧燕,不知道那冯家娘子怎生****的,两个人看起来都规矩极了。

吕娘子又对她们做了好些叮嘱,两个人都一脸受教地好好学了。其实照料孩子的事情,她们两个只用打打下手就好,便是抱孩子,一般也用不到她们,全都是由吕娘子一手包揽的。

方素心倒是想要自己教导逸梦,但是她的肚子已经大了,做什么都不太方便,府中人好似看珍宝一样看护着她,什么事情都不让她做,就怕她累着。老太太就接了逸梦到自己身边抚养。

陈明瑞对这种安排倒是极满意的,没有跟老太太唱反调,让方素心也为之奈何,只能够接受母女分离的现状,说是在一个府中,却也不是时时能够见到的了。

第二年春,方素心平安生下了孩子,是个男孩儿,因为是陈家的嫡曾孙,老太太欢喜得跟什么似的,急着就要祭告祖宗,又怕折了孩子的福分,才作罢。

这世界的孩子是不实行什么“洗三”,“满月”之类的习俗的,因为婴儿降生虽多,长成却少,比起早时欢喜,晚时伤心,倒莫若一开始就不要乐极的好,因此,只有“成人礼”一说。

两米来高的围墙分隔开了两个院落,墙内的古槐粗壮高大,伸出的枝桠有小半越过了墙头,伸展到隔壁院子,荫庇了两方阴凉,过午日斜,拉长的影子旁边就是一团富贵花开,富丽端庄。

“他比我幸福多了!”两岁的逸梦站在台阶上,遥遥望着东院方向,恍似能够看到那一家人夫妻恩爱,有子在怀,而自己,低头看着阶上那孤单的影子,有些失落。

那个男孩儿甫一出生就有了快乐幸福,因为他有了一对疼爱他的父母,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比这更难得的了,而他不仅有,更有一个曾祖母来疼爱,他,实在是太幸福了,心底有些发酸,这样的幸福竟是她妄想了一辈子尚且不可得的,而他,却如此轻易地得到了。

若是上一世的自己有一个疼爱自己的外婆或者外公,那么她是不是还会……往事已矣,徒添怅惘。

一句感慨说完,逸梦收回了脸上那怅然的神情,不符合年龄的忧思不适合现在的她,让人看了会生疑的。

在得到老太太的宠爱时,逸梦如履薄冰,而现在,在男婴降生之后,所有人都觉得她不会再受宠的时候,她反倒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莫名的失落,一时间有些纠结,不知道是继续讨老太太的好,还是做个隐形人的好。

重生对于一些人来说算是天上掉下的馅饼,是幸福新生活的开始,而对于逸梦来说,则有些茫然,好似走出学校之后的茫然无措,该做什么呢?能够做什么呢?那时候的自己,还抱着随遇而安,得过且过的想法吧,所以,有那样的结果也怨不得旁人。

自己都不去争取了,失去一切也是正常,而这一世,要去争取吗?

拥有记忆并不是一件完全的好事,当你生活的地方习俗和文化完全不同于你记忆中的那个世界时,你的融入就需要花费更长的时间,首先要做的就是忘记原先的约定俗成,接受现在的规则,开始新的人生。

“大小姐怎么就站在这儿?”巧燕取水回来,正好看到一身粉嫩的春装的女童站在台阶上,她的身边儿则惯例卧着一只白毛狐狸,两双黑琉璃一样的眼眸仰望天空,看得专注。

在看什么呢?巧燕好奇,顺着女童的目光看过去,除了蓝天白云,就再没有看到别的什么,只是看蓝天或是看云彩会这么专注吗?不由有些奇怪地回看女童。

“看狐狸!”逸梦天真一笑,指着天空中正在缓慢变幻的白云道:“巧燕看,天上也有只狐狸,那么大,那么白!”

巧燕一听才明白刚才女童是看云来着,只是过于专注了,想是小孩子没有旁的乐趣,所以如此吧!心下了然的同时又有些心怜,世家的小姐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一动一静都要有规矩,从小便失了和泥巴的乐趣。

眼中流露出一丝暖意,放下手中水壶,弯下身,勾了勾嘴角:“嗯,可是那只狐狸没有大小姐的这只可爱。”说着,又看看守在女童身边儿的狐狸,有些羡慕,这种纯白的狐狸可是极难得的,那皮毛多好啊!

可是,摸不得!哀怨地抚着手背,上次被狐狸抓伤的痕迹已经没有了,记忆却还是在的,让她对于狐狸说不上敬而远之,却也不敢擅自动手了。

逸梦看到巧燕的星星眼又冒了上来,马上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女人对于皮草的喜爱,那还真是历史悠久啊!这么可爱的狐狸,怎么她们看到的时候想的都是它的毛,呃,好吧,它臭臭的时候也真的是不怎么可爱。

随地大小便是动物的特权,狐狸也不例外,虽然它已经很隐私地把自己的臭臭都藏在角落里了,让人都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去解决生理问题了,但,味道还是在的啊,总让小丫鬟跟着寻找潜藏式“地雷”,让人好感顿减。

例行透气完毕的逸梦自动回到了房间,过了一会儿,巧燕也跟了过来,取来的山泉水已经放到隔壁去了,她空着双手跟进来,搬了个绣墩坐了,继续她未完的刺绣。

巧容则是从始至终都趴在椅子上面作画,拿着眉笔细细在泛黄的纸张上描绘着绣样,这些都是她好不容易借回来的,大概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她再借回了绣册,就会先拿纸照着描下来,然后再看,也就不会损坏了人家的东西。

而她似乎太用心了,没有留意到她应该看着的大小姐已经出去了一趟又回来了,倒是对巧燕的进来有反应,抬了一下眼皮子。

照顾逸梦的吕娘子早饭后就被叫走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三人吃饭都是找小厨房的孙嫂单做的,还惹了孙嫂几句牢骚话,巧容回来低声嘟囔了几句,不外是那些人墙头草转向快。

眼看着老太太的嫡曾孙有了,这个本来就是领养来的大小姐自然就成了昨日黄花,如今讨好东院的少夫人和小少爷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人都可以靠边儿站了,逸梦就被归到了其他人这一类。

可是如今她还在老太太的身边儿养着,老太太也没有表示过对她的不满,所以众人的转向还不至于太过利落,免得最后两头不讨好,孙嫂就属于这种人,所以虽然有牢骚话,却还是做了饭菜送来。

这种心理逸梦一想就知道了,当年不也是如此么,平凡的自己突然被宣布是某某富豪的私生女,表面上羡慕的一堆一堆,私底下有哪个不说几句怪话,感慨那样的好运落不到自己头上,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巴不得吃到的都真的被酸倒牙了才好。

一个圈子瞧不起自己的身份地位,不屑与之相交,另一个圈子觉得那是离自己太遥远的生活,不愿意真心接纳,不是利用,就是借桥,不都是如此么?徘徊在两个圈子边缘的自己早已经知道那是怎样的尴尬滋味儿了。

晚间,睡梦中的逸梦模模糊糊听到了吕娘子的声音,“……同男不同命啊,一样是男孩儿,但那一个……唉……身份摆在那儿……”朦胧之中听得不甚清楚,翻个身儿又陷入了熟睡之中。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十五章 规矩 男孩儿的名字在商量了好久之后定为了陈易天,开始逸梦还以为那个“易”与自己的相同,后来才知道不是。这样音同字不同的巧合不知道是不是那位父亲大人有意弄出来的,不过,不管是不是,这巧合对于逸梦还是很有好处的,起码在下人眼中,她大小姐的位置更加稳固了。

瞧见没有,是按着辈分排下来的。不识字的下人们总会这样嘀咕,却不知道那两个是全然不同的字,而知道的,也吃不准这同音不同字是因男女而异,还是另有安排。

出于对嫡曾孙的喜爱,老太太要把孙儿接到身边抚养,好似一物换一物一般,逸梦因此又回到了方素心的身边,方素心虽然对儿子有些不舍,但到底女儿也是自己的,还是自己爱的那人的,相较之下,对于逸梦的归来欢喜更多一些。

陈明瑞倒没什么意见,待方素心身体一好,就把那适合女子修习的功法交给了她,然后自去忙自己的事情,皇帝对于世家的动作越来越大,陈明瑞不想参合进去,索性来了个不见人影,天天都在东观馆泡着,天黑才回来。

而他在东观馆的寻觅也不是毫无成效的,至少找到了一些描述仙人的典籍,虽然都是只言片语地带过,却让他看到了很大的希望,更加热情地投入了寻找之中。

方素心偶尔听闻他说一些事情,也都是附和着,私心里并不相信,仙人也许是真的有移山填海的能力,但普通人又怎会轻易成仙?若是真的那般容易,怎地到现在都未曾见过一个,怕都是前人杜撰出来的,却又因为陈明瑞的执着,不好打击他,索性什么也不说,他怎么说,她怎么听,信不信就是两说了。

至于那本修仙的功法,则被方素心当作了教导逸梦识字的书籍,若是被陈明瑞知道了,还不知会怎生郁闷哪。

因为逸梦年纪小,陈明瑞和方素心说话也不会特意避开她,在他们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逸梦就竖起耳朵听这如同小说一般的种种,竟然真的有修仙?!在震惊之余,就满是好奇和憧憬了。

只要不是如同道士炼丹炼出火yao,或者是拿着汞丸当仙丹那般的伪仙记,逸梦倒是真的很憧憬修仙之后能够扶摇上青天的逍遥自在,那时候,是不是就可以随心所欲,笑傲江湖了呢?

本来以为一辈子最好如同方素心一般找到了一个爱她的人一起生活,而现在,竟然还有另一种可能的存在,这个发现让逸梦兴奋了,那****,她彻底失眠了。

早上,吕娘子按照惯例的时间来服侍小姐起床时,看到那还在呼呼大睡的女童,不由得惊诧:“小姐今早怎地这般贪睡?”

小姐日渐长大,老太太便给了规矩,虽然还不用请安问礼,但她们这些身边人必须教导小姐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事情,起床穿衣洗漱自不必说,便是绣花之类的女工,虽不能动手,亦要让小姐多多旁观。

世家小姐都是从小教导的,如此,吕娘子被委以重任的时候感到莫大的光荣,如何上心自不必说,而除了初开始的两日,以后小姐都是自动起床,不再用人来叫,故而,此时看到小姐大睡未醒,吕娘子不免奇怪。

“怕是没有睡好吧,昨夜抱回来不久就开始反复,整夜难安,此时颠倒了时辰!”昨夜是巧容守夜,就在外塌歇着,听得吕娘子问,张口就答。

吕娘子一听有些沉吟,上前来摸了女童额头,觉得不热,又见身上也不曾有汗,这才稍稍放心,巧容见状说:“不然就索性让小姐继续睡吧,少夫人若是看到小姐没休息好,不知又会怎样担心哪!”

“也是,这才分开睡便如此,少夫人爱怜必是不忍心了,若是老太太听得,少不得又要责怪咱们,唉,真是两头为难。”吕娘子叹了一口气,吩咐巧容,“你去少夫人那里说一声,省得她担心。”

巧容应声去了,动作倒也极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多么勤快,其实她只是想要早些做完吩咐下来的事情就可以做自己的事情了。

风风火火的巧容和巧燕擦身而过,险些撞到一起,“什么事情,这么急的!”巧燕纳闷地嘀咕了一句就走了进来,看到没有起床的小姐也是一愣,“吕妈妈,小姐她……”

这两个月,小姐的作息都是极规律的,还从未有到了时辰不起的时候,巧燕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莫不是生病了?这样的猜测显露在了脸上,让吕娘子看了有些不悦,但念在她算是关心,也就没有叱责。

“先去做你的事情,小姐一会儿就起。”吕娘子皱了皱眉,说了一句,巧燕讪讪一笑,从架子上取下了针线,继续昨日未完的绣活。

逸梦熟睡之中,自然不知道自己一个晚起引起的小波澜,当她醒来时候看到的是方素心温柔的笑脸,“小懒虫,该起床了!”

“娘——”逸梦伸出莲藕一般嫩白的小胳膊,方素心体贴地俯身抱了抱她,逸梦就乖巧地坐起来了,揉了揉朦胧的双眼,伸展了胳膊,等人穿衣,她也是无法,一岁多的娃娃会自己穿衣,传出去都是妖异,只能等着伺候了。

方素心接过了吕娘子递来的衣服,说:“还是我来吧,我还没有给逸梦穿过几回衣服哪!”

吕娘子听了好笑,也就用帕子掩了嘴笑了两声:“少夫人哪里用得自己动手,那要我们这些奴婢做什么来着?”

“理是如此,只……”方素心似要说些什么,瞟了一眼周围的站着的丫鬟们,还是没有继续,转而问道,“娘子看看,我这个结儿打得可对?怎看着有些别扭?”

吕娘子听言看了看那系好的衣带,怎么会不别扭,分明是系反了,一看就知道是世家小姐,不曾给人穿过衣裳才会犯的错误,抿嘴一乐,也不多语,把那结儿拆了重系,系好了,就看得少夫人脸上的微红。

“呵呵,原来是这样的啊,给别人穿衣,还真是不惯。”方素心笑笑,压下去了那一点儿尴尬,没有伺候过人,不会给人穿衣,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只是,想到早上给陈明瑞穿衣时他笑得古怪,只怕也是在这里了。

一时脸上更红,又想到那衫儿是穿在里面的,外人看不到,稍稍镇定了一些,却还是有些不敢抬头。

吕娘子好似没有看到少夫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只嘴上絮絮叨叨地说着:“这等伺候人的差事本就是奴婢们应该做的,做的好没有什么可说的,若是做的不好,才真正是丢了本分哪,就如同少夫人您一样,您本来就是高高在上的夫人,硬要做这些活计,才是委屈了自己,也伤了底下奴婢的心哪!”

方素心听到这里,略有不解,忘了刚才的事情,抬头去看吕娘子,吕娘子一笑,继续说着:“少夫人若是事事亲为,岂不是说我们这些奴婢没有用么?也是疑心奴婢做不好的意思,让人看了,也是不好。”这句话说的声音极小,就两人可闻。

听了吕娘子的话,方素心沉思不语,半晌,才道:“吕娘子说得对,素心受教了!”

“不敢当不敢当,少夫人太客气了!”吕娘子岂敢应承下来,看得点拨到位了,也就不多嘴了。

这工夫,逸梦已经被收拾妥当了,又交到了吕娘子的手中,吕娘子看着穿戴一新的女童,略点了点头,已是满意,再看向方素心,问道:“今儿可是少夫人还要亲自教导?”

“等逸梦用了饭,再带她到我房里来吧,还有,日后她、就在自个儿房中用饭好了!”方素心咬咬牙,还是如此吩咐了,也不看略有错愕的逸梦一眼,端起了少夫人的架子起身就走了。

吕娘子送方素心出去,神情倒是极满意的,方素心的事事插手实在让她不太好做,这又不比在商州时候,现在上面有老太太盯着,哪里能够让她事事顺意,再说了,带孩子这种事情本来就应该交给奶娘丫鬟去做,哪有当家夫人天天看着孩子的道理?

穷人家那是逼不得已,富人家若是如此,就是自降了身份,失了规矩体统。

这些,逸梦不明白,在她所知的知识里,母亲和孩子本来就是应该在一起的,而在这等世家之中,是没有哪个母亲会亲自抚育孩子的,那些世家子多是一出生就被扔给了奶娘照料,略长成便有夫子教导,对自己亲生母亲也不过是请安问候之礼,论及亲情,倒不如说是血缘天性,人伦纲常。

若是知道自己一个懒觉会引来方素心的失态,会让吕娘子点醒方素心,会让自己连那不多的母爱也渐渐疏离,逸梦一定会后悔莫及的。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十六章 偷听 “逸,这个字念‘逸’,逸梦的逸就是这个‘逸’字哪!”

小书房中,身着水蓝衣裙的方素心正在教逸梦识字,逸梦乖乖地坐在椅子上,有些费力地把两个胳膊肘都趴在书桌上,桌子上面摊开放着的,就是陈明瑞认为珍贵无比的那册修仙功法。

方素心正在很有耐心地指着其中的一个字,教着逸梦跟她一起念,逸梦忽视那根雪白雪白的指头,把注意力专注地投向圆润指尖的那个黑字上,虽然还是很像鬼画符,但那飘逸的字体已经不如最开始那般陌生了,就把它当做是花体字好了,若是这般看,这些文字还真的是很漂亮哪!

“逸——”一岁多的逸梦张口说着,嘴角边垂下的晶莹被方素心眼疾手快地擦去,没有让其滴落在书页上。

“呵呵,逸梦真聪明,念得真准!”方素心毫不吝啬地夸奖着,房中再没有了外人,也不怕旁人听了笑话。

逸梦暗暗嘀咕,一天学十个字,还是只要认识就好,不要求会写,这样的进度什么时候才能够学完全部啊?!

每天早饭过后,练习一段时间走路,逸梦就要来到小书房学习,午饭结束后就开始观看绣花,是真正的观看,没有哪个会对一个一岁多的小童讲解如何配色如何绣花,只让她看着便好,然后就是晚饭了,那之前有一段时间是逸梦的透气时光,她会和狐狸待在一起,也不做什么,就是看看院中风景。

东院是除了正院之外最好的一个院子了,里面的景致都是极好的,又是春天,怎么看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绿草茵茵,繁花绚烂,又有那等重楼小阁,虽然不能进入,远远望着也是好的,还有流水竹桥的小亭子,很是幽雅。

本来还有一个荷花池的,却被陈明瑞给封了,理由是怕孩子不小心出事,这点,倒是让老太太极为赞同,连带着把自己院中的鱼池也给封了,一看便是为了嫡曾孙考虑的。

隔着一道围墙,两个院子看着挺近的,若是真的过去,却要走上一段时间,方素心身体好了之后便是常常往正院去的,请安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想要看看自己的儿子,到底是十月怀胎所生,不疼爱不想念是不可能的,而每次去,她都会有意带上逸梦,把两个孩子放在一起,让他们多加亲近。

逸梦隐约能够猜到她的意思,手心手背都是肉,厚了哪个,薄了哪个,方素心都是不愿意的,所以想让两个孩子亲密起来,以后也好让逸梦有个依靠。

理解是可以理解的,却实在是无法忍受那个如同小恶魔一般的弟弟。

不知道是不是血缘关系在作祟,陈易天这个小鬼,看到逸梦就特别亲切,笑得阳光灿烂,一双手却毫不留情,不是捏鼻子,就是揪耳朵,就连逸梦那不算太长的头发也曾经被他拽过,更有一次,还戳了逸梦的眼睛,当下就让逸梦两眼通红,眼泪都流出来了,偏偏那个小鬼还不知道做错了什么,笑得十分开心。

于是,每一次和方素心一起去正院,都成了逸梦最难熬的时光,老太太她们都以为两个人相处得很好,其实换成别的孩子早就不知道哭成什么样子了,可逸梦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真的跟小孩儿一样,知道弟弟是无心的,也只能够自认倒霉,最多,你过来,我就过去,你过去,我就过来,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开始,这种战术还有些作用,因为陈易天太小了,还不会爬,最多就只能够哭,大人们不明白他为什么哭,他一哭就被带走,看是不是要喂奶或者是清理尿布,而后来,陈易天会爬了,逸梦的躲避战术就不那么有用了。

两个人通常会被放在一张大床上玩耍,一追一躲的两个小孩儿在大人们眼中是很可乐的,也没有人真正关心逸梦的悲惨状况,胖乎乎软绵绵的陈易天在大人们眼中是不具备攻击性的,但对逸梦来说就不一样了,那小胖手简直就是魔爪,打人是生疼生疼的,一下子好像是全身的力气都用上了的深仇大恨,偏偏他打着你还能够笑得一脸灿烂。

逸梦欲哭无泪,也不好表示自己想要离这个具有腹黑潜质的恶魔远一点儿,只有不停地锻炼自己走路乃至跑步的能力,体力倒是越来越好了。

在姐姐的模范带头作用下,陈易天这个小鬼的成长也是十分迅速的,更有老太太听说了逸梦不足一岁开口说话的聪明,也开始培训陈易天,效果是显著的,陈易天六个月的时候就开始知道叫“爹”了。

不知道是老太太的精英教育有了效果,还是陈易天本来就是一个很天才的小鬼,等他到了一岁的时候,已经能够说出“糕糕”,“抱抱”等简单词汇,并且还认识了不少的字,很让老太太欣喜。

相比之下,逸梦这个曾经的福星,现在的姐姐,就显得很是平庸了,两岁多的孩子识字还不如弟弟多,就连亲自教导她的方素心都感觉到有些失望,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两个孩子的关系貌似还不错。

只有逸梦自己才知道,她其实已经把那本修仙功法全部背下来了,即便含义还不甚清楚,有些字还是不太会写,但全部的内容却已经铭刻在心了,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每天晚上,她总会默背一遍再睡,以防忘记。

而因为努力记忆这本书的缘故,她学习的字已经很多了,装作不如弟弟,不过是为了陈家的面子,被一个收养来的孩子比下去,还是一个女孩子,大概会让老太太不高兴,就是这样的揣测让她放弃了表现自己的机会。

不是没有看到方素心眼中那一缕失望,实在是她想要更加谨慎一点儿,做个平庸的大家闺秀应该会比较容易被人忽略吧!不至于太惹眼,遭人记恨,也不至于太无闻,被人忽视,只要这样的程度就好了。

很成功地得到了这样的结果,离开众人的视线,逸梦却感觉到更加的孤独,一个优秀的丈夫,一个聪明的孩子,方素心的生活若是没有了自己,会不会更加圆满,也不用她提心吊胆地保守着这个秘密了。

夜,很静,沉浸在思绪中的逸梦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走到哪个院落里了,陈府到了夜里都会在院中的高杆上挂上大灯笼照亮用,而这个院子,实在是太暗太静了,让人觉得阴冷。

是没有人住吗?逸梦疑惑着站在原地,她已经迷路了,不知道该怎样走回去,一时有些懊悔,不应该偷偷溜出来的,她实在是忽略了陈府的大。

窸窣的声音从草丛处传来,月光下,草茎上反射着一道道银白,逸梦强自镇定地看过去,才发现原来是白毛狐狸找来了,这个不是哥哥的哥哥对她真的很关心哪!心里一暖,抱着白毛狐狸,在它的颈旁蹭了好几下,如此亲昵的行为已经很久不曾有了,她想得太多,总是忽略了它。

“你怎么找来的?你知道回去的路吗?”好一会儿,才收敛了情绪,为它理顺被蹭乱的毛发,那么顺滑,那么柔亮,月下的白狐狸有一种神异而****的美,似乎是不可亵du的神圣,却又引得人飞蛾扑火一般上前。

狐狸自然是不会说话的,逸梦也没有等着它回答,她问着,眼神却看到了一个身影从阴暗的走廊穿过,步履匆匆地往一个房间走去。

黑夜里,碰到这样的情形,多多少少,是会有一些好奇的,何况,这个人,逸梦觉得很眼熟。有狐狸跟着,逸梦的心里有了些底,大胆起来了,“我们跟上去看看!”眼神中闪着灵动的光,追上了那人的脚步。

踩着柔软的青草,从阴影的遮蔽下,逸梦和狐狸从另一端靠近了房间,那独立出来的房间有些简陋,更像是下人房。

“可算是睡着了,小少爷哭得嗓子都哑了,那人怎么这么狠心,好歹也是他的儿子,他竟然管也不管就和妻子去了外任,可怜小秋她为了这孩子把命都送了!”女子哽咽的声音从房中传来,隔着一层墙壁,都能够感觉到那份怨恨与伤感。

逸梦想要扒着头顶的窗户看看,可是个子太低不说,那窗也关得严,不容她插手进去,只能踮着脚尖在窗下偷听。百无聊赖地狐狸就在一旁守着,不时甩甩尾巴,自己给自己增加一点儿乐趣。

“这么多年,你还看不清楚吗?这就是咱们的命。哭什么,这孩子还有你照顾着,我若得了空,也会多来看顾他,定会让他好好成人的,不为了别的,就为了小秋那一条命,不然小秋就真的是白死了。”沉稳的女声让人安心,听了那声音所说,那女子也止了抽泣,说:“人情冷暖,翠烟,今天谢谢你了……”

“不用说什么谢不谢的,咱们本来就是一起进府的,这份情谊还是有的,说谢就生疏了,莫不是以后你每用我一回都要念叨我一回好么?还是说你想着还干净了,便与我再无瓜葛?”明显的玩笑话说出,房中的气氛似乎轻松了许多,有了两声笑。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十七章 香囊 逸梦听了一会儿墙角,也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就是那个小少爷学走路摔了腿,刚好磕到石头上,不知道什么缘故不能请大夫来看,只能随便敷些草木灰,这儿又少吃少喝的,那小少爷才一岁,照顾他的丫鬟翠萱不忍心了,便去求人,结果这个翠烟就帮了她。

而这个小少爷,逸梦也有所耳闻,应该是陈明举的儿子,是通房丫鬟所生,还是个早产儿,之所以知道这些,实在是因为有些巧合,这位小少爷和陈易天的生日就只差了一个时辰,他出生的时候大家都关注着陈易天的出生,没人理他,等到陈易天出生了,就更加没有人理他了。

吕娘子当时还感慨这同一天出生的两个男孩儿境遇是如此大相径庭哪!

他娘,应该就是那个叫做小秋的丫鬟,倒是细心照料来着,但好人不长命,小秋在陈明举的妻子过门不久后就去了,说是产后调理不当,而陈明举当时新婚燕尔,根本没有顾及到这个儿子,随后不久,借了岳父的势力得了官,去了外地,更是把这没娘的孩子扔在了院子里自生自灭。

翠萱本来是一等的大丫鬟,因为顾念与小秋的姐妹情谊,便自请过来照顾这个病弱的小少爷,当时不知被多少人骂作傻子,她却一意孤行,倒是个有情有义的。

而府中却没有多少这样有情有义的人儿,连孩子的亲爹都对他不理不睬了,还能够指望那些下人们怎么样?上面没有长辈的关心爱护,老太太不用说,自是全副心神都在她的嫡曾孙身上了,而这孩子的亲奶奶却是瞧不起孩子母亲的出身,全心指望着那个世家小姐的儿媳给自己生个亲孙子疼爱。

这个小少爷落到现在竟连一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默默无闻到了这般程度,竟连逸梦这个半路插进来的小姐都比不上,还真是可怜得紧。

说起来,他比我可怜多了!这样的认知让逸梦心里有些难过,却也略感安慰,看到旁人比自己更不幸,是不是就可以有理由说原来我是如此幸福?这种,可以叫做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不幸上吧!

人比人,往上比,自然是气死人,往下比,就是气死别人了。

从两个方面看问题有一个好处,正面是悲观,反面也许就能够看到乐观,最不济,也会找到中心的平衡点,让自己不至于全部沦陷在负面情绪之中。

轻轻叹息了一声,逸梦才觉得有些发冷,夜里到底还是凉的,站了这么一会儿,腿都酸了,“走吧!”轻轻对狐狸说了一声,便让狐狸带路回去。

夜色朦胧,不知哪里飘来的乌云半遮了明月,透着几分阴冷,走近道回去的逸梦不曾留意旁边的花枝轻挑,勾走了她身上系着的香囊,那香囊是巧燕亲手绣的,上面的牡丹全是殷红一片,日光下显得耀眼,月色下却成了妖艳。

“你以后莫要再偷偷来了,二房的事情大夫人本就不想插手,你若来多了,倒让旁人说了闲话,于你也是不好,这里我还能够应付,不用你专门过来送吃的!”

房门打开,翠萱送翠烟出来,站在门口的两个女子双手相握,有感激也有怜惜,翠萱先松开了手,她不过十八岁的年纪,眼下却有着青色,削瘦的脸颊几乎凹陷下去,暗淡无光,全没有青春神采。

“知道了,有事只管找我,大夫人虽然不好管这房的事情,我到底还是她面前的大丫鬟,下面儿的人还给我几分薄面,做事情比你容易多了,不必苦苦撑着,我明里不能帮你,暗地里却无妨,这话我只说一遍,若当我是姐妹,你就记在心里。”翠烟眼底压着一股不平之气,淡然而语的音调让人信赖依靠。

翠萱一听,眼泪又流了出来,人家对她不好,她也同样可以冷眼以对,被欺负了虽然生气难过,却不会哭泣,而此时,这难得的好倒让她的泪水流个不停,哽咽不能语,只能不停地点头。

翠烟看着,也是伤感,点了点头,说:“我走了,夫人一会儿说不定还要寻我,你快回去歇着吧!”话说完,人也迅速转身离开。

翠萱又站了一会儿,看着那青色的衣裙融入了夜色之中,这才默然转身,关好了房门,用背抵着,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情。

而这时,同样抄近路的翠烟也路过了近道旁的花枝,看到了那被挑着的香囊,那过于殷红的牡丹如血一般,********中隐约闪着银光。

“哪个不小心的……”翠烟双手灵动,解开了纠缠,从花枝上取下了香囊,本说着物归原主,却又突然停住了脚步,回望了一眼身后的地方,再看香囊,有了几分疑惑,“大概是巧合吧……”

捏紧了香囊,收入怀中,再不迟疑地往回走去,今夜是她守夜,不能去迟了的。

东院里,逸梦跟着狐狸才刚刚走到房门口,人小体力也不支,走了这么半天的路,只觉得****都不是自己的了,实在是超负荷运转,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一进屋就拿了水壶猛灌了几口温水。

“终于知道回来了?”方素心沉着脸坐在逸梦的床上,看着女儿,眼神复杂。

逸梦被这一问吓了一跳,她本以为房中没人的,左右看了看,的确,吕娘子还有巧容巧燕都不在,就方素心端坐正中,一副升堂问话的意思。

“娘——”喃喃着喊了一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垂下了眼眸,双手交握,等待着方素心的问罪,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瞎走会走了那么远,也没有想到回来都是这个时间了,再想到方素心因为担心自己而守在这里等着,心里充满了感动,也收了准备好的辩解说辞,人以真心待我,我以真心待人,用借口就太虚伪了,愧对了那一份真心。

听得那绵长的一声“娘”,方素心的怒气反而没有了,起身上前,把女儿抱在怀中,轻声道:“可是今日她们说的话让你难过了,还是你觉得不如弟弟很生气,于是赌气跑开了?”

晚饭后老太太炫耀陈易天的聪敏,夫人们跟着起哄,便有人说让逸梦和易天比试一番,陈明瑞也来了兴致,当下就写了几个字来考较二人,逸梦故意藏拙的结果就是输给了弟弟,自然免不得被夫人们冷嘲热讽几句,好在是女孩儿,又顾着陈明瑞的面子,没有说的太过,倒也没有让逸梦放在心上。

可,这是以成人的角度来考量,若是以小孩子来说,被大人们如此一打击,难免会生气,继而赌气跑开,所以,逸梦到了睡觉时间还不知去向,就让方素心很是心焦,却也不好大张旗鼓地去寻,世家小姐如此小气,也不是什么好名声,便让吕娘子和巧容巧燕私下去找了,连陈明瑞都瞒着,只怕他也不喜欢逸梦了。

方素心坐在房中等候的时候,总是想着老太太做事情也有些不妥,逸梦初来时那般喜欢,如珠如宝,此时却又如此,实在有些反复无常,让人心寒,只盼着逸梦不记得那段日子,也就不会觉得现下难过了。

设身处地为逸梦反复思量,方素心更心疼女儿了几分,反正儿子那里那么多人疼着捧着,倒是女儿,除了自己,怕就是没有人真心爱她了吧,如此一想,不免又想到那个不知道哪里去了的男子,更是心伤。

逸梦哪里知道方素心这般的柔肠百转,听得问话,先是怔了一下,觉得有些好笑,再看到方素心脸上那怜惜的神情,又是心暖,笑了笑,道:“才没有哪,我在看月亮!”

方素心明显是不信,却又觉得两岁多的女儿不会撒谎骗人,不由得神色古怪地问道:“看月亮看了这么久?”

“嗯。”逸梦肯定地点点头,为了加重语气,表示强调,甚至板起了小脸,很是严肃的样子被她做得天真可爱,全不似作伪。

对月起乡思,也只有对着月亮,才能够品味“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孤单与寂寞吧,月圆月缺,都是忧情愁绪,月圆觉影单,月缺怜身孤,浩瀚苍茫,唯有那一轮明月是万古不变的吧!

只是,这层心思,还有那对着明月怀想前世的心思,又怎能够对方素心明说?世人对仙人也许有着憧憬,但对自己这等可谓是妖孽的借尸还魂亦或者是夺舍重生,多半是抱着宁妄杀不放过的心思吧,又怎能够说?佛曰,不可说。

“月亮好大好亮,逸梦想,里面说不定也有和逸梦一样的人儿哪,然后逸梦就觉得真的看到了一个人儿在里面跳舞,好美啊!”双手握拳举在胸前,好似祷告一样的姿势,用星星眼看着窗外明月,就好似看到了万两的黄金在眼前闪烁,那如梦似幻的神情终于取信了方素心。

“净做梦了!”方素心此时方才缓和了脸色笑了,“好了,快睡吧,不然明天该起不来了!”

看到方素心相信了,逸梦松了一口气,学小孩子说话真的很累,而这番话也是她说得最长的话了,还不知道像不像两岁多的孩子能够说出的话,真累!对不起,到底还是骗了你。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十八章 中毒 皇帝对世家的处理告了一个段落,两方都维持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上面,皇帝选了世家的女儿们充斥后宫,而世家则在一些方面给予皇帝一些便利,而皇帝提拔的新贵也得到了一定的认可,皇帝也表示了世家子弟的加官有望。

这时候,陈明瑞也算不用避难一样泡在东观馆了,而是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在家陪妻子儿子,其实,在逸梦看来,就是这个男人突然发现了儿子的可塑性,发现了更好玩儿的玩具,这才“清闲”下来的。

事实情况也差不多,唯一的差别就是逸梦很不幸地沦为了绿叶,在陈明瑞培养“红花”时作为陪衬的存在,换句话说,就是伴读,就是跟班儿。

虽然没有人明着说小姐如何愚笨不可及,但总有人说小少爷如何聪明伶俐,其言外之意也就是他的姐姐,陈家的大小姐如何平庸无能。

逸梦倒是不介意这些人的说三道四,平庸正是她努力塑造的结果,看到效果了,还要说声谢谢大家捧场才算对得起观众,可是她的沉默寡言却让人觉得这位小姐性格孤僻,不好相处,更是乐于追捧那人见人爱的小少爷了。

而此时,小少爷却中毒了。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陈明瑞是在东院小书房教导孩子的,每天,陈易天都会由乳娘带着,从正院过来,而那天早上,逸梦都等了很久,也不曾见到他来,陈明瑞虽然依旧看书,却也皱起了眉头,然后,就听得一个丫鬟慌慌张张地过来说“小少爷中毒了”。

一语惊起千重浪。

陈明瑞倒还有几分果决,让大家瞒着方素心,然后他亲自去了正院,那里已经请了大夫正在看诊,老太太和闻讯而来的郭氏都守在那儿。

逸梦犹豫了一下,虽然有几分不喜欢那个调皮捣蛋的小鬼,但他似乎除了揪自己辫子,给自己衣服上放蚂蚁,就再没有什么恶习了,而且,他到底还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

还是去看看吧!做出这样的决定之后,逸梦也不再迟疑,跟着就往正院跑去,这时候,陈明瑞早就跑得没影了,好在有狐狸带路,她还算比较顺利地来到了陈易天住着的地方。

丫鬟们来回穿梭着,不好堵着门口,里面却又坐了好多人,不便闯入,逸梦便带着狐狸站到了台阶下,远远看着。

“果真是中毒吗?”陈明瑞还有几分不信,二房三房这些年都老实多了,没有道理来害易天,至于自己那三个通房丫鬟,若说她们因为自己的冷落……不,不会,她们还没有那样的胆子,那,会是谁想要毒死自己的孩子?!

老大夫不满这等怀疑的论调,很有几分吹胡子瞪眼地说:“老夫在宁远行医三十多年了,不敢说是神医,这等事情却不会妄言的。何况,这是苜剑花之毒,也是奇毒之首了,这种毒我怎么会认错?!若不是小少爷最近一直饮用绿豆汤消暑,只怕当场丧命,根本没有救治的机会。”

老太太听言一怔,问道:“苜剑花?”

“正是。”老大夫捋了捋雪白的山羊胡,言道:“苜剑花是南方特有的花木,其花粉含有剧毒,却培植不易,三年开花,花开殷红,形似牡丹……”

“可能解毒?!”陈明瑞不耐烦听老大夫那么多话,直接问了。

老大夫面有得色,道:“自然能解,此毒早年我曾见过,那解毒的方子也是轻易,也不是什么稀罕药材,其中一味就有绿豆汁,……”一边儿老大夫说着,旁边就有丫鬟迅速记下,跑着去买,一边儿老太太略感放心,又是悲痛,谁人竟然下次毒手?!

郭氏更是着急,这可是她嫡亲的孙子啊,那下毒的人真正该死,对个孩子需要如此歹毒吗?他才不满两岁啊!

忙乱中,没有人留意到陈明瑞何时出去的,倒是守在门口的逸梦看到了,陈明瑞也看到了逸梦,因为知道此毒有解,也就略略放心,看到逸梦一脸担心的模样,还冲她微微笑了笑,说:“放心吧,你弟弟没事。”

“哦。”逸梦张了半天嘴,尚未出口的问话已经得到了答案,一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哦”了一声,“哦”完了才觉得有点儿傻,又补充问道:“那我现在可以进去看看他吗?”问着,神情带了几分忐忑,里面好忙啊,要不改天再看?

陈明瑞也是如此认为的,此时逸梦过去未免有些添乱,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说:“你先回去吧,明天再来看弟弟也是一样的。”

“哦。”逸梦再次点头,想要转身,又不想离去,若是回去了,见到方素心了,该怎么说,撒谎骗她,还是照实说都是麻烦,倒不如守在这里,得了确切地消息再回去的好,如此,只是应了一声,逸梦依旧站在原地不动,透过窗子上的花格子看里面的人来回穿梭。

陈明瑞却再没有理会逸梦,转身就去审问最先发现的几个丫鬟了,果然有了些线索——一个绣着红牡丹的香囊。小少爷被发现昏倒的时候手上就拿着这么一个香囊,而香囊里面所盛之物到底是不是苜剑花的花粉则需要让老大夫仔细察看了。

苜剑花之所以被成为奇毒,也的确是有其可奇之处,对女子无害,对男子剧毒,据传,苜剑花是被负心男人抛弃的女子所幻化而成,因而,它只毒害男子,对于女子,反而无碍。

专门用这样的毒来毒杀男童,未免有些……陈明瑞感觉其中有些怪异,却又不知如何形容:“白露,这件事情还是你去查比较方便。”

“是,属下遵命!”一身丫鬟服饰的女子答得恭敬,对于手中香囊也丝毫不敢轻忽,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平凡清秀毫无特色的脸庞,“主子,找到人后如何处置?”

这等事情还要问吗?陈明瑞皱了皱眉头,说:“照例办理吧!”

白露应下,却不由得脊背发凉,照例,这个“例”只要见过一次就绝不会忘,把人丢入蛇穴,让其被万蛇噬咬而死,实在是残忍莫名!想到当年为先例的那个女子,她也是活该,与旁人私通怀孕,却要说是主子之子,这不是找死吗?于是,大着肚子的她被活生生割了三十刀扔入蛇穴,连她腹中无辜孩儿也跟着早早投胎去了。

是,主子是世家之子,年少英俊,风度翩翩,才智过人,的确容易让女子见了心生爱慕,本是没错,错就错在他不容得人背叛欺骗,那女子犯了忌讳,死成那样也是咎由自取,却足以让她们这些旁观的心生警惕,引以为戒了。

能在十四岁就想到“盛极必衰”,而在私下里建立起完全属于自己的力量,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是庸才,轻易被人欺骗?那女子实在是太愚蠢,可这天下的女子,遇到了他,怕是少有不愚蠢的吧!

白露长叹了一口气,自己不也是蠢的,他早说了放自己离去,自己却还要跟着他赴汤蹈火,甚至甘为丫鬟奴婢,不过,自己唯一聪明的就是知道什么叫做“可望而不可及”,宁可为他抵挡暗箭,守护他的心爱之人,也不愿在空房守候着他会来的希望。

看看他那三个通房丫鬟就知道了,不是他爱的,他根本不会珍惜,恐怕现在他都叫不上她们的名字,而她们,却都一天天守着盼着,等着他会来的一天,那三个女子也是可怜人。

这世上唯一幸福的就是那个被他爱着的女子了吧!而那个女子,她永远不会知道为了她的幸福,他毁了多少人的幸福。若是有一天她知道……想到了这种可能,白露不由得露出了好奇的神色,她会如何选择呢?这个善良而懦弱的女子,她会如何选择呢?

再想到若是被他知道,那个报信人的下场,白露打了一个寒颤就不敢再想了,这必须是个秘密,必须,否则,还不知道主子会做出什么恐怖的事情,实在是太恐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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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多更一章节,调整一下,从明天开始,都是晚上更新,感觉还是晚上的时间比较好。嘿嘿,睡懒觉比较幸福!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十九章 看望 逸梦在门口没有守多久,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便有丫鬟送老大夫出门,再一会儿,就是郭氏先行离开了,大概是要去查问相关事宜,她出来的时候,脸上带着明显的怒气,两个大丫鬟也紧跟而去,窈窕的青衣裙下生风,也没有注意到门口的逸梦。

倒是老太太出来的时候看到逸梦了,她明显疲倦的神色愣了一下,尴尬之色一晃而过,她已经很久没有记起这个大小姐了,温和地笑了笑:“逸梦也来了吗?”

“嗯。”逸梦应了一声,快步跑上前来,道:“太奶奶,爹爹说弟弟没事了,现在我可以去看他了吗?”刚才没有顾上跟郭氏打招呼,是对方没有看到自己,现在被看到了,问一声还是对的。

逸梦走近了,老太太也才看到逸梦额上的汗水,太阳底下站了有一会儿了吧,这样想着,脸色愈发柔和了起来,她是真的担心这个弟弟的,这样的想法让老太太略感安慰,这个家中总算不是完全的人情淡漠。

掏出随身的帕子,轻轻在逸梦的额上按了按,说:“好孩子,你弟弟正在睡觉,你进去看看可以,但不可以吵他,知道了吗?”

“知道了,我一定不吵他!”逸梦如小学生回答问题一样举起了手保证,模样可爱,表情严肃,又让老太太的笑容加深了几分,笑着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进去了。

“太奶奶,”一只脚已经跨进了门槛,又转过头来,逸梦明亮的双眸看着那满头银丝的老太太,心绪浮动,这是一个疼爱后辈的老人,“您一定要注意身体啊,不要太操心了,我也会照顾弟弟的!”

这句话说的真心,也有些矫情,从来没有尝试过这样说出自己关心的逸梦说完了之后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快步跑入了房门内,没有再回头,也就没有看到老太太一怔之后加深的笑容,是说不出的欣慰和感动。

“这孩子叫我注意自己哪!”被慧娘搀扶着,老太太拍了拍她的胳膊,轻轻用手帕擦拭掉了眼角的泪水,操心了这么多年家事,不是没有听过类似的话,那些儿媳们都会说,可她们如此说的时候想要的是自己手中的权力,如此真挚的单纯的关心,还真的是很久没有听过了。

“小姐长大后一定会是个孝顺的孩子!”慧娘也有所感,她自己带大的两个儿子,还从来没有一个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哪!

“是啊,是啊!”老太太附和着,缓步往回走着,若不是身体实在支撑不住了,她本是想要守着曾孙的,但现在,却放心多了,有那小小人儿的一片心,什么都不做,也是好的,也用不到她做什么,这么多丫鬟难道都是白养的吗?若是再出了事情,说不得要一个个惩戒一番,免得她们忘了尊卑上下。

快步进房的逸梦倒没有那么多的心思,也并不曾想要以这番举动博取大人的好感,她对于陈府并没有太多的归属感,多只是看戏一样的感觉,自己虽然也入戏,却总是不深。

之所以对老太太那般说,不过是念着对方曾经对自己的看重和照顾,不管当时她是什么心思,那份看顾至少让逸梦享受到了慈爱,仅此,说一句关心的话,并不算的什么,就如同看到老年人过马路会上前去扶一把一样,只是一种道德的传递,是对于对方年岁的尊敬,无关亲情。

陈易天虽然还小,身份却摆在那里,他的房间很大,摆的东西也不少,但,也许是怕他年岁小,不小心磕碰了,桌角,凳子边沿,都抱着厚厚的棉布,地面上也铺着厚厚的地毯,看起来有些热。

桌上放着几个冰盘,丝丝白色的凉气四散开来,有效地降低了室温,但也仅限于桌子附近,远一些的地方,效果就不那么好了。

应该是把四周的冰盘都集中在了这里吧,记得古代的医生很讲究什么凉热,大概是他此时不能受寒吧!逸梦这样想着,跑到了床边儿。

小小的男孩儿躺在床上,面上一片潮红,身上却还盖着一个单薄的小被儿,倒是有两个七八岁的小丫鬟在前后打扇来着,但那种微风只让逸梦觉得更热更浮躁。

“为什么还给他盖着,他不是很热吗?”没有人阻着逸梦,逸梦就大胆地伸手上去摸了摸,果然很烫,这样的温度烧下去,是会烧坏脑子的吧!

两个小丫鬟面面相觑,脸上写着“不知道”三个大字,很是困惑木讷的表情。

逸梦向天翻了翻白眼儿,陈府的丫鬟训练,还真是不太敢恭维。这时候,身后传来了一声呼唤,“大小姐,怎么跑来这里玩儿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玩儿的地方!”说着,一只手就拽上了逸梦的胳膊,把她往后拉。

也许是有些着急,那后拉的劲儿有些大,逸梦的胳膊被拽疼了,她回过头看了,却是陈易天身边的大丫鬟晓雁,才十三岁,那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像极了原来的琴语,颇为逸梦所不喜,而她对陈易天倒是极忠心地百般维护,只是那维护就是好似隔离苍蝇一般地让陈易天远离逸梦,更是处处瞧不起逸梦的高傲神态,她乜斜而视的神态十分让人火大。

冷冷地瞪了晓雁一眼,“松手,你拉疼我了!”看着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端着水盆的小丫鬟,逸梦直接对小丫鬟说:“把水盆端过来!”

七八岁的小丫鬟知道叫自己的是陈家的大小姐,不敢怠慢,听话上前去,把水盆放在了床头的小架上,那里原来是放冰盘的,如今冰盘移走了,刚好坐住铜盆。

取了盆边儿上搭着的软布,浸入盆中吸足了凉水,略拧了拧,就用来为陈易天擦拭额头,面颊,还有手上的汗水,逸梦做的专注而仔细,让旁人看了也挑不出错来。

晓雁本来愣怔于逸梦不同以往的眼神和气势,松了手,一时呆在原地没有开口,等她回过神来,逸梦已经做了她要做的事情,而且做得很好,让她更加气愤,自己竟然被一个小不点儿给震住了,一想到这里,她就是一阵气恼,撸起了袖子正要上前再拽开逸梦,却被人拦住了。

“你要做什么?!”横冲出来的晓春扯住了晓雁,很有气势地瞪了她一眼,“这里没有你的事了,还不下去?!”

“晓春,你……”晓雁想要再争辩两句,却被晓春一个眼色给瞪得不敢再说,四个大丫鬟中,晓春十五岁,最是年长,说话做事也最沉稳,她们三个都服气她,也都隐隐被她管着,此时被硬拦了,虽有不满,却也知道不能闹事,又瞪了逸梦一眼便跑出去了。

晓春看着晓雁跑开的背影暗自叹气,到底还是年龄太轻,不懂得什么叫做主仆有别,无论这位大小姐是不是捡来的野孩子,她现在已经是小姐了,一个总管的女儿罢了,凭什么来歧视小姐?主仆有别啊!

“大小姐,这等丫鬟做的事情,还是让奴婢来吧!”晓春上前去,柔声说着,就要接过逸梦手中的冷布。

逸梦的手灵巧地一翻,躲开了她的抢夺,温言道:“我关心我的弟弟,不可以吗?还是说,需要先得到你的应允?”

这前一句也就罢了,最多是情理不合,而后一句,问的却是规矩了,这是晓春万万不敢应承的,当下跪了,垂首道:“奴婢万万不敢!”

“你去,换盆水来!”逸梦也不理会晓春,径自吩咐那个傻站在一旁的小丫鬟,小丫鬟知道什么,应了一声,端着水盆就跑了。

逸梦取过一旁轻纱罗扇,也一下下地扇起风来,清风拂面,却比刚才凉快儿了几分,额上的热汗被风一吹,热气被带走了,感觉更加凉爽。

“大夫都说了什么?”闲闲地问着,却也没有说让晓春起来,晓春便脊背直直地跪着,一举一动都在恪守着奴婢的本分。

“莫要让受寒,吃过解毒药后再调养一段时间,莫要进荤腥,也就好了。”房中的大丫鬟只有晓春,晓春便认为这话是问自己的,当仁不让地答了,倒也没有晾着大小姐的意思,心里却在纳罕,才两岁多的娃娃,说话做事,却这般有主子派头,也就是陈府****得好了!

“嗯。”逸梦倒也没有替陈易天****丫头的意思,不过是刚才被晓雁拉疼了,再加上旧日的不满,心里有些生气腻歪,这才发作一下大小姐脾气,现在不疼了,也在微风中静下心来了,沉静下心思,也不想说什么了,“你去看看药好了没有?”

估摸着时间,大夫才走一会儿,便是药方子开了,抓药熬药,还是少不了的工夫,说起来,也是陈府太大的缘故,便是小厨房要走到这里也需要一会儿,更不要说还要去趟药房了,府中的药房也需要一段路程哪!

但凡这种大宅子,各部分安排便有先例,越是好的房间,离厨房这等烟火重的地方便要远,一是怕味道不好,二是怕人员吵杂,而离药房不近的缘故是药味儿大且不好闻的过了,再有就是那等浴房,湿气大了对木制的家具不好,对人也不是好的。

如此种种避远的结果就是,最好的房间通风向阳,但去那三处地方都是远的,平时还好,若是真要做些什么,便实在是不方便了,只能找那等腿脚快的小丫鬟来小跑着来回,费不了几分钟的事情几分钟几分钟地加起来也是一段不短的时间了。

“是。”晓春应了一声,也没有理会大小姐这一问来的突然,刚刚起了身,还来不及往外走,就看到本来赌气跑出去的晓雁亲自端着一碗药汁回来了,而本来负责拿药的大丫鬟晓薇则跟在后面走进来,看到晓春,笑了笑,晓春便明白是晓雁硬把这差事抢过去的。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二十章 晓雁 逸梦扭头,看到晓雁那有些挑衅的眼神,嘴角倒勾出一抹笑容来,真是小孩子脾气,自己跟她计较个什么劲儿,难道灵魂也小了不成?这样一想,心胸为之开阔,也不理会她了,往后挪了挪屁股依旧坐在床边儿,把喂药的地儿让出来了。

晓雁本以为那女童还不会让位子的,到时候她若是喂药,就把这烫烫的药给她,看她怎生是好,说不定还没等喂,就先烫了手,怀着这等想法,她不等晓薇把药晾凉就端了来,但现在……

晓春何等心思,一看之下就明白晓雁打得什么算盘,这时候看她傻了眼,才接过来,说道:“还是我来吧!”接过托盘放在了一边儿,静等着药放凉了。

再等了一会儿,被带走问话的晓夏回来了,看到屋子里不同以往的安静气氛,再看到床边儿坐着的两岁多的女童,有些微怔,大小姐怎么过来了?眨巴眨巴眼睛,看看晓春,晓春不看她,她又看了看晓薇,晓薇扭过头去,自去分茶,却看晓雁睁着一双大眼睛瞪着大小姐,似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模样。

“大小姐,这是怎么了?”晓夏人虽粗糙些,却也不傻,先开口就问了主子,还是那种听吩咐的意思,又让晓雁的气愤翻了个倍,只觉得这屋子的丫鬟除了自己,没有一个争气的,都不知道主子是谁了,不过是个捡来的小不点儿,就成了主子了?!转而瞪着晓夏。

“没什么,我来看看弟弟,他还没出屋就病倒了,还是中毒,真让人不放心。”意有所指地说着,逸梦本来都不想要跟晓雁计较了,但任谁被人瞪了好一会儿,这脾气也会上来的,我又没招你没惹你,论理还是你主子,你凭什么事事冲着我?当真欺负我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吗?

晓夏听了点了点头,没自己什么事儿啊!继续傻呵呵地站着。晓春低着头,也不知道听了是什么感觉,晓薇略皱了皱眉,把斟好的茶水端上来了一盏,递给女童:“大小姐,请用茶。”

逸梦摆了摆手,说:“我现在不渴,先放着吧!”

“怎么,是不敢喝,怕这茶水中加了毒吗?”晓雁一开口,口气就很冲,紧接着,一手夺过了晓薇手中的茶,似乎为了证明里面没毒,一口饮尽,因为茶还有些微烫,喝下就张了嘴,小手微微扇着,却又不愿意让女童看笑话,急忙放下了手,继续怒目而视。

逸梦却是目不转睛,似乎都没有看到她刚才所为,心里却是乐了,果然,还是个孩子心性,跟她计较什么啊?!虽是如此说,到底也觉得烦了,跳下床,起身就要走。

晓雁想要拦住,却被空出手来的晓薇死死拽住了,晓夏不知道怎么回事,却也上前帮忙。此时药已经凉得差不多了,晓春自去拿了药碗给小少爷喂药,也不理会旁人。逸梦就趁着这工夫,平平顺顺地走出了房门。

“你们扯着我做什么,我倒是要问问清楚她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这毒是咱们下的不成?!还是说咱们要害她?!”晓雁气得小脸通红,一双大眼中满是愤愤。

“闭嘴!”眼看越说越不像样子,晓春狠狠放下空了的药碗,转过身瞪了晓雁一眼,“你问问,你凭什么问?!那是大小姐,只有她的长辈才能够问她,你凭什么?!凭你是个总管的女儿吗?看清楚自己的身份,若是还想要在这馨铭轩里待着,就好好想清楚这点!”

晓雁似有不服,依旧嚷嚷着:“她算是什么主子,不过是个捡来的野丫头,旁人不知道就算了,我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清楚什么?”

“哼,清楚她到底是个什么来路,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孩子,父母都嫌的,却……”晓雁听得有人问话,也不管是谁,就接上口了,却没有发现房中诡异的安静,还有身边已经不拉她,跪在地上的晓薇晓夏。

“我倒是不知道这陈府中原来还有这样的丫鬟,是哪家教的这么好?”

“少爷!”

晓春此时也跪了下来,轻轻摇头在心底叹息,这个晓雁,也是太猖狂了些。

“少、少、少爷!”晓雁转过身也吓了一跳,连跪下请安都忘了,哆哆嗦嗦地站在原地,她还从来没有见过那样阴沉的一张脸,实在是吓人,以往觉得俊美温文的模样都不见了,同样一张脸,只让人觉得害怕可怖。

陈明瑞冷冷一瞥,仿佛看一个死人一样地扫过吓得不会说话的晓雁,转而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冲着晓夏说:“去,把内院大总管叫来。”

陈府的事务严明,总管便有好几个,除了分成内外院之外,还分庄子上的,管理铺子的,专门负责银钱来往的,专门负责库房的,各有各的司职,每个大总管的手底下还有两三个小总管,多的五六个也是有的,如此算下来,便是这总管之数便有几十,晓雁的父亲就是这几十人之一的一个小总管,在大总管的手底下讨饭吃。

晓夏犹豫了一下,她知道此事叫来内院总管,也就是要处置晓雁的意思,两人私下里处的也不错,倒犯不着,迟疑着抬头,正瞥见少爷阴沉的眼色,当下不敢说话,应了声,直接跑出门去叫人了。

晓雁也知道不对了,急忙跪地叩头求饶:“少爷,晓雁错了,还请少爷从轻发落!”

一般的过错,当下主子就会给出惩罚来,如此最多也就是挨一顿板子,陈府治家虽严,却从不夺人性命,而若是找来总管,那事情可就大了,多半要连累家人的。

“砰砰砰”连着几个响头叩下去,晓雁的额头已经红肿了一块儿,却依旧不曾停歇,眼泪不停地流着,却也不敢大声,直到此时,她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主仆有别,什么叫做规矩。

一会儿的工夫,内院大总管钱荣,一个健硕的中年胖子就过来了,他身后跟着的还有一个有些畏缩的小总管,正是晓雁的亲爹。

“少爷,有什么吩咐?”站在陈明瑞的侧手,恭敬地行了礼,钱荣才镇定开口,他从晓夏的口中已经知道大概的事情,倒也不至于手忙脚乱,眼前情形更是让他心中有数。

陈明瑞伸了手指,指了指地上跪着的晓雁,说:“如此欺上瞒下,以下欺主的奴婢怎么选进来的?”

钱荣听得这话有追究责任的意思,也有些惧怕,急忙请罪:“是小人不查,他爹是小人手下的负责打扫的,一向老实本分,因此选用丫鬟的时候,便把他女儿选了上来,本以为女随父性,却不想……”

“闲话不说,且把他全家发卖了,此等人,我陈府中断断不能够留!”陈明瑞也不想追究那么多,不外是贪了别人的银子,才多有照顾,也不是什么大事,倒不如不问,让他心中有数就是了,“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大小姐是我的女儿,陈府的大小姐,若是再有这等不恭敬的,直接打出府去!”说罢,拂袖而去,留下烂摊子给钱荣收拾。

晓雁早就傻了,痴痴坐在原地,撵出府并不比打出去好多少,全家发卖,又有谁家会买?陈府名声一向极好,陈府撵出去的人,再不会有什么好地方要了,也不会有人把他们一家全买了。

“你这个死丫头,到底做了什么?!”

房间里吵吵闹闹的,房外,陈明瑞已经走到了桂树下,抱起了蹲在地上的女童,小小的人儿,软和和的身子,轻巧得好似没有重量一般,心头涌上一阵怜惜,这是刚巧自己碰到了,自己没碰到的,还不知有多少,这样猖狂的下人实在是奸猾可恨,也难怪这小小娃儿沉默寡言了。

“逸梦,你是我的女儿,陈府的大小姐,切莫听信那等小人嚼舌根,若是再有人这般对你,只管告诉了我,爹爹给你出气!”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陈明瑞爱屋及乌,对这小小孩儿的喜爱也许不如对儿子多,却也是数得着的,又怎么会任由下人欺侮她。

逸梦有些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他是真的想要当自己的爹爹吗?以往,她只以为这男人是过于爱方素心了,所以才答应收自己为女儿,不过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现在听来,倒有几分真心的意思。

“怎么了?可是不信?”陈明瑞看着女童吃惊的样子,更是心怜,刮了刮她的小鼻子,觉得触感嫩滑,便又捏了一把她的小脸儿,“逸梦不信爹爹的话吗?”

“我信。”摇摇头,躲开那大手,伸开手臂揽着陈明瑞的脖颈,紧贴着,听着他血脉跳动的声音,第一次感觉到了安心,感觉到这样的肩膀也是自己可以依靠的,“爹爹,真好!”你若真是我爹爹该多好?!

闭了眼,泪水潸然而下,紧紧搂着,不愿意松开,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样的父爱却从未得到过,此刻便显得弥足可贵,涌动的陌生情绪更是让人迷恋。

感觉到颈旁的热泪,陈明瑞愣住了,继而一笑,轻抚着女童的后背:“逸梦,爹爹保证,以后再不会有人欺负你!”若说前面还是一时怜惜而说的冲动之语,那么此刻就是全然的真心了,真心想要她不再流泪。

桂树下,白毛狐狸懒洋洋地打着盹儿,眯着眼注视着那一大一小两个人儿,警惕的光芒,闪亮的爪子,却是蓄势待发的模样,并不为眼前温馨的一幕所惑。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二十一章 出门 在陈明瑞雷厉风行地惩治了晓雁之后,整个陈府内宅开始重新审视那个貌似已经失宠了的大小姐,终于得出一个结论,依旧是主子。

而中毒事件也在此时拉下了帷幕,不知道是哪个小丫鬟在正院的牡丹苑里发现了苜剑花,然后又有人说那装毒药的香囊是巧燕的,正当有人怀疑是不是大小姐因为嫉妒而使人下毒谋害弟弟的时候,却又查出了翠烟。

这个结果并不是十分令人意外,因为几乎就在当时,所有的人都想起了那个被处死的翠晓,翠烟的亲妹妹,而翠烟这样做,刚好可以在报复之余嫁祸于人,倒是个不错的手段。

而翠烟也爽快,在查出了是自己所为的时候就立刻承认了一切,还明白说是为了妹妹而报复,更让大家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也满足了大家对于戏剧性的要求,皆大欢喜。

“真是可恶,这等人死了也是活该!”巧燕恶狠狠地咒骂着,还向着门外吐了一口吐沫,这次她被冤枉得不轻,虽然及时查明了一切,却还是让她受了几天的柴房之苦,因此对于这个诬陷她的翠烟,她很是耿耿于怀。

巧容一边描着绣样,一边插嘴:“她也的确是够歹毒的,从她妹妹死了就准备报复,但她为什么非要用苜剑花的毒啊,若是用别的毒,不就不用白白等上三年了吗?”

逸梦本来没有想很多,听了巧容如此说,不由得也皱了眉头,暗自嘀咕:“也是啊!”

“你管她爱用什么不用什么的,说不定是她一时间只有那种毒,或者是害怕误伤了自己,不是说这种毒对女子无效的吗?”巧燕给出了合理的解释。

“是吗?”巧容明显不相信地反问了一句,又说,”那你说说,她为什么不对少爷下毒,若说恨,她明明更应该恨害死她妹妹的少爷啊!而且,她又是大夫人身边的人,总不至于没有机会下手吧!”

“那是……”巧燕被问得一怔,是啊,小少爷才一岁多,又跟她无冤无仇的,难道她是为了她妹妹肚中的孩子报仇?可,她妹妹明明是与人私通,怀的孩子也不是少爷的啊!这报的算是哪门子仇?

“行了行了,都没事做了啊?嚼什么舌根?!有那个工夫,还不赶紧多绣两个荷包出来?!”吕娘子从门外走进来,打断了这些闲话,又冲着巧容说,“快把你那绣册收收吧,这都描了多少了,先绣完再说,要那么多花样子你可是都绣得过来?!”

“小姐,这是老太太特意赏的百花露,可要现在尝尝?”吕娘子走近前来跟逸梦说话,巧容却在她身后做鬼脸儿,逸梦看着了,不由得抿嘴一笑,点了点头。

老太太的行动可算是这府中的风向标,而她最近总是时时赏下东西过来,不过是些吃的用的的小玩意儿,却显足了态度,莫要说再没有下人敢轻慢逸梦,就是方素心,这段时间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吕娘子和巧容巧燕她们更是眉开眼笑的,巧容巧燕的性子也更活泼了些。

白玉荷花盏上托着犹若果冻一般晶莹的粉红色滴露,好似荷上露珠,晶莹剔透之余又带着甜美的香味儿,那层浅粉色便如美人羞红的面颊一般,又若四月桃花粉嫩,便是看着也知是极好的了。

逸梦用手托着,看了又看,还是不忍动嘴,这古代的吃食实在是蔚为一观,便这百花露,不说做出来的程序如何复杂,就是那时间也是不短,要集齐了一年的百花之蜜,再反复用蒸煮静置等方法制作,所得不多,工夫倒是极久,仅这一小盏,一口的量,便是价值千金,实在不是能够常吃的。

“大小姐可醒了吗?”门外传来了瑾香的声音。

瑾香是后来伺候方素心的大丫鬟,自琴语的不知所踪之后,琴韵也被陈明瑞要走了,再之后就如琴语一般没有了消息,只知道如今已经不在陈府了。方素心身边没有了贴身大丫鬟自是不行,陈明瑞便又指了瑾香和瑾兰两人过来。

这两个人,都是稳重的,唯一的缺点,大概也是这份稳重了,本来方素心就是一个少言多思的人,若有旁人不时打着岔,劝解着说些别的什么,她也能够活泼几分,显出一个花季少女应有的模样来,而现在,却难免有些过于文弱了,弄得逸梦总有一种错觉,不要像林黛玉那样才好!

还记得第一眼看到方素心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对着一方绣帕垂泪的模样,无声地流着泪水,侧脸对着未开的窗户,光透过白色的窗纱,落在那滴泪水上,晶莹剔透有若露珠,更显俏脸雪白,那种双眉幽颦的感觉,只一眼,就让逸梦以为见到了林妹妹。

那之后的日子里,方素心虽然也曾笑过,却到底是思人垂泪的时候居多,白日里还不显,因为海莲和奶娘总会打断她,让她分心去想一些别的事情,到了夜里,静下来,她便是常常对着明月清风垂泪思人,当真是忧愁到极致,也美到了极致。

月下美人窗前思,垂泪为谁清风知。

每当这种时候,逸梦总会想,自己的亲生爹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哪?在她看来,方素心是极好的,人美不说,性子也是难得的温柔,若是放在现代,这种女子,怕是不知道多少男人抢着要,真真是宜室宜家,可是自己的生身之父却能够恨得下心抛弃她,抛弃这个对他一腔痴情的女子,还真是少见的冷血狠心之人啊!

难道真的是无情无欲的仙人吗?方素心常常会如此对逸梦说,逸梦虽然不信,但总有些事情佐证,比如说那个本来不应该和她一胎而出的狐狸,又比如那人的来去无影,应该不止是武功好那么简单吧!

真是个神奇的世界!想到最后也没有答案的逸梦只能以此句做结,轻轻叹了一口气。

“瑾香姑娘啊,可有什么事?”吕娘子出门去和瑾香应答,“大小姐刚醒一会儿,正说要过去看看少夫人哪!”

每日里逸梦的行踪都是固定的,上午跟陈明瑞学习一会儿,中午吃了饭睡觉,下午就去方素心那儿学习,说是学习,其实也就是陪着方素心罢了,而到了晚间,她就在那里吃了饭睡觉,等到睡熟了,又被人抱回自己的房间,如此周而复始。

吕娘子这样说倒也没错,还显出了一些亲近意思。

“今儿少爷兴致好,说要带少夫人出门去看看自家的铺子,发散发散心情,少夫人特地让我来看看小姐可醒了,若是醒了,便一起去。”瑾香嘴皮子利落,一句话把前因后果痛痛快快都说了个清楚。

“这样啊!我这就去告诉小姐!小姐定是极乐意的!”吕娘子忙不迭地应了下来,与少爷少夫人一起出门,不外是交流感情最好的方式了!

“好,那我就去回话了!”瑾香也不多客套,说了一声就走了。

吕娘子也不是第一回跟瑾香打交道,知道她就是这么一个性子,这么个人儿,也不在意她这种算是怠慢亦或者是傲慢的态度,忙喜滋滋地进门了,还没等她先说话,巧容和巧燕就异口同声地问:“我们能一起去吗?”

“呸!”吕娘子本来要通告好消息的,结果被这句话堵了回去,知道屋里都听清楚了,假装瞪了眼睛,笑骂着,“一帮小蹄子,做事情的时候可不见这么积极的!”

巧容和巧燕对视一眼,知道吕娘子不是真的生气,捂了嘴偷笑,然后一左一右上前夹住了吕娘子,拉着她的胳膊摇晃着,“好妈妈,就让我们去吧,怎么着也要跟着伺候的人吧!让我们去吧,去吧……”

吕娘子笑呵呵地甩开腻歪的两个人,看了一眼微笑着的逸梦,言道:“多大个人了,没个正形的,让小姐看了,可不是个笑话?!”

巧容一听,撇撇嘴,有些丧气,倒是巧燕借杆往上爬,厚脸皮地又往吕娘子身边蹭了蹭:“妈妈,妈妈,你就当我是个笑话,带了我去吧,也给妈妈解解闷儿,放心,我保证不会闹笑话的!”

吕娘子听了这话,不由得一乐,点了点巧燕的小鼻子,笑嗔:“你这个贫嘴的,求着人了,就叫开‘妈妈’了!”

逸梦在旁边儿也是一乐,说起来,吕娘子这话倒是不假,不求着她的时候,这两人哪个也不如此这般腻着她“妈妈”个不停,此时情状,倒如小儿女撒娇一般,很是有趣。

“瞧妈妈说的,妈妈若是喜欢听,我天天叫也成!”巧燕嬉皮笑脸地应着,知道吕娘子是答应带自己去了,已经开始幻想外面的模样了,她们这等当丫鬟的,可不是天天都能够上街的。

“行了行了,先帮小姐收拾收拾,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吕娘子推开还拽着自己胳膊的巧燕,展了展袖子,就过来伺候大小姐了,这个大小姐总是太安静,让人注意不到她的存在,乖巧得让人心怜,也正因为如此,这些丫鬟们才这般没大没小吧!

不由得,想到了那被逐出府去晓雁一家人,实在是罪有应得,连这样的小姐都要欺负,真是黑了心了,活该啊!她可不相信那是小姐使了心计的结果,不到三岁的孩子,能有什么深沉心计啊,那等造谣的,实在该烂了舌头!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二十二章 引蝶 这还是逸梦第一次出门逛街,难免有些兴奋,就连那金饰银缎四角垂铃的四轮马车都看着喜欢,唯一有些不喜的就只有头上戴着的小帽了。

说起来也是可笑,不到三岁的女孩儿而已,却还要带纱蒙面,世家的规矩也有些迂腐了。这小帽便是这等用途,帽沿下垂着一层轻纱,遮到下巴处,吃东西不便不说,就连看东西也属于雾里看花的程度,朦胧美。

有着这样的一个帽子,逸梦倒是更愿意坐在马车往外看,揭开车帘子,也不能太大,凑上前去向外看,倒可以不用那层纱碍事。

“去多宝阁看看吧,沈掌柜前儿个还跟我说今天会来新鲜样子,你去看看可是喜欢?”陈明瑞斜靠在一旁,很没有正形的模样,但看着十分潇洒自若,挑起的眼角还带着些邪魅味道,让人怦然心动。

逸梦扫了一眼,这样的陈明瑞,怕是陈府中再没有其他人看到过了!

方素心点了点头应了下来,“都好。”很多时候,她都没有主见,但那副温顺的柔美模样,则更让人心怜,陈明瑞看着微微一笑,右臂一勾,方素心轻“呀”一声,扑倒在陈明瑞的胸前,略带娇嗔地捶了他一拳,“快放开我,孩子看着哪!”说着,看向了一旁静坐的逸梦。

“我什么都没看见!”逸梦闻言,飞快地举起两手遮住了眼睛,却张开五指,从指缝中往外看着那两人打情骂俏的模样。

陈明瑞看得好笑,也就“呵呵”笑了起来,左臂一拽,把逸梦也拽到了怀中,在逸梦的小脸蛋儿上亲了一口:“果然是爹爹的女儿,真懂事!”

方素心在一旁无奈,红着脸瞪了这父女二人一眼,很有些感慨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意思,偏偏那眼神没有丝毫的威慑力,反而让陈明瑞理解为媚眼,也是一个湿乎乎的吻落在她的脸颊上。

“都是一家人,不必顾忌那么多,出了府,你夫君我就是规矩,其他的,你都不用理会。”安慰着方素心,陈明瑞说得猖狂,只要他喜欢就好,旁的都不重要,“逸梦也是,听爹爹的就对了,其他人的,若是不愿意理,都可以不理会。”

知道这是陈明瑞的爱护之意,逸梦也不再悄悄擦脸了,而是转而感动地垂眸,若他真的是自己的爹爹该多好?那现在,她也不用这般愧疚了,亦或者,若她不是方素心的女儿,她便不用这般愧疚了。

“明瑞——”方素心如鲠在喉,他越是对她好,她越是愧疚,也越是不敢说出真相,只能在感动的时候愈发愧疚,继而愈发温柔如水。

“少爷,多宝阁到了!”

“下去看看,逸梦也挑挑,看可有自己喜欢的!”陈明瑞说着松开了两人,看着方素心帮他打理了衣服上的褶皱,一颗心更是满足,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多宝阁是上百年的老字号了,这里出的首饰都是富贵人家才买得起的,而若是女儿出嫁没有几件多宝阁的首饰,那就是极没有面子的一件事,就如同品牌效应一般,多宝阁已经成了雍容华贵的代名词,让众多贵妇趋之若鹜。

逸梦被吕娘子抱下了车,她坚持自己走路,因而一下车,吕娘子就把她放下了,拉着她的小手,也不怕她走不稳。巧燕在后面跟着,这次就她跟着出来了,再有就是伺候方素心的瑾兰,两个丫鬟连同吕娘子在后一辆车里坐着,也是到了门口才下来的。

也只有陈府这样的世家,才能够让有脸面的丫鬟婆子享受坐马车出行的待遇,因而,在此等世家做事,几乎是所有下人的理想,看吕娘子她们挺直的身板儿,还有脸上高傲的神色也知道这是多么光荣的一件事情了,小户人家的小姐都比不上她们。

逸梦穿着一身鹅黄色的长裙,上身又套了一件镶着毛绒边儿的小外套,看起来鲜嫩可爱,跨门槛的时候却难免有些犯难,正瞅着撩裙子不美观的时候,旁边儿一双大手就把逸梦抱了起来,陈明瑞的父爱体现得正是时候。

多宝阁的小伙计是极有眼色的,对眼前这位陈家家主也并不陌生,撂下一旁的一位小姐不理会,就上前来招呼陈明瑞:“陈少爷,上雅间儿坐吧,我们这儿刚来了一套新鲜样子,正等着陈少爷看哪!”

这话不论真假,陈明瑞听得是极满意的,点了点头,抬步就准备上楼上的雅间,偏偏这时候斜刺里冲过来一个人儿,挡住了去路,一看,正是刚才就在店里的那个小姐,她转而问着旁边儿的小伙计:“我说了好几遍要看新鲜样子,你都不给我,凭什么就给他看?!”

小伙计闻言倒是一愣,他还真是不知道有人不认得这位陈家少爷的,世家公子里面数得着的人物,不知多少女孩子想要嫁入其门,侍奉左右,却突然冒出一人不知道,还真是挺新鲜的。

脸上有了笑容,小伙计恭敬地答着:“不是小的不给您看,实在是掌柜的早有吩咐,那是等着让陈少爷看的,所以……”

那小姐怒意难平般潮红了脸色,斜着眼瞥了陈明瑞一眼,险些忘记了要说什么话,“我不管,今儿本小姐还非要看看那新鲜样子,你给还是不给?!”

小伙计听得苦了脸,这等事情不是没有遇到过,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可此时,明显一个是不好惹的刁蛮女,一个又是陈家的家主,实在是两难。

方素心在一旁皱眉,有帏帽遮挡着,不曾显露出不妥,陈明瑞却似知道她不悦一般,握了握她的手,理也不理那位小姐,径直上楼,那小姐还想再拦,这般,两人不过一步的距离就会撞上了,陈明瑞停住了脚步。

“这位小姐,不要在我的面前耍这等手段,否则,……”沉着脸冷哼了一声,陈明瑞口不留情,“凭你那等姿色,便是挂牌也不会有多少人理会,还是莫要卖弄来的好。”

吕娘子倒是经事多的,这时候上前一步,拂开那位小姐,好似碰到了什么肮脏东西一般又仔细拂了拂衣袖上面莫须有的尘埃,冷笑着说:“真不知道是哪户人家的小姐,卖弄到这里来了,真是不知廉耻为何物!”

“你,你,你们——”那小姐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伸着的手指还被瑾兰“无意”撞了一下,“哎呦”一声,收了手,眼中含泪地看着陈明瑞一行人上楼去了。

“陈少爷,真对不住,小的实在不知道她是这等人,还以为她是真心买东西的!”小伙计跟前跟后地上茶赔罪,倒把个雅间吵得不得安静。

“以后这等人就莫再放进来,扰了贵人清静!”沈掌柜呵斥着,一上楼他就在了,倒是恭候已久的模样,可那略有尴尬的神色,却还是让人怀疑他是否跟楼下的那位小姐串通一气了。

逸梦开始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等到后来才算是半懂了,不过是那等看得陈明瑞英俊多金,所以故意上前借机攀情的,就如那故意留下手绢让人捡拾一般,制造一些有缘的牵绊,只可惜,这人太过精明,竟然连配戏都不愿意。

“沈掌柜这多宝阁开了也有些年头了,不知道是准备换个营生,还是这多宝阁准备换个掌柜啊?!”陈明瑞依旧冷着脸,坐得稳当,顾不上为方素心解惑,而是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茶盏。

逸梦乖巧地坐在陈明瑞的腿上,两只手捉了他的衣襟不放,四下里只是看着雅间的摆设,嗯,那盆花放的位置不错,幽兰含香,是吊兰的一种吧,嗬,这屏风上的鲤鱼可真逼真,是苏绣吗?呀,这桌子倒是真好,竟然还是那种嵌着晶石的,那是什么晶石,光芒这样好看?

“陈少爷,小老儿真的不敢了,实在是我那侄女慕名已久,非要借机认识,并不是小老儿有意图谋啊!我这也是被闹不过了才……陈少爷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啊!”沈掌柜年过花甲的人下跪倒是利落,跪地求饶着,浑浊的老泪一流,倒是让方素心不忍心了,此时她也明白全部了,却还是轻轻拽了拽陈明瑞的衣角,在桌子底下摆了摆手,示意莫要追究。

“行了行了,那么大的年纪了,起来吧!”陈明瑞看懂了方素心之意,无奈笑了笑,她还是这般善良,心里的怒气倒是消了,转了口气,“还不把你店里的宝贝拿出来,站着干什么呢?!”

“是是是,我这就去拿来,少爷要是看着喜欢了,就当小老儿孝敬您的!”沈掌柜此时哪里还有半分掌柜气度,松了口气,拿袖子把脸一抹,好似变脸一样,那张老脸又笑成了ju花样,亲自带着伙计去取东西。

雅间清净了,陈明瑞倒是忙起来了,方素心一手拉着他,轻声说:“夫君貌似常常遇到刚才那等事情嘛!”话里有着微微的酸意和调笑,逸梦听得捂嘴一乐,陈明瑞却苦了脸,开始了不断的解释,不外一句话“都是她们凑上来的,我实在是很无辜!”。

方素心也知道他无错,却就是不言不语,好似不理解他这等男人的苦恼一般,专看他手足无措哄着自己的样子,就觉得心里暖洋洋的舒服。

一人愿打一人愿挨地笑闹着,没有一个人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倒是逸梦开始了深思,现在是陈明瑞爱方素心,若是一天他不爱了,又当如何,这里可不是现代,这里讲究的是三妻四妾,夫唱妇随,那时候,方素心又当如何?想到那不可测的未来,她的心里就免不了浮上一层隐忧,无法开怀。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二十三章 修仙 也许是眼前的身份太过于没有安全感,所以她才渴望着能够掌控更多的力量,所以才对那等据说通天彻地的修仙抱有那么大的希望。

又也许,只是想要在某一天,能够保护方素心,能够过一种自己喜欢的生活才会这般渴望修仙的存在。

一天结束后,静坐在床上,逸梦感觉到无边的孤寂。

白日里,所谓的逛街也不过是去了多宝阁,还没等再去别的地方,陈明瑞突然有事,就被人叫走了,只让马车把方素心和她送了回来,让人沮丧。巧燕回来后郁闷了好久,倒让巧容幸灾乐祸了一阵儿。

而逸梦,本来没有觉得多么遗憾多么不满,可当此时,深夜寂静之时,竟然觉得莫名地孤寂,总是受到限制,动不动就是规矩的生活,突然对这种生活生出了种种不满的心思,享受过自由的人哪怕得到了最好的金丝笼,依旧会寂寞而死,逸梦虽然不曾到如此严重的程度,却也总会在夜深人静之时反复难免,烦躁不安,疯狂地想念曾经拥有的一切。

是因为无法掌控吧,就如同今日的逛街一样,突然去突然回来,都在别人的掌握之中,而她,只能够被动地接受安排,不说安排的不好,而是被安排的感觉很不好,一如当年那个女人逼着自己进住别人的家庭一样,感觉很不好。

那时候,所有的忍受,刻苦的学习,都是为了在有能力的时候,在成人之后逃离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家庭,也因此,才对那百般捉弄自己的小鬼处处忍受,并不因为他和自己有着同一个父亲,才对那个丈夫被抢走的女人处处避让,并不是为了要同情讨好那人,……可是,这一切的结果换来的不过还是被动的处置。

难道这一世还要重复这样的一生吗?被动地等待着秘密被发现,被动地等待即将到来的惩罚,被动地等待着方素心的色衰而爱弛,被动地看着新人替换旧人的戏码,被动地,等待着再一次的处置?

她不要,她想要得到能够掌控自己生活的力量,而在这个男子为尊的世界,在这个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世界,她想要的自由竟是那么可贵,比及现代还要更加遥不可及,那么,也唯有修仙一途才是唯一的出路了,不要求什么通天彻地的神通,只要能够飞走,能够逃离,能够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就可以了,这样,真的是奢望吗?

这样简单的愿望,她前一世无法满足,这一世也会是虚妄吗?不,她不要!

可是,我现在又能够做些什么?逸梦挥舞的小拳头还是放了下来,松开手,一片空,那小小的手还抓不住什么,还没有力量,而等待它的成长,真的是太漫长太漫长的时光了,她为了那个愿望已经等了一辈子,她的等待真的已经太长了,长到她几乎无法负荷等待的寂寞。

“呜——”卧在地上的狐狸感觉到了床上小人儿的动静,轻巧一跃,跳上chuang来,尾巴环绕着小人儿,那一扫一扫的尾巴很快惹得小人儿勾起了嘴角,悄悄笑了。

“还好有你,你会陪着我一起等的,对吗?”悄声说着,双臂环抱着狐狸的颈部,拉着它人一般仰躺着,轻轻抚mo着它腹部秃了的地方,埋首在那软绵绵的白毛中,逸梦突然觉得十分安心,那孤独感似乎也不见了踪影。

闭上了眼睛,拗口的古文在心底默念着,每夜每夜,她都会如此默背着那本古文,一遍又一遍,直到深深入睡,已经成了习惯,如同功课一般天天温故,那不曾甚懂的文字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牢牢记在心上,再也不会忘记了。

逸梦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她睡熟了,而白毛狐狸则在此刻眯了长眼,从床上跳到窗前桌上,如它以前经常做的那样,用尾巴扫开了留着一条缝的窗户,接着又回到床上,缠着逸梦闭眼睡觉。

月光,透过窗户,照射在床上,银白的光点闪烁着,好似被什么牵引一般,飘移着消失在小人儿的身上,连着她身边的狐狸也在受益,吸收着这点点月华。小人儿似有所感,翘了翘嘴角,伸展了身躯,十分舒适的样子。

这一幕,静悄悄,无人发觉。

第二天一早,逸梦伸着懒腰醒来,看到身边的狐狸,微微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昨夜的事情,嫣然一笑,复又扑身上去,揉着狐狸的白毛,“你竟然比我还懒啊,哥哥,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轻轻揪着狐狸耳朵,在它耳边小声说着,闻着它身上清新的皂角味道,又觉得好笑,它一定因为洗澡的事情被那些小丫鬟们折腾了好多次吧!

没有哪个动物会很喜欢水,而可怜的狐狸,为了能够留在逸梦的身边,不得不被一日一洗地折腾着,而随着它洗澡的好习惯养成,那股清新的皂角味道也就如同附在它身上的一般,让人闻了舒适,但对它来说,也许是很苦恼的事情吧!

丧失了野性的野兽,若是离了人,怕是再也不能够生存,仅仅这种皂角味道,大概就会很影响它的嗅觉,让它无法顺利捕猎吧!

想到这里,逸梦的愿望又多了一个,若是可以,她以后要和狐狸好好相处,要和狐狸一起过上快乐幸福的生活。在这之前,她虽然感激狐狸的陪伴,却还从未想过她要的生活中要有这只狐狸的存在。

太过专注于想着自己事情的逸梦没有注意到,狐狸在听到“哥哥”这个称呼时倏地明亮的眼眸,“别舔我啊,好痒啊!”逸梦躲着狐狸的舌头,能够感觉到狐狸此时的心情是愉快的高兴的,却不知道这简单的快乐是为了什么而产生的。

在她的经验和认知中,再听话的狗依旧是狗,不等于它能够产生人的思维,它所有的,只是经过训练而成的条件反射,所以,逸梦也只把狐狸当做狐狸看,即便她是清楚知道这狐狸与她一胎所生,但她却往往忘记了这所代表的意义并不是怪胎那么简单。

“啊,小姐怎么跟这畜生在床上玩儿,这可是上好的锦被啊!”巧燕吵吵着,生怕狐狸把锦被踩脏了,却又不敢上前驱赶,只在一边儿嚷着。

平日里不曾少听“畜生”这样的称呼,也听过她们如此这般的指控,说狐狸这不对那不好的,但却第一次产生了非常愤怒的情绪,厌恶地瞪了巧燕一眼,逸梦第一次为狐狸辩护:“不许你那样说它!”

这样激烈的反应过后,不知巧燕愣住了,就连逸梦也愣了一下,继而又有一种愉悦的心情涌上,早就应该这样做了!看到巧燕的呆愣,逸梦又补充了一句:“这是我的狐狸,你们谁都不许说它一个字!”

好似小孩子霸道地维护自己的东西,逸梦此时的表现并不曾让巧燕生疑,巧燕悄悄翻了个白眼,无奈应下,只当这是女童的大小姐脾气,态度又恭敬了几番,有着晓雁那样的前车之鉴,即便心里不当回事,面子上却也无人敢不恭敬。

不用逸梦费力通告,大宅门里是没有秘密可言的,小院儿里发生的事情不到中午就已经人尽皆知,不过看在大家的眼中,这是大小姐对自己物品的维护,换句话说就是护短,倒也算不上什么,却都暗暗记住了要对那狐狸避而远之,免得犯了大小姐的忌讳,自讨没趣。

这一天上午,陈明瑞没有来教学,逸梦在小书房里和恶魔弟弟相处了一会儿,被揪掉了几根头发,总体来说并不曾有大的伤害,只是衣服上沾了不少那小鬼的口水,让人无奈,倒是狐狸更可怜一些,为了帮助逸梦,狐狸雪白的长毛也被揪掉了一些,看得逸梦都心疼,倒让小鬼乐得不行。

而这一天,陈府也来了一个神秘客人,被安置在六安华苑住下,外人只知道是陈府的远房亲戚,而府中的人,知情的却也只有陈明瑞和老太太两个,其他人都不曾知晓还有这样的一个亲戚,而六安华苑也被封闭起来了,不让外人进入,连打扫的奴婢也不许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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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昨天真的不是故意不发的,那个,我以为我发了,结果今天一看竟然没有,若不是章节与日期等同,还真是难以发现,那个,原谅我的过错吧!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二十四章 八岁 时光,就如指间沙,在想要握住的时候飞快地流走了。

光阴荏苒,透过指缝看着阳光流泻,侧卧在美人榻的女孩儿容颜秀美清新,一身粉色的百褶长裙拖曳而下,腰间的流苏素带随意垂散着,随微风轻轻飘扬,一支水晶玉兰钗挽起了乌黑的长发,却还有那么一缕被风吹散,幽香浮动。

眯着眼睛,不敢直视日光的热烈,逸梦微微偏着头,嘴角勾出一抹笑容,本来透着轻灵之气的芙蓉面因为这一笑而摇曳生姿,婉风liu转之间已经可以看到那长成之后的绝色风姿。

不过才八岁,却已经可以看到闭月羞花的美,这样,未必是一件好事,而逸梦此时想到的却是身上那奇怪的现象,如果说怎么晒太阳也不会变黑只是因为皮肤好,那又该怎么解释耳目越来越聪明的现象?相信没有一个正常人可以洞察方圆十里之内的种种动静吧!

莫非,是那功法的缘故?逸梦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点可以解释得通顺了,但奇怪也就在这里,她连那功法的全部含义都没有搞懂,难道就修炼了吗?而她也试着打坐一样地冥想,最后的结果不是睡着了,就是一无所获,根本没有所谓的内力或者是其他奇怪力量的产生,很奇怪。

揣测的结果,就是把这一切古怪都赖在了那个从未见过的生身父亲身上,也只有这个解释方才通顺。

至于容貌,除了那通身的灵气之外,她的容貌虽然很像方素心,却又比之更美,就连自己对镜,也忍不住叹一声妖孽,若是看一眼便会被迷惑,看得多了,不爱都是不可能的,莫说什么皮囊只是空,有这样的皮囊,死了也是甘愿。如果长大了,想必定然是那等倾国倾城祸水级的美女。

在四岁的时候,逸梦就搬离了宁远,离开了那座宅子,跟着两个小丫鬟生活在了现在的地方,陈家在云梦山的别院,整个别院除去做粗活的婆子,就只有那两个小丫鬟陪着逸梦,不是原来的巧容巧燕,而是两个七八岁的丫鬟凡尘和凡烟。

之所以离开陈家大宅,也是逼不得已的,陈府那位有大神通的老祖宗不知道怎么回来了,在陈明瑞欣喜的同时,方素心也在心惊,生怕那位大神通的老神仙看出来什么,毕竟血缘至亲总有些相似之处在,而随着逸梦的渐渐长大,那相似之处也越来越明显,便是老神仙不来,过两年,方素心也会想办法把逸梦藏起来,而现在,时间只是提前了而已。

比起让逸梦进入陈家时的容易,让逸梦从陈家出去就显得困难多了,方素心绞尽了脑汁,想过了所有的办法,才想到一条迷信的方法,说是逸梦十五岁前有一场大劫,必须要隐居避祸,否则就会祸及家人。

在古代,这等迷信还是很有市场的,虽然不知道那位老神仙怎么也跟着信了,但方素心到底还是成功了,在一个阴雨天,逸梦就被送出了宁远的大宅,来到了云梦山的这座别院,方素心又在路上给她买了两个小丫鬟,这才算放下心来。

自己的存在,到底还是妨碍到了她吗?方素心的不安慌张疑虑都仿若一把把尖刀,插在了逸梦的心上,让她不由得不如此想,因为这四年,方素心从未来看过她,她就这样一天天地在别院中长大,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每年,都会有陈家的人送来衣服鞋袜,粮食银两,却从来没有人来看过她,这个别院,仿佛已经被所有人遗忘了。

这样也好,若不是如此,自己怕是不能这般没形象地躺在榻上晒太阳,这个时候,恐怕正是在陈明瑞的身边用功读书,或是在小书房和弟弟玩耍吧?

在想要争取些什么的时候,在想要努力的时候经受了这样的打击,逸梦险些再次一蹶不振,却还是坚持下来了,孤独怎样,寂寞怎样,还有狐狸陪着,她,不怕。

与其身处人群中而觉得齿冷,觉得孤寂,倒不如现在的好,至少,身边的人都是真的,不存在欺骗与背叛,阴谋与谎言。

“小姐,可要现在吃饭?”凡尘一言打断了逸梦的思绪,逸梦回头,看着当年那个瘦小蜡黄的七岁女孩儿如今已经亭亭玉立,面庞粉嫩,不由一笑,“不了,我出去走走,你们吃吧!”

“哦,好。”凡尘应了一声,习以为常地跑走了,与其说是丫鬟,倒不如说是伙伴,根本没有巧容巧燕那等规矩,过了最初的害怕之后,再也没有了战战兢兢这种心情,总算还都是心地善良的人,不曾虐待了逸梦,不然,以逸梦的年龄,哭都不知道到哪里哭去。

四年的相处,倒也培养出了一种固定的模式,逸梦说需要的时候,她们就会照着要求做事,而逸梦不说,她们就只负责打扫送饭这等事情,然后就跟那些粗使的婆子说些三姑六婆的八卦传闻,再不然就是斗草也能够让两个人儿玩儿好久,凡尘和凡烟倒真的成了好姐妹了。

逸梦最开始是想好好和她们玩儿的,可她们那时候胆子小,都害怕这个衣着华贵的小姐,即便小姐的年龄比她们都小,等到后来她们不怕了,逸梦却失了想要融入的心思,习惯了一个人的独处,就这样定下了主仆之别。

站起身,抖落裙上的几多落花,逸梦看着卧在一旁晒太阳的白毛狐狸招了招手:“走吧,咱们散步去!”白毛狐狸应声而起,前肢撑地,伸了一个懒腰,又张了嘴,打哈欠一样“呜”了一声,这才抖抖毛,跟上了逸梦的脚步。

狐狸现在的身高已经到逸梦的腰部了,终于让逸梦不用郁闷自己的矮小个头了,反而动不动就嘲笑狐狸哥哥比妹妹的身高还矮,这等玩笑话开始听的时候狐狸还会轻轻挠挠她表示不满,后来再听,只会用翻白眼表示无聊,让逸梦彻底丧失了逗狐狸玩儿的乐趣。

一般狐狸的寿命都只有八到十年,至多也超不过十二年,这样看来,狐狸现在已经是老人了,每每想到这个,逸梦都会觉得忧心,抓紧了每一分每一秒和狐狸相处的时间,就连睡觉,也和狐狸一起睡,再不分床了,而这样的相处让她对狐狸愈发依赖,以至于不敢想象失去了狐狸会怎样。

她的狐狸哥哥似乎也知道她的不安,总是用默默陪伴来安慰她,于是,散步就成了两人最爱的活动,漫步在山林之间,呼吸着清新自然的空气,那山风好似真的能够洗涤人的心灵一般,让人宁静下来。

走过了月亮门,逸梦带着狐狸步出了小院儿,另一侧,一个披着斗篷的人缓慢步出花墙,凝视着女孩儿远去的背影兀自发呆,好久好久,方才转身,经过花架的时候,斗篷被花枝勾开,露出了一张依旧绝美的脸庞,却是带着泪痕的。

“逸梦,不要怪娘,娘真的是逼不得已,即便是如此,却也不敢肯定还能够保住这个秘密多久……老天啊,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若是真的不能让我与他相守,又为何让我与他相遇,让我……为什么,为什么又要让明瑞哥哥这般待我,我何德何能得他一片真心……天啊,我可是做错了吗?!”

这女子正是方素心,每年的这个时候,逸梦生辰这天,她都会借口礼佛,不远千里地到云梦山来,偷偷看上女儿一眼,每次看到那与自己肖像的眉眼,都会暗自忧心,纸包不住火,那个秘密,还能够瞒多久?

陈明瑞待她一如既往的好,而这好就仿佛是脖颈上的绳索,越是好越是套得越紧,让方素心的心苦苦挣扎于欺骗的痛苦之中,送走逸梦,可以说是不得已的结果,更可以说是为了让自己逃避欺骗的煎熬,可送走了,却不等于不存在,她依旧不得开心,不能无愧。

轻颦着眉头,捂着胸口,那一份柔美让人生怜,一口血却随泪而出,用帕子擦去嘴边儿的血迹,方素心故作镇定地迎上了有些慌张的吕娘子。

“少夫人,不好了,小少爷不见了!”吕娘子也是心急,额上冒着汗水也不知道擦,已经把跟来的人都派去找人了,这山林子里,还真不知道有没有猛兽,小少爷才七岁,若是碰上了,怎生了得?!

“怎么回事?!丹娘怎么照顾的?!”方素心一急,眼前昏暗,忙扶了吕娘子的手才算站好,本来就说让吕娘子陪自己来一趟而已,偏偏易天吵着要跟来,她便把照顾易天的事情交给了易天的乳母丹娘,那个一贯逢迎的女子并不为她所喜,做事却还算踏实,谁想到……

“少夫人别急,丹娘已经带他们去找了,天黑之前,一定能找到的!”吕娘子看到方素心的模样,也知道不能让她再操心了,急忙说着宽慰的话,心底却是一点儿底都没有,这云梦山可不是一般的大,一个小孩子,谁又知道会跑到哪里去?!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二十五章 初动 云梦山得名于云,日出日落之时的山岚之气,云海之观,见者无不惊叹,可谓是人间仙境的存在,所见所感都恍若一梦,因而有了云梦之名。

山有名就不会寂寞,除了山上的庵堂寺庙之外,还有些农人也在山上居住,并不是仅仅有猎户的,而那一处田地,就是逸梦想要散步的所在。

山峰好似被谁给搬掉了,那一片平地平整得好似刀削成的一般,又经过农人的整理,地垄把田地切割成一个个的方块儿,正经的“田”字格,一两个农人在日落之前,正在田中锄草捉虫,青幽幽的,叫做青禾的作物,可以结出晶莹的白米来,是主要的粮食作物,一年一熟。

逸梦以前不识五谷,倒是不知道这与现代的农作物有何不同,只是看着喜欢,碧绿的一片,再有那么一两个带着遮阳斗笠的农人,怎么看都是一副优美的田园风光,记得刚在山中看到这处地方的时候,逸梦惊讶得嘴巴张得老大,谁能够想到山中还可以种地呢?

虽然只是两三户农人,却也让人惊叹农民的适应能力了,真的是很伟大。

顺着田垄往西走,就是一条小溪,取水方便不说,最好的还是溪边的桃树苇草,四五月的时候,缤纷的桃花盛放如云霞般美丽,而溪边的苇草则是青青绵长,便是到了冬季,也不会枯黄。

冰凉的溪水中也会有小鱼经过,秋季,偶尔也能够看到一两条大鱼逆流而上,倒令人不解,却给了那些农人最好的意外收获,打了牙祭。

也会有那么一两个稚童上山来玩儿,却多是天黑前就会下山的,山中多野兽,便是在山上耕种的农人也不会长久地停留,只是搭个窝棚勉强度过中午罢了,在日落前,这里便会寂静下来,再没有一个人留下。

每日里上山下山的,倒是被农人踩出了一条道路来,很多时候,逸梦也曾经想过,若是她拿着银子顺着这条路走了,逃了,是否能够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但这样的想法总是想想就散,与其说是不能,不如说是不敢。

凡尘和凡烟原来也是农人的女儿,却被人捉了拐了,然后就如现在这般被卖成了丫鬟,这还算是命好的,据她们说,还有那等**楼烟花之地,专门买了年幼的女孩儿来培养训练,她们是容貌不佳才幸免于那等厄运的,现在的生活对她们来说已经是极好的了,便是自己家中,也不会有这般好的待遇。

逸梦的年岁不仅小,更加没有自保能力,而这幅容颜更是惹祸的根源,想也能够知道,这等姿色培养前途有多大,没有哪个人会傻得不把她拐入**楼卖了换钱,所以自己离开,是万万不能考虑的。

站在桃树下,看着西方的天空,等待着那片蓝天白云变成绚烂的火烧云,在这里观日落已经成了逸梦每天生活的一部分,至于为什么只是看日落而不看日出,那就不得不说说逸梦爱睡懒觉的缘故了。

没有了世家的规矩拘束,想要睡到什么时候都没有人管,想要什么时候吃饭都没有人管,逸梦小时候养成的那些好习惯就这般一朝尽弃了,几年下来,倒是越发懒散了,偏偏这小小的容颜就连懒着都是那般闲散优美,方素心即便偷偷看到了,也不忍心说,似乎总是能够从女孩儿身上看到那个最爱的男子的影子,愈发想念忧伤。

天色慢慢暗下来,田里的农人已经扛着锄具下山了,只剩下逸梦,还在痴痴地望着西边天空那渐变的云彩,紫色,橙色,橘色,淡粉,浅红,桃红,殷红,黄色,蓝色,暗青色,白色的云彩被次第染色,几种颜色按着特定的顺序排列整齐,开始了一场舞蹈,变幻着光芒。

“落日很好看吗?”

“嗯,很好看。”

耳边传来问话,逸梦顺口答了,猛然觉得不对,身边有人吗?扭头一看,溪边的苇草上,不知道何时卧了一个白衣男子,他很没有形象地压倒了苇草,一腿曲着,一手压在另一腿上提溜着一个精美的酒壶,一手撑地,侧目看着那一片落日。

他的眼眸微眯着,黑眸反射着天边的霞光,七彩夺目,长长的睫羽旋即扇动,转过眸来注视着逸梦,深邃的眼眸中似有着无穷的吸力,让逸梦不敢逼视,把目光移到了他的黑发上,挽发的白玉簪很是巧合的,竟也是玉兰模样,却是含苞未放。

好英俊的男子!逸梦扫了一眼就不由惊叹,便是前世的种种明星也没有一个有他这般俊美,风liu倜傥这个词仿佛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明明是那般不礼貌的坐姿,却让人觉得他洒脱不羁,连指责都无从说起。

“你是谁?”上前两步,逸梦疑惑地看着他,只是看着,心跳就不由得快了两分,大脑中一片空白。

“旅人。”男子也许十七八岁,也许二十七八,白玉一样的肌肤上看不到任何年龄的痕迹,光洁的下巴不曾蓄过胡须,分不清他的真实年龄,容貌脱俗,透体而出的孤寂之感如同一只大手,一下攫住了逸梦的心,让她忍不住为之皱眉侧目。

“你是为了什么这般孤独?”脱口而出的话仿佛梦呓一样,说出了才觉得突兀,逸梦及时收回了伸出的手,她的手只要再一点点儿就会触及他微颦的眉心了。

这好似花痴一样的行为让逸梦懊恼,低了头,却看到了还未长大的身量,不由得放下心来,自己还小,便是有什么,他也不会当真,自也无所谓失礼和轻佻。

笑起来,绽放的笑容好似春风拂面,让人一见舒心,也坐下来,靠在他的怀中,不管不顾地蹭了蹭,装嫩道:“大哥哥,你是从哪里来的啊?”

“从来处来。”仿佛禅语一样的话,好听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逸梦有些失望,扭过头又问道:“那你要到何处去?”

几乎是同声的,两个人一起说:“到去处去。”相视一笑间倒把刚才那等诡异的气氛冲淡了不少,关系似乎拉近了许多,他没有拒绝她的依靠,她没有觉得靠着他不妥,甚至一只手还夺过了他手中拎着的白玉酒壶,打开了塞子,嗅了嗅里面的味道,香甜的感觉并不似酒,倒如甘露一般。

“这是什么啊?”摇了摇酒壶,听着那似有半壶的晃荡声,有些好奇。

“一些甘露,你可以喝一些,对你吸收灵气很有好处。”男子朗润的嗓音很是悦耳,逸梦听了他的话,有些奇怪:“灵气?”我几时有吸收灵气了?逸梦满脑门子的问号,灵气是修仙吗?我倒是想来着,可是不会啊!

“咦?你不知道吗?”男子倒比逸梦还要吃惊几分,捉住了她的手腕,逸梦未及反应,被捉了个正着,就感觉有一道热乎乎的暖流顺着他握着的地方向上溯流,顺着血脉游走的感觉,很是舒服,好似晒了很久的太阳浴一般的舒适。

微眯了眼睛,逸梦企图记忆这种感觉:“这是什么,是灵气吗?”

男子皱着眉头,没有答话,过了一会儿,逸梦感觉身上都暖洋洋的了,他方才罢手,喃喃道:“倒是有意思,”勾起了嘴角,他的眼神猛然明亮起来,伸手一划,一道亮光划过眼前,仔细看去,能够看到亮光是由着点点的光点组成的,“这才是灵气!”

逸梦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伸手去想要触碰那些如梦似幻的光点,光点却消失了,她不曾感到沮丧,明亮的双眼转而看向男子,手也捉住了他的衣袖,天真问道:“大哥哥,你是仙人吗?”

男子听得一笑,笑容中有着说不出的落寞和忧伤,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是。”否定了逸梦的猜测。看到逸梦失望地垂下头的样子,伸手拔下了她的发簪,揉乱了她的长发,嬉笑道:“小丫头,想要当仙人吗?那可是很寂寞的,百年千年,只有你自己。”说到后一句,似乎想到了自己,男子的目光遥远起来,看着那已经半趁的红日,眼中闪烁着不明的光芒。

“一个人寂寞,就两个人一起啊!”逸梦说得天真,想到的却是若是能够修仙,她要跟狐狸一起,只是不知道,狐狸是不是能够修炼成人,修成仙道,若是不能……眉心拧了结儿,又为未然之事开始烦恼。

“两个人吗?呵呵,你还是太小太天真了,这世上是没有谁会永远陪伴你的,百年尚且多变幻,千年……唉,我跟你说这个做什么,你太小了,还什么都不懂!”男子的口气很是老成沧桑,抚在逸梦头上的大手有些沉重起来。

“我才不小!”逸梦一手拨开他的大手,一手捉着他的衣襟辩白,嘟着小嘴不喜的样子愈发显得娇憨可爱,更似小孩儿了。

男子笑而不语,眸中却明明白白地写着“看吧,果然是小孩儿。”那笑容是无奈的,还带着些许的宠溺,手又伸到了逸梦头上,熟门熟路地抚弄她柔顺的长发,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哼!”逸梦皱了皱眉,却无法说服他,八岁小孩儿的身躯装着成熟的灵魂,谁又会相信呢?又如何说呢?转而望着几乎要湮灭的红光,该回去了,再不回去,凡尘凡烟都会着急的。

逸梦眼神复杂地看了看身边的男子,他没有看她,一双眼睛似乎盯着远处的彤云,又似乎透过那彤云在看着别的什么,他的嘴角有着亘古不变的笑容,却是落寞忧伤的,让人看了为之心悸。

“我要走了。”逸梦将酒葫芦递给他,他却不接,“你拿着吧,就当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

没有犹豫,逸梦收了下来,一手拎着,想了想,又上前一步,揽住了他的脖颈,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面颊,看到他错愕的模样才觉得眼前这人有了烟火之气,莞尔道:“不要再那样笑了,你不适合寂寞,如果孤独的话,我可以陪着你!”

说完这句话,逸梦扭头就跑,差点儿没有被自己绊倒,心里不停地高喊,呀,花痴死了,我怎么做出这样的事情?!天啊,太冲动了,冲动是魔鬼啊!美色诱人啊!……脸颊通红地奔跑着,却不知道是因为羞涩多些还是懊悔多些。

“哈哈,很有趣的女孩儿!”桃树下的男子站起身来,一身白衣如流水一般流泻着点点亮光,坐了那么久,竟然无法从他的衣上找到一丝褶皱,依旧整洁如新。看着女孩儿远去的身影,他的笑意又深沉了几分,喃喃着,不知道念了什么,转瞬间,人就消失不见了,若是逸梦此时看到了,定然要兴奋地高喊“仙人”了。

又过了一会儿,藏在青禾中的白毛狐狸才露出头来,略带忌惮地看了一眼溪边那男子坐过的地方,然后又摇了摇头,眼神颇为无奈地追着逸梦往回跑去。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二十六章 孽缘 “嘻嘻,你们这两个丫鬟还真好玩儿,比我院子里的丫鬟有趣多了,下回我再来找你们玩儿啊!”七岁左右的男孩儿笑着跑开,他的身后是两个对他怒目而视的小丫鬟,两张气鼓鼓的小脸儿很是可爱。

这男孩儿正是陈易天,因为老太太的过分疼爱,家人的百般娇宠,才七岁的他已经是陈府中赫赫有名的小魔王了,打架生事这种大错是不会犯,但戏弄长辈,戏耍丫鬟,却都是他常做的恶习,所幸也没有闹出什么大事,大家也就都睁一眼闭一眼,不跟他较真儿。

而他又是天生的聪慧,课业之类,教过一遍便能够记住,反而没有了耐心习字做学问,倒是四处找寻好玩儿的事情,整个陈府的人无论谁见了他都是头疼,打不得骂不得,哄着还要被戏弄,都避之唯恐不及。

时日久了,他也觉得府中没有什么意思,因见母亲每年都要来云梦山,听说云梦山很是好玩儿,他便吵着闹着跟了来,又不耐烦坐在马车上看风景,便趁着母亲下车的空挡也跑了下来,找到了这座宅院,碰到了那两个好玩儿的丫鬟,还算是不虚此行了。

边跑边扭头,看到那连个丫鬟有趣的神情,更是开怀大笑,抛起手中的一个银裸子,引诱道:“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啊,若是你们能够追上我,这银裸子就给你们了!”

刚才他使用内力,在斗草的时候作弊,赢了两个丫鬟不少的钱,这才让两个丫鬟又是生气又不好做声的。

凡尘和凡烟对视一眼,两个人达成了默契,面带怒容地追上去,两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儿还捉不住一个七岁男孩儿吗?她们可不知道陈易天五岁就跟陈明瑞学武,虽然不曾大成,内功却还是有些的,对付两个只有武力的小丫鬟,算是绰绰有余了。

来得正好!陈易天故意不用轻功,时快时慢地吊着她们,自己院中的小丫鬟,可没有一个敢这样跟自己玩儿的,太快把她们惹急了就不好玩儿了。

“哎呦!”

“哎呦!”

异口同声的两声响起,正要跑出院子的陈易天没有防备前面的来人,撞了个正着,而逸梦,没有想到有人这时候跑出来,径自撞了上去,脑门都磕疼了,反作用力坐倒在地上,却不忘用双手把那个白玉酒壶护在怀中,自己倒是扎扎实实摔疼了屁股。

“谁呀,走路不……”长眼的?!陈易天本以为稳赢的,这时候却撞疼了脑袋,当下一手扶着额头,一手看过去,已在嘴边儿的怒骂在看到坐倒在地的女孩儿时及时收了回去,微张着嘴,目光痴痴地看着对方那一张梨花带雨的娇颜,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孩儿,好像桃花仙女一样。

宁远百花节上那个扮作仙女的女孩儿还没有眼前女孩儿一半儿好看,她真好看!陈易天愣着不知反应,倒是凡烟与凡尘逮住了机会,一人一边儿捉住了他的衣袖:“我们抓住你了,你说话算数,把银裸子给我们!”

逸梦脑门上磕了一下,屁股又疼,当下,眼圈儿都红了,泪水要流未流的,只在眼眶中打转儿,一双黑瞳愈发水汪汪的楚楚可怜,便成了陈易天眼中的“梨花带雨”。

本来还不明白什么事情的逸梦看到凡尘凡烟,听到她们的话,也能够猜出几分,定然是这三个孩子在院子里玩儿,自己又刚好跑进来的时候没有留心,这才有了这一撞,自己也有几分不是,倒是不好生气的,可这两个丫鬟也太不像丫鬟了吧,哪里有主子都被撞倒了,她们还在缠着人家要“赌金”的?!逸梦哭笑不得地拢了一下略有散乱的长发,准备起身。

从头到尾,她只是扫了陈易天一眼,把他当作了附近的小孩儿,实在是陈易天此时的锦衣沾了泥巴稻草,看不出多么昂贵,就连他的头发上也沾了两根碧草,多了顽皮,少了贵气。

陈易天的惊艳被两个小丫鬟打断了,却顾不上心情不好,把手中的银裸子远远抛开,两个小丫鬟就如小狗狗一般追着走了,也没有再缠着他,甚至忽略了地上的小姐,而陈易天则学着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上前来要扶起逸梦,还自以为得意地问道:“小姐没事吧,小生这里有礼了!”

“噗。”听到这话的逸梦很不给面子地笑开了,“你是从哪里听来的,不是学的戏文吧?!”能够想象七岁的小男孩儿学儒雅是什么样子吗?也唯有可笑来形容了。

“你怎么知道?!”陈易天倒是惊讶了一下,他眼界甚高,看不上同龄的小孩儿,又被老太太惯着,不曾与同龄孩子好好相处过,所做所学不是从戏文里看来的,就是学着陈明瑞的做派,可惜学了个四不像罢了。

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搭着他的手站起来,逸梦下意识地把白玉酒壶藏在了身后,笑了笑说:“戏文都是假的,你年纪太小,还是不要学他们的好!不然总觉得怪怪的。”不好意思说“可笑”,怕挫伤了旁人弱小的心灵,逸梦说完绕过他就要往里走。

“等等我!”陈易天拉着逸梦的手就是不松,跟着她的脚步就转了方向,又向院子里走去,把母亲和丹娘她们都抛在了脑后。

逸梦试着抽手不成功,她那点儿小力气就如蚂蚁似的,陈易天厚脸皮地装作感觉不到她的挣扎,嘿嘿一笑,捉着就是不放。“你放手,我要进屋去了,你放开我!”逸梦有些无奈地开口,她还真是不具备跟小孩儿相处的经验,以前是弟弟,现在是这个小屁孩儿。

“我不放,书上说捉到了就不要放手,不然以后就找不到了。”陈易天很是天真的话语让逸梦一阵阵黑线,你当我是什么,鬼吗?

“你看什么书上这么说的?”逸梦开始觉得刚才自己不应该扶着他的手起来了,真是一个错误,现在成了狗皮膏药了,甩都甩不掉。

“《志异谈》。”陈易天扬着脸,很是得意地报出了书名,逸梦虽然不曾看过,但是听这个名字觉得也是《聊斋》一样的书,不外是神鬼之类,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看这种书?这样的疑惑只是一晃而逝,她并没有深想,再怎样,她也想不到眼前人就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

偷偷翻了个白眼,逸梦苦口婆心地劝说了好一会儿,才让小屁孩儿相信自己是人而不是神不是鬼,不会突然一下不见,不会倏地一下烟消。

“天黑了,你赶快回家吧,这么晚不见你,你家里人会着急的,我叫凡尘来送你回去!”逸梦走到房门口,看他还跟着自己,忍不住下了逐客令,想要找凡尘过来。

“这是你房间吗?”陈易天倒是自来熟,不管主人家愿意不愿意,直接就推了门进去,动作快得逸梦拦截不住,他进了门四处看看,“东西怎么这么少啊?不过很香,是你身上的香味儿吗?”说着,他又凑过来嗅嗅,似乎逸梦周围的空气都是香的。

逸梦有些不悦了,心底里她还是很重视隐私的,不喜欢别人在自己的房间中东摸摸西看看,口气严厉起来,说:“这是我的房间,我要休息了,你出去!”

“不,我不走,我要跟你一起睡!”陈易天也知道逸梦生气了,马上十分熟练地使出了自己的撒娇大法,跳上chuang去,在床上滚来滚去赖着不走。家里面若是老太太或者母亲生气了,他都会如此做,保证要不了一会儿,他又是众人宠爱的宝贝,不仅不会受到责骂,还会被夸上两句。

“不,我不要跟你一起睡,只有夫妻才会睡在一起!”逸梦天真地说明理由,与其说“男女授受不亲”那种古板而成熟的话,这样的话才像是孩子说的吧!

一会儿一定要叫凡尘给我换一套被褥!看着被褥上面那被鞋底蹭上的污迹,逸梦的头皮一跳一跳地疼,真麻烦,她现在最想的莫过于吃些东西洗澡睡觉,偏偏有个小鬼来闹,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小鬼啊?!

回过神来的时候,粉嫩嫩一张正太脸已经凑得很近了,逸梦吓了一跳,抚着胸口往后退了小半步,“你,你干什么?”

“我是说,那我们就做夫妻好了,做了夫妻就可以天天一起睡觉!”陈易天天真无邪地说着,就要拉逸梦上chuang睡觉,他很喜欢逸梦,就想要跟她在一起,很单纯的喜好,至于夫妻不夫妻的,他倒是不介意找这个理由。

夫妻,不就是像父亲和母亲一样吗?晚上会一起睡觉,以后会住在一起,对,住在一起,那样就有人跟自己玩儿了!真是个好主意!眯了眯眼睛,陈易天笑得愈发邪魅,眸中的算计与陈明瑞如出一辙。

“我不要!”要是做夫妻的话……脑海中不由想起了今日遇见的白衣男子,那种飘然欲仙的清雅气质才是逸梦的最爱,呸呸呸,我都在想什么,都被这小屁孩儿误导了!微红了脸,急忙收回思绪,逸梦开始了“拔河”比赛。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二十七章 母女 “你到底把小少爷看到哪里去了?!”方素心一贯的沉稳此时都不见了踪影,站在马车前,厉声问着,双眸盯着跪在地上的丹娘,不满之意溢于言表。

“少夫人,这真的不是奴婢的错啊!是小少爷说要……”丹娘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她以前还真是小瞧了这个文静的少夫人,没想到她发起火来,竟也是这般可怕。

听了这话,方素心更气,喝道:“他说要做什么,你就让他去做吗?!还真是忠心的好奴才哪!”

“奴婢……”

“闭嘴!把她给我绑了,回去交给老太太发落!”方素心即便再气,却也明白自己不能轻易处置丹娘,她是老太太指派的人,老太太对她又一向信任,还是带回去交给老太太处置的好!

两个粗使的婆子应声上前,一人一边儿,反扭了丹娘的胳膊,用马车上预备的绑行李的绳子把她的双手绑了,丹娘似有些不甘愿,却没有反抗,老老实实跪着,垂着头,一副知错了的模样,心中也是焦急,若是小少爷真的出了什么事,老太太就是第一个要找她算账的人,这一点,她再清楚不过了。

“这边儿没有!”去东边儿寻找的人回来了,应着方素心希望的眼神,还是给了一个令她失望的答案,方素心摆摆手,让他们在一旁站着,自己却站不住了,在原地踱步,焦急地等着吕娘子那边儿的消息,若是她再找不到,怕是真的要火速让陈家派人来搜山了。

天色愈发昏暗起来了,已经有些看不清服色,有识机的找了枯木,点起了篝火,映着众人焦急的脸色,就连马匹也有些躁动不安,在原地不停地踢着蹄子。

“怎么样,可是寻到了?”老远看到吕娘子带着两个丫鬟从西边儿过来,方素心迎上前两步问着,神色焦急。

吕娘子轻轻摇了摇头,说:“那边儿都寻了,农人天黑前都下山了,窝棚里没有人住,便是那儿的寺庙庵堂也问过了,并不曾有人见到小少爷过去……”看着方素心瞬间黯淡下来的眼眸,吕娘子犹豫了一下,又道,“少夫人,要不要去别院看看,小少爷说不定会跑到那里去玩儿!”

虽然不明白少夫人每次都是偷偷地来偷偷地走,吕娘子却还是明白她不愿意惊动别院的意思,可眼下,远点儿的地方不说,近处也就只有别院还不曾找过,小少爷倒是有可能会在那里的,毕竟,小少爷才七岁,不可能跑得太远。

“对呀,我倒是忘记了,还有别院,他一定是见到别院好看才跑进去的,咱们这就去找找!”方素心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什么保密不保密的,儿子女儿,手心手背,她都心疼,哪一个出了事,都会要了她的命,一定不能够有事!

吕娘子听得少夫人说的那般肯定,眼睛中又燃起希望来,也知道这是她最后的寄托了,若是真的寻不到,想到那带血的帕子,吕娘子也有些心焦,少夫人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若是再找不到,不知道会不会又吐血。

别院里已经点上了灯火,凡尘和凡烟两个丫鬟在欢天喜地地对半分割了银裸子之后,才想到小姐刚才好似是被撞倒了,这才略有担心地跑到小姐住着的落花院伺候着,一进房,就看到了有些诡异的僵持情景。

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男孩儿正跟小姐养的狐狸对持着,小男孩儿是一副戒备的架势,却不上前攻击,狐狸也是目光炯炯的,那双在夜里会闪闪发光的眼眸幽幽的,看着就觉得可怖。

而小姐,则在中间站着,一手揉着另一手的手腕,那略有红肿的手腕在白玉的肌肤上分外明显。发生了什么?

“怎么办?”凡烟扭头看向凡尘,凡烟虽然比凡尘还大一岁,却总是没有主见,遇到事情反而要依赖凡尘出主意。

“咱们先把小姐带走,给小姐敷药!”凡尘的主意算不得顶好,却是她们此时唯一能做的了,跟那小男孩儿玩儿了好久,虽然不清楚是谁家的孩子,也知道那也是个小少爷,她们得罪不起,至于那狐狸,更不用说了,惹急了是会伤人的,反正她们只是照顾小姐的,那就照顾好小姐就好了,其他的,都不用管,到时候也赖不到她们什么。

也许是因为小时候被骗子拐走的经历,凡尘遇事总是先考虑自己,先把自己保全了,与自己无碍了,这才会想到其他,所谓的尽忠尽职也都是在自己无恙的前提下才会尽心尽力,否则就会偷懒耍滑。

“哦,好!”凡烟却不想那么多,点了点头,听话地上前去拉小姐,却没有留意到自己的好姐妹是看到自己先动了这才行动的,慢的那半拍误不了多少时候,却可以试探出会不会惹来狐狸的攻击了。

被两个丫鬟扶着坐在一旁,止住了她们要给自己上药的行为,“去给我拿些吃的来,我饿了。”逸梦吩咐了一句,两个丫鬟听话地去拿吃的了,而她也觉得自己有些渴了,垂下的手碰到了腰间系着的酒壶,才想到还有这个可以解渴,当下也不管那僵持的两个家伙,打开塞子,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有些甜,还有着莫名的香气,很好喝,如同果汁一样的感觉,不知道这甘露是怎样做出来的,真的可以帮助吸收灵气吗?

膝上一沉,狐狸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了僵持状态,跑过来,两个前肢撑在逸梦的膝上,一个大脑袋凑过来,眼巴巴地看着逸梦手中的白玉酒壶。

逸梦又喝了一口,就很爽快地喂开了狐狸,虽然不是说有多么严重的洁癖,但是狐狸哥哥尝过的东西她还真的是不会再入口,倒不如先喝够了,其他的都给它好了!反正也不是很多。

本来就是半瓶子晃荡的甘露被逸梦和狐狸分着喝完了,而陈易天还有些愣愣地,看着那边儿的友好交流,有些不满地坐在了床角,冷哼了一声。

他就快要把女孩儿拉到床上了,那狐狸就突然出现,他当时就要上脚去踢,偏偏女孩儿说狐狸是她养的宠,他不能够伤害,好么,那就不伤害,可是这狐狸倒好,抓了他一下让他被迫松手不说,还有恃无恐地挡住了他,而现在,女孩儿也好似忘了他的存在一般,这让一直是目光焦点的陈易天很是不满。

“你也渴了吗?等一会儿吧,她们把饭拿来了,你也可以吃一些,晚饭一直都是有汤的,这么晚了,你还没有吃饭吧?”逸梦小大人儿一样吩咐着,她倒没有留客的意思,而是打算等这小鬼吃完饭了,就让人送他回家。

这话听在陈易天的耳中,就是被关心的意思,当下就满意地笑了,呵呵点了点头,全然不记得刚才的小别扭了。

一会儿,凡尘和凡烟就拿着托盘进来了,四菜一汤,算是比较丰盛的晚餐了,却被小屁孩儿挑剔来挑剔去,什么这个菜水多了,什么这个菜老了,挑出了一大堆毛病。

逸梦一忍再忍,她当然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开始的时候,她不按时吃饭,厨娘还会给她重做,后来发现她这个主子都没大人来看望关心,也就冷淡下来,都是把剩饭温着,等她要吃了便端上来给她,若不是怕小孩子吃冷的容易生病,恐怕连吃口热的也不容易。

她也不觉得什么,自我放逐一样吃着温热却不可口的菜肴,总比吃方便面好多了吧!而现在,有这么一个人不停挑剔着,平日里让她觉得还不错的东西也变得可恶可厌了,根本就吃不下去多少就撂了筷子。

狐狸吃着同样的饭菜,听见筷子声音抬头看了一眼逸梦,又继续吃着属于自己的那份儿,到底有鱼有肉,它也不是吃不得蔬菜,倒不曾挑剔过。

“易天——”正当逸梦忍不住要让那小屁孩儿闭嘴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叫喊声,四年不曾听过的声音乍响起的时候,逸梦还有些恍惚,是自己听错了吗?紧接着,就看到一个眼中含泪的女子出现在视野里,方素心,那仿佛林妹妹一样的风姿,始终未改。

看到屋中两个孩子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方素心总算是放下心来,却又提起了愧疚:“逸梦——”抬了抬手,却不曾上前,四年不见,她可是会忘了我这个娘,又或者,她恨我?想到后一种可能,她的脸色刷白,倒是忘记了一旁的易天,只是直勾勾看着逸梦。

如水的目光看得人柔软下来,看着眼中含泪的母亲,看着她眸中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思念想念,哪里还会有怨?生恩养恩,总是自己欠她的更多了些,何必斤斤计较?

“娘——”逸梦开了口,轻轻叫着,甜甜笑着,方素心一激动,流着泪上前来抱住了逸梦,“逸梦,四年了,苦了你了!”

逸梦乖巧地被方素心抱着,闭着眼享受着难得的母爱,伸开双臂也拥着她,两个人,谁都没有留意到一旁陈易天不敢置信的目光。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二十八章 六安 别院发生的事情,陈明瑞在当天晚上就知道了,自从陈易天降生,陈明瑞就给派了暗卫保护,而方素心每每出门,暗中也是有人保护的,这些人只忠于陈明瑞,在当天就把消息传递回去了。

“既然那么舍不得,何必送的那么远?!”陈明瑞有些不理解,便是真的要祸及全家,怕是殃及的也是逸梦真正的父母才对吧,那狠心的父母抛弃了逸梦,是应该受些惩罚的。

想到逸梦,不由得又想到了跟着她的那只白狐狸,那很有灵性的狐狸依旧活得好好的,却不知道是不是传说中的灵兽,也许,应该接她们回来让老祖宗看看,看到底是那狐狸有灵性,还是那女孩儿不同凡众。

“你去吧,继续保护好她们。”挥挥手,陈明瑞漫不经心地转了方向,身边跟着的人儿听了命令,应了一声就迅速离去了,园子里的人并不曾留意到,那残影就已经消失无踪了,这等绝顶的轻功便是江湖中也不多见。

陈明瑞满意地看了看,喃喃道:“老祖宗给的丹药果然不俗啊!”

陈家的这位老祖宗还真的算是老祖宗了,他已经活了一千多年,与他同辈份的人都已经成为了尘土,陈明瑞初见的时候也是不敢相信,活了一千多年的人哪里能够那般年轻,直到后来才明白,老祖宗这次是受了重伤远遁至此的,而他所用的身体用修仙者的话来说是夺舍而来。

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的被夺了舍,陈明瑞当时只是这般一想,继而全是兴奋,竟然还有这等法术,这不等于重活了一次吗?只可惜冷水来得太快,随即,他就了解到了夺舍的种种限制,法力的限制,对凡人不行,一生也只能用一次。

兴奋到底而至,随之而至的就是老祖宗带来的麻烦,已经修到元婴期的老祖宗因为惹上了一个元婴顶峰的怪人,而被打到夺舍脱身,这并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那人知道老祖宗没死,很可能找到这里来,而老祖宗受到的重创却又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好的。

因为这等缘故,老祖宗才不得不逃回陈家避难,毕竟,他以前仗着实力强惹下了不少仇家,此时又丢了不少法宝,若想要安全度过,还真是需要时日,就这般,他找了回来,否则,按照大道无情的说法,他是不会再回来的。

即便如此,陈明瑞却还是高兴,毕竟,有一个活的书本,就可以少走很多弯路,而且,就算失了不少法宝,却不代表没有本事,老祖宗对于炼丹还是有一手的,陈明瑞搜集那些以前听都不曾听过的天材地宝让老祖宗炼丹疗伤,相对的,他也能够获得一些指点和对他有帮助的丹药。

这般四年下来,老祖宗的伤好的差不多了,陈明瑞的功法也大有进境,马上就要迈入筑基阶段了,若不是这里的灵气不行,只能够依赖灵石摆出的聚灵阵,陈明瑞的进境定然不止于此。

六安华苑已经封闭四年了,开始还只是下了禁令不准人进入,但难免有那么一两个好奇心强的,更怕引来今上的好奇,陈明瑞便彻底封闭了那里,连门也不设,进出便只能从墙而过,这样一来,六安华苑便淡出了人们的视线,连府中人也不知道有这么一个院落在了。

“老祖宗,孙儿特来拜见!”

随着老祖宗法力的恢复,六安华苑内已经设置了种种阵法,若是不打招呼自行闯入,很可能就是魂飞魄散,尸骨无存的下场,陈明瑞见过误闯的人的惨象,深深引以为戒,每次进入都会事先传音入内。

这传音入耳的功夫若是要用内功施展,恐怕要先天之境才有可能,而对修仙者来说,便是练气期的人也可以轻易使来,陈明瑞如今虽然不曾学得许多神通,却也明了了修仙者的大能,明白了世俗界和修仙界所存在的差距,眼界也宽了许多,不敢自尊自大了。

“进来吧!”

一声沉稳的中年男子声音在耳边响起,陈明瑞听了如闻仙乐,消了紧张之感,脸上带着笑容一跃而起,跳入墙中,看到的就是一个恍若桃源仙境一般的地方,不知名的草药弥漫着草木清香,更有那等毒草混杂其间,阵法一旦开启便是要人命的东西。

陈明瑞顺着延伸在眼前的小径向前走着,不敢多一步,也不敢少一步,只要一步踏错,可能就会陷入幻阵之中,这套玄天九阵奥妙多变,与那位老祖宗一样,让人不敢小觑。

“这次来又有什么事啊?”

房间正中放着一个香鼎,正在烧着什么,冉冉烟霞袅袅升腾,房间中弥漫着一种好闻的药香,陈明瑞扫了一眼坐于香鼎后面的中年男子,国字脸,浓眉大眼,刚毅果敢,闭着的眼的时候看起来很有些仙家祥和味道。

“孙儿此来是想问一下关于迁居一事,宁国并不小,难道真的没有一处灵脉可依吗?”陈明瑞侍立一旁,恭敬问着,对于迁居一事,他是真的不想离开宁国。

中年男子睁开了眼睛,眼中精光一现即没,平和说道:“宁国并不是没有灵脉,而是宁国现有的灵脉都被修仙门派世家所占据,咱们陈家小门小户,若是放在修仙世家中,不过是他们最外围的弟子一般,这样的能耐,难道你想要去跟他们争夺灵脉吗?”

陈明瑞默然不语,他目前对于修仙所知并不甚多,许多常识都半知不解。

也不需要他回答什么,中年男子继续说着:“明瑞,你的资质并不算好,你应该自己也测试过了,不过是四灵根,是修仙界的伪灵根,能够修炼到练气四层就是天幸了,若不是我留下来的丹药灵性十足,又有易经洗髓的效果,你便是继续修炼下去,也难有尺寸之功,而马上,你便要筑基,若无灵气相辅定然是不成的,我的灵石若是没丢,也许还能够襄助你一二,现在么,也唯有迁居一途了。”

“可,奶奶年岁大了……”好容易得到了皇帝的信任,正在受到重用,又积攒下了这些财富,岂是说抛弃就能够抛弃的?长生不老固然很好,神通广大也很向往,但若是无法修成仙途,又将如何?

陈明瑞多年理家,做事情早已知道如何权衡,有些事可以冒风险,一次不行倒可以再来一次,而有些事情,却不能够反复尝试,若是这里的根基垮了,再重来所需要的就会是千难万难。

“若是你真的要修仙,她们那些没有灵根的凡人就终究要舍弃。”中年男子说得无奈,当年他又何曾不是如此?若说有什么不同,就是当年他不曾有过什么重担,来去自由了许多而已。

却也是自己,当年自大狂妄,弃了亲人的善意规劝,更是因此反目,略有小成之后除了回来耀武扬威过一回,就再也不再理睬家人,若不是这般缘故,陈家又岂会如现在这般在修仙世家中排不上名号?!

陈明瑞神色黯然,静默了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抬起头来说道:“奶奶一手把我养大,她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这几年我会陪着她,筑基就是一次不成也可以再来一次,倒不需急于一时,何况,鸿地偏远,是否是真正的灵脉尚且有待查证,……”沉吟了一下,又道,“倒是老祖宗所说的修仙门派明年会收徒,我准备让易天去试试,他若是侥幸被收入门下,得到庇护,倒也是件好事。”

与其说陈明瑞此时是稳扎稳打,为儿子谋个前途,倒不如说是把儿子当做探路石,若是他可以,自己便去,若是不行,也就不用冒着家业尽弃的风险,说到底,陈明瑞还是功利心太重,过于放不下家业了。

“也罢,随你好了。”中年男子活了那么多年,岂会看不出陈明瑞的小算盘,只是叹了一口气,不愿再说,他眼下的身体需要的是时间调养,倒不急于搬走,此处灵气稀少,却是一个藏身的好地方,任谁也不会想到受伤的他不去找灵脉疗伤。

听得应允,陈明瑞的脸色好了许多,又道:“孙儿此来,实是有另一件事相询,关于灵兽一说,不瞒老祖宗,我有一个养女,此女身边伴有一只白狐狸,很是有灵性,却不知道是否是灵兽……”

把听方素心说的白狐护主,还有他曾亲眼见过的狐狸通人性与老祖宗一一说了,也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陈明瑞看得老祖宗的脸色愈发深沉,不由心头一跳,莫非真的是灵兽?

“灵兽多应出现于灵山之中,若不是血脉传承,就是吸收了天地灵气开启灵智所致,而那苍山,我也曾去过,并没有什么灵气,至于上古灵兽之中,好似也没有白狐,恐怕,是那女孩儿有异。”中年男子沉思着,又道,“你下次再来,且把那女孩儿也带来让我看看。”

“是。”陈明瑞应了一声,看得老祖宗闭上了双眸,知道他不愿再说什么,就告辞离去,想着下次再带易天逸梦过来。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二十九章 夜思 因为天色已晚,方素心便准备住一晚再走,却碍于规矩,也不能够跟孩子睡在一起,吕娘子早就带人把大屋收拾出来了,方素心又跟逸梦说了一会儿话,这才移步过去。

陈易天自从知道了逸梦是自己的姐姐,便显得分外沉默,什么也没有说,跟着丹娘到了隔壁的房间。丹娘因为刚才被绑的事件对于少夫人很是不满,却又不敢公开指责抱怨,方素心一走,她撇了撇嘴也领着陈易天离开了,根本不屑于理逸梦,逸梦并非陈家血脉,她也是知道的,无法真正把那女孩儿当做主子来看。

“凡尘,把这被褥都给我换成新的!”随口吩咐着丫鬟,逸梦洗漱过后,自顾自地坐在镜前梳理及腰的长发,碧玉梳子衬着婉转青丝,有着一种温润的美,让人莫名沉醉。

真是一副好皮囊!多少次揽镜自照,逸梦都忍不住会有这样的赞叹,那眉间似有还无的轻愁像极了方素心的神韵,而眼中流转的光彩,怕是更像那个素未谋面的爹爹吧,方素心的眼中总是忧郁如静水,不曾有过这般波澜变幻。

凡尘手脚利落地从柜中拿出了被褥换上,把撤下来的那些堆放在一旁凳上,侍立在逸梦身后说:“小姐,都换好了!”

“好,你出去吧。”逸梦从镜中扫了一眼已经整齐如新的床铺,轻轻说了一句,斜眼就看到了正在偷偷打哈欠的凡烟,她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恰似在表演小鸡吃米的经典动作,抿了嘴,眼里有了笑意。

凡尘一手抱着换下的被褥,经过凡烟身边的时候,一手扯住了她的衣袖,凡烟还有些恍然未知,揉了揉眼睛:“咦,该睡觉了啊?”转了个身儿就跟着凡尘出门去了,都没有说要跟小姐说一声告辞。

逸梦摇头轻笑,这样的真性情,这样的没规矩,若是回到了那大宅子里面,怕又是少不了的事端。别的不说,恐怕冯家娘子就会先给她们教教规矩。

思绪一转,又想到了方素心这次的到来,虽然是为了寻找陈易天才过来的,却可以知道她是专门来看自己的,否则,若是上香求福,又何必特意跑到这云梦山来,这里离宁远可是不近哪!

嘴角微微翘起,很是满足的样子,猜想方素心总是偷偷看了自己就离开,心里又涌上难言的感动和温暖,这就是母爱的感觉吗?比起小时候拥抱的温暖,这样的温暖更为隐晦难解,需要人细细思量感受,否则,就会错过了。

解了外衣,仰面躺倒在床上,竟学着那陈易天的样子在床上翻滚了一会儿,抱着ju花枕开心地偷笑着。白毛狐狸不知道她为什么这般开心,却如往常一般跃上chuang来,逸梦一扭头看到了卧在一旁的狐狸,立马抛了枕头,转而去抱狐狸。

“狐狸哥哥,你怎么都不笑啊?!我开心你也要开心才成!”逸梦有些霸道地说着,眉眼弯弯地狡黠一笑,双手就开始不老实地去搔狐狸的痒,腋下,脖颈旁,肚皮上,纤纤十指灵动非常地寻找着“痒点”,狐狸无奈地躲闪着,它到底没有人的双手,用爪子又怕不小心抓伤逸梦,除了躲只能躲。

从大床的这边儿到那边儿,都翻滚了一遍,逸梦的力气耗光了,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手来,靠在狐狸身旁,吹拂它的长毛自娱自乐。

被那痒痒的感觉弄得难安,狐狸无奈地伸出舌头舔逸梦的脸颊。

“哎呀,不要闹了,我才洗的脸,又被你舔一脸的口水,早说过了,不许舔我!”逸梦喊叫着瞪了狐狸一眼,用沾着狐狸口水的脸颊去蹭狐狸的肚皮,然后又跳下床去抹了一把脸,这才上来继续搂着狐狸,却忘记自己才把口水蹭在它的肚皮上,一双手习惯性地搭在了哪里,轻轻道了一声“晚安”。

看着逸梦闭上了眼睛,狐狸改仰躺的姿势为卧着,一双眼睛闪动着幽幽的光芒,凝视着呼吸渐渐平缓的逸梦,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眸光闪亮。

“……天地有灵,万法自然……集天地之灵气为一身,蕴六气之灵辉为根骨,玉虚其内,清养于外,移造化之功于炼养,法天地升降之理,取日月生成之数,调五行,炼形住世而得长生……生而劫,劫而遏,生不尽,死不灭,……”

似有所感,逸梦翻了个身,口中喃喃,念的却是那已然铭刻在心的拗口功法,点点白光渐渐在她的身边汇聚,不等光芒大盛,已然融入她的身体当中,源源不断。

月华如水,静悄悄的庭院里再无声响,倒是隔壁房间,丹娘一边伺候着小少爷休息,一边喋喋不休地答道:“那哪里算是什么小姐啊,说句不好听的话,她不过是少夫人捡回来的弃婴罢了,若不是命好,又哪里能够做得小少爷的姐姐,小少爷也不用往心里去,她将来最好也不过是一副嫁妆嫁出府去,是断然不会跟小少爷争家产的,大可不必……”

“奶娘,你说什么?她不是我亲姐姐?!”陈易天不过随口问了一句,就在走神当中,却到此时才恍若猛然惊醒一般,捉住了丹娘的手腕,黑眸直直地看着她,竟是充满希冀的。

“当然不是了!”丹娘压低了声音,愈发说得来劲儿,“她是少夫人未嫁如府时捡到的,当时便养在身边,后来少夫人嫁入府中不多久就怀了小少爷,她比小少爷大了一岁多,怎么会是小少爷的亲姐姐?!……”

没有晓春那几个丫鬟碍眼,丹娘说话愈发没有顾忌,也不管小少爷的年岁能不能懂,便开始大说一通,若是在府中,她不是要巴结老太太,就是要偷懒耍滑,还真是没有什么机会跟小少爷这般亲近,此时见得小少爷爱听,突然也起了心思,老太太最爱小少爷,若是能得小少爷多念着点儿,岂不是比她在老太太面前卖好更管用?!早晚这陈府都是要让小少爷当家的。

以前丹娘只看到小少爷年纪小,不耐烦等他长大,所以处处讨好老太太,倒是今天的事情给她提了醒,若是小少爷有什么不好,第一个找的就是她,但同样,若是小少爷好了,第一个功劳却也少不了她的。

丹娘虽有些小心思,人却还算不得聪明,不然这般道理早就想明白了,也或者当局者迷,她只看到眼前老太太一言九鼎权力极大,却忘记算计以后了。

“我就说嘛,我怎么从未在府中听说过她,但,”陈易天迟疑了一下,又问道,“看母亲刚才的样子,不是极喜欢她的吗?那为什么她不在府中住?”

丹娘撇撇嘴,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冷哼道:“府中哪里有人敢提她啊?!小少爷当时年岁小,怕是不记得了,原先伺候小少爷的还有一个晓雁,就是因为她在背后告状说晓雁对她不好,这才害的晓雁一家被发卖出府,现在不知道流落在哪里做苦力奴了,那时候,她才两岁多,就是个不省心的了,如今这般,看那模样,倒如狐狸精一般,将来不知道会祸害哪家……”

听得丹娘越说越远,还不曾回答自己的第二个问题,陈易天强压着眉间的不耐,摇晃着丹娘的胳膊,用撒娇一样的声音又问了一遍:“奶娘快说,她到底为什么要住在这里?!”

不知道怎地,对这个才见了一面的小仙女,他有着无尽的好奇,想要知道她的一切,更想要……他还小,不知道怎样解释听得她是自己姐姐时候的不喜,和知道她不是自己亲姐姐时的高兴,他只是单纯喜欢她,想要天天和她在一起。

“好好好,我这就说,这就说!”丹娘带着笑意,小少爷还从未这般缠过她,这位小少爷是宁远出了名的神童,心高气傲,若想要看他这般小孩子的模样,还真是极难的,呃,也不算是极难吧,若是他惹祸了,大抵都是这般模样逃脱责罚。

“还不是少夫人,把个野孩子当做宝贝一样地疼着,惹得二房三房的夫人看不过眼了,这才找了个老道士来说什么她十五岁前有一场大劫,必须要隐居避祸,否则就会祸及家人,少夫人这才把她送出府来,养在了这里……”丹娘说着自己的揣测,但猛然想到,也许不是二房三房的夫人,“说不定是老太太做的,毕竟是个野丫头,还要占着大小姐的名头,是想要把她赶出去的吧,也不对啊,哪里用得这般麻烦,难道还是有什么问题,莫不是她的身世有问题?……”

丹娘说到后面,已经是自言自语,这猜测却有几分正确,只是方向错误了,她以为这孩子说不定是哪个来头极大或者是陈家对头的人家的孩子,这才要藏起来以防发现,却不知这只是方素心为了掩饰逸梦身世,躲避六安华苑那位大神通的老祖宗所想的脱壳之计。

“是太奶奶吗?”陈易天把丹娘的自语听了个满耳,也露出了深思的表情,自小就接受“精英教育”的他,思考问题比及一般的七岁孩童更多了些复杂,一时默然不语。

“瞧我,可是吵了小少爷休息了,时候不早了,小少爷早些睡吧!若有事就唤奶娘,唉,这趟出来也没有带一个大丫鬟,真是的……”丹娘猛然发现小少爷不说话了,还以为他困了要睡,又唠叨了两句,吹熄了烛火就自去外塌睡了。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三十章 童言 大概半夜里下了一场小雨,早上醒来的时候,地上还有些潮湿的痕迹,残留着几片过于红艳的花瓣,凭窗看了会儿“绿肥红瘦”,逸梦不等凡尘凡烟过来,自己从净瓶中倒了冷水洗漱,被冷水一激,倒是更清醒了几分,好久没有起这么早了。

“走吧,去看看娘!”招呼了狐狸一声,逸梦率先打开了房门,呼吸着清晨新鲜的空气,感受着拂面而来的微风,略有薄寒。

“逸梦,逸梦,你怎么起这么早啊?!”身后传来了呼喊,回过头去,不等看清楚,一只手已经被拉住了,是陈易天,他甩掉了身后的丹娘,拉着逸梦快跑,“走,去给母亲大人请安!”

“小少爷,慢点儿啊!小心别摔到!”丹娘在后面呼喊着,却到底追不上小少爷的脚步。

逸梦一边被拉着跑,一边问道:“跑这么快做什么?”

“她总是说你坏话,我不喜欢她!咱们快些走,甩开她!”陈易天答得爽快,圆圆的小脸上闪过一丝厌恶神情,转瞬又成了孩子似的天真。

逸梦皱了皱眉,虽然觉得不妥,却什么也没有说,她不是圣母,还不至于以德报怨那么伟大,对说自己坏话的人还能够做到十分友好,想想丹娘不过二十七八的年岁,跑几步也算不得什么,若是真的累了,她也就不跑了,倒是没必要让自己尊老爱幼。

这样一想,也就主动跟着陈易天跑起来,虽然对这个恶魔弟弟没有什么太好的印象,但她到底不想弟弟跟自己生分了,不然,恐怕方素心会难过的。

陈易天发现了逸梦的主动,勾起嘴角笑了笑,知道自己成功得到了小仙女的好感,当下更是跑得不遗余力,倒把逸梦带得气喘了,她平时哪里经过这么大强度的运动?!

好在方素心所在的院子并不太远,一会儿也就到了,比起陈易天略带遗憾的神情,逸梦则是一脸的庆幸,等到看到本来应该在自己房里伺候的凡尘凡烟也过来了这里,她微怔了一下也就释然了,人往高处走,她们倒是学得极快的。

还是初夏,没有挂起竹帘,朱红的房门敞开着,一眼就可以看到已经端然正坐的方素心,还有陪在她身边的吕娘子,隔了四年再看到吕娘子,逸梦倒是从心里觉得亲切,冲着吕娘子轻轻点了点头,露出一丝笑容来。

“大清早的,跑什么,这么急?!”方素心招招手让孩子过来,逸梦正要上前,却又迟疑了一下,这是在叫陈易天还是叫自己?未等得到明确的表示,陈易天已经拉着她上前去了,方素心一手一个搂在身旁,却是专心致志地为逸梦擦起额上的汗水。

丝绢做成的手帕并没有多好的吸水性,所谓的擦也只是让汗珠不是那么显眼,其实达不到干爽的目的,但这个优先却让逸梦觉得心里万分舒坦,至少知道方素心并没有重男轻女,对自己的好一如往昔。

陈易天在一旁看着,却也没有多少嫉妒的心思,他自小在老太太身边长大,除了被父亲教导武功文章之外,跟母亲的交集也就是请安问礼的时候,所以感情并不是很深,伴在他身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便是身边的大丫鬟晓春都比方素心这个母亲大人来得更亲一些。

逸梦却不是什么心思单纯的小孩儿,看得方素心先理会了自己,已经满足了那点点儿私心,便开始照顾弟弟,至少想要做一个好姐姐的模样,拿出了自己的帕子给陈易天擦汗,也不管他的额头其实还算是干爽。

陈易天倒是受宠若惊地吃惊了一下,随即凑上脸来,做出一副享受样子,笑眯眯地说着:“逸梦真好!”

方素心听得皱了皱眉头,食指轻轻点了一下陈易天的额头,道:“逸梦比你大,是你的姐姐,你应该叫她姐姐才是,怎么能够直呼她的名字?!”

“我不要逸梦当我姐姐!”陈易天侧了头,躲开了方素心的手,有些叛逆地说了一句。

逸梦微惊,方素心也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瞪向了才跟进来的丹娘,丹娘的一只脚才跨进门槛就听到小少爷的惊人之语,紧接着看到少夫人看过来的目光,便知道少夫人怀疑是自己教的,当下就开始喊冤:“少夫人,这不是奴婢说的!”

见过了少夫人昨日发威的样子,丹娘倒也不敢小觑这位夫人,更有昨日里想到的长远计划,这位少夫人怎么着都应该也讨好着,即便不成,却也不能够再得罪了,不然真的被赶出陈府了,那就是自己的愚笨了。

略有心虚地避开了方素心的目光,丹娘垂着头只看向脚尖,好似那青布绣花鞋的尖端镶嵌了什么珍珠宝石一般,目不转睛。

逸梦脸上的淡笑顿住了,拿着手帕的手缓缓垂下,到底还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一些吗?听他早上的话,还以为他不曾受这些人的挑唆,难道……

“小少爷,您为什么不要大小姐当您的姐姐啊?”吕娘子看到气氛古怪,既怕逸梦不得这位陈府未来当家的好,又怕少夫人因为此事跟小少爷生气,让小少爷记恨逸梦,或者是与少夫人生份,忙出来打圆场,一脸笑容地耐心询问原因,若是果然是下人弄鬼,自然好处置。

陈易天到底还小,并不曾留意周围的气氛已然不对,听得人问,一股脑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当然不能做姐姐了,做姐姐就不能做新娘子了,我要她当我的新娘子!反正她也不是我的亲姐姐!”

方素心的神情在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就已经变青了,他怎么能够有这种念头?!一个巴掌扬起来,看着陈易天天真笑着的小脸却打不下去,叹了一口气,手又放了下来,他还太小了,都不明白什么是夫妻,自己倒是心慌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方素心坚决地说着:“她是你的姐姐,永远是你的姐姐,你最好记住了,下次若是再让我听见你如此不守规矩,定然要让你父亲好好罚你!”

方素心从来不会出面惩罚陈易天,一来是因为老太太护着,她莫说罚了,骂两句都不成,二来是她以为严父慈母,陈明瑞那里严厉了,自己这边儿不妨放松一些,也免得把孩子逼得太紧了,所以,但凡真有什么错处,也是她告诉陈明瑞,再让陈明瑞酌情处置,那个时候,老太太也不好拦着。

陈易天少见母亲如此严厉,小嘴微张,有些震惊,嗫嚅了一下,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没有继续争辩,比起现代孩子动不动就会反嘴抗辩,这时侯的孩子更懂得顺从是孝道,陈易天的早慧更是让他做不出对母亲大人不敬的事情,便只是嘟着嘴表示不满,却没有进一步说什么。

“新娘子?!”逸梦的神色有些古怪,想到了昨日自己说过的话,他不会是因为那句话才如此的吧,早知道,是不是应该跟他说“男女授受不亲”?这,算不算是自己自作自受?

想到这里,也是一笑置之,毕竟对方是自己同母异父的亲弟弟,又那么小,逸梦倒不会把他的话当真,只当是小孩子赌气不服输罢了。

“哈哈,我当什么哪,小少爷倒是长大了,这么早就知道新娘子了!”吕娘子带着调笑的神情,童言无忌嘛!倒是觉得少夫人刚才过于严厉了些,不过是个孩子话,值当个什么?!只怕过一会儿就忘了。

“我是大人了,当然知道了!”陈易天不服输地挺起了胸膛,努力摆出男子汉的气概,只可惜连着这句话落在大人的面前都成了笑话。

吕娘子也不忙着让人摆饭,又笑着应和了一句:“小少爷可知道新娘子是做什么的?”

“当然知道,是娶来当妻子疼的,就像父亲大人对母亲大人那样,以后还会有小宝宝,就像我一样!”陈易天说的很是得意,因为老太太近些年喜欢看戏的缘故,家里常常会摆下戏台子,上面的人依依呀呀唱的最多的不是贺寿就是夫妻,他看得多了,自然知道一些,却不是十分清楚罢了。

听到这里,方素心的脸上也有了笑意,还有些尴尬的羞意,嗔了陈易天一句:“小小年纪,懂得什么,莫再胡说了!”

吕娘子见得少夫人脸上回温,此时气氛也不错,就忙让人摆下饭食,吃过了早饭,也应该回府了,虽然有派人送信,但住了****,少爷恐怕还是惦记的,说起来,这对夫妻还真是让人羡慕,这么多年来,再不曾见少爷有看上别的女子,就连原先的三个通房也都找了借口赶走了,少夫人也是个有手段的。

不解内情的吕娘子这般想着,她的想法倒是代表了府中大多数人的想法,只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陈明瑞赶走那三个通房不过是嫌她们碍眼,随着他秘密的越来越多,身边的人便都需要小心谨慎地提防,就怕是别人的眼线,倒是对方素心始终如一,也是因为他们两个有了共同的秘密,方素心此时也快要筑基了。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三十一章 请同 吃过饭后,无论方素心如何舍不得,终究还是带着陈易天离开了,倒是陈易天吵着要带逸梦一起,让她又心酸了几分,若不是惧怕六安华苑里的那位老祖宗,她又何必如此母女生生分离?!

把逸梦搂在怀里,看了一遍又一遍,最终还是顾忌周围人多耳杂,逸梦又小,也不好对她多说些什么,仔细关照了凡尘凡烟,这才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为了方便方素心的云梦山之行,陈明瑞为她选用的驾车马匹都是千里马,若是放在外面,千金一匹也是难得,偏偏他仗着世家实力,弄了四匹专门过来给方素心驾车,方便她往返,倒是用心良苦了。

马车很快消失在视线之内,逸梦长叹一声,看看略显失望的凡尘凡烟,逸梦摇了摇头,这个过于大过于空的宅子,即便什么都是全的,让这两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陪自己过这种监牢一般的生活,也真是难为她们了。

“你们自去忙吧,我出去走走!”逸梦没有什么笼络人心的打算,也不准备安慰她们,什么样的路都是自己选的,她们想怎么样就随她们去吧,自己这种没有前途的主子,还是不要耽误她们的好。

“小姐!”凡尘猛然唤住了逸梦,接着就地一跪,也不管地上湿润的泥土,神情坚毅地说道,“凡尘以前年岁小,不懂事,对小姐多有怠慢,还望小姐莫怪,从今天起,凡尘会好好伺候小姐,希望小姐回府的时候能够把凡尘也带上!”

凡烟愣了一下,也跟着跪下,急急说道:“小姐,凡烟也是一样的!”

她们两人以前一直以为这位大小姐是被贬到这里来的,多半是家人不喜,所以便跟那些粗使婆子学的,虽没有胆子克扣虐待,却也不曾好好对待,吃穿用度不但没有丫鬟的自觉,倒是处处都要跟小姐比肩,若不是送来的衣物都是做好的,她们穿不上,定然早就私拿了,而被褥吃喝,送来的多,她们倒是半点儿不曾客气,都分得了不少。

本来以为这就是全部了,小姐也不过是这般,在这院子中过一辈子,看着这些精致风景,享受着精美的食物,穿着小家小姐也未必能够上身的绸缎,也算是极好的了,却不曾想,原来还有那等的气派,原来还有那等的地方。

少夫人那般的气度便恍若是天人一般,让人不敢逼视,这也就罢了,到底是主子,身份如此,羡慕不来,但就连给她牵马的小厮都犹若王孙贵族的公子一般,这样的对比让两个小丫鬟的心思都活了起来。

而那些人言语中的不屑,眼神中不加掩饰的蔑视鄙夷,更是让两个小丫鬟犹若跌落地面一般地情绪低迷,原来自己以为的极好不过是旁人看不上的没见过世面。

所有的人都知道城里好,虽然不知道到底好在哪里,好到什么地方,但是看到城里人的优越感,有谁不向往城中的生活,凡尘和凡烟就好似站在那围城外面的人,突然发现了自己原来是在城外,于是拼命地想要进城里,好似一旦进去了,就意味着无限的光荣还有高人一等的尊崇。

在见到少夫人对小姐的态度之后,她们更是明白了,自己伺候的这个,是货真价实的小姐,而她们更是从吕娘子口中探得了小姐将来还要回府的意思,别院已经是这般,府中又会是怎样?

凡尘与凡烟虽然都是农家女,却又有不同,凡尘当初是离家私逃,想要去大户人家打工过活的,却不想途中被拐子捉走了去卖,中间逃过多次又被捉回来多次,挨过打受过苦,更渴望富贵。

而凡烟则是单纯的傻乎乎,跟着父母去集市,结果被人用糖葫芦骗走了,因为还算可爱,胆子小也不惹祸,倒不曾在拐子手中受苦,及至被少夫人买下,更是如同当了小姐一般舒适,虽也羡慕渴望,却到底不若凡尘一般深刻,不过是早就习惯了追随凡尘,便是她怎么自己怎么,盲从地跟随着请求。

逸梦轻轻一笑,眼中却是没有丝毫温度,问道:“你们知道我什么时候回府吗?”

“吕娘子没说!”凡烟一语道破天机,凡尘急忙却扯她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瞪了她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我今年八岁了,十五岁我才能够回府,还有七年。七年后,便是凡尘也已经有十八岁了,早都该嫁人了,而嫁了人就不能够跟我走了,你们可想清楚了吗?”逸梦冷冷清清地说着,看两人明显一怔,她又笑了笑,“你们先好好想想,想好了再告诉我不迟。”

说完,也不理会还跪在地上的两人,直接带着狐狸出门去了,她这时候,只想去溪边,她还想要见到昨日的那个男子,很想很想。

“小姐都走了,别跪了!”凡烟一见逸梦转身,就急忙起身,还拉起了身边的凡尘,又看看裙子上沾着的泥污,一边努力地用手绢擦着,一边皱着眉嘟囔道,“真讨厌,都弄脏了!”

凡尘兀自还在深思,看了看小姐远去的背影,扭过头来,很认真地问凡烟:“凡烟,你怎么说,你比我还大一岁,七年以后,你就十九岁了,便是嫁人也有些迟,你愿意等到那时候都不嫁人,等着跟小姐一起回去吗?”

“我无所谓!反正都差不多。”凡烟原先是家中的小女儿,上面还有一个哥哥顶着,父母又多关照,不曾吃过苦受过累,也从不考虑这些太长远的事情,又看了看凡尘,道,“我跟着你,你说怎样就怎样!”

相处四年,别的不说,她倒是把凡尘当作了值得信赖的姐妹,而凡尘又比自己聪明,她选择的路一定是好的,自己跟着就准没有错。

“我决定等,这里的日子虽然冷淡些,却不曾有什么短缺,四年已经等过来了,还怕七年吗?小门小户的妻子还不若大户人家的奴婢,何况,那是世家,并不是一般的大户人家,大富大贵都不说,咱们的容貌轮不到做小妾那等好命,但看看吕娘子也就知道了,若是做得好,蒙主子开恩,指个好人,不比自己选的强?!你可还记得李婆婆的侄女吗?”凡尘似乎是为了给凡烟说明理由,又似乎是为了说服自己,边想边说着,神色渐渐不再犹疑。

“李婆婆的侄女?”凡烟重复了一遍,猛一拍手,“啊,就是那个据说嫁了个好人家,结果她夫家欺她家无势,然后想要休了她,后来还是李婆婆出面,说是咱们家的下人,这才得了好的!”

凡烟记得清楚,是因为这件事一前一后落差极大,李婆婆转述得又十分生动,说的时候还学了那男人前头如何趾高气昂,后头又如何谄媚巴结,末了还又是感慨又是总结地来了一句:“他就是打狗也要看看主人,咱们陈府虽然不是世家里面的第一个,却是世家,就连皇上都要礼让三分的世家,咱们陈府的下人又哪里是那等升斗小民可以欺负的,别说是他们了,就是当朝的大员,也不敢随意欺凌咱们!我老婆子年纪大了,见得可多了,你们可别不信,主尊仆荣,咱们是不干那些欺负人的事情,不然,那可也是能够横着走的!”

“嗯。”凡尘点点头,“若不是李婆婆仗着陈府的势,她侄女再好,不也是夫家说不要就不要了,那还是小户人家的小姐,而咱们这等做奴婢的,既没有家里人做主,再没有主子看顾,不但当不了妻,说不定还要再去给人做牛做马的,哪里还能够有现在这样的生活?!若是那样,我情愿一辈子不嫁!”

手握成拳,凡尘的目光坚定,看向凡烟道:“反正我是定好主意了,我要跟着小姐回府,将来若是能够得她看顾,她自会为我找个好人家,再不济,也不会让夫家肆意欺凌,将来,也会如那吕娘子一般有面子,又气派,你呢?”

凡烟一时又激动起来,斩钉截铁地说着:“你去哪里我去哪里!”

她本来也没有想过嫁人的事情,平日里总是听那些婆子说着谁谁谁家的媳妇被丈夫打了欺负了,或者是谁谁谁家的媳妇因为丈夫要还赌债而被抵债卖掉了,如何如何凄惨之类的,这样的话听多了,她胆子又小,难免产生了一种要终生不嫁的畏避意思,又没有家人引导安排,倒也不觉得不嫁人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便打定了主意跟着凡尘。

凡尘听了凡烟的话,微微一笑,松了口气,打开手掌,手心里已经全是汗水了,她还真是害怕,若是凡烟不跟自己一起,到了那宅子里该如何,四年的相伴,她已把凡烟视作了姐妹,即便凡烟这个姐姐总是如妹妹一般需要她来照顾。

“太好了,那,等小姐回来,咱们就跟她说,只是以后,再服侍小姐的时候可要仔细了,我看吕娘子她们一举一动都是极有章法的,咱们也去跟那些婆子们请教请教,她们到底是在宅子里待过的,必能教咱们规矩。”

“嗯,我听你的!”凡烟刚说完,就听得一阵“咕噜噜”的声音,早上起来就去少夫人那里候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吃早饭,揉了揉肚子,凡烟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咱们先去吃饭吧,我都快饿死了!”说着又想到以后不会天天都如今天早上一般吧?又有些畏缩。

“一起去吧,我也饿了!”凡尘笑得开心,拉着凡烟就跑开了,若是以后,怕是要守规矩了吧!虽想到了,却没有迟疑,她不怕吃苦更不怕挨打,只怕受穷,更怕被人欺负。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三十二章 空候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山中的气候大概总是比山下晚一些,也是因为逐高而寒的缘故吧。溪水旁的桃花树上还有些许还在盛放的桃花,却挡不住葱茏的绿意一簇簇地冒了上来,渐渐遮住了桃花的风姿,又是一番“夏木阳阴正可人”的美好。

斜射下来的阳光还不强烈,溪水边还有些朦胧的雾色之感,野地上盛开的紫红色的牵牛花好似朝霞一般绚烂,点滴露珠晶莹剔透地点缀着苇草的青嫩,很美好的一个上午,只是,空荡荡的。

溪水依旧清澈,能够看到戏中鹅卵石,漂亮的石头中不知道是蕴含了怎样的元素,有深红的,有浅黄的,更多的是一种透着莹润之色的石子,很是好看,油油的水草随水波摇摆,更有鱼儿穿梭其中,自由,祥和,快乐。

“他今天还会来吗?”越是走近溪边,脚步越是缓慢,期待落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有些无所,有些茫然,更多的……咦?我为什么要期待?逸梦啊逸梦,难道你跟人家很熟吗?还是约好了今天依旧要在这里见面?亦或者,你真的是花痴了?

昨日见到的那个男子,的确是很有魅力的,那一身清逸脱俗的气质不说,就连容貌也是极好的,眉宇间的那一抹似有还无的轻愁更是让人为之神伤为之心碎,忍不住就被惑了神智,迷了情思,但是,真的动心了吗?

想到这里,逸梦的唇边逸出一抹笑容,动心?这种事情早就不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了。

还记得以前曾经非常喜欢一位男明星,他演的那个电视剧更是每集必看,每每看到他为里面的女主如何神伤的时候,只要看到他的眉心一皱,看到他忧郁的目光,就会忍不住心疼,这一份心动太过迷茫,她从来不曾说过,只是写在了日记中,然后呢?

连爱恋也谈不上的时候,就被那才十六岁的同父异母的哥哥发现了日记,然后,一个很有意思的整蛊开始了。

先是回家路上的偶遇,然后是男明星的倾心追求,大概没有一个女孩子不把自己当做公主的,不幻想要一场公主王子的爱恋的,那个时候,她真的是心都飞扬起来了,以为自己真的那么幸运,什么也顾不得了,就连平时不顺眼的家也觉得顺眼了几分,然后呢?

被要求着献身,坚持着不肯,惹恼了他,冷战的时候失魂落魄了好多天,最后,想要妥协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一切不过是个骗局,不过是那个哥哥想要看自己傻乎乎样子,想要证明自己不是个正经女人的骗局。

是啊,如果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已经不再纯洁,那么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尤其是她有一个当小三的母亲,大概各种各样的污言秽语都会铺天盖地地袭来吧!

为什么要这么陷害她呢?不过是因为他不喜欢自己这个妹妹罢了,不过是他不希望有人分走家产罢了,不过是一个孩子的恶作剧罢了,花钱请一个明星过来追求自己的妹妹算什么,对他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妹妹的清白,妹妹的幸福,在他的眼中比垃圾堆的废纸还不如,他甚至计划好了如何当众揭露这场丑事,或者是以之为把柄。

真是上了很好的一课哪!怎么能够想到在电视中那样深情的人会是那种为了钱而做出这等龌龊事情的人呢?又怎么能够相信彬彬有礼的人在对自己说着爱的时候打量的主意不过是把自己骗上chuang呢?

想到那尘封已久的往事,逸梦的心头一颤,难道还要犯当年的错误吗?已经吃过一次亏,为什么不能够牢牢谨记,竟然还要为外表所惑,别人的情感,别人的忧愁,别人的爱恋,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想是这样想,脚下却仿佛扎了根,一步也移不动,定定地站在溪边,想着西方张望,看着自己的长长的影子越过了小溪,落在对岸的苇草上,虚而不实。

蹲下身,把手探入凉凉的溪水当中,摸起一块块看似好看的石头,然后发现,少了水的滋润,那些石头也不再那么漂亮了,露出了蒙尘的颜色,干涸而枯燥。

“有些东西,是不是总要隔着一些什么去看才会觉得美?触摸不到的是不是才是最好的?如同雾里看花水中望月,那样才是美好的?”喃喃自语,感受到身边的温暖,伸出手揽过了狐狸的头,看着它那一双比黑琉璃更加光彩的眼眸,发起呆来。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她却总看不清窗户后面的心思是怎样的,一双眼睛,怎么能够在真实清澈的同时演绎着欺骗与背叛呢?呵呵,也许是自己有些傻了,那个男明星本来就是演员,他的专业,他赖以生存的职业就是演绎,怪只能够怪自己太傻,怎么就那么轻易动了心,相信了。

“狐狸哥哥,你以后会骗我吗?”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盯着狐狸的眼眸,问出了这样的话,问完了也是一笑,它又不会说话,也没有人类那样复杂的心思,怎么会骗自己?

饶是如此,还是把头靠上去,蹭着它的毛发柔声说着:“千万不要骗我,这世上,只有你和我最亲,若是你骗了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那时候的自己,听到真相的自己,没有像悲情剧女主角一样扑上去大吼大叫,也没有像上演基督山复仇记一般在日后如何如何,她只是伤了心,也怕了,掩着嘴一步步地走开,把秘密尘封在心里,不再理会那个男明星,烧掉了日记,把所有他送的礼物都深埋在了地里。

钻石,珍珠,翡翠,……他送来的都是些简单的珠宝,璀璨可以迷惑人的心神,价值呢?不过是花钱就可以买到的东西,而她送的,用他的话来说,都是些便宜货,例如织功不是很好的围巾。但他又怎么知道,那是她多么用心准备的,为了能够赶在他的生日送出去,她通宵未眠,一遍又一遍,拆了织,织了拆,只是为了让那围巾更加完美,结果,却被他如此鄙夷。

有什么比这更伤心,那时候,只觉得天都塌了下来,算是初恋吧,却只换来了欺骗。如果他不出现在她的面前,不对她那样好,那么她也永远只会一时迷恋,又或者只是淡淡的喜欢,而他出现了,欺骗了,于是,毁掉了她所有关于美好恋情的诠释。

也许她太坚强了吧,做不到为了一段恋情要死要活,只是沉寂了一段时间,然后呢?后来接近自己的人是抱着怎样的目的呢?有为了钱的,为了权的,还有的只是为了戏耍,更有那等单单是为了美色的,呵呵,是不是应该庆幸自己的行情还不算太差?

清醒点儿吧逸梦!如果你还是那么容易迷恋男色,总有一天,你会被人骗到血本无归。这个道理,不是很早就明白了吗?

抱着一份怀疑的心,也许会导致对人不够真诚,也许会永远没有知心好友,但,这样的自己才不会受到伤害,若是再有一次铭心刻骨的伤痕,她,怕是再也做不到坚强地生活。

“狐狸哥哥,千万不要骗我啊!”眼眸中划过一抹伤痕,抚mo着狐狸的长毛,被它轻轻地舔着,没有嫌弃它的舌头潮湿,没有厌烦它在自己的脸上涂满口水,这是狐狸表示亲近的方式,也是它安慰人的方式吧!

它还能够活几年,还能够陪自己几年?抛开那些有的没的的回想,心疼地搂着狐狸,若是有一天,它不在了,自己应该会哭的吧!

这世上,原本就没有谁能够陪谁一辈子,有些,终究还是奢望了。

“若是这世上真的存在修仙就好了,我不要求成仙成神,我只希望能够快乐地过自己的生活,那样,你也可以长长久久地和我在一起了!”

狐狸的眼眸随着这句话而明亮了一下,一闪而过的亮芒若流星一般,转瞬即逝,逸梦却没有看到,她正靠着狐狸等候着,即便,她还不清楚想要等候着什么,也许是昨日里那个仙人一般的男子,也许,她只是等候着时间的流逝。

这一天,直到日落时分,逸梦都没有再看到那个男子,她却没有失望,反而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比起自己矛盾不清的心情,比起那夹缠难懂的情思,不见大概才是最好的吧!至少,在自己没有弄懂对那个男子是怎样的心情前,还是不要见那个对自己太有影响的他了。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三十三章 嫡庶 陈家宅院里,也是傍晚时分,马车才到家,陈易天早都坐不住了,马车刚一停,他就跳下车来,把跟着的丹娘唬得一跳,跟着也下来了,却还是跟不上他的速度,丹娘才是刚下马车,陈易天已经人影远去了,正是向着正院方向。

“太奶奶,太奶奶,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一路跑着,快到老太太房间了,陈易天就放开了嗓子喊起来,这样没有规矩的事情在最讲规矩的陈府也就只有这位小少爷才能够做出来了。

丫鬟小厮没有一个敢拦路的,听到声音,忙忙就避开了,这位小少爷可正儿八经是个小祖宗,若是被他看不顺眼了,不需要什么家法规矩的,他直接上来就打,挡路的更不用说了,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若是心情不好,给你一脚也是常有的事儿。

旁人的避让让陈易天很是满意,畅通无阻地进了正堂,老太太正坐在主位上笑看着他:“哎呦,我就说谁这么大呼小叫的,原来是咱们的小易天啊!快过来,快过来!”

不等老太太招手,易天已经如同小鸟归巢一般扑了过去,挽住了老太太的胳膊就开始摇晃:“太奶奶,我可想你了!”一脸乖巧讨好的笑意怎么看都让人喜欢。

老太太摸了摸易天的小脸儿,笑呵呵地说:“是吗,你确定是想太奶奶了,而不是惹祸了?”

“当然不是,我才不会惹祸哪!”易天小嘴一噘,轻轻哼了一声,很是不满的样子,却在下一刻又喜笑颜开地说道,“太奶奶,我真的是有事情要告诉你!”把小手拢在嘴边儿,踮着脚尖附耳说话,老太太很是配合地微微侧了身,然后就听到那悄悄话钻入耳中。

“是吗?”听完了易天的话,老太太收了笑容,也不说好还是不好,端起旁边的茶水,放到嘴边轻呷了一口,似乎在品味茶中的滋味,半晌无语。

“太奶奶,到底是行还是不行啊?!我保证,要是有逸梦在,我一定乖乖的听太奶奶的话,太奶奶说往东我绝对不往西!”易天又是撒娇又是耍赖地拉着老太太的胳膊摇晃着,还带着哼哼唧唧的小音儿,愈发显得顽皮可爱。

“这……”老太太沉吟着,不等说完,就听到门口传来了方素心很有威严的声音:“易天,你又在闹奶奶什么呢?!”

不满意孙媳妇对曾孙这么凶,老太太的表情马上一变,手也伸了出去,把故做害怕之姿的易天护在身边,瞪了方素心一眼,却也没有多说,将来孙媳必然要掌家,还是要给她留面子的。

方素心也不是那等没有眼色的,看到老太太脸色一变,心中暗暗叫苦的同时也马上恭敬行礼:“孙媳见过奶奶!”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多规矩,赶紧坐了吧!”老太太别有所指地在“规矩”上加重了语气,然后就表情淡然地让丫鬟们摆桌上菜。

“奶奶这么晚还没吃饭,是孙媳的不是了!”方素心讨好地上前,趁着老太太不注意,给陈易天一个眼色,易天就乖乖地从老太太的保护伞下退了出来,规矩地坐在一旁等着吃饭。

丫鬟们端着菜上来一一摆好,这时候,各房的夫人们也都到了,方素心又是一一行礼问好,除了三房的酸了两句,嫌吃饭太晚,其他人倒也没什么话。

二房齐氏身边儿还跟了一个七岁左右的男孩儿,模样怯怯的站在一旁,听话倒是听话了,却少了一份大家的气度,身上穿的虽然也是挺好的锦缎衣衫,却远远没有陈易天那件贵重,单看袖子边儿上的绣线也可见一斑,陈易天的衣衫除了暗花银纹之外,袖口上还有一圈儿金色水波纹,是真正用金线绣成的,一看之下,光芒四射,而那男孩儿,便如同隐在阴影中一般,即便是站在台前,若不注意,也会被忽略过去。

这男孩儿就是陈明举的那个庶出儿子陈易知,与陈易天是同一天的生日。

“你这孩子,还不去给太奶奶问安?木头人一样的!”二房夫人不满意自家孙儿的怯懦模样,推了他一把,易知没站稳,差点儿没有摔倒,还是他身边儿的大丫鬟翠萱及时扶住了他,在他的手肘处顶了一下,暗示他照做。

“太奶奶安好!”陈易知抿了抿嘴,就在桌旁行了一礼,一丝不苟,动作很是标准,却少了那么一份自然亲切。

“行了,起来吧!”老太太看都没看就扬了扬手,示意陈易知起身,转而又拉着陈易天说着什么,笑容满满,似乎陈易天说什么都是极好的。

见状,二房夫人气愤地瞪了陈易知一眼,低声说道:“没用的东西!”眼风一扫,把伺候陈易知的翠萱也瞪了一眼。

翠萱低着头,在心里叹气,假装不曾注意到夫人的不满,赶紧地安排了陈易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求的不多,只要小秋的孩子能够平平安安长大就好了。

当年翠烟的事情一出,她就知道坏了,先不说为姐妹伤心可惜,便是为了小少爷,也是难过,没有了翠烟的照顾,自己这个曾经的大丫鬟怕是养不大小少爷的。

这般一想,她便冒着不守规矩的风险去找了二房夫人,好话说了一箩筐,终于打动了她的心思,让她把小少爷收到身边抚养,吃穿用度方面倒是不用愁了,但……瞥了一眼默然无语的小少爷,看着他脸上黯淡无光的神色,翠萱心中一阵阵心疼,这样的对比,他能够受得了吗?

夫人的心思其实很简单,老太太的曾孙只有陈易天一个,自然是只宠着他,也就顺带着偏向大房,但若是自己的孙儿也会讨巧,讨了老太太的好,那么事情自然就不一样了,保不准老太太一喜欢,就能够多看顾一下二房。

这样的想法下,她才收留了这个庶出的孙儿,另有一个原因,也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陈明举虽然娶了妻子,但是至今没有孩子,相比之下,陈易知就显得以稀为贵了,若是自己养在身边,别的不说,这个长孙将来肯定是向着自己的,就是因为这么点儿小心思,她才把陈易知养在身边。

可怜的陈易知,直到两岁才算是真正有了一个名字,算是这个陈家的人了。

倒也不能说是他的命不好,庶出和嫡出的区别也就在这里,尤其是陈府,这个规矩更是严格,就如二房的陈明传,他虽然也管二房夫人叫做“母亲”,却因为是庶出的,一成年就被分了出去,分得的家产若是小门小户也就能够凑活过了,比起世家来说却是九牛一毛,就连嫡出女儿的嫁妆都比不得,实在是少的可以。

若是不出意外,陈易知以后也就是那样的一个结果。就是因为清楚这个规矩,翠萱的期望才不是很大,出身决定一切,没有这么一个好出身,再怎么争也不过是个多少的问题,到底无法掌控全局,远的也不用说,看看大房与二房三房的区别就知道了,实在是一目了然。

她只要小少爷平安长大,也就全了她与小秋的姐妹一场,也就算是完成了她托孤的遗愿,其他的,也只能够看这个孩子自己了,将来会怎样,她实在是无法给他安排更多了。

“我要吃那个!”陈易天刚一坐好就不安分,指了指远处的一盘菜,在她身边伺候的小丫鬟立时左右为难,饭菜是摆好了,但真正的家主陈明瑞还没有回来,开饭还是不开饭,都在老太太一句话下,不由得把询问的目光看向了老太太。

“他喜欢吃哪个,只管给他,明瑞有事,怕是不会这么早回来,就不用等他了!”老太太摆摆手,示意丫鬟把那盘菜端到陈易天的面前。

陈易天拿着筷子就直接去夹,还不忘冲着老太太来了一句:“太奶奶最好了!”然后先夹了一筷子菜放在了老太太的盘子里。

那盘菜我也很喜欢吃。陈易知很想这样说,但眼巴巴地看着那盘菜从自己面前移走,他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这个桌面上没有他说话的余地。再看一眼那个衣着光鲜的“哥哥”,他的眼中却没有陈易知的存在。

“小少爷,你想吃什么?翠萱来帮你夹。”翠萱躬了身,悄悄在小少爷的耳边说了这样的话,她实在不忍心看小少爷这般消沉。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陈易知也悄声答着,眼眸中全是感激,却不表露自己的真实意图,筷子只向着面前的菜盘中夹去,他懂得,什么叫做嫡庶,真的懂得。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三十四章 离心 陈明瑞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半了,也没有再去正院给老太太请安,而是直接回到了东院,进了房,就看到方素心一手撑着头,眯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连面前的蜡烛什么时候灭了都不知道。

心头一暖,有这么一个人在深夜等着你的归来,真的是很温暖的感觉。脚步放轻,把四角上点着的夜明台给熄了两盏,正准备去吹第三盏,方素心却迷迷糊糊地醒来了,看到房中的人影,一时没有看清,倒是惊了一下,好在一声惊叫未曾出口便已经灵醒过来,认出了是陈明瑞。

“回来也不出声,吓坏我了!”方素心说着就要起身,却不防坐的时间久了,腿有些麻了,猛地起身,倒是踉跄了一下,好在陈明瑞及时过来相扶,这一踉跄,便刚好落在了他的怀中,被他双臂一揽,倒成了*了。

陈明瑞的眼中还是满满的温情,说:“这么晚了,自有守夜的婆子等着,若是不放心,安排个丫鬟也就是了,何必自己熬着,等到了明日,可就成了红眼儿了!”

“我既是你的妻,这些都是我份内的事情,让她们来做,我还不放心哪!”手扶着陈明瑞的衣褶,缓缓将它抚平,再抬起头来,羞红的脸上更添了一份热意,却是看到了陈明瑞嘴角促狭的一笑,才觉得自己那句话,未免有些防微杜渐的醋意。

“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怕你……呃,也不是了……”是怕小丫鬟借机攀高枝,还是怕他转去招惹别人?方素心一时不知道怎样辩解,自从她嫁入陈家,她的明瑞哥哥从来没有一日亏待过她,更是不曾再去过通房那里,还把她们都给赶走了,这样的宠爱让她有一种错觉,以至于很多时候她都忘记了他原本还有三个通房的,此时想起,未免有些介怀,咬着下唇,不吱声了。

“心儿,是吃醋了吧?”陈明瑞是头一次感觉到怀中人是在乎自己的,都不知道要怎生喜悦,笑得嘴都合不拢,索性把方素心抱起来转了几圈,“心儿,我心中只有你一人,那三人是老太太安排下来的,不受就是不孝,却不是我愿意的,你可千万不要总是放在心上!”

“那,那个……”方素心想到了传言中的那个沈梦蝶,又有些踟蹰,喜悦打了折扣,看到陈明瑞询问的眼神,又知道不好说什么,嫉妒本就是不应该的,自己原不是真心爱他的,又何苦要把他绑在身边?

黯淡了神色,那沈梦蝶只是传闻中与他有染,又不曾被他迎入府中,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来吃醋,就算是迎入府中了,她也只应该显示出主母的气度来容纳,更不能够嫉妒吃醋了。

“没什么,这么晚回来,可是还没有吃饭?我……”方素心推了推陈明瑞,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说着就要往小厨房去,饭菜一直温着等他回来,就怕他在外面没有吃好。

“不用了,这么晚了,早些睡吧!”陈明瑞没有体会到方素心欲迎还拒的犹疑恐慌,依旧带着笑颜,温温说着,“今日我还有些事情,就去书房睡了,明日早饭也不必等我!”说罢,又搂过方素心,在她额上一吻,这才满足地转身离去。

看着陈明瑞轻巧地关好了房门,看着他匆匆离去,失落的情绪让方素心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退后一步,又坐在椅子上面,想到刚才闻到的那阵混合着酒气的暗香,又想到了那个传闻中的沈梦蝶,他这么晚归,真的跟沈梦蝶有关吗?

说起来,她不是不曾见过沈梦蝶的,那沈梦蝶原是多宝阁沈掌柜的侄女,也是个可怜人,早在幼年父母就丧了,被沈掌柜当做亲生女儿一样养着,人虽然刁蛮任性了一些,却还是很会讨巧的,可惜的是,五年前,多宝阁被一场大火所焚毁,连带着,沈掌柜生意上也出了岔子,欠了别人很多钱,他一气病故尚且不说,儿子女儿也跟着倒了霉,他的妻子倒是精明,早早带了儿子女儿卷着剩下的钱财离开了,徒留下沈梦蝶来抵债,尔后……

宁远的十里阁,沈梦蝶自卖自身,从此就落了贱藉,成了迎来送往的**楼女子。

结合近来陆陆续续听到的消息,方素心越发忐忑难安,据说,**楼女子总是有一种勾人的秘法,据说,她们总是有办法让男子爱不忍弃,据说……心思愈发烦乱,推开小窗,凝视着天上月色,倍感寂寥。

“明瑞哥哥——”喃喃自语,眼神茫然,以前希望他能够找到一个真心相爱的女子,这样自己便不会亏欠他很多,而现在,他似乎是找到了,为什么自己却感到这么难过,并不觉得舒心呢?

莫不是自己竟是水性杨花的女子吗?见一个爱一个,今日喜明日弃的,真的是这般吗?想到这里,方素心有些站立不稳,身形微恍,泪水也在不自觉间流淌而出,沿着消瘦的脸颊缓缓流下,胸中有些憋闷,檀口轻启,又是一块殷红。

看着丝帕上的血迹,方素心竟莫名有了几分快意,爱不得闲,不死不休,这般呕心沥血怕是寿数不永了吧!

这一点,方素心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当年,她的娘亲也是这般,一气之下开始呕血,以后便是连绵不绝,终不过一年便去了,自己这呕血之症,如今也有两月了,自从亲眼见了陈明瑞与那沈梦蝶一起喝酒谈天,便开始呕血,也是那时,才真的相信那传闻未必都是空穴来风。

一颗心焦灼不安,如同在油锅上反复煎烤一样,方素心默默承受着这种折磨,一面是爱与背叛的折磨,一面是信任受挫的惴惴与失落,便是那所谓的修仙功法也不能稍有迟缓,可,还能熬过一年吗?

每每想到逸梦,更是一阵心痛,自己还在,多少能够护着她,若是自己不在了,她,又当何去何从?陈明瑞身为陈府之主,定然不会不续弦,而他续弦,新来的主母又可会再看顾逸梦?……

年年花开花又落,今年不复旧年朵。

神思恍惚间,却还不忘把带血的丝绢点燃了,放在火盆中燃烧,直到乌黑中再不复原物模样,这才松了一口气,却也不去休息,一双手又抚上了琴弦,仔细想着曾经那抚琴人的样貌,想来想去,却已经是朦胧了,他,怕是不知道自己还有逸梦这个女儿吧!

昂首望月月朦胧,那浓淡相宜的墨色丝丝缕缕缠绕着明月,看得出神,便真的好似有人在月中起舞弄影一般,那该是何等的逍遥自在啊?!

方素心在房中怅然长叹不曾入眠,在书房中的陈明瑞也不得安生,正在抚着额角听白露的禀告,这些日子,皇帝的动作委实太多了些,小半世家已经消灭于无声,剩下的那些也多聚拢成团,倒是让皇帝不好下手了,自己该怎么做?

“……瑾妃不知何故被皇帝贬至冷宫,不知道……”白露说着说着突然说到了后宫之事,倒听得陈明瑞一愣,“瑾妃?”他一时竟是不知道这是哪一位妃子。

察觉了少爷的疑惑,白露倒是快言快语:“就是原先的琴语,被少爷送入宫中之后先是默默无闻,也是近来才被封为妃子的,却不知道为了什么,突然又遭到了冷遇,咱们可是要看顾一下?”

陈明瑞冷哧一声,很是不屑地说:“看顾她什么?不过是有点儿小心计的女子,既没有城府又不懂得趋利避害,早晚都要出事,当初只是怕她作祟,这才把她远远地送走,别的地方倒还不保险,唯有皇宫之中才是真正的囚牢,能够让她安分守己一些!”

“是,少爷说的是。”白露原也是这般认为的,索性不再纠缠这件事情,说起了下一件也是后宫之中的事情,“韵贵妃刚刚坏了龙种,可要咱们的人暗中照顾?”

“皇帝如今只有两位皇子,便是再有一个儿子,也不值得什么,何况她怀的未必还是个儿子,且不用管她!”陈明瑞眯着眼睛说着,韵贵妃便是原来的琴韵,继琴语之后,她也被送入了宫中,倒算是得了其所,一路通顺,让人不免记忆深刻了一些。

“是。”白露点头应下,她还是比较清楚陈明瑞的意思的,虽然不是真的要对付皇帝,但是有备无患,总是要防着一些,所有在宫中安插的人手都成了耳目,便于了解皇帝的动向,防范他对陈府动手。

“当年的事情,可还有多少人知道?”陈明瑞靠着椅背,突然问出这句话,白露愣了一下,才想起所谓当年的事情指的是哪一件。

“没有人知道了,都已经灭口了,便是方家也以为是自己德行有亏,不曾怀疑过少爷。”白露说得谨慎,边说边仔细回忆了当初的种种,知道真相的人除了自己和少爷,其他的人都不在了,确实不用担心有失。

陈明瑞皱着眉,沉默了一会儿,若是真的没有人知道了,怎地今天皇帝突然问起他的家宅之事,又怎地,那沈梦蝶也问道为何订的是方家方素琴,娶的却是方素心。难道这些都是巧合吗?

“再加些人手,仔细查查沈家的事情,我要知道那个沈掌柜以前是做什么的,还有,他是不是真的死了。”陈明瑞睁开双眸,锐利的目光让白露不敢逼视,点头应是的同时心中也在疑惑,不过是一个沈家罢了,难道,难道少爷怀疑那是皇帝的暗探不成?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三十五章 各谋 十里阁,宁远最好的****,这么文雅的名字很受爱附庸高雅之人的欣赏,也因此,这里的一切都是最贵最好的,这里的女子,从来不缺乏绫罗绸缎,便是斟酒用的酒杯也有白玉精雕细琢的,如梦似幻的粉色轻纱包裹着一团团似真似假的暧mei,最令男人沉迷其中。

琴棋书画,十里阁的女子每一个都有一手不错的技艺,配着那曼妙的身姿,绝佳的容颜,一个个都是妩媚多情的,足以让你心甘情愿掏出口袋里的金银博取她们的娇柔一笑。

“他上钩了吗?”低沉的嗓音略带磁性,隔着屏风传来,屏风上的花鸟鱼虫绣得活灵活现,恰好有一只白雀停留在那阴影的头部位置,黑白分明的眼眸盯过来,好似那人的眼眸一般,让人无从躲避。

“呃……”沈梦蝶迟疑着,敛衣垂首,“奴婢不确定。”说完这句话,觉得有所不妥,微微抬了眼帘,飞快地扫了一眼那白雀所在的位置,又继续说着,“奴婢问到方素心的时候,他的表情似乎没有什么不妥,也许,当年的事故不是他做的吧?!”

“是吗?”屏风后那人冷哼一声,沈梦蝶一惊之下再次俯首,额上有了毛毛冷汗,“你不是对他余情未了吧?!”

“奴婢不敢!”沈梦蝶恭谨地说着,战战兢兢地表起了决心,“若不是主子救下了奴婢,奴婢定然会被那老头糟蹋死的,而那时候,他眼中却从来没有过我的身影,我永远不会忘记他面对我的求救是怎样的无动于衷!”

说到后面,沈梦蝶的口中已经有了恨意,也不再称呼自己为“奴婢”,这么微小的差池,她并未发现,而屏风后的那人听出来了,却是满意地笑了笑,“好,做好你该做的,任何一个男人,对一个痴情于自己的女子,都不会太绝情,假以时日,他定会接你入府。”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屏风后的人起身,略略整理了衣襟,便缓步而出,鞋子在木制的地板上并没有留下多少响动,但在这连喘息也是噪音的寂静中,却显得分外响亮,沈梦蝶凝神听着,直到听到那脚步声已然走出,并且渐渐远去,这才舒了一口气,才发现身上已经是冷汗一片了。

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合着的门板,暗暗猜测这位公子是何来历,他的确是救了自己,却也是他,一手把自己推入了这十里阁,让自己再也没有了清白身份,可是,她不敢反抗,她是亲眼看着自己的那位婶婶如何被他手下的人杀死的,零碎的尸体残骸伴随着腥然血色,触目惊心。

从那时起,她就知道救下自己的这位公子不简单,更加坚定了跟随他的决心,要知道,这可是连强盗都要退避三舍的宁远啊,竟然可以从容杀人,仿佛这是每天的起床穿衣一样简单,就是这样的气度,也令人害怕莫名。

想起已经化为花肥的婶婶,还有那两个一直被当做弟弟妹妹的亲人,沈梦蝶的心中没有丝毫的想念,反而是恨意滔滔,竟然可以为了还债把自己出卖,这样的亲人,不要也罢!

站起身来,轻轻拂了拂身上莫须有的尘埃,做到一旁的座位上,凭窗凝视着北方,陈明瑞,他今天应该是去云梦山吧!即便对他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即便口上声声说着恨,可到底,竟还是会想起那人清高冷傲的眉眼,隐隐渴盼着他的注视。

是什么时候开始迷恋上他的呢?想到那最初的见面,不过是于众人中一眼看到了他的身影,然后知道了他是陈府的家主陈明瑞;想到那失败的再次相逢,至少是让他看了自己一眼,哪怕是那样嘲弄的一眼;而以后,在被送入那老头府中的时候,她哀哀切切地向恰巧经过的他求救,哪怕不是妾室,哪怕为奴为婢,她都愿意跟在他的身旁,可是他呢?冷然远去的身影甚至不曾停顿,不曾回顾……

也曾怨过他的高傲,怨过他的无情,但却更清楚,他不是无情的,只是他所有的情都只是对着他的妻——方素心,也是在多宝阁,看到他对妻子的温情款款的时候才明白,这样的人,并不是无情的,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可以打动他的人。

可是,怎么能够?自负的身世也许不够高贵富有,但她还是自信于自己的容貌的,他怎么可以那样无视而过?!

怨成了恨,恨又缠着爱,无法断个干净。

有朝一日,有朝一日,我定要你匍匐在我的脚下,求着我的温柔回顾!眸光中闪过一丝狠戾,一丝不甘,还有一丝缠mian悱恻的情意……

北门,南来北往的行商骑马坐车或进或出,一辆不打眼的青布马车也跟着人流缓缓驶出,驾车的四匹马都是少有的神骏,只可惜明烛蒙尘,故意污浊掉的毛发配着那辆马车,怎么看都是十分普通的模样。

“再走十里就加快速度,这么慢慢腾腾的,晚上怎么赶得回来?!”陈明瑞的口音中有着几分不耐,他的假只请了一天,虽然东观博闻不是什么必须要上朝的差事,却也轻慢不得,需要天天应景的。

“是。”带着斗笠的车夫沉稳地应了一声,手中使劲儿,青筋****,却是蓄势待发的模样,他的武功也是陈府中数得着的,作为护卫,却是再好不过了。

陈明瑞此时的武功已是不弱,甚至很多时候能够做到先觉先察,便是府中护卫也不如他,那份敏锐性是多年都在生死线上相搏的杀手都未必能有的,所以他并不操心安全的问题,只是想要用最快的速度接回别院中的女儿,这么多年未见,他虽然不曾像方素心那般念想,却也会在夜深人静时想起那总是默默无语的女孩儿。

四年未见了,不知道长成了怎生样子,想到儿子从云梦山一回来就吵着闹着要迎娶“小仙女”,陈明瑞的心中也多了几分好奇,若说是易天的夸张之言,也未免看低了易天的眼界,但,若说是真,那该是怎生的模样啊?

脑海中能够想到的还是四年前逸梦安静乖巧的模样,却是怎么都和易天口中的“绝色天香”,“倾国倾城”,“天仙下凡”对不上号,才八岁啊,要怎样倾国倾城?!

嘴角勾出一个自嘲的笑容了,摸了摸鼻子,陈明瑞收回了偏远的思想,自己怎么跟易天一个孩子模样了,竟然会去好奇这个。不过,那女孩儿若真的生得好,倒是让自己少操了一份心,至少以后找婆家不会太难。能够把陈府的小霸王都收在石榴裙下,唉,还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无可无不可地一叹,倒是感慨的成分多些,感觉自己好似昨日才娶的妻,今日,儿子就开始吵着要娶妻了,还真是,呃,应该说是儿大不中留吗?

想起才七岁的易天挺着胸脯说自己长大了,该娶妻子了,并且已经选好了人选(别院中的小仙女),让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去下聘礼的模样,再想到易天信誓旦旦地说他娶了逸梦的若干好处(省了聘礼嫁妆),陈明瑞就是忍俊不禁,心情飞扬起来,自己当年跟奶奶说要迎娶方素心,也是这般模样吧!

仅是这样一想,就没有了训斥儿子的念头,上梁不正下梁歪,自己的儿子还青出于蓝胜于蓝了,至少,自己七岁的时候可没有闹着要娶妻的!

至于,养女变成儿媳,这种变化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吧,反正也不是亲生的女儿,谈不上什么伦理纲常的问题,而当年的收养已经时隔多年,若是儿子真的有意,再行安排,也是可以说得通的。

出于这种考量,陈明瑞并没有反对儿子近于胡闹的臆想,反而还跟他定了一个“君子之约”,若是十年之后他依旧喜欢她,那时候才可以让她迎娶。

这番思量,陈明瑞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便是方素心也不知道十年后自己的女儿和自己的儿子竟会面临那样一个难解的危局,而逸梦,此时还在别院中呼呼大睡,早饭等同于午饭,已经是她的生活哲学了。

马蹄嘚嘚,已经是加速的时候了,车夫一鞭子抽下去,四匹骏马终于不再慢悠悠地晃荡,撒开四蹄开始飞奔,脚下的泥土夹杂着时运不好的青碧,翻飞着,留下了鲜明的马蹄印子,还有两道车辙痕迹。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三十六章 烹茶 雪水烹茶天上味,梅花做酒月中香。

别院里,逸梦还不知道自己的继父正在来接自己的途中,刚刚起身的她不知怎地想到了冬日里藏下的雪水,虽然不知道会不会在烹茶作饮时有特殊的功效,却还是想要看一看,看看到底成了什么样子。

因为这个简单的念头,凡尘和凡烟便拿起了锄子在梅树下挖掘,那三坛雪水也有她们的功劳。

若是在她们表忠心之前,逸梦这般为了一时兴起而来的吩咐,她们多是会找借口推诿的,这雪水埋下的时候也是,接雪花的时候,连带着玩雪,一个个都是饶有兴致的,可是等到真的要埋起来了,便是这个说拿不起锄头,那个说无用的推掉了。

后来,还是李婆婆过来挖的坑,她年纪大,挖不动院子里的硬土,便在梅树下挖了一个小坑,勉强把三坛雪水埋了起来,如今再挖出来,倒是轻松,轻轻一锄头下去,便可以看到坛子的踪影了。

“哎呀,我好像把坛子敲碎了!”凡烟轻呼了一声,看向凡尘,她听得要挖土,便憨实地来了一下,铁制的锄子到底还是有分量的,再配上她的蛮劲儿,就听得“哐啷”一声,她的虎口发麻的同时,也看到了那有了碎纹的坛子盖儿。

“不是都碎了吧?”逸梦听了声音,也走了过来,扫了一眼有些不敢动弹的凡烟,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这个丫鬟,还真是憨厚,有必要这么卖力地锄下去吗?早在凡烟高高抡起锄子的时候,逸梦就觉得要糟,坛子破了,也算是意料中事,并不责怪,“你不要用锄子了,给凡尘帮忙吧!”

凡尘暗自摇了摇头,却不知是在责怪凡烟的冒失,还是在感慨逸梦没有小姐的威严模样,轻巧地用锄子去扒开坛子周围的土层,好似手中拿着的也是绣花针一般,丝毫不见费力,三两下,坛子就露出了大半。

凡烟得了休息令,却觉得闲着不好,便用手擦去坛子上的浮土,又拿了树枝在坛子周围刨土,不停地撬来撬去,鼓捣了一会儿,那个有裂纹的坛子也被她弄出来了,倒是功夫不负苦心人。

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喜色,凡烟特意把坛子抱到了逸梦的身前,高兴地说道:“小姐你看,我没有弄坏,只是盖子裂了,里面应该还好好的,当初封起来的时候,不是还在坛子口上裹了几层绢布才放下的盖子吗?里面应该没事!”

逸梦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地点了点头,应道:“嗯,里面应该还是干净的。”这时候倒想起还有绢布来了,刚才怎么想不起来坛子容易被打破啊?!

凡尘这时候也把剩下的两坛都拿出来了,比起凡烟双手都沾着泥土,指甲里也是脏乎乎的,凡尘的双手则干净多了,她一直用手绢包着手,倒是细致谨慎的。

正是爱美的年纪,又见过了少夫人的娇美,吕娘子的齐整,她是再怎么也回不到当初抢食发霉的馒头那种时候了,除了服饰上更加讲究之外,也学会了涂脂抹粉,偷偷向李婆婆讨教着如何更好看,旁的不说,这等维护美貌的工夫,却不是那等绝色女子的专属,李婆婆私下里倒是告诉了她不少妙招,连这种做活时候护手的工夫也不曾藏私。

逸梦将凡尘的爱臭美都看在眼中,却觉得也不算是过分,倒也没有吭声,却对凡烟投去了意味不明的目光,明明她比凡尘还大一岁,怎么就是不开窍呢?平日粗拉拉大手大脚地不说,就连这整洁的工夫也不如凡尘太多了。

看到凡烟正要打开坛子,逸梦忙叫住了她:“不用着急,先去打盆水洗洗手吧!”要是让你这样打开坛子了,里面的雪水估计也不会干净了!逸梦腹诽着,支走了不明缘由的凡烟。

算是傻人有傻福吧!凡烟心眼儿粗,乐呵呵地就跑去打水了,倒也不曾想过是自己这双脏手惹人嫌了,也就少了些腻腻歪歪的别扭。

常常看到古书中说多少年多少年的雪水如何如何的,逸梦对这个也有些好奇,更多却是怀疑,便是好水,放了那么多年,难道不会发臭不会生虫吗?还是说细菌不会浸染好水?现在的密封条件也没有那么严格吧!

以前逸梦顾忌年龄问题,不敢有太多的奇思妙想,便是到了七岁上才弄了这想之已久的雪水,还曾想过弄些露水什么的,却终究下不了那个工夫,又不放心凡尘凡烟动手,便是当时指使她们,只怕也是指使不动的吧,说不定还要来个阳奉阴违。

这点,逸梦倒也清楚,索性自己也不去惹人嫌,无事生非,安安分分地自己过自己的,与她们相安无事也就是了。

先把碎了的那坛打开,盖子一入手就从裂开了,把一片片的碎陶拿下来,就已经能够看到最外层的那层麻布了,揭开麻布,再有一层黄绢,然后才能够看到雪水的模样。

放了一季的雪水早就化开了,刚一揭开黄绢,似乎还可以闻到清新冷清的气息,再看那水,却也不见污浊,还似接来时的那般纯净。这些雪在未曾落地之前便被丝绢接起,又是逸梦亲自抖落在这陶瓮中的,干净自然不用说,融成的水乍看也是清澈见底的,就是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肉眼看不见得细菌污垢了。

凡尘这时候找来了小暖炉,是冬日烤火时的暖炉,小巧玲珑,易于移放,配着的,还有一个紫砂小壶,本是顺便温水以增添房中湿气的,这时候却成了烹茶的好茶壶。

“小姐,用什么茶叶?”凡尘犹豫着看了看一旁的储藏架,上面的茶都是陈府历年送来攒下的,她和凡烟从来不喝茶,倒是把这些好茶叶都省下来了。

逸梦犹豫了一下,真的要试着烹茶了,却又不知道到底是那种茶叶好了,眼光一扫,看到了架上的药柜,说:“把那些ju花拿来吧!”

去年想要做ju花枕,要了些ju花来,这才知道原来ju花也算是一种药材,散风清热,平肝明目,治不了什么大病,却是一些病中的佐药。当时做完了枕头还有剩,便把剩下的收了起来,这时候突然想到了ju花茶,便不由得想要试一试。

逸梦以前从来不喝茶,对于茶道懂得也不算多,若不是茶艺实在是好看,她怕是看也不会看一眼,若说喜欢,她总是最爱果汁多一些,要那种原汁原味的果汁,不要任何添加剂的那种。

便是茶,若是喝的话,她也只喜欢花茶,一是因为能够品出花的香味儿,也就是一喝就知道是什么茶,二是因为花茶的好看,看着那一个个小而干枯的花朵或是花瓣在茶水中渐渐舒展,吐露芬芳,用自身的色彩浸染着茶水,真是美妙的感受。

逸梦说要喝花茶,那便真的只是花茶,再不要旁的茶叶相辅,也不要添加糖块儿,只是把花泡成了茶,既简单又单纯,她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够真正品出花中的味道,再有旁的,便是俗了。

凡尘也不懂喝茶,看得逸梦把那小小的ju花一朵朵放在黑白小盏中,并不觉得有趣,只是逸梦宁静淡然的神情让她觉得恍然,八岁的小姐便有这样的气度这样的沉稳,倒不似一般的顽童了。

一会儿,壶嘴儿便有热气升腾,咕嘟咕嘟的声音也响起来了,逸梦再不要凡尘动手,自己拿了帕子垫着手,自提着小壶泡了三盏茶,把一盏放在了凡尘的面前。

凡尘也不客套,她虽然在学规矩,却还是习惯了原先的相处模式,端起小盏来就喝,却忘了自己的身份就是跪坐在小姐的对面都是没有规矩,何况这样的大大咧咧。

“啊,这水果然有些甘甜哪!”吹了一会儿,才轻轻抿了一口,凡尘就忍不住夸张地说。原先接雪水的时候,逸梦的理由便是听说雪水甘甜,因为觉得不可思议,凡尘才记得特别清楚,此时把一分甘甜只当作十分来夸耀,倒是有讨好逸梦的意思了。

逸梦一笑,道:“且等等,看这花瓣舒展了再尝尝看吧!”坐着不动,守着面前的茶盏,看那一片片玲珑的花瓣在水中翻滚卷舒,慢慢显露出原来的形态来,闻着那淡淡的香,倒真的有几分惬意自得。

凡尘偷偷咂舌,竟是要等一会儿才能喝啊!想到自己和凡烟一样犯了冒失的毛病,不由得微微脸红,垂下了眼帘,学着小姐的样子看那茶水中的ju花。

“哎呀,你们怎么先喝上了!”凡烟突然从凡尘身后冒出来,把凡尘惊了一跳,未及反应,手中的茶盏已经被凡烟抢走了,并且仰头喝下,凡尘正要做声,就看得凡烟扔了茶盏,蹦跳不停,张着口,以手做扇不停地往口中扇风,还含糊不清地嚷嚷着:“烫死我了,烫死我了!”

“该,谁叫你要抢来着?!”凡尘忍不住也笑了,用眼神去瞟小桌上的茶盏,小姐倒了三盏茶,分明还有一盏是她的,她偏偏要去抢自己手中的,烫了可不是活该?!

凡烟瞪了凡尘一眼,略有委屈地看向小姐,倒是想要告状又不敢的模样,倒让凡尘软下了心,倒了一杯冷水给她,让她舒缓一下口中的灼热。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三十七章 存疑 陈明瑞走进院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三人,一个端坐,一个侧倚,一个双手捧杯畅饮的模样,中间那一张小桌,旁边的暖炉茶壶,一看即知道是在做什么,却是不明白为什么喝茶能够牛饮了。

青蓝的衫子,紫金玉带,缓步走来的男子一看就知道身份高贵,更不用说他相貌不凡,眼神锐利了。凡烟是最先看到的,却赌了气,看到也不说,转而飞快地拿走了剩下的那盏茶,就跑开了,这个不肯吃亏的主,从来不会少吃一口。

凡尘是第二个看到的,她侧身而坐,突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不由得便向门口看去,看到了已经近在咫尺的衣衫一角,却也不抬头,只是看到了那缎面网纹的鞋子,便知道来人是陈府的了。而那用来织造网纹的紫金丝与上次少夫人鞋子上的一般无二,仅这一点,凡尘就开始猜测来人是否是那位传说中俊美无双的少爷,却也不敢抬头,跪行着退了两步,躬身施礼。

这施礼的动作在初来的时候也是会的,后来总是不用也就生疏了,却在见过吕娘子她们之后又学了起来,虽然还有些细节不是很妥当,却已经似模似样了。

陈明瑞扫了一眼,略略点头,这个丫鬟比起刚才那个规矩了许多,还算可以,只是逸梦……看向了那个还在凝神注视茶盏的女孩儿,陈明瑞倒是有些微愣,他刚才刻意放轻了脚步,听不到脚步声是当然的,但这般出神,是在想什么呢?

“想什么呢?”陈明瑞对小孩子防备心要少很多,疑惑着便不等自己探寻,直接上前两步,抱起了逸梦,逸梦被这动静一惊,抬起头来,一双明亮的眼眸便看到了那已经在记忆中模糊的面容,记忆一下子清晰了起来,眼中有着一些不可置信的讶然之色。

陈明瑞一看了然,说出了逸梦心中所想:“是不是惊讶爹爹为什么突然过来啊?”

看到逸梦的小脑袋点了点,表示确定,陈明瑞又是一笑,有一种世事尽在掌握的成就感,又道:“今天爹爹是来接你回府的,你娘可是想你好久了!”

是吗?确实,方素心的想念不会作假,但,“可以回去了吗?”随口一问,又想到,若是真的可以回去,上次方素心不就会接自己回去了吗?怎么还会让陈明瑞专门来接一趟?有些奇怪啊!

明亮惑人的眸光中有着疑惑,还有着期待,那微张的小嘴似乎有几分迟疑,不敢马上欢呼,似乎转眼之间便会得到一场空的结果。

陈明瑞收敛了玩笑的心情,端正了面容说:“当然可以,你是爹爹的女儿,老住在这里可不行,这么冷清。”眼角扫了一眼一旁的凡尘,心想,这样不讲规矩的人跟在女儿的身边,怕是将来也把女儿带得不讲规矩了,不由得,又想到方素心,她管家还是欠几分,不然也不会有这等思虑不周的状况出现了。

他却是不知道,方素心当初选择这两个丫鬟,便是因为她们的什么都不懂,留下的大把时间也不是让她们懂得规矩,而是让她们对逸梦忠心,至于其他,在保证逸梦身世的前提下,都成了次要的。

凡尘听得心中一凛,又是欢喜又是害怕,这人果然是陈府的少爷,他果然是要接小姐回去了,但,自己能够跟着吗?抬起头来,有些期望的目光看向了逸梦,也看到了少爷英俊的面容,目光便再也无法移转,呆愣愣地看着陈明瑞的脸,脑中一片空白。

感受到那灼灼的目光,陈明瑞不由得有些不悦,冷了脸,道:“你身边跟着的人也不中用,还是回去的好,回去我还放心些!”

逸梦害怕答应凡尘的不能够允诺,听得陈明瑞话音不对,急忙扯了扯他的衣襟,笑道:“爹爹来的正好,逸梦正烹茶哪,爹爹可要尝一尝?”说着,便给回过神来忐忑不安的凡尘使了一个眼色,让她速速离去。

凡尘也不是那等不知道轻重的,虽然被少爷的面容迷了眼,入了心,却知道若是不能先回到陈府,那么一切都无从谈起,接收到逸梦的眼神,便急忙低了头,又施了一礼这才匆匆离去,只是走到拐角处却不由得回首,看那人的谈笑风生,暗自嫉妒少夫人竟有这般的好命。

陈明瑞一眼坐下,逸梦的软垫自然不用说,变成了陈明瑞用的,而逸梦想要坐在一旁,却不被允许,陈明瑞手臂一揽,很轻松地让逸梦坐在他的腿上,倒是逸梦有些别扭,微红了小脸,抛开那些羞涩感,把自己的那盏茶奉给了陈明瑞。

“爹爹尝尝,这是逸梦刚刚沏好的茶。”水汪汪的眼眸中波光流转,带着期许表扬的神采,陈明瑞看得不由一滞,这方才有些感受到儿子所言的惊艳是哪般。

身为陈府的家主,陈明瑞所见的美女不算少,世家的小姐,哪一个不是如同牡丹般雍容华贵,仪态万方,小家的碧玉,又有哪一个不是如同莲花娇柔清洁,便是妓户之中,也多的是妖艳妩媚的花中魁首,却偏偏,没有一人如眼前的女孩儿一般自然天成。

心中一动,体内的灵气也随之而运转,倒似怀中女孩儿有着莫大的吸力一般,让他不能自己。陈明瑞沉吟了一下,脸上却未曾表露情绪,手中也接过了茶盏,轻呷了一口,ju花的甘甜在口齿中流转,这种ju花茶倒也是滋味上品。

“不错。”陈明瑞点了点头,赞了一句,那玲珑小盏中的茶水已经被他一口饮尽,想着体内的灵气躁动,心思便不在品茶了。

得了夸奖,逸梦再老成,也如孩童一般粲然一笑,实在是她心底里太看重陈明瑞了,不管是为了生存,还是为了方素心的幸福,她至少,都要做到不让陈明瑞这个当权人厌恶,不然的话,生活艰难尚且不说,便是方素心,也少不得难过。

这般想法不可对外人明言,而她的表现,看在陈明瑞眼中,更是欣喜。

大凡男子,尤其是陈明瑞这种长期处于领导地位的男子,掌控yu望都是强烈的,他对儿子严格,轻易不说“好”,也是如此缘故,而长久以来的发号施令,令他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威严气势,便是陈易天,也不敢说不怕的,更不敢与他这般亲近。

逸梦因为他一句“不错”而这般高兴,看在他的眼中,就是巨大的满足感,有种掌控旁人欢喜的感觉,这是他欣喜的一部分原因。

除此之外,他性格上又有压抑自律的一面,即便再喜欢方素心,却也不可能天天与她亲昵不断,沉湎于女色之中,而方素心的性格又是一惯的内向被动,绝不可能主动讨好依附。而他不喜的女子便是讨好依附了,他却不愿做人家依靠的大树。两项叠加,能够与他这般主动亲近,又得他喜的人还真是不多。

逸梦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得了高看,讨得了欢心,只是为陈明瑞深沉的目光所惊,故作倦懒地伸手掩了嘴,秀气地打了一个小小哈欠,往陈明瑞的怀中一缩,闭了眼,躲过了他的眸光,却在心中反复思量,是表现得太成熟了吗?还是哪里不妥,怎么他的目光中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习惯了抱着狐狸入睡,此时做出睡觉的姿势,却不习惯怀中空空,枕着陈明瑞的胳膊,逸梦的双臂环抱在腹间,略有不安全感地蜷了身子,小小一团,煞是可爱。

陈明瑞看得一笑,目光中又是爱怜又是喜欢,抱着逸梦起身,到了房中也不放下,而是抱着她靠在榻上,淡然吩咐着:“去收拾一下东西,午时后再来听候吩咐!”

守在房外的凡尘听闻愣了一下,再抬头看了一眼少爷,却被那冷冽的目光一惊,施礼应下,再不敢在附近徘徊,步履匆匆地去收拾东西,心情又喜又忧,他的意思,是自己可以跟着回府吗?脸上绯红一片,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傻乎乎地笑着去找凡烟收拾东西了。

陈明瑞在房中静坐,却想到了老祖宗的话,真的是这女孩儿有异,所以能得白狐守护,所以,才能够让方素心的那场大病消弭于无声吗?以前是不信这种说法,此时,却有些半信半疑了。

瞅着逸梦的模样似乎已经是睡熟了,陈明瑞也不避讳,当下就运转起功法来,意外发觉,灵气的汇聚竟比以往快了许多,感觉已经被拓宽的经脉中流淌着无穷的灵气,一番运转下来,神清气爽尚且不说,却更加深了疑惑,难道是这山中灵气充沛吗?不应该啊,若是这般,自己这等修为的都能够发现,老祖宗没有道理会发现不了。

又看了看怀中的逸梦,陈明瑞突然想到了莫不是跟她有关,当下,他开始了一个小小的实验,远离逸梦,吸收灵气的速度还是质量都很差,抱着她,吸收灵气的速度快了一倍不止,一会儿就是灵气充盈。

难道,她竟是个天生的聚灵阵么?陈明瑞这般一想,不由震惊,便是聚灵阵,也没有这样快速的功效吧!

直到带着熟睡中的逸梦上了回府的马车,陈明瑞心中还想着这样的疑惑,想着带逸梦去见老祖宗的时候,好好的询问一番。

马车上,凡尘和凡烟兴高采烈地坐在了车夫的两边儿,如同乡下女孩儿进城一般,脸上挂着憧憬欣喜的笑容,却没有注意到她们落下了一件很重要的物品没有带走。

不远处,一只毛色雪白的狐狸站在小山坡上,深深凝视着远去的马车,乌溜溜的眼眸中有着依依惜别的不舍,却还是在一瞬之后义无反顾地投入了碧绿林中,再也不见了踪影。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三十八章 回府 逸梦本来只是装睡逃避陈明瑞的目光,后来却真的睡着了,等到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快到陈府了,依旧被陈明瑞抱在怀中,好似婴儿一般,逸梦倒有些脸红了,稍稍顾拧了一下,想要起身。

“睡醒了?马上就要到了!”陈明瑞没有察觉到逸梦的害羞心思,带着笑,用唇贴了贴她的额角,表示亲近喜爱之意。

“呃,咦,我的狐狸呢?”逸梦左顾右盼,转移自己的心思,却才发现车厢里就只有自己和陈明瑞两个,并不见她的狐狸哥哥。

陈明瑞也顿时醒悟,道:“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原来是那狐狸不见了,没关系,等回去再找人把它带回来好了!”从儿子口中,陈明瑞也知道了那始终如一待在逸梦身边的狐狸还没有死掉,但因为老祖宗的否定,他倒也没有多加注意,又因心中疑惑,从无疏失的他倒是真的忘了还有一只狐狸的事了。

是吗?逸梦心中焦急,却也无可奈何,也只能够如此了,在人的眼中,一只狐狸,确实不怎么重要,可有可无。不知道狐狸哥哥这时候是不是很寂寞,是不是以为自己被抛下了,很孤单?

多年的相伴,这只狐狸已经并不仅仅是口中的狐狸哥哥了,逸梦是真的把它当作了自己的一个亲人,一个可以患难与共的亲人,再不能轻易割舍,知道它在身边,就会觉得心安的那种。

“逸梦若是喜欢狐狸,回去以后,我让人给你多找几只,好吗?”看得逸梦脸上明显的失落之色,陈明瑞想到那狐狸的寿数也没有多少年了,倒是觉得这时候离开,让逸梦看不到它的死,也是好的,免去了以后的伤心痛苦。

“不用了。”逸梦摇摇头拒绝了,垂着小脑袋,压抑了胸腔中的愤怒,怎么可以替代,那是对狐狸的侮辱,更是对自己感情的嘲讽。

“为什么?逸梦不是喜欢狐狸吗?世上有好多种狐狸,还有皮毛火红的狐狸哪,逸梦没有见过吧?”陈明瑞不知怎地,兴趣起来,积极地怂恿逸梦养些别的狐狸。

“我只喜欢我的狐狸!”逸梦猛地抬起头来,很认真地看着陈明瑞的眼睛说,“这世上,只有那只狐狸是我的,其他的狐狸再多,都和我没有关系!”黑亮黑亮的眼眸中写满了坚持与执着,坚贞地守护着和狐狸之间那不可替代的感情。

陈明瑞一时哑然,不知道是为了逸梦的倔强固执,还是因为她的坚持超过了自己的想象,他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莫名地有种感觉,刚才说的那些话实在是太傻了。

一笑,摸了摸逸梦的小脑袋,正准备说些什么,马车停了,“少爷,到了。”车夫在车外恭敬地请主子下车,凡尘和凡烟面对着陈府的大门在发怔,目光中都是憧憬和好奇,这么大的门,里面得要多大啊?

“走吧,先去见你太奶奶,她也很想你哪!”早在接人前就跟老太太打过了招呼,阖府上下只瞒着方素心一个人,就连陈易天那个小霸王也知道他的父亲大人今天要出去做什么,只不过,出于约定,他不但不可以上蹿下跳,还必须要好生学习,否则就不可以见到他的“小仙女”。

若是别人这样说,陈易天自然不会遵守,或者是阳奉阴违,或者是偷工减料,但对于陈明瑞的话,他非但不敢不听,还不敢不按照约定做好,实在是陈明瑞长久以来独霸家主之位,形成的那种一言而决的坚定让人不得不听命行事。

父亲大人说什么就一定会做什么,这就是所谓的一言九鼎,那也就是说,一旦我好好学习,他就一定会让我见“小仙女”。陈易天转换到脑中的理解就成了这般模样,也就更加积极地去学习了,难得地不在府中捣乱。

这些,逸梦是不知道的,看到没有众人出迎,更加没有那个吵着要让她当新娘的弟弟,她悄悄松了一口气,若是可以,她还真是希望不要见到那个小恶魔,小时候已经那么可怕了,长大了还不知道要怎生闹人,偏偏,他又是老太太的宝贝疙瘩,对着他,轻了不管用,重了不敢用,还真是左右为难,上下不得。

吕娘子也是知道消息的,早早等候在内院门口,大门那儿的消息一过来,她就立马过来候着了,见到少爷抱着大小姐下车,急忙探出手臂去要接过来逸梦,却被少爷的眸光所阻,看着少爷略侧了侧身,避过了她的手,就知道少爷想要自己抱着小姐,吕娘子先是一怔,后又是一喜,还好,这么多年,少爷还是念着这位养女的,这样就好,至少府中看人下菜碟儿的下人不会轻慢了逸梦,也就不会轻慢了她这个伺候逸梦的老人儿。

放下手臂,却掩不住满脸的笑意,嘴边儿有了笑纹,扫了一眼两个有些畏缩的小丫鬟,虽然是百般的看不上眼,却也没有摆脸色,只是吩咐了身边的小丫鬟,让她带着那两人去冯家娘子那里学学规矩。

“你们跟我来吧!”小丫鬟眉目清秀,眼角一挑时还颇有几分威严,不屑的目光扫了一眼那服饰明显僭越的两个丫鬟,更是多了几分轻蔑,既没有好的容貌,又不懂得礼数,迟早都要被发落出去,倒也没必要给她们什么好脸色。

凡尘和凡烟哪里知道带路的小丫鬟心里转着这些念头,她们还正在惊叹陈府的广大,进了大门看到的亭台楼阁更是平生所未见,比起别院里的山野闲趣,宁远的陈府便是浩然大气,美轮美奂了。

凡尘总算是还有些眼色,看得小丫鬟神情不喜,一路上倒是紧紧扯着凡烟,既不许她乱跑,也不许她乱说,就连凡烟小声的惊叹也得了她几个瞪眼。

吕娘子没有注意这边儿的动静,不过是两个小丫鬟,还不值当她费心思。她跟在少爷的身后走着,正是春风得意,想那会儿小姐被送走,可是有不少人冷嘲热讽的,觉得她吕娘子失宠了,以后没有着落了,还是少夫人心善,听得了那些闲言碎语,把自己带在身边,这才好些,如今小姐回来了,她自然是要回到小姐身边的,仆随主荣,小姐越得看重,伺候她的自己也就越有尊严,这点,吕娘子还是明白的。

陈明瑞不是不知道自己抱着逸梦一路走来是多大的宠信,他就是想要做给这些人看看,不管是知道逸梦存在,还是刚知道逸梦存在的人,他都要他们知道,这是陈府的大小姐,是不容人欺负的。

一路上来来往往的下人,行礼的同时也开始暗自嘀咕今儿刮的是什么风,免不了,以前关于逸梦的事情,还有晓雁的事情,又被一些知****自鸣得意地卖弄了一下,不一会儿,府中的人就全都知道了这么一位“厉害”的大小姐回来了,做事情要多加小心了。

“逸梦回来了啊?!”老太太的精神还见好,头发却全白了,满头珠翠也压不住年华如水,看到孙子抱着一个面容绝美的小女孩儿走进来,老太太笑着就招呼起来,对这个捡来的孩子,她也是真的当做自家血脉来看待的。

“太奶奶!”甜甜地一叫,逸梦总算有了好借口从陈明瑞的怀中出来,一路上那些如同针刺一样的目光实在是让她难受万分,果然,万众瞩目就不是应该属于自己的生活,无论是前一世,还是这一辈子,都是这般的不适应,好似被人扔上了砧板一般。

“呦呦呦,我的小逸梦都这么高了啊?!”虽然身量还小,逸梦却走得很端庄,一步步,不说仪态万方,却也是姿势优美的,全没有孩子般的扭捏和不稳当,倒是落落大方,让人不喜欢都不行。

“可不是,我都不敢认了哪!”陈明瑞在一旁打趣,怀抱突然空了的感觉并不是很好,看到老太太搂着逸梦,他倒是有些空落落的,坐在一旁,略带酸意地说,“本来有个小霸王就已经分走了奶奶的心思,逸梦这一回来,奶奶眼中可是再没有我这个孙儿了!”

“胡说什么?!奶奶眼中几时没你了?!”老太太故做嗔怒样地怪责了陈明瑞一句,心里眼里都是欢喜的,若不是陈明瑞,怕是这陈家早就垮了,哪里还有如今的风光,更是等不到那位成仙的老祖宗回来了。

“几时还有我啊?!”陈明瑞嚷着,倒有了几分不满和委屈的样子,“从来都是我一进门,奶奶就先唤我,一口一个‘乖孙’地叫着,如今倒成了一口一个‘曾孙’地叫着了,视若无睹怎么不能够说是心有偏颇?”

这是撒娇吗?!逸梦暗暗咧嘴,陈明瑞现在也有二十五了吧!竟然还做这副模样,算是彩衣娱亲吗?对指头,我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都没有听见……

“呵呵,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跟自己孩子吃味争宠?!”老太太被逗得直笑,脸上的褶子愈发明显,却也没有人在意这个,倒是其乐融融。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三十九章 落水 三天,逸梦回到府中已经有三天了,才总算是渐渐消停下来,不用再去看这个奶奶,那个奶奶的,每次去请安,逸梦都想要唱一句“我家的奶奶数不清……”,也真是,自家的亲奶奶,陈明瑞的母亲是一个,还有就是二房的,三房的,也是幸好这几位奶奶都有手段,在老爷死后赶走了随房陪侍的小妾,和那些有名无分的通房丫鬟,不然,逸梦的奶奶恐怕还要是几何倍数。

请安倒算是罢了,都请完一遍安,以后就消停了,最恐怖的是小恶魔的到来,不知道他是怎么跟陈明瑞说的,又是怎么征得方素心同意的,小恶魔竟然整个上午都要跟她待在一起学习,真是恐怖的经历啊!

先不说他那总是灼灼的目光盯着自己,就是他不停缠着自己爬树摘花掏鸟窝的,就令逸梦担惊受怕,比如说爬树,他不摔着,那是自己带着他不务正业,不好好学习,若是他摔着了磕了碰了,也是自己害的他,谁让自己是姐姐来着?!

她可不愿意背黑锅!这般一来,陈府中便有了一个有趣的场面,一个小女孩儿刚刚跑过去在某处藏了起来,不一会儿,后面就跟来了寻人的小少爷,一个是少爷宠爱的女儿,一个是老太太宠爱的曾孙,开口指点是得罪了前一个,闭嘴不言是得罪了后一个,陈府中人哪个都不敢得罪,于是便不约而同地开始躲清静,逸梦跑到哪边儿,哪边儿就四野无人。

这时候,小少爷即便是再凶,即便是捉住了附近的人询问,也找不到逸梦的所在,因为那些人一个个都理直气壮地说真的不知道,因为他们的确不知道,只是看到小姐好似往这里跑了,但是他们都离开了,于是,不知道小姐藏哪里了。

“唉——”藏在花丛中,逸梦轻轻看到周围十分安静,的确不会有人寻来,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总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啊,可是好好相处,貌似不那么可能。

这府中时时刻刻都长着无数只耳朵,便是陈易天的身边,除了明着跟着的一个小书童作为伴读之外,还在暗中有两个侍卫,这还是陈易天自己告诉逸梦的,知道了这个,逸梦就再也不敢跟他多说话,只怕自己说的话有些不符合小孩子的口气,让人听了去,暗中生疑。

不是欧洲,没有所谓的异教徒,却同样有残忍的火刑,这个世界是没有疯子的,因为那些精神状况出了问题的人唯一的出路就是被烧死,这一点,逸梦很早就知道了,从凡尘凡烟口中,逸梦知道了很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完全没有侥幸心理。

像是小说中说的,小小年纪就表露出如何如何不凡的,或者如何成熟懂事指点大家做生意的,或者是直接跟周围人说自己是重生的,是穿越的,是借尸还魂的,那么,恭喜你,熊熊烈火等着燃烧你。

凡尘的家乡就有这样的一个婴孩儿,说是出生能言,结果不用说,自然是被他愚昧的父母当做妖怪烧死了,甚至连道士都不用请,原因很简单,你见过一出生就会说话,还非常有条理,甚至说能够帮助你发财致富的吗?

真的有妖怪吗?很多人都说是真的有,却不知道有几分是想象捏造,又有几分是以讹传讹,还有几分是夸张不实了。

又蹲了一会儿,觉得腿有些麻了,逸梦这才缓缓起身,“啊,你是谁?”跟一双乌黑的眼眸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对方才后退一步开口问道:“你是花妖吗?”

逸梦的头上落了几片花瓣,穿着一身粉嫩嫩的裙衫,外层最轻薄的纱是掺着银线织就的,流转着一层银光,又是在阳光下,反射着星星点点的七彩光芒,愈发美丽夺目,不可逼视,再看那轻灵绝美的面容,若说是人,却又有几分是真?

陈易知又上前了半步,伸出手去,想要摸摸看,看眼前这人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如同《志异谈》中所说,是虚幻的。

花妖?逸梦噗嗤笑了,真的是很好笑,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够是人呢?想想,貌似陈易天见她的时候也觉得她不是人哪!就是回了府,若不是她三令五申,利诱威胁的,怕是那个弟弟现在都还要“小仙女”,“小仙女”地叫个不停哪。

眼前的男孩儿穿着青绿色的衣衫,也是绸缎衣服,平整光鲜,一张嫩白的小脸倒比陈易天还要白上两分,却没有婴儿肥,有些消瘦,一双眼睛也不大,幽深晦暗,看起来,说不上不好看,却远不如陈易天讨人喜欢,算是暗黑系的吧!

这样的衣着,这样的年纪,应该是谁呢?逸梦第一时间排除了小厮的可能,他与陈易天差不多大的样子,便是小厮,怎么说也要大上几岁,这样的不太可能,而且小厮也不会有这么好的衣服穿,不能够随意离开主子到这种程度。

但……看他周围又没有一个人服侍,是谁呢?

逸梦沉思的时候,陈易知的手已经伸了过来,先是轻轻的,指尖轻颤地触碰逸梦的脸颊,感受到那份温暖柔软,他的胆子仿佛又大了几分,指头划到了逸梦粉嫩水润的唇上,一点点地,好似涂抹精致唇脂一般,从左到右,平移过去。

嘴角勾起笑容来,是真的,是真的存在的!突来的喜悦让他忘记了轻重。逸梦觉得唇上有些痒痒的,又是一痛,几乎是本能地伸了舌头去舔,刚好舔到了陈易知还未曾收回的指头上,一下,两个人都愣了。

对视一眼,逸梦往后退了一步,却忘了这个花丛是临湖的,脚下一滑,就往湖中倒去,陈易知伸出手去,奈何手臂还短,拉之不及,眼睁睁看着逸梦掉入湖中。

“噗通”的落水声并不是白响的,引来了人的同时也让陈易知陷入了百口莫辩的境地,因为后来的人都看到了他伸出手去的模样,也看到了小姐落水,综合联想一下,便是他推了小姐入水。

陈易天好巧不巧地也在这时候赶过来,看到呆愣在原地,甚至还伸着一只胳膊,不知道收回的陈易知,再听到下人口中的传话,陈易天当时就恼了,冲过去二话不说,直接把陈易知推入了湖中。

湖水中的逸梦则倒了霉,本来湖不深,但她是个小孩儿,本来她还会两下狗刨,但又被后来的陈易知砸了一下,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沉了下去。

没等她完全体验到窒息的感觉,便有一个人把她和陈易知都捞了上来,相较于逸梦的狼狈不堪,陈易知倒还好些,他落水晚,又有逸梦垫了一下底,呛了几口水,吐出来也就好了,倒是逸梦,胸腔中憋涨难受,咳嗽着吐水,却没有了站立的力气。

朦胧的眼扫了一下救自己上来的人,是个侍卫,就是不知道是陈易天的侍卫,还是自己的了,但,总算是得救了,眼前一黑,她直接昏了过去。

“逸梦怎么样了?!”陈易天看也不看在一旁哆嗦咳嗽的陈易知,直接过来看逸梦,同时兴师问罪,“你这个侍卫怎么当的?!父亲大人派你保护逸梦,她落水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呢?!”

侍卫酷酷地一言不发,看了一眼陈易天,也不答话,直接抱着逸梦用轻功往东院而去,陈易天恨恨地跺了跺脚,瞪了一眼狼狈如落汤鸡一样的陈易知,道:“若是逸梦有事,我定不要你好过!”说完,也运起轻功,往东院而去。

热闹没有了,却还有后续可以等着看,有头脑机灵一点儿的已经去向当家的主子报信,剩下那等次聪明的,就赶去东院候着,怎么说,找大夫跑腿什么的,也是有赏钱的,更可以看看后面如何,至于怕事胆小的,则避开了,还有一些则胆大地开始嘲笑讽刺。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胆子,我还说这位看着挺老实的,哪想到他竟然心计这么深,若不是咱们当眼看到他推了大小姐下去,若不是大小姐身边还有侍卫暗中保护,恐怕他就生生害了小姐的命去,还真是恶毒啊!……”

“……那样一个花儿一样的小姐哪里招他了,我看是他嫉妒小少爷,却无法争宠,这又来了小姐,便想着从小姐下手,真是……”

“……怪不得他总不讨喜哪,想必是老太太她们早就看出了他本来面目,不然……”

“你们胡说什么?!有功夫在这里乱嚼舌根,不如回去伺候好你们主子,我们小少爷再怎么说也是这府中的主子,你们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以下犯上?!”翠萱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的小少爷目光呆滞地缩在一边儿,全身湿嗒嗒地滴着水,那小小的身形颤颤的,偏偏周围围着的那些人还有一句没一句地说那种话。

翠萱的眼圈儿一红,叉着腰就开始骂起来,到底曾经是做过一等丫鬟的,如今在二房夫人面前也算受宠,倒没有一个人敢接翠萱的腔,冷睇一眼也就三三两两地散开了,由着翠萱吃力地抱起了陈易知离开。

“不是我推的,真的不是我推的,……”感受到熟悉的温暖,陈易知回了神,略带茫然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它真的没有推,真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真的知道……”翠萱的声音有些哽咽,抱得更紧了一些,贴着那冷冰冰的身躯,想要把他捂热了,却更知道,小少爷的心里怕是已经凉了,再也捂不热了。

ps:本想要把更新时间固定下来的,可是,奈何,呃,反正一天一更不变,具体更新时间不定,这段时间貌似都是中午时段,嗯,那就中午时段吧!

谢谢大家支持啊!有人喜欢我写的文文,很高兴哪!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四十章 后续 “天啊,这是怎么搞的啊!”吕娘子看到一身湿淋淋的小姐被一个侍卫抱进房中,也顾不上责骂那个侍卫不知道轻重,竟然敢抱小姐,而是着急地安排小丫鬟去准备沐浴用的水,去厨房取姜汤来。

侍卫也是个知道轻重的,进了房,转手就把小姐就交到了吕娘子怀里,这时候吕娘子已经指挥完那些小丫鬟了,正好闲下来,可以看顾逸梦。

完成了救人的任务,尽到了保护的指责,侍卫二话不说就转身离开,到了院子中,还不等多少人看到,“嗖”一声就不见了,如同来时的突然。

“这些个侍卫真是一个比一个沉默了!”对于府中有侍卫暗中保护主子的事情,吕娘子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的,所以对于侍卫的出现,除了最开始的惊诧,倒也不曾有太大的反应,倒是一帮小丫鬟有些痴痴的,人,会飞吗?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说是沐浴,也就是热水泡了泡,去了身上的水草腥气,还有些许沾附着的泥点儿浮萍,换过两遍水,又是香汤泡了泡,直到逸梦肌肤泛起粉红,吕娘子这才停了手,给逸梦拿了干净衣衫换上,把她安置在床上躺好。

热水都是小厨房常备着的,房中又有沐浴的物件,这一番举动下来倒是极省功夫的,两个小丫鬟帮着,吕娘子不用一刻钟就完成了全部的沐浴擦身换衣的流程,等到陈明瑞和方素心听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逸梦已经干干净净地躺在床上了,再不见刚才的狼狈。

老大夫几乎是前后脚地跟在方素心的后面来了,一番循规蹈矩的诊脉之后,开了一些四平八稳的温补药材,说了些无大碍的欢喜话,得了不菲的看诊钱,这才沉稳离开。

“大夫都说了没事了,一定会没事的,只是一时昏迷罢了,你先回去歇着吧,我看着就好了!”陈明瑞不忍看方素心双眸含泪的模样,劝她先行回去休息。

“可……”方素心水汪汪的眼眸看过来,看到了陈明瑞的坚持,也不好久待,免得让他觉得不对,心中有愧地告辞离开了,还忍不住在出门时又回望了一眼,看到陈明瑞亲昵地把逸梦抱在怀中,用唇试她额上温度,一副慈父模样,这才安了心,跟着瑾香回去了。

陈明瑞扫了一眼房中无事杵着的小丫鬟们,有些不满,冷冷说道:“这里有我,你们都下去吧!”

吕娘子应着,领着一帮花痴的小丫鬟下去,不免有些想起巧燕和巧容来,是应该补两个大丫鬟进来了,这房中的没有一个能干的,让她省不了地操心,这番想着,又想到了随着小姐回来的那两个丫鬟,原是少夫人选的,却不知道如何,若是可以,还是要领回来用着的,不然,就是驳了少夫人的面子。

主子说让下去,便不仅仅是指房中要无人,就连房外一定范围内,也是要无人的,比如说现在这个院子,除了靠近二门那里有两个等候吩咐的,其他的都回了自己房中,不得在外捣乱叫嚷,也不得私下偷听窥伺主人房中动静。

陈府的这些家规很好地维护了陈明瑞的隐私,至少没有人知道他身边跟着的人还有暗卫是多么厉害,更加不会有人知道他的秘密。

“到底是怎么回事?”陈明瑞沉声问着,过来的路上也听说了,说是二房的长孙陈易知把逸梦推下水的,但是他见过那孩子,虽然不讨喜,却也不太像是会这么做的人。

房中不知道几时多了一个侍卫,正是刚才送逸梦回来的那人,他恭敬地单膝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地答话:“属下一时不曾留意,看到时,小姐已经身在湖中,而……”额上冷汗直冒,的确是他失职,因为觉得跟着一个小小姐没有什么意思,所以才不那么用心。

陈明瑞一语不发,只是冷睇了那侍卫一眼,房中一片寂静,好半晌,他方才开口:“你救了小姐,算是有功,但功过不能相抵,你逾距抱了小姐,虽是情有可原,但却是因你失职之过而引起,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是,属下这就回去领刑。”侍卫回答得没有半分迟疑。

这样良好的态度大概取悦了陈明瑞,他的语气回暖了几分:“用药即可。以后你就一直跟在小姐身边,从今天开始,你的主子只有她一个,听懂了吗?”

“是,属下明白!”

“好了,下去吧!”陈明瑞挥了挥手,侍卫应声退下,速度飞快地离开了庭院,并不曾有人发觉这一来一去。

陈明瑞这番安排也算是用心良苦。对于这些侍卫来说,小少爷才是正主,以后陈府和暗影的继承人。对于这个身为养女的小姐,他们就没有太多的敬意和忠心,而他,明知道这一点,却不可以像处理晓雁之事一样杀一儆百。所以,把他专门拨给逸梦,让他只有那一个主子,情况便会好上许多,毕竟,主子出事,他少不得要以死来偿。

想到儿子,陈明瑞心情又变,即便真的是陈易知把逸梦推入湖中,他也用不到直接去推了陈易知下湖吧!这个儿子啊,真不知道是痴了还是傻了,竟然沉迷到这种程度。这几天府中的一追一躲,陈明瑞了若指掌,开始还只是觉得好笑,现在却不得不有了隐忧,不知道这样的在乎对陈易天来说是好是坏,他长这么大,还从来不曾见他在乎过什么。

逸梦出事,陈易天本来也是要赶过来的,还是路上碰到了陈明瑞,然后被一句话撵了回去,以前屡教不改地小霸王这下子有了软肋,只要一说“你不如何如何,就不让你再见逸梦”,结果他肯定会乖乖听话,万试万灵,倒让陈明瑞新鲜了几天,好好戏弄了一下儿子。

“唔——”睫毛扇动,逸梦缓缓睁开双眸,眼中混沌迷茫了一会儿,神情可爱地看着陈明瑞,然后似乎反应上面前的是谁了,疑惑的目光猛然点亮,迟疑地叫道,“爹爹?”

“嗯,醒来了?”陈明瑞脸上带笑,把逸梦枕着的胳膊抬高了几分,“醒了就先把姜汤喝了暖暖身子,一会儿药好了再喝药!”说着,就把桌子上晾了一会儿的姜汤端过来,平平稳稳地拿到了逸梦的面前。

逸梦点了点头,乖巧地自己拿了勺子舀着姜汤一口口喝着,倒是忘记了姜汤是被陈明瑞举着的,喝得自在优雅,却也不慢,一会儿就把半碗姜汤灌到了肚子里,放了勺子,摇了摇头,示意不喝了。

陈明瑞还从来没有这样伺候过什么人,一时也觉得有趣,更添了几分耐心,等到逸梦喝完了,还不忘用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角的水润,服务周到。

逸梦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错愕了一下,假装无事地依靠在陈明瑞的身上,问:“爹爹,娘呢?”生硬地转移话题,避免自己此时的尴尬。

“我让她回去了。”淡淡应了一句,陈明瑞的声音又开始飞扬,“怎么,逸梦不喜欢爹爹陪着?”

有些玩笑有些认真的口气问出这句话来,听在逸梦的耳中,却有些搞笑,好似一个孩子在问娘亲“你是喜欢我多一些,还是喜欢爹爹多一些”一般。这种,算是“吃醋式”句式吧!也算是非典型性撒娇句式。

想是这般想,面儿上却半点不敢笑出来,忙道:“怎么会?!逸梦喜欢爹爹陪着。只是爹爹总是好忙的,逸梦怕打扰爹爹忙正事。”

这话倒是不假,陈明瑞的确很忙,不是忙着修炼,就是忙着朝政上的种种,不然就是忙着搜集老祖宗要的什么灵异药草,当年这位老祖宗可是受伤不轻,即便是夺舍之后也还是闭关两年方才稳定下来,便是现在,因为此处灵气稀薄,还是需要许多灵石灵草来调养生息。

孩童特有的娇柔嗓音,再配上略有鼻音的沙哑,陈明瑞听着,心又柔软了几分,轻轻拍着逸梦的后背,哄着她入睡,“睡一会儿吧,等药好了,爹爹叫你起来喝药!”

“嗯。”逸梦嘤咛一声应下来,刚刚闭上眼,又想起了今日见到的那个小男孩儿,猛地又睁开眼,扯住了陈明瑞的衣袖,“怎么了?”陈明瑞低头,看着逸梦清澈黑亮的眼眸,有些不解,手上的轻拍也停了下来。

“爹爹,那个小男孩儿怎么样了?今天我是自己滑落湖中的,不关他的事儿。”逸梦说着撅起了小嘴儿,都怪陈易天,若不是他后来推了那小男孩儿下水,自己说不定早就上来了,也不用还昏迷一下,体验了濒死感觉了。对了,那小男孩儿好似也被救起来了吧,应该不会受罚吧?

早已经先入为主的陈明瑞笑了笑,不置可否,看着逸梦嘟着小嘴,目光闪烁,便把她的话当作了委曲求全,只以为她撒谎是为了帮人开脱罪责,并不当真,反倒感慨了一番自家女儿的善良品性。

“好了,知道了,快睡吧!”陈明瑞也不放下逸梦,抱着她哄着,生涩的动作渐渐熟练,就连那轻拍也有了节奏,不知不觉间,逸梦就去见周公了。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四十一章 选择 “这个孽障,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他的?!不会在老太太面前讨好也就罢了,竟然还弄出这种事情来,听听,外面都是怎么说的,什么叫我二房的不满长房,所以蓄意谋杀?什么叫做本来要推入湖中的是小少爷,结果是小姐代替了?!”

房中,齐氏气急败坏地骂着,在她面前跪着的则是她房中的大丫鬟玉梳,旁边儿还跪了一圈儿小丫鬟,只剩下齐氏的奶娘张氏还站在她的旁边儿。

“就算是真的要杀,我犯得着那么傻,让那小子去吗?再说了,若是真的要杀,我早就下手了,还用得着指使那么个愚笨东西不成?!”齐氏越是骂越是忿忿不平,把庶出的孙子养在身边,一点儿好处没有,反而惹了一身骚,如今这种情况,倒是怎么也说不清了,众口悠悠,如何防堵?

“夫人且消消气,现在这种情况也不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的。”张氏递过一盏茶,放在齐氏的手中,看到她没有再把茶盏砸了,便知她已有倾听的意思,这才故作沉稳地笑了笑,让小丫鬟们都下去,献计道:“那孩子本来就不讨喜,便是夫人养在身边,也不见得有什么用处,将来少不得还要分出去,倒不如趁此机会,直接把孩子塞给大房,任打任骂任由处置,开脱了嫌疑不说,对那孩子将来也未必没有一丝好处。”

齐氏的脾气已经发了一会儿了,再听这番话,也就能够品出其中含义,比起让那孩子以后分走二房的家产,倒不如让他去消耗大房,怎么着他们也不能够把那孩子打死了,等到了将来,血脉关系摆在那里,还不是由自己这个当奶奶的说了算?

“好!”拊掌一笑,齐氏脸上立刻多云转晴,轻轻呷了一口茶水,便放了茶盏,“事不宜迟,收拾一下,咱们这就去老太太那里闹上一闹,也让那些乱嚼舌根的闭上嘴!”

玉梳听得夫人心情转好,也不说什么,默默起身帮夫人收拾,却不说这办法的不好之处,夫人这么做,无疑是先寒了那孩子的心,其他人看了,怕也只说这是推出替罪羔羊了,毕竟,哪个七岁的孩子就会蓄谋杀人的,只能是大人教的。

夫人也是犯了糊涂,这种事情应该先问问翠萱才好,她虽然总是护着那孩子,却到底是在老太太身边待过的人,见识长远,比那张氏可好了不是一点儿半点儿,只可惜……远近亲疏卡下来,又因了夫人迁怒,怕是再不会相信翠萱的话了。

换了一套衣服,重新整理了云鬓,宅中没有了男子,首饰穿戴便成了女人的消遣时间,打发闲暇的最好手段。一帮小丫鬟忙来忙去,让夫人把头饰挑了又挑,直到选好一套金镶玉的头面,再换过了孔雀绿的罗裙,紫金小衫,齐氏才微微颌首,算是满意了,然后才施然起身,带着丫鬟,浩浩荡荡地向正院走去。

这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正是午睡醒来无事之时。

翠萱从抱了陈易知回去,眼皮子就跳个不停,其实眼皮子不跳她也知道今日这事算是闹大了,那么多人看到不说,就是这谋害小姐的罪名,也实在是厉害。

心中焦躁不提,伺候着陈易知换过了湿衣,又发现他有些发热,因为早产,幼时又经常饥一顿饱一顿的缘故,陈易知总是多病,翠萱倒是有经验了,平日攒下了一下药材,估摸着是受寒着凉了,便找了相应的药材出来煎药。没有赶快跟齐氏通气回话,也是她的疏忽了。

等到了午饭过后,陈易知的热降下来了,人有些清醒了,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而齐氏那边儿,才得到消息开始发火,也就是这会儿工夫,上午的落水事件便被传得十分不堪,有心人听起来就成了二房指使庶孙蓄意谋害大房嫡孙未果,反连累了小姐落水。

明明没有做,却成了众人口中的做了。这样的黑锅,莫说是齐氏听了大发雷霆,便是一个小丫鬟背上了,也免不了要委屈落泪,高喊几声冤枉。

等到翠萱想起这件事情要去先跟齐氏说一声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张氏一直不满翠萱能够在齐氏面前得好,在让人提走陈易知的时候,便安排了两个婆子按住了翠萱,不让她过来坏事,

翠萱抵抗不过,只能够眼睁睁看着还在病中的小少爷被人带走,知道这是要处置的,不由得又是担心又是无奈,泪眼朦胧中,只看到小少爷的黑眸幽深无光,仿佛没有生命的木偶人儿一般。

正院里,老太太往常一样靠在榻上,微微皱眉,有些不耐地听着齐氏一声声哭诉委屈,好半天,总算是在她换气的当间儿摆了摆手,止住了她的话:“行了,我知道了,先不要哭了,又没有人说是你做的。那些听风就是雨的话也值当你在这里哭?!”

听得老太太有几分不悦,齐氏乖巧地收了泪,音带着哽咽地辩白:“不是我瞎搅和,实在是这件事情太大了,媳妇我背不起这个罪名,……”

“奶奶,什么事儿啊?还特意叫人叫我来?”陈明瑞高声问着走进来,他刚刚喂了逸梦吃完药,又哄着她睡着了,那种逗弄孩子的满足感让他倒是忘记了还有一个“罪魁祸首”等着处置哪!

一进屋,就看到了屋中有些古怪的情形,小小男孩儿还穿着单衣跪在地上,面朝地面,看不到脸儿,而齐氏在侧坐在一旁椅上,不停地用手绢掩鼻而哭,哀哀切切。本来也应该到场的大房夫人郭氏却称病不在,躲过了这等闹心事。

“你看看,这都叫什么事啊,上午一件小事,硬是让她弄得这么大,都是孩子,玩闹间有不小心也是难免的,她偏偏要把人送到这来,这不是小题大做嘛!”老太太和事佬一样说了这样一番含混概念大事化小的话,暗示意味明显。

“反正我是管不了这孩子了,该打该罚无论怎么处置,我都不管了,只当我二房从来没有这个孙子。”齐氏害怕陈明瑞察觉自己意图,不理会老太太的暗示,抢着说了最重要的意思,说完便似气恼一般起身就走,倒有些进退失距了。

老太太倒也不介意她这样无礼的举动,也是知道这个媳妇别的都好,就是有些小心眼儿,却也不失率真,不愿意跟她一般计较。看着她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道:“我老了,管不了你们这些琐碎事情,你把这孩子带回去吧,怎么说,也是陈家的骨血。”

说完,老太太在慧娘的搀扶下也走入内室休息去了,这件事情,她还真的没有放在心上,先不说那传过来的话实在有些荒拗,便是二房的性子,她这么多年也是了解一二的,若让二房贪些银钱还是有可能的,这等谋命之事,她还真的做不出来。

陈明瑞坐在一旁椅上,也不急着走,看了看那地上跪着的孩子,已经好一会儿了,他都不曾抬头看过一眼,心无旁骛,坚如磐石,倒是好性子。

“这句话,我只问你一遍,是你推了逸梦入水的吗?”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也太巧,偏偏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偏偏附近没有人在,就是想要问人求证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也就只能够听听他是怎么说的了。

陈易知听了问,这才抬起头来,半张脸上还带着红手印子,却是不卑不亢,一双黑溜溜的眼眸直直地盯着陈明瑞,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道:“我若说不是,你信吗?”

陈明瑞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无论是他哭着求饶还是畏缩着否认,他都已经决定了不相信,倒是被这句话问得一愣,面色不变,眼眸中划过一抹惊诧,他的确没有相信他所言的意思,问一句不过是白问罢了。

一愣之下倒是笑开了,以前不曾留意过这孩子,这时才发现他倒也不是那种无用之辈,至少,府中能够这样直视自己答话的人可是不多。

眼中一亮,有了兴趣,陈明瑞也不纠结于究竟是不是他推了逸梦入水,便是他做的,他也不准备重罚他了,试探着问:“刚刚你奶奶和太奶奶的话,你可都听到了?”

“听到了。”陈易知点点头,不觉得惧怕,却也没有再盯着陈明瑞看了。

“二房不要你了,从今天起,你就算是我大房的人,但,也不是小少爷的身份了,你去当易天的伴读书童,好了不赏,坏了则罚,若是你愿意,便跟我走,若是不愿意,现在我便给你分了家产,你自去生活。”

陈明瑞给出的选择等于没有选择,陈易知从出生就不受宠,现在更是没人要,便是给了他钱,出去没有了陈府的庇护,早晚也是横死的结果,七岁的孩子拿着钱财在外谋生,无益于孤身入狼口,实在是有去无回。

“我当书童!”陈易知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第一个选择,一来是惧怕出去之后不能独活,二来也是不想离开翠萱,三来,隐隐地,他还想要看到那个落水的女孩儿,逸梦。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四十二章 小猫 对于陈明瑞做出的决定,没有人会有异议,老太太知道后只是微皱了皱眉。二房的齐氏差点儿没有气炸了,自己白白损失了一个孙儿不说,竟然还让自己的孙儿成了别人的奴仆,她还真没有想到这位陈家家主会如此做,竟把她的如意算盘全盘打乱。虽然心有不满,但想到好歹脱了自己的嫌疑,也就没有再计较什么了。

方素心倒是有几分同情,但一想到是他把逸梦推入湖中的,她就是忍不住的气愤,每次见到了陈易知,面上也是冷冷的,没有任何好感。

陈易天那里更不用说了,逸梦被迫要在床上将养几天,他不能够常去探望,便把所有多余的精力都用来整治陈易知,回了自己的院子,什么脏活累活都成了陈易知的,若不是害怕让陈明瑞发现自己把书童“多用”,恐怕他早就遣散了全部的丫鬟小厮,专门奴役陈易知一个了。

翠萱也不曾得闲,因为陈易知还小,翠萱又是一手带大他的人,陈明瑞做的也没有那么绝,允许翠萱继续照顾陈易知,实质上,也就等于陈易天的院子里又多了一个丫鬟帮忙干活。

“逸梦,逸梦,今天可有好些了?”

陈易天上完早课就过来探望逸梦,这是每天的探病时间,只有半个时辰,逸梦倚着软垫歪在床上,床边儿有一个不高不矮如同床头柜一样的架子,放着一个水晶雕凿而成的圆形鱼缸,剔透感不如现代的玻璃,却因为工匠的精雕细磨,十分通透,隐隐能够看到那好似水晶一样的小鱼儿在水中嬉戏,几根悠悠的水草,还有一两块儿碧玉雕凿的鹅卵石在其中点缀,就如一个小型的水底乐园。

这是陈易天昨天过来时送来的,比起那些吃的玩儿的,这样的纯粹观赏性的玩意倒是真真投了逸梦的喜好,专门被她摆放在床头,一醒来就可以看到。

“猜猜我今天给你带什么来了?”陈易天一天带一个新鲜玩意儿过来,小到菱花镜芝麻糕,大到围棋盘珊瑚树,若不是有吕娘子勤着收拾,只怕这屋子再大也摆不下。

“不知道。”逸梦很乖巧地摇了摇头,略有好奇地看了看陈易天背在身后的双手,能够拿在手上,藏在身后的东西,一定不会很大,会是什么呢?

从开始的不感兴趣到现在的期待,比起小时候只会拿毛毛虫来吓唬人的弟弟,现在的陈易天好了很多倍,至少知道女孩子不喜欢毛毛虫了。

看到逸梦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陈易天感觉无上满足,完全忘记了属于自己的弟弟角色,反而如同哥哥一般装起了大人模样,却又想要逗弄一下逸梦,笑着说:“你闭上眼睛,等我说睁开再睁开!”

逸梦无可奈何地闭上了双眼,却耍诈地留着一条小缝眯眼看着。陈易天没有注意到逸梦的不老实,他拿出了藏在身后的东西——一只雪白的猫咪。

“好了,睁开眼睛吧!”把小猫放在逸梦的被子上,陈易天这才满意地拍了拍手,让逸梦睁开了双眼。

“好漂亮的小猫啊!”逸梦故作惊讶地赞叹,的确,这只猫咪似乎才出生没有多久的样子,小小的身子,蜷起来就好似雪球一般,一双幽蓝的眼睛好似最纯净的蓝宝石,看不到丝毫的杂质。也不怕生,卧在原处,懒洋洋地舔了舔爪子,就眯了眼睛睡觉,乖巧可爱。

“好看吧!”陈易天昂了昂头,很是卖弄地说着,“你原来的白狐狸不是找不到了吗?我便让人找了这个,说起来,白狐狸还真是难找,一时不好弄,就是这白猫也不容易找,问了好些人家才有的,这只是忠勇王家的大白下的小崽,只有三只不说,还就这一只是全白的,若不是我手快抢了来,还不知道要找到何时哪!”

有些事情平时不留意,留意的时候还真的比较难找。这是陈易天找白狐狸未果得到的经验。他原来总觉得白狐狸没有什么特殊的,等到遍寻不着的时候才发现原来真的如此稀少,这才对逸梦丢了白狐狸的那种失落心情有了些了解,这么难得的东西丢了确实可惜。

“嗯。”听到白狐狸,逸梦垂下眼帘,刚才的三分喜爱又收回了两分,本想要摸摸小猫的手也收了回来,想着那只遍寻不着的狐狸哥哥。

回来后不久,陈明瑞便派人回去找那只白狐狸了,可惜的是,别院中并没有狐狸的存在。也派人在山上找了,可惜根本见不到踪影。一连找了几天,到现在,依旧不见,逸梦也基本能够接受狐狸哥哥不告而别的事实了。

可是,心里还是难过,本来以为除了生死,否则再也不会分开,结果,还是分开了,这种感觉,真的很难过,不止是失落遗憾,更多的还是一种被蒙蔽被欺骗的感觉,为什么呢?为什么就走了呢?

想起白狐狸,心情低落下来,便也没有去听陈易天后面的话,也就忽略了小猫的来历是被“抢”来的。

陈易天根本没有留意到逸梦的不对劲儿,他侧身坐在床边儿,捧着那巴掌大小的小猫玩儿着,汇报着昨天做过的好事:“……你都不知道有多好玩儿,我专门让他拔草,他就傻乎乎地去拔新栽的花苗,让我逮到机会好好地发作了他一回,若不是怕父亲大人责罚,我定然要用鞭子好好惩罚一下我的书童,看他以后还敢不敢那么大胆,哈哈哈,你没见他被我一脚踹到泥塘里的模样,真是可笑死了!……”

“易天你……”逸梦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听到了每日必报的欺负陈易知恶行,开口又想要劝说,可想到以往种种的劝说成果,自己说的事实他们根本不相信,而且陈易天还有些叛逆,你越是说什么他越是不听,所以话到嘴边儿,又改了调子,“别总是欺负他,爹爹知道了不好,本来就是书童,你让他做那么多不是书童的事情,就是太奶奶见了也会心疼的!”

本来以为又是以前的老生常谈,眉头刚刚拢起,却听到了这样的话,陈易天嘴角一翘,乐了起来:“我才不会那么笨,欺负他的时候专门让人看到,人家看到的可是我的书童那么笨,而且,我只踹他,从来不打脸,谁会知道我在欺负他?!想要告状,他也得有那个胆子才成,逸梦就不用担心了,我会帮你报仇的!”

打人不打脸专门留暗伤,恶人先告状人前装可怜,这种,算是腹黑吧?!逸梦听得无语,自己这个弟弟怎么就这么精明,自己七岁的时候还玩儿泥巴哪,他竟然已经整理出一套属于自己的欺负人理论了,果然是高智商的孩子!

抿了抿唇,逸梦索性不说什么了,说不关陈易知的事,说不用帮自己报仇,这些话都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没用,还不如不说,而陈易知,想想那日见的小男孩儿,真是可怜。因为一个误会而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

逸梦已经知道陈易知的身世了,二房庶出的孙子,因为母亲是丫鬟,所以不受宠爱,以前也曾经听说过,跟在他身边矢志要照顾他的那个丫鬟叫翠什么来着?想到了那次偷听的谈话,便总是会想到那个下毒的翠烟,想起曾经被连累的巧燕。

巧燕和巧容早些年就嫁人了,因为逸梦被送去了别院,她们两个就被重新分派了活计,到后来,好像是嫁到了庄子上去吧!

回来后,逸梦并不敢多问,实在是一般五岁的小孩儿才开始记事,自己委实不应该那么清楚记得四岁以前的事情,所以便装聋作哑地避而不谈了,也没有什么太深厚的感情,倒犯不上专门找了她们来,知道她们过的好也就行了。

吕娘子还算是个念旧的人,有时候说小丫鬟的时候也会说起以前的那两个,似乎还是有联系的样子,可是这样的话,她却不会跟逸梦说,没有奴婢跟主子说闲话的道理,这是规矩。

陈易天又说了一会儿闲话,什么夫子怎么怎么表扬他了,什么谁家谁家的公子多么笨,谁家的小姐多么丑,诸如此类的孩子话说了一堆,时间到了,吕娘子便客客气气地送客了,陈易天也不耍赖,有了陈明瑞的吩咐,这位小少爷实在是善解人意得很。

“多可爱的小猫啊?!”吕娘子赞叹着捧起了小猫,问,“不知小姐准备把它养在哪里?”

“听说猫吃鱼,我这里已经有鱼了,就不养猫了,你养着吧,说不定弟弟明天过来还要看。”逸梦硬着心肠不去看小猫咪那可爱模样,偏过了头,有些懒洋洋地闭了眼。

吕娘子只当是小姐累了,抱着小猫出去,吩咐了丫鬟不许打扰,这才回到隔壁自己房中,找东西做窝安置小猫,这又有一番思量,既然是小少爷明日还会看的,自然要弄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才行。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四十三章 养伤 “小少爷,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去求求老太太,她若是知道你这样受苦,一定会……”翠萱跪在脚踏上,看着趴在床上的陈易知,他的衣襟已经被撩起来,露出了后腰上好大一块儿瘀痕,紫青紫青的颜色,看着就怕人,抹上了药酒都不敢放手去揉,这得要多疼啊?!

“不,不要去!”陈易知咬着牙拧身扯住了翠萱的衣袖,第一次,很有主见地说,“这是我的选择,你不要去求任何人。陈易天只是孩子脾气,过两天就好了,我已经知道他的脾气是怎样的了,你看,今天做的活不就轻松了许多少了许多?”

昨天故意把花苗拔了,于是后面的活就是把花苗重新栽起来,麻烦是麻烦一些,但比起被热水烫到,或者是跪鹅卵石,都很轻松,土地上的确脏,却不会很疼,今天也是不小心,望着花出了神恰好被他逮到了,不然……也不会挨这一脚了。

明明自己也是个孩子,却说别人是孩子脾气,明明同样是小少爷,却……翠萱满心的不平,却也知道自己去哀求并不是最好的办法,陈府现任家主下的决定,未来的家主做出的欺负,只怕是老太太知道了,即便是老太太不偏心,为了陈府的面子,她也不会让少爷朝令夕改威信扫地,最多只会让小少爷收敛,而小少爷的脾气,得了那样的告诫,明面上收敛了,私下里定然会更加变本加厉的。

“快趴好,我不去,不去了!”翠萱看到陈易知因为支着身子而疼得呲牙咧嘴的样子,急忙扶着他趴好,狠着心给他揉着后腰上的伤,这片淤血看着吓人,揉开了便也好了,最多只是疼上两三天,倒不会有大碍。

努力宽慰着自己的心,眼泪却还是哗哗地流着,翠萱一次又一次感慨为什么小少爷的命这么不好,难道丫鬟生的孩子注定就只能够是贱种吗?隐隐地,又开始想,若是翠烟真的毒死了那位,是不是才会有小少爷的出头之日?这样的想法太过恐怖,她只稍稍触及便及时收了念头,只怕少爷神通广大,连自己心里所想也能够听到,惹了祸事。

“谢谢你,翠姨。”陈易知侧着头枕在胳膊上,忍着疼痛轻声说着。

翠萱被这“翠姨”的称呼一惊,手下一重,换来小少爷的一声闷哼,急忙抬了手,神色慌乱地说:“这话可千万不敢再说了,我再怎么样也是奴婢,私下里自称‘我’已经是坏了规矩,若是再被你叫一声,一声……,被人听了,便再也不能陪着你了!小少爷的心意我知道,可这称呼却万万不敢乱了!”

若是听得陈家血脉管一个下人叫做“姨”,自己就是不死也要脱层皮被赶出府去,当年,少爷不就曾用这一招赶走了他那欺上瞒下为非作歹的奶娘吗?自那之后,所有的人都深以为戒。

“我知道,我只唤这一次,只这一声,以后再也不敢了。”陈易知乖巧地点头,他自然也知道这是多么严重的事情,只要被人听到,阖府的主子都容不得这个僭越的丫鬟了,他刚才的情不自禁也只是一时疏忽,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就如上回那般。

想着,神思又飘远了,想到了上次见到的女孩儿,陈府的大小姐,所有人宠爱的逸梦,那么好看的女孩儿,想要人不喜欢也是不可能的吧,而且,她又那么善良。

从陈易天的口中知道了那个女孩儿几次三番说过真相,可惜,她说的真相不被人相信,她的恳求也不被人接受,反倒成为了陈易天加倍折磨自己的理由,谁让她总是帮自己说话来着?想到这一点,陈易知竟不知道是该哭该笑了。

她还有记得自己,真好,可,却也是因为她,自己才遭了这样的无妄之灾,才被陈易天恨上了,每日的欺负,自己该怨恨她吗?做不到,只要一想起那张娇美容颜,陈易知就做不到怨恨。他真的好想去看看她,看看她病得怎样,可惜……

每天,早早起来第一件事情就要做书童的本分,陪着陈易天去上早课,这是一天中最轻松的时候,只要表现得很差,他就不会多找麻烦,之后,他去看逸梦之前,总会留下很多事情要自己做,因为他不会看着,除了累点儿,也不算太难,不过是扫地擦桌子之类的活计,午饭后,又是练武习文,之后是他刁难的时刻,然后又是晚饭。

一天之中,他竟没有一点儿时间去东院看看逸梦,逸梦,不知道他可不可以也这样叫她。

闭着眼睛想着,想得专注,似乎腰上的伤也不是那么难过了,翠萱看了一眼,以为小少爷睡着了,便擦了擦泪眼,给小少爷盖好被子,吹熄了烛火,走到隔壁房间睡下,因为陈易知不再算是小少爷了,便没有了丫鬟守夜的规矩,房间也小了,容不得人。

****到天明,阳光普照大地的时候,府中上下都已经起床开始一天的劳作,打扫的打扫,办事的办事,就是主子们,该请安问好的也都往正院里去了,唯独留下的是还在养病期间的逸梦不得外出。

“哎呀,让我出去吧,我就在院子里走走,我已经好多了,真的好多了!”逸梦央求着吕娘子,两只手抓着她的手腕,来回得摇啊摇,又是撒娇又是耍赖,就连自己都要不好意思了,吕娘子才总算是松了口:“只在院子里啊,不许走远,不许累着了!”

得了允许,逸梦哪里还管吕娘子后面的叮嘱,撒花欢呼一声就跑出房门,吕娘子掉个头就跟上了,却是笑眯眯的,很少见小姐这般活泼的样子哪!逸梦若是知道吕娘子是这般想的,定然要满头黑线,这是装出来的活泼好不好?!

并不是每一个夏天都是炎热的,不知道是时空的不同还是地域的差异,这里的夏天并不是十分炎热的,院中广植杨柳,却因为少了荷塘增色而略显孤寂,倒是那一簇簇芍药开得鲜艳,更有墙角茉莉吐露幽香,倒也不曾失色多少。

“不是柳荷苑么?怎么不见荷花?”明明知道荷塘是幼时被填起来的,此时却只能够装疯卖傻地拐弯儿要回来。

“小姐是想要看荷花了?”吕娘子笑嘻嘻地接口,“小姐若是想看,不妨到少夫人的院中去,那里的荷塘大就不说了,荷花也很多的!红的,白的,粉的,黄的……可好看了!”

我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嘛!想要荷塘的逸梦有些郁闷地偷偷撇嘴,却还是拍手赞同了吕娘子的意思,她也想去方素心的院中看看,好久都没有见过那一片荷塘了,还真的是很想念,呃,很想念方素心了!她最近,倒是有些奇怪啊!

依旧是关心,依旧是天天过来探望,然而她眉间的忧色却不是全为了逸梦的病,毕竟,大夫已经说了会好的,泡水之后也只是小小发热,不用她总是记挂心头,那么,她是为了什么烦忧呢?陈明瑞明明对她那么好了!

因为她喜欢吃甜食,小厨房便总是做着莲子羹,随要随有,就连七品斋的点心也是桌面上的常备之物,御赐的甜点更是不曾断绝,可以毫不客气地说,全天下都知道陈明瑞有多么喜爱方素心这个老婆,就连皇帝也常常拿这个来开玩笑。

而且,那三个原先的通房都已经被陈明瑞找了借口赶走了,陈府之中,也再没有其他丫鬟爬上陈明瑞的床,更不存在小妾什么的,那,方素心是为了什么忧烦呢?

越是想,越是糊涂,索性就不想了,去看看,说不定就能够得到答案,又或者,只是习惯性多心所以忧愁,就如那个林妹妹一般,动不动就是一把泪的。

眨巴眨巴大眼睛,逸梦乖巧地说道:“那,咱们去看娘亲吧,逸梦想娘亲了!”说完又是偷笑,貌似吕娘子自己都忘了“不许出院子”的话了。

“好!”想到还有一段路,吕娘子也不托大,让丫鬟准备了四人抬的轻纱小轿,把逸梦抱上去放好,这才施施然地去往少夫人的院中。

逸梦坐在轿子上倍觉新鲜,这种说是轿子,不如说是肩舆,或者说是带了顶棚轻纱的滑竿,锦缎软兜做底,软和和的同时也不容易掉下去,两旁还如同椅子一样有扶手的存在,小巧精致到只容许自己一个人坐,真是可爱的孩童代步玩具啊!

美滋滋地坐好了,感受着那自然的摇晃,逸梦只觉得自己的灵魂愈发与身体同步了。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四十四章 血帕 方素心的院子也有一个名字——娇荷苑,与逸梦院子的名字倒有些共通之处。顾名思义,自然少不了荷花,至于那个“娇”字,与其说是宠爱荷花甚至于娇养荷花,倒不如说是在借花喻人,表示陈明瑞的喜爱之意。

女子的名字,尤其是大家小姐的闺名是不可以随便告诉外人的,方素心在家的时候,多是被“心儿”,“心儿”地叫着,知道她名字是素心的人并不多,便是有,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叫的,所以,无论陈明瑞再怎么喜爱方素心,甚至恨不得昭告天下,却也不能够把方素心的名字作为院名,实在是那样一来表示的就是轻贱,而不是疼爱了。

逸梦自然知道这个道理,所以见了这种不怎么样的院名,也只能暗道一声瑕不掩瑜,无视它了,倒是其他人,都觉得这个名字非常雅致,却不知道再雅致的名字用的多了,也是一个字——俗。

大概是因为荷塘占地广的缘故,院子里的水汽很大,逸梦坐得高看得远,老远就看到了那一片荷塘画舫,画舫上隐约有人影,却不知是不是方素心在那里游园。

想到自己被闷在房中不得出门,方素心却在游园赏景,逸梦的心理就有些小小的不平衡,拧了拧手帕,暗道,果然娘亲年岁太小就是不好,都不知道怎样疼爱子女的。刚想到这里就不由得放下了这种念头,因为知道时代的不同,更加知道方素心为自己所做的所付出的已经是多么多,便觉得刚才那种念头有些诛心,愧疚又添了一分,倒不再那么浮躁了。

逸梦人小身轻,又是四人抬,脚程也不慢,一会儿就到了湖边儿。画舫上的果然是方素心,正在端坐弹琴,粉纱轻扬,眉目清艳,比之荷花多了一分艳色,比之牡丹又多了一分清丽,端是人比花娇。

两个身着青衣的丫鬟站在方素心的身后两侧,就如青叶一般成为了陪衬,逸梦一看,倒也不是生面孔,还是瑾香和瑾兰两个,这两姐妹一举一动都十分沉稳,此时静静站着,竟犹如莲花一般宁静殊丽。

她们有多大了,不知道嫁人了没有?逸梦脑中转了一个不相干的念头,并没有急着上前去打扰,让人把自己放了下来,就在荷塘边站着听琴。

弦动,而声闻百里。那种情况只能是夸张虚构,这时侯的琴弦多伴是动物筋蚕丝之类混着什么做的,弹性比不上小时候跳的橡皮筋,刚性比不过现代钢丝琴弦,所以声音并不会传得很远,而且还有一点不好,动不动就会断掉。

几乎是在逸梦刚刚想到琴弦会断,那琴弦就真的断了,“嘣”地一声,吓了逸梦一跳,再看方素心,竟是有些出神,眼中晶莹有泪。

“娘——”逸梦及时出声,带着笑的声音娇软地传过去,唤回了方素心的神智,让那泪水终究是化为了虚无,添了眼中水润。方素心抬眸而视,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病还没好,就开始乱跑了!”

说这话,瑾兰已经安排人放了小舟过去接人,瑾香在一旁凑趣道:“小姐这也是孝顺之意,病刚刚好了,便赶着过来看娘亲了!”

同样一句话,颠倒了因果,就成了完全不同的意思。方素心听得高兴,微微翘了翘嘴角,却笑嗔了瑾香一眼:“就你会说!”

画舫大而笨重,若是平日行来,破坏了满塘的荷花景致不说,更是不太方便,倒不如小舟轻快,游走在荷花荷叶之间,划波而过,碧波荡漾,清荷飘香,更多了一分趣味。

逸梦兴致盎然地上了小舟,吕娘子紧跟而上,小舟便再容不下其他人了,划舟的丫鬟挽着袖子,露出一截小麦色的胳膊,看起来十分健康,摇着船桨好似挥舞双臂一般灵便,小舟如箭一般掠入了荷花密集处,才稍稍放缓,给了舟上人欣赏荷花的方便。

暖阳洒下金辉,白色的荷花上隐隐有了金色的星星点点,更有紫色青色参杂其间,倒是看不出有几分洁白,混入满塘的缤纷之中,也成了多彩。

莫不是月下赏荷更好?逸梦顺手牵羊地扯过离自己最近的一支荷花,小舟随之摇晃,吕娘子吓了一跳,急忙搂住逸梦的腰身,就怕她俯身摘荷,重心不稳,掉入湖中,倒是那划船的丫鬟见状笑了笑:“娘子放心,不碍的,我划船稳当着哪!”

吕娘子暗暗皱眉,你划船稳当,可我家小姐不稳当。只是这话有非议主子之嫌,也不好说出来,瞪了那丫鬟一眼,也不吭声。

逸梦如愿摘到了白莲,开得正盛的白莲花朵极大,层层叠叠的花瓣,嫩黄的********,一朵花就如逸梦的小脸儿一般大。逸梦小心拿着长茎,也不敢太使劲儿,努力保持着花瓣的完好,等着上了画舫去用来讨好方素心,只当是鲜花配美人了。

“娘亲给,鲜花配美人!”心里这般想着,上了画舫也就顺口说了出来,等看到方素心的娇嗔之意,再看到一旁捂着嘴偷笑的丫鬟们,逸梦才觉得自己猛狼,刚才那话貌似很像是花花公子****良家妇女的套路,不好意思地偏了偏头,冲着方素心甜甜一笑,只当咱脸皮厚,听不见大家的嘲笑。

“你这孩子,从哪里学了这些?!”方素心伸出纤纤食指,点了一下逸梦的额心,接过花枝给了一旁站着的瑾兰,瑾兰很快就找了花瓶去插花,而瑾香则在一旁收敛了笑意接口道:“少夫人还用问啊,不用说,定然是小少爷这般对小姐说过!”

府中一追一躲的这对金童玉女都已经成了佳话趣闻,一传十十传百的,倒是没有人不知道这一对姐弟关系好,而小少爷的“经典语录”也或多或少流传了起来,一时间,他那些从戏文上学来的对白引了不少丫鬟在背后偷学着嬉闹。

这等事情方素心身为主子,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只是装作不知罢了,毕竟孩子还小,而她也没有缘由将两人训斥一番,就算是告诫也无从谈起。此刻,听了瑾香这般说,她的眉心微拢,再松开时又有了一番轻愁。

樱唇轻启,正要说些什么,却耐不住胸腔上涌的血腥之气,忙用帕子捂了嘴,背转了身,闷闷咳嗽了两声,随即动作迅捷地合拢了帕子捏在手心里,再转身面对众人,只是唇上略红,脸色略白,并没有显出什么不妥。

未曾收起的琴前还放着香炉,燃起的清幽香气虽不浓烈,却足以压住那微不足道的血腥之气,让瑾香和瑾兰一无所觉,就连吕娘子也只以为是伤风了,在一旁劝说:“虽是夏季,却不甚热,这么早坐在舫中吹风,少夫人可是着凉了?”

这番饱含关切的话有些逾距,却无人责怪,方素心微微点了点头,道:“吕娘子说的是,且再坐一会儿,就回吧!”

得了应允,吕娘子有些得意,便不由得又开始说一些事情联络与少夫人的感情,这内院中的事迟早都会是少夫人来当家作主,想要更长远的利益,她就要及早做好准备。

瑾香和瑾兰在一旁听着,瑾香不时还插几句话,瑾兰却是一语不发地站着,如同老僧入定一般,不看不听不闻不问,手却一直是收敛的,她最擅暗器,这样的姿势可以保证她能够后发先至。

逸梦则从最开始那句话后再不开言,乖巧地守着方素心,神思却已经飘远了。方素心咳嗽的时候,她因为担心便上前两步,角度一变,刚好看到白帕上的血色,咳血!几乎就在那一瞬,她想到了很多恐怖而难以根治的疾病,她以前还从来没有想过方素心会生病,这么早,这么突然。

看到方素心藏起了帕子,她便有了一瞬间的明了,这是秘密,还没有任何人知道的事情,而方素心为什么要藏着掖着,她也多少能够猜出几分,比起每时每刻提心吊胆害怕秘密被发现,早早死了,对于方素心来说,才真正是一种平静幸福吧!

她所追求的从来不是财富,更加不是权力,她所想要的,以前是自己那个追而不可及的爹爹,现在呢?现在也许是一无所求,所以才这样地隐瞒病情,消极讳医吧!

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方素心,逸梦的心中又是理解的悲凉与无奈,又愤怒于方素心的自私,她为什么不想想,若是她真的死了,女儿怎么办,儿子怎么办?她难道不知道继母不如生母亲吗?还是她以为陈明瑞以后不会续弦,好吧,就算陈明瑞不会,难道老太太会允许自己的孙子从此孤独无依,又或者,大夫人会允许自己的儿子为一个女子守寡?

逸梦根本不敢想象没有方素心的陈府会是怎样,她害怕重复上一世的命运,她不允许那种可能的状况发生。眼睛一眨,下了决定,几乎是任性蛮横地扯住了方素心的衣袖,道:“娘亲手里藏了什么?逸梦要看!”

方素心猝不及防,手指被拉开少许,带血的帕子被眼疾手快的逸梦抢到了手中,打开来,白色雪帕上的血迹鲜明得耀目,一时无声,只听到逸梦单纯的童音问道:“这血是哪里来的啊?”

问话落地,所有的人都想到了方素心刚才若有躲闪的咳嗽,更想到了这块儿帕子就是用来捂嘴的,众人的神色变化莫名,最后殊途同归,担忧万分地看向了方素心。

ps:今天是大年三十了吧,祝大家新年快乐!因为要去亲戚家住几天,所以提前把那几天的文文发上来,一天一更嘛!虽然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在过年的时候还泡在网上看文文,不过我的保证还是算数的。

谢谢大家支持!另,虎年快乐啊!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四十五章 商量 “为什么要瞒着不和我说?!为什么不找大夫来看?!”

陈明瑞的担心在方素心的意料之中,但这恼怒却是意料之外的了,看着陈明瑞铁青着一张脸盯着自己,从来不曾感觉他严厉的方素心第一次明白了那些下人为何如此害怕他的明瑞哥哥。

“我以为是小毛病,不想你担心……”方素心嗫嚅着,音量却是越来越低,到最后头也垂了下来,一双手紧张地拧着手中已然半潮的帕子,就是不敢抬头去看陈明瑞的脸色,这样的借口,真的是一听就明白的借口。

陈明瑞心思玲珑,想到这段时间方素心眉宇间的忧色,再联想到外面的传闻,自己的晚归,很自然地以为方素心隐瞒的原因是认为自己不喜欢她了,所以才……这样一想,又是一阵心怜,若是旁的女子,听闻了那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少不得要跟夫君发作一番,或者是哀怨垂泪以求答案,唯有她,会选择这般静默地温柔守候。这样的她,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

“外面的事情都有些缘故,这时候没查清楚,不能和你多说,却有一点,素心,你一定要记住了,我既然选择了你,就不会离你而去,更加不容你弃我而去,修仙之路何等漫长,你难道就忍心我独自一人吗?”

坐在床边,搂着方素心,嗅着她鬓发上的荷花清香,陈明瑞的火气刹那间烟消云散,只剩下了满满的怜惜和心疼,还有几分好笑,怪道她有几日眼睛红肿,却不是没睡好的缘故啊!傻素心,不知道背地里垂了多少眼泪珠子!

听得那情真意切的甜言蜜语,感受着身边的温暖,方素心也全忘了前段时间的猜忌,真正放下心来,修仙,两人间有这个共同的秘密,仅此一点,也足以证明他的爱不曾改变了。这边儿放心了,却又不免愧疚之心又起,自己骗他的,还多了一点。

暗暗在心中叹气,却也不再提起话头,点头应下陈明瑞啰嗦的吩咐,看着他把瑾香瑾兰指使得团团转,看着他为了自己所做出的种种安排,方素心的心里甜蜜蜜的,都不知道该怎样说才能够说出心中那混合着内疚的喜悦,只有微笑地看着他,这个未曾爱却已喜欢的男子。

“……行了,先这样,你们都下去吧!”挥手斥退了一帮丫鬟,陈明瑞再次坐在方素心的身边,给她掖了掖被子,“你就安生休息着,老太太那里,这段时间就不用去请安了,她们若是来人看,也只管挡了,这病倒不严重,只是大夫那法子调养太慢,我去老祖宗那里看看,要些丹药来给你,这个应该不算太难。”

不同于那等灵气充沛的仙丹灵药,若是只炼制补身的药丸,费不了多少时间,炼制出来的药效也更好。陈明瑞想到这里,猛地一拍脑门,道:“差点儿忘了,早说带着逸梦和易天去给老祖宗看看的!”

一脸的懊恼之色,皱起来的俊脸依旧英俊,却更多了一分孩子气,方素心看着好笑,道:“只管去好了,又不是急在一时的!”

话音落地,方素心的脸色微微一变,老祖宗,她险些忘了这不是老太太,而是有着大神通的老祖宗,他可会看出逸梦是自己所生?心中略有不安,但想到那位老祖宗从不曾见过自己,强自定了定神,又道:“去见老祖宗做什么,不是说老祖宗受了伤要休养吗?他们两个孩子,去了岂不是打扰老祖宗清修?”

陈明瑞坐在一旁,拿起了茶盏,倒不像刚才那般又是焦急又是懊悔了,冷静下来,慢条斯理地说:“这件事我还不曾与你说,若是他们有天分的话,明年修仙门派开始收徒之时,我便将他们送去,有人教授,也能少走一点儿弯路,……”

“老祖宗不是在吗?难道他不可以教?”方素心一时心急,打断了陈明瑞的话,倾身向前拽住了他的袖子,让他手晃了一下,差点儿打翻了茶盏。

无奈地看了方素心一眼,陈明瑞放下手中茶盏,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缓言道:“又不是一去不返,不必这么心忧。”看着方素心又要说话的样子,伸出食指挡在她的唇间,“你且听我说完,可好?”

看到方素心点头,他这才有条理地说出自己的理由:“咱们这里灵气到底稀少,以老祖宗的神通,尚且依赖灵石阵法将养了两年才能与我叙话,可想而知,这里只会误了易天逸梦的前程,而老祖宗,我想他是待不长的,他的伤好之日就必要去报复一番,而且,他独行惯了,又岂会善待他们?你是不知道,在族谱里,这位被除名的老祖宗是‘冥顽不灵’,‘桀骜难驯’,此番若不是他落难,实在没的去处,他必然不会来此居住,此其二。”

叹了一口气,陈明瑞又道:“莫以为只有你疼爱孩子,我也疼爱他们,易天不用说,我的亲子,我不疼谁疼,而逸梦,那么乖巧,又是一直有福缘的,我也早把她当做自己女儿一般对待,又岂会不想要她更好?可咱们这样的人家,易天我能够给他一世富贵,逸梦呢?她若是没有独特之处,便少不得要以美色侍人,你可知皇二子才五岁,今上便要让他与逸梦定下亲事,若不是被我找借口力阻,逸梦成人便免不了要嫁入皇家,皇帝未曾见过逸梦,皇子未曾见过逸梦,他们可是真心喜欢逸梦,还不是看上你夫君我的权势罢了,……”

后面的话,不用陈明瑞说,方素心已然明了,世家子弟对于皇室未必有多么尊重,毕竟眼前的皇帝也算是世家立的,如此想来,若是当权还好,若是不当权,被世家联合起来废掉了,那种落魄,竟还不如嫁与白丁。而皇帝既然已经有了这个意思,便不是轻易可以推阻的了,可一时,不可一世啊!

以前只以为陈明瑞对儿子严苛,对逸梦漠然,听他这般一说,方素心感慨万分,竟是眼中含泪,哽咽不能语,为子女计深远,她不如他多矣。

“……有大门派护着,再有一个神通广大的师傅,这俗世的皇帝便是想要欺负他们也不可能……他们两人一起,有个伴儿暂且不说,若是真的修仙有成,也可远离了这俗世纷扰。当然,这只是我所想的,老祖宗还未见过逸梦,不知她根底如何,若是不能,也只能盼着易天能够上进,将来好照顾逸梦。”陈明瑞说着,心中暗想,儿子定是十分乐意娶了逸梦做妻子。

“逸梦灵根定然不俗!”方素心想到女儿有了庇护,也是高兴,十分肯定地说着,不免又想到了那踏着月色而来的男子,那样的仙灵飘渺,那人的女儿又怎会是凡人?

“哦,是吗?这我倒不曾留意,素心可是先行测试过了?”测试灵根的法子倒是容易,只要修为高于待测之人,把体内的灵气打入其身,走上一圈,就可知一二,只是这般方法太过艰涩凶险,所走经脉,所用灵气多少,都是困难重重,耗费灵气,并不易行。

陈明瑞总共也只在修习后为自己测过,而方素心幼年也曾经修习过,有些灵气积存,探查起来倒是方便了许多,两人心意相通,灵气互感,倒也不显困难。至于易天,陈明瑞倒不敢放心测试,一旦力有未逮,便会造成儿子以后修行困难。虽不曾测过,他却一点儿也不担心陈易天没有灵根,父母皆俱灵根,他怎么会不青出于蓝胜于蓝?这个,算是父亲对于儿子的自信吧!

“不去测试我也知道,说不定,逸梦的资质比易天还要好!”方素心有些得意地说着,一时间也忘了隐藏心事,满脸都是对于女儿的骄傲,本也不应如此偏心,实在是陈明瑞疼爱儿子,她便心疼女儿,又压着那样一段爱恋,移情之下,对女儿更多了喜爱怜惜。

陈明瑞哑然失笑,摇摇头,刮了一下方素心的琼鼻,道:“你呀你呀,这般偏心女儿,就不怕儿子知道了吃醋?!”

闻言,方素心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回避了这个问题,转而道:“你若是去老祖宗那里,不妨把易知也带上好了,他若是也有灵根,便让他也跟了去,易天虽然聪明,却沉稳不足,我怕他在大门派里吃亏,倒是易知,看着还算稳重。”

一想起陈易知曾经推逸梦入湖,方素心就是一阵暗恨,而她到底自重身份,也不会做出欺负小孩子的举动,便只看着儿子把他当做奴仆使唤,算是儿子替自己出了一口气。想到若是真的入了门派,少不得要做些端茶送水的事儿,如同账房伙计一般,若是陈易知跟着,便有人替了儿子女儿的苦。

讶然地看了方素心一眼,这个提议实在在陈明瑞的意料之外,他也曾如此想过,不过是希望探路的石子多一个,更多稳妥,却不想方素心会提出来,他以为她很不喜欢易知的。“素心就是心善!”感慨着,应下了这个从心所愿的建议。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四十六章 客至 陈府在宁远的府邸还是当年的陈老太爷命人建造的,占地极广不说,亭台楼阁都是请了名师绘图建造,其中的花草树木也不乏珍稀异种,初一建成便引起了轩然大波,不少世家纷纷效仿,建筑风格也随之一变,不再讲究穷奢极欲的金银贴饰以显权贵,更多引入了活水假山广做庭院。

历经三代,如今的陈府虽然不如当初的那般引得万人来观,却依旧出名,提起庭院风景,无人不会想到陈府,便是皇宫之内的御花园,也只在花木珍稀之上略胜一筹,而这,还是陈府历年来不曾在此处大费心思的缘故,比起其他的世家来,皇宫内的御花园无一可观之处。

“早就听说陈府的庭院不错,倒是不曾想,竟然这般美好,仿若仙境,让人沉醉忘返。”

折扇合拢,拨开挡眼的碧枝,枝上一簇簇淡黄色的小花开得正盛,一晃之下,花瓣脱离********,纷纷而落,星星点点,竟如同下了一场花瓣雨一般,那清浅若无的香气别有一番清幽之境。

缓步走来的少年约有十三四岁,面容清秀俊雅,驻足于花树下,微微眯了双眼,昂着头,似乎在嗅着空气中残留的余芳,几片淡黄的花瓣粘在他的鬓发上,更添了几分倜傥风liu,真有几分玉树临风之姿。

“看这个有什么好的,还不赶快去找易天,看他把我的小猫藏哪里去了,玲珑昨天还问我来着,被我搪塞过去了,她可是难缠得紧呐!”一边儿立着的男孩儿不过八九岁,扯了一把少年的衣袖,眼中的不屑与厌恶一闪而逝,状似烦恼焦急地想要往里走。

“乐无苑,你说谁难缠得紧?!”身后一声娇叱,男孩儿回头一看,便如见到了克星一般,快步跑开了,“我没说你,谁应话就是谁啊!”

一个身穿嫩黄衣衫的女孩儿紧追而至,明明还要错一些,但她扑过去的时候,乐无苑刻意缓了脚步让她扑到,看起来,倒是故意送到她的面前,享受她的*的得意模样,只可惜,女孩儿不曾留意到他的表情,便不觉得自己所为不妥。

“你们别闹了,咱们本就是不请自来,又这般吵吵闹闹,只怕主人家不喜。”少年到底沉稳一些,看到两人越闹越欢,似已忘了所在何处,便开口提醒了一句。

“说得对,我还真是不喜欢不速之客!”陈易天早听得下人回报有客人来,又听闻他们是往东院去了,立刻迎了上来,额上还挂着细汗,一张脸板着,看不出到底是开玩笑,还是真的不喜。

“陈易天,你把我的小猫还来!”郁玲珑出身新贵,其姐被皇帝封为贵妃之尊,一时间,自家也把自己当做是世家贵族一般,偏偏世家不屑与其相交,更谈不上交恶,平民不敢招惹,家里又因为出了一个贵妃的缘故,想着让她也做个太子妃或者世子妃什么的,非常娇宠,也就加剧了她自命不凡的性子,只以为旁人都比她低一等,处处颐指气使。

她生就一副好相貌,不敢说第一,却也能够稳居第二,同龄女孩儿中少有她这般貌美的,比之世家小姐也不遑多让。男孩儿看在她的相貌份儿上,也不会与她相争,反而会找机会亲近,而陈易天却不吃她这一套,让她丢过几次面子,此番听闻乐无苑来这里,便跟着来,也是要讨回面子的意思,因此一张口,口气便十分不好。

“什么你的小猫,我是在忠勇王府拿的,那里几时成了你家?”陈易天一开口就找准了七寸,郁家的心思在世家眼中早就不是秘密,私底下笑话他们的极多,这等死皮赖脸攀附权贵的在权贵眼中,还真的算不上什么,最多也就是个趣闻笑话,闲来时可以打打牙祭。

郁玲珑已经九岁了,多少也知道一些家中人的安排,更是早早把世子妃的位子当做了自己囊中之物,此时听得陈易天一口道出自家算计,不由得俏脸一红,却不知是气恼更多还是羞惭更多。

“易天,我们此来,一是赏赏园子,你家的庭院实在是闻名已久,偏偏你这人不好客,便是想看也找不到借口。”少年笑着开口,化解了无形的尴尬,却被不识好歹的郁玲珑瞪了一眼,他装作无知继续说道,“二来么,总是听你说你家的逸梦如何如何,我们也想要看一看,是否这宁远第一小美女的称号真的要换人了。”

若说前面还有些好意,到了后面这句话就有火上浇油的嫌疑了,郁玲珑一直自负貌美,同龄女孩儿之中,除了那些养在深闺无人知的世家小姐,其他人的确没有比她更好看的了,有好事者便弄出一个“宁远第一小美女”的称号来哄她开心。

少年这话,一下子就挑起了郁玲珑的怒火,全忘记了刚才的哑口无言,冷声道:“我就不信了,她能够长得多好看!”郁玲珑十分自负地昂了昂头,看向乐无苑,等着他的附和,谁想乐无苑根本没有理她,上前两步走到陈易天的身旁,哥俩好地搂着他的肩头,嚷嚷着:“快走快走,我也要去看看,我那小猫可是要送给宁远第一小美女的,她若是不美,我可就要回来了!”

陈易天本来还有拒绝的意思,不想让他们看到逸梦,可是话说到这里,若是不让看,不就等于说自己以前说的都是虚言吗?他皱了皱眉头,对少年说道:“乐无双,你年长,就不用去了吧,到底是内院,我陈家的规矩可不像有些人家那么随便。”

“那可不行,我可是‘无双公子’,别人不看,我都得看,不然岂不辜负了我的名号?”乐无双嬉皮笑脸起来也让人无可奈何。

陈易天听了也是无语,对于忠勇王的这两个儿子,他还真是无可奈何,明明是武将的儿子,偏偏长子惯好舞文弄墨,一手美人图更是无人出其侧,人称“无双公子”,而乐无苑,虽然不受宠,性子也顽劣,却是真正的嫡出,以后是要继承忠勇王之称统领三军的,也不好与之交恶,何况,那猫又是从他那里抢走的,好似,也有些理亏的样子。

叹了一口气,陈易天小大人一样摇着头说了一句:“真拿你们没有办法!”吩咐跟在身边的陈易知先行一步去告知逸梦,然后才无可奈何地在前领路,带着两人前去,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跟在后面的郁玲珑。

郁玲珑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确定是真的不会有众星捧月,那三个是真的不理会自己了,心中暗自委屈,但,想要就此回去又不甘心,跟上去又觉得受了冷落,犹豫了一下,眼看着几人要走远了,这才跺跺脚跟了上去,她才不信会有人比她还美!

这边儿陈易天领着他们七拐八拐地走着,就是迟迟不往逸梦院中走去,那边儿陈易知忍了腰上的痛,跑得飞快,只怕去晚了,害逸梦措手不及,他听说,女孩子梳妆打扮总是需要很多时间的。

柳荷苑中,逸梦正在房中喂鱼,把糕点捏碎了,一点点撒入鱼缸中,看着小鱼纷纷聚拢吞食,心情也是愉快,却也不敢多喂,只怕这些贪吃的小家伙们撑死了还不自知。

“小姐想要梳什么发式?”吕娘子在逸梦身后问着,接过了小丫鬟手中的玉梳,准备亲自给小姐梳头。

“随便吧,就是去看娘亲,不要求许多。”逸梦不假思索地应道。

头发长,不梳起来会热,而不梳更是不讲规矩的表现,说得重一些,都可以跟轻浮挂钩了,长发凌乱,更不会有什么美感可言,一日不梳混过去,第二日梳的时候就一定要沾水了,否则长发打结儿,揪得头皮疼。

没长发的时候羡慕人家长发飘飘,有了长发,又该烦恼如何打理,还真是麻烦,不过,倒也不用自己心烦!面前的小丫鬟举着镜子,逸梦侧目就看到镜中的吕娘子皱着眉思量,不由得心中一乐,让自己的烦恼成为别人的烦恼,也算是一种嫁接吧!

“小姐今天穿的是百荷裙,便梳双环吧,定如小仙女一般,便是少夫人见了,也要欢喜的!”吕娘子经验老道,对于衣服发型的搭配自有一套,倒是听得逸梦一愣,平时没有注意,原来美丽搭配果真是无国界无地域无视时间空间差异啊!

看到逸梦点头,吕娘子便动手开始梳头,逸梦不喜欢香味儿浓重的头油,吕娘子便选择了清荷香气的用来顺发,略略一些,头发便不再毛糙,香气清幽,十分好用。

吕娘子十指灵巧,或辫或盘,小丫鬟不时奉上各种用途不明的夹子簪子用作固定,也就是一会儿工夫,双环梳就,弃贵重金饰不用,转而簪上珠花,又有丝带飘飘,镜中女孩儿眉目静好,却另有飞扬之姿,灵慧逼人。

“逸梦,忠勇王家的公子来了,要见你,赶快……”陈易知火急火燎地冲进房来,看到的就是逸梦的回眸一笑,他的眼中全没有了其他人的存在,只是呆呆地看着逸梦,把自己要说的话都忘记了。还是两个小丫鬟恪守规矩,急忙上前,要拉了这不曾通报就乱闯的小厮出去。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四十七章 送客 “忠勇王家的公子?我又不认识他们,他们为什么要见我?”逸梦轻轻皱了眉,厌恶之色一晃而过,全没有半分好奇,这样的场景倒似原先有过,那时候,听说了自己这个私生女的存在,有多少人是“好奇”地特意邀请来观呢?

逸梦慢条斯理地打理着裙衫下摆,好似那里有什么不妥,其实,经过了吕娘子的收拾,她便是现在出门逛街也是绝对没有问题,美丽的容貌,漂亮的衣衫,回头率绝对百分百,可是,自己想要逛街赏玩儿交友,和别人过府赏自己,那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后一个,就好似等待观赏的动物一般,令人不喜。

陈易知坐在一旁椅子上,却是坐立不宁,身着书童服饰,与这房间又是格格不入,自卑心理上来,便有些张口结舌:“听说,好像,是说,要猫来着。那猫,好似是一个女孩儿早就要了的,所以,哦,对了,那女孩儿也来了,跟在后面。”

“猫?”逸梦总算想起了那刻意被自己忘在脑后的小猫,看了一眼吕娘子,吕娘子以为逸梦不曾想起,便轻声提醒道:“小姐可是忘记了,小少爷那日拿了猫来,便说是从忠勇王家里‘拿’过来的。”下人没有资格议论主子的是非,即便那日听得是“抢”,吕娘子也不敢照直说,便用了一个和缓的“拿”。

“哦,他后来不曾看过,我也忘了,既然猫是人家的,还给他们就是了。”逸梦吩咐小丫鬟连着篮子把猫带来,又对陈易知说,“我不想见那些人,你帮我把猫还给他们就好了,若是易天不愿意,你便告诉他,猫牙有毒,我怕被猫咬。”

那小小的猫儿还在喝奶其间,都不知道牙有没有长全,想要咬人是不行的吧!陈易知这般想,便知道这只是逸梦息事宁人的借口,不由笑了,道:“易天听了这话,绝对不会闹,我会‘悄悄’告诉他的。”

逸梦闻得重读的“悄悄”二字,便知道陈易知是真的了解自己的意思,又是一笑,看到他脸色青黄,想也知道是这段日子没有少吃苦,想要说些什么劝慰抱歉的话,却又觉得空泛,本就不是很熟,不知道从何说起,张了张嘴,还是无言。

小丫鬟这时候提了篮子过来,那只懒猫还在篮中睡得正香,全不知道自己又要转手了,逸梦扫了一眼,看到小丫鬟的不舍之意,不由一笑,对于美丽可爱的毛茸茸生物,除非是海莲那种过敏体质,不然还真是无人不爱啊!

陈易知起身接过了篮子,也不敢再耽搁,点头示意一下,便要离开,逸梦不知说什么,便一笑作答,看着他出门而去,自己也不耽搁,坐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轻纱软兜,一行人从另一道门往方素心院中而去,刚好避了开去。

这样不见生人的做法,吕娘子是极满意的,男女有别,便是通家之谊,也不是可以随便私相见面的,若是见了,虽然情理可原,但到底降了名声,女孩儿,更应该爱惜羽毛,年龄不应当成为任意妄为的借口。

想着,吕娘子便说出了口:“小姐今日的做法,就是老太太知道了,也要赞一声好的,咱们世家小姐,怎可轻易与男子私相结交?想来,那跟着过来的女孩儿也不是什么世家小姐,没家教的,不见也罢!”

听得吕娘子这隐晦说教规矩的话,逸梦无语,她才不是这么想的好不好?不过,这番话她还是记在了心里,入乡尚且要随俗,自己现在的身份,还有那隐藏的身世,都不得不防,处处谨慎,步步小心,都不为过。

微风拂面百花香。软兜略有摇晃,倒让人有些倦了,敛了过于宽的荷叶袖,支着胳膊,逸梦闭上了双眼,想到一会儿那来人见不到自己,该是怎样的搞笑状况,不由得也是一乐,这种好似恶作剧一样的放鸽子,貌似也很好玩儿啊!

有些事情,角色不一样了,便是完全不同的效果。

陈易知并没有走多远便碰到了已经来到院前的一行人,递上小猫,恭敬说道:“原物奉还!”把篮子塞在了乐无双的手上。因为身份尴尬,这时候他也不多说,看到陈易天愣着,便趁他发作之前将他拽到一边儿,把逸梦的话悄悄告诉了他,果然,易天听完什么气儿都没有了,倒是有些怨自己送礼不周了,想到那日逸梦的确不曾亲口说过喜欢,又是一阵懊恼,对那白猫也不觉得稀罕了。

众人面前,他也不好太过不给陈易知面子,便没有踢他,跺了跺脚便过来送客:“好了,园子也赏了,猫也已经还给你们了,可以走人了吧!”

忠勇王虽然是皇帝的兄长,又是统兵的将领,算是有实权的人物,但皇帝还是世家立的,世家手中也有兵权,两相比较,世家也不是真的惧怕忠勇王的权势。大人是这般,小孩儿也不例外,易天清楚知道什么人是可以得罪的,什么人是不可以,更清楚自己的年龄小有什么样的好处,这样不客气地送客,也只有他说出来才不会得罪人。

“诶诶诶,我还没见到人哪!”乐无苑只比陈易天大一岁,却是狡猾,看得陈易天拿出小孩子那套反悔耍赖说话不算,也拿出孩子性子跳着脚拽着他,不肯罢休,“不管了不管了,今天我见不到人,我就住下了,不回去了!”

这番赖皮脸的行径,乐无双却是做不出来的,暗叹一声遗憾,也不好再强求,只在一旁看着乐无苑闹,若是他真的闹成了,说不定他也能跟着凑凑热闹。

郁玲珑却是另一番心思,本来是要“抢”回来的小猫这样轻易就回来了,好似人家丢弃不要的一样,她就十分不满,乐无双递过来篮子,她伸手接过,另一只手却捉了小猫,举起要扔:“别人不要的东西我也不要!”

小猫不明所以地被人捉起,狠狠往假山上掷去,大概是本能觉得不妙,“喵喵”叫了起来,声音小的如同婴孩儿一般,让人心怜。

乐无双站得最近,看到郁玲珑发作,也不忍心那无辜的小猫就此死掉,飞身上前去接,到底是武将之家,不可能不会武功,而他的轻身功夫最好,温温把小猫接在怀中,宠溺地抚着它的毛发,安抚着吓炸了了毛的小东西。

郁玲珑生事的时机太巧,刚好让陈易天避过了乐无苑的纠缠,甩开乐无苑的手,指着郁玲珑喝道:“撒野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那猫给了你们,爱生爱死都请回自家去闹,我不厉害,你便以为我陈府可以任人撒野不成?!”

眉毛一竖,冷厉起来的陈易天当真有几分威严,把乐无苑也唬得一愣,就这一愣神的工夫,陈易天便转过脸来,说:“乐无苑,我当你是我朋友,便提醒你一句,我陈府不欢迎这等不知根底的人来,请你管好身边的人,下次若是再带这样的人来,莫说我赶你出去!”一句话说完,不等乐无苑辩解,便冷声喊人,“来人,送客!”

拂袖而去的时候还不忘加上一句吩咐:“记得,要老老实实把客人送上马车,若是有差池,你们也不用在这府中待了,我会给你们找个好去处的!”

话说完,脚步不停,竟是用上了轻功,在众人都未回神的时候飘然远去。陈易知心中偷笑,也小跑着紧跟而去。

不知道躲在哪里的家仆侍卫这才纷纷登场,看了半天的热闹,主子都发火了,再躲,那就真的不好收场了,这般想着,为首的一人毕恭毕敬地施礼:“请!”候立着要送客出府。

“都是你闹的!”乐无苑明知道陈易天是借故金蝉脱壳,却不好发作,便把气撒到了郁玲珑身上,狠狠瞪了她一眼,骂了一句。

郁玲珑就算是再不受欢迎,也没有人这般不客气地对她,一时懵了,回过神来,又听到一惯对自己很好的乐无苑这样说她,她哪里受过这样委屈,甩了篮子,“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边哭边跑,当下便有几个小厮跟着,执行“送客送到马车上”的命令去了。

“走吧走吧,真是败兴,败兴透了!”乐无苑背着手,摇头晃脑了一番,也说不出什么更有文采更能够表示此时心境的话来,便皱着眉气哼哼地走了,全忘了还有一只小猫。

乐无双摇摇头,笑着捡起了地上的篮子,篮中放着小猫的被褥,郁玲珑虽然甩得狠,但篮子是竹编的,倒也不曾损坏,只是被褥散落一角,沾上了一些尘土,乐无双慢条斯理地拍了拍,规整好,把小猫放入其中,提着篮子便走,也不用那侍卫再行催促。

走的也快,十步之后,乐无双便追上了乐无苑的脚步,与他并肩而行,乐无苑年岁小,个子低,便一直不喜与个子高的人并肩而行,乐无双走到他身边,他便想要再前一些,跟他拉开距离,以往,两个人都是很有默契地如此的,但这回乐无双搂住了他的肩膀,悄声问了一句:“甘心就这么走了?”

乐无苑听了眼睛一亮,再看乐无双挤眉弄眼的,便知道他有了办法,也不多言,两人并肩,做出生气模样飞快地出了陈府,在一众侍卫小厮的眼皮子底下,上了自家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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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四十八章 嬉闹 背街的高墙下,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停靠着,从车上跳下两个人来,正是乐无双和乐无苑,仰头看了看墙头的高矮,乐无苑转向了乐无双问道:“你确定这墙里面就是陈府吗?可别咱们翻过去了,却是别人家的墙头,那丢脸可就丢大了!”

“从方位上来算,就是这里,不会有错,正院后头,可不就是这面墙了?”乐无双把折扇合拢,别在了后腰上,又把前摆撩起一角卡在腰带上,活动了一下手脚,略有得意地看向乐无苑,“这样高的墙,若是你翻不过去,可要直说,或者,你求我帮你也成!”

不等话音落地,他已经先行向上窜了一步,不等脚踩之处落实,再起提气而起,轻身一跃,伸手够到了墙头,也不马上翻身,反而略带得意之色地看向气鼓鼓的乐无苑,好似真的很有兄弟爱一般要帮他一把。

乐无苑早就知道这个庶出的兄长有多么恶劣,仗着他的母亲是父亲最宠爱的女人,他也成了父亲眼中独一无二的儿子,处处都要压上自己一头,偏偏自己母亲早丧,也奈何不了他,只能够做出表面上的兄弟友爱,私下里,他倒是不介意将这个兄长直接杀掉。

咬了咬牙,这样高的墙对于他来说,的确有些难度,却不是不可攀越的,掏出了藏在靴子里的匕首,在跃上一半气力不济之时,果断地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插入墙缝之中,也顾不上管乐无双是否会笑话,迅速翻身骑上墙头。

“挺厉害的嘛,懂得借力!”乐无双笑语着,似是意有所指,本来,若不是乐无苑深得皇帝宠爱,这忠勇王的位子迟早都会是自己的,但偏偏……为了麻痹乐无苑和皇帝,又为了惹来父亲的怜惜,乐无双明明心中想要,却总要做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装得辛苦。

乐无苑昂了昂头,只把那话当做夸奖收下,也不应答,跳下墙头,拍了拍手,挑眉看向乐无双,倒有些挑衅意思,看完这一眼,也不等乐无双表态,他便如乐无双刚才所做一般,先行往里跑去。

乐无双被那一眼也激起了好胜性子,十分有默契地理解了乐无苑的意思,紧跟而上,只看谁是第一个进入其中,谁又是第一个看到那个叫做逸梦的,此时的偷看已经成为了一个游戏,一个比赛,必须要分出一个胜负。

只是有一件事情,他们没有注意到,从他们跳下墙头的时候,眼前的景致已经在开始不易察觉的变化,比方说,身后的那一面墙再看不见了,而周围也仿似没有边际一样,处处都是景致,却处处看不到出路。

这时候,娇荷苑中,逸梦正在方素心的身边端坐着。因为方素心不耐烦总在房中闷着,便摆了美人榻在庭院里,又有琵琶蕉的绿叶遮阳,远观可见碧湖泛波,莲荷生娇,近看还有姹紫嫣红,花木盛放,既乘凉,又赏景,倒真是悠闲的享受。

“上次逸梦泡的那茶不错,倒是比这个更甘甜一些!”陈明瑞今日休息,便也在家中陪着方素心闲坐,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围着圆桌品茗赏花,也是雅趣。

“是什么茶啊,能得夫君如此夸奖!”方素心又是惊讶又是好奇,她的逸梦,几时会泡茶了?那四年的母女分离,她到底错过了多少?

逸梦微红了小脸,那种懒人泡茶法若是不错,不知道会气死多少茶艺大师。这点儿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摆着小手说:“才不是哪,只是水好罢了,我看书上说雪水泡茶好,便用了去年积下的雪水,爹爹定是喝了觉得水好。”

不等陈明瑞再次夸奖,逸梦又靠着方素心撒娇,“爹爹不说我还忘了,那雪水还剩两坛,明儿就给娘亲送来,省得爹爹想喝又不知道怎样要!”说着,挤眼睛吐舌头,冲着陈明瑞做了一个鬼脸,煞是可爱。

“瞧你说的,好似你爹爹贪你那坛水一般!”方素心听出了逸梦话中的深刻含义,不由得失声而笑,伸出指头点了一下逸梦的额心,逸梦配合着摇头晃脑,好似被那一指戳晕了一般模样。

陈明瑞也看得好笑,笑声爽朗,正笑着,就看到易天悄悄走来,却是一副要捉弄逸梦的样子,一根手指比在唇间,示意看到的人莫要出声,正对着他的陈明瑞自然不语,低了头取茶来品,便是瑾香瑾兰看到了,也是眼不斜视,这位小少爷捉弄人的功底实在有限,她们还不看在眼中。

“猜猜我是谁!”一双手猛地捂住了逸梦的双眼,力气有些大,逸梦一时不防,为了缓解眼皮上的疼痛之感,直接倒头向后靠去,似被拉倒的一般,撞到了陈易天的胸膛上,陈易天不妨,这一撞之下也向后倒,坐在了地上,而逸梦也好不到哪里,因为易天的手一直不松,她便真的被拉倒了,正好压住了陈易天。

“哎呦”之声连天唤着,这出乎意料之外的状况除了让陈明瑞失笑之外,就只让没看到开头的方素心惊讶了。

不等主子吩咐,瑾香瑾兰一手一个扶着二人起来,逸梦还好些,底下有个肉垫,易天就不那么好了,被压了一下不说,衣服也脏了。

逸梦也没想到会这样,她只想要撞一下这个总会恶作剧的弟弟,却不想自己也倒了,起身就开始揉眼睛,然后红着一双眼睛,说:“易天,你没事吧,我不知道是你,你弄疼我的眼睛了,所以才……”

陈易天本来还不高兴于弄脏了衣服,及至逸梦红着双眼可怜兮兮地说了这番话,他马上就找不到北了,急忙说:“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力气比你大,应该再轻一些的!现在还疼不疼?我给你吹吹!”

不等他的脏手碰到自己,逸梦就偏转了身子,连声说:“没事了,倒是你,有没有摔疼啊?”

“没有,没事儿,男子汉大丈夫,这么点儿小事算什么,我一点儿都不疼,真的!”陈易天傻呵呵地挺直了胸膛表示自己的男子气概,还在自己胸脯上拍了两下,把手上的灰尘印在了衣服上,一时尘土飞扬。

“我先去换件衣服,一会儿再来啊!”看到逸梦被灰尘呛得咳嗽,陈易天有些不好意思弄出这么许多尘土,讪讪笑着,便飞一样地跑了,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衣服是为什么脏掉的,也忘记了自己屁股上的疼痛。

陈明瑞看得若有所思,笑道:“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咱们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竟然有人能够降服,真应该好生喝酒庆祝一下!”

方素心眉心轻拢,抿嘴一笑,道:“逸梦是姐姐,管着易天也是应该的,易天能够听话也是好的,这段时间想必也劳累夫子了,瑾兰,一会儿你去给夫子带些新鲜水果,让他尝尝鲜,一解夏热。”

听出了方素心的不喜,陈明瑞也不再追着这个话题来说,易天就算是喜欢逸梦,他们此时也还太小,谁知道将来他会不会还喜欢逸梦,若是那时不喜欢了,这时候定下来就成了麻烦,倒不如再等等看的好。

瑾香这时候已经把逸梦的脸上用温水擦了一遍,洗去了刚才沾染的浮尘,把逸梦拉到方素心的身前,笑道:“少夫人看,小姐今儿一身衣裳极好,却是缺了什么?”

“缺了什么?”方素心被这一句话引开了心思,也不再去想陈明瑞适才所言到底是玩笑话还是真的有那般含义。

仔仔细细打量着逸梦,藕色的衣裳得了巧手晕染,绿色向下逐次加深,却又有淡粉色泽夹杂其间,裙摆上所绣的荷花无一不是精美,连着袖子上的荷叶滚边儿,转身之间,整个人就仿佛是一株莲花盛放,头上丝带飘然,又若********,又若流彩,耳上坠着的是银灿灿的小朵白莲,真是再好看不过了,哪里有缺?

陈明瑞也被引了心思,细细看着,只觉得逸梦眉宇间的灵气逼人,实在不是常人能有的,那一双眼睛更是黑白分明,眸光幽深明亮,也说不清到底是单纯还是复杂,而那粉嫩嫩的脸庞,幼滑的肌肤,小巧可爱的琼鼻,娇蕊一样的樱唇,实在是无一不美好,无一不可爱,看不出缺了什么。

收到了疑惑的目光,瑾香也不再卖弄,从荷包中取了贴饰,沾了点儿水,贴在逸梦额心,再让逸梦转身面对众人,道:“少爷,少夫人请看,这样可不是活脱脱一个莲花仙子入凡尘?”

火红的莲花极为抢眼,若是姿色不佳者,贴之便如东施效颦,还是小姐贴了好看啊!瑾香心中暗道,当时见了这莲花贴饰极美,便想也不想地买了下来,却一直派不上用场,被这红莲一衬,姿色稍差便不足以压过红莲风光,唯有小姐这般的,才能够相得益彰。

“我也要看!”逸梦耍宝着打断了赞叹之声,美滋滋地往湖边走去,似要对水顾影,拐角处正好看到了慢步行来的陈易知,冲他眨了眨眼,笑了笑,问道:“快看,我这样好看吗?”

陈易知一愣之后,脸色微红地道:“好、好、好看!真好看!”紧张之下不由结巴起来,一句完整话也说不出来了,暗自懊悔着低了头,只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远去,这才稍稍平复了心境,暗自握拳警醒自己,下次切莫如此!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四十九章 周老 陈易天换了衣服回来,一眼就看到逸梦额心多了贴饰,连声赞叹不绝,倒把自己想要显摆自身的英俊不凡给忘了,一把扇子拿得十分碍手,三两下便扔到了一旁,当起了逸梦的小尾巴,跟过来跟过去的。

方素心看了,只是皱皱眉头,也不说话,倒是陈明瑞看着乐呵,一边笑着一边品茶,赏花的目光十有八九都落在了这一双儿女身上,看着他们嬉闹,仿佛自己也身在其中,自得其乐。

又坐了一会儿,剩得半盏茶水,便起了身,跟方素心说:“我现下带他们过去让老祖宗看看,晚些再回来,若是实在晚了,晚饭便不用等我们了。”

方素心点点头,略有不放心地抬眼,看到陈明瑞一脸轻松,也就放了一半的心,有明瑞哥哥在,不会有什么事情,自己实在是瞎操心了,这样一想,又有些赧然,爱与不爱的纠葛已经太深,她也分不清心中到底如何想的了。

陈易知一直都在一旁立着,也听到了这句话,却不明所以,从来了便被要求站在一旁等候,忐忑难安,此时听来,难道是有事吩咐自己去做?只希望事情不要太难才好,对于陈明瑞的手段府中无人不知一二,相比之下,陈易知整人的手段便是小巫见大巫了。

据说,陈明瑞在幼年时,有一奶妈仗势欺人,表面恭敬,暗地里多加刻薄,把本应该是陈明瑞享用的东西偷偷拿回家中给了自己儿女,却还要装出一副好人模样,而陈明瑞一直隐忍不发,直到某一日当着老太太和众位夫人的面儿,只管那奶妈叫做“娘亲”,反不认自己母亲,更说什么奶妈教他以后要如何如何孝顺她的话都说了出来。

不过两三句话,这位奶妈便死无全尸,乱棒打出府去,不出一日便亡了,而其尚年幼的子女更被发配充军,不等走到,路上便死了,她的丈夫更是可怜,无端被连累了成为贱奴,卖去做了苦力,便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这件事情被陈府下人私下口口相传,都是畏惧莫名,这还只是其一。据说,陈明瑞十二岁学着掌家的时候,因为是从内院做起,便有不少婆子说闲话,嘲笑他无男子气概,只知家宅之内,结果那多嘴多舌的一生都不会再说话,贪了账上银子的还钱不说,依旧要送官查办,其实,哪里有什么官,世家比天大,世家里的事情,便是小事也是大事,那些官员平时都找不到机会巴结,逮到这等小事便往大里办,家破人亡都算是轻的了。

雷霆之威,霹雳手段,等到陈明瑞十四岁正式接管家业的时候,再没有那等不开眼的多嘴多舌了,而外面偶有一些不晓事的,也在不到一月的工夫内尽皆吃足了苦头,两次下来,这位家主便是真真正正一言九鼎的家主了,无人再敢忤逆其意。

因为知道这些,所以对着陈明瑞,陈易知从来不像表面上那般轻松,只觉得有莫名的气势威压扑面而来,稍不留意便要立时软倒,他性子犟,不愿服输,便总是暗自握拳,即便汗湿层衣,却依旧要挺直脊梁。

没人知道陈易知的这些心思,陈明瑞唤了易天逸梦过来,便带着他们还有陈易知往后面的六安华苑去了,逸梦不知所以,便一言不发地被陈明瑞拉着前行,而陈易天则无所畏惧,全副心思都放在了逸梦身上,不停地说着这个那个的,全不在乎去哪里,去干什么,在他看来,只要和逸梦一起,那么再无聊的事情也会变得有意思,满足这一点就够了。

陈易知一直踟蹰着,落后半步,也不敢偷跑,只是时不时地抬眼看一看去路,怎么还往后走,那里已经是墙了,难道是要出府,不对,不对啊,就算是要走后门出府,后门却也不是在这个位置啊!更何况,眼前只见高墙,不见有门。

陈明瑞行到高墙前面,正要传音入内,禀告自己来了,就见得眼前高墙悄然消失无踪,留出了两扇门的空白,让人直接看到了里面的林木花草。

“进来吧!”沉稳的声音仿佛自空中响起,听到的同时,除了听过很多次的陈明瑞没有异样之外,逸梦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抬了头望向头上天空,却看不到任何人影。

“真是古怪,难道我眼花了吗?我刚刚明明看到有墙的!”陈易天揉了揉眼睛,又扯了逸梦一下,“你刚才看到墙没有?”

逸梦若有所思,从那墙消失的时候,她便不由心中一凛,想着这是幻术,还是那等仙道神通,此刻看来,应该是后者了。又是欢喜又是惊惧,欢喜于修仙真的不是虚无缥缈的传说,惊惧于自己那隐藏的身世,说起来,就是方素心也不知道自己那位亲生爹爹到底是妖精还是妖怪吧!

从头到尾,逸梦都不信自己的生父会是什么仙人,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那么,哪个见过人生了狐狸的?只怕是什么精怪吧!这番猜测也就意味着自己不算是纯种的人,那么,若是真的有大神通的修仙者在,难保不会看出一丝端倪,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有人打着除魔卫道的名义灭了自己这个非纯种人类。

而且,……自己的重生又何尝不是一个秘密,若是真的有什么大神通,类似能够探查内心,直视他人心中所想,那这个秘密的****是不是会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呢?

沉浸在自己想象的恐惧当中,逸梦的衣袖又在此时被陈易天一扯,一惊之下,她差点儿没有跳起来,小脸惨白着点头,说:“好像是有,我不确定了!”说完,就是一副害怕模样,死死捉住了陈明瑞的衣袖。

衣袖一沉,陈明瑞索性抱起了“受惊”的女儿,抚着她的后背道:“逸梦别怕,这里面住着的是咱们陈家的老祖宗,是有大神通的修仙者,记得见了要行礼问好!”

不知道修仙者是不是都脾气古怪,反正这位老祖宗的脾气时晴时雨,实在是不太好相与,陈明瑞只怕孩子不懂礼数,无意间得罪了他,虽然念着都是自家血脉的份儿上,老祖宗不会下狠手,但若是他要教训,自己也是阻不了的,还是早些提醒为妙。

又叮嘱了一下最顽劣的陈易天,告诫了一些陈易知,陈明瑞这才施然步入,而等他走过了墙的范围,那消失的墙又回来了,这等土行移转的小法术对一个元婴期的修仙者来说,还真是微末伎俩,但看在凡人眼中,便已经是了不起的大神通了。

六安华苑,等看到了那块儿牌匾,逸梦这才想起六年前那个被封起来的院落,原来,竟是这里啊!眼看着要进去了,急忙收敛了心神,为了防范被查探内心,逸梦不停地在脑中想着自己冲泡花茶的时候,唯有那时,她的脑中最为空明,说是一片空白也不为过。

“你来得正巧,这是鸿地周家的子孙,我往年曾经与他家有过一段渊源。”端坐着的中年摆出长者之姿,而他面前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则毕恭毕敬地执着子辈礼,场面看得令人发笑。

“这位想必就是陈家的现任家主明瑞公子吧!早就听得公子龙彰华表,仪容不凡,此时见了,才知传言太虚,怎能形容公子一二?!”老者率先上前相见施礼,不以年龄自居长者之位,行的是平辈礼,“老朽周嵘绩,见过公子!”

“不敢当,晚辈陈明瑞,见过周老!”陈明瑞急忙放下逸梦,上前施礼寒暄,一句自然而然的“周老”,顿时把两人关系拉近了不少。

“嵘绩,你已经是筑基期的了,莫要与他这般客套,他向你行晚辈礼,你只管受了便是。”中年男子发话,却是丝毫不见客气。陈明瑞乖觉,立马附和起来:“老祖宗说的是,周老莫要与我客套了,修仙界不问少长,只问实力,晚辈实力甚弱,当不得周老如此厚待!”

话里话外,又有试探,又有讨好结交,一个念着旧日恩情,也不敢得罪,一个念着将来发展,需要倚靠,这般礼尚往来的相见完毕,一拍即合让好感立刻提升了不少,你觉得我不骄不躁甚是可造,我觉得你知恩图报还算老实,陈明瑞与周老越说越是热乎,一时间话题偏远不少。

等两人说得差不多了,老祖宗插言道:“各大修仙门派不知何故要提前收徒,嵘绩此来,便是特意通传,我有意让他带着他们过去。”

目光扫了一眼逸梦他们,招手让他们过去,逸梦犹豫了一下,待到陈明瑞在后面悄悄推了他一把,她这才上前,有些迟疑地伸出手去,放任中年男子扣住自己手腕,便如那日山中男子一般,逸梦只觉得一股热乎乎的气流从腕部上升,惊惧不定之余也不敢抵抗,努力说服自己放松,好在那热流并不曾像上次一般持久,一会儿就停了。

看到这过于“年轻”的老祖宗脸上有了一丝笑意,逸梦才稍稍放心,退后几步,第一次把陈易天当作了保护伞,躲在他的身后,一副闺中女儿初见外客的娇怯模样。

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更不问两人意见,老祖宗只淡淡说了一句:“嵘绩,这三个孩童就交给你了,明日启程即可。”

拱手称是,对老祖宗的一言而决,周老没有任何不满,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陈明瑞也是应下,而陈易天,便有再多不满,看到父亲大人都应了,也不敢耍泼,老老实实低了脑袋,十分乖巧。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五十章 迷路 “呵呵,放心好了,我会把他们照看得好好的。”周老打着担保,笑眯眯地捋着胡子,又道,“我族中也有孩童要去,且让他们一起,也好有个伴儿,只不知道老祖准备让他们进入哪个门派,周家与南玄门有旧,子弟多入此门,若是其他,恐怕就要自凭实力,我就帮不上忙了。”

老祖宗点了点头,说:“让他们自去选,想要去哪里便去哪里,我既不拘着他们,也不会给他们帮助,这条路,原就是要靠自己的,我给他们指了方向也就是了。”

“是是是,老祖说得极是!”周老连声附和着。

陈明瑞听了则微微皱眉,这位老祖宗,对外人倒比对自家还好一些,这个周老能够对他如此执礼甚恭,恐怕不仅仅是因为曾经有过一段渊源那么简单吧?这般想着,脸上却依旧挂着微笑,拱手道:“一切有劳周老了。”

又说了一会儿话,说好明日何时启程,周老便先行告辞离去,陈明瑞知道这等修仙之人素来不爱与凡人打交道,也不强留,一是怕客人生厌,二是怕这府中动静落入他人眼中也是麻烦。好在如周老这般人多有隐藏自己行迹的功法,倒也不用他担心其来去。

等到周老走了,老祖宗这才说了说原委:“他周家本是凡人小户,祖上却出过一位医药大家,我拿了他家祖传的制药玉简,便送了功法和些许灵石助他家子孙修仙,那人也是能干,早早进入仙道,只可惜到底根基不行,便转了心思去振兴家族,如今,那周家也算是百年的修仙世家了,在鸿地颇有些名气,这周嵘绩便是那人的儿子,有他领着,方便许多。”

陈明瑞默默听了,不由暗中腹诽,自家这位老祖宗自修仙有成也有千余年了,却弃自己家族于不顾,转而去帮外人,别人成了修仙世家又待你如何,此番避难,你照样不敢相信,反而回转自家,早知今日,你当初又何必那般绝情,说不顾便不顾了。

在陈明瑞眼中,自家老祖宗的这种率性且任性的做法实在是不可取,试想,若是他当年不是那般固执,为了一时争执之气,不帮自己家族,如今的陈家定然也是修仙世家之中排得上名号的,若是如此,又岂会有人不开眼要杀了他,便是他的仇家再多,有世家护着,难道不比身单力薄要来得好吗?又岂会落到如今下场,还要隐藏行迹混于世俗界中。

似是知道陈明瑞心中所想,老祖宗又说道:“让他们早些和周嵘绩去也是好的,修仙世家中对于子弟的教养自有一番规矩,我不经此道,他们早些去学着,去了解一下自身适合哪个门派,自己去选了,也免得将来埋怨长辈,进而后悔。”

这番话比起前面的吩咐语气,更多了一番慈长之心,陈明瑞听得心中一动,自己选的路,便是走错了,也不会后悔,这位老祖宗也是如此吧,即便是当年的一时之气,却也不后悔当初所为,此事倒是不宜多议。

“谨遵老祖宗吩咐!”陈明瑞躬身为礼,正要告辞领着逸梦他们回去,明日出发太过仓促,总还有一些需要准备的,老太太那里,也少不了一番离愁别绪,有些突然了,只怕她们一时无法割舍。

“等等!”叫住了陈明瑞,老祖宗说道,“今日有两个孩子闯进来,衣饰不凡,你且带走。若不是周嵘绩今天会来,阵法关了一半儿,只怕他们就要性命不保,来你府中探查的闲人太多了些,这里实在不宜再待。”

虽然多年不问俗事,老祖宗也不是傻的,看到那两人服饰不凡,哪里敢轻易开了杀戒,杀了他们倒不怕,不过是两个凡人罢了,但他现在还在隐匿期间,若是闹出太多事故,引了有心人注意,未免得不偿失,便压下了心中不悦,把那两人放入幻阵中看管,此时那二人还在阵中打转儿,倒是未曾窥得什么秘密。

陈明瑞想了一下,马上知道漏洞出于何处,“那二子必是从后面高墙翻过来的,想来只是想要进入府中,不是有意如此。”若是有意为之,怎么也不会在大白天派两个孩子来,但,“陈府在云梦山还有一座别院,环境清幽,人迹罕至,老祖宗若是想要清净,倒可以移居别院,定不会有人打扰。”

“也好。”老祖宗淡淡应了,便闭上了双眸养神,送客之意明显。

陈明瑞也不罗嗦,带了孩子就往外走,院中小径与来时有所不同,陈明瑞知道这是引自己去把那两个孩子带走的,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逸梦他们同去,等会儿见到了,也可装作是带着孩子游园偶遇。

“刚才别院中的事情,不可再对外人说起,包括老太太,你们可都记住了?”又叮嘱了一遍,看到三个孩子都点头应是,陈明瑞这才收了严肃表情,露出一抹笑容,“我陈氏一脉落于人后已然太多,你们便是我陈氏振兴之望,你三人要好生扶持,到了外面,不要被人欺负才好!”

往日总觉得易天捣乱,太过闹腾,又爱惹事,突然间,他就要随别人一起离开,还不知何年能回,心中不由有些舍不得,摸了摸易天的脑袋,道:“在家中你便是有万般不好,也有老太太护着,无人敢动你,可到了外面,要打要骂便是听凭于人,你定要记得先忍耐,再图后计。”

陈明瑞从来不是能够忍人的谦和君子,而是表面谦谦,背地捅刀子的记仇之人,可忍一时不可忍一世,有仇必报的性子也注定了他在教育子女上不会让子女任人欺凌,可示弱,却只是一时,有了能力,便要反扑,且一扑就是置之死地,再不给人翻身的机会,这才是他的家教家规。

“我知道,我会照顾好逸梦的!”陈易天挺胸说着,他多少也是知道父亲要让自己去拜师学艺,书中不是常说吗,谁谁谁拜师学艺之后成了一代大侠,成了何等何等功勋卓著的人物,好男儿自会向往,他早就想着也要拜个什么名师,学得神技,受万人景仰。

逸梦也是激动万分,真的有修仙者,不是假的,真的有修仙门派,可以修仙学道,真的……激动之余又是侥幸,那位老祖宗的神通也不怎么样嘛,都没有发现自己的不同,那是不是说,自己真正的秘密无人可以发现?欢喜之余又是遗憾,狐狸哥哥到底跑到哪里去了,若是它还在,若是能够带着它一起,说不定哪天,他也可以修炼成人,与自己相伴永远。

一会儿喜一会儿忧,心绪复杂难辨,对陈明瑞的叮嘱倒是漫不经心了,这种事情,是个人都知道要保守秘密了,如同财不露白一样,若是人人都知道,这修仙也就真的没有什么神秘之处可言了,而且,总不能漫天都是神仙在飞吧!

一想到那种神仙满天飞,还必须需要交通法则出x的情况,逸梦就忍不住嘴角一翘,会不会真的有那么一天?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恐怕更像是科幻小说吧!

逸梦自思自乐,陈明瑞拉着她走,倒也不虞走丢,而陈易知,落后半步跟着,脚步却比来时沉稳了许多,刚才那个须发雪白的周老对着那中年的“老祖宗”低头哈腰,恭敬行礼,还有陈明瑞对着那老者行礼的样子,一遍遍在他脑中回旋,虽然还不知道具体什么是筑基期,却已经听明白了,陈明瑞需要向筑基期的人行礼,那,是不是说,自己随那周老去选了门派修炼,等到了筑基期,也能够不再受制于人?

他倒是不敢奢望陈明瑞会向自己行礼,他想的很简单,只要学成,就能够不被陈易天动辄打骂,只要学成,就能够带着翠姨离开陈府,不用再受陈明瑞的管制,也不用被亲生奶奶当做贱种呼来喝去,只要学成……抬头瞥了一眼左前方的藕色身影,那随着行走而晃动的莲花鲜活可人,他真的不要求太多,只要有一天,能够被她正眼看待,便可以了。

“都是你说走这条路,你看看,又回到原地了!”埋怨的声音从前方花木后传来,隐约能够看到似有人影在哪儿停伫。

“那刚才你指路,结果怎样,不也是走错了吗?咱们彼此彼此,也不用互相埋怨!”乐无双的声音已经清晰可闻,此时的他早没有了刚入陈府时的悠闲态度,任是谁在重重叠叠的花木中转了将近一个时辰,都会恼怒到想要一把火烧了这些碍事的花木。

“要不,呼救吧,陈府下人那么多,总会有人听见的,我就不信他们敢把本世子囚在此地!”乐无苑已经走得没了力气,却还是强撑着面子,建议提到最后又成了傲气。

“要叫你叫,我可要歇一会儿了!”乐无双长声出气,倒是真的席地而坐,丢人喊救命的事情他实在干不出来,更不知道若是人来了,又怎生说自己这已经离开的客人再次出现,并且还在院中迷路,实在是太丢脸了!

“我才不叫哪,我自能够找到出路!”乐无苑也想到了那一层,哼了一声,也坐下休息,只待力气回复就再次寻找归路,这时候,他早就没有心思去看什么逸梦了。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五十一章 临别 “噗嗤”听到那二人斗嘴的声音,逸梦先忍不住笑了,她脑海中已经能够想象到两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斗鸡模样了,从花木间隙当中,的确可以看到那隐约的两个人,只是他们不曾往这边儿看,所以才没有发现路已经在身后出现了。

“谁?!”异口同声地问话,乐无双和乐无苑调头拨开了花木,往声音传来处望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逸梦,四人中,也唯有逸梦这个女孩儿如鲜花一般娇艳欲滴,倒把其他三人衬得有若绿叶一般了。

微愣了一下,收了脸上惊艳之色,两人齐齐把目光看向了陈明瑞,对于这位陈家家主,他们都是见过的,以前的数次相见还不觉得怎地,但此时却分外尴尬,对视一眼,各自心中把错怪到了对方头上,却也不急于内讧,沉着气,不约而同地拱手见礼:“见过著作郎!”

陈明瑞最高的职位是著作郎,在东观馆编撰史书,而他身兼的博闻一职本就是闲散职位,不宜用来官称。

见到是忠勇王的两位公子,陈明瑞也不好说什么,虽然不喜二人的私闯而入,但因了这二人的年龄性子,也不好多加怪责,便只当作不知其过,摆了摆手,道:“已经晚了,两位公子也该回去了,想来忠勇王也正找两位,对了,可有马车,需要我令人准备车马吗?”

一句话状似恭敬有礼,却把两人想要拖延流连的可能给堵死了,逼得两人非立刻离开不可。乐无双乐无苑理亏在先,听了送客之意,也不好多加纠缠,到底对方不是小孩子,容不得撒娇耍赖,便又如大人般答礼道谢,灰溜溜地告辞而去。

倒是乐无苑走时故意撞了陈易天一下,挤眉弄眼地,似要说什么,最后却只是目光深沉地看了一眼逸梦,便快步跑开,跟乐无双一同离去。

陈易天与他们相熟,自然知道那眼色中所含之意不外是夸赞逸梦颜色上佳,取笑自己视其为珍宝藏着掖着不肯让人看到,事实如此,他又不好反驳,更能够想象那两人回去之后会如何宣扬,想必明天,或者不用明天,逸梦便会成了“宁远第一小美女”,到时,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借口赏园子,专程来看人了。

脸上微有懊恼之色,转念想到自己明日便要和逸梦启程离开,他们就算是想要看人也看不到,不知道会多么郁闷,一想到乐无苑那傲气十足的脸上会有郁闷沮丧之色,陈易天就是一阵高兴,全然不觉得离家是苦,想到旅途中可能有的乐趣,更是兴高采烈。

逸梦的欢喜之色也不比陈易天少,一来是终于能够学修仙,提高自身能力,二来是离了陈府,也算是解了方素心的大患,至少不用让她提心吊胆害怕在逸梦的容貌上让人看出端倪,而且,外面天高海阔,作为一个见识过广大天地的现代人,逸梦还真的不想如井中蛙一般把自己局限在陈府的小天地之中,奉行着古代女子的三从四德,永生被禁锢着自由。

三人之中,也唯有陈易知最为沉稳,但他那轻颤的手指却轻易泄露了心中的波澜。

到正院与老太太相见一番,说了原委,老太太又是舍不得这个,又是舍不得那个,眼泪流着,却也是带笑的:“我知道这是为了你们将来好,便不留你们,只是出门在外,可不比在家,处处都要小心谨慎,有那等坏的,专爱做损人不利己的事,你们自小在家,从不知人心险恶,却要……”

“哎呀,太奶奶,我都知道了,父亲大人都说了一遍了,您再说一遍,等到奶奶那里再说一遍,母亲大人再说一遍,然后到了****奶三奶奶那里再说一遍,我的耳朵只怕都要听出茧子来了,我都要出门了,您就不能说点儿别的啊!”陈易天赖在老太太身边耍赖皮,掏着耳朵皱着小脸,好似耳中已经生了茧子,正难受着。

“易天,奶奶吩咐的,只管听着!”陈明瑞少有的严厉,瞪得易天不敢吭声,低了脑袋。

便是有老祖宗的丹药相佐,但人世间到底没有长生不老,老太太的精神虽然还好,但身体依旧是不可避免地衰老下去了,只怕她是见不到易天回来之时了。

门派之中也是自有规矩,路途又遥远,断然不可能经常回家,修仙岁月,几年如一日,而老太太,她的寿命又能有几年呢?陈明瑞想到这里,脸上也带出一丝黯然之色,老太太最喜爱易天,……

“别对孩子那么凶!”老太太看到孙子凶曾孙,忙在一旁瞪眼,护着陈易天道,“易天说的对,我是啰嗦了一些,他自幼聪明,这些也不会不懂,我只是白说罢了。”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水,又拉过了逸梦,叮嘱着,“你是姐姐,从小又是个沉稳的,出去了多管着点儿易天,他也听你的话,你只要管着他不让他惹麻烦就好了。”

“我知道!”逸梦听得这般临别感言,又开始感慨易天的好命,父母疼爱尚且不说,有长辈如此关怀,实在是身在福中了,只可惜他并不清楚。逸梦能够体会老太太的心思,也能够想到陈明瑞所担忧的事情,老太太,还能够活几年呢?

“太奶奶,您在家里,也要多注意身体啊!”逸梦不善于和老人相处,到底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说了半天,也只有“注意身体”这种俗套的话了。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落在老太太耳中,让她又是感慨又是怀念,那年,这孩子也曾这么对自己说过。四年不见,她的心性倒是不曾有所改变。话虽简,意却真,老太太当家主事多年,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什么样好听的话没有听过,一句话是真是假,自能辨别,也就听出了逸梦所言发自肺腑,情真意切,感动中,泪水又涌了出来,忙用手绢擦了,笑道:“人老了,这眼睛也不管用了,总是流泪,好了,好了,不跟你们多说了,明瑞,去带孩子们收拾一下吧!”

把三个孩子拉过来摸了摸,就连一向不怎么关心的陈易知,也多看了两眼,老太太这才起身,抚着慧娘的手臂往屋里走,淡淡吩咐:“晚饭就莫叫我了,你们自家聚聚,也省得二房三房那两个在,看着闹心。”

因为皇帝对世家的打压,二房三房那两个总算知道自己娘家自身难保,不再胡乱生事,但碰上这种事,便免不了会有一些闲言碎语冒出来,老太太实在是厌烦听,更怕坏了心情,索性避过了,落个清静。

“是,明日走时我再带他们来向奶奶请安。”陈明瑞说着,更添了一分惆怅,明日生别离,却不知何时再相见,老太太她……还是让她静一静吧!

芳华正茂之时嫁入了陈家,伺候公婆,料理后宅,生了三个儿子之后,丈夫战死沙场,好容易带大了儿子,看着他们娶妻生子,还未等享受子孙之福,三个儿子又相继故去,便把全副的心神用来照料孙子,陈家的血脉在她的照看下继续传承着,而她……记忆中,老太太总在笑,笑眯眯的人儿好似从来不会生气一般,那笑容中有欣慰有怀念也有亲切慈爱,却少有真正开心的笑容,她的笑从来都只是对别人,而不是对自己的。

一辈子,苦多乐少,老了老了,却还要经历一次生离,当年她送走丈夫,送走儿子时,又是怎生想法,而他们的一去不返,又给了她多大的打击?这些,陈明瑞也曾想过,却不曾有一日想得这般深刻,好似感同身受。

一声长叹,陈明瑞也不再说什么,带着逸梦他们先去了大房夫人郭氏的院子,告知了明日即将远行之事,郭氏少不得又叮咛几句,且对逸梦这个女孩儿同往颇有微词,但好歹还是应下了,习惯了儿子当家作主,习惯了依靠,她即便有主见,也多不表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如不说吧!

再到东院,方素心虽然早有准备,却还是泪水涟涟地抱着易天逸梦不忍心撒手,更是说晚上要与二人一起睡,还是被陈明瑞以老太太孤单寂寞为借口给阻了,把易天给送了回去,而逸梦却留了下来。

被放在大床中间,两侧躺着方素心和陈明瑞,逸梦都不知道手脚要怎样摆放才能够睡觉了,最后还是红着脸被方素心当做婴孩儿一样搂在怀中哄着,这才不知不觉陷入了梦乡之中。

而陈明瑞,直到睡觉时才想到自己忘记的事情是什么了,上次发现抱着逸梦吸收灵气似乎特别好,一直想要问问老祖宗,却先是被朝中事情所扰,忘记了,今天又碰上周老过来,事出突然,又忘记了,此时再想起来,也不能够立时去问。

郁闷了一下,陈明瑞也就放下了问的心思,也许当日只是自己心思专注,又或是山中远离世俗,灵气到底多一些,逸梦不过是个小孩子,又是凡人,能有什么古怪,最多不过是她父母不凡,给了她什么吸收灵气的物事,也就是了。

因为不急于在修仙之路上更进一步,陈明瑞也没有那么迫切地想要探寻逸梦的古怪之处,而逸梦的身世,他当年派人查过,不曾有结果,便也不了了之了,更不认为是什么大事情,也就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想来,也许就是她父母有异,这才带得孩子不凡,更说不准,逸梦便是什么天灵根之流,所以才对灵气的吸收事半功倍。

这样一想,自觉说得通,陈明瑞也就安然入梦,明日事情还多,不由他在这些小事上费神推敲,也只是闲时想想罢了。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五十二章 别情 破晓时分,冉冉升起的红日刚刚划破晨雾的迷茫,逸梦便已经起身,比她更早起来的方素心正在服侍着陈明瑞穿衣,这时侯的衣扣很像是盘扣,并不是十分好扣,偏偏陈明瑞今儿穿的衣衫又是有一排扣的那种,方素心这会儿就在跟那领口的扣子奋斗着。

平日白嫩的脸上浮现出一层红润,又因为着急的缘故,额上有了曾薄汗,水润润地好似出水芙蓉,又清新又明媚,一头秀发简单盘着,镂空的碧玉簪上透着光,闪动着的都是如水的温柔,一袭高腰长裙,更是突出了身材美好,也更显腰身窈窕,那介于清纯与性感之间的气质实在是诱人之极。

陈明瑞看得专注,全不顾时间早晚,更加忘记了旁边儿床上还有一个未醒的女儿在,一双大手已经悄然摸到了方素心的腰上,并且还在缓慢上升之中。

方素心察觉到身上的麻痒之感,抬眸嗔了一声:“别闹!”拍开了陈明瑞的手,却也被其眼中浓烈的情爱之意惊了一下,好在此时已经系好了那个纽扣,她便急忙退开两步,又似解释又似掩饰地说,“我去叫逸梦起床!”

“她已经醒了,让她自己起来就好了,我听吕娘子说,逸梦很懂事,会自己打理自己的事情,是不是啊,逸梦?”陈明瑞坏笑着说,最后一句问着还在眯着眼睛装睡,其实偷看的逸梦。

逸梦再厚脸皮,这时候也不好偷看人家的画眉之乐了,脸色微红地起身,飞快地捉了昨日的衣衫套上,不等系好扣子就跳下床往外跑,边跑边道:“我去找吕娘子换衣裳!”

跑出门的时候,还不忘转身把门关好,刚好从门缝中看到了方素心被陈明瑞搂在怀中,做些什么,什么呢?嘿嘿,她就没有看到了,捂着嘴乐着,对于方素心能够投入新的生活之中,她还是很乐见其成的。

事实上,也不等她跑回自己院子,为了方便伺候早起的她,吕娘子昨日里就在娇荷苑中歇下的,早上又早早等在外面,就怕主子吩咐的时候找不到人,有小丫鬟看到小姐衣衫不整地出门来了,便赶忙去招呼了吕娘子,不等逸梦找人,吕娘子便出现在逸梦的面前,十分迅速。

对于这种状况,逸梦开始还惊奇一下她们的善解人意,等到后来也就见怪不怪了,毕竟,这时候的女子又不用学习太多的事情,而对于这些丫鬟来说,她们的本职工作就是伺候好主子,全部的心神也只是为了做着一件事情,效率高质量好,也就不足为怪了。

反是自己,貌似有些****了,非常习惯于被人伺候。这样想的时候,逸梦正平伸了胳膊,等着小丫鬟为她穿上新衣,平日这等穿衣的活儿,她能够亲手动的也就是内衫,最多是再加上中衣,若是不让丫鬟们打理,便是主子的不是了,说起来,当个好主子还真难,绝对不能够太勤快,不然就是夺了丫鬟们的饭碗。

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自家花钱买来的服务,边听着吕娘子的唠叨,大同小异也就是那么些话,什么这个不舍得,那个要注意的,但吕娘子说得眼圈儿都红了,逸梦也被感染得多了些离愁别绪,只好开言道:“只是出去学习,并不是不回来了,吕妈妈等着我回来就好了!”

也许是因为已经说得够多了,也许是因为听到了想要听的保证,吕娘子抹了抹眼睛也不再做出哀伤之色,把打点出来的行装给逸梦说了,逸梦只觉得头晕,自己这是去受苦学习,换句话说,也就是要如学徒工伺候师傅一样去伺候人,更要耐得住清苦去修仙,带这么多,这是搬家去享受的吗?要不要再加几个丫鬟小厮?

“……凡尘和凡烟两个规矩也学得差不多了,我本想让她们两个跟着去伺候,可是少爷说不要人跟着去,小姐自己在外面,可怎么得了啊?……”

听到吕娘子还真的有带人的打算,逸梦急忙摆手,阻了吕娘子的想法,“带这么多东西,只怕不太好,带两件贴身衣物带些吃的,再带些钱,缺了什么买什么也就行了,带这么多,太累赘了!”

看着那四个大衣箱,每一个都能够装下一个自己,自己是这般,易天也是这般,再来个易知也是如此,那得要多少马车才够啊?!昨日见那周老可就是一个人,来去自如,按说这等修仙的,怕是都不耐行李累赘吧!虽说是人家欠着老祖宗的恩情,可还是莫要琐碎到令人厌烦才好啊!

吕娘子听了执意不肯,说是什么都是用的,少不得,而逸梦看着里面的首饰就已经是头大了,用得着带上三盒首饰吗?再看看那春夏秋冬都包括的衣裳以及配套的鞋帽风兜,再看看那夏日用的玉枕,逸梦无语。

自己挑了两套不那么繁华,简单大方的裙子出来,为了防止天冷,又拿了一件银貂毛的大麾,其他的都弃而不带,首饰也是简单到只要一根白玉簪便作罢,鞋子也是必须的,出门在外,便如现代那般也有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何况是交通严重落后的古代,带上一双鞋子作为替换还是应该的。

逸梦挑挑拣拣,收拾了一番,东西也是不少,一个小包裹的东西,背起来也是一个大书包了,比对着自身的体积,相当于半个自己,也不见省事,这还没拿吃的东西哪!

正想着要不要再把衣服少拿一套,陈明瑞却刚好来叫,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但他脸上显然是极为满意逸梦所带东西的,逸梦便没有多事,小乌龟一般把包袱双肩背着,就要往外走。

这样双肩背包的模样逗得陈明瑞一笑,却也是灵感迸发,揪下逸梦的包袱扔给了吕娘子她们:“趁着这会儿工夫,把这包袱改一改,让小姐可以像刚才那样双肩背着,记得带子宽一些,免得勒得肩膀疼!”

少爷已经发话,吕娘子自然再不好说什么,接受了只带这么丁点儿东西的事实,带着手下丫鬟就开始赶制双肩包,举一反三的丫鬟们仗着一手不错的手艺,很快改良出了简易型的双肩包,吕娘子还心灵手巧地在包中加了一个内袋,让逸梦放置贴身小件。

用过早饭之后,逸梦的“双肩包”已经似模似样了,虽然没有棱角,显不出整齐,圆扁扁如龟背,却结实了许多,实用了许多。

陈易天那里倒与逸梦差不多的情况,他身边的大丫鬟没有一个舍得的,一晚上便有半宿都是在帮他收拾东西,结果弄出来的箱子比逸梦只多不少。陈易天早起一见就烦了,甩了个脸儿,干脆一件都不带,只把银票装了不少,让晓春把那些银票用防水的油纸仔仔细细包了,缝在腰带之中,任谁也无法察觉,更有一些藏在衣领中,肩膀处,想到鞋底容易因走路而磨穿,便没有藏入鞋中,又多带了一把匕首防身。

陈易知则简单多了,由着翠萱收拾着带了两件换洗衣裳,又把能久放的干粮专门包了一袋,是翠萱夜里偷偷到厨房找东西做的馅饼,味道都是极好,只可惜,因为天热怕肉馅易坏,便只做了素饼子,还有些甜的,充当零嘴。

等陈明瑞带着逸梦到了正院,陈易天和易知都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陈易天什么都没有带,倒是潇洒,陈易知挎着一个包袱,倒有些像是回娘家的小媳妇,加上他一脸怯懦,更是可笑。

“这是什么啊?!”看到新式的“双肩包”,陈易天第一个冲过来询问,一眼看明白了用途,又觉得好笑,想到了乌龟,却因为是逸梦,也不好取笑,倒把自己憋了个内伤,只说是,“很好,很方便。”

眼看着时间快到了,老太太却没有起身,房中静悄悄的,陈明瑞叹了一声,道:“你们三个,过来给奶奶磕个头再走!”

陈易天听了,撅着嘴,他早起才换的新衣,现下却要跪在阶前,有些怜惜新衣,却还是跪了下去,草草俯身走了一个过场,逸梦想要扎实磕头,却也害怕额上沾上泥尘可笑,便先用双手垫了,在手背上磕了头,模样标准规范,不易看出她的那点儿小心思,倒是双肩包闹了笑话,头一低,重量偏颇,险些砸到了头上,亏得陈明瑞伸手给稳了一下。

三人中,唯有陈易知老老实实磕了头,额头碰出了响儿,心中暗自发誓,下次回来,定然不要再任由人摆布。

“好了,走吧!”陈明瑞深深看了一眼镂空的窗格子,透着那层轻纱,仿似能够看到里面的人儿正双目含泪注意着这里,却也不再说什么,带了三个孩子就往前面走去。

陈府侧门,正有一辆马车等在那里,周老便端坐车中,闲闲想着回去之后要做什么事,要如何安排那三个孩童,更好奇的是那三个孩童是何资质,若是资质好,提前示好也是好的,若是不成,也不用放太多心思,便让他们在南玄门做个外门弟子也就是了。

对于那位老祖的恩情,周嵘绩实在是不想分说,不过是赠物之情,却能够让施恩人记了百年之久,这位老祖还真不愧是修仙界中出了名的吝啬之人。他周家能有今天,还是他父亲经营有方,左右逢源,得了几位元婴老祖的看顾,不然,便是那等赠物之事,怕也是怀璧其罪,早早被人坏了性命,那时候,就不是恩,而是仇了。

罢了罢了,此番就当做是还了那恩情,免得日后于心境有碍。想到这里,周嵘绩收了杂念,闭目凝神。

ps:这是今天的。总算是补完了,刚回来有些不舒服,要休息两天,缓一缓,嘿嘿,仗着还有些存稿,一天一更还是可以的。好了,我去休息了,明天继续更新!明天见!晚安!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五十三章 盘算 宁国以南便是鸿之所在,宁国人称“鸿”,不称其为“国”,多是“鸿地”,“鸿地”地叫着,究其原因也是因为鸿本来就不是一国。

数万年前,鸿地曾经出过一位经天纬地的君主,因其名为“鸿”,此地便以其名而闻名天下,真正的地名反而被淡忘了,那时,鸿还是国,却又与别国不同,别国,例如宁国,是世家把持大权,却也有皇帝之尊,非不得已,世家也是不能够妄议皇帝的废立。

而鸿则不同,那位君主因为自觉功绩太著,后世不可能有超越自己的,便自得地下令身死之后,其子孙与功臣同享此国。一般来说,这样的命令无人会服从,本来可以当皇帝的子孙会不满意自己的权力被削减,本来就功高的大臣会不满意自己的权力无法更进一步,放在一国之中,便少不得要有争端战乱。

却是古怪,鸿地从来没有,此处民风淳朴,当权者从不醉心权势,倒是逍遥之心日盛,久而久之,鸿地就成了无国之地,有兵,但只守土卫疆,刀刃剑锋所指都是外敌,有臣,但各自为政,乡族里老,德高望重之人都会处理好自家自族的事务,也不劳外人费心。

在外人看来,鸿地便是一番古怪情景,你若想去占领它,去攻打它,鸿地所有的人都可以拿起刀剑相向,一个个都彪悍得可以,是十足的蛮荒之民,不通教化,而平日里则是一盘散沙,不见什么君臣上下之礼,无礼之极。

一路上,听周老说着鸿地的种种,逸梦听得惊讶,这等情况,莫不是成了“天下大同”的盛世?但听到后来,才明白不是没有争端,不是所有的争端都能够和平解决,而是鸿地有一种类似于现代的和平,因为鸿地大多数世家权贵背后都有一个修仙门派或者几个修仙门派的影子。

那些修仙门派本来就是各自为政,却又力量均衡,谁也奈何不了谁,自然不会撕破脸皮去争去抢凡人眼中的金银土地,对于修仙者来说,金银的价值还不如一块儿灵石,呃,这么说也不全对,至少金银多了还是可以买到很多灵石的,但,的确不那么看重就是了。

而鸿地的居民被这些修仙者影响着,价值标准也发生了偏颇,不再以金银为贵,反而以珍惜药草灵石为宝,毕竟,若是能够从修仙者手中换取一件半件的宝物,即便是他们眼中很一般的,在凡人眼中也是极为厉害的。

时日久了,那些有贪心的有野心的也知道向外发展了,劫掠他国的财物,然后在本地当良民,在他国捣乱生事,到了本地则做出逍遥不争的样子享受平静的幸福生活。也许是人人心中都有一个对于太平盛世的幻想,所以即便所有的人都知道鸿地的平静是假象,却也愿意维持这个和平的假象,维持眼前的安定繁华。

这样的结果,便营造出了一个世外桃源的鸿地,而这里安定的环境也成了商人的最爱,因为鸿地临着朔海,过了一道海峡,则是景国,鸿地的海外贸易也因此极盛,港口处总是停着不少多桅的海船。

“真的吗?真的有那么大的船?”陈易知睁大了眼问着,口气里全是吃惊,“那景国是什么样子的,真的比宁国还要大吗?”

马车略有颠簸,陈易天不耐烦地在一旁靠着,他对旅途的兴奋早就过去了,窗外的景物不说一成不变,却也变不到哪里去,村庄与村庄都是大同小异的,城市与城市,还真没有哪个城市还如宁远一般繁华,不看也罢,至于那些草啊树啊花啊鸟啊的,看过一次是新鲜,看过两次就有些乏味,看过三次,连增加印象的功用都没有了,而第四次再看到,他便甩下了车帘,再也不往外看了。

而整日里,不能够胡乱跑,在马车中坐着,他更是不耐烦,吃的东西也就不说了,外面买来的东西还不如陈易知带的饼子好吃,这样的对比让他在最初怪过一阵儿自己的丫鬟,都是从府中带的,怎么人家带的就比自己带的好吃?实不知那是他吃腻了那些糕点的缘故。

上好的绸缎衣服染上了灰尘,还一直皱巴巴的,看不出丝毫光鲜样子,那些金丝银线的勾边儿华丽依旧,却没有为衣添彩,反而成了滑稽可笑。

“景国自然很大,莫说宁国不如,便是再加上凤、元、乌、安四国,也加上鸿地,也不如景国大,而景国还不是最大,在朔海的正南,有国名章,那才是最大的国家,景国也远远不如,只可惜章国离这里太远了,那里的人并不曾有到过这里的。”周嵘绩很喜欢陈易知的求知欲,相较于逸梦的寡言,陈易天的少爷脾气,他看陈易知倒是十分顺眼的,跟他说的话便也多了一些,不厌其烦。

“是吗?”陈易知眨眨眼,他实在是不能够想象那样的地方要有多大,现在的这辆马车用了四匹千里马,行了十多天却还没有走出宁国。那景国那么大,景国人走来这里,那要走多远呢?

“净问些有的没的,景国那么大,你若是喜欢,就去景国好了,何必在这里腻歪!”坐着马车本来就枯燥无趣,听得陈易知喋喋不休地问个不停,陈易天再也忍不住地烦了,拂了拂手,换了个姿势靠着。

逸梦撇嘴,看到周老似乎有些不喜的意思,悄悄扯了扯陈易天的衣袖,冲他努努嘴,示意他照顾一下旁人的情绪,陈易天总算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地盘,收敛了一下,调整了一下坐姿,看着端正了许多,眉宇间却还是挥之不去的烦躁。

“周爷爷,咱们还有多久才到鸿地啊?我都等不及想要看看鸿地是怎样的地方了呐,感觉一定很有意思!”逸梦故做可爱地问着,双手托腮,声音甜美,任谁看到都不会对她发脾气。

周老听得那一声“周爷爷”,顿时笑逐颜开,好似看到了自己亲孙女一般笑着捋了捋胡子,和颜悦色地说:“傍晚时候就到了,爷爷家里也有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孙子,算起来,比你大上两岁,也是今年要拜入门派之中,你们可以一起,也好有个照顾!”

笑眯眯地说着,虽然觉得眼前的小女孩儿过于老实寡言,却还是喜欢她灵气逼人的样子,想到自家孙子,便不由得打起一个算盘,等到筑基过后,让他们两个双xiu也好。

修仙界男子多过女子,对这些修仙世家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修仙世家最初的存在不过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广涵,而到了后来,他们才发现那看不见摸不着的灵根是可以血脉传承的,两个同样身具灵根的人,其后代也有灵根的几率便大了许多,久而久之,便有了把身具灵根的男女配做夫妻的做法,也是为了世家的扩大和传承。

而现在说来,男子是越来越好找,女子是越来越不好找了,重男轻女是世俗界的通病,便是修仙世家也不例外,女子少有毅力卓越者,更是很多耐不住修仙的清苦,一旦成家,便多把心思放在了子女身上,而所谓双xiu,也是男子好处大于女子的,此消彼长,想要双xiu的男子是越来越多,愿意修炼的女子却是越来越少了。

不得已,许多世家不得不在外广寻有灵根的女童带入自家,从小培养,至少也培养到筑基期为止,但这种做法成效并不大,灵根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可意会不可言传。

而他们又总不能够把功法带着,让那些女童一个个照着修炼,然后从其体内有无灵气去看有无灵根,那样不仅成效太慢,那些顽劣女童也未必懂得用功,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先教会她们功法含义,再让其领悟,这时间便只长不短,远水不解近渴。

若是直接探查灵根,可行,的确是可行,但至少也是结丹期修士才能够做到,而且也有一定的风险,若是不慎,便可能把一个身具灵根的孩子给毁了,当然,还有另一重考虑,结丹期修士是不会耗费时间做这种事情的,结丹期到元婴期不过一步之遥,已经结丹的修士没有人不想要迈出那一步,便把更多的时间花费在了修炼上,不再理会俗事了。

结丹期以下的修士不是不能够探查,但只限于一种情况,就是对方也有灵气在身,才可以感知,而普通人,碰巧在无意中修炼了功法得了灵气的,根本没有,这种情况便不予考虑。

凡此种种,见到了还算不错的女童,进而想要为自家培养一下,也成了人之常情,周嵘绩的小算盘还真的是不算什么。

逸梦不知道其中缘故,只是听到周嵘绩的那话,看到他笑着看自己,便不由得后背发凉,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吧?但,他这话听着,怎么那么那个啥呢?可能是多想了,我才八岁,这么小,就是做媒,也要等我十五岁及笄吧!肯定是我想多了。

陈易天冷冷睇了周老一眼,那话他怎么听都不顺耳,逸梦有自己照顾,关他孙子什么事?!更何况,他算是哪门子的爷爷,他的爷爷,可都是死了的哪!若是要当他爷爷,先死去地下再说!有了前次告诫,陈易天只在心中恶意遥想,却不再说些“不顺耳”的话了。

在陈易知的低头不语,陈易天的闭目装睡,逸梦的自嘲一笑中,周老的这句话无人应答,冷冷地飘了过去,他却不以为然,依旧眯眼盘算着。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五十四章 北王 “驾——驾——”

天干物燥,飞驰而过的一队马匹扬起了漫天的灰尘,陈易天刚好撩起帘子看外面,被灰尘呛得缩回头来,急忙放下了帘子,却还是有些灰尘飘进来,让逸梦也不由皱起了眉头。

唿哨声后,一队人扬长而去,留下后面的马车吃灰,那朗朗的大笑声传来,就连笑得好似老狐狸一样的周老也有了几分不悦,冷冷道:“王家的这些子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王家?”陈易天诧异着,倒似想到了什么,不再吭声,长长的睫毛垂下,掩住了眼底的思量,是巧合吧,不可能是那个王家吧!

“你想的没错,就是那个王家!”周嵘绩突然开言,一语说出了陈易天的疑惑,逸梦和陈易知不明所以,一头雾水地看向周老,等待他的解释。

“呵呵,”周老笑了两声,大概很满意自己成为众目焦点,捋了捋雪白的胡须,这才说道,“这世上,怕是无人不知道‘北王’之名。”

“北王,周爷爷是说刚才经过的那个王家就是北王么?”陈易知猛地坐直了身子,一双眼中充满了憧憬向往还有敬仰,对的却不是面前的周老,而是周老口中所说的“北王”。

“可不就是那家,不过是做生意的商贾之家,还敢自傲,真是丢人!”陈易天冷哧一句,世家子弟出身的他,骨子里是看不起商人这种不入流的小人物,扫了陈易知一眼,似乎认为他丢了自家的颜面,冷声斥道,“收起你那一脸恶心的表情,你即便是庶出的,身份也比那些商人之子高贵许多,别在外面丢我们陈家的脸面!”

这句话骂的人就多了,连周老也包含在内了,周家虽然祖上是医药大家,却到底不能够吃药草为生,便以贩药为生,也是商贾之流,陈易天当着周老的面儿贬斥商人地位低下,鄙视之意明显,周老的脸色立时就变了。

逸梦看到周老神色不喜,急忙拉了拉陈易天的衣袖,不让他继续说下去,自己笑着转移了话题:“北王是怎么回事啊?我从来没听过,易天给我讲讲吧!”

“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生意做得大些的商人罢了。”陈易天很是不屑,一言概之,也不再理会逸梦好心圆场之意,凑近了一些,靠在逸梦肩上,说,“让我靠靠,这一路走得骨头都要散了!”说着,就很是赖皮地眯起了眼睛,却又有心偷看逸梦的反应,一只眼皮拉开少许,面色古怪。

逸梦又好气又好笑,也不理会他,只要他能够闭上嘴巴,少得罪这位周老,其他的都无足轻重,这样想着,就任他靠了,自己把目光看向周老,道:“周爷爷,给我讲讲北王的事情吧,我从来没听说过!”

有人和缓气氛,周老也不是度量狭窄的,只把陈易天那句不中听的话当作了耳旁风,过耳就散,当下就开始了解说:“这北王的确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但是能够让人提到王家便想到一个北王,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抛出这句意有所指的话,明白是说陈易天刚才的反应已经足以说明北王很了不起。

陈易天仗着年龄小,只作没有听懂这句话的意思,闭着眼睛装睡,却在心中暗恨,他当然清楚此行要靠着周老,而那等入门派修仙之事也不是有钱就办得到的,所以才诸多忍耐,收敛了不少性子,但,若是让我得了势,我定要……把整人的法子从头到尾想了一遍,把被整的人都想成了须发皆白的周老,想到拔光他的头发胡子,让他光秃秃的,陈易天就是一阵好笑,一条腿翘着一晃一晃的,对他的话更是充耳不闻。

若是逸梦知道陈易天此时所想,定然会暗赞一句果然聪明,竟然无师自通了“精神胜利法”,赤果果地盗版啊!

北王,并不是真的有什么王爷的名位在身,更加不是朝廷敕封的权贵,说白了很简单,就如同某人姓王,名子某,叫起来便成了“王子某”,而这“王子某”也不是真的王子,北王也是如此,指的不过是北方的王家罢了。

当然,这是很早之前的说法,现在的王家,可不单单在北方有生意,他们的生意涵盖各行各业,而且已经遍布诸国,就连海外也有,算是无冕之王了,只要王家咳嗽一声,全天下的商人都要提个小心,更夸张的,说是他们一动便引起金融风暴,也是不为过。

让逸梦惊叹的并不是这时候竟然有这样的巨贾存在,而是周老后面所说,这王家原来竟也是一个修仙世家,在修仙界是赫赫有名的,修仙世家里排第一的便是这王家了,也无人能够说清其究竟是什么时候成为修仙世家的,只知道时间非常悠久,属于修仙世家中泰山北斗一样的大人物,举足轻重。

虽说同属修仙世家,却也有一二三等之分。陈家现在还远远排不上名号,算是最边缘的修仙世家,便是说起来也无人会知晓。而周家,虽然崛起时日还短,在正经的修仙者眼中不算什么,但周家老太爷经营有方,广行收养孤儿,充作自家子弟,无灵根的让其管理家族产业,有灵根的就让其加入门派加以培养,百年下来,周家不仅在鸿地有了名气,就在修仙世家中也可以算作是三等的了。

周家这是以人数在修仙界占据了一席之地,而二等的,则重在质量,筑基期的修士和结丹期的修士,貌似实力只差了一个等级,实际上却有着天差地别,换句话说,除非筑基期的修士以绝对的人数围攻结丹期修士,不然只需人家伸伸指头,便可以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杀死筑基期的修士。

对于力量的垂涎是所有人都有的贪欲,不同的只是多少之别,而这世上总是贪欲重的人多,所以,一旦迈入修仙界,便少有人不向往更强大的实力的,那些二等的修仙世家,除了还让家中长老和一些外围弟子负责家族事宜,其他的人便一门心思修仙,实力自然不凡,结丹期修士多数出自二等的修仙世家。

而那等元婴期的修士,在修仙界并不是很多,按说陈家那位老祖宗也算是极了不起的了,物以稀为贵嘛!只可惜他不曾提携自家,不然……每每想到此处,逸梦总有些惋惜遗憾之情,惋惜自己浪费的数年时光,若是……但一想到若是陈家真的在修仙界拥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那么自己的身世定然是瞒不过的,那时候,等待方素心和自己的,还不知道是怎样的生活,算来算去,还是现在这般更好。

“他们也是来拜师学艺的吗?”陈易知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问完之后,又小声喃喃道,“我一定比不过他们。”

陈易知两岁才有了自己的名字,之后才享受到小少爷的待遇,而他生来体弱,幼时又多病,不曾学得武功,启蒙时虽也有一个夫子教授课业,却是那等光会卖弄嘴皮子的奸猾之辈,也看准了他的无势,并不曾用心教过他,幸亏陈易知天生聪敏,过目不忘,这才能够学完了全部的文字,而其他,却只能是“好读书,无甚解”了。

“他们自然要来,每次门派收徒,都少不了王家人,以前还曾经出过两次天灵根哪!”周老似有怀念地捋着胡子说道,想起那番各大门派争抢天灵根弟子的盛况,不由得为之感慨万千,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还遗憾自家的人才广而不卓。

看到陈易知面有自卑之色,周老又急忙补充道:“这些都不用担心,修仙门派收徒不是看门第高低,而是看灵根天赋的,若是没有灵根,万事皆休,莫说进入门派修炼了,便是把上等的功法给你,你也无法练出个子丑寅卯,而灵根则是天生的,只要有灵根,哪怕是伪灵根,只要能够感受灵气,也会收你入门的……”

“那我有灵根吗?”陈易知第一次不礼貌地打断了周老的话,双手攥得紧紧的,情急地问。

周老不以为意,乐呵呵地道:“当然有了,不然老祖又岂会把你们交给我,只是你灵根属性如何,我就不知道了。”

“啊?!”陈易知吃惊了一下,又是喜又是忧,“您也不知道我是什么灵根吗?那到时候怎么办?怎么样才能够知道自己是什么灵根啊?灵根是不是就是筋脉什么的啊?”对此一知半解的陈易知直接套用了武学用词“筋脉”,把装睡的陈易天听得偷笑,却不出声,竖起了耳朵听周老如何说,对于这灵根,他也很想弄清楚,至少清楚自己是什么灵根的。

周老张了口,却不知道如何说,就连修仙界的人也还没弄清这看不见摸不着的灵根到底是怎生模样,这样的问题,他还真的无法解答,无语时,突然发现了逸梦的过于安静,便把矛头转向了逸梦:“逸梦不好奇自己有无灵根吗?”

“周爷爷说的很对啊,老祖宗不是确定我们有灵根了吗?不然又怎么会把我们交给周爷爷?”逸梦笑着回话,眼中全是狡黠之色,想要套住她,那可不太容易。

“但,逸梦不好奇自己是什么属性的灵根吗?”周嵘绩再接再厉地问着,他还从未见过如此不好奇的孩童哪,周家收养的那些孩童,听到有可能修真的时候,哪个不是兴高采烈地叽叽喳喳,吵得人头都大了,却没有一个是这般安静的。

“不管是什么属性的,不是都可以修仙吗?”逸梦故做天真地反问,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周老,貌似奇怪他为什么会问出这么没有智商的问题。

周老神色一滞,一口气憋到胸前,就是不知道该怎生说才好,是啊,无论何种属性都可以进入门派,只要有灵根就成了,自己的那个问题还真的是很没有水准,都被孩子鄙视了。

陈易知听了逸梦的话,脸色微红,重新端坐,是自己太急躁了,一点儿没有大家气度,在他看来,世家的孩子就应该是逸梦这样的才对。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五十五章 周家 周家终于到了!

跳下马车的那一刻,逸梦真的想要不顾众人目光地欢呼雀跃一下,在马车上坐了那么久,还真是易天那句话,骨头都散了,一下地,好似全身骨骼重组一般,伴着又酥又麻的感觉,僵硬的骨头开始正常工作了。

想是想,却什么也没做,一来没有力气,二来要注意身份。有些不自在地拉了一下自己的麻花辫儿,拂去衣上的浮尘,逸梦的脸色还是很端正的,却在心里充满了别扭的感觉,面对着那朱红色的大门,好似看到了那人的豪宅一般,忐忑难安的同时还有些许的畏惧。

从此开始,就要踏上一条不一样的路了,再没有人可以扶持,连狐狸哥哥都不要自己了,以后该如何呢?正茫然着,身边突然多了一只手与自己相握,“快走吧,累死我了,一定要好好休息一下!”

却是陈易天见逸梦站着不动,以为她怕生,主动拉着她向里走,心底里充满了照顾自家小妹的自豪感,面子上却满是不耐烦,察觉到逸梦注视的目光,他的耳根处泛起了淡淡的红晕,连头也不敢回,大步拉着逸梦走着,全忘了她可能会跟不上。

是啊,还有弟弟!逸梦粲然一笑,小跑着跟着陈易天的脚步,她可是姐姐哪,怎么能够被弟弟看扁了,需要弟弟的照顾?!她要做好姐姐才可以!

“小姐的房间在西厢,小公子的房间都被安排在东厢,还请小公子跟我这边儿走!”

周老一下车就找来了下人,让他们领着三个孩童去往安排好的住处,逸梦还好说,安排哪里住哪里,什么都不挑,易天却不然,听到自己的住处在东厢,与逸梦隔了老远,就不高兴了,冷下脸来,说:“她住哪里,我住她隔壁就好,还是说,你们周家没有多余的房间了?”

“有倒是有,可是……”领路的小厮还在负隅顽抗,想要争辩什么,陈易天却不等他再说,冷哼一声:“你去把周老叫来,我倒要问问他,为什么非要分开我们!”

这句话比上一句就要严厉多了,更含有一些恶意的揣测,逸梦听了一愣,只怕周老真的听到这样的话会不高兴,晃了晃陈易天的胳膊,正想要让他不要闹了,却听到旁边儿插过来一个人的声音:“这便是刚来的陈家姐弟吗?”

逸梦三人回首看去,一个十四五岁的蓝衫少年正站在廊下,红色的廊杆衬着他冷色的衣衫,愈发显得人单薄清冷,细长的眼,高挑的眉,一看就是十分不好惹的样子,偏偏他的话语温和,显得极为矛盾。

“是,小人正要安排他们住下,这位小公子却不愿意与姐姐分开!”小厮口齿伶俐,一句话说完了整件事情的起因经过,不偏不倚。

“行了,你去吧,我带他们去我院子住,你去回一声就是了。”少年说着摆了摆手,小厮也不多话,清脆地应了一声,便走了,想是去前面回话了。

“跟我走吧,我的院子就在前面,也没有那么多人,除了我和妹妹,刚好还有三间空房,你们一人一间正好!”少年走过陈易天身边的时候,笑着说道,他一笑起来右边儿嘴角露出一个小酒窝,显得异常可爱,就连那冷情的薄唇也柔和起来了。

“你是谁,这么多事!”易天开口,却不是答谢的话,而是有些不客气的质问,一双眼睛也带着打量,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把眼前这个冒出来的讨厌鬼多看了两眼。

少年笑笑,道:“我是周天博,也不算是谁,只是周家的大公子罢了,虽然没有什么大的用处,不能够修仙,却也是掌管着周家药铺生意的,还算是有些权力罢了,倒也不算惹人厌,那么,小公子,你能够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讨厌我吗?”

周天博回答的很是诚恳,态度友好,一直笑着,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就算是陈易天的傲气到了他这里,也是无从发作,摸了摸鼻子,讪讪道:“我没有讨厌你,我只是不喜欢你罢了。”一句话说完,连自己名字也不愿意告诉他,闷声跟着往前走,拉着逸梦的手又紧了紧。

“易天,别这样!”逸梦在易天耳中悄声说了一下,到底周天博还算是帮忙解决了住宿问题,让大家能够住在一起了,不应该这样不礼貌的。

转向周天博,逸梦的笑容甜美而生疏:“这是我弟弟易天,易知,我叫做逸……”

“逸梦,别把你的名字告诉他!”陈易天突然打断逸梦的话,大声了一句,等到说完,懊恼得都想打自己的嘴巴,这样的错误他也会犯,若是让那帮人知道了,非要笑掉大牙不可。

“逸梦么?果然是个很好听的名字,跟人一样可爱哪!”周天博倒笑得不是很过分,只是这句称赞实实在在又惹了陈易天的厌恶,遭到了冷冷的一瞪。

虽说比易天大一岁,但却还不如易天高的逸梦,这时候被易天努力挡在身后,除了要拉开她和周天博的距离,还有就是护着逸梦,不让周天博看到,这种做法很幼稚,逸梦感到暖心而又无奈。

摊手耸肩,做了一个很经典的动作,扔了一个眼神给周天博,逸梦苦笑道:“易天就是小孩子脾气,小叔叔你不要生他的气啊!”

周天博听到前半句,笑容依旧,更为逸梦的可爱动作所吸引,笑得酒窝愈发明显,而听到那个“小叔叔”的称呼,笑容立刻凝固,反之,陈易天听到那个称呼,当下笑得春guang灿烂,附和着道:“对呀对呀,‘叔叔’千万不要跟我‘小孩子’一般计较啊!”

刻意重读的两个词是个人都能够听出来是什么意思,周天博自然也听出来了,依旧笑着,却笑得有了几分不自然,问着逸梦:“我才十五岁,你叫我‘大哥哥’就可以了吧!”

不等逸梦回答,陈易天的聪明伶俐又回来了,很严肃地说:“那怎么行,我们管周老叫做‘爷爷’,你是他的大儿子,可不就是‘叔叔’了?难道还要我们叫你‘父亲’么?这是辈分问题,一定不能够乱叫的,不然,别人说我们没有家教就算了,若是说周家没有礼教,岂不是影响了周家的名声?!不行,坚决不行!叔叔,你说我说的对吗?”

本来已经被“叔叔”这个称呼雷了一个外焦里嫩的周天博,再听到“父亲”那个更为恐怖的词,当下就“望而生畏”了,再见陈易天一口一个“叔叔”叫得欢,又用家教之类的话堵住了自己的念想,也不好再说什么,叔叔就叔叔吧,不知不觉的,自己还真是老了啊!

摸摸还算光洁的下巴,再想到自己父亲那一把雪白的胡须,周天博心里就是一阵阵恶寒,就算是不能够长生不老,他也一定要搞到“定颜丹”才好,他可不想以后老了也是父亲那般模样,实在是太恐怖了。

周天博印象中最为深刻的便是父亲一手拿着家法,遍布皱纹的脸对着他发脾气的样子,那一记记的家法除了让周天博懂得上进懂事之外,也让他对父亲那张老脸的恐惧深深地印在了心底,想到自己以后也会是那般模样,就是一阵阵恶寒,虽说男子不应该注重容颜,可他就算是毁容也不愿意满脸皱纹,须发皆白,那实在是太凶恶太难看了!

对了,定颜丹一定要多搞几颗才好,别的不说,貌似女孩子都喜欢自己青春永驻的。想到可以凭着那丹药吸引到更多少女充满爱慕的目光,周天博的心思就有些飘远了,开始想着怎样能够找到一个有灵根的女子来同他结为夫妻了。

对于自己不具备灵根,周天博表面上不在意,心底里一直耿耿于怀,明明他的母亲也是修仙之人,偏偏他没有灵根,而晚他一年出生的弟弟则有灵根。这样的先天条件决定了他没有迈入仙途的资格,却是让他觉得万分不公。

同父同母的兄弟,他必须要撑起振兴家业的担子,而他的弟弟则可以万事不操心地一门心思修炼,日渐强大。无论他怎样努力,都无法比过弟弟,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弟弟不会再尊敬他,不会再把他当做哥哥了。

想到那样的情况可能会发生,想到弟弟现在已经不再叫他哥哥,更是谈不上有多么尊重,周天博的心里就觉得憋屈,觉得自己这个哥哥做得窝囊,一下子没有了说话的心思。

“这就是我的院子,这三间都是没有人住的,平时下人也打扫,你们马上就可以住进去。”领着三人来到那三间连着的空房前面,略安排了下,借口有事,周天博就离开了。

逸梦为了表示不会厚此薄彼,选择了中间的房间,陈易天和陈易知便一左一右地各自安居了,两人分开了,也是好事,至少陈易知不会再被欺负了。逸梦自觉这样的住宿安排非常好。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五十六章 天雪 修仙世家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住下来之后,逸梦就发现周家有很多地方都与陈家大不相同,首先是功法,由专门的筑基期修士来教导那些被捡回来的孩子,据说这样即便孩子们不是十分努力,却也可以理解大半,容易在他们修炼两三年后发现哪个有灵根,哪个没有,从而进行下一次的分配。

一般的修仙世家都会有这样的一个过程,这样他们的孩子进入门派的时候,起步早不说,也方便了门派选择。

这个方便对很多门派,尤其是小门派来说还真是不错,因此无论是哪个门派,都更倾向于选择修仙世家出身的孩子,一来他们耳濡目染,对于修仙的理解更为容易吃透,修行上更容易有进境,二来他们也都有着不错的底子,如同学校收取学费一样,修仙门派虽然不会直接收学费什么的,但是对于世家的助力还是很看重的。

也许是因为做生意出身的缘故吧,周家把修仙当做生意一样悉心经营,即便捡回来的孩子在两三年后发现没有什么灵根,不能够修行,也会分派到商铺去让他们学习管事,制药等事宜,这样一来,也不会白养了他们两三年。

周家的东厢西厢就是这个用途,凡是收养来的女孩儿便都安排在西厢,男孩儿都安排在东厢,年龄从四岁到十二岁不等,各有师傅教导。

“他周嵘绩把咱们当作了什么,竟然安排咱们去跟那些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孩子一起受教,真是,真是……”陈易天“真是”了半天,却也找不到什么好词来形容,自己卡在了那里,来回不停地踱着似模似样的方步,双眉紧皱。

“那个小叔叔不是说了因为正逢着修仙门派收徒,所以房子才会不够用吗?周爷爷怕是也没有想到这样的情况吧!”逸梦坐在小凳上,头也没抬地审视圆桌上的那架琴,她刚才惊讶地发现这琴弦竟然类似钢丝,割叶可断,这样锋利的琴弦,谁的指头敢上去弹奏?

陈易知在一旁站着,听着隔壁传来的朗朗书声,都是自己所不理解的句子,听起来却是那样有道理,他真的很想去跟他们一起学,可惜,隔壁是西厢,都是些女孩子,东厢离这里太远了,他倒是有心去,偏偏,叹一口气,扫了陈易天一眼,刚好被他逮到,下一刻,一脚就过来了。

“看什么看?!木头木脑的,就你这样竟然还能够有灵根,真不知道是不是老祖宗看错了!”陈易天这段时间知道了不少关于修仙的事情,向往的同时又是百般的不顺,本来觉得自己天赋异禀,有灵根是理所当然,逸梦也好,那么漂亮,没有灵根才是不正常的,而他,这个陈易知竟然也有灵根,真是,真是……

一想到自己以后要跟这个懦弱讨厌之人一起进入门派,一起学习那等玄妙的仙术,陈易天就是满肚子的郁闷,发泄出来就成了忿恨,怎么看陈易知怎么不顺眼,却又不想让他离了自己眼前逍遥,还真是左右为难。

陈易知早就提防着这一踹,实在是陈易天的花样也不过是那么几个,经过一两次也就知道了,但知道是知道,却不能躲开,否则他的火气会更盛,便只能够硬着头皮扛下了这一脚,好在陈易天也不算是没有分寸,并未使用内力之类,踹一脚也就是青一片,过一阵儿就好了。

饶是如此,陈易知还是踉跄了一下,站立有些不稳,身子侧倾,急忙半转了身,扶着前面,而前面只有那石桌,桌上又被那琴占满了,于是这一扶,手便按在了琴上,琴弦响起的同时,因为受力不均,琴也向这边儿倒来,眼看着又要再砸他一下。

“小心!”逸梦惊呼着就要伸手扶住琴,却被眼明手快的陈易天给拉住了,“小心别伤了你!”

一道绿衫从眼前飘过,好似风拂柳动,淡香过后,小亭中多出了一个女孩子,她抱起琴,解了陈易知的危机,又顺势转身,绿罗裙一旋即落,浅淡的绿色好似初春的鲜嫩,让人眼前一亮,那行云流水一样优美的动作更是令逸梦好感大生,还未看到人脸就已经先有了惊艳之感。

“你没事吧?”微带粗哑的嗓音与那仿佛水墨画一般浅淡的眉眼也是一种矛盾,让人印象深刻。

猛然见到面前多了一个抱琴而立的女孩儿,又是那样秀美的容颜,陈易知也只是微微愣了一下,随即落落大方地答礼,一举一动皆是世家气度,假以时日,也定能够成为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反是那女孩儿,没有想到刚才还狼狈万分的男孩儿转眼之间竟有这样的气度,嘴唇一抿,倒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目光微转,便看到了一旁目光明亮的女孩儿,还有一个眼带不屑的男孩儿正看着自己。

女孩儿才九岁,看着这三人年龄与自己相差不多,又住在此院之中,玲珑心思只是一转,便知道了这三个就是爷爷故交之孙了,当下一笑,道:“我是周天雪,也是住在这院子的,哝,就在那边儿的房间,我今天才从山上下来,你们大概还不认识我吧!”

伸手指了指花木那边儿的一个小阁楼,清幽雅致的环境一看便与人相合,逸梦笑了笑,也回言道:“我们是陈家的,我叫做逸梦,这是我弟弟易天、易知。”拉了拉别扭的易天,又指了一下陈易知,再回头对周天雪笑笑,她倒是不讨厌跟她交个朋友。

相视一笑之间两个女孩儿有了默契,逸梦不觉上前了两步,周天雪也把琴重新放在桌上,说道:“那日姑姑叫我,走的匆忙,想着没有人过来,便把琴放在这里了,这琴弦是用铁精打造,声闻百里不说,更是锋利,刚刚,可有伤到你们了?”

这样问着,她的目光从逸梦身上一扫而过,转向了陈易知,也就注意到了他青衫上的点滴血色,至于他掩在身后的手是否真的有伤,伤的是否严重,她却不得而知了,因为还不熟,也不好强拉着人家要看,便又把目光转向了逸梦,三人中,也只有逸梦对她说话,看着很好相处。

“我没事,易知你……”逸梦也看到了那血色,却不懂他为什么要把手掩到身后,难道是面对漂亮女孩儿,所以不好意思地掩饰自己刚才的狼狈,从而伪装男子汉的气概?跟陈易天在一起久了,逸梦的思考便按照陈易天的一贯模式,这样一想,也就不好当众戳穿他,便不再言语。

“不就是架琴嘛,还用什么铁精打造,还说什么声闻百里,我倒想听听,这琴声是不是真的声闻百里,看看这琴弦是不是真的锋利割人。”陈易天口气很冲,自打来了这里,没有人服侍,没有人处处以他为尊,围着他转,他便觉得处处都不顺心,看什么都看不过眼去,对于眼前这个也姓周的,自然更没有好感。

当然,还有一层原因,刚才周天雪的那套动作都是瞬息之间完成的,陈易天自负聪敏,也算是武学奇才,却远远达不到那种程度,想要行云流水,可以做到,却要慢上几分,更不用提,周天雪应该还是离得最远的,算是从他们身后脱颖而出,依旧可以做到那般动作,显然比自己高明了不是一分半分。陈易天气盛,怎么也不愿意就被这么个女孩儿给比下去了,不由得有些较劲儿。

周天雪全然没有听出话中刺人之意一般,淡淡一笑,道:“可以倒是可以,我自小学琴,也有五年了,琴艺还算拿得出手,就是弹这琴还需要带上特制的指套,你想要听,还需要先等我取了指套再说,我此刻才刚回来,还未曾换过衣衫,去给父亲请安,不如这样吧,等到晚间,还在这亭中,我弹给你们听。”

这番话既没有驳了陈易天的面子,也是在情理之中,由不得陈易天说不好,便就此说定,周天雪的确是匆匆回来取东西的,又说了两句话便告辞离去了,顺便把琴也抱走了,倒让陈易天在背后嘀咕她小气。

逸梦也没搭腔,好赖说了点儿事把陈易天的心思岔过去了,又言道自己想吃桂花糕,陈易天立刻乐颠颠地自告奋勇去小厨房取去了。逸梦则跑回自己房间把那个双肩包翻了翻,找出了吕娘子塞进去的药膏,又匆匆跑出来,塞到了陈易知的手里。

“你拿着这个回房去上药吧,别让易天知道,不然,他又会迁怒了。”逸梦说完见陈易知愣着不动,又推了他一把,“快去啊!一会儿他回来,看到我对你好,肯定又会找机会欺负你的!”

陈易知听了这话,才算反应过来,用没受伤的手紧紧攥紧了小药瓶,“嗯”了一声就回了自己房间,才关上房门,就听到了外面陈易天献宝的声音,“快来尝尝,这可是刚做好的桂花糕,还热着哪!”

没有听到逸梦说话的声音,也许是太小了,也许是不曾说话,陈易知靠着门,出了一会儿神,才反应过来手上还有伤,掌心中那两道割伤很深,疼得已经麻痹了,清凉清凉的药粉均匀洒上,感觉好了许多,只是那掌纹却越发纷杂错乱了。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五十七章 周翼 “天雪,在这里偷笑什么呢?”

周天博与身具灵根的弟弟关系一般,倒与这个同样身具灵根的妹妹关系很好,听到妹妹回来的消息,便急匆匆从商铺赶了回来。

“哎呀,哥哥,你怎么总是喜欢买这些东西!”拔下周天博顺手插在自己头上的那朵大红绢花,周天雪皱着眉,全然一派小孩子的烦恼,“这红彤彤的别在脑袋上到底哪里好看了?!”虽是嗤之以鼻,却没有扔掉那俗不可耐的红花,而是拿在了手中把玩,绢花做得十分逼真,上面闪烁的露水都是用水晶做出来的,晶莹之感恍若真花一般,不是市面上随便可以买到的。

哥哥的这份好意她笑纳,但,为什么不能够送些她喜欢的呢?总是这种绢花,想想,自己那盒子里应该收藏了不少了吧,这是第十一朵还是第十三朵?除此之外,还有那些鲜艳到不得了的衣衫,让人怎么穿的出去啊?!

“哪里不好看?我看满大街的女孩儿都喜欢这种绢花,鲜艳亮丽,哪里不好了?别总是跟姑姑学,她自己去做道姑就罢了,难道还要你也出家不成,同样是修仙,却不是非要出家不可的。”

周天博辩驳着,又从怀中掏出了一盒胭脂,递给了周天雪:“这是景国来的胭脂,据说是什么大丽花做成的,香味儿浓郁,颜色艳丽,你拿回去试试,若是觉得好了,我再给你买!”

“知道了!”拖长了声调,知道这位大哥是无论自己怎么说也不会改变主意的,周天雪也就不再浪费唇舌,却打定了主意要把这盒胭脂放起来,永远不用。

“不要想着不用啊!若是明天我见到你没用这胭脂,我定要叫父亲禁了你的足,不让你再上山。”周天博似乎猜到了天雪心中所想,煞有其事地说着,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是让人无法怀疑他话语不真。

周天雪听了,耸耸鼻子,不甘心地把胭脂收入了袖中,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在周天博背后吐着舌头做了一个鬼脸,走起路来还故意甩着袖子,只盼望着这胭脂识相,若是“无意”中掉在了哪里,那可就不关自己的事了,不是我不用,而是它丢了啊!

“放心,就算你弄丢了这盒,我那里还有十盒,再不然,我就叫这周家上上下下全都帮你找回弄丢的胭脂,天雪,你觉得好不好?”周天博眯着眼睛,如同狐狸一样,一句话就戳破了天雪的那点儿小心思。

“嗯嗯。”周天雪的动作一滞,漫不经心地应了,再走起路来就没有刚才的飞扬了。

斜眼看到天雪的肩膀一垮,周天博翘起了嘴角,露出了小而浅的酒窝,这小丫头,就这点儿小心思,真是太单纯了!见多了外面的种种复杂算计,也唯有对着家中这个小妹才能够让他有几分轻松,只可惜,不知道小妹哪里和那个总是板着脸的姑姑合了缘,动不动就是往山上跑,可别真的也去做了道姑才好。

修仙之门万法千径,有那等以武入道的,也有修心入神的,更多的是那等循着普通门径一点点儿吸收天地灵气涵养自身,最后得证仙途的,大部分人都走的是后一条路子,因为很多人都走过,有更多的经验可以依循,少了不少的凶险麻烦,而前两种,则容易引入心魔,不成仙反成魔,陷入障中再不得脱。

他家的这位姑姑便是修心入神的,若是得成,比起那等修仙入神的自然少走了很多弯路,但,若是不成,指不定又要出一个什么魔障,祸害苍生,还是需要离得远些才好。

周天博虽然无法修仙,但对于这里面的门道却懂得不少,自然也知道姑姑那等修炼之法是何等的凶险,一个不成,自己魔障了不说,还容易引魔入体,更有那等妖孽,也会借着她的****得以行走人世,常人还无法觉察,实在是凶险。

因为疼爱小妹,便对这位与小妹走得近的姑姑也多了几分了解,了解越多,周天博越是暗暗担心,他很少见到这位姑姑,并不知道她此刻修炼进境如何,她选的这条路太少人走,无例可依。更有一点足以让他心中不安,近两年,似乎姑姑找小妹的次数太多了,比起以前的礼尚往来,这两年,却总是叫小妹到山上去,莫不是真的要小妹也学她一般,还是说,姑姑已经魔障,被妖魔入体,有什么企图不成?

这样的想法一晃而逝,周天博并没有往这个方向深思,实在是他要做的事情思考的事情太多了,顾不上这等子虚乌有的猜测,也无法验证,而且,即便事情真的发生了,凭他一人之力,也实在不能阻挡什么,爷爷,父亲,无论哪个,都希望子孙全去修仙,若是小妹真的有跟姑姑修仙的念头,他们一定是极为乐意的吧!

想到南玄门近些年跟自家的关系也在慢慢淡泊,周天博便又开始忧心庭院中的那些孩子将来如何,与其进入门派中无依无靠,受人欺凌,不知道让他们自由自在生活,是否会更好一些?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他从未与人说过,也只是自己感慨罢了。

“算了,我想那么多做什么,我的事情还顾不过来,又怎么管得着他们?”北王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在鸿地大力开起了药铺,周家无论是实力还是财力都无法与之一争,若是北王只是普通生意也就罢了,不至于断了周家的活路,可,怎么看眼下这情形都有些不对啊!

周天博想着生意上的事情快步离开了,他回来一趟便是为了看看小妹,既然人看过了,礼物送到了,也就不急于谈心说话,总在一个院中,到了晚上总会有时间说话,倒是眼下的生意更为要紧,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找人去跟王家那里谈一谈呢?

走廊拐角处,看着哥哥远去,周天雪这才悄然吐了一口气,大概因为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儿,无论是爷爷还是父亲,对她都是宠爱有加,这位大哥也不例外,但,也许是大哥不曾修仙的缘故,对于她所想的种种都不能理解,相比之下,还是二哥那里更好一些。

这样想着,周天雪脚下一转,便想往二哥那里走去,她早就算好了,今天二哥刚好从门派中回来,应该是可以见到的吧!对了,也可以去看看二爷爷的孙子,想到那个才十岁就沉默寡言如小老头一般的周翼,周天雪笑得十分“有爱”,与她的轻灵形象十分不符。

清了清嗓子,周天雪努力走得老成些,摆出一副长辈模样,虽然自己还没有那小子大,但也是他的姑姑哪!得意地笑笑,她最喜欢捉弄这个总是摆出哥哥模样的“小侄子”了。

对了,要不要把爷爷给他找到一个很合适的双xiu对象之事提前告诉他呢?周天雪想到从爷爷那里套过来的话,又想到在院中见过的那个叫做“逸梦”的女孩儿,再想想周翼的模样,不由得再次捂嘴偷笑,眼睛弯成小小的月牙。

正想着,周翼的院子就已经近在眼前了。

“天雪回来了啊?”

二爷爷早年曾经修仙,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全身灵气荡然无存,再也无法修仙,便是从外貌上,同样是须发银白,他却显得更加苍老许多,那白色中泛着黄色,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周天雪对这个爷爷并不亲近,每每看到总是想要离得远一些,只觉得压抑,看到他如往常一样躺在摇椅上晒太阳,也只是应了一声,说道:“我去找周翼玩儿!”话音还未落地,人已经飘然远去,径自往周翼那儿去了。

周家三子,唯有二房这一脉子息微薄,二爷爷就不说了,便是他的独生子,也是好人不长命,早早去了,让二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很是晚景凄凉,但好在还留下这个孙子,不然,怕是二爷爷也无法活到现在。

周天雪根本无法想象每天泡在药罐子中是怎样的生活,却知道这位二爷爷活得极为不容易,但,也许是那药味儿的缘故,还有二爷爷那总是浑浊的眼睛,她比较害怕跟二爷爷亲近。

安静的小院儿中并没有什么花草,多是些清新的林木,井台旁边儿就是一个石桌,唇红齿白的紫衫男孩儿万年不动地坐在那里,似乎是在学着什么,桌面上摊开那一本书,但他乌黑的眼眸却并没有落在书上。

“又看这种书,这有什么好看的啊?!”周天雪闯进来,也不打招呼,直接把石桌上的书拿起来,看了看那已经泛黄的封面——《志异谈》,这书她也曾经看过,以前还觉得很有意思,但看过一遍也就罢了,偏偏这周翼,什么时候来找他,总是看到他在看这书,古怪得紧。

“我只是想知道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妖罢了。”周翼眼皮也不抬,直接伸手抽出了周天雪手中的书,淡淡说着,再次把书摊开,似乎专注地看着。

“这么好奇啊?!难道,你想要入灵门?”灵门中据说就有妖修存在,但地处偏僻,又有阵法相护,据说,不是灵门中人,无法进入其中。

不等周翼回答,周天雪神秘兮兮说出了自己想要卖弄的秘密:“知道吗?爷爷可是把跟你双xiu的人都找好了,你想知道是谁吗?我知道哦!”

周翼看也不看周天雪卖弄的得意神情,垂下了眼帘,乌黑的双眸中流转过淡黄色的光,嘴角微翘,有些邪魅地应了一句:“是吗?”

周天雪不察,继续说着她打探来的种种,不说话的时候,她清灵秀美飘然出尘,但一旦说话,便没有半分清灵飘然,纯然是一个天真的小女孩儿,一样喜欢卖弄小道消息,好奇种种事情,很是活泼,甚至是聒噪。

周翼显然习惯了周天雪的话唠,置若罔闻,沉默地看着书页,坐在古井旁边,幽幽的寒气伴着潮湿从地下渗上来,石凳又凉,而周翼,端坐不动,甘之如饴,紫色的衣衫边缘似乎有隐隐黑气,阴森冷渗。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五十八章 琴艺 南玄门,在鸿地算是中等的修仙门派,占据了历山的灵脉,有着丰厚的资本,至于为什么一直没有更进一步的发展,就不得不说南玄门的老祖是一个多么别扭的人了,他是世家子弟出身,便只主张收取世家子弟入门,不是说所有的世家子弟都纨绔不堪造就,但那样的人的确很多,偷懒的也更多,于是这个门派一直都是不上不下地吊着,能够屹立不倒,也实在是因为那位老祖得了太多世家的支持了。

基本上只要是世家子弟,第一个选择的就是南玄门,周家也不例外,自从周家迈入修仙世家的行列,周家子弟便多是往南玄门去了,因为周家的这些孩子多是收养来的,因此更为珍惜机会,也不过是百年的时间,便有大部分成为了南玄门的中坚力量,也就难怪周老能够毫不自惭地说“与南玄门有旧”这样的话了。

不少修仙门派之中,因为还有许多粗重活计需要人做,更有一些外围的琐事需要人去打理,周家便恰到好处地充当了这样的角色,尽管有巴结之嫌,却也得了些势力,安插一两个不算出色也不特别逊色的子弟进去,也并不是什么碍眼的事情。

最开始,周老便是做了最坏的打算,想着若是陈家的这三个不成材,为了还上那个人情,也把他们送入南玄门中,至于以后的事情,则自然是与周家无关的。

陈易天很聪明,听到了关于南玄门的种种,便也想到了当日周老的话是何意思,便暗暗在心中下了决定,怎么样也不要进入这南玄门,不然,即便没有承他的人情请托进去,别人也以为是如此,显不出自己的实力。

“……哦,还有灵门,灵门可是修仙界中鼎鼎有名的门派了,不是因为它地位高,而是因为它有一个极特殊的地方,据说,灵门是有妖修的哦!”周天雪说着,亮晶晶的眼眸却看向了逸梦,若是她也有兴趣,说不定就会和周翼在一起了,周翼好像是要选择灵门的。

“妖修?”逸梦神色一动,好奇之色自然浮现在脸上,看向周天雪,正对上她流光溢彩的双眸,不由得一怔,她怎么那样看着我,是我有什么不妥,还是这灵门有什么不妥?

被别人算计得多了,逸梦不敢说有十分的看人眼光,却还是能够从一些目光中揣测出是善意还是恶意,又或者是别有其意,多少能够分辨出一两分来,周天雪那副样子,皱了眉头,总觉得跟前世那个恶劣哥哥想要算计自己之前的目光非常相像。

“对,就是妖修!你们一定没有见过吧!”周天雪昂了昂头,一头飘逸的长发也随之拂过肩头,淡淡的幽香飘散开来,清新而俏皮。

“哼。”陈易天同样好奇,脸上却是一片不屑的样子,只是眼光微有闪烁地看向了亭中的绿衫女孩儿,等着她说出妖修是什么。

“妖修是什么啊?”陈易知没有那么多心思,听得无人问话,便自己先开口问了。

“妖修大概就是一些野兽修炼成妖的吧!”周天雪挠挠头,她对此也不甚清楚,传闻中妖修也被叫做“妖怪”“妖精”,正儿八经的修仙者只把它们当做是有了人性的畜生。

修仙世家之中对此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偏见,却也是看不起的,更以与其为耻,想想,人怎么能够跟畜生同在一门呢?这样长久以往,灵门的收徒声势就小了很多,除非是那等去不了大门派,资质又不很好的穷苦人家才会进入灵门修行。

“啊?”陈易知惊讶了一声,也没有再问,比起对待周老时的打破沙锅问到底,对周天雪,也许是觉得对方所知未必详尽也未必全对,他反而不大问问题了。

“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逸梦喃喃自语,对这个灵门产生了很大的兴趣,妖修,自己的亲生爹爹会是一个妖修吗?不然,要怎么解释狐狸哥哥的出现,至于人与妖修能不能结合,反而不在她的考虑之内了,白娘子尚且能够和许仙一起,妖修又与白娘子何异呢?不都是想要修炼成仙的妖精吗?

周天雪耳尖,听到逸梦的自语,嘴角露出一抹古怪的微笑,她的话可是跟周翼的话一样啊!看样子爷爷所图的事情也不是那么不可能的。

从小就在修仙世家中长大,对于双xiu,对于夫妻,周天雪知道的早,理解也就比普通孩子更深一层,而无论是双xiu还是夫妻,修仙界似乎都比较讲究因缘,若是按照逸梦的理解,也就等同于自由恋爱然后结婚这样的套路,很现代很超前。

当然,周天雪是不知道什么叫做“自由恋爱”的,却清楚双xiu伴侣一般都是志同道合发展而来的,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虽然周翼那孩子沉默寡言,不喜多动,但,样貌还是极好的,又极用功,以后定然也是好的……周天雪完全忽视了自己才九岁的年龄,早熟地思考起属于长辈思考的问题了。

逸梦被周天雪看得发毛,又觉得她笑容愈发诡异,便往陈易天那里靠了靠,扯了扯他的衣袖,以目示意他看一下周天雪的怪异状况,陈易天也懒得去温柔唤人回神,直接高声说:“喂,你说给我们弹琴的,正好这时候没事,你这时候弹吧,免得晚上还要吵人不安。”

周天雪完全没有听到全部的句子,只是听到了“弹琴”二字,这实在是她比较喜欢的一件事情,一听就应了,也不在意陈易天的恶劣语气,坐正了身子,揉了揉撑了半天石桌的手肘,这才从旁边的一个盒子里取出了银亮的护甲,缓慢而仔细地一根根套在指头上,动作优美如画。

琴是早已经放好的,以铁精做成的琴弦黝黑发亮,暗色的光好似带着某种吞噬的力量。若是再有些紫色就好了,貌似紫色才是可以魅惑人心的,逸梦美中不足地轻叹,不由又觉得那琴有些大,不太确定周天雪是否能够操纵得当。

庭院里的这个小亭很有特色,除了亭中的石桌石凳,不远的地方还有三套白玉石桌石凳,呈品字型放置,小亭后面是花木掩映,假山流水,亭中若是有人弹琴,听的人坐在这边儿的石凳上却是刚好,俨然一个小型的演唱会场。

逸梦早早让小丫鬟在三张石桌上都摆放了瓜子点心,一人再一盏茶水地慢慢品着,也许坏了弹琴应有的清幽氛围,但至少不会觉得枯燥。

实际上,这也是逸梦的私心,对于古曲,不管是琴还是筝又或者是琵琶,逸梦只能够听一个热闹,静下心来,也许能够从那或急促或缓慢的节奏中听出些许感情,是忧伤还是明媚,但,若是真的要品评一番,却还是要找那等高山流水的知音才行。

前世的逸梦,你只能够说她好看乖巧,说她品学兼优,“才艺双全”这四个字是无论如何也落不到她的头上,每每那些或正式或不正式的宴会上,上去表演才艺的千金小姐世家公子大有人在,又是钢琴又是舞蹈,又或者是竖笛黑管,没有一个不是优美的优雅的高尚的高洁的,全是一派的“阳春白雪”。

而这时,逸梦的存在就愈发显得如同丑小鸭看到白天鹅一般自卑自嫌,尽管她很努力地端正心态,却还是免不了怯场,免不了要在角落里独自品着甜腻腻的果汁,听那些小姐公子们高谈阔论,偶尔也会觉得可笑,明明已经不是古代,可这些小姐公子的称呼,真是可笑。

她想要把自己隐藏起来,又或者希望大家都漠视没有才艺的她,但有人总会不如她所愿,一次次借机让她到人前出丑,说起来,若不是她的“好哥哥”总是那般做,她后来的脸皮也不会锻炼得那样厚。

自卑怎样,自嫌怎样,难道真的自杀了去重新投胎吗?她不,你不就是想要让我出丑吗,好,我出丑就是了,我的确没有志气去学成了什么才艺回来展示,事实上,起步晚了,她学什么都不会比这些自小学习的小姐公子做得更好,而就算展示了,也未必有人说好,不过是跳梁小丑一般的人物,最后还要是供人取笑。

所以,逸梦能够做的就是满足哥哥那幼稚的愿望,一次一次增加着自己脸皮的厚度,直到所有的人都觉得嘲笑她也无法凸显自己的伟大,更是掉价,这才被放过。

亭中的女孩儿端然正坐,似乎已经沉浸在琴曲当中,一双烟眉似颦非颦,恍若远山烟云笼罩,难辨其真。眼神悠远,莹莹若有光彩点点,纤纤十指灵动多变,每一次变动都有灵妙之音锽锽而出,震惑人心。

眼前的女孩儿似乎与以前的那些人形象重合,指甲抠入手心中,沉浸在回忆中的逸梦眼前恍惚,根本没有听到周天雪在弹什么,也分不出琴曲的好坏,一曲终了,她才猛然从回忆中惊醒,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为什么想起来还是那样历历在目,还能够感觉到那时的耻辱和愤怒?

无论表面上装得多么不在乎,到底还是在意的吧,心中的那道伤痕也是越来越深,无法像面子上那么洒脱淡漠。

“还可以吧!”陈易天不乐意夸“好”,便淡淡点头,撇了撇嘴角给了一个还算夸奖的回答,陈易知却不吝啬夸赞,也很诚实地说出自己不懂,只知道是很好听。

“逸梦你说呢?我弹的好不好?”周天雪一个个挨着问过来,问到了逸梦。

“很好,让人耳目一新。”逸梦抽出了自己的手,表情不甚热情地敷衍了一句,转过头取了热茶,放在手中暖着,她的手已经是冰冷的了。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五十九章 生事 “来了这么多天,还没有出去走走,咱们出去看看吧,我听说外面也有很多同样来拜师的,咱们先去看看,这周家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思,除了那个周天雪还能够说些消息,其他人一个都见不到。”

陈易天拿着一根银叉,小小的叉子亮晶晶地,正在叉起一块儿苹果,放在口中吃着,泰然自若。他吃东西的模样全然没有小孩子的浮躁多动,而是优雅稳重,全是世家风范。

“周爷爷可能是在忙吧!”逸梦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边儿的绢花,那是周天雪送来的,大红大紫的颜色好看是好看了,却怎么想都不适合在头上戴,镜中,一眼可见眉目清秀的丫鬟在为她梳头,巧手纤纤,不时从穿过青丝,霎时好看。

“不要那个,用这个好了,简单些就好。”丫鬟伸手要拿台面上的绢花,逸梦给挡了,递过自己从家中带来的白玉簪。

“你想要去外面看看就直说好了,莫要找这等借口!”逸梦随口说着,瞟了一眼身后的丫鬟,这可是周家的丫鬟,谁知道她出门后会不会跟别人乱嚼舌根,要知道,这闲话传着传着,可就成了误会和嫌隙。

“我才没……”陈易天刚想反驳,抬头看了一眼逸梦的眼色,便闭了嘴,却也不甘心就此承认那个听上去很幼稚的借口,便道,“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今天定要出去转转,你也去吗?”

陈易天喜欢逸梦容貌,也喜欢她的性子,总是温温和和的,一看就是柔柔弱弱的,如水一般掬在手中害怕它顺着指缝溜走,便总是对逸梦诸多听从,说是宠溺也不为过,可自己的性子到底还是放在那里的,注定了他的忍让听从也是有个限度的。

此番来鸿地,暂住周家,除了旅途枯燥以及诸多不顺心意,逸梦总是压抑他说话,他多少也在心中存了一些不喜,一而再再而三尚且会惹人厌烦,又何况逸梦不让他说话不止三次而已,口气便有些冲,带了些脾气上来。

逸梦一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颦着眉想了想,还没有想出到底是哪里惹他不快了,却也知道不是空穴来风,莫不是自己刚才的口气重了些?刚才那句话顺口而出,多是玩闹,如同好友之间的互损,也有顾忌身后丫鬟的心思,难道错了吗?

思量了一下,也只能够归结于到底不是在现代,没有所谓的损友一说,对着的又是出身世家的高贵且高傲的世家弟弟,而且,又是小孩子,小孩子么,总是不喜欢被人说教的,更不乐意别人把他当做小孩子,自己刚才的话不定是犯了他哪个忌讳吧!

“直说吧,你到底去不去?!”半天没有等到逸梦回话,陈易天有些不耐烦,直接站起了身子,说着就要出门的样子。

“去,当然去,你去哪里,我去哪里!”我是姐姐,怎么样也要看好你,不把你弄丢了才行!逸梦这样想着,答得很是爽快,刚好小丫鬟此时也给她梳好了头,她利落地站起身,上前去捉住了陈易天空着的手,笑眯眯地仰头看着他。

阳光透过蒙蒙的白纱照射进来,本来便多了一层朦胧,逸梦的面上便有了一层光晕,黑白分明的眼眸注视某人的时候便会显得璀璨亮眼,而她笑起来的时候,粉嫩的唇,银白的小牙,笑容愈发明媚可人。

陈易天微怔,他以前总是追着逸梦跑,倒是还没有一次是逸梦主动拉着自己的手的,圆圆的脸笑起来有些傻气,又有些自得,轻咳一声:“那我们走吧,出门在外,你可要拉紧我的手才好,不然丢了我可不去找你!”说这话,自己却用力拉了她的手,不容她抽走,更不容她退缩。

“嗯。”逸梦点点头,显得很是乖巧听话,心道,既然你想要当哥哥,我就满足你当哥哥的yu望好了,到时候,还不知道是谁看着谁哪!自诩心智成熟的逸梦想着若是外面有什么好玩儿的,最先跑开的肯定不是自己。

半个时辰后,走在街上的四个人真可谓是横行霸道,陈易天拉着逸梦,逸梦拉着周天雪,周天雪拉着陈易知,若是伸长了手臂挡着,当能把这条小街道封住多半,即便是收了手在袖中,却也有不少的人回眸看这四个男孩儿女孩儿。

“真有意思啊,我还是头一次这样在街上走哪!”周天雪丝毫不懂得什么叫做低调,倒似发现了什么好玩儿的事情,大步走着,还把两边儿的手都甩得老高,若是她自己的手倒不要紧,关键是她一手握着一个,甩起来的时候也带的逸梦跟陈易知一起甩手,很是古怪。

与周天雪的笑嘻嘻相比,她身边的逸梦就是苦笑了,她的胳膊已经被动甩了好久了,都有些酸了,而某位小姐还对此种运动乐此不疲,看着她笑眯眯的样子,貌似还要再晃很久,早知道,早知道……

“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叫她出来!”陈易天黑着脸小声嘟囔了一句,逸梦听得无语,是啊,她为什么要叫上周天雪,说起来,还不是因为叫了周天雪就可以带上陈易知了吗?

同样是人生地不熟,同样是借住,陈易天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每每在早上就来自己房中跟自己说话玩耍,而陈易知往往是被冷落被忽略的那一个,七岁的孩子,难道真的不会觉得孤独寂寞吗?

逸梦只能够偶尔这样想想,却不能够做什么,就连关心也要偷偷的,背着陈易天,幸好,出现了周天雪,那个小仙女一样的第一印象抛开之后,逸梦发现了周天雪其实是很爽朗的女孩子,即不会高傲冷漠到不好相处,也不会小心眼儿多愁善感,最难得的是她似乎很关心陈易知,很合得来的样子。

三角形也许是最稳固的形态,但三个人却不是了,有了周天雪的加入,有了她带着陈易知,这个同样是自己弟弟的孩子应该就不会觉得孤单寂寞了吧!

这才是逸梦坚持要叫上周天雪的一层理由,当然,还有另外一层,毕竟是从来没有来过的鸿地,不带上一个“地头蛇”,万一走丢了迷路了或者出什么事了可怎么好?这里可不是现代,不但没有警察,而且没有手机,传讯不便啊!

“驾——驾——”

身后传来了策马的声音,逸梦回头,刚好看到一头额心有块儿白色菱形的黑马奔驰而来,速度很快,眼看着就要撞过来了。

一惊之下,和周天雪本来就拉得不是很紧的手松开了,挤着陈易天往路旁让开,再抬眼去看周天雪,她的反应也不慢,有了两分姐姐样子,拥着陈易知退到了道路正中,避开了马匹,但,这才是开始。

路边儿无碍了,路中却不好,第一匹马后面还有人骑着马跟过来,呼啸而起的灰尘在后面几乎弥漫到了半空,这是用多块的速度策马啊?就不怕伤到人吗?

“咳咳”逸梦咳嗽着用手绢挡住了口鼻,看向易天,正想要说些什么,易天却先说话了,“放心好了,周天雪的武功不错。”

逸梦没有因此放心,但让陈易天上去救援显然是不现实的,他比周天雪还要小上两岁哪!救人不成反而陷进去的可能性倒是更大些,现在,也只能够让周天雪和陈易知自求多福了。

“呦嗬——好狗不挡路啊——”不知道马队里是谁先喊了一句,随即就有人哄笑着附和:“是狗就别挡路啊!”

“混蛋,你们骂谁是狗呐?!”周天雪被这句话彻底激怒了,不顾飞扬而起的尘土,把身边的陈易知往逸梦那边儿狠狠一推,这一下带着些许抛物的巧劲儿,也恰好距离不是很远,陈易天又接了一把,陈易知踉跄了两步倒也安全了,而周天雪则抽出了腰上缠着的鞭子,逸梦这才知道她原来是使鞭的。

黝黑的鞭子散发着淡淡的红光,一看即非凡品,周天雪高高地甩起鞭子,直接缠住了一个马上的人,使劲儿往下一扯,就听到“哎呦”一声喊叫,便有人跌落下马的声音,伴随着马的嘶鸣。

街上都是土路,被人踩得坚实,但,尘土到底还是多了些,逸梦并没有看到具体的情形是怎样的,等到尘埃落定了些,才看到一人身上带血躺在地上“哎呦”不停,而一匹无人的马则在原地用蹄刨地,发出一两声嘶鸣。

最先头领队的那个人又回来了,那匹异常神骏的黑马上坐着一个穿着白色骑马装的少年,窄袖短褂,裤子好似灯笼裤一样有些粗,亮闪闪的靴子一看就知道是掺着银丝织就的,一看就知道是这帮人中的领头。

七八匹马停在这里,围成一圈儿,周天雪被围在中央,逸梦皱了皱眉,到底是个小女孩儿,一出门就碰到了这种事情,别是哭了吧?因为马匹挡着,看不到里面动静,逸梦有些担心,上前了一步,陈易天急忙拉住了她:“看看再说。”

逸梦侧目,看到陈易天脸上的神情很是严峻,既不似平时调皮嬉闹的孩童模样,也没有害怕惊慌的懦弱形态,尤其那一双眼眸,像极了陈明瑞的模样,冷静自持,深邃无波,心中莫名地多了几分安心,逸梦定下了神来,垫着脚尖尽力往包围圈里看去。

在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陈易知则悄悄地往回走去,想要趁着那帮骑马的人没注意去把周家的大人叫来,实力不能力敌的时候,及早地找援才是明智吧!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六十章 收场 “你们想要做什么?”

周天雪冷着一张脸,眼神中有些慌乱,刚刚那一鞭之所以能够奏效,不过是因为对方没有防备,她也是一时意气,而现在,除去地上那个哼哼唧唧的,剩下的九个人都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却又没有一个人先说话,光是那种气势,也足以让她先怯阵了。

更何况,更何况,她还知道敢在鸿地如此策马飞驰的不超过三家,那三家无论是哪一家也是现在的周家无法得罪的,暗暗心慌的时候,不由得又加了一分戒备。

“我们干什么,我们不过是想知道他做了什么,值当你动用火蛇鞭把他拽下马来?”领头的白衣少年用马鞭指着地上的伤患责难,一双眼却是直勾勾地看着场中央的九岁女孩儿,鲜嫩的绿色分外显眼,而对方的容貌……很有意思。

嘴角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额前的碎发被风浮动,露出了一双深邃幽黑的眼眸来,闪动着莫测的光芒,说不清是在算计什么,还是单纯觉得有意思。

周天雪抬了头,定定地看着马上的少年,一时竟有些痴了,那么英俊那么好看,尤其是嘴角的那抹笑容,邪魅****,让她一时失神。

不知道是谁发出了嗤笑的声音,周天雪急忙回神,脸庞微红地轻咳了两声掩饰了自己的尴尬,随即大声说着:“你们纵马驰街,已经是不对,而刚才,若不是我将他拉下马来,那么现在就是我被马踏伤了,我先下手为强又有什么不对?!”

清秀脱俗的容颜并不会一定配着不与世相争的性子,周天雪自幼便是周家的娇娇女,又是难得的资质极好,别人不与她相争就罢,若是争,她便一定要占上风,这样的性子说好听了不过是自尊,说不好听了便是争强好胜了,好在她的争并不一定要是拔尖儿,也有着自己的尺度的,家中人便也没有多加管束,反而放纵了她的性子。

“哈哈,说得好,说得好,先下手为强吗?”少年爽朗地笑着,看样子十分欢畅,却在下一瞬直接用马鞭抽了过来,“我现在就夺了你的鞭子,看你还怎么先下手为强!”

说着,两个人都交起手来了,周天雪动作慢了一分,又因为对方骑在马上,高人一等,这场比试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允的。

从两个人一动手,街面上便寂然无声,见势不好的小贩害怕殃及池鱼,在有人坠马的时候便纷纷躲远了,眼下剩得也不过是些看热闹的闲人,远远站着,很有些旁观的架势。

少年中的伤者早被拽上了马背,周围的少年策马让开了少许空地,也有了窃窃私语之声,逸梦这才得以看清发生了什么。

“真是自不量力,竟然敢管王家的闲事,莫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诶,这女孩儿我好似见过,让我想想,哦对了,好像是周家那位娇小姐,原来看着很是淑女的,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一面啊,真是有意思!”

“她还真是倒霉,我可真不忍心看到一朵娇花成为烂渣!”

“得了吧,装什么装啊,昨个儿是谁把牡丹园弄得一团糟,然后被追着跑的?”

旁边的细语和笑声传过来,他们都是看好那场中少年的,逸梦收回了目光,全神贯注地看着场中,天雪才九岁,就算是天资卓绝,是练武奇才,恐怕也不会打过那个貌似十二岁的少年吧!

“你放心好了,我刚才听他们说那红鞭子是什么‘火蛇鞭’,恐怕又跟那铁精一样不是凡品,说不定还是什么仙家利器,咱们且看看,最不好,也不会闹出人命的,小孩子打架嘛,打打就算了。”

陈易天在一旁轻声说着,他以前也有过如那少年一般的行为,自然知道不会有伤害人命的事情发生,若是真的受了伤,该打该罚,也都是大人的事情了,了大不起也就是陪些钱财罢了,还真是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把逸梦的担心看作了是从未见过此类事情而来的害怕,陈易天紧紧抓住了她的手,怕她最后害怕到哭出来。

对于女孩子,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她们爱哭了吧,动不动就是一副梨花带雨的娇柔模样,真是讨厌,倒是那丫头,这时候看着顺眼多了。

正在全心挥洒的周天雪有一种矛盾的美,明明是娇柔万分的模样,却有那样专注不服输的神情,好几次都被马鞭打到了手臂,也不肯撒手撤鞭,双眸中好似燃起了火焰一般,灼灼令人心动。

骑在马上的少年也没有想到这个女孩儿这般棘手,自己仗势欺人还这般僵持不下,实在是有些失面子,听到身边伙伴的讥诮之声,不由得发了狠,狠劲儿一鞭下去,再没有了半分的怜香惜玉,若是这一鞭打实了,周天雪的容颜便会全毁了。

周天雪又岂会坐以待毙,当下换手持鞭,硬是挡住了对方的马鞭,两条鞭子缠在一起,竟成了拉锯之势,一端一人,各是不肯松手,紧抿了唇,怒瞪着对方。

“你们别打了!”旁边传来一声喊叫,让两个正准备再次打起来的人都转移了目光,看向了高喊的人,逸梦就这样走入了众人的视线。

淡粉的衣裙,没有多余的饰物拖累,腰间一条长长的流苏垂着,随风摇曳,昂起的面庞上平静淡然,却挡不住一双明眸闪亮,若星辰流光,耀而深远。少年们齐齐看去,只觉得这小女孩儿轻灵若烟云,明媚若朝霞,活脱脱一个画上走下的小仙女。

若是长大了,不知是怎样的倾国倾城?无一例外地,几个少年都有些闪神,他们光注意惹起祸端的绿罗裙,倒是没有留意旁边还有这样一朵芙蓉花了。

“绿波、芙蕖。”正与天雪纠缠的少年转过头来,别有意味地说了这个词,那断句让大家都听了个明白,意思是身着绿罗裙的周天雪是“绿波”,而粉衣衫的逸梦则是“芙蕖”,芙蕖说的就是荷花,有诗云:芙蕖出绿波。高下可判,贵贱可知。

周围的少年也听懂了,不由得哄声而笑,有人道:“初远兄真是才思敏捷啊!”

周天雪一愣之下,也明白那少年之意了,女孩儿没有不爱美的,周天雪虽然不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美女,但当面被人这样羞辱说是容貌不如人,还真是让她又羞又气,浑身微颤着,不知道要怎样发作才好,怒火快要从眼眸中喷出,紧抿着唇,直直地瞪着那马上少年。

“小美女,你是哪家的啊?说出名字来,赶明儿等你长大了,我去你家提亲!”有个少年这样对逸梦说着,言语轻薄,也不知道这句话中有几分真意,但此话一出倒是得到了众人的附和,他左右的少年也跟着“抢人”,甚至有的开始自报家门了。

逸梦尴尬了一下,她还真的没有想到强出头会是这样的结果,她本来是看两人僵持住了,这才上前劝架,却不想,这炮火竟然是冲着自己来了。

面庞染上一层红霞,白皙细嫩的肌肤泛着桃红,好似鲜嫩的水蜜桃,让人想要咬上一口,轻轻咬了咬唇,逸梦朗声道:“你们刚刚差点儿伤了我的弟弟,天雪本是为了救人才如此,一时冲动,还请你们不要跟我们小孩子一般计较。”

不管怎样,先动手的就一定有错,这也是前世的规矩,天雪先打了人,即便是有理,却也没理了,先服软,算作小孩子一时冲动,小孩子嘛,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罪过,总是可以原谅的,再与小孩子计较,不是失了他们这些“大人”的气度,不总说大的要让着小的吗?

陈易天在一旁听得暗暗点头,他也不是那等一味恃强凌弱的,自然知道适时地利用年龄小是一件多么占便宜的事情,心里赞同了,面子上却还是冷冷的,碍于逸梦挣脱了他的手,非要强出头而生气,不愿意上前帮腔。

本来,若是放在大人身上,这都是没有错的,说两句好话,陪个不是,最多给个医药费精神损失费的什么,也就不会追究了,但他们都忘记了,他们面对的不是大人,而是“小大人”,十几岁的少年们哪个会被这套说辞懵过去,更何况,他们一个个都是世家公子,真正的精英子弟。

眯了眯眼睛,领头的少年说道:“你这么说,是为她道歉,还是帮她求情,又或者,你愿意帮她揽下过错?”

逸梦张张口,还来不及说话,就听到两个声音抢先说道“这是她的事情,跟我们无关!”“我的事情我负责,不用她多管闲事!”

几乎同时响起的两道声音一个是陈易天说的,他察觉到了那少年话中的危险气息,急忙拉回了逸梦,没必要为了旁人把自己赔进去。另一个则是周天雪说的,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的“绿波芙蕖”让她的心情产生了一种很微妙的变化,不想让逸梦帮她,甚至不想理会逸梦。

“好,有担当!”听清了这两句话,领头的少年对绿罗裙也有些刮目相看,有人相帮还不要,是逞强犯傻还是另有高招,看目前的情形,是前者吧!

在对方火辣辣的审视目光中,周天雪微微低垂了眼帘,心如鹿撞,害怕看到那若有所思的幽深目光,又想要看,心情万分矛盾,脸上更是绯红,耳根热得都开始发烫了。

“这鞭子我收走了,若是想要要回去,只管来找我好了。记住了,我叫王初远。”趁着周天雪心跳失神的空当,王初远一使劲儿拽走了周天雪手中的火蛇鞭,深深看了一眼“芙蕖”所在,留下了自己的名字,策马离去。

“唉,等等我们啊,王少!”

“怎么就这样收场了啊,我还以为还有什么好戏哪!”少年们嘟嘟囔囔地跟上了前面的黑马,就连受伤的那个也无事人一样又骑着自己的马走了,还不忘喊着,“我这不是白伤了吗?!”

磕着碰着肯定是有的,从马上摔下不受点儿皮肉伤不太可能,但若是真的有什么重伤,伤到不能动弹,却是假的,不过是想借机生事罢了,能够讹诈一些什么,自然是最好的,却没料到竟然是这样收场了,貌似那火蛇鞭不错啊!

这帮人刚走,周家的人就来了,一个个对着周天雪嘘寒问暖的,再次把她围在了中间。

“他们早就来了,却一直不过来。”确定大家都没有事,陈易知走过来揭露了谜底,他看不懂周家人的做法,却第一次对周天雪有了怜惜,她只是看似受宠啊,刚才那种情况,周家的人竟然可以冷眼旁观,真是让人心寒。

对上逸梦疑惑的眼,陈易天一句话揭晓了谜底:“大人一旦出面,这就是家族的事情了。”

逸梦听了,心中一凛,是啊,大人一旦出面,小孩子的争端就会成为两个家族的矛盾对立,冤家宜解不宜结啊!周家这样做是明智的,但,若是真的发生点儿什么,难道他们就不怕?随即又想到了自己,若是有一天,自己落到了周天雪的这般情况,陈家定然也是不会管的吧!

想到刚才站出来所感受到的无助与无力,逸梦对于力量的渴望又迫切了一些,周天雪尚且还有一身武功一条鞭子自保,而自己,那时候傻傻地站出来,便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吧!

握住了身旁陈易天的手,逸梦甜甜一笑:“易天,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也许你的做法对别人来说是冷漠无情,但对我而言,却是真的关心,这就够了,我并不是圣母,不会心怀慈悲对每个人都好,也不奢求什么世界和平人人幸福,只要有人关心我,对我好就够了,至于保护,我不奢望,我可以自己学着掌握力量自己保护自己,真的可以。

被这莫名的夸赞弄得红了脸,陈易天有些不自然地说:“走了走了,在这里啰嗦什么,已经没事了!”说完就大步向前走,逸梦也被拖着往前走去。

陈易知愣愣看着,神色黯然,他们,真好。再抬头,却看到逸梦回头对自己笑着勾了勾手,不禁笑起来,还是有人记得自己的。又看了一眼周天雪,正对上她复杂的目光,微微一笑,追上那两人的脚步往回走去。

第一卷 修仙世家 第六十一章 门派 街上的这次小事件并没有结束,第二天周天雪就找上了王家的门,指名道姓要要回自己的火蛇鞭,结果却是莫名地,不知道那王初远是怎生对家人说的,王家人竟然把那火蛇鞭当作了是小儿女的定情信物,一派做亲家的和气模样,让周家无话可说。

攀上一个有权有势的王家,牺牲掉一个九岁的女孩儿,这比买卖很划算啊!周家没有辩驳,将错就错地定下了周天雪的姻缘,周天雪也不知道是怎样想的,竟然没有表示不满。

逸梦不明白,听说那王初远并不是什么好人,仗着自己是王家的长房嫡子,荒唐的事情没有少干,如今才十三岁,便早早有了风liu的名声,这还不算什么,有小道消息宣称,这王初远竟然是男女不忌的。

“……依我看,这王家没有几个好人,就说那个家主吧,王什么来着,自己有了三妻四妾还觉不够,竟然还闹出了什么****有妇之夫的丑闻,更甚者,他儿子好男风这毛病指不定也是他带出来的,据说,王家就连一个下人也是要皮嫩肉滑的中上之姿,他以为是皇帝选妃啊?!……”

陈易天说到这里,又觉得有些失言,逸梦这么纯洁这么小,她不应该知道这些龌龊事情,滴溜溜地眼珠一转,又换了话题,“对了,这些天怎么没有见那小丫头胡闹,她不是现在就准备待嫁吧?”

逸梦笑了笑,总听见陈易天一口一个“小丫头”叫着周天雪,好似他多大一般。摇了摇头,逸梦也才想起的确是有些日子没有见到周天雪了,不知道她都在忙些什么,明明在一个院中,却是能够做到早晚都不见人,这到底是无意,还是故意躲避呢?

也许是前世那种自卑又自尊的矛盾心理,逸梦对于有些事情总是很敏感,比方说自从上街之后就再也没有跟周天雪好好说过话,即便是偶然看到,对着对方冷淡的表情,逸梦也不会做出热脸贴人冷屁股的事情来,便只是点头示意,相错而过,感觉很怪,很不好。

明明知道有什么东西阻隔在两人之间,明明知道两人的关系不像最开始那般融洽了,却不知道要怎样改变,又是遗憾又是叹惋,难道自己是真的很没有同性缘吗?

前世也是这个样子,除去那些妄图攀上富贵的女同学,再有那些意在“沛公”的小姐,她是真的没有什么闺蜜女友,连上了锁的日记本都不可以相信的时候,又怎么能够相信别人没有上锁的嘴皮子呢?

把所有的秘密都自己隐藏,面子上从来不露出丝毫的弱点让人掌握。这样的经验也是上过几次当,受过几次骗后学来的,她不会忘,也就更不会对某人交心,即便对周天雪,她还是很有好感的。

也会为她担心,若是真的王初远如同陈易天口中说的那么可恶可憎,周天雪难道真的要在筑基之后与他双xiu,嫁入王家成为王家妇吗?有些话想说,却哽在喉中,她不能说,因为可能被人说成是嫉妒挑拨,哪怕有万分之一这样的可能,逸梦也不愿意说出口去糟蹋了自己的好心。

被误解,被冤枉,那样的经历她实在是再不想要有了。

“哎,你在想什么呢?我跟你说话你也不理我!”陈易天问了话半天没人应声,看逸梦神思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便忍不住又唤了她两声,摇醒了她。

“没什么,大后天就是修仙大典了,我还没有想好要入哪个门派哪,正在想呐!”逸梦随口敷衍了一句,她其实早就想好了,她要入灵门,除了想要知道动物是不是真的也可以修仙,更主要的她对自己的狐狸哥哥还有一丝希望,也许它当初离开自己是去修仙了,也许它正在灵门之中等着自己去找它,这样的念头越是想越是根深蒂固,好像真的一般了。

“就是啊,这个的确挺麻烦的!”陈易天的思路很容易发生偏转,逸梦随便提了一个话头,他就开始往那里想了,他是肯定不要去南玄门的,免得让周家的人小看了自己,至于其他,他又不想跟逸梦分开太远,但……“为什么各国都只有一个修仙门派啊?!”

南玄门是鸿地的。凤鸣宗是凤国的,只收女子,逸梦能去他也不能去。而乌国的天乌派,昨天上街他也看到过了,一身乌黑的衣服,乌漆麻黑的,怎么看都像是被火烤焦了一样,太难看了,他可不愿意穿上那样的一套衣服!

妙幻宗是安国的,北地偏远,又是北王发迹地,在那里北王的势力极大,连带着商人的地位也是极高,想到自己要在商人手下看人眼色,陈易天就是百般的不爽,绝对不去那里!逸梦也不能去!

五行派倒是宁国的,但,离家太近也不好吧!好容易有机会出来了,结果还没有看看各处风景,就又回到了宁国,那不是白出来了一趟,不去不去,那里也不去。

元国的元真门倒是可以考虑,衣裳先不说了,那种白衣飘飘的模样貌似是女孩儿子的最爱,而且门中的男女比例还算差距不大,也能够看到漂亮的女孩儿双眸含波地笑着,想来若是进去了,也是挺赏心悦目的,而且,听说元真门所在地又临着朔水,山水风光极美,算是人杰地灵了,且离宁国也不是很远,想要回家应该也不是很困难……但,逸梦会不会去呢?

眼风扫向逸梦,逸梦没有反应,双手撑着头正在想着什么,一双眼睛似乎看着天际,仿佛那青蓝的空中有着什么变幻莫测的流光,一眨也不眨地,微风拂过,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随风而起的花瓣也有一两片落在她的青丝上,比绢花更鲜。

陈易天看了一会儿,全然忘记了自己想要说什么话,把全部的心神都用来发呆了。不是没有见过美女,先不说世家里的那些大美女,光是世家里的小美女就已经让他看花了眼,但看得多了,却还是觉得逸梦最美,那眉宇间蕴藏的就是所谓的灵气吧,怎么看都是灵动的,不需要娇嗔,不需要故做姿态,一举一动皆是灵秀之美,怎能不让人喜爱?

一定要永远和她在一起!陈易天认定了自己喜欢逸梦,却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到底是对自己的东西产生的zhan有欲,还是如同喜欢名家书画一般的喜欢,他只是沉迷着,沉迷于这样一道流动的风景。

石桌旁,男孩儿女孩儿相对而坐,女孩儿看着天空遐想,男孩儿看着女孩儿发呆,静立的树木,摇晃的枝叶,娇艳的鲜花,淡淡的幽香,浮动在空气中的,是属于青梅竹马的美好时光。

陈易知从东厢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卷,优美到让人心动,优美到让人不敢惊扰,更是优美到让他一动不动地站在远处观望,他们会选择去哪里,自己,又是否能够跟随?

自卑从角落里冒出头来,一点点弥漫在整个心中,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眸中有羡慕,有嫉妒,更多的也是不甘,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同样是弟弟,为什么他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大声说着喜欢,可以理所当然地把逸梦视为自己的所有物不许旁人靠近,为什么?!

难道就是因为嫡庶吗?不,以前也许是,以后绝对不会是了,离开了陈家,他们即将踏入的修仙门派中不会有什么嫡庶之分,他也可以如那些贫苦孩子一般去畅想未来,他也可以与他们并肩而立的,一定可以!

眼中焕发出从来未有的神采来,自信压过了自卑,上前一步,却再次踟蹰,真的可以吗?两种极端的情绪在眼中开始了看不见的撕斗,眸光不定,面上却是一派的温和淡然,用坚强掩饰脆弱,一旦坚强的外壳被打垮,等待的就只有伤害,而用漠然则不同,好似一切都可以放弃,那便没有什么可以让自己受伤。

是真的漠然还是不在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所有的人都以为他不在乎,那便没有什么可以在乎的伤害了。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般过的,把所有伤人的话当做耳旁风,也许有时想起会觉得自卑自怜,自怨自艾,但更多的时候他却可以坦然对待那些意味不明的目光,视其为粪土。这无奈之中的选择如今已经成了习惯,成了他惯用的伪装,再也无人分得清真假了。

浅浅的微笑悬在嘴角,薄唇冷情,晦暗的眸光不明,眯着眼,看向阳光照来的方向,白皙的肌肤纤薄若纸,没有一点儿血色,染上了阳光的色泽,或许七彩,却只能看到淡淡的金色光晕,其他的颜色都掩盖在金色下,无人觉察。

真亦假来假亦真,有些事情,坚持久了便也无所谓真假了。

两天后,无论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周天雪,还是忙于与东厢交流的陈易知,又或者是整天游手好闲逛街游玩儿的陈易天,都已经尘埃落定。周天雪进入了妙幻宗,陈易知进入了五行派,陈易天则去了元真门,最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逸梦选择了灵门,一同前去的,还有那个总是沉默寡言的周家孙子周翼。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一章 灵门 据说,灵门位于玉山之中,依山傍水,山清水秀,恍若人间仙境……

据说,灵门位于朔海之中的灵山仙岛,只有在月华洒满海面,粼粼波光都反射着月光的时候,通往那里的路才会打开……

据说,灵门有最妖娆最美丽的妖修,就连花草树木也充满了灵气,遍地都是奇花异草,落英缤纷,美若幻境……

据说,……

关于灵门,有太多太多的“据说”,但每一种都是极美丽的,究其原因,不外是灵门收徒时派出的修士每每都是一男一女,又总是男的英俊,女的漂亮,走在他们身边,仿佛连空气中也充满了淡而高洁的香气,面对着美丽的人,大概没有人会把对方想象成什么凶恶的猛兽吧,即便他们的确是。

洁白的长发被墨绿的丝带松松系着,光洁的额头露出来,肤色胜雪,仿佛日光照射在雪地上反射出来的银光一般,那一双黑色的眼眸中隐隐流淌着墨绿色的光芒,挺拔的鼻梁,棕红的唇色,再身着一身墨绿色的衣衫,当看到千岩的时候,逸梦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漫画中的美男子,实在不像是人间应有的人。

若说他是仙,就少了那么几分出尘脱俗,而眸光流转中着丝丝冷然之意,又怎么也不似凡人温和,那眸色发色更不是常人能够有的,一眼就可知其异,就是不知道是怎样的妖修了。

站在千岩旁边儿的千媚也不逊色,逸梦直到现在还记得这个有着一头红发的美女从众人中走出时候的亮眼,好似燃烧的太阳****凡间,若不是她眸光清冷,让人看了心生寒意,怕是要好好和她亲近一番才是。

“……好了,你们都记住了,若是有不听话的,也不管你是不是天灵根,我依旧会扔了你下去!”千岩冷冷地扫视面前的五个孩子,墨绿色的眼眸在看过其中一个少年时微微顿了一下,所谓的天灵根便是这个少年了。

十二岁的少年个头已经不矮,站在四个不过十岁的小孩儿中,有些鹤立鸡群的架势,一眼就能够看到。逸梦顺着千岩的目光也扫了一眼,隐约觉得身旁少年有些眼熟,却不肯定自己是不是见过。

这一次修仙门派选徒还真是有些出彩的,竟然有六个天灵根出现,结果,除了五行派落空,没有抢到好弟子,其他的门派,几乎是平均地,一个门派一个,还让那个五行派过来收徒的老者哇哇大叫了好一阵子,十分热闹。

想到这里,不由得又想到陈易天,谁能够想得到他竟然也是一个天灵根呢?再想到他骄傲的模样,就不知道这件事对他是好还是坏了,刚则易折,若是站得太高,是不是也更容易摔倒?尤其是他还这么小,就已经被捧得这般高,若是以后万一有了什么不好,他又可能承受那种打击?

皱了皱眉,逸梦突然笑了,那应该会是很久以后的事情吧,自己这般操心倒真是杞人忧天了。

乍放即收的笑容若昙花盛放一般的幽雅绝俗,不与万花争芳,却已独占幽香。千岩的目光敏锐地看到了这个笑容,即便他的定力已是最好,却还是有片刻的闪神,浅浅一笑,今年的弟子,应该会很有意思吧!

“喂,我可看好了两个,回去你要帮我说话啊!”千媚悄悄扯了扯千岩的衣袖,向着逸梦所在的方向努了努嘴,“那两个是里面长得最好看的两个了,最适合修习我的功法了!”

“呵呵,这我可不敢担保!”千岩推脱着,滑不着手,不知怎地,手腕似乎只是微微抖动,就让千媚松了手,怒目嗔了他一眼,退后了半步,再不言语。

这点儿小动静并没有影响逸梦这边儿的不平静,尽管都知道是今天选徒,也都准备好了,可是这么快就要离开家人,或兴奋或不舍或紧张或期望,小小地躁动着。

逸梦知道这是了解大家的好机会,也就竖起耳朵听着,想要知道更多的关于灵门的事情,也想要更多地了解一下同行的人是怎样的品性,以后说不好就会是什么“师兄”,“师妹”,虽不一定需要多加亲近,提前了解一下也没错的。

这种状况,好似刚刚考上大学进入学生宿舍一样,五湖四海的人聚在一起,开始谈天说地,顺带介绍自己的品性,结交一番,现在,也差不多嘛!

五个人中,除了逸梦是来自宁远的,周翼是鸿地的,还有两个女孩儿则是来自凤国的表姐妹,而那个少年,说起来真吓了逸梦一跳,竟然是王家的人,不是嫡支,却也令人讶异了,逸梦甚至想到上次街上策马人中有没有这少年了。

这样想着,又多看了少年两眼,少年有所察觉,毫不避忌地冲着逸梦的目光直视过来,嘴角还挂上了善意的笑容,说:“我叫王晋宇,十二岁,比你大,你叫我哥哥好了。你叫什么?”

王晋宇落落大方的话让那些私语的把目光也转移到了这里,他们也都介绍一圈儿了,那一对儿表姐妹是贺家的,姐姐叫做贺佳仪,妹妹叫做贺佳蕊,一个文静端丽,一个活泼好动,还真是动静互补的一对儿姐妹花。

“就是就是,也该你说说了,他们的名字我都记住了,就是还不知道你的哪!”妹妹贺佳蕊年龄八岁,跟逸梦同岁,嗓音糯糯的,有些绵软的感觉,发甜,却不腻人,很可爱的娃娃音。

她拍手说着,却不等逸梦回答又道:“你真好看啊,我们这里好似就你最漂亮了!”星星眼眨呀眨,夸奖是诚心实意的,就是话题变动太快,让人不知道是先回答她前面的问题,还是先对她的夸奖说声“谢谢”。

一旁的姐姐贺佳仪听了这话貌似有些不乐意,她的容貌若是没有逸梦,便是这群里面拔尖儿的,丹凤眼本来就有着说不出的灵动,再配着她毫不娇柔自然天成的大方仪态,一看就知道出身极好,很有教养,却被逸梦比了下去,难免有些不甘,静静站着,也不搭腔也不表态,仿佛漠不关心的样子。

“我……”逸梦正想要自我介绍,就听到身后传来声音“好了,可以启程了!”却是被千岩打断了。

仿佛碧玉雕琢的一样东西悬浮在千岩身旁,千岩这时候正在招呼他们登上那碧玉板,不,不是碧玉板,正确的名字应该叫做“碧叶舟”,是一片巨大的碧叶,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逸梦当时正顾着听他们说话,没有看到那个过程。

“那是一片碧叶,只是不知道是真的碧玉做的,还是其他什么材料,不过,被变大了。”王晋宇解释着大家的疑惑,听着贺佳蕊的惊叹声,他脸上的笑意一直都没有停下,很有些大哥哥的风范,耐心说着刚才所看到的经过。

他倒是一心二用!逸梦眼神闪了闪,不知怎地,莫名地对王晋宇有了一种防备,放慢了脚步,拉开了跟他的距离。

“走吧!”身边传来一声这样的话,逸梦看去,却是周翼,不得不说紫色很适合周翼,同样地让人感觉神秘,他既不似一般孩童的闹腾明媚,也没有陈易知那般的自卑胆怯,他的一举一动都若大人一般,却又不会如陈易天那样有画蛇添足的嫌疑。

初见的时候,逸梦还有些怀疑他是不是也是穿越重生来的,不然怎么能够这般老成,就连低调也是恰到好处的,不会让人无所察觉,也不会让人太过留意,好似身边的路人甲乙丙丁,你永远记不得他们的相貌,却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等等,你是在对我说的吗?”擦肩而过的时候,逸梦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有些冒失地问,脑筋还有些愣愣地反应不过来,虽然他是周爷爷的孙子,虽然他是从周家出来的,和自己算是一路的,但,他这还是第一次跟自己说话吧,刚才就连贺佳蕊问他名字,他也只是简到不能简地报了名字而已,多一个字都没说啊!

本以为是天性冷漠寡言,绝对不会跟自己打招呼说话的人,猛然间来了这么一句,逸梦还真是以为自己幻听了,所以伸手拽人这个动作没有迟疑,问话也没有迟疑,只是在问完了之后才有些觉得自己犯傻,走在最后的只有自己和他,他不是对自己说的,又是对谁说的?

脸上热乎乎的,逸梦垂下了眼帘,也就没有看到周翼眼中流露出的淡金色,还有那仿佛勾起的嘴角似乎有淡淡笑意。

“逸梦,走吧!”

“哦。”

一个重复了一遍,一个“哦”了一声跟了上去,距离再也不曾拉开,一左一右并肩而行,步伐也是难得的一致。

把五个人带上了碧叶舟,千岩和千媚也不停留,一起站了上去,叮嘱孩子一句“不要乱动”,千岩便用手印控制碧叶舟缓缓升空,快速向前移动。

这速度,不知道与光速怎样相比?逸梦没料到那么快,碧叶舟刚刚前进的时候,她竟有些站不稳的感觉,还是周翼手快,扶了她一把,这也就是开始,摇摇晃晃的几人站稳之后,近乎意外地发现碧叶舟范围上有一层淡淡的碧绿光晕,光晕之内安稳如平地,而光晕之外,恐怕无人去尝试一下那是什么滋味儿。

白色蓝色交错而过,仿佛都被拉成了细长的线条,流星一样划过身边,不等看清就没有了,茫茫的白色甚至分不清到底是云色还是雾色。只知道,过了没有多久,最多一个时辰的工夫,速度便渐渐慢了下来,有一座青葱笼罩的崇山映入眼帘。

这山中,便是灵门所在了吧!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二章 安顿 所谓的自由选择也仅限于在门派上面,进入了门中之后,这些准弟子是没有资格选择跟哪个师傅,学什么东西的,全部由上面的人来安排。

灵门之中有五位洞主,暗合五行之数,就连方位,若是五行派的人见了,少不得也要嚷嚷一声“盗版啊盗版”,可惜,现场的没有五行派的人,于是灵门就堂而皇之地盗版了人家布阵的精华所在,由五位洞主各自占据一行,这一行也是跟他们功法相配的,对他们只有增进修行也大有裨益。

“这么说,以后我和你就是一个师傅了!”贺佳蕊抱着自己的包袱坐在床上,眼睛都弯成了月牙,一口米粒白牙洁白耀目。

“算是这样吧!”逸梦点了点头,还在思量一个问题,既然是五个洞主,既然是带回了五个徒弟,但,难道不应该是一人一个地分配吗,现在,千岩一个人就收了她们两个徒弟,那肯定是有一个洞主落空了,这样,不是很奇怪吗?

的确很奇怪,但这奇怪也不是没有源头的,谁让今年有了一个天灵根呢?两个脾气同样火爆的洞主都争起那一个徒弟,最后按照灵门的老规矩,打了一架,分了胜负,这才算定下了王晋宇的归属,而输的那个赌气,怎么也不肯要一个不是天灵根的徒弟,于是,多余的那个徒弟便送给了好脾气的千岩来教导。

逸梦也是后来才从善于打探消息的贺佳蕊口中得知了这其中的原委。

而现在,她们两个人则致力于整理自己的房间,说是整理还真是太给面子了,一个岩洞一般的地方,再有一张双人床,就是逸梦和贺佳蕊的“宿舍”了,比集体宿舍还省事,都成通铺了。

没有桌子没有凳子,简单的床还如同土炕一样是岩石整体雕凿的,当然,不会有土炕一般中空,供人在冬日烧火取暖。被褥是最简单的,薄薄一层褥子平铺着,枕头两个,被子两床,长条条地放在里侧,方便取用。

床前就是窗,岩洞向阳,外面的光线从窗和门照射进来,里面的温度并没有想象中低,温和而舒适,抛开不利的物质条件,仅从阳光论,还是不错的。

“包袱放哪里啊?”贺佳蕊左右看看就有些犯愁,不大不小的包袱比枕头可大多了,摆在床上会让本来就不大的床显得更加拥挤,但不放在床上,又往哪里放啊,总不能放到地上被老鼠咬了吧,就算没有老鼠,里面的东西怕也是会脏的吧!

想到包袱里还有一套自己最喜欢的裙子,贺佳蕊就怎么也不愿意把包袱放在地上,但……“灵门不会穷得连个柜子都没有吧!我家的小丫头们还有放衣服的柜子哪!”贺佳蕊嘟着嘴抱怨着,两道柳叶眉挂着“愁”字,她还真的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早知这样,她是不是应该选择妙幻宗呢?

都怪表姐了,非要来这里,还要拉着她也来这里,真不知道这个冷冷清清的灵门有什么好,他们的大堂除了宽敞再看不出其他的好,就连师傅也,听听,洞主,又不是老鼠,做什么洞主啊!

越是想越是郁闷,只觉得岩洞中好似布满了土气,连带着自己身上都有了土腥味儿,抬了胳膊,小鼻子凑上去嗅嗅,还真是有些味道,该沐浴了吧!想到赶路的苦累,想到她还没有好好在客栈休息又迈入了门派之中,贺佳蕊更是郁闷,双手撑头,一声长叹:“唉——”

“咣咣咣”的声音打破了贺佳蕊的遥想,回头一看,逸梦正拿着石块儿往墙上砸着什么,跳下床去,贺佳蕊好奇地看着,那长长的是树枝,把树枝钉到墙上吗?“你在做什么?”

“我看过了,这一面墙并不是石头,把这种粗树枝当做木钉,钉进去部分,露出外面的部分就可以当做挂钩,用来挂包袱了,这样,也方便一些。”逸梦沉吟着说,若是可能,她还是愿意把包袱放在柜子里,谁知道这样钉进去的木钉结实不结实,能够承重多少呢?

“逸梦,你好聪明啊!”贺佳蕊的大脑压根儿没有思考那么多,听到逸梦有了办法,而且貌似很好,马上也去外面找可以当做木钉的树枝,也寻来了石头,跟着逸梦一起“咣咣咣”地敲起来。

这实在不是什么好干的活儿,粗糙的石头磨手不说,就连那墙壁也是跟人作对,硬得要死,而粗树枝,到底不能够指望它跟木钉一样好用,前头没有尖儿,无法对墙产生更多的压力,敲了一会儿,两个人都发现那小坑深是深了,但同时松动的还有上下的墙壁,应该是无法承重的。

逸梦得出了这个结论,也就不再努力做无用功,直接抛了石块儿和加工到半截儿的粗树枝,说要出去散散步,就先离开岩洞了。

外面的阳光很美好,红日欲坠,却还是不吝啬地释放着全部的热量。青山在望,树木葱茏,霞光浮动,隐约似乎能够听到虫鸣鸟叫,一派山野之美,心旷神怡。

遥望着绿意,逸梦的脑中没有停止思考。这个千岩洞主是哪一行的呢?对于金木水火土这五行,逸梦还是知道的,但具体如何就不清楚了,而灵山之中,并没有什么显著的地貌附和五行特征,处处都是绿树葱茏,总不能都是木吧!

陈易天现在应该也到了元真门了吧!过来的时候依稀能够辨认方位,灵门是往北行,而元真门在元国,也是北行方向,说不定,这灵山跟元真门离得还不远哪!没边际地这样想了想,又想到了陈易知,说起意外,逸梦对陈易知的选择才是真正意外的,没有去周爷爷所说的南玄门,也没有跟着陈易天和她,反而是自己选择了五行门,他到底为什么要选择五行门呢?他不是三灵根吗?不是也可以选择元真门的吗?

不是说五行门有什么不好,但貌似五行门对灵根的属性要求极高,当然,也不是说五行门中只有天灵根这种天地宠儿,而是五行门中多是两种属性灵根的,再不然就是三种属性中有一种属性占据了领导地位,那样的。

选择修仙门派之前,陈易天专门去打听了很多消息,他做事有一个很显著的特点,若是不想知道就罢了,若是想要知道,就一定要事无巨细,于是,即便并没有想要去五行门,他对于五行门中的情况也了解了不少,而他了解的东西又会告诉逸梦。逸梦的小道消息也是这样从他口中得知的。

不管怎样,希望他们都好吧!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选择,路是自己走的,她没有资格去置喙别人选择的路。

“怎么在这里站着,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逸梦回头,看到王晋宇跟周翼抬着一个东西过来,是桌子吧?树枝编成的东西有些古怪,像是一个长方框中被打了叉,但,上面那个平面的确是可以当做桌子用的,所以,应该是桌子吧!

“还没有,没有地方放包袱。”逸梦淡淡答话,询问的目光看向了周翼,比起阳光明媚的英俊少年王晋宇,她总是觉得貌似普通的周翼还是更加可信。

“哈,被我算找了,我就是想着你们女孩儿家讲究,定然不肯把包袱放在地上的,这才叫周翼跟我一起做了这个,别看它样子不怎么好看,当个桌子放两个包袱还是绰绰有余的,当然,要是再要个梳妆台,那可就没有地方了!”

王晋宇朗声笑着,招呼周翼一起,把那怪模怪样的桌子抬进了岩洞之中,逸梦也跟着走了进去,贺佳蕊已经止不住地又是抱怨又是欢呼了:“晋宇哥哥,你怎么不早说你做了这个啊,我这钉子不是白钉了嘛!我好不容易才钉进去的!……还是放在桌子上好,晋宇哥哥,你竟然还有这样的手艺啊!真厉害!”

墙上的“钉子”已经钉进去了,虽然有些歪斜,却也是能够挂东西的样子,再对比自己那个已经掉地的“钉子”,逸梦对贺佳蕊又有了新的认识,没想到她竟然还是挺有耐心和毅力的,比起半途而废的自己强多了,至少她能够有始有终。

“逸梦,你是不是早知道了啊,不然你怎么钉了一会儿就跑了,可怜我了,手疼死了,都被石头磨红了哪!现在还有些发麻。”贺佳蕊转移话题永远是最快的,不等别人对她的前一句话作出反应,她后面的话也跟了上来。自说自话的本领十分强悍。

逸梦已经能够适应她这东一句西一句的跳跃式说话方式了,反正她话中的意思那么多,你捡喜欢听的听,捡想答的答,实在不行,你就当做耳旁风,别去理她,她也不会因为这个斤斤计较。

“这么说来,倒是我的不是了!”王晋宇笑着跟贺佳蕊搭了一句话,又说了两句好听的,哄着她去找自己表姐玩儿去了,周翼一直默默的,放置好了桌子就走了出去,留下王晋宇和逸梦两人在。

“原来你叫逸梦啊,姓什么?”王晋宇问着,目光来回打量逸梦,背光而立的逸梦面容隐在阴影中,多少有了几分朦胧不清,斜长的影子刚好落在王晋宇的脚下,一地的橘红。

“姓?陈。”逸梦迟钝了一下,方才缓缓出口,就在刚刚,她的神思莫名恍惚,竟然险些说出自己原来的姓氏,那个令她厌恶令她恨的姓氏,呼,好险!

“是耳东陈么?”王晋宇含笑重复问了一句,上扬的尾音仿似有怀疑的意思。逸梦做贼心虚地不敢看他,点了点头,索性出门去寻周翼,心中忐忑,愈发觉得这个王晋宇是个危险人物,以后还是要保持距离才好。

“陈逸梦,双灵根,这样的天赋也是不错了!”王晋宇自语着,淡淡的笑容荡漾起来,眸中却是一片阴郁,缓步走出,余晖照到下颌的时候,他的笑容陡然一变,依旧是微笑,却又是阳光明媚了。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三章 修炼 第二天,按照千岩用叶符传来的消息,逸梦和贺佳蕊准时赶到了青石崖。所谓的青石崖并不远,出了门,往东边儿有一条小道,顺着那条路向上,千步之后就是青石崖了,仿佛是山体上平伸出来的一块儿平台,一面靠山,三面落空,站在上面的感觉还真是茫然若在天地之间了。

“逸梦,你说咱们千岩师傅的原身到底是什么啊,我听说妖修的话,性格和原身有很大的关系,而且,好像妖修比人修要容易成仙很多,比如说他们就只有九层雷劫而已,若是度过了,便成仙了!”贺佳蕊又是好奇又是倾羡地说着,言语中倒是巴不得自己也是妖修才好。

逸梦淡淡应了一声,不用催促不用理会,贺佳蕊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这青石崖好是怕人啊,万一掉下去怎么办?”站在崖边儿五步远的距离,贺佳蕊伸长了脖子想要看到下面的状况,却又害怕地不敢前行一步,甚至身子也不敢前倾,姿势很是古怪。

天还没亮的时候,两道碧绿的叶子飞入了房中,唤醒了浅眠的逸梦,也让她们二人惊讶万分地听到了叶子在说话,是千岩的声音,简单告诉了她们这碧绿的叶子是一种传声符,然后让她们到这青石崖来,说了怎样过来,那碧绿的叶子便消失不见了,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

一醒来就看到这样的事情,让两人精神一振,清晰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是在修仙了,兴奋激动地起身了。

贺佳蕊出身的贺家是凤国一个已经逐渐没落的修仙世家,与其他的修仙世家相比,凤国的这个贺家太不会经营了,庞大的家族人员冗杂,又有分产等争夺,到了最后,趋于分散,更为可悲的是,出于清傲,贺家并没有好生打理自己在世俗界的名声地位,于是到了现在,除了修仙界中还能够知道一些贺家的事情,世俗界的人只把贺家当作了“贫苦人家”,完全不曾留意过。

也许是出于这样的原因,他们才会选择进入灵门的吧!逸梦从贺佳蕊的话音中听出了一些这样的意思。一般来说,进入门派修仙,门派是要给发放一些灵石和一定容量的储物袋的,虽然未必足够支持以后修仙的全部,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自身的经济压力,对身无分文的穷孩子来说,也是一种奖学金性质的存在,还属于人人都有的奖学金。

但,如同学校里有敲诈勒索一样,大门派中这种倾轧现象更是十分严重,新入门的弟子要向高级的弟子请教,这请教可不是白白来的,自然要有人情上面的往来,入不敷出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财政赤字。

这同样也是为什么已经步入了修仙世家,还是会没落的缘故,不善经营钱财的修仙世家又奉行一贯的清傲,自然只会把自己逼入窘境,最终有能的因为没灵石购置好的法宝熬不过大劫消散而去,更没有能力的就只能够任由欺凌,再无反抗之力。

贺佳蕊天真纯朴,只不过与逸梦同拜入一个师傅门下,便把逸梦当作了可以交心的朋友,叽叽喳喳把自家的许多事情都告诉了逸梦,说起那曾经被欺负的种种,更是红了眼圈儿,再谈到那个指引她和表姐进入灵门的堂姐姐,她更是钦佩,而那堂姐所说的关于大门派中的压榨行为,贺佳蕊深深信服,转述的时候仿佛都是自己亲眼所见,形容得真切生动。

“哎,逸梦,你说,咱们师傅是不是属木的啊?!”贺佳蕊凑到逸梦耳边,悄悄说着,还弓着身,用食指指了指山上树木,“要不,为什么他的法器是碧叶舟,就连传声符也是碧叶做成的?还有哦,他那一身墨绿色的衣服分明就是树木的颜色嘛!”

贺佳蕊越说越是肯定,到了后来都不用逸梦说一个字,她自己就开始点头附和自己的话:“一定是这样的,不然谁会对碧叶情有独钟啊!”

貌似有些傻乎乎,单纯到单蠢的小萝莉贺佳蕊也并不是一味的头脑简单,她的观察能力是最好的,联想又很是丰富,虽然有时候驴唇不对马嘴,甚至于离题三千里,但有的时候还是能够一语中的的,比如说这次,她就说得非常正确。

逸梦点了点头,正想附和两句,称赞一下面前这个笑眯眯看着自己,似乎已经摇起尾巴的可爱萝莉,身后就传来了那无升降调变化的平板声音,千岩来了。

“这两本书是给你们的,按照书上所说的每日在这里好生修炼,半年之后我会检查你们的进度。”千岩扔下两本书,也不准备再说什么,墨绿的衣衫便飘然远去,融入了一片青山之中。

“哎,师傅也真是的,都不多留一会儿,万一我有不懂的可怎么办?!”贺佳蕊嘟着嘴说着,望着千岩离去的方向跺了跺脚,有些不满,却还是翻起了属于自己的那本书,而原本漂浮着的书在她拿住一角之后就恢复了正常,可以任意翻看了。

逸梦也取了自己的那一本,翻开看看,似乎与原先看过的那两本功法没有什么不同,仔细看看,只是一些细节之处有小小差异,却也是无伤大雅的。

“佳蕊家也是修仙世家,难道从来没有看过这种功法吗?”逸梦看贺佳蕊已经快速把书翻过了一遍,语调是漫不经心的平淡,却掩饰不了心中的好奇,这基础功法是不是全部都是一样的啊?周家的基础功法她看了也等于白看,早年周家的功法便是来源于陈家的那位老祖宗,自然二者不会有什么不同,而别人家的,她还不知道是怎样的。

“大同小异吧!只是一个门派有一个门派的侧重。如果咱们师傅果真是木属性的,原身也为树木,那这功法也自然不会有什么不同,哎呀,烦死了烦死了,最烦像和尚一样打坐了!”贺佳蕊明显兴致不高,第一句说完之后,就开始呈抓狂郁闷状,却还是老老实实找了个地方盘腿而坐,开始了导引天地灵气入体的修炼。

逸梦好奇了一下,正想要问是不是非要用“打坐”的姿势不可的时候,见到贺佳蕊已经进入状况,闭上了双眸,如观音静坐,自己也不好打扰,学着她的样子盘腿坐好,手若兰花,放置膝头,静静平静思绪,感受着天地之间的灵气。

以前在陈家的时候,她也曾经默背过功法,更是在避人的时候,比如说午后小睡的片刻,放下床上的纱帐,这般做过,但都是无用功,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同,她试了几次,也就不再做这种自找麻烦的事了,转而仔细背诵那可能无用的功法,全当是心灵上的一点儿慰藉,幻想的一点儿依凭。

但,眉心轻轻一跳,刚才那种感觉顿时归于虚无,是错觉吗?为什么同样是打坐,刚刚竟然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难道是因为这里灵气充沛吗?

睁开眼睛,看着晨起的光芒若线,刺穿迷雾到达崖上,遥目所及,翻腾的云雾中仿有云龙被惊扰,动静缓慢却自成巍峨,浩然若海,并吞荒渺而蕴涵虚空,气势恢宏。

心旷神怡之际,点点银白色的光点汇聚成雾,迅速贴近逸梦的身体,在她还没有觉察的时候又进入她的体中,消失不见。

逸梦看着远处的云海,渐渐沉入了幻想之中,在她眼中,那云中果然是有龙的,可以看到龙须龙爪,就连龙鳞也成了熠熠发亮的金芒,其实不过是日光穿过云层所造成的折射罢了,如同小孩儿会抬头望着天上的浮云,幻想着那是棉花糖,小兔子一样,逸梦现在做的也同样是幼稚的事情,因为专注,所以全然忘记了自己到这里来是修炼的,更忘记了时间的移转。

直到身上渐渐感觉到了燥热,就连所坐的青石上也有些发暖,逸梦这才回过神来,正准备再次闭上眼睛修炼,就看到对面而坐的贺佳蕊已经睁开了眼睛,充满欣喜地说:“原来在这里修炼这么好啊!不用聚灵阵就可以感受到这么多的灵气,太舒服了!我一定可以修炼成仙的!”

跳起来的贺佳蕊没有一丝一毫四肢僵麻的感觉,一跳起来就笑着过来拉逸梦起身:“你也这么觉得吧!明天早上咱们还来!若是一直这样,我一定可以很快筑基的,到那时候……”贺佳蕊的脸庞不知道是被太阳晒的还是兴奋的,红光满面,眼眸中如同贮藏了星光,神采奕奕。

“不是吧,我这一天就算是白费了吗?”逸梦听到贺佳蕊这般说,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浪费时间的行为,不由得暗自懊恼沮丧,她明明一开始也感觉到不同的,可是后来是怎么走神的呢?

原因已不可考,后悔也无济于事,唯有希望下次专注努力,逸梦扶着贺佳蕊的手站起身来,天地混沌时是吸收灵气最好的时候,今天早上已经错过了,也唯有明天早上再用功了,同样是天地混沌之时的黄昏之后却不能够用功,那是逢魔时刻,若是不小心,是会修魔或者被邪魔入侵,断然不会修成仙的。

这样一想,又觉得这个早上是那么珍贵,却被自己白白浪费了。悄悄捶着有点儿僵麻的身体,只为了面子逸梦也不想让贺佳蕊知道自己早上一事无成。

在她不经意的时候,早上汇聚的灵气已经顺着经脉游走于四肢百骸,通过体表,又有一部分不能被吸收的灵气逸散出去,即便如此,所得也远远超过所失,只不过,逸梦并不知晓罢了。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四章 心劫 第四章 心劫

适当的压力是可以转化为动力的。但一旦超过了一定的限度,便只会让人意志消沉下去。

逸梦现在面临的就是这样一个关卡,已经半年了,她日日都随贺佳蕊一起去青石崖修炼,但每天的成绩都十分不理想,或者说,她从来没有一次进入状态,甚至有一次还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气得她回头就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骗贺佳蕊说那是睡觉不老实压出来的印子。

也曾经仔细向贺佳蕊请教过灵气入体到底是怎样的感觉,但贺佳蕊不知道是因为词汇量贫乏,还是根本无法形容,每次都是很抽象地说“感觉很舒服”,这样的话实在让逸梦摸不着头脑。

本来就不是可以用现代科学解释的事情,如果具体说要经过什么经脉什么穴道,恐怕自己会更听不懂吧,但,若是那样的话,至少可以研究一二,而现在,就连研究也无计可施,因为根本不知道怎样才算是引入了灵气,怎样才算是没有,甚至于对那摸不着的灵气,逸梦印象中也只有在云梦山上那个男子给自己演示的那一道银白色的光线罢了。

从贺佳蕊那里再也问不出什么了,逸梦也不好说出自己的理解,因为她的理解明显是不在这里人的理解当中的,这些修仙的人把修仙当做了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甚至引导灵气入体的修炼已经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饿的时候吃了,渴的时候喝.了,引导灵气入体的时候引导了。就是这样简单,吃了之后满足,喝了之后舒畅,引入灵气之后舒服。还能怎么说?又能怎么问?逸梦的烦躁压在心底,一遍一遍在失败的时候加剧着,让她几乎到了失眠的程度。

反复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一定.不要太注意得失,保持良好的心态才是最重要的,如同临考,越是紧张就越是容易出错,反而越是冷静就越是能够得到高分,她清楚,但清楚并不等于能够做到。

半年,逸梦的烦躁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限,心理承受的压力更是常人无法理解的。她不是事事拔尖儿的人,但也想要自己保持一个中等偏上,最次也是中等的程度,习惯了用考试来排名,习惯了跟身边的人首先比较成绩,而现在,只有她和贺佳蕊两个人,贺佳蕊的成绩她每日都看在眼中,自然不用说,她只想要和贺佳蕊差不多,但却眼看着越差越多。

难道我没有修仙的天赋资质?不对,修仙只是依靠.灵根,有灵根的都能够修仙。连那种四灵根的“伪灵根”都能够引导天地灵气入体,都能够修仙,自己这个双灵根的怎么就不能够做到呢?!

烦躁让逸梦再没有心思去做旁的事情,甚至连以.前养成的习惯,每日晚间的默背功法也停止了,她全部的思绪都用来想到底怎样才能够引导灵气入体,她试图找到一种解释,一种合理的方法,但修仙这本就不是科学规范化的事情又怎么能够用现代的科学来解释,更是用现代科学无法理解的东西,也不用讲什么理论方法了,所以她的想也只是让自己更加烦躁,更加无计可施。

又一个夜晚,又是一个白天白白荒废过去,对着.小小的镜子,逸梦只觉得镜中女孩儿的面容是那般陌生,眉宇之间哪里还有半分灵气,全然的颓废疲惫之感,掩饰不住地挂在眉梢眼角,就连眼神中流露出来的也是不自信的卑微之感。

无法挽回的消.沉,就连坐着都是垮的,提不起神来,怎样的容貌也只是没有生命的木偶,空洞得可怕。一定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一定要想出办法了,否则… …想到半年后门中的小型比试,逸梦又是别样情绪,她不想垫底,更不想被远远抛下,而且,千岩已经说了后日就要教他们一些小法术,那都是需要灵气操纵的,若是介时被千岩发现自己没有灵气,那么,会怎样?

逸梦很自然地想到了武侠小说中常常有的“被逐出门”,这恰恰是她的执念,一定要修仙的执念不允许她在什么都没有学到的时候就面临那样的境地,她更加不敢想象回去之后要怎样面对方素心和陈明瑞,以及以后绝对会平淡默然的人生,她不要,她再不要回到那种旁观者和笑料的角色上,她要主宰自己的人生。

为了达成这样的目的,她一定要非常努力地修仙,也唯有修仙才是她摆脱命运,不成为世俗女子的道路。

逸梦不知道的是,有灵根之人是何等难求,更别提双灵根是仅次于天灵根的资质,断然没有轻易被逐出门的道理,若是真的发现她在引导灵气入体上存在障碍,即便千岩这个不负责任只管领进门的师傅怎样冷淡,也会帮她寻找一个方法的。

因为不知道这个缘故,逸梦给自己下了最后的通牒,执念也愈发深刻,整个人再不复最开始的淡然,甚至连笑容都成了牵强。

与她同住一个屋檐下的贺佳蕊自然觉察到了这些,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自觉没有做错什么,也就不会主动去体贴关怀,她只会寻求别人对她的体贴关怀,而不会主动付出,这也是她年纪小,不懂事的缘故。

“逸梦?”早晨起床,不见了逸梦,贺佳蕊奇怪着起身,还有一种被抛下的感觉,不是说好了每天一起去的吗?竟然先去了!两个人同在一个师傅门下,又是同屋而住,关系好是自然的,私下里暗自比拼也是自然的。想到逸梦可能先去了,贺佳蕊再不迟疑,飞快地穿衣出门,跑去了青石崖上。

出乎她意料的,逸梦并不在青石崖上,她自己是来的最早的,“奇怪了,不在这里,她去了哪里?这么早啊!”西边儿的月牙还隐约可见,蒙蒙泛白的天色还不是平时的修炼时间。怎么回事?逸梦去了哪里呢?

贺佳蕊呆呆地站在青石崖上,思考逸梦可能会去的地方,也在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去找,眼看着再过一会儿就该修炼了,自己最近的进境非常快,说是一日千里也不为过,若是为了逸梦耽误这一天的修炼,明天千岩师傅就会教法术了,这… …贺佳蕊陷入了两难之地,这一次,没有人可以帮她选择。

最终,她选择了修炼,虽还有一丝的不安心,但修仙不仅是她个人的愿望,更加是家族的使命,她要像表姐一样努力撑起家族的重担,坚定了决心,贺佳蕊坐在平日的青石上开始了每日的修炼,这时侯的她已经迈出了放弃的第一步。

此时,不远处的山头上,一个紫衫的男孩儿正如同夫子一样循循善诱道:“是不是能够感觉到一丝不同,感觉头脑更为清楚一些,就连身体也觉得很轻盈,好似要飞起来一样,那种感觉,把它想象成水,你能够看到它的走向吗?”

用最肤浅的语言讲述着引导灵气入体的感觉是怎样的,男孩儿好似回到了自己最初学习修仙的时候,爷爷经常会对严于自律的他说道:“你要放松下来,脑海中什么也不要想,只去感受我告诉你的,记住,是去感受,不要去想怎样为什么,只去感受就好!”

“放松下来,脑中什么也不要想,最好是一片空白,你感受到了我说的那些吗?”这男孩儿就是周翼,他口中不停,说着与爷爷那时候相似的话,嘴角勾起了一抹温暖的笑容。

他的额上已经有了白毛细汗,脸色也十分苍白,他体内蕴藏的灵气并不足以引导别人,那,当年灵气全丧的爷爷又是怎么做到的呢?想到那日爷爷回去时佝偻的身躯,想到他布满皱纹的面容,周翼的情绪剧烈波动,不得不停下了动作。

而他面前的女孩儿并没有睁开双眼,静坐在石上,她正在体会着天地灵气,正在运用内视去察看自己体内的灵气,除了最开始的无法入境,一旦摸到了门径,她的速度自不可与常人同日而语,她现在听不到外界的动静,能够感受到的只有灵气的变化。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境界,她感觉自己好似化作了点点灵气中的一点,随着万千的灵气在自己的身体内循着一定的道路流转,突而这里突而那里,左转右转自有规律,却全然没有形态所拘,或为云海波澜之象,或为溪水长流之景,或为雨点,飘洒间润泽四野,或为明月,光华铺洒无穷。

如同做梦一样,全然没有什么逻辑什么顺序,忽而觉得自己随行其中,忽而觉得自己俯视其变,四处可查,没有任何动静能够避过自己耳目,思绪所动,转眼可见,这玄妙的感觉很让人沉醉其中,好似造物主一般,想到即可看到,亦可做到——部分。

若是成为仙,是不是就能够做出属于自己的世界了呢?思绪一动,立刻出了那玄妙的境界,逸梦略有沮丧,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一头细汗的周翼坐在对面,也是刚睁开眼的样子。

“谢谢。”谢谢你的指引。若不是在深夜散心遇到了周翼,一时惑于月光朦胧,轻易对他吐露了自己所惑,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引导灵气入体,谢谢你的帮助。若不是他倾尽全力帮忙,用那等简单浅显的语言教导,恐怕自己很难迈入修仙的门径,你指引我了一道曙光,有朝一日,我定然还你一轮明日。

心中暗暗誓约,轻声笑语之际,逸梦还不知道她下了一个怎样的誓言,又会为此背负多少不属于自己的纠葛。

修仙,先是修身,尔后就是修心,那修炼中最不能够避免的劫难也许是前世渊源,今生追溯,更有那等盟约而动,因誓而引的劫难,是心劫,也是天劫,不亚于雷劫天火,正所谓一念成神一念成魔,心念之所至,心劫之所钟,结果怎样,全在心之一念。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五章 谎言 第五章 谎言

神清气爽的逸梦站起身来,第一次非常不雅地迎着阳光伸了一个懒腰,感觉到了久违的放松滋味儿,不自觉地,一个哈欠也冒了出来,任是谁,在解决了长久萦绕心头的事情时,困倦都会不自觉地泛起。

捂着嘴,逸梦略带羞赧地看向了一旁的周翼,实在是这山林之间的气氛太放松了,实在是这晨起的空气太清新了,让她一下子放松了戒备和自律,这才露出了就连家人也鲜少见到的一面,不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偏过了头,略显生硬地说:“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也早些回去吧!”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是对上周翼那沉静的黑眸时,她骤然失语,嘴唇张了又闭,只吐出一个“再见”便转身离去。

在她身后,紫衫的男孩儿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神情冷漠,一双眼眸也是冷的,看不到任何情感波动,既不是冷漠也不是冷酷,而是一种常态的冷,没有任何含义的冷。

“你一大早去了哪里啊?也不告诉我一声,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哪,真是急死了!”

逸梦一只脚刚迈进门中,就.听到了贺佳蕊连珠炮一样的话音,甜甜的嗓音即便是抱怨也是好听的,想起以前约定好每日早晨都要一起去青石崖修炼,而今天早上虽不是有意,到底是自己失约,逸梦歉意一笑,道:“害你担心了,真是不好意思!你今天修炼得还好吗?”

听到“修炼”二字,贺佳蕊有些心虚,.她并不是如口头上所说的那般担心,刚才的话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不曾寻人才做的样子,更是先发制人。

“我哪里还有心思修炼啊!一早.上光是找你了,现在才回来,我还不知道,原来灵山那么大的啊!累死我了!”躲避着逸梦歉意的目光,贺佳蕊的谎话说得很是顺口,她害怕逸梦以为她不关心她,她害怕逸梦知道会不理自己,她那么好看,一定很多人都会愿意跟她交朋友的吧!

贺佳蕊从第一次见面就对逸梦有着强烈的好奇,.等到知道原来她和逸梦是分在一个居所的,更是说不出的兴奋,一门心思想要成为对方的好友,只觉得有这么好看的朋友,一定会很有面子。

只是后来,她知道原来她们当中有一个是因为一.个洞主不要所以才分到这里的,便开始了猜忌,到底是自己被抛弃,还是逸梦被推搪?一根小刺就这样扎在了心里,让她不知不觉开始了攀比。

看,逸梦那么美,那样的容貌总是让人留恋,就连.王晋宇,若是遇到逸梦也总爱与她说话,连那个冷漠的周翼也只会跟她说话。

看,逸梦那么好,.无论是接人待物还是谈吐风度,她越是了解越是叹服,这才是世家的气度,并不是自己一朝一夕能够学来的。

… …

从头上的簪子到身上的衣裳,再到脚上的一双绣花鞋,逸梦的东西都凸显着她的家世之好,也显示着家人对她的喜爱,她是为什么要来这里啊?!凭她的条件,难道不可以去那些大门派一争长短吗?为什么非要在这个小门派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贺佳蕊想到收徒大会上众人对于逸梦容貌的赞美,再想到自己修炼有得告诉她时,她冷淡的表情,是不屑,还是觉得自己实在是小题大做?!越是看不清楚一个人的深浅,越是有一种这个人高深莫测的感觉,贺佳蕊对逸梦的感觉就是如此,而她源于自卑和攀比的种种猜测也加剧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世界上没有一开始就有的好,她对她好,是想要结交这样的一个朋友,试探着伸出了触角,试图了解,试图知晓对方有无与自己交好的意思,试图判断两人的性子是否相合。当这种判断的回答是肯定的时候,还需要谨慎经营,更何况是这回答尚且没有答案。

听了贺佳蕊抱怨的话,逸梦愣了一下,倒有些感动的意思,心底一热,贺佳蕊真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儿!看着她扭头不看自己,以为她在赌气,上前两步,笑着拉过了她的手,两人一起坐在床上:“都是我的不好,我也没有想到,昨夜心情不好就去外面散散心,竟然睡着了,这才耽误了早上的修炼,却不想,还连累了你,都是我不好,以后定然不会了。”

不经过大脑的谎话脱口而出,一个字都没有提到帮助自己的“周翼”,九岁的孩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连贺佳蕊都开始暗恋王晋宇,若是被她知道自己和周翼深夜交谈,清晨还一起修炼,定然是了不得的大事,还是不要无事生非才好。

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人,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谁不会说些谎话啊?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需要用谎话来掩饰,不想让人误会也需要用谎言来掩盖。注重隐私的现代社会也附带着谎言满天飞,如同欺骗****的甜言蜜语一样,太多的人都知道什么样的话该信什么样的话是谎话,现代社会,自有一套说话的规则,也有一套信任的法则。

谎话,在逸梦看来,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情,诚信缺失,可以说是现代社会根深蒂固的恶习,到了逸梦这里,变成了司空见惯的常事,所以她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也是这样的原因,在之前贺佳蕊屡屡示好的时候,她的表现也是带有距离的,不远不近,一直游离在友情之外。

但现在,当她真切体会到贺佳蕊的担心和关心,还有听着那算作责怪的话,她感受到了一种不同亲情带来的暖意,这一刻,她真的把贺佳蕊当作了朋友,那种即便不在一起也会彼此关心的好朋友。

她伸出手,想要接住这份友情,却不知道她的手伸得太晚了,这份友情已经在不经意间被包裹上了漂亮的糖纸,看着依旧美丽,但里面装的再不是纯粹的甜。

“记得喔,是你说的啊!以后再也不能这样了!”贺佳蕊发现逸梦没有看透自己的谎言,放下了心,更多了一种说不出的快意之感,不管你多么美,不管你出身多么好,你还不是一样要被我骗?!好像头一次做坏事的喜悦,淹没了她些微的对于欺骗的歉疚。

“嗯,一定!”逸梦见到贺佳蕊埋怨地瞪了自己一眼,又恢复了笑颜,突然来了孩子心性,伸出小指,勾住了她的小指,笑道,“我们来约定吧!以后每天都一起去修炼!”

“约定?”贺佳蕊愣了一下神,就看着逸梦勾住自己的小指摇晃了两下,煞有其事地说着:“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拇指对到了一起,笑着眨了眨眼,顺口说出的话却又不一定是真的。

一百年,委实是一段太长的时间,逸梦前世的童年也有过拉钩上吊的好朋友,或者说,伙伴,又或者,青梅。小孩子的天真总以为什么都是天长地久的,以为一百年就是永远的代名词,于是这句话很顺,动不动就要有个约定,动不动就要说起一百年。

这一点,似乎小孩子和大人也是同样的恶劣,不一样的是小孩子用幼稚的手段不要钱地洒下约定,而大人,则用甜言蜜语说着永远也走不到的永远,都是谎言,一个是漫不经心,一个,也许是刻意欺骗。

不过,有一点是相同的吧,至少在这样说的时候,无论是小孩子还是大人,都是期望这个约定能够守住一个永远。逸梦此时,便是这样想着,能够有一个好朋友,也许就不会太寂寞了吧!

喜静,不等于是喜欢没有朋友,喜欢孤独,不等于是喜欢寂寞,有的时候,只是因为没有办法得到另一个人的关心,没有办法感觉到温暖,所以才宁远让寂寞把自己笼罩,也不愿意俯身去屈就虚伪,逸梦,便是这样的人,特殊的经历特殊的环境,让她对友情早已不抱期待,但这一次,她想要尝试相信,相信这世上是真的可以有一个人关心自己,不为了任何缘由,不为了任何目的。

一百年么?贺佳蕊的神情中有一丝恍惚,几乎是强压着自己的冲动才没有甩开逸梦的手,没有谁会甘愿成为绿叶的角色,没有谁是心甘情愿衬托别人的美丽,她真的不希望一百年都要和逸梦绑在一起。

修仙岁月何其漫漫,若是有成,莫说百年寿数,千年也是情理之中,她真的要在一百年的每天早上都和逸梦一起修炼吗?贺佳蕊在心中猛烈摇头,她不想,紧抿着嘴唇,一句话也没有说。

不同于逸梦对于誓约的无知,贺佳蕊是深深知道誓言也是修仙的劫难,你说了要做而没有做的事情,当时以为无所谓,甚至很长一段时间为自己聪明地逃避了责任而沾沾自喜,结果呢?上天总有办法让这劫难出现,以另外的一种形势出现,可以是损了你家的运道,可以是让你破财,也可以是让你灾祸自身。

命运自有它玄妙不可测的规律安排,无人能够逃脱天劫,总会有报应的,只是时候未到。

想到自家曾经出过的那位因为心魔而消散的老祖宗,贺佳蕊就对誓约这种东西引以为戒,她绝对不能够犯同样的错误。

“好了,还闹什么,你吃过饭了没有,咱们一起去吃饭吧!”贺佳蕊面色不变地转换了话题,似乎默认了逸梦所说,其实只是逃避了约定,她以为这样能够逃避约定带来的劫难,却不知从她心有不安不去寻找逸梦的那一刻,劫难的因就已经种下了。

“好,我们一起!”逸梦笑嘻嘻地应着,对于朋友,她不会吝啬笑容。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六章 絮絮 第六章 絮絮

原来修仙竟然是这么有意思的一件事情啊!

自从学会了引灵入体之后,逸梦每天对于修仙都有新的感受,加上千岩又教了一些简单易学的小法术,比如说驱物术,其实也就是隔空取物,逸梦学会没有多久就发现自己越来越懒了,什么都不愿意走到跟前去拿,总是老远就开始用法术了,对于灵气运用的精准度倒有了很好的锻炼。

贺佳蕊也是同样,但她显然更加上进一些,抓紧时间向千岩讨教各种法术的相关问题,然后再去专研,本来她也叫过逸梦一起,可是看到同在的还有贺佳蕊的表姐贺佳仪,逸梦就自觉不去了,总是对着一张冷脸,会让自己消化****的。

灵山总共有六座山峰,五座山峰如同花瓣托起********一般环绕着中间的主峰,五位洞主一人一座山峰,刚好谁也不吃亏。

贺佳仪跟着千媚修炼媚功,姿容愈发优美,而眉宇间的冷傲之气也是与日俱增了。哦,千媚的原身就是一只狐狸,因为常年在灵泉附近活动,于是有了些灵智,后来又被灵门的老祖点化,这才成了妖修,有了人身,俗话说也可称作是狐狸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是天地之间最有灵性的存在,但凡是妖修首先要做的便是修炼出人身,然后才是其他,说起来,人类便如他们的偶像一般。而可笑的是,有的妖修好容易修炼成了人身,却做出一些嗜人残暴之事,这也是灵门不受人待见的缘故,那些凶残的妖修的确是从灵门出去的,无可辩驳。

对于此类事情,灵门每年都.会派人出去打理,但总是无功而返,也只能够草草做出什么“逐出师门”这类名义上的惩处。好在那些妖修人数为个位,不然恐怕灵门这样消极的作为态度就是其他修仙门派的眼中钉了。

妖修说起来并不容易,一个人,若.是资质一般,有人点拨的情况下,用上几十年,他就可以达到筑基期,即便达不到,也能够长命百岁。

妖修则不同。首先,除了灵兽,不.是所有的普通动物都可以成为妖。像是千媚那等因为长久饮用灵泉之水从而寿命增长,能够修炼成妖的实在是太少,属于极幸运的那种。而一般的动物根本不会有这等幸运,最多不过几十年的寿命就限制了这些没有灵智的动物只能够如夏虫一般不知冰为何物。

其次,必须要有修士辅助。这大概也是灵门为什么.不能够算作纯粹妖修门派的原因。妖修中无论是夺了天地造化之功的动物而成妖的,还是那等珍奇的灵兽异种成妖的,都需要一些辅助。

灵兽异种倒还罢了,有传承的血脉,有传承的记忆,.修炼对于它们来说是一种本能,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再有些机缘就能够修成人身。而吸收灵气的动物若要成妖,则一定需要修士的辅助,否则,光是那等蜕变成人的雷劫都是它们难以承受的。

凡事有苦则有甜,与雷劫万分之一的存活率相.比,一旦修成人身,妖修的寿命则是以百年计,若是没有意外伤害,没有过度耗费体内灵气,妖修若是想要活个千年万年还是轻轻松松的,比如千媚,她就是这样的老妖怪,从灵门创立之初便留下来的老妖怪。

不过,每当看到.她那千娇百媚的容颜,还真是没有人会相信她的年龄已经不轻了。逸梦也不能够相信,尤其是她****自己转而投入她的门下学习媚功的时候,那种谄媚的模样只差身后没有多出一条尾巴摇来摇去了。

灵山五位洞主,除了千媚千岩两个老妖怪之外,剩下的三个都是人类修士,其中一个很富有爱心和热心,胖乎乎的中年男子怎么看怎么像大肚弥勒,脸上总是笑眯眯的,善意如同阳光一样普照着周围的人,周翼便是进入了他的门下学习。

而收下王晋宇的那个洞主则是神神秘秘的,逸梦从来没有见过他,只是听贺佳蕊打探的消息说他为人冰冷阴鸷,唯一一次显露出火爆脾气,就是跟另一位洞主争抢王晋宇那个天灵根了。

与他争抢徒弟的第五位洞主才是真的脾气火爆心眼儿小,因为争徒弟的失利,干脆一个徒弟都不要了,打着闭关的旗号封了自己所在的山峰,独居去了。

最初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逸梦不由得一愣,这样的人也不失真性情,想怎样便怎样,难得的纯朴。

灵门之中弟子稀少,每年收取弟子的人数也就是五人之数,不多不少,估计是为了平均分配吧!

这样,就如逸梦当初所想,他们这五个一同进入门中的变成了同辈的师兄妹,只不过眼下还是“哥哥”,“妹妹”地混叫着,入门一年之后有一个门内比试,论资排辈,表现杰出的自然会排在前头,倒不是按照年龄排序的。

贺佳蕊早早就算计着一定要当同辈第二名,之所以不争第一名是因为有个天灵根的王晋宇在,第一名应该是非他莫属,贺佳蕊也就只寄望于第二名,若是真的能够,她便可以让贺佳仪叫她“姐姐”了,当听到贺佳蕊说这是她多年的心愿时,逸梦差点儿没有乐歪了嘴,这样的愿望还果然只有这样才能够实现,不然,仅仅是几个月的时间差,贺佳蕊这辈子都是做妹妹的命了。

逸梦倒没有想很多,自己八岁,比起他们哪个都还小,就是贺佳蕊都比自己大一岁,叫他们哥哥姐姐也不丢人,倒没必要斤斤计较,只是,她也不想排在最后做小师妹,怎么说,倒数第一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眼看着一年期的比试还有一个多月,人人都牟足了劲儿想要力争上游,这次比试之后,再想要翻身就不可能了,所以大家都准备好好拼一把,也好看看自己的真实水平到底如何,了解一下同辈们的实力。

上一次收入的徒弟自然不在此列,他们的名分早定,该干什么干什么,再不会参与这种无聊的事情,修仙之事本就各凭本事,容不得虚假,更是别人无法替代的,灵门中人又多是穷苦之家的孩子,更是多了一分常人不及的努力和毅力,断不会放松自娱。

不过,他们也会来观看,这种十年一次的门内比试也是他们切磋的好时候,同样可以看到与自己同时入门的师兄弟进展如何,看看十年的苦修是否有所助益。同时,与他们置换一些灵石草药什么的,倒不会冷情。

入门也快一年了,逸梦除了见过几次周翼那个弥勒佛一样的师傅在精心料理草药园之外,就再没有看到过旁的“人”出现,本来还以为能够见到几个妖修,新鲜一下,结果除了千岩和千媚,其他的妖修似乎都藏了起来,偌大的灵山全是一片绿意,再看不到任何生物。

还说想要趁机找找有没有自己的狐狸,但,看到这样万里无人的场景,逸梦也只能够歇了心思,等到比试的时候再说了。比试的时候,不单是他们这五个同时进入灵门的新弟子比试,还有那些在这十年化形成人的妖修也要来比试,那时候再找吧!

说起来,狐狸没有找到,逸梦倒是找到了一个男孩儿,九岁的男孩儿如同小兽一般孤寂戒备,却是附近乡里的孩子,第一眼见到的时候逸梦差点儿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灵山周围是有禁制的,那不知道什么样的禁制从里面往外看是看不到的,而从外面往里看,只能够看到白雾一片,要或就是断崖之类的幻象。若是有误闯的普通人,则会在迷失方向的情况下被诱导着绕圈儿走,绝对无法进来。就连灵山的人进出,也需要用某种秘术指引,不可轻易出入。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逸梦被他冰冷的眼神吓了一跳,怎么看都觉得像是动物而不是人,偏偏对方那身手工缝制的带着补丁的衣服绝对不是妖修能够凭空变出来的,妖修都爱美,衣物绝对不会带有一个补丁,更不用说背着一个高过头顶的柳条筐了。

那男孩儿不等逸梦看清楚上前说话,便飞快掉头跑开了,许是害怕逸梦询问他什么。他背着的柳条筐一颠一颠的,好似里面装了什么东西,是山中的药草,还是山中的小动物?

逸梦也会有这样的猜测,想了想,却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若真是家中有人生病,不得不出来采摘草药救命,自己说出去,怕是他就要有无妄之灾,若只是贸然闯入,那就更不用说了,平白惹出事端来。

匆匆的一次见面,留给逸梦印象最深的就是男孩儿那双阴冷而犀利的眼眸,如小兽一般,充满了攻击性却又是清澈纯至。

在周翼的沉默寡言中,在王晋宇阳光明媚的笑容中,在贺佳蕊叽叽喳喳的欢声中,入门一年的比试就要开始了,逸梦也准备好了,他们还不能够使用飞剑之类的法宝,但师傅们也都给了些护身的法宝还有灵符之类,若是小小比试一场,也不成问题。

而逸梦没想到的是,在这次比试中,她再次见到了那个男孩儿。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七章 蔷薇 第七章 蔷薇

“… …规矩就是这么多,你们点到为止不要伤了和气就最好了。”

主峰上,难得地聚集了许多人,历年的一些师兄弟们,包括妖修在内,约有百十来人吧!广场最前方的“主席台”上,四位洞主端坐着,不知道是谁说了说规矩,然后众人自动空出了中间一个圆形的场地,门内比试就会在这里开始。

逸梦他们入门晚,这次虽然是主角,却还是站在了人后,个子又小,踮着脚尖儿从别人的肩头往里看去,还是看不到什么,场中的那两人打斗得十分炫目,至少能够达到电视上的特效,逸梦只看到示范比试的两人动不动就是放出什么法宝灵符来,那光芒虽然不会说多么强烈炫目,但真实看到,还是不由得产生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这,可不是电视电影啊!

“哇,竟然可以这样用的,我都不知道!”贺佳蕊是看门道的那类人,不同于看热闹的逸梦,每看到对方使出一个法术,要或开始思考他是怎样用的,要或自己尝试同样的法术自己是否也能够做出同样的结果,她一门心思渴求着强大,也沉迷于修仙法术的奥妙多变。

逸梦看着身边的贺佳蕊一边昂着头看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不由暗暗好笑,却也为她的执着所动。局中人如果抱着局外旁观的念头,也许能够做到旁观者清,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但更多的,恐怕是已经出局了吧,就如现在的自己一样,明明站在这里,明明是参与其中,因为前世的记忆,总觉得高人一等游离在外,于是,喜怒哀乐,再与这局无关,蹉跎了时光。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是羡.慕贺佳蕊的,能够那么全情投入,而她自己,无论怎样用心,也摆脱不了那种旁观的视角,不知不觉,已然出局。

场中的两个青年几乎是同时收.势,对立片刻,面上平淡无情,后翻离开了场中,各自退到了“主席台”的两端,好像礼仪一样一动不动地抱臂而立,同样的长身玉立,让他们那并不算出色的外表也有了脱尘的淡漠,又引得贺佳蕊阵阵艳羡。

几乎是惯例的,下面上场的是.这十年来化形成人的妖修,他们人数约有十几人,高矮胖瘦不一而足,却有一点几乎是同样的,容貌都是异常俊美,哦,也不全是,唯一的胖子就有些特殊,那对黑眼圈儿怎么看怎么像是国宝,充满喜感。

妖修不易,能够化形成人的妖修不知怎地,也多是.男子,唯一的女性妖修则是一个稚嫩若蔷薇的女孩儿,一身紫红色的百褶裙短至膝上,脚下一双青绿色的小靴子看着并不出彩,甚至掺杂着土黄的色泽,长发盘成了双环,几朵粉色的蔷薇花攒成团别在发间,乍一看,就如同精灵一般轻盈,尤其那一双眼眸,竟是淡淡的黄色,如********一般。

“那女孩儿的原身说不定就是蔷薇花!”贺佳蕊也注.意到了女孩儿,说起来,同性之间的攀比总会让她们立刻注意到对方出众的一面,然后,才是挑刺。

“是吗,那她可真不容易啊!”

动物修成妖固然是很难,但也不是无法,而植物.的话,就不是“很难”二字可以概括出全部的了,没有绝大的福缘得到天才地宝的滋养,漫长的生长,灵气的滋润,根本不能修炼成人身,自然也就无法继续修炼,而它们的修炼也是最危险的,它们的灵智开启得慢,虽然没有什么天劫雷劫的,却因为自身就是极好的营养品,所以总会被其他的人或者妖分而食之,极少有能够真正得道成仙的,大多都是在那之前被人骗入腹中。

千岩便是植物.类的妖修,据说若是得他血液滋养,普通人蕴藏灵气自不必说,更有难得的,能够死而复生。就是妖修,若是能够吃了他,便会省了不少的修炼工夫,直接成仙也是有望的,若不是害怕天谴,恐怕千岩早就寡不敌众,落入大家腹中了。

以上,都是贺佳蕊打探得来的消息,比起自家师傅的沉默寡言,千媚就实在是话唠了,不管什么事情,有人问她就说,还是大说特说的那种,而她的徒弟贺佳仪却不那么捧场,冷冷听着,十句应不了一句,倒是贺佳蕊,与她脾性相合,两人总是有着说不完的话题,动不动就凑到一起说开了。

“原来门中还有这么多的妖修啊!”贺佳蕊又是好奇又是欣喜地看着,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逸梦,“你要过去看看吗?”她的右手边儿是自家的表姐,左手边儿是逸梦,不拉着哪一个都不好,而若是两个都拉着,便只有冷场的结果,逸梦和表姐关系不好,她知道。

“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看着就好。”逸梦扫了贺佳仪一眼,摇了摇头,退了一步,让她们两人过去。三人行立刻拆伙,逸梦一人留在原地。

门内比试采取的是擂台一样的方式,一人输了另一人上,最后赢的自然是大师兄,而其他人,则按照自己上场的次数和输赢来自行排序,倒也不曾出过乱子。而这排序则是两套,妖修中自是一套,人类修士中则是另一套,井水不犯河水。

此时,场中已经有两人被打了下去,屹立着的是一个身材修长的黑衣男子,他用的是一种造型奇怪的法宝,似剑,却是带着一定弧度的,无刃,却无处不锋利,盈盈流光,银白色的光泽泛着淡淡的煞气,令场中气氛也随之一冷,竟有了片刻的凝滞,无人敢上前打破。

“啊嘿!”长长的墨绿色鞭子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鞭头冲着黑衣男子的面颊打过去,趁着他侧头躲避的工夫,那个如同蔷薇花一样的小女孩儿上场了。

逸梦刚才亲眼见那黑衣男子的下手是如何狠辣,几乎是招招毙命的打法,两个人都被他打得鲜血淋漓滚下场去,这个小女孩儿不过靠着一条鞭子,真的能赢吗?不觉揪紧了心,凝神望去。

一年的修炼并不是没有成效的,除了身体轻盈,精力旺盛,五感也提升了,若是平常,这样望过去,怕也只是能够看到模模糊糊的人,却是看不清面容的,但,把灵气运于双眸,看过去,竟是近在眼前的清晰,甚至连那小女孩儿微微皱眉的样子也是清晰可辨的。

黑衣男子并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也不用什么飞来飞去的法宝扰乱视线,只凭着手中兵刃,如同武斗一般一招一式,扎扎实实地打起来,好看,却也更多了几分煞气,眉目间凝重的都是阴狠之色。

小女孩儿扬起鞭子抵挡着,随着她的跳跃腾挪,身上的紫红裙子翻飞若花,淡淡的紫红色弥漫着,竟让她的身形如在雾中,不再清晰可辨,明明是晴日当空,却莫名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鬼魅气息。

“快屏息,是毒蔷薇!”身侧传来话音,是周翼,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近了,逸梦看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照做了,再看周围的人,离场中最近的几个防范不及已经晕晕乎乎地东倒西歪,被后面的人搀扶着离开了,又有些人开始往后退,避开那紫红烟雾的范围。

前面挡着的人纷纷散去,逸梦所站之地便成了前面,视线不受遮挡自然是好的,但随着场中两人打斗得愈发激烈,紫红色的烟雾也弥漫至眼前了,逸梦也想要退开,看热闹固然好,但安全更重要,可从前面退到后面的人已经把逸梦的退路都挡住了,再退却是艰难。

真倒霉!逸梦心中暗骂自己的反应还不够迅速,成了别人的挡箭牌。

侧目一看,身边的周翼凛然不动,好似没有察觉一般还在津津有味地注视着场中两人何时能够一分高下,而不远处的王晋宇,甚至站得更加靠前一些,却撑起了一层淡金色的光幕,让那紫红烟雾避而不前。

天灵根就是好啊!这等护身盾逸梦也可以做出来,不过却是极耗费灵气的,她体内灵气只能够撑起光盾半个时辰,而且不能够再使用旁的法术,只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反观王晋宇的气定神闲,他就不怕这时候把灵气耗光了,一会儿的比试名落孙山吗?

正疑惑着,对上王晋宇带笑的眼眸,逸梦又觉得自己是多虑,他定然是还有什么快速补充灵气的方法,又或者有什么制胜法宝,自己倒是瞎操心了。

回眸再看场中,胜负已分,毒蔷薇毫无悬念地打败了黑衣男子,对手倒下,紫红的烟雾也随之迅速收敛,场中的小女孩儿面无表情,如同芭比娃娃一样精致的容颜却是死的,只那眸中,似有灵光,一闪而过。

“毒蔷薇是什么?”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憋气这么长时间,逸梦心理上还是觉得有些难受。

“是一种灵草,也是一种剧毒,花开紫红,倒是极好看的,只是在她周围方圆百里再不会有花草存活,实在是一种极为霸道的花,艳则艳矣,却连香气都是闻之毙命的剧毒。”王晋宇不知道何时走了过来,站在逸梦身侧笑着答话。

“今日妖修之中,怕是再无一人是她对手。”好似盖棺定论一样地留下了结语,王晋宇望着场中女孩儿,眸中变幻莫测,毒蔷薇,怕是已有千万年不见了吧!外面若是知道有她出现,不知又是怎样的波澜。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八章 黑蛇 第八章 黑蛇

一个,两个,三个… …妖修之间的门内比试好似成了小女孩儿的个人表演秀,每次都是一样的招式,紫红色的烟雾一放,便是获胜,美则美矣,艳则艳矣,看多了却难免有些让人视觉疲劳,等到最后一个妖修倒下,她俨然已经是妖修中的“大师姐”了,逸梦这才振作精神,下面就该轮到他们五个比试排序了。

人和妖,从来都是分成两类来说,尤其在人妖一词并不普遍的古代,更是没有人知道人妖算是个什么东西,人则人,妖则妖,是绝对不能够混为一谈的,即便在灵门之中,也是如此,貌似和平的共处也是有着很多潜规则的。

比如说,妖修之间的排辈与人类修士之间的排辈各成体系,比如说,妖修和人类修士,若是没有必要,经常会各不相见,属于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你帮我可以,我帮你也可以,但绝对谈不上什么交情,翻脸无情也更加不是人类的专利。说起来,妖修的种族观比人类修士还更强一些,如眼前随意站着,也是泾渭分明,分庭抗礼。

当然,也有异类,比如说周翼那个师傅,就是一个异类,他跟妖修的关系都极好,呃,这极好也是相对而言,他乐于帮助妖修,妖修对他也存了一份善意,会帮他寻觅一些仙草灵药种植在他的草药园中,也会帮他看护一二,算作礼尚往来。

逸梦也从他口中听说过一些妖修的事情,在他的眼中,似乎那些妖修都是极可爱极单纯极善良的存在,比人都更好,即便是那些嗜人的妖修也是率真爽直的,纯粹一个偏执型动物保护主义者。

妖修的习性孤僻,即便是同.族同类的妖修也互相不来往,更不用说不同族类的妖修了,更是连说话也欠奉,但有一点却是相同的,强者为尊,对于实力强的那个,他们有着本能的尊敬与崇拜,会服从强者的话,但也不是事事听从,更注重的反而是自身的修炼,要或就是如同人一样去追逐人类的各种欲念,因此而在世俗界作乱的也不在少数,好在大多数还算是安分守己的。

活动了一下有些僵麻的手脚,站.了半天看比试也是很累的,逸梦正准备充当炮灰先上场小试身手,就被突然出现在场中的人惊了一下。

“我若是打败了她,是不是就可以进入门中学习?”

小女孩儿正准备下场,她的对.面却站出来了一个男孩儿,逸梦定睛一看,这不就是那日见过的男孩儿吗?

黑白分明的眸中满是冷酷,那几乎要脱身而出的.傲气竟自成气场,还是那身带着补丁的布衫,衣袖挽着,露出了黝黑坚实的小臂,隐隐可见青色的血脉在流淌不息。他是人吧!怎么能够跟妖修比试?!

逸梦先是被他的出现一惊,又被这违反常规的作.为一奇,担心起来。

“也要你先打败了她再说!”千岩回话,声音却是冷.漠的,表情也未曾有过丝毫波动,似乎并不奇怪有人突然出现,难道他早就认识了这个小男孩儿?逸梦这样猜测着,愈发捉摸不透千岩这个人了。

灵门因为有五.位洞主,便不需要再有一人高高在上,所以主峰上除了大殿中有一个白玉祖师雕像,便再没有其他人在,五位洞主各自管理好自己,这灵山也不会再有什么杂事,而若是有事情,五位洞主便会聚在一起商量决定,这时候,主导地位的与其说是千岩跟千媚,还不如说是千岩在领导,一言九鼎。

外表那么冷漠淡然的人竟然会热衷于管理,还真是让人想不到哪!逸梦觉得古怪的是其他三人的毫无异议,千媚不说了,她除了插科打诨,再没有什么领导才赋,而那三个人类修士,竟然甘心被一个妖修领导,就不得不说千岩的手段太高明了,要知道,人类修士对妖修的轻蔑几乎是骨子里就有的骄傲,让他们认同听命,这难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好!”男孩儿爽朗应下,然后凝神看着对面的女孩儿,却没有采取任何动作,甚至没有拿出什么法宝灵符之类。对视中,一条黑线从他的脖颈旁蔓延而上,逸梦看得清楚,那竟然是一条黑蛇,黝黑的蛇身上有着细小而精美的鳞片,固有的纹路如同符咒一般瑰丽。

随着黑蛇的蜿蜒上升,男孩儿的表情好似很痛苦,额角有了细汗,眼睛大大地瞪着,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野兽一样的嘶吼之声,震彻全场。这时候,那条黑蛇竟然从他的额心钻了进去!

“啊!”逸梦低呼一声,捂住了嘴,“那是什么?”震惊的眼眸看着男孩儿脸上产生的变化,额心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洞一样的黑点儿,本就黑黝黝的皮肤表面显出了黑色的纹路,如鳞片一般的光泽,而他的手臂,也在同一时间产生了相同的变化,那一双阴冷的眼眸愈发冷冽无情,兽一样的吞噬光芒盯着对面的女孩儿。

小女孩儿似乎也被吓到了,不自觉地退后了半步,脸上第一次有了可谓之凝重的表情,严肃地盯着对面的男孩儿,手中的藤鞭已经弃而不用,第一次在还没有打斗之前就放出了紫红色的烟雾。

“你打不过这样的我的,认输吧!”男孩儿负手而立,甚至没有出手的念头,昂着的头很傲气,有种傲视苍生的感觉。

女孩儿的压力陡然增大,细碎的贝齿咬住了下唇,粉嫩的嘴唇流下了鲜血来,她却仿佛毫无察觉,血滴顺着唇线滑下,溶于烟雾之中,紫红色的烟雾愈发浓重,淡淡的血腥气中隐隐有着花香,惑人神智。

逸梦一时不防,吸了一口,只觉那花香诱人,如同最香甜美味的冰激凌一样,忍不住又吸了一口,脑中昏沉,****发软。

后背被一只手托住,“清心明目!”一道厉喝让逸梦回神,立刻屏息,运转全身的灵气与那毒气相抗衡,闭目内视,那紫红色的烟雾被吸入之后竟然可以无限扩散,自己壮大,好似癌细胞一般恐怖地自我复制。

心念运转,白色的灵气包裹起紫红色的烟雾,努力地驱逐分解,在身体中展开了看不见的争斗,所过之处,一片狼藉,却也让经脉有了拓展,经过侵蚀的经脉再修复之后竟然又坚固了许多,咦,那是什么?

在经过一处地方的时候,莫名感觉到一份心悸,好似有什么被遗忘了,好似很熟悉,到底是什么?不等逸梦仔细探查究竟,她便先呕出一口紫红色的血来,落在白裙上,宛若蔷薇绽放,正是那烟雾混着血被驱逐出了体内。

屏着气,不能说话,冲着周翼点了点头,谢过他的帮助,托着他的手站起身来,不过这须臾工夫,场中的胜负已然揭晓,男孩儿屹立不倒,应该是赢了,那女孩儿呢?

紫红色的烟雾收拢,再不能阻挡大家的视线,一眼可见,那女孩儿委坐于地,嘴角一抹鲜红,扶着右臂,再看去,她的右小臂已经没有了,撕裂一样的伤口虽然已经不流血了,却是狰狞恐怖。

逸梦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那男孩儿造成的吗?太残忍,也太恐怖了吧!

来不及多想什么,逸梦几乎是本能地掏出了怀中的帕子冲上场中,那小女孩儿不过四五岁大小的模样,即便知道她的真实年龄远远不止于此,却也无法冷漠看着她受伤无助的模样。忽略了小女孩儿眼中仇恨的光芒,逸梦想当然地以貌取人,把她当做了一个真正的小女孩儿一般看待。

不过,这已经是极限,她甚至没有勇气去看一眼对面的那个男孩儿,鲜血淋漓的先例摆在眼前,想要挑衅,想要寻一个公道正义,怕也要有实力再说了。

勉力抱着小女孩儿来到周翼身边,“快帮我看看,这怎么办才好!”逸梦对于医病都是不甚了了,更何况对方还是妖修,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便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周翼,他的师傅有一个草药园,又和妖修交好,他应该更懂得怎样做。

把小女孩儿放在地上,搂在怀中,逸梦看着她胳膊上的断茬,不由得想去寻觅那断肢,万一能够缝合呢?这么小的女孩儿,这么漂亮的女孩儿,就此落下了残疾可怎生是好?

“你关心我?”小女孩儿突然出声,稚嫩的声音让逸梦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又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孩儿,傻乎乎地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你是跟我说话”那种愚蠢的问题。

轻轻勾起嘴角,莞尔一笑,小女孩儿的笑容如雨露般清新,让逸梦眼前一亮,多可爱的芭比娃娃啊!全忘记了怀中的小女孩儿原身是毒蔷薇,那紫红色的烟雾是怎样的剧毒。

“让它自己长出来吧!”周翼冷冷一句让逸梦回过神来,再看小女孩儿,她抬起了自己受伤的右臂,从手肘处发出了细小的“噼啪”声,如同花朵绽放的声音,然后,血痕下,白色的肉芽渐渐冒出,在眼前快速生长,下一瞬,抹去那血痕,光滑如凝脂的手臂就呈现在眼前,好似从未伤过,唯有那缺了一幅的袖子证明了刚才的惨烈。

逸梦抚额长叹,我忘了,她本质上来说还是植物!是可以生长的!看来,打破记忆里的常规,融入这个世界,还需要一个很漫长的时间。

对着逸梦无语的郁闷表情,小女孩儿笑得恬然,千万年的修炼其实是很寂寞的事情,尤其对于她来说,因为本身的剧毒,还真的不曾有谁跟她这样靠近。原来,被拥抱是这么温暖的啊!笑眯眯地又往身后的怀抱里偎了偎,眸光瞥过场中的男孩儿,狠戾之色一晃而过,竟然吃了她的手臂,这个仇,她迟早都要报!

场中男孩儿的唇角紫红,还萦绕着淡淡的花香,看过来的目光还带着一些遗憾之色,美味的食物不能够常常吃到是一种遗憾,吃到却没有吃够同样是一种遗憾,属于人的理智提醒着他还有比吃更重要的事情,属于兽的贪婪却让他无法反应除了吃之外的事情,两种思绪不是第一次出现挣扎,他静立着,如山巍峨不动,眼眸深处却尽是无助苦痛。

竟然还有这样的异类,真是有趣!周翼的嘴角扯开了一丝笑纹,冰冷的眼眸中有了兴味,眨也不眨地看着场中,想看还会有怎样的变化为这意外的一笔锦上添花。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九章 残忍 第九章 残忍

“现在我可以成为门中弟子了吧!”

负手而立的男孩儿有着傲视风云的气势。冷冷看向“主席台”上的千岩,对其他三人视若无睹,墨黑墨黑的眼眸中闪动着某种欲念,是贪婪,还是执着?

“不行。”千岩平静的声音如深潭之水,带着某种死寂的感觉,墨绿色的眼眸看向正要暴怒的男孩儿,唇角勾出一抹讽刺的讥诮,“或许,你应该先说清楚,想要进入灵门的是你身体中寄居的那条黑蛇,还是——你?”

出乎意料的问话让男孩儿眼中蕴藏的风暴有了短暂的平息,不敢直视千岩的目光,眸光闪动,好一会儿才静下来,身上的鳞片也在此时归于虚无,如同出现一样迅速,离开也是同样。

而那条黑蛇,从额心钻出,原路滑下,出现在他的颈旁。尾巴缠绕着他的脖颈,高昂着三角形的头,男孩儿也在此时再次看向千岩说:“是我,我要进入灵门,小黑它本来是不愿意过来的,是我求它帮我的,我要进入灵门学习,请你,给我这个机会!”

清澈的眼眸中褪去了一些冷意,直白的恳求让人无法给出含混的答案,千岩沉默了一会儿,才叹息道:“既然是你要入灵门,一会儿便用自己的本事跟他们比试一下,若你侥幸能打败一人,我便收你入门!”

“什么?!”

“不行!”

几乎是在千岩话音刚落,本来静坐到甚至要闭目养神的两个洞主同时提出了反对的声音,唯有千媚,意外沉默。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那黑蛇是什么东西啊?”

逸梦所在的人群里也开始了窃窃私语,大部分门中人并没有见过这古怪的情形,妖修虽也有那等用原身打斗的,甚至有些妖修为了保持自身最为强悍的战斗力,也会保留某一部分不化作人身,但,这等被蛇钻入,然后变化得不再是人的情形,他们还都是头一回见。

平时很少交流的师兄弟们也有了些交谈,对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很多看清楚的人还在心悸,直接把妖修的一条胳膊拽下来生生吃掉,这应该不是人类吧!但,离了那条蛇,他又确实是人的样貌,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有些人把古怪归结到男孩儿自身,有些人说是那黑蛇古怪,渐渐地,有了争论之声,在台上的几位洞主争论不休的时候,下面也是一片争论之声,不同的是台上的人下了隔音的法术,底下的人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已经这么热闹了,却没有人想要和逸梦他们说话,因为那个毒蔷薇就在逸梦身边儿,人群便自觉形成了一条小小的真空带,拉开了和逸梦他们的距离,倒是贺佳蕊和贺佳仪从妖修那边儿又过来了。

“逸梦,你刚才可真厉害!你怎么敢上去把她抱下来?!我光是看着那男孩儿的样子就不敢动了,你不知道,那些妖修也是。我还看见几个偷偷溜走的哪!”贺佳蕊叽叽喳喳地跟逸梦说着,却把大半好奇的目光投向了靠在逸梦怀中的小女孩儿。

她的话也不是全对,妖修的比试一完其实就可以走了,没有走的那些是想要再看看热闹,也是想要摸清楚这个新出炉的大师兄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来路,比起吃人的妖修,吃妖的妖修就更让他们心生恐怖,男孩儿吃掉女孩儿小臂的那一幕,不少妖修都看到了,自然有害怕逃走的,也有觉得大局已定先离开的。

贺佳蕊无往而不利的交际能力到了妖修那里倒是碰了不少的冷钉子,最后还是那个充满喜感的胖乎乎的妖修跟她说了一会儿话,算是有了些小交情,让她了解了一些关于妖修的事情,她这才回来准备传递消息,卖弄一下自己对于打探消息的精通。

“你叫什么名字啊?”贺佳蕊自说自话地转移了话题,探问起了小女孩儿的来历,小女孩儿默不作答,好似没有听到一样,坐姿略变,却依旧腻歪在逸梦的怀中,迫得逸梦只能够蹲着不起,****发麻。

“你的原身是毒蔷薇吧,我听说… …”贺佳蕊话说到一半儿,突然消了音儿,退后两步,躲在了贺佳仪的身后,那小女孩儿刚才的眼神怎么那么恐怖啊!一时闭上了嘴,再不敢去打探什么。反而把目光看向了逸梦,倒有了些崇拜的意思,妖修啊,可是很少跟人这么亲近的,她真厉害!这一想,又有些酸意,眼神愈发复杂。

发现贺佳蕊看着自己并且神情古怪,想到她刚才问了一半儿未果的话,逸梦还以为她是把问话的任务交给了自己,便轻声细语地对怀中女孩儿说:“我叫逸梦,你叫什么名字,能够告诉我吗?”

女孩儿的神情跟刚才听到“毒蔷薇”的狠戾大不一样,乖巧地扬起了头,好似向日葵喜好阳光一样凑近了逸梦,轻轻蹭了蹭她滑嫩的肌肤,道:“我没有名字,你给我起!”

好像小孩子对自己的母亲撒娇,还带着某种霸道的意味,逸梦愣了一下,同样感受到对方婴儿一样的肌肤柔软微凉,温柔一笑,说:“那就叫‘微微’吧!好吗,微微?”

得到回应。逸梦换了个姿势,伸出双臂拥抱了小女孩儿一下,再想要松开就不可能了,牛皮糖一样的小女孩儿很固执地用自己的手臂环住了逸梦纤细的腰身,紧紧扣着双手,就是不松开。

这么近的距离,微微身上的花香不可避免地扑鼻而来,逸梦嗅了一口,又觉得有些头晕,顺势坐下,眼前的人影也开始恍惚。心知说不定又是那种毒素,却也无从责怪天真的女孩儿,便一边抱着她,一边屏息运用灵气抵抗。

又是跟她好!看到妖修微微对自己不理不睬,反而接受逸梦给她起的名字,贺佳蕊又开始嫉妒,说道:“微微啊,你先放开逸梦吧,你抱着她,她似乎不太舒服呐!”

是吗?微微眨了眨眼,看着逸梦的样子很是无辜,淡金色的眼眸中浮现着疑惑不解,逸梦也知道这天生的毒气由不得她,笑着说:“我没事的,可能是刚才累了。”为了强调,表示没有关系,逸梦还亲近地揽过了微微的头,让她枕在自己的肩膀上,“微微是不是累了,靠着休息一会儿,一会儿要是我要上场了,就不能够让你靠了。”

“嗯!”微微没有反抗地应声,冲着逸梦绽放了一个美丽的笑颜,然后猛地一头靠上去,逸梦微向后仰了一下,一只胳膊撑在身后,才没有当众倒下,暗道这小女孩儿力量真大!

肩膀处的疼痛让她的手臂都有些酸麻,暗中揉了揉,却没有推开微微的意思,莫名地,总是对这个小女孩儿充满了怜惜和喜爱,不忍心看她孤独的样子,尤其是那可怜兮兮坐在场中的模样更是激发了逸梦的母性情怀。

“晋宇哥哥,那男孩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究竟是人还是妖啊?怎么那么古怪,还有那条黑蛇,是他的灵兽吗?还是邪魔啊?”贺佳蕊轻轻“哼”了一声。便把注意力转向了王晋宇,一口一个“晋宇哥哥”地叫得欢,问题也是一个接一个的。

王晋宇依旧是温雅阳光的模样,笑着道:“那男孩儿应该是人吧,具体什么来历,我也不清楚,看样子,你的师傅倒是知道一些。至于那条黑蛇嘛,我想周翼也是认得的!”

听见提到了自己,周翼对着贺佳蕊好奇的目光冷冷吐出三个字“不知道”,然后就摆出一副再不愿意说话的样子抱臂而观。

烈日炎炎,已经快到正午了,场中这时候没有打斗,只有那男孩儿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等待着台上人最后的宣判,是否能够进入门中,他的命运取决于别人的选择。

等待的滋味儿应该很不好吧,尤其是目前这种状况,周围都是窃窃私语的声音,只有一个人,孤独无依,对着各式各样打量的目光,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低着头,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没有看到。

逸梦也注意到了男孩儿的情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曾经也有过相似的场景,所以才感同身受,逸梦浑然忘却了男孩儿那时的怪异情形,没有了恐惧,反而多了些怜惜,实在是太像了啊,太像自己了,恍惚中,竟有一种错觉,是自己站在场中,承受着这各种各样的目光,还有那漫天的流言蜚语。

“就是个野丫头嘛!”

“有那样的母亲,也不会是什么好种!”

“若不是她妈死乞白赖地求着,就凭她,一辈子也别想进入这门中!”

“真不知道君泰是怎么想的,不就是个丫头嘛,丢在外面给些钱也就是了,还领回家中,真是… …”

特意被请来的亲戚朋友异口同声地帮着那男人正牌的妻子说话,拼命地贬低着她的母亲还有她,的确,她的母亲出身不好,做的也不对,做了别人的小三不说,更是那种纠缠着要男人离婚娶她的“妖精”,可,那到底也是她的母亲,是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了她的母亲,她们怎么可以… …

身体微微颤抖着,渐渐出离了愤怒,平息了下来,理智告诉她,这不过是那正牌妻子的下马威,她只能够承受,否则她对不起自己母亲花费的心思,即便,她不屑于进入那个家门。

这时,台上的隔音罩已经撤掉了,正襟危坐的四人好似没有过任何激烈的争论,脸上的神情丝毫未变,再没有了初时的震惊动容。

“… …一会儿用你自己的本事跟他们比试一下,若你侥幸能打败一人,我便收你入门!”

最终的结论没有变化,千岩的话音依旧是平淡的,但逸梦却从中听出了另一种意思,普通的男孩儿没有任何灵气法术在身,凭自己的本事打败一个修炼一年的弟子,他又不知道五人中谁是最弱的,就只能够一次次一一比试,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即便碰见了那个最弱的,他不是真的不敌,就是因为体力不支而不敌。

看似有一线生机,其实绝无胜理。这,也是一种拒绝吧,一种婉转的间接的拒绝,一种更加残忍的拒绝,不是不给你希望,而是给了你永远无法达到的希望,多么残忍,看着近在咫尺的希望却不能够接近,好残忍啊!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十章 比试 第十章 比试

“如果这次考试你排在全班最末。那我们就还有好好相处的可能,否则,你这个好学生的妹妹,我实在是不敢高攀!”

以为真的可以好好相处,便一门心思相信了哥哥的话,结果呢?等待的是父亲失望的眼神,还有他那位妻子毫不掩饰的鄙视,接着,就是更多的流言蜚语,成绩那么差劲儿,又没有其他优点的她就如同被推在台前的丑小鸭,等待她的只有更多的鄙视和伤害。

甚至,还有那等恶意的怂恿,“君泰啊,不是我说你,你确定这是你的孩子吗?她那个三流明星的妈,据我所知,可是绯闻不少啊!”

“大嫂放心好了,在她生下来之后,我就让人做过亲子鉴定了。”以为父亲的男人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挡住了许多恶意的猜测。却也让逸梦明白,他的父爱是怎样的理智,冰冷残酷。

“我说了吗?你确定我说了那样的话?若是真的,我还不得不称赞一句,原来你竟然是这么笨啊?!哈哈,我说让你考试最末,你就最末,那我说让你去死,你去不去啊?!”哥哥冷笑着说,“而且,只是可能,你懂得什么叫做可能吗?那是假设,‘如果’的意思就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形被假设出现!好好相处,你不是做梦吧!你到底想要什么?!一个私生女,莫不是还想要这家产不成?!”

这是第一次受骗,不,应该说这是第一次明白“如果”,“假设”是怎样的一种句式,即便前一条成立,后一条也永远不会成立,因为本来就是假的。

第二次呢?

“如果你跟永安的程绍结婚,泰安的这笔生意就算是成了,在那之后,我可以放你自由,你不是想要自由很久了吗?你放心,到那时候,我绝对不会再调查你的行踪。不会让私家侦探跟踪你,当然了,结婚之后再离婚就是你的事情了,你应该很容易做到的吧!”

如果不是太多的隐私都被他捏在手里,如果不是身患癌症的母亲还在他手中,她是绝对不会再上这样的当。结果虽然早已预料,但当那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还是很心寒,这就是自己的哥哥啊,血缘上的哥哥,真的是冷酷无情,利用了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和事,连自己的亲妹妹也不放过,真冷,好冷啊——

在新婚之夜,谎言揭穿之后,穿着单薄的衣衫开着车直接冲到悬崖,掉入海水中淹死,她是真的再也无法承受一次又一次的利用欺骗,也是真的想要追逐自己想要的自由,真的想要自己做一次选择。不再任由命运摆布。

抛弃了友情,抛弃了爱情,当她连亲情也抛弃的时候,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即便是被冰冷的海水浸泡着,即便呼吸中都是咸味儿和腥味儿,她还是笑了,满足而又遗憾地笑了,死,真的是一种解脱。

若是可以,她连灵魂都不想要,更加不奢望轮回重生,却想不到,她竟然可以重生,还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在这样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是要重复一次前世的命运,还是要满足自己的心愿自由生活?她不明白老天的意图,但却愿意积极争取一次,最多不过是死,当死也无所谓的时候,便没有什么失败是不可以承受的了。

大不了,再次选择自我解脱,又何尝不是一种自由的方式?

淡笑着,从遥远的记忆中回到眼前,眼前,男孩儿正在以自己的方式跟王晋宇打斗,普通孩子打架的方式又怎么能够赢?王晋宇甚至不需要出手,只是用护身盾挡在身前,便消解了男孩儿的万般力气。

“你打不过我的!还是先下去吧!”王晋宇好心地一招将男孩儿打下了场。不再理会他不雅的摔倒姿势,反而叫周翼上台“我早就想要跟你比比看了!”

周翼也不推脱,一句话不说就上去和王晋宇动手,同样是法术,不用法宝灵符辅助,两个人打得很是过瘾,即便周翼用尽了全力,却还是败在王晋宇的“金锥”之下,在金属性的王晋宇全力施展之下,这一招的威力大增,化繁为简的金锥有着极快的速度,和极强的攻击性,周翼甚至不敢接,在护身盾被穿透之后,滚翻后跃才算躲过了金锥的攻击范围,而他自己也因此下场。

然后是贺佳仪,她跟千媚修炼媚功,却不是全然的****人,她的彩缎才是她的武器,施展开来,比兵刃更多柔软,比长鞭更多灵动,但。对上王晋宇,终究免不了一败,那看着好看的彩缎瞬间被撕破,速度到逸梦甚至没有看清楚王晋宇是如何做的,贺佳仪就已经败下场来。

贺佳蕊跃跃欲试地上场了,“晋宇哥哥,我不指望打败你,只希望比表姐能够多坚持一会儿,你还是对我手下留情,放放水吧!”甜美的嗓音乖巧地求饶,偷袭却已经开始。她的武器是双剑,她缠了千岩好久才得到的双剑是千岩很早以前用来对敌的武器,墨绿的色泽很容易就被贺佳蕊认为这是千岩本体上的树枝做成的法宝,高兴了好一阵儿。

“比试容不得作假,佳蕊妹妹还是谨慎对待的好!”王晋宇笑着应付偷袭,竟是游刃有余的轻松,还不忘口中的指导,“这一剑若是再偏一些就好了,我可能会躲不过去!”

两个人你来我往,贺佳蕊竟也坚持了好一会儿才被王晋宇一掌送下场,她的脸上喜不自胜,除了周翼,她是目前在王晋宇手中坚持时间最长的人,不出意外,就肯定是三师姐了,当然,前提是逸梦输了。

“微微,该我上场了,你在下面乖乖看着啊!”拍拍微微,让她起身,逸梦站起来的时候脚下踉跄,坐了太久,腿麻了不说,就连身子也被微微靠得麻了半边儿,这样的状态,实在是不太好。

“他不是我对手!”微微虽然站起了身,却挽着逸梦的胳膊,不愿意让她上场的模样,还轻蔑地扫了王晋宇一眼,在她眼中,那个少年可谓是弱不禁风,根本熬不过她的鞭子,更不用说还有毒烟了。

“微微乖啊,这是我的比赛,我要自己来啊!”急忙阻止了微微想要上场的意图,逸梦拍了拍微微的肩膀,感觉她的身高用来搭手实在是刚刚好。呵呵,自己终于不是最矮的那个了!笑嘻嘻地又摸了摸微微水嫩的小脸儿,“微微在这里等着我啊,我一会儿就过来陪你!”

能够感受到微微对自己的依赖,逸梦也多了些做姐姐的感觉,比起陈易天那个动不动就摆出哥哥架势的小鬼,微微这样的妹妹显然更合自己心意。

“嗯,微微等着!”微微点了点头,小脸儿很是严肃地说着,又看了一眼王晋宇,觉得那个少年实在是太弱,弱到无法伤人,便也不放在心上了。

说起人类修士比试时常常用的“点到为止”,妖修的理解是这样的,象征性弄点儿小伤,打不死人就好了。这也就不难明白为什么妖修的比试会是鲜血淋漓的了,在对方身上弄出难以磨灭的伤口,也是彰显自己实力强悍的一种方式,如同某种动物在自家领土上放水一样,都是一种标记。

王晋宇目前没有弄伤一个人,放在人类修士眼中,就是这孩子有君子风范,对灵气的控制力也十分精准,很好很不错,放在妖修眼中,则是这人太弱,连对手都打不伤。这样的误解放在两个种族之间,算是最轻的误解了。

当然,王晋宇并不知道在妖修眼中自己竟是那样一个弱质人物,他在想的,则是让逸梦在自己手上坚持多久才好。难得碰见像逸梦这样灵气逼人的漂亮女孩儿,想要不怜香惜玉都不太可能,对着那样一双清澈晶莹的眼眸,觉得自己若是下了重手都是残忍。

逸梦却没有王晋宇的顾忌,她一上场就拼命抛灵符,说是拼命抛,也抛不了多少,灵门之中,对于灵符法宝之流都带着一种不屑的态度,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没有足够的实力,反而依赖外力,并不是灵门欣赏的做法,因此,虽然给了她们灵符法宝,但千岩的态度却是非常不耐烦的。

总共十张灵符,金木水火土各属性两张,逸梦一股脑地抛完了,然后摊开双手,耸耸肩,非常无奈地看着已经有了些火气的王晋宇道:“晋宇哥哥,我的灵符都抛完了,我也没有法宝,你好心送我下场吧,不要太难看啊!”

说完,立刻可爱地捂着眼睛,从指缝处可怜兮兮地瞅着王晋宇,攻势迅猛的逸梦一下子成了任人宰割的小白兔,只会让人想要故意欺负她一下,但重打却是不可能的。

被灵符弄得闪躲狼狈的王晋宇本来冒出的火气这时候也没有了,小孩子嘛,还是这么可爱漂亮的小女孩儿,不懂得怎样打斗,这样做也无可厚非,就连刚才令人恼怒的一股脑抛灵符的做法这时候都成了逸梦可爱的证明,王晋宇笑了笑,一掌托着她,把她送下了场。

逸梦滴溜溜在地上转了半个圈儿,回头冲王晋宇眨眨眼,调皮一笑就跑回了微微所在的地方,小师妹就小师妹吧!不就是吊车尾嘛,偶尔当一次也是蛮新鲜的,不是吗?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十一章 放水 第十一章 放水

冲着“主席台”拱手为礼。王晋宇的视线和台上的师父有了短暂的交汇,然后转身下场,经过那一直注意观看比赛的男孩儿时,他偏着头笑了一下,嘴唇轻动,似乎说了什么,又似乎只是叹息,走过来的时候,浅浅勾起的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奥妙在其中。

男孩儿再次上场,朴素的衣衫经过了两场打斗,先是沾染上了紫红色的血迹,又是摸爬滚打了一番,不复最初的整洁,在一群衣着光鲜的人群中,男孩儿就如同一个异类,若不是场合不对,难保不会有人出言嘲笑,而此刻,也有许多人等着看笑话,也有人,把更多的目光投向了男孩儿脖颈上缠绕着的黑蛇身上。怕它再有异变。

“我要跟她比!”男孩儿手臂平伸,指着的正是与微微站在一起的逸梦,逸梦适时地给了一个错愕而又意外的神情,让这场本应没有悬念的比试多了几分变化。

逸梦上场后说的话,大家都听到了,虽然不会有人认为这个小女孩儿是真的只能够依靠灵符那样无能,却也按照自己能够获胜的方式进行了推演,结果,自然是输赢各半,这样的比试就有了悬念,比起那种胜负差得太大一眼可辨输赢的比试,眼前的会更好看,更让人感兴趣。

正如所料,逸梦在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眼前的正是她想要的结果,她想让这男孩儿赢,想要借着他的赢来打破千岩那种自以为是恩赐的“拒绝”,不是说只要侥幸打败一人,便可收他入门吗?她倒要看看,若是男孩儿真的赢了,千岩又会怎么做。

错位的联想让逸梦把前世的怨恨带入了其中,一直寡言,并且前面有了类似赖皮反悔行为的千岩,这时候就如同那可恶的哥哥一样,让逸梦想要狠狠给他一拳,打碎他脸上总是平静无波的表情,更要让他的计划出现意外。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刚才才会那么爽快地抛掉了所有的灵符,才会故意做出那种弱到不堪一击的模样,这样,她在跟男孩儿比试的时候才能够放水放得理所当然,否则,恐怕也无法对众人交代。

“逸梦,你没有灵符了还怎么跟他比啊,你的力气肯定不如他的!”贺佳蕊错愕之后想到了若是这个男孩儿真的被收入门中,那定然是千岩门下的徒弟,也就是说自己要跟他成为同门同师,她不要!

资质什么的先不说了,光是对方那一身满是补丁的衣衫就足以表明他的身份地位如何了,分明就是个穷小子,说不定跟乞丐也只有一步之遥,即便是送给她做师弟,她也嫌有这样的师弟丢人,而且,想到男孩儿与微微比试时的残忍恐怖,哆嗦一下,贺佳蕊的神情更多了些许惧意,这样古怪且性情不好的人。她才不要跟他同门!

想到就做,千岩给的双剑是不能够借出的,自己用灵气蕴养了好长时间,若是借给旁人,自己前面的工夫就白费了,也唯有灵符还来的实际一些!

“表姐,我记得千媚师傅也给了你两张灵符,你快拿出来,借给逸梦用用,还有啊,晋宇哥哥,你那里有没有灵符啊?!… …”贺佳蕊开始了战前救援,除了没向周翼开口,她把周围的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问了个遍儿,倒是真的被她弄到了十来张灵符,一股脑塞到了逸梦手中。

万万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情况发生,逸梦苦笑之余也就只能够感动于贺佳蕊对自己的好了。这,算不算自作孽不可活?数数,手中的灵符竟然足足有十五张,若是按照刚才那种打斗方式一上台就扔,估计一张也可以把没有灵气的普通男孩儿给搞定了吧!

“还是不要了吧!灵符也是诸位师兄们辛苦换来的,我白白拿走了,又用什么来还?!”逸梦大义凌然地拒绝了贺佳蕊的好意,不敢看她恼怒的目光,急忙走上场去,就怕迟了再生出什么事端。

“我是女孩儿,你不可以动手打我的脸,更加不可以下重手!”一上场。逸梦就弱弱举手发言,扮作可爱乖乖牌兔宝宝,暗忖自己这是纯粹找打。

男孩儿跟王晋宇比试的时候,那绝对是一招一式,拳脚功夫,虽是乡村孩童打架一般毫无章法,但光看护身盾上的凹点也知道若是打在身上,不是一点儿伤害都没有的,自己既然要输,对方又是那样的打法,就一定要挨上几下,只是多少和轻重的问题罢了。

总之一句话,免不了再输一次,当众丢人。好在年纪小,脸皮厚,咱不怕!

做好了心理建设,对上男孩儿那双黑眸,逸梦心里先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明明只见过一次,并不熟识,但为什么,总是觉得有些熟悉呢?尤其是那双眼睛,若是。若是… …

男孩儿的五官端正,相貌冷峻,一双眼睛其实并不出彩,不是丹凤眼,没有那般光彩有神,也不是桃花眼,没有那般****多情,更加不是圆圆的猫眼,没有那般可爱,但,若是没有了眼睛里的冷意。那双眼睛,似乎跟一个人很像啊!

朦朦胧胧有这样的感觉,却实在想不起来像谁,加上前世的记忆,逸梦见过的人,印象深刻的很多,印象次深刻的就更多了,更别提因为某个眼神而记住的人了,真要在一时之间想起来跟谁像,还真是个很麻烦的问题。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眼下,还是先看看该怎样放水才比较好吧!逸梦摇摇头,暂时放下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先放了护身盾出来,纯粹由灵气构造的盾牌状光雾是浅浅的蓝色,表面流光溢彩,很是华丽。

男孩儿冷眼看着,却不急于动手,他颈旁的黑蛇倒在蠢蠢****,甚至还不时发出“咝咝”的声音,好似在说什么一般。

为了要输,还要尽快输,逸梦加重了灵气的施放,对护身盾这等法术来说,灵气越是充足,盾就越是明显,逸梦此番作为,让盾光愈发凝实,若有实质一般的护身盾也让众人有了讶然之声。

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对吗?听到惊讶之声,逸梦自然觉得不妥,急忙收了灵气,好似灵气耗损过重,体力不支而昏倒的模样,自己软软向后倒去,唯一的一个念头是,自己这样放水应该不是很明显吧!

“刚才不是我看错了吧!竟然有那样凝实的护身盾!”贺佳蕊的声音依旧是甜甜的,却是一惊一乍的感觉。

逸梦没有倒下。她被人托住了,根据身量判断,最有可能托住自己的这个人就是微微了,因为微微个子矮,又不会照顾人,所以逸梦现在用全部的心神来对抗身体的不适,拜托,微微,能不能不要这样拽啊,很痒很难受啊!

微微的两手在逸梦腋下,究竟是想要扶起来人,还是想要拖走人,都不得而知,逸梦唯一清楚的是,自己周围站了很多人,热力四射啊!逸梦努力平息着气息,害怕让人看出端倪,可眼皮下眼珠的乱转还是落入了旁人眼中。

颈后一点刺痛,没有等逸梦疑惑,她就真的昏倒了。托着逸梦的微微陡然感觉手上一沉,差点儿托不住人了,眯了眯眼睛,看了看自己身边儿围着的人,呃,都是她认识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这样,算是我赢了吧!”仰头望向台上,男孩儿的表情也有些愕然,他是听了小黑的劝告,想要等那女孩儿支撑不住光盾之后再推她下场,但没有想到,她竟然就这么倒了,他赢的,还真是十分莫名其妙。

但,不管怎么说,他赢了,不是吗?

千岩看着一边儿混乱一边儿清冷的场面,浅笑着起身,道:“对,你赢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门下弟子,呃,你的名字是什么?”

“杨济。”难掩脸上的兴奋欣喜之色,杨济笑了,露出了一口整齐却微黄的牙齿,有些憨厚朴实的感觉。

他肩上的黑蛇似乎也能够感受到属于主人的喜悦,高昂着头颅“咝咝”着,却无人知道它在说些什么。

“千岩,你总说我惹麻烦,我觉得你惹麻烦的功夫比我还厉害!这个,可是你惹回来的麻烦,你今天收他为徒,他以后的事情,你也都要负责到底了,否则… …”千媚故做惆怅地叹了一口气,但她那张扬的眉眼却隐含着兴奋,终于有好戏可以看了,嘿嘿,以后的生活不会太无聊了!

看出了千媚笑容下的心里话,千岩不以为然地拂掉了那只胆敢放在自己肩头的“爪子”,淡淡说:“看热闹可以,但,若是我知道你敢在里面兴风作浪,莫说我不给你留情面!”似乎是对着千媚说的话,可是眼风却扫过了另外两人。

“我还有我的事情要做,没那么多闲工夫,就不奉陪了!”两人中,面容消瘦的中年男子起身,他就是王晋宇的师父,也是五位洞主中最为冰冷阴鸷的那个,犀利如鹰隼的眼眸似乎无意地瞥了一眼场中名为杨济的男孩儿,便飘然离去。

周翼那位胖乎乎的师父看了看千岩,又看了看中年男子,歉意一笑,也紧随而去,“冯兄,你的脾气怎么还是这么冲!明明不是对你说的,你生什么气啊?!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唉,你等等我啊!我还有事情跟你说哪!… …”老远,还能够听到那尾音袅袅。

“哼。”望着那两人离去的方向,千媚轻哼一声,似有不屑,却转瞬露出喜色,笑道:“差点儿忘记了,我还要带他们熟悉一下灵山,我去忙了啊!对了,你可一定要记得,是你说了,若是那个女孩儿愿意跟着我,你就让她拜入我门下的啊!你可不能反悔!”状似提醒地说了一句,千媚也飞快离开,她可不愿意静悄悄地陪着千岩,那可真是无聊透了。

这只狐狸,已经修炼了那么多年,却还是没有去掉这毛躁多动的性子,也是难得的了!千岩勾起唇角,望着千媚离去的身影,眼中有了暖意,笑容也多了几分真切温和。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十二章 醒后 第十二章 醒后

“看你那个小气师父。竟然连个法宝都舍不得给你,你还是跟着我吧,我除了那‘彩霞’,还有‘舞灵’呐!只要你拜我为师,我就可以马上给你,我都跟千岩说好了,你不用怕他怪你,还有哦,我这里还有… …”

当一醒来就面对千媚的喋喋不休时,逸梦很想要再昏过去,当初第一眼看到,她还以为这女子是那种看似热力四射,却是冰冷寡情的冰山美人,没想到… …看着她这份唠叨功底,绝对很有老妈子的天分。

火红的头发被随便挽在脑后,有些凌乱的发丝很不伏贴地钻出来,却被主人视若无睹,一身红裳依旧美丽光鲜,却怎么看都有一种跳脱的活跃。

“… …你看,你师父现在又多了一个徒弟,以后就更加不能够好好照顾你们了。而且,他的法宝可没有我多哦!喔,对了,我还知道一个很好的地方啊,你若是跟着我,我就把那里给你,让你独居,可比这里好多了!”

满含鄙视的目光毫不客气地打量了一遍简陋的岩洞,说出来的那套说辞依旧是老调重提,没有什么新鲜花样,千媚还没觉得自己词穷,细数了一遍自己和千岩的优劣,越是看越是觉得自己好,再没有比自己更好的师父了,可,怎么这小丫头片子就是不愿意投入自己的怀抱呢?

“没关系啊,人多热闹,不是更好吗?”逸梦对着这个聒噪的狐狸精,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直接伪装天真萝莉,“而且,若是我离开了千岩师父的话,难道他不会伤心难过吗?千媚师父,我也是叫师父的啊,不一样吗?”

“而且啊,若是千媚师父真的很喜欢我,想要把那些法宝给我。我也会收下的啊!为什么非要再拜一回师?人家不是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吗?再说了,千岩师父对我也很好啊,他还给过我那么多灵符哪!”

扳着手指头,一一清算千岩的好处,说实话,还真的是没有多少,想要夸都找不到地方,也只能够装傻充愣,死咬着千岩不松口,先不要说跟贺佳仪不对盘的问题,就是千媚这种人来疯的劲头儿,也不是自己能够应付得了的,她为什么不去找贺佳蕊啊,她们两个不是最有话题的吗?

千媚郁闷得只差满头黑线了,给灵符就叫好,还有,自己的法宝也是来之不易的,怎么能够白给呢?还“终生为父”,难道她真的打算把千岩当爹爹不成?呃。外表看倒也差不多,想到后代问题,千媚不免又联想得远了一些,连自己怎样被逸梦糊弄走的都不记得了,只是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离开那简陋的岩洞好远了。

“呼,终于走了,好累啊!”对着贺佳蕊的嬉笑,逸梦做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狡猾的狐狸精不好对付,聒噪的狐狸精就更不好对付了,好在跟贺佳蕊久了,也会一些胡扯的功夫,不然,还真的很难糊弄走千媚。

“你还累,你都躺了一天了你还累,我才是最累的好不好,又要帮你领这个又要帮你领那个的!”贺佳蕊没好气地使出一指禅,戳了一下逸梦的脑袋,不等她说话又道,“你好点儿没有?到底是怎么了,你都不知道当时吓死我了!还真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呐!”

你确定那不是千媚送过来的?看到枕头边儿的浅黄色的储物袋,逸梦挑了挑眉,拿起来看了看,问明白了用法,便开始拿着玩儿,一会儿把里面的灵石取出来,一会儿放进去,用精神力操控灵气。很是轻松。

“我当时灵气耗尽了才晕过去的,后来怎么样了?你给我说说。”逸梦把储物袋系在腰带上,看了看还带着干涸血迹的裙子,跳下床开始换衣裳。

“还能怎么样,那个野小子杨济就被咱们那位好心的师父收入门中了,以后就是我的师弟,你的师兄了,哦,对了,晋宇哥哥是大师兄,周翼是二师兄,我就是三师姐,我表姐是四师姐,杨济是五师兄,你呢,就是老小六师妹了!”贺佳蕊对这样的排名还是很满意的,虽然不是二师姐,但她的愿望还是达成了,想到以后表姐就要管自己叫“师姐”,她的嘴角就止不住地上扬。

“还有呢?”逸梦已经换下了衣裙,散开了头发,准备重新梳理一番,在灵山的这一年。别的不成,梳头发的技巧倒是好了很多,至少不用马尾辫儿充数了,除了麻花辫儿还会了一些不太复杂的盘头技巧。

为了美丽,女人总是不遗余力。贺佳蕊也不例外,除了衣着首饰,在灵山唯一能够做的,也是最容易做到的就是梳头了,好看的头式也会为美丽加分,贺佳蕊有心打扮,自然能够做到更好。连带着,熏陶了逸梦。

“还有?”贺佳蕊好看的眉毛颦着,“还有什么?”想到了那个妖修,有些恍然大悟地说,“你是问你的那个微微吧!如果你现在出门朝右走五十步,你就可以看到了。”指了指方向,贺佳蕊撇了撇嘴,“记得不要离太近,小心误伤!”

误伤?逸梦愣了一下,也顾不上要洗衣服的事情了,立刻跑出门去,不用五十步,才十步就看到了那紫红色的烟雾在弥漫着,不是又打架了吧!观看过微微个人表演秀的逸梦很容易有了这样的联想,而与微微打架的那个,不会是那个叫做杨济的男孩儿吧!

离远一些,逸梦高声喊着:“微微,微微,是你在里面吗?”

浓郁的紫红色烟雾根本不是视线能够穿透的,只能够希望它们没有隔音的效果,可以让声音传递过去,不然,她还真是不敢走近说话,这种剧毒的东西,能少沾还是少沾的好。

“啊,你醒了!”

从烟雾中,微微猛地跳过来,逸梦反射性地伸手去接,却忽略了速度的冲击,把微微接在怀中,她也有要倒的趋势,还是微微及时反应过来,绿色的藤鞭缠绕在了一旁的树上,把两个人拉成了斜线姿势,稳定下来。

“嗯,我刚醒。”逸梦随口应了一句,看到微微眼眸中的喜色。知道她是关心自己,又对她多了几分喜爱,站好,把她放下,为她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头发和裙子,这才问道:“刚才在跟谁打架?伤到了吗?”

“怎么可能会受伤?!上回只是我不小心!那个黑家伙… …”嗫嚅着,想要说些长自己之气,灭他人威风的话,却说不出来,事实就是事实,自己的确赢不了那个黑家伙,但,不至于输就是了。

这点儿才让她最不服气,霸道惯了的突然遇到一个跟自己势均力敌的对手,还真是有些不甘心不情愿的憋屈郁闷,只想着痛痛快快把他打趴下,或者就是自己痛痛快快输一场,怎么都比现在这样子好。

出于这个原因,在逸梦昏过去之后,微微就跟杨济开始了比试,不靠黑蛇,杨济连微微一个手指头都赢不了,结合了黑蛇,就能够赢微微,当然,在微微有了拼命的架势时,他也得不到太多的好处就是了。

“黑家伙?”逸梦愣了一下,想到男孩儿被黑蛇附身,是附身吧,那时候的样子的确是黑不溜秋的黑家伙,“你是说新来的那个男孩儿杨济吗?”

“杨济?”貌似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微微反应了一会儿才点头应道:“对,就是他,就是他吃了我的手臂,我一定要报仇!”

收敛了打架时候的嚣张气焰,微微也就是一个孩子,尤其是此时高喊报仇的样子,更像孩子说的玩笑话,让大人听了发笑。

“好好好,微微要报仇,微微听没听说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微微不用着急马上报仇啊!吃饭了没有?”逸梦刚醒来有些饿,空腹哄小孩儿无疑是对自己的虐待,还不如一起去吃东西填肚子来的比较好。她又忘记自己面前的微微只是妖修,还是植物类的妖修,并不是需要吃饭来哄的小孩子了。

紫红色的烟雾已经随着微微气焰的收敛而消失无踪,逸梦看过去,并没有发现疑似杨济的男孩儿在,绿林里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君子?”微微听到新的词汇感到陌生和好奇,睁大了眼睛,淡黄色的瞳仁中全是逸梦的身影,“君子是什么,也是吃的吗?是微微要报仇,关君子什么事?还有,为什么非要十年啊,微微三年后就一定可以打赢那个黑家伙了!”

“呵呵… …微微实在是太可爱了!”逸梦再也忍不住了,笑着亲了微微蔷薇一样稚嫩的小脸儿一口,“一会儿再说这个吧,咱们先吃饭,我饿了!”老实地揉了揉干瘪的肚子,一天不吃饭,她可还没有辟谷呐,一天不吃饭可是饿得慌啊!

“好吧,先吃饭,吃完饭你一定要告诉我啊!”微微高涨的求知****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打击,不由得噘起了小嘴儿,却也没有对逸梦生气,比起偷听别人谈话来了解事情,她更喜欢现在这样有人跟她说话。

寡言沉默,并不一定都是不喜言语,不善言谈,有的时候只是因为没有人跟她说话罢了。

一手拉着微微,逸梦笑得温柔:“好,吃完饭一定告诉你!”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十三章 微微 第十三章 微微

修炼达到一定程度的修仙者是可以不用吃饭的。也就是所谓的辟谷了。

逸梦这等层次的自然还不行,她现在也就有练气五层境界,还需要吃饭,但只是一天一顿即可。微微刚成人不久,对于灵门中的种种所知不多,也充满了好奇,就跟着逸梦一起到了吃饭的地儿——果园。

其实,灵山上,并没有分割什么这个那个的园,果园的叫法是逸梦一厢情愿给这片伙食地儿起的。也是,当四季变化全不分明的时候,果园总是常常缀满各类水果的繁枝也就不是那么不可理解了。

保护灵山的那层禁制不仅让进出不能随意,更加让气候趋于温和,春天和冬天差不多,秋天和夏天差不多,几乎没有四季变化的出现,呃,也不算,冬天的时候,山峰顶上,最高的地方。还是会小范围下雪的,那种感觉很奇怪,下面还可以穿着夏日的单衫,上面却必须要穿貂袄了。

这不是最奇特的,最奇特的就是灵山的物种了,先不说各种动物都存在,就说那些漫山遍野的植物树木,也都是不分地域不分气候地茂盛着,花是常盛常鲜的,就连果子,也是可以不分时候地累累枝头。

刚入门时,千媚就给介绍了一些简单的地方允许他们进入,一个就是这果园,灵山之中几乎都是素食,树上的水果就成了最好的饭菜,是必须要知道的地点,还有就是沐浴洗漱的地方——一条泉水及其附属的溪流。

“不就是些果子嘛,有什么好吃的!”微微学着逸梦的样子用法术摘取了一颗红彤彤的果子,擦也不擦一下,就咔嚓咬了一大口,灵山之中的这些果子确实干净,根本不用担心一口咬下去见到半条毛虫的可能。

“充饥还是很不错的!”逸梦漫不经心地吃着水果,也觉得嘴里寡淡,再想到以前曾经吃过的鱼烩,还有烤肉什么的,更加觉得手中的水果实在是无味儿,奈何灵山之中的动物不是可以随便捕杀的。你知道哪个将有灵智,哪个又是正在修炼的,为了和平共处,人不杀动物,动物不杀人。

灵门之中,这杀戒还是需要守的,而且,一旦有犯戒的,不管是人还是妖修,通通是逐出门的待遇,没有例外,也不要妄想着能够悄悄地不被人发现,光是千岩那种****到极致的反影之术就可以让一切真相毕露。

微微撇嘴,把手中咬了两口的水果扔到一边儿,又去摘了一个黄橙橙的吃起来,逸梦也不管她的浪费,守着这么多的果树,就是一天吃一棵也绝对要吃好多年,又何必在乎一个的得失,更何况,取之于地。还之于地,最终还是回归了大地,自然循环了嘛!

“诶?!你怎么在这里?!”微微突然跟吃了炮仗一样跳起来,逸梦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男孩儿正站在一棵树下吃着果子,双手捧着,吃得很是认真。

想到自己刚才扔掉的大半个果子,逸梦的脸色微红,伸手拉住了微微:“千万不要打架啊!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打不过的时候还要打,就是愚蠢了!”

“微微不蠢!”微微抗议了一声,到底还是压下了冲动,小猫一样高傲地冷睇了男孩儿一眼,迈步走到一边儿去吃水果,决定眼不见心不烦。

逸梦想了想,走上前去打了一个招呼:“五师兄,我叫逸梦,是你的师妹!”

“嗯,我叫杨济。”男孩儿看过来,点了点头,也没有很难相处的感觉。

“那、那、那个,你是怎么进来的?”逸梦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问了出来,灵山不能够自由进出这一点让她觉得心里不安,而这个,除了问一下眼前这个来路不明的五师兄,问别人的话,他们大概会觉得奇怪吧,毕竟,从来没有人觉得这是个问题。

充满灵气的灵山。又是这般犹若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进来的人怕是连出去的念头都很少有,但,逸梦就是觉得不安心,没有进出的钥匙,她感觉自己就如同坐牢一样,只能够听任别人摆布,哪怕这个牢房大了许多,仍然感觉到不自由。

杨济微愣,还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就连第一次见到千岩的时候,那个人也不过是说了一句“你的小蛇很可爱。”那时候,他吓了一跳,蛇藏在怀中,衣服挡着,是绝对不会有人能够发现的,他是怎么看到的?!好在,千岩并不多事,再没有理会过他,他也就放心了。

第二次见千岩,是他主动找到他的,询问自己是否可以进入灵门之中学习,听小黑说。若是能够在灵门之中学习,他就可以拥有很强大的力量,不用再怕那些欺负自己的人了。

而,眼前的女孩儿,他其实也是见过的,一瞥之下还以为是妖,吓了一跳,却不想,原来是人啊,现在,还成了自己的师妹。

咽下口中的水果。扔掉果核,杨济看了一眼逸梦期待的目光,说:“是小黑帮忙的,这里的禁制挡不住它。”说着,摸了摸颈上的蛇身,黑线一样纤细的蛇身微凉,却让人心里有底,若不是认识了小黑,若不是有小黑在,他恐怕永远都不知道世间还有这样神奇的地方,更加不会进入其中。

“小黑?是那条黑蛇的名字吗?”逸梦来了兴趣,对于那条黑蛇,她是真的很好奇,反而忘记了对方的危险性,又或者,正因为那危险性才会那么好奇,如同眼镜蛇明明是剧毒的蛇,却还是有人前仆后继地迷恋着它,并且饲养一样。

“嗯。”杨济点点头,眼睛中有了温暖的笑意,嘴唇却是抿着的,刚毅的线条也不曾有丝毫软化的迹象,冷冷的,似乎不可接近。

“那,它是只能够带着你出去,还是… …它能够带着我出去吗?呃,我想出去看看,你知道的,这里面其实很冷清很无聊的!”对上杨济疑惑的眼眸,逸梦急急解释着,私自出去就如同住校期间私自返家一样都是违规的行为吧!

前世一直规规矩矩恪守家规校纪的逸梦,这一世里,也都是小心谨慎,一步不敢多行,害怕坏了规矩,逛街的次数也只是个位数字,还不敢太过张扬放纵。对于外面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她不是不好奇,不是不想看看,而是怕看得兴起,得意忘形,露出了自己的破绽,毕竟,不是真正懵懂无知的顽童,总还是有些痕迹的。

性格里内向的部分让她连想到逃课这种事情都会觉得心虚,更何况,她现在是想要在师父没有允许并且不知道的情况下私自出去看看,更加让人心跳加速。

“咝咝”不知道是不是两人的交谈惊动了黑蛇,那线一样的身躯开始了游走,须臾,盘绕于杨济的肩头,黑蛇昂起了三角形的头颅,两颗米粒大小的眼睛黑得发光,盯着逸梦发出了不解其意的蛇语。

逸梦想到它那日钻入男孩儿额心的模样,不由得有了几分害怕,紧紧盯着它,只怕那蛇会突然对她喷出毒汁,又或者扑过来咬她一口,想到那种可能,肌肤上先有了鸡皮疙瘩。

“不要怕,小黑说可以,它可以带你出去。”似乎是怕吓走了逸梦,杨济的冰冷的声音也柔和了几分,轻轻说着,嘴角也有了一抹可以称作是微笑的弧度。

“哦,好,谢谢啊!”了了一桩心事的逸梦心情一松,笑着告辞,灿烂的笑容让杨济的眼神闪动了一下,真的好美,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女孩儿!

“微微,你在哪儿?微微——”也就是这么几句话的工夫,微微能够跑到哪里去啊?

果树下,满地的果子红彤彤的,却都被咬了一口,看起来就是恶意的破坏,逸梦老远儿看到了这一地狼藉,不由得轻轻一叹,再看,茂密的虬枝中,又一颗红果被扔了下来,落在地上,翻滚了个身儿,露出了那被咬掉的地方,小小的牙印清晰可辨。

“微微,是你在树上吗?为什么我叫你,你不理我?”逸梦叹了口气,真是个浪费的小孩儿!

没有人应,只是抛下的果子频率又多了,接二连三的果子都带了力道,有一颗竟然还撞到了树枝上,生生把树枝都给打折了。

“唉,既然微微不想理我,我就走了,真伤心,微微为什么不想理我了?”逸梦故做叹息着要转身离去,眼角却留意着树上动静,那绿叶荫庇下的紫红衣裙分外显眼,很容易就能够看到那一双藏在绿叶后的淡黄眼眸。

“不许走!我没有不理你!”微微猛地高喊,如同导弹一样跳下树,很准确地冲过来。

逸梦急忙转身,抱住了微微,却还是抵不住她的冲劲儿,倒在了地上,偏偏微微还跟小动物一样蹭着她的脸撒娇:“不许走不许走!是你先关心我的,不许不关心我,不许走不许走… …”

听到微微的尾音已经带上了哭腔,逸梦哪里还顾得自己身上的疼痛,急忙安抚:“没有走没有走,我是逗着微微玩儿的,不是真的要走!”双手搂住了微微,抚摸着她的后背,想要调整姿势是不可能了,被死死压着,逸梦也只有等微微平静下来。

“那你为什么要找那个黑家伙帮忙,三年后,我也能够破开禁制!”灵山的禁制本来就是外紧内松,又对于灵物特别宽松,微微属于灵草一类,勤加修炼,轻松进出灵山是可能的,带人出入也不难。但逸梦舍近求远,这种做法严重伤害了微微的自尊心,更是觉得心里难过。

明白了微微为什么生气,逸梦先愣了一下,她倒是真的没有想到微微也可以做到,忽略了她,歉意一笑,转移了话题:“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让微微帮忙,自然要把那不重要的交给别人做了!”

把寻找狐狸哥哥的事情交给了微微,只说那是自己以前的宠,想要找回来,又再三解释了绝对不是不要微微了,哄了好久,微微才破涕为笑,接下了寻找白毛狐狸的任务。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十四章 花雨 第十四章 花雨

深夜,繁星点点。白衣少年站在山峰上,感受着“手可摘星辰”的辽阔与空旷,俯仰之间,唯有浩瀚天空为伴,苍茫大地全在黑雾之中,不辨牛马,愈发显得恢弘寂寥。

巧手轻压,微硬的纸张泛着淡黄的色泽,把黑色的字迹藏于折印当中,最后一道折痕完毕,一只千纸鹤已经折好,灵光一闪即没,手心上再不是一个纸鹤,而成了真正能够飞翔的小鸟,黄色的羽翼丰满,随时可以一飞冲天。

“去吧。”手掌托起,扬手,黄鸟扑扇着羽翅,迅速没入暗蓝的天空之中,似乎化为了空中的一点星辰,再也不辨踪迹。

昂首立于峰上。怅然望着黄鸟飞走的方向,有一种淡淡的离忧,眼前似乎看到了关爱自己却唯唯诺诺死于陷害的母亲,还有那严厉无情却在家主面前一脸谄媚的父亲,还有,同样十三岁却如朝日一般的少年,那样一身无与伦比的光彩,只要出现,便是耀日,会夺走所有的目光。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够那般… …

“晋宇哥哥,晋宇哥哥——”黄莺一样清脆的声音从下面传来,甜甜糯糯的嗓音里带着几分焦急和喜悦,是贺佳蕊的声音。

身形微动,压下心头的万般思绪,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转过脸来,贺佳蕊就已经在十步开外了。

“我就说嘛,这么晚不在房里还会在哪里,果然被我找到了吧!”贺佳蕊的脸颊微泛娇红,轻轻喘着气,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眸看向王晋宇,微有羞意却又毫不掩饰地表示着自己的爱恋,“晋宇哥哥在这里做什么啊?”移转目光,看到了青石上放置的黄纸,“这是做什么的啊?”

贺佳蕊说着走近了,似乎还要拿起来看的模样。王晋宇心神微紧,也不理会贺佳蕊的问题,笑笑直接问道:“师妹这么晚了还不睡,有什么事吗?”

听到是“师妹”而不是以前那样直接叫“佳蕊妹妹”,贺佳蕊轻拢了眉心,转了心思,扯着王晋宇的衣袖,仰着头,很认真地说:“晋宇哥哥,你还像以前那样叫我‘佳蕊妹妹’,或者,或者,叫我‘佳蕊’也好,我不要听你叫我‘师妹’,你的师妹有三个哪,哪个知道是叫我!”

“哦?”挑着眉梢,侧面看去,王晋宇此时的表情依旧是笑,却有了些邪魅的感觉,坏坏的笑容让人看了怦然心动,随即面红心热。贺佳蕊低了头,“嗯”了一声,不敢去看王晋宇的眼眸。

“好,佳蕊妹妹。”特意放柔了的声音夜中听来有一种魅惑的感觉,深夜独有的寂静烘托了那声音中柔而****的部分,让贺佳蕊愈发不敢抬头,只听得头上的声音继续说着,“佳蕊妹妹这么晚来找我,一定是有急事吧?”

“哦对了!”贺佳蕊一拍手,想起来了让自己匆匆赶来的急事到底是什么了,急忙说道,“明天不是就要各自独居修炼吗?晋宇哥哥,我想问问你准备在哪里,我想要跟你离的近一些!”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已经帮她们打好基础的师父很轻松地发话,他们便要开始了独自修炼,灵山广大,每个人都可以寻找无人占据的地方独居,该怎样修炼便怎样修炼,若是有不解的不懂的,可以询问师父也可以询问师兄妹等同门,比起开始,自在了许多。

贺佳蕊一得到消息就想要问问王晋宇会在哪里,地方一旦选好就不会更改,她可不想跟晋宇哥哥离得太远,最好是邻居,最好… …小小的爱恋早已在心里萌芽,只觉得世间再没有一个少年会有他那般的朗月风华,若是。若是… …

说不出口的心思在心中盘桓,却不敢在白日里找他,便等到了夜里才寻来,也唯有在深夜之中,借着漆黑的天色遮掩,她才能够这样大大方方地站在他面前说出心中所想吧!

“好啊!”随口应着,王晋宇的眼中是漫不经心的敷衍,笑容却是灿烂,掩盖了所有的不耐烦,“对了,佳蕊妹妹怎么知道要到这里找我?”

千岩所在的山峰与自家师父所在的山峰是邻近的,贺佳蕊找他不奇怪,奇怪的,怕是她怎么知道要到这个山峰来找吧,毕竟,夜里不睡的人也可以去很多地方,她怎么能够一找就找到了。

袖中,手心在酝酿着金锥,纯粹灵气构成的金锥攻击性强,另有一项好处便是一旦化散全无踪影,而它所需要耗损的灵气也是倍增,因为这种种缘故,王晋宇很少用这招。便是上次比试也是借了法宝之威,而此时,眸中划过一抹冷情,他怕是不得不用了。

贺佳蕊奇怪地看了一眼王晋宇,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妥,便道:“我碰见微微了啊,我问了她才知道的,晋宇哥哥忘记了吗?微微是毒蔷薇啊,稍有灵性的植物都可以跟她交流的,这一点,跟我们那个师父一样厉害。是妖修天生的能力哪!真是羡慕啊!”

听着贺佳蕊的话题又开始偏远,王晋宇释然一笑,散开了手中的一击,“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是心有灵犀哪!”

“唔呃嗯。”贺佳蕊支吾着说不出话来,为那“心有灵犀”而羞红了脸,“晋宇哥哥,就这样说定了啊!我先走了!”

能够与植物交流的妖修!糟糕,怎么把这点忘记了!王晋宇猛然发现自己疏漏在哪里,背上惊出一层冷汗,看到贺佳蕊要走,急忙拉住了她:“等一下,我这里还有些符纸,你帮我一起做传声符吧!”

“做传声符?”贺佳蕊愣了一下,再看一眼青石上的黄纸,旁边儿还有散落的两只千纸鹤,符纸却还有好多张,的确是很多啊!都要做成传声符吗?做这么多传声符做什么?

“明天你就知道了!”王晋宇神秘一笑,又从腰间的储物袋中掏出了一沓符纸来,前天比试之后,他跟门中师兄们换取了很多符纸,本来也是为了练习制作灵符的,但现在,为了掩饰自己的疏漏,都做成传声符会比较好吧!

“啊?!还有这么多啊!都做成传声符!”贺佳蕊惊呼着接过了符纸,讶然看着王晋宇,却在对方不容置疑的肯定中,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

第二天一早,当逸梦走出房门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从来没有过鸟鸣的灵山几时来了这么多的鸟儿?树枝上,天空中,都有盘桓不去的黄鸟,灵动的飞翔伴随着叽叽喳喳,如乐一般悠扬的声音,让人如置仙境。

小鸟儿并不怕人,逸梦伸出手去。一只黄鸟便悄然落在她的手心中,轻啄了两下,未等逸梦感受它腹下绒羽的柔软,便化作了一个“早上好!”消失了,竟然是传声符!

能够把传声符维持这么久的时间,而且还要如此生动逼真,这是谁啊?!这么大的手笔,这么多的传声符光是符纸就要不少的灵石吧!

因为昏倒的缘故,逸梦并没有参与门内的小型交换市场,但也从贺佳蕊口中听说了不少。那些师兄师姐们绝对不是白白修炼的,有偏钻炼丹的,有偏钻制符的,更有那些偏于旁门,做些精美无用的小首饰讨女孩子欢心的,他们修炼日久,已经不拘必须要在门中,所以时时有出门机会,便多会带回来一些外面的东西,让人耳目一新。

贺佳蕊便用两个灵石的代价换取了一个精美的金钗,上面刻着水属性的防护法阵,并不是全然的无用,又能够做装饰品,用贺佳蕊的话来说,真是物有所值。

逸梦虽然对那等金钗不感兴趣,却也想要接触一些别的东西,比如说炼丹制符,掌握一项本领到底还是有好处的,不然拿到了天才地宝的灵草也不知道如何把它变做合用的丹药,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别人。

扼腕之余,也让逸梦对主峰的好奇加重了,据说,那里留有祖师传下的书卷,包含各个方面,千媚和千岩不说了,其他那三位洞主,便是眼馋这书卷才迟迟不肯离去,甘愿做小小灵门的洞主,与妖修为伍的。

当然,这种说法是否属实,并无人验证,但灵门之中,所学甚杂却是可以肯定的。

“哇,真美啊!”贺佳蕊也醒了,走出来看到有自己一半功劳的景象,惊喜之余更多的是一种成就感。

“的确很美,不知道是谁做的!”逸梦已经摸过两只黄鸟了,都是一样的说辞,但不可否认,早上醒来听到这样的问候,还是很温馨的。

“嘿嘿,我知道!可我啊,就不告诉你!”贺佳蕊笑得得意,拉着逸梦的手,道,“快走啊,再不去修炼就来不及了,回来还有好戏看哪!”

两人一同到青石崖上修炼,直到旭日初升之后才回来,看得灿烂阳光下自由飞翔的鸟儿,心情也晴朗了几分,这样才对嘛,不然,即便是山再高,林再美,也只是冷寂罢了,哪里有眼前这般“鸟鸣山更幽”的境界。

“一、二、三,时间到!”贺佳蕊领着逸梦站在高处,看着那些鸟儿算计着时间,一声“到”音刚出,一只只黄鸟冲天而起,漫天的鸟儿似乎给天空拉上了淡黄色的幕布,又似天中的繁星在白日出现,随即,更令人想不到的变化出现了。

黄鸟变作了黄花,一朵朵如雨纷纷落下,竟是晴日里下了一场花雨,那东边儿的红日映衬着,淡黄的花朵也染上了橙红的色泽,变幻间,已然飘洒,随风飞入林间,消失不见,伸出手去接,触手即散,美若梦幻。

“好美啊!”眼中全是痴迷,并肩而立的两人都沉醉在这一场花雨当中,即便是亲自参与的贺佳蕊也不例外,她真的没有想到竟会是这么美丽的场景,这一幕,她一生都无法忘怀。

很多很多年后,想起那天女散花的一幕,还是会震撼于那样的美丽之中,而那一场花雨,也成为灵山的又一个传说。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十五章 十岁 第十五章 十岁

独居修炼,灵门之中。妖修的比重是最多的,达到了十分之七,而妖修又都是独居修炼的,因而,灵门之中的人类修士,也开始了独居修炼,排除了所有的干扰,不与人打交道,修炼的速度的确快了许多,更有些人把独居而必然带来的寂寞当做了一种心境的修炼,愈发勤勉的甚至几十年都不见人。

大部分的人认为这样有好处,便这样规定了下来,在灵门之中学习了基础功法的修士都要自己去寻找一处地方独居修炼,反正灵山广大无垠,倒也不虞一人一个领地会出现地不够的问题。

逸梦千挑万选,才在接近山峰三分之一处定居下来,这地方刚好是雪线位置,冬日时,上面便会下雪,而下面还是晴空万里,建一座小小木屋。一出门,前面是瑞阳,后面是瑞雪,很新鲜的感受。

想法是好的,做起来就困难多了,因为不像是前辈那样打洞,便需要砍伐木材,这还算是简单的,贺佳蕊的双剑已经能够达到飞剑的水准了,飞上一圈儿,收割一批木材,还是可以的,但剩下的搭建部分就比较困难了。

好在有微微帮忙,到底是灵草类的,对于钻土之术也是十分精通,再加之天生的力大无穷,几个粗壮的巨木被当做木桩扎下去,又有王晋宇帮忙拼接钉钉,再加上周谨近乎于完美的组合方式,一座用木头构建但类似竹楼构造的木屋就做成了。

原木并没有仔细分割,有的木板歪斜不平,还带着棕黄色的树皮,完成之后的木屋也就有了原始的魅力,与自然相合,如同一个古朴的艺术品。

逸梦非常喜欢这样的木屋,就连贺佳蕊也有了想要住进来的意向,好在她还坚持着要住在王晋宇的附近。这才只是住了几天就走了。

之后几天,又是忙着帮王晋宇和周谨制造洞府,又是忙着帮贺佳蕊做一个跟木屋差不多的树屋,一通忙活之后,几人的关系倒是好了许多,贺佳仪也来帮忙过,逸梦的木屋造成,她还给送来了一套精美的木制碗碟,让两人互不顺眼的关系有了好转的迹象。

唯一被排除在外的就是杨济了。

本来,逸梦也想过要让杨济过来帮忙,大家热热闹闹地一起做事情,也是能够交朋友,促进友谊的方式,但杨济太不合群了,他往那里一站,就仿佛是监工一样的人物,别人也不指使他做什么,他想要做什么又和大家没有默契。

自觉多余的他只来了一回,再来就是木屋建好之后,他帮逸梦在木屋周围种上了一些梅树。微微用催生的方式,不到一天就让那些梅树长成并且开出了红艳艳的梅花来。偶尔两人也会来一场踏雪寻梅,自在梅间摆下清露代酒,感受那悠然隐逸的高雅意境,虽然都是哭笑不得地收场。

独居之后的各人各自修炼,相聚的时候少了,修炼的时间也就多了,门中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反倒是专心致志地沉浸在修炼中更为有意思。

不知不觉,一年又悄然度过,逸梦十岁了,娇小的身材有了拔高,望着亭亭玉立的方向而去,身形上也有了变化,纤腰愈发窈窕,而那精致的容颜,也逐渐褪去了稚嫩,如同花蕾,正值含苞欲放的美丽。

“琼枝只合在瑶台,谁向窗前处处栽。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 …”

清晨起来,推开小窗,看着晶莹的雪花从茫然的天际飘落,若柳絮随风的柔情,若暗香入梦的轻影。****怒放花千树,傲雪哪怕群芳妒。屋前屋后的梅花尽皆绽放,盛放的********中盛着几片碎雪,离合的光影犹若繁华的海市蜃楼,让人怅然神往,呼吸间都是那混合着清寒的幽幽梅香。浮动若影。

微微在年前突然说要闭关修炼,不知道寻到了哪里,径自去了,也真是来去匆匆,连招呼都如玩笑一样。没有了好比“十万个为什么”的微微作伴,木屋里还真是冷清了许多,冷清得让人有些不习惯。

安静下来的时候,逸梦就喜欢回忆,以前,她爱幻想,但当每一个幻梦都会被人打破的时候,她就习惯了发呆,捧着一本散文诗或者是唐诗宋词,在午后的阳光中,在躺椅上,静静地看着,脑中一片空白。

而现在,突然犯了懒,不想起床,不想梳妆,只想在床上赖着,躺在床上,看着飞雪飘落。那种感觉,好似每一片雪花都是直直地冲着自己坠下,或有斜线的,却是被风所碍,偏移了固定的线路。

偶有那么一两片雪花落在额心脸颊,冰冰凉凉的,让人头脑一醒,而睫毛上,也因为长久的凝持不动,挂住了那一两片雪花,好似星星落入了眼中。世界愈发洁白美丽起来。

不知想到了什么,嘻嘻哈哈地笑了,轻轻浅浅的笑容消融了脸上的冰雪,坐起来,趴在窗前,伸出手去,承接那从天而降的雪花,仔细看那六片的纹理,这样无根无叶的花,真的好美!

“师妹!”杨济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逸梦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就开始喊:“师兄,你在外面等一下,我还没有起床!”

脚步声停顿了一下,就此站在了门外,不大的木屋实在是可以一眼望到底的,就连那当做隔断的屏风也透着影影绰绰的人影,不能够真正阻隔视线的穿透。

“今天有冰灯会,我来问问你想不想去看看。”

杨济站在门外,微红着脸解释,原先黝黑的肌肤不知道是因为得了天地灵气的滋养,还是因为没有那么强烈的日晒,已经蜕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一旦脸红,也不像以前那样根本看不出来了。

“哦,就来,马上就好,等我一下!”屋里传来清脆悦耳的声音,伴随着叮叮咣咣的收拾声。

这是拿起玉梳的声音,这是铜盆的声音,这是踢踏着鞋子走路的声音,这是… …细细分辨着屋中的声音,直到听到一个好似是撞到了画架的声音,杨济才再次开口:“师妹,慢点儿,不用着急,我在外面等你!”微微流露的笑意好似划破乌云的阳光。让杨济整个人一下子亮眼起来。

这个小师妹,看着很稳重的一个人儿,一着急,就总是冒冒失失的了!含着笑意的唇角翘着,细小的弧度柔和了面部表情,杨济想起最初见到逸梦的情景,想到第二次见她的情景,再想到第三次,第四次… …似乎每一次都带给了他不同的感受,唯一相同的就是惊讶了吧,从最初的惊艳到现在的惊喜,每次都会有耳目一新的感觉,原来她还有这样的一面啊!总是会这样感慨。

这一年,杨济努力修炼,他本来的资质就不是很好,三灵根,很是普通,有望筑基,却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没有天赋异禀意味着要用更多的灵药来辅助修炼,幸好,他还有小黑,在这方面,那条有着传承记忆却不能够修炼的黑蛇给了他太多的帮助。

一年的时间凭借着三灵根的资质迈入练气期十层,只差一步就是筑基,杨济已经是灵门中另一个天才式的人物了。

而排名在他前面的自然就是王晋宇,只有一种金属性的王晋宇修炼的又是金属性的功法,早在半年前就已经成功筑基,便是在天灵根的人中,也是少有的灵慧,让人艳羡之余也只能够仰望,谁让人家是天灵根呢?根本没有任何瓶颈限制,修炼简直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杨济知道这一点,但却不服气,是谁规定了资质限定成就的,又是谁,凭什么给了他那么好的天赋条件,自己付出十倍的努力,人家只要轻轻一弹指就可以做到,实在是不公!

修炼的目的从最开始的不要被人欺负渐渐演变成了愤世嫉俗的怨气,心境有了缺失,而杨济还在茫然无知之中,继续着可能走火入魔的修炼。

“等着急了吧!不好意思,今天起晚了一点儿!”逸梦轻喘着跑出门来,说话间伸手摸了摸额角,这样的小动作在世家之中都是不被允许的,可是在灵山日久,原先的世家规矩,逸梦也逐渐放下,面前是熟悉的人,显露出自己的本性也很放松。

“没关系,是我来的早了。”看出了逸梦的尴尬,杨济很有绅士风度地说着,原先拙笨的口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灵巧起来,他却依旧不知。

“呵呵,你来这么早,吃饭了吗?”逸梦几乎是随口问着,问完了才觉得不对,刹那红了脸庞,对方和自己都是练气期十层,早就可以辟谷一月不吃不喝了,哪里还用得着早饭,懊恼地暗叹,惯性思维惯性思维啊!

杨济看着逸梦的小脸儿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表情很是生动,就连那对手指的小动作在他眼中都成了可爱,又想到一年前的逸梦,觉得自己还是更喜欢现在的逸梦,活泼可爱,生动逼真,全不似原先那般飘渺不实。

“没哪,我专门早早过来,就是要品尝师妹做的梅花糕的,可以吗?”好似没有听出逸梦话中的疏漏,杨济随口应着,另有了一番****气度。

“当然可以!梅花糕还有好多哪!还有我新酿的梅花清酒,你也尝尝,看看好不好喝!”顺势让杨济进屋,屋中简陋的摆设都是一点点儿添置起来,也有很多是杨济的功劳,也谈不上生疏,让他随便找地方坐下,逸梦就去取新做的梅花糕了,还有那一瓶已经在地下埋了一年的梅花清酒。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十六章 灯会 第十六章 灯会

一个时辰后,浅酌了两盏清酒。吃了两块梅花糕,逸梦和杨济就走在了灵门之外的乡村小路上。

正值隆冬,漫天飘散着鹅毛大雪,比起灵山那种小范围降雪,眼前的雪花才更有瑞雪兆丰年的气势。地面已经堆积了厚至膝盖的雪,走起路来还真有些步步维艰的意思。

内里穿着一件粉嫩的连衣裙,外面罩着银貂毛的大麾,因为走路热的缘故,没有戴帽子,头上还有些冉冉热气,一出口的哈气都汇成了白雾飞散。

“真是好冷的天啊!”逸梦夸张地往手上呵气,看着那一层层雾气飞散,有一种孩童的天真快乐。天气的冷热对她来说已经不是不可自我调节的了,夏日自可清凉无汗,冬日也可以薄衫如常,但做人需要低调,还是不要太与众不同为好。

守着这条准则,逸梦还是穿上了大麾,银白色的貂毛很是独特,长而绒且不说,那一根根貂毛最根部是白色的。而到了尖端部分则是银色的,走起路来,飘忽的貂毛如同波浪一样,掀起一波又一波的银色光晕,很是美丽。

走在逸梦身旁的杨济本身就不是特别英俊乃至出类拔萃,人群中一眼可见的人物,加上又穿了一件灰色的布袄,与逸梦一比,更是多了几分土气,好在身材高大,才十岁,却俨然十五六岁一般,那一张刚毅的脸让他愈显成熟稳重。

两人并肩而行,不似哥哥带着妹妹,倒似小姐带着仆从一般,谁让那银貂毛的大麾哪怕是不识货的人也知道昂贵呢?

杨济一手扶着逸梦,脚下虚踩,只在雪地上留下浅浅的痕迹,转瞬就为大雪所淹没。只是要好似普通人一样,并不是说一定要艰难而行,逸梦也是如此想的,轻盈走过,她甚至连足迹都不愿意留下。

“这样明年才有个好收成嘛!”杨济不是第一回和逸梦溜出来,也算熟悉了对方的秉性,知道她没有一般世家小姐的娇气傲气,也就多了好感,愿意和她搭话。免得赶路无聊。

灵山离最近的村落也有半个时辰的路程,而若是进城的话,就需要两个时辰,虽然他们已经在前面无人的地方加快了速度,但要走到城中,还是需要半个时辰的路,而现在,路上的人渐渐多了,他们也要注意行藏了。

修仙界和世俗界有一个默认的规则,就是修仙界的人不能够在世俗界捣乱,这当然也包括不能够张扬过市这类的小条款,不然,引起了轰动不说,若是一旦碰上脾气火爆的惹怒了修仙者,大开杀戒的话,就不是简单的混乱可言了。

当然,一般的修仙者也不会太过张扬,一来是于心境有害,二来也是修仙者自身的清高心态作祟,觉得在普通人面前张扬便如同跳梁小丑一般可笑,三来。也是怕引起皇帝招徕,皇帝乃是真龙天子,即便在世俗界眼中,皇帝的确可以更换可以被刺杀,但在修仙者眼中,龙气所护还是有的。与皇帝有了关系好似风光无限,其实也限制了自身的修行,更是容易被皇帝任性的要求所妨碍。

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规矩,修仙界不得参与皇家事,便成了铁板的条例,不需要白纸黑字摆着,便是人人心中奉行的准则,时日久了,皇帝也只是模糊知道有高人存在,却不知道这高人到底是一个还是一群,到底高到了什么地步。

“累了吗?前面不远就是了。”杨济轻声问着,眼前已经可以看到高高的城墙了,朔方城,这座城市西边儿就是朔水,北边儿就是朔方湾,因而名为朔方城,也是十分好记。

“没事儿。”逸梦摇了摇头,仰头看着朔方城,每次看到,都有一种重回人世的感觉,在灵山中清心寡欲的生活适合修炼,但与城中的繁华热闹相比,实在是太冷清了,冷清得不似在人间。

出了小路。眼前就是一条官道,因为马车常来常往,行人不绝,官道上的积雪早早消融了,道路显得泥泞污浊,但却好走了许多,看看眼前的黑泥,再看看脚上一双绣花鞋,逸梦有些迟疑,不穿木屐的结果自不必说,不管是千层底还是万层底,绣花鞋的底子还是会被湿透,想到那种湿漉漉的难受感,她就不愿意踩上去。

逸梦想到的,杨济自然也想到了,除了感慨一句小姐做派,也没什么旁的话好说,女孩子和男孩子本来就是不一样的,女孩子仔细干净,男孩子不拘小节。

“来,我背你走吧!”杨济说着在逸梦身前半蹲着,把后背给她,一年的刻苦修炼让杨济强壮了许多。身材不是原先那么单薄了,加之又有功法在身,莫说背个人了,就是再重一些,走起路来也不会困难。

逸梦犹豫了一下,想到自己也不是那么娇气的人,若不是想到鞋底湿了难受也不会计较这么多,摇头拒绝了:“不用了,我没有那么娇气的,自己走也可以的。”说着就要往前走,杨济却板了脸。容不得逸梦说不,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再一甩手,直接背起了逸梦向前走。

他的手勾着逸梦的腿弯,走起路来略有颠簸,指尖蹭着,有些痒,逸梦自觉尴尬,但想到都是孩子,反正背也背了又能怎样,也不去想那双手,转而勾住他的脖子,双手环绕,悄悄把头埋在貂毛大麾中,隐藏自己那微微泛红的小脸儿。

路上的行人到底还是因为雪路难行少了很多,没有太多人注意他们,逸梦悄悄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只是自己心中有鬼,便也安然下来,享受被背着走的乐趣,从来,还没有人这样背过她,而这份细心体贴就如同冬日的热汤,暖人心肠,让她感觉热呼呼的,手心里都冒出了汗来。

唇角勾起了浅浅的笑容,对于杨济这个师兄,逸梦又多了一份认同感,真的是哥哥一般的人儿哪!每每想到,不由得又想起那个与自己相伴多年的狐狸,他到哪里了呢?他若是在,若是化为人形,应该也是一个爱护体贴妹妹的哥哥吧!

侧了头,细碎的笑声带着些感慨怀念流淌而出。

耳旁瘙痒,柔柔的发丝软若无力,却随着走路的颠簸而蹭过来,一下一下地。如同羽毛拂过,让人痒到了心里,偏又无法腾出手去挠,心里像是猫抓了一样不安,但,听到了那笑声,杨济不由得也翘起了嘴角,眼眸中有了温情,身上背的,是自己的小师妹哪!

不由得,想到了村里人的婚俗,那最后的一幕,总是新郎背着新娘入门,就好像自己现在一样!眸中的笑意愈发深邃,因为想象而璀璨,平凡的眼眸也有了星辰一样的光彩,蓦然点亮了希望的火光。

马挂辕铃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杨济侧了侧身,站在路旁,让过了几辆装饰华丽的马车,裤腿上溅上了几滴泥点,他浑不在意,等马车过后继续走着,前面就是朔方城了哪!

“我没有看错吧!那可是银貂毛的大麾哪!”马车已经行在前面,却有一声又是惊讶又是感叹的话语随风飘过来。

杨济皱了皱眉,他当然知道逸梦身上的这件大麾多么昂贵难得,但逸梦并不曾把它当做什么可以炫耀的昂贵物品,他也就不在意它的价值,猛然听到人这么说,还是让他的心头涌上了自卑的念头,那自卑无形中让他明白自己和逸梦的身份差距,他很讨厌这种感觉,连带着对那个不知名的说话人也有了鄙夷和厌恶。

“银貂毛的大麾有什么不对吗?”逸梦也颦起了眉头,听那话音的意思,倒是在说这样东西不是自己应该有的,听得让人很不舒服,她可还有一件紫貂毛的大麾哪!

“没什么不对,只是闲人多事。”杨济给出了这样的答案,心里烦躁,透着口气也不是很好。

逸梦“哦”了一声,点了点头,还不等再说什么,就看到朔方城已经到了,竟是刚才杨济心烦,加快了速度,超过了那几辆马车,先行到达了城门口,呃,低调,好吧,这还算低调,至少因灵气而来的身姿轻盈在不懂行的人眼中跟绝顶的轻功也有类似之处。

大雪已经缓了,随风飘下的雪屑如微雨一般,细碎零散,橙红色的暖阳隔着厚厚的云层照射下来,****朦胧的暖意让冬日的寒冷也少了几分。

“放我下来吧,这里面都铺着青石板,我可以自己走了!”逸梦拍了拍杨济的肩膀,跃下来,城中的主干道都是用青石板铺地,好走了许多,没有泥泞,即便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也干净了许多。

缓步走入,看到道路两旁的商贩已经摆好了冰灯,那精雕细琢的冰块儿有着各种各样的形态,有大的占地两三米,有小的巴掌大小,绒线可提,一排排系在木杆上,霎是精美,更有那等七彩的,不知道是怎生染出的色彩,绚丽夺目… …

“朔方的冰灯会由来已久… …到了晚间才最是热闹… …”杨济说得含糊,这冰灯会还有另外的一个含义,男女若是相互有意,一个赠灯一个收,也是表露心迹的地方,不同于私下会面的伤风败俗,这样光明正大的相会更多了缘由,私定终生的话,若是家世相差无几,父母多半都会应允。

“嗯。”随意应着,逸梦已经站在一个小摊前,询问那彩色冰灯是怎么做出来的了,倒把杨济忘在脑后,杨济也不恼,轻叹一口气,跟了上去,听她轻声询问,那好奇的目光,喜悦的表情,都让他随之欣喜。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十七章 冰心 第十七章 冰心

“净是胡说,又是银貂毛的大麾。又是穷人装扮的少年,你这小妮子不是思春了吧,想什么美事哪,你可知道那银貂毛的大麾这世间也不过十件,其价更是万金难得,若真是千金小姐得了,珍藏尚且来不及,哪个会炫耀一般穿出来,而且,你还说那二人是走路的,穿得起银貂毛的大麾却没有钱坐车子吗?更何况,若真是千金小姐,又怎么会让一个少年背着,且不管那少年穷不穷,男女四岁不同席,哪家的小姐会让一个少年背着,这不是平白坏了名声吗?!”

吐沫星子飞溅着,随之而来的还有额头上一戳一戳的疼痛,你说就说嘛,戳我额头做什么?!小丫头不服气,挺直了胸脯刚想要辩驳。又被飞沫溅了一脸,急忙转过脸去跑起来:“我不和你说了,范大娘老古董,我和小姐说去!这是我亲眼看见的,小姐都说了,眼见为实!”

被“老古董”一词噎住的范大娘,一手叉腰,一手还维持着戳人的姿势,食指艳红,直直地指着小丫头春儿的去向,一个“你你你你你你你… …”说了好多遍说不出下文去,脸色憋得通红,她才三十多,就成了老古董了吗?

春儿这小丫头,真是不教训不行了,跟谁学的这是!范大娘恼怒着收了手,满院子想要找鸡毛掸子,客栈的伙计见这架势早躲远了,不能够得罪客人,却也不代表他要凑上前去当出气筒吧!

叽叽喳喳的春儿跑到后院儿,得意地扫了一眼身后没有追来的人儿,对自己跑路的功底更多了几分自豪,看到了一袭水色衫儿的小姐正在院中赏梅,她便自去屋里取了小姐的火狐大麾来给小姐披上。

她才八岁,身量又矮,做这个动作十分困难,偏偏小姐又不配合。折腾了半天没有什么成效,看到了小姐眼眸中的笑意,春儿一恼,也忘了尊卑上下,把大麾撸成长条,往小姐身上一缠,自己也扑身上去,叫你看我笑话,叫你看我笑话… …

“好了,春儿,我不跟你闹了!”扒开胡搅蛮缠的春儿,司冰心的唇角带笑,这个小丫头不知道是谁家养出来的,活泼可爱自不必说,就那种不分尊卑的跳脱最合她的心意,让她对其如妹妹一般,又是喜又是怜。

可想而知,有了主子的撑腰,就是不满意如范大娘,也只能够是戳戳春儿了事,再想要动用什么家法是不可能。春儿的嚣张也不是没有缘由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可不单单是指父子之间啊!

看着司冰心自己披好了大麾,春儿满意地点了点头,把刚才对范大娘说的事情又说了一遍,还补充道:“我看得真真的,绝对没有错,马车过去了我还回头看了一眼哪,可是,我再看,却又没有了,小姐,你说嘛,是不是很奇怪?”

八岁的小丫头没怎么出过门,难得出来一趟,哪怕外面冷,也不肯轻易缩回脑袋,一会儿一探的,还是顾忌同车的范大娘怕冷才没有一直撩开车帘,没想到,竟被她看到这么一件事情,越想越觉得古怪,便当做趣事说了,本来也没想怎么地,偏偏被范大娘说了一通,硬是说她看错了。

对自己眼睛很有信心的春儿这下子不满了,我怎么可能看错,我看东西可清晰了!便硬是要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若不是已经在客栈歇了,她定然要满大街地去找那两个人儿,拉他们过来给自己作证。她绝对没有看错。

司冰心知道春儿顽皮是顽皮,但说谎却是不可能的,想了想,皱了眉头,也想不出是什么缘故,倒是春儿的想象力丰富,什么富家小姐贫家子啊,什么落难公子和小姐啊!把说书人惯用的那一套风花雪月套入其中,说起来也毫不逊色,让司冰心听了个有趣。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你说他们也是往朔方城来的,那就应该是来看冰灯的吧!等到了晚上再找找看,说不定就可以找到了。”看到小丫头一脸期待,司冰心也笑了,食指纤纤戳过去,“放心,会让你去找的,但,要等见过二哥再说啊!”

“哎呦,怎么小姐也学坏了,光戳人家额头!”双手捂着光洁的额头,春儿夸张地叫唤着。一张清秀的小脸儿弄起怪来也是精灵可爱,逗得司冰心笑个不停,愈发觉得春儿如活宝一般。

范大娘好容易找到了鸡毛掸子,拿着站在院门口,看着院中亭亭玉立的小姐还有那跳脱的小丫头一起笑着,也裂开了嘴,露出了还算洁白的牙齿,也就是这小丫头在,不然,还真是难得看小姐一笑。

司家的冰美人,自家好模样的小姐落了个这样的名声。很多时候都是让范大娘无奈的,一出生就失了母亲,又不得爹爹宠爱,小姐的冰,他们又有哪个知道是因为无人理会啊!

抹去了眼角沁出的泪水,范大娘的眼中多了柔情,好了,饶你这小丫头一回,要是下回再敢说我老古董,我可就要用鸡毛掸子狠狠地抽你了!想着,范大娘扔了鸡毛掸子,到后面去料理行李了,好歹也要住上几日,可要收拾得舒舒服服得才行,客栈再好,也不如家里舒服啊!

朔方城一年一度的冰灯会在宁国很是出名,就连邻国元国也对此闻名已久,又因为朔方城位置处在两国交界之处,东西来往的商旅也多在此停靠暂歇,每逢冰灯会,便有很多人慕名来城中观赏,客栈都是需要提前预订的,否则就是自家在此有居所,不然,等到了冰灯会那几天,便只有露宿街头。

杨济虽然知道冰灯会出名,却从来不知道客栈难预订,他以前生活在小村里,吃喝都发愁,又哪里来的闲情逸致去看冰灯会,偶尔来过一回也是当天去当天回,自然不会有住房问题,但,眼下——

“对不起,我们这儿已经满了。”小伙计笑脸迎人,说出来的却是让人失望。

这都是第几家了,又是这样的话!杨济还是第一次发现有钱也做不成事的情况。看了看身边儿已经明显露出疲态的逸梦。杨济有些歉意,早知道这样,他应该提前几天便过来订好客栈的。

自从进入灵山之后,杨济的生活状况好了许多,先不说有储物袋和灵石这种修行必备品,光是灵山那漫山遍野的草药也让他小富了一笔,偷偷卖药材让他的生活不再窘迫,也是他不贪心,不然,成为富翁也是迟早的事情。

“不行的话,先找个茶楼歇歇脚也好,我真的有些累了。”修仙固然能够体态轻盈,健步如飞,但逸梦到底走了不少的路,一直保持全身灵气运转从而使身体轻盈,也是很累的,更何况,她渐渐发现,已经不是她在逛街,而是街上的人在看她了。

以为是容貌惹祸的逸梦根本没有想到这里面还有银貂毛的大麾一半儿的功劳。也是,当初陈明瑞给她这件大麾的时候也只是随手给的,更何况,还给了一件孔雀翎的却金裙,比起那华丽夺目的却金裙,银貂毛的大麾就朴素多了,怎么看也不像是很昂贵的样子。

所以,逸梦还是真的不知道这东西世上只有十件,只以为是有钱就能够买到的东西,不觉得稀奇,毕竟,还有紫貂毛的大麾放在那里,相比之下,紫色的应该更稀少不是吗?

“也好!”路上人已经多了,再背逸梦就有些不合适,杨济想了想,没有提这个话,只是托起了逸梦的胳膊,让她更轻松一些,带着她到了附近的茶楼里坐下。

“两位楼上请!”茶楼下面吵杂不堪,有唱曲卖艺的,有五大三粗的马夫粗碗喝茶解渴的,还有那等走街串巷的混混聚在一起消磨时间的。

伙计看人领路,看得逸梦身上的银貂毛大麾华贵,就把其归结到了有钱且斯文的一类,领着他们往二楼走。

杨济也觉得下面太乱,且桌子油腻不洁,便拉着逸梦的手领她上二楼。楼梯狭窄不能并行,伙计当先走了,杨济紧随其后,逸梦则被杨济拉着走在最后,一步一个台阶,悄悄捶着膝盖。

到了二楼,也是客满,小伙计面色不变地找了窗口的桌子,跟那独坐的一人说了个拼桌,热着脸凑过去,那人扫了一眼杨济和逸梦,点头允了,小伙计就引领着杨济和逸梦过来:“真是不好意思了,今儿人多,您两位坐这儿成不?”

杨济看了一眼逸梦,逸梦点点头,说:“就坐这儿吧,估计人多都这样。”

小伙计重新擦了擦桌子凳子,把白布巾子一扬又搭在肩上,让逸梦看得皱眉,跟电视上差不多的情节看起来很有熟悉感,但,这也未免太不卫生了吧!

从怀中拿了香巾铺在凳子上,逸梦这才坐下,因为把香巾当做纸巾用,她身上带着的香巾倒是多,正要递给杨济,杨济却已经坐下了,朗声一笑:“我没事儿,你那衣服金贵!”

十成十的实话说出来却显得有些酸味儿,逸梦皱眉,她只是不想洗衣服那么麻烦罢了,却也不是… …想要解释却无从说起,把香巾往杨济手中一塞,转脸去看窗外,倒是生气的架势。

我说错什么了吗?杨济跟逸梦相处久了,不说心有七窍玲珑,也多少了解了一些女孩子的心思奇巧,当下就反应可能是自己不对,但,是说错了什么吗?她的衣服本来就很贵啊!自己这衣服不过是她一沓香巾的钱罢了。苦笑一下,眸光黯淡,也不吭声了。

两人默坐的这一幕,倒是让对面坐着的男子“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十八章 顿悟 第十八章 顿悟

怎么了?

杨济没有说话。疑问的目光落在了对面的男子身上,男子圆圆脸儿,一双眼睛也是圆圆的,透着水润的光泽,倒是一副温和模样,不像是坏人,那一身装扮也是很有看头,繁花似锦的暗纹一看就知道是金织坊出品的,至于那看似普通却另有玄机的腰带,以及腰间悬着的玉佩,都让杨济对这男子多了几分重视。

逸梦从头到尾都不曾回头,便是听见那一声笑,也只装作没听到,专心致志地看着街角处那个卖糖葫芦的老汉,守着一簇火红火红的糖葫芦,自己却穿着灰扑扑的大袄蹲在墙角,鲜明的对比色,看多了让人同情心泛滥。

“这位小姐想必是气你不把自己当回事吧!”男子开口,声音朗润,如玉器撞击之声,清越而不刺耳。爽朗而不干涸,“男子,生而为男子,便要做伟丈夫,伟丈夫,即男子汉,何为男子汉,男子汉首先便是看重自己的人,虽可不拘小节,却不能自轻自贱,这位小兄弟那句话可是酸得很哪!”

被人这样直白说教,还是从来没有过的,杨济想要反驳,刚张了张口,却又闭上了,他说的的确对,从来时路上有人惊叹逸梦的大麾开始,他自卑的心理就一直在暗中作祟,虽然面儿上没有表现,但到底还是落了行迹,那句脱口而出的实话何尝又不是自己真心想说呢?

“这人世间的富贵权势固然可以滔天,却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倒不如小姐待你的这颗心,真挚可贵。”那男子把眼前这一对儿当做了富家小姐穷情郎的典范,说起来就带了些自己的误解和感慨上去。

杨济听明白了话中暗示,脸色微红,也不知道怎样解释辩解。又是默不作声。

逸梦这时候回过头来了,瞥了一眼那圆脸儿男子,即无恶感也无好感,如看到路人甲一样,转过脸来,很严肃地看着杨济,说:“师兄,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我想告诉你的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逸梦话音刚落,又是那圆脸儿男子先笑了起来,朗声道:“小姐这话实在是精辟,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呵呵… …”杨济忍俊不禁,也笑了起来,他还从来不知道小师妹有这么古怪精灵的一面哪!看向逸梦的目光更多了几分喜爱,先前那种自卑苦闷的心情一扫而空,“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是何等潇洒自在,而后一句。“让别人无路可走”又是何等的霸气自傲。

修仙者,原当有这样的气度,千年万年才不会平白受人影响,天地广阔,岁月漫漫,若是总注意旁人的目光,若是总被这些世俗所影响,永不得自由,修仙又有何益?!

杨济原本就不是那种自卑怯懦的人,只不过进入灵山之后,先是灵门中人的本领让其仰望,而后又是王晋宇和贺佳蕊等人的世家气度让他望尘莫及,更不用说周谨那天生的冷漠平添了一份傲气,即便是身边亲近一些的逸梦,在他看来,那不经意间显露的气度也令他无可比拟。

时日久了,渐渐就有了一种自卑的心理,又是烦躁又是苦闷。此时想通了修仙界与世俗界本就两不相碍,更不用把世俗的富贵权势放在心间,他一直压抑的冷色也显露出来,取代了原先的温和,心境上有了很大的变化,返璞归真。

看到杨济笑着笑着闭上了眼静坐,逸梦猛然间想到了千岩曾经说过的顿悟,难道就是这般吗?稍有轻松的表情立时严肃起来,在这种闹市顿悟,稍有不慎也许就是心魔入侵,也许就是… …

逸梦谨慎地看了一眼离他们最近的圆脸男子,看到对方那明显的好奇之色。也不多言,这时候说什么都是错,倒不如闭口不言的好。

神识外放,笼罩五十步之内的动静,练气期十层,还不算真正迈入修仙界,逸梦也只能够做到这么多了,目光看向杨济,他本就刚毅的面容因为罩了一层冷色,仿若冰雕一般,让人无法亲近,那几欲破体而出的气势更让逸梦紧张,千万不要引来什么不应该来的人!

修仙界的人都不怎么在外活动,总是喜欢找到一处灵性之地,就此隐居修炼,但,也有些例外,比如说是遇到瓶颈在世俗界游走修炼心境的,又有那等信奉大隐隐于市的,还有那等正邪不辨专喜与世俗人参合的,因为这种种,低调些还是好。

怎么偏偏就在此时顿悟了呢?这等顿悟的机缘可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够有的,除了心境的骤变之外。还需要领悟新的境界,而顿悟之后,功法上未必会有很大的境界,但心境上却要高深许多,对以后的修炼大有益处。

而这样难得的机缘却不是人人都有的,有些人,终其一生也不会有一次,有些人,却可以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顿悟,就如杨济一般。

“这位小姐,你这么紧张他。他是你什么人啊?”圆脸男子压不住好奇,还是问了。

“他是我师兄。”逸梦不想多言,她现在过于紧张,每一个靠近一些的人都会被她的视线扫上好几次,跟安检一样,若不是她长得美丽且身上的大麾一看就是价值不凡,恐怕早有人以为她有问题了。

“只是师兄吗?”圆脸男子带着笑意问道,看眼前女孩儿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架势倒是十足,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这般美丽又这般张狂,竟然敢随着情哥哥上街!

“自然是师兄,不然,你以为是什么?”逸梦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一面对这种好似挑衅一样的试探,她的应激机制就自动反应过来,全然一派世家态度,再不似先前那般无害,甚至更多了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那高人一等的自傲一直被她隐藏得很好,却在心绪纷乱的此时显露出来,让圆脸男子一惊,重新打量这位被定位为“富家小姐”的女孩儿,是世家小姐吗?亦或者是皇族公主?

这世上,若论傲气,皇族是远远不如世家的,至少在宁国是如此,世家一个嫡出的小姐都可以轻蔑公主,这样的情况下,圆脸男子自然把皇族公主排在世家小姐的后面想到。

“师兄师妹啊——”圆脸男子的尾音上挑,带着些许的****和游离,正想要再说些什么,就听到楼梯口的一声叫唤:“二公子——”

“二公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啊?不是说和王老板谈生意的吗?不是说什么多大多大的生意的吗?不是说很不好做的吗?怎么竟然跑到这里来喝茶?!”蹬蹬蹬跑过来的小丫头个头小,火气却不小,脚步重不说,就连声音也如炮仗一样,噼噼啪啪震得人无法不闻。“嗬,竟然还不带我!”

小丫头嚷嚷着,一掌就要拍在桌子上,逸梦害怕声音惊了杨济,着急间想不到什么好主意,直接一掌推出,低声喝道:“别吵!”

没防备,小丫头往后踉跄了一步,还是圆脸男子及时扶住才算站稳,嘟着嘴,小丫头何时受过这种气,最多不过是被人戳两下额头,好么,竟然有人推她,还差点儿把她推倒了。

眼珠子一转,这才注意到一开始不曾留意的人儿,也不是说她眼神儿不好,实在是逸梦坐在窗边儿,靠外边儿的位置又坐着杨济,杨济个子高大把逸梦挡了个严实,小丫头一眼看到他家二公子,自然是不曾留意到旁的。

“你——啊,是你!”这一看,小丫头马上发现了这女孩儿身上穿着的银貂毛大麾,再看她旁边儿那个闭目养神的少年,可不就是路上见到的那两人吗?本来还有几分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惊喜,但想到刚才无缘无故地被她推了一把,又是恼怒!

“你推我干嘛?!我跟我家公子说话,碍到你什么事儿了?!你以为你是谁啊,千金小姐啊!千金小姐还没有那么不知羞地趴在男人背上的哪!”想到路上所见,想到范大娘的话,小丫头一张口就厉害非凡,偏偏她那后一句恶毒不说,实在是让人联想太多,周围人的眼睛立刻有了色彩,目光诡异地看向逸梦。

忽闪忽闪的睫毛小扇一样喜人,最难得是那一双蕴含着灵气的眼眸,流转之间的光华实在是惑人至深,清纯又妩媚,才十一二岁便如此,长大了又会是怎样的祸水尤物?!

审视的目光很毒辣,热辣辣好似要把人剥光一般打量,逸梦怒得红了脸,她又怎么不知道让杨济背着不好,却是在灵山久了,忘记了那些陈规陋习,更忘记了世人眼光,以为无妨,却不想被个小丫头一口说出,成了这等不堪的事情。

“春儿,闭嘴!”圆脸男子听出话音不对,冷着脸喝道,看着可亲温和的脸庞这时也有了莫大的威吓,吓得春儿不敢多嘴,却还是嘀咕了一句:“她敢做我凭什么不能说?”才退到一旁,还嘟着嘴,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早知道这个女孩儿这么讨厌,她才不要求了小姐专门出来找她哪!

“家婢无礼,还请小姐见谅!在下司允敬,代为赔罪!”圆脸男子猜测逸梦是否为世家小姐,更是不敢得罪,恭敬行了礼,通报了姓名。

逸梦的气来得快消得也快,摆了摆手,一语不发,看向已经睁开眼睛的杨济,眼眸中全是遗憾,也许,这顿悟可以更久一些的,却被打断了,真是可惜。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十九章 赠灯 第十九章 赠灯

“逞口舌之利,早晚要祸从口出。”冷哼一声。杨济眼眸中全是冷色,眼光若有若无地从小丫头身上滑过,小丫头不敢与之对视,不服气地偏过了头,却没有再说什么。

逸梦拽了拽杨济的衣角,示意他莫跟人计较,这司允敬气度不凡,当不是一般人,如今修仙尚不可说成功,低调总还是好的,便是修仙界中,也多信奉着和气为本。

周围的人本来还有些看热闹的心思,被杨济环视一圈儿,也不敢多看,那么冷厉的感觉,定然不是善茬,若是为了看热闹引了一身骚,还是莫要多看的才好。有人当下离去的,也有些收回目光状若无事的,更有胆大的,还在偷偷看。看会如何。

“我们走吧!”茶楼之中,闲言碎语,说话十分不便,杨济与逸梦起身下楼。

“诶,茶来了!”伙计送茶上来,看到两人要走,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叫了一声,杨济也不回头,撇下茶钱就走,伙计接着,“您两位慢走!”笑笑摇头,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点茶不喝白给钱!真是有钱人的怪癖。

出了茶楼,杨济走得极快,逸梦小跑跟着,“师兄,师兄,你走那么快干嘛!”在一座巨型冰雕前,杨济猛地停下脚步,逸梦不留神,差点儿撞上他的后背,即便这样,还是踩了杨济的鞋跟。

“哎,我不是故意的,师兄。你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吗?”逸梦问着,想了想,又一脸紧张地说,“刚才可是顿悟,可是有什么不妥?”

看到逸梦眸中的关切之意,杨济脸上的冷色消融少许,道:“没什么,那小丫头的话我都听到了,是我先前思虑不周,才累你名声受损,世家里,对这等事情,很是看重吧!”

非是世家,就是穷苦人家,也男子说笑几句还是可以,但那般背着,便难免要被人说是有伤风化了,这世间,男尊女卑,对女子而言,本就是束缚太多。

知道杨济是因为此事不快。逸梦一笑:“有句话叫做‘天高皇帝远’,我在外面,也没有那么多拘束,否则,倒不如在家了。你我都在修仙,若有一日真得仙途,更是远离世俗,又何必在意他人眼光。”

话是这般说的,逸梦心里却多少有几分没底,陈家她不可能永远不回去,来到灵门已经两年,再有三年,便有了出入灵门的权限,那时,定是要先回家看看的,那万般规矩却是丝毫不能够忘记,否则,自己丢脸不说,让方素心陪着难过,就是大大的罪过了。

刚才那小丫头自可以不当做一回事,谣言止于智者,只要自己态度自若,沉着镇定,任谁也会多相信自己一些,但那个司允敬却不可等闲视之,看他气度,依稀也有世家风范,只恨自己当初对此类消息太过漠视,也不知这司家到底是否世家。又是何处的世家。

这种时候,逸梦无比想念陈易天,别的不说,光是他那等收集消息判断问题的方法就能够为她开解不少,怎么说都是陈明瑞亲自教养出来的,那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处理的方法也就多了选择,比自己这样懵懂的好了太多。

“不然,我去把他们杀了!”看到逸梦眉心轻颦,知道她并不是真的放下了,杨济目露凶光,提出了斩草除根的建议。

逸梦吓了一跳,他怎么会有这种念头,难不成是心魔作祟?修仙界重视天劫,更重视杀孽恶报,除了以杀入魔的,普通修士是不会轻易与凡人为敌,杀戮凡人的,杨济怎么… …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似乎从杨济顿悟过后,他的目光就不再是冷而已,更多了杀气。

“不用,我没有关系!”急忙打消了杨济的杀念。逸梦转而欣赏起冰灯来,也顾不得疲惫,缠着杨济带她赏玩,还逼着他说些趣闻什么的,费了好大的劲儿,又走了多半条街,这才总算引开了他的心思。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幸好不曾再下雪,清理干净的街道两旁都是冰灯,更有那等大的直接摆放在街心路口,夜色降临。街上不再允许马车马匹通过,都是步行,有钱人家也会准备滑竿一样的轻纱小轿,让人抬着招摇过市。

“点灯喽——点灯喽——”孩童们欢笑着,由朔方令尹在城中心的鼓楼上点燃上面的“鼓灯”,那被制作成大鼓形状的冰灯有两人大小,四面可观,中心燃烧灯油,等到油尽冰化之时,也刚好是灯会结束的时候了。

鼓灯一亮就是一个信号,四面的灯火都开始依次点亮,左右平齐,就连小商贩们也在顺序位置上点亮自己摊上的冰灯,小冰灯来得容易,又是应时应景的东西,便是浪费了,也不值个什么,这些小商贩很多都是自家做了多的,拿出来消遣卖钱,能够获利自然是好,不能也不恼,本来也不是长久的营生,不会为此计较。

这样一来,整个朔方城在刹那间灯火辉煌,还真有几分现代华灯初上的意思,但,因为没有光污染的关系吧,这时侯的夜空深黑幽静,全然没有那亮彻天空的橙红光芒。

繁星仍然可见,与地面的繁灯相映成辉,街市也在同时涌上了很多的人,看那左右拥着丫鬟的便是某家的小姐,薄纱覆面,若隐若现的容颜在灯下观来,更有朦胧之美,秋水一样的眼眸,怎生看都觉得其中影影绰绰闪烁着耀眼灯光。

看那呼朋引伴自命不凡的一群。可是哪里的书生,青衫蓝衫灯光一耀,皆变了颜色,却是喜庆多彩的,衬着容光焕发的脸庞,****先不说,神采奕奕却是有的,隔着城中河两相观望,或在桥头并肩而立,真是万般热闹。

“小心些!”杨济一手护着逸梦,一手挡着拥挤过来的人群,前面不知何人喧哗,只听得“使劲儿挤”的喝彩声,便有若被什么赶压一般,人群向这边儿蜂拥挤来,让人站立不稳。

“咱们也来挤吧!”逸梦突然来了兴致,双手推着杨济,让他使劲儿往回挤,两边儿的人马不知道是谁在起哄,谁在随大流,这边儿挤那边儿,那边儿挤这边儿,轰然散开的时候还带着笑,除了那几个倒霉到挤掉鞋子的,其他人都是笑意满满。

“花半飘零清水流,打一字。可有猜得者?”

中间台子上有文雅的猜谜比赛,高悬的十盏彩色冰灯都是精雕细琢的,结实的棉绳冻在冰中,另一头系着一根圆木棒,便也如纸做的挑灯一般,可以提着走了,很讨女孩子的喜欢。

“花半,清水流,哦,有了,菁,可是‘菁’字?!”一书生模样的人报出了答案,台上的老者点了点头,让他自选了一盏冰灯,他挑了一个莲花并蒂的彩灯,笑眯眯地转手就送给了身边儿一个女孩儿。

“画中佳人无踪影,打一字,可有猜得者?”老者不紧不慢地再念出一个谜语来。

“你可喜欢上面的灯?我猜得了送你!”谜语都不是很难,杨济听了两个也来了兴致,台上还有七盏彩灯,逸梦看了看,指了指那小鲤鱼的,红红的颜色很是鲜活,好似真的红鲤鱼一般,“那个,那个好了!”

“畦。”

“是‘畦’!”

两个声音响起,杨济抬头看去,对面那个对着自己笑的圆脸男子,不正是在茶楼里看到的司允敬吗?他身边站着几人,其中一女十二三岁的模样,蒙着面纱,身姿婀娜,露在面纱外的一双眼眸盈盈如水波光闪动,想来容貌也是不差,而那女子身边儿的就是茶楼中见到的小丫头,看过来的目光还带着几分不服气和别扭。

“两位同时答对,却不知是谁先谁后?不若再听下一个可好?”老者有些踟蹰,他年纪大了,刚才听得两声真切,却不知道到底是那一边儿先后。

“不用了,他在我前面答的,灯给他好了。”司允敬一笑扬了扬手,推脱掉了老者的建议。

杨济也不推脱客套,拱手为谢,然后冲老者要了那盏鲤鱼灯,转手就递给了逸梦。这般大气的做派也是他顿悟之后,若是之前,嘴上不说,心中也要计较一番,是断不会接受旁人如此好意的,只会把这当做是施舍侮辱。

小鲤鱼的造型可爱,尾巴上扬好似炫耀一般,身上的鳞片细细,竟然还专用金粉染过交接之处,看起来,愈显活泼生动。

逸梦道了谢,欢欢喜喜接了过来,全没有计较这赠灯是怎样的意思,拿着小鲤鱼跟着人潮继续向前,杨济眸中含笑,也跟了上去,帮她护卫左右,不让旁人挤到她。

“二公子,干嘛把灯让给他们,明明是咱们该得的!”小丫头春儿很是不满地看着那两人离去的方向,回到客栈之后,范大娘给她说了一些道理,她也知道自己有些出言莽撞,但却不觉得是大错,而刚才,怎么都觉得那少年太过高傲,倒像自己这边儿巴结他们一样。

司允敬没有理会春儿的不满,笑着对妹妹说:“想来这条街上定然也还有鲤鱼模样的灯,我给你买一盏更好的,可好?”

“没关系,只是看着那盏好玩儿罢了。”司冰心不紧不慢地拒绝了,又看了一眼身后,那少年带着那女孩儿已经消失无踪,人群拥挤,灯火阑珊。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二十章 再遇 第二十章 再遇

“咦,这街上的人。怎么少有穿白衣的啊?”

逸梦逛着逛着,好似突然发现了什么,细看去,不只女子没有白衣的,男子也少有白衣的,看小说动不动出现一个“白衣少侠”,要或者是“白衣仙女”的,偏偏这街上,锦衣乱色也有,青蓝纯色也有,红fen绣花也有,却偏偏没有白衣的。

夜本应暗黑,因有众多灯火,也不觉昏暗,但,无论是何种色泽,总是没有白衣抢眼吧!怎生就没有人穿白衣呢?

杨济被问得一怔,这个问题,应该是常识吧!奇怪地看了逸梦一眼,还是原原本本说了:“在宁国,白色本为孝色。家中若无丧事,是不可以着白的。”

“孝色?!”逸梦听得一愣,第一个念头是小说和电视果然都是骗人的啊,第二个念头则是自己竟然又被惯性思维所误导,问出了这么白痴的问题。小脸儿微红,强辩着,“那,那晋宇哥哥,不也是穿着白衣的吗?”

虽然少,但他的确有一套白衣,逸梦曾经见过,当时贺佳蕊还曾花痴一样赞叹什么****倜傥来着,而当时自己想的,倒也不外是“白衣少年”“芝兰玉树”这类的词汇。

而且,想到了还在云梦山时只见过一面的那个男子,他也是一身白衣,纯白的衣,墨色的发,记忆中的那个男子好似一幅天然的水墨画,黑白分明。他那,是为了谁戴孝吗?

心间一痛,想到他那孤寂的神情,落寞的语气,她竟有了莫名的心动,倒愿将己身相替,替了他万般烦忧的意思。又花痴了!暗暗一叹,对那个只见过一面的男子。不知道怎地,记忆竟是那般清晰,或者是因为他所展示的灵气让自己对灵气有了第一印象,也对他加深了第一印象吧!

摇摇脑袋,看着手中的小鱼儿,橙色的光依旧明亮,隔着冰层照射出来的光有了晶莹剔透的质感,又有一种脆弱无依的感觉,仿佛稍有不慎,就会灭掉,就会碎掉,迫得人必须要小心翼翼地看护着。

鼓楼下方是大型的龙灯展示,整块儿整块儿的冰几乎掏空了朔方城外的朔水支流,巧手的工匠用了十五天才雕琢出来的巨龙颇有腾飞之势,双目圆睁,威慑四方,盘绕着鼓楼四面,哦,其实应该叫做蛟的。

注意到祥云下露出的四爪,逸梦有了些了悟,龙这种传说中的东西一直都是天子化身的象征。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龙,但除了皇家,还是无人使用龙形图案和纹路的,而眼前的这个,若说是龙,难免就有了僭越之嫌,果然还是蛟更好一些。

“大人在朔方城多年,可谓是劳苦功高啊!这腾蛟冰雕也唯有大人点亮最为合适!大人可谓是宁国的栋梁支柱啊!”

不远处传来说话之声,附和的追捧声压下了不少人对于这大型龙雕的赞叹之声,逸梦看过去,一群前倨后恭的官绅们围着一个容长脸的中年男子奉承着,中间的中年男子面黄有须,听得大家言语,捋着胡须微笑,似在得意,却得意得十分谨慎。

“那人是谁?”逸梦随口问了一句,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什么大人物,听得那些人一口一个“大人”地恭维中间的那个男子,不由得也有了几分好奇。

“啧啧,你竟然连朔方令尹都不认识啊!”有些尖利的声音却不是杨济的,站在他们身边儿的一个大娘惊讶了一声,就开始卖弄自己知道的,“这位方大人可是好人啊!人家是世家出身不说,而且文采极高,一手字就连皇上都称赞过,他来咱们这朔方城不到两年,就把朔方城治理得夜不闭户,真正的好官哪!可比以前那些个贪官强多了!”

大娘交口称赞,引来了周围人的附和:“可不是嘛!你看看这些奸商。原先一个个都趾高气昂的,好似皇亲国戚一般,现在不也都低下头来了,还特地弄了这什么‘腾蛟’的冰灯来巴结,哪里还有原先小人得志的模样。”

宁国的重农轻商由来已久,商人又一贯以尖刻形象居多,不然就是狡诈奸猾的,品质好信誉好的商家很少,宁国人对于商人并没有好感,就连靠着商人吃饭的也不为其说好话,更多向往着投靠世家作为幕僚,或者是科考得利,受皇帝赏识。

姓方?世家出身?逸梦的兴趣更多了一分。方素心出嫁之后很少提起方家,回娘家的次数除了必须,也是没有,而逸梦之所以记得清楚,是因为她有很长的时间都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只有一个姓,就是方。

方家与陈家同为世家,逸梦却从来不曾去过方家一次,更加不知道方家的种种,猛然听到一个姓方且也是世家出身的人,便不由得想到了方素心,想到了自己曾经姓过一段时间的姓。产生了某种类似同乡一样的亲近感,想要接触。

围着的乡绅们递过来了点火之物——一个拐杆,一头缠着的绒布已经烧着,另一头才是手握之处。方大人接过来,很文雅地一手持杆,一手拉着过宽的袖子,如同要写毛笔字一样的架势,把拐杆着火的一头从龙口中伸进去。

龙头部有一个点火装置,不知道那些工匠是怎生做的,只听得“噗”一声,火焰在点燃龙头的同时飞速传递下去。好似多米诺骨牌一般传递着火光,龙颈,龙身,龙爪,龙尾,就连龙身藏处的祥云中也有了火光。

“好!保佑我宁国龙翔万世!保佑我朔方风调雨顺!”

龙尾点亮之后,轰然的叫好声似乎众口一词,不知道是谁先开始喊了口号,便有人跟着喊起来,声音开始还有些杂乱,后来便齐如水波,传递开去,竟然营造出一种万人一词的轰动效果,那好似回声一样的高喊声透着无限的热情,轻易就感染了身边的人。

好厉害啊!逸梦也忍不住悄悄拍手而赞,到底是谁策划了这场冰灯会,在娱乐匮乏的古代,这样的冰灯会不亚于奥运会产生的绚丽效应了吧!光是这环绕鼓楼的巨龙,搬运就是不易,更不要说雕琢之功,还有那灯芯设计的巧思了。

虽是姓方,但人家是大人,再说了,也不一定是方素心的本家,倒不宜过去乱攀亲戚,逸梦想着,也没有过去,只是目送那群士绅簇拥着方大人远去,好似他们还有安排,要到什么绿柳楼喝酒。

绿柳楼,不是**楼吧?逸梦坏坏地想了一下,也没有去一探究竟的意思,古代到底还是不同的,那等地方,莫说进入了,良家女子便是靠近了,也有近墨者黑的嫌疑。何必去自惹麻烦。再说了,又能够有什么好看的吗?人家是卖身,你是去闲看,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厚道。

不能够拯救人于水火也就罢了,专门为了看热闹而去,还真的当那里是观光景点啊!再说了,看到别人的苦痛,难道就会显示自身的高雅不凡吗?

“灯会也看得差不多了吧,咱们… …”一回头,不见了杨济,逸梦愣在原地,看着人来人往的喧闹,竟有了些茫然,他去哪里了?刚才不还是在身边的吗?

遭了,没有那条黑蛇,怎么进入灵山啊?!逸梦懊恼地拍着脑袋,真是大意了,只以为他跟在身边,却不想人多也会把他挤开的,提着小鱼灯,逸梦犹豫不绝,是应该在原地等,还是应该四处寻人呢?

第一种显然更为明智,原地站着,等他过来寻自己,这样应该比较容易,但,会不会有些傻?背对着龙灯看着过来观赏的人群,逸梦觉得自己也成了观赏的冰灯之一,有些难堪。

在原地转了两个圈儿,默数了五十个数,还不见杨济来寻,逸梦开始往坏的方向推测,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碰见什么意外了,又或者,有了什么偶然的****?想法开始脱离正轨,人也焦躁不安,若是他真的出事,自己应该去寻他帮他才是,怎么说都是同门师兄妹… …

“人比灯好看吗?”

“嗯?”

身后传来声音,逸梦回头,就看到那只见过一面的男子一身白衣,负手而立,一双眼睛,盈盈若有笑意,看着自己。

“你!是你!”逸梦惊喜之余,上前一把抓住了对方衣袖,“大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扬起的脸上还是单纯的笑颜,眸中闪动着疑问,手紧紧抓着他的袖子,只觉得这回若是抓不牢,就再也抓不住了。

“小丫头长大了啊!”在逸梦头上胡乱揉了一把,整齐平顺的发顶起了毛躁,愈发可爱,看到对方瞪过来的眼眸,男子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看起来如同阳光美少年,就连眼眸中的孤寂之感也淡了几分,几不可察。

“走,上去看风景会更好!”伸手一拉,牵着逸梦上了鼓楼,鼓楼是城中最高的建筑了,站在这里,看向下面,四条主干道的灯火就如同在脚下一般,格外地恢宏壮丽。

逸梦满眼的赞叹:“这里真是个俯瞰全城的好地方!”瞥了一眼男子,这人不是早在上面看到自己了吧?

“那是自然,这朔方城也就这里能够待,也就这冰灯会能够看看了!”男子怅然一语,似夹杂着万千感慨叹息,目光遥遥,璀璨绚烂的灯火,沸反盈天的喧闹,这一刻全都成了他的背景,白衣男子,墨发飞扬,忧郁的目光远眺… …以人入画,触景生情。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二十一章 放下 第二十一章 放下

看《天龙八部》的时候。曾经想过,阿紫到底是爱上了萧峰,还是爱上了爱情,爱上了萧峰对阿朱的爱情?这个问题,她没有得到过答案,这世间所有的人都赞叹爱情是美的,从万古传唱的梁祝白娘子,到社会新闻上常常有的忘年恋金婚,爱情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符号,成为了不得不歌颂赞叹的人类伟大的精神之花。

可是,那样美丽的爱情,她从来没有过。

也曾经痴迷过某个男明星,也曾经暗恋过高一年级的学长,更是曾经有温柔谦和的富二代来追逐,但她,不知道是不是被哥哥的恶作剧吓坏了胆,再也不曾相信过那样的镜花水月,不相信那满含痴恋的眼眸下掩藏的是怎样的交易。

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周敦颐写这首《爱莲说》的时候,大概从来没有想到这句话也可以用来形容爱情吧!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她站在远处。看着那一对对的情侣轻笑细语,谈情说爱,她羡慕,但,当那中间的一人会换成自己的时候,她就会害怕了。

因为害怕被玩弄,所以不敢付出真心,因为害怕会被抛弃,所以不敢付出信任,因为害怕会被利用,所以不敢付出感情… …是,她胆小,她懦弱,她真的被那一个个层出不穷的恶作剧吓破了胆子,真的不敢轻易迈出一步,步步为营,在保护自己的同时,又何尝不是画地为牢呢?

她期盼爱情,期盼着会有一个白马王子一样的人出现拯救自己,哪怕自己不是真的公主,哪怕那位王子不是很英俊也不是很有钱,她不怕过苦日子,只怕过没有爱的生活。

可是,当你一面期盼,一面束紧双手,就算是天上掉下了馅饼,也只能够是看得见吃不到的酸葡萄。徒添遗憾。

如果灰姑娘因为担心魔法失效坐上了南瓜马车也不敢走进舞会,会怎么样?她只能够隔着玻璃窗,看着俊美的王子跟一个又一个的美丽女子共舞,直到寻找到他喜爱的那一个,而她,便如同卖火柴的小姑娘一样,只能够在窗外幻想,直到魔法的终结。

她不相信容貌带来的爱情,不相信权力带来的爱情,更加不会相信金钱带来的爱情,那么,又有谁能够告诉她,这个人接近她是为了什么,又是想要什么?而他,又是喜欢她哪一点儿吗?

很多人都说爱情是没有理由的,爱了便爱了。也许真的如此,但她却不敢接受这样的理由,那种不安,已经深深植入骨髓,与恐惧一起,在期盼爱情的时候。害怕爱情带来的伤害,从而愈发怯懦愈发胆小。

手,微微颤抖,小鲤鱼也一颤一颤的,似乎活了一样,似乎想要摆脱束缚,垂着眼帘,眸中转过很多情绪,最终,还是微仰着小脸儿,看着那个一脸忧郁的男子,看着他眼眸中平静的忧伤,轻轻一叹:“大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鼓楼上没有人在,又是四面开阔,这一声叹息远离了下面的喧嚣,清越生冷,仿佛是漫无天际的一句感慨,又仿佛,是有感而发的一句沉思,不像是问人,更像是扪心自问。

“我在想,这万千灯火,原来还没有你好看!”

男子转过身来,微微垂首,便看到了逸梦,十岁的逸梦踮着脚尖,勉强能够到男子肩头,这样的高度。正方便了男子抚摸她的头发,而他,也的确这样做了,随手拔掉了她的一根头钗,却不想,这头发是她自己梳的,只用一根钗固定,不是十分整齐平顺,头钗一拔下来,青丝飘散,飞扬间,那一双幽黑眼眸中的落寞忧伤让人怦然心动。

随口调笑的话到此遏然而止,静谧的气氛流淌在两人之间,朔风拂来,撩起了逸梦的长发,白嫩的小脸儿在黑发掩映下更多了些苍白,两靥轻染红霞,却是因为那句话而起的心动,明知道是假,却还是会听信会喜欢,这样的话,应该就叫做甜言蜜语吧!

男子愣住了,一瞬间。眼前流光飞舞,好似看到了很多年很多年以前,和她相识的那个时候,就是在这里,就是在冰灯会上,他与她相遇,尔后,便是相伴,以为会是长久,不曾想… …

怀念怅然之色一晃而过,眸中又是淡定清冷的神情。但,面对着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儿,呃,快要长成大女孩儿的女孩儿,他突然发现了自己说的话是多么突兀,她之于他,只是邻家妹妹一样的角色,可爱有趣,却不是可以随意调笑的。

“小丫头住在哪里?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尴尬地看了看手上的簪子,第一次遇见也是如此,他拔走了她的一根头钗,再不曾还过,不知是为了弥补还是为了掩饰,把那平凡的簪子放到了自己的储物袋中,转而拿出了一根白玉莲花簪,那是他亲手做的,上面刻着两个小型的法阵,可防御可攻击,也算难得。

最难得的还是那材质了,看着只是普通白玉模样,却是玉精,蕴藏的灵气虽少,却能够清心明目,也是他做了旁的法宝剩下的边角料,不忍扔掉所以随手做的,一直不曾送人,好吧,就算便宜这小丫头好了!

不曾体味那刻慌乱的感觉所为何来,递出了玉簪,见逸梦不伸手去接,又是苦笑:“好了好了,是我不好,我给你束好,不要生气了啊,小丫头,生气就不漂亮了!”还是哄小孩儿的那套口气。手上忙忙动作,以指当梳,穿梭在那柔顺长发间的时候,心也柔软了几分,动作更多了和缓温柔,不一会儿,一个不伦不类的男式发髻就束好了。

长长的黑发被玉簪束在发顶,小小的发髻如冠,多余的发尾垂下,如同高高竖起的马尾辫儿一般,就那么自然地垂着,清爽利落,更显洒脱恣意。

“没有生气。”逸梦牵动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来,她刚才只是走神罢了,沉迷于回忆之中,沉迷于曾经的爱恋之中,毕竟,眼前人,怎么看怎么如画,都是同样的不真实,那一刻,她真的有一种看电视一样的错觉,好似,又看到了那个曾经痴迷过的男明星在演绎着一场名为爱情的忧郁,而她,则随着他一皱眉一眨眼的动作而动心。

“大哥哥,曾经爱过一个人吧,只是这个人,现在不在了。”其实,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隐隐有了这种感觉,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但,不得不承认啊,好男人都是别人的,即便眼前这个不是,他心中也早已停伫了一个别的女人。

说什么千年万年的寂寞,说什么会没有人永远陪伴,还有… …“这冰灯会,你也曾经和她一起来过吧,又或者,你们就是在这里相遇的,而你现在还没有把她放下,所以心心念念,还是会在这一年回来看看… …”

冷冷揭露着别人的隐私,看着他眸中闪现过的一丝讶然和慌乱,不知怎地,逸梦竟然产生了一种快意之感,连那笑容也真实了几分,“最难得不是爱上,而是放下,原来,你比我更可怜。”喃喃一句自语,笑意也带了些嘲讽的意思。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尽。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还好还好,她不曾深陷,不曾相思,往日的痴迷在一日清醒,便如同是一场富丽繁华的梦,那样的幸福,原就不属于自己,离开了也是解脱,至于暗恋,更不用说,青涩的果实不一定都会成熟,更何况,她心里明白,她爱的恋的只是那一瞬间那一个片段,而不是那个人的全部。

男子还在愣怔间,逸梦已经收敛了心神,淡淡的笑意有些倦懒的意味,****不去的是那入骨的忧伤,她终于明了,她为何看着他想要安慰,为何总是对他印象深刻,原是因为看到了他身上的忧伤,如自己一般的忧伤,飘渺如轻云,如远山,浓郁如山石,如松柏,一幅画卷,展开来,满眼忧伤。

“这个送给你,希望它能够给你温暖。”橙红的小鲤鱼转手送给了他,一报还一报,他给了她头簪,她给了他小鱼,两清了。

转身往楼梯口跑去,轻盈的脚步声若扣着节拍,起起落落,宽大的衣袖随风鼓动,貂毛大麾上一波一浪的银光反映着柔和的橙光,那一圈圈光晕让背影多了几分虚幻,飞扬直顺的黑发如瀑,飘洒间,已然落定无悔。

拿着小鱼灯,男子竟不知如何反应,看到那光晕快要消失了,才朗声问:“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脚步似有停顿,微侧了脸,女孩儿的声音轻柔:“逸梦… …”须臾,身影消失在楼墙后,依稀可以听到下楼的脚步声,却再也看不到了。

“梦么?”竟是连名字也不告诉吗?男子摸摸鼻头,捉摸不定小丫头的心思,这个很有趣的小丫头是不想再理他了吗?真是古怪!看着小鱼儿散发着暖暖的成色光芒,她倒是聪敏,能够猜到那么多,但,这样的灯,隔着冰,真正带给人的温暖也只是虚幻吧!

上次还说可以陪着自己,这次却… …小丫头的心思还真是多变啊!果然,他还是不应该期待不属于自己的热闹。最后回望了一眼鼓楼下的灯火和喧闹的人群,男子提着小鱼灯,就那么消失在鼓灯前,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二十二章 暗巷 第二十二章 暗巷

时候的确是已经晚了。路上的人依旧热闹,却已经将近尾声了,不再是那样举步维艰。围着鼓楼绕了一圈儿,逸梦也没有看到杨济的人影,他是没有回来找自己,还是回来了发现自己不在,然后又去找了?

哎呀呀,没有手机,真是不方便!逸梦感慨了一下,想了想,决定还是自己去找他好了。又有些懊悔,刚才是哪根筋儿错位了,那个男子,不是初见就以为他是仙人的吗?他的法术一定比自己精深,让他帮忙寻人就好了,也不用现在这般麻烦。

想是这般想,懊悔之情却不重,即便同样是修仙者,也不是全然友好的,自己还是不要天真单纯地盲目相信他人才好!

各大修仙门派之间貌似有过什么和平共处的友好协议,一国一个修仙门派。倒也是平均分配了,但,实际上,私底下还是纷争不断,灵门还好些,因为是妖修的门派,又门禁森严,不与外面相冲突,其他的六个门派则是纷争不断。

如同世俗界为了钱财权势而厮杀争夺一样,修仙界也会为了灵泉灵药而起争执,很少有明面上的交恶,却已经在私下的退让妥协中积累了不少的矛盾。

从贺佳蕊讲述的修仙界掌故中,逸梦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至于对不对,其实,她相信的是“人之初,性本恶”,所谓的和平繁华都只是外表好看的空壳子,内里怎样都会有争斗,便是好果子还会有坏虫子,又何况果肉不多,虫子却多的时候呢?怕是什么歪瓜裂枣的都要分一杯羹了。

当然,这些都只是逸梦的恶意揣测,但,防备之心多一点儿总是好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嘛!想到第一次见到那男子时,自己那花痴的表现。逸梦现在就是倍感懊悔,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啊!

一边想,一边走,不知不觉中,逸梦已经离开了鼓楼,走在了西街的街道上,与其他三街不同的是,这西街是有名的夜街,又逢上这等一年一度的冰灯节,西街的妆点更是炫丽夺目,好似不怕冷的非良家女子穿着轻纱站在楼上招摇,也有如织的游人只为欣赏西街的景色而来,冰灯会之际,一街一景,一景一色,这西街,便是以艳色驰名的。

灯火繁复,楼上楼下,都是一片暖融融的色彩,这里再不见洁白如雪的冰灯,反是那彩灯占了上风。更有那特意制造出来的冰灯,是把纸灯的模子浇水冻成冰,一层一层下来,做好的冰灯比起单纯的染色更多了图案内容,多姿多彩。

路两旁也有多年生的树木,伸向天际的枝桠上都挂着小灯,一盏盏小小的冰灯或者是其中冻住了一个纸片儿,或者是其中冻着一个草编的蚂蚱,有的中心燃着烛火,可以谓之灯,有的,连灯都不是,只是一个带着棉线的冰坨子,不过里面冻着花罢了。

星星点点,不亮的陪衬着亮的,借着那微弱的光芒反射着自身的晶莹,更多了剔透璀璨的感觉,好似树木上盛开的繁花,引得人双目流连忘返。

逸梦也看到了,站在路旁,看着两个穿着灰蓝布袄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拿着冰灯往树上挂去,不由得有些好奇,走近了问道:“为什么要把它们挂在树上?”

一树的冰灯很容易让人想起许愿树一类的东西,好似佛家寺庙里常有的那种拴着黄布条又或者是月老姻缘庙里拴着红布条的树木,很像啊!

大孩子手在小孩子的腋窝下,举着他向上,让他可以自己把冰灯挂在最低的树枝上,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到逸梦的靠近,倒是被这突然的一句问话吓了一跳。大孩子一错神,小孩子手一颤,那一盏冻着一尾小红鱼的冰块儿就此落地。

树的这面儿还是青石铺就的大路,冰灯落地,就听得一声脆响,碎了,里面的小鱼前半儿还被冻着,后半儿却已经碎掉了,鲜活的颜色,弹起的鱼尾,好似活鱼在面前死掉一样,很是残酷。

“呜哇——我的小鱼!”小孩子直接哭了起来,大孩子也愤愤地瞪了逸梦一眼,“我们喜欢你管得着吗?!”不等逸梦回神,两个小孩儿一前一后地跑掉了,只留下地上的碎冰,还有冰中那尾小小的鱼儿。

“我、我不是故意的啊!”逸梦郁闷了一下,她只是问了一句话,并不是要造成现在的结果啊!被讨厌了,感觉还真不好!

仗着好容貌的福,她这一世,还从来没有被谁这么明显地讨厌过哪,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双手捧起了地上的碎冰还有那可怜的不知死活的鱼儿,想了想,逸梦往城中河走去,放到河里吧,若是那鱼还能够活,就算救了它一命,若是不能活,也好过扔在这里,被后人踩了。

城中河并不远,举目一看,两旁都种植着杨柳。有拱桥的就是了。逸梦孤身一人缓缓行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多少人盯在了眼中,且不说那件万金难得的银貂毛大麾,就说逸梦的容貌,在十来岁的女孩儿当中也是相当出众的了。

在她身后,有那么几个人就跟了上去,而她还在茫然未觉地向前走着。

… … … …

“把你身上的灵**出来,我们就放了你!”

靠着身后冰冷的墙壁,杨济的神色冷然不变,盯着面前的那三个可以算作是名门子弟的修仙者如今如同强盗一般的嘴脸,眸中闪过杀意,这可是他们自己送上门来的,自己却没有出去惹事。

“你跟他啰嗦什么,抢过来就是了,不过是个练气十层的弟子,根本不是咱们三个的对手!”那三人仗着自己已经是筑基期了,便有一种无法无天的嚣张感觉,这也就是对着实力不如他们的,对着实力强的,他们的谄媚巴结也没有少了。

“没想到这趟来冰灯会还是来对了,意外收获啊!”

“喂喂,你们可别忘了,这是我的灵犀鼠发现的,好处我得占大头啊!”

三个人已经无视了杨济的存在,反而把他颈上的那条黑蛇视为了势在必得的,倒是那个年龄大些的还算谨慎,没像那两人一样开始商讨分赃事宜,反而止住了他们偏题的话:“先拿过来再说那些废话。”

“不用这么谨慎吧,他还没有筑基,不能够驾驭灵兽,说不定这灵兽是他用了歪门左道的方法弄到手的。”

“这小子不会是妖修吧?我听说灵门很多妖修!”

杨济的神色不曾有片刻放松,从他在鼓楼下发现被人用神识锁定之后,就悄悄离开了逸梦身边儿,把他们引到这里,可不是为了听他们废话来的。嘴角勾出一抹笑容,邪魅而狰狞,未等那三人反应过来。反倒是他先开始了攻击。

“你小子不是疯了吧,就凭你那点儿能耐,一个人对付我们三个!”三人躲闪极快,也拿出了各自的法宝,还带着讶然之色,练气期十层对着三个筑基期的,有胜算吗?即便他们才刚刚迈入筑基期,那也是筑基期的了啊!

杨济硬扛着,在三人没有察觉的时候,那条黑蛇已经悄然钻入了杨济的额心,他又如上次一般开始了变化,与上次不同的是,他变化的时间大大缩短了,弹指间,他的肌肤已经成了布满鳞片的黑色,如黑蛇身上一般的颜色,而他额心的黑洞则几不可见。

“哇呀,这是什么怪物?!”

“妖怪啊!”

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情况,在反复进攻无果的情况下,三个人都慌了神,想要逃走也不能,淡淡的杀气牢牢地锁定了他们三人,这时候逃走,将后背给对方,就等于是送死,只有拼了!

这三人本是元真门下弟子,此次回来也只是途经朔方,听说朔方城刚好有冰灯会,便过来看看,也有几分凑热闹的意思,却不想,被其中一人的灵宠发现了灵兽的气味儿,追踪之下,发现对方只是一个练气期十层的灵门弟子,也就毫无顾忌地准备强抢了。

这世间的事情本来就是这样,你有能力你便可以得到更多。自持能力不俗,骄傲自满的三人便准备暗中下手,追踪至此,却不想,一直貌似没什么能力的男孩儿在这暗巷之中突然翻脸,让人大吃一惊。

本能地感觉危险,三人纷纷拿出了最拿手的法宝,却只见得男孩儿微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两颗尖尖的犬齿几乎凸出下唇,配着那黑如墨的带着鳞片的肌肤,笑起来的样子很是狰狞。

“这个,不会就是灵门的妖修吧?”

传言有妖修的存在,但却没有人见过妖修到底是什么模样的,妖修在化形之后除了一些特别的会保留身体的一部分以外,其他的都与人类无异,便是发色眸色稍有不同也可以伪装,混入人群中,也分不出是人是妖。

也是因为如此,那些嗜人的妖修离开灵门之后为非作歹了不少,也没有人抓住,实在是见过他们的人要么是被杀死吃掉了,要么就把对方当作了普通人擦肩而过了,除非对方恶意攻击散发出妖气来,否则等级低微的修仙者也无从察觉。不得不说,灵门收敛气息的功夫也是一等一的。

“你们自己找死,这个,可不算我嗜杀了吧!”伸出舌头舔了舔略显干燥的嘴唇,黑眸中满溢的****和兴奋之色压过了所有的理智,那是属于兽的嗜血天性。

暗香中,一场你死我后的厮杀在所难免,而这个时候,逸梦捧着那条小鱼儿,蹲在城中河边儿上,俯身要把小鱼儿放入河中,她的身后左右,则站着几个猥琐的汉子,把她遮得严严实实的… …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二十三章 外公 第二十三章 外公

“大人可是醉了?”

身边儿有人探问。方正贤趴在桌上,嘟囔两句只当是已然醉酒,红通通的脸,满口的酒气,睁不开的睡眼,任谁也不会想到他竟然是在装醉。

又有人轻轻唤了两声,伴随着摇晃,倒也不甚剧烈,方正贤撤了劲儿,随着摇晃了两下,头磕在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那人松了手,转而与另一人半搀半扶地把他放倒在床上,解开了他的衣衫,那手十分灵巧熟练,应是随侍的小厮做的。

然后,就是往外走的脚步声,“吱呀”一声,门关了,还能够听到门外几人商议。“已经醉倒了”,“怎么办”,“要不要用药?”模模糊糊听不清楚,声音渐渐远去了。

“什么,跑了?!”一个拔高的声音很是刺耳,没等方正贤再听是什么跑了,那人又掩了声音,不知道又有什么安排。

又等了一会儿,终于悄无声息了,方正贤这才起身,取了茶壶中的凉水往脸上一浇,又清醒了几分,褪去了醉色,眼睛清醒得发亮,这帮士绅,绝对不能对他们掉以轻心,这次若不是他谨慎,光是那“腾蛟”就能够害死他,五爪金龙,他怎么敢做?!

幸亏他待民以诚,有个工匠窥得恶意,良心不泯,特意过来相告,他这才来得及组织人去改动,不然,多了这么一个爪子,也许拿走的就是他的官职。甚或者他的命了,这帮子士绅,实在狠毒啊!

提了十二分的谨慎,他才敢跟他们来这绿柳楼喝酒,绿柳楼不是**楼,却有陪酒唱曲的女子,若是两厢情愿,也可以在房中过夜,是介于**楼与酒楼之间的场所,谈生意的多半喜欢在此处,可静可闹,比在**楼中多了一份干净。

也不从门走,打开窗户看了看外面,二层,不算高。人人都当他方正贤是世家子弟文弱书生,却不知道他本来也是学过武功的,不过是根骨算不得很好,学了一半儿就半途而废了,飞檐走壁或许不行,这跳个二楼还是很轻松的。

攀上窗沿,小心踩在外面的横棱上。不紧不慢地关好窗户,不管那些士绅后面还有什么计划,自己先走总是对的,今天喝酒委实喝的多了,若是不赶紧离去,酒气泛上来了,怕是想走都难了。

一跃而下,落地的时候微有趔趄,向前迈了一步,双手撑地才算是站稳了,年龄大了,到底是不行了!感慨了一下,想到家中儿女,又多了一份志得意满,家中和乐美满,这才是他最满意的成就。

绿柳楼正面儿对着西街的主干道,两侧一面是酒楼,一面是**楼,都是暗巷,白日里也未必见个日头,有股子阴腐的味道,更有一条暗渠从这里走过,剩饭剩菜顺着臭水流淌,滋生了不少蛇虫鼠蚁。

好在如今是冬日,气味微不可闻,更没有那等蛇鼠乱窜,又下了一场大雪,暗巷中无人清扫,白雪还未曾融化。反射着月光灯光,又多了一份明亮。

方正贤起身的时候,看到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从这里走过,正往**楼后门而去,他想了想,也许是这夜色白雪所惑,也许是因为晚间的冰灯会太过壮阔人心,他乍喊了一声:“干什么的?!”

常年当官所形成的正义之气,即便没有衙役相辅,也会令胆小心虚的鼠辈闻之丧胆,更何况,又是这等暗巷之中,正以为没人知道,突然听得一声乍喊,便如平地一声滚雷,吓得几人扔下个东西,就四散而逃。

那是什么?方正贤好奇地走上前去,看到了那个被扔在雪地上的女孩儿,粉嫩粉嫩的衣衫还完好着,看着十分鲜亮,只是过于单薄,女孩儿侧着身,半边儿脸露着。黑发如墨,肤色若雪,唇色粉红,一只手在脸侧,好似睡着了一般宁静。

那些该死的,从哪里掳来了这女孩儿,竟是想要卖到**楼去吗?联系刚才看到的一幕,想到今日人多,这样的猜测便顺理成章了。

来不及多想,方正贤敞开外袄,把女孩儿包着抱在怀中。十来岁的女孩儿还没有自己女儿大,那帮拐子,真是丧尽天良!

马车早得了吩咐,就停在巷子口,“大人!”看到方正贤怀里似乎抱个女孩儿出来,车夫有些诧异,他是方家的老人儿了,自然知道自家的这位三老爷是如何的人如其名,他也会有好女色的时候吗?眼眸中透出惊奇怀疑。

对上车夫的眼,方正贤也不急着解释什么,上了车,道:“先去医馆!”

“这姑娘只是昏迷了而已,睡一觉也就醒了,大人不必心焦。”医馆的大夫老成持重地说着,不紧不慢的腔调让人听了就能够放下心来。

“那就好那就好,这帮狂徒,还真是胆大包天了,连世家的小姐都敢掳劫!”

朗朗的男声带着些微的嘶哑传入耳中,逸梦动了动手指,空气中草药的味道很浓郁,让她感觉好受了许多,真是不小心,竟然会被下三滥的**迷倒,亏她还以为自己很厉害了,却不想竟然对上**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

逸梦懊恼着,却不知道她是太过苛求自己了,不过是练气期十层,还不算迈入了修仙界的门槛,被那些混混用的**迷晕也是很正常的,他们常用的**讲究的是一击必中,也算得上是顶级的**了,若是分量足够,筑基期的修仙者也不能够幸免于难。

睫毛颤动,好似蝴蝶破茧而出,一双黑琉璃一样的眼眸露出来,华光闪动,便是已经看了其好一会儿的方正贤。一见之下也难免惊艳,光是这一双充满灵性的双眸就已经可以比下万千美女。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那眼眸中蕴藏的万千情绪抵得上一个小千世界了。然而,只是须臾之间,黑眸中的翻滚停顿下来,清清凉凉的眼眸中透着些微疑惑,清澈见底,再不见刚才的万千复杂多彩。

“我怎么在这里?”

逸梦醒来的太过迅速,让大夫产生了好奇心,手伸过去,就要诊脉。既然已经清醒,哪里容他人握住命脉,逸梦抽手一躲,避开了大夫的手,坐起身来,往床后略缩了缩,拥着被子环绕****,显出些惊吓样子,规规矩矩地问道:“你们是谁?”

“别怕别怕,我是朔方城令尹,姓方,这位是朔方城医馆的大夫。那几个恶人被我一吓已经跑了,你可有丢了什么东西,我这就派人去找,若是你记得那几人相貌也可以说出来,我让人去查。竟然连世家小姐也敢掳劫,这帮狂徒,绝对不能够放过!”

方大人的口气又激愤起来,实在有些联想己身的意思,若是放纵这些恶人,难保哪一日他们就敢明目张胆掳劫自家女儿了,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防患于未然。对世家来说,官官相护可以改为世家之间的相互袒护,维护对方的权益也是维护自身利益的一种方式。

“方大人,你怎么知道我是世家小姐?”逸梦知道他所说应当不假,毕竟就算是**,自己昏迷也只是片刻,更非全然没有意识,只是意识太过不清楚罢了。只是疑惑,世家和非世家的,就那么好认吗?她曾见过一两个富商千金,乍看也与世家小姐无有不同。

瞧着那一双黑眸中似有疑惑,方正贤温温一笑,胡须也跟着上翘:“你是姓陈吧!而且,应该还是陈家嫡系,我说的可对?”

逸梦眨巴眨巴眼,不说话,分明是在问“你怎么知道的?”

方正贤冲着大夫先道了谢:“麻烦你了,现在这里没有事情了。”大夫识趣地出去,等到房门被关好,方正贤才转头解释道,“世家之间互有表记,其他国家的不说,宁国之中,方、陈、齐三大世家的表记分别为潘莲花,云络纹,秋棠叶。也唯有嫡系才会如此。”

“哦,原来是这样啊!”扫了一眼自己的袖子,边边儿那一道看似简单云纹的勾边儿竟然是世家小姐的表记云络纹,暗自腹诽,这可不是嫡系才如此的,自己不就是个非陈氏的养女吗?点着头,心中一暖,陈明瑞是真的把自己当做女儿看待的,不然,也就不会让自己使用这嫡系的云络纹了。

“我姓陈,我父亲是陈家家主,我的母亲也许方大人也认识。”话点到为止,逸梦看到方正贤的眼睛一亮,就知道自己所感觉的没错,这人的确是方素心娘家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对于方家,方素心的感情并不深厚,并不像二房三房的夫人那样,动不动就回娘家一趟,连带着,逸梦对于方家的构成也不熟悉,唯一知道的,也是婴儿时期听到海莲和奶娘说的,她的姥爷的事情,不外是妻妾之间的事,再有就是方素心庶出的身份了。

方家还有什么人,都在干什么,她都不知道,也觉得没有必要知道,久而久之,也就好似忘记了还有这么一门亲戚存在。

“哦,你是素心的女儿吧!一晃眼,都这么大了!”方正贤明了地捋着胡须点头,黄脸上透出红润之色来。

方正贤是方素心父亲的三弟,也就是逸梦的三外公,弄明白了称呼辈分,又说了几句话,逸梦决定接受方正贤的好意跟他先回府,等候找回丢失的大麾还有抓住那几个混混,还有,寻找杨济。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二十四章 小舅 第二十四章 小舅

“这位是你的小舅方学明。”

令尹府中。方正贤指着一个十八岁的少年给逸梦介绍,逸梦行礼相见,却怎么也无法把那个“舅舅”叫出口,讷讷了一会儿,才如蚊呐一般憋出一个“小舅”来,对方也是诧异:“这是素心姐姐的孩子?”

“可不就是嘛,都这么大了!”方正贤也是感慨着,丫鬟小厮伺候着摆上了早饭,也不分桌,安排逸梦坐在方学明的左手边儿,又温和询问,“逸梦昨夜睡得可还好?那银貂毛的大麾倒是找到了,也是那当铺掌柜的有些眼里界儿,知道那不是一般人能够用的,不仅警告了那班狂徒,还早早派人候在了府外,一早就送来了,我让下人拿去清洗了,还要晚些时候才能够拿过来。”

“谢谢姥爷!”逸梦点头恭敬道谢。方正贤说话爽直,不拐弯抹角,直来直往的。一见就令人心生好感,加上又舒适地睡了一觉,逸梦对这位三外公倒真的生出了几分亲近之意。

方家这一代的家主就是方素心的父亲方正仁。方家与陈家相同的就是庶出的孩子成人就要出府独居,可参与家族中的集体活动,比如祭祖还有族会,但再没有了跟嫡系分割财产的权力,而其自家的财产则按照份例要交到族上几成,这个几成,各家不定,比如陈家,因为陈明瑞的自大,便只收一成,意思一下便罢了。

方家的二老爷方正文嗜好书籍。内院一妻一妾,成日里深居简出的,与外界不扰,却是这位三老爷方正贤最敬重的哥哥,经常提起,反而对于那已经当了家主的大哥没有太多的好感,而他的私宅也如二老爷一样简单——一妻一妾,正妻早已经开始吃斋念佛,守在老宅教养**,倒是那妾室魏氏魏姨娘,也是方学明的亲生母亲跟着过来朔方城。

昨日来得虽晚,那魏氏却还守在厅堂,已经相见过了。

宁国的妻妾等级比较分明,妾室即便是明媒正娶的,在内院之中也只比丫鬟要好上一些。算是半个主子,跟正妻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便是逸梦见了,行了平礼客气一下也就是了。平时吃饭除非特定要求,否则是不用上桌,甚至还要在一旁布菜伺候。

因为是这魏姨娘生养了方正贤唯一的儿子方学明,所以方正贤对她也是有几分敬重,免了她到厅堂站立伺候的规矩。此刻吃饭,却是没有她在的。

“什么银貂毛的大麾啊?可是出了什么事吗?”方学明一脸好奇之色。

方正贤略略说了一下昨夜之事,省去了那几个狂徒是要把逸梦送到哪里的说法,只说是盗匪抢劫,被他遇到相救。明白这话中是为了回护自己的名声,逸梦垂下眼帘,状若无依,却对这位三外公更多了一些好感。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早就说了,这朔方城不太平,哪年的冰灯会不出点儿事啊!逸梦,你也是太不小心了,那等银貂毛的大麾。世间不过十件,万金难求,你就那样穿出去,身边又无护卫,可不是对人说‘来抢我吧,我最有钱!’”方学明用语幽默俗白,虽有些长辈教训晚辈的口气,却也不令人生厌。

“小舅舅说的是,这次是逸梦大意了。”两人对答着,好似谁都没有看到方正贤尴尬的神色,自诩清廉并且治理朔方优秀的方正贤被这一起劫道事件弄得脸面无光。

逸梦隐约觉察到这父子二人在暗中较量,眼角瞥到方正贤拿起茶杯咳嗽了两声,方学明却还不肯收声,闲闲道:“以前啊,总是有人在我耳边说,这朔方城被他治理得如何如何的好,什么路不拾遗啊,什么夜不闭户啊,结果呢?不过是一个冰灯会,啊哈,那些个狂徒,还不是照旧冒了出来?”

方正贤呛了一口茶水,连声道:“只是偶然之数,做不得准,逸梦可莫要听这小子胡说,他都被我惯坏了,没有一点儿世家子弟的气度,你切莫要跟他学!”

没有世家子弟的气度?逸梦挑挑眉,看了那外表状似优雅。实质却有些恶劣的方学明一眼,这才缓缓道:“不会啊,小舅舅还是很懂礼貌的。”至少,用餐的动作还是很规矩的。

不过,不能跟陈易天比就是了。外人皆道世家子弟好,却不知道这好都是从小养成的,比如说逸梦,外人不知道她是陈家的养女,只当作嫡女看待,陈明瑞也是这么要求她的,她虽然不用学习家主必须要学习的管账管家,却也要了解这陈家最简单的亲戚都有哪些。

还在一两岁的时候就要观看绣花之类的女子必学,而走、坐、卧、躺,凡是举动处,都有人教导,可以说,从一开始学走路的时候,便把世家女子走路的规矩教给了她,这样的教习是有好处的,从小便是这样学,从小学的便是这样,也就成了习惯,以后再想要做出别的样子来反而会觉得不自在。

吃饭也是如此。一整套的礼仪规范,若是成人学起来自会觉得累,甚至觉得麻烦,但他们用起来,却是举重若轻,如同呼吸一样简单自在,这便是从小教养的好处了。想当初,逸梦也是用了极大的克制力和忍耐力才学会了世家的规矩,一举一动的规范细到毫厘,学起来极难,但。看在用起来姿势优美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方学明不是嫡出,以后是不能够继承家业的,顶多,也只是拿到属于方正贤的那一份而已,所以这等世家子弟的气度,他学不学,学的好坏与否,也都不重要。看得出,方正贤也是属于那种不拘小节的,所以,方学明也算是子承父业吧!

一顿简单的早饭吃完也用了半个时辰,方正贤不信奉“食不言”那套规矩,边吃饭边说话,这样子吃下来,关系倒是迅速贴近了,热闹了许多,少了许多拘束,逸梦对方学明的了解也多了一些。

方正贤少年时代曾经学过武功,但一来是因为根骨不是极佳,二来是因为年纪有些晚了,所以不会有大成就,他是属于样样知道但样样不精的那种人,学了一段时间,没兴趣了,也不讲究什么大毅力了,只当作健身使用,兴趣来了也会拿着剑走上两遭,锻炼体魄。

而方学明在这方面就比他有出息多了,幼时便被送上山去学武,跟着一个叫做蒋嵩的师傅学习剑术,顺道加入了一个叫做七星门的江湖门派,也成了七星之一,呃,这个七星也是“七星们”之一。

七星门最出名的便是七星剑阵,便就此分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宫,方学明就是摇光宫中的一员,除了自己学的剑法之外。还另外学了一套与七星配合的七星剑。

这次,他们是下山历练来的,七宫中各出一人,组成一个七星小队,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任务,不外是铲奸除恶,做些行侠仗义的好事。因为他们这一队人找不到事情做,他已经在府中闲了几日了,正闷得发慌,逸梦送上门来了。

“逸梦,你可还记得那几人样貌,你告诉我,我来帮你捉人!别指望我爹,他那儿的捕快我一指头就能够摁到,等他们找人,找到了也抓不到!”方学明循循善诱地说着,一只脚踩在了栏杆上,得意洋洋的模样好似他已经是什么大侠了。

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有个这么有趣的小舅舅。逸梦抿嘴一乐,这分明就是个找大人要糖吃的小孩儿嘛!也不去给他的热血泼冷水,逸梦想了想,道:“那几人我还是有印象的,我画下来给你看吧!”

两个人兴冲冲地去了方学明的小书房,书架上码放着一排排整整齐齐的大部头著作,这时候一套的书都是用木匣装的,只在匣子外面刻上几个鬼画符一样的字表明那套书的名字,一眼望去,书架上尽是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匣子,实在是太整齐了。

书桌上倒还有几本散乱的书,摊开的书页貌似是看过的,方学明一见就急急忙忙收了起来,逸梦眼尖,倒是看到了书页上面的东西,不是字,而是图,虽然工笔不是很好,但也看得出是**了。

脸色微红,好似没有注意到方学明的讪笑,任他手忙脚乱地藏了那书,找出积了灰的纸来,逸梦这才拿起了笔准备书写,竹制的笔杆摸起来很是清凉,前端的笔尖还有些墨色,却已经干涸了,打开墨盒,里面也是一片干裂,这有多久没人用了啊?!

方学明低头一看,耳根处微红:“等着啊,我来磨墨,马上就好!”找来了水和磨石,挽了袖子,急急地磨了起来,总算那点儿世家教养还算不曾白费,墨倒是磨得极好的,就是速度快了点儿急了点儿,淡黄的纸上被溅上了不少的墨点儿。

逸梦一笑,这位小舅舅看来是极不喜欢文墨的,也好,这样的人好打交道。润了润笔尖,提笔就画,前世曾经学过基础的素描,不敢说极好,画个人的模样下来还是没有问题的,更难得还是今世的修炼,目前过目不忘的本事也是有的,那几人都曾看过一眼,记住面目如何,画下不成问题。

逸梦画得仔细,方学明看得专注,开始还是惊讶这女孩儿的画法奇特,但人物清晰生动,后来则是被她专注的神情所吸引,细细看她这个人了,那镇定淡然的气度,凝神画图的仔细,都让他暗自羞惭,比起方正贤的三分钟热度,他也是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人物,做起事情十分毛糙。

两盏茶工夫,五张人物素描新鲜出炉,逸梦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修炼的好处躲不过**,画图什么的却是大占便宜啊!

“咳咳,这就好了啊,那我拿走了啊!放心,最迟今天下午,一定把这几人捉拿到案!”方学明拿着画纸就匆匆忙忙跑掉了,轻功倒是不错,听得哗啦啦的纸响,再看,门外已经没人了。好吧,他的确是从门出去的。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二十五章 案发 第二十五章 案发

“报——大人,大事不好了!”

吃过早饭。方正贤就往朔方城的府衙去了,昨日使人交代下去了任务,今日怎么也要过来看看才是。还没等他询问知事查到没有,便有捕快从外面跑进来,急匆匆地嚷嚷了一句“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情了,说清楚。”方正贤板着脸,看起来很是严肃。

那捕快知道这位大人面冷心热,也不甚惧怕,喘了两口气,道:“今儿一早,有人在暗巷发现残尸,开膛破肚,全无内脏。”

“恶——”有几名掌笔录的小厮听得“开膛破肚,全无内脏”之语,不知产生了怎样的联想,掩着嘴发出了干呕之声,就连一旁的知事脸色也青了,冰灯会才开了一日,先是顶头上司令尹家的亲戚被劫道,还没有查出人来,又有这等人命大案。这可怎么过啊?!

偷眼瞟了一下方正贤的脸色,也是不好,知事上前一步,道:“大人,事不宜迟,我先带人去看看,大人只管在后堂稍作,少时定来回报!”

“罢了,既然我在,一起去看看吧!”方正贤有些身先士卒的正义感,明知道场景不会太好看,还是让那发现的捕快在前带路,他也跟去了。

场面的确不好看,还没有走入暗巷,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儿,发现此处的那个收夜肥的老汉蔫在了墙角,双目失神,花白的胡须上还站着黄黄白白的呕吐物,很是邋遢。方正贤犹豫了一下,还是举步向前,只走了一步,就被知事拦住了。

“大人,里面就让仵作去吧,咱们还是在外面候着吧!”这样好心的建议再不采纳就不近人情了。这般为自己开脱着,方正贤在知事的陪同下停在了巷子外。

方正贤来到朔方城快两年了,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人命大案,府衙中的两名仵作一直没有用武之地。此时有事,便被知事一起带了过来,开始还是有些兴奋的,可等到检查完出来,话还没有说,两个仵作就一个跑的比一个快,跑到树下狂吐起来。

等到能够回话了,也吐得腹中空空,有气无力了。

“禀大人,里面死有三人,似被人以利器割断,又有撕裂痕迹,四肢残存,内脏空虚,已经被掏空了,身上衣物散落,钱财不见,可能是劫财所为吧!”知事回禀方正贤的时候,连自己的口气也不是那般肯定,劫财也不用把内脏掏空吧!有什么深仇大恨吗?就算是有深仇大恨开膛破肚,掏走了内脏又是去做什么?

案子是早上发现的。应该是昨夜发生的,好么,同一个夜晚,先是令尹的亲戚被劫道,再是三个人被掏空了内脏杀死,这个夜晚,还真是热闹极了!知事苦笑着,若是办不出来案子,令尹可能没事,自己这个做属官的却一定要谢罪了,谁让自己是主管典狱查案的呢?

“先回府衙再说吧!”实在闻不了这等腥臭味道,方正贤再有侠义精神也未曾直面过死亡,没有真刀真枪地杀过人,对这血腥气还真是闻不惯,闻得心中作呕。

大步往回走去,知事也一脸凄凄然地跟着,对这样的案子,他还真是从来未见过,又从何破起?可以预见,自己的官是做到头了,若是闹大了,说不得还要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府衙一片愁云惨淡,所有的捕快一下子忙碌起来了,有了令尹发话,他们也顾不得情面,把全城那些数得着的泼皮无赖通通查了一遍,更有来往的商旅,可有夹杂凶徒的,更是差得仔细。却又不会保密措施,等到了中午,所有的人都知道一处暗巷发生了何等残酷的杀人案了。

在令尹府中的逸梦,自然也听到了消息,谣传纷起的同时,也不免有了点儿人人自危的感觉,那些仆役惶惶然不敢出门,只怕碰到了凶徒,自己也死无全尸,这样的死法,怎么想都不会好过。

“外公此时定然是急着用人,我的事就先放到一边儿好了,那人命大案才是要紧。”逸梦身着一身鹅黄色衣裙,是那魏氏趁夜赶制的,用的是上好的暗纹布,但那等表明身份的世家纹记却是她仿不出来的,而时间不够,裙上更是一朵花也没绣,倒也简单耐看,大方妥帖。

逸梦对这份细心倒是有些感激的,连带着,也有了些要为外公分忧的意思,看到方正贤愁眉不展地坐在书房中。她也觉得不好过,同****发生的事情,不知怎地,她总觉得自己也有一份责任在。

拿起了逸梦送来的热茶,方正贤轻呷了一口,赞道:“好香!”茶水中两朵小菊花转转悠悠,碧水映花,雅致芳香,暗赞逸梦巧思冲泡花茶,眉宇间的褶皱倒是展开了些,“不碍的。那些捕快油滑,若不是这次事大,怕是不会用全力。你不用担心,我在官场多年,早已摸清楚他们的路数,官匪一家,若没有这等压力,他们断不会尽心,也好,就让此事成为试金石,看看到底能够怎样吧!”

说得洒脱,却到底还是叹了一口气,看到逸梦似要说什么,便问道:“我倒是一直忘了问,陈家怎会放你一人出来,可是路上与家人失散了吗?”

昨夜太晚,他又喝了不少酒,不是太清醒,人没事也不急着问话,忘了这码事,等到早上,又急着去看捉到人没有,也没顾上问,倒是此时,搁下一旁的公事不管,想起了这件事情来,想着的却是那陈家家主若在,想必能够借他的人手分忧。

同为世家出身,但这位陈家家主实在是不可小觑的人物,方正贤一直怀疑他暗中蓄有力量,不然,怎么可能每件事情他都能够简单化解,单凭官场上那一套,怕是不行的吧!想到这里,又自嘲一笑,谁家没有点儿家底,方家也不是表面上那么无力的。便是皇帝,只怕私底下还有暗探密谍哪!

“呃,”没有想到有这突然一问,逸梦张口结舌,拜入灵门学习修仙的事情是秘密,不能够说,至少在陈明瑞没有允许前,她绝对不能够说,而偷偷下山游玩儿的事情就更不能说了,她昨日里只对方正贤含糊说了一句与伙伴失散,说了杨济的名字,当时方正贤未曾追问,她只以为是过关了,哪里还想到有今日一问?

脸上显出了为难之色,苦笑道:“若是我说了,外公一定不要送我回去!”当下,就编出了一个趁着父亲不在,偷偷跑出来玩儿的故事,当然了,杨济便成了陈明瑞派给的护卫,一路上与自己假扮师兄妹。

“什么?!你,你,你怎么如此大胆!”要是放在昨日之前,方正贤也就说一句注意安全多加小心之类的关照告诫,可是刚刚出了这等离奇的人命案子,方正贤开始觉得这世道不安全不太平了,不由得多了一份惊心。

看到方正贤勃然大变的脸色,逸梦不但不怕,反而心里偷乐,对这份关心铭记于心,缩缩脖子,假装不堪其声大的模样,嗫嚅道:“我先前还想要不要跟外公明说,外公已经答应了,不许送我回去,我找到师兄以后,定然和他一同回去,外公也要记得,不许告诉我父亲啊!不然他定会责怪我的,也许还会责怪母亲。”

想到孩子是信任自己才跟自己说的,想到方素心,那个一直文静的女孩儿,方正贤终于长叹坐下,道:“我不说,你父亲早晚也会知道,你还是另想别的法子瞒过他吧!”

“谢谢外公掩护!”逸梦鹊起而笑,拍着手到方正贤身边儿,递过了水温正好的茶水,“外公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明显的巴结讨好,却也让人赏心悦目,方正贤连摆出的厉害样子也收了,笑道:“你这孩子,不知跟谁像,记得你母亲小时也不是这副模样啊,是了,定然是跟你父亲学的,他可是教了一个好女儿啊!”

“那个杨济可靠得住?要不要外公再给你派两个人?”话音一顿,想到自己身边其实没有什么人手,便是有的那些也不可能比陈家家主的人手更好,这话便拐了弯儿,“不然,让你舅舅跟着你,那小子我也管不了,他的那个七星门也算江湖上有名望的了,又有七人的小队在,索性他闲着没事,跟着你也是好的。”

跟着我?我进了灵门,他怎么办?难道让他在那幻阵中打转儿吗?逸梦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听得方正贤越说越肯定,急忙道:“小舅舅还有要紧事情要办哪,这次的事说不定还要指着小舅舅帮忙,不是说江湖上的人打探消息最便捷吗?外公怎么不去问问小舅舅,他说不定有朋友有办法呢?”

方正贤眼前一亮,对啊,怎么把这浑小子忘了,他别的不强,起码还有一帮朋友,更何况,到底是自己儿子,更贴心一些,绝不会似那帮捕快,浑水摸鱼。

看到方正贤改了主意,逸梦悄悄松了一口气,退出了书房,她可不敢再待下去,这方正贤虽然不是主管办案的,但到底多年为官,精明劲儿还是有的,也是自己是他亲人,他不曾提防自己说谎故意相骗,不然,怕不会那么容易过关。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二十六章 回山 第二十六章 回山

方学明那里徒劳无功。他以为得了画像找人不难,哪里知道那些人都是地头蛇,发现事情不对都藏了起来,他便是满大街去找也无从找起,空有一身本事也无用处,最后只得把图给了捕快,自己转而去查人命案的线索。

这边儿还没有查出什么来,杨济却先找到了。不是捕快按图索骥找到了他,而是他找到了令尹府,一身藏蓝布袄,眉宇间淡淡的煞气让人一望生畏,门房开始还以为是找晦气的不肯通报,被杨济直接闯了进来,他是根据黑蛇的指引循着气味儿来的。

对于那条诡异的黑蛇,逸梦开始还是能够忽略就忽略,后来则是没了恐惧害怕,虽然不敢拿不敢摸,但因为靠着它才能够偷偷进出灵山禁制,爱屋及乌,也就时常会拿些吃的喂它,不外是些糕点和酒水。却也得了黑蛇的好,知道她怕听蛇叫,黑蛇见她也不“咝咝”作响了。

“师兄,这是我外公,我还托他找你来着,那**怎么走了的啊?!”逸梦看到杨济好端端地,先松了一口气,兴奋之色溢于言表,言语也活泼了许多。

方正贤摆出长辈样子,先是把如何碰见逸梦的事情说了一通,然后又开口训斥了两句,说他保护人不周什么的,想到以后还要由他来保护逸梦,害怕他因此而记恨,方正贤的训斥也不重,提了一两句,点到为止。

杨济听得逸梦所遇的凶险情况,先是一惊,看了逸梦一眼,眸中有自责歉疚之意,尔后又是诚恳地承认自己过错,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认错态度良好,让方正贤捋须赞赏。

在令尹府,吃住舒服,但到底多有不便,逸梦当下就说要走。还是方正贤假装生气,两人这才留下吃了一顿午饭,又盛情难却地接受方学明要送他们出城的好意。

比起来时候的步行,回去时候就舒适多了,马车里一坐,基本平稳不颠,杨济因为黑蛇的缘故不能够骑马,他一到马前,就会让马喷鼻嘶鸣,一副被惊到的模样,两人心中有鬼,便只在车中坐着。

孤男寡女不能够共处一室,马车中自然也不行,于是方学明也跟着坐上了车。

“我看你身手不错啊!师从何人?可有门派?”

方学明初看到杨济的时候就认定了对方身手不错,也是受了逸梦的误导,想想,陈家家主派出的保护自家女儿的人,又只派了这一个,身手能差吗?当下就要比武,逸梦提心吊胆地想要阻止,不成功。两人比试一番,竟然还是平手。

逸梦不由得对杨济刮目相看了,要知道修仙的修炼虽然也有健体强身的功效,修仙的过程也可以说是从外而内从内而外的一个循环式升华改造,但,所谓大神通都是对修仙有成的人来说的,那样的人,一个指头摁到一个武林高手轻而易举,而对于修仙等级低的人来说,一个武林高手摁到他,也是轻而易举的。

这么说吧,修仙者不是万事万能的,等级低的可以被**迷倒,等级高的也可以被特殊的毒药毒倒,也许毒死不太容易,但迫使其肉体坏死还是可以做到的。

杨济本身只是修仙,不曾学过什么武功,这样都能够跟七星门下的幼时就开始学剑的方学明打个平手,好吧,方学明没有用剑,而是赤手空拳地过招,两人也没有死拼的意思,但,这样都能打个平手,那不是说自己… …好吧,不太可能。看看自己雪白纤细的手腕,逸梦抛弃了做小龙女那样的江湖高手的幻想。

“我无门无派,不过是自己捡得了一本书,随意练练。”杨济手伸入怀中一掏。拿出一本古旧的书,很随便地扔给了方学明。

书页有些残破,被他这么一仍,又掉出了零散的几页,书没有封皮,里面有简略的文字和图画描述,逸梦扫了一眼便不再看,贪多嚼不烂她还是知道的,想当初自己引灵入体都那么难,花了那么久的工夫,若是真的要学着做个武功高手,定然少不了先去头疼那些经脉走向,还是不费那么多劲儿了,直接修仙好了!

被这爽快的举动吓了一跳,方学明却还有君子风范,虽然眼馋却也没有翻动那书页,直接还给了杨济:“你收起来吧,我就是随便问问,这书时日已久,想来其中武功定是不凡,你可记得要收好了,莫要这样随便给人,若是碰到那等心眼儿不好的… …”

“送给你了!”打断了方学明的罗嗦。看他一副想要却不好意思的模样,杨济的嘴角也有了笑容,“这书送给你了,你如何处置就是你的事情了,我不再管了,反正,上面的东西我也学会了,用不着了。”

马车刚好行到灵山脚下,不理会方学明的目瞪口呆,借口说要翻过这个山头走近路,辞了马车。两个人假模假样地费力爬山,若是有人能够看到他们脚下,定然会大吃一惊,雪融化的湿地上泥土清新,一个脚印都没有。

神识四放,知道身后的马车已经离开,逸梦才大大呼了一口气:“哎,这两天说的谎话比我一年说的都多!”

杨济笑笑,想到逸梦所遇之事,面色沉重下来:“都是我不好,我没照顾好你。”

逸梦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不说这个了,先说说那天夜里你去哪里了?肯定不是被人群挤散了吧!我记得那时咱们的位置并不挤。”这也是后来逸梦疑惑顿生的地方,若是在街上人多挤散了是可能的,但当时腾蛟附近空出了不少位置,人群不敢往那里挤,害怕挤坏了腾蛟冰灯,令尹拿自己发作,所以那里算是比较轻快的地方了。

在令尹府中,两个人不好私下说话,倒还不曾说起这段事情,逸梦听到的也只是杨济对方正贤的解释,说是人多挤散了,后来寻找不易,最后听闻消息,才来到令尹府找人的。

“没什么,只是有人要抢小黑,我躲他们去了。”杨济随**代了一句话,比起没有修仙常识的逸梦,对于这等说谎的事情,他也不认为是多么严重的事,随口说出,很是自然,不知道的只会当做是真话。

“啊?!那,没危险吧?!”逸梦一紧张,脚下一重,一只手同时抓住了杨济的胳膊。

“没事。我要是有事,就不会站在这里了。”想了想,即便感动于逸梦的这份关心,他也不想说出自己杀了三个修仙者的事情,那三人心有歹念,被小黑杀了,也算是死有余辜,可惜小黑做事不知道隐藏痕迹,留下尸体在原地,这才害得朔方城乱了起来。

逸梦不知其中原委,也没有想到杨济会骗她,而且,在她的常识印象中,抢人东西的不是特别厉害,就是团伙作案,分工协作,杨济自然不会是对手,所以那个“躲”应该很狼狈很辛苦,但也很真实。

“那就好那就好!”收回手拍了拍胸口,逸梦大喘气了一下,又好奇地问,“那本书真的是你捡的?真的是什么武功秘籍?”

“的确是捡的,应该就是武功秘籍吧,我只略略看了看。”小黑杀死了那人,然后他捡起了那本书,他说的都是真话,的确略略看了看,不过修仙过后的他早就能够过目不忘,看了看也都记住了,内力和灵气虽是两种不同的力量,但驱使出来的动作却是差不多的,旁人也无从分辨,也是这样,他才能够在后来狠狠教训了那些曾经欺负过他的人,只是,这些没必要对逸梦说罢了。

“你的运气怎么这么好啊?!”逸梦有些感慨,若不是清楚知道自己的真实,恐怕她还会以为这是武侠小说,当然,主角不是自己,而是杨济,随随便便都能够捡到一本很有年头貌似很真很厉害的武功秘籍,天雷啊!绝对是主角人品!

哀叹完自己不算主角的命运,逸梦又开始瞎操心旁的事情,纯粹没话找话:“耽误了这么久才回去,应该不会有人发现吧?”

看冰灯会一天,晚间出事****,白天发现人命案一天,晚间休息****,然后,白天起来,杨济找来了,目前为止,还是一天,总共三天两夜。以前也曾经偷偷出来过,但多是当天去当天回,三天两夜的情况还从来没有过哪!

逸梦小小担忧了一下,之所以是小小,不过是因为被人发现的概率太小,灵山广大,修炼的人又喜欢各自在各自的地盘活动,而独居修炼以来,串门的情况也渐渐少了,微微又在闭关,没有时常骚扰自己的可能,其他人,还真没有什么常来常往的客人。

周翼倒是来过两回,也是略坐就走,貌似只是过来看看逸梦是不是还健在,呃,的确是这么个感觉,因为两人见面说不了两句话,周翼就离开,每次都是如此。

杨济没有吭声,与逸梦一道走着。灵山的幻象对修仙者的威力也是同样,甚至有着遇强则强的特性,这也是杨济后来发现的,以前他看幻象,最多不过是悬崖之类,警示着让人绕路,而现在,他明明修炼了,但看那幻象也愈发凶恶,甚至一看就有置身其中的感觉,让人不得不谨慎从事。

黑蛇从杨济的领口露出头来,“咝咝”响着,杨济拉起逸梦的手,逸梦只觉得似乎融入了一个乳白色的空间,那光一晃而过,再看眼前,就已经是灵山之内的景色了,小木屋隐约可见。他们每次进出都是从这个缺口来回,已经很熟悉这里的景色了。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二十七章 微露 第二十七章 微露

梅树下,一身紫衣的少年静静立着。仰着头,一手揽着花枝,淡粉色的花朵趁着莹润白皙的肌肤,几片********上沾染的碎雪零落,风拂过,几缕发丝轻扬,从这边儿看去,美好得如同画卷。

“我先回去了。”

看到周翼的身影,杨济轻声说了一句,也不再上前,转身就从另外的方向走了,山林中的路,他已经走惯了,反倒是那种蜿蜒曲折的小路更加难行。

这人,走这么急做什么?逸梦看着杨济的背影,她知道他喜欢独来独往,更知道他和他们这些同批入门的师兄师姐们脾性不太相合,说不上两句话,但,到底是见到了,难道打个招呼也很多余吗?倒是比前世的自己更加冷漠哪!

走上前去两三步。脚步依旧轻盈,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了杨济的话,还是察觉了脚步声,周翼回过头来,淡淡点了个头,不等说话,扭头就要走。

又来了又来了,又是这种感觉!逸梦只觉得倍受打击,难道自己就那么见不得人,还是说长得太恐怖,他怎么一句话不说就走啊!的确是很像看看人是否还活着的感觉。

“二师兄!既然来了,不妨坐一会儿再走吧!”逸梦出声留客,她知道自己不出声,周翼是真的要走的,绝对不是装装样子而已。

“也好。”周翼点头应下,模样很是矜持,好似他是如何高贵的人,答应留下坐一坐是多么给面子。

逸梦晃晃脑袋,驱走了这种不太让人舒服的感觉,果然,自己的交际能力依旧很差,除了能够和微微那种天真的小孩儿交好之外,对这些师兄师姐们还真是摸不着头脑。

快走两步,打开房门,没有锁,逸梦总觉得不太方便,所以在门上刻上了一个小小的禁制。也不算什么,至少在这灵山之中,是个修仙的都能够破掉,可,至少让自己心安,这种禁制也可以叫做“君子锁”了吧,防君子不防小人。

想到这里,眼风掠过跟在身后的周翼,这个,可是君子哪!若是微微过来,绝对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进去再说,哪怕只是闲逛逛,就算是贺佳蕊,多半也会从窗户看看里面是否有人在,如果是王晋宇呢?

他好似从来没有在自己不在的时候来过吧!独居修炼之后,所谓的师兄师姐们交流都很少,呃,这是针对逸梦来说的,她不爱走动,别人过来了也就是留他们坐坐。若是不过来,她也不会主动去串门,所以,交际方面,她其实一直都很被动。

打开门,一眼可见的就是正前方的桌子,方方正正的,配着两把还算结实的椅子,都是原木风格,一踏进来,隐约还可以嗅到木头特有的清香,因为窗户很多的缘故,屋子的采光很好,通透的房间,哪怕不大,也不会让人觉得憋闷难受。

“坐吧!”拉开了椅子,逸梦自己坐下,“二师兄今日怎么想起来找我?”

随口说出的话是想要问原因的,但听起来,却觉得有些不是味道,逸梦顿了一下,又道:“我是说,师兄不忙吗?年师傅的炼丹之术据说很好但很难学哪!”

年师傅就是周翼的师傅,他有一个自己的草药园,也是为了方便炼丹制药,周翼跟他学了很多这方面的知识,学得很好,像是上次逸梦之所以能够顺利昏倒,就有周翼的“一针之功”哪!

“还好。那些只是小道。”周翼没有坐下。而是站在了左侧的窗口,那里是逸梦为自己观景准备的窗口,落地的窗子在最初的时候很让人不解,但好在没有玻璃还有可以替代玻璃的冰纱,那种纱很通透,比起玻璃又多了朦胧的感觉,透过它看外面,景色如画。

逸梦扯了扯嘴角,小道!杨济会武功只说是没有用随便看了看,周翼会医术只说是小道不足挂齿,那到底怎样才算是大道啊?!修仙吗?想了想,自己进入灵山以来,除了修炼就没有再做别的事情,但修炼上,王晋宇比自己快,贺佳蕊比自己快,就连有闲心学习小道的周翼和杨济也跟自己一样,自己百分百投入取得了别人投入百分之九十就能够得到的效果,还真是失败哪!

“师兄,你能教我医术吗?”突兀地开口,比起修仙那种长久而未必能够一定达到的目标,似乎切实可行的医术或者是武功,能够起到的作用更多吧!

周翼转头看过来。目光中有着疑惑不解,半晌,嘴角才有了些许笑意:“修仙者何须学习医术?你说的应该是炼丹制药之术吧?”

“为什么不要学,难道修仙者就不能够行医救人吗?”逸梦有些尖锐地反驳着,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又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垂下眼帘,手心微汗薄凉,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叛逆期来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修仙者若是给普通人看病,只需要握着他的手腕。用灵气在他身上探查即可得出其所患何症,更可用灵气为其滋养,便是中毒,也可以用灵气为其祛毒,又何须费力去学习那些望闻问切的普通医术?”

周翼很少和人说这么长的一段话,说完了,似乎自己也觉得有些古怪,可看到逸梦那张通红的脸,他的笑意却愈发深邃了,这种常识性的东西,怕是也只有她不知道了吧!真不知道那陈家是怎生的修仙世家,教出的女儿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糗了!又出丑了!“轰”地一声,逸梦只觉得脑子嗡嗡的,红着脸,再听不进去周翼的话,也就没有察觉他这次打破记录说了这么多话,下一刻,直接趴在了桌子上,用袖子遮着脸,给她个地缝让她钻进去吧!

“没事儿,若是你想学,直接来找我就是了,我住的地方,你应该还知道怎么走吧!”周翼很不厚道地调侃了一句,留下了一片符纸,心情很好地飘然离去。

逸梦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脸上的热度,想到周翼嘴巴还算严,不会向人说起自己刚才太过白痴的问题,这才感觉好了一些,但看到那张作为引路用的符纸时,又是一阵阵黑线,不用这样时时刻刻提醒她吧!

休息了两天,逸梦还是决定硬着头皮去找周翼,技多不压身,多学一点儿总是好的,管它到底是医术还是炼丹制药之术,反正对自己也没有害处。不学白不学,万一将来要用才发现自己不会,那才是悲哀。

这一点,逸梦可是深有体会。

前世,在没有进入豪宅之前,也会有不少的孩子被父母送去学习什么特长班之类的,学学弹琴唱歌跳舞,她的母亲本来也想要送她去的,是她自己拒绝了,觉得好好学习还来不及,为什么要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浪费时间。

后来,进入了上流社会,看到那些名门淑女们一个个不是能够弹古琴就是能够弹钢琴,唱歌也好跳舞也好,即便不会也是学过芭蕾形体的,随时随地都能够在宴会上露一手,赢得阵阵掌声。

那时候,也羡慕也嫉妒也后悔也不甘,为什么当初自己不曾习得什么呢?哪怕只是一样拿得出手的也好,没有,除了学习还算好,其他的都拿不出手,可,难道要到宴会上说不如咱们来比背课文吧,或者说不然咱们来做题考试吧,那样恐怕会引来哄堂大笑的吧!

技多不压身,也是那时候真真正正明白了这个道理。那些小姐公子之所以让人艳羡让人倾慕,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多才多艺的人,长得又好看,会有谁不喜欢呢?至少比自己这个木讷到只知道读书的书呆子好多了吧!

道路曲折,符纸在前面晃晃悠悠地飘着,不紧不慢的样子跟它领着的人一样悠闲散漫,逸梦双手交叉,拧麻花一样把手指一个压一个地叠起来,如同跳孔雀舞常用的那个手势一样捏起食指拇指,抬到眼前,闭上一只眼,从“孔雀眼”中瞄准,嗯,草木茂盛,嗯,花开得不错,嗯,那符纸飘得挺稳当的,嗯,嗯?那是什么?

小山坡上有白色一晃而过,那个高度,那个位置,不会是狐狸哥哥吧?!逸梦神情一紧,招手收回了符纸,飞一样地掠过草丛,往小山坡的位置跑去。

寻找狐狸哥哥的事情她不曾懈怠过,先是自己暗中寻找,认识微微后,又让她帮忙,也曾经拜托有可能接触到妖修的周翼帮忙留意,结果都是查无音讯,灵山中,也许是千媚的磁场太强大了,除了她一只红毛狐狸,其他的狐狸都不见踪影,更不用说白毛的了。

虽然没有学习轻功,但灵气一旦使用得当,快跑的速度不比轻功差,姿势还更加自然优美,更显轻盈飘渺。

茵茵绿草,不知道是因为灵气滋养的缘故,还是因为长期无人剪除,竟然长到了一人高,身材矮小的,一旦进入其中,就完全被遮蔽了,好在绿草柔软,叶片边缘并不割手,拨开茂密的绿草前行,竟有一种畅游水中的感觉,很舒服很惬意,青草混着泥土的气息,让人心生舒畅。

“逸梦,你在这里做什么?”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二十八章 思春 第二十八章 思春

“啊?”

正在全心寻找狐狸。一直看着低处,突然头顶上冒出这么一声来,当真如同惊雷一般,逸梦吓了一跳,往后退去,左脚绊右脚,眼看就要仰倒,手自然地伸开想要抓住什么稳定身体,一只手恰到好处地握住了她的手,拉住了她。

抬眸看去,王晋宇!他怎么在这里?疑问一晃而过,及至发现自己被他拽在怀中,一只手与他的手紧紧相缠,另一只手还紧紧拽着他的衣衫,怎么看也觉得****了些,鼻息间都是对方身上清爽干净的味道,隐隐地,似乎还有什么味道,微不可察。

依旧是白衣,王晋宇穿的颜色最多的恐怕就是这白衣了吧!想起杨济说的孝色,逸梦有些走神。直到听到那含笑的声音“现在站稳了吗?”她才发现自己还紧紧拽着人家不曾松手。

脸上浮现了懊恼之色,急忙松手退后,蚊呐道:“谢谢啊!”

因为奔跑而有些散乱的发丝,被身后的风吹拂着落在脸侧,微痒,却恰好遮住了热度上涌的脸颊,还没有平复自己的羞意,做好心理建设,发丝拂动,略显粗糙的手擦过耳廓,把那缕捣乱的头发别在了耳后,有意无意,那只手从脸颊擦过,好似火柴一般,再次点燃了热度。

细碎的笑意流溢而出,“逸梦怎么还是这么毛糙,这急急慌慌的又是要往哪里去啊?”

空气略显****,连呼吸也不是那么顺畅,好一会儿,逸梦才算理顺了有些不稳的呼吸,抬头,却不敢直视对方的眼,只盯着那衣领处道:“我是过来找周翼的,却迷路了。”

“这样啊——”嘴角翘着,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她真的是无意路过,还是发现了什么。跟在自己身后?

“嗯。”逸梦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想到也许自己刚才所见只是王晋宇的衣襟下摆,感到失望,心情低落下去,倒把那****的气氛压下了不少。

“那好,我陪你去吧!也是好久没有见过你了,最近都在忙什么呢?”王晋宇笑着伸手牵起了逸梦的手,逸梦想要挣脱,看到对方那阳光灿烂,坦荡无私的笑容,又觉得自己小心眼儿,做贼心虚,也就状似无知地任他牵着。

“没什么,就是修炼,最近觉得自己太没用了,什么都不会,正想要跟着周翼学些医术什么的。”草草回了一句,脸色微红。

王晋宇突然停下脚步,逸梦不知所以,也停下来,仰着头看他。他收敛了笑容,严肃认真地看着逸梦,突然说了一句:“逸梦,你筑基之后,可以跟我一起双修吗?”

“双、双修?”逸梦愣了,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有一个人跟自己说双修,在修仙界,双修等同于结婚一样的事情,那也就是说,也就是说,自己现在被人求婚了?!

不是吧,我才十岁啊!眼底明明白白写着这样的惊诧,逸梦看着一本正经的王晋宇,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逸梦, 你现在十岁,三年内,你应该可以筑基成功,那时候你就十三岁了,出了灵门,我便去你家提亲,可好?”王晋宇执着逸梦的手说着,柔和的目光看过来,不是强迫也不是命令,别有一番温柔在其中,让人无所遁形。

那也才十三岁好不好,十三岁就成亲,都不知道这小身板发育完全了没有,那可是未成年啊!逸梦压下翻白眼的冲动。却还是压不下鼓噪的心动,不是有什么情意绵绵,而是突然被这样一个英俊出色的少年告白,的确很考验心跳的速率。

哪怕不喜欢那人,但当那人喜欢自己的时候,还是会窃喜的吧!会虚荣地骄傲着,被人喜欢被人爱的感觉,真的很美好。

“现在说也太早了吧!还有,贺佳蕊怎么办?她不是一直喜欢你的吗?我以为… …”我以为如果双修的话,你也是跟她一起的。

理智还是战胜了浪漫的感性,即便是以微弱的优势,逸梦还是冷静了头脑,抽出自己的手来,只是目光却错开了,不敢看王晋宇那张英俊而具有****力的脸。美好的事物美好的人,总会让人追逐并且想要得到吧!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人突然跟自己求亲,便是不爱,也不由得不仔细思考。

便是放在现代,这样的追求者也会让女方心如小鹿乱撞,又何况是在古代?在女子基本没有选择恋爱婚姻权力的古代,这****力更是加倍的。

想到一旦回到陈家会怎样,想到一旦到了嫁娶年龄会必然有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逸梦就有一种答应的冲动。至少目前看来王晋宇还是不错的,算是潜力股,要才貌有才貌,要家世有家世,为人,呃,也还算好吧!

“这跟贺佳蕊有什么关系?”王晋宇眯了眯眼睛,细细打量着逸梦的容颜,从最初,他就知道她是美的,也知道她以后的美丽会愈发惊人。细瓷一样的肌肤,若是摸上去,定然是滑嫩柔软的吧,好似可以掐出水的豆腐一般可口。

手抚上她的脸颊,流连不去,在她诧异的目光中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王晋宇继续说道:“我喜欢你,与她有什么关系吗?”嘴角噙着的笑容是无情的,贺佳蕊,不过是个傻女孩儿罢了,若不是还有利用价值,他又岂会花费时间跟她虚与委蛇?

“逸梦这样问,是吃醋吗?”心情愉悦起来,连笑容也愈发耀目,看着被自己身影笼罩着的逸梦,捉着她的小手,这种可以掌握的感觉,真的很不错。也许,与她双修,真的是个不错的主意哪!

“啊?!没有,绝对没有!”抽出了自己的手,急急摆着,摇着头后退了两步,以为脱离了那几乎令人窒息的范围,却又被王晋宇逮住了。

“逸梦,你现在还太小,我给你时间考虑,三年的时间,应该足够你想清楚到底要不要跟我在一起了,但在这之前,不要怕我,也不要躲我,好吗?”声音依旧是柔和如春风,但逸梦却从中嗅出了一些危险的味道。

“嗯,好。”点点头应了下来,不应又能够怎样,面对这种温柔的强势。她还真的是无计可施,呃,也许是青春期到了吧!看了一眼王晋宇,他今年十四岁了吧,的确是青春期,嘻嘻,思春了。

两个人默默走着,王晋宇牵着逸梦的手,一直不曾松开,如同大哥哥一样做得很好,但逸梦却难熬地扭曲着脸色,等看到周翼在他开辟的草药园里立着,逸梦才有机会甩开了王晋宇的手,跑上前去。

“二师兄!”

周翼点点头,看着跑过来站在自己身边儿的逸梦,她的脸色,未免有些太红了吧!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王晋宇的存在,周翼坦然自若地与逸梦对视,只把后背对着王晋宇。

“二师弟,麻烦你帮我照顾逸梦了!”王晋宇笑容不变,目光有些不屑,不过是个三等修仙世家出来的弟子罢了。

态度亲热地跟逸梦打了个招呼,王晋宇告辞离去。

逸梦憋了一肚子火气,什么叫做帮你照顾?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所有物了?远离了****源,冷静下来,逸梦又是一肚子的疑惑,自己什么时候投了王晋宇的眼缘,这一年来,她见到王晋宇的次数仅为一次,而在前一年,也不曾有过很多来往,怎么突然就… …

总觉得哪里有问题,是因为太突然的缘故吧!

可是,被王晋宇这么一提醒,逸梦也想到了一个逐渐逼近的问题——婚事。

世家子弟的婚事多是联姻,是不可能由自己做主的,最多也是自己提出一个人选,然后让长辈评估,如果长辈这关过不了就告吹,陈明瑞当初就是跟老太太提出了方素心这个人选,后来还不是定成了方素琴,最后若不是方素琴死了,也不会换成方素心嫁过去。

王晋宇又是凭什么这么肯定地对自己说出求娶的话?他家的长辈难道能够让他自己做主婚姻大事吗?莫非是外面出了什么事情?王家有什么困难,所以要借助陈家的力量?这样的想法只是一想便被推翻了,不可能。

有什么事情是在修仙世家中排名第一的北王搞不定而需要陈家帮忙的呢?太不可能了。哪怕王晋宇在王家只是远支庶出,若是真的遇到了难事,也没有舍近求远的道理,毕竟,他有什么把握自己一定答应他?

“逸梦,我看你今天没有什么精神学,这本书你拿回去看看,或许有用。”周翼看逸梦总是出神,索性把书扔过来一本,摆摆手自去休息了。

逸梦脸色一红,明明是自己要求学的,却这般不经心,还真是… …都是被王晋宇搅的了!想到他说“双修”时的认真表情,还真的是很有迷惑人的本钱哪!脸上又开始升温,逸梦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自己怎么最近这么容易脸红?难道真的是因为春天快到了?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二十九章 劫云 第二十九章 劫云

同时进入门中,却因为资质不同。勤奋程度不同,修炼的进度各有差异,住在一起的时候还能够攀比一下,独居修炼,就连攀比都没有了,更容易躲懒。

“不能睡懒觉,真的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情!”逸梦喃喃着起床,体内的灵气已经积累到一定的程度,等待的就是质变了,这时候,去青石崖修炼就尤为重要,更重要的是那也是一天之中可能会碰到贺佳蕊的时候。

贺佳蕊也还常常到青石崖去,那青石崖的石壁内侧有灵泉流经,在那里吸收灵气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比别处好了许多,只不过,不得不说千媚那个师傅真的是很好,给贺佳仪找了一处有小灵眼的地方独居,贺佳蕊便也会常常过那边儿去修炼。

逸梦也在最初的时候去过一次,真的是很不错的地方,连呼吸之间都能够感受到那充盈的灵气。好似与天地化为一体,舒畅到让人不忍离去,可惜的就是那灵眼太小了,也就够一个人使用,两个人就嫌不够了。

到达青石崖的时候,晨光刚刚照耀到石壁的半腰,几株在夹缝中生存的小草正努力地伸展腰身,奈何小风不给它们直立的机会,每每那小草立起来了,便有风拂过,再次将它吹倒,叶片下面的橙色显现,如花一般,在绿波中荡漾。

“哎,逸梦,你也这么早啊!”贺佳蕊从对面上来,粉嫩粉嫩的衣裙穿在她身上,愈发显得身材娇俏,模样可爱,“我还说我今天一定很早哪!表姐好小气啊,不让我经常过去,找来找去,还是这里修炼效果最好了!”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逸梦点点头,附和着。

各自坐在老地方,面对面静坐修炼。一会儿,山岚变幻。本来艳阳的天气突然阴沉下来,眼看着东边儿的乌云积聚过来,明明是晴天的早上,却如同阴天的晚间一般,看着吓人。

灵山中很少下雨,山中草木需要的不是天上降下的雨水,而是灵山中源源不断的灵气滋养,所以,偶然冒出来的一两场降雨也多半都是千岩的拿手好戏,逸梦和贺佳蕊曾经亲眼见过他人工降雨,真是泼水成雨,厉害非凡。

感觉气息不畅,外面光线变化,逸梦便睁开了眼睛,她的心态一直保持得很好,对进度并不强求,只怕最后因为过于激进而惹了什么心魔作祟,就得不偿失了。

意外的是,贺佳蕊也睁开了眼睛,站起来,看着东边儿的乌云积聚。那声势浩大的乌云几乎要遮蔽整个天空,一点儿光线也不透,滚滚而来,似有雷声,墨色深浅不一,又有万马奔腾之势,还真是让人望之心惊。

“这是怎么回事?”逸梦也来到贺佳蕊的身边儿,一同望向天际。

“应该是劫云,但,这动静也太大了吧!”贺佳蕊也摸不准到底是不是了,按照书中所说,劫云也不过是乌云压顶,天雷击打,天象虽有异,却不至于到如此程度,这般遮天蔽日,也就是灵山有禁制在,不然,早有人赶过来看热闹了。

“劫云?”逸梦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一年前也有过一次天象变化,本来以为是要下雨的,结果只是听得几声雷响,那时候就从贺佳蕊口中听说过了劫云一词。后来就想着若是下次有了定要注意看看,但,眼前这个,也未免有些太大了吧!

“云中带有血色,想来是有杀孽,这一劫,怕是不那么好过!”身后传来千岩的声音。两个人齐齐回头,道:“师父!”

千岩点了点头,站在逸梦身侧,说:“我来看看你们修炼得如何,顺便把这个给你们。”

看到千岩随手抛出来的两个小瓷瓶,逸梦眼疾手快地捉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一个,贺佳蕊也不慢,捉住了另一个。

“太好了,是筑基丹!我早就等着筑基了!”贺佳蕊手快,打开瓶子闻了闻味道,便一语道破其为何物,又蹦又跳的模样透着心中的喜悦。

筑基丹?听名字似乎是筑基用的,那,为什么不早拿出来?逸梦略带埋怨的眼神看向千岩,千岩脸色不变,目光掠过贺佳蕊道:“你们也不要高兴得太早了,不是有筑基丹就一定会筑基成功的,若是自身积累的灵气不够,便是吃了筑基丹也无法成功。”

“那,怎么样才知道积累的灵气够不够呢?”逸梦迟疑着问了,筑基成功的几率本身就很小,十分之一的机会靠这么一颗筑基丹,总觉得不太保险。若是不成功,恐怕就是一辈子的不成功了。

唯有筑基之后才算是真正迈入了修仙界,否则… …双手握着白玉小瓶,逸梦心里感觉十分不踏实。

“轰隆隆——”劫云中传出了巨大的声响,接着,如同天上斩下一把利剑,划破长空的白光映衬着周围的漆黑,刺眼耀目,狂风突起,淡淡的血腥味儿随风而来,千岩皱紧了眉头。道:“不好!”话音落地,人已经飘然而去,正是向着劫云方向。

墨绿色的身影融入了暮色之中,转瞬就消失不见,唯有那翻滚的阵阵雷声轰响着,一道道闪电不时打下,隐约可见模糊人影。

得,我这算是白问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问了这么一句话,结果却被老师无视了,逸梦郁闷地叹了一口气,倒是贺佳蕊一脸兴奋,刚才雷声响过,她也没有听清楚逸梦在问什么,这时候拉着逸梦道:“咱们也过去看看吧,这样的雷劫可是难得一见!”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大风吹着,即便是近在耳边的声音也显得遥远飘渺,似乎从远处传来一样,逸梦看着贺佳蕊两眼冒光,神采奕奕,还没弄明白她嘴皮上下是说了什么,就被她拽着从另一条路下山,往劫云方向奔去。

越是接近越是能够感觉到那劫云中的巨大能量,连体内的灵气都随之激荡,步步维艰,逸梦有些害怕,不敢过去,若是无辜闯入劫云之中被雷劈死,那自己可真是冤枉。

“咱们就在这里看看好了,做什么非要过去,又帮不上什么忙!”大声喊着,风声呼啸,带着哨子一样刮过,如刀子一般,带起的砂石擦过脸颊,眼睛都不敢大睁,犹如台风过境一般。平时优美秀丽的山野小路此时也狼藉一片,歪倒的树木,断了的枝干,还有那一地凌乱倒伏的花草,很是可怜。

贺佳蕊也有些胆怯了,天地之威,哪里是人力可以抗衡的,此时只觉得自身渺小无依,若不是手上还拽着逸梦,她定然是不敢再向前去,可,就让她这样打道回府,她又是万千不甘,这样的劫云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够再次碰到,不看看热闹,岂不可惜?

“你真的不去?我看那个方向好似是微微闭关的方向,难道你不担心吗?”贺佳蕊一手拉着逸梦,一手挡着风,在她的耳旁高喊着,声音被风声湮没了不少,却还是可以听得清楚其中意思。

“微微?!”逸梦神色一变,微微在那里吗?这是她引来的劫云吗?一想到天真活泼的微微很有可能抗不过这劫云就此烟消云散,连灵魂都荡然无存,逸梦便鼓起了一股勇气,她要去看看,至少,也要见到微微最后一面。

来这个世界以来,除了让她依恋的方素心之外,也唯有微微这个小小妖修最与她贴心,对逸梦来说,微微是朋友,是妹妹,甚至在某些时候还扮演着可爱宠的角色,填补了狐狸哥哥的空白,若是她不在了… …心头一痛,甚至不敢往下继续想。

不可以,微微,不可以,你一定要活着!

甚至来不及想若是微微的话,为什么劫云会有血色,为什么从未杀生的微微会带来有杀孽的劫云,逸梦一门心思只想要再见到微微,甚至忘记了害怕忘记了胆怯,天地间的浩然威势反而激发了她一往无前的决心和勇气。

“哎,不要这么快啊,又不一定是微微,我根本不知道她在哪里闭关的,我随口胡说的啊!”贺佳蕊转而成了被拽着跑的那一个,逸梦拉着她的手,她落在逸梦身后,迎着顶头的风,喊出的话都随风而散了,根本没有传到逸梦的耳中。

行进的速度快了许多,眼看着就要进入劫云范围内,那雷声已经不是震耳可以形容的了,更能够听到那如同怒吼咆哮一样的声音在劫云中涌动,而那云中心的颜色黑中带着红丝,正是大凶之兆。

“停下啊,逸梦,快停下,再进去就是劫云范围内了,这不是一般的劫云,咱们不一定没事的!啊——”贺佳蕊空着的手扯住一颗歪倒路旁的树干,高声喊着。

逸梦被迫停下,脑子也清醒了几分,理智再次回笼。她当然知道这不是一般的劫云,就算是一般的劫云,也有可能伤及无辜,更何况这种劫云,怎么看,都是无差别攻击,很是危险,真的要进去吗?也许进去了,可能的就是自己的烟消云散。

里面不一定有微微,微微不一定有事,自己真的要进去吗?如果进去了,也许有事的就是自己了,又或者,自己进去只能够添乱?目中全是犹豫,勇气过后的怯懦,委实来得太早了。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三十章 责任 第三十章 责任

翻腾的黑云若呼啸的怒海。波澜壮阔间潜藏着吞噬的力量,而那从天而降的闪电,轰鸣的雷声,助长了天地之威,好似回到了最初的混沌,有光划破长空。

墨绿色的衣衫被风鼓动,下摆的衣襟翻飞着,若燕,若翅,在天地间飘零,闪下的亮光不足以照亮他凝重的表情,却足以让人看清眼前是怎样岌岌可危的气势。

地面上,那个被雷电屡屡当做标靶的是什么,已经不可分辨,它如一个发着微弱光芒的球体,不同的是,那光是黑色的,昏暗到只有闪电照耀的时候才能够看清楚它的光是黑色的,在它的周围,已经有人设下了阵法保护左右,还有两个人勉力支撑着。其中一人,是千媚,另外一人,则是周翼那个胖乎乎的年师傅。

千媚一身火红色的衣衫在黑幕中显得尤为亮眼浓重,却多了几许残酷血腥的意味,而她一贯嬉笑的脸上也有了严肃认真的表情,若是,没有嘴角那缕血色,会更显冷色。

而年师傅,这个胖乎乎的中年人,此刻已经坐倒在原地,双手颤抖着支撑着什么,他的护身法宝闪烁着单薄的绿色光芒,让他脸上的表情模糊不清。

逸梦犹豫地站在劫云范围之外,狂风此时已经稍有停歇,却不知道是不是千岩的功劳,而贺佳蕊见逸梦不再拉着她往里走,也就松开了拽着那棵大树的手,上前两步,走到她身边,似乎自言自语地说:“这情形不对啊,一般的妖修化形都不会有这么大的劫云,可是,这也不像是有什么异宝要出现啊,难道是灵兽?也不太对啊,灵兽的话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劫云,那。难道是有妖修要成仙?!”

贺佳蕊自顾自地推说着,兴奋了一下又开始沮丧:“那也不对啊,按说成仙的话也应该是师父和千媚师傅排在前面才是,灵门之中再不会有比他们资格更老的妖修了,有谁那么厉害能够现在成仙?”

“不是成仙,而是成魔。”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贺佳蕊吓了一跳,发出一声微弱的“啊”,等到回过头,看到身后的人原来是王晋宇,不由得又喜笑颜开,松开了逸梦的手,转而扯住了王晋宇的衣袖:“晋宇哥哥,你也来看热闹啊?什么成魔,你给我们说说吧,对了,里面的是谁啊?”

逸梦转过头去,看到是王晋宇,有些不自在,但听到贺佳蕊的问话,也把期冀的目光投向了王晋宇,她也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对于修仙界的种种来说,自己这个还没有迈入门槛的人知道的还是太少了,王晋宇早就已经筑基了,知道的应该更多吧!

王晋宇冲着逸梦点头微笑,贺佳蕊微有不满地又抻了抻他的衣袖,他这才说道:“相较于人类修士成魔的几率,妖修成魔的几率更高,千年前,就曾经有一个妖修成魔,结果天地间好生乱了一阵子,为了除掉那只魔头,各门各派都出动了人手,修仙界损失了半数的人才算是把那魔头杀死了,免去了一场浩劫,而现在,恐怕又是一场浩劫了。”

“啊,这个我知道,我也听说过,听说有人曾经说过‘千年魔,万年仙’,说的就是成魔比成仙更容易,当时我还问过呐,若是一万年才能够有一个仙,那那段时间产生的十个魔要怎么办,他们都不理我,说我傻。”

贺佳蕊提起陈年旧事,满腹委屈,却没有半点儿的不好意思,她的问题问的并没有错啊!那些人干嘛嘲笑她?

“呵呵。佳蕊妹妹真是天真可爱。”王晋宇声音低沉地笑笑,平日里朗润的音线也许因为四周黑暗,也许因为故意压低,听起来竟如同大提琴的声音一样优美,让人沉迷。

“晋宇哥哥就知道笑话我!本来嘛,人家哪里问错了?”贺佳蕊满心的不服气,若是光线可视,想必可以看到她嘟着小嘴撒娇的可爱模样。

“轰——”一声雷滚过,伴随着闪电,逸梦只看到有一个淡紫色的闪着白光的东西滚过来,不等她反应已经被人扣住了腰身,“小心!”避让到一边儿,再看,那地滚雷若线牵着一般滚了一下,又绕回到远处,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袭向了中间的那团黑光。

好似炸开了一样,两光碰撞,发出一声闷雷一样的响声,再看过去,那黑乎乎的光好似更加壮大了几分,而那地滚雷则不见了。

“咱们,要不要站得再远一些?这里太危险了!”贺佳蕊第一个找回自己的声音,连千媚师傅都不敢阻挡的雷电啊。自己这种水平的,岂不是送死?

逸梦看了一下王晋宇还搁在自己腰上的胳膊,想到他的目的也许不止是救人那么纯粹,感激之情淡了几分,拉开他的手,径自往后面退了几步。

他们所站的地方本来就很远了,但角度很好,劫云所笼罩的地方是灵山的一处凹谷,逸梦以前也来过,还觉得这地方算是个小型盆地,做个大型运动场不成问题。兴致来了,也会在这里猛跑一圈儿,测验测验速度如何。

从青石崖下来这里的小路也是个坡度,站在小路上看下面,视野宽阔,视角很好,再仗着灵气可以运于双目之上,视力远超凡人,便是站得再远一些观看,也没有什么问题。

三人往上走了五步左右,逸梦便先停下了脚步,王晋宇也停下了,贺佳蕊虽然觉得此地不太保险,但也怕站得太远,看不清楚,停了下来又锲而不舍地问道:“晋宇哥哥,你快说啊,我那个问题到底是哪里问错了,为什么我一说起,总有人笑我,就连你也是!”

王晋宇看了看一直被贺佳蕊拽在手中摇晃揉捏的袖子,笑道:“所谓的‘千年魔’,不过是说成魔更加容易,又没有人规定一定要一千年就出一个魔头,若真是如此的话,怎么不见万年之后有人成仙?可见是没有定数的。”

“哦,这样啊,那,成魔很容易吗?难道不需要修炼吗?”贺佳蕊的新问题又闪亮登场,思维连贯,让逸梦也随之疑惑,是啊,成魔很容易吗?若是那样,大可以不用那么辛苦去修仙啊?

“我劝你们最好不要抱着那样的念头。”似乎看破了逸梦和贺佳蕊心中所想,王晋宇收敛了笑意,声音严肃了一些,“且不说一旦成魔。便是人人得而诛之,就算是你们自己,也早已不是你们自己了,心智已经被惑,想要不做恶事,又哪里是那么简单的,杀戮血腥是魔的天性,若是真的能够被理智情感所控制,魔也不称之为魔了。”

“哎呀,哪个说要成魔了,我听说魔都长相恐怖,我就是好奇一下,打死我也不要长那么丑!”贺佳蕊不满意地娇嗔着,说到这里,好似想起了什么,突然道,“你们说,里面的人该不会是——”

“住手,停下!”

厉喝声从空中传来,再看,不知道何时千媚竟然也一飞冲天,与千岩对面而立,淡红的光晕浮现在她的衣衫上,美丽若披霞,如同黑暗中的火炬,照耀着光明的所在,可是,那如雨的泪水是怎么回事?

从来没有见过千媚哭泣的模样,第一次见,以为这是一个火爆脾气的冰美人,第二次见,又被她嬉皮笑脸的模样所雷,觉得事实总是比较难以置信。

再后来,就是为她多变的神态所吸引,想要的时候可以扮作冰清玉洁的雪山神女,不想要的时候也可以扮作邻家女孩儿一般的清纯可爱,你永远看不出她的年龄,即便是同样的脸,不一样的神态时,你也无法分出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可是,总有相同的,就是那一张不变的笑脸,即便是扮作冰美人的时候,也会有轻轻勾起嘴角的浅笑,更不用说那时不时就会有的大笑了,觉得这个妖修的性格实在是太好了,总是笑眯眯的,似乎什么都可以不放在心头,过着孩子式的快乐生活。

而现在,看到那一张玉颜上布满泪痕,看到那已经微微泛红的眼眸,只是看着,逸梦就觉得自己似乎也能够感受到她的悲伤与痛苦,她的一只手伸着,指尖颤抖,似乎想要握住什么,阻止什么,但,还是不能够。

千岩背朝这边儿,挺直的背影看不出什么端倪,但很快,那墨绿的衣衫像是没有了支撑一般,轻飘飘地随风飘扬,就那么落下来,千岩呢?

风中传来隐约飘渺的声音“… …我会负责到底… …守护… …是我的责任… …”千岩破碎的声音依旧是平板到没有任何语气语调可言,此刻听来,却觉得凄凉。

“什么责任,守得了今天,守得了明天吗?你怎么负责到底?!”千媚撕声高喊着,声音嘶厉刺耳。

不知道何时,那劫云渐渐停歇了雷电击打,墨色也逐渐淡去,似乎有股清流注入其中,一点点冲淡了那黑,然后,随着渐起的青风,缓缓散了,阳光再次照耀着大地,惨淡的愁云却未曾消散。

“千岩、千岩师父,是死了吗?”贺佳蕊问着,只觉得口干舌燥,愣愣看着一步之遥的那袭墨绿衣衫,风吹着,下摆飘扬,似乎还如往常一般,一低头,就看到师父的衣摆在风中飒飒。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三十一章 之后 第三十一章 之后

逸梦一声不吭,上前捡起了那墨绿的外衫。轻轻拍去了上面的浮土,仔仔细细地叠起来,轻薄的衣衫不知道是什么布料做成的,柔软服帖,竟然可以叠成巴掌大小的一块儿,乍看竟如同丝巾一般模样,不,不是叠成的,而是它在渐渐消融。

保留东西不让它消失掉应该怎么办?逸梦完全没有了主意,这样想的时候,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竟然是冰箱!速度很快地把快要化没有的衣衫塞入了储物袋中,收好之后,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收起来,一瞬间,有些茫然。

凹谷中,胖乎乎的年师傅似乎松了一口气,收起了环绕着的法宝,阳光透过云层照射下来,一道道光线点亮了凹谷,焦黑的黄土地上还有躲过一劫的草木,不是伏倒。就是断裂,在年师傅的身旁,还能够看到几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已经碎了,却还是有着淡淡的闪光。

整个凹谷好似经历了一场世界大战,坑坑洼洼的,竟没有一棵树木还能够直立,曾经茂盛的草丛此时也都成了衰败的模样,有些还****出根部,有些则如麦田怪圈一般形成了古怪的旋涡状,更有一些地方,还在微弱地燃烧着,那零星的火色被风一吹就显露出一点儿来。

年师傅的棕色衣衫已经皱皱巴巴的了,人也显得十分狼狈,束发的簪子歪倒着,参杂着白丝的黑发也有几缕凌乱毛糙,衬着一张胖乎乎的脸,愈发显得滑稽可笑,但逸梦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尤其看到他站起来趔趄的时候,逸梦更想要赶快上前搀扶一把,却是被王晋宇抢先了一步。

“年师傅,您也累了,赶紧回去休息一下吧!”王晋宇彬彬有礼而又亲热有度地说道。

“嗯,我还好。”年师傅疲倦已极地点了点头,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只能够任由王晋宇扶着他往回走。经过逸梦身边儿的时候,也看了她一眼,眼中的红血色很是骇人,逸梦担忧地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就看着王晋宇扶着年师傅走过去了。

“果然是杨济哪!我就说嘛,他那种恐怖的样子,怎么看也不是修仙的!”贺佳蕊扫了一眼凹谷中间那个黑色光圈笼罩的地方,光圈此时早已消散,露出了里面的人,那张讨厌的脸,她只要看过一眼就不会忘记。实在是杨济跟微微比试时候的恐怖模样太过深入人心了。

想到逸梦似乎关系和他很好,便瞥了一眼逸梦,逸梦已经上前去了,贺佳蕊既不担心那野小子出事,也不想去嘘寒问暖,热闹看完了,索性跟着王晋宇的后面走了,他送年师傅回去后,应该就有时间跟自己说话了吧!这样一想,脚步也轻快了几分。再不记得千岩师父到底怎么样的疑问了。

“杨济,杨济,你怎么样?”一着急,逸梦就忘了什么师兄师妹的称呼,张口叫起了对方的名字,平时她也是混叫的,想起来了,还会叫着师兄,想不起来了,就直接称呼名字。

由于千媚和年师傅过来得及时,早早帮杨济设下了防护法阵,对抗天雷,杨济本身并没有太多的损伤,除了脸色更显苍白之外,整个人看起来只是累极的虚弱,并没有什么大碍的感觉。

逸梦晃了晃他,看他不动弹,又见他还有呼吸,至少还是活着的,便也放了心,拿出一块儿香巾垫着,坐在了这块儿还算整齐的草地上,抬头看了看,再不见千媚的踪影,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艳阳高照,日头已经走到头顶上,应该是中午了吧!

地上的温度如同刚刚被火焰炙烤过一样,暖暖的。很是舒服,逸梦环膝坐着,脑袋搁在膝盖上,眯了眼睛,享受着这时晴朗的阳光,脑中挥之不去的还是刚才那似乎毁天灭地的震撼场景。

天地之威,雷劫,便是如此吗?等到了自己,真的能够平安度过吗?那般声势浩大,真的是成魔的雷劫吗?啊,成魔,对了,杨济是人,他怎么会成魔呢?

想到了那条小黑蛇,逸梦跳了起来,看到杨济依旧静静地躺在原地不动,又小心翼翼地靠过去,轻声唤着:“小黑,小黑,你在吗?刚才引来劫云的,是你吗?”

一年下来,小黑对于逸梦的熟悉度已经有了,若是逸梦唤它。它还是会出来的,并且会适时地“咝咝”两声,表示自己的存在,但此刻,逸梦唤了一会儿,还不见小黑蛇出来,突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那条黑蛇,不会和杨济合二为一了吧!

逸梦也想到了与微微比试时候的杨济,那时候,那条黑蛇就是从杨济的额心钻入。杨济就开始起了变化,同时额心多出了一个黑洞一样的黑点儿。浑身一哆嗦,太恐怖了!再看杨济的额心,光滑干净,没有黑点儿,没有恐怖的变化,那,应该不是合二为一了吧!

以前她也曾经想要问问杨济比试的时候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想到有隐私一说,她也就没有再探问,那时候想得很简单,同门的师兄妹,就算以后见到了,也未必一定会是好朋友,适当地保持距离也是有好处的。

而现在看来,能够成魔的肯定不应该是杨济,他才修炼了一年而已,也不过是练气期十层的水平,这样都可以成魔,那成魔未免太容易了一些,而且,杨济也没有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更没有道理有杀孽,引来带着血色的劫云了。

那,难道是小黑?左右看看,草地平整呈圆形,并没有小黑存在的迹象,据杨济说,小黑是以他的气血为生的,也不喜欢在草丛中游走,藏起来,实在太不可能,但… …

逸梦一时想要靠近杨济,一时又害怕靠近,虽然按照刚才所见,应该是千岩牺牲了自己免去了杨济成魔的可能,但。若是真的小黑与他合为一体,那也太恐怖了,要知道,小黑可是借着杨济的身体吃过微微的一条胳膊哪!

到底应该怎么判断啊?!逸梦大伤脑筋的时候,解决她烦恼的周翼出现了。

“你怎么来了?”逸梦好奇地问,也不太指望什么答案,周翼的沉默寡言实在是出了名的。

“师父让我来帮忙,经过了这一场大劫,他应该要过好一段时间才能够清醒,先把他搬到我那里好了。”周翼说着上前,却又犹豫起来,手臂伸了又收,好一会儿,才咬牙抱起了杨济,他还是不太习惯和人这么亲近。

逸梦看周翼抱人的样子僵直得好似机器人,不由觉得好笑,捂着嘴跟在后面,问着:“刚才那么大的劫云你没有看到吗?怎么现在才过来?”

“那有什么好看的?”别人的劫云又与我何干?周翼瞥了逸梦一眼,觉得她的问题很奇怪,更奇怪她为何会这般好奇,以前也有劫云,她不是也没有过去看吗?

逸梦愣了一下,想到千岩可能是魂飞魄散了,神色黯然下来,是啊,有什么好看的?对抗雷劫,是要付出沉重代价的,千岩付出了那么多,真的值得吗?

千岩平日里为人冷淡,不要说对杨济这个插班生,就连对逸梦和贺佳蕊也很少有笑容,那样的清清冷冷的一个人儿,却因为所谓的“责任”就不明不白地消失掉了,把千年万年甚至是千万年的修行也毁于一旦,真的值得吗?

换位思考,逸梦想到了自己,若自己是千岩,恐怕不会为了一个交往不多且谈不上多么喜爱的弟子这般舍身忘己的吧!这样一想,觉得千岩很伟大,情操高尚,也觉得他很傻,为了别人牺牲了自己,这就是责任吗?

相形见绌,当营救一个人是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的时候,逸梦也许会头脑发热冲上前去,但理智在的时候,她还是会选择保全自己,就像刚才的却步一样。

没有什么会比自己的生命更为重要,这是底线,在这个底线不被破坏的前提下会去做好人,会去帮助旁人,会去做些善事,但一旦要超出这个底线,她是否还会舍己为人大公无私?答案让人羞惭,她不会。

如果说真的有命运的存在,那么别人怎样,何尝不是别人注定的命运,为什么要去破坏影响呢?找了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为自己开脱,逸梦压下了心头的不安和惭愧,转而关心起杨济来。

“杨济他怎么样?没有事情吧?”逸梦问得心虚,声音轻忽。

周翼的脚步一顿,没有回头,问道:“如果杨济是妖修,你是否还会这么关心他?”

突如其然的问话让逸梦错愕了一下,想了想才说:“只要心好就可以了,他对我也很好,我关心他也是应该的,而且,难道说妖修都是坏人吗?只要是好人,就应该关心,如果这个世界上都是好人,世界就会很美好。”

我自己,还不知道到底应该算是人,还是算作妖呐!逸梦苦笑,跟上了周翼的脚步,却看不到周翼舒展的眉心,还有那满意的笑容。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三十二章 左右 第三十二章 左右

继那位赌气的神秘师傅之后。年师傅也开始闭关了,这次损伤实在太大了,许多法宝被毁,身体也受到重创,不得不闭关养伤。

千媚师傅也再不曾露面,好似从此消失了一般,连她的弟子贺佳仪都不知道她的所在,似乎也是闭关去了。

于是,灵山上下,能够做主的师傅就只有王晋宇的师傅了,那位姓冯的师傅。逸梦一直不曾正面看过他,对其也是知之甚少,好在,这里到底不是学校,不需要必须见到老师,修炼总还是个人的事情。

那位冯师傅也没有接手的意思,甚至连他们的进度都漠不关心,完全是放牛吃草的架势,倒让逸梦又有些不满起来,千岩师父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至今没有一个官方的说法。剩下的这位冯师傅难道不应该说点儿什么安安人心吗?

这样的想法也只是想想罢了,逸梦还真的不太想被人管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人拘束的缘故,除了对千岩可能去世的消息觉得黯然之外,其他都还好,甚至有时候也会到主峰大殿中去来一番寻宝。

主峰除了门内比试之外,逸梦还真的不曾去过,虽然听说了里面有祖师留下的书卷,有了些好奇,却一直没有什么机会去,贺佳蕊若是不提这件事,逸梦险些都要忘记灵山中还有一个主峰的存在了。

“好吧,那咱们就过去看看吧,三师姐——”拖长了尾音叫着,知道贺佳蕊最喜欢的就是别人叫她“师姐”了。果然,就看贺佳蕊眉开眼笑地故做姐姐模样,一挥手,豪爽道:“走,咱们向着主峰进发!”

到了主峰,逸梦才知道贺佳蕊不止叫了自己,王晋宇和贺佳仪已经等在大殿外面,两个人正在谈着什么,王晋宇笑容阳光,贺佳仪笑颜娇羞,乍看过去,犹若金童yu女一般,实在是一对璧人。

“在说什么好笑的,都不等我?!”见到那两人言笑晏晏。贺佳蕊的表情微变,随即又是一脸开心地凑上去,直接挽上了王晋宇的胳膊,小鸟依人一般靠过去,“晋宇哥哥,你怎么来这么早啊,是不是等着急了,咱们快进去吧!”

说罢,也不招呼自己表姐和逸梦,径直扯着王晋宇往里走,王晋宇倒还算有风度,笑着说:“你们也跟上吧!”

看了一眼贺佳仪,她的容貌似乎更美了,只是眉宇间的那股冷色,应该是针对自己的吧!逸梦假装不在意地对她笑着点了点头,也不说话,跟在那两人后面走进去了。贺佳仪也不吭声,逸梦也不管她,虽然两个人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但也没有一定要成为好朋友的必要。

交友,也要讲求一个契合投缘。对于贺佳仪,她也只能够遗憾两人的气场不合了。

大殿正中,就是那个白玉祖师雕像,太过巨大的雕像矗立在正中,人站在面前,就如同在雕像脚下,只要雕像抬抬脚,就可以像踩蚂蚁一样把人踩住,逸梦仰头看去,根本看不到雕像的容颜,那飘渺的衣袂也分不出男女,很是中性的服饰,脚上的那双蹑云履倒是清晰可辨,上面的祥云纹仅是看见的就有九九之数。

流畅的线条似乎随风飘动,很有动态的感觉,逸梦仰头看了一会儿,觉得眼晕,索性收回视线,再看贺佳仪,她也闭了闭眼才睁开,身躯还微有摇晃,似乎晕得更加厉害。

“逸梦,快点儿啊!”贺佳蕊招呼的声音从右边儿响起,逸梦应了一声,循着声音跟过去,看到的就是三道雕花石门。

门上的图形有异,正中的那个似乎雕的是人,踏足云间,低头拈花。飘逸的长发丝丝分明,就连衣袂上的纹路也是清晰可见,唯独不辨男女。右边儿的那个则狰狞许多,似兽似人,铜铃般的眼眸最是显眼,透着厉色,让人望而生畏,至于左边儿的,门是开着的。

贺佳蕊露出个头来招手:“快点儿啊!怎么那么慢,那个雕像有什么好看的?!”嘟囔着似乎对这里很是熟悉的模样,让逸梦跟过来。

逸梦没有什么探险的打算,既然有人在前面探路,貌似也没有危险,过去看看又何妨,便跟着走了进去,进门时看了一眼,见到身后的贺佳仪也跟了上来。

“这些藏书分天地人三卷,每门中又有三三之数,你们只管任选一门进吧!”王晋宇朗声说着,好似主人待客一般指点了一下。

逸梦这才发现除了两侧的书架,正中的小桌和圆凳,正前方的墙那儿确还有三道门,简单的棕色木门看着古朴大方。上面的雕花依旧不同,却都是小而细腻的勾边儿,再看不到那种大型的图案了。

“晋宇哥哥净会糊弄人,明明知道我们现在都不能够读玉简,还让我们进去,逸梦你可不要上当啊!”贺佳蕊娇声抱怨着,却挡不住眼中的笑意,目光停注在王晋宇的身上。

筑基之后才能够用神识读取那些玉简,逸梦和贺佳蕊都没有筑基,自然是只能够看看这书架上面的书,里面若真的都是玉简。倒真的是不如不进了。

“那,你们先看,我先进去看看,一会儿再见。”王晋宇说着随手推开了左边儿的那道门,门内果然都是玉简,一片莹润的玉色映入眼帘,很是明目清心。

门还不及关,贺佳仪用手挡住了,笑道:“我跟你一起。”

“你又不能够看玉简,你进去做什么?”贺佳蕊反应极快,一只手拉住了贺佳仪,一脸的怒色看着她。

“我已经筑基了,为什么不能够看看里面的玉简呢?”贺佳仪反驳得更快,手腕一翻,速度极快地和贺佳蕊交手一招,随即跟着王晋宇进去了,还顺手把门关上了。

“你——”贺佳蕊本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木门当着她的面儿被合上,几乎打到她的鼻尖,再推门,却怎么也推不开了,想必是门上也有某种禁制的存在,可以感察人的修为如何,是否够资格进入。

“我昨天还问过她筑基没有,她告诉我没有,怎么她今日就可以进去了?!”贺佳蕊转过头来冲着逸梦抱怨贺佳仪,恨声说着,又是满心的不甘,“她为什么要骗我?!”

“也许,她是夜里筑基成功了,又或者是今天晨起筑基成功了,还来不及和你说吧!”虽然跟贺佳仪不对付,却也不会背后说人坏话,逸梦挑拣着可能的理由劝着贺佳蕊,这个天真的女孩儿发起脾气来也是恐怖。

书架上的书有大半被她扫落在地,她自己也一屁股坐在圆凳上,气哼哼地趴着。抠着指甲道:“她定然是喜欢晋宇哥哥,所以才找了这么一个机会接近他,她知道晋宇哥哥不喜欢她,所以才借着我的邀约,我真是笨,竟然就这么上了她的当,我就知道,自从门内比试她排在了我后面,她就一直耿耿于怀,看不得晋宇哥哥跟我好!”

“她那种女人,最小气了,自己有什么,从来舍不得分给别人,看到别人不好了,还会装着关心的样子过来劝慰,逸梦,你不知道,她总是在背后说你坏话,说你傲气,说你不好相处什么的,她还劝我不要跟你来往,其实,我知道她的心思,她自觉长得没有你好看,所以才编排那些谣言说你坏话,你可要小心些!”

“不会吧?”逸梦有些怀疑,贺佳仪看上去清清冷冷的,好吧,她的确貌似对王晋宇有那么点儿意思,但,少女怀春也不是什么不可以理解的事情吧,而且,王晋宇跟自己说的话,只有自己知道,她不知道,又是从何把自己当作了情敌一样背后诋毁?

怀疑着,却还是相信贺佳蕊更多一些,也许她的推理有些漫无边际牵连附会,但,贺佳蕊总不至于撒谎骗自己吧!本来对贺佳仪印象还算一般,但这时候,难免有了恶感,感觉不太舒服,任谁都不喜欢有人背后说自己坏话的吧!

“怎么不会?!”贺佳蕊又冒起火来,高声道,“你是对她不了解,我算是看透了,她那种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巴不得每个人都把她当做星星月亮一样哄着宠着,若是有人不顺她的意了,她便要给人脸色看!你难道没瞧见她的冷脸啊?!还有,你看刚才,看刚才她对晋宇哥哥笑的模样,跟个狐狸精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学的是媚术一样!照我说,原先千媚师傅找你的时候,你就应该跟千媚师傅学去,气歪她的鼻子!看她还敢不敢跟你比!”

贺佳蕊越说越是尖酸,却解气了许多,脸上也有了报复得偿的笑意。逸梦笑而不语,这种时候,自己怕是说什么都不对的,若是跟着贺佳蕊一起声讨贺佳仪,等到人家姐妹两个和好了,又会觉得自己是那个挑拨离间的,到时候,也许就会如现在这般在背后说自己不好了,但,若是一味劝慰贺佳蕊,难免跟她离心,让她觉得自己不是好朋友,不和她贴心,反而帮着外人。

左是错,右同样是错。逸梦前世不曾考虑过那么多,就犯过左的错误,结果自己最后成了小人,让人生厌。了解了原委之后,除了感慨女孩子的心思七窍玲珑之外,也只能够感慨自己的交际不过关了。

正左右为难间,贺佳蕊又恢复了常态,她最大的好处也许就是这份多变了,从地上随便捡起了一本书,贺佳蕊自说自话道:“不说她了,说了就心烦,能够看清楚这个人也是好的,咱们不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还是看书吧!”

“好。”收拾着地上的狼藉,顺便挑出了一本可以一看的书,逸梦也坐在贺佳蕊的对面儿静静看起书来,气氛融洽得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三十三章 将往 第三十三章 将往

元真门。

浅浅的溪流清透见底。手指粗细的小鱼儿在水中嬉戏,穿过绿油油的水草,游经石缝的间隙,溪水逶迤向南,几朵鲜艳已极的桃花瓣也随之南去,途径漩涡处,会如小船儿一般打着转儿,投下的影子如云,增添了小鱼儿的乐趣。

绿草茵茵,落英缤纷,也唯有元真门才会有这样美好的景致吧,若是她看见,一定会很喜欢吧。

素白衣衫的少年身姿挺拔,任谁见了也不会认为他真的只有九岁,傲然的脸上没有丝毫稚嫩的痕迹,站立溪边,目光远眺,将周围情景一览无遗,太空旷,于是平添了一丝惆怅。

“易天,你在这里啊?!让我好找!”

娇滴滴的声音如同黄莺出谷。踏着落花走来的少女白衣外罩着一袭粉色纱裙,露在裙外的丝履尖端有着小小的绿绒花,小巧可爱,腰上垂下秋香色丝绦,行动间,微风乍起,轻纱飘扬,仿若一朵粉嫩桃花随风而下。

“找我什么事?”少年皱了皱眉,似乎讨厌有人打扰了他的好兴致,轻轻侧身,刚好躲过了身后伸出来的想要拉住他的手。

少女嗫嚅着,收回了空抬的手,双手互握自然垂在腰前,尴尬之色一晃而过,扯出一个笑脸道:“是师父了,他找你有事。”

若是真的有事,用传声符不就好了?想是这般想,却没有揭穿少女拙劣的借口,反而勾起了嘴角,挑起一抹笑容,掩盖了眼中的嘲讽之色,淡淡道:“是吗?你知道他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也不知道,我、我… …”少女不知道如何接着说,小扇一样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两靥飞红,不知道该不该看对方的脸一样,显得畏缩怯懦。

“还有什么事吗?”看着对方未语先羞的模样。丝毫没有半分欣赏这花蕾初绽的意思,声音愈发冷冽,如流水无情。

好似终于鼓足了勇气,少女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一双明亮的眼睛看向少年,朗声道:“是我求了师父的,我想要和你一起双修!”

话音刚刚落地,更加不好意思了,低下了头,但又想要知道答案,便偷偷抬眼看去,一双手更是紧张地扭起了麻花,脸色也愈显红润。

“师姐,我才九岁啊!双修什么的是不是说得太早了?”就凭你,也配吗?眸中的冷凝之色一晃而过,只是想想就觉得很恶心,嘴角的笑容却愈发深邃,“师姐不如直说好了,是替你的家族招徕我的吗?”

“你、不是的,不是的。你怎么能这么说?!”好似被诬陷了,少女无限委屈地抬起头来,眼中已经有了水润的雾气,似乎随时都要落下泪来。

少年丝毫不为所动,冷冷道:“师姐,你还是省省吧,说实话,看见过你不穿衣服和人纠缠的模样,我还真想不到你穿上衣服后能够立刻变得天真无邪!”

一语戳破对方拙劣的演技,陈易天大踏步地走回,理也不理身后那个脸色煞白的少女,装天真装纯洁,千万不要太恶心他了!话已经说到这么清楚了,她以后就不会纠缠不休了吧!这般想着,对于自己的毒舌丝毫没有悔意,甚至觉得说得还不够狠。

这是第几个了?从自己以天灵根的资质进入元真门,从元真门的掌门表示了对自己的喜欢,收了自己为嫡传弟子,而自己,不负众望地用了两年时间就筑基成功,然后,一个个前来投怀送抱的人便接踵而至,有必要吗?

陈易天能够如此敏锐地感知对方的心思,不得不说陈明瑞的教育太到家了,无论每一件事情,越是真挚越是看着真实,那它背后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又或者是什么企图,尤其是别人无缘无故地示好。

经受这样教育长大的陈易天。处事的手段也许还不太成熟圆滑,不懂得退让变通,但心思缜密,绝对不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算计的了。

“易天——”

才打发了一个,正面就又来了一个女孩儿。身着白裙的女孩儿全身上下没有那么多的花俏,就连腰上的丝带也是门中统一发放的白色,未经改动,简简单单的装扮,加上一张清秀的不曾施过脂粉的脸,看起来如同清泉,清新地洗涤了世俗的污垢。

女孩儿不顾形象地跑着,直到快到陈易天的面前才缓下了脚步,在三步左右的距离停住了,看了一眼对方平静冷淡的容颜,又扫了一眼不远处那个匆匆离去的粉色身影,略想了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无奈地笑道:“易天啊,她们喜欢你也是因为你出色优秀,就算是拒绝,也不要太过不留情面才好,你知不知道,元真门中大半的女修都被你给得罪了?还有大半的男修都看你不顺眼,这样下去。你的人缘怕是永远也好不了了。”

“我的事情,你少管。”厌烦地挥了挥手,也许是因为那同样不施脂粉的脸,对于眼前的这个女孩儿,他并不是十分讨厌。

女孩儿叹息了一声,似乎有些说教无力的感觉,转而道:“算了,我来是告诉你一件事情,师父好似最近要去一趟灵门,说是可以带两个弟子一起,… …唉。我还没说完哪,跑什么啊?!”

伸手唤了两声,也是徒劳,那袭白衣飘飘的人影早就跑远了,女孩儿苦笑喃喃:“那个叫做逸梦的,真的就那么好吗?”

出神地看着那身影渐渐消失不见,女孩儿的身后出现了那道粉色的身影,饱含着嫉恨的目光,冷声道:“师姐真是好手段啊,门中最有潜质的好师弟,就这样被你勾到身边儿了!”

“你还没走?”皱了皱眉,女孩儿有些不悦,却对她的话没有反驳。

“本来是要走的,可是看到师姐出现了,就想要看一看唯一能够和好师弟言笑晏晏的师姐到底有几分手段,果然不错啊!”拍了拍手,零落的掌声听起来很是刺耳,粉衫少女嘲讽一笑,“假借关心的模样靠近,以姐姐的身份关心,实在是太高明了,师妹我怎么也学不会这样曲折的手段啊,好高明啊,好高明啊!师妹我真是自叹不如!”

“你——”似乎想要说什么,但还是闭了嘴,女孩儿扭头就要走,却被拦住了,“你要怎样?”声音中带了一丝怒意。

“不怎样,只是想和师姐切磋一下,师姐上次暗算我一回,我不会暗算那套,索性直来直往比个高低好了!”粉衫少女说着就已经动起手来,两人同年拜入师门,年龄也相差无几,还真的没有好好比试过。

知道说理无用,从被动到主动,女孩儿应战。草地上,两道交织的身影翻飞若烟霞,煞是好看。

这时候,元真门的大殿之中,正在开着一场不大不小的讨论会,起因就是灵山的异象。

元真门掌门赵淮是一个不胖不瘦的高个儿老者,身着深蓝色的衣袍坐在主位,齐整的胡须垂在胸前,配上一脸的淡然,很有仙风道骨的感觉。坐在两侧太师椅上的则是他的几个师兄弟,年纪也都不轻,却都是神采奕奕。

“我看那劫云不妥,其中有血色,声势又这般浩大,只怕是要成了妖魔出来,虽然后来莫名消散了,但怕是那妖魔也已成了。”先开口的是二师兄宁九霄,师兄弟几个唯有他最简单,直来直往,想到什么就说。

“的确,我也是这般认为的。”四师弟封路随声附和,顺手拿过几上茶盏,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这才继续道,“不管怎么样,灵山这帮妖孽是要清理一下了,历年来,咱们已经为他们扫掉不少麻烦了。”

也许是妖修成人总有心魔,灵门占据灵山这等天赋灵气之地,门下的妖修却总有那等教化不了的血腥之辈,它们不敢在灵门之中制造杀孽,便会逃出灵门为祸,作为源头的灵门已经在积怨中成为了罪大恶极的魁首。

“就是,千年前那妖修成魔,不也是灵门惹的祸?最后还是咱们六大门派齐齐出马,赔上了大师兄和六师弟的性命才算灭了那魔头,这次,若是真的又是那般,… …”五师弟左元一语中的,说中了大家最关心的事情。

掌门赵淮低垂着眼眸,掩住了眸中闪烁的精光,一锤定音:“这次,且让我带两个徒儿过去看看好了,若是真的有什么,咱们与灵山太近,也不好不守望相助,而且,恐怕并不是成魔的劫云,你们也不要太过忧虑了。”

看到几人点头称是,赵淮这才继续说道:“我不在的时候,门中事情还是烦请二师兄暂为做主,想来此去,也不会有什么大事,无须担心。”

刚刚安排好了事情,便听得门外一声“师父——师父——”的叫声,赵淮一听便知是自己那位才赋杰出的徒弟,不悦之色转为了平顺,让大家离去。

“二师傅,四师傅,五师傅好!”陈易天打了招呼,几人看他急匆匆过来,以为有急事,也就微微颔首,让他进去。

一见到师父在座,陈易天上前一步,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弟子礼,诚恳请求:“师父,带我一起去灵门吧!”

同样的一幕,此时也发生在五行派陈易知的身上,两年不见,逸梦到底怎样了呢?兄弟二人,第一次齐心想念一个人。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三十四章 探问 第三十四章 探问

春三月,桃花粉面羞。又称春桃月。

陈易天随师父来到灵山,在外面碰到了五行派的陈易知,还有他的师父,一个矍铄的无须老者。

“赵掌门此来也是为了劫云一事吧?”老者先行打招呼,笑起来的样子很是和蔼。

“正是,想必木行主也是为了此事而来的吧!”掌门赵淮拱手为礼,他跟这位五行派专修木行的木行主打过一些交道,五行派对外的事情几乎都是这位老好人一手包办的,在一些门派集会上经常可以看到他的身影,嬉笑怒骂皆流于行,也是个难得的自在人物。

“实在是这灵门离我派太近,不得不防,所以我才特意来这里看看。”交代了自己的来意,木行主笑眯眯地抬手,“既然与赵掌门不期而遇,还请赵掌门优先!”

赵淮知道这是以地位资格论的,也不客套,笑着点了点头,随手挥出一道传声符,透过层层迷雾幻境,符纸如流星划过。转瞬消失不见,两人继续在外等候。

传声符虽然是极简单的法术,只要体内有灵气就可以修炼,但法术高的人使来则更见精深,也唯有懂行的人才能看出门道。

木行主看了这一手,眯着眼点了点头,赞叹道:“赵掌门修为似乎又有大进,想必已经是元婴中期了吧!”

“哪里,只是前段时间才有所顿悟罢了。”赵淮谦虚着,面上的得意之色稍显即收,五行派的这五个老东西也都是元婴期的,比起他们,自己门派的力量还是要稍逊一些。

赵掌门与木行主寒暄着,陈易天则与陈易知对视着,打量对方的变化,陈易知的身量也高了,看起来就如同十一二岁的少年一般,一身青绿色的衣衫,与他身边儿的一个少年衣着一样,想来是门派中统一发放的吧!

陈易天白衣飒爽,临风立着,他的身边儿还站着一个少女,也是白衣飘飘的高洁模样,冷着一张俏脸不喜不怒,看起来很是严谨,让陈易知多看了几眼,他的门派之中可很少有女孩子。

灵门的回复很快。也就略略几句话的工夫,便有一男一女两人从浓雾幻境中走出,都是极清秀的外貌,微笑着拱手见礼:“两位前辈久等了,冯师傅已经在大殿等候,还请两位随我们来。”

六道灵符撒过来,那女子解释道:“灵山禁制进出不便,还请把这灵符佩戴在身上,以免误入阵中,造成伤害。”

陈易天不以为然地接过来,学着众人的样子把灵符贴在胸口,那灵符不知道是怎么做的,一贴到衣服上,淡黄色的光芒微显,随即化作一道奇异花纹,再不见原来模样。

这灵门,果然有些古怪。陈易天想着去看那两人,他们的衣襟上也有着同样的花纹,想来这是某种可以进出的“请帖”,若是不拿着,是不能够进门的。

“这边儿请!”两人在前面引路。赵掌门大步跟上,木行主也不甘落后,这样一来,陈易天好巧不巧地成了与陈易知并排行走。

也许是因为衣襟上灵符的关系,眼前不再是幻境,浓雾中隐约可见山川秀美,碧树成荫,又有奇花异草遍植于野,似乎是无人看护,天然形成的一般,约有数十步之后,雾色一消,映入眼帘的绿意伴着扑面而来的灵气,让人精神一振,连身体似乎也轻盈了许多。

“多年未来,这灵山依旧是灵气充裕啊!”赵掌门感慨着,这样的宝地竟然为灵门所有,真是让人又羡又妒,若是自家门派在此,不出十年,必然大有所为,可偏偏,便宜了那帮妖修。

以他的眼力,怎么会看不出出来迎客的这一男一女俱是妖修,他只是不说罢了,先不说灵门本来就是以妖修出名的,门中那两个老妖怪都不知道修炼了多少年,轻易惹不起,再说面前这两个。修为也是不俗,自己若为此惊诧,便是少见多怪了。

“可不是,这样的风水宝地,若是我五行派的该多好!”木行主有感而发,倒是说出了赵掌门心中所想,两人对视一眼,各有含义。

领路的两个妖修充耳不闻,一进入灵山之中,便合力抛出了一条水绸,淡蓝的颜色微有光芒闪烁,无所附着,就那么浮在半空之中,好似一座天然的虹桥一般,直通主峰大殿之上。

“请!”两个妖修退到虹桥两端,做了个请的手势,便不再领路。

赵掌门原先便见过虹桥引路,自然知道该如何走,当下运转灵气,踏步上去,虹桥光芒闪烁,却不见塌陷晃动。木行主笑眯眯地跟上,略略落后小半步。也是行走自然。

陈易天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东西,难免惊奇了一下,面色却是冷凝不变,一步步跟着走上去,稳稳当当,就如同在陆地上行走一半,行走在半空中,周围空无一物,头顶是天,脚下是地,竟有一种执掌苍穹的快意。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抹孩子式的愉悦笑容。

虹桥略显窄,两人并行的话,难免有些挤,陈易知便索性落后半步,反正不赶时间,没必要着急,而这虹桥,也是难得的一次体验,还不算正式迈入修仙界门槛的陈易知,对于修仙界的一切都很好奇。

主峰说是峰,其实早已经被削平了顶,那所谓的大殿,其实就是去掉山峰尖端的一个平台,全部用汉白玉铺地,形成了一个光洁整齐的广场,而那大殿,相较于这个广场来说,就是一个小小的标志罢了,坐南朝北,简单大气的建筑风格看起来也是气势恢宏。

水绸的一端搭在广场上,随着一个个人的走近,另一端渐渐消散,若是走在最末的回头去看,定可看见他每走一步,虹桥就少了一分,就那么一点点地消失了。

“怎么,如今是冯兄在主掌灵门事务?”灵门之中,原来没有谁是掌门一说,不过是千岩经常出面主事,久而久之,所有人的印象之中,千岩便是灵门的掌门,此刻突然看到殿中只有冯止远一人,还立在主位,赵淮不由得感到奇怪。

冯止远这个人,赵淮还是有所了解的。看着不是很好相处,成日里专心修炼不理俗事,但若是打起交道来,还是较之千岩更容易说话,不是愚笨的人,却不爱多管闲事。

“莫不是与劫云之事有关?”木行主的脸上第一次显露了凝重之色,对于灵门,他也是多有异议的,虽然说天下万物,修仙自然,但灵门妖修之中出现了一些老鼠屎之流的杀戮之辈也是事实,对于灵门不曾管教门下弟子之事,各门各派都是稍有微词的,但不可否认的是,灵门的存在便于了对妖修的管理,这也是各门各派不满颇多却还是听任其发展的缘由。

当然,还有一层最根本的缘由,就是灵门势大,他们惹不起。

冯止远点点头,道:“千岩应劫,门中事务暂时由我打理。你们来有什么事?”

连客套都嫌罗嗦,也不请人入座,站着直截了当地问有何事,好像下一句就会说“送客”一般,很是不礼貌的态度,但赵掌门和木行主显然都不在意。

心中对“千岩应劫”表示了足够的吃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得了冯止远的允许,把带来的弟子赶出大殿,让他们在灵山游览一番,赵掌门这才开口问道:“应劫,那劫云难道是冲着千岩来的?”

“不是。”冯止远说话历来简单,一句否定了赵淮的猜测,继续问道:“你们还有什么事?”

知道冯止远不是那种弯弯绕绕的人,木行主笑呵呵地直接问道:“我们只是想要知道那劫云是冲着谁去的,要知道,那可是成魔的劫云,虽然莫名消散,但那魔想必是成了的。”

木行主此言倒与元真门宁九霄的话不谋而合,赵淮捋须点头,他也是认同这种说法的,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都要消灭这个魔头,否则,难保不是修仙界的又一次动荡。

“这… …”冯止远难得地沉吟了一下,半晌,才说了一声“不知道”。

“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木行主当即就开始跳脚,嗓门也高了起来,“这是你灵门中的事情,你怎么会不知道?何况,你门中千岩正是为此魔应劫,冯兄若是知道,还请不要隐瞒,不然他日出事,我五行派是定然不会插手的!”

千年前的妖修成魔之事,也是灵门管理不善,放纵了妖魔,最后为祸一方,其他门派齐齐出动人手围剿,才终于成功灭魔,没有引来更大的动乱,但饶是如此,各门各派也是损失惨重,元真门损失了一个天赋卓绝的可能继任掌门的大师兄还有一个潜质非凡的六师弟,五行派也不好过,小半人都折损在灭魔之事中了,剩下的也是这千余年才恢复了旧日气候。

木行主在那一战中损失了一个同胞弟弟,因此每每提到妖魔,总是恨之入骨,这怒气也是十分好理解。

“木行主且先息怒,听冯兄怎么说。”赵淮打着圆场,却还是不依不饶地探问道,“想必是这件事情不太好说,冯兄才缄口不言的,但此事事关重大,冯兄还是全数说出的好。”

“这… …”冯止远微皱着眉头,再次沉吟不语。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三十五章 秘语 第三十五章 秘语

“这灵山幅员辽阔。咱们分散开来,各去感兴趣的地方,也免得一起行动有所不便。”

同来的师姐,四人中唯一的一个少女提出了建议,陈易天第一个点头附和:“师姐说得极是,我也正想说分开走哪!”

五行派的两人,陈易知和他的那个师兄,也是点头赞同,那位师兄似乎对这位师姐青眼有加,等到那师姐向着一个方向去了,他也紧随而去,倒剩下了陈易知和陈易天兄弟二人。

“我自去找逸梦,你不要跟着我!”陈易天轻蔑地看了一眼陈易知,傲气地甩了甩袖子,自寻了一个方向快步而去。

“你可以去,凭什么我就不能去?”喃喃自语着,陈易知也不打算跟在陈易天身后,而是使用了门中独有的木灵传音之法,借助山中草木,辩知所寻人下落。比起陈易天漫无根由的寻找,更多了几分目标性。

天气晴好。蓝天之上,几朵白云漂浮不定,灵山之中的一处温泉之中,正是****恰好。

“唉,还是这里最舒服了!”贺佳蕊全身浸泡在温泉之中,双脚扑腾着水花,一双手不时撩起水来,从上而下地浇着,脸上沾了水珠,晶莹剔透,粉嫩的脸颊因为水热而染了红霞,水气升腾之中,可爱容颜愈添灵润之色。

“的确。”逸梦点点头,她在另一边儿泡着,头上还搭了一小块儿叠成长方形的白巾,很像是在泡日式温泉的感觉,“三师姐的主意最好了!这里的灵气充沛,既可沐浴又可修炼,一举两得。”

“那是当然,我的主意怎么会不好?!我还没有在白日泡过温泉哪!真舒服!”贺佳蕊玩儿着水,笑着说,“我早就觉得晚间沐浴不好了,黑灯瞎火的,山里的路又不好走,唯一可惜的就是,这温泉似乎小了些。”

自从上次跟贺佳仪闹别扭,这些日子贺佳蕊就格外亲近逸梦。做什么都要拉着她一起,来泡温泉自然也不例外,白日泡温泉,这等大胆的想法,若是贺佳仪定然不会陪同,逸梦则不同了,同样是世家出身,逸梦的仪态也是好的,但却不会反对这等有些出格的做法,这一点,很合贺佳蕊的脾性。

志趣相投,才能够缔结友谊。目前,两人如胶似漆的融洽状态,也是由此而来的。

“我家后山原先也有一个温泉别院,我小时候去过,那温泉可比这个大多了,都能够在里面凫水玩儿,后来那山给卖了,温泉也成了别人家的,我再没有去过,真是可惜。”贺佳蕊说着撇撇嘴。表示遗憾之意,手脚却不停,依旧感受着水的浮力。

“是吗?那你可比我幸福多了,我还是在来了灵山之后才第一次见到温泉哪!”逸梦附和着,所说倒也不差,陈家不是没有带温泉的别院,而是那样的别院陈明瑞总是爱带着方素心去过二人世界,断不会带了孩子去热闹一番,所以逸梦是真的没有去过,并且怨念了好长时间。

“啊?真的啊?!”贺佳蕊吃惊了一下,尔后又笑得开心,露出了八颗洁白的小牙,“那我的确比你幸福多了,说来,这温泉也不是哪里都能够有的,有些地方,甚至把这等温泉当做灵泉一样看待哪!”

微显乳白的水暖暖的,隐隐有股异香,不是硫磺的味道,而是灵山特有的一种花草紫叶花的味道。紫叶花生长在温泉边儿上,一株株都有半人高,似灌木一般密集生长,花叶无刺,但香味儿有异,能够制造最美丽的幻境,叶子是淡紫色的,花则是深紫色的,看过去,如同一片紫海。很是夺目。

这小小温泉就在紫叶花的包围之中,若不是有千媚指点,她们根本就不会发现,也是因为如此缘故,贺佳蕊才敢在白日里沐浴温泉,不怕有人打扰。其实,这灵山之中也不会有什么人来打扰的,这片地方是千媚规划出来的沐浴地,如同那片吃饭的地儿一样。这里已经是约定俗成的男宾止步地,不会有人擅自闯入。

“嗯,也是。”逸梦兴致不高地附和了一句,她不太喜欢贺佳蕊一得意便忘形的那种优越感,也许是因为自身也带有某种优越性,遇到同类的人,便有些磁场不合。

“好了吧,再泡下去皮肤都该皱了!”修炼完就被贺佳蕊叫来泡澡,已经好长时间了。

逸梦自顾自地说着就拿了帕子擦拭身上的水珠,用驱物术拿过了一旁挂在紫叶花上面的衣裙,是夏天的单裳,很是简单的水绿色连衣裙,内里一层白绸,外面儿则是裙子,当然。还有一条同样的绸裤,这里的女子穿裙子里面也是要套裤子的,估计是为了以防走*。

“着什么急啊?!再泡一会儿吧!”贺佳蕊扯着逸梦的小腿,就是不放人的姿势,眼中狡黠的光一闪而过,逸梦早有提防,在贺佳蕊用力把自己往下扯的时候,逸梦便先一步错开了她的力道,让她自己栽到水中,扑腾起一个大大的水花。

“呵呵,知道什么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吧!”逸梦捂着嘴笑。水中的贺佳蕊却半天不见动静,黑鸦鸦的长发在水面浮动,“三师姐,三师姐,你别吓我,快上来啊!”叫了几声,还是不见人影,逸梦正想着要不要下去看看,贺佳蕊就猛地露出头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泼水。

逸梦躲闪不及,衣服湿了大半,紧贴在身上,露出了正在发育的曲线,伴随着贺佳蕊得意的大笑,逸梦也凑趣地开始不依不饶,嗔道:“就知道你有诡计,却还是上当了,我呀,就是心肠太好!”

不顾身上的一片湿,逸梦快步走到另一边儿的紫叶花前,眼疾手快地拿起了贺佳蕊的衣裙,贺佳蕊一惊,哪里还顾得上泡温泉,顾不上擦身就过去抢夺,开始了你来我往的小范围交手。

逸梦开始还只是闹着玩儿,后来来了兴致,便成了点到即止的比试,两个人年岁相差不多,又是同时进门修炼,水平也差不多,比起来也是不相上下,折腾了一会儿,都有些累了,贺佳蕊简单穿上了裙子,撩着快干的头发,说:“不闹了,休息一会儿吧!”

顺势往紫叶花上一躺。也不管这种花草在外面是何等的价值千金,一躺就压倒了一片。逸梦心疼归心疼,却也学着她的样子,躺在旁边儿,闻着紫叶花特有的幽香,看着蓝天白云,眼前莫名地产生了幻象。

静谧的林中从无鸟兽,虫鸣更是不闻。为了防止自己沉迷于幻象,不约而同地,贺佳蕊和逸梦都屏息静躺,享受着宁静自在的氛围。

“好了,就在这里说吧,这里平时不会有人来。”紫叶花丛外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逸梦愣了一下,这声音,好耳熟,看向贺佳蕊,对方瞬间闪亮的眼眸验证了她的想法,这,应该是王晋宇的声音吧,那他,是在跟谁说话?贺佳蕊显然也有同样的疑问,食指比在唇间,示意逸梦不要说话,两人一起静默着,听外面的声音。

“叔叔让你动作快些,已经两年了,还不知道如何进入灵门,实在是太没用了。”女声很是清冷清脆,应该是少女的声音吧!

贺佳蕊悄悄握起了拳头,不等怒又笑了,不管那女的是谁,只要不是贺佳仪那个狐狸精就好了,哈哈,她没有想到吧,她自以为魅力无双,千方百计接近晋宇哥哥,晋宇哥哥却宁可和别人私会,也不理她。沉浸在精神胜利中的贺佳蕊忽略了谈话的内容并不是风花雪月郎情妾意。

“急什么,最多再有三年就可以了,筹划了那么久,竟然连三年也等不得了吗?”王晋宇的声音是从来没有过的冷酷。

“还有… …谁!”女声突然暴喝,逸梦吓了一跳,呼吸错了一拍,急忙运转灵气屏息,贺佳蕊也被吓了一跳,自己捂住了嘴巴,没有出声。

“我、我、我是无意听到的,啊不,我什么都没有听到!”另一道男声出现,有些怯懦,有些迟疑和犹豫。逸梦在心里暗骂,傻子,明明知道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还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打不过就先逃为上啊!

“你做事也太不小心了吧,竟然带了尾巴过来,好在没有说什么特别重要的,不然,岂不是坏了叔叔的好事,你说,叔叔要是知道了,会怪罪谁?”王晋宇说着冷笑。

“他不会知道的!”女声说着,一道“呲啦”的声音响起,很是刺耳,随即就是一声短呼,逸梦判断着,那后来的男声应该已经死掉了。

“啪啪”的掌声响起,王晋宇冷笑着说:“师姐真厉害,死了的人自然是无从告密了,但看他的服饰不是我门中的,这,好似是五行门木行的服饰吧,今天他们只来了两个弟子,师姐杀掉了这一个,又准备怎么交代呢?若是木行主发现他不见了,师姐又准备怎么处理呢?真是没脑子!”

“你——那你说怎么办?”

“很简单,妖修嗜血食人,留下残尸,应该不足为奇吧!”

外面两个人商量好了处置方式,自去处理,而逸梦却听得头皮发麻,妖修杀人,有多少是真相呢?贺佳蕊也是暗暗心惊,拉紧了逸梦的手,她的手心里已经攥了一把冷汗,晋宇哥哥,那个有着阳光笑容的晋宇哥哥,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这个印象颠覆得太彻底,她反而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了,哪怕这是她亲耳所听。

“是因为紫叶花吧,这花真讨厌,幻觉都跟真的一样!”贺佳蕊站起身来又踩了几脚已经被压倒的紫叶花,笑容依旧可爱,眉宇间却有些阴霾之色。

紫叶花让人产生的幻觉都是最美好的,又怎么会是这般?知道贺佳蕊是在自欺欺人,逸梦却也不想再说什么,无论王晋宇是怎样的人,跟自己都没有什么关系,不是吗?至于贺佳蕊,她应该已经从迷恋中清醒了吧!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三十六章 变化 第三十六章 变化

“诶,这个,不应该是我门中的五行阵法吗?怎么灵门之中也有?”

寻人之中的陈易知发现了与门中相似的五行阵法。偏转了寻人的方向,钻研起那阵法来… …

另一边儿,陈易天则依靠天生的直觉寻到了匆匆离开温泉正要往回走的逸梦,欣喜之余,一个飞扑上去,才发现两人的身高原来已经错了不少了,陈易天高出逸梦半头,得意于自己服用的灵药有了长个儿的效果,笑容愈发灿烂。

“逸梦,这两年你过得怎么样?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去元真门?!”因为逸梦的这个选择,陈易天闹了好久的脾气,连逸梦走时也不曾相送,还是用了小半年才决定“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计较逸梦的单飞,但此时说来,还是带上了质问指责的口气。

刚刚所受的惊吓被陈易天这么一闹,烟消云散了,逸梦好心情地抬手摸了摸陈易天的发顶,说:“易天长高了啊!”

“我问你哪,你为什么非要进灵门?!”早在选择之前,他就告诉了逸梦自己的选择。以为她会跟自己一起,结果,她不吭不响地去了灵门,这件事情陈易天怎么也想不通,甚至一度记恨。

“我想找到我的狐狸!”回避不了这样的问题,也早知道会有被问到被埋怨的一天,逸梦坦然以对,说出了原因之一。

“这样啊!”陈易天点点头,他当然知道逸梦对于那只狐狸有多么固执,这样的原因,他还能够接受,“那你找到了吗?”

“没有。”逸梦摇摇头,很是失望地说。

妖修本来就是独居修炼的,化成人形的妖修最忌讳的就是让人看出自己的本来面目,就好像微微原身是毒蔷薇,她就忌讳别人说她是毒蔷薇一样,这样的情况,想要找到一只可能化为人形的狐狸,难度可想而知。

便是有微微帮忙,她也还是没有找到狐狸,更不要说白毛狐狸了。

发现逸梦情绪低落,陈易天以为是因为狐狸的缘故,却想不到她之前还偷听到了某些机密,一心安慰的陈易天反而没有了问罪的意思,连声道:“好了好了,大不了以后我也帮你找,也许那狐狸没有来灵山。而是去了别的地方呢?这天下间能够修炼的地方不多,总还是有那么一两个没有被发现的吧!”

“嗯。”明知道是安慰,逸梦还是笑着点了点头,有弟弟关心的感觉可真好!若是方素心在,她也会关心自己的,哦,对了,还有陈明瑞,这个继父对自己也算关心了!有这么多关心自己的人,真好!

领着陈易天去了自己住的小木屋,让他一个人坐在屏风外面儿等着,逸梦自己去里面儿换过了湿衣,虽然不怕着凉,但穿着湿衣总是太不礼貌也太没有形象了。

“这就是你住的地方啊,真小!还四处透风,你怎么住得了啊?!”陈易天已经觉得自己在元真门很委屈了,住的地方跟鸟笼一样,结果看到逸梦住的房间,更是可怜她,哪怕这地方五脏俱全,他也觉得委屈了逸梦。

在他看来。那样光彩照人的女孩儿,就应该住在美轮美奂的地方,或者是如桃源胜景一般的仙境,不染凡尘,或者是如雕梁画壁的皇宫一般,富丽堂皇,怎么能够住在这种既“阴暗”又“狭小”的如同窝棚一般的地方呢?

从房梁到地板,从窗子到凳子,通通批驳了一番,陈易天的不满之情溢于言表,逸梦听得却是阵阵黑线,不至于那么差吧,怎么他口中说的比贫民窟还不如啊?!自己明明住的很舒适很好的啊!

“还好吧,我都习惯了,其实也挺不错的!”虽然觉得弟弟的观念不对,但想到陈家那种世家是不可能让嫡子住在这种小鸽子笼里的,也就不去反驳他,在什么样的位置做什么样的事情享受什么样的生活,这是逸梦的看法,没有道理让一个很有钱很有权的人节俭过日,理解所谓的节省理念。

“逸梦,这两年,你受了很多苦吧?!”陈易天说着拉过了逸梦的手,细细看着,一个人生活环境怎样,最容易从手上体现出来,逸梦的手光洁白嫩,十指纤纤,却不曾留长指甲。柔软而有力… …

逸梦不自在地抽出了手,说:“没什么,你不也是吗,没有人照顾,一定很辛苦吧!”七岁的孩子投入门派之中,自己当初是不是太狠心了啊,这可是自己的亲弟弟啊,就那样把他抛下。

这样一想,逸梦又有些内疚,歉意地看着陈易天,抚摸着他的鬓角,整齐的黑发束着,这是他自己梳的头吗?以前梳头都有专人伺候的世家少爷,这两年一定很苦吧,比自己苦多了,怎么说,自己前世也还过过一段时间的宿舍生活,而他,却是从小被娇养着,又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逸梦单方面歉疚感怀着,但事实上陈易天的生活并没有她想的那般苦难。

以天灵根的资质高调进门,又被掌门一眼看中收为弟子,那可是嫡传弟子啊!只有他欺负人的份儿。还没有人敢欺负他,更何况他外表好看,又因为灵药的滋养,身材挺拔,乍看如同少年一般,更是惹得门中不少师姐春心荡漾,主动照顾他的生活,反而让他烦不胜烦。

现在这么整齐的头发,也不是他梳成的,而是隔壁房间一个男孩儿给他梳的,作为回报。他则在有工夫的时候指点人家一下,或者是给他一点儿什么好处,小范围里,虽然有人对他不满,却还是上杆子巴结着,就怕这个能够直接跟掌门说话的嫡传弟子告自己黑状。

这么着,虽然不是在家中,没有了父母的庇护疼爱,陈易天的生活依旧是一番风调雨顺,俨然一个小老大一样的人物,在元真门中很有些名声。

这些,逸梦都不知道,而陈易天也不打算告诉她,趁着她歉疚的时候多要些好处才是正经。出于这样的腹黑心理,逸梦被迫同意了许多事情,若不是碍于已经门派有别,陈易天还真的想直接把逸梦拐走算了。

“逸梦,你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够自由进出灵门?”陈易天突然很严肃地问,让逸梦也跟着紧张起来了,想到在温泉那里听到的话,心中更是暗惊。

“应该是三年吧,怎么了?”逸梦问得小心,温泉听到的话她决定烂在肚子里也不要说。

虽然不知道王晋宇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图的是什么事情,但千岩不在了,千媚也找不到人,唯一剩下的那个冯师傅又是王晋宇的师傅,貌似是一伙人的样子,这种情况下,逸梦实在想不到告发这件事情对自己有什么好处,百害而无一利,那就不如装作不知道好了!

“三年啊!”陈易天沉吟了一下,道,“我总觉得灵门之中不太安全,各大门派对灵门早有异议,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群起而攻之,到时候。作为门中弟子,你可能就会被牺牲掉。”

“啊?怎么突然这么说?”逸梦惊问。

“直觉罢了。”陈易天的直觉一直很准确,而且他曾经看过许多元真门的秘密典籍,知道现在的元真门是怎样崛起的,说白了,也就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样吃掉了别的门派从而立住脚的。

修仙界,其实很没有人情可言的,为了占有更多的灵脉,修仙世家之间尚且纷争不断,修仙门派之间又怎么会平安无事,目前的无事,不过是已经取得了一个平衡状态而已。

一片大陆上有六个国家,每个国家都有一个修仙门派支撑着,若是有一天,有人统一了六国,那么,修仙门派又怎么会维持目前的六足鼎立?更何况,这里面还有一个从来不按牌理出牌的灵门。

对于不安定的因素,还是异类,自然是铲除为要,之所以没有那么做的原因,他虽然还没有完全弄懂,但想来应该是灵门有所凭借,比如说那个就连自己师父都不得不止步等候的禁制,也算是某种依仗吧!至少进不来的人再想占据也是枉然。

灵山这样一个连空气中都充满灵气的宝地,又怎么会有人不想要呢?这是进入灵山之后,陈易天的感受,若是在这里修炼,他根本不用吃那些千金难得的灵药就可以进境迅速,他如此,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外面的人怎么会不想进来呢?

“凤国正准备全力灭掉临近的安国,据说,暗中就有凤鸣宗的影子,若是她们真的参与其中,安国的妙幻宗也不会束手待毙,更不用说安国还有北王这样一个强大的存在,我总觉得修仙界也会因此有一场战争,而且,… …”

从外界变化推演自身该如何行动,或规避风险保存实力,或激流勇进争取最大的利益,世家的生存之道不外如是,陈易天早在陈明瑞的教导之中懂得这一套规则,如今想来,也只是提前在脑中预演变化罢了。

“你怎么知道的?”逸梦打断了陈易天的话,很是好奇。准备,那就是还没有喽,陈易天一个九岁的男孩儿,怎么会知道这些,这么多这么复杂的时局变化?

“你这里有禁制不能够联系外面,但是我可以啊,我不知道的,父亲大人也会告诉我,他在培养我观察、筹划的能力。”陈易天敲了逸梦的额头一下,为逸梦这个问题展颜而笑,不说了,不告诉她也无所谓,反正,自己会保护她的!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三十七章 食人 第三十七章 食人

“我怀疑那劫云是因为杨济的缘故才形成的。但是目前没有确凿的证据,杨济还在昏迷之中,跟他形影不离的那条黑蛇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也有可能是那蛇引来的,目前千岩不在,千媚无心理事,年师傅又受了伤正在闭关,的确是难得的好机会,错过了,还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有了。”

怅然一叹,王晋宇似乎无限感慨,拍了拍手,尽管没有泥尘,但他还是觉得很脏。面前地上,是一具残尸,撕裂的伤口怎么看也不是人弄出来的,周围的地上都是血迹,还有几个不太明显的似乎是野兽的足迹。

“好,我这就回去给叔叔说,但无论怎样的时机,掌握钥匙才是最关键的吧!若是进不来。后面的谋划也都没有用武之地了!”面容冰冷的少女说起话来条理分明,丝毫没有好大喜功的意思。

“我知道,我已经在尽力了。”王晋宇厌烦地重复了一遍说过的话,冷冷道,“快些离开这里,我已经投了引子,再过一会儿,那家伙就要过来‘吃饭’了。”

少女点点头,也不多说,白衣一晃,找了一个方向往回走去,王晋宇最后看了一眼自己模拟的妖修杀人现场,觉得还算不错,等到那个家伙过来咬上两口就更好了,起码更加逼真一些,他可以弄出类似妖修伤人的伤口,却没有办法真的吃掉一些人肉,所以,若是不引来吃人的野兽,这个现场怎么看也是不真实。

他喜欢追求完美,不想要任何的破绽。

草丛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王晋宇轻盈地跳到树上,屏气凝神,看着树下的动静,多少年不曾遭到过砍伐的树木高大茂密,刚好可以遮住他的身影和气息。

才化形成人的妖修还不太习惯直立行走,手脚通通着地。他的化形还不完全,一口兽牙还需要几年的修炼才能够真正与人相同,而那赤luo的不曾穿着片缕的衣裳足以说明他的神智未开,至少,还不明白什么是文明教养。

这一片区域是他的领地,出于同性相斥的原理,没有两个妖修是住在一起的,也就没有人会发现多出来的一个化形成功但灵智未开的同伴。

王晋宇机缘巧合地发现了他,出于好奇,研究了一阵子,本来还计划着在某些时刻作为重要用途的工具,没想到这时候就派上了用场,这次之后,他就死定了吧,还真是有些可惜哪!

暗自嗟叹着,有些悲天悯人的意思,他同情的是没有让这家伙发挥更大的作用,却不是因为这家伙即将面临死亡的命运。

算是爬行的人还不知道面临的是怎样的陷阱,在灵山之中生活的他,除了天地灵气,食用最多的便是树上的果实。还从来不曾闻过这样的一种气息,出于兽的本性,他很容易便判断出了这是他喜欢的血腥,扑上去,毫无美感地撕咬起来,一张人脸上满是血腥之气,一口兽牙凸出下颚,很是骇人。

太完美了!看到那还有痕迹的缺口被兽牙的印记覆盖,王晋宇满意地笑了笑,从树上腾跃着离开,在没有走出这家伙的领地之前,暂时不要****行迹的好。

撕咬之声伴随着兽愉悦的低吼声,茂密的林木之中,正有一个妖修落入人为的陷阱尚不自知… …

这绝对是五行门的阵法,不过更为精深一些!陈易知沉浸在研究阵法的喜悦之中,他的资质不高,勉力修炼得到的结果目前也不过是练气七层,想要更进一步就需要更多的灵石辅助,或者是有人赏识。

奈何他资质平平,木行主不会对他另眼相看,还有些家族背景深厚的修仙世家子弟欺凌压榨,他的日子并不好过,发下来的灵石也多被克扣,这样下来,他能够在两年之内修炼到练气七层,实在是太幸运了,也是他刻苦的缘故。

这其中,对于阵法的喜爱便更重了一些,修仙界中。不是所有的修仙者都会布阵的,通常他们都是借助某些阵法工具布阵,于是,修仙界中就产生了一种提供别人布阵工具或者是帮别人布阵的职业,跟炼丹制符一样赚钱,所需也更少一些。

书写一张好的灵符需要用好笔好纸和特殊的汁液,更加需要勤加锻炼才能够写成,这个过程是漫长的并且重复的,能够熟练书写一种灵符不代表可以成功书写另一种灵符,这就需要反复地实验,从不成熟到成熟,需要耗费大量的灵石。

炼丹也是同样,需要的灵草尚且不说,光是丹炉,普通的也可以把好药材炼成废药,对于火也有要求,也就要求自身修为在一定程度之上。而炼丹初始,如同制符一样,也是失败居多,同样需要耗费大量的灵石来打基础。

相比之下,也唯有阵法一途比较简单易行,没有高阶灵石,用低阶的也能够布阵。只是效果不太好罢了,自身修为不够,用灵石补充灵气也可以布阵,只是麻烦一些罢了,最重要的是,只要懂得了阵法,布阵便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也不用耗费自己的灵石。

陈易知不想要靠着陈明瑞的支持,他自尊心很强,陈明瑞已经说了他是伴读书童,他便不会再把自己当做小少爷。何况,本来就不是娇贵的小少爷。

能够有修仙的机会,他已经很感激陈明瑞了,别的,实在是不敢指望,还是凭借自身努力的好,三灵根也不是不能够修仙,比起四灵根五灵根的人,他的资质实在是好了太多,既然有天赋就不要浪费,刻苦是应该的,勤奋是应该的,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就要靠自己。

小时候,他曾经指望翠萱能够保护自己,也曾经奢望过亲生的奶奶能够袒护自己,甚至曾经幻想过父亲的喜爱会是怎样,老太太的爱护又会是怎样,可是,因为庶出的身份,这些便都成了痴心妄想。

翠萱也不能够保护自己,面对指责的时候,只要主人家的一句话,她就是再心疼,也不得不跪在一边儿,她只是一个丫鬟,主人家责罚起来,她是连自己都保护不住的。

如果依靠的结果只能够是摔得更狠,那么他情愿以后只靠自己,至少摔倒了,不会怨天尤人,不会伤心难过。

出于这样的想法,在知道了学会布阵可以赚钱之后,陈易知便决定了刻苦学习这个,他希望有一天能够自己养活自己,能够养活翠萱,不再倚靠陈家,自力更生。

想法是很好的。做起来就很难,为了能够得到五行阵的相关资料,陈易知不得不成为了门派中苦力一样的人,被人欺负还不说,还要如同仆役一样帮那些连梳头都不会的少爷做事情,但,也是有好处的,比如说可以得到一两个灵石作为奖励,也会挨打,但比起纯粹的欺负而来的挨打要好了许多。

钻研阵法的同时,陈易知也知道了某些事情是自己想法简单,比如说帮别人布阵赚钱这一条,若不是什么鼎鼎有名的阵法大家,一般人宁远自己买布阵的工具拿回去用,也不会让别人知道如何进入自己洞府的门径,会布阵自然也能在阵中进出自如,也可以当小偷。

防人之心不可无,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被别人偷走自己的东西,那些人也不愿意冒险。而,若是制作阵法工具的话,光会布阵还是不够的,还需要更高一些的修为。

明白了这个,陈易知也没有气馁,只是更加努力了,在钻研阵法的同时更加努力修炼。对着阵法久了,也有了兴趣,正是因为这样,才会在见到与本门派相似的五行阵时,他暂时放下了看看逸梦的念头,他不愿意总是仰望别人,尤其是逸梦。

古怪的声音和气味儿传来的时候,陈易知还在仔细查探阵法的方位以及一些细节的东西,灵山之中灵气充沛,经过灵气滋养孕育而成的灵石也很多,不说漫山遍野,也总是能够找到一些,这些灵石到底是无关紧要还是关键布置,就需要人仔细分辨了。

草丛中,人形的家伙已经吃了个半饱,吃素久了,吃肉也只是换换口味儿罢了,除了饕餮那种天生的只会吃的动物,还没有什么是能够一直吃而不停止的家伙。

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草丛中的东西,想到灵山有妖修,陈易知好奇心起来,暂时放下了研究阵法的事情,小步向前,走得近了,一眼可见草丛中的狼藉,看到那碧绿上的鲜红,他总算明白了那古怪的气味儿就是血腥气,至于那个人嘛!

蹲坐在一旁的小麦色肌肤的那个,他不认识,而那个躺在地上的,他看不到头,却认识那衣裳的碎片,与自己身上是一模一样的。身子微微颤抖,他才九岁,思想再成熟,看到死人,还是自己认识的师兄,也会感到震惊害怕。

抑制了喉间的哽咽,这位师兄是贫家子弟,平时对自己多有帮助,这次他能够来,也是这位师兄在师父面前求情的缘故,而现在… …理智回笼,陈易知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一步步退后,十来步后猛地转身拔腿就向大殿奔去,他要把这事情告诉师父!

大殿中的三人还没有就劫云事件协商出什么结果,妖修食人的事便冒了出来,发生在灵门之中,被吃的那个还是与灵门早有积怨的木行主的徒弟,这次的事,怕是怎么都不能够善了了。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三十八章 贵贱 第三十八章 贵贱

“今天的事情,灵门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木行主红了眼睛。那个徒弟他是用了心培养的,指望的就是这个贫家子弟出身的徒弟成为自己的心腹,没想到,竟然会出了这样的事情,还是在灵门之中。

最让人惊讶的应该就是出现在灵门之中了。以前的妖修杀人吃人的事件不是没有,但都是那些妖修出了灵门之后才犯的,在灵门之中,这还是他们听说过的头一回,怎么就这么巧呢?

赵淮隐隐觉得太过巧合了,刚好今天他们过来,刚好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到底是故意安排,还是有意陷害?

吃人的妖修已经被捉住了,绳子绑着还能够酣睡,也可谓是傻人有傻福了,压根儿不知道即将降临到自己头上的是怎样的命运。残尸收敛在一旁,麻布蒙着,隐约还透着血色。

冯止远除了最开始的震惊之外,就是一脸的平静,冷言道:“此獠还未曾开启灵智,未曾参加门内比试。不算是我灵门中人,木行主可自行惩治。”

简单干净的一句话撇净了自身的干系,道理上说得通,情理上却有些过不去,木行主一声暴喝就要发作,还是被赵淮给拦了下来,在场的三人实力相当,若是真的打起来,还真是不好收场。

“木行主且别急着发怒,难道你不觉得这件事太巧了些吗?”赵淮冷静地分析着,“你看看那不知所谓的妖修,它分明灵智还未开启,怎么会自主吃人,换句话说,若是真的自主吃人,这样一个身无法术,单有兽性的家伙,难道你的高徒会对付不了?”

“你什么意思?”木行主稍稍收敛了狂态,心中也有了狐疑,这妖修是他亲手擒下的,几乎没费劲儿,而自己的徒儿再不济,也不至于连挣扎都没有就这么被吃掉了。

完好无损的储物袋还在腰带上系着,分明没有动过,而那妖修身上除了草木划伤的痕迹,根本没有被法宝所伤的迹象,这是怎么回事?怒过之后难免就要深思。这一深思,很容易就发现了问题。

别看在外人面前他的这个徒弟是普普通通的筑基期,显不出什么来,但做师父的他清楚知道,自己徒弟已经是筑基后期,就要结丹了,自己还特别给了法宝,这次带他来也有些炫耀的意思在里面,也是要让他多加历练的意思,但,怎么这么就死了?

即便尸体摆在这里,他还是不太敢相信这就是事实,但,那尸体上的伤口,明明就是被兽类撕裂并且咬噬的痕迹啊!

“谁知道这是不是灵门故意所为?”还不服气地坚持己见,语气却软了。在灵门出事,怎么算灵门也要负上责任,灵门又不傻,怎么会把脏水往自己头上泼,而且,就算是灵门杀死了自己的弟子。这么一个筑基后期的弟子杀死了,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自家事自家知,木行主深知自己这个弟子平时跟灵门无怨无恨,这样一来,若是灵门做的,就更奇怪了,为什么呢?但,若是不是呢?难道是有人故意挑拨离间?木行主的眼光扫向了一旁的赵淮。

若是他挑拨离间,自己刚才动怒要动手,他就不应该拦着,而且还要火上浇油才对,即便是为了不****自己的疑点,也不用拦得这么彻底,木行主知道,刚才若不是赵淮拦得彻底,他手上那一击定然早向着冯止远去了。

“灵门之中,应该没有人会做那样的事。”冯止远给出了不算肯定的答案,毕竟,妖修伤人的事情以前有过,哪怕不是在灵门之中,他也不敢打什么包票。

要是千岩在就好了,反影之术可以借助植物之力,让一段时间内所发生的一切原形毕露,可惜啊可惜!冯止远第一次怀念千岩在的日子。

“哼,那你说是谁做的,这怎么说也是在你灵门之中发生的事情,我向你要一个说法,并不过分吧!”木行主还是气愤难平,连带着看到一旁的陈易知也是不顺眼。狠狠瞪了几眼。

看到师父气哼哼地瞪着自己,陈易知有了不太好的预感,却也不敢吭声,低着头站在一旁,很是规矩的样子。

“你把他带走处置就是了。”冯止远依旧是原话,指了指一旁睡得正熟的妖修,毫不在意一条生命也许就会这般没有了。

得益于灵山充沛灵气的滋养,即便没有人刻意培育妖修,总还是会有那么一两个通过自身的修炼自行化形成人,这个妖修冯止远没有印象,显然也是此类,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门中其他弟子帮助才成功的,这类事情,他从来都不管。

“你——”木行主一时气结。

赵淮也是暗暗摇头,这个冯止远,有台阶都不会下,眼看要再次僵着,他先开了口:“既然这事情尚有疑点,灵门也不能够说全然无过,木行主不妨先息事宁人,再说其他,或者木行主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出,冯兄估计都会应允。”

人死不能复生,又是修仙之人,连魂魄也无,真个是死了就烟消云散了,再说什么也是无益。听明白赵淮暗示自己寻些好处就算,木行主也不是迂腐之人,便开了海口:“你这灵山之中的草药三年之内要任我取用,还有… …”看到冯止远皱起的眉头,话到嘴边儿,改了个条件。“我那不成材的弟子天生愚笨,却最喜钻研阵法,我把他留在这里三年学习阵法。”

“取用草药可以,但仅限你一人,一天一次不得超过三株,至于他,你愿意留就留吧!”冯止远加上了些限制,也不理会微露喜色的木行主,甩了袖子就走,连送客都懒得说了。

“那就从今天开始了啊!”木行主得了便宜,招呼一声,就赶紧离开大殿四处寻找千年以上的灵草去了,把陈易知忘在脑后。

赵淮微微一笑,他怎么不知道木行主打得什么主意,不外是借着别人的地方养徒弟罢了,这灵山灵气充沛,三年之期,只要不是太不可救药,再愚笨的弟子,自身修炼也会有很大提高的吧!更何况,这也等于变相向灵山索要了更多的阵法。

冯止远不知道,赵淮却是知道的,最早的五行派不过是灵门之中的部分人出去以后创立的,所依仗的就是灵门之中祖传的五行阵,可惜那人学得不到家,后人又自诩聪明,改来改去,五行阵的威力减弱许多,若不是还可以当做剑阵配合人使用,恐怕五行派早就无存了。

当然,也是五行派的那个老祖宗经营有方,能够招徕有能耐的散修加入其中,这位木行主原来也是被招徕的散修。五行派五个元婴修士,一行一个,有三个都是从别处招徕过来的散修,靠得也是那位建派老祖宗从灵门中带出的万年株灵草和大量的灵石。

“你师父现在是顾不上你了,你把这个拿去吧。想来都是给出去的东西,你师父不会在意,在这里学习阵法也是不错的!”赵淮招手让陈易知过来,又一探手,把那个沾染了血色的储物袋转手给了陈易知,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安慰了一句,顺手弹了一个小火球,烧了那残尸,便大步向外走去。

陈易知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师兄的尸骸便已经荡然无存了,白玉地面上连火烧的痕迹都没有,不过是个小火球,便在瞬间烧掉了一具尸体,不但没有味道,连灰黑的痕迹都没有,这也是个有大神通的人啊!

即便知道了修仙界有关于等级的种种说法,无从判断对方等级的陈易知还是习惯用“大神通”这样含混的说法来形容。

拿着那染血的储物袋,呆呆地看着赵淮用传声符叫回了自己的徒弟,然后带着那两人飞天而走,陈易知才明白过来,他是真的被自己的师父扔下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与其说是失落,不如说是哭笑不得,刚才讨要交代的师父就这么轻松地用三年的灵草换过了怒气,三年,一天满打满算只能够拿走三株灵草,一年三百六十天,三年一千零八十天,也就是三千二百四十株灵草,就以这样的价格,师兄的一条命就可以不追究了?

有些茫然,人命就这么便宜吗?

后来,当陈易知知道了木行主拿走的最低价的一株灵草也能够折合高阶灵石上百的时候,他才算知道了他师兄死的并不算太冤枉,至少那条命太贵了,一块儿高阶灵石等同于一百块儿中阶灵石,一块儿中阶灵石等同于一百块儿低阶灵石,在生活都以低阶灵石算账的时候,那一株灵草已经可以卖得数人的性命了。

十万个人中只有一个人才有灵根,可能还是伪灵根,而十个修炼的人里面才有一个能够筑基成功,之后能够结丹的比率则是一百人中才有一个,这样的情况下,一个可能结丹的筑基后期弟子的命,实在是远远不值一株灵草。

这样一想,这条命就太贵了。

站在空旷的大殿中,陈易知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被绳子捆绑着的妖修这时候也醒了,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在啼哭,陈易知的情绪有些复杂,这个妖修,到底要怎样处置呢?想要一走了之,却也不忍让他在这里受冻饿死,索性给他解了绳子,放了他,他还没有灵智,也不知道杀人吃人是错,杀了他也没有意思,何况,杀了他,师兄也活不过来。

抱着这样的心态,陈易知善心地放纵了“凶手”,然后也离开了大殿,他要继续研究阵法,等到天黑了,再考虑在哪里休息好了。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三十九章 夜晨 第三十九章 夜晨

灵山的夜静谧而深邃。这样的夜晚,早早睡觉都是一种损失,梅林中,逸梦找了最高最大的那一株攀爬而上,其实一点儿也不难,梅树的枝桠很多,像上台阶一样踩着一级级登上去就好了。

坐在粗粗的树枝上,靠着树干,看着星空,视野开阔,近在眼前的梅花也好似开在了天际一般,幽幽的梅香在暗夜中愈发动人,偶有一两片花瓣不堪风拂,飘然而下,逸梦伸手接过,面容恬静,心绪却不平静。

外面竟然出了那么多的事情啊!以前偷偷进出灵山,除了看看周边的小村小镇,就是到朔方城采买东西,她从来没有想过联系陈明瑞,又没有事情。联系他做什么?平静而繁华的朔方城给了她一种错觉,以为所有的地方都一样,没想到,还是有战火在远处燃起。

凤国和安国,这两个国家都跟宁国接壤,若是真的打起来,宁国会坐视不管吗?难道不会想要分一杯羹,又或者是渔翁得利?一旦局势变动,陈家又会产生怎样的变化呢?

逸梦对政治并没有足够的敏感,应该说她不喜欢算计人这种劳心劳力的事情,但她凡事总是想到最坏的结果,也许有些悲观主义,但当真的悲剧发生时,她反而不会觉得太难过又或者是无法承受。

陈明瑞应该应付得来吧!已知条件知道得太少,可能发生的变数又太多,逸梦想了半天,也只是白白浪费了脑细胞,最后就只能够不负责任地这样想着,暂时抛下了忧虑。

“是因为我来了,所以搅得你睡不着吗?”陈易知已经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了,发现逸梦一直没有睡觉的意思,这才坐起身来问。

“怎么会?只是觉得星空很好,所以想要看看。”逸梦排除了陈易知的多心,又招呼他,“你睡不着吗?要不要一起来看星星?”拍了拍身边儿的树枝,应该还能够再坐下一个人。

“好啊!”陈易知很少有跟逸梦相处的机会,听到邀约。又没有人掣肘,便很痛快地应了,学着逸梦刚才的样子,从窗户出去,三下两下上了树,坐在逸梦身边儿,摇晃着****,很是自在。

身属五行派的弟子,却被师父推卸责任一样留在了灵门,而灵门上下没有人管束他不说,也没有人欺负他,想要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这种自在的感觉真的很好,甚至都让他后悔当初没有选择灵门了。

“逸梦,你为什么要选择灵门?”陈易知突然开口,逸梦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他也好奇吗?跟易天问着同样的问题哪!

“为了找我的狐狸。”逸梦说着,看到陈易知疑惑的眼神,便讲起了狐狸的事情,“我有一只白色毛发的狐狸哪!很好看很温柔,他一直陪着我。你应该也听说过吧,我是被他守护的哪,他陪着我进入陈家陪着我去云梦山,可惜,… …”

“被他守护?”陈易知疑惑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他从来没有见过逸梦的白狐狸,对于逸梦不是陈家的亲生女儿这件事情也只是略有耳闻,自从晓雁的事情发生之后,陈府上下就形成了一种默契,没有哪个敢公然提起逸梦养女的身份,陈易知能够知道这个,还是从翠萱口中听到的,但是更多的,翠萱也不知道了。

“你没有听说过吗?”换成逸梦惊奇了,她还以为自己入府时候的说法已经是官方的了。想了想,便把方素心说的那个版本告诉了陈易知。

关于这件事情,开始的人还是清楚的,但后来以讹传讹,便有些不太像话的传言出现了,好的说逸梦是灵是宝,坏的说逸梦是妖是怪,连什么“天降神女,灵狐守护”这样的话都传出来,也越说越邪乎。

好在后来被制止了,但逸梦记得还是很清楚,神女也好,灵狐也罢,不得不说天地间总有些玄妙的存在,不然。她怎么会清楚记得前世,又怎么会跟狐狸一同降世,纵使不信因果,也认为定然会有些缘由。

“竟然是这样啊!”陈易天惊奇,小小婴儿,因为狐狸护着,所以没有死掉,本来也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也难怪有人往神女灵狐上面去想了。

她都不知道父母是谁,比我更可怜一些。陈易知的目光中带了几分怜惜,被逸梦觉察出来了,笑着摸他的头:“别这样看着我,我其实觉得很幸福了,爹娘都对我很好,还有两个可爱的弟弟!”

被形容为“可爱”的陈易知红了脸颊,逸梦看得开心,一时也忘了那些烦心的事情,“走吧,快点儿去睡觉,早上还要早起修炼呢,你跟我一起吧,三师姐应该也不会反对的!”

“哦,好。”迟疑了一下。陈易知才应着跳下树去,逸梦则笨笨地背过身,按照上树的姿势一步步下来,还要留神看着脚下不要踩空。

小木屋里没有多余的床,陈易知来了便和逸梦睡在一张床上,床在做好的时候就挺大,睡上两个还算瘦的人不成问题,只是陈易知感觉有些别扭想要打地铺,还是逸梦摆出姐姐的身份这才算平息了睡觉的纷争。

躺在床上,逸梦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她睡觉最是老实。可以一整夜都不动一下,自然不虞身边睡了个人儿有妨碍,倒是陈易知,辗转反侧了半天都睡不着,又是激动又是兴奋,最后,还是悄悄勾了逸梦的手才睡着的。

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逸梦就醒了,看陈易知睡得熟,也就不着急叫他,先洗漱完毕,这才不慌不忙地叫了他起床,陈易知起得太猛,倏地坐起身来,倒把逸梦吓了一跳,差点儿撞到身后的屏风。

“以后起床不要起这么猛了,容易头晕!”逸梦叮嘱着,完全是一副好姐姐的做派。

陈易知点点头,跳下床穿好鞋子,用凉水洗了脸,觉得清爽多了,这才跟着逸梦出了门,往青石崖的方向去了。

贺佳蕊今天来得早,逸梦过去的时候,她已经站在那里了,欢快的声音一如既往:“逸梦,这是谁啊?”

“这是易知,是我的弟弟。这是贺佳蕊,我跟你说过的我的三师姐!”介绍两个人认识,贺佳蕊这个自来熟听到陈易知原来是五行派的,立马拉着他说起话来,幸好她还记得有修炼这回事,没有荒废时间,可是修炼完了之后,陈易知的脱身就更加不易了。

逸梦很不厚道地先跑了,把照顾陈易知的事情托给了贺佳蕊。贺佳蕊很是热心地拍着胸脯保证会带陈易知去果园吃饭,会带他认识溪流等等地方。

杨济昏迷也有一段时间了,不知道醒了没有,还有筑基丹,周翼说炼制筑基丹的药材灵山都有,不知道他能不能炼制出来,对于把一生成就系于一颗丹药上这种十分不保险的事情,逸梦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

因为杨济的事情实在是太诡异了,不好让太多人知道,逸梦也不方便带着陈易知去探望,所以,把他留给贺佳蕊照顾实在是一个很好的主意,而且,逸梦想着,贺佳蕊已经看到了王晋宇的真面目,应该就不会迷恋了吧,那,自己的弟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呢?

呃,她只是顺道做红娘,因为觉得贺佳蕊这人还可以。陈易知太沉闷,贺佳蕊太闹腾,两个人搭配起来,不就均衡了吗?损有余而补不足,正是天道也!

周翼的洞府在做的时候便很宽大,打通了一座小山峰,中间的凹谷是一个小型草药园,所种植的都是在灵山也算得上是珍稀的草药,洞府外面还是一个草药园,不过大一些,都是一般点儿的草药。

站在洞府前面,扔了传声符进去,逸梦就开始百无聊赖地打量外面的草药园,枯黄夹杂着碧绿的细竹被绑成十字交叉的模样,一个叉一个地围成一圈,成了篱笆,很有乡土田园风格,里面的草药逸梦只认得小部分,看热闹地看过去,俨然小花园一样。

“进来吧!”周翼出现在面前的时候,逸梦正在看一株紫色的花,转过眼看到一身紫色衣衫的周翼,竟有几分恍惚,应了一声,跟在周翼身后走入了他的洞府。

所谓洞府自然是要经过山洞的,仅容两人并肩而行的小道忽而狭窄忽而宽阔,似乎通向桃花源的那条路一般,等到了前方的光亮处,一眼望去,没有落英缤纷的桃花,却有繁花似锦的植株映入眼帘,美不胜收。

“每次来我都感觉,若是住在这里,一定是相当美好的一件事情。”全然一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逍遥世外,比起什么“大隐隐于市”的闹中取静,这里更多了一份超凡脱俗的心旷神怡。

周翼挑眉,问道:“你想到这里住吗?”

“还是不了,君子不夺人所好,何况,若是长年累月地住在这里,也许真的可以心静,但恐怕也会更加疲懒,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勤快的人,再疲懒下去,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够筑基了。”逸梦语出内心,太舒适的环境容易消磨人的意志,所说的也就是这般了。

“我倒不觉得。”周翼语意不详地说了一句,便领逸梦往杨济休息的那个山洞中走去。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四十章 交易 第四十章 交易

不想气喘吁吁地来到大厅。逸梦托起关淑云,直接用了御风术,在关尚荣惊诧的目光中,恍若九天仙子飘落凡尘,雪花在身边飞舞,清澈的目光澄净空灵,白衣无暇,两人从天而降,落在大厅前的庭院里。

关老爷子的脸色也有一丝恍然,松动了几分,轻咳了一声,关尚荣迅速恢复了镇定,看着那美得飘渺的少女带着关淑云,镇定地走入大厅。

“逸梦给爷爷请安,爷爷安好!”逸梦从容行礼,关淑云也跟着匆匆行完礼,挽着逸梦的手来到了关老爷子的右手边儿,“爷爷,到底叫我们来有什么事情啊?小叔好不容易说要给我作画!”

状似撒娇埋怨的清脆声音让关老爷子的眼角也柔和了几分,关老爷子没有理会关淑云,而是指了指关宝儿。对逸梦道:“他是你教的?”

大厅中没有外人,过完年之后,关家的那些男丁各有事情,都离开了,关尚荣是不放心自己的儿子,这才留到现在,想要看看结果,四五个人在偌大的厅中,更显大厅空旷。

“是。”逸梦坦然作答。

“你就教他怎样反抗长辈,忤逆尊长?”关老爷子的话很不留情,又带了一丝火气,气势惊人。

关淑云拽了拽逸梦的袖子,正要开口,却被逸梦拦住了,朗声回答:“我只是教他一种不用结契就可以修炼的功法,而很巧合的,那种功法恰好很需要灵药。”颇有暗示意味地加重了“灵药”两字的读音。

皇帝对于灵药的渴求太过,已经达到了用灵药就可以换官的地步,关家作为修仙世家,即便不需要灵药的辅助,也应该有所怀疑才是。

关老爷子眸光微动,直视着逸梦的双眼,凌厉之势扑面而来,语气又重了几分,“需要灵药才能够修炼的功法?”

“不错。”逸梦一步不退,直面这样的威压,对比以前的经历。这样的威压并不足以让她退步。

“好,很好!”关老爷子这么说了一句,也听不出是真的称赞,还是讽刺。

关淑云连忙道:“爷爷,逸梦也是好心,她看宝儿体弱,又听我说体弱的话不一定能够挺过结契,这才特意找了这篇功法给宝儿,一样可以修炼,并不需要结契,只要… …”

关老爷子的目光一厉,关淑云不自觉地把后面的话都咽了下去,退后两步,再不开口。

“尚荣,没你的事了,你可以回去了。”关老爷子吩咐了一声,“把宝儿也带下去,今天的事到此为止!”

“是。”关尚荣很明白,这是让他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今天发生的事,至于自家儿子,他也管不了了。

关宝儿更是听得明白。爷爷已经不会为这件事情责怪自己了,只是,目光转向逸梦,爷爷会不会责怪逸梦姐姐啊?

察觉到了关宝儿略有担忧的目光,逸梦冲着他微笑一下,颔首示意,关宝儿恭敬地应了一声,跟着父亲离开大厅。

“你、你们两个跟我来!”关尚荣走后,关老爷子率先起身,带着关淑云和逸梦离开大厅。

“爷爷!”关淑云讨好地冲着老爷子笑笑,扶住了他的胳膊,与关老爷子并行,逸梦紧跟而上,现在看来,关老爷子貌似也不是很顽固啊!

换了一个暖和许多的房间,关淑云扶着老爷子坐在首位,自己很自觉地站在一旁,逸梦则站在关老爷子的对面,等待他的下一番责难。

“你给宝儿的功法必须要灵药才能够修炼?”关老爷子又问了一遍,口气温和了许多,似乎有些欲争无力的无奈感。

“也不全是如此。”逸梦知道关老爷子这是愿意商谈的意思,便详细说了,“… …资质好的,不需要灵药辅助也可以进境很快,资质差的,则需要灵药炼制的各种丹药辅助修炼进展,如宝儿那般,就用了不少的灵药,也是急于求成。方才如此紧迫,否则,凭他的资质,也不算太差,三五年内进境可观!”

关老爷子沉默不语,似乎在思索逸梦话中的真实性,关淑云则在一旁帮腔:“爷爷,我还是认识了逸梦以后才知道施用法术的时候根本不需要那么麻烦,只要灵力运用得当,很多法术都是信手拈来的,还有神识,原来修炼出来的耳聪目明还有另外的用处,神识外放的话,附近的一切都可以尽收眼底,很是方便好用… …”

“你想要什么?”关老爷子从来不相信别人无缘无故的好,直接提出了问题。

逸梦也不愿意矫情,在这个问题上罗嗦,伸出手,露出了手腕上的蔷薇花,说:“我想要知道解除结契的方法,并不是单纯地除掉这朵花,而是要让这朵花恢复到原来的形态,要她活着。而不是死掉。”

看到蔷薇花,关老爷子瞳孔一缩,等听到逸梦想要的,便是一幅意料之外的表情,“这… …很容易。”言外之意还是不相信逸梦如此便宜的要求会是交换条件。

“对您来说的确很容易,以您对结契的理解定然可以轻松办到,但,对我来说,就是很难的事情了,关老爷子也许不知道,外面也有不是关姓却结契的修炼者。而我并没有从他们那里得来解决的方法,若不是巧合遇到了淑云,恐怕我还会在皇宫查找答案。”

再一次点出皇宫,逸梦对那里怨念很大,她竟然在皇帝手下铩羽而归,真是让人记忆深刻。

逸梦的话中透露了不少信息,有人可能把关家结契的修炼方法外传,这种修炼方法就不再是祖传并且无敌的了,打消了关老爷子的优越性,还暗示皇帝可能也是修仙者,修炼的很可能也是需要灵药的功法。最巧妙的莫过于那句奉承之言,让关老爷子舒坦了许多。

关淑云听出来了,悄悄对逸梦竖起了大拇指,止不住眼中的笑意,嘴角也翘了起来。

逸梦却依旧恭敬,不动声色,平静地等待着关老爷子的答复。

“既然如此,我会帮你解除结契,至于皇帝为什么需要灵药,我希望你去查查看,若是关家的修炼从此需要灵药的话,皇帝那里的问题的确是应该搞清楚的。”关老爷子说着眯起了眼睛,嘴角上扬了一个狡猾的弧度。

老狐狸!逸梦暗暗腹诽,还想着把皇帝的古怪推到关家来查,没想到关老爷子倒打一耙,反而做出一副交换的样子,把这件事情又推给了自己,丝毫没有觉得白拿了自己一套功法已经很占便宜。

话到此处,逸梦不答应也不行,她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微微恢复,其他的,大可以不用放在心上,对关老爷子来说,也许一套功法很难得,而对逸梦来说,她记得的功法何止一套,这种东西多了也就不值钱了。随便送人也不会觉得浪费。

仔细算起来,我也不算很亏嘛!各自都把小算盘拨得乱响,逸梦微微一笑:“好,我答应。解除结契之后我会再往皇宫一行!”

“逸梦——我陪你一起去!”关淑云有些不满爷爷利用逸梦,但她能够做的也只是如此的义气之举,“既然是对关家有利的事情,淑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还请爷爷允许!”

关老爷子也不想太过分,点头允了,又对逸梦道:“解除结契的方法很简单,只是需要大量的灵药… …”

“灵药啊,我记得咱们家有很多,这次几位叔叔回来不是还带回来不少吗?这一点没问题啊!逸梦,你放心,爷爷答应了的事情一定不会反悔的,他既然答应要帮你解除结契,定然就会帮到底的,你不要为了灵药的事情操心!”关淑云先一步堵死了关老爷子可能的话。

关老爷子闻言,黑脸上略有泛红,咳嗽两声,道:“自然,这个不需要你担心,剩下的也简单,以血为引,你只要放放血就可以了!”

“啊,这样的确很简单,就是不知道要多少血才够,若是多的话,也不怕,逸梦多吃些灵药就好了,不过,爷爷是不是要先借出一个地方让逸梦炼丹啊,她还说教我炼丹,可一直没有地方,也没有灵药,宝儿修炼的时候逸梦已经出了不少的灵药,这些灵药咱们就出了吧,反正关家也不差这么点儿灵药!”关淑云完全站在逸梦的立场上向关家索要灵药,逸梦一语不发,笑眯眯地看戏,看关老爷子变脸,也是很好玩儿的。

关老爷子被关淑云堵得没话说,再次应允了这个不算条件的条件。逸梦看得可乐,关淑云很有谈判的架势啊,关老爷子根本是毫无招架之力嘛!

“… …这件事情宜早不宜迟,爷爷先拿些灵药出来,我和逸梦去炼丹,等补血的丹药出炉之后,啊,也就是明天吧,明天就给逸梦解除结契,早些做完了这件事情,我们也可以早些到皇宫去,皇帝那里说不定藏了许多灵药哪,我一定都拿回来孝敬爷爷!”关淑云打完了就给画饼,一大串话连着一大串话,关老爷子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都被说晕了。

“… …好… …”关老爷子青着脸拿出了灵药,送走了逸梦和关淑云。

关淑云一出门就笑得直不起身子,“我第一次发现,其实爷爷也挺和蔼可亲的!”

逸梦也笑,这已经比她预料的要好很多了,不是吗?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四十一章 筑基 第四十一章 筑基

和风吹拂,梅花的香气飘逸开来。逸梦守在窗前,却没有注意外面的缤纷,而是专心致志地数了数小瓶内的丹药,指甲盖大小的丹药不甚圆滑,可以看得出炼制丹药的人修为并不是很高,但那莹润入眼的蓝色还是让人看了赏心悦目。

十颗,总共十颗,加上千岩师父给的那一颗,也就是有十一颗了!逸梦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从储物袋中翻出了药瓶,瓶身润滑,隐隐有着暖意,打开上面的小塞,一股灵气冲天而起… …奇怪,为什么… …是绿色的?

逸梦害怕灵气逸散,拿到这筑基丹后也没有仔细看看,这时候倒出来一看,圆嘟嘟绿汪汪的珠子闻起来似乎还有一股青草的芳香,可,为什么是绿的?

同样说是筑基丹,但明显不同的两个颜色。让逸梦的好心情不翼而飞,严肃而又疑惑地盯着手心里那颗绿色珠子,这丹药是千岩师父给的,一定不会有错,肯定是筑基丹,至于周翼,他也没有道理害自己,蓝色的,定然也是筑基丹,那,谁能够告诉她,为什么同样的药材,同样的炼制过程,颜色却是大不相同呢?

对于炼丹制药之术,逸梦虽然在学,却没有那么用心,她可以死记硬背下那些药材的名字,但总是无法把同种类的药材和实物对上号,便成了纸上谈兵,全部都是理论知识,而对于这种问题,她从来不知道会发生,也就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了。

好吧,既然周翼不会害我,那就先吃一颗好了。逸梦尝试着吃了一颗蓝色药丸,闭上了双眸,就着坐在床上的姿势开始了修炼。

小腹处感觉到有股热气升腾。暖洋洋的,好似被太阳照射着,很是舒服,柔和了表情,逸梦追逐着那暖洋洋的感觉,可惜,它并不曾往别处去,时间稍久,就觉得四肢冰凉,全身上下,除了小腹,其他地方都冷得要命。

凝神守思,不让自己胡思乱想,看着体内灵气运转,跟以前一样,但似乎又有不同,云雾状的灵气正在向中间聚集,是要成为液态吗?很自然想到了水的循环过程,以水比喻灵气,自然也不外是气态液态固态几种形式了。

没有其他的异状,逸梦也放了心。索性把剩下的蓝色丹药一把吃了,加大那把火的作用。

冲动是魔鬼啊!在以后的日子里,逸梦常常痛苦不堪地以这一句话总结当时的做法。

好像燃烧一样的感觉,从内而外的燃烧,明明不是被火烤着,感觉上却有过之而无不及,逸梦死死咬住牙关,保持着一线清明,看着体内那流窜的火如奔腾的骏马一般在经脉中来回,进行着改造。

筑基如同门槛,如同关卡,冲关成功便是迈入了另外的一个世界,而不成,则如同鲤鱼跃龙门失败一般,永远徘徊在江河湖海,继续着生死轮回。

不在六道之中,迈出红尘之外,所谓修仙,也就是看这最开始的一步成功与否,这一步之艰难可想而知。

身体颤抖着,似乎已经痉挛,意识却还能够清楚地追逐着体内的混战,的确是混战,乱窜的灵气似乎有暴走的趋势,淋漓的汗水浸湿了衣服,骨髓中似有无数的蚂蚁在爬,又热又痒,逸梦已经无法坐直,就势倒在了床上。身体蜷着,意识渐渐也被燃烧着,不甚清醒。

“… …天地有灵,万法自然… …集天地之灵气为一身,蕴六气之灵辉为根骨,玉虚其内,清养于外,移造化之功于炼养,法天地升降之理,取日月生成之数,调五行,炼形住世而得长生… …生而劫,劫而遏,生不尽,死不灭,… …”

热已经成为了痛,嘴唇嗫嚅着,已经发不出声音,微睁的眸中失神而惘然,游离于外的一缕清明如同小时候一样,习惯性地开始背诵着那已经深植脑中的修仙功法,那经过千百遍背诵的功法已经比记忆还要鲜明,有意无意便会冒出头来。成为蠢蠢****的幼芽。

我还可以忍受,这还不是最难受的!逸梦挣扎着,下唇已经被咬出血来,却还不愿意放弃。生,永远是最难的,她可以在最沮丧最无助最绝望最冲动的时候选择死亡,但只要有一线生机,只要她还有一丝理智,她还是不愿意放弃。

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好容易有了一个幸福的家庭,好容易有了亲情。好容易才有了眼前的这些,她怎么能够放弃,她还要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是怎样的,她还要找到她的狐狸哥哥,然后过幸福快乐的生活,她不甘心,不甘心这白白来的一次生命就这样白白丢掉。

血珠顺着光洁白皙的下颌滴落在床榻上,逸梦挣扎着伸出手去,颤抖的手指摸到了白玉药瓶,倒出瓶中那颗绿色的筑基丹,在濒死的时候,这象征着生命的绿意就成了那最后的一线光明,不知道是怎样想的,逸梦的脑中已经一片空白,只有一个意识告诉她,那是光明,那是希望… …

吞下了碧绿的药丸,如同一股清流从喉中流下,直直落到燃烧的小腹处,缓解了疼痛的压力,其实,已经感觉不到疼了,身体已经适应了疼痛,麻木了。

完成了这件事情,逸梦整个人已经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了,青丝松散,贴在脸颊的发已经湿了,白玉簪落在枕边儿,一身衣裳也都湿透了,床榻上也不可避免地有了湿湿的印子。

闭上了双眼,身体的感觉还在,疼痛在缓解,星星点点的灵气汇聚着,有着百川入海的景象,一遍遍流经所有的经脉,似乎是在进行梳拢平复的工作,一遍一遍。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时间,等到全身都暖洋洋的,舒服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的时候,逸梦感觉,也许,她筑基成功了。

易筋洗髓,便是这样一个痛苦的破而后立的过程吧!

浑身暖洋洋的懒洋洋的,再也无法兴起一丝挣扎的念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能够在痛苦中坚持,而在舒服中,让她怎么坚持?真的好累啊!放松了自己,逸梦就这样陷入了昏睡之中。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灵气有规律地汇聚着,呈现虚幻的圆形幻影,加入幻影中的灵气再不会融入大部队之中,反而成了割据一方自理其事的诸侯国,一丝丝吸纳着附近的灵气,很隐蔽地不引起灵气的暴走乱窜。

呈现液态的“河流”每流经这里一次,就会少一丝灵气,但九牛一毛,微不足道的灵气减少并没有引起任何的不适,便这样被忽略掉了,而那虚幻的圆形却渐渐稳固,在一片雾海中保留下来,如日如月,高悬其上。

床上的少女还在昏睡当中,姿势被调整过了,衣服也换过了一件新的,没有了汗水侵扰,白玉一样的肌肤愈发莹润光洁,她睡着,好似随时都会醒来,长长的睫毛锁住了充满灵气的双眸,柔顺的长发散着,搭在枕边儿,恬静安然。

陈易知守在床边儿看着,小心翼翼地看着,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只怕惊扰了少女的美梦,害怕打碎这份安静祥和的气氛。

“易知,易知——”听得门外百灵鸟一样的叫声,陈易知不悦地皱了眉头,却急忙忙跑出去,他知道他若不赶紧出现,贺佳蕊一定会继续喊下去,还会一声比一声大。

“嘘——不是早说了嘛,她不能被打扰的!”十一岁的陈易知已经是俊美的少年郎了,板着脸的严肃模样很有陈家的风范,而那幽深晦暗略显阴柔的眼若是直盯着某人,更是有着无可匹敌的气势,让人不由退缩。

鲜艳桃红色顿住了,贺佳蕊被瞪得低了头,小声说:“这么两声,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不知道吗?筑基的时候是听而不闻的,不过,逸梦筑基的时间也太长了吧!”

已经两年了,竟然用了两年筑基,这在修仙界也是难得的吧!贺佳蕊暗自腹诽,她筑基可是才用了四个月,虽然不像晋宇哥哥那么天才,只用了两个月,也是难得的了,而逸梦,怎么两年还不醒,不是有什么问题吧?

这样的猜测只能够放在心里,绝对不能说,不然面前这个少年首先会跟自己翻脸。偷偷看了一眼陈易知的脸色,贺佳蕊还没发现自己已经开始在意对方是否喜欢自己了。

是啊,两年了,还没醒,时间未免太长了。心中虽然赞同这句话,陈易知却只当作没听到,每个人的筑基情况都不尽相同,只是时间长,又不是不会醒来,对,她一定会醒来的,周翼都说了没有问题。

由于逸梦筑基的突然,陈易知当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专门把贺佳蕊叫来了,然后又去找了周翼,这才明白这是正常的筑基,但这样毫无防护毫无准备地开始筑基,就连周翼也皱了眉。

一张床被逸梦占了,陈易知不愿搬到周翼那里去住,便在这里打起了地铺,曾经被当做小客厅使用的地方现在已经重新搭建了一张床,成为了陈易知的休息场所,与逸梦只有一屏风的间隔。

“师姐有什么事吗?”陈易知不太客气地问着,对于贺佳蕊的百般照顾不是不感激的,却因为其过于勤快的来访而感到厌倦。

“冯师傅说可以提前进出灵山,给了引路符,我是专门送你那份过来的!”贺佳蕊笑嘻嘻地说着,递过了两张灵符,“还有一张是逸梦的,我也领来了,你先帮她收着吧!”

“哦,谢谢师姐!”陈易知在灵山住了两年,倒也有些以此为家的意思,反倒对五行派淡了。

“那个,我现在要出去看看,你出去吗?”贺佳蕊问着,看到陈易知似有拒绝之意,连忙又道,“你也要买些用的东西回来啊,看看你的衣服都短了,若是逸梦醒来,看到定然要怪我没有好好照顾你的!”

“她不会。”这样说着,陈易知却还是同意了一起出去的建议,他也想要出去看看了,何况,衣服的确有些捉襟见肘了,看看露出的手腕,陈易知才恍然发现自己竟然长高了不少,赧然之余也起了购置衣物的念头。

他希望,逸梦能够一睁眼就看到自己,自然也希望她看到的是最好的自己,不是那个莽撞地推她入湖的男孩儿,也不是穿着破烂衣衫的少年,而是一个不逊于陈易天的少年,他的变化,他希望她能够看到。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四十二章 乱起 第四十二章 乱起

“适者存,强者尊。这有什么不对?!”

“还想逃吗?你已经逃不掉了,不争,是争不过吧!”

“那是你的道吗?你以为那便是天道?你错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结局… …”

“你——不要走,我,我喜欢你,你留下来,好吗?”

… … … …

是谁?是谁在说话?乱糟糟的声音好像在耳边响起,有男声有女声,纷乱登场,逸梦努力地睁大眼睛,看过去,白茫茫一片,她什么也看不到,那浓雾中似乎有人影,却连衣角也看不清楚是什么颜色的,是谁,是谁在说话,是真的在说话,还是我的幻觉?

脑子好像被填充了很多东西,有一种拥堵的疼痛。好胀好胀的感觉,不要说了,我听不清楚,我看不清楚!分辨不清那些声音到底说了什么,东一句西一句,似乎只是片段,又好似录音快放的噪音,好难受啊!

“闭嘴!”猛地坐起身,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景物,看到身侧的屏风,看到窗,还有窗外的梅树,这回,是真的睁开眼睛了吗?

心头一动,一种奇怪的感觉突然冒了出来,第一个想到的,是狐狸哥哥,是他吗?顾不上打量四周,推开窗子,向着那有感觉的方向跑去,光着双脚,踩在地上,也不觉得难过,那玄乎一线的感觉太微妙了,似乎下一刻就会消失。

阳光明媚,穿梭的身影交织在树木的阴影之中。惊鸿一现,便已远逝,两侧的景物飞快地后移着,却每一样都能清晰看到,放开神识,似乎与这天地融为一体,清浅地笑着,细碎的光洒在脸上,伴着飘忽的影,融成璀璨的春水,脉脉有情。

是那里,是那个方向!快了,就要近了!不好,他动了,不是那里了,他去哪里了?是发现了吗?但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找到?

茫然只是一瞬,但气机已不可得。逸梦清楚地知道,那个牵引她寻找至此的是她的狐狸哥哥,可,他离开了。不想让她找到,所以离开了吗?

立在树影下,碧绿的衣裙似乎就此没入草丛,乌黑的长发披散着,奔跑中还不觉得,停下来之后便被风吹拂着,凌乱而烦躁的感觉,轻盈地踩在草上,不甘心被踩踏的小草顽强地抗争着,却只是带来软软的痒意,如阳光晴好。

“逸梦,你怎么在这里?”

突然的呼唤让逸梦吓了一跳,不自觉地抱臂退后了一步,风中也有了冷意,白衣的少年立在光下,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不看也知道是谁,那熟悉的声音是王晋宇的,想必,他此时也是笑着的吧!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几乎是重复地说了一遍那句话,眼神中的茫然之色渐渐退去,环顾四周,陌生的山丘,陌生的树林,怎么会在这里?啊,想起来了,是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很乱的梦。梦中的内容已经淡忘,但清楚感到有熟悉的,怎么说呢?也许是那种基于血缘的天生羁绊,她感觉到了狐狸哥哥的存在,她向着他在的地方找去,结果,结果,便是此刻茫然地立在这里,她找丢了。

泪水不自觉地从双眼滑落,氤氲了一层水汽的黑瞳愈发清亮可怜,碧色翻飞,仿佛一汪清泉随风起了涟漪,一圈一圈,荡漾开去的柔波让人心醉。

王晋宇痴痴看着,他知道逸梦是美的,第一天看到就知道,但想不到,经过了两年,这种美竟然成了如此惊心动魄的****,不需要做什么,无论做什么,都是美,都让人惊艳。十二岁的少女已经有了玲珑窈窕的身姿,与那容颜一般无暇无垢,出尘脱俗。

一定要得到!几乎就在此刻,王晋宇有了一个痴念,不再是为了转移注意力而随口说说的玩笑,他是真的想要与之双修,从此逍遥。

默默流泪也只是片刻,恍然醒悟过来的逸梦才发觉此时的尴尬,脸颊染上羞涩,“没什么,我走了!”慌不择路地跑开了。

王晋宇没有去追。他只是微微仰头看着天色,蔚蓝的天空漂浮着几朵白云,是个好天气,该开始的都已经开始了,已经筹划了这么久,不会有任何的失误,等到明天,逸梦也不过是手到擒来,不需要着急。

气定神闲地转身,他还有些事情要做,不太多,那个已经无心的千媚还不够格称之为烦恼,只需要困住她,等到大事已定,便可以任由处置,不知道修炼了那么久的妖修,若是收为宠又当如何,可惜啊,那样的好事轮不到自己,倒是这门下修士大有可为。

说起来,不知道那棵毒蔷薇怎样了,应该毁了的好,还是保护的好呢?细细算计起来,他还真的有几分踌躇不定… …

起伏的山峦中藏有一处隐蔽的泥沼,污浊的泥潭只要看一眼,就没有人想要踏入其中,却不知道这泥潭底下,却是别样的风光。

明亮的白岩铺地,碧绿的枝叶编织成顶,连四壁也包了进去,密不透风,好似混沌未开,最中间的地方仅有一朵蔷薇花,根系深深植在上方,倒吊着,把全部的香气都逸散在这个空间里,紫色的雾气时浓时淡。反倒遮掩了花的模样。

白岩无光自亮,闪烁着的点点光芒若有实质,混合在紫红色的烟雾之中,成为了毒蔷薇的养料,被吸纳一空。

这番吐纳不知经过了多久,白岩再无光泽闪耀,紫雾也消失不见,一个少女跃然而下,青绿色的长靴子,紫红色的及膝百褶裙,飘逸的长发,环在两鬓的粉色蔷薇花,白皙若雪的肌肤,淡黄如********的眼眸,流转的漠然和冷寂回避着旁人的接触靠近。

毒蔷薇,极美极艳,也是极毒,她所生长的环境要求苛刻,而她一旦扎根,方圆百里不再会有花草存活,因为天生的毒,便成了极为霸道的灵草。可是,她并不是喜欢寂寞孤独的,并不是想要独占的,没有人听过她的心声,她却能够听到很多声音在说“离远一点儿再离远一点儿… …”

然后,有一天,有一个女孩儿将她抱起,软软的暖暖的怀抱,她诧异,却记住了那个清新自然的味道,她关心她,那么,她也愿意关心她。

三年了,已经三年了,微微现在可以自由进出灵山禁制了!逸梦,微微可以带你自由进出灵山了!要找她的心情是那么迫切,夹杂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喜悦,微微扬手,紫红色的烟雾凝聚成刃,划破了苍穹,倏地,少女一跃冲天,转眼间,便已经离开了闭关之所。

风送来遥远的味道,是她的味道,还有很多杂乱的味道,但,那不重要。微微急速奔跑,好似融入到了风中,御风而起,未曾看清她的衣衫,她便已经远去,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紫色残影,如流星飞逝。

此时的灵山并不如表面上的平静。

突然冒出来的大批修士一语不发地开始了厮杀,猝不及防的灵门中人死伤惨重,太多的妖修不在门中,闭关的来不及知会,游离在外的无法组织有效的防御,厮杀从一开始就是一面倒的趋势,更何况… …

“快逃吧,这些是六大门派的人,他们是势在必得,若是逃出去,还有一线生机,若是不然… …”

这样的流言不知道是谁散步开来的,比瘟疫的速度还快,一会儿的工夫,还在负隅顽抗的一些人已经没有了斗志,纷纷逃散,对于逃散者的宽大不追,也变相说明了逃出的确是一线生机,见状,便有更多的人逃走。

位于主峰上的冯止远也并不轻松,他被两个元婴老者围攻着,他一向专注修炼,并不理会外事,事到临头,竟然不知道围攻自己的这两个元婴老者是哪门哪派的,问了也是白问,似乎早有计划,两个人默契十足,但一语不发。

冯止远的脸色已经是铁青,仓促应战的他并没有携带很多法宝,本来也不是好斗之人,随身法宝也多是防御为主,现下情况十分糟糕,他能够防得一时,却防不了一世,油尽灯枯之际依然是死路一条,那两人似乎早有定计,也不急着费力气攻击,反而稳扎稳打,猫逗老鼠一样戏耍着。

“你们还是直说吧,到底要什么?”冯止远心中明白今天不能善了,却不愿意为了灵门白白丧命。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先停了手:“把灵门密匙交出来,我们是为了灵山而来的。”

“办不到。”冯止远干净利落地回答,眼看着那两位老者脸色突变,又急忙解释道,“那密匙一直是千岩掌管,千岩应劫,密匙也不知所踪,你们若是想要,也不应问我要,千媚也许知道密匙在哪里。”

“他说的应该是真的。”另一老者点头赞同,转而道,“我们不是为了寻仇而来,不过妖修害人,既然你我无冤无仇,也不用大伤和气,停手吧!”

三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很快便谈拢了,冯止远为了置身事外,还主动提供了千媚目前可能在的地点,带着两人一同寻找。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四十三章 离去 第四十三章 离去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厮杀的声音老远就能够听到,发生什么事情了?这样的疑问很自然兴起,在静谧的灵山之中,嘈杂的声音如同雷鸣一般震耳。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被三个人围攻的青年支撑不住地后退,眼中已经有了惧意,就在一刻钟前,他的两个同伴已经遇害,灵山太过安逸的生活让他们有了与世无争的性子,所有的法宝也多是兴趣所致而修炼的,在目的性明确的攻击中全部破碎了,他之所以能够坚持到现在,不过是因为自己做的傀儡支撑了一下。

冷着脸的三个人面色不变,其中一人主动出手,光刃从指端凝出,遥指而至,竟是要一举拿下青年性命。

逸梦见机,从储物袋中掏出两张隐身符,一张贴在了自己身上,另一张飞速贴在了那青年身上,那青年反应也极快,一个侧滚身。硬是从光刃下逃脱了,留下了一幅衣袂,却好歹性命无忧。

“谁?谁在做怪?”眼看就要丧命的人就这样消失掉了,三人知道附近还有其他人在,可是看不到人影,“是隐身符。”一人说着使了一个眼色,另两人领悟,反身回到了人群之中,没必要为了一个微末人物浪费时间。

筑基期的?看不清对方修为的深浅,逸梦一直藏匿着,未敢轻动,追随在三人身后过了山坳,便看到了那犹如地狱一般的场景,鲜血染红了碧草,横飞的血肉已经残酷,最残酷的是那些妖修,来历不明的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那些妖修现了原形不说,还让他们自相残杀,甚至帮着他们去食人。

当看到一个狮子模样的妖修满脸血腥吞噬着一个人的内脏时,逸梦再也忍不住恶心恐惧,迅速退回了原地,可,看不到那副境况,却还是可以听到那些声音,心如擂鼓。

灵门乱了吗?心乱糟糟的,想到了陈易天上次所说的话。不由得暗自感慨,眼前这明显是要诛灭满门的景象怎能不让人悚然惴栗?比起那些好歹有一两样法宝的灵门弟子,逸梦身上除了有一些用途不大的符纸,其他的就什么都没有了,这种情况下,硬拼显然是不智,还是逃走为上!

“逸梦——”微微欢快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逸梦吓了一跳,看到微微,二话不说先给她贴了一个隐身符,看到符纸化为了微微衣襟上的花纹,这才放下心来。

用灵气隐蔽了气息,逸梦拉着微微的手,顾不上问她什么,吐出一个“走”字,就拽着微微离开了,没有让她看到前面的骇人的场景。

“逸梦现在是要出灵山吗?我可以带逸梦出灵山哦!”微微念念不忘逸梦想要出灵山的事情,口中说着,反客为主地拽着逸梦往外走,她知道禁制最薄弱的地方。

想到了醒来还未见到的陈易知,还有周翼杨济。逸梦的脚步缓了一缓,他们,怎么办?“微微,你能够带多少人出去?”悄声问着,逸梦留意着行藏。

“最多三个。”微微不明所以,老老实实地说了最大人数,她的力量还不足以无视禁制的存在。

“算我一个!”从树上跳下来的青年正是刚才被逸梦所救的人。

逸梦犹豫着,听到三人的名额时,很自然地,她把自己和陈易知都算上了,于是便只有一个名额剩余,此时突然冒出来一个不在计划内的人分享,远近亲疏,人命关天,一时她也不知道答应还是不答应的好。

“先去周翼那里看看再说!”这里离周翼的洞府最近,去看看再说吧!逸梦没有妄下论断,她其实是想要把最后一个名额给周翼的,因为她永远不会忘记是周翼教会自己引灵入体的,实在不行,就让他们先走好了!

害怕自己会为这个念头后悔,逸梦不敢再多想,拉着微微就往周翼的洞府跑去,那青年也不甘落后,匆匆跟上,进出的引路符都没有了的时候,想要逃出生天,还真的只能够指望这个少女了。

没想到杨济也在!看到杨济的时候,逸梦眼中一亮,怎么忘了。还有那条黑蛇哪!“五师兄,你也在这里太好了!五师兄,小黑最多能够带多少人出去?”

“三个。”杨济正了脸色,收起了只有在周翼面前才会表现出来的玩世不恭。

“微微,你带着二师兄,还有他先出去,我一会儿跟五师兄一起走好了,我还要找我弟弟,他… …”

“不用找他了,今天他和贺佳蕊出去了,刚好逃过一劫。”周翼打断了逸梦的分派,“我和五师弟一起走就好,逸梦,你和微微先走,那个,”指了指那青年,周翼说,“你跟我们一起。”

“我觉得还是逸梦的办法好,再说了,难道二师兄不应该照顾一下四师姐吗?她应该还没走呐吧!不如这样好了,让微微带着二师兄四师姐,还有他一起走,我一会儿带着逸梦走。对了,还有大师兄!”

杨济提出了反对意见,重新分配了一下,逸梦点点头,这样也好,自己与贺佳仪两不待见,但她好歹也是贺佳蕊的表姐,又是和自己同时入门的师姐妹,大难临头,有能力的时候却不救,以后想来。也会觉得自己小心眼儿的。

脸色微赧地点了点头,她竟然都没有想起还有贺佳仪和王晋宇这两个人,真是抱歉。

“我才不,我要跟逸梦一起!”微微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得这几个人这样分配一下那样分配一下,竟然是要把自己和逸梦分开,当下就不干了,上前拉着逸梦的胳膊,再不撒手。

反正都是一起走,同微微一起走和同杨济一起走,在逸梦看来都是一样的,分配的意义反而不大了,最开始是想着要先找到陈易知,想着不拖累微微,现在则无所谓了。

几人还没有定计,打杀声已经近在耳边了,周翼冷声道:“他们过来了,先出去再说!”这山洞好是好,就是太封闭了一些,一旦堵住了洞口,想出都出不去。

已经堵住了,几人跑出洞来,就看到外面已经候着十来人,各个手执法宝,或刀或剑或奇器,法宝的光芒或白或紫或黄,相映生辉,也是极好看的,但被围的人是自己,那就不太好玩儿了。

微微好斗,看人来意不善,甩开长鞭,最先迎了上去,杨济则取巧一些,瞅准时机拉着逸梦就往外跑,周翼看了两人一眼,也不多语。跟那个青年一起配合着往外冲,同时留意着微微的行踪,杨济跑了,能够带他们出灵山的就只有微微了。

未花费多少工夫,当微微发现逸梦不在,收了闲心使出毒雾,大局就已经安定了,等到她想要顺着逸梦的气息寻去,却被周翼拉住了。

“逸梦让你带我们出去,她此刻说不定也在外面了,咱们出去再说!”周翼的口气不容置疑,微微迟疑了一下,想到逸梦最开始的确是这样说的,好吧,是她的意思,她会做到的。

长鞭一甩,微微高傲地昂着头,说:“抓着我的鞭子走,不然丢了我可不负责!”

青年脸色煞白地抓住了鞭梢,毒蔷薇,那一场门内比试,就算是再不在意外物的人,也都记住了这个名字,眼前这个少女就是那时候气焰嚣张面容冰冷的小女孩儿吗?那刚才那个容颜美丽的就是… …想到当初毒蔷薇受伤了,便是一个女孩儿抱她离开的,当时不少人都暗自佩服那女孩儿的勇气,她绝色的容貌反而成了最后注意的。

“走吧!”周翼也找出一张隐身符贴在自己身上,那群人之所以没有防范毒烟,便是因为没有看到微微的存在,也是他们冒失了!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来,真是愚蠢,灵门能够存在那么多年,又岂是这些跳梁小丑能够轻易拿下的,总有一天,他们要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另一边儿,杨济逃出来之后却并没有按照自己说的,带逸梦去找王晋宇,逸梦疑惑着看了他一眼,想要出口的问题还没问,就听到了答案。

“想要问我为什么不去找王晋宇?你不是不喜欢他吗?”看到逸梦嘴唇蠕动,似乎想要辩解什么,杨济突然笑了,“放心,他不会有事的,咱们还是先走吧,不然,有事的就是咱们了!”

希望真的不会有事才好。自从上次听到王晋宇与人说的那番话,对于他,逸梦就更多了一份戒心,能够离远一些就离远一些,没有什么好感,犯不上去殷勤体贴,也没有什么恶感,不至于落井下石,如此而已。

两人习惯性地走着熟悉的路,路过自己的小木屋,逸梦还取了两件衣物,穿了鞋,束了发,把储物袋贴身放好,这才不紧不慢地往外走,比起前面的喧闹,这里安静得仿佛远离尘嚣,在穿过禁制之前,逸梦忍不住回望,那梅林掩映中的小木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再次看到。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四十四章 脱身 第四十四章 脱身

“我在这里等好久了!”

刚刚迈出禁制。就看到了王晋宇,惊奇之后听到这样的话,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了,神识外放,立刻察觉到附近的草丛中埋伏着人手,多是练气期的,但只要有三个,不,两个筑基期的,就绝对没有逃走的可能。

“你们每次出入灵山都从这里,我就想着守株待兔应该是最以逸待劳的,早早在这里候着了。”王晋宇的笑容阳光灿烂,落日的余晖在他的身后投下一片光晕,浅淡的影子落在草丛上,一片碎金璀璨。

杨济拉着逸梦的手紧了紧,想要把她拽到自己的身后,逸梦的手心也有些冒汗,今天这些人就是王晋宇带进来的吗?他是怎么做到的?那天听到的,便是他如何跟人密谋这场杀戮吗?那自己那时候的知情不报岂不是罪过大了?

想到那场血腥的杀戮,逸梦暗自懊悔,那些人的死也间接有着自己的一份责任吧。若是,若是那日自己说出了所听到的事情,让冯师傅早些防范,是否可以防患于未然?

“逸梦,过来,莫跟这邪魔一起!”王晋宇笑着招手,好似在呼唤自家的小妹,言语温柔,掠过杨济的余光却是冰冷。

“邪魔?”逸梦有些发怔,很自然想到了那日的劫云,那记忆深刻的一幕,也想到了王晋宇那日所说,千年魔,万年仙,成魔的劫云,邪魔… …

“你以为凭这些人就可以拦得住我吗?”杨济顾不上解释许多,气势放开,竟有无限的威压笼罩着周围,暗处传来骚动声,有些人已经坚持不住。

王晋宇的笑容不变,朗声道:“我是不行,但,若是困魔阵加上伏魔绳呢?这可是伏魔大战之后流传下来的专门对付邪魔的,你确定你不会怕吗?”

不等杨济再说些什么,王晋宇的人已经露出头来,但杨济却一步未动,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他动不了,他从来不知道眼前这人竟有如此心计,早早等在这里不说,竟是早早准备好了等在这里,这一回,说不定就要栽了。

这样的念头一晃而逝,眸中的惧意转瞬又成为了厉色,他不甘心,多少年才等来了今日,就这样白白丧命,他不甘心!

困魔阵,顾名思义,便是专门为了伏魔而设的,操纵此阵的人不需要多么高阶,多数都是依靠高阶灵石布阵,花费虽然多,阵法却简单,三人主阵,再有十几人辅助,便可以牢牢困住邪魔,若是再有伏魔绳。更加是如虎添翼。

占尽优势的王晋宇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傲然道:“当然,我也可以不杀你,只要你交出逸梦,我可以放过你。”

无论是人是妖,总有一个****是相同的,那就是生的****,网开一面的时候,怎还会有人愚笨得自投罗网?

一杆秤称两端,一边是自己,一边是逸梦,孰轻孰重?

“好!”杨济怒声道,“我答应你!”他不得不放弃轻的一端,不得不。

是被放弃的吗?听到这个“好”字,不知怎地,逸梦竟然松了一口气,心底有些失落是自然的,却不多,人之常情,放在自己身上,也会如此选择,这样的换位思考很容易让她理解杨济的决定,并不觉得怨恨,凭什么他要为了自己赔上性命呢?

“逸梦,过来吧,我带你回去。”王晋宇再次伸出手来,洁白的衣袖被秋风拂动,骨节分明的手指染上霞光,橙色的温暖让人心动。

逸梦上前两步。这从来不是她的选择,也更加容不得她的选择,手放在了王晋宇的手心,感觉到凉意,直直凉到了心底,一定要重复过去的命运吗?被动地等待选择,被动地接受,最后陷入了再也无法解脱的僵局之中,一定要这样吗?

不,她不要!眸中划过一抹耀目的光彩,定定地看着王晋宇,转身,似乎要回望杨济,宽大的衣袖被风鼓动,遮挡了视线,拔下头上的白玉簪,白玉莲花簪,那上面有着两个微型的阵法,一攻一防,陈易知研究了好久也未曾得其精妙,应该管用的吧!

莫名的信任不知道来源于何处,拿着簪,指着王晋宇。“放了杨济!”灵气运转于簪上,耀目的白光流转着,似有七彩欲出,小小的白玉簪上隐藏的威力让王晋宇不敢小觑,笑容一度凝滞。

“逸梦,我会放了他,也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要带你回去,你忘了吗?我说过的,我要和你双修的!我怎么会伤害你呢?放下簪子!”王晋宇的言语温和,说着就要夺过玉簪。

早就防着他有异动的逸梦怎会让他得逞。小小地释放了一些灵气,簪子随之攻击,被严格控制的攻击力只是威慑,但释放出来的金雷让人吃惊,竟然是金雷!王晋宇的眸中有了凝重,这根簪子已经可以被称为法宝了!

筑基之后,逸梦还没有好好修炼什么功法,基础功法此时已经不太管用,需要更高阶的功法才可以继续修炼的进程,但这并不妨碍她用精准的控制力来操纵玉簪,玉精的材质决定了这簪子刀枪不入,的确可以作为法宝来用了,更不要说那难得的金雷,是怎样被融入法阵之中的呢?

手被打了一下,王晋宇抚着手思忖着,莫非逸梦的家族背后还有什么隐士的高人,不然,又怎能够将金雷融入法阵,并将法阵刻入玉簪之中,这是只有元婴期的修士才能够做到的事情吧!

金雷是元婴期修士度劫时才有的雷,是天雷,不是不可捕捉留存,却是十分危险的一件事情,而保留下来的金雷若是不能够妥善存放也会烟消,融于法阵的确是最好的选择,适当的时候便可以启用,但这却是比捕捉金雷更加危险的一件事情,稍有不慎就是自残其身,连元婴都可以焚毁的金雷之威又岂是可以轻易冒犯的?

逸梦是木水两种属性的双灵根,是谁给了她金属性的玉簪,她又是何时有了这般能力?以为逸梦不过是筑基期的杨济这时候细细查探,才发现自己竟然看不透逸梦的深浅,隐藏自身修为,这样的能力若是在高阶修士面前便会不隐自露,那,自己看不透,是不是说自己的修为还没有逸梦高?

不可能!心里立刻反驳了这种想法。这怎么可能,比起自己的修炼,逸梦的又算得了什么?她即便是从出了娘胎就开始修炼,即便是天灵根,也不可能会比自己的修为还高?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她身上还带有什么隐藏自身修为的法宝不成?

静默了半晌,竟然无一人说话,只有风过鸟鸣之声,天色渐渐暗下来,“我放你们走!”王晋宇突然出声,让人撤了困魔阵,杨济迅速走出阵法,来到了逸梦的身边儿。

“我们走!”杨济拉着逸梦的另一只手,逸梦想了想,没有再把簪子插在头上,而是拿在手中,看了一眼那明亮的白衣,迅速跟杨济往山下走去,她不能够耽误时间,陈易知虽然在外面,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去,若是刚好碰上了这些人,岂不是… …

“公子,怎么就这么放他们走了?”一个人从草丛中冒出头来,略有不解地问着,公子计划了那么久,等了那么久,就算那小丫头有金雷又怎么样,他们这么多人,难道还对付不了?就这样放走了,岂不可惜?

“杨济我一定要放,不能让叔叔太闲了,而逸梦,王威,我不会白白放了她的,总有一天,她会回来,还是带着心回来。”负手而立的少年自信昂然,他不喜欢用强,但喜欢用计,他喜欢留住人心,而不喜欢留下傀儡。

被唤作“王威”的青年点头称是,那样美丽的少女放掉的确可惜了,但抓回去,公子是怕她被那些人拿去当做炉鼎吧!想到王家中的丑恶,他也不由得皱眉。

只是… …隐约觉得还有些什么不妥,王威却说不出来,眉心拢成了“川”字,一言不发。

“好了,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赶紧进去收割药材吧,等到那些老家伙们瓜分完了,可就没有咱们什么事情了!”王晋宇拍拍王威的肩膀,带着他们走入了禁止之中,每个人的衣领上都有一道奇异的花纹,那是进出灵山的引路符。

说服冯师傅提前发放引路符,把这项工作揽到自己的身上,然后将大部分的引路符留给了自己人,若不是贺佳蕊刚好碰到,要走了三张,此时她和陈易知也不会逃出生天。

不知道老家伙那里怎么样了,没有灵山密匙,光凭引路符,也只能够暂作出入之用,一旦禁止有所变动,反而是把自己困死其中,风险太大。

在灵山西侧一处灵泉附近,冯止远带着那两个老者找到了无心恋战的千媚,轮番攻击之下,千媚金蝉脱壳,扔下一身皮囊,以阴灵入鬼道,脱困而出,让那三人劳而无功。

朔方城中,贺佳蕊还拉着想要回去的陈易知大逛特逛,没有回山之意,而城门口,一辆马车过而不入,逸梦和杨济正在车上千里奔逃。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四十五章 玉簪 第四十五章 玉簪

“先到我家去吧。他们应该不会赶尽杀绝,追杀到户的吧!”

“的确不太可能,不过,最应该去的是坊市吧!我知道在九华山下有一个修仙者的坊市,常年开放,咱们先去那里看看吧,你也应该有一件法宝护身,何况,你还没有高阶的功法吧!”

出来得太过匆忙,杨济倒是不怕什么,但逸梦身上没有法宝护身有没有功法可以继续修炼,状况的确是危险,说到这里,杨济又深深看了逸梦一眼,他还是看不出来逸梦的修为深浅,难免也多了几分变数。

“嗯,也好。”还不太清楚到底是什么人要灭灵门,若是只凭王家,不太可能吧!但,若是真的各门各派联合行动的,那就更要注意了。谁知道他们最后会不会来个赶尽杀绝,暂时不回家,也好在大事临头时不连累家中人。

马车不是很大,是从邻近的村子里买来的,里面铺了些被褥,座位只是两条横板,抽下来立在一旁,杨济和逸梦都坐在被褥上,空间狭小,沉默下来的时候就有些憋气。

前面赶车的车夫也是从村子里雇来的,是个青年小伙儿,为人厚道,也不多说话,外面除了听到马喘气的声音就是那一下一下似有节奏的行进声,不时还会有鞭响,却能够听得出来是在空响。

“咱们经过村子的时候,你怎么不去家里看看啊?”逸梦没话找话地问着,杨济虽然不太喜欢提起自己的事情,但每次经过村子的时候,他总会让逸梦在村口等一下,他自己回家看看,这回没有,倒是奇怪。

“没什么好看的,一年前我娘就死了,那个男人跟我没有关系,也没有看他的必要。”杨济的话中有股戾气,那个该死的男人已经被他杀掉了。又成了当地的一个血案,而他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也因为欺负他太多而成了陪葬。

“哦。”逸梦讪讪地,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好像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杨济却突然有了谈兴,开始说起自己的事情,“我娘人很好,却因为未婚先孕而总是被那个男人瞧不起,借着这个理由,那个男人一喝醉了就打她,连带着也打我,有了自己的儿子之后,他更是看我不顺眼,千方百计刁难,若不是我命大,遇到了小黑,恐怕早就死掉了。”

似乎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杨济的言语平淡没有哀伤之意,让逸梦不知道该不该安慰一下,想到两年前自己还感慨他的主角人品,这时候想来,也是不幸之后应该补偿给他的大幸。

“对了。小黑呢?好久没有看到它了!”逸梦提起了另一个话头。

“在呐。”杨济似乎不想说这个问题,应了一声,便不再吭声,一手支在窗口上,侧靠着,闭目养神起来。逸梦也不再吭声,转而查看自己身上剩余的灵符和灵石还有多少。

储物袋好用是好用,但就是容量太小,因为本来就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所以放了很多灵石在里面,剩下的还有些匣子,里面装着些在外面比较难以寻觅的药材,都是跟周翼学炼丹制药的时候顺手弄的,上次陈易天来,还给他带了不少回去,若不是储物袋装不下了,逸梦对收藏这项旷日持久的工作还是很有爱好的。

低阶的灵石并不精纯,且亮度不够,逸梦收藏的便都是高阶的灵石,灵山之中,细心一点儿还是可以找到不少的。储物袋早被逸梦改了样子,小荷包一样,贴身放置也不显眼,不像那等暴富的钱袋子,看起来也不过能够装个纸片香片的感觉,也是如此,上次被劫道才没有人动这个荷包的主意。

动也是动不了的,千媚给的储物袋性能实在是太好,也是筑基之后。逸梦才发现原来还有认主功能,只有主人等级高了才能够启动,很是智能化的感觉。

清点完了私人财物,逸梦才觉得心里有底,开始想周翼他们是否已经逃出来了,又正在做些什么,微微怎样了,对于微微的少女模样,逸梦一眼就能够认出来,不外是那身装扮未变,还有那双淡黄色的眼眸,太过特征化了。

其实,大多数妖修都是如此,他们的第一件衣物是开启灵智之后用自己原先的皮毛或者羽毛什么的变化而成的,一旦穿上,便不再勤于更换,因为那对他们来说不单是好看的衣物,还有着防御的功能,且比起一般的衣服来说更加合身舒适。

满足了自己的喜好,穿着又舒服,我管别人会不会看得多了视觉疲劳?妖修的我行我素这一点,逸梦还是很喜欢的,她就做不到。一旦别人说不好说得多了,她就会开始适当更改自己的审美观,以期不要与别人差得太多。

这样低调的人生哲学贯穿她的生活,最后的结果就是想要她高调,实在不太容易。

挟持王晋宇的兴奋劲儿过去了,就是一阵阵的后怕,逸梦现在还记得到了村子的时候,她微微颤抖的感觉,绷得太紧的那根弦一撤,浑身的劲儿一松,就开始颤抖。是紧张过后的余韵,也是冲动过后的余波。

想要自由自在,又害怕太过个性遭人非议。逸梦的个性中充满了矛盾,想要高调,想要万众瞩目,却又受不得那各式各样的目光,想要隐藏自己。想要逃离大家族的条条框框,过自己的生活,却又发现自己习惯了扛着枷锁跳舞,并且跳得不错,反倒是离开了,才不知道做什么才好。

面对压迫,想要闹出点儿事情来反抗,却又觉得最好的反抗就是非暴力不合作,想要低调淡定地融入人群中过平凡自由的生活,却又嫌弃那样的生活枯燥乏味毫无意义。

这些矛盾充满在她生活的方方面面,最后造成的结果就如现在这般,一旦离开了某一个环境,她就开始缺乏主见,丧失选择的主动权,有些人云亦云的意思,其实这是各种矛盾综合的结果,想要左,又想要右,都不得的时候,那左右也都无所谓了。

就比如说现在,杨济说要去九华山下的坊市,逸梦则是无可无不可,她的确需要有一个法宝有高阶的修练功法,但她并不认为外面卖的会很好,或者卖得很好的自己可以买得起,却也没有什么定案,于是,去亦可,不去亦可,自身没有什么迫切的感觉。

也是由于自满吧!这段时间的修炼对她来说还不算太艰难,筑基也是一样。水到渠成得太过顺利,让她有一种一切得来都容易的感觉,不说手到擒来也是顺理成章。水满则溢,心态如此,没有轻狂之态就已经是逸梦够低调了。

抚摸着白玉簪,除了想起使用时候的感觉,更多的则是想到了送簪给她的那个人,想到灯会时的相遇,想到离去时的那一瞥,千言万语也无言,能够想到的也只有前人牙慧——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无论多么绚烂华美的景色,也只能够成为那素衣男子的背景,那样的人和当站在凡人不可企及的高处让人仰望,和当化作那天上星辰让人遥看怀念,和当是仙的,却怎生、落在了凡间。

重瓣的莲花立体感极强,似乎有荷叶留纹于簪上,长长的尖端并不划手,恰到好处的平顺摸起来是那般得心应手,用这个作为法宝怎样?灵气随心而动,充盈着玉簪,手摸着莲花,闭上双眸,随灵气去看,才发现这莲花内部是怎样繁杂的构造,竟然看得眼晕。

灵气产生了共鸣,逸梦轻“呀”一声撒了手,白玉簪落在裙上,闪烁着的白光渐渐消弭,玉色在暗光中也有着莹润之光。

“逸梦,怎么了?”被这一声“呀”惊动,杨济睁开眼,看到的就是逸梦痴痴看着白玉簪的模样,他的注意力也随之转向了这玉簪,“这玉簪是千岩师傅给你的吗?”

木属性的千岩应该不会给出带有金属性的法宝,稍微懂点儿五行的人都知道,金克木,千岩又怎会不知,那,这玉簪是何时有的呢?

回想自己与逸梦相处的时候,回想逸梦曾经带过的几支簪子,这白玉莲花簪是从灯会之后她就一直带着的,莫非是那朔方令尹送的,方正贤是她外公,送她玉簪倒也合理,但没修炼的凡人送出了金属性的玉簪,就古怪非常了。

“不是,是别人送的,”说起来,她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哪!“是一个大哥哥送的…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 …”

眼中多了一丝期待的光彩,无可否认心底的想念,语气中有了惆怅之意,听在杨济耳中,就不太顺耳了。为什么不顺耳?杨济突然沉默了。

现在的杨济虽名为杨济,体貌未变,其实质却已经不同了,黑蛇融入其中,两个灵魂合二为一,原来杨济的感情他能够理解能够知道,甚至隐隐有以此为主的意思,不关其他,实在是黑蛇没有那么复杂的感情牵挂,久而久之,融合的那一部分灵魂也就成了黑蛇的主要情感,再不可分割。

最开始,他以为这是一场稳胜不输的交易,自己帮他报仇帮他完成心愿,他则把身体让给不能够自主修炼的自己,结果现在,不是杨济,不是黑蛇,我又该是谁?复杂的问题纠缠在脑中,属于杨济的那部分情感占了主要的分量,让他分不清楚哪一个才是自己的思绪。

正是意识到这一点,他才沉默了。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四十六章 夜宿 第四十六章 夜宿

“好了,我把你们带出来了。我去找逸梦了!”

微微从禁制中走出之后,立刻提出了要分道扬镳,刚说完这句话,颈后一下刺痛,没有防备的微微仰面后倒,周翼伸出胳膊刚好接住了她。

青年在一旁看得奇怪,道:“你为什么不让她去找那个逸梦?”

周翼瞥了他一眼,冷言道:“你不会不知道她是毒蔷薇吧?”

“哦,你是怕… …”青年略一思索立刻明白过来,今天那帮人的气势分明就是要屠戮妖修,细看也知道了,人类修士有逃离的,可妖修大部分都被那种奇怪的声音控制住了,如果毒蔷薇在外被人发现,结果并不会比山中更好。

毒蔷薇,难得一见的灵草,也是难得一见的毒草,千万年才出现了这么一株,会有多少人垂涎,多少人妄想得到?若是来人有备而来,那么心思单纯的微微又怎么会是对手?

“我知道了。我不会往外说的,呵呵,”青年笑了笑,说,“灵门今天模样,怕是很长时间都必须隐藏身份度日,我天资不好,继续修炼也没有什么大的成就,我准备凭着制造傀儡的手艺在世俗界混一个温饱,你放心好了,我们很可能再见无期。”

青年坦然的笑容,磊落的气度消弭了周翼隐而未发的杀意,只要身后不会有追兵,他自信还是可以带着微微逃走的。

“那,就此告别吧!你们也要当心,灵门弟子的身份怕是不能再用了。”青年好意提点了一句,拱了拱手,转身就走,把后背留给了周翼,周翼的拳头紧了又松,罢了,还是莫要杀戮为好。

秋风萧瑟,草木含悲,肃杀的季节里,最适合离别。

默然看了一会儿,周翼毅然选择了南方,灵门的事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那个隐秘的想法。而完成目的,首先要做的就是要找一个安全点儿的地方休养生息,微微,将会成为他最重要的筹码。

… … … …

平安镇,九华山下的这个小镇名字普通,却因为含义很好,来往的人很多,有远足的旅人特意来看山中的风景,也有歇脚的行商,因为城中住不下,所以在镇中找地方借宿,久而久之,平安镇就成了九华山下最出名的地方。

一排排民房一色的灰瓦,有高门大户的也用了碧瓦,碧瓦红砖,看起来十分鲜亮,更多的是白墙灰瓦,透着一种古朴宁静的气氛。

青砖路面上有裂痕青苔,蒙蒙细雨之中,竟有几分江南水乡才有的润泽之感,马车行走在镇中。看着道路两旁的买卖人在简陋的草棚下吆喝,热气腾腾的饭食香气随着温暖的橘色光芒飘扬而起,与帘外的细雨相映成趣。

车帘露出一条小缝,飒飒秋风无孔不入,带来清新的凉意,举着油伞走在路上的行人,步调是悠然缓慢的,半撩着衣服下摆,似乎害怕溅上了泥水,透着平安镇特有的细腻平润。

马车在平安镇最大的客栈平安客栈前停下来,伙计抢着上前招呼,驾着马车的青年拿下斗笠,蓑衣上湿淋淋地不时有水滴下,“来两间房!”车夫对着热情的伙计闷声道,一句话说完再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从车上跳下的少年衣衫雪白,丰神俊朗,黑琉璃一般的眼睛冷意逼人,无人敢与之直视,伙计偷偷看了一眼再不敢看,车帘未曾放下,一幅白纱裙摆露了出来,还有人?伙计的注意力转了方向,便看到那如玉璀然的少女天仙下凡。

痴痴看着,热闹的大堂一时间悄然无声,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只怕惊走了仙子,白衣胜雪,婀娜多姿,顾盼流转的神态不沾染一丝一毫的人间烟火。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淡淡倦倦的笑意微露,惊艳绝伦。

“咳咳,”有人站起身来,青绸滚银边儿,层层叠叠的云水纹,如雨过天晴,笑颜清爽,炯炯地目光看过来,朗声道,“二位是从何处来的啊?”

“你问这做什么?!”杨济口气不好,乜斜着眼看向那青衫少年,眸中闪过厉色,看出了对方同样是修士,戒备之心顿起。

“别误会别误会,我以为大家的来意是一样的,我也是来坊市转转的!”十五岁的少年还有爽朗的性子,但圆滑之处却也毫不逊色,走上前来勾住杨济的肩膀,悄声道,“我可是地头蛇,我带你们去的话。绝对没有人敢坑你们的!”

杨济眯眼,算是信了这番说辞,任由少年勾肩搭背一副哥俩好的模样,伙计这时候已经回过神来,按照吩咐迅速地准备了两间房,都是上房,能够穿得起雪纺纱的主儿,能让她住一般的房间吗?

“我和妹妹是从海外来的,途经此处,听说有一个坊市,妹妹好奇。我便带她过来看看。”杨济说起谎话来眼睛都不眨一下,逸梦在一旁听得好笑,索性背过了身去,装作查看房间的好坏。

少年名叫柳洋,是坊市中最大的柳家行的二少爷,成日里游手好闲,不曾出过远门,碰见他们也是赶巧了。

“如此,就有劳柳兄多加照顾了!”杨济顺杆儿往上爬,笑着说出了来意,得到了柳洋的满口保证,一来一去,两个人就跟亲兄弟一样,不仅交换了年龄,还攀起了交情。

他平时做生意也是这般模样吗?逸梦以为杨济的老练是买卖药材练就出来的,却不知道原本是那条黑蛇经历了太多积累的经验。

“天色不早了,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明天一早,我就带你们去坊市转转,不是我夸,这最好的东西还是在我们柳家行,一定让你们满意!”柳洋笑呵呵地说着,目光投向了逸梦,逸梦低头不语,垂着的睫毛一颤一颤的,看得人心里痒痒。

出了灵门,两人就觉得此时说是灵门弟子未免招惹是非,但冒充其他门派的弟子也都太不保险,先不说各门各派各有规矩,就说出门在外碰见其他门派的人,又怎生当面冒充,所以两人决定自称散修,还是海外而来的,却不知道有多少人可以相信了。

逸梦觉得很有问题,兄妹两人,没有任何门派的散修,怎么都觉得不太对劲儿。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当做权宜之计抵挡一时。

“他应该也是筑基期吧?”逸梦问得不太肯定,看别人的修为,她还不是熟练,能够判断高低,却不能够准确得知到底如何。

“筑基后期。”杨济肯定了逸梦的猜测,又道,“我就在隔壁,有事情叫我,先休息吧,其他的明天再说,赶了那么长时间的路,你也累了。”说完出了房门,随手关好了门。

插上门上横栓,逸梦却还没有困意,打开窗,浓重的夜色如泼墨一般,晃晃悠悠的灯火透过窗纱变得朦胧,看不到月亮看不到星星,就连前路也是迷茫不堪的,突然遭逢大变的逸梦有些不知所措。

本以为进入灵门,然后就可以一直修炼,平平淡淡地修炼,等到真正有力量了,能够掌控自己生活摆脱陈氏家族的时候再出来,却不想,竟然这么早就有了变故,倦鸟归巢,这种时候,她最想的竟然是回到陈家,实在是… …

当危险没有逼近眼前的时候,怎样的忧患意识都只是空想吧!

没有到必须要和家族决裂的时候,逸梦随遇而安的倦怠心理就占了上风,反正自己才十二岁,时间还早,太早的烦恼容易使人苍老,这样想着,人就更加懒散。

筑基之后是结丹,结丹之后是元婴,当达到元婴的时候,基本上就可以笑傲修仙界了,因为化神期的几乎没有听说过,而后面的那些等级似乎只是理论上有,并没有被人证实过,修仙的路就如同梦中那条永远看不到尽头的路一般,一半儿都在茫茫雾色之中,不可捉摸。

又拿起了玉簪把玩,注入灵气,看它闪闪发亮,然后操纵阵法,尝试它的防御阵法是怎样的,灵气的注入出乎想象,手上的玉簪仿佛带有某种吸引力,自主吸收着体内灵气,连撤手都做不到,这是纯防御系统吗?逸梦苦笑着掏出了储物袋中的灵石,迅速吸收着灵气补充自己的缺失。

顾不上查看灵石的属性,各种颜色的灵石一起登场,逸梦苦苦支撑,好容易灵气的吸收停止了,逸梦这才有工夫查看所谓的防御是怎样的盾牌,或许,不应该称之为盾牌,好似被水雾包裹一般,外面的境况还是清晰可见,这样就是防御吗?

可惜没有人在外面配合进攻,不然就该知道到底是厉害不厉害了,总不可能自己在里面进攻自己的防御吧!白费功了!正想着,有人破门而入,杨济一脸着急地看过来,逸梦捂着脸,正准备被发现之后解释自己的愚蠢行为,结果杨济竟然看了一眼就那么走了,若是没有看错,走时他的脸色是很放心的那种,怎么回事?

都说最好的防御是进攻,但最好的防御也许是幻阵。当后来逸梦知道这玉簪的防御竟然是隐藏自己,用另一个幻阵迷惑对手,不由得暗暗称奇。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四十七章 彩霞 第四十七章 彩霞

招摇的“酒”字旗在风中猎猎而舞。红底金子的牌匾怎么看怎么喜气,锃亮锃亮透着生意人最喜欢的招财进宝之意,也有地摊,简简单单铺上一张碎花布,随意放上几件玩意儿,大到古瓶摆件儿,小到书本笔墨,看起来,与普通的集市也没有什么不同。

“这个就是我们柳家行了!”领路的柳洋语气中透着自豪,遥指着自家的招牌。

果然很大啊!一条街最中间便是这柳家行,五层高的楼,三道大门并排开着,各行其是,倒有些府邸气象,偏偏上面挂着的又是商行的牌匾,很是威风啊!

这是逸梦第一次来到所谓修仙界的坊市,这整条街都被某种幻阵所隐藏,若不是修仙者是无法穿透迷雾看到真相,而且,若是没有柳洋这个地头蛇领路,进来时恐怕就会受到盘问。一些紧张的空气传递过来的时候,逸梦不禁暗暗庆幸遇到了柳洋。

“二少爷!”一个中年男子正在商铺中忙活,看到自家少爷进来,忙绕过柜台上前行礼,目光却打量着逸梦和杨济。

“哦,这两位是我的朋友,要来坊市转转,我带他们来看看,有什么法宝没有!”柳洋的口气轻慢,似乎不太想搭理这个中年男子。

“这样啊,那这两位朋友可是来得巧了,本行刚刚收到了几件法宝,可以一观。”中年男子礼貌而疏离地说着,脸上的笑容透着戒备。

逸梦不喜欢那样的目光,站到了杨济身后,垂下眼眸不去四下乱看,杨济锐利的目光逼视回去,透着某种傲气轻蔑,似乎很是不屑的模样,倒把一个清高清傲的孤僻模样表现了十分,这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与其低调地躲避,不如高调地出现,想来那些偷袭灵山的人也不敢光明正大曝露身份。

“行了,罗嗦什么,还不让人带路!”柳洋语气不耐烦,却也没有说出让这中年男子带路的话。想来那男子也算是有身份的管事。另有一个小伙计过来带路,三人紧随其后上了三楼。

三楼敞亮,放置着的博古架按照图书馆书架一般的排列,两行之间留下的通道还算宽余,容得两人并行,正位上有一张条形长桌,桌上也有东西,但被人挡住了,看不到什么。

“爷爷!”柳洋一声呼唤,其中一个眉目慈祥的老者转过身来,另一个老者也随之回头,露出了长桌对面儿的少年男女,四道目光齐齐看过来,都有惊讶疑惑。

“洋儿这么早就回来了?”老者说着招手,柳洋适时地走过去,介绍起杨济和逸梦,“这两个是我的朋友,杨济和他妹妹,这位是我爷爷。爷爷,你今天怎么在这儿?”

杨济上前拱手问礼,逸梦也随之一礼。目光低垂,只盯着脚尖前面的空地,并不敢对上老者的眼神,杨济倒无所谓,直直看过去,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倒让老者暗自赞叹不已。

“这两位是哪个门派的啊?”另一个老者开口,目光多半停留在杨济身上,也是看中了他天资不错,可堪造就。

千年前灭魔之事让修仙界人手损失大半,虽然多数都是作为炮灰的低阶修士,但也有不少高阶修士陨落,这位老者是五行派的土行主,平生最喜收徒,见到不错的后进之辈便会指点一番,在修仙界中名气甚好,深得后辈敬重。

“土行主真是到哪里都不忘收徒啊!”柳家爷爷打趣一句,岔开了话题。

土行主脸色微红,摆手道:“老毛病了老毛病了。”也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转而邀请杨济和逸梦过来一同观看桌上的法宝。

“这都是才收来的东西,你们跟洋儿是朋友,也叫我一声‘爷爷’,看看这里面若是有喜欢的,我就一人送一件!”柳家爷爷十分大方地说着,又被土行主插嘴道:“你这老鬼,可不能偏颇,我的孙儿也得有一份儿!”

“呵呵,忘不了,我连你孙媳妇都记得哪!俊儿和霜儿都有!”慈爱的目光看向了对面儿的少年男女。两人俱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目光,少女一声嗔怪:“爷爷,你这都说什么哪!”惹得两个老人大笑不止。

杨济领着逸梦来到了桌前,逸梦突然抓住杨济的胳膊,狠狠一下,隔着一层单衣,直接掐住了皮肉,杨济随着逸梦的目光看去,长桌上一端放置着的彩缎不正是贺佳仪使用过的“彩霞”吗?怎么会在这里?

“彩霞”与“舞灵”本为一对儿,都是飘逸的软缎型法宝,有变化之效,而制作二者的材料早在万年之前就已经没有了,可以这么说,这法宝是世间独一份儿的,万万不可能有双,那,“彩霞”在这里,岂不是说它的主人贺佳仪… …

心里一紧,对当日那场杀戮的感触又深了几分,想到了微微还有周翼,他们莫不是没有安全逃脱?而“彩霞”会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偶然?惴惴不安之余,忘记了收回目光。倒让别人也注意起来。

“这位妹妹真是好眼光,我本来也看中了这软缎,既然妹妹喜欢,不妨拿去!”少女柳霜一张圆圆的苹果脸,笑起来的时候双眼都成了小月牙,十分讨喜,主动拿了软缎塞到了逸梦的手上,倒让逸梦一惊。

“谢谢霜儿姐姐!”逸梦低声行礼,柳霜不耐两个老人的玩笑话,索性拉着逸梦走到窗前,教她怎样让法宝认主。催着她使用软缎给她看看。

盛情难却之下,逸梦也只得暂时去了乱七八糟的心思,按照柳霜所教让法宝认主,这方面的知识她还真的是一片空白,柳霜的提点恰到好处地弥补了她的常识缺失。两个人一来一往也觉得性格颇和,说起话来愈见亲密。

法宝原来不是非要主人死了,旁人才能够让其认主使用,若是有高阶修士直接抹去了前任主人在法宝上留下的神识,也可以使用。知道了这一点,逸梦的心下大定,这么说,贺佳仪不一定有事,微微他们也不一定有事,也许只是争斗中失了法宝,毕竟,这种情形也是常见的。

“行了,东西拿走了,你们年轻人就自己去玩儿吧,别在这里陪着我们这两个老头子了!”柳家爷爷挥挥手,让少年少女下楼去逛逛,他自己则和木行主有事相商。

柳洋也不磨叽,招呼一声,拉着杨济和蔺俊就往楼下走,柳霜也爽快,对着逸梦一笑,手拉手也下了楼。

可惜运气不太好,还没有走出楼,就在门口碰见了打架的,两个修士不知道因为什么动上了手,一刀一剑漫天生辉,划过的剑气摧枯拉朽,让众人纷纷色变。

“不好,那人是元婴期的修士!”有人喊了一声,旁人急急避让,避让不及的也亮起了护身盾,抵挡着殃及池鱼的威力。

元婴期?哪个?使刀的黑衣人面容粗犷,一脸大胡子。有着西北汉子的豪爽,挥洒之间的刀光很有气度,都是大开大合的恢弘,使剑的灰衣人则胜在儒雅如风,如春风化雨,丝丝入扣,紧紧缠着刀光,让其不得解脱,却也难分高下。

“这两人不会都是元婴期的吧?”柳霜说着,眼中有了仰慕敬佩之情,紧跟着那灰衣人的身影来回,亮闪闪的眸光似乎追星一般。

“行了行了,不打了,你打不过我,我也不想跟你拼死拼活的,歇手吧!”黑衣汉子先行开口,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大有“我不跟你计较”的意思。

灰衣人却不依不饶,说道:“在坊市劫杀他人,阁下还觉得有理不成?”

劫杀他人?逸梦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柳霜,柳霜解释道:“坊市中不许打架斗殴,劫杀他人财物就更是可恨了,那汉子好生没理!”

“那小贼偷我财物,我教训他,他挨不过死了,关我屁事?!你不服就只管来打,老子还怕你不成?!”黑衣汉子理直气壮地说出缘由来,却让人觉得哭笑不得。

两人在半空中僵持不下,动手总还是有分寸的,顾忌着下面的人和物,否则,元婴期修士若是全力施展,再有一个好的法宝,不说毁天灭地,毁掉这个坊市的能力还是绰绰有余的。

眼看着两人又要打起来,突然从西边儿来了一人,若流光飞逝,来到两人中间,高声道:“行了,修仙界什么时候不死人了,为一个咎由自取不自量力的小贼,至于你们两个元婴期的修士在这里苦斗吗?”

再后面不知道这三人是怎样说的,一道走了。

“真是精彩,什么时候我到了元婴期,定然也要这般自在!”柳洋喃喃自语,倒是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坊市的规矩是不许打架斗殴,也不会允许劫杀他人,但因为那人是元婴期的,所以也奈何不得,只能够形成了妥协,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世间的一切规矩都要服从,至少也是权衡妥协,不得不说力量之所以让人追求,就是它能够带来太多的好处了。

“把你说废话的工夫好好放在修炼上,你的成就定然不小!”蔺俊离了老人家,也会说一两句玩笑话,揶揄着柳洋,又招呼道,“走吧,咱们去酒坊!那儿的甘露我想了好久了!”

“嘻嘻,难道不是想我的霜儿姐姐想了好久了?”柳洋反攻,得来了不轻不重的一拳。

“别理他们,咱们去喝,那甘露清香不醉人,最难得还能够补充灵气,可是九华山的特产哪!”柳霜白了柳洋一眼,也不去看蔺俊,拉着逸梦走在了前面。

“嘿,等等我啊!姐姐不是害羞了吧?!”嬉闹着,一行人往酒坊而去。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四十八章 救人 第四十八章 救人

坊市内只有一家酒坊。生意也是极好,柳洋仗着自家柳家二少爷的名号才勉强要来了一间雅间。柳霜则在迈入酒坊的同时就开始讲究大家风范,笑不露齿,轻声细语,多数都是端庄秀雅的模样。

直到进了雅间,柳霜才卸下那副面具,清新自然地笑着跟逸梦说着酒坊的种种:“这甘露是采集了多种灵草,在天地灵气最浓郁的时候,在特定的地方以特殊的手法炼制而成的,如同灵泉之水一般有助修炼,却又有奇香,最是诱人。”

杯中之酒呈现淡淡的琥珀色,淡雅的气味儿只要闻过一次就再也不会忘记,这甘露,她喝过的。想起了那人,想起了那人送的白玉酒壶白玉簪子,逸梦的唇角勾出一抹淡然的笑容,似有怀念似有眷恋,轻轻饮了一口酒,慢慢品味着那芳香甜美的味道。

“就你们女孩子家家才喜欢这种甘露,要我说。世俗界的酒虽然不能有助修炼,但却是极好喝的!来,姐夫,杨济,咱们来喝这个酒!”柳洋把三人的酒杯换成大碗,又拍开一坛烈酒,倒满三碗,率先举起道,“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才是男子汉的气度!”

俊朗少年偏要做出豪爽的江湖汉子模样,看起来,唯“好笑”二字,逸梦看着柳洋举杯邀饮的模样,抿嘴一笑,心里倒对这个爽朗少年有了一份好感。

酒桌上联络感情大概是传统习俗了,等到一坛酒喝完,那三只已经开始高谈阔论谈兄论弟了,柳霜笑吟吟地看着,不时偷偷换下蔺俊碗中的烈酒,柳洋嗜酒但酒量不好,三碗下去就开始东倒西歪,这时候看人都是重影,也注意不了那么许多,杨济见到,却是会意一笑,倒把蔺俊笑得不好意思了,主动喝起酒来。

等到几人喝完出门。蔺俊扶着柳洋走,柳霜扶着蔺俊,都有些不太不稳,杨济还好,却也好不到哪里去,耳根都发红了,逸梦不放心,也扶着,往客栈去了。

上午过来的时候就先在坊市中找了一处落脚的客栈,这里的生意与平安镇的又不同,坊市中来往的都是修仙人士,最差也是练气期的,买卖都收灵石,房门又带小禁制,开关手法由自己更改,也不怕旁人闯入,有些保险意识。

扶着杨济进了屋子,逸梦正准备倒碗茶给他醒醒酒,就听到杨济说:“别忙了,你不是想知道贺佳仪在哪儿吗?咱们先休息,夜里去看!”

“你知道她在哪儿?”逸梦惊奇。她和杨济未曾分开过,怎地他知道,自己不知道呢?

“小黑嗅觉灵敏,只要是见过的人都可以凭气味找寻到。”杨济说着,停顿了一下,“要不,你还是在这里休息,不要去了,我一人来回十分方便,小黑也能够保护我。”

“不,我要去,我能够自己保护自己,不会成为累赘的!”逸梦不甘心,坚持道。

杨济无法,同意下来,让逸梦速去休息,保持充足的体力和灵力,逸梦应了一声,便回到房间之中,她昨日试验玉簪的防御阵法出了岔子,吸收了太多不同属性的灵气,早起便不太舒服,状态一直都不在最好。

天地灵气本来无形无色,只有修仙者凭感触体会其间滋味,蕴藏于体内的灵气也是这般,因为浓度充足而显现白色,并不是说它原本就是白色的。至于灵石,这种蕴藏天地灵气的石头,也是有着属性之别的。逸梦昨日匆忙补充自身灵气损失,导致吸入的灵气属性杂乱,好似顺流中突然出现了逆流,若是不及时梳理,必然会造成身体不适。

柳霜教她使用软缎的时候,她隐约有感,此时静下来,便开始认真归拢体内灵气,奔腾的流水来来回回,夹杂着不同的色彩,有金色,有蓝色,有红色,有青色,还有褐色,恰是五行属性,更有那等紫色,冰蓝色等异色,如同杂质一般在河流中隐藏着。

同属灵气,不会造成拥堵,但其分布不均还是会造成些许芥蒂,逸梦先是尝试着净化,想要把色彩洗涤成白色。结果灵气运转数周,无效而终,然后又是尝试五行相生相克的排列组合,企图把他们归拢为一体,但存在异色又以失败告终,最后,逸梦突发奇想,若是继续吸收,让白色的河流成为七彩,又会如何?

从储物袋中又取出了一些灵石,先是拿起了颜色最为稀少的木灵石。青绿的颜色渐渐充塞汇集,银白色的河流中多了一条青色的细线,如同搭建彩虹一般出现了最温和的一道,然后是火灵石,赤色… …

淡淡的云层朦胧着月色,杨济过来的时候,逸梦还沉浸在修炼的乐趣中不能自拔,杨济不耐烦等,留下一张字条,便先离开了。

顺着贺佳仪的气息,杨济很容易找到了坊市中的竞买场,这种只在夜间开放的竞买场里所有的东西来历都未必正规,但可以肯定的是质量都属上乘,历来是销赃的好去处,而这里面最不可为外人道的,便是炉鼎的拍卖。

低阶的女修有的因为自知资质不堪,所以自愿卖身为炉鼎,以一身灵力换取自家生活富足,有的则是被强取豪夺来的,坊市有专门从事此类买卖的人,自有封住对方灵力的方法,这类女修容貌修为都是上佳之选,最为高阶修士所喜爱。

杨济下午并没有休息,而是出去打探此事去了,他少年倜傥,自有沉稳气度,融合黑蛇的经验又有一丝高傲邪魅,只让人觉得这位是世家子弟,便有那等好事的向他说了这等所在,他判断了方向,知道是自己要找人的去向,心里便有了定案,这类地方是不适合带逸梦去的。

留在客栈也不是全然的安全,但看在柳洋领他们进客栈的份儿上,那些人只会把他们当做是柳洋的朋友,不敢轻易下手,又给逸梦房中留下了媚香。防范着旁人闯入,杨济这才放心来到这等竞买场。

竞买场所在地是一个住宅一样的地方,杨济并没有从正门走入,而是绕到后墙,越墙而入,落到了一个类似于仓库的地方,房间外面有禁制,一旦靠近就会有动静,但可以远观里面的情景。

杨济无视禁制直接走入,黑蛇作为灵兽有它特殊的一面,就是可以忽略大部分禁制,连灵山那种强悍的大型禁制都可以无视,眼前这种小儿科的禁制就更加无法阻挡他的前进。

“… …她是灵门的,可惜不是妖修!”

“真是可惜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做的,怎么就不弄几个女妖修来呢,那可是稀罕!”

杨济贴了一张隐身符,小心从廊中做过,向着有说话声音的地方走去,穿过几件放有法宝的房间也是目不斜视。

门虚掩着,杨济从门缝看到了里面的情况,水蓝衣衫的贺佳仪被金黄的绳索绑着,不见狼狈,脸色依旧是冷傲的,眉宇间有些沮丧失望,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了反应,看守她的两个男人则在一旁说着闲话,不时对她品头论足一番。

“说实话,有些时候我觉得咱们做的这事情实在是缺德,要钱不要命,跟那等拐卖人的没什么两样。”两个男子中一个说着,另一个则嗤笑,拍了他的脑袋一下,说:“你怕什么,人是别人送来的,咱们只管看好就行了,卖都轮不到咱们,还缺德哪,同样是修仙界的人,有今生没来世的,你害怕因果循环轮回报应啊?!”

“也是,我这不就是感慨一下嘛!”那男子摸摸脑袋,嘿嘿一笑,很是憨厚的模样。

一直默不作声的贺佳仪这时候突然出声说:“这都是我自作自受,我错信了旁人,累得自己有如此下场,怨不得旁人,你们若是能够做做好事,有朝一日遇见我的表妹,能帮我带一句话给她吗?”

两个男子都料不到她突然说话,一惊之后也来了兴趣,眼前少女冰清玉洁,又是一副高傲清冷的模样,出身定然不凡,如何落到这里沦为货物,怎么想都是离奇,年轻的那个先应了:“行,你表妹叫什么名字?若是我碰见了,我一定告诉她!”

“谢谢你了!”贺佳仪的眸中流露出感激,柔和下来的神情带着凄苦哀怨,“我表妹叫贺佳蕊,也是灵门之中的,这次灵门出事,她侥幸先前出去,躲过一劫,实乃不幸中的大幸。若是你见到她,把我耳上坠子给她,告诉她那句话也就是了。”

似乎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托付,杨济却听出了别的意思,暗叹这贺佳仪临死也要拖个垫背的,她不提她表妹之事,便是此番被卖了出去,也不会有人寻根究底,偏偏她提了,她本人已经貌美且修为不低,她的表妹又当如何呢?这一线遐思足以让有心人再次动手。

杨济可不相信她是无意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那男子听了迟疑一下,也就上前去拿贺佳仪耳上坠子,小巧银钩吊着,圆润的耳垂月下愈显嫩白可爱,男子心中一动,手指似有意无意地摩挲过耳廓,淡淡的红晕泛起,更令他心神不宁,盈盈水眸看过来,即娇且嗔,还有一份羞意更令他心生绮念。

“谢谢了!”含泪的双眸映着自己的身影,好美!男子与贺佳仪的距离越来越近,另一男子看来,好似是这男子要偷香一般,反正无伤大雅,也就没有多加留意,但下一瞬,这男子却解开了捆着贺佳仪的绳索,贺佳仪也在同时发难,拔下头上发簪,刺在男子喉间,在那男子还意乱神迷的时候干净利落地杀了他。

不见手软,贺佳仪迅速扑到另一男子身前,似要拥抱他一般,眸色却是狠戾的,手绕到男子身后,从颈后刺入,突变虽快,男子应变也快,偏了一下头,抬手抵挡,但还是太慢了,贺佳蕊低头,似要亲吻他的脖颈,脑袋一摇,檀口中的利刃便割断了男子的咽喉,血喷如涌。

满身血腥的贺佳蕊冷然转身,嘴角的血色鲜红欲滴,微微翘着,似在嘲讽那死去二人的愚蠢,勾勾手用驱物术得了那二人的储物袋,抬脚便要出门。

杨济看得惊讶,他还是头一次见如此冷漠狠戾的女子,让到了一旁,看着贺佳仪离去,悄悄帮她破了禁制,却不打算出现在她的面前,都说蛇蝎心肠,便是黑蛇本身,若是害人也是直来直往,而这女子… …与之同行,是祸非福。

暗中跟了贺佳仪一段路,看她行进有方,也就不再担心,趁着夜色回到了客栈,先到逸梦房中看了一眼,她还在修炼,身边灵石散乱,都是被吸干灵气的,貌似无碍。

留下一些灵石在逸梦手边儿,方便她拿取,杨济伸了个懒腰,也不回自己房间,直接坐在椅子上打坐,逸梦这般安心修炼,他却满是不放心,还是看着帮她护法好些。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四十九章 狐踪 第四十九章 狐踪

秋空明月悬,光彩露沾湿。

林中静谧。皎皎明辉洒到林间已成幽影,莹莹点点好似秋天的萤火一般寂寥求索,暗深的绿色于夜更显深沉,幽暗处不见丝毫光影,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好似虫响,又似落叶被风推导着而起的摩擦声。

一只脚最先出现在明亮处,白衣白靴,银色的似乎是月华映衬出来的光晕,然后是腰带,也是素白的,不曾绣纹不曾嵌玉不曾系着荷包,白得茫然,最后露出了一张脸,少年的脸庞俊美无暇,黑琉璃般的眼眸滴溜溜一转,顾盼****。

“果然,光有灵气是无法化成人形的。”拊掌而叹,怅然中有着怀念,少年侧目,看向身后阴影处。那里草木繁茂,没有人在,但朦胧的黑影却还是有些不妥,仔细辨认之下似乎是有什么在。

“既然你以内丹助我修行,我自然也会帮你完成愿望,鬼仙说是仙,不过还是鬼。这些日子你且跟着我,等我找到材料,自会送你入鬼界。”少年淡笑着,手指轻扣,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手势,风中传来呜咽之声,似乎有人应和,黑光一瞬即逝,再看去,他的手心已经多了一个黑色的琉璃珠,幽幽发亮,随手往腰带上一拍,那琉璃珠变成了腰带上的一个装饰,黑得透亮。

少年再不言语,先是就着月光审视自己的双手,一握一松,做了些不太复杂的动作,缓缓行着,来到明亮的湖水边儿,忍不住俯身孤影,似乎对自己的容貌并不熟悉。看得专注而仔细。

“这里不太像她… …眼睛有几分像… …唔,这里还是她的好看一些… …”水波频动,波澜暗生,搅乱了那本就不甚清晰的倒影,少年勾起唇角,对着水面眨了眨眼,做出一个很调皮很狡黠的表情来,不等看清楚,自己先笑开了,踢了一块儿小石子进去,涟漪一圈圈荡漾,坏了原先的波纹。

“这个时候,她应该在哪里呢?”喃喃自语了一句,少年的眼神清亮,并不因这个问题而困惑迷茫,似乎早有定计。

即便远隔千里,即便不能够看到,却还是可以感到,血脉相连的悸动是任何语言也无法描述的奇妙,那早已熟悉的气息更是时间无法磨灭的,相依相伴那么多年。若不是必须,他又怎么会轻易离开?

他想要见到她,却又不敢见到她,他欠了她太多太多,她能够活下来已经是奇迹… …

脚踏实地一步步走着,似乎在慢慢品味这种感觉,似乎是沉浸在回忆中不可自拔,又似乎是在思考着要走向何方,离开了湖边,离开了月光最明亮的地方,他再次步入暗密的林中,安静地隐藏了自己的踪迹。

… … … …

客栈中,逸梦还在处理那条已经可以称之为“虹桥”的河流,七彩的颜色绚丽多彩,在她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虚幻的圆形幻影也有了变化,不再是单纯的白色,而有了绚丽多变的荧光。

一念系之流水,经过那一处地方的时候,逸梦感觉到了莫名的颤动,心悸?一瞬间的气机中断,退出了玄妙的修炼境界,遗憾着睁开了双眼。

刚才那种感觉是什么?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了,在原先修炼的时候,在筑基的时候,总是感觉有些异样,逸梦不敢多加探查,她认为这和自己的身世有关,想到好久不见的狐狸哥哥。逸梦有种感觉,只要找到他,一切都会有答案。

人无生而知之者,但灵兽会。她的狐狸哥哥定然不会是平凡的狐狸,应该也是灵兽吧,若是如此,便不难理解为什么狐狸一出生就会照顾她,会对她那么亲近,那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总是隐藏着太多的秘密,让她无从探知。

以前是不注意,总是选择性忽略掉这一点,即便是对着一母同胞的狐狸哥哥,她还是不太敢说出做出太多出格到不符合年龄段的事情,如同一个正常的女孩儿一般成长着,把所有的秘密都隐藏起来,这是她的自我保护机制。

而现在,继续这样修炼下去,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修仙之路不同其他,一旦走错,想要回头便是难上加难,没有正确的指导,自己还敢贸然尝试做出“虹桥”,也只能够说是大胆了。好在,没有什么严重的不适。

精神还好,就是身上大汗淋漓,好久没有试过这样的感觉了,苦笑着看了看自身,逸梦站起身来准备洗漱一下,好歹换件衣服,才动了一步,就听到门响,然后杨济进来了。

“你醒了啊?”杨济闯入,看到逸梦醒来。安心一笑,总算是醒了,“怎么你修炼总是跟别人不一样,时间那么长,我还以为你只是****就好,哪里知道竟然用了一月!”

“啊,那么久?那,贺佳仪… …”外面天光大亮,逸梦这才想起来贺佳仪的事情,但,一月,这是不是有些太夸张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总是跟别人不一样,这一点恰中了逸梦的隐秘,眼神有些慌乱,垂下眼帘,迅速地调整了心态,再看向杨济的时候,已经很是正常了。

“放心吧,她没事,就算没有‘彩霞’,她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咱们太小看她了。”谁知道灵山的事情她是不是也有份参与?杨济坐在一旁椅上,把那夜的事情说了一遍,却已经没有了初见到的震撼。

弱肉强食,贺佳仪所为无非是为了自保,倒也没什么不对,只是原先太小看她了,以为女子柔弱,却不想,还有一种女子可以外柔内刚,阴狠毒辣,同样的环境,易地而处,逸梦应该只是选择制住那二人就好,杨济想到这里,愣了一下。为什么会这么想?

“… …她应该已经逃得远了,咱们在这里待的时间也够长的了,接下来你想去哪里?”杨济开口,问起以后的形成。

逸梦这时候已经不是那么迫切想要回陈家了,自觉修炼有成,反而想要游历一番,实践一下自己的炼丹制药之术有没有长进,同时找寻狐狸哥哥,避开种种纷乱干扰。

也许是修炼进阶之后必然伴有的神通吧,逸梦现在不说能够预言未来,当个先知,但对于朦胧的麻烦总是有所预感,比如说,她预感一旦回到陈家,就再难以出来,比如说,她预感自己最终能够找到狐狸哥哥,不管准还是不准,那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她总想要相信一次,也是相信一次自己的判断。

“师兄想去哪里?”逸梦反问杨济,两个人同行固然好,但若是一个人的话,也更自在不是吗?

“我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跟你一起好了!”杨济简单直接地回答了逸梦的问题,他还不想这么早离开,何况,他跟着逸梦的确是有事情要做的。

“那… …”逸梦沉吟了一下,说,“我想要先找到易知,然后看看易天那里怎么样了,也许可以探听一下灵山现在的情况,还有、知道为什么会、发生变故,还要去找找微微,我本来以为她会来找我的,现在还没来,说不定出什么事情了,我要去看看,能够帮忙是最好了。”

话音落地,逸梦看着杨济有些不好意思,都是自己的想法,都是自己要做的事情,杨济陪着自己,不会觉得厌烦,不会觉得无聊吗?

“要是你有事情,也不用陪我,我自己也可以的。”逸梦的话说得不是很有把握,她自己走,第一就不知道方向不会赶马车,幸好已经辟谷不用担心吃喝,不然更加苦恼。

“不会。”杨济断然说道,“我没有事情,我陪着你。微微那里就不用管了,修仙界想要惹她怎么也要结丹期的修士才可以,至于周翼就更不用担心了,他跟微微在一起,绝对没有事情的。”

周翼那个人又怎么会吃亏呢?微微定然是被利用的份儿。心里这样想着,杨济却没有说,说了逸梦也不会信,诋毁旁人却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他还不屑于做。

商量了一下,两人决定先去找陈易知,一来他说不定会因为逸梦不见而大失方寸自投罗网,从而为偷袭灵山的那帮人趁机虏获,二来他当日只是出去买东西,去的地方不外是最近的朔方城,找人也好找一些,虽然隔了两个来月,却也不是全然的无迹可寻。

反倒是找陈易天不用着急,他身处元真门,路途远尚且不说,也没有什么事情,灵门出事实在是太诡异了,到现在竟然都没有一丝消息外泄,外人还都以为灵门无恙,贸然去投奔说不定反而会把祸水引过去。

逸梦也同意了杨济的分析,两人准备一下,便要启程去朔方城。

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满床的透明石头,逸梦才感慨自己的败家,高阶的灵石就这样浪费掉了,这些已经没有灵气的石头不知道还能够做什么用,不过看起来倒是蛮好看的,大手一挥,全部收起来,权当收藏。

我真是个勤俭节约的好孩子!自我赞叹着,逸梦心情大好。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五十章 意外 第五十章 意外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群燕辞归雁南翔,念君客游思断肠… …”

一行大雁从天际而过,习习冷风飒爽而来,路上的行人瑟缩着脖子,拉紧了衣领,大步走着,这时候,能够有马车就成了赶路人最幸运的一件事情了,谈不上暖和,好歹可以挡风。

“小姐这念的是什么啊,七个字七个字的,怪好听的!”赶车的汉子嘿嘿一笑,露出了泛黄的板牙,却是憨厚,摸着脑袋回首问着。

杨济也回头看过来,目光中有着疑惑,说:“是你写的吗,七个字的诗?”

逸梦一愣,她只是看到枯草染霜,便想到了这首诗,念出来了。却忘记了,这世上的诗目前还是四个字四个字的,如同“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样的格式,七个字的诗,怕是还没有出现哪!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果是好句,却与诗体不符,敢问小姐,可是曲辞?”马车外传来的探问声爽朗高洁,如秋一般,厚实饱满却又不乏果断。

逸梦没有作答,杨济探出头去看了一眼,骑在白马上的男子已经束冠,紫金冠一看就不是凡人所有,那一身红瑞金丝的衣服更是华丽非凡,腰间一根玉笛青翠欲滴,打眼可见,这不是让杨济沉默的地方,让他沉默的是此人的修为。

嘴角略有抽搐,几时这世上这么多元婴期的怪物了?莫不是他们一出坊市就被这人跟踪上了吧?想到此人可能一路跟踪,杨济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一照面,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一个是看清楚了对方的修为,心知不敌,不明其意所以沉默,一个是看不清对方的修为。感觉神秘,所以端详了一会儿,一番打量下来,莫名地带了些不太友好的空气。

逸梦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马车却停着不动,不禁有些好奇,却还是按捺了心情没有撩开车帘张望,已在世俗之中,不得不遵守世家规矩,端出一副世家小姐的做派来,要低调要淡定要从容要镇定… …

“请问,有事吗?”杨济还是先开口了,僵持并不是办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想是这般想,却还是下意识地给自己用上了敛气术。

“小兄弟不必紧张,我只是一时听到,所以有感,作了一首曲子,想请小姐指正。”男子说得坦荡。也不等杨济说个可否,当下拿起了腰间玉笛,吹奏起来,宽袖随风,衣袂翻飞,落叶似有所感,如落花旋转,一曲惊人。

杨济回到了马车中,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小心点儿,这是‘音惑’。”

逸梦神情刚有恍惚,立刻警醒了,运用灵气抵御,却发现并不是太难受,没有什么气血翻腾的感觉,反而倍觉舒畅,虹桥上的七彩就如同音之七域,随音而动,反而更添了活力。

杨济的脸色却不是那么好看,突然想到了什么,懊恼之色一晃而过,然后猛地撞击了一下车壁,发出“咚咙”的闷响,倒在一旁。逸梦不知所以,却也聪明地选择了跟杨济一样闭上眼睛,靠到一旁。

乐声停止了,车夫早已倒在地上,面带微笑,似乎还沉浸在音乐中的美好中不可自拔。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撩开车帘。“修为不错嘛!”男子先是淡淡一眼扫过一旁的杨济,看向逸梦时,却不由惊艳低叹,被风吹起的车帘露出一抹光线,照亮了少女稍显稚嫩却已无限****的眉眼,青丝婉转,肌肤白皙,黑白分明之中一点朱红,鲜艳光泽的唇瓣如花香甜。

被强大的威压笼罩着,逸梦只能够控制着自己不要瑟瑟发抖,连小手指头都不敢动一下,被一把抱到怀中嗅到陌生的气息时,她害怕到不知如何反应,还以为自己已经很强大了,却不想竟然会这般轻易被人控制住,又是懊恼又是气愤,脸上神情却淡然不变。

破空之声传来,几乎在同时,逸梦挥舞出了彩霞,绚丽的霞光闪现,趁那男子措手不及之时,一个轻轻的转身,便脱离了他的钳制。回眸看去,杨济已经拔出刀来和他厮杀起来。

刀是杨济在坊市的时候买的,灵气充盈,霸气十足,刀上镶嵌着的黑石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对法力有增幅作用,若不是限于自身修为还不足,他一刀便可以横斩了眼前男子,可此刻,却只得容他如花蝴蝶一般在刀光中翻飞自若,表面上占尽了优势。却如同被人戏耍一般,这感觉很不好受,唯有杨济知道,他的确是被戏耍着的。

目光愈发狠戾凶恶,沉寂的黑眸翻滚着滔天波浪,男子却犹若闲庭漫步,还能够分出一抹余光看向逸梦,摸着下巴发出啧啧的赞叹之声:“明眸善睐,姣化照月。纤腰楚楚,流风回雪。娥眉颦笑,宜嗔宜喜… …罗衣无尘,若飞若扬… …秋露成霜,冰清玉洁… …如此佳人,天下无双。小姐,可愿随我而去,做一对神仙眷侣?”

这、算是****吗?逸梦错愕一下,转瞬勾起唇角轻笑,被英俊的男子****,自己这副皮相看来还真的是很不错。因为修炼的缘故,逸梦很久没有注意过自己的长相了,每日都是草草梳洗,印象中,似乎还是一张可爱而稚嫩的脸庞,突然被****了,竟然有些转不过弯儿来。

“莫信他!修仙界无人不知的极圣天君几时做起了****小女孩儿的勾当?”杨济暂时歇力,嘴上却是不闲,一语道破了对方身份,他早该想到的,能够这样华丽张扬的人,除了那个臭名昭著的极圣天君,再不会有旁人了。

这位极圣天君万俟俊借助炉鼎修炼至元婴期,自为门派,做事百无禁忌,为修仙界所不齿,但奈何人家实力摆在那里,人也聪明,没有招惹各方势力。也不争抢灵脉灵眼,有的时候还可以充当助力,所以在各方势力的夹缝之中,这位逍遥自在自封为极圣天君的人就这么生存下来了,不可不说是一个奇葩。

与他修炼方式同样特殊并且名扬千里的,就是他自诩****倜傥,总爱虏获美貌女修的行为了,好在他从来不会捞过界,知道什么人能碰什么人不能碰,一直没有碰到过硬钉子,没有人会闲得为了一个低阶女修跟一个元婴期的修士作对,更何况,被他抢走的女修都痴心相许,也让旁人奈何不得。

他怎么到这儿来了?杨济一想,马上就想到了逃走的贺佳仪,却又暗自摇头,贺佳仪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那是怎么回事?

杨济猜的倒有几分对,万俟俊的确是为了贺佳仪而来的,却不知道那女孩儿姓甚名谁,只知道有这么一个美貌的女孩儿,是暗坊要孝敬给他的,因为是别人的孝敬,他也暂时不缺炉鼎,所以过来的时候并不是很着急,听到逃走了,也只是略感不悦。

碰到杨济逸梦也算是跟踪,也算是巧合。逃走了自然要补上一个,暗坊早就知道坊市中来了一个美貌少女,年龄虽然小,却是难得的绝色,只是碍于柳家的面子坊市的规矩,并不好动手,便顺水推舟把其行踪泄露给了万俟俊。

万俟俊自然不知道逸梦不是逃走的那个,闲来无事,就随行而来,想着若不是太好看了,便不要了,任她跟情郎逃走算了。

虽然因为掳劫女修而臭名昭著,但万俟俊自负相貌英俊,举止****,有的时候也会附庸风雅一番,比如刚才,若不是逸梦先行出声,他也不会感兴趣上前搭腔了。

“这次可不一样,难得碰上喜欢的,自然要当仁不让!”万俟俊不理会杨济的讽刺挖苦,说着一双眼睛还看向逸梦,似乎款款深情的模样。有多少女修就是因为他“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深情模样而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那个,心甘情愿落入情网,最后痴情不悔。

同样的手段用在逸梦身上就不那么好用了,看过那么多电影电视剧的逸梦又曾经亲身经历过专业演员的欺骗,看到那种深情的眼神,只是想吐,旁的想法也只有厌恶,多余的念头是一个没有。与杨济对视一眼,两个人同时抢攻,逼得万俟俊左支右绌,难以抵挡。

也不是说难以抵挡,若是没有那份怜香惜玉的念头,若是没有那努力维持潇洒气度的想法,万俟俊哪里会如此被动,这也是美女临敌的好处了,只要不是碰上那等真的无情无义辣手摧花铁面冷酷的,多半都是能够讨到一两分便宜。

杨济也知道,除非自己用真身,否则披着这身人皮怎么也无法赢得万俟俊,恨恨不已之余也只能够莫呼奈何,准备逃走为上。

心念一动,攻势自然弱了下来,万俟俊的火气也就有了转圜的余地,反而饶有余情地欣赏起逸梦使用彩霞时候的模样来,桃红染靥,目光灼灼,如梦似幻的霞光环绕其身,若九天玄女一般高不可攀,却又让人心生向往之。

倏地,逸梦身形一滞,轻盈的脚步停下,浮于尘埃,若有所感,目光绕过万俟俊,看向了他身后的林子,秋林静谧,雾色萦绕,窸窣的声音若虫鸣鸟语,微不可闻。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五十一章 惊心 第五十一章 惊心

少年踏着落叶而来。从雾色中走出,晨光照在他的发顶,银白色的长发闪耀着七彩的光华,一只木簪松松挽着部分,还有一些零散着,随风飞扬。

乌黑的眼眸如星辰般明亮,流光溢彩,看过来的时候,逸梦止不住心中那莫名的熟悉感,水眸凝望,一声“狐狸哥哥”就在嘴边,却怎么也无法出声,是他吗?是他吗?是他,应该是他的,可,不是他怎么办?

狐狸哥哥,这四个字代表的不仅仅是那只狐狸,代表的也是一个秘密,不能够被外人知道的秘密。

万俟俊本来以为逸梦是看向自己,却在发现那目光是看向自己身后的少年时而恼羞成怒,向着那少年一掌击下。口中喝道:“哪里来的妖孽?!”

并非鹤发鸡皮雾鬓风鬟的老者,又怎会有这样一把白发?定然是妖孽所化!几乎是偏执地认定了对方的罪过,万俟俊这一掌并未留手,空气中都带了灼灼燃烧的热量,逼人而往,竟是要将少年立毙掌下。

“小心!”见得情况危急,逸梦还未理清心头悸动,出手便慢了一拍,再看时,泪水已经流了下来,竟有些不敢看的意思。

“放心,我才见到你,怎么会有事?”少年不知怎样躲过那一掌,站在了逸梦身侧,嬉笑着对她眨了眨眼,手臂很自然地揽住了逸梦的腰肢,带着她退后了两步。

逸梦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少年用手指阻了,“先不要说,还不是叙旧的时候。”贴近耳边的话刚说完,紧紧搂了一把逸梦,少年在虎视眈眈的杨济出手之前拉开了和逸梦的距离,高声招呼道:“咱们还是先联手对抗强敌吧!”

这样的说法得到了杨济的赞同,比起元婴期的万俟俊,少年即便是妖修,水平也只是和自己势均力敌。可以容后再议。

万俟俊这回是真的栽了,遇到的一个两个都不是人,察觉事态不妙,又看了一眼逸梦,觉得没必要为了一个炉鼎惹上两个强敌,能够有这样的弟子,师门还不知道是怎样的厉害,想到妖修,难免想到灵门,也就想到了灵门的护短。暗叹一口气,无限留恋地在击出一掌后翻身上了白马翩然离去。

周围的行人早在万俟俊吹起笛子的时候就陷入了昏迷当中,这一场打斗虽然轰轰烈烈,却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

“你是谁?”杨济饱含敌意的目光打量着这横空杀出来的少年,似乎是妖修,但灵门之中,他好似从来没见过这么一号人物。

少年随意一笑,说:“我是天黎,刚从灵门中逃出来的。”

灵门的境况外界还不知道,风平浪静得有些诡异,这时候说“逃出来”,当是所言非虚。杨济持保留态度地信了。不再吭声。

逸梦从头到尾都不在状态之中,失神地注视着少年的一举一动,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那种玄之又玄的悸动,是,还是不是?她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答案,却碍于杨济的在场而迟迟不能够开口。

咬着下唇,又是紧张又是激动,目光一错不错地追随着少年,这副样子落在杨济眼中,比起刚才万俟俊那深情款款的模样有过之而无不及,看得令人气恼。

“先上车吧,还要赶路!”杨济招呼两人上车,扔了些钱给地上还在昏迷中的车夫,自己坐在前面驾着马车,留二人在车中叙旧。

那气恼而又苦闷的心情竟是他第一次体味,当人实在是麻烦,最麻烦就是人这些变幻莫测的情绪。暗自感慨着,却已然无法超脱。

“你——”

“你… …”

“你先说!”

“你先说!”

两次同声让两人相视一笑,氛围愈发融洽起来。少年眼中波光闪动,淡淡的笑容如和煦的春风,明媚的阳光,柔和了脸部的线条,未语先有情。

“怎么长大了,倒比小时候爱哭了?”亲昵的语气,纤长而薄凉的手指划过眼角,擦去了淡淡的泪痕,浅浅的湿意让他怀念那会被自己舔笑的小婴孩儿,舌尖一勾。舔掉了指上的潮湿,笑眯眯地说,“不错,还是咸的。”

“你… …”被这一举动弄得红了脸,逸梦嗔了一眼,却还不知道怎样开口。

“我的好妹妹,我不过是走了四年,你便不认得我了吗?到现在连声‘哥哥’也不叫!”状似哀怨地低声说着,脑袋已经凑了上去,毛毛领摸起来柔顺舒服,让逸梦想到了小时候那个总是会哄着自己陪着自己的狐狸,“哥哥!”轻声呼唤着,搂住了他的脖颈,在那毛领上蹭着,好似回到了从前,回到了他还是狐狸的时候。

血缘,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你知道他是,即便他变了容貌变了身形,你依然知道他是,不需要任何语言解释。想到这里,又是一怒,揪住他的衣襟道:“在灵山中。那天,也是你吧,为什么不见我?!”

圆睁的双眼气鼓鼓的,却没有丝毫的威慑力,就连揪着领子的手都没有使力,只是抓着,靠过去的头不满地蹭着,不管会不会蹭乱了自己的头发,小动物一样蹭着,白发和黑发纠缠着,让少年无奈苦笑。

喜欢摸他的皮毛。喜欢抱着他蹭蹭,喜欢跟他怒跟他喜,这些毛病,她一个都没改,亲切可爱得没有时间的隔阂,仿佛他一直在她身边陪伴着,没有离开过。

但他却能够清楚感受到那激动下的不安,搂着她,抚摸着她的长发,这才感觉到有手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

“离开你便是为了变成人身,若是不能,我怎好见你?”这是他的骄傲,他不能够允许自己一辈子追逐她的脚步,即便是保护,他也要能够挡在她前面为她遮风挡雨才是,又怎能够一直在她的怀中倦怠。

不满的心情因为这一句话而烟消云散,她理解了。

“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弹指布下了隔音罩,阻隔了声音的传递,逸梦眯着眼靠在他的身上,没有看到他严肃的表情。

沉默了好一会儿,逸梦都快要睡着了,才听到让自己震惊的话,“这世上本不应该有你。”

什么意思?他知道我不是这世上的人了?还是… …突然慌乱起来,害怕起来,若是没有了这个同胞的哥哥,会… …会怎么样?想要抬起头来看她,脑袋却被按住了,允许自己依靠的胸膛依旧温暖,她的心,却乱了。

“… …本族得子不易。在胎内时,我夺了你的内丹,你本来是不活的,却不知怎地还是活下来了,我想要弥补你,却也只能够是帮你调整经脉吸收灵气,你可以依照人类的功法修炼。却永、很难得道成仙,逸梦… …你、怪我吗?”

沉静的声音叙述着隐藏的秘密,若是不夺走逸梦的内丹,他便只能够做一只长命的普通狐狸,拥有的传承记忆只会成为痛苦的根源,出于本能,他忽略了同胞的死活,夺走了自己最需要的东西,剩下那个本来应该是不活的死胎,没想到… …

睁开眼便看到了那可爱的婴孩儿,白嫩嫩的肌肤,稍一用力就会破损,脆弱得不可思议,这样的她是怎么活下来的?不可理解,不可解释,只能够接受她存活的事实,企图弥补照顾,却无法补偿这天生的缺失。

天狐一族本就不是这世间的存在,本族尚且不能够生子,何况与异族得子,怕是他们的父亲也没有想过这一点,这需要多么巧合的机缘才会如此,又需要多么小的概率才是双生,偏偏… …适者生存,在母体中出于强势地位的他掠夺弱小本就没有错,但那弱小,想要生存又有什么不对?

适者存,强者尊,这是他们的天道。他没做错,但她,却的确冤枉。

是什么时候觉得错了的呢?是那幼小岁月里的相依相伴,是她总是寂寞却温暖的拥抱,还是那夜深人静时候自动依偎过来的小小身躯打动了心中的冷漠?亦或者是这四年的离别,这四年的思念,才让他觉得有错。

大错铸成,再不能改。好在,她曾经的希望并不是成仙成神,所以,这样的错,不是不可原谅的吧!

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担心她原谅与否,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忐忑,会惴惴不安,传承的记忆不会解释陌生的情绪,他只能够顺其自然,寻找答案。

逸梦的心情大起大落,原来是这样的不应该有。恍然之后明白自己这缕幽魂的夺舍重生是怎样的缘故了,那个本来应该必死的胎儿因为自己这缕魂魄的存在而未死。

不过,永远无法得道成仙吗?听出了那不正常的停顿,逸梦心里难免失落,不是怨恨,她不怨的,若不是天黎夺走了那内丹,自己也来不到这里,若是来不到这里,又怎能有这一世的生活?她不怨。

努力修炼了那么久,可以清高自傲地说我只是为了更加自由逍遥的生活,但又何尝不是对成仙抱有一丝奢望,与天地同寿,掌日月乾坤,那是何等的潇洒何等的权柄,突然有人说,无论你多么努力也达不到,这是客观条件决定的,不是你主观可以改变的。这种失落未免太大。

“哥哥,我不怪你。”

凡事有因有果,得到什么失去什么,都是一定的,如果说得到重生的机会注定要失去成仙的机遇,那就失去好了。不是不在乎,而是更在乎其他。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五十二章 会查 第五十二章 会查

朔方城。

“怎么还是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贺佳蕊沉默了一段时间。终于忍不住开始抱怨,那日偷偷回到灵山中,竟然看到一片死寂,清新空气中混杂着血腥味儿,倒伏的树木灵草,凌乱不堪的药园和散乱的脚印血迹,所有的一切都在说明这里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出于稳妥考虑,她和陈易知并没有在灵门久待,到逸梦那里看了看人没在,就马上跑出来了,灵山的静还是头一次让贺佳蕊觉得恐怖。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又到哪里去了,是遇害了,还是… …惴惴不安地回到朔方城中,却再没有了玩乐的心情,如惊弓之鸟一般张皇失措。

能够在一天的时间造成灵山空无一人的状况,这,恐怕不是一般的力量吧!想起厉害的千媚师父,想起冷酷无情的冯师傅,愈发让人害怕。

“别着急,世俗界中没有消息是正常的。就看修仙界中是否也没有消息了。”陈易天倒了两杯茶,递给了贺佳蕊一杯,这段日子,两人的神经都绷得很紧,灵山中的血腥气是那么浓重,至今仍在鼻端的感觉,一定发生了什么,一定出事了,不然… …逸梦到底怎么样了?

走的时候,逸梦还在昏睡当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现在她不在,是被带走了,还是被、杀了?只见鲜血不见尸体,那样的情况,猜测就愈发显得悬疑,既然杀了人,为什么还要把尸体带走呢?若是没杀人,人又到哪里去了呢?

陈易知想了又想,还是决定了找陈易天来想办法,一人计短,两人计长,陈易天一直接受的是家主训练,比起自己处理问题的能力还是强了许多。这是事实,他很清楚。

灵门既然能够悄无声息地成为空谷,那修仙界一定是发生了大变故才是,可是却没有一点儿消息。这时候,也不敢找五行派的人打听,陈易知小心谨慎地带着贺佳蕊混迹在世俗当中,怕的就是万一有人追查余孽,大难临头各自飞,患难时候,才发现能够相信的人真的没有几个,五行派的师兄师弟自不可信,反倒是一直看自己不顺眼的陈易天值得信赖,毕竟,都是陈家的人。

“不行了,我可等不了,不然,你发道传声符去问问你哥哥好了,那样不是快很多?你若是不会,我可以替你发!”贺佳蕊急躁的性子一点儿没有改变,说着就拿出了一张符纸。

“不可以!”按住了贺佳蕊的动作,陈易知一脸严肃地说道,“若是对方真的有备而来,你以为你的传声符能够送到谁的手上,只怕消息没有得到。反而白白****了我们的行踪,被对方一网打尽了。”

听到这番话,贺佳蕊的脸色沮丧,泄了气一样趴在桌子上,胡乱折着符纸,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么样啊?!”

已经在客栈中窝了好长时间了,不敢逛街不敢玩闹,好似见不得光一般行踪诡秘,贺佳蕊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窝囊过,倏地站起身来,道:“你慢慢等,我出去转一圈儿!”

看着贺佳蕊一阵风一样地跑出了门去,陈易知不由长叹一声,他的心里又何尝不急,但他知道自己的方法没有错,通过陈家的势力把消息混在家信中送给陈易天,这是最好的方法,送信之后能够做的就是静等。

反复兑了几遍水的茶已经寡然无味,陈易知却丝毫没有察觉到,无意识地转着手中的茶盏,静静想着那夜所见,想想是不是还有什么疏忽的地方,灵山禁制那么厉害,是谁能够不动声色来了这一手?

那些人那些妖修,到底去哪里了,都被杀了,还是都被掳走了?若是被杀。弄走尸体做什么,若是被掳走,带走那么多人做什么?

脑中不由想到一些传说中邪恶而古怪的功法,不会是那等邪门歪道做的吧?

敲门声传来的时候,茶水已经凉透了。

深蓝色的斗篷将来人从头遮到脚,陈易知侧身让过,斗篷打开,露出了陈易天压抑着怒气的脸,一把揪住陈易知的衣领低沉着声音问:“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做灵门出事了,什么叫做逸梦失踪了!”

“你先放开我。”陈易知不为所动,没有被踢上一脚,这位小少爷的脾气倒是越来越有涵养了,拍开陈易天的手,退后半步,道,“我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是我说的那样,上午还好好的,等到晚上我回去的时候,才发现不对。”

把那夜回去所见说了一遍,也说了自己的分析,这些天。反复想这件事情,他的心气平和,叙述的时候也不曾有所遗漏,让听者如同亲眼所见,他的疑惑也成了陈易天的疑惑。

“不要管那个什么贺佳蕊,晚上的时候,你和我一起回去看看,不是还有一张引路符在你这儿吗?给我!”陈易天顾不上发怒,皱起眉头,这件事情,不简单啊!

凤国已经跟安国打了一年了。这一年的局势颠倒,作为安国赖以生存的北王,王家的势力在安国占主导地位,在修仙界也是排在第一的修仙世家,弟子不知凡几,却不想,竟然有很多弟子选择的双修伴侣都是凤鸣宗的弟子,好么,这一战刚打起来,伴随着的就是王家的内乱。

没有了王家的全力支持,安国不过是小国一个,哪里能够阻挡实力强大的凤国进军,更不用说,凤国是有备而来,为了这次战争已经不知道私底下准备了多久,不然,也不可能说动凤鸣宗暗中帮助了。

两国的战争正在焦灼状态,安国丢失了八个城池,正靠着王家在抵挡,偏偏此时,灵门出事,会不会是什么人在浑水摸鱼,暗中下手?

不知怎么,刚接到陈易知的消息,陈易天最先怀疑到的就是王家和凤鸣宗,这是一种直觉,没有多少证据可以依凭,但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来的路上,动用陈家的关系网,细细查了安国和凤国的战争记录,才发现形势有了逆转,最近安国陆续胜了两场,虽然只夺回了一个城池,却也让试图参战的宁国有了重新思量的余地,这是巧合吗?

若不是那两家,又是谁制造了这场巧合?那批秘密运送到王家的货物,很可疑啊!会不会与灵门有关?

借着外出游历的机会来到朔方城。除了见一见陈易知,了解具体情况外,他也想要进入灵山看看,那禁制是他亲眼看过的,不会那么没用,外人怎么进去的,还是说有内贼?

“好。”陈易知拿出了引路符递给了陈易天,这种符纸的使用也是有次数限制的,他们是灵门弟子,这符纸的使用次数便是十次,而外人,上次自己来时使用的便只是一次的符纸,用完便会自动消失。

接过符纸,贴在衣服上,当即出现了一道繁复的花纹,陈易天罩上斗篷,轻声道:“亥时三刻客栈后门见,不要让那个什么贺佳蕊知道。”

“我知道。”郑重应下,陈易知也知道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贺佳蕊逛街回来之后又来陈易知这里问了一遍有没有消息,然后就回了自己房间休息,离开灵山,没有了充足的灵气保证,修炼的进度并不好,她也就懈怠了。

亥时三刻,两道黑影悄悄离开了客栈,经过一条暗巷消失了踪影,陈易天和陈易知贴着隐身符趁着夜色前往灵山,已经筑基期的他们都习了御风术,一刻钟后,便到了灵山脚下。

两人谨慎地查看了外面的动静,草木枯黄,风声轻啸,没有什么异常,这才穿过禁制,进入灵山之中,已经过了两个多月,那股血腥气淡了许多,几不可闻,整个灵山,如同坟墓一般幽谧诡异。

“小心些!”传音入耳,陈易天提点着陈易知,拽着他的胳膊前行。

陈易知微觉诧异,有些受宠若惊的意思,却更加谨慎,用同样的方法指点着陈易天该往哪里查看,出于对阵法的钻研,对于灵山的禁制,他也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更知道哪里才是关键点,也是遇袭最会被毁坏的地方。

“… …我出去的时候,逸梦还在这里睡着,回来的时候她就不见了,好在没有血迹,应该是没有出事。”两人先来到了逸梦所在的地方,陈易知说着自己的分析,“她最喜欢的簪子不见了,还有两件衣服也没有了,可能是仓皇离开,剩下的东西并不整齐。”

“周翼那边儿也是一样,丹炉里还有一炉未开的丹药,人却不见了,草药园的草药也少了很多,名贵稀少的那些都不在了,普通的年份长的也被人拔掉了,血迹散落,脚印凌乱,还有被压毁的草药,应该是有过一场搏斗的。”

“灵泉的水被带走了不少,灵石也少了很多,灵山现在的灵气大不如以往,大殿当中的书卷也被带走了大部分。”

站在凌乱不堪的书室当中,陈易天和陈易知都有些瞠目恍然,连基础功法的书籍都不放过,到底是什么人做的?这一点还有待考证,但清楚的却是这人蓄谋已久。捡起地上一本零散的书,上面还有一个灰色的脚印,看得出拿走那些书籍的时候,很是张皇急促,这才有了缺失。

“看看里面!”陈易天说着随手推开了一道棕色木门… …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五十三章 劫人 第五十三章 劫人

月明星稀的夜里。林中小路上一行人正在悄无声息地赶路,咕噜咕噜的车轴声在夜中格外响亮,夹杂着喘息之声,形色匆匆的人面露疲色。

“我说,休息一下吧!这都赶了十来天了,不过是些畜生,有什么大用,非要大老远运回来,这不是让人活受累嘛!”

马车上罩着黑布,运的什么还真是无人知晓,突然一人抱怨,便如同开启了闸门,连带着也有几声要求休息的呼声。

“照我说,这些妖孽杀了就是了,运回去又有什么好的?又不是灵兽,就算是了,也落不到咱们手里,倒是歇歇才是正经,为了那几个灵石,跑这么远的路,累死累活的!”

“可不是嘛。看看人灵门,随便捡一块儿石头都是灵石,漫山遍野无人要,咱们可好,为了几块儿灵石就要卖命,真是… …”

一说起灵门景象,大部分人都有了话题,他们都是去过的,也是见过的,那些灵石灵泉灵草不用说了,便是妖修,一个个看着都是天地灵慧,傲不可攀。

“畜生,妖孽,你把人家当炉鼎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了?”有人调笑,一辆马车上吱吱呀呀的声音似乎正好为此做了配乐,清晰明了说明了正在发生的丑事。

“谁知道上面会怎么处理这些妖孽,提前沾点儿便宜也是好的,免得他们死了咱们什么都捞不着。”

这句话说得太务实,周围的人都哄笑称是,离开灵门那么久了,也没有人发现行踪,这帮人的胆子也就大了许多,不像最开始那样听话,一声不吭了。

说话声掩盖了后面窸窣的声响,悄无声息的,最末尾的一人被藤条拖住了双脚。他连喊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藤条上面的棘刺刺中,随着刺进入血液中的毒甚是厉害,眨眼功夫,面色黑紫的人就倒地不起,丧了性命。

一个、两个、三个… …一人不经意间回眸,才发现身后的人都倒在地上,车子停在那里,自己竟成了最后,幽暗的林中有着变幻莫测的光影,看起来甚是诡异,“啊!”一声短暂的惊呼过后,他也就此倒地,成为了一具尸体。

“发生什么事情了?”前面的人停了下来,齐齐转头看着后面,一个两个都拿出了随身的法宝,明晃晃的光芒映着一张张紧绷的脸,也把后面的情形照得更加清晰。

黑紫色的脸庞带着不可置信和惊恐,未曾闭合的双眸似乎到死都不相信自己就那样死掉了,车子停在原地,拉车的马刨着地。却不发出嘶鸣,恐惧让马不安,却似畏惧一般不敢出声不敢乱跑。

“搞什么鬼哪,这是!”有一人咒骂着吐了一口吐沫,压下心头的战栗,寒风拂过,只觉得毛骨悚然,有些阴森森的东西搞得脊梁发冷。

淡紫色的烟雾随风而来,却因为秋夜林中独有的雾气而显得不甚分明,好似随风倒一般,一个人倒下,推动了多米诺骨牌,一个接一个,陆续有人倒下。

“闭气,是毒烟!”发现的人喊出声,自己却没有躲过,他发现得太迟了,毒素深入体内,锁住了灵气,睁着眼倒在地上,一点点体验着死亡慢慢来临的感觉,眸光惊骇哀凉,不知怎地,竟然想起了“恶有恶报”这样的俗语,自己这也算是恶报临头了吗?

“混蛋,到底是什么人在搞鬼,有本事明刀明枪出来打一场,老子才不怕你,背地里使阴招算什么好汉?!”五大三粗的汉子差点儿没有被吓破了胆。小心地站在了上风区,怒吼着为自己壮胆。

环视左右都没有人在,连衣衫都看不见,安静的幽暗的夜,地上倒伏着尸体,无限恐怖的压力弥漫着,人哪里还能够镇定思考,见过杀戮见过血腥的人先被这样的场面吓得魂不附体,只以为是鬼魂索命,沦入了自己给自己的恐惧当中。

三十来人的队伍这时候只剩下了不到十个人聚成一团儿,连马车都弃在一旁不管不顾,保命是最重要的,长久运用灵气而成的护身盾渐渐微薄下去,没有充足的灵气补充,他们无法坚持太久的时间,这样的认识让大家的额角都有了冷汗。

习惯使用灵气的人,当没有灵气的时候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不堪一击,有人当机立断从储物袋中拿出了灵石补充灵气,有人则一脸豁出去了暂时放弃了长时间维持护身盾的存在,反而依靠五感全神贯注观察身边的动静。

“你们怕什么?”头顶传来的嗓音柔美动听,仰头看去,空空的桠杈伸向天空。一个少**哉游哉地坐在枝头,轻若无物,摇晃着****,树枝随着她的摇晃而上下摆动,咔嚓声响,带动几片干枯的枝叶从树上落下。

“你——”有一人想要问什么,未等话说完了,便被那枯叶割断了喉咙,鲜血喷涌,众人这才惊觉,有可能刚才的一切都是这少女造成的。齐齐后退,戒备地看向上空。

紫色的长发,淡黄色的眼眸,这不是人!这样的认知更让人心慌,能够从灵山中逃出的妖修绝不是简单的妖修,不是灵兽就是异种,而此刻她来,分明是要报仇泄愤。

什么话都不用说了,与其等着她的后招被她杀死,倒不如先下手为强,剩下的几人很有默契地齐齐下手,也有逃兵,趁着众人吸引了那少女的视线,急忙往外跑去,想要苟且活命。

刀光剑光迎面而来,少女丝毫不惧,好像什么也没有看见一样轻松,却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成为了一团紫红色的烟雾,被光影生生劈开,却凝聚不散,下一瞬,少女依然好端端坐在枝头,似乎从未动过。

这便是妖修吗?这便是妖修的力量吗?本来心存轻视的人这时候才明白自己进攻灵山屠戮妖修时候那些轻巧是多么侥幸,若不是上面的人早就用声音控制住了那些妖修,恐怕自己连一个妖修都对付不了吧!

这样的认知让心里的恐怖愈盛,拔腿而逃的人又多了一个,可惜,他并没有看到逃在他前面那人是怎样死掉的,不然他就不会选择逃跑这条路了。

脚下的藤条凭空出现,缠绕,你可以斩断一根藤条,但若是两根三根,若是更多,你又如何斩得完?更不用说那藤条上带刺,刺上有毒,也不过是片刻工夫,早就有心提防毒物的人还是免不了魂飞魄散。弃尸一具。

浓重的紫雾笼罩着剩余的几人,少女没有出手,只是静静坐在枝头,仰头看天,似乎在寻觅星辰的轨迹,似乎在注视透过云层的月光,她的脚下,紫红色的浓雾有意识地聚拢成团,包裹住了那些人,一点点虚耗着时间。

没有办法维持护身盾的人最先吸入毒气丧命,然后是下一个没有灵气的人,绝望笼罩在心头,世俗界的灵气本来就稀少,紫气包裹的范围更是隔绝了灵气的进入,除非吸收灵石中的灵气,可,随身带着的灵石总也有限,这样的僵持最后还是会输。

当紫雾散去,地上只留下几具尸体,安静的林中仿佛从来没有过喧闹。

少女从枝头跃下,抽出腰间长鞭,一鞭挥去,击散了马车,带走了黑布,露出了狼狈不堪的妖修,他们的伤口没有人医治,自身的灵气又被封住了,只能够等待着死亡,茫然的眼神在看到少女的一刻有了光彩,同为妖修,自然也会守望相助。

“主人不要无用的人,你们若是不能够自己跟上我的脚步,就死在这里好了!”说着话,少女很干脆利落地又打碎了一个禁锢,放出了车上的妖修。

有伤了要害血流不止的,有断了手臂面色苍白的,还有漂亮的女妖修被破布包裹的,这时候都从狭小的车上下来,重新脚踏实地不免有些趔趄,却还是一一站好了,看着这个给了他们希望的少女,一看便知高下,心甘情愿听候吩咐。

强者为尊,只要不是被卑劣的手法擒住,他们甘心听候强者的驱使,眼前这个少女很强,比他们强了太多。

“这个药可以帮你们恢复伤势补充部分灵气,吃下以后,跟着我走!”少女昂然立于众人面前,莫名的气势让人听命行事。

妖修们应了下来,有灵气不足维持不了人身的索性变回了原形,跟在少女身后奔跑着,只怕丢失了她的行踪,再次被关入笼中。

懂得了尊严,享受过自由的妖修是不会甘心被束缚被压迫的,无论是怎样形式的枷锁,一旦打破,就会逃亡,这是本性,也是骄傲,他们不允许自己被弱小的人类当做畜生来驱使,那是耻辱,而耻辱,是要用血来洗刷的!

失去了灵门的庇护,平淡无争的性子开始有了变化,属于本能的兽性在血腥之后被激发出来,用鲜血来复仇,这样的念头已经种下,等待的只是一个喷发的机会。

夜色中,有些正在起着不易察觉的变化… …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五十四章 艳遇 第五十四章 ****

安国位于凤国之北。两面临海,夏季酷热,冬季极寒,一年可分夏冬两季,一季半年。正值冬半年,呵气成雾,冷水成冰,守城的将士把冷水从城头浇下,三个时辰后就成了坚冰,滑不留手,易守难攻。

“这样应该可以了吧!”太冷的天气让铁器都变得脆而易碎,这样的天气,对己不利,对安国,也是同样不利。

城楼上,一个少年手握铁枪笔直站立,遥望着远方的山野,阡陌纵横的良田被白雪覆盖着,沟垄鲜明,再远处,有个小山坡。夏季里满是花草鲜艳,这时候也只剩下寒风枯草,黑色的棕色的桠杈直楞楞竖着,几片尚未被风刮跑的枯叶如同旗帜,坚守着生存的根基。

曾经被鲜血染红的战场又被皑皑白雪覆盖,成了一片洁白。冬日的阳光郁郁,阴暗的天气仿佛随时都会再有一场大雪。

“初远,别总是看雪,时间长了,眼睛要坏的!”甲胄随行走而发出清脆的声音,在大手尚未拍在肩膀上的时候,少年已经察觉到了身后之人,回过头来,嘴角一扯,露出一抹苦笑,“大伯,我才知道从前的行事是多么荒唐。”

走马章台,纵马驰街,游猎于野,聚闹于堂… …以前以为自己生活得无限恣意洒脱,以为人品****无人可及,更有一展宏图的大志,却不想… …筑基不成,修炼就此止步,这个巨大的打击几乎让他一蹶不振。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满脸胡茬的中年汉子嗓音如钟,低沉洪亮。“你大伯我也是个不成材的,在家族里面没有少被笑话,可那又怎么样,若不是我这样的人来守卫城池,平乱边疆,又哪里有他们的快活。成仙成神,都是做梦的美事,若是真的那么简单,那些门派的掌门早就飞升了,哪个还耐烦坐守山中,开派立宗?!都是没边没影的事情,不要多想了,普通人活一个平安是福,咱们这等,却要有保家卫国的责任,比起那些自诩逍遥的神仙,可切实了许多,你看看哪个神仙过来保护百姓了?!”

言语中流露出忿忿不平的怨怼,却更添耿直性情,“我只知道我要守护我身后的这些百姓,用鲜血和生命来保护他们。这就是责任,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修仙,咱们干的才是正事,若是命都没了,还修个什么?!”

满是老茧的手掌拍下来,连拍两下,带着些鼓励和安慰的意思,“初远,不要想那么多了,只要自己做的事情有意义,千百年后史书留名的只会是咱们,而不是什么神仙。”

王初远收回了远眺的目光,惘然的神色,第一次认真地看这个“没出息”的大伯,他的神色坚毅,黑眸中的坚定感染人心,泰然一笑,相似的经历让他对这位大伯平生了许多好感,他愿意站在这里,以生命捍卫身后的百姓,又哪里是为了他口中的青史留名。

“我知道了,大伯,放心好了,我不会那么没用的,没有筑基又怎样,不修仙一样可以活着,而且我还会活得更好,让那些人不敢小瞧!”人活一口气,他怎样也不会就此****。不然,他就不配姓王,也配不上那嫡出的身份,他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永远是朝阳,不会落,只会升。

少年意气,挥斥方遒,又有多少才是有意义的,值得做的?若不是经历此番打击,他又怎么会认清冷暖,怎么会看到那些好友的真面目,锦上添花不嫌多,雪中送炭总是少,若不是经历这番挫折,他怕是永远不会了解这位大伯的吧!

相视一笑,有些话尽在不言之中。

“天冷,你也莫要仗着内力好就在这里吹凉风,里面儿歇着吧!哦,对了,看我这脑子,都忘了,有个女孩儿来找你。你快下去看看吧,人家已经在底下等了一会儿了。”铠甲作响,又在王初远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这才离开,继续巡视城墙上守卫的兵士。

有个女孩儿找我?王初远愣怔了一下,还想再问,看到大伯已经走开,翕合了嘴默然无语。他筑基不成的消息刚散播出去,曾经的朋友都开始了疏远,也有那么一两个不咸不淡安慰的,却做得太假。潜藏的幸灾乐祸让他恼羞成怒,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若不是碰见大伯,说不定还在某处自怨自艾,又有谁会知道这里,会来找他?

手指冻得有些僵硬,把铁枪放在瞭望塔中,跟相处久的兵士打了个招呼,便在众人的嬉笑声中搓着手下了城楼。

“小楚,艳福不浅啊!那个女孩儿可真漂亮,是不是你家给你订的娃娃亲啊?”换岗的兵士迎面过来的时候给了一拳,笑容带着善意的促狭和调侃。

因为王家在安国声威太大,王初远过来之后便自称“楚远”,这些人开始还以为他是走将军的后门来享福,后来看他与自己一般待遇,冲锋陷阵的时候又勇猛可嘉,便也诚心接纳了他,称兄道弟者大有人在。

不是为了你身后的权力,不是为了你代表的名誉,也不是为了你能够给提供什么好处,这样的诚心相交让王初远很是受用,虽然生活习惯大不相同,但有的时候也会跟他们玩笑两句,关系倒是十分融洽。

朝夕相处,却不知道哪一日会丧命战场,军中的兵士很少会有勾心斗角,一言不合抬手便打,打过也就算了,不会记仇,更不会暗中伺机报复,单纯的友谊如同清澈的泉水,一眼可以见到底,也最容易看出真心所在。

日子不长,王初远就喜欢上了这里的生活,听得人玩笑,嘿嘿一乐,傻笑一声便擦身而过。换岗时间有限,没有谁有工夫闲聊的。

城墙下有两个小门楼,是供兵士换岗休息使用的。刚一走下石阶,王初远就看到了门楼前那穿着红色斗篷的少女,斗篷上一圈儿白毛边儿被风拂动,双靥绯红,与红衣相衬,更添柔美,眉眼如画,双手紧握着,手指搅动似乎很是紧张不安。

这女孩儿… …我见过吗?称不上是绝色****,如美女图上的仕女一般规规矩矩,若不是那一双眼睛藏不住心事,也可以称得上是静美了。

一缕秀发调皮地从斗篷中逸出,少女不耐烦好好整理,索性掀开了帽子,攒金嵌珠的百花簪熠熠生辉,简单而别致地侧别髻上,青丝垂在一侧,轻舞飞扬,露出了耳上金铃铛,轻响悦耳。

“你是… …”走上前去,王初远不知道如何开口,倒是少女见到他,眼中的紧张成了期盼希冀,手指搅得愈发紧了,红唇轻启,道:“周天雪,我叫周天雪,你可还记得?”

明亮的翠色衣衫,微带红光的火蛇鞭,还有那灼灼的眼神… …记忆中似乎有这么一个女孩儿出现过,但,是叫周天雪吗?就是她吗?她找来做什么?

十三岁后男女不忌,却因为女孩儿过于柔弱顺从,王初远倒是更喜欢男色一些,但招惹过的女孩儿也着实不少,一时间还真的想不起来眼前这位是哪儿冒出来的。

皱着眉头想了想,王初远张口来了一句:“你找我有事儿吗?”

“你——”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冷淡疏远的问话,周天雪静默了片刻,再开口,嗓音愈发粗哑艰涩,“我早就想到你可能不记得了,但我还是想要问一问,当年的事,你说的话,还算数吗?你收了我的火蛇鞭说那是定情信物,你说四年之后必来迎娶,我只问你,你如今,娶还是不娶。”

灼灼的目光氤氲了一层水汽,强作的坚强神色让人心生怜惜,王初远想起了那段记忆,也算是以前的荒唐事之一,当时觉得好玩儿,又想要那条火蛇鞭,于是随口扯出了这样的幌子,他都忘记了这个四年之约,却不想,她还记得。

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看着她的神情,仔仔细细地看着,原来女孩儿也有这么坚强执着的,她内心的火热似乎传递给了他,也感染了他,让他激动莫名,否定的答案说不出口,肯定的却也犹疑,真的要娶吗?

王初远的身边来来往往有很多男女,也有怀了他的孩子而被家中做主纳为妾室的,但要是娶的话,他还是要娶一个世家小姐大家闺秀,眼前的女孩儿姓周,周家,修仙界的周家好像只有那么一个吧,想要和王家攀亲,似乎还差了点儿。

何况,他现在筑基不成,若是想要保住地位,以后继承家业成为王家家主,就一定要娶一个有势力的妻子作为助力。

“我可以娶你… …”当妾。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就看到少女瞬间明亮的眼眸,那份喜悦是那么明显,让他咽下了后面的两个字,遏然而止。

“既然如此,请你在一月之内派人迎娶。”周天雪的脸色愈发艳红,如桃花灼灼,双眸含情,轻声说,“我等你来娶我!”说完要走,又转身拿出一瓶药塞到了王初远的手上,温暖与冰冷相触,两人不觉都是一颤。

“边关苦寒,请君珍重!”一语道别,周天雪转身跑开了,跃上不远处候着的骏马,飞鞭一击,骏马嘶鸣着跑开,红衣鼓风,猎猎如阳。

一个月么?王初远望着那抹红色,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思索这从天而降的****是为了哪般,想来想去不得其解,这段时间与世隔绝,也许真的是错过了太多。碧绿的药瓶上还有着素手余香,王初远却已经开始算计其中得利如何,算计今后的路该如何走了。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五十五章 得嫁 第五十五章 得嫁

妙幻宗在最初与凤鸣宗一样是以女弟子为主。后来因为有资质的女子不多,便摒弃了原先的规矩,也开始收录男弟子,又因为有一本不错的双修功法,宗内便分成了清浊两派,清派主张个人修炼,浊派主张双修,清派主要是女子之流,随着女弟子的逐渐减少,清派的力量也在渐弱,如今的宗主便是浊派领袖。

修仙界女子本就不多,等到凤鸣宗发迹势大,便有许多女子投入了凤鸣宗门下,妙幻宗由此与凤鸣宗关系一直不好,处在见面点头的萍水之交。

两宗矛盾已久,后又因为北王世家选择双修伴侣一事,两宗女子互为敌对,关系愈发紧张。眼下虽然是凤国和安国两国较量,但背地里也有着两宗的影子。

本来势大的北王应该力保安国,但因为凤鸣宗的常年渗透,王家不少媳妇都是凤鸣宗的弟子。战乱一起,王家首先乱了,分成了三派,一派主张力敌,是王家家主的意思,他的亲信大多附和。在安国,可以不知道皇帝是谁,但一定要知道北王,这样的地位得来不易,若是安国没有了,北王也就是大些的商户世家,不值得尊敬了。

一派主张撤离,是王家支派的意思,他们在王家本来就得不到太多的重视,因为才能得到重用的只是少数,大多数人都被摒除在核心圈之外,这样的位置十分尴尬,不好的甚至比不上王家一个掌有实权的管家。这些人对此战不看好也不看坏,想要离开主要是不想损伤自己的那点儿财产利益。

第三派则是投降派,他们的妻子就是凤鸣宗的弟子,又有凤鸣宗许诺的种种好处,更想要到凤国开展一番作为,不想守成,困守在安国一国之内,想要更多的发展,多是些王家年轻一代,属于中坚力量。

这样三派分下来。王家离分崩离析已经不远矣。

妙幻宗之所以能够在安国立足,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王家的存在,依附着王家是妙幻宗得以壮大的根源,但若是安国不存在了,修仙界显然没有必要留着一个妙幻宗分割本就不多的灵脉灵石。

看准了这一点,对于此战,妙幻宗更有不得不胜的理由,安国必须存在,否则,妙幻宗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唇齿相依的关系让妙幻宗更关注王家的行动,企图加以利用控制,周天雪就是这样的一步棋子。

“你疯了吗?为什么要嫁给那个王初远?!师父若是知道了,一定不会同意的!”跟周天雪关系要好的白静香与周天雪同年入门,因比她大一岁,处处以姐姐自居,此时说起话来也是一副家姐口气。

周天雪不以为忤,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她心里清楚。垂下眼帘闭口不语,一副乖乖听训的模样,只有白静香知道她这样子所表示的意思就是她主意已定。绝不容更改。

叹了一口气,白静香有些无力,扶着额道:“你早就应该知道,师父属意王家二少,已经定下了让他一个月后跟你双修,这时候你去找那个什么不成材的王家大少,… …”

“他不是不成材的!”周天雪反驳着,黑琉璃一般的眼睛折射着暖阳,金灿灿的光芒明亮耀目,“我知道他好,什么浪荡子弟,什么不成材不成器,这样的话还请姐姐不要再说了!事已至此,我实话跟姐姐说了吧,当初我之所以进入妙幻宗,不为其他,便是因为他许我婚约,我便想要离他近一些,如今已是四年,他既然还娶,我便嫁,若是他先弃了我,那我也只好听师父吩咐了。”

比起一个已经无法迈入修仙门槛的王家大少王初远,已经筑基成功的王家二少王初俊显然是拉拢王家家主最好的人选,当年的王家家主不也是一位二少爷吗?

更不用说,这位王初俊也是妙幻宗的人,垂涎周天雪好久,是师父口中难得的“天作之合”。不计出身,仅看外貌。两人也是一对璧人,十分般配。这都是师父盘算好的事情,谁料到周天雪不吭不响地闹了这么一出,千里会情郎?!若是被师父知道了… …

白静香想到这里便是一阵后怕,清派的力量已经很弱,自己的师父又是浊派中人,想要不双修是断断不可能,周天雪不忌讳双修,却偏偏要跟那个不可能和她双修的王初远在一起,这不是,这不是… …唉,真不敢想师父知道了会怎样。

一面是四年来悉心教导自己的师父,一面是真心相伴的妹妹,白静香既不想要让师父失望恼怒,也不想让周天雪的夙愿落空,一时间左右为难,也不知道是希望那个王初远守诺还是不守诺,矛盾地紧蹙眉头,心中愁苦。

“为了他,到底值不值得… …”感情之事,旁观者清,可正是旁观者,于这感情一事上不能辩说。也曾经见过王家大少的风采,的确是人中龙凤,那样的人站在千万人之中都能够被人一眼看到,无人可以泯其风采,王初俊与之相比,确实少了那么一点儿气势,那不可言说的气质让外貌同样出众的两人迥然不同。

若是他能够筑基成功,怕是不少女孩儿都想要跟他双修的吧!想到这里,白静香微红了脸颊,最初见到的时候,很难不被少年的风采所动。眼中便只盯着那么一个人,忘了一切,她也迷恋过一时,但很快就清醒了。

与周天雪不同,周天雪好歹还算是世家出身,在修仙界即便不双修不依靠别人,也能够有立足之地,白静香家中贫苦,她能够走上修仙之路实在是偶然之数,没有灵石无法购换丹药,没有灵石没有足够的灵气,她的修仙之路走得万分艰辛,若是想要更进一步,就必须要依赖别人,偏偏她又极为好强,几番矛盾挣扎到此已是不能再进,双修就成了唯一的出路。

认清了这个现实,白静香反而不太反感,比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双修的选择余地更大一些,也不是盲婚哑嫁,将来的丈夫比之凡人更有前途一些,没有什么好不满的,人活一生,总不过是这么个过法,成神成仙终归是太渺茫的事情,可以争取,却不当吃喝。

找到一个有钱有势的双修伴侣,从而得到资助继续修仙,有朝一日得道成仙,这才是最踏实的做法最现实的选择。

“好姐姐,这件事你莫再说了,值不值得我只信这一次,若是… …”神色黯淡几分,却转瞬露出笑颜来,“姐姐,你且帮我瞒着师父。他若是真的迎娶,师父断然不可能不允,怎么说他也是王家家主的嫡长子。若是他不来,我自会按照师父吩咐,也没必要让师父早早知晓,赔着怒气。”

“你倒是看得清楚!”白静香纤长的食指一点眉心,看得那眉目如画的少女眼含薄愁,心中不由为之一动,“罢了,我只当不知道就是了,以后这种事情,你也莫让我知道,欺上瞒下不是我干得了的,这段日子,你索性闭关静坐,若是有什么消息,就像你说的,师父不可能不允,也就自会放你嫁娶。”

“知道了知道了,姐姐,还是你对我最好了!”倦鸟归巢一样赖在白静香的怀中,由着她一下一下地顺着自己的长发,周天雪心中****的不安也略有减轻。

那一年相逢,她便认定了那个****少年,即便听到再多毁誉也不为所动,再次相逢,此情有增无减。这,便是自己的情劫吧!与其避而生惧,进而生怖,倒不如大胆一搏,前路迷茫,谁又能够说自己走的不是正确的道路呢?

绝七情,灭六欲。姑姑那等修心入神的法子太难了,她做不到。

如果这真的是情劫,她愿意就这样沦陷,然后一无反顾。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情劫,当破而后立。目光坚定起来,再不复刚才的游离,已经决定的事情,绝不反悔,这是她的原则。

一个月后,王初远果然来求亲,鸿地偏远,又因战乱路途阻断,王家便直接向妙幻宗求娶,热热闹闹的锣鼓喧天,艳红的颜色铺天盖地,一扫多日的颓唐,遍地的白雪也染上了几分鲜艳。

“白姐姐,你可打听清楚了?”紧捉着白静香的手,周天雪目光幽怨,点点泪光掩盖着嫉恨,纵然是嫁衣霞帔在身,也无法让她苍白的脸色有几分好转,琉璃冠上镶嵌着十颗南珠,颗粒饱满,色泽圆润,本应是喜的,却只做凄然。

白静香一身粉衣,袖口一圈儿紫红,原是因为磨损而做的添补,看起来却也是明媚亮眼,衬了这热闹的喜景,“天雪,你身在修仙世家,也是好出身的千金,何必受这份委屈,你若是逃走,现在还有机会。”

临到出嫁前才知道是妾不是妻,这份羞辱就是凡人也难以忍受,更何况本就心高气傲的修仙者,白静香满心怜惜,却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按理说是这婚约是两人四年前早定下的,可怎么就成了妾呢?

“姐姐,来不及了。”周天雪颓然坐下,事到临头才知道自己的千算万算不过是给别人做了嫁衣,这时候懊悔,羞辱的就不仅仅是自家还有妙幻宗,王家势大,又怎会善罢甘休,王初远,王初远,我竟是看错了你!

红纱小轿四人抬,阳光下,隐隐可见闪光,却不知道是那琉璃珠反射之光,还是那眸中泪水终于滴落成行… …白静香没有去送嫁,只是远远看着,看着好妹妹就此堕入万丈红尘,幸与不幸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五十六章 夜语 第五十六章 夜语

淅淅沥沥的秋雨击落了坚守在枝头的枯叶。连续的重复的雨声也如****的乐,在夜色中演绎着自然的交响,一遍遍洗刷着白日的浮尘,让黄叶更加鲜黄,让落花更加明艳,也让那听雨的枯荷更多萧索。

修仙者可以不畏寒暑不眠不休地赶路,但马不行,也想过要用飞行法宝直接赶到朔方城,却被天黎否定掉了,筑基期的逸梦可以驾驭飞行,却不能够及时应变,在空中那般招摇,对于他们一人二妖来说都是不利的,难免有修为高深的发现端倪,何况,逸梦还是那样一副祸水样貌,若是再引来个类似极圣天君万俟俊那样的人物,未必还可以侥幸对付过去。

此刻,夜宿于客栈之中,逸梦却并没有睡意,倚着窗看着院子里的雨打荷叶。想的却是云梦山中的那四年寒暑,那时候的自己可曾想过有朝一日可以御风九霄仙路飘摇?应该知足了,不能成仙就不能成仙吧,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缺陷。

再怎样自我安慰,再怎样自我宽解,却终究还是难以忘怀,那份失落明明白白摆在心间,空落落地四下无着,让人难受。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天黎确定杨济睡了才过来看逸梦,却不想一进来就看到少女凭窗眺望,蒙蒙细雨在她的身边起了一层薄雾,夜也朦胧起来,看不清她的眉眼,却清楚看到了那份寂寥落寞,又是这样,总是这样,为什么她独处的时候总是自成世界,让人无法靠近?

从小小婴孩儿到小小女孩儿,再到如今的小小少女,她日益美丽着,连这份孤寂都日益深邃,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这般?以前还可以说是因为没有父母的陪伴,那现在呢?有了自己的陪伴还是不够吗?不能成仙,对她来说真的是很沉重的打击吗?

走上前去,双臂环拢,搂住了那微凉的身体,潮湿的雨气沾染着泥土的芬芳。沁人心脾的清新空气。深深吸了一口气,吹出去,看到她的耳根敏感地变红,心情突然大好,忘掉了刚才的疑问,继续着单调而不枯燥的玩闹。

“好痒,别闹了!我的狐狸哥哥!”少女转身反搂,踮着脚尖一报还一报地在他的耳边吹拂着,如同幼时的嬉闹一般,你挠我痒痒,我也挠你痒痒,断不肯吃亏的。

“错了,现在应该叫‘天黎哥哥’!”毫无威慑力地瞪了她一眼,看看左近,暗示她隔墙有耳,嘴角却勾起了浅浅的弧度,想起了小时候的她总是爱凑在他的耳边叫“狐狸哥哥”,那么亲昵那么温柔那么缱绻,让独处的日子显得寂寞难耐。

“为什么要叫‘天黎’,为什么想要这个名字?”逸梦不解地反问,这应该不是亲生父亲留下的名字。那位父亲恐怕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血亲传承出现,那,这名字总要有个来历吧!

天黎笑着说:“没有什么为什么,不过是随口叫的,你若不喜欢,换一个也无妨。”

名字不过是个称呼,改了也就改了,何况,是让旁人叫的,她只要叫他“哥哥”就好了。

“不,我很喜欢。”白了天黎一眼,哪有这样给自己起名字的,就算是个笔名也总要有些含义的,他倒好,随口叫的,唉,不得不说,他随口叫的都比自己费思量起的要好。

想到还是白狐狸时候的他,那个时候也有人说让自己给他起名字的,只是因为他的来历不能为外人道,她才屡屡拒绝,可拒绝是拒绝了,却也曾经想过要叫什么,想来想去脱不开那个“小白”,“大白”,“白雪”之类的名字,竟还不如他随口叫的要响亮动听。

看来,自己实在没有起名的天赋,唉。人比人,气死人啊!

眯了眼睛笑着,下巴顶着她的头,一副找到抱枕的舒服模样,嘴里却说着严肃的话:“你的道心不稳,修行之心切不可太过急躁,好在你根基扎实,倒不必计较太多琐事,你现在的修炼有了些变化,我也说不出是好是坏,慢慢摸索着来吧,但记得不要跟人说,这种事情应该算做你的隐私,不可以跟人透露的!”

一本正经地告诫着,脑中想到的却是那个幼小的女孩儿在嘟囔着嘴抱怨“我不要陪房睡的啊,有没有搞错,这样都没有隐私了!”,那可爱的模样实在让人忍俊不禁,等到理解了隐私的意思,连他也不由得点头赞同,确实确实,若是有隐私的话,他也不用那么辛苦每晚都要等人都睡了才给她调整经脉了。

“知道知道。我哪里有给别人透露,我不是跟哥哥说嘛!”点着头装着乖巧,俏皮地吐出小舌偷眼看天黎的反应,也唯有在狐狸哥哥面前,她才能够真正地放松,不计较什么世家规矩,也不用理会旁人眼光,他了解她太多,伪装什么实在是没有必要。

被这句话熨帖了心,天黎笑得愈发温柔,拍拍已经毛糙的小脑袋。说:“这样才乖!”

她信任他,一如他信任她,这种感觉太好,让他不由自主地沉醉,忽略了说教的初衷。

“本族修炼重在修心,吸收灵气也大可不必像人类一样死板地打坐,选择你最惬意的方式放松心情导引天地灵气入体即可,没必要分早晚,你也不要每天那么辛苦了。”还记得她说过最喜欢的生活方式就是“睡觉睡到自然醒”,可现在为了修炼,她每日都得早早起床,他看着也觉得辛苦。

“啊,为什么不早说啊!”逸梦无限哀怨地看着天黎,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怎么可以放到最后才讲!

“我走的时候不是还不能说话吗?呃,这几天,这几天不是忘了吗?”眼珠子左顾右盼,最后还是滴溜溜转回来看着逸梦,嘿嘿一笑逃避谴责,他哪里知道人类修炼是非要晨时不可的,还是后来从杨济那里发现了,这才想着告诉她的。

逸梦阴险一笑,捉着天黎的耳朵发问:“快说,还有什么是应该告诉我,而你忘了告诉我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快点儿老实交代!”

捉着的手根本没有使力,天黎却还是配合着呲牙咧嘴,连声讨饶:“我说我说,还有一件事,是关于杨济的。”

“杨济?”逸梦松了手,愣在那里,杨济啊,他的事情啊… …

“杨济现在不算人类,具体地说,应该是那蛇借用了他的身体,吞噬了他的灵魂,这种借体重生之术也只有那一族的才会如此。不过,你倒不必害怕,那种法术他只能够使用一次,还要伴随不少劫难… …那一族与本族互不相碍,你没有内丹,他只以为你是普通人类,你也只当他是特殊的人就可以了… …也不知道他是为什么来此的,不过,也不用担心,我在你身边,怎样也可以保你无事… …”

“那一族是哪一族?”逸梦好奇地问,天黎却闭口不言,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这些你都不用管,那些事情太复杂了,我也不好说,许多都解释不清楚,你只记得那跟你没有多大关系就是了。”

“哦。”低下头,倍感失落地应了一声,没有多大关系,也是,自己以后不能成仙,了解再多也只能够当做小说听听,又有什么用呢?

手突然被握住,抬起眼帘,就看到一双澄净见底的黑瞳正认真地与自己对视,那里面倒映着自己的身影,清晰可辨,吹来一阵夜风,白发飘扬,他侧身扬起手臂,用衣袖挡了风,把自己牢牢护在怀中,温暖千丝万缕地缠绕着,甜甜地笑了,想那么多做什么,他总不会害自己,他总是会对自己好的,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不嫌冷啊,非要在风口站着!”推开他的手臂去关了窗,推搡着他到床边儿,“快睡觉吧,明天若是雨停了还要赶路哪,都不知道易知怎么样了,还在不在朔方城了,说起来,我还真是个不负责任的姐姐。”

“管他们做什么,那又不是你的亲弟弟,你只有我一个血亲!”天黎小孩子一样固执地重复着这个事实,他讨厌有人占据她的想念。

“那易天呢?易天总算吧,他可是咱们同母异父的弟弟,你记得见到了要对他好一点儿,母亲真的很不容易的,若是陈家知道了,不定是怎样的风波哪!”想到这里,逸梦眉头一皱,又添愁绪,这个秘密总有包不住的一天,等到那一天,又该怎样呢?

以前想的是积攒力量,等到纸包不住火了,就带着方素心离开陈家,陈家是世家,这样的丑事断然不会公开,这就有了逃走独居的机会,何况,陈明瑞那么爱方素心,怎样也不至于置她于死地的。

出于这样的想法,在灵山的时候她才会多多收集灵石灵草,为的便是以后换钱使用,等东窗事发之后逃得远远的,也不至于忍饥挨饿就可以了。有了这样的计划保底,隐忧反倒不是很重,只是有时候会幻想着生身父亲如神明一般,脚踩着七彩祥云接走母亲,那样的结局梦幻而迷离,更符合少女幻想。

现在想来,也许天黎也可以扮演那样的角色,然后留下一个升仙而去的美谈,只是,想到那位得道高人老祖宗,逸梦就知道这样的想法只能是想法,甚至不如远远逃走那个计划更加稳妥。

“嗯嗯,勉强算吧!”天黎口不应心地敷衍答着,认父不认母是天狐一族的传统,他对于那个母亲都无所谓,何况那个母亲和别人生的小鬼,他更是看不到眼里。

不过,他的这些想法没必要让逸梦知道,逸梦心软,容易感情牵绊,知道了反而不好,他知道就行了。

说起来,那条小蛇的忍耐力还真的是很好哪,竟然到现在都没有问过他们之间的关系,眼中波光灵动,手一伸把逸梦也拉上了床,嘟囔着:“好了,睡觉了,别想那么多了。”

逸梦应着合上了眼帘,直到睡着了也没有想起到底是哪里有不对劲儿,反倒是天黎,笑容狡猾,很有些算计的味道。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五十七章 路上 第五十七章 路上

一场雨下了****。第二天醒来,空气清新,泥土潮湿,连带着心情也如初升的朝日一般明媚起来。

客栈伙计早晨来送水,天黎还睡着,是逸梦去开的门,那小伙计瞟了一眼床帐,离去时候笑容****,逸梦开始还有些不明所以,过了一会儿才想到哪里不对,来的时候两男一女三间房,结果早晨… …抚额长叹,想也知道旁人会怎样想了。

她明明不是货真价实的十二岁女孩儿,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失算啊失算,竟然还就那么顺理成章地拉着天黎在这里睡了,不知道现在叫他起来去自己房间是不是来得及。

想法还没有付诸实践,敲门的又来了,“来了来了——”逸梦的口气有些不太好,开门看到是杨济到访,脸色尴尬起来。“我还以为是那个小伙计又有什么事情了。”

客栈的房间普遍不是很大,即便是上房也不过是多了些东西,一个梳妆台,一个脸盘架,再有一个屏风挡着便桶,然后就是那必不可少的双人床,实在显眼到不能再显眼,一眼可见,更别说床上泰然而卧的天黎,睡得正香。

杨济的脸色一黑,说:“我是来问你什么时候赶路的。”

已经看到了,再解释就等于掩饰了,逸梦只能装作不在意地回道:“马上,我叫他起床,马上就好!”

得了回答,杨济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就走,下楼去准备马车了。逸梦关上门还有头疼的感觉,走到床边儿一看,正好看到天黎眯着一只眼睛偷看,顿时怒不可遏,毫不客气地在他额上敲了一下:“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这样不正好?”天黎跳起身来躲过下一轮攻击,解释道,“反正你也没想好怎么跟他说咱们的关系,说实话是不可能的,咱们跟他的关系还没有那么好。说假话,我的好妹妹,你可不要忘记了修仙者还有心劫一说,谎言说多了可是要有天劫的,何况,你以为怎样的谎言才能够骗过他,说明咱们的投契,倒不如现在好,让他自己去猜,猜对猜错都与咱们无关,反正咱们没有说过什么。”

赞同了天黎的话,逸梦不再发作,心里却在嘀咕,到底是狐狸天性,还是那传承记忆作祟,怎地这般狡猾,比自己这个已经活了一世的人还能够洞悉人心。

“就你聪明!”不满地“哼”了一声,了解了这桩公案,开始洗漱。

“你也很聪明!”天黎把这句话当做夸奖,毫不客气地笑纳了,看到逸梦梳洗完毕。马上坐到了椅子上,“来,帮我梳头。”

若说做人有什么不好的,莫过于这一头长发了,他可以用障眼法让头发看起来是黑色的,看起来很整齐,却到底不能够改变其本质。

碧玉色的梳子在银白的长发间穿梭,顺滑如丝绸的发质让人爱不释手,若不是顾忌杨济还在楼下等着,逸梦才舍不得那么快把头发束好,编成辫子束成冠,整齐倒是整齐了,却哪里还有那般潇洒的风姿啊!

一看逸梦的表情,天黎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每每遇到喜爱的东西,她都不会说什么,只会用眼光一遍一遍地扫,巴不得把眼珠子黏在上面,腻乎得很。

“好了,等到晚上再让你玩儿!”自己这个妹妹,为什么总是喜欢那毛绒绒的物件呢?天黎眯着眼睛想着,很是乐于用皮毛****妹妹的目光。

毫不客气地白了天黎一眼,她哪里是玩儿,她是在帮他梳头好不好,说起来,他真的不如狐狸的时候可爱,想要怎样摸毛毛就怎样摸,现在只有头发还可以让她怀念曾经了!

虽然不用吃东西也可以,但走到楼下看到热腾腾刚出炉的包子。逸梦还是忍不住买了两笼,用油纸包着,抱在怀中还是热乎乎的暖和,咬一口下去,满满的肉馅让人咋舌,还是古代人实惠!

象征性吃了两个满足了口腹之欲,其他的就都分给了杨济和天黎,不吃也得吃,还要趁热吃,还要吃完,浪费食物总是不对的。

杨济还罢了,吃什么吃多吃少问题不大,天黎却不行,吃东西最是挑剔,嘴上不说什么,但看他那咬一口就要嚼好半天,咽下去也分外艰难,好似吃毒药一般的感觉,逸梦怎么也不忍心让他难受,看他吃了一个,就不强迫他再吃了。

剩下的那些就都塞给了杨济,杨济默然无语地接过,吃不吃逸梦也不好监督了。讪讪一笑就把自己厚此薄彼的行为揭过不提了。

马车新换了篷纱,透着亮的湖青色纱很是清爽,蓝蓝的天空隔着纱看过去如水中倒影的天色,清亮亮的还有那么几分捉摸不定的感觉,秋香色的车帘上绣着明暗交替的菊花,灿烂地开着,一派秋高气爽。

棕红的骏马用来拉车未免有些浪费,双马并行更是让很多路人看着眼馋,在多数人都用牛车驴车的时候,马车已经显富,更不用说是用这样的骏马了。

逸梦倒没觉得什么。比起陈家那种四匹马的马车,自己现在已经算是低调了,所以不觉得别人目光有异,杨济却多加了一份小心。所以,当看到路上有一人倒在路当间的时候,他一丝同情都没有,若不是无法跃马过去,他根本不会停下马车。

“怎么了?”马车突然停下,逸梦坐得不稳,若不是天黎手快,她就扑倒了。

路上也有行人,却没有这样阔绰用马车的,绕绕路也就走了,堵在这里走不得的也只有逸梦乘坐的这辆马车。

“戴上再出去!”天黎掏出一条雪纺纱巾遮住了逸梦的半张脸,只留出一双皓月晓星的眼睛在外,遮不住的明亮。

走下马车,才看清那人的模样,那人平躺着,脸朝前路,破烂的青色衣衫似被利器割裂的,每一道都有血迹,长发披散,挡住了半边儿脸,也看不出怎样,身上的钱袋不见,连随身应有的玉佩也不见,不知道是不是被过路的人顺手牵羊拿走的,倒是那根玉带,看着还算值钱。

等等,那是什么?逸梦眼尖,看到了那人衣襟上反光的纹路,原来是用暗绣绣成的秋棠叶。“世家之间互有表记… …方、陈、齐三大世家的表记分别为潘莲花,云络纹,秋棠叶。也唯有嫡系才会如此。”秋棠叶是齐家的表记,眼前这人应该是齐家嫡系的子孙。

“内伤颇重,救还是不救?”杨济侧向逸梦,问着她的意见。

逸梦沉吟了一下。说:“救吧,只当是结了善果!”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虽然不信佛,却也相信善缘善果善恶有报,不管眼前这人是谁,救他一命总不会是大错,即便他想要当蛇,也要看那农夫是不是好欺负。

杨济对此兴致缺缺,鞭子一扬把人卷上车,也就不管了,继续赶路,天黎更是连眼皮子都不愿意抬一下,唯有逸梦,用现成的“小白鼠”实践着自己的“医术”如何。

外伤好说,把灵气聚拢于手上,轻轻一抹,最差也能够止血,最好的就连疤痕都没有了,好似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

聚拢灵气的过程中,逸梦又发现一件事情,那就是体内的七彩虹桥竟然可以随心而用,也就是说她可以用火属性的灵气也可以用纯水属性的灵气,甚至可以七种灵气同时使用,那光也是七彩的,效果大同小异,倒是有趣。

等到外伤都平复了,逸梦竟然感觉不尽兴,很是遗憾地看了那人一眼,握着他的手腕开始导引灵气为他调整经脉。

凡人之体不同于修仙者,那没有灵根的凡人就更是不同,经脉脆弱得经不住灵气的疏导,逸梦不小心之余还毁坏了几条经脉,虽然也有事后弥补,但即便好了也不如最初了。

“哥哥——”收了手,摇晃着天黎的胳膊,她已经很小心了,哪知道凡人竟然那么脆弱,所谓内伤被她治好了不假,但她也错手弄断了两条经脉,凭他的水平,修复不来,也只能够求救于高手了。

“好了,不就是两条经脉嘛,坏了就坏了,又不影响他正常生活,最多是武功不再而已。”天黎性子恬淡,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谓是他的人生哲学,本想不管,可看到逸梦那眨呀眨的眼睛充满希冀地看着自己,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帮了一把。

这样的伤对于普通医者来说救治也许困难,甚至还要用到不少的药材来调整,但对于修仙者来说,也就是救不救,还有怎么救的问题,天黎懒得像逸梦那样用灵气来为人疏导经脉,便索性找到断裂点然后把凝结成珠的灵气打入,断脉再续。

逸梦看得有意思,便也不管那人,开始和天黎讨论怎样把灵气实体化,怎样加以应用,一教一学倒也不亦乐乎。

“虽然灵气可以为人治病,但逸梦,你以后还是不要这样做的好。”教的差不多了,天黎一脸正色地说,“凡人皆有命数,修仙者不可妄加插手,动辄得咎。就如此人,你为他梳拢经脉本是为了救人,可你知道他到底该不该救,而你用灵气救他,你可知,经你这么一救,他的武功不仅没有缺失,经脉顺畅更让他少了多少修炼工夫,日后武功大进甚是可观,岂不是改了他本来之命?这还是他是习武之人,经脉已经有所改造方能够承受灵气梳拢,若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呢?恐怕就是经脉尽断早入地下了。”

瞄了一眼正在转醒的人,天黎不再说话。逸梦似有所感,也闭口不言,这些事情,她太过想当然了,都忘了自己现在是逆天改命的修仙者,插手凡人命数只会让自己的天劫更加难过。

但,救人有错吗?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五十八章 找人 第五十八章 找人

以前,还曾经想过做一个行医救人的女大夫。但若是有天劫的话,这个梦想就注定是要落空了。

心绪惆怅,黯然叹息,她曾经跟周翼说过自己的想法,而周翼却从来没有说过不可以,不可以改变凡人的命数,否则会有天劫。他是不知道,还是知道而不说?后一种猜测让人心寒,她虽不见得对周翼多么关怀备至,却是从心底里把他当作了可以患难与共的好友,若是他故意隐瞒,又怎能不让人怏然心冷。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可以理解人性的自私冷漠,前一世里她的身边多是那般自私自利的人,她也习惯了,不再会对人抱着希望,那般,也就不会在知道对方真实意图之后失望沮丧了,可… …

是这一世的生活太过优渥舒适,所以让她没有了戒备之心吗?还是说她真的把自己当做了一个天真单纯经不起风浪的十二岁少女?

就算是隐瞒又怎样,到底还不是欺骗。不是背叛,难道这样也会觉得受伤吗?真的是抗打击能力太差了!周翼没有告知的义务,他不说也是正常,何况,也许他也不知道呢?

把头埋在天黎的怀中,自嘲地一笑,她真的是太疲惫疏懒了,不过是一同入门的师兄,凭什么那样坚信对方会把自己当做朋友,夫妻大难临头的时候尚且各自飞,又何况是这样广泛意义的师兄师妹呢?

胸口闷闷的,无论怎样想,还是觉得难过,觉得不舒服。靠得更紧了一些,拼命地汲取着不属于自己的温暖。

“好了,我不过就是说说,不想看你为了救人而损耗自己,你若是执意想,也只管去做,天塌下来,还有我给你顶着,不要担心啊!”天黎不明所以,温言安慰着,看到那人已醒,便隐晦地点明是逸梦救了他。

“嗯,我知道了。”逸梦应着,心里渐渐回暖。周翼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这些,只说用灵气可以救人,却不说原来这样会损耗自己。她已经不想去想为什么了,她只想珍惜此刻的温暖,她的狐狸哥哥回来了,她什么也不怕,真的,不会再为了旁的难过了。

抬起头来,露出了一个让人安心的浅淡笑容,明媚的眼眸水润清澈,言之凿凿:“我才不喜欢救人哪!以后再也不救了,又不认识,救回来也是麻烦!”

如果对方是齐家的嫡系子孙,却能够落魄到倒在路上,生死无着,定然是惹了什么了不得的麻烦,救人也就罢了,救了之后还要处理连带而来的麻烦,那就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事情了。

“咳咳——”醒过来的人咳嗽了两声,半坐起身,引来了注意。

散乱的长发被他拢在耳后。背着窗外的光,俊毅的容颜略显阴暗,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似笑非笑,似乎是要显示亲和,但也许此人不常笑的缘故,那个弧度很是僵硬,纯粹属于扯出来的笑容。

目光明亮而敏锐,一眼之下就判断出车中二人主次从属,冲着天黎说道:“在下寒山,多谢相救,敢问两位是往何处去的?”

粗嘎的嗓音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因为干涸的缘故造成的,听起来很不舒服,逸梦瞥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人已经救了,何去何从她就不管了。

天黎拱手为礼,倒是似模似样的和善,可惜一开口就知道他为人冷情,“哪里,不过是顺手救了而已,你身上的伤已经都好了,随时可以离开。”

寒山似乎不太相信那么重的伤会好得这么快,自查了一下,这才信了,惊叹之意佩服之情流露而出,却也不再多言,拱手道:“刚才不查多有冒犯,我本姓齐,正在接受家主试炼。一时不防被同伴所伤,我现下身无分文,无从报答,二位不妨随我回到齐家,定有厚报!”

“什么厚报不厚报,我都不需要,你不过是想要我们送你回齐家罢了,我们有事,正在向相反的方向走,你自去吧!”天黎毫不客气地拒绝了,随手扔出一个钱袋子,如同打发乞丐一般。

接着怀中的钱袋子,不轻的分量在手,齐寒山很是哭笑不得,自己的意图被人一眼识穿,还被这样打发,实在是丢脸之极,而眼下却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齐家的家主试炼有时间限制,自己再耽误下去,黄花菜都凉了。

尴尬一笑,也不多说,掀开车帘从旁飞跃而出。感受到体内的气息顺畅,不由更为奇怪,到底那二人是什么来路,治伤的水平如此之高。

看到那青色的身影已然不见,逸梦这才一把拉下碍事的雪纺纱巾,嘟哝道:“用障眼法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戴个纱巾碍事?”

“障眼法是好用,但你要怎么跟那些凡人解释你今天是这个容颜,明天是那个容颜?难道一天一张脸?”若只是改变发色眸色,障眼法倒是很好用,但若是整张脸都想要用障眼法来遮蔽,效果就不那么理想了。因为障眼法是把你想要给人看的呈现给别人,你怎么能够保证你每天想的那张脸都是分毫不错?

这般说起来,它的效果倒不如凡人的易容术,但,若是修为精深的话,长久保持一个障眼法也不是太困难。这话,天黎没有继续说,毕竟,用障眼法很容易****修仙者的身份,敛气术不能够掩饰障眼法的痕迹。

黄昏时分,终于到达了朔方城。

看到那久违的城墙,逸梦感慨万千,不知道朔方令尹换人了没有,不知道那个小舅舅怎样了,比起残酷的修仙界,倒是江湖的魅力更大一些,总有些快意恩仇的意味,让人悠然神往。

“朔方城的客栈颇多,咱们要一家一家地找吗?”

使用传声符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被否决了,太过张扬也太过容易****行踪,而若是用平凡一些的方法,逸梦先想到的就是借助官府的力量查访,那样势必就要先去拜见一下朔方令尹,若是没有换人的话,外公应该是乐于帮忙的,然后就是自己的小舅舅方学明,那个七星门的联络方法她也知道。

最后想到的才是陈家,一旦联络陈家,旁的不说,她可能就不再这么逍遥自在,而是必须要先回家看看了,陈明瑞或多或少有些大男子主义,会把事情揽在自己头上,而让她在家安心待着。

“把媚香给我一些,咱们分开来找,一旦找到了就用香联系!”天黎开口,却是跟杨济说话。

媚香是什么?逸梦的眼睛中闪着疑问。看向杨济,杨济难得地微红了脸,面色发窘,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玉色小瓶,打开瓶口,然后又扣上,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等到杨济转身走了,天黎这才神秘兮兮地解释着媚香来历:“这可是那一族才有的东西,闻少了春心荡漾,闻多了会产生幻觉,但无论怎样,只要是沾染过媚香,都可以被他追踪到下落,可以当做信号使用,最方便不过了。”

“是气体吗?我怎么什么都没闻到,他怎么装进去的?”逸梦困惑不解。

“这香无色无味,你怎么会闻到,不过,你身上倒是沾染了不少。”天黎拍着逸梦的肩膀道,“你就在这家客栈等着好了,我和杨济分开找,很快就能够有消息。”

话刚说完,不等逸梦反对,天黎从窗子跃下,安然落地之后回头比了一个胜利手势,有些别扭的样子,却不减潇洒,还多了几分顽皮意味,逸梦粲然一笑,也就听任他前去寻人,找凡人也许困难,但是找一个筑基期的修仙者,就容易了许多。

那两个家伙,都可以称之为非人类,自会有办法的吧!那,自己就在这里干等着?把玩着茶盏,逸梦感觉到有些无聊,心思一转,戴上雪纺纱巾,蒙了面,留下一张符纸,大摇大摆地出门逛街,准备去朔方令尹府看看。

上次来是天黑,并且还是坐着马车,逸梦并不认路,一走出客栈大门便有些恍然,应该往哪个方向走呢?

“这位大娘,我想打听一下,朔方令尹府应该往哪里走啊?”

寻了一个方向走了一会儿,逸梦找了一个卖小吃的婆子打听路途,甜美的声音隔着面纱传过去,悦耳动听,婆子笑起来,露出缺了一口还算整齐的牙齿,探问道:“姑娘是朔方令尹的亲戚?”

没想到问路反而被人查问,逸梦愣了一下,略有不悦,却还是按捺了性子问:“朔方令尹可还是原先的那位方大人?”

“喔,姑娘是那位方大人的亲戚啊,可真是不巧得很,那位方大人两年前便离开了,说是什么督导不力,方大人也真是倒霉,那桩杀人案跟他有什么关系,我老婆子都知道朔方知事才是主管典狱查案的,上头却不分青红皂白地把方大人给查办了,这不,任期还没满就被免了官,回宁远等候查问了,也不知道后来怎样… …”

年纪大的人比较爱唠叨,索性也没有什么生意,婆子言语便多了,也有着为方大人抱屈的意思,现任的朔方令尹虽然人不错,但高出以前一成的税收足以让这些摆摊的小商贩们不满了,却也不好明着抱怨,也只有念叨以前的那位方大人是多么多么好了。

听到这样的事,突然之余难免扫兴,也好,若不是这位啰嗦的大娘,自己找上门去才发现不是要找的人,岂不是更丢人。这样一想,扔下了些许碎银道了谢,逸梦反身就往回走,一时不留意竟然撞了人。

“逸梦,你怎么在这里?!”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五十九章 相知 第五十九章 相知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看到眼前人的时候,逸梦这样感慨着。

藏蓝的棉布衫看上去很像是市井人家喜欢的种类,一头黑发并未束冠,黑绳系着高高的马尾,精神利落,可惜被那一双幽深晦暗的眼睛冲淡了阳光气质,果然,怎么看都是暗黑系的人哪!

愈发消瘦的脸庞应该不是营养不好,抽长的身材也应与虐待无关,不知道他到底是像了爸爸还是像了妈妈… …逸梦的思绪有些偏远,再回过神来,已经被陈易知拉到了旁边的茶楼坐下,贺佳蕊也在场。

“我就说易知怎么突然下楼了,原来是看到你了啊!”贺佳蕊看到逸梦很是活泼,叽叽喳喳地说着,“逸梦,那天你怎么出来的,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那么吓人啊?我们回去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了… …”

“好了,不要在这里说!”陈易知打断了贺佳蕊的话,转向逸梦道。“陈易天前段时间来过,我们回去看了看,呃… …”似乎是顾忌隔墙有耳,又似乎是不知道怎样往下说,易知的话说得一句一顿,十分含糊。

还没等逸梦问什么,蹬蹬蹬跑上楼来的两个人就吸引了大家的视线,天黎的白衣斐然,夺人视线,杨济略略落后他半步,却也毫不逊色,整个人似乎有一种霸气而冷凝的气场,让人想要忽视都不行。

“呵呵,没想到逸梦竟然还比我先找到人!”天黎言语中带着调侃,毫不生疏地在逸梦身边坐下,杨济皱了皱眉,抱臂而立,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换个地方再说吧!”

这个提议深得人心,有太多的事情都想要弄清楚弄明白,比起大庭广众之下,自然是客栈房间更好一些,进了房,布下一个隔音罩,再说些什么也就无所顾忌了。

陈易知先把分别之后的事情说了个清楚,那天夜里回去看到灵山变故,他立刻就带着贺佳蕊到朔方城暂避。旁的不说,大隐隐于市他还是知道的,虽然之后的这段时间平静得诡异。

“… …陈易天前天才回去,他的师门似乎也有事情发生,具体的不太清楚,但修仙界估计是要有些变动了… …”陈易知说得十分保守。

实际上,这会儿元真门的确出了大事,不知道是谁揭露出来了,赵淮之所以能够当上掌门,是谋杀了门内最有潜力继承掌门之位的大师兄和六师弟之后的退而求其次,甚至有传言说所谓的妖修成魔杀人一事也是元真门的故弄玄虚。

修仙界虽然从不标榜什么仁义道德,却也有着根深蒂固的礼教束缚,不能够允许有这样明显违背圣贤的事情发生,不管是挨得着的挨不着的,这时候都不介意掺上一脚前来讨伐,少一个门派意味着多一份灵脉,痛打落水狗的事情还是人人都会做的。

这样一来,修仙界的平衡格局就势必要被打破,进行重新调整。其实,从凤国和安国开战,凤鸣宗参与的时候。平衡就已经不在了,只不过元真门的丑闻更加轰动一些,让修仙界更乱了一些。

修仙门派表面的平静多是深藏暗涌。比如说安居塞外乌国的天乌派,奉行的那一脉修真方法更类似于以武入道,与这边儿多少有些不合,那地方的人又好斗,也看不惯温文儒雅的修仙方式,再加上地域和习俗的差异,很有些格格不入的意思,大的争端没有,小的矛盾却总是日益加剧。

再比如说五行派,本来就自诩是天地正道,名门大派,却因为某些原因门内良莠不齐,分歧重生,不用旁的门派来添乱,自家门内就是一笔笔数不清的烂账。

南玄门倒还好些,如同鸿地的特殊一样,南玄门原先只是在夹缝中生存的小门派,最近百年才日益壮大,倒也算是与世无争,相应的,外面对它的了解也就是不起眼的小门派,反而有了一种平稳的感觉。

可以这么说,修仙界的平衡一直都是表面上的和平共处,私底下到底怎样,就是谁也不知道的秘闻了。

但,灵门这么另类的门派能够屹立那么多年而不倒,偏偏这时候出事。外界却一无所知,情况似乎很不对头,似乎酝酿着什么更大的阴谋一般,让人惴惴不安。

这些具体的事情逸梦都不知道,但看着陈易知的神情猜也能够猜出几分,定然是有什么大的事情发生了吧!担忧只是一下下,转念一想,就算是天塌了,也跟自己没有多大的关系,自己这身本领别的也许不行,找个夹缝生存一下,还是可以的。

逸梦进入修仙界日短,在灵门又不怎么露面,就算是想要赶尽杀绝的歹人,也要看他是不是知道有逸梦这么一个小卒子在,这样想着,她想要躲避风头的做法也不是不可行。

唯一可虑的就是以后到哪里修炼,灵气充足的地方实在是太少了。有杨济在身边,出入灵山倒是方便,但不可能长久,不管是谁攻下了灵门,即便他现在还没有进驻,也不代表他永远不会进驻。一旦被发现,危险就太大了,而改投其他门派… …

也是逸梦没有什么家族观门派观,对于所谓忠诚并不在意,忠诚于某一个门派在她看来更是不可思议的闹沟回路,就像现代人屡屡跳槽不以为耻一样,修仙门派在逸梦的眼中也就等同于一个公司性质,公司破产倒闭被兼并都跟她影响不大,至少事不关生死。

而在其他人眼中这就是另外一种性质了,也是灵门妖修多,并没有太多人计较这个忠与不忠的问题。若是放在其他门派,怎样都会有些死忠粉丝,为了自己的门派拼搏一把,虽死犹荣。

逸梦的这种想法若是让旁人知道了少不得要说她一个缩头缩尾,怯懦无胆,好在她是女孩子,这类的骂名也会轻一些,最多是让人不齿,怀疑她德行有亏罢了。

“不管发生什么,我要先回家看看,总是在这里耽搁着,也不是回事情。”贺佳蕊难得有主见一回,也是沉默许久之后的爆发。

对于她来说,灵门到底怎样也无所谓,唯一让她觉得有归属感的就是已经死掉的千岩师父了,既然如此,灵门的存在意义显然低于贺家,当年若不是家贫无奈何,她也不会进入这个妖修多于人类的门派。

“凤国和安国正在打仗,你… …”逸梦想到了贺佳蕊家在凤国,又多了一层担忧,却也不好劝阻,拿了彩霞一直让她心底有歉疚之感,虽然彩霞不是自己从贺佳仪的手上夺过来的,可落到自己手中是不争的事实,沉吟了一下,看向天黎。

“知道了,那我就辛苦一下,送她回去好了。”天黎无奈何地应了下来。

飞快地瞄了一眼天黎俊美的面容,贺佳蕊微红了脸颊,柔声道:“那我就先谢谢天黎哥哥了!”

她本来也没有想着自己走,先前的滞留就是她想要让陈易知送自己回去,而陈易知不干,两人僵持不下造成的,现在嘛,瞌睡来枕头,天黎的话正好为她解围。也让她多了一份好感。

一语带过自己的经历,逸梦装作困倦,大家各去休息,天黎却留了下来。

“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想着我若是去了陈家,不好交代来历的话容易引起后院那位老祖宗的注意,还会引来陈明瑞的关注,引起麻烦的吧!所以才让我去送贺佳蕊。”安静下来天黎一开口,反倒让逸梦莫名其妙。

大哥,是你想太多了!逸梦一阵无语。她想让天黎送贺佳蕊的原因很简单,跟杨济又不是很熟,不能为了别的事情支使人家,而陈易知是自己弟弟,是要被照顾的,让他去送也不放心,反而强大又值得信任的天黎去做这件事情最合适了。

发生一件事情,你最信任谁就会先去求他帮助。就是这样简单明了的道理。

“… …其实,逸梦你想的太多了,当年我是怎样进去的,现在我还能怎样进去,你莫不是以为我修成人身了就不能再变回狐狸了吧?”天黎眼含笑意,温柔地摩挲着逸梦的发顶,当年的小小婴孩儿长大了哪!

喂喂喂,明明是你想多了好不好!还有,你那叫什么眼神儿啊!我是你妹妹,不是你女儿啊!逸梦不满地白了天黎一眼,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 …好了好了,你对我好我都知道!”

逸梦幼时,白狐狸也尚幼,有调皮的小丫鬟故意拿了熟肉抛来抛去就是不喂给狐狸吃,甚至有的还随便扔在地上让狐狸像家养的狗狗一样去叼着吃,更不用说没有方素心照顾的那段寄养时光,给狐狸吃的都是残羹冷炙,甚至还有放坏了的馊食。

高傲的狐狸自然不肯吃,于是一天天消瘦下去,逸梦看着也是心疼,无能为力的感觉是那么强烈,不知道是血缘作祟,还是她明知道这是自己同胞,早早把狐狸当了人看,所以才会觉得更加难受。

在陈家,无奈何地把狐狸天天带着,用自己的行动表示自己的在意,让那些看人下菜碟儿的人亮了眼睛不敢搞鬼,到了云梦山的时候更是和狐狸同吃同寝相依相伴,那段日子才是他们最快乐的时光。

空灵通透的美目中氤氲了一层水汽,想起了那时的曾经,凝望的眼中也多了丝丝缕缕难以为外人道的情绪,我是对你好,可是我对你还不够好。逸梦的心思天黎不知道,天黎所想,逸梦更加不明了,看似心意相通相知相惜的两人之间也有着看不见的隔膜,浅淡,却难以捉摸。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六十章 欲返 第六十章 欲返

清晨,城门刚开。天黎就带着贺佳蕊上路了,暂时没有发现朔方城中有修仙者的存在,那两人也没有太过掩饰行踪,买了一辆舒适的马车,如商旅一般踏上了去凤国的行程。

剩下的三人也不久留,退了房间,逸梦准备回陈家看看,想到方素心,想到陈明瑞,想到年岁已高且身体不好的老太太,更添了思乡之情,到底是自己住了那么多年的地方,怎能不想念?

原想着天地广大,自在遨游,这次灵门出事,先是逃离,再是找人,来回数月奔走,不觉得自在逍遥,反而觉得劳累不堪,不是身体累。而是心累。再想起在陈家过的平淡生活,也不觉得世家规矩是苦了。

“你回吧,我不回了。”

昨日没有提出反对意见,临到上马车了,陈易知才反悔,逸梦不由奇怪:“怎么了,你不想回去看看太奶奶吗?咱们出来也有四年了,太奶奶的身体一直不太好,也不知道现在怎样了… …”美目染上了担忧之色,老人家应该还在世吧,并没有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我突然想起五行派还有事,我就先回门派去了,也好多打听一下修仙界的动静,免得有什么变动… …”

“若是我记得没错,当初你师父留你在灵门,说好的是三年吧,如今只过了两年,还有一年,一年后你再回去不行吗?而且,若是真有什么动静,咱们这时候回家避避,不也是好的吗?”

逸梦打断了陈易知支支吾吾的借口,看到他的犹豫之色很是不解,若说是害怕陈易天的欺负,但陈易天明明现在元真门中,走不开。若说是近乡情怯,没道理这还没走就不想回了。若说是惧怕陈明瑞。可说到底陈明瑞也没有怎样了他。陈易知到底是为什么不想回呢?

对着逸梦疑惑的目光,陈易知也不想解释,略显不耐地说:“反正我还有事,就不回了,你回去了,若是有空,帮我看看翠萱过得可好,也顺道帮我跟太奶奶问好就是了。”

取下腰上多余的一个储物袋,这还是那惨死的师兄遗留下来的物件,里面被他装了许多在灵山搜罗到的灵药灵石。塞到逸梦的手里,道:“这里的东西你看着用,若是能够用得上就更好了。”

碍于外人的杨济还在场,陈易知并没有再说别的什么,一扭头就跑开了,跑得倒是极快,转过一个街口就不见了身影。

逸梦不知道陈易知到底是怎样想的,可是他既然已经决定了不回去,就随他去吧,想来陈家于他并没有留下什么好印象,除了那个照顾他的翠萱,其他人他都是不放在心中的吧!他刚才说的“顺道”已经清楚表明了他的意思。

转向杨济。他正拿着马鞭坐在车夫的位置上,目不斜视,似乎感觉到逸梦看过来的目光,也回过头来,淡淡说了一句:“咱们走吧!”

逸梦点了点头,扶着杨济伸过来的胳膊,借力使力跃上马车,棉布的车帘撩起放下,挡住了外面的寒气,快要冬了,又是一年了,想起每次过年的热闹景象,想起祭祖时候的纷乱场面,又是喜欢又是嫌烦,下一刻,却想马上到家,心情竟是那么迫切。

“师兄,你以前去过宁远吗?”

冬日的车帘太过厚实,不透风的同时也不怎么透光,遮起来只让人想要睡觉,逸梦待得无聊,干脆撩开帘子,露出一条小缝,跟杨济聊起天来。

宁国位于各国中心,从图上看,除了北面被海水围绕,其他三面都被各国包围着,很有些天朝大国的风范,占据着最肥沃的土地。最辽阔的平原,最俊美的山川,地灵人杰。纵观历史,这样的地理位置很容易歼灭周边国家发展成强国,但宁国显然不是如此。

一来周边的国家不是吃素的,有野心有魄力的皇帝一个接一个,还没有太过懦弱无能之辈上台,当然,这和皇族优胜劣汰也有一定的关系。二来就是各大世家从中作祟了,此国的世家未必在彼国不是世家,若不是人心不齐,统一诸国对世家而言不是不可能的。

宁国建国千余年,几乎是从有国家始就有世家,这样悠久的传承在逸梦眼中是十分不可思议的,看看熟悉的中国历史就知道了,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还从来没有过这样诸国并立一块儿大陆长达千余年的历史,但这里就可以。

每每看到史书中宁国若干代皇帝的种种,逸梦就不得不感慨一句“世界真奇妙”。宁国每一任上台的皇帝都想要铲除世家的权力,牢牢握紧皇权,他们有忍得胯下之辱苟且偷生暗地改革的,有卧薪尝胆等待一招灭“吴”的,还有新官上任三把火轰轰烈烈的。但都没有一个能成功铲除世家,雷声大雨点小,最后都成了虚妄的幻想。

皇帝更换了好多回,世家的家主也更换了好多回,唯一不变的便是两者的平衡之势,很奇妙的,好似有人在暗中调整局势一般,操纵着这种平衡。

无论怎样的两虎相斗两败俱伤,对宁国的首都宁远来说,却是百利而无一害。

每一任皇帝最经常做的事情就是修缮城墙,扩建城市规模。连带着皇宫也成了铁桶一般的严密防守,这是明显不信任城中世家的表现,却也是表现皇权威严的途径,而世家也不介意更宽广的街道,更广大的宅院,城市的扩建就成了两方都赞同的一件事情。

如此几代皇帝下来,宁远可以毫不夸张地被誉为“宁国第一城”。先不要说那坚不可摧的城墙,就是那繁华整齐的街道都少有地方能够与其比肩,更不用说城外那四通八达的官道都是用大理石板铺就,气势磅礴。

这样一个政治文化中心,再加上交通便利成为了南来北往的商贸交流中心,想要不繁华都是不可能的。

宁远有驰名海外的美酒“千日醉”,宁远有最漂亮的舞姬最动听的乐曲,宁远有最****的才子最正直的官员,宁远有最恢弘壮美最金碧辉煌的皇宫,宁远有最整齐有序的官员宅邸,宁远还有汇集各家所长的世家庭院,… …宁远的一切都可以当做一幅画卷来看,不会有重复不会有渲染,寥寥几笔便可以勾勒出一副人生百汇浮世繁华,数不胜数。

可以在街道上放歌狂奔一舒胸怀,可以在醉酒后挑灯而舞剑影纷乱,也可以约三五好友拥着美人秉烛夜游,… …宁远兼容并蓄的包容策略吸引了不少才子至此,畅谈心中所想,看似毫无秩序的潇洒不羁,只要不曾违反法律不曾惹恼那些世家子弟,宁远都容得下你,****成名者大有人在,谱写下一首首才子佳人的话本小说引为绝唱。

于是,便有了这么一句话——不至宁远,枉称才子。不至宁远,不识佳人。

周边的国家尚且对宁远趋之若鹜,宁国人又怎会有人不心生向往之,巍峨的城墙,华丽的宫墙,喧闹繁荣的街道。整齐有序鳞次栉比的商铺,车如流水马如龙的来往商旅,自然,也有那登门投书企望一朝名九阙的有志之士怀才而至。

居在宁远,去过宁远,实在是一件与有荣焉的事情,逸梦言中也有那么一两分敬慕之意,繁华的大都市也许不是衡量国家强大与否的全部标准,但若是没有自会逊色不少。

“没有。”杨济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那刚好,这次去你就可以好好看看了,也许你会喜欢上那里的!”逸梦说着声音低沉下去,“可惜了,我可能不能陪你一起。”

世间对女子的要求本就繁多,世家规矩又最是死气沉沉,虽然陈明瑞是比较开明的家主,曾经带她上过两次街,却也都是在官邸附近的街道走走,根本见识不到宁远最繁华的一面,所有的所有也只能够是听那说书者一面之词,或者是从丫鬟口中得知外面的种种,压抑得可怕。

说起来,世家女子也的确没有那么多时间外出游玩儿,琴棋书画要学,茶艺厨艺要学,更不用说女儿家本来就要拿手精通的绣花,更是一样都不能少,样样都要学好,还有最重要的管家,这些功课一安排下来,根本不要说逛街游玩儿了,只怕听闲话都觉得浪费时间。

原装正版的世家千金每一个都是这样过来的,母亲觉得理所当然,女儿觉得理当如此,也就不会有什么抵触有什么不满足,大家都是这样过的,一个个才女淑女的楷模就这样被培养出来了,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而她们也会看不起不是这样培养的女子。

“为什么不能一起,如果说女装不便的话,扮成男装不就可以了?难道逸梦现在还不会用障眼法不成?”杨济信口调侃,却是一语解开了逸梦的思维误区。

轻轻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逸梦恍然大悟,道:“对啊,我怎么忘了,障眼法用来易容效果不好,可用来掩盖自己性别,效果定然非常好!”

用障眼法伪造一个喉结,掩盖身材曲线,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明明已经修仙了,却总是忘记使用法术,这个习惯可真是不好!暗自警醒着,逸梦重新绽放笑容,女扮男装,她其实早就想要试试看了,定然非常有趣。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六十一章 俗事 第六十一章 俗事

寥寥几点星辰遥挂夜幕之上。暮色深沉,看不到月亮所在,庭院里高杆上挑着风灯,随风摇晃,影晕不定,荷塘里已经一片惨败之景,浓重的冬寒笼罩着颓叶枯荷,水波频动,也不闻蛙声虫鸣。

快要过年了,走廊上都已经开始妆点,重新漆过的廊柱犹若新建,淡淡的漆味儿萦绕风中,也不恼人厌。十步便有一盏琉璃灯高悬,混合着荷香制成的蜡烛一经点燃便会在空气中弥漫着荷花的香气,因为方素心喜欢,这陈府上下便都用了这样的荷香蜡烛。

内宅之中不允许男子随意走动,陈明瑞独自走来,几个小丫鬟沿路碰到,头也不敢抬地垂首问好避让一边儿。

听得那一声声“老爷”,陈明瑞的心绪万千,易天他们走了之后。府中便改了称呼,是老太太主张的,理由是孩子都大了,没道理他这个当父亲的还被喊做“少爷”。

的确,早在他成为陈家家主的时候,这称呼就已经可以改了,但一来是那时候年龄尚小,叫起“老爷”来不伦不类,二来则是为了照顾老太太怀念儿子的心情,便一直被称作“少爷”,久了他也就习惯了,无所谓改不改的,突然改了初时倒还有几分别扭,这四年下来倒也能够听得顺耳了。

大部分窗纱被换成了银粉色,即不显得太冷,也不会显得太艳,失了世家气度,更有那等橙色点缀着,在光晕中呈现出一种迷离而复杂的色彩变幻,温暖柔和。

娇荷苑中多是柔粉色的窗纱,屋内橙色的光芒透出来,愈发多了几分暖和的感觉,一眼望去,便令人心中一暖。

“老爷回来了啊!”吕娘子撩起帘子,笑着问好。小姐离开后,她便回到方素心身边伺候,闲暇许多。

吕娘子似正要出去。她身后跟着的两个小丫鬟规规矩矩地行着礼,垂着眼帘,不敢乱看,倒是一旁的瑾香瑾兰笑眯眯地问了一声好,道:“夫人刚才还问哪,老爷可就回来了!”

陈明瑞点了点头,微微翘起嘴角,有了两分笑模样,脚步却不停,摆了摆手让人退下,自己径直走入屋中。

就隔了一层门板棉帘,外面的说话声也不曾放小,方素心早就听到了,习惯了瑾香瑾兰的打趣,倒不像以前一样听到就会脸红,但看到陈明瑞进来,看到他明亮双眸潜藏的笑意,却不由得耳根发热。

他对她几年如一日的喜爱,虽不浓烈却持久的深情,她感怀至深,常常暗自感叹。她是何其有幸,有这样一个人人称羡的丈夫,有这样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日复一日,脑中愈发清晰的是她的明瑞哥哥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反而淡漠了那相伴一月有余的踏月男子的容颜。

“怎么总是走神啊?”看到自己的妻子神色恍然,不知又想什么去了,陈明瑞语带抱怨地说着,同时一把揽过了方素心,让她与自己并排而坐。

“没、没想什么。”方素心收回了飘远的神思,匆匆应了一句,觉得这样不足以取信,又道,“我就是想起了易天,已经四年了吧,都不见他回来,也不知道过得怎样,那门派中可有人欺负他?… …”

儿行千里母担忧。方素心说着说着也就想到了逸梦,无论怎样,她还是爱过逸梦的生父的,相比于易天的父母双全,逸梦却更让她怜惜,“逸梦那里也是,原想着她和易天一起的,可她进的那叫什么门派啊,竟然连对外联系都不行,若不是易天来信说见过她没有事,我还真的担心… …”

“好了好了,我来就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陈明瑞话到此处,故意停顿了一下。看到方素心明亮的眼眸含着好奇和嗔怪看过来,这才继续说道,“逸梦来信了,是通过咱家的商铺送过来的,你猜猜她信上说了什么?”

“逸梦来信了?都说什么了,快告诉我!”方素心平日里都端着主母的架子,这时候露出孩子心性来,急不可待地倾身过来,同时捉住了陈明瑞的胳膊。

见状,陈明瑞一笑,直接把人搂在怀中,亲吻着她的鬓角,小声说:“她说她回来过年。”

方素心被这亲热的举动弄得娇羞不胜,只觉得耳边热呼呼的,思维迟钝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陈明瑞说了什么,立刻又忘了对方的故意捉弄,欣喜道:“真的?!实在是太好了,她现在到哪里了?可要人去接么?是和易天一起么?路上好走么?… …”

一连串疑问接踵而来,陈明瑞安抚着压下了方素心的喜悦,说:“易天是回不来的,他门中事情还多,就逸梦回来。不过她说是跟她师兄一起走的。我会派人到城外接她。”

后一句话说得明显不太确定。陈明瑞的眼中划过一道忧思,皇帝现在对世家的盯梢由明转暗,越来越不好防范了,说不定不去接还好些,若是去了,反而会引来皇帝的主意。

随着年领的增长,皇帝的做法也越来越趋向于平和,比起一开始兴师动众地打压世家势力,现在的做法更容易降低世家的警惕,也因为如此,朝中最近多出了许多保皇派。跟皇帝同气连枝,虽然现在还表现在小的方面,但若是一朝他们成为朝中重臣,局势怎样就不太好说了。

皇帝的势力一天天扩大,此消彼长,世家的势力慢慢缩小,看似占了下风,却只有各家家主才知道这不过是表面上的退让,陈明瑞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一出戏定然不能够早早落幕,不然,可就不好看了。

朝堂上的事情陈明瑞从来不和方素心多说,方素心也不管,更加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她每日里忙着管家就已经有些焦头烂额自顾不暇了,哪里顾得了外面的大局。

自古以来男主外女主内,她只要把这家中管好了,也算是贤妻了,抱着这种想法,方素心倒是难得的心性单纯。眼下家中还有老太太撑着,虽然老太太的身体不是很好,但余威尚在,没有谁敢公然挑衅,也就让她多了一分便利。

想到老太太… …“老祖宗怎么说的,是真的药石无效了吗?”方素心对老太太的观感十分复杂,作为后宅的女主人,她是佩服她的,相夫教子,老太太的一生都可以当做女子的楷模,可作为女人来说,她却不太喜欢老太太,尤其是三年前老太太借故给陈明瑞安排了两个小妾,让方素心很是气恼了一阵。

她也知道,自己只生了易天一个儿子称不得枝叶繁茂,何况,易天在外学习,家中无有儿孙绕膝。老太太也是因为寂寞,所以才想着让孙子广纳妾室,从而开枝散叶,她自己也好儿孙满堂。

将心比己同一理,她能够理解,却不太能够接受。嘴上不说,心底还是对老太太有了几分不满和怨怼,相比之下,婆婆郭氏做的就好多了,至少不曾插手儿子的房中事,因而,这几年,她和婆婆倒是相处得很好。

“已经拖了这么多年,已是不易,如今,能过完这个年就算是好的了。”这样说着,陈明瑞更多感慨,一声长叹也是无可奈何,寿数如此,他又能如何呢?唯一值得安慰的应该是老太太晚年有福。

“易天要是能够回来就好了!”方素心一时也是感慨万千,对一个将死之人,往日的那些计较也都烟消云散了,更多了怜悯,“老太太自易天走后就一直念着想着,能不能、能不能… …”能不能把易天叫回来?

陈明瑞摇了摇头,说:“我知道你的心思,但老太太不让。何况,这时候叫也来不及了,元国和这里相距甚远… …他又是掌门弟子,掌门有事,弟子怎能逃之夭夭,他必然是要陪在掌门身边处理事情的,不能为了这个耽误他的前程,老太太也是这个意思。”

以前想着儿子最多就是子承父业,在朝堂上建立一番功绩,最差也是守着陈家家主的位置过一辈子,却不想,原来人世间还有仙途,虽说仙路飘渺,未必能够成就,却也是另一番天地广阔,实在不应该让他困守于****身边。

“唉——”幽幽一声长叹,方素心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想到老太太… …难免有几分触景伤情之意罢了。

“都管家这么久了,却还是这般软心肠,这可不行!管家是要恩威并重,你总是施恩,却不示威,将来老太太不在了,你如何能够撑起陈家这局面?还是要快点儿适应才好!”陈明瑞说着,目光遥远,又想到了老太太治家时候的风采,不动声色间就是一片寂然无声,那才叫厉害高明,方素心与之相比,显然火候还不够。

“我怕什么,只要你肯帮我,万事没有不成的!”方素心心绪一转,很是自傲的说了一句,引来陈明瑞的哈哈大笑,得到妻子的全心信赖,他怎会不为之欣喜。

听得屋内传来的笑声,懂事的小丫鬟们轻手轻脚地灭了外室四角的夜明台,淡淡的荷香杂着脂粉气息温馨暖人,一派世俗尘韵。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一章 赏梅 第一章 赏梅

连着三天都是大雪飘扬。等到雪停了,浩瀚苍茫的大地一片雪白,皑皑白雪堆积,有风起,絮絮若飞花,扬扬洒洒又是茫茫一片。

无叶的枝条上结了冰,细枝不堪冰重,垂下来,俨然有了几分堤上垂柳的风貌,晶莹剔透中隐隐可见棕色深沉,更添沉稳肃静,而那犹若天籁的声响早已分不清是雪落之声,还是冰条撞击之声。

出城十里,有一个十里亭。本应四面透风的亭子这时候被绫罗围了一个密不透风,白色的暖帐中燃着几个暖炉,热浪滚滚,无风自膨。亭子四角垂着铜铃,风过有声,恰似配乐,让帐中人感受到了别样的趣味。

“果然是无双公子,就连赏雪也有花样。四下茫茫。坐听风声。倒让我这俗人开了一回眼界,总算知道这‘雅’字含义了。”

白纱影外不影内,坐在帐中的人看向外面是清楚的,就连那一片片雪花也可以看出六角菱形,毫无视线干扰之说,围炉畅谈,或说景或谈天,或者诗书问答,比起常年在府中沉闷,这样的野游更符合这些风雅公子的喜好。

“正是,这般赏雪可不正是极雅,只可惜有酒无梅,难得其香啊!”座中一人感慨着自斟自饮了一杯酒,外面一片雪色茫然,壮丽辽阔,却少了那么几分颜色,想来,若是有梅花几枝,既添了艳色又有了傲雪风骨,更有那暗香送酒,游人欲醉。

七个人中倒有五个都对这话表示赞同,面上颇有几分遗憾之色。

坐于主位的十七岁少年褪去了青涩稚嫩,眉目清秀俊朗更胜往昔,紫玉冠束着黑发,一身暗色锦衣被裹在貂皮大麾之下,大麾松散披着,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随意与自在。如同白玉一样修长的手拿着金色的酒杯送到唇边,上挑的眉带着三分英气七分戏谑。酒沾唇即放,似乎不是为了喝,只是为了闻。

“你怎知这里没有梅树?”放下酒杯,少年站起,抖了抖大麾,随手系好腰间的带子,道,“想要踏雪寻梅,乘风觅香的,随我来。”

清雅雍容的举止,伴着无起伏却隐含冷傲气度的声音,让众人不由自主地跟随其后,一起踏出了暖帐,被寒风一吹,抖擞之后连精神也清爽了许多,清风寒雪,冰洁无尘,这世间最美的花便是这无尘无垢的雪花了吧!

踩在雪地上,听到细碎的“咯吱”的声音,回首看着自己留下的足印。清晰分明,打破了雪面的平整,更添几分快意洒脱。

手把冰枝,从枝与枝的空隙走过,如穿花拂柳,游走闲庭的自在随意,转过两个弯儿,映在众人眼前的便是一副天然的美景,红梅点点,风送幽香,那被风吹拂过来的雪花纷纷扬扬,宛如一场小型的降雪,让花更明艳,让花更生动。

“踏雪寻梅,乘风觅香,果然如是啊!”闭着眼,深深吸了一口香气,再吐一口长气,便觉胸中畅快,似乎所有的污浊之气已经在那一吸一吐之后转为清寒之香,让人精神振奋,焕然一新。

“这梅树是一年前移栽过来的,当时便想着与几位好友共赏,今日倒是得偿所愿了。”领头的少年矜持自傲地微微一笑,说,“我以为梅树本天然,原是应该在这空旷雪地上盛放争香才是最美,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对对,的确是应当如此!”

“唯有在这样辽阔的天地间。这灿若烟霞的梅花才会如此鲜艳明媚,生机盎然!”

“无双说得极是!”

“有此等美景,我等何不作诗吟诵,无双也应提笔描绘一番,才不辜负了这梅林胜景!”

“正是,无双的画作闻名已久,我等早就眼馋多日了,且先说好,这幅画我要定了!”

“那可不行,上次都被你要走了,这次轮也该轮到我了!”

“说那么多做什么,让无双多画几幅也就是了,咱们一人一幅,不就皆大欢喜了?”狡诈的朱佑之出声免除了一场无意义的斗嘴,得到了大家的齐声赞同。

揉揉额角,乐无双故作苦笑,道:“误交损友,误交损友啊,我哪里画得了那么多张,顶多两张,怎么分就给你们看着办吧!”

“好了好了,别说那么多了,让无双先画出来才是正经!”顾元朗阻止了永无止境的争端。低声说了一句,“咱们怕什么,这回没有,下回优先就是了!没有别人的也不能没有咱们的啊!”

原先沉静优雅的赏梅气度被这两次哄闹一扫而空,七人全没有了刚才的大家子态度,最多动的孟津早就闲不住了,偷偷握了一把雪球趁着齐寒江不注意塞到了他的衣领里,被冰凉的雪一激,齐寒江反应也快,反手就要捉住孟津,孟津的轻功却是七人中最好的。一跃就离开老远,再提身跳到了梅树上,迎风而立,很是潇洒。

没等孟津笑到最后,王维彬抬手把一个握得结实的雪球砸过去,正中孟津的后脑勺,孟津晃了晃,险些掉下树去,回头一看,王维彬正故作姿态地和顾元朗说着什么,似乎在品评着梅林风景,郁和在早已摆好的小几上自斟自饮,另一端是乐无双在专心作画,看到他看过来,还对着他笑了一下。

“谁!谁砸得我?!”孟津吼了一声,见无人搭理,跳下树来飞快地握了两个雪球,迅速地砸向了被他判定为最可疑的王维彬和顾元朗,在二人衣上留下了两个雪印子。

都是十几岁的少年郎,虽然早熟却也玩性不减,一时兴起,谁也顾不得家中规矩外头形象,一个个疯起来如撒欢一般,笑声震天,喧闹甚上。

主子们玩儿得好却苦了侍卫,一个个严防死守地看着,站得近的还要防着那雪球砸中自己,这片梅林没有围墙,四下里除了那几株掩映的杂树冰条,便是浩然空荡的一片雪地,这等情况防范可能的刺杀更添了困难,让侍卫们提心吊胆。

平日里平整的官道被大雪覆盖,茫然不辨大路,一辆马车行过来的时候,周遭的侍卫,明的暗的都提高了警惕,今日忠勇王最宠爱的长子无双公子出游。为了防人打扰,北门早就关闭了,出的不说,正值年下,也没有什么行商业协会在这时候进城,那一辆马车独行路上,怎么看也不像返家的模样,怎能不让人心生戒备?

两匹马拉着的青布马车样式普通,不见特殊,棉帘子遮得严严实实,让人看不到里面,最诡异的还是没有车夫,马儿悠闲散漫地跑着,缰绳从棉帘侧面穿进去,驾车的人是在里面,还是… …

久经训练的侍卫立时想到了最坏的一种情况,不是谁要来刺杀吧!此次出行除了忠勇王的长子,相伴的那几个也不是普通人,右丞相家庶出长子齐寒江,尚书大人家的顾元朗,学士家的朱佑之,御史家的王维彬,大将军家的孟津,更不用说还有一个皇帝最宠爱的郁贵妃的弟弟郁和了。

这些人随便伤了哪一个,他们都吃罪不起,怎能不提一千个一万个心?眼睛雪亮的侍卫们都齐齐盯着马车,余光审视四下,只怕那马车是吸引人视线的,然后另有杀招。

紧张过度的侍卫在马车停下的那一刹那,心弦绷到了最高点,不知道是谁的兵器响了一下,判断失误的侍卫就齐齐攻向了那马车,一部分人一哄而上的同时还有人负责周围的状况,分工协作有条不紊,足可见其训练成果显著了。

可惜… …马车挡不住那么多刀剑相向,四分五裂的同时露出了车中的人,竟是让这些侍卫大失所望,没有貌似武功极高并且极粗犷或是蒙着脸的黑衣刺客,只有一个少年和少女在座,少女似乎睡着了,拥着大衣,头倚在少年的肩头,而那少年,正用锐利如刀的目光冷冷看过来,眸中的反光带着浓烈的杀气,似乎是看向死人的眼光让人全身发冷。

见过妖娆的女子扮作舞姬的模样行刺,见过手有粗茧的少年扮作小厮暗杀,却从来没有见过哪个来刺杀的少年少女是这幅状态,愣怔之余,一种疑惑占了上风,是不是弄错了?

少年动作极快地把少女平放好,一袭纱巾飘然而下,遮住了少女的容颜。手里握着的刀不知是何时出鞘的,挡住了迎面而来的兵刃,冷冽的白光一晃而过,刀剑断裂的声音让侍卫心惊肉跳,这么快的刀,这么利的刀,怕是吹毛断发吧!

一系列动作几乎是在眨眼间完成的,侍卫还没真正看清楚了少女的容颜,看到的就是少年立于只剩车底板的马车上握着刀迎敌的模样,肃穆冷凝的气氛让人气息为之一窒。

己方刀剑已断,对方却没有再进攻,难道不是刺客?

这边儿的动静也惊扰了正在梅林中嬉闹的众人,孟津一跃到梅树上,把不远处的情形看了一个清楚,笑着道:“无双,你家的侍卫也太差劲儿了,连是不是刺客也分不出来!”

有哪家的刺客会带着女眷行刺,又有哪家的刺客连女眷也穿得起银貂毛的大麾?若是刺客都这么有钱了,他真不知道是怎样的价码才能够让刺客过来行刺他们。

“哦,是吗?”孟津的话引来了大部分人的兴趣,连乐无双也停下了画笔,看了过去。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二章 再遇 第二章 再遇

“为什么攻击我们?”

清冷的声音伴随着些许低沉。竟有了一种奇怪的回声错觉,少年把刀横在身前,一副可守可攻的姿势,冷睨众人,神情却是不耐的。

脸色微红,领头的侍卫怎么也不好说是自己弄错了,虽然目前的情况明明白白是自己弄错了。一时尴尬,局面僵持不懂,侍卫团团包围了没有顶棚四壁的马车,与车上的少年对视着,倒是那少女睡得正香,全然没有被这里的响动所惊扰。

怎么会被惊扰呢?杨济在少女睡着的时候已经布下了隔音罩,莫说是这些小的响动了,就是雷鸣,少女也未必会被惊醒。

“发生什么事情了?”乐无双缓缓走过来,比他快一步的孟津已经越过了侍卫头上,直接站到了最近的位置,跟杨济大眼瞪小眼。

“这… …”领头的侍卫讪讪地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还能怎么样,肯定是你家的侍卫以为人家是刺客,劈了人家的马车。这才发现不对,幸好他们还有点儿脑子,没有来个错有错着,赶尽杀绝,不然,恐怕死的就是你家的侍卫了!”孟津大大咧咧直言不讳地说着,对气势冷冽的杨济颇有好感,说话的时候还不忘挑着眉梢打量对方。

乐无双听完,笑着对杨济拱了拱手,说:“原来是一场误会!还请这位小兄弟不要见怪,这马车我来赔偿好了… …”

少女在此时有了动作,一只手无意识地扯下了痒人的纱巾,睫毛忽闪忽闪地颤了两下,睁开眼睛,水眸蒙蒙,似乎还有几分不甚清醒的迷惑,转瞬,流光溢彩,如烟花绽放,也如烟花一般刹那消弭于无声,清澈见底的黑眸带着些微困惑,看向了周围的人,一圈看下来便让所有的人迷失了心神。

不是没有见过美丽的少女是怎样如花儿般动人多姿,是怎样在风中摇曳着婀娜,却从来不曾见过一种美丽,让人看了觉得无法用语言来描述,那一刻。头脑中什么也想不到,一片空白,目光所及唯有那少女明媚娇艳的脸庞在暖阳下微微发光,层层光晕笼罩着的少女就若仙子一般冰肌玉骨,不可方物。

看到众人,黑瞳中盈满了讶然,抬手笼上了纱巾遮面,只留下一双眼睛瞟过来,似乎在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隔音罩在逸梦醒来的那一刻消失了,杨济也不多语,对她说了一声“没事。”便转过头来对着众人继续僵持不下。

“师兄,既然没事,咱们就快走吧!”天籁一样的声音纯美悦耳,让孟津也呆住了,上天太过厚爱这个少女了,怎么能够在给了她那么完美的容貌的同时又给了她这么完美的声音,若是这声音唱起歌来,不知道是怎样的好听。

“我说,你们都围在这里做什么?”乐无双和孟津的一去不返让梅林中剩下的人也跟了过来,大嗓门的郁和手中提着一个酒壶叫嚷着打破了沉静,也唤醒了众人的神智。

侍卫依旧保持着警惕。却不再是开始时候的虎视眈眈,给几位贵公子让出了一条路来,让他们一眼可见中心的情况。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陈家的女儿对吧!四年前我见过你一面!”乐无双的记性实在是太好,当初惊艳过后曾经画过一幅画作,当时想的也不过是这小女孩儿太好看,谁知不等他再去看,那小女孩儿就被她父亲送去学艺了,没想到,再见会是如此场景。

“陈家的女儿?就是那个被你弟弟说成是宁远第一小美女的那位?”顾元朗来了兴趣,他听乐无苑说过很多次,但相信的人不是很多就是了。

提起陈家,便只是说宁远城中的陈姓世家,那个陈明瑞官职不高,却因为种种缘故闻名于耳,他家一儿一女,提起他家的女儿,便只有乐无苑口中可誉为宁远第一小美女的那位了,再不可能有第二人。

“什么宁远第一小美女,那不是郁和他妹妹吗?而且,郁玲珑现在也大了,要说的话,也是宁远第一大美女了!”齐寒江没听明白,愣头愣脑地插言。

“无苑念念不忘的就是她么?一双眼睛倒是好看,就不知道面纱下的脸是怎样的了。”来晚一步的王维彬意味不明地说着,眸中闪过晦涩狡黠的光彩。

眼看这帮人越说话题越偏远,杨济不耐烦了,他刚才之所以没有杀人。只是不想惹事,但也不等于说他怕了他们,外人在场,他不方便把刀放入储物袋中,便斜挂在腰上,扬起了马鞭,喊了一声“让开!”随之抽响了鞭子。

两匹马儿也不耐被人围着参观,被鞭子一抽,四蹄扬起,飞速向前奔去,几个侍卫迅速躲开,马车擦身而过,很是急促。

杨济最开始赶车的时候是坐在外面的,后来逸梦觉得外面风大,便让他牵着缰绳坐在了车内,反正有神识可以外放,不怕看不到前路。

想法是好的,可是谁想到大雪封山,路面也被遮了个严实,有村落的地方还好些,会有人清理出一条小路来,没有人的地方则全是茫茫一片。

杨济从没来过宁远,对这儿的路本来就不熟悉。这样一来,难免偏差了少许方向,于是,本来应该从西门进来的成了从北门进来,也就和陈明瑞派去接人的人走了个岔路,这才碰巧遇到了乐无双他们。

至于刚才的误会,也只能够说反应太敏感不是什么好事情,神识外放能够看到周围的状况,自然也能够感应到那紧张的空气,在侍卫们紧张的同时,杨济也以为有人不怀好意。便想到前面是不是会有陷阱什么的,于是停下了马车,反而让侍卫们坐实了对方是冲着他们来的想法,两相误会。

杨济本来想要大开杀戒,却也注意到附近的那个梅林还有人在,在没有完全把握全部歼灭的时候,他一般都是谨小慎微,也怕****自己的实力和身份,不敢太过嚣张,至于天劫什么的,却全部没有在他的考虑之内。

难得杨济讲理一回,想要这样走掉,可乐无双怎么会放过一个美女从自己眼前溜走,孟津更是好事之徒,还没有认识一下,怎能放他们这样走掉?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动手,一个想要上车,一个想要把那少女带下车来,目标不同,得到的结果也就不同,杨济只是冷冷看了孟津一眼不做反应,任他站在自己身后,这并不是说信任他到足以把后背交托,而是自信他绝对不能够挡住自己的一击。

乐无双伸向逸梦的手,杨济不加理会,他知道逸梦能够处理好。

果然,逸梦的彩霞出手,本应轻飘无力的软缎在注入灵气之后熠熠多彩,流动着水一样的光泽,若有灵性一般缠绕住了乐无双的胳膊,令他动弹不得,一缠一绕,一搅一松,再放开的时候,乐无双一条胳膊上的衣袖全部散成了碎片,纷洒而落,露出了赤条条的白皙肌肤。还带着几丝艳丽至极的血痕。

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乐无双愣了一下,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马车就跑得远了,有小厮急忙递上了备用的大衣给乐无双披上,让他不至于太狼狈。

“这四年,她是去学武艺了吗?”喃喃自语,乐无双很自然有了这样的猜想,再想到她刚才管那少年叫做“师兄”,而那少年能够力抗众侍卫,武功定然是不俗,这般想来,她的武艺也就不俗了。“不知道她的师父是谁?”

乐无双身体一直都不太强壮,武功走的也是轻灵奇巧的路子,杀伤力不算太强。身为忠勇王的儿子怎能够没有武勇呢?为了弥补这个缺憾,他一直暗中寻访名师,见猎心喜,乍见逸梦武功不俗,自然想要知道那能够教导她的高人是谁。

既然回城了,就早晚都有遇见的一天,不用急于一时,这样想着,乐无双也就放下了追人的念头,看着随车远去的孟津摇头无语,想也知道,到了城门口,只要大将军的公子叫门,城门定然是会开的,他可没有什么好理由留人跟自己一起走。

“那少女的武功好霸道啊!”

“她刚才用的是什么,丝带?!”

朱佑之他们还在交谈着刚才所见的一幕,不能不怪他们惊讶,乐无双的轻功仅次于孟津,他的小擒拿也是出了名的好,竟然被那少女一招破解,而且,衣袖纷飞,形容狼狈,这也实在是太震惊人了吧!

“你没事吧?”顾元朗看到乐无双掩藏在大衣下光裸的手臂,有些担忧地问,这可是右手啊,若是有个不好… …

几人的目光都齐聚在乐无双的右臂上,白皙肌肤上的血痕鲜艳夺目,看上去真有些鲜血淋淋的意思,又似鱼鳞一般弯曲而有弧度,层层叠加。

“没什么,只是皮外伤,应该是她手下留情了。”乐无双回想刚才的那一瞬,他的手臂被缠上,本想伸出左手去攻击的,却感觉到了右臂上那如同绞杀一样的力道,迟疑着没有伸出左手,不然,还不知道现在是怎样的光景,说不定更加狼狈。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朱佑之拍着胸脯感慨着,一副放下心头大石的模样,不等乐无双感动一下,他下一句话就说道,“快去把画画完吧!我还等着拿哪!”

很没形象地冲天翻了一个白眼,误交损友大抵如是。乐无双苦笑着跟他们回到梅林,却到底没有画完两张梅花图,唯一画好的梅花图上也多了一个少女的身影,凝望梅花的眼眸若秋水有情。画笔刚停,这幅画便被顾元朗抢走了,还被评为是历来最好的梅花图。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三章 回家 第三章 回家

“你武功应该很厉害吧!你不用骗我。我一看就知道,要知道武功高强的人都有一种势,动手的时候就会****出来,刚才我就感觉到了… …咱们来打一架比比吧!”

“… …”

“… …你刚才用的又是什么功夫?我能看看你的,呃,丝带吗?我感觉你的内力不是很强,难道是那丝带有什么特殊的,所以才… …”

“闭嘴!”

杨济分出一抹眼光看向把注意力转到逸梦身上的孟津,很不客气地低声叱道,孟津却不觉得是自己惹人嫌了,反而伸手去拍杨济的肩膀,杨济侧身避过,他便转而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讪讪道:“我其实就是好奇,你早跟我说不就好了… …她叫你‘师兄’,你们是什么门派的… …”

看到杨济的头上几乎冒出了青筋,明显压抑不住的怒气似乎化成了黑雾萦绕全身,逸梦暗暗发笑,她还真的没有见过师兄这副模样,平日里都是冷冷的,很少有火气上来的时候。不,应该说就算是发火了,那火气也是冷的。

目光转向孟津,打量了一下这个貌不惊人的少年,浓眉大眼,一看就是很精神,耿直爽快的人,不过,怎么这么话唠,自说自话都能够说这么久,他是故意的,还是天性如此?

逸梦很怀疑后一种推测,毕竟那少年是拐着弯儿地诱着杨济多说话,看他眼中的精光就知道了,这样的人可不傻,不是什么愚蠢白痴的人物。

“上面的,快开城门!”

到了紧闭的城门底下,孟津提了一口气高声喊着,万籁俱静的雪地上这一声喊叫可谓是惊天动地,未曾防备的逸梦急忙捂了耳朵,这么近的距离,最遭殃的就是她了,反倒是杨济不受干扰,面色冰冷。

“啊,是‘小将军’啊!赶紧的,开门!”一个帽有红缨的小头目扫了一眼下面的人,忙不迭地谄媚一笑。迅速吩咐下面的人开门。

因为有一个做大将军的父亲,又是独子,孟津的朋友都喜欢戏称他为“小将军”,叫得多了,也就传了出去,这种非正式的官称也成了惯例,一提起来,人人都知道说的是那个大将军家的儿子,不会产生混淆。

平日里孟津也都习惯他们这么叫了,但这时候听来,莫名地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看了逸梦一眼。

宁远的城墙坚固,是用石块儿垒砌之后而成的,这还不算什么,最为特别的便是石块儿与石块儿之间浇筑的铁汁了,再加上巨大的铁门,真真可以说是“铜墙铁壁”。

底下的小兵得了上面的传令,立刻开门,这门轴经常上油,开关不难,却要耗费些力气。十来个小兵拉着机关,开启了半道门,杨济没耐心等门全开,便驾车而入,经过的时候,孟津很会做事地扔了两锭银子出去,说:“接着,拿去吃酒!”

同样是打赏,但这种态度却很容易获得兵士的好感,习惯了他做派的也不跟他客气,扬声说了个“谢小将军赏!”,一波三折的语调如调侃戏谑一般,换来孟津一笑,很是不以为忤的态度。

进了城门,杨济有些发懵,宁远的街道平整宽敞不必说,这时节已经过了采办年货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忙着过年,没有几个在外面闲逛的,而规整得如出一辙的街道很容易就让没来过的人迷失了方向,只觉得处处都差不多。

“南商北欢最繁华,东贵西贱贵中间。世家大族高官宅院都在东城,陈家也不例外,往东边走就是了!”孟津先开口指点,他看似粗心大意,却也没有漏听好友的话,什么陈家的女儿,什么宁远第一小美女,他都听在了耳中。只是没有得到当事人的承认罢了。

话说完了,回头去看逸梦,逸梦的坐姿仿佛从来没有变过,脊背直直地坐着,却丝毫不觉得死板,不会让人看了觉得累眼,眼帘低垂,对外面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听到没有感到,完全不容于世俗的感觉。

是装的,还是真的不在意,亦或者是如那些世家小姐一般恪守规矩,不和陌生的男子说话?孟津摸着下巴好奇,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人,眸光不明。

孟津只是大概提点了一下,杨济就不用他引路了,神识外放,怎会看不到那陈府的匾额,只要看到了,自然会知道该从哪里走。

于是,孟津便吃惊地看到了明明不知道路的某人如同开了窍一般东拐西拐地赶车不停,方向丝毫不错,走的路还是最近最短的,甚至有些地方穿巷而过。走的是他也不知道的小路。

孟津被转晕了,杨济可没晕,只剩下车板的马车赶到陈府门口的时候,孟津还有些回不过味儿来,他本来等着杨济不会走了指路的,结果自己迷了路,真是丢人。

懊恼中的他自然也就错过了逸梦眼中闪过的一抹华彩,这个少年真是有意思!

下车,站在陈府门口,两扇朱红色的大门敞开着,一条青石板路直接通到正厅。两旁都是小厮候着,门房上的人见到有人来了,正准备赶人离开,今个儿陈府的大小姐回来,可不能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人闹乱子。

这般想着,老陈就一瘸一拐地过来了,已在嘴边儿的喝骂声在看到那个戴着面纱的少女时化为了虚无,他老是老了,眼神儿却还好,他可以认不出四年不见长大了的小姐,却怎样也认得出世上不过十件的银貂毛大麾,当年老爷拿回来就给了小姐,这个是怎样都不会认错的。

“小姐,是小姐回来了吗?”老陈的问句得到了逸梦的轻轻点头,欣喜着派人去里面报信儿,还不忘唠叨两句,“早几天老太太就念叨了说小姐要回来了,这两天都打发人去西门等着接人,小姐怎么自己回来了,不见那些人… …”

老陈念叨着,全然忽略了车上还有两个陌生的少年,眼睛里只有小姐一个了。

逸梦一贯秉承着尊老爱幼的好传统,对老人还是比较尊敬的,尤其这人又是慧娘的丈夫,也见过几面,算是熟悉,不过,慧娘是老太太身边儿的人,也算是有头有脸的,怎么老陈会到门房上来呢?

把疑惑放在心底,逸梦转而介绍自己的师兄:“陈老,这位是我师兄,我信上说过的。”

“知道知道,老爷前几日就说了,还安排好了住处,小姐还是先去见见老太太吧,这都有四年了吧。老太太可想着哪!闲下来就总是念叨!”老陈说着把逸梦往里请,对杨济只是扫了一眼就不再理会,至于那个孟津,却是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一眼,忽略了一个彻底。

逸梦也不准备给自己多添麻烦,本来就是偶然碰见的,连姓名都不知道的陌生人,没必要说那么多,跟着陈老往里走,杨济紧随其后。孟津在大门外气歪了鼻子,没有这样的吧,自己竟然被晾在外面吹风!

有小厮过来拉走马车,孟津再不愿意也不能厚着脸皮跟进去,这世家的宅邸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说不好听话,皇帝要来不先下个帖子也要先打声招呼,他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小将军”要是硬闯,那纯粹是自找没脸。

一脸沮丧地往回走,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乐无双那时候不是选择上马车跟着走,而是要拉人下去了,跟着来的结果也就是当了一回叫门的,叫开了城门,人家的宅子,他还是进不去。沮丧的表情挂了不足一刻,他又回过味儿来了,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确定了她真的是陈家的小姐,乐无苑口中提到过的宁远第一小美女。

想着回去有了可以卖弄的消息,孟津精神奕奕地用轻功跑开了,准备出城去和自己的好友会合,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陈家大宅里,逸梦刚刚行到老太太那里,杨济不能够进内宅见女眷,所以留在了外面的大厅,由陈老招待着,陈老是专门等在门房接人的,就怕出了什么岔子,年轻的小厮不认识自家小姐闹了笑话,这份用心让逸梦感动了一把,她以前不曾对陈老多好,也就是见面点头而已,却不想他还挂念着自己,如此用心。

别人这样做也许有巴结的嫌疑,陈老却没有,他是跟随陈明瑞的父亲打过仗的侍从,因为伤了腿不能够再上战场才退下来,却也不肯离开陈府,留在陈府当小管家一管就是几十年,可谓是忠心耿耿,后来老太太看他辛苦才让他儿子接了班儿,让他退下来享清福的。

这样资历的老人没有那个必要去巴结逸梦这个非亲生的小姐,这份好也是真的好,真的让人感动。

房内,老太太闭着眼斜倚着软榻,满头的银丝满脸的褶皱,苍老得让人心酸,华丽的暗色锦衣式样沉稳,压下了满室的浮动,却掩盖不了身躯的瘦小,伸出来的手养尊处优却也落得皮肤松弛,碧绿的宝石戒指添了一点亮色,却也衬得皮肤黯淡无光。

未语先哽咽,“太奶奶——”逸梦用帕子捂着嘴,压抑着眼中的酸涩之意,没想到,她以为自己对老太太的感情并不深,可是看到老太太这般日薄西山的模样,还是忍不住感慨。

耷拉下的眼皮掀开,露出了浑浊的老眼,似乎有些看不清楚的样子,老太太的手伸出来,方向却错了,口中道:“孙儿,可是孙儿回来了?”

按辈分算是曾孙,叫起来却总是有些混乱,老太太时常会叫“孙儿”,两字合一音,却不单是指陈易天陈易知,也包括逸梦。

急忙上前两步拉住老太太的手,皮下的血肉已经没有了生机,如枯藤般攀附着一层表皮坚守着阵地,骨节分明,触手可及,就是这样皮包骨的感觉,又让逸梦的心头一酸,老太太一辈子也真的很是不容易,为家庭,为丈夫,为儿孙操碎了心,这四年又不知添了多少白发,多少思念。

回想往昔,正是老太太的喜欢让自己在陈家有了一席之地,又是老太太的维护才让她没有被冷落被欺凌,如此大恩深厚,她不会忘,可是,很多时候,她却忽略了老太太的感受,以为她身边有很多人服侍,所以除了请安并不曾主动靠近关怀过,以为时间还有很长,以为对方也是封建式的大家长,敬畏多过亲情,生疏至今。

慧娘站在一旁偷偷地抹眼泪,低声道:“… …老太太的耳朵不太好使了,小姐说话声音可大一些,不然她听不到… …”

逸梦点头表示知道,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嘴巴张了又闭上,翕合好久还是无语,她都不知道老太太的喜好是什么,又时隔四年,连个话头不知道从何说起。

好在老太太也不用她说,握住了逸梦的手就开始轻拍着,道:“总算是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今个儿做了你最爱吃的莲子羹,还有什锦鱼,是南边儿来的大师傅做的,很多人都说好哪!… …”

絮絮叨叨的语言有些时候词不达意,上一句说着哪个师傅做的糕点好吃,下一句就转到女红刺绣上去了,刚说着让回去好好学学女孩子家应该学的琴棋书画,后一句就说好容易回来了要好好歇着,就这样天一句地一句地说了一会儿,老太太的眼皮合上了,微微有了鼾声。

慧娘的眼睛已经有些红了,小心翼翼地调整了枕头的高度,让老太太躺好,逸梦帮着拿过了一旁放置着的毯子,轻手轻脚地给老太太盖上,又吩咐了两个小丫鬟守着,两人这才退出了房间。

“小姐这回回来了就不走了吧!老太太实在想你们想得厉害,今天是她这段时间最高兴的日子了!… …”慧娘说着又是低泣,“… …小姐有空多陪陪老太太吧,老太太、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嗯,我会的。”逸梦点了点头,她最看重亲情,即便老太太是爱屋及乌,却也是真心对她好的,她怎会丝毫不念亲情故旧?

看着庭院中熟悉的种种,感受着那深入心底的温暖,逸梦真真切切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是啊,这就是家了… …抬眼看到静立等候她的方素心,看着她清浅而温暖的笑颜,那家的感觉愈发强烈,回家了,真好!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四章 冬雪 第四章 冬雪

一袭狐裘下的紫红色的华丽长裙。大方高雅,金丝银绣繁文络花,雍容华贵,透着暖意,多年未见,曾经娇俏的少女又添了****方有的成熟妩媚之姿,一张如玉容颜,些许眉眼流转,潜藏万千风情。

如今的方素心,再不是当初的那个单纯简单的少女了。

心底微微叹息,似是为了方素心触目可及的转变,隐约有一问,她,如今可曾后悔?后悔当初被那样一个莫名的男子骗得了芳心,连带着有了今日的万千苦恼?

和天黎的谈话中很少涉及那个生身父亲,不曾见过不曾记忆的人没必要投注太多的精力。这父亲,说是生恩,又不是他辛苦生了孩子,养恩更是无从提及,半分多余的亲情也不曾有过,自然不会想念。多也只是好奇罢了,好奇他是怎样得到了方素心的爱,骗走了那样一颗纯纯的少女心。

想要知道那人是怎样跟方素心结缘,又是怎样的不负责任的离去。想来,那人一定有英俊非凡的外表,看天黎和自己就知道了,儿子俊美,女儿娇美,他定然也不会差劲儿,但,难道仅仅是凭着外表迷惑了方素心吗?

每每想到这里的时候,逸梦都忍不住为方素心愤怒叫屈,这么多年,她不曾怨过那人,她只是爱着等着守着,而那人呢?竟有可能从始至终都不知道有一个女子这般喜欢他,有一个女子甘愿付出一切生育他的孩子。

一声长叹藏心底,她为方素心不值。

“逸梦——”柔柔一声呼唤,招招手,方素心的嗓音褪去了稚嫩的甜美,却更显柔和温暖。

“娘!”如雏鸟归巢一般飞扑过去,依偎在熟悉的怀抱里,方素心的手臂合拢,搂着逸梦,两人都有诉不尽的思念,未见之前,总想着要说什么。见了之后,却是霎时无言,沉默地享受了一会儿此时的温馨,方素心才开口道:“才回来定然很累吧,房间都收拾好了,快去洗洗换身衣服,饭菜也都准备好了,就等你回来哪!”

“嗯。”点点头,逸梦面上显出几分感动,展颜一笑,回复了世家小姐的气度,拉开了跟方素心的距离,刚才的表现只能够是特定情况下的失态,那份温暖并不是时时都可以感受的。

母女二人并肩而行,方素心身边跟着吕娘子还有几个丫鬟,逸梦一来,那几人便会意地让出了位置,退到两人身后两列而行,规规矩矩不错分毫,唯一能够在母女二人之间插上两句话的吕娘子除了打岔逗趣就是捂嘴乐呵,气氛十分融洽。

缓慢如流水一样地说着自己身边的琐事。听着方素心时不时的附和叮嘱,感受着母爱特有的关切担忧,逸梦浅浅笑着,倒把所有的烦心事都抛在了脑后,什么灵门,什么修仙,比起眼前这温暖,都不足为道。

本来就是为了获得更自由更好的生活才努力去获得力量,若是到最后成了追逐力量而抛弃这一切,那不是本末倒置了吗?现在的她不敢说旁的,单说在外过活,想来也不是很难,若是害怕陈家势力大,大不了带着方素心离开宁国也就是了。

天下之大,又并非一个国家,难道没有地方可去吗?

眼界广了,知道的多了,自然也不会局限于一时一地,回头再看以前的担忧,还真的有些杞人忧天的意思。

柳荷苑一切如旧,唯一有所不同的就是有了荷塘,终于名副其实了,虽然眼下没有荷花可以赏看,但湖面上的冰层被挖了个若干窟窿,放入了蜡烛燃烧,如星辰一般点点闪耀,夜来,也是一番景致。

泡在木桶中享受着花瓣浴,这些花瓣都是秘法晒干放置的。大体形状不失,香气更是凝聚不散,泡在水中不消两刻,便又有了原来的风姿。

逸梦的房里又有了新丫鬟,原来的凡尘凡烟年龄都大了,去年的时候都被方素心做主配了小厮,据说,当时凡尘还很不乐意,痴心妄想着陈明瑞,险些闹出丑闻来,也因为这个缘故,更是不能够留她,索性配给了庄子上的小厮,落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随口问起来的时候还得了吕娘子两句牢骚:“早看那个凡尘不是个好的,心思太大,主意太多,幸好小姐那时候都不在,不然还不知道会不会生出更多的祸事,这样的丫头实在不是个好的… …”

逸梦本也就是随口一问,她身边的丫鬟来来去去换了两拨,第一拨的巧容巧燕不说,那时候年岁小,交集不多。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情,第二拨便是凡尘凡烟了,那时在云梦山中,与那两人也算是相依相伴着的,难免记忆深刻了一些,犹记得凡尘当日跪地请同归,她也真的动过将两人培养成为心腹的念头,却不想… …

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被服侍着换了簇新的衣裳,头发擦了半干,披散着。坐在圆凳上,随意抽了一本书看,闲谈杂说,夹着青叶签的地方正是原先看时做的标记。

“小姐这房间自从走了就一直都是奴婢收拾的,东西都原样放着不动,夫人还时常过来看看… …”吕娘子笑着说,又引起逸梦的一番感怀。

不是什么看书的时候,静不下心来,便撂了书本,又去逗弄那小鱼儿,一只新毛笔被平放在鱼缸上头。原先逸梦最喜欢用毛笔去刷小鱼儿的脊背,逗弄得它们来回逃窜游走。看到新毛笔,逸梦会意一笑,必然又是吕娘子准备的,于这细微之处感人至深。

“夫人说小姐最喜欢荷塘了,第二年就命人挖下了,不过得等到夏天,才能看到荷花盛放的情景… …”

“那湖上的灯是怎么回事?看着挺好看的。”搁下毛笔,拿银叉挑了一小块儿糕点吃,不管什么形状的糕点,到了逸梦这里,都要先切成小块儿,这样吃起来的时候便可以一口一块儿,既省时又免除了糕点渣子的烦恼。

吕娘子听问,笑得合不拢嘴,眉眼都透着得色和感激,“可要给小姐说哪,家里那不争气的幼子什么本事都没有就知道玩儿,因年纪尚小,得夫人恩惠可以到院子里来做事,他倒好,偏偏弄了这么一处灯,也是个嘴严的,偷偷弄好了也不说,得人问了才吭声认错,没成想,老爷看得起他。夸了两句,又让院子里有湖结冰的地方都如此整治,添了夜景… …”

虽是显摆,且有些逾矩,逸梦却听得高兴,大院子里很少能够听到什么八卦,以前是因为年龄小,丫鬟说多是背了她,而现在,则是因为没有心腹之人,也不会有人把这些琐事说给她听,吕娘子现在这般说,不是得了方素心的允许,就是已经把她当作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真心投诚了。

所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并不单单是指着世家之间,姻亲之间,还指这主仆之间。主子若是有了面子有了前程,下人自然是鸡犬升天。

一个吕娘子何德何能,这陈府之中如吕娘子一般的人物可以说是多不胜数,未必都不如她能干,她之所以能够有如今的面子如今的前程,不过是因为她伺候了逸梦,不过是因为方素心也倚重她,这一点,她同样心知肚明。

“年岁小好玩儿倒是不要紧,有这等巧思,定是肯用心务实的人,父亲将他带在身边听用,对他以后也是好的。”逸梦笑应着,没有冷了吕娘子的示好。

“呵呵,小姐出去四年,愈见干练,这话说得真是老成啊!”吕娘子笑着打趣,让逸梦微微发窘,就知道现在的年龄还是太小了一些。

有小丫鬟过来通禀饭时已到,请小姐去厅中用餐,打断了屋子里无可继续的话题。

冬日昼短夜长,天色已经渐黑,四处的灯都亮起来了,湖面上更是一片闪烁光芒,若星辉落入雪地,庭院里的莹莹白雪没有人踩踏清扫,一片平整,辉光清冷,仿若雪树银花,同竞妖娆。

杨济走在廊下,却无暇赏景,脑海中还在回想着陈明瑞的话,他是在招徕吗?没想到他的父亲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就连招揽人才都不肯低头示好,那股天生的傲然之色,是别人怎么学也学不会的。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让人一见倾心,再见如故,甚至觉得能够跟随他实在是平生之幸,若是他是他,定然早早就臣服了吧?也难怪,想到那女子临死时念念不忘的一缕幽情,他的心底竟也会有隐隐的痛惜。

留而无望,且去,自此千里万里,唯念而已。

这般炽烈而决绝的感情怕是他永远无法理解的,但这并不妨碍他的佩服,人啊,那么短暂的一生,若夏花灿烂,转瞬凋零,却偏偏可以在那么美好的时候,在枝头开出那么耀眼的花,这是怎样的执着与坚持,才让她把全部的生命化为这样的一种情,自甘自苦,无言与人诉。

也对,若不是这般的她,又怎会有那样的儿子,知道力不可为便舍弃一切孤注一掷,只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全了母亲的愿望,生命,于她,于他,显然都不是最重要的,不可理解,实在是不可理解。

夏虫不可语冰,冰又岂知夏虫?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五章 香帖 第五章 香帖

好容易回到家了。自然是要好好休息几天,按照逸梦的想法来说,她是这样安排的,可是,却不想,她第三天醒来便接到了莫名其妙的帖子。

请帖是放在盒中的,沉香木的盒子雕刻精美,百花攀枝,打开盒子,一眼可见新鲜梅花瓣上的粉色香帖。逸梦还是第一次收到帖子,顿觉新鲜,第一个感觉就是此为女子相邀,不然,怕是不会用这么多的花瓣。

不大的长方形盒子中放置了约有半盒的花瓣垫底,这点儿清香细腻的心思,一看便知是女子手笔,而那粉色的香帖更不会是男子所用。

微硬的纸片上镂空着梅花图,上书:久闻陈氏女儿美名,今苑有梅园,特邀共赏。下角留名与其说是名字,不如说是一个小印。梅花模样的小印似是闲章,并不见一字。

“这人真是古怪,她这帖子不写名字,不写时间,不写地点,便是我要去又何时往哪里去,真是奇怪。”逸梦嘀咕着翻看了帖子的背面,的确是再没有一字了,再看那盒子,好看精美倒在其次,也没有字样显示,实在是莫名其妙。

逸梦一回来,吕娘子自然也回到了逸梦的身边伺候,这时候听闻,笑道:“小姐不知,这香盒花帖只有那一位才会用,宁远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倒是小姐刚回来不曾听闻罢了。”

“哪一位?”逸梦大感好奇,她交际甚少,还真的不曾听闻过什么。

“还能有谁,便是郁家的那位小姐郁玲珑了!”吕娘子语气微有讽意,看不上那位喜好跟男子踏青出游的小姐,“说起来,什么宁远第一美女,若不是她姐姐郁贵妃还算得宠,她又岂会如此嚣张?”

吕娘子看到逸梦依旧不解,这才细细讲来。朝中的关系她可能不清楚到底是怎样。却清楚那位小姐私下里的风评并不算好,女扮男装出入书院,轻纱小轿游街逛市,与男子踏青狩猎,还有百花节上如舞姬一般地歌舞,虽大出风头,但都为正经世家所蔑视。

郁家也算得上是新贵了,自从郁玲珑的姐姐被皇帝看上入宫为妃,郁家就开始步步高升,等到其姐成为贵妃了,郁家就成了名副其实的皇亲国戚,虽然没有什么正经的要职,却也占了几个闲差肥缺,如暴发户一般颇有些财大气粗的架势。

郁玲珑自负貌美,每年的百花节都要表现一番,平日里更不用说了,所谓香帖相邀,不为赏园,不过是找个借口,与各家的小姐比一比美貌,介时不单单会有女子在场。男子也会去,不过是隔园而赏,这里面也大有说头。

郁家有个以郁玲珑的名字命名的玲珑苑,说是一个院子却又可以称为两个院子,如同鸳鸯火锅一样,一个院子中间有一道矮墙相隔,一分为二,说是矮墙却也不尽然,墙上开有木雕窗,等于有了一个两边互看的窗口。

这种在男女大防上找对策的方法为郁玲珑首创,就连一些知书达理的世家小姐也耐不住新鲜与好奇,参与其中。

比起盲婚哑嫁,女子自然是希望能够找一个自己看得顺眼的貌似很有才学很能干的丈夫,男子也不例外,这样一来,被许多老古板诟病不已的“赏园”就此得到了流传,郁家的玲珑苑还一度成为时尚,可惜后来模仿的一来没有郁贵妃那么强大的后盾作为保障,二来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都不了了之,这也使得玲珑苑愈发盛名远播。

开始还有不少世家中的封建大家长表示反对表示不满,但后来都被皇帝给压了下来,再后来看到没有产生什么私相授受之类的事情,又是凭帖而入,很有秩序,也就只能够默认了其存在,毕竟,不能够为这么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赏园之事扰乱朝堂嘛!

这一番波折具体是怎样的,吕娘子也不太清楚。唯一知道的就是那之后郁玲珑的玲珑苑,还有香盒花帖在宁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世家小姐中也大多去过,且至少去过一次,而宁远数得上的****才子世家公子什么的,更是那玲珑苑中的常客,一时让郁玲珑名声大噪。

这香帖无需标明时间地点,因为玲珑苑基本上是全天开放的,那处宅院独立于郁府之外,两边儿互不相碍,景致又好,春有春雨如酥,润泽枝头绿意,夏有夏花灿烂,香飘云端烟霞,秋有红枫交织,浸染凄美萧瑟,冬有梅花盛放,点缀傲雪酡红。

收到香帖的第二日便是邀约之期,开始还是送帖人传达这个时间地点,等到玲珑苑出名了,这便成了约定俗成。

听起来,好像是相亲啊!逸梦本来还有些兴趣。但听到吕娘子如此介绍,不免又想到了动物园里的动物,她可不要被围观。

“那,可以不去吗?”把帖子随意地搁在桌子上,逸梦百无聊赖地用毛笔****着小鱼儿。

“小姐为什么不去?!”送糕点进来的小丫鬟半彤朗声道,“小姐这么好看,定然要去让她们看看,也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宁远第一美女!”

半彤今年十一岁,她和十二岁的半夏是被分到逸梦身边儿的贴身丫鬟,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惧怕逸梦,后来发现逸梦心善并且不爱责罚下人。胆子也就大了起来,因为都是家生子,也少了一些顾忌,说起话来多了孩子性子。

在半彤眼中,自家小姐自然什么都是好的,远不是那个什么郁玲珑可以比拟的,自家的小姐又那么漂亮,她可不信还会有人比自家的小姐漂亮。当然了,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若是小姐出去,怎么着也要带着贴身丫鬟的吧,那自己不就是可以出去看看了?

“半彤!”半夏责怪地看了半彤一眼,怪她跟小姐说话太随便,倒了一盏茶水放到小姐手边儿,半夏缓声道,“小姐不妨问问夫人和老爷的意见,这种帖子不去是不是会得罪人啊?”

半夏大了一岁,到底沉稳了一些,话说到逸梦心坎上了,她也正在犹豫这个,郁玲珑有个当贵妃的姐姐,若是真的得罪了她,恐怕会给陈明瑞添麻烦,她是最不愿意给陈明瑞添麻烦的了。

本来就是个来路不明的小姐,若是再闹出一堆事情来添乱,怎样都不可能讨喜,更加不利于方素心,她在回来的第二天就知道了,如今的陈府添了人,陈明瑞多了两个小妾,虽然上不了台面,却也是个威胁,让她不能够对陈明瑞全心信赖。

其实,以前也不曾有过全心信赖吧,说好听了,是因为身负着重生这个不能说的秘密,说不好听了。还是人与人的信任基础太过薄弱,即便是陈明瑞以狠绝的手段处理了晓雁的事,表明了他的态度,带给了她感动和信任,但那都是一时的。一个四年再一个四年,有多少感情也会被时间冲淡,何况,他们之间信任的基础从一开始就存在着欺骗。

从知道自身情况的那一天就开始思考以后怎样,从来到陈府的那一天就开始存后路,每个月的月钱,过年过节的赏赐,她都秘密存着,不外是为了作为以后离开的出路。因为欺骗,心有不安,这样的她实在是不能够信任谁。

“不用了,我去看看就是了。”又不是真的不能够抛头露面,只是不喜欢被人注目罢了。

半彤喜滋滋地附和:“我也去我也去!”

“去什么,没规没矩的丫头,有你什么事?”吕娘子故做黑脸地敲了一下半彤的脑门,半彤“哎呦”一声捂着额头,嘟着嘴,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过来,清秀的小脸也生动可爱起来,一旁的半夏也忍俊不禁地捂着嘴笑了。

到了午间的时候,方素心知道了帖子的事情,知道逸梦要去也没说什么,只是安排了一下跟随的人员还有马车什么的。

陈明瑞应该也知道了,让人送来了一套收腰的白色狐裘,正是目前宁远城中最流行的那种,穿上以后很显腰身窈窕。还有一套珊瑚珠的首饰,红彤彤的光泽自然,十分好看。

逸梦看着东西一阵阵感慨,这陈明瑞太会送礼,无论是衣服还是首饰都让女人喜爱,算是投其所好了。

杨济被陈明瑞安排在外院清水阁居住,那阁子邻近侧门,进出都很方便,唯一不便的便是不好跟逸梦联系,自进府之后,逸梦就再不知道他的消息了,也不知道他住得惯住不惯。

这次有机会出去,逸梦就想让杨济也一起,想来赏园走个过场就可以了,之后她便用障眼法换个样子跟杨济一起逛街,陪他好好看看这宁远,总不能让他白陪着自己走了这一趟。

最重要的是答应易知的事情,她问过吕娘子,那翠萱也是命不好,执意要照顾陈易知也就罢了,偏偏二房的看她不顺眼很久了,陈易知一走,就把翠萱配了邻近庄子上的仆役,也不知道现在怎样。逸梦想着还是要自己亲眼去看一看才好,也算对得起易知所托。

至于易知给的储物袋,逸梦看了看,捡了几样灵石灵药,其他的就全都交给陈明瑞了,算是帮陈易知讨好一下顶头上司。

这一打算,香帖倒是一个很好的出门借口。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六章 初见 第六章 初见

玲珑苑。

“玲珑姐姐。陈家那个女儿真的很漂亮吗?”

梳着两个包包髻的女孩儿不过十岁,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好奇地看向某人时,亮闪闪的光芒总让人招架不住,尤其是她现在这般偏着头问话,眼睛眨呀眨的,又俏皮又可爱。

无论是怎样的人,看到这个女孩儿都不会不喜欢的吧!郁玲珑也不例外,柔柔笑着,伸出一只手拍了下顾盼的小脑袋,轻声道:“盼儿若是想知道她好不好看,只管等着就是了,姐姐下了帖子,她今天一定会到的。”

“那,她若是不来呢?”顾盼有着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习惯,又有些小女孩儿的别扭,喜欢跟人唱反调,即便是这个一直对她很亲切的玲珑姐姐,她也不会口下留情。当然,她还是很有分寸的,该问的问不该问的绝对不问。

眼睛中闪过狡黠的光芒。尚书的女儿怎么能够一点儿心眼儿都不长呢?她可不是给块儿糖就跟人走的三岁小孩儿。

转瞬的阴霾之色一晃而过,郁玲珑扬起头来看着盛放的红梅,微微翘起嘴角,那笑容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她不会不来的,不来,就是不给我面子,不给我这个贵妃最宠爱的妹妹面子,你说,她会那么做吗?”

修剪得体的指甲染了丹红,豆蔻少女正是娉婷花期,心思已然缜密,再不会像小时候那样一言不合转头就跑,懂得了更多的手段,知道了如何运用背后的势力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又来了又来了,又是这种笑!明明是浅淡的笑容,甚至可以称之为温柔,顾盼却只感到背后冷飕飕的,一股寒气从脊背窜起,不寒而栗,让她想想,上一次玲珑姐姐这么笑是什么时候来着?

是那个宫女被杖责之前?还是那个出言不逊的少女被退婚之前?亦或者是那个可怜的桃花眼少女溺水之前?

汗毛竖起,顾盼总觉得又会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要发生了,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就想要开溜,玲珑姐姐这样的是不是就是哥哥常说的笑里藏刀啊?

“不会不会,自然不会。玲珑姐姐可是宁远第一美女哪,玲珑姐姐相邀,她又怎么会不来,一定会来的!”顾盼拍马的工夫极好,闭着眼睛也可以说出一长溜让人听了舒服的好话来,一番话说得真挚无比,无辜天真的表情惹人爱怜。

“呵呵,”郁玲珑满意地笑了笑,压下心底的躁动不安,“盼儿的小嘴不是抹了蜂蜜吧,怎么这么甜?”

顾盼嘿嘿笑着,露出八颗洁白整齐的小牙,一脸的自得,“我说的都是事实哪,玲珑姐姐若是不信大可以上街去问问看,随便拉一个人问谁是宁远第一美女,肯定听到的都是玲珑姐姐的名字!”

“好了好了,就你会说话!”郁玲珑冰凉的手指点了一下顾盼的小鼻子,在顾盼想要转身去院子里玩儿的时候叮嘱了一声,“院子里落了雪,路滑。记得不要到井边儿玩儿啊!”

井边儿吗?顾盼一边头也不回地摆手说“知道了”,一边思索井边儿到底有什么玄机,玲珑苑里的水井这时候不都应该是封起来的吗?悄悄瞅了一眼水井的位置,上面一层白雪不见动过的痕迹,没什么值得小心的啊!

她不会真的只是好心地叮嘱吧?这个念头一晃,顾盼就忍不住发笑,郁玲珑要是有什么好心,就真奇了怪了。

女孩儿小小的心思还容不下太多的诡计,却清楚听到过郁玲珑怎样在言语之间散布了对那少女不利的言辞,然后被那少女的未婚夫以其行为不检为由退婚。最巧合的莫过于那溺水事件,也不知是幸与不幸,她刚巧看见了那个本来可能获救的少女是怎样沉下去,再也没有浮上来… …

一次是偶然,两次可能是巧合,那第三次… …顾盼的神色一阵黯淡,直至今日,她犹为自己看到了真相却不敢说出而心有愧疚,她真的不敢。郁玲珑是郁贵妃喜爱的亲妹妹,而自己,不过是尚书大人宠爱的小女儿,还是庶出的女儿,即便她真的说了,又会有几个人相信呢?

“陈小姐,这边儿请!”

门口迎来送往的丫鬟很有眼色,仅从马车上就可以判断对方的身份,更不用说那做了特殊记号,被自家小姐千叮万嘱过要留意的帖子了,原来就是这个人吗?

偷偷瞄了一眼,隔着面纱。看不出对方容貌如何,在那温和柔润的眼中,却能隐约感受到对方的性格,应该是位很好相处的小姐吧!

对下人来说,主子的容貌好坏还在其次,最重要的就是对人如何,若是摊上一个长得好看,但脾气不好随意虐打下人的主子,那每天必然伴随的就是心惊肉跳外带皮开肉绽了。

顾盼刚好跑到这边儿,听到来人姓陈,便停下了脚步,转而跑到来人前面,张开手臂拦住路,高声道:“你是陈家的女儿吗?是无苑哥哥口中那个‘宁远第一小美女’吗?”

意料之外的“拦路虎”让带路的丫鬟和来人都愣住了,碍于顾盼的身份,丫鬟们也不好拦阻,也没有拦阻的心思,闲站在一旁,更像是看戏的。

逸梦也愣住了,这是下马威吗?没有不喜,被这样一个卡哇伊的小女孩儿拦住,也许也可以称之为“****”,面纱下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声调中也带了几分笑意:“我是姓陈,但我想,你才是‘宁远第一小美女’吧!”

个子不高身材娇小的女孩儿被包裹在高腰的狐裘里,微微敞开的狐裘露出了里面锦青色的裙子,下摆有着几朵点缀而生的暗红色梅花,随光线而产生不同的明暗变化,胸前是明亮的繁纹暗花金兰衬,三层腰带色泽变化,层层递进,硬是衬托出了女孩的玲珑身材。

仅是这一身衣服,怕就是价值不菲吧!逸梦鉴赏完毕。也在猜测对方的身份,这么小的萝莉也可以来这种“相亲大会”吗?

顾盼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讶异了一下,高昂着头做出一副高傲模样,说:“你的夸奖,我收下了!”

好像耀武扬威的小孔雀开屏啊!逸梦暗暗发笑,倒把先前的心思又淡了几分,不再恶意揣测对方的企图了。

“不过,你这个人还真是虚伪啊!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何必拐弯抹角绕而不提,你这种人叫什么来着… …”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转了个圈儿,好像刚想到一样,猛然“啊”了一声,道,“对了,你这种人应该就是哥哥口中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那种,长得美就长得美,何必装成一副谦虚样子,难道大家都是睁眼瞎子不成吗?这有什么可谦虚的,再说了,你比我美,难道我会吃了你不成?!心里面明明乐意别人夸你美,还假装说得不是自己,装什么装,真是虚伪!”

一大串儿的话,顾盼说出来都不打磕巴的,顺溜得有些口无遮拦,一手叉腰随口漫说,当在正前方就是不让路也不离开。

蹙着眉,逸梦愈发困惑,自己跟这女孩儿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怎么搞的好像上辈子就有仇,瞧瞧这嘴巴毒的,说的这些话,不管真与假。听起来还真是让人不太舒服。

虽然说中国人的传统是谦虚是美德,逸梦也同样明白过分的谦虚就是虚伪,但她是真的不觉得自己有多么漂亮到可以冠名为“宁远第一美女”,自然是不予承认了,怎么到了她口中,不承认就成了虚伪,那是不是要承认才好?

原先岁数还小,不觉得自己有多么好看,后来到了灵门,又见识过千娇百媚的千媚,愈发觉得自己也就是一般,人如百花,各有风姿,说不上牡丹好还是玫瑰好,各取所好罢了。因了这个原因,逸梦也并没有自负于容貌,所以这指责未免有些天下乌鸦一般黑了。

指桑骂槐,借题发挥,还是另有所图?脑中转过好几个念头,一直不认为对方有恶意的原因再简单不过了,干净单纯的目光看人的时候会让被看的人感觉很舒服,而含有恶意的目光则正好相反。

从一开始,逸梦就只察觉到了对方的娇纵和傲气,并没有感觉到恶意,倒是… …目光转向了走廊拐角处,那里站着的人才是真正有恶意的吧!

两道目光对上,一愣一惊。郁玲珑已经决定不喜欢这个陈逸梦,这一看就更加不喜欢,那么清澈的眼眸怎么能够长在她的脸上?!微愣之后就是深恨,嫉妒的心理总是扭曲,如野草疯长。

而逸梦,则吃惊于对方眼中的恨意,她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吗?怎么会… …那么强烈的恨意颇有些敌我双方势不两立的感觉,但,她应该是头一次见到这位小姐吧!还不知道她的身份是什么哪!

逸梦早就忘记了小猫的事情,即便她记得,怕也是不知道一只小猫还能够牵出一个记恨她到现在的郁玲珑。而对郁玲珑来说,她有足够的理由记恨,那是她第一次丢面子,又是在乐无苑面前丢面子,更重要的是她把乐无苑以后不理她也归结到了逸梦的头上,在她的心中,这从未见面的逸梦已经是狐狸精一样讨人厌的角色了。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七章 热闹 第七章 热闹

“盼儿,你又在闹什么?怎么老远就听到你张牙舞爪的声音?”

僵持不下之际。逸梦身后传来了一道悦耳动听的声音,如和煦的春风拂耳,带来盎然的生机。

逸梦侧身回眸,看到扶着丫鬟的手臂缓步走下马车的少女,同样是面纱蒙脸,漂亮的丹凤眼只略略看了看,立刻发现了谁为焦点,一句话说完,不理会嘟着嘴不满的盼儿,反而快行两步到了玲珑苑里,揭下面纱深深吸了一口气,笑道:“还是玲珑苑里最舒服,总觉得一出门就蒙着脸,好像不能见人似的,隔着一层面纱,连空气都不是味儿了!”

亭亭玉立的少女梳着时下流行的留仙髻,一只飞凤模样的金步摇随着走动而发出清脆的声音,熠熠生辉的明珠点缀着凤眼,与主人的眼眸一样,有着无可匹敌的光彩。

“这位小姐是谁,第一次来吗?怎么不把面纱摘下来。透透气也好,在这儿的都是女子,不必那么忌讳!”少女说着看向逸梦,眼中透着好奇之色,落落大方道,“我是长宁。”

“我是陈逸梦。”逸梦一笑也取下了面纱,她喜欢这个叫做长宁的少女,喜欢她待人的态度,强压着握手的冲动,右手不自然地背在身后。

“陈… …逸梦?”长宁深思着,似乎回想记忆中有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顾盼见了逸梦容貌,愣了一下就开始咋呼:“果然不愧是宁远第一美女啊!真漂亮!”自相矛盾的话让她觉得先前的出言不逊太过失礼,尴尬只是眨眼间的事情,随即一副“我原谅你了”的模样傲然道,“我还以为是名不副实的,原来是名副其实的,好吧,刚才我说错了… …你、不会怪我吧?”

最后一句问话的时候,整个人又有了小孩子的模样,可怜兮兮又无辜的纯洁目光总是会让人原谅她先前的不礼貌,逸梦自然也不会怪责,摇摇头,抿唇一笑算是揭过此事,目光扫过走廊拐角处,刚才还在的少女此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原来你就是无苑说过的那个第一美女啊!”长宁恍然大悟地说着,然后围着逸梦绕了一圈儿,用打量的目光仔细端详了一遍逸梦。满意地点了点头,“好了好了,站在这里吹风干嘛,进去说吧!”

手很自然地挽上了逸梦的胳膊,如同姐妹淘一样交心地悄声道:“逸梦还是第一次来吧,告诉你哦,玲珑苑里面可谓是别有洞天,非常好玩儿的,我带你去看看吧!”

顾盼不甘被落下,紧拽着长宁的一只袖子,摇晃道:“长宁姐姐好偏心,见了新人忘旧人!”

“我偏心,我偏心就不给你带你最爱吃的点心了!再说了,是谁到现在才叫我一声‘姐姐’?我都进来老半天了!”长宁不客气地继续揭露内幕,“还装,你那副委屈的模样也只能够骗骗你哥哥,我一眼就看穿了,行了,要吃糕点,去跟舒兰要!”

顾盼欢呼一声,却还是不肯放开长宁的衣袖。一下看看长宁身边儿那个丫鬟,一下又看看长宁,颇有些左右不得兼顾的意思,那个大丫鬟似是见惯了顾盼的这副模样,笑着道:“别看了,公主是故意逗你的,糕点在车上,一会儿妙音就会跟来,糕点她会带上的。”

因为不清楚对方的秉性人品,逸梦也没有随便搭腔,只是跟着长宁缓步而行,但听到那个叫做舒兰的丫鬟称呼长宁为“公主”的时候,颇有些惊讶的目光还是忍不住看向长宁,她竟然是公主?!

没想到自己还有和公主把臂同行的时候,讶然过后只剩平淡,若是常人也许会惊讶紧张不能自已,或者敬畏或者尊敬或者巴结,但逸梦身上更多的是现代人那种人人平等的气息,不卑不亢,更令人心折。

长宁听到舒兰回话的时候就用余光去看逸梦的反应,也看到那让她不太理解的惊讶之色,长宁,这个以她名字命名的封号足可以说明她的身份尊贵,难道她是才知道吗?

皇帝如今只有一位公主,那就是长宁,据说公主出生之后不喜哭闹,便有了一个叫做长宁的名字,是名字也是封号,表现了皇帝的喜爱。也表现了更深一层的意蕴,希望这天下长久安宁。

竟然没听说过吗?长宁微微一笑,真是有趣,她就知道,只要是无苑喜欢的,她总也会觉得有意思,他们的爱好总是那么一致。

没有人不知道今天是郁玲珑邀请陈家女儿游园,也没有人不知道这陈家的女儿就是忠勇王世子只见过一面就念念不忘的大美人,所以,今天的游园会一定很热闹!

让长宁公主猜对了,再不会有比今天更热闹的游园会了,隔壁那边儿不用说了,那几乎等同于什么都不挡的墙那边儿传来的声音一个接着一个,所说所谈提到最多的就是陈逸梦的话题,当然了,他们并不知道陈逸梦的名字,只说是“陈家女儿”。

墙这边儿也不好过,一大帮子的女孩儿争奇斗艳,衣饰华美自不必说,发型首饰更是要比一比高下,一个个眼光如刀,锐利锋芒所指,大抵都是逸梦所在。

抚额暗叹。早知道是这样,她一定也如杨济一般拒而不来了,真不知道这样的聚会有什么好的,听得那些话里藏刀机锋不断,光是判断一句话真正的意思,就要死掉多少脑细胞啊!她听得都这么累,她们说的时候不累吗?

郁玲珑几乎每次聚会都是主导,这次也不例外,站在正前的露台上拍了拍手,吸引了注意力之后朗声道:“今日天气晴好,光是赏园也没有什么意思。不如大家切磋一番才艺,也不枉负了琴棋书画的美名。”

一个提议出来,立刻有人叫好,因为要请墙那边儿的****才子们来品评,因而只比琴艺。歌舞是歌姬舞姬才做的事情,自然不适合她们这些大家小姐。

一直保持礼貌笑容的逸梦听到这个提议难免有些僵,不是吧,琴艺!这技能八竿子也打不着她啊!

墙角几株梅花正艳,逸梦悄悄退出人群,想要不引起大家的主意,最好是能够从这里到门口,然后直接离开好了,遥遥看了一眼大门的所在地,略觉懊恼,此时不吭不响地离开比不来还要得罪人,不来只是得罪一个郁玲珑,但此时不打声招呼就走,只怕连那个长宁公主也要得罪了,还要有一个怯场的名声,骑虎难下啊!

“逸梦姐姐… …”

顾盼的声音传来,逸梦无奈一笑,难道自己的小孩儿缘真的很好吗?像个火药桶一样的顾盼竟然开始形影不离了!

退后几步,敛气屏息,不自主地神识外放,却觉察出了一些别的东西,比如那暗藏杀机的气息,绝对不应该是被玲珑苑邀请的客人所有,而他们所在的位置… …

“逸梦姐姐,你怎么… …”顾盼找到这边儿来,一眼就看到了梅树下闭目养神状的逸梦,正想要叫她过去,却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雪地上没有足迹,逸梦所踩之处周围都没有足迹,她是怎么走过去的?难不成是飞过去的?

逸梦睁开眼,刚好看到了顾盼眼中的惊讶和疑惑,暗道不好。习惯行走时候脚不沾地来练气灵气的控制运用,却不想吓到了旁人。

脚下急忙落实,但就在落实的同时,觉得地面下坠,耳边听得顾盼的惊呼,顾不上掩饰什么,彩霞脱手而出,缠绕在了梅枝上,借力使力,梅花纷纷而落的时候,逸梦也跃然而出,顺势坐在了梅树上,鬓发上还落了几片梅花。

低头看脚下,竟是一眼水井,没有井沿,与地面齐平的水井,刚才她差点儿掉下去,深井下黑洞洞的,白色的落雪被草席挡着,没有直接融入水中,留下了罪证。

草席,用草席封井,若是踩实了掉下去,若是自己没有灵气法宝在身,这么冷的冬天,这井下的水也不会多暖,会水还好,若是不会,即便可以呼救,等待的时间也免不了溺水而亡吧!

是意外吗?她可不信,用草席盖着井口,难道那人就不怕发生意外?那,是用来陷害自己,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人准备的?

想到那个可以说是第一次见面的郁玲珑对自己的不友好的态度,再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好似受到了莫大惊吓的顾盼,逸梦总觉得这件事情是冲着自己来的,但,若不是自己走到这里,也不会发生这种事啊!

“逸梦姐姐,你没事吧?”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过来,饱含着关切和一些别的东西,顾盼一副后怕不已的模样,站在原地搅着手指就是不敢走近。

“没事。”逸梦摇摇头,正想要说些什么,就听到破空之声从墙那边儿传来,是那些潜藏杀机的人动了,隔壁,有什么重要人物吗?竟然会有光天化日之下的刺杀?

刀剑相击的声音,凌厉的反击声,还有不会武功的人叫嚷着“什么人”的废话声,吸引了顾盼和逸梦的目光,看过去,隔着窗,能够看到那边儿已经乱成了一团,一群穿着白色衣服的持剑人蒙着白色的面巾,看不到容颜,攻势狠戾,血染雪地,若红梅盛放争艳,一片混乱之中竟看不出谁受了伤。

“啊——”顾盼突然惊叫了一声,再顾不上逸梦,飞快地向着外面跑去,似乎是要去找援兵。

真是个热闹的游园会啊!仰头望天,逸梦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够提前退场了。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八章 暗香 第八章 暗香

宁远的布局很整齐。带有严格的等级规范和礼制秩序,围绕中心的皇城,按照井田的设计,城区分为九个性质不同的分区,简单来说,便是一句俚语:南商北欢最繁华,东贵西贱贵中间。

南城多是商客,客栈酒楼林立,长期滞留的还在此地备有宅邸,北城则多为****之所,最大的教坊最好的酒肆,最****的歌曲最多情的舞姿,集聚在此,东城只是世家大族高官宅邸,高墙大院,挡住了窥探的目光,西城则多为平民居住之所。

此时,杨济就在西城徘徊。

天蚕丝的发带,上好的深蓝雪花绸衣裳,腰间是镶嵌了拇指大小宝石的连环玉带,再配上一双镂金丝的黑靴在脚。一脸冷意的杨济立刻成为了别人眼中的富家大少,还是非常不好惹的那种,任谁看到那刀子一样的目光,都不会觉得这是一只无害的肥羊。

也因为如此,孤身步行在西城的街上,虽有人好奇观望,但没有一个人敢不自量力地行骗盗窃,而是在他走来时避开两步,只怕不找麻烦,反被麻烦来找。

混杂着艳羡嫉妒的惊惧目光中也有着好奇,这样的大少爷独自一人,不骑马不坐车,也没有小厮跟随,就这么走着过来,来到西城,的确是很奇怪。

“这位大爷,我跟您打听个事儿,这里以前住过一个姓秦的人家,不知您可听说过?”杨济拦住了一位过路的老大爷问着。

老大爷似乎有些耳背,干瘪的声音重复了一遍,问:“秦?有啊,你问的是哪个秦家,这西城百姓坊,姓秦的可不止一家。”

西城平民多,姓氏也就多,不仅多而且杂,不似世家大族一般还有什么宗族之分。平民即便是一个姓也未必就是一个祖宗,所以常常有找错人的可能。

“秦富贵家,您可听说过?”杨济问得犹豫,这么多年了,那个没有良心的人未必还住在这里。

“秦富贵… …秦富贵… …啊,就是那个啊!”老大爷猛地一拍手,巴掌声响亮,用古怪的眼神看了看杨济,却也没有多问,叹了一口气说,“那个混账玩意儿早就死了!”

看到杨济不明所以的眼神,他又说道:“也是你问对人了,你若是问旁人,这十年前的事情,他们还真的未必知道!”

十二年前,方素心的丫鬟海莲替其洞房,第二天就被以摔碎了象征同心共好的玉璧而被逐出府去,这件事在当时也算是街头巷尾的新闻,传来传去,难免传出一些不太好的说法,说是海莲因为****新郎才被逐出。

随着海莲一起的还有她的娘亲和大笔的钱财。她的那个哥哥本来就是个平庸之辈,与妹妹自小不在一起长大,没有多少亲近之意,却娶了一个极为精明的妻子,海莲的嫂嫂霸占了钱财,又不想海莲在家白吃白住,便说给她说了门亲事,要将她远远地嫁了去。

这还不算,她又嫌婆婆碍眼,不想给婆婆养老,巧言令色地让海莲带着娘亲出嫁,这一走以后的事情杨济都知道了,而他不知道的是,秦富贵后来迷上了赌钱,又被一个ji户出身的女子骗了,他的妻子在他钱财被骗光之前卷着剩下的钱跟人跑了,那女子知道其没钱了,霸占了他家徒四壁的房子,倒把秦富贵给撵出去成了无家可归。

若是这样还不至于最后的家破人亡,偏偏赌钱这种事情,一旦迷上了,想要戒掉真的很难,秦富贵丧气之下混迹在赌场,没钱就借债赌博,坑蒙拐骗,最终把自己陷进去了,因为无力还钱被赌场的人失手打死,他的尸身还是周围邻居不忍心凑钱给葬了的。

“… …也是没有富贵的命,倒不如没钱的时候好。若是他一直没钱,哪里有这么多事情啊!”老大爷说完很是感慨了一句,他原先就是秦富贵家的邻居,对他家的事情倒是知道不少。

“谢谢您啊!”杨济说着往老大爷手中塞了些碎银子,眸光清冷,那人,死得太早了!

海莲当年的出嫁并不是出嫁,确切说是被她嫂子给骗了,她和她娘都被卖给了外地的行商做奴婢,那人最开始见海莲还有几分姿色,以为占了便宜,却不想后来发现海莲已非完璧,还怀了孩子,暗道晦气的同时自也不想给他人养儿子,便又把海莲转手卖出。

使得海莲和她娘分离不说,更是让海莲沦落到被卖给那个酒鬼做妻子的地步,自此,她就再也不曾有过笑容,杨济的印象中,那个女人连闲着的时候都很少,种地养鸡,缝缝补补,她的那个丈夫几乎不曾养家。都是靠着她的一双手来过活,寒冬腊月,还要浸着冷水给别人家洗衣服赚钱,很是辛苦。

就这么一天天熬着,不到三十岁的人已经操劳得如同四五十岁一般,鬓边更是早生白发,胳膊上还有青紫的印子,却是被那个酗酒的丈夫在醉后打的。

她熬了十一年,终于再也熬不下去了,在那男人的打骂中咽了气,杨济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连看到她的尸体都不能够,只是看到了一个新土堆砌的坟头,总算是没有弃尸荒野。

那个时候,杨济已经不全是杨济了。

再后来,他杀了那个男人,算是为这个可怜的女人报仇,只是,算起来,冤有头债有主,这仇的源头应该还是陈家,她的那个哥哥自然也要算上一份,只可惜,他死得太早了。

杨济不无遗憾地叹息了一声,这些凡人,一生何其短暂,却总是贪多不厌,若是没有那么多欲念,又哪里会有这么多故事,这么多的爱恨情仇。

提步往南城行去,他和逸梦约好了在南城见面,好好逛一逛这最繁华的南城,那之后,他就应该去问问那位方素心了,海莲的事情,除了海莲和她娘,知道的人就只有方素心了,若是她还有几分情义,应该会好好对待杨济吧!

杨济还没有见过方素心,不知道她是怎样的人,报复起来自然是心无挂碍,唯一有些对不住的就是打破了陈家的平静,到时候,陈明瑞会怎样呢?想要招徕的修仙者竟然是他的亲生儿子,想来,他那刻的表情一定会很好看。

与天狐一族假仁假义的善不同,他一向就是直来直往的恶,若不是用了杨济的身体。他也不会担负起属于杨济的债,杨济想要报仇,好,他来帮他报,杨济想要得到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认祖归宗,好,他来帮他得到,等到完成了杨济的挂念,他便消了夺舍的孽,得到了真正的自由。

以恶入道,非极恶不能度劫。而度劫之后,不是成仙,而是成魔。

冬日寂寂,南城却是喧闹的,除了新鲜的蔬菜需要各家提前准备,年下的火烛烟花,鸡鸭鱼肉,还有人在买卖着,最热闹的还是裁缝铺了,买布缝制新衣是每年都要有的庆祝。

脚步突然顿下,衣袖一挥,似乎是驱赶什么的动作,一道传声符被卷在了袖中,随手布下隔音的屏障,这才捏住那传声符。

“不用等我了,出了点儿事情,恐怕要耽搁很长时间… …还说要跟你一起逛街哪,不好意思,失言了,你自己逛逛吧,回去再细说!”

平淡的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之意,道歉的时候语气才有了细微的起伏变化,俏皮许多,听着声音,就能够想象到她的主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在悄悄地赧颜,最后一句则有了几分不自觉的急促,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担忧的心刚提起来,理智就想到了逸梦的水平,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用不着他担心什么,何况,那个人,不是还把舞灵也给她了吗?

莫名其妙出现的,与逸梦关系亲密,态度熟稔的少年,竟然有千媚的舞灵,实在是太奇怪了!杨济想着想着,心底冒出一些酸溜溜的情绪,他还没有察觉到自己对于那个少年的关注是因谁而起的,莫名的情绪让他无法冷静地看待问题,也就忽略了一些东西。

南城的喧闹再不入耳,理智怎样,到底是无法左右感情的,他返身往玲珑苑疾驰而去,快速的移动几可媲美流光,风一样擦肩而过,没有一人察觉。

玲珑苑中,逸梦懒懒地靠在树上,闭着眼睛好似与世隔绝,隔壁的喧闹不复入耳,反倒是让她察觉出了一些别的什么,比如说暗处还有几双含有恶意的眼睛,比如说,这个离自己最近的采取守护戒备姿势的侍卫。

“出来吧!”懒洋洋的声音是以灵力操纵,直接传音入耳的,并没有惊动旁人。

暗中的那个侍卫犹豫了一下,“嗖”一声出现在逸梦的侧面,单膝跪地,低头可见那一眼深井,“属下雷鹰见过小姐!”

逸梦这边儿的动静并没有引起过多的关注,暗中的目光都在关注着隔壁,这偏僻的一隅难得地安静。

“若我没有猜错,是父亲让你来保护我的吧?”逸梦睁开了眼睛,明亮的眼眸不允许欺骗和隐瞒,直直盯着那侍卫,这个,就应该是传说中的暗卫了吧,没想到真的有,若不是隔壁的突变,自己还真的不会去注意他的存在。

“是,属下的主子只有小姐一个,从小姐入府时候就开始保护小姐。”

侍卫的回话让逸梦心里“咯噔”一下,“入府时候”,是说自己当年被抱回陈府的时候吗?那这些年,他难道都跟着,不,不会,灵门不是他能够进去的,但,云梦山!想到云梦山中的种种,想到那个仙人之姿的男子,他,都知道吗?

若是他都知道,那是不是表示陈明瑞也知道?冷汗层出,在云梦山的时候,自己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吧?!又想到天黎,那时有他在,应该没事的吧!

风吹过,花瓣飘扬旋转,零落如雨,寒风中染着暗香,跪在地上的侍卫偷眼去看,淡逸安然的小姐仿佛坐在云端,漆黑的双瞳点染着梅花的清冷孤傲,花如星,人似月,高不可攀,敬畏在这一瞬真正埋在心中。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九章 飞剑 第九章 飞剑

都说狗急了跳墙。人急了,也是会跳墙的。由此可见,潜力无极限。

逸梦所在的位置很好,算是个墙角,左边,可以看到隔壁的鸡飞狗跳刀光剑影,前面,隐约可以听到那群衣着华丽的美女是怎样娇声尖叫。她觉得这也是一种水平,怎样在尖叫的同时达到噪音污染不超标,还要惹人怜爱,没有一定的功底实在是不能够,而且,那闪烁的目光,怎么看,也是兴奋多一些吧,这些大家小姐应该是很少见到这么精彩激烈刺激的打斗场面的吧。

不会武功的文弱书生即便不是被刺杀的目标,在六神无主之下也会干出一些蠢事,比如说乱跑乱跳然后几乎是冲到刀刃上当了炮灰,逸梦看得囧囧有神,要是个女人,她能够理解。毕竟女人不理智的时候可形容为疯狂,但一个男的,喂喂喂,你叫那么大声,冲到前面是做什么?!

这不是最夸张的,最夸张是那个看到同伴的鲜血然后以男高音发出了一声刺破云霄的叫声,然后直接倒地的。逸梦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怎么自己就可以这么淡定呢?

雷鹰已经重归暗处了,毕竟他所在的暗影负责的就是隐藏行迹的保护,主子问完话了,他自然是要继续隐蔽。

逸梦仔细回忆过了自己的过往,低调淡定从容,几乎贯彻了她重生以来的方方面面,平时也没有什么太出格的地方,有些事情,换一个角度想,也不是必须的秘密。

拉回了飘远的思绪,看着翻墙而过的人,逸梦有一种错乱感,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下慌不择路的不应该是女人吗,怎么那些大小姐还如看戏一般品评着,这些男人反而立不住了呢?人家想杀的又不是他们,跑和不跑有什么区别呢?

从一开始,逸梦就看出来了这是有针对性的刺杀,除了几个傻到不能行的人因为挡路而被杀掉之外,他们围绕着的是那个最中间的锦衣少年。也只有那个少年才有大批的明卫暗卫保护着。

衡量了一下距离,确定战火绝对不会燃烧到自己这里,逸梦也就安安心心地继续坐在枝头看风景,刀剑往来中还夹杂着容易殃及池鱼的暗器,的确是很精彩的打斗啊!

也不能够怪逸梦没有同情心,没有热血,不上去帮忙,要知道,那些打斗的人都是凡人啊,她一个修仙者插手凡人命数,无论怎样,都是要有劫难的,对那个凡人来说,也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啊——这里怎么还有人?!”一个骑在墙头上的男子讶然地发现了处于同一水平线上的逸梦,不由得愣了一下,既是为了对方不俗的容貌,也是为了对方淡雅的气度,这么近的距离,她又是个女孩子,不害怕吗?

不合时宜的怜香惜玉情怀让他的动作停了一下,但逃难当头哪里能够停伫。后来的一人见他不动,推了他一把,说:“大哥你发什么愣啊?!快走快走,前面走就可以出去了,真是晦气,竟然碰到这种事情,我早说了,这种热闹不是那么好凑的,早知道费那么大工夫进来,什么都没看到就惹一身腥,老子才不来哪!”

年轻的声音正处在变声期,有些不和谐的杂音夹杂在抱怨声中,青布衫突然出现在视线之中,逸梦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这个自称“老子”的书生好不伦不类。

木雕的簪子古朴大方,很正常,青布衫袖子略长遮住了手,比较正常,一张娃娃脸,呃,相貌天生也正常,唯一不正常的恐怕就是他的举止了,怎么看都不似读书人,反倒是有着小混混的邪气。

“小哲啊,你说错了,咱们已经看到了。”一个帅气利落的身影扒着墙头,一提一转,跳下来之后捅了捅身旁的小哲,以目示意逸梦所在。

逸梦没有戴面纱,素颜清透。白皙细腻的肌肤好似冰雕玉琢而成的,不言不语的时候静若画卷,优美空灵,微微飘扬的发丝和飞扬如雨的花瓣是唯一的动,而她看过来时,长睫一动,美眸中流过的华光七彩斑斓,竟让人无法形容。

三个翻墙而过的人,第一个已经平复了心神,第二个,那个唤作“小哲”的少年惊讶地张大了嘴,而第三个,那个聪明到一眼认出逸梦身份的人则立于一旁,眼光更多地落在梅树下黑洞洞的井口上。

“二哥,你说她,她,她就是那个… …陈家的?!”小哲回过神问着,很不礼貌地用手指着逸梦,目光惊讶。

第一个人快速拉下了小哲的胳膊,对逸梦拱手而礼,说:“还请陈小姐莫怪,小哲不是故意冒犯的。”

“嗯。”逸梦垂下眼帘,看着花枝发呆。脑中想到的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那帮人怎么那么笨啊,杀个人都要这么长时间,这都一炷香了吧,竟然还没有杀死想杀的人,真是笨啊!…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离开啊,杨济收到那传声符没有?… …发传声符的时候,应该没有被那些眼睛看到吧!

冬日的衣物都比较多,逸梦穿着一套金织坊出品的梅花裳,层层叠叠的红色从上而下由浅到深,再被狐裘一裹。手里头做点儿小动作,幅度不太大,还是不容易被人看到的,习惯了谨慎的逸梦在使用法术的时候也尤为小心,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出头的椽子先烂啊!

沉默,沉默… …冷风呼呼吹过,冷场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世家小姐好了不起吗?我大哥跟你说话哪,你没听见吗?”小哲是个火爆脾气,娃娃脸喝骂起来却没有什么威吓力。

“没关系的,小哲!”

“废话这么多做什么,还不赶紧走,这会儿不走,一会儿可就不好走了,再被发现咱们是混进来的,被人扣一个‘里应外合’的罪名,咱们也就只能去牢里过年了!”貌似最精明的那人终于不看井口了,可脱口而出的话却让人郁闷,你不说你是混进来的,谁知道啊?!

逸梦抬起头,正想要说什么,却顿住了,脸色凝重地看着斜前方,是灵气的波动,那是什么,法宝吗?

收敛气息,逸梦不敢放出神识查看,若是对方修为高深,一旦自己放出神识,就会被发现,倒不如以静制动,看那人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半空中,一道金色的流光疾若闪电,伴着嗡鸣低吟之声从众人头顶划过,直奔被几个武人护住的那个锦衣少年而去。

逸梦看清楚了,那竟然是一把金色的小剑,御剑术?飞剑术?逸梦没有接触过这种法术。看到这无人操纵的小剑不由觉得新鲜,同时也看到了众人那吃惊讶异的神情。

白衣人那边儿似乎早知道有此一招,无人停顿,反倒是锦衣少年身边儿的暗卫因为一时分神吃了些苦头。

“飞剑!”锦衣少年看着小剑惊呼出口,脸上显出了绝望的神情。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竟然有修仙者扰乱世俗,他不怕天劫难过吗?能够请来修仙者刺杀,那之前为什么还要画蛇添足地派人来啊,无声无息放出这飞剑不正好,一击搞定,绝对是暗杀的极品武器啊!

看来,那锦衣少年的身份不简单啊!

逸梦正要出手救援一下,却有一个更快的身影从她身边经过,随之而去的刀光让她瞬间清楚了对方的身份,杨济,他来的可真巧!

削铁如泥的飞剑与大刀一击,立刻退避三舍,撞击时迸发的火花耀眼刺目,不等凡人看清楚,第二击又开始了… …在好一阵儿的“叮叮当当”之后,飞剑不敌,败走。

大开大合,霸气十足的刀法毫无攻守可言,却刚好保护了那个锦衣少年,突然出现在层层人群中的杨济在飞剑败走之后,顿时如同英雄一般,被崇拜的目光看了又看,也有戒备的,却只是那个锦衣少年身边两个书生打扮的武人。

杨济得手之后却不看被他救下的人,反而转头看向逸梦方向,嘴唇轻动,然后飞速往飞剑败走的方向追去。

逸梦也想要去凑热闹,趁着眼前三人回头注意隔壁,逸梦隐身符一贴,用御风术追过去,飞起来后又嫌御风术太慢,还要顾及风向等多重因素,索性催动舞灵,化作流光,远远遁去。

离玲珑苑不远的一座废弃大宅中,一个端坐床上的道人猛然吐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

旁边儿站着的中年人看到这幅情形立刻紧张起来,斟酌着问道:“仙长,可是出什么事了吗?”

他刚才见到金光没入那道人袖中,知道那飞剑回来了,一般来说应该是万无一失,但眼前的情形似乎不大对劲儿啊,怎么吐血了呢?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这次的行动若是不成… …杀机一现,再不犹豫,一把匕首迅速地割断了道人的咽喉。

道人向后一倒,抽搐着抓住中年人的衣袖,喉间发出含混莫辨的声音:“你… …你… …”

“仙长放心,你的仙剑我会代为保管,你就安心去吧!”微笑着转手一划,割掉了道人的拇指,迫使那手松开了自己的衣袖,手法极快地从道人袖中摸到了那个盒子,便飞身而去,这座荒宅少有人来,便是有人发现了那尸体也不怕什么。

中年人走得太急了,没有发现他走后的异样,一团如鬼火的绿光悠悠从道人的尸体上逸出,飘到了角落阴暗处… …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十章 人散 第十章 人散

门是敞开的,昏暗房间中。杨济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倒在床上,胸襟上还有血迹的老道,咽喉处还在流血,人才死一会儿,杀他的人可能刚走。

“是他吗?”逸梦尾随而来,只慢了一步,也看到了屋内情形。

“别过去!”

杨济说话间已经晚了,逸梦靠近了那具尸体,一道绿光飞快地冲着逸梦而去,杨济看得清楚,急忙上前抱着逸梦转身,任那绿光没入自己体内,一张脸青白交加地变换着色彩。

“怎么回事啊?”逸梦不解,看到杨济脸色变化,想要伸手去握他的手腕,反而被杨济推了一把,踉跄着倒退两步,靠在了桌前。

“别碰我!”杨济看到逸梦惊吓不解的神情,有心解释,却无法一心二用,这元神一事最是凶险。当初他能够夺舍成功,也只是杨济的不想争,否则输赢还是两说,此刻不能分神,也只有先赶走逸梦再说。

“你先走吧!”艰难地说完这句话,杨济闭了眼开始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他是恼我擅自跟来吗?逸梦不解其意,也是心高气傲,还没有被这样呵斥过,怒起,抿唇看了杨济一眼,扭头就走。没走两步,又不太放心,回来布下了护身的屏障,这才再次离去。

逸梦的一走一回杨济都知道,却作声不得,他本来就是夺舍借体的外来户,此番争夺,又碰上有着邪门法术的老道,元神之争分外惨烈,幸好两个都不愿损失了这具身体,都有留手。

那老道也是倒霉,靠着祖先留下的功法灵石勉强到了练气期九层,自以为修仙成功,带着师门唯一留下的符箓出来游走江湖,却不想,才接了两笔生意便就此丧命。最倒霉的是他碰到了杨济。

黑蛇,原属鬼界之物。名曰鬼蛇,集天地间邪气恶念于一身,非鬼界的黑河不能孕育滋养。鬼蛇一族在他界本不能生,若不是十分机缘,连诞生的机会都不会有,即便如此,杨济还是等了万余年,才有这么一个合适的身体,他怎会轻易放弃?

更不用说,他的本能便是魅惑夺取,从别人的邪念中获得力量,那老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人间财富可以抛弃良心杀人害命,恶意自是不少,反而助长了杨济的元神,可惜碍于身体限制,想要吞并他,也需要时间。

鬼蛇一族可融合人的魂魄,借体重生,却也仅限于一人,融合一人的魂魄便要背负一世的因果轮回。若是多了,那些记忆经验情绪便会如同火药一般混杂爆炸,元神强悍如鬼蛇也承受不起,所以,杨济只能够采取另一种方式化解危局。

… … … …

宁远城内的武力主要有三部分,一部分是外城的防卫,由宁远兵马尹直接负责掌控,是拱卫宁远的常备军,黑甲黑铠,连配发的马匹都有黑色的轻甲。另一部分则是下属宁远令尹的,他们可被统称为捕快,巡城防卫,捉拿盗匪,都属于他们的职责范围,他们的统一着装都是暗蓝色的衣服。最后一部分就是这宁远的重中之重,由皇帝直接控制的禁卫军了,红色的甲胄威风凛凛,级别高的还是金盔,让人艳羡。

一般来说,像这种刺杀事件,出动的都是捕快,若是案件大,有可能知事也会跟着来,但,当逸梦回到玲珑苑,看到红甲禁卫军把玲珑苑团团围住的时候,她就知道这次事情闹大了。

那锦衣少年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惊动了皇上?就在逸梦这样想的时候,已经安全的锦衣少年大步走出。禁卫军齐齐参拜,如擂鼓一般整齐的声音说道:“叩见大皇子!”

锦衣少年环视周围,淡漠一笑,说:“贼人已经伏诛,诸位且回宫候旨。”一语毕,帅气地上了随从牵过来的马,带着大帮的人浩浩荡荡地回宫了。

原来是大皇子啊,那就怪不得会有刺杀,会引来禁卫军了。逸梦恍然大悟地想着,看到那一地的尸身,莫名叹惋,不管是谁导演了这次刺杀,死掉的总是这些自以为忠心义气的人。

皇帝年三十余,膝下仅有二子,皇长子是皇帝未登基之前的良娣所生,年已十六,算是成人了,来年春便要选择世家女为其正妃,而皇二子则是皇后所出,过年才满十岁,虽然他**并不受宠,但他却深得皇帝宠爱。

历朝历代,后宫之中都是龌龊不堪的。谋害皇子皇女的事情更是屡禁不止,其中有孕的嫔妃虽然多,但真正生下孩子的除了已故的皇长子之母,也就剩下皇后和长宁公主之母宛淑仪了。

这三位母亲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不受皇帝宠爱。而深受皇帝宠爱的那几个,从以前的韵贵妃到现在的郁贵妃,没有一个生下孩子的,即便是有孕,也都不明不白地流掉了。其中的危险程度可见一斑。

“逸梦,你看我哥哥怎么样?”

长宁公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逸梦的身边儿轻声问着,逸梦回头看她。看到她一副促狭的笑容,才明白自己刚才的呆愣可能让她误会什么了。

“你觉得呢?”逸梦把问题又抛了回去,她可没忘自己现在的年岁在古代是可以结婚的,言辞要格外小心才行。

长宁不依不饶,道:“我觉得挺好的,你说呢?”

“公主觉得好,自然是好的。”逸梦圆滑地把话头套在了长宁身上。

长宁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说:“你叫我‘长宁’好了,不要‘公主’来‘公主’去的,一点儿都不亲近!”

逸梦无语,喜欢的时候自然是怎样亲近都不过分,一旦不喜欢了那便是以下犯上的罪名,这个口子不能轻开,但眼下,不如此的话,显然又要得罪公主。

正为难着,顾盼出现了,“长宁姐姐,你怎么还不回去啊?!这里可不安全!”隔壁的尸体还没有收拾,等待人来检查,女孩子陆陆续续开始离去,逸梦本以为还有询问什么的,没想到这么轻易就可以走人了,很有些白担心一场的感觉。

“我这不是等你一起走吗?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哥哥知道了定然要说你凑热闹的,我等着帮你解围啊!”长宁笑着与顾盼说话,全不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想来,这种刺杀也是见多不怪了。

“也不知道是为我,还是为我哥哥!”顾盼嘟囔一声,看到逸梦想要溜走,喊了一句,“逸梦姐姐,你刚才到哪儿去了啊,我找你都没有找到!”

“没有去哪里。”含糊说了一句,逸梦问,“你找我做什么?”

顾盼眼睛滴溜溜一转。看到长宁正听她们说话,连忙道:“没事,就是想找你没找见,奇怪罢了… …逸梦姐姐,我明天去找你玩儿啊!”顾盼拉着长宁快走,还不忘回头冲逸梦眨眨眼。

她在暗示什么?又想要跟我说什么?逸梦反应极快,却不知道自己跟顾盼有什么可说的。

“小姐,咱们也快回去吧,这玲珑苑以后还是不要再来了,乱糟糟的不说,还有血腥,真是怕人!”半彤性子活泼,进入玲珑苑中,因为都是女孩儿,逸梦便放她跟那些丫鬟们一起玩儿,直到要走,逸梦才在角落里捡回这个害怕得发抖的小丫鬟。

主子被劫不一定有事,但丫鬟仆从则是倒霉的那种,所以出事时候,躲得最快的就是这些小丫鬟们了,反正主子身边还有大丫鬟伺候,少几个小丫鬟不要紧。

半彤却不然,她是逸梦身边的贴身丫鬟,按理说就是大丫鬟了,必须要跟着逸梦的,她却好,看到杀人,一时害怕,什么也顾不得,先找地方躲了起来。若是逸梦追究,这便是一个大错处,足可以让她被赶出陈府或者是遭到杖责。

“我这玲珑苑是好是坏,几时轮到一个丫鬟说三道四了?!”郁玲珑刚走到这边儿,就听到半彤的厥词,脸色一黑,追上来,绕到了逸梦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身边儿跟着四个丫鬟,其中一个大丫鬟最会拍马,闻言便抢身上前,一把揪住半彤的耳朵,抡圆了胳膊就要给巴掌。

半彤害怕的劲儿还没过去,被这一揪,疼得眼泪先流下来了,心知自己说错,缩着脖,都不知道要反抗,怯怯生生地闭了眼,不敢看。

“哪儿来的丫鬟,好生没规矩,不知道是怎样的主子教出来的!”逸梦看也不看郁玲珑一眼,直接叱责那丫鬟,一手拽着半彤的胳膊往身边儿拉,一手轻弹,把灵气凝成气劲,击在那丫鬟的胳膊上,迫使她松手。

“妹妹好大的脾气,姐姐只是帮妹妹管教丫鬟罢了,妹妹还要跟姐姐生气吗?”郁玲珑不动声色地说着,笼在袖中的手却攥成了拳头,指甲掐入肉中。精心准备了这场游园会,却因为那些该死的刺客而泡汤,最可恨的是此事一出,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有人再来玲珑苑了。

逸梦本不想跟郁玲珑做口舌之争,但她几次三番跟自己对着来,泥人也有三分火性了,当下回道:“我姓陈,你姓郁,本不是一家,又何谈姐姐妹妹,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姐姐,高攀不起!”说完,也不理会郁玲珑脸色如何,拉着半彤就走,大有一去不返之势。

这一幕,被几个迟走的小姐看个正着,郁玲珑碍于面子,也不好发作,憋气憋得几乎内伤,愈发坚定了自己跟陈逸梦势不两立的信念。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十一章 流言 第十一章 流言

刺杀的事情再没有了下文。只是宁远令尹因为救护不及而被罚了半年的俸禄。这种惩罚实在是太轻微了,怎么看,也不像是元凶的待遇。

坊间对这件事情多数还是不知的,或者是知道而不敢说,至于陈府之中,则是顾不上这样的小事。祭祖已经提上了日程,不断有人赶回来准备过年,陈家的大宅院架不住人多,来来往往的,光是脚步声,也已是喧嚣。

各个庄子上不断有人送来过年的物品,有个温泉庄子还送来了新鲜的果蔬,让半彤兴奋了好久,后来逸梦才知道,那庄子的管事是半彤一个远方叔叔,他送的东西在应季的时候不算什么,但反季时候,可就是有钱都不一定能够买到的面子了。

那些日子,半彤走路都是昂首挺胸的,逸梦只怕她看不到地上的小石子,自己绊了脚。

等到后来陈家的那几位老爷少爷归来。作为年礼的东西也越来越珍稀,什么犀牛角的牙雕,什么珊瑚珠的玉树,什么翡翠鸟的玉羽,许多听都没听过是什么的东西纷纷登上台面,才让半彤的得意被打压下去了,换成了惊叹。

这些姓陈的叔叔伯伯们像是有意显摆,带回来的东西都捡上一两件最稀罕的放在厅中摆设,于是那个会客的大厅外总是会有探头探脑的丫鬟小厮,却是不敢上前的,万一碰坏了打碎了,赔上他们也不够价钱,更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逸梦也去看过,犀牛角的牙雕就算了,不过是个好看的牙雕,珊瑚珠的玉树也罢了,是把红彤彤的珊瑚珠打磨好了,与各种玉石串在一起,做成树的形状,枝繁叶茂的,当可称得上是玉树琼枝了。

至于那翡翠鸟的玉羽,还真是稀罕,一盒子的羽毛如玉色润泽晶莹,这还罢了,最稀罕的则是那羽毛软硬适中,若是做成衣裳,风雪不侵。实在是华丽非常。

“哎呀,小姐你就去要嘛,老爷那么疼你,肯定给的,那个银貂毛的大麾不都是随手就给你了吗?”半彤嘟着嘴不停地鼓吹着,想要逸梦去把那翡翠鸟的玉羽要过来。

“什么叫随手就给了啊?你都是从哪里听说的?”逸梦手指点了一下半彤的脑袋,解释道,“那银貂毛的大麾是老太太不稀罕,母亲不喜欢,这才落到我手里的,哪有你说的那么随便?”

当初那大麾拿回来一看便只有方素心能够穿,可方素心心疼女儿,便把大麾的边儿往里缝了些,让陈明瑞亲手给了逸梦,也算是表示对女儿好的意思,免得下人们看清了逸梦。这里面的原委,逸梦知道也不好多说,怎知被下人传成了这样。

半彤“啊”了一声,略有不满足地又道:“那,小姐总可以把那玉羽要出来看看吧,我也好想看看那羽毛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

不知道是谁开始传的。说是那玉羽可以像玉一样佩戴在身上,有延年益寿,美容养颜的功效。是女孩儿都爱美,若是能够青春不老,更是人人抢着要,小丫鬟们传来传去,就成了摸一下就能够变美的荒诞话。

逸梦也约略听说过一些,只觉得好笑,若是真的有那么神奇的功效,这翡翠鸟定然也不是凡人可以捉到的,更不用说拔下它的羽毛了。

这个半彤,真是孩子心性,太天真了,人家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半彤,你又在闹什么?!”半夏这时候刚好掀帘子进来,一眼就看到半彤正摇晃着小姐的胳膊,脸色顿时不喜,这等没规矩的事情若是被吕娘子看到,是要连她一起罚的。

半彤有些畏惧半夏,放了手,悄悄吐了吐舌头,说:“没干什么,我就是想要求小姐开恩,让我也能够看看那翡翠鸟的玉羽,你不想看吗?”

想,怎么不想?!半夏自然是想看的,但看到小姐恹恹的样子,又不好同半彤一样强求。话拐了个弯儿道:“小姐即便是不喜欢人多热闹,也不好总是躲在这里不见… …前面儿也不光是那些长辈,与小姐同龄的也有… …”

嘴里说着,手上也不嫌,半夏取来刚做好的衣服,检查了一下边边角角,才递到逸梦手边儿,柔声问:“小姐可要试试这新衣?”

鲜亮的水蓝色透着几分冷,内里夹了一层绒,那种类似棉花的事物比棉更贵更轻更软和,穿上身也不会显得臃肿,也唯有富贵人家才用得起,但对逸梦来说却有些多余了。

衣襟袖口处都有暗暗绣着的云络纹,反光时隐约可见,裙摆上则是幽兰盛放,不疏不密的间隔,近乎一模一样的兰花图案,都是纯手工绣成,光是那个一模一样就难了不少,好在成品还是很让人满意的。

逸梦喜欢简单大方的式样,这裙子又是她亲自选的款式,断不会有什么不满意,被半彤半夏服侍着穿好。对镜自照,镜中人容颜精致静好,不似这世间应有。

天狐一族,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呢?逸梦莫名地好奇起来。

“虽然金织坊的手艺不错,但这裙子看来也就一般,小姐太美了,穿什么都好看,也不觉得它这衣服有什么锦上添花,啊,对了,小姐。为什么不穿这件!”半彤看了一会儿突然说道,飞快地从衣柜里拿出了那件要压箱底的却金裙,“我早就看着这件好了,小姐穿这件,一定很好看!比那翡翠鸟的玉羽也不差什么。”

孔雀翎做成的却金裙有着魅惑人心的光泽,每一根翎羽在光线变化时所折射的色彩变幻莫测,有种低调的暗色奢靡之感,并不及玉羽那般亮透,却别有一番华丽风情,如同暗夜古堡中盛放的曼陀罗,充满了****的魔力。

逸梦在最初看到这条裙子的时候,就止不住为它的美丽而心醉,因为有些长,一直放着没穿,此时看到还真是有几分心动。

“瞎胡闹,那是夏天穿的,太单薄了!”半夏愣了一下,反对半彤的提议。

“没关系,拿来我试试!”逸梦伸手接过了却金裙。

这裙子不知是哪个裁缝做的,样式十分新颖,有几分像是现代的吊带裙,肩膀胳膊的位置用的是一种不透明的纱,宽袖飘逸,单穿起来,很是好看,却无可搭配,旁的衣服与这裙子一配就是俗了,也唯有单穿才合适。

服帖的裙子不需要腰带,襟上用墨玉做了环扣,不似旁的裙子一般罗嗦繁琐,又显出了窈窕腰身。逸梦刚穿好,半彤就赞叹不已,倒是半夏,还知道让逸梦多穿两件,免得着凉。

“唉,可惜不能这时候穿,不然祭祖那天。小姐穿这个,一定把那些人都看呆了!”半彤遗憾万分地说着,旁系的几位小姐自命不凡,来的这些天总听人说她们多好看多好看,半彤很是不服气,却又没办法把自家小姐拉到别人面前,让她们看看什么才叫真的好看,想来总是让人扼腕,为什么自家小姐就那么不喜欢出风头呢?

逸梦本来还有穿的心思,听半彤一说,逆反心理上来了,道:“让她们看什么?!”

“小姐不知道,她们说话可难听了!”半彤跳着脚说,“她们一个个自以为长得很美就罢了,顶多是聒噪些,老让咱们看那野鸡装凤凰,可她们还总说小姐的不好,说什么小姐徒有虚名,更过分的是,更过分的是… …”停顿一下略显犹豫,一咬牙还是说出来了,“她们还说小姐是草包美人,只有一张好看点儿的脸,什么都不会的!”

半夏默然无语,低了头不做声,自小姐从玲珑苑回来后,她也听到不少这样的说法,都是下人们私下里在传,也有几个借此来嘲讽她的。

“她们没说错了,我的确什么都不会。”逸梦换回了家常衣服,略长的袖子遮住了握成拳头的手,无论听过多少遍,她还真是非常讨厌这种说法。

“可是,可是… …”半彤想要强辩,却到底没有了下文,琴棋书画,四大才艺她没见小姐做过一样,屋子里倒是有琴也有棋,笔墨纸砚更是齐全,可,小姐回来后连摸都没有摸过,小姐是真的不会?

“半彤,别说了!”半夏打断了半彤的话,似乎安慰地说道,“会那些有什么稀奇的,小姐定然是有别的本事!何必跟那些庸俗之人比高低,降了自己的格调。”

“呵呵,半夏,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本事?”逸梦笑着问。

“奴婢不知道小姐有什么本事,但想来小姐四年学艺定然有不凡之处。”半夏沉吟着说,“小姐,奴婢怀疑这流言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

世家里的奴婢也是见识过黑暗一面的,私下里放些不利于某人的消息,她们也是做惯的,眼下这流言不过几天就传得人尽皆知,若是没有人推波助澜才是古怪。

“那些小姐不过是为了当皇子妃而来的,只要不太过分,我也不想跟她们争这个高下,所以你们只要管严了自己的嘴,不要乱说话就好了,其他的,不用担心,只要我还是陈家小姐,自然会保你们无事。”

口里告诫丫鬟不要多生事端,心里却难免还是气愤,她不愿攀比,一退再退的做法在某些人眼中竟然成了懦弱无能的表现吗?是不是,她低调得太成功了,让那些人都忘记了分寸。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十二章 夜访 第十二章 夜访

亥时三刻,万籁俱寂。

方素心在房中还没有休息。正和吕娘子核对着白天的往来明细。内宅之中的事务琐碎繁杂,各处送来的年礼,该如何回礼,还有各家夫人小姐的住房安排等等,细致的事情都有总管来管,方素心要做的则是一个大体的汇总检查,即便如此,也唯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够看帐。

白天里陪着那些近的远的亲戚聊天闲话,晚间还要处理这些繁琐的事情,方素心精力再好也觉得累了,更不用说一直陪着的吕娘子了,疲倦得眼皮子直打架。

“行了,先看到这里吧,明儿继续看,这一时半刻的,也急不来!”方素心放下账目,揉了揉眉心,又想到白日里那些夫人所说的事情,逸梦的年纪,正合适选妃,就不知… …有些事情是想躲也躲不过去的。

“夫人也是辛苦了。早些歇着吧!”吕娘子熄了几盏烛火,带着两个丫鬟走了。

瑾香瑾兰两个指挥着小丫鬟收拾好了被褥,见方素心累了,也不多说,服侍她躺下休息,本来应该留个守夜的丫鬟,因天冷,方素心便让那守夜的丫鬟睡在了外间暖阁。一时间,房内寂然无声。

陈明瑞这些日子都在忙,一直都是在书房安睡。方素心也不是不能习惯自己入睡,可今天不知怎么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竟是不能入眠,心里乱乱的,总有些烦躁不安。

坐起身来,把长发松松一拢,来到窗前,淡淡的荷香柔和在月色中,沁人心脾。朦胧的夜色总会让人感怀万千,回忆往昔,一声长叹尚未出口,便听得一道陌生的男声问:“夜深人静,你在想什么?”

突然冒出来的人影吓了方素心一跳,她退后两步,看着这个不知怎么出现在自己房内的男子,竟是异常冷静。

房中的烛火大多都熄灭了。只剩下两盏在角落里发出昏黄的光,男子所在的位置恰恰避过了烛光和月光,深色的锦袍包裹着修长的身材,锦袍上的暗绣反射着莹莹的月光。

“你是谁?”方素心面色平静,戒备地看向男子,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我说了你也不认识,我只问你,可还记得海莲?”

冷酷的声音带着森森的寒气,莫名的威压笼罩着方素心,似乎她的回答若有不妥,等待她的就是万劫不复的地狱。

“海莲…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方素心的心神剧震,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突然听闻,神色不由开始恍惚,“海莲,她、她还好吗?”

“她死了。”男子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带了些嘲讽的味道,似乎在问,你竟然还会惦记她?

“什么?!”方素心上前一步。急急问着,“她怎么死的?她怎么会死了?”

当年的事情现下想来,似乎还是昨天的事,海莲帮她洞房,然后她给了海莲许多钱,希望海莲能够好好过活,那么多钱,小户人家过一辈子都是可以的,怎么… …海莲的身体很好,不可能是病死,她跟自己年岁相仿,怎么就会死了呢?

猛然回过神来,方素心直直看向男子,问:“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海莲死了?”

“我是海莲的儿子,准确来说,是海莲和陈明瑞的儿子!”杨济从阴影中走出,这一刻,他想要让方素心看到自己,杨济的眉眼是有几分海莲的影子的。

“啊——不可能,这不可能!”方素心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只是那****,怎么可能?

那时候,她还不爱陈明瑞,却也看明白了海莲眼中的眷恋不舍,只是她走得那么干脆那么果决,让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也让她相信海莲是真的会为她保守秘密,逸梦的身世是绝对不能够让人知道的秘密。

可。眼前的少年是怎么回事?难道他真的是海莲的儿子,那,海莲让他来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认祖归宗不成?

方素心一生最大的两个秘密,一个是逸梦,一个便是洞房之夜的事情,这两个秘密无论哪一个被人知道,对她而言,都是灭顶之灾,尤其是在现在,在她已经爱上陈明瑞之后。

这时的她没有了那份善良,无法再思考海莲有过怎样的生活,又是怎样死了,全身紧绷着,脑子里只转着一个念头,他来做什么… …他来做什么… …

一无所有的时候可以潇洒放手,而拥有了这么多的她,又怎么能够说她从不在乎?意识到眼前人可能破坏目前的平静,她便心乱如麻,第一个涌上来的念头竟然是想要赶走他,或者说是除掉他。

恶意更容易被感知,尤其是在对方修为不如自己的情况下。杨济清楚意识到了那一瞬的恶意,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海莲。那个傻女人,为了这个小姐付出了那么多,可她又得到了什么,若不是这个小姐,她不用远嫁,若不是这个小姐,她也不用背负那么多苦难,凭她的容貌才干又何须屈就于那样的一个酒鬼,早早死掉?

值得,不值得?她若是此刻在,究竟会怎么想?

再度冷静下来的方素心。如同高贵雍容的牡丹,自有一股高人一等的气度,平静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陈家是世家,即便陈明瑞的官职不高,却不代表不可以给他高官厚禄,陈家有钱,大大小小的铺子,一个连着一个的庄子,随便一个就可以让人得一场小福贵。他此来,不是为权便是为钱,后一个她可以帮忙,前一个,她也未必没有办法。

只要不让她的明瑞哥哥知道曾经的欺骗,一切都好说。

方素心不敢想象陈明瑞若是有一天知道她的欺骗会怎样,她记得他说过,最恨别人的欺骗。这个别人,应该也是包括她的吧!方素心不确定地想。

“我不想做什么,只是想完成母亲的遗愿,认祖归宗。”杨济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着方素心煞白的脸色,心情大好,“这时候应该刚刚好,刚好赶上祭祖。相信我的父亲也很高兴有我这样一个儿子,你说呢?”

邪魅的笑容一闪即没,他更习惯的还是面无表情的冰冷,但这不妨碍他的报仇。所谓仇,并不是非要死亡才可以,让那人失去最在乎的东西,不是更好吗?

观察了这么多天,他确定方素心最在乎的是陈家,是陈家夫人的地位,以及陈明瑞。

他会慢慢来,一步步打碎她所拥有的,看着她面临恐惧而无法自救的表情,应该才是最好的报仇,而杨济,他则会成为陈家的子孙。认祖归宗,这也是对他最好的补偿了。那个饱受欺凌的私生子野孩子曾经最想要的不过是见亲生父亲一面,而他,会帮他得到更多。

方素心为什么要让贴身丫鬟海莲帮她洞房?不觉得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吗?在新婚之夜,把夫君让给别人,为什么要这么做?这里面定然有非常特别的理由,相信会是个非常有意思的理由。

“你… …”方素心一时无语,心若乱麻的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颓然坐在椅子上,长发披散遮住了半边脸颊,脚下是烧得热乎乎的地面,却让她感觉到彻骨的冰冷。

她曾经想过若是逸梦的秘密被揭露会怎样,却从未想过有一天,海莲会有一个儿子,海莲的儿子会来揭露那****的秘密。她从未想过,所以此刻,面对这突然发生的变故,她竟然束手无策,不知道该怎样做才好。

“你恨我?”方素心的声音飘渺而低柔,几近自语的音量唯有专心才能够听到。

杨济听得一愣,恨吗?“不,我从来没有恨过你。”你怎样都与我无关。唇边的笑意淡漠而无情,恨,那是怎样的情绪,他还不懂。

“也许我是太过自私了,只为了保全自己,所以牺牲了海莲,但,我不后悔,相信她也不会后悔… …她是喜欢明瑞哥哥的吧,所以才会愿意生下你,我知道,我就知道… …”再不会有人比她更懂得那是怎样一种隐秘的期盼和痛苦,为了一个渺茫的希望,与腹中的孩子一起等待着,那微薄的幸福经不起阳光的照射,却温暖了她的心。

曾经,她也是那样等待着另一个男子,梦断自当离,那人来得潇洒,去得潇洒,她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场旧梦,而她,却把他当作了希望,沉浸在梦中不能自拔,那一梦,终究迷了她的心。

一步错,便是步步错。私会本就是错,她却执迷不悟,孩子本就是错,她却坚持不悔,嫁入陈家更是错,她却无从选择,而海莲,让海莲替代她,更是大错,让她再难回头… …

“你想要什么时候去说出真相我管不了,但我希望你能够等到春天再去说,至少,让这次祭祖顺利度过,算是我求你的,求你能够再忍耐一段时间。”抬起眼来看着杨济,方素心的目光坚定而脆弱,复杂的眸光转换,嘴唇翕合无声,一时沉默。

为什么?疑惑就在嘴边,却没有问出口,杨济有一种预感,那个答案不会是自己想要知道的。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十三章 挑衅 第十三章 挑衅

今年祭祖较往年都更为热闹。遍布各地的陈家子孙带着夫人和适选的女儿都赶了回来,等到开祠堂祭祖的那一天,放眼看去,能够进祠堂的人竟也有数百之众,站在最前方的陈明瑞身着紫服,风姿卓越,最是显眼。

女子是不得进入祠堂的,只在外面站着,逸梦也在人群当中,听得那些窃窃私语之声,多是在议论陈明瑞的家主风范,还有花痴的少女低喃着赞其隽美无双。

年已三十的陈明瑞依旧是不少少女的梦中****,岁月为他增添了成熟的****魅力,举动做事更显沉稳儒雅,自信睿智的笑容格外魅惑人心。

这人不去做明星太可惜了!明明是环视全场的目光,却让所有人都觉得那是在看自己,目光所及之处,如春风拂柳,尽是低头娇羞的女子。

逸梦也低了头,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那惋惜的表情。

祭祖有三个环节,一是祭告天地开祠堂。二是由家主带领众人进祠堂祭拜,三便是最后关闭祠堂的宴席环节。大头的部分由男人们负责了,女人们只需要准备好祭祖所需的各种物品,以及后面的宴席就好了。

宴席的安排自然少不了方素心,她带着吕娘子和那些夫人们已经连续操劳好几天了,也许是太劳累的关系,她的脸色一直不太好,还犯了几次错,都是由吕娘子及时提醒补救才没有闹出大笑话。

“娘,你去歇歇吧,后面的事情我也知道,我来就好了,还有吕娘子看着,不会出错的。”逸梦看着不忍,主动请缨帮忙。

宴席是早就安排好的,照着流程走,就不会有问题,最麻烦的是后面的清点工作,麻烦而琐碎,光是等着各个管家报账也要好一会儿。

浅浅一笑,方素心略感欣慰地摸着逸梦的长发,道:“没关系的,前面那么忙都过去了,不差今天这一天,都是安排好的事情,其实也没有多忙。你最不喜欢这些,我也不拘着你。想回去就回去歇着吧,也省得那些人烦你。”

对逸梦好奇的人不在少数,宁远第一美女这个名头听起来实在是很唬人,不管是服气的还是不服气的,看到逸梦之后都不免想要凑上前来,巴结也好挑衅也罢,含义不纯的目光总是让人不舒服。

方素心是最知道这个女儿的,看着她全不在意的样子,心里怕是已经烦得很了,那么清冷的性子,也不知道是像了谁,会不会有哪一天,像她的父亲一般,说走就走了,再不留恋?

手紧了紧,捏疼了逸梦的肩膀,逸梦诧异地抬头,正看到方素心眸中的点点怀念,是又想起了那人吗?“娘——”轻轻唤着,唤醒了方素心,眼神回复清明。“好了好了,这里没有你的事了,回去休息吧!”

方素心不说,逸梦也只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点点头,带着半彤半夏两个往回走,她的院子一向是闲人免进,倒也能够躲躲清闲。

一路行着,一路思量,方素心的状态不正常啊,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那人了,怎么突然间,又是在这种时候想起来了呢?是那人回来过,还是… …

每每想到这个生身父亲,逸梦就很无语,怎么会有人这样不负责任?不曾就这个问题与天黎谈过,害怕****太多不属于这里的思想,引人疑窦。

“小姐,后面有人跟踪。”雷鹰的声音汇成一线,入得耳中。

逸梦状似无意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放出神识查看,后面跟踪的人她见过一面,是旁系的女儿,叫什么名字倒是忘记了,但人还记得,是准备参加选妃的,就是不知道她是想要当皇长子妃,还是想要进入皇帝的后宫了。

她跟着自己做什么?逸梦不解。抬手摸下耳上明月铛,弹指丢在那女孩儿左近,“哎呀,半彤,我的耳环好像丢了。”

“诶,真的少了一个啊,是不是掉在路上了,我马上去找!”半彤说风就是雨,说着就往来路寻去。

逸梦带着半夏也往回走,拐过一个走廊,就看到躲闪不及的那位小姐和贴身丫鬟****在视线之内,此时,半彤也眼尖地发现了那个耳环。

“凌香小姐,你不是住在碧水阁的吗?怎么往这边儿来了?”半彤捡了耳环就打招呼,随意自然的样子半点儿没有丫鬟规矩,却也是正常,她是主家嫡小姐的贴身丫鬟,比起旁系的这些小姐还是高了那么半分,礼貌只要大面儿上过得去,也不会有人挑理。

直接被点出来的陈凌香面色微囧,赧然一笑,说:“我看这边儿景色好,不知不觉。竟然走迷了。”

“凌香小姐还是快回去的好,前面的宴席就要开始了,可不要迟到。”半夏也不点破对方的话,转而提醒时间,也暗示对方不是谁都可以像逸梦一样缺席宴席的。

被半夏一说,凌香的大眼睛中立刻就有了雨色,蒙蒙地氤氲着一层水汽,楚楚可怜地轻咬着下唇,看过来的目光带着几分无辜可怜,似乎在指责对方说了多么不好的话,正在欺负她。

“你怎么这么跟我们小姐说话!”凌香身边的贴身丫鬟清秀可人。脾气却是火爆的,看到小姐被丫鬟指责了,立刻跳出来说理。

逸梦看着只觉得好笑,这凌香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简直就是一个受气包的典型,别人还什么都没说,她就开始酝酿眼泪,若是真的说什么了,是不是要天崩地裂,暴雨倾盆啊?

“半夏又没有说错什么,你嚷嚷什么?!”半彤挺身而出,用古怪的眼神瞅着那丫鬟,连带着也看了凌香好几眼。

“小环,别闹了,咱们寄人篱下,不要生事的才好,又没有怎么样,咱们走吧!”凌香眼中含泪,却迟迟落不下来,转而拉着贴身丫鬟就走,连告辞的话都欠奉。

逸梦看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开口:“你们说,有这样寄人篱下的吗?倒成了咱们生事了。”

这小小的插曲很快就过去了,即便没有清楚为什么凌香会跟着自己。逸梦以为这件事完了,却不料在第二天听到了不利于自己的流言。

“岂有此理,咱们又没有打她又没有骂她,怎么就成了欺负她,我就是不明白了,我犯得着去欺负她吗?若是真的欺负,还能够让她诉委屈吗?”半彤气哼哼地带回来了关于凌香的消息。

那一次相遇之后,不知道凌香回去怎样说的,宴席未完就传出了逸梦欺负凌香的传闻,义愤填膺的小姐们连成一气,愈发对逸梦不满起来,连着半彤出院一趟都要受不少的气,说到底旁系的小姐也是小姐,行礼是应该的。被责骂被委屈也只能够咽下去。

只能够咽下去吗?逸梦看着半彤脸上的巴掌印,怒火再也遏制不住了,故意撞上来,然后冤枉半彤说是她目无尊卑,以下犯上。欺负不了她,便欺负她身边的丫鬟吗?若是真的就这么算了,还不知道她们下面又要做什么了!

“半彤,跟我走,是哪个打得你,你给我指出来!”逸梦猛地站起身来,眼中的怒火把半彤都惊住了,“没事的,小姐,是我没看路,不疼的,其实… …”单纯的半彤忿忿不平的是别人的冤枉,却也没有想过自家小姐会为自己出气。

半夏也想劝阻,刚要说话,对上逸梦锐利的眼神,便什么也不敢说了。

花园里,旁系的几个小姐正在欢笑嬉闹,半彤平日里不拘小节,觉得她嚣张狂妄的大有人在,这次借机出气也是她们商量好的,得手后难免兴高采烈。

“呵呵,看她平日里那么高傲,好似什么千金小姐一样,不过是个丫鬟,咱们当小姐的打她还嫌脏了手,她就算被打了,不是一样要自认倒霉?凌香妹妹,你何必为那种人生气呢?”

“就是,不过是个丫鬟,有什么了不起的,照我看,那个逸梦也没什么可傲的,除了那张脸,她又有哪点儿比得过凌香妹妹,还敢来找茬,她若是再敢来,咱们就如今天一般把她打回去!”

笑声连成一片,众口一词地宽慰着貌似饱受委屈的陈凌香。

好,很好,她倒要看看她们怎么打回来!逸梦随手折了一枝梅花,艳丽的花枝被美人执在手中,雪肤黑发,红梅灼灼,怎么看都是人间胜景。

“我还不知道我打了哪个,又是哪个说要打我?”逸梦从梅林中徐徐走出,每一步都似踩在那些人的心弦上,一时静默无语。

明亮的黑瞳一圈儿瞧下来,转而问半彤:“刚才是哪个打了你,只管指出来,我倒是想要看看若是我真的打了人,又有哪个敢打回来!”

半彤从未见过自家小姐如此厉害的模样,半是惶恐半是欣喜,诺诺应着把打了她的丫鬟,命令丫鬟打她的小姐,还有嘲笑讽刺说闲话的那几个都指了出来,在场的人竟然是人人有份儿。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十四章 打人 第十四章 打人

“妹妹,我错了。都是我的不是,姐姐们都是为了帮我,妹妹若有怪罪,只管冲着我来吧!”柔柔弱弱的凌香是唯一没有打人也没有骂人的,这时候大义凛然地站出来,跪在逸梦面前,哀哀怯怯地求罚,实在是感人至深。

“你父亲是谁,我父亲是谁,我几时有了这么一个姐姐而不自知?!”逸梦一句话就把她的表演给刺了个体无完肤,“既然你自动讨打,我便成全你又如何?”

梅花枝成了鞭子,照着脸上打下去,若打实了,想来那脸上必然要留疤了。雷鹰在暗处看得焦急,这样的情况,小姐自然是无碍的,他是保护小姐的人,本不应理会其他,但,那位小姐也好可怜的样子… …

“小姐且慢!”紧急时刻。雷鹰还是跳了出来,跪在逸梦面前,抬手捉住了那梅花枝,背对着凌香的他没有看到那一刻之前凌香恶毒的眼神,也没有看到他出现后凌香得意的笑。

逸梦看得正着,火气更大,这般工于心计的人她还是第一次遇到,敢算计到自己头上,真是好大的胆子,她定要让她知道有些人是不可以冒犯的!

“雷鹰,我只给你下一个命令,若是你不做,那么你以后都不要做了。”逸梦怒极反笑,“我让你打她,狠狠地打她的脸。”

几近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逸梦的笑容愈发甜美,却让人不寒而栗,刚才还热闹的小姐们没有几个敢轻笑的,听了这句话虽然怒目而视,却依然不敢妄动。

雷鹰清俊的面容上不断闪现挣扎之色,却迟迟没有动静,跪在原地半天,低下头去。他从来不打女人,更不舍得打那么娇柔的小姐。

“呵呵,凌香啊凌香,你还真是有手段啊,连我身边的人都可怜你。”逸梦笑着。一脚踹向雷鹰,雷鹰本能地想要防备,意识到是小姐,迅速撤了全身力道,被踢得正着,退后两步,吐了一口血,重整姿势,跪得更加端正。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即便你欺骗了天下人,让所有人都以为你好,那又怎么样呢?”仿佛叹息一般对着凌香摇头,“我本来不想理你的,可你偏偏惹了我,我若是不作出一点儿回应,岂不是让你以为可以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

梅花枝被雷鹰给折断了,手上一时没有了趁手的工具,逸梦遥遥招手,梅树上又有一枝梅花被隔空折下,飞入逸梦手中。这是运用灵气完成的,凡人看去不辨端倪,以为神技。目瞪口呆的小姐们更不敢语,就连凌香也讶然失色。

“不是不懂你们那些小手段,也不是不知道直接打回来是多么不聪明的选择,但我想让你们知道一件事,永远不要来惹我,更不要惹我身边的人,不然,我定十倍偿之!”狠戾的话出口,随之落下的便是那灿若朝霞的红影。

枝上有着桠杈,梅花着力而散,躲闪不及的花瓣被压出了红色的汁水,混在伤口处分不清是血是液,一抽下去,比之利刃更加狠毒,斑驳的红痕布满了脸颊,疼痛着流出泪来,凌香的目光怨毒,紧咬了唇一声不吭,止不住的泪刺激得伤口抽搐着疼。

“看看你这张脸,都扭曲了,恨我吗?那你算计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有今天这一切?”逸梦口中说着,手下却不停,雷鹰想要上前阻止,却无力,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连动也动不了一下,这才终于明白小姐的厉害。

“别用那种目光看我,不然。我会忍不住剜出你这双美丽的大眼睛。”逸梦厌恶地看了一眼凌香,第二下又狠狠地抽了下去… …十下之后,凌香的脸上已经是一片鲜血淋漓,她在第五下上就忍不住哭起来,用手去挡,呜咽声伴随着讨饶声凄惨万分,逸梦却不为所动,直到抽完了十下才停手。

“下一个!”逸梦扫了一眼聚拢成团的几位小姐,目有不屑,“最好乖乖地跪到我面前讨打,不然,就不止十下了。”

话虽如此,却还是没有一个人敢动,看着凌香血肉模糊的脸,畏惧之色愈深,就连半彤也忍不住轻扯了一下逸梦的衣袖,面露求情之意。

逸梦丝毫不为所动,见没人站出一步,也不耐烦一个个打过去,索性用了灵气来打,每人十一下,都是隔空的巴掌,比起树枝打出来的要好看了许多。红肿但不见血,连那贴身的丫鬟都没有放过,让半彤自己去打了回去。

小姐都不敢反抗,何况是丫鬟,那个仗势欺人的小丫鬟期期艾艾地哭着,声音跟小猫一样,半彤到底还是手下留情了,十下巴掌,除了一开始的最响亮之外,后面的一下比一下没劲儿。

逸梦知道却也不说,自己的仇要自己来报。半彤都不介意了,自己再强出头就太没意思了。

低调了十二年,突然这么高调一回,还真是痛快极了!逸梦满意地拍拍手,拿树枝太过用力,手上也红了一片。

再看凌香的那张脸,逸梦除了畅意也有几分悔意,似乎打得有些重了,不过,谁让这人这么讨厌来着?她从来最讨厌的就是这等撒娇卖乖装柔弱博同情挑拨离间的小人,眼前这人又刚好惹到自己头上,不给她教训狠了,谁知道她下次会不会再犯,索性就用她杀一儆百了!

“希望你们记住今天的事情,好好记住,下次不要再犯,也最好不要想着报复回来,相信我,我总有办法十倍还回去,而那个后果,是你们承受不起的。”逸梦转身,听到身后明显的松气声,又回首斜视,说,“以后说话做事前多用用脑子,不要被人当了冤大头!”

最后一句话音落地,也不理会身后一片哽咽啜泣之声,逸梦缓步走入梅林之中,往陈明瑞书房而去,打人的确很痛快,但善后总是很麻烦。有麻烦,找父亲,陈明瑞这个父亲最擅长的就是处理麻烦了。

唇角弯弯,如墨的瞳仁盛着狡黠的笑意,在打人之前,逸梦就想过后果,她冲动。但不愚蠢,知道会有麻烦,之所以还是决定这么做,可以说是冲冠一怒的不理智结果,也可以说是想要任性一回的选择,从小到大,她就没有惹过什么祸,时间长了,压抑的负面情绪还真是让人难以保持面色平和,借着那几人泄泄火,对身体健康是很有益的。

而打人之后的感觉真的很不错,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欺负别人了,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快乐似乎是加倍的。

脚步轻盈地走到书房前,她真的很想看看陈明瑞知道了这件事会是怎样的表情,是一味地如同一个偏心父亲一样袒护自家孩子帮忙善后,还是义正言辞的教训之后惩罚?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个底线在哪里。

“叩叩——”轻轻敲了两下,听到里面传出一声“进来”,逸梦这才把门打开一条缝,先探看了一下里面的状况,嗯,就陈明瑞一个人在。

对上陈明瑞的目光,逸梦的情绪突然有些紧张,扭捏着手指走入,轻声道:“爹爹,我闯祸了!”

直白地讲出了在花园里发生的一切,前因后果,没有一点儿偏向自己的说辞,也没有故意添油加醋的修辞,讲完之后,逸梦很坦然地说:“我知道这么做定然有些欠妥,但我真的很生气,我讨厌别人说我的坏话,更讨厌她们借故欺负我身边的人,所以,爹爹… …”

“嗯——”陈明瑞拖着长音看了一眼逸梦,等待着她的下文。

从来没有试过这么坦诚自己的想法,逸梦多少还是有些忐忑,一直注意着陈明瑞的反应,看到他双臂环绕胸前,目光平静地看着自己的时候,逸梦的下文就那么烟消云散了,“所以,后面的事情就由爹爹处理了,但,我是绝对不会跟她们道歉的,再有一次,我还是会狠狠打回去!”

举着手做着保证的动作,说的却是死不悔改的话,逸梦的倔强一如往昔,黑如深潭的眼眸注视着陈明瑞,看着他深邃而明亮的双眼,看着他沉默不语地思考,看着他紧抿着的嘴唇,等待着他最后的宣判。

“逸梦… …”等了好久,却等来了一声呼唤,陈明瑞叹息着把逸梦拉到身边,说,“我很高兴你把麻烦推给我,我很高兴你终于知道闯祸,我很高兴你的坦诚。放心吧,后面的事情你都不用管了,你是我的女儿,不是她们可以惹的。”

听着陈明瑞的话,逸梦的眼眶一热,扑到了他的怀中,感受着他怀抱的温暖,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泪水潸然而下,耳边好似又听到了他说过的话,“逸梦,爹爹保证,以后再不会有人欺负你!”

可以依靠吗?可以信任吗?暗暗在心底发问,却只是泪流满面。

“受了委屈可以哭可以闹可以找爹爹告状,下回不要再自己动手了,累着了怎么办?告诉爹爹,爹爹会帮你出气的!”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少女的后背,当年那个受了气只会蹲在桂树下沉默的女童如今已经是少女了,却依旧如此爱哭,只要一点点关心一点点保护,竟然就可以泪如泉涌,明明是她去打了人,怎么哭得好像是她被打了一样?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十五章 回应 第十五章 回应

陈明瑞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对于这个白来的女儿,他真的不知道要怎样对待,从小到大,她都是沉默寡言的,不惹事不生非,安静得仿佛不存在一般,让人不知道怎样对她才是好,父女二人真正贴心的一回,就是他帮她出气,处置了一个不懂事的丫鬟。

之后,她又是默默,从来不曾主动靠近。比起易天的闹,她的静,更让人怜惜,也更让人容易遗忘… …

这次,是第二回吧,陈明瑞眯着眼睛回想,这是第二回让他感受到自己原来是被她依靠着的,原来是被她依赖着的,信任着的。

亲情,也是双向的。一方付出,一方感受并且回应,如此周而复始,亲情才会越来越坚固,越来越牢不可破,否则,只是堤上的沙石,挡不住流水的冲刷。

“那,那我已经打了。”抽噎着,逸梦不好意思抬起头来,把脸闷在陈明瑞的胸膛上,闷声说着,带着鼻音的音调有些可怜兮兮的意味。

“打了就打了,没关系的。”感觉到那小脑袋在自己胸前蹭了蹭地擦眼泪,陈明瑞莫名觉得喜爱,抚摸着逸梦的后背,边帮她顺气边说,“她们那种姿色给逸梦提鞋都不配,选妃更不可能选上她们,倒不如早早回去,逸梦打得对极了,早就该给这些没有自知之明的人迎头一击才是。”

几乎是哄小孩儿的说法,完全是无条件的偏心,逸梦听得好笑,她来的本意只是告知一声,与其惴惴不安地等着判刑,不如主动投案自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嘛!当然,也有试探一下陈明瑞底线的意思,没想到… …

抬起头来,被泪水冲刷地愈发明亮的黑瞳白了陈明瑞一眼,小嘴一翘,嗔道:“爹爹偏心得真厉害!”

自家的女儿千好万好,打了别人也是别人的不对,别人活该挨打,自家女儿打得应该。哪家有这样的歪理,偏偏他还能够如此一本正经地说出来,真是的!

“呵呵,逸梦不就是喜欢爹爹偏心吗?”陈明瑞笑着抱起逸梦,让少女坐在自己腿上,轻飘飘的重量似有还无,让人觉得虚幻不实,手臂一伸揽住那纤细的腰身,说,“逸梦还是这么轻,小时候也是,那么大的人。小猫一样的重量,好像风一吹就会飘走一样。”

印象中,她总是会默默地站在一边儿,游离在人群之外的身影孤单寂寞,黑黑的瞳仁中倒映着世间万象,却没有属于自己的光彩,仿佛她只是看戏人,清澈水灵的眼中充满了旁观者清的洞悉明了,没有一点儿属于孩子的艳羡与期盼。

开始,他以为那是怯懦,是天生的沉默寡然,后来,注意得越多越发觉得这孩子如水,透亮见底的涓涓细流是她,明媚奔腾的汩汩河流是她,深邃无涯的浩浩大海也是她,可以如粼粼金波闪烁光华,也可以如幽幽潭水永遂黑暗… …

但,万变不离其宗,她也只是个需要关心和怜惜的孩子。

就如眼前这般,只要你应允她要为她出气,只要你做那么一点点的事情,她就可以露出世上最美丽的笑容,安心地依偎在你的怀中… …她要的那么少,那么容易满足,却为什么,总是不能开心地笑?

陈明瑞感慨万千,把万千怜惜都化为了拥抱的温暖,脑中一时空白。淡淡的荷香萦绕在周围,静默无语。

雷鹰恢复行动力,跟来书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父女二人亲昵地坐在一起,震惊之余也忘记了请罪,呆呆看着,直到被陈明瑞的目光发现。

逸梦也随之发现了雷鹰的到来,却不愿意动弹,懒得回头看,索性闭上了眼睛装睡,窝在陈明瑞的怀中,把自己缩得小小的,感觉异常安全。

明知道逸梦不怕冷,可看到她缩成一团,还是忍不住把大麾拿来盖在她的身上,看她眼皮下眼珠乱转,也不揭穿她在装睡。陈明瑞轻咳一声,板了一张脸,询问雷鹰花园里的事情。

“… …不过是一个丫鬟被打,便兴师动众过去打人,那位凌香小姐又没有动手,属下以为小姐所行… …所以,才上去阻挡… …”雷鹰叙述到中间的时候。额上冷汗直冒,他终于知道是哪里错了。

他是训练出来的暗影侍卫,所要做的就是保护主子,并没有一项权力是评论主子的对错,换句话说,只要他的主子命令,即便是毫无理由的杀人放火他也要跟着去做,并且要保证主子的安全。而他,却妄议了。

主子做什么不做什么,主子是对是错,这些事情都轮不到他一个小小的暗影侍卫来评议。他一错在没有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二错在没有听从主子的命令,前一项还可以说是疏失失职,后一项,则是无可开脱。

“想来你已经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你第一次犯错是因为失职,我以为给你一次机会,你应该可以改过,却不想,你这一次犯错竟是因为违抗命令,没有第三次了,武功好却不知道该效忠谁,这样的人,没有存在的必要。”

陈明瑞的语气冰冷,并没有刻意大声,平静地仿佛是在说一句“该吃饭了”,却在一句话间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

逸梦的睫毛轻轻颤动,陈明瑞,能够成为陈家的家主,又怎么会没有些狠戾手段,倒是自己把他看轻了,总看到他温和的一面,便以为这个人真的是温和儒雅的了。时间过了这么久,逸梦当时的气早已烟消云散,剩下的便是那点儿无可无不可的同情心了。

睁开眼睛,扯了扯陈明瑞的衣袖,轻声道:“爹爹,算了吧,我不想用他,也没必要让他死,我常听人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难得见到真有人如此,也算是长了见识,念在这点,且饶他一命吧!”

因为恶了那人,便连求情都带了几分刻薄,瞟了一眼雷鹰。他低着头单膝跪地,一副恭敬至极的模样,真难想象刚刚就是他阻了自己打人。

他那时候是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勇气,若说是为凌香的美色所惑,没道理比她更美的自己反成了反派,若说是一时冲动,那这人还真的不适合当暗影侍卫,没有一个主人愿意要一条不听话的狗,哪怕它足够凶猛。

“也好,就听逸梦的。”陈明瑞无所谓地笑笑,摆手让雷鹰下去,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那一身功夫真是可惜了。

“爹爹,以后不用人暗中保护我了,他们的功夫其实还没我的灵气好用。”这一段时间并没有刻意地修炼,却发现身体可以自动修炼,体内愈发粗壮的河流七彩交融,深邃而神秘地扩大着她的力量。

今日里用来打人的不过是九牛一毛,运转间不见稀少,不知道是可以自生灵气,还是说用得太少所以感受不到灵气减少。

修仙者体内可以储存一定量的灵气,如同蓄电池,可以使用的电量多少取决于蓄电的多少,在无法补充的情况下,用一点儿就少一点儿。

宁远灵气稀少,补充灵气主要依靠灵石和聚灵阵,逸梦并没有采取任何一种方法,却每天都在消耗着灵气。按理说她会觉得不舒服,会因为灵气缺失而感到难受,但她没有,反而觉得灵气有愈发充沛的迹象,这违反常理的一点让逸梦困惑不已,却无人能够诉说。

天黎临走时候的叮嘱她还记得清楚,这件事情是不可以轻易说出去的,可能关系到自己身世的问题,还是要保密的好。

陈明瑞沉吟了一下,说:“也好,免得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不过,你身上的灵气再不可轻易耗费了,把这些拿去,我用不了这么多灵石。”

这是… …接过储物袋,用神识扫了一遍里面的东西,逸梦立刻发现这是易知给她的那个,被她转手给了陈明瑞,没想到,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自己手中。

“不要!我这里还有很多!”逸梦反手把储物袋又塞给了陈明瑞,“爹爹和娘还没有筑基,更需要这些高阶灵石。”

陈明瑞又推给逸梦,逸梦再推回去,两个人你来我往地推了一阵儿,都觉得好笑,最后还是陈明瑞拗不过逸梦的坚持,把储物袋收了起来,欣慰道:“逸梦果然长大了,都知道孝顺父母了。”

“爹爹什么意思?我以前不孝顺爹爹吗?”逸梦反嘴很快,说完了才微觉后悔,她以前的确没有孝顺过陈明瑞。

“以前是有孝心,现在是有行动,不一样的。”陈明瑞一言化解了逸梦的尴尬,转而调侃,“不知道以后怎样,逸梦快到出嫁的时候了,以后的孝心就不知道是给公婆还是给爹娘了。”

出嫁?我才十二岁好不好?!逸梦微囧,她怎么把这件迫在眉睫的事情给忘在脑后了?揪着陈明瑞的衣襟耍赖:“不嫁不嫁,我才不要嫁人哪!外面的人都没有爹爹对我好,我做什么要嫁给他们?”

“好,不嫁,不嫁给外面的人就是了。”陈明瑞想到易天,心思一动,也许真的可行。

真的吗?疑惑地看了一眼陈明瑞,他竟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逸梦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总觉得他笑得怎么那么… …狡猾?是我看错了吧!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十六章 将变 第十六章 将变

最繁忙的祭祖刚刚过去。方素心就病倒了,以前从来不生病的人突然病起来,也是来势汹汹,把陈明瑞急得天天守在床边儿。

老太太的精神也不太好,强撑着过了祭祖,便开始动不动昏睡,人参燕窝地滋养着,依旧唤不回流逝的生命力,为了不让她情绪激动,方素心生病的事情只瞒了她一个。

一直荣养着的郭氏也不得不接手家事,可惜,因为从来没有管过的缘故,纵然身边有吕娘子在帮忙,也是弄了个糊里糊涂,好在主要的事情都早有惯例,她按例处置,多半没有错失。

修仙者的身体一般都是很好的,即便没有筑基,也不是那种易感染病症的体质,更何况,十个大夫九个都说方素心是郁结于心。再加上自幼体弱,有不足之症,这一忙,大概是透支了精力,方才一病不起,也只能够慢慢温养。

话是这样说,但多少药喝下去总是不见好,就让人不放心了。陈明瑞也坐不住了,但自家的那位老祖宗不知道又到哪里去了,一年前突然失了踪影,他也知道修仙有成的人大抵是不把家放在心上的,何况这家中人与老祖宗亲近的更是一个无存,这一时想到,竟也无处寻觅。

人在有苦难的时候,多半会向宗教寻求信仰的支撑。陈明瑞虽不信神,却由不得家里女眷的信奉,更何况娘亲郭氏分外虔诚,总念叨着要去神庙拜拜。

郭氏年龄大了,冬日又冷,自是不可轻动,方素心正在病着,也没有要一个卧床的病人去拜神的道理,老太太更是不可能,于是,这份孝心只有逸梦来领受,奉命前去拜神。

逸梦得知的时候,虽是不信。却还是怀了一颗诚心准备着去神庙的事宜。

这世上是有神的,人人都这样相信,不然,他们无从解释为何会有雨,为何会有风,为何会有雷电,为何会有彩虹,面对大自然种种无法解释的玄妙,很自然地,人们认为有神,认为那是神的作为。

传说中的神只要挥一挥衣袖就会有万里晴空,太阳是神,月亮是神,就连水,也是神,河有河神,井有井神,就连农事也是有农神的… …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神自然不可能各个有一个神庙,所以,神庙只是一个集大成的地点。

去神庙拜拜,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普通百姓可以做的。他们能做的就是在田间地头自家香案前拜拜上神。神庙,只有世家大族的亲眷才有资格去参拜,当然,皇帝是不拜神的,皇帝是传说中的真龙天子,百神庇佑,没有拜神的道理。

虽是这样说,但可笑的是,逸梦听闻,这一位皇帝之所以雀屏中选荣登大宝,却是神庙的功劳,是神庙选择了他成为皇帝,或者说,是神指出了他是真龙天子。

皇帝不拜神,又是如何被神所选中,这就是不得而知的了。逸梦很怀疑这里面有暗箱操作的嫌疑,毕竟,神庙中侍奉的神侍都是人,还都是世家大族中出来的子弟,想要让谁当皇帝,只要多数人同意了,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一般很少有人去神庙祭拜,一来是麻烦,二来是时间长,为了表示虔诚之心,去神庙至少也要住上****才能返回,这不算什么,最多是吃得朴素,住得艰苦。这样想着。逸梦对这件事的抗拒也不大,顶多是自己封建迷信了一回。

方素心却不这么看,逸梦临行前,她拉着逸梦的手,眼中含泪,仿佛从此就是生离死别一样地哀切,不停叮嘱着,把食宿都问了个遍,又一遍遍亲自检查逸梦的行李,才勉强有了些放心的样子。

“咳咳,神庙不比家中,可不要任性耍脾气!”方素心声音沙哑,面色无光,说着话的时候还要用帕子捂着嘴,闷闷地咳嗽。

“好了,娘,我都知道了,我什么时候任性过了?耍脾气更是没有的事!”逸梦状似撒娇地往方素心的怀里靠,嗅着那浓郁的药香,只觉得嘴里也是苦的。

“从小到大,你是最让人省心的,也是最不让人省心的。”方素心目光温柔如水,一层层融化着逸梦的冰封。“小小年纪总是小大人儿一样,懂事得让人心疼,你弟弟捉了毛毛虫吓你,你明明害怕却还装作无事… …我还想着你一直这么懂事了,却不想,你又闹出那么大的事情来,不过,也让我放心了,至少我这个女儿还是有脾气的,不会任人欺负了。”

想到凌香那满脸的伤,方素心又是满眼的不赞同。逸梦年纪还小,下手却是不轻,若不是事后还有送伤药去,她还真的以为女儿心冷手狠哪!若是那般,倒不像那人,反而更像… …

“我真是羡慕夫人好手段哪,状似纯真无邪的模样就那么轻易拴住了陈家家主,真不知道让多少人羡慕不已哪!… …”

“怎么,夫人不知道吗?为了让夫人能够替姐出嫁,陈明瑞可是想了不少法子哪,比如说婚前幽会令姐,令其珠胎暗结,尔后又狠毒地勒死她,弄成个一尸两命畏罪自尽的模样… …哎呀呀,我倒是忘了,陈明瑞的手段连夫人那精明的母亲大人都被骗了过去,更何况夫人?咦,不对啊,那难道不是事先和夫人密谋的吗?”

“… …不管怎样,夫人如今都是得偿所愿了,谁能够想到当年的一个庶女竟然可以害死自己的亲女得掌大权呢?现在,怕是没人能够动夫人分毫了吧!可是,我听说夫人以前跟令姐关系很好,竟不会觉得问心有愧吗?”

“… …夫人今日的幸福可是令姐的死造就的哪……”

每每想到沈梦蝶的那一番话,方素心就是一阵阵心悸,真的是他做的吗?真的吗?

当年方家大宅中唯一的温暖恐怕就是这位姐姐了吧,不拘小节的姐姐总是出手阔绰地给她银两,让她可以悄悄改善自己的生活。

也曾嫉妒过,为什么琴棋书画无一精通的姐姐能够得到父亲和齐氏的厚爱,而才艺双佳的自己怎样都是错。也曾怨恨过,为什么总是坏了规矩的姐姐能够得到大家宽容的笑容,体谅和包容,反而自己,若是犯了一点儿错,得到的便是责骂和家法。

自从娘亲死了之后,这种状况就更为明显,分到的布料总是别人挑剩的。份例的饭菜总是最简陋的,月银更是少有给足的时候,那时,便是有奶娘和海莲在也无济于事,还是这位姐姐,大大咧咧地随手给了银子,也是这位姐姐阻止了齐氏调走奶娘和海莲的决定,让自己不是孤独无依。

就连那苍山之行,也是姐姐帮忙说好话的结果,否则,依了齐氏的性子,又怎会容得一个庶出的女儿健健康康地活着,若不是姐姐的劝阻,只怕那作为借口的假病就成了真病,而那真病就会一病不起。

大家族里的是是非非,阴险黑暗,方素心并不是没有见过,也并不是全然无知的,娘亲当年说是病死,又有几成是真病,几成是假病,又有几成是自然,几成是人为呢?

她知道,但从来不想深究,活得一日算一日,她不觉得生命多么值得留恋,如果活着是让她重复齐氏和娘亲的生活,或者跟家中的小妾斗个不停,或者跟家中的正妻争宠吃醋,她宁愿早早了断,却不想… …

苍麓园中的那段时光是她最快乐的时候了吧,不用理会家里的是是非非,不用战战兢兢地立规矩,不用担心行差踏错,而且,她遇到了他,那个踏月而来的男子如梦似幻,带给了她从来没有过的快乐感受。

她以为她爱的,谁知,这爱,也是会变的。

陈明瑞,她的明瑞哥哥,那样温和的明瑞哥哥,竟也会有残暴狠戾心狠手辣的一面吗?而且,害死的还是自己的姐姐,方家之中唯一对自己好的亲人,真的是他吗?会是他吗?

不,这一定不是真的,沈梦蝶一定是骗人的,她是故意想要挑拨离间,对,就是她故意想要挑拨离间,因为明瑞哥哥不喜欢她,所以她才想要她猜忌明瑞哥哥,一定是沈梦蝶瞎编的,就是想要他们不好过,一定是假的,一定是… …

“娘——娘——”逸梦连着唤了两声,才看到方素心回神,担忧地问,“是累了吗?都怪我,娘还病着,我却耽误娘休息了。”

逸梦坐正了身子,扶着方素心躺下,又把被子给她盖好,一丝不苟地整理好了被角,确定不会透风,不由露出了笑容,抬眼就看到方素心也在看着她笑,笑得欣慰而满足。

脸突然红了,很有些不好意思,心底里,逸梦是真的把方素心当作了娘亲,尽管这个娘一开始的年龄比自己还小,啊,她说的是心理年龄了!

“最多五天也就回来了,娘不要为**心了,早点儿睡吧,若是休息不好,爹爹定然要怪我的!哼,爹爹最偏心了!”逸梦调笑着说,顽皮地眨眨眼,却没有如期看到方素心脸红,反倒是看到她面色一白。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也不好再说,起身便要离去,却被叫住了。

“逸梦!”方素心淡然一笑,看逸梦回头又摆手道,“没什么,你去吧!”说罢,困倦已极地闭上了眼睛,右侧的眼角落下泪来,便是他真的做了,也是为了她,这份罪,到底还是她的… …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十七章 三救 第十七章 三救

神庙所在并不算太远。出北门往东北行,有一座无名山,呃,神山,既比不上云梦山的云海山岚恍若一梦的世间仙境,又比不上盛产美玉的玉山刀削一般的陡峭和蔓延万里连绵不绝的山峦,更加没有灵山那样充沛的灵气,以至于逸梦下车之后,对着那个半高不矮的小山很有种郁闷感,它到底是为什么得名“神山”的啊?

山上很是荒凉,也是因为冬季的缘故吧,很少人迹,顺着数不清阶数的石阶看上去,只有那一座孤零零的神庙在,不见人烟。云梦山好歹还有些耕种的农人和应季的猎户,这里却什么都没有。

两扇包金的大门打开时发出暗哑的声音,好似岁月的呐喊和寂寞的不甘,迎客的神侍彬彬有礼,不卑不亢,却又不见谦卑喜悦,无悲无喜的一张脸更像是带了一张面具。冷静得可怕,最可怕的还是那双眼,竟然一点儿情绪也没有的。

高大的神庙,庄严的神像,黄色的幔帐层层掩映着石雕木刻,不似佛寺里的烟熏火燎,干净素雅的大殿处处透着清冷,那清冷渗入骨髓,空旷,寂寞,幽深,每一条回廊都诉说着同样的幽寒。

黄昏的橙红色光芒照射进来,并没有为神庙增添温暖,****在屋脊檐角的光芒反而透着凄美的悲凉。

逸梦一点点收起了全部的浮躁,沉静地跟着神侍走到自己所在的房间,为了体现心诚,从进入房中的那一刻她就要一人独自在心中祈求,直到第二天这个时刻才可以出去,随行的丫鬟侍卫都不得进入,至于食物则是桌上那一壶白水还有一盘馒头。

看着那呈品字型摆放的三个馒头,逸梦不知怎么想到了“开水泡馍馍自带”的笑话,自己目前的境况似乎更惨一些,想要泡馍也只有冷水。

尽管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真的看到那简陋得只有一层薄褥的床板,逸梦还是有一种他们是不是要冻死人的疑问,若不是自己,换成旁人。这样寒冷的季节,在这种没有暖炉没有热食的地方,睡着这样冰冷坚硬的床板,真的不会出事吗?

想到这里,不免又想,到底是出于怎样的原因郭氏提出了这个建议,是故意恶整自己?还是说自己打的那些小姐里有跟她亲戚,因而被她借题报复?

无论怎样,既然已经来了,这****是必然要过的,逸梦看了看床铺上的薄被,还是不准备用,谁知道是不是别人用过的,更遑论这里有没有晒过被子了,比客栈还不如,至少那里人来人往,有人勤着收拾。

就在椅子上坐****好了,至于诚心祈求这种玄妙的事情,半信半疑的逸梦努力在没睡觉前反复念叨着让方素心的病快快好了,结果那如同念经一样的重复让逸梦比往日更早睡着,还****无梦。

从山谷下跃然而升的暖阳穿不透天空中雾障一样的阴郁。隔着一层层云彩照射下来的光华早已丧失了温度,唯有那微薄的亮度还能够让人感知日光是怎样的灿烂。枯枝映衬着红柱,衰草掩映着碎石,荒芜的山也并不是一无可取之处。

半彤一直在外面守着,等到时间一到,就急忙把热水温着的饭菜送上来,满满地摆了一桌子,“那些人真是讨厌,非要我们在外面等,小姐饿坏了吧,哎呀,这里怎么破旧成这样,怎么住人啊?!”

“这是神庙,别乱说话!”半夏心有畏忌地看了看房梁四柱,好似半空中真的有莫测的眼睛盯着她们的举动一样,规规矩矩地摆了碗筷。

“好了,不就****吗?已经过去了。”先安慰了半彤的忠心,再对半夏吩咐,“你们把这些吃了吧。我出去走走,一会儿就要走了,不好好看看这神庙是什么样子,不就白来一趟了。”

微微笑着,也许太阳总是会带给人活力,沉浸在日光中的神庙并没有昨日刚来时感到的那般庄严肃穆,更添了几分圣洁柔和的味道,让人亲近。

交代了她们在山下见,逸梦就裹着狐裘出去了。神庙里的神侍平日都不知在做些什么,并不见人在外面走动,不是怕这天冷吧!逸梦一边很不厚道地想着。一边往山后走。

山后面是什么?隐隐感觉到有灵气浮动,禁不住好奇,这才甩了两个丫鬟独自过来,半彤太多嘴,守不住秘密,半夏却太沉闷,让人怀疑她的忠心。修仙的事情至今还无人知道,对于花园里隔空折枝的那一幕,逸梦推说是武功太好,半彤不疑有他,相信了,半夏,应该也是信了吧!

人们执着于给万事万物一个解释,当这个解释找不到的时候就会推说是神的所为,而当别人给了一个解释的时候,即便觉得不是那么靠谱不太可信,但在没有其他解释替代的时候,还是会选择相信。

“竟然是个小山谷啊!”看到山后的谷地,逸梦心中生出一种很诧异的感觉,那些雾气真的是雾吗?

白色的雾气隐隐发紫,灵气运于眼上,逸梦看到了那雾色下的温泉,以及那温泉周围弥漫着的紫海。“紫叶花!”逸梦不由一声惊呼。她还以为这种花独灵山才有,没想到这里竟然也有!

耐不住好奇心往下走去,随之而来的异香也证明了自己的判断,的确是紫叶花,淡紫色的叶子深紫色的花,乍看去竟分不出哪里是花哪里是叶,不过,这里的紫叶花明显没有灵山的广密,高度也差了少许… …

逸梦一边屏住呼吸,以防自己沉浸在紫叶花制造的幻觉当中,一边观察着这里的紫叶花与灵山的有什么不同。一时不留意,脚下一绊,双手及时撑住,回头一看,绊倒自己的竟然是一个人的腿。

“喂,死的,活的?”逸梦的手蹭破了少许,看到那绊倒自己的腿更没好气,恶声恶气地问着还踢了一脚,发现没动静这才觉得古怪,不是被紫叶花迷得失了神智吧?

轻微的疼痛不足以让人注意,吹掉手上的浮土,看着伤口无碍,逸梦也懒得浪费灵气,站起身来,拨开挡眼的紫叶花,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张并不陌生的脸。

如果他醒着,她可能会尴尬笑笑,然后说“好巧啊,你怎么会在这里?”好似许久未见的朋友一般随意地打着招呼,或者对视一眼,然后各奔东西,毕竟,早在那个灯会,她就认清了这个男子身上的标签写着“爱着别人的男子”。

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她从来不要,已经有归属的东西,她也从来不抢,但… …红唇轻启,逸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为什么还要遇见,为什么看到他闭着双眼的模样会觉得心慌?

人与人之间,也许真的有莫测的缘分,所以,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遇见他,是不是说明他们之间也有某种缘分?

蹲在他身边,捉起他的手腕。闭了眼,用灵气查看他的状况,很好,只是昏迷而已,大概是闻多了紫叶花的幽香,所以才会如此,但,既然是修仙者,难道不知道紫叶花的香气不能多闻吗?

紫叶花的香气很好闻,少量可以制幻,让人产生美好的幻觉,若是闻得多了,便会永远沉浸在美好的幻觉中,直到、直到生命的终结。

眸光复杂地看着如同熟睡一样的男子,他是自己想要沉醉不醒吗?无可否认,用紫叶花来自杀实在是再美好不过的一件事情了,不会有痛苦,不会有悲伤,甚至不会感觉到疼痛,在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候死掉,连死都有了梦幻的美丽和浪漫。

是,他容貌英俊,但英俊的并不只他一人,天黎比他要好看。是,他气质脱俗,但,那又怎样?她为什么就是不忍心看他死掉?逸梦犹豫来犹豫去,看着那张平静的容颜,看着那微微翘起的嘴角,他应该正沉浸在幸福中不可自拔吧!自己所谓的“救”究竟是害了他,还是救了他?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这里自杀,但,既然我看到了,总还是要救你一回,然后,你是要回来继续死还是要离开,都随你… …认识一场,我无法看着你死而不救,若要怪,只怪你为什么非要在找死的时候碰到我吧!”

逸梦自言自语着下了决定,早死一会儿晚死一会儿差别不大,若是他在寻死,大不了再回来就是了!想好了也不再犹豫,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待了多久,再拖下去,就更不好救了。

一门心思救人的逸梦早忘记了曾经说过“再也不救人”的话,更没有心思去想半彤半夏看她带回一个男子会是什么反应,甚至忽略了那些侍卫异样的眼神,连面纱也忘了遮掩,就那么扶着一个比自己高半头的男子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之内。

“半彤半夏,快来帮忙啊!”逸梦招呼着被吓得愣住了的众人,半彤反应快急忙上前搭把手,半夏满是不赞同却只是紧抿了嘴一句话没说,倒是一旁的侍卫们大开眼界,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一个小姐竟然能够扶着一个成年男子走来这里,真是不简单!

佩服的目光在触及那张绝美面容的时候,都不免嫉妒起那昏迷男子的好运气,不是很多话本小说都在说小姐救了落难书生,历经千锤百炼千般磨难,两人终成眷属吗?

等到逸梦注意到的时候,陈明瑞已经得知了这件事情。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十八章 清醒 第十八章 清醒

“这就是你救回来的人?”

陈明瑞审视的目光看着床上的男子。即便是以他充满了挑剔的眼光去看,这男子也是无懈可击的完美,刀削一样的面容本应该是坚硬冷酷的,却因为弯弯的眉柔和了那冷硬的感觉,多了一股温润如水的优雅,即使是在昏迷当中,却也有着动人的****之姿,仅凭那一张英俊的脸,就足以诱骗不懂世事的少女芳心暗许,进而救他回府了。

为逸梦失礼的行为找到了罪魁祸首,陈明瑞更是对这男子谈不上什么好感,偏偏,“为什么一定要救他?”

虽是在回来以后才觉得不对,但主动把人带到了自己的面前,寻求帮助,总算还不是无药可救,陈明瑞暗自点了点头,原谅了女儿出格的行为,却也对那男子提高了警惕,逸梦,可不会随便救人的。这男子何德何能,竟然能让逸梦伸出援手?

“碰上了,自然就救了呗,没有什么为什么不为什么的!”逸梦不敢看陈明瑞的眼睛,随口说着不是理由的理由,不然怎么说?难道说以前和他见过两次面,然后坦白什么时候什么地点,然后让陈明瑞知道自己原来那么小就不乖,会独自跑到山中以至于和陌生的男子相谈甚欢,在灵门的时候还会避过师父到城里玩儿?

有的时候不是想要撒谎,而是嫌解释起来太麻烦,一环套一环,似乎总也说不清楚,想起来就累了,便捡了最简单的话说,未必不真实,只是不够全面。

“逸梦,你性子清冷,最怕麻烦,是不可能自找麻烦的,若是你不说为什么要救他,我是不可能答应你的。”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搭上一株千年的药材,赔本的生意怎么能做,何况,这人还有诱骗自己女儿的嫌疑,更不可姑息!

看到陈明瑞严肃的模样,逸梦心中暗自后悔。早知道那天就收下那个储物袋了,若不是那味药材自己刚好没有,又何必还要特意讨回来?

逸梦抿着唇,破釜沉舟地耍起赖来,“不管不管,我就要救他,一定要救他,最多,最多,我用别的来做交换… …”音刚落就发觉不好,陈明瑞的脸色更黑了,逸梦不管不顾地扑过去摇晃陈明瑞的胳膊,撒着娇说,“爹爹,我就要救他就要救他,怎样都要救他,你不觉得在神庙遇到他很有缘吗?说不定是神的指使让我救他呐!”

自己都不信的话说得却顺溜无比,逸梦连眼睛都不眨地瞎编乱造,明明不是在神庙遇到的都可以谎称为是,反正又没有人会去求证。

完了完了,逸梦真的喜欢上这个男子了!陈明瑞听到“交换”的怒气还未发泄。又听到了后面的鬼扯一通,终于确定自家女儿的情劫到了,又是恼怒又是不满,这男子除了成熟些,哪点儿比得过自家儿子?!

“随你吧,想要救就救吧!”陈明瑞说着随手抛下逸梦要的药材,“记得去看你母亲。”

逸梦的愧疚之心乍起,却还是按捺住了性子,先解决目前最棘手的问题,方素心的身体无恙,只是心病,而眼前人,再不救,怕是就救不活了。

关好房门,拿出随身的药炉,这还是跟周翼学习炼丹制药时候周翼给的,药炉是很好,却一直没有做出过什么很好的药材。

巴掌大的小药炉可单手托着,把千年生的五华草放入炉中,再加上最是醒神明目的九霄花,配以些许辅药,以灵泉水为引,用先天真火炼制。逸梦全神贯注地投入在炼丹大业上,脑中清晰回想着炼丹基本术,手上掐着法诀不时变化… …

“呼,终于好了!”打开药炉,扑鼻而来的清香让人神清气爽,逸梦看着那三颗小巧圆滑的药丸,心中充满了成就感。这还是第一次无人指导的情况下她成功炼制出丹药,足以载入史册的成功啊!

满意地收回药炉,把其中一颗丹药直接喂给了沉浸在美梦中的人,逸梦用白玉瓶收好了剩下的两颗药丸,正准备放入储物袋中,才发现随手带出了一样东西。

墨绿色的衣衫残片正是千岩的那件古怪衣裳留下的,没想到储物袋真的有冰箱一样的功用,可以阻止它继续消融。自娱自乐地一笑,准备把那片布料收好,不管有用没用,总是一个念想。

谁料,拿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古怪,这布竟然在吸血!手掌上蹭破皮的那一小块儿****着殷红的血丝,本来没有什么大碍,却在接触到那布的时候开始血流不止,没有一滴血落在外面,好似海绵一样的布料把所有的血都吸入其中,直到墨绿色浸满血色变成了黑色。

这是什么古怪的东西啊!逸梦的脸色惊恐,若不是这布料太小,自己恐怕就会成为第一个被布吸血而死的人了吧!

因为耗费过多灵气而苍白的脸色愈发没有血色,大大的眼睛紧盯着手上的布,不是没想过甩掉它,但二者好似连为了一体。很怪异地,明明是没有生命的布,却让人感觉到了类似心脏跳动的频率。

千岩师父,咱俩无冤无仇,你不是故意死了还阴我一把的吧!千媚师父的死可与我无关,也不是天黎的事,你不要找我啊!逸梦的脸色一会儿一变,目光却一直盯着那块儿黑色的布,不曾有过移转。

身上的灵气也全部作用于手肘处,就怕那黑色的布变成什么可怕的攻击顺着血脉****。可惜,让逸梦失望了。那黑色的布再次变回了墨绿色,平整光亮,柔软服帖。

逸梦又看了好一会儿,确定它真的不会再有异变了,才长出了一口气,急忙把东西收入了储物袋中,一把抹去额上的汗水,刚才那一幕,不是自己眼花吧?

再看手上的伤口,咦?竟然没有了!不曾用灵气治愈的地方自愈了,难不成是那块布的功劳?逸梦百思不得其解,又把那布拿出来看了看,还是墨绿色的,并未见有其他变化,实在像是自己在疑神疑鬼。

千岩师父应该不会故意留下害人的东西吧!逸梦也不十分确定,把这件事记下,准备等到天黎回来,问问他再说,他有传承的记忆,知道的应该多一些。

好久没有这样大汗淋漓的感觉了!逸梦拿了帕子擦汗,起身推开了窗子,外面的寒风一股脑灌进来,夹带着飘扬的雪花,又下雪了呐!天黎这时候应该也到凤国了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

真是讨厌,又救人了哪,还闹得人尽皆知,真是不理智不明智的做法,连陈明瑞也谴责了哪!方素心要知道了,定然也是不赞同的吧!当年的方素心不就是因为救了某只貌似可怜纯良的小狐狸,然后被骗色骗心了吗?前车之鉴尚在,她若是知道自己救了个男子回来,定然会反对,会不高兴的。

估计她再怎么解释自己并不是动心,也会被人当做掩饰的吧!但,天地良心,她是真的只是救人而已… …对了,上次救的那个人不知道现在怎样了。齐寒山,他的家主试炼也不知道过了没有,若是过了,自己救了齐家未来的家主,会不会有厚报啊?… …唉,她只是想想,这一辈子生活富足衣食无缺,想来什么厚报对她来说也是可有可无的,不要也无所谓… …

念头三转两转,又转到了天黎身上,他这一路去可还顺利?又想到人事复杂,他会不会被人骗?一想到有可能遇到的危险,心中就再难安宁,满心都是对狐狸哥哥的担忧想念,全忘了她要救的人还在床上昏迷不醒。

被冷风刺激得清醒过来的人,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这是哪里?周围的一切都让他感到陌生,直到立在窗口的少女转过身来,素净而美丽的容颜上旋起一丝微笑,轻声说:“你醒了啊?”他才有了一丝熟悉感,他认得她。

脸上露出笑容来,英俊的脸本就适合笑的,大概是看多了他忧郁孤寂的模样,看多了那蕴藏着忧伤落寞的笑容,乍见那单纯的笑,逸梦竟有几分恍然,他竟然也可以这样笑啊!

“感觉好点儿了吗?有没有觉得头晕或者不舒服?”第一次炼制的丹药,也不知道效果到底怎样,虽然吃不死人,但,会不会有别的副作用就不知道了,紫叶花,到底不是毒,不能够对症下药。

“没事,我很好!”笑着回答,看到少女安心的表情,霎时觉得异常满足,胸腔里满满的,盛的都是幸福,那种快要溢出来的感觉让他不由用手捂住了胸口。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逸梦看到他的动作有些紧张,不是那药产生了什么副作用吧?怎么觉得他醒来之后那么不正常?

没有人验证过长时间吸入紫叶花的香气之后会怎样,所谓的药方也不过是大家琢磨出来可以醒神的各种草药的综合配比,多多少少都要看炼药人的水平好坏和运气如何,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用来形容炼药也是同样的恰当。

逸梦转身想要取些水,却骤然被抱住了,身后的胸膛下心脏跳动得厉害,“我终于见到你了!”带着无限满足的叹息声仿佛是从心底发出的,略带磁性的声音鼓动着耳膜,直直传入心底,“我终于见到你了,真好… …”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十九章 伤情 第十九章 伤情

“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温暖的怀抱的确有让人沉迷的****。尤其是对于缺少温暖的人来说。逸梦轻轻一挣,并不算束缚的双臂就放开了她,让她身姿轻盈地退开两步,坐到一旁的桌前,给自己倒了一盏温茶。

暖炉上温着的水壶在冒着热气,冉冉上升的蒸汽不浓不淡,刚好可以在垂下眼帘的时候让视线变得朦胧,看不清那人脸上的表情,也看不清他眼中的迷惘。

“楚云歌,我叫楚云歌。你忘了吗?”男子的眼中有着困惑有着隐约的伤痛,似乎逸梦的那一问是多么伤及人心的事情。

“呃… …”逸梦端着茶盏,诧异地瞥了一眼楚云歌,他们,才是第三次见面吧,这之前他都没有告诉她名字,那么,她有问错吗?之所以不装小叫他“大哥哥”,也是因为自己长大了啊,并不是多么不礼貌的事情吧,为什么,他看起来好像很受伤?

逸梦不说话。不等于楚云歌不说话,大概是看不过那个茶盏比自己更受关注,他很直接地夺过了茶盏,“你现在连看我一眼也不愿意了吗?”

紧攥着茶盏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轻微的颤抖更像是极力压抑着某种强烈的情绪。逸梦抬头看去,那一张俊逸似仙的脸上有着复杂的神色,黯淡的眸光看向了他处,似乎在逃避可能是肯定的答案。

一定是哪里出了错!看到这样的表情,纵然是明知道这表情与自己无关,逸梦还是忍不住想要安慰,站起身来,张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就连安慰也都无从提及,手抬起,落在虚空… …

“你… …”逸梦不知道该怎样称呼,她八岁的时候,他就是这副模样,她十岁再见他,他还是这副模样,现在,她十二岁了,他依然没有变化,年轻依旧,知道他有可能是修仙者,也知道修仙者的岁数未必可以体现在外表。所以,眼前人有可能比自己大很多呐,该怎么叫?

“咣当”茶盏落地,地毯起到了缓冲的作用,茶盏只是打了个滚儿,并没有摔碎,茶水却洒了,看到那张上好的绞丝地毯染上茶色的时候,逸梦第一个念头竟是陈明瑞不会生气吧?

“为什么,为什么我想不起你的名字,你是因为这个才生我的气吗?是因为这个才不理我的吗?”肩膀被捉住,小心翼翼的力道并不足以伤人,但那手心的热度却传递过来了,同时传递过来的还有那种紧张伤心的感觉。

逸梦一时觉得无力,他到底是把我当成了谁啊?从来没有想过他还会有这样的一面,几乎,卑微到了尘埃里。

有人说过,爱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

没想到,眼前这个本应该站在云端之上俯视苍生。目含悲悯的人,竟然也会如此紧张一个人的一句话,一个回答。有多紧张就有多爱,有多爱,失去就会有多痛,是在那个人走后,他才会露出那样透骨的孤寂那样浓郁的忧伤,然后… …

看着眼前人,他紧张地盯着自己的举动,似乎只要自己一句话就可以让他生让他死,逸梦突然笑了,轻声说:“怎么会呢?我不会跟你生气,也不会不理你,名字不过是个代号,忘了就忘了,再说了,就算忘了,我也可以再告诉你一遍,我姓陈,名逸梦。”

你听清楚了吗?你想起来了吗?我叫逸梦,并不是那个你为之欲生欲死的人,你记起来了吗?那年的灯会,那年的云梦山,那个曾和你说落日好看的小女孩儿,那个曾被你说万千灯火都没有她好看的女孩儿,你还记得吗?你曾经亲昵地摸着她的头叫她“小丫头”,也曾经亲手送了她白玉簪帮她束发… …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吧!

“逸梦,逸梦。我知道了,记住了,再不会忘记了!”欢喜应着的楚云歌并没有发现逸梦的情绪不对,他就如同一个十几岁的大男孩儿,为了讨得女孩子的欢心而干尽所有的傻事,为了一个笑容而欢天喜地不辨真假,他沉浸在中断的美梦中,沉浸在单纯的喜悦中,却没有发现,眼前人并不是梦中人。

刻意的遗忘和悠久的岁月模糊了记忆中的容颜,只知道她是美的,是他爱着的,其他的,都只剩下了朦胧的轮廓,记不清,也看不清,他清楚的只是醒来时看到的少女很漂亮,而那丝熟悉感则让他认定了她是梦中人,即便,他已经记不得她的名字了。

乍喜还悲地认清了事实,罢了罢了,他以为是谁就是谁吧!说到底也是自己的药有问题,不然也不至于如此了。逸梦无奈地抚额。心底有着隐隐的疼,心疼他曾经为了一个女子痴恋至此。

“随你吧。”逸梦无奈地拂下他的手,“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先在这里歇着吧!”

“嗯,好,你去忙吧!”楚云歌答应得很爽快,目光却还是挂在逸梦身上,连打量周围的兴趣都没有,专注而执着。

轻轻叹了一口气,好好的一个人。被自己的药弄得神经错乱了吗?还是智力退化,亦或者是产生了某种综合作用?深感愧疚的逸梦心虚地走开,实在不想看到那双让人很压抑的眼了。

知道他爱着别人,即便觉得他优秀,曾经有点儿心动,也会挥慧剑斩情思,一刀两断干干净净,而现在,知道他看着的不是自己,爱着的不是自己,再对着他的深情,会让人觉得崩溃,勉强自己去面对,到底还是一件残忍的事情,毕竟,曾经对他有过关于爱情的幻想。

逃也似地来到了娇荷苑,陈明瑞隐瞒了逸梦回来的消息,方素心刚刚放下药碗,就看到女儿出现在眼前,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才回来吗?”摸了摸女儿冰凉的脸蛋,拂去她肩上未及消融的雪花,问着,“外面又下雪了,冷吗?怎么也不多穿点儿?”

逸梦笑眯眯地说:“不冷。外面雪下得越来越大了,照这个样子,明天就可以在院子里玩雪了!”

“怎么长大了,反而比小时候爱玩儿了!”方素心笑着说了一句,转而吩咐半彤半夏要好好照顾,又拉过逸梦的手捂着。

“娘身体好些了吗?若是好点儿了,明天咱们就在院子里赏雪,这么大的雪有好几年都不曾见过了哪!”逸梦说着看向窗户,透过一层轻纱,依稀可见雪花飞舞的浪漫场景。

“好,逸梦说怎样就怎样!”方素心的口吻宠溺,儿子女儿,她总是更疼爱女儿多一些,心疼她一生下来就不见生父。心疼她承受太多的委屈,心疼无法给她更好的,每每看到逸梦,都能够在她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便觉得怎样爱都不过分,只要看到她笑了,自己便也开心了。

“夫人这颗心怕是只围着小姐转的,一看到小姐就有说有笑,真是让人嫉妒啊!”瑾香的嘴皮子依旧利落,笑意盈盈地说,“要我说,小姐就天天陪着夫人好了,也免得夫人郁结于心。”

“估计要是那样,娘就会嫌我烦了!”逸梦接过话来打趣,故做苦恼的小脸让人忍俊不禁。

方素心柔柔笑着:“从来没有娘嫌女儿烦的!”

知道逸梦是养女的那几个对方素心如此的宠溺已经是见怪不怪,多少年了,便是养个小猫小狗也都有了感情,何况是养了一个活生生乖巧美丽的小姐呢?不爱才是不正常的。而不知道原委的新人则是满眼的艳羡,夫人和小姐的母女关系真好啊!

屋子里烧着暖炉,地下又走着地龙,持续上升的温度让每个人的脸色都红扑扑的,就连方素心脸上也多了几分娇艳,配着那病弱的模样更添了美人娇柔,波光潋滟的眼中浸着幸福,笑得让人嫉妒。

“都在这儿啊?”陈明瑞进来的时候大家还在言笑晏晏,一见到他冰冷的脸色,善于察言观色的丫鬟都收了笑容,在陈明瑞摆手之后,整齐有序地退了下去。

“你们也下去!”看到瑾香瑾兰还在,陈明瑞脸色不善地让她们也出去了,逸梦站在方素心的床边儿,一时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偷眼去看陈明瑞的脸色。

陈明瑞声音冷硬:“你也出去!”

方素心低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逸梦临走又看了她一眼,很是不放心,却也不好多说话,陈明瑞是为了楚云歌的事情还在生自己的气吧!希望他不要迁怒方素心才好。

想到这里,逸梦又觉得是自己多虑。天下人都知道陈明瑞爱方素心,连皇帝给的小妾都拒绝了,老太太给的那两个妾更是摆设,这种爱真可谓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在古代难得地就像是火星撞地球,他怎么会为了旁的事情而迁怒方素心呢?实在是自己多虑了。

逸梦边想边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自己的院中,吕娘子被借调到郭氏那里去管理家务了,院子里还真的有些闲,打发了半彤半夏回房休息,逸梦拿了本书坐在窗前,好半天,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飘扬的雪花每一片都搔到了痒处,引她想到外面玩儿。

随手放出一道传声符,先问了杨济所在,问了他正在忙什么,收到回答之后利落地换上一件男装,把头发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再用障眼法遮掩了容貌,贴上隐身符,悄无声息地,逸梦就往后门那里去了,早说好要逛街的,她已经想很久了。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二十章 平静 第二十章 平静

“说吧,要去哪里。这宁远我不熟,还指望你来带路哪!”

杨济斜倚在门扉上,看门的不知道躲在哪里偷懒去了,对他这么一个大活人熟视无睹,逸梦左右看了看,感慨了一句,“我还以为家里的门禁很严哪!”

太过容易出来了让人没有成就感,逸梦郁闷地撕掉了隐身符,在杨济面前转了一圈,展示自己的装扮,得意道:“怎么样,看起来是不是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看着逸梦眉飞色舞的样子,杨济不知怎么就想打压一下,嘴角一翘,说:“可惜是假的。”

“喂,就算你修为比我高,看出了事实,也不要故意说出来打击我好不好,很伤积极性的!”逸梦扁扁嘴,想要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可惜心情太好。那嘴角怎样也压不下去。

杨济的心情也很好,前提是不看到逸梦身上的男装,“你家没衣服了吗?怎么偏偏要穿这件?!”

“这件怎么了?”逸梦不解地看看身上衣服,白衣如雪,风度翩翩,有什么不好的吗?呃,有些长,没办法,这是天黎的衣服,自然不可能合她的身,而且,女孩子的闺阁里怎么会准备男人的衣服,她又不想穿小厮服来委屈自己,自然只有这一件可以穿了!若不是上次天黎换下来忘了拿走,自己连这一件男装都没有。

皱着眉头,杨济说出了适当的理由,“不适合你。”

“怎么不适合了,我看就很好啊!”

“我说不适合就不适合,先去布庄!”

“不用那么麻烦吧,这大年下的,哪里有人做衣服啊!”

“… …”

逸梦拗不过杨济的坚持,还是跟着他到了布庄,过年的时候是连裁缝铺都关门的,倒是布庄,虽然以卖布为主,但也有着各式的衣服和绣品出卖,杨济亲自挑出了一件男装递给逸梦换上。

“这有什么不一样吗?”逸梦不喜欢鲜艳的颜色。也不喜欢暗沉的色彩,杨济便选择了一件带有暗绣的白色衣衫,除了那暗绣,逸梦实在看不出两件衣服哪里不同,不都是白色的吗?

“这件比那件好多了!”杨济满意地点头付钱。

无所谓,哪件都好!逸梦耸耸肩,也不跟杨济争执,这种牡丹好还是玫瑰好的问题怕是很难有一个唯一的答案,还是不要浪费口舌了。

“先陪我去庄子上看看,我要找一个人,看看她现在过得好不好。”回来这么多天,还没有去看过翠萱,实在有些对不起易知的托付了。

“嗯,是翠萱吧!”杨济点头应着。

“咦?你怎么知道?你认识翠萱?”逸梦反问道,满眼的好奇。

杨济停下脚步,无奈地看了逸梦一眼,抿唇,提醒道:“我记得,易知跟你说的时候,我也是在旁边的吧?”

“哦,我还以为… …”逸梦讪讪笑着。杨济当时扮演着马车夫的角色,一句话不说地陪着,还真是容易让人忽略,说起来,杨济算是返璞归真了吧,以前的那种冷凝气场现在都收放自如了,真是… …难道说换了一个灵魂真的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吗?

逸梦的目光带上了审视的味道,仔细打量着杨济。灵山外面,王晋宇揭露他邪魔身份的时候,逸梦没有感觉到害怕,或者说,从比试的时候见到那样诡异的场景,就已经在潜意识里认定了这位不是人了吧!所以当真相到来的时候,除了惊讶之外,也没有什么不适应。

仙怎样,魔怎样,对逸梦来说,只要对她好,这些并不重要。唯自己利益至上,这种思想也是现代人才有的吧!

呃,小黑借用了杨济的身体,吞噬了杨济的灵魂,那么,现在站在自己身边的,到底应该算作是小黑,还是算作杨济啊?这借体重生之术怎么感觉有些像是借尸还魂?好在只能够使用一次,要是多了,就实在是太逆天了!

不知道逸梦在想些什么,杨济扛不住那注视的目光。耳根微微泛红,有一种热乎乎的感觉在胸腔中炸开,血液的流动也快了好多,若有若无的媚香自然逸出少许,不足以影响逸梦,却能够让经过他身边儿的女子春心荡漾,不时回眸看他,回头率立刻攀升。

“唉,别走那么快啊,你认路吗?”逸梦看着杨济越走越快,直到把自己甩在身后,这才开口叫了起来,压低的声音乍听宜男宜女,糅合在少男与少女之间的纯真,悦耳动听。

杨济略停了脚步,说:“早知道你要去找翠萱,我已经先打听过了,那个庄子倒是不远,你跟着我走就是了!”

下雪天丝毫不影响两人赶路,若不是还要注意留下浅浅的脚印,两人怕是早就到地方了。雪中漫步比起雨中漫步可是好处太多了,同样浪漫却不会有被淋湿的困扰,还很好玩儿!

逸梦用衣袖接雪。耍了一点儿小手段,迅速弄出一个雪球来,趁着杨济不备,紧走两步,拿着雪球贴在他的脸上,看他冻得呲牙咧嘴的模样“咯咯”直笑。

“呵呵,这下脸色好看多了,好像上了一层胭脂!”逸梦笑着对上杨济的眼神,不怕死地调侃,“师兄,脸色不要太冷哦。有女孩子偷看你哪!”挤眉弄眼地示意杨济去看旁边儿经过的那名少女,小兔一样的眼神怯生生地可爱,已经瞟了他好几眼了哪!

“别胡闹!”杨济的呵斥声很没有威力,冰刀一样的眼神也丝毫不能对逸梦产生杀伤力,障眼法对杨济来说形同虚设,一眼可见逸梦的嬉皮笑脸,她的笑容怎样都很好看,但,不应该是拿自己调笑。

果然是冰山!逸梦见好就收地收敛了笑容,再看一眼那个如小兔一样的少女,摇头叹息,真有勇气啊,冰山都想撞!她实在不懂冷冰冰的一张脸有什么好的,再英俊也不温暖啊!她更喜欢那种文质彬彬,善良体贴的… …哎呀,这都是在想什么啊!

捂着微微发红的脸颊摇了摇头,逸梦疑惑地看向了杨济,不是他的媚香在影响我吧?

不等逸梦找到答案,杨济已经带她来到了庄子前,山庄很大,周围一片土地都是属于陈家的,庄子里的仆役管事,加上厨娘丫鬟,少说也有几十人,想要找一个人还真是不太容易,更不容易的是女子出嫁从夫,翠萱的名字未必会改,但很可能如吕娘子一样改了称呼。

不过,这个倒轮不到逸梦操心,她还站在一旁蹙眉看风景,杨济就办好了一切,让管事的找来了翠萱。

“说吧,你什么时候跟这个管事的套好交情的,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人了?”逸梦坐在门房里等人,还不忘“严刑”逼供。

绝美的脸故意做出凶悍的表情,却是画虎不成反类犬,更添可爱。杨济忍着笑,说:“你不是都看到了吗,我就是问一问就问出来了,顶多是塞了两块儿碎银。你常不出门,不会这些是正常的,我会也不稀奇啊!”

“你直接说我交际能力不好,我也是可以接受的。”逸梦情绪低落地坐下,喃喃自语,“我是小强,百折不挠!”

杨济正准备说些什么,安抚一下逸梦的情绪,就看到了掀帘进来的人。

听到声响,逸梦也回头,看到了翠萱,她以前曾经远远看到过翠萱一两次,一见到就认出来了,是翠萱没错,看样子她过得很好,红光满面,倒不用人担心。

翠萱落落大方地打了招呼,杨济谎称是外地的客商,遇到了陈易知,受他所托来看望的,还送来了些钱财,翠萱含着泪接下,又是感谢又是客套的话说了不少,细细询问着易知的状况,长多大了什么模样了,诸如此类的琐碎的问题。

杨济很有耐心地一一回答了,逸梦在一旁沉默,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杨济这么温文尔雅细致和蔼的模样,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说起来,翠萱也是可怜,她为了她的那个姐妹付出了那么多,她最美好的年华都耗费在养育易知的事情上去了,蹉跎了青春,若不是最后被强制嫁人,恐怕等待她的就是孤老一生,而那样的结果,除了陈易知会感激她的付出,别人都不会理解的吧!

像是陈易知那个狠心的父亲,就不会为此而感激她。今年陈明举并没有回来,说是公事繁忙,妻子又怀孕了,走不开,守着身边儿的嫡子,他怕是早就忘了还有易知这么一个庶出的儿子,真是… …同样是儿子,怎么就差那么多呢?

得到了陈易知的消息,翠萱欢喜万分,亲自送他们出门。杨济辞过了她,一转身,脸上就没有了笑意,默然无语。逸梦也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问他:“你说,同样是儿子,嫡庶的差别真的很重要吗?若是不爱易知的母亲,当年他又为什么… …”

话语中断,古代三妻四妾是平常,婚姻不是非爱不可的,陈明举的所为放在古代,实在是没有什么好争议的,比起那等欺负庶子的,他对陈易知的不管不问,反而是一种仁慈大度。

“有许多事情,都是说不清楚的。”杨济淡淡回了一句,是啊,说不清楚的。陈明瑞竟然从来不曾记得一个叫做海莲的丫鬟,那么,海莲的付出,杨济的存在,又算什么?杨济纵然是陈明瑞的亲生儿子又怎样,他不认不说,就算认了,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庶子,无关轻重,认祖归宗,真的有必要吗?

为了一个陈年的过往,毁掉了一些人的幸福,真的有必要吗?在心中问着,走在冷冷清清的街道,莫名感到寒冷,陈家,怕是已经不平静了吧!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二十一章 喜丧 第二十一章 喜丧

回到陈府的时候。漫天的雪花已经有了缓势,铺天盖地的白色素洁寒冷,逸梦悄悄从后门溜进去,刚刚走进院子,就看到了一院慌乱的人。

“呀,是小姐,小姐回来了!”

障眼法从进门之后就撤掉了,隐身符在院子门口也揭了,眼看院子里人来人往,不可能躲过去,索性大大方方走出来,让她们发现。

“哎呀,我的小姐啊,你跑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吕娘子慌乱得不行,大冷天竟然惹出了一头的汗水来,见到逸梦,也顾不得问她身上为何穿着男装,急忙把她拉入了房中,紧接着就是一阵忙活,让她换下了身上的衣服。

“出什么事了。这么… …”“热闹”两字含在口中说不出来,因为吕娘子焦急的脸色,还有众人的表情,怎么看也不像是热闹高兴的模样。

换上的衣服还是纯白色的,素雅飘逸,云絮一样的柔软,逸梦在镜前自照,惊讶地问:“我什么时候做了这么一件衣服,挺好看的!”

但凡是新做的衣服都会先让她试穿一下,或者是过过眼,逸梦以前的衣服多是彩色的,还真的没有如此纯净的白色衣裳。

“小姐… …”吕娘子嗫嚅着,抹了一下眼睛,难过地说,“刚刚,老太太去了。”

平日里最活泼的半彤低着头一语不发,对陈府的老太太她既无好感也无恶感,所以对于这去世并没有什么感受,只是要做出肃穆伤感的样子来表现哀思,这点儿她还是知道的,半夏也是一样,静立在一旁。

两人身上早就换上了麻色的衣裳。院子里的丫鬟仆役也换了衣服,或是在本就暗色的衣服外套上一个无袖的麻卦,或者是在腰上缠绕着白布,忙碌地撤换灯笼,换掉鲜艳颜色的窗纱,给色泽明亮的东西上罩上白布。忙忙碌碌地把院子妆点成了一个白色的世界。

去了?逸梦立在镜前,看着镜中少女茫然而呆愣的表情,莫名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那个人是谁?

老太太很威严,有了她的存在,陈家才不是一盘散沙,不然,这般阴盛阳衰,嫡弱庶强的陈家怕是早就散了,也无法在世家中立足。老太太是英明的,因为她教育出了一个出色的陈明瑞,让这陈家有了老树发新芽的勃勃生机。老太太也是睿智的,她管理着后院的若干女眷,谐调着与各个世家之间的关系,让陈明瑞没有后顾之忧。老太太更是慈祥的,逸梦永远不会忘记她对自己的好,点点滴滴,都铭记在心。

她,竟然这么快就… …去了吗?

是,的确是早就知道她命不久矣,但总是觉得还有时间。而且,老太太身体不好,动不动就昏睡,耳朵又背,两个人说话都是南辕北辙,她的那些老生常谈实在是无法引人入胜,不善于和老人相处的逸梦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就一直觉得只是问安就好,不然反而显得自己太谄媚太刻意太做作,却不想… …

就在前一刻,自己还宁可在大街上闲逛,也没有陪伴在老太太的身边,真的、很不孝啊!

想起来,所有不去接近的原因都成了借口,而那不可弥补的陪伴她一点儿也没有做到。心一揪一揪地难受,静默着似乎无法呼吸,咽喉处似有东西哽着不吐不快,却还是无语无泪。

死了,就这么死了吗?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往而不可追者,年也,去而不可得见者,亲也。

“带我去看看。”干涩的嗓音半天才说出这样的话,还能说什么呢?悔之晚矣。

“老太太年岁已高,已是少有的长寿之人了,这是喜丧,小姐还是莫要太过悲哀才是。”吕娘子神色不定地看着逸梦,不清楚她是悲伤过度,还是真的冷心冷肺。

逸梦闭了闭眼。摆摆手,她不想听这些无用的话,她的感受,没有人会懂,她也不想说,只想再看看,看看那个总是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最后一眼。

见状,吕娘子也没有再说话,让人备好了香车就往老太太院中去,现在,那里是最热闹的。

逸梦是来得最晚的一个,不免又被其他的长辈瞪了几眼,陈明瑞不知道是怎么了,见逸梦进来,也不说话,冷冷扫了一眼,继续坐在座位上安排种种事宜,若不是面上有大悲之色,还真的会让人以为他冷酷无情。

方素心不在,据说是身体不好哭晕了,被送回房中休息,丧事的一干事务都是由郭氏接手,当然。郭氏的才干自然是不足以操持这等大事的,老太太身边的慧娘便也在相帮,吕娘子进来以后,也过去帮忙了。

老太太的棺木是早就备下的,一身大红色的袍服与白色的房间格格不入,梳得整齐端庄的头发上插着各式金钗,若是忽略那满是皱纹的衰老的脸还有那茫茫白发,端详闭目的老太太就宛若一个新嫁妇一般躺在棺中。

她是要与陈府的老太爷合葬的,那位英年早丧的老太爷曾经立下了赫赫战功,却尸骨无存,唯一残留的血衣盔甲被做成了一个衣冠冢。为陈家的历史写上了鲜红而厚重的一笔。

逸梦走到棺前,静静地看着,扑面而来的死寂之气令她呼吸一窒,是很不舒服的压抑感,即便那人是自己熟悉的人,她还是受不了,迫切地想要逃开。

“老太太闭眼前还一直说着想要见小姐一面,不停地念着‘孙儿’,‘孙儿’的… …”慧娘从内间转出,看到逸梦在棺旁立着,抹着眼泪说。

她自由孤苦,打十三岁一进陈府就跟着老太太,直到现在,多少年的感情下来,把老太太当成了自己亲人,她的悲伤真真切切,红肿着眼,泪水涟涟,怎么擦也擦不净。

“… …对不起,慧娘,对不起… …”明知道只要自己多关心一下,这位老人就会多高兴,却还是找了种种借口避开了,明明亲口答应了慧娘多陪陪她,却没有做到,明明知道她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却还是任性地明日复明日… …对不起… …逸梦的愧疚在心中发酵,却也只是这么一句对不起,她太重视自己,以至于忽视了太多。

即便是没有血缘关系又怎样,老太太是真心疼爱她的,也是真心对她好的,是对她有恩的,仅凭这一点,她为什么就不可以在病床前侍奉,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而她。则是对病人却而远之,不知道说什么不说也好,哪怕她一句话不说,只是陪着,老太太也会觉得幸福安慰的吧!

不能承欢于膝前,不能孝顺于床前,她到底都做了什么啊?!怎么会那么糊涂,怎么忍心就那样辜负了一个老人家的希望?

逸梦只想狠狠抽自己两个嘴巴子,她做错了,而且悔之不及。

“小姐,你没有对不起我… …老太太临走却还念着你,迟迟不肯闭眼,牵挂着你,却… …小姐… …”后面的话慧娘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站在奴婢的角度,她不应该指责小主人,可是,她真的为小姐的不懂事而生气,还有什么事情比陪伴命不久矣的长辈更重要的吗?又不是要她端茶递水伺候汤药,又不是要她劳心劳力彻夜不歇,只是想要让她多陪陪,难道这都不可以,做不到吗?

怒到极致也无言,慧娘再也没有说什么,含着泪草草行了礼退下了,老太太早就给了她卖身契,消了她的奴籍,她再也不是陈家的奴婢了,更不是小姐的长辈,她无权指责,更无须她指责。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我错了。”逸梦低垂着头,她知道一句“对不起”是多么苍白多么无力,但,她唯一能够说的也只是这句抱歉了,人死如灯灭,她现在再说什么还有用吗?时间不能倒流,人死不能复生,她的忏悔已经没有意义了。

“你最好能够说一下刚才去了哪里,为什么找不到你。”陈明瑞的语气冰冷,他是很冷静地说出这句话的,说完就走了,没有给逸梦解释的时间。

逸梦苦笑,若是知道,她怎么也不会选择今天出去,但,后悔还是会后悔的吧,因为即便她不出去,也不会想着过来陪伴老太太,除了每日例行的请安,她回来后也没有怎么陪过老太太,真的是很不孝哪!

她能够想象,老太太临走的时候是怎样迟迟不肯闭眼等着自己的回来,可是自己,那时候是在与杨济说笑,还是在街上闲逛?

周围的人都在忙碌,没有人理会逸梦,似乎她从一开始出现就是多余的,的确,她本来就不是姓陈的,若不是看在陈明瑞的面子上,绝不会有人承认她这个嫡女的身份,唯二可当做庇护的老太太走了,陈明瑞的态度就成了唯一的风向标,他的面色一冷,又有几个还会真的把逸梦当做嫡女来对待?

被人冷嘲热讽几句都是轻的了。清楚知道这一点的逸梦并没有争辩什么,旁人的话只当没有听到,大步走出院子,老太太已经死了,悲伤难过都是自己的事情,她没有必要在那里哭给人看,更加不想在别人面前表演后悔懊丧。

弃车不用,快步在回廊上行走,半彤和半夏渐渐跟不上逸梦的脚步,她飞快地跑着,散去了灵气用最笨拙的方式奔跑,感受着剧烈跳动的心跳,感受着胸腔中好似燃烧一样的灼热,呼吸急促,在回廊的尽头,猛地停下,捂着脸,晶莹的泪水从指缝滑落… …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二十二章 宫宴 第二十二章 宫宴

三个月后。

淡黄色迎春花最先在枝条上绽放初蕾。蒙蒙细语浥轻尘,街两侧的人家屋顶上都笼上了一层薄烟,街巷杏花初露红妆,柳梢巧燕双依双傍,悄然春至,绿意染枝。

红色的宫墙之内,坐在大殿之上,看着外墙的琉璃瓦被洗刷出逼人的亮色,不远处美轮美奂的宫殿在细雨中朦胧,如梦似幻,并不恼人的雨丝未及沾身便如烟而散,惹得穿梭往来的下人都披了一层云霞霓裳,若行在云端。

“这就是陈爱卿的女儿吧?”坐于宝座之上的皇帝一身玄色衣裳,沉稳而成熟的气质让人心折,尤其是他俯瞰众人的目光,是真正王者的高傲与蔑视。

“正是小女。”陈明瑞听得问话,略略颔首为礼,逸梦不敢托大,跪坐的姿势略改,就成了俯身行礼的跪姿,向着皇帝所在方向垂首。标准规范。

“呵呵,早就听闻陈爱卿的女儿是宁国第一美女,却还一直无缘得见。”皇帝笑呵呵地说着,话里的意思却是要逸梦摘掉面纱。

听话听音,逸梦听明白了,陈明瑞也听明白了,对逸梦微微点头,口上谦恭地说着:“都是拗赞而已。”

逸梦恰在此时揭下面纱,掀起眼帘看向正前,目不斜视,却还是得到了一片低声赞叹,再低下头之后略有不安,今天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意料。

老太太的丧事因为是喜丧,所以并不用守孝很久,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那么苛刻的服丧规矩,家里人穿素服三年,素食一年即可,陈明瑞作为嫡孙也不过是挑起大梁,不至于必须辞官回家结庐耕种之类的苦刑守孝。

本来,也是不应该来这种宴席凑热闹的,谁让皇帝开口了呢?到底也不能够抗旨不尊,至于为什么非要带上逸梦,且看看那些随父亲而来的女儿就知道了,在正式的选妃之前,这样的宴请也是为了提前排练吧!

今天宴会上的这些人,无一不是皇帝看重的,或者是朝中高官。或者是影响力很大的人,陈家那些旁支的小姐都无缘参加这样的宴会,说起来,也是逸梦的荣幸,可她宁可不要。

“果然无愧是宁国第一美女啊!”皇帝笑着让逸梦免礼,逸梦谢过坐好,又听到他说,“曾听闻‘天降神女,灵狐守护’,不知道当年的灵狐还在否?”

皇帝一语即出,有多少目光都集聚在逸梦身上,那夹杂着嫉妒的目光都要把逸梦给烤焦了,逸梦垂下眼帘,愈发不动声色,她只希望这宴会快点儿过去。

“都是传言,当不得真的,若是真的灵狐,又怎会老死?”陈明瑞摆摆手,否认了“神女”一说。

皇帝不急不躁,淡淡“哦”了一声,明显表示兴趣还未消散。坐在他旁边儿的皇后似乎好心地开口提醒,说:“皇上,据说这次的凤国来使随行带来了灵兽珍禽,何不也传他们过来,让咱们大开眼界,说不定,能够再为咱们的小神女找到一只灵狐哪!”

皇后笑得雍容华贵,典雅大方,那玩笑话开得也是恰到好处,即解了陈明瑞的围,也让皇帝有了台阶下,可以换一个话题说起。

“有理!”皇帝似乎转了兴趣,让人传凤国的使者上殿。

凤国使者到宁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逸梦之前也听说过,他们来是为了求得外援的,即便不是为了得到兵力财力上的帮助支持,也是为了得到一个不干扰的承诺,否则,两虎相争两败俱伤的时候,宁国岂不是渔翁得利了?

逸梦估计,这其中也有着耀武扬威的意思,表示对安国的势在必得。

以武力震慑,以道德感化,历朝历代的君王对外对内都是两张脸,凤国的行为也不会例外。最令人感到莫名的则是安国了,明明已经是弱势,邻近的国家除了凤国就只是宁国,可它为什么就是不来求援哪?真是奇怪。

大概是早就安排好的戏码,内侍刚刚传话出去。不消一刻,凤国的使者就上殿来了,除了领头的三人,后面的几个壮汉抬着两个方方正正的笼子,黑布蒙着,也看不出里面装了什么,很是神秘的样子。

逸梦收回了赏景的神思,企图透过那黑布看到里面的东西,对她来说,做到这点很容易。

的确容易,她的神识延伸到了黑布之内,看到了第一个笼子里的东西,是一只鸟,不同于一般的鸟,它的感觉似乎很敏锐,在黑暗中微微发红的眼睛竟然可以准确地向着逸梦看过来,让她吓了一跳。

再看第二个笼子的时候,逸梦就小心了许多,却不想… …手放在桌子上,打翻了茶盏,幸好反应也快,转手就接住了即将落地的茶盏,没有引发太大的响动。但这点儿失态还是被陈明瑞看到了眼中,换来了他不悦的一瞥。

逸梦心乱如麻,强抑着自己平静下来,同时准备打消自己一开始的低调计划,想要得到什么,就一定要先付出什么,今天的宴会是故意还是歪打正着?

偷偷去看在座人的表情,皇帝一脸的严肃,皇后则是宽厚仁慈的,似乎贵妃说了什么有趣的话,皇后微微一笑。眼光看向了自己的儿子,十岁的二皇子乐天晟就坐在皇长子乐天昊的下首,正在细嚼慢咽着食物,吃东西的样子如小大人一般懂礼。

乐天昊摩挲着酒杯,饶有兴趣的目光都停伫在黑布之上,看来他不知道笼子里是什么。其他的大臣眼观鼻,鼻观心,一个个都是沉稳的老狐狸,眸中没有丝毫异色,无法察觉其是否好奇。

“… …凤国此来是为修好,为表友好,特意送来我国灵兽珍禽。”凤国为首的年轻使者面目清朗,说起话来也是清风朗月一般明亮干净的声音,很容易就让人心生好感。

把视线引到了自己身上,说完了这番话,他轻轻拍了拍手,站在他身侧的两人便同时上前掀开了黑布,一人掀一张,“哗啦”一声,那么大的黑布竟然轻松就被一掀而开,飞扬间隐有遮天蔽日之势。若是内行看到,定然知道那两人的内力高强。

“啾——”尖利的鸣叫直冲云霄,一见到光亮,那本来厌倦而立的红色大鸟竟然挥翅而鸣,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恰在此时透过云层照射下来,美丽光亮的红羽反射着阳光,就如同一团跳跃燃烧着的火焰,透过那锐利的暗红色眼眸,掀起沸腾的热浪。

“朱锦,天啊,是朱锦!”

博学渊源的大学士不顾礼仪地起身惊呼,震惊而欣喜的目光痴迷地端详着红鸟的全身,从头顶的翎羽到脚下的利爪,一丝一毫都不放过,甚至忘记了所在何处,看着看着。就要上前去,还是被身边人拉了一把才回过神来,向着皇帝赔罪。

“谁人不知吕大人痴迷于此,见猎心喜,可以谅解,只是还请吕大人讲讲这朱锦来历,也为大家解惑。”皇帝的场面话说得平易近人,吕大人听得激动万分,应着就开始讲解。

除去那些引经据典的牢骚词汇,逸梦也明白了什么叫做朱锦,说白了,也就是类似凤凰一样的鸟儿,被凤国奉为护国神鸟,数量稀少,一旦飞天,即有红色祥云之兆,它有着十分漂亮的尾羽和高傲的性子,一般无法人工饲养。

可以说,送这样如同国宝的鸟来,诚意还是很感人的,看皇帝那笑眯眯的样子就知道了,凤国想要的承诺应该很容易就能够给了。

殿中的大臣们听到这鸟不凡的来历,当下就开始了热烈的讨论,以及惯套的歌功颂德,大拍马屁,皇后贵妃也纷纷响应,一时又开始大肆敬酒,连那凤国的使者也得了不少口头的奖赏。

逸梦一心二用,一边留意着席上动静,一边去看那第二个笼子,比起朱锦的一鸣惊人,第二个笼子里那白白的一团几乎被忽略过去了,逸梦心疼地看着,那分不出头尾的一团白花花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狐狸哥哥啊?

微弱到几乎不能感应的气机让她又是心急又是心疼,他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不就是送贺佳蕊回凤国吗?怎么会被人打回原形,还当成了灵兽送来当做礼物?

一想到打回原形,不免就想到以前看过的电视上那种常常有的道长收妖的情节,逸梦最担心的就是天黎好不容易修成人身,难道竟是白费了先前的努力吗?

不知道什么样的事情可以置他于此,也就不敢相信笼中的那只白狐狸就是天黎。怎么会,到底发生了什么?早知道就不要他去送贺佳蕊了,难道是被人发现了身份,所以… …若是真的被人发现了身份,他就不可能在这里了,说不定被人捉去炼丹制药,也说不定会被炼制成器灵,又怎么会让他平安到这里?

种种猜测让逸梦如坐针毡,她现在已经不去想有什么阴谋阳谋,想的只是皇后之前的那句话能够成真,让她顺顺利利地要走狐狸,她的狐狸哥哥,还从来没有受过关在笼中的委屈哪!

心中暗自呼唤着天黎的名字,目光紧紧锁定那只蜷成一团的狐狸,一声又一声,却一直不见回应,他,到底怎么了?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二十三章 神奇 第二十三章 神奇

“你在想什么?”

陈明瑞叫了逸梦两声都不见她反应。回首就看到她心思不属的样子,面上的不悦愈发明显,轻声责问。

“没有,没有什么。”逸梦及时回神,不解地看了陈明瑞一眼,他刚才叫自己做什么?

“皇后提议各家小姐随她去后园赏花,你也快去吧!”陈明瑞淡淡提醒了一句。

逸梦左右环视,果然,许多陪着父亲落座的小姐们都在起身离席,自己坐着不动有些显眼了,焦急地拉住了陈明瑞的衣袖,问:“不是还有一个笼子吗?怎么不看那个了?”指了指第二个笼子,大家似乎都忽视它的存在了。

陈明瑞皱眉不语,看与不看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重要的,筵无好筵会无好会,谁知道皇帝到底在搞什么鬼?别有用心是一定的,到底如何则要见招拆招,目前来说,还算好,而那个笼子,瞥了一眼。陈明瑞没有感受到有丝毫灵气,那定然不是什么灵兽,自然,也不会让他产生兴趣。

说话间,在场的少女已经陆陆续续走*了,只剩下逸梦还在僵持不下,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发现皇帝在看,逸梦头脑一热,也顾不上仔细思考,起身离席,跪在大殿正中,叩首求恳:“臣女逸梦祈求皇帝将那笼中白狐赐还。”

她的狐狸哥哥不能继续在笼中受罪,自己等不及去了后园再回来,若是这一去,不知是否会失之交臂。后悔这种事情,如若不能够吃一堑长一智,那便永远只会在后悔中度过,她已经错过一回,不能够再错过第二回。

老太太死了,陈明瑞因为迁怒也不再那么爱护她了,她能够感觉到那目光中复杂的冷意,更加无法等着依靠陈明瑞的力量来夺回狐狸,她要靠自己,试一试,最坏的结果也不会是死,她赌得起。

“赐还?”敏锐察觉到了这个词的特殊,不是赏赐。不是赐予,而是赐还,说明什么,说明那笼中白狐本就是逸梦的,而她只是在要回来。

把玩着手中酒杯,皇帝眯着眼,眼中的光芒闪烁不定,莫非,当年的传言是真的?陈明瑞刚刚否认过的话转眼被自己的女儿推翻,还真是… …看到一旁陈明瑞的脸色变青,震惊过后的压抑的怒气,皇帝的笑容愈发深邃,没想到,只是一只狐狸,就能够让处变不惊的陈家家主色变,还真是有意思。

一只狐狸,能够给他换来多少的好处呢?迅速地在心里算计着,关于这只狐狸,凤国给出的答案不过是毛色罕有,算是衬托朱锦的物件,可有可无。为什么她非要这只狐狸不可呢?是为了出风头,还是为了其他,莫非,这狐狸真的是什么灵狐吗?

神女灵狐的传闻,他从来不曾相信过,虽然每一个皇帝都说自己是真龙天子,但依然会老会死,说到底也是个不太平凡的凡人罢了,若是真的有灵狐… …种种长生不老的传说浮上眼前,皇帝所想,更为飘渺了一些。

逸梦没有想到自己一句求恳会让皇帝动了那么多的念头,她已经走出了这一步,就有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准备,硬着头皮等着皇帝的答复。

大臣们都不知道这唱的是哪一出,有些诧异地观望着,于是,大殿上出现了真空一般的静默,压抑的无声。

“说一个理由,你有什么理由证明这灵狐本来就是你的?”皇帝的苛难是意料之中,逸梦长吁了一口气,还好,不算太难。

“请准臣女一试。”水汪汪的眼眸专注地看向皇帝,坚持与求恳都在那一双眼中,让人不忍拒绝。

“你且试来。”皇帝当做看戏,摆摆手让逸梦去试。

站起身来,逸梦还在细细盘算着这一试要怎样才算证明,这道题说难不难,只要可以说出一个通顺成理的理由即可,可细想来。要怎样证明?如同一张桌子,你说它是你的,要怎样才证明是,你叫它它答应吗?物品可以用购买文件和人证加以证明,那么,狐狸呢?

要怎样证明狐狸哥哥是自己的?若是真的表演一叫一应的把戏,一来太过浅薄,二来也等同于羞辱,她不能够让狐狸哥哥受那样的委屈,那,还能怎么做?

笼子是铁铸的,儿臂粗的栏杆怎么看也不能够轻易打开,逸梦看向了凤国的使者,那位年轻的使者冲她歉意地笑了笑:“若是知道这是小姐的狐狸,我们是怎样也不会把它当做礼物送来的。”

“没什么,属于我的永远也不会落到别人手里。”逸梦对这位使者全部的好感都终结于狐狸哥哥的出现之前,即便他不知情,却也成了帮凶,无罪却不能原谅。

使者拿钥匙打开了笼上的铁锁,“咔嚓”的声音似乎引起了狐狸的警觉,他的耳朵耸了耸,却没有睁眼,也没有抬头。雪白的毛发缺少了光泽,整个****成一团,小小而可怜。

“一路上喂他什么都不吃,能够活到现在也是奇迹了。”使者不咸不淡地叙说着,引得逸梦又是一阵心疼,到底发生了什么?跟贺佳蕊有关吗?

是自己让他去送贺佳蕊的,即便跟贺佳蕊没有关系,也是自己的请求让他出事的,都是自己的错!逸梦再次陷入了自怨自艾的情绪当中不可自拔,水汽从眼底升起,朦胧了双眼。

温柔地抱起狐狸。不计成本地往他的体内注入灵气,似乎感受到了逸梦的作为,狐狸微微睁开眼睛,乌黑的眼眸黯淡无光,倦怠地看了她一眼,轻轻吐出舌头来舔了舔她的手心,好像在表示自己没事。

狐狸比以前小了许多,小小的一团,一把就可以抱在怀中,轻飘飘的,触手之处,都可以摸到皮下的骨头,怎么瘦了这么多?

再次回到大殿正中,对着一双双等待看到证明的眼睛,逸梦毅然说道:“他与我血脉相连!”

血脉相连的血亲,怎样也无法割舍的血浓于水,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说了出来,说出了一个自己的秘密,逸梦陡然觉得身上一松,面对那些惊愕的目光都已经可以平静对待,包括,陈明瑞。

不等皇帝再次发问,逸梦咬破了自己的食指,把本命精血从食指逼出,喂给狐狸哥哥吃,如果自己的内丹可以帮助他修炼,让他能够化成人形,那么,自己的精血也可以,既然成仙无望,那我宁愿豁出一切去救你,只要你好。

明白她在做着怎样疯狂的事情,狐狸呜咽着悲鸣。本命精血不同于血液,这传递的不仅是血也是灵气还有生命力,有限的本命精血经不起这样不要钱地浇灌,逸梦的脸色迅速苍白下去,两靥却有了异样的艳红。丧失了神气的眼睛依旧灵动,华光潋滟,勾勒出妩媚的风情。

“逸梦!”陈明瑞终于发现他的女儿在做什么,不过是一只狐狸,值得吗?

“对不起,都怪我医术不精。”温柔低喃,笑容哀伤,若是她的医术能够更好一些,也许就会有更好的办法,而现在,她却只能用这种方法来救他,这也是她唯一能够想到的方法,最好最快的方法。

陈明瑞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逸梦怀中的狐狸焕发出华光,一层层束缚如同蛛丝遇火一样融化逸散,他体内的灵气和逸梦的产生了共鸣,狐狸变得神采奕奕,毛发重新焕发了光泽,显得灵气不凡,相对的,逸梦则如同透支了生命力一样虚弱。

看似要软倒的身体就势跪下,柔声道:“臣女祈求皇上将灵狐赐还。”

声音如玉珠落地,清脆坚定,逸梦坚持着说完自己的求恳,坚持着得到答案。

“请皇上体谅小女爱狐之心。”陈明瑞站出来,站在逸梦身旁支持着她,留意着她的情形随时准备伸手扶她一把。

皇帝眼中异彩连连,看着蔫蔫的狐狸竟然在吞食了逸梦的鲜血之后有了明显的回转,她的血,竟然这么神奇吗?

“允了,此狐便赐予陈家逸梦。”

逸梦只听得“允了”二字便再也支撑不住了,倒下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微笑,她的狐狸哥哥,终于回到她身边了!

陈明瑞及时抱起体力不支的逸梦,白狐不肯离开逸梦,小小一团窝在逸梦身上,轻轻舔着她的手,白嫩食指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不再流血了。

“不管你是个什么东西,她耗费精血救了你,你若知恩,不要害她!”威胁似地说出这么一句话,陈明瑞仔细打量着狐狸,除了白色的毛发,除了灵动的双眼,他真的看不出这狐狸有什么不同,也感受不到他身上的灵气,这,会是灵兽吗?

眼看陈明瑞就要离去,皇帝急中生智,以请御医之说把陈明瑞和逸梦一起留在宫中,刚才那一幕,实在给人太多联想了,神女,灵狐,无论是哪一个,得之都是无害的吧!最好是二者兼得。

有同样想法的人也很多,比如稳坐如山的乐天昊,还有那惊诧连连的吕大人。

“好神奇啊,刚才那位姐姐是怎么做到的?我也要学!”纯真的嗓音夹杂着惊讶问着,对狐狸发光的一幕,乐天晟深表好奇,童言无忌地说了出来。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二十四章 倒霉 第二十四章 倒霉

逸梦并没有完全陷入昏迷。模模糊糊地,她能够感觉到外界的一切,似乎都在眼前发生,都可以知道,但,就是不能动,四肢沉沉的,连睁开眼睛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于是,她只能任由陈明瑞把自己带走。

皇宫之内大大小小的宫殿很多,内侍领着陈明瑞去了流华宫,被皇帝临时起意留下的官员及其家眷都会住在此处暂歇,相当于皇宫之内的一个客房,不过这个客房大了点儿,华丽了点儿。

床铺都是现成的,不需要提前布置,陈明瑞也没有计较太多,把逸梦放在床上,就坐在一旁,静等着御医诊脉。

逸梦的情况他已经看过了,御医看不看用处都不大。他也没有报什么希望,焦急之色压于眼底,也渐渐归于平静。

“无妨,只是劳累过度,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御医给出的答案果然如是。

陈明瑞了然地点头,谢过了御医。自有内侍接过了方子去照方抓药,剩下的事情都不需要他再操心了。

“血脉相连,怎么就是血脉相连了呢?”

大殿之上,逸梦莽撞回答的这个“血脉相连”其实很有歧义,一种可以说成是狐狸是依赖她而存活的,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第二种,则以为她与这狐狸是… …也可称为妖精,拥有狐狸血脉的可以化为美女的妖精。

“若真是那般,有这等容貌也不过分… …”陈明瑞自语着,又开始思量方素心的事情。

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杨济揭露了自己的身世,海莲,他大约还记得有这么一个人,方素心的婢女,跟她自小一起长大的婢女。方素心未嫁之时,他也曾见过两次,却不曾留意过对方的长相,在新婚第二天被逐出,他原来一直以为那是方素心借机铲除齐氏耳目而做出的激烈之举,然而,杨济却给出了另外的一个解释。

会吗?方素心为人一贯心软好欺,所以才会被齐氏牢牢掌控。即便海莲真的是齐氏的人,以方素心连琴语琴韵都不敢撵出的性子,又怎会撵走一个与自己有着多年情义的海莲?

理智告诉他杨济说的可能是真的,但情感上却不可接受。新婚之夜,哪个女子会把自己的丈夫让给旁人,必然要有一个理由,可能因为不爱,但那天之后他们很恩爱,这点可以排除,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点了。

方素心再软弱也不会有下人敢骑在她头上,逼迫她冒着那么大的风险让出新婚之夜,蒙骗丈夫,那么,也就只有一个可能,是她自己要这么做的,那么,理由呢?

陈明瑞不傻,相反,他比很多人都聪明,按照杨济所说。事情只在脑子里转了一个圈儿,演绎了一遍,他就想到了一个最不可能最胆大的理由——方素心婚前失贞。

唯有这个理由,才会迫使她找人代替洞房,也唯有这个理由,才能够解释为什么是可以称作心腹的海莲被逐走,而不是最碍眼的琴语琴韵… …

每每想到这里,他就是忍不住的恨,很想问她一句为什么,那人是谁?他压抑着怒火去找方素心责问,也只是问了那么一句,还没有听到回答,就被老太太突然去世的消息给打断了,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勇气去问上一问,而是抱着一丝侥幸,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去查,查杨济是不是说谎。

三个月,他再没有见方素心一面,被怀疑是方素心与他人生下的逸梦,他也开始疏远,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他不敢想象若是真相真的是杨济所说的那般,自己又会怎样。

但,如果逸梦在大殿上所说是真,她与这狐狸血脉相连,那,方素心当年所言逸梦身世就是真的了,那。逸梦自然不是方素心与他人的孩子,那,方素心… …他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理由,方素心会不爱自己,爱上旁人,更想不出那苍山之中有什么人会值得方素心倾心看待。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陈明瑞努力说服着自己,周身的杀气霎时逸散,神色有些恍惚,这么多年的恩爱夫妻不是假的,人前人后,他对方素心的爱意不是假的,方素心的表现也不是假的,那种可能绝不可能。

逸梦不知道陈明瑞的痛苦挣扎,更不知道他刚才是怎么了,但那股冷意她深深切切地感觉到了,一现而逝的杀机更是令体内灵气一窒。

好不容易积攒的灵气几乎被耗费一空,干涸的经脉再不见云腾河流之势,逸梦调整呼吸,沉浸在自身修炼之上,物我两忘。

天黑后,流华宫中只剩下逸梦一人。陈明瑞在傍晚的时候就走了,皇宫之中留宿外臣到底还是多有不便,逸梦却留了下来,因为皇帝的挽留,也因为陈明瑞的无心看护。

宫殿之中一点灯火也无,门窗紧闭,静谧的房中连空气都显得压抑而沉重,夜间也有宫女要过来服侍昏迷中的逸梦换衣服,却被狐狸的利爪所挠,黝黑明亮的眼睛有着野兽的冷酷狠戾,让人不敢靠近。也是同样的原因,白天大殿上的那一幕已经被传得非常诡异,无人敢近前伺候逸梦,造成了此时殿中的空旷无人。

这样的情况,对狐狸来说,却是最好不过的,灵巧地从逸梦身上跳下来,跳上窗前桌案,拨开窗,让那一弯新月能够照射进来,银亮的月光对天狐一族犹若天生的补品,最好不过。

才刚刚做好这件事情,不及退回原处,狐狸的后颈就被一只大手抓住了,失去内丹的狐狸再怎样灵气不凡也不过是狐狸,对付普通人就罢了,对付修仙者,连逃跑都不能够,忿忿然的狐狸回头,看到的却是一张曾有过一面之缘的脸。

“哪里来的小狐妖,难道不知道这皇城之内有龙气压制吗,竟然敢跑到皇宫里捣乱!”楚云歌顺着逸梦的气息找到这里,一眼看到的就是这只灵动的白狐,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它提在手中,“把你送给逸梦吧,她肯定喜欢!”

一句话说完,不等狐狸有所反抗,也不管它同意还不是不同意,手上掐着法诀,数道金光没入狐狸体中,它的灵气再次被封印了!

确定了安全隐患被铲除,楚云歌再不管狐狸怎样,随手一扔,狐狸就地一个打滚儿,总算没有摔伤,却不免咬牙切齿地瞪向楚云歌,这个男人真讨厌!恨恨之情不足以表示。若是眼神可以化为利刃,楚云歌此时定然已被大卸八块千刀万剐。

从窗跃入的楚云歌没有理会狐狸,迅速来到了逸梦的床边儿,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就知道情况不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值得她那样耗费本命精血?

月光下,一身白衣的逸梦睡得安详,嘴角似有还无的笑意透着温暖的味道,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喜欢,灵动狡黠的双眸被遮蔽着,长长的睫毛投注下扇形的阴影,白皙的肌肤依旧润泽,唯有双唇略显干涩。

“这次、又是为了救他吗?”楚云歌拂过少女额前的碎发,手心贴着她光洁的额头,她变心了吧,从第一次见到那个人,他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一而再,再而三,那个人一再夺走她的目光,直到… …不,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逸梦,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放弃!”言之凿凿地下了单方面的决定,扶起逸梦,让她做好,双手紧贴在她的后背,他要救她,然后,让她一辈子都离不开他。

他的头脑还有些混沌,不明白为什么会说出“这一次”的话,他印象中,并没有分离,她还是和他一起的,只是更多地注意到了那个人,为什么口里会自然说出“这一次”这样的话?他并没有深究,而是任性妄为了一回。

糟糕!看到楚云歌倔强的表情,一旁的狐狸立时不安,想要冲上去阻止,但,楚云歌只是一个弹指就把他困在了原地,动弹不得,急得狐狸拼命地挠着那透明的光罩,他不能让这个法术得逞!

一股清澈的缓流融入身体之中,逸梦感觉到了舒适,全身放松地接受着清流的洗涤,一遍一遍,不知名的符文隐藏在流水当中,在逸梦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也一点点印在她的内府,某一处,那如日如月的圆形幻影也被符文一次次叠加包裹,层层封闭起来… …

“你,你怎么在这里?”黎明前,逸梦醒了过来,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楚云歌,不由诧异,再看看周围,不是自己的房间,也不是他的客房,哦,还是在皇宫吗?那盘龙附凤的华丽装饰也只有皇宫才会有。

楚云歌辛苦了****,灵气耗损严重,听得明显不是太欢迎的问话,不免情绪低落,却还是笑了笑说:“我感觉到你出事了,就赶来看你。”

“这样啊,谢谢你了!”逸梦说着,察觉到自己还窝在楚云歌的怀中,有些尴尬地想要起身,却被楚云歌按住了。

“逸梦,你还是不肯叫我的名字吗?”淡淡的哀伤入眼,轻轻的问话最动柔肠。

“呃,云… …云歌!”逸梦略带结巴地叫了一声,她真的觉得很怪了,以前还是装嫩叫“大哥哥”,转眼,呃,还是叫“哥”,但此“歌”非彼“哥”了,不过,听起来都是“哥”,话说,“楚云歌”这个名字还真是很占便宜啊,关系好的关系不好的都要管他叫“哥”。

逸梦暗自腹诽着起身,这回没有阻碍了,楚云歌还先她一步下床,把狐狸献宝一样拎到了逸梦的眼前,说:“看我逮的狐妖,喜欢吗?”

两双黑琉璃一样的眼睛对视,大眼瞪小眼,“你什么时候被他逮了?”,“我怎么这么倒霉!”狐狸眼滴溜溜一转,哀怨堪怜地望向逸梦,“其实,你比我更倒霉!”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二十五章 共生 第二十五章 共生

“逸梦,我希望能够一直陪着你。让你不再哭泣… …”

言犹在耳,那天,楚云歌找到了逸梦,刚好看到她哭泣的样子,借了肩膀给她靠,然后,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深邃的黑眸中映着自己的身影,写满了认真,他是认真地说出了这番话,但逸梦,除了最开始有些感动的一怔,擦干眼泪后,就把这话当作了玩笑抛在脑后,当作了他不知道是对哪个女人做出的承诺。

但,“你忘了我说过的话吗?”楚云歌旧话重提,坚持陪着逸梦留在皇宫之中,连逸梦的顾忌都考虑到了,一直贴着隐身符,让常人无法看到他,形同空气地跟随逸梦左右,让人无法拒绝。

“好吧。随你吧!”眼看劝不动,逸梦也不再白费口舌,摆摆手抱起了狐狸,狐狸在怀,总算安心了许多,但新的问题又冒出来了。

“云歌,为什么狐狸不能变成人?”逸梦不解狐狸哥哥怎么还是维持狐狸模样,难道是因为楚云歌在?疑惑地看向狐狸,眼神还是不能够诉说所有。

楚云歌漫不经心地扫了狐狸一眼,突然发现其性别为男,大手一拎,把狐狸揪出了逸梦的怀抱,放到一旁,说:“没有内丹,自然不能变成人形。我发现它很脏,以后还是不要抱在怀里了!”

你才脏!狐狸狠瞪了楚某人一眼,呲了呲牙,抬起的爪子在接触到某人的眼神之后软软放下,没精打采地趴着,眯起了眼睛,他早就知道某人不好惹,可为什么,还是那么倒霉撞在枪口上了呢?想到某人昨天进来的窗还是自己给打开的,狐狸心中就是一阵怄。

看着狐狸哥哥可爱的动作,逸梦眼睛亮晶晶地,好久没有看到狐狸哥哥这么卡哇伊了,一个字。萌啊!

伸手想要抱回来,却顿住了,“等等,你说,没有内丹!”

狐狸哥哥怎么会没有内丹?据他说的,他夺走了自己的内丹,以他本来没有内丹算,那夺走了自己的,应该有了一个吧,后来,他“巧遇”千媚,得到了千媚的那颗内丹,也就是说,他至少应该有两颗内丹,怎么会… …

“是啊,应该是被人拿走了吧!”楚云歌说到这里一顿,看向逸梦,“你耗费本命精血,不是为了救它吧?”

狐狸身上有与逸梦同源的气息,楚云歌开始不曾留意,发现之后就觉得大有问题。该死的狐妖,莫非逸梦喜欢这只狐妖?可,记忆中,不是… …脑子又有些混沌。

“呃,不,不是。”近乎本能地感觉到不能说实话,逸梦谎话顺口而出,为了分散楚云歌的注意,状似撒娇地扯着他的衣袖问,“这只狐狸能不能说话啊?你不是说他是狐妖的吗?那狐妖不是都能说话的吗?”

什么狐妖?!你在灵山看到的千媚算是妖修好不好,怎么叫狐妖那么难听!我也不是狐妖,我是天狐好不好!狐狸耸耸耳朵,十分不满地扬起了尾巴,却轻柔地落下,不敢掀起一点儿尘埃。

“逸梦想要收他做宠?”楚云歌抚摸着狐狸脊背上的毛发,狐狸战战兢兢地不敢动弹,强大的威压笼罩着他,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的毁灭。

“呃,那个,算是吧!”逸梦瞅瞅狐狸,再看看楚云歌,楚云歌的脸色平和,甚至嘴角还带着温和的笑意,明明他没有做什么啊?为什么自己会觉得狐狸在被他欺负着?狐狸哥哥,对不起了,你就委屈一下吧!

目光传递着歉意,逸梦更想要知道狐狸身上发生了什么,若是真的是因为身份被识破而被夺走内丹,那么。说不定自己也有危险,若是早些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能够更主动地应对。再说,也要给狐狸哥哥把内丹夺回来才是!

“这个容易。”楚云歌看出逸梦对狐狸的喜欢,也不再阻止,说着手上就掐诀施法,本就渊源深厚的逸梦和狐狸很自然就建立了心灵联系,狐狸首先传递过来的就是一声声的叹息。

“你先打发他去休息,然后咱们再说!”没有了内丹,修为大降,狐狸根本不敢在楚云歌面前大小声,反正他看出来楚云歌对逸梦的心意,有恃无恐地吩咐逸梦对付楚云歌。

按照狐狸说的方法,逸梦撒娇卖乖地好话连篇,拿出了大把的灵石哄了楚云歌去修炼,回复灵气。

等到楚云歌终于入定,狐狸才敢跳入逸梦怀中说话,凤国之行其实很安全,毕竟狐狸功能强大无往不利,护送一个筑基期的贺佳蕊回家还是很轻易的,但谁让狐狸长得太好看了呢?蓝颜祸水啊!这一路送下来,难免贺佳蕊有些动心,然后。就是好心办坏事的典型了。

略去了自己打开鬼界消耗过大的部分事实没说,狐狸大讲特讲了怎样碰到贺佳仪,贺佳仪和贺佳蕊怎样讨自己喜欢,自己怎样万人迷,结果,桃色劫。两姐妹的花痴行为给狐狸惹来了灾祸,有人趁着其耗损过剧的时候攻击,然后… …危急时刻,狐狸顺手把内丹藏在了鬼界之中,只等恢复灵气后便可取出,却不想… …

先是殃及池鱼地被攻击。然后被发现非人继续被攻击,群殴升级,好容易逃走了,又被那个凤国的某将军当作了稀罕的物件给逮住,再转手就成了送来宁国的礼物,也幸好是送来宁国了,不然,靠它自己,再次恢复到现在的程度还不知道要多少年,搞不好就如那黑蛇一般,千万年地流离下去了。

“啧啧,真是曲折啊!看不出,哥哥还挺有魅力的嘛!”逸梦没好气地说着,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为他担心的时候,他竟然在左拥右抱,实在是太过分了!活该被弄成现在的样子。

气是气的,却还是关心:“说吧,怎样打开鬼界,怎样把内丹取回来?”再怎么样气,她也不想要狐狸一辈子都只是一只狐狸。

“打开鬼界很容易,只要材料找到了就行,只是,你先担心一下自己吧!那个楚云歌,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还留在这一界,但… …”狐狸欲言又止,他不明白什么叫做生死相随的爱情,那太过复杂的感情只有人类才津津乐道。

“他昨夜给你下了‘共生’,他修为比你高,如此对你好处多多,应该不是害你的,便是他日后成仙,你也可以相随相伴… …”

“共生?”打断了狐狸的话,逸梦不解地问。

“嗯,共生,他生你生,他死你死。”狐狸一本正经地解释。

“什么嘛,为什么不是我生他生。我死他死?”逸梦震惊莫名,把自己的生死系于楚云歌的身上,怎么会有这种法术,霸王条款啊!

“你那么说也对,反正就是你们两个的命连在一起了,一个死了另一个也死定了。”狐狸不耐烦地一语带过,继续刚才的话,“虽然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这样还是对你有好处的,只是,你一定要记得,不可以喜欢他之外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喜欢他之外的人?”逸梦完全忽略了那句可以随楚云歌成仙的话,在她看来,楚云歌的修为比自己高是一定的,但是不一定他就可以成仙,所以她并不看重坐享其成地成仙。

狐狸长长叹了一口气,以一种无奈而同情的眼神看向逸梦,说,“你若不动情便罢,若是动情,无论是谁,你喜欢那人一分,便会喜欢楚云歌十分,直至不能自拔,这便是共生最主要的效果,你们两个再也分不开了。”

“不是吧,这么不公平,怎么可能?!”岂不是被绑定了?逸梦有一种十分荒诞怪异的感觉,却还是无可反驳,修仙本来就是违背科学的,再有这种更神奇的事情也不足为怪了。

眼神复杂地看向一旁静坐的楚云歌,他闭着双眸,面容恬淡安宁,平静地仿佛再没有什么可以撼动,究竟是为了什么,他要下了这共生,愿意与自己同生共死?即便逸梦心底清楚他只是把自己当作了爱的那个女子,却还是忍不住一阵阵心悸,那个女子,何其有幸!

一个女人,一生中,温饱之外,追逐的不过就是这么一份至死不渝的感情吧!海枯石烂天荒地老的永恒,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爱情,所以梁祝才会万古传颂,所以白蛇传才会一演再演,所以才会说“难得有情郎”。

女人为了这么一份感情,是可以付出一切的,如同祝英台的羽化成蝶,如同白素贞的千年无悔。而深情的男人,即便他对的不是自己,也会有众多女子如同扑火飞蛾一样前仆后继地投入那份痴迷之中,化成灰烬也是欣然。

楚云歌,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那么好?即便知道你是把我当作了另一个人,即便知道那份好并不是真的给我,可是,当这一张情网织就,我又怎样才能脱身而出?

有这样一个人对自己好,终究是会沉迷的啊!你痴情的眼中只有我的身影,终究是会让我迷惑的啊!但,总有一天,你会清醒,若我此时沉迷,那时我该怎么办?

害怕黑暗害怕寒冷,所以寻找光明依赖温暖,但若是,明知道那光明温暖的背后隐藏着随时可能爆发的黑暗寒冷,理智尚在,谁还会义无反顾?

“告诉我,怎样才能解开共生?”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二十六章 喜欢 第二十六章 喜欢

皇宫里的生活其实还是很不错的。舒适的睡床,美味的御膳,赏心悦目的宫女姐姐身着华美的衣饰在曲折的回廊上行走,绿柳红花,芳菲胜景,行走着的美人是生动的春风,荡漾着春天独有的生机。

无怪乎那么多人想要当皇帝了,坐拥天下至高无上的权力,坐拥这三千繁花一般的美女,看着天下人对自己俯首称臣,也是一种极致的满足吧!

因为救治及时,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损失的本命精血最多是让逸梦短命,对天狐一族来说,寿命已经不可以用漫长来简单概括,也就无所谓损失寿命一说。

天狐一族是天界的产物,是天地灵气自然孕育出的种族,与黑蛇一样,拥有某种血缘天赋,寿命只是一个附带的优势,若以人类的年龄来换算。十年为一岁,天狐一族拥有传承记忆,也就无所谓幼儿期,只要融合了记忆,一出生就是成年,而他们的寿命几可与天齐。

逸梦刚听到这种说法的时候,立刻有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那也就是说十二岁的自己相当于才是一岁多,而且,寿命漫长到她根本不需要修仙就可以长命百岁?不是这样的吧,那她还费劲儿修仙做什么啊?

好吧,还是有不同的,对于力量的追逐哪里都是一样的,寿命长不等于不会老,不等于不会死,普遍寿命都是两百岁的时候,你活个一百来岁也就觉得不甘心了,所以,竞争机制哪里都存在。

天狐一族后来的悲剧也有部分是因为自相残杀… …

逸梦坐在栏杆上,脑中还会想着天黎的话,能够感觉到他没有说出全部的事实,隐瞒了一部分真相,无奈苦笑,自己还是太弱了吧,弱到天黎以为自己就算是知道了什么,也是于事无补,反而多了一个人操心。

瞟了一眼脚边的狐狸。它老老实实地卧在地上装忠犬,丝毫不理会逸梦的心灵呼唤,谁让旁边儿还有一个已经装成空气的楚云歌在呢?逸梦突然有些好奇,楚云歌到底是个什么级别的修仙者啊,也恁强悍了些吧!

颀长的身形撑起了白色的长衫,飘逸****,楚云歌负手而立,青藤缠绕着假山,清水****,从青藤掩映中喷流而出的水注入池中,泛起碧波涟漪,朵朵花瓣宛若小舟,随水盘旋,从他的脚边流走,不是落花有意,也不是流水无情,而是那看的人无心。

回望的眼中闪动着诱人的光华,薄唇勾起优美的线条,微微一笑便是说不尽的写意逍遥。

逸梦抚额低叹,手指微微张开,挡住了眼中的郁结。到底是怎样的造化才生出了这样的人,寂寞动人,忧伤动人,就连这笑,也是动人的,被这样的人全心相待,怕是想要不日久生情都不可能。

他那是什么隐身术,怎么旁人都看不见,唯独自己可以看见,难道还有所谓的权限设置?!

“不是权限设置,你忘了,是共生!”狐狸好心提醒,许是因为契约的关系,除了思想不能互通,对于逸梦大部分古怪的词汇他都能够充分理解其含义。

逸梦撇嘴,知道了!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一遍遍提醒她这个事实。

共生,真的是十分****的法术啊,除非有一天自己的能力能够高过楚云歌,或者是找到一个能力高过他的强行解除,否则就只能够等楚云歌自行解除这种绑定关系。

这两种方法在逸梦看来都不是很好,但也算是有一线希望吧,楚云歌恢复记忆,清醒过来之后应该就不会对自己纠缠不清外带深情款款了,那时候他自然会解除共生,若是不然,等到狐狸找回了内丹,也可以试着帮忙解除共生。

“这皇宫其实也挺无聊的,我去花园逛会儿,你不用跟着我了。反正在这里也出不了什么事情。”如果有什么事情,你绝对是第一个感觉到的。

传音给楚云歌,逸梦习惯了狐狸的追随陪伴,却不习惯身边再多出那么一个男人看护,做什么都很不自在的感觉。

逸梦说完就走,没有回头,也就没有看到楚云歌宠溺又包容的笑容。

没有人跟随,逸梦早早就把那些宫女内侍打发下去了,走到哪里都带着一串人,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显然,有这样想法的不止逸梦一个人,刚刚到御花园,逸梦就看到了一园子的混乱,这个时辰皇帝正在办公,皇后和嫔妃也各有事情,不会到御花园来晒太阳,七八个宫女内侍在园中呼唤着“二皇子”,在犄角旮旯寻找着人踪。

一个宫女,不知道是天然呆还是故意搞笑,竟然还把一块儿石头掀起来仔细看了看被石头压过的地,呼唤了两声“二皇子”。有没有搞错啊,她以为二皇子会土遁吗?还是说,地下有什么密室藏人?

逸梦捂了嘴笑。但等到一个内侍连花朵下面都要看的时候,她终于明白这不是真正的找人,而是某种“找人”游戏。

站在月亮门旁,逸梦没有走进去打扰他们,当她转身要走的时候,却被人叫住了,从树上一跃而下的二皇子乐天晟直接跑到逸梦的面前,说:“我知道你叫逸梦,你不许走,跟我一起玩儿,他们都太笨了。玩儿得没意思!”

“好啊,那你要玩儿什么?”逸梦难得地童心大发,看着只比自己小了两岁,却故意做出趾高气昂模样的乐天晟,笑得可亲。

“你笑起来真好看,你昨天怎么不笑?”乐天晟问。

“昨天有什么可笑的事情吗?”逸梦反问,大眼睛眨呀眨的,无辜而纯真的目光很是可爱。

“你嘲笑我!”乐天晟反应极快,做出的结论却让逸梦摸不着头脑,她什么时候嘲笑他了?不等她弄明白,乐天晟的脸上弥漫着怒气,阴沉了不少,“我可以原谅你这次,谁让你是我的女人,但,不可以有下次,不然,定要你好看!”

“嗯?可不可以说清楚,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女人?”一个十岁的小男孩儿说出这么惊悚的话,太不可爱了!好感顿时降为负数,果然,皮相好不代表心灵美!

“母后告诉我的,怎么,你不愿意?”乐天晟把握的重点永远有些偏差,不在正常的逻辑轨道上。

不过,他抱臂而立,眯眼看过来的模样还真是酷啊!倔强的小男孩儿摆出臭屁的模样还真是无限可爱啊!

某根称作“萌”的神经再次被挑动,逸梦好脾气地没有跟他争吵,反而兴致盎然地问他:“我愿意怎样,不愿意又怎样?”

“愿意就老老实实等着我长大,这之前不可以勾三搭四,尤其是不能够跟我皇兄好,还有,不要跟乱七八糟的人一起玩儿,我不喜欢水性杨花的女人,不愿意的话,”阴险一笑。乐天晟很有威慑力地吐出了一句话,“我就让父皇下旨诛你九族!”

“噗嗤!”看到乐天晟收尾很有气势地用手比划出“杀”的姿势,逸梦忍俊不禁,这都是谁教他的啊,好好一阳光灿烂祖国的俊草,听听他嘴里都是什么词儿,勾三搭四,水性杨花,太早熟了吧!

“咳咳,你说了半天,我都没有听出来我有什么好处,我为什么要愿意?”咳嗽两声掩饰了笑意,逸梦故作天真地问。

乐天晟认真思考了一下,才回答道:“好处嘛,我会把好吃的给你,好玩儿的跟你一起玩儿,不会让别人欺负你,还有他们,”指了一下不远处老实站立的宫女内侍,“我会让他们都听你的话,等我以后当了皇帝,你就是皇后,所有人都要给你磕头!”

“还有呢?”童言无忌,逸梦听出了乐天晟的纯真无邪,他恐怕是把成亲,当皇帝都当做了家家酒一样的游戏,说起来一点儿负担都没有,自然顺畅。

“还有,还有… …”绞尽脑汁地想了想,乐天晟给出了一个很纯洁的答案,“我会跟你一起睡觉!”

“咳咳… …咳咳… …”逸梦差点儿没有被自己的口水噎到了,对着乐天晟清澈的黑眸,脸色微微泛红,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为什么这么说?你喜欢我吗?”逸梦诱导地问着,二皇子这么说,自然不会是他自己想的,自己昨天才见到他,而皇后就对他这么说,也就是说,这是皇帝的意思了?是想要和世家联姻吗?

宁国最有实力的世家莫过于方、陈、齐三家,陈家人丁稀少,实力比较弱小,保持中立,而其他两家则很是厉害,与皇帝斗智斗勇,几个回合下来,双方都是各退一步,维持了表面上的友好和平,这样说起来,和陈家联姻的确好处多多,一个是挖了世家的墙角,让抱成一团的世家不再那么团结,再一个,也不怕外戚势力对未来的皇帝产生什么尾大不掉的影响。

把政治蔓延到孩子身上,这些人还真是无孔不入啊!怪不得自己要被留在宫中,莫非是为了培养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感情?还是为了就近培养观察?

“当然喜欢!昨天那个你是怎么弄的啊!好神奇啊,你教给我,我就更喜欢你了!”乐天晟眼睛发光地看向狐狸,露出了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

“那个啊… …”怎样都不能够让皇帝的计划得逞,你不让我离开,我难道不会自己离开吗?“宫里好闷的,咱们出去玩儿吧!”

“出去?”乐天晟跃跃欲试地应了下来,“好啊,出去!刚好百花节要选仙女儿,你也去选,本皇子相信你一定能够选上!要是选不上,我就不喜欢你了!”

小屁孩儿,谁稀罕你喜欢了?!逸梦偷偷翻了一个白眼,坚定了自己离宫自救的计划,她可不要嫁给这么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儿!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二十七章 花节 第二十七章 花节

百花节,又称花朝节。传说是花神的生日。这一天,大家都会出门踏青,游人如织,车来车往,络绎不绝,更有官府举办的庆典,选取八岁到十二岁的美貌少女扮作花神仙女,坐在花车上游街过市,煞是热闹。

早在百花节前十天就开始了花神选拔活动,却在百花节的当天被告知要换人,点头哈腰的胖胖官员笑眯眯地应下了二皇子的要求,一点儿没有犯难的意思,也丝毫不理会背后那些已经被选中少女的不满。

人数不会有变,这时候加一个人过来,就意味着她们之中有一人必须要被淘汰下去,而加进来的这人又明显不需要经过层层筛选,怎能让人服气?

不好对上头的人不满,也只能够对上头加塞进来的人表示不满了。逸梦就这样很无辜地承受了众女的蔑视和嫉妒滋生的怒气。

“小瑶,他们凭什么说不要就不要了,你明明也很漂亮的!”一身红衣的女孩儿一边说着一边不满地看了逸梦一眼,被她拉着手安慰的青衣女孩儿眉目清秀。不是这里面长得最好看的,却也自有一番****气度,尤其那娇柔含泪的模样,更是见者心怜。

“我本来就不如你们好看,不过是凑个数罢了,只是可惜了这次的赏金,小哲想要那幅画很久了,我还以为这次应该够钱买给他了,没想到… …”小瑶勾起嘴角,眸中还有遗憾之色,却已经能够笑靥如花,“冬谷,你要好好表现啊,一定要替我把这回的赏金赢回来!还要分我一半!”

“知道了,一定!”冬谷应了,也笑了起来,那几分不满也随着小瑶的开解而烟消了。

小瑶跟几人打了招呼,大大方方地说了再见就离开了,头也不回的背影很是洒脱的感觉。

逸梦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唤来了半彤,“她们说的赏金是怎么回事?”

对于百花节,逸梦知道的并不多,最多就是每年百花节上的女孩儿都会得到众多赞誉,谁谁谁扮的花神最好看了,谁谁谁看起来最怎样怎样了,有些官家小姐为了博得一个美名,也会过五关斩六将地混到这扮演花神的角色。后门是一定存在的,但若是长相不好,得到的就不是美名而是臭名了,风险同时存在。

有过一个自命不凡的小姐最后成了笑柄的故事,再后来,扮演花神的女子就从平民百姓中选取了,好人家的女儿为了能够嫁得更好,也会试着参加百花节,在百花节上扮演花神被认为是极有面子的一件事情。

通讯不发达的古代,想要让自己一炮走红,还真是非要有点儿特殊手段才好,尤其是那些出身贫苦,按照正常的门当户对不能够找到好亲事的人家,更需要百花节的存在。

“小姐不知道啊?”半彤很是惊讶了一下,随即想到了小姐的深居简出,不喜凑热闹的性子,便开始解释,“那赏金是旧历了,每个扮演花神的女孩儿都会坐着花车在宁远转上一圈儿,街上的有人会把花投在自己喜欢的女孩儿车上,回来之后清点花枝数目。最多的那个人就会得到官府给的头名赏金,其他的人的也有,就是不如头名多。”

原来是这样啊!逸梦点点头,感觉这跟投选票的性质也差不多。

“小姐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像是她们那种穷人才会巴望着那点儿赏金不放!”半彤心直口快地说着,声音没有收敛,一下子犯了众怒。

感受到犹若针刺的目光集中到这里,逸梦抚额低叹,二皇子把半彤找来伺候自己,是不是早就算好了她的大嘴巴容易得罪人?

“半彤,莫非你很富有?”逸梦玩笑着说,努力想要岔开话题。

半彤不解其意,扳着手指头算了算,说:“还行吧,我一个月的月钱就有五两,还不包括夫人小姐的打赏之类的,吃穿都是府里给做的,逢年过节还有额外的赏赐,应该算是很富有了吧!呵呵,当然,不能跟小姐比!”

说到后面儿,半彤总算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讪讪一笑,不再继续。

逸梦则听了个新鲜,府里的月钱不归她管,她倒是不知道自己的贴身丫鬟原来这么有钱,五两银子,普通人家几乎可以用来过上半年,却只是半彤一个月的月钱。还不包括每月给的损耗。

像半彤这种大丫鬟,算是很有体面的,自然衣服要比其他丫鬟好,首饰也要高出一等来,便有了这损耗一说,每月都有些额外的补给,算是高薪人员了!

“敢问一句,小姐既然这么有钱,为什么要跟我们来抢那为数不多的赏金,莫不是为了炫耀一下相貌,得到一个好郎君?”冬谷听了半彤的话,毫不客气地上前一步质问逸梦。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我们小姐爱来便来,爱走便走,要你管么?!”半彤听出了话语中的讥讽,气哼哼地反驳,“要我说,今年的花神只要我们小姐一人便够了,你们这些连做绿叶的资格都没有!”

“你——”冬谷一时声滞,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的确,逸梦的容貌放在那里,怎么看也足够扮演花神了。反倒是她们,跟逸梦一比,难免逊色几分。

“好了,半彤,你话太多了!”逸梦也不喜欢冬谷的口气,但半彤的反驳又有些过了,一竿子把一船人都打翻了。转向冬谷,微微一笑,说,“我原来不知道百花节还有赏金一说,只是被人话语相激。不得不来此,那赏金我是不需要的,诸位也不必跟我计较。”

谁能够想到二皇子竟然那么聪敏呢?竟然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敷衍,却故意不说,直到出了皇宫看到半彤,再被近乎押送地领来这里,逸梦觉得自己在被他牵制着走,很有些郁闷,皇宫的小屁孩儿那也是优良的腹黑品种,绝对不能小瞧啊!

一想到乐天晟那小孩儿笑着说“欺骗本皇子也是不轻的罪名”的时候,逸梦就知道自己一直把对方小瞧了,骑虎难下,如今也只能够硬着头皮参加百花节,不然,总不能让他撒娇耍赖地把这件事闹大吧,往小了说只是孩子不懂事,往大了说,难免让皇帝借题发挥抓住陈明瑞的把柄,那就糟糕了。

没关系,不就是游街一圈儿嘛!

逸梦的心态还算轻松,可当她一身素衣端坐在花车上时,她就知道这个游街一圈儿真的是很恐怖的事情。

铺天盖地的花连着枝叶砸到车上,准头有限的花枝不少还落在她的裙摆上,几乎要被湮没在这花的海洋之中,满街荡漾的花香让人沉醉,这一日,卖花的生意定然很好!

不在意地想着旁的事情,发髻上一疼,抬手摸到一朵牡丹,扬眉看到侧面酒楼雅间掀开了纱帘,一个男子正站在那里对她举杯微笑,这男子并不陌生,至少见过两面,正是皇长子乐天昊。

一眼扫过去,雅间中还有数人,却是那日回来时在城外碰到的,那个被称作“小将军”的孟津也在其中。不过,他是在干什么?

身着银白软甲,腰挂长剑的孟津翻到窗户外面,一手抓着窗棂,一手不停地朝着逸梦挥舞,很是夸张。看到逸梦失笑,在花车经过楼下的时候他把握时机跳到了车上。

“我知道你叫逸梦,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孟津,上回都忘了告诉你了!对了,顾盼去找你,你怎么都不出来,她还生气了好几天哪!”孟津的性格一如既往地开朗,笑呵呵地说。

“顾盼来找过我吗?可能是被外面阻了吧!”从玲珑苑回来之后逸梦就闭门谢客,找她的人又多,倒还真的不记得顾盼有没有来找过。

孟津傻笑着挠了挠头,嘟囔:“我就说嘛,你不是那种看重身份地位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不看重身份地位,你又知道我是哪种人了?”逸梦好笑地说,把心思放在聊天上,紧张和不悦就少了许多。

喧闹声中,阳光少年立于车上,美丽少女坐于花朵之中,两人谈笑晏晏,毫不在意众目睽睽,却是难得的一对郎才女貌,令人艳羡。

“孟津这猴子动作倒快!一下不注意就窜到车上去了!”乐无双笑着拿了一把花生豆打下去,砸在了孟津的后心甲上,孟津不疼不痒,毫无反应地继续说着什么,侧面看他的笑脸还真是耀眼之极。

“无双,老实说,你不是嫉妒孟津了吧,我可是听说某人的帖子好几次被拒啊!”朱佑之揶揄着,一手拍上了乐无双的肩膀。

“去去,我嫉妒他做什么,那么没规矩,也就孟大将军不嫌弃!”乐无双难得痞了一回,拂下了朱佑之的手,迅速闪身,让他无人可靠。

朱佑之挑眉一笑,不再说话,倒是一旁的顾元朗一口饮下了杯中酒,说:“我可是嫉妒孟津好久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规矩地从军营跑出来也好,不懂文墨只精武艺也好,他都不介意旁人的看法,活得那么恣意,真让人嫉妒啊。”

“我也是。”放下纱帘,乐天昊拿着空杯坐回原位,斟满酒杯,与顾元朗同饮。

人活一世,总要有各种各样的礼教规范,律条规矩,条条框框地束缚起来的,除了身体,还有心灵,偏偏,就遇到这么一个人,能够活得毫无顾忌,被骂也好被打也好,被人鄙视也好被人不屑也好,他都能够一无所顾,只看自己想要看到的,只随着自己的心走,这样的人,生来就属于阳光,耀目而刺眼。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二十八章 座谈 第二十八章 座谈

“呵呵,有他为友何其有幸!”

身边有这样的一个朋友。他会如同阳光一般带给你温暖,仿佛他的心中永远不会有悲伤,快乐永驻,那种快乐也会传染,带给你乐观积极向上的态度,即便眼前有阴霾,但只要看到他的笑容,就会觉得阳光很快就会到来,一切都不是不可忍受。

“同样,有他为友何其不幸!”

常年被各种烦恼笼罩的人看到他,便总会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他可以那么自在,为什么他可以那么乐观,同样的笑容,却会让心理阴暗的人生出一种毁灭的****,如同看到落日之壮美,战争之华丽,总有些人喜欢在血腥之上品尝芳香的美酒,总有些人喜欢把五彩的琉璃盏打碎了看,对比着他的快乐,就会发现自己的可怜悲伤。

相视一笑。笑容中传递着同样的含义,除了孟津,坐在这里的都是一类人,都是善于伪装自己真正心意的人。

“别那么多幸与不幸,咱们能够相逢相识相知,就是幸运了,为了这个,也值得喝一杯!”朱佑之给大家倒满了酒,共同举杯,豪气干云的模样在喝酒后彻底垮掉!

“咳咳咳,这是谁要的酒啊,怎么这么辣!”朱佑之最不擅喝酒,出了名的“三杯倒”,几人一起喝酒的时候多会照顾他选择米酿。

朱佑之惊天动地地咳嗽着,接过身边人递的茶水就往口里倒,才刚刚入喉就一口喷了出来:“呸,这是酒啊!”

“当然是酒,我从来不喝茶!”郁和面无表情地说出了事实,同时往自己口里灌了一杯酒。

直接拎起茶壶往自己嘴里灌了不少,冲淡了火辣辣的酒烧感,缓了一口气,朱佑之才说:“郁和,我一直以为你是很老实的人,没想到你竟然跟他们学成了一样,一丘之貉啊,同流合污啊!”

看着朱佑之边说边摇头痛惜的模样,王维彬忍不住发笑。道:“老朱,郁和这应该算是‘近朱者赤’吧!”

故意重读的“朱”字颇有些其他意味,朱佑之却一时不察,附和道:“跟你们是近墨者黑,跟我自然是近朱者赤!”

齐寒江抿唇而笑,乐无双早已经忍俊不禁,噗哧一声笑了起来,朱佑之这才觉得不对,仔细品味了一下那个“朱”,反应过来之后不免用眼神威胁了一下王维彬,对方则是漫不经心地一粒粒吃着花生米,压根儿没有看他,正经得仿佛刚才说的也是正经的意思,让朱佑之一下泄了火,颓然坐下。

“好了,别闹了,说点儿有用的吧!”乐无双最先收敛了笑意,说,“乐无苑已经在边关待了三年,别的不说,光是熬资历我就比不过他。军心更是在他那边儿,父亲的身体已经老迈,半个月后他回来,少不得就要说说这世子一事了,拖了这么多年,便是皇帝也不想再拖下去了吧!”

乐无双的父亲,统领三军的忠勇王乐常是皇帝的兄长,算起来,乐无双管皇帝叫一声“叔父”也不过分,可乐无双是庶出之子,论资排辈也是把他排到外面儿的,皇帝对其也不亲近,若不是父亲宠爱,他也很难有一席之地,看同为庶出身份的齐寒江就知道了,处处都要让位于嫡出的齐寒山,否则便不能立足。

“陈家应该是支持乐无苑的吧!”顾元朗突然来了一句。

乐无双愣了一下,马上想到了乐无苑早丧的母亲,的确,那位是姓陈的,若是乐无苑开口求得支持,陈明瑞不会不理会的吧!

“说起来,我一直看不透,这陈明瑞到底算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说他是站在世家那边儿的吧,可是很多时候他都在支持皇帝,你说他是支持皇帝的吧,可是世家却从来不谴责他,若说中立或者两头草。他的性格却不允许那样,我还真是看不透他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王维彬提出了一个让大家都费解的问题,的确,陈明瑞的许多举动都让他们一头雾水,比如皇帝前儿个拿出一个什么新法来,明显是削弱了世家的力量,可身为世家一方的陈明瑞却附和了,但,他又会为方正贤求情,难道只是因为亲戚关系?

还是说… …“我从他举动里倒也看出了一件事情,他似乎一直在制衡世家之间的力量。”顾元朗语出惊人,平衡皇帝和世家之间的分歧,若是他这么说,也没有人会觉得震惊,矛盾激化对谁都不好,他这么做有情可循,但,制衡世家,这就不是简单的事情了。

同在一艘船上,你把这些人的力量强的打压,弱的弥补,对于这船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同样都是载重。但,面对努力想要覆没船的水,难道不应该先合一船人之力乘风破浪吗?

“寒江,你是世家子,你有什么看法?”乐天昊沉吟着问齐寒江。

齐寒江说:“我没有什么看法,只是觉得你们想的太多了。”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陈明瑞并没有什么可多虑的?”朱佑之语带怀疑地问,陈家家主,怎么看都不是个可以小觑的人,怎么会是他们想太多呢?

齐寒江叹气,解释道:“我是说你们想得太多了!皇帝今年不过三十,正是壮年。太子之事言之未免过早,会让皇帝有枕畔之忧,皇长子这时候出头也是不好,后宫没有凭借,外戚没有力量,将来可能会沦为听命世家的傀儡。”顿了一下,看到乐天昊脸色不变,才继续说道,“忠勇王世子一事倒是有些紧急,但,无双,你从来便是书画双绝,出名的也只是雅名,而非军功,又是庶出,便是忠勇王把世子之位给你,军中又有哪个肯服?没有了三军,忠勇王也不是忠勇王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先想法除去乐无苑了?”乐无双阴沉着脸,冷冰冰地说着。

齐寒江闭嘴不语,别人兄弟家的事,他一向能够少说就少说。大家也静默下来,乐无双的问话,他自己其实早就有了答案,从一开始,这兄弟两人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乐无双容不下自己一辈子平庸,屈于乐无苑之下,也因为乐无苑若是得势,必要除了他而后快,为了自己和母亲,他也不得不去争一争这世子之位。

问题又绕了回来,暗中保护乐无苑的人中便有陈明瑞的人,于是,陈明瑞到底是怎样的动向就必须要深究,否则,一个微小的变子就有可能导致满盘皆输。

朱佑之摸摸鼻子,说:“我发现寒江才是具有大智慧的人啊。一语中的,不过,我倒是不认为咱们好高骛远,早谋划早下手总是好的,而且,寒江有一点可说错了,咱们的大皇子在后宫之中不是没有一点儿凭借的,郁贵妃不是还很受宠吗?”

的确,拉拢郁和到这个小联盟里,为的也就是他那个当了贵妃的姐姐,但谁也知道,这样的凭借是不稳固的,郁贵妃若是有了孩子,必然会把重心转移,为自己的孩子谋划,这也是为什么乐天昊急于成为太子的原因,太子之位一旦得到便不容易失去了。

“对,还有选妃一事,人选也应该早些定下来了,我倒是觉得陈家逸梦不错,除了岁数小点儿要让咱们大皇子等一等,其他都是上佳,陈明瑞对这个女儿一向疼爱有加,而且,不是听说大殿之上还弄出一个什么奇事吗?不妨把她神女的名声坐实,那样,一旦订下这门婚事,皇长子的声势必要高过皇二子!”

在选妃之前吗?乐天昊沉默不语,皇后是属意让乐天晟娶陈逸梦的,若是自己坏了她的计划,说不定她要有什么报复,女人的心眼儿一向很小,但,真的是好处多多啊,至少可以得到强有力的外戚,不至于在太子之争中落于下风。

“只怕为他人做嫁衣啊!”顾元朗撇撇嘴,说,“据我所知,逸梦今日参加百花节与二皇子有关。”

若是这般,大皇子把她捧成了高高在上的神女,她若是心仪二皇子,反而把天命所归归给了他人,岂不是便宜了二皇子?

“是吗?”王维彬扬扬眉,说,“我还不知道这竟是二皇子促成的,元朗的消息还是那么灵通!”

“哪里哪里,只是碰巧知道罢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多关注一点儿总不是坏事。”顾元朗故作谦虚地一笑。

“那倒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孟津不就爱美去了,就是不知道美人心意如何,最后花落谁家,还真是愁杀人啊!”王维彬做作地叹息不已,好似多少情意都系于美人身上一般。

“呵呵,别装了,你装的一点儿都不像!”朱佑之笑着一掌拍过去,打散了王维彬的哀怨。

齐寒江没有笑,开口问道:“你们可曾听说过司家?司家的冰美人也快要到宁远来了,据说,也是为了当选皇子妃。”

“司家?可是那个跟北王一样的司家?”郁和出言询问,一双眼睛难得地显出十足精神来,竟似有着莫大的兴趣。

“正是,同为世家,司家也是不可小觑的助力,且不局限于宁国一国之内,倒是可以考虑一下。”齐寒江一语作罢,座中人各有思量,又是一番说笑闲聊,却在言谈中计划好了以后该如何。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二十九章 问心 第二十九章 问心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

人群中。二皇子乐天晟褪去了皇子华服,素衣一袭站在拴马石上观望,一匹全身黑亮的高头大马半遮着他的身形,既让旁人挤不到他,也方便他随时上马离开。

“怎么,你不是故意捧起她的吗?”乐天晟身边站了一个衣着普通的少年,微黑的皮肤,明亮的双眼,问话的时候习惯性地扬眉,眼中清清白白写着“我已经把你看透了”。

“喂,我说,不要总是拆我的台!”乐天晟比少年略低半头,却因为站得高,拍起对方的头很是顺手,狡黠一笑,“我说真的,这次真不是我故意的,我就是想… …”

“知道,你就是想让大家把眼光都放在她身上。”少年似乎不在意地说着,再次瞥了一眼已经远去的花车,孟津身上银亮的软甲反射出刺眼的光线。让他眯了眯眼,掩饰了眼中的情绪。

乐天晟扶着少年的肩膀跳下来,悄声道:“无苑,说真的,你是不是真的喜欢那个陈逸梦?”

这少年正是忠勇王的嫡子,本应该在半月之后回到宁远的乐无苑。

“也不算吧!”乐无苑收回了视线,随口应着,“当年只是觉得这小女孩儿真好看,像小仙女一样,现在看,她还是那么好看,不,应该说更好看了,也就勉强配得上本世子吧!”

“呦呦呦,勉强?!以我见过众多美女的经验告诉你,宁远不会再有比她更好看的了,还勉强,不要回答得这么勉强啊!”乐天晟继续拆台,他的朋友唯有这么一个,怎样说话都不需要介意,大可以口无遮拦,不掩饰自己恶劣的一面。

“不好看我还不要哪,都说美女配英雄,我怎么也算是个英雄了,她这个美女我就不客气地收下吧!”乐无苑嬉皮笑脸地说着,“先谢过二皇子的不争之恩了!”

乐天晟斜眼看乐无苑,颇有些不服气地说:“你是吃定了我不跟你抢人啊?”

“自然!”乐无苑把这话当做夸奖收下。顺手解开马缰,“不废话了,趁着他们都不知道,你还是赶紧去看看自己的禁军如何了吧,话说,帮你训练人还真是非常困难,瞒上瞒下的,太辛苦了!”

站在人群边缘,牵着马出来也不算困难,悄悄往寂静的小巷走,从那里绕出城去,最是方便,还可以混迹在出城游玩儿的人中,不易被发现。

乐无苑先一步赶回宁远,除了占得先机,安排一些事情之外,最主要的就是为了偷运回这批禁军,在皇长子只知道拉拢文臣的时候,皇二子先有了属于自己的军事力量,这比什么都好用,最关键的时候。比的是刀枪而不是嘴皮子。

… … … …

说着话的确会觉得时间过得比较快,一圈儿下来,逸梦还没觉得累,倒是孟津有些遗憾,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呢?

逸梦没有拿那些赏金,倒是把裙子上的落花整理了一些完整的,束成一捧,捧在怀中,这段时间方素心一直闭门养病,希望看到鲜花,她的心情会好一些!

“逸梦,你什么时候还出来玩儿?”孟津就如同一个不解忧愁的大男孩儿,单纯的脑子里除了习武去军营,更多的就是和朋友一起玩儿,现在他把逸梦也划为朋友那一群里。

逸梦黑线,他们那一群都是男的,自己一个女的,还是世家小姐进去掺和什么啊,名声不好听不说,也玩儿不到一起去啊,如同女孩子喜欢布娃娃,男孩子喜欢玩儿手枪一样,凑在一起只会谁都玩儿得不开心。

“不知道,应该不会经常出来吧!”逸梦说得犹豫,她其实对孟津还挺有好感的,单纯做朋友实在是很好的人选,说说闲话聊聊天,跟他一起的时候完全不会有压力,他自说自话也能够让气氛不冷场。人才啊!

“哦。”略感失望地应下,孟津也没有强求,他从来不会勉强朋友,“真不知道世家小姐怎么那么多规矩,都不觉得累吗?”

“呵呵,”看到孟津仿佛被遗弃的小狗狗一样的表情,逸梦忍不住发笑,果然还是个大孩子!“不会啊,有多少权力就有多少义务,我能够活得这么自在都是因为身份,别的做不了,守些规矩还是可以的。”

“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孟津很少思考这些事情,乍听闻想要反驳,却发现似乎也对,他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笑笑说,“好了,你回去吧!”

一句话说完,孟津扭头就走,压根儿不提要送逸梦回家,倒把逸梦弄得一愣,继而一笑,又忘了。这里可没有什么绅士风度,没有人会说送女孩子回家是美德是礼貌。

不过,乘兴而来,兴尽而去,孟津还真的是一个很随兴的人哪!

“要上车吗?”半彤问道。

逸梦点点头,上了一直等候着的马车,往后一仰,挺直脊背坐了那么久,还真是有几分不舒服,侧首,就看到一旁坐着的楚云歌。逸梦差点儿没跳起来,急忙坐起,脸色微红:“不好意思,我忘了你还在皇宫里了!”

二皇子说风就是雨,说要带逸梦出宫,马上就做了,根本没有容她收拾,但,这不是借口,若是真的想要告知楚云歌,一道传声符就可以搞定,但,她是真的忘了。

“没关系,我会来找你的。”楚云歌丝毫没有计较的意思,手里抚摸着狐狸的脊背,柔软的毛发在手下的感觉非常好,他微微笑了一下。

一时静默,逸梦对上狐狸哥哥求情一样的眼眸略有不解,却还是解救出了狐狸,把它抱在自己的怀中。

直到回到陈府,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安静得很正常,至少在半彤看来,车中只有小姐一人,没说话的声音才是正常的,刚才那一声,大概是自己听错了吧!

“我想去看看娘,你先回去休息吧!”碍于半彤在,近在咫尺,逸梦也只能传音给楚云歌。

楚云歌点点头,伸出手,似乎是要抚摸逸梦的长发,看到她迫不及待转身的样子,露出一抹苦笑,对着她的背影把手放下,寂然目送。

逸梦心里堵得慌,不知道为什么楚云歌跟她说话的时候她觉得难受。他沉默了,她还是觉得难受,不上不下的感觉卡在胸口,难受得很。

抱着白狐,脚下行得飞快,一会儿就把小跑的半彤甩到了后面,半彤捧着花气喘吁吁地跑着叫着:“哎,小姐,等等我啊!”

逸梦闻声回神,倏地停下来,回视半彤,道:“跟着走就是了,吵什么?!”

因为心情烦躁,口气有些冲,声音也大了些,把半彤说得委屈起来,红了眼圈儿说:“是奴婢不好,没有跟上。”

“不,是我不好,我心情不好,拿你撒气了。”逸梦抱歉地说着,一种情绪压抑得久了,她就总会有点儿小失常,以前还可以蒙着头大哭,昏天昏地地睡觉,要不然就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在马路上飙车,而现在,她却只能够忍着,就连走快了都不行,真的很不快乐。

“啊?”半彤惊讶地看着小姐,小姐这是在道歉吗?又是惶恐又是不安地怔住了,眼中又有了雾气,却是感动,小姐真好!

主子心情不好,动辄打骂下人,都是常有的事儿,可是小姐从来不,她刚才是在生气吗?竟只是走快了点儿而已,真是个好脾气的小姐啊!一感动,泪珠反而掉了出来。

清楚明白地读懂了半彤眼中的感激,逸梦却是不解,叹息一声转身就走,她还是不要研究旁人的心理了,自己的都看不透,还能看得透谁呢?

到了方素心的房门口,逸梦才放下狐狸,让他自去,对这只狐狸,方素心一直采取的态度就是逃避漠视,逸梦不会忘记狐狸丢了之后方素心的无视,自然不会故意带去给她看了添堵,而狐狸,看看那一着地就跑得不见影的狐狸,他怕是也不乐意见到方素心吧!

天黎,其实也是个感情淡漠的人哪!

“娘——”进门的时候脸上挂了满满的笑意,花束已经捧在怀中,淡淡香气扑鼻,鲜艳的色彩为素雅的房中增添了一抹亮色,也带来了春天的气息。

“娘今天的身体有没有好些?大夫怎么说的?吃药了没有?”在床边儿坐下,逸梦一连串地问着。

方素心柔柔一笑,说:“哪里有那么快,你就别操心了!是在园中摘的花吗,好漂亮啊!”目光望向窗外,这间房是视野最好的,从窗望去,一眼可见荷塘,一片*光粼粼碎金闪耀,碧绿的颜色一点点染上了枝头,生机勃勃。

“这可不是在花园里摘的哦,不如娘猜猜,女儿是从哪里弄回来的?”逸梦眨眨眼,狡黠一笑,也唯有在方素心的面前,她才无所顾忌地调皮可爱。

“我可猜不出。”方素心却不捧场,让瑾兰拿了瓶子把花放好。

瑾香没在,一向沉稳的瑾兰也不爱说什么凑趣的话,其他的小丫鬟更是眼观鼻鼻观心,房间里一下子显得冷清了不少。

逸梦也觉得气氛沉闷,眼珠一转,拉着方素心说:“今天天气这么好,又是百花节,娘就陪我出去走走吧,透透气也好,外面可热闹了!”

“出去… …行吗?”方素心犹豫地看了瑾兰一眼,美目中闪过一抹华彩。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三十章 倾诉 第三十章 倾诉

出东门往南行,有一座小山名唤香山。遍植香气浓郁的花木,因而闻名,陈家在这里有一座小小别院,是为了踏青准备的,风景优美,又无人打扰。

方素心管理陈家事务多年,对这处别院自是了然于心,听到逸梦提议出门,也动了心思,让人回了陈明瑞,果不其然得到他正在忙的消息,然后母女二人就带了些丫鬟侍卫动身往香山别院行去。

“我还不知道咱家还有这样的一处地方,想来一定很不错!”逸梦坐在马车上还是略有吃惊,这样的好地方都可以圈成自家领地,不许外人进入,世家权势之大可见一斑,呵呵,不知道这算不算占山为王啊?

“嗯。”方素心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她的心情烦乱,都没有听到逸梦在说什么。

逸梦回首,看到方素心心不在焉的模样。劝说:“娘,都出来了,不要总是想那么多,放松心情看看风景不好吗?”

到底有什么事情总是被方素心记挂心头,按说,那位老祖宗都走了,没有什么秘密被揭露的威胁了,怎么方素心此时的不安更甚从前?

“好,一会儿咱们母女二人好好看看风景!”方素心温柔一笑,却不能让逸梦安心。

日才过午,到了别院也没休息,方素心就提议要去爬山,香山既不高也不险,反而一路上的花木可观,逸梦立即举手附和,却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够带丫鬟侍卫随行。

“只在自家地上,又不走远,要那么多人跟着做什么,让侍卫也休息一下,丫鬟们去准备饭食好了!”方素心理所当然地安排着,瑾兰略有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最后也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听命而去了。

一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方素心竟然喜欢登山?逸梦觉得不可思议,但还是积极投入到登山赏景的运动之中,山路崎岖,有些地方还不太好走,羊肠小道的路两人总要错开一步两步的。

“宁远附近。也就这香山还有可观之处,却也仅限于这个时候。”站在半山腰,方素心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给逸梦说着这香山来历,“落花成冢,积香成丘,这香山最初也不过是个小丘罢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山,这山最特殊的地方外人都不知道,原是山中那眼温泉,虽小,却实在难得。”

“是有温泉吗?那就难怪了,我记得这花不是这时节开的哪!”随手拉来一枝乞香,细碎的小朵花一簇簇在绿枝上,十步之外就可以闻到那淡淡的幽香,离近了更是馥郁沁心。

方素心也笑了,说:“很有可能,热水的确是容易催生花朵,没想到逸梦也知道这个!”

“这些年,委屈你了。”方素心突然而来的话让逸梦的笑容一顿,这个腔调。怎么,颦着眉放手,乞香一摇,散掉若干花瓣又回复了原位,与众花斗香。

“娘,你在说什么呢?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女儿在灵门很好啊!师父也好,师兄也好,他们都对我很好的!”故做娇憨地扳着手指头,嘟着嘴细数,“而且,女儿现在学会很多东西哪!还要感激娘送我去呐!”

其实最应该感激的还是陈明瑞,没有他的一力支持,自己怕是永远都要困守在陈家大宅之中,直到出嫁,换一个地方困守,然后老死。

“逸梦,你听娘说,”方素心专注地看着逸梦,柔声道,“你现在的年龄也不小了,有些事情,娘想应该要让你知道,娘希望你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得到自己想要的,而不要像娘一样,随波逐流随遇而安,… …”

“娘的生活不好吗?可是爹爹对娘很好啊!别人都很羡慕娘哪!”逸梦一味地装傻充愣,张了嘴还想再说什么。却突然垮下双肩,不再做声。

该来的迟早都会来,挡是挡不住的,她大约可以猜到方素心要说什么,关于自己的,被方素心当做秘密的身世,但,逸梦很不想听,如果有一天方素心告诉自己这个秘密,那么说明,说明,现在的生活一定有了变化。

平平静静的不好吗?到底是什么迫得她要告诉自己呢?是陈明瑞知道了吗?不,不可能,若是他知道了,以他一贯强势的作风,是断不会容许方素心有时间告诉自己,甚至于容方素心安然无恙的,那… …到底是什么带来了变数呢?

脑中第一个晃过的是杨济的身影,但马上被推翻了,怎么会想到他,跟他有什么关系?出于迁怒的缘故,老太太去世后,逸梦也很少联系杨济。

好几个念头飞快闪过。时间却只是一眨眼的工夫。

方素心继续说着:“逸梦,你知道自己是养女,对吗?”

果然,果然,就是要说这个!逸梦低垂着头,隐隐有一种绝望的感觉,手心里不知何时攥的花叶掐出了汁水来,揉烂的花瓣并不比泥土更加好看。

“是娘对不起你啊,让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方素心泪水涟涟,默默流淌的眼泪不及被风吹干又被新的覆盖,多少年的秘密一吐而出。又是伤感又是快意,“其实,你是娘的亲生女儿,你的爹爹,他是一个仙人。”

最艰难的一句话说出来了,后面的就好说多了,逸梦不是第一次听,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就总是听到方素心用一种很梦幻的声音反复诉说着那个男子的种种,反复说着想念,反复说着爱意,逸梦已经听得麻木了。

依旧不做声,殷红的汁液积满了便从手心流出来,滴在白纱裙上,点点斑斑,若泪水一般。

“… …那时候,我以为就是那样死了也是甘愿,却不想,有了你… …他待我有多好,我就有多愧疚,一天天,一年年,都不曾稍减,我准备用一辈子的陪伴来填平那份歉疚,却不想,有些是越积越多的… …曾经想,若是这世上从来不曾有个我就好了,那就不会再有痛苦,不会再有悲伤,不会再有此时的挣扎两难全… …”

方素心的目光似乎透过逸梦在看别人,没有焦距的眼中时而浮现出美好向往时而浮现出挣扎迷惘,这么多时日,反复的纠结到此时倾诉而出,竟然汹涌如潮水不可阻挡,也就忘了,眼前听话的人是自己的女儿,才十二岁的女儿。

逸梦一直静默地立着。听着方素心的心路历程,听着她的痛苦她的困惑她的无助,如同最好的倾听者常做的那样,她听着,却一语不发,给人一种一切都可以对她说的感觉。

当时未嫁女,人生已渺茫。按照齐氏的性子,她是绝对不会给自己安排好婚事的,方素心所想也不过是找个地方终老,那人出现得是那么及时,在她最寂寞最孤苦,对未来最迷茫的时候出现,又是那般的****潇洒,温柔缱绻,她怎能不爱?只恨不得将自己揉碎了给他带走,又怎会在乎许多。

她一直以为那是一场梦,幸福而快乐,短暂而难忘的梦,因为他只在夜中来,来去无踪影,连半点痕迹都不曾留下,她便一直以为那是一场梦,梦么,怎么样都可以,可以不理会那些世家规矩,可以不理会旁人如何,她的眼中只有那么一个人,常常想,若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为他死了也是甘愿。

谁知道,竟然不是梦。腹中的胎儿带给了她新的欣喜,是他的啊,是他的孩子啊!坚持留下来,也是留下了一个微茫的希望,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够回返,希望他能够接走自己,不再受这尘世苦难,谁知道… …

她还是嫁人了,她还是生子了,她还是… …爱上了她的明瑞哥哥。若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悔吗?在惴惴不安怎样保住秘密的时候,她的确后悔过,后悔当初的轻率莽撞,但,若是再来一次,她还是愿意结那一段孽缘的吧,那份心动那份情,都不是假的,她骗不了自己。

而陈明瑞,时至今日,是爱多一些,还是愧疚多一些,还是亲情多一些,她已经不能分辨,她的明瑞哥哥已经成为了她生活的一部分,三月不见,生已无趣。

“逸梦,你走吧,远远地走吧,去找你的父亲,去过你想要过的生活,怎样都好,就是不要再留下来了,不要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你是我一生的污点,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我对他的不忠,逸梦,娘对不起你,你走吧!”

话到最后已经决绝,方素心背过身去,泪流满面。逸梦则如坠冰窟,全身冰冷,一生的污点,最后,就是这样的吗?她曾经想过很多次,若是陈明瑞发现了,纸包不住火了,自己该怎样,她想过要带着方素心走,甚至还想过要怎样应付陈明瑞的追杀,却唯独没有想过,事到临头,最先放弃她的竟是方素心!

宁可顶着未婚生子的名声也坚持要生下自己的方素心,宁可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也要把自己带在身边的方素心,这人世间给自己第一份温暖的方素心,如今,她是在亲手斩断这份亲情吗?是要亲手结束自己的后悔吗?

她为了一个男人生下了自己,为了另一个男人要赶走自己,方素心,你的每一份爱都是这般至情至性吗?那么,我该怎么办?我这个污点该怎么办?人生,不是错了用橡皮擦擦一擦就可以改正的,已经犯了的错真的可以推翻不见吗?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三十一章 心结 第三十一章 心结

脸上凉凉的,是流了泪吗?飞快地抬手抹去泪水。牵出一抹笑容来,“娘,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目光悲凉地看过去,却始终停留在方素心的侧脸上不敢看她的双眼,害怕看到什么?害怕看到后悔看到决绝看到仇恨?

娘,从第一声这般唤她就是真的把她当作了母亲,因为她的爱女之心,因为她的多方维护,因为她的辛酸苦涩,是真的懂了这个女子才那么相信那么依恋那么难舍,以为这份亲情是一辈子的,血浓于水,她们有着这么深的联系,她爱她护她养她,她也同样愿意在以后的日子里不舍不弃,而现在… …她变了。

不,不是她变了,她一直如此,爱一个人就愿意为一个人付出全部,当年不也是如此。为了那人愿意未婚生子愿意背负可能有的骂名甚至更残酷的对待,而现在,她也是如此,爱上了陈明瑞,于是,开始不能够容忍自己曾经的错误,污点,对,就是这么说的,污点。

她怎么可以有污点,那样一个白璧无瑕的女子,温柔善良,美丽大方,善解人意,雍容华贵,她都可以作为天下女性的典范了,怎么可以有污点?还是这么大的污点?

那么,善解人意的自己早就应该自己消失,最好自我毁灭尸骨无存地烟消云散,让她不虞有被人发现错误的一天,让她忧心忡忡担惊受怕失魂落魄全都是自己的错,自己怎么能够这么不懂事呢?怎么可以这么不善解人意?竟然还要她说出来,呵呵,自己还真是不孝顺啊!

“你走吧,是娘对不起你!”

千言万语,也只有这一句话了。方素心转身下山,擦肩而过的时候甚至不曾顿一下脚步。那么快的步伐,仿佛只要再走快一点儿就可以把一切都抛在身后,仿佛她的身后有追赶她至绝路的洪水猛兽。

逸梦回首,眼中的泪水哗哗地流,无声掩泣,现在,是被抛弃了吧,是吧?

这一行应该不是计划好的,不然不会如此仓促,方素心有想过回去怎样说吗?就这样把自己丢下,她要给大家一个什么理由呢?她又要怎样自圆其说,是说那个孩子被灵狐带走了,还是说她的大劫到了?

算了,还想这些做什么呢?她总是有办法自圆其说的,陈明瑞那么爱她,自是会相信她的,即便不信,也舍不得她难过悲伤,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呢?从来就不是举足轻重的,她应该感激的。感激方素心给了她生命和爱护,感激她到这一刻想到的也不是杀人灭口,应该感激的… …

伫立在半山腰,花团锦簇之中,唯得凄凉怀抱。泪水流干了也只是无言,方素心没有错,她只是选择了她该走的路,她没有理由怨恨。

遥望去,已经看不到方素心的身影,她是回了那别院,还是离开了香山,都不再重要,既然她已经斩断了那份母女情缘,她又凭什么死拽着不放?如果这是她唯一能够给她的回报,那么,她甘愿放手。

“希望你能够过得更好!”逸梦不再看身后,目视前方,她突然想要登上山去,找找那一眼温泉,也许温暖的泉水可以让她感觉不那么冰冷。

没有了方素心领路,前面的路其实也并不难走,步履轻盈,一步步走着,渐渐迷失在芳香之中,头脑一片空白,抛却了那万般心伤,血缘关系比起其他又有什么不同呢?如果不是用心维护,也不过是陌路,不是不可以抛下的啊!

是这天太蓝云太白。是这古代的空气太过纯洁,所以她的心思也跟着简单起来了吗?最没有防备的人给了自己最重的一击,真的好痛!

原以为这天底下最痛的莫过于背叛,却不知,被抛弃的痛才是深入骨髓。

原以为这天底下最真的情最难舍弃的情莫过于亲情,却不想,亲情也是可以被抛弃的。

一道白色的影子出现在绿草中,逸梦轻笑:“怎么不在别院里待着?是来寻我吗?”

白色的狐狸静默地看着她,目光温柔如水,却盛着满满的不理解,“为什么要为了那个女人难过?你很想在她身边吗?”

逸梦轻轻摇头,她该怎么说?她以为家是这世上最温暖的港湾,她以为母亲是这世上永远不会抛弃子女的人,她以为… …以为一直可以依靠的成了最先离开的,该怎么说这种感觉呢?比刀割还痛,比心碎还伤,好难受,呼吸都无法的难受。

“这世上,有谁会陪谁一辈子呢?一生一世,实在是太漫长的时间了,如果连生我养我的母亲都不能够信任,那么,还可以信谁呢?”世界仿佛在眼前轰然倾塌。她茫然了,不知道还有什么是值得依靠值得相信的,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是不是一种应该抹杀的错误。

心绪不宁,体内灵气也开始了暴走,本就干涸的经脉经不起暴风雨一样的袭击,逸梦气息一乱,脸色煞白,嘴角溢出鲜血来。

狐狸急得跳脚,“早就说了你道心不稳,犯得着为了那个女人如此吗?她就那么影响你的心境吗?… …”白色的身影着急地转圈,却对逸梦的情况无能为力。

在逸梦将要倒下的时候。赶来此地的楚云歌再一次成为了救星,看到他来了,狐狸悄悄松了一口气,这人旁的不好,对逸梦还算是好的,总不至于害了她。

至于那个女人,狐狸眯了眼,厉光一闪而过,若不是还念着她生子不易,定然早早除了她去,他是真的没有想到那样一个平凡女子竟会对逸梦有这么大的影响。

因为共生的关系,楚云歌能够感受到逸梦的心情波动,早早就来到了她的身边,看到了她独自前行,也听到了她的自问,没想到,她竟是一个这般脆弱的人!

记忆又有了偏差,她是这样的人吗?印象中的那个开朗活泼,大方可爱的女孩儿是她吗?疑惑一晃而逝,剩下的是全心的看护,这才多长时间,又把自己搞到这般狼狈的境地… …长长一声叹息,他为她心疼。

一眼小温泉成了现成的疗伤地,楚云歌把逸梦放至水中,又将各种灵药依次放入,直接用温泉水给她药浴,通过外力来修补受损的经脉,这样缓慢的法子效果并不好,唯一的好处就是不会造成第二次的伤害。

布下一层层阵法防护,楚云歌方才略安了心,示意狐狸跟着过来,说:“我帮你打开鬼界,你自去找回内丹!”

近乎命令的话让狐狸炸了毛一样表示不满,伏低了身子呲着牙,却还是没有反驳,打开鬼界的材料可不是那么好找,他凭什么说得那么肯定。何况,还要天时地利人和才能成功,现在艳阳高照,他凭什么打开鬼界?不知道阳气太盛啊?!

楚云歌没有工夫理会狐狸的思想,只是自说自话地开始布阵掐法诀结手印,默念着什么,不多时,在他面前树影下,一个黑洞洞的井口那么大的窟窿竟然凭空出现,阴寒之气冲天而起。

不是吧!狐狸四爪揪地,怎么可能,这么简单?!他当初打开鬼界还是靠了材料之利,然后又是凭借天时地利,耗损不少精力方才成功的,而他,怎么… …愈发摸不透楚云歌的深浅,看过去的目光也带了某种敬畏,加深了本能的惧意。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楚云歌额上有了明显的汗珠,连续耗费灵气对他来说负担也是极重,尤其在灵气匮乏的此处,更是得不到及时的补充,很危险。

狐狸被这一声厉喝唤回了心神,顾不上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一爪子伸下去,凝神感知,他的内丹在鬼界无人能用,最是安全不过,取出来也并不费力。

月白颜色的珠子不过朱果大小,莹润恒定的光泽从里及外,刚刚取出,狐狸看也不看一口吞下,失而复得的欣喜大过了一切,反而忘记了楚云歌在一旁的虎视眈眈。

刺目的白光笼罩着狐狸的全身,楚云歌撤去了灵气,不再维持鬼界的开口,树影再次成了普通的树影,一转眼,狐狸也化成了人形,俊逸的少年喜不自胜地左手握右手,还不时摸摸自己的脸颊,感受着没毛的皮肤。

等到少年回过神来,看向楚云歌的时候,目光复杂万分,这人,到底该怎样对待?

他与自己无仇无怨,甚至还两次帮了逸梦,这次也帮了自己,但… …“你到底要怎样?有什么居心?”问着,怀疑的目光看过去,却被对方的坦荡所压制,反倒是自己有了理亏的感觉,一阵气弱。

“我还从来没有在这一界见过天狐一族,是天界出什么事了吗?”楚云歌负手而问,一派仙长模样。

天黎摇摇头,老实说:“谁知道天界如何,反正是乱了,我父亲就是从天界逃出来的,至于其他,我就不知道了。”说完又觉憋气,他问了自己就要答吗?偷偷瞪了楚云歌一眼,在对方回眸的时候又装作欣赏风景四下张望。

“喂,按你的修为不是早就应该进入天界了吗?怎么还停留在这一界,不是天劫没过去吧?”天黎恶劣地揣测着。

为什么,我是为什么要停留在这一界?这一问正中楚云歌的心结,头脑中似乎闪过许多凌乱的画面,看不清楚,为什么,为什么… …喃喃自语着什么,楚云歌出神地走开了,天黎暗道一声怪人,转身就去看顾逸梦了,幸好有共生在,他万分庆幸地想着。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三十二章 相信 第三十二章 相信

“夫人,怎么了?”

瑾兰看到方素心脸色苍白地走回来。有些奇怪,又往她身后看了看,没有看到形影不离的小姐,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夫人,小姐呢?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哦,她说山上好玩儿,要多待一会儿。”方素心随口答着,匆匆回了房间,大白天地就紧闭房门,摆明了不让人打扰。

好奇怪啊!瑾兰回首看了看,有些不放心,但也没有说什么,最近家里的气氛一直很奇怪,老爷奇怪,夫人也奇怪,小姐么,估计也要不正常了。

到底要不要跟老爷说呢?瑾兰犹豫着,她的任务就是照顾保护方素心,如今方素心没有事应该就没有她的事了吧,小姐怎样是不归她管的。虽然大家都不说,但心里都清楚这位嫡小姐是认来的,不是老爷亲生的,也就不那么重要了吧!

想了想,瑾兰选择了沉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谁想到,等到日落西山,还是没有见到小姐的身影,侍卫上山寻了一圈,一个人都没有见到,瑾兰这才慌了,迅速把事情告知了陈明瑞,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陈明瑞在当晚就赶到了别院。

风尘仆仆地走进了方素心的房间,陈明瑞的脸色很不好看,冷声问:“怎么回事?白天还好好的,怎么人突然没了?”

方素心背对着陈明瑞默不作声,迫使她转过脸来才发现她正在垂泪不止,楚楚可怜的模样让陈明瑞的火气消了大半,轻叹了一口气,沉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说了,你会信吗?”方素心倔强地不回答,却挡不住泪水涟涟。

一时静默,陈明瑞想到了很多,想到他初见方素心的欣喜,想到了终于能够娶她的喜悦,想到了与她多年夫妻的情意。心中一软再软,柔声道:“你说的,我怎么不会信?”

“那你是怎样信我的?听了旁人的一句话便来问我,你已经疑了我,我再说什么你也不会信的,如此,你还问我干什么,你不是本事很大吗?你不是很厉害吗?你只管去查,若是查到了什么,你便信什么,也不用来问我了!”

方素心少有发脾气的时候,这一回却是把这三个月的冷待之怨一股脑地发泄出来,手里拧着的帕子都快出了水,哭了那么长时间,眼睛更是微微红肿了起来,我见犹怜。

“我只是问问,并不是… …”陈明瑞不知道该怎样说,绿云罩顶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是耻辱,他听到那样的事,怀疑到那样的情况,又怎能不愤怒。冲动之下质问一句便成了冷战,他也是不喜欢的。

“明瑞哥哥,你放了素心吧!”哀怨莫名地说了一句,方素心的心突然平静下来了,鼓噪了一天的情绪就这么恢复了安静。

“不,不可能,我绝不放手!”陈明瑞被踩中了死穴,人总有执念,他的执念就是方素心,为了她不惜犯众怒不惜枉顾人情,千辛万苦得到了幸福,怎么可能放手,不可能的,永远不可能!

听到想要的答案,方素心暗自一喜,也不觉得他手劲儿大了,胳膊上的疼痛比起这三个月熟视无睹的心痛又算得了什么呢?他还爱她,他还要她,这就够了!

三个月,足够方素心想清楚很多事情,也足够她做很多事情了,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闺阁小姐,更不是山中那个不知柴米为何物的清高佳人,她已经能够成功应付婆婆妯娌,应对小妾层出不穷的手段,固然是仗着陈明瑞的宠爱,但又何尝不是自己的心计呢?

知道什么能用什么不能用,知道怎样才是陈明瑞的软肋,她早已经清楚自己在陈明瑞心中所占的分量。这也是她唯一可以赌一回的机会。

杨济,没想到多年隐藏的秘密竟会被那么一个少年揭露出来,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还有筹码,她还没有输,海莲和奶娘都死了,知道这件事情的两个当事人都死了,也就是说,只要她不认,再没有什么证人能够污了她的清白。

“你曾经说过要天长地久,你曾经说过要恩爱不疑,但你就为了一个外人的话,便来找我对证,你要我怎么说?我说不是你不会信,我说是岂不是冤枉了自己?”方素心哀哀切切,想到这么多年的幸福,怎么能够毁在那样一件旧事上?!

陈明瑞见方素心语意哀凉,也是心中苦涩,曾经的爱恋,多年的夫妻,如今的情景,交织成趣,他怎能不信她?可… …思绪随着方素心的语境而走。竟是忘记了最开始要问的逸梦的事情。

“是我让逸梦走的,她本就不是陈家的女儿,我让她离开,也免了你又怀疑什么,让她落不到好,倒不如如今散去,也算是聚散随缘了。”方素心擦干了泪水,故作坚强地挺直了脊背,“与其相对相厌,莫若就此放手,我愿意在这香山中终老。只求你念在夫妻情分上容我一容,只当是我欠你的吧!”

“胡说!夫妻之间何来欠与不欠之说,你喜欢这香山可以常来,说什么终老不终老,便是要终老,也要等到我告老之后一起来此,你又何必说这些话来伤了情份?”长长一声叹息,陈明瑞放弃了刨根究底,三个月的查寻一无所获,无人能够证明杨济的片面之词,自己又何必如此耿耿于怀,只当它是假的就好了。

想是这般想,却还是难免心中芥蒂,拥着方素心的怀抱也是冰冷,他以为他是信任方素心的,可是当杨济说出那个所谓的事实之后,他才发现他的信任远远不够,到最后,竟是他让她伤心了吗?

这么多年的幸福生活都过来了,竟要为了陌生人的一句话而了断吗?

杨济他… …就算他真的是自己的儿子又怎样,何况,他还未必是!陈明瑞眸中闪过一抹厉色,他不愿意被愚弄,不喜欢事情超出自己的掌控,所以,他也不喜欢杨济,因为他的那番话,无论真假,从一开始就决定了他会被陈明瑞憎恶。

方素心不语,她想要的其实已经得到一半了,最重要的一半则是隐患,杨济,若是他真的是海莲和陈明瑞的孩子,那么,血缘不容抹杀,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那自己又该如何?总要想个法子才好!

“我不知道是谁编造了这样的谎话。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我只知道我受不了这样的诬蔑,更加忍受不了你的不闻不问… …我还能相信你的话吗?”方素心幽幽长叹,把所有的愧疚压在心底,明瑞哥哥,对不起,我必须要骗你,有些事情,你还是永远不知道会比较幸福。

为了现在平静幸福的生活,为了儿子以后的荣耀,为了保住那个最深最深的秘密,她都不可以说出真相,不可以让人寻本溯源。逸梦,娘对不起你,你必须远远地走开,因为你才是最大的威胁。

方素心也明白,今天这么做,逸梦是再不会原谅自己了,她外表冷淡,心却最是脆弱,这样的打击对她来说的确残酷,可,若是不这样,等待她们母女的也许就是更加残酷的变故,连带着,怕是易天也得不了好,作为一个妻子作为一个母亲,她都不会允许那种情况发生!

如果,如果必然要牺牲什么才能够保住现在的一切,她宁愿牺牲掉这一段母女亲情,她宁愿逸梦以后恨她。对不起,她首先是一个妻子,然后才是一个母亲。

悲痛幽咽,这是她的选择,她不会后悔,逸梦,能走多远就走多远,不要被这世家束缚,也不要被她拖累,她可以背负一切骂名,却不能够让子女也受连累,她不只有一个女儿,还有一个儿子,手心手背,总是最痛。

“素心,不会了,再也不会了。”三个月,也是他能够承受的极限了,内心的煎熬已经到了极限,如果一定要选一个人相信,他也只会相信方素心,他真是昏了头了,怎么会相信别人的话?竟然就那么冒失地去质问,去怀疑。

心底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样的保证已经足够了,这样就好,我不再去追究你害死姐姐的事情,你也莫要问我以前的事情,这样就好,就这样过下去吧!她不想追究什么真相,也不想被人追究真相,就这样吧!

陈明瑞看到方素心不再那么伤心,也松了一口气,他真的累了,比起朝堂上的琐事,世家之间的纷争,与方素心之间的冷战才是最累人的,不止是身累,更是心累。

又说了几句话,劝了方素心休息,看到她安静的睡颜,陈明瑞也不觉露出笑容来,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笑过了,先是闻听了所谓“事实”,再是老太太的丧事,然后就是没日没夜地睡不好觉,真的很累。

“白露,那件事情不要再查了。”陈明瑞揉着眉心,淡然吩咐着。

“… …是。”白露回答得迟疑,上扬的尾音很明显是怀疑的态度。

“这么多年了,当年的一切都不重要,我相信她,又何必去查?”陈明瑞温和地说,“也让下面的人歇歇,这次,实在是我昏了头了。”

“那、杨济怎么办?”白露想到了最关键的一人,也是有意被陈明瑞忽略的一人。

“若他不是修仙者,我会杀了他,可惜,现在也只能够放过他了。”陈明瑞说着又想到了逸梦,“继续派人找逸梦,别让她在外面出什么事。”

“是。”白露应声,迅速离开了。方素心平缓的呼吸没有变化,似乎已经熟睡,睫毛轻颤,滑落一滴晶莹的泪珠,到底,还是她欠了他,怕是这一生也偿还不清。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三十三章 善举 第三十三章 善举

喧嚣一时的宁国第一美女之争因为百花节而达到了顶峰。陈家女儿成为了公认的宁国第一美女,尔后又因为其突然失踪而告一段落。宁远永远不缺乏最新鲜的消息,于是,司家的冰美人司冰心再次登上了美人榜。

世家之中有两个家族最是特殊,一个是北王,以商人身份占据朝堂一席之地,久而久之,赢得世家之称,家族繁茂,另一个,就是司家,司家原先也是一个世代显贵的家族,却因支持了错误的帝王而呈现颓势,为了重振家声,便采取了北王发家的方法,在各地广做生意,虽然不太成功,没有在朝堂上重新立住脚,但也挽回了日薄西山的局面,获得世家大族的承认。

当然,这种承认只是间接地默许。其地位已经远非当初可比了。司家现在的家主经营有方,广结善缘,生意已经不局限于一国之内,也如北王一样遍布各国,很有势力,一般的世家轻易不敢开罪。

作为司家的女儿,司冰心除了家教好,才学好,最出名的还是这美貌了,“冰美人”一称闻名已久,凡是听过的,莫不想要见上一见。

“哇,小姐,宁远就是很不一样啊!”梳着双环髻的女孩儿头上系着几条飘飘的丝带,微风过处,拂拂欲舞,和着那飞扬的神采,浪漫天真。

“春儿,别喳喳呼呼的!”蒙着面纱的司冰心略有不自在地拽了拽春儿的袖子,让她声音放小,举止端庄,好歹是大街上,莫要引来太多视线才是。

素雅的蓝色衣裙上彩蝶飞舞,绚烂到极致的********仿佛幽香远播,美眸清冷,微微一点暖意唯独在看着身边小丫鬟的时候才有,转向旁人。又是冰冷一片。

十五岁的少女发髻上金饰熠熠,洁白圆润的珍珠画龙点睛般嵌在三片金叶的中间,镂空的金叶精致美观,仿若花儿一般,耳坠也是叶子型的,鎏光异彩,细细看去,腰带上纹饰的也是叶子形状的条纹,如水波粼粼,如落英缤纷。

缓步行走在街上,犹若一道流动的风景,路上的行人少有不回头看一眼的,都在暗暗猜测这少女容貌如何,想来那等窈窕****,定也不是寻常人物。

巷子口两个形容猥琐的汉子也注意到了那少女和丫鬟,更加留意的还是少女身上的荷包,其中一人以目示意,另一人点点头,似乎达成了某项协议。

“你这死小孩儿,看我不打死你!竟然偷东西!”

随着喊声,就看到一个挥舞着扫帚的中年妇女惊人登场。在她身前,一个小小男孩儿身手矫健地东躲西藏,穿梭在行人之中,伴随着一路鸡飞狗跳,迅速地往少女面前跑来。

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粗鲁****的司冰心蹙眉而立,在她看来,那不过五六岁的小男孩儿衣服上满是补丁,一张俊俏的小脸却是耐看,怎么看也不像是坏孩子的模样,反倒是那妇女,水桶腰身,衣裙上竟是油污,横眉竖眼,看起来凶恶非常。

这么小的孩子会偷东西吗?莫不是那妇女搞错了吧?

同情,总是适用于弱者,尤其是那个弱者还不难看的时候。

似乎是看出了司冰心的想法,小男孩儿径直往司冰心处跑来了,跑到跟前就叫着:“姐姐救我,姐姐救我… …”

一旁的小丫鬟春儿当仁不让地护住了小男孩儿,说:“莫怕,姐姐我帮定你了!”

满心正义之气的春儿没有看到她说出这话的时候,那小男孩儿鄙视的眼神。司冰心也是专注地看着那****,眉心愈发皱紧了,也就没有留意到男孩儿的手巧妙一勾,藏在指间的铁片迅速划断了荷包的绳子,那个沉甸甸的荷包眨眼间就落入了他的手中,再一转手,就消失了。

“死小孩儿,还敢跑!你们做什么帮着他。莫不是跟他一伙儿的?!”胖****跑了这么一段路也累了,举起的扫帚也放了下来,自己弯着腰喘气,嘴里还不忘叫骂,“死小孩儿,快把老娘的陪嫁首饰还回来!不然有你好看!”

再次挥舞起来的扫帚掀起阵阵灰尘,因为春儿的掩护,没有一下打着那男孩儿,都落在了空处,三个人围着司冰心转起了圈圈儿,场面混乱不堪,旁人看热闹的也自动围成了一个大圈儿。

“姐姐救我,我没有偷她的首饰!”小男孩儿边躲边高喊,一副被冤枉的委屈模样。

春儿看得更是母爱大发,张嘴骂了起来:“你这泼妇,捉贼拿赃,你看看这男孩儿哪里能够藏得下你的首饰?!”

春寒料峭,男孩儿的衣裳还是单薄的,瘦瘦小小的身子包在略显小的衣裳里,捉襟见肘,的确是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藏赃物的,除非那首饰薄得很。

“你说没有就没有啊!我亲眼看到他偷的,还不能够作数吗?啊。我知道了,你们跟他是一伙儿的,他此刻定然是把东西给了你们吧!还我的首饰来!”****不依不饶地喊着,人群中议论纷纷,也是褒贬不一。

道路堵塞,围观的人是越来越多了,司冰心面薄,不悦地拉住了那拽着自己衣裙跑的小男孩儿,柔声问:“姐姐问你,你可有拿了她的首饰?要说实话!”

被迫停下的小男孩儿略显吃惊地看了司冰心一眼,高声道:“我人穷志不短。才不会干那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哪!你要是不相信就算了!”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倒也赢得了旁人的赞叹声,另眼相看。

“不是你拿的是谁拿的?!”那****只是不信,口口声声还是要一打泄愤。

春儿嘴皮子利落却也不敢硬接扫帚,两个人竟然当街骂了起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司冰心见状也不由头疼,终于承认范大娘所说有理,这个春儿,越大越没规矩了,是应该好好****一番了。

“吵吵闹闹的都成什么样子了?!”一个少年从人群中走出,皱着眉头扔出了一锭银子给那****,“拿了就滚,别在这里惹事!”

少年一身黑衣,额上还有汗水,似乎是刚从远处而来,汗沾尘而泥,少年脸色不耐,袖口紧束,似乎随时都可以出拳打架的模样,一看就不好招惹。

那****手疾眼快地接住了金子,还有不满,正想要说什么,看到那少年锐利的一瞥,立时闭嘴,扔了扫帚就跑,不敢多停留。

司冰心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来正要道谢,就看那少年竖了眉毛训斥那小男孩儿:“怎么又是你?!这不是我第一次碰见你了吧!”

背过身的男孩儿脚步一顿,转过头来就直接跪了下来,哭着说:“大爷,你就饶了我这次吧!我也是逼不得已的,我哥哥在那帮人的手里,我要是不做,他们就会害我哥哥!”

“这是怎么回事?”司冰心迷茫地问,这片刻之间的逆转太快,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喂,你这么大人了。为什么吓唬小孩子?!他怎么得罪你了?!”春儿还在状况之外,冲少年嚷嚷着,迅速过去扶起了小男孩儿,“别跪他,有什么事跟姐姐说,姐姐办不成还有小姐能办成,我们小姐可是很厉害的!”

少年不欲多管闲事,刚才相帮也不过是嫌他们堵了路,眼下没热闹可看,周围的人也就渐渐散了,他自然也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

“喂,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我跟你说话哪,你怎么就走了?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哪!”春儿眼尖,看到少年转身要走,急忙出言叫住他。

“春儿!怎么这么跟人说话?!”司冰心见春儿对外人这么没礼貌,语气也有了些训斥之意,转而对那少年说,“刚才的事,多谢了!”

“不必,我只是看不惯他们这么久都没有换花样而已。”少年挑眉,抚着额角说,“你知道,总是一套把戏,看腻了会很没意思的,我只是督促他们勤编排着,免得骗术太过拙劣,让别人看了笑话!”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春儿疑惑地看了少年一眼,跳出来问着,忘了一旁的小男孩儿,那男孩儿也不犹豫,趁机悄悄溜走。

少年嘲讽一笑,说:“什么意思?或许你应该跟在那男孩儿后面看看,看他们怎样分赃。”

“分赃!”春儿也不傻,反应慢了点却还是听出了些意思,再一看,“呀,那男孩儿不见了!小姐,你可有丢什么东西?”

司冰心一摸,腰上荷包没有了,眉头才舒展说:“罢了,就是些钱财,只当吃一堑长一智了… …”话说到此又是一怔,“不好,那荷包里还有别的东西!一定要寻回来才是!”

哥哥才把印信交给她,她才放到荷包里,怎么好巧不巧,就在这个时候被偷了呢?司冰心冰雪聪明,马上意识到其中有诡,却也来不及多想,唯今之计是要赶快找到那个荷包才是!

“小姐,咱们去找那个少年!”春儿这回反应极快,迅速指了少年离去的方向。

“找他?”司冰心疑惑不解。

“他不是说他不是第一次见到那个男孩儿了吗?那他自然知道他们在哪里!”春儿说得极肯定,不等司冰心反应,就一把抓着她的手往那少年去的方向寻去。

那少年,李哲,还不知道因为自己一次偶然的为善之举将为自己惹来多大的麻烦。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三十四章 平静 第三十四章 平静

繁星点点,云影浅淡。缭绕在银河水间,搅起缕缕愁烦。青丝散入水中流转,滚滚热气升腾成云霞,明灭闪烁的依旧是星光。

幕天席地,纵意所如。隐隐能够感觉到那是一种怎样的意境,常听闻说仙者无情,想来说的也只是那种无思无虑,其乐陶陶的境界吧!

不知道时间又过去了多久,似乎很长似乎很短,静止的时候,时间都没有了意义,逸梦已经能够平静下来了,心中还有痛,却已不再剧烈,这世上,谁没了谁不能够活?山依旧在,水依旧流,没有什么是必须为了什么而存在的。

细细想来,与方素心的种种,说是母女,也多是感激她的关爱之情。在世家里,母亲不可能为子女亲自哺乳,也不可能贴身伺候,洗漱穿衣都有丫鬟奶娘,逸梦能够从方素心那里感受到的亲情实在有限,原不应该那么难过的。

是因为把她当作了底线,当作了唯一的依靠吧!

靠山山倒,靠水水流,靠人人跑。突然想到这么一句话来,嘴角勾起了一抹淡然的微笑,她是太过依靠方素心了吧,心灵上太过依靠一个人,若是那个人离开了,便会感觉痛的吧!就如现在这般。

“好些了吗?”天黎坐在一旁,小腿浸没在温泉中,双手后撑,看着逸梦仰靠在池边,一脚挑起水花,挑起逸梦的裙摆,那白色的纱裙在水中散开,似多情的水草,柔柔地缠绕。

“没事了。”逸梦回眸,映入眼帘的就是天黎那略显别扭的模样,似乎是想要安慰却又纠结着不知道说什么的模样,“咯咯”笑了起来,“哥哥,你的表情好难看啊!”

清越的笑声打破了夜的沉寂。平静之后的轻松也是一种享受。

“难看?我哪里难看了?!”明明知道是胡说的,天黎还是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脸颊,天狐一族历来都是俊男美女,自己应该很英俊的才对!

温泉周围土地潮湿,天黎刚刚摸地的手直接抬起来摸脸,很自然地,脸上多了两道花猫胡子一样的痕迹,配着天黎疑惑的双眸,真是太可乐了!逸梦捂着嘴笑得开心,她还没有见过天黎这么纯真的表情,太可爱了!

天黎被笑恼了,坐直了双手胡乱摸脸,痕迹越来越多,等他终于意识到是手上的泥土惹祸的时候,逸梦已经笑岔气了。

“还是让我来吧,用袖子擦岂不是要擦脏了袖子?”逸梦很有良心地上前去,一手扶着天黎的膝头,一手沾了水给他擦脸,细细擦过一遍,直到天黎的脸上只见水痕不见泥痕,逸梦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说:“这样好多了!”

再给天黎擦手的时候,逸梦忽然开口问:“我刚想到,这,算不算是你的洗脚水?”

天黎的笑容顿住了,逸梦捧着水很无辜地看着他,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捧水就散花一般泼来,天黎正要防备,逸梦已经拉着他的胳膊往下一拖,让他整个人也下了水,跟逸梦一起泡在水中。

“好啊你,连哥哥也捉弄!”天黎圆睁双目,想要做出狰狞表情,奈何容貌太好,怎样看也是俊美居多,反而显得鲜活。

“你都说了你是我哥哥,我不捉弄你捉弄谁啊?!”在天黎发动进攻之前,逸梦已经先一步化身树懒,双臂环拢,挂在天黎身上,头偏着,闭上了双眼,低声道,“哥哥,这世上,只有你和我最亲,大概,也只有你能够长长久久地和我在一起吧!”

是啊,这世上。还能够有谁比他跟自己更亲呢?天黎跟自己有着同样的血缘,同父同母的兄妹,再不会有比这更亲的了,就连父亲和母亲也不过是各取其一半的血缘,但天黎跟自己却是完全的血脉相连。

那么,能够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吗?她要求的不多,不过是累的时候可以有一个人依靠,不过是冷的时候可以有一个温暖的拥抱,不过是感觉寂寞的时候可以得到一个真心的微笑,这样的要求很难吗?

“哥哥,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吧,对吧?”睁开双眼,定定地看着天黎的眼眸,看他眼眸中那个小小的自己,湿透的衣衫紧紧包裹着柔弱的身躯,给人弱不禁风的感觉,连期盼都是微小的,微小若流光,转瞬即逝。

前一世,她拼命地想要逃离,追求所谓的自由,这一世,她却是拼命地想要拉住些什么束缚住自己。不让她感觉那么飘渺。

浑浑噩噩的生活固然可以说成是平淡是真,但那不是她想要的,轰轰烈烈的生活自然风光无限,但那也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什么呢?

眸中起了涟漪,她曾经最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父亲,得到后发现莫若没有,曾经最想要的不过是自由,享受后发现不过是绳牵的风筝,终究要被人拽在手中,她曾经想要的、不过是一份最简单的感情。亲情也罢爱情也罢,她只是想要一种满溢胸腔的感情,让她知道生命不是虚无,让她知道情之美好… …

这一世,到底什么才是属于自己的呢?母亲?不,她曾经是,现在的她亲手斩断了这份亲情,自己也不要去祈求。父亲?生父从来不曾见过不知所踪,养父如今也不是属于自己的吧!其他的,离开了陈家嫡小姐的身份,自己什么都不是。

或许,若是灵门还在,或许她还能够依靠师父,而现在,连逃亡都是忙乱无方向的,更不用说那些同门的师兄师姐了。

贺佳蕊可以害天黎,杨济害自己… …当知道杨济是陈明瑞的私生子时,逸梦只想笑,她能够理解杨济揭露那段往事的原因,是为了证明他自己的身份,立场不同,她没有权力去责怪,即便杨济已经不是杨济,她依然尊重他的选择,但,感情上,依旧会觉得受伤。早知道这样,真的不应该带他来宁远,不应该带他来陈家。

能够想象吗?自己带回来的师兄成了破坏自己家庭的人,方素心也是因为这个才生气的吧,因为这个才伤心的吧!她的女儿间接害了她。

天黎沉默着,没有答案,逸梦不能成仙,这一条就决定了他们未必能够永远在一起,他不能够答应这种未必一定的事情,所以他沉默了。

回答不回答都不重要,这时侯的逸梦又似回到了云梦山的时候。她对着狐狸哥哥自说自话,狐狸哥哥会用眼神关注她,但不会轻易插嘴,也不需要保证,所有的语言都不足以誓约不改,该做到的不说也会做到,不该做到的怎样保证也是白搭。

“哥哥,你帮我看看吧,我觉得体内的灵气有些奇怪。”经脉凝涩不通,这样的状况比起最开始还不如,逸梦的表情轻松,似乎还笑了一下,却掩饰不了眼中的黯然,连体内那点儿少得可怜的灵气都要不属于自己了吗?

天黎捉住逸梦的手腕,凝神检查着,逸梦先天不足,除了内丹被夺之外,经脉也是有问题的,是他后来一点点为她调整过来的,而现在,竟又回到了最初,怕是要再费一番功夫了。

想要叹息,张嘴却是责怪:“以后的情绪再不要这样大起大落了,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好好休整一下吧!我这里还有很多灵石,你尽管拿去用,补充好灵气之后再看,估计应该是无碍的!”

对楚云歌的手段还不是很清楚,但看他能够随手拿出珍贵的药材,随手打开鬼界,这样的修为已经不仅仅是厉害可以形容的了,而且,又有共生在,天黎倒不操心逸梦会有事,唯一担忧的便是怎样解开共生。

有共生在,真的很不方便,他跟逸梦的心灵联系都会被楚云歌听到,而且,他又知道了自己身份,也知道了逸梦身世,偏偏自己对他什么都不知道,这种感觉很不好。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本想着… …现在正好清静下来了,就在这里闭关好了,哥哥也是啊!好好修炼,内丹都差点儿丢了,这次是运气好,下次就未必那么好运了!归根到底,还是咱们不强的缘故,一定要好好修炼!”

“知道了,我的好妹妹,我一定会努力修炼的!我还要保护你哪,怎么会不用心?”天黎嬉皮笑脸地应着,顶多有三分认真,剩下七分都是戏谑。

从现在开始努力也不晚,太漫长的寿命让修炼成为了一件可以慢慢来的事情,传承的记忆中天界并不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地方,天黎对那里并不向往,但,“逸梦,你想知道咱们的父亲在哪里吗?”

逸梦之所以那么在乎母亲,是不是因为没见过父亲的缘故啊,若是这样,就陪她找一找父亲也就是了。天黎琢磨着。

“不想。”逸梦斩钉截铁地回绝了,乌黑的眼瞳中写满了认真,“不管是因为什么,事实是他抛弃了我们,所以,我也不想去找他。”

略显任性的说辞逸梦说来是那么理所当然,天黎听了微微翘起嘴角,说:“好,不找就不找,找到了也未必是什么好事。”本能地觉得那会带来麻烦,天性中的趋利避害自然就让天黎更倾向于现在的自由自在。

逸梦粲然一笑,再不要让什么旁的事情来干扰她了,她要好好修炼,要快乐生活,要每一天都快乐,再不要任何人来打扰!

如果拥有的最终都要失去,她情愿一开始就不曾拥有过。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三十五章 争上 第三十五章 争上

“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次了。还是没有查到吗?”

满怀烦恼的司允敬语气不好,一向与人为善的他能够坚持到现在才发火,可见情况已是十分不妙。

室中寂静,司冰心垂首玩弄着衣上丝带,眼中一片懊恼之色,都是她不好,哥哥把印信交给了她,结果她不只有负嘱托,没有办成事情,还把印信给弄丢了,而且… …

提走钱粮不算什么,毕竟司家家大业大,还不怕那么一点儿损失,但谁能够想得到这个拿走印信的人竟然找来了杀手呢?结果,一个月三次针对二皇子的刺杀都被查明与司家有关,还说什么呢?根本无可辩驳。

司冰心来宁远是为了当选皇长子的正妃,而皇帝目前只有二子,刺杀皇二子司家是有动机的,至少她司冰心是有动机的,这般一想,自然不会有人相信这事与司家无关。到底是谁呢?如此栽赃陷害。

“属下无能,那小子的确是一问三不知。”地上跪了一人,沉声说着。

当日事情一出,司冰心就跟春儿找到了那个少年李哲,司冰心本来不愿意相信他和那男孩儿是一伙儿的,但他百般推诿,不愿意带她们去寻也是事实,到后来去了,却是人去楼空,春儿更说是那李哲故意拖延时间的,司冰心一时也没了主意,再后来… …

“他还好吧,这事,应该与他无关的!”司冰心抬起头来,有些迟疑地说着,当日观李哲目光澄净,不是那种会骗人的模样。

“你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别管旁人了!”司允敬心气不顺,难得一次机会,却被自己的妹妹搞砸了,偏生还不能生她的气。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再难剔除,司家这回注定是要失利了,他也怀疑,这会不会是妹妹不想嫁给皇长子所设计的连环巧计,不然,她又怎么偏偏… …不会的。不会是她做的。

察觉到哥哥看自己的目光大有深意,司冰心愈发难过,她又怎么猜不到哥哥在想什么呢?是,她的确是不想嫁给皇长子,但,她也不会这样损害自家的利益啊,何况,她若是这样做了,又把一向疼爱自己的哥哥置于何地,此次事了,不管是否善了,哥哥都不会再受到重用了吧!

世家选择弟子的条件一向严苛,若不是嫡亲的子弟,想要出人头地就必须有十足的能力,司允敬好容易才有了这次露脸的机会,接过了这个差事,要是办砸了,回到司家就再没有立足之地了,反而比司冰心还不如。

司允敬自己也明白,事已至此,无论是查出什么还是查不出什么。这脏水都洗不掉了,颓然坐下,目光黯然,说:“大概,这就是天意吧,想不服气都不行,从小,我便事事不如大哥,没想到… …冰心,你也回去休息吧,这件事,也怪不得你,都是我的错!”

若不是自己把那么重要的印信交给了妹妹,又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呢?到底怨不得人。

司冰心无语踟蹰,她本还想问上一问那李哲如何处置,但看到哥哥心灰意冷地垂首不语,她喉中一哽也再说不出话来了,这么多年,哥哥有多努力她都看在眼中,没想到… …长叹压在心底,静默一礼,起身离去。

… … … …

夜正深沉,庭院里的花香静静,月华如水,倾泻在这一片荷塘之上,莹莹水光闪烁着惑人的波光,鱼儿似乎也在沉睡,无人惊动这夜色朦胧。

“好你个无苑,你不是动真格的吧。用得着把一剑阁的顶级杀手都请来吗?!”亭中,乐无苑正在喝酒赏月,突然跳进来一少年,拍着他的肩膀道:“差点儿我就来不了了,那一剑还真狠,我总算见识到一剑阁的威力了,名不虚传啊!”

乐天晟身着侍卫服装,怨声载道地长吁短叹,说:“要不是早知道有这么一出,要不是来的人只有一个,我就真的是死无全尸了,好歹是兄弟,不带这么狠的吧!”

“已经够轻了,若是不狠一些,谁会相信?”乐无苑对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嗤之以鼻,冷哼了一声,反手就去打他拿着酒壶的手,一击而中,“你年纪还小,不要喝酒!”

“谁年纪小啊?!”乐天晟愤愤不满,左手松了,右手却又上去,再次把酒壶抢在手中。对着壶嘴喝了一口,说,“你也不过比我大了三岁,装什么老气横秋!”

喝酒吃菜,石桌上早就为他备好了一副碗筷,他也毫不客气,坐下来就吃,风卷残云,好像一天都没有吃过饭的样子。

“说说吧,宫里情况怎么样了?”乐无苑虽然也是皇家亲戚,但非经传召也是不得经常入宫的。昨天的行刺事件也只是听了个谣传,具体的情况还不清楚。

乐天晟大口嚼着菜,故意咂巴着嘴说:“还能怎么样,那个替身替我受了那一剑,他反应也快,躲了一下,剑刺偏了,重伤是有的,但肯定没有性命危险,我也是等到现在,安静了才敢混出来看看。”

乐天晟天性不喜拘束,其母亲虽然不受宠,但皇后那个权力也不是不会用的,早早就帮他培养了些亲信,早在五岁时候,乐天晟就有了自己的替身,可以代替他守规矩,而他则有时间做些别的事情。

与乐无苑的相交也是那时候的事情,乐无苑也是个两面的,白天跟乐无双是一副脸孔,到了晚上跟他又是一副脸孔,两人都是夜间相见,倒也成了惯例,旁的不说,找了这个亭子,摆上一桌酒席独饮,乐天晟自会前来,倒也方便得很。

“乐天昊没有怀疑吧?”乐无苑问出了最担心的一点,据他观察,这个皇长子也不是省油的灯,联合乐无双就不说什么了,看看他相交的那些人,几乎网罗了一半朝中大员的子弟,若是真的有什么,这批人就可以马上撑起半边朝堂,不得不提防。

“他能怀疑什么,那么多盆血水接出去。怎么看也都不会是假的,再说了,那替身的易容术你又不是不知道,绝对没有问题!”乐天晟吹嘘着,易容术还真是神奇,那么一张薄薄的脸皮竟然可以改头换面,太神奇了!

一说到神奇,他又想起了逸梦,随口问道:“对了,这些天怎么不见你那个逸梦?好像是百花节之后就再没有消息了,陈家家主放出风声说是抱病在床,真的假的啊?”

乐无苑有些不悦,瞪了他一眼说:“真的假的,你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问我做什么,我回来以后可还没有出门哪!”

忠勇王对乐无双的宠爱不是一般可比,明明知道除非乐无苑死了,否则世子之位不会落到乐无双的头上,他却还是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不让乐无苑早早得偿心愿,说起来,这兄弟二人本来没有多大仇怨,就是因为他这个父亲教导不当,才让两人积怨颇深,以至于到了今天这种不死不休的局面。

想起这个来,乐无苑也是忍不住的心寒,父亲到底在想什么,难道真的等着自己死不成?明明是在自己家里,用度都加了十二万分的小心,就怕被不知名的毒物害了,让父亲得偿心愿,父子做到这个份儿上,也是奇事一件了!

“我就是随便问问,别生气,别生气啊!”乐天晟嬉皮笑脸地给乐无苑添酒,“来,敬我们的大功臣一杯!你这计策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借刀杀人,借力打力,父皇已经表示对乐天昊的不满了,当面训斥了他一顿,真是痛快!”

“不敢当。”乐无苑喝着酒,嘴角也有了得色,这样的计策他也是计划了好久才定下来的。

想法儿偷来司家的印信,然后拿着印信去请杀手刺杀二皇子。一来破坏了司家和皇长子的婚事,不至于让皇长子多出一个靠山,二来也可以让皇帝对皇长子产生猜忌,****皇长子的阴险,此消彼长,只有两个皇子的情况下,皇长子的不好就等于表示皇二子的好,怎样也是对乐天晟有利。

以前总是以为武力至上,一定要武功好才能够压得住旁人,现在也知道用计谋,若是用得好,以一当百,兵不血刃便已经占了上风,这一回,就是很成功的计谋。

又是一杯满饮,两人相视一笑,近乎相同的处境让他们二人成为同盟,同进同退,不,没有退路,争权之事,退便是死,唯有进了方才有一线生机。

至于以后怎样,还要以后再说,现在,合则两利,必然是要合作的。

“这一杯,敬未来的忠勇王,未来的大将军,我等着看你的辉煌战绩!”乐天晟举杯,眸中含笑,野心和****毫不掩饰地化作一道流光,异彩纷呈。

“这一杯,敬未来的皇帝,我等着有朝一日帮你打下他国,让你成为这天下唯一的主人!”乐无苑举杯,他也有着自己的野心自己的企图,征战与杀戮,他喜欢宝剑饮血的感觉,喜欢策马奔腾的感觉,好似摆脱了所有的束缚,天地广大,唯有那一刻才是最真最振奋人心的!

有些人,天生是属于皇位的,稳固而勃发。有些人,天生是属于战场的,浴血而翱翔。月光清冷,扑不灭犹若熊熊烈火的野心,有多大的翅膀就会有多大的天空,是龙终将腾云驾雾,是鹰终将振翅高飞。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三十六章 辞去 第三十六章 辞去

终究不如灵山啊!

哪怕是有最好的聚灵阵。哪怕是有着最高阶的灵石,吸收的灵气依旧如石沉大海,了无音讯,想要闭关的逸梦不得不放弃了在香山闭关修炼的可能性,寻思着是否要再回灵山看看,毕竟,那里的灵气最充裕。

既然枯坐无用,自然不会浪费时间,可是,当她刚刚离开阵法的掩护,出现在视野之内的时候,就看到了一直寻觅不止的陈家侍卫。

怎么办?

自己看着办!

天黎一个眼神瞟过来,竟然是看戏的成分居多,逸梦怒了,就这么一个哥哥,竟然还不为自己排忧解难?!死死地挽着天黎的胳膊,对侍卫冷声说:“我不回去,我还要在这山里转转哪!”

跪了一圈儿的侍卫面面相觑,小姐不回去,他们怎么办?已经当了一个月的“山里人”了,难道还要继续当下去?想到难以下咽的干粮还有吃得没滋味的烤肉。众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小姐,老爷吩咐说见到您一定要带您回去。”侍卫头领的话很有斟酌。

“唉——走吧!”逸梦到底还是心软,想着回去就算是做个正式的了断也好,还有杨济,怎么样也要跟他说一声,把他这个麻烦带离陈家,自己带他来的,自也要是自己带他走。

没有一个侍卫敢直视逸梦的面容,也就没有人看到她复杂多变的神色,连天黎的身份他们也不敢多问,听到一声“走吧”,立刻起来带路,脚步都轻快了几分,总算可以出山了,这香山的风景虽好,空气虽香,但看了那么久闻了那么久,也都腻了。

下了山,就看到了马车,半彤站在马车边儿,眼睛肿得跟杏核一样,红彤彤的,一见逸梦就哭诉着:“小姐,我就知道你肯定在这山里,小姐要走也会说一声的,绝对不会自己独自走掉的… …”

我是想独自走掉的,这不是对楚云歌布下的阵法不熟吗。要不然也不会刚好撞到包围圈里!看看前后左右的侍卫,逸梦自娱自乐地想着,瞧这保镖多的,怎么也赶上总统出行了,若是有一个子弹过来,人肉防弹衣就一个顶一个的!

尴尬地冲半彤笑了一下,急忙上了马车,顺手把天黎也拽上车子,两个人上了车就没有正形,逸梦主动靠在天黎的怀中,闭目养神,天黎嘴角含笑,斜倚着车壁,抚摸着逸梦的长发,只用丝带松松一系的长发柔顺光滑,如瀑垂下,让人爱不释手。

半彤也上了车,坐在一旁,偷偷打量天黎的容貌,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诺诺着,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不敢打扰小姐睡觉的模样,很是踟蹰。

天黎看见了也只当看不见,一个小丫鬟嘛,还是没有资格过问主人行事的,自然,自己也不需要向她交代身份,可是,陈明瑞怎么办?对那个强势的男人,天黎有本能的戒心,一直都是防备有加,想到要出现在他面前,就由不得他不严阵以待。

还有方素心,应该用怎样的态度来对待方素心呢?

因为有传承记忆的关系,对于这个生了自己的母亲,天黎并没有太多的亲情可言,何况方素心对他也算不得好,在他看来,海莲都比方素心可爱许多。本可以陌路不相识的,但他却不能够不考虑逸梦的看法,逸梦看重方素心,那,自己是不是也要看重方素心呢?

“我不会在府里住,这次回去,就把话一次都说清楚吧… …也算是… …也算是我最后再帮她一次,完成她的一个心愿,那之后,咱们就离开吧。我还想要回去看看。”

逸梦睁开了眼睛,表情平淡地说着,她不喜欢拖泥带水,能够一次断个干干净净才是她想要的,长痛不如短痛,方素心当时的做法对是对了,却有欠稳妥,还是自己去说吧,总会说清楚的。

明面上,自己不就是个养女的身份吗,自己知道了真相,提出要离开,也并没有什么不合理之处,唯一对不住的就是陈明瑞了,这么多年,他是真的把自己当作了亲生的女儿看待,而自己,却是要辜负他这一份爱女之心了。

这句话没有刻意避过半彤,在天黎点头的同时,半彤也讶然插言道:“小姐你在说什么啊?什么离开不离开的?为什么要离开啊?你都不知道老爷派了多少人去找你,夫人也是,成天眉头不展的,可… …你怎么还没回就想要走啊?”

很没规矩的一番话听在逸梦耳中。并不觉得讨厌,与其说是半彤把自己当作了小姐,不如说是把自己当作了姐妹,说话做事,总是很少顾忌,也显出了她的天性单纯,活泼可爱,所以逸梦也把她当作了***看待。

闻言坦然一笑,有些事情想通了,心里自然也舒服了,显露出来的笑容更多了豁然开朗的意思。让看到的人也心情畅快。

“半彤,我要走了,以后可能也不回来了,谢谢你照顾我这么久!”逸梦没有贸然许下什么心愿,陈明瑞听了杨济的那番话能够想到什么,她已经心中有数,自然也准备应对任何不好的事情,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乱许承诺岂不是空口白话,倒不如不说。

半彤还想说些什么,马车却已经到了陈府门口,闭上了嘴巴,半彤赶紧跳下车,扶着小姐下来,天黎也随之下车,跟着逸梦一起走入。

进了门,打发了半彤离开,逸梦拉着天黎的手,径直往陈明瑞的书房走去,一路上的丫鬟小厮都在行礼的时候偷偷张望,自家这么好看的小姐跟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英俊少年行在一起,还真是相得益彰!

有眼尖的看到两人拉在一起的手,不由捂了嘴偷笑,就说嘛,怎么来求亲的都被老爷打发走了,原来小姐早有意中人啊!也就是这样的少年才配得上小姐的花容月貌吧!

于是,等到白露把这话传到陈明瑞耳中的时候,就成了情投意合的两人共同来找父母允婚了。

陈明瑞眯着眼睛品茶,不动声色,目光所及,已然看到那令人艳羡的一对儿走入视线之内,逸梦的空灵秀美自是不可方物,而那少年,竟也有一双神光流动的美目,最难得还是那风姿,远胜于所谓的****才子。

果然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儿璧人!心下暗暗点头,随即回过神来。又沉了脸色。

“还知道回来啊!这一个多月都跑到哪里去了,莫不是你母亲说你两句,你就闹脾气了吧?!”陈明瑞的训斥轻微,语重心长地说,“别听你母亲说的那些,我只把你当亲生女儿看待,你也不用到别处去!”顿了一下,眼中又是温情,“这段日子受苦了吧?”

连消带打的一番话下来,竟让逸梦语塞,尤其是最后那一句,眼中酸涩,感觉到手心温暖,看了天黎一眼,平息了心境说:“对不起,爹爹,你待我甚好,我一直知道,可我还是想要去找寻自己的身世,我不想糊里糊涂地过下去。”

对不起,是我和方素心欠了你的,她欠了你的爱情,我欠了你的亲情,总都是亏欠,总都是对不起。

陈明瑞摇摇头,说:“逸梦,你不是真的记仇吧,你母亲其实是在迁怒你,一时气愤之举,难道你连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情都不念了吗?非要走不可吗?爹爹也会帮你寻找亲生父母的,你就在家里住着就是了,其他的都不用管… …”

“爹——”逸梦叫了一声,却不知道如何往下说,坚持要走,无疑是伤了他的心,但不走,以后再面对一次怀疑,可能就是万劫不复,方素心有一点总是想对了,自己这个最危险的因素离开了,她怎样都可以自圆其说。

“他是谁?”陈明瑞的目光转到了天黎的身上,似乎是才发现了这个人。

“他是… …”逸梦正要回答却被天黎阻了,他上前半步,说:“我是灵狐,你那天见过我的。”

为什么这么说?逸梦看过去,正对上天黎的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她索性就不说话了,看着天黎还准备做什么。

陈明瑞沉默不语,喜怒不形于色,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才问:“那神女的传闻… …”

“逸梦的确是天界而来的,其他的我就不能够多说了,也请你保密,如果你把逸梦当做亲生女儿看待的话。”天黎的话简洁利落,却语带狡黠。

什么是天界而来的啊?!我怎么不知道?逸梦偷偷挠了挠天黎的手心,斜了他一眼。

自然是天界来的,你我的父亲可不是从天界来的吗?你我自然也都是天界的。天黎眨眨眼,眼中尽是慧黠,这样的偷换概念,也亏他能够立时想到。

当然,这句话产生的效果是极好的,给了陈明瑞一个错觉,认为逸梦果然是神女,双目中的惊喜之色还未及绽放就收敛起来了,放松了姿势靠在椅背上,说:“既然如此,我留也是留不住的,你想走就走吧,若是有什么难处,只管回来,到底是我的女儿,我… …”话到此一滞,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父女缘分如此,难过是有的,却也不会太过心伤。

这么说,自己先前真的是错怪方素心了!想到这一点,陈明瑞的神色有些恍惚。

“爹爹,女儿走了。”逸梦郑重地行了一礼,拉着天黎离开,走出二门,回头去看,她仿佛可以看到方素心在凭栏眺望,娘,我走了,你可安心了?长发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一滴晶莹的泪水在回头之际滑落,这一去千里万里,再无归路。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三十七章 李瑶 第三十七章 李瑶

“我原还以为你要去看看方素心哪。没想到… …”

“没想到我就这样净身出户?”

逸梦嬉笑着看天黎的表情,她还是很乐于发掘那张俊逸的脸上都会有怎样的表情。

“呵呵,的确没想到。”天黎意味深长地说着,那些世俗之物修仙者未必放在眼中,但他以为逸梦和方素心的感情深厚,怎样都要带上一两件以作留念,可… …她的心,太洒脱了吧!

逸梦一笑,说:“的确是有几分不舍的,也想过要见她最后一面,但见了,又能说什么呢?还是别让她心烦了。”

灵动的美眸漆黑一片,如深渊潭水不见光彩,如枯井死水不起波澜,是真的放下了,还是把那伤埋得更深了?

天黎还有一丝隐忧,握着她的手问:“现在想去哪里?”

“找一个好地方,摊牌!”逸梦神秘一笑,她要走,自然也要跟杨济打个招呼,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师兄嘛!

“摊牌?”疑惑地看了逸梦一眼,天黎点头应下,“你说怎样就怎样,天大地大,难道还有我妹妹不能去的地方吗?只要能够,我都陪着你!”

只要能够,若是不能够,便不能陪了。隐含的意思不需要说得太清楚,彼此心知肚明就是了。

街上人来人往,逸梦再也不管什么规矩之说,就那样拉着天黎的手走出来,不紧不慢地逛着街,自由而畅意的空气不经过一层面纱呼吸起来,竟是格外地清新,连饭食的香气也能够引人食欲。

丝毫不理会自己造成了多大的轰动,不理会众目睽睽的目光,一路走来一路看,看到好玩儿的好吃的还会跟天黎一起分享,旁若无人的两人压根儿没有理会自己造成了多么大的影响,逸梦打定了主意以后再不会回头,又怎会在意旁人怎么看,至于天黎,在他看来,这些人的看法根本没有重视的必要,你会在意脚下的草怎么看待你吗?

“我没有看错吧,这不是那位… …”

茶楼上一人惊呼着指着下面二人,另一人急忙捂住了他的嘴。低声道:“少说两句,陈家也不是好惹的… …奇怪了,这世家小姐不是规矩最严的吗?是陈家出什么事情了吗?”

“大哥,二哥,你们认识那个少女?”碧绿衣裳的少女身姿袅娜,移步到窗前,一手扶着纱帘,举目看向楼下,自也看到了那两人,微微颦眉,她见过那少女,的确很美,百花节的时候,她一人几乎揽下了所有的鲜花,蔚为壮观。

“不能说是认识,只是见过一面,你忘了吗?上次在玲珑苑,我们三个… …呃,也就见过一次,是陈家的女儿,也是现在的宁远第一美女。”目光中有着赞叹。出尘脱俗的容貌,顾盼流转的风华,赞一声貌若天仙还嫌不足,说不尽道不尽的神仙玉骨,空灵缥缈,似晨雾中的露珠,闪耀着七彩光华却随时会消逝不见,美得那般不真实。

“红颜祸水,祸水红颜啊!”击节而叹,青蓝布衫的二哥惋惜不已地看着那缓步行来的少女,也没有忽视她身边的俊美少年,更加没有忽视街上那仿若被点穴了呆愣不动的众人,这般绝色,若是养在深闺无人知也就罢了,偏偏… …如此不加遮掩,定然要生出些事端来的。

“清逸如梦,她就是陈逸梦?”少女高声说着,竟是把旁人的闺名说了一个四下皆知。

“小瑶,你怎么这么激动?”大哥皱眉不解,一向稳重的小瑶几时也这般喳喳呼呼了?

小瑶顾不上跟他说话,扔下一句“小哲的事情我有办法了!”就匆匆跑下楼去,只听得楼梯上脚步声作响,再看,她就已经到了楼下,拦住了逸梦的去路。

“我有事情找你,可以找个地方说说话吗?”

斜刺里冒出来的小瑶把逸梦吓了一跳,她找自己?有什么事?疑问挂在心头,预感到会有些麻烦,当下就想要拒绝。却又听到她说,“是很重要的事情,不仅能帮我,也能够帮你!”

后一句话打动了逸梦,能够帮自己,她是凭什么说了这样的话?逸梦挑眉,她倒是有兴趣听听了。

逸梦看看天黎,以目示意是否要去听听,天黎一笑,不置可否,大有你怎样我都陪着的意思,让逸梦心中安定。

黑底绿字的“茶”透着飘逸悠闲的气息,小小的茶楼隐于闹市之中,闹中取静,也是难得的巧思,最难得的便是这品茶之所竟是一小间一小间的,内有软榻香茗,墙上还有字画若干,看不出好坏,却也平添了一股书香。

“你还记得我吗?百花节的时候,我们见过一面,我现在叫李瑶,而我本来应该姓乐的。”

茶水上来了。碧衣少女的第一句话也说了出来,貌似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逸梦刚刚离开陈家,心情大好,又没有什么必须马上要做的事情,倒也不介意听一个故事,她欣赏李瑶拦路找她的胆量,有些冒失,却不失率真。

天黎静默不语,整个人似乎完全成了空气,让人察觉不到的微弱存在感很好地放松了李瑶的神经,让她能够继续讲一个故事。

“我弟弟李哲。出了点儿事,只有你能够帮他,而你帮了他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对于陈家来说,是有些好处的。”李瑶一边沉吟一边说,说话的语速并不快,但每一句都刚好吊人胃口,让人不由想要知道后面的因果。

“哦,怎么说?”逸梦很有兴趣地问。

李瑶轻呷了一口茶,润了润唇,似乎增添了一些底气,继续说道:“后宫子嗣贫乏,我和弟弟不过是幸免于难罢了,我们的母亲是后宫一位嫔妃,她没有可以依靠的外戚,也没有足够保护孩子的能力,但她足够聪明,用死婴把刚出生的我们换出了皇宫,这才得以让我们平安长大… …”

“很老套的故事,跟我有什么关系?”逸梦略显不耐烦,看过狸猫换太子的故事,看过金枝欲孽,多少对后宫之事也有些了解,照本宣科之下,这个明显发生在自己身边,跟自己这么贴近的故事就没有了一点儿吸引力。

被逸梦不留情的言辞一刺,李瑶一度语滞,却还是耐下心来说:“这些的确跟你没有关系,我只是想要让你帮忙救我弟弟,他现在被司家的人私自关押起来了,说他是刺杀二皇子的主谋,这件事情跟他没有关系,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怎么可能会去刺杀二皇子呢?”

前面还是身上隐秘,后面就成了刺杀二皇子,这跳跃也太大了吧!逸梦听得一头雾水,摆出停止的手势安抚了一下激动的李瑶。说:“你还是从头说吧,我怎么都没有听明白?不管是不是他刺杀了二皇子,跟我都没有关系,而且,怎么说只有我才能帮他?”

李瑶咬了咬唇,终于下定决心地说:“我知道皇长子准备迎娶你为正妃… …”

“等等等等,你说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都不知道?”逸梦吃惊地看着李瑶,这么大的事情,没道理她不知道啊!陈明瑞也没有跟她说啊,是谣传吧?

“你竟然还不知道吗?这是宫里传出来的消息,不会有错的,至于圣旨,大概过几天就会下来了吧!”李瑶也是吃惊不小,思忖了一下才解释,“这些年我一直都和母亲有联系,但弟弟的事情她也不好插手,却告诉了我这个,想来,是说只有你才能够帮忙吧!我找了你好几天了,不想今天才碰到。”

逸梦耐着性子听李瑶说清楚了始末,才知道这一个多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二皇子三次被刺杀,一次比一次凶险,最后一次那杀手竟然都到了皇宫里,突破了层层保护重伤了二皇子,而这一切被查出是司家所为,有司家的印信为证,最巧合的是司家说那印信是刚好在之前丢了的,并且偷走印信的人就是李瑶的弟弟李哲。

李瑶觉得不可能,李哲不知道自己其实是皇帝的儿子,那他一介平民之身,凭什么要偷走司家的印信找人刺杀二皇子,还故意要做出是司家所为的模样,这样的栽赃嫁祸对他有什么好处?

同时,不管司家在这件事上是否清白,司冰心都没有了当选皇子妃的资格,剩下的人选中,除了陈逸梦,呼声最高的便是郁家的郁玲珑了,可惜的是郁玲珑的姐姐已经当了皇上的贵妃,郁玲珑是万万不可能再当选皇长子妃的,这么算下来,也唯有逸梦一人可以了。

换句话说,凭她未来皇子妃的身份,想要救出李哲还是可以的。

“也许是可以吧,但我不觉得这件事情非我不可,也不觉得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对陈家有什么好处。”逸梦顿了一下,说,“何况,我根本不打算做什么皇子妃,自然也没有能力去救人。”

“不,你一定可以,也只有你可以。”李瑶的目光坚毅,清秀的脸上也有了明艳不可方物的华彩。“难道你不想知道是谁把你拖入这乱局之中,又是谁在暗中算计陈家吗?还是说你甘愿做别人手中的棋子,任由摆布?!”

“若是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美貌只会成为累你坠入深渊的包袱。逸梦,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觉得你不应该是这凡尘俗世中庸庸碌碌的人,但,究竟是要倾国倾城,还是要自由自在,就看你怎么做了,否则,这皇子妃,你是当定了,除非,你想要陈家付出更惨重的代价。”

看似柔弱的少女在说这话的时候爆发出强大的气场,自信的光芒无可匹敌,这一刻,逸梦被她说服了。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三十八章 了断 第三十八章 了断

再次走在大街上。刚才的轻松愉快都不翼而飞,脚步沉重。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陈家明里暗里有那么多仇敌,也不知道原来这次事情竟然这么复杂,说实话,听她说的,我都怕了,毛骨悚然,不寒而栗啊!”

一想到那些暗中窥视的眼睛,一想到自己那么谨慎还是一步步走入有心人的布局之中,逸梦就觉得脊背发冷,果然,政治这种东西一般人玩儿不了,而她,恰恰就是一般人。

在茶室中,李瑶侃侃而谈,颇有些指点江山的感觉,皇权内部的斗争更迭似乎都在她的面前纤毫毕现,而她根本不需要思考就可以说出各家各人的思想动态,那种了若指掌的自信神情感染了逸梦,陷入了她的语言陷阱中,就此应承下了救人的承诺。

“也只有皇家才能够生出这种人吧!”逸梦笑言。“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第一个感觉是这少女真文静,很有些柔柔如水南方佳人的味道,没想到她竟然也会有这一面,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你也让人大开眼界。”天黎笑着说,他还真的没有见过逸梦那么沉稳而又魅惑的一面,最后那抹笑容实在太迷人,连同为女子的李瑶都被迷住了,呆呆看着不知反应,想起来,还真是有趣。

“哥哥,咱们来反攻吧!想来想去,我还是不喜欢被人算计,咽不下这口气,就当是小小报复一下好了,不伤人不害命,只让他们的算盘打不响,我很期待浑水摸鱼,损人不利己地看看热闹也好。”逸梦说着停顿了一下,兴致勃勃地悄声问,“你说,若是小瑶成为女帝,好还是不好?”

女帝?天黎愣了一下,再想到那个睥睨众生的少女在说到权谋的时候所发出的热烈光芒,的确,若是她,有做帝王的头脑。只可惜,这天下从来都是男皇,女帝,怕是太困难了。

“估计不太可能,历史上还从来没有过女帝。”天黎一板一眼地答着,没有旧例可循的事情一旦发生,需要的就不仅仅是打破惯例的勇气了。

“哎呀,我就是随便说说,别那么认真了,来,笑一个!”逸梦抬手拉扯着天黎的脸颊,逼着他做出了一个苦笑来。

不知道是不是越有挑战性的事情,做起来越会觉得热血沸腾充满干劲儿,逸梦现在想的已经不是去哪里,怎么去,而是怎样好好摆平那些算计自己的人,让自己让陈家无后顾之忧。

李瑶不知道她是修仙者,不知道她要是想走便是瞬息万里,但,李瑶有一点说有没错,找不到逸梦。那些人就会借题发挥,找陈家的麻烦,陈明瑞对她那么好,她怎么能够把自己带来的麻烦交给陈明瑞善后呢?

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厚着脸皮赖着他这个父亲为自己挡风挡雨,但现在知道了,难道还要自私地一走了之吗?

她是要走,但绝不是丢下一个烂摊子让陈明瑞焦头烂额。

按照李瑶的分析,刺杀二皇子的事件不会是李哲做的,那么就只剩下了两个可以怀疑的人选,本来应该是看谁得利最大,但明显得利最大的二皇子至今昏迷不醒,且他只有十岁,不太可能是策划这次事件的人,那么,就只剩下了那个最被怀疑的皇长子了。

皇长子故布疑阵派人刺杀二皇子,成则他就成为唯一的皇嗣,败,也不怕什么,还可以东山再起,何况,借的是司家的手,没有证据不会脏了自己。这般,有一半的机会,李瑶换位思考认为她处在那个位置上,怎样都要试一下。

而比起商铺遍天下消息灵通的司家,拥有兵权的陈家显然是更符合皇长子的急需,他拉拢的人并没有几个真正掌有兵权的,而陈家的兵权足可占宁国三分之一。

也就是说。这很可能是他一石二鸟的计划,一方面博一次,一方面定下逸梦为皇子妃,目前看来,他已经快要成功了。

幸好圣旨还没有下来,幸好逸梦还没有走,不然,陈家岂不是要遭殃了,违背圣旨可有一个很好的罪名叫做“抗旨不遵”,那可是个**烦!

“没想到这次的事情齐家还有份儿,哥哥,你说咱们是不是应该去收取救命之恩的回报?”逸梦眯着眼睛算计着,每当想要算计什么的时候,她总是不自觉地眯眼,看起来像是个狡猾的狐狸。

“齐寒山!”天黎也想到了那个匆匆过客一样的人,最难忘的恐怕是对方那企图被看破时候的窘迫吧,那样的人,应该还算好对付。

“没错。”逸梦狡猾一笑,“李瑶说的虽然很好,若是陈家支持一个皇子,貌似很有利,以后有可能有拥戴之功,但这也只是有可能罢了。为了三分之一的可能而放弃现在的安稳,我是不会去赌的,倒不如让齐家去赌… …”

“反正现在齐家并没有公开支持任何一个皇子,正在观望,你给他们送去了这个从天而降的皇子,他们未必会一定帮忙,但只要沾了手,再甩掉就不太容易了。”天黎把逸梦的算盘说出来,不外是借着救命之恩挟恩望报,让齐寒山想办法救李哲,至于之后。不需要逸梦也可以顺其自然地发展。

逸梦拍手而笑,说:“对头,就是这样,上了贼船再下来可就不那么容易了,我相信李瑶一定有办法绑定齐寒山,至于我嘛,自然是溜之大吉,我相信爹… …陈明瑞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的,其实,他一直很伟大。”

想到陈明瑞,依旧会有不舍的复杂情绪,原来在看不到的时候,他竟然为了她顶了那么大的压力,是啊,若是随便捡回来一个女儿都可以当做嫡女,世家的体系早就乱套了,而且,也不是每一个养女都有自己这么好命的。

感恩的心情让逸梦想要为他做点儿什么,她想要回报这份恩情,否则,于心难安。

“知道了,你想做什么就做吧!”天黎拍拍逸梦的脑袋,笑得一脸温和,很少能够看到她为了什么这么精神,既然她想要做,他就会支持。

“那,现在,我们去云梦山吧!我还从来没有在云梦山的山顶看过云海日落哪!”

“好。”宠溺一笑,天黎无条件应下来。

云梦山,若是往常去最快的马至少也要半天才能够到,而现在,御风术一用,最多半个时辰就到了,也不用辛苦登山,御风而行,扶摇而上,再次落脚。已经是在山顶,一望无际的辽阔尽收眼底,花团锦簇的风景一眼可观。

山之美在于层峦叠嶂,一峰总有一峰高,千山万壑,争奇斗秀;山之美在于悬崖峭壁,险而陡者高而峻,绝壁千丈,绿萝袅袅,无路可登;山之美在于高山深涧,高可入云霄拔地而起,深落地渊分山裂土,危峰兀立,山涧流水,别有幽情。

山之最美更在于一览众山小,云海似可游,无声则怒波起,无风而浪滔滔,最美的落日坠入云间,脚下一片山岚掩映,气象万千,异彩纷呈,观之忘言。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无怪乎那么多人都喜欢登高望远,高处的风景果然迷人至极。”

伸展双臂,站在山崖边儿上,感受着阵阵寒风吹拂着自己,衣裳猎猎而舞,长发飘扬,扑面而来的还有山岚云气,带着清新自由的感觉,草木的清香和花朵的芬芳混杂糅合成最独特的香气,沁人心脾。

天黎也学着逸梦的模样平伸双臂,闭上了眼睛感受着空气中的移动变幻,莫测的玄机隐藏在自然的奥妙之中,若有若无的灵气渐渐凝聚在身体左右,点点亮光进入身体之中,逐渐汇聚成河流,被内丹吸入,锻造着身体。

一道灰色的身影出现在两人身后,是杨济,他的目光果敢而冰冷,收敛了邪气的杨济也不过是个有着冷酷面容的少年,并没有太大的魅力,平凡普通。

“我以为你会来找我,我一直等着。”看着逸梦的背影,杨济开口说道,话语却隐含郁郁,他没有想到陈明瑞竟会那么喜欢方素心,更加没有想到自己会给逸梦带来那么大的影响。

这一个多月,她去了哪里?杨济一直在清水阁等着消息,迟迟不愿意离开就是想要看到一个结果,结果,陈明瑞和方素心只是冷战了三个月就重归于好,结果,逸梦莫名消失了一个多月… …

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没有想到。

“其实,我想对你说声‘谢谢’来着,纸包不住火,有些秘密压在心底太久了,反而是保守秘密的人感到难受,若不是你的话,这种压抑的状况不知道要维持多久,反倒是如今才好,让我能够彻底了断这一段尘缘,从此远离世俗。”

逸梦转过身来,嫣然一笑,背后是红彤彤的半坠云中的日,还有灿烂的晚霞映衬,她精致的五官被那云气缭绕,澄清的瞳眸染上残阳的橙色,迷离而疏淡,仿佛立在云端,怎样也触摸不到的遥远。

“师兄,我佩服你的勇气和胆量,也佩服你的坚毅不拔,我以为我们可以是并肩而战的朋友,不分人还是妖,可惜,我想错了,我还是不喜欢被人蒙在鼓里,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就此分道扬镳吧,请你念在师兄妹的情分上不要再伤害方素心,这是我最后求你的事情,可以吗?”

“… …可以。”心底发酵着一种苦涩的感觉,杨济点头应下,再不去看那恍若神祗的容颜,如果他提前告诉她,是不是就… …什么时候他也会这般犹豫不决,什么时候他也这般婆婆妈妈,做了便是做了,错了便是错了,再没有可能了。

“哥哥,我们从这里下去吧!”逸梦不再看杨济,转而拉住了天黎的手,飞跃而下,竟是从山崖上直接跳下去,体验着极限的快乐。

杨济抬眼看,面前已经没有了人影,最后一道血红没入云海,沉寂在山的那头,微薄的橙色光芒疏冷游离,风呼啸着,经过身旁,都是清冷。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三十九章 还恩 第三十九章 还恩

齐家在宁远也有自己的宅邸。比不得陈家的庭院匠心独具,却也是有着悠久历史的,丰厚的底蕴体现在古朴而有韵味的檐角雕花上,也体现在八角亭的水纹上。

繁花簇拥中的八角亭临近假山,从山石上流淌下来的活水不知是怎样奇巧的机关营造,竟有了飞瀑一般的美态,白练之下,飞溅的水花细碎如雾,晴朗的日子里,透过水雾看,会看到一道虹桥垂下,不多不少,刚好跨到亭上,再顺势流下,便成了独特的晴而有雨之景。

闲暇的时候,齐寒山喜欢在亭中小酌,参天古树上的落花飘扬,沾染着阳光的粉色花瓣洒在晶莹剔透的小瀑布上,再流下来时,那水也带了幽香。

一天的忙碌之后,在阳光晴好的日子里。坐在亭中,看看飞流而下的水瀑,没有山中瀑布那种犹若万马奔腾的轰鸣,有的是一种婉约柔情的剔透晶莹,心情也会随着那流水沉淀下来,终究归于那一汪碧潭,闪烁着翡翠的光芒。

一把银制的酒壶,一个莲花状的酒杯,配上荷叶托盘,布满茧子的手置于其上,莫名产生了些许违和感,明明是应该配着纤长手指的淡雅莲花却被那样强而有力的手托起,仿佛只能够被轻呷慢饮的酒被一口饮尽,还真是莫名地让人觉得不舒服。

看着亭中那个自斟自饮的天青色身影,齐寒江的眼神闪了闪,似不堪阳光的照射,抬手抚额,脚步却未曾迟缓,一步步走过去,该来的躲也躲不过。

“大哥,你应该知道如今的齐家不比最初吧!”齐寒山听到脚步声,却也没有在意,他知道来的是谁。

“是。”齐寒江老实应着,齐寒山通过了家主试炼,已经是当之无愧的齐家家主了,虽然比他小,但他却不可以用兄长的身份去对待。一言一行,莫不小心谨慎。

“在没有出府另住之前,大哥出门的次数是不是太多了?”齐寒山说着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眼神却是冷的,飞快划过眼底的光芒充满着凌厉之气,他不想要太多不安定的因素,尤其在人心涣散的时候。

齐寒江的态度不变,依旧是泰然自若的,只把手中握着的卷轴紧了紧,随即又松开,放到了石桌上,说:“的确,我应该静下心读书了。这是无双公子的画作,我想,你应该会喜欢的!”

大步离开的齐寒江仿佛放下了什么心事,步伐轻松了许多,嘴角也有了意味不明的笑容,而齐寒山本来闲适的表情在打开那幅画之后瞬时变了,再抬头想要叫住齐寒江,面对他的背影却是无力垂手,他的书房该清一清了。

“谁。出来!”树后错乱的呼吸只一拍,却被齐寒山捕捉到了,迅速放下了画卷,厉喝着看过去。

高大的树木三人可环抱,树后若是藏人倒也绰绰有余,光影变幻,身着淡雅蓝裳的少女移步而出,剪水双瞳灵动皎洁,仿佛是雪山上的一泓湖水,透彻着天地的灵逸之气,却又出尘不染。

这样的眼睛啊… …齐寒山一眼就认了出来,是她,那个救了自己的少女!

喜悦还不及染上眼底,就突然醒悟,带着防备看过去,同时迅速收起了桌上的画卷,放在一旁,状似无意地打量着对方的深浅,“你是怎么进来的?”

齐家的宅邸虽然不如皇宫防备严密,护卫却也是武功高强的,竟然这么容易就被人摸了进来,自己还一无所知,真是失误,若不是她那一刻呼吸乱了,他定然还察觉不到,她的武功有那么高吗?

以貌取人无疑是错误的,但无论怎么看,齐寒山都不认为眼前的少女有媲美自己的武功,先不说她那柔弱的身姿。就是那双清澈而无害的眼眸,也不会是惯会隐藏的人所有的,但,还是不得不防。

“噗嗤”少女压抑不住笑声,眼角弯弯,“我是来讨回救命之恩的,当**不是说有厚报吗?虽然被哥哥拒绝了,但我到底还是救了你一命,要你帮我做一件事,不算过分吧?”

清亮的声音很好听,齐寒山不由得想要点头,用垂首沉吟的动作掩饰了一下,不自在地问:“什么事情?”

“我有一个,呃,算是朋友的人吧,他被司家的人抓了起来,私自关押,他的姐姐很担心,想要救他出来,我一个人没有什么能力救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办法,所以,就想起来索要救命之恩。这个理由,还算充足吧… …那么,你帮还是不帮呢?”

没有十分坚决的口气,也不带威逼利诱,就是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还有些自相矛盾的意思,既然是索要的救命之恩,又何来询问之说?

想到这里,齐寒山的嘴角翘起一个很小的弧度,似乎只是开口说话前习惯性地抿唇,只有他才知道自己是在笑。

也许是他沉默的时间太久了点儿。少女耐不住性子又说了:“你放心,这件事对你没有坏处的,而且,说不定还有好处!”

“是吗?”挑了眉看她,似乎在等她说有什么好处,可看到的却是少女略显窘迫的脸色,眼中笑意满满,不忍心再戏弄她,索性应了,“你还没说那人是谁,又是为什么被关了,我想帮也是无从帮起啊!”

“呃,那你的意思就是要帮忙了,太好了!”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喜,少女巧笑嫣然地拍手,然后丢过来一个竹筒,“事情的经过都写在里面,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我看好你哦!”娇俏地回眸一笑,少女转身跃上了大树,仰头看去,只见透过树叶间隙的细碎阳光,再不见那素雅如莲灵动如风的身影。

齐寒山哑然失笑,这般的来去匆匆,自己还是第一次这么不招人待见,不,应该说是第二次,被她救了的那次才是第一次。

打开竹筒,倒出一卷纸条,展开一看,遒劲挺拔的字迹一看便是出自男子之手,莫不是上次在她身边的那个少年?齐寒山的记性一直很好,见过一次的人也很难忘记,一看到这字,就不由得想到了那个俊雅的少年,他怎么没有在她的身边?他们是什么关系?… …

粗糙的竹刺扎手,唤回了飘远的神思。再看纸上的内容,唯有一声长叹,势必要卷入这场麻烦之中了吗?手中发力一揉,纸张碎成粉末,扬手际随风而散。

再次打开画卷,画中的少女双目顾盼神飞,被一袭面纱遮住了娇颜,却也能够认出是谁,那盛满花枝的几乎看不出来的车子正是百花节所用的花车,而那一天,最出名的莫过于宁远第一美女… …

那样的一双眼,见之忘俗,只要见过一次,就再也不会忘,他不会认错,以美人图出名的无双公子更加不会画错,可惜,齐寒江,你还是算错了一点,他也许是有那么一丝绮念,却不会把它凌驾于齐家之上。

若是需要靠别人才能够得到,他宁可不要,这是他的骄傲!

千金难求的画卷被掷于水中,怎样的装裱也挡不住水的浸泡,彩色的墨迹晕染开来,一点点化了那绝美的容颜,画中的花枝也失了花型,模糊成一团。

“到底是死物,又怎及人一分?”齐寒山毫不可惜地起步离去,徒留一声叹息。

树冠上,两个并肩而立的人儿登高望远,淡蓝衣裙的少女正是逸梦,她挽着天黎的手臂悄声问:“这样到底行不行啊,他会不会不去救?阳奉阴违?”

想起来很简单的事情做起来就有了重重麻烦,另一个人的所思所想到底不能够被她所掌控,即便她模仿李瑶的说辞,却还是没有李瑶那种令人信服的气场,感觉反而不伦不类,谈判,果然不是自己的长项。

“应该没有问题,你若是不****自己就更好了。”天黎不留情地说着,按照计划,应该是把那个竹筒给了齐寒山就好,反正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最后怎样,他们只要悄悄跟着看结果就好了,即便齐寒山不去救,他们还有第二套方案。

“我这不是看到那幅画太惊讶了嘛!说实话,那画画得真传神,我都不知道我的眼睛原来会说话!”逸梦手捧脸颊,语带惊讶,那画不知道是谁画的,真应该找他再画一副留作纪念,刚才那副怎么看都像是在眉目传情,明明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却还是看得出是谁,真是厉害啊!

天黎不屑地说:“那就叫传神了,我画的一定比他好!”

“真的?那你帮我画一幅!”星星眼眨呀眨,灵动的波光投影在眸中,一下子闪花了天黎的眼,还未及反应,就已经点头应了下来。

“太好了!”欢呼着跳了起来,却忘记了落脚处不是踏实的地面,一片片叶子即便叠加也没有多平稳,又怎么禁得住她落下时的重压?

天黎急忙伸出手去,拉住了逸梦的胳膊,逸梦的手也在同时拉住了天黎的手臂,眼眸相对,两个人很有默契地再次飞跃而下,体验着跳崖一样的感觉,在快到地面的时候手拉手旋转一圈儿,若落花翩然优美。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四十章 坦言 第四十章 坦言

齐寒山办事利落。只安排了一天,第二天夜里就得到了救人成功的消息,同时送来的还有李瑶的感谢,据她说若不是救助及时,李哲就要性命不保了,司家动用了私刑,全身鲜血的人便是救回来也要养上好久才能够恢复。

这时候,逸梦和天黎正在李瑶安排的住所里研究画艺。

“你这是写实派的吗?”

细腻到衣襟上的一个褶皱,阳光照射到白皙肌肤上所形成的犹若珍珠一般莹润的感觉,若不是知道这是天黎画的,并且是看着他画出来的,逸梦恐怕会以为这是照相机照出来的效果,不,比那更好,照片可不会有水墨画一般的晕染感觉。

远山飘渺,碧水泛舟,拿着乌骨伞的少女在蒙蒙细雨中漫步湖边,杨柳依依交织春愁,桃花灼灼尽是春华,少女眉宇间清傲的气质冷而内敛,晨光初透。烟波浩渺,温软柔和的浅笑洋溢着明媚的气息,却化不散眼中的薄冰,似乎总是隔着一层烟雨蒙蒙,看不透,看不真。

一手撑伞,一手掌心向上,似乎是要承接那抹阳光,如美玉般精美纤长的手指透着淡淡的光泽,手心的光芒明亮柔和,介于冷暖之间的“东边日出西边雨”,完全不和谐的两个天气状况被这一只手连接到了一起,成为了雨后初晴的交接瞬间。

“什么写实不写实的,不过是随便画画罢了。”天黎说着也凑到桌前品评,一张楠木方桌上只放了这么一张画,是他用了半天的时间完成的,画的时候不觉得,画完了才觉得遗憾,应该把自己也画上去的。

“太好看了,我太喜欢了!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你会画画的?!再来一张吧,把咱们两个都画上!”逸梦说着把天黎拉到了另一张桌子前,为了画画方便,这个房间都被布置成了画室,总共三张桌子,都有准备好的纸笔。

“刚才那张装裱好了就当作我的私人收藏,再画几张方便送人… …对了,应该再提上几个字的!等我练练再说啊!”逸梦恍然大悟地说着。又去另一张桌前开始练字,她决定要把中国字写在上面,不用这里的字,也算是纪念了。

题词都想好了,就用那首竹枝词中的两句“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天黎看了一眼逸梦,见她正在纸上练字,很少见她这么专心致志的模样,说起来,这些天她的心情好了很多了,不过,她要把画送给谁?

想着继续调和墨汁,除了用普通的墨汁,天黎还用了不少稀少的材料来做彩色的墨,整幅画的色泽和逸梦口中嚷嚷的“立体感”就是那些特殊材料营造出的效果,看起来还不错!

嘴角含着和煦如春风的温柔笑意,天黎提起笔来,想着怎样构图,他喜欢把一切都想好了再下笔,一气呵成的画最是酣畅淋漓。

静默中,一室墨香流淌。

竹帘被打开的时候。天黎正沉浸在画中不可自拔,运笔如飞,全心勾勒着每一个流畅清晰的线条,而逸梦则一笔笔写着繁复的方块儿字,写一点儿还要想一点儿,毕竟,她已经不用繁体字很多年了,都不知道对还是不对。

身着飘逸白衣的少年站在门口,看着那两人各占一张桌子写画,明明没有一丝交流,连眼神都不曾交汇,却偏偏让人感觉到他们自成一体,不容外人插足。

手攥紧了竹帘一角,压抑不住的怒气终于化为一声冷哼,同时扯下了半边竹帘,逸梦抬头,满眼的不悦化为讶然,“易天,你怎么回来了?”

“我怎么回来了?!你不高兴我回来吗?”陈易天上前一步,质问逸梦,“我听到你的消息就急急忙忙赶回来了,连门派的事情都放下了,可我回来看到了什么?!你就是为了他吗?为了他不惜离开陈家,为了他抛下一切?他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付出?!”

眼中的血丝清晰,得知逸梦要离开陈家,他怕以后再也见不到她,就放下一切,披星戴月地往回赶。一路风尘仆仆,辛苦不堪,好容易赶回来了,找到人了,却看到这样一幅其乐融融的场面,怎能不让人怒发冲冠!

什么时候她认识了旁人,什么时候她又敢这般!易天满心的不可理解,在他看来,逸梦一直都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即便不在一个门派之中,他还是为了她操心记挂,可她呢?转眼间就跟旁人走了,她就这般无情吗?

愤怒的人是没有理智的,尤其在看到“情敌”的容貌气质都不比自己差的时候,陈易天就愈发难平,不等逸梦回答,就拔剑迎上,总算知道顾忌法宝威力,并没有用法宝,只是用了一般的软剑,但即便如此,灌注了灵气的软剑也是锋利非常,不可轻忽。

“小心!”逸梦被易天一通狂轰乱炸说懵了。还没有反应过来,还没有想好怎样解释,就看到了易天向天黎挥剑,专注于画作的天黎此刻也清醒过来了,有些遗憾地看了一眼完成一半的画,拂袖迎上剑光。

结果是没有悬念的,一个是怒极出手,看似威力很大,其实破绽百出,一个是修为极高,即便被动还手。也可轻易化解。

逸梦的提醒,天黎的气定神闲,让陈易天愈发怒火中烧,一剑快似一剑,剑光夭矫,若游龙而舞,惊鸿一瞬,软剑无法承受这么大的灵气驱动,终于在又一回被衣袖拂开之后断裂成无数碎片,有几片因为衣袖拂力,冲着易天的脸面而来。

天黎收手不及,逸梦恰在此时上前,徒手截住了几片碎片,却还是错中有漏,被一片打中了手臂。

扔了手中碎片,背过手去,天黎看得真切,责怪地看了逸梦一眼,叹息着到她身边儿拉过她的手臂,帮她处理伤口,“怎么这么不小心!”

慢慢卷起袖子,露出伤处,捉着碎片一角用力拔出,再用灵气治愈,最后拿手帕擦去血迹,又是光洁如初。

逸梦感激地笑笑,却又觉得天黎小题大做,摇头说:“没关系的!”

天黎也笑,却是疼爱而怜惜的笑容。

这一幕落在陈易天眼中就成了郎情妾意,情意绵绵,反而把自己晾在一边儿,做实了两人有情的事实,满心的不是滋味,咬了咬唇,转身就往外跑。

“易天!”逸梦不放心,到底还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别在冲动中出了什么事才好。为难地看了一眼天黎,“好了,我知道了,你去看看吧,不看到他好好的,你也不放心。”

“没办法,谁让他是我弟弟呢?这么多年,也都习惯了。”逸梦无可奈何地一笑,习惯了照顾弟弟,也接受了这么一个弟弟,又怎能轻易抛下,便是方素心再有万般不是,这个弟弟却是对自己好的,仅凭他赶回来看自己就知道了,她又怎能不管不顾。

“好了,去吧去吧!再说一会儿,你就不知道到哪里找人了!”天黎不在意地笑笑,率先背过了身去收拾七零八落的东西,那副两人并肩而立的画作已经碎成了数片,而最先画好的那一副也因为桌脚被剑气划断,就此落入一旁地上,无人在意。

捡起来,小心地拂过上面的折痕,站起身,再不见逸梦身影,一室的清冷,竟让人感觉莫名寂寥,当年,自己抛下她离开,她是否也有类似的感觉?苦笑,眼中盈满了落寞,却不知为何。

李瑶安排的这个住所是在一处小巷深处,难得的安静雅致,少人打搅,也不知道易天是怎么寻来的,定然费了不少工夫吧!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怜惜,还混杂着些许愧疚,自己决定离开陈家,怕是也伤害了他吧!

“易天——我知道你就在附近,快出来!”暮色时分的橙色光芒柔柔地照射在小巷里,一道道岔路四通八达,若是他真的走到了哪里,还真是不好找。

凭着一线渺茫的感觉,逸梦喊着他的名字,想要诈他自动现身。

“易天,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你快出来!”逸梦东张西望地说着,寂静的小巷中平常的音量也显得响亮,“若是你再不出来,怕是以后再见就难了,我要离开宁远了。”

要离开了,后面的争斗要怎样她都不想管了,连热闹也不想看,那天见过齐寒山她就知道了,自己若是再待下去定然会有麻烦,光是那个李瑶,怕就不会放过自己这么好的棋子,既能够利用自己的美貌,又可以牵制陈家,何乐而不为呢?

“你要离开宁远,是跟他一起走吗?”陈易天从房顶上跳下来说,发热的头脑在跑出门后冷静下来不少,也能够好好说话了。

“是。”不知道如何解释天黎的身份,索性就不解释,任由他怎样去想,逸梦坦然以对。

“为什么,为什么是他?你留下来,我也可以好好照顾你,以后陈家是我的,我会娶你为妻!我有能力照顾你!”捉住了逸梦的双肩,带着余怒地说。

陈易天说得严肃,逸梦也无法再把他这样的话当做玩笑,无奈而坚决地说:“易天,这是不可能的,我是你的姐姐,亲姐姐!”

知道易天的性子有多执拗,逸梦也不想瞒他,索性把真相告诉了他,绝了他的念想,他很聪明,自然知道该如何保密,自然也会照顾方素心,自己也可以走得安心些了。

“你、在说什么?”陈易天僵直着胳膊,耳中嗡鸣,眼前是一片残阳如血,浓郁阴霾。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四十一章 突变 第四十一章 突变

简单说完了自己应该知道的事情。逸梦犹豫地看了易天一眼,说:“易天,你也不要怨… …她,也不要… …”

方素心再怎样隐瞒欺骗,也只是亏欠了陈明瑞一人,对陈易天却是极好的,偏偏,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起了那样的心思,不会是因为自己长得美吧?逸梦不解地想着,在她看来,弟弟是挺好的弟弟,虽然娇纵了一些,傲气了一些,对外人冷酷了一些,但对家里人,对自己却是好的,可… …应该是小孩子不懂事吧!

“不,这不可能是真的,你是骗我的吧!你一定是骗我的!”陈易天的神色惊惶,手紧了紧,逸梦觉得肩膀一疼。强忍着挣脱的****,说,“我没有骗你… …”

不等话说完就再次被打断,“我不听我不听,你一定是骗我的!你是为了跟他走才说这种话骗我的!”陈易天捂着耳朵退后,自以为找到了真正的理由,怒吼了一声就跑走了,这一回,他是真的跑开了。

逸梦也没有再追,长叹了一口气,“我真是个糟糕的姐姐。”

“不,你是个好姐姐,倒是我,不是个好哥哥!”天黎不知何时出来了,站在逸梦身后,正听到她这么一句话,心中沉甸甸的,易天对逸梦的,是眷恋吧,天狐一族美丽而魅惑的容貌容易让人迷恋,而逸梦,又是那样软绵绵好掌控的性子。

“才不会哪,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逸梦娇嗔着挽上了天黎的胳膊,她喜欢有这么一个哥哥,喜欢被人关心被人照顾,这些年,陪伴自己时间最长的就是哥哥了。

天黎拍拍逸梦的脑袋。以前逸梦总喜欢对他做这个动作,说:“好了,还要不要你的画了,赶紧去装裱了,不是就要走了吗?再耽搁下去不知道又有什么变故。”

望着陈易天离去的方向,天黎有着隐忧。

… … … …

娇荷苑。

“夫人,外面天凉了!”

吕娘子拿过一件披风给方素心披在身上,她已经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了,柔和的春风渐渐带上了寒气,时间长了,怕是要生病的。

落日的余晖照射在庭院里,染碧的绿荷上也有了层层温暖柔和的橙光,盈盈碧水好似洒了金箔镶嵌,粼粼荡漾开去。

“唉,易天这孩子的性子也不知是像了谁,这么急匆匆地回来,急匆匆地走,我还真是放心不下,好容易回来了,还没见到又出去了,也不知道忙些什么… …”带着关心的抱怨脱口而出。方素心怅然望着门口,如同普通的盼孩归家的母亲。

白色的身影旋风一样扑了过来,未等看清,已然到了面前,十一岁的陈易天营养良好,身材挺拔,也有了玉树临风的风姿,方素心颤抖着手有些不敢认,这是自己的儿子吗,竟然这么高了,也瘦了!

“你说,逸梦不是我的亲姐姐!你告诉我,逸梦不是我的亲姐姐!”再一再二的变故让陈易天彻底丧失了理智,完全没有顾忌到一旁丫鬟婆子惊讶的眼神,只看向方素心,执着地要一个“真相”。

如何沉稳如何老练,都只是在家人的庇护之下,说到底,他不过是个思想不成熟的大孩子,会冲动,会任性,也会暴怒,会发脾气。

方素心呆立当场,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他是知道了什么?她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脑中一团乱麻,怎样也理不出头绪。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好半晌,才不自然地一笑,哑声道:“你这孩子,你都在胡说些什么,逸梦本来就不是你的亲姐姐啊,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可… …”陈易天还想再说什么,被方素心一个瞪视收回了话。

“你们都先下去吧,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易天,你跟我进屋来!”方素心打发了下人,率先回到了房间,做到椅子上,略显慌乱地倒了一盏茶水,一口饮尽,定了定神,才看向易天,问:“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是她跟你说的吗?”

“我只想知道,逸梦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是我的母亲,也是她的亲生母亲吗?”特意重读的“亲生”二字点明了在意,被自己的母亲欺骗,他在这一刻的心境竟与陈明瑞有了相通之处,都是同样的痛苦。

是。他喜欢逸梦,从当年云梦山上的初见就开始喜欢,那样灵秀美丽的女孩儿只要略微乖巧,都不会有人不喜欢的,何况,她又是一贯的温柔,父亲不是也常说吗,娶妻就要娶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那种。

幼时是懵懂,只是想要跟她亲近,后来隐约明白,在周围的朋友之间谈论喜欢讨厌的时候。才知道是很喜欢逸梦的,萌动的情思早早系在了逸梦的身上,以至于身边再有什么红颜,都忍不住拿来与逸梦相比一番,长久以往,这喜欢愈发稳固了。

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得益于父亲的教导,他早早就明白他以后的路要怎么走,虽然有了修仙这个变数,但这对于他来说只是机遇,并不是负累,而关于那以后的种种,他都曾想过要与逸梦一起。

一朝梦幻被打破是什么情景,最坏也不过眼前这般,原来她竟是自己的亲姐姐,这样不可违背的理由,让他凭什么娶?

都是母亲的错,都是母亲婚前失贞才导致了现在的错误,对,都是她的错!

恨恨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方素心颓然失色的容颜,那恨又轻了几分,掺杂了几分复杂的情感,她这么做,是逼不得已的吧,她到底是自己的母亲,她到底是对自己好的… …潜意识中,已经认可了逸梦所说的真相,只是执着不愿意相信罢了。

“是,她说的都是真的,逸梦是我的亲生女儿,是我和另一个人的亲生女儿,是我在嫁进陈家之前所生的女儿… …”机械地承认着,这个秘密埋藏了太多年,已经成了顽石,以至于说出来之后。竟有了一种轻飘飘的感觉,恍然不实。

门外,陈明瑞的脚步停住了,手握成拳,她在说什么,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想到前不久****还依偎在自己的怀中让自己相信她,想到前不久她才否认了那个可能,而现在… …无异于是被人狠狠打了一个耳光,那一句句话一个个字都如刀子一般捅到了陈明瑞的心里。

让我相信,这就是相信的结果吗?陈明瑞漫无表情,唯独一双眼中的冷意让人心寒,一旁的白露看见了都止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急忙给了个手势,让报信的瑾香赶紧离开。

瑾香噤若寒蝉,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老爷这么冷酷的模样,好像下一刻就会杀人一般,蹑手蹑脚地退下,远远走开,再不敢听那房中传来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欺骗我,为什么要欺骗父亲,他对你不够好吗?让你做出这种无德的事!那个男人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为他遮掩隐瞒… …他不要你了,你还要给他生孩子,你就那么爱他吗?那父亲在你眼中又算什么?!”

陈易天的声声质问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为了父亲,印象中,父亲一直对母亲很好,他们也可算作是青梅竹马了,可母亲她,一向柔弱的母亲怎么会做出这样大胆的事情,实在是… …

陈明瑞默不作声,他也想要听听,想要听听他的好妻子怎么说,这么多年的感情在她的眼里到底算什么,而她,又是如何看待自己。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声传来,方素心的厉喝随之而起:“闭嘴,我和你父亲怎样,轮不到你来管!”

“轮不到他来管,那我管怎样?”陈明瑞推开门进入房中,步子很沉稳,随着步伐,心也平稳下来,一次怀疑一次相信一次背叛,他可以给人机会,但只有一次,只要过了这一次,那么再也没有机会。

心伤到极致反而不觉得疼了,是麻木了,还是那些感情已经经不起波折,轻微的裂痕就要断掉?他自问对方素心的好少有人可以做到,可是她,却背叛了自己,给自己带了那么大一顶绿帽子,竟然还哄着自己把她与别人生的女儿养在了身边,这么多年,她是否也在私下得意?

“明… …”一字出口,对上对方冷酷无情的眼,方素心震惊莫名,他怎么这么看她,他怎么能这么看她?泪水先流了下来,低垂着头,目光凄楚地盯着圆桌上垂下的一角,她没脸见他。

“父亲——”看到陈明瑞的突然出现,陈易知反倒冷静下来了,这才知道自己搞出了多么大的风波,再看看自己的母亲,这件事情怕是不能善了了,悔恨莽撞却也无计可施,同情母亲却又恨她对父亲的欺骗,一时两难。

“你先下去,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了。”陈明瑞吩咐了一声,陈易天低声应了,再看了母亲一眼,扭头就走,他知道这里面没有自己求情的份儿。

当天夜里,方素心暴病而亡。第二天,陈明瑞辞官故里,皇帝不允,陈明瑞再三请辞,终于得以返乡… …同年,陈氏逸梦失踪,下落不明。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四十二章 商州 第四十二章 商州

商州最初只是一个商贸发达的小城镇。来往的商旅都会途经此地歇脚,同时也贩卖所带物品,补充自己急需,时日久了,小城镇成了大城市,也没有起别的名,直接成为了商州,其经贸发达之处比之宁远不相上下。

离开宁远之后,逸梦就和天黎来到了这里,之所以选择商州暂时落脚,是因为这里有一种特殊的植物,刚好可以解毒。

在天黎的帮助下,逸梦总算知道自己当初炼制的药丸到底哪里出了错,五华草放的太多了,以至于它和紫叶花混合作用,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毒素,楚云歌的记忆之所以出了问题,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在毒素的侵扰下,他的记忆会越来越不好,并且逐渐衰退。最坏的结果是成为白痴,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个记忆混乱的人。

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不救。逸梦知道后咋舌不已,想来楚云歌若是清醒,定会选择在紫叶花营造的美梦中死掉,也不想自己变成白痴的吧!

不过,想来他以前的性子还好,就算清醒了也不会找自己麻烦的吧!曾有那么一刻,逸梦想着就让他这样好了,也免得他清醒了之后跟自己算账,但想到那共生,若是想要解除,还是应该救醒楚云歌的好。

于是,就来到了商州寻找那不太好找的紫苔。

商州附近有一个山谷,常年都是阴暗潮湿,那里生长着一种绒绒状的紫苔,浅淡的紫色很容易就与普通的青苔混在一起,因为不可食用,倒也完好地保存下来了不少,可供药用,却也仅限于修仙界来说。

紫苔其实有一个更好听的名字叫做“仙人草”,可惜,它的颜色注定了在被逸梦看到的那一刻就要更改名字,既然是苔藓类的植物,又是紫色的,不如就叫紫苔好了,形象贴切。

修仙界有很多草药的名字都是非常不生动形象的。比如这个仙人草,谁能够说出紫色的苔藓到底哪里像仙人又是哪里像草了?再比如那个五华草,既没有五种颜色,也没有什么光华,与其叫五华草倒不如叫无花草,反正好歹还是是根草。

逸梦的这些腹诽也曾说给天黎听,把天黎笑得肚子疼,他还真的从来没有听过有人抱怨这个。

其实,这也就是逸梦的先入为主,若是她不知道苔藓是苔藓,只知道仙人草,自然也不会认为把奇特的苔藓叫做仙人草有什么不对,偏偏她好歹学过生物,知道一些植物科目,也自然有了这样古怪的抱怨。

“这种算是异类吧,要不然就是异变品种… …”逸梦一边嘟囔着,一边弯着腰在大片的青苔中寻找异种,再用以前周翼教的方法辨认其到底是多少年生的。

修仙界有很多的丹药方子都有问题,中医还要讲究一个几两不是,怎么修仙界的方子就只说年份哪,这也无怪她会放多了药材。

“逸梦。你又在嘀咕什么呐?”天黎把那些话都听在了耳中,做出的反应只是无奈一笑,自己的妹妹怎么会有这么多古怪精灵的想法呢?

“我是在说,你看咱们现在的样子,知道的这是在寻找草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插秧哪!”眼前一大片一大片的绿色都在阴暗处,看得久了,还真是有些不辨青紫。

“你不是说楚云歌挺厉害的吗?不如让他来找吧,他一定可以很快找到百年生的紫苔!”逸梦徒劳无功了一上午,再不耐烦这种大海捞针的行为了,她宁可雇人过来采摘紫苔,唯一顾虑的是普通人无法分辨年份,容易造成紫苔的一次性灭绝。

“我本来就是那样说的啊,是你非要自己来找,说什么要弥补错误,其实你直接告诉他了就可以,他已经开始意识到记忆有问题了。”

当日离开宁远几乎可以说得上是狼狈出逃,陈易天送来了消息之后,逸梦还是决定去救人,楚云歌又在那时刚好出现,于是成了最得力的人选,用逸梦的话来说就是免费的劳动力,神不知鬼不觉地救走了准备自尽的方素心,还用障眼法造成了方素心已死的假象。

在那之后,母女二人见面,不过几句话就解开了心结,方素心选择回到苍麓园生活,楚云歌再此成为了搬运工,护送其前往。而逸梦则和天黎来到了商州,想办法给楚云歌治病,然后解除共生。

这期间,逸梦最伟大的发现就是那墨绿色的衣衫残片了,因为有了天黎在身边,逸梦也敢尝试一些行为,比如说再次把自己的鲜血滴到那布片上看其变化,在滴血的同时,也尝试用灵气驱动,结果,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那片墨绿竟然化为了一道光,融入了逸梦的身体之内。

天黎见了也是莫名其妙,搜遍记忆中也不见有关这墨绿衣衫的一点儿说明,好在,逸梦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适,但她隐隐觉得这布片定然和灵山有关。有时间应该回灵山看看。

“我这不是为了显示一下自己的诚意吗?”逸梦反驳着说,却也没有耐心继续找下去了,眼睛都花了,看什么都是一片绿色光圈,“我想还是换个方式显示诚意吧,这也太虔诚了一些吧!我都被自己感动了!”

逸梦说着就坐到溪水边儿休憩,鞋子一脱。提起裙角,纤小的脚丫浸泡在冰凉的水中,不时还有一两条小鱼过来亲吻她的脚,害她一阵阵娇笑,泼得水花四溅,双手往后一撑,仰面看着蓝天白云,“真是美好的日子啊!”

同样的天空下,在宁远感受最多的就是压抑而虚浮的繁华,反倒是在这小山谷中,才真正觉得平和安静。舒适惬意,这是不是说,自己这种人生来就不是大家闺秀的命运,倒是乡野丫头更加适合自己的性子。

主角歇息了,作为陪衬的天黎自也不可能为了一个楚云歌劳心劳力,跟着来到了溪水边儿,懒洋洋地躺下来晒太阳,怎么晒也晒不黑的皮肤足以让人艳羡不已。

逸梦看天黎躺下,自己也躺了下来,头枕着胳膊,面朝着天空,看云彩随风变幻着形状,惬意得闭上了眼睛,似乎要睡着一样。

天黎见状拿出了些许灵石,放置在逸梦的身边,布置了一个小型的聚灵阵,让她凝聚灵气,虽然缓慢,却胜在自然,天狐一族不比一般的人类修仙,他们成仙本来就是毋庸置疑的事情,换句话来说,成仙就是他们成长的一个阶段,若不是因为血脉不纯,生来便应该是仙的。

形神俱妙,无生无死。对凡人来说是一种追求,但对他们来说,却也只是一种常态,这便产生了一个本质上的差异,不可同日而语。

逸梦没有内丹,她便失去了天狐最大的优点,但她的容貌绝美却又是天狐血脉之故,比起天黎最后的形神内敛,她的美是外放的,还远远不成气候,却足以对凡人和一般的修仙者产生****。

最近,天黎隐隐觉得修为有突破的迹象。他体内也有一半凡人的血脉,每日的修炼不过是要借助灵气驱除那一部分杂质,而上次逸梦舍弃本命精血的救助让他的修为大进,若不是当时没有内丹在身,突破也是瞬时的事情。

在灵气稀少的世俗界,这样的突破极为难得,而这次若是真的有了进境,他就不能够再陪在逸梦的身边了。

如阴灵魂魄不可停留于此界一样,三界之中有属于自己的准则。

普通人所谓的成仙就是进入天界,主宰一方生长,若天界为一国,天界的仙人则为割据的诸侯,各有领地。而入魔,若说是堕入鬼界,倒不如说是将有大乱的天劫。

心念为魔,并不拘于身份,便是仙人也可堕入魔道,对仙者来说,这便是天劫。

一亿年一大劫,如今便是天界的大劫之期,天崩地裂尤不为过,神魂俱灭也不稀奇,记忆中的劫火连天,焚烧了一切自命不凡的仙者,连同那地也成了焦红,每每想起,惨烈之景都是震慑心神,要怎样才能够从这大劫中逃脱?不得不说,自己的父亲还真是好有本事。

楚云歌也是从那里逃离的吗?楚云歌的修为并不属于这一界应该有的,还好他懂得隐藏,行事低调,不然,怕是这一界也要崩坏了。本应到天界的人滞留在此界是要出大乱子的,他应该不是没有度过天劫的吧!

天界的劫火不焚烧掉一切是不会停止的,也不知道如今怎样,若是修为提升,便要进入天界,当年父亲逃离的通道不知如今还在不在,又要到何处寻找,都是问题。天黎并不想付出强行滞留此界的代价,他付不起。

天狐一族有一点比不得人类修仙者,天狐的天劫很少,基本没有,但若是一旦出现,便是无法度过,轻者丧失掉全身修为,沦为普通的狐狸,任人宰杀,重者则是神魂俱灭,连元神脱体而出的可能都不会有。

这个缺点严格限制了天狐一族的数量,并且也使其在争斗中处于不利的位置。天黎的父亲就是争斗中的失败者,因为他不争,所以被驱逐下界,若不是因为这个巧合,他怕也要葬身在劫火之中了。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四十三章 土蛟 第四十三章 土蛟

“该死的,这马怎么了?”

土路上还有着湿润的雨气。昨日的小雨让尘成泥,又在上午的暴晒中起了龟裂的痕迹,棕色的马匹听在了路当间,嘶鸣着,不断用马蹄刨着地,但无论骑马人怎么鞭打怎么驱赶,它就是不往前走一步。

同样古怪的事情也发生在其他的地方,鸡飞到树桩上厉声鸣叫,暴*的老鼠们则如潮水一般从地下冒出来,令人毛骨悚然地连成片奔跑,迅速远离那个小山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家中的狗狂叫不停,甚至有挣脱绳索的企图,****们也不能够安心闲话,转而走出家门,看向外面。

天空依旧是晴朗的,没有电闪雷鸣,风依旧是和煦的,没有狂风暴雨,可,为什么,这些家畜都狂躁不安?

“大家快离开这里。要地震了!”

一个清丽的声音传来,仿佛天边一样地遥远,却让每个人都感觉到是在自己耳边述说,众人一时茫然,地震,是什么?

“逸梦,你应该说地怒!”为什么你的用词总是那么古怪?天黎瞥了身边人一眼,无奈而又疑惑,到底是谁给她灌输了那些乱七八糟稀奇古怪的词汇,若不是对应此时情景,恐怕他也会有一瞬间的茫然。

“好吧,地怒,大家快离开这里,马上就要地怒了!”再次喊出来的话没有太大的改变,但已经有人知道行动了,地怒,大地发怒,这么形象浅显的理解他们还是能够知道的。

姑且不说对错,动物身上焦躁不安的情绪也感染了人,有聪明的当机立断拿上一些值钱的东西飞速往远处跑,而有的则更加果断,骑着马的人掉了马头就跑,当然,也有不信邪的,不过,不等他反驳,震动的大地则让他知道了什么叫做自然的力量。

天黎拽着逸梦。用御风术浮在半空中,大地剧烈地震颤着,好似一只沉睡的巨兽不满意想要翻身,一道裂缝从小山谷延伸而出,最先发现不对劲儿的天黎也是第一次见到这造化之功。

呃,也不全是造化之功,逸梦移转目光,看向了小山谷,那个,是她惊醒了沉睡中的巨龙吗?

“世俗界灵气虽然稀少,但不排除某些遗留下来的灵兽异种,以及一些宝贝,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四处寻觅宝藏了… …”天黎斟酌着说,看了一眼逸梦,认为她足够反省到自己的错误,也就自然地转换了话题,“其实,你刚才跳的那个舞挺好看的,挺有天赋的!”

想到灵气充盈的某人因为一时兴起而拿法宝当缎带跳舞,结果控制不住的力道直接打到了地下某处。惊动了某个不明生物,引发了这场地震,天黎就觉得好笑,究竟是妹妹的运气太好,还是她的运气太不好?

如果不是运气好,她可能活不下来,但如果是运气太好,为什么这种麻烦事情都会这样轻易出现,即便是他,也不敢保证有十足的把握对上那个不明生物,何况尚未完全康复的逸梦。

即便是没有把握,天黎却还是牢牢地护住了逸梦,挡在她的前面,准备应付着有可能出现的异兽。

“都是我不好,希望不会连累他们!”逸梦悲天悯人地看着四处逃亡的人,地面的裂缝已经越来越大,平整的路面中间出现了一道鸿沟,骑马的人险些掉了下去,逸梦悄然托了一把,才把他们挽救上来。

这算是天灾,还是人祸?

逸梦叹了一口气,早知道会引来这么大的麻烦,她一定会谨言慎行再谨言慎行。

“这里怎么了?”一道遁光停在一丈开外的地方,是个消瘦的中年汉子,有着老学究一样的山羊胡,精光闪烁的眼睛正看向天黎和逸梦。

逸梦摊手,说:“我们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兄妹二人好端端在山谷中采药,不想突然发现异动。便急忙出来通知这个村庄的人了。”

幸好离山谷最近的只有这一个村庄,人数也不是很多,轻易可以驱散,离开山谷的时候他们也做了一些手脚,把地震的范围加以控制,能不能成功就不知道了。

地下传来一声嘶吼的声音,天空中又多了几道遁光,陆续停下,隐隐竟有了包围山谷的趋势,其中大门派的还开始了互相通名报姓,几个年轻的甚至已经开始八卦闲聊,幸好这时候地上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也无人注意天上,否则还要认为神仙满天飞了哪!

“好久没有什么宝贝问世了,这回说不定是什么异宝吧!我老远就看到那七彩光华了!”

七彩光华?有吗?为什么我没有看到?逸梦不客气地在心里吐槽。

“怎么会是异宝?一定是灵兽,你刚才难道没有听到那声音吗,绝对是灵兽,说不定还是什么上古灵兽,我一定要捉住当我的宠!”

不是吧,你的修为很厉害吗?越过天黎的肩膀,看了看某个长着青春痘的少年,逸梦的眼中尽是怀疑之色。不是她以貌取人啊,实在是那么年轻没有信服力啊!

“才不会哪。这灵兽只是看管宝藏的,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宝藏都是有异兽守护的吗?只要打败了它,咱们就可以看到宝藏了!”疑似冒险主义的某人兴奋地说着。

又有几道遁光赶来,加上之前来的,约有十几人围住了小山谷,全方位观察着,不仅是观察小山谷的地形地况,还观察着都有谁在,认识的结成了一派,站得近了一些,相互攀谈。一会儿工夫就成了三拨人,天黎和逸梦也算是一拨的。

天黎牢牢地挡住了逸梦,同时提醒她不要四处乱看,即便是这样,那双美丽的眼眸还是发挥了应有的魅力,引得几个年轻人注意到了这边儿,并且想要跟天黎攀谈,天黎冷冰冰地一一挡了回去,又收到一些不太友好的目光。

“糟了!小山谷毁了,紫苔怎么办?”逸梦猛然想到这件事,就想马上冲下去抢摘一些紫苔出来,天黎一把拉住她,“先不要管那个,仙人草好找,我知道哪里有。这里的情况复杂,还是先等等看吧!”

“不知道两位是哪个门派的高徒啊?”一个圆脸的老者扬声问着,还算和蔼可亲。

天黎不答话,逸梦只有冒出头去应答,“我二人只是散修,适逢其会而已。”

这样的回答并不令老者满意,还想再说些什么,地面却有了大的变动,高高拱起一块儿的土地扬尘到了半空,弥漫着阻挡了部分人的视线,逸梦凝神去看,地下的那个异兽已经露出头来了,土疙瘩粘连着,还有些山石树木遮挡,竟也看不清楚它的面容到底为何。

小山谷彻底被毁坏了,那个家伙竟然是隐身于山谷之下的,这样一动,就可以看清楚了,巨大的身躯立起来的时候,头已经到了半空,一片尘埃中,可以清楚看到是某种长蛇一样的东西,而且。有角。

“天啊,是土蛟!”不知道是谁发出了这么一声惊呼,热血沸腾的声音几乎可以听到,几道要求支援的传声符离开了混乱的现场,某些人忙里偷闲地布置了阻隔的屏障,挡住了凡人窥探真相的双眼。

“土蛟是什么?”因为嫌弃灰尘,逸梦拉了天黎退出去老远,半空中视野开阔,也不存在看不清楚的问题,倒是可以津津有味地欣赏一场捕兽大战。

“真是没想到,竟然是这种东西啊!”天黎的眼中异彩连连,“这应该是上次大劫之后遗留下来的吧!也是难得的异种了。”

“上次大劫的遗留?”逸梦有些不明白,困惑地看向天黎。

“三界各有各的劫数,出现的形式也是不同,天界的大劫一般是劫火,不然就是魔界的魔闯入肆虐,人界的一般是大乱天灾,伴随着大量的死亡,至于地界… …”天黎细细讲着,这些常识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了,毕竟,一亿年一大劫,那么长的时间足够遗忘了。

“等等等等,不是说三界吗?天地人三界我知道,但怎么又出了魔界?”逸梦问出了天黎话中的漏洞。

天黎的诉说兴致被打断,深吸了一口气,说:“天地人三界是后来的秩序,以前并不是这样的,所谓魔界是成魔的那群自行开辟的空间领地,如同灵界一样,不属于真正的不会崩塌的稳定的秩序… …”舌头都有点儿打结,为什么逸梦没有传承记忆呢?那样他就可以少解释很多了,有些事情是可以意会不可言传的。

“是不是大环套小环,有交集也有不同?”逸梦想出了一种形象的解释。

天黎点点头,“差不多就是那样的吧,三界是大环, 其中的这些是小环,如果有能力的话是可以跨越这些环与环的界限的,一般来说,也都有遗留的通道,并不是绝对的界限。”

“知道了。”逸梦受教地点头,眼光瞥到越来越多的人正在对抗土蛟,她扯了扯天黎的衣袖,悄声说,“咱们现在去下面找紫苔,应该不算晚吧?”

土蛟的弱点大概集中在头上,已经聚集的修仙者都在攻击土蛟的头部,下面反而是一片空虚,没人在意。

“也好。”天黎点头,他想要看看土蛟藏身的洞穴有什么东西没有,趁火打劫,实在是太美妙的一件事情了,他又想到了遇到千媚的时候。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四十四章 围攻 第四十四章 围攻

小山谷已经四分五裂了。宁静而安适的溪水也成了一片污浊,凭空被截断,碎石土方积聚着堵塞了河道,应该在阴暗处生长的青苔全部****在阳光下,经不住暴晒的部分已经开始打卷儿干枯。

贴着隐身符的两人悄悄下来,走近了一看,逸梦大失所望,这也太快了吧,这么快就都死掉了,就算是找到了也无法用了。

失望之情只是一瞬,看到天黎拉着她往土蛟的洞穴走去的时候,逸梦好奇心占了上风。土蛟的半截尾巴还在洞穴之中,但比起头部的体积,已经小了很多,留下一部分空间可以供人出入,只是要小心那可能会突然下降的重压。

有天黎带路,逸梦走得很放心,该跑的时候跑,该停的时候停,仿佛眼前的只是一个探险游戏,丝毫不会危及生命。

相较于她的轻松自在。领头的天黎却是冷汗直冒,这洞穴也太深了吧!他都不知道往下走了多少,似乎是一直斜向下的,洞穴特有的幽凉之气也渐渐变成了灼热,开始出现褐色的石头。

逸梦的夜视能力很好,因而看到更多女孩子非常不喜欢的东西,比方说那不知道是排泄物还是哈喇子的鼻涕状粘稠物附着在墙壁上,同时被洞穴中的腥臭之气刺激着呼吸,逸梦急忙摸出了面纱蒙上,多少能够挡住一些臭气。

“再往下可能就要接近地火了。”脚下的温度开始变得灼热,天黎提醒逸梦注意,同时让她把水属性的晶石握在手中,以防不测。

“这土蛟不能够化成人形吗?”有了在灵门学习的经历,逸梦以为所有的灵兽修炼后都是可以化为人形的。

天黎嗤之以鼻,“这土蛟可不是什么灵兽,最多是异兽异种,是一种土性兽与蛟结合之后的产物,没有什么灵智,就算不被人驱用,可以安静修炼,也至少需要一个大劫的时间才能够开启灵智修成人形。”

“即便是它能够化形,此时也是不能了!”天黎指了指暗处的一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灰褐色外皮的蛋型物堆在角落里,不多不少,刚好三个,“这不会是它生的吧!”逸梦惊讶地看着三个比自己还大的蛋,不见喜爱。土蛟实在是长得太难看了!

一想到上头那个土蛟的颜色和形状,逸梦就对这种长虫没有好感,还不如蛇好看哪!

“怎么,你不想要个宠,我还以为你很喜欢这些小动物哪!”天黎意外地看了逸梦一眼,他印象中,逸梦可是非常富有爱心的。

逸梦毫无形象地翻了一个白眼给他看,“我只是对毛绒绒的动物有好感,对这种,不感兴趣!”

养宠真的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你要操心它吃喝拉撒,它生病了你还要关怀照顾,她连自己都照顾不过来,又怎么照顾其他,就连狐狸… …“我有哥哥就够了,其他的都不要了!突然想起来,现在哥哥应该算是我的宠吧!”

玩笑着说,勾起天黎一缕白发,银亮的发丝即便是在暗处依旧醒目耀眼,若银河宛转,动人的华光迷惑人心。

“没良心啊没良心。当年还是我把你养大的哪!”天黎叹息着摇头,心里暗暗想,到底要不要告诉她自己修为提升了,那个宠限制对自己也并不管用了呢?

修仙者蓄养宠有三种办法,一种是在其未孵化的时候用自己的精血来滋养,这样从小养到大的宠跟自己的关系最是亲密,自然可以建立心灵联系。另一种则是在其出生后用抽神的方法抽出其一缕魂魄制作成本命牌,加以控制驱使。最后一种则是用法诀建立限制,也就是楚云歌使用的那种,简单易用,但最不好的一点就是约束力太低,容易反噬。

若不是逸梦跟天黎本来就是一脉同源,且逸梦正在虚弱状态,楚天歌给的限制也不是那么好破除的,毕竟,他的修为比天黎还要高深一些。

“你把我养大的?!”逸梦顿时无语了,颠倒黑白就是这样的吧!

知道天黎是跟自己说着玩儿的,哼了一声也没有放在心上,转过头就想要看看那蛋是怎样的,虽然不想要,但不妨碍她近距离观察一下啊,到底是头一次见到的异种生物,嗯,值得观察。

“哥哥,你觉不觉得咱们忽略了一件事情?”逸梦才看了一会儿,突然严肃地说着,把天黎也弄得紧张兮兮地,“什么事?”

“哥哥,一只土蛟应该不可能生下蛋的吧!”

“你是说… …”

“还有一只!”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出这句话。神经绷得紧紧地,“糟了,那些人… …”

“别管他们了,再不走就是咱们遭殃了!”天黎拉着逸梦,转头就要走,却又不甘心,回头拿走了一颗蛋,也不知他是怎样弄的,那么大的一颗蛋,衣袖一挥就收起来了,不是有无限量的储物空间吧?

自己的储物袋可放不下这么大的东西,而且还是活物!逸梦的眼睛眯了眯,注意到这个小细节心里很不爽,他到底还有多少没有告诉自己的事情呢?

血缘最亲的人,却有意无意地隐瞒了许多事情,这种感觉好像凭空在两人之间竖起了一层屏障,无法看透,无法触摸,很不舒服的隔膜感。

这时候掉头显然有点儿晚,早在发现洞穴过大的时候,他们就应该注意到不对劲儿了,而现在… …如同探照灯一样的巨目在黑暗中有着莹绿的光芒,瞳仁上有一圈儿发白。看起来很是恐怖。

腥气扑面而来,那带着血迹张着嘴喘息的土蛟口边儿还夹着一缕布条,莫不是它吃人了吧!看到那被鲜血染红的锋利无比的两颗尖牙,任谁都会有这样的联想。

察觉到逸梦在颤抖,天黎很自然地把她抱在怀中,遮住她的眼,让她不去看,敛气术加上隐身符,只要两个人不去触碰到土蛟,还是可以轻松走出洞穴的,但前提是必须能够忍受住这种隐蔽的压力。

太近的距离连传音都不敢用。大气也不敢出,幸好洞穴有凹凸的地方,两个人隐藏在凹处,土蛟几乎是贴着天黎的身子过去,浓重的土腥气让人作呕。

“不好,马上走!”想到自己拿走了一颗蛋,天黎很不镇定地下了决断,与其等到土蛟发狂的时候硬拼,倒不如先闯一闯,也免得它顺着蛋的气息找到了自己的藏身处。

看似笨拙的爬虫在生气的时候也是非常快捷的,不过一会儿就追了上来,巨大的嘴巴就追在两人身后,有土蛟蛋的气息做引,隐身符就失去了作用。

逸梦一边跑一边想,不知道咱们两个谁比较倒霉,土蛟好好地休息却被人无故打搅,然后还被偷走了一个蛋,而自己,则是被狐狸哥哥连累的!你说你参观就参观吧,不要顺手牵羊好吧,那个蛋你能拿来当宠吗?

头脑中幻想了一下一只雪白的狐狸和一条灰褐色土蛟的组合,真是十分诡异的画面啊!

打了一个寒颤,动作又快了几分,当看到洞口的光明在望的时候,两个人没头没脑冲进了洞外人的包围圈,天黎为了保护逸梦,以身挡了两道剑光,好在修为还行,不至于血溅当场,隐身符却失了作用。

“不好意思,打错了!”一个人讶然开口,却没有迟疑地再次发动剑阵。

白衣飘飘的众人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元真门,一个个俊美非常,最差的也是清秀中上的容貌,很有些以貌取人的意思,小山谷整个被他们围了起来,附近还有些闲散的修仙者。不知道是哪个门派的,正在远远观望。

那句道歉非常没有诚意,逸梦看着天黎的脸色还好,也没有马上追究,天黎再怎么厉害也挡不住剑阵,架不住对方人数多,还是暂且少一事的好!

紧随其后的土蛟被剑阵围住,一道道剑光凌厉雄浑,在催动下宛若九天雷电横劈直下,击打在土蛟的头顶,若不是土蛟皮厚,恐怕早就脑浆横飞了,目前也是伤得不轻,红色的鲜血流淌着,把双目都染成了赤红。

“刺它双眼!”处于指挥地位的一人说着,接着剑光就有了变化,向土蛟的双眼攻去。

逸梦闭上了眼,偏过头去不敢看,她不是动物保护主义者,但还是接受不了这样的围攻,那土蛟到底做错了什么,千年百年,它可能只是在地下悄然活动,繁衍生息,却偏偏因为人类的贪婪而遭到杀戮。

这里面,也有自己的一份错,若不是自己无意中打扰了它,引它出洞… …隐隐有些自责,也许只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吧,毕竟,自己现在也算不得纯粹的人类,若是有一天被人发现了,自己的处境怕也不比它好吧!

“咱们… …走吧!”逸梦不会假惺惺地上前救援,不说那个剑阵,那么多人,自己是打不过的,而且,还有那些旁观的,都不会让横插进来的人得了好处,倒不如远远地避开了,眼不见心不烦。

大约知道逸梦心软了,天黎目含隐忧地说:“适者存,强者尊。这是天道,你我都改变不了,你不是也说过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吗?天理循环总应如是,谁也改变不了,若是不想要处于弱势,就逼着自己强大起来,那才是根本!”

“嗯,我知道。”只是还做不到罢了。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四十五章 内外 第四十五章 内外

“站住!你们是什么门派的人?”

逸梦和天黎想要走。却有人不允许,也不过是那么几句话的工夫,那个貌似非常强大的剑阵就发挥了应有的效果,把土蛟打死了,剩下的就是分割战利品的问题了。那个领头的也闲了下来,注意到了这两个被剑阵误伤却能够顺利出阵的人。

介于他的语气很不好,逸梦并不想回答什么,维持着后脑勺看人的傲慢行为,至于天黎,则冷冷扫了对方一眼,狂妄自大地来了一句“我们是谁和你无关!”

其实,他的语气只是冷了点儿,然后有了那么几分睥睨众人的意思,却也算不上高傲无礼,比起逸梦来说更是好了许多,但刚刚收获成功喜悦的人却并不这么认为,元真门算是个比较和睦的门派,于是暂时搁下了收拾战利品的问题,一致对外。

“你是怎么跟我大师兄说话哪?!”

“我大师兄问你话是看得起你,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傲什么啊?!”

“他们刚刚从洞穴里出来。不知道拿了什么好东西没有?”

最后一句问话显然比较有头脑,把一些无力与元真门相争的人的视线引到了天黎的身上,倒是忽略了一旁看似柔弱的带着面纱的逸梦。

天黎冷哼一声,拉着逸梦就要走,他不想和这些人多说话,逸梦无可无不可地继续行进,直到被挡住。

“把你们拿了的东西留下再走!”蛮不讲理的白衣少年怒气哼哼,好似眼前的人刚从他家中偷走了什么宝贝一样,这个联想让逸梦觉得好笑,白衣少年=土蛟,不得不说她的笑点有点儿低,而且冷。

“我怎么不记得我有拿了什么?”逸梦理直气壮地反问,她的确什么都没有拿,是天黎拿了。

“土蛟幼子,你们肯定是把土蛟幼子拿走了!”少年不知道是如何做出这个推论的,却格外地精准,让逸梦心虚了一下,睫毛扑闪两下,偷瞟了天黎一眼。

天黎不想争论,却也不想惹麻烦,尤其在他已经挨了两下的情况下,压抑了眼底的不耐烦,说:“你们难道不知道土蛟在面临危险时会选择先吃掉自己的幼子吗?”

不仅是土蛟,这几乎是动物的特殊习性,在面对强敌时,会选择吃掉自己无法保护的幼子,即便那是自己的血缘。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来不至于出现保护不周而让幼子陷入敌人手中的情况,二来到底是自己的血脉,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提升出足以保命的潜力,有可能反败为胜。

生存法则的残酷便在于此。刚才那只土蛟之所以不急着救护伴侣而是回返洞穴,就是要吃掉自己的幼子,天黎的顺手牵羊反而等于救了一只土蛟。

少年虽然蛮横,本性还不算太坏,被这样一问,耳根就发红了,支吾道:“这,我怎么会知道?”

“洛辰,你跟他们罗嗦什么,他们肯定不会承认的,先打了再说!”另一个白衣少年说着就挥起了剑,唤作“洛辰”的少年似乎颇有犹疑,但看到师兄已经动手了,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先齐心协力再说,于是也拔出了剑来。

散发着冷月华光的剑气冰寒,贴近肌肤的时候会觉得皮都要冻掉一层。逸梦暗想,果然是拳头即真理吗?修真界还真是没有什么道理好讲的!

放松了身体,在舞灵中注入灵气,翩然若蝶地穿梭在剑影当中,天黎袖手旁观,在没有自己的时候,逸梦可能要面对许多这样的打斗,他应该放手让她自立,至少现在,在他的看护下,他自信还没人能够伤了逸梦。

专注于每一道剑光的运动轨迹,不说能够料敌于先机,至少可以在迎面而上的时候不至于露出破绽,一会儿下来,逸梦就知道为什么武功对于修仙者来说无用了,现成的招式永远过于死板,而修仙者的法宝又不限于一种用途,武功能够应付的就有限了。

那,是不是说,自己也可以做一个高手?刹那的欣喜让逸梦分了神,眼看着身后的那道剑光就要击中她的胳膊,她却已经无力应变,体内灵气并不足以再维持一个护身盾的存在。

两方都没有下杀手,都存着制服对方的意思,因而天黎看得也不是十分专心,发现时也只能够挥出一道袖风,过于强劲的风既打消了剑气,也拂走了逸梦的面纱。

“啊——”洛辰看到少女美撼凡尘的容貌后,急忙收回了势在必得的一道剑光。生怕冒犯了仙子,损了这如花似玉的容颜一般。

逸梦面对洛辰呆愣当场的惊艳之色,略感不自在,那种纯然的不含杂质的赞美目光令她微微脸红,摸了摸脸颊,也收回了舞灵。

“我再说一遍,我们真的没有拿什么,只是路过而已,本来要采摘紫… …仙人草的,结果… …你们是误会了!”土蛟的洞穴也就是小山谷的下面,这么说的话从那里出来就可以解释了。

“你叫什么?”白衣少年中的大师兄走过来问着,另一位师兄也收起了剑,目光灼灼地看向逸梦,却不知是为了刚才的不服气,还是同样好奇她的名字。

逸梦眨了眨眼,一副困惑无辜的表情,问:“我的名字,和刚才的事情,有关系么?”表面上俨然一个不解世事的空谷幽兰,只有天黎才知道她是在装傻充愣,不得不说,美人做什么表情都是非常好看非常具有****力的。

“时候不早了,咱们赶紧回去吧。你忘了,楚云歌还在等你哪!”天黎上前打岔,胳膊肘一拐,暗自示意逸梦不要太贪玩儿。

“啊,是啊,你不说我都忘了,咱们赶紧回去吧,要是他发怒起来,就太恐怖了!”逸梦恍然大悟地说着,拉着天黎就要溜走,完全忽视了元真门的人。

“哎——”洛辰似乎想要挽留。或者是说些什么,但不等他开口,天黎和逸梦就跑远了,若论远遁,怕没有一人是天黎的对手。

完全被忽略的某个大师兄目光阴冷,盯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看了一会儿,转头就若无其事地指挥大家如何分割土蛟的尸体… …

“我记得,宁国好像是五行派的地盘儿吧!”

“嗯,怎么?”

“可刚刚那些人是元真门的啊,虽然元国挨着宁国,但他们不算捞过界吗?”

“… …”

“哥哥,你怎么不说话?”

“我大概知道捞过界是什么意思,但,你很想为五行派出头吗?”

远去的两人进行着无聊的对话,天黎不懂得那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又跟逸梦有什么关系,据他所知,逸梦并不是五行派的人啊!怎么关心起这种门派之间的事情了?

“没关系我就不能问问么?”逸梦无理搅三分地反问,很有些“我就是好奇”“我就是十万个为什么”的意思。

“没什么不行。”天黎的表情一变再变,离翻白眼不远了。

“哥哥,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要保证你说的都是真的!”故作严肃地说着,话未说完逸梦先忍不住破功了,笑得前仰后合,好似自己说了一个多么可笑的笑话。

莫名其妙地看了逸梦一眼,天黎当然不知道某人沉醉在篡改名言的乐趣上,但他还是一味包容地任她去笑,自己也跟着露出了笑容来,算是附和。

离那些人已经远了,逸梦停下了脚步,收了笑容,定定地看着天黎,说:“哥哥,你到底在不耐烦什么?或者说,你到底在急什么?”

步调是一致的悠闲散漫,也许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年岁还很长的缘故,逸梦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了许多。没有了那种紧迫感,而且,陈家的事情也算是解决了,不需要她再担心某一天会爆发一个炸弹,轻松自在的她只想游览一下山川风景大好河山,而天黎… …

他虽然一直陪伴一直不离左右,但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儿的地方,那种烦躁透过他的每一个动作传递出来,若说以前还只是不熟悉人类生活的缘故,那么他拿走土蛟蛋的时候,逸梦就觉察到不止是那么简单。

他还有什么瞒着自己的吗?是很重要的事情吗?逸梦忍不住做出这样的猜想。

“哥哥,我是你唯一的妹妹,你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够跟我说的吗,还是说认为我的能力太弱,只会成为你的累赘?”眸光黯然,自怨自艾的哀伤之色令人动容,而那飘忽的尾音更是动人心肠。

“不,没有。”天黎立刻反驳,同时伸出手去抚摸着逸梦的眉眼,不愿意看到她眉心聚拢的模样,那般轻愁并不适合她,“我没有嫌你累赘,以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所以,不要这样说,让我难过。”

气氛有些沉重,让人感觉压抑,逸梦扬起头来,笑着说:“嗯,没有就好,我不希望有一天你把我当做外人!我也不喜欢你有事瞒着我,对我来说,那与欺骗无异,五十步何必笑百步?”

也许,来自亲人间善意的隐瞒比起陌生人给的欺骗,伤得还要更重一些,因为一个在乎,一个不在乎,在乎的眼中容不得一粒沙子,不在乎的即便它天翻地覆也与自己无关。

逸梦的心里有一根线,哪些是线外的不相干的人,哪些是线内的在乎的人,她分得很清楚,她的线内,只有天黎一个人而已,或许以前还有方素心,而现在,只有天黎。

少女的眼眸中是全然的信任,淡淡的忧伤若天边的浮云掠过的影子,微乎渺茫,注视着她乌黑的双瞳,天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牵扯嘴角,笑了笑,浅浅随风的笑容亦如浮云掠影。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四十六章 离愁 第四十六章 离愁

半个月后,恒河边儿上多了一户人家。两男一女三人自称是兄妹,投亲不着所以在河边村子落脚,一天之内就起了小房,两个男子似乎力大无穷,粗大的木头很快就被劈成了木板,然后依样搭建,横横竖竖,一个看似不太结实的房子就完工了。

好心的人劝说未果之后,就有人在私下里打赌这样的房子什么时候会倒,也有人可惜,那两个兄长太糊涂,害的他们妹妹跟着住进危房。

河边风大,有时也会洪水泛滥,正是河流上涨的季节,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发生事故,可偏偏,那个房子连摇晃都不曾有过,蔚为奇观。

“以后再也不找这紫苔了,真是累死人了!”逸梦瘫倒在床上,听着风从木板缝隙吹过的呼啸声,呼吸着河边特有的水汽充沛的空气。觉得身上也是粘糊糊地潮热。

离开商州之后就来到了这恒河附近,附近也有一个生长紫苔的山谷,这回逸梦一直等到了楚云歌过来才开始采摘,但出乎她意料的是想要偷懒却不能够,对着某人无辜的俊脸,她竟然深感愧疚地一寸寸土地地寻找起百年生的紫苔,倒比原先还要勤快一些。

无语,早知道是这样,她就… …她的脸皮果然还是不够厚,享不了懒人的福。

“如果,用了这药,那么这段时间的记忆,我还会有吗?”楚云歌的口气淡然,需要很仔细才能够听出那一点忐忑和不舍。

“理论上来说,还是会有记忆的,就看你想不要想要记住。”天黎卖弄地说着,把玩着手上的仙人草,百年生的仙人草有一道很细很细的白色印痕在叶片的背面,需要很仔细才不会漏看。

逸梦自找到了草药就甩开了手,自认没有炼药的天分,把事情的收尾工作都交给了天黎。

紫叶花其实是一种很特殊的植物,它的气味儿能够让人不自觉地陷入最美好的幻想之中,但如果那人意志力坚定,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够成功的,而这时候,它的毒素就会叠加,平时不显露。但一遇上什么刺激的东西,比如说五华草,就会立时爆发,成为一种奇特的毒。

记忆停留在最美好的幻想当中,想到什么便是什么,对外界的一切不是不作出反应,而是做出的反应总是与众不同,因为混乱的记忆,也因为那逐渐消退的记忆。

偏偏,这种变化还是潜移默化的,基本上当事人是无法觉察到的,等到他发觉的时候,也已经是他生命的终点了。

比起侵蚀人身体的毒素,这种直接作用于精神领域的毒更让人畏惧,早在万年之前,这个方子就绝迹了,而最重要的紫叶花也跟着消失殆尽… …想到这里,天黎看了一眼躺着的逸梦,她竟然可以因为救人弄出这种毒来,真是奇葩啊!

貌似她以前说过自己的理想是要当一个行医救人的大夫?幸好她没有真的去,不然。庸医害人啊!

天黎的储物空间也是顺手牵羊来的,在灵门出事的时候意****到千媚实在是他人生的一个巨大转折,不仅得到了一个内丹可以帮助他修炼,而且得到了不少好东西,就像手上的这枚储物戒指。

当然,还有戒指中的药炉和丹方。

天黎摸出药炉来开始炼药,楚云歌则站在窗边儿看向恒河,亘古不变的水流向曲折,或清澈或浑浊,驾着小船的渔人靠水吃水,一网撒下去收获满载的鲜活,也有渡船,载了这边儿的人前往彼岸,再载了彼岸的人回到这里,周而复始的循环如同一个打不开的死结,无始无终。

他的记忆也是一个死结吗?从认识她开始,然后再从她离开结束… …她离开?她离开了吗?她不是还在这里吗?

楚云歌看向床上的少女,她似乎已经睡熟了,外面的吆喝声喧闹声都无法影响她的午睡,那么安静祥和的气氛,在她的身边,似乎连空气也充满了平和的味道,她还在这里啊,真好!

嘴角荡漾出一个浅淡的微笑,充满了幸福满足的味道,那一晃而逝的失落感和莫名的遗忘感并不足以让他警醒,这一场梦,是他认为的美梦,自然是只好不坏。想要逃避的都可以逃避,想要承认的永远会是事实,即便… …心底还有淡淡的苦涩。

一刻,两刻… …一个时辰之后,天黎制成了新药,一颗淡紫色的药丸圆鼓鼓的散发着珍珠一样的光泽,神秘而惑人,平托在手心,递到楚云歌的面前,默然无语。

楚云歌笑笑,接过来毫不犹豫地咽下,闭上了眼睛,随着药丸在腹中化开,温热的暖流也在身体中炸开,脑中清晰了许多,一帧帧画面飞快地从眼前划过。

冰灯会上,他遇到了她,红裳的少女在流光中仿佛燃烧的火焰,吸引了他的视线,可以从她的眼中感觉到温暖,然后走近,然后相伴… …

草长莺飞的时节,他跟她一起在放风筝。他亲手把风筝线递到了她的手中,她笑着对他说什么,那句话早已遗忘,但那个笑容却深深地烙印在了心底,清澈干净的笑颜,带着分享的喜悦,她那么信任他,他那么喜欢她,仿佛都还是昨天的事情… …

隆冬时节,皓雪茫茫,她救回了一个陌生人。在属于他们的仙境中,她第一次和他意见不合,冷着脸转身,自去照顾那个来历不明,甚至可能会对他们造成威胁的人,让他觉得心慌,不应该是这样的啊,难道那个人比自己还要重要吗?冷战就这样开始了。

第一次争吵,因为她把他辛苦收集的丹方都给了那人,因为她维护那人的心是那么真切,真切到令他嫉妒,怒气之下,两人正式决裂,从此一人一边儿,互不相扰… …最终,她随了那人离去,不曾留下只言片语… …

她放弃了修仙,只为了陪伴那个男子,即便到生命的最后时刻,都不愿意接受他的帮助,和他一起离开,千年万年,她舍不得那人在轮回中苦候,即便知道自己不会有轮回,也愿意一死相伴,那么他呢,她可有曾想过独留他于世上的悲哀?

他用了三百年的时间遗忘,记忆却愈发稳固,几乎一闭上眼就会想起跟她的种种,从初见到后来的分离,从喜悦到后来的伤痛,忧伤一点点浸满双眼,寂寞也慢慢缠绕心房,一个人走在充满记忆的路上,他想要寻找当初那个如火的少女,可是,找到的总是失望。

度过天劫又怎样。无喜无忧,无惧无怖,生命在那一刻终止,再也没有了快慢之分,犹若杂草,生而不知为何,死而不知何惧。

“我的大劫快要到了,为了留在这一界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睁开眼,看了天黎一眼,少年睿智而深邃的眼眸充满了智者的祥和之气,看过来的目光让他觉得这份心情他是可以理解的,“我会在大劫之前解开共生,你不用为你妹妹担心。”

“嗯,谢谢。”天黎平淡地说着,他从来不担心共生,因为早早感受到了楚云歌不会伤害逸梦,倒是那悲伤,他略有所觉,“有什么我能够帮你的吗?”

“呵呵,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想要帮我!”磁性的笑声从胸腔发出,楚云歌的嘴角翘起了一个优美的弧度,却是说不尽的落寞。

天黎瞪了他一眼,不悦地说:“虽然你现在比我实力强,但不意味着永远,你确定你真的永远不需要我的帮助吗?天狐一族的承诺可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天狐一族生性高傲,绝不会轻易对人低下头颅,更不要说承诺为什么人办事情了,这种难度绝对不会比登天更简单,实在有些宁折不弯的意思,所以,天黎的这句话真的很难得,而好意被人当做笑话,再怎样好脾气的人也会忍不住发怒的吧,何况天黎脾气又不好。

“的确不容易得到。”楚云歌的嘴角还噙着一缕笑意,却和悦了许多,笑着摸了摸天黎的脑袋,少年的身高比他还要低上半头,还如孩子一样,其实,也就是个孩子,按照天狐的年龄来说,他也不过是个孩子。

“喂,别得寸进尺啊!”天黎敏捷地扭头躲过楚云歌的手,说,“若不是你应允帮我照顾逸梦… …”

“不是帮你。”楚云歌打断了天黎的话,很正经地说,“我也很想要照顾她。”

说不清心里是怎样想的,却知道,他是真的想要照顾逸梦,不管是那个小小女孩儿还是现在的窈窕少女,他想要看着她快乐成长。如果可以,他也不介意她的永远陪伴,竟然会在那种情况下对她用了共生,是真的弄错人了,还是心底有着这样的念头?

楚云歌分不清楚,也没必要分清楚,随心而为就是了,他的修为已经不需要心境上的锻炼,可以潇洒自如,若不是那大劫… …

“你留在这一界的时间应该也不多了吧,我可以帮你压制一下,但,还是要尽快离开才好,强行留下的代价不是你能够承受的。”若是有长辈护着也就罢了,而此刻,血脉不纯的天狐想要对抗天地法则,实在是不太可能。

“看逸梦吧,她去哪里,我去哪里,能够陪她多久就陪她多久,我心里有数。”天黎点点头,面色不变,他还不会伤春悲秋离愁别绪,那莫名的隐痛被他当作了灵气耗损引起的不适。

楚云歌一笑,不再说话,他也许看得更清楚,却没有置喙的余地。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四十七章 浮尸 第四十七章 浮尸

“咦,那是什么?”

午后正在休憩的渔人不经意间看到了恒河上漂浮的亮纱。婉转的青丝随水波荡漾,俏丽的素颜直面着正午的阳光,宛若睡着了一样地安详。

都是靠着恒河吃饭的,把船划过去,善水的跳下去捞人,娉婷婀娜的少女仿佛没有呼吸一样,平躺在甲板上,好似搁浅的鱼儿。

“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吧,看这衣服,定然很贵!”有人说着,疑惑该怎样办。

河上也曾有过跳水死掉的人,按照惯例,捞上来之后就等着寻尸的人给钱,如果是无名的浮尸,要不然报官,要不然随便找地方葬了,眼前这少女已经是死的,也不知道在水上飘了多久,倒让人可惜,那如画的眉目实在是难得的美丽。

皮肤黝黑的汉子面面相觑,谁也没有个好主意。

“先打听打听再说吧。实在找不到人家就埋了吧,可惜了,红颜薄命!”佝偻着后背的老汉叹息了一句,尾调却在卖弄所知不多的成语。

生老病死,贫苦人家看得多了,便也不把这死亡当做什么事情,这恒河上每年都不知道要埋葬多少人命,多少也不差这一条,好看是好看,却也不会让忙于吃饭的汉子为此而伤春悲秋。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便把尸体放置在了一个废弃的土坯房中,那房子的主人老早就不在了,房子便被村里人当作了柴房,冬天的时候存储一些备用的柴火。

第一天,风平浪静,有好事的人甚至还打听了一下附近的富户可有走丢人的,结果一无所获。第二天,同样没有消息,正是盛夏,天气炎热,只怕那尸体放不了多久,便有人去查看,发现死尸还宛若熟睡。第三天… …直到第五天,尸体依旧完好,没有一丝腐烂的迹象,但村里人已经开始众说纷纭,一致认为这尸体是妖孽。决定要焚烧干净。

“怎么了,外面这么吵?”

逸梦所住的木板房靠近山谷,在村子边缘,也是为了方便他们活动的意思,这几天村子里发生的事情却是多有不知,但大晚上,亮着映天的火光可就不对劲儿了!

小飞虫围着火堆飞舞不停,黑烟在红焰上方翻滚,伴随着一阵阵口号一样的“烧死她,烧死她!”迷信的村人正准备把死尸抬过来,扔到火堆上烧成灰烬。

装扮得神神鬼鬼的神婆衣裳古怪,喃喃念着什么,拿着一个铜铃不停地摇晃,时不时还神叨叨地跳两下,洒出一把黄色的符纸,上面都用朱砂画着谁也看不懂的文字。

逸梦和楚云歌在房顶上观看,天黎则去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他还没有见过这种事情,好奇心旺盛。

“… …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想的!”天黎回来的时候笑容嘲讽,说,“不就是捞上来一具艳尸嘛。硬说是什么女妖害人… …第一天王大婶家的鸡死了一只,就是那只年岁到了的老母鸡,第二天郝大妈家的小孙子发烧,郝大妈糊涂不知弄了什么偏方给他吃了,结果,她孙子第二天就死了,第三天,… …不过是巧合罢了,竟然都能够算到妖孽害人上头去,这妖还真是冤枉,有能力干嘛不直接杀人,做这些不入流的?”

不管天狐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天黎也是由狐狸变成人的,凡此类,都是凡人眼中的妖,因此他说起这些人愚昧的行为都是站在妖的角度声讨,好像是他被人冤枉了一样。

“要不要去看看,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妖?”天黎提议。

逸梦点头,“好啊,我也想要看看!”她其实更想要看看所谓“艳尸”到底是怎样的。

“那就一起去吧!”楚云歌一语而决。

逸梦诧异地看了楚云歌一眼,他不像是这么喜欢凑热闹的人啊!正对上楚云歌的眼眸,她急忙转移了视线,忽而又觉得不对,自己又没有做错什么,移开目光不是显得心虚吗?再看过去,却发现对方的眸中暗含笑意,忙又转了视线,掩饰性地清咳两声说:“我先去看看,别让他们真的给烧了!”

“你放心。我——”天黎话还没有说完,逸梦就不见踪影了,“着什么急啊,我都布置好了,没人能够毁了那尸体的!”

土坯房中,四个大汉站在门口两两对望,竟没有一个人敢先上前去,即便他面对的那个死尸静默不动。

柔和的月光从窗口照射进来,少女的面容素白静好,一身衣裳已经阴干了,内衬的青绿和外面的亮纱反射着白色的月华,星星点点的银绣看在不识货的人眼中,变成了妖异,连那少女的美,也成了古怪的证明。

“没事儿,咱们有四个人哪,还怕奈何不了她?!”站在右角的一个汉子捶了捶胸口的符纸,确定它贴得很牢靠,这才率先踏前一步。

有了人领头自然是好的,后面的人咽了口吐沫也紧随其上,“啊!”突然一声尖叫让后面的人吓软了腿,再看,那少女的衣裳轻动。好似她随时会起身下地一样。

“不要怕,是风吹的!”一人沉稳地说着,却始终没有向前一步。

“你们几个磨叽什么哪,那边儿都等好半天了!”老村长走过来喊了一声,远远站在门外十步处静观其变。

“呸,老子豁出去了,我就不信这个邪!”一个汉子吐了一口吐沫,目露凶光地上前去捉住了门板的一角,有了带头人,其他三个行动也快了,分别捉住当初用来盛放尸体的门板。抬着就往外走去。

静置于门板上的少女分毫不动,唯独垂下的青丝随风飘扬,一下一下,撩动着众人的心,似乎下一刻就会产生什么变故。

逸梦悄然无声地跟着,她一眼就看到了尸体上的防护,应该是天黎弄出来的,专门针对那熊熊火焰设计的,可以保护尸体不被大火烧毁。

“怎么样,我的办法不错吧,等他们发现尸体烧不坏,定然更好玩儿!”天黎小声说着,完全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你还是用障眼法玩儿吧,我要救下那个尸体!”逸梦盯着尸体不放,她怎么会在这里,还是这种状态?

“为什么?”

“你认识她?”

天黎和楚云歌同时发问,年长的楚云歌显然更有经验,问题更切中关键。

“我应该没认错,按理说她不应该在这里,我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逸梦不是避世隐居的人,但却有些信息盲点,同样发生在一个地域的事情,若是她不关心,可能都发生很久了她却依旧无知无觉。所以,一旦要了解什么,必须针对性地去探查询问。

“好,我来帮你!”天黎也不问缘由,当下弄出一场怪风,不大不小,刚好迷了众人的眼,也不过是眨眼工夫,木板山的尸体就被楚云歌换下来了,把一块儿石头幻化成了死尸。

村人的灭妖仪式轰轰烈烈地取得了成功,他们眼中都看到了那女妖在触及火焰之后化为了黑烟,消失不见,至于火堆中多了一块石头,相信第二天清理现场的人是不会介意的。至于他们会不会把那个当作了女妖的尸体,那就不得而知了。

一事不烦二主,死尸是楚云歌救下的,有着洁癖的天黎自然不肯沾手,楚云歌无奈地夹着死尸回到了木板房,一进屋就把死尸抛在了木地板上,反正天气不凉,再说修仙者也不畏寒暑。

逸梦没有急着救醒少女,而是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眉眼,纤长而卷翘的睫毛遮蔽着双眼,弯弯的柳叶眉,红润的樱桃口,浅淡的犹若水墨画一般的容颜,这样的脸,若有相似,逸梦只能够想到一个人——周天雪。

但,她怎会在这里?

自从周天雪进入了妙幻宗,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或者说更早以前,两个人就已经没有交集了,在那一次逛街之后,她们即便遇见了也很少说话,所以以后的不再联系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妙幻宗应该是在安国吧,恒河虽然也流经安国,但,还是太远了吧?”逸梦说着捉起了周天雪的手腕,冰凉的触感真的好像死人一样,那微弱的脉搏就是最好的大夫也未必能够感知。

“妙幻宗?”无论是楚云歌还是天黎,对修仙界的门派所知都是寥寥,同声问着。

“嗯,她应该是妙幻宗的。”逸梦点点头,试着往周天雪的体内输入灵气,却被楚云歌打断了,“还是我来吧,你体内灵气本就不多,在一旁休息就好!”

“不,还是我来吧!我比你们还强点儿!”天黎也抢着表功。

逸梦诧异地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这两人哪个都不是热心肠的人啊,怎么这时候这么积极,不是看到美女所以抢着献殷勤吧?想到这儿,心里有点儿不舒服,甩了手坐在一旁。

最后还是天黎救醒的人,不知道他跟楚云歌达成了怎样的默契,天黎一说,楚云歌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同意了。

“咳咳——”周天雪咳嗽着醒来,她的嗓音还是略嫌粗哑,乌黑幽邃双瞳中的死寂令人心酸。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四十八章 情伤 第四十八章 情伤

她是经历了什么吗?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表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又是怎样被人当做浮尸的?… …一个个问题冒上来,张开口却只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好像是好久不见,因为时间而略显生疏的点头之交,在碰面之后想要寒暄什么却无从谈起,最后只能来一句“… …还好吗?”貌似关心却显得生疏的话,无非是为了不冷场罢了。

逸梦愿意保留自己的隐私,同时也不愿意过多询问别人的隐私,所以想来想去,还是不要冒着交浅言深的忌讳说话,徒惹人厌烦。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楚云歌那样的好脾气,也不是每个人都会如天黎一般包容自己,所以,还是随便问一句,也就罢了。

开始还曾想过问一些事情,而在看到周天雪眼中的死寂之后就成了同情,觉得反而不应该问,如果是伤疤,也需要一个能够帮你温柔抚慰伤口的人来揭除,她自认不是那个人,自认不温柔,也就没必要热情关心了。

复仇如星星之火。只要一点便可以燎原,随着周天雪的眼眸愈发明亮,她眼中的仇恨也让人心惊,至少逸梦是感觉到了麻烦。

“原来是你啊,没想到会是你救了我。”察觉到周围的人,周天雪很快认出了熟悉的逸梦,她更美了,显得自己更加落魄。

“我也没有想到。”逸梦应和了一声,给楚云歌和天黎示意,两人会意地离开,留下两个女孩子在一起谈心,“这么多年不见,你还好吗?”

再次开口的问题多了几分试探的意思,关心的痕迹也重了一些,逸梦还是对周天雪很有好感的,活泼开朗的性格正是自己欠缺的,但现在… …是发生了什么让她的容颜褪去了稚嫩的天真,又是什么让她的双眸染上了哀愁凄苦?

“你看看我现在的模样,能够说是好吗?”周天雪轻轻一笑,自嘲地说,“也许当年我应该听你的,可笑我那时候还以为你是在嫉妒我。”

在听闻她和王初远结亲之后,逸梦曾经说过那个人不怎么好,让她再考虑考虑的话,也就是那么一句,大有听不听随你的意思,周天雪当时并没有理会。原来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吗?

逸梦哭笑不得地看着周天雪,她的好心果然被人当成驴肝肺了,好在她没有强烈劝阻,否则岂不是反目成仇了?

“呃… …是发生什么了吗?为什么这么说?”为了表示自己有足够的兴趣听下去,逸梦问了一句,顺手递给了周天雪一杯热茶,“喝一点儿,暖暖身子吧!”

她刚才的那种状态跟真的死了是一样的,那是什么法术吗?千岩师父死得太早,逸梦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学到,筑基之后的功法全无,连修炼都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只能摸索着前进,更不用说法术了,只有基本的那几个。

天黎跟她的状况不一样,拥有传承记忆和内丹的天黎修炼是事半功倍的,而她,用人类的修炼方法还不知道是否能够行得通,跟楚云歌又不一样,真是麻烦的血统问题啊!

纠结着,眉心轻颦。眼神也多了几分专注,看在周天雪眼中,误以为逸梦在为自己担心,多了一分感动,手捧着的热茶也变得暖人心肠。

“没什么,说了你可能也不爱听,不过是我终于嫁了他,又终于离了他。”都说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她予他真心,他拿自己做妾,这也就罢了,若是他能够对她好,她也认了,但他竟然为了得到权力拿自己做人情,要把自己送给人当炉鼎,他怎么能够这么狠心?!

曾经那么爱,如今这么恨,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即便逸梦只留了三分神思在听,也不由为这凄凉的语气所感,两个“终于”到底包含了多少故事,却是再也说不尽了。

“那… …你现在还有什么打算吗?”逸梦犹豫着问,她是可以收留周天雪,但这个村子是待不下去了,村人太迷信,看到周天雪的尸体都以为是妖了,若是转眼看到这妖成了活生生的人,还不愈加害怕,多生事端?

“打算?”周天雪神色茫然。她还能够有什么打算?

恨的时候自然是极恨,但她还有理智,知道报仇不是那么简单,先不说王初远是王家的长房嫡子,势力很大,就说鸿地偏远,周家也未必会为了她这个已经出嫁的女儿出头,当年嫁人为妾到底还是丢了家中颜面,尤其是听说师父曾有意把她与王家二少王初俊配成对,家人更是不理解她的选择。

当时王初远筑基失败,修仙路上再难有所进境,而王初俊则筑基成功,相应地,家中地位也有所提升,未必不能够争一争那王家家主之位,而她舍优就次,还瞒着家人成了妾,真真是丢了周家的脸面。

也因为此节,若不是王初远做得太过分,她定然是有什么苦果都会自己咽了,而现在… …难道要转回头去向家人求助吗?她丢不起这个脸。

不能投靠门派,师父已经恼了自己,妙幻宗从大局考虑也不会为了一个不成器的弟子得罪王家。也不能够回周家,家人不满她的选择,又远隔千里,也不会千里迢迢过来跟王家翻脸,自己已经逃出来,又是空口白话,到时候王初远大可抵赖不认,她也奈何他不得。

说不定,说不定这时候王家还在大肆寻找她这个逃妾呐!

嘴角逸出一抹冷笑,王初远的手段,她总算是见识到了。自己的一片真心竟被他当作了筹码,真是厉害真是高明,当初,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就死心塌地非要嫁给他呢?

才一年多,恩情爱意都成了空,她好恨啊!

如果当初… …忆起那最初的相逢,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迷住了双眼,不是尘埃,不是繁华,不是他那张英俊的脸,也不是那邪魅的笑容,也许,是他那双深邃的眼,她想要探寻其中的幽深,结果迷了自己的心,也许,只因他夺走了自己的火蛇鞭,第一次的受挫总是令人记忆深刻,也许,只因他来去如风的身影让她想要挽留… …

原因是怎样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以后该怎样。坐在地上,环绕双膝,努力地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却挡不住雾气氤氲在眼底,心空落落地,变故来得太快,逃得太辛苦,她还没有彻底放松,还来不及静静思考。

茫然而又任命地低喃:“也许,这就是我的情劫吧!”

唯有你最爱的那人才能够在你的心上捅刀子,才能够让你痛彻心扉。她不哀伤,只是痛,说不出来的疼痛让人想要呐喊,却哑了嗓子,发不出声音。

“情劫么?”逸梦重复。眼神却是无奈的,这样的情况了大不起算是一次失败的婚姻,算是她的初恋告终,话说,又有几个人的初恋是不分手的?重新再来一次就好了,找一个对的人在一个对的时间谈一场有益身心的恋爱就好了,何必这般,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呢?

想要劝慰,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她不是她,到底不能替了她决定什么,想什么,这种感情的事情,纵然旁观者再清楚也还是保持沉默的好,何况,她又不清楚,就不要多说什么了吧!

“感情的事是最说不清楚是是非非的,若是你真的喜欢他,他真的对你好,那么别人怎样说都无所谓,若是你真的喜欢他,而他存心利用你,半点儿没有真心,那你也没必要为他伤心,他不值得… …”

道理是这般说,却不是人人都能够做到,想当初,自己又有多少次躲在棉被中呜咽,在无人处偷偷怀念偷偷心伤呢?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真正投入之后,无论对方是否回应,那份感情都无法收回,于是失败时自然会痛。

如果不付出什么,那么就不会痛了,但,如果不付出,又怎能得到别人的真心?

“也不要把这些看得太重了,爱别人,总会有所失,你爱他他不爱你,会失落会心伤,你爱他他爱你,同样会丢掉自己的那份感情,等于是拿自己的那份感情换了他的感情,不一样的是,自己的感情永远会对自己忠诚,他的感情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拿走,所以,我总觉得,还是爱自己更好,也许自私了一点儿,但不会失去什么… …”

不自爱者,不知爱人,过于自爱,无以爱人。

逸梦是属于后者,经历过几次不大不小的伤痛终于发现受伤多重要看自己付出多少,如果付出的少,自然不会很痛,如果付出的多,便是心痛不已,需要长时间疗伤,于是,她选择了爱自己,把所有的爱都给了自己,便没有爱可以给别人了。

周天雪抬起头,震惊地看向逸梦,她的想法… …太惊世骇俗了!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些,初听觉得惊骇,细想来也不是没有道理,她便是这样想的吗?

微感囧然地对着周天雪笑笑,逸梦想着自己是不是交浅言深了,罢了,说都说了,覆水难收,只当是一时有感吧,只是那话,貌似冷了些成熟了些,古代人接受不了吧!

“我就是随便说说,说得乱了些,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哎呀,我不说了,你早点儿休息吧,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也不早了!”

望天,已经是夜半了,的确很不早了。逸梦逃也似地离开,把自己的房间让给了周天雪,她今晚还是去跟天黎挤一挤吧!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四十九章 人情 第四十九章 人情

太阳升起的时候。又是新的一天。

明媚的阳光总是会让人的心情霎时变好,逸梦不会用别人的事情来忧烦自己,所以,当早上的阳光照射在床前的时候,她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早安。”天黎习惯了早睡早起,早早就醒来了,但怕吵醒某个搂着自己胳膊睡觉的小懒虫,硬是一动不动地等着她醒来,逸梦一睁开眼就能够看到天黎微带宠溺的温柔目光,由不得她的心情不好。

“今天天气真好啊!”洗漱完毕,逸梦伸一个懒腰,坐在窗前,把梳子递给天黎,托着腮吹风看风景。

天黎接到手只是一笑,“小懒虫!”说着就为她梳头,长发如瀑,玉梳被修长的手执着,穿梭在浓密的黑发中,顺滑到底,如丝的触感让人爱不释手。

“这可不是我懒,这么长的头发。梳起来真的很麻烦嘛!”坐在凳子上,头发都快要垂到地面,这得有多少斤?怪不得总是觉得脑袋越来越重,偏偏还有那么多首饰供人选择,真不知道那些成天镶金带玉的怎么受得了?

梳子敲在逸梦头上,天黎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说:“想都不要想,你看看谁的头发短了?!好好的头发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就你,成天想着剪了。”

对天黎的话很不服气,逸梦嘟囔着:“又不是剪成秃子了,或者及腰或者披肩,好歹也是长发就可以了,这么长,梳起来真的很费劲儿嘛!”

“说不行就是不行!”天黎毋庸置疑地说着,摆出了家长的态度。

逸梦嘟着嘴,倒是不再说话了,她就是觉得累赘一些,其他的倒也没有什么不好,长发飘飘谁都想,但若是不好打理,麻烦大于利益,自然要好好考虑要不要剪头发了。幸好,她现在还没有非常迫切的程度。

木板房只是暂住的,陈设简单,一张床一张凳子,再有个桌子就算是完整了。总共就三间房间。一人一间不带隔音的,房间设计在营造的时候就采取了逸梦的建议,很像现代的三室一厅结构,不同的是那个厅几等于门廊,只有窄窄的一条。

“我去看看村子里怎么样了,你去看看你那个朋友,叫什么的、吧!”天黎说着就要往外窜,他心急去看村人的反应很久了。

“什么叫‘叫什么的’,她叫周天雪,是鸿地周家的… …”逸梦事无巨细,并不想要隐瞒天黎什么,昨天太晚没有来得及说,此刻才开口。

“行了行了,我管她叫什么,爱叫什么叫什么吧,我先出去了!”打断了逸梦的话,天黎放下梳子就走。

“哎… …”逸梦扭头的时候人就不见了,叹了一口气,难得自己想要说点儿什么,他就这么不耐烦听吗?刚这么一想,就知道是自己找碴。天黎和她的爱好本来就不一样,关心的东西自然也是不同的。

打开门,就看到对面正开门的周天雪,她大概是又哭过一场,眼睛周围还有些红肿,也许昨夜根本没有睡好,见到逸梦,愣了一下,有些别扭地说:“真是麻烦你了。”

“不用这么客气,你若是愿意的话,可以把我当做朋友。”逸梦说得真挚,她也想要一段友谊,如果是周天雪,就更好了。

“好,谢谢!”周天雪淡淡应着,粗哑的嗓音配着那浅淡的眉眼,迎着阳光,倒有了些明亮的感觉,眸中不复昨日的暗淡,却明显深邃了许多。

拉着周天雪回到自己房间,逸梦坐在床上,摇晃着****,想要和周天雪说些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对周天雪的兴趣爱好也不了解,不知道怎样说些她感兴趣的话题,分散一下她的心情。

“我昨天想过了,总在外面也不是办法,我想要回家看一看。即便周家容不下我了,想来姑姑还是会帮着我的。”语气中流露出一丝不确定,想到姑姑,自然也想到了她那修心入神的生僻法门,那也是能够最快获得力量的途径。

报仇可不是说说而已,想要报仇怎样都要有足够的实力,目前来说,提升自己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手一晃,拿出一个翡翠绿的玉简,周天雪递给逸梦,说:“你救了我,我也没有什么好谢你的,这个,是那用来避难的假死法门,也是我无意中得到的,没有什么名字,我便管它叫做假死术,施用之后会处于假死状态,倒是避难的好法子,我看那两人护着你,你未必会有什么难,且看看这个,当做是个万一之法吧!这世上。信谁也莫若信自己。”

年纪轻轻遭遇情伤,短时间内,周天雪很难再信任什么人,也不再会毫无防备地对一个人,自然也信不过逸梦,她此刻未必害她,但谁又能够说得准将来呢?有恩报恩,且将这法门教给她,也算是还了恩情。

听到“假死术”,逸梦眼前一亮,她早就想要问那法术到底如何了。却碍于周天雪心情不好,没想到,她竟然… …犹豫了一下,接过玉简,飞速地默了一遍。

鸡肋啊鸡肋!这假死术说得不错,的确是可以进入假死状态,无人可以查探,但有前提条件,是在重伤的情况下进入,且可自行恢复,等到醒来的时候就是伤好的时候,自然,也可被外力唤醒,但在那之前,说是假死也跟真的死了没有什么两样,都是不能够做旁的事情的,连外界发生了什么都不会知道,太危险了!

想到周天雪是被人当做尸体捞上来的,想到若不是她长得好看村人贪财,多停放了这尸体几日,说不定就要埋在土中下葬,自然,等到她伤好了的确可以破土而出,但多恐怖啊!想到那种可能在土中慢慢腐烂,和蛇虫鼠蚁作伴的情况… …

当然,这还算是好的,不是弃尸荒野,不是被狼狗分尸。意兴阑珊地把玉简还给了周天雪,周天雪接过来直接双手一拍,将玉简拍成了粉末,对逸梦解释道:“这种东西,越少人知道越好。”

“还是天雪考虑的周到。”没有人知道对使用假死术的人来说才是最安全的。逸梦点点头,觉得周天雪比之以前的真更多了一份缜密的思维。

天黎去得到底晚了,并没有看到热闹,昨天发生的一切对今天都没有影响,村人以为灭妖了,然后恢复了正常的生活。至于火堆中的那块儿石头被神婆收起来了,其他的灰烬则随风而散。

正午时候,一艘船顺着恒河而下,往南而去,在小船离开一刻钟后,恒河边儿上的木板房就被一阵风吹塌了,一片片木板齐整光滑,却根基不深,轰然散塌的时候还造成了好大一阵响动,然后村人发现那兄妹三人不知何时走了,便也有人说那三人也是妖精变的。

恒河流经安,凤,宁三国,擦着鸿地的边儿流入朔海之中,水路又是最快,逸梦想要去看海,周天雪想要回鸿地,走恒河都是最便捷的。

楚云歌的行动力很强,扔下一锭银子就买下了一条船,四个人都没有包袱在身,说走即刻就能够走,就是可惜了那好不容易搭建的房子,没有了法力维持,已经可以预见它倒塌的命运。

越城处于宁国和鸿地的交界处,是一座很有年头的老城了,几经烽火的洗礼,石墙都被熏出了黑色的痕迹,上面还有时间的刻痕,让人联想到满面风霜的老者。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后面的路还要你自己走,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找我,”逸梦说着,想到自己可能居无定所的时候尴尬一笑,“当然,前提是你能够找到我的情况下。”

前面的话听着还正正经经,是个送别的意思,等到最后这句说出,倒把前面的话也听得如同玩笑一样了,周天雪梨涡一旋,巧笑嫣然,说:“我记得了,若是能够找到你,定然会去麻烦你,不过,你能不能帮我还是另说,你的法术,可真是,不怎么样啊!”

在船上这么多天,周天雪一边养伤一边跟逸梦闲话修炼上的事情,话说得多了,了解的多了,也算得上是知根知底,逸梦现在就好像是一个空有内力而不知道招式的武林高手,虽然法宝之利可以弥补这一个缺陷,但一旦迎敌,未免不够灵活多变,容易处于下风。

真搞不懂,明明那两个男人那么厉害,可怎么就不教教她呢?难道是为了让她更弱更依靠自己,所以才故意不教的吗?周天雪恶意揣测,得出一个结论,男人都不是个好东西。

其实,周天雪这么想实在是冤枉了天黎和楚云歌,天黎跟逸梦的修炼方法不同,自然没有可比性,楚云歌实力是强,但他的功法却并不适合女孩子学习,所以逸梦目前的状况仍是没有高级功法可以修炼。

周天雪则不同,本就是名门正宗的妙幻宗出来的,又曾经在修仙世家王家待过,耳濡目染都比逸梦懂得要多,这些天,逸梦也是受益匪浅。

看到逸梦脸色微红的窘迫模样,周天雪爽朗一笑,很大气地在跳下船的同时扔出一片玉简,“这是我本门的功法,你看看是不是能够修炼,下次见了,咱们可要好好比试一下!”

嫩绿的衫子迅速没入那一片树林之中,周天雪连头也不曾回,逸梦立在船头,看着那晃动的林影,惆怅万分,自己算是欠了她的一份人情吧!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五十章 出海 第五十章 出海

朔海一望无际,远远地似乎和天连成一片蔚蓝色。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海,天有白色的云朵,或深或浅的白色或为顽皮的小兔或为渺茫的仙雾,海有白色的浪花,或滔天而起,雄浑苍茫,或浅浅微微,若白羽浮波。

站在山崖上,看着那开阔无边的大海,感受着那水天一色的茫茫无边,心胸顿时为之开阔,觉得天地间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称之为烦恼,那渺小的犹若脚下沙土一般的忧愁就这样被海浪带走,深深地沉淀在大海的胸怀中。

“咱们出海吧!”逸梦兴致突起,拉着天黎的手建议着,没人能够拒绝她的建议,尤其是当她明亮的眼眸只看着你一人,只等着你一句话就会为之喜悦的时候,想要拒绝真的很难。

天黎点头了,楚云歌无可无不可地也应下来了。然后就是找海船。

不同于在恒河上划船,基本上只要顺流而下方向不偏就可以了,在大海上行船却是不同的,浩瀚无边的大海上方向难寻固然是一个因素,更重要的则是与巨*做搏斗的经验,没有这些,即便是修仙者,也只有望洋兴叹。

“这段时间不能够出海,倒是白天看看海景还是可以的。”附近的渔民都是这么回答的,没有人愿意接受雇佣在这个时候出海。

“为什么不能啊?”逸梦不解,楚云歌也有着同样的疑问,他以前总是忙于修炼,很少耽于享乐,并不了解其中内情。

有经验的渔民解释道:“月初是海神巡视领地的日子,出海的话会冒犯神灵,必然是船毁人亡,所以要出海的话,还是再等几天吧!五天后就可以了!”

海神?逸梦满头黑线,不是真的有这个神吧,是神话还是传说?哪个说是巡回领地的时候了?谁规定的?

“别看我,我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个神,不过也未必没有。”天黎耸肩摊手,学起逸梦的动作也是潇洒无比。

逸梦的视线转向了楚云歌,楚云歌也是摇头,“我也不知道,这些,我都不关心的。不过… …也说不好… …”

后面的话接近喃喃自语。逸梦根本就没有听清楚,天黎若有所思地看着大海。

人总是会有点儿冒险精神的,好说歹说,逸梦还是出了大价钱雇佣了一条海船出行,当然,这也是她展示了一部分“大神通”之后才得到的结果,彪悍的兄弟两人实在受不了金钱的****,也存着一定的侥幸心理,就接下了出海的活儿。

白天看着如同慈爱的母亲一般的大海到了夜里竟然是说不出的恐怖,黑暗中狰狞着的波涛都是浓重的墨色,咆哮声似乎压抑在喉间,汹涌不息的浪头翻滚起伏,巨大的海船宛若一片树叶落入海中,漂泊不定。

“仙长,真的不会有事吧,我们兄弟两个的全部积蓄就是这条船了,可万万不能够出事!”身材健硕的汉子有着古铜色的皮肤,看似强壮有力,可在波涛的翻滚击打之下,也只是仅仅捉着桅杆,查看着情况。

“放心。我会努力保你们平安的!”逸梦蒙着面纱,如水剪瞳紧盯着船下的波浪,似乎想要穿透那一层海水,直接看到下面的情况。舞灵被她当作了绳索使用,一端系在腰上,另一端则绑在了桅杆上,必要的时候可以凭一己之力拉扯大船暂时离开海面。

海太辽阔,若是仅凭自身,想要探寻什么,灵气定然是不够的,而这条海船则相当于一个中转站,可以让人暂时歇息,不至于因持续耗费灵气而产生气力不济。

“你在看什么?”楚云歌不解逸梦这么大的精神头从哪里来的,从风浪开始的时候她就坚持不下甲板,还一直探着头往下面看,就一片墨黑色的海面,她还看得那么专心致志,真是不可理解。

“我在看有没有美人鱼啊!”逸梦随口说出了心中所想。

“美人鱼?是人,还是鱼?”楚云歌重复了一遍,目光疑惑。

“什么美人鱼,在哪里?”天黎也从船舱中走出来了,风浪急促,船颠簸不停,闷在舱中倒让人难受,不如外面的空气开阔,即便是海腥味儿,至少还有几分清新。

天黎不喜欢海,当做景观看一看也就罢了,真的坐在船上。他就开始后悔了,身为天狐,他自然是不会游泳的,虽然可以用灵气闭气,但在水中必然要行动受限,仅仅是这一点,他就有足够的理由不来,但拗不过逸梦,也只得随同。

罢了,还能够陪她多长时间呢?只要她高兴就好!每次都是这样想着,然后妥协,也会故意不答应,看逸梦撒娇又耍赖的模样,也只有对着自己,她才会如此吧!这个认知让天黎感觉很舒服。

“美人鱼,就是,就是… …一种鱼妖!”逸梦支吾着找到了一个可以被大家理解的说法,无视那个弟弟一脸震惊的表情,解释着,“美人鱼的上半身是美女,下半身是鱼尾巴,会唱很动听的歌声,住在海下的宫殿之中… …”

风浪不停。一晃一晃地让人胃里难受,逸梦索性讲开了海的女儿的故事,分散自己的精力,让自己不那么想吐。

美丽的故事和音乐一样,都是无国界的,听到美人鱼的故事,女孩子都会被小美人鱼的执着所感动,为她的爱情或惊或喜或怜,也会因为王子认错人而感到遗憾惋惜,但,男人未必会如此想。

“如果你是小美人鱼。你会怎么做?”逸梦问着听故事的三个人,弟弟嘿嘿一笑,露出微黄的牙齿,说:“她也太不值得了!”

天黎百无聊赖地回答:“如果是我,一开始就不会救人。死不死的都是命数,管那么多做什么,他死了只能够说他能力不够。”

楚云歌笑笑,说:“也许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吧!”

同样的选择,是跟小美人鱼一样的选择,宁可化为泡沫,还是跟天黎一样的选择,不相干的人不救?逸梦还想再问,一声巨响从船下传来,随即就听到哥哥的喊声——“船漏水了!”

声音传过来的时候,船已经有了下沉的迹象,海水疯狂地倒灌入舱中,这时候补救都晚了,不知道怎样形成的洞被蜂拥的海水冲得更大,无法修复,最好的方法就是弃船逃生了!

“怎么办?”已经离开陆地好远了,前进不得后退不得,天黎看向楚云歌,直觉认为他有办法。

“我也是第一次出海。”楚云歌一句话否决了天黎的直觉。

危急时刻,有经验的船夫的好处就凸现出来了,那兄弟两人很快镇定下来,拆下了大片的甲板作为逃生之用,“现在抱着木板走还来得及!”

“你们来把握方向,我们来牵引!”楚云歌下了决断,五个人都上木板,自然是要沉的,但如果木板只有两个人的重量,并且还可以被人拉着向前走呢?应该就不会出事了吧!

逸梦抢先一步,说:“还是我来拉船吧,有舞灵在,方便一些!”

楚云歌没有跟她争辩,点了点头,几个人有条不紊地上了木板。逸梦给舞灵注入灵气,闪闪发光的缎带在夜幕下愈发明亮,舞灵缠绕着木板一端,白衣的逸梦就如仙者一般御风而起,拉着木板往回返。

“仙人,真的是仙人啊,竟然会飞!”哥哥看得瞠目,说着话一个不稳,被浪头打了一个正着,急忙趴在木板上,一手抓着边沿,一手抓着弟弟。

逸梦浅浅一笑,顾不上说话,径直往前而去,她要在灵气耗尽之前先把大家带出险境,船下沉的时候会引起一个漩涡,若是在漩涡范围内,她能够自救,就未必能够救人了。

微弱如蚊呐的声音顺着风声传过来,逸梦皱了皱眉,不是说这时候没有人出海的吗?

“逸梦,有人在喊救命。”楚云歌更热心一点儿,听到了喊声,说了这么一句话就飞身而起,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捞了一个湿淋淋的人,增加了木板的重量。

有惊无险地回到岸上,触摸到海边儿的细沙,那兄弟两人都松了一口气,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把用过的灵石收起来,逸梦脸色还略显苍白,却已经恢复了元气,脚尖轻轻踢了踢那个被救的人,嘀咕着:“他运气可真好,咱们出海一次,就是为了救他不成?!”

似乎没有听出逸梦话语中的不悦,楚云歌附和着说:“他运气的确是很好,我救起他时,他抱着的那块儿木板刚好被一个巨*打碎!”

天黎撇嘴,说:“现在把他扔到哪儿?”

浸泡过海水的人昏迷不醒,两靥不正常地潮红着,一身湿淋淋的衣裳不辨身份,头发也散了,趴在沙滩上的模样跟死尸也差不了多少,若不是那微弱的呼吸还能够被逸梦他们感知,定然早就被人当做死尸不理不顾了。

“你们不好奇为什么一个修仙者会连自救都不能够吗?”楚云歌笑意依旧,眸中隐有狡黠之光。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五十一章 霍老 第五十一章 霍老

不管逸梦怎么抱怨。那个人还是在一天之后清醒过来了,这一天中,楚云歌以极大的热心肠照顾着他,连天黎都觉得有些古怪,看他的眼神也愈发诡异。

“我说,你该不是和这个人有什么亲戚关系吧?真的就是为了一时好奇?”天黎奇怪地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那人,灰扑扑的衣袍看不出好坏,那张脸也就是普通,跟楚云歌的英俊不可相比,会是亲戚吗?

“的确是好奇,好奇他的身上为什么有禁魔锁。”楚云歌瞥了天黎一眼,淡淡说着。

感觉对方那一眼是在嘲笑自己没有发现异常,天黎怒了,说:“禁魔锁这种东西我都只是听说过,并没有见过,认不出来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禁魔锁?那是什么?”逸梦端着托盘走进来,托盘上盛放着一碗浓黑色的药汁,正在散发着古怪的药味儿,“这是这里的汤药,别人好心拿过来的,倒了不太好。估计没什么问题,给他灌下去吧!”

风浪太大以至于不辨方向,登上岸之后才发现所在地是景国,那个据说越过飞鸿峡就到了的景国。

这里的人还算热情,也知道有海贸一回事,听到是海那边儿来的人,也不见什么隔阂,热情地提供帮助,迅速帮他们这些落难的找了个房子歇脚,还特意送来了驱寒的汤药。

景国这里的风俗和鸿地也还差不多,也许是因为靠海人家接触外面来的人比较多的缘故吧,见识竟也不俗,稍微再有三分热情,就让逸梦觉得宾至如归了。

“我来!”天黎很是兴奋地接过了药碗,与其说是他担心那个昏迷不醒的人,倒不如说是他热衷于整人。

一手捏着那人的腮帮子迫使他的嘴巴张开,一手拿了药碗往里灌,天黎兴奋的表情似乎是在做什么有趣的事情,连逸梦提醒他药还烫都听不到,一碗药也就是手一倾的工夫就见了底,洒出来不少,灌完了天黎还十分遗憾地看了看空碗。

“咳咳咳——”不知道是被药烫的,还是到时间了,那人真的醒来了,眼神还有些迷茫,眼珠子转了一圈,看清楚了周围的环境。这才咳嗽着说,“是你们救了我吧?谢谢了!”

原先看到他长相的时候,逸梦想着他最多也不过是二三十岁的样子,但此刻听到这声音,竟苍老得犹若五六十岁一般,巨大的落差让人诧异。

那人手抬起来的时候,露出了手腕上的金色镯子,式样简单的环鎏光璀璨,看到的人都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能不能告诉我们,你身上为什么有这禁魔锁?”楚云歌捉住了他的胳膊,目光盯着那个镯子,锐利如刀。

“呵呵,为什么,为什么… …”那人开始大笑,却笑得比哭还难听,“老夫一生纵横,没想到,竟然栽在了这里,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哄骗我戴上的,是专门为了修仙者而设计的,它的名字可不叫禁魔锁。而叫‘禁灵锁’。”

看到三人迷惑不解的眼神,灰衣人索性竹筒倒豆子,一股脑都说了:“我与那老友相交五百年,关系一直很好,他找我寻宝去,我自然应了,没想到,他竟然… …不好!”似乎想到了什么,灰衣人面色一变,急忙问着,“现在我是在哪里?这里去九华山,可要几天?”

九华山?逸梦疑惑地看了老者一眼,恍然道:“呀,我见过你,你是那个在坊市上与人… …维持秩序的那个,是元婴期的修士!”

在九华山下的那个坊市,还曾经认识了柳家二少爷柳洋和他姐姐柳霜,当时这灰衣人和一个黑衣人打斗非常精彩,让人艳羡不已。

当时仔细看过,自然有印象,再见到就可以认出来,若不是这人此刻狼狈,她早就把当初看到的那个儒雅的灰衣人和眼前这人联系到一起了。

“禁灵锁,顾名思义,是为了禁制灵气运行吧!你被禁了灵气,又受了法宝重击,能够侥幸获救已是万幸,你现在有能力赶到九华山吗?这里可是景国。”楚云歌面色不变地说着,全然一副漠不关心的意思。

一语刺中要害。灰衣人的脸色愈发不好,却还是强撑着坐直了身体,直勾勾地盯着楚云歌说:“我看得出来,你也是修仙者,我做不到,但你能够做到,若是你能够帮我赶回去救得我霍家老小的性命,此大恩愿以性命相报,自此后,我霍氏一族,听凭差遣!”

霍氏一族?逸梦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半遮着眼中的思绪,霍氏一族,她一定是在哪里听过,怎么这般耳熟?

“就为了你这么一句话,让我万里救人,而且,还有可能对上你厉害的仇家… …”楚云歌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着霍姓老者眼中的期冀和侥幸,微微一笑,“霍老,你当我是傻子么?”

霍老迟钝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表情骤变。“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救?我霍氏一族… …”

“霍氏一族与我无关,我也不想担负起一族的责任,我楚云歌潇洒惯了,不会劳心劳力地去为别人谋划什么,更没有兴趣当什么家族的保护伞,我的交换条件很简单,若是霍老愿意,即刻就可以完成。”楚云歌的表情是逸梦从来没有见过的冷酷,这一刻,他就如一个狡诈而精明的商人。无情地谈论着怎样换取最大的利益。

忧伤的,深情的,真挚的,诚恳的,善良的… …他到底还有多少面是自己没有见过的?看着那张英俊的脸,逸梦觉得熟悉而又陌生,他的笑容自己记得,他的忧伤自己记得,而此刻……这才是他面对外人的真实态度吗?那,为什么他对自己不是如此?

察觉到逸梦的注视,楚云歌回过头来看她,安抚地轻轻冲她点了点头,嘴角也随之翘起一个很小的弧度,几不可察的笑容。

“… …你想要什么?”霍老还是聪明的,他并没有浪费太多的时间在谴责上,修仙界的道德沦丧并不是今天才开始的,弱肉强食,这世间的真理也许愿意披上华美的外裳,但永远无法改变它血腥的本质。

“很简单,霍老是元婴期的修士吧!”楚云歌的语气并不急促,却有着把猎物一步步逼入陷阱的稳操胜券,“我可以帮助霍老救人,甚至可以帮助霍老解决禁灵锁这个问题,让霍老恢复元婴期的实力,只要求霍老做一件事情,在我大劫的时候加以庇护,仅此而已。”

听楚云歌说到这里,天黎了然一笑,他明白他的意思了,用另一个人来转嫁劫雷的威力,的确是个好方法。

“你… …”霍老的脸色灰败,颓然而叹,“好,我答应你。”

逸梦还没弄明白这是怎样的交易,为什么会让霍老露出那种死灰般的表情,就看到楚云歌动手抽走了霍老的一丝生魂,禁锢在一个玉牌中。做成了本命牌,收入怀中。

“有了这个本命牌,他就是想要不听楚云歌的调配都不可能了,这一手真厉害!一个元婴期的修士就这么快被收入囊中了,幸好他没有什么野心,不然… …”天黎小声为逸梦解释着,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了逸梦一会儿,又调转目光看向外面,朗声道:“我在外面等你们!”

楚云歌说得轻松,但禁灵锁到底是仿着上古的禁魔锁做成的,即便是改了功用的仿制品,其威力也是不小,若不是用途太单一,也可以当做法宝来用了,并不是轻易可以打开的。

留给那兄弟两人一大笔钱财赔偿他们的损失,逸梦四人就各显神通地万里疾行,一边行进一边研究怎样的法术最省事,霍老不愧是元婴期的修士,即便现在不能够调用灵气,知识还是丰富的,随便指点逸梦几句,都让她受益匪浅。

同时,逸梦也抓紧时间开始研究周天雪留下的玉简,那上面记载的妙幻宗功法也有很多精妙之处,不过是修炼了第一层,就让逸梦觉得精神力大涨。

妙幻宗的功法前三层主要都是修炼精神力的,精神力上去了,对灵气的操纵也更多了精准,同时也可以支撑长时间耗费灵气所造成的身体虚弱,且有一种法门可以看透幻境,但必须精神力达到一定的程度,否则就会迷失在幻境之中。

据说,妙幻宗最开始就是以幻阵起家的,有这种克制幻阵的法门也不奇怪,否则,自家人都被迷住了,又怎么继续学习?

玉简之后还附录了一些小的法术,还有妙幻宗的几个幻阵修习方法,逸梦不太懂什么八卦五行的,看到后面就感到头晕眼花,知道自己精神力还不够,也就不强求,心态上很端正,做到了清淡无为的平和。

在到达九华山的前一天,楚云歌终于解开了禁灵锁,尽管他表现出来的样子是十分耗费灵气,但逸梦总有一种感觉他是故意等到那一天才为霍老解禁的。呃,也许,她不应该这么想。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五十二章 九华 第五十二章 九华

霍氏一族其实是个很悠久的家族。也算得上是世家了,霍氏的老祖宗霍翟以药发家,还有一个很富传奇性的故事。

那位名叫霍翟的人在年轻的时候也就是一个山中采药买药的,跟一个老大夫学了不少方子,因为心善,经常下山去治病救人,后来救了一个老道模样的修仙者,那人为仇家迫害,已是将死,又是孤家寡人,便想着留下功法给他,算是报恩,也是巧合,这位霍翟竟是天灵根,很顺利地就迈入了修仙界,一步步建立了如今的霍氏家族。

逸梦初闻的时候就曾经恶意揣测,不知道那个老道是不是为了夺舍重生,所以才费劲儿教人功法,只可惜那个叫霍翟的更加聪明,不仅避免了祸事且留下了血脉,在修仙界站住了脚跟。

又或者。那老道已经成功了,夺了霍翟的身体假装自己是霍翟,不仅避免了自己的仇家再次追杀,还可以重新开始一段人生,也没人知道!

太悠久的历史无从记忆琐碎的细枝末节,逸梦的两种猜测都只是凭空猜想罢了,至少现在,霍氏在元国和宁国都很有名,因为霍氏的祖籍是元国,所以算是元国的世家,但在各国都有霍氏的子孙,多数以行医救人为根本,也有入朝为官的,都是受人尊敬的。

霍老本名早已不提,世俗界若是听说谁活了一百多岁就以为神仙了,更何况他这个元婴期的已经活了八百多岁,他在霍家占据着长老之位,在修仙界也就被尊称为一声“霍老”而已,因为为人公正,也常常被坊市请去维护秩序,上次逸梦见他,便是他维护秩序的情况。

如果说有什么缺点的话,就是这霍老太公正,太死板了,就像上次,坊市中不允许打架斗殴,劫杀他人。有人犯了规,霍老就算当场动手也要擒下那人,全然没想到坊市中其他人和建筑怎么办,会不会被无辜波及,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做人太死板了。

所以说,即便不弄那个什么本命牌,霍老也不会食言而肥的。逸梦是这样想,但也不得不赞一声楚云歌做事仔细,虽然有趁火打劫的嫌疑,但空口白话的确没有白纸黑字来得更加有信服力,本命牌也相当于一个契约了。

“… …他先是引我出去,霍家除了我,再无一人是他对手,此刻他定然以我之名把霍家其他修仙者引到九华山,一网打尽。”霍老语带焦急,九华山已经隐隐可见,他的心却愈发不平静起来,连终于打破禁灵锁的欣喜都没有,他目前的实力不足以对付强敌。

“对方是什么人啊,到底为什么要这么狠?”逸梦终于忍不住好奇,开口问道。

“那人孤僻成性。做事最无章法,原先因喜他行事潇洒,所以结交,谁曾想… …”霍老口中全是悔恨之意,“当年的事也是我一时失手,伤了他,他惯会逞强,当时我也没有发现不妥,他却是重伤了,须得夺舍才活了下来… …他养伤归来找我之时,我听闻他养伤多年,满心悔意,还想要着要好好补偿他,又怎知他性子执拗,竟以为是我故意伤他,特意回来报仇了!”

一时失手就能够伤成必须夺舍才可活下来的重伤,这失手得要多厉害啊!逸梦咋舌,这样的恩怨可真是说不清楚,只怕知道是误伤的也咽不下这口气,夺舍这件事太需要运气了,万一不好就是魂飞魄散,怎能不恨?

不是杀了人说一声“对不起”就可以的事情,即便是误杀,人没死,找你报仇自然是应当,但,连累无辜家人,这人就未免有几分偏执了。

逸梦心思暗转,一句话都没有说。修仙界行事诡异的人大有人在,自己还是不要少见多怪了。

“谁让你杀人不杀死,自找的麻烦!”天黎漠然地说着,既然伤了不如杀了,而且他听起来那话很假,自己下的手,有多重都不知道吗?还世代行医的世家,连伤得重不重都不懂得判断,真是庸医!

霍老听闻连连叹气,也不知道是懊悔当年不曾杀死人,还是懊悔失手之过。

说话间,已经到了山上,九华山顶有一景,名曰“玉华揽翠”,听这名很雅,说白了也就是一个碧玉平台,那不知道是怎样形成的平台犹若一面巨大的翡翠镜面,反射着蓝天白云,尤其到朝霞晚霞的时候,阳光照射在平台上,流转成华光万千,站立其上,很有些脚踩青天的感觉。真正的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还是上回到山下那个坊市的时候听说过这么一个景致,因为山路难攀,在山壁上开凿的小坑也唯有武功高强的人或者是修仙者才能够拾级而上,所以看到这一景观的人并不多,但也足以让九华山因此而声名大盛,名列五大名山之首。

上次还是在假想的逃亡途中,虽然听说了,很感兴趣,但也没有那么悠闲的心情去看,而这次。应该可以抽空看一看的吧!

逸梦早就想好了,若是真的打起来,自己这个筑基期的在元婴期的人眼中都不够看的,还是赶紧找地方藏起来的最好,也不要因此连累了楚云歌,共生一直没有解除,若是自己真的死了,连累他黄泉相陪,还真是不好意思。

奇怪了,他怎么就那么固执地不肯解除共生呢?逸梦想到这里,又看了看天黎,他竟然也赞同楚云歌的做法,这两人,是不是达成什么秘密协议了?

“陈老未免言过其实了,这里面的女修原本也能看看,可惜啊,自从上次那惊鸿一瞥,我再看不上这些凡尘俗色了!”不远处传来了人声,语调中带着几分惋惜,又言道,“不过还好,聊有胜于无。只是,陈老未免也过于小心了吧,这里面最高修为的也不过是结丹期修士,用不着咱们两人一起出手吧!”

这个声音… …逸梦想起了某个被称为极圣天君的人,很像是那人的声音。

“你就停在这里吧!”天黎也听出来了,随手指了林中一处地方,这里离碧玉台还有一段距离,应该不会波及到。

“好,我知道了。”逸梦点头应下,这里面的人唯有自己修为最低,只要不拖累他们就是帮忙了。

进入树林中,却有几分不甘心,飞身到树冠上,找了最高的一棵树藏身于密叶中,遥遥可望碧玉台,堪堪能够看到其中情景。

看样子。似乎是数十人围攻两人,法宝光芒大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碧玉台的反射之故,总觉得太过刺眼,眯着眼睛也不敢长时间观看,倒是那声音近若耳边,想来是风声利于声音传递的缘故。

两人中一人身着红衣,不是纯粹的红,隐隐还反射着金色的光,另一人则是平常的藏蓝衫,看着也是不凡,晶芒耀彩的光柱也不知是什么法宝形成的,寒气逼人,逸梦与他们相隔这么远,却还是能够感受到那逼人的森森寒气。

两人周围的那数十人逐渐在减员,被击伤的人都是那蓝衫人打倒的,他下手狠辣,倒下的人再没有一个能够起来的,连喘气都不闻了,应是死了,而那红衣人则还留有几分分寸,在他手下不见死人。

“陈老,这里风景独好,你下手太狠也有些煞风景了吧,不如我吹曲助兴,也免了他们被杀之苦!”红衣人正是万俟俊,他说着就跳出了包围圈,意态轻松,显然刚才并未尽全力。

取下腰上挂着的翠玉笛,立于山石之上,静静地吹起来,山风从耳旁拂过,晚霞斜晖,林间鸟鸣泉流,若是没有那些法宝交织的杂音,这风光自然是静好的,平和而淡然,偏偏,眼前人坏了气氛!

无可奈何地看了陈老一眼,执着报仇的人眼中再没有了其他,杀戮带给他的快感让他觉察不到风景优美,再优美的风景恐怕都比不上仇人的尸体倒地更加好看。

若是这些人真的伤了他也就罢了,偏偏,伤他的不过是这霍家的长老,可惜了这些小辈,为了前辈的恩怨而惨遭屠戮。

同样是元婴期的人,万俟俊却从来不喜欢这等争斗之事,除了些许恶名,他并不曾有真的仇家,也没有人会跟他寻仇,生活很是洒脱自在。

答应帮助陈老的原因很简单,不过是陈老说霍家的女修还算不错,霍氏这等大家族,除非真的灭族,否则还是很难找到下手的机会,这样一想,万俟俊就跟着过来了,只是,还是有些失望了。

持剑的那名女子不错,但修为未免太低,且明明是成熟风韵,做什么非要穿个嫩粉的衫子,莫不是还以为自己是十来岁的少女么?更何况,她的真实年龄还不知是多少,定颜丹这种东西,太害人了!

万俟俊想着又把目光转向另一个少女,那也是这些人中唯一的一个筑基期的少女,稚嫩的脸庞如同花蕾一般,需要精心的浇灌才会迎来盛放的美丽,可惜,便是再怎样芬芳,怕也敌不过上次看到的那个女孩儿吧!

笛声悠悠,莫名多了几分思念的味道… …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五十三章 混乱 第五十三章 混乱

“这位前辈,到底跟我们霍家有什么仇。要这样赶尽杀绝?”

手中握着灵石的中年男人一边悄悄补充灵气,一边说话拖延时间,今天的一切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这人一上来就要杀要打,到底是为了什么?

没有人愿意不明不白地死去,但先前的问话都没有得到答案,他此刻问也不过是暂时拖延一下,期冀着最后的救援。

“不用想的太多,没有人会来救你们,等收拾了你们,我会再去收拾霍家其他人,让你们一家团聚!”杀戮不停的人竟然回答了,他的面前也只剩下勉强能够支撑的十个人而已,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而霍家其他人,那些修为更低的和并非修仙者的家人更是不堪一击,元婴期修士是什么概念,全力祭起法宝的时候,一击就能够毁掉半个镇子,造成轰动效果的人,所以,只需要等一个时机。一个把霍家人集聚起来的时机,就可以一举摧毁霍家,而,家中剧变,召集族人回来商讨对策,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这些人,不过是为他提供了一个契机罢了。

蝼蚁一样的,只配当做棋子的人。

轻蔑地看了众人一眼,他的攻势缓下来,如同猫捉住了老鼠,不急着吃,而是慢慢戏弄一样,更加残忍冷酷。

“你怎么能够这么做,他们都是无辜的!”

看到自家子弟倒下大半,不少还是自己曾经教导过的,霍老再也忍不住了,跳出来跟陈老对持,看到霍老并没有如意料中一样死在海中,而且手上的禁灵锁也没有了,陈老的面色微变,随即冷笑道:“你倒是好运,竟然这样都可以不死,还能够赶过来,不过,那又怎样,不过是看着他们死罢了!你要记住,这些都是你造的孽!”

霍老苍白的脸色一看即知并没有完全恢复过来。陈老当然不惧,同样是元婴期的修士,怎样都有一拼之力,但是他还有一个帮手万俟俊在一旁伺机而动,怎样,自己都是不会输的吧!

霍家的子弟看到自家的人来了,欣喜之余都振奋起来,觉得活命未必无望,刚才积压的仇恨这时候上涌,气血十足地再次打起来。

真是一帮蠢货!万俟俊冷冷看着,笛曲悠扬,半点儿没有相帮的意思,倒是趁着众人动手的混乱之际,先把那个年岁尚幼的筑基期少女抓了起来,禁锢住,随手扔到了巨石后。

楚云歌和天黎也藏身在巨石后,说藏也不太准确,两个人就是大大方方地站着,观看着难得一见的生死之战,那少女惊慌莫定的表情在看到二人时有一瞬间的愕然,随即目露哀求之意。半含不落的泪珠在眼中打转儿,楚楚惹人堪怜。

要出去吗?天黎以目示意。

看看再说,看别人比试也是可以吸取经验的!楚云歌的笑意自若,丝毫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

两人的敛气术都已经是高手等级的了,若不是对方有意观察,定然不会发觉,即便是元婴期的万俟俊,也不知道他的身后还藏着这么两个随时都会把他一击致命的人。

好在这两人都不太好杀生。楚云歌冷静观察着场中的一切动静,准备在霍家处于最劣势的时候再适当出手,一来那时候这位陈老也必然困乏,二来,那时候的恩情才是最大的吧,不到绝境,怎会觉得一线光明可为希望?又怎么会死心塌地听从自己指挥?

天黎的想法大不相同,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出手的打算,救人,楚云歌一个就够了,他怎样都能够保下霍老不死,至于他,看戏即可,无关紧要的人,死不死,又与自己有什么想干?

想着脚上用力,把不能动的少女踢得远了一点儿,以免影响自己的落脚之处。天狐性喜好洁,凡是觉得不想看的就通通列为污浊之流,眼前的少女也被天黎归入此类,看也不想看一眼。

少女骨碌一滚。因无法调整姿势,保持平衡,半张脸蹭在了泥土上,不由忿忿地瞪着天黎,怎么会有这么没有同情心的人,又怎么会有人这么不怜香惜玉,眸中满是怨怼,被她埋怨的天黎却压根没有注意到。

万俟俊迎风而立,宽袖鼓风,目极深广,笛曲中一音稍弱,也就是这刹那,他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斜眼一看,发现本应被自己扔于石后的少女竟然位于石旁,且姿势不对,即便扔的时候随意,他却也是注意分寸的,不会伤到脸的,更不会让她侧脸朝地。

一丝疑惑划过眼眸,半垂着眼帘,似乎凝神在吹奏,笛曲中加上了音惑之术。对修为低的人来说,干扰极强,但对结丹期的修士来说,却也不算太过分的干扰,只是麻烦在需要分神抵制才能够不被迷失心智。

一个脾气暴躁的人打不过中间的陈老,索性朝着万俟俊来了,相貌英俊,还有些****倜傥的万俟俊,若是不知道他的大名,也只会被当做好欺负的小白脸。

更何况,万俟俊出手留有分寸。只是伤人,而不是致死,看在别人眼中,便成了能力不行的表现,就算看错了,也不是死,反而可以退出战圈,不至于背上临阵脱逃的名声,也是好事。

粗中有细的大汉抱着这样的想法攻向万俟俊,法宝产生的光华腾起,雷霆之击就这样迎面而来,万俟俊飞身速退,红衣猎猎,紫金冠下垂着的发丝飘逸若神,嘴角一抹邪魅的笑容让人看了不由心惊。

“想要偷袭我,怕你的能力还是不够!”停下了笛曲,挥出一道袖风,眼眸却紧盯着巨石后的两人。

仅仅一个回合,那个汉子就吐血倒地,成了名副其实的炮灰。

而楚云歌和天黎知道会被发现,却连躲都懒得躲,天黎索性大大方方地打招呼:“是极圣天君吧,上次一别匆匆,不知如今可好?”

“你是… …”注意力本来放在楚云歌身上的万俟俊听到天黎的问话才转向了他,天黎的容貌也是极为难得的俊美,眉眼中流转着的光华颇有些魅惑之意,偏偏那眉毛生得极为英气,配上挺拔的鼻梁,薄唇一抿,不怒生威,倒也无法让人生出亵玩之意。

尤其那一头银发飞扬,如此特殊的发色只要见过就不会轻易忘怀。

只可惜,天黎的第一眼观感远远弱于楚云歌,万俟俊第一眼就觉得楚云歌是个很有威胁力的人,也许只是修为高的人对修为高的人的一种模糊的感知。因为在楚云歌身旁,所以天黎的存在感反而显得微弱了。

“呵呵,刚才我还想起你来着。上次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儿是谁?为何我找不到她的消息?”万俟俊彬彬有礼地问着,仿佛面前站着的是好久不见的老友,一句话不问对方所来为何。

“哪个女孩儿?是这个吗?”天黎指着地上的少女,少女左脸贴地,正是面朝万俟俊的方向,羞怒的目光刚好可以被他看个清楚。

万俟俊收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说:“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个。”

“我怎么会知道,我就是不知道。”天黎耍赖地说,心里有了几分不悦。

楚云歌笑看着两人拌嘴,只觉得像是狐狸和蛇的直接较量,一个狡诈,一个阴险,半斤八两不知谁胜谁负。

万俟俊涵养很好,能够哄女孩子的人一般涵养都比较好,他听到天黎这么冲的口气,却还是没有一丝动怒的倾向,又笑了,说:“两位是来帮助霍老的吧,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吧,告诉我那女孩儿的下落,我离开,或者,我们来比一比高下。”

“比就比!”狐狸受不得激,最看不惯旁人比自己还高傲的模样,火气立刻上来了,原先准备的看看热闹的想法早被抛到九霄云外了,此时此刻,只想狠狠打掉万俟俊脸上的笑容,敢惦记逸梦,真是找死!

一语不合,大打出手不止是江湖中人的常事,在修仙界也是常见,天黎和万俟俊就处在这种情况下。

楚云歌不想管,就站在一旁看热闹,他也想要知道天黎的实力到底有多少,而且,消耗掉他的灵气,也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延缓他突破的时间,让他能够在这世俗界多留一些日子。他之所以这么容易就激动,与人动手,未必没有同样的想法。

“不要——”逸梦一声喊叫随风传来,楚云歌以为发生了什么变故,急忙向声音传来处看去,树冠上的白衣少女若天边浮云,脸上惊惶的神情还未褪去,水眸湿润,更添愁绪。

再看向碧玉台上,打斗暂时停止了一瞬,陈老往逸梦的方向看了一眼,眉头一皱,随即又展开,朗声道:“好孩儿,是过来帮忙的吗?”

话音刚落地,便有三道身影向逸梦而去,逸梦的修为在这些人眼中一眼可知,而陈老的那句话无疑是祸水东引,分散了围攻自己的人。

逸梦,认识陈老?楚云歌皱着眉头,若是这般,未免有些不太好办,他已经答应了要帮助霍老的。霍老的表情同样惊疑不定,难道他们是一伙的吗?想到自己赖以为强援的人可能临阵倒戈,他只生出一种逃跑的念头,但想到那本命牌的存在,脸色又是一白。

几人中唯有天黎反应最快,马上停手,连万俟俊攻击他后背的那一击都顾不上,就往逸梦的方向而去,幸而万俟俊收手极快,也跟着而去。

这一刻,局势有些混乱。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五十四章 裂痕 第五十四章 裂痕

竟然是老祖宗,他就是霍老口中那个是非不分的恶人吗?

霍老出现之后大家有片刻的停顿。逸梦一直关注着,自然看清楚了那陈老的面容,竟然是自家的那位老祖宗。

震惊是有的,但震惊过后也就平静了,自己觉得霍老人还不错,但也不能够说自家的老祖宗人就不好,且,那件事到底如何也只是听了霍老的一面之词,自己也没有资格评论,先看看再说吧!

这样一看就看到了最危险的那一幕,霍老那一击眼看着就要落到了自家老祖宗的头上,逸梦情急之下,也就喊出声了。

其实,她不喊也没什么的,那一击看似是霍老得利,却不知道自家老祖宗早有应对之策,只需要侧身一躲,然后就可以以伤换命,直接杀掉霍老。她那一喊,看似帮了自家人,其实却是帮霍老逃过一劫。

也因为如此。陈老才对她生出恼意,故意那般说,让霍老以为这是自己的帮手,分出人去对付,减轻自己这边儿的压力。

他根本没有考虑到逸梦的生死,又不是陈姓子孙,死了就死了呗!经历过大变的陈老性情愈发孤僻怪异,自私自利,能够利用的便是自家血脉也不会手软,何况逸梦只是个养女罢了。

瞬间的念头变化太快,谁也来不及细判,就连霍老也不曾思考逸梦一个筑基期的少女怎么会成为帮手,那三个飞扑过去的人也不曾细想。

“真是卑鄙!”

天黎一边咒骂一边动手抵挡,三个结丹期的修士围攻一个筑基期的,也未免太过重视了吧!想到这里,出手丝毫不留情面,一掌下去必要人吐血。

万俟俊看到逸梦眼前一亮,优哉游哉地穿梭着围在她的身边,御风术被发挥到了极致,仿若漫舞一般悠闲的步伐怎么看都若蝶恋花前,徘徊左右。

一会儿攻击天黎,一会儿挡着那三人攻击逸梦,一会儿靠近逸梦又被天黎打一下,一会儿又抵挡一下逸梦的攻势,万俟俊犹若花蝴蝶一样乱舞着,也因为他的插花,那三个实力明显不如天黎的人没有被打下去。而是坚持着攻击。

“喂,你到底是帮那边儿的啊?!”在万俟俊又一次帮逸梦挡了暗箭之后,逸梦无奈地问,对方下手处处留情,她也不好下死手去打万俟俊,但,万俟俊却又打天黎,让她不能够看着不管,真是越打越乱了!

“万俟俊,我姓万俟,单名一个俊字,你也可以叫我‘俊’。”万俟俊靠近了逸梦,才一步,就要抵挡来自天黎的攻势,天黎也忙,打他一下就要回过头去收拾那三个不算难对付,却很烦人的苍蝇,怒意愈胜。

摩挲着胳膊,逸梦突然觉得冷,万俟俊的故作潇洒,还有那****多情的模样都让她觉得肉麻。最肉麻的还是那句话了,简直是… …鸡皮疙瘩一定落满地了。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万俟俊忙里插针,手上玉笛一挑,挑起逸梦的下巴,看她精致的五官,才多久不见,似乎更美了几分,那醉人的眼波透着纯透着魅,让人无法抗拒的美丽。

“该死!”天黎眼睛充血,一掌打到了一只苍蝇身上,转过头来就全力攻击万俟俊,逸梦也在此时出手,只是想要迫走万俟俊,她的那点儿修为自己清楚,就是全力也不过是给别人挠痒痒的,说不定都打不到对方身上。

结果,万俟俊一个晃神,两个人都打中了他,万俟俊后退数步,吐出一口鲜血来,脸色瞬时苍白,天黎那一掌可是不轻。

染血的唇勾起,眸光转厉,英俊的容颜立时冷厉起来,万俟俊轻声说:“元婴期后,这还是我第一次吃这么大的亏!”

对上逸梦歉意的目光,他微微怔住,眸中又多了两分柔和。挥洒间也收了些许狠辣,倒也与天黎斗了个旗鼓相当。

“小心!”逸梦发现剩下的那两人不知何时转移了目标,竟然趁着天黎猛攻万俟俊的时候同时向万俟俊出手,原本作为目标的逸梦反而被撂到一旁无人管了。

一个是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击败的元婴期修士,一个是弱不禁风的筑基期修士,在那两人眼中,当然是要先除掉前者再理会后者,何况,先前他们围攻后者,倒引得前者打击自己,未免有些失于计较了。

这般想着,两人就集中攻击万俟俊,和天黎互为呼应,让万俟俊疲于应付,有些手忙脚乱的意思。

他到底也没有怎么样,何必这样逼迫?万俟俊和逸梦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说起来,他还算是自家老祖宗请来的帮手,既然这样,是不是应该留有余地,而且,对方是元婴期修士,若是真的伤了他。他以后再如自己老祖宗一般养好了伤拼命报仇,自己和天黎怎么应付得过来?

在逸梦的印象中,天黎是很强,但还不足以强悍到和元婴期的修士硬拼,所以总是不免有些担忧,因为对己方实力的估计不足做出错误的判断。

“天黎,不要再打了!”舞灵飞舞而出,绕住了天黎的腰身,逸梦想把他拉出来,拉到自己身边,阻止他和万俟俊硬拼。利了旁人。

可以想象,若是他们两个拼死相斗,两败俱伤,那两个结丹期的修士对付自己就简单了。

“为什么拦着我?!”天黎感觉到腰上的拉力,愤愤然回头冲逸梦吼着,很有些不痛快的意思,自己在帮她,她竟然在帮外人,这是什么意思?暴怒的面容有些扭曲,看得逸梦一愣,他在冲自己发脾气吗?

狐狸哥哥是温顺的,狐狸哥哥是看护着自己的,狐狸哥哥是对自己好的,狐狸哥哥总是会听自己的,狐狸哥哥… …狐狸哥哥从来没有跟自己发过脾气。

原先是因为不能够说话,还是狐狸模样,而现在,他终于跟自己发脾气了吗?终于?为什么要这么想?难道是期盼很久了吗?

逸梦的神思飘远,她竟然有了几分恍惚,承受过太多捉弄,当生活真的对她展现好的一面,身边真的有真正关心自己的人的时候,她却有几分如坠云端的不踏实感,好似眼前拥有的繁华都会如同海市蜃楼一般在下一个阳光折射的角度烟消云散,而等待她的,依旧是永远没有未来的生活。

一次次希望,一次次打击,一次次摔倒,当摔倒了无数次之后,大概下一次摔倒就不会想要爬起来了,会想,反正起来了也还是要摔倒,不如就这样倒着吧,或者想,就这样终结吧,我真的累了。

同样是私生女的相似经历有时会让她分不清前世今生,会想。这一次不是又是谁的捉弄吧,会想,这一生会不会是上一世的重复,并非同样的人事,但会经历同样的挫折,以为爱着的人其实不爱自己,以为自己爱的人其实更想要爱别人,… …这样又或者那样的变奏,已经成为了她生活中不变的音律,忽高忽低,有多高就有多低。

恐惧一直深藏在心底,因为害怕不敢结交朋友,害怕最后知道朋友是别有用心,害怕最后被朋友背叛,害怕真的交心之后成为别人的笑料,害怕… …有太多的害怕让生活成为黄粱一梦的荒诞不经。

他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不是他夺走了我的内丹吗?虽然不是这样也不会是换成我活下来,但,他难道不会再次为了生存为了修为为了别的什么而剥夺走属于我的东西吗?怀疑无孔不入,越是享受那份温柔那份宠溺,越是怀疑下面的丑陋是自己无法承受的痛。

被朋友背叛,她经历过,被亲人背叛,她同样经历过。而后者告诉她,即便是亲情也不是不可以利用的,即便是血缘相通,也不是说他一定会对你好的。

狐狸哥哥,狐狸哥哥,当你是狐狸的时候,你只是我的狐狸哥哥,可,当你化为人形,你就不再只是我的了。

隐秘的恐惧深藏心底,她什么都不说,也说不出什么,只能够一天天等着,等着真相****的时候。

上一次之所以用那么危险的方法用本命精血救他,一来是知道的方法中这个起效最快,二来又何尝不是一种试探,没有了内丹,能够给他的也只有本命精血了,能够拿出来的都拿出来,只要他对自己的好,若是他不离不弃,也许,或者,他是有那么一两分是真的无杂念地对自己好的,至于这份好是感激还是怜惜,反而不重要了。

但,还不够,她还想要更多,想要知道自己是不会被抛下的,想要知道自己是永远会被关爱的… …她想要更多来获得一份安全感。有时候,理智也知道要满足,知道知足者常乐,可… …

凄然一笑,这一刻,心竟落回了原地,有了一种异常安心的感觉,那种踏实感伴着失落难过也能让人不再漂浮云端的。

“我害怕… …你会受伤!”半垂下眼帘,挡住了眼中复杂多变的眸光,微怔过后的语调伴着几分忐忑担忧,经过了修饰转折,添加了足够表现丰富感情的语调,格外地富有感染力,让天黎的火气刹那烟消,转成了歉意,看着似乎难过的逸梦。

万俟俊深深地看了逸梦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而去,走的时候顺手解决了那两个讨厌的苍蝇,也带走了巨石后的少女,迅速地远离了这是非侵扰。

天黎没有拦他,虽然有几分不甘,但肝火大冒的情况倒是没有了,回到逸梦身边儿,跟她一起观看碧玉台上的争端,默然无语。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五十五章 黑洞 第五十五章 黑洞

剑光逼人,漫天的云霞仿佛被剑光生生斩成了两端。以至刚至阳之势冲着陈老直劈而去,陈老冷哼一声,催动法宝,五色的光华聚拢了霞光,盘绕着迎上白色的光柱,雷霆之击霍霍之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之后,碧玉台中心硬生生被击出了一个大坑。

碧玉台果真不负碧玉之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散碎的碧玉晶莹翠绿,无穷的绿意透着勃勃的生命之力。裂缝从中间开始蔓延向四周,裂纹如蛛网一样四下散开,层层叠叠,“轰”,又是一声巨响,整个碧玉台竟然轰然倾塌。

纠缠在一起的霍老和陈老还在半空中打斗,剩下五个结丹期的霍家子弟则在一旁观望,不时出手偷袭一下,以期达到干扰伤敌的目的。

地上的死尸则随着碧玉台的塌陷而落入其中,楚云歌的面色一变,看着这一幕。嘴中喃喃有声:“难怪了,竟然是这里吗?真是想不到!”

碧玉台的下方仿佛凭空消失了,碎玉往下掉,下面黑洞洞的,看不到底,似乎深不可测,阴冷的气息从黑洞中逸出,仅是些微,就让人觉得不适。

逸梦听到巨响,看到突变,却看不清楚,她所站的位置虽高,视线却不是无可遮挡的,略低一些的树木和山石都很好地起到了掩体的作用,挡住了那个黑洞的大半。

“怎么回事?”逸梦自语着想要上前,却被天黎拉住了。

“听我的,不要过去!”天黎的语气还有些不好,似乎是刚才愤怒的余波,一手拉着逸梦,自己则聚拢了眉峰盯着那个黑洞,总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你凭什么来命令我?明知道对方仅仅是关心,明知道对方的语气并不是刻意,但逸梦的不顺心还是冒了上来,甩掉了他的手就要近前看看,天黎急忙拦住了她,两个人拉扯不休。

“你可知道你霍家今日来了多少人?又有多少被我杀死?”陈老嘴唇凝着一抹冷笑,一边打斗。一边有心情说起了这些能够挑起对方仇恨的话。

“你什么意思?”霍老知道陈老不是无的放矢的人,那么多年的朋友,也许不是多么知心,但对方的习性喜好也算是略有所知。

不知不觉地,双方攻势都缓了下来,陈老说:“还是我来告诉你吧,这个数字可是我仔细算过的,九十九人,而现在,只剩下你还有那五个,不过,也快了… …”

“快了什么?”预感到有些不妙,霍老心底慌乱,顺着陈老的口风问。

“我曾经对你说过,若是有人伤了我,我定要他坠入万劫不复之地,想来,你也知道那地方是哪里的吧!”陈老的语调轻松,好似在和老友谈天论地一般启发着对方思考。

“万劫不复之地… …万劫不复之地… …啊… …是那里… …”霍老重复两遍,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一声“是那里!”说完之后。脸色瞬时苍白,剑光也随之黯淡下来,出乎意料的是,陈老这时候并没有趁火打劫,而是反手攻向了周围的五个结丹期修士。

那五人没有料到这意外之变,应变不及,都被击中,而霍老,从说出“是那里”之后就一直处在晃神的状态下,根本没有留意到那五个霍家子弟的惨死,他们临死前的哀叫之声和热腾腾的鲜血随着尸体落入了那黑洞之中,再不复见。

安静,很诡异的安静,风吹过,拂下几片青幽幽的叶子,碧绿的叶片还不到落叶归根的年纪,却早早地随风而舞,青荏的断茬证明它们并不是正常掉落的。

“你说的那个地方就是这里吗?这就是你坚持找了那么多年的地方吗?你可真是不死心,早知道,当初就应该杀死你!你这个疯子!我应该杀死你的!”霍老的眼中有了仇恨,疯狂,他的声音高亢,嘶厉一般的声音造成了霎时的宁静。

尖利的声音如同锐利的刀剑,直直刺入耳膜之中,天黎即便不惧,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反射性地抬手去捂耳朵,厌恶的目光转向了碧玉台上,暂时地放过了逸梦。

逸梦的心思根本不在碧玉台上。她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非要过去看看,一发现天黎走神,不过是那么两三秒的时间,她就已经飘然而去,论身姿轻盈,身法曼妙,天黎也远不是对手,妙幻宗的迷踪九变她只学到了第三层,却足以甩开想要甩掉的人。

“逸梦——”天黎急忙跟了上去,还是落后了十步左右,短时间内无法追赶。

有趣,真是有趣,这看似古板正派的老头貌似隐瞒了很多事情啊!玩味的目光看看霍老,再看看陈老,楚云歌已经可以肯定两个人当年的恩怨绝对不是霍老所说的误伤,也自然知道眼下的情况不是那么容易度过的,如果,这里真的是那个地方的话。

“… …你错了,你莫要忘了,刚才有三人往那边儿去了,死在了那边儿。”再度冷静下来的霍老仿佛换了另一个人,平时儒雅的面容冷酷如冰。目光也内敛起来,“在你把他们的尸体带入这洞窟中时,我可以趁机杀死你… …那样,你就什么都做不到了!”

“呵呵,我为什么要把那三个蠢人的尸体带过来?你忘了我说了什么,我仔细算过的永远不会出错,包括你那个结丹期的孙女,她的尸体已经在这里面了,仅她一人的血便可以顶你家十人,我又何必斤斤计较那三人之数,亦或者是四人之数?”

陈老的话略一停顿。欣赏够了霍老忽而青忽而白的脸色,这才冷笑着说:“早在一开始我就算好了一切,你若是今天不来,尚且有万俟俊,你若是来了,今日便是你葬身此处之日!”

最后一句话说完再不留情,一把锐利的匕首不知何时落入手中,反手割向自己的手腕,陈老的表情狰狞疯狂,与此相对的,霍老的表情则苍白无光,呆愣着不知道做何是好。

“老祖宗,您在做什么?!”逸梦来到了没有防备的陈老面前,吃惊地看着他自损血脉,手腕上的那一刀深可见骨,喷涌而出的鲜血就那样落下,落到了黑洞之中。

逸梦拿出了自己蒙面的纱巾想要包扎,却被陈老完好的那只手一推,“滚开,这里没有你的事!”

沾了血的纱巾飘然而落,逸梦无措地看了老祖宗一眼,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才好,愣在当场。

“好好好,既然你执意如此,既然你豁得出自己的性命,我又怕得什么?!有你给我陪葬,便是死了也不算太冤,何况,还有你的后代陪葬!”霍老疯狂地大笑着,闪电一样出手,天黎只迟了一步,逸梦就被霍老捉住了,他的手紧紧卡着逸梦的脖颈,让她不能够出声,呼吸困难。

“放开逸梦!”天黎急切地喊着,却又碍于霍老人质在手,不敢抢攻。

“呵呵。你以为我会因为她放弃吗?笑话!”陈老冷冷看了逸梦一眼,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然而他先前那一句“好孩儿”已经让霍老误以为逸梦是他的后代,也就把这时候他的表现当作了欲盖弥彰的掩饰,不作理会。

逸梦喉咙被掐,不能够说话,但眼看着天黎为自己着急,还是暗暗觉得欣喜,却又懊悔,刚才实在不应该那么冲动地过来,更不应该忽略眼前两人都是元婴期修士的事实,眼下,成了送上门来的人质,自己还真是愚蠢透顶!

转瞬又是愧疚,都是自己,带累了天黎,只会成为他的累赘和负担,拖他的后腿,这样的自己,真的不配有天黎那样的好哥哥!自责自卑的心思又上来了,眼中酝酿的泪珠也不知是为了哪种情绪而滑落腮畔。

僵持不下的情况落在楚云歌眼中,唯有一声叹息而已,逸梦,果然还是太冲动了,又是那般心软,若是她自己,以后的路又该如何走,是应该吃点儿教训才好的!

嘴中喃喃若有声,一个转念就来到了霍老身后,却也不敢太接近,到底是元婴期的修士,若不是心神大乱有隙可乘,他也不会冒险想要两全。

好容易找到这么一个可以转嫁劫雷威力的人,若是丢掉了,再找一个就难了,他不想费工夫,更加不想找麻烦,若是能够一击制住霍老救出逸梦就最好了。

“啊——”看到楚云歌突然出现在霍老身后,天黎的脸色微变,被霍老看到,为了掩饰,天黎虚张声势地说着,“你忘了吗?你的本命牌还在楚云歌的手中,他想要取你的性命易如反掌,你还是快快放掉逸梦,我可以不追究此事!”

霍老的确忘记了本命牌一事,被天黎提醒,警觉心也上来了,随即就发现楚云歌站在自己身后,一惊之下匆匆避让,把逸梦推做挡箭牌,楚云歌看清楚是逸梦,急忙收回了掌力,错手一掌打入地下黑洞之中。

听不见掌风落于实处,有旋风冲天而起,随之而升腾的红光遮天蔽日,遍布天空,周围的树林也不再是绿意莹莹,红光的映射下,绿叶变成枯黄,枯叶变成灰烬,一阵风过,只剩下渺渺烟尘,四下里一片死寂。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五十六章 洞穴 第五十六章 洞穴

遮天蔽日的红色成了视野里唯一清楚的色彩。一如当年的那个黄昏,漫天的火烧云映红了那人的脸庞,他说:“… …若是有人伤了我,我定要他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

他以为那人孤寂的冷僻外表下隐藏的是如火的热情,他以为自己可以温暖他的冰冷,不为旁的,只为那人曾经救了他,那么简单那么简单的理由,就让他想要对那人好,多关心他一些,即便总是有人在他的耳边说,那个人最是狼心狗肺,不知好歹,他却还是一意孤行,认定了这个朋友。

浅淡如水的交往,相遇的时候多说两句话,多两句温暖的问候,多一些热情的邀请,单纯地想要让他感受到幸福感受到快乐,不要总是冷着一张脸,越是看不透的人越想要看透。他陷入了那样的怪圈之中,对那人多加注意多加关切。

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 …当一件事情,你连续做了五百年,那么,这件事情本身就变得很不同,这份友谊本身也就难以割舍,若有伤害,最痛的不会是身,而是心。

信任一点点叠加,直到加无可加,也就是在那个时刻,两个人一起发现了前人遗留下来的… …他还是不知道该怎样形容,那到底是份宝藏,还是罪孽的根源。

一份复杂的图,一些隐秘而含糊不清的话语,都在暗示着一个地方,一个被称为“万魔窟”的地方。

也许那是在说魔界,因为魔太神秘,没有人知道它们都隐藏在哪里,只知道大乱之时必有妖魔作祟,修仙界的正派人士偶尔也会到世俗界走一遭,只为了除魔卫道。

也许那是在说一个通道,因为另一份与之截然相反的话语中提及,经过那里就可以飞升成仙,是最简单最快捷的通道。而穿过通道的护身法宝则是那位无缘早夭的前人留下来的一面轮转镜,古朴的有着雕花的镜子。

那位前人是这样揣测的,有根有据地记录下自己的揣测心得,在生命的弥留之际留下了无限的遗憾让有缘发现的人知道,他耗尽了一生的经历也没有能够找到这投机取巧的地点,只因为他的那份地图不全,而他,已经能够隐隐猜测到了是什么地方,却大劫已到。

看过的人无限遗憾和叹惋,甚至升起一种警示的想法,侥幸的心理终究是要不得的,不是所有的路都有捷径可以走。

当年的他便是那样想的,于是并不在意那个轮转镜和那张图,而那人,则表示想要找找看,看看这世间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地方,那一刻,那人的眼眸好似会发光,表情兴奋而热烈,让他说不出反对的话。

“… …其上有封魔石,非霍家血不得解… …其内有万魔厉。非元婴期不得入… …以血饲魔,当为其主… …”

模糊的古书上有着这样的话,让人暗暗心惊。据那前人遗留下来的玉简说当年设下那封魔石的人便是霍家最早的先祖,所以,怨念与仇恨,血缘与力量,注定了那块天才地宝的封魔石只有霍家人的鲜血才可以瓦解,别无他法。

隐隐有些害怕,若是真的有这样的地方,若是真的有这回事,那么霍家一族岂非要因此遭逢大难?鲜血,多少人的鲜血才能够洗刷掉那千年万年的怨念与仇恨?他不信,然而,那人信了。

是那时候开始疏远的吧,是那时候开始觉得那人很恐怖,从来不曾被看清过… …不知道是怎样的契机触动了这份恐惧,几年后,他终于出手,重伤了那人,并不是直接杀死,而只是重伤,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犹豫,但他的确没有杀死他。

于是… …

“这就是你要知道的故事,怎么样,满意了吗?”霍老的眼睛在看到红光的那一刻就瞎掉了,此刻,他如落魄的文士席地而坐,湿嗒嗒的墙壁缝隙长有苔藓一样的喜阴植物,银色的叶茸在暗处也会发出微弱的光来。

明明是从上面掉下来的。可是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的还是黑暗,看不到天空,只有一片黑暗,千篇一律的黑暗,逸梦再次望天,翻了一个白眼,想起来一句话: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翻白眼。

很冷的笑话,她自娱自乐地笑了,银铃一样的笑声在洞穴中回转,回声重叠着回声,造成了一种犹若鬼哭一样的声音,恐怖得令人寒毛直竖。

“很好笑吗?因为我的交友不慎,所以连累了霍家人… …他现在,大概如那书中所说,成为了万魔之主了吧?”霍老以为逸梦是在笑自己,他的眼睛看不见,因而更发敏感,自说自话的嘲讽语气透出心灰意冷的颓唐。

逸梦收了笑声,她可不想再听到那令人悚然的回音,转而轻声说:“我不是在笑你,只是在想。若是那句话所说为真,那么还有一个人也有可能成为万魔之主。你忘了吗?你在那一刻也被我刺中了要害,鲜血喷涌!”

刺中了腰腹,也算是要害吧!就在楚云歌的一击转了地方的时候,逸梦决定自救,她用的便是楚云歌给的玉簪,一击即中,但她想要退走却来不及了,冲天而起的红色旋风让她感到心惊,急忙闭住了双眼,被霍老拉扯着。一同掉入了这个洞穴之中。

借着银色的微茫,逸梦已经把洞穴内侧好好看了一遍,不大的洞穴也就容得下四个人的样子,霍老一掉进来就发现瞎了眼,慌乱的同时松开了她,而她,则在下一刻反客为主,制住了霍老,为了避免自己跟死尸待在一起,她还好心地帮霍老处理了伤势,然后逼问他和自家老祖宗的渊源。

霍老的形容死板呆滞,并没有一点儿优美的文学风格,甚至还比不上书商那里恶俗的话本更加有趣,不是英雄美女的故事,也不是两个英雄惺惺相惜的过往,所谓的救命之恩也不过是一方在自己绝对不会有事的情况下,视心情而定的一臂之援,将年纪尚轻的霍老救上山崖的往事。

无论是陈家的那位老祖宗还是陈明瑞,他们骨子里都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那份自傲和冷寂。前一点让他不会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后一点让他容易接受来自外人的温暖,但这接受却是无情无义的,他接受了,但并不代表承诺什么。

霍老当时比自家的老祖宗弱小,又自告奋勇地想要圣母一把,给别人温暖,这一点,可以说是霍氏家族的医者仁心,也可以说是他们的烂好心,一方给,一方接受,时间长了,自然也是有着一定的友谊存在的,只可惜,这份友谊太过薄弱,既挡不住权势的****,又挡不住宝藏的魅力。分崩离析是早就注定的。

不由得,逸梦想起了陈明瑞的游戏花丛,那么多女子对他的爱慕对他的好,他都可以照单全收,但唯一有一点不会变,他不付出就是不付出,他的真心大概只有自己知道,以前或许是给了方素心,而以后… …

怎么又想到了他们?不是说好以后不相见的吗?她都可以忍着不去再见方素心,可为什么总还是会想起,总还是会觉得心中一点隐隐作痛,温暖,果真是最温柔的韧刺,一旦刺入心中,就成了最柔软的痛,拔出,是痛,不拔,仍是痛。

“你是说… …你是说… …”愣怔了好一会儿,霍老反应过来激动异常,一句话都说不完整,还有几分犹豫不定。

“如果那句话是真的,那么同样流血的元婴期的你也是很有可能的,但是,”逸梦停顿了一下,看着霍老说,“我觉得那句话是假的。”

“为什么?”霍老不解,“他已经找到了这里,而且事实证明了他的确用我霍家子弟的鲜血打开了封魔石,而且… …”

后面的话他再也说不出来了,因为想到了另一个事实,逸梦是筑基期的修士,“非元婴期不得入”,若是这样说,逸梦又怎么跟着掉了进来,总不会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吧?霍老并没有丧失理智,并不认为自己那么厉害。

“看来,你也想到了。”逸梦的思绪飞速旋转着,眼前最迫切的事情是找到失散的天黎和楚云歌,而不是追究这些无谓的陈年往事以及谁会为万魔之主的问题,在她看来,那本书可能整篇都是鬼话连篇,为什么非要霍家的血不可,为什么那个霍家女子一人的血便可顶霍家十人呢?难道还有生辰八卦的说法么?

即便是真的有,自家的老祖宗又是如何知道的,他又是如何计算出需要用多少霍家人的鲜血来破解封魔石的呢?逸梦大致可以联系看到的推想到破解封魔石的顺序是两个元婴期修士的合力一击,把封魔石打出缝隙,然后霍家的血顺理成章成了催化剂,溶解了封魔石,最后,露出万魔窟,然后元婴期修士自耗精血养魔,成为魔的主人。

若是,若是… …想到自家老祖宗最后时刻的疯狂,还有那执拗偏狂的性子,逸梦不由得暗暗祈祷,希望楚云歌和天黎并没有掉入这洞中,希望他们并没有和自家老祖宗在一起。

此时此刻,离这个洞穴并不太远的一个地方,楚云歌和天黎正在交换着自己的所知,想着怎样找到逸梦怎样从这个鬼地方出去。

而另一个地方,漆黑的没有天地的地方,陈老脸色苍白地一步步走在虚空中,向着黑色的祭台走去,他的眼中全是黑色,没有眼白,没有情绪,似乎被控制住了思想,如提线木偶一般向前走去,模样诡异。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五十七章 反向 第五十七章 反向

传说中,三界秩序的建立经过了几废几立。基本上每隔若干时间就会出现一个经天纬地的神者,打败旧的神,掌握天地间最玄妙的法则,然后按照自己的心意划分三界,每个人的心意都是不同的,神之间也有细小的差别,于是,三界每次划分之后就会有点儿小小的不同。

在天黎的传承记忆中,对于三界的起源是一片空白,唯一清楚的就是有秩序的时候,大家都已经习惯了那种强者为尊的思想,而神仙们为了那个最强的位置,为了掌握那至高无上的力量,为了探寻天地间的秘密,总是相争不休。

天狐最初是天地间灵气自然孕育的产物,有着无比的天赋优势,也因为自身喜好洁白,不愿沾染上尘埃,所以一直被看做善良美好的象征,无论是怎样罪孽深重的人都会向往着那洁白的色彩,然后。居于天界性好平和的天狐开始了被迫害的生活。

神与人又有什么不同呢?都会有争执和贪欲,都会有暴戾和丑陋。被剥皮的,被豢养的,… …天狐洁白的皮毛上染上了同伴的鲜血,欲念感染了他们,天狐之中也开始有了争端和杀戮,最优秀最强悍的天狐得以存活,而弱者则成了维持平衡的牺牲品。

不得不说,那样的优胜劣汰是有好处的,至少让大部分天狐取得了难得的平静生活,而且有野心有能力的则有了上位的机会,接触到更多神丑恶的一面,渐渐习以为常。

无论是怎样的规则,能够被奉为行为准则就必然有它的合理之处。残忍的法则更适应兽的天性,也更适合弱肉强食的真理,于是,那样的筛选被贯彻下去,一代又一代,天狐,渐渐不再是纯洁污垢的象征了。

在更早以前,也是那个时候,三界之间是相通的,有通道可以往返,人类修仙也不像现在这么难,世俗界的灵气也远比现在充裕很多,即便是从通道逸散的灵气也足以让凡人受益匪浅。

可是,有一个强悍的神诞生了。他生性孤僻,沉默寡言,他制定的秩序也就变成了死气沉沉的呆板,首先是为了表现自己的优越领着世俗界的修仙者去攻击魔界,尔后又自以为上地认定鬼界是属于低下的… …

那是一段混乱的历史,征服与压迫,即便是天狐一族一脉相传的记忆也没有办法理顺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唯一知道的就是战争不停,先是和魔打,驱赶了魔,那些被迫成魔的自成一界,就此隐藏起来,后来是和鬼界打,不明原因,再后来又是和人界打,… …总之,是打个不停,今天还跟那个打,明天就会跟这个打,三界开始乌烟瘴气。

后来,又出现了反叛。天界的叛徒带走了某样十分厉害的法宝,竟然创建了灵界,甚至还曾经盛极一时… …

身为强者的神自然不允许有人破坏自己想要建立的秩序,三界之间的通道除了因为大打小打而毁坏的之外,其他仍然能够用的,也都被封闭起来了… …再后来,听说灵界消失了,再后来,听说鬼界也封闭了,再后来,… …三界便是现在的样子了。

“两个可能,一个是咱们被某个古传送阵传送到这里了,我早就听说有一个三界的结点,在那里有一个传送阵,可以达到任意连接两界的目的。第二个可能则是这里是一个通道,通往魔界的通道… …”楚云歌的分析无论何时何地都很有大将之风,沉稳地坐在潮湿的地上,不被狭小的空间所拘束,大胆猜测。

“反正无论怎么说,咱们都是在魔界,或者是通向魔界的地方,还不知道怎么出去。”天黎应承了一句,喃喃,“也不知道逸梦怎么样了,她是不是也被困在这么一个地方,那些该死的红云,真是讨厌!”

再怎样,天狐一族对于血腥和杀戮还是反感的,而那混合在旋风中的红云里有太多令他讨厌的气息。现在想来,还是心中作呕,终于知道为什么对那个讨厌的黑洞那么看不顺眼,觉得它危险了。

唉,自己怎么就没有拉住逸梦呢?若是拉着她不过来,逃走应该还是很容易的吧,而现在,大概也只能够走一步看一步了。

天黎的镇定不同于楚云歌,楚云歌是透着兴奋的镇定,而天黎则是一种知道无法逃脱而被迫接受现实的镇定,他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的传承记忆,而传承记忆这种被迫一夕成熟的速成法会让他处在一种若得若失的境地,以为什么都无所谓了,以为经历过沧海桑田了,但其实什么都没有得到。传承记忆让他以为什么都清楚了,他的人生,就像是必然东升西落的日头一样没有悬念。

楚云歌则不一样,他有一种迫近死亡的兴奋感,怎么说,就是知道明天自己会死,那么今天一定要疯狂一把的兴奋。传说中的魔界,传说中的地方,传说中的… …“传说”的代表着无限可能。他迫切地想要探寻,如同一个专研考古的学者发现了神秘的古墓,怎样也无法不去好奇不去探索。

“放心吧,共生没有解除,她若是有事,我会是第一个知道的,我都不担心,你又在担心什么?”楚云歌拍了拍天黎的肩膀,勉强可算是安慰。

“你懂什么,她… …”天黎拂去楚云歌的手,满心的不悦。逸梦之前的态度有点儿奇怪,有些事情不是用眼睛看能够知道的,天黎就是通过敏锐的直觉感受到逸梦的不对劲儿,但那种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又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真是郁闷!

摇了摇头,挥散掉头脑中令人不安的想象,他转移了视线开始研究四壁,灵气凝结在指尖,试探性地切割入墙壁之中。

刺入了,但是一无所获,一点儿粉末都刮不下来,更别提切割,根本不知道这墙壁是什么材质的,摸上去滑腻腻的,切起来却是韧劲儿万分,不为所动。

“不用费力了,若是我没有认错,那应该是嗜骨墙,看看地上这些魔界特有的伴生草就知道了。”用脚尖蹭了蹭地上银白色的苔藓状植物,楚云歌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胳膊。

“嗜骨墙?真是恶心!”天黎反应了一下,急忙把摸过墙壁的手拿帕子擦了又擦,然后厌恶不已地凝出一个火焰烧掉了帕子,看着它化为灰烬。

楚云歌看到天黎的动作,嘴角翘起,这个,应该就是逸梦所说的洁癖吧,果然必须要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否则还真是养不起。

“如果不想静候在这里等待变成尸骨成为这墙的一部分,咱们还是赶紧走吧!”楚云歌很有建设性地提议着,说完就不再理会天黎,找准了一个方向,大踏步地向前走,他知道天黎会跟上。

走到了墙壁的前面,便毫不客气地用火来烧墙。嗜骨墙说是墙,倒不如说是某种活物,属于植物和动物之间的物种,也是魔界特有。以吞噬尸骨为生,最怕的就是火,用火一烧就能够迫它退让。

“呜哇——呜啊——呜哇——”古怪的仿佛老妪夜哭的声音在洞穴中回响不休,小小的火弹炙烤着面前的壁垒,而本来平整墙面则迅速抖动,随着怪声的加剧,墙壁向两边阴冷的地方撤去,留下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

“你怎么… …会知道这么多?”无论是天界的事,还是魔界的事,楚云歌知道的也太多了吧,天地间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吗?

那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又来了,当初第一眼看到这人,他就忍不住逃走的****,隐藏起来了,后来再次遇见,渐渐熟悉,反而没有了那么强烈的危险感,还以为是自己修为大增,所以不惧,没想到… …是他故意表现得平和吗?是为了逸梦?

心里不太舒服,脸色也就不好看,伴生草微弱的光芒照应下,天黎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苍白中还有几分扭曲的感觉。

“你在想什么呢?我知道的多,自然是因为看的书多啊!”楚云歌轻松地应了一句,笑言,“没办法,最喜好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杂书,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够派上用场。”

“哦。”闷闷地应了一句,自己多少年的传承记忆还不如他的知识丰富,的确是让人有几分不舒服,但,倒也不会小肚鸡肠到计较这个,“快走吧,说不定逸梦就在前面。”

率先大步走出囚笼,这种阴暗的地方,只要来过一次就不想要再来了,真不知道当年被驱赶的魔是怎样找到这样的一处地方,因为不被人喜欢,所以连住所也要阴暗到不见阳光吗?鄙夷的神情毫不掩饰地盈满黑瞳,张扬的白发在暗处更是一道亮丽的光。

楚云歌跟在天黎身后,表情有几分莫测,魔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另一个洞穴中,逸梦刚刚发现墙壁的古怪,她不知道这是嗜骨墙,但也不会坐以待毙,发现墙怕火,会自动移开,她也就玩儿起了火烧墙壁,走出时又不忍弃下霍老不管,带着他一起走出,却刚好与天黎他们走了相反的方向。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五十八章 山下 第五十八章 山下

“… …吓死人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红云笼罩在九华山上的那一幕被不少人看到了,轰隆的巨响声也传到了山下,随之而来的还有大地的颤抖,不少人吓得都要搬家了,才发现并没有什么事情,最多也就是山上一些松动的石头滚了下来。

也有胆子大的,想要上山去看看,可是那一片红雾笼罩着山上,根本看不清前路,胆子大的也不过走了十步就又退回来了。

“什么吓死人了,这是祥瑞,祥瑞,懂不懂?”惯会卖弄的老者有板有眼地说着,“九华山本就是五大名山之首,再有了这祥瑞之兆,更是要大大地出名了!”

有政治敏感的人则想得更多,皇帝才刚刚认回了失散多年的三皇子和二公主,就有了这祥瑞之兆,想来,太子候选人中也可以加上这个齐家支持的三皇子了。

茶寮里,天南海北的人凑在一起谈天。有些是被这祥瑞之兆引来的,有些是经常来往此地的行商,还有一些,则是隐匿了身份,过来一探究竟的修仙者。

那冲天而起的红云,很容易让修仙者以为是异宝出世,或者是什么宝藏的入口打开,至于是谁打开的就不用管了,赶紧过来看看能不能分一杯羹才是最要紧的。

“真是愚蠢!”白衣的少女飘飘若仙,清秀的眉毛一挑,很有些不屑地看了看那桌谈论此事的人,和老者一桌的是两个年纪还轻的男子,看到美女瞟过来的眼神儿,一个笑望回去,一个则装作无觉。

“师妹,那些俗人能够知道什么,不用为他们的愚蠢而生气!”跟白衣少女同桌的男子殷勤地递过一杯茶来,茶杯是用茶水洗过一遍的,洗茶杯的水就被他随手泼在了地上,这种干净细致很容易让少女有了几分好感。

“嘻嘻… …”银铃一样的笑声传来,又一个少女走入,白色的衣裳与那两人如出一辙,她径直坐了过去,笑道:“师兄真笨,师姐哪里是生气,只是嘲弄罢了,这样的语气都听不出来。怪不得你怎么都不比不过易天了!”

似是被戳到了死穴,男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看到白衣少女的目光急忙回复了脸色,却还是有些不自然。

“宁儿总是爱说笑,还请师兄不要跟她计较!”白衣少女的话温温柔柔,言辞和缓,让男子的脸色好看了少许,紧接着,她又跟那后来的少女说,“宁儿,以后莫要胡乱说话,怎么能够把师兄和易天比呢?”

“是了是了,怎么能够比,根本就不可相提并论!”宁儿的口毒,毫不留情地接着话茬继续说了下去,“一个是掌门的得意高徒,世家嫡子,并且会在以后接掌门派,握有大权,一个是惯会投机的,两个人云泥之别。放在一起说也有些太损人了,真是我的不是,没有考虑师兄的面子,师兄可不要多想啊,我可不是那么个意思,只是觉得有些人还是不要痴心妄想的好!”

男子的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却还是稳坐不动,眸光中透出的阴鸷转瞬即逝,僵硬地笑了笑,说:“宁儿师妹的嘴巴还是那么厉害,师兄受教了!”

“宁儿!”发现宁儿说得太过,少女厉喝了她一句,表示不悦,又转向男子说,“师兄切莫跟宁儿一般计较,她定是听了旁人胡说,她的话可没有什么意思。”

“是啊是啊,我真的没有什么意思,就是刚刚听人说了一句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师兄知道我年纪还小,懂得不多,这句话什么意思,还真是不太明白,师兄能帮我解释一下吗?”宁儿眼睛圆睁,无辜而直白的目光看过去,好似真的是请教的意思。

被言语挤兑的男子再也坐不住了,谦让了两句就说:“一路奔波我有些累了,先回房休息,等到两位师妹准备去的时候再来叫我好了。”

宁儿冲着他的背影撇撇嘴。小声说:“很稀罕他么?他很了不起么?竟然还让咱们去叫,这架子可真大,真不知道他非要跟着来做什么,丢人显眼的么?”

“好了,宁儿,少说两句吧,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出气,可,事情已经如此了,又能够怎么办?”白衣少女的眼睛好像会说话,随着语调的黯然流露出来的哀婉让人心怜。

“月儿姐姐,不要急,咱们这次既然出来了,索性就去那陈家看看,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把易天的魂儿都勾走了,我就不信以月儿姐姐的容貌人品,还会比不上那个狐狸精!”宁儿义愤填膺地说着,握紧了小拳头,好似看到那个所谓的狐狸精就要上前打她一顿出气一样。

白衣少女摇了摇头,轻声说:“既然是他喜欢的,定然是好的,我也没有必要纠缠不休,如今都被人诟病。若是真的去了,岂不更是徒惹厌嫌,若是那样,我宁可看他幸福就好,强求来的终究不是幸福。”

“姐姐,你这样实在太委屈自己了!那个陈易天好了不起么?不就是个陈姓世家的嫡子罢了,要我说,姐姐除了身世略微不如他,又有哪里配不上他,何况,门中他跟姐姐最为交好。定然是那个狐狸精使了什么媚术才****走他的!”宁儿顿了一下,肯定地说,“肯定是那个叫做逸梦的狐狸精****他的… …”

“这位姑娘,不知道的事情还是不要瞎说为好,平白坏了别人的清誉。”与老者同桌的一人听到这里骤然扬声说话。

从那叫做“宁儿”的少女进来,便有不少人的视线集中在那里,说话的声音也小了许多,显得安静,宁儿的眉飞色舞,宁儿的口不容情,还有那两位少女貌似无意地逼走了自家师兄的做法都让众人看在眼中,听兴愈发浓重,都竖着耳朵偷听。

听到宁儿所述,听到月儿所言,既对宁儿所言深表赞同,又对月儿的人品大赞,能够有这样的女子爱着,那个叫做“易天”的,定然也是十分幸福的,而那个被易天喜欢的女子因为宁儿的说法也成了狐狸精一样魅惑的人物,让一众男子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谁料到,忽然间有一个男子为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女子说话,实在是太奇怪了!

“嘴巴长在我身上,我爱说什么说什么,关你什么事?难道你认识那个狐狸精?”宁儿的反应极快,站起来一手叉腰,对着那个男子咄咄质问,也问出了茶寮中人的疑惑,毕竟,没有人会为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子说话的吧!

眼前的两位少女虽然蒙着面纱,但声音一个柔美,一个清脆,想来都是美人,那一双露在外的明眸也是美丽,茶寮中的人不知不觉都开始偏帮这两位少女,就连明知道她们是借故奚落那个师兄,也是赞赏多过贬斥。甚至于那本来还算英俊的师兄在他们眼中也成了丑恶的癞蛤蟆模样。

“你说什么的确不关我什么事,但我刚好认识一个也叫做逸梦的女孩儿,实在不想听到有人说她的坏话,即便有可能说的是同名的人。”青年人站起来,一身藏青色的衣裳,坐着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一站起来便有一种锋利之感,如同出鞘的剑,光华万千。

“还有,姑娘年纪轻轻,就张口狐狸精闭口狐狸精,大庭广众掐腰骂人,未免有失教养,而我认识的那位女孩儿举止从容,又是世家小姐,人美心善,柔弱善良,怎么想都是远胜于姑娘,更加不会是姑娘口中说的狐狸精,一时忍不住,所以辩白,还望姑娘谅解。”

青年人说着突然拍了一下头,恍然道,“我还听说宁远有一位也叫做逸梦的少女,在百花节上扮演花神,据说美貌无双,这位姑娘不是嫉妒她,才故意说人家长得美的是狐狸精吧?”

不过几句话,局面登时扭转,茶寮中的人也有了恍然大悟的感觉,细想来这少女就算是江湖中人未免也有些出口无德,世间对女子的约束太多,男子说脏话举止不雅可以说成是豪爽,不拘小节,而女子同样,则会被人说成是泼妇没家教,这其实是很严重的指责了。

“原来是嫉妒别人比自己长得美啊!”

“也是,就算是狐狸精,也要姿色好,想来这女子长得也不怎么好看… …”

怀疑猜测的目光同样扫向了那个被认为是优雅端庄的月儿,若是真的那么好,为什么那个易天会宁愿要“狐狸精”也不要她?而且,能够出现在这种三教九流繁杂的地方,这女子的品性也未必是那么端正。

“一方面接受着自家师兄的示好,一方面对别的男人念念不忘,真不知道是什么门派教养出来的,还真是… …”后面的话没有再说,啧啧有声却别有含义,与那青年同桌,刚才还笑望白衣少女的青年也开口了,却更为刻薄。

“你,你们,乱说什么?!”宁儿本来被同名之说弄得略有悔意,接着又被青年人后面的话弄得措手不及,伶俐的口齿一时哑音,只因为对方所说大半是事实,自己的确在骂人的确举止有所失,但,修仙门派中人谁计较这个,还有好几个师兄都对自己表示好感来着!

不明白自己的心直口快,活泼可爱在门派中被人称赞,怎么出来了就成了别人口中的没有教养呢?不解其中缘故,自然也无法辩驳,一时僵住。

“乱说不乱说,大家心中有数,我也不费舌了。”青年人转身,招呼了同桌人一声,“夜阳,走了,别在这里磨牙!”

眼看两个人就要走出去,宁儿喊道:“别走,你叫什么?”

“在下姓方。”青年人皱眉说,“即便是江湖中人也要多注意自身行止,姑娘打听一个男子名字,不觉得有**份吗?”

一句话,又把宁儿说了一个面红耳赤,气都不知道向何处发泄。夜阳经过她身边儿时,笑意盈盈,低声道:“他叫方学明,年方二十,尚未娶妻。”话语极富暗示,听到的人都知道他的含义如何。

看那两人出门而去,宁儿气得手都发抖,可恶,真是可恶!静坐的月儿依旧很有大家之风,不躁不怒,还拉着宁儿坐下,“别为了那些俗人动气,先歇歇,一会儿还有正事要办哪!”

被怒气影响的宁儿顺势坐下,却没有注意到她视若完美典范善良楷模的月儿师姐眼中的怨毒之色,飞快划过的眸光下一刻又是温婉柔弱,似乎善良可欺。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五十九章 入山 第五十九章 入山

黑暗中唯一的银白色也要消失不见了。

随着逐渐的前行。地面上那种有着荧光的植物越来越少,****出来的石质有些滑,水汽也越来越多,手触摸到的石壁上都有了凝结成珠的水滴。

寂静,走在其中,只能够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再就是衣服摩擦的窸窣声,再有一些沙沙的,好似是蚕食桑叶的声音,忽远忽近地飘渺。

看不到尽头,不知道终点,面前的路若是被墙壁所挡,逸梦就直接用火焰来烧,保持直线前进的速度,但同样的,灵气的耗损也非常严重。

并没有感觉到呼吸不畅,但并没有丝毫灵气可以补充,如果说世俗界的灵气稀少,那么这个洞穴中就是完全没有一丝灵气,全部依靠灵石的话,逸梦的手中已经没有太多的灵石了。

“霍老。我不知道我还能够坚持多久,我手上还剩下十块儿灵石,若是在用完之后还找不到出口,那么,我也只好扔下你不顾了。”逸梦对身旁霍老说着,眼神稍有不满。

明明是元婴期的修士,明明只是眼睛瞎了,又不是不能够使用灵气,却在自己打通通路的时候丝毫不提帮助,他在想什么?难道还纠结在陈年的往事中不得解脱,还是失明的打击对他来说太大,让他现在都不能够面对现实?

常说人心险恶,在这种艰难的情况下,逸梦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可测的想法,所以,即便手头上还有几十块儿灵石,她也不愿意为别人当奴仆了,自己本来也没有什么缘故非要带着他一起走,不是吗?

“哦。”霍老沉默地应了一声,他一手撑着墙壁摸索着,一手持在腰上,鼓囊囊的储物袋里还有不少家当,也有不少高阶的灵石,他的确舍不得拿出来使用。

逸梦无奈地叹气,她都已经说道这份儿上了,别人还不肯表示一下无害,她又怎么能够不留一手以防不测呢?

就地歇了一会儿。再要往前走的时候,异样的响动从身侧传来,墙壁那边儿似乎有什么东西,很古怪的响声。

… … … …

“真是奇怪啊,你说这红雾是什么,这么多天也不消散,还不是瘴气,没有毒,真是奇怪!”夜阳站在离红雾一步远的地方,很仔细地伸出手去捞了一把红雾,丝丝缕缕的雾气与普通的并没有什么不同,顶多是颜色不同,却能够持续不散,真是诡异。

“我可不认为这是什么祥瑞。”夜阳又指了指地面,“你发现没有,这个界限,是不是很奇怪,明明有风,但这雾再不飘散,就这样集中在这条界线之内,太诡异了吧!”

这几天下来。方学明和夜阳已经围着山转了一圈,那条界限就是他们观察出来的,刚好绕山一圈。

“你说没有毒我就放心了,正想要进去看看呐!”方学明跃跃欲试,现在的他没有了在茶寮中古板的模样,一看就是个好动之人。

夜阳一把拉住了方学明,止住了他冲动的劲头,说:“我还是觉得不妥,要不然再等两天再说,看看这红雾散了会怎样,我觉得这时候进去很危险。”

“哪里危险,不危险我还不去呐!”方学明拗起来跟牛一样,怎么说都不听的,“我有一身武功,你有一身毒术,咱们两个合作,绝对是天下无双,再说了,你轻功那么好,若是真有什么,逃走还是可以的吧!害怕出事吗?夜阳,你什么时候那么胆小了?”

“不要用激将法,那对我没用!”夜阳叹息一声,他到底是倒了几辈子的霉竟然会有了一个这么莽撞冲动的朋友,“行了,废话少说,我跟你进去!”

方学明眸光一闪,笑了笑,拍着夜阳的肩膀说:“好兄弟。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是真的找到什么宝藏了,我分你一半!”

如同修仙界的人一样,江湖中人除了热衷于比武行侠之外,最热衷的也无非是武功宝藏两类,九华山的异象除了惹来了修仙界的人,也引来了不少江湖上的人,只可惜那些人太中庸,就算是失踪在红雾中,一时半刻也无人察觉。

“知道了。”无奈地笑了一下,不把那句“宝藏”当真,夜阳在附近找了一株大树,飞身而上,把一道看不见的透明丝线系在了结实的树干上,狠狠拽了两下,确定无误,这才飘然而下,跟着方学明一起走入红雾之中。

为了以防万一,两个人还拿了一条结实的绳子拴在腰上,确保在看不到对方的红雾中不会失散,万一有了什么不妥也可以及时撤回来。

正常的人习惯了用眼观察外物,习武的人即便有着更加敏锐的听觉和直觉,一下子陷入红雾中,也不免微微慌乱一瞬。眼前的血红象征着危险残酷,很容易勾起人的负面情绪,让人沉浸在回忆的幻想中发狂。

方学明想到了自己第一次杀人,想到了那次失败的行侠仗义,想到了他那个小组的人是怎样分崩离析,想到了七星门中那些令人厌恶的丑陋的勾心斗角,… …曾经的踌躇满志变成了心灰意冷,再也不想为了不相干的人白白洒掉一腔热血,游走江湖,闲散度日,反而成了他的最爱。至少这半年都过得很好。

夜阳想到了自己第一次下毒害人,想到了怎样毒杀了那家人的满门,想到了被人厌恶被人追杀的情景,… …鲜血,到处都是鲜血,没有什么可以逃避的地方,好运一次就够了,不会再有第二次… …

“啊——”

在夜阳承受不住想要惊叫之前,前方先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尖叫,振聋发聩,竟让失神的两个人都清醒过来,迅速意识到了什么。

“这雾可能不是毒,但一定有古怪,这里说不定有什么幻阵之类的,我听说有一种幻阵很厉害,能够让沉迷其中的人疯癫痴傻。”夜阳清醒之后出了一身冷汗,脊背发凉,这里不会真的有什么幻阵吧?

“你说的不会是五行派的那些阵法吧?”方学明闭着眼睛问,他从一进入幻阵就闭上了双眼,反正看了和不看一样,倒不如不看。

修仙界有很多门派都在没落中,五行派则不同,也许是因为一开始建派的时候就太过兼容并蓄了,五行派的主张也大异于其他的修仙门派,比如说五行派的阵法也有凡人可以使用的,为了多赚一些钱,五行派也专门教授凡人阵法,世俗界中很是出名,却少有人知道这个门派其实是修仙门派罢了。

“应该是吧!”夜阳也不肯定,他的毒术造诣非凡,但见识尚浅,也只是偶然听人说过,具体的都记不清了。

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夜阳一直睁着眼睛,所以在看到红雾中出现一处可以看得清其他景物的地方时很是惊讶,轻“咦”了一声,方学明听闻。也睁开了眼睛,看到了那一处奇怪的地方。

地面上一个大圆为界,外面是红雾,里面则是清白,乍看到那灰褐色的土地,青灰色的巨石,方学明有了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而看到大圆中的那两个少女,白衣蒙面,可不正是茶寮中的那两位吗?

“怎么是你们?!”两方人同时讶然,不等那个宁儿说什么,就听得“噗”一声,月儿吐出了一口鲜血,血丝染红了白色的面纱。

宁儿一下顾不得许多,急忙揭下了月儿的面纱,焦急问:“师姐,你怎么样?”

面纱下的容颜清秀可人,素面朝天的一张脸唯有那唇色鲜红,平添了十分媚色,月儿眼波流转,低声道:“我没事,只是师兄怕是不行了!”

“在下不才,还会点儿医术,可以帮忙看看!”夜阳自告奋勇地怜香惜玉。

宁儿背对着两人,看了月儿一眼,月儿点点头,宁儿手指轻动,夜阳就那样畅通无阻地走进圆圈内了,腰上的绳子连着方学明,后者也从容跟了进来。

貌似手无缚鸡之力的两个柔弱女子身处如此诡异的山中,而那声男子的惨叫,月儿的吐血,都让人疑窦丛生,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方学明的眼神戒备,不情愿地跟着夜阳走近。

“谢谢这位公子了,看倒是不必了,我姐妹二人家学医术足够,倒是… …”擦去了嘴上鲜红,忧虑重重地看了右侧一眼,“师兄,怕是已经遭到不测了。”

自尊心过强,又受不得激的师兄就那样去了,她也是十分不忍心啊!月儿垂下了眼帘,挡住了眼中的算计,她可不要跟那么没有前途的人在一起,即便不是易天,也不要是那个人,他死了才最是干净了!不过是血契反噬而已,过段时间就会好了。

这副情景落在宁儿眼中更多同情,月儿姐姐人那么好,为什么易天就是不喜欢她呢?还有,那个讨厌的师兄,月儿姐姐都肯为了他下血契,他何德何能啊?!月儿姐姐真是太好了!可她的命为什么总是那么苦?先是被易天抛弃,后来这可能双修的师兄又… …

“不测,会是什么样的不测呢?”夜阳沉思不语,看了一眼方学明,两人又把目光转向了面前的白衣少女,深山中的两个绝色佳人,若非天晴,定然也是《志异谈》中的鬼魅故事了。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六十章 逃出 第六十章 逃出

身着黑色铠甲的巨人高不见顶。每踏出一步伴随着的就是山摇地动,他赤着双脚,脚上似乎还沾有血迹,在他走过来的路上,一个可怜的才冒出半个身子的白衣男子的尸体还隐约可见。

那人,是土遁进来的吗?

逸梦打通墙壁之后,看到的就是这个巨人,因为看不清楚,反而不太留意,倒是注意到了那袭白衣。又是白衣,是元真门的人吧!宁国的五行派怎么任由元国的元真门到自己地盘上撒野?

不过那人也是倒霉,也许是刚冒出头来就被踩碎了,都不知道为了什么。逸梦所在的位置看不到那人的惨状,只能够凭借白衣的黑发判断是个人,通过血迹判断是已经死了的人,如此而已。

“真糟糕,这巨人这么大,我可对付不了。”逸梦低声嘀咕了一句,开始无比想念天黎,哪怕是楚云歌也好,有他们在。自己心里也有底,不会像现在这般七上八下的。

一直跟随逸梦的霍老双目紧闭,默不作声,似乎对出去与否都不抱希望,而那巨人的耳朵也许是离地太远,并没有听到逸梦的小声说话,依旧走着,可以看得出,他是被困在此处的,所走的路也都是在洞穴之中,半点儿没有打破墙壁走出去的意思。

巨人身后的墙壁渐渐让开,两个身影出现在那里,正是楚云歌和天黎,他们也是听到了异响才烧出了这个通道。

“那个,那个… …该不会就是… …魔界守护者吧?”天黎指着巨人问道,嘴巴张得老大,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高的巨人,天啊,这要是出去,还不吓死那些世俗界的人了?一个九华山怎么就能够困住他了?太奇怪了!

“我想,也许土遁可以出去,否则,他就进不来了!”楚云歌先注意到的则是那具尸体,不知是哪个人那么倒霉,但他都给大家提供了一个好的方法,让人恍然讶异,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逸梦!”天黎眼尖。看巨人的时候也就看到了对面的逸梦,她的那袭白衣在暗处太过显眼了。

逸梦脸上也浮现出喜色,太好了,又见到天黎了!不知不觉之间,对天黎的依赖已经渐深,平时还不觉得什么,但在那幽暗的地方走了大半天的逸梦再见到天黎竟有一种见到光明的感觉,舒心适意。

天黎速度很快,遁光一闪,已经到了逸梦的那侧,但他的行为也同时激怒了巨人,伴随着巨人的狂吼,跺脚,山摇地动的剧烈震颤让人站都站不稳当,天黎扶着逸梦勉强站住了脚,霍老则直接坐在地上静默。

“什么嘛?我还以为多厉害呐,原来也不过是如此而已。”天黎嘲讽地说了一句,以为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巨人没有什么厉害的,反而问起了逸梦,“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绝口不提陈老的事情。也不问他去了哪里,逸梦好似忘记了还有一个人一样,展颜一笑:“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你怎么样?我还一直担心你们呐!”

“呵呵,我也挺好的!”天黎笑笑,面对逸梦的柔声关切,胸腔中有一种满溢的说不出来的愉悦感受,让他都忘记了吹嘘一下自己多么厉害了。

“你们两个,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还有工夫闲话!”楚云歌恨铁不成钢地怒吼了一声,飞身过来拎起了霍老的衣领,示意二人跟着土遁离开。

“怎么… …”天黎还想要问什么,但见眼前出现了一层薄薄的黑雾,立刻知道不妙,“糟糕,快走,魔君果然要现世了!”

逸梦来不及反应就被天黎拥着遁入土中,土遁之术是逸梦最不喜欢的法术,一想到要钻入土中就是一阵阵难受,这回却不容她拒绝。

凝神与天黎心语:“什么是魔君,为什么说是果然要现世了?”

“魔君不过是个尊称罢了,指的是魔界最厉害的那几个。世俗界的大劫就要到了,魔君自然要现世,不单单指魔君,所谓‘天下大劫,妖魔作祟’,说的就是这个了。三界大劫轮回有序,天界之后就是人界,人界之后才是鬼界。半点儿不乱。想来现在的天界已经干净多了。”

自己要走的时间也就快了。天黎如鲠在喉,好想跟逸梦说让她跟自己一起飞升天界,不管怎样,天界这时候定然不会比世俗界更乱,逸梦在那里也能够更好地修炼,但… …莫非真得要借助楚云歌的力量吗?

当然也有别的办法,除非天黎能够再找到几只如千媚一般的妖修,夺了内丹给逸梦,逸梦修炼几年之后也可以成为自己的内丹,但,这一界的狐妖实在太少了,能够修成内丹的本就不多,没有足够的年月,便是要来了也没用。这个方法太难了。

不过… …也许还有一个人有办法,想到了自己的生身父亲,天黎的感觉十分复杂,他应该还在这一界吧,被自己的同伴驱逐下界,以他的性子,一不会报复,二不会回返,说不定他肯让出内丹给逸梦… …

被自己这个隐秘的想法吓了一跳,天黎的呼吸停滞了一下。他怎么会这么想?惊讶过后则是释然,是啊,对自己来说,父亲到底不如逸梦亲近,他自然是想要逸梦好的。

若是父亲有半分对子女的怜爱之心,定然也是会同意的吧!想到这里不由觉得这个办法是最好的方法,可是,想到那个不知所踪的父亲,天黎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天狐隐藏气息如何是依修为而定的,父亲的修为若是想要隐藏。他便是想要找,也只会擦肩陌路,毫不知情。这个方法也是困难重重。

而且,逸梦会同意吗?她对那个仅仅见过一面的陈老还于心不忍,又何况是自己的生身父亲?

天黎顾虑重重,却不知道他的顾虑大半都是不存在的,若不是正巧碰到了陈老,若不是跟他闹别扭,逸梦也不会主动掺和什么,有些事只是碰巧在手边儿,所以做了,而不做的原因更简单,就是有损自己的利益。

借助楚云歌的力量飞升天界对逸梦来说也不是不可能的,她所厌恶的不过是共生所带来的绑定关系,并不是厌恶天界,厌恶楚云歌。

至于用自己父亲的内丹,若是一方愿意让出来,并且对其没有损害,逸梦也不是非得要绕远路不可,有捷径为什么不用?她又不傻。但,若是有损害的话,她也许会多考虑几分,衡量一下值不值得了。

在他们四人向外逃窜的同时,塌陷成黑洞的碧玉台再次出现异状,漫天的红云红雾逐渐开始聚拢,一点点缩小成一股,俨然一根红柱一般插在碧玉台上,接天连地。

碧绿葱茏的九华山因为红雾的覆盖而寸草不生,一片荒凉,除了巨石未碎,其他的都成了粉屑,灰褐色的是树干,土黄色的是树叶,暗红色的还有一些白色的则是某些兽类的骨血,全部都在红雾中融成了粉,肥沃了大地。

天空是湛蓝湛蓝的,白云是祥和悠闲的。清风也是舒爽怡人的,唯独不和谐的便是那血红色的云柱,它还在一点点地变细,直到其中隐隐显出一人身影,红云凝聚,全部附着在那个人影上,一个血红色的人就出现在半空中。

没有惊天的雷电,没有轰隆的巨响,这一系列的变化比起碧玉台倾塌时候的动静可谓是再寂静不过了,但这寂静却显得诡异。

“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那些红雾都消散了?”夜阳奇怪着,他看不透那些红雾聚散的轨迹,却发现红雾散去后九华山上竟成了寸草不生的荒凉,在现在这个季节,愈发显得诡异,“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眼花了吧,怎么,这是九华山吗?”

“夜阳,有件事情你是对的,那红云绝对不是什么祥瑞,我可不信哪个祥瑞会是这样拔地皮的!”方学明饶有兴致地说着,眼角余光看向那两个白衣少女。

从红雾散去的那个时候她们就有些色变,是知道什么?还是… …

“往那边儿去,那边儿一定有什么!”宁儿讶然之后就是兴奋,她至今还认为这里一定是什么宝藏开启的地方,而刚才的变故则意味着可以进入了。

“不要去!”月儿激动地拉住了宁儿,“宁儿,听我的,不要过去,那边儿即便有什么,也不是咱们能够对付的,你看看这山就知道了,前面是凶不是吉啊!”

若真的是什么宝藏开启,定会有大量的灵气逸散出来,而不是现在这般,感受到的只有死气,想来师父早就知道这里不对劲儿,所以才派她们三人过来试探的,死了不可惜,活了也随意,不然,又哪里轮得到自己,可惜那时候被冲昏了头脑,竟然没有想到那么多,眼下能够全身而退就是最好的了。

感受到月儿的手因为害怕而颤抖,宁儿愣了一下,但还是点头应了,师姐总不会害自己。

“前面说不定有什么,两位若是好奇,大可上前去看看,我身上有伤,这就和师妹下山去,不打搅两位寻宝了!”月儿合情合理地说着要走的话,她可不会去提醒那两人,在茶寮之中的言语讥讽她可是记得很清楚。

“师姐——”宁儿不理解地叫了一声,眉心微颦。

“宁儿,江湖上的事你不懂,若是你劝他不要去,他却偏要去,倒不如顺其自然的好,也免得咱们多说多错。”月儿的大道理似是而非,却哄骗住了宁儿,宁儿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扶着师姐就要下山。

两个少女的私房话并未刻意小声避人,方学明和夜阳都听了个清楚,知道下去是最好,却还是想要上去看看,都走到了这里,不去岂不是可惜,最多小心一点儿,若是真有什么不妥,总能够逃走的吧!

两人自认胆大心细,却不知道凡人和修仙者的差别是天差地别。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六十一章 梦醒 第六十一章 梦醒

“呼,终于出来了。重见天日的感觉真好!”

在洞穴中也不知道待了多久,一出来就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逸梦伸展双臂,深深呼吸着还算新鲜的空气,然后就被触目所及的风景给惊呆了。

“我没有看错吧,这里是九华山,不是什么荒山野岭?”一根草叶也没有的,更不用说绿色,风一吹,呼呼的飞尘漫天,竟有几分沙漠的感觉,若不是那山固态结实,若不是那石坚定不移,还真的成为沙漠了!

“肯定是九华山。”天黎一本正经地解释着,“那红云应该能够吞噬生命,所以才会成了现在这般,估计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这九华山都会是这秃子模样了。”

沧海桑田,世易时移,这样的事情在修仙者眼中最多也不过是一句感慨。

楚云歌也是叹息,说:“真是可惜了那玉华揽翠之景。”

“也是。我都还没有怎么看哪!”那日光忙着看那几人斗来斗去,根本没有留意到那动人的风景,有些事,还真是错过就不再了。

“快走——”

从山上传来一声大吼,似乎是人拼尽全力所发出的声音,竟有些震天动地的气势。

“山上、有什么?”逸梦迟疑着问,脚步却未移动,她再不要那么冲动了。

楚云歌把霍老带出来了却也不管他,任他在一旁站着,看了看逸梦想要去却又犹疑的模样觉得好笑,说:“想要去就去好了,有我们护着你,还怕什么?”

逸梦得了楚云歌一句话,脸上已有喜色,再看一眼天黎,看到他轻轻点头,这才向山上冲去,楚云歌含笑跟上,天黎悄声对他道:“你这会可是说错了,咱们未必能够护她周全,如果是… …”

楚云歌听了,面色也是一变,他倒是大意了,魔君现世,如果山上那个是魔君的话,去了岂不是送死?想到这里,呼吸一窒。再看逸梦的人影早已远去,也顾不上阻拦,只能速度更快地跟上,也好有事时相护。

逸梦全没有察觉身后人这些小动作,她倒也没有莽撞,看到了那红柱时诧异之余也多了谨慎,小心翼翼地靠近,只可惜,当她认出倒在地上的一人是方学明的时候,“小舅舅”已经脱口而出,人也如离弦之箭飞射而出。

方学明脸色灰白,胸口上尽是血色,也不知道是吐出的血,还是那血迹下就有伤口,逸梦顾不上旁的,发现他还有一息尚存,急忙为他止血续命。

“… …救… …夜… …”方学明眸中还有几分清醒,嘴唇蠕动,声音却是含混的。

“也许他说的是那个人。”指了指附近那个同样仅存一线生机的男子,天黎的表情有些意外,“竟然以凡人之躯坚持到如此程度。还真是了不得!”

“废话不要那么多,带上人先走!”楚云歌警惕地看了一眼那已经显出人形的红影,急忙吩咐着,同时一把拉起了方学明,夹在胳膊下。

天黎扫了一眼红影,也知道事态紧急,闭口不言,学着楚云歌的样子把那个半死不活的人也夹在腋下。

“呃… …”看到两人好似夹公文包一样的做法,逸梦不合时宜地感觉到了喜感,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又闭上,算了,人没事就好,总不能让他们公主抱吧,想也知道不太可能,而,如果那样的话,估计更有喜感!

想到了某些腐女最爱的漫画,逸梦狠狠地打了个寒颤,还是不要了吧!

三道身影来去匆匆,压根儿不去触碰红影丝毫,倒也做到了全身而退。

在他们走了不到一刻之后,红影再次起了变化,一点点清晰的人脸露了出来,似乎是陈老,但却年轻了许多,没有了眼角的皱纹嘴角的笑纹,连眼光都不一样了,充满了邪魅的味道。包裹在布衣下的精壮身躯,充满了力量的感觉,肆意飞舞的黑发张扬着属于魔的不羁。

“… …终于可以… …重见天日了… …”充满叹息的一句话用磁性的嗓音说出,仰头直视阳光的眼明亮逼人,复杂的眸光划过,万千感慨都溶于无声… …

九华山上发生的事情不到下午就传遍了山下小镇,坊市中自然也得了消息。

“谢谢你了,柳洋,若不是你,这伤还不知道要怎么治哪!”逸梦诚恳地说着,倒把面前的少年说得不好意思起来。

柳洋挠挠头,爽朗一笑,说:“是朋友就不用说什么谢不谢的,你能够想到找我帮忙,我就万分荣幸了!”

方学明的伤很重,他的那个同伴也不好过,当然,那种程度的伤修仙者不是不能够治,天黎至少都有十种方法可以医治,但最关键的一味药材因为太过便宜常见,他们三人竟是谁也没有。

为此,也只能够求助于柳洋了。逸梦当即想到了曾和杨济来过的那个坊市,好在她还记得模糊的地址。到了附近发了传声符就找到了人,柳洋又是个热心肠的,当下便找齐了药材,让逸梦好生感激。

“哼。”天黎走进来看到这两人一个傻笑着油嘴滑舌,一个绽放着纯真笑意,心中登时不悦,冷哼一声,瞥了一眼柳洋,对逸梦道:“那人快要醒了,你不过去看看吗?”

柳洋被那一眼看得胆战心惊,觉得莫大的威压都在那一眼之中。冷汗直冒,听得此言,急忙说:“那逸梦你就快去看看吧,我先回了,爷爷还找我哪!”话音落地,人就绕过天黎迅速跑走了,比耗子见了猫跑得还快。

逸梦哭笑不得地看了看天黎,是不是他天生就和柳洋磁场不合啊,明明平时他也挺爱说笑的,怎么就偏偏和那个同样爱说爱闹的柳洋说不到一起去呢?

“嗯,我去看看。”逸梦说着就往隔壁去了,没有要求天黎一起是因为她知道天黎不喜欢自己救人,而他最近的脸色不好估计也是这个缘故,自己还是小心着点儿吧!

方学明就住在逸梦隔壁,他的同伴跟他一个房间,两人伤势差不多,如此安排也方便照顾。

“吱呀”一声推开门,就看到方学明的黑眸正看过来,逸梦愀然一笑,柔声问:“小舅舅,你还记得我吗?”

两年不见,方学明的变化倒是不大,脸皮黑了些,瘦了些,却还是一眼可认。因为逸梦修仙的缘故过目不忘,只要看过一眼的人便会记住,何况,她还曾仔细打量过这位‘小舅舅’,才两年,怎样都会记得。

“逸… …逸梦… …你是逸梦!我竟然还没死!”方学明认出了眼前人,觉得不可思议,摸了摸胸口,还是一脸震撼莫名的表情。

穿胸而过的一击,竟然还可以活着,这简直是奇迹!

还不太清醒的意识接受了这个巨大的欣喜,以至于都忘记问“逸梦怎么会在这里”,以及“这里是哪里”这样的常识性问题了。

“若不是刚好碰到我。小舅舅你就死定了!”逸梦瞪着眼,声音轻快地说着,很有表功的意思,脸一板,抱怨地说,“小舅舅去哪里玩儿不好,怎么偏偏要去凑热闹,那个九华山有什么好的?我记得你是家中独子吧!怎么能够随便把自己置于险地,不为自己担心,也不为父母挂心吗?”

逸梦所言不虚,那红云可以吞噬生命,红雾也是同样,只不过威力远不如红云罢了,方学明和夜阳能够侥幸走进红雾之中,也不过是因为他们走入不深,后来又好运地碰到了月儿宁儿一行,否则,定也早就融成粉末,化为红雾的一部分了。

而他们之所以能够侥幸不死,更重要的原因是那个红色的人影当时并未真正成形,还不具备主动攻击的能力,倒是他们的冒失引起红影的被动反击,这才倒霉了。遇上逸梦,则是不幸中的万幸。真正说起来,这两人实在是好运之极。

“呵呵,知道了,我运气好嘛!”方学明笑笑,很是享受这种来自家人的关心,“是你救了我?你怎么去的九华山?”

逸梦白了他一眼,说:“不是我救你是谁救你啊,只是碰巧罢了。”牵扯到修仙界的事情,逸梦不想多说,方学明似乎有所察觉也不再多问。

“逸梦,你现在… …感觉有点儿不一样了。”方学明本来想要问问传闻之事,却临时转了口风,说起了旁的,“以前规规矩矩话也不肯多说一句,路不敢多走一步的,现在倒会开玩笑挖苦人了,开朗多了啊!”

“有吗?”逸梦怔了一下,真的有这么大的变化吗?尔后莞尔一笑,“当然不一样了,外面更自由些,自然会有不同,你不也是,现在嘴笨了好多啊,以前都能够把外公说得哑口无言的!现在却说不过我!”

“那是,我肯定不如你厉害!”方学明说说笑笑,半点儿没有问起自己的伤势如何好得这么快,也没有问所在何地。

一天后,再次醒来便已经是在一个很普通的小客栈中,看到另一张床板上的夜阳,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和怅然若失的空落。

“救咱们的那个人很不简单啊,那样必死的伤竟然连隐痛都没有,伤疤也不留,这么短的时间就… …”夜阳昨天就醒了,却一直装睡,沉默不语,此时月光正明,却有了想要说话的****。

“别说了,咱们自己知道就好了,有些事,追究深了,反而没意思了。”方学明心里更清楚夜阳想要说的话,他也有同样的疑问,但,既然她不说,自然有不说的道理,自己又何必追问到底?

其实,上一次送走他们就知道了,随手可掷的武功秘籍,踏雪无痕的步态,还有那座山,她大概想不到,后来他还曾经去寻过一回,什么都没有找到,而这次,那不一般的住所,传说中法宝的灵光,还有那等奇异的药材… …既然她都不想说,他也就装作不知道好了,这世间,最难得的便是“糊涂”二字。

“是我想左了,不如你看得洒脱,这世上的奇人异事太多,的确不是咱们可以穷究的。”夜阳自我开解着放下了这段遐想,这次的事他也许永远都不会忘,也会永远不提起。

“说的是,咱们过着自己的日子就好,行侠仗义,快意恩仇,何等潇洒自在,想那么多做什么?!”方学明笑得开朗,那个谜一样的女孩儿,就把她当做是一场梦吧,梦醒了,自然也就忘了,做梦是不能做一辈子的。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一章 心境 第一章 心境

“… …对不起… …”

绵绵细雨飘洒在窗棂上。窗子敞开着,素衣的少女静坐窗前,眼神迷茫地看着那交织的雨雾,听着那滴答在叶片********上的雨声,如泣如诉,耳边回响着的却是那细不可闻的“对不起”。

三千青丝倾斜如瀑,碧玉梳子就在手中把玩,却没有人会接过去自然而然地为她梳拢长发,也没有人会想着天冷为她以身挡风,也没有人、没有人会动不动把她搂在怀中,用宠溺的目光看着她… …

一句“对不起”就够了吗?既然早知道是殊途,又为何要对她那么好?既然可以走得毫不留恋,那之前的种种眷恋都成了假的吗?是他太会做戏,还是他本质如此?

多情?无情?自己又在恼着什么?

外面的小雨淅淅沥沥已经下了一个月,若是别的地方,这样的雨水再小也会成了涝灾,而在灵山,若是她愿意,就是下上半年,也不会有丝毫的异样,花一样娇艳。草一样碧绿,不会有任何不好的后果。

“四年了啊!”伸出手去接着雨水,点点冰凉落在手心,最先的化为雾气,尔后的聚成水滴,更衬得十指纤纤,洁白如玉。

少女慵懒地趴在窗前,也不怕淋雨,微眯着眼,懒洋洋地任由卷翘的睫毛半遮着黑瞳,唯留一抹余光看人,看那在雨中依旧可以漫步的男子缓缓走来,雨水沾湿了他的白色衣衫,朦胧的雾气掩映,天地间的这抹白色也就显得愈发明亮,如月华柔和。

男子没有撑伞,却布了隔绝雨水的屏障,黑发半点未曾沾湿,走到窗前,笑意一点点染上眼眸,嘴角翘起,“怎么又在淋雨,这都多长时间了,还是不高兴吗?”

手想要放在少女头上揉两下,却在半途转了方向,扶在了窗上。天黎走了她会如此难过如此伤心,那么。若是自己走了呢?她可也会难过伤心?

“不是不高兴,只是想要看看雨景,好容易能够在喜欢的时候下雨,怎会不高兴?”少女动也不动,好似某种冬眠的动物一样,连腔调都是懒懒的慢悠悠的,若不是真的知道她在想什么,也许会以为她是真的在看雨景吧!

记得天黎说离开的那天也是个这样的雨天,缠****绵的雨水是那么恼人,而一向大方的天黎竟也会沉默,飞速地说了必须离开的理由,调头就跑走了,而她,只是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并不曾追赶。

那一天,她淋了好久的雨,竟然还生了一场大病,好了之后,便总是一副恹恹的模样,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

既然真的那么重要,为什么不努力修炼。而他也愿意帮忙,这样一来,不是能够很快飞升天界吗?而到了天界之后不就可以相见了吗?楚云歌不明白为什么少女宁愿这样散漫地追思也不愿意努力的原因,难得她成了灵山之主,竟然就任由灵山这样雨水绵延。

“我的大劫就在明天了。”楚云歌淡淡说着,似乎不在意,却暗暗观察着少女的神色。

“大劫?”少女眼中显出了混沌,瞬间清醒过来,眼睛睁大了少许,直起身子,“你是说… …你也要走了吗?”颓然趴回原位,再次黯淡下来的眸光让人心怜。

“… …也许会回来,也许不会回来… …”当日忙着救人,疏忽了霍老,等到再想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本命牌已经化为灰烬了。霍老的死倒有八成是跟那魔君有关,但,那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再没有了可以转嫁劫雷威力的人,而他,只有五成的把握成功度劫。

“… …小心些,希望… …”后面的话湮没在雨声中,不可听闻。

楚云歌看着少女纹丝不动,俊美的笑容也有了些苦涩的味道,眼中平添了一抹愁绪,或许是因为这么久的陪伴,或许是因为共生的缘故,他已经把逸梦看成了很重要的存在,想到明天。会有留恋会有不舍,甚至还想着要如何拖延,而她,竟然是这般无所谓吗?

他看不懂她,看不懂她对人的戒备是从哪里来的,竟然那么深,深到无法化解,那笑容总是参杂着疏离漠然,而他唯一看到过的真实脆弱,也就两次,一次是她哭的时候,跑到走廊的尽头捂着脸默默流泪,一次是她笑的时候,她对着天黎离去的背影微笑,雨水落在她的脸上,好似流泪一般满面湿痕。

他陪着她,而她,大约是从来没有注意有没有人相陪吧,又或者她想要陪伴在身边的人永远不会是他。这样的认知让他心冷,却也释然,到底,他不可能再对另一个人倾情。共生,只是一个错误。

手上默默地驱动法诀。一束光没入逸梦的体内,察觉到了异样,逸梦掀起眼帘,诧异地看着楚云歌,问:“你在做什么?”

“我解开了共生。”楚云歌淡然回答,这是他早就答应天黎的,大劫之前解开共生,若是度劫不成,死掉的也只有他一个,这样,对她才好吧!

逸梦的身躯微微颤抖。手握成拳,低垂着头,无人可以看到她的表情,楚云歌也不曾留意,转身离去,他要好好休息准备明日的大劫,解开共生虽然费不了他多少灵气,但在这种时刻却需要小题大做地在意。

“为什么、你们总是要替我做决定?”嘴唇轻启,细微的声音飘出,却没有人听。

自从天黎走后,逸梦的心情一直都不怎么好,却不是因为他的各奔前程而生气,而是怨他为什么不早点儿说,若是她早知道,定然什么也不管,先跟天黎一起去做他最想要做的事情,看最美丽的风景,让离开之前的日子每一天都是快乐的,不像现在这样留有遗憾。

至于楚云歌,一定要这么大男子主义吗?他为什么也是单方面的决定要做什么不做什么,即便这件事跟她有关?

隐隐感觉到失落,看着手腕上一点墨绿,逸梦喃喃自语,停了那漫天的雨水,霎时晴空万里,彩虹晚霞,相映成趣,沾染着雨水的清新空气让人精神一振。

灵门密匙,谁能够想象得到那可以自由开启灵山,执掌灵山,改变灵山阵法的密匙竟然隐藏在那片墨绿色的衣衫之中呢?逸梦无比庆幸自己那时候的手快,收起了那衣衫残片,不然,这灵山之主也轮不到自己来做。

融入精血,自行炼制过了的密匙可以幻化为任何形态,千岩执掌的时候把它化为了衣衫,张扬地****在明处。却没有一个人可以想象得到,而逸梦,则把它融入体中,化为了手腕上一颗墨绿如玉的小痣,只要念动便可以启动,方便无比。

保护灵山的阵法变化万千,逸梦小小更改了一下,便保住了灵山不会再有任何除了自己允许以外的人进入,而她允许进入的人只有自己和楚云歌,其他人都不在安全之列。灵门之前的变故实在让她记忆犹新,若不是王晋宇的里通外合,灵门又怎会轻易垮掉?

逸梦没有什么伟大的志向,即便是掌握了灵山,也不想开门立派重现往日模样,更加不想做什么改变,她只把这里当作了一个避风港,也许,也可以当家的,没有家人的家。

简单用丝带扎了一下长发,走出门外,踏着青草向大殿而去,她的修为在一点点地精进,灵山充裕的灵气加上天狐的体质,她不需要做什么就可以轻易引灵入体,比起普通人吸收灵气的速度快了数倍不止,进境再缓慢也是快的。

体内的“七色彩虹”也重新凝固,因为天黎曾经说过要保密,她也不曾对楚云歌说起过自己修炼的不同,她现在的进境已经不能够用普通的等级来衡量,若说她还是筑基期,是因为没有结丹,但她的修为,楚云歌曾经说过已经是结丹期的了。

这让逸梦感到困惑,明明没有结丹啊!为什么是结丹期?

大殿中的典籍被那些强盗一样的人拿走不少,但剩下的也还有许多,估计是来人匆忙,并且修为不高才得以保留。所以,当逸梦第一次推开结丹期修为才能够推开的雕花木门,看着里面一片莹润之色的玉简,满意地笑了。

就猜到是这样!眼中划过狡黠的光,随手拿起一片玉简看了,是讲炼丹的,再看看,还有制符的,还有一些玉简则记录着前人经验,另一些则是某处秘闻,都很有意思。

逸梦心不在此,而是注意到了前面的三扇古朴木门,她已经在结丹期修士才能够待的室中了,若是能够再推开下一道木门,也就证明她的修为已经到达元婴期了。

筑基期到结丹期都没有经过任何劫难,平稳得诡异,而现在… …仔细看了看三扇木门,逸梦走到中间的那扇想要推开,轻轻使劲儿,木门没有动静,再用上灵气,似乎要动了,却只是自己的错觉。

松了劲儿放下手,果然,修炼不会那么简单,自己到结丹期已经是侥幸地顺风顺水,若是再一下子进境到元婴期,不知会有多少人嫉妒。

身为天狐,自己的资质是最低劣的,永远无法成仙,而身为人类,自己的资质又未免太好了,修炼得太过顺利了,这段时间的心境十分不稳,是不是应该暂停一下?咬着唇,逸梦拿不准分寸,举目四望,才发现身边无人可商量,孤独如影随形。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二章 大劫 第二章 大劫

“我都说了几遍了。这里真的没有山,怎么你就是不信呢?”

袖子挽到手肘,粗布衣裳洗得不辨原来的颜色,灰白灰白的,朴实的少年一脸苦色地对着一个身着紫衫的美丽少女抱怨着,走了一路,腿都软了,看到对方那张美而冷的脸也不会有什么震撼了,反而觉得奇怪,好好的姑娘家,怎么就敢一个人往深山老林里跑呢?

“主人说有就是有。”默然冰冷的,一如前几次回答一样的话。

砍柴的少年用口型重复着少女的话,竟也是一字不差,却学不来对方那冷冰冰的音调,偷偷翻了个白眼,自己怎么就那么倒霉,刚好撞到这人身上了呢?

雾色弥漫的林中并不见有什么高山的模样,一眼可见都是一棵棵的树木连城片,哪里有什么高山什么幽谷,她明明也都看到了,怎么就是不相信呢?莫不是非要自己陪着她把这里都转一遍吧?

“以前这里也是没有山的。就是雾气大,常年都是雾,现在好多了,可… …”

话还没有说完,脖子上就挨了一下,“闭嘴!”少女冷声叱责,鞭子抽在身上火辣辣地疼,呲牙咧嘴地不说话,少年搞怪地故意把嘴张得老大,在少女看不到的地方洋洋得意,你让我闭嘴,我就是不闭嘴!

然而,这种得意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面前的景色晃动扭曲,他瞪大了双眼,看着凭空出现在那里的白衣少女,惊讶不已,明明没有人的,明明… …是仙女吧!绝美的容貌,白色的衣裳,淡淡的花香扑鼻而来,阳光下的少女仿佛集中了世间所有的灵秀之气,从天而降。

她、是谁?紫衫少女的眸光不定,竟有些恍惚,这个人,为什么会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白衣少女骤然出现在眼前,又骤然消失。快速得仿佛刚才只是自己眼花,看到了幻象,砍柴的少年口中喃喃:“我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 …”

紫衫的少女却恢复了清醒,再看了一眼白衣少女出现的地方,暗暗记下,然后也迅速消失了,她要跟着那个人,那个人一定知道灵山的进入方法!

白衣少女正是逸梦,她心中有事,没有察觉到有人跟踪,一路瞬行离开,楚云歌一早就出了灵门,她犹豫了好久,决定还是去看看,与其在山中坐立不安,倒不如亲眼看着,无论什么样的结果,也总能够接受了。

灵山往北,地处偏僻,不宜耕种。常常是千里无人烟,楚云歌决定度劫的地方就在那里,一来不会****了灵山的位置,二来也不会牵连旁人,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乌云渐渐密集,因他是强行留在此界,这一劫就比之普通天劫更为厉害,光是这乌云集聚就用了半个时辰,而之后,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才能够过去。

找了一块儿较为平坦的地方,席地而坐,凝神守心,楚云歌静静等候着劫雷的降临,他的这次大劫共有九十九道劫雷,随便一道都可以让元婴期的修仙者神形俱灭,他仗着身边有早就炼制的度劫法宝,也只是肯定自己可以坚持过四十道劫雷。

按照他原先的设想,本是不惧的,死了也就死了,神形俱灭也就神形俱灭,生无可恋说的不过如是,而后来,却有了那么一丝眷恋,想要看看那个有趣的小女孩儿能够走到哪一步,所以巧设心计招徕了霍老。

若是霍老还在,再加上他从旁相助,劫雷对他就构不成威胁,最多只是可惜了霍老的一条性命,而现在… …多想无益。还是熬过眼前再说吧!

明明是白昼,转瞬就成了阴天,尤其这方圆百里之地,黑暗中不辨五指,呼啸的风,压抑着的轰响,都酝酿着沉重的气氛。

“轰”一道雷电击打下来,若有实质的质感重重打在了光盾之上,光盾震颤了一下,支撑住了,尔后,又是第二道,第三道,… …

压力越来越大,光盾下勉力支撑的人脸色也越来越苍白,早知道是这样的,这样的大劫为的就是惩罚敢于冒犯天威的人,那看似存在的一线生机不过是渺茫的水中月,永远捞不到手中。

逸梦赶到的时候,楚云歌已经强自支撑了五十余道劫雷,法宝上布满了龟裂的痕迹,勉强还能够再承受一道劫雷就要化为齑粉,而楚云歌的状况也并不好。他手边儿还有几样法宝,却没有那么多的灵气可供支配了。

怎么办?逸梦也看出了楚云歌的状况不好,她从来不知道天劫是这么难过,这就是要成仙的劫难吗?幸好天黎不用承受!

“乖乖,这人是要成仙啊?”一道古怪的声音钻入耳中,在振聋发聩的雷声中还能够如此清晰… …

逸梦向着声音传来处看去,看到了一个猥琐的老头,破衣烂衫麻布片一样挂在身上,头发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整理了,站着草叶油污,乱糟糟地遮住了脸。若不是在这里碰见,会以为他是丐帮的某个份子。

他的身边儿还站了一个无奈苦笑的少年,注意到逸梦看过去的眼光,含笑点头,一派优雅的君子之风,手中的扇子荧光闪动,却是不凡的法宝。

这工夫,劫雷又打了五道,一次比一次强烈的光,若是凡人看去,定然要瞎了双眼,而那两人却看得很是专注。

“不对,不对,这绝对不是成仙的天劫,这个可比天劫厉害多了!乖儿,你还记得黄老怪的天劫不?若是有一道这样的,黄老怪早就死了!”怪老头叫声也大了许多,一边说着一边拽着少年的衣袖,似乎是要让他附和。

少年无奈地点点头,说:“的确,是没有这个厉害!”

楚云歌没有再用法宝,而是凭借自身强悍的力量与天地之威抗衡,黑云中打下来的雷电威力无匹,连一旁看着的逸梦都感觉到了那挟带而来的气势惊人,更不用说直面劫雷的楚云歌了,他紧咬牙关,却还是挡不住血色逸出唇角。

逸梦看得着急,怎么会这么凶险?这么凶险他怎么都不说?终于体会到他解开共生的深意所在,是怕自己熬不过所以才先放她自由的吗?体会到这样的用心,又多了一份心焦。

“这位… …老前辈,不知道您有什么方法可以帮他一帮吗?”逸梦病急乱投医,眼前似乎只有这怪老头和这少年丝毫不惧,老者见多识广,说不定有什么办法也未可知,更重要的是,自己看不透他的修为,也就是说他的修为必然高出自己很多。若是他出手帮助… …

看到主动相询的逸梦,老头的眼中划过一抹幽光,嘿嘿一笑,摸着下巴上几根杂乱的胡须,说:“办法我倒是有,可我凭什么告诉你?”

前一句话提起了人的希望,后一句却让人哭笑不得,逸梦还算镇定,气结了一下面色不改,恭敬行了一礼,道:“还请老前辈援手,若有什么需要,晚辈自当尽力而为。”

逸梦的话还算说得圆滑,可能的情况下,她自然是希望楚云歌好的,但若是要以牺牲自己为代价,就有待商榷了。

“放心放心,我的要求也不高。我一直想要知道灵门在何处,若是拿灵门的消息来换,我自然会告诉你用什么方法救他… …”老者的话让逸梦心里咯噔一下,灵门,好久没有听人提起来了,是巧合,还是他有备而来?

“小姑娘,时间可不多,你慢慢想,若是等他死了,自然也就不用想了。”慢悠悠的语调似乎摸准了逸梦一定会答应,透着让人牙痒痒的狡猾。

劫雷已经过去了八十一道,只剩最后九道,而最关键的也在这最后九道上,楚云歌更是清楚这一点,可惜他现在除了勉力支撑别无他法,手中握着灵石,但吸收的速度远远慢过劫雷到来的速度,处境堪忧。

“我知道灵门的消息,你先告诉我用什么办法去救他!”逸梦不知道还有几道劫雷,但看楚云歌的模样也知道他很难坚持下去了,脸白如纸,毫无血色,从唇角溢出的血已经滴到了衣襟上,白衣血色,分外逼人。

“啊,你知道?!”老者吃惊地叫了一声,就连他身边的少年也对逸梦刮目相看,待看到逸梦焦急的神色时才急忙撞了撞老者的胳膊,让他如实以告。

“方法很简单,再简单不过了,有人帮他扛下后面的劫雷就可以了,但,这人却不能够半途而废,而且,这劫雷威力一道大过一道,谁能够扛得下来?现在的这道雷威力已经是前几道的叠加了。”老者所说的方法让逸梦绝望,看也知道,那劫雷不是她能够撑得下来的。

如果说知道总共多少道劫雷,还剩多少道劫雷,逸梦多少还可以衡量一下,而现在这种遥遥无尽头的感觉,她怎样也不敢冒险,更不用指望面前的两人了,看了看怪老头和那少年,逸梦的眼中流露出绝望的神色来,非亲非故,他们定是不会帮忙的。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三章 世事 第三章 世事

“也许,我可以帮你。”静默了一会儿。少年沉吟着说。

逸梦面色一喜,又听到他说,“只要你是真的知道灵门的消息!”逸梦连连点头,她已经是灵山之主了,又曾经是灵门的弟子,灵门的消息她自信是知道得最多的。

“你不许去!”老者想要拦住少年,却还是慢了一步,气哼哼地跺着脚,上前去给少年分担劫雷的压力,形象差异巨大的父子二人这时侯的表现才有那么几分父子齐心,其利断金的意思。

逸梦在一旁看得汗颜,最相关的人是自己,而自己反而什么都不做吗?头脑一热,也冲了上去跟他们一起接住劫雷,缓解了楚云歌的压力,也是自己亲自上手才知道有多困难,那种要把人压扁的感觉连气息都不顺畅了。

楚云歌感觉到压力一轻,侧目看到了身后的逸梦,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神色一松,已经是最后一道劫雷了。还以为自己熬不过去了,逸梦… …喜悦溢满胸腔,唯有一笑。

四个人抗衡劫雷,一个人承受四分之一的威力,饶是如此,里面实力最弱的逸梦还是被压得吐血,而那怪老头果然有些能力,只是脸色苍白了点儿,再无大碍。

“你这个臭丫头,不想要命了,才筑基期上去凑什么热闹,那样的劫雷是你能够接的吗?那劫雷是要打死人的!你死了,谁告诉我消息?!”一叠声骂着,最后一句话****了自己气急败坏的主要原因。

筑基期,自己不是已经是结丹期的吗?逸梦不解,疑惑却一晃而逝,看到熬过劫雷,笑颜如花,承认错误道:“是我莽撞了,幸好没事。”

少年也是难过,胸口翻涌的血气让他现在都觉得说话困难,倒是逸梦能够这么快回话,让他不由得多看了逸梦一眼,却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同,明明是筑基期的修为啊。

“好了好了,废话不要那么多,赶快告诉我灵门的消息吧!”怪老头盘腿坐在地上。手捉着鞋子,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姑娘不要介意,家父的脾气就是如此,还请姑娘告知灵门的消息,家父有事要找灵门的人。”少年文质彬彬,言语温和,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个怪老头的儿子,这样的父子组合,是不是应该说不可貌相?

看到楚云歌坐在原地手捏灵石迅速恢复灵气,逸梦也不再关注,与那老者说了灵门四年前被闯入的事情。

“哦?是什么人闯入的?”怪老头问得很是严肃,似乎这个问题十分重要。

“那倒是不太清楚,但,应该是与王家有关吧!”逸梦实话实说,只是没有说出王晋宇罢了,倒是听话的两人不由得大吃一惊。

“是王家… …怪不得… …怪不得了!”老者喃喃自语,接着就陷入了沉思之中,不再说话。

“怪不得什么?”逸梦好奇问道。

少年惊讶地看了逸梦一眼,发现她是真的疑惑,这才说道:“王家四年前突然得了不少好东西,找来高人相助。竟然在一年后一举瓦解了凤鸣宗,将其收入囊中,现在的凤鸣宗已经是姓王的了… …”

按时间算,也就是天黎离开,逸梦回到灵门的时候,安国和凤国的大战也拉下了帷幕,若说胜负,看局面倒是安国占了些好处,占据了凤国的十城,扩展了自己的疆域,与凤国签订了合约,两国起码在十年之内不会再有战乱了。

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异动了,而王家在其中谋利甚大,从开战之初王家势力在凤国被打压到现在明目张胆上了凤国的朝堂,成为了凤国的大姓世家,王家得利更大,若是再加上凤鸣宗,岂不是… …

安国的妙幻宗本来就受王家挟制,如今又有了凤鸣宗,王家的实力在东边儿可谓是独大了,修仙界的第一修仙世家如今更是厉害,在修仙界中也可算是传奇了。

这是近些年的事情,而灵门出事的消息也是这两三年中才被修仙界知道的,谁放出去的消息不重要,倒是知道了这消息蠢蠢****的人更令逸梦烦恼,谁都知道灵门遍地是宝,灵石灵药不用说,就连灵山所有的灵气都是一般地方难以比拟的,谁不想就此占山为王。发扬自家门派啊?!

想都是这样想,可灵门就此隐藏了起来,原先曾经去过灵门的人也找过,却都一无所获,而灵门的弟子也一个不见,就此销声匿迹,让想要寻宝占山的人只能够徒呼奈何。

那正是逸梦改动阵法之后的事情了。灵门的阵法千变万化,原先千岩用的只是其中一种幻阵,达到迷惑人的目的,而现在逸梦所用的则是匿阵,真正的藏有形于无形,算是幻阵的最高形态,入宝山而不见。

“你们打听灵门的消息是为了灵门的宝物,还是为了占山啊?”逸梦问完觉得太过随便,又有些赧然。

“既不是前者,也不是后者,说起来还有些难以开口。”少年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很是不好意思地看了自家老爹一眼。

“臭小子,这有什么难说的,不就是你老爹我看上那灵门的千媚了吗?你说实话谁笑话你不成?你母亲都死了十多年了,还不准我喜欢别人啊?!”怪老头跳起来敲了一下少年的脑袋,大言不惭地说着,“真不知道千媚怎么样了。我一听到消息就打听着过来了,希望她没有事!”

怪老头似乎痴情的“表白”让逸梦哭笑不得,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一见钟情这回事啊,千媚师父的魅力还真大,这么高龄的老头都被吸引了,实在是… …再想到佳人不再,逸梦又是无限失落,莫不是红颜薄命?

“千媚师傅若是知道有人还关心她,定然会很高兴的!”逸梦感慨地说着。

“你是灵门弟子?”听到逸梦管千媚叫做“师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老者一蹦三尺高。落地就抓着逸梦的衣袖不放,“快带我去看看她现在怎么样了!”

看到老者的着急模样不似作伪,逸梦也不计较他的无礼举动,“可惜您来晚了,早在四年前,千媚师傅就去了。”没有说出千媚入了鬼道的事情,想来着老者也不知道千媚到底是人是妖,倒不如现在这般让他留下一个美好印象的更好,而且,千媚师傅是看不上这老者的吧!

悄悄腹诽着又看了一眼少年,芝兰玉树一样的少年怎么会有一个这么邋遢这么猥琐的老爹,莫非不是亲生的父子?

“死了?不可能,不可能的,她的修为明明已经是元婴期了,怎么那么容易就死了,就算身体死了,元婴也会死了吗?”怪老头脑筋清楚,嚷嚷得也不无道理。

逸梦一愣,她倒是真的没有注意过这个修为的问题,那,是不是说袭击灵门的那些人里有很多的元婴期修士?

怪老头抓着逸梦的胳膊,手劲儿大了些,逸梦轻轻皱眉:“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我也只是个低微弟子,没有看到经过,不然,怕是也活不下来了!”

“爹,你快放手,会抓疼人的!”少年说着要上前拉开怪老头的大手,却有人快了一步,休息好了的楚云歌先一步拂开了怪老头的手。

“你… …没事了吧!”被楚云歌揽着,不自觉地捉住了他的衣襟问着,逸梦的关切之色溢于言表,随即又是失落,“你也要走了吧!”

“喂,臭丫头,把话说完再走!”怪老头以为楚云歌要带走逸梦。上前就要抢人,少年急忙拦住,脸色困窘地拉着他说:“爹,他们没要走,你不要着急!”

逸梦转回了注意力,不解地问:“还有什么没说的吗?我不是都说了,灵门被袭击了,然后我逃出来了,然后就不知道了,还有什么需要说的吗?”

“身为弟子,师门有事你怎么能够不管不顾?你师父死了你都不用为他报仇的吗?又不是不知道仇人是谁?你怎么可以说得这么无动于衷?!真是不肖子弟!”怪老头吹胡子瞪眼地说着,一副长辈模样让逸梦厌烦。

势单力孤,保存自己有什么不对,什么师门,什么名誉,为了那些虚妄的东西值得送掉自己的性命吗?逸梦不以为然,神色上也带出了那么一分不屑。

少年忙着安抚老者,随即又对逸梦道:“我爹其实不是这个意思,姑娘可知道现在修仙界中又冒出一个妖修门派吗?名字也与灵门有几分类似,就叫做‘妖灵门’,我们都怀疑它跟灵门有关,而比起灵门不惹事的作风,这妖灵门做的事情可就称得上引起众怒了。”

“我们此来,一是为了探听一下灵门的消息,二来也是查证一下这灵门和妖灵门有何瓜葛,姑娘若是知道不如直言相告,若是不知,也就罢了。”少年的话合情合理,倒让人不好拒绝。

“妖灵门?我还真的没听说过。”逸梦诚挚地说,“实不相瞒,我胆子小,灵门出事后就一直躲在偏僻的地方,不问世事,若不是… …”看了一眼楚云歌,倒有很多话都在不言之中了,“所以,还真是不清楚。”

“我们真的不知道,不要再缠着我们了!”楚云歌直言拒绝,拉着逸梦就走,他留在这一界的时间不多了,还有些事情要交代逸梦,人心险恶,她还是太容易轻信人了。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四章 送别 第四章 送别

回到灵山,曾经的“学生宿舍”经过了楚云歌的改造已经成为了舒适的家居。大型的藤椅充当着沙发的角色,用香草填充的抱枕不但柔软而且还散发着淡淡的清幽,逸梦一回来就抱着抱枕歪在藤椅上,流露着慵懒的风情。

“还是这里最舒服。”无意识地喟叹了一声,品尝着特意买来的甘露,充盈的灵气让身体放松下来,惬意地享受着阳光与休闲。

楚云歌没有说话,看逸梦如猫儿般乖巧懒散的模样,会意一笑。

又静默了一会儿,逸梦才开口问:“度劫到底是怎样的感觉?你们是怎么知道自己可以飞升了,是有什么人告诉吗?还是… …”

“只是一种感觉罢了,修为到了,之后就可以感觉到应该去哪里,又应该做什么。”楚云歌想了想,很是随意地答着,他没有什么唯物主义的思想,也没有无神论的影响,觉得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因为很多人都是这样过来的,他也不会有什么不同,他不明白逸梦所问的到底是什么。

逸梦长叹了一口气。可意会不可言传,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一如自己最开始修炼的时候怎样都无法自己感受到灵气,若不是周翼… …周翼,也不知道他这些年都去了哪里,是回了周家吗?

灵门出事之后,交情不太深厚的几人立刻就各奔东西,逸梦也没有特意打探他们去往何处,但想来,应该都是回家了吧!周家在鸿地还是很有些根基的,周翼回去也无所谓,不会有人找他麻烦。

而微微… …有时候还常常会想起微微,那个纯真美丽如同漫画一样的少女,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了,但想想,微微的实力那么恐怖,应该不会有人是她的对手,一个人也能够过得很好,但,她为什么不来找自己呢?不可否认,这样一想,就会隐隐觉得失落。

至于贺佳蕊,天黎早就说清楚了,那件事情若说是她有意要害天黎未免有些牵强,她只是无意中被有心人利用了一下,而后面若不是她的极力补救,天黎也无法以狐狸之身逃脱追捕。一来一往也算是扯平了。

天黎很大量地什么都不追究,逸梦心里有点儿小疙瘩却也不会抓着这点斤斤计较,倒是她的姐姐贺佳仪,怎么想也是个不安定因素。

支着下巴,罗袖自然垂落露出一截雪臂,手腕上的那颗碧绿小痣犹若点缀其上的珠宝,衬托着肤色的莹润。

“每天都看到你在想事情,却总是不明白你都在想些什么,本来不想问,但还是很好奇,我都要走了,能给我说说吗?我保证保密!”楚云歌凑过来说着,眼中盈满忧郁,语调却是轻松跳跃的。

“其实很简单,我只是在想一会儿做什么而已!”逸梦一本正经地说着,对上楚云歌认真的神色又觉得自己语气不尊重,重新回答了一遍,“我自然有很多事情可想,天黎曾说我成仙的可能很小,那我就在想,怎样让这个可能变大。然后还会想易知怎么样了,还有易天,以后会不会见,他会不会讨厌我这个同母异父的姐姐?还有,还有,我其实挺舍不得你走的。”

有些话没有说出口的时候觉得很难,但一旦说出来才发现原来是这么容易的事情,楚云歌,就好像是自己的另一个兄长,总是成熟而稳重地指导着,包容着,甚至纵容着自己的任性妄为。

比起天黎三天热的心性,楚云歌其实更符合逸梦对于哥哥的全部幻想,实力强大可以依靠,天黎一样实力强大,却因为过于俊逸的相貌还有年轻的年龄让人无法真正信服,楚云歌就不一样了,他说一句话让你不得不信,实在是人格魅力啊!

无论怎样,当他用带点儿淡淡忧伤的目光沉静地看着你时,你都无法对他生气对他发脾气,还会觉得他理解你的所有,会有一种感动到几乎泪流的感觉。那温和的气息是属于成熟的魅力,让人无法抵挡。

少女自动依偎过来的身躯柔软温顺,环绕着自己腰间的手臂透露着一些难舍难分的****,一低头就可以看到那细白的脖颈,看到那如水的青丝婉转垂于颈侧,如莲花一般美好而洁白的感觉。

此情此景,看入眼中。楚云歌的心却静了,柔和了嘴角的线条,浅笑如春风,到了他这个地步,很难有所寸进,而现在,他的心境竟有了提升,他的情劫,也不攻自破。

他一生的情都系于了一个女子的身上,却因为那个女子所给的情伤,因为那个女子的死亡,这情劫永远未曾看破,遏然而止的情劫让他只能够固步自封,要或守着天地永远在记忆中徘徊不出,要或自取灭亡。

能力越是高,情劫越是重,他本就是仙了,这情劫就更为严重。

受不了被这份情慢慢侵蚀内心的疼痛,他选择了故地重游,封印了自己的力量强行下界,好巧不巧躲过了天界的大劫,好巧不巧,遇到了逸梦。

一个初遇。一个偶然,一点心动,最开始的关注只是因为她的特殊,一个小女孩儿有着惊人的美丽,然后,血脉又是那么罕有,尔后,是因为那个纯真的祝福的吻,是因为那句“如果寂寞,我可以陪着你”的话,让他有了关注的兴趣。

二次偶遇。则是因为那样的地点,那样的心境作祟,又凑巧她看透了自己的心劫,猜到了那故事的大半,是因为她的聪明,也是因为那盏橙红色的小鱼灯,他加深了记忆,逸梦,在还不知道她的名字时,这个女孩儿就成了记忆中另一抹鲜活的颜色。

也是因为这样,才会有后来的事情吧!第三次的巧遇到底有多少是缘分,又有多少是因果,他已经不知道了,也曾经想过,是否逸梦就是她的转世,所以回来就是要偿还自己一世的深情,所以她理所当然要跟自己在一起,但… …他知道不是。

修仙者,若非有特殊的机缘或者是特殊的血脉传承,一旦修仙走上逆天之路,轮回之说就再莫企望了,跳出三界轮回,付出一样的代价,收获的未必都是成功。

他看不破那份情劫,太长的时间,他的视野里只有那么一个女子,他的所思所想,除了修炼,就只有那么一个女子,所以,突然离开的女子给了他太沉重的打击,情劫加上心劫,他无法自拔,只能够选择****。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竟然被一个小女孩儿给解开了。陪伴逸梦不再单单是兴趣,每日的陪伴他都在试情。现在的情对比着以前的情,然后发现,原来自以为浓重的、一旦失去就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情竟也不是那么重要,而逸梦的处事方式也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生与快乐成为了更重要的。

只是,那淡淡的疏离感还是让他无法真正感受到什么,但此刻,拥着怀中的娇躯,感受着这份温馨美好的意境,他的心境陡然一变,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明白,那种玄之又玄的境界让他有了一种别样的感受,满足而又淡然的感受。

“我也舍不得你。”楚云歌蹲下身,不理会席地的衣摆,黑瞳直视着逸梦的水眸,透过层层的迷雾看到那柔软的内心,浅笑轻语,“我喜欢你… …我会在天界等你。”蜻蜓点水一样的吻落在她的光洁的额上,不沾染任何尘埃,无暇无垢。

楚云歌的动作都是发自天然,就连那一句简单的话,都是自然而然的,他的动作语言仿佛暗合了某种至理,明明没有做什么,却优雅如舞蹈,圣洁如白莲。逸梦也有所感,莞尔一笑,把自己最美丽的笑颜送给他。

阳光从落地的窗照射进来,薄薄的一层轻纱挡不住明亮,让人感觉温馨明媚。

逸梦坐在藤椅上,目送着他的离去,转身就不再回头,她第一次看他的背影,看得这么仔细这么认真,目光迷离而深远,似乎透过他又看到了某个人,当初那人离去的背影也是这般,挺拔笔直的身姿唯有看到背影才会觉得若松若竹吧!

为什么,我爱的,不是他?苦涩的笑容泛上嘴角,无声地笑着,眼中盛满了落寞,那一句****的等候并没有特殊的情愫,她能够感受到他放下了,而结果,倒是自己失落了。

“别人对你千好万好的时候,你不敢接近,等到失去了,才抱着回忆感受寂寞吗?逸梦,你真是个傻蛋,大傻蛋,还是个胆小鬼,懦弱得可怜… …”

藤椅本来就大,是照着沙发的用途做的,而蜷缩在藤椅上的人儿就显得分外渺小,尤其那影子,小小的一点,就在脚边儿,逸梦指着影子说话,空旷的房间中只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伴随着孤单的心跳声,一下一下… …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一个人了,没有了挡风遮雨的松柏,你是否可以撑起属于自己的天空… …我想要看看天有多么蔚蓝,地有多么辽阔,想要拥有纵横的力量,想要… …或许真的有一天我可以修成神仙,即便只是‘或许’,也不要放弃,不可以放弃,若是再放弃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

小小的影子渐渐放大,直到笔直而立,人活着,总要有一个目标,那么,现在的目标就是成仙。没有了任何干扰,没有了任何牵绊,就要成仙,只为成仙,为了成仙后可以再次见到天黎哥哥。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五章 玉山 第五章 玉山

玉山地处偏远,北地临海。朔方湾的旁边儿有一个俯瞰若鸟翼的地方,玉山就在那鸟翼根部,它之往北是无人可以居住的地方,它之往南,也是一片荒凉的荆棘巨石,没有平整的可供耕种的土地,就连放牧的牛羊也不愿至此。

这样的地方本来不会有人愿意来,但偏偏,玉山的玉石是出了名的好,有人千辛万苦到玉山采玉,百年下来,但凡****在地表的和浅层的玉石都被开采走了,徒留下玉山上一个又一个的坑洼,丑陋不已。

曾经居住在此采玉的人因玉而来,玉没有了,人自然也就走了,玉山再次冷清下来,而现在的玉山却又有了几分热闹。

“真没意思啊,这山上还有什么好的,一点儿都没有原先的灵山好!”一个少年抱怨着一掌拍在巨木上,巨木震了震。落下几片绿叶。少年又随意抓着树干,竟然抓掉了一层树皮,留下四道深深的指痕。

再细看,少年的手并没有受伤,而那五根手指却与一般人的大不相同,指节粗而有力,最古怪的还是指甲,竟然如同野兽利爪一般。

“的确,是没有灵山好,但现在咱们有什么办法,这已经是主人找到的最好的地方了,当年若不是主人… …”一个白衣男子温文尔雅地说着,他的言辞中充满了感激。

“行了行了,腾渊,我知道你读的书多,但你能不能不要每天为主人歌功颂德啊!那点儿事儿你已经念叨四年了,还念不够吗?亏我以前还以为你是多么冷酷的人儿,真是太打击我了!”少年举着手哀嚎着,又把两只爪子扒在了树上,俯身的时候连带着揭下一片树皮,再次留下抓痕。

“砰”一个爆栗敲在少年的后脑勺,妖媚的男子身着红裳,如火如阳,扬声道:“够了啊,疾羽,你是猫啊,没事儿老挠树。你去数数看,玉山多少树都因为被你扒了皮死掉了,以前在灵山怎么不见你这么干啊?!”

少年摸着头回首,冲着妖媚的男子呲了呲牙,小声嘟囔着:“以前有千岩在,我哪儿敢啊?!”

一句话让众人都沉默了,这几年虽然大家言笑晏晏,比起在灵山的不苟言笑好了许多,但还是很想念在灵山的日子,那时候的千岩和千媚,强大而和气,能够护着他们,而现在,即便眼前的主人貌似很有实力,他们也没有轻易交托自己的一切。

经历了一次彻底的变故,经历了一次人性的残酷,他们学会了很多,不再有原来的单纯,也不再有原来的简单,自然,不会冒冒失失相信什么。之所以现在还在听着他的指挥,除了感激他的相救,也是为了凝聚在一起报仇。

修仙界的六大门派虽然强悍,但他们也不是任人捏的软柿子,怎能够白白受了那么多的苦楚而不还回去?一点点在暗处纠集着力量,混迹在人类当中,学习人类的贪婪狡诈,诡计多端,利用着他人为自己办事,这些年,他们都学会了很多,也做了许多。

打出了妖灵门的旗号,吸引着当年侥幸逃脱的妖修聚拢在一起,同时发挥着自己的力量和能力,为了报仇,也为了能够获得一个更好的活下去的空间,只可惜,玉山远远不如灵山,灵气满足不了妖修修炼所需。

世俗界的浊气又对他们有影响,这样下去,成仙的妖修必然没有,但凡机遇好的,也都要去成魔。

“哎,我说,你们觉不觉得微微有点儿奇怪?”少年突然开口,眼神瞟向一道遁光,紫红色只有微微一个人在用。

“奇怪么?”妖媚的男子眼波流转,思绪纷乱,敲了一下少年的前额。“管好你的事情就好,旁的不要多管!”

紫红色的遁光停留在了一座山峰上,身着紫红色衣衫的少女一手捂着胸口,一手飞快地打出一道灵诀,紫光一闪,面前的石壁豁然中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门”来。

少女的脚步踉跄了一下,伴随着阵阵头疼,迈步走入了山腹之中,狭长的小道不过数十步,拐过一个弯儿之后是一个大厅,若是有采玉的人见了,定然要讶然失声,这大厅上下左右,竟都是玉石,简直是在玉石中开凿出这样一个方方正正的房间出来。

“怎么现在才回来?”

平平淡淡的音调,没有不耐烦也没有质问的意思,紫衫的男子坐在桌案前,睁开眼眸,随手搁下一片玉简,刚才他似乎是在察看玉简,却被少女的进入所打断了。

常年不见天日的肤色是诡异的白,琥珀色的眼眸更是罕见。但比起面前少女那一双如********一般淡黄色的瞳仁,男子也就显得比较正常了。

“我已经找到灵山了,就在主人说的位置,不过找不到进去的方法,有一个女孩儿知道,我本来想把她抓住问问的,却被两个元婴期的人发现了,挨了一掌才逃回来。”少女说得简练,但当时的情况却是危险万分。

大概那两个人看破了她的障眼法吧,又或者他们看出了自己的真身,那种势在必得的眼神她不是第一次看到。却是第一次感受到那么大的压力,放出了毒雾才能够侥幸逃脱,只挨了一掌没有大伤,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你没有直接回来吧?”男子意识到了什么,严肃地问着。

“没有。”少女摇头,“我饶了一圈儿才回来的,所以才这么晚,耽误了主人的事情,还请主人责罚!”

看着少女要跪下去,男子急忙闪身到了她的面前,扶住了她,一脸关切地问:“微微,伤得严重吗?让我看看!”

男子柔和下来的音线意外地悦耳,微微的神情恍惚,感受着那些微的温暖,表情也柔和起来,温顺地解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了胸口的掌印,到底是元婴期修士的一掌,过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见好。

毫无戒心的动作让男子看在眼中,表情也和缓了许多,扶着微微到自己的座位坐下,那也是这房间唯一的一张椅子,房间里的陈设简单至极,除了一张桌子椅子,就什么也没有,空旷得整洁。

“吃了这个药,你先睡一会儿,休息一下,其他的事情等你醒了再说,这一趟,你也累了吧!”男子说着拿出了一个碧玉药瓶。

微微毫不迟疑地从药瓶中倒出一颗药丸吃下,动作纯熟,可以看出不是第一次吃了,接着就闭上了眼睛,其实她并不觉得累,但吃药之后总是要睡着。睡醒之后精神也很好,她也就习惯了。

扶着微微后仰的头,男子的手熟练地拨开她的长发,一点银亮,找出了当初下针的地方,果然,松动的针冒出了头来,这控神术的缺陷越来越明显了,若是… …

这男子就是周翼,当初他离开了灵山,先是带着微微往南行,行到一半儿又转向了北边儿,找到了这灵山所在,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微微施术。

控神术是他还在灵山时从大殿地门之中找到的一种法术,玉简有所缺失,控神术只有上篇,没有下篇,自得到这法术的那日,他就在想着要控制谁,要怎样控制,选来选去,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微微,一来她单纯,比较容易掌控,她之前的记忆都可以轻易抹去,任由他补充,二来她的能力够强,会成为他最有力的助手。

果然,他选对了人,趁着灵门大乱的时候带走了微微,现在看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没有错,唯一美中不足的则是这控神术了,随着微微修为的增强,这不完整的控神术也就显露出了弊端,让周翼不得安心。

他必须找到一种更稳妥的控制微微的方法,否则… …他不敢想象微微知道真相的那一天会怎样,毒蔷薇的爱恨鲜明,妖修一贯高傲的性子也不允许她接受自己的利用,若是真的翻脸,自己现在的修为,恐怕很难压制住她,而那些人,被微微救回来的妖修,与其说是服从自己,不如说是服从实力强大的微微。

隐患显而易见,一旦微微要对付自己,那些妖修必然都会站在微微身边,会帮助自己的没有几个。

可惜了,控神术不能够同时控制很多人,可惜了,这控神术不完全。

玉山没有灵山那么充足的灵气,同样,玉山之中也没有那么一个有着众多藏书的大殿,妖修的修为提升迫切需要灵气,而他也需要更好的药材来提升修为,需要更好更隐蔽的地方发展势力,需要… …太多需要都迫使他急于找到重回灵山的方法。

“… …那个知道灵山进出方法的女孩儿会是谁呢?”周翼喃喃自语,脑海中莫名想到了那个美丽若仙子的女孩儿,会是她吗?还是另有其人呢?

四年了,她现在也不知道怎样。周翼掌握的消息是逸梦离开了陈家,陈明瑞离开了宁远,其他的就都不清楚了,陈家在修仙界的名头还太小,一不注意就湮没在浩瀚的修仙世家中冒不出头来,倒不像北王,怎样都能够听到消息。

“北王如今的势力更大了,对付他们,还是要更加小心为好!”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从决定报仇的那天起,就发现自己是多么弱小,而现在,更有一种徒劳无功的想法,让人只要想到就会感到疲惫无力。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六章 两处 第六章 两处

密林中,一道金色的光芒划过。似箭离弦,绿草晃动几下,随后追来三人,一人手持圆环状的法宝,低声咒骂:“这鬼东西,跑得还真快!”

七天七夜,从鸿地一直追到宁国,神经丝毫不敢放松,善于隐藏和逃窜的金风可不是那么容易抓到的,要知道,金风的速度是灵兽中数一数二的,若不是他们都有筑基期的修为,又怎么能够如此蹑足而至,怕是早被甩在身后了。

金风,也叫鎏金兽,尖耳四足,好潜行,最善疾走,可匿行无踪,牙利,善风… …对于高阶的修士来说这金风可能不算什么。但对于筑基期的修士来说,能够有金风这样的灵兽就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了。

正是因为如此,发现金风之后,三人便紧追不舍,也奇怪,这金风并没有远遁的意思,时不时停下,似乎先前受过伤的模样,脚程不算太快,这才被三人紧追至此。

“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了它!现在的灵兽可是越来越不好找了!”手持圆环的人说着借助法宝判断了一下金风方位,接着三人就发力紧追。

三人中主导之人乃是南玄门一位长老的孙子,他一向骄傲自负,又是他发现这金风的,好胜心一起,怎样都不会放手,并没有意识到潜藏的危险已经近在眼前。

傻蛋!金风藏于草中,一身金色的皮毛不知怎生作伪,竟在阳光下化作绿草一样的颜色,还有着斑斑点点的褐色阴影,以及小黄花一样的光斑,硬生生迷惑了三人的视线,而他们三人追逐的则是一个幻影。

黑若琉璃的眼眸流露出一丝不屑,亏它这么费力把这人引来,竟是个没脑子的蠢猪,错了,猪都比他聪明,他都不会想一想为什么金风会故意出现在他的面前吗?

眼看着三人走入了早就准备好的小五行阵中。金风松了一口气,他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伸长了前肢,似乎伸懒腰一样的姿势,金光一闪,小兽就变成了人形,宛如十五岁的金发少年,立于草丛中,悠闲地看着那阵中的三人打着转儿。

“金毛,干得好!”树上跳下一个红裳男子,他说着拍了一下少年的肩膀。

“我说过多少次了,我叫金风,金风!赤炎,你信不信,你要是再叫我一声‘金毛’,我就去告诉微微你喜欢她!”炸了毛的金发少年犹若某种猫科动物一样跳着脚,微微可是他的偶像,上次有个不开眼的说喜欢微微,结果直接被微微的毒气给毒死了,真是痛快啊!

黑瞳中闪过一抹暗色的血红,嗜血的天性渐渐开始觉醒,而他还一无所觉。

“刚才那声可是你自己叫的。不要算到我的头上!”赤炎妖媚一笑,勾起了自己的一缕黑发,**一样从唇边划过,下一刻,黑发便如牛毛针一般刺入了阵中,准确无误地分别击中在三人咽喉。

“每次都用头发,真不知道你原型是什么,怎么头发这么厉害!”金风看了看赤炎那被截断一截却不见短的头发,有些郁闷地说着,他每次只能够累死累活地跑来跑去,人家倒好,随便扔两根头发就解决了事情,比自己厉害多了。

刺入咽喉的发丝化作红色的刺,见血封侯,便是修仙者也不能够逃过,看到那晃晃悠悠要飘逸出来的元神,赤炎挑眉,说:“有空说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快去吃点儿东西,跑了一路,都不累么?”

金风见了那元神早就一喜,也不理会赤炎的话,笑嘻嘻地招招手,把三个元神收拢于手中,转手就吞入了口中,谁都不知道金风最厉害的不是牙齿,而是他能够吞噬元神,通过这样的方法增加自己的精神力,也算是歧途了。

“真是舒服啊!要是每天都能够有这样的食物。就更好了!”金风很没形象地伸着懒腰,他最喜欢现在的生活了,可以肆意狩猎,比起血腥地咬噬人肉,他还是更喜欢元神这种食物的。

趁着这会儿工夫,赤炎已经收拾了一下现场,把凶器销毁,再稍稍破坏了一下五行阵,给人一种似是而非的感觉,脑中飞速地算计着现在的局势,五行派虽然式微,却还是不容挑衅,而现在,南玄门的人死在了五行派的地盘上,又像是五行派的做的,再加上元真门最近在这里的嚣张,说不定会有什么人懂得利用时机为自己谋好处。

杀人夺宝,赤炎拽走了三人的储物袋就跟金风离开了,而类似的一幕还在不少的地方上演着,都是一出出貌似元真门嫁祸五行派杀戮他派的模样,最巧妙的是死者没有北王的人,无关凤鸣宗和妙幻宗。

… … … …

鸿地,周家。

小院很是偏僻。似乎没有人居住的模样,一身翠衫的少女年华正好,眉目间却已有了黯然的伤痕,便是满目青葱也压不下她眼中的抑郁之色,平心静气地凝神修炼,安坐于小亭之中,守着面前的一张琴,神思悠悠。

周家的一切都在她的神识笼罩之下,悄然藏匿于风中的神识强大却不容任何人窥视,这种修神的法子是她早就在学,以前因为其法凶险而未尽全力。而现在… …抛开了杂念专心修神,竟有了意料之外的突破。

姑姑若是见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应该会很高兴的吧!周天雪止不住这样想着,转瞬又想到了姑姑如今的模样,不由黯然伤神,这个家中真正关心自己,对自己好的恐怕就是这个姑姑了吧,而她现在竟然入了魔道,真是世事无常。

四年前,周天雪回到了周家,悄悄潜回来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却还是有两个人知道了,一个就是待她最好的姑姑,再有一个就是一向寡言的二爷爷,前者倒还罢了,她知道姑姑的神识有多厉害,而后者,明明是废人之身,却还是能够察觉到自己的归来,是有心还是偶然?

心随念走,多分了一份神识到了二爷爷的院中,却感觉不到那个人的存在,他又去了哪里?周天雪的心头疑窦丛生,以前不曾留意,而今看来,这位二爷爷怕是周家最神秘的人了!

“天雪,天雪… …”

听闻是周天博的声音,周天雪纵使满心都是被打搅的不悦,却还是收了心神,睁开了双眼,就看到大哥拎着一个食盒出现在自己视野之内。

不是又送饭吧?周天雪的脸色黑了黑,她虽然理解哥哥的好意,但是自己明明已经辟谷了,可以三月不食,倒是哥哥这种送饭的关心行为很影响她的修炼,容易造成走火入魔的情况,她都说了好多遍了。怎么哥哥就是记不住呢?有个不能够修仙的哥哥真是不好!

“大哥啊!我都说了我不用吃饭了,不要给我送吃的东西了,你若是真的想帮我,只要不管我就好了,你这样总是过来很容易就会被发现的,难道你都不用去陪大嫂吗?”周天雪满心的不悦,说起话来也透着几分不耐烦。

听闻此言,周天博兴奋的神色一暗,明明还有很多话想要说,却都说不出来了,把食盒放下,说:“这里不是吃的,我弄到一些药,可能对你有用。”

气息莫名一滞,周天雪瓮声说了一句“谢谢大哥”。

“你继续修炼吧,我还有事,先走了。”周天博也不再看妹妹什么脸色,说了一句转身就走,有一种心凉的感觉。

对这个妹妹,他一直都是宠爱有加,却因为他不能够修仙,妹妹总觉得跟他没有什么话可以说,对他的关心也当作了唠叨,不耐烦听,对他送来的东西,更加是不会稀罕吧!若是她二哥来此,会不会不一样?

周家是修仙世家,对他这样不能够修仙的子弟有所轻慢是正常的,因为知道这个,所以即便娶的女子不是自己喜欢的,甚至总仗着自身修为压自己一头,周天博也都忍了下来,却不曾想,一直以为跟自己关系好的妹妹也会有对自己不耐烦的一天。

掌管着周家的药铺生意,人前人后风光无限的周家大公子,说一不二威严有加的周天博竟然也会觉得自卑!苦笑着,细长的眼中流露出难解的暗色,是他多事了。

蓝色的衣摆飘忽远去,清冷单薄的背影似乎无限萧索,周天雪看着看着就有了不忍之心,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口堵得难受,自己刚才那句话是不是太冲了,要不要道歉?后一个念头一转即逝,没关系的,大哥什么时候都会原谅自己!他总是那么温和!

这样一想,又放下心来,挑挑拣拣,把食盒中的药瓶都翻了一遍,大哥果然有些眼力,这些药都不错,有些说不定还对姑姑有用。

把药瓶一股脑收到了储物袋中,抱上自己的琴,周天雪运步如飞,迅速消失了身影,往后山而去,姑姑这时候又要发狂了吧,幸好琴声对她还有些克制作用,就不知道还能够维持多少时日了!

眉宇隐含忧愁,对于寄居在姑姑身体内的魔,周天雪束手无策,正犹豫着要不要跟神秘的二爷爷说说,也许他会有什么办法。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七章 议事 第七章 议事

“这个月共有四十余名修士被杀。其中修为最高的是结丹期的,大部分都是筑基期的,而且多发生在宁国,现场也多有五行阵的踪影,你们有什么话说?!”元真门的掌门赵淮气势很足,质问的意思明明白白。

死掉的四十余人中也有自己门下的十几人,都是筑基期的弟子,培养也是不易,想来都是阵阵心疼,现在的筑基丹可不多啊,培养一个筑基期的弟子也不容易啊!虽然都是外门弟子。

五行派的大厅中,六大派的掌门齐聚一堂,南玄门的一位老者听了此话,当即就忍不住了,跳出来说:“我那孙儿平日里与你们五行派无冤无仇,偏偏死在了你们的五行阵中,这件事,一定要给个说法,我南玄门虽是小门小派,却也不能任由人屠戮!”

凤鸣宗的宗主静坐品茶,这件事跟凤鸣宗没有什么关系。凤鸣宗一没死人,二没嫌疑,之所以过来不过是想要看看是不是能够趁机讨个便宜。

妙幻宗的宗主幻情也是同样的想法,她一身轻纱罗裙,飘逸若仙,面目姣好,宛若二八年华的少女,实际上,她已经三百余岁了,最近刚刚迈入元婴期,正是精神大好,神采飞扬俨然似来玩耍,不是来商讨正事的。

“跟我们五行派有什么关系?要问的话,应该问问元真门是何意思吧!”身材略胖,精神矍铄的木行主气度悠然,不紧不慢的腔调拿捏得刚刚好,“据我所知,元真门死掉的那些个弟子都是忠于宁九霄的,怕是掌门故意做局,一来打压自家师兄,铲除异党,二来也是要谋划我们五行派吧!难道掌门得到了灵门还不够,还想要五行派吗?”

毫不客气,却又貌似有根有据的话让众人的眼光转向了赵淮,木行主所说是真的吗?灵门的事情是元真门搞的鬼吗?这么说的话,元真门之所以在宁国如此活跃,也是很正常的了!

传得沸沸扬扬的灵门被灭门一事让修仙界都在惊讶当中。竟然这么就没了,这是第一个感觉,第二个感觉就是那些灵石灵药都落到了谁的手中?相比之下,谁是主谋这第三个疑问就不是那么重要了,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怎样谋得好处才是最紧要的吧!

“胡说!”赵淮恼怒异常,一掌拍在桌子上,竟然把一张小桌当即怕成了齑粉,“我元真门内部有何事都会自行解决,不会像你说得这般龌龊不堪,何况,死掉的都是筑基期的低级弟子,若果如你所说是为了打压我师兄,也定然不会选择这些低级弟子开刀!”

元真门名义上还是一个门派,内力却分成了两派,二师兄宁九霄个性直率,相信了不知何人所说的关于赵淮借着灭魔一事谋害了大师兄和六师弟的说法,自那之后就拉拢了一拨人跟着赵淮对立,那段时间,元真门乌烟瘴气。成天都是正邪较量,却苦于事过境迁,当年的事情都是口说无凭,这才让赵淮长袖善舞地安抚下来,但其实已经不和了。

其他门派巴不得元真门就此土崩瓦解,哪里还会帮忙,看热闹都来不及,此时,被木行主抓住这个痛脚大做文章,赵淮也不得不头疼一下,木行主这话若是听到了宁九霄的耳中,不用说,又是一场风波。

幻情掩了嘴偷笑,她就看这帮人怎么狗咬狗,说来还真是奇怪,其他几个门派的人都有修士死掉,为什么自己的门派毫无伤亡呢?还有… …凤鸣宗。一记眼光飞向了凤鸣宗的宗主,这位宗主也是女子,蒙着面纱,白衣无尘,名字也好听就叫白凤,与凤鸣宗倒是相得益彰,幻情却知道她不过是王家的傀儡。

莫不是因为那些杀人的也怜香惜玉,不舍得伤了女子?这个想法一晃而过,幻情都觉得好笑,杀人的人哪里还有几分情意,更何况,这样说来也不对,妙幻宗并不是没有男弟子。为什么也是没事呢?

美目对上了白凤如蒙了一层水雾的眼眸,透过那一层层雾气,幻情从对方的眼中也看到了一丝疑惑不解,嘴角的笑意愈发深邃,这下好玩儿了,指不定修仙界又有什么大热闹了,也是,安静了太久了,真是无聊啊!

又想到四年前九华山上发生的事情,可惜当时自己正专心修炼,不曾亲眼去看看热闹,不然… …唉,真是可惜了,靠这些老东西,什么时候也成不了事!幻情忽略了自己的年龄,因为定颜丹的功效,她永远都是芳华正茂,而她才三百多岁就迈入了元婴期,也是难得的“年轻”了。

用袖子挡着脸,悄悄地打了一个哈欠,幻情很不耐烦地等着那帮人继续商量。

“我怎么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说不定就是为了此时能够当做辩驳的借口!”木行主一口咬定是赵淮所为,暗自也是流汗不已。这样的罪名可不能承认,不然,看看这些人的架势,一旦说不清,恐怕五行派也会步了灵门后尘!

“你… …说起来,灵门的事情,五行派怕也是脱不了干系吧,记得灵门出事前木行主可是天天都往灵门跑的,甚至还留了一个弟子在灵门,谁知道是不是为了里应外合夺了灵门的一切,有一就有二。此次的事情与五行派也脱不了干系,不然,为何会出现五行阵,为何人都死在宁国?”赵淮借着灵门的事情反击,嘴皮子的工夫他并不弱于木行主。

南玄门的掌门在一旁看着,两个老头掐架,还是很有意思的,只要他们不拆了这个大厅,怎样吵都行,最后只要给出结果就可以了。

天乌派的人可不这样想,“这次六派之中唯有凤鸣宗和妙幻宗无人伤亡,不知道两位宗主是否能够解释一下?”

说起来,四十余人中天乌派死亡的人最少,他们修炼的方法有异,强悍的体魄远胜于一般的修仙者,所以仅仅死了五人,而五行派的和元真门的基本持平,都有十几人,再加上南玄门的几个,就凤鸣宗和妙幻宗无人死亡。

这个问题来的刚刚好,让赵淮的头脑冷静了一下,他也是被木行主踩到七寸了,不然也不会那么冲动地吵起来,这时候静下来,自然也发现这个问题了,木行主也同样,他光想着怎样转移视线,倒忽略了其他。

不愧是多年相熟,赵淮和木行主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地开腔,“是啊,两位宗主不妨解释一下,为何两宗不曾有人伤亡?”

“的确,两宗在东边儿势力相当,也不是不曾有人往宁国来,但为何无人出事呢?”

“瞧木行主这话说的,难不成不出事还是我们不应该了!”幻情巧笑嫣然。一句话连消带打地化去了部分嫌疑,“这其中道理我可不知道,正要听几位高见呐!”把皮球又踢了回去,也算圆滑。

“我不知。”相较于幻情的妩媚多变,白凤的回答就简单多了,三个字搞定。

这样的回答显然不能够让人满意,众人齐齐皱眉,却一时都沉默了,无凭无据,若是硬要说是两宗做的,也有些牵强,两宗不合,众人皆知,即便北王… …对了,北王!

眼中一震,赵淮淡然一笑,仙风道骨一般地气定神闲,说:“若是说起灵山事情,还是真的有一个疑问,大家应该都还记得,当初凤鸣宗是占了上风的,就连凤国地大物博,也远远强过安国,但为什么最后被安国反败为胜了呢?”

适当的提示点拨很容易让人想起了北王那来历不明的财富,他们也都被贿赂过,就连天乌派当年也曾派了些人去帮助北王,如此想来,那个时间,北王获得大量财富的时间不正是灵山灭门之后吗?

修仙界私下里早有传言说北王与灵门被灭一事有关,但碍于北王势大,也无人敢在面儿上提及,便是刚才,赵淮也不敢直接说他怀疑是北王所为,可见畏惧。

“不是说灵门是从内里被人打开的吗?”幻情故做无知的问,“咱们当年可都是去过灵门的,那地方好是好,可就是进出不易,也不知道千岩是怎么掌控的,哎呀,我好像听说过灵门有一个密匙是掌控灵山用的,也不知道现在落到了何处,那样的仙境,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次进入!”

遗憾惋惜之情溢于言表,眼神却一个不漏地把在场的人都打量了一遍,看看谁最有嫌疑,灵门的事有两种说法,一种是说跟北王有关,一种是说跟某个门派有关。幻情当即就排除了妙幻宗和凤鸣宗,当时两宗忙着斗法,谁都不会有闲情去理会灵门,那么,不是北王,就是其他的四个门派其中之一,要或就是四个门派中几个或者全部的联合。

“灵门密匙的事情我倒是略有耳闻,据说那密匙落在了灵门一个女弟子的手上,现在就是她掌控着灵山。”白凤声音温柔,说出的话却令人讶然。

“不是还有一个什么妖灵门么?说不定就跟原先的灵门有关,他们是来报复的,这次的事情说不定也是他们做的!如此,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们不向两宗下手了。”幻情反应极快地接话,意有所指地撇清了两宗的嫌疑,倒和凤鸣宗共进退了。

乱吧,越乱越好!白凤垂下了眼帘,表示事不关己,面纱下的嘴角却抑制不住地翘起,恶劣的笑容显示着她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纯美无害。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八章 灵珠 第八章 灵珠

灵山之中,万物不缺。若能专心修炼,那充裕的灵气就会让人受益匪浅,进境神速,然而,若是不专心呢?

再次睁开眼睛,对着面前那尊白玉雕像,逸梦突然觉得寒冷寂寞,站在雕像的脚前,仰着头,看不到他的面容,这样大的雕像是怎样放进来的,又是做什么用的,难道仅仅如同牌位画像一般让人参拜的吗?

疑问一起,就再也停不下来,把手放上去,紧贴着冰凉的玉身,神识也随之潜入,一层层光彩如同轻纱笼罩,雾气升腾中不辨前后,开始觉得晕眩,却还是坚持着看下去。“哗——”似乎是什么碎掉的声音,一层纱淡去,露出了第二层光华。

雕像也随之变化,白色的光晕若波纹一般荡漾开去,逸梦只觉得精神一振,竟是可以直接潜入第二层中,这雕像中果然是有着什么的吗?不然怎会有这万千变化?

因为灵山的阵法之故,逸梦在阵法方面虽然不曾钻研,却也了解了许多,如玉像体内的阵法,俨然就是灵山的主阵,而因为没人操控的缘故,竟是很容易就被破掉了一层。逸梦欣喜,却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一个缘故,因为她是天狐后代,否则想要破除雕像内的阵法是不可能的。

心无旁骛,逸梦专心致志地想要解开雕像内部隐藏的秘密,继续一层层潜入着,每一层的阵法都有不同,套着前一层的阵法,又开启后一层的阵法,若是强行破除,得到的结果只能够是玉石俱焚,因为是神识潜入的关系,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可能面对的就是元神的死亡。

逸梦不知凶险,倒也无所畏惧。一门心思地探寻着其中隐秘。

不知道多少层的轻纱被揭去,身处的地方再也不是玉像外,周围的空间无限广大,却是一片黑暗,最前方的光亮如同导航的灯火,耳边的轰鸣声却让人害怕,逸梦心中警惕,没有轻易上前,而是停在原地等待着。

黑暗中时间显得缓慢,就在逸梦快要等不下去的时候,一道闪电从光亮处划出,逸梦反射性地闭上了眼睛,同时抬起了胳膊,衣袖掩面,微微侧过头,也就没有看到巨变开启的刹那。

犹若混沌初开的迷蒙,黑暗犹若乌云一般散去,光线直射下来,开始有了生命的迹象,绿意一点点晕染着地面,湛蓝也漂浮上了头顶。等到逸梦再睁开眼的时候,所处地俨然成了一片世外桃源,天蓝水清,绿树红花,鸟翔兽走,鱼游蝶舞,不分时节不分地域,各种各样的花都在盛放着,各种各样的果都累累枝头,就如同现在的灵山。

讶然地睁大了眼睛,这是灵山的最初吗?灵山就是这样形成的吗?沧海桑田的转化莫过如是。逸梦欣喜地看着那绽放舒展的花瓣,看着那拱土出头的小芽,蕴藏的灵气让人心旷神怡,陶醉在风中的清香。

“我的小狐狸,你终于来到这里了,是想我了吗?”

磁性的男声响起,随着声音缓步走出的人容颜俊毅,乌黑浓密的长发被白玉冠束起,衣袂随风,飘渺无尘,视线落在那一双蹑云履上,九九祥云纹很是眼熟,这… …是那尊雕像!

逸梦的瞳孔一缩,小狐狸,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世?!戒备之心骤起,面容却是平和的,微微一点讶然也很符合现在的情况,不会让人生疑。

“… …是外面出事了吧,不然千岩也不会把密匙给你。不然,你也不会来找我… …”男子的口气落寞惆怅,自说自话地又笑了,“不管怎样,你还知道来找我,也是好的… …我把这灵山最后的秘密交给你… …”

男子化作一道白光打入逸梦的额心,逸梦闭上眼睛,紧张万分地查看异物,结果… …原来是这样的吗?只是一抹残存的神识罢了,却能够那么真实地显现,这人,还真是厉害!

那抹神识用自己全部的力量把灵山的形成演化成了一幅幅画卷展现给逸梦看,他不知道此狐非彼狐,到底只是一抹神识,并没有太多的自主意识,他能够按照主人的意愿保留下来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之后,他就自行消散了。

灵山最后的秘密,看着手中晶莹剔透犹若夜明珠一样的小珠子,逸梦感慨万千,灵山,灵门。竟然是灵界的入口,谁又能够想得到,这灵门就是一个门户,灵门的弟子之所以存在不过是为了帮灵界守住门户,这样的秘密一旦揭露,还真是有种被利用的感觉。

灵界,一切灵体居住的地方,那里有着度劫不成的散修,以纯灵之神进入,也有着万年不出的灵兽,天地生养。自在灵界之中成长,更多的则是世间难寻的灵药灵草,灵界,才是真正的世外桃源。

可惜,这样的地方也有劫难,也会崩塌,在灵界崩塌之前,便有积聚了灵界之力的神炼出了这颗珠子,如同芥子一样,这珠子里包含的就是灵界,珠子中是另一个世界,却没有劫难,同样,无劫而无生,在珠子中的一切都处在一种持久的平静之中,不会历经劫难,不会死,也不会再有新生。

这颗珠子才是灵山能够存在的根本,什么密匙,什么阵法,若是没有了这颗珠子,那些都是死物,连灵山那永远无消散的灵气也是因为这珠子的缘故才得以蕴生,光是逸散的灵气都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可想灵界鼎盛时是何等厉害。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灵界只能看,不能用,甚至不能够让神识潜入探查。除非到了元婴期,否则就只能够把它当做摆设,而更可恨的是这灵珠不能够离开灵山,不能够离开这尊白玉雕像,否则,灵山的一切都会凋零消散,等同于阵眼的存在。

“没想到是这样一个能看不能吃的东西!”逸梦长叹一声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一切又有了变化,不再是灵山幽谷,而是一个空旷的厅堂。中间有一个怪模样的灵兽雕像,一张大口不多不少刚好能够吞下灵珠的样子。

逸梦把灵珠放置在它的口中,咯噔一声轻响,灵珠滚动而下,灵兽的身体发出光来,强烈的光芒让逸梦不敢直视,眯起了眼睛,再次睁开眼睛,人还是在雕像之外,手扶着玉石,似乎一动未动。

“真是厉害,不知道这灵门的开山祖师是怎样造出这种一个空间套一个空间的物件,还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放在这里,不怕人觊觎。”逸梦对灵山了解得越多越是佩服那个开宗立派的人物,先不说收容妖修是怎样的气度,仅是这灵山阵法就已经不凡,更嚣张的是竟然把阵眼制作为这尊雕像,就这样摆放在这里,不怕人毁掉。

其实,也毁不掉,看着是白玉制造的,但其中构成的材料不下百种,便是化神期的修士也不一定能够打破,更不用说此世间最高只有元婴期的修士了。

离开大殿,再次修炼,逸梦就感觉到这一次的好处了,那遗留下来的一抹神识在消散之余还给自己留下了莫大的助益,丹田之中隐隐另有天地,依旧不见成丹,却有了浩瀚海洋,茫然无有边际,七彩虹光泛波,蕴藏着无限的可能。

逸梦的精神力也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在解开白玉雕像中的一层层阵法时,每散去一层阵法,精神力就精进一层,总共九层阵法实际上也是九层修炼精神力的方法,逸梦在不知不觉间完成了这个修炼,她现在的精神力已经远非结丹期的修士可以比拟的了。

好处是有,坏处也是明显,逸梦的心境不稳,修为增进太快,反而容易促生心魔,她也有所感,暂时放下了修炼,准备外出游历一番,修仙之事貌似闭门造车,实则也要看机缘,而这机缘却不是能够坐等的。

想好了要出去转转,逸梦也没有马上成行,大殿中的书籍卷册虽然散落不少,但还有大部分可以一看,在出门前,逸梦决定先修炼一些可以派得上实际用途的法术,广而不精,只要能够应变就好。

身边再没有了保护的人,一旦出事,就是真的出事了,而自己实力虽强过一般人,却还是没有实战经验,也没有多少赖以谋生的法术,到底还是弱了些。

逸梦很清楚自己的弱点,以前是觉得无所谓,反正并不是想要杀人伤人,而这一趟世俗之行却让她懂得了更多,你不去算计别人,别人还要来算计你,便是想要防也是防不胜防,既然如此,何不一开始就摆出强悍的实力,让别人加以敬畏,不敢欺侮。

一定程度的差距会让人心生嫉妒,但差距过大,只会让人艳羡仰望,而不会有所举动,逸梦现在想要做的就是拉大这个差距,让自己成为更加有用的利刃,想要掌控者也必然要先考虑一下是否会自伤。

随着逸梦修为的增进,她的心理也发生了剧变,从以前的凡事低调不出头到现在想要张扬的想法,都是心境不稳造成的,若不能及时调整,必然走火入魔。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九章 出游 第九章 出游

明媚的阳光照射在林中。砍柴的少年懒洋洋地靠着一捆柴眯着眼,他已经在这里守了好多天了,不知道怎地,他总想要再见一见那个仙女,也看看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一只蝴蝶似被花香所引,悠悠然然地飞舞着,面前的景物突然扭曲,下一刻,蝴蝶停留在了少女的指尖,凭空出现的少女一扬手,白翼的蝴蝶翩然而起,少女笑了笑,向着蝴蝶飞走的方向追去,步履轻盈。

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少年目瞪口呆,不是眼花,上次不是眼花,这次也不是眼花,可… …急忙爬起身来,在那少女出现的地方转来转去,什么也没有,真的什么也没有。那她是怎么出来的,莫不是真的从天而降?仰着头看了看天空,被阳光耀花了眼,再看少女离去的方向,哪里还有人在,莫不是,我又眼花了?

是灵气的波动!金风的眼睛猛然睁大,一个哈欠还未出口就被收回了,是灵山的入口出现了吗?那令人筋骨一松的灵气仅是少许,却足以让金风发现了。

抖了抖金色的皮毛,阳光照射在上面,一片华丽的鎏光反射,尖尖的耳朵藏匿在柔软的皮毛中,若是不刻意竖起,便如一个小毛球一般可爱。

风吹过,草地上已没了金风的身影,小小的金色光点远遁而去,紧追着少女的脚步,在她必然要经过的地方停留下来,模样可爱地盯着她的到来。

“好可爱啊!”注意到那金黄色软和和一团的小动物时,逸梦止不住发出赞叹之声,对于这种毛茸茸的可爱生物,她还是真的很没有抵抗力。

走上前去,也不见它逃走,摸摸它柔软的毛发,就见它舒适地眯上了眼睛,慵懒华贵如波斯猫一般。阳光洒在它身上,形成了一圈金色的光晕,愈显灵秀。

若是灵门还在,说不定它也可以修炼成人,而现在… …最多也就是个宠罢了,若是碰上了猎户,说不定也只有那皮毛能用。

一时伤感,逸梦的手也顿了顿,倒是那金色一团,自己在逸梦的手下转着身子,好似找到了蹭痒痒的地方一样转着圈圈,愈显可爱。

“笨猫!”逸梦轻笑一声,金风见自己的作为讨好了少女,还不及高兴,就听到这一声“笨猫”,当即就黑了脸,幸好有毛发遮掩,并不曾为人所见。猫,那种低贱的动物怎么能够跟我比,我是灵兽,灵兽好吧!

白长了一张好看的脸蛋。没见识!金风鄙视着逸梦的孤陋寡闻,黑溜溜的眼珠子却盯着逸梦不放,她真好看,这就是那个掌控灵山的人吗?从容貌上来说,倒也勉强相配了!

为什么不直接跟她要灵门密匙?不过是个筑基期的,若是她不同意,抢过来也就是了,实在不行,杀了她也能够得到了,干嘛这么麻烦,大费周章地让我讨好她啊?金风满肚子的不乐意,却还是状似享受地任由少女抚摸,轻柔的力道,恰到好处地瘙痒,真的是好舒服啊!

算了算了,勉强跟着你吧!金风还在万般为难地妥协着,逸梦却已经起身离开了。

再好看又怎样,弱肉强食,这世间自有一套生存的公理,她还有自己的路要走,不可能带上这么一个累赘,好看的东西观赏过了也就罢了,不一定非要拥有。

哎,哎,你怎么走了?不是应该抱起我来一起走吗?按照金风的经历,只要它到女孩子面前卖乖一下,必然会被抱着走,怎么… …跟着少女的脚步,金风十分不爽。

逸梦没有察觉金风在跟。金风的匿行是一种天赋本能,只要它想,没有人可以察觉到它的灵气和修为。

神识外放,逸梦还没有决定去哪里,她曾想要去苍山偷偷看一眼方素心,看她过得好不好,又怕自己去了又多生事端,看了就走不了,想要去看看易天,看他怎样,但想到陈明瑞,觉得自己对不住他,也不好意思去看,想来,易天到底是陈家嫡子又是元真门的爱徒,应该只会更好的。

至于易知,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便是找也无从找起,自己这幅样貌还是太扎眼了些,便是想要混进五行派探探消息也是不能够,倒不如随意走走,若不然,去看看周天雪也好。看看她过得怎样了。

脚步停了下来,似有所感地看向山脚下的一辆马车,没有车夫,华丽的马车与附近的景色格格不入,是谁?

车帘撩起,熟悉的面容露出来:“好久不见了,逸梦可还记得我?”

“王晋宇,你怎么会在这里?”逸梦诧异,没有人知道自己今天会出来,但看他的模样,分明是早就知道。守在这里的。

“逸梦总是念旧,走过一遍的路定还会走下一遍,记得上次逸梦就是从这条路离开的,我便想,说不定逸梦还是会从这里走,果然,被我料中了。”王晋宇的笑容依旧阳光,说这话,人也从车上走了下来,车两侧的挡板竟然是活动的,一拉一松就敞开了。

白色的长衫依旧,从一见面,他就是穿着这样的白衣,到现在,仍然不改,他又何尝不是念旧的呢?逸梦默然,等着他继续往下说,他的人是温文尔雅的,便是要对她不利,也会先礼后兵。

“前些日子,逸梦曾遇见过一老一少吧,那两人是修仙界的异士,一个好打听,一个好流传,我便是从他们那里听来的消息… …灵门密匙一直都是千岩师父保管的,而他意外身陨之后,唯一留下的也就是被你收起来的那件墨绿衣衫了,我便想,也许那灵门密匙就藏在衣衫之中,这样想来,唯一能够掌控灵门密匙的人便只有你了… …”王晋宇一点点说着自己的推测,从一些传闻和一点细节判断到这个程度,他真的是很聪明!

这样都可以判断真相,真是厉害!逸梦一边在心里佩服着,一边直言不讳地问:“你来是为了跟我要灵门密匙的吗?”

没有想着砌词狡辩,或者是一味否认,王晋宇并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糊弄的人。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是因为他的判断足够有根据,而这时候否认只会落了下乘,于心境有损,又于现实无异,倒不如承认的好。

“是,也不是。”王晋宇言辞模糊,“我只不过是最早到这里等候的人罢了,灵门密匙掌握在一个少女手中的消息一经传出,修仙界便有不少人在找这个少女,只可惜,知道灵门确切所在地的人不多,所以,我才能够占得一个先机。”

屁!先机明明是我占的!我都在那里等了多少天,你才等了多久?!金风不服气地在心底补充,同时对着王晋宇呲牙咧嘴。

逸梦注意到了金风的存在很是讶异,它怎么跟着自己下来了?再看到它对王晋宇的模样,又觉得好笑,它也不喜欢王晋宇吗?果然,动物的直觉很准确啊!

“… …我来只是想要问一问,我还想要和你双修,而你,现在想要和我走了吗?”王晋宇语出至诚,眉梢眼角还透着少年得志的英气勃勃,灵山一事他算是立了大功,在王家也有了一席之地,而得到逸梦,则是财色兼得的美事,若不是这样的****,他也不会亲自过来等候了这么久。

又是这样!看似温柔的询问透着势在必得的强势,隐隐还有着逼迫的意味,上一次他说双修也是如此情形,以婚嫁不自由来逼迫她听从他的,而现在,是以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来逼迫她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吗?

真的是十分不喜欢这个感觉啊!难道在你的眼中,我就那么弱,一直都会是这么弱?可惜了,你现在的修为还不如我高哪!逸梦只差一步就进入元婴期了,在她眼中,还真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强敌。

挑眉一笑,眼波流转之间尽是讥嘲,“王晋宇,你以为我不敢与他们为敌么?”

看到王晋宇稍有愣怔,逸梦笑容愈发深邃,眸中有了狡黠之色,说:“不如咱们来赌一下,看看我是不是能够逃出修仙界的追捕,又或者,赌我会不会被擒住。”

强大的实力是自信的根本,这句话一说出,逸梦的气势又有不同,威压逼人,隐隐有着元婴期的感觉,王晋宇脊背发冷,才四年,怎么会?!少女的容颜倾国倾城,超凡脱俗更胜往昔,而她的修为,怎么会?

看起来不过筑基期,竟然能够有元婴期的气势,是元婴期了吗?四年就从筑基期到了元婴期吗?怎么可能这么快?!仅靠灵山的灵气灵药也不太可能在四年之内迈入元婴期,那,难道是有什么秘法?很有可能,灵山那么大,那时所能够带走的也不过毫末,定然有疏漏的。

这样一想,再看逸梦的眼光又有不同,欣赏到了美丽之外的东西,王晋宇沉吟着一笑,说:“你若不愿,我自然不会勉强,何必为了这个而赌一时之气,若是有什么需要,你只管来找我就是了,我能帮的自然会帮,你,自己多加小心!”

王晋宇说着上了车,冲着林中喊了一声:“王威,驾车!”一个男子应声而出,坐在了车辕上,执起了缰绳。

“等等,我和你一起走!”逸梦飞一样跃上车,坐在王晋宇的身侧,对着他恬然一笑,“既然有那么多人找我,跟着你走应该会少很多麻烦的吧!”

“那是自然!”听到逸梦是这么个打算,王晋宇失声而笑,这次相见,她似乎有些不同了。

两人谈笑之时,金风也跳上车子,二话不说就卧在了逸梦的膝头,闭上眼睛装睡,想要甩开它,可没有那么容易!王晋宇看了金风一眼,以为是逸梦的宠,也就不再过问,逸梦则以为是这小动物喜欢跟着她,自然爱不释手,哪里还顾得上探究来意。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十章 金风 第十章 金风

车顶是驳蓝轻纱。纵然没有云影,也会因为马车移动时阳光照射角度的不同而产生白云掠过头顶的阴影,自然而清新。

时有微弱的颠簸,王晋宇并没有刻意施法保持平稳,逸梦也没有,看着茶盏中的水波晃动,影得黑漆碗中的枫叶鲜真栩栩,竟有了莫名的享受之感,闲散安适地靠在车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膝上的金毛宠,暖洋洋地醉人。

“逸梦,你在想什么?”笑容依旧阳光灿烂,但已经不是少年的味道,眸中深沉的颜色是难以明辨的黑,亮则亮矣,却总是会让人怀疑那里有别的味道。

“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我在想,当年到底是怎样的利益驱动你做出了背叛灵门的事情,而现在,你是否得到了你想要得到的权柄?”逸梦笑着,浅淡如风的笑容。

看到王晋宇陡然色变。才察觉到自己也许说出的是他最不愿意提及的污点,背叛门派不等于现代的跳槽,在此时都还算是有罪的,也是德行有亏的,他若是真的想要做一番大事,又怎么会允许这样的污点存在?

呵呵,我果然还是不会说话,好好的气氛就这样被破坏了。逸梦想着,却没有多少懊恼的意思,她也是真的有几分好奇,灵门到底有什么地方得罪了王家,要遭到如此下场,难道真的是怀璧其罪吗?

“我从不认为自己做错了,若是再来一次,我依旧会做出同样的事情,甚至可能更加狠绝。”沉默了好一会儿,王晋宇开口回答,他没有回避这个问题,而是真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若是再来一次,他也许不会放过杨济,包括逸梦。

“身在世家之中,总要为了这个世家做事,想要出头也好,想要自由也好,都需要这样做,何况。灵门树大招风了,即便不是我,也会是别人… …那样,倒不如是我更好一些,否则,其他人就不会那么容易地放过你了吧!”王晋宇的口气淡漠,言辞毫无修饰。

“人在局中,总是会有很多的理由,很多的借口,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怎样想的,你有没有曾经后悔过,毕竟,同门一场,真的是毫无感情的吗?”逸梦怅然,即便是淡然如她,想到那么多人可能死于屠戮,还会觉得不忍,那么,他呢?人缘那么好的他,难道就不会为那个昨天还跟自己说话。今天就死于非命的人感到不忍心吗?还是说因为对方是妖修,所以死了也是无所谓的事情?

王晋宇没有正面回话,而是反问:“如果是你,处在我的位置上,你会怎样做,是安心在王家接受排挤,一生黯然,还是为了这个可能出头的机会搏上一搏?”

手停在了金风的颈上,逸梦感受到那脉搏的跳动,却半晌无语,该怎样做?不用选择不用回答,她和他也许会是殊途同归,不是为了博得一个机会,而是被选中的时候无法逃离,他,又何尝不是被选中的人呢?

别人把这个使命赋予了你,却容不得你说不可以,这种时候,也只能够顺着使命的指引走下去,否则,就只能够选择自己的解脱,一如她曾经做过的冲动之举。

该死!他凭什么这么毫无悔意!金风怒了,听到王晋宇无愧无悔的说法时,他还是忍不住怒气红了眼睛,那一场漫天血腥的屠杀,到了他的口中,怎么能够是这么简单一句话就可以交代,轻描淡写得仿佛只是一场云烟。

灵门哪里有树大招风,他们根本不曾到外面捣乱。也不曾到外面杀人,可是,这些杀人的竟然可以如此理直气壮,难道他真的不觉得有错吗?难道妖修就是活该被斩杀的吗?还是这就是所谓名门正派的侠义之道?

数百条人命,到了他的口中,便只是成就了他能够出头的机会吗?

“吼——”粗粝的吼声逸出,金风在同一时间扑上去,用最简单的撕咬发泄着愤怒。

行了一路都是温顺的金风突然发狂,王晋宇也有些措手不及,好在他已经防备成了习惯,即便身边坐的是逸梦,他也没有撤了自身的警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随手把茶盏堵了金风的嘴,金风并未使上法术,倒若普通小动物一般,被堵了个发作不得。

尖利的牙齿一口咬碎了茶盏,盏中残存的水倾洒到了他的脸上,几缕毛发湿漉漉地滴着水,好像小猫胡子一样。

“松口!”逸梦也被这变故惊了一下,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责斥性质地拍了拍金风的脑袋,迫使他吐出了碎成几片的茶盏。

“真是个暴躁脾气的灵兽。跟你的性格倒是截然相反。”王晋宇并不见怪责,没有就此多言。

逸梦不好意思地一笑,说:“没想到它会这么做。”然后,转手间就把金风从窗子扔了出去,丝毫不见留恋。

“你… …”这一手让王晋宇吃惊不小,他认识的逸梦可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还不等他再说什么,一点金光又从窗口进来,赫然就是刚才的金风,被风一吹,他的头脑倒清醒了不少,知道当下应该做什么了。急忙窝在逸梦的膝头,打滚耍赖,把肚皮亮出来示好。

逸梦皱起了眉头,却没有再说话,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抚摸着金风的毛发,继续着和王晋宇的闲谈。

灵山范围内果然有很多来往的修仙者,一个个装作普通的江湖人,但若是稍微留心一下就会发现对方的修为,多半都是筑基期的,还有些竟是练气期的,结丹期的修士很少,却也有,逸梦不敢太过托大,一直都没有外放神识,只是普通观察。

王晋宇这些年应该混得很好,不时跟那些人打个招呼,各自的来意都是大抵相同,但王晋宇与他们的方向相反,还是让不少人讶然了一下,他也圆滑,知道无法避过众人耳目隐藏逸梦所在的气息,便坦诚自己是为了追美而来,让怀疑的眼光转为了****。

对上逸梦明亮的目光,王晋宇歉然解释:“王家的姐姐妹妹都为世人所知,倒不如现在这样的借口来的方便,倒是得罪了。”

“没什么,我还要感谢你带了我一程。”眼看着出了灵山的范围,逸梦也懒得跟王晋宇计较这许多,不过是口头上的便宜,他占也占了,自己再说什么也是白搭,倒不如省些口舌。

王晋宇苦笑,说:“我倒真希望你跟我计较一下!”

逸梦故做不知地告辞离去,又不放心,御风而行,绕了个圈儿,确定没有人跟踪。这才施施然往鸿地而去。

颈上的皮毛被揪得发紧,金风的四只爪子都落在空处,百般不适,心里腹诽,这个女人,到底会不会抱宠啊!有这样的吗?拎着就拎着,还要离身八丈远,让自己四下无着,难受万分,真是… …她莫不是看破了自己身份?

疑问一晃而逝,眼睛骨碌碌转着看看逸梦,她面容淡漠,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同,不可能吧,自己的隐匿功夫可是第一流的,她绝不可能看破,那么,也许是自身怪癖?

“救命啊——”呼救的声音从底下传来,城郊疏林中,一个彩衣女子正在奔走,发簪散落,长发披散凌乱,尖尖的下巴隐约可见,她慌不择路,被地上凸起的树根一绊,倒地不起,一边喊着一边向后退却。

“给我抓住那个狐狸精,我定要毁了她那张脸!”尖利的声音是属于女子的,因有了厉色而显得刺耳难听。

一个富太太模样的妇女簪金戴玉,被两个丫鬟扶着,身后还带着两个粗使的婆子,正指挥着两个大汉去捉住那女子,那两个大汉手持利刃,不紧不慢地逼近,加迫着彩衣女子的恐惧之意。

逸梦并不想多管闲事,却被那“狐狸精”三字引了视线,这一看之下也就发现那富太太所说不假,这彩衣女子的确是妖精,但不是什么狐狸精,恐怕是蛇妖吧!但,这么弱的蛇妖,还真是给白娘子丢脸!

紧抿着嘴唇,犹豫了一下,还是在一个汉子要下刀子之前把金风扔了下去,挡了一挡,金风没料到这么刺激的高空****会在自己身上上演,差点儿就忍不住要变成人身或者使用法术了,幸好,只是差点儿,借着下坠之力,后腿蹬开了汉子持刀的胳膊,状似不稳地跌落在地上,还打了一个滚儿,金风的表演就好像是无意中破坏了对方行为一样的巧合。

“哎呦,哪儿来的… …”汉子叫了一声,不等叫第二声就被逸梦洒下的**给迷倒了,不止是他,连同那个小蛇妖,还有不远处的富太太一行人都是,等他们倒下之后,逸梦才从天而降,演绎了一出无人欣赏的天女下凡。

东倒西歪的人里面不包含金风,这么一点儿**对那修为不到家的小蛇妖也许还能够管用,对他来说就差远了。虽是如此,他还是半眯着眼睛,假装气力不济的样子看着逸梦要做什么。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十一章 寒雪 第十一章 寒雪

凝气成水,泼到了小蛇妖的脸上。那丁点儿**立时失效,逸梦看着对方那逐渐清醒过来的眼眸褪去迷茫之色,这才发现小蛇妖的确有几分“狐狸精”的本钱,光是那一双丹凤眼便是点睛之笔,更遑论其标准的瓜子脸美人尖了。

“多谢仙子救命之恩!”小蛇妖反应不慢,眼睛滴溜溜一转,扫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立刻就起身对逸梦施礼,袖子上身上沾染的尘埃一动作就飞扬而起,倒让她有些尴尬,略略整了整头发,擦去了眼角泪水,展颜一笑,也有七分颜色。

“修炼不易,你好容易有了人身,怎地还在这红尘逗留,就不怕浊气入体,毁了道基吗?”逸梦沉吟着问,一句文邹邹有些绕口的话说得十分别扭。

她其实更想要问的是为什么小蛇妖非要做人家的“第三者”,但想到这个词太过现代,且在三妻四妾的古代不具备任何实际的道德谴责意义。也就改了说辞,话便拗口起来。

“若是能够好好修炼,哪个又愿意到这俗世沾染尘埃?”小蛇妖深有感触地说着,眼中又开始水汽氤氲,一会儿就化为了泪珠滴落下来,低声幽咽的模样楚楚可怜,巴掌大的小脸若凝露梨花,娇柔堪怜。

想必刚才她也曾经这番模样哀求过正妻吧,只可惜,这能够激发男人保护欲和大男子主义的模样却是正室的最恨,也不难理解看到情敌如此,正室为何会发狂叫嚣着要毁她容颜了。

不如她年轻,不如她貌美,她的一切都在提醒着正室的苍老失宠,又怎会不让人生厌,实在是… …呃,想得远了。

“咳咳… …”干咳了两声,让跳跃的思维再次蹦回正规,逸梦看着小蛇妖,多问了一句,“现在的情况,你还能回去吗?还是要另谋出路?”

“实不相瞒,我本灵门弟子,四年前侥幸逃得一劫,却不想外面有人追捕,东躲西藏之下,也是没了办法。又为这家主人所救,这才以身相许,原想着还了他的恩情再离去,却不想… …”小蛇妖不胜唏嘘地说着,她哪里料得到会有这样一出,明明那人在的时候,这正妻对自己还是有说有笑,那人一走,她就这般容不下自己,她修为低,又谨记着门中规矩,不得伤害凡人,否则,又怎会被逼到这种程度?

众目睽睽之下,用遁术逃走都很困难啊!逸梦感慨了一句次重点的问题,听闻小蛇妖是灵门中人,又如此恪守门规,对她也有了几分喜爱之情,现在灵山就在自己掌控之中,她若是回去,也不是不可以的。

“眼下我自然是回不去的。他外出有事,至少也要半年才回,而这正妻眼下就容我不得,我怎样也不能够再回去了,白白送命我是不干的,那救命之恩,还是以后再还吧!”小蛇妖念念不忘救命之恩,叹息一声说,“今日幸得仙子所救,若蒙不弃,寒雪愿陪伴仙子左右。”

又是“以身相许”吗?逸梦险些失笑,这小蛇妖的头脑还真简单,一碰到恩情就以身相许,若是多遇到几人救她,她又如何报恩,总不成一人分一份吧!若那人以后再回来,她又如何?舍了这头就那头?

“那倒不必,你若是还想跟着那人,要或去寻他,要或找个地方等着,等他回来再找他就是了,我可不要你以身相许。”话语中带了三分调侃,被单纯的小蛇妖一搅合,她的心情倒是大好。

听出了逸梦的戏谑之意,小蛇妖面皮微微发窘,一层绯红染上两靥,犹若三月桃花,明媚娇艳,的确有魅惑人的本钱。

“仙子说笑了。有恩不报,以后的修为是再难精进的,且于心境有碍,寒雪为仙子所救,自当跟随仙子,报了恩情之后也自会离去。”小蛇妖说得真切,倒让逸梦不好拒绝,否则,岂不是妨碍了人家的修炼?

“随你吧!”逸梦点点头,无所谓地说了一声,“你先到前面去,救醒了她们我就来!”

小蛇妖躬身一礼,应下了,走的时候顺势抱起了金风,逸梦见她走远了些,这才弹指把水珠分别洒在几人脸上,她的控制力十分精准,半点儿水都没有浪费,却又不让他们即时清醒,等他们迷糊一会儿,再看也就追不上了。

瞬行三十余步,追上了小蛇妖,她已然悄悄整理过自己了。彩衣换成了与逸梦一样的白衣,乌发上的尘埃似乎都洗去了,乌黑油亮地挽成了一个**髻,脸上三分娇色恰到好处,流露出介于清纯和妩媚之间的气息,让人迷醉。

“寒雪也是灵门弟子吗?”逸梦加重了“也”字,含义不言自明。

“正是,说来惭愧,寒雪修为太低,门内比试倒数第一,仙子定然从来不曾听闻过寒雪的名字。”寒雪声音柔和。脸上微有尴尬之色。

“别叫我什么‘仙子’,‘仙子’了,听得怪别扭的,我叫逸梦,你直呼我的名字就好了,还有,你说说当年你是怎样逃出灵山的吧!”逸梦继续追问,这小蛇妖的修为实在是太低,那么多的灵兽都逃不出来只能够被杀戮,她怎么就能够全身而退了呢?而且,她先前说追捕,逸梦可还记得清楚,当年离开灵山之后就是风平浪静,还让她虚惊一场,惶惶然好些时日。

“是,逸梦。”寒雪依言叫了一声,开始回忆,说,“我还记得他们来的人手中都持有镇妖铃,那铃铛最是可恶,一旦响起来,人是听不到声音,偏偏我等妖修可以听闻,修为不够的就会被其霍乱神智,有些灵兽也不能够避免,倒是我还有些偏门之术,可以封住六感,这才躲过一劫。”

“饶是如此,逃出灵山也不轻松,我藏身于一人脚下,以土遁之术跟着他的脚步出了灵山,尔后就是逃亡,他们一直在外捕捉妖修,便是如今也未曾停止。逸梦不是妖修,倒还好些,免了四处逃亡的苦。”寒雪心有余悸地说着,她修为浅。隐藏行迹和气息的水平也远远不如门中其他妖修,能够撑到此时真是幸运之极。

“那你在此处… …”这里离灵山所在不远,现在有不少修仙者都往那里去,她在此处藏着,真不怕被发现吗?

寒雪嘴角咧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说:“我正是想要往山里躲躲,这才被正妻堵在了这里,否则,大宅之中,她便是想要下手,总也还要留几分颜面。”

是这样吗?逸梦看了一眼寒雪,选择了相信她的话,点了点头,不再询问其他,把一个敛气的法子教给了她。

“这可真是解决我的**烦了!”寒雪欣喜若狂,以前灵门尚在还好,妖修在外行走若是不伤人也就无碍,但现在,妖修成了过街老鼠一样的人物,若是不躲着点儿,还真是难办。

“寒雪,你可有听说过妖灵门,就是灵门之后的又一个妖修门派!”逸梦犹豫着跟寒雪打探,当日那少年和怪老头出现得太过巧合,楚云歌也提醒她多加提防了,既然提防,他们带来的消息就不可全信,自然是要找人打听一下的好。

金风一直窝在寒雪的怀中,听到逸梦提起妖修门,尖尖的耳朵竖了起来,眸中还有几分得意之色,在灵门被灭之后,主人能够建立起一个类似的灵门,顶风而行,真的是很厉害!门中其他妖修不说,他金风是很佩服的,也很喜欢现在肆意的生活。

“妖灵门?”寒雪摇了摇头,“我自从离开灵山之后就和他们断了联系,再不曾听说过什么,其实,以前也是没联系的,妖修之间都是各自修炼,我认识的妖修并没有几个,平日里也少联系,出了灵门之后,更不用说了,倒是… …”

“倒是什么?”逸梦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寒雪的下文,停下了脚步追问。

“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可以找到一些妖修,逸梦想要知道什么,说不定可以从他们的口中问出来,但,那个地方… …”咬着下唇,寒雪又说不下去了,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我修为太低,那个地方一旦进去恐怕就出不来了,而逸梦,你的容貌,便是不是妖修,说不定也要被他们逮住卖掉的。”

“你是说人口买卖?”逸梦惊讶万分,修仙界也有这种事情吗?是了,上次的贺佳仪不就是吗?

修仙界也不是什么一尘不染的洁白,多一些灰色的生意也是可以说得通的,但,还是觉得气愤,把人当做商品一样买卖,实在是对人的一种莫大侮辱,可反过来想,是不是应该庆幸原来还有价值?

逸梦难免又想到前世那场摆明是交易的婚姻,若真是明码标价,又何尝不算是人口买卖,表面上的你情我愿甚至不需要问一问被当做是商品的人。

“是一个坊市,离这里也不远,这些天去往灵山方向的修仙者有不少都会在坊市转转,我不敢过去,也就远远看过一眼,见到过妖修被带进去,其他的就不清楚了。”寒雪说得慎重,可以听出她的意思是不想再去。

“这样啊!”逸梦沉吟不语,心里倒是倾向要去,索性没什么事情,查查妖灵门的事也好,至少知道是谁陷害自己成为众矢之的。最先放出风声的定然不是那个怪老头和少年,只不过他们也有份儿罢了。

被推出来了,被当做挡箭牌了,却不知道是谁做的,岂不是窝囊得很?一定要好好查查!寒星一样的眸中亮度灼人,逸梦已经决定要去探访一番了。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十二章 暗坊 第十二章 暗坊

月色溶溶,淡淡的雾气弥漫在坊市中。白日里热闹的地方此刻都消弭了喧嚣,应该说修仙者也有良好的作息习惯吗?

大大的斗篷遮住了全身,看不到容貌,这样的装扮并不算特殊,有些修仙者总是喜欢隐藏行迹,这样的习惯方便了逸梦的潜入。

在寒雪的指引下,两个人在下午就到了坊市,随意找了间客栈休息,直到夜半才出门往暗坊而来,许多来路不是那么光明正大的拍卖交易都会在暗坊进行。

寒雪也穿着斗篷,金风被她抱在怀中,十分乖巧,跟随着逸梦的脚步,却在一个拐角处停了下来,“我只能够到这里,前面那扇门就是了,我进不去,会到后面等你,希望你能够平安出来!”

斗篷遮住了她的面目,不甚明亮的月光加剧了阴影,寒雪低垂着头。音色也有些暗沉,似乎是为了即将发生的事情有所隐忧。

“不用等太久,若是发生什么乱子,而你又没有看到我的话,你就赶快走!”逸梦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轻柔地嘱咐了一声,随即目光就转向了那扇门,有紧张有恐惧,还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微弱的兴奋。

大概是她的情绪外露得很奇怪,寒雪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转向了后面,步履匆匆。

逸梦看着她离去,叹了一口气,她不是不想要寒雪陪着,毕竟她单独做事的次数少到有限,也会觉得不安,但寒雪的修为的确太低,即便能够带她进去,也未必能够带她出来!

暗坊的大门敞开着,有一个人在门口站立着,凡是进去的人都要被他看上两眼,应该是在检查对方的修为,进去的人都有一定的限制,可以很大程度上防止有捣乱的人进入。

这样的不成文的规矩大家都习惯了,来人都会在门口顿一下脚步,逸梦也是同样。她并不是第一个穿着斗篷的人,并没有引起太多的重视。

从外面看上去,暗坊是一个普通的庭院,里面则如同一个展览厅,珠光宝气映照得厅内如同白昼,按照金木水火土的属性分了五个小的部分,每一部分都起到了对客人的分流,除此之外,还有阵法,炼丹,制符,防御,炼器等分类,层层细化下来,只要熟悉了,不难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东西。

逸梦环视一圈儿,发现这里的物件实在是很齐全,标出来的价格都是底价,若是有两个以上的人看上了同一种东西,也可以自动竞价,或者协商解决。一切都井然有序。

但,为什么没有看到自己想要找的买卖?

脚步缓慢地在场中走动,逸梦开始怀疑寒雪所说是不是真的时,看到了右角的一个楼梯,有个跟她一样蒙着斗篷的人正快步走上楼梯。

还有二楼?会不会是在二楼?这样想着,逸梦也跟着往那里走,并没有人阻拦,上楼简单得都有些不可思议。二楼上没有任何的光亮,黑暗中只有中间的那个台子还有着微弱的荧光,约有十来个人在二楼,除了一个张扬的男子外,其他的人几乎都想尽了方法遮掩着自己的面容。

红瑞金丝的华丽衣裳唯有一个人穿着才那么像骄傲的孔雀,也很奇怪,那种骄傲自大并不惹人讨厌,万俟俊,真的是有一个太好的皮囊,利用了人对于优美事物的包容。

这样的男子,在哪里出现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吧!他就不能够换一身衣服,或者是低调一点儿吗?逸梦笑了笑,往墙角移动了两步,自以为不引人注意地站在了边缘。

在逸梦一上楼的时候,就有很多人注意到了她,但也都不当什么事情,斗篷隐藏了逸梦的性别容貌,没人奇怪一个女子会参与炉鼎的竞拍。

“下一个是水蛇妖,修为已有五百年,也是难得的了!”声音是从另一个角落里传来的,而随着声音的落地,台子上被推出了一个少女。怯生生的容貌清秀的成分居多,白色的衣裳包裹着柔弱的身体,噤若寒蝉的模样更惹人怜惜。

她的全身没有任何装饰,一头黑发披散而下,与白衣相衬,视觉的强烈对比更为她增添了纯洁美丽的感觉,而她手上的镯子… …禁灵锁!

逸梦还清楚记得第一次见到这种金色的镯子还是在霍老身上,那时候镯子的样子还很古朴,而现在,虽然有了些许变化,看上去更为好看了些,但其本质还是未变,逸梦一眼就认出来了,不由得感慨这暗坊背后的人是如何的大手笔。

能够禁锢元婴期修士的禁灵锁用在一个小小妖修身上,不觉得浪费吗?

说起来,这番变化还要感谢贺佳仪给大家的启发,她的成功逃脱让暗坊感到颜面无光,而知道了她逃脱的过程之后,再掳来的女修都会被摘去一切首饰,甚至换上这种统一的服装,连禁制灵气的绳索也不放心了,通通配上这种禁灵锁,而她们带的禁灵锁与霍老的那种又有不同。低廉了许多。

暗坊的这些举措并没有引起顾客的不满,反而还有些人喜欢上了这种方式,毕竟,他们买了人回去之后,也有逃脱的,有了禁灵锁,倒方便了许多。

“五百中阶灵石。”

“六百!”

“… …”

竞价从一开始就不太正常,价格太高了,逸梦皱眉,一个小小的才五百年修为的水蛇妖值得这么高的价钱吗?要知道,水蛇妖除了使水的法术好些。其他的都是中下之姿,眼前的这个又算不上美丽,论起楚楚可怜,甚至还不若寒雪,竟然还这么值钱吗?

掂量着储物袋中的高阶灵石,逸梦不确定她能够买下多少妖修,犹豫着,迟迟没有出声。

同样静默的还有很多人,各人功法不同,就算是要单纯的炉鼎,也要看看相貌属性之类的,喜好不同也就不会在一开始争夺一个人选。

最后,水蛇妖以一百高阶灵石的价格被一个穿着斗篷的人买下了,直接被领下台去,站到了那人旁边,但这种状况并没有持续多久,一道灵光闪过,水蛇妖顿时不见了踪影,逸梦的呼吸错了一拍,怎么人没了?

是被什么手法或者是法宝收起来了吗?那样,若是再想要设法抢人,恐怕就不太容易了!拧眉深思,逸梦愈发觉得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二楼的人中万俟俊是元婴期的,其他也都是结丹期以上的修为,凭她一人,想要对抗这么多人,还是太自大太盲目了一些,要另选方法吗?还是先买下一个妖修打听一下妖灵门的消息再说?

来之前,除了想要打听妖灵门的消息,逸梦也是想要顺手解救一下众多妖修,看着她们被人奴役,甚至是当做炉鼎,她也会觉得不好受,物伤其类,而现在,看来自己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目光在万俟俊身上多停留了一阵儿,这么多人中唯一认得清的见过的也就是他了。倒有些莫名的亲切感。

似乎是察觉到了逸梦的注视,万俟俊回过头来,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眸光黑亮,一掠而过,逸梦及时低了头,也不确定他有没有注意到自己。

台子上的少女换了另一人,也是个妖修,但比起前一位实在是美艳许多,明明一身白衣也能够被她穿出红衣如火的味道,灼灼的目光环视众人,眼中竟还有睥睨之色,实在是太傲了一点儿!

这么明显的桀骜不驯很容易让人产生征服的****,竞价的气氛比起刚才热烈了一些,价钱也远远高于前一个少女。

逸梦用小法术改了嗓音,也加入到了竞价的人中,她欣赏这个女子,明明已经是绝对的劣势,却还是不肯服从安排,从她的眼中可以看得到不服输的倔强和坚定,那种光芒很让逸梦产生了某种共鸣,不愿意看到她的下场惨淡。

普通的女修若是自卖自身当做炉鼎,一旦她们的灵气没有了,作用没有了,至少也能够得到一个安稳的生活保证,做侍妾,做奴婢,而妖修则不同,不榨**们最后的剩余价值,没有人会放手,而那剩余的价值就是内丹和皮毛,甚至还包括血液,有些妖修的血也是某种炼丹的上好材料,甚至还能够充当“墨汁”,书写符纸。

这样一来,落入人类手中的妖修,最后的下场竟是少有不死的,好些的也是沦为了看门兽一样的存在,留下一条性命,供人差遣。

当听到寒雪用平淡的语气说出这些的时候,逸梦突然觉得羞愧,当日逃走的时候,她半分没有顾忌到这些妖修,因为不熟悉,因为不认识,因为太麻烦,她便只念着认识的那几人,全然不理会她们可能的悲惨下场,尔后又为自己的侥幸而欣然,却没有半点想到过她们,也不曾想过要救。

“五百高阶灵石!”逸梦已经倾其所有,若是真的买不下来,也只能够随她去了!或者从长计议另想办法。

意料之外,厅中一时寂静,竟然没有人再与逸梦竞价,她成功买下了台上女子,换来一个轻蔑的眼神。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十三章 夜曲 第十三章 夜曲

傲气的女子被带到了逸梦的身边儿。“这是附赠的藏妖匣,可以把妖修收入其中,随时带在身边!”随着简洁的话语,一个木匣被递到了逸梦的手边儿。

“嗯,知道了,你下去吧!”逸梦伸出手来接过匣子,白玉一样的手柔美纤长,在暗中散发着诱人的光泽,那人古怪地看了逸梦一眼,没有立刻离去。

“傻蛋,赶紧走!”女子冷哼了一声,抓住了逸梦的手,拉着她就往楼下走,她的手指骨节分明,很有力度。

就在她们刚刚跑到楼梯口,就听到那人喊着“她们是一伙的!”这不知道是怎样下的结论立时引来了骚乱,逸梦也顾不得多想什么,反手拽着女子就跑,凭她的力量,带一个人走还是可以的。

一楼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看到两个人跑下楼来。白衣女子的容貌先是让人惊叹了一下,随即目光都转移到了逸梦的身上,斗篷的帽子被白衣女子掀开了,那令人惊艳的容颜****出来,连一丝呼吸声也不闻。

“啊,你果然很漂亮嘛!”白衣女子眼中闪烁着好玩儿的光芒,对着逸梦责怪的目光无辜地回视,“我只是想要看看救下我的是怎样的女子,没想到,这么好看!”

来不及跟她计较什么,逸梦冷哼一声,手中用了些劲儿,继续拽着她离开,趁着众人还未回神,迅速出了暗坊的大门。

把斗篷整理好,逸梦拐了个弯儿,稍微绕了一下往后门而去,白衣女子好整以暇地跟着她走,丝毫不认为手腕上的钳制是种负担。

逸梦却懒得看她的笑容,简单看了一下藏妖匣的用法,迅速把她收入了匣中,拿在手中,顿觉轻松了许多,“我们走!”寒雪点点头,抱着金风紧紧跟上逸梦的脚步,暗坊外面的路错综复杂,很好潜行。

只是… …看到面前华丽张扬的万俟俊。逸梦还是略略叹了一口气,她就说怎会逃得这样容易,竟然都不见几人来追,原来是有元婴期的万俟俊代劳了啊!

“你也是来抓我的吗?”主动掀开了斗篷,皎皎若月的绝美清冷濯濯,眼波中一抹柔光若溪水流经白石之上,亮而动人。

“神仙玉骨,婉****转。逸梦,好久不见了!”静则楚楚,动则灼灼,万俟俊不自觉地抚上腰间悬挂的玉笛,那莹润的手感似乎是美人的肌肤,柔而微冷。

逸梦沉默,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本来也是没有什么交情的人,就是不知道今日能否善了了。

似乎看出了逸梦的紧张,万俟俊开口说道:“不用担心,暗坊的人不会追过来,生意买卖,一笔归一笔,你既然是付了灵石买了人。他们在这里就不会找你麻烦,只是出去还要小心。”

“那你呢?”听了这话,逸梦微微松了一口气,却还是对万俟俊不太放心,这个人在大多数人眼中都不是什么好人,多加提防总是好的,何况,自己现在还要顾忌寒雪和才买下的那个女子。

万俟俊仰头望天,乌云缕缕缠绕月牙弯弯,几点星光不甚明晰地挂在九霄,遥远而清冷的光芒闪烁不定,却璀璨动人,细碎若美人浮波碎洒了一池的流光。

“难得遇上,却是有缘,有一曲相赠,不知佳人可愿一听?”万俟俊浅笑而言,幽深的眸中盛满了星光明亮,似是语出至诚。

“荣幸之至!”逸梦应下了邀请,转头让寒雪先回到客栈等候,听万俟俊话中之意,暗坊那边儿倒可以不用操心了,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给了寒雪几张隐身符,让她必要的时候可以应急。

万俟俊默许了寒雪的离开,尔后指了指九霄阁,笑道:“登九霄,赏明月,可好?”

九霄阁是坊市内最高的建筑,因为有法术支撑。站在九霄阁最上一层就仿佛是登天一般,半空中,不上不下,天地都成了虚妄,其景观之好,可为一特色。

夜已深沉,九霄阁三层上却还有隐约的光亮,若萤火,明灭闪烁,想来也有趁夜赏景的人在,逸梦点了点头,她还从来没有上过九霄阁。

万俟俊的身形一纵,拔地而起,飘然间夹杂着凌厉的冲劲儿,却在看似撞上时扶摇而上,直到落在九霄阁的顶层,点燃了一盏荷花灯,这才回首招摇。

九霄阁没有门,只有窗,总共九层,若是想要进哪一层都需要凭借真本事才可以,而其中阵法一起,则可以达到大隐隐于市的效果。藏身其上也不怕外人看到,说话谈事最是方便,加上九霄阁从来不限量的甘露,更是修仙者的最爱。

逸梦白日也听说过九霄阁的门道,轻轻一笑,知道这是万俟俊变相的比试,她怎么可以轻易怯场呢?御风而起,越是接近九霄阁越是感觉到那无穷的压力,想要用御风术上去,怕不太容易!

好在逸梦已经把迷踪九变的第五层学会了,微笑着身形突变。依旧轻盈的动作翩然若蝶,舞动中已是接近第八层,浮于半空之上,但第九层,还是吃力了一些,看似接近的第九层,却有一种怎样也无法到达的感觉,这就是结丹期和元婴期的差距吗?

未及气馁,就看到了伸过来的手,骨骼匀称,脉络清晰,橙红的光下那只手显得温暖而有力,逸梦一时失神,搭了一把,再抬眼,已经身在第九层中,与万俟俊对面而立。

“才四年不见,逸梦的修为便已大进,真是可喜可贺!”万俟俊脸上是真切的讶然,他不是会因为美色而误事的人,自然在见到逸梦后就查看了她的修为,可暗坊也不是筑基期的人可以随便进入的,尤其是二楼,若是没有结丹期的实力,根本无法踏上二楼的楼梯。

这样一来,万俟俊就无法相信自己查探的结果,以为逸梦是用什么方法故意隐藏了自身的实际修为,便想出用九霄阁做引,试一试,原来,还不是元婴期么!

嘴角浮上一丝笑容,似恍然似欣喜似失落,万俟俊的情绪有几分杂乱,却不是第一次如此了,他已经在元婴期停滞不前,迫切地想要知道能够提升修为的方法,否则… …

“今日不谈其他。我吹曲,你且听,一同赏赏这夜景,享受一下晚风清爽。”万俟俊果断地说着,斩断了自己不应该的念头,灵山的事情,实在不是自己能够插手的,六大门派还有各大修仙世家,哪个不把灵山当做嘴边儿的一块儿肥肉,他势单力孤,总是要躲远一些才不会被波及。

逸梦紧张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地放松了,也许是这夜色醉人,也许是这晚风惑人,她没有再纠结于烦心琐事,而是依靠在栏杆上,静静地看着万俟俊摘下了笛子,温柔地拂去了上面可能的浮尘,放在嘴边吹奏起来。

红衣在月下也有一种婉约静雅的美,不似白日里的张扬如火,没有了喧嚣的华丽,金丝反射而成的光芒点点犹若星辰,也是极难得的静好。

周围再没有与九霄阁同高的建筑,从这里看去,万俟俊好似站在天边,月为其衬,云为其影,星光也成了他衣上的装饰,那一张俊美的容颜褪去了邪佞狂魅,竟也如儒雅君子一般,古风悠扬。

目光是平和的,随着笛曲的婉转而流淌着安静祥和的味道,鼻梁是挺拔的,好似刀削一般坚毅果敢,他侧身站着,鼻翼侧的阴影让他的面部有了些柔和的感觉,跳跃着的音符流淌而出,那专注于音乐的神情足以让人痴迷。

这一刻他眸中隐含的忧郁让逸梦莫名地想到了楚云歌,最初见到楚云歌的时候,他眼眸中淡淡的忧伤是让人永远无法忘怀的。

没想到,他还有这样正经的一面,怪不得会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欢,应该是某种“钢琴王子”一样的效应吧!英俊,有实力,有才华,再有那么几分邪气,若是再得他另眼相看,大多数女子都是会喜欢的吧,然后就义无反顾地跳入情网之中,不可自拔。

一边听着优美的曲子,一边欣赏着美男吹奏的神情,一边印证着关于极圣天君万俟俊的种种传闻,逸梦竟有一种重新认识了此人的感觉,不是敌人,而可为友人了。

音乐会给人以美好的感受,笛声中最初的烦躁叹息随着时间而逐渐消散,尔后洗涤着人的心灵,听的人觉得轻松愉悦,吹奏的人也觉得舒心畅意,乐声最美好的地方也就在于它的感染力了。

一曲终了,逸梦情不自禁地鼓掌,说:“好景,好曲,相得益彰,我才知道原来极圣天君竟是如此笛艺不凡。刚才那曲可有名字?”

“只是《静心曲》罢了。”万俟俊望着天空,轻声道,“修仙之道更重修心,这曲子原是为了避魔而成,熟能生巧,说来,我也唯有这一首曲子可以拿出来卖弄,倒比不上逸梦多才多艺。”

“我几时多才多艺了?”我也不过就这一张脸还可以拿出来见人罢了!后一句话在舌尖一转还是咽了下去,一来过于刻薄二来未免流于自卑,逸梦浅笑,“千万不要妄自菲薄啊,你难道没有听说过‘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

“呵呵,现在听过了。”万俟俊一笑置之,拿起了笛子继续吹奏,逸梦闲散地坐在了栏杆上,托腮而听,此情此景倒真的可以称之为美了。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十四章 远星 第十四章 远星

风过,落花纷纷飘落。霎时,一场花雨如梦似幻,溶溶月色洒下,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涟漪纷乱,带走一片片迷途的花瓣。

细白如瓷的肌肤浸泡在水中,碧波幽幽,那白皙犹若一朵耀目的莲,在荷叶掩映中夺人视线,却又遮遮掩掩不肯让人一窥全貌。

飘扬婉转的青丝,晨星若灿的眼眸,微颤的长睫掩着晦暗深邃的眸光,静默着的少女任由那三千繁华落在自己的身后,水影中,一个灰暗的身影站在树旁,静静地看着少女在湖边戏水。

“你玩儿够了吗?什么时候带我去找她?”身影向前一步,一张脸****在月光下,肌肤莹白,竟不逊于少女,脸型消瘦,鼻梁挺拔,再配上一双不大的眼。整个人看起来虽也可称得上英俊,但总觉晦暗,似乎是天生应该溶于夜,而不应出现在白昼的。

“我原先一直以为你的脾气很好,面冷心热,我果然是没有看错人,只可惜… …那心热却不是为了我。”最后一句话喃喃在唇边,几乎是没有发出声音,说什么都不重要了,听的人都不在意,自己又何必要说?

水影中的人因为少女的专注而愈发清晰,连他眉宇间不耐烦的微小褶皱都逃不过她的眼眸,因为在意,所以注意,而他,大约是从来没有注意过自己的吧!

“远星,你不是说她有危险的吗?迟些再说别的好不好,你先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声音有了些焦急,透露出来的更深的倦意,他已经不耐烦自己了吗?

“我什么时候说她有危险了?”远星反问,看到那人气结的样子又慢条斯理地说,“我只说有人针对她,那样的局势,她已经是局中人,怎么可能没凶没灾?但总不会有大错,便是你不去,她也不会有危险!她的命太好。总是会逢凶化吉的!”

“她有事你就那么着急吗?那若是我有事呢?你可还会这么着急?”远星的语气一变,有了些胡搅蛮缠的感觉,其中深含的怨怼之意连远星自己也不敢正视。

“那不一样,你明知道她是我的姐姐… …”

“你几时把她当做姐姐了?!”远星口不留情,转过身来,深深地看着目光平静的少年,沉声说,“更何况,你我都知道她不是你的亲姐姐!”

少年正是陈易知,面对远星的这般咄咄逼人,他竟无话可说,的确,逸梦不是自己的亲姐姐,这一点,天下人都知道,所以,他是有喜欢她的资格的,不是吗?而她,也是值得人喜欢的,不是吗?这一切本来就没有错,不是吗?

可为什么。此时此刻,他竟然不敢直视远星的眼眸,承认她所有的猜想都是正确的。莫名的心虚让他躲避了少女明亮的眸光,微垂着眼帘看向自己前方的地面。

“无论怎么样,既然她有危险,我不能够置之不理,你若是不帮我直说好了,我自会去找她。”陈易知的话很是决绝,也真正伤了少女的心。

眼中流露出莫名的伤痛,远星的回答有着无奈的味道,“你明知道我会帮你的,无论怎样,我都会帮你的!”

从他到这个山谷的那天起,从他阴沉着脸故意对她视而不见起,她的心就莫名地有了颤动,只对他的颤动,尔后,她的目光就落在了他的身上,看他冷冰冰谁也不理的样子,看他倔强而傲气地受苦也不求助的样子,看他仰望苍穹时寂寞清冷的样子… …她是真的把他看到了眼中,也是真的迷恋到了心里。

“远星啊,永远不要把心交给任何人,这是你的命,你要记住… …”

言犹在耳,还记得父亲的叮咛是怎样古怪刁钻,还记得身为圣女的使命,但她还是无法自拔地沉迷下去了,然后明白。这是自己一生中的大劫,若然得过,以后便是顺风顺水,若不然,便是魂飞魄散。

他们,是侍魔的家族,是魔界遗留在世俗的种子,总有破土发芽的一天,而她,身为圣女,便注定了要孤寂一生,等候那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魔族。

在那之前,她只能够站在高处俯瞰众生,修仙而不历劫是魔给他们的优待,相应地,他们也必须要丧失为人的情感,七情六欲,万般皆抛。

哀伤在眼中弥漫成雾色,白衣飘飘,亭亭玉立于水上,青丝飞扬,月色下的少女犹若出水的芙蓉,水中的落shen。神秘而惑人。

“我会陪着你去,无论生死。”轻启红唇,吐出了早就做好的决定,远星的心中却是沉甸甸的,她知道自己犯了不应该的错误,却心甘情愿。

陈易知皱眉,有必要说得这么严重吗?难道她以为自己无法保护她,还是觉得外面有多么危险?从第一眼看到远星,陈易知就觉得这是一个被大家宠坏了的大小姐,不知民间疾苦不说,还总是趾高气昂地优柔寡断。连悲悯哀怜的神情都如同戏台上的戏子一般做作虚伪。

一件碰伤了手指的小事都能够让她皱着眉头伤感许久,一步都不肯离开山谷,好似外面有洪水猛兽等着吞没她一般,那种小心和刻意都让他觉得不喜,无形中地拉大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所以,即便是听到这位大小姐说喜欢,他也只当作玩笑,不愿意露出丝毫动容的神色让她取笑。

她怎么会喜欢自己,身为圣女,要什么有什么,谁都把她捧在手心里,而自己,大概只是一个例外,然后让她觉得新奇觉得有趣,毕竟,这幽闭了许久的山谷还从来没有来过外人。

与逸梦分道扬镳之后,陈易知就想重新回到五行派,对于阵法的钻研让他认为自己有能力得到师傅的嘉许,结果也的确是如此,但谁能够料到他会在五行派见到了王晋宇呢?秘密被揭穿之后的王晋宇有恃无恐,被追杀的反而是他这个无辜的人,世上的事就是这么黑白颠倒。

王晋宇一句话,自己就成了灵门的内奸,五行派的叛徒,反复无常的小人。他算是真真切切见识到了声名是怎样的力量,就因为王晋宇是王家的人,就因为他背后的世家,他便可以成为正义的代表,人人信奉的明灯,而他,陈易知,则成为了奸诈的蝼蚁,应该被碾死。

相比于王晋宇的狠辣,陈明瑞当初的作为就成了宽容,那时的仇恨在对比中消弭了最初的力量,倒让陈易知的心境更加开阔了。

不甘心受命运的摆布。又不愿意低头去向陈明瑞求助,陈易知最后的选择就是逃走,先逃走再说其他,谁料到,一时失足竟然落入了这个山谷,发现了这个人间胜景。

远星的家族很神秘,他们都信奉命数,相信窥测星辰的轨迹可以得到关于命理的启示,相信天道就蕴藏在那日月星辰的变迁之中,并且矢志不移地寻找着其中的规律。

他们的修仙功法不同于其他,这段时间,陈易知都在修炼远星给他的功法,的确很精妙,比起外面的那些高明了不知多少,但很多都是他无法做到的,似乎跟血缘有着联系的,让他看了也是白看。

即便如此,那能用的十分之三还是让他受益匪浅,而这山谷中蕴藏的聚灵阵让其有着不逊于灵山的灵气,山谷中的灵药也是极好的,洗髓易筋,筑基炼体,养蕴精神,再加上远星的秘法,陈易知的修为有了很大的提升,都快要结丹了。

远星更是厉害,她的修为陈易知看不出来,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在结丹期之上,才十八岁的少女就能够有这样的修为,也是难得的了。

也许是经历了太多,陈易知的心境明显地早熟了,看待事情思考问题都如同成人一般,于是,也就越加看不懂远星的悲观情绪到底是为了什么,不免觉得她小题大做,矫揉地过分了。

静谧无声的夜色中,立于水上的少女仰面望月,默默不语,而立于桃树下的少年手扶花枝,想到的却是另一个女孩儿,那个夜晚,那一树花枝好似都开在天上,化作了点点繁星,闪烁着温暖的光芒。

如果要与一个人终老,他愿意和逸梦一起,因为那相似的心境,因为那可以互相温暖的感觉,陈易知一直这样坚信着,一如坚信某一天,他会与逸梦言笑晏晏,替换掉那个总是欺负自己的陈易天。

陈易知的梦境是由零散的画面拼凑起来的,而他对于未来的期望也不过是成为陈易天,或者是陈明瑞那样的人,即便是现在,他仍然想获得一个平起平坐的资格。这种希冀太过久远太过深沉,竟成了执念。

这种情况下,他不会留意到一份真挚的感情是多么难能可贵,更加不会留意到远星注视他的眸中是怎样的****悱恻,或许是不想留意吧,不想留意远星把家传的修仙功法教给他的缘由,不想去留意其中的真情。

深邃的夜空中,寂寥的星辰在远处盈盈闪烁,无人知道它在诉说着怎样的话语,传递着怎样的感情。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十五章 回转 第十五章 回转

出了坊市之后逸梦就觉得不对劲儿。太过平静的气氛总让人有一种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之感,细细思考起来,一些平时忽略的细节却在不经意间浮上脑海,盘旋不去。

“赤炎,你的名字还真是… …”

被买下的白衣女子第二天就换上了红色的衣裳,美丽的面容立刻带上了几分妖媚的气息,一头青丝被碧玉簪松松挽起,上挑的眉勾勒出美人初醒的慵懒。

“真是什么,很像男子的名字?”赤炎似乎想得到逸梦要说什么,也不伪装,坦然大方地承认,“的确,我本来就是男子,只不过,若是不装成女子的话,就活不到现在了,有可能你买的会是我的内丹或者皮毛。”

这样一句话打消了逸梦的疑惑,但后来想起,却是破绽百出,被禁锢了灵气的妖修如何使用障眼法蒙骗过暗坊的人,若是真的有这么厉害的方法。又为什么干脆逃走呢?而最可疑的,莫过于赤炎的态度了,被拍卖都无动于衷的样子总会让人觉得他有恃无恐。

这是其一,其二就是寒雪了,按照寒雪所说,她并不认识赤炎,也自然不知道会救出他,那,在自己还没有发现赤炎是男子所扮的时候,已经先一步买到男子衣裳给赤炎的寒雪,就显得有些太可疑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寒雪比自己细心。

“逸梦,喝点儿水吧!”寒雪手持玉盏,一杯清水在炎热的时候显得难能可贵,视线遥望,金风在湖边儿小憩,卧着的样子十分安适,而一身红裳的赤炎则坐在树上,一****垂着摇晃,衣摆随风,手腕上的禁灵锁似乎对他没有半分影响。

“谢谢。”逸梦道了谢,接过了玉盏,轻轻抿了一口水,湿润嘴唇,她并不渴,只是不太好拒绝寒雪的好意。

“喂。我说,你到底要带我们到哪里,我可不想再被抓回去了!”赤炎高声喊着,面上却没有任何担忧之色,好似郊游一般自在的模样。

带到哪里去?灵山!听到问题,逸梦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灵山,寒雪和赤炎的修为都不如自己,带着他们一起走也没用,倒不如把他们带入灵山,让他们自行修炼,也好过跟着自己浪费时间,还随时有被捉住的危险。

隐约还觉得有一丝不妥,逸梦没有多想,随口敷衍了赤炎一声,就往灵山的方向去了,她没有看到身后两人为此交换的目光。

再次转回灵山并不是一个好的决定,此时的灵山所在已经不是秘密,那一片地方都被修仙者围了起来,各大门派都有派出人手围着,一寸一寸地搜山,企图寻找打开灵山的方法。

密集的寻找莫说见缝插针了。方圆百里之内只要有生人到来,都会有人知道,当日逸梦离开若不是搭乘了王晋宇的车子,恐怕还真的不会那么容易,现在再想要进去,困难也是同样。

“这都多少天了啊,真的是这里吗?整个山都被搜过一遍了,哪里见过什么灵山,莫不是灵气散光了,成了这破山吧!”

“说什么哪,这种话千万别说了,师叔这些日子没找到灵山大门,正烦着呐,再听到你这样说,嘿嘿… …”

“我不就这么抱怨一句嘛,师兄可千万别告诉师叔啊!”

… …

“都说那灵门密匙在一个女孩儿手中,真的假的?”

“估计是真的,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来了,若是以前的… …”

“嘘——这话千万不要说了,灵门的事情玄着哪,都不知道是怎样就没了,一个门派都可以没了,咱们这等小喽啰还不更是容易… …”

… …

“这都多长时间了,总不能一直这么守株待兔吧!”

“你就耐心些吧!没看到还有掌门坐镇吗?你小子还能够比掌门尊贵,掌门都没说累,你就先累了!”

… …

吵杂的话语靠近些便可以听闻,嗡嗡地,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分辨说了什么。还真是不太容易。既然怕人听到,为什么还要说?

逸梦身帖隐身符,悄悄跟在一对师兄弟身后,进入灵山的通道不是只有一条,王晋宇那天的话给了逸梦很大的提醒,若是总依照习惯做事,的确很容易被人摸出门路,但,若是狡兔三窟,总有更狡猾的猎人会守在其他的洞口,倒不如按兵不动,只当作一味地旧习难改,这样,若是****,也只是损失了一个洞口。

若是让你这样平安回去,我岂不是白忙了?被寒雪抱在怀中的金风挠了一下寒雪的手臂,寒雪“呀”了一声松手,金风的身形出现在那师兄弟两人的视线之内,而寒雪的轻呼也让人知道了附近有人在。

“谁!”警惕性不弱的两人发出疑问,不等寒雪****身形,附近闻声而至的又有几人。

鎏金一样的光芒跳跃在翠绿的草丛间,林下的阴影挡不住金风的耀眼,不少人发现了金风。并且还有人叫出了它的名字,死守着灵山的人立刻聚拢过来不少,这些日子无聊的等候显然让他们更渴望热闹的到来。

不知不觉间,逸梦就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了中间,想要不惊动任何人走出重围,实在有些麻烦,尤其是在某些人故意声张的情况下。

赤炎撕掉了隐身符,骤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内,原本因为金风而忽略其他的人这才发觉也许还有人贴了隐身符闯入。

“他是妖修!”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绷得紧紧的弦就此断掉,蓄势待发的法宝凌空而起。拖曳出绚丽的光芒。

该死!既然人是自己救的,就怎样也不能这样让他死了!逸梦先是把寒雪推到了树下,她身上的隐身符还完好,只要不出声用敛气术收敛气息,一时也不会被人发现,至于赤炎… …逸梦真的有一种冲动直接砍死他算了,这么没脑子撕掉隐身符的事情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人人喊打的时候还能够这么嚣张,落到那样的下场也是活该!

心中暗自咒骂着,手上的速度却不减,飞快地拉过他撑起了护身盾,挡住了众人的合击,而这一番动作也就****了自己的存在。

这边儿的喧哗声太大了,当逸梦看到有结丹期的修士出现之后,就知道这回想要全身而退实在不太容易,修仙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大场面,实在有几分紧张,小腿肚子微微打颤,透着异样的兴奋。

“真是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要对付他们了,所以… …”赤炎很无辜地看着逸梦说,语气却没有丝毫抱歉的意思,反而眸中闪现着笑意。

“如果说不出我想要听的,你就不要说话。闭嘴!”逸梦没好气地说着,手上一招,舞灵彩霞同时在手,又多了几分安全感。

“你们是妖灵门的人?”一个结丹期的修士上前询问,倒有些先礼后兵的意思。

“不是。”逸梦摇头否认,绝美的面容被障眼法幻化成了清秀,瞒不过那些修为比自己高的人,但骗过一群筑基期的人还是容易许多。

“那… …”那个修士还想要再说什么,却被人打断了。

“她就是灵山之主!”朗润的嗓音高声说着,一个少年破众而出,清逸俊美的容颜跟那一身白衣相得益彰,手中一把扇子荧光闪烁,白日看去,若有七彩。炫目不已。

“逸梦,你是叫逸梦吧,我说的应该没有错吧!”少年微微一笑,自信卓然。

逸梦没有否认的理由,索性默认了,黑眸直视对方,等着他的下文。

“多日不见,没想到逸梦竟然和妖灵门的人混在了一起。”少年故意拖长了尾音,含义深远。

妖灵门的人,是指赤炎吗?逸梦侧目而视,赤炎老神在在,镇定自若地看着局势发展,那种犹若观赏风景一样的神情实在是太平定了,以至于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是否有被说中。

察言观色果真不是自己的擅长,飞快地闪过这个念头,逸梦无奈一笑,说:“你可能误会了,这是我才救下来的妖修,并不是妖灵门的人。”

逸梦曾向赤炎打听过妖灵门的事情,可对方的回答为不知,如此一来,想要的线索没有找到,反而多了一个麻烦,令逸梦有一种做了赔本买卖的感觉,想起来就觉得郁闷。

“哦,是吗?”普通一句反问都能够被问得百转千回,少年说话的时候无人敢插嘴闲话,可见其气势非凡,修仙界的异士果真颇多,谁能够看得出这少年竟已是元婴期的了呢?

赤炎握着手腕上的禁灵锁,不知他怎样做的,咔一声轻响之后,禁灵锁化为了金色的飞灰,随风飘散,白皙的手腕活动了两下,再次出手,利落地取了一人性命,顺带瞪了一眼逸梦,说:“是敌非友,你跟他们罗嗦什么?!”

赤炎的冒失出手打破了某种平衡,逸梦很不雅地翻了一个白眼,压住了破口大骂的冲动,这人到底有没有脑子啊?!对方有一个元婴期的人还包括几个结丹期的以及一群筑基期的,自己这边儿有什么力量跟他们斗啊?!光是人数上,就明摆着胜不了。不知道什么叫做智取啊?!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十六章 周折 第十六章 周折

来不及多想其他。逸梦面对打斗的第一反应就是撤退,即便修为上升了,却依旧没有正视自己的实力,而这,恰恰正中周翼的算计。

遥望着逸梦处于下风,周翼露出了了然的笑,一如王晋宇能够预料到逸梦会从什么地方出来,他也能够预料到逸梦遇事的反应,人的本性,人的习惯,都是很难轻易更改的。

微微站在周翼身边,落后半步的位置,蔷薇色的裙子依旧,淡黄色的眼眸中却流露出一些不该有的情绪,疑惑,不解,恍惚着,为什么人群中的那个少女越是看越是熟悉,熟悉得不像是第二次看到应该有的感觉。

“走吧,我们也该去帮忙了,不然… …”后面的话周翼没有说。结果却是显而易见的,以结丹期之力硬拼元婴期是为不智,以一人之力硬敌百人之力是为愚蠢,这两样都沾上了,落败便是时间的问题了。

人群中的逸梦却是苦不堪言,莫说赤炎了,她此时连自己都顾不上,因为有了打不过就跑的念头,她无法使出全力,而这样的结果,她发挥出来的水平也就是刚刚结丹期的样子,无意中让周翼对她的实力有了错误的判断。

赤炎在人群中游斗,见缝插针,若是实在不行,尚且有美色一项让他占得几分好处,不经意间的留手就给了他喘息的空间,让他看到了周翼过来的身影,面上有了一丝不自禁的喜色,顿时又魅惑得杀机转了气息。

架住了一道皎洁的法宝之光,紫色的身影出现的时候,神秘而诡异,琥珀色的眼眸好似能够发出金光来,看得人不自主地低头,不敢与其直视,唯独逸梦。

“好久不见了,师兄。”喜悦之情刚一涌上,又被强行克制。那种唯我独尊的气势在周翼的身上并不显得突兀,似乎以前的静默都是为了这一刻的辉煌,让逸梦一眼就认出了他,即便他的眸色改变了。

“嗯。”周翼点了点头,并不多言,他身边的微微趁着这个功夫已经把在树下站立许久的寒雪救了上来,隐身符恰在此时失效,两个人站在半空中,一冷一静。

周翼的身后还有好些人,不,妖修,那么,他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妖灵门的门主么?

“你就是妖灵门的门主?”元婴期的少年一直不曾出手,这时候黑瞳中有了异彩,兴奋地看着周翼问道,“前段时间的事情都是妖灵门做的吧,是为了什么?还是有什么仇怨?”

有人要叙旧,有人却不肯,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畏惧少年的实力而有所相让,人群中有人想要偷袭逸梦。逸梦机灵地躲过了,舞灵随之挥出,一道华彩之后,偷袭者便是血溅当场。

光华璀璨的时候并不觉得什么,但鲜血喷涌的视觉效果还是让逸梦有一阵恍惚,这样就死了吗?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手上的人命会是这般轻贱,只那么随意一挥,竟然就可以收割一人的性命。

“你在想什么,这时候可不是走神的时候,再不快走,就走不了了!”赤炎拽了逸梦一把,提醒她,这边儿开始打斗的时候,已经有不少的传声符发出去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更多高阶修士过来,那时候,才是真正的走不了了。

逸梦深深地看了赤炎一眼,仰头冲着周翼喊了一声:“师兄,我们进去再说吧!”

不见她怎样动作,似乎只是挥了挥衣袖,扭曲的光影让人目眩,下一刻,逸梦便跟周翼他们一起进入了灵山。

不是没有人注意到那扭曲的可能是门的地方,但他们想要闯入却是不成,磅礴的气势压制着,危险的气息同时降临,能够感觉到若是硬闯,那“门”中的罡风就足以将修仙者的血肉碾碎。

兴奋与失望之色交替转换在众人脸上。找到了灵山的门,的确不错,但找到了也进不去,真是扫兴。

“关键还是在那个女孩儿身上,也许她想要带进去的人才可以进入,否则就不能够进去。”少年手中的扇子一转,合起来,在手中掂了一掂,做出了最合理的推测,说完便飘然而去,仿佛他的到来便是为了看这么一场戏,为这一场戏锦上添花。

灵山之中,此时又是另一番场景,应该是相逢欢,气氛却是紧张,很有些剑拔弩张的意思。

“寒雪是你安排的吧,还有赤炎,也都是你做的吧!为了诱我引你进入灵山,哦,对了,还有金风,我一出灵山的行踪就基本在你的计划之中了吧!”逸梦扫了一眼不知何时化为人形的金发少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此时也都明白了。

怪不得寒雪一见到金风就主动抱着它走。当时以为是妖修对于灵兽,对于同门的关怀,却原来,人家早就是认识了的。

怪不得赤炎在一见到自己的时候会说出“果然”,想来也是从这位师兄的口中听到了自己的事情,知道了自己的长相,所以才有那一句“果然很漂亮”。

也怪不得赤炎那般气定神闲,一切都是安排好的,自然不怕发生什么变故,只是,他凭什么那么肯定自己一定会买下他?而不是最开始的水蛇妖。或者是其后的妖修,还是无论自己买了谁,最后也只能够走这一条路?

寒雪的惊呼,金风的捣乱,赤炎的主动挑衅,这一刻都有了答案,逸梦却感到心累,与周翼,同门师兄妹,自己一直感念着对方的帮助,若是他想要进入灵山,直接说,她绝不会不同意,又何必用上这等心计?

“这么多年,我还是现在才知道,原来师兄也是妖修。”琥珀色的眼眸绝不是常人所有,而他的能力,想来凡人修炼再快也不会如此吧!

从一见面就是隐瞒,别的就更不用说,想到了天黎曾经对自己说的不可随便救人的事情,想到了他听闻自己行医救人的理想而微笑的模样,逸梦只觉得齿冷,当时的他恐怕在笑自己的痴傻,在笑自己的愚不可及吧!

压抑着怒气,面色平静无波,看过去,对上周翼那暖若春风的笑,却已有了不辨真假的感觉。

微微见两人模样似要说很久,体贴地带了寒雪等人离开,好久没回灵山,甫一进来感受到的灵气就让人觉得心情舒畅,这些妖修若不是经历了巨大的变故,一个个的心智都单纯得可以,此刻哪里会偷听别人隐私,滞留了片刻便各自散去了。

逸梦也未曾留在原地,确定了灵山的阵法没有任何问题,这才往原先住过的小木屋而去。在灵门最美好的时光都留在了那木屋上。

一个人的时候,她也常常去看,补种上被毁掉不少的梅树,打扫落了灰尘的房间,清除掉污垢,把一切还原成走时的模样,挽留回忆。

“说起来,我的身份半人半妖,倒也不是刻意隐瞒,实在是不隐瞒便活不下去。”梅树上的花本应该冬季才开,但在这灵山之中,却模糊了时间,此时也是繁花似锦,更有皓雪从山顶吹落拂过,宛然如冬。

“从小我的父母就是一种禁忌,因为我父亲爱上的不是人,而是妖,灵门出现之前,妖修的地位低下,便如现在一般,只被人当做是妖兽捕捉,采集内丹皮毛和血液,而灵门出现之后,妖修便有了另一项当做炉鼎的作用,你应该也知道了,我的母亲便是妖,她与人相恋,便混迹人群中,想要与父亲厮守,结果,却还是在怀着我的时候露了痕迹… …”

周翼的语气平淡无波,那一段过往他也只是听爷爷说过,并没有亲自参与,所想象出来的惨烈也许不及其中分毫,也许太过,时日久了,便成了一段模糊不清的往事。

“… …周家是以炼丹制药而闻名的修仙世家,自然不会放过一个妖的内丹,于是,不需要特别的理由,捕杀就开始了,父亲痴心不改地向着母亲,被指责为周家的败类,爷爷只有父亲一个儿子,心疼却知道不能帮,几经妥协之下,他只保住了我… …”

眼中的恨意并不明显,他最恨的并不是亲手杀戮自己父母的周家,而是北王,若不是北王的施压,周家也不会以此表明立场。对妖修的杀戮,是从北王开始,而他想要报复的,也是北王。

“爷爷用全身的灵气压制住了我体内的妖丹,让我以凡人的模样长大,修炼的功法也是爷爷拼尽了全力寻来的妖修功法… …我不恨周家对我的漠视,若不是他们这般漠视,可能我也无法安然长大,但这仇是一定要报的,为什么妖修就要被杀?仅仅因为是妖吗?我想要扭转这样的局面。”周翼说及平生志向的时候,眼中迸发出来的光彩竟犹若明辉,极富感染力。

“逸梦,你愿意来帮我吗?”真挚的一问,有赖以为伙伴的意思,周翼的表述很清晰,逸梦也听懂了,却迟迟没有办法做出回答,眉目楚楚,凝视花枝,半晌无语。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十七章 君诺 第十七章 君诺

宁远,皇宫之中有一座名为翠然殿的宫殿。琉璃瓦,翡翠墙,红墙黄瓦之中,翠然殿就如同一片碧绿的叶子,充满了宁静平和的气息。

曾经住过翠然殿的只有两位妃子,一位是先皇最宠爱的绿贵妃,其人最喜绿色,整个翠然殿仿佛就是为她量身而建,然而其寿不永,这位据说六宫粉黛无颜色的绿贵妃红颜薄命,不过三个年头就死掉了,没有留下一个孩子。

翠然殿就此空了下来,直到本朝的韵贵妃入住,当时皇帝独宠韵贵妃,因此也有人说谁能够入住翠然殿,便说明谁是皇帝的心头好。

然而好景不长,这位韵贵妃也是个没福气的,产下死婴,虽未曾惹得皇帝动怒,她本人却自此闭了翠然殿,与世隔绝地把翠然殿营造成冷宫一般的萧条气氛。皇帝无可奈何之下,也被新选的美人夺去了视线,翠然殿,就此成为了冷宫的代名词。

十余年后,本来应该为皇二子的李哲出现了,连同他的双胞姐姐,翠然殿因此打开了紧闭的大门,弱不胜衣的韵贵妃站在殿前眼中含泪拥抱子女的模样至今仍然被许多人津津乐道,称为佳话。

宫闱内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事情,皇帝的两个孩子又是为什么流落民间?众说纷纭,唯一清楚的便是曾经被打入冷宫的瑾妃被赐缳首,罪名是谋害皇嗣。

有好事者便究其内里,编造了一出两姐妹同时进宫,却因争宠而导致的人伦悲剧,善良的姐姐以韵贵妃为原型,而那个恶毒的妹妹自然是瑾妃。

被迎回的李哲改名乐天哲,为皇三子,其姐成为了长乐公主,继长宁公主之后最受宠的一人,在宫中风光无限。

“这么多年,辛苦母亲了!”长乐公主最孝顺,自从与韵贵妃母女相认之后,就一直陪伴左右,也住在了翠然殿,而乐天哲则被皇帝赐了府邸,可以开府另住。

韵贵妃坐在铜镜前,多年的幽居生活让她的肤色更白。却是那种不健康的苍白,每每见人,总要擦上少许胭脂着色,身体也不如往常了,走上几步便觉得累,这其实是她第二次怀孕生下死婴之故。

宫中传言总有不实,比如她的受宠,在身为宫女的时候就被皇帝宠幸,也是那时候一举得子,生下了长乐和天哲,但她当时不过是个卑贱地宫女,便是生了孩子也不能够自己养,皇帝宠幸她不过是一时之举,过后也忘记了。

因为没人知道,她便借着齐家的力量把两个孩子送往宫外,让他们能够在宫外平安长大,不得不说,她是很有先见之明的。

皇帝正值壮年,却子嗣稀少,说白了也就是后宫争宠那回事,韵贵妃也不能够幸免。在她被封为韵贵妃之后,第二次怀孕,以为平平安安,却不想还是中了算计,生下了一个早被毒死的死婴,自己的身体也因此受损,再不能有孕。

正好皇帝那时候的心思也转到了新选的美人身上,韵贵妃聪明地急流勇退,借养身之说退出了皇帝的视线,平和淡然地离群索居,因为还有着贵妃的份例,也不曾有人敢对她不敬,而她又不去争宠,宫中的妃子多少也就淡忘了这个伤心的韵贵妃,倒让她过了好一段清闲日子。

“只要你们都好,我又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韵贵妃一直都与女儿有联系,论起聪明才智,她这个女儿真是错生为女子了。“若是可以,瑶儿,我真的不想你和哲儿到这皇宫之中… …”

“我知道。”长乐打断了韵贵妃的话,从后面拥抱着她,下巴垫在她的肩膀上,闻着阵阵馨香,微眯着眼,说,“母亲是怕齐家利用我们,更怕陈家把我们当做傀儡,但,母亲。你可曾想过,即便不是我们选择进来,总有一天,也会有人逼我们进来,我们的出身决定了一切,而齐家,所谓的照料又是怎样,若是看过了弟弟身上的伤,母亲再不会有这样懦弱的念头!”

李哲被司家动用了私刑,救回来的时候浑身鲜血淋漓,皮开肉绽,就连脸上也多了两道伤疤,身上更是没有一块儿好肉,光是金疮药就用了几十瓶,更不用说其他,长乐每每想起那一幕,恨意就不可遏制。

身为皇子皇女,却被世家一个庶出的子弟如此拷问,凭什么?!她第一次明白身份是多么好用的东西,若是真的要争夺皇位才能够在最顶端立足,她愿意全力一试。

“既然弟弟喜欢那个司冰心,便让他去娶,当年他们于咱们有愧。这门婚事不敢不同意,而且,司家好歹也是世家,还能够成为咱们的一大助力,齐家是利用咱们,咱们何尝不是再利用他们,若不然,母亲又怎能够成为贵妃之尊,既然对咱们有利,就不用算得太清楚,想要傀儡。还要看傀儡听不听话,弟弟不是任人摆布的脾气,我也不是,母亲且放心,我定然能够帮弟弟坐上那个皇位!”

长乐说着话,给韵贵妃已经盘好的头发上插上一支金步摇,笑着说:“母亲看,这样可好?父皇若是见了,一定会很喜欢!”

简简单单的发髻,简简单单的佩饰,流露出的是淡雅不凡的气质,韵贵妃本身的清雅之气就这样被点缀成了十分,在争奇斗艳的妃子当中,如清澈的流水,碧绿的叶子,让人看得舒服。

“瑶儿说的是。”韵贵妃有女万事足的模样拍了拍长乐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笑容欣慰。

长乐也在笑,笑容却有着算计,弟弟之所以要娶司冰心,哪里是为了喜欢,不过是为了报复,报复当年的事罢了,而这缘由,她不会告诉母亲,她生命中只有这两个人最重要,母亲心软,她便替她心硬,弟弟暴躁,她便替他思量,她会张开自己的羽翼,把他们保护得好好的!

“弟弟今日找我有事,我就先出去了。”长乐和韵贵妃打了一个招呼,礼仪规范,一颦一笑都透露着文静温婉的气韵,与韵贵妃倒有六成相似。

“去吧,早些回来就是了!”韵贵妃笑着摆摆手,对这个女儿很是放心。

因为长乐公主和皇三子在宫外生活了十几年的缘故。皇帝既愧疚又是怜惜,便赐予了长乐公主自由出入宫门的自由,而对脾气暴躁的皇三子也是百般宠溺,任由他弃文从武,仗剑上殿。

这样大的权限让众人传言皇三子也有成为太子的可能,加上皇三子乐天哲现在有齐家在支持,朝中便多了一派倾向于皇三子继承皇位的。皇三子文不若皇长子,正好,文臣有了用武之地,好武,正好,武将有了晋升得宠的最大可能,而其少思无谋则成了世家选择他最好的理由,若是皇帝太有谋略,世家便要忧心自己的位置了。

这般比较下来,皇三子的缺点都成了优点,显然是继承皇位最好的人选,各个利益集团都能够在他身上找到持平的地方,他们不经意间都忽略了皇三子有一个多谋善断的姐姐。

长乐直到下车之后才收回了唇边的冷笑,忽略最好,能够被忽略就证明自己的伪装不错,不会为自己引来麻烦,反而可以暗地里布置后手。

“姐姐,你怎么才来,我都等好久了!”乐天哲不耐烦地说着,拽着长乐就跑,丝毫没有皇子的气度和风范,脸上两道已经很淡的白色疤痕则增添了他的暴戾气息。

“我不是还要给母亲请安吗?哪里像你成日这么闲!”长乐笑眯眯地说着。

“知道了知道了,我明天就去给她请安!”不同于长乐早早与母亲联系,乐天哲自小就以为自己父母双亡,对现在这个身为贵妃的母亲还真的没有太大的亲热感,而韵贵妃每次见到他都忍不住流泪的模样更是让他厌烦不已,所以,开府另住之后,他便很少到宫里去,更不用说给母亲请安了。

“姐姐还记得我给你说的‘会飞的金剑’吗?”乐天哲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我昨日找到一人,他也会那种千里取人头的法术,厉害得很,而且,他还会造一种吞噬骨头的墙… …”

在乐天哲兴奋的叙述中,长乐跟他一起来到了新造好的私牢,看到了那四壁暗沉的墙,乐天哲又为她掩饰了一遍刀枪不可破的结实,长乐惊讶地看着,开始想若是用这墙建造壁垒会怎样,恐怕会是天底下最坚固最安全的吧!

“见过公主,皇子!”长身玉立的青年从阴影处走出,充满邪气的眼神让长乐皱眉不语,而他的话却是吸引人的,“君诺不才,有法子可以为皇三子增添龙气,还有法子能够让公主和皇子长生不老。”

“长生不老?”好大的口气!长乐挑眉看去,从青年眉宇间可以看到的都是自信,那种睥睨众生的气势很容易让人信服,“你不妨先说说看,怎样能够长生不老。”

君诺一笑,说:“公主可曾听闻过修仙一事?修仙者便可与天地同寿,至于容颜不改更是简单,只要一颗定颜丹即可,而修仙的资质,我已经为皇子找好了炉鼎,至于公主,若是不弃,君诺自荐枕席。”

“炉鼎?”听着这些惊世骇俗的话,长乐的面容不改,眼中盈满了好奇。

“宁儿,过来让姐姐看看!”乐天哲炫耀着吩咐了一声,一个白衣少女从角落里起身走出,恭敬地立在了长乐面前,任由她打量,少女眸中平和,无波无澜。

长乐恍然,这种也是一种采补之术吧!这样一想,转过眼去看君诺,便多了几分思量,他长得倒还不错,这般想着,面上也飘过一抹红霞,匆忙移转眼神,没有看到君诺眼中一闪而过的蔑视。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十八章 地门 第十八章 地门

灵山的阵法不知道是何人设下的。可谓是第一防御大阵了,逸梦作为灵山之主,她的神识可以透过阵眼观察到灵山之外的情况,那些围着的人还在,却连突破口都找不到,能够叫得上名号的阵法大师也汇聚于此,却俨然成了徒有虚名之辈。

偷窥的感觉很美好,逸梦笑得很得意,好似这设计灵山阵法的人是她一样。

这些日子周翼也算是在灵山安家了,那些个妖修也很自觉恢复了灵门的规矩,各自修炼,没有人来打扰逸梦。

心里的气憋了几天,也就自然消了。那天,当周翼问出那句话的时候,逸梦并没有觉得热血沸腾,虽然也认为对方所为算是宏图大志,也认为很有意义,但那种设计好了圈套让自己钻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

若是真的那么理直气壮正大光明,为什么不直接拿出来说呢?非要兜这么一个圈子,非要让所有的人都把自己和妖灵门当作了一伙的才觉得可以信任吗?

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够被冠上“妖女”的名号!就算逸梦现在对大家说她跟妖灵门没有关系,也没有人会相信了,毕竟,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帮助妖灵门的人,毕竟,她的手也沾上了其他修仙者的鲜血,不可能得到他们的信任了。

就这样,逸梦半被感染半被胁迫地答应了要帮助周翼,心里却别扭着不想见到他,每日都独自躲在大殿,只说是看书,其实是在观察外面。

逸梦现在已经可以自由进出雕像之中了,不再如第一次那般困难,直接就到了那个灵兽雕像的厅堂。

四面墙上还刻有一些繁复的花纹,看似装饰用的,却是灵界最初的独特文字,很有些意思,可惜,逸梦只是知道那是文字,却不能够读懂其中的含义。

也曾想过要不要进入灵珠之中看一看那个灵界到底是怎样的存在,那抹神识给了她进入的方法,再简单不过了,但是却没有说如何出来,灵珠内可以说是另外一个世界了,里面的人更是修为高深,没有八成以上的把握,逸梦不敢冒险进去。

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甚至可能有着不属于这里的行为准则,贸然闯入者很容易受到排斥和敌对,而自己的实力,结丹期的在灵界中人眼中也就相当于世俗界的凡人吧!

一想到这点,逸梦就不由多了几分考量,她行事习惯了周密计算,谨慎思考,连同当年的出逃都做了十足的准备,确定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成功把握这才逃走的,现在又怎么会莽撞?

想到当年,逸梦的神思一阵恍惚,索性停下了修炼,在记忆中搜寻那一次的回忆。

人的记忆真的是很奇怪的,当你想要回想一件事情的时候,可能连一个大概都想不起来,更不用说细节,但当你真正想要忘掉一件事情的时候,那些细节都清晰得宛如雕刻在心上,不经意间就会浮现在脑海中,怎样也忘不掉。

好像找东西,找的时候可能怎样也找不到。当你不想找了,它却突然出现在眼前,记忆也是同样。

以前想要忘掉的时候,怎样也忘不掉,为此痛苦为此烦恼,甚至对现在的世界产生不真实的感觉,而此刻,想要回想起那次算是失败的逃跑经验,却发现所想到的无非是“那真是一次愚蠢透顶的出逃”这么一句深刻的认识。

真的是愚蠢,自以为严密地计划过了,逃走的方法,逃走之后做什么,逃走之后藏在哪里,衣食住行,方方面面,甚至连如何应对追来的人都想过了,拿出了不止三个方案,但结果,一个都没有用上,等到离开了,喜悦过后则是巨大的失落,竟然都没有人发现吗,怎么这么安静?

期盼已久的平静生活来临之后感觉很不真实,而当她真正投入之后,又被抓了回去,才发现她所谓的平静生活不过是别人眼皮下的游戏,然后,就想,这真是愚蠢透了!

既然挣扎无用。又何必那么努力地挣扎,索性按部就班,他们让怎样就怎样吧!就这样,她便在那人自作聪明的把柄下缴械投降,按照他所希望的那样嫁了人,尔后又用自己的死给了那人一个不痛不痒的报复,想让那人知道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在他的掌控之中的。

那人高傲的笑容,灯光和舞会交叠,洁白的婚纱在风中飘扬,耀眼的钻戒和蔚蓝的大海… …凌乱的记忆中不时划过现代感强烈的符号,但对现在的逸梦来说,却已经不具备任何的意义。

人不能总是生活在回忆当中,看看楚云歌就知道了,他沉湎于过去的恋情当中不能自拔,甚至为此不惜强行下界,流连在紫叶花营造的美梦当中不愿再醒,但结果呢?若不是真的了断了生命,终究还是必须面对失去的痛苦。

而了断了生命,也不意味着终结吧!

逸梦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穿越,对于时空学说她真的没有任何研究,所知道的也不过是网络上那些穿越小说罢了,明白自己这种属于灵魂穿,却不明白是为什么。是真的有无上的神想要恶作剧一下,还是有什么莫名的机缘。

在以前,她曾经反复许多次想过这个问题,但都没有答案,她不是那种会拿着已成事实的事情刁难自己的人,所以,对于这件事情,也就自认一句无知是福,反正已经是自己来了,已经是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了,怎样活。在没有人出来明确干涉的情况下,还是应该按照自己的意愿来的吧!

这样的想法让她好过了许多,至少不会因为钻牛角尖而头疼。但前世的记忆总是会时不时地冒上来作祟一番,影响了她的很多做法,甚至产生了障碍。

若是用修仙者的话来说,也可以算作是心劫了。也就是这样的原因,才会被天黎说是道心不稳的吧!没有笃定的信仰确定修仙一定能成,于是机会主机的思想萌芽,习惯地为自己留一条科学主义的退路,然后… …

嘴角扬起一抹极淡的微笑,真可谓是自作自受,但,这时候想来,才突然有了一种感觉,前世真的就是前世了啊!

现在想起来,那些记忆真的是很遥远的事情了。凌乱的画面装订成册,一页页,翻看过去也不过是一阵风吹过的时间,一句话便可以概括,模糊得不需要细细思量。

习惯了运用法术飞上天空,也就不需要飞机火车作为旅行工具,习惯了神识外放查看情况,也就不需要望远镜甚或其他更为先进的侦看仪器,习惯了法宝的灵光璀璨,动辄地动山摇,也就不需要火药子弹瑞士军刀,女孩子,还是要淑女一点儿好,她只要舞灵和彩霞就好,飘逸似仙,动静皆宜,绝非凡品。

没有了现代化的一切,她原来也可以活得这般好,是环境改造人,还是人更加能够适应环境?

站起身来,很没形象地伸了一个懒腰,她真的早就想要这么做了!好似放下了一个包袱。轻松的感觉真的有几分飘飘然。现实的一切都与前世再无瓜葛,她又为什么总是在前世的纠结中徘徊不去,执着于那样的恩怨情仇,不能割舍呢?

前世也许是她太没福气,总是遇到不好的人,但今生,她何尝不是太有福气,能够遇上那么好的哥哥,那么好的楚云歌,这两人给了她那么多的帮助,她还有什么可不知足的?

心念一动,笑意盈然,仿佛瞬间花开,意识海中那无尽的幽深处也有了点点的光亮,不再是一片死气沉沉,经脉中汩汩流动的灵气若有生命一般欢快地流淌。

不是顿悟,胜似顿悟,这种对于人生的体悟还真的要感谢逸梦的“放下”,前世的记忆和经验,前世的人生和纠葛一直是困扰逸梦的源泉,此刻一旦放下,才发现原先所为是如何庸人自扰。

绕着灵兽模样的石雕走了一圈儿,逸梦的心情也飘扬起来,正想着要走出雕像,去外面转一圈儿,却看到一抹人影极快地闪身进入了地门之中,雕花石门一开一合,上面似兽似人的狰狞面孔咧着嘴,似乎在狞笑,骇人非常。

是谁?逸梦狐疑着停下了脚步,盯着地门看。

大殿之中的藏书分为天地人三门,其中天门是修仙的正道法门,最讲究本心,倒把修心看得更为重要一些,人门则是一些普通的修仙功法,还有炼器制符等偏门,地门在逸梦看来,倒不如成为鬼门魔门,什么搜神术,什么炼魂术,听起来就不是个好的,逸梦也就进去过一回,略看了看就再也不去了,只觉得阴暗,还曾想,怎么会有人学这些阴气森森的东西呢?

原来,还真的有人学吗?逸梦不由得好奇了,那人影太快,她并没有看清楚是谁,现在想要知道也只有等着对方出来了,里面那三又三的门比迷宫还难找人,不如在这里守株待兔的好。

打定主意之后,逸梦也就不急着离开现成的监控室了,雕像外面可没有什么好的地方藏身啊!她倒要看看是谁在研究地门的书籍。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十九章 聚拢 第十九章 聚拢

这一等就等了很长时间。看到从石门中走出的人,逸梦有一种“竟然是他”,“原来是他”的惊讶和恍然,似乎是意料之外,又似在意料之中。

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和沉默,在周翼快要迈步离开大殿的时候,逸梦离开了雕像内自成的空间,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殿外的一缕阳光照射进来,周翼的身边形成了光碍,有些刺眼,唯有站在他的影子中才感觉好过一些。

“微微的事情,我早就想问了,为什么她会管你叫‘主人’,不要告诉我她是心甘情愿的服从。”

很多事情,不是想要忽视就可以忽视的,比如微微对自己的漠视,就让逸梦很不可理解,当年那个只会对自己笑的毒蔷薇是怎样变成了如今冰冷的听命行事的傀儡了呢?不是不相信有人格魅力这一种说法,而是微微对自己表现得太过陌生,仿佛从来不曾有过交集的感觉。

再联想到地门之中种种控制欲强烈的法术,那些即便丧失大半。还是可以看到些许倾向的法术,逸梦就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微微是被人控制了。

扬着头,眯起眼,想要看清那背影会有怎样的反应,淡淡的伤怀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浮现在脸上,穿堂而过的风微冷,衣袂飘飘,却显得洒脱。

在逸梦出现的那一刻,周翼的脚步就顿住了,凭空出现一个人的感觉很容易就被神识察觉,就在他想要用若无其事打发某个可能是好奇心强烈的人时,听到了这样的一句问话,准备好的笑脸就再也无法成为适当的面具了。

“我需要微微,需要她绝对的忠诚。”周翼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隐瞒,事到如此,隐瞒只会产生最糟糕的后果,反倒不如坦白来得直指人心。

“那… …”逸梦张口,似想要问什么。

过长的停顿给了周翼再次说话的时机,他迫不及待地说着:“你知道,我不会,我不会对你那样做… …微微的事情也是迫不得已,若是你在,也许… …”话到这里,还是断了,温情并不能够哄人。

而且。周翼更明白那个“也许”之后的结果并不会符合自己的预期,如果那时逸梦还在,恐怕她也不会赞成让微微成为工具,她就是那样的人,你可以说她伪善说她假好心,但她真的从来没有主动伤害过什么人,主动要求过什么事,人心所谓的****在她的眼中如同虚设,求之不得也不会难过伤怀,那种感觉,太高远太疏离,仿佛这个人是不属于这个世间的。

从幼时,知道那段过往真相的时候,周翼就有着某种****,想要做些什么的****,在成长的过程中,这个****渐渐清晰,他以为是报复欲和掌控欲,所以一步步有计划地去接触。

从选择灵门的那一天开始,这一切就已经在他的计划之中,靠近跟妖修关系不错的年师傅。了解其他的妖修怎样修炼怎样生活,为了进一步的掌控做好准备,王晋宇的事情,他也看在眼中,有怀疑,但不说,如果不出点儿什么事情,又怎么能够给他机会发展?

他想要看看这出师兄师妹的戏到底要演到什么时候。

对于逸梦,没有一个人能够忽视那样的存在吧,毕竟那绝美的容貌本身就是一种张扬,昭示着光耀和麻烦。

因为身世,因为那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低调地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即便如此,他还是主动靠近了逸梦,并不是因为觉得她更有能力,而是觉得她更好利用,是那种可能被你卖了还会帮你数钱的人。

结果与他所料差不多,微微不就是被逸梦一手送到了自己的身边吗?不然这样的毒蔷薇又怎会容许旁人轻易靠近?

意料之外的便是她的聪明了,周翼想到这里又笑了,说:“这些事情,我本来就不打算瞒着你,想要做什么,总要有些手段才是,我的手段也许并不光彩,但长远来看,对他们并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我和他们是同类,仅此一点。我就比那些人类可靠得多。相信他们也会赞同我的观点。”

逸梦沉默着,究竟是自己错了,还是他们这些人错了?

周翼,与前世那个的恶劣哥哥,很相像哪!都是试图用自己的方式来掌控别人的生活,甚至不惮被人发现的后果。

“就是我做的,你又能怎么样呢?难道去向父亲告状,我想他大概会因此更加厌恶你的‘多事’和‘娇气’,或者会讨厌你的小人行径,甚至觉得你不够聪明,竟然这么拙劣的陷阱都会上套… …”

“你到底有什么好呢?有什么配得上成为我的妹妹呢?脸蛋不够漂亮,身材不够妖娆,就连智商都堪忧,你还真的以为自己是什么资优生么?… …被我算计就算是你的福气了!”

“… …能够成为棋子,至少证明你还有价值。没有下棋的能力,被掌控难道不是很应该的吗?难道下棋的时候还要问问棋子愿不愿意落在那里吗?”

即便是被人看穿了,也能够这么理直气壮地为自己的行为辩护,甚至不屑于掩饰骨子里潜藏的优越感,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的确让人很不舒服,但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都对。

为了利益,有人甘于被掌控,有人情愿俯首称臣,她为之不平又能够怎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多出来一个她,只会被认为是多管闲事的,她不赞同周翼的态度,周翼恐怕还觉得她做事拖沓累赘,同样看不惯哪!

“我不管他们,我只是想要微微自由。”这句话脱口而出,逸梦说完之后,自己也怔住了,原来,她也只是如此自私的一个人。

“逸梦。你有想过让微微自由之后的事情吗?她冲动,你能够克制她吗?她的本性便是毒的,你能够容忍多久,即便你能够容忍了,她又能够受得了总是被束缚的生活吗?你不能给她她想要的生活,而我能。”周翼想要笑,逸梦的善良不仅不合时宜,而且显得幼稚自私。

周翼转过了身,略微偏左的身子让过了阳光,他的影子再也遮不住逸梦,逸梦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刺目的光芒,如利刃般,直接刺到了心底。

对,他说得对,自己并没有能力给微微应有的自由,而且还要为微微背负上许多莫名的冤仇,谁让她已经杀了那么多人,并且以后还会继续杀戮呢?即便是无意的,她的属性就已经决定了接近她的人必须有死的觉悟。

微微的毒是与生俱来的,即便她现在学会了克制,但一旦情绪不好,或者是太过接近的接触,还是会毒到周围的人,也就是说,她很难像逸梦一般混迹在人群当中过着普通的生活,便是在妖修当中,她也是非常独立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十分自由。

自己不可能永远待在灵山,不接触外面的世界,而一旦出去,就要带上微微,到什么地方都要带上微微,还要为她的一切负担起责任,这责任太大,逸梦并没有承担的勇气。谁能够陪谁一辈子呢?她连别人的承诺都不会信,更加不会相信自己能够给出这样的承诺。

而微微呢?她又是否愿意接受这个承诺?是否愿意接受自己给她强加的生活?

头疼地抚额,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实在是很麻烦的事情。

看出了逸梦的犹豫,周翼也不催促,笑了笑,很宽容地说:“那控神术我只学了半卷,下半卷又在上次遗失了,若是要解除也不是很难,如果你想好了,可以随时来找我,我会帮微微解开,但,我真的觉得没有必要,你既然答应帮我,微微那么听你的话,就算醒来也会同意帮我的,不都是一样的吗?”

周翼说完这句话,觉得没有什么可以再叮嘱的了,抬腿就走,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筹划准备,并不跟逸梦一样闲。

“那不一样… …”逸梦的声音很轻,随风而散,恍若叹息,又有什么不一样呢?过程也许不同,结果还是一样,又有什么可以争辩的呢?也许她更看重过程,但他,明显更加看重的是结果。

短暂的谈话很快就被逸梦抛之脑后,再看到微微,她也会觉得难过,有一种想要揭开一些骗局真相的冲动,却总是想想作罢,微微现在也是很快乐的吧,她注视周翼的目光是那么专注而温柔,罕见地会因为对方的一个回眸而红了脸颊,这样的她更有了说不出的动人风情,愈显美丽惑人。

而周翼对她,也不是没有半分感情的吧,这样一来,若是再揭露出她被欺骗的事实,是不是才是最大的残忍?

逸梦并没有被这个问题纠缠多久,在知道时间还长的时候,似乎一切事情都可以缓一缓再做,而有些事情却迫在眉睫。

杨济找来了。

灵山的事情不仅聚拢了大批的修仙者在外守株待兔,也有不少妖修潜行而来投奔,杨济在一个月后也来到了灵山外。

逸梦第一时间通知了周翼,由他决定了见于不见,周翼既然决定了要与修仙者作对,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助力,很是高兴地迎了杨济进来,也少不得同时挫了挫外面那些人的锐气。

看到灵山的大门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能够感觉到那充沛的灵气,想象得到其中蕴藏的灵药灵石是多么丰富,偏偏,就是不得而入,这可把那些修仙者的鼻子都气歪了!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二十章 消息 第二十章 消息

杨济带来了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

这段时间灵山虽然被围。但外面的修仙者并没有太大的动作,不见增人,甚至还有减人的现象,逸梦开始还以为他们是故布疑阵,想要让里面的人放松警惕,然后攻其不备,却不想,外面的人是真的走了,并且还是因为一件要事。

乌国的皇族****之间全部覆灭。最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逸梦很有些不以为然,表面平静的同时想着那是天高皇帝远的事情,与她没有什么相关,而周翼和杨济,脸色却不是那么好看。

“… …你的意思是说,修仙界因为乌国的皇族都死了,所以要乱了?”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逸梦还是觉得惊讶的,这样,未免也太过大惊小怪了吧,朝代更换,皇帝交替。这样的事情也是修仙者应该去管的吗?

杨济古怪地看了逸梦一眼说:“你难道不知道‘魔君现世’的传说?”

逸梦很老实地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周翼,周翼四平八稳地坐着,把解说的工作让给了杨济。

“随着魔君现世,魔界的入口也会打开,上一次魔界入口开启的地点就是乌国,而乌国的修仙者,与其说是修仙,不如说是修魔… …魔界的入口打开需要足够的力量来支撑,攫取龙气是最好不过的了,乌国的皇族之所以遭到屠杀,也多半是因为这个,而… …”

在说的时候,杨济并不把自己当做魔界的一员来讲述,鬼界和魔界有联系却还是有几分差别的。

魔界是没有什么人情味儿的地方,如果说天界对于力量和权力的争夺还要披上一层伪善的道德外衣,那么魔界的争夺则是赤luo裸的血腥杀戮,甚至不需要丝毫的掩饰,乌国的事情很像是魔界一贯的做法。

魔界的规矩很简单,就是强者为尊,一旦处于弱势的地位,被杀被欺凌都是理所应当的,杨济现在的修为也许在修仙界还算得上是中游偏上,但在魔界就是末尾的角色,没有足够的实力,却想要攀附大树,得到的结果就是被树木挡住所有的阳光。最终趋于死亡。

他太明白这一点,所以权衡之下,还是决定要跟周翼合作,至少周翼的理想对他来说无伤大雅,不会有冲突,甚至可以联合周翼的力量对抗魔君。

在魔界,魔君的位置并不是固定不变的,能者居之,不拘出身,杨济所属的鬼蛇一族,也有资格得到那个位置,不过他太清楚自己的实力,还不到时候。

“等等,不是在九华山吗?”逸梦反应了一下,突然觉得不对,乌国在偏远的西北,三面环海,而魔君,明明是在九华山现世的啊,为什么不直接去宁国的皇都和元国的皇都呢?从路程上来说,也是那两处比较快吧!

而且。在九华山的底下,不是还看到了那被称为“魔界守护者”的巨人吗?魔界的入口应该也在九华山才是啊,还是说魔界如同灵山一样,其实有很多个入口?

“什么九华山?”周翼皱了眉头,想了一下,说,“你是说‘红云’?”

想起了四年前那被称为祥瑞之兆的红云,来得突兀消失得突兀,也有人去查看,无论是修仙者还是凡人,安然回返的人却没有一个能够说出个所以然来,而失踪的就更不用说了,至今还在被寻找当中,即便知道可能是凶多吉少。

对修仙门派来说,弟子的多寡并不直接决定其实力如何,而一个门派,少则几百弟子,多则上千上万,这么多的弟子不可能随时看护,真正得到青眼的也就是千分之一,剩下的那些大部分行踪都无人关心,何况,失踪可能是闭关可能是另有奇遇,也不一定说明死亡,一般来说,寻找也就是做做样子,不会有人真的刨根究底。

周翼的嘴角浮上一抹残酷的冷笑,在周家他见多了这样的“损耗”,别人可能不知道。周家除了寻找有灵根的孩子王修仙门派输送之外,还派出修为不是很高的孩子去寻找可能潜藏的宝藏和灵药,年年都有损耗,但比起年年新增的人,这损耗就小的可以忽略不计了。

“他们这次又不知道派了多少人去送死!”修为高深的修仙者不是没有,但他们总是太过谨慎,情况不明的时候绝对不会轻易冲到最前方,怕的就是白白送死,就如围困灵山一样,即便灵山没有对外攻击谁,那些老不死的也不敢来围剿。

杨济也笑了,他听明白了周翼语气中的讽刺和不满,说:“这次是他们自己去的,高手都去了,自然没有什么人来围着灵山,看得到啃不到的骨头吸引力远不如残羹冷炙。”

“真的有龙吗?”逸梦喃喃自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没有为这个不太有趣的笑话捧场。

“自然是有的,传说这一片大陆便是在龙身上建立的,而最初的龙则成为了龙神,在天外天居住。”周翼张口讲着人尽能知的历史,这一段传说与盘古开天有几分相像,逸梦也曾听过。却只当作虚言,人对不了解的事物总会冠之以“神”的名义。

龙气之说在最开始也被逸梦当做是皇帝的自我标榜,什么真龙天子之类的,不都是这样来的吗?至于妖魔不侵,逸梦只当做是气场作怪,人多的地方,热闹的地方,不是据说鬼都不敢靠近的吗?这样的真龙之气,也许就跟此相似吧!

但此刻听到杨济和周翼一本正经地说着龙气怎样怎样,如何如何,逸梦反而觉得奇妙。真的有龙吗?

“应该是有吧,上古异种很多,这种像蛇不像蛇的怪物应该也是有的。”龙在鬼蛇一族的眼中不过是长了脚的蛇,怪模怪样,若不是力量在传说中实在是强悍无匹,恐怕还真的不会被看入眼中。

“噗嗤”听到杨济如此说,逸梦忍不住笑出了声,这种说法还真是新鲜,那条龙被蛇鄙视了么?

周翼也跟着抿了抿唇角,以手掩嘴,似乎是挡着笑容的意思,本来没有什么的动作因为逸梦的笑落入杨济眼中也成了嘲笑,自尊心极强的小蛇不干了,怒目道:“怎么了,我有说错什么了吗?龙不是上古异种吗?龙难道长得很好看吗?还不如那红毛鸡哪!”

“你说的‘红毛鸡’不会是指凤凰吧!”既然龙都有了,有凤凰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逸梦的接受程度已经很高了,但那个“红毛鸡”,若是凤凰知道它还有这样的名字,一定会哭的!好歹人家已经是神兽了啊!

“我想应该是。”周翼轻咳了两声,压下笑,脸色恢复了镇定。

杨济撇撇嘴,不再多语,他刚才故意那么说,也不过是想要逗逸梦一笑,小蛇的感情也许并不明朗,却也知道气氛尴尬,上次逸梦那么决绝地离开,他还以为两人再不会见,没想到… …

既然见到了,他就不允许她对他视而不见,但想要回到以前那种熟稔的状态,又似乎有些难,于是也只好用这种拙劣的手段来掩饰自己真正的意图。

偷眼看着逸梦,她的笑容还如记忆中一般美丽,不,应该说更加美丽了。窈窕的少女身姿婀娜,明眸皓齿,看一眼便觉忘却凡尘,再一想到她曾经与自己那么近,而现在,只是看似这么近,又是一阵莫名的难过。

周翼把杨济的表现都看在眼中,明了地笑,琥珀色的眼中闪过淡金色的光,对如何让杨济听命行事,他有了更好的想法。

“一个月后就是鬼节了,那天阴气最重,我想要开启鬼界引出黑河水,逸梦可愿意帮忙?”周翼的说法很客气,留有商量的余地。

杨济听闻,眼前一亮,感激地看了周翼一眼,因为没有黑河的滋养,杨济的修炼并不是处处顺畅的,用了人的身体能够让他有现成的人形,少了不少修炼的工夫,但也让他很难突破身体的限制,即便用灵气滋养身体都达不到脱胎换骨的效果。

而黑河水则不同,与鬼蛇同源的黑河水是天然的易筋洗髓的良药,如同灵泉对修仙者的功效一样,周翼此举,可以说是收拢人心,却对他百利而无一害,怎能不让他感怀于心?

“怎么帮忙?”逸梦对开启鬼界好奇多过害怕,一口答应下来,猛然想到,以前也是好奇的,天黎还说过可以让自己观看,他却食言了。

想到天黎,情绪不由低落起来,越是修炼越是发现差距有多大,天地之别,说的便是如此吧,今生今世,她还有机会再见到天黎吗?别等到自己好容易可以飞升天界了,他却已经成神了。

仙上有神,天外有天,天界并不是修仙者的终点,也许是另一个起点。眼中的茫然之色欲浓,也不愿意再说什么了,“你说怎么做告诉我就好了,到时候叫我一声,我照做。”淡然的语气透着孤寂,不等看到别人怜惜的目光,逸梦已然远去。

“她这是不想帮我吗?”杨济忍不住做出如此猜想,目光黯然。

“我想,她应该不是因为你。”周翼冷眼旁观,说出了最正确的答案,可惜听的人心神都已经随那淡泊的人影远去,并没有在意他说什么。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二十一章 炼魂 第二十一章 炼魂

日落时分,晚霞在西边织就了一道绚丽多彩的流云锦。半遮半掩的日头躲在青山后,朦胧的光晕笼罩着山头,似幻非幻的界限模糊不清,壮丽的城池安静而平和,坚硬冷冽的棱角勾勒出乌国特有的锐气。

少女站在城头,一身素锦的衣衫流泻着绚丽的橙色,遥望着远方的落日,眼中流转着的光华****而多情,回眸凝视城中,黑瞳中却多了一份沉重。

摆了一天摊子的小贩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店铺的掌柜早就到后院吃饭,一两个伙计捧着碗坐在台阶上大口吞咽,哪家的炊烟袅袅升起,混入天空的云霞之中,也成了一缕烟火人气。

这是世俗常见的场景,而她眼中,看到的更多,看到那淡金色的所谓龙气正在一点点消散,也看到了某个面容平凡的修仙者在死寂的皇宫中穿梭寻找,找什么呢?恐怕是魔界的入口吧!

找到了做什么呢?是要成魔,获得魔的力量。还是要封魔,获得无上的荣光?嘴角勾出一抹讽刺的笑,淡然的眸中也多了些许气恼。

身后的脚步声很轻,如同花落水面的声音,便是五感极强的修仙者,若是不注意,也会错过,可她听得很清晰,很真切,笑容乍起又收,说:“你还回来做什么,你不是看不惯我做的那些事情吗?你不是自认跟那些道貌岸然的修仙者是一路的吗?你又回来做什么?”

生气的话语更像是抱怨嗔怪,还隐含着着恼撒娇的意味。这种时候,只要一两句好话,哪怕是避而不谈,都会赢得少女的笑逐颜开。

“不是所有的修仙者都是虚伪的,你的想法太偏激了,也太狭隘了!”少年的音调平静,并不带争吵的意思,却让少女立刻火冒三丈,刚才的那一刻软化也不翼而飞。

转过脸来,少女背对着阳光,冷声说:“陈易知,我做什么,需要向你请示吗?既然你看不惯,大可以分道扬镳,你又何必要再回来。难道是要看我祈求你留下来吗?”

“远星,我不想跟你吵。”少年皱眉,伸手揉了揉眉心,似乎有着无尽的烦恼和疲惫,这副神态落入少女眼中,更让她感到委屈,“是我想要跟你吵吗?明明是我做什么都不对,明明是你总要跟我唱反调,到头来,竟然还成了我的不对吗?”

声音高起来,若不是有隔音罩的存在,两个人早就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即便如此,站在墙头上的两人还是太过显眼,少年的冷峻,少女的艳丽,放在人群中,也许不是一眼可见,但在这样空旷的位置,扬起头,两个人仿佛是站在天边。耀目灼灼。

陈易知的眉心紧拢,自从离开了山谷,远星仿佛走下了神坛,一颦一笑都更显生动,眉目间的疏离之色也渐渐淡去,剩下的便如同普通的少女一般的任性倔强,以及… …胡搅蛮缠!

执意要来乌国,好,他陪她来了,可结果是什么,二话不说,****之间灭掉了乌国的皇族,那血淋淋的杀戮让人心惊胆寒,这才是她的真面目吗?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震惊过后,陈易知想要找到答案,而她,则是百般掩饰,掩饰不过便是如今这般不讲理地倒打一耙。

好吧,那些是不相关的人,那些作威作福惯了的皇族死了也就死了,他管不着也不想管,但她执意杀戮最先赶来的那些修仙者就令陈易知大为不解,甚至是产生了自危的念头。

杀人其实并不算什么,但把那些修仙者的元神拘禁起来,甚至还把其中强悍的一些人的尸体保留下来,这就不是陈易知可以接受的了,他想要一个理由,更想要的,却是希望少女不要再这么做。

她更适合白衣的。而白衣,属于纯洁无垢,染了血是不好看的。

于是开始劝说,但劝说似乎产生了反效果,两人开始争吵,不同于走哪条路,什么时候离开的小吵小闹,这次的争吵更加不可调和,****出来太多的矛盾以及不坦诚。

陈易知为了少女的隐瞒而不悦,却不知道如何表达,结果越来越糟。

“远星,我只是想要知道为什么你要杀掉那些修仙者,为什么要拘谨他们的元神,为什么要… …”问着问着,陈易知顿住了,我为什么要问她这些,她的事情与我何干?我管她那么多做什么?这样的疑惑涌上心头,眸光不定。

远星直勾勾地看着陈易知,沉默着,一颗泪珠逸出眼角,飞快地抬手抹去,说:“你问那么多做什么,我乐意做这些事情。这只是一个开始罢了,你若是不愿意跟跟着我,便自己去寻你姐姐,只是你想清楚,走了以后再不要向我求助!”

一路上,远星都是用逸梦的下落,还有自己可以帮助逸梦的说法哄骗着陈易知跟自己走,而到现在,她突然觉得累了,直接说出来,言辞倨傲。

那最后一句话刺伤了陈易知的自尊心。远星刻在骨子里的高傲让陈易知感觉到了受伤,厌恶地看了远星一眼,那目光太冷,竟让远星忍不住后悔脱口而出的话,伸出了手想要挽留。

“我不会向你求助的,从此以后,相逢陌路。”陈易知的动作比远星快,这边儿才刚刚伸手,那边儿已经转身离去,抬起的手臂落在空处,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就可以抓住他的胳膊,然而这一步,他没有等,她没有前进。

如同雕像一般站立着,远星就那么注视着少年一步步走出自己的视线,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只是吸进了一口冷气,默然转身,他跟她,终究不是一路人,她再怎样挽留,也有曲终人散的时候,倒不如现在好,趁他还不是太讨厌自己,就这样分开吧!

理智这般说着,却还是抬手捂住了胸口,紧紧咬着下唇,好疼,心好疼,这以后就再也不见了吗?巨大的恐惧如同一只看不见的巨手攫住了心脏,大粒大粒的泪珠洒落,模糊了视线,那一片晚霞最终沉寂下去了,换成了漆黑的夜幕。

乌国的皇宫之中已经空无一人,宫女内侍在事发之后卷走了钱财。逃之夭夭,大臣们收敛了那一具具尸体,把乌黑的棺木整齐地停放在正殿之上,那曾经是早朝的地方,现在成了停灵的奠堂。

没有伤口,没有挣扎,好似睡着一样的人在睡梦中流干了全部的鲜血,若是有人在他们的皮肤上划上一刀,就会发现,这些尸体里已经没有一滴血了,也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尸体愈发显得苍白可怖,尤其在夜色下,无人敢靠近这一片未封死的棺木。

白日里曾经来皇宫查探的修仙者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也许是查看皇宫多年的珍藏,也许是被什么有灵光的宝物吸引了视线,没有人盯着这些棺木不放。

远星明目张胆地来到了正殿门前,素锦在月华下仿佛有水波流转其上,温婉动人,愈显柔和,而一迈入正殿之中,一层看不见的隔膜阻碍了月光的照射,黑鸦鸦的一片阴森,透着渗人的寒气。

阴冷的气息从脚底弥漫上来,远星一步步走着,并不曾为此停留,直到走到大殿正中,在一个最大的棺木前停下了脚步,这是乌国皇帝的棺木,他生前就为自己准备好了的百年黑木,很是名贵。

大殿中的棺木,只有这一个棺木是封起来的,保留了一国皇帝最后的尊严,但远星只是挥了挥衣袖,就轻易地打开了棺盖,露出了棺材内部的情形。

这具最大的棺木几乎可以容纳下五人,其中本应该有很多陪葬品,比如皇帝生前最喜欢的器皿之类的,但现在,棺盖一打开,浓重的血腥味儿先冒了出来,黑木之中快要满溢出来的都是鲜血,不见人在。

没有了陈易知在身边,远星倒也少了很多顾忌,使用起炼魂术更加熟练,从储物袋中摸出一个玉匣,绿色的元神火焰如同下饺子一样被她抛在血水中,咕嘟咕嘟的声音好似沸水将开的模样,却不见水泡冒出。

这种事情无论做多少次也会觉得邪恶觉得厌恶的吧,但即便是如此,远星的面容不改,那悲悯的神色从眉梢眼角流露出来反而增添了一抹圣洁的美丽,勾魂夺魄。

口中喃喃,似乎在念着什么,远星镇定地把需要的东西一样样放入其中,血色渐渐分成两层,上面一层成为了澄净的水,是要被分离掉的,而下面的一层也就是血,却更加浓郁沉重了一些,紧紧包裹着一具尸体,淡淡的金色被压抑着,不得而出,偶然流露出来的金色光点转瞬就被血色所堵。

分离出那层无用的水,再加入新鲜的血液,棺木的集中存放方便了远星的取用,大殿中有了一幕异景,清水与血液交替成两道虹桥,一出一进,井然有序。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在殿外出现的时候,远星也完成了法术,封上棺木,留下一滩水渍,等到太阳升起之后,那一滩水渍也会消失不见,大殿中会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二十二章 汇聚 第二十二章 汇聚

前一刻还是艳阳高照。晴空万里,后一刻,诡谲多变的乌云便笼罩在头顶,酝酿着一场倾盆大雨,那黑压压的云低垂,似乎随时都会压下来的感觉,沉闷而压抑的空气带着烦躁的闷热,让人憋出满心的郁结。

陈易天冷着一张脸,缓慢的步子无视快要下雨的天,如普通人一般一步步走着,前面不远,就是乌国的都城了,再怎样拖延,也还是要到了。

隐约可见的巍峨城墙露出坚硬的一角,都城上方的天空,乌云更黑,浓郁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乌黑一点,便可以晕染成一片黑暗。

“少爷,前面就是都城了,可要歇一歇再走?”习惯了陈易天的三步一歇两步一停。即便是眼看着快要到了,说不定也要停上一停再走,这般想着,白露便试探地问了。

“那就歇一会儿再走吧!”陈易天从善如流,立刻停住了脚步,压根儿不想往前走的意思。

白露一直跟着陈明瑞,对陈明瑞的脾气倒是了如指掌,但对这个少爷,实在是… …明明是他提出要来乌国的,但一路上想法儿拖延时间的也是他,真不知道是怎样的为难事情,让少爷做出这般无奈之举。

知道对方是故意的,但这故意未免太过孩子气,按照白露的想法,最好是和老爷商量一下,该做什么不做什么,老爷说的总不会错,而少爷这般拖延,再怎样也还是要到地方,那到了地方之后呢?

把笑意深藏在眼底,因为对陈明瑞秘而不可宣的喜爱,白露眼中,倒把这个少爷看做是自己亲生的一般,到底是看着长大的,仅这份感情就不同其他,更何况,这是陈明瑞唯一的孩子。

一路上的精心照顾。百般打点,真是再怎样都不为过的,白露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连脾气不好的陈易天,这一路走下来,也对她有了些亲切的意思,不再如一开始那般冷淡了。

“少爷可是有什么为难事?”白露看陈易天站在树下不言不语,直勾勾地望着都城方向发呆,斟酌半天,方才小心翼翼地问了这么一句,又急忙补充着,“少爷别把什么事都藏在心底,这乌国再怎样也和咱们无关的!”

“我知道。”陈易天淡淡应了一句,看到白露脸上的关切之情,心中一暖,说,“我这趟出来其实就是散散心,躲躲那个长乐公主,没有别的事情。”

一提到长乐公主乐瑶,陈易天就是止不住地头疼。若是早知道那个模样尚可的少女竟然是这么一个身份,他怕是怎样都不会主动招惹,现在可好,甩都甩不掉,若不是这趟出来,还不知要怎生被她黏着。

说起来,那长乐公主不是不好,模样不错,性格也爽快大方,不似一般的少女那样扭捏做作,但,陈易天就总是觉得她身上有一股邪气,刺棱棱地让人不舒服,怎样也亲近不起来,更何况… …想到那个离开四年的人儿,心里还是有几分记挂想念的。

陈易天这一趟出来,嘴里说是要躲着长乐公主,其实还有另外的一件事情要做,是元真门的掌门赵淮让他来的,自家师傅有命,不敢不从,但他总觉得这一趟来不会是好事,所以便拖延了脚程,借口说自己在查门中弟子失踪一事。

修仙门派之中,大凡都会有些不可外扬的丑事,比如说某个师傅的怪癖,比如说门下弟子的私逃,都是有例可循,尤其是私逃一事。各门各派都有,不外是原因不同罢了。

除了那等非常重要的,其他因忍受不了任务繁重而逃走的,因为想要改投他派而逃走的,或者是因为找到了什么好的东西不想上交门派而私逃的,都不会太过追究,只当做“失踪”论处,也不会怎样查,但这回不同。

妖修杀人一事,元真门就损失了十几人,也就是这件事,门派内彻查了一遍,才发现今年失踪的人数竟然不在少数,加上妖修所杀,竟有百人之数的人不知何处,这个数字一出,无疑让掌门脸上无光,于是密令陈易天查找。

元真门也是数一数二的大门派,声望功法都摆在那里,不可能是无缘无故地觉得不好另投他派的吧!陈易天接手这件事情以后,首先偷偷排查了一遍其他门派的人数,都有缺少,一个门派一点儿。加起来也有几百人的数额,这些人是去了哪里?

难道有什么更好的灵脉被他们发现,然后他们隐居修炼?太不可能了,都是低级弟子,哪个有本事发现高级修士都无法发现的灵脉?

那,还有什么可能?

陈易天借助暗影的力量查找,发现了一个特殊的地方,失踪的人都是在宁国和乌国失踪的,换句话说,最后看到他们的地点多半都是在宁国或者乌国。

和陈明瑞商量之后,陈易天便带着一部分暗影到乌国查访。而宁国的则由陈明瑞代劳,父子两个分工协作,倒也不怕查不出什么来。

想是这样想,但还真的是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前所未有的挫败感让陈易天正处在烦躁焦虑当中,一如这时的天色。

一道闪电劈下,击在树干上,“哗啦”一声,树干被斜斜砍断,火焰轰地燃烧起来,干燥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听得人愈发烦躁。

陈易天就站在三步之遥的地方,怔怔地看着起火的树木,觉得这似乎预示着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少爷,眼看着就要下大雨了,这野外也没有个避雨的地方,要不要赶快进城?”白露也被那雷惊了一下,好险!

一行五人扮作了普通的行商,只有一辆马车,其他人都是步行,若是真的下雨,少说也有两人要被雨淋着,白露倒不怕暗影的人承受不了雨淋,就怕这位少爷如现在这般,放着马车不坐,非要在外面步行淋雨,若是再有这么个不长眼的雷,可就危险了。

风,越来越大,卷起尘沙弥漫,不远处一片圆形的旷地,扬起的尘沙打着转儿飞舞,卷起零落的草叶和碎沙,一派狂乱之象。

夏季的白昼一片昏暗之景,不知怎地,看得人心里压抑,其他人怎样想是不知道,白露是绝对不想在这里等着雨淋的。

一丝金色的光芒挣扎着在都城的上方闪现。一眨眼的工夫便消失无踪,陈易天正在看天色,把那片刻金光看个正着,倒是白露他们,一无所觉。

“那… …走吧!”皱着眉头,终究还是没有不进城的理由,强压下心底的不安,陈易天的表情冷淡,说着大步走在了最前面,其他人也急忙跟上。

浓黑欲滴的天空终于积聚了足够的水汽,暴雨倾泻而下,好似天空露出了巨大的窟窿一般,哗啦啦的雨水飞快砸下,第一波刚刚击起地上的浮尘,第二拨就迅速而至,硬生生打下那一层尘烟,连同空气中喧嚣着的浮躁都被打入了泥土之中。

承受不住雨水的击打,草叶伏在地上,翡翠一样的色泽绿得淋漓尽致,而那一两点被柔和成泥的尘埃就在雨滴的击打中不断变幻着位置,好似跳舞一样在草叶上腾挪着,直到最后被洗刷出局。

一刻后,陈易知踩在这片陈易天刚刚经过的地方,望着都城迟疑不已,他到底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返回?却知道他是真的担心远星,放心不下那个愈发真实鲜活的少女身处在危险之中。

她杀了乌国皇族的人,她又杀了那么多的修仙者,甚至还拘谨他们的元神,若是被其他的修仙者知道了,定是要除之而后快的吧!她又是那么爱惹事,说不定别人没有发现,她就主动去惹别人了,就算她的修为再高,也敌不过那么多人吧,何况,那里还有不少元婴期的修仙者!

即便不赞同,即便不喜欢,他还是不忍心看到那个少女就那样白白丢了性命,她做的那些事情一定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的吧!不然… …

想尽了办法为其找理由开脱,不是不记得那尖利的言辞,而是在这样的担心之下,那些导致争吵决裂的语言显得空泛而乏力,远远不如生命更加重要,远远不如此刻的担心更加让人难安。

“我只是偷偷去看一眼,看到她没事就好!对,我就是偷偷去看一眼,不让她发现就好,怎么说,她也帮了我那么多,若是她有危险,我也不能不管不顾!”陈易知低喃着,说服了自己,脚步也轻快起来,御风而起,迅速地离开了地面,如风一般拂过草叶。

草叶上凝聚了好久的雨滴也随之一颤,落入泥中,洗净了污垢的绿色清新怡人,淡淡的,仿佛散发着爽洁的幽香。

同一时间,另一条路上,逸梦和周翼他们,也在雨中前行,目的地就是那已经被黑云压顶的都城。

“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逸梦的脚步徐徐,仿佛不是冒雨赶路,而是郊外踏青,闲适地态度感染了同行的人,大家的表情都是轻松而愉悦的,似乎还沉浸在戏耍了那些修仙者的喜悦当中。

“好不好都已经来了,总不能够再退回去。”周翼的话一往无前,彰显着他的决心。

沉默叹息,无论前方的路会怎样,也只能够继续走下去,自己选的路,不走到最后一刻,又怎么会知道对与错?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二十三章 错失 第二十三章 错失

乌国都城之中接二连三有修仙者不知去向。赵淮他们不是不知道,但却无暇顾及此事,魔界入口打开不仅是危机也是机遇,尤其对赵淮来说,他的大限要到了,若是不能够在这之前更进一步,等待他的就只有死亡。

长久的生命在拥有的时候也许不算什么,但一旦要失去,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洒脱。

“这‘魂祭’也有些日子了,应该就是今天了吧!”看向皇宫方向,大雨中隐约可见血色之光。

“按照玉简上所说,就是今天了。”天乌派的乌鹫沉声说了一句,目光隐晦地扫了一眼被他引来的三人,元真门的掌门赵淮,五行派的土行主,还有一位王家的王怀柬,三人的目光涌动着对于力量的向往,都看向那皇宫的所在。

“几位可是考虑好了,要知道,入了魔界之后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乌鹫似乎是善意地提醒了一句。

“你不必拿这些话来刺我们。既然决定来了,自然不会放弃,至于其他,能够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吧!”活得越久越是惜命,土行主冷声说着,一张脸上看不到半分笑模样,冷酷无情的样子还真有几分“阎罗面”的意思。

“正是,老夫修仙千年若再无存进,也就一死而已,我可不甘心自己一手创建的基业白白便宜了别人!”王怀柬随声附和,他的话更加直白,揭露了掩饰,直接说出心中的想法。

赵淮到底还是一派掌门,拉不下脸来说这些话,催促道:“别说那么多了,还是快些过去的好,别误了时辰!”

有什么误不误时辰的,也就是怕人看见吧!乌鹫一眼看穿了赵淮的虚伪,也不说穿,笑了笑,说:“赵掌门说的是,咱们还是快些过去吧!”

四个人达成了共识,遁光一线,向着皇宫而去。另一边儿,一个道姑装扮的**也化作一道流光,直奔皇宫。

因为暴雨的缘故,大街上没有多少行人。家家闭户,冷情得很,一个带着斗笠的老者在雨中缓行,望着那扇金黄色的皇宫大门,喃喃自语:“… …多少年了… …终于… …”

都城东门,碧色衣衫的少女正心急如焚,“姑姑还是过来了,真是糟糕!”一边说着一边往城中走,守城的兵士仿佛看不到她一样,呆板得一动不动,而她也如普通人一样脚踏实地地前行。

远星站在城楼上,俯视着都城,双眼紧闭,却把一切变化了然于心,她的双臂伸展,似乎是要拥抱天空的姿势,仰着的头承接着雨水,却没有一滴雨能够沾到她的衣角,无形的光盾挡住了雨水的侵蚀,却挡不住她外放的法力,整个都城。都笼罩在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下,压抑着恐惧。

“不对!”才走到城门口,陈易知就发现了不同,这座城以前也很安静,但今天… …体内的灵气似乎受到了压制,前进的速度也无法保持,入城时,最快也不过是走路,就如普通人一样,一点儿法术也无法使用。

习惯性地抬头望向城楼,若是远星还在,说不定会站在那里,她最喜欢在城楼上看风景,喜欢那种万物尽在脚下的感觉。

目光捕捉到那个似乎在享受风雨的少女的身影,心情一松,脚步反而慢了几分,她还没事,没事就好!

怔怔地看着远星的手势变幻,一如她以前在祭坛上所做的那样,一模一样的好似舞蹈一样的姿势不停地转换,残影万千,如花绽放,以前看只知道美丽,现在看却有了不同,天上的乌云仿佛被她的双手牵引,风云变幻,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而莫测起来。

都城中仅有的一点点儿灵气现在根本捕捉不到,而体内的灵气,被全面压制着。一点儿也使不出来,习惯了使用灵气法术的陈易知这时侯的感觉非常不好,有一种快要呼吸不上来的感觉,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这是在做什么?这是什么法术?现在的异状都是她做的吗?她不要命了,若是被那些正道人士发现… …担心的目光紧盯着远星,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耳边仿佛都能够听到那“咚咚咚”的回响。

另一边儿,陈易天也看到了城楼上的少女,少女的面容隐在浅光之中,看不清晰,但那身素锦却让他想到了逸梦,不管不顾地徒步登楼,为了一个渺茫的可能,他甘愿冒任何风险。

入城之后白露也觉得城中气氛不对,紧跟着陈易天一步都不肯离开,看到那个诡异的少女,也看到了陈易天冒险靠近的举动,急忙拉住了他,“少爷,那少女不对劲儿,还是不要过去的好!”

陈易天反手甩开白露,呵斥:“什么不对劲儿,你没看到她身上的素锦吗?说不定是逸梦。你忘了,逸梦是神女,她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自从逸梦走后,陈家倒是没说什么,但因为逸梦惊人的美貌,还有她曾在大殿上表现出来的不凡,便有谣传说是神女返回天界,当日天黎对陈明瑞所说的话产生了误导的作用,陈家上下秘而不宣地认为他们的小姐就是神女,并且已经返回了天界,而那日随小姐一起的少年。便是小姐在天界的未婚夫… …

种种传闻混杂在一起,就连知道真相的人有时候也会有一种错觉,那样一个美丽乖巧的女孩儿,是不是从来不曾出现过?

而逸梦因为服丧所穿的素锦一时间也贵不可及,“神女”留在世间最后的形象被不断美化,便成了身着素锦,飞升天界的优美。

“少爷,那不会是小姐的,你上次不也是认错了吗?”白露苦口婆心地劝着,不肯让自家少爷身临险境。

“这次一定不会错!”陈易天的固执随了陈明瑞的性格,认定了的,说一不二,不再理会白露,直接往少女的方向走去,他体内的灵气也被压制着,只能是一步步走去,速度却也是极快。

白露见拦不住,咬咬牙,急忙跟上,若是有个什么万一,也好以身护主。

雨滴击打在房檐上,砖墙上,石板路面上,错落有致地声响交织在一起,宛若一曲自然的乐,轰鸣的雷声为之伴奏,少女的舞姿在这样的乐声中起合转承,暗合着某种韵理,举动处皆是极尽的柔美。

越是靠近,脚步越缓,陈易天走到离少女十步的距离停住,痴迷地看着她的舞姿,全不顾这恶劣而古怪的天气,眼中仿佛只剩下了少女一个人的身影,专注地看着,连呼吸都不由得轻微起来,害怕打扰了她。害怕惊走了她。

城楼下,陈易知的瞳孔一缩,是他,他也来了吗?少年的一张俊彦即便是在雨中看来,也有着令人倾倒的魅力,更不用说此时他眼中柔情万种,只对着面前的少女,那种眼中唯一的感觉连旁人看了也不由艳羡。

四年不见,陈易知还是一眼认出了少年是谁,陈易天,除了他,再不会有一人这般只要一出现便会是众目焦点,那种光彩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旁人学都学不来。

少女面朝着少年,舞蹈着,仿佛只对着少年一人而舞,两个人之间再也容不下第三个人,这一幕刺痛了陈易知的眼,又和记忆里的一幕重合,当年,小花园中,逸梦和陈易天言笑晏晏,自己是那个多余的,而现在… …

我担心她,她却未必会稀罕我的担心!这样想着,陈易知的目光黯淡下去,我的存在,又是多余的吗?强烈的自卑和自信无法在一个人的身上得到完美的综合,陈易天带给他的阴影根深蒂固,并不是简单的自信可以抹除。

自卑感冒上头来,陈易知转身就要走,他目前的修为也就是和陈易天持平,何必要上前去自取其辱,当年的伴读如今还要做随从吗?

在他转身之后,异变突起,万千血线飞升而起,如雨水倒回,天空中的乌云吸收着鲜血,逐渐转变成红彤彤的血云,与此同时,都城中的普通人家再无一个活人,与乌国皇族一个死法。

“少… …”白露诧异地睁大了眼眸,她没有看错吗?怎么会?一道血线从自己喉间飞出,连到天上去,气力和生机也随着血线的加速流去而逐渐消失,一声还未喊完,她已然倒地,到死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逸梦,你是谁?!”陈易天被那一声惊醒过来,再看光晕之中的少女就有了被欺骗的暴怒,宝剑出鞘,剑气白光,凝练如实,寒气逼人。

从痴迷到怒目而视,不过须臾工夫,便已经是天地之别,陈易知早早转身并不知道,而远星,沉浸在法术之中,也并不知晓有个人把她当作了旁人,现在又怪她故意蒙骗。

天空中的血云已经积聚完毕,远星长吁了一口气,停下动作,睁开双眸,就看到一个少年怒瞪自己,剑锋所指,正是自己喉间,冷然一眼,不问所以,不做辩解,飘然而走,她还有事情要做,没时间跟无聊的人说话。从始至终,她都不知道陈易知回来过,两个人,就这样错失了。

“该死!”低声骂着,陈易天发现自身灵气被压制,根本无法追上少女的脚步,他不是愚蠢不知变通的人,在明知道自己不敌的情况下,他还是会选择暂时的忍耐,但这一笔仇恨却是记在了毫不知情的远星身上。

走下城楼时,陈易天顺手捞起了白露的尸体,到底是得利的手下,怎样也不应该曝尸于此,知道此城中情况不妙,完全不在掌握之中,陈易天也就没再久留,直接出城去了,而此时,逸梦一行刚刚走入皇宫之中… …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二十四章 入口 第二十四章 入口

整个皇宫没有一点儿人气。死气沉沉得仿佛是一个巨大的坟墓,原来停放棺木的地方更是阴气森森,暴雨交织着黑暗,血色的云层笼罩着宫殿的上方,璀璨的琉璃瓦反射出一层幽蓝的橙色光芒,气氛诡异。

大门敞开着,幽暗的殿中从中塌陷,皇帝棺椁的前面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开口,仿佛是通往地下的阶梯,深渊的入口。

“就是从这里进入吗?”赵淮望了一眼那个入口,里面太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目力所及都是一片黑色,而神识根本无法透过黑暗去探查内里。

“应该就是这里,赵掌门若是不信,我就先下去好了!”乌鹫无所谓地说着,一语戳破了赵淮的心思,眼角蔑视地瞥过三人脸上的踟蹰之色,更显得意。

乌鹫说完就跳了进去,黑洞中听不见声音,在乌鹫之后。王怀柬第一个走出来,说:“我看没有什么问题,已经到了这一步,再犹豫就是优柔寡断了!”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赵淮,他最看不惯赵淮的假模假样。

“王兄说的是!”土行主附和了一声,也跟着王怀柬跳了下去。

赵淮又犹豫了一下,既然已经到了这里,的确不应该再退缩不前,这般想着,也咬牙跳了下来。

在赵淮之后,空无一人的大殿来了一个道姑,她的眼眸幽黑发亮,黑暗中看来,更像是某种夜行捕猎的兽,带着邪气和恶意。

“就是这里了——”幽幽一句话伴着长叹,又是欣喜又是彷徨,道姑脸上的挣扎之色不断闪现,一张脸愈发显得狰狞可怖,最后,还是那充满****的一面占了上风,身影一闪,跳入黑洞之中。

等到远星过来的时候,那个黑洞仿佛比最开始又大了几分,大殿中的一切都呈现出一种扭曲的状况,唯独正中的那个棺椁纹丝不动,咕噜咕噜的声音却越来越大。

“这么快就等不及了啊?”远星的尾音上挑,轻松愉快地挥袖。袖风掀开了棺盖,一棺的血水不知何时变作了清水,里面深沉的血影清晰可辨,是个人,苍白的脸色还是生前的模样,紧闭着眼仿佛在沉睡。

远星伸手去拽,隔着虚空把棺木中的人拉了起来,那人坐着,清水溢出,一点血光弹到了他眉心,全身血红的人睁开了双眼,黑中透红的眼眸一看便是异类。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远星双手垂拢,柔声问着,端详的目光把血影从头到脚看了个仔细,这是她做出的第一个傀儡,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主人,我很好!”血影开口的第一句话显得生涩呆板,没有丝毫表情。

远星听了,却觉得很满意,第一次做傀儡能够做到这种程度。也算是了得了,至于他有没有思想都不在她的思考范围之内,身有龙气的血傀儡,每每想到这一点,远星就充满了兴奋,她喜欢这种制作生命的成就感。

“从现在开始,你就在这里守着,身为魔界的守护者,怎么能够不来看守门户呢?”远星吩咐之后笑意盎然,下一刻,就飞身入黑洞之中,留下那个血傀儡在外面守候。

“是,主人!”血傀儡恭敬地看着远星没入了黑暗之中,僵硬着四肢从巨大的棺木中站起身来,似乎是不知道怎样迈出棺木,便踢了一脚,咚地一声,棺木散开,清水向两侧平铺,流了一地,而他,则站在了黑洞旁,恪守着魔界守护者的指责。

天空中的红云不断集聚,逐渐缩小,而亮度却越来越大,竟形成了一种奇怪的景观,黑幕之下,大雨之上,一个火红的“圆日”当空。

“魔界的入口已经开启了。这时候开启鬼界的入口应该更加容易。”是先进去魔界,还是先开启鬼界,引出黑河水帮杨济脱胎换骨,周翼思量不定。

“先去魔界吧,我知道那里有一条通往鬼界的路,应该更加容易走,而且,若是现在帮我,不知道要到几时才能够进入魔界。”杨济沉吟了一下做出了最有效的选择。

脱胎换骨也等同于再一次筑基,其难度不定,而所要耗费的时间则是因人而异,因情况而异,像他这种情况,说不定要一个月两个月,或者是一年两年,弄不好十年八年都有可能,变数太大,倒不如先进入魔界。

与赵淮等人进入魔界的理由不同,周翼决定去是为了妖修,也是为了自己,妖修的修炼到了瓶颈,没有了千岩千媚那样的师傅指导,后面的修炼都不知道如何进行。而周翼的情况又更特殊一些。

他跟逸梦还不同,他有内丹有传承的力量,却没有与之相匹的操纵力量的方法,为了以策万全,他的爷爷在他一出生就把他的力量给封印了起来,这些年虽然一点点解开了,但还是没有足够强悍到正面对敌,所以他才总是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削弱人类修士的力量。

周翼的志向过于理想化,他想要在这世间为妖修开辟一个净土,即开辟出一个所谓妖界,愿望是美好的。过程却是艰难的,甚至有点儿茫然无头绪的感觉。

现在和人类修士作对并不是他的真正意图,若是两方真的闹到不死不休,生死仇雠的情况,对妖修也没有什么好处,而若是说到和平共处,像是以前有强大的妖修护航也不可能真的平等,现在就更加不可能了。

所以,他理想中的状况是开辟出一个妖界,类似魔界和鬼界那样的存在,可以在愿意的时候独立于修仙界之外,也可以在愿意的时候与外交流,想法是好的,实现却是困难的,先不说怎样营造那样一个结界,就算是知道了,他的能力也未必能够办到。

最后还是杨济给了提议,可以趁着魔界入口打开的时候进魔界去看看,就算是不能够学到如何建立那样的结界,也可以与魔君协商,达成互帮互助的目的,共同抵御人类修士的围攻。

初生牛犊不怕虎,周翼听后欣然同意,而逸梦,与其说她是来帮忙的,倒不如说是来凑热闹的,她想的也很明白,自己四处去玩儿也不过是玩儿,跟着周翼做事也不过是玩儿,若是不感兴趣了,离开就是了,他还没有那个能力强迫自己留下,何况… …

想到初入灵山的那段美好时光,想到他如何指导自己修炼,想到他如何教自己炼丹制药,逸梦到底还是做不到绝情,只当是还他一份恩情好了。一饮一啄才和天道,若是见难不帮,不说良心上是否能安,便是对以后的修炼也是没有好处的。

想通了这一点,逸梦倒也没有什么抵触心理,只当是旅游一样跟着来了,对于魔界,也许是上次所见并不太恐怖,她也没有什么畏惧心理,倒有探险的兴奋。

“好,那就先去那里吧!”逸梦扭头,看了一眼“红日”下的宫殿,那种令人不舒服的气息就是从那里传来的,想来,那应该就是魔界的入口了吧!

微微没有发言,站在周翼的身边沉默不语,周翼去哪里她自然也会去哪里,根本不需要思考的事情自然也就不需要多说。

“那我们就守在外面好了,也免得太多人进去添乱!”腾渊说着扯住了好动的疾羽,“你的实力最差,给我老实呆着!”

疾羽不满地呲牙,却也没有抗辩,看样子很是信服腾渊的说法。金风隐在一旁,偷笑疾羽的蠢样,他就不会悄悄的吗?

嘲笑别人的金风没有发现身后的人,等到被赤炎一手揪着后颈的皮毛提起,他才怏怏然地嘶吼,四爪空抓,怒瞪赤炎。

“以为你藏在这里我就发现不了了吗?小金毛,你还真是幼稚!”赤炎轻笑着说,他最喜欢看金风抓狂的模样了,很是可爱。

白光一闪,金风变成了少年模样,转身跟赤炎厮打,吼着:“你再叫我一声‘金毛’试试!”

寒雪在一旁淑女地抿嘴而笑,悄悄变成原形藏身于草木之中,让人无法察觉。

逸梦笑嘻嘻地看着金风和赤炎打闹,看疾羽敢怒不敢言地偷偷瞪腾渊,突然觉得其实这样也不错,比起灵门以前丝毫没有烟火气的冷清感觉,现在的妖灵门显然更加生动鲜活,更有人情味儿,更容易让人融入其中。

周翼对这样的场景很是熟悉,嘴角含笑地说:“咱们走吧,让他们闹去吧!”

杨济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不由多看了几眼,诧异过后都是艳羡,同门之间原来就应该是这样的吧!想着,又看了一眼逸梦,逸梦正望着不远处的宫殿,目不斜视,素锦雪纱,在雨中朦胧,遥不可及。

目光黯淡地垂首,时间或许可以掩盖伤痕,同时也会把伤痕隐藏得更深,再次相见她的态度淡然,不怒不喜,这是说,他们已经成为陌生人了吗?感慨万千并不是适合小蛇的情绪,也就是低落了一瞬便放下了,大步向前走着。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二十五章 幻阵 第二十五章 幻阵

大殿中的黑洞越来越大了。蚕食着周围的地面,一点点向外蔓延,两道人影交织在一起,一红一绿,很容易分辨。

逸梦眼尖,看到那个绿衫的少女,立刻认出了是谁,“天雪,你怎么在这里?”

被逸梦的声音分了神,周天雪险些被红影打中肩膀,迅速错开,衣衫划破,露出了一小片雪白的肌肤。

逸梦见状也上前帮忙,两个人还算有默契,交换了个眼神就知道互相配合,逸梦所学的功法有部分是周天雪所给的妙幻宗功法,两个人配合起来有些虚实难测,如穿花的蝶儿一般,让红影眼花缭乱,进退不得。

“这人是哪里来的,你们怎么打起来的?”逸梦一边打一边插空跟周天雪说话。

“谁知道是哪里来的。看着邪性!”周天雪呕了一肚子气,逸梦一问,她就竹筒倒豆子都说了出来,“我要进那个入口,他就跟我打,问他话也不说,都怀疑是不是哑巴,而且,他脑子也不太清楚的感觉,怪怪的!”

“对了,你怎么来这里了,这魔界入口刚开,可不是那么好进的,难道你也相信魔界有什么高级的功法和法宝不成?”周天雪问了一句,迅速下腰,躲过了红影发出的一道红色光斩,红光如刀,也许是速度过快,带有残影,挥起来变幻莫测,很是厉害。

逸梦适时上前,想要攻击红影的背后,她跟周天雪一前一后夹击,开始也把红影弄了一个手忙脚乱,可逐渐地,红影的速度加快,反击也比开始迅猛了不少。

“自然不是。我是有事才来的,你呢?难道是为了魔界的功法和法宝?”逸梦随口回了一句,把周天雪的问话又递了回去。

“我是跟着姑姑来的,她已经下去一会儿了,若不是被这个怪人缠着,我肯定早就追上她了!”周天雪一言蔽之,对于姑姑的担忧占了上风,差点儿没有躲过红影迎头一击,幸好逸梦及时推了她一把,同时用舞灵缠住了红色光刃。

“你们两个,别和他打了,他是魔界守护者,绕过他,咱们下去就是了!”杨济看了一会儿,高声提议。

魔界守护者?逸梦对这个名称倒是不陌生,可,那不是个巨人吗?眼前这个身高可还算正常人的范围。

这会儿工夫,红影的攻击已经有了秩序,竟可以推测逸梦和周天雪的攻击方式,先一步封死她们的来路,超快的速度。巨大的力量,饶是逸梦和周天雪配合默契,还是觉得吃力了。

“你们先下去,我们马上跟上!”逸梦说着转向周天雪,“杨济说得对,咱们不能再打了,都要成陪练的了!”

周天雪这时候也看到了状况不好,红影竟然在打斗的过程中学会了自己的幻影步,出奇不意地来到了自己身后,若不是逸梦及时帮忙,恐怕她就要死在这里了。

轻松的心情不再,周天雪冲着逸梦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意见。

周翼看出长久的缠斗已经让周天雪的速度不如先前,便对着杨济说:“你先带着微微下去,我去替了那女孩儿,马上就跟逸梦去找你们!”

“不如我去吧!… …”微微说着就要抢在周翼前面,却被周翼拉住了,“微微,听话,你和杨济先下去,不然我会担心你!”

温和的言语并不是命令,却让微微羞涩起来,两靥泛红,点头说:“我知道了,你要小心!”

周翼不再多言,一道紫色剑气随手挥出,阻断了红影和周天雪的纠葛,下一刻,他就出现在周天雪的身边。说:“你跟他们先下去!”

周天雪不太喜欢这种命令一样的说法,皱着眉看了周翼一眼,又看了看逸梦,这才飞身下去,跟在杨济和微微的身后入了黑洞之中。

红影想要阻拦,却被周翼和逸梦所阻,逸梦功法偏柔,舞灵和彩霞飞舞,若飞天舞蹈一般,缠人是足够,攻击能力却不怎么样,而周翼的功法则是刚性的,凌厉雄浑的剑气,甫一出手便是大开大合,攻敌之必救。

“我们一起攻击他,然后同时下去!”周翼看出了红影的表现只是学习能力强,还说不得聪明,便大大方方地在他面前与逸梦定计。

“知道了!”逸梦没有异议地点头同意,周翼的大局观还是很不错的,谋略战术远胜于自己,听他的定然稳妥。

两个人同时发动攻击,耀目的法宝光芒直冲九霄,红影不自觉地闭了闭眼。再睁开双眼的时候,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呼,好险!”冲下来的势头太猛,还是周翼拉了一把,逸梦才站稳了脚步,刚才那一场酣畅淋漓的打斗让她对自己的身手更有自信,嘴上说着好险,脸上却是笑意满满。

冲入黑洞之中,落下来的地方却是光明的,细碎的阳光舞动在枝头叶上,好似刚刚下过一场雨。草叶上还有着圆滚滚的水珠,风过处,轻轻颤抖,水珠滚入泥土中,芬芳的气息清新宜人,耀眼的金黄如同黄色的小花,盛开在草坪上。

“这里就是魔界?”逸梦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看到早下来一步的周天雪他们,而眼前的场景又是如此光明美好,怎么看也不像是魔界应该有的模样。

再想到上次所见的黑暗和嗜骨墙,还有那种在暗中发出银色光芒的伴生草,逸梦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彻底颠覆了她关于魔界的想象,难道不应该是黑暗黑暗再黑暗的吗?怎么会有阳光,怎么会有这样美丽的风景?

周翼沉吟着看了看左右,低声道:“这应该是幻阵,说不定,破除了这个阵法,就可以看到魔界真正的模样了。”

对魔界最为了解的杨济不在身边,这是始料未及的事情,谁能够想到中途出了岔子,竟然让几人分开了呢?谁又能想得到不是同时进入的人会落到不同的地方,说不定,从那个黑洞所在就是阵法的一部分了,除了破阵而出,周翼想不出第二个离开的方法。

“幻阵?!”逸梦苦了脸,她对于阵法最不在行了,“你会破?”

“不会。”周翼冷静地给出答案,对于阵法,他只是略有所知,谈不上精通,而眼前的这个幻阵,显然精妙至极,除非是妙幻宗的人来,否则旁人还真的难以看出端倪,若不是他听杨济说过魔界大概的模样,也会被这幻阵骗了去。

“早知道应该拉着周天雪一起走的,她可是妙幻宗的弟子。对于这种幻阵应该最有办法。”逸梦嘟囔了一句,便转向周翼,自然地询问,“现在咱们怎么办?”

“幻阵也不过是一种阵法,只要找到阵眼,就能够破除,咱们四处走走看看,我想那个阵眼必有与众不同的地方,只是要小心些,谁知道这美景中都有什么危险。”周翼很有主见地说着拉住了逸梦的手。

逸梦有些别扭地想要把手抽出来,却因为周翼的下一句话停住了动作,“这样走就不怕走丢了,我怀疑这阵中有阵,不然,也不会看不到杨济他们了。”

看似平静的树林草坡,却是步步杀机,才走了三步,便有一道看不见的线割断了周翼的长剑,那用精铁炼造而成的法宝说不上多么好,却也不应该是轻易断掉的,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它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断成了两截。

看着剑上那整齐的截口,两个人面面相觑,若是这一下割在身上,不死也是重伤吧,最莫名的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什么异动。

“我先用彩霞探路吧,对付这种情况,貌似彩霞比较有用。”逸梦说着取出了彩霞,不注入灵气的时候,彩霞和普通的软缎也没有什么区别,然而注入灵气,挥舞出去,便有了威力,一击所致,定然碎石塌陷。

逸梦手持彩霞一端,七彩光芒凝聚,彩霞如灵蛇一般摆动,波浪形的线条或上下或左右,时而缠绕在树干上,时而击打在地面上,逸梦并没有用多少灵气,便是打中地面也不过是砸一个小坑出来,倒是起到了探路的作用。

周翼看逸梦玩儿得不亦乐乎,也就不说什么,一手拉着她,一手持着断剑,缓步向前,前路的隐患彩霞大部分都探出来了,除了那缠人的枝条绊人的草叶,可以蚀金销骨的露水。

终于知道剑是如何断掉的了,若是从树木顶端漏下来的光线连成了一条直线,那么碰到直线的东西就必然会被割断,这是在彩霞险些断掉之后被发现的。

逸梦终于收敛了游戏的心态,开始郑重对待,同时也不由得担心周天雪怎样,她比杨济晚了一步,比他们早了一步,若是也落入了这林中,不知道她自己是否能够安全度过。

同一时间杨济和微微在幽暗的水中挣扎上浮,而周天雪则奇异地身处鸿地周家,看着里面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少女茫然失神。

最早进入的赵淮等人各自为战,在不同的场景中寻找出路,而乌鹫,则站在了远星的身前,报告着他的所作所为,远星身处大阵正中,把吸收了龙气的耀龙石安放在阵眼位置,耀目的金色光芒如朝阳初升,照耀着四方,其蕴含的力量开始了转换,以另外一种形式支撑着魔界的运转。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二十六章 议战 第二十六章 议战

宁远。

“诶。这城里的乞丐怎么一个都不见?”一个行商猛然间发现城中的秩序大好,倒有些奇怪起来。

“不见还不好?难道非得要有人跟你要钱你才高兴啊?”同伴的口气理所当然,丝毫没有在意这点儿小事。

行商笑了笑,说:“那倒也是。这皇城就是干净整齐!”

经过两人身旁的一个青年听到了这段对话,愣了一下,转身往小巷里走去,平日里乞丐都会在小巷休憩,而现在,干干净净的小巷并不见一个衣冠不整的乞丐,他不敢置信地又往深处寻了寻,曾经被乞丐霸占的废宅也空无一人,还真是干净得奇怪。

“不是说好了永福街见的吗?你怎么钻到这里来了,若不是刚好经过,我还不知道要到哪里找你哪!”拍着青年的肩膀,夜阳高声说。

“最近这段时间,你有在城中见到乞丐吗?”青年突然问着,让夜阳有些摸不着头脑,“乞丐?你有事找乞丐?没注意过。”

“那,你不觉得奇怪吗?难道这宁远没有穷人,没有吃不起饭的人吗?竟然连一个乞丐也看不见,不觉得很奇怪吗?”青年追着这个问题不放。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

夜阳无所谓地说:“这应该算是三皇子的功劳吧,他最近才接管了宁远的府衙,说不定是他想了什么办法给那些乞丐安家落户,让他们成为了平民吧!”

“喂,方学明,你到底觉得那里不对啊,没有乞丐就没有乞丐呗,难道你还觉得乞丐越多越好啊?”夜阳看到方学明没有一丝变化的严肃的脸,不满地说了一句。

“可… …算了,跟你说了也跟没说一样。”方学明放弃了跟夜阳达成共识的可能,两个人关心的重点永远不一样,说得再多也是白费口舌。

“喂喂喂,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夜阳咋咋呼呼地跟在方学明身后抗议。

夜,三皇子府。

“我说君诺,你弄这个到底有什么用啊?看着怪恶心人的!”三皇子乐天哲远远站着,离地面上那个蓄水的池子很远,却还是捂着鼻子,皱着眉,不耐烦地问话。

一个月前三皇子以修建浴池为名建了这个方方正正的池子,但这池子真正的用途却不是为了蓄水,而是为了蓄血,一身青衫的君诺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温文尔雅地笑着,很是和悦的笑容让人见之可亲,但他手上做的事情却很让人恶心。

池子一边儿放了一个死人,白衣在月下若有光华流转,青丝散在一侧。头侧着,双眼睁着,正看向乐天哲,乌黑的瞳仁安静乖巧,没有任何怨怼之意,倒让乐天哲有了几分不忍,到底是陪了自己那么长时间的女子,就这样死了,还要被放血… …

这样一想,更对这个君诺没有什么好感,即便君诺帮他改善了资质,帮他习得了比绝顶武功还要厉害的修仙功法,他也不会感激他。

“三皇子现在的资质还远远不够,最多只能够筑基,再有寸进就不可能了,所以需要积蓄血池,易筋洗髓,这女子原先便是修仙者,用她的血最好不过了。”君诺笑意盈盈地解释着,看乐天哲眼中划过不忍之色,又道。“三皇子也不必可惜,这等女子姿色也就一般,君诺还会为三皇子找来更多的侍妾,没有了宁儿月儿,还有花儿朵儿,三皇子也莫要太过在意了!”

“在意?!我才不会在意她们呐,这样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有什么好的?!我可是三皇子,想要什么没有,还会舍不得?!随便你处理吧,记得弄干净一些,我可不想这个皇子府成天里血气冲天,难闻得很!”乐天哲摆摆手,算是同意了君诺的处置,想到了他为自己找来的女子,面色也和缓多了,说完就离开了。

三皇子不在,君诺也不再多加掩饰,弃剑不用,手上一指,便让死尸流血如泉涌,一滴不落地流入到池子之中,一个人的鲜血有限,池子不大,却也才刚刚铺底,等到真正能够用来沐浴的时候还不知道要积攒多久。

看着血水,君诺脸露遗憾之色,这要是皇族的血就更好了。可惜,真是可惜。这般想着,脚下一踢,把那女子的尸体踢到墙上,黑色的墙仿佛有知觉一般迅速包裹起尸体,白色的衣衫和尸体上的肉被留在墙角,嗜骨墙只吃骨头,至于肉,则是伴生草的养料。

月光照射在墙角,那一片反射着银色光芒的小草迅速吸收着碎肉,不过三刻,地面上只留下白色的衣裳,一具尸体就这样干干净净地消失了。墙角下还有不少的破衣烂衫,都是这样留下来的,若是方学明见了,便知道城中的乞丐都去哪里了。

君诺看也不看墙角一眼,用法术封住了血池,也不再理会,飞身离开三皇子府,青色的身影化作青烟融在夜色之中,往宫中而去。

夜色下的皇宫散发着淡淡的金气,其中一片琉璃瓦莹莹如玉,夺目璀璨。君诺直接落脚在翠然殿的偏殿。长乐公主就住在此处。

夜明台上点着数根手臂粗的蜡烛,明晃晃的灯火把宫殿装饰得犹如白昼,歌舞刚歇,睡意未起,长乐公主一身轻纱薄衣,侧卧在巨大的睡榻上,若干美少年相伴左右,有打扇的,有捶腿的,更有一个妖媚胜过女子的男子跪在脚踏上捧着茶盏。

君诺迈步走入殿中,喧闹之声立时在耳边响起。殿中的人衣着都少,轻纱舞动,恍然如仙境,乐声悠悠,笑声陶陶,都围着长乐公主献媚。

“君诺,你来了?”长乐公主一眼便看到了青衫的君诺,急忙起身,踢开了脚边的少年,其他的人也很有眼色地散开,让出了公主身前的位置。

“公主恕罪,君诺安排了一些事情,来得晚了些!”君诺口说恕罪,却没有请罪的意思,大步上前,直接坐在了长乐的榻上,顺手拉起了长乐,让她倚在自己的怀中。

“我的弟弟我还不知道吗,一定是他又多事了!”长乐不以为忤地说着,手里捉着君诺的手,很有兴致地拂过那一根根玉指。

英俊的容貌,得体的气度,连手指都精美非常,除了没有匹配的身世,这个君诺还真是夫君的好人选,太可惜了!

长乐自小心气就高,知道自己身为公主,眼界更是高了不少,这世上男子,想要入她眼中的还真是不多,殿中这些,只能够玩玩儿罢了,长乐分得很清楚,哪些是可以利用的,哪些是应该笼络的,又有哪些是可以任打任骂的。

利用别人之前,她不介意自己先被利用。就比如说这个君诺,突然冒出来的这么一个人,还说什么帮弟弟成为皇帝,说什么长生不老,说什么修仙,长乐信,却依旧疑,他凭什么帮自己,难道是为了把自己和弟弟当做傀儡吗?推上台面,然后操控?

想到这一点,长乐也不由得心里没底,君诺的手段太多,远不是那些大臣世家可比的,别的不说,光是那隔音罩,恐怕他在这里杀了自己都没有人知晓,这样一想,更觉得他深不可测。

但眼前的状况是,若是不相信君诺,不跟他学习这些法术,那么自己就一点儿力量也没有的,莫说像这般夜间喧哗嬉闹,便是那些规矩也会死死压着自己。

既要衡量长远,又要顾及眼前,长乐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按君诺的安排走,他怎样安排,自己就怎样做,只是暗中防着点儿,而等到真正学会他的本事,弟弟又成为皇帝之后,他们姐弟也不是任人利用宰割的牛羊!

身躯又柔了几分,挥挥手遣退了那些闲杂人等,守着君诺,目光痴迷地看着他英俊的容颜,把所有的思想都隐藏在爱恋的目光之下,长乐幽幽地说:“要是你是世家子就好了,即便是庶出的,我也可以说服父皇让他同意我下嫁给你!”

“想那些做什么,便是公主嫁了人,难道我就不可以陪在公主身边了吗?”君诺随口敷衍了一句,眼神中的轻蔑差点儿掩饰不住,世人的目光太过肤浅,一副好皮囊就可以得到莫名的爱恋,还真是… …

“听说,长宁公主就要嫁人了,不知道是哪家的子弟有这个幸运得配公主?”君诺问着,手抚摸着长乐的长发,柔顺的青丝在他的指尖缠绕,两个人亲密无间,仿佛爱意浓浓的****,心中却在各自盘算。

“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陈家吗?”长乐满肚子怨气地说,“我开始还以为她是要配给陈家的嫡子陈易天,还专门去****那个陈易天来着,可谁想到,她看上的竟然是陈明瑞,让我的一番心思全打了水漂,现在世人都知道我喜欢陈易天了,再怎样也不能去****陈明瑞了!”

长乐说着,不无遗憾,同时感慨长宁的眼光精准,比起那个陈易天,显然是陈明瑞更有魅力,成熟稳重还不算什么,最难得的是那份深情,妻子去后,誓言不娶,这样的情深若是给了自己该多好!

目光中的艳羡之色转瞬成空,即便羡慕,她也不会以身代之,若不是陈明瑞代表着陈家掌握的军权,她也不会把陈明瑞放入眼中,估计长宁也是如此想的。

“这样啊。”君诺无意义地应了一声,转而道,“公主不是想要军权吗?不如打仗吧,听说乌国的皇室尽灭,那一片地方虽然小,却很有用,若是宁国得了… …”

对聪明人说话不需要说得太清楚,一句点拨,长乐立刻茅塞顿开,拍手叫好,还有什么能够比战争更容易让人建功立业的呢?同样,还有什么比通敌叛国更容易让人罪及九族的呢?这里面可做手脚的地方太多了,若是手段得当,当即改朝换代也不是不可能。

宁远安稳得太久了,是需要一场战争的时候了!长乐野心勃勃地算计着以后,全然没有注意到君诺眼中的笑意。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二十七章 整装 第二十七章 整装

一场起源很简单的战争在有心人的操纵下变成了友好互助的援救行动。发乎道义,起于情理,竟没有丝毫不和谐的地方,而且,并没有遭受到太多的反对。

宁国皇帝的意图其实很简单,与其让皇子们把精力消耗在内斗上,倒不如把他们的注意力转到外面,在以征战建立功绩的情况下,也可以为自己国家疆域的扩展做出贡献,而皇长子乐天昊更是很好地附议了这项决定。

皇二子乐天晟表面上是最不占优势的一个,除了有一个皇后母亲,再没有什么地方值得大家注意,而且,他的年纪又小,还曾经经历过一次刺杀,受过重伤,有些体弱不足之象,逐渐淡忘在人们的视线之外,没有谁知道忠勇王世子乐无苑是他的人,而乐无苑很乐意更加顺利地接掌自己父亲的军权,进一步打击其兄乐无双。

乐无双差不多也是同样的想法。眼看着这场战争避无可避,上合君心,下面民意,与其浪费时间想办法阻止,从而弄得天怒人怨,倒不如顺应下来,从中谋取好处,他的确不擅长武勇,但不是说他没有武勇,也是时候让那些军中老将们看看他的本事了。

皇子们连同将军们都同意了,世家更没有反对的理由了,不少被皇帝打压的世家甚至想要借此机会翻盘,而世家之间积压已久的矛盾也是他们投了赞同票的重要一点,乌国嘛,蛮荒之地,那里的世家也是蛮横无理,就应该教训他们一下了。

各方的势力集团达成了共识,战争就是顺理成章的了,而这一系列妥协变革所用的时间还不超过一个月,不得不说那些大臣们还是反应很迅速的。

征兵,扩军,改编… …一系列举措下来,宁国的军队又壮大了几分,并且不仅仅是握在世家手中的利器了,还有很大一部分被皇帝握在了手中。

陈明瑞把一切看在眼里,却有着一种无可奈何的感觉,大势所趋。恐怕总有一天会是统一之势,而那样的形式对于世家并不算好,想也知道,皇帝统一天下之后就会拿世家开刀,而那时候连牵制的力量都不会有。

宁国现在的皇帝真是少有的雄才伟略,幼时丧母,一直寄养在外,年少又文弱,不见伟岸,而现在,他开始****出自己的锋芒。

陈明瑞与皇帝的关系还算好,多少能够探知他的一些想法,而自从他投诚之后,也许是看出了他并没有威胁,皇帝消灭世家的决心也从来不在他的面前掩饰,甚至还曾说过关于没有世家之后的设想,那些想法让陈明瑞心惊,因为太有实现的可能了。

旌旗迎风舒展,黑底上一只金色的巨龙张牙舞爪,昂然的傲然,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都透过那双铜铃一样的眼睛表露出来,好像随时都会翱翔于九天之上,这样的龙,原本也不该是这时间所有的。

“这世间,真的有龙吗?”陈明瑞看得出了神,经过绣女巧手,那龙身上的每一片鳞片都如同真的一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就连衬托着龙身的黑色旗子上也有了隐约的金色闪耀,耀目的光中,巨龙栩栩如生。

“应该是有,但大约不在此界中。”陈易天上前一步,与陈明瑞并肩而立,他的身上是一套银亮的铠甲,细节处用金丝穿起,小心翼翼地保护着他的肘部和膝盖,若不是必须如此整装,他还真是不想穿,好在,穿上了也不是太别扭。

陈明瑞侧目,看着身侧的儿子,几乎与自己比肩,而那英俊的面容更是随了自己,连性子也是,若不是稍显暴躁,恐怕会更像自己,但,谁无年少时呢?少年的火气总是大的。

男孩子,就应该这样。倒是女孩子… …不经意间晃过眼前的面容是温柔如水的,是娴静美丽的,那样的她,怎么会欺骗自己呢?想到方素心,心底一片复杂,不知道是该爱该恨还是该恼怒,所有的情绪到了她的身上,都显得难以分辨,不可捉摸。

“不管是这一界,还是哪一界,我怕是都看不到的,倒是你,也许有机会会看看。”陈明瑞目光慈爱,拍着易天的肩膀,冰凉的铁甲即便在阳光下也是冷的,“以前总以为天地不过这么大,再怎样走总会有尽头,后来知道了还有更广大的,也存过一片心思想要去征服,但现在… …以后的天空就是你们年轻人的了,是雏鸟总要高飞,我的责任已经尽到了,以后如何就看你自己的了。”

话语中透着深深的倦怠。明明才三十多岁的人,说起话来却好像七八十岁的老翁,总是怅然而感慨,那种口吻让陈易天听着很不舒服,皱起了眉头。

“父亲放心,总有一天,我会站在最高处俯视一切。”陈易天的话语中透着自得,因为修仙的缘故,眼前的这些凡夫俗子都不在他的眼中,甚至连那些被众人欢呼的神弓利器在他看来也不过是腐木烂铁,不值一提。

陈明瑞笑着摇了摇头。说:“并不是越高越好的… …”

父子两人很少有这样温情的对话,通常的情况下都是一个在训导,一个在听教,或者是单方面的叱责,或者是严厉的教诲,现在这样的对话让陈易天很不适应,产生了不太舒服的别扭感觉。

明明是不赞同的,甚至觉得不对,但还是没有说出反驳的话,只是恭敬有余地应了一声“父亲说的是。”

“父亲说的是”并不等于“我认为父亲说的对。”陈明瑞一听就知道陈易天并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也不再多说,有些事,总是要经历了才知道对错,不亲身经历,永远不会明白。

“你决定去乌国就去吧,但别像上次一样了,虽然不知道白露是因为什么死的,但你也要多加留心,千万不要以为是修仙者就无所畏惧,修仙界很大,定然会有比你厉害的人,要多加小心。真不知道你这狂妄性子是随了谁… …”话遏然而止,陈明瑞闭了嘴,不再开口,而陈易天则是若有所思。

母亲没有死,陈易天早就知道了,而母亲现在就在苍麓园,他也知道,他还知道父亲把那块儿地从方家那里要了过来,地契就藏在书房中,时不时会被父亲拿起来看看,但父亲却一次都没有去过苍麓园。

若是原谅,就应该接了母亲回来,而若是不原谅,又怎能这般为她着想?陈易天不明白,而他,选择的是不原谅。

喜欢了那么久的逸梦竟然是自己的亲姐姐。而这一切都是母亲造成的恶果,若是她不选择欺骗,他就不会… …最不喜欢被欺骗了,尤其还是被自己最亲的人欺骗。

回想以前的点点滴滴,母亲对逸梦格外的温柔宠溺,对逸梦的百般关心甚至都过于自己,逸梦穿的每一件衣裳都是母亲亲手挑选的,从颜色布料到花色绣线,一丝一毫都不曾放松,这样异乎寻常的喜爱和关心并不是没有留意,却不曾想到是这样的事实。

如果说母亲对自己仅仅是欺骗,那么她对父亲就是欺骗和残忍了,把跟别人生的女儿养在眼皮底下,并且还让父亲关心宠爱了多年,她难道没有想过有一天父亲知道了真相,情何以堪?

做父母的如何,子女是无从置喙的。知道父亲又想起了母亲,陈易天紧抿着嘴唇一声不吭,直到鼓声响起,该是离去的时候了,才躬身一礼,道了别,回到了队伍当中。

这次皇帝下的命令之中,有一条看似对世家很有利,就是允许世家子弟进入军营当中成为小将,既不用从普通的兵士做起,又累又容易丧命,却能够顺利获得发挥能力的平台,做得好还有得到重用得到军权的可能。

对一直处在被打压状态的世家来说,这一条命令犹如久旱之后的甘露,让人欣喜若狂,但凡有些能力的世家子弟莫不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建功立业。

不是元帅将军,不用面对战败的耻辱,也不用担心谋略的不当,却可以在获胜的时候正大光明地分一杯羹,白得一分军功,看似容易,然而,这送到嘴边的肉却不是那么好吃的。

战争一起,总会有损伤,而这些死亡都是正常的,没有一个会不正常。

在元真门中,陈易天看过不少正常的死亡,借刀杀人的手段也大抵都是如此,实可谓屡见不鲜。被胜利冲昏头脑的世家中也不是没有聪明人发现蹊跷,但这种无凭无据的事情怎么能够信口雌黄,也只能够把怀疑放在心底,暗暗提防,可又怎么提防得过来?

看着被分到同一军中的世家子弟,陈易天脸上有着不屑,说不定哪一场战争,这些人就被当做弃子抛出去了,幸好他只是想要借机去乌国,一到了那里就会和他们分道扬镳,也不要为他们多操心。

收敛气息,藏身在凡人之中,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暗中的敌人发觉吧!越来越多的修仙者被屠杀,让陈易天自然地有了危机感,而这危机的源头,在他看来还是在乌国,这一趟,他是非去不可,而其中的危险,他并没有向陈明瑞明言。

战鼓声声,旌旗飘飘,一片银白色的铠甲反射着炙阳的光芒,随着一声令下,在将军的带领下,小将们策马出城,一队队士兵步行紧跟,陈明瑞站在点将台旁,遥遥望着那一点白色混入人潮之中,消失不见。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二十八章 情深 第二十八章 情深

乌国的风,带着浓浓的腥气和尘沙。漫天席卷而来的时候连树木仿佛都能够连根拔起,似有无穷的力量蕴藏在风中。

魔界入口打开的三日之后,乌国的天空便再次恢复了“正常”。这样的正常是相对的,天上没有了那诡异恐怖的红日,却也见不到原来的太阳,雨停了,风却不曾停,日夜不停地吹着,随之而起的尘沙逐渐开始覆盖森林和草原,而河流湖泊也因为没有雨水的滋润而逐渐干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听说乌国这两个月都没有下过雨了,再这样下去,人不都得渴死了?”一个士兵抱着自己的长枪,很有几分杞人忧天地为乌国的人操心,一路走来,已经发现有人开始逃避旱灾了。

“管他死不死的,他死了咱们打仗不就轻松了?”另一个士兵闻言拍了一下对方的脑袋,很是不赞同这多余的担心。

“喂,你们听说了没有,老人说这是诅咒… …不然乌国的皇族怎么****之间都死了呢?真是邪性… …”特意压低的声音,神秘兮兮的表情,流言开始在军营中弥漫。

陈易天从帐篷中走出的时候正看到这一幕。什么话也没有说,裹紧了斗篷,低着头就往军营外面去了,乌国已经到了,他也没必要和这些人厮混在一起,那流言,就当是自己给他们提个醒吧,到底是魔界入口打开的地方,说不定真的会有什么“诅咒”。

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借着小树林的遮掩,纵身往乌国的皇宫而去,那里的魔气远胜当初,就是一个筑基期的,在这种情况下也知道是魔界的入口开了,何况,这原本就不是秘密。

因为身在元真门的缘故,又因为是掌门弟子的缘故,陈易天的消息一直都很灵通,比方说前些日子真的有几样很不错的法宝出世,虽然不知道最后花落谁家,但魔界入口打开并不是没有好处这个事实已经印入人心,想来这段日子,已经有不少人进去了。

富贵险中求,对凡人来说如此,对修仙者来说,也是如此,但凡危险重重的地方。也就意味着有宝在,他们都不啻冒巨大的风险杀人夺宝,又怎么会因为魔界两个字吓破了胆子,不敢擅入?

来到皇宫附近,速度减慢了不少,尾随着一个普通的老者往皇宫内走,因为身上还有隐身符在,陈易天也就走得坦然自若,却在跟了一段之后猛然停下了脚步,不对,这时候,乌国的皇宫又怎么会有普通的老者?

“小友,怎么不继续跟下去了?”老者停下了脚步,不曾转身,声音却带着几分嘲弄。

陈易天看不清对方修为的高低,这也就意味着对方的修为很可能比自己高,不然,也不可能看穿隐身符,要知道,他身上贴着的隐身符可以算是隐身符中最高级的一类了,轻易不会被识穿。

既然****了行藏。陈易天也就大大方方地站出来,拱手为礼,“前辈,晚辈并无恶意,只是潜行入宫而已。”

“不管有没有恶意,进了这皇宫之中,就不要想着再出去!”老者冷哼一声,快行两步,陈易天一时不察,眼前人迅速失了行踪,再想要找,却看花木假山,哪里还有人在?

同样陷于此处的也并不是陈易天一人,如同魔界的那个大阵一样,这在皇宫设下的阵法也是可以把人分开,各自为战的,所以陷入阵中的人虽多,除了一起进入的,再找不到处境相同的人,都以为阵中只是自己在。

几丛花木掩映着,老者不知怎生走的,从阵中走出,再次出现已经是在皇宫之外,整个都城冷冷清清的,街道上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怎样看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的模样。

转过一条巷子,走入一座大宅院中,宅院原先的主人也许是大官,也许是富商。宅子里亭台楼阁,荷池清泉,景致也是不错。

长发垂散的少女正坐在池边对水梳妆,碧玉的梳子随着灵巧的手穿梭在发间,黑发如瀑,发尾婉转在衣裙上,黑白鲜明,竟然让身后的桃红柳绿都黯然失色。

眼眸若星,少女的眼波流转,扫到了前来的老者,眼中有询问之意,却还是侧坐着,一动不动,如水中莲花,静态极妍。

“已经九十九个人了,不知道魔君何日能够兑现承诺?”老者问话,但不甚恭敬,还有几分傲骨铮铮,怨气不满的意思。

“多谢周老了,若是单单远星一人,还不知道多久能够完成这个阵法。”少女柔声说了一句,眸光冰冷,“不过。远星还是提醒周老一句,魔君怎样做,不是你这等求上门的可以吩咐的,也不是我可以掌控的,所以,还是有点儿耐心的好,也只能够有点儿耐心地等待。”

“等待?!我已经等得够久了,这么多年,我哪一天不是在隐忍着丧子之痛?!魔君明明说只要等到魔界的入口开启就可以换得我的儿子重生,如今魔界的入口已然开启多日,他却迟迟不兑现承诺。难道魔君可以说话不算数吗?”周老的情绪显然压抑已久,猛然爆发时的怒声让远星也有些惊诧。

“周老莫不是把重生想得太简单了,若是随随便便一个人死了都可以被魔君救回来,那么三界哪里还有秩序在?魔君答应帮你已经很不错了,要知道,魔界和鬼界的关系虽好,却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你周老何德何能,能够让魔君为你求得鬼界帮助?”远星的语义嘲讽,丝毫不留情面。

周老的灵气全失,能够活到现在除了是那一口气撑着,再就是魔君给的恩赐,这样的他完全是依赖魔君给的魔气苟延残喘,又有什么脸面要求魔君做这做那?

远星很是不屑他的无理,但还是感慨于他的爱子之心,并没有继续刻薄对待,而是缓和了语气,说:“周老已经等了那么久,难道就差这么几天了吗?”

听出远星话中透露的含义,几天,最多也就是不超过十天的意思,那… …周老的脾气说放就放,说收就收,收敛了怒意道:“那好,我就再等几日,希望下次听到的会是好消息。”

周老走后,远星的身后走出一人,黑色的衣裳如同杀手一般冷峻,乌鹫在远星身后三步处站立,恭敬地问:“这老头竟然敢对圣女大人无理,可要我去教训他一下?”

“不必了,你看好耀龙石就是了。”远星淡淡说着,她不喜欢自作聪明的巴结。

“是。”乌鹫有些不甘心地应了一声,说,“耀龙石已经转化大半,再有十日左右的工夫就可以全部化为己用了。”

“很好。”远星点点头,从水影中看到乌鹫还在。眉心微颦,说,“你自去做你的事情吧,咱们的交易不会有变,天乌派会落入你的手中,至于你能不能掌控修仙界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我自不会妨碍你。”

得到了这句话,乌鹫放心很多,很早就知道有圣女的存在,却很不满对方什么都不做就可以高高在上的态度,而他效忠的原因再简单不过,除了这个交易之外,也是因为圣女的力量,历代的圣女都可以借助魔君的法力,尤其是在魔界大开的时候,自己就更不是对手。

乌鹫识时务,更懂轻重,让他暂时臣服于一个少女,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之后,他一定要收到十足的回报!得失之心再次衡量了一番,这才勉强自己应了是,听命而去。

水面上又剩下了远星一个人的身影,那样寂寥落寞,叹息未逸出嘴角便收回,挥一挥衣袖,水镜术让平静的水面立时成了镜子,镜中的人有离开后的周老,他依旧老朽地在城中来回走着,佝偻的背,银色的发,背影让远星想起了自己的爷爷,心又软了几分,也真心期望魔君早日达成他的愿望。

再一晃,乌鹫出现在镜中,他跟几个同样黑衣的人聚了头,那些人一看就知道是天乌派的,几人嘀咕着不知道在密谋什么。

水镜中的画面飞速流转,能够看到有人在嘶吼,有人在疯狂乱砍,有人在垂死挣扎,还有人在谨慎行走… …这些都是外阵中的人。画面更快了几分,蔚蓝的天,幽暗的水,烈焰熊熊的火,突然停住的画面是一片皓雪中的少女,白色的身影乍看上去竟与远星有几分相似,然而面容却是不一样的。

抚摸着自己的脸颊,远星知道,她远远不如水镜中的少女好看,那种超越了一切的美,便是神仙看到也会仰望的吧!痴痴地看着,看着她和身边的少年携手走过一个又一个的难关,逐渐靠近阵眼所在的位置,偶然捕捉到的笑靥如春风拂面,便是心存嫉妒的她看到了也不由得迷恋。

“逸梦啊逸梦,既然你已经有了相伴的人,为什么还不放开易知的手?”似嗔似怨的话随风散去,倦怠已极地瞥了一眼水镜中的人,手中的玉梳扔了出去,打碎了那张笑脸,看着破碎成一片片的涟漪向四周荡去,寂然无声。

情不知其所始,一往而深。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二十九章 心死 第二十九章 心死

三个月后,乌国都城。

阴沉的天空被划破。皇宫的上空,冲天而起的光芒照彻九霄,流云彩霞齐聚,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消散,晴空朗朗,异香升腾,死寂的都城似乎再次焕发了活力,阳光照射到的地方都流淌着霞光。

数道身影从皇宫中四散飞出,长长的遁光拖曳成流星的诡计,转瞬消散。看守城门的人眼看着那流星落入远方的山后,脸上还是不敢置信的扭曲模样。

乌国已经在月前被宁国占领,这座原来的皇城被废弃了。当城门被打开,那阴风席卷着寒气吹过士兵身边的时候,当看到那一具具死状平静的尸体时,所有的人都认为这其中大有蹊跷,尤其在进驻的一个军营因此莫名丧命之后,更是没有人敢再踏入城中一步,只能够派人在城门外驻守。

“这么多天,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晴朗的天气,真是稀罕!”守门的兵士说着摇了摇头,想要进去看看。却还是不敢,远远地找了个地方坐了,看着流星****的山头发呆。

人迹罕至的山中,不少地方还积存着皑皑白雪,青翠欲滴的小草却在努力地冒出头来,树枝上,淡黄色的小花繁星点点,点缀着寂寞的雪色,终于度过寒冷冬季的小动物们也开始活动,若隐若现的身影还不曾褪去保护色一样的白毛,在褐色的树干后一眼可见。

“终于出来了!”仰着头,如承接雨露一样享受着阳光的照拂,白色的纱裙光亮如新,完全没有沾染到魔气。

逸梦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吐出胸中的污浊之气,转身看向周翼的眼中多了一抹感谢之意,“这次若不是你,恐怕我们还不能够全身而退。”

回想破阵之后的事情,逸梦隐隐还觉得后怕,魔界,果然是个不可小觑的地方,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提起魔界的时候都恨不得除之后快了,即便那些所谓的魔界中人并没有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想到那个魔尊,从头到尾他都没有露面,只是黑暗中的一道声音,只是一种无形的力量,便足以让人臣服。逸梦还是第一次感受到那种恐怖,是出于对强大力量的畏惧,因为畏惧,所以要先下手为强,这也是修仙界的人大多不喜欢魔界之人的部分原因吧,最主要的也是因为魔界之人的邪气。

动不动就是要用精血要用元神,但凡炼制些什么,多半也是要些邪恶的辅助材料,这样的情况下,想要不畏惧还真是太困难了。

逸梦在那样的威压下也忍不住****打颤,而周翼却是从容镇定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甚至还有交换条件,侃侃而谈,丝毫不露怯意。

魔尊并不是个好说话的烂好人,他提出的帮助很有条件,就是让周翼能够先在修仙界站稳脚跟,然后他才会帮忙建立妖界的结界。

最初听到这样的说法,逸梦就忍不住想反驳,若是真的那么容易,又何必要来寻求帮助,若是真的在修仙界有立足之地。又何必建立什么妖界?

好在最后忍住了,那个魔尊只是戏耍老鼠一般考校了一下他们的修为,随后就放他们离去,这之后,他们还花了一些时间在另外一个阵中游荡,寻找出路,好在那阵并不算复杂,这才得以安全出来。

“是我带你进去的,自然要带你出来,无论是怎样的代价,也都应该。”周翼淡淡说着,毫不在意地解释了自己为什么替逸梦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击。

魔尊的考校当然不是那么好过的,尤其是对上没有什么实战经验的逸梦,每一击都是要命的,即便只有三击,逸梦还是差点儿躲不过最后一击,是周翼以身相护,为她挡住了,这个,可以算得上是救命之恩了。

“不管怎样,这个救命之恩我记住了,一定会回报。”逸梦认真地说着,如果说前面帮助周翼还有几分是玩票兴致的,那么现在,她就是真的想要为周翼那个听起来伟大,实则艰难渺茫的美好理想奋斗了。

周翼的脸色苍白,好似是太久不见阳光的缘故,笑了笑,说:“既然想要回报。就好好帮我吧,我知道,你之前是有几分不情愿的。”

逸梦不好意思地笑笑,以为没人知道的心思被道破,还是有些尴尬,正不知道说什么来缓解气氛的时候,就看到周翼的唇角缓缓溢出血来,瞳仁重新变成黑色的,浅淡的黄色光芒正在眼中逸散,看不到眼白。

“周翼,你… …”眼睛还会变色吗?先是黑色,又是琥珀色,现在,怎么这么奇怪?逸梦的疑问没有问完,周翼已经向后面倒去,竟是全身脱力的感觉。

上前一步,想要拉住周翼,才托上他的手臂就发现他整个人好像没有了骨头支撑一样的感觉,软软地向后方倒去,逸梦一拉,反而沉重地向自己压了下来,没有防备之下,逸梦还趔趄了两步才托住周翼的后背。扶住了他。

触手的湿感让逸梦有了不太好的预感,脑中回闪的是周翼为自己挡住那一击的情况,他笑得轻柔,用后背挡住了黑刃,是那时候就受伤了吗?

调集体内的灵气,迅速往周翼的身体中输送,逸梦脸上有懊恼之色,他怎么不早说?!

“逸梦,不用费力了,我的伤不是那么简单的,早在进入魔界之前。我已经中了暗算… …伤口已经被魔气侵染… …我之所以不告诉你,就是因为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也来不及了… …”周翼的脸上一片灰败之色,眼中也有寂灭而万念俱灰的情绪。

逸梦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周翼,即便是在灵门出事的时候,他的目光也是平稳而充满生气的,面对魔尊那样不可测的力量时,他也不曾退缩,怎么这时候反而不争取一下呢?不过是小伤,即便是魔气侵染,也可以有办法解决的吧,并不是死局啊!为什么… …

不解地看着周翼,继续为他输送灵气,然而,能够感觉到,那些灵气只是在他体内打了个圈儿就四散而去了,逸梦气力不支地蹲下身来,一手握着灵石,拼命吸取灵气以保证自己不至于气力不济,一手托着周翼的后心,拼命地为他疗伤。

对于魔气侵染的伤口要如何处理,逸梦一无头绪,如果说是可溶性的毒液之类的,不停地流血也应该把毒液都冲走了,但,如果说是别的什么,那又该怎么做?她多么希望此刻身边能够有一个人指导她一下,而现在,却是一动都不敢动,就怕灵气一断,周翼也就彻底死了。

怎么会这么严重,不就是刀伤吗?怎么能够不可救治?逸梦的眼中全是困惑。是失血过多吗?最后的那个阵法耽误了一些时间,但也不至于… …

“逸梦,你的情况跟我差不多吧,只是你没有内丹。”周翼一语道破逸梦隐藏多年的秘密,逸梦心惊,收回了思绪,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周翼。他怎么知道?

“我的母亲不是一般的妖,她是天地间唯一的一只金蛟,就是最有可能修成神龙的那种… …”

听周翼说到这里,逸梦终于有点儿明白他的自信从何而来了,他的母亲竟然这么厉害么?修成神龙,那可是比仙还要高级的存在,这样强大的妖又怎会不被人觊觎,修仙界的人若是知道了,定然会把她当做平地飞升的顶级仙药来争夺的吧!

这样,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周翼的父亲娶了一个妖竟然会让周家举家不安,并且还牵动了北王来设计捕获,怀璧其罪,不过如此。

“… …我的内丹,你应该也可以用… …”周翼的话断断续续,意思却表述清楚了。

“不,不行,你现在这样,若是离了内丹,就真的死定了!”逸梦固然很想修炼成仙,可以早日和天黎再见,但要牺牲别人的性命,她还是做不到无视,这个别人到底是自己认识的人,怎么能够?

周翼不理会逸梦的劝阻,吐出了自己的内丹,金灿灿的一团光芒熠熠如阳,映衬得周翼脸上也多了几分血色,看在逸梦眼中,莫名悲伤,灵气如泄入大海一样听不到回声,离了内丹,周翼的体内空荡荡的,本来就不能够吸收灵气,现在,更加如同空管。

周围的嫩草被逸散的灵气激发,这一小会儿工夫,已经长了寸把长,整整齐齐一小片,被灵气吸引而来的灰兔也不怕人,在草丛的边缘开始了啃食,机灵可爱,全然不解人的哀伤。

“你就当是收买吧,这是我买你帮我做事所给的报酬,我能给你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周翼的目光流连地看了逸梦一眼,“不要这样看着我,再看我就舍不得死了。”

“那… …”那你就不要死了!逸梦开启朱唇,未及说,周翼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那颗内丹送入了逸梦口中,手随即垂下,似无意地推开了逸梦抵着他后背的手,然后,歪着身子倒在了草地上,这动静惊走了胆小的灰兔,也引下了逸梦的泪水。

哀莫大于心死,他没救了,在他万念俱灰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救了,怎样都没救了… …“以为一颗内丹就可以收买我吗?你真是奸商!这算什么,用你的性命逼着我给你卖命吗?周翼,你真讨厌,真的很讨厌,我最不喜欢被人逼迫了!”直白地说着讨厌,原来直白地说出自己的感情也并不是那么困难,好像说上了瘾,一声声说着,可躺着的人却怎样都不动一下,像真的死了一样,不,不是像,而是真的死了。

怎样咽下内丹的,逸梦不知道,怎样开始哭泣的,也不知道,手中紧紧地握着灵石,未曾打磨的棱角划破了手心,鲜血在流,又自然干涸,逸梦却没有察觉一样说着“讨厌”,从大声到小声,从平静到愤怒,再度归于平静,低喃着,声音已经沙哑了,而天色,也暗了下去,那一袭紫衣被风拂动,衣袂飘飘,她看着,等着他再站起来,哪怕是利用也好,即便不承认,但这个人,是真的被当作了兄长。

会在他平静的时候观察他的表情,猜测他的心情,会在有困难的时候想要请教,师兄,说的不也是兄长吗?也会拿他和前世那个恶劣的哥哥比较,然后发现他其实还好,他的利用并不是以损害她的利益为一部分的,而且,所谓欺骗,若是自己肯多想想,也会知道是谁做的,那样浅白的算计并不应该是出自城府深沉的他的手笔。

不是还有雄心壮志吗?不是还有那么伟大的愿望的吗?而且,有了金蛟内丹的他难道没有资格成为神龙的吗?那样强大的力量,难道他不渴求吗?怎么就这样放弃了呢?一层层不解在眼前布下迷雾重重,那些问题,她可能永远都不会得到答案了。

他不要内丹,甚至连元神都可以不要,想也知道他放弃的决心有多大,这个人,是否一直这样特立独行,从不理会身边人的想法,说要,再难也要,说不要,再怎样也会干净利落地丢下,太干脆太纯粹,这样决绝的情感是随了他的母亲吗?直到这一刻,逸梦突然发现对他了解得太少,这样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以他的朋友自居呢?从来不曾主动关心过他,更不曾了解过他… …隐私权的体贴更像是保护自己的壁垒,隔绝了他人也隔绝了自己。

“… …你放心,我会帮你完成心愿,一定!”逸梦抱起了周翼的尸身,冰凉的身体很沉重,逸梦的脚步也同样沉重,她还要去找杨济和微微,找那些妖修,以后,她要为了周翼的理想而努力争取,妖界,真的是个很伟大很温暖的理想,不是么?

夕阳西下,背对着落日的余晖,身影在眼前拉得好长,前方的路一片茫然,四下里的影子惶惶,该怎样走该如何走,再也没有人可以帮她决断了… …

郊野,一个老者正在追逐一个青年的身影,“儿子,你走慢点儿啊!儿子——”

青年脚步不停,丝毫不为所动,猛然间看到林中的灰兔,眼中一亮,动作迅速地扑过去抓住了兔子,下一瞬,咬破了兔子的喉管,生吸其血,生啖其肉,老者追上来想要从他的手中夺下兔子,却被青年抓住了胳膊狠狠地咬下一块儿肉来,和着血嚼下,青年血红的眼眸如疯魔一般,丝毫不理会老者的痛苦和哀求。

终于,他吃够了,继续往前走着,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要到什么地方,却走得飞快,把老者的呼唤抛在身后。

追了一会儿,仿佛是力竭了一般,老者捧着鲜血淋漓的胳膊站在原地,暂停了脚步,看着青年的的背影默默流下泪来,这就是自己的儿子,自己舍弃了一切换来的儿子就是这样的吗?为了换来儿子的重生,他甚至舍弃了自己的乖孙,而现在,就是报应么?

嘴角上翘,苦涩的笑容让脸上的皱纹越发明显,下一刻,移动着僵硬的脚步,继续追逐着儿子的身影,无论是否值得,他已经不能够后悔,也没有后悔的时间了,笑着,一滴浑浊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未曾落地已经在空气中干涸,徒留一道泪痕。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三十章 仙客 第三十章 仙客

宁远的仙客居今日来了一位真正的“仙客”。从天而降的白衣少女面容清雅,直接落在了仙客居的二楼上,看呆了众人的眼,少女肩头停落的青鸟羽毛流光华彩,衬托着少女如玉的肌肤,真真正正的仙子下凡。

这样的奇事被许多人看在眼中,口口相传,不到一个时辰,宁远的大街小巷都听闻了这件事情,争相赶往仙客居一睹仙女容颜,而此时,所谓的仙女远星正坐在君诺的面前,听他的吩咐。

“为什么一定要去见皇上?”远星不解地问,她有资格对魔君大人的吩咐表示质疑,但没有否定的权力。

君诺淡然一笑,说:“以前的修仙界自以为高人一等,总是看不起世俗界的人,甚至不屑和世俗界的皇族打交道,但他们不明白,若是有了皇帝的支持,做起事情来总是会事半功倍… …我希望。以后的修仙者都成为修魔者,而魔界,将取代修仙界成为唯一的存在。”

在凡人眼中,修仙者和修魔者大概没有什么分别,都是有大神通的人,都会获得崇拜和信仰,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把这样的好处白白让给了修仙者,而让自己拘于黑暗之中呢?

远星目光一颤,她从来没有想过有这样的可能,但,借助皇帝的力量,真的可以吗?先不说凡人是否能够抵抗修仙者,光是皇帝能否支持就是两说。

“修仙者不是总讲究天劫吗?他们不敢对凡人擅开杀戒,但咱们不一样,既然已经成魔,何惧天谴?”君诺顿了一下说,“皇帝所关心的就是自己的权力,我会帮他成为天下唯一的主人,那么他自然会奉我为神,你所要做的就是扮演好这样的一个仙者,让他知道有长生不老的存在,到那时,不用你说,他也会奉魔为神。”

“是,我知道了。”远星垂下眼帘,恭顺地应下了。

三皇子府中。长乐公主正和乐天哲商量朝堂上的事情。占领乌国的事情来得太容易,也许是因为乌国的皇族都死了的缘故,一路上并没有什么大的抵抗就收复了城池,但在乌国都城因鬼怪之事亡故的那一支军队正好是世家子弟居多的,于是朝堂上便有了不合,有了争端。

倾向于支持三皇子的人正等着看乐天哲的表现,而乐天哲对这些事情一向不擅于处理,便等着长乐支招,姐姐如何说,他如何做,多半是错不了的。

“… …哎呀,行了行了,我的好姐姐,这些事情你看着办就好了,若是需要我怎样,直接告诉我,我立刻就做,也不用这样每次拿来商量,你不烦,我听着都累,再说了。大哥二哥他们不是处理得很好吗?也不用都来问我吧!”

乐天哲翘着腿,往后仰着,身后的侍从充当了靠垫,陪着小心,只怕惹得三皇子不快。乐天哲口中的大哥二哥可不是同父异母的兄长,而是没有血缘关系,他认下的兄弟,那两人都是平民子弟,有学问却因为身份缘故不得重用,倒是乐天哲的身份一变,才把两人扶上了台面。

“他们的确是好的,但到底碍于身份,在朝堂上说话没有多少分量,所以你还是要努力才行!”长乐嘴上勉力着弟弟,心里却也不饱什么希望,乐天哲原先就不耐烦这些事情,现在若不是她督促着,指不定躲哪里偷闲去了。

“好了,我知道了,反正一定不会让你和娘丢脸的!”乐天哲站起身来,摆摆手,说,“我听说仙客居有仙女下凡,我要过去看看,就不陪你了。”

话音还未落地,人已经走出四步,再不回头,长乐看着,叹息一声也不再言语。她也害怕自己把弟弟逼急了,到时候对谁都不好。

“那算什么仙女啊,也就是一般般,要我说,真正的仙女还应该是无双阁上的那位,真正的见之忘俗啊!”

“那位可不是仙女,你没听说吗,人家是神女下凡,不过,那幅画你是怎么看到的啊,我只是听说有,可还没有见过!”

“嘿嘿,凑巧,凑巧罢了!”

耳边风闻这两句话,乐天哲停下了脚步,问身边的侍卫,“他们说的无双阁是什么地方?”

“禀殿下,无双阁是忠勇王长子无双公子办的雅阁,据说收录了百副美女画像,还弄出了一个美女榜,由雅士们评选而出的,宁远的小姐们大多以榜上有名为荣耀。”侍卫略带笑意地说着,对于这种无聊的事情很是不屑。

“估计现在仙客居的人挺多。咱们先去无双阁看看!”乐天哲说着就让侍卫带路,转了方向,他没有留意,在他身后,刚才说话的那两人正在偷笑。

“就这样的人,也能够被称为计谋无双?真是笑死人了!”

“老朱,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啊,连片叶子落在脑袋顶上,都怀疑是有人故意安排的。”顾元朗嘲讽朱佑之,从来都是不遗余力。

“你懂什么,我那叫敏而多慧!”朱佑之反驳了一句。撤掉了嘴上黏着的胡须,说,“再说了,就算是那样,也比这种没脑袋的人好,哪有热闹往哪儿钻,真以为热闹是那么好凑的啊?”

“这种人真看不出是哪里好,你说无双到底想的什么,怎么突然想起来要跟这样的人见上一面,还费这么大劲儿把他引去。”朱佑之有些不解,若真是乐无双想要改投皇三子名下,那么就不会毫不掩饰地让他们知晓,若不是,那么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谁知道,也许他是察觉出什么了,想要试探一下吧!你不也是,非要自己过来引人!”顾元朗沉吟着说,他真的没有把握乐无双到底想要怎样做,但却相信他不会背弃朋友,更加不会认为这样一个无能的人会是良主。

“我可不一样,我不就是好奇乐无双要见什么样的人嘛!”

三两下丢了伪装,两个人再从墙后走出时,已经一派大家公子模样,大大方方地随着人群往仙客居而去,想要看看能否看到那个所谓仙女的真容。

仙客居二楼,有一桌十分安静,样貌不凡的男女即便静坐着也是引人注目的,来看仙女的人未曾看到真的仙女,倒是把他们几人看了好几眼,弄得其中一个少年很是烦躁地皱起了眉头。

“不是说在这里见的吗?怎么还不来?”让疾羽这么长时间坐着不动,还总是被人围观,他能够耐住性子到现在才发问,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了。

看到疾羽想要站起来,腾渊连忙按住了他,让他坐下,微微扫了一眼疾羽,说:“继续等。”

话是这般说。她的手却不再平稳,控神术从周翼死了的那一刻便失去了作用,她想起来了曾经遗忘的事情,还有那被利用的过往,可想要恨,却恨不起来,他已经死了,他为什么已经死了呢?

如果说逸梦是带给微微第一份温暖的人,那么周翼就是第二个,微微现在还记得他浅笑的眸子温柔地看向自己的模样,还记得那时候自己的心情是怎样地甜蜜醉人,可惜,那样的柔情都是欺骗,都是欺骗么?

城郊,逸梦站在小山头上,发出传声符,浅黄色的符纸化作青鸟,脆鸣一声冲天而起,往城中飞去,逸梦脚边,一块巨大的寒冰包裹着紫衫的周翼,好似沉睡一样,只是他脸上再也没有了血色。

青鸟离开没有多久,杨济就到了,一目了然,眸中的惊讶转瞬平复,生死,他见得多了,“你… …”

“祝贺你成功洗髓易筋。”看了看杨济的气色,逸梦便知道他成功了,“周翼的尸体我想还是交给微微比较合适,这么多年,她才是最了解他的人吧,如何处理就看微微的意思了,而我,还想托付你一件事,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帮助微微,扶持妖灵门?我可以让你们自由进出灵山。”

“那你呢?”杨济问。

逸梦苦笑了一下,有一件事情,可能周翼和她都没有想到,那内丹太霸道了,若是逸梦不足以操控,等待她的并不会比神形俱灭好多少,而修炼内丹是一件旷日持久的事情,她必须要马上闭关,否则… …

周翼一心想着让自己为妖灵门出力,甚至不惜用内丹来作为酬劳,但,他也没有想到竟会适得其反的吧!这样,算不算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我要闭关修炼,时间不定,等我出来会去找你们的。”逸梦简单回答。

“在哪里闭关?”杨济问得急切,问完了之后又觉得不太妥当,画蛇添足地解释道,“我是害怕你选的地方不好,反而耽误了你的修炼,再说了,现在魔界大开,修仙界大乱,不定会波及到什么地方,还是找个安全一点儿的地方… …”

“师兄放心,我会找个最妥当的地方,不会出错的。”逸梦笑笑,接受了杨济的好意。

杨济脸色微红,说:“妖灵门的事情你就放心好了,周翼其实早就安排好了,微微不会有问题的,我也会帮她,你专心修炼就好。”

“那就有劳师兄了!”逸梦道谢,飞身而起,化作一道流光,往灵山而去,闭关的地方再没有一处比雕像之中更为安全的了。

杨济看着逸梦的身影消失不见,眼中一片怅然之色,师兄,被这样称呼,是否表示前嫌尽弃?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三十一章 秘境 第三十一章 秘境

空旷苍茫的草原上。灰暗的天空裂开了缝隙,橙黄色的暖光照耀着大地,一条闪烁着粼粼波光的河流蜿蜒着从东向西,河流的两岸,有悠闲自在的动物在饮水,风中,都是散漫自由的味道。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疑惑的目光四下打量,除了自己,再没有一个人在,不是植物,便是动物,风雨之后的大草原四处是清新的风,那自由的空气让人向往。

随着马儿奔跑,随着鱼儿遨游,随着鸟儿飞翔,随着那风,脚步走过每一片草地,目光所及的每一片地方都留下了到此一游的足迹。

“呵呵,你抓不到我,你抓不到我… …”欢乐的声音伴着银铃般的笑声传来。一个身着白衣的小女孩儿出现在视线之内,她奔跑的姿势优美自然,仿佛在飞翔一样,在她身后,是一匹火红色的马驹,四蹄奔腾,却总是追不到小女孩儿的衣角。

逸梦想要上前,她想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好好在修炼,却突然到了这样的地方,是幻境,还是因为出了什么问题,导致她再次穿越?可,脚步才向前踏了一步,眼前的场景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天空是蔚蓝色的,湖水是碧绿色的,两岸的青山倒影在湖水中,都是一片翡翠绿,水鸟逐水,一尾银色的小鱼被水鸟叼起,水面划过一道涟漪,荡漾着美丽的波纹。

站在水面上,逸梦忍不住用手去触碰,水是真的,湿凉湿凉的,从指间滴落的感觉是那么真实,这里到底是哪里?

一排竹筏出现了,白衣的少女静立其上。浅绿色的油纸伞撑着,挡住了视线和强烈的阳光,伞上面的芙蓉花殷红如血,红绿相称,鲜亮夺目。

她是谁?和刚才那个女孩儿是一个人吗?逸梦不知道该如何做,犹豫了一下,还是再向前一步,果不出所料,身处的环境再次产生了变化。

不同于刚才的怡人之景,这一次,身处黑暗之中,莫要说人,连自己的手也看不到,一片黑暗仿佛重归混沌,无生无死,无尘无垢。

“孩子,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要什么… …要什么… …回音一遍遍响着,竟然产生了奇异的效果,让人忍不住沉湎于其中,逸梦闭上了眼睛。反正什么也看不到,随着声音的回响,睡意上涌,檀口微张,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想象中躺下了,睡着了。

“不知所求,不知所得,… …”

黑暗中的声音在说着什么,但逸梦已经陷入了沉睡,什么也听不到了。

四壁墙上的繁复文字闪闪发光,从墙壁上剥落下来,围绕着逸梦的身体旋转,逸梦紧闭着双眼,金色的内丹在面前光芒四射,仿佛一个小小太阳在燃烧着所有的热量,金光钻入体内,化作一道道奔腾的热流,冲击着经脉,皮肤上隐隐渗出血来,而逸梦一无所觉。

一直被含在怪兽口中的灵珠这时候也产生了变化,莹莹如月,离开了兽口,绕着金丹开始了旋转,那些复杂的文字一个接一个打到灵珠上,每一个字烙印上去,灵珠的光芒就盛一分,等到所有的字都烙印上去,灵珠已经如同真正的月亮一样。散发着柔和纯正的光,交织在金色光芒之中,一同融入逸梦的体内。

不同于金光的暴戾霸道,柔和的白光天生有着修复的力量,带动所有的灵气高速流淌,所经之处,被金光所伤的筋脉都在快速愈合,金光与白光交错,一遍遍进行着冲击修复的来回反复,逸梦的筋脉也在这个过程中一遍遍被炼造着,相当于完成了一个易筋洗髓的过程。

整个过程应该是苦不堪言的,便是修仙者也无法承受这么强悍的改造,但逸梦却什么也感觉不到,她的精神已经和肉体剥离,去了另外的一个地方。

这样的离魂并不是主观意愿上产生的结果,所以更加危险十分,若是有个不慎,切断了精神的联系,逸梦就要坠入真正的死亡当中了。

而逸梦现在并不知道这一切,她只是在黑暗中昏昏沉沉地睡觉,完全没有理会外面的凶险。

逸梦选择闭关的地方太好,正在雕像之中,里面发生了什么。外面一无所知,唯一有所不同的就是,灵山的灵气愈发充足了,让杨济感觉奇怪,但因为找不出原因,而且这样的变化也不是不好,所以他并没有深究,而是投入到妖灵门的建设中去了。

微微真的是一个好的领导,充分利用了从周翼那里学来的知识,把本来已经上了轨道的妖灵门建设得更加完善,为了能够让修仙界及早承认妖灵门的存在。她还听取了杨济的建议,邀请了各门各派的掌门在灵山外一聚。

乌国的覆灭让修仙界原来的平衡格局彻底被打破,元真门与五行派的冲突,五行派与天乌派的不合,还有一直想要脱离王家掌控的凤鸣宗,各门各派的矛盾一起摆上台面,甚至不需要火引,就会爆炸。

这样的大环境下,妖灵门的事就显得可有可无了,连以前共同抢占灵山的攻守同盟也因为内部不和而土崩瓦解,让妖灵门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妖修不易,虽然修成之后的能力比普通的修士要大上不少,但修炼的时间同样也是人类修士的十倍甚至百倍千倍,这样的情况下,只有寥寥几人的妖灵门根本无法构成威胁,倒是可以成为助力。

这样一想,与其跟妖灵门斗一个两败俱伤,从而让渔翁得利,倒不如拉拢妖灵门,压制其他门派。

抱有同样想法的掌门们做法都大同小异,倒是让妖灵门立足修仙界的事情变得容易了许多,仅仅五年,便让妖灵门成为修仙界一个小门派了。

而这五年之中,大大小小的纷争不断,元真门日益壮大,妖灵门依附着元真门也增加了不少力量,解救了许多以前被奴役迫害的妖修,五行派则彻底被打散了,原先的木行主加入元真门,成为了长老,土行主投靠了王家,其他的三位行主一个是大劫到了,两个是在对敌中死去,元真门的掌门赵淮因为一举击杀两位元婴期修士而闻名修仙界,彻底风光了一把。

杨济把在世俗界混迹多时得到的计谋手段用于壮大妖灵门,也收到了一定的成效,微微的毒蔷薇之名也随着妖灵门的屡战屡胜而为众人所知。

再十年。元真门赫然成为了修仙界第一门派,与北王相对,妖灵门作为元真门的助力,在吸收了若干小门派之后,也成为第三大的门派,这段时间,宁国也攻占了元国,名义上把鸿地归为宁国治下,一场一统的大战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当中。

宁远,三皇子被正式立为太子之后,原三皇子府改名为太子府,君诺一直居于其中,用嗜骨墙重建了太子府,而乐天哲也因为君诺为其改善的体质,正式迈入修魔的门槛,成为了修魔者,却因为不会控制魔气,总会引来好奇的修仙者,而这些修仙者最终则成了嗜骨墙最好的食物。

“… …凤鸣宗的白凤是一个很有野心,却又懂得暂避锋芒的女人,若是挑拨她和北王的关系,同时拉拢妙幻宗的幻情,北王的势力便会减少大半,再有王怀柬的里应外合,赵淮想要彻底消灭北王的势力轻而易举… …”

远星对当前的局势了然于心,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魔君的脸色,这么伟大的事业就要完成了吗?皇帝目前已经封魔为神,对远星言听计从,若不是碍于远星的圣女身份,他甚至都想要把远星立为皇后了。

“等除掉了北王之后,就暂时维持现状吧!”君诺的决定总是出人意表,按照远星所想,应该是紧接着把元真门改换门庭,让其成为修魔者的门派,谁想到魔君… …不解地看向魔君,等待一个原因。

“已经很快了,根基不稳最容易出事,还是一步步来吧!”君诺不紧不慢地说着,他有的是时间完成这个计划,若是这么快就做完了事情,他还真的不知道以后该做什么了。

当然,因为无聊而故意拖延这样的理由,他是永远不会跟别人说的。高深莫测地冲着远星微微一笑,远星不敢再置疑什么,点头称是,恭顺地离开,悄然回到了皇宫之中专为她而建立的凌霄仙殿。

灵山之中,微微来到了大殿中,仰头望着那尊白玉雕像,想到了逸梦,逸梦这一闭关便是了无音讯,若不是知道她断然不会背弃他们而去,她都要怀疑逸梦已经离开了。

“都十五年了,你到底去了哪里呢?”微微喃喃自语,不自觉地用手扶住雕像。

雕像之中,逸梦所在的那个斗室,灵光不见,黯淡无光的室中唯有那个怪兽模样的雕像依然矗立,灵珠和内丹都融入了逸梦体内,一颗周翼给的内丹,最大最亮,金灿灿的,一颗灵珠,白光柔和,还有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珠子,隐藏在两颗珠子的光芒之中自由旋转,吸收着其他两颗珠子的精华。

在微微扶着雕像的时候,些许震动打破了逸梦的回转,神识一线,体内的三颗珠子顿时光芒黯淡,微不可查。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三十二章 师父 第三十二章 师父

“你是怎么进入混沌秘境的?”

逸梦再次清醒的时候。眼前又是另一番天地,草庐花园,俊雅脱尘的白衣男子手托着自己,低声责问。

手托?逸梦察觉了视线上的大小差别,急忙低头自看,才发现真的是手托,自己竟然如同童话中的拇指姑娘一样小,似乎只要一阵风就可以吹走,而为了不让自己被吹走,男子手上结了一个小型的光罩,刚刚好护住了她。

这是怎么回事?逸梦一头雾水,这种一睁眼就翻天覆地的感觉好像再次穿越了一样,不知所以的逸梦无辜地看向男子,摊手耸肩,说:“什么混沌秘境,我不知道!”

而这时,她发现身体好轻,不用任何法术就可以飞行,轻飘飘的好像羽毛一样,这是怎么了,变成鬼了?

男子好看的眉头皱起。一语不发,沉默了半晌才叹息一声,说:“既然你能够来到这里,便是有缘,我便收你为徒吧!”

说罢,把逸梦放在地上,光罩一撤,逸梦便感觉到身体到底有多轻了,草叶都不会被吹动的微风竟然能够把自己吹得旋转不停,漂浮在空中。

“呵呵… …”逸梦手忙脚乱想要稳住身形的模样取悦了男子,他低声笑着,冲逸梦吹了一口气。

还吹?!逸梦看在眼中不由狠狠瞪他,再被他这一口气吹走,说不定自己不用翻跟斗,就已经十万八千里了!早在看到那光罩的时候,逸梦就知道这男子定然是修仙者了,他那一口气定然比狂风还狂风。

这样想着不由闭上了眼睛,省得自己在翻滚的过程中感觉到眼晕,等了一会儿,并没有什么感觉,小心翼翼地睁开了一只眼睛,视线中的一切好像恢复了正常,眨眨眼,再睁开,真的正常了,两只眼睛睁开,高兴地看着恢复了正常的身体。摸摸脸,摸摸胳膊,笑着跳到男子的身前扯住了他的衣袖,问:“你怎么做的,是什么法术,吹一口气就好了?”

“什么你啊我啊的,没大没小,我已经收你为徒了,要叫师父!”男子笑着敲了一下她的额头,逸梦“呀”了一声,装作好疼的样子,偷看男子的笑容,两靥飞红。

“才不要叫师父哪,你看起来也就比我大几岁而已,若是叫你师父,我多亏啊!”俏皮地说着吐了吐小舌,手背在身后,绕啊绕的,猜测着男子的身份,还有他说的那个混沌秘境到底是什么东西。

说不定,那就是导致自己到此的原因。若是搞清楚了,说不定就可以回去了。

眼珠子乱转,却没有看到什么特殊的东西,却也释然,修仙者若是把法宝随便摆放,那还要储物袋做什么用?

“眼见不一定为实,我的年龄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了。”男子怅然一叹,仿佛想起了什么,神情又是怀念又是忧郁,再看向逸梦的时候便说,“我也不管你是怎样来的,但既然能够进入混沌秘境,能够看到我,便是与我有缘,这师徒的缘分就是注定了的,你还是老老实实叫师父的好。”

“… …师父。”逸梦还想负隅顽抗一下,却在看到男子那颇有威严的一眼之后乖乖叫了师父,适当的挑衅可以当做玩闹,但若是过了界限,怕那结果绝对不是自己想要的。

男子听了这声“师父”,满意地点点头笑了,又道:“你的体质太弱,还是不要太快长大的好!”这般说着,男子的手上画印,一个古怪的花纹化作白光打入了逸梦体内,逸梦再次变小,成了七八岁小女孩儿的模样。

“不要吧!”惨叫着看着自己成了小不点,被师父摸着脑袋,逸梦暗自腹诽。把我变小了难不成就是为了摸我头的时候方便?真是个腹黑师父!

逸梦想是这般想,却没有什么抵触的心理,被师父拉着手走入了草庐之中,看似不大的草庐一进门才知道什么叫做别有洞天,高得看不到顶的天花板,软软的卧榻,还有一树珊瑚一样的装饰物生长在一角,地面是类似寒冰一样的感觉,却不觉得冷,温度宜人。

男子随手扔出一个软榻在一边儿,说:“以后你就在那里休息,这里的东西你都可以查看,但尽量不要触碰,尤其是那面轮转镜,你最好看都不要看!”

蒙着灰尘的镜子被随意地搁置在地上,上面已经染上了一层灰尘,灰扑扑地不再反光,若不是男子特意指出,逸梦还真的不会注意到这黯然失色的镜子。

不过,轮转镜,她好像在哪里听说过。逸梦皱着眉头想了想,没有想出来,也就不再费力。往自己的榻上一倒,闭上眼睛就开始睡觉,即便有再多疑问未解,也要等养足了精神再说。

看到逸梦已经睡着,男子喃喃自语:“… …纯灵体也可以进入混沌秘境吗?”

他却不知道这是因为逸梦的精神力足够强大,本来就是带着记忆而重生的,与普通人相比,精神力已经不弱,又因为天赋血缘,再加上修炼了不少强大精神力的功法,又有了进入雕像时的精神力磨练。逸梦的精神力已经强悍到神的境界了,若不是被身体所限制,飞升便是轻而易举。

若非如此,她也不可能在修炼的过程中意外进入混沌秘境,若非如此,她也不可能从混沌秘境中全“身”而退,而她目前的状态,只是灵体,若是灵界还在,还可以选择入灵界,若是鬼界打开,也可以进入鬼界继续修炼,只可惜,这里既没有灵界,也没有鬼界,若不是遇到男子,她便只能够如孤魂野鬼一般游荡世间,自己摸索修炼的方法。

而这一次相遇,说是有缘,却是劫难的开始。

逸梦再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并不见男子的踪影,她便出了门,晴朗的天空下树荫正浓,花园里的花儿盛放,逸梦认不出来几种,只知道都是观赏性很强的花卉,却不是药材,想着又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昨天那种情况,一会儿虚一会儿实,一会儿大一会儿小,竟然连衣裳也跟着变化,那男子的法术也不知道是什么名堂,真是高明啊!

“你是白夫子的女儿吗?”

简易的小栅栏外,一个童子髻的小男孩儿好奇地扒着栅栏看逸梦,脆生生地问着,明显是想要亲近又不敢的模样。

“白夫子。是谁啊?”逸梦莫名其妙,他应该不是说昨天那个男子吧,那男子不是说要收自己做徒弟的吗?

“白梦非,你爹叫你过去吃饭!”

一个大男孩儿走过来打断了这场谈话,熟练地从栅栏的缝隙中伸手进去打开门,看到逸梦愣在原地不动,便伸出两根指头捏着她袖子,拉着便走。

小男孩儿愣了一下,嘟着嘴冲逸梦说:“你骗人,你明明是白夫子的女儿,还装作不认识白夫子,你这叫,叫,叫… …”叫什么实在想不出来词了,小男孩儿急得直冒汗。

“郑楠,我记得你昨天就开始学《孝经》了吧?!”大男孩儿问了一句,郑楠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我知道,我刚才就是忘了,就跟那什么就忘字一样。”

“提笔忘字。”大男孩儿一边说着一边拽着逸梦走,郑楠就跟小跟屁虫一样跟着,还不断地解释着他就是一时忘了,都忘记追究逸梦的问题了,逸梦无所谓地跟着,才发现男子所住的地方离村庄并不远,而那村子里的喧闹声若是原先,她早就可以听到了。

醒来的时候逸梦就发现了,她现在手无缚鸡之力,跟普通的小孩儿没有什么不同,就跟修仙之前的状况一样,好久没有这种无力感了,再次体味,百味杂陈,体内的灵气不知道哪里去了,什么也感觉不到,真是难过。

村子里的人穿着并没有什么古怪的地方,村人也是种地的,整齐的农田远远可见,还有农妇提着篮子去送饭,大槐树下,被围在正中的那个白衣男子就是自己那一早就不见人影的“师父”,此刻他正一手拿着粗饼,一手捏着一根黄瓜一样的菜,就着粗饼吃,看起来跟普通人没有什么不同。

这算什么,难道是修炼了一段时间之后的返璞归真?逸梦的脚步慢了几分,他专程找人叫自己,应该不会是让自己也吃这种东西吧!看也知道不好吃了,她才不要吃!

这一世,逸梦一出生就在世家之中,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等到后来离开了,没有多久又辟谷了,还真是没吃过苦。

紧抿着嘴唇,想着怎样抵制粗劣食品的逸梦根本没有发现自己那点儿小心思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让人看了个一目了然。

“梦非饿了吧,来,吃这个!”男子招呼逸梦到身边儿,把一根蔬菜塞到她的嘴里,嘴巴被堵,要说话就要先清出空间,吐出来不太好看,便一口咬下去,咔嚓一声,脆脆的菜嚼起来清爽甘甜,如同甘露一样。

精神一振,逸梦苦脸变笑脸,瞥了一眼笑意狡猾的男子,默念了十遍“腹黑师父”。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三十三章 天道 第三十三章 天道

“愉快”的午餐时间过去了。逸梦感觉到体内的灵气有一丝丝波动,即便十分微弱,却还是让她惊喜非常,再看看手中那不知名的蔬菜,这是经过特殊加工的灵丹妙药吗?不由得又看了看几个孩子手中未吃完的菜,一模一样,效用也是相同的吗?

正想要问一下腹黑师父,却被突然而起的风迷了眼,揉了揉眼睛,眯着眼看,狂乱的风席卷大地,田中的大片植物被吹弯了腰,哗哗作响,漫天而起的尘沙遮蔽了视线,是要下雨了吗?

“妖兽!是妖兽来了!”

一个小孩子开始大叫,才叫完这一句话就被年纪稍大的孩子拉着带走了,刚才还围一圈儿吃饭的孩子这时候都急忙跑回了家中,纷纷关闭门窗,俨然经过训练一样。

“白夫子”自然也不例外,他一手拉着逸梦,跟着一个男孩儿进入了他的家中。那男孩儿就是带逸梦来的那个。

“丁谧,你先下去躲着。”“白夫子”把别人家当做自己家,毫不客气地吩咐了一句。

逸梦从见到丁谧的时候就觉得这小孩儿有些孤僻傲气,大概不会好相处,以为他会对“白夫子”的话表示不满,谁想到他竟然眉头也不皱一下地乖乖听了,简直是野狼变身家犬,巨大的反差让逸梦有些发怔。

丁谧走到床前,连褥子带枕头地移开床板,转过身来就来拉逸梦,把她带离“白夫子”的身边。

“你拉我做什么?”逸梦后知后觉地发现时,她已经被拉着走了两步,眼看着就靠近那个明显是密道或者密室的地方了,急忙反抗,却没想到丁谧人虽小,力气却不小,任凭逸梦努力挣脱,他就是不撒手,看逸梦的眼神好像是看不听话的小孩儿。

不听话的小孩儿!逸梦怒了!小屁孩儿,好歹我也比你大上几岁,是谁让你用那种看小孩儿的眼神看你姐姐我的?!

“听话,你在这里会碍事的。”丁谧干巴巴地甩出一句算是哄孩子的话。

逸梦气得小脸儿通红,正要扬起手给丁谧这小子一个爆栗,抬起的手就被“白夫子”捉住了,“丁谧,你先下去,不用管她。这孩子,总是这样不听话,就应该让她知道厉害才好!”

“白夫子”口吻娴熟得俨然一个慈父猛然发威的样子,说着就把逸梦想要用在丁谧头顶的绝技也使了出来,好容易丁谧放了手,逸梦却要用这只手来捂额头了,臭师父,需要这么用力吗?脑门一定红了!

“知道了,夫子要小心!”丁谧叮嘱了一句,对这个夫子倒是真的尊敬爱戴。

“白夫子”点点头,镇定的模样让逸梦想起了某些使骗术的老道,一个词——道貌岸然!

床板被人从里面合上了,若是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里面藏了个人,逸梦这才有功夫打量一下屋子的摆设,很简单,太简单了,除了那一张单人床可以一观,其他的也就是那个破破烂烂的小桌子了。

“来的时候好像看到农夫在田里,还有人去送饭,那些人还来得及赶回来藏起来吗?”逸梦看着外面阴郁的天气。问着,有些担心。

“放心吧,这种事情他们已经很习惯了,田地附近都有地窖,可以用来藏人,这些妖兽不过是被海风‘吹’过来的,过去了也就好了。”“白夫子”见怪不怪地说着,半点儿没有操心的意思。

被海风吹过来的,他以为是风筝吗?吹一阵风就过来了?不过,妖兽,到底是什么,是指妖修吗?眉心紧蹙,若不是人们的服饰和建筑并不算奇怪,逸梦还真的会以为自己再次穿越了,妖兽,还是头一次听说。

好像看出了逸梦在想什么,“白夫子”这回很好心地解释:“所谓妖兽,就是一些没有太高灵智但却非常厉害,拥有天赋能力的一群家伙,一般修仙界的人喜欢把它们捉了当做宠饲养,或者是杀了它们夺取内丹什么的。”

“不是说被驯服的都是灵兽吗?”逸梦不解。

修仙界的确是有修士喜欢豢养灵兽,或者当做座骑,或者当做攻击时的帮手,或者当做寻觅宝藏的猎狗,但那些都是灵兽啊,比如什么灵犀鼠,赤炎鸟,九头獒之类的,哪里又冒出来一个妖兽?

“你是从谁那里听说的?”“白夫子”皱了眉。“你不是景国的人吧?”

“景国,你是说这里是景国?”逸梦讶然。

还以为自己被弄到了什么山坳拗里,要不然就是那个什么稀奇古怪的混沌秘境里,没想到,竟然是“出国”了吗?

景国,回忆起关于这个国家的只言片语,因为隔着海,所知还真是甚少,景国也有商船到过鸿地,但毕竟是少数,海外贸易目前还不是大陆上最主要的经济体系,大部分都是被人看个稀奇。

她也不是没有到过景国,记得上次出海,莫名其妙地遇上风浪,再结束的时候就已经漂流到了景国,那时候还曾想着旅游一番,没想到救了霍老,自找麻烦,最后还去了九华山,小范围观光了一下封魔石下的风景。

这就是涉及景国的全部记忆,还真是有等同于没有,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总算是知道了。景国和鸿地最近,但隔着一道海,也不是不可穿越,回去就成了很容易的事情了!

欣喜的表情才挂了不足三秒又成了沮丧,那是以前了,以前的修为渡海才不是问题,至少可以保命回去,但现在,举举手,那种无力感真是让人万念俱灰啊!尤其,还摊上这么一个腹黑师父!

“白、夫、子… …”

“没大没小的。你应该叫我什么?”师父大人的眼睛眯了起来,透着狐狸一样的狡猾。

这个老狐狸!偷偷翻了一个白眼,逸梦很没勇气地低头了,说:“师父!”

“嗯?”师父大人很给面子地用一个字作答,几乎是从鼻腔里发出的上扬语调显示他心情很好。

“师父到底是怎么… …”逸梦的话还未说完,就看到对街的一个茅草屋直接被风掀起了顶,这简直是台风入境啊!

下一瞬,一个巨大的长满黑色鳞片怪物就从阴云中冒出来,利爪闪亮,探入茅屋之中一捞,一个小男孩儿就被它抓在“手”中,它的尖牙露出来,有可以的口水滴落,似乎是要生食那小男孩儿的样子。

“啊,不要啊,不要吃我!我不好吃的!我今天还没便便… …”被抓的小男孩儿梳着童子髻,而那变了调的声音求饶起来也是很有趣的。

逸梦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郑楠,她醒来时见到的那个小童,他现在一定吓得尿裤子了吧!猜想着,却没有多少担心的心情,“白夫子”应该不会见死不救的,怎么说他也生活在这村子里,就算不想****自己修仙者的身份,也不会见死不救的吧,应该… …

就在逸梦越想越没有最初肯定的时候,她眼睁睁看着郑楠被那妖兽吞入口中,一口咬下去,满溢的鲜血从嘴角流出,那种景象,实在是… …

紧紧抓着竹格窗的手生生折断了一根细竹枝,怒目回首:“为什么不去救他?!”

“白夫子”脸上的神情是那么淡然无关,仿佛游离在俗世之外,静静地看着那残忍的一幕没有任何的表示,听到了逸梦的质问才诧异反问:“为什么要救他?”

云淡风轻的口气彻底激怒了逸梦,一个生命就在眼前消失掉,这样残忍地被杀了,他难道就没有一点儿感觉吗?怎么还可以这么平静?

“他还是个孩子。那么小,你怎么就忍心看着他被妖兽吃掉?”逸梦强压着自己的愤怒,手心传来刺痛的感觉,碎裂的竹子刺入了手心,很疼,更难过的则是刚才自己也在冷眼旁观,即便是以为有人会去救,但那种看戏的心情现在想来也是残忍。

在别人害怕的时候嘲笑他的胆怯… …置身度外的冷漠也不过如此了吧,一如看到有人落水而不去救,反而想着这人为什么会落水,落水之后的自救动作多么愚蠢,这已经不是自私的问题了吧!

“难道你的意思是等他长大了再被吃吗?”“白夫子”随口说了句不怎么幽默的话。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逸梦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有这么好的涵养,竟然可以一直把声音控制在不算大吼大叫的范围内。

“梦非,为师教你第一件事,身为修仙者,切不可做的便是自以为是地干涉天道循环。”“白夫子”说这句话的时候严肃正经,让逸梦止不住点头,点头之后又觉得悲哀,“师父的意思是,因为他们是凡人,所以只能够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而不能够插手?”

天黎也表达过类似的意思,第二次听闻,逸梦的接受能力已经很好,不会因为一时的愤怒不解而争辩什么,可能,这便是这个修仙界的规则吧!

随着阴云而来的若干妖兽开始了猎食,同样的手法再次掳走两三个孩子之后,再没有发现其他藏着的孩子,这便离开了,在它们之后,一场大雨洗刷着地面,灌溉着农田,掩盖了所有的血腥。

天道循环,如果天道只是让人更加残酷冷漠,那么修仙又有什么用?便是真正站在了九霄,又有什么意思,离开了世俗冷暖,抛弃了七情六欲,对一切无动于衷,那样的神仙,真的有存在的必要吗?到底、什么才是天道?第一次,逸梦对于修仙这件事情迷茫了。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三十五章 吵架 第三十五章 吵架

在丁谧这个“活字典”到来之后。逸梦发现原来师父还是很好的,比如说会关心她们的吃住问题,允许丁谧往林中捎带被褥之类的生活必需品,以及每日辰时和申时的两顿饭,保质保量,那些食物或多或少都是改善资质和补充灵气的。

逸梦发现原来用来吸收灵气的方法依旧可以用,不过速度却慢上好多,而且,第一天吸收来的灵气会在第二天太阳升起之前散掉,怎样也留不住,而法术也是时灵时不灵的。

那本功法也许是个不错的东西,但不和逸梦的心意,倒是类似天乌派的修炼方法,更注重外道,而非内修,丁谧不懂那么多,对那种明显有招式,且看似深奥的功法很有信心和好感,日日努力修炼。

只是可惜,丁谧有灵根,但资质却太差。是修仙界垫底的五灵根,基本上是不可能有太大的作为。

“老狐狸,又被他给算计了!”发现了丁谧的资质不好,再转过头去看那功法,逸梦自然也明白这功法不是给自己的了,简直是专门为丁谧这种资质的人订制的。

“丁谧,你去问问老狐… …唔… …父亲,我什么时候能够出去好吧,总不能真的成了免费陪练的吧!”逸梦可怜巴巴地看着丁谧,他身上有一道灵符,可以自由进出林子,想要和外面说什么,也只能够靠他传话。

听到又被叫做“丁谧”,而不是自己要求的“丁哥哥”或者“师兄”,丁谧微微皱眉,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白夫子怎么会有这样不懂礼数的女儿呢?

“梦非,你每天都不好好练功,净知道偷懒,白夫子把你关在这里,也是为了让你好好用功,若是你早些用功,定然可以早早出去的!”丁谧苦口婆心地劝着,试图让“师妹”理解白夫子的用心良苦。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用功,我用功的时候你都不知道在哪儿呐!”逸梦被这一句话说出了火气,她忍丁谧不是一天两天了,动不动就用这种教训小孩儿一样的口气。就连看过来的眼神都是那么不可爱,让人看了冒火。

丁谧强压着怒气,说:“那我倒想听听,你什么时候用功了?”

小少年的牛脾气上来也是很倔的,抱臂站在一旁,用居高临下的目光看着才在褥子上翻滚过的小女孩儿,雪白的被褥就平铺在绿草地上,小女孩儿的衣服还有褶皱,气哼哼的,小脸儿皱成了个小包子,不满地仰头看着自己,粉色的唇中没有吐出一句好听的话。

“我什么时候用功还要你监督不成,不要搞错了,是我收你为徒,是我一直在教你,不然你怎么能够这么快感觉到灵气的运转,你总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是天才,能够自学成才吧?奉劝你,千万不要自视太高,就你这种资质,修仙界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垫底都嫌太差,更不用说你的性子这么不好了,也就是我还能忍忍你,看在他的面子上教你… …”

“我这种资质怎么了,我这种资质总比连一个小火球都放不出来的人好吧!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成天里除了会偷懒,就是会偷懒,一点儿上进心都没有,至少我努力过了,你呢?难道是在这里等着坐享其成吗?真不知道是谁欠了你的,非要供着你,也不知道白夫子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有一个你这样恶劣懒惰的女儿!… …”

针尖对麦芒,半斤八两,真的吵起来,丁谧也是个口舌毒辣的,好在两个人都还算文明,没有脏字连篇,气氛还算平静。

“我就是好吃懒做了,又关你什么事了?你有什么资格管我,又不用你供着,不劳您老费心,我可请不起你这么尊大神帮我管家… …”

“谁稀罕管你,若不是白夫子让我照顾你,我才不屑于理你呢,你有什么资格学那些大小姐脾气?!… …”

当吵架升级到一定火候,被揭了短处的逸梦就跟被踩了尾巴的小猫一样跳起来,连想都没有想,习惯性动用舞灵,想要把眼前这个讨厌的丁谧吊起来当蚕茧。

在这之前,逸梦好多次积攒灵气。试图动用那已经被炼成本命法宝的舞灵,可惜一直不曾有过动静,让她沮丧了好久,这回也是气急了,忘记了以前失败的教训,再次使用,没想到… …在看到荧光璀璨的白练脱体而出的时候,逸梦惊喜地收了手。

“咦… …呵呵,竟然可以用了,太好了,又可以用了!”一高兴,跟丁谧吵架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了,逸梦把舞灵唤回手中,激动万分,可惜,这激动没有持续半分钟便散掉了,舞灵消失,灵气全部被抽空让逸梦脱力地倒在褥子上。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若是不能够用原来的方法修炼灵气,也不能够内视,却还能够使用舞灵,虽然时间很短,但毕竟出现了不是吗?那。自己就不应该是灵魂到这里的,而是本尊到这里的,但,一具肉身,怎么能够虚实随意,大小随意,便是天神造人也不会如此吧!

而且,若说她是在修炼之中出了什么岔子导致了离魂,然后到了这里,这种猜测还算是合理,但若是说修炼之中不知道怎样就渡海到了景国。开始还是那种虚飘飘的感觉,她怎么都不会相信是本尊,但,若不是本尊,舞灵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啊——好烦啊!”逸梦揪着头发叫了一声,发泄着想不通问题的烦躁。

想要靠近的丁谧被逸梦突然大叫吓了一跳,想要后退,却左脚绊了右脚,直接坐倒在地,“你怎么了,一会儿笑一会儿恼的?”

“要你管?!”逸梦没好气地呛声。

丁谧摇摇头站起来,小声嘀咕,说:“真是古怪,说变就变。”

瞅着时间差不多了,丁谧也没有再跟逸梦磨嘴皮子,全不把刚才吵架的事情放在心上,村子里,吵吵闹闹的时候多了,若是每一次都记忆犹新记恨良久,那夜不用过日子了,不用一起玩儿了。

更何况,大人不跟小人计较,还是个小女人!得意地瞥了正在沉思的逸梦一眼,丁谧自认为很有男子风范地取饭去了。

“… …我的情绪好像的确是变化多端了一些… …”丁谧的话让逸梦开始自省,回想一下到这里的一切,的确,情绪化很严重啊!

尤其是在林中的这段日子,以前,她什么时候这样肆无忌惮地在地上滚来滚去了?都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便是天黎面前的自己,也总是文文静静,柔柔弱弱的模样,即便她从心里知道自己并不柔弱,却也总是愿意扮演一个被保护的角色,而现在,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要喊叫也会大喊大叫,这份肆意的心情从来没有过。

是修炼出了什么岔子?听说过那种因为修炼有误,所以性情大变的,由冷及热,由热及冷,忽冷忽热,自己这种算是什么?要不然,就是灵魂脱壳之后的无拘无束?这种莫名的变化没有察觉也就罢了,一旦察觉出来还真是让人无法安心。

重生以来的逸梦每一步莫不是小心谨慎的,时时自省,时时压抑自己的真实情绪已经成为了她生活的一部分,尤其是修炼之后,知道修仙对心境上也有要求,她便更是注意,这时候发现奇怪了,便急忙自省。

老老实实地端坐着,试着再次引灵入体,自从天黎说过随便她什么姿势都可以吸收灵气之后,她便很少这样端正地坐着了,而现在,好似又回到了灵山时候,摸索着一步步学习… …

丁谧拎着饭盒走入林中的时候,就看到逸梦用功的样子,心里一喜,以为她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了,不过性子别扭,又好面子,这才等自己走了才修炼,不想让自己知道,说不定她平日里也是这样做的。这样一想,似乎逸梦以前的所有作为都有了解释,丁谧自以为发现了缘故,心情大好,更加不把刚才的拌嘴放在心上了。

把食盒放在一边儿,静静地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用多久,逸梦就睁开了眼睛,丁谧口气温柔地说:“先吃饭吧,今天的饭菜很不错!”

食盒打开,四盘菜两碗米饭,菜都是素菜,没见多出一块儿肉来,这种,很不错?跟昨天,前天,大前天,不是一样的吗?逸梦古怪地看了丁谧一眼,丁谧把逸梦喜欢吃的罗甘菜放在她面前,说:“快吃啊,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的吗?”

我什么时候最喜欢吃了?顶多是多夹几筷子罢了,不过,这也能够注意到,观察力倒是真好,够细心的了!

“别怄气了,我刚才说的是有些过分了,以后不会再说了,再说你也说我了,咱们就当扯平了,以后不吵了!”丁谧扒了一口米饭,很有勇气地先承认错误。

“呃,我也有错,我不该那么说你。”有了个台阶,有了人先认错,逸梦也不是非要争个高低上下的,而且,想到两人之间的差距,自己比他大那么多,还跟个孩子吵架,传出去都是丢人,而且这吵架还差点儿成了打架,更是丢人!

还不知道要在这林子里待多久,要是丁谧哪天发脾气不管取饭了,肯定得饿着,吃饭最大,逸梦想着又赶紧吃了两口饭,和谐的气氛就这样形成了。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三十六章 妖兽 第三十六章 妖兽

因为丁谧的误解。逸梦这个“别扭又好面子的小孩儿”形象就这样确定下来了,一方表现得像个大哥哥一样容忍妹妹时而发作的任性懒惰,一方又时时提醒自己实际年龄已经很大,不应该跟小孩子计较,双方的收敛使得两人的相处在那次吵架之后更加融洽了。

这样的气氛下,修炼的进度也快了许多,刨除丁谧资质不好这一点,再刨除逸梦无法保存灵气到第二天日出这一点,两个人都感觉到了确实的进步。

丁谧就不用说了,从接触修仙功法的那天起,他就非常刻苦地修炼,有收获也是自然的。而逸梦则有些不一样,即便知道灵气会在第二天散掉,她还是持之以恒地坚持修炼,只当是在锻炼心境,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终于看到了微弱的成效。

逸梦能够感受到身体在被那些应该散掉的灵气改造着,微弱的影响若是没有长久的积累,根本无法发现。

“怎么会这样的?”逸梦弄不清楚这其中的原理,便尝试用传声符去询问师父,师父这个名号既然有了,自然要传道授业解惑。

师父这回很勤快。在收到传声符之后,第一时间把逸梦瞬移出了树林,此刻,逸梦站在他面前,而他正坐着喝茶赏花。

“也许是因为纯灵体的缘故吧!”师父的话很不能令人信服。

在他的示意下,逸梦也坐了下来,疑惑的目光看着师父,“纯灵体?是说我现在的状态吗?”

师父点点头,说:“你现在的状态我也是第一回见到,不太清楚怎么回事,不过,景国五年一次的修仙盛会又要开始了,你可以到那里去看看,碰碰运气,也许有人能够为你解惑… …走的时候顺便带上丁谧,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徒弟’了,要好好教导才是!”

腹黑的师父露出了笑容来,那怎么看怎么狡诈怎么令人不爽的笑容让逸梦霎时火冒三丈,什么叫做好好教导,他这种师父的榜样摆在这里,到底凭什么让自己好好教导啊,而且,丁谧那个徒弟,收的还真是乌龙!

当时说要收丁谧为徒,不过是一时的玩闹,并不是真心想要找个什么弟子。而现在,收了就是收了,倒也不能反悔了。

“… …对了,当初为什么问都不问就给我取了个‘梦非’的名字?”逸梦对这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怀,逸梦,梦非,刚好有一字相同,不知道是真的巧合,还是有缘。

“似梦而非梦,梦非,很合适你的名字。”某男给出的解释相当于没有。

逸梦闻言皱眉,似梦而非梦,他是话里有话吗?怎么不太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看他眼神明显是知道得更多,怎么就… …自忖若是真的有一个人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会那么轻易地用一句“有缘”就收为徒弟吗?

是,修仙界的确很讲究缘法,但除了那些开门立派,真正需要广收弟子壮大门派的,其他的又有哪个隐世独居的会不考察一下对方的人品如何,就收了徒弟?便是门派收徒也要先看看资质天赋品性人才哪,他怎么会那么轻易?

逸梦一直觉得这一点很古怪。却找不到任何对方要这样做的理由,也就把这份怀疑放在心里,不再多做计较了。

怀着疑惑,逸梦拿着师父给的地址,带着丁谧踏上了前往修仙盛会的路,走在半路上,逸梦又有一种上了大当的感觉,就像上次收徒之后一样,他这次,不是让自己给他带徒弟的吧?

看了看自从知道消息之后就处在兴奋状态的丁谧,逸梦无语看天,傻人有傻福,单纯未必没有什么不好,但,放任两个半吊子的修仙者去参加那所谓的修仙盛会,真的会这么容易?

以前逸梦也曾听说过一些修仙大会,除了收徒的盛会,再下来就是交易的盛会还有可观之处,但却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进的,尤其是后者,有的甚至需要请帖才可以进入,景国的这个修仙盛会明显是后者,进去应该不太容易。

逸梦一边想一边懊悔当时怎么就没有问清楚呢?都被对方那种“虚无缥缈”的眼神给骗了!想着,恶狠狠地瞪了正在起火的丁谧一眼,丁谧刚好抬头看到了,不解地看了看逸梦,自己又有什么地方惹了她了?

一路上,丁谧真是做牛做马,要在逸梦累了的时候背着她走。还要在她渴了饿了的时候迅速找来水和食物,并且要适时地让她休息,丁谧以为自己是哥哥照顾妹妹,逸梦看做是“有事弟子服其劳”,两相误解,倒也相处得宜。

现在,逸梦正坐在草地上,看着那一堆篝火噼里啪啦地爆着火星,丁谧正不停地转着木棍,上面翻烤着的野兔已经冒出了肉香,也许是农家出身的缘故,丁谧做这些粗事都做得很好,熟练地洒上调料干粉,再等一会儿就能够吃了。

最讨厌兔肉了!逸梦没有兴趣地看着,她吃东西总是有些挑食,前段时间又一直吃素,现在猛然闻到肉香,竟觉得不太适应,而且,又是她不爱吃的兔肉,就更没有胃口了。

相处了这么久,逸梦的眼色,丁谧已经很能够体会其中的含义了。忙说:“这里还有些果子,我都洗净了,不行你就先吃这些垫垫,明天我再弄你爱吃的!”

“嗯,好。”懒洋洋地应了一声,知道丁谧已经尽力了,逸梦也没有蛮不讲理地提出什么不合理要求,抓过来一个红彤彤的果子,才咬了一口,就听到丁谧喊“谁?!”

同一时间,逸梦感觉自己脸上被人掐了一把。冰凉的触感让人毛骨悚然,却连人影都没有看清,逸梦睁大了眼睛,气得小脸通红,虎落平阳被犬欺,她几时受过这种欺负?

丁谧烤好的兔肉不等吃就不见了踪影,站起了身,四下查看,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在,除了树影,就是自己的影子,月光正明,视线很好。

狠狠嚼了两口酸甜的果子,逸梦看准了一个方向,果核直接扔过去,稍微用了些灵气,速度很快,却还是打了一个空,灰色的影子大大方方地闪过果核站了出来,妖异的红色眼睛一看就非人类。

“你是… …妖修?”不确定景国的称呼跟自己那里是否一致,逸梦问得迟疑。

丁谧早在人影出现之后就走到了逸梦身边,以保护者的姿势挡在逸梦前面,让逸梦稍稍感动了一下,忏悔了一下自己以前对他的态度不够好。

“妖修是什么?”灰衣人眯着红眼,一伸手,放在一旁的果子便有一个飞入了他的手中,大口咬着果子,含混不清地说,“我可是妖兽,不要乱认亲戚!”

“妖兽?!”妖兽应该是兽,怎么成了人?丁谧不可理解地惊呼,在他的印象当中,妖兽也就是怪模怪样的野兽,会妖法会吃人,并且力大无穷,但,眼前这… …明明是人的模样啊!

“应该是高级的妖兽吧。可以化作人形的那种,就是不知道等同于修仙者哪一阶的修为了。”逸梦说着,算是为丁谧解释,也是想要让灰衣人给一个答案,看样子,这回运气还好,碰到的不是那种嗜杀的妖兽。

而这样高级的妖兽很容易让逸梦想到妖修,进而产生些许好感,这两种应该是可以等同的吧,同样是有灵智的生物,同样是有修为的,同样都可以保持人形的,称呼不同也许只是地域问题吧!

“高级妖兽?真难听,若是这样,你们人不就是应该叫做高级野兽?”灰衣人戏谑着说,红眼一眨,人就不见了。

“小心!”逸梦提醒了一句,伸手去拉丁谧,却还是慢了点儿,丁谧的右肩被利爪洞穿,衣衫上沾了血迹的灰衣人再次显形,仔细地****着手上的鲜血,咂巴着嘴说:“这可比刚才那些东西好吃多了!不过… …”

看到那红眼转向自己,逸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下一刻就听到耳边传来那灰衣人的声音“… …纯灵体会更好吃吧!”

舞灵出奇不意地冒出来,缠住了灰衣人的一个胳膊,然而不等那“绞”力发作,灰衣人已经挣脱而出,嬉皮笑脸地说:“好吃的东西总是要费点儿工夫,不如先除掉他,再吃你,好不好?”

丁谧肩上还在不住流血,右臂也抬不起来,却还是挣扎着护在逸梦面前,说:“有我在,你就别想!”背在身后的左手却推了推逸梦,示意她快走。

逸梦没有理会,这种情况下,走是不现实的,倒不如拼一把,拼不过也就算了,握住了丁谧的左手,逸梦上前一步,厉声说:“那你便试试好了!”

舞灵环绕着逸梦的身体飘舞,闪烁的七彩光芒耀花了人的眼,除了逸梦,没有人清楚,这样的七彩光并不能够维持很久,现在使用舞灵,还是太勉强了,而除了强撑下去,她还真是没有更好的方法,什么都来不及。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三十七章 本性 第三十七章 本性

在受到死亡威胁。或者必须有什么要保护的时候,人的潜力是会发挥到极限的吧!

丁谧为了保护逸梦,即便知道自己力微,却还是冲到了最前面,而逸梦,她以后赖以成名的一击——刹那芳华——也是在这个时候被激发出来。

舞灵化作一道光,瞬间点亮眼前的一切,好像千万朵花在刹那绽放出最绚丽的色彩,好像漫天的星同时在眼前闪烁,所有的危险潜藏在美丽的外表之下,美好若昙花,刹那芳华。

感觉到强大的力量,灰衣人没有硬拼,避开了,双眸也不自觉地闭了一会儿,再睁开的时候,面前已经没有了人在,只留下一滩血色,还有快要熄灭的篝火。

“没想到这个纯灵体还挺厉害的嘛!”舔了舔嘴角,想要吞噬的****更加强烈,踏上一步正想要追上去。耳朵动了动,停了下来,有些不甘心地说,“算了,这次就放过你们了!”

现在景国的修仙者还没有认识到妖兽可以修炼成人,无论是为了保密,还是为了得到力量,杀了那两个人都是最好的选择,但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也只能够等下次了,真是遗憾。

灰色的身影再次隐匿起来,空气中似乎有所波动,一阵风过,已经远去,能够达到这种程度的潜行,至少也是人类修士的结丹期水平了。

不远处的一个小山谷中,长满青草的地面鼓起了一个小包,一点点松动着的泥土仿佛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了。

先冒出来的是一只沾满了泥土的手,手转着圈儿,灵活地抛开了四周的土,好在这里人迹罕至,土层较松,很容易便弄出一个洞口来,接着头冒了出来,一只不知名的虫子从头发上抖动下来,脸扬起来,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单手一撑,缓慢费力地爬了上来。

不等拍掉身上沾的泥土,便俯下了身,伸长了手臂从他爬出来的地方拽起了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儿,小女孩儿的头上身上都跟他一样沾了泥土,唯独一张小脸还是干净嫩白的,紧闭着双眼,微弱的呼吸表示她还活着。

发现了这一点,丁谧终于松了一口气,仰躺在地上,幸好,她还没事!这一松懈下来才感觉到右肩的疼痛,血已经不流了,但伤口很严重,除了疼痛,连弯弯指头这样的动作似乎都做不到,是废了吗?

恐慌的情绪满满溢上心头,他还年轻,不想就这样废了一只胳膊。丁谧紧紧地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感觉有力气了。这才坐起身来,解开衣服,察看右肩的伤口,衣服和血黏住了,咬牙撕开,又是一阵疼痛。

逸梦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丁谧正在自己处理伤口,四个血洞分外显眼,不难想象会是如何疼痛。

“你,还好吧?”

“没事,已经不流血了,就是也没知觉。”丁谧轻描淡写地说着,还露出了一个笑容来想让逸梦安心,“不管怎么样,咱们总算都没死,就很命大了!”

晨光落在少年的脸庞上,强挤出来的笑容包含着坚韧不屈的乐观精神,若不是他的眸光黯淡,逸梦还有可能相信他的说辞。

昨夜情况危急,在动用那一击的时候,逸梦也准备了一击不中立即遁走,只可惜,现在的身体还是太勉强了,幸好她选择的是土遁,力竭的时候不会从半空中掉下来摔个半死,但被埋在土中的窒息感觉可真不怎么样。

“我才发现自己的土遁很糟糕!”逸梦笑着说,想让气氛轻松一点儿,土遁的时候都会选择先释放一个护身盾之类的护住自己,而他们现在如同两只泥猴的模样。真是丢了修仙者的脸面。

“我不也是一样?”丁谧笑着说,他也知道,那时候无论是自己还是逸梦,都没有多余的灵气释放什么护身盾了,能够安全逃离就算是不错的了,很是侥幸的心理让他没有多少抱怨。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先来帮你包扎伤口… …”逸梦猛地站起来,眼前一阵晕眩,摇晃着要倒,丁谧一直注意着,急忙伸手,接住了逸梦,“你还是休息吧,我自己来可以的,以前打猎也会有受伤的时候,我可没有你那么娇气!”

“谁娇气?!”逸梦不服气地反问一句,接着说,“你受伤的是右肩,你自己怎么包扎,还是我来吧,至少比你好点儿,我刚才只是起太猛了。这会儿好多了!”

包裹都丢在那堆篝火旁了,身边连可用的东西都没有,逸梦去溪边打湿了自己的帕子,小心翼翼地帮丁谧清理了一下伤口,又找了几种药草塞到丁谧的嘴里,“都嚼碎了,我好给你覆上!”

丁谧苦着一张脸嚼着药草,乱七八糟的味道在嘴中蔓延,略略嚼了几下就吐了出来,自己覆上,逸梦早就从丁谧里衣上撕下了几块儿布条。等药草覆好就着手包扎,她体内的灵气半点不剩,也只能够用这种急救手段先救急,真正治疗还是用灵力的好。

给丁谧说让他不要太担心,逸梦就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坐在一旁发呆。

“什么是纯灵体?”丁谧打破了沉默,他还从来没有跟逸梦这么安静地待在一起,衣服只是披着,凉风入怀,也觉得有几分不自在,便想说点儿什么。

逸梦怔了一下,没想到丁谧的疑问竟然是这个,她还以为他想要问… …犹豫了一下,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什么是纯灵体,而且,我根本不是白夫子的女儿,我的名字也不叫白梦非… …”话到一半,看到丁谧双目圆睁的样子,逸梦又觉得很没有意思,有些事情是不能够解释的,根本无从说起。

就好像重生一样,她应该怎么对人说,难道说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在我那个世界死了,所以到这里了?生活毕竟不是小说,也许它荒诞的地方远胜于小说,但若是身边有一个人这么跟自己说,自己一定会先建议他去看精神科。

而她现在的情况就更诡异了,难道说我就是一个修仙者,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正修炼哪,再睁开眼就看到了“白夫子”,然后他就要收我为徒,然后就把我变小了,然后就遇到了你,如果她真的这么说了。她是不是应该庆幸这个世界没有精神病医院?

冲天翻了一个白眼,也不收回前言,烦躁地扔了手边的小木棍,说:“… …反正,白夫子是我师父,这次去什么修仙盛会也是他说的,为的就是让我去打听看看有没有人知道纯灵体的事情,但现在看来,那个修仙盛会是不用去了… …”

“为什么啊?”丁谧的脑子还纠结于逸梦说自己不叫白梦非上,一时反应不过来,反射性问了一句为什么不去。

“你傻啊,昨天碰到那人是真的想要杀了你,也是真的想要对我不利,若是咱们再去修仙盛会,保不齐还会遇到什么同样的人,而且,他既然能够一眼认出我是纯灵体,定然也会有别的人认出来,我可不想成为唐僧肉人参果,人人见了都可以咬一口,而现在我力量这么弱,根本无法自保,还是回去最安全,那老狐狸不管怎么说也不会对自己的徒弟见死不救,尽管我很怀疑他让我来修仙盛会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

对于“白夫子”,逸梦的感觉很复杂,若说不能够相信,但是每每见他的那种亲切感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理喻,怎么会就觉得一个人那么熟悉那么亲切呢?好像原先就见过一样,喜悦的想要亲近的心情不由控制。

若说相信,又怎么相信?他的一切她都不知道,就连他姓白都是听别人说的,而逸梦怀疑他根本就不姓白,只是编了一个名字骗村里人,至于其他,强大过自己的修为,还有那一屋子的法宝,怎么看也不是个普通修士,有些冷漠,但对她还好… …

“梦非,你说你不叫梦非,那你叫什么?”丁谧反应过来一点儿了,却还是想不到真正的情况是怎样,他以为逸梦可能是白夫子朋友的女儿,因为某种原因认了白夫子当做爹爹,这样的话就不难解释为什么不见白夫子娶妻却突然冒了一个女儿出来了。

“没什么,你还是叫我梦非就好,名字也就是一个代号,天底下重名重姓的人还不知道有多少,说这个没意思。”猛然看到身上的泥土,拍拍头发,也落下土来,逸梦皱着眉说,“我先去清洗一下,脏死了,以后再也不土遁了!”

看着逸梦一副嫌恶的样子飞快跑开,丁谧忍不住轻笑,小女孩儿还挺爱干净的嘛!真难为她刚才愿意帮自己清洗伤口。

过一会儿,逸梦走回来了,长发披散,一脸怒容,碎碎念着:“我讨厌古代,连个热水浴都没有的,冷水也不干净… …”看丁谧微笑着坐在地上,上前就轻轻踢了他一脚,“穿好衣服起来,咱们要先找个地方洗澡!”

丁谧无奈地点头,不用问,他也知道逸梦为什么去而复返,非开水不喝,非热水不洗,诸如此类的小要求早被丁谧背了个滚瓜烂熟,刚才他还在想是不是逸梦转性子了,果然,本性难移。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三十八章 金仙 第三十八章 金仙

夜色茫茫,青绿色的符鸟一飞冲天。关上窗户,滑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微微淡黄色的眼眸中满满的都是困惑,为什么、总是说变就变呢?

曾经说过要在一起的可以不闻不问地离开很久,曾经说过会保护会爱的也可以在下一刻成为冰冷的尸体,曾经说过会帮助会扶持的也可以转眼翻脸无情,说变就变,这些到底都是为了什么?

杨济,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微微不明白,妖灵门面临的这次分裂危机实在让她不解。

“逸梦… …”叹息着,脱口而出的却是这个无法忘怀的名字,那个给予了自己最初温暖的人,这个时候,她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那个人身上,她若是出现,一切就会好了的吧!这种近乎偏执的想法让微微更加迫切地想念着逸梦。

柔和的月关跨越不了黑暗的阻隔,背对着窗,微微疲惫地趴在小桌上,为了妖灵门,她已经连续几天彻夜未眠,只希望。这一次符鸟可以带回来好消息,不然,她就无能为力了。

… … … …

好大的雾啊,迷雾之中,蔷薇一样的女孩儿绽放着灿烂的笑容,风吹过,笑容碎成片片落花,表情一变,眼中盛满了悲凉之色,淡黄的眼眸看过来,好像是在责问,责问什么?

哽在喉间的话有很多,却一句也说不出来,自己的出现对于她,未必是什么好事吧,若是不认识自己,也许她会更快乐,尤其是,周翼是为了救自己而死的,而她,还喜欢周翼,一想到这种尴尬,她就逃避见到微微,但为什么… …

睁开的眼眸明亮清澈,黑色的瞳孔中映射着天空的繁星,幕天席地,来自远处的风环绕在身边。思想空灵,似乎能够想到很多以前忽视的事情。

这好像再次重生一样的经历竟让逸梦有一种大彻大悟的明慧,返璞归真,所有被压抑的感情都被释放出来,很轻松愉快的感觉让她乐观面对任何事情,也包括这次修仙盛会。

即便潜意识还是觉得不去更为妥当,至少不会引来什么麻烦,可面对丁谧失落的眼神时,逸梦还是找了个借口改了口,去就去吧,福祸永远是躲不过的,而身为修仙者,若是害怕祸端,那也太没用了!

几番权衡之下,还是决定了去,不过小心了许多,在逸梦“经验老道”的指引下,丁谧跟她伪装成兄妹,越是靠近洛城,路上的修仙者就越多,逸梦仗着自己乖巧可爱的脸蛋。换来了一个小门派掌门的喜爱,带着他们一起上路。

年龄小在这种情况下是很有好处的,这个十几人的小门派各个都很喜欢逸梦,女孩子喜欢她乖巧又嘴甜,男孩子喜欢她漂亮可爱,不到一天工夫,逸梦就把这个金仙门上下摸了个清清楚楚,也清楚了这次的修仙盛会是怎样的盛会。

景国的修仙风气积极向上,每五年一次的修仙盛会也许有些太过频繁,但好处也是非常多,可以供各个门派的修仙者交流经验,也可以让他们以物易物地交换各自所需,而且还有盛大的拍卖会,不拘于法宝灵兽,还有许多古怪的星图和秘宝可能埋葬的地点以供拍卖。

当然了,还有一点十分不能忽视,许多双修的伴侣多半都是在盛会上结缘的,逸梦想到少女梦幻一样的星星眼羞涩地说出这句话时,鸡皮疙瘩层起,这不就是变相的相亲大会吗?

景国的修仙盛会不会拒绝任何一个修仙者的参与,而各大门派也会很捧场地派弟子来开开眼界。金仙门不是什么大门派,人数又少,所以便全员都来了,说起来,这个门派的经济状况还真是不怎么样,修仙修成这样的,怕是等同于凡人中的平民百姓了吧!

据金仙门现任掌门张仙人所言,金仙门这个门派“历史悠久”,乃是一位飞升九重天的金仙所创。只不过一直避世,所以不为外人所知。而这次,是张仙人成为掌门之后的第二次参加修仙盛会,其津津自得之情溢于言表。

逸梦对此说法持怀疑态度,从楚云歌那里所知的,一旦飞升天界,再要强行下届根本不可能,那么那个金仙又是怎样来到世俗界建立了一个这样简陋的金仙门呢?至于九重天之说就更加飘渺了,天界到底有几重天,到底如何,谁又能够说得准呢?

最最可疑的一点就是,若是金仙门真的曾经出过一位金仙,那么其实力定然不会是现在这般,连辆马车都没有地徒步到洛城,尽管张仙人一直说这是在锻炼弟子的体魄和毅力,但逸梦看来他只是说的比唱的好听,而且,张仙人那种结丹期的实力,若不是门派小的可以,怎样也不会让他成为掌门的吧!

朦朦胧胧地,天亮了,就听到张仙人的大嗓门在喊着“起床号”,“都起来了起来了。太阳都出来了,还睡,听见没有?”

揉揉眼睛再睁开,就看到道貌岸然的张仙人正一脚一个把男弟子们一一踹醒,而女弟子则一边嬉笑着一边起身收拾,看着男弟子出丑。

被众人压了****的草坪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破旧的驴车被拉了过来,黑驴身上挂着红色的璎珞,破旧的棚子看起来就很掉价,更不用说驴车一动传来的叮叮当当的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了。

若不是真的看出这些人最低也有练气期的修为,逸梦还真的不敢相信这会是修仙门派。更不用说男弟子中不乏很像农民的壮汉,与修仙者一贯的仙风道骨相差甚远,好在掌门还有几分唬人的架势,即便那道袍已经有些掉色,鞋内侧还有个补丁。

丁谧也随着男弟子起身了,从车上取下铁锅,架起来,一个女弟子取水回来,正好烧水,水热了之后,先拿一个昨天雕琢的小木婉给逸梦盛了一碗水晾着,然后又回去煮粥,细细的黄色面粉洒入水中,再煮一会儿,就成了简单的稀粥。

“那是我的碗儿!你不识字,还不会看花纹啊?我碗上的喇叭花你看不懂啊?”

“谁知道那是花还是鬼画符啊?”

铁饭碗被勺子敲着,早晨的韵律很是和谐,金仙门一个最为逸梦看好的好处就是人人都有铁饭碗!此举是张仙人为了这次长途参加修仙盛会而特意准备路上用的,男八女七,共十五人,男弟子都是铁饭碗,女弟子都是银饭碗,磕磕碰碰不怕损坏,清洗又方便,还容易区分,这项福利政策深得大家好感,所以饭碗一经使用,各人便在碗上做了标记,以示区分。

练气期的人还要吃饭,筑基期倒是可以辟谷,但金仙门的整体水平如同他们的识字水平一样明显不高,除了最开始跟随张仙人修仙的那三个已经筑基期了,其他的都正在练气期,层次各有不同,相同点就是需要吃饭。

“吵什么,拿错了换回来不就完了,一早上就让人看笑话!”张仙人咳嗽了两声。微红着老脸看了看逸梦这边儿,逸梦努力压下嘴角,捧着木碗小口小口地喝着水。

“什么时候才能到洛城啊,这都多少天没正经吃过饭了!”两三口把还冒着热气的稀饭喝完了,曾铁辉眼巴巴地看着已经空了的锅,指望着再有点儿什么吃的。

“你个吃货,没有了!”张仙人动作灵敏地窜起来,守财奴一样封紧了粮食口袋,怒瞪着门中最能吃最强壮最愚笨的曾铁辉,若不是看这个大个子能干许多活的份儿上,他一定不会收他入门,一定!

曾铁辉看了一圈儿,各人都护着碗低头不理会他渴望的眼神,唯独丁谧不忍心了,把自己木碗中的稀饭贡献出去了,逸梦看得直翻白眼,昨天下午丁谧就被曾铁辉这一套骗走了一个兔腿,现在又来,他竟然还上当,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谢谢了,还是小兄弟人好!”曾铁辉一口气喝完了丁谧给的半碗粥,一抹嘴笑呵呵地说着,抹过嘴的大手拍着丁谧的肩头。

丁谧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右肩的伤倒是好了,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了,但内里还是会隐隐作痛,这曾铁辉的手劲儿又大,还真是承受不起。

张仙人顺了顺自己的胡须,朗声说:“好了,吃好了快点儿收拾东西上路,今天下午就能够到洛城了,可不能再让人家看到你们这帮穷酸样子,丢了咱们金仙门的颜面!”

曾铁辉转了注意力,这才放开了丁谧,丁谧在张仙人话音落地之后,立马跟上去收拾东西,盛过稀饭的碗是最好洗的,趁着热乎劲儿清水一涮就干净了,几个女弟子去洗碗,丁谧一个人则揽下了所有男弟子的活,正经的免费劳动力。

逸梦也不拦他,丁谧就是这样的人,借了人家的光跟着一起走,就想着要做些什么回报,他的思想倒是很符合一报还一报的意思,就是太小家子气了,让逸梦有些看不惯,感觉不太舒服。

目光转向一边儿,看到张仙人已经一本正经地坐上车了,逸梦也跟着跳上车辕,驾车的是金仙门的大师兄,也是唯三的筑基期之一,本事不错,起码驾车的平稳度很好。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三十九章 偷盗 第三十九章 偷盗

洛城是景国最大的一座城市。在这里聚集的除了修仙者,还有一些普通的商户,景国的修士对普通人来说并不神秘,修仙者依然有高人一等的傲气,却也不会故意掩饰身份,这一点,与宁国很不一样。

每年的修仙盛会都会在洛城举行,这已经成为了一种惯例,而洛城的管理者也很特殊,皇帝派出的官员和修仙者推举出来的修士,两方共同管理,修仙界的事情皇帝无从插手,而国中的事情修仙者无权插手,倒也相安无事。

与宁国差异最大的就是景国的皇帝,历朝历代景国皇族之中都有放弃皇位继承权而去修仙的,这样的情况太多了,现任的景国皇帝曾经也吵着要去修仙,只可惜因为其他人比他跑得快,所以他只能够留下来当皇帝,这件事还曾经成为了修仙界的趣闻。

“那怎么可能?皇帝不都是想要长长久久地当下去,想要长生不老的吗?他难道不会一边修仙一边当皇帝吗?”逸梦故做天真地问着。

貌似忠厚老实的大师兄意味深长地笑着说:“皇帝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修仙啊?如果放不下俗世,再怎样努力修仙也只会止步于筑基期。”

逸梦点了点头,了然称是,这也就是景国皇帝寿命长,但终究还是会死掉的原因吧,再怎样心向往之,却还是要为了一个国家的事情日以继夜,这样的结果能够修到筑基期,就是到头了。

不过,景国对皇位如此避之不及的状况还真是挺搞笑的,想想宁国为了皇位曾经有过的数场动乱,再看看景国的状况,不知道让那些想要当皇帝的人到景国来当皇帝,行不行得通,估计还是不行吧,皇帝和长生不老,若是二选一的话,又有多少人会选择前者呢?

长生不老意味着无限可能,而当皇帝则意味着放弃了很多,聪明人大多会选择后者的吧!

就在逸梦想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洛城到了,高大宏伟的城墙据说也有修仙者的一份功劳,城中的建筑也大多是美轮美奂的仿佛仙台一样的楼阁,宽敞笔直的大道,熙熙攘攘的人群,空中还可见御剑飞行的修仙者。

“一见到洛城,总会有一种心向往之的感觉。能够住在这里一定很好。”大师兄勒紧了缰绳,很感慨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逸梦正想要搭腔说点儿什么,张仙人就出来了,一掌拍在大师兄的后脑勺上,说:“你小子不快点儿走,停在这里做什么,好像上次你没有见过一样!”

“师父,我这不就是感慨一下,方便师弟师妹们敬仰一下洛城吗?”大师兄很委屈地叫冤,他其实可以躲过张仙人的那一巴掌的。

“敬仰什么,没出息的样,说不定咱们以后就要住进来了,那你还天天对着大路发呆啊?”张仙人又是一下,打在了大师兄的头上,顺势扶着他的头跳下驴车,整理自己的衣着,然后又到后面去教训那群同样目光痴迷的弟子,让他们不要丢人之类的。

“其实是他叫我在进城前停一下的!”大师兄悄声对逸梦说着,逸梦回头去看了看张仙人努力睥睨众生的模样,捂着嘴偷笑,虽然很不恰当。但还是觉得张仙人很像老母鸡,对这些弟子事事操心,却还要装出浑不在意的高傲模样,也挺可爱的。

“… …你们都注意点儿,进了城不要乱走,到哪里先跟师兄打个招呼,尤其是女弟子,不要乱跑,最好结伴而行,还有,丁谧,你一会儿抱着你妹妹走,她资质好,年龄又小,不要让人给拐走了!”

丁谧一听,连忙跑到逸梦身边儿,一把抱起逸梦。逸梦尴尬地望天,她真不好意思说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还这么被人抱着,手扶在丁谧的肩头,很不好意思地四下张望,看着来往的车辆。

金仙门的弟子排成两行,女前男后,很像体育课站队形一样,整齐有序,而张仙人则站在前面训话,这种场面对金仙门来说屡见不鲜,但其他人却没有见过,多半都是以诧异的目光对这一队人行注目礼。同样受关注的还有那辆驴车,不过多半是鄙夷的目光。

“天啊,这是一个门派吗?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寒酸的门派,他们都没有储物袋的吗?”一个女声尖利,又是惊讶又是嘲讽地说着。

逸梦扭头看了看,黄衫女子窈窕婀娜,与一个男子站在一起,两人大约是同一门派的,腰带上的花纹一般无二,衣袖上也有相同的水草纹,男子眼中的蔑视让人看了很恼火,而女子眼中闪烁着的光彩也绝对不是因为喜爱。

的确,金仙门寒酸得根本不像张仙人所说的来历,张仙人身上只有一个储物袋,而其他弟子,包括修为最高的大师兄,根本就没有储物袋,这样的窘迫绝对不会是一个曾经历史悠久的门派会有的现状,储物袋这种在其他门派都是基本配备的东西金仙门都没有,这也是逸梦怀疑张仙人那套说辞是充门面的一个原因。

但,就算如此,有必要这样当面揭人短吗?逸梦目光不善地看了一眼那个女子,她腰上挂着三个储物袋。一个灵兽袋,一看就知道是大门派出来的人,即便她只有筑基期的修为,一般人也不会招惹。

张仙人更明白这一点,红着脸咳嗽了两声,只当没有听到那女子的嘲讽之言,随便补充了两句,这才跳上驴车,让大师兄继续赶车入城。

丁谧抱着逸梦跟着,逸梦悄悄把灵气汇聚成线,勾在那女子的储物袋上。那女子不屑和金仙门一起入城,便拉着那男子快走一步,结果,如预料中一样,逸梦笑着招手,一个储物袋就出现在了手中,查看了一下里面的东西,捡出一枚小小的戒指扔给丁谧,其他的转手给了大师兄。

“这个给你,就当她出言不逊的赔偿!”对着大师兄惊诧的眼神,逸梦挑挑下巴,很是得意,以后改行当小偷也不错嘛!

“小丫头,就是手软!”张仙人掀开布帘,笑得狡猾,两个储物袋在他手上晃悠,正是刚才那女子身上的。

他什么时候出的手?逸梦惊疑地看了张仙人一眼,重新衡量对方的实力,能够这么不动声色地偷走储物袋,她凭的是对灵气精准的应用,那么他,也是同样吗?

“这可是本仙人的绝活,非本门弟子不传!”张仙人捋着胡须,抛出诱饵,他想要收逸梦为弟子好久了。

“有什么可得意的,不是如我刚才那般,便是用了幻术,我也会,没什么大不了的。”明知是诱饵还去咬钩,那是傻鱼,不是逸梦。

丁谧看着戒指,问:“这是你从哪里弄来的,做什么用的?”

“一个老狐狸,一个小狐狸,丁谧,你没必要懂他们说什么,你妹妹给你的你就收着。她总不会害你。”大师兄喜滋滋地把储物袋收到怀中,财不露白,何况还是这种来历不明的财,怎么样也要过段时间再拿出来。

“小丫头,我倒是小看你了,有两下子嘛!”张仙人对逸梦越看越满意,怎么这就不是自己的徒弟呢?

“何止两下子,三下子也有,不过,我倒是想要看看你怎么应付别人找茬!”逸梦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拐角处,刚才的女子进城后才发现储物袋一个都不见了,正在大呼小叫,而那个男子很敏锐,锐利的目光直接看向驴车。

“这位前辈好歹也是一派掌门,还请归还我师妹的储物袋!”男子的修为是筑基后期的,又是大门派出身,不怎么把张仙人这个结丹期的看在眼中,逸梦一脸看戏的模样,让丁谧退得远一些,以免殃及池鱼。

“这位公子仪表堂堂,怎么红口白牙地污蔑人,我师父什么时候拿过你师妹的东西,我们都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还说什么你师妹,莫不是讹诈我们?”金仙门中最文弱也最彪悍的二师姐出马,伶牙俐齿以一当百。

“就是,讹人也不是这么讹的,这世道不好,抢钱的都比被抢的有钱!”

“我们金仙门穷是穷,可也是顶天立地的汉子,绝不会拿你什么东西,少在这里毁人名誉!”曾铁辉怒目而视,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动手的意思。

旁边几个男弟子拉着曾铁辉,说:“咱们可千万不能先动手,别人不讲理,咱们可得讲理,要不然,说不定人家就说咱们抢他了!”

“你,你们… …”男子一看就是大家出身,又好运入了个大门派,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当下涨红了脸,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看在不知情的人眼中,便成了被说破的羞愧难当。

逸梦看着,暗暗对张仙人翘起了拇指,他定是早就想好了这一招吧,因为对方没有证据,他便反咬一口。金仙门的整体配合也十分默契,除了绝对不知情的曾铁辉,其他人的演技可谓是恰到好处啊!

张仙人掀开车帘,从驴车中走下,车帘掀得大了些,里面的东西让人一目了然,张仙人甫一亮相,又是那种仙风道骨的高人模样,很能糊弄不知实情的人。

“这位小友,修仙也是修心,心正方才行正,本门虽小,却也不会做那些不明不白的事情,还请小友莫要信口雌黄,我门中人再穷也不会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更不会拿别人施舍的财物!”掷地有声的话赢得阵阵喝彩,逸梦更是不遗余力地鼓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老狐狸,自然只做“明白”事。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四十章 消息 第四十章 消息

“师父,那两人是秀剑门的!”长相最普通的小师弟慌慌张张地带回打探来的消息。

“秀剑门?啊!秀剑门!”张仙人醒悟过来。放下茶盏就开始走圈儿,“怎么办,竟然是秀剑门的,早知道就先忍一忍了!”

逸梦看得奇怪,问:“秀剑门怎么了,很厉害吗?”

“的确不能惹,那个门派是出了名的不讲理,外加护短,我今日让他门中弟子丢了颜面,他定然要报复回来,真是狗皮膏药,一沾上就甩不掉了!”张仙人说着看向逸梦,“小丫头,快帮爷爷想个办法,爷爷把这些都送你!”

看到张仙人肉疼地把两个储物袋都拿出来,逸梦就知道他是真的头疼那个秀剑门,眼珠一转,笑得天真,“爷爷,我不要这些,我只要爷爷帮我打听两件事情就好。”

张仙人一听不用出财。橘皮一样的老脸立刻笑成了花,连忙收起了储物袋,笑呵呵地说:“莫说两件事情,十件八件的都可以,爷爷别的本事没有,打探事情是最擅长的了!这世上的事,只有我不想知道的,没有我不能知道的。”

是谁刚才还说他惩治坏人最擅长的,这么一会儿工夫,又成了打探事情最擅长。逸梦翻了一个白眼,也不理会张仙人的吹嘘之言,竖起一个手指说:“第一件事,我想要知道什么叫做混沌秘境,那到底是说什么的,能够做什么,最好再详细到用途之类的。”

张仙人的脸色不太好看了,混沌秘境,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想来打探起来也不容易,刚才实在不应该夸口。

“第二件事,我要知道什么是纯灵体,纯灵体又有什么办法修炼等相关的事情。”逸梦无视张仙人的脸色,第二根指头又竖了起来。

纯灵体?!张仙人的嘴角都抽出了,貌似他只听说过元婴期修士可以以阴灵入鬼道的,纯灵体不就是那个“灵”吧?

“这,这… …有点儿不太好打听,要知道。有些消息是要用东西去换的… …”张仙人一边说,一边看逸梦的脸色,他怎么突然觉得这小丫头不好打发呢?

逸梦正色,严肃起来的小脸有种莫名的威压,说:“能够打听出来多少就算多少,但不可以用假话糊弄我,不要以为我年龄小便可以欺骗,若是引了我家大人来,想来你会比遇上秀剑门还头疼!”

一语打消了张仙人的歪念,张仙人叹了一口气,说:“就知道你这小丫头来历不小,能够养出你这样的女儿,你家大人定然很厉害,我可不想领教,行了,我会尽力,结果怎样就不一定了!”

逸梦嘿嘿一笑,若是张仙人真的糊弄她,她也没什么好办法,“也许,你可以以消息换消息。我知道一条十分重大的消息,能够换来多少好处,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看到张仙人果不其然露出很有兴趣的表情,逸梦知道自己这句话才是真正打动了他,威胁利诱,两相结合的手段才能够更好地达到预期的目的。

把有妖兽修炼成人的事情告诉了张仙人,并且夸大其词地说对方有阴谋,很可能对修仙界不利,且妖兽成人之后十分厉害之类的情况一一说来,仿佛眼见一样,也算是眼见吧,把妖灵门中妖修的水平套在修炼成人的高级妖兽身上,也不算什么胡编乱造。

“好,太好了!”张仙人激动得直拍大腿,“这一条消息就可以抵万金啊,你确定没错?!”

“我说的怎么会有错,我还知道他们的老巢肯定在朔海之中,你难道不觉得那海很诡异,为什么每月初一都会不见月光?你难道真的如渔民一般相信那是海神所为?要知道,神是不能够轻易下界的,那么,那海中是否隐藏着什么呢?也许这会是一个惊天的秘密。”逸梦对朔海念念不忘,当年就曾想要查探其中真相,却被霍老的事情耽搁了,如今借题发挥,只为报仇。

她还记得妖兽吃掉郑楠的模样,还记得那个灰衣红眼的高级妖兽打伤丁谧的模样,她不是正义之士,却可以把这件事交给打着正义牌子的修士去办。想来,他们一定能够很好解决妖兽吃人的问题,也能够很好地帮她报复那高级妖兽伤人的事情。

丁谧既然是她的弟子,她就不允许别人伤害,更何况,那个该死的灰衣人害得她那么狼狈,修仙界不是讲究一报还一报吗?她现在的报仇正和天理循环!

把该说的话说了,逸梦就不管不问了,为了防止外出会惹出什么麻烦,自从到了客栈之中,逸梦便打着修炼的旗号闭门不出,只等张仙人来报告好消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洛城的灵气充足,逸梦的修炼渐入佳境,身形也渐渐长高,等到她体内灵气可以留存头发丝粗细的时候,她已经如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儿一般高矮了,身上的衣裳是腹黑师父炼制的天衣,可随身形变化,倒也不虞没衣服穿。

此时修仙盛会已经开过了,张仙人不但巧妙地打发了秀剑门的人,而且还把储物袋中华而不实的玩意儿都卖了换钱,给金仙门的弟子一人配了一个储物袋和若干灵石,连丁谧也得了一个。挂着锅碗瓢盆的驴车也换成了干净整洁的马车。

“梦。梦非?”丁谧再见到逸梦有些不敢认,才一个多月,她怎么就突然长这么大了?难道修炼还能够让人快速长大?

“我变化很大吗?这样就不认识了?”逸梦长高了心情很好,蹦蹦跳跳着拉住了丁谧的衣袖,“走,带我去找张仙人!”

张仙人很重口欲,他自己就曾说过,之所以进境不大,就是因为他太贪吃了,所以,看到张仙人的房中摆了一桌子的饭菜。而他卷着衣袖,把胡子掖到领子里,一个人大吃大喝的时候,逸梦惊讶一下,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

“我想着你这几天也该出来了!”张仙人看了逸梦一眼,点点头,“想着就是这样,你这丫头的修为被人封住了吧,不然也不会是那么一副小孩子的模样,当时见了就觉得你不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儿,原来是这样啊!”

“这是什么法术?倒是很有用!”张仙人盯着逸梦猛看,脑中转的念头是怎样利用这个法术骗取钱财。

“别问我,我也不会,这是家里大人限制的,说是历练,你不也常让弟子锻炼体魄和耐力吗?这种和那个差不多,是限制灵气的。”逸梦猜想,自己之前之所以无法储存灵气,多半就是因为腹黑师父的这个限制,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张仙人遗憾地点头,又看了看丁谧,逸梦了然,对丁谧说:“你先出去忙吧,我跟张仙人说点儿事情,一会儿就去找你!”

知道逸梦有事瞒着自己,丁谧心里不太舒服,却还是板着脸点了点头,出门去了,还不忘顺手关门。

张仙人随手打了几个禁制下去,笑道:“早看着你们兄妹相处不对劲儿,他不是你哥哥,而是你仆人吧?”

听到张仙人这么说丁谧,逸梦有些不悦,说:“不是仆人,而是弟子,算是我门下的弟子,有事弟子服其劳。他帮我做事情是很应该的。好了好了,不说这些废话了,快点儿把你打听到的消息告诉我!”

“好。”张仙人一口应下,他打听到的这些事情也想要拿出来卖弄一下,“你听没听说过轮转镜,就是那个据说可以当做护身法宝,让修士直接通过通道飞升天界的那个?”

“轮转镜?有些熟悉,也许听说过吧,你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它跟混沌秘境有什么关系,又跟纯灵体有什么关系?”逸梦有点儿心虚,轮转镜,不就是腹黑师父扔在墙角落灰的那面镜子么?

“混沌秘境就是轮转镜里的,这么说吧,据说这镜子可以把人吸入一个被称为混沌秘境的地方中,是一种很厉害的法宝,可以反射一切法术,也可以吸收一切人和物,甚至有人说它还可以摄魂… …”张仙人滔滔不绝地说着轮转镜的种种,而逸梦则痴痴地念叨着那个“摄魂”,自己便是被轮转镜带到这里的吗?可是不对啊,为什么轮转镜能够带她到这里,她明明之前没有见过轮转镜,总不会是隔空摄魂吧!

“… …纯灵体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据说是离魂术失败的结果,曾经有大限将至的修士想要用离魂术把自己的记忆和神识封存在某个傀儡身上,可失败了,然后便成了纯灵体,虽然也可以化为实体,却再也无法修炼了,还成了妖魔之物最爱的食物,真是可悲可叹啊!”

抓起一个鸡腿啃着,张仙人半点儿没有“可悲可叹”的悲天悯人之情,“就这么多了,我已经尽力打探,却也没有更多的消息,真不知道你打听这些做什么,又不好打听又没有用处,倒是那个轮转镜不错,可惜早就下落不明了。”

“你管我打听什么。”逸梦心中烦躁,脱口而出的话有些戾气,趁着张仙人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情绪波动,急忙打岔,“对了,我给你的消息有用吗?”

“当然有用,至于什么用,不久你就知道了,也许这一次可以解开朔海的神秘之处!”修仙界很多人都对朔海存疑,却没有十足的证据可以凭借,又因为朔海中妖兽聚集,单个的修仙者不会去探查,大门派的也不愿意浪费力气做这种无聊事,而现在不同了,有了张仙人的说法,想到妖兽能够修炼成人也许是跟朔海中存放的宝藏有关,谁不会趋之若鹜?张仙人可是从中捞了不少好处。

“有用就好。”逸梦心不在焉地应声,想着要回村子看看,也许那个轮转镜就是回去的关键。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四十一章 轮转 第四十一章 轮转

再度返回村子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逸梦大吃一惊,被焚毁的田地,倾塌的房屋,还有未曾熄灭的火苗,那个祥和平静的村子成了废墟,没有一个活人在,是又被妖兽袭击了吗?怎么会这样?

逸梦加快了速度,飞一样到了腹黑师父居住的茅屋,幸好丁谧没有跟着一起回来,不然,看到这样的情形定然会很不舒服。

丁谧的父母早早就亡故了,是村子中的人抚养他长大的,可以说村中的每一个人都是他的亲人,也都对他很好,他想要学武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为了保护村子里的人不会再被妖兽吃掉,而现在,他想要保护的人都不见了,他会怎样?

脑中的念头一晃而过,停下脚步,站在茅草屋的门口。看着不曾毁坏的茅草屋,还是忍不住生出怨怼的意思,他明明在,但为什么就是不保护?!

强压着那一丝不满,推开了茅草屋的门,里面的一切不是她最初见到的样子,干净而空旷,什么都没有,那狭小的空间分明不是她曾经睡过住过的地方,但,位置没有错,地方也不会错,是他,出事了吗?

修仙者的许多法术都是凭借着本人的力量来施展的,若是施术者出了事,那法术自然也不会存在。

想到腹黑师父有可能出事,逸梦的心霎时慌乱起来,连御风术都忘了使用,就跑开了,开始漫山遍野地找人。

他一个修仙者到底为什么会隐居在这小小村子里,他又为什么要让自己跟丁谧去修仙盛会,是为了让他们提前避开这场劫难吗?越是这样想越是觉得难过,更加为曾经的猜忌而愧疚不已。

等找到半山腰,逸梦就发现自己的愚蠢,惯性思维果然不怎么好,一着急的时候就把自己当作了凡人,闭上眼睛。用神识探查灵气的波动,是了,在那里!明显与他处不同的禁制应该是他设下的吧?

打开一层层的禁制,看到了那个山洞,干燥而杂乱,果然是在这里!一眼便看到他惯穿的白衣,说自己姓白,大概也是因为方便吧,还是因为这身白衣?

那么爱干净的人,怎么会把自己弄到这步田地?白衣上尽是褶皱污浊,那人披头散发地蜷着,曾经清越如水的气质丧失不见,现在的他哪里还有谦谦君子的风度气质,狂乱的黑眸中空无一物,紧捂着胸口的手似乎是在强压着巨大的痛苦,牙关紧咬,额头还有青色的淤痕。

逸梦看得心疼不已,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小心翼翼地上前,对着他戒备的目光伸出手去,柔声道:“放心,我不是害你的人。我会帮你的,让我看看,你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吗?”

自己对他的关心是不是太少,至今都不知道他叫什么,现在想要呼唤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在逸梦以为自己得到允许时又向前迈了一步,也许是这一步迈得大了些,也许是跨越了他的底线,男子的眸中突然焕发出血色的光芒,不等逸梦看清,她已经被扑倒在地,一块儿小石子恰好搁在腰间,让她疼得呲牙咧嘴。

男子在她的颈旁嗅了嗅,是那种属于小动物一样的嗅法,俊美的容颜做出这样的动作竟然让逸梦想到一个词——可爱,真是可爱极了!

脸上的表情还来不及转化成笑容,就被男子的下一个动作惊呆了,唇与唇的相接太快,快到逸梦来不及反应,而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带着血腥气的气息已经与自己的混为一谈,男子的双臂钳制着她所有的动作,挣扎都成为了蚍蜉撼树的无力… …

一天****,又或者仅仅是几个小时?再次看到光明的时候,逸梦有一种如获新生的喜悦,流着泪水,浅浅微笑。

“你是我的血脉。”男子的话是肯定的,并不需要逸梦回答。

“为什么?”逸梦问着,目光转向了男子。他又恢复了那一身清雅华贵,白衣换过一袭,干净如新,他是那么喜欢整洁干净… …

“若非是纯灵体,我也不会此时才发现你是我的女儿,是她吧,我遇见的第一个… …下界的时候总是会出一点儿小问题,尤其是在那种情况下… …”男子的声音干涩,狐性喜魅,即便是不自觉间,也容易魅惑世人,当年的意外的确是意外,他急需要补充灵气,而那种情况下,那个少女是最好的选择,就如现在的逸梦一般。

“这次也是一个小问题?”逸梦的话音中有着嘲讽,没有多少恨,到底是自己失策,靠近了危险的男人,即便这个男人现在说他是自己的生身父亲。

想到方素心为此而受的苦,想到自己那段时间的纠结,想到曾经对父亲的期盼,在这一刻都化为了虚无。他为什么就会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呢?想到他第一次见到自己便说有缘,的确是有缘,可谁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缘分。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可要陈明瑞做自己的父亲,也不会选择他,若说他对方素心有几分情爱,那么当年的事情也可以当做是年少无知,一时冲动,而他竟然只是为了补充灵气,真是“****!”斥骂声脱口而出。

听了骂,男子却笑了。“天狐、似乎也可以称之为兽吧!倒是那个‘禽’,不敢恭领。”

即便时机不对,场合不对,听到这么一句话,逸梦却还是忍不住想笑,他就是有这样的感染力,让身边的人随着他的情绪而转变。

“昨天你若是不过来,也就没事,熬过那一段时间就好了,只要等灵气慢慢补充进来。”洞中有聚灵阵,昨日逸梦并没有注意到,今天看到了,自然知道是要做什么用的。

“不过,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得知你竟然是我的血脉,这样微薄的感觉,真是… …”男子叹息不已,也是遗憾。

逸梦无语,撇撇嘴说:“知道了,都是我的错,幸好错有错着,还让您老认回了自己的亲生女儿,真是因祸得福啊!我真是应该感谢上天,终于给了我一个机会报答亲爹,侍奉跟前。”

男子摇头不已,哭笑不得地说:“你这孩子,是跟谁学的,说话这么… …你母亲给你取的名字是什么?”

“逸梦。她大概后来把我当做一个梦了,还是那种会飘逸而散的梦,不过,她坚持生下我,坚持把我养大,也算对得起您老了,哦,对了,您老大概还不知道,我还有一个双生哥哥。已经飞升天界了,他可比您老厉害多了,不会窝在这个小村子里。”

心情不好,语气也不会多好,逸梦一边说一边想,她怎么就做不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情呢?甚至连一点儿自怨自艾的心理都没有,是因为这不是自己的身体吗?纯灵体跟肉身还是有不同的吧,至少被人用来补充灵气不会有太大的伤感。

“那就好。”男子很是欣慰地应了一句,又添惆怅之情,把逸梦揽在怀中,一遍遍以手当梳,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没有想到,我还能够见到自己的血脉,已经很好了。”

逸梦想要说些什么,再一转眼,已经身在茅草屋中,屋中的一切都是最初见到的模样,甚至更显奢华,逸梦暗自腹诽,这位父亲大人真是爱显摆,身体一好又开始瞎折腾,犯得着把这些灵宝都摆出来看吗?

这一点倒是跟天黎很像,天黎若是有什么好东西,也喜欢拿着看拿着玩儿,从来没有财不露白的低调思想。

“本来就是想要教你的,原先还顾虑你能否学,现在倒不妨了。”男子从储物袋中清出一堆玉简,说,“这些你都先拿着,回去自可以慢慢学习,你灵性好,想来天资也是不错,这房中东西你也全部带走,我都用不着了… …”

逸梦这次回来想的便是怎样走,但眼下情况,怎么觉得他好像交代遗言一样,甚至连遗嘱都不用立,直接把“遗物”都给了。

“等等,先告诉我村子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逸梦拉住男子的胳膊,对上那温柔的眼眸,又触电一样松开,心里还是不舒服,有那么几分芥蒂。

“有修仙者捉妖兽,于是,就成了现在的模样。”男子淡淡说来,似乎司空见惯。

“不是说修仙者不能够伤害凡人,有损天道,有碍修炼的吗?”逸梦不解,若真是可以这般百无禁忌,宁国的修仙者又哪里会那样谨小慎微。

“高阶的修仙者自然懂得,而低阶的,总有些工具是需要被利用的。”男子的话透出另外一层含义,意思是逸梦以为人人都知道的,未必真的是人人都知道。

逸梦皱眉,原先还想着景国的开放式修仙很好,但有这样的恶果,倒不如宁国了。

“轮转镜是逆天法宝,你记得,等你修成元婴,最多也只能再用一次,千万不要有第三次,否则,绝对不会有这么好运了… …”把所有东西收拢在储物袋中,系在逸梦的腰间,男子的目光眷恋柔情,拿起了轮转镜,拂去镜上灰尘,朴实无华的宝镜泛出耀眼的光芒,一幅幅画面快速闪过,逸梦被光芒笼罩顿时失去了知觉。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四十二章 无争 第四十二章 无争

灵山,现在已经成为微微最后的庇护所。杨济的背叛始料未及,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曾经辉煌一时的妖灵门立刻土崩瓦解,妖修的人数到底不如人类修士,后来为了发展壮大又吸收了太多的人类修士,就此安插下了不稳定的因素。

妖修被奴役多年的怨气,人类修士不甘被妖修踩在头上的傲气,微微开始还以为是杨济要夺权,所以才做了那么多有的没的事情,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会领着人类修士杀戮妖修。

“还好,他们进不来灵山。”

逸梦主掌着灵山的禁制,后来匆匆闭关,一来没有想到自己会闭关很长时间,二来没有想到妖灵门会迅速壮大,也就并没有留下很多进入的权限,目前能够进入灵山的还是最初的那几个妖修。

“他们是进不来,可他进得来!”疾羽憋了一肚子怨气,杨济杀死金风时候的冷酷模样他永远都不会忘。

微微身边站着疾羽,腾渊,还有红衣的赤炎,赤炎受伤不轻。惨白着脸,昏迷不醒,地腾渊几乎是托着他站立。

“杨济,那些人都没有办法跟你进来,你以为凭你的力量,能够对付我们吗?”微微泰然自若,虽然杨济易筋洗髓之后修为又提升不少,但她也不曾浪费时间,即便是略逊一筹,还有腾渊,疾羽在,总不至于落了下风,他到底是凭什么敢闯入灵山之中赶尽杀绝。

“我何必要自己对付你们,只需要带路就好!”杨济冷冷说着,他对妖灵门没有什么好感,自然也无恶感,若不是魔君提出的条件太过诱人,他也不至于这么快就选择了背叛。

也许是在世俗界游荡得久了,杨济做事的准则便有了偏差,本来就情感欠缺,如今更是冷漠,唯有利益可以驱动,一个妖灵门,自然是比不上魔君许诺的好处,更何况,听从了魔君的驱使,将来的妖灵门还会是自己的。并且不会有微微的指手画脚。

“你是什么意思?”微微警觉地盯着杨济,却为时已晚,爽朗的笑声从杨济身后传来,灵山最为严密的禁制竟然生生被撕裂出了一个开口,一身青衣的俊朗青年缓步而入,笑声不歇。

“这灵山倒是难得的好地方,阵法也是不错,有攻有防,若不是有人领路,还真是难以进入。”一道金丝线被收纳入袖中,末梢一段缓缓缠绕在中指上,不经意看过去仿佛是一个黄金戒指,熠熠生辉。

“你是谁?”微微从未见过这个青年,却感觉到极其危险,向后退了两步,警惕着对方的动作,一时忽略了杨济。

“你就是微微吧,我听杨济说过你。这世界上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有毒,就是不知道毒蔷薇的毒到底有多厉害了!”青年说着一笑,杨济抿着唇看了微微一眼,二话不说就开始了比试。以前他就赢过微微,现在更加不会怕她。

紫红色的烟雾弥漫,已经很浓重的烟雾挡住了视线,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疾羽看得心中暗喜,微微一定会赢,这样的毒,连自己都没有办法挡住,更不用说杨济了,喜色还未跃上眉梢,就看到了那青年的笑,他是什么意思?

紫雾中的微微暗暗叫苦,原先曾经输给过杨济,当时还曾觉得是因为他太古怪,所以才会输掉,一直不曾惧怕,而现在,才是真的惧怕了,眼前的杨济非人非妖,墨色的瞳孔,布满鳞片的肌肤,还有那强悍粗壮的手臂,力大无穷,只一下就扯断了她的鞭子,若不是她及时撤手,恐怕断掉的就会是自己的胳膊了。

心中惧意一生,这一场生死相搏更加险峻,她已经使出全力,而杨济。还是不紧不慢地缠斗,似乎是要耗尽她最后的力气。

“你还记得逸梦跟你说过什么吗?你还记得你是怎么答应她的吗?你答应帮我,答应帮妖灵门,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变卦?若是你喜欢掌控妖灵门,我的一切权力都可以让给你,你知道,我从来不看重这些的,我只是想要让妖修能够有一个立足的地方罢了,你到底为什么帮助那些人?”

猛烈的攻势告一段落,微微渐渐处于弱势,不得不说点儿什么试图劝服杨济,也是为了诱使杨济说话,只要他说话,怎样都会吸进一些毒气。

“我没有背叛诺言,我的确帮了你,帮了妖灵门。”杨济沉默了一下,开口为自己辩驳,丝毫不把眼前的毒气放在眼中,他对微微的招数了如指掌,而微微却不了解他,易筋洗髓之后的他早已不惧怕这种程度的毒气。

“… …你又何必执迷不悟,你做这么多,逸梦她又不在乎。”杨济叹息着说。

微微脸色坚毅。不为所动,“我并不是为她才做这些事情,何必要她在乎?”

最初是对灵门的一份念想,然后是周翼的宏愿,最后才是一份温暖,是真的把妖灵门当做了一个家,一个可以获得扶持和帮助的地方,才会那般劳心劳力,费尽心思。这份感情并不会因为某一个人而动摇,杨济想要用逸梦的久不出现来打击自己,实在是大错特错了。

“难道、你是因为逸梦不在乎。才要毁了这妖灵门?”微微眯着眼睛揣测道,这才是背叛的原因?

尴尬之色在眼中一晃而过,的确,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样吧,他为了逸梦的一句话帮助微微,帮助妖灵门,守了那么多年,让他有一种遥遥无期的感觉,他从来不喜欢等待,以前等待重生已经等待了太久了。

既然有这样一个机会,他又岂会吝啬于一个妖灵门,说到底,人类修士和妖修在他的眼中也并无亲疏之分,倒是这两方都很好笑,妖修把他当做同类,人类修士也把他当做伙伴,他就真的那么值得信赖吗?

青年在远处冷眼旁观,低声自语:“这灵山真是个好地方,就是那周翼脑筋不清楚,有了这样的地方,何必去跟魔尊做交易,与虎谋皮,他难道不懂吗?真是糊涂,白白浪费了一条命。”

疾羽的衣袖被腾渊拽了拽,“跟我来!”趁着青年不曾注意这边儿,两个人带着赤炎往灵山大殿而去。

“你到底要做什么,这里离那边儿已经很远了,微微不知道怎么样了,咱们怎么能够这种时候离开?你带着赤炎走不就好了?”疾羽皱着眉,表示不满,他可不是那个会临阵脱逃的寒雪。

腾渊把赤炎放在门后藏好,大殿的门常年都是敞开的,一时也不虞有人会发现,“整个灵山之中,你觉得哪个地方最适合修炼?”

“主峰上都可以吧!”疾羽回答了一句,不耐烦地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听说灵山之主不能够离开灵山太久。而逸梦这么久没出现,必然就在此山中修炼,而几座山峰我都找过了,并没有发现,那么,最有可能的便是这尊雕像了,你不觉得这雕像很奇怪吗?能够平心静气的玉精,这么大一块儿,还专门雕成了摆设用的雕像放在这里?”

疾羽不爱动脑筋,却也不是愚笨的,从腾渊的话中听出了一点儿意思,“你是说… …”

“目前的情况,我不认为微微能够赢了杨济,更加不认为那个青年会放过咱们,所以,成败就在此一举,我不喜欢赌博,但愿意用性命赌这一次,若是不成,也不过死了,你敢不敢?”腾渊用上了激将法,疾羽的脾气哪里受得了,当下就应了,“我有什么不敢的,你说怎么做吧!”

“若是我没猜错,逸梦的去向与这个雕像有关,这雕像必然是十分重要的,那么,咱们砸了它,若是成了,逸梦出来了,若是不成,灵山崩塌。”腾渊严肃地说着,他的说法也不是危言耸听,灵山之中只有这么一个大殿,这么一尊雕像,又是这么中心的位置,很容易让人想到阵眼之类的所在,这一赌,还真是以性命做赌注了。

“我听你的!”疾羽挽起袖子就动手砸雕像,地面随之而来的震动让腾渊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没错,最坏的结果不过是灵山崩塌,大家同归于尽,那也是好的,总比便宜了别人好!

雕像之中的空间也在崩塌,石室震颤,若是等到雕像碎了的那一刻,这石室也将不存,而石室中端坐的逸梦也会被压在其中,真正死亡。

千钧一发之际,七彩光华轮转,逸梦睁开了眼眸,体内的三颗珠子也在同时开始了运转,光芒大盛,从体内透出来的光芒穿透了石室,正在砸雕像的腾渊和疾羽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发光的雕像,这尊祖师雕像不是显灵了吧?

光芒没有停止,一波*,如涟漪一般向外扩散,腾渊和疾羽平静下来,却觉得悲伤,到底为什么这么难过?若有所失地站在原地,晶莹的泪珠落下,却不知为了何故。

逸梦的眼角也落下泪来,七情六欲,在回到身体的刹那重温了一遍,轮转镜中,她看到了他的一生,而他,因为要送她回来,永远地留在了轮转镜中,化为了一片山水,从此无争。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四十三章 玉碎 第四十三章 玉碎

“不好,主峰… …”

“是大殿!”

脚下的震动传来的时候。微微和杨济不约而同停了手,一齐望向大殿所在的方向,那熟悉的气息不知道为什么,很容易被察觉出来。

青年化作一道流光向光芒中心而去,微微看了一眼杨济,不忘讥讽:“你的主子都走了,你怎么还站在这里?”

杨济深深地看了微微一眼,身上乌黑的鳞片迅速还原,对微微说:“不要以为逸梦可以对抗魔君,她太手软,最后也只会输掉… …我劝你们最好尽快离开… …”

“哼。”微微对杨济的建议嗤之以鼻,为什么离开?明明该离开的是他们,逸梦是灵山之主,怎样都可以赶走这两个不速之客的吧!

大殿之中,层层光芒若有实质,巨大的雕像上布满了细小的碎纹,嚓嚓的声音传来,“不好,玉要碎了!”腾渊惊呼一声,伸出手去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这雕像碎了。是否意味着灵山也就此崩塌?

“碎了不是正好么?咱们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疾羽满不在乎地说着,去门后扶出了赤炎,“咱们还是想办法先走吧,趁着这个时候,回去微微那里,一起离开!”

“是你们搞的鬼啊!”青年出现在门口,挡住了疾羽的去路,看着两个戒备起来的妖修,并没有丝毫惧意,用欣赏和赞叹的目光看着那巨大的玉精雕像,即便那细小的碎纹已经开始蔓延,却依然能够让人看到雕像的庄严美好。

“咔——”一声轻响打破了最后的枷锁,一块儿玉精的碎片掉了下来,不等落地的声音传回,稀里哗啦,碎片纷纷洒下,所有的碎片最大的都没有指甲盖大小,落下时如同下雨,玉片特有的润泽之色更增添殿中光华,美不胜收。

玉屑散落,素锦无尘的少女双手垂拢,站在殿中,取代了雕像原先的位置,墨发披散,一双美眸清澈见底,纯然皎洁。眉心一点朱红,若画龙点睛之笔,尽显****妩媚的雅致细腻。

“逸梦,你竟然真的在这里!”腾渊的眼中全是不敢置信,他先前只是猜测,虽有五分把握,到底还是猜的,突然发现自己猜对了,竟不敢置信了,就在这么近的距离,一直都是这么近的距离,却到此时才发现。

逸梦点了点头,没有多言,事实上她现在也不能说话,体内的情况出乎意料,若说是结丹期,那么怎么成了三个“丹”,一个周翼给的内丹,一个灵珠,还有一个是什么?而那个圆圆的,不会是轮转镜吧?它是怎么融入自己体内的?

灵气暴涨。她的身体一下子承受不了这么多的灵气,三个珠子都在疯狂的运转吸收,而吸收不了的则化为了光芒向外扩散,这样的情况若是能够多维持一个时辰就好了,她基本上就可以控制住体内灵气乱窜的局面,但偏偏,这时候、玉碎了。

灵山之中是阵中有阵,除了最外面的禁制大阵,里面处处布置的小五行阵,相互之间一环套一环以外,这尊雕像也是一个阵,若非如此,这么大一块儿玉精怎么能够丝毫不外溢灵气呢?因为灵山的灵气太过充裕,这一点很少人发现。

雕像先前被逸梦破除了阵法,利用起来,但她并没有采取措施弥补阵法的缺失,也就是这样,才造成了腾渊和疾羽联手就把雕像打碎的事实。

为了不至于在玉碎之后困在那个空间里,逸梦当机立断地先一步逃了出来,现在的状况就是勉强运用灵气结果造成了灵气在体内产生对冲,她根本不敢张口,勉力压制着灵气,装装样子唬人。

唬人这种事情总是做,已经很熟练了,尤其是这种摆摆姿势就好,不要有多余的表情,冷冷淡淡地,基本上就可以装作高人,暂避强敌了。

逸梦一眼就看出了这青年来者不善。对方那极有兴趣的目光可是看得人很不舒服。

“逸梦,你终于出来了!”微微在下一刻赶到大殿,看到逸梦,掩饰不住脸上的喜色,忽略了一旁的青年,直接上前,捉住了逸梦的肩膀,似乎拥抱的姿势在她耳边小声说着现在的情况。

逸梦了然地点了点头,依旧保持沉默。

又静了一会儿,似乎看出来了什么,青年试探性地攻击,缠绕在他手指上的金丝飞出,“到我身边来!”逸梦急忙喊了一声,腾渊反应最快,拖着疾羽就过去了,疾羽拥着赤炎,速度也是极快。

这一句话漏了底,逸梦的嘴角溢出血色,她一手挡住金丝,一手飞快地扔出五块儿极品的灵石,金木水火土,灵石按照五行排列,镶嵌在地面上不起眼的花纹之中。水一样流动的光泽迅速闪过,青年抬手挡眼的工夫,眼前的五人已经都不在了。

灵石迸碎成透明的粉末,这让青年极为好奇,这是什么传送阵?竟然这样厉害!地面的花纹只在传送阵的时候亮了一下,根本不容人看清,这时候再看,连一条可疑的线条都找不到,若不是亲眼看到有人是从这里传送走的,青年绝不会相信这里有传送阵。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杨济赶到门口,看着空旷的大殿问。

“你看呢?”青年勾起嘴角。斜了一眼身后,那些玉屑还在原地,却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光泽,上面附着的灵气荡然一空。

“不要再做那些小动作,要知道,既然魔尊给你黑河水,就不怕没有其他办法控制你,私心,可以有,但不要太多,若是妨碍到魔尊的计划… …我想,那个后果你我都不想看到。”青年一脸“你做什么我都知道”的表情让杨济看了有些不安,面不改色地反问,“我做了什么不应该做的吗?”

“希望没有吧。”青年无所谓地应了一句,转身走出大殿。

杨济握紧了拳头,看着那堆碎玉表情阴冷,他不喜欢被威胁。走出大殿之后,似乎是为了发泄,杨济打断了大殿的几根支柱,轰然倾塌的大殿引起了地面的震动,青年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轻蔑一笑,就不再加以理会。

雕像粉碎的那一刻,灵山的禁制已经有了裂缝,等到逸梦带着微微他们离开,灵山的巨大禁制就随之崩坏,彻底失去了控制,灵山****在众人眼前,积累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灵气即便没有了源头,却还是可以让周围的人受益匪浅。

灵山之外一片修仙者都在闭目打坐,抓紧时间引灵入体,短短一刻,因此而提升修为的人不在少数,当然,受惠更多的是山中的草木,欣欣向荣的绿意竟造成了冬日奇景,更有枯木逢春之事被传为美谈。

当地人在这一年冬天见到了奇迹。突然生机勃勃的绿树红花在白雪中俏立,困扰多年的小病痛莫名其妙地好了,一片山脉乍然出现,仿若海市蜃楼一样的景色让人流连忘返,后来,有人在这里建了城市,那已经是那些修仙者走了之后的事情了。

… … … …

大片大片的白占据了全部的视线,白光之后,眼前的白色又让人不敢逼视,不知不觉,已经是冬季了么?逸梦捂着胸口低声咳嗽了两下,微微扶着她,看着眼前的一片雪白,“这是哪儿啊?”

“我也不知道。”逸梦摇摇头,在雕像碎掉的那一刻,她才知道雕像所在的地方是一个上古的传送阵,但到底是传送到什么地方,就不知道了,“不过,现在看来,这里… …暂时… …应该… …是安全的。”

脚下是巨大的冰层,用神识查看,可以观察到冰层之下的水,是深蓝发黑的颜色,倒像是海水,不似暗河,也不排除是因为没有光线的缘故。不远处的小雪山下除了雪就是冰,还有某种不在逸梦认知范围内的动物,小小的,俨然小雪团一样的,会跳着走的圆球状的动物。

“腾渊,你看的书多,去的地方也多,你说说,这是哪里?”疾羽换了一条胳膊托着赤炎,耸了耸被赤炎靠了半天的肩头,晃晃脖子,总被这么靠着,他可有些不舒服。

“肯定不是宁国,也不会是乌国,元国,更加不会是鸿地,也不是凤国,而安国嘛,我觉得也不是… …”腾渊的话音一落地就得到了疾羽的一个白眼,他刚才听得全神贯注,“尽是废话,我是问你这是什么地方,又不是问你这不是什么地方… …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 …罗里吧嗦说了一堆废话!”

“我不知道,书上没有说过这样的一个地方,我也不认识,自然也没有见过,这样你满意了吧!”离开了被压迫的环境,腾渊的心情也好了许多,话语中透着轻松。

“早这样说不就结了!”疾羽这才比较满意。

“先离开这里再说吧!”逸梦说着看了看周围的一片地方,根本看不出什么阵法的存在,只是单向,不管返回的么?体内的灵珠有异动,逸梦急于找一个地方先稳定内丹。

“好。”微微应声,她也累了,即便杨济不是真的想要她的性命,也留了手,她却还是觉得累,很累很累。

腾渊和疾羽也跟了上去,好命的赤炎被拖过来拖过去竟然一直没醒,可见他的伤势之重,也是需要休息一下了,几人在雪地上留下一行痕迹,一刻后又为风雪掩埋。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四十四章 妖修 第四十四章 妖修

“她到底修炼的是什么功法。怎么这么古怪?”

疾羽坐在一旁,打量着闭目修炼的逸梦,她额心的朱红时隐时现,散发出来的灵气让赤炎的伤势好得很快,已经能够半坐着说话了。

微微去查探地形了,腾渊陪着微微,在这种全然陌生的地方,还是要小心点儿好。

雪山上的这个洞穴并不曾仔细营造,空间也小,赤炎脸色发白地靠在一边儿墙壁上,他是火属性的功法,在这种冰天雪地的地方,又是重伤之下,感觉很不舒服。

疾羽没有腾渊那样的细心,暂时安顿下来了便坐不住,一会儿转转这里,一会儿看看那里,洞穴的扩建有他很大的功劳。

这会儿,他已经厌倦了挖洞的枯燥工作,坐到了赤炎的旁边儿,说着话。“她都闭关修炼那么长时间了,竟然是一点儿进境都没有吗?一出来就吐血了,也只挡住了那个青年一击之力,真是太弱了,真不知道微微怎么就相信她… …”

“嘘——”食指比在唇间,赤炎眨了两下眼睛,“不要在微微背后议论她,万一被她听到了… …”

“我哪里有说错,事实就是嘛,你看看逸梦到底会什么?她就没有什么本事,跟周翼出去一趟还把周翼给害死了,更不用说,她还是人类修士,这次妖灵门的事情难道还不足以让咱们吸取教训吗?那些人类都是不可信的,即便是逸梦,也未必… …”疾羽被赤炎一激,站起来侃侃而谈,若是在平时,能够说出“吸取教训”这样的话,腾渊还要赞他两句聪明,但这时候,看到微微的脸色,腾渊的脸色也很难看。

赤炎扯住了疾羽的衣袖,指了指后面,疾羽回头,目光刚一触到微微就缩了回来,又有些不服气地嘟囔:“我也没有说错什么啊!”

腾渊瞪了他一眼。怒其不争地叹了一口气,硬生生地问:“逸梦怎么样了,还没有好吗?受伤很重吗?”

在微微回来的那一刻,逸梦其实已经醒了,却因为听到疾羽和赤炎正在说自己,便没有睁开眼睛,原来在他们的印象中,自己就是一个这么靠不住的人啊,也是,的确不曾为妖灵门做过什么哪!

“我已经没事了。”逸梦睁开眼,淡淡说着,目光掠过疾羽的肩头,对上了微微淡黄色的眼眸,“… …让你担心了!”

“没事就好。”微微翘了翘嘴角,走过来,坐在了逸梦的身边。

“我们已经大概看过了,这应该是在海上的一座小岛,只有冰雪,没有其他,而且极其缺乏灵气,若是长久停留… …”腾渊把观察到的情况说了一遍。

“海上?”逸梦露出了深思的模样。不会是朔海吧?

不知道为什么,逸梦总是对朔海念念不忘,但,朔海之上可不曾听闻过还有这样的一座冰岛啊!

“嗯,是在海上,我们还看到了没有修成灵智的妖修。”微微肯定地说了一句。

没有修成灵智的妖修,不会是妖兽吧?逸梦心中一动,站起身来,“在哪里看到的,带我去看看!”

留下了赤炎和疾羽继续看门,微微领着逸梦来到了冰岛的边沿,一望无际的大海,蔚蓝的天空上有海鸟翱翔,波澜壮阔的海面下潜藏着某种灵气的波动,是巨大的海生动物。

“就是在那里,好大的一条鱼!”微微的用词很简单,逸梦用神识去看,才知道那到底是多大的鱼,从体积上看,应该可以算作是鲸鱼了吧,而那满身铠甲一样的鳞片则是从未见过的,尖利的牙齿,还有鱼鳍中隐隐露出的利爪,都与鲸鱼相差甚远。

“这种,可能是妖兽!”逸梦说着,解释了一下何为妖兽,顺便说了自己的猜想。

腾渊在一旁默默听着,眼中露出了很感兴趣的光彩,微微则是目瞪口呆。竟然一海之隔的景国还有这样的说法,“你是怎么知道的?”微微很自然地问着,却问了一个逸梦最不好回答的问题。

恰在此时,天际划过一道橘色光芒,逸梦拉着微微退了几步,一个橘衣少女落在她们面前,俏脸上遍布惊恐之色,“你们也是修仙者吧,快救救我,那些妖兽要杀我!”

“你是… …”对着那张娇颜,逸梦恍惚觉得有些熟悉,微微在一旁诧异地问:“贺佳蕊,你怎么会来这里?”

腾渊一脸戒备之色,他们才来到冰岛没有多久,就有人上门求救,未免太巧合了一点儿。

“你怎么知道我叫… …啊… …微微,你是微微!”贺佳蕊被叫破了名字,愣住了,冷色未及浮上脸便换成了惊喜的笑颜,微微的容貌有所变化,但不是太大,那样的眼眸,那样的衣着打扮。很容易就可以认出来,更何况,目光对上了逸梦,“你、是逸梦!”

“贺佳蕊,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逸梦也是惊讶非常,当年因为天黎的缘故,对贺氏两姐妹一度厌恶至极,还想过是不是要报复一下,但天黎不想逸梦为此结怨,产生心障,便努力劝说那只是自己不小心。而他又的确恢复得很快,逸梦倒也把这件事情搁下了,没有主动去找什么麻烦,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

目光复杂地看向贺佳蕊,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自己,应该用什么态度去对她?

“快别说这些了,我正在被人追杀,你们若是帮我便帮,若是不帮,也请念在同门一场的份上不要说出我的下落!”贺佳蕊果断说着,黑亮的目光注视着逸梦,她知道,微微最听逸梦的话,这三人中,只要逸梦同意了,她便得救了。

“跟我们走!”逸梦下了决定,有什么恩怨也等先帮贺佳蕊躲过强敌再说,到底曾经关系很好,不能见死不救。

才扶着贺佳蕊站起身来,一灰一绿两道光就追了过来,腾渊挡在微微前面说:“我想他们已经来了,咱们还是不用躲了。”

话音刚刚落地,面前便出现了两个人,一个灰衣红眸,正是逸梦作为“梦非”时见到的那个高级妖兽,另外一个绿衣黑眸,看样子也不是什么正经的人类修士,两个男子容颜都极为俊美,并肩而立,更是潇洒如风。

贺佳蕊捉着逸梦的手一紧,小声说:“就是他们两个要杀我,你也要小心!”

看到贺佳蕊忍不住瑟缩到自己的身后,逸梦诧异,绿衣人不说,那个灰衣人上次也并没有觉得他怎样厉害啊,应该是不难对付的。贺佳蕊怎么会这么害怕?

“你们是哪里来的,我记得三天前这里还没有人在。”灰衣人问。

听到“三天前”,贺佳蕊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冷汗透过逸梦的衣衫,逸梦只觉得胳膊上又湿又疼,不由皱了皱眉头,甩开了贺佳蕊的手。

微微没有注意逸梦这里的小动作,她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两个男子,回道:“我们是才从宁国灵山而来的,你们也是妖修吗?是哪里的妖修?可有门派?”

微微的发色和眼眸很好地说明了她的妖修身份,腾渊也是一样,至于逸梦,她被那两人挡住了身形,倒也不是十分凸显。

“妖修… …”绿衣人眉峰聚拢,似有不解之色。

“你忘了,我上次跟你说过的,有个小女孩儿跟我说咱们这样的叫做高级妖兽,也叫做妖修… …妖修倒是比妖兽好听多了… …你不记得了吗?”灰衣人胳膊肘撞了一下绿衣人,长篇大论地解释了一下何为妖修。

绿衣人面目平静地听着,听完了之后回了一句:“… …不记得了。”灰衣人的脸色立时灰败,很有些挫折无力的囧然之感。

逸梦捂了嘴暗暗发笑,这两个人,到底是来追杀人的,还是来表演相声的啊?一个活泼张扬,说话时候还不停比划,表现****浓重,另外一个根本就是面瘫,倒也配合默契,真是太没有威胁感了。

微微也皱眉,这两个妖修怎么这么容易离题?正想要开口说两句,又被灰衣人打断了,他指着藏在逸梦身边儿的贺佳蕊说:“不管你们是不是妖修,把那个女的交给我们!也省的咱们同类相残,不然,就连你们一起杀!”

手扬起,利爪露了出来,威胁的意味浓重,逸梦收了嬉笑之心,上一次,这灰衣人也是这般说着就动了,动作之快她的肉眼根本不能捕捉,而现在,她已经恢复了,修为又有增长,定然不会看着他伤人。

“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要打就打,我们还怕了你们么?”贺佳蕊跳出来挑衅了一句,接着把哀求的目光转向了逸梦。

逸梦不悦地皱眉,她可不喜欢这种被赶鸭子上架一样的感觉,什么时候贺佳蕊学会了如此逼迫人,还是说害怕她们最后抛下她所采取的手段?

贺佳蕊轻扯着逸梦的衣袖,悄声说:“她们都是妖修,自然可以一家亲,咱们可不行,一定要让微微拼上全力才好!”

微微瞥了这边儿一眼,贺佳蕊立刻闭紧了嘴巴,眼巴巴地看着逸梦,逸梦不负众望地站了出来,第一句话却是冲着贺佳蕊说的,“我大概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其实也是妖修。”看着贺佳蕊目瞪口呆的震惊之色,逸梦突然觉得心情很好。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四十五章 心思 第四十五章 心思

鸿地鸿口渡,但凡是出海的商旅莫不是从这鸿口渡经过。经年的熙熙攘攘,总能够看到华美结实的大船靠岸起航,人多了,事也多了,杂乱非常,三教九流,混迹在此的不在少数,有图水路快捷到邻国的,更有那等想要去海外一博财富的,都会在此搭乘商船。

黑纱斗笠挡住了面容,朴素的布衣不见华贵,但那身凛冽之气还是让很多人注意到了这个匆匆走来的男子,他行到渡口,停下脚步,意态踟蹰,似乎不知道该搭乘哪一艘船的意思。

“这位公子,可是要到景国去的?我这海船又大又好,定然能够平安度过飞鸿峡… …”

“… …我这儿是去元国的… …”

“我这艘马上就要开了,是去凤国的!”

朔海出事才三天,这段时间,想要外出的人少了不少。平日忙得不得了的大船也免不了要为了搭载客人而高声嚷嚷。

男子看了看,径自往那艘自称去景国的船只走去,比起其他的船,这艘船非常大,一看就是常出海的那种,经得住海浪风波,其他几个船夫看了也不再招徕,又把目光转向了其他可能搭船的人身上。

“你这艘船我包了,去朔海!”男子摸出了一块儿闪闪发光的银子递出去,船老大却不敢接,面露难色。

“怎么了,可是嫌少?”男子把银子换成了金子,语气已有不悦之意。

船老大嘿嘿一笑,黝黑的面皮上也露出胆怯,摆手说:“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钱财再多也要有命花才好,这朔海我是万万不去的,这位兄弟,你若是真心想要去朔海,倒不如从元国走,也许那里还有几个敢搏命的。”

三天前,朔海海神发怒,倒是没有波及到他们这些人,但那红色的暗涌却也看得清清楚楚,连海水都染成了红色,这得是多大的震怒啊?!这段时间。莫说特意去朔海了,就是那等靠海捕鱼的人家都不敢出船,更不用说他们了。

男子也不废话,把金子随手扔在甲板上,又掏出一沓银票来,船老大眼尖,看得那每张都是百两的银票直流口水,这要是真的去了,这辈子就不愁吃穿了。

去景国的海路十分简单,不过是横渡飞鸿峡,可那飞鸿峡暗涌连成片,也并不好过,每年来往的船只十有八九都葬在那飞鸿峡里,能够平平安安,谁也不愿意冒着份儿风险。

船老大的眼珠子转了又转,看到男子状似要收回银票,他急忙叫了起来:“我去!老子这回就拼了,若是真的能成,后半辈子也不愁了!”招呼男子往里走,冲着甲板上的船夫们喊了一嗓子,“准备。开船!”

黑纱下,男子的嘴角上翘,他就知道,这世间没有钱买不到的东西。

能在去景国的船上混生活的船夫多半也都可以算是亡命之徒了,很有些痞子色彩,船老大一声吆喝,后面就有人应声,大船看着笨重,动起来的时候却是灵便非常,几十人各司其职,分工有序。

从这里去朔海,还真是舍近求远!男子立在二楼上看着海景,这艘船原也是为了一些“贵人”建的,船上的小二楼也花了些心思,可算得上华美了,落在男子眼中,却无一可观之处,倒不如那一片蔚蓝更加壮阔夺目。

“老大,真的去朔海啊?那不是找死吗?”一个面目猥琐的小矮个靠近了船老大,朔海的事情他们这些在船上混的人都听说了,这样的情况下还往那里去,真是寿星公上吊,嫌命太长了。

船老大拍了一下小个子的后脑勺,瞥了一眼二楼窗户,低声道:“去什么朔海,傻子才去哪,先哄他两天,看情况,不行就处理了!”

船老大也非良善之辈。早年杀了人逃出来的,没活路了才弄了船往景国跑,他运气不错,摸清楚了飞鸿峡的特点,又换了结实的大船,也在鸿口渡有了小小名气,却改不了那一身匪气,眼看这么大一头肥羊,不宰岂不是对不起自己的刀子?

小个子连连点头,他还以为老大真的转了性子哪!把捡来的金子孝敬上去,谄媚一笑,又说了两句好听的,船老大一高兴,直接把金子赏了小个子,又得了一串马屁。

楼上的男子轻蔑一笑,就凭这样的人还想要杀人夺财,还真是没有自知之明,不过,去朔海少不了要他们驾驶这船,还是不要都杀了的好。

手指扣着窗棂,敲击间若有节奏,回首时,目光和船老大窥探的目光对上。笑起来,他已经想好怎样对付这些人了。

… … … …

“… …那帮人可真没用,竟然连人影都没有看到就被妖兽咬死了,真是丢人现眼啊,丢人现眼!”张仙人一手捉着油腻腻的鸡爪,一手捞起汤勺喝汤,边胡吃海喝边唠叨不停,对三天前修仙者的惨败唏嘘不已。

“师父,你就少说两句吧,当时你又好到哪里去了,见事不对。拔腿就跑,还是跑得最快的,美其名曰搬救兵!”

丁谧听到这里不由笑出声来,张仙人当时的模样的确狼狈,大师兄说的倒也不错,就是,就是太不给他面子了,不过,看看张仙人尴尬一笑,继续大吃大喝,丁谧就知道这人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怎样也都无所谓了。

“你小子见识太浅,你懂什么,我那叫暂时撤退,两军对垒还允许暂时休战哪,我年纪大了,体力不支,暂时撤回来休息一下,有什么不可以吗?还是你不服气?”啃到一半儿的鸡腿敲打着大师兄的头,大师兄急忙躲避,肩膀上还是被抹上了油腻的印子。

看到大师兄那无奈的笑容,丁谧眼中一热,又想起了白夫子,那天逸梦回去不久,他也跟着离开,张仙人因为不放心,也是想要看看是什么师父教出了那样的弟子,就跟着一起去了,因为逸梦的做派,他本以为那是修仙世家出来的,有油水可捞,谁想到,竟然看到一个被毁掉的小村子。

再跟丁谧套问两句话,丁谧虽有点儿心眼儿,但哪里是张仙人的对手,三两下就被套出全部的秘密,让张仙人在大失所望之余也不忘趁虚而入。收了这个资质还算可以的小弟子,其实,也就是看准了丁谧的好差遣,曾铁辉一样好使唤,但问题是那粗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哪里有丁谧当弟子更合张仙人的心意,尤其在发现丁谧做菜也不错之后,张仙人更佩服自己的明智之举。

“是不是又想你那师父和妹妹了?”大师兄为人细心,看到丁谧低下头不做声,以为他又想起了伤心事,拍着他的肩头安慰,“你也不要想太多了,现在有这么多人找,若是你妹妹真的被那个灰衣人擒住了,咱们定然可以把她找回来的,再说了,你师父应该是和你妹妹一起的,他们两个人在,你师父又那般有本事,定然不会有事的,总能够坚持到咱们找到他们。”

“他师父在这儿坐着哪,你说的那个是他前任师父!记得说清楚!”张仙人对此表示不满,却也出言宽慰,“放心,到时候一定让你打头阵,毕竟,只有你见过那个灰衣人,万一他把眼睛变色了,混在人群中,还是要你去认才好!”

“嗯,我知道,我一定会找到他们的!”丁谧握紧了拳头,那些该死的妖兽,伤了自己还不算,竟然还伤了村子里的人,此仇不报,他誓不为人!

金仙门如今也算是小有“名气”了,张仙人把逸梦给他的那个消息操纵得很好,谎称朔海之中是封印了宝藏,又称妖兽能够修炼成人,就是因为在朔海之中得了莫大的好处,还言妖兽能够修炼成人,并且意图对景国的修仙者展开报复,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似真非假又相互印证的消息从各个渠道流出去。

最巧妙的就在这个“各个渠道”了,张仙人深知树大招风的道理,并没有把金仙门这个小门派推到浪尖上,而只说金仙门有人曾经见过人形妖兽的模样,丁谧就是那个最佳的证人,那些相关联的消息几经传播已经不分真假,但因为相互关联,其中一条得到证实,其他人自然会认为相关的消息也是真的,等于变相证实了朔海有宝藏的事情。

人在传播小道消息的时候总爱夸大其词,或者是为了表现其真实故意添油加醋,张仙人利用了这一点,并且模糊了消息来源,这样一来,即便最后被证实并没有什么宝藏,他也可以脱身而出,毕竟,金仙门的人只是见过了人形妖兽,并没有真的见到宝藏。

这番心思可谓奇巧,本来只有一成真的事情硬是被传成了十成真,三天前,便有一帮修仙者不自量力地想要去朔海一探究竟,不知道他们是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不好,竟然真的碰上了人形妖兽,冒失前去的乌合之众自然兵败如山倒,不少修士不及施展什么就被大型的妖兽吞入了腹中,白白葬身海底,掀起阵阵血浪。

张仙人若不是逃得快也就身陨在了朔海,但这一次失败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人形妖兽的事情已经传开了,金仙门的风险又小了一层,到时候,只要等那些大门派在前头引路,他们跟着揩点儿油水也就够过活得了。

丁谧哪里知道张仙人的这些心思,只以为对方是自己很好,满怀感激,倒是大师兄还能够看明白几分,暗暗叹息,骗人还能够如许正义,师父功力又有长进。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四十六章 因由 第四十六章 因由

“妖… …妖修?”

贺佳蕊吃惊地问。逸梦竟然也是妖修?怎么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呢?

灰衣人挑眉,说:“这样也好,既然你们跟我们是一样的,那么,她就可以交给我们带走了。”

“慢!”逸梦挡在贺佳蕊的前面,拦住了灰衣人,“我能不能先问一下你为什么非要带走她不可?”

“废话太多了!”一直沉默寡言的绿衣人说着就绕过逸梦攻击贺佳蕊,他手中有一个月牙状的白刃,很是锐利,迫得贺佳蕊惊呼连连。

灰衣人跟绿衣人很有默契,绿衣人一动手,灰衣人也跟着攻击,不过不是攻向逸梦,而是转了个弯儿攻向了最弱的腾渊。

逸梦要救贺佳蕊,于是跟绿衣人打起来,微微要救腾渊,于是跟灰衣人相斗,贺佳蕊不知不觉地脱离了战圈,悄悄向后逃去。

腾渊冷眼看着,也不去追,只在绿衣人打得兴起的时候嘲道:“你们想要追的人都跑远了。还在这里打什么?”

绿衣人醒悟过来,虚影一晃,直接往逸梦后面追去,逸梦想要阻拦,却被那古怪的月牙刃逼退半步,灰衣人嘴角翘起,一声不响地跟了上去,转瞬间两人就不见了踪影。

逸梦和微微并没有一人追去,敛去了身上的气息,三个人迅速躲到了一旁的小雪山后,逸梦把许久不用的白玉簪拿出来插在地上,布置出了一个小型的幻阵,这才松了一口气,说:“行了,把隐身撤了吧!”

随着她的话音,贺佳蕊慢慢显出身形来,惊恐未消的脸上带着喜色,拉着逸梦的手笑语盈盈,“幸好遇见了你,不然我就死定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现在可以说了吧?”微微不悦,她以前就不喜欢这个贺佳蕊,不过因为对方跟逸梦同室居住,又经常可见,也就算作是点头之交,不明原因地帮她本就有些不情愿,而她利用自己的说法更让人不痛快。

贺佳蕊朝微微讪讪一笑。微微不喜欢她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她完全没有想到是因为自己那番话加重了微微对她的恶感。

“… …三天前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贺佳蕊一开头就是这样的话,让逸梦不明所以地皱起了眉头,“没听说过,你一并说说吧!”

贺佳蕊原先就是个话多的,这时候有了机会,又是久别重逢的故旧,自然把什么都说了,跟逸梦分开之后的种种也说了一些,原来,她回到凤国之后没有多久就遇到了刚好从坊市中逃回家的贺佳仪。

两姐妹因为天黎的事情还闹了一点儿不愉快,但事情过后又是和好如初,贺佳蕊一贯的没心眼再次让她听从了贺佳仪的建议,改投入元真门的门下,也是借此避事的意思。

元真门很痛快地收入了她们,虽然是低阶弟子,却已经让贺氏姐妹安心不少,而之后平静的生活更是完全让贺佳蕊忘记了灵门的事情,毕竟没有亲眼所见那场杀戮,也就没有太多的感受。

前段时间。元真门得到了消息,说是朔海有宝藏,便派了人来察看,贺佳蕊一向好奇这些事情,便跟了来,刚好赶上因为金仙门放出的消息而到来的修仙者们,贺佳蕊交际手段还算很好,马上混入了那些鲁莽有余的修士中间去,也跟着参与围剿妖兽,寻找宝藏。

听贺佳蕊兴致勃勃地说到这里,遗梦悄悄打量了一下她,她的修为才结丹期,竟然就这么冒失,还真是本性难移。想到才入灵山不久的贺佳蕊能够在短短时间内得到不少关于师傅们的八卦消息,遗梦会意一笑,眸光柔和了几分。

腾渊抱臂在一旁听着,嘴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明摆是在嘲讽这帮修士的自不量力,大门派都没有动,小门派还在观望,怎么就有这么些莽夫上前送死了呢?真是愚不可及,连投石问路都不懂,白白让人利用。

微微不耐烦地看了贺佳蕊一眼,很想打断她让她说重点,只要说说那两个妖修为什么追她就好,可看到逸梦听得兴起,也就不好说什么,嘴唇抿着,干脆瞥过眼去,不见为净。

“… …逸梦。你是没有见到那样的场景,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厉害的妖兽,有个筑基期的修士,连法宝都来不及拿出来,就被那妖兽一口咬成了两段,天啊,那血都把海水染红了,暗红暗红的,看着怕人… …”

贺佳蕊说着那样血腥的场景,却是两眼放光,根本压抑不住兴奋,从迈入修仙界的门槛,她所见过的大场面就屈指可数,那一回才算是真正开了眼界,原来这世间还有这样的东西,原来修士也不是那么厉害!

“死了很多人吗?”逸梦忧虑地问。

“还好吧,不是很多,也就二十来人的样子,那场景把后面的人都吓破了胆,一个跑得比一个快,可笑死我了!”贺佳蕊回想着说,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最可笑的就是那个金仙门的了。叫什么张仙人的,刚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他非常厉害哪,结果他是跑得最快的一个,一回头就只看到背影了。”

张仙人… …逸梦当初给他那个消息的时候就想到有可能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可那时候却顾不得了,在灵山的时候被压抑得太狠了,因为妖灵门被堵在灵山不得而出,又因为莫名其妙被那灰衣人攻击只能够狼狈逃窜让人窝火,便有了那祸水东引的借刀杀人。

逸梦露出一丝苦笑,谁能够想得到自己今日竟然会混入这一团乱局之中呢?贺佳蕊想不到的,逸梦却能猜到。二十几人怎么也不是对付宝藏的样子,定然只算是先头部队,探路用的,后面定然还有人来,而这里是朔海的中心,自己这帮人又是妖修,与那些人形妖兽看起来也都一样,想要脱围而出恐怕是不太容易。

这样,算不算是自己酿的苦果自己吃?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大略知道了前事,逸梦也就不任由贺佳蕊漫天地跑题,直接把话题拉了回来,问:“那你到底是怎样惹到刚才那两个妖修的?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

贺佳蕊脸上的险恶之色一晃而过,忿忿道:“还不就是我偷听到了他们的秘密嘛!”

原来贺佳蕊当时因为要看个清楚,站在了靠前面的位置,逃走的时候反而不便,她也聪明,趁着没人注意,直接跳入海中求生,海中虽然有妖兽,但多半是灵智未开,又有浑浊的海水作掩护,倒真的让她藏了过去。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贺佳蕊身上戴的一颗珠子——敛气珠,当年能够骗过天黎的耳目潜藏到他的身边,靠的也是这颗珠子。敛气珠能够帮助收敛自身气息,对高阶修士来说很是鸡肋,但对当时的状况实在是再好没有了。

在水中大部分灵气都要用来支撑水下呼吸,有了敛气珠躲藏就更加方便,至少不用分出部分灵气去收敛气息,便是刚才贺佳蕊也是凭着敛气珠才能够完美隐藏行迹,让逸梦施展法术骗过了那两个妖修。

按理说她多藏一会儿,也就可以安全离开,但她偏偏因那个绿衣人的俊美心生爱慕,一如当年见到天黎一样,她以为对方是人,那一双黑眸就是标志,却不想那也是个妖修。结果被她歪打正着地摸到了他们的大本营,偷听到了一些关于朔海的秘密,以及对付景国修士的计划,心喜之下,贺佳蕊总容易忘形,于是****了行迹,引来了追杀。

“那个红眼睛的最讨厌了,都是他说非杀我不可,不然,说不定那绿衣人就放过我了!”贺佳蕊陷入了花痴状态,全身冒着若有实质的粉红泡泡。

逸梦抚额,贺佳蕊什么都好,除了好奇心重,鲁莽,还有一项不容忽视的特点,就是花痴,好在这个花痴并不重,很有点儿博爱天下的意思,不限定是一种类型,只要是英俊的男子都会轻易得到她的喜爱,比如说陈易知,比如说天黎,再比如说那个绿衣人,三个人完全是三种不同的风格,这个爱好还真是广泛。

“我知道了,后面的我们都知道了。”逸梦无力地说了一句,心中呐喊,明明是那个绿衣人杀气比较重好不好,你哪只眼睛看到他想要放过你了?

人常说陷入恋爱中的女人是没有理智的,其实陷入花痴中的女人更加没有理智,没有头脑,没有判断力,连一向良好的观察力也彻底降为负数。

逸梦这般想着,却是彻底放松下来了,对贺佳蕊那隐隐的芥蒂也消弭了,这样的她定然不会有意害人,天黎的事情也只能够说是意外了。

微微敏感地察觉到逸梦的心情变化,看了她一眼,没有看出什么异样,扫过贺佳蕊,冷哼一声,不再理会。

“对了,光说我了,这么多年,你过得怎么样?怎么到了这里?我能感觉到再过一段时间朔海就要乱了,不如你跟我一起离开吧,元真门其实很好混进去的,当个低阶弟子也很轻松… …”贺佳蕊恢复了理智,问出的问题却让逸梦无法作答,她还当自己是朋友,这很好,可她这样的提议是把微微排除在外的,她怎么能够答应?

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逸梦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责任,微微他们是自己应该担负的责任,不应该逃避的责任,她也该成长了。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四十七章 巧遇 第四十七章 巧遇

“这就是朔海?”

男子站在船头。看着那一望无际的海面,随口问着船老大。

“可不是嘛,这就是朔海,您放心,我们绝对没有走错路!”船老大被收拾了一顿,安分了许多,谄媚笑着,掩饰了眼底的不甘和歹毒。

男子根本没有回头看船老大的意思,指了指前方的海面,说:“继续向前,到朔海的中心去!”

船老大一边应着,一边拖延着说:“您看,是不是先靠岸去买点儿东西,这船上的淡水和食物都不多了,若是再往里,回来的时候怕就没吃没喝了。”

打消了在海上杀了这男子的念头,船老大就把心思动到了陆地上,最近的岸边就是景国的一个小村庄,他常年都在景国和鸿地跑船,也认识不少杀人劫命的盗匪,只要联络上他们。还怕宰不了这人吗?

男子为了有人可用而留手,船老大却因此而结怨,在手下人面前被人一招撂倒,太丢面子,若是不找回来,以后他又怎么在这帮人面前树立威信?

“… …也好。”男子犹豫了一下,同意了船老大的意见,他可以不吃不喝,但这一船的人却不能不管,怎么说,都在同一条船上,让他们饿死了,谁来开船?

船老大得了准信儿,放心不少,吆喝着小子们起帆转向,直接向景国而去。

景国靠近朔海的这个小城最近积聚了不少的修仙者,客栈爆满,连稍微合适点儿的小村子都多了不少借住的人,陆陆续续,还有更多的修仙者往这里赶来,那些大门派的更是早早派人占好了位置,就等着商议一定,再去朔海。

金仙门的张仙人头脑精明,早在附近的几个大客栈定了不少的房间,此时高价转手,除了做人情送出去的,也是小赚了一笔。大大贴补了金仙门入不敷出的现状。

“你那几个师妹又跑哪里去了,怎么都不见人?”张仙人吃饱喝足,懒洋洋地靠在榻上,询问自己的大弟子。

这个大弟子跟他时间最久,也最了解他的秉性,因此在他面前张仙人也很少遮掩,此时他翘着二郎腿,乜斜着眼,拿着牙签剔牙,半点儿没有当师父的模样。

“咣咣”叩门声响起,张仙人急忙把牙签扔出窗外,放下脚,坐正了身子,平整了衣衫,一手捋在胡须上,摆出一副正在沉吟什么的模样。

“咳咳,进来!”张仙人清了清嗓子,又喝了一口茶水,这才不紧不慢地让人进入。

丁谧推门而入,不等说话,就看到张仙人又松懈下来。说:“原来是你小子啊,真是,修为长进了啊,走路都不带声音的!”

“师父,大师兄。”丁谧恭顺地打了招呼,就看到张仙人眯起的眼中划过一抹精光,“小子,你那功法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能够让人察觉不到?”

张仙人这种修为的修士,即便不是刻意,却也可以在来人靠近房间十步开外察觉到有人来,就算是比他高阶的修士,若不是有意敛气屏声,至少也可以在三步外听到些许声音,而丁谧就是一个例外,直到他敲门了,张仙人才发觉有人,也难怪他如临大敌了。

大师兄一听话音就知道师父在打什么主意,苦笑摇头,插言道:“师妹她们大概又在外面逛街吧,这些天她们可买了不少东西,又是衣服,又是首饰的,还弄了一个‘七仙女’的绰号,正玩儿得高兴。”

金仙门目前总共就七个女弟子,虽大部分都是村中女孩儿,但那难得的质朴清秀也是中人之姿,争奇斗艳的百花之中,空谷幽兰也别有风味。七个女孩儿进出都一起,在修仙盛会上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了,现在更有人追捧,几人乐不思蜀,更是三天两头地不见人影,难得这个师父现在才想起来。

张仙人也就是突发奇想,被一打岔,也就忘了刚才的闪念,转而呵斥道:“你这个大师兄是怎么当的,多注意着点儿,都是你师妹,外面现在又这么乱,保不齐有什么邪门歪道的出来捣乱,可要留神些… …”

大师兄很不给面子地翻了一个白眼,等到您老提醒,师妹们早就出事了,口里应着:“知道了,一直看着哪… …丁谧,你可是有事找师父?”

“是啊,你过来一定是有事吧!”张仙人不知不觉地被引开了话题,目光重新转到丁谧身上。

“清虚门的门主到了,让人传话来,问师父准备什么时候去朔海。”丁谧说明来意。

“那老道士。没好处从来想不起我来!”张仙人嘟囔了一句,有些不满,清虚门跟他的金仙门一样都是小门派,不同的就是清虚门故做清高之姿,混得比他好多了,而他后来的仙风道骨,也是跟他口中不屑的老道士学来的,还别说,学了之后真的发现很好用,至少弟子比以前多了。

“师父的意思是不理会了?”丁谧揣测着问。

张仙人没好气地说:“去,怎么不去。我倒要看看那老道士有什么好主意,沾光这件事上从来他比我强。”

提上鞋子,张仙人就往外走,大师兄跟上,出门的时候拍了拍丁谧的肩膀,说:“他跟那老道士好得跟兄弟似的,怎么可能不见?咱们也跟去看看,那老道士还是挺有学问的,比师父强点儿!”

大师兄掏心掏肺的话让丁谧愣住了,再次对金仙门的师徒名义有了疑惑,大师兄好像比师父更像师父啊!

大街上,被称为“七仙女”的七个金仙门女弟子一人一彩,分两排走在一起,看到什么好玩儿的叽叽喳喳围成圈儿,说说笑笑,全不理会旁人目光,清秀有余的脸上因为妆容得当,倒也清纯亮丽,引来不少爱慕的目光。

“师姐,你看,那个人一直在看着你哪!”粉衣少女在绿衣少女耳边说着悄悄话,促狭的笑意,悄悄伸出的指头点了点一个相貌堂堂的男修士,他坐在茶楼靠窗位置,已经看这边儿好久了,发现绿衣少女的目光,坦然一笑,令人好感大增。

绿衣少女用余光看到,不由两靥飞红,举起粉拳追打着粉衣少女,“胡说什么哪!”

粉衣少女一边躲着一边笑,“师姐害羞了,哈哈,师姐害羞了!”身边儿的黄衣少女被当作了挡箭牌,粉衣少女躲在她身后,把她拉过来扯过去的,晃得她头晕。拉住了蓝衣少女,说:“别晃了,再晃我都晕了。”

蓝衣少女冷冷淡淡的,不同她们瞎闹,扯了黄衣少女退出两步,背靠着一个脂粉摊儿,让粉衣少女无处可躲。

粉衣少女怒瞪了一眼,却也没奈何,身边儿的师姐妹们见机都躲了,看着绿衣少女摩拳擦掌地要追打过来,她扭头就要跑,“哎呦!什么人撞我?!”明明是自己急转身不看路撞了人,却恶人先告状。

揉着额头抬眼,目光所及却是黑纱斗笠,“一个大男人,遮遮掩掩的,怕人看吗?”嘴里嘟囔着,狡黠一笑,手已经扬起,仿佛不小心地“碰”掉了男子的斗笠,露出了一张俊美无双的脸来。

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果然是应该带着斗笠的,不然,岂不是满大街的女孩儿都要被他迷了心去?

男子反应快,接住了斗笠,皱眉,错开两步,又要把斗笠带上继续行路,却被粉衣少女拉住了胳膊,回首间,已有不悦之色。

“啊,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你不是这里的人吧?是来做什么的?我们在这里好长时间了,说不定可以帮你!”粉衣少女的搭讪很不成功,并且她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冒失。

“师妹,快松手!”绿衣少女提醒着,拿出了师姐的稳重对男子道歉,“对不起,我师妹不懂事,我代她赔罪了。”

粉衣少女急忙松了手,脸色通红,天啊,她怎么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大街上公然扯住了一个陌生男子的胳膊,还扯住不放!退到了师姐身后,粉衣少女连头都不敢抬,羞愧难当。

“不用。”男子声音冷淡,拂了拂衣袖,仿佛刚才沾了尘土一般,这样的动作让绿衣少女很是不悦,但到底是自家师妹先错了,也不好多说什么,忍着怒气看着男子走开。

“那是什么人啊,那么嚣张?师妹不就是拉了她一下吗,至于吗?好像师妹是什么脏东西的样子… …”

“快别说了,师姐都快哭了!”

粉衣少女低着头,红了眼睛跑开了,绿衣少女和橙衣少女面面相觑,“都说让你不要说了,快追去看看!”六人姐妹同心,关系都很好,也不放心粉衣少女独处,跟着追了上去。

泰和楼的拴马石上,一个圆形中有两横的标记在右下角,男子摘下斗笠走进去,大堂四面有窗,宽敞明亮,二楼的一个雅间里,张仙人正和清虚门的老道士谈论朔海之事,这时候吃饭的人也少,张仙人根本就没有隔音,一句半句的声音传出来,恰恰落入男子耳中,得来全不费工夫,真是好巧!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四十八章 合作 第四十八章 合作

冰岛周围都是海水。也不知道那灰衣人和绿衣人是否真的被骗走了。逸梦思量着自己的幻术是学自妙幻宗,不敢说妙至巅峰细至毫厘,至少也是栩栩如生,那两人没有回返就证明了效果还不错。

“逸梦,你真的不和我一起走吗?这里又不能修炼,说不定还会被那些妖兽打扰,不如跟我一起离开,门中定然已经有人在寻我了,我刚好可以带你一起走,就说你是被那些妖兽掳走的,被我给救了!”贺佳蕊诚恳地说着,即便这样的说法取信度不高,逸梦还是感动于她的真心。

“不了,你赶快走吧,别让寻你的人久等了。”逸梦拉着贺佳蕊的手,有些依依惜别的意思,上次一别,时隔十几年才再见,这次再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想起来就让人怅然难舍。

贺佳蕊知道再也劝不了逸梦。嘟着嘴,不太甘愿地转身要走,却又回头道:“我真的走了啊,你可不要后悔!”

逸梦笑着点头,贺佳蕊的小孩子心性真的很可爱,“快走吧,万一那两人再回来了,我可挡不了!”

因为担心留在雪洞中的疾羽和赤炎,逸梦便让微微和腾渊先回去了,而她则准备送走了贺佳蕊再回,想到微微担心的模样,她真的舍不下,比起贺佳蕊,她们才是更需要自己的人,自己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弃之而去?

“好吧,那我就先走了,这个给你,你若是改变主意了就来寻我!”贺佳蕊塞给逸梦一个玉符,不再废话,飞到空中,化作一道流光远去,逸梦遥遥看着,看着那道流光没入了海的那头,这才放心回转。

雪洞之中,赤炎依旧还是坐着,疾羽愤愤然地坐在赤炎身边。怒瞪着对面的两人,灰衣红眼的妖修嘴角含笑,说:“我还以为这世间就咱们几人厉害,没想到,这两个也挺厉害的嘛!妖修,倒是很好听,那那些人类修士就应该被称作‘人修’了?”

“有人来了!”绿衣人淡然一声,阻了灰衣人说话,两人戒备起来,疾羽想要站立却不能,想要出声也不能,急得干瞪眼,赤炎倒随遇而安,直接闭目养神,想要尽快恢复。

“微微,你真的不担心,逸梦就这么跟她走了?那女孩儿似乎都说动逸梦了,逸梦跟咱们也没有什么关系,以前帮咱们也是不情不愿的,这一次,说不定会借机甩掉咱们这些包袱。就此走了,你都不担心吗?我说要留下来监视,你还非拉着我一起回来… …”

“不要说了,我相信她,她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我相信她,她不会骗我。”话语坚决,尾音微颤,估计连微微自己都没有发觉这句话其实很没有底气,就像胆小的人拼命说着自己什么都不怕一样。

“你也没有把握吧,只不过,这种情况下,也只能够选择相信她,不然,咱们就熬不下去了,有一线希望,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不是吗?”腾渊如同恶魔一样,非要揭露人心底潜藏的情绪,不带感情色彩的话语直指人心。

“不要再说了!”微微怒吼一声,同时一脚踏入了雪洞之中,正是心绪大乱的时候,根本没有察觉到雪洞中有生人在就被灰衣人擒下,腾渊的修为本来就不好,绿衣人一出手就擒了下来,不费吹灰之力。

疾羽的眸光暗淡,完了,全完了。都被捉住了!对于逸梦,疾羽从来没有多少相信可言,又听到微微和腾渊的话,更加认为逸梦是离开他们了,于是,彻底失去希望。

“你们,怎么还在?”微微诧异,她还以为逸梦骗走了那两人,毕竟,那两人没有回返,没想到,他们竟然是找到了这里。

“看我聪明吧,一看到这个雪洞,看到这两个妖修,就知道你们都是一伙的,既然如此,我还费力去追人做什么,只要坐在这里等不就好了?有个词怎么说的,守株待兔,我这就是守洞待妖修。”灰衣人洋洋得意,红色的眼眸仿佛上好的红宝石,发出璀璨动人的光彩,炫目非常。

绿衣人手法利落地把腾渊禁锢住了。扔在疾羽的旁边儿,让他们三个坐成一排,然后他又坐在了这边儿,看着灰衣人卖弄。

“你想错了,这时候,你们追的那个人应该已经被送走了。”微微冷冷地说着,想到逸梦,眉头轻皱,她还会不会回来?

“我们不追她,我现在更想要知道的是什么是妖修,你们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要知道。这里可是朔海的中心,没有一条船只可以穿过附近的暗涌,更加无法越过妖兽的阻挡,你们,是怎么过来的?”灰衣人贴近了微微的脸颊,****地嗅了嗅,“好香,好像是花香!”

微微被他半拥在怀中,又不能挣扎,只是偏过了头去,回答:“妖修就是拥有灵智的妖……妖兽修炼成人之后的说法,也有人会把我们称之为妖精,妖怪之类的,但在修仙界,我们这种都算是妖修。”

灰衣人拉开了一点儿距离,点点头,说:“很不错,回答得很好,那么,你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 …我不知道。”微微据实回答,她的确不知道为什么会到这里,而灵山的事情,她以为没有必要向这个残忍的妖修说,对方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儿,靠近了都觉得难受。

那应该是杀了不少人才造成的吧,他们,不配称之为妖修,他们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做修炼,不懂得为了什么而修炼!淡黄色的眼眸中有着不屑,她自然不会与人类修士为伍,却也不会认为自己跟这种只知杀人的妖修是同类。

“又有人来了。”绿衣人站起身说着,打断了灰衣人的不悦,腾渊看到灰衣人放在微微身后的手再度恢复正常,那样的利爪,到底是因为修炼不成造成的,还是故意留下的,又是怎样做到在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变出来的呢?腾渊不能说话。脑筋却还在不停思考,这两人,跟他以前知道的妖修都不一样,到底是怎样造成的呢?

“逸梦,别过来——”微微高声喊着,她还没有被完全禁锢。

灰衣人恼羞成怒地打了一掌,微微被打飞到一边儿,撞了墙壁才滑落下来,脸色苍白,嘴角却含笑,逸梦回来了,真好!

已经被叫破了,偷袭就再也派不上用场了,灰衣人正想着要不要主动去捉人,逸梦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雪洞前,大步迈了进来说:“我不认为你们是为了捉我们才来这里的。”

“的确不是。”绿衣人笑了,微不可查的笑容让灰衣人惊诧万分,“清寒,你竟然笑了!”

清寒理也不理灰衣人,坦然回到一边儿坐下,他不认为逸梦很厉害,更加不认为两方必须要打一架拼出生死,既然可以心平气和地说话,又是“同类”,自然应该和睦相处才是。

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灰衣人的搞怪和清寒的坐下而消失,逸梦边走边说:“我以为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但首先,你们是不是可以让我帮微微疗伤?”逸梦快步走到微微旁边,扶起她,一手悄然抵在她的后背,为她输送灵气。

微微会意,还装作被禁锢而全身无力的模样,靠在逸梦的身上,任由她扶着。

“你已经在做了。”清寒一语道破了逸梦的小心思,逸梦却连尴尬都没有,冲他笑了笑,绝美的容颜即便是敷衍的笑容,也会让人沉迷,清寒也不由错神。

“别说那么多废话,我们还是继续刚才的问题吧,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灰衣人挡住了清寒的视线,正对着逸梦问道。

“传送阵。”逸梦毫不犹豫地给了答案,然后很文艺地说,“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定数,谁能够说此时的相遇不是一种缘分呢?”若不是我,也许不会有那么多修士来打扰你们,这缘分,的确是不可捉摸不可预测。

“你们是故意放走贺佳蕊的吗?追杀只是装装样子吧!”逸梦在听贺佳蕊说的时候就很疑惑了,却没有细想,这时候见到这两人能够把微微他们都制住,就知道自己想的没错,他们的修为比贺佳蕊高多了,若是真的想要杀,怎么会容得贺佳蕊逃到这里,也只有贺佳蕊那等心思简单的看不出来这是故意放纵。

“她跟踪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将计就计罢了。”清寒开口回答,证实了逸梦的猜测。

逸梦点点头,果然是这样,不然也太巧了。“你们是要对付人类修士吗?能不能加上我们一起?”

逸梦的看法一直很中立,无论是人类修士还是妖修,在她看来都是可以和平共处的,不是非要你死我活的,但这种情况下,也只有加入更好一些吧,至少可以掌握一些主动权,而不是任人宰割,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随机应变吧!

微微不赞同地看了逸梦一眼,虽然都是妖修,但与这种嗜杀的妖修合作,不啻于与虎谋皮吧!

“好,我同意。”清寒很爽快地答应下来,灰衣人无所谓地点点头,“只要你们不是来捣乱的,我自然欢迎。”

“那么,合作愉快!”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四十九章 换日 第四十九章 换日

宁国,翠然殿。

灯火通明的宫殿之中。墨发高高束起的长乐公主身着柔软贴身的软银甲,熠熠的烛光照射在她的身上,反射出一层层银白的华光,她的手执着长剑,剑锋斜指向下,傲然而视,宫殿中的人都颤抖着匍匐在她的脚下。

“就凭你们也配住在这翠然殿?!”公主的声音里都是不屑,剑锋所指,都在瑟瑟发抖。

十年前,韵贵妃因为不明原因亡故之后,这位公主就变得狠厉起来,其实,在那之前,这位公主也不是什么好应付的主子,想想,连皇帝为她选择的驸马都可以打入冷宫的人会是好说话的吗?

“公主,这都是郁贵妃吩咐奴婢们做的… …”有一个人开口求情,后面的人都跟着求饶,郁贵妃的尸体还在不远处流淌着鲜血,她们怎么敢不顺着这位公主的意思?!

长乐公主不为所动,冷哼一声。却也没有进一步杀人的想法,杀人这种事情虽然不会让她有什么厌恶感,但若是可以不弄脏自己的手,她又何必非要事事亲躬?

“还不快滚!”一声呵斥,看到那些人从犹豫变成快跑,长乐公主的心中畅快非常,一直压抑在心中的大石似乎也被那些人带走了,转着圈儿,大笑起来,曾经的轻歌曼舞,曾经的脉脉温情,这个宫殿有太多她的回忆,怎么能够被那些肮脏人居住?

心思一动,手掌上翻,一个跳动着的火苗凭空出现在手掌之上,幽蓝的颜色怎么看也觉得诡异,落在帐幔上,火焰立时扩大,迅速燃烧了纱制的帐幔,同时消融了那金色的座椅,连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也被腐蚀出一个大坑来。

再怎样喜欢这个宫殿,再怎样舍不得那些美好的回忆,她还是会选择毁掉它,既然它已经被那肮脏人住过了,那么它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只有一场大火才能够让它回复干净。

大踏步走出宫殿,殿外的厮杀声隐约可闻。有慌不择路的宫女侍从跑入了这个宫殿之中,又在看到她和宫殿燃烧的火焰之后窜逃出去,那样惊恐焦急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可笑。

筹划了那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长乐公主的心里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今天,她的父皇就会死掉,去给她的母妃陪葬,明天,她的弟弟就会成为皇帝,成为这天下的主人,而她,则会成为宁国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一位护国公主。

这就是她想要得到的吗?这就是她这么多年梦寐以求的吗?在即将到手的一刻,巨大的成就感袭来的时候,莫名的空虚感也随之而来,让她的眼中出现了迷茫的神色。

“公主,你怎么还在这里?”白衣的少女若空谷幽兰,清丽脱俗,看到脚步迟缓的长乐公主,有些焦急地拉了她一把。“这个时间,还是不要让人看到你在这里比较好吧!”

“远星,”反握住少女的手,长乐公主仿佛找到了主心骨,问道,“远星,我真的不是做梦吗?我为母亲报仇了,对吗?那个该死的女人终于死了,对吗?”

远星皱眉,她从来不怀疑魔君的眼光,但,这样的一个女子,真的能够担当起他们想要她承担的一切吗?“是,公主,你想要做的都完成了… …你现在需要跟我离开这里,然后从宫外走进来,宣布皇帝的驾崩!”

让乐天哲迎娶司冰心,再让皇长子乐天昊和皇二子乐天晟的矛盾激化,再弄出一段乐天昊和司冰心的奸情,再使手段迫使司家向实际上统治安国的王家求助,一步步,每一个环节都是精心设计好的,直到现在的宁国之乱。

司家跟王家合作,企图通过司冰心直接攻击宁国的皇宫,也就是说司家通敌叛国,妄想把宁国卖给安国,这种时候,护国公主和明天的皇帝乐天哲出场,一举破坏了司家的企图。或者说,破坏了皇长子乐天昊和司家的阴谋,救下了宁国。

当然,这个救是有些不及时的,因为皇二子乐天晟的阻碍,他们还是迟了一步,于是看到的只有皇帝的尸体,于是… …在乐天哲顺利成为皇帝之后,首先要被问罪的除了通敌叛国的乐天昊,还要有一个阴谋共犯乐天晟,如此,就无后顾之忧。

这样的谋划完全是出自长乐公主一人之手,在远星初闻的时候也不由为这个女人的计谋而折服,算计自己的兄弟并不算什么,连自己的父皇都准备杀而代之,这份魄力就是难得的了。

这般为求目的的不折手段,这般狠辣的作风也难怪会得到魔君的好感了!想着,远星又有点儿可怜那个被政治联姻的长宁公主,因为她好妹妹的这般算计,她和安国的联姻非但没有任何的效果,反而在这种时候把她陷入了尴尬的处境。

宁国有了一个出战安国的好借口了哪!到时,她又该如何自处?

“公主可是后悔了?”看到长乐依旧是神思不属的模样,远星忍不住嘲讽。都是她一手安排的计划,现在才觉得后悔是不是晚了点儿?

“不,我不后悔,迟早都会到这一步的,比起被别人逼死,我更愿意逼死别人!”被远星一刺,长乐反而平静下来,恢复了正常的思考能力,“这都是他们欠我的,如今我只是让他们还回来,我没有错。又何须悔?远星,难道你后悔了不成,后悔没有跟你的情哥哥走?”

一个是魔君手下的圣女,一个是魔君枕边的公主,两个女人时常碰面,倒也互相知道对方的一些事情,比如说长乐公主做出的种种不可见光的谋划,甚至还有私蓄面首的行为,再比如说远星一直喜欢的那个男子,那个男子前段时间来找她一起走,而她拒绝了的事。

“不该你问的,你就不要多嘴!”远星的目光狠戾,一眼瞪过来吓了长乐一跳,不由退避了半步,不敢与之对视,“我的事情,自有魔君教训,你还是多关心自己的好!”远星拂袖而去,脚步匆匆,心已经乱了。

长乐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精神抖擞地绕过前面的打斗出宫而去,她一会儿要扮演的可是冲杀入皇宫救驾的角色,不应该在这种时间出现在这里。

正殿之中,相比于外面的灯火辉煌和厮杀震天,这里明显阴暗许多,并且安静得可怕,一国的皇帝坐在宝座之上,直视着站在他面前的男子,气度沉稳而嘴角含笑的男子,这个莫名出现的人给了他很大的压力,但他还能够保持面上的不动声色。

“你到底是谁,如何进来的?”皇宫此时的严密自不用说,但此人能够不惊动任何一个人闯进来,就显得诡异了,尤其是宫中的侍卫,站在门口的那些,竟没有一个人看到这人走入。事实上,就连皇帝也不清楚这人是不是从正门走入的。

“你这个皇帝也当得够久了,应该换一个人来做了。”男子的话不紧不慢,却产生了一种莫大的威胁,让皇帝的额头冒出了冷汗。

“大胆!”这么大不敬的话都敢说,这人到底是谁?皇帝拍着椅子的扶手呵斥着,心中却在飞速盘算着这人是谁,思量着对策,自己和他这么大声说话,都没有惊动外面的人,这种情况,实在是太奇怪了!

皇帝企图理智地看待这件事情,却没有一个可以合理解释的根据,最后只能徒劳地死死盯着男子,试图用自己的威严之色来镇住他,也为自己保留不害怕的尊严。

“大人!”远星过来,打破了僵局。

“来的正好,后面的事情都布置好了?”男子问了一声,完全无视了还坐在龙椅上的皇帝。

“嗯,已经安排好了,只等着… …”看了一眼皇帝,远星咽下了未竟之语。

“远星你… …你跟他是一起的?”皇帝眼光负责地看向远星,这个他喜欢过却得不到的女子,那饱含惊疑怨恨的目光中还有着不舍和爱恋,无比纠结,也更令他愤怒,他对这个女子那么好,她怎么可以背叛他?!难道那个男子能够给她什么自己不能给的吗?

“既然已经好了,就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这里就交给你来处置好了,元真门那边儿似乎还有些动静,我要去看看。”男子淡然吩咐着,宁国这边儿需要他出手的地方的确不多,若不是想要看看这个一国之君的垂死挣扎,他此刻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朔海的事情更值得他的关注。

“是。”远星恭敬地应下,没有理会皇帝的问话。

轻蔑地看了一眼面露衰老之色的皇帝,这样的一个人怎么能够坐拥真龙之气的庇佑,实在是太浪费了!摇头离去,男子没有再多看一眼。

皇帝震惊非常地看着男子就在眼前平白消失,睁大的眼睛根本来不及闭上就看到远星随手挥出的一击,悄无声息,生命就此终止,他再也没有能够发出一个声音,颤抖的手甚至都来不及伸直就随着臃肿的身体瘫软在龙椅上… …

****的战火只在小范围内燃起,并没有伤及宁国的根本,但其产生的影响却是深远的,首先是曾经的魔被奉为了仙,对不知真相的人来说,从此再没有修魔和修仙的区别,其次,真正意义上的大一统也从这一刻开始了。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五十章 争锋 第五十章 争锋

泰和楼,一个男子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喝酒。似乎是在等人的模样,对各种各样打量的视线视而不见,俊彦上的傲然冷漠之色令人望而却步,吓跑了不少想来搭讪的人。

一个少女走入楼中,左顾右盼地四下张望,看到角落里的男子,一张脸上明显地露出了喜色,快步奔过去,欢声道:“没想到竟然是师兄你来了… …”

男子抬手布下了隔音罩,淡淡地点了头,示意少女坐下,“你去了那么久,到底查出什么来了?”

掩饰不住得意,少女朗声说:“我可查到了不少,我跟踪一个人形妖兽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然后还偷听到了他们准备如何对付修士,就那么几个人想要跟整个修仙界作对,他们也未免有些太自不量力了!”

“你… …”男子开口想要说什么,却被少女打断了,“师兄叫我佳蕊就好,或者叫我佳蕊师妹也行。我早就想要见一见师兄了,总听说师兄如何如何厉害,没想到这次掌门师父肯派师兄过来,一定是事情很大,这次的功劳一定… …”

揉了揉眉心,听着贺佳蕊离题千万里的滔滔不绝,陈易天只有一种头大的感觉,他到底是为什么主动请缨过来这里啊?!

“… …要是门中的那些师姐师妹们知道我原来是和师兄一起的,定然会很羡慕我!哎呀,她们现在都后悔死了吧!一个两个都不想过来,结果让我抢了先… …”

提到这次探查任务,按分派来说,落到贺佳蕊头上的可能性很小,到底她入元真门的时间并不长,又是那种改投入元真门的,得到的信任也不多,但因为上面的那些师姐师妹们都不太想要过来,这次任务才落在了贺佳蕊的头上。

对此,贺佳蕊不是没有一点儿怨言的,但因为说了也不会有人同情或者有所改变,她便一言不发,眼下死里逃生又自觉立了大功,再碰上一个门中最英俊最受女孩子喜欢的掌门的首徒,便有些得意忘形地炫耀起来。

“闭嘴!”陈易天终于忍受不了这样的聒噪,冷着脸重重放下酒杯,酒杯被拍到了木桌之内,杯口和桌面齐平。

“啊。我是不是有些话多了?”贺佳蕊还算有自知之名,急忙捂住了嘴,然后抱歉地看向陈易天,讪讪一笑。陈易天也觉得自己的自控能力似乎有些差,拧着眉头沉默不语,暗自反思,贺佳蕊也保持安静,气氛冷凝下来。

“你只说重点就好!”陈易天平静了一下,强调了重点。

贺佳蕊收敛了心神,努力把目光从对方的脸上移下来,盯着酒壶,说:“重点啊,重点,哦,对了,就是他们准备和某个大人物联合,据说计划已经安排好了,只要照着做就可以了… …”

太过强调重点的贺佳蕊很自然省略掉了被追杀的种种,也顺理成章省略掉了与逸梦重逢的事情,她自然不会知道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子就是逸梦同母异父的弟弟,也不会知道陈易天其实已经找逸梦很久了这件事。

“大人物?”陈易天把听话的重点放在了这个不知所以的“大人物”身上。能够帮助那些人形妖兽,并且配合他们计划的,这样的人定然不会是无名的普通人,而且必然还会有什么计划,可惜了,贺佳蕊所知并不清楚。

陈易天这次到景国来只算是凑巧,他想要离开宁国换个环境,凑巧听说了朔海的事情,就自告奋勇地取代了原本要来接应贺佳蕊的师兄,亲自过来了,按照他的计划是应该先独自去朔海看看再说,没想到那一船的人太过鬼心眼,彻底败坏了他的游兴,便成了直接到景国来接应贺佳蕊。

若是明白了这番原委,大概贺佳蕊就不会兴奋如斯了,可惜她不知道,而陈易天又不是会主动解释的人,于是美妙的误会形成了。

“就是他!”

隔音罩撤去,一道清亮的女声引来了贺佳蕊的主意,看过去,六个服色不同的清纯少女走过来,围住了他们这张桌子。

“你们是谁啊?”贺佳蕊好奇地问,眼睛眨呀眨地看了看六个少女,再看看门中被评为最难亲近的英俊师兄,很可疑啊很可疑!莫非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沉迷于师兄脚下的女人们啊,难道你们以为凭借人数多就可以取胜的吗?放弃吧,师兄是绝对不会喜欢你们这些野菊花的!曾经悄悄地近距离见识过陈易天冷酷无情的贺佳蕊对这位师兄不为美色所惑的心性早就有了深厚的认知,看向六个少女的目光不由便有了几分同情,一会儿被拒绝了可千万不要哭啊!

“不关你事!”

“你是谁?”

两道声音冲着贺佳蕊开火。贺佳蕊头一缩,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我就是棵树啊,我就是个花架,千万不要注意我!双手捧着酒杯小口小口地饮着,贺佳蕊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多此一问了。

“几位师妹,火气不要这么大,先消消火再说,大师兄一定会帮你们做主的!”从少女的身后走出了一个男子来,气度沉稳,笑容温和,虽然没有多么英俊的容貌,但还是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贺佳蕊睁着大眼睛看了看,品评了一番,很自然转移了目光,不是英俊的,坚决不多看!

“大师兄,就是他,就是这个人把师妹(师姐)弄哭的!”几乎是众口一词的指责,神色不满的六个少女瞪着依然安坐,只是皱起了眉头的陈易天。

这男子,英俊是英俊,但未免太冷酷了!多次找茬失败的六个少女对于男子英俊的容貌已经可以免疫了。而被贺佳蕊当做“有戏”的眼神说白了也就是欲恨不能的无理取闹外带小小霸道。

“你们这帮疯女人,有完没完?”陈易天已经很不满屡次被挑衅的游戏了,前几天是他无聊,所以不在乎有人送上门来被戏弄打发无聊的时间,而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自然觉得这些人太讨厌了。

“疯女人”一词算是犯了众怒,六个女子气势汹汹的怒目若是可以杀人,陈易天必然早就千疮百孔,尸骨不全了。

贺佳蕊在一旁偷笑,师兄骂人的话还真是没有长进啊!上次他好像就是这样说某一位师姐的吧。直接把师姐的示好当作了发疯,一句话冷了师姐蠢蠢****的芳心,真是无情的人啊!

“这位小兄弟也是修士,实在不应该出口伤人,更何况,按照师妹们的说法,还是小兄弟伤人在先,不道歉也不应该骂人啊!”被众女拉出的大师兄优哉游哉地说着,眼中很是漫不经心,倒不像是真要为师妹出头的架势。

“你是她们师兄?”陈易天挑眉看向发言的某人,打断了某人的步调。

“嗯,是啊… …”

“既然你是她们师兄,那怎么不好好管管你的师妹们,大街上看到一个男人便上前痴缠不休,这就是你们师门的规矩吗?还是说上梁不正下梁歪?”陈易天的嘴巴毫不留情,一句话拨乱反正。

不等某位大师兄反应过来,陈易天继续说道:“如果你们师门还懂得一点儿礼义廉耻的话,还请这位大师兄把你的师妹们管管好,不要让她们整天缠着我,那样实在是很烦人很讨厌… …希望她们搞搞清楚,我不是没见过女人,实在是无法对她们的那个姐妹产生什么兴趣,也请她们不要用这种无聊的手段来引起我的主意,我是怎样都不会喜欢的!”

话说完了,陈易天起身就走,还不忘拉了贺佳蕊一把,两个人排众而出,完全不顾那几人难看的脸色。

“相信我,你们绝对不是第一个失败的,很多女子都喜欢他,可很多都被拒绝了,不要太难过啊!”贺佳蕊曲解了少女的脸色,悄声安慰,却等于变相证实了陈易天所言是真,看热闹的人再看这几个少女的眼色已经有了不同。

用尽手段死缠烂打地纠缠一个男子,这样的事情即便是出在修仙界,也并不是那么好听。若是出在世俗界,多半这几个女子的名声就彻底毁了,就是现在,那些目光也让几人如针刺一般难受。

“谁缠着你了?!谁喜欢你了?!”这时侯的反驳总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并没有人相信。

大师兄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却还懂得轻重,柔声劝道:“好了好了,都先回去吧,那人看样子也不是好惹的,还是不要理会他了,最近事情多,师父正忙,咱们最好不要添乱!”

“哼!”六个少女齐声冷哼,满不服气地走了,对那个男子,她们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再追上去反而更加丢脸,也只能够摆脸色给好脾气的大师兄,先下台再说。

大师兄显然也知道她们的迁怒,苦笑一下摸摸鼻子,还是丁谧说的对,女孩子都不好惹,她们的事情最好也不要管,什么道理都说不清的!

走出泰和楼的陈易天想了想,低声吩咐了贺佳蕊几句,贺佳蕊的面色变了又变,撇撇嘴按照吩咐去做了,而陈易天则等在泰和楼附近,追上了最后出来的某位大师兄,低声道:“阁下是金仙门的大弟子吧,我有事情和你们的师父说!”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五十一章 利用 第五十一章 利用

“这里就是你们藏身的地方啊。真的很… …”

晶莹的冰雪世界璀璨的光芒仿佛是从深渊照射过来的,各种各样的色彩交融错杂,却丝毫不显凌乱晃眼,感觉不到寒冷而且分外圣洁美丽的地方。

疾羽有些词穷,啧啧有声,却不知道该如何赞叹,这样的地方,在朔海之中竟然有这样一块儿地方,真是太不敢置信了,好像灵山一样啊!

“跟灵山存在的道理应该是相同的,是有什么大型的阵法作为保障的吧,同时也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很不错… …”腾渊仿佛学者一样,态度谨慎地看着,眼中尽是研究的光芒,“这么说,外面传说朔海有宝藏也不是空穴来风了?”

能够感觉到充裕的灵气,不少冰晶因为被灵气滋润久了,已经成了高品质的灵石,散发着****人心的光泽,当然。也不能够忽视某些白骨正在暗示着危险的存在。

“的确,就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这里有宝藏的,要知道,我们也是才发现没有多久。”灰衣人纳闷地说了一句,声音忽又转为兴味,“想不想要看看这朔海的宝藏到底是怎样的呢?”

“应该不是可以随便看的吧!”逸梦谨慎地说了一句,她可不相信就凭着部分目标一致,凭着自己那一番说辞,这灰衣人就会信了自己,要知道,她可不是什么谈判专家。

微微也皱起了眉头,从人数上来说,的确是自己这边儿占优势,那个清寒先一步离开了,就剩这个灰衣人在,若是自己这边儿群起而攻之… …扫了一眼赤炎,赤炎的脚步沉重,表情还算轻松,但那握拳的小动作很容易泄露了他的状况并不是太好。

算了,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反正还不到鱼死网破的时候,没必要那么拼命。

“事实上,宝藏的确是有,但我们打不开,所以,那些修士自以为是的联合倒也是做了一件好事。”灰衣人很坦诚地说着,“这里已经布置好了。只要等到那些修士齐聚,就可以借他们的手打开宝藏的大门,至于进去以后能够拿到多少,能否活着出来,就各凭本事了。”

“我能先问一下,这里有几个出口吗?”腾渊眼中划过一抹精光,似乎很感兴趣。

伸出食指,灰衣人笑着说:“就一个出口!”

“那么,只要在出口守着,等他们出来时攻其不备就可以不劳而获了?”逸梦性子疲懒,就想出了这么一个很好的懒办法。

“你怎么会这么想?”诧异地看了逸梦一眼,灰衣人说,“你难道不觉得进去锻炼一下自己的能力会更好吗?这样的机会可不常有,而且,我们已经看过了,这个宝藏很有可能只能开启一次,也就是说,以后想要再进去都不会有机会了,这样,你也要等在外面吗?”

“… …我以为… …”逸梦也有些动摇了,多么好的一次冒险经历啊。也许是应该进去看看的,毕竟,自保不成问题不是吗?

“逸梦,我觉得我们应该进去看看,也许是一个机会!”微微转过身,背对着灰衣人,冲着逸梦眨了眨眼,声音平静地说。

逸梦犹豫着点了头,没有再说什么。

“到了,就是这里了!”灰衣人指着一面厚实的冰墙说,“就在这面墙后面就是宝藏的入口了,到时候,随便你们是想守在门外还是想要进去,都随你们,只是按照咱们说好的,你们在进去前要帮我们拦住大部分的修士,不能让他们太容易找到地方,不是吗?”

对于灰衣人“贪玩儿”的个性,他们已经了解得很清楚了,想也知道这样的安排大部分是为了戏弄那些修士,既不让他们太容易找到,又不让他们找不到,明明都准备让他们进入,却还是要做出阻拦的样子,这算是取经路上必须要有的九九八十一难吗?

“知道了。”微微抢先应下来。

再次交代了怎样联系,灰衣人便扬长而去,留下逸梦几人在此,丝毫不介意他们会抢先入宝藏的意思。

“这个人还真是滴水不漏啊!”腾渊感慨着,看似嬉皮笑脸没有正形的。结果却妥当地把自己这些人当作了棋子利用,真是厉害!当年的灵门若也有这样厉害的妖修,想来就不会有灭门的惨祸了吧!

“阴险,狡诈,强大,绝对不谁是一个好的合作伙伴,但似乎咱们也没有别的选择。”逸梦无奈地说,“目前的情况,宁国那边儿明显被魔界的人控制起来了,妖修没有立足之地,而景国,不用说了,也是同样,说起来也是我搞砸了,若不是我第一个把人形妖修的事情泄露出去了,在景国暂时藏匿一下应该还是很简单的。”

“那段经历也不是你的错,不用想太多。”微微他们都听逸梦说了一点儿,那不可思议的经历他们也不懂得是什么原因造成的,离魂,还在离魂中到了景国,实在是,闻所未闻。

“不说这个了,倒是。微微你刚才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让我答应下来?”

“既然他想要咱们进去,咱们为什么不领了这个情,一起进去看看,增长见识也好,更何况… …”微微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狡黠一笑,“逸梦,你难道不觉得灵山会和这里有什么瓜葛吗?怎么说,也不应该无缘无故是被传送到这里来才是啊,说不定。这个宝藏就是为我们这些有缘人准备的,不进去看看,岂不是辜负了这缘分?”

微微很少展露这么人性化的一面,更不用说她很少这般感性地说话了,逸梦乍然听到,竟怔了一下,反应过来也笑起来,一扫阴霾,她也应该像微微这般乐观才是。

“的确,离宝藏开启的日子还有‘一段时间’,咱们应该积极备战才是,怎样也不能让那些没教养的妖修瞧扁了!”

冰墙上被设置了某种复杂的阵法,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遮蔽宝藏的存在,可以说宝藏什么时候开放的主动权全部掌握在那些妖修的手中,这对逸梦他们来说同样有利。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宝藏里都有什么了!”一向稳重的腾渊对宝藏心向往之,灼灼的目光几乎要把冰墙洞穿,疾羽在一旁附和:“我也是我也是,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什么宝藏哪!一定有很多好东西!”

看到热火朝天的几人,赤炎靠着冰壁喃喃自语:“我怎么总是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呢?”

如果说冰雪天地是纯白的皎洁,那么与之相对的,朔海之中的另一块儿则是极致的黑暗,连光线也不能够透过的黑,什么也看不到。

“那些白色还真是晃眼睛!”灰衣人走入黑暗之中,长长舒了一口气,“不过,你这里也太黑了吧,小心把海水都染黑了!”

“朔海的海水已经很黑了,还怕继续染黑么?”“啪”地一声轻响,幽蓝的火焰点亮在四角上,青色衣衫的青年人站在黑暗之中,浅蓝的影子映衬着他的肌肤,有一种诡异的感觉,连那笑容也成了邪魅阴诡的。

“你来得真早,好戏还没有开始,你那边儿忙完了吗?”灰衣人态度熟稔地问着,对青年的来访并不觉得惊诧。

“等开始了再来不就晚了?”青年随口应了一句,却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灰衣人的思绪转得很快。并没有在意他是不是回答,又说道:“今天倒是有几个人很奇怪,突然就出现在冰岛上,说是妖修,应该是你那边儿过来的吧!”

“什么人?”笑容一收,青年追问道。

灰衣人详细描述了一下微微和逸梦等人的样貌,看到青年了然的笑容问:“不会是你故意放他们过来的吧!”

“… …我可没有想到他们会来到这里。没有打乱咱们的计划吧?”青年紧张关心的显然不是那几人的性命,看出了这一点,灰衣人放松了不少,这也就是说那几人随便自己怎么处置了?

“放心,早就安排好了的,再怎样都不会有错漏。”灰衣人大大咧咧地一笑,显然不把青年的担心当做一回事,这位魔君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过谨小慎微,反而拖延了时间,多了变数。

“我提醒你一句,小心那个逸梦,她能够从我的手上逃脱,也算是有能耐的了,说不准她还有些什么方法可以对付你们,让咱们功败垂成。”青年摸着食指上的玉石戒子说着,那个传送阵无可考究,可算是侥幸,但这样的运气又何尝不是一种机缘呢?若是她这次的运气再好一些,岂不是破坏了自己苦心搭建的计划?

“我没看出她有什么本事,看起来那个微微更厉害一些,你是不是太过忧心了?”灰衣人不以为然地说,“你就是总想得太多,凭你魔君的身份做什么都可以肆无忌惮,无所顾忌,难道你还真怕了那些修士不成,这么小心谨慎,若不是知道你魔君的身份不可能作假,我还真的以为你是骗我们的!”

“小心无大错,要知道,有的时候,强大的力量不等于一切。”修仙讲究缘法,修魔同样也讲机缘,运道,他也是活了那么久才明白这一点的。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五十二章 海滨 第五十二章 海滨

景国一个小门派逍遥门这日也齐聚在朔海之滨。与同在此的清虚门和金仙门一样,他们也是属于凑热闹,跟着混好处的,所以还都避退得远了一些,正在观望着朔海方向的变化。

“陈兄,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研究这些,对敌之时,这些阵法可派不上什么大用场!”逍遥门的莫长空看着那个又在凝神写写画画的人无奈地说,“难得这么多门派齐聚一堂,相互探讨一些修炼之法不是更好吗?”

景国的修仙界氛围良好,属于良性竞争,虽然各家各派都有些不传外人的功法,但也不是所有的功法都不能够说,并且还有一些修炼上的经验之谈可以互相交流,每逢修仙盛会的时候,除了那等以物易物的,再有就是交流经验的更多。

“不用了,我资质不好,与其勉强自己在修炼方面多用功,倒不如研究一下这些阵法… …既然有了星图的存在。证明去别的世界并不是虚妄,不比渡海远行,而是跨越空间,这对我来说很有吸引力,若是有遗留的古传送阵就好了,说不定可以借此一窥天道!”“陈兄”用脚尖抹去了沙面上的纹路,遗憾怅然地说着。

消瘦而苍白的面容配上晦暗阴沉的双眼,虽然也可以称之为英俊,却没有多少人喜欢,陈易知知道自己不是讨喜的性格,也不准备与人多么亲近,若不是莫长空的热情相邀,他也不会随着莫长空来到这里。

“陈兄志气真大,那等天道,我是连想都不敢想!”莫长空的资质也不是很好,不然也不会沦落到进入逍遥门了,但他的追求也不高,就是想要娶妻生子平凡一生,所以修炼与否对他来说并不重要,这样的心态在修仙界是很少有的。

这次的朔海之行,也不乏有看看热闹的含义,主要也就是看看热闹,这一点自知之明不但莫长空有,逍遥门,连同其他那些小门派也是有的,若不是还有一丝侥幸,也不会在此观望。

修仙界数得着的几个大门派都已经往朔海而去了。就剩下他们这些小门派在一边儿观望,若说是有宝藏,但至今不见宝气冲天,怎么也觉得是虚妄,但若说是没有,那传言又是如何来的呢?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

“这叫什么志气,我只是… …不想在这里待罢了… …”陈易知极目远望朔海,海天一线,波浪滔滔,多么美丽的场景,足以让人心胸开阔,但他却没有一点儿观赏的心思。

这天地看似广大,却总有一种避无可避的狭窄感觉,缘浅缘深,最不可测的深浅便是人心了!

“陈兄,那定颜丹可还有,再给我些!”莫长空用手肘撞了一下陈易知,唤回了他的心神。

顺着莫长空的视线望去,一个妙龄少女正若即若离地站在金仙门附近,杏黄衫翠羽裙,鲜亮得仿佛清晨的初蕊。还带着露水的清香和新生的明媚。

“我只有一瓶了,都给你吧!”陈易知没有细看,晃了一眼就掏出一个碧玉小瓶递给了莫长空,女孩子总是喜欢容颜不老,定颜丹可以算是讨好女子的良药了,尤其是近些年,因为制作定颜丹其中的一味药已经绝迹了,定颜丹便显得尤为珍贵。

陈易知先前也曾炼药卖钱,没有少制作这种定颜丹,现在留的这一瓶原先想着是要给逸梦,但… …时过境迁,留与不留,意义都已不大了,而且,想来她的身边不乏献殷勤的人,自己又何必去凑那个热闹。

“谢了啊!”莫长空笑着拱了拱手,“哪里用得了那么多,你还是留一些的好,这玩意现在算是有价无市了!”

以为陈易知黯然留恋的意思是因为这定颜丹别有用途,莫长空也不好都拿走,自己拿了个瓶分装一下,把一瓶分成两瓶,一瓶还给陈易知,一瓶自己拢入袖中,俊彦含笑,就准备走上前去搭讪那少女。

陈易知随手收了药瓶,也面带笑意地看着莫长空上前,这莫长空样貌尚可,却太过花心。但凡知道他一点儿的女孩儿都对他避而远之,但他也有本事,总能够纠缠得别人搭理他,手段百出也可以一观。

最初遇到莫长空的时候,这人锦缎华服,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欺骗世人,温和笑着搭讪一邻座的女子,谈古论今,说史及文,声音朗润,也可谓动听。陈易知当时正在另一张桌上品茶,闻言不由多看了两眼,暗道这人学识渊博。

那女子估计也是如此想的,三言两语之后,两人便坐在同一张桌子上,莫长空喜色一现,正要再施展手段,就被飞来的剑光缠住,一个少女追进来大骂其花心不改,吓跑了同桌的女子。

莫长空竟然处变不惊,言辞凿凿地推卸责任,其中狡辩之语令人叹为观止,明明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但听他讲来却觉得他的确是对的,的确有理直气壮的理由,不得不说,这人有一种莫名的说服力。

陈易知默不作声地看那女子义愤填膺地冲进来“算账”到最后黯然失神地告辞离开,也不由得佩服莫长空舌灿莲花的本事。

第二次相遇便是因为这定颜丹了,景国的定颜丹奇缺,陈易知当时只是为了换钱,便随便拿出了一瓶来卖,竟然被高价卖出,后来也不知怎地被这厮打听到了卖主是谁,追着陈易知不放。只为得到低于市价的定颜丹用来讨好女孩子。

莫长空这人聪明,又善于交际,他若是真心想要跟谁交朋友,还真是不太好拒绝,有些事情你才刚想到,他已经办得妥妥帖帖地等你,不由得人不领他这份情。

陈易知后来想,他若是把帮衬女孩子的这些工夫心思都用在修炼上,想来那修为应该是一日千里。

因为挡不住对方的热情相邀,陈易知就稀里糊涂地成了他的朋友,那定颜丹也成了可以赠与的礼物,好在陈易知也不心疼,这丹药炼制简单,可以说根本不费力,若不是其中一味药草绝迹,也根本不会成为高价之物,白送了也就白送了。

抱臂站在一旁,注意力从海面上转到那黄衫女子身上,莫长空已经站到她的身边了,正是顺风,他们所说又不曾避人,陈易知听得很清楚,莫长空每次搭讪都会有新的说辞,从称赞对方的容颜服饰到借故询问某事,从没有一次重复的,听起来也是新鲜。

陈易知只当是看戏,莫长空的表现看得多了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期待的了,倒是这女子的反应可以一观,若是脾气暴躁的可能会就此怒骂,辣性一点儿的还会扇一个巴掌过来,温和的则多半娇羞不语,或者是柔声与之言谈。

而那之后,就是莫长空的怪癖了,他见到了漂亮的女子想要搭讪,但谈兴尽了之后便是借故离开,有些可能会在下次见到再说些什么,但有些则不再理会。甚至会出现下次相逢却不认识的情况,便是如此,莫长空才得了花心之名。

“… …如此,就多谢了… …”女子的声音柔和,长发被海风吹拂,半张侧脸露出来,可以看得出容貌姣好,微有羞涩之意。

似乎,好像,有几分眼熟啊!陈易知开始只是随便看看,但看到那侧面时,突然觉得有几分眼熟,是自己认识的人?

“这有什么可谢的,佳蕊… …”

佳蕊?这名字似乎也有几分耳熟。陈易知略想了想,他见过的女子虽多,能够记住的却是有数,佳蕊,对了,贺佳蕊!想到灵山之中的贺佳蕊,再看眼前少女,这么多年不见,面容上的确还有几分相似,但还是不太敢认。

“… …我在这里等我师兄… …”

“你师兄?你师兄陪你来的啊,你们是那个门派的,怎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我不是景国的,我师兄是元真门的陈易天,他可是… …他正在那边儿哪… …”少女完全没有对人的防备之心,说得兴起,直接换了方向,背对着这边儿指点着金仙门中的人,那个带着黑纱斗笠的男子犹若鹤立鸡群一般显眼。

元真门,陈易天。听到这两个词的时候,陈易知已经没有心情关心那女子是不是贺佳蕊了,而是把全副的注意力都移转到那男子的身上,陈易天,真的是他吗?

对于陈家,陈易知并没有什么眷恋不舍的意思,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看过,原先还是赌一口气定要做出一番成就再衣锦还乡,尔后则是发现修炼不易,又听闻陈易天的种种而息了争强的心思,到底还是比不过啊!

有父辈的关爱,有师父的厚待,再加上本身的卓越天资,随着元真门的声威日隆,元真门掌门所收的几个弟子也都声名大盛,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陈易天了,几乎给了人一个错觉,一说起元真门的才俊便要把这陈易天排在第一位,其他的都不足为道。

没想到,在景国也能够听到他的赫赫声威,只是,他来这里做什么呢?眯起眼来,打量着那袭身影,他若有所觉,也回过头来,陈易知急忙收敛了视线,暂时,他还不想要见到这人。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五十三章 开启 第五十三章 开启

晴朗的日子里,朔海的水也并非是浅淡的蓝色。越是往深处走颜色越是浓重,到了海中央,深蓝深蓝的颜色几乎如浓墨一般,有一种厚实感和压迫感。

作为金仙门这个小门派的弟子,丁谧本来是没有资格跟这些大门派的人一起来到朔海之上的,但由于是他第一个发现了人形妖兽,又对妖兽有着刻骨的仇恨,所以寒山门的掌门南玄真人特别允许他跟随而来,甚至还给了他一柄不错的飞剑,允许他有机会的时候可以亲手报仇。

由于朔海的沉寂,大部分人并没有真的确信这里一定有宝藏,倒是认为铲除妖兽是不错的行动,要知道,妖兽的全身上下都是宝,兽血可以用作书写符纸,兽皮兽牙可以用来炼制法宝,最难得的还是妖兽的内丹,既可以用来炼药又可以用来做符,用途多多,可遇不可求。

便是来了,趁着人多。斩杀一些妖兽,也是好的,抱着这样的想法,一些大门派虽然不太重视这次行动,却也积极地调配了人手,修仙界现在的资源已经有紧缺的趋势了,有眼光的都知道趁机为自己的门派多捞一些好处,顺便锻炼一下小辈的弟子。

可以说,这一次的“朔海宝藏”事件,与其说是那宝藏吸引了他们,倒不如说是这潜在的好处更加鼓舞人心,搔到了痒处。

“师叔,我早说这里肯定什么都没有,都是那些人胡乱传说的,您还不信… …若是有宝藏的话,哪里会有人大张旗鼓地谣传啊,肯定自己悄悄来找了!”董承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海景,一边抱怨着,“咱们千里迢迢过来,可不是白白帮他们杀妖兽的!”

南玄真人微微皱眉,一脸慎重地凝视着风平浪静的海面,似乎那底下正蕴藏着什么,就要破水而出。

丁谧也是如临大敌地持剑以待,宝藏什么的他不敢说,但人形妖兽肯定是有的,他亲眼见过,怎么会不知道真假?

“小心!”有东西冒出头来。不等上面的人看清,风声就已经到了耳后,“天啊,这是什么东西?!”有人发出惊呼,巨大的妖兽仿佛天生的海上霸主,没有现身的时候还不觉得,一现身出来,整个身子几乎能够覆盖住全部的海面,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反应不够快的修士们被夹杂着海水的冲击打了个七零八落。

“都慌什么?!结阵!”看到自己门派中的几人都在身边,南玄真人手持利剑,一声威吓,慌乱的弟子们马上有了主心骨,以南玄真人为中心结成了剑阵,寒山门是景国数一数二的大门派,最喜用剑,更有一套配着作用的剑阵,足以对付妖兽。

然而,这只是第一个,随着这个如章鱼一般张牙舞爪的妖兽出现,第二个妖兽也出现了。是黑色的如鱼一般的东西,不同于第一个,它们没有巨大的体型优势,除了黑一点儿,看上去真的是普通的鱼,只不过可以低空飞跃罢了,但它们带来的伤害却是最大的。

修士们都是坐船来的,但来到海中央之后为了便于观察,或御剑,或御风,都来到了半空中,修为高的飞升的高度也就高一些,修为低的便离海面近一些,那些飞跃的黑鱼主要攻击的就是那修为本来就不怎么样的修士,扁平的身体锐利如刀刃,擦着人身而过,立刻见血,有躲闪不及的,直接被洞穿也是容易,而不知什么缘故,那些伤口都不容易止血,造成了心理上的恐慌情绪。

该死的妖兽!丁谧的肩头被擦过,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立刻显现,往外边儿避了避,快速地撒上了一些大师兄给的药粉,同时吃下一丸丹药,看到血不怎么流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再次加入战团之中。

大章鱼把众人的船打翻了,同时又把他们分割成几个小的团体。丁谧也跟四个人站在一起,四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痕,却都带着庆幸,刚刚有一人被击穿了胸口,一时无法控制掉落下去,他们都是亲眼看着那人被黑鱼分食而死,那恐怖的景象,刺耳的惨叫,足以让人对这种黑鱼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还好吧?”

“没事儿,就是从来都不知道竟然还有这种妖兽!”

妖兽在景国修仙者的耳中并不陌生,除了朔海之中,别的地方也有一些,但都比较少,有的时候,大门派的弟子出来历练,也会被师父指派一些任务,诸如屠杀妖兽,为一方清除祸端之类的,所以还不算陌生,但,对于妖兽,他们显然了解得还不够。

以前,妖兽就只是作为一种扰民且食肉并且能够运用一定的法术的存在。并不具备智慧,即便是集体行动也多半都是各顾各的,并不会互相配合,而现在,这两拨妖兽明显是在配合,一方攻击修为高一些的,一方在处理修为低的。

“估计以前它们都是藏身在朔海深处,所以才很少见吧!”

“的确,那些大门派的弟子说是除妖兽,结果往往只会招惹一些临海的普通妖兽,这种厉害的妖兽他们根本不会加以理会。”

丁谧有些不屑大门派的做法。妖兽来了,受害的只是临海的村落,他们以为好心地清除妖兽,不过是为了获得妖兽身上的东西,顺便锻炼自己,而那之后,被妖兽袭击的村落则会更加遭殃,那些损失他们根本不会管。

时日久了,原先还主动请修仙者来清除妖兽的村人们也都清醒了,与其被妖兽报复回来,还不如让他们快快地走了,等到他们下一次来的时候,中间的时间已经足够让村人休养生息了,换句话说,村人们已经习惯了村子隔上一段时间就被袭击一次,所以逸梦上次来的时候才会看到那样熟悉而自然的躲避。

这些事情,都是大门派的人所不清楚的,或者说,即便他们知道了也不会管,毕竟隔得太远了。

“不知道它是怎么做到让血止不住的,很有意思啊!”

“等你流血而死,你就不会觉得有意思了!”

四个人互相帮忙,却也闲不住嘴,都还很轻松的样子,丁谧却觉得有些吃力了,他的资质不好,即便得到了很好的功法,短时间内想要有什么大的成就还是太勉强了,坚持了这么一会儿就觉得受不了,再看那些人,便隐隐有了佩服的意思,同时明白了临走前大师兄为什么那么说。

“… …不是多一个人就等于多一份力的,你去了可能白白损失了自己… …算了,既然你坚持,我也什么都不说了,记得尽量保全你自己就好了,把这些都带上… …最好能够趁乱回来… …你呀。还是太逞强,报仇并不是只争朝夕的… …”

自己,的确是太逞强了一点儿吧!丁谧这样想着,却还是坚持不退,那四人修为都比他好一点儿,又是并肩作战的时候,都会或多或少护着他一点儿,也是卖南玄真人的面子,到底是真人要带上他的,总不好就死在这里了吧!

第二拨妖兽是逸梦曾经见过的大头利齿的怪物,能够腾云驾雾,随风而行,俨然天兵一般直接封锁了修士们逃离的道路,从上面攻来,好在它们的能力低微,不足以对久经沙场的修士们起到什么杀伤力,却也有低阶的弟子被打伤。

第三拨妖兽是根本没有人见过的影子,黑乎乎一团隐约是人形的样子,速度奇快不弱于黑鱼,却又比之更厉害,许多法宝都对其无效,后来还是一位修士吸收邪祟之气的法宝产生了克制的效果。

第四拨妖兽是……丁谧一直坚持到了第五拨妖兽出现,而他身边一同站着的人也只剩下了两个,碎布一样的衣裳根本看不出好坏,又有血污,三个人已经无力继续立于空中,找了一块儿大木板落脚,眼中已经有了绝望的意思。

“怎么会这么多,我从来不知道朔海中有这么多妖兽,你说咱们这些人都杀了多少了,怎么还是层出不穷的?!”

“人形妖兽还没有出现,咱们已经坚持不住了。”丁谧冷冷地说着,他知道报仇不容易,所以一直忍耐,一直等着这些强援,可没想到他们也不过如此而已。

正说着,眼前冒出了一道光柱,直冲九霄,七彩的色泽变幻莫测,随之而来的灵气产生了奇迹一样的效果,丁谧惊奇地发现自己身上还在流血的伤口迅速回复如初,连疤痕都不曾留下,三人面面相觑,“真的有宝藏?!”

还在空中与妖兽搏斗的修士们也是精神一振,南玄真人的脸上也有了喜色,果然没有来错!董承更是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竟然真的有宝藏!垂涎之色溢于言表,若不是还有妖兽阻拦,他们定然会一窝蜂地冲向华光之中。

眼中燃起****的修士们大杀四方,此消彼长,妖兽的气势低了下去,渐渐地被清除干净了,几个掌门几句话就决定了如何分配,这等无主的宝藏从来都是有能者得之,进去之后拿到多少都看各人缘法,没有多少值得争执的必要。

总算南玄真人没有忘记丁谧的存在,招呼他跟着寒山门的弟子,那两人也与各自的门派汇合,一起进入了了华光之中。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五十四章 宝藏 第五十四章 宝藏

半边红日坠入水中。漫天的晚霞幻化做洞天仙府,光华氤氲成海市蜃楼,似有仙人在其中幻影千重,无数的灵兽异种或奔走或翱翔,奇花异草遍地,馥郁的香气隐约可闻,耳边还有着仙乐不知从何处而来。

在进入之前,丁谧几乎要在这光华之中迷失了方向,壮阔美丽的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山峦起伏,河流奔涌,转眼间便是沧海桑田,世事万千,心志稍有不坚定便会流连忘返,沉迷其中。

“收敛心神,快走!”南玄真人的厉喝如同暴雷轰鸣,震醒了迷于幻境中的弟子,丁谧浑身一颤,红着眼睛从幻象中苏醒过来,自知修为不够,也不再乱看。盯着前面一个弟子的衣角,跟上了队伍。

这时候修为的高低便一目了然,那些红着脸面有惭色的多半都是修为低的,而修为略高一些的则面色挣扎,艰难紧跟。修为最高的在前面领队,也会适时提醒,但到底顾不到全面,等到见到了宝藏的所在,约有三分之一的人都没跟上来,停留在了幻境之中。

“哼,没用的东西!”玄火真人火气很大,冷哼一声,目光所至之处,其门下弟子都低头不语。

“老哥,别那么大火气嘛!”自号“无为子”的老道士嬉皮笑脸地勾住了玄火真人的肩膀,他个子高出玄火真人不少,哥俩好的勾肩搭背的动作放在他们两个身上变成了高个压着低个,有一种欺负人的感觉。

玄火真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也不动作,便有烟从无为子的袖口窜出,紧接着就是无为子的高叫:“老哥,别动不动就放火好不好!”他夸张地跳着脚蹦跶起来,一副被火烧着的表现,但其实袖口的烟早就灭了。

“这两人,真是,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总是闹个不休!”天衍宗的宗主慕澜是唯一的女子,黑色裙子上绣着艳红的花。愈发衬得她肤白胜雪,捂着嘴“咯咯”笑起来,声音有若二八少女,本就明艳非常的容颜也随之焕发出魅惑人心的光彩,看呆了一帮少年子弟。

丁谧也觉得有些晃神,被南玄真人的一声冷哼唤醒后,连忙侧过目光,不敢再看,他还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女子哪!

“这里应该就是宝藏的入口了,只是不知该如何进入!”

冰面上的冰山全部被夷平了,平整犹若镜面一般,光华升起之处便是地面,这里应该是入口,但到底从何处进入却是为难,看不到有门在。

“把这冰面打碎就可以了吧!”董承心急地献计。

“不可莽撞!”南玄真人想要阻止,董承却已经一剑划了上去,这一剑若是在别处可能会开山劈石,但到了冰面上,却连一丝划痕也无,让人惊奇不已。

“噗”,董承长剑脱手。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来,这一剑之威竟然反弹自身,丁谧站在董承旁边,伸出手去扶了他一把,只觉董承的手劲奇大,那一抹阴狠的浅笑收入眼中,丁谧一时愣住。

“不用你扶我!”董承平复了呼吸,轻蔑地看了丁谧一眼,直接甩开他的手,许是用劲儿过大的缘故,他自己又横移了两步,离丁谧远了。

“硬破怕是不行的,或许可以集咱们几人之力破阵。”慕澜第一个发现了门道,“这很像是五行阵,咱们刚好五人,一人站住一个方位,一齐发力,应该可以起效。”

虽然是猜测之言,并不十分确定,南玄真人还是同意了这种做法,至少他们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有按照慕澜的计划试一下,若是不成,则可再试其他方法。

“早知道是五行阵,应该让我师兄来了,他最擅长破阵!”无为子遗憾地说着,悄悄发出一张玉符,宝藏确有其事,他带的人手明显不足。应该让门中再来些人的。

其他几人看到了无为子的动作也当没有看到,他们也都做了同样的事情,倒没有什么可以指责对方的。

在慕澜的指挥下,低阶的弟子都退到了一边儿,看他们几人动作。

董承也退开了,不经意间站在了丁谧的侧面,丁谧微微侧首,刚好看到他嘴角轻蔑的一撇,隐有不屑之色,神情古怪。

“开!”慕澜一声大喝,丁谧的目光再次看向五人,耀眼的金光暴涨而出,冰雪消融,华音叠起,一只拖曳着长尾的七彩鸟鸣叫着飞出,速度奇快,未等看清就成为了一道流虹,在天空中徘徊不去。

“是钥匙!”慕澜惊喜地叫了一声,飞身而起,试图捉住那只七彩鸟,然而她的动作总是落后,七彩鸟的鸣叫之声愈发响亮,倒像是在嘲笑一般。

“就凭她那两下子还想要捉住钥匙。真是痴心妄想!”无为子站在冰面上嘲笑不休,天空中的景象早已大变,一座华丽的宫殿凭空出现在半空之中,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七彩鸟围绕着宫殿飞舞,似在逗弄慕澜一般,不时停留在檐角上歇脚,华美的羽毛仿佛宝石一般,变幻着不同的色泽,几与宫殿化为一体,有时慕澜从鸟面前走过都未曾发觉其所在之处。

“这鸟是灵兽吗?真漂亮!”

“这是什么鸟啊?是传说中的凤凰吗?”

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丁谧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都让他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修仙者和凡人的不同,不仅仅是可以飞而已,修仙者的世界远不是凡人可以知晓的。

一边无比庆幸自己能够走上这样的一条道路,一边暗自感慨曾经的狭隘,遗憾这不可与凡人诉说的奇观异景,丁谧暗暗下了决定,等到报仇之后,定要努力修炼,早日得证大道,能够称之为亲人的村人都已不在,他再无挂念,反而修仙为他打开了另一片天地的大门。

与丁谧有类似感慨者不在少数,以往总听到师父说修仙如何如何好,每天都在努力修炼,时日久了,竟会产生一种迷茫感,到底我是在做什么,在凡人吃喝享乐的时候,自己却要修身修心,一丝不能放松,真的能够成仙吗?眼前美轮美奂的宫殿给出了最好的答案。

“你们几个,还看热闹啊!”慕澜百折之后终于恼了,跺着脚叫骂,“还不快来帮忙逮住这只该死的鸟!”

一个沉默寡言的壮汉最先响应慕澜的号召,抽出背后的板斧,看似笨拙地横砍竖劈,没有一下打中那鸟,丁谧看得失望,这个极道门的门主罗天道也不怎么样嘛,还没有慕澜厉害呐,至少慕澜是险些捉住,而他… …

咦,他是怎么做到的?丁谧眼中大放异彩,那只七彩鸟竟然停在了罗天道的面前,扑扇着翅膀左突右支,可就是飞不走。哀鸣之声大盛。

“哈哈,你这只该死的鸟,看你怎么在‘天罗地网’中逃脱!”慕澜显然被这只鸟惹出了真火,拍着手笑了个前仰后合,全然不在乎形象,笑够了就对罗天道施礼,“多谢罗兄鼎力相助!”

慕澜的声音柔得能够滴出水来,罗天道一张平板无华的方脸却毫无表情,伸出手去轻而易举地捉住了七彩鸟,鸟儿一声尖鸣,化成一把七彩流光的巨大钥匙,被罗天道拿在手中。

罗天道上前去开门,慕澜的脸色又青又白,伸出的手握住空气,很是忿忿,她刚才是要伸手去捉鸟的,却被罗天道抢先一步,还被无视了,这对于一个美女来说无益于媚眼空投,不生气都不可能。

“极道门的人大都无情,慕澜宗主还是不要浪费感情****他了,天道老弟在三年前就已亲历了****宗的天魅舞,堪破了色相,慕澜宗主以为自己的姿色强过那****宗的宗主堇色吗?”无为子的问题不需要回答,哈哈笑着大步离去。

慕澜仿佛没有听到一样理了理鬓边一缕秀发,步态优美地越过了南玄真人和玄火真人,狠狠地瞪着无为子的后心,一语不发地跟着。

宫门打开,云色笼罩的宫殿展露在众人眼前,亭台楼阁,水榭歌亭,若干衣衫华美的少女穿梭在树下花前,行走间若闻环佩叮咚,还有轻歌浅吟之声伴着笑声传来,似真似幻,如坠仙境。

“这宝藏怕是所藏非小啊!”南玄真人沉吟着说了一句,转而吩咐门外弟子,“你等量力而行,小心幻境!”

数个玉符发放下来,丁谧也得了一片,入手沁凉,知道是醒神之用,便收于胸前,余光看到董承漫不经心地把玉符纳入袖中,也不理会,跟着前面的弟子走入宫门。

“南玄真人好大的手笔啊!”看出那玉片是千年玉精制成的,玄火真人刺了一句,丝毫不理会身后弟子,直接化作流光没入宫殿之中。

南玄真人叹了一口气,又扔出几枚玉片给了玄火真人的弟子,说:“你等小心慎行,不可焦躁!”

几名弟子得了这意外之物,喜色跃然,道了谢之后也鱼贯而入,南玄真人走在最后,似压阵一般,看护着众人,有感于南玄真人的善心好意,丁谧走了几步又回头去看,恍惚看到几个身影在南玄真人之后也入了宫门。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五十五章 吸引 第五十五章 吸引

凭空出现的华美宫殿如梦似幻。站在海滨远远观望的众人都不由得目瞪口呆,原来真的有宝藏!喧闹声骤起,紧接着就是传声符的飞射而出。

“真的有宝藏,哈哈,真的有宝藏!”张仙人魔障一般狂笑着叫着,他不过是信口胡说,谁想到,竟然真的有宝藏,这等于是自己把宝藏拱手让人。

大笑过后就是捶胸顿足的懊悔,张仙人并没有想到一个问题,即便这宝藏的发现者是他,但归属者却不是他,也不是他能够打开的,他这副被人夺走了珍宝的模样实在是可笑。

“大师兄,师父没事吧?”几名女弟子还算是神智清醒的,金仙门所有的人都在这里,也不需要发传声符去通知谁,若是师父真的有意得到宝藏,现在过去就可以了啊,反正门都开了!

“没事,他就是懊悔被人抢先了而已。”大师兄还算中肯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我看。不止吧!”陈易天刚刚发走一道传声符,宝藏这么大的事情,论请lun理他都应该通知师父一声,至于他们能不能过来,就不是他操心的了。

“师兄,师兄,那真的是宝藏吗?咱们也可以过去看看的吧!”贺佳蕊吃惊之后,忽视了身边的莫长空,跑到陈易天的面前来建议,她真的很想看看那个宝藏都有什么,那么大的一座宫殿,里面的东西一定很多吧!

“小子,别忘了你提的‘建议’!”这会儿,张仙人恢复了常态,咬牙切齿地说着,目光凶狠地瞪着陈易天。

“什么建议啊?你们有什么建议?”贺佳蕊好奇地追问,却没有人理她,陈易天应了一声“知道”便不再做声,仰着头望着天空中的那座宫殿,比皇宫更加富丽堂皇,那宏伟的气度怕是神仙居所也不过如此了。

“师父,咱们现在也过去看看吗?”金仙门的大师兄恭敬地问着,他看到有不少的人已经动身而去,这寻宝虽也要靠机缘,但总应该是先占先机的好吧!

张仙人斜眼看到陈易天不动如山,便也捋了捋胡须,做出一副高人样子。说:“不去,暂观其变!”

如果这个“不去”不是那么气哼哼的,估计会更有淡泊名利的沉稳气度,大师兄心中想着,却也忍了笑不语,不知道那男子和师父谈了什么,两人之间的关系很是奇妙啊!站在一旁,制止住门中师弟师妹的蠢蠢****,真正比起忍耐力,他是不惧的。

金仙门只是乱了一会儿便又恢复了正常,甚至在大家都骚乱的时候起到了压阵的作用,而逍遥门则混乱不堪。

最开始创下这逍遥门的人也是一位了不得的修士,但他的建门宗旨太过逍遥,门规也是散漫不堪,虽然功法厉害,别有独到之处,却也不拘门人,时日久了,逍遥门便当真成了最逍遥的门派,自由到无法无天,若不是门中弟子还有正义观。恐怕早就沦为邪门歪道了。

一看到宝藏出现,有一语不发直接前往的,有吵吵闹闹呼朋引伴的,还有那等冷眼旁观议论点评的,把刚才等待中的躁动扩大了十倍,一时间,吵杂的声音汇成一束,真真让人头疼欲裂,便有爱清静的远远躲开了。

“陈兄,宝藏出世,不过去看看吗?”莫长空离了贺佳蕊的身边,回来招呼自己带来的朋友。

陈易知摇了摇头,说:“我还是不去了,我的修为低微,去了怕也是添乱,那里据说还有人形妖兽,想来是危险得很。”

最初听到人形妖兽的时候,陈易知以为是妖修的一种,还很有良善之心地想着对方处境如何艰难,但在真正见了几次妖兽食人之后,陈易知便抛弃了在灵山时对妖修的印象,把妖兽当作了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生物来看待,得出的结论就是凶残嗜杀,的确是当杀。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在景国,没有人认为妖兽是无害的,便是陈易知还有些认为人形妖兽与妖兽是不同的想法,也在众口一词的贬斥下渐渐改变了看法。认为修士击杀妖兽是正确的,然而,他自己并不想要做这种正确的事情。

万事万物的存在都有一定的道理在,并不应该凭借主观的臆断而想抹杀就抹杀。抱着这种看法,陈易知并不想参与到诛杀妖兽的事情上。

至于不想去看宝藏,则是认为其麻烦远远多过利益,自然不愿意去看,修行一事,他更认定是强调自身重于强调外物的,倒没有必要为了一件可能的法宝灵药什么的身涉险地。

“危险什么,见势不好,咱们回来就是了,只是看一看,又不是非要得到什么不可的,那些大门派的人可比咱们手脚快,只怕现在过去也是什么都得不到,但总能够开开眼界!”莫长空这个人没有事情尚且要闹出一些事来,又何况是这等现成的热闹,他不去凑才是奇怪。

陈易知大略知道他的性格,还要再次推拒,却被他一句话堵了回来,“你只当是陪我过去看看,朋友一场。连这个也不同意就未免太过了吧!”

话说到这份儿上,不去等于是不把他当朋友了!陈易知苦笑着扫了一眼金仙门的位置,那人还站在人群当中,屹立如松,大约是不准备前往的,既然如此,自己还是随着大家一起过去看看,顺便避开那人。

“别拉我,我跟你过去就是了。”

“这才对嘛!这等宝藏百年也难得见一次,咱们都算是有缘的了,出现在眼前都不看。也太傻了吧!”莫长空颇为自得,典籍中有记载的上一次宝藏开启也都是千年之前的事情了,他无缘得见,如今既然看到了,不去仔细看看定然要后悔的。

想来,以后卖弄的事情又多了一件,毕竟,这样的宝藏不是人人都能够看到的。

陈易知随着莫长空上船,各个门派早早就在这里预备了船只,逍遥门自然也有,比不得那些大门派的船只豪华,这艘小船胜在轻便结实,容得人又少,很合陈易知的心意。

“师兄,你也去啊,我还以为你都不感兴趣哪!… …”莫长空为人好说,不仅仅是对着漂亮女子,便是对着门内师兄弟也有说不尽的话,上了船就不再理会寡言的陈易知,转而跟门中师兄弟言谈起来。

陈易知知道他的性子,也不介意,看着那宫殿,脑子里想的还是自己刚才排演了一遍的阵法,竟觉有相通之处,愈发心无旁骛,对外界声音听而不闻。

波浪柔和,直到小船行到朔海中央,也不见一只妖兽前来阻挠,这本应该奇怪的事情竟被兴奋的人忽视过去了,没有一个人注意到。

从东而来的青鸟掠过小船的上空,飞到了海滨,头戴黑纱斗笠的陈易天伸手,青鸟落在他的手背上,啾啾鸣叫。

“怎么样,怎么样,现在可以过去了吗?”张仙人急切地问着。

微风吹拂,扬起了黑纱的一角。露出了陈易天嘴边的笑容,“当然可以,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了… …”… …你已经没用了。

“太好了!”张仙人扬着手高喊,“可以走了,咱们现在就过去!”

“师父,不用太着急吧,反正丁谧已经跟去了!”大师兄觉得有些不妥,那男子到底跟师父定了怎样的约定,怎么这么古怪?

“什么不着急!丁谧一个人能够拿多少?!没看到那么多人都过去了吗,再不快点儿,可能连个渣都落不到咱们手上!”张仙人瞪着眼,他的想法很简单,那些大门派都已经进去开路了,前面又有了那么多人,再怎样的危险也轮不到自己这里,赶紧进去多拿些东西才是正事。

太久没有宝藏现世了,几乎没有人知道宝藏也有危险,宫殿的出现倒给了人一种错觉——宝藏已经安全打开了,见者有份。

宝藏啊,能够被称之为宝藏的,能够被这样的宫殿保藏在内的,该是多么稀有珍贵的东西啊!张仙人俗,他也不想跟人抢法宝灵药什么的,只要能够多拿些金子银子,他就知足了,当然,法宝什么的要是也有就更好了!

朔海上,刚才发生的跟妖兽的大战,并没有引起他们的警觉,妖兽嘛,本来就是要杀的,而且,不是已经被杀光了吗?

信心十足的张仙人领着一众金仙门的弟子登上了船,顺风顺水地往朔海中央而去,贺佳蕊在岸上看得欣羡,“师兄,咱们不过去吗?宝藏啊,多么难得,不过去看看岂不是可惜了?”

“进去容易出来难,你要是不怕出不来,就只管过去!”陈易天还算好心地提醒了一句,看到贺佳蕊嘟着嘴又是垂涎又是不舍的模样望着远去的船儿,又道,“再等一天,师父也会来,到时候你和他们一起去就好了,这宝藏又不是马上就没有了,何必着急。”

“哦,太好了!”贺佳蕊拍手欢呼,性格绵软的她很容易就会听从旁人的指挥,尤其这个旁人是被门中神化了的师兄。

夕阳的最后一抹荣光沉没入海,天空中,唯一的光芒便是那座宫殿了,陈易天不屑地看着,宝藏,他可不信这世间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黑蓝黑蓝的水浪翻滚着,那敞开的朱红色大门光华耀眼,仿佛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明,吸引着众生来投。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五十六章 偶逢 第五十六章 偶逢

陈易天大部分时候都是说话算数的。这次也不例外,贺佳蕊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就看到了元真门的来人,贺佳仪也在其中。

清冷的少女冷眼旁观,便是看到贺佳蕊欣喜的招呼也不会动容,眉宇间总是夹杂着一股怨恨,很有些愤世嫉俗的感觉。

“这是怎么了,谁又惹你不高兴了?”贺佳蕊说了两句话,见贺佳仪全无反应,不由有几分不满。

“… …没怎么,你说我听着哪!”贺佳仪犹豫了一下,想到贺佳蕊的大嘴巴,并没有跟她说什么,很轻巧地转移了话题。

便是知道贺佳仪有什么瞒着自己的,贺佳蕊也并没有多想,她总不会害自己。姐妹二人虽然也积累下不少的矛盾,但到底不是生死仇雠的仇敌,怎样也不会对立。

“算了,不说那些没意思的了,还是说说你和你的王家哥哥怎么样了吧!”贺佳蕊挤眉弄眼,促狭地打听起贺佳仪的心头好。

提到王晋宇,贺佳蕊现在依然还有几分不甘愿。最初的爱恋啊,就这样随风而逝了,想起来,和贺佳仪最多的矛盾也是因他而起,那王晋宇真可称得上是“蓝颜祸水”了,贺佳蕊是自己放下了,倒是贺佳仪,能够让她失神至此的,必然是那个王晋宇了。

“什么王家哥哥,王家弟弟的,跟我都没有关系!”贺佳仪反驳着,却得到了贺佳蕊一脸的不相信。

“我是说真的,我和王晋宇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若说有,也是仇了… …王家现在快要不行了,你以后别再把我和那个人放在一起说。”贺佳仪板着脸,是真的生气的样子,唬住了贺佳蕊。

王家不行了?贺佳蕊琢磨着这里面的意思,她平时大大咧咧,未必会注意到什么局势,但也不是没心眼的,听到贺佳仪如此肯定的说法,她心里也多了一番考量,不行了,到底是怎样的意思,这个第一修仙世家要就此消失吗?那是不是意味着元真门的地位又有提升?

元真门和王家的矛盾由来已久,以前是不满王家的试图控制。后来因为门派扩大,有了与王家分庭抗礼的意思,便在一些其他的事情上不加忍让,关于灵脉的争夺,关于大事的去留,对歭的两方总可以找到一些意见不合出来。

小摩擦,口水战,部分弟子的小争斗,贺佳蕊对此算是司空见惯,便是贺佳仪说元真门要灭了王家,贺佳蕊也会点点头说一句“终于动手了”。这种情况下,王家的不行便是与元真门的得势直接挂钩的。

察觉到有人靠近,贺佳仪递了一个眼色给贺佳蕊,贺佳蕊会意,故意大声嚷嚷起来:“你还没说,你到底去不去看宝藏?”

脚步声在门口重了两下,似在有意提醒屋中人有人来了,紧接着就是象征性的敲门声,元真门的一众弟子随着掌门过来后就直接下榻在泰和楼,掌门自去找陈易天了解情况,贺佳蕊则抓紧时间和贺佳仪叙旧。

投身在元真门的日子。因为姐妹两人背景相似的缘故,两人之间的关系比起以前融洽了太多,让她们充分理解到什么叫做互帮互助,姐妹情深。

“进来吧!”

“打扰两位师妹说话了!师父叫佳蕊师妹过去,似乎有话要问。”来人当了个传声筒,并没有多言。

“肯定是要问我打听出来的大消息!”贺佳蕊说着,兴冲冲走了,她还没有向贺佳仪交代自己发现的事情,贺佳仪也没把她口中的“大消息”当回事,能够把某某人跟某某人的私情都当做大消息的贺佳蕊,她口中的大消息往往都是八卦小事,她太了解她的一惊一乍了。

“哎呀,你这人怎么走路这么不小心啊?!”粗哑的嗓音饱含不满,却是贺佳蕊撞了人了。

“什么不小心,你才是不长眼睛吧,走个路都不知道想什么哪!”贺佳蕊嘲讽地说着,她高兴起来是走得快了一些,撞了人的确有几分责任,但也不喜欢被人指着鼻头责问。

这个贺佳蕊,什么时候才能够稳重一点儿?!贺佳仪在门内听着外面越吵越不像样,拉开了门走出去,扯了贺佳蕊一把,道:“师父找你,你快过去吧!”

看到贺佳蕊不甘愿地点头走人,贺佳仪这才转向面前的美女,芙蓉如面柳如眉,那一双弯弯的柳叶眉浓淡时宜,好一个美人啊!

“佳蕊刚才应该不是故意撞人的,但也是有错在先。我替她陪个不是,姑娘也莫要和她一般计较!”明明是赔礼道歉的话,贺佳仪说出来却让人感觉到她的高姿态。说完话就走人,贺佳仪压根儿不去看对方的反应。

“天雪,怎么了,你愣在这里做什么?”白静香也是被争吵声引来的,最近周天雪的脾气不好,跟炮仗似的,一点儿火星就能够炸了,她循声而来,看到的却是周天雪对着楼梯口出神,刚才出了什么事情吗?

“啊,我想起来了,是她!”周天雪猛地回神,一个巴掌拍响,把白静香吓了一跳,“什么是她?你想起什么了?”

“那个女人,刚才那个女人,我曾经在王家见过的!”周天雪拧着眉头说着,“没错,就是她,我不会认错,她还曾经到王家闹过。却被轰走了,也许,咱们可以联系一下她,让她跟咱们一起。”

对付王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若不是白静香找上门来,周天雪怕是到现在依然无计可施,然而,即便是这样,她也不准备完全依靠妙幻宗的力量,妙幻宗被王家控制多年,如今不过是被凤鸣宗鼓动。一时有心反王,若是变卦,倒把自己陷进去,并不可靠。

“你可知道她是什么人,又跟王家有什么过节,现在过得可还好,可还想着要报复王家?”白静香一连串问题问出,看着周天雪渐渐低下了头,就知道她都没有想到,“你先把这些了解清楚再说别的吧,先不要把自己****出去,如同你信不过妙幻宗一样,我信不过的是别人。王家的手段你最清楚不是吗,谁知道那是不是为你设下的陷阱,就等着你上钩。”

能够在修仙界屹立多年不到,除了人脉广、经营有方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王家人擅长布局,他们可以花十年二十年的时间,只是为了在某个门派安插一个信得过的棋子,这般长久积累下来的暗棋很有可能在重要的关头成为一步好棋,算计人心,可是王家人最擅长的事情。

“是,你说得对,在这种时候,我的确不能够莽撞!”周天雪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少女,更加不会再有为了那么一句话,一个眼神,便上门求亲的轻信了。

从逃命归家,隐匿修炼,到进入魔界,增长见识,再到现在的闻风而动,图谋复仇,周天雪所经受的种种除了让她的心智更为坚韧之外,也让她减掉了莽撞的性子,内敛起来,若不是刚才太过激动一时忘形。哪里需要白静香来点醒。

看到周天雪平静下来,对着自己微笑,白静香微微颌首,说:“既然没事,咱们还是先去看看宝藏的事情吧,昨天已经有很多人都过去了,大部分是景国的,宁国那边儿似乎是没有得到消息,这次宝藏开启,很是奇怪,总觉得大有文章可做… …元真门的掌门也来了,咱们跟在他们后面进入,应该不会有错。”

妙幻宗和凤鸣宗忙于跟王家暗斗,都没有注意到宝藏的事情上来,白静香也是偶然间从元真门的弟子那里听来了消息,与周天雪商量过后,这才跟了上来。

“你有时候就是太多疑,我倒觉得这宝藏开启挺正常的,没听说是景国的大门派开启的吗?”周天雪笑着挽住了白静香的胳膊,“就像上次的魔界开启一样,之前不是还有人说这说那的,便是之后也闹了好一阵子,结果还不是什么事都没有… …”

白静香皱了皱眉,什么叫做什么事都没有,修仙界的确平静,但世俗界,宁国的战火可是烧到了不少地方,很有些“天下大劫,妖魔作祟”的意思。

“行了行了,世俗界的事情跟修仙界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你真的是联想太多了!”一看白静香的表情,周天雪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大概是因为身世缘故,白静香总是更关心世俗界的事情。

“要我说,那片大陆上若是只有一个国家也没有什么不好,像景国这样也是不错,就是他们的修士太过融入世俗界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习惯了宁国那边儿的做法,再看景国,的确有些不顺眼的地方,修仙者的能力不说极大,对普通人来说也是非常令人艳羡的存在,艳羡不成便是嫉妒,嫉妒之后便难免产生杀戮了,而他们竟然没有丝毫的危机意识,真是愚蠢。

周天雪的所料并非没有丝毫道理。若干年后,在几名低阶修士意外死于凡人之手后,有心人便发现原来这些能力卓越的人并非是不可杀死的,便有人组织起了针对修仙者的暗杀活动,各大掌门没有办法——总不能把凡人都杀死吧——封锁了门派,与世隔绝,造成了景国之后数百年不闻修仙者的境况。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五十七章 各取 第五十七章 各取

宫殿之中,各个门派的人随意分成了小队进入。却在前行途中渐渐分开,过多的岔道,过多的选择,让人群分散,丁谧是跟着寒山门的几个弟子一起的,在遇上几条分叉路口之后,身边竟然只剩下董承一个人。

乐声在进入之后渐渐不闻,曾经见到的窈窕仙女也被证实只是虚幻,丁谧放下心来欣赏美景,眼睛都看不过来,也就没有注意到人数的减少,只剩下他和董承还走在一条路上。

“喂,你去走那边儿,不要跟着我!”董承鄙视地看着丁谧那傻张着嘴的蠢样,口气不太好地指出了一条路给他。

丁谧回过神,又是一个岔路口,眼前的路分成两条,一条是横跨湖面的小回廊,直接通向一个四面有窗的水榭,一眼可见其中空旷,而另一条路则是穿过繁盛的花木。通向一个朱红大门的宫殿。

董承指给丁谧的路便是水榭那条路,很明显,他不想让丁谧跟自己分享宫殿中可能有的好东西。

“凭什么我要去那边儿?”丁谧对去哪里本来是无所谓的,可被董承这么一指挥,逆反心理上来,就跟他杠上了,直接转向宫殿那边儿。

“我让你去那边儿是为你好,免得你丢了小命,你有什么实力,还敢去里面寻宝!不自量力!”董承趾高气昂地快步上前,经过丁谧身边儿的时候乜斜着眼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很是挑衅。

“你——”丁谧气急,没有反驳,他的实力的确是这批人里最差的!

两个人走入宫殿的时候才发现眼前的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已经有人先来过了,宫殿之中明显是被翻了一遍,并没有剩下什么有用的东西。

“该死,被人抢先了!”董承捶了一下百兽图纹的柱子,飞身跑到外面,他要再快一点儿才好!

丁谧停下来仔细看着殿中的东西,雕梁画栋,精美的百兽图纹遍布四处,真是漂亮啊,这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够建起这样的宫殿。

并不认为自己能够抢得好东西,丁谧索性也不费力气去寻找,走了一段也有些累了,看这宫殿在僻静处。一时也不会有人来,扶起一把椅子,准备休息一下再走。

朱红的桌脚旁,一把墨青色的尺子静静地躺在地上,墨玉般的光泽低调而深沉,与地砖的颜色趋于一致,若不是弯腰扶起椅子,怕也不会注意到这把尺子。

尺子入手温凉,沁人心脾的感觉很是舒服,丁谧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法宝,但想来能够在这宫殿中放置的就算不是法宝也很值钱吧!被张仙人影响的丁谧立刻把尺子收入怀中,只觉得自己捡了一个便宜。

“既然我遇到了,那么就算是机缘了吧!”丁谧压下喜悦,又想到也许这殿中还有被漏下的东西,便开始找寻起来,细细敲过了每一块儿地砖,却再也没有发现。

这种类似“捡漏”的机缘也算是幸运,而另一边儿陷入幻阵中的董承就不那么好过了,一时惊叫一时狂乱,眼睛都冒出了血光,在白玉石阶上四肢乱舞。连南玄真人给的玉符都从袖口滑落,摔在地上。

白玉石阶每一阶都有两米宽,总共九阶,依山而建,石阶尽头是一座紫金色的宫殿,宫殿周围绿树掩映,古老的牌匾上弯曲的文字大放金光,“登仙殿”三个字对任何人来说都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董承就是被那三个字****才来到石阶上的,只可惜他错估了自己的能力,在第一阶石阶上便陷入了疯魔状态。

“南玄真人,看来你门下弟子还是能干,竟然比咱们这帮老骨头都快一步!”无为子走到石阶前,看着那靶子一样的董承,自然知道这石阶有古怪,不会轻易上前。

南玄真人皱了皱眉,一甩手发出一道劲风,想要把董承打落下来,可惜,劲风在石阶面前便消失了个无影无踪,董承依旧在石阶上狂舞乱动。

罗天道目光犀利,道:“我来试试!”板斧竖劈,用了五分力气,打在石阶上竟然只碰出了几点幽蓝的火星。

“这应该是考校个人修为的,若是能够登上九层石阶,进入那殿中,便是有着飞升的实力了吧!”慕澜的分析基本接近事实。

“若是有飞升的实力,谁还来这里找宝藏?!”玄火真人脾气暴躁地插言。

慕澜微微一笑,说:“我想那殿中定然有不少的好东西,说不定是那些飞升的人在飞升前留下的。我要先上去看看,就不等你们了!”话音刚落地,人影一晃,慕澜已经窜到了第三层台阶上。

“她脾气也够急躁的!”无为子说着也跟上去,既然只是考验修为,便是各凭本事了!

罗天道一语不发地跟上,玄火真人也不看落后,南玄真人看他们几人都上去了,还有着借此石阶比试修为的意思,笑笑,也跟了上去,到他们这种修为上,一般的法宝还真的看不过眼去,真正有用的,只怕也得寄望于这登仙殿里的东西了吧!

一旁的大树后,两个人走出来,看到那几人都被困在了石阶上,其中一人高兴道:“任这些人再厉害,也要被困在这里,魔君的计策真高!”

“哼,一班眼睛里只有宝藏的蠢物,他们怎么不想想为什么这宝藏要在朔海之中!”另一人附和着,轻蔑地扫了那几人一眼。又道,“登仙殿里的东西怎么办,里面万一真的有飞升的仙人留下的法宝呢?也不要了吗?这个诱饵是不是也太浪费了?”

“不然怎么办?他们上不去,咱们也同样上不去,反正谁也拿不走,放着就放着吧!”拍了拍同伴的肩膀,道,“快去别的地方看看吧,别让那些修士得了好处!”

再看一眼,确定这几位德高望重的修士都被困在了石阶上,两人才闪身离去。他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没空看着这几人发疯。

也就是那两人刚走,两女一男也来到了石阶前,紫红衣裙的黄眸女子正是微微,另一个女子便是逸梦,因她面容太过美丽,便用纱巾遮了起来以免多生事端,跟在她们身边的是最老成持重的腾渊,本来疾羽也要来的,却被逸梦强制性地留下,让他照顾伤势有所好转的赤炎。

“登仙殿,你是冲着这个来的吗?”微微遥遥看到那三个金色大字,也看到了石阶上的几人,他们很古怪地停在石阶上,很引人注目。

“只是一种感觉罢了,去看看就知道找的是不是这里了!”逸梦跃跃欲试,她感觉到那殿中的东西能够让她产生某种共鸣,很想靠近的感觉,亲切温和,并不具备威胁。

微微不赞同地拦住了她,“你没看到石阶上的那几人吗?他们都被困在石阶上,这里一定有问题,还是不要过去的好!”

腾渊也投了赞同票,“的确,那个清寒虽然说这是妖族的宝藏,但谁知道他说的是否属实,还是不要冒险的好。”到现在,对于逸梦妖修的身份腾渊还是有所怀疑,只怕逸梦逞强,反而坏了事,微微现在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逸梦的身上,若是她真的丢了性命,怕是微微也要垮了。

想到可能影响到微微,腾渊的口气又多了几分慎重,同疾羽一样,他也是看不出这个逸梦有什么好,除了那一张漂亮脸蛋。除了好运地成为灵山之主,真的就是一无可取之处了,偏偏微微就是信任她,连周翼的死,杨济的背叛都不能够让这种信任减少半分,这让腾渊心里很不舒服。

“放心,现在的我不敢说有九条命,至少也有三条,不会那么容易死的!”逸梦笑着拉下了微微的手,却不准备再解释。

景国的那一段事并不是没有好处的,那位父亲大人在送她回转之前真的给了不少好东西,尤其是一篇名为《九命》的功法,危急时刻可以内丹换命。虽险,却是保命的好法子,逸梦凡事最爱求一个稳妥,留一条后路,有了这功法之后便大胆起来,三条命,她再怎样也不会倒霉到连死三次吧!

微微见逸梦坚决,也没有再劝,腾渊也不多话,看着逸梦飞身直接上了第四层台阶。

根据清寒所说,现在被宁国称为妖修,被景国称为妖兽的其实都是妖族,并没有什么不一样,都是要经过修炼的,而这个宝藏,也是清寒他们发现的,之所以称为妖族的宝藏则是因为里面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对妖族有益的。

只可惜,朔海之中的妖族并没有太好的修炼方法,修为上除了保持了天然的本能,其他甚至不如灵山的妖修,根本无力打开宝藏,不知道那些修士从哪里听闻了朔海宝藏的事情,清寒他们灵机一动,便有了这借力之计,借着人类修士的力量开启宝藏。果然,成功了。

趁着人类修士没有发现,妖族的人偷偷潜行进来,先一步把对妖族有用的东西都尽量取走,反正记载宝藏事情的玉简已经被清寒毁了,再不会有人发现他们为他人做了嫁衣。

腾渊知道是木讷寡言的清寒想出这个办法的时候,对清寒可谓是刮目相看,若是… …目光转向逸梦的背影,若是她也能够有这般计谋,唉,他还是不要指望得太多了!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五十八章 登仙 第五十八章 登仙

成仙并不是帝王才有的梦想。对逸梦来说,眼前的登仙殿就是成仙之梦的一个缩影,而它所包含的还有更广泛的含义——她唯一认可的亲人天黎。

天界,仙人,到底是多么遥远的事情,听说有人飞升,却未曾得见,仿佛只是传说,而她真真切切知道有,天黎是,楚云歌也是。她不喜欢离别的场面,不喜欢那最后一刻想要抓住却不能的感受,便假装无所谓,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把思想放空。

一直以来不曾真正地去追求什么,所以失去也不会觉得太懊丧,大可以给自己留下余地,本来我就是不想要的,又或者没有对我来说都无所谓,自欺欺人地清高淡泊着。骗天骗地骗自己,谁人活在这世上不是一个骗子?有多少人可以做到对他人坦诚。对自己的心坦诚?

圣人尚且三省吾身,又何况凡人乎?道理是道理,做与说却从来不太一致。

所幸,逸梦明白的还不算晚,她想要去争取妖灵门的存在,想要去争取创建一个妖界,不为了什么丰功伟绩,也不是为了什么朋友相托,说良心话,更加不是为了帮助微微之类的妖修,她没有那么伟大,她只是想要争取一下,尝试一下用尽全力去争取一件事情的感受。

可惜,意外的离魂事件打破了她的步调,混沌秘境中的时间过得太快了,等她出来,竟然已经浪费了十几年的时间,而因为她临闭关前的所托非人,妖灵门一盛一衰,刚好又落到了低谷。

时势造人,由于她的及时出现,由于微微的信任,她显然再次充当了一回希望的支柱,若是能够登高一呼,大概也可以装作一个救世主一样的人物吧!

在没有理清头绪的时候她选择了暂避锋芒,而暂避的后果则是放弃了灵山,放弃了最后一块儿可以逃避的世外桃源。

人常说有所得必有所失。而她在还未得到的时候便已经失去了太多,还在不断失去着,若是换一个角度来想,也许是因为重生太过难得,所以才要不停地失去,来让“收支平衡”。

可是,她不想要在失去了,既然不是自己想要的重生,那么为什么她要不断失去才能够保持平衡?既然已经是另一段人生,为什么不能够重新开始,即便依然是原先的性格,或许不争或许懦弱,但她也完全可以选择不一样的生活方式,不会被控制的生活。

紫金色的光芒明亮而不晃眼,温和亲切,仿佛母亲慈爱的手,仿佛那一年的桂花香,仿佛落日余晖下的溪边苇草,柔软得不可思议,绒绒的白色小花不如桃花艳丽,却随风拂面。恰恰搔到了痒处。

白皙的肤色泛起了玫瑰色的烟霞,踩在第八层石阶的边缘上,再往前一步都是艰难,许多从未留意的画面晃过眼前,逸梦想到了很多,对楚云歌的初次动心,对天黎的眷恋不舍,对易天的尴尬愧疚,对易知的歉意难安… …每一种情绪都被扩大了百倍,脸色时红时青地变幻着,有面纱遮挡,倒也看不出状态不对,勉力压制,也不至于当众失态。

外人看上去,逸梦只是站在石阶上静默不动,没有像董承那般狂乱失态,更加没有像慕澜那般坐哭失声,也不似其他几个一脸的凶神恶煞,看似是最正常的了,而她所踩的石阶也是这几人中最高的一个了,只差一级便可以到达殿前。

“怎么了,逸梦怎么一步都不动了?”微微在台阶下看着,外人是看不出这其中的凶险之处的,她明知其中有古怪,却到底不能感同身受,只为逸梦着急,就差那一层台阶了,真的上不去吗?

腾渊看着微微紧张的模样,叹了一口气。她为什么总是要为别人打算,以前是周翼,现在是逸梦。拉住她的手,在微微诧异的目光下把她的手指拉开,掌心上已经有了月牙形的红印,若是再用力一点儿,就可以出血了。

不属于自己的温度轻柔地抚过掌心,爱惜的目光令人灼热,手心仿佛被烫了一下,微微急忙抽回手,道:“没事,我可没有那么柔弱!你还是多注意一下自己,我情绪不稳的时候身边可能会有毒气。”

“我不会做没有分寸的事情,我也同样不会那么柔弱,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关心!”腾渊笑了,微微脸红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微微移开了视线,继续看着逸梦,却怎么也集中不起来精神,两只手紧张地扭成一团,指尖都发白了还不知松劲儿。

“咱们就在这里继续等着吗?我可信不过清寒他们,若是等到他们把这里的东西都拿走了,恐怕也就是除掉咱们的时候了。我总觉得他们的这些安排太过算计人心,恐怕连咱们也算入其中了。”

听到腾渊音色如常地说起了旁的事情,微微的心神也转移了,放松了手,说:“的确,是应该防着点儿的,但,好歹都是妖族,他们也不会对咱们赶尽杀绝吧,外面有疾羽看着赤炎,他虽不够聪明。与赤炎为伴也不会太差,而这里,你我不用说,便是逸梦,看看上面的情形,便是我不懂也知道逸梦比他们强多了,怕是还可以反制清寒他们。”

“那也得她能够进了登仙殿再说,看眼前情形,只怕不好。”腾渊冷静地给微微泼了一盆冷水,没有跟着盲目乐观。

实际上,若是腾渊点评起来,逸梦所做的事情还真的没有几样是对的,周翼的事情就不提了,那也是个糊涂的,而逸梦闭关,好吧,勉强算是有理,但不清不楚地留下话给杨济就未免太过了,远近亲疏,不是说微微跟她的关系更好吗?那留下个外人掣肘算是什么意思?即便杨济在妖灵门的兴盛中出了力,也因为他后来的背叛而全部抹黑了。谁知道他那时候的出力是不是为了培养自己的势力,扩大自己的影响?

好吧,闭关时间长短也是不能够人为控制的,那么,逸梦出来之后,即便是被迫出来之后,那种情况下,也完全可以不用传送阵来远远逃走吧,灵山之主,难道这个灵山之主只是对外面没有进来的人有防御,而对里面作乱的人没有办法压制吗?放弃灵山在腾渊看来,可谓是最蠢的了!

再然后,就是救下那个不知所谓的人类修士,即便曾经有同门之谊,为了她惹上实力不清楚的势力,并且****他们的行踪,都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若非因为那个女子,他们也不会被抓住的吧!

还有,便是所谓的合作了,身为妖修的腾渊尚且听说过什么叫做与虎谋皮,难道逸梦就不知道吗?清寒那些人看着就不好相处,又有宝藏这么大的秘密在,她怎么就能够寄希望于他们会帮忙呢?合作,除了能够帮助抵御几个人类修士,他们又有什么地方值得人家来合作?不可思议的是竟然还被同意了。

而进入宝藏之后就先挑战这个明显难度极高的登仙殿,在腾渊看来也是蠢不可及的,有这个时间,用自己的能力多拿一些法宝,即便她自己不需要,难道他们这些跟随的人也不需要吗?尤其是赤炎,他最需要的还有灵药哪!

以上就是腾渊对逸梦的种种不满,虽然其中有些主观臆断的——他不了解逸梦选择逃离灵山是因为身体的缘故,有些个人偏见的——无视了贺佳蕊那种情况,即便是让他们躲藏也来不及的客观现实,有些观念不同的——现代做法能够谈判绝对不会兵戎相见,利益不冲突所以才想当然地谈合作。却已经足够全面概括。

“她一定可以的!”微微坚定不移地说着,无论何时何地她从来不曾怀疑过逸梦的能力,这种盲目的信任几乎可以上升为个人崇拜了。

腾渊抚额,他基本上已经预料到了微微的答案,真正听到也只是无语而已,倒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批驳什么的大概都是没用的,他说出一条逸梦的不好来,微微总可以说出十条逸梦的好来,便是她一个理由也没有,还是会认定逸梦好。

寂寞了那么多年,真正遇到一个关心自己的,即便只是一点点,会给自己温柔笑容的,即便她一向如此,那种含义也是不一样的,因为她占据了第一的位置,便有了高度,以后再来的所有都不能超越的高度,这一点,腾渊不会懂得。

白玉石阶上站着的逸梦正在艰难地迈上第九层台阶,第九层,只要登上了这一层,便是登仙殿了,可,无穷的压力袭来,不止是精神上的,还有身体上的,****好像灌了铅,怎样也抬不起来,额上都冒出了冷汗,全身发力,却只抬高了一寸,并且无力为继。

这登仙殿原先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啊?!真的可以有人上去吗?上去了也就真的成仙了吧!好不容易克服了心绪不稳的障碍,逸梦不甘心在最后一层台阶前败北,扭曲的面容隐藏在面纱下,磨牙声却传了出来。若非这么多年修身养性,恐怕早就低声咒骂了。

“登仙殿,何谓登仙,好大的口气!”一道声音传来,逸梦只觉身边一缕风过,第九层石阶上已经站了一人,黑发锦衣,立于殿前。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五十九章 锋芒 第五十九章 锋芒

能够轻松登上第九层台阶。并且还有力气嘲讽的人定然不是什么普通人,实力肯定在自己之上。

逸梦抬起的脚又落在了原地,这时候上去,未必是什么好事,说不定还要被认为是与之争锋的,自己本来也不想要什么法宝之流,不过是因为一种感觉才要进登仙殿看看,先进和晚进也就差别不大了。

来人在进殿前侧目看了逸梦一眼,笑道:“小姑娘,实力倒是不俗嘛!”

逸梦没防备,下一刻就被一掌打中,直接跌落在石阶下,后背撞击着地面,冲击之下,吐出一口血来,血腥气让人很不舒服,扯下面纱,逸梦瞪向那人,实在是好没道理,平白无故就被打了这么一掌,就差一步就可以上去了。却被打下来了,逸梦怎样也咽不下这口气。

“逸梦,你没事吧?”微微和腾渊看到逸梦跌落就急忙过来,却还是没有接住她,微微一脸担忧,同仇敌忾地瞪着那人。

“他刚才可是直接飞跃上去的,咱们怕都不是他的对手,那种实力,应该是散仙了吧!”腾渊小声提醒,只怕这两个人一时莽撞惹了大敌。

散仙是因为没有度过天界而滞留下界的,比一般的修仙者实力强太多了,体内的灵气也已经成为仙灵之气,只比仙人低了一等,实在不是他们能够抵御的。

“我知道。”把面纱当作了擦嘴的手巾,逸梦被微微搀扶着站立起来,凛然无犯地看着那人,超凡脱俗的容貌总是有着些许好处的,比如说那人嘲讽的眼在看到逸梦面纱下的容颜之后便有了某种柔和的变化。

“小姑娘,你可是要进这登仙殿?”那人一晃眼便下了石阶,站在了逸梦的面前问着,九层台阶的禁制在他看来如同无物,更令逸梦大恨。

“是又如何?”明知道对方实力不俗,拉拢或者恭顺应付都好,但逸梦就是咽不下无故被打了一掌的气,昂然反问。

那人皮相也算俊朗,却看不出年龄,要知道爱好定颜丹的并不仅仅是女子。而修仙者的年龄又是最难判断的。说起话来的时候似笑非笑,多了一股邪佞的感觉,不太像好人,却别有一番魅力。

“我可以带你进去!”那人提出了建议。

“不必了,我自己也可以上去,若不是阁下伸以‘援手’,恐怕我早就进去了!”逸梦冷然说着,连一点心虚的意思都没有,的确,再熬上一阵儿,她是真的可以进殿的。

“逸梦!”腾渊不赞同地叫了逸梦一声,提醒她多加注意语气。

修仙界中有一条古怪的定论,修为越是高的修士脾气越是古怪,脾气越是古怪的修士修为越是高。眼前人二话不说就给了人一掌,怎么看也不是脾气好的,而他的实力,展露出来的那些已经足够表示他的修为高了。

“真的不用?”那人问着,笑容深邃而危险,让人怀疑如果拒绝的话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逸梦的脾气一向是示强以弱,很有些扮猪吃老虎的意思,平时也会犹豫一下。然后圆滑地转过话题,或者是就势暂时顺从,而此时,硬起来也是足够执拗,先被打了一掌,又听到这种话,好似隐含其意地说自己不如他,即便是事实,却也让人火大。

顺风顺水惯了,逸梦的脾气也有了长进,先是从景国狼狈地转回来,魂身合一,再是面对魔君的逼迫放弃灵山,然后又是妖族的那些事情,一向喜好清静的逸梦也有些憋不住气的意思,但还很理智地知道不能够冲微微他们发泄,一直压抑着,却被那一掌引了出来。

好听地说是情绪压抑到了一个临界点所以爆发,不好听地说就是小女生的幼稚脾气,我爹我娘都没有动我一个指头,你是哪根葱哪根蒜,凭什么打我一掌啊?!

“自然不用,我若是想去哪里,自己会去,不用麻烦别人!”心情不好,口气自然好不了,火药味儿大得呛人。

“脾气还挺大的嘛,有意思!”那人笑着说,伸手就来抓逸梦的肩膀。逸梦明明看到了,却有一种无从躲闪的感觉,心下大骇,有了内丹,又修炼到这种程度,总觉得离飞升也不远了,真正和人比较才知道自己还是眼界浅了。

微微和腾渊他们都不如自己,真正比得过自己的实际上也不太多,而她也不会主动挑衅去和人比试,这一动上手就难免露怯,不知道如何实战。

“我来帮你!”微微早对这人不忿了,看到逸梦躲闪有些吃力,想着她才被打了一掌,可能会应对不过来,便主动上前相帮,紫红色的烟雾弥漫成云,连逸梦也在不经意间吸入了一口。

那人不见忌惮,反而笑得更开心了,“毒蔷薇啊,真是好久都没有见到了,抓回去炼丹也不错!”

紫雾中只听见声音而不见人影,对逸梦的反击也造成了障碍,逸梦暗暗叹气。这样的优势也未必尽是优势。不然还是先走吧,自己到底不是一个人,自保都成问题,还要保着身边两人。

微微一声惨叫,让逸梦刚刚萌生的退意全数消散,微微不能够有事!这个念头一起,逸梦咬牙,拼就拼一把吧,与高手过招的机会也不是常有的!

舞灵向着声音传来处卷去,缠住了人往回一扯,同时一击落在来人身后。逸梦算计得很到位,可惜扯错了人,被缠着的男子笑容依旧,逸梦急忙后撤,把他拉远了微微,也算是减轻了微微的危险。

“微微,腾渊,你们先避开!”逸梦头一次发号施令,倒也很有威严,腾渊反应快,拉着微微就撤出了战局,站在一旁戒备,这时候逃走并不明智,若是逸梦不敌,逃走的人等于是把背后给了敌人,太过危险了。

运转灵气,逸梦压碎了体内的一颗内丹,以内丹换命的法子极好,碎掉一颗内丹可以增加的修为是成倍论的,虽不可持久,但拼命或是保命已是足够,最适用于危急情况了。

对此功法的研究,逸梦只停留在理论上,毕竟,没有人会闲着没事捏碎自己的内丹玩儿,而且一般的妖修体内最多也就一颗内丹,真正修炼成两颗的可谓少之又少,而逸梦体内的三颗,除了那灵珠实属偶然,一颗内丹不明来路,她碎掉的这颗就是周翼送的了。

周翼给的内丹蕴含的能量是足够,却远远不是她能够吸收的,即便属性相符,想要炼化成为自己的东西还是需要不短的时间,倒不如用来做实验,尝试一下那《九命》所载是否属实,免得真正到了危机时刻功法失灵。反而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九命》功法好是好,但太过鸡肋,便是妖修也不会没事练这个,一颗内丹就不知道要消耗多少岁月的时间才能够练就,却还要浪费同样长的时间练就另一颗内丹,为的只是危急时刻捏碎了救命,有练另一颗的时间足可以提升自己的实力到没人敢惹了吧!

因为这个缘故,《九命》在被逸梦看到之前一直都是鸡肋一样的存在,并没有妖修真正把它当做一回事情,除非是那等不想好好修炼,反而一门心思投机取巧,想用夺取他人内丹的方式速成的人才会对这种功法有些兴趣,但也仅限于有兴趣罢了,修仙界,无论是人类修士还是妖修,真的没有多少人会专门练这种保命的本事。

“你还是收手吧,反正还要落入我手中,何必白费力气?”那人看逸梦慎重的模样,不由好笑,明知实力不如人还要拼命,真是愚蠢。

话音刚落就觉得不对,莫名地感觉到了危险,充沛的灵气蕴含着更为巨大的能量,怎么回事?她的修为怎么能够提升得这样快?

是化神期的感觉还是大乘期的感觉?逸梦已经分不清楚了,身体仿佛经过了另一次的练体重生,全身舒畅,精神也提升不少,一眼可辨别对方的修为,的确,腾渊没有说错,对方真的是散仙哪!

“你刚才一直隐藏了修为?不,不对,若是那样你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我一掌打中?… …”男子惊疑不定地问着,继而喃喃自语,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古怪的事情,瞬间提升修为,没有听说什么药或者功法能够如此啊!

“废话那么多做什么,要打便来打过,不打你也可以走了!”逸梦很好心地想要放过对方,她不知道这样的状态能够持续多久,还是速战速决的好,最好是能够让对方自觉避开,修炼到一定程度的人都不太会拼命相搏的。

双方各有保留地交手几个回合,逸梦知道她的修为即便提升了却也不是能够击杀散仙的水平,也就没有妄想,寄希望于对方不愿意久斗,她也真的猜对了,那人见拿不下她,便也对微微放手了,虚应一掌,在千万重掌印中飞身而退,直接进入登仙殿中去了。

那急切的样子倒不像是被吓走的,还有几分似乎是怕人抢了先机,莫非登仙殿中真的有什么能够让人一步登仙的法宝不成?逸梦更想进去看看了,可迅速提升的力量到底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来得快去得也快,才稍有意动,便有吐血不起,手脚乏力。

逸梦苦笑,功法果然有效,就是时间太短,后遗症,肌肉酸痛,嗯,还算不错了!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六十章 穷途 第六十章 穷途

纯白的花朵在枝上盛放。一盏盏,精雕细琢的美丽,棕褐色的树枝上没有一点绿色陪衬,反而更显出了花儿的圣洁美好,无瑕无垢。

丁谧休息好了,走出宫殿,站在一树花下发呆,他曾经见过这种花的,破旧的宫殿一角,已经沦为废墟的地方还种着原来名贵的花木,这种最适宜在宫殿中广为种植的花,有“春日之雪”的美称,春末时,一片雪白盛开,恍若天际的流云飘然而下,淡雅的清香如坠梦中,真是好美啊!

“… …那些该死的妖兽!他们竟然也来了这宫殿之中!”

“小声点吧,这些人形妖兽很是厉害,咱们打也打不过,还是先避一避的好,有抱怨的时间不如多去找些宝贝!”

“… …是。你说的对极了,我也是这样想的… …”

利刃刺入的声音传来,暗哑的带着某种残忍的感觉,阴冷的气息让丁谧迅速敛气藏身于树后,索性宫殿中的花木繁茂,他的敛气术也是极好,并不怕****。

“我的好兄弟,你修为不高,拿到这些法宝也是暴殄天物,倒不如便宜了我!”得手的人嚣张地说着,留下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丁谧悄悄看了一眼,繁盛的花木遮挡了他的视线,影影绰绰只看到一双脚露在外面,连血迹也没有看到,那躺着的人应该是死了。

没有上前查看,在金仙门的这段日子,丁谧对于修仙界的常识增长不少,知道有夺舍的存在,不知道刚才那人把他杀干净没有,若是没有杀干净,自己傻乎乎过去看,岂不是要被夺舍,还是躲远一些好!

有些事情见得多了,也就是见怪不怪,曾经以为修仙者是多么高洁美好的存在,可看到他们当中也有抢劫也有杀戮,也有恃强凌弱的时候。丁谧就彻底明白了适者生存的道理,并不会有什么多余的同情心可以去浪费。

宫殿内有着某种隐蔽的阵法在作祟,看着不是很远的地方也许需要走上很长时间才会到达,还有些是看着没有,走了几步突然就有了,就如同现在这座紫金色的宫殿。

转过了一丛花木,丁谧就看到了那登仙殿,还有九级台阶上的那几个人,奇奇怪怪的,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站在原地动作,或挥舞双臂,或流泪啼哭,或者是面目扭曲,都很奇怪,其中竟然还有南玄真人。

丁谧的脚步顿了一下,自然也看到了双目血红的董承,知道这其中必有什么缘故,说不定就是那台阶的问题,丁谧也只是看了一下便走开了,他的修为不如董承,怕是连站在这一层台阶的资格都没有。

台阶下有一滩血迹。一条被揉成一团的染血的纱巾,还有什么人来过吗?还受伤了?丁谧性格中并没有好管闲事这一项,直接经过。

“… …逸梦… …没事吧… …”

风中飘来了只言片语,丁谧停下了脚步,附近有人,还可能是刚才受伤的人,是先藏起来等他们走了再出来,还是… …

“丁谧,你怎么在这里?!”

没有等丁谧选择如何做,站起来的人已经看到了他,并且还叫出了他的名字。

白衣的少女面容美绝,白皙的肤色好像上好的细瓷,有着自然莹润的光泽,配上那一把黑发,一双黑眸,黑白分明的清透不似这凡尘应有。

“你…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片刻的惊艳过后,丁谧问了起来,他自认从来未曾见过这般美丽的少女,那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

“你傻了啊,不认识我了吗?”逸梦还没有反应过来当时与丁谧相识的是八九岁的小女孩儿白梦非,而不是现在状如十六七岁的少女逸梦。

“逸梦,你认识这个人… …人类修士?”腾渊的眼中光芒不定,打量着丁谧,棉布衣裳,也不是什么地位特别的人,逸梦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呢?

任凭腾渊再怎样想也想不到逸梦闭关时候的经历,所以也无从猜测丁谧的身份如何。

“我不认识… …人类修士,你。你们是人形妖兽?!”丁谧想要否认的时候突然觉得那男子的用词古怪,没有哪个修士会称别的修士为“人类修士”的吧,除非他不是人类,那么,跟他在一起的这个少女也就不是人类了!

逸梦的外表很正常,没有任何妖化的感觉,发色和眸色都是正常的黑色,而腾渊因为修为深厚的缘故,他的发色是墨蓝色的,十分接近黑色,除了在阳光下偶尔会有点点的墨蓝光芒之外,都很正常,丁谧开始并没有往人形妖兽上想,自然没有发现不对。

拿出了墨青色的小尺子戒备着,他目前可用的法宝唯有这件看着还像样些,其他的都不堪一击。

看到丁谧警惕的模样,逸梦愣了一下,错愕而笑:“呵呵,我竟然忘了,我现在不是白梦非,你不认得我了也是正常,丁谧,你忘了你是拜我为师的吗。你忘了白梦非吗?连师父都不认了,你这个徒弟真是白收了!”

“你是… …白梦非?!”丁谧倒吸一口冷气,怎么可能,这才多久没见,怎样长也不会这么快,而且,他们不是死了吗?

“是,我曾经是白梦非,其实我一直都是逸梦,白梦非不过是因为我离魂之后才产生的,我还曾想说给你听。可若不是亲身经历,大概不会有什么人相信吧!”逸梦说着咳嗽了一声,她的内腑略有损伤,一口气憋长了就不太顺畅。

“你怎么了?”丁谧还是半信半疑,看到逸梦衣襟上的血迹,忙道,“你受伤了?严不严重?”

“没什么,还能见到你,真好!你回去看了吗,村子里的人都… …”

“都死了,我原先还以为师父带你逃走了,而现在,师父也死了吧?”淡淡说来,曾经觉得异常愤怒的激动情绪已经平复了好多,再说起来,仿佛是一个遥远的过往,如同每一次妖兽食人一样习惯了。

“… …”应该是死了吧!逸梦低下头,那个“白夫子”便仿佛是一场梦,她醒了,于是他也不在了,是因为那混沌秘境,因为轮转镜的缘故吧,“千万不能有第三次”,他送自己回来便是用了那第三次吧,于是死了连尸体都没有,全部成为了镜中的光点。

“不说这些了,你是怎么到这里的?怎么受伤的?”丁谧笑一笑,换了一个话题。

“我还正要问你哪,你是怎么来的?这里太危险了,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你的修为还不够吧!”逸梦未必是把丁谧当做弟子看,但到底相处了一段时间,又是世上唯一可以用来一起回忆“白夫子”的人,她还是觉得亲近。

“逸梦!”微微仓促地叫着,跑过来,鬓角有一丝凌乱,模样慌张。

“怎么了?”逸梦回首。一道灰影恍在微微之前,寒光阴冷,逸梦反射性地抬手挡了一下,也只是隔开了致命的一击,利爪擦过脸颊,落在肩头。

这样的攻击方式并不陌生,灰衣红眸,果然是他!“逸梦,快走,他们已经和魔君联手了,我看到魔君了!”微微把这句话说全,便主动上前来抵挡灰衣人的进攻,而她的身后蹑足而来的还有绿衣的清寒。

“我来拦着,你们快走!”腾渊拉过微微,把她往逸梦的身边儿一推,一人抵挡两人。

“走!”关键时候逸梦从来不缺乏决断力,一手拉着丁谧一手拉着微微,三人飞快地往一条路上跑去,再也没有工夫管那个登仙殿如何。

“你以为你能够拦得住谁?”伴随着挑衅的话语,利爪一下子掐住了腾渊的咽喉,“所谓妖修便是抛弃了妖兽本能的废物,不配归为妖族,我们才是最强的。”

“咔嚓”一声轻响,腾渊的眼睛永远地闭上了,灰衣人甩甩手,他便跌落在地,人形也无法保持,成了一条寸许长的黑蛟,幽幽的墨蓝色光芒冰冷潮湿。

“我就说嘛,这东西一定是水里的,倒是不容易,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取出其内丹,灰衣人状似惋惜地叹了一声,停住了脚步,并没有追赶那三人的意思。

“不追了?”清寒缓步走上来问。

“追什么,你没有看到吗?刚才那个男的,是个人类修士吧,你相信人类修士会和妖族共处吗?我是不信的。”灰衣人给出了答案,“更何况,若是我没有记错的吧,‘那位’跟他的人应该在那边儿吧,都是合作,凭什么他们不多出点儿力?我可是听说了,‘那位’很忌惮逸梦的,想来咱们可以看一场好戏!”

清寒瞥了灰衣人一眼,冷眼道:“随你。”

灰衣人看了看石阶上困住的那几人,手掌一拍,又有了新的主意,“清寒,别急着走,帮我一把,把这些人都放下来,都困在这里,一会儿戏开场了可就不好看了,怎么说也要人越多才越热闹不是?!总不能让那位太清闲了!”

清寒无奈一笑,衣领被拉,他只能够倒退着走,“你先松开,我帮你。”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六十一章 末路 第六十一章 末路

“腾渊死了。”

步出宫殿。微微停下了脚步,面容平静地说出了一个事实,心上的弦断了一根,腾渊死了,赤炎和疾羽怕也是凶多吉少吧!

回首看去,金碧辉煌的宫殿美轮美奂,漫天光华并没有因为太阳的光芒而有所减弱,反而如同金色的天宫乍然出现在眼前,展示着一切美好的未来,迷茫而不定的未来。

强者为尊,她却愿意为了一点温暖认可逸梦的存在,愿意为了一种家的感觉为妖灵门的兴衰而努力,微微看重实力,但更看重的还是朋友伙伴的存在。

逸梦松开了丁谧的手,紧握着微微,想要拥抱她以安慰,却只是把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默然无语,清寒他们的追杀说明了太多的事情,所谓合作原来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也许是为了不节外生枝。他们才同意了自己的建议,可以说,间接害死腾渊的,还是自己。

周翼是如此,腾渊也是如此,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为什么自己身边的人总是不能够善始善终,微微,也会如此吗?这样想着,便连靠近也觉得是牵连,一步的距离,却如天涯。

“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有一个妖灵门呢?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大可以在逃走之后,大家各自去修炼,便是潜藏也好,百年千年,妖修漫长的寿命并不需要争这一时的长短,可现在,都死了,还要什么呢?”微风拂过发丝,并非埋怨的自语轻若柳絮,压在心上,却是沉甸甸的窒息。

是啊,为什么呢?是为了周翼的愿望,还是因为他们真的需要一个妖灵门?以前的作为是错的吗?

“妖孽,还望哪里跑?!”随着呵斥声,几道人影出现在面前。南玄真人,罗天道,玄火真人,无为子,慕澜,五个人带着身后的若干弟子追着一个人形妖兽而来,那个作为引子的妖兽一声惨叫,化为乌有,五人也看到了与丁谧在一起的逸梦和微微。

逸梦还有些发怔,刚才那个“死掉”的明明是假的,但自己和微微却是真的,在劫… …难逃吗?

“丁谧,你怎么跟那些妖兽混在一起,还不快杀了她?!”南玄真人一眼就认出了微微是人形妖兽,那过于出众的发色和眸色绝对不是人类会有的,至于逸梦,和妖兽那么亲近,一定也不是好的。

“你个傻小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杀了她们,也给你村里人报仇!”慕澜蛊惑性很强地说道。丁谧的事情大家都有耳闻,随口一句正中心结。

逸梦站在丁谧身后,知道现在的情况算是让丁谧进退维谷了,也是自己连累了他,正想着要不要让丁谧假装被胁迫,然后帮他脱困,也让自己和微微脱身,丁谧就突然转过身来,墨绿的小尺迎面而来。

“镇妖尺!”玄火真人惊呼。

“这小子倒是好运气,咱们这么多人都没有找到什么好东西,倒让他得了好,只这一把镇妖尺,这宝藏他就没有白来!”无为子垂涎不已地看着。

逸梦睁大了眼睛,她没有想到丁谧会攻击她,连基本的防备都没有,一口血吐出,直直退了十余步方才站住脚,这也是因为丁谧修为不深的缘故,否则这一击就会要了逸梦的性命。

“你也是妖兽吧,村子里的那些人都是你杀的吧,还有白夫子,也是被你害了吧!”丁谧一直对逸梦抛下自己提前回村的行为不解,而看到村中的情况,第一联想到的便是逸梦的提前回村,但他不愿意相信那样的事实,所以只当是白夫子带她逃走了,而现在,看到她跟妖兽在一起,却不见白夫子。那么… …

“呵呵,如果这样能够让你觉得你是正义的,你大可以把这黑锅扣在我的身上!”逸梦怒极反笑,她到底是凭什么那样信任丁谧,甚至还害怕清寒他们伤了他,拖着他走,真是太自作多情了。

南玄真人皱眉,道:“把镇妖尺给我,我帮你除了这两个妖孽!”

丁谧沉默着递出了尺子,在听到他们惊呼着“镇妖尺”的时候,他就不认为这样东西还会属于自己了,也好,他也不想要。

镇妖尺到了南玄真人的手中变大了不少,抛出去,尺子迎风而长,竟如小山一样,墨绿色的光芒咄咄逼人,看似缓慢地压下来,却避无可避。

逸梦闭上了双眸,若是就此死了,也是一种解脱吧,丁谧的一击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逸梦伤上加伤。便是想逃,也没有办法。

“逸梦,你走!”微微高喊着,唤醒了逸梦,眼前已经是另一番情景,微微的身形不稳,有一半都成了花型,脸上有了汗珠,用藤蔓缠住了要压向逸梦的镇妖尺,并且随着尺子的下压而逐渐脱力。

长发已成了藤蔓,一片片蔷薇花瓣散落而下。紫红色的烟霞中,淡黄色的眼眸便是娇嫩的********,哀伤而决绝,品尝过相伴是怎样的温暖,便再也无法忍受独自一人的寒冷,如果能够在死之前救出最重要的人,那么,死也甘愿。

墨蓝色的大海无边无际,墨绿色的尺子如巨山压顶,被夹在中间的微微是那样地渺小,却还是拼尽了全力拉住尺子,让它不会压住自己,她用性命坚持,她又怎能因一时的丧气而放弃生的希望?

额心一点朱红闪亮,双手扣于身前,拢出一面圆镜,压碎一颗内丹——那小小的真正属于自己修炼出来的内丹,把所有的灵气汇聚在镜中… …第一次是误入轮转镜,第二次是通过轮转镜送回,这是、第三次了吧!用完这一次,也许自己也要烟消云散,化为轮转镜中的光点。

白衣少女黑发飘飘,双手围拢仿佛托着一轮明月,乳白的光芒映照着少女的脸庞,光洁美好,嘴角挂着一抹浅淡已极的笑容,专注与执着让黑眸熠熠生辉,身后的那一轮红日光芒也被压了下去,天色骤暗,唯有少女手中的明月皎皎,风云变色。

“轮转镜,啊,那是轮转镜!”慕澜惊叫着捂住嘴,她不敢相信,这比传说更加古远的逆天宝物真的存在,那可是传说中持之可直通天界的东西啊,竟然真的有!

罗天道的脸色也随之一变。轮转镜,竟然会落在一个妖兽的手中!

“必须除了她!”如果说一开始是为了铲除妖兽,那么现在就是为了夺宝了!

丁谧呆呆地站在原位,看着那手托明月的少女,有着柔和清雅的微光围绕,流淌着无声的温柔与眷恋,其晶莹剔透若冰,其空灵脆弱也若冰,怦然心动之际已是百死难悔。

跟随长辈而来的弟子们都愣住了,痴痴地看着,这世间原来竟也有如此的美人,一片灰暗中,唯有那一点是光,其他莫足论。

古朴的镜面朝外,逸梦的双手托着,把全副的心神沉浸在镜中,又是那山,又是那水,飘渺的歌声传来,古韵古香,流萤飞芒,苇草凄凄,天上一轮明月当空,水中唯留晃动的涟漪,静放的莲香。

全身的灵气都被抽调,空乏的体内再也控制不住灵珠的安稳,不仅如此,天狐一族本就是天地灵气自然孕育而生的,灵气对她们来说等同于空气对人的意义,把全部的灵气都抽空,也就相当于自杀,采用的方式还是窒息而死。

其中危险,逸梦不是不知道,因有死志,便都不惧了。

南玄真人他们不知道轮转镜的具体用途,但看着天色突变的情况,也知道绝对不能够让逸梦得逞,几人轮番攻击,却都被轮转镜吸收了,丝毫没有落到逸梦身上,不止逸梦自身,天地间的灵气疯狂地被轮转镜吸收,连镇妖尺上附着的灵气也支撑不住,渐渐恢复了原状,微微却已经被逼成原型了。

“再不阻止她,恐怕就要出大事了!”旁边那华美的宫殿也已经黯淡无光,慕澜心急如焚,怎么会如此,这轮转镜果然太逆天了!

“丁谧,你去,从后面打她!”南玄真人把镇妖尺扔给了丁谧,让他绕到逸梦的身后,趁着她没有防备攻击,逸梦此时一动不动,简直就是固定的标靶。

墨绿的小尺在手中惦了两下,丁谧手掌一翻,把小尺扔入了朔海之中,冷然一笑,“我的仇已经报了,你们如何,莫要扯上我!”说完,潇洒转身,趁着那几人没有反应过来,已然御风离去,与逸梦的保命策略一样,丁谧的逃命技术总是最好。

“竖子不足与谋!”无为子感慨着叹息,背后偷袭,的确是过了。

闪耀的黑眸中异彩纷呈,轮转镜中的光芒也从银白成为了七彩,再回复到银白,逸梦一笑,伸出手去,微微化成的毒蔷薇飞入手中,绿色的藤蔓自觉缠绕在逸梦的手腕上,紫粉色的蔷薇花印上去,如同纹身,牢牢地附在了逸梦身上。

“… …也该走了。”看了一眼蔷薇花,逸梦轻声自语,随着话音落地,轮转镜放出了万道白光,无人敢正视,闭眼再睁开,****云散,天空再次恢复了碧蓝澄净,海面再次洒满了金光,而人,已经消失无踪。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一章 紫藤 第一章 紫藤

封山多峭壁,难攀援。偌大的一片山林尽是有年头的古木,蛇虫为患,毒物众多,偶有鸟儿在林梢盘旋,少有人至。

一年中唯独夏季阳光可照射至地面,繁盛的树冠遮挡住了大部分阳光,漏下来的那一丝两缕已经褪去了炎热,温和而不灼人,便是性喜阴凉的蛇类也愿意在这样的阳光下晒晒。蛰伏于各处的蛇类唯有此时才会相安无事地共处,在阳光可至的地方共享温暖。

于是,夏季也成为了补蛇最好的季节,暖和和的阳光让蛇也跟着犯懒,随着捕蛇人上山的还有采药人,也会有一两个猎户,在林间寻觅一些小型的猎物,运气好的还可能会碰见老虎,运气不好也会收获几只野兔。

“叔叔,你看,你是什么,是不是兔子?!”草丛晃动,似乎有什么飞快地经过。活泼的女孩儿持着轻便的小弓,喊了一声,便要搭弓射箭,竹制的箭十分简单,把细竹一头削尖就成了,就是准头不太好,需要有经验的人才能够射中目标。

看到猎物,不管是静止的还是活动的,第一要做的是静心凝神,而女孩儿的叫喊显然已经惊了本来就在奔跑中的活物,等到竹箭射到,草丛处早已没有了猎物。

“哎呀,又没射中!”女孩儿叫了一声,吐着舌头看向叔叔的脸,对着那明了的目光,自然知道自己的小心思全在叔叔眼皮子底下,却还是忍不住辩解两声,“杀了那些小兔多残忍啊,若是看到老虎,我一定不捣乱!”

被称作“叔叔”的壮年汉子有着一张威严的国字脸,若是板起来很能吓唬人,可惟独女孩儿不害怕,对叔叔的性子她早就摸透了,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的捣乱,只是被瞪了一眼,没事没事,绝对没事。

饶是如此。在叔叔背过身去的时候,女孩儿还不住地拍着胸脯吐气,好像被吓到的样子,俏皮得让人忍不住喜爱。

“哈哈,没事,不就惊走一只小兔嘛,你叔叔疼你,就是你想要一只小老虎养着,你叔叔也会想了法儿地给你弄来!”厚脸皮说着这番话的则是女孩儿的父亲,他背着一个带盖儿的篓子,笑着拍了拍壮年汉子的肩膀,“你可瞧见了,蝶儿都是被你惯出来了,你还说我教训女儿,这样的女儿不教训成吗?”

汉子斜了那嬉皮笑脸的兄长一眼,冷语道:“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回换成蝶儿大笑了,自己的上梁,可不就是那个不怎么正的父亲了吗?为了父亲挨骂,她可不介意当一回歪了的下梁。

“我说,你们兄弟两个感情可真好,就是亲兄弟可没有你们关系这么好的!”跟在两人身旁的男子也有三四十岁的模样。留着两撇小胡子,身材消瘦些许,但看着很稳重,他背着一个柳条编的篓子,是专放药材用的。

“元伯伯,你说的可是斜对门的那家?”蝶儿悄悄地问着,亮晶晶的眸中分明写着大大的两个字——八卦。

“可不是,鲁老头才死,他两个儿子就迫不及待地闹起了分家,不就是那么两间铺子,再有一个宅院吗,有什么好分的,了大不起,也就是一家一半了事,就为能多得一寸半寸的,两兄弟闹得不可开交,这还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哪,若是换成了庶出的,指不定还要闹个夺产杀人的闹剧!”

元大夫曾经在大城市里待过,就是因为看不惯那些大户人家的下作事情,这才舍了大城市里的医馆,跑到这偏僻的小镇来另开门户。

“元大夫,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怎么不应该争,你以为那两件铺子都一样啊,那可是大大地不同!”眼明手快地把一条寸许长的小蛇捉住,放入篓中,蝶儿爹继续道,“其中一间铺子是专收庄子上的出产再卖出的。另一间可是正儿八经的专供皇帝的皇粮铺子,哪里能够一样?谁都想要后一间,可不得争一争?!”

“啊,是这样吗?那可真是有的争了!”元大夫不是那等不知世事的,他不注意镇上的几家药材铺到底归属于谁,也就没想到这镇上原来还有这样一个皇粮铺子。

世人都知道,现在的这位皇帝什么都好,唯有一点喜好便是灵药,灵药自然不是轻易能够寻来的,而能够专供灵药的药铺便成了所谓的皇粮铺子,最赚钱不过了,皇帝随便赏赐下来的东西都足以富贵一世了,行当里便有俗谚:要传家,寻灵药。说的便是寻到一根灵药之后可传后代的富贵泼天。

“这个我知道,这个我知道!”蝶儿蹦蹦跳跳着跑到前面,“他们家发家的灵药便是从这封山之中寻来的,元伯伯,你可要仔细看了,若是真的寻到一根灵药,记得分给蝶儿一些好处,蝶儿也不要多的,一根蝴蝶金钗就好了!”

“你倒机灵,拿瞎编的谎话来诓元大夫。我在这镇上生活了那么多年,怎么没有听说那鲁家是从封山上寻到灵药的?!”蝶儿爹笑骂着弹了一下女儿的脑门,看着她嘟着小嘴不满,抗辩道:“谁会跟你说这个… …元伯伯,你可要相信我啊,就是为了那蝴蝶金钗,我也不会骗你的!”

元大夫心中一动,却也没有全当真,笑笑:“好,若是伯伯真的寻到了灵药,一定给蝶儿买金钗带!”

“你这丫头。我是没给你吃还是没给你喝啊,真是丢人!”蝶儿爹继续责备女儿,一副家门不幸的模样。

蝶儿小嘴一撅,嘟囔道:“可不就是你不给我买金钗带!”

看到父亲扬手,蝶儿躲闪着跑开,草丛及膝,跑起来也不快,她知道父亲不会追上来打,也就是象征性地跑了几步就回头做起鬼脸来,可爱得令人不忍责骂。

蝶儿爹摇头一笑,“这孩子!”紧接着又喊,“别往远了跑,小心有蛇!”

元大夫也笑:“还说俞老弟惯孩子,你不也是?!不过,蝶儿这孩子就是惹人疼,也不怪你惯她!”

“她一个女孩子家家,早早又没了娘,我可不得惯着点儿,免得被人欺负了去,莫说现在,就是以后,也要给她找个好婆家,继续惯着她,我就这一个女儿,可舍不得她受委屈!”蝶儿爹把话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道,“也怪我这兄弟,你说他要是跟我一起成家,再生一个小子,蝶儿的以后不就不用愁了,直接托给他家小子,也不怕被欺负!”

男人八卦起来比女人也不遑多让,走在最前面的汉子把肩上的弓紧了紧,正想着要不要打断这位兄长的老生常谈,就听到蝶儿一声惊呼,以为蝶儿遇到了危险。三个人神色一凛,向着蝶儿跑过去。

“啊——好漂亮的一只白狐啊!”蝶儿的“啊”拖得音太长,等到三人跑到跟前,她大喘气后面的话才说出口,让三人虚惊一场。

蝶儿没留意三人的脸色,就要上前去抱狐狸,那纯白色如初雪一样美丽的皮毛实在是太惹人喜爱了,看着就想要摸摸。

“小心,可能有毒!”封山中十有八九的动物都有毒,狐狸一般不会,但白色的狐狸,可就说不准会还是不会了。

“哪里会有毒,我看它一定是受了伤才卧在这里的,好可怜啊!”蝶儿自说自话着便上前去抱,安静乖巧的狐狸仿佛就等着被人发现领养一样,连挣扎都没有就被女孩儿小心翼翼地抱在了怀中。

汉子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元大夫也惊奇地看了看,道:“放心放心,不是还有我在吗,我身上带的解毒药可是不少,不过,估计是用不上,这白狐虽少见,却也是狐狸,可能咬人,但绝对无毒,若是封山中的东西都有毒,那兔子也吃不得了。”

“就是就是,元伯伯说得对,爹爹叔叔,你们就放心吧!”蝶儿只怕不让养,急忙附和元伯伯的说辞,用双臂护住狐狸,只怕被人抢的模样。

蝶儿爹见事情已成定局,反而想得开,挥挥手说:“算了,由着她去吧,等她被咬了就知道谁对她好了!”

“它若咬你,我便杀了它!”汉子的话少,但一句就切中要害,表明了态度,一只狐狸而已,即便是毛色稀少了些,却也比不过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孩儿。

“知道了,我一定会小心不被它咬到的!”蝶儿答应得很是勉强,养只兔子都有可能在喂食的时候被咬指头,狐狸大概也会吧,难道就因为这样就要杀了它?

道理是这般,却没有办法和叔叔说明白,叔叔是看着自己长大的,把自己当亲女儿一般,也不好太过违拗了,伤了叔叔的心。想到这里,对着叔叔甜甜一笑,“我知道,叔叔对我最好了!”

蝶儿爹板起了脸,道:“你意思,我对你不好?”

“爹也好,爹也好!”赔着笑脸,蝶儿很清楚自己可以养狐狸了,也不介意安抚一下父亲的情绪。

元大夫呵呵笑着,危险至极的封山之行有了这三人的相伴倒是不会无聊,还多了不少乐趣。

小白狐窝在女孩儿怀中,闭了眼假寐,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想吧!左前肢上的紫藤花纹若隐若现。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二章 封山 第二章 封山

一行人边说边往山里走。林深草浅,黑褐色的树根下还有一簇簇的野生蘑菇,五颜六色,如花儿一般好看。

蝶儿是个闲不住的,抱了白狐,又看到这些漂亮蘑菇,只愁没有多出一双手来采摘,更后悔没有带上一个小竹篓来装盛。回首,一双眼看了这个又看那个,把三个大人都打量了一遍。眼睛滴溜溜一转,说:“元伯伯,我来帮你背篓子吧!”

“好孩子,伯伯这篓子是柳条编的,也没有放多少药草,不沉。”元大夫一脸欣慰地说着,忽略了蝶儿脸上的尴尬神色。

“咳… …呵呵,元大夫,我看你可想错了,她哪里是要帮你背篓子,怕是要借你的篓子装狐狸才是真的,保不准。一会儿还要装些毒蘑菇!”知女莫若父,蝶儿爹一语戳破了自家女儿的小心思。

蝶儿不满地跺了跺脚,“爹——,你怎么老是拆穿人家?!”

“好,不拆穿,当我什么都没说!”蝶儿爹笑笑,往前面走去。

元大夫笑容僵了一下,便伸出手来:“狐狸给我吧,我来帮你背着!”

“那可不行,是我自己要养它的,若是现在就推给别人,以后肯定也养不长,伯伯要是真的帮我,把篓子给我背就好了,狐狸很乖,一定不会乱吃药草的!”蝶儿很是坚持。

元大夫被反驳得无话可说,细品还觉得丫头说的很有道理,也就把篓子交给了蝶儿,成人背着都显大些的篓子被蝶儿背起来,更是高出小半头,小山一样的。

篓中有些草药垫底,狐狸被放置在草药上只是睁开眼看了一下,发现没有危险,旋即闭目,清新的草药香气很是宜人,换个姿势,狐狸睡得更香了。

看到小狐狸的可爱模样。元大夫也觉得喜爱,摸了摸那雪白的皮毛,道:“还少见有这么不怕人的狐狸,就是有些没精神。”

“是吗?它只是困了吧!”蝶儿没有当回事,蹦跳着去采蘑菇了,她可不管什么有毒没毒,有毒的可以给元大夫当药材,没毒的可以自己吃,便是什么都不做,看到那小伞一样的亭亭玉立的小蘑菇,她也想要采下来。

背篓里的狐狸倒了霉,有毒没毒的蘑菇都被蝶儿抛入了篓中,一下一下地砸在狐狸的身上,女孩儿又总是爱蹦跳,这一觉是别想睡了!

烦躁地拂下头上的几朵毒蘑菇,狠劲儿抓了两把,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睡个觉啊?!

“别再往前走了!”

几个持着兵器的男子拦住了去路,凶神恶煞地,瞪着蝶儿一行人让他们离开。

“俞老弟,咱们绕路走吧!”蝶儿爹是个机灵的,看那几人似乎有些来头。自己一帮平民还是不要参合的好,封山这么大,换个地方去就可以了。

俞姓汉子点了点头,率先掉转头往回走,元大夫皱着眉头也跟了上去,蝶儿有些不满,冲着那帮人做了一个鬼脸才随着爹爹离开。

“咱们干嘛要走啊,他们凭什么不让咱们往前走,这封山又不是他们家的!”蝶儿嘟囔着,好好的兴致被人破坏了,小脸皱起来。

“笨啊你!”蝶儿爹拍了一下蝶儿的脑门,听到响了才道,“那又不是唯一的一条路,跟他们抢什么,换一条路咱们还能过去,再说了,没看到人家人多势众啊,你难道跟他们硬拼不成?”

“哦——爹,你好狡猾啊!”蝶儿又笑起来。

“什么叫狡猾,这叫聪明,这叫智慧,你懂不懂?!多学着点儿!”蝶儿爹继续训斥女儿,洋洋然若有得色。

“咱们… …真的要过去看吗?”元大夫犹豫不决,那些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惹上什么麻烦,那该怎么办?

“去看看,不妨事。”汉子话语不多,却安抚了元大夫的情绪。四个人看似走着下山路,等到离那几人远远的了,看不见了,这才拐了个弯儿又往山上而去。

蝶儿兴趣大起,那些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她还从没见过封山真的被“封山”呐!

封山密林之中,一行人正在弓着腰,在地上细细地搜索着什么的样子,一人拿着一个罗盘一样的东西指示着方位,一点一点往前搜寻。

土地上拱起一道,仿佛是地垄,飞快地移动前行,“它在那儿!”一人最先看到,叫出声来,其他人也随着这道会动的“线”而走,企图捉到线头。

“这回看你还往哪儿跑!”一个男子搓着双手,赤红着双眼盯着那“线头”,闪身堵在前面,没等“线头”反应过来就扑上去,双手也插入土中,铁掌一样的手就好像切豆腐似的伸入土地之中,整个人趴在那里。

“抓到没有?!”众人都围上来问,激动莫名。已经追了这东西三天三夜了,是个人都受不住了。

“嘿嘿,老子出马,还不是手到擒来?!”男子粗鲁地说着,双手从土中拔起,出来一看,傻眼了,竟是一截不知道烂了多少年的枯骨。

众人身后,“线头”小心翼翼地换了一个方向飞速划过,悄无声息。

“它应该还在附近,跑不了多远!”发现不是。几人立即掉转了方向,并没有灰心。

蝶儿一行换了一个方向上山,却还是遇到了阻拦的人,不过没有正面儿那么多,汉子发挥了猎户的好身手,三下两下,把三个青年打昏在地,继续向着林深处而去,一刻后,与“线头”狭路相逢。

“哇,这地怎么还会动?!”蝶儿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迅速朝脚下涌来的地垄。

蝶儿爹谨慎地把蝶儿拉到了身边儿,汉子也戒备地搭弓瞄准,只把地下那活物当做是地鼠一样的猎物对待,没有什么探究心理。

地垄停了一下,似乎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一箭袭来,竟然没有射中,实在出乎汉子的意料,却反而激起了他的性子,三箭同时搭在弦上,一同发出,“品字型”插入地上,把“线头”困于中央。

汉子未曾就此停手,紧着上前两步,探手去挖,能够把地犁出一道地垄来,证明这活物离地面很近,应该很容易逮住活的。

猎杀死物最简单不过了,而捕猎活物显示的才是猎户的水平,一般来说,活物也比死物更加好卖一些。

抱着这样的目的掘土,汉子也可以称得上是又快又小心了,谁想到,真的摸出来的时候,他自己都呆住了,这种黄白色的人形滕根物。不会是人参吧?!

最粗的地方一掌可握,而须根,肉乎乎的,有一根被箭矢插中,这才没有让人参跑脱,这种人形的人参,据说可是有灵性的。

拔下箭矢,似乎还可以感觉到手心里的东西颤了颤,汉子的手又紧了紧,不会真的是能够跑的成了精的人参吧?

“是个什么东西?”元大夫也好奇了,跟过来看,蝶儿也想过来,却被父亲拉住了,她挣了两下,倒把小辫子挣散了,掉落了一朵珠花。

“应该是人参吧!”汉子一手捏紧那些须根,一手放开,好让元大夫看到人参的全貌,“刚才好像就是这个东西在动。”

元大夫激动得手直打颤,“不会错,不会错,这就是人参,呵呵,竟然是人参!”说着又扭头看向蝶儿,“蝶儿,这回你的蝴蝶金钗有着落了,这可不是一般的人参,这已经是灵药了!”

“啊,真的,我也要看,爹爹,我要看,叔叔,快过来啊。拿给我看!”蝶儿被父亲揪着衣领,急得张牙舞爪,想要看看灵药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汉子不慌不忙地把箭矢都拔下来重新收好,这才转身回来,把手中的人参照例展示了一下,“看吧,就是这么个东西,回去就给你换了金钗!”

看到那人参除了粗了点儿大了点儿也没有什么好看的,蝶儿就把希望放在了能够换取的金钗上去,连声说着:“叔叔真好,叔叔对蝶儿最好了!”

“这东西、真是、真是灵药?”蝶儿爹看着那剥了皮的树根一样的东西,咽了咽吐沫,他原先还以为灵药是怎样稀罕的物件呐,竟然这么朴实无华。

元大夫脸一板:“我还能骗你们不成?!”叮嘱了汉子怎样抓牢这人参,几人迅速往回返,那些人封山保不好就是为了这么个东西,若是真的被他们发现了,恐怕还真是有点儿麻烦。

往回走的时候,蝶儿爹留了个心眼儿,又换了一条路,绕到了山的另一面儿走,路是险恶了一些,却也愈发难找,不至于被人捉到行迹,却忽略了那珠花还有那三个被打昏的人早就认识了他们的相貌。

是夜,几人露宿山中,却不知道一些人在山中寻找他们,一些人已经寻到了镇子上,找到了他们的家,连元大夫的小医馆也没有放过,正在守株待兔。

背篓中的小狐狸默默吸收着月华中的微弱灵气,垂涎着那未曾被放入背篓的灵药,那充裕的灵气足以让人动容,更何况她正处在最需要灵气的时候。为狐狸的气息所摄,被绑成粽子的人参老老实实躺在汉子的怀中,不敢妄动,让人省心不少。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三章 过夜 第三章 过夜

第二夜,封山地广林密。蝶儿爹挑的这一条路虽然避了不少风险,却也耽误了时间,本来一天就能够下山,被他这样一绕路,第二天还在林中晃悠。

蝶儿是最先不满的,平时跟着爹爹捕蛇,跟着叔叔打猎也不是没有进过林子,也不会惧了那些毒蛇,可真的在林中露宿,****叫做新鲜,第二夜可就不那么好受了。

正值酷夏,密林中很不透风,白日里的阴凉到了晚间都成了潮热,又有蚊虫滋扰,更不用说要小心脚下头上,偶尔手扶处滑腻腻地动起来,必然是摸到蛇了,捕蛇是一回事,用手摸蛇那可就是另外的一回事了,滋味儿绝对不会好受。

“爹爹,你到底有没有领错路啊。怎么我到现在都没有看到哪里有下山的样子!”地势平坦得的确不像是下山的样子。

“怎么会错,我年前还走过一次,这条路有些不好走,却是不会有错,就要小心毒蛇,不过也不妨事,大家身上的香囊别丢了就是。”蝶儿爹在前面走的小心,他是对路况最熟悉的人,便成了领路的,在他身后跟着蝶儿和元大夫,最末一人则是背着弓的俞安海。

蝶儿这位俞叔叔可不是什么简单的猎户,原先也曾经做过杀人的勾当,让他走最后也有些看护的意思,至少这几人中,他的武功最好,这也是为什么灵药会被他收入怀中的缘故,总还是要武功好的才能够保护周全。

月光不甚明亮,如同日光不会直射林中一样,遮遮掩掩地漏下来几缕月光都被草叶上的露水闪烁成了一片片银色的碎片,再有些萤火虫添光添彩,林中也可谓是有美景可巧的,但这些“浪漫”,暂时蝶儿还欣赏不了,她只注意到了脚下腐烂的淤土,还有那时不时冒出来的毒蛇。

“也快到了吧,再这么走下去,我可是受不了了!”元大夫是这些人中体力最差的。便是蝶儿也比他强上两分,喘着粗气问着。

“呵呵,那就先休息一下吧,露宿****,休息好了,照这个样子,明天再走上半天也就到了。”蝶儿爹说着开始在林中清出一片地方,他身上带着一把防身用的小匕首,这两夜都用来砍树枝了。

俞安海和元大夫也来帮忙,晚间在这林中,不点火可是过不了夜的,便是如此,仍然要安排守夜的人,否则睡梦中就可能被毒蛇害了性命。

蝶儿也会凑趣,捡了些还算干燥的树枝聚拢,点起火来,冒出呛人的黑烟,潮湿的树枝烧起来还有着一股怪味道,副作用就是可以熏走蚊虫,少了不少烦恼。

“这味儿可真不好闻!”拧着鼻子撇嘴,蝶儿点着了火又添了些树枝。便离远了,在火光能够照射到的地方收拾起来,像在家中一样平躺着睡觉是不可能的,但是也要清理出来一块儿可以坐的地方吧!

元大夫惯会取巧,拿药镰砍了两根枝桠多的树枝,递给了蝶儿一根,示意她拿着树枝当扫帚使唤。

“诶,这办法好,元伯伯真聪敏!”蝶儿用了觉得方便,眼睛闪亮,冲着元大夫不停夸赞,又遗憾,“咱们昨儿怎么就没有想起来呢?”

“专为了一时之用破坏了这古木桠杈,实在是不该。”元大夫的悲悯多半不是对人的,对物倒有几分怜惜,若不是今日太累了,他也不会如此取巧偷懒。

众人齐心协力,速度也是极快,收拾好了一块儿地方能够坐下,蝶儿细心,把树叶捋下来铺平整了,也算整理出来“坐垫儿”了,和父亲坐在一处,却也不忘给元大夫和叔叔各准备了坐垫,围着火堆聚拢。

蝶儿爹捕蛇是一把好手,吃蛇也是,匕首快快划过,便把蛇开膛破肚,蛇胆可以生吃。蛇肉拿树枝一串,便可放在火上烤了,有元大夫赞助的香料,烤出来的蛇肉也别有一番风味,足可以果腹了。

把多余的柴火放在火旁焙干,再添柴的时候黑烟便不那么浓了,元大夫往火堆里扔了一些草药,慢慢地,味道也好闻了许多,蝶儿早就窝在父亲怀中入梦,睡姿不太好,侧着脸,嘴角流着亮晶晶的口水。

元大夫如老僧入定一般盘腿坐着,脑袋耷拉着,也是进入了梦乡。

蝶儿爹压低了声音,问:“安海,这两天我越琢磨越觉得这事不对,那些人怕也是为了灵药去的,能够找到灵药大概在什么地方,说不准有什么法子也能追着咱们过来,咱们平凡人家,有了这个固然可以发一场大富贵,可未尝不是祸根。万一被追着了,被找到了,咱们几人怕是对付不了那些人,唉,我只怕,只怕连累了蝶儿… …”

为人父母,没有不为子女计的,蝶儿爹也是同样,他可以为了蝶儿成为顶天立地有胆有识的汉子,却也能够为了蝶儿成了缩头缩尾的鼠辈,但凡有所顾忌。便不会肆意妄为,行事总是要掂量几分的。

当时获得灵药的欣喜让他来不及思考这些事情,或者说这些事情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闪念,但现在静下心来,平复了激动,许多事情都是可以想到的。

能够下本钱去找灵药的势力能是自己这种平民斗得过的吗?照他看,拿了便是错了,即便那是送上门来的。因为是自己的好兄弟收起来的,他也不好对这已经做下的事情埋怨对方,贪念,谁都有,说不想要才是假的,但怎样要便成了难题。

“… …要不,那东西不是会跑吗,咱们放了它,让它自己走远一些,也免了这场麻烦,可好?”蝶儿爹的底气不足,不是自己的东西不好做主,这样的处置等于是白白放走了一场富贵,便是亲兄弟也不敢担保对方一定会同意,何况到底是异性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敢真真切切确信的只是后半部分。

“这样白白放走了,我不甘心!”俞安海注视着火堆,黑黑的瞳孔中仿佛也有火在燃烧,“咔嚓”一声,手边的树枝被折成两段,扔到火种,噼啪作响。

“… …”蝶儿爹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他当年救下俞安海的时候,这人已经半死不活的了,倒在泥泞中,落魄得不忍目睹,身上尽是鲜红,打开衣衫才知道伤痕累累,差点儿没有剥了一层皮去。

究其原因,却是再简单不过了。穷人家出生的小子当了猎户,后来又投了山寨,成了盗匪,杀人劫财也做过,却巧,某日随着大当家劫了一个官家小姐,那小姐生的模样极好,娇怯怯的,一见就让他喜欢上了,为了这位小姐,他背出了山寨,还被人砍了一刀,当时图的便是能够娶了这位小姐为妻。

后来的故事自然不是英雄美人终成眷侣,他也算不得什么英雄,为了表示尊重,他把小姐送回了家,特意上门要大礼迎娶,却被人家赶出来,又因他不愿意放弃,便被打了个半死扔出来。

理由么,再简单不过了,也不说什么门户之见,只说他没钱,穷小子做白日梦。俞安海为了救这位小姐搭进去了他的全部钱财,还被兄弟厌恶砍了一刀,千里迢迢奔波,却没让小姐吃半点儿苦,还以礼相待,没成想落了这么一个下场… …

若是一辈子都这么没权没钱,苟且偷安也就罢了,可眼下就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灵药并不仅仅等于钱财,也可以换来权势,他怎会甘心就此放手,纵是千难万险,也要碰到了南墙方才撒手吧!

忆起往昔,俞安海这么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也忍不住眼酸,一片真心对人却是这么个下场,临了他甚至都不曾再见那小姐一面,这件事已成了心结,也便是为此,他再不曾娶妻,一来是惦念那小姐,二来也有争一口气的意思,娶不到门第比她高的,便不再娶!

又添了一把柴火,火更旺了些,俞安海专注地看着火,却也没有错掉细小的声音,身旁的背篓里,那个小狐狸正一耸一耸地拱着身,努力把身上的药草抖搂下来,踩在脚下,灵动的黑眸这时候睁开了,竟有些微光,水汪汪地可人。

这一路走来,元大夫到底没有忘记采药的事情,小狐狸白天几乎一直在睡,早就被草药埋了个底,看它拱得费力,俞安海好心地伸手,捉住它颈上皮毛,提溜它出来,想着它在背篓中窝了一天,便把它放在火旁地上,让它也松快松快。

小狐狸落地,抖搂了一下自身,并不逃走,回首看了看俞安海,微微点头,似乎是感谢的意思,很是灵性。

俞安海对小动物并没有太大的好感,猎人对猎物慈悲可不是个笑话,但这小狐狸却有点儿不同,它是蝶儿要养的,若是还没拿到家就死了,蝶儿定然不会高兴,而且,长夜漫漫,有这小狐狸作伴也是好的。

拿吃剩下的蛇肉给它,一天里基本上没见它吃东西,这会儿应该是饿了吧?俞安海的好心白费,对嘴边儿的肉不屑一顾,小狐狸很不给面子地扬着头走到一边儿卧下,又闭上了眼睛,懒洋洋的样子很是欠扁。

喂了一回不吃,俞安海也不理会它了,趁着没什么事也闭上了眼睛休息。小狐狸却睁开了眼睛,看了看他,又等了一会儿,等他睡得安稳了,偷偷地靠近,前爪冲着他怀中的灵药抓去… …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四章 离心 第四章 离心

“灵药不见了!”

俞安海确定自己昨晚并没有睡实。天蒙蒙亮了,他就睁开了眼,还有些感慨小狐狸竟然会添火,即便是如小猴一样有样学样,也让人觉得很可爱,可,站起身来,怀中空空,他就知道坏了。

“不见了,什么不见了?”元大夫还未全醒,嘟囔着揉了揉眼,掩着口打了一个哈欠。

“灵药不见了。”俞安海板着脸重复了一遍,他的表情很难看,如同被从美梦中惊醒的人一样,急需发泄的途径。

一拳捶在最近的树上,树干唯有震动,掉下一只毛毛虫来,正好落在俞安海的肩上,俞安海看都没看,直接用手捏死了虫子,绿色的青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成了指间的绿色****。

“什么,不见了?!”元大夫的高音十分具有穿透力,把还在熟睡中的蝶儿和她爹也惊醒了,等那两人弄明白是灵药不见了,蝶儿是一脸的失望,灵药=蝴蝶金钗,而现在,灵药没有了,不就是说她的蝴蝶金钗也没有了吗?哭丧着脸哼唧:“我的金钗,没了?!就这么没了… …”

蝶儿爹脸上也有失望之色,却暗暗松了一口气,没有了那惹祸的源头,他们这趟封山顶多只是白跑一趟,长了眼界,其他的,倒也平平安安。

“安海,你也别太难过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天意如此,不是人力可为的… …”难得蝶儿爹文邹邹两句,却也不知道接下去说什么,突然来了,突然走了,这灵药还真不是凡人能够拥有的东西,长了脚似的,但… …四下看看并没有看到那地垄一样的痕迹。真的是长了脚跑了吗?

“不可能丢了的!”俞安海越是想越是觉得不对,“昨天我没有睡实,肯定没有人来过附近,那东西被绑得结实,自然也没有办法跑走,不应该就这么不见了的… …不应该… …”

“唉… …你再好好找找,说不定你放在别处了… …”蝶儿爹的话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俞安海这人做事说不上十分谨慎小心,但也不至于连自己的东西放在哪里都记错,更加不会把灵药丢了的事情随便说来诓骗大家。

蝶儿听了她爹这话,觉得父亲真是再英明不过了,一双眼睛又燃起了希冀,那可是蝴蝶金钗啊蝴蝶金钗,她想很久了!

俞安海缓缓摇头,没有了就是真的没有了,并不会是他记错了放错了。

一场美梦再次成为空幻,果然,他是真的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了吗?悲郁的目光扫过三人身上,那哀凉的感觉让蝶儿爹也为之一叹,蝶儿不明白大人的事情,却也沮丧地跌坐在地。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快要熄灭的火堆中添柴,还要烤蛇吃哪,火可不能熄了。

元大夫表情古怪,不悦而忿忿的目光环视诸人,说:“还是快些吃点儿东西,赶下山去是正经,那东西若是真的跑了,自然不容易被人找到,现在多想也是没用。”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蝶儿爹说着蹲下来,从篓子中捉出毒蛇来料理,蝶儿默契地配合着把蛇肉穿成串架在火上烤,香熟的肉味儿一会儿就散开来,引得大家暂时歇了心思。

沉默着吃了东西,没有一个人说话,蝶儿看到小狐狸还在背篓旁,正想要把小狐狸放进去,背篓却先一步被元大夫拿起背在身上,知道大人们的心情都不好,蝶儿也没有多话,想着反正不用打猎,空着双手就抱狐狸好了。

俞安海没有察觉到这古怪的气氛,闷不做声地照例前行,还是由蝶儿爹领路,元大夫与蝶儿换了位置,紧随其后,俞安海仍然尽职地护卫,脚步却快了不少,与蝶儿并行。

一路上都没有人说话,蝶儿是要顾着脚下又要顾着狐狸。紧紧地闭上了嘴巴,元大夫也不走走停停地采药了,就连蝶儿爹也许是因为去了心事,走路也轻快了不少,结果,不等正午,几人就下了山。

“好容易出来了一趟,我还要多采些草药,就不跟你们一起回镇上了,你们先走吧!”元大夫挂着笑脸停下来。

蝶儿想要说什么,却被蝶儿爹抢先了,“也好,那我们就先走了!”

“爹,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话?!”蝶儿一待父亲松了手,就开始揉着胳膊,刚才被掐得好痛啊!

“你要说什么?”蝶儿爹问。

“你不觉得元伯伯古怪吗?下山的路上明明有草药都不采,却在下山之后说要采药,难道他要自己再上一次山吗?”蝶儿眨着眼睛,十分不解。

“你这孩子,说你聪明倒有些眼里界儿,说你不聪明,既然看出来人家不要跟咱们一起走,你再问不是徒添尴尬?”蝶儿爹戳了一下蝶儿的额头。摇头叹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他为什么不跟咱们一块儿啊,不是说好了一起去的吗,回来自然也是一起啊!”蝶儿还是不明白。

“唉——大人的心思,总是要复杂一点儿,你元伯伯人好,但心眼儿有点儿小,还喜欢猜忌,今早的事,他大约是以为你叔叔存了私心,为了独吞灵药才谎称丢失。心里不痛快,多少就带出来了些,他又不是有城府的,自然要跟咱们分开,也是生气的意思。”蝶儿爹原先做过小厮的活儿,看人脸色,揣摩人心,多少是懂点儿的。

“啊?!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出来啊?”蝶儿听得目瞪口呆,这弯弯绕绕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想到的,爹爹好厉害啊,这都能够想到!崇拜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父亲,却还是怀疑道,“爹,你确定不是你多想了吗?”

蝶儿爹瞪了蝶儿一眼,说:“正常情况下,有点儿脑子的人都会这样想,若不是我了解你叔叔的为人,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藏私说谎,定然也会这般想一下的,毕竟,咱们几人中你叔叔的武功最好,他贴身藏了的东西,那东西又被绑得那么结实,又确定没有人来过,你说,这丢了的东西到底是如何丢的,又是丢到哪里去的?能不多想吗?你就跟你叔叔一样实诚!”

“反正我是想不到!”蝶儿吐吐小舌,自认没脑子,没脑子起码比愚笨好多了吧!

“天下人要都是你跟你叔叔这样的,那可就是天下太平了!”蝶儿爹莫名感慨了一句,很是无奈地看了看前方的俞安海,顶天立地的汉子,宽宽的肩膀足可撑起一切,却偏偏过不了自己的那个心结。

“难道现在的天下不太平吗?”蝶儿不解地反问,她看大家都过得很好啊!

“… …”蝶儿爹被这一句话给堵回来了,噎得咳嗽了两声,除了小股的盗匪什么的。这天下还真是没有不太平,只要有点儿能力的都饿不死,最差不过当盗匪,只要不太过分,也没人清剿,真是再太平没有了。

说着说着就回到了小镇上,蝶儿看到房子,欢呼一声就要冲进去,双手抱着狐狸,便用脚踢门,门开的同时,蝶儿也被俞安海拽到了一旁,屋中人一刀劈空,没有捉到人,却也不惧,正大光明地在大白天摆开阵势,明晃晃地亮出刀剑来,围住了三人。

“就是他们!”其中一人指认道,蝶儿爹一看对方的服饰,就知道是封山上的那些人,暗道糟糕,陪着笑脸说:“这位小兄弟,我可不认识你,你不要乱认啊!”

俞安海把蝶儿护在身后,蝶儿不知所以,只把小狐狸抱得更紧了一些,小狐狸不耐地睁开眼睛扫了一眼周围状况,好么,左邻右舍,怕事的都躲起来看热闹了,瞧那门缝,也开得太大了一些吧,都看到半张脸了。

“我才没有乱认,我认得你们,我就是被你们打昏的,昨天上封山的人我们都查了,就是你们,不会认错的!”怒气冲冲的指责迎面而来。

“行了,不多说,要想平安离开,就把你们从封山上拿的东西交出来,否则… …”领头的人不耐烦地挥了挥刀,威胁的意思十分明白。

俞安海面无惧色,冷声道:“那东西丢了,你们到别处找去吧,说不准还在山上!”

一贯严肃的人正经说话还是很容易取信人的,蝶儿爹也没有乱帮腔,细品着“从封山上拿的东西”这个说法,很明显有些财不露白的意思,不想闹大,不愿意让太多人知道,这对自己这方还算是有利的。

领头人犹豫了一下,。他们是为着灵药来的,也不想要杀人害命,大白天的众目睽睽之下,太过嚣张很容易鱼死网破。这人不像是说谎,那,难道是真的丢了,也可能,那东西跑的是挺快的… …

“别放他们走,那大夫说就是他们拿的!”一个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边跑边喊。

蝶儿爹一听这话就知道要糟,他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追着他们从封山下来,而且还刚好遇到了元大夫,天啊,元大夫真是害死人了,这种话能够乱说吗?

双拳难敌四手,看到俞安海赤手空拳地逼退了一人,蝶儿爹当机立断,把篓子打开,喊道:“你要,我都给你们!”毒蛇漫天洒下,一手扯住蝶儿,呼喝俞安海“快走!”

有人被蛇咬伤发出惨叫,有人害怕地胡乱挥刀,误伤同伴,场面乱作一团,等到平静下来,那两个大人带着孩子早不见了踪影,各家各户的门窗紧闭,只装作都没有看到。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五章 梦见 第五章 梦见

俞安海和蝶儿爹并没有躲远。实际上,他们只是拐了一个弯儿,绕到一户人家的后门就钻了进去,暂时离开那些人的视线。

被人用刀剑指着,这么刺激的事情还是蝶儿第一次碰到,她竟然不觉得害怕,只是心跳得厉害,脸上也不觉挂上了一丝笑容,明亮的黑眸中透着兴奋。

“怎么办,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蝶儿怀中还抱着狐狸不撒手,问过之后音调低沉下来,“真的是、元伯伯、真的… …”

蝶儿爹默然点头,“应该是他,他也许是被逼得没办法才说的吧!”

往最坏的方向揣测,却永远抱着最好的希望,这样生活才不会充满苦难。蝶儿爹的生活哲学很质朴很实用,也算乐观积极了。

“真的… …”嘴里有些苦涩,连声音都干涸了一样,蝶儿低垂着脑袋抚摸着狐狸雪白的毛,刚才逃出升天的喜悦所剩无几。

还记得元大夫刚来镇上的情形,因为他的小医馆就在蝶儿家左侧。远亲不如近邻,蝶儿一家对元大夫的小医馆可是出力不少,旁的不说,俞叔叔每次打猎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分给元大夫一些,蝶儿爹也常叫元大夫一起吃饭,蝶儿更是常常帮助元大夫打扫医馆,他们就像是一家人一样,而现在… …

看着女儿难过的样子,蝶儿爹心里也不好受,摩挲着女儿的发顶,说:“元大夫本来也没有欠了咱们什么,你平时不注意,但凡是你叔叔给了他好处,或者是你帮他打扫了医馆,他都会适当地给咱们一些防身的药材什么的,也给过你珠花,便是来吃饭,也经常从外面带些酒菜什么的,他那个人,从来都是清清爽爽的,与咱们,也可以算是两讫了,谁也不欠谁的,说好听了,也算是礼尚往来的君子之交,说不好听,便是你我不相干… …那灵药是你叔叔拿的。他又没有落下什么好处,自然不需要为你叔叔为咱们来隐瞒,若是为这个得罪了那些人,就是他自己落不着好了,所以,他也不算是落井下石… …”

道理是这样的道理,可是真正清清白白说出来,还是令人寒心,朋友之交,多半也都是从礼尚往来开始的,但哪里有算计得那么清楚的哪,未逢事的时候只当做是客气迂腐,真正出了事,便知道早在那一刻已经埋下伏笔,他不会为了你而担干系,更加不需要你去自作多情,这种人,也可算是冷漠了。

以前以为是关系好的表现的点滴小事分说清楚竟然是这样吗?蝶儿睁大了眼睛,看着父亲,真的是这样的吗?那以前的高兴,以前的喜欢又都算什么呢?若是真的要这样算清楚。又何必那么麻烦把自家的东西送出去,再让别人用同等价值的东西还来?

“蝶儿还小,你给她说这些做什么,快进来歇歇,等过两天再离开!”俞安海不满地看了一眼蝶儿爹,招呼两人进屋。

“这是别人的宅子,咱们避避就算了,进去不太好吧!”蝶儿放下了纠结的心思,惴惴地跟这俞安海进了正屋。

“呵呵,什么别人的宅子,这可是你叔叔的家!”蝶儿爹笑了两声,“知道什么叫做狡兔三窟不?这宅子表面上是一户商家买下落脚用的,其实就是你叔叔在住,等安静两天,咱们就可以扮作商家离开这里,也不怕人查到。”

俞安海不是个笨的,在他决定带那位小姐离开山寨的时候就知道跟兄弟注定是要闹翻的,所以把大部分的钱财都留下了,换得自己平安离开的机会,而认识了蝶儿爹之后,他那个惯会藏私的便说服俞安海在镇中多买了一处宅子以防万一。

毕竟,俞安海原先做的不是什么正经行当,说不定会有仇家什么的寻来,若是再惹出一点儿什么麻烦,总要有一个逃生落脚的地点,这宅子便被这么选定了,如今,终于派上了用场,却想不到是为了这种情况。

灵药丢了。他们还要背着拿走灵药的名头被人追赶,没吃到鱼还沾了一身腥,也够背运的了!

“我一直以为咱们很穷。”蝶儿有些沮丧地说,紧接着又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父亲,“爹爹是未卜先知吗,早就准备了这么一个宅子。”

“什么未卜先知,若是早知道,我就改天再上封山了!”蝶儿爹不无后悔地说,他还是挺喜欢这镇子上的生活的,不过,离开一段时间也好,免得再见了元大夫尴尬。

俞安海往常还能多跟蝶儿说两句,现在却是一点儿心情也没有的,大起大落的情绪还没有平复,又遇到这样的事情,他只想要好好休息一下,一句话都不想说。

房间有经常来打扫过,铺上褥子就可以住了,蝶儿自己找了一间最阴凉的房间,蝶儿爹和俞安海也在她左右住下,小狐狸被放置在蝶儿房中养着,蝶儿还特意找了一个放针线的箩箩给狐狸当做窝。

因为是悄悄溜进来躲藏的,并不好动火。免得引来左邻右舍的注意,三人便在厨房找了些干粮就着凉水吃了,那些干粮都是以前放下的,实在是太干了,蝶儿干脆泡着凉水当做糊糊喝了,喝完了就开始发愁这两天的伙食如何解决。

房间空旷,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便是全部的摆设,床靠着窗,敞开的窗下,女孩儿和衣躺着,睡得正香。侧身贴着墙壁,睡姿很是不雅,毛躁躁的头发在月光下倒显得可爱,不知怎样睡的,枕头不在头下,而在身侧。

小狐狸睁开眼睛,确定女孩儿已经睡熟,站起身来,抖抖毛发,伸伸懒腰,轻巧地跳出箩箩,再从桌子上跳到地下,半点儿灰尘都不曾惊起,宛若鸿毛,落地无声。

迈着优雅的小碎步,狐狸走到门槛处,外面就是一个小院,没有楼阁遮蔽,没有假山掩映,小院里唯有些许杂草胡乱开着淡雅的小花,月光静静地流淌在院中,丝丝灵气从银白色的光中逸出洒在叶上花心。

“哼哼,我要吃… …”砸吧嘴的声音伴着梦话,惊了狐狸一跳,回首,女孩儿还睡得正香,就是那晶亮的口水已经顺着半张的红唇飞流直下,脸上那饕餮的表情很是酣畅,一看便知道在梦中吃得正香。

小狐狸多看了两眼,发现没有异动,便走出了房门,门没有关,也许是因为天热的缘故,却方便了小狐狸的进出。

狐狸的身体太多不便,却也有一样好,聚灵阵可以相应地小很多,右前肢一晃。几块儿极品的灵石呈现在面前,以前所藏大半丢失,倒是微微所藏,她竟然可以取用,也算应急了。

微微,大不了我以后有了好的再还你!对自己不告而取的行为做了定义,小狐狸很开心地叼起了灵石,把它们一个个放在应该安置的地方。

月光仿佛有了指向,聚拢在阵中,银光大盛,小狐狸的身形在银光中也变得朦胧,取出从俞安海怀中“借”来的灵药,那可怜的人形人参扭动着身形却还是被按在爪下不得动弹。

利爪一划,破开束缚人参的层层细绳,剥落出来的人参还不及反应便被小狐狸一口吞入腹,千年的人参也不过如此了!

火辣辣的感觉从喉间一直落入腹中,好像吞下的是一团燃烧的火焰,小狐狸安静地卧着,用最舒服的姿势吸收着聚拢而来的灵气,腹内的灵气乱窜,如火,身外的月华笼罩,如冰,外冷内热,冰火两重天的感受足以让她脱胎换骨。

左前肢上面的紫藤花在灵气的滋润中渐渐复苏,绿色的藤蔓舒展开来,生机勃勃,而那一朵蔷薇花,也重新娇艳欲滴,从小小的花骨朵到盛放,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便是芳华流转,明艳脱俗。

银白色的光芒中,小狐狸的外形也发生了变化,等到光芒不再,素衣的少女亭亭玉立,如月下幽兰,暗吐幽香,明眸皓齿,美撼凡尘,不经意间抬起左手慢拢长发,一朵蔷薇花仿佛天生的胎记一般印在腕上,绿色的藤蔓错落有致,若不细看,便如碧玉的手镯一般精美如生。

少女仰面望月,无限的思念与忧伤薄如轻纱,笼罩在乌黑的眸中,婉转的青丝被一根白玉簪别住,簪头上的莲花如少女的容颜般白璧无瑕。

“微微,我一定会找到办法让你恢复如初的!”垂首,抚摸着腕上的蔷薇花,少女的叹息柔若微风,拂面的温柔让人心痒难耐。

俞安海在窗前呆住,在银光最盛的时候他醒来了,然后,就看到了这个美若仙子的少女,她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到这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仅有的两个疑问也没空理会,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到,什么也听不到,眸中只有少女的身影… …

大约是太过热烈的目光引起了少女的警觉,少女回眸,四目相对,却是无言,等到俞安海想要开口安抚少女,询问她的来历的时候,少女轻盈地纵身,朝着月亮飞去,转瞬无踪,而她的身影消失良久之后,俞安海才回过神来,闭上眼,却再也睡不着了,真的是仙女吗?还是我在做梦?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六章 早饭 第六章 早饭

清晨的阳光微寒清新。碧叶上的露气升腾在橙色的光芒中成为晨雾,缭绕的水汽无孔不入,连被褥上都有了潮湿的感觉,一只漂亮的白色蝴蝶翩然飞来,大约是被气息迷昏了头,落在了窗棂上,一颤一颤的蝶翼反射着美丽的银辉,漂亮极了。

蝶儿睁开惺忪的睡眼,惊喜地看着白色的蝴蝶,伸出手去捉,手指的热度被触角探察,蝴蝶拍拍翅膀飞走了,留下专注而向往的目光。

“哎呀,我要也会飞就好了!”蝶儿遗憾地撇嘴,似乎可惜自己不能化为蝴蝶飞舞于天。

“会跑会跳就已经很不好管了,你要是再会飞了,我可不敢要这个仙女女儿了!”蝶儿爹走过窗前,正听到蝶儿的傻话,嗤笑一声,道,“还不快来吃早饭。你叔叔刚买回来的,还是热的!”

“不是躲着的么,怎么就能出去买东西了,那些人走了吗?那咱们是不是可以回家住着了,这里也不是不舒服,就是觉得还是家里好!”蝶儿听到吃的眼前一亮,一骨碌翻身下床,往外跑的时候捎带脚地扫了一眼桌上的箩箩,白色的小狐狸卧在那里,睡得正香。

“看不出么,我女儿还是个恋家的,怎么以前叫你在家待着,你就是待不住… …”

声音渐渐远去,小狐狸睁开了黑琉璃一样的眼睛,瞅瞅自己的小爪子,心里黯然长叹,还以为吃了那灵药就会好些,没想到,天一亮还是被打回了原形,幸好,还记得回来的路。

小狐狸正是逸梦,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有狐狸身的时候,毕竟一胎双生的兄妹就她是最正常的,她还以为就算自己修炼成了仙人,也是人的模样,没想到… …

那一日发生的事情还是记忆犹新,她强自使用轮转镜救得了微微。哪知她刚松了一口气,异变又起,灵珠脱体而出,慌乱中,灵力逆冲,逸梦直接昏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便成了一只小狐狸,连动一下的力气也缺乏,若不是遇到了好心的蝶儿,她还真的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猎户捉去。

她也终于体会到对于灵气的渴求对天狐一族来说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如鱼与水,无水则不生。

那种感觉不亚于世间的任何一种****,足以让人生出一切为之毁灭其他的心思,若是这种情况下… …想到了自己的生身父亲,逸梦大概可以理解他和方素心的错误到底是怎样的了,一个是迫切需要灵气补充自身,一个是体内有灵气的窈窕少女,月下花前,相遇的最初对他就是一种****,****他去夺取少女体内的灵气,以任何一种方法。

好在。这世间的灵气还算充裕,给了逸梦足够压抑自身****的砝码,却也只是压抑而已,终于忍不住的爆发便是看到灵药的时候了,于是,以前也许会放过即将修成的灵药,而现在,只想夺取,理智永远是在吃饱后才能够顾忌,如同道德。

逸梦并没有太过高尚的情操,会做守着别人的金山银山饿死的蠢事,她更懂得变通,现在么,就算借用本金好了,总有一天,她会连本带利地还给他们,她相信自己有能力做到。

吹出一口气,柔白的毛发拂动,露出左肢上若隐若现的蔷薇花,微微,幸好还有你的陪伴… …

不大的宅院若是说话声音大些,就可以从这边儿传到那边儿,蝶儿蹦蹦跳跳地来到饭厅,看到桌上热腾腾的包子,立刻觉得肚子饿了,伸手便拿了一个,“叔叔,你起得真早!”

“嗯。”俞安海张口,想到昨夜的那一幕。他很想告诉他们,但又觉得难以置信,到现在他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 …“… …昨夜睡得好么?可有什么动静?”

“马马虎虎吧,总觉得没有家里舒服,翻来覆去了好久!”蝶儿三口就吞下一个包子,喝了一口水,说,“叔叔你睡得不好吗?”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蝶儿爹还是比较靠谱的,觉得俞安海不会无缘无故问这样的话,他更多的时候只会做不会说。

“没,没什么。”俞安海咽下了话头,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和人分享昨夜所见,即便是梦,也应该是一个人的美梦,“外面已经安静了,他们大概是走了,元大夫那里,我也不敢过去看,应该都还好,没听说死人什么的。”

“还是再等两天。谁知道那些人是不是躲在暗处,就等咱们动弹,若是真的走了更好,咱们还可以在镇子上住着。”蝶儿爹不想放弃镇上的生活,能够住下自然是最好的,就怕灵药的事情被闹大了,不得不离开。

“不能住了,吃完这顿饭咱们就走。”俞安海对蝶儿爹解释道,“灵药的事情已经闹开了,****之间,外面都知道是咱们拿了灵药。只怕咱们一出去,就成了众矢之的,还是走远一些好,这镇上的人都认识咱们。”

在小镇住了十来年了,一说要走,俞安海也有些舍不得,但不走又怎么办呢?灵药丢了这样的话再怎么说也没有人信,他是知道人为了钱财会有多疯狂的,连元大夫都… …只怕这镇上的每一个人都会成为那些人的眼线,盯着他们露头。

“这么危险啊,那叔叔你还出去买包子,没被发现吧!”蝶儿又往嘴里塞了一个包子,只感觉吃了这顿没下顿,昨天虽然没有什么流血事件,她却不相信那些人会善良到不伤害他们,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安稳了。

“慢点儿吃,都成大姑娘了,还是这么没规没距的,看以后哪个婆家敢收你!”蝶儿爹不满地说着,手上却递过去一碗水,蝶儿大口喝了,冲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他便再也做不出训斥的模样,嘴一翘也笑了,自己的女儿,怎样都是好的。

“没关系,我悄悄拿的。”俞安海面无表情地说了这么一句。

蝶儿一口水没咽下,全喷了,“咳咳,原来是偷的啊!”有惊讶没有谴责,下一句就道“怪不得这么香。人家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大约也就是这个意思吧,偷来的总是好的。”

话音落地,喷水的成了蝶儿爹,一口水喷在地上。指着蝶儿猛咳,“你这,你这丫头,这都是谁教给你的?!小小年纪,怎么总是不学好!”

“一会儿说我大了,一会儿说我小了,这么一会儿我大了又小,也不知到底是大还是小… …”蝶儿小声嘟囔着,冲着爹爹做了一个鬼脸,嬉皮笑脸地又拿起了一个包子,堵住了自己的嘴。

“偷不如偷不着,你没听过后面还有这句话吗?怎么听个东西都记不全,真是丢我的脸!好了,不许吃了,你已经吃了三个了,都不怕撑着了不舒服!”蝶儿爹狠狠地拍下蝶儿想要抓包子的手,蝶儿刚一撇嘴,俞安海又递了一个包子给她,不等蝶儿爹阻止,蝶儿就飞快离座,“小气爹!”

父女两个笑闹惯了,欢声笑语地丝毫不怕外人听到,一早上外面的锅碗瓢盆声伴着左邻右舍的招呼声,也是热闹的可以,这点儿欢笑混入人声中便什么也没有了。

房中的小狐狸苦于听力太好,不用竖耳朵都听了个满耳,撇嘴,真不知道小心一点儿,幸好就要走了,不然,指不定被人困在窝中,话说,想要找他们的那些人还真是没有头脑,昨天那种情况,若是换成自己策划,定可以叫他们自投罗网,还不用动刀剑的。

跟着他们逃亡,大约日子不会太好过,但只要那个叫做蝶儿的小姑娘不抛弃自己,她便可以高枕无忧地静养,争取早日恢复,已经尝试过了,只要体内的灵气足够,她是可以维持人形的,昨夜若不是太兴奋了,挥霍了一些,大约她可以维持两日人形,唉,时日还是太短,基本做不成什么事情。

逸梦体内的三颗珠子一颗也无,灵珠脱体而出之后就不知道去哪里了,连轮转镜也不见了,储物袋更不用说,根本找不到,除了功法还在脑子中铭记着,其他的,都化为了浮云啊浮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她一定不会那么节省地储存那许多灵石灵药,看看,储物袋不见了,什么都没有了。

不知道微微的东西是怎样存下来的,若是可以,是不是可以做出个防掉落的储物袋,或者,直接造个意识空间,灵魂空间什么的来储存东西,对了,应该是灵魂的,不然,万一哪天再出现类似情况,可不又是一穷二白。

空间,一想到空间,逸梦又不由得想到了自己诡异的重生,可谓是穿越时间和空间了吧,要不然就是单单穿越了空间来到了另外一个平行时空,应该不是时间回流,这个世界的历史与自己所知的完全不同,那么,平行空间的话,一旦看破了空间的奥义,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

这个想法很令逸梦振奋,但看看挥舞起来的小爪子,唏嘘一声又趴了下去,即便可以,也会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吧,眼下,还是先努力集聚灵气吧!

梦想之所以美好,大概也是因为只要想想就可以的缘故吧,而现实,则如吃饭一样,要一口一口,一步步地才可以看到最后的结果吧!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七章 救美 第七章 救美

不起眼的牛车晃晃悠悠地行在小镇的路上。赶车的汉子一脸的络腮胡,看不清面容,牛车上竖了四根竹竿,撑起四面透风的帘子,遮住晴朗的阳光。

小镇上经常有些人家早出晚归地到附近城中做事,没钱的便走着去,有钱的便坐车去,大部分人家还是能够置办起这样的一辆牛车的,更有那条件好的还会有装饰漂亮的马车,与之相比,这辆牛车实在是普通得不值得一看,谁能够想得到他们要找的人就在这车中呢?

蝶儿在车里偷笑,小狐狸就在她的身旁,俞安海也在车内坐着,不言不语地似在沉思什么。

从布帘的缝隙向外张望,眼看着就要出小镇了,蝶儿还有一种“竟然如此容易”的错愕感,应该说爹爹和叔叔太聪明,还是说那些人太笨了呢?

毫无意外地出了镇子,按照计划,牛车并没有慌乱地逃往他处。而是老老实实地跟着人流进入了最近的涪城。

进了城之后,蝶儿便想要跳下车子自由活动,却被俞安海拉住了,“等会儿!”

蝶儿留了神,顺着俞安海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一个腰挎长剑的青年,正在东张西望地看着什么。

“那个人我见过,就是在封山上被我打昏的那个。”俞安海解释着,蝶儿忙缩进了车内,竟然有人守在涪城探查,那么,是不是说以后的路也要格外小心。

牛车停靠在了路边儿,脸上贴着络腮胡的蝶儿爹操着一口外地方言买下了三个热腾腾的饼子,也钻入车中来商量以后该如何走。

“我听说若是找到灵药是要报给当地官府,或者是直接上京送药的,他们必然也是在这些地方守着,咱们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在偏僻处隐匿一段时间,等他们觉得没希望了,咱们也平安了。”

蝶儿爹悄声提出建议,俞安海点头同意,蝶儿没有什么发言权,大口地吃着饼子,蝶儿爹又钻出去多买了一些当做干粮,继续赶着车往城外走,绕一圈儿再向相反的方向行去。

计划很顺利,出了城并没有人觉得这牛车特殊。等行到了郊外林中,蝶儿爹才一把扯下了络腮胡,以袖当扇,“这么热的天儿,黏着胡子还真是难受!”

“爹爹,我给你扇!”掀开车帘,蝶儿拿着蒲叶做的扇子从背后给爹爹扇风,一边扇还一边问“凉快吗?”

“好了,爹爹凉快儿多了!蝶儿给自己扇吧!”享受到了女儿的孝顺,蝶儿爹惬意地笑着,大感老怀欣慰。

“叔叔,我来给你扇!”蝶儿刚给自己扇了两下,又开始讨好叔叔,怎么看,都觉得叔叔比爹爹更加稳重。

“不用,我不热。”俞安海挡了蝶儿的好意,看了一眼那只小狐狸,对蝶儿执意带上狐狸的行为,他虽不赞同,却也没说什么,反而觉得这狐狸实在有些怪。但哪里怪却又说不出来,于是难免多注意两眼。

“救命啊——救命啊——”

女子的喊叫声从林子深处传来,俞安海皱了眉头,很想当做没有听到,他们已经够麻烦的了,实在不应该再招惹麻烦。

蝶儿爹却是个好心的,听到声音,停了车跳下去,“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

“爹,我跟你一起去!”蝶儿不甘落后,跟着也跳了下去。

对这父女二人如出一辙的好心肠,俞安海只有摇头苦笑,硬着头皮跟上去,怕他们出什么意外。

俞安海跟过去倒是跟对了,林中的盗匪正对一辆马车下手,几个家仆模样的尸体倒在四处,两个小婢被压在地上施暴,车中还有响动,救命之声便是这些女子喊出来的,其他的男丁都死掉了。

“才五个人,能对付不?”蝶儿爹也不是个莽撞的,躲在旁边儿悄悄问俞安海的意见。

“你救下她们,她们也是活不了多久的吧!”俞安海很不想搭理这样的事情,却也对这帮盗匪十分不屑,都不会把人抢回去再做事吗?有这么性急吗?

蝶儿自觉地捂了眼不看,恨恨地牙根发痒,怎么会有这样可恶的人,真是该死!在蝶儿爹的庇护下。蝶儿虽然知道这世上有拐子,有盗匪,有逼良为娼的恶棍,但还真的没有见过什么真事,这一见之下,难免就觉得受不了,正义感爆发。

“咱们一定要救,若是咱们不救她们,他们不是更死定了!”蝶儿听到叔叔不想救的话,也顾不上捂眼了,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叔叔,“咱们救下她们吧,她们多么可怜!”

蝶儿爹虽然没有强烈要求,却也和女儿一样眼巴巴地瞅着俞安海,被那样的目光盯着,俞安海也只能无奈叹息,好心总比坏心好吧,这么想着,点了点头,冲出去偷袭,趁人不备结果了一人的性命。

冷不丁冒出一个汉子来,还杀死了自己的兄弟,正得意的几人都有些懵。等反应过来,又死了第二个,蝶儿爹的偷袭也是一把好手,尤其在他有蛇毒的情况下,带毒的匕首一划,就干掉一个人。

没有太多血腥的场面,蝶儿鼓足了劲儿在心底叫好,没看出来,爹爹还是挺厉害的嘛,只是,他那个匕首什么时候淬的毒。我怎么都没有注意到?

“怎么了?!”车里女人的声音很大,很好地阻了外面的声音,等那个在车中的男人满足地出来时,才冒出了头便被俞安海砍翻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你们快起来吧,都没事了!”蝶儿这时候跳出来,帮着哭泣的两个婢子整理衣衫。

被突发的事情吓着了的婢子看到蝶儿才算安心不少,抽噎着整理好了自己,又上马车旁去询问夫人的状况。

“我还好,没有受什么伤,只是咱们要在外面清理一下再回去!”被称作“夫人”的女子听声音很是年轻,不等婢子相扶,她便主动从车中走了出来,衣衫整齐,随身还带着一个小包裹。

“好漂亮啊!”蝶儿暗自赞叹,瓜子脸,丹凤眼,一看便如画上的美人儿一般,再想到刚才她们的遭遇,又不由得感叹红颜多舛。

“多谢几位相救,这些权当是答谢,若是能得几位护送一程,更有重谢!”夫人柔柔下拜,腰肢仿若无骨,姿势怎么看怎么好看,蝶儿自惭形秽,倒不敢多看了。

夫人眼睛很尖,一眼便看出三人中俞安海最不好说话,所以这番话是冲着蝶儿爹说的,便连那答谢的金银也是塞在了蝶儿爹的手中,被美人的柔夷拂过,蝶儿爹只觉得受宠若惊,哪里还顾得上说不,含含糊糊地就默认了要做好人。

两个婢子还面有哀容,夫人却如无事人一般捡起一把钢刀来双手握着,直刺马脖,那用尽了全身力气的一刀放血很快。马嘶鸣着躺倒在地,黑幽幽的眼中似有无限的委屈。

“不中用的马,要你何用!”夫人果敢的一面彻底镇住了蝶儿,赞叹的目光中有了敬服,却也觉得不解,“夫人为何要杀马?”

夫人对着蝶儿一笑,道:“该跑时不跑,这样不听话的东西就需要教训,若是无事,赏它几鞭也就是了,若是有事,不杀不足以平愤。”若有所指的目光扫过身边的两个婢子,蝶儿还不明白,那两个婢子已经跪倒在地,“听凭夫人吩咐!”

“都起来吧,咱们也算同苦了一回,我相信你们不会不明白该怎么做的。”夫人的话里似乎别有意思,其中一个婢子哆嗦了一下,又行了礼站起身来。

收了好处,擅自答应了帮人,蝶儿爹讪讪一笑,讨好地对俞安海说:“快走吧,咱们还要赶路哪!”

俞安海率先回到牛车上,却坐在了外面,蝶儿爹依旧是车夫,蝶儿领着那位夫人和两个婢子坐在了牛车里,小狐狸被挤得没地方,卧在了蝶儿的膝头。

正午的太阳有些热,到了溪水处车子又停了,夫人带着两个婢子去沐浴更衣,蝶儿则在阴凉处歇脚,蝶儿爹被美人****的脑子终于开始了运转,道:“那位夫人应该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保不准那盗匪也不是一般的盗匪… …”

“你担心什么,他们已经都死了。”言下之意,现在担心太晚了。

“呵呵,我就是那么一说,男子汉大丈夫,言出必践,救人就要救到底嘛!不然倒不如不救了,何况,”顿了一下,看看左右无人,蝶儿爹的声音还是压低了几分,“咱们现在还不知道惹到了什么人,若是跟着这位不简单的夫人,应该容易乘凉吧!”

蝶儿爹这边在算计着怎样获得最大的好处,那位夫人也在算计,却是算计着怎样遮掩这件事情。

“今天路上,咱们遇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遇到。”一个婢子口快地说道。

“回夫人,咱们路上遇到了强盗,却被那两人给救了,可惜财物全都丢了。”另一个婢子更显沉稳,眸光中有仇恨之意,表情却是安然。

夫人点了点头,说:“正是如此,咱们应该好好答谢救命恩人才是,记得,好好答谢。”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八章 夜谈 第八章 夜谈

蝶儿爹眼光很好。这位夫人的确不是什么普通出身的,夫人姓柳,闺名依依,幼年时曾被拐子拐了卖到**楼,快要长成才被忠心的老仆找了回来,那时候家中已经败落,不得已把她嫁给了年逾四旬的将军作为小妾。

柳依依看着柔弱,其实最有主意,更因为在**楼的那段经历,知道怎样讨好将军,不过一年便成了将军府中的二夫人,地位仅次于将军的嫡妻,在十房小妾中也算是混得风生水起的,平日里不知道遭了多少人的白眼。

今天这档事便是嫉妒的力量了,知道柳依依要回娘家一趟,便买通了盗匪对其先奸后杀,保证不留后患,若不是碰巧遇到了俞安海他们,柳依依还真是红颜薄命了,实在是真真正正的救命之恩,只可惜。为了这样的丑事不被人知晓,柳依依还是决定要恩将仇报一回。

“这就是将军府么,好大啊!”蝶儿对着将军府前的石狮子大流口水,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气派的大门哪!

将军是受了伤辞官回乡的,这里的将军府也不在城中,而是在郊外庄园,自然更加气魄宏伟,随着将军回来的还有不少老兵亲随,也都携着家眷定居在附近,这一片地方俨然一个小城市,实为将军最自豪的地方。

“这算什么啊,你是没有见过京中的将军府,那才是真正的气派哪!”名唤“笑语”的婢子一路上与蝶儿很是聊得来,听到她感慨,很是自豪地夸耀起将军的宅邸是怎样的规模气势,又引来蝶儿不绝的赞叹。

另一个婢子“筱言”一语不发地在一旁保持微笑,与笑语一左一右地夹着蝶儿往里走。

“将军府中不进外男,还请两外暂时在外落脚,我与蝶儿很是投缘,便带她进府住上两天,将军外出未归,等他回来,定然会重谢两位!”柳依依言辞有礼,唤来了一个家仆,吩咐他领着两人住在外间的客舍。

蝶儿已经进去了,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蝶儿爹无奈何地和俞安海随着那家仆去客舍休息。倒也不急着要什么重谢,能够借地方躲避那些人也是好的。

为了表示亲近之意,蝶儿被安排在柳依依隔壁的房间休息,她一人一间,笑语和筱言则在另外一间。

凉席软枕,蝶儿一躺上去就舒服地进入了梦想,被放在椅上的小狐狸却睁开了眼睛,轻巧地跳下来,夜色清亮,沐浴在银白色的月光中,小狐狸再次变幻成了少女模样,悄然行走在回廊上。

如果不使用任何法术,不动用体内灵气,那么可以保持人形****,逸梦经过自己的测验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便更添了几分小心,害怕被人发现狐狸身,还不知道这里修仙界的倾向是如何的,若是如景国那般灭妖,恐怕她就活不了了,若是如宁国那般。似乎也不好,真是令人发愁。

这里的语言逸梦都能够听懂,即便是白日里蝶儿爹故意使用的方言,对逸梦而言也没有任何听力障碍,但这不足以证明她还在景国,其他的,没见到其他修仙者,她还真的无法判断。

“… …夫人,真的要这么做吗?蝶儿她… …”

“若不灭了他们的口,咱们就死定了,你们难道以后不想嫁一个好人家吗?… …我自会为你们安排… …”

经过柳依依房间的时候,听到这么两句模糊不清的话,逸梦停了一下,便知道她们在打算什么,被人看到了那样的丑事,若是想要遮掩,自然是要杀掉所有知情的人才是,现在这位夫人找的帮手就是与自己同患难的两个婢子,而没有蝶儿他们,这两个婢子只怕也是要死的吧!

逸梦并没有去林中探查什么,但她们的对话却都听入了耳中,大概也知道是怎样的事情,再看看柳依依这张美人脸,还真有些蛇蝎美人的意思,明明是说着怎样害人性命,表情却是那样柔弱可怜,只让人觉得被她设计之人实在是该死。

从窗缝处看到那两个婢子跪下表示服从,看到柳依依嘴角的笑容,逸梦突然觉得很冷。不知道将军见没见过她这样的一面。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商量好了,柳依依让两个婢子回去休息。

逸梦也听完了全部的过程,便要离开,窗子却突然打开,逸梦躲避不及被拉住了左手,一扯一拽,逸梦只庆幸自己怕夜行不便先遮了一层面纱,不怕被人看到相貌。

“我还以为是什么人在外窥视,原来是同类人啊!”柳依依看到逸梦左腕上的蔷薇花,笑意盈盈,“既然都是同类人,你应该不会碍我的事吧!”

同类人?逸梦一头雾水,看到柳依依扬起的右腕,金镯褪下,露出一朵仿若纹身一样的花儿来,花枝如逸梦腕上的绿藤一般缠绕一圈,首尾相连,很是雅致。

花儿露出来的同时,一股灵气涌出,片刻又消然无踪,似是柳依依故意显露出来的凭证。

“我不会碍你的事,但你说的什么同类人。我不太明白,是跟这朵花有关吗?”逸梦用纯真无辜的目光看向柳依依,等待解惑。

柳依依怔了一下,呵呵笑了,“虽然不知道你这是什么花,但给你种下这朵花的人难道没有教你一些基本的道理吗?”

种下?逸梦愈发觉得困惑,眼中自然显露出了疑问,“没有人给我种花,这花不知道是怎样出现的,我醒来之后就出现了。”

含混不清的真话似是而非,花的确是逸梦醒来之后就出现的。但她却清楚知道这是微微,不是什么人给她种下的。

柳依依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逸梦,似在判断她的这番话有多少是真。

逸梦等不及地追问:“你能多告诉我一些关于这花的事情吗?”

“不知道怎么弄上的,你倒是真好运!”柳依依还是选择了相信逸梦所言,毕竟这种事情没有必要欺骗。

“… …我们普通人想要拥有神仙的力量只有这么一种方法,找到有灵气的动物或者植物结契… …我五岁遇到师父,六岁结契,其过程痛苦万分,可谓是脱胎换骨了,修炼至今,也不过是些许灵气,而你貌似修炼时间尚短,灵气竟如此充裕,想来是天资不弱吧!”

柳依依又是钦羡又是嫉妒地说着,至今想起那结契的过程,她就觉得死也不过如此,她腕上的花真的是种进去的,以鲜血滋养,以骨肉为土壤,修炼每强一分,其痛就强一分,她怕疼,在修炼到能够养颜的程度便终止了修炼,那个莫名出现的师父在为她结契之后又莫名消失无踪,她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感其相助之恩,却又恨其不帮她找寻家人,让她多受了几年苦。

至今她都弄不明白师父到底为什么选上她,真的是那所谓的天资不错,甚有缘分吗?比天资,她怕是还不如眼前的这个少女哪,而缘分之说,虚无缥缈,她可不怎么相信。

“结契?”逸梦琢磨着这个词,其含义类似是达成某种契约,但把有灵气的植物或者动物收入体内,这是什么修炼方法。有什么特殊的吗,还是说,“是不是修炼到一定的程度,这花就可以活了,呃,我的意思是说,这花也会变成人?”

若是那般,微微的恢复方法也就可以找到了,她只要按照柳依依给的方法修炼,微微的恢复便是指日可待了。

柳依依奇怪地看了逸梦一眼,说:“你怎么会这么想?变成人,呵呵,真是好笑,它生长在你体内,依附在你身上,若是它变成人了,你呢?你岂不就是被它吞噬掉了?”

希望转为失望,逸梦的脸色变幻,好在有面纱在,柳依依也并未察觉她的古怪,继续说着,“我听师父说过一点儿,修炼到最好的程度也不过是能够运用这花的所有力量罢了,虽不能成神成仙,却也可以长生不老了,便是为了这个,我也会努力修炼的。”

柳依依抚摸着自己的脸庞,她对自己最满意的莫过于这张脸了,女子没有不爱美的,而她的执念便是这美丽的容颜,长生与否她并不太过奢望,而不老才是她真正期盼的。

将军老迈,也算是离死不远了,等到将军死了,她这只比小妾好一点儿的二夫人肯定是要被大夫人赶出府去的,大夫人对她也算是恨之入骨了,这次的事情很有可能就是大夫人做的,毕竟其他的小妾可没有这么大的手笔买通盗匪。

若是没有了好容颜,出了府,她又能够有什么好生活,娘家的日益衰微不说,父母不在的她能够依靠的唯有兄长,而那个贪财的兄长又怎么会给她更好的生活?柳依依早看透了这些,所以更庆幸自己的修炼小有所成,也顺带着感念那位来去无踪的师父。

逸梦与柳依依相谈甚欢,柳依依修炼以来也就遇到了逸梦这么一个同类人,年龄相差无几,她所知不多也就不曾藏私,对逸梦所问都知无不言,逸梦也感念她这一份善意,更是教给了她不少小法术,让柳依依惊喜连连。

****很快过去,天快亮了,逸梦才匆匆离开了柳依依的房间,而等到她再次成为小狐狸卧在椅子上时才想起一件事情,她忘记提醒蝶儿他们注意柳依依的算计了。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九章 谋变 第九章 谋变

平静地过了一天。柳依依带着蝶儿在府中游玩,也见了将军的其他几位小妾,对她们的刁难和挑衅柳依依都帮蝶儿化解了,又给了蝶儿不少好看的衣服和首饰,等到晚上入睡的时候,蝶儿还笑得合不拢嘴,对柳依依没有半点儿防范之心。

小狐狸没有出门,却把一切收入眼底,她也想不出柳依依到底要怎样对付蝶儿他们,但看眼下的情况,她对蝶儿还是很好的,也难怪蝶儿喜欢她了。

直到月上中天,逸梦才再次回复人形,昨天的消耗委实过多。

悄声来到柳依依的房门口,房中黑暗,正想着她是不是睡着了,房门开了,柳依依笑意盈盈地问:“怎么来了也不进来,还等着我请你吗?”

被柳依依热情地拉入房中,逸梦还有些不好意思,柳依依对自己可谓是友好。自己还要暗地揣测她的用心,实在是太过小人了。

“呃,我来,是有一件事情要问你。”逸梦犹豫了片刻,试探性地问柳依依,“你跟蝶儿他们,你为什么对他们那么好?”

不能够说明自己白天会是狐狸的身份,那么也不好交代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蝶儿他们的事情,也就只能够从微末问起。

“怎么,你也认识蝶儿?”柳依依反问道,“我还一直没有问,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突然找到我的。”

月光穿过窗棂照射进来,柳依依站在窗边,半侧着身,美目楚楚,宽大的白色纱衣上绣着一朵朵金蕊的牡丹,风拂而动,弱不胜衣。

“我… …”逸梦语滞,柳依依对她,也算是交浅言深了吧,只因为腕上都有花朵,于是许多内情并不避讳地告诉她,而她,又有什么理由质问她要不要对付他人呢?

“我只是偶然来此的,昨天经过你的房前,听到你和婢女谈起蝶儿才细听的。不瞒你说,蝶儿曾与我有恩,所以… …”

“所以你怕我伤了她,所以特地来问我?”柳依依说出逸梦最不好开口的部分,掩着嘴笑起来,“我当是什么不好对人言的原委,既然你说她对你有恩,我便帮你报恩,对她好些便是了,只是,她父亲和叔叔知道了我的隐秘,我是必须要对付的。”

“他们不会说的,我会告诉他们不要说出去,也会让他们快点儿离开,不要妨碍到你。”逸梦急忙作保,她还记得自己偷了灵药的事情,别的不说,为这也要帮俞安海一番。

“好妹妹,我特地等你来,可不是为了听你给人求情的。”柳依依执着逸梦的手,拉她到床上坐下。言道,“不是我不相信你——咱们是同类人——而是我不相信他们,他们便是今日答应了你不说,明日呢,后日呢?到了有一日有人出钱买他们说的时候,他们怎么还会信守一个口头上的承诺,好妹妹,你是涉世未深,还不知人心险恶,这人啊… …”

昨天为了套柳依依的话,逸梦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刚从山谷出来,不谙世事的少女,而现在,显然伪装太成功了。

听着柳依依举例说明种种世事险恶,逸梦很是感动,她对自己是真的好,至少这份关心爱护不是假的,但到底为什么对自己好呢?难道就是为了“同类人”这个薄弱的理由吗?

“… …我也不知道这世间还有多少咱们这样的人,好容易碰见你,便只想对你好,也是为了让自己不那么孤独,有朝一日,离了这王府,只怕我就没有容身之地了,到时候还要妹妹帮忙才是… …”

与人为善,留一条后路吗?逸梦自觉为柳依依的话添上注脚,最后的一丝疑虑也全消了,慨然道:“我定会全力帮忙的!”

“咱们可是说定了,妹妹不要反悔啊!”柳依依笑着与逸梦击掌。转身又从床下暗匣之中拿出一个雕花檀木盒,打开来,两颗夜明珠在软黄的布子上熠熠生辉,“这两颗珠子全当咱们姐妹结义之用,妹妹且收好了,诶,既然是姐妹,就千万不要对姐姐客气啊!”

话到此处,自然不好推辞,逸梦却之不恭地收了下来,也对多了这么一个姐姐没什么不满,对这里的事情她还有很多不懂,多一个能够指点一些的人也是好的,何况,柳依依真的对她很好。

“妹妹怎么每次都是晚上来,白天有什么不方便吗?可是住的地方太远,要不要姐姐帮忙安排住处?”柳依依一个问题连着一个问题,俨然亲姐姐一般。

“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想着姐姐白天忙碌,所以才趁着夜深人静前来打扰的。”逸梦半真半假地说着。

“哎呀,看我这记性,咱们姐妹一开始就相谈甚欢,姐姐倒是忘了问了。妹妹的名字可还没有告诉姐姐呐!”柳依依猛地拍手,倒把逸梦吓了一跳,听到是这么个问题,抿嘴笑了,“是我疏忽了,姐姐叫我‘逸梦’便好。”

“逸梦么,真是个好名字,一听就有灵气的!”柳依依拉着逸梦的手不放,偷偷打量逸梦腕上的蔷薇花,那紫红的颜色很是夺目。

姐姐妹妹地谈了半晌,逸梦又是在快天亮的时候离开的。柳依依也没有疑虑,反而让她多注意,莫要被人看到了,将军府戒备森严,若是有人乱闯,多半是要被拿下问责的。

逸梦谢过了柳依依的关心,向着府外疾行一阵儿,绕过几条回廊,转身便回到了蝶儿房中,又化作小狐狸的模样静卧,很是憨足。

蝶儿一睡下便是雷打不醒,何况逸梦又使了小手段,她没有任何察觉,只知道自家小狐狸懒惰成性,从来都是酣睡倦怠的模样,不见活泼,却因为乖巧,深得她的喜爱。

“小狐狸,今天柳姐姐说要带我出去玩儿呐,你想不想去啊,想去的话就点个头!”在房中吃过了早饭,蝶儿就上蹿下跳地不得安生,一会儿又过来拉着小狐狸的爪子跟她说话,逸梦被折腾得不能安睡,狠狠赏了蝶儿两个白眼,可惜蝶儿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里,一无所觉。

“蝶儿可吃过早饭了吗?”笑语说着话就进了屋,看到蝶儿已经穿戴整齐,一副欣喜样子,偷乐道,“别是昨晚上就没睡着,勤等着今天出门吧?”

“哪里,”蝶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憨憨一笑,“我就是两天没见爹爹和叔叔,有些想了。”

“呵呵,原来还是个没长大的奶娃娃啊!”笑语大笑起来。打趣蝶儿的羞赧之色。两人闹了两句,这才往外走去,蝶儿出门太急,压根儿忘了刚才问小狐狸要不要去的话,而逸梦压根儿没想跟着去,耳边清净了,就闭了眼睡觉。

逸梦这一睡就睡了一整天,再睁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蝶儿哭哭啼啼的模样,一双眼睛都微微红肿了,好不可怜。

笑语在一旁安慰道:“别着急,一定会有办法的,你爹爹和叔叔肯定是被诬陷的,这我们都知道,可谁让大夫人她… …唉,夫人也为这自责来着,她原想着等将军回来了重谢,也好为你爹爹和叔叔谋个前途什么的,将军虽然老迈,但好歹还有几分薄面,他看重的人,上面总会给些面子,没想到竟然成了这样… …唉,事情的真相我们都知道,却不好说,夫人的名誉若是坏了,更加救不了你的爹爹和叔叔了。”

知道笑语会说话,可没想到竟然这么会说话,这一番听着是劝慰的话,怎么还有些其他的意思,让蝶儿三缄其口不说出那林中的事故,以期保住柳依依,可以让柳依依救出自己的父亲和叔叔?

柳依依还是动手了?她到底是怎么做的?逸梦不解,她在听到柳依依想要对付蝶儿他们的时候,就悄悄观察着,可看到的不过是柳依依怎样对蝶儿好,怎样对自己好,半点儿没有什么阴谋的意思,可现在这样,难道真的是大夫人搞的鬼?

筱言也来了,递过一方冷帕子让蝶儿捂眼整妆,“快别哭了,这府中到处都有眼线,若是让别的人知道了,她们还不定怎样落井下石哪!蝶儿,你相信夫人,她一定有办法救出你爹爹的,我们都知道你们跟那些盗匪不是一伙的!别再这么委屈了!”

“他们怎么能够这样,就凭着大夫人的怀疑,就这样诬赖爹爹,太过分了!”蝶儿义愤填膺,正要高声,却被筱言给捂了嘴,“快别说了,现在人在牢里押着,若是再被大夫人听到你说她坏话,让底下的人用刑,便是救出来也晚了!”

“就是就是,这种事情心里知道就好了,便是夫人也不敢当面儿和大夫人顶针的!”笑语一脸惊慌地劝着,她和筱言一唱一和,把蝶儿唬住了,不敢再哭,留在房中安安静静地等候消息。

柳依依这一招并不复杂,不过是借刀杀人,对柳依依能够毫发无伤地回到府中,大夫人早就憋着一口气,而柳依依再把救命恩人的事情大肆宣扬出去,自然遭到了大夫人的特别关注,然后,只要有点儿煽风点火的,大夫人自然不愿意让柳依依多了助力,便先下手为强了,也是为了掩盖盗匪事件的真相,顺带诬蔑柳依依的清白。

夜里,逸梦便从柳依依那里知道了“真相”,大夫人诬蔑柳依依是用自身收买了那两人帮她逃出来的,那些盗匪是因为内讧而死,所以蝶儿爹和俞安海便成了有头脑的主犯,被押入了将军府的私牢。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十章 逃离 第十章 逃离

将军府有个内院。自然也有外衙,莫说私牢了,私下刑判也是有的,本朝皇帝只重灵药,诸事不管,各地府衙都是各自为政,很有令出多门的意思,当地若是再有个有权势的,便会出现“一地两府”的现象。

听到这样的说法,逸梦目瞪口呆,这样都没有农民起义揭竿而起,甚至没有大的混乱,还真是太奇怪了,太不符合常理了吧!难道是达到了某种程度的制衡,那这个皇帝真可谓是天下最幸运的皇帝了,但,皇帝要灵药有什么用,难道… …逸梦隐隐有个猜测,却不太敢相信。

将军府的私牢是专管附近一片地方刑狱的,但凡是外衙判定有罪的罪人都会被关押在私牢之中,而判定的标准则很模糊。将军在的时候偶尔会凭喜好判定,将军不在的时候便由将军府的幕僚们判定,而大夫人对这些人的影响力很大,其次便是大夫人的儿子,也是将军的嫡长子来判定。

两日前,将军带着嫡长子和部分护卫去庄子里游猎,如今的将军府中便是大夫人说的话最管用。

弄清楚了这些,逸梦更不放心了,只怕大夫人根本不给将军见到人的机会,直接把人弄死在在私牢中,这种阴私之事本来就说不清楚,到那时,只怕柳依依更是百口莫辩。

听逸梦这样一分析,柳依依也是坐不住了,深觉自己考虑不周,便带逸梦悄悄去牢里看了一眼,蝶儿爹和俞安海被铁链子锁得死死的,身上受了鞭刑的样子,一道道的血痕,衣裳都破破烂烂的了,潮湿的空气中尽是血腥气,令人掩鼻。

“情况竟然已经这么糟糕了吗?”远远看了,柳依依焦急地来回转圈儿,“可我又不能出面去劫走私牢的人,真是… …该怎么办才好呢?”

“都是我害了他们,什么重谢,我又不是拿不出来。若不是想着… …唉,现在说什么也都没用了,他们已经被我连累了!”

看到柳依依着急,逸梦也不好干看着,暗自叹息,这样的事情,只怕还是要自己出面了,“我来救他们好了,反正我欠蝶儿恩情,我出面救他们,一来没人会怀疑到姐姐的身上,二来也算是还了恩了。”

“好妹妹,这… …唯今之计,也只有这么办了,只是麻烦妹妹了。”柳依依做事很是果决,定下了决定,也不拖拖拉拉地说废话,而是迅速安排下了逃亡的路线,还给了逸梦不少的金银珠宝什么的,当做是对蝶儿他们的赔偿。

救人还是要趁夜,今夜是来不及了。便只能够等明夜。因为害怕计划透露,柳依依和谁都没有说,连蝶儿也没有告诉,白让她担心了一天。

等到夜里子时,逸梦再次化为人形,先去找了柳依依,然后两人一道回来叫醒蝶儿,事起突然,蝶儿根本顾不上小狐狸,也就没有发现小狐狸的失踪,匆匆跟着逸梦到了外院。

“蝶儿,是我对不住你,这些你拿着,我唯一能够帮到的就是这么多了,其他的,我的好妹妹自会帮你们离开。”柳依依把逸梦介绍给蝶儿,蝶儿年纪小,也并没有疑惑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似乎武功高强的“柳妹妹”。

“姐姐别说那么多了,快些回去,若是被人发现你不在房中,姐姐便要受牵连了。”逸梦劝着柳依依,让她不要过于自责。

“放心,没事的,我让笑语和筱言在房中等着,她们都是我的亲信,定不会帮着旁人,我陪着蝶儿在这里等,你速去速回,我要亲眼看了你们安然离开才能安心。大夫人的手段很是厉害,你们要走远一些,千万不要被她的人发现了!”柳依依千叮万嘱,似乎对那个大夫人忌惮非常。

逸梦点点头,虽然从未见过这位大夫人,可总是听柳依依她们这样说,也对这位大夫人多了几分敬畏。

救人对逸梦来说并不困难,但要尽量减少灵力的运用,便多了许多的限制,麻烦了一些,用了小手段让看守私牢的人处于昏睡当中,找到了开锁的钥匙,正要上前帮她们打开,就看到了俞安海明亮的黑眸,他竟然醒着?!

“我是来救你们的,你最好不要出声,配合一些,蝶儿在外面等着,你们马上就可以团聚了。”小声对俞安海说着,逸梦很快地打开了所有的锁。

“唔——”蝶儿爹的体质更弱一些,锁链一打开,人就往地上倒,俞安海伸手一拉。按住了他的伤处,他****着转醒,眼睛还没睁开,就被俞安海在颈后劈了一掌,直接就昏睡过去了。

俞安海把蝶儿爹一甩,直接背在背上,然后看着逸梦,逸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跟着我走,他们都睡着了。”

逸梦在前面领路。俞安海背着蝶儿爹跟在后面,两人都静默无声,气氛压抑,直到见到了蝶儿,逸梦才松了一口气,察觉到她竟然有些畏惧俞安海,逸梦哭笑不得,难道是对方身上的杀气太重,还是那种冷静太过,让人惶惶?

“爹,我爹他怎么了?”蝶儿看到衣衫褴褛的两人,抽泣着又哭了起来,豆大的泪珠子不要钱地流着,一副想触碰又不敢的模样。

“没事,我把他打昏了而已。”俞安海淡淡解释了一句,又听柳依依把事情的因果说了一遍,顺便介绍了逸梦。

察觉到俞安海目光纠结地盯着自己看,逸梦不自然地偏过了头,从柳依依给的包袱里翻出两套男子衣衫让他们套上。

有柳依依和蝶儿的帮忙,蝶儿爹即便昏迷着也穿好了衣衫,享受了一回美人的服务,俞安海速度也快,知道不是说话的时候,几人都没有依依惜别,再把道歉自责的话说了一遍,柳依依就先回转了,她不能回去得太晚。

逸梦没有着急离开,她还要护着他们走上一程,至于之后是回来跟着柳依依一起修炼,还是跟着蝶儿他们继续逃亡生涯,她还没有想好。

有了柳依依的指点,出府并不困难,俞安海成了带路的,逸梦则走在了最后,估摸着快要天亮的时候他们就可以走出这片地方,逸梦并没有很担心变形的事情。

“呀,我的小狐狸没带上!”走出好几里地了。蝶儿才惊呼着想起自己的小狐狸,俞安海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蝶儿闷闷地跟上,这时候,怎样都不应该再回去取一个无关紧要的小狐狸。

逸梦微微一笑,难为她还记得,“怎么,小狐狸,很重要的东西吗?用不用我帮你取来?”

“呃… …”蝶儿眼中欣喜,却在犹豫了一会儿说,“太麻烦了,还是不要了,若是柳姐姐看到小狐狸,一定也会好好对它的,它若是跟着我,吃不好睡不好,定然也很不舒服吧,虽然我很喜欢它… …”

听出了那浓浓的不舍之意,逸梦很是开心,偷笑不语,她才不会告诉蝶儿自己就是那只小狐狸呐!不过… …

“就到这里吧,我先回去了,你们一路小心!”逸梦停下脚步道别,话音落地,人就转身而去,没有注意到俞安海的欲言又止。

将军府,柳依依的房中,笑语和筱言都在摸黑等着,对于柳依依的计划她们都知道的不太详细,但今晚柳依依是去放走那几人的,她们还知道。

柳依依一推开门,笑语就迎了上来,“夫人,你就这么放走他们,不怕… …”

看到筱言也是同样的担忧,柳依依心中稍暖,大夫人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若不是她的这一番算计,自己还不会有这么贴心的两个丫头吧!

嘴角挂上一抹笑容,说:“施恩于人总比示仇于人更好吧!我已经让他们都知道这是大夫人的算计,让他们感念我的恩德,但凡他们还有一点儿善心,也知道不要败坏我的名誉,更何况,我哪里是放了他们,分明是从他们入了虎穴!”

看到两个丫头不解的模样,柳依依也不想说的太多,只道:“他们在外面早就惹了人,只不过躲藏在这里,那些人不知道而已,而我只要放个消息出去,便可以得到想要的结果,整件事又从头到尾和咱们不相干,这样岂不是更好?”

亲手杀人总会留下把柄,倒不如表面上恩义两全,其实暗地里出卖来的更好,借刀杀人是柳依依最擅长的了,这府中那么多小妾,不是没有不嫉妒她得宠的,但真正想要置她于死地的却只有大夫人一人,为什么,还不就是因为柳依依懂得借势,借刀,让那九位都把恨意转到了大夫人的头上吗?

在那九位小妾的眼中,柳依依不过是个有着漂亮脸蛋的狐媚子,除了****将军没有做过什么大的错事,反倒是大夫人总是不断打压她们,不让她们的娘家得势,仅这一点,她们恨的便不会是柳依依,谁让柳依依的娘家也同样不得势呢?同病相怜的善意也是可以利用的啊!

筱言看着柳依依的笑容深叹,大夫人想要和二夫人斗,还真是没有自知之明。笑语听不懂柳依依的深意,却觉得那好看的笑容让人发冷,果然,她没有卖给大夫人消息,还真是做对了。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十一章 跟随 第十一章 跟随

逸梦回到将军府的时候。笑语和筱言已经退下了,房间中,衣衫轻薄的柳依依正在镜前坐着,眉宇间隐有忧色,不时望向窗外,似乎想要看到远方的人是否安好。

“姐姐不用担心,他们都已经平安离开了!”逸梦柔声安慰。

柳依依的表情舒缓下来,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 …”双手合十地念叨了两句,眨眨眼笑了,“既然他们已经安全离开了,那明天就要看我的了,这回定然要让大夫人狠狠吃一个闷亏,叫她泼污水到我的身上,我也不是好惹的!”

逸梦闻言轻笑,道:“就知道姐姐是最厉害的!”

柳依依不属于传统意义上的柔弱女子,从她若无其事地经历**的事情,到杀马泄愤同时威慑两个婢女,再到那收拢人心的一系列手段,若是她真的装作可怜无辜的弱质女子,祈求逸梦的帮助。或者是假装一切都与自己无关,把所有事情推个一干二净,逸梦反而不会相信她,倒是现在这般,柳依依会有女子的柔弱无措,却也会有果敢决绝,以牙还牙的狠劲儿,更让逸梦觉得她是把自己当作了亲妹妹一样不加隐瞒做作,贴心了许多。

“可惜,我就不能看姐姐的好戏了!”逸梦还是决定要跟着蝶儿他们走,一来柳依依这里并不需要自己,也许自己的存在反而会给她增添负担,大夫人的算计,各房小妾的嫉妒,柳依依在将军府中的地位来之不易,多出来一个自己,也就是多了太多的变数。

而且,心底里更渴望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并不是被束缚在这么一个将军府中看妻妾争斗的戏码,相比之下,蝶儿那边儿,似乎更需要她的看护,报恩总是要等价才好,她还没有真正报过恩哪!

“怎么?”柳依依脸色微变,“妹妹不留在这里吗?要去什么地方?”

以为柳依依是在关心自己,心中微暖的同时也就没在意被捏疼的手腕,轻轻一笑。“我留在这里也只是给姐姐添乱,倒不如离开的好,姐姐若是找我,捏碎这个玉符就可以了!”

逸梦制作的玉符不同于一般的玉符,同样是把精神力存一丝入内,但因为她用的是没有灵气的灵石压制而成的纯白玉符,这玉符也就有了别一样的好处,在使用人捏碎它的时候,它不但可以报信,还能显示部分影像,其中仅存的一丝灵气也许还会是保命的最后一脉生机。

没有灵气的灵石本应该是透明的,却被压缩了,于是成为了朦胧的白色,驳杂得仿佛参杂了杂质白玉石,晶莹闪烁的亮点如星芒耀眼,一丝流动的灵气在其中便成为了引子,假以时日,只要灵气充足,它还可以缓缓吸收灵气补充自身。

“这… …”柳依依迟疑,她还从没见过玉符,捏碎?她的力量有那么大吗?

柳依依看看玉符。又看看自己纤长白皙的手指,疑惑点染双眸,玉符是玉石做的吧,捏碎它,能捏碎吗?

逸梦轻咳了一声,压住笑意,好吧,在最开始认识这种玉符的同时,她也曾有过同样的困惑,还犯过傻,不过嘛,看别人笑话和看自己笑话,哪怕是同样的笑话,感觉也是不一样的啊!

“用灵气包裹着指尖用力即可捏碎,若是姐姐觉得这样太难,找东西砸碎也可以,就怕那样太费劲儿,到时候耽误时间。”因为不是一般的玉石做成的玉符,逸梦也知道其坚硬程度只怕是更上一层楼,危急时刻,还要找东西砸碎它,有那个时间,大约不如逃命。

可,手头上没有趁手的材料,即便是这块儿玉符,还是用上次的灵石回收利用做出来的,微微那里的藏品到底有限,也是,谁没事会像自己一样看到什么差不多点儿的就都往储藏袋里放。这也是为什么心疼那个储藏袋的原因了,几乎是全部的家底啊,可都在那里了!

细细教了柳依依怎样用灵气包裹指尖,在那么多法术的基础上,做到这一点其实并不难,只要对灵气有着精准的控制力就好了,逸梦就总是把灵气想象成薄纱或者细线什么的,然后再利用灵气做事,虽然感觉多费了一道工序,但效果的确是很好。

柳依依本就聪慧,逸梦略略点拨了几下,她就清楚了全部,甚至能够举一反三地开发出类似“大力金刚掌”一样一掌拍平石头的掌法,非常彪悍。

看到坚硬的石头被自己一掌打成了粉末,柳依依还有些不敢置信,又是惊喜又是犯难,“这样的掌法也太… …以后还是不要用的好。”

“为什么?”逸梦不解,威力越大不是越好吗?

“女孩子啊,要那么强做什么,难道是为了让男子自卑的么?女孩子就应该柔弱一些,尤其是外表,越是柔弱越好,却也不要太没有主见。让人失了兴味,男子总是需要女子的温柔来衬托,却又不希望女子如树藤一般缠得太死,这个度啊,就是… …”

柳依依用自己的经历为逸梦上课,关于女子与男子如何好好相处这个课题,她做出了若干种假设及其推论,说明了自己的观点,同时让逸梦也被蛊惑地为她的观点点头称是。

等到天快亮了,柳依依还是意犹未尽的模样,逸梦连忙告辞。再听下去,她就要昏倒了,虽然是很有实践意义的经验,但她现在听还是没有什么用的吧!

逸梦刚刚离去,早起的筱言就端着水盆走进来,因为大夫人的克扣,柳依依这个二夫人却还不如一般的小妾,身边的丫鬟并没有几个,开始也有些故意以此让将军怜惜的意思,后来则为了防止他人的眼线有了禁令,近身服侍的便只有筱言和笑语两人。

“夫人,为什么那么费力地让她留下?”对逸梦的存在,笑语和筱言都知道,但深知在府中生存的长久之道是多看少说,也就一直没问。

“我还以为你要再等几天才会问哪!”柳依依瞥了筱言一言,并没有不悦,坐在梳妆镜前,用帕子洗脸。

筱言一笑不语,出了那件事后,她与夫人更贴心了,却也更沉默寡言了。

“大夫人的儿子钟奇远,将军大人唯一的嫡子,如今也有十七八了吧!你不觉得若是可以在他大婚前让他为某个女子痴迷,是很给大夫人添堵的一件事情吗?”柳依依随口说着,这府中最有意思的便是这暗中的勾心斗角了,这回大夫人这么算计她,她怎么不会回以颜色,就看怎么回了。

“可她还是走了?”筱言试探着问。

“走便走了,没有她,不是还有你和笑语哪吗?总会有办法的,不是非她不可!”只是顺带罢了,柳依依很多时候懒得费脑子,什么顺手便用什么,太过精心的计划总是会毁于意外,倒不如处处偶然的好,比如对逸梦的刻意交好,比如放过蝶儿他们。不下死手的每一步也许在以后都会成为她的生机。

逸梦出府没有多远就变回了小狐狸的模样,太过醒目的白色毛发在草地上格外显眼,她一刻都没多停留,向着蝶儿他们离去的方向狂奔,跟着蝶儿走,才算是最自在的吧!

俞安海带着蝶儿出了将军府的范围,也没有急着赶路,天快亮了,他们身上的伤要先处理一下,再换一身衣服才是,至少把现在衣服上明显的属于将军府的标记拆掉才是。

蝶儿爹也醒过来了,蝶儿打开柳依依给的包裹,里面的东西倒不少,除了金银还有伤药,甚至有两件棉布中衣,看得出是和外裳一套的,只是离开的时候匆忙,他们只是先套上了外裳。

略略说了前事,蝶儿爹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手脚麻利地跟着俞安海拾掇自己,原来的破衣裳沾了血直接挖坑埋掉了,其实用火烧最好,却怕烟重,又浪费时间,引来人就不好了。

蝶儿也把身上的首饰什么的摘下来了,赶路的时候太过华丽的衣裳也是错,她低头看看身上的衣裳,万分舍不得,那牡丹花多好看啊,就这么拆了?为难地想了想,眼睛一亮,把华丽的外裳当作了中衣,把中衣穿在外面套着,虽有些不伦不类,但却简朴了许多。

过长的下摆被蝶儿塞到了裙子里,深红色的底裙没有了外裳的衬托,也并不是十分出彩,配上单调的白色中衣,倒有些韩式服装的意思,当然,蝶儿是不知道什么韩式服装的。

小狐狸跑过来老远就看到了蝶儿,这个十三岁的女孩儿她已经很熟悉了,而她的那身衣裳,还真有些时空违和感啊!

“啊,小狐狸!”蝶儿惊喜万分地抱起了小狐狸转圈儿,“呵呵,你竟然还知道来找我,没有白养你!”

小狐狸被转得头晕眼花,心里吐槽,拜托,我是吃过你给的东西还是喝过你给的水啊,你什么时候养我了?!顶多也就是个移动的人形代步器!不要搞不清楚主从!挥挥小爪子表示不满,却被蝶儿当作了附和,愈发高兴起来。交流不通,真的是个障碍。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十二章 波折 第十二章 波折

白一眼正在商量下一步事宜的诸位。十分鄙视古代落后的交通,隐居的地方不能够太避世,不然,吃穿住行,“吃”还可以自己种地打猎摘果子,“穿”字上就是有够为难人的,毕竟不能够指望每一个人都会制造布料都会缝纫衣服吧!而“行”,则是商量的关键了。

住在什么地方,在哪里落脚,怎样解决房屋问题,怎样解决以后的生活问题,… …听着蝶儿爹唠唠叨叨,罗里吧嗦地念叨着以后的种种,不仅俞安海皱眉,就连小狐狸也想像蝶儿一样用手绢堵住耳朵,天啊,能不能让这个男人闭嘴!

现在这种情况还是走一步算一步的好吧,用得着一下子考虑到多少年以后的事情吗?把生活都分解为一天天的柴米油盐,哪里还有什么美好的值得展望的未来?

听到蝶儿爹把蝶儿以后的婚嫁如何都拿出来说,说某某地没有好人家什么的,小狐狸的爪子已经开始抓地了。大叔,你是人口普查的还是婚姻管理处的啊?!你怎么知道什么地方没有好人家,什么地方有啊?!

俞安海个面瘫脸充耳不闻地大步走在了前面,看他那副样子,很有甩掉蝶儿爹这个累赘的意思,蝶儿耳朵已经堵好了,倒也不怕,完全没有一点儿逃亡的气氛,蹦两步走三步的,还不时摘个花揪个草的,逗着小狐狸跟她一起玩儿着往前走,好像小学生野游。

小狐狸掉转了目光,即便是离开了将军府那片地方,也不应该这么快就松懈了吧,难道不知道现在还不够安全吗?想要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可惜狐狸的脸上并无法做出太多的表情,也只是在心里轻嘲罢了。

“你们还挺能跑的嘛!竟然跑到了这里!”

凭空冒出来的拦路虎很是眼熟,那如出一辙的服饰很能够提醒对手他们的身份,是要抢灵药的那伙人!

“早说了,灵药不在我们身上!”俞安海很是不耐烦,却也没有轻敌,略略退后了几步,企图护住蝶儿爹和蝶儿。

“那在哪里?”问话的人口气很冲,刀子一晃一晃地比划着。

逸梦对这些人一直很疑惑,如果说真的是什么有组织的大门派要灵药,应该派出的人更有素质不是吗?但眼前这些,明显的乌合之众。大约也就是街面上的小混混之流,还真的以为穿上一身好衣服便可以狐假虎威了,可,问题是,什么时候规矩改了,他们都不说一下自己的门派,是要隐藏吗?那又为什么这么明目张胆地用这样统一的服饰出现,还每一回都这么嚣张?

若不是逸梦对这里的情况还不熟悉,应该是一眼就可以知道对方的身份了。这个组织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以为他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还是说其实想要隐藏,却只是缺了一根筋儿,没想到细节问题?

逸梦还在猜测种种题外话,俞安海已经和人动起手来,这一回,来人吸取了上回的教训,人数又多了不少,十几个人对付三个人,具体来说只算两个半人,是不是也太声势浩大了?

被鞭打了一顿,又关了一天****。还没什么东西吃,蝶儿爹早就体力透支,看到有人靠近自己,二话不说就蹲地抱头,很没骨气地喊着:“别打了别打了,我们都听话!”

蝶儿拽掉了堵耳朵的手绢,有样学样地蹲在父亲身旁,高声道:“不要杀我啊!”

本来就不敌众人的俞安海听到这两个泄气的自己人的喊声,连脾气也没有了,插空回头一看,看到蝶儿爹的眼色,不知道他领会了什么,抢了一把刀狠命地杀出了重围,都没有给人用人质威胁自己的机会,速度之快,足以让逸梦刮目相看。

早在有人出现的时候,逸梦就躲到了树上观战,这还是逸梦头一次超水平发挥狐狸的身手,卧在树上的时候还有几分洋洋得意。

俞安海跑了之后,剩下的人有些傻眼,搜刮了蝶儿爹和蝶儿身上的金银,发现没有灵药,都猜测灵药是在逃走的那个人身上,而那个人已经跑了,那么,剩下的这两个人怎么办?

“把他们先带回去,说不定那个人会回来救他们呢?”

呃,这算是诱饵吗?引君入瓮?

“不可能吧,我要是有灵药。不要说这种异性兄弟了,老婆孩子也可以不要啊!”

嗯,很直白的强盗逻辑。

逸梦也算看出来了,这伙人中真没有几个是杀过人的,没有一个人主张杀了蝶儿他们免得麻烦,便都赞同了带回去再说的意见,当然,也可能是他们中没有真正能够拿得了主意的人。

把包袱布撕成条连接起来当做绳子,蝶儿爹和蝶儿就被绑了起来,蝶儿被带走的时候还偷偷往后瞟了几眼,大约是在找小狐狸,逸梦在树上缩了缩头,这一身毛发太过显眼,若是有人往树上看,还真的不一定会不会被发现。

是去找有可能成为生力军的俞安海来救人,还是先跟着蝶儿他们走,或者是回去向柳依依求助?

逸梦再次面对选择题,她直接否定了第三个,又觉得第一个不太靠谱,人性自私论,谁知道俞安海这会儿是不是在抱着愧疚以及懊悔的心情自责,而不是想着怎样救人,倒不如靠自己。先跟着他们,然后等到夜里伺机下手!

主意定了,逸梦就悄悄跟在那伙儿人的后面,她的精神力并不受灵气限制,倒是可以长足跟踪,在蝶儿身上打上一个精神印记,然后就不紧不慢地跟着,人多的地方必然不去,以免自己物以稀为贵。

夜晚,繁星闪烁,逸梦悄悄进入了小镇的客栈中。在一片安静的呼吸当中寻找蝶儿所在的房间,很好找,但房里面有五个人就不太好办了。

其中一个是蝶儿,那么另外的四个呢?他们要是聪明点儿就应该知道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那么剩下的四个应该都是看守,那,又怎么找蝶儿爹呢?

问题在打开门之后迎刃而解,她果然不应该太相信这些人的智商!蝶儿和蝶儿爹都在,省事了许多!

这父女二人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蝶儿爹甚至还在打鼾,舒服的模样令人发指,另外三个看守因为逸梦作祟,已经陷入了昏睡,但看看人家都是在坐板凳,而蝶儿爹… …看守的性子还真是好,竟然没有暴打他一顿,来个严刑逼供什么的。

窸窣的声音传来,是往这里来的!逸梦悄声移动,躲在了门后,把门闩放好了,防止被人发现异样。

来人到门口停下来了,逸梦才反应过来,若是那伙人,不需要这么小声的吧!探入门缝的是尖利的小刀,在撬门,难道是小偷?不用非得赶这个时候来吧!

撬门的人很有水平,门闩开了,却没有掉下地,这跟逸梦用灵气吸附大不相同,能做到这种程度,怎么样也算是老手了吧!逸梦饶有兴致地观看,她可从来没有看过偷盗的现场版,也算是增长见识了。

门开了一条缝,来人并没有进入,而是小心地查看了一下情况,等到他出现在房内的时候,即便只有微弱的月光。逸梦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人是俞安海。

嘴角不觉翘起,很好,他并没有放弃同伴。正想着要不要冒出来相认,就看到俞安海皱着眉查看那三人情况,然后一击毙命!

利刃割破咽喉,那三人就这么在睡梦中丢了性命,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逸梦瞪大了眼睛,自己都把他们弄昏了,这样也要杀掉吗?这个人,好像也不是表面上那么纯良憨直,正义凛然。

紧贴着门站着,后背发凉,门缝处的小风透进来,还真是凉飕飕的,逸梦随手画出一个隐身符,继续看着营救大戏。

俞安海摸到床上一手捂着蝶儿爹的嘴,一手摇醒他,蝶儿爹睁大眼睛判断了情况,点了点头,俞安海才放开手,然后如法炮制,叫醒了蝶儿,绳子也被解开了,蝶儿一脸喜悦地看着俞安海,然后顺从地被他拉着往外走。

蝶儿爹走的时候似乎发现了什么,耸了耸鼻子,看到桌上反着光的鲜血,也没有更多的表示,只是迅速转身出门,同时挡住了蝶儿的视线,反手关上了门。

逸梦默不作声地看着,微觉讽刺,拿着刀剑的从头到尾没有伤害过一个人,反而是看似弱者的一方眼睛眨也不眨地杀了三人,若是这帮人一开始就狠一点儿,以后会不会就没有这些事情了?

鲜血流满了桌子,最终从桌角滴下,滴答滴答,静谧的夜里,这样的声音配着这样的场景,格外地恐怖,逸梦看得害怕,若不是自己弄昏了这三人,他们大约就不会死得这么冤枉了吧,死了都不知道是被谁杀的。

悲悯地看了最后一眼,逸梦也匆匆离去,她还是想要跟着蝶儿,至少目前为止,她找不出让自己离开的理由。那温暖的怀抱,单纯的笑颜,她到底还是眷恋的,是因为不能够拥有而留恋不舍,还是因为缅怀曾经而遗憾莫名?复杂的情绪如夜色浓重深邃,逸梦并不想探究,随心所欲,由心所使,总会有答案。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十三章 意外 第十三章 意外

俞安海救了蝶儿之后并没有走远。在蝶儿爹的建议下,他们在镇上的另外一家客栈入住,很有些灯下黑的意思。

逸梦悄悄跟上,凌晨时分,从窗户跳入了蝶儿自己的房间,小狐狸在蝶儿失而复得的惊喜之中安静卧下。

“天啊,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真是神奇!”蝶儿自我感觉良好地认为自己是什么不凡的人物,并且天真地想着自己和小狐狸定然有些不解的缘分,把小狐狸抱着亲了又亲。

小狐狸不堪其扰,都是同性,这应该不算**骚**的范围吧?“别亲了!”感觉到自己漂亮的毛发也要被口水弄湿,逸梦再怎么好脾气也觉得有些受不了,难道就不怕沾染上什么细菌或者传染病之类的吗?

“嗯?小狐狸,是你在跟我说话吗?”蝶儿又惊又喜地停下了动作,仔细地打量着小狐狸。

从蝶儿的眼底看到了一丝惧怕,逸梦才知道自己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到底有什么后果,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接受未知的事情的,蝶儿显然不在那个范围内。

懊恼地闭紧了嘴巴,眯着眼睛,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就这样好了。让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反正早上的声音杂,听错了也是很有可能的。

“小狐狸,小狐狸,是你在跟我说话吗?你再说一遍?”蝶儿不死心地问着,可惜她怎么摇晃,小狐狸也不配合,反而给了她一爪子,不重,就是示意厌烦,跳开了她的怀抱,“果然是我听错了吗?难道是因为太想要她说话,所以才听错了?… …”

蝶儿细心,却不是会深究事情原委的那种人,嘟囔两句也就搁下了,伸个懒腰叫伙计送饭上来。

吃过了早饭,三人才继续赶路,既然那帮人能够找到这里,说明他们还需要走得更远一些,而那些人能够一眼就认出自己要找的人,说明他们这一行人也太过显眼了,需要改装才好。

蝶儿被扮成了一个男孩子,蝶儿爹扮成了一个草药商人,拿着把扇子装风雅,粘上了两撇小胡子,说起话来也动不动就拽文,很有些暴发户装文人的意思。而俞安海,最适合他的莫过于护卫一职了,不需要装都很像,有点儿杀气也是可以理解的。

再走的时候,连大道都不敢走,走的都是山里偏僻的小路,三人都是靠山吃山的,也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适,反而山中的草木更能够让人安心。

“这还要走多长时间啊?我快受不了了!”蝶儿嫌热,揪着领子扇风,夏季炎炎,白日里的山林中反而更加闷热,偶尔一丝微风多半都是热的。

“就你娇气!”蝶儿爹拍了一下蝶儿的脑袋,指着不远处的小溪说,“行了,知道你那点儿意思,去洗吧,我和你叔叔在这里等你!”

蝶儿欢呼一声,快步朝着小溪跑去,边跑边脱衣裳,男孩子的衣裳简单许多。三下两下就被脱掉了扔在一旁。

逸梦没兴趣看蝶儿洗澡,见溪水不深,也不担忧她,而是自顾自地踱步到树荫下休息,天气热,蝶儿并不总是把它抱在怀中,四条腿走路的感觉其实一点儿也不舒服。

也想过要不干脆暗中跟着,也就是保护他们一下,直到他们找到落脚地就好了,也算是偿还了灵药的价值,怎么说,若不是她拿走了灵药,他们再遇上那帮人,只需要交还灵药就可以无事了。

逸梦还没有弄清楚那些人到底是什么势力的,但看起来并不嗜杀,若不是灵药,蝶儿他们和那些人也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牵扯。

那,要不要再找一只灵药来还给他们呢?

洗去了汗气,顺手摸了两条鱼,蝶儿就上岸穿衣了,穿好衣服,把湿漉漉的头发随便挽起来,用木簪固定住,清纯的少女即使是穿着男孩子的衣服,还是可以感受得到那幽幽的女儿香。

耸耸鼻子,小狐狸抬了抬爪,似乎是允许蝶儿坐在她身边一样,蝶儿坐下。一把抱起小狐狸,顺着她的毛发,嘴唇轻启,唱起山歌来,乡间小调旋律简单,不见多么复杂的变化,却如山野中的菊花,蓬勃而旺盛地展现着属于自己的芬芳。

“… …这段日子,真是辛苦蝶儿了… …不是我说你,安海,你也少杀点儿人吧,那些人,我看得出,没有杀人的意思,你那时一拼命,他们都不敢靠前了,这样的人撵走也就罢了,惹不起咱总能够躲得起,你却… …唉,这般结了仇,以后可怎么脱身… …”

“你不用担心,等你和蝶儿找到地方安顿了,我就走。总不会连累你!”

“你——你这叫什么话,我是怕连累的吗?若是那般,我当初何必救你,明明看着就是有麻烦的,我不还是把你救了,还成了兄弟,之后我对你怎样,我是真把你当兄弟才劝你这么多,对别人,这话我说都不说!”

“… …”

“爹,你跟叔叔吵什么哪?”蝶儿正唱得高兴。听到父亲突然大起来的声音,回头一看,两人的状况似乎有些不对劲儿,嗔怪着问了一句,看到父亲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叔叔又是一副闷葫芦的样子,也不继续追问,笑道,“叔叔,咱们烤鱼吃吧,我抓了两条大鱼哪!”

俞安海应了声,过来溪水边儿收拾鱼,蝶儿爹板着脸,却也捡了柴火堆成堆儿,“成天就知道吃,好似饿着你一样,别光看着你叔忙,还不过去搭把手?!”

“哎,知道了!爹爹就看不得人闲的!”蝶儿脆生生地应了,放下小狐狸,跟过去帮忙,把洗剥净的鱼在溪水中洗了洗,用剥了皮的树枝穿好了,又去附近采了几株能够提味儿的草叶来。

鱼放在火上烤着,蝶儿爹和俞安海虽没有再说什么,但两个人明显都平静下来了,蝶儿微微一笑,把绛紫色的小果子挤出汁水来抹在鱼身上,淡淡的果香让逸梦也觉得有了食欲。

小狐狸眼巴巴地守在火堆旁,辟谷以来,她还少有嘴馋的时候,不知道那小果子是蝶儿从哪里采来的,怎么配上烤鱼竟然这么香!

“我还是头一回看到小狐狸嘴馋的样子哪!”蝶儿笑得很开心,小狐狸虽然对她不离不弃,却也经常对她不理不睬,难得自己的手艺得到了认可,她迫不及待地烤熟了一条鱼。把半条鱼都给了小狐狸。

“我再去捉点儿来!”蝶儿逮鱼本来就是为了玩儿,只捉了两条,说吃鱼也是一时兴起,两条鱼哪里够吃,俞安海自发去捉鱼,蝶儿爹也跟上去帮忙。

“嘻嘻,就知道他们两个绝对不会吵架!”蝶儿抱着小狐狸笑得开心。

“小姑娘,你这狐狸可能给我?”突然冒出来的老者吓了蝶儿一跳,抬眼看去,老者一袭灰色衣袍并不乍眼,但那黑色的头发和白色的胡子就有些奇怪了,年纪到了的老人不都是胡子和头发一起白的吗?

小狐狸停下了吃鱼的动作,也抬起头来看,要自己,为什么?察觉到对方身上附着的灵气巨大,逸梦本能地起了戒备之心,蝶儿紧紧抱着小狐狸,把不想给人的意思表现得明明白白。

蝶儿爹也注意到了这边儿的情况,拎着两条鱼就过来了,“你是什么人?”消瘦的老者看着和蔼无害,但谁知道呢?人不可貌相啊!

“爹,他要抢我的狐狸!”蝶儿的恶人先告状来的太好,若是可以,逸梦都想要拍手叫好了,这么大年纪的人抢小女孩儿的东西,为老不修啊!看蝶儿爹的眼神儿就知道了。

老者难堪地笑了笑,道:“不是抢,是交换,我看这狐狸很好… …”

“你能拿什么换?”俞安海插嘴,眼神中带着审视。

“我不要换,什么都不要换,小狐狸是我的!”蝶儿抱着小狐狸后退了一步,不敢相信地看着叔叔,他难道要把小狐狸给人?

蝶儿爹也不太明白地看了俞安海一眼,嘴唇蠕动,却也没有拆自家兄弟的台,不做声地等着老者的回答。

“你们想要什么吧,只要是我有的,都可以考虑,白色的狐狸很是罕见,贵些也是应当。”老者的话很大方,让逸梦的感觉更加不好,他不会是看出了自己的身份,准备拿自己去炼药吧!但,若是看出了自己的身份,难道没有看到自己没有内丹么?而且,没有内丹的自己应该和普通狐狸没有什么两样啊,白天都是没有灵气的,他怎么… …

逸梦想不明白,戒备地望着,此时能够相信的蝶儿也不是那么可靠,长辈发话,她不可能不从,那么,要现在逃走吗?不行,那样明显是表示自己能够听懂他们的谈话,岂不是更诡异了?对于自己三番两次回到蝶儿身边,俞安海已经起疑了吧,只不过不知道缘由,所以才… …若是发现自己听得懂人话,那就不是简单的物以稀为贵了。

“我想要什么你都有吗?我想要灵药,你可有?”俞安海冷笑一声,张口而出的话带着很大的怨气,蝶儿爹担心地看了他一眼,知道自家兄弟的心结又犯了。

“这… …”老者犹豫了一下,再翻手,竟然真的拿出了一株灵药来,“这是百年生的,可否?”

逸梦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是真的确定这个老者是修仙者了,他刚才分明是从储物袋中拿出那灵药的。

俞安海和蝶儿爹目瞪口呆,连俞安海自己都没想到他分明是戏耍人的一句话竟然真的… …“换!”

后面的事情顺理成章,在俞安海保证以后再给蝶儿找一只白毛狐狸外加四支蝴蝶金钗的情况下,蝶儿撅着嘴同意了交换,而直到逸梦被抱走,蝶儿爹还沉浸在这巨大的意外中回不过神来,得到一株灵药竟然这样简单!简单到让人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不需要跟人争抢,不需要为此逃亡,只付出一只白来的狐狸的代价,实在是太便宜了!

俞安海小心翼翼地把灵药包裹好藏在怀中,用手一直握着,才觉得安心,真的得到了,这一回,他一定不会弄丢… …

逸梦在老者怀中抬眼,再次望了一眼蝶儿,她的目光依旧如雨后的天空般澄净清澈,望向这里,依依不舍,可她的喜欢原来也是可以买的。疲倦地闭上了眼,在明知不可能逃的时候,还是静观其变吧!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十四章 苏鸣 第十四章 苏鸣

“鸣儿,看爷爷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竹枝编成的门应手而开。老者一路的愁容此时都换了笑颜,献宝似地把小狐狸双手托了,递到少年的面前。

小竹楼前有两级石阶,少年正坐在第二阶上看书,听到人声,缓缓把书放下,仰起脸来,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爷爷回来了!”

接过小狐狸,少年眼底浮现出几分喜欢,“白色的狐狸啊,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喜欢就好!”老者笑着回了一句,又道,“这几日在家可好?”

“都好。”少年把狐狸放在膝上,轻轻抚摸着狐狸的皮毛,从耳到尾,柔得痒痒的。

逸梦耸耸耳朵,无聊,还以为这老头要自己做什么,闹半天,用一支灵药。为的就是换给少年一个玩物,还真是不划算啊!难道是他灵药太多了?

能够安安静静跟着老者回来,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逸梦发现他是把自己当做普通狐狸看的,而老者身上充裕的灵气对逸梦的恢复也是很有好处的,当然了,潜在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拿出那株灵药太过随便了,让逸梦以为有机可趁,也就安心随着过来了。

尾巴一扬,扫开少年的手,逸梦闭了眼,假装睡觉,不理会那爷孙两人乏味的对话。

晚间休息,小狐狸安然卧在少年亲手做的小篮子当中,等着夜深。

再次化为人形,可以做的事情就多了,这老者是逸梦在这里碰见的第二个修仙者,无论是年岁还是修为上,知道的都应该比柳依依更多,而他的书房,也应该会有一些关于这里修仙界的说法。

明晃晃的月光下,逸梦快速翻检着小书房内的东西,纸张类的书籍很多,也有一两片玉简之类的功法,逸梦粗略看了看,对这里的修仙界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见到柳依依的时候就觉得奇怪,怎么修仙竟然是要通过结契才可以,必须要借助灵物的灵气来领悟自身的灵气。原来是功法上出了问题,这里的功法也可以算是一种修仙方法,却比逸梦所知的那些俭省了太多,看起来修炼是容易了,不用太在乎个人资质。

灵根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只有一种属性的单一灵根,被称为“天灵根”,是所谓资质好的,这样的人修仙会快很多,但这样的人却很少,大部分人都是四种属性或者五种属性的混杂的伪灵根,虽也可以感应天地灵气,但修炼的效果就惨不忍睹了。

于是,修仙就好像是精英选拔,从万人之中选择最好的那一部分,然后又从最好的一部分中选择最优的一些,如此参差,俨然形成了一个金字塔型的序列,最顶端的那些是可能得证仙道者,只占百分之二十,至于其他人。可能一辈子都摸不到修仙的门槛。

这也是限制修仙界发展的主要原因吧,而通过结契,则能够很好地解决这种问题,把灵物养在体内一起修炼,必要的时候可以当做宠唤出,某种程度上就等于拥有了一个半身,也打开了凡人迈入修仙界的一个偏门。

但… …逸梦皱起眉头,她如今也算是有经验的修仙者了,接触过众多的功法,自然一眼便能够看出优劣来,这种功法的劣势就在于结契的过程太过危险痛苦,如柳依依那般熬过万重痛苦成功的人到底还是少数,而不成功便是全身经脉尽毁了。

“奇怪,难道不用度劫吗?”逸梦把玉简上的功法从头看到尾,又翻看了几本书籍,但都没有写到关于度劫的说明,难道说结契的话可以逃过度劫吗?

不,不可能,一定有什么是自己忽略了的。

“谁在那儿?!”

竹楼的地方不大,书房紧挨着少年的卧室,逸梦这里翻检东西的声音被夜里睡不着的少年听到了,循声而来。

逸梦怔住了,四目相对,无限懊悔,她太过忌惮那老者,以至于忽略了少年的存在。

“你是谁?”

“我… …”逸梦一时无言。

“这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趁着爷爷没发现,你还是快走吧!”少年的这一句话堵得逸梦愈发无语,她像小偷吗?!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来偷东西的?!”逸梦控制不住。声音大了点儿,气鼓鼓地瞪着少年,直到看到他嘴角的笑容才明白自己上当了,这是故意激自己说出来历哪!真是狡诈。

“哦,那你是来干什么的?不是山精树魅,来****英俊少年的吧!”

“哪里有英俊少年了,我怎么没有看到?”逸梦故意东张西望了一阵,然后来了这么一句,看到少年哑口无言的样子,又觉得好笑,捂着嘴笑起来,少年错愕一下,也笑了,“你真是山精树魅?”

“才不是,我怎么会是那种东西,我是… …”逸梦顿了一下,她现在,还真的不算是人,“我叫逸梦,就是过来看看书什么的,我想知道这个是怎么回事。”

亮出手腕上的蔷薇花,假装无知地询问少年,既然他是老者的孙子。没道理不修仙啊,白天的时候倒没有感觉到他身上有灵气,也许是修炼的时间还短吧!

少年的目光黯淡了一下,仔仔细细地看着那朵蔷薇花,叹息道:“… …很好看。”

“我当然知道很好看,我问的是… …”逸梦深吸一口气,微微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恢复过来,她想要问的这个问题不能够跟这里的人说,他们修炼的方法就是抹杀灵物原有的意识,借助结契来获得对方的灵气,根本不会有什么恢复灵物的方法吧!

“嘘。别吵醒了爷爷,到外面来,我讲给你听!”少年指了指楼上,小竹楼上面就是老者休息的地方,逸梦先前已经探查过了,老者似乎正在修炼,房间内设置了某种类似隔音罩的屏障,阻隔了外界的干扰,只要声音不是太大,都不会引起注意。

主楼后面是一个小菜园,汩汩的溪水环绕而过,清亮亮的水似乎是山泉,引水用的是掏空了的竹管,流出来的水也带了竹香。两旁都是竹林,郁郁葱葱的一片,挺拔的竹子在月色下分外美好,沙沙的风拂过竹叶,涌动着清香。

“你和你爷爷真会找地方住,这么好的地方,若是再有些朦胧的白雾,月华如水,便宛若人间仙境了。”逸梦深深吸了一口气,林中充裕的灵气让她感觉很是舒畅。

“这样的地方开始看自然是好的,住久了,也如牢笼一般,没什么滋味。”少年淡淡说着,对眼前的景色已经厌倦,坐在了石阶上。

石阶冰凉,浸染了深夜的寒气,逸梦也想坐下,却在触到那冰凉时作罢,太凉了总是会让人不舒服。

想到白日里老者和少年的对话,三句中总有一句半是问少年的身体如何,这么凉的石阶,怕是对他的身体不好吧!“太凉了,还是不要坐在这里了!”

“没关系,我感觉不到。”对上逸梦担忧的眼。少年朗然一笑,“冷和热,我都感觉不到,没有关系的。”

“为什么… …感觉不到?”逸梦不解,她确定少年是人,并且没有灵气,而他感觉不到冷热,是因为生病吗?还是… …

“结契的时候出了岔子,虽然被爷爷救回来了,却也成了这个样子,不过,已经好多了,我还能够行动自如,已经很知足了。”少年怅然一叹,明明十三四的年纪,却如晚暮的老人一般,不得已的知足常乐。

静谧的夜,似乎总是让人有倾诉的****,黑夜里,看不清对方的表情,没有太多的杂音,每一句话都可以触碰到心底最深最真的地方。

“… …爷爷一直都很愧疚,觉得是因为他没有保护好我的缘故,他尽力弥补我,用灵气疏导,用灵药滋补,可都没有什么用,他还特地为我找了这么一块儿好地方住下… …我知道他是对我好,可其实,我想要的,哪怕只活一天,我也想要热热闹闹地在人群之中,却不是这如神仙一般的隐士生活… …”

“为什么不对他说,你说的话,他应该会听的。”

“是,他是会听,但我不忍心惹他伤心,这世上,他仅有我一个亲人了,我怎忍心让他含着泪看着我难过?”少年的苦恼源于亲情,若然只有他一个,生了死了,痛了苦了,都不需要别人来为之伤心,而现在,他活着,并不单单为了自己,这样的活着太累。

“也是我任性了,现在的我就如废人一样,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坐着不动也会浑身酸痛,夜里常常睡不着觉,总是要人照顾,便是到人群之中,也会成为累赘的吧!”少年低垂着头,手指蜷着,“我总是给爷爷添麻烦,拖累了他好多。”

逸梦拉过了少年的手,在他诧异的目光中,把灵气探入他的体内查看,果然,经脉尽毁,真不知道那老者是怎样为他续起的,实在太厉害了。

“苏鸣,你想要恢复正常吗?”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十五章 信任 第十五章 信任

聊天真的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的畅谈让逸梦了解了不少的事情,苏鸣真的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两个人的交谈很融洽,一见如故,都是交浅言深。

苏鸣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听到逸梦的困扰,也帮她想了不少的办法,只可惜,微微这种情况实在是罕见,一般人结契都是为了获得灵物身上的灵气,用以修炼,灵物虽然会保持一些意识,但久了,也会被抹杀,逸梦想要恢复微微,就等于是反其道而行之,还没有人尝试过。

对于这个问题,苏鸣答应从老者那里探问一下,而逸梦则答应给苏鸣调理身体,当然,是需要用灵药交换的。只要有充足的灵气作为保证。逸梦自信还是可以“医治”苏鸣的。

逸梦其实一直很奇怪,苏鸣到底为什么那么相信自己,自己说什么都应了,也不问她的身份,也许,只能够称之为投缘吧。

苏鸣一天的生活很简单,早上起来做饭,他还不算正式修仙,不会辟谷,每天都要吃东西,却也简单,老者为苏鸣都做好了安排,小厨房里的东西基本上都是现成的,不需要费多大力气。

小狐狸紧跟在苏鸣身后,参观了一下厨房,最叹为观止的便是那个如同自来水管一样的引水系统,很方便很快捷,唯一的不好便是水会一直流,但也不要紧,接水的大缸底下开了一个小洞,多余的水会从洞中流走,汇聚到外面的小溪里,滋润土壤。

苏鸣很爱干净,做饭的锅碗在用之前都要用水洗过一遍再用,灶台上更是整整齐齐的,新摘下的菜叶什么的,苏鸣至少要洗三遍才会下锅。做好早饭之后。苏鸣还会回房重新换一套衣服再出来吃饭。

小狐狸不知道这一点,跟进去,差点儿看了一回美少年换衣图,嗖地窜出门去,若不是有毛发挡着,估计都要红了脸。

在菜地里转了一圈,闲极无聊的小狐狸顺着竹管往上溯源,果然找到了一眼山泉,尝一口,泉水甘甜,泉水边儿有一些植物,其中竟还有几株灵药,让逸梦啧啧称奇,早知道这里灵药这么好找,就不需要利用苏鸣的病情来换取了。

吃了灵药在湖边儿修炼,逸梦是木水两种属性的灵根,在水边儿修炼的效果要好许多,一天下来收获便是不小。

看着天快黑了,逸梦便往回走,老远就看到苏鸣站在台阶上四下张望,看到小狐狸的出现。他眼里明显有喜色,“我还以为你走了哪!”抱起小狐狸的双臂有些紧,逸梦挣扎了一下,却也理解了他的心情。

在这样的深山之中,少有玩伴,苏鸣是被逼着文静内向起来的,没有朋友,唯一的长辈还要隔三差五地出去,为他的身体寻找解决的良方,多数一个人的时间静默,他没有逆反心理,没有自闭,就已经算是心理素质很好了。

好容易有了一只小狐狸,表面上看起来淡淡的,估计心底里是极喜欢的吧!这样,大约也不难理解为什么他会对一个刚认识的逸梦交浅言深了,实在是他没有旁人可以说话。

想到这儿,逸梦愈发可怜苏鸣,老者的确是对他好,选择了对他身体最好的地方居住,只是,物质生活的满足不等于精神生活的快乐,唉,古代没有心理学… …蹭蹭苏鸣的脸颊,逸梦收回了飘远的思绪,决定好好帮苏鸣医治,尽快让他恢复正常。

抱着小狐狸进屋,苏鸣拿出了一直热在锅中的饭菜,“我也不知道你都吃什么。这些可以吃吗?”

看着清淡的青菜白饭,逸梦有点儿无语,实在是看着就没有胃口啊!却还是接受了这份好意,艰难地吞咽下了所有的饭菜,而苏鸣则以为小狐狸喜欢吃,在逸梦撑得快要四脚朝天的时候摸摸它的皮毛,说:“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吃,今天留的有点儿少了,明天我再多留些给你!”

可不可以不要啊?!逸梦听了差点儿没有翻白眼,不剩饭是好习惯,但要是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估计她宁可养成一个坏习惯。

“爷爷又去修炼了,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能够修成仙,若是成仙了,又会怎样?”苏鸣的眼神中也有向往,更深的则是落寞,他再也不能够修炼了,若是爷爷真的成仙了,他也无法陪伴,反而会成为累赘。

“… …昨天夜里我遇到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儿啊,我看到她的第一眼还以为是仙子哪,凡人怎么会有那么漂亮,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问题好多,明明修炼了还不知道是怎么修炼的,连结契都是糊里糊涂的,果然是个凡人,仙子哪有这么糊涂的… …”

苏鸣把小狐狸当作了唯一的听众,把昨夜的事情都给小狐狸说了一遍,当面听到别人对自己的真实观感,逸梦还真是百感交集,听到被人夸奖漂亮,稍微有些不好意思,听到被人说糊涂。想要挠他一爪子,听到他笑她无知,开始磨牙,听到那句喜欢… …原来自己这么有魅力啊!

喜滋滋的小狐狸还有几分赧然,闭上了眼睛装睡,苏鸣发现小狐狸困了,轻手轻脚地把它放在小篮中,他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块儿布,给小狐狸当做被子盖上,然后自己坐在窗口,静静等着昨夜的少女再来。

快睡啊,你不睡我怎么出现?小狐狸脱身不得,也耐不住性子等到夜深,直接弄昏了苏鸣,再转身,变出一只一摸一样的小狐狸在篮中安睡,逸梦缓步走到苏鸣的身前,再把他唤醒。

“啊,你来了!”苏鸣高兴地握住了逸梦的手,完全是一种失望之后看到愿望达成的欣喜。

“我答应了要来,怎么会不来,我还惦记着你要给我的灵药哪!”想到那句喜欢,逸梦不自然地抽出了手,转换了话题。

苏鸣完全没有感觉,转头从枕旁拿出了一个储物袋,“爷爷把灵药都放在这里了,你看看,要是有用的话,就都拿走吧!”

储物袋打开,十几株不同的灵药让人目眩,以前并不算什么的东西,现在看来,竟觉得弥足珍贵,目光复杂地看了苏鸣一眼,“你都不知道我的身份来历,就把这些都给我,你就不怕我骗了你。拿走了灵药,不给你治病,要知道,这里面随便一株灵药都会让外面的人抢破头的!你就那么信任我?”

苏鸣一笑,说:“若是你真的对我有歹意,我怎么防你都没有用,倒不如相信你好了,我先选择相信,若是你对不起这份信任,下一回,我自然不会傻傻地再信你,而这一回,若是你骗了我,只当是我犯傻好了,反正我的病再怎样也不会比现在更坏,这些灵药对我的病都没有用。”

这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吧!所谓的智慧,从来不应该是怀疑与猜忌。

若是从来不交心,又何谈信任?回想自己以前的种种,自己认识的人,逸梦突然发现,除了微微对自己莫名的信任,其他人,大约只是被自己的外貌所惑,并不曾真正信任,也不曾真正相交,泛泛而往,失之不哀。

而微微,对自己,大约也不是真正的信任吧,只是天时地利,自己在一个正确的时间出现,成了她对于温暖的全部寄托,她所信任的不过是她想要相信的,并不是真正的自己。

思绪回转,逸梦也没有再罗嗦什么,捉住了苏鸣的手,让他平心静气地感受灵气的游走,逸梦一边为他重新续起经脉,一边把部分的灵气注入他的体中,为他打下修炼的基础。

“我这里有另一门功法,你试着修炼它吧,不用结契也可以修炼,只是,你的资质并不算太好,可能成就不会很高。”合适的丹药可以用来弥补资质的不足,这一点逸梦并没有说,她知道不少药方,却没有把握能够炼制出来,这时候说了也只会让人失望。

给苏鸣细细讲解了一遍功法,苏鸣很有些过目不忘的才能,逸梦只说了一遍,他便懂了七七八八,甚至能够复述原文,让逸梦大为惊奇了一番。

“… …竟然不用结契吗?这样真的可以修炼?”苏鸣的问题大多都局限于结契的问题,在他看来,不结契就修炼很是是神奇。

“不用结契,也可以养宠,却不是用这种方式,而且,你不觉得抹杀了灵物的神智很是残忍吗?比起人,植物修炼更是不易,千年万年可能才会有点儿灵性,就这么轻易被抹杀了,成为了他人的踏脚石,实在是… …”抚摸着手腕上的蔷薇花,逸梦想念着微微淡黄色的眼眸,她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所以你才想要恢复它?”苏鸣似有所悟,遗憾道,“我问过爷爷了,他并不知道如何恢复灵物的神智,从来没有人这样想过,听你一说,的确有些残忍!”

“没关系,我会再想办法的,实在不行,也许可以把它剜下来滋养。”逸梦玩笑着说,微微现在与她的血脉相连,哪里是可以剜掉的。

“最好不要,再想想吧,总会有办法的!”苏鸣皱着眉,把逸梦的事情当做自己的事情来认真思考,月光下,少年认真的模样格外坚毅,让人动容。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十六章 小白 第十六章 小白

一晃眼,一年的时间飞速划过。逸梦的恢复卓有成效,偶尔能够在白天保持人形了,也着手炼制了一些灵药,帮苏鸣改善了体质,而她自己,因为对她有用的丹药太过难炼,除了浪费药材以外并没有其他的收获。

“爷爷离开了,你也要离开了吗?”

竹林中,少年斜靠着粗竹,淡淡地询问,丝丝不舍之意流露出来,目光却是淡然的,所有的情绪都不在眼中显现,仿佛平静无波的潭水,似乎把一切显露在表面,但其实什么也没有表示。

是功法的影响吧!逸梦想了一下,自己当初给他的那种功法,的确是很好的,《天一功》,最讲究专一,很适合少年的体质和他生活的环境。修炼起来应该是事半功倍的。逸梦一直很好奇这功法的玄妙之处,据说可以直登神界,但它却放在天门最外面的位置上,实在很难令人信服。

好吧,苏鸣是在无意当中当了一回小白鼠,但,这个功法对他也是很有用的不是吗?他的体质得到了大幅度的改善,体内也有了灵气,不知道实情的老者还以为是居住环境所引起的影响,高兴了一阵,也就放心离开了,剩下苏鸣和逸梦两个更加自在。

小狐狸站在少年身前,仰着头看少年忧郁的模样,那细微的情绪变化很难体察,她必须全神贯注,否则就会错失,“这一年,我的修炼很有成效,而前不久,我发现我竟然可以和植物交流,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你已经开始抹杀她的存在了。”苏鸣肯定地说着,长叹一声,“你必须出去寻找能够恢复微微的方法,必须尽快,否则继续下去,她终究是会消失掉的。”

逸梦把微微和自己的事情略作删节告诉了苏鸣,甚至不会在苏鸣面前掩饰自己是狐狸的事情。呃,其实不是她不掩饰了,而是她一次疏忽,在狐狸模样的时候直接说话了,苏鸣可不像蝶儿那样好糊弄,立刻就被他猜出了真相,逸梦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狐妖”。

“嗯。”小狐狸点点头,的确如此,她也正是因为感觉到了这一点,才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否则,她还真是舍不得。

“苏鸣,我走了,你会想我吗?”看到少年淡然的模样,逸梦却有些不好受,问出了这句话,自己也愣了一下,什么时候对他那么依恋了?也许,真正舍不得的不是地方,而是人吧!

“不会。”斩钉截铁的否定让小狐狸黯然地低下了头,早知道不问的。得不到想要的答案还是自己难过,但她想要的答案是什么,她也不太清楚,他想她也不会留下,他不想她也还是要走。

“我会跟你一起走,所以,我用不着想你,你会在我身边,我也会陪着你。”苏鸣抱起小狐狸,嘴角的一抹笑容真切而耀眼,可惜小狐狸忙着尴尬,未曾发现。

喂喂,不要摸肚子上的毛啊!痒死了!小狐狸七扭八拧地绕麻花,苏鸣嘴角含笑逗弄着她,知道小狐狸就是逸梦之后,他还少有这么亲密的接触,而现在看来,真的是少了很多乐趣啊!

“唔——”叫你再闹!小狐狸恼了,啊呜一口含住了苏鸣作乱的手指,牙齿在上面磨着,恶狠狠地盯着苏鸣,用目光谴责他的恶劣行径,骚扰狐狸也是不对的!

苏鸣无辜地回视,颇为惆怅感慨地说了一句:“好久没有跟你这么亲近了,真怀念以前抱着你睡觉的日子!”

那时候你还以为你抱的是狐狸好吧,不要说的这么****,好像咱俩关系不清楚一样!磨牙的劲头又大了几分,却小心地保持着一个度,没有咬伤他。

“… …很温暖很舒服的感觉哪。好像无论做什么事情,总会有人陪着,那种感觉真的很好… …”

呃,的确是很好了,就好像以前天黎在的时候,觉得无论自己怎样都不会死掉,总会有人可以依赖,有人会永远保护自己,感觉真的很好,可… …张开了嘴,吐出苏鸣的手指,他唯二的亲人便是自己了,算了,摸摸就摸摸吧,反正自己现在是狐狸,想当初,自己对天黎不也是这样的,摸摸抱抱,很舒服哪!

也许是因为初见少年时他眼底的孤寂,逸梦总有一种自己跟他是同类人的感觉,莫名地想要怜惜,对他好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底线一次次被篡改。到现在,仰起肚皮,也算是坦诚相见了吧!

少年低头,蹭着小狐狸肚子上柔软的毛发,不时吹拂出一口气,感觉到小狐狸的微微颤抖,笑意也浮现在眼底,眼中的薄冰霎时融化成一汪春水,温柔缱绻,有人陪伴的感觉,真的很好。

不可以离开哟。小狐狸,你是我落水时抓住的浮木,即便是沉入水底,我也会拖着你一起,所以,别想着离开,永远不可以离开!

轻柔抚摸的手重了一两分,一掌便可以掌握的小狐狸似乎很容易操控,温暖而柔软,怎样也想不到这样一个可爱的小狐狸到了晚上会成为那样绝色惑人的少女,真是不可思议的变化!

“小狐狸精,我可不能放你出去乱****人!可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像我对你这么好的!”苏鸣信誓旦旦地说着,逸梦却没有当真。

撇嘴,挠他,“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狐狸精,我才不是狐狸精,才不会****人!没有证据不要胡乱指证,小心我告你诽谤,让你赔偿我精神损失费!”

“不叫狐狸精叫什么,狐妖么?”苏鸣眼含笑意,故意逗着小狐狸,直到小狐狸炸毛一样跳起来,他才住嘴,“好了,逸梦,我知道你叫逸梦,但你不觉得这个名字跟你狐狸的模样不配吗?在外人面前我叫你的名字,不是很奇怪吗?不如另起一个,你看,小白这个名字怎么样,很衬你啊,又小又白… …小白… …小白… …”

挠地,逸梦生了一会儿气,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幼稚,不是吧,难道自己的心理年龄呈现蜕化趋势了?闷闷地走开。不理他了!

少年追上来,抱起了垂头丧气的小狐狸,揉着它的毛发,“小白,你生气了吗?小白,你真的生我的气了吗?小白,你是不是以后都不理我了?… …”问一句揉一把,逆着顺着,一会儿,小狐狸就真的成了炸毛的狐狸,乱蓬蓬的毛发蓬松着,愈显可爱。

黑琉璃一样的眼珠恢复了明亮,小狐狸又很有精神地反抗,“别揉了,发型都乱了啊!没听过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啊!欺人太甚!”

“有吗?我还真的没有听说过这句话啊,小白从哪里知道的?”苏鸣笑着说,手却开始帮小狐狸理顺毛发,“小白,我一直有一个疑问,你化为人形的时候,皮毛是不是都成衣服了,还是说你衣服下面的皮肤上都是白绒绒的毛?”

如果可以,逸梦很想在自己的额头上贴一个黑色十字,用来表示郁闷上头,“你才长毛哪!”瞥一眼苏鸣,刚才的忧郁气质哪里去了,现在怎么看怎么是一个恶劣少年,话说,当年为啥觉得他需要人怜惜呢?他这样的野草扔哪里都会生长啊!

到底是谁把一个秀美少年弄成了现在的腹黑模样啊?!不要以为她没有看到他那得逞的笑就什么也不知道,好歹也是朝夕相处了一年的人哪,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不断地试探自己的底线,想要得到什么保证吗?保证永远在一起?

这世上,谁和谁会是永远在一起的呢?连天黎都不敢保证的事情,自己凭什么保证?他也无法保证的吧!现在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所以他才紧抓着自己不放,若是他认识的朋友多了,到那时,自己又算是什么呢?不过是稻草一根。

“呵呵,这么说,你同意小白这个名字了,哈哈,小白,小白… …”苏鸣起劲儿地叫着,乐呵呵的模样有几分傻气。

抬爪,抚额,逸梦突然有了一种他们在说两种语言的感觉,这种,也算是沟通障碍吗?话说,他是在跳跃性思考吗?前一句和后一句,实在是离题万里不止啊!

算了,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反正,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何况,逸梦算是清楚这个叫做苏鸣的小恶魔的本性了,你就算是不同意,他也会叫,还不如同意了让他叫哪!

但,小白,“我发现你起名真的很没有天赋啊,幸好,你不用给自己起名字,不然叫什么,难道叫做大白?”

“没有天赋就没有天赋吧!反正我又不需要给自己起名字!”苏鸣笑得很恶质,让逸梦很有一拳揍上去的****。

吵吵闹闹地开始收拾东西,离开竹楼的时候,苏鸣很洒脱地只留了一张纸条就跑了,而逸梦很黑线地看着他把瓜果蔬菜锅碗瓢盆都装在储物袋里,储物袋竟然也可以这样用!好吧,自己也曾经用储物袋装过衣服,彼此彼此了。

“我记得你说过储物袋很稀少吧!”逸梦犹豫着提醒,他这样用是不是有点儿暴殄天物?

“哦,对,是应该放得好一点儿,财不露白嘛!”苏鸣顺手把挂在腰间的储物袋揣在了怀里,一条银链子扣着,便是小偷想要偷走,也还要多费点儿工夫。

她不是这个意思好吧!叹息低头,逸梦彻底无语,也就没有看到苏鸣嘴角那一抹捉弄得逞的笑容。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十七章 暮云 第十七章 暮云

暮云山因“千里暮云”而得名。登高而望远,千里之内唯有此山最高,一览众山小,千里暮云平,总令看者万千感慨,而每年一度的“云海潮”则是暮云山独有的景致,每年秋季,黄昏日暮,在暮云山上可以看到波澜壮阔的云海起伏变幻,如海市蜃楼,美轮美奂辽阔多变。

山下小镇的客栈,每年秋季必然爆满,但凡经过暮云山的,都以不看云海潮为憾。

红枫如浪,涛涛****,游人如潮,迎峰而上。在上山的人群中,逆流而下的人则分外显眼,尤其是那气质高洁的清俊少年还抱着一只浑身雪白的白狐。

“这位小兄弟… …”

“不卖!”

“这位小兄弟… …”

“我说了不卖!这狐狸多少钱我也不会卖的!”

苏鸣不堪烦扰,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上山,上山就安安静静上山就是了。看到别人的狐狸就想要买,以为自己很有钱吗?更何况,这样的狐狸,他们配买吗?!

不知道被多少个人借着狐狸的话题搭讪,苏鸣只以为是这狐狸太招人,暗暗还瞪了它好几眼,狐狸的模样都这么招人,若是变成人跟自己一起走,还不知道怎样惹人眼哪!真是不省心!

苏鸣不知道的是,跟他搭话的人有一部分而是为了他这个狐狸的主人,清雅的少年放在人群中都不会被湮没,上山的人之中,可还有不少乘车的女眷,哪个不会多看他两眼,人也看,狐狸也看,一饱眼福。

“这位小兄弟,我不是要买狐狸的!”有耐心的人第三次打扰,拍向苏鸣肩膀的手顺势想要按住他,苏鸣头都没回,轻巧侧身,让他的手落在了空处,来人挑眉,这么轻易就躲过去了,这少年也是不简单。

“那你有什么事?”苏鸣向往人群,却没想到早已适应山中幽静生活的他一融入人群的第一感觉不是喜欢,而是厌恶。甚至连喧闹的声音都觉得讨厌。

强自压抑着想要回转的念头,还有烦躁的情绪,少年抬眼看向来人,眸中没有情绪,所有的烦躁都被压抑着,或许他怀中的小狐狸能够看出一二,而旁人,只能够从那不太好的语气中感受出来。

小狐狸睁开一只眼睛,也看了一眼来人,普通人,很普通,面容普通,身材普通,声音普通,是属于混入人群中就找不到的那种,唯一的优点,大约是那笑容还算可亲吧!

观察完毕,闭眼休息,有苏鸣在,她不需要太操心,就算苏鸣的经验浅。受了骗,不是还有她么?

“小兄弟,我是想要问一下,你这只狐狸是不是在山上捉住的?”来人并不因苏鸣的语气而动怒,笑容又诚恳了几分,“上山的人有很多也会顺道打猎的,若是山上有这样的狐狸,一定会吸引更多的人去!”

“你… …到底什么意思?”苏鸣没有太多跟人打交道的经验,听了这样的话,觉得模糊,似乎可以想到什么,但好像与自己无关啊!

小狐狸此时睁开了双眼,很有意思,这种算是宣传吗?借着自己的名头来打广告,吸引更多的客人,或者说是猎人?

“我就是想和小兄弟商量一下,能不能说这白狐是在山上抓的,这样我就可以卖出更多的弓箭了!”来人指了指路旁树下的一个摊子,一个小推车,上面放了不少的弓箭,但是少有人问津。

大部分上山的人都是为了观景而来的,暮云山虽大,却不是什么打猎的好场所,没有便于马匹奔跑的平地,陡峭的山崖多半都只能徒步攀登,若非对打猎特别有兴趣的,或者以此为生的,谁也不想在自己旅游的途中多出一些计划外的狼狈。

苏鸣皱起了眉头,他不喜欢山上的小动物被人猎杀。尤其是,想到自己怀中的狐狸有可能也会被弓箭对准,苏鸣的心情就更不好了。

“跟我没关系!”甩下一句话扭头就走,若非人潮太过拥堵,行动受了阻碍,他早就可以远远走开了。

“唉,小兄弟,你别走嘛!小兄弟… …”那人不甘心地叫了几声,苏鸣只当没有听到,走得更快了些,把人远远甩开了。

狐狸回首,看到那人怏怏地回到了弓箭摊的附近蹲下,又觉得好笑,生意嘛,什么不能做,占着那么好的地方随便卖些吃的喝的,难道不比卖弓箭这种又贵又少人买的东西更赚钱?真不知道是该说他有生意头脑还是没有了。

晚间投宿的时候苏鸣才真正了解他住了这么久的山有多出名,同时想到,也许爷爷每年的这个时候都跑出去是为了躲清静,又想,还好,竹楼所在是被阵法掩盖住的,一般人看不到。不然,还不知道热闹成什么样子了,听说,已经有人在山上开客栈了。

“真是有意思,竟然这么多人都爱往山上跑!”自己心心念念的是要下山,山下的人却都想上去,真不知道到底是山上好还是山下好了。

“也就是看个景,真正让他们住下,多半就熬不了山中的清苦了!”不是所有人都像苏鸣那样有一个好爷爷的,把什么都给他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小狐狸跳出苏鸣的怀抱,落地变成人身。逸梦拂了拂耳边的发丝,风有些大,天更黑了,要快点儿找到地方住才好,要不然,露宿野外?反正苏鸣连被褥都带了。

“咕——”腹鸣声传来,苏鸣尴尬地红了耳朵,逸梦假装没听到,掩住了嘴角的笑意,说,“走吧,再去那家客栈试试,说不定会有空房间!”

自己可以不吃不喝不睡地赶路,苏鸣却不可以,说起来,这是带着他上路最大的拖累了吧,还好,大部分时间他可以帮忙,而不是拖后腿,不然,还真的要后悔带他下山了。

“嗯,好。”苏鸣磨蹭了一下,拉住了逸梦的手,逸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苏鸣大大方方地说,“快走啊,我都饿了!”

“哦。”逸梦应着,突然觉得苏鸣别扭地不敢看她眼睛的样子好有趣,嘴角的笑容愈发深邃,与苏鸣并肩往那家客栈走去。

街拐角的这家客栈看着就比先前的那些差了好多,天色昏暗,客栈里面也是昏暗的,只点了一盏油灯,暗色的木头桌凳,黑瓷的碗碟,很是古旧。

三三两两的客人正在晚饭,有些面前摆着酒水正在闲话。新闻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传到另外一个地方,谣言也是如此。

“往年往山上去的好像也没今年这么多人啊!”

“… …还不是王老四那个家伙鼓动的,说什么山上有白狐,不就有一少年抱着白狐从山上下来了吗,王老四硬是说那狐狸是灵狐,很有灵气什么的,咱们镇上也有人上山去凑热闹了,隔壁二虎还说要捉一只灵狐下山哪… …”

说话的人背对门口,说完了才发现没人附和,跟他同桌的人状似痴傻,未闭紧的嘴巴张着,一颗花生豆还在舌尖上,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样子真蠢!他一边暗自嘲讽,一边回头,想看同伴是看到了什么才成了这副模样,这一转头,他也跟同伴一副蠢样了。

“掌柜的,你这里还有空房间吗?”

白衣的少女容颜绝美,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美,看到她的那一刻,一切都成为了黯淡无光的陪衬,唯有那一张容颜是生动的。她的声音更像是读书人常说的天籁,好听得不像是这世间会有的声音。

柜台后的掌柜也愣在当场,痴痴地看着,只知道声音好听,却连少女说了什么都没有在意。大堂里一阵寂静。

少女身旁站着一个月白衣衫的少年,他眉心拧着,似乎对什么不满似的,冷哼一声,倒让大部分人回过神来。

“你们这里还有没有空房间,一间就好!”苏鸣着重强调那个“一间”,拉着少女的手也更紧了一些。

察觉了他的小动作,逸梦回头对他笑了笑,少年微红了脸颊,扭过脸去,不耐烦地敲了敲柜台,让掌柜的回神。

“没有了,我这里都住满了,实在是一间也没有了!”掌柜的无限惋惜地说着,早知道有这样的人会入住,留下一间也好啊,反正价钱都是一样的,目光扫过两人交握的手,惋惜的意思愈发明显。

那人若是换做我多好!明明没有人说话,少年却从他们的目光中看出了这样的意思,又是骄傲又是不屑,凭他们,哪里配站在逸梦的身边!还敢妄想!回视一圈儿,巴不得把那些眼睛珠子都剜出来踩在脚底。

“苏鸣,别动妄念!”察觉了苏鸣的气息不顺,逸梦握紧了他的手,悄声提醒,《天一功》最大的不好就在于对情绪的要求很高,修炼的人必须要清心寡欲,但凡有激烈的念头,都等于自损,也是因为如此,逸梦对这个功法敬而远之,没有了七情六欲,便是真的成了神仙,又有什么乐趣?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当初让苏鸣修炼《天一功》,是不是做错了?不应该看他情绪清淡便主观臆断地让他修炼这门功法,而最开始又不把危害说清楚… …

“没事,我知道,会注意的。”对上逸梦担忧的目光,苏鸣的心情大好,笑了一下,朗月风华,虽不是极俊美的容颜,却也满室生辉。

大堂中嗟叹之声连成片,少年男女并肩而立,怎么看也是一对璧人,令人莫名扼腕,又是钦羡又是遗憾,欣羡少年的好运,遗憾自己不能代之。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十八章 夜宿 第十八章 夜宿

“这是这家小镇的最后一间客栈了吧!”

少女的语气略带叹息。眸光微微黯淡,叙述着这个令人遗憾的事实。

就在掌柜想要说出出让自己房间的时候,有人先开口了,“两位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在我家借宿!”

说话的青年有些局促,对上注视的目光,搓着手眼光乱瞟,就是不太敢看少女的容颜,害怕看到就说不出话来,可是又按捺不住心底想看的****,眼神儿在白色的纱裙上扫了又扫,却迟迟不敢直视。

“那就麻烦你了!”少女很爽快地应了下来,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

“不麻烦,不麻烦!”青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飞快地瞟了少女一眼,红着脸往外走,左腿绊了右腿,踉跄一下,及时扶住了桌角才站稳,在他人的暗嘲声中迅速站好,往外走去。“跟我来吧,我家在这边儿!”

“… …那小子什么时候来的?倒会占便宜!”

摸了摸下巴,背对着门口的人直到看不到那抹白色的身影了,才回过头来,对着同伴那不怀好意的笑撇了撇嘴,“走吧,咱们也该回去休息了!”

两个人打扫了杯中的残酒,又把花生米都扔进口袋里,吆喝一声“记账”就起身走了,掌柜的对这种情况已经很是熟悉,瞥了一眼,无奈地在账本上记上一笔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讨回的账单。

“你叫什么?”

逸梦乐衷于问人的名字,因为没有名字实在不方便称呼,尤其是眼下对方是房主,他们是借宿,不管付不付钱,至少要知道对方的姓氏,也好称呼才是啊。

苏鸣不乐意地拉扯了她一下,哪有女孩子这么直接问人名字的,她喜欢这青年吗?没看出他哪点儿比自己好啊!

“我… …我叫施宜章,父亲希望我读书能够有些成绩,可我实在太不争气了,一看到书本就头疼,至今也不过是认识字罢了。”青年不太好意思地说着,又唠叨起来,“我家现在就我和奶奶一起住,前后两个院子。你们可以住在前院,还算干净,铺一床被褥就可以住人了,原先也是租出去的,后来奶奶嫌太乱就没有再租了。”

“哦,这样啊,那我们住过去,你奶奶不会不高兴吗?”逸梦顺着话题追问。

“放心,我们就住一晚,会付钱的!”苏鸣冷淡地说着,也是提醒逸梦不要操心太多。

“啊,没关系的,我会跟奶奶说的!”施宜章红着脸摆手,很明显,刚才在客栈请人过来住也是他一时兴起,并不一定得到家长的认同。

逸梦捂着嘴偷乐,多大的人了竟然还如同孩子一样,动不动就脸红,便是苏鸣,也没有见他脸红过啊!这个施宜章,他好像比苏鸣还大好多吧!真是难得的品性。

察觉到逸梦的注视。苏鸣摸摸脸颊,暗暗查看自身,有什么不对的吗?她怎么偷偷看我?

大约是因为暮云山过于出名的缘故,这个小镇也并不小,有不少的小巷,大石牌门被风雨剥落得失了最初的气派,却还是可以看得出悠远的历史,雕凿着奇异怪兽的檐角下还挂着铜铃,暗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爬山虎一样的植物死死攀附着墙壁,增添了绿化的同时也让时光浸染了墙体,红的黄的黑的颜色,在夜色中幽暗神秘。

跟着施宜章来到了一处背街的宅子,黑漆漆的大门一开,当面就是一个仙鹤红日的影壁,旁边是两个蓄满水的大水缸,里面郁郁葱葱的植物探出头来,好像好奇的顽童,诱着人往里走,右侧是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左侧是青石板铺成的路,坎坷平坦,两条路任君选择。

“奶奶年纪大了,睡觉早,这时候估计已经睡了,我帮你们拿被褥,你们就在这里休息一晚上吧!”施宜章看看后院没有灯火,悄声说着,打开了两间房门。

房间不大。还算干净,逸梦的手指轻轻擦过桌面,并不见灰尘,床是那种类似通铺的大床,睡上两三个人不成问题,不知道以前都租给什么人用了。

逸梦有轻微的洁癖,不是自己的东西宁愿不用,在外面走,最忌讳的便是住客栈,谁知道那张床前一天是什么样的人在睡,那人走了之后,客栈的人有没有清理,每每想到,她总是觉得心里不太舒服,看到这张床,不由又有了这样的感觉,眉心轻颦。

“一会儿我来打扫!”施宜章去拿被褥了,苏鸣把逸梦的模样看个正着,有些好笑,了解地说了一句。

“来了来了,我多拿了一床被褥过来,秋天有点儿凉,小心一些的好!”把两床被褥放在床上。施宜章想领着苏鸣去隔壁的房间。

“不用麻烦了,我也住这里就好了,我们一直一起住着,不碍事的。”苏鸣****的话让施宜章理解成了另一种意思,施宜章的脸腾地红了,把剩下的两床被褥扔下,慌不择路地告辞离去。

逸梦嗔怪地看了苏鸣一眼,“你现在不饿了吗?我还没问他厨房在哪儿呐!”

好似回应一样,苏鸣的肚子发出了一声鸣响,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苏鸣连一点儿尴尬的样子都没有了。道:“问什么,不去厨房也可以吃饭了,反正都要睡觉了,随便吃点儿就行了,我还带了一些熟食,可以不用马上开火做饭的!反正就我一个人吃,凑合一下就行了。”

逸梦的身份被彻底揭穿之后,逸梦也就没有再勉强自己吃什么东西,苏鸣的话有点儿抱怨的意思,没人陪着的时候,自己吃饭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而有人陪着,却还要自己吃饭,似乎就有点儿没意思了。

“如果你做的好吃,我也可以陪着你吃一点儿的!”逸梦的修炼已经到了一定的程度,可以不吃饭,最好不要吃饭,人常说仙人没有烟火气息,实际是对的,味道重的吃食大部分都已经成了逸梦排斥的异物,最好不吃,吃了不仅不会觉得满足,还会觉得有点儿不舒服。

苏鸣一喜,说:“厨房还不好找,我这就去找,一定给你做点儿好吃的出来!”

看到苏鸣摩拳擦掌地兴致勃勃,逸梦也没有说出实情来打击他,他迟早都会知道,何必非要这个时候说,扫了他的兴头呢?这样高兴的时候,只会越来越少了吧!

明月当空,漆黑的夜幕上点缀着几点星辰,闪烁着微薄的光芒,丝丝缕缕的乌云飘逸着,半遮着月光,令人遥想那月上可有仙子的歌舞,琼楼玉宇。

清冷无情。《天一功》修炼到最后,便是那样的境界吧,神的境界。

“尝尝看,这个怎么样,这可是我特意为你做的!”苏鸣端着一盘菜进来,白玉一样的色泽很是清爽的感觉。

逸梦接过盘子,苏鸣已经夹起了一筷子菜递到她的嘴边儿,张嘴吃下,果然好吃,滑腻的感觉应该是蘑菇,但不知道是怎样做成这样的滋味儿,鲜美而清爽。

“嗯,很好吃,这菜叫什么?”逸梦令拿了一双筷子,又尝了一口。

“白玉菇。”苏鸣起名的天分的确不好,直接把蘑菇的名字报上来就算是完事了,即便这蘑菇的确非常不凡,是那灵泉边儿上特有的。

这顿饭苏鸣吃的非常开心,吃完了也没有忘记说教,“以后不要随便问男人的名字,好像你多喜欢他似的,看看他笑得那副傻样,完全误解你的意思了!”

“有吗?那我不问他名字,我跟他说话怎么说,难道要‘喂’‘喂’地叫着吗?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老封建老古板的规矩啊,这么奇怪,有这样的说法吗?我怎么从来不知道?”逸梦还真的没有太注意这方面的习俗问题。

身为陈家嫡女的时候,接触不到什么陌生男子,不需要询问,后来则是身边一直有人,不需要她做出问路之类的事情,现在么,则是考虑到苏鸣一直没有到外面生活过,可能不太会跟人打交道,她才挺身而出的。

跟房东套好了交情,不说算房钱的时候便宜点儿,至少也会相处融洽吧,哪怕是一个晚上,不是也可以得点儿善意,给个好房间什么的嘛!

逸梦的生活哲学一向是与人为善,只要不是原则性的大问题,多半她都会迁就别人,主观意识弱的服从意识强的,也是另一种程度上的弱肉强食,处于被领导的地位,真的不能够怪领导人太过强势了。

这样的性格是很好拿捏的,至少苏鸣已经掌握得很好了。

“难到你都不看书的吗?相信我说的就对了,以后不要问了,问了也没用,咱们就住一晚上,你还要记住他的名字不成,难道以后还会再来吗?”苏鸣的蛮横霸道并不令人难以接受,至少逸梦已经很习惯了。

“哦,说的也是。唉,记忆力太好,也是一种苦恼啊!”逸梦抱着头哀叹,她只是问了一遍,就记住了,脑子中可有不少人的名字,可那些人,不是不在了,就是以后再也不会见了,的确很占内存量的感觉哪!

苏鸣不理会逸梦的哀叹,她的哀叹太多了,连月亮为什么这么明亮也会发出感慨的人,她口中的感慨,能够听的实在是太少了,捡重点的听就可以了,其他的,就当做是狐狸叫吧!

快速地收拾好了被褥,这种事情是他力所能及的不说,也是做惯的,不会觉得他来做有什么不对,但偶尔想想自己都没有为爷爷做这么多,却为了逸梦做这么多,她还真的应该感激自己才是,感激自己对她这么好。

月光勾勒出少女绝美的轮廓,影子落在床上,苏鸣无意识地拂过,从前额到下颚,一掌可握,他会牢牢抓住他想要的。转身,展颜,“床铺好了,过来睡觉吧!”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十九章 启程 第十九章 启程

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时。逸梦并没有睡着,几乎一天都是在闭目养神,到了晚间,实在不需要勉强自己,闭眼也只是装装样子罢了。

身边的苏鸣已经睡熟了,安睡的时候,他的面容苍白脆弱,好像害怕受到伤害的孩子,会不自主地蜷起手来侧卧,是一种可以随时醒来的姿势,偶尔还会皱眉,大约是在梦中感受到了疼痛。

苏鸣的旧伤很难好,那么多年了,即便逸梦已经尽力用灵力来滋养,却还是会在某些时候复发,疼痛已经成为了记忆中的一部分,哪怕只是心理作用,也会在情绪不稳定的时候痛苦难当。

逸梦曾经试过体验,只尝试了一次就觉得受不了,不是那种刀山火海一样的强烈的痛,而是次第起伏的疼痛。那种****才是最让人受不了的,无时无刻不在痛,却永远无法摆脱,真的会让人产生绝望的感觉。

体验过了,也就知道他现在能够这样安睡,是多么不容易。外面的小毛贼,还是不要惊扰了他吧!

轻巧起身,衣裙的下摆被压住了,抽离的时候费了一点劲儿,逸梦来到窗边,就听到那小声的“就这间!”随即脚步声就来到了门口。

听声音,是两个人,逸梦这样想着,开始考虑要怎样处置了,捉住人对她来说并不困难,麻烦的捉了人之后怎么办。

送交官府?难免会拖延时间,她也不想和官府打什么交道。教训一顿放掉?若是教训得轻了,他们很可能会再来报复,到时候自己和苏鸣走了,施宜章岂不是成了替罪羔羊,而若是教训得重了,逸梦还真的没有把握留下对方性命。

在修仙的最初,还曾有过自己是个凡人的感觉,而现在,逸梦即便没有把自己当做神,那种优越感却已经深入骨髓,出手的轻重也就不是用凡人的承受力来衡量的了。

窗子闭着。窗纱是陈年的旧纱,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一捅就破,小竹管露出头来的时候,逸梦暗暗好笑,这一套手法还真是没有新意。

正要施术让迷烟反扑回去,一只手已经捉住了竹管,堵住了管口,苏鸣一手捏着竹管,一手比在唇间,冲着逸梦使了个眼色,逸梦也不出声,退后一步,看他怎样做。

窗外传来大吸气的声音,然后是压抑着的咳嗽声,又安静了一会儿,外面的人似乎也觉得不对了,一时没有再采取什么动作。

苏鸣可没什么耐心等着,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两根竹枝,反手甩出,竹枝如箭一般射出窗外。在窗纱上又多开了两个小洞,外面有低低的痛呼声,苏鸣打开窗,石阶上留下些许血迹,却不见人在。

“跑得倒快!”苏鸣有些不解气,又转向逸梦责问,“为什么不叫醒我?”

“我自己也能够处理啊!”逸梦无辜地说着,对着苏鸣抑郁不平的模样又道,“难得你睡得那么好,我不想吵醒你!”

火气立马平息下去,苏鸣淡淡说:“下次再有这样危险的事情,记得要先叫醒我!”

“知道了!”逸梦暗自吐舌,明明他比自己小很多,可听这口气,怎么跟管着自己一样?“是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是我自己醒的。”苏鸣否认得极快,反而有了一种口不应心的感觉。

逸梦没有多追究,装模作样地打了一个哈欠,说:“快点儿睡吧,他们应该不会再来了!咱们明天还要赶路哪,可没空跟他们闲耗着。”

“嗯,睡吧!”苏鸣点头,这回再入睡拉住了逸梦的手,逸梦有些别扭地抽了一下,没抽动,转头看到苏鸣平静的睡颜,也不好动作过大,撇撇嘴,也睡了。暗道这小孩儿怎么越来越没有安全感了。

这回逸梦还真的睡着了,昨夜没有关窗,早晨的阳光直接照射在了身上,暖融融的,又蹭了蹭温暖处,逸梦连眼睛都懒得睁一下。

苏鸣醒来看到使劲儿往自己怀里拱的小狐狸,嘴角抑制不住地上翘,这么爱睡懒觉的小狐狸,还真是可爱极了!

“小兄弟,一起吃早饭吗?”施宜章昨日匆匆忙忙的,也没有问来客吃饭没有的问题,一早起来就想着弥补,早早过来叫人吃饭。

他是好意,可这份好意到了苏鸣这里就成了惹人厌烦的多事了。

“不了,我们这就走。”苏鸣把小狐狸抱在怀中,用衣袖遮挡住光线,睡觉的时候,逸梦从来不喜欢有光照眼。

苏鸣提前从储物袋中拿了些银子出来,当做房钱,付给施宜章,施宜章惊讶地看了苏鸣一眼,有点儿结巴地问:“昨天,昨天那个姑娘呢?”

“她早上起得早。先出去了。”苏鸣狠狠瞪了施宜章一眼,有这样一大早就守在别人房门口的吗?一看便是心怀不轨的!

石阶上干干净净,昨天的血迹半点无存,苏鸣略觉诧异地看了施宜章一眼,他不是故意装成这副模样,然后夜里和人扮作歹人的吧,那两个盗贼应该不会再次返回来清理地面吧!

“哦,这样啊——”施宜章不太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听到逸梦已经先行离开,眼中的光芒减弱,声音也多了一份遗憾怅然。

好像没有看出苏鸣对他的冷淡和不喜。他又接着问:“这么着急走,是要去哪里啊?暮云山在秋季可是最美的,能够看到有名的云海潮,你们不看看吗?看了再走也不迟嘛!”

我们去哪里用你管啊?!苏鸣感觉很不爽,施宜章热情的留客行为愈发让他肯定了此人对逸梦的不坏好心,哪里还敢让逸梦多留,便是能够多停一天,也巴不得马上就走,何况本来就要走的。

“不去哪里,就是随便看看,走哪儿算哪儿。”这句话苏鸣真的没有说谎,走的时候他和逸梦也是这样想的,很多事情讲究缘法,不是说你强求就可以得到的,但尽力去寻找,总也是尽人事听天命的意思,免得日后因为自己的无作为而后悔。

“哦,这样啊——”施宜章再愚笨也听出了苏鸣不想多说的意思,漫应一句,只当苏鸣说的是托词,不想把目的地告诉他,也不再追问这个,好心地问了一下对方需不需要多带些吃的什么的。

苏鸣不善与人交际,能够说这么多话已经算是破例了,这会儿听得施宜章磨叽个没完,更加厌烦,摆摆手说:“不用麻烦了,我这就走了!”说完扭头就走,半点儿没有回头的意思。

把苏鸣和施宜章的对话从头听到尾,小狐狸捂着嘴偷乐,一个不善言辞,一个木讷不通,这两个人的对话还真是没有营养又无趣,冷风嗖嗖啊!

想着走路太慢了,苏鸣出了门就买了一辆马车,在车上用灵石摆下了阵法,隔音保温。把买来的吃食摆在小桌上,这才开始早餐。

“不用做到这种程度吧,太败家了!”逸梦瞅着那几颗中品灵石,就被用来摆这么一个小小阵法,还是为了旅途舒适,也算实用,但真的是太浪费了啊,杀鸡焉用牛刀?!

“没关系,我这次出来拿了很多。”苏鸣满不在乎,老者这方面从来没有亏过他,灵药灵石,但凡是有的,都让他随便拿,他自然不会客气,出门一趟,缩手缩脚可是自己受罪,又不是没钱,何必装穷?

逸梦一听又炸毛了,“多了也不是这样用的!还说哪,我昨儿都忘了问你了,你竟然还带了竹枝出来,那是做什么用的?!”

锅碗瓢盆的携带可以理解,这时候出门不方便,很可能会露宿野外,讲究舒适生活,带上些做饭的用具,并不算太夸张,行军还要带铁锅哪,何况长途旅行?但,竹枝,这东西能做什么用啊?!竟然也带着,还放在了储物袋中!

重点是还放在了储物袋中,她怎么不知道,储物袋什么时候成了垃圾回收站了,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都可以往里面扔?

想到自己那会儿都是把最好的放在储物袋中,灵石上品以下不放,灵药千年以下不收,再对比一下苏鸣的兼容并蓄,还真是让人嘴角抽抽。

“可能是顺手放进去的吧,当时太仓促了,也没怎么注意。”苏鸣随口答着,真的是不介意的样子,不就是一个储物袋吗,顾名思义,储物就好了,至于放什么,何必计较太多。

果然,就知道是这样的答案!

“对了,咱们到底往哪里走啊?”苏鸣也没个主意,买下了马车,雇了车夫,但只说到最近的城市,其他的都茫然无头绪。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去皇城看看,你爷爷不是说过了吗,他修炼一辈子也没有碰见两个修仙者,可见这里的修仙界声名不显,而奇怪的就是,一个皇帝,为什么需要那么多的灵药,并且乐此不疲地收集,而且,这皇帝活的时间也太长了吧,难道没有人怀疑过吗?几百年都没有听说过皇帝有死亡有生病,皇位从来没有更替,一直都是那一个人,能够做到这种程度,不是真正的长生不老,就是修仙者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皇帝是天子,自然不同凡人,算了,你想去就去看看吧!”苏鸣没有争辩,即便他觉得这并不是什么疑点。这其实才是逸梦最奇怪的地方,难道这里的人都被皇帝洗脑了吗?以为皇帝是地上神仙,不然,怎么会这么安然看待一个如此怪异的皇帝?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二十章 怀疑 第二十章 怀疑

苏鸣的爷爷走上修仙的道路貌似是一件很偶然的概率事件。而且,非常富有奇幻色彩。

据说,某年某日的某一天,当时还是小孩儿的某人找到了一眼温泉,洗完澡之后没有离开,就在旁边儿睡觉,然后被巨大的响声惊醒,睁眼一看,紫光划过天际,一个碧绿的东西从天上直直地掉落下来。

某人当即躲开了,看着那天上掉下来的东西落入了泉水之中,小孩儿太好奇了,于是摸入水中寻找是什么东西这么古怪,然后就摸出了一片玉简,当然,那时候小孩儿还是不能查看玉简的,可之后小孩儿就很戏剧化地遇到了一个师父,师父帮他结契,然后就走了,小孩儿开始按照玉简修炼。

若是剔除找到玉简的过程,基本上跟柳依依的经历也差不多。突然冒出来一个骗子一样的师父,说什么我看你资质不凡,如何如何身具灵性,然后结契,然后扔下不管,任由其自己修炼。

在探讨结契这种修炼方法来源的时候,苏鸣把这件事情当做笑话一样给逸梦讲了,苏鸣敬重他的爷爷,但对爷爷那偶尔如同顽童一样的性格,还是会有为老不尊之感,说出来也是调侃的成分居多。

逸梦听到开头也笑了,若是老者以后当了皇帝,大可以说当初的那段经历是“天降神石,受命于天”,什么光华,也可以说成是“紫气东来”之类的,如玉玺沉井中会发光,皇帝斩白蛇寓不凡,还是很有天授神权色彩的。

而听到那与柳依依相似结契经历,就不由得逸梦问一句,那个师父到底是何许人也,为什么会用这种方式收徒了。

一般来说,修仙界的收徒并没有太过明显的规范,比如说什么样的可以收徒,什么样的不可以收,虽在资质之后各有标准,却也没有太大的限定。而收徒的人。多半都是为了开宗立派之类的事情,无关权力,即便是为了传承,也是有种想要扬名的意思,真正默默无闻为了一个玄妙的“缘分”二字收徒的,不是没有,而是太少,少到逸梦只见过自己那位父亲如此,其他的多半都是伪称。

修仙者愿意把一些事情都覆盖在美好的说辞之下,比如说某人资质不好,他之所以能够被收为某位名人的徒弟,是因为家世,财力,而说出去的时候,无论是师父还是徒弟,都只会说是缘分,只投缘一说便可以解释一切,美化一切。

除过这些,再看这缘分二字,也就是看资质了。除非那等临死找传人,却只碰到一个还算可以的那种缘分。其他的都被这几条限定了。

而逸梦在这里听说过的,无论是柳依依还是老者的师父,都是来去无踪,只为了缘分二字便收徒的无名之辈,这也未免太奇怪了吧!再怎么样,收了一个徒弟,就算不为开宗立派,难道不需要让徒弟知道师父的尊号之类的吗?

对这一点,柳依依貌似是有些疑惑的,但她不在意修仙,不相信修仙的结果,也就没有放在心上,而苏鸣的爷爷,逸梦则完全不知道他是怎样想的,为了谨慎起见,她并没有直接跟其打过交道,都是通过苏鸣的转述,许多事情也就不甚了了。

只一点,苏鸣的爷爷在修仙有成之后一直在致力于寻找自己的师父,并且寻找和自己同样修仙的人,可惜到目前为止,也就找到了两个,据苏鸣说,他爷爷每次离开暮云山,都是去老友那里做客,而到底是什么地方,他则一个字都没有告诉苏鸣。

那么,应该可以推测,这里的修仙界很小。小到可能只有几个人在修仙,并且还是处于各自为隐的状态。

得出了这个结论,再看这里的状况,逸梦就更奇怪为什么修仙者不会怀疑皇帝也是修仙的了。

这里的灵石不算多,却也不算稀少,储物袋极少,便是苏鸣的爷爷,也只有一个,就是给了苏鸣的这一个,而灵药,稀少程度仅次于储物袋,其稀少原因则是皇帝持续不断的征缴,在钱财权势的保证之下,有大批的普通人愿意为皇帝驱使寻找灵药,甚至有如封山上那些专门寻找灵药的组织。

他们用来寻找灵药的工具则是缴纳了大量钱财从官府那里换取的“定灵盘”,可以用来捕捉灵气波动,感知灵药的范围,很是有用。

也是因为定灵盘的存在,灵药愈发稀少下去了,而这种状况并没有对修仙界有任何的威胁,可以说,甚至没有人认为这灵药有补充灵气以外的功效,他们竟然都不会炼丹!

只能通过结契的方式来修炼。甚至不知道灵药可以用来炼丹改善体质,也不知道制符,甚至不知道有符纸这么一回事,这里的修仙界到底没落到什么程度了啊!逸梦发现这个情况时,感慨万千,修仙,也算是一种文化了吧,竟然没落如斯,可以想见,再过千年,怕是根本不会有人知道还有修仙这个词。

即便如此。即便是为了补充灵气好了,就没有人怀疑皇帝要那么多灵药,补充那么多灵气是做什么吗?除了修仙者,普通人要了灵药,多半也是承受不了药性的吧,要知道,大部分的药并非只是温补的。

逸梦很怀疑这个皇帝是不是某位修为极深的修仙者,而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滞留于此,比如受重伤要灵药滋养之类的原因。若是如此,找到他应该就可以知道好多事情。

苏鸣对逸梦的这个怀疑不置可否,但看得出他不怎么相信,或者说是一种即便是也无所谓的态度,的确,皇帝是不是修仙者,跟一般的修仙者也没有太大的瓜葛,而跟逸梦,则是属于抢夺灵药的对手,还不得不重视起来。

这里的灵气不如灵山充裕,却也算不错的了,至少一些灵泉和灵石都很容易找到,但逸梦总是会感觉到一种违和感,就如同苏鸣的爷爷修炼到现在还不需要度劫一样,很奇怪的感觉。

那个关于结契的功法也很奇怪,逸梦仔细研读过了,除了度劫没有写明白之外,就连结契过程中会产生的感觉,写的也不是很清楚,模糊得一笔带过,甚至没有标明层次,只说修炼最后会达到什么效果,其中的阶段效果一个没有,像是未经验证的半成品,危害倒是十分严重。

逸梦看过的功法大大小小也有几十了,除了那种会在总纲之中玄之又玄地来一堆“天道”种种,正文都是会分层次的,每种功法都有自己的阶段,到了一个阶段是什么样的。下一个阶段又是什么样的,除了自己感受的部分难以描述之外,都会给一些概括性的说法,也可以让修炼的人自己验证是否修炼出了岔子,走了歪路。

比如说《天一功》吧,最开始的修炼便是淡情,把一切的情绪都归于虚无,可以说是强自克制情绪,这是第一层,第二层则是****,等于把所有压抑的情绪都放纵出来,七情六欲,随心自在,却也要有一个度,不过为佳,尔后是第三层,第四层,… …层层递进,张弛有度,仙者可谓是太上忘情,而神者则是大道无情。

修炼每精进一层,情绪便消退一点,直到最后达到神者的地步,那个“无情”,逸梦直接理解为没有七情六欲的“无情”。她对这门功法敬而远之还有一点,便是这修炼的过程中所谓的“度”太不好掌控,多少才适合,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实例,倒不能一概而论了。

比起她正在修炼的功法,这种功法危险性还是挺大,且有违自然,以她的特殊资质,说不定适得其反。

而结契则全然没有限制,没有层次划分,在逸梦看来,这种功法危险性远远大于《天一功》之流,属于安全性未经验证的伪劣产品,太不保险,真不知道是谁写的,写出来不是为了害人,只怕也没安什么好心。

苏鸣设下的阵法是单向隔音,在逸梦思考这些的时候,苏鸣也安静地养神,一时寂静,外面的声音反而响亮了不少,也能够从吵杂中听出所以了。

“吁——”马车停下,苏鸣睁开眼,撤了阵法,问:“怎么停了,外面怎么了?”

“有大官从这里过,正让道哪!”车夫憨厚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洋溢着好奇,似乎也想要去凑凑热闹。

“大官?”苏鸣掀起了车帘,往外张望,土路上洒水压尘的人马一队一队的,把路上的人和车都赶到路旁,让出宽敞的大路。有人敲锣打鼓地欢迎,还没看到大官的车马,这先头的气势已是不一般了。

“这是什么大官啊,这么威风!”苏鸣暗自嘀咕了一句,也是头一回看这样的场景,觉得有趣,好奇地看着。

车夫跟旁边儿的人嘀咕了一会儿,得到了消息,“听说是个献灵药得官的,名字也威风,叫什么巡风使,很是厉害!”

献灵药得官?不会是俞安海他们吧?小狐狸耳朵一动,也凑在窗边向外观看。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二十一章 强抢 第二十一章 强抢

“这巡风使是个什么官儿啊?”

路边拥堵了不少人。反正走不了,索性停下来看热闹,也有人对这个官名不甚了了。

逸梦竖起了耳朵听着,她也不知道这皇帝给的官职到底算是怎么回事,这个朝廷可谓是高度自治,应该不需要什么监察机构来巡风吧!

“好像是锄强扶弱的… …”

“是惩治贪官的吧… …”

“… …体察各地风土民情,上达天听的?”

马车外面一片众说纷纭,简简单单一个“巡风使”,被解释出了许多意思,逸梦开始还以为是监察机构,可听到这种程度,也不太确定自己想的是对的了。

苏鸣抚摸着小狐狸的皮毛,低声道:“我听爷爷说,献上灵药的人若是不想要钱,多半便是给一个闲散官职,真正一点儿用处也没有,倒是可以逞威风,足以让人衣锦还乡的,这人若是因为献灵药得官的,那这个官多半也是闲职,没什么权力。还爱大肆张扬,真是可笑… …”

淡淡的嘲讽之意流露出来,苏鸣骨子里还是有几分清高架势,对待世俗,沾染了爷爷的看法,又有着少年的好奇和喜欢,矛盾而多变。

“哐——”大铜锣敲起来,声音响亮,离得近的人捂着耳朵,却还是看得津津有味儿。

四轮的马车很是少见,最难得的还是那样式,车顶和四壁都用青纱,似透非透的,墨绿的色泽庄严浓重,倒也不至于轻浮,也好让里面的人看清楚外面,很不错的设计。

“切,也就是个各地采风的闲人,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官了!”

人群中有一道不屑的声音,逸梦循声看去,那人的服饰正是封山上那伙人,没想到他们也有人在这里,他身边还站了两个同伴,正伸着脖子看热闹。

苏鸣和逸梦坐在马车中还是有些好处的,至少不用跟人去挤,还能够有个观看的好位置。

以逸梦的眼力,一眼可见四轮马车中的主人。却是两个人,一个男子端坐,虎背熊腰,像是武夫,不像是文官,而另一个,身材纤细,倒像是个女孩子的模样,把青纱拉出一条缝隙,向外张望,有点儿顽皮的意思。

“没意思,他们也快过去了,等等咱们继续走!”苏鸣说着抱起了小狐狸,嘴里说着无趣,却没有拉上车帘,还在看着。

口是心非,逸梦撇了撇嘴,侧目去看,苏鸣别扭的模样还是挺有意思的嘛!

“若是你喜欢,不妨也去换个巡风使玩玩儿,这里的灵药还有不少。用一株去玩儿,也不算浪费。”逸梦一语戳破苏鸣的小心思,有点儿小虚荣,想要出风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过错。

“不,说好了那些都是给你的,我怎么能够出尔反尔,你想让我长胖啊!”苏鸣立场坚定,不为虚荣所惑。

“没… …”

“叔叔,我要那只白狐!”一只手探出青纱,谁也没有想到,马车中的少女突然跳下车子,直指着苏鸣的马车,或者说,直指着苏鸣怀中的白狐,目光执着,势在必得。

突发的变故谁也没有想到,大路上,马车停下,锣鼓歇音,连旁观的声音都没有了,似乎都在等着这位巡风使的应对。

逸梦看到少女的时候就愣住了,竟然真的是蝶儿,一年不见,她愈发娇俏可爱了,头上是珊瑚珠坠成的头饰,最大的一颗珠子就在眉心晃悠,摇曳多姿,头发黑亮。皮肤莹白,看得出这一年她得到的照顾很好,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小少女了,自有****气度。

性子,好似未改,依旧是原先的率真,想到什么说什么,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只是,这样大庭广众之下索要一个陌生人的白狐,似乎是有些霸道了啊!应该说那两个大男人把她宠得很好吗?

“喂,我家小姐要你手上的白狐,快把它交出来!”主子一发话,下人就先动,一个机灵的家奴狐假虎威地跑过来跟苏鸣要狐狸。

苏鸣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冷哼一声,“哪里来的狗乱吠!”

“臭小子,你说什么?!”那人伸了手就要拽住苏鸣的衣领,想要把他从车中拽下来,因有了想要表现自己能干的意思,凶恶的模样又多了几分,把一个狗仗人势强抢人财物的狗奴才表现了一个淋漓尽致。

苏鸣哪里会等他来抓,他一伸手。苏鸣也同时出手,一个手刀更快更狠地劈在那人胳膊上,逸梦闭眼,她可是清楚听到骨折的声音了,别的不说,一年的修炼可是让苏鸣的身体好了不少,至少不会挨打。

“哎呦!”那人倒吸一口冷气,叫唤着还要再上前,却被一鞭子抽飞,抽人的正是蝶儿,“下去。这里有你什么事?!”

那人心有不甘地应了一声,退到一边儿,蝶儿扬鞭指着少年怀中的白狐,回首笑道:“叔叔,我要他手上的白狐!你答应过我的!”

阵风拂过青纱,一声叹息,车中人扬声道:“小兄弟,你这只狐狸多少钱能卖?”

“不卖,多少钱都不卖!”苏鸣不屑,他已经听过不少人问类似的话了,对这样的话实在是一点儿新鲜感都没有。

蝶儿目光灼灼地看着小狐狸,一点儿都没有自己是在恃强凌弱的感觉,甚至都不关心苏鸣的拒绝,好似那狐狸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只等着别人双手奉上一样。

逸梦暗自皱眉,蝶儿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啊,难道环境真的能够把人改变得这么大吗?有钱没钱,根本就是两个模样嘛!

想想蝶儿以前的天真率直,善良温柔,再对比一下眼前这个明显骄慢任性大小姐模样的女孩儿,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啊!那是什么?!蝶儿手腕内侧一点朱红,逸梦眼尖,认出了那是一朵小花苞,手腕上有花,结契,她什么时候结契了?!是这一年中的事情吗?她的师父是谁?对了,如果车中人是俞安海的话,那蝶儿爹在哪里?他们没有在一起吗?

逸梦把路上的一行人又看了一遍,连下人也都仔细看了,没有看到蝶儿爹的身影,怪了,他去哪里了?蝶儿在这里,他不可能不在啊!

“蝶儿,他不肯卖,便算了,叔叔会为你找到更好的,一模一样的白狐!”俞安海的声音中透着浓烈的无奈何抑郁。更令逸梦奇怪。

就算蝶儿对曾经的小白狐有什么依恋或者执念,难道这一年中真的找不到一只白狐吗?白狐虽少,却也没有少到只有逸梦这么一条狐狸是白的吧!

“不,我就要他怀里的那个,那个看起来跟我原先的白狐就是一模一样的!”蝶儿不下台阶,语气坚决。

一个是坚决要要,一个是坚决不卖,按理应该是蝶儿和苏鸣的僵持,可眼前的情况更像是俞安海和蝶儿的僵持,逸梦越看越糊涂了。

“啊,我想起来了,这位巡风使可不就是很出名的那个寻白狐的吗?原先还有人将狐狸染白了卖过去,后来被发现了,活活打死在石阶前,很是威风哪!… …也不知道要那么多白狐做什么… …”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这位的巡风使当了一年,可弄出不少事情哪,听说还逼死了一户人家,不知道为什么,皇帝倒是很器重的模样,出了人命也不追究,底下的官府更是不敢管,可真是威风哪!”

“谁让人家有权又有钱哪,逼死个把人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咱没权没势的还是躲着点儿… …”

“只怕躲也躲不过来,你看这位小兄弟可不是好端端坐着就惹了眼了… …”

窃窃私语生再起,听入耳中,小狐狸眯起了眼,为狐狸逼死了人吗?是她小看了蝶儿的执着,还是小看了这些人掌权之后的放纵?

“我不卖,你要拿我怎地,莫不是也要逼死我,硬抢了这狐狸不成?”苏鸣也听到了那些闲言碎语,挑衅地说着。

“叔叔,我不管你怎样拿到那只狐狸,反正我要定了!”蝶儿空甩了两下鞭子,响声让周围又安静了一刹。

俞安海终于走出马车,不过一年不见,他的两鬓竟然已经有了白发,看上去苍老不少,眼神中的倦怠让逸梦暗暗心惊,这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

“小兄弟,你还是把这狐狸卖给我吧,我会给你很多钱的。”说还是这般说,却已经动起手来,要强抢了。

唏嘘声一片,大官中不是没有作恶的,却还没有哪个做得这么明白,光天化日,抢人东西,还是亲自动手,不指挥下人,真是… …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逸梦也愣住了,不是吧,他现在好歹是个官吧,用不用这么没风度,都不知道指挥人,自己卷起袖子就上了!

相较于众人的惊讶,苏鸣的适应能力倒是很好,连吃惊的表情都没有,就抱着小狐狸跃出马车,把打斗的圈子转移到了路旁,人群自动让了一片地方,围观者还有为苏鸣叫好的,大约看大官被打,也是很振奋人心的吧!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二十二章 官驿 第二十二章 官驿

从看热闹的沦为被看热闹的。逸梦也只是怔了一下,迅速跳到一旁,苏鸣抱着它只会碍手碍脚,倒不如让他腾出手来对敌。

再怎样,苏鸣也是修炼之人,武功不强也不至于一时落败,而俞安海,凡人而已,武功再强也是有限,一消一长,胜负还真是不好说。

看到小狐狸落地后没有远离,苏鸣也理解了她的意思,拿出全部的心神来比拼,也算是练手了。

没有人注意到,一旁的蝶儿甩鞭抽来,逸梦注意到的时候急忙躲避,就地打了个滚儿,才躲过那凌厉的一鞭,但这一躲,却让蝶儿更有兴趣了!

“果然很像我的小狐狸!”蝶儿兴奋地再次扬鞭,大有不抓到不罢休的意思。

逸梦苦笑。哪里像了,自己原先在她身边的时候,从来都是懒懒的睡觉,哪里有像了?蝶儿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刚才那一鞭若不是她躲得快,身上肯定要有一道血痕了!那哪里是喜欢,分明是要置她于死地的模样。

蝶儿的鞭子使得很好,但有一点,她不会伤到自己,却保不准会伤到别人,尤其是那鞭子一甩开,长度在那儿摆着,怎样尾稍都很危险,旁观的人中便有被鞭尾扫了脸的,忙不迭退让开去,圈子又大了几分。

正在和苏鸣打的俞安海也没捞到好,蝶儿的鞭子不时抽过他的后背,才一会儿的工夫,那一身藏蓝色的锦衣便开了几道口子,成了乞丐服了。

好么,无差别攻击!逸梦暗自叫苦,她现在既不能说话,也不能使用法术,还真是一个被动挨打的局面,要不然,直接让蝶儿抓住算了,反正。大概,她是不会杀了自己的吧?看到地面上被鞭子抽出的深痕,逸梦实在不是很确定蝶儿对狐狸的喜欢到底是不是喜欢到想要杀死的那种。

这一场闹剧并没有持续多久,以苏鸣被俞安海扣住了双手,逸梦反扑到蝶儿身上躲过鞭子而告终,勉强算是皆大欢喜。

“小兄弟好功夫啊!”俞安海迫不得已开打,打到最后也有了爱才之心,帮苏鸣拦下了不少蝶儿的鞭子,尔后又以最不伤人的方式捉住对方,显示了自己的武功高超,让苏鸣也甘拜下风。

蝶儿没料到小狐狸的反扑,在抱住她的那一刻,表情微怔,眼睛水亮,喃喃道:“真的是我的小狐狸吗?真的是吗?… …”

逸梦没心思听她发疯,一心关注着苏鸣,也抽空把蝶儿手腕上的花蕾多看了两眼,确定那的确是结契,不过灵力太过微弱了,所以没有开花。

“我说了,那狐狸是我的。我不卖!”苏鸣被人扣住手腕,挣扎不得,口气却一点不松。

“唉,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哪,我多给你些钱,你要什么没有,就是以后再要找这样的一只狐狸,也可以啊,非要跟蝶儿争什么,她喜欢,你让给她便是,左右她也就喜欢一段时间而已。”俞安海低声说着,后面的话倒不像是劝人,而是劝己的了。

苏鸣紧抿着唇不吭声,他凭什么让,凭什么他让?!但此时被人制住,说什么都是枉然,还不如不说,省些力气。

因为苏鸣的沉默不抵抗反应,俞安海以为劝说成功,又起了心思,“你这是要去哪里,你家里就你一个吗?若是没有事做,不妨跟着我,我看你拳脚还行,就是没有什么章法,我可以教你… …”

“教他,叔叔要教他什么。是教他逃跑的本事,还是教他杀人的本事,千万不要是杀人的本事啊!虽说这年头,杀人的总是不偿命,反而要无辜的人丧命,但若是叔叔教出来的人杀了人,我可不会手软!”

蝶儿带着笑,抚摸着小狐狸,圆润的指甲刮在小狐狸的脊背上,寒气渗人,如花笑颜也成了阎罗面,阴气森森的,而那意有所指的话更是让俞安海木了脸,一语不发。

巡风使自然不会只有一辆马车,再上车的时候,苏鸣被安排到了后面的一辆马车上跟着走,蝶儿则抱着小狐狸上了俞安海的车子,两个人上了车,却是互不搭理,蝶儿只顾着抚摸小狐狸的毛发,而俞安海则干脆闭了双眼假寐。

逸梦现在很确定,这一年一定发生了不少事情,不然以俞安海对蝶儿的言听计从。他们两个再怎样僵持都不会是这副模样,而唯一能够充当润滑剂转圜一下的蝶儿爹恐怕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了。

当天晚上,逸梦跟着俞安海他们歇在城中官驿。官驿中一切都安排得妥帖,大约是早就收到了巡风使要来的消息,房间什么的都是安排好的,蝶儿也不需要人伺候,自给自足地拿了个白色的褥子铺好就睡了。

小狐狸进了房间便被安置在椅子上,像以前一样,蝶儿并没有多么重视的意思,也正好,蝶儿睡着之后。逸梦就悄悄起身,去找苏鸣了。

经过俞安海的房间时,灯还亮着,好奇地往里面看了一眼,俞安海正在举着坛子喝酒,熏天的酒气,微湿的前襟,整个人都散发着颓废的气息,好似遭受到了什么重大的打击一样。

不是这样的吧,以前不是还挺有志气的么?想要灵药,想要用灵药换取权势,想要在得到权势之后打击报复曾经负心的女人,现在,他想要的都成功了吗?

悄悄走过,没有惊动里面的人,逸梦还真是没有想到他们这么快会再见。

苏鸣没受什么虐待,却也谈不上好,找了一间房间关押着,看守的人锁上门就走了,房中没有饭菜没有被褥,清冷得好似监牢一般,唯有月光照明,这些人还真是吝啬到了极致,连一盏油灯都欠奉吗?

“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苏鸣坐在椅子上,很是安适,看到逸梦到来,连一点儿吃惊都没有,勾起嘴角,淡淡的笑容胜过月光,点亮了房间。

逸梦翻了一个白眼,“我当然会来找你了,怎么说也是一起出来的,我不看着你,谁看着你?”

这样的说法让苏鸣皱眉,不等他说什么,逸梦又道:“吃饭了吗?我刚才经过厨房,拿了点儿东西出来。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都拿了一些!”

官驿的伙食还是很不错的,有菜有肉,还有汤,米饭也是莹白的,看着就可人,逸梦经过厨房的时候刚好有那么几个在做夜宵,她也就很不客气地“顺”走一点儿,反正那些吃酒的也吃不了这么多不是?

“呵呵,正好我也饿了!”苏鸣很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开吃,故意做出狼吞虎咽的样子,让逸梦看了好笑,“吃慢一点儿,我又不跟你抢… …唔… …”

一口菜被塞在嘴中,堵住了逸梦的调侃,逸梦瞪了苏鸣一眼,把菜咽下,这才继续说话,“我原先还说你练的那些武功跟舞蹈一样,软绵绵的没什么威力,中看不中用,没想到今天见了还真是厉害,竟然能够跟俞安海打了个平手,若不是你经验不如他,胜负还真是不好说。”

“俞安海?你是说今天那个官?”咀嚼慢了下来,苏鸣问,“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你认识他?以前见过?”

“的确见过,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爷爷把我送给你之前,我是跟着一个小女孩儿的,那个小女孩儿就是今天的那个,蝶儿,你也见过了,她倒是厉害了不少,还会使鞭子了!一年不见,她竟然结契了,就是灵力太弱了,还不是你的对手。”

逸梦没有理会苏鸣的异色,看到他又大口吃起饭来,便把以前的事当故事又给他说了一遍,原先说的时候一语带过,倒是没有详细说过。

“哼,若不是你说,我还当那女孩儿跟那俞安海有仇哪,明摆着两人就是不对付嘛,没想到以前还那么好,肯定是出了什么变故。”苏鸣的观点跟逸梦一致,放下碗筷开始琢磨,“到底是什么变故呢?”

“我也觉得是,看现在的蝶儿,真是… …”逸梦喃喃道,“我都不敢认了!”

“是结契造成的变化吗?我听爷爷说有人结契之后会有些变化,跟以前性情相反什么的。”苏鸣提出了新的观点。

“我看不像,倒像是… …我总觉得,是因为蝶儿他爹的问题吧,说不定是蝶儿爹出了什么事故,所以才… …”逸梦的想象力丰富,联想得没根据,却也很符合逻辑。

“管他的哪,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咱们现在就走,又不跟他们有什么瓜葛,何必理会那么多?”苏鸣挥挥手,不想思考无关人的事情。

逸梦摇摇头,说:“我想过了,还是跟蝶儿他们一起走吧… …”

“等等,为什么要跟着他们走,你不是要跟我去皇城的吗?你改变主意了,要甩开我吗?”苏鸣问道。

“你急什么,我什么时候说不去皇城了?我听说蝶儿他们也是要去皇城的,后天便会上路,到时候咱们就跟着,你也知道我的怀疑,我很想知道是谁给蝶儿结契的,跟着俞安海,应该也能够有机会见到皇帝吧!不比咱们乱闯来得好,这段时间就委屈你了,多跟俞安海学点儿功夫吧!”

“没问题,这算什么委屈?!”苏鸣听到不是要甩下自己,满口应下,怎么去不是去,有人白管着吃喝,也没有什么不好。

商量一定,又说了会儿话,逸梦便回到了蝶儿的房间,偌大的床上,蝶儿蜷缩成一团,紧紧揪着褥子,眼角有亮光,低哑的抽泣声,梦中似也不得安稳的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呢?在梦中都会哭,逸梦是越来越好奇了。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二十三章 分道 第二十三章 分道

接下来的日子很不好过。蝶儿完全不是喜欢白狐的样子,抢来的时候动鞭子狠了一点儿,还可以说“若是自己得不到,别人也别想要”的独占心理,霸道是霸道了,却到底还是个因喜欢而起的意思,可现在呢?

俞安海出去办事,庭院里,俨然成了练武场,逸梦终于知道蝶儿的鞭子是如何学得好的了。

“你跳啊,跑啊,我看你还能跑到哪儿去!”

长长的鞭子甩起来,也会带落一两片树叶什么的,练武场上不说飞沙走石,至少也是烟尘拂面了,小狐狸可怜地在沙地上腾挪,又要小心不被灰尘蒙了眼,又要小心头顶上随时会落下的鞭子,在不动用灵力的情况下,还真是辛苦非凡,四爪着地已经不易。还要做出种种如同前空翻,后滚地之类的高难度动作,小狐狸也不是好当的。

昨天见了蝶儿泪眼的同情心这会儿全部灰飞烟灭了,若不是还有点儿克制力,逸梦都想要破口大骂,问问她到底发什么疯,就是对待小动物,也不要这么残忍好不好?!

若是一只真正的狐狸,估计再怎样灵巧也要被鞭打致死了,终于知道俞安海对苏鸣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左右她也就喜欢一段时间而已”,可不是嘛,被这样“喜欢”着,能坚持很长时间的定然不是狐狸,而是狐妖了!

“呼,真累,这只狐狸倒是挺机灵的,一鞭子都没挨上!”蝶儿自言自语着坐到一边儿休息,看得心惊胆战的丫鬟急忙奉上茶水,即便如此还是被蝶儿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这是什么破茶啊,能给人喝吗?都凉了还敢端来给我喝!”

手里的鞭子没有松劲儿,扬手就是一鞭,小丫鬟怯生生地挨了,瑟缩了一下身子,连躲都不敢躲,泪珠在眼睛里转来转去。硬是不哭出来,楚楚可怜。

“滚!装什么妖媚样子!给谁看哪?!”蝶儿的火气未消,反而又大了几分,硬是把人赶走了,摔了茶盏才算勉强坐下休息。

逸梦看得目瞪口呆,蝶儿到底是怎么了,这真的是结契带来的变化吗?要不要这么彻底,完全是两个人嘛!

若不是以前见过蝶儿温柔天真的可爱模样,逸梦现在只有一个感觉,挠死她,好好出一口怨气,她最不喜欢动弹了,却在鞭子的威胁下跳来跳去,跟小丑一样被人取乐,有够让人怄气的了。

逸梦开始思考自己要不要改变想法,跟苏鸣一起走算了,至少不会这么累。

想是这样想,可当蝶儿晚上温柔地抚摸着她的毛发,在梦中流泪的时候,她又心软了,只安抚了苏鸣一番。继续当乖巧的狐狸,然后重复白天的事情。

一天,两天,三天… …当逸梦的忍耐力接近极限的时候,蝶儿也安分了许多,大约是看到自己怎么打也是白费力气,也就不用鞭子抽打逸梦了,转而开始了新的游戏,在小狐狸脖子上套了一个结,拴在马车后面,让她跟着车跑。

如果说前面的鞭打还能够算作是小女孩儿心情不好想要泄气,那么这种行为就纯粹是羞辱了,当然,也许在蝶儿看来不算什么,毕竟是只狐狸,如同遛马遛狗一样,她也只是拿绳子拴着溜狐狸罢了,速度也不是不可接受,可在逸梦这里,问题就大了,她再怎样能够容忍也不是这般把自己的尊严给人放到脚下的容忍。

她拿走的是俞安海的灵药,后来又被俞安海拿去换了灵药,确切地说,她也不欠俞安海什么了,之所以忍受着蝶儿那么久,也不过是心疼她父亲死了,她性情大变而已,只能算作是同情心发作,可同****断没有把自己陷进去的道理。

苏鸣为了小狐狸的事情不知道多少次跟蝶儿闹脾气。都是口舌上的争锋,蝶儿的鞭子奈何不了苏鸣,苏鸣也不屑跟个小女孩儿动武,两个人就像前世有仇一般一见面就成了斗鸡眼,每次争吵的主要内容也都是为了小狐狸的福利问题。

前几次都有逸梦劝着,安抚着,还算平静,可在蝶儿把逸梦拴在马车后的第一天,逸梦也不准备继续忍下去了,条条大路通罗马,她又不是不可以自己去皇城见皇帝,为什么非要靠着蝶儿他们,忍受这种侮辱呢?

苏鸣也彻底爆发了,夺过了蝶儿的鞭子狠狠抽了她一鞭,大约是习惯了打人,还从来没有被人打,蝶儿当即就愣在了那里,不知反应。

俞安海倒是有反应,可他想要拦着的手臂才抬起来又放下了,看着苏鸣解开了逸梦脖子上的绳结,抱着小狐狸要走,一点儿阻拦的意思都没有。

一开始就是他这边儿理亏,强抢了人家的狐狸。还对人家的狐狸不好,现在人家要走,难道要再强抢一次不成吗?

“站住,你给我站住!”蝶儿这回也没有跟俞安海较劲儿要求帮助,而是自己追上去拦截,鞭子也忘了拿,伸开双臂挡在路上,苏鸣往左,她往右,苏鸣往右,她往左。就是不让路。

“你还想要做什么?”苏鸣抱着小狐狸,一肚子的火气都不知道向谁撒,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讨人厌的女孩儿,亏得逸梦还总是说她以前的好,他怎么一点儿都没有看出来呢?

善良?他只看到为了一盏茶水就随意打骂下人的恶形恶状。

温柔?他只看到为了琐事就大吵大闹鞭打旁人的刁蛮任性。

至于天真,更是笑话,有谁会认为那双阴郁密布的眼中会有天真,也只有逸梦还以为那是什么剧变所致的吧,也只有她才会傻傻地继续同情。

苏鸣也是遭逢过剧变的孩子,她没有父母所以可怜,他还没有父母呢?他还结契失败了呢,他还收了那么多年的苦呢?谁更可怜?怎么逸梦一看到蝶儿就忘了自己呢?

现在好容易逸梦默认要和自己走了,要摆脱这些人了,他可不愿意再横生枝节,扰了他的清静。

戒备地看着蝶儿,苏鸣心里拿好了主意,不管她说什么,自己都不听。

“你可以走,把狐狸留下!”蝶儿的执着已经到了一定的程度,大概她都说不清楚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执着的了。

“不可能!”苏鸣怒目而视,他很久没有这么明显的情绪波动了,气息都沉重了几分,“你明明不是喜欢狐狸,凭什么要留下她?!这是我的狐狸,我怎么都不会把她留下受你的折磨,你若是想要,可以,自己再找其他的去,这个,你是想都别想了!”

“你管我,我就是想要!”蝶儿扑上去,手上没有鞭子,就采取了最泼妇的打法,指甲都成了武器,狠狠掐住苏鸣的手臂。

苏鸣一直防着她,却也没有防到这么突然的动作,被她近身。捉住了衣襟,两个人几乎是扭打成一团,小狐狸在中间苦不堪言,苏鸣不肯撤手,蝶儿拉着她的尾巴也不肯撤手,拉锯一样,最疼的还是逸梦自己。

两个小屁孩儿,太幼稚了!蝶儿就不说了,她灵气弱,估计还不会什么法术,苏鸣,你功法是白学的吗?!我都白教你了!

逸梦恨铁不成钢地狠狠瞪了苏鸣一眼,使劲儿甩尾,灵气暗自用上,蝶儿没防备,被狠狠抽了一下手背,松了手,苏鸣歉意地抚摸着小狐狸的尾巴,快速回身,拉开了距离,这会儿他倒是想起运用法术了,快速跑开了。

“好了,别闹了,你还嫌闹得不够吗?”俞安海出声叫住了蝶儿。

蝶儿不甘心地看了一眼苏鸣离去的背影,那不像是武功,更像是,灵气在指尖汇聚成线,微弱一点白芒,她其实也可以运用相同的法术,却远远达不到那种程度。

他也结契了吗?她以前怎么没有留意到,蝶儿皱着眉头思考,对打断了自己思路的俞安海满心的不悦,“我怎么闹都与你无关吧,虽然还叫你一声叔叔,但我还是很清楚,你只是叔叔罢了。”

“蝶儿,你——”俞安海还想要再说什么,但看蝶儿明显摆出了不想谈的意思,后脑勺对人,他也不好再说,叹息一声,算是自己错了吧,算是自己欠她的,怎样弥补都不过分。

四轮马车再次驶上了正轨,所有的人都对这场闹剧视而不见,也有好事者打听了一下,当听到这是那位献灵药得官的巡风使之后,也都见怪不怪了。

“这算什么啊,不过是小事罢了,又没有打死人,又没有逼死人,连伤人都没有,已经算是最幸运的了!”

“惹上了这位,可是什么稀奇事情都有的,这位可不是什么好的,又不是娶不起老婆,非要抢人家的妻子,最后弄得人家家破人亡,真是够狠啊!”

“好好的,也不知道那户人家遭了什么罪,竟然惹上他们,咱们还是躲远一点儿,不然死了伤了都是自找的… …都是皇帝在给他家撑腰,真是的,怎么抬举了这么一个祸国殃民的玩意儿!”

马车中,蝶儿抚摸着腕上的花蕾,她最近总是不能安睡,越来越疼了啊!但,如果这疼意味着更强大的力量,她甘之如饴!嘴角浮起一抹残酷的笑容,哪里有半分天真纯美的模样。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二十四章 笑语 第二十四章 笑语

“要我说,早就应该离开了。你看看你,非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才甘心吗?她对你那么不好,你还能忍得下去!”

趁着小狐狸理亏的时候,苏鸣加紧“洗脑”,反复叙述着让逸梦理亏的事情,重点突出一个中心思想——我对你最好,有对比,她应该知道谁对她更好。

逸梦是听出了话外之音,但意思却与苏鸣所想大不相同,“好了好了,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我保证以后绝对不对那个蝶儿心软,绝对不同情他们了!”

自作孽,不可活。她原先还想着要不要在现在有能力的时候赔给俞安海一株灵药,可蝶儿这几天的表现彻底打消了逸梦的妄想,士别三日,尚且刮目相看,何况相隔一年,她的确不应该总是按照老眼光看人,不管是怎样的原因,蝶儿已经变了。不再是当初的那个蝶儿,那么她的同情心就应该用到别的地方,比如说跟着自己苦了这几日的苏鸣身上。

“知道就好!”苏鸣淡淡应了一句,他想要得到的是一句永远的承诺,而现在,路漫漫其修远兮,还需要好长时间才能够让小狐狸明白过来吧!

风起叶落满地黄,衰草连天行人少,苏鸣跑得倒是快了,却不辨方向,偏离了大路,又不见小路,站在荒郊野地里,还真的不知道何去何从。

“现在往哪里走?”两眼茫然,苏鸣也不知道皇城是哪个方向,该怎样走,连想要找人问问都看不到一个人。

“我也不知道,先找一个方向走,看到人问问再说吧!”逸梦跟苏鸣一样,也不熟悉路线,所以那会儿买了马车才特意雇了一个老练的车夫,而现在嘛,也只有等问过人之后再说了。

苏鸣听取了逸梦的办法,随便找了个方向走,他的方向感大约也不是很好,走了好久都没有看到人烟,反而越来越荒凉了。地势还有升高,倒也不是山,高原么?

逸梦在狐狸模样的时候喜欢眯着眼睡觉,睡着睡不着另说,只是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自己不要说话,不然,被人看到一个狐狸说人话,还真是要吓坏人了,到那时,再怎么说自己不是狐妖,都没有人信的吧!

****露宿,多亏了苏鸣在储物袋中放置的杂七杂八的东西,露宿也并不比住客栈差了,而第二天,继续往一个方向走了没有多久,就看到了行人,风尘仆仆的,两匹高头大马当先,一辆马车居中,也不是很赶的样子。

“问一下,要去皇城应该往哪个方向走?”

苏鸣问路很没有技术含量。直接拦在路当间,就跟蝶儿拦他的样子一样,若不是他怀中抱着白狐,说不定也要张开双臂拦截了。

前面的两人拉马停下,戒备地看着苏鸣,又看看左右,一侧是荒原,一侧有密林,若是真有什么埋伏,还是在密林吧!

把那两人的打量收于眼底,小狐狸捂住了眼睛,真是惨不忍睹啊惨不忍睹,他们是什么眼神儿啊,苏鸣这样的,还会是劫路的吗?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马车中有人问。

“少爷,有个人拦路!”骑马的人说了一声,手还放在腰间的宝剑上,随时都可以拔剑的样子,很是戒备。

苏鸣好像什么都没有注意到一样,垂下眼帘抚摸小狐狸的毛发,等着那人说完,又问了一遍,“能告诉我去皇城到底要往哪个方向走吗?”

这一次的口气跟上一次似乎没有变化,逸梦却听出了不耐烦的意思,苏鸣最讨厌话说两遍了,这人要是再不回答,估计苏鸣会很乐意用从俞安海那里学到的功夫来打得他回答!

“呀,好漂亮的白狐啊!我早就想要一条了!”一个有点儿熟悉的女声娇滴滴地说着。又是讶然又是惊喜的,那真心的喜欢倒是不容置疑。

“想要还不简单,我买了给你就是了!”少爷的声音轻柔,很是怜香惜玉的样子,车帘子掀开,“小兄弟是要往皇城走的么?我们也是要去皇城的,不如同行吧!”

苏鸣没怎么考虑就点头了,总是走路,太累不说,还太慢了,吃的喝的什么的也需要补充,储物袋里没有多少了,跟着他们,应该会省事许多吧!

有了逸梦的反复劝说,苏鸣虽然对俞安海他们没有任何好感,却还是接受了逸梦所谓的“与人同行占便宜”的理论。

那买狐狸的话嘛,只要不是当面对他说的,他只当没听到。

有了少爷发话,那两个侍卫一样的人也不好多言,苏鸣更是不理会她们,直接坐在了车辕上,跟车夫并排。

“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啊?”少爷的容貌冷峻,笑起来的时候还算好亲近。不笑的时候冷冰冰的,莫名有股杀气,令人望而却步。

“苏鸣。”苏鸣不想多说,却也回答了,别人对他有礼貌的时候,他对别人也是彬彬有礼的。

“苏鸣,是个好名字,想来定然会一鸣惊人!”少爷这般夸了一句,道,“我姓钟,名奇远。比你年长几岁,你若是愿意,称呼我一声‘钟大哥’即可。你这只白狐很是少见,可否借我一观?”

没有说要买,也不是在强抢,这般有商有量地笑着提出要求,苏鸣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小狐狸出借了,又有些不放心地加了一句,“这是不卖的!”

钟奇远理解地点点头,“君子不夺人所好,我也不会强求。”

白狐被转手,钟奇远只是接了一下,转手就给了身边的女子,柔声道,“小心些,莫被抓了咬了。”

“哇,好可爱的小狐狸啊!”女子惊呼连连,根本没有听到钟奇远的叮嘱,抱过来就在怀里一阵猛蹭,“以前我也见过一只,也是乖巧可爱的… …”

小狐狸的视线一暗,闭了闭眼,躲过女子的热情,愈发觉得那声音熟悉,好好打量了一下,才发现果然是熟人,笑语,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她,她离开将军府了,还嫁人了?

马车中只有钟奇远这位少爷和笑语两个,一男一女若是没有关系不会共处一室,也未曾听闻笑语有兄弟之类的,那么,这便是她嫁的人了。她什么时候离开将军府的,也不知道柳依依过的怎么样了。

一下山就接连不断地遇到“熟人”,逸梦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缘分了。

“你既然喜欢。怎么不早些对我说,我也好寻了给你!”钟奇远把笑语揽在怀中,笑语巧笑嫣然地抚摸着小狐狸的皮毛,道:“平**宠着我已经够惹眼的了,我再许多要求,未免不知好歹,只要是你给我的,什么样我都喜欢,也不是非要不可的,何必闹得家宅不宁呢?”

一年不见,笑语依旧活泼多话,却明显懂事了许多,更知道进退了。

“唉,喜乐的性子的确是不怎么好,让你受委屈了。”钟奇远感慨了一句,却没有留意到笑语嘴角的笑意是多么冰冷。

“哪里,她到底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又是大户门第的小姐,娇宠自然是有的,看不惯我也是应当,再怎么说,我的出身也不是极好,二夫人为我好抬举我,却也落了大夫人的眼,惹了她的猜忌,这些我都知道,我也不争什么,只要你还喜欢我,也就够了,为奴为婢,总也是这样过一辈子,伺候你,我心甘情愿!”

些许无奈,些许怨怼,都放在这样清透的话语之中,钟奇远心中一动,叹了一声,“就你性子好!”

“才不是,跟二夫人比起来,我算是什么啊!”笑语笑着说了一句,没有争辩,美滋滋地收下了这句夸奖。

小狐狸完全成了摆设,看着这夫妻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啊,还不是夫妻,丈夫和小妾?想到笑语当初的那个污点,柳依依也真是有本事,这样都能够让笑语成为宠妾,手段还真是不简单。

“知道是她抬举了你,你也不用张口闭口都是她的好吧!”钟奇远不是很乐意听这样的话,到底他娘大夫人才是正牌的将军夫人,他再怎么样糊涂,也不至于里外不分。

“你是不知道,唉,有些事我现在说也是白费… …”笑语放了狐狸,回了头,欲言又止地,倒勾起钟奇远十分兴趣来了,“有什么事,你直说就是了,你也知道,我最不喜欢那等耍心机,说半句藏半句的了!”

“二夫人是真心向着将军的,说句托大的话,也是真心关心你的,旁的不说,一年前,二夫人认了一个美若天仙的义妹,当时便想着要把她给你的,可谁曾想… …你也应该听说过吧,府中那次闹得挺大,大夫人说二夫人… …哎呀,那话我都不好开口,其实很清楚,大夫人是提前诬陷了那姑娘的家人,迫得人家不得不离开,二夫人百口莫辩,也不敢再说这回事,就连我的事情,若不是我苦苦恳求,二夫人也不敢开这个口,害怕有人说她往你房里添眼线哪!”

笑语嘴皮子利索,悄声说起这么一段来,还红了眼圈,“就是我,也不知受了多少白眼才能熬到你身边… …”话题一偏再偏,好像没有重点,但该说的却是都点到了。

逸梦听得有点儿糊涂,乱七八糟说了这么一长串是为什么啊?再看到钟奇远对笑语的态度又软和了几分,温柔了不少,她才感觉到这大概就是争宠的意思,果然,宫斗是深奥的,不适合她这样的人思考。

她从头看到尾,却还没清楚笑语想要传达怎样的意思,但看到她那娇羞又满足的笑容,也知道她的目的都达到了,很厉害,非常厉害!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二十五章 疏远 第二十五章 疏远

钟奇远若是真的想要和一个人交好。不说有千万种方法,却也总不会让人太讨厌,那种举手投足之间的大家风范,揉合着武者特有的豪爽大气,形成了独特的人格魅力,让与之结交者心折。

苏鸣处世不深,也很少见这种“大哥哥”式的人物,对方的关怀指导都没有什么明显的目的,一副单纯“我是为了你好”的模样,由不得他不将其视为亲友,不过短短几日的相处,苏鸣已然知无不言了。

好在他还知道要保守小狐狸的秘密,并没有连家底也亮给对方,让逸梦暗暗庆幸,可这样的庆幸却也不知道能够维持多久。

一路上下榻的客栈都是钟奇远安排的,笑语也充当了一回“知心姐姐”,常常会关怀苏鸣一些小事,吃食衣服,苏鸣陆续添置了不少,都有些看花眼的意思了。

逸梦冷眼看着,也不去提醒。若是不能在面对世间种种****时保持清醒的头脑,那苏鸣这个徒弟,她也算是白教了,可以早早抛弃了。

阳光晴好,秋雨过后的晴朗天气让人心情大好,逸梦在白日还是一副小狐狸的模样,没有人察觉有异,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种情况已经不久了,她恢复得差不多了,刻意隐藏的灵气足可以让她恢复正常,下一次,她可不会这么容易被打回原形。

想到害得自己如此的轮转镜,逸梦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使用不当的反噬后果还真是严重,她以后再不冒进了!

“呀,怎么了,可是冷着了吗?”笑语对小狐狸是真的喜爱,一天中多半时间都是她在照顾逸梦,逸梦为了显得不那么特殊,也会对她的友好来一些互动,比如说吃下她喂给的食物之类的,这些小动作足以让她乐上好久。

笑语照顾起小狐狸来更加经心了,只是… …逸梦总怀疑,自己若是再这样继续扮演狐狸,大约变成人就会很不习惯了。

因为苏鸣跟钟奇远的相处渐渐增多,围在苏鸣身边的朋友也渐渐多了。以钟奇远将军之子的名号虽不能拉拢什么当权人士,但总还是有些艳羡的年轻人愿意与之相交,连带着,跟在钟奇远身边的苏鸣也成了香饽饽,朋友多了不少。

随着苏鸣外出会友的情况增多,逸梦也不需要在夜晚变幻人形去陪苏鸣说话,轻松了不少的同时也隐隐觉得有些失落。

这还没到皇城哪,若是到了皇城,安定下来,还不知道… …算了,多想无益。

放下思绪,逸梦才发现窘境,笑语不知何时准备了这么一套怪模怪样的小衣服套在了狐狸身上,她刚才想事情不留意,倒被套了个正着,四只爪子上也多了小鞋子,古怪有趣。

“哈哈,好可爱,还是这样可爱多了,我就觉得一定合适!”笑语笑得打跌,好容易笑够了。又拿了糕点来喂小狐狸,“这是镇上最好的菊花糕,多吃点儿吧,明天一走,可就不能吃到这么新鲜的了。”

钟奇远一行在这个不知名的镇子已经停留了五六天,再不走,估计就要赶不及在皇城过年了,皇城那里的宅子已经收拾好了,下人们都在翘首以盼,等着新主人的到来。

说起来,钟奇远之父的将军称号竟然不是打仗积累军功获得的,而是因为世袭,平日里掌管的兵士倒是不少,却也不是为了和别国开战,而是为了平复国内的动乱,有些脑子不清楚的盗匪总以为自己可以做大,一步登天,结果就成了将军大人的军功,成就了将军的权势。

而现在,将军退隐已久,国中难免有些人忘记了将军旧日的威名,而因为盗匪的存在,将军这个职位并不能成为闲职,钟奇远此来便是上表皇帝,承袭将军职位的,在那之后,他就会入主皇城之内的将军府,成为新的将军大人。

为了顺利达成这个政治目的,钟奇远一行早早上路。还走得不快,遇到城镇就多住两天,多结交一些权势,将来若是真的成了将军,也少不得这些人的相帮,皇帝固然是一呼百应,可皇帝不会为了手下的官员一呼百应,现在的皇帝又是最不管事的,许多时候行事都要先看看其他人的配合度,否则便是免谈。

逸梦一直好奇,这样的高度自治,这样的民主,到底皇帝还是为了什么存在,他又是如何保障自己的权威的?

“走吧,咱们出去吃饭。,他们也应该回来了!”笑语一边说一边抱起小狐狸,走了两步又顿住,返回身把小狐狸身上乱七八糟的装饰都卸下,“小衣服把你好看的皮毛都挡住了,不如不穿,小鞋子也显得累赘,真是,还是觉得原来的样子最好看!”

女子出门大抵都要一番收拾。笑语也免不了这个过程,早早收拾好了自己,而现在,就是在收拾小狐狸的“着装”了,弄来弄去,她也只是给小狐狸额心点了一点朱红,省了其他的装饰。

笑语抱起小狐狸,正式踏出了房门,没看到小狐狸暗暗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饭菜定在了镇上最好的德明楼,该楼最出名的不是吃食,而是吃客。专做表面文章,深得权势人士的喜爱,这几日苏鸣终日在此厮混。

一走进楼中,最先看到的不是饭菜桌椅,而是一排摆满鲜花的长桌,鲜花摆放得耶很有规矩,千姿百态,姹紫嫣红,繁花似锦,却并不显得凌乱,能够在百花凋零的秋季集齐四季的鲜花,也许本身就是一种实力的体现。

笑语来过几次德明楼,已经没有了初见的惊诧,熟门熟路地走上楼梯,直接上了二楼,二楼上多设雅间,却又与一般的雅间不同,不是完全的隔断,而是半隔断,多用竹帘,透光较好。

“怎么这会儿才来?”钟奇远看到笑语身影,笑问一声。

笑语一笑,并不答言,弯腰撒手,让狐狸从怀中跳出,盈盈立起,袅娜多姿地走到桌前,在盛着菊花的水盆中净了手,细细擦了,拿了酒壶为钟奇远添酒,刚好八分满停手,立于钟奇远的身后,垂下眼帘,恭谨侍立。

身为妾室,笑语不得入座,尤其是在还有客人的情况下,笑语更是不能没有规矩。

小狐狸落地并不跑远。跳到角落里看了,宴请客人,还让笑语出席?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啊!

目光转到一旁的苏鸣身上,他正和那个什么公子的谈论墙上挂着的一幅画作,浓淡几笔墨色勾勒出一副月下翠竹,意境深远,竟可做出若干种解释,又是名家手笔,让喜欢的人愈发见猎心喜。

“… …南派画技讲究浅浅色,描画勾勒多用南湖笔,柔和温雅,如润玉之光,明而不耀,北派画技则多用泼墨法,浓浓几笔晕水,自成山河,云淡风轻,你看这竹稍倾斜,正是风侵之象,叶片随舞,已显风势,怎不是北派画技?”

“自然不是,北派画技岂能描绘如斯细腻之景,你只见那风过竹稍,岂不见那叶脉如丝,能够细腻到纹理,正是南派画技所擅长,更不用说其中意境深远,远非北派所长!”

苏鸣据理力争,背对着门口,连笑语的进来都未曾察觉,更不用说小狐狸了。他在山中便博览群书,不说全部精通,也多半都知晓一二,而于画上,喜爱非常,更是精益求精,怎会愿意被他人驳倒,少年心性,再怎样平和,争论起来也有些面红耳赤。

“呵呵,年轻人总是这么心浮气躁!”在座的一位中年男子听得声高,看了一眼,看到两个少年正争论得开心,也就不予理会,笑道,“我这弟弟太过年轻,也被父母宠溺惯了,什么都要强上一二分,这性子可真是不好。”

钟奇远低头饮酒,垂下的眼帘挡住了眼中的精光,强上一二分么?“都是少年人,愿意争自然可以毫无顾忌地争,年岁大了,自然就沉稳了,不必心忧。”

中年男子点点头,说:“的确,年纪大了,自然就沉稳了,比不得年轻时候的莽撞,奇远能够有此见底,可见老成。”

笑语见钟奇远一口饮尽了杯中之酒,又给蓄上,也不忘了中年男子那一份,移步过去,同样蓄上了酒。

推杯换盏,两人又喝了几杯,苏鸣才和那个少年回座,两个少年争论够了,谁也没有说服谁,脸上都是不服气,有笑语打圆场,倒也没有闹僵,三杯酒下肚,又成了哥俩好的兄弟,无话不谈。

饭吃到一半便要散场,钟奇远要带着中年男子去戏园喝茶,苏鸣和那男子的弟弟自然也是要跟着去的,四个人说走便走,把善后的事情留给了笑语。

看到人都走了,笑语这才坐下吃饭,捡着还算好的菜肴就着饭吃下,还记得给了小狐狸一份儿,在她当下人的时候就是主子吃完才轮到她,甚至都不能够用主子专用的器具,现在这种情况很是自然,也不觉得多么委屈。

而小狐狸则倦怠地蜷成一团,苏鸣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来啊,跟以前的一出现就被发现相比,无疑让人失落,再看看面前的饭菜,逸梦更加失落了,她几时吃过人家的剩饭?

跳到窗棂上,恰好看到街角的身影,越来越远了么?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二十六章 皇城 第二十六章 皇城

“咦,跑哪里去了?”

笑语吃完饭。再寻小狐狸,却看不到小狐狸的身影,盛饭的碗还摆在那里,小狐狸却没有了影子,四下寻了寻,没有找见,却也不是那么急,“算了,说不定一会儿它就回去了。”

苏鸣说他的小狐狸很有灵性,这样的话最初笑语是不信的,而在一次小狐狸消失又自动回来之后,她便渐渐信了,以为这次也跟上一次一样,便不那么担心,先回去了。

二楼往外有一个阳台一样的延伸,原来是摆放花盆的,现在外面太冷,就都移走了,只剩下一圈圈的痕迹,白色的小狐狸站在上面,窥得下面没有人了。纵身往下跳,在落地之前化为人形,翩然转身。

每一次从狐狸转化为人,逸梦都有一种破茧成蝶的感觉,宛然获得了一次新的重生。

素净的脸上不曾有脂粉沾染,眉目楚楚,盈盈水波处眸若点星,灵气逼人,遥不可及,暗自用上敛气术,下一刻,依旧是仙子之姿,却更可亲近。

苏鸣给的灵药逸梦都用的差不多了,眼下已经恢复了原先的七成修为,舞灵也可唤出,更添了一项和植物交流的异能,比以前也不差什么,唯一可虑的便是微微,若是再不快些,她大概就永无复苏之日了。

原先还想着跟苏鸣慢慢往皇城走,而现在,他已经不需要自己相伴了,她还需要刻意等候吗?

转身的时候逸梦还有刹那的犹豫,但想到缘起缘灭终有尽时,也就不那么在意,修仙之人,终究有一天是要跟这凡尘断个干净。又何必在此时多添困扰?那相互扶持的情,就此断了吧!

真正下了决心到走,也不过就是五分钟的工夫,逸梦便独自一人往皇城去了,留下身后一堆麻烦。

到了晚间,苏鸣不知怎地想起了逸梦,想要跟她说说这几天的种种,还有些歉意地想到逸梦一直是在笑语那里,说不定没有被照顾好,可他去要的时候才听笑语说小狐狸不见了。

以为是上次一样修炼,苏鸣心里奇怪逸梦没有留口信,却也耐心等着,可这一等,便是了无音信。

钟奇远不知道苏鸣哪里对一只狐狸有这么大的执着,却也尽了力让下人去寻,一边安慰着苏鸣跟自己一起走,一边加快为此拖延的行程,等到了皇城,白狐还是没有音信,苏鸣已经开始茶饭不思了,整日地坐立不安。

“不就是一只狐狸嘛。纵使毛色稀少了些,又何必如此,若是你想要,我让人慢慢帮你寻就是了,也不是说有便能有的。”钟奇远不懂苏鸣为什么对一只狐狸这么执着,总是在劝,却不见缓解,语气也就有了几分不耐。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苏鸣的情绪根本无法压制,放下酒壶冲着钟奇远大吼,完全没有顾忌到对方的身份。

当着众人的面儿,钟奇远有些下不来台,他好歹也是将军之子,即将成为将军的人,若不是对苏鸣有几分爱才之心,哪里会容得他跟自己称兄道弟,偏偏这人不识抬举。

面色微冷,沉下眸光,“我是不懂,不懂那个畜生有什么好的,让你这般‘思慕’!”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容,讥诮着苏鸣失魂落魄的模样。

“你胡说什么?!你根本不知道,逸梦她是… …”提到“逸梦”这个名字,苏鸣找回了一点儿冷静,压抑着怒气,冷声道,“我就是思慕也与你无关!”

钟奇远刻意那样说,不过是讽刺罢了,却没想到苏鸣竟然这样坦然地承认下来。他都怀疑自己听错了,一个人,思慕,一只狐狸!

若是真的,也就不难理解苏鸣现在的模样,的确像是求之不得的样子,但,这怎么可能?!

便是苏鸣说他喜欢男子,钟奇远也不会有这么吃惊,男子和男子,虽不是常理,却也不是不可相容的,而他,竟然喜欢一只狐狸!钟奇远宁愿相信苏鸣只是在说气话。

冷笑了一声,也不再多言,跟没有理智的人是不需要多说的,看着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这么… …想到自己在苏鸣身上花费的心思可能白费,钟奇远的脸色也更不好看了。

“你懂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懂,逸梦那样的女子,根本不是我能够想的,我想的只是把她留在我身边多一天。再多一天… …”酒气升腾,苏鸣的脸色泛红,歪歪扭扭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之中,倒头就睡,连平日里最勤奋的修炼都停下了。

钟奇远回到房间还是忿忿不平,一切都好好的,怎么丢了一只狐狸就变了,难道他真的喜欢狐狸?!摇摇头,挥走这个荒诞的想法,看到笑语对自己柔柔一笑,钟奇远忍不住开口抱怨:“你说苏鸣怎么这么不成器。我本来还挺看好他的,可你看看他现在… …对了,你听说过‘逸梦’这个名字吗?”

想到苏鸣脱口而出的名字,钟奇远随口问了笑语一句,他总觉得那不是无的放矢。

“逸梦?”笑语思索了一下,一不留神,轻呀一声,指尖被针刺破了,一点血色沾染在帕子上,快要绣好的帕子就此污了颜色。

“你听过?”看到笑语神色有变,钟奇远好奇地问。

“不知道是不是同名的人,但我的确听说过这个名字。”笑语放下手中的帕子,倒了一盏茶过来,放在钟奇远的手边,自己也坐在一旁,“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二夫人有个义妹,她的名字便唤作逸梦,容颜绝美,真正可谓是美若天仙,只要你见过一次,便绝不会忘… …”

回忆起初见时候的惊诧,她和筱言都以为那是月中仙子下凡,怎么会有那等纯白无垢之人,让人看了自惭形秽。仙子都是晚间来,也都是有明月的时候出现,她和筱言一度把那人当做真正的仙子,敬畏不已。

“… …现在想来仍是好笑,怎么就那么笃定那人一定是仙子呢?”笑语其实不想说,很多时候柳依依的表现也是神秘兮兮的高深莫测,所以与之相关的逸梦,便也染上了某些神秘色彩,若非那高洁之气太过卓然,被当成妖精鬼狐也是可能的。

“真的有那般美吗?我可不信!”钟奇远听完,仰靠在榻上,思绪纷飞,“我见过最美的女子也不少,称为美女的更是多。大家闺秀,小家碧玉,**楼花魁,便是真的美人,也没有你形容的这般出奇,简直就不是个人了!”

“嗯,若是她多一些妖媚之气,我定会以为那是狐狸精幻化而成的,那容颜,的确不是凡人能有的。”笑语一本正经地应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狐狸精”三字却恰好触动了钟奇远的思绪,想到了苏鸣的举动,再想到他视若珍宝的白狐,若是真的没有什么特殊,何必如此对待?

“说不准,还真的是狐狸精哪!”钟奇远笑着,对那只失踪的白狐又多了一份好奇。

笑语只笑不语,对于钟奇远对别的女子产生兴趣,她早就见怪不怪了,这种事,拦是拦不住的,她也没有资格拦,只要地位不变,其他的,随他去吧!把二夫人交代的事情办好,才是最重要的。

当年林中的旧事无形中给笑语的身上绑了一道绳索,把她和柳依依,还有筱言拴在了一起,利益为上的时候,感情也可以放在一边,何况,她本来也不喜欢钟奇远,至多不过是利用罢了。

知道对方不能够真心喜欢自己,便不去喜欢对方,这一点,笑语比筱言更狠绝,所以,现在钟奇远身边的才是笑语,而不是筱言。

皇城之中的灯火明亮,若说这位皇帝最大的好处,便是这灯了,由官府出资,每到夜间,沿街点起灯火,不说照得有如白昼,也是灿若繁星,连城墙上都是此起彼伏的灯火,俨然一个夜明城,照亮苍茫大地。

逸梦缓步行走在街市上,看着为了防火而十步一个的大水缸,看着围着水缸嬉戏玩耍的孩童,看着坐在灯火下读书的少年,看着围在一起绣花缝衣的女子,热热闹闹得多了许多人气,也无形中推迟了大家睡觉的时间,丰富了“夜生活”。

这个皇帝,总还是做了一点儿好事的。若是治理一个城,这般也算是不错的政绩了吧!

皇宫并不像一般的城市布局一样在城中间,而是建在了城外,绵延数千里的山峦,依山势而营造,一座包揽了所有山川地理的皇城就建造成功了,所有的人都说那里是所谓的天府,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细数其中景致。

迷雾缭绕,皇宫的周围常年密布着雾气,愈发显得那金碧辉煌的所在是那样高不可攀,神秘莫测,那已经不是一座宫殿,一个城市,而是成为了众人心中的仙殿,连那雾气,也被说成了仙雾。

越是众说纷纭,越是玄秘莫测,逸梦越是好奇,她不想凭一己蛮力冒险私闯,便只有另寻他路,瞌睡来枕头,三天后,新选好的宫女便会入宫,正是混入皇宫的好机会!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二十七章 宫女 第二十七章 宫女

“诶,你叫什么啊?我叫夏雪。今年十六岁,我家里人说入宫可好了!钱又多,又不累,就是时间长了点儿,要好几年见不到家人哪!… …”

一辆马车六个女孩儿,挤在一起,叽叽喳喳,都能唱两台大戏了。

“… …你也姓夏啊,我也姓夏!我叫夏采薇,今年十五岁… …”

“采薇,你名字真好听!我名字可难听了,我叫王大丫,你们叫我‘大丫’就好了,我估计是年龄最大的了吧,他们说只要十三到十九岁的,我就十九岁,听说去宫里钱多,这才过来的,还以为选不上呐!… …”

“我姓卓,单名一个‘菱’字,十三岁。应该也是最小的了吧!”

“卓菱,是哪个菱,铃铛的铃?还是绫罗绸缎的绫?”

“菱角的菱,我家要是有钱,也就不送我来宫里当宫女了,再怎么好,也是伺候人的活,若是做不好,说不定会被打骂,那可丢脸死了!在家里我也没有伺候过谁,也不知道会不会… …”

头发简单挽着,插了两根银钗,珠花攒成团,富贵若牡丹,再配上淡粉浅紫的衣裙,面容稚嫩的卓菱如同含苞欲放的花蕾,说起担忧,秋水蒙蒙的眼中好像要下雨一样,氤氲着阵阵水汽。

马车中欢快的气氛一下子低落下去,她们是从众多女子中千挑万选出来的,也可谓是佼佼者,在容貌上也许可以昂起头来说是美女,但进了宫,却也不过是个宫女罢了。谁家女儿不是千娇百宠的,但凡有点儿能耐也不至于让女儿去伺候别人。

“你们懂什么?!别装傻了,进宫去当宫女又有什么不好,伺候人就伺候人。皇宫之中只有皇帝才配让咱们伺候,皇帝可没有立后,也未曾有妃,难道你们就不想要陪伴在皇帝身边,光宗耀祖?装什么装啊?!”

坐在里边儿的一个女孩儿突然开口,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一语戳破了部分人的小心思,大丫先红了脸,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卓菱低下了头,她若是哭穷,怕是要先把身上的首饰摘下来再说吧!

“我叫石玉芬,名字不怎么好听,但我总有一天会成为妃子的,哈,我家世不好,所以估计怎样也成为不了皇后,当不得那个母仪天下,也不奢望贵妃,品貌好过我的大有人在,我只希望被皇帝看上当个妃子就好。先说好,若是有看不惯我的,只管直说,我不计较,千万不要在我背后搞什么小心眼,不然,最好别被我发现,发现了,我也会有百般手段,咱们不死不休!”

石玉芬的话把气氛再次推到了一个尴尬的窘境,夏雪和夏采薇对视一眼,忙摆手说:“不会的,我就是想要当宫女,平平安安进去,平平安安出来就行了,其他的,我不会多想,不跟你争这个!”

“我也是!”夏雪就坐在夏采薇的旁边儿,两个人好似姐妹俩一样手拉着手,显示着共同进退的意思。

石玉芬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掠过王大丫和卓菱,看向了卓菱身边儿的少女,少女长发披散,侧着脸,朝向里侧,头发遮挡了大半张脸,没有人看到她的容颜,只着一身素净的白裙,腰间一条鹅黄色的锦带。再无旁物装饰,素净得有些犯忌讳。

女孩子若不是大孝在身,都要装扮得有颜色一些,便是大孝的,尚且要在头上戴白花,插银簪,更何况平时,不说涂脂抹粉,也总要色彩鲜亮。

夏采薇和夏雪说是家穷,却也带着珠花,系着彩绢,衣衫上更有手绣的花样,衬着朝气蓬勃的脸颊,怎么看也是如花似锦,而这少女,未免有点儿格格不入了。

“你是哪里的,叫什么,从上了马车可就没见你说话!”石玉芬开头没说话,却也仔细听了,但对面这位,可是从头到尾都在假寐的模样,连姿势都没有换一下。

被石玉芬一踢,逸梦睁开了眼。她本也没怎么睡,就是懒得搭理她们的闲谈,才装出了睡觉的样子,还想着安安静静的,等到了地方就下车,谁想着这会儿就被叫醒了。

“叫我逸梦好了。”逸梦拂开长发,顺手拿出白玉簪绾好,一张容颜未曾变幻,甫一露出便听得阵阵吸气声。

“真好看!”夏雪第一个说话,马车内光线暗,她也只看到一个侧脸。便眼珠子错也不错一下了,这次选上来的宫女当中最好看的便数她了吧,奇怪了,怎么选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有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儿?

卓菱攥紧了手上的帕子,笑道:“真是,我都看傻了,逸梦好像仙女一样!”

“是啊,我还说卓菱是这辆马车上最好看的,没想到逸梦才是!”王大丫附和,却在言语中捎带上卓菱来对比,卓菱的笑脸一僵。

石玉芬摸摸自己的脸颊,说:“我还说你一直遮遮掩掩,看着鬼祟,还以为是你长得不好看,原来这样好看啊,那你遮什么?对了,你是不是也是要来当妃子的啊?怎么看也不像是当宫女的。”

皇帝从不选妃,但这却不意味着后宫不需要妃子,有富贵人家专门把教好的女儿充作宫女送入宫去,一旦被皇帝看中,便一飞登天,成了妃子。

因有了这种先例在前,才有石玉芬那么惊天动地的话,她的志愿也不算是太过震惊,至少每次的宫女之中,小半数人都是为着这个目的去的,否则,平凡人家哪里那么多才貌出众的女孩儿去当宫女?

“若是皇帝看见你,只怕我想当妃子就更难了!”石玉芬大大咧咧地说出了心底话,又让人接不上话来。

逸梦勾勾嘴角,这样是要自己承诺吗?“我是来当宫女的,不会抢着上前当妃子。这一点,你只管放心!”

“那就好!”石玉芬拍手一乐,毫不掩饰自己的企图,“有了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多了!”

浅浅两声呼吸,逸梦斜了卓菱一眼。这位只怕也是冲着妃子的位置来的吧!松气得那么快!

“你们知道进宫都干什么吗?我有个姐姐便是当过宫女的,她告诉了我一些事情,我给你们说说,你们也记住,别犯了什么忌讳,挨打都不知道为什么… …”王大丫好心地说起了宫中的规矩,引开了话题。

石玉芬申明完自己的目的,也就不再说话,靠着车壁听着,听到高兴的地方也跟着笑两声,王大丫很有讲故事的天分,无趣的宫女生活经她一讲,平添了许多趣味,也不那么可怕了,紧张的气氛再次放松下来。

逸梦又闭了眼,听着车厢里的声音,也听着外面的声音,这次选了百余名宫女,都是乘着马车入宫,每五年,宫女便轮换一次,这样的制度不知道是谁在负责监管。

皇帝连朝事都不怎么管,想来也不会理会后宫之事,这次逸梦能够混上车,是直接在宫女的名单上动了手脚。

说说笑笑,路程就显得不那么无聊,王大丫说完了宫中的事情,夏雪和夏采薇也跟着补充,据她们两个说当过宫女的女孩儿懂规矩,就连嫁人也容易选到更好的对象,所以家里人才送她们来的。

“都下车,都下车,到了!”

马车停下,车夫离开,宫中的管事姑姑招呼着她们下车。

因为宫中的吃住都挺好,便有那等无父无母无亲无故的愿意在宫中终老,宫里的管事姑姑便是这样的人,一生不嫁,老死宫中,恪守着宫中的规矩,并且把这规矩一年年地传递下去,属于后宫的中层管理层,至于高层… …

逸梦暂时还弄不清楚这位皇帝的玄虚,他即不管朝事,不曾见有上朝下朝,京官外官之分,又不曾见其选后纳妃,也不曾见其祭天祈福,难道说他一天所有的精力都是用来管理后宫的?

正值秋末,院子里百花凋零,繁盛的菊花也有了衰败的颜色,雾蒙蒙的天气显得灰扑扑的,枯枝黄叶,弥漫着颓然之色。

华美的宫殿远远可见,这依山傍水的皇宫气势恢宏,一眼望不到边际,逸梦开始想自己会被安排到哪里了,希望做活的地方离住处近一些,免得走来走去太过劳累,最好先弄到一副皇宫地图,不然非迷路不可。

管事姑姑身着鸽子灰的坎肩,一脸严肃,手上还拿着戒尺一样的东西,点着名分组,百余人十六人一组,一组又分四室,一室四人。

夏采薇和夏雪似乎很想分到一组,两人紧挨着站在一起,逸梦无所谓地站在后面,垂着眼帘听着,若不出意外,她们这辆马车的人都会是一组的。

“… …夏采薇,夏雪,逸梦,石玉芬,一室;王大丫,卓菱,关淑云,姚翠,二室;… …”管事姑姑边念边指,指出来的人跟着另外一位姑姑往里走,去分配好的房间。

“太好了,那两人不跟咱们一屋!”石玉芬兴高采烈的小声说着,对这样的分室很满意。

“即便不是一个屋子,也是隔壁,你这么高兴做什么?”夏雪不理解地问了一句。

石玉芬撇撇嘴,说:“不在一个屋子,我便可以当做看不到啊!你没听过‘眼不见心不烦’啊?我就觉得那两个人不好相处,你们三个也是啊,注意点儿,别把她们往屋子里领,到时候短了什么还好说,要是多了什么,栽赃嫁祸出一个罪名,哼哼… …”

“不会吧?!”夏采薇喃喃着拉紧了夏雪的手,怎么听着这么可怕呢?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二十八章 惊梦 第二十八章 惊梦

“姑姑,不好了。那边儿又闹上了!”

逸梦她们才来到房间,还没有等管事姑姑吩咐下来规矩,就见一个宫女小跑过来喊着,声音很是焦急。

看着富态的管事姑姑皱着眉头喝道:“大呼小叫什么,没规没距的,都怎么教你的?!回去自己领罚!”

这句喝骂很有些杀鸡儆猴的意思,新来的宫女鸦雀无声,等着后文,报信的宫女腿一软,差点儿坐地上,却还支支吾吾地说:“姑姑,那边儿闹得可厉害了,都要出人命了!”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姑姑不为所动,听到“人命”二字依旧泰然自若。

新来的宫女们可就没有这么好的素养了,这一组很有些胆小的,夏雪第一个白了脸,拉人的时候都拉错了人,把逸梦当做夏采薇拉住了,手心里一把的汗水。

回过脸来。看到一众静若寒颤的宫女,姑姑笑着说:“不用害怕,只要你们守规矩,自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这宫中规矩千条万条,真正说起来也不是一句话能说完的,但首要的一条便是,这宫中发生的任何事都不能对外面说,记住,是任何事,便是你们以后出宫了,也不可以乱说,否则… …”

夏雪抖了抖,搂住了逸梦的胳膊,逸梦比夏采薇高了半头,大约是这身高有点儿不对,夏雪察觉了,抬起头看,这才发现自己拉错了人,歉意地赔了一个笑脸,也不敢多说话,赶忙拉住了身侧的夏采薇。

夏采薇也没有比夏雪好多少,回握住夏雪的手,很是用力,指尖都泛白了。

“就知道王大丫是在胡说,若是下人都可以议论主人家的事情,这天底下哪里还有忠仆之说。她肯定没有什么当宫女的姐姐!”石玉芬自言自语,听得逸梦哭笑不得,这是重点吗?

又约略说了说这宫中的规矩,管事姑姑便走开了,临走指派了一个宫女过来代她管理,天色不早,也只说了说到哪里领饭领水,去什么地方洗澡洗衣服之类的话,那位宫女便好心地让她们先休息了。

“哎呀,可累死我了,这一天折腾的,光是上山就用了好长时间吧,窝在那马车里,真是不舒服!”立志要当妃子的石玉芬很没有形象地四仰八叉躺在床上。

一个屋子四张床,左右各两张,一进门,石玉芬就躺在了左侧的床上,夏采薇和夏雪则把右侧占住了,逸梦便走到了最里侧,靠窗的那张床。

宫外的东西不准带进来,宫内的东西不准带出去。这样一来,每个人都没有行李,只能够等着宫中发下来统一的服饰和用具。

又等了一刻钟,发东西的人才来,夏雪关心地问了一句为什么这么晚,听了解释才明白是在隔壁耽搁了。

“肯定是卓菱,那两个我看都是老实的,王大丫不会做这么矫情的事情,也就她了,一看便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还说什么没有钱,我最讨厌这种装腔作势的了,这都一样的东西,她有什么可挑的,还能够挑出花来?!”

听到手上的东西算是别人挑剩下的,石玉芬拿起来也觉得不太舒服,又重重地把盒子放在桌子上,好在盒中的东西不怕摔,多半是木头做的。

“咱们不是一室吗?难道不应该先从咱们这里走,为什么先送到二室去了?”夏雪不明白。

没有人回答她这个疑问,夏采薇安抚了几句,石玉芬也没有多说,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这个夜晚逸梦睡得很不踏实,她总是梦见一幅一幅的画面,连贯不起来,一会儿是灵山的大殿,一会儿是那千万卷书籍,一会儿,又成了朔海之上的华美宫殿。再一会儿又是混沌秘境中那片苍茫的草原,奔跑的女孩儿和骏马… …

最后让她惊醒的是灵珠破碎的画面,猛地坐起来,还是夜半,眼前黑了一阵儿,好似还能够看到那碎片闪烁着的璀璨光芒,听到那“啪”的一声轻响。

夜凉如水,披上一层外衫,逸梦起身往外走,室中的三人都睡得踏实,没有一个人发现,逸梦开门的时候还小心地看了看,外面一片寂静,都在睡梦之中。

夜晚的宫殿跟白天大不相同,黑暗总是会带给人静谧,而过分的寂静则会让人觉得恐怖,悉悉索索的声音也许是微风吹动落叶摩擦地面的声音,也许是花瓣静静凋零的声音,也许是湖中的锦鲤拍打水面的声音… …

逸梦寻了一条小道,静静走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洒满了银白的月光,凉凉的,亮亮的。好久,没有做梦了哪!

梦境对于修仙者来说,不再是单纯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它可以作为预示,预示着即将发生和正在发生的事情,它也可能是梦魇作怪。

梦魇,也可算作是灵兽的一种,不同于其他的有形灵兽,梦魇从诞生之初便是无形的,可以是一团烟雾,可以是一阵清风。也可以是执念怨念化作的阴灵,没有人能够说出梦魇到底是怎样的形态怎样出现的,但它出现开始,伴随的便是不断的梦,噩梦,美梦,都是梦,会让人在沉睡中失去了精力,甚至丢了性命。

刚才,是梦境在预示什么,还是碰上了梦魇呢?

背着月光,仰望宫殿飞檐,太静了,仿佛一座坟墓,再没有一点儿声音,这种气息,真的很古怪啊!

灵力运在双眸,黑琉璃一样的眼眸光彩万千,再去看宫殿,没有什么变化,而天空中,月亮的旁边儿,竟然有一轮黑影,那是什么?

圆圆的,好似一个黑洞,黑月伴着明月而行… …才看了数秒,逸梦便无法坚持,灵力的消耗怎么会这么大,“清目”这个小法术根本不会消耗这么大的灵气啊!

感觉到骨头内部的酸痛,逸梦急忙取出一株灵药咽下,她可不想再次变为狐狸,眼看就要天亮了,若是天亮的时候不能变回来,那才叫糟糕!

快步走回房中,已经到皇宫了,不急,她总能够搞清楚到底是怎样的。也许,可以问一问在皇宫多年的植物,它们可算是老住户了!

新来的宫女主要是熟悉规矩,皇宫之中的活计实在很简单,就是打扫,皇宫之中的妃子都是有数的,并且不在新来的宫女的负责范围之内。

“我打听过了,现在的妃子才有五个,似乎都不怎么受宠的样子,居住在一个宫殿里,看,就在那边儿!她们都不被允许出宫殿,若是皇帝宣召才能够过去!因为都是从宫女成为妃子的,所以对咱们这些新来的防范得紧,昨天就是一个妃子闹脾气,才把管事姑姑给叫过去的!”石玉芬一天忙完,回来就把打听到的消息给大家分享。

逸梦听了没吭声,石玉芬这个人太矛盾,若说她真的想要当妃子,那么何必那么大张旗鼓地把自己放在明处,成了其他有同样目的的人的靶子,而且,她明明叫人不要跟她抢,却又在消息方面不藏私,一副跟大家分享的意思,太奇怪了。

“这你都打听出来了啊!太厉害了!”夏采薇恭维着。

石玉芬洋洋得意,笑容满满,“这算什么啊,但凡知道一点儿的都会说,不算什么秘密,那个妃子说不定你们还认识,她是城中‘明财神’庶出的女儿,自小就被培养琴棋书画什么的,说是要找个好郎君,后来不知道怎么搞的,没了消息,原来成了妃子,我说么,她家怎么突然成了皇商,明财神现在可是真正的财神了!”

“这还用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肯定是她爹送她进来的,没什么消息说不定是怕最后她没有当上妃子,先宣扬出去丢人… …”

“那之后怎么不见说,我就没有听说她家出了个皇妃。”

“这谁知道,说不定宫里规矩严,不许她家人仗着这个横行霸道!”

“也对哦,若是每个妃子的老爹都说自己是皇亲国戚,那皇帝可不是要多出好多岳父舅爷什么的亲戚?”

三个女人一台戏,夏雪和夏采薇不准备当妃子,跟石玉芬没有利益上的冲突,倒也聊得来,坐在一起便是叽叽喳喳地说起了皇宫内的八卦,出去以后不能说,还不在宫中说个过瘾!

逸梦躺在床上装睡,不参与她们的话题,却把今天看到的皇宫的格局仔细想了又想,若是阵法的话,这样安排… …

是夜,再次惊梦,混乱不堪的梦境参杂着过往和现在,认识的人走马观花一样从眼前晃过,总令人心神不宁。

这一回,逸梦试图摇醒旁边的石玉芬,怎么摇她都不动,轻声叫也不醒,是了,这一定是阵法,某种借助梦魇吸取人精力的阵法,但,吸取这些精力做什么呢?

悄悄来到隔壁,挨个叫过去,一个都没有醒来,这一片专为宫女准备的房舍都陷入了死寂当中,逸梦愈发心慌,对于阵法,她所知道的可不多啊!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二十九章 同感 第二十九章 同感

澄净的天空是少有的晴朗。浅淡的雾气散去,显示出了宫殿清晰的轮廓,无论是那矗立着石首的檐角,还是那似昂首望天的屋脊,青瓦之下,处处辉煌。

红色的宫墙,黄色的廊柱,绿色的栏杆,灰色的石砖,彩色的,拼接成各种图案的鹅卵石,一盆盆花卉,成片成片的梅树,早梅已然先开,绽放出缕缕幽香,淡粉色的云霞一般,风过处,花落香飘,美不胜收。

手持着扫帚的宫女停下了打扫的动作,遥望着那一片香云,“… …第三次了… …”

“淑云。你看什么呢?”袅袅婷婷的步伐如弱柳扶风,卓菱走路的姿势很让一些人看不惯,觉得刻意娇柔,却在对方的笑脸和年龄下无话可说。

“没什么,就是看看那片梅树,开得这么早,真是少见哪!”关淑云笑得端庄大方,鹅蛋脸有些肉肉的感觉,从相貌上来说,并不算是个十足的美人,但那股温雅却让她与众不同。

“哦,那个啊!开得早不好吗?真漂亮!”卓菱说着揽枝轻嗅,闭上眼,仿佛那股香气真的让人陶醉。

美人揽枝嗅花香,应该算是一副美景,只可惜没有欣赏的人,关淑云的目光又看向了远方的香云笼罩之处,那座宫殿,是皇帝的居所吗?

卓菱闻够了,松开手,树枝摇晃,有一阵花落如雨,地上才扫过,又多了几片零散的花瓣,关淑云算是白扫了。

“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姑姑叫哪,说是有事吩咐。还不快来!”一个宫女经过园子,过来招呼,卓菱先应了一声跟着跑了,关淑云收好扫帚也跟过去。

在适应期后便是正式的分开了,各组的人都会分配到不同的区域,各处宫殿都是需要打扫的人手,只有不够,没有多余,经过了几天高强度的劳作,新来的宫女也算是熟悉了宫里的规矩,知道该如何做了。

逸梦这一组被分到凝烟宫,是离皇帝居所最近的地方,皇宫的格局弄懂了其实很简单,每一处地方都有一座有名字的宫殿,然后伴随着三个偏殿,自成一体,十六人负责的话,也并不算是太繁重的活计。

“太好了,凝烟宫可是离皇帝最近的宫殿呐,说不定我可以看到皇帝!”石玉芬两眼放光,即便是不想当妃子的夏雪和夏采薇也难免激动。“皇帝啊,我都不敢相信有一天自己能够见到皇帝,你说他长什么模样?高矮胖瘦?”

管事姑姑一说完话,底下的宫女便开始嗡嗡地议论起来,对于这位被尊敬成神的皇帝,便是没有什么非分之想的人也按捺不住好奇心想象他的模样,逸梦更是好奇,却又担忧,皇宫明显是有古怪的,贸然接近这位可能修为高深的皇帝,对自己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逸梦尝试了沟通周围的植物,可惜的是得到回应的很少,皇宫是几百年前便建成的,所居处灵气又是如此充裕,按理说植物应该更加富有智慧,可惜的是,它们很多都没有形成自己的意识,甚至连人云亦云都做不到,这让逸梦更加疑惑。

看来,也唯有自己亲自去看了,只要小心一点儿,应该没有什么的吧!

皇帝从来不上朝议事什么的,因为没有这个说法,这座皇宫基本就是封闭的,除了每五年一次的宫女轮换,一年四次的采买,对内对外再无进出,俨然一个封闭的整体。神秘非常。

皇帝所居的永天宫在皇宫的正中,坐北朝南的正殿名曰守心殿,很奇怪的名字,但若是套用修仙的词汇,便成了很正常的了。

永天宫之后是幻情宫,是那五位妃子的居所,但与永天宫的方向相悖,永天宫坐北朝南,幻情宫坐南朝北,红色的宫墙阻挡了两座宫殿比邻的优势,两宫之间一道细长的夹道便成了天堑一样的沟壑。

目断楚天,天堑无涯。居住在幻情宫中的妃子每天都感受着咫尺天涯的痛苦。

听说原先有过一位很大胆的妃子偷偷溜出幻情宫,想要去往永天宫私会皇帝,结果第二天清晨,被人发现她的尸体倒在永天宫右侧的梅林之中,就此香消玉殒。

这一件皇宫旧闻混杂在种种真假莫辨的“听说”之中,成为了皇宫之中最流行的鬼故事,不得不说,人的潜力还是很大的,明明害怕,却还要把这个鬼故事一传再传。

永天宫的左侧便是凝烟宫,与永天宫并立的这座宫殿一直无人居住,内侧倒是藏了许多书籍。有古老的竹简,有兽皮的竖文,还有写在木板上的文字,堆积如山,每次的清扫都是一件苦差事,最苦的还是必须轻手轻脚,那些书籍放置的时间太长了,稍微不小心,便会散掉,尤其是竹简上的绳子,早已经腐烂消散了。

永天宫的右侧是大片大片的梅林。也不全是梅树,还有些见缝插针的树种,逸梦不太认得,但因为梅花开放时候的胜景,这一片地方便被口口相传地叫做梅林了,整个皇宫之中,唯有这里的梅花最香最艳,被人说是皇帝的仙气庇佑。

打扫的宫女有专门的住所,宫殿都是看着好看的,她们不能够入住,偏殿的外侧有一处小院,才是为宫女准备的。

“天啊,累死了,光是走都腿酸,要是打扫起来,估计人都会累趴下了!”石玉芬一到房间就躺倒,嚷嚷声音很大,隔壁都能够听到了。

“不用喊得这么大声吧!整个宫殿都知道你累了!”夏采薇笑着,两手不停地捶着自己的腿,的确挺累的。

石玉芬已经躺下了,闻言撇撇嘴,“你不觉得这宫殿太冷清了吗?要是我不大声一些,感觉都没有人气,跟坟墓一样冰冷!”

夏雪哆嗦了一下,颤言道:“你,你可别吓我!什么坟… …呸,这是皇宫,有皇帝庇佑的!你别别瞎说!”

“我瞎说什么了,又没说有鬼又没说死人,你都害怕什么啊,胆子那么小!”石玉芬“嘁”了一声,挥了下手,也不再多说。

逸梦在桌前坐着,拿笔在纸上涂写,梦魇第一次出现是在刚进宫的那天,然后第二次出现是在第二天,第三次出现则在第四天。那么,第四次出现会是第几天呢?

梦魇无形无迹,看不见也摸不着,它若是不出现,想要捉住根本不可能,而出现了,恐怕也不是现在自己能够捉住的,而且,它这样频繁地出现,吸收精力是为了什么?不可能是为了害人而已,害人这件事情对梦魇来说并没有实际意义,那是因为阵法的作用吗?

笔尖滴墨,晕染了写好的数字,糊成一团黑迹,逸梦有些心烦,直接揉了纸,到外面去打水洗漱,说不定到了晚间就有答案了。

弯弯的月牙已经挂在天上,逸梦却没有睡意,在床上翻覆了一阵儿,看到大家都在熟睡,索性起身出去,一出门,却愣住了,关淑云,她怎么也没睡?

身着青衫的少女眺望着墨蓝色的天空,听到门响声,回头一看,对上逸梦吃惊的眼,笑道:“你也睡不着啊!”

“嗯。”逸梦点头,看着关淑云,总有一种特别的感觉,目光触及她的手腕,一点黑色的花纹足以证明逸梦的感觉正确,“你结契了?”

关淑云看到逸梦所指,笑了,“这个啊,算是吧!你也是?”

逸梦扬起了手腕,那明显清晰许多的蔷薇花,还有一圈绿色的藤蔓,显示了她的修为高深许多,让关淑云吃惊地睁大了眼睛,“是你吧,第二天晚间叫醒我的是你吧!”

“叫醒?我当时怎么叫你也没有醒。”逸梦面色古怪,她也感觉到了吗?那怎么没有醒?

“我是在你出门之后醒来的,睡梦中隐约觉得有人在叫,醒来只看到窗前一道身影走过,因为你身上穿的是宫女的服饰,所以我也没有认出来是谁,后来便留了心… …我睡觉很轻,有点儿响动便会醒来,跟这么多人住一起,常常睡不好,可第一天睡得那么实,我还以为是自己太累了,没想到… …是有什么东西在作怪吧!这皇宫,让人很不舒服哪!”

看来,那股违和感不是自己一个人感到的了!

这段时间逸梦觉得自己有些疑人偷斧,怎么看皇宫都觉得是在看一个修士的居所,还想着是自己太过疑心了,但既然有人有同感,也就不是自己多心了。

“我在想,皇帝也许也是个修仙中人,所以才会这般,要不要去看一看?”大约是有人陪着的缘故,逸梦的胆子大了许多,一时兴起,指指皇宫的方向。

关淑云犹豫了一下,点头应允,“等我换下衣服再去,你也去换换吧,穿上宫女的服饰,便是被人发现了,也好开脱。”

“好!”两个人相视一笑,各自回房更换衣服,再走出来的时候,便成了两个普通的宫女,逸梦把舞灵当做纱巾围绕在脖子上,拉高一些,遮挡了半张脸,而关淑云则直接系上了面纱,又用刘海儿遮挡了额头,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走吧!”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三十章 夜探 第三十章 夜探

月光朦胧,又被乌云遮去大半。真是一个夜探的好天气!

关淑云自身的灵气很是薄弱,逸梦一度担心她跟不上自己的速度,或者是跟上了却弄出一些声响什么的,可当行了一段,看到还在身边紧跟的关淑云时,她才觉得自己多虑了,更加好奇她是怎样做到的。

凝烟宫的大门朝向东边儿,若是从大门过去,还要绕路,逸梦直接采取了翻墙而过的方法,直线距离最短。

高高的宫墙对逸梦和关淑云来说都不在话下,御风而行,逸梦如落叶一般轻飘飘就过了宫墙,而关淑云,她所用的方法倒奇特,能够察觉到一丝灵气的波动,但却不是法术,而是结印。

逸梦的叹服之色又多了几分,应该说修仙界人才济济吗?小小一个皇宫之内都能够碰巧遇到一个高手,在同样压抑灵气到如此的程度,她可做不到这么轻盈。

翻过两道宫墙。便是永天宫了,逸梦的一举一动又小心了许多,关淑云这回没有紧跟着她,而是在一边儿查看宫墙附近的植株,似乎那些植物的根部有什么值得她特别注意的。

为了小心,两个人也都不说话,关淑云指了指逸梦,又指了指守心殿,逸梦点点头,自己往守心殿去了,而关淑云在停留在宫墙附近。

体内积攒的灵气还有不足,但运用灵气的方法,逸梦敢说自己经验丰富,几经波折,若是连熟练度都没有,那么她也算是白修炼了。

把隐身符捞出来一张,微微的储物袋中唯独隐身符的数量最少,这是唯二的一张了,逸梦用的时候还有些心疼,她会炼丹,却不会制符,这种东西是用一张少一张了。

大殿门窗紧闭,想要进去,不弄出一点儿动静来是不行的。逸梦看到偏殿有守夜的宫女,灵机一动,把桌脚一踢,桌上的茶盏乱晃。寂静之中,这样的响动已经足够吵醒宫女了。

“啊——”一声惊叫,不够大声,却已足够。

逸梦把握住这一秒的时间从窗而入,窗户开了又关,半点儿声音都没有,守夜的宫女发现是虚惊一场的时候,已经安静下来,而逸梦,也在大梁上栖身,仔细查看着守心殿内的布置。

屏风,书架,床榻,桌椅,似乎都没有什么特殊的,唯一特殊的大约是寝室没有人在了吧!白费了自己那么大的工夫,这里竟然是空的!

逸梦有些沮丧,她还以为能够看到皇帝真容哪!在同室人的熏陶之下,对这位皇帝到底长什么样子,逸梦也非常好奇,还想着说不定能看到皇帝一边睡觉一边流口水打呼噜。没想到… …

又静了一会儿,确定外面没有声音了,逸梦正想要撤回去,趁着时间还早,跟关淑云回到原先居住的地方查看,那里一定有阵法,看关淑云的样子,貌似是懂这个的,若是她能够看出是什么阵法,说不定可以解决掉那讨厌的梦魇。

“咔嚓”一声轻响,跳动了逸梦旺盛的好奇心,机关!

向响声处看去,还是那张大床,床幔低垂,边沿已经拖地,响声是从床下传来的,把机关安在床上,真好!她怎么一开始没想到呢?

聚精会神地看着,逸梦的心跳声因为紧张而变大,她却没有察觉,但床下的人却听到了,…星芒呈品字型飞射而出,床幔似被风鼓起,飘逸间模糊了星芒的痕迹。

逸梦反应迅速,飞身而起,临走还扯住了床幔的一角,嘶啦一声,床幔被撕出一片,飘扬着。窗户开了,轻纱随风而起,又低垂落地,窗外没有人在。

一个容颜俊美的男子仅着白色的中衣,站立在窗前,向外张望,殿中的声音惊扰了外面的人,有宫女在殿外问安,男子回首,顺手拉回了半幅床幔,关上了窗,道了一声“无事。”

那就是皇帝?逸梦从树下走出,手上把玩着一颗圆润的珍珠,幽蓝的光芒显示这颗珍珠最主要的价值在于上面的剧毒,用毒的皇帝?估计也不是什么品性善良的修仙者!

也对,修仙者多半是与世无争的,而他竟然成了皇帝,有这么强的权力贪欲,竟然也可以修仙,没有走火入魔或者产生心魔,未免上天太过厚待他了吧!天劫也太不公正了!

逸梦忿忿不平地想着,回到了关淑云的身边儿,她见机更快。直接蹲在了花丛中隐藏,被逸梦拉起来的时候还不知所以,差点儿惊叫,逸梦及时捂住了她的嘴,拉着她翻墙回去。

“是隐身符,我不小心惊动他了。”逸梦简单解释了一句,又问,“你懂阵法?”

关淑云看不到逸梦所在,捉住了她的手,不好意思地笑笑:“也就是懂一点儿罢了,我看永天宫的花木很是奇怪。才查看了一下,那个阵法很大,我只看到一角,也看不出什么来,但肯定有就是了!”

“你懂就好,我带着你去看,我也发现了一些。”逸梦说着带关淑云往原先住过的地方走,那里的阵法她也看出了一角,而她能够认出的都是一些简单的,像是永天宫里的,她就没看出来。

“对了,你为什么进宫啊,修仙之人不问世事,也不求名利权势,你何必进宫当一个宫女呢?莫不是也想要当妃子?”逸梦边走边说,打发沉寂,石玉芬的话她也略有所感,若是所有人都恪守规矩不说话的话,这皇宫跟坟墓也没有什么两样。

“… …”关淑云沉默了一阵儿,没有搭腔,好一会儿才说,“你没有听说吗,在梅林中死去的那个妃子… …”

“听说了,怎么了… …那、是真的,你认识?”逸梦停下脚步,她那时候还以为那件事情是谣传的,并没有当真,甚至在石玉芬假装女鬼吓唬人的时候也跟着笑了两声。

“那个妃子就是我小姨!”关淑云笑了笑,说,“我还记得小姨最喜欢笑,最好动,每次她在家的时候,家里总是热闹得有些吵,我原先还挺烦她吵闹的,后来,因为灵药的事情,她离开了家。再后来就没有了消息,我家人查了好久才听说她已经死了,还是在皇宫死的… …尸首上的伤痕并不是被一般的兵刃所伤,是被修为高深者杀死的… …我千方百计地进来,其实不是为了报仇,就是想要弄清楚,到底是为什么,他要杀死小姨,若是不喜欢,何必让她成为妃子,若是喜欢,怎么就这样轻易杀死?”

说到最后,关淑云的眼中迷茫一片,人世间的情爱不应该是幸福快乐的吗?怎会是如此的残酷?

“你家人知道你进宫当宫女吗?”逸梦打断了关淑云的迷惘,问道。

“知道,我脾气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们也拦不住我,就任由我去了!”关淑云顿了一下,说,“我怎么跟你说起这个了,不是还要查看阵法吗?咱们快些去吧,时候都不早了哪!”

“嗯。”逸梦应下,没有继续追问。

这****的收获还算不小,至少看到了皇帝长什么样子,很俊美,却有些邪佞之气,一看就不是好人。而阵法上,关淑云大致能够看出是怎样布置的阵法,该怎样破坏,但真正的缓解之法却是没有。

知道梦魇不会对她们带来太多的危害,逸梦便准备暂时不动那个阵法,害怕惊动了皇帝,万一惹出什么事情来,实在不好收场,昨天那种情况已是危险至极了,在隐身符的作用下,在自己敛气术的作用下,竟然还被发现了行踪,这一点对逸梦的打击太大,让她的头脑也冷静了下来。

据关淑云所说,关家也算是修仙世家,家中也有一些长辈修为高深,但为什么对这个皇帝没有疑惑呢?连关淑云都能够觉得不对的事情,他们怎么就无动于衷呢?难道说死了一个女儿这件事还不足以触犯他们的底线吗?

关家修炼的方法都是结契,但最早的结契功法是谁提供的,已经不可考,关淑云也不清楚,逸梦还把那篇功法借过来看了一下,比起从苏鸣那里看到的,这一篇功法明显更加全面细致,却也有着巨大的风险,但关家似乎天赋异禀,从来没有一个人结契失败过。

这种,是与血缘有关吧!

逸梦还曾探问了一下,关家并没有功法丢失的记录,也就是说,结契这种修炼方法是从关家传出的可能性不大,而关家基本上是隐世的,也不会收关姓之外的弟子,这么一来,在外面传播结契这种修炼功法的那个人定然不是关家的了!

不过,也不一定,说不定是关家某些人别有所图,才瞒着上面的人做下的这种事情,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关淑云那位小姨的事情也让逸梦疑惑,其中那句“因为灵药的事情”离家,总让逸梦觉得别有隐情。通过结契的方式修炼的人并不需要灵药的辅助,又怎么会因为灵药而离家呢?而她又是为什么要入宫呢?为什么被杀死?难道她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秘密,所以被灭口了?

一个个疑问连在一起,逸梦越发迷惑,但她有预感,只要弄懂了结契的事情,就可以解开微微的困局。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三十一章 画像 第三十一章 画像

皇城以南是官邸。将军府也在其中。朱门贵胄,这一片的门大抵都是朱红色的,也有些暗红和棕色的,唯独将军府的大门是鲜红的,那么鲜艳的颜色好像刚刚喷涌而出的鲜血,艳丽殷红,望而生畏。

这天一大早,便有几辆马车依次驶入将军府中,自将军退隐之后就紧闭的大门再次打开,迎接自己的新主人。

马车一停,钟奇远率先跳下车子,他都等不及要看看这将军府的辉煌之处了,管家紧跟而上,有好些事情也需要将军示下。

笑语跟钟奇远是坐在一辆马车之中的,就慢了钟奇远一步,再下车的时候,就看到钟奇远已经走了,她也不慌张,吩咐着下人尽快收拾东西,今天将军府一入住,下午便会有好多人来送礼探问。必然要忙个不停。

在没有女主人的时候,笑语这个侍妾也算得上是半个主子,不涉及银钱方面的大事,仆役如何分配还是可以掌控的,由于笑语的受宠,其实很多问题她都可以插手了。

第二辆马车上也跟着下来一个人,苏鸣,他年龄虽小,但很多事情看得清楚,逸梦一走让他慌了神,但静下来,他也知道该如何做,既然早就说要来皇城,那么她肯定是到了,而在皇城之中找人,有什么比将军这个权势更好说话呢?

“… …都到了将军府,你也别客气,我已经让他们安排住所了,安心住着,找人的事情吩咐下去,他们定然不会懈怠,不要太焦急了,现在看不到人,说不定是人还没到皇城,安心等等啊… …”

笑语看着苏鸣闷闷不乐,一想便知道他为了什么烦忧,倒是为那个女子叹息一声。有这样惦记她的人在,也真是幸福了!若是自己有朝一日,怕是… …

“知道了,我先回房了。”苏鸣知道笑语是好言安慰,说的也都是正理,但一天没找到人,他心里总是不踏实,是不是有别的人又发现她的好了?是不是被人捉了,逃不出来?是不是跟着别的人跑了?一静下来就总会乱想,而想到这些,又免不了生气,往复循环,自己折磨自己。

“啊,对了,你看我都忘了!你画技不是很好吗?画一幅画像让人照着去寻就是了,也比现在茫然无头绪来的要好!”笑语看着苏鸣转身,突然想起了寻人必不可少的画像,又暗自埋怨,怎么钟奇远就想不到这个,说不定有了画像,早早就把人找到了!

“呃… …我会考虑的。”苏鸣轻声应了一句。钟奇远也有过同样的建议,被他拒绝了,他真的不想让太多人看到逸梦的美,但,事到如今,是不是唯有按图寻人一条可以找到她了呢?

苏鸣跟着下人去客房安置了,笑语看着他的背影还有些嘀咕:“考虑,这有什么可考虑的,寻人可不就是要有画像才来得快?… …”

用了一个上午收拾东西,再用一个下午接见来客,钟奇远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再回头,就想到了苏鸣,好像听说他找自己有事来着!

“看我这忙的,都昏头了,管家说你找我有事?”钟奇远态度自然地迈入苏鸣的房中,笑着开言,移步到桌前坐下,自倒了一盏茶水,他可真是忙得连水都顾不上喝。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突然想到她有可能已经混入皇宫之中,前段时间不是才进去一批宫女吗?她很有可能就在里面!”想到这个的时候,苏鸣惊喜非常,她对皇帝是否为修仙者那么好奇,怎么可能不进去看看,而她又一向谨慎,也唯有混入宫女中进去最不引人注意了。

“又是逸梦么?”拜苏鸣所赐,钟奇远现在对这个名字已经感到非常头疼了,容颜绝美。喜穿白衣,仅凭这两点上街寻人,哪里那么容易,若那女子真的不想被找到,难道不会换一种颜色的衣裳躲起来吗?容颜绝美,到底怎样的容颜才算是绝美?

想到底下人以为自己好**,所以特地搜罗了一些美女过来,钟奇远的眼皮就直跳,这样还算是好的,若是闹大了,谁知道别人会给他这个将军添上什么传闻,要是扣上一顶“好**”的帽子,实在太影响形象了。

看到苏鸣高兴的样子,好像下一刻心心念念的人就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样,钟奇远也不好打击他,他还有用,这么一点小缺点,还是可以容忍的,“知道了,我会先找人把宫女的名单要过来看看,你这段时间也别总是在屋子里待着了,多出去走走,不是认识了不少朋友吗?他们总来约你。你总是不去,冷了人心,实在不好… …”

又交代了苏鸣一些与朋友的相处之道,着重点出了一些重要的朋友的名字,苏鸣不知所以,以为钟奇远是好心,通通点头应下,还感激于他对自己的关心。

“钟大哥,你过来看!”话说得差不多了,苏鸣兴奋起身,招呼钟奇远跟着他来到书房。

将军府的客房比起主人卧房也不差什么。一个卧室套着两个小间,前面一个可以算作是客厅,会客吃饭都可,而后面的一个小间则是书房,现成的书本堆满了书架,又有笔墨纸砚随时候着,可谓是客至如归。

因了钟奇远对苏鸣的重视,下人也不敢怠慢,早在头一天知道要有人来就把房间都收拾好了,书房中还特意摆放了一盆兰草,幽蓝沁香,更添雅洁。

走到书桌前,桌上原来放置的东西都被腾空了,仅余一张画纸在上,苏鸣笑道:“这是我今日才画好的,钟大哥看了画就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让人按图寻人了!”

抚摸着画纸的边缘,目光温柔,透过画纸遥想她如花笑靥,想着那段山中清幽的日子,也许,他不应该让她出来的。

“哦?”钟奇远总是听说“逸梦”这个名字,对这个女子到底长什么样子也是非常好奇,最初让苏鸣画图,只说是寻人方便,也存了一点儿心思是想要看看什么叫做“世间绝美”。

青丝堆做流云髻,玉簪绾就莲花色,高洁清远在素衣,目下无尘缘心高。画纸上黑白两色,层次分明,清晰明爽的笔法细微处可勾勒丝丝秀发,浓浑处也可泼墨染衣,衣袂轻扬,几笔间便让画中少女栩栩如生,鲜活若真。

“可惜这些颜色不太好,不然… …”苏鸣端看着,总觉得还有不足,“啊。对了!”咬破手指,挤出一点血珠,小心地点在少女眉心,殷红的血色渗入纸中,一点朱砂宛若天成,为清逸似仙的少女平添了一股妩媚****。

“… …她额心朱红时隐时现,未必一定在的,却不可作为寻人凭证… …”

苏鸣的话音到了钟奇远耳边都自动消声,钟奇远眼中只剩下了画中少女,若是真的有,“这样的女子真可谓是… …可谓是… …”想要说出些新鲜的词汇,却觉得什么闭月羞花沉鱼落雁,都是窠臼,远远不能形容少女的十分之一二。

“若是能够日日相对… …”钟奇远一不留神,说出了心中所想,好在只说了半句便刹住了话头,看到苏鸣也没留意,依旧微笑着看着画纸,钟奇远心底倒是多了几分羡慕,也有些明了为何苏鸣不愿意按图寻人了,这样的人,看到画纸便让人想要据为己有,便是那些拿着画纸的人找到了人,也不会轻易放手的吧!可惜啊,他也不应该给自己看!

原先还不耐寻人日久的钟奇远这会儿改了主意,想要把此人寻到,从此扣在将军府中,成为他的枕边人。

“画得真好!这画可是要裱起来存放?我这便叫人去装裱!”钟奇远说着就要拿起画纸,苏鸣按住了他的手,“钟大哥… …”

“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这幅画不会流传出去的。”钟奇远一语点出了苏鸣的犹豫所在,苏鸣松了手,默许他拿走画纸。

凡事有点儿特权,总会快上许多,第二天晨起,一模一样的一幅装裱过的画作便被送到了钟奇远的案头。

“咦,这是什么,新送来的名家手笔吗?”笑语送早饭到钟奇远书房,一眼便看到了桌案上的卷轴,跟随柳依依日久,她也能够欣赏一些名画名字,虽看不出多么深邃的意境,但也觉得多看看总是能够提高自身的眼界,时间久了,也有些爱好的意思了。

钟奇远一时不留神,卷轴落到了笑语手上,他也知道笑语的喜好,这会儿再抢过来,就未免落于痕迹了,淡淡说了一句:“没什么,是那个逸梦的画像,昨日苏鸣画了,这不,才装裱好送来,却是送到我这里来了!”

“啊,是她,就是她!真的是她!”卷轴只打开了一半,笑语连声说着,因为激动,脸上都有了些潮红颜色,“你可还记得我曾说过的二夫人的义妹,便是此人!我还说哪,天下哪里来那么多姓名相同的人,原来就是一个人啊!她又是怎么认识的苏鸣呢?… …”

“你所说当真!”钟奇远扼腕不已,这女子,若不是因为母亲插手,早就是自己的了吗?知道姻缘错失,多半是这样一种不甘。

下一刻,一道命令发往府外,去接将军夫人的车驾又多了一辆,要顺道接二夫人来皇城中一行,原因么,笑语好歹也曾是二夫人的侍婢,更是二夫人口中的妹妹,妹妹见姐姐,总还可以吧!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三十二章 召见 第三十二章 召见

“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让咱们去幻情宫?”

“是要选妃子了吗?幻情宫住的可都是妃子啊!”

当管事姑姑通知新来的宫女都在幻情宫集合的时候。逸梦就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会不会是和昨天的事情有关?

看了一眼关淑云,她正笑着和卓菱说些什么,卓菱一脸激动地仰望着幻情宫的牌匾,两只手紧张地扭成一团,帕子都要被她揉烂了。

“姑姑,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怎么突然把我们都叫到这里来?”王大丫询问着身边儿的管事姑姑,眼神中带着些讨好,她人长得好看却又不娇纵,刻意与管事姑姑交好的情况下,地位就显得有点儿特殊了,看她站得与管事姑姑最近就知道了。

石玉芬眼尖,看到王大丫把银子借着帕子的掩饰塞到了管事姑姑的手中,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扭过了头去,耳朵却还注意着那边儿。

管事姑姑收了钱,掂掂分量,脸上有了丝笑意,“没什么大事,说不定还是好事来着!”

这句暗示性非常的话语一出。联想到去的地方是幻情宫,窃窃私语声又大了不少,石玉芬叫得最厉害,“原来真的是选妃!太好了!别人熬几年都不一定等到,咱们才进来就等到了,真是福星高照!… …”

逸梦被激动的石玉芬拉住了双手,挣脱不得,夏雪还算有点儿理智的,低喃道:“选妃么?怎么跟以前听说的不一样,不是皇帝偶然碰到谁觉得好了才选上的吗?咱们怎么是这样选?一起?”

“… …一会儿皇帝会出现吗?是他亲自来选?还是说按照什么标准再把咱们分成三六九等?”夏采薇也不是没脑子的,却把选妃当做已经肯定的条件来思考后面的事情了。

“真的是选妃吗?”逸梦还有些疑惑,若自己是皇帝,要想选妃直接说一声,不少人家都会送女子来的吧,何必要从宫女中选,到底还是有些权贵人家舍不得自家孩子入宫当宫女,干粗活的吧!

“一定是了,你没听姑姑说么?”石玉芬摇晃着逸梦的手臂,“帮我看看,我发丝可有乱了,早知道,早上梳头的时候就应该再仔细一些的!”

石玉芬实在不是个精细的人儿,宫女每天起得早,她便懒得梳妆,睡觉时添了小心不弄散发髻,早上起来的时候再修饰一些,便可以省下不少时间。跟逸梦成天用一根簪子绾头发有异曲同工的意思。

“我这儿有梳子,你理理鬓角就成了!”夏雪伸出了友谊之手,把随身藏的小梳子贡献出来。

石玉芬连声道着谢接过,紧张地打理自己,夏采薇也贡献出了一面小镜子,手持着,让石玉芬照着整理。

逸梦还想说石玉芬的举动是不是太夸张,但看到站在左近的女子几乎都在暗自打理自己,修饰已经很好的妆容,她就知道自己才是格格不入的那个。

“你怎么也… …”卓菱和王大丫搭伴儿整妆去了,关淑云独立在一旁,倒是与逸梦近了一些,却是拿了胭脂往唇上添色,还特意抿过梅花瓣,以期在口齿间留下梅花清幽。

关淑云朝逸梦一笑,低声道:“若是真的被选上,不正方便查探吗?反正有你在,我就不信你不救我!”眯着眼睛,似乎在思考逸梦真的不救她又该怎么办,“反正,还有隐身符。你已经给了我了,可不许反悔,有了那个,怎样我也能够安然退出,而且,你不是说皇帝长得挺好的吗?若是他真的不错,勉强给我当个丈夫,我也就委屈一点儿,同意了吧!”

没留神听到这么一串话,逸梦忍不住笑起来,“可真是委屈你了!”

梅花树下,少女清冷的容颜乍然绽放,空灵狡黠的美目秋波流转,顾盼神飞,如花瓣般粉嫩的唇上扬起灿烂的笑意,如珠落玉盘的轻柔笑声吹落一阵花雨,梅花打着旋儿落在她的青丝间,一朵两朵留恋往返,更添颜色。

“逸梦,你真美!”关淑云也看痴了眼,这世间,怎能有这样的女子,一举一动莫不天姿国色,不经意间的妩媚****连女子也会被她恍了神去!

摘下逸梦发上的一朵梅花,关淑云轻笑:“看看,连枝上开得正好的梅花都被你引了下来,这也可算是‘羞花’了,可不正是把这花羞死了,自惭形秽。落下来为你锦上添花?”

不知何时,周围安静了许多,关淑云打趣逸梦的这番话也都落入了众人耳中,自有人百转千回,柔肠欲断。

“完了完了,逸梦,我怎么把你给忘了,有你在,皇帝看到了你,怕是都不会看别人了,这次的妃子肯定是你了,只不知道要选几个,唉,选几个又能怎样,就算原先皇帝想要选五个,看到你,也只会要你一个了!”

石玉芬难掩脸上失望之色,口无遮拦,却是说出了大家的心声,不知道是嫉是怨的目光齐齐看向逸梦,既有此姝天香,何用红袖点烛,连那样简单的宫女服饰穿在她的身上。都宛然仙衣一般,半分不减颜色,她们又怎么比?

一样的服饰,本以为只看容颜,可连容颜都不如人,还能看什么,难道看谁梳头发的手艺更好,发式更好看吗?哪个妃子需要自己动手梳妆来着?

若是她当了妃子,只怕我给她梳头,都会被皇帝嫌弃手拙的吧!心高气傲的美女换位思考,也知自己远远不如。沮丧非常。

“说的也是,若是皇帝看到你,不想选我了怎么办,要不,逸梦你就不要去了!”关淑云爽朗开口,赢得了不少感激的目光,还有不少人心想,我比不过逸梦,还比不过你么?

关淑云的容貌只算中等,还真的不被人视为威胁,那些想要当妃子的,至少也是中上之姿,还真的不会把关淑云视为威胁,只当她是笑话,痴人说梦。

“若是真的选妃,我也不想去的,我又不想当妃子,但管事姑姑那里… …”逸梦说出了自己的顾虑,若是还要点名查人什么的,自己不去,可不是给自己找打么?宫里的规矩可不是说着好听的,真打起人来,也是有的。

“我去说,我去说!”王大丫自告奋勇地出声,看到大家的目光都看自己,忙道,“只说逸梦病了就好,管事姑姑那里不会详查的!”

“那万一… …咱们还是给管事姑姑塞点儿钱吧,也好让逸梦这个大威胁老实在屋子里待着!”关淑云再次提议,“咱们这么多人,也不是各个都要当妃子的,想当妃子的那些,为了逸梦不去,就算是陷害,咱们也要花银子摆平这件事,让她去不了,不是吗?反正她也不当妃子。给她钱就是了,这钱我出得起,却不愿意一个人出,想当妃子的几个也出些,不然,我可就让逸梦一起去了,到时候选不上,你们要怨就怨自己吝啬!”

原来关淑云这么彪悍!听完关淑云的话,逸梦愈发得哭笑不得,闹半天这也是可以用来赚钱的啊!

估计逸梦这个威胁的确是很大,加上关淑云的话很有用,大部分人都出了钱,关淑云也不藏着掖着,当着大家的面儿取了三分之二的钱,说:“这些就拿去贿赂管事姑姑好了,让她在皇帝不问的情况下莫要多嘴说咱们有人没去,不然万一引起了皇帝的兴趣那就是弄巧成拙了,你们也记得闭紧嘴巴,只当咱们都到了!”

把剩余的三分之一都交到逸梦手里,关淑云拍了拍手,说:“行了,现在你就可以回去睡觉了,我们只说你病了,有人来,你便装病就是了,若是不会,我倒是不介意让你真的生一场小病!”

看到关淑云挤眉弄眼地威胁,逸梦想笑,又忍住了,虽然不知道她弄这么多花俏是为什么,但想来,她也觉得今天的召见不对了吧,所以才特意让自己留下。

摸到顺手交过来的隐身符,逸梦点点头,暗示自己明白了她的意思,明着不去,暗着去么?一时半刻的话,倒还不用隐身那么麻烦,她自有妙法。

“那我就回去了!恭祝你们都得偿所愿!”逸梦收起银子,却做不出见财眼开的样子,微微一笑,径自走回。

直到逸梦的身影消失无踪了,人群中才发出唏嘘声,静了一下,再次叽叽喳喳起来,管事姑姑回来之后凭空得了一笔钱财,也乐得装不知道这些人的小心思,领着她们往幻情宫去了。

逸梦回到房间,把银子随手放在盒子中,然后施了一个障眼法在床上,只当有人在睡的样子,再出去的时候,化身成为了小狐狸,在这种状态下,她的身上是没有什么灵气可言的,隐藏的效果远远胜过敛气术,省劲儿许多。

关淑云若是知道逸梦还有这一招,定要后悔把隐身符还给逸梦了,那可是最后的一张,唯一的一张啊!她只拿了****,便又交给了原主,真是亏大了!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三十三章 选妃 第三十三章 选妃

幻情宫中,墙角廊下。也有梅树在盛放,还有一个被梅树包围的小亭子,亭子另一端则是一处空地,新来的宫女分成队列,就站在那里。

关淑云走在人群中间,并不如其他人一样兴奋,而是仔细看着幻情宫中的布置,就如她猜测的那样,这宫里也有阵法,但具体做什么,则需要仔细查看才能够知晓,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够随机应变了。

大约是宫里严肃的气氛,还有管事姑姑脸上的郑重,嗡嗡的私语声到此时全消了,大家都留神看向斜前方的花洞门,若是皇帝真的要过来,必然是要从那里出来的。

墙角一树梅树下,小狐狸轻巧地躲在树后,探出头去,乌溜溜的眼睛也紧盯着那门。间或还看看关淑云她们。

“这就是所有新来的宫女了吗?”

皇帝出声之前,还没有人听到他的脚步声,逸梦也愣怔了一下,因为她发现那声音离自己很近,左右看看,小心地后退了几步,墙角处有个坑洼,估计是积水形成的,逸梦踏入其中,伏在地上,努力埋藏自己的身影。

“… …是。”管事姑姑有些迟疑,但为了钱财还是昧下了真话。

俊美的男子头戴金冠,一身华服镂翠点金,妖冶邪佞的神情隐藏着凌厉之色,缓步行来,自有帝王威严气势,更多的则是那勾魂夺魄的魅力。

偷偷抬眼的宫女看傻了眼,竟有那等不争气晕倒的,让逸梦感觉像是一出闹剧,却连大气也不敢喘,她愈发肯定了,这位皇帝绝对是修仙者,那种威压,并不是普通人能够有的,看样子,他的修为比自己还要高出很多,什么夜探皇宫。这时候想来都成了胆大冒险的莽撞之举,幸好上次侥幸逃脱了!

心头盈满了后怕的情绪,又谨慎了几分,便发现了地面上潜藏的阵法,五行阵,这是逸梦最熟悉的一种阵法了,用在这里的五行阵是… …仔细看了看,逸梦叹息一声,感慨着关淑云的好心思。

果然是选妃。在众多宫女不敢置信又惊喜非常的目光中,皇帝很快选出了妃子的人选,出乎大家意料,那个人竟然是大家以为不会被选中的关淑云,而这,却在逸梦的意料之中。

用五行阵辨别是否是修仙者,这样的方法太老了,老到不知道是谁发明的,而这个阵法最大的好处就在于无形,即便是用了隐身符和敛气术的自己,若是身在阵中,也无法发现,从而****行迹。

由于这个阵法只有这么一个甄别作用。对修仙者和修仙门派来说根本没有实际意义,全都是修仙者的时候,难道要从中找出一个不是的吗?于是便成了鸡肋,久而久之,渐渐失传了。

逸梦知道这种阵法也算是巧合,灵山之中就有这种阵法的存在,开始逸梦还以为是什么攻击性或者防御性的阵法,仔细研究了一下,后来才发现是个鸡肋,失望之余也把这个阵法牢牢记住了,没想到,这里竟然也有。

结契怎么说也是一种修仙方法,结契的关淑云也算是修仙者了,若是有这种阵法,还发现不了关淑云的身份,那这个皇帝也是白痴了。

趁着这个结果太过惊人,众人骚动的时候,逸梦悄悄退远了些,谁知道这个宫中还有什么阵法在,她算是看明白了,皇宫之中大大小小的地方,要找一个没有阵法的,还真是不容易,只看那阵法大小了。

骤然升为妃子,是有好多事情要准备的,比如妃子品级的配置物品等等,但皇帝这回好像是很心急,吩咐了一声,就让关淑云随着他离开。连换衣服的时间都没有给,关淑云依旧穿着那身宫女服装,跟在皇帝的身后。

跟,还是不跟?逸梦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上了,今天的事,若不是关淑云想法儿让自己提前退出,此时被逮住的就是自己了,这个阵法之所以被视为鸡肋,还因为它有一个要命的缺陷,若是阵中一人的修为远远高过其他人的存在,那么这个阵法就只会显露出一人,也就是说,若是逸梦在场,那么就会把关淑云隐蔽起来了。

皇帝在前走着,关淑云在后跟着,一直来到了守心殿,皇帝居中一坐,让其他宫女退下,关淑云便站立在皇帝的面前,低头不语。

“你来皇宫是为了做什么?”

皇帝让关淑云抬起头来,直视着她的双眸问道,关淑云早有防范。却还是中了术法,目光痴迷,说道:“我来是想知道为什么… …”

外面“咯噔”一声轻响,随之而来的是宫女的喊叫,这声喊叫惊醒了关淑云,她恍了恍神,才知道事情已经不可能善了,率先发动攻击,却得到一声冷哼,关淑云修炼日短,灵气法术皆不如皇帝。哪里会得手?

眼看着就要被擒下,关淑云一错神,觉得有人在自己肩膀上拍了一下,随即,她被推到窗边儿,另一人代替了自己的位置,白纱蒙面,也是宫女打扮,那根白玉簪****了她的身份。

知道是逸梦,关淑云看到皇帝没再注意自己,也不好多说,从开着的窗户逃出,跑远了才开始急促喘气,软倒在地,没想到,皇帝如此厉害,怕是家中最厉害的爷爷都不如皇帝吧!

“怎么可能,那个关淑云有哪点儿好了,皇帝竟然会选她,不选我!”卓菱压抑不住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若是这位皇帝年龄大些,或者是相貌不如,没有被选上也就怪自己运气不好,不能为家争光,而这么俊美优秀的皇帝,选上的竟然是相貌不如自己的关淑云,这打击不可谓不大了,卓菱甚至想,便是选上了逸梦,她也没有什么好怨的,但关淑云,怎么可能!

“也许是皇帝喜欢那种忠厚温柔的吧!”王大丫跟卓菱同病相怜,倒多了几分亲切。

石玉芬也是不服,撇嘴道:“什么忠厚温柔,脸上挂着笑就是忠厚温柔了?我怎么没有看出来,沉默寡言木讷无趣才是真的,日子久了。皇帝自然会知道自己选错人了!别着急,咱们还有机会,大不了,把逸梦推出去,皇帝若是选中逸梦,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我承认她比我美!”

“看她早上和逸梦说的那些话,不会是她早就算计好了吧!借着给咱们除去威胁的名号,骗了咱们的钱财让她做好人去收买逸梦,逸梦现在大约还不知道消息,正在房中装病哪!”

“就是!这种人真是虚伪,为了当妃子,连自己姐妹都算计的!… …”

“我还是觉得皇帝怎么可能会选她,真是看不出她有哪点儿好,她到底是怎么迷惑皇帝的?… …”

从幻情宫怏怏而归的众人叽叽喳喳地说着关淑云的种种,认识的说给不认识的人听,胡乱编排,明明关淑云和逸梦在人前不曾走近过,最亲近也莫过于早上的表现,可这会儿说得,俨然成了她平日里诓骗逸梦,这时候翻脸不认人的背叛行径了。

关淑云听得哭笑不得,刚才紧张的情绪也为之一松,正想要上前叫住她们,却发现她们与自己擦身而过,还大谈特谈着自己的种种“劣迹”,有这样当面儿说坏话的吗?莫非… …想到逸梦在自己肩膀上拍的那一下,莫非是隐身符?

想到有隐身符,关淑云就想着要不要回去看看,逸梦一个人,也不知道能不能对付皇帝,站起身来,回首看向守心殿,犹豫了一下,关淑云还是决定先走,她自知实力不强,回去只怕还会成为拖累,逸梦给自己隐身符的意思,也是让自己趁早离开的吧!

快步走回,比卓菱她们还早一步回到了凝烟宫,房中,逸梦已经先回来了,她现在的情况,用刹那芳华还是太勉强了,好在可以衬着皇帝那一瞬间的错神变成狐狸逃走,还比关淑云快了一步回来。

“逸梦,逸梦… …”关淑云看到逸梦脸色惨白地倒在床上,上前摇晃,她竟然比自己先一步回来,她的修为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高啊!

“你回来了?”由于隐身符尚未失效,逸梦又有伤在身,她也看不到关淑云的所在,只能够就着感觉握住了关淑云的手,“听我说,你快点儿走,那个皇帝不是你我能够对付的,便是欺骗也不成,幻情宫中的那个阵法我认识,是可以甄别修仙者的,他已经怀疑,我又出现了,你若是再不走,说不定还要被逮住一次,那时候,我可不一定救得了你了,你也知道,我的隐身符只有这么一张了。”

“那你… …”关淑云知道逸梦说的都对,但想到自己已经抛下逸梦独自逃跑一回了,这次若是再独自离开,心里总觉得有所亏欠。

“你走后,我也是要走的,若不是受伤过重,暂时无法移动,我这会儿就会跟你一起走了,若是想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不如问问你家长辈有没有除掉结契的方法,若是有,便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想到皇帝的厉害,逸梦也是心生怯意,刹那芳华,是她在生命的威胁下创出的,可算是法术运用的极致了,却也只是让对方错神而已,可见对方之强,远在自己之上,绝对不是可以力敌的。

“也好!”关淑云行事向来果敢,想到便做,少有拖沓,话说到此处,虽然还有很多不明白,却也没有继续追问,时间不等人,她草草交代了自家所在,便匆匆离去,趁着隐身符还未失效,迅速离开皇宫才是正理。

神识感知关淑云离开了,逸梦才松了一口气,坐起身子来,她的伤,其实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重,这一回,算是利用关淑云的歉疚心理了吧!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三十四章 悟道 第三十四章 悟道

一个月后,当钟奇远好容易寻到皇宫之中。才发现那个叫做逸梦的宫女因病亡故了,据说是某日偶感风寒,然后大病不起,一日比一日衰减,按照宫中规矩,是要被送到宫外避讳的,尔后就在宫外病死了。

苏鸣当然不信逸梦会病死,还特意去和钟奇远查看了那个收容生病宫女的地方,甚至还去了无亲无故的宫女下葬的地点,果然,没有人在,坟是空的。

皇帝的那次选妃没有半点儿波折,关淑云离开后,确实有一个顶着“关淑云”名字的妃子入住了幻情宫,但知道一点儿内情的都能猜到那女子是谁,而那位妃子后来真的很受宠,也无人敢讨论这件事了。

曲峡关,关淑云所在的关家主家位于曲峡,那里地势险要,其中一个峡口,属于典型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关家在此地的声威不小,但凡要经过峡口的人莫不知晓,也算是富家大族了!

细碎的雪花飘然落入水中,白衣少女撑着油纸伞,站在竹筏之上,一个舟子在其后撑杆,小小的篷子上已经落了一层细细的雪花,洁白一片。

“姑娘,进篷子待着吧,外面还是冷!”穿着厚重的舟子不理解少女穿得那么单薄,怎么还站在迎风处,难道不怕冷么?

“没事,外面的空气好,而且,这样的景色,真是难得一观!”河流曲折,地势陡峭,峡口最是难过,大船不用说,十过九翻,唯一不翻的那个还要操船的人技术非常好才行,而这种竹筏反而没有了那样的问题,即便被水浪打中,也是少有倾覆的,唯一可虑的便是湿衣了。

舟子身上除了厚重的棉衫,还在外面套了一层防水的蓑衣斗笠,饶是如此。过峡口的时候,还会湿掉最外一层衣服,若不是逸梦给的钱多,绝不会有人在冬日接这样的活儿,湿了衣服不要紧,若是为此大病一场,那就划不来了。

关淑云偷溜出宫之后,逸梦还承受了好一阵子的关心爱护,大家都以为逸梦是最可怜的那个,被好朋友骗了,又生病了,而那明显是真的病了的模样则变相成了关淑云害的,逸梦的装病成了真病,很是让石玉芬义愤填膺了一阵儿,但后来… …

突然之间,石玉芬失了踪影,再后来,幻情宫入住了新晋的妃子“关淑云”,皇帝竟然采取了这样的方式来掩盖关淑云的失踪,到底是刚刚被封为妃子,若是不见了。实在说不过去,而丢了一个宫女则无所谓。

逸梦只是感慨了一下人命轻贱,便动手去更改阵法,既要皇帝注意不到,又要除掉梦魇,关淑云和逸梦可是商议了好久,最后还是关淑云想到一个方法,在阵法上略动手脚,最迟一年之后,便再不会有梦魇,还可无声无息,不让皇帝发现。

这个方法到底是否可行,还未经过验证,而逸梦临走在即,也不想再有人受害,便趁夜着手做了,只是分外小心,格外注意不靠近永天宫,以防被发现。

布置好了这件事,再继续装病,生病的宫女若是过了一段时间还未病好,就要被送出宫去养病,逸梦便得以顺利出宫,至于做个障眼法骗过下葬,还是很简单的事情,逸梦甚至都没有看最后的成功,法术设下,直接就走人了。

关淑云当日临走,留给逸梦的地址只说“曲峡关家。一问便知。”这样含糊不清的地址,直到逸梦寻到曲峡关,才知道为何如此说。

关家于水利一项,可谓是做出了不少贡献,据说这曲峡关便是关家修建的,而建好之后,便立了一个巨大的石牌,上书“曲峡关”,开始应该是用作关隘名称,而后来,则成为了曲峡关家的代称,但凡提起曲峡关,没有人不知道曲峡关的关家。

逸梦雇人的时候,本来没有什么舟子愿意被雇佣,冬季的水流比起其他季节,更加汹涌不说,还多了险峻,就是经验丰富的老船夫也不愿意在冬日下船。直到逸梦说她是要到关家做客的时候,才有舟子愿意前往。关家声势,可见一斑。

但,就是这样的关家,甚至不愿意去深究女儿怎样死掉的,对皇帝避而远之。也可以想象得到皇帝是如何厉害了。

回顾自己原先所想,逸梦才知道她大部分时候都是在想当然,所谓的计划也多了太多的心理优越性而觉得不耐,她本以为自己很厉害了,也知道人上有人,却总是认为自己不会遇到那么厉害的人,或者说遇到了也可以逃走,无形中滋生了自大思想,好在这回吃亏,清醒了许多,不然还不知道以后要弄出什么事情来。

反省过后。也觉得自己谨言慎行得有些过了,谨小慎微是好事,但太过苛求谨小慎微,于心境上,也是有害的。

想通了这些,只觉得浑身上下轻松不少,心情一好,做事也多了几分随意随性,如此刻的吹风,明明知道这样有些特立独行,甚至太招人眼,却还是认为随心所欲最好,若是修炼只为了多出许多条条框框把自己套牢,那么修炼也就没有意义了。

凡事的确要有规矩,一个世界甚至都要有自己的规则,自然要有自己的法则,那么,修仙自然也要有规矩,但刻意恪守这些规矩并不等于修仙。

一理通百理,打开了这个结儿,许多事情都豁然开朗,再看天地,依旧是这天,依旧是这地,却已经有了完全不同的理解和感受。

独立舟头,感受着风拂过发丝的每一个瞬间,花开花落,草木凋零之后蕴藏的生机,脚下的流水划过的声音,万物有灵,这一刻,逸梦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即便还没有神智,即便还不知道自己和他人,那些不会说话的草木,那汩汩流淌的河水,依然是有灵的。灵不灭,则神不灭,天长日久,终有一天会以另一种形式体现出来。

谁说暴风不是风在怒吼,谁说波浪不是水在嬉戏,又是谁说草木无情?开花结果,哪个不是为了生衍,落叶归根,何尝不是眷恋之情?

一粒种子落在大地,最初的萌动到最后的皈依,是一种灵性的体现,一片雪花飘落水中,最初的形态到最后的融化,如何不是始终的循环延续,也是另一种灵性的体现,一个人的降生与死亡,生之艰难荣华,死之痛苦无暇,人所具有的灵性谁知道是不是衍生自草木,吸纳自天地?

“… …天地有灵,万法自然… …集天地之灵气为一身,蕴六气之灵辉为根骨,玉虚其内,清养于外,移造化之功于炼养,法天地升降之理,取日月生成之数,调五行,炼形住世而得长生… …生而劫,劫而遏,生不尽,死不灭,… …”

人之生,本就是蕴藏了天地灵气的智慧繁衍,人之死,何尝不是万千劫难的一种体现,生之多舛,生之劫遏,凡生之痛之苦之乐之福,皆存天理,也是道,却少有人知。

修仙之人,最初便是逆天,如溯源必逆流而上,修仙者便如同河流中的小舟,艰难前行,欲至河流的源头寻求天地至理,其苦难劫遏自不必言,无生无死,脱离了生死的桎梏,再去看这条河,大约便可以感受到是怎样的法则在制约在限制在繁衍,那时候,大约便是仙了。

而神,估计是脱离了这条河之后才能够得到的另外一种领悟吧!

“姑娘,关家到了!”

飘然远去的思绪被这一声呼唤打断,逸梦回过头来,粲然一笑,“谢了!”抛出银子,舟子却痴愣愣呆住,不知伸手去接,银子滑过蓑衣,落在竹筏上,逸梦悠然跨步,落在岸上,足下无尘,远去的身影恍若烟雾,飘渺不实。

好一会儿,舟子才回过神来,捡起了银子,嘀咕着:“怪了,还是那个人,怎么感觉不一样了呢?”

逸梦的感悟只持续了片刻空灵便被打断,却也足够她领悟一阵儿了,并不觉得懊恼,快步走在曲峡的地界上,看到了那座石牌,上书的三个大字“曲峡关”气势雄浑,笔力淳厚,没有染色,却也不似斧凿,刻痕清晰,是直接书写上去的吗?

凭空临摹着笔体,又是另一番感受,大气磅礴,震慑心魂,写出此三字的人,修为也是极高的吧!若是家学如此渊源,关淑云的灵力未免就太弱了些,或许是那种结印的特殊手法另有隐藏灵力的功用?

“逸梦,你怎么才来啊!伤得那么重吗?”关淑云欢快的声音传来,肉肉的小手拉住了逸梦的胳膊,“呆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进去,再走慢些,只怕整个曲峡的人都要呆在这里看你了!”

逸梦回神,看到周围围观的人,赧然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曲峡关下站了一个特别好看的姑娘!’这句话都传到我耳朵里了,我能不来看看谁比我好看?”关淑云笑得清脆,“一猜就是你!特别好看啊!”

“我在曲峡关下站了很久吗?”逸梦疑惑。

“不久不久,应该不超过半个时辰,关家的耳目灵通,这么好看的姑娘独自一人站在门口,我这个地主怎么也要看看是不是自己邀来的客人啊!”关淑云口齿伶俐地说着,把逸梦拉入了一辆马车之中,隔离了外面火热的视线。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三十五章 欢聚 第三十五章 欢聚

敞亮的大厅,红木的桌椅。雅致的摆设,跟随关淑云来到关家的逸梦仔细打量了一圈儿,只觉得刻板和冰冷,除了关淑云,再不见一个关家人,这,大约是拒绝和不欢迎的意思吧!

“逸梦,跟我来,我回来那天就安排好你的房间了,就等着你来找我!”关淑云热情洋溢,半点儿没有让逸梦产生隔阂感,好似她们是好姐妹一样,拉着逸梦就往后面的客房走。

关家的庭院同样重视水利,亭台楼阁之余,或者溪水环绕,或者湖泊应和,或者直接把一个院子做成水榭,在夏天或许非常凉爽,而在冬日,逸梦看看结冰的湖水,觉得更加冰冷了。

“这边是我的房间。你就住我隔壁,我早就让人收拾好了,需要用的都摆上了,你看看,喜欢吗?”关淑云先让逸梦看了看自己的房间,然后又把她拉到自己屋中坐下,“逸梦,那件事… …”

“是不是没有方法?”看到关淑云张口难言的模样,逸梦很善解人意地一笑,“若是真的没有方法也就罢了,我再去别处寻,不是非要用这件事为难你的。”

“哎呀,也不是什么为难不为难的,就是有些说来话长,你听我慢慢说,这件事情跟小姨还有些关系哪!”关淑云挥了挥手,开始讲述她回家打听到的事情。

结契是一种修仙方法,某种程度上来说,关家也把结契的方法看做是自家祖传的,外面人根本不知道关家是修仙者,连他们手腕上那纹身一样的印记,也只当作是关家子孙的一种凭证,关家人也省事,干脆就用此作为表记,省去了私人印章之类的麻烦。

按照关家的传统,成为关家媳妇的女子可以了解结契的事情,却不可轻易结契。关淑云的母亲出身贫苦,其父母早丧,只剩下她和年幼的妹妹,若不是认识了关淑云的父亲,大约还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穷困日子,而之后,她带着妹妹嫁入关家。

她的妹妹,关淑云的小姨可以说自小便是长在关家的,对关家的记忆也比原先的经历更加深刻,关家也把她当作了自家女儿,想着时候到了,准备一副嫁妆嫁出去,而这位小姨也是个灵气逼人的女孩儿,知道了结契一事之后,非要结契不可。

因为是关家不外传的功法,当时还闹了好一阵儿,后来她索性改姓关,这才勉强得到关家老爷子的首肯,学了结契,若是就此,也就罢了。关键她太聪明了,领悟能力太高了,很快就发现了结契不合理的地方,不知她怎样弄的,竟然摆脱了结契的桎梏,让长于体内的灵物脱体而出,成为了另一种形式的存在。

这对传承了上百年的关家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自家祖传的功法原来是错误的吗?怎么会是错误的?活泼固执的小姨据理力争,得到的结果却是关家一致的漠视,一气之下,这位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姨便离开了关家,再后来,便是到了皇宫,至于为了一株灵药闹翻的传言,则是关家混淆视听做出来的烟雾。

“我回来,就去问了爷爷,被训斥了一顿,问我怎么会有这么荒拗的想法,我也不好说什么,只说自己是瞎想的,爷爷说了我一顿就放我离开了,后来我偷偷去问母亲,这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故事,母亲自从知道小姨死后,对关家就没有好感,父亲也不在了,关家跟她亲近的也就我一个人而已,听到我问。母亲就把那些事情都告诉我了,还把当年小姨留下的东西也交给我了,爷爷他们原来想要烧掉这些东西的,还是被母亲偷偷藏起来的,你看看,也许对你有帮助。”

关淑云从床下摸出来三本书,书皮已经破烂,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小字,“这都是小姨写的,她若是遇到什么不懂的,一时无法问人,便会记录下来,渐渐成了习惯,也会写一些自己的感想之类的,我也看了,觉得匪夷所思,若是结契的方法真的错误,那爷爷他们为什么还会修炼?关家又怎么会继续传着?”

逸梦接过来略翻了两眼,收入储物袋中,问道:“你说关家都在十岁以前结契,尔后就开始修炼,那你修炼也有七八年了,怎么灵气那么少?”

关淑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这也是我偷懒了,结契的痛苦不说了,受过一次就不想再有第二次,而结契之后,每次修炼都会有微微的疼痛,我怕疼,便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反正是女孩子,早晚也要嫁出去,爷爷对我的修为并不在意,就这么混过来了。”

这已经是逸梦第二次听到有人说疼了。柳依依也说修炼的时候会疼,关淑云也说,那么,这件事就足以证明结契还是存在很大问题。

沉吟了一下,逸梦拉住关淑云的手问:“你可信我?”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若是不信你,岂会带你来我家?我这样诚心帮你,你还要疑我别有用心不成?”关淑云故做厉声地说着,甩开了逸梦的手。

“我要说的话,也许在你听来是极为不可能的,但这确实是真的,也是我为什么要解除结契的理由,我知道你好奇这个,只是不好多加探问罢了,但这本不是应该隐瞒的事情,只是对你来说,太过不可相信,所以我才不说,现在告诉你,也只是觉得你小姨是对的,你们修炼的方法真的存在很大的问题,现在也许还看不出什么来,只是修炼时的疼痛,但若是真的有天劫,恐怕就是要命了。”

逸梦也不理会关淑云憋足了的好奇心,悠然长叹,“结契一事,本来就是有违天和,你可知道被你用来结契的灵物是可以修炼的,甚至可以修炼成仙,却被你生生扼杀了他的生命,如同夺舍,用他所有,还要抹杀他的意识… …修仙者虽是逆天而行,但这种结契的方法,无疑在你修炼之初便背负了罪孽,若是有天劫在。只怕难过… …我也不知道你们这里是怎么回事,按理说修仙者每修炼到一个程度,便会有劫难,或者是潜移默化的心劫,或者是雷霆霹雳的天劫,怎么说也不应该… …”

“什么叫‘你们这里’,你不是这里的人吗?”关淑云听得呆愣,怎么好像听天书一样?

“我的确不是这里的人,我是使用了逆天的宝物受到反噬,才会莫名来到此处,而你所谓的结契,我腕上的这朵花,则是我的好友,为了救她我才把她收入体内,没想到… …我正在想法子让她恢复!”

关淑云张着嘴,眼中盈满不可置信的震惊和讶然,静默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若是你一开始和我这样说,我一定以为你是疯子,而现在… …我愿意相信你,但你要能说服我才行!”

说服,还怎么说服?没有人证物证,再怎样说,也是凭着自己一张嘴而已。

“快点儿,给我说说你那里是怎样的,你那里的人是不是都像你这么好看?你朋友也好看吗?她是灵物修炼成的?你们是为什么要用逆天的法宝?那逆天的法宝是什么?我怎么从没见你用过?你为什么不拿它对付皇帝?… …”

关淑云笑起来,刚才的正经模样不翼而飞,完全是一副八卦的样子,真不知道她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当做玩笑?

逸梦有点儿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下,还惹来关淑云一阵笑声,天啊,到底最初是怎么看人的,竟然以为这样的人沉静寡言,不喜说笑,莫非是因为她在家里太放松了,所以才如此?

有了逸梦的事情垫底,两个女孩子说说笑笑,也把不少事情交代清楚了,逸梦说了自己来这里以后的种种经历,也说了柳依依还有苏鸣的爷爷,说了对于关家祖传功法怎样流落在外的猜想,说了她是如何离开皇宫的,梦魇的事情又是如何做的… …

等到晚饭时分,两人都还谈兴未减,关淑云更是急于知道逸梦那里修炼的方法都是怎样的,缠着逸梦问个不停,半点儿没有避讳的意思。

“小姐,老爷叫小姐带着客人到厅中用饭!”

外面传来下人的声音,关淑云清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说:“知道了,你先过去,我们马上就来!”

脚步声远去,关淑云急忙拉着逸梦问:“你早就发现外面的人了,是你说的神识的作用吗?”

如苏鸣不知道法术一样,关淑云也不知道神识,根本不能够理解逸梦怎么在听到脚步声之前就发现有人来了。

“嗯。”逸梦点点头,看到关淑云喜得要问的模样,道,“咱们还是先去厅中吧,别让长辈久等了,回来我慢慢跟你说,既然要告诉你,我就会尽心为你解惑的,不必急于一时。”

关淑云收敛了喜色,叹息道:“在没认识你之前,我真的没有觉得修炼还有延年益寿强身健体之外的好处,唉,我现在也觉得结契的方法大有问题了!”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三十六章 宝儿 第三十六章 宝儿

关老爷子是一个很古板的人。身上的衣服经常是黑色棕色之类的深色,一张脸从来不见笑模样,关淑云对她爷爷的评价只有两个字——固执。凡是关老爷子认定的事情,你就是说破大天去,他依旧认定了,绝不悔改,也因此,关淑云的小姨才会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另一方面,关老爷子也很顾家,虽然做派是一副封建大家长的样子,但对自家的孩子还是很护短,很照顾的。那位任性的小姨离开后没有半点儿消息,是他不放弃地寻找,虽然只找回了尸骸,却还是让其落叶归根了,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慈爱。

他坚持一家人要在一起吃饭,所以才有了晚上这一顿全家齐聚的晚饭。

关家的男子大约都在外面,在家的只有两位,一个是关淑云的小叔关长安,年纪还轻,最喜文墨。不出去会友的时候,便在家中度日,或吟诗或作画,风雅得紧,另一个则是关淑云的弟弟,还没有正式的名字,被呼为“宝”,年方六岁,是关淑云二叔的儿子,因自幼体弱,便养在关淑云的母亲身边,在关家祖宅居住。

关淑云一边往厅中走着,一边给逸梦讲着上桌的都会有谁,女儿未嫁之前,是可以和家中长辈小辈一起吃饭的,不用像关淑云的母亲一样另开一桌,或者不上桌,而逸梦作为关淑云的客人,也是可以上桌的,算是一种礼仪吧!

这一套规矩比起陈家的规矩来说都是小儿科了,逸梦一边听一边记,尽量做到心中有数,不至于失礼于人前。

看到饭厅中摆放的长桌,逸梦更是心下了然,这样的桌子,想要失礼都不太容易吧!

“爷爷,这是我的好友逸梦!”关淑云走在前头。对着爷爷笑笑,错开身子,把逸梦让到人前。

厅中的烛火明亮,但在逸梦进来后,还是让人感觉室中一暗,那样的光彩照人,那样的容颜,实在不应该出现在人前。

“逸梦见过爷爷,爷爷安好!”逸梦施然行礼。

关老爷子的眼睛略睁大了一分,淡淡道:“远来是客,坐吧!”

逸梦谢过,坐在了关淑云的身边。关老爷子坐在正首,左边儿一个坐得端正的小童便是关宝儿了,他用着特制的筷子,努力夹菜,严肃得好像在进行什么要紧的工作,很是可爱。

右侧空了一个位置,关淑云的小叔关长安坐在右侧第二的位子上,正对着关淑云,看到两人来,也为逸梦的容颜惊艳了片刻。回复得也快,眨眨眼对关淑云说:“淑云是从哪里找来这样一个朋友,真是让人感慨万千啊!”

“你有什么好感慨的?!”关淑云还未拿起筷子,反问道。

“感慨,明珠暗投啊!”关长安一边说一边摇头,似乎真的很遗憾嗟蹉的模样。

关老爷子冷冷地瞥了关长安一眼,道:“吃饭!”

关长安蔫了气息,老老实实夹菜吃饭,关淑云反应过来那明珠暗投是什么意思了,再想反驳也被关老爷子这一句话堵了嘴,忿忿地夹起一块子菜塞到嘴中,眼睛盯着关长安,狠狠嚼菜,好像嘴里咬的是关长安一样。

逸梦垂下眼帘,我不笑我不笑我不笑,没想到关淑云还有如此幼稚的一面,在宫里的时候,还以为她是善于照顾人的大姐姐哪,没想到啊没想到!

沉默的一顿饭以关老爷子的离开而告终,好像某种仪式进行完了一样,关老爷子走开之后,饭桌上立刻热闹起来,关长安和关淑云斗嘴,关宝儿夹菜时碰撞碗碟的响声,逸梦浅笑着放下碗筷,擦了擦嘴,“我吃好了,你们慢用!”

“等等,我也吃好了。和这家伙吃饭,从来不能安安静静的!”关淑云也跟着放下碗筷,叫住了逸梦。

“这是怎么说的,怎么不能安安静静了,你可是安安静静地吃完了一碗饭了,还大家小姐哪,就你那饭量,若是不找个有钱的,只怕还真养不起,你看看人家逸梦,那才叫做淑女。”关长安反驳得极快,但那个“逸梦”,让逸梦听得蹙眉,总觉得听起来不顺耳,她和他,还没有那么熟吧!

一瞬,又反应过来,自己没有报出姓氏,别人这样叫,也是无可厚非,陈家的规矩对自己的影响太大了,已经深入骨髓了,感慨着又想起了陈明瑞和方素心。他们也不知道如何了,也许应该找个时间回去看看。

“哼!我嫁不出去也不用你养!”关淑云握紧了拳头,拉着逸梦快走,关长安这样子说话,即便是玩笑,大约也有些过分了,不在关淑云的承受范围之内。

被拿来当做对比的逸梦无端对关长安产生了恶感,一句话,伤人无形,这便是文人的优势了么?

“姐姐!”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关淑云气归气。却还不会迁怒他人,停住了脚步,回头问,“宝儿,什么事?”声音低柔了几分,摸着宝儿的发顶,目光也温柔起来。

“小叔叔不是故意那样说的,他那个人有口无心,你还不知道么?这回定然是看到了漂亮姐姐,想要表现自己,才故意这样跟你抬杠,却不知道那样会显得轻浮,更惹人讨厌,你别跟他生气,气坏了自己还划不来,只让这位仙女姐姐不理他就成了!他定然要抓耳挠腮的,说不定今天都睡不着觉!”

关宝儿板着小脸,说出这样一番人小鬼大的话来,听得逸梦目瞪口呆,这孩子,智商一定很高吧!情商也是不差,自己都没觉得的事情他这么一说,倒很有影子的感觉,似乎就是这么个道理。

看看关宝儿柔弱的小身板儿,不是因为太过聪明,所以上天嫉妒,才不让他身体强健的吧?

关淑云怔了一下,手叉腰,哈哈大笑起来,“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宝儿你太聪明了,真是姐姐的好弟弟!要不是你看出来,我还真没发现那家伙在打什么鬼主意!”冲着逸梦眨了眨眼,道,“逸梦,你可听到了。千万要为我报仇啊!竟然要拿我当筏子,我是那种为人搭桥的人吗?”

逸梦只笑不语,这种事情越描越黑,还真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倒是宝儿,这样聪明可爱的孩子,怎么可能熬得过结契那种痛苦。

听过柳依依和关淑云的叙述,又有苏鸣的先例在前,逸梦可不想宝儿以后都被毁在这结契一事上,倒不如先下手为强。拉着关淑云耳语数句,关淑云连连点头,再去看宝儿,宝儿被她精亮的目光看得发毛,“姐姐,没什么事的话,宝儿先回去了!”

“哎,宝儿,别走啊!”关淑云仗着身高优势,一把揪住了宝儿的衣领,道,“姐姐想起有点儿话想要跟你说,今天你跟姐姐一起住吧!”

关淑云说着也不管宝儿愿意与否,直接打发下人去跟自己母亲说,宝儿年纪小,跟姐姐住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好惹人非议的,又不是头一回,很轻松就得到了允许。

“姐姐,你到底要做什么啊?”

宝儿别扭地站着,被两双眼睛紧盯着,再怎样小大人儿,他也觉得不适应,红了脸颊,若不是知道关淑云对自己没有恶意,他早就跑出去了。

“宝儿,我听说你家结契凶险非常,结契过后的关家子女才能够有正式的名字,否则便只能寂寂无闻,而结契一旦失败就要死亡,你的身体一向弱,你觉得你能够坚持到结契成功吗?”逸梦犹豫了一下开口,直说危险性。

宝儿脸色发白,这些事情大人都瞒着他,他却清楚得很,若不是身体弱,被父亲认为没有指望,又怎么会被送来老家,远离父母,他们,只怕是当做没有自己这个儿子了吧!

“我知道,但我会努力挺过去的!”宝儿倔强地说着,眼圈儿却红了。

“宝儿!”关淑云把宝儿揽在怀中,抚摸着他的后背,轻声说,“别难过,逸梦姐姐有一个好办法让你不用结契也能够修炼,你愿不愿意试一试?”

“真的?!”宝儿抬起头来,看向逸梦,水汪汪的眼中全是希望,小脸儿红扑扑的,比起板着脸的模样更多了可爱。

“自然是真的,但我教你却有两个条件。”逸梦沉吟着说。

“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宝儿想也不想地应允。

“第一,你以后不能够主动去伤害灵物,万物有灵,修炼不易,草木修炼要比人类更加艰难,轻易取了他们性命,抹杀了他们的存在,我心中不忍。”逸梦才说完,宝儿就连连点头,“我答应!”

“第二,在功法小成之前,你要瞒着你的长辈和亲近之人,不能够告诉你的爷爷还有叔叔他们,我会用药物辅助你筑基成功,尽量在你结契之前就让你小成,免去结契之苦。”

逸梦的想法还有私心,她现在的确对付不了皇帝,甚至说服不了关家改变修炼的方式,但,可以从下一代做起嘛,反正她知道的功法有很多,挑挑拣拣拿出一个来传给他人还是可以的,如果宝儿修炼有成,对关老爷子来说,事实胜于雄辩,或许可以说服他们改变结契的陋习,那时候必然要解开结契,岂不是比自己一个人瞎想好许多?

微微不能再多等了,她也不能浪费时间,群策群力才是最好的方法,至于帮助关宝儿,只当做是一时同情好了,幸好微微那里还有筑基丹之类的辅助药物,只要关宝儿的资质不要差到无可救药,短时间内筑基成功还是很可能的,只是他以后的修炼只怕就要波折重重了,毕竟,用药物强行提升修为对自身损害很大,心境跟不上,以后的修炼只怕是步履维艰。

“… …我答应!”宝儿没怎么犹豫,看了一眼关淑云,得到关淑云肯定的眼神,立刻接受了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至于滋味怎样,还需要吃过了才知道。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三十七章 姐妹 第三十七章 姐妹

第五场大雪下过。正是过年时节。

曲峡关家也是难得的热闹,在外的男丁都陆续回到家中,带着过年的节礼和儿孙,老宅子里整日都能够听到欢笑之声,再有那些送礼的,传话的都要跑断了腿,记账的笔都没有闲过。

后院却还安静,关淑云是女孩子,来客再怎样亲熟,也不会叫她去接待,若是客人中有女眷的话,还有那些伯母叔母来招待,也不会搅到关淑云的清静,便是与关淑云年龄相差无几的姐妹也多半不会过来,似乎她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好。

一年才能见这么一回,又是这么热闹的时候,想要关系再好一些,除非用心去交好,否则不太可能,关淑云这个人内里有些孤僻,也不是太爱热闹的性子。

逸梦刚来的时候。她对逸梦亲切热情得让人招架不住,过了两三日,也就回到了宫里那种情形,不说疏远,而是没有什么太多的话好说,打个招呼,闲聊两句也就罢了,宝儿来的时候,院子里才会更热闹一些。

对于宝儿,关淑云亲切多了,也许是相处时间长的关系吧,宝儿小大人一个,相处起来也极容易,两个人的对话听起来从来不像是姐弟,倒像是兄妹一样。

“前面的姐姐妹妹来了那么多,你也应该去看看,总是这样孤僻,不好,到时候你的婚事叔母伯母她们多半是要多说两句的,万一… …”

“哪有那么多万一,我最不耐烦那个了,谁也别想勉强我!”

“话不是这么说,不喜欢是不喜欢,可这是人情往来,都是自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关’字,多亲近亲近总是没有坏处。即便她们的话题确实无聊,但听听只当听笑话,不也是挺好,又没有人叫你一定非常喜欢,至少装出喜欢的样子… …”

“烦不烦啊,装来装去,你都不嫌累啊?!”

“累有什么办法,人活着,哪个不累,除非你是家主,否则规矩就是这样,再不喜欢也要如此,都免不了的!”

“好了好了,别说这个了,听着就烦,乖,去修炼!”

关淑云摸摸宝儿冰凉的小脸儿,急忙把人撵到了房间里,让他安心修炼,要快些有成效才好,过完年。爷爷便要给他结契了,若是不让爷爷看到效果,再怎么说,爷爷也不会同意宝儿不结契的。

“躲在这里干什么,吓我啊?”关好门,一扭头看到了逸梦捂着嘴笑,关淑云白了她一眼,拍拍胸脯,好像真的有吓到的样子。

“别说你没发现我,你要是没发现我,怎么不让宝儿继续‘教导’你,反而急着把他赶回房间了?”逸梦随手挥下了隔音罩,保证宝儿不会被外面的声音所干扰,笑着跟关淑云说话,关淑云最丢脸的事情莫过于被宝儿当孩子一样地教育了。

“什么教导,我明明比他大,是我教导他好不好?”关淑云昂起头来强辩,脸色却泛红了。

“原来是我听错了啊,我听着还以为是兄妹哪,倒是姐弟,真是听不出来!”逸梦嬉皮笑脸地跟关淑云胡闹,院子里就她们三个,自在许多。

关淑云四下看看,握起一把雪球,扔出去,“你还胡说!”

逸梦笑着躲避,雪球握得松散,一扔出来,半路上便散成漫天的雪花飘扬。风一吹,反扬到了关淑云的身上,逸梦笑得哈腰,也握起了一个雪球,“打雪仗都不会吗?我来教你吧!”

这个雪球握得结实多了,至少是打到人才散开的,关淑云哎呦一声,也跟着又握了一个雪球,两个人,你来我往,笑声不停。

“哎呦,这是谁扔的,这么不长眼!”

院门口传来声音,一个锦衣女子身着带兜帽的斗篷站在门口,身边还跟着几个小丫鬟,她胸前一处雪白,正是雪球砸出来的痕迹。

逸梦冲着关淑云摊手,她背对着门口站立,应该不是她砸出来的,那么,就是关淑云了?

“哪个不长眼的非要在别人家的门口乱吠,真是,这年头狗都瞎了眼了。连自家门都找不到!”关淑云口齿更加凌厉,手上的雪球一抛一接,摆明说“雪球是我扔的”,可她就是不承认“不长眼”,还把话还回去了。

“你——”女子气急,伸出手来指着关淑云,正要说什么,身边儿一个丫鬟拽了拽她的袖子,她脸上硬生生扭曲出一个僵硬的笑脸,纤纤玉手理了理鬓发,扬声道:“我倒是忘了。姐姐至今尚未定亲,难免有些急了,做点儿什么,脾气暴躁,也都是正常,我实在不应该跟姐姐计较才是,啊,不知道姐姐对未来的姐夫有什么想法没有,兴许我可以帮忙说说,让姐姐早日定亲。”

“看法,什么看法?我可不像你,成日里想嫁人!”被人捉着痛脚嘲讽,关淑云也不生气,笑得愈发灿烂,“呀,我是不是应该跟叔母建议一下,早些让妹妹嫁出去,省得嫁妆放在家中发霉!”

“哼,总比有些人好吧,想要嫁人都不知道有没有人要!”女子自知嘴上说不过关淑云,也没有继续说,撂下这么一句话,就带着人走了,还说不要沾染了这里的晦气。

女子走后,关淑云狠狠地把雪球砸在地上,说:“看到了吧,这就是我的姐妹,我看不惯她们,她们看不惯我,成日里除了攀比衣裳首饰就不知道能干什么了,哦,对了,还能够攀比一下未婚夫的家财人才!”

关家的男子是必须要结契,女子却可以选择结契或者不结契,一般来说,女子选择结契的都少,不像柳依依的师父。在教导她的时候还会说一些符合女子心意的话,如结契修炼之后可以长生不老,青春永驻之类的,关家对结契说的最多的就是危害。

父母爱子,儿子结契是大势所趋,迫不得已,若是不结契就等于没有了前途,连自家人都看不起,而女儿,反正早晚要嫁到外面去,结契与否都不重要,也就很少有人选择结契,除了关淑云的小姨,关家这一辈女子结契的也就是关淑云一人而已。

“别放在心上,因为你特殊,所以她们嫉妒你,才这般与你相处不来的。”逸梦安慰着,手搭在关淑云的肩上。

关淑云拉住逸梦的手,轻声道:“我都知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父亲没有儿子,就我一个女儿,要想在家中被人看得起,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为了不让母亲受欺负,我便拼了命结契,成功之后,爷爷才对我另眼相看,为这个,她们就是百般地看我不顺眼,谁让爷爷一向重男轻女,却只对我特殊了呢?”

“这些事情宝儿都不知道,你看他小大人儿一样的,却总还是有些不知道的,他只以为是我脾气不好,不愿意和那些人和颜悦色,却不知道我若是软了,她们便更要欺到我头上去了,就是现在这样,还少不了唇枪舌战哪!”

“瞧我,怎么这么点儿心事都给你说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就觉得亲切,若是我的姐妹中有一人如你,大约我也会觉得很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避而远之吧!”关淑云感慨地说着。

“还有什么想说的,都给我说说吧,我保证不给别人说!”逸梦笑着拉着关淑云往屋里走,“去屋里说,外面冷呵呵的,你的手都冻凉了,我可不要给你当暖手炉!”

“不当也得当,我还就拉住你不放了!”关淑云的脸上又有了笑模样,跟逸梦一起到房间里坐着。

冬日里多是烧炉子,逸梦总觉得银丝碳也熏人,不喜欢,便浪费了一些灵石弄出了火灵阵,一进房间,温暖如春。

“还是你房间舒服,要不,晚上我跟你睡吧!”关淑云稀罕地瞅着那几块儿灵石,要是逸梦再多一些,看她这么想要也会送给她了,可惜太少了。

“别想了,火属性的灵石就那么几块儿,我可没有多余的给你。”逸梦一看关淑云的脸色就知道她打什么主意,什么要跟她一起睡,不过是想要那几块儿灵石罢了。

“唉,又被你看穿了!”关淑云无奈地说了一句,把大衣扔在椅子上,自己坐在了床上。

“你屋子里不是烧着银丝碳吗?无烟暖和,有什么不好的?非要眼巴巴地盯着我这几块儿灵石?”

“是没有烟,我也不像你,鼻子那么尖,自然觉得挺好的,唯一不好的就是麻烦,总要换,夜里少不得要丫鬟守夜,最麻烦了!”关淑云不喜欢丫鬟婆子跟着,院子里的打扫也很有规矩,在她外出之后打扫的人进来收拾,收拾完了就要离开,其他再不用人伺候,在逸梦所知的大家闺秀之中,关淑云是最不像小姐的一个了,也难怪后来能够混入宫中,能够把一个宫女也当得合格了。

“嗯,的确。”逸梦心有戚戚然地点头,她当年也是用了不少时间才习惯守夜这件事,从来没有被伺候过,乍然有人伺候,还真可谓是受宠若惊了。

“哎,不说这个了,晚上吃饭的时候,我那些姐妹都要出席的,你也跟着见见,不用理会她们太多,不想搭理就不用理,有什么不对,我给你撑着!”关淑云很义气地发话。

逸梦无语,有时候她想,关淑云若是把在宫中与人相处的一分半分耐心拿出来和自家姐妹相处,未必不能处好,如同宝儿所说,不喜欢归不喜欢,装个样子总会吧!但,如果在家里还要假装,那么这个家,也真是没意思透了。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三十八章 冬寒 第三十八章 冬寒

皑皑白雪积压在屋顶。房檐下结出了长长的冰凌,皇城之中,呵气成冰,外出的人都把自己穿得分外臃肿,各式各样的皮毛衣裳也成了街上一景,有钱人家是华丽的大麾,穷人家是拼凑的短袄,贵贱二字全看衣服。

一辆外表朴实的马车停在了一家绸缎庄的门口,马车上下来一个带着兜帽的人,低着头,看不清容颜,快步走入绸缎庄内,被里面的人迎到了小间儿。

“钟大哥,可是有消息了?”苏鸣一看到钟奇远,就掀开了兜帽,迫不及待地问着。

“你猜的果然没错,成了妃子的那个关淑云并不是原来的关淑云,想来,真正的关淑云应该是离开皇宫了,就是不知道她是怎样离开的,皇宫的防范那么严密。我手下的人也是费了不少周折才探听出这个消息。”

钟奇远拿着薄薄的一页纸说着,纸上面是逸梦入宫之后发生的种种事情,甚至详细到她和关淑云的大部分对话都有收录,所谓的装病,所谓的背叛,看起来,这个逸梦除了容貌出色,再无一所长,有些认人不清,但,如果关淑云真的离开了皇宫,那么,是不是背叛就要另说了。

“我就知道她不会死!”苏鸣说得肯定,冷声道,“再查那个关淑云,说不定逸梦就是跟了她走了,她一向好骗,那个关淑云很可疑!”

想到逸梦没有多久便对自己和盘托出的来历,再想到她对另外一个人也付出了同样的信任,苏鸣就忍不住生气,自己对她那么好,她信任自己是理所应当,而那个关淑云,又给了她什么好处,她就跟人家走了,莫不是那人说可以救治微微?嗯,很有这个可能。

苏鸣虽然依赖钟奇远寻人。但对钟奇远的信任却远远不足,并没有对他说出逸梦的种种特殊之处,但他不知道,钟奇远是何等聪明的人,他若是真的有心探听一件事情,很快便会得到结果,至少是推测出结果。

把柳依依所说,加上府中下人的说辞,再加上遇到苏鸣的种种,钟奇远推测到的事实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若不是没有确实的佐证证明逸梦就是那只狐狸,只怕现在抓捕白狐狸的命令已经传下去了。

但说到白狐狸,倒也让他顺带注意到了一直关注白狐狸的巡风使俞安海,苏鸣除了隐瞒了逸梦和狐狸的关系,别的都不曾隐瞒,钟奇远便知道狐狸是苏鸣的爷爷用一株灵药换来的,由此推测,苏鸣的爷爷身份不一般,一株灵药随便拿出,怎样也不是普通人,而俞安海那边儿。刚好是用一只狐狸换到了一株灵药,有用一株灵药换到了现在的官位,这说明什么,很可能俞安海和苏鸣要找的白狐都是同一只。

再由此联想,拿了俞安海和蝶儿的画像让笑语辨认,可不就是那段时间进入将军府的人么?而且,那只白狐,笑语不也是说和以前见过的一模一样么?笑语是从哪里见的,不就是从蝶儿手中见到的吗?

抽丝剥茧,真相已经近在咫尺,差的便是确实的明证了,那等美丽的女子,果然不是人,而是狐妖么?

想到笑语以前总是爱抱着白狐,想到多少次白狐就在自己的手边儿,钟奇远更有错失的懊悔,早知道那白狐是那样美丽的一个女子,他怎会放她轻易离开?

“不要着急,我已经找人去查了!”手下压,让苏鸣安生坐下,“我答应了帮你寻人,定然不会半途而废,只是时间可能长些,你要耐心才是,只要那个关淑云的下落查到,我便派人通知你,这次不就是一得到消息就找你来了吗?”

钟奇远曾经试过探问苏鸣的爷爷到底是做什么的,苏鸣嘴巴紧,什么也没有说。这越发让钟奇远觉得苏鸣的爷爷很厉害,也就对苏鸣又多了一份好,就算无法利用,也要让他不会背叛才是。

“钟大哥,我知道你会帮我,我就是心急而已。”苏鸣不好意思地说着,自从逸梦离开之后,他很难定下心来,连修炼也放到一边儿,满心仿佛只有找人一样事情,其他时间都是不知所谓的,好在他习惯了安静,习惯了发呆乱想,换成其他人,恐怕早就脾气古怪了。

“呵呵… …”钟奇远低声笑着,“找到了人你又要怎样,她若是要走,只怕你还会如这次一样拦不住吧!好男儿不应该围着女人打转,你应该让她离不开你,否则,她走一回,还会走第二回,第三回。每次你都能够找到人吗?”

“钟大哥,你说,我该怎么做?怎么让她离不开我?”苏鸣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他的心思单纯,便是有些小心计,在真正有城府的人眼中,也是小聪明而已。

爷爷从来没有指望他做什么大事情,只要他身体能好就可以了,他对自己的要求也并不多,逸梦出现以前,他想的便是得过且过。或者等到爷爷飞升成仙,或者等到自己的身体坚持不下去,而逸梦出现之后,他所有的聪明都围着逸梦转了,帮她想方法怎样解除结契,帮她收集灵药,帮她隐瞒身份… …条条件件,每件事情都以逸梦为重,把逸梦当作了全部。

这样的依赖很有些相依为命的意思,苏鸣把逸梦当做了自己的私有物品,百般宠溺,百般爱护,怎样都不为过,而下山之后,遇到了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事,开始还好,他和逸梦之间还能够保持一定的联系,即便是逸梦想要跟着蝶儿,他也强忍了。

忍得一时,却还是孩子气地想要报复,于是在遇到钟奇远之后,在钟奇远热心地给他介绍朋友,而他确实跟一些朋友聊得来之后,他就故意装作把逸梦忘在脑后的模样,他只是想让逸梦发现他的好而已,没想到… …

苏鸣后悔了千次百次,每次想起来都要后悔一回,他错了,逸梦并不是非要跟他一起不可的,她离开他,依然可以活得很自在,她来皇城,她入宫,她当宫女,她离开皇宫,这些事情中都不需要有苏鸣的影子,她都可以自己做到。这是不是说,自己对于她,其实很多余,很累赘呢?

比逸梦的不告而别更打击苏鸣的是逸梦的不需要,他也曾经负气地想过,没有逸梦,他依然可以很好,可思念不是假的,他骗不了自己。

“… …你以前都在山上,生活难免单一,逸梦只怕也是受不了那样的生活才离开的吧,而你现在身边有这么多的朋友,你应该跟他们好好相处,增广见闻… …女子讲究才貌双全,男子也要才,更要权势,两者缺一不可,有才无权门不当户不对,有权无才得到人得不到心,你这么年轻,只要努力,总会得到,何必争这一时的长短,好好把握机会才是!”

钟奇远耐心开导,话却含糊不清,得到什么?若是真的找到了人,他会补偿给苏鸣的也不过是财而已。

苏鸣听得认真,细想来,的确是这样的道理,连连点头谢过,现在与他结交的都是权势人家的公子少爷,他们结交他,一来是有话可说,二来也是看中钟奇远的地位吧,自己这个义弟到底还是沾了光的,他怎么能辜负钟奇远一片好心。

“我听说,右尚书家的小姐似乎很喜欢你哪!”看到苏鸣领会了自己的意思,钟奇远笑着打趣。

“右尚书?”苏鸣回忆了一下,才想起那个矫揉造作的小姐,脸上厌恶之色毫不掩饰,“真想不到那样的人家也会教出那么不懂事的小姐!”

没有哪家赏园子会让小姐出来陪客的,还是陪的男客,即便是说喜欢,也有些轻浮了,怎么尚书家的小姐会是如此,他当时还震惊了好久,按照逸梦所说的,这位小姐分明半点儿规矩都没有!

“除非你的权势高过右尚书,否则,你最好还是不要这样讨厌她比较好,她的青睐对不少人来说是梦寐以求,一旦攀上右尚书家,怎样也能够混一个小官当当!”钟奇远说着拿起茶盏轻呷了一口。

苏鸣蹙眉,说:“讨厌便是讨厌,若是我想要当官拿灵药去换就是了,何必这么屈节下交?”

钟奇远的手一抖,茶水倾洒出来一些,若无其事地拿帕子擦了,说:“灵药哪里是那么好找的,随随便便就有,你也莫要太夸口了!”

“我从来不夸口,不就是灵药么?”苏鸣挑眉,手一翻,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株灵药,当初他是想着把灵药都给逸梦的,逸梦非要让他也装一些,如今储物袋中的灵药不多,却也不少,若是换官的话,十个八个的官位还是很容易到手的。

想到上次所见的巡风使那么威风,不过才是芝麻大小的官儿,苏鸣更是得意,一株灵药换一个巡风使就可以那么嚣张,若是十根八根灵药只换一个官位,难道还不可以吗?他可不认为自己需要看人脸色,想到从小到大吃掉的灵药,若是累积起来,换一个尚书的官职也是绰绰有余的吧!

钟奇远的眼睛睁大了几分,他是怎么做到的?果然是修炼之人么?柳依依的倒是没有看错,心下的算计转了几转,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这样我就放心多了,只是你还要注意些,莫给他们发作你的机会。”

“那是当然!钟大哥,你不用为**心,他们,我还不怕。”苏鸣自得地收好灵药,完全不知道他已经把自己的老底都透给钟奇远了。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三十九章 落雪 第三十九章 落雪

关家的新年过的很是忙碌。作为客人的逸梦因为关淑云的关系,也因为自身容貌太过出众的关系,总是会受到许多打扰。

关淑云的朋友自然可以像关淑云一样对这个关家没有太大的好感,傲慢地对待他人,可逸梦总不好意思在人家白吃白住还不给人家好脸看,而笑容出现的结果,就是清净的生活一去不返。

这种时候,关长安的好处便看出来了,他把关淑云和逸梦请到自己院子,然后以静心作画为由,帮逸梦赶走了大部分的访客。

忙碌起来的时候,大约时间过得特别快,逸梦还没有好好感受关家节日的气氛,这个年就过去了,那么短暂。

不经意间,时间就滑到了宝儿结契的时候了,因为宝儿的体弱,关老爷子决定亲自为其结契,也是他爱护孩子的一种表现。

厅堂内,依旧很冷,雪融化的时候。更甚于落雪时的寒冷,那股严寒之气随着冰封进入地下封存,又随着冰雪消融,再次涌上地面,青石板上还有细微的冰花,脆弱而美丽。

关宝儿站在关老爷子的面前,昂着头说:“我不用结契也可以修炼,结契并不是必须的!”

整个大厅随着关宝儿的这句话而再度降温,曾经,也有一个女孩子站在那里,昂首对着众人说“结契并不是必须的!”

“谁和你说的这些胡话?!”关老爷子拍着桌子厉声喝问。

厅内骤然起了寒风,幸好人不多,否则还不知是怎样的风暴,关宝儿的父亲关尚荣也在座,对关老爷子的脾气无可奈何,横眉呵斥关宝儿:“还不快给爷爷赔罪!这种话也是能乱说的吗?”

“我不是乱说的,我会让你们看到的,你们总是会对听到的不相信,那么,眼见为实,你们总可以相信了吧!”关宝儿说着伸手,轻轻弹指,一个小小的火苗摇摇晃晃地飘出来,落在桌布上,燃烧起来。

这是最简单的火弹术,若不是宝儿筑基成功,能够使出先天真火来。这样的火弹术也并不能够让人动容。

关尚荣第一时间把茶水泼在了燃烧的火焰之上,可火焰不见减少,燃烧之后甚至都没有留下灰烬,继续一点点蚕食着和桌布相连的桌子,并且有逐步扩大的趋势。

“这个术法是我用的最熟练的一个了,就是不怎么会灭火,还要姐姐过来收拾才好!”关宝儿洋洋得意地“自谦”着,辛苦了几个月,能够有这样的成绩,他真的很高兴,不结契就可以使用术法,结契果然不是必须的!

“这是你姐姐教你的?”关老爷子坐在原位,纹丝不动,眼看着那桌子被烧毁,脸色更黑了几分。

“嗯。”关宝儿点点头,“这功法很简单,是属于基础的功法,度劫之后还应该有高阶功法,可惜咱们这里没有度劫… …”

“关淑云?淑云什么时候… …”关尚荣不知所以,逸梦并没有出席关家过年的家宴,他也不曾留意过关淑云的朋友。乍然听说,有些愕然惊讶。

“不是淑云,是她那个朋友。”关老爷子却很清楚,否决了关尚荣的猜想。

“对,就是逸梦姐姐!”关宝儿这段时间跟逸梦相处很多,早就喜欢起这个漂亮又心好的大姐姐,言必称“姐姐”,还让关淑云嫉妒了好一阵儿,谁让关宝儿总是不爱叫她姐姐来着?

“逸梦姐姐说了,宝儿的资质并不算很好,三灵根的资质可以用灵药加速修炼,只是修炼之后的进境不会很大,为了宝儿能够在短时间内筑基,姐姐用了很多灵药,而宝儿以后的修炼,也是不需要结契的,姐姐说修仙者本就是逆天而行,在开始之初就抹杀灵物意识,辅助自身修行,有违天和,天劫是很难过的… …”

“住嘴!什么歪门邪道的说法你都信!”关尚荣暴喝着打断了关宝儿的话,不管有理没理,违逆长辈这一条都是错的!关家百年的传承不容动摇!

“去把淑云和那个逸梦叫来!”关老爷子平静得让人害怕,吩咐了一声,也不跟关宝儿多言。

关尚荣忐忑难安,关老爷子的性子他还不清楚吗,此时越是平静,就说明他越是生气,只怕一会儿发作起来。谁也讨不了好去,子不教父之过,他这个父亲只怕也要受一番责难。

对关宝儿的话,关尚荣听了只当没听,小孩子的疯话怎能相信,而那个火弹术,反正现在桌子已经没有了,什么痕迹都没有,他大可以自欺欺人地漠视掉。

关淑云这会儿和逸梦还在关长安的院子里,关长安说是要给两人作画,画了好几日了,还只是画了逸梦一个人的。

“小叔叔的心是偏的,眼睛也是偏的吗?明明我和逸梦站在一起,怎么画的时候只剩下了逸梦一个人在,我的位置反成了一株梅树,我是梅树么?”关淑云完全接受了关宝儿的说法,动不动就拿逸梦打趣关长安,口舌上占据了上风。

“有么?大约是你躲在树后,躲得太好了,我没有看到!”关长安学会了睁眼说瞎话,连忙收起画好的画卷,往内室而去。

关淑云不依不饶,拽住了他的衣袖。“不许走,以前都算了,我忙,没时间,今天说什么你也得给我画上一幅,怎么说你都是我叔叔哪,又不是逸梦的叔叔,凭什么对她比对我还好?”

“我,这… …”看到逸梦在一边儿看着似笑非笑,关长安微红了脸,张口结舌。还是被关淑云拖到了桌前。

“好了好了,快松手,我画就是了!”关长安拿起了笔,在墨砚中调试了颜色,挥挥手,“去,站到那边儿去,离我这么近,是让我只画你的大脸吗?”

“什么时候小叔叔作画还需要指定位置了?逸梦不是在哪里你都照画不误的么?怎么到了我这里,就非要站在什么地方才可以?”关淑云嘟着嘴,故意做出不乐的模样,逗弄着关长安。

关长安抚额低呼:“没办法啊,把丑人往美了画,还是很影响心情的,所以你还是站远一点儿好,免得我实在忍不住画得太真,你又要说我故意把你画丑了!”

“你——”

“小姐,老爷让小姐和你朋友过去!”

来传话的下人是关老爷子身边最信任的管家之一,关淑云收敛了笑容,还了一礼,“爷爷可说有什么事情?”

那人犹豫了一下,说:“… …结契。”

“怎么,是今日结契么?”关淑云愣住了,她没有想到会这么早,不是说要… …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宝儿应对的应该很好,这会儿让自己和逸梦过去,主要还是要问逸梦吧!

“我们马上就到!”关淑云谢过管家的好心,应了一声,扭头就去找逸梦,连关长安问她什么事也不理会。

逸梦在小亭里坐着,捧着一盏热茶暖手,看到关淑云到来,在她未开口之前就先说道:“宝儿现在在大厅,把什么都说了,对吧?”

“你早知道?”关淑云一窒。心里有些堵,觉得逸梦有所隐瞒,她和宝儿或许把自己排斥在外了。

“瞎想什么,你忘了,我好歹还是修仙者,难道不会用神识去‘看’么?让你勤加修炼,你总是不听!”逸梦一语道破,让关淑云不再瞎想。

“啊,这样啊!”关淑云傻笑着看了逸梦一眼,说,“你肯定有对策了吧,一会儿你准备怎么说?”

“你小姨的笔记太含糊了,到现在我都没有弄懂她是怎么做的,咱们两个想不出来,关老爷子可未必不知道,你小姨在临走之前肯定说过她所做的种种尝试,与其咱们胡弄浪费时间,不如直接戳破这层窗户纸,询问关老爷子,他必然知道一些的!”逸梦沉吟着说,“一会儿到了大厅,你爷爷怎样问,我怎样答,你不用太为我说话,走一步看一步吧!”

世上最不可揣测的是人心,对关老爷子,逸梦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说服他,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他把解除结契的方法给自己,让自己离开关家,再不要来而已,这是逸梦所想的,她并不奢望关老爷子能够摒弃关家传承了百年的修炼方法接受一种新的功法。

“知道了,咱们两个默契这么好,一定没有问题的!”关淑云极为乐观,拍了一下逸梦的肩膀,拉起她就要走,“快些过去,爷爷要是等的时间长了,肯定更生气!”

“不用这么着急吧!”逸梦匆匆放下茶盏,被关淑云拽走了。

“哎,你们… …”关长安张口欲言。

“爷爷叫我哪,先走了啊!”关淑云没有理会关长安的询问之意,说着跑远了,还留下一句“等我回来给我画像!”

再度放下笔,关长安摸摸鼻子,对着空白的画纸嘟囔了一句:“用不用跑这么快啊,哪回都不见这么积极的!没一点儿大家闺秀的风范!”

纸上一滴墨点,平白污了画面,天空再度飘起小雪,柳絮一样的雪花小小的,刚接触到纸面就融化了,一点点,晕染着墨色。

“哎呀,怎么又下雪了!”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四十章 交易 第四十章 交易

不想气喘吁吁地来到大厅。逸梦托起关淑云,直接用了御风术,在关尚荣惊诧的目光中,恍若九天仙子飘落凡尘,雪花在身边飞舞,清澈的目光澄净空灵,白衣无暇,两人从天而降,落在大厅前的庭院里。

关老爷子的脸色也有一丝恍然,松动了几分,轻咳了一声,关尚荣迅速恢复了镇定,看着那美得飘渺的少女带着关淑云,镇定地走入大厅。

“逸梦给爷爷请安,爷爷安好!”逸梦从容行礼,关淑云也跟着匆匆行完礼,挽着逸梦的手来到了关老爷子的右手边儿,“爷爷,到底叫我们来有什么事情啊?小叔好不容易说要给我作画!”

状似撒娇埋怨的清脆声音让关老爷子的眼角也柔和了几分,关老爷子没有理会关淑云,而是指了指关宝儿。对逸梦道:“他是你教的?”

大厅中没有外人,过完年之后,关家的那些男丁各有事情,都离开了,关尚荣是不放心自己的儿子,这才留到现在,想要看看结果,四五个人在偌大的厅中,更显大厅空旷。

“是。”逸梦坦然作答。

“你就教他怎样反抗长辈,忤逆尊长?”关老爷子的话很不留情,又带了一丝火气,气势惊人。

关淑云拽了拽逸梦的袖子,正要开口,却被逸梦拦住了,朗声回答:“我只是教他一种不用结契就可以修炼的功法,而很巧合的,那种功法恰好很需要灵药。”颇有暗示意味地加重了“灵药”两字的读音。

皇帝对于灵药的渴求太过,已经达到了用灵药就可以换官的地步,关家作为修仙世家,即便不需要灵药的辅助,也应该有所怀疑才是。

关老爷子眸光微动,直视着逸梦的双眼,凌厉之势扑面而来,语气又重了几分,“需要灵药才能够修炼的功法?”

“不错。”逸梦一步不退,直面这样的威压,对比以前的经历。这样的威压并不足以让她退步。

“好,很好!”关老爷子这么说了一句,也听不出是真的称赞,还是讽刺。

关淑云连忙道:“爷爷,逸梦也是好心,她看宝儿体弱,又听我说体弱的话不一定能够挺过结契,这才特意找了这篇功法给宝儿,一样可以修炼,并不需要结契,只要… …”

关老爷子的目光一厉,关淑云不自觉地把后面的话都咽了下去,退后两步,再不开口。

“尚荣,没你的事了,你可以回去了。”关老爷子吩咐了一声,“把宝儿也带下去,今天的事到此为止!”

“是。”关尚荣很明白,这是让他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今天发生的事,至于自家儿子,他也管不了了。

关宝儿更是听得明白。爷爷已经不会为这件事情责怪自己了,只是,目光转向逸梦,爷爷会不会责怪逸梦姐姐啊?

察觉到了关宝儿略有担忧的目光,逸梦冲着他微笑一下,颔首示意,关宝儿恭敬地应了一声,跟着父亲离开大厅。

“你、你们两个跟我来!”关尚荣走后,关老爷子率先起身,带着关淑云和逸梦离开大厅。

“爷爷!”关淑云讨好地冲着老爷子笑笑,扶住了他的胳膊,与关老爷子并行,逸梦紧跟而上,现在看来,关老爷子貌似也不是很顽固啊!

换了一个暖和许多的房间,关淑云扶着老爷子坐在首位,自己很自觉地站在一旁,逸梦则站在关老爷子的对面,等待他的下一番责难。

“你给宝儿的功法必须要灵药才能够修炼?”关老爷子又问了一遍,口气温和了许多,似乎有些欲争无力的无奈感。

“也不全是如此。”逸梦知道关老爷子这是愿意商谈的意思,便详细说了,“… …资质好的,不需要灵药辅助也可以进境很快,资质差的,则需要灵药炼制的各种丹药辅助修炼进展,如宝儿那般,就用了不少的灵药,也是急于求成。方才如此紧迫,否则,凭他的资质,也不算太差,三五年内进境可观!”

关老爷子沉默不语,似乎在思索逸梦话中的真实性,关淑云则在一旁帮腔:“爷爷,我还是认识了逸梦以后才知道施用法术的时候根本不需要那么麻烦,只要灵力运用得当,很多法术都是信手拈来的,还有神识,原来修炼出来的耳聪目明还有另外的用处,神识外放的话,附近的一切都可以尽收眼底,很是方便好用… …”

“你想要什么?”关老爷子从来不相信别人无缘无故的好,直接提出了问题。

逸梦也不愿意矫情,在这个问题上罗嗦,伸出手,露出了手腕上的蔷薇花,说:“我想要知道解除结契的方法,并不是单纯地除掉这朵花,而是要让这朵花恢复到原来的形态,要她活着。而不是死掉。”

看到蔷薇花,关老爷子瞳孔一缩,等听到逸梦想要的,便是一幅意料之外的表情,“这… …很容易。”言外之意还是不相信逸梦如此便宜的要求会是交换条件。

“对您来说的确很容易,以您对结契的理解定然可以轻松办到,但,对我来说,就是很难的事情了,关老爷子也许不知道,外面也有不是关姓却结契的修炼者。而我并没有从他们那里得来解决的方法,若不是巧合遇到了淑云,恐怕我还会在皇宫查找答案。”

再一次点出皇宫,逸梦对那里怨念很大,她竟然在皇帝手下铩羽而归,真是让人记忆深刻。

逸梦的话中透露了不少信息,有人可能把关家结契的修炼方法外传,这种修炼方法就不再是祖传并且无敌的了,打消了关老爷子的优越性,还暗示皇帝可能也是修仙者,修炼的很可能也是需要灵药的功法。最巧妙的莫过于那句奉承之言,让关老爷子舒坦了许多。

关淑云听出来了,悄悄对逸梦竖起了大拇指,止不住眼中的笑意,嘴角也翘了起来。

逸梦却依旧恭敬,不动声色,平静地等待着关老爷子的答复。

“既然如此,我会帮你解除结契,至于皇帝为什么需要灵药,我希望你去查查看,若是关家的修炼从此需要灵药的话,皇帝那里的问题的确是应该搞清楚的。”关老爷子说着眯起了眼睛,嘴角上扬了一个狡猾的弧度。

老狐狸!逸梦暗暗腹诽,还想着把皇帝的古怪推到关家来查,没想到关老爷子倒打一耙,反而做出一副交换的样子,把这件事情又推给了自己,丝毫没有觉得白拿了自己一套功法已经很占便宜。

话到此处,逸梦不答应也不行,她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微微恢复,其他的,大可以不用放在心上,对关老爷子来说,也许一套功法很难得,而对逸梦来说,她记得的功法何止一套,这种东西多了也就不值钱了。随便送人也不会觉得浪费。

仔细算起来,我也不算很亏嘛!各自都把小算盘拨得乱响,逸梦微微一笑:“好,我答应。解除结契之后我会再往皇宫一行!”

“逸梦——我陪你一起去!”关淑云有些不满爷爷利用逸梦,但她能够做的也只是如此的义气之举,“既然是对关家有利的事情,淑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还请爷爷允许!”

关老爷子也不想太过分,点头允了,又对逸梦道:“解除结契的方法很简单,只是需要大量的灵药… …”

“灵药啊,我记得咱们家有很多,这次几位叔叔回来不是还带回来不少吗?这一点没问题啊!逸梦,你放心,爷爷答应了的事情一定不会反悔的,他既然答应要帮你解除结契,定然就会帮到底的,你不要为了灵药的事情操心!”关淑云先一步堵死了关老爷子可能的话。

关老爷子闻言,黑脸上略有泛红,咳嗽两声,道:“自然,这个不需要你担心,剩下的也简单,以血为引,你只要放放血就可以了!”

“啊,这样的确很简单,就是不知道要多少血才够,若是多的话,也不怕,逸梦多吃些灵药就好了,不过,爷爷是不是要先借出一个地方让逸梦炼丹啊,她还说教我炼丹,可一直没有地方,也没有灵药,宝儿修炼的时候逸梦已经出了不少的灵药,这些灵药咱们就出了吧,反正关家也不差这么点儿灵药!”关淑云完全站在逸梦的立场上向关家索要灵药,逸梦一语不发,笑眯眯地看戏,看关老爷子变脸,也是很好玩儿的。

关老爷子被关淑云堵得没话说,再次应允了这个不算条件的条件。逸梦看得可乐,关淑云很有谈判的架势啊,关老爷子根本是毫无招架之力嘛!

“… …这件事情宜早不宜迟,爷爷先拿些灵药出来,我和逸梦去炼丹,等补血的丹药出炉之后,啊,也就是明天吧,明天就给逸梦解除结契,早些做完了这件事情,我们也可以早些到皇宫去,皇帝那里说不定藏了许多灵药哪,我一定都拿回来孝敬爷爷!”关淑云打完了就给画饼,一大串话连着一大串话,关老爷子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都被说晕了。

“… …好… …”关老爷子青着脸拿出了灵药,送走了逸梦和关淑云。

关淑云一出门就笑得直不起身子,“我第一次发现,其实爷爷也挺和蔼可亲的!”

逸梦也笑,这已经比她预料的要好很多了,不是吗?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四十一章 恢复 第四十一章 恢复

开始炼制补血丹药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如关淑云所说的多拿些灵药,可没想到真的派上了大用场。

血不停地往外流,身体开始发冷,逸梦还从来没有哪一刻感觉到死亡真的离自己这么近,那种冻彻骨髓的寒冷让她开始颤抖,害怕,脑中纷乱地想过很多事情,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一片空白… …

“这是什么‘以血为引’,分明就是‘以命为引’,这哪里需要大量的灵药了,就那么一些而已,血倒是很多… …”关淑云不满关老爷子的言不详实,一个劲儿地后怕,若是逸梦偷懒没有炼制补血丹药会怎样,若是… …一边想着,一边把丹药往逸梦的嘴里塞,也不管她是否能够吞咽,塞一口丹药喂一口水。

丹药入口即化,其实不用喂水的。逸梦想这样对关淑云说,却张不开嘴。反而被水呛了一下,咳嗽了两声。

“啊,丹药没有了,怎么办怎么办?!不行,我得去找爷爷,他还要你办事,定然不会让你死了的!… …”

关淑云念叨着跑开了,逸梦好容易消化了口中的丹药,正想要叫住她,骤然感觉到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涌动,“微微——”

目光所及是一片光晕,浅淡而模糊,正随着逸梦的鲜血而凝实,血丝一点点上涌,勾勒出人形和身体内流动的经脉,微微的身影也在一点点清晰… …最后,那蔷薇花一样稚嫩的双眼再度睁开,眼中是久睡初醒的迷惘,又过了一会儿才回复清明。

“逸梦… …”

听到那粉嫩的唇中再次吐出自己的名字,逸梦突然有了想哭的冲动,平复了自己的伤口,坐起来的时候太猛,眼前晕了一晕,被微微扶住了,“逸梦,这是哪里,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微微的记忆还停留在她为逸梦挡住镇妖尺。快要魂飞魄散的那一刻,后面的一切都很是恍惚,好像发生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这里的人没有听说过景国,宁国,鸿地,也没有朔海,不过还好,你终于醒来了!”逸梦欣喜万分地捉住微微的胳膊,感觉到那与真人一般无二的触感,更是放心了许多,兜兜转转这么久才让微微恢复如初,真是不容易啊!

“… …你着什么急,这不是没事了吗?”关老爷子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逸梦已经半坐着,一个少女站在她的身后扶着她,少女的发色眸色,一看便不是人类,关老爷子的目光闪动,“那个,是花妖?”

微微闻言皱眉。逸梦想要解释,张了张嘴又换了话题,“我已经没事了,劳烦爷爷跑这一趟,我先回去休息几天,之后便会去皇宫,至于以什么样的身份再入皇宫,还要请爷爷安排。”

关淑云看到逸梦没事,舒了一口气,诧异的目光也紧盯着微微,察觉到逸梦不想现在说,也不勉强,顺着逸梦的话说:“就是,爷爷也不是不知道,五年一度的遴选宫女刚刚过去,再怎么样这次进去也不能够以宫女的身份了,何况宫女的身份限制太多,还是要想想用什么样的身份进去才好!”

“的确应该想想!”关老爷子顺着台阶走下,跟关淑云离开。

逸梦没有时间休息,把后来发生的事情给微微说了说,又给她说了这里古怪的修炼方式,并且说了关老爷子是个老狐狸,关淑云还算是可亲之类的观感,还提及了自己对于皇帝的怀疑和即将要做什么。

微微重新查看了自己的状况,的确,即便是现在成功出来了,却也不是完全跟逸梦没有关系了,她的主体依旧依附着逸梦生长着,并不曾见损伤。这便是逸梦照料的好了,而她可以脱离逸梦化为人形,也可以潜藏在逸梦的体内,如原先一样,不会被人所觉。

最好的莫过于经过了这样的波折,她与逸梦竟然建立了某种心灵上的联系,有些话不用宣之于口,在心里想想,就可以让对方知道。

为了免于微微也被关老爷子利用,逸梦和微微商量了一下,让微微暂时待在逸梦的体内修炼,这里的灵气充裕,对微微也是大有好处的。

关淑云送走了关老爷子就来逸梦这里询问微微的事情,逸梦简单说了说,关淑云却起了别样的心思,试图让自己结契的灵物也如微微那样“活”过来。

想法是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关淑云当年的结契十分成功,成功的意思在于抹杀了灵物的意识,至少也是大部分的意识,所以解除结契之后,那可怜的灵物依旧是灵物,没见有神智。更不用说人形了。

逸梦觉得这里面大概还有一个原因,关淑云结契的时候,这灵物便不是修成人形的妖,解除结契之后,自然不会让它平白涨了修为,修成人形。

关淑云也想到了这一点,每日里都以万分热切的目光追逐着逸梦,眼巴巴地看着逸梦手腕上的蔷薇花,巴不得那是自己身上的,巴不得再看到微微。

这种热切的目光,即便微微躲在逸梦的体内。还是大呼吃不消,愈发不想出去,只把逸梦的身体当做避难所,以修炼为借口,拒绝出现在众人眼前。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关老爷子的速度很快,已经安排了一些事情,让她们直接出门即可,关淑云又多要了两天时间,拉着逸梦去了关长安的院子。

“小叔叔,小叔叔——”

关长安可谓是关氏子弟这一辈最无为的一个了,日上三竿还在睡榻上饮酒赋诗,清俊的容貌配上不整的衣衫,放在喜欢的人眼中,完全是潇洒不羁的代言人,而放在关淑云的眼中,分明是不务正业的代表。

毫不留情地想要一脚踹上去,可撩起裙摆了,却又收回了腿,关淑云走上前去轻轻摇晃关长安的肩膀,声音低柔地又唤了两声:“小叔叔,小叔叔,醒醒了!”

摇晃从轻微到剧烈,便是不想醒,被这样晃动着也无法入睡了。睁开惺忪的睡眼,迷离的目光仿佛蒙上了一层薄雾,流光溢彩,仿若糅杂了万千色彩的黑,让关淑云看愣了神,怔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耳后发热。

“淑云啊,什么事,这么早叫我?”关长安的声音有一丝沙哑,应该是饮酒过度的缘故,不似平日里的清亮,却别有了一种惑人的性感。

“什么事。我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脱口而出的话还是以往的脾气,关淑云清咳了两声,温柔地说:“小叔叔,给我画一副画像吧!我不管你画不画逸梦,但你一定要画我的,再不可以像上次一样把我画到梅树后面!”

关长安清醒了几分,打了个冷颤,摩挲了一下胳膊,以手背抵着关淑云的额头,问:“怎么了,说话这么怪,不是发烧了吧?”

关淑云好容易挤出来的温柔被这句话一说,立刻消失殆尽,狠狠瞪了关长安一眼,拽着他的衣袖就往外拖,“你给我起来,我特意找你来作画,你要是脑子还没坏,就应该记得你还欠我一幅画!”

“对嘛,这样才正常,淑云要是温柔起来,人如其名了,还真是古怪!”关长安击掌说了这么一句,跟着就起身了。

“一身的酒气,难闻死了,收拾一下自己,我们在外面的亭子等你,记得快点儿,半柱香的时间若是不到… …”关淑云再次用目光剐了关长安一眼,威胁之意不言自明。

“行了行了,我都知道了,外面等着去吧!”关长安很没有形象地当着关淑云的面儿伸懒腰打哈欠,及至看到逸梦站在门口,笑意盈盈地看着,连忙风一样跑到屏风后,“你怎么不早告诉我逸梦也来了?”

关淑云高声大笑:“我没说吗?我怎么觉得我说了哪?快些啊,我和逸梦可在外面等你!”

只在小亭中等了片刻,一个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才子就走了出来,身上的酒气用桂花香掩盖住了,人还未至,香已先到。

“都说了是让你作画,你光人出来有什么用,还不快把你那些宝贝画具都搬出来,外面阳光这么好,总不能让我们在屋子里被你画吧!”

等到关长安走到了小亭,关淑云就开始支使他返回取东西,关长安在逸梦面前被扫了面子,却也不难过,这样的情形发生过很多次了,一个支使人成了习惯,一个被支使成了惯性,两相得宜,倒有一种外人无法融入的感觉,就如现在,明明有三个人,可他们两个就可以占据了全部。

关长安的院子也没有什么小厮之类的,如关淑云一般,只让人打扫,时间还都是他规定的,却不规律,今天这个时间,明天可能是那个时间,他不要小厮的原因却是因为嫌麻烦,也怕小厮动了他的那些宝贵东西。

其实,关长安很有宅男风范,屋子若不是他刻意整理过,便是满地的凌乱,画纸,笔墨,都会随地摊着,除了主人之外,外人进入,很可能“陷阱”处处。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四十二章 曲终 第四十二章 曲终

关长安转身回去取画具。关淑云再度坐下,面色平静地看着他的背影,声音仿佛飘渺在九天之外,“你说,咱们这一去,还能够回来吗?”

逸梦的笑容也一敛,她对自己有把握,却对关淑云… …“你不应该跟我一起的。”

“我知道,若是你一个人,便是打不过,逃也逃得掉,我去了很可能是个累赘,可… …爷爷是关家之主,作为关家的女儿,便是爷爷算计你我也不能够多言,但这不是我的本意,你是我朋友,我怎能够看着爷爷算计你还不管不顾,若是那样,我也与爷爷没有什么分别了,但我却不能够为了你而反对关家。不止是为了我姓关,也为了我的母亲。不能够站在你那边儿已经让我很痛苦了,若是再任由你一人去涉险,我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

“不,你不是累赘,那种情况下,若是你什么都不说,不说跟我一起去,不帮我讨要灵药,不止微微现在可能还无法恢复,就连我,只怕会被你爷爷算计得连点儿渣子都不剩,好在有你,不然还不知道你爷爷会怎样算计我,虽然这样说有点儿不敬,但我真的觉得他很像狡猾的狐狸,还是一只老狐狸!”

明明不需要大量的灵药,却偏偏说要很多,为的是什么,不外是让逸梦多掏些灵药出来,知道以后修炼很需要这个,他便在修炼之前就算计起来,而对放血一事的略说,也许是因为确实不知情,也许是因为想要借机除掉逸梦这个威胁。

许多家族都有家族利益至上的观点,如同修仙门派的功法不外传一样,修仙世家也会有不外传的秘密。如功法,如法宝,关家作为一个修仙世家,想要除掉其他知道自家功法的人都是很正常的。

不知道柳依依和苏鸣怎么样了?逸梦为了确保自己言语的可信,拿他们两人做了例子,但说的时候还是留了心眼,虽然说了名字,却隐去了对方的身份,便是关老爷子想要查,恐怕也要费些工夫,毕竟,同名同姓的人何其之多,查起来也不亚于一次人口普查了,还更麻烦,谁让户籍制度不完善呢?

“呵呵,老狐狸,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是,这就是所谓的姜还是老的辣,咱们两个,还是嫩了点儿,所以才会被他算计。看在我这个孙女的面儿上,他也不好过分为难你,想来这一次的皇宫之行应该比上一次好很多了!”

关淑云不是个适合悲观的人,听逸梦一说,立刻又笑起来,完全看不出那一张脸上有过愁容,有过担忧。

关长安取了画具摆好桌案,关淑云也拉着逸梦过去,两个人手挽着手让关长安作画,经过关淑云的反复重申,关长安这次倒也老老实实地没有搞鬼,把关淑云画在了画纸上,晕染了颜色,也有八分的亮丽。

听到关长安说一声“画好了”,关淑云就嚷嚷着“饿死了”,拉着逸梦去吃饭,不像上次一样还要拉着关长安纠缠半天,只为了看画纸上有没有自己。

“哎,你怎么看都不看就走啊,不怕我没有把你画上去?”关长安在后面喊。

“我当然知道你画了,还看什么?”关淑云头也没回地回了一句,继续走着,出了院子才对逸梦说,“他作画的时候必须把人仔仔细细看了才能够画出来,他看没看我,我还不知道么?”

逸梦闻言,细细回想,似乎的确是如此,都说胸有成竹。作画的时候必须先把要画的东西仔细看过了才能够下笔。“那你以前纠缠着他要看画作,是因为知道他没有画你?”

“… …就是要他难堪才好!”关淑云嘟囔了一句,摆摆手,“不说这个了,我真的饿了,他作画太慢了,我站了半天,早就饿坏了,快点儿回去吃饭,我可是吩咐过厨子做好吃的了!”

临行前,关老爷子让关淑云去了他的院子,好好嘱咐了一番,回来的时候关淑云脸色灰白,逸梦问了一句,没有得到回话,也就没有再问,说不定是关老爷子又要算计自己什么,让关淑云下手。亲人,朋友,本不应该是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而有了利用一说,便有些无法转圜。

逸梦理解地让关淑云一人独处,而她则去看了看关淑云的母亲和关宝儿。

关淑云的母亲是一位非常慈爱的夫人。逸梦见了她,把属于她妹妹的那些笔记还了回去,既然已经没用了,既然她要走了,还是把这些可以作为念想的东西留给应该拥有的人才是。

关宝儿还没有正式的名字,关老爷子这段时间似乎忽略掉这个问题了,忙着给逸梦和关淑云安排如何进宫的事情,彻底忘记了还有一个关宝儿。

“你和姐姐怎么了,这两天都怪怪的!好长时间都没来看我了!都不看看我修炼的怎么样了吗?过河拆桥也不是这么快的啊!”关宝儿有些怨言,比起以前的天天紧迫盯人,这两天的确是没有人理会他了。

“才两天不看你就成了过河拆桥了?”逸梦看着关宝儿嘟起嘴。小脸圆鼓鼓的,抬手就捏了一把,她早就想要这么做了,看着关宝儿惊诧的目光,微红的脸蛋,逸梦心情大好,小孩子,还是这样可爱!

“你才多大点儿,成天说话老气横秋的,以后孩子气一些,反正年龄小,等你长大了,想要撒娇都找不到可以容纳的怀抱,那时候你就会懂的你提早失去了多少,现在么,可爱一点儿,任性一点儿,没有人会怪你,孩子,总是有着可爱任性的权力,现在不用,后悔莫及哦!”

揉乱了关宝儿的头发,逸梦笑得可亲,关宝儿红着脸,别扭地嘟囔一句“什么嘛!”转身回了屋子。

“逸梦小的时候,也是可爱任性的吗?”微微突然开口,却问了一个逸梦措手不及的问题。

小时候… …貌似真的是很久远的事情了,是前世的小时候,还是在陈家的小时候?

逸梦怅然一叹,“… …不是每一个小孩子都有可爱和任性的权力的。”

都说子女是父母爱情的结晶,但有一个未婚妈妈就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了,前世,会有人说她是野孩子,因为父亲不详,连她母亲也不会露面,三流明星也是明星,怎样也不能够让自己传出未婚妈**丑闻。于是她从很小便开始独立,知道孤独就是守着空寂的房间,除了自己的叹息再也听不到回响。

而陈家,亲生的母亲不敢对自己太过关爱,做贼心虚地怕惹来怀疑,继父么?哪里有男子守着内院女儿的呢?规矩便成了堆砌童年的砖墙,一层一层,封闭了所有的幻想。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是在众人之中亦会觉得寂寥的。

小孩子,大约她从来没有真正懂得一个小孩子该有的快乐是怎样的,天真而残忍的童言,刻板而固执的规矩,唯有仰望天空,真切感觉到天地广大的时候才会觉得快乐舒畅。

现实让人成长,看到现在的关宝儿,逸梦总会从他的身上找到几分自己的影子,不被人重视的默默无闻,即便聪明也要被埋没的无奈与悲哀… …她看到的,怕是关宝儿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吧!

“走吧,都说曲终人散,连送别的歌都没有,咱们就要离开了,刚才那句话,就当做告别好了,估计,以后也不会再见!”对微微说着,也对自己说着,不要投注太多的感情,否则伤感的总会是自己。

回到院子,关淑云正在院中弹琴,鹅黄衫的少女静坐抚琴,曲声悠扬,寂寥而深广。逸梦没有立刻上前,站在门口听着,直到一曲终了才鼓掌道:“怎么以前从来没有听你弹琴?”

关淑云笑了笑,“这种东西,学来只是为了修身养性,哪个还天天去弹,又不是卖弄,也不是真的喜欢,何必那么吵人?”话一顿,手又在琴上随意拂了一下,带起串串琴音,“不过今天不同,明天咱们就要走了,也没时间告别了,那就来一个曲终人散,不让他们安稳睡觉,没道理咱们一肚子离愁别绪,他们还能够高枕安眠!”

“你的意思是,你要在这里抚****的琴?”逸梦看看夜空上的新月,盘算着离天亮还有多久。

“是啊,逸梦和我一起吧,咱们秉烛夜‘谈’!”关淑云笑得很恶劣,挑眉的模样有些坏坏的,却更可爱,好似狡猾的狐狸捉弄人之前的表情。

逸梦点点头,她的房间可是琴音的直接受害者,虽然可以用隔音罩之类的,但总不好让关淑云一个人在这里挨冻吧,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她都愿意陪自己再去皇宫了,自己陪她弹琴又有何不可?

“先说好啊,我可不会弹琴。”

“谁让你要好好弹了,不会弹琴,难道不会拨弦么?乱弹就可以了,反正是要扰人清梦而已,越是吵得让人睡不着越好!”

琴声响了****,时而杂乱无章,时而悠扬有序,等到第二天早上,太阳终于升起,逸梦和关淑云离开的时候,逸梦还在想,有了这样的曲终人散,恐怕那些人更多的是庆幸,而不是离愁吧!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四十三章 入宫 第四十三章 入宫

皇宫每个季度都有采买往来。逸梦和关淑云紧赶慢赶才算赶上了采买进宫的时间,在这之前,两人的衣服已经有人准备好了,依旧是宫女的服饰,身份却大不相同。

“你们现在替代的是两个外务司的宫女,随着车子进去之后不要多言,自有人带你们到去处,千万不要乱走!”

“你们的容貌也太显眼了些,虽然我已经帮你们做了遮掩,但还是要留心,最好不要和任何人对视… …”

“腰牌记得带好,上次的事情让皇宫的守卫又严了不少,时不时有人核对腰牌… …”

来人仔细把应该注意的事项都说了一遍,逸梦不耐其烦地认真听了,这次的事情若是出错,这些人怕是要直接担上干系的,虽然是关家的人,但… …

“我都知道了,那,你怎么办?我们进去肯定不可能安安静静的,里面的人会有事吗?”关淑云略有担心地问了一句。

“这。小姐就不用多操心了,我们自有法子脱身,只要小姐不说出是谁领着小姐进宫的,我们便可以说不知道。”来人的语气略有不逊。

关淑云没有计较,再次确认了时间地点,就让人走了。

是夜,两人悄然摸入要被替换的两个宫女的房间,把那两个好梦正酣的宫女弄昏藏在床下,自己则躺在床上,等着天亮的时候随着采买的车子进入皇宫。

“我以前都不知道有外务司,听着好像是什么大职位一样。”

躺在床上,关淑云手里把玩着腰牌,牌子是铜的,上面铸着一个“外”字,龙飞凤舞的,很是清晰,“这什么外务司,是不是不能进入内宫?”

“能进不能进我是不知道,但咱们要是想进,难道还要被宫里的规矩拦着不成?”逸梦也没有睡意,却还是闭上了眼睛。

关淑云还想说什么,扭过头,看到逸梦已经闭眼了,以为她睡着了,也就不再吭声,过一会儿,也睡了。

初春的阳光才褪去冬季的冷漠。穿透厚厚的云层照射下来的时候依然不够温暖,却已经有了足够橙亮的颜色,覆盖在地面上的冰雪在阳光中渐渐细碎消融,渗入泥土中,滋润着再次冒出嫩芽来的草木。

长长的棕色枝条上,一朵朵淡黄色的小花独领****,不需要绿叶的陪衬,也开出了鲜艳的花朵,增添了春季的第一抹亮色。

身强体壮的男子把采买的车子套好,在管事的吩咐下忙碌起来,每次采买的人员配置都是一定的,内宫出一个管事姑姑,外宫出两个采买宫女,至于管事什么的,则是与皇宫打交道的商家派来的,三方监督,共同采买,倒也从来没有出过贪污之类的事情。

装好了车,留下车夫和押车人,管事带着其他的人离开了,管事姑姑开始统领全局。逸梦和关淑云作为外务司的宫女,其实并不用做什么,只是起到一个监督的作用,跟着就可以了。

为了防止管事姑姑对那两个宫女印象深刻,两人都主动地留在后面,不往姑姑前面凑,可这样的举动似乎并不能够让姑姑满意,她偏偏叫了两人。

“你们两个,磨蹭什么呢?还不快点儿跟上!”

逸梦和关淑云对视一眼,还是来到了管事姑姑的面前,她们三人原本是一辆车子的。

实在不行,就制住管事姑姑再说!关淑云对逸梦使了个眼色,逸梦点头,也只有如此了。

谁想到,管事姑姑看到那明显是换了的两张脸,连一点儿惊诧的神情也没有,只是低声叮嘱了一句:“你们两个,一会儿跟紧我,我会找机会先送你们回外务司的。”

呃?这便是那个接应的人吗?若是听到这样话还不明白,逸梦真的可以和关淑云回去了,两人同时放松下来,松了一口气,坐在车子上,关淑云还想抱怨两句,却被逸梦捂住了嘴。

“进去再说!”现在的情形就是要快走,那两个宫女在床下待了****,清晨的时候又被逸梦补了些手段,确保她们能够一整天都昏迷,只等着逸梦和关淑云离开。自会有人再次进入那个房间,带走那她们。

天才蒙蒙亮,等到采买的车子驶入皇宫之中,才是早上,朝气蓬勃的太阳跃出地平线,渐渐高升,橙色的光转为火红,映在脸上,生气勃勃。

“手脚都快点儿,把这些东西都放在这里!”管事姑姑指挥着卸车,车夫和押车人也在帮忙,厨房的东西最多,采买一次就堆了几车,三个月的吃食可是不少,有要放入冰窖中继续保存的,有现下就要做处理的,都需要进一步的分类整理,管事姑姑可不管那么多,重要的是卸车。

皇宫之中不流行太监,都是宫女,而这次进来的车夫和押车人都是男子,难得的劳力,自然要赶快指挥他们做事。还要在他们做完事之后速速送走,以防宫内宫外勾连,万一做出什么丑事来,损伤的便是皇家颜面。

身强体健的厨娘看着粗鲁,力气却不小,一人拎起两袋米都是轻轻松松的,并不亚于男子,更有那等藏着力的,看着柔弱的宫女也能够一手一袋米,让逸梦感慨了什么叫做卧虎藏龙。

厨房需要的吃食有些零碎,除了果蔬还有鲜活的鱼肉。先放下了这些,采买的车子就少了大半,剩下的则是绫罗绸缎,被褥枕头这类生活必需品,并不会由这些人送入各宫,而是统一收库,之后再由各宫的宫女领取。

去过库房之后,那些车夫和押车人就带着车离开了,管事姑姑擦了把汗,把两个外面的人弄进宫来,可真是担着不少的风险,一旦追究起来,自己这个同出同入的人是少不了要担责任的。

“外务司就在那边儿,离这里算是一墙之隔,你们自己去吧,我是内宫的,没事到那里去,平白惹人怀疑。”指点了方向和路线,管事姑姑轻松了许多。

“你也是关家的?”关淑云上次当宫女的时候曾经见过这个管事姑姑,看着很是严厉的一个人,没想到竟然是接应人,能够冒这么大的风险,不是钱财可以收买的吧!

皇宫之中什么都不缺,她又是管事姑姑,一辈子不出宫的那种,自然不会为了些用不着的钱财担这种掉脑袋的风险。

管事姑姑笑了笑,估计是不常笑的缘故,表情有点儿僵硬,但能够看得出是真心的。“那倒不是。这皇宫待得久了总是让人腻味,关家帮我找到了亲人,既然还有亲人,我又为什么非要在皇宫里终老?能够出去总是好的,这里还是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窒息。”

了然地点头,关淑云没有再多问,拉着逸梦走了,这么说。这位管事姑姑会在不久之后出宫了?

“真是亏了,早知道爷爷这么厉害,上次来当宫女就不应该瞒着他,让他找人照顾照顾我也是好的,白让我装了那么久,手都粗了不少!”

关淑云在家虽也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到底不像宫女一样,打扫擦地这样的粗活都做,应该抱怨的,但她娇气地抱怨起这个来,却让逸梦有一种肉麻的感觉。

“应该说你爷爷很厉害,竟然连铁桶一样的皇宫中都有人在,说明他不是第一天怀疑皇帝,是我太故作聪明了,反而让他看破了用心!”想到自己几次三番的提点,暗示皇帝的可疑,逸梦只觉得自己又傻了一回。

“你都说他是老狐狸了,若是不狡猾一些,让你自动落入罗网,又怎算得是算计?”关淑云洋洋得意,好像逸梦的话是在夸奖她一般,与有荣焉。

“现在去哪里?”

“速战速决吧,我可不喜欢在这里待得太久,管事姑姑也说了,这里太安静,安静得让人心不安。”

逸梦沉吟了一下,同意了关淑云的意见,“反正这里的状况也差不多都清楚了,咱们直接去守心殿吧,那两个宫女不是新晋的,外务司中必然有熟识的人,咱们不过去还好,若是过去,指不定才走入门就被发现了,那就糟了。”

“嗯。”关淑云没有意见,仰头看看天色,今天天气很好哪!“咱们光明正大地去!”

因为知道皇帝比自己修为高,一进宫逸梦就自觉放弃了用神识观察的诱人想法,还特意告诫了一下关淑云,关淑云对这些事情本来就是一知半解的,并没有习惯动用神识,听从了逸梦的劝告,这样,寻路的时候就很费一番工夫了。

当初她们是被挑选入内宫的宫女,对外宫并不熟悉,从这里去内宫的路线也没有跟那个管事姑姑问清楚,这会儿再回头找人肯定是不行,也只有硬闯了,知道大概的方向,直接走过去,最笨的办法未必不是最省心的。

饶是尽量保持了直线行走,但因为要躲避来往的宫女,两人真正走到永天宫,也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相比于外宫之中的寡言,内宫之中的宫女更有可能成为妃子,对皇帝的关注也多了许多,从她们的交谈之中,很轻松得到了皇帝现在幻情宫陪着“关淑云”的消息,逸梦眼中含笑,看向关淑云,关淑云黑着一张脸,一语不发。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四十四章 密室 第四十四章 密室

“没想到石玉芬终于如愿以偿当上了妃子。可惜她必须要顶着你的名字,真是… …”逸梦无限感慨,她还不知道自己离开后竟然发生了这样的李代桃僵的事情,好在这里的宫女多是跟自己一起入宫的,还有人讨论这位宠妃,否则还不会轻松得到这样的消息。

“你是在为她可惜吗?”关淑云心情很糟糕,别人顶着自己的名字成为妃子,还百般受宠,那种感觉很膈应。

“没有,没有… …”看到关淑云明显的脸色不好,逸梦哪里还敢多说,摆摆手连忙否认。

“虽然知道不是这个关淑云,但听到关淑云陪皇上如何如何的话,估计不太舒服吧!”微微这会儿醒了,清楚了事情经过,换位思考,为关淑云说了一句公道话。

“但很有意思不是吗?一下子有了两个关淑云,一个陪着皇上,一个陪着我!”逸梦心里想着,捂嘴偷笑。

微微第一次萌生了无语的念头,沉默了。一语不发地再次休养起来,她的休养便是沉睡,反正现在没有什么需要自己的地方,还是先睡觉,免得听这些没有营养的话,抹黑了逸梦在自己心中的形象。

“你在笑什么?”关淑云眼尖地看到了逸梦的偷笑,一字一顿地发问。

“啊,微微刚才问我,怎么有两个关淑云,一个陪着皇上,一个陪着我。”逸梦随口说了一句,把黑锅扣在微微的头上。

关淑云不确定这是逸梦说的,也不好再说什么,哼了一声昂首前行,明显的火气很大,永天宫拦路的宫女被她直接敲昏,半点儿不留情面。

难得皇帝在幻情宫,动作快点儿的话,应该可以在他发现之前找到灵药的所在,想到那个密室,逸梦更有了一探究竟的冲动。

唤醒微微,跟她要了一把草籽,揉成粉末吹出,关淑云也在烟尘的范围内,逸梦连忙拉出她来,给她服下解药。

“这是什么?”按着有点儿眩晕的额头,关淑云的好奇心压过了怒气。

“一种让人昏迷的药草罢了。风向正好,可以省不少事。”逸梦没有说关淑云的方法不对,而是把自己的方法说出来。

关淑云一听脸色微红,她若是硬闯的话,碰见一个两个,还是可以在她们惊呼之前把她们打昏,可只要有一个人叫出声来,没道理幻情宫的皇帝会听不到,永天宫和幻情宫这么近,皇帝又是修为高深之人… …

“是我太莽撞了!”关淑云爽快地承认了错误,接着道,“那药草还有没?给我些,我也来帮忙!”

单纯凭借风力便需要足够多的药草才能够把永天宫的人都迷昏,逸梦并不想要那么大手笔,她只想着走到守心殿的这条路畅通无阻就是了,但看到关淑云兴起,也不好打击她的积极性,随手抓了一把草籽揉成粉末给她。

“你是怎么做到的?芝麻一样小的草籽,这么多,你一握,就成粉末了!”关淑云再次感觉到了与逸梦之间沟壑难填的差距。

“很简单。把灵气覆盖在手上就可以做到了,你也可以的,不过,还是先做完这件事情再说吧!”逸梦看到关淑云想要马上尝试的表情,立刻提醒她主次。

关淑云的性格太好,若是不想让她知道什么,随便提点儿她感兴趣的,她就会立刻分心,这个,可以算作是优点,也可以算作是缺点吧!逸梦不太确定地想着。

永天宫的宫女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人才,有了那种药草开路,关淑云很轻松就让大家都陷入了昏迷当中,她自己服过了解药,倒也不怕,在一片烟尘之中呼吸自若。

害怕关淑云浪费时间,逸梦也帮着扩大了战果,放倒了永天宫所有宫女之后,两个人站在守心殿中。

“上次来都没有好好看,当皇帝还是挺享受的嘛!”原本关淑云对皇帝还有畏惧之心,但听到逸梦所说的都是一样的修仙中人,她又觉得皇帝也不过如此,就是修为高一些罢了,没必要太过惧怕,再次走进这守心殿,已是轻松不少。

“那床下应该有一个密室,不知道开关在哪里,你也过来找找!”逸梦直奔大床,摸索着床上一切可疑的物品。连大床的雕花也细细看了一遍。

“咔”一声轻响,大床移开,露出一个黑黑的洞口,逸梦惊诧回首,“你怎么做的?”

关淑云站在镜子前,脸上的诧异之色还未及收回,“我就是想要照照镜子,所以,扳了一下!”

机关竟然是镜子,可以认为皇帝潜意识里是一个自恋的人吗?逸梦的嘴角有些抽搐,真是想不到的创意啊!

“我先进去,你在这里等着!”逸梦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先下去,若是关淑云和自己一起,万一机关合上了,她又不会在里面开,恐怕还要依靠关淑云在外面配合!

听明白了逸梦的意思,关淑云再不情愿也知道大事为重,自己修为不高,还是不要添乱的好,点头应允。

脚下的楼梯很陡,逸梦走得小心,她不敢用法术。害怕灵力的波动把皇帝引回来,所以只有借着夜明珠的光亮缓步前行,为了防止有机关什么的,她还特别把舞灵取了出来投石问路。

幻情宫中,正在饮酒作乐的皇帝突然放下酒杯,石玉芬一直关注着皇帝的动作,看到他面色微变,也停下了舞蹈,战战兢兢地立在一旁。

什么宠妃,若是那些羡慕石玉芬的宫女真的知道石玉芬在做什么,她们也就不会欣羡嫉妒了。最开始。石玉芬为自己能够当妃子欣喜了一阵儿,后来看皇帝俊美,又像是对自己很宠爱的样子,便企图正名,不想再顶着关淑云的名字。

结果,皇帝却笑着问她会不会跳舞,然后让她整整跳了****的舞,只要停下就是鞭打,毫不留情,前一刻对着你笑的男人一转脸冷酷无情,石玉芬有点儿接受不了,还妄图借着泪水来楚楚可怜一下,皇帝自然是不会怜惜的,你爱哭,好啊,什么时候把水缸哭满了,什么时候停下,没有泪水,更容易了,用点儿刺激眼泪的药就可以了。

石玉芬真正体会了一回什么叫做眼睛要哭瞎了。拼命地求饶,拼命地叩首,好容易在瞎掉之前让皇帝动了点儿恻隐之心,让她捡了一条小命,当然,这只是暂时的。

每日里担惊受怕,只要皇帝脸色有点儿细微变化,石玉芬就会想到跳舞跳得娇软,哭泣哭得眼肿的感觉,恐惧心起,皇帝再怎么俊美,对她好的时候再怎么柔情,她都不敢肆无忌惮地张扬起来了。

“没你的事,下去吧!”皇帝笑着挥了挥手,让石玉芬退下,石玉芬看得清楚,皇帝眼中的狠戾之光,怕是有什么人要倒霉了!幸灾乐祸地想着。速速离去,她可不想再尝试一次皇帝的怒火。

“… …终于来了!”站起身来,明亮的双眸望向宫外,上次让你们跑了,可是这一次,你们谁也跑不了!大步离开,明黄的衣衫下摆终于淡出了石玉芬的视线。

“呼,又安全了!”石玉芬跪在烛台后,直到皇帝离去,才敢直起身子来,腿却还是软的,踉跄一下,扶住了烛台,“这一天天的,可怎么熬啊!”

直到进入了幻情宫,她才知道皇帝的妃子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更加明白了自己的地位如何,如小猫小狗一样,皇帝喜欢了就会来看看,但不喜欢了,你就要承受他暴虐的脾气,看那一个个跟小耗子一样的妃子,石玉芬觉得自己还算是幸运的,虽然她很想把自己的这份宠爱分给别人。

有时,她也会想到进宫后听说的那个妃子为了争宠杀掉另一个妃子的传言,然后放声大笑,这样的宠爱,有谁会去争?更何况,作为妃子的她们是不被允许在皇帝召见之外踏出这幻情宫一步的,这说明什么,那个死在梅林中的妃子只可能是皇帝亲手杀死的。

有多少次忍耐不住的时候,石玉芬就会用这件事情来提醒自己,她没有肆意妄为的权力,否则,只有死亡而已,皇帝不容违背!

守心殿的密室之中,逸梦刚刚发现了存放灵药的一个房间,高兴之余一挥手,把灵药都收入了微微的储物袋中,她现在仍然可以使用微微的储物袋,这一点大大方便了她存放东西。

“真可惜,放不下这么多!”储物袋的空间有限,逸梦能够拿走的灵药也就是五分之二的样子,让逸梦遗憾不已。

“不知道后面的房间还有什么?”逸梦继续往前走,打开了房间门,看到了整齐摆放的玉棺,晶莹剔透地玉如同冰晶一般,也有着寒气,而棺中的人男女老少都有,这是什么?

被密密麻麻的玉棺震住了,逸梦站在门口,没有上前,隐约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小心!”微微惊呼出声,逸梦还没反应,已经被人打昏,昏倒前只来得及跟微微说了一句“不要出来!”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四十五章 春烦 第四十五章 春烦

皇城醉仙楼,雅间里。一个青年正在侃侃而谈,他的声音很大,情绪非常激动,薄薄一层木板根本挡不住声音的传递,外面的人也听了个清清楚楚。

“… …令从何处?上官不识皇者为谁?不知朝见叩拜之礼,不见如何敬畏… …想当然尔,若天子者,如首脑如中心,上官者则为臂膀,地方则为腿脚,而今,首脑不动,心不动,臂膀随官者意,偶有安插,搅乱大局,地方则不知令出何门,凡有权势者,皆可私设公堂,然,公理何在?我等凡人听谁号令。上官言其事,地方听而不闻,明而不行,更有悖逆者,我等凡人从上官耶,从地方耶?… …”

“天子者,原百官元首,代上天而巡牧天下,何以自囚皇宫,不得而拜?如此百年,上官不知上有天,地方不知天上天,竟无人统一政令,无人爱护百姓,有志者欲出头,登高一呼,不知何处可往… …”

“… …鲜克有终,家国者更应重之,何以百年不见变化?岂无变乎?君不见地怒天哭,均为灾厄,君不见盗匪为虐,肆患地方,君不见官官相护,为祸百姓,君不见令出多门,从者茫然,君不见堂下白发。求告无处… …”

“表率当以身作之,统领天下,坐高堂而遣百官,灾则救之… …有言曰,地方官长,犹若父母,其下统御,皆为子女。如之,上父何以不听子女苦难,何以疏远?… …”

声音愈发高亢起来,有着痛心疾首亦殷殷企盼之意,说的人如此,听的人也有莫名愤慨者,也有人机灵,掌柜的听到这是在妄议上非,哪里还敢怠慢,不知雅间里的客人是什么来头,不敢打扰,便亲自去府衙请了人来。

皇朝百年,并非无人非议,却从没有一个人如此明目张胆。如此明明白白地说不好,来人坐在大堂之中,听得那青年慷慨激昂的说辞,若是录下,大约也可称之为檄文了。

掌柜的额头冒汗,连连道:“大人,我们这醉仙楼可是正经生意,不知哪里来的人说这样的胡话,还请大人莫要株连!”

“没你的事了,下去吧!”一身便衣的大人挥挥手,留下两个侍卫在身后站立,静静地听着那青年把这一番话说完。

这通篇的“檄文”看似是为了皇帝不露面处理事情,皇城高官稳坐高堂,地方令出多门而起的怨尤,明面儿上的意思是为了皇帝不理政事而忧心忡忡,满怀大义,只为国家,而往深里想去,恐怕未必不是有人想要取而代之。

“大人若是明天无事,不妨四下看看,最近总是有些乱民胡言,奇远很是不安啊!”

想到昨日钟奇远的那番话,莫非指的就是这样的言论?百年如此,他难道指望一夕更替?是他想要做这个位置,还是另有他人在背后指使?

青年终于说完了,底下也有人高声叫好,伙计上楼去,按照掌柜的吩咐猛然推开门,侍卫也戒备着。准备捉人,可是门开了,里面却一个人都没有,从窗户看去,也是无踪,逃得真快!

从春天开始,这一年就是多事之秋,首先是有人在皇城四下散播对朝廷不利却又是事实的言论,并且得到了不少人的附和,读书人更是把这些话当作了圣旨一样言听计从,有不少人到官府闹事申辩,甚至有人谣传,皇帝其实早就没了,只是有人假借皇帝的名义行事。

因灵药之事闹得太大,有了这种说法,那些因灵药得官的一时颇为被人诟病,有不少都被人问询可有真的见到皇帝,自然是没有的,多半答曰隔着屏风,或者下着垂帘,可疑之处又大了几分。

皇宫不在皇城之中,而在城外,为何在城外。皇宫围得铁桶一般,进出不易,为何不易?除了保护,也可以说是软禁吧!

百年更迭,官员都换了不少,皇帝却依旧在,还没有皇后,没有子嗣,怎能不让人多想?为官者,高位者,竟无一人见过皇帝真容。皇帝甚至从无政令,只有因灵药而下的赏赐,岂能让人心服?

有了那样的言论在前,又有人鼓吹,躁动者不知凡几,就连官员之中,也有蠢蠢****者,凭什么自己付出那么多劳动,却让一个什么都不做的人坐了高位?

地方上也有了响应,本已肃清的散乱盗匪不知道何时连成了片,打杀地方官员,自立为王,三月间,竟有大半地方宣告易主,急报传来,合该处理此事的官员也不敢轻下清剿的号令,而是把奏折呈在御览台上,等着皇帝的批复。

以往的大事,如谁谁谁敬献灵药了,想要什么了,都要写成折子,然后呈放在皇城最高楼的御览台上,多则三五日,少则一日,可见回复。便是皇帝宣召某人,也会在台上留下笔墨,有专人负责查看,然后通告某官。

“钟大哥,你为什么这么做?”苏鸣不解地看着那些封黄皮的折子,都是加急加快的求援,地方上的官兵到底不足,还要朝廷派人才好,或者说地方官员所养的都是私兵,人皆有私心,断不肯为了这个而断送的。

“哦,这个啊!”钟奇远随便拿起了一个折子,说。“这上面都是求兵的,自然是要送到我这里的!”

“钟大哥,你别骗我了,我刚才都听到了,那人是从御览台上拿下的折子,是要呈报给皇帝看的,并不是皇帝要送到你这里,让你处理的!”苏鸣严肃地说着,如同大部分人一样,皇帝哪怕不做什么,他的心底也是敬畏的,只是看敬畏多少了。

“苏鸣,你不懂,如今的皇帝并不是百年前的那个了,或者还是同一个人,但他已经变了,你难道没有看到他封的那个官,巡风使吧,他到底巡了什么风,扰民不安,作乱四处,你可知他当官的第二天就去报复了往日的仇人,只因那家官员的女儿不愿意嫁给他,嫁给了别人,他便除了人家一家,那一家官员惨死,尔后竟无人问津,官员尚且如此,平民又如何?你也被强抢过狐狸,自然也知道那官霸道之处,这样的人为祸,比起盗匪要厉害十倍,皇帝竟然给了他官,给了他报复别人的权力,这样的皇帝,哪里还把百姓放在心中?”

“我钟家祖上是如何得到这个将军之位的你可知晓?征战四方,降服诸国,最终才有了这么一个泱泱大国,天下之重… …没了诸国的纷争,没了战火肆虐,平和的生活才是众望所归,所以当初皇帝才能称之为皇帝,称之为天子,有了天下,因为他先庇护了他身边的百姓,而现在… …时移势迁,就算皇宫之中真的是那个从前的天子,恐怕他也老迈昏庸,只知用灵药延年益寿了!”

“我钟家忠的是君,是明君,庇护的是百姓,是这天下的百姓,当二者相冲突,自然择其重者,苏鸣,你以为是皇帝一人为重,还是这天下百姓为重?”

“自然是天下百姓!”苏鸣脱口而答,根本没有费思量,又沉默了一会儿,在钟奇远欣然的目光中朗声道,“钟大哥,我懂了,我会帮你的!那个皇帝很可能是修仙者,我会请爷爷过来,说不定能够对付他!”

皇帝活了那么久,自然会有人有疑问,可因为皇帝对灵药的索求,所有人都以为皇帝之所以能够长寿是因为灵药的缘故。而为了一己私利,搅得民怨沸腾,正是钟奇远大做文章的地方。

修仙者,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见过了柳依依那样的,他也不认为修仙者是多么法力无边的厉害人,听到苏鸣吐口说要请他爷爷过来,钟奇远才是真的“欣然”了,能够主动说出,也不枉他刚才的试探。

“哦,修仙者?可是神仙?”钟奇远故做不懂地询问,眼中尽是好奇之色。

苏鸣沉吟了一下,也没有想太多,便解释了什么叫做修仙者,为何怀疑皇帝是修仙者,除了自身功法未说,其他的都说了个清楚。

这样的“畅谈”让钟奇远很是安心,很好,现在没有任何不安定的因素了,或许,他应该再去看看柳依依?看着苏鸣离去的背影,钟奇远还有些不太放心,又转向了柳依依的厢房。

从接了柳依依来皇城,柳依依便在这里的将军府长住了,钟奇远如实向父亲禀告了这里的情况,得到了允许,也无所顾忌地留下这位二夫人,当长辈,也当谋士地敬着。

“将军真是好兴致,大晚上还不睡觉,来我这里,瓜田李下,有些不妥吧!”柳依依正倚窗赏月,看到钟奇远进来了,便倚着窗跟他说话,“该告诉你的我可都告诉你了,别的我也不知道,我那点儿身世,你应该早就查明白了,我也没有藏着掖着,连结契一事都跟你说了,你还有什么事要来找我?”

吃穿不愁,但基本等同于软禁的生活实在让柳依依觉得烦闷,好容易看到钟奇远了,一股脑地说出来,得到的却是钟奇远一个谦和的笑容,“的确有些事要询问,所以才来此拜访。”说着,钟奇远便堂而皇之地进入了房中。

筱言一直在柳依依身边伺候着,见此情形,暗自叹息一声便退下了。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四十六章 皇后 第四十六章 皇后

皇城内还在为那大胆的言论而沸沸扬扬。皇城外的皇宫之中,却是一派祥和安静。

“华羽宫瑶光殿,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清清亮亮的声音若春日潺潺的流水,流经处凉而不寒,温柔若柳风拂面,华丽厚重的七层彩单衣糅合七色之彩,混杂四季繁花,杂而不乱,色多而不俗,头上清爽,一根白玉簪,一朵象征皇后地位的彩娟花,袅袅婷婷走过,香风袭人。

少女昂着头,停在殿前,从下往上看去,这华丽非常的瑶光殿也有着巍峨不凡的气势,很是迫人。

左右两排宫女次第站着,垂首不语,少女身旁跟着一个服色与众不同的宫女,闻言娇笑:“谁不知道这是皇帝为了皇后才特意建的?我一听到消息。就带皇后过来看了,皇帝也说了,看看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就让皇后自己做主哪!”

“哦,那我还要做什么?”少女天真无邪地问。

“也没什么了吧,收拾好宫殿,不就可以了?”跟在她身边的宫女似乎也是没有规矩的,偏着头想了想,说出这么一句,又笑道,“皇后还想要做什么?不是诏告天下就可以了吗?”

“总还是要有些什么的吧,比如祭告天地,三跪九叩之类的,还有,他不是应该先向我求婚的么?玫瑰花戒指,不应该有吗?”少女迷茫地问,明亮的双眼中有片刻的混沌。

“玫瑰花戒指,那是什么?”宫女不解反问,“皇后若是想要戒指,要多少有多少,玫瑰花,那是什么花?我怎么都没有听说过?若是皇后想要,说出样子来,我让人去找!至于求婚什么的,皇后不是没有家人了吗?又要到哪里去下聘?”

“没有家人?我没有家人么?哦,对了,是没有的… …”少女喃喃自语。音调低下去,莫名有了悲凉抑郁的气氛。

宫女笑着打了一下自己的嘴,“看我,都说了什么,皇后快别想那些伤心事了,还是进去看看,要添置点儿什么吧!”

“哦对,应该看看,新房子是要好好看看的… …”少女说着跨入一步。

“逸梦,你醒醒啊,你不是那个什么皇后,快醒醒,不能进去!”

“你听到什么了吗?怎么好像有人在说话,还很着急的样子?”少女一脚在门槛内,一脚在门槛外,又停住了。

“听到什么,除了风声,没有别的声音啊,她们,也没有说话!”宫女回视一圈儿,看得在场其他宫女都低下头去。不敢与之对视。

“逸梦,我是微微,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腕上的蔷薇花,微微,还是你给我取的名字哪!”

“不对,我听到了,我真的听到了,似乎是在跟我说话,那个人说她叫微微,是个女孩儿!”少女回转身,已经迈进去的那一步又迈出来了。

“微微?”宫女也迷惘了一下,嘟囔着,“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

“逸梦,你快醒醒啊,再不醒来,怕是永远都醒不过来了!”微微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她们都太小看那个皇帝了,他的控神术比起周翼何止强了百倍,就不知道他要让逸梦进瑶光殿做什么,反正不能让他如意!

也不管逸梦会不会有反应,有什么反应,微微把她知道的关于逸梦的事情絮絮叨叨都说了一遍,还说了跟在她身边的这个是同样被迷惑的关淑云,说了她们怎样进入守心殿,她怎样进入密室,怎样被打昏,后面又怎样被控神。

因为藏身在逸梦体内,微微也受了控神术的影响,好几天方才清醒过来。却是苦于无法,根本摆脱不了这样的控神术,又谨记着逸梦说的不要出来,自己困于逸梦体内,看着她稀里糊涂地更衣,急得不行。

希望这个笨办法有用吧!微微几乎不抱什么希望地反复述说,她已经尝试过了,逸梦被控神术封住的不止是灵力,连她也被封住了,那个皇帝大约不知道微微的存在,微微被封只算是控神术的意外之得了。

少女眼中华彩熠熠,停在门口好长时间,连身边的宫女呼唤也不管了,好半晌,眼中闪过一抹了然,扶着额头向后倒去,身边的宫女眼明手快,及时扶住了她,她也顺势靠了过去,一手在宫女背后,轻轻敲击了几下,动作迅速而准确。

“皇后,皇后。你怎么了?”宫女焦急而无措,低着头看向怀中的少女,后背被敲击之后,她的眼中迷惘起来,“我… …”

“淑云,什么都不要说,你只要扶着我到凝烟宫休息就可以了,那些宫女是监视咱们的,你不能露出马脚,现在我是名义上的皇后,你是女官。不要跟我说话,言必称皇后,记住!”闷着头小声说了这么两句话,逸梦就仰面“晕”过去了。

关淑云愣了片刻,知道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忙道:“皇后昏倒了,快,你们两个,跟我一起,扶着皇后回去!”

凝烟宫早已不复最初的冷情,皇后被安排到这里暂住,自然是需要人伺候的,里三层外三层,有想要看看皇后长什么样子的好奇心旺盛的宫女,也有被皇帝特地派来的管事姑姑,宫中人手激增。

“好了,你们都先下去,围在这里不透风!皇后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关淑云顶着众多宫女疑惑的目光说。

被安置在榻上的皇后勉强地睁开眼睛,说:“先不要告诉皇帝,不要让他担心,我过一会儿就好了,休息一下就没事了,瑶光殿,明天再去吧!”

糊弄走了那些宫女,房间终于安静下来了,关淑云迫不及待地问:“怎么回事?我一醒来还以为自己被鬼附身了哪,一个劲儿‘皇后’‘皇后’地叫着,我不是站在守心殿的镜子前的么?怎么又跑到了什么瑶光殿的门前?”

“咱们都太大意了,没想到这个皇帝除了会杀人,还会控神术!”逸梦想到自己见到的玉棺,很自然地把里面的人当作了是皇帝所杀的。

“控神术?那是什么?”关淑云不解,字面上听似乎是控制心神的?会吗?这种岂不是邪术?想到自己如同傀儡一样听人吩咐,关淑云就觉得毛骨悚然,那种场景太可怕了。

“控神术就是控制人的法术,若不是我有这根簪子,咱们怕还是不会这么容易醒过来!”逸梦伸出手,头上的白玉簪不知何时被她拿在了手中。“我用簪子刺你的穴位,你才清醒过来,现在还不算真正解开了控神术,但,也许我们可以将计就计,看看皇帝到底想要做什么?”

与关淑云不同,逸梦一直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知道皇帝给她施了控神术,知道后面的事情,但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在那种情况下,杀了自己不是更省事吗?忽略了微微这个变数,忽略了白玉簪,皇帝给逸梦施下的控神术很不成功,控制了言行,控制不了心神,她依旧可以挣扎着“醒来”。

“是,皇后!”关淑云促狭地一笑,“说不定皇帝就是看上了皇后的天生丽质,这才要迎娶为后,偏偏又怕皇后不同意,于是有了这控神术,而我,就是可怜的被连累的无辜人士了!”

“少胡说,就你贫嘴!”举起粉拳捶了关淑云一下,看她故意哎呦哎呦地喊疼,逸梦笑意盈盈。

关淑云才勾起嘴角,又道:“不对,若是被皇帝发现了咱们其实已经清醒,再次下控神术怎么办?你会不会解开控神术,还是赶紧给我解干净了,我才放心!”

“也是啊,这也是个问题,万一被发现了,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但… …”逸梦想了想瑶光殿,为什么要让自己进入瑶光殿呢?比起逸梦那不成功的控神术,关淑云得到的指令才是直接从皇帝那里传来的,她既然要扶她去瑶光殿,自然也是皇帝的意思,一旦给关淑云解开了控神术,旁的不说,立刻就会引来皇帝,因为他会发现自己的指令无法传达到关淑云这里了,但不解开的话,随时可能被关淑云反咬一口,还不是出自本意的,那自己多冤枉?

“也罢,咱们就光明正大地来吧!总还是有办法对付他的!”握紧了白玉簪,这里面的金雷可是有备无患的砝码!

逸梦和关淑云在房间中为了控神术烦恼,却不防外面有人偷窥。卓菱一直心有不甘,凭什么石玉芬可以替代关淑云成为妃子,她哪点儿比自己好了?

而关淑云和逸梦,不是一个丢了一个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还一个成为了女官,一个成为了皇后,凭什么?!

在看到逸梦和关淑云之后,卓菱愣了很长时间,这里面一定有问题,这样想着,她便百般关注,自然也不会漏掉她们早早返回的怪异,不会漏掉关淑云那奇怪的吩咐,更加不会认为那两个人在房间中的谈话是无关紧要的。

我一定要揭穿你们,得到皇帝的赏识!卓菱以为那两人去了又来定然是有不轨企图,看到两人屏退他人密谈,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偷偷往永天宫而去。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四十七章 身份 第四十七章 身份

“别拦着我,我要见皇上!”

卓菱才到永天宫的门口就被人拦住了。若是随便可以闯宫,那皇宫也就太没规矩了。

“吵什么吵?!”由于卓菱的坚持,管事姑姑也被门口的动静惊动了,“你有什么事?皇帝可不是你说见就见的!”

卓菱紧咬着嘴唇,踌躇不定,到底贪功,敷衍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见皇上,劳烦姑姑通传一声,我是凝烟宫皇后身边的人!”

管事姑姑将信将疑地打量了一下卓菱,看她态度坚决,又是宫女,估计是觉得自己长得好,趁机邀宠的!见多了这样的人,也没有了什么大的感慨,眉眼中带出一丝不屑的神色来,“在这儿等着!”

卓菱在门口转了两个圈儿,就有人传她进去,一边急行着,一边整理仪容,等踏入守心殿的时候,卓菱的状态已经是最好了。婀娜多姿地叩拜,连声音都宛转悠扬起来,尾音上挑,很是勾人。

“你有何事?”皇帝的语气散漫,透着慵懒,卓菱偷眼看去,被那俊美的容颜迷了眼,险些忘了正事,把逸梦和关淑云关了门密谈的事情说了,小心翼翼地偷看皇帝的反应。

“密谈?”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好像这是什么不重要的消息,卓菱看到皇帝的表现,灰心起来,果然,下一刻,就听到“你可以下去了!”的吩咐。

“皇上,虽然不知道她们在商量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还请皇上多加防范!”卓菱情深意重地叮嘱,依依不舍地退出,直到她关上门,都没有听到皇帝留住她的声音。

怏怏然回到凝烟宫,卓菱也未回房,溜到了逸梦门口,正想要偷听,门被打开了,关淑云看到卓菱尴尬的模样。也知道她可能没做什么好事,嘴角一勾:“可是掉了什么东西在这里,猫着腰捡呢?”

“啊,刚找着,我的耳坠掉了。”卓菱讪讪笑着摸了摸耳垂,“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关淑云也懒得多加为难,看到大家都有台阶下也就罢了,逸梦从她身后走出,换下了那华丽的衣裳,重新穿回了自己的白衣,好似没有看到卓菱的模样,越过两人,走在了前面。

“卓菱,其实我一直想知道,你到底是喜欢皇帝这个名位,还是喜欢皇帝这个人。”关淑云看到卓菱嫉恨不甘的目光问道。

“有什么区别吗?他是天下之主,俊美不凡,我喜欢他便是喜欢他,有什么不可以吗?”卓菱有些负气,说话声音也略大了些。

逸梦回头看了一眼。道:“希望你的喜欢一直保持下去!”

关淑云没有说话,跟着逸梦一起往外走,监视她们的宫女也要跟上,两人并未阻止,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凝烟宫,往永天宫而去。

永天宫的宫女哪个敢拦皇后的去路,一个个都让开了,逸梦径直走到了守心殿的门口,推开门,皇帝好整以暇地坐在位子上,似乎正在等她。

“有些事情原本不想让你知道的,既然你执意求索,我自然也会给你答案,只希望你听到这个答案之后不会后悔。”

一个时辰之后,再从守心殿里出来的逸梦眉宇之间有了忧色,关淑云也没了最开始的气势激昂。没有再做任何的争辩,皇后和女官已经是宫中下人对她们身份的认知,不曾改变。

… … … …

将军府近日传出喜讯,将军的小妾笑语怀孕了,这可是将军的第一个孩子,将军很是看重,除了请了名医在府上居住,更是为此闭门谢客,减少了外出的时间,专心陪着小妾,很有专宠的意思。

“啪”一个茶盏被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丫鬟要收拾碎片,却被拦住了。

“收拾什么。滚出去!”钟奇远明媒正娶的妻子喜乐容颜姣好,却因为生气而有了几分扭曲,喝退了丫鬟又不甘心,关起门来狠狠摔了些东西,这才慢慢恢复了平静。

“小姐,你这样发脾气也是于事无补,还是多去看看姑爷才是。”喜乐的贴身婢女鎏光劝着,搀扶着喜乐坐在榻上,又拿了新的茶盏,送到喜乐的面前。

“看有什么用,我去看他,他也要容我去看他啊!”不管是让丫鬟送水送吃的,还是自己亲自去送,都未曾见过钟奇远的面儿,书房重地,远远就给拦了,怎样也不得而入。

“要不,去看看那个笑语也好… …”鎏光出谋划策。

“让我去看她,想都别想!”喜乐打断了鎏光的话,奇怪地看了鎏光一眼,“你是不是也被她给收买了?”

鎏光顾不上地上的碎片,急忙跪地,“奴婢哪里敢?!奴婢是对小姐忠心不二才这样说的!那笑语到底是个丫鬟抬举成妾室的。再怎样,身份都无法与小姐相提并论,姑爷现在宠她,她又怀了孩子,小姐就是关心一下,博一个贤惠名声也是好的,想来姑爷也会喜欢,至于其他,她就算生下了儿子又怎样,还不是要让小姐来养的,小姐才是嫡母。她算什么,小姐何必跟她置气,反而让自己落了下风?”

话是这么说,听的人却听不进去,喜乐烦躁地把茶盏放在几上,冷声道:“我做不到!”

“那小姐也可以不做,什么都不做,小姐是姑爷明媒正娶的妻子,旁的不说,光是小姐的父亲,姑爷就不会得罪,姑爷又是个明理的,怎样也不会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情来,小姐何必担心那许多呢?一动不如一静!”

鎏光的心思都是好的,计策也是对的,以上的两种,随便哪一种,喜乐按着她说的做了,都不会有什么事情,偏偏,喜乐咽不下这口气,为了一争长短,还是采取了最坏的一种做法。

“对啊,你说的我怎么没有想到!”喜乐一拍手,眼睛明亮了几分,鎏光以为自己的建议被采纳了,正要松口气,又听喜乐说,“钟奇远的人脉还不是靠我的父亲得来的?就连这将军之位,若不是我父亲劝动了老将军,又哪里会这么快落在他的头上,他若不知恩图报… …”

喜乐的未尽之意让鎏光心慌,听小姐的意思是要跟姑爷对着干了?这怎么行,这样,岂不是越走越远了?

“小姐… …”鎏光还想再劝,劝自家小姐打消这样的念头,可惜喜乐并不是听人劝的人。自以为想到了好主意,当下就去找钟奇远了,鎏光无奈,也只得跟上,想着如何转圜。

钟奇远的谋划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看着那张联名表,正在盘算还有什么人没有笼络过来,喜乐就闯入了书房,守在外面的人怎样也不敢跟喜乐动手,无措地看着钟奇远。

“你们都下去吧!”让下面的人远远站了,钟奇远皱着眉头看向喜乐,“你有什么事?”

嚣张跋扈的小姐再怎样也不可能一下子温柔贤淑起来,他可不信喜乐这会儿来是有什么好意思,笑语一怀孕,他就把笑语安置在柳依依那里了,怕的就是喜乐去找事,而现在,她终于忍不住,找到自己头上了吗?

“小姐是来看看姑爷最近可好的!”鎏光也在房中,关好了房门转过身就替喜乐说话。

“是啊,我就是来看看你最近可好的,有一段日子没见了吧,同在一个府中,竟然可以两不相见,你是故意躲我呢?还是… …没脸见我?”喜乐走上前去,一把抢过了钟奇远手中的名单,“这是什么,不是你准备给新生儿的贺礼吧?”

展开纸张,上面密密麻麻的官员名字让喜乐错愕了一下,她还以为钟奇远是故意避开自己的,而现在看来,好似真的是在做正事。

“你闹够了没有?!”钟奇远没好气地夺过喜乐手中的名单,这个很重要。

喜乐才升起的一点儿内疚之心被这一句呵斥打消了,冷笑着说:“我闹够了没?是你闹够了没吧!一个将军之位还不足以让你安分守已吗?联络这么多人想干嘛?当皇帝么?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样的命!”

喜乐只是随口一说,却让鎏光心惊胆战,这样的大事绝对不是自己可以知晓的,若是她刚才在外面就好了!瑟缩着站在门边儿,努力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尽量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怎么,你觉得不可能?”钟奇远脸色一变,却也没有否认,收好了名单,坐在位置上,冷冷地看着喜乐,若不是喜乐的父亲有权有势,他大约不会容忍这个女人到今天。

“当然不可能!”喜乐嘲讽着,“你以为这是你想要就能得到的吗?就凭你… …哼!”

喜乐贴上来,食指戳着钟奇远的胸口,似乎柔情万分,脸上却是蔑视不屑,或许是言语或许是表情或许是她知道了不应该知道的,钟奇远没怎么犹豫就伸出手去,掐住了喜乐的脖子,把她的手反扭到身后,抵在桌子上压着,扭断了喜乐纤细的脖子。

鎏光一直低着头,听到了桌子晃动的声音,抬起头就看到自家小姐倒地的模样,还有自家姑爷冷峻的脸,惊恐地捂住了嘴,摇着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没你的事,这段时间,你就暂时当一下喜乐吧,等到事情办完了,自然会给你家小姐风光大葬!”钟奇远若无其事地拿了帕子擦手。

鎏光哆嗦着应下,一刻钟后,她换上了小姐的衣服捂脸跑出,院子中的人被钟奇远全部换掉了,这件事再无人知晓,外人只道书房中死了一个丫鬟而已。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四十八章 秋愁 第四十八章 秋愁

这世上,最多情的是山水。丰林广茂,生养着万物,绿水环绕,滋养着生灵,同样,最无情的也是这山水,来来去去多少人,从不挽留,哪怕是沧海桑田,依旧是山水,亘古不变。

可赏玩,可观景,可来可去,它永远在那里,似乎等待,其实无视。

再度回到暮云山,看着没有任何变化的山水,苏鸣又想起了和逸梦在这里的时候,那些日子是多么悠闲自在,他到底是为什么想要下山呢?是为了陪她找寻方法,那。又是为了什么丢了她呢?是为了陪她而下山,却在下山之后丢了她,可以说是因小失大吗?

不是观景的最好季节,也有人上山,却是寥寥,苏鸣空着双手,回到了原来的地方,菜园里的菜长得很好,走的时候逸梦在这里布下了阵法,只要水源不绝,就不用忧心。

“你跑到哪里去了?!”不等苏鸣上前推开房门,楼上便传来了声音,映入眼帘的是爷爷焦急关心的面容。

捉着苏鸣的肩膀,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好在没事,黑瘦了些也不要紧,爷爷又找了些灵药来,定然可以把你补得好好的!”

“爷爷,不用灵药我也没事!”苏鸣淡淡地说着,两年之中太多变化,他却还是无法对爷爷的关心表示出太多的热情,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再改变反而不自然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连声说着,把苏鸣拉进了屋子,“还没吃饭吧?爷爷给你弄!”

“不用。”苏鸣拉住了爷爷,让他坐下。“我有些事情要和爷爷说,其他的等等再说吧!”

对着爷爷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把逸梦的事情,这两年里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下,知道苏鸣的身体无碍了,并且还修炼了,老者的心情好了不少,欣喜之余细细询问,苏鸣说的也详细,连功法如何也不隐瞒。

因了逸梦一事,他的情绪骤变,最初的修炼多了不易,但到了后面,反而容易了许多,现在的苏鸣基本上已经可以做到表情自如,却不动心念了。

“这样的奇遇可遇而不可求啊!”老者感慨着,谁能够想得到一只白狐狸会变成一个人呢?谁又能想得到那只白狐狸竟然还会修炼的功法,能够治好苏鸣呢?“你也太冒险了些,若是她对你有歹意怎么办?这样的事情竟然瞒着爷爷!”

看到爷爷的表情,苏鸣就知道他没有真的生气。笑着应了一句:“若是不瞒着爷爷,怕也不会有这样的结果,爷爷太过重视我,怕是有什么不好的都要及时除去,根本不会让我冒险!”

叹息一声,明白苏鸣所说正是事实,若是他早早知道那狐狸可以变做人,定会当对方为妖邪,除之后快,哪里还会考虑她是好是坏。

“爷爷,咱们的修炼方式,也就是结契,逸梦说是错的,怕是后面还有大碍,她为了这件事还曾去皇宫查探,而现在… …”把皇帝的可疑之处说了,把结识钟奇远,钟奇远需要帮忙的事情也说了,苏鸣等着看爷爷的反应。

“恐怕在认识之初,这人便有利用的心思了!”老者饱经世故,一听苏鸣所说,就对钟奇远的心计有了恶感。

“怎么可能?认识之初,他并不知道我是修仙者,甚至不知道我爷爷是谁,还是这次来之前,我才自告奋勇地说要让爷爷来帮忙的!钟大哥可是好人,为了百姓殚精竭虑,爷爷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苏鸣急忙否认,拦车的时候他身无长物。钟奇远怎么会知道他是修仙者?若是知道,岂不是早早让他请爷爷去帮忙了吗?

“你总在山上,哪里知道他们这种人,当初让你搭车也许是一时好意,更多的则是为了以后的人情,你一人抱着白狐行走在旷野无人之地,若不是艺高人胆大,就必然是有所依仗,白狐又是少见,非一般人能有,他暂时示好也只是为了以后有可能的回报,而现在,你不就是在给他回报么?”

“若你本身有才华,在你困难的时候帮了你一把,无益于雪中送炭,若你没有才华,也未尝不能够落一个美名,权势之中,做一件事尚且要百般思量,又怎么会做出见死不救这样有损名声的事情呢?他们这些人,是既要权力又要名声的,自然不肯轻易得罪谁,更是愿意笼络有才学的人。以期厚报!”

“钟大哥绝对不会是那样的!”

老者的话很有道理,苏鸣心神一乱,起身反驳,“他给我介绍了不少朋友,教我如何做人处事,又怎会害我?”

“若是不先示恩,又如何让你忠心向他?”老者心中自有定数,看苏鸣还要争辩,已经知他功法缺陷,怕他情绪剧变有什么不好,也不再细说。“罢了,我随你去就是了,是与不是,只看以后,如今还看不出什么来,便是被他利用一把,以后你也就知道了。”

“皇宫不是那么好进的,你先回去,我去问问我那些老友,看他们有几个想要探究,若是可以,还是一起。”既然苏鸣决意要卷入这样的事中,他自然是要百般保全,自己就这么一个孙儿,若是失了性命,又找谁去讨要?

看到爷爷疲惫叹息的模样,苏鸣又觉得刚才的争吵太过,主动下厨做饭去了。

“这样的性子,真不知是好是坏!”

在山上小住了两天,苏鸣便又下山了,同一天,老者也再去访友,临去时想无论如何也要多叫一些人以防不测。

各地的盗匪猖獗,地方易主极快,盗匪好似有计划一般,只攻击地方官员的府衙,一旦得手随即占领,条例不变,倒也不太影响普通人的生活,一时之间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反抗,有些地方甚至取消了苛捐杂税,还得了不少人的拥护。

皇城之中的高官也有坐不住的,什么叫做造反,就是底下的人推翻上面的人,自己坐在上面的椅子上,地方官员已经不保,自己的位置又能够待多久?

皇城之中不少人人心惶惶。更有不少人泰然自若,有人鼓吹,有人相信,一股势力很快地建立起来,不少官员都被拉拢进去,对着皇城之外的皇宫有了更多的想法。

这时候,几家大的商铺悄然易主,一场剧变正在酝酿之中。

秋,肃杀的风,飘黄的叶,这一年的秋没有了往日的热闹,还有人出城游猎赏玩,一批又一批,却少了女眷,多了护卫随行,更有大批行商反常地在秋时离开皇城。

皇宫采买了不少的东西,到了冬时,除了能够多添一些锦缎首饰花灯,其他的果蔬就都没有了,要趁这个时候多买些才好,每年都是如此,今年也不会例外。

采买的车子多了,押车人也就多了,拉低帽子,黑溜溜地眼睛四下张望,能记多少记多少,进出的门口,来回的宫女,等到车子出来,外宫的地形图也出来大半了。

“是从这里进去吗?”皇宫外不远的小山坳里,一辆马车并不少护卫都停在这里,马蹄下包裹了布条,行走起来没有声音,这些人说话也是很小声的。

“我只在内宫,不知道外宫的事情,应该是这样的吧!里面这里是永天宫,这里是幻情宫,这里是凝烟宫… …皇帝一般都在守心殿里待着,至于里面有没有密道什么的,我就不知道了。”被询问的女子曾经做过宫女,在宫中待了五年,大致的方位还是能够记得的。

问话的人是侍卫服饰,他一边听着一边和一张纸上的核对,核对完之后用脚抹去了地上凌乱的图画。

有人把那名女子蒙上了眼睛带走,另一人过来问:“用不用这么麻烦啊,直接让她画图不就得了,还要核对这么多遍!”

“事关生死,若不是害怕把命丢在里面,我哪里需要核对?就这样我还嫌知道得太少哪,可惜,皇城附近的宫女太少了,不是说能进内宫的宫女都是家里有些权势,想要进宫当妃子的么?怎么皇城中没有两个?”

“你知道什么,‘返籍制’你知道不?外放出来的宫女除非是嫁到皇城或者附近人家,否则都要遣返原籍,不得在皇城逗留,而皇城中那些大官的子女想要去当宫女,也简单,找一个远一点儿的亲戚家,把自家女儿的籍贯写在那里,这才能够进宫… …返还原籍之后,都要在当地官府报备,尔后不管嫁人还是居家,都不得再入皇城… …防的就是咱们这样的相互勾连,然后图谋不轨的。”又一人听到谈话,过来解释了一下返籍制。

“这哪能防得住,该知道的咱们不都是知道了吗?”扬扬手中的纸,那人得意地说。

“你知道的那些都是皮毛,这都是两年前的东西了,谁知道现在有没有变化,而且这其中有没有陷阱有没有密道,咱们都不知道,若说皇宫之中除了宫女没有侍卫,没有皇帝的暗卫,我可是不信,若是那样,他这个皇帝怎么能够坐得那么安稳?”

“有没有,都要去了才知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咱们是做不了主的!”怅然一叹,兵者,凶器也,他们再聪明也只能够做当权者手中听话的刀,否则,只有被折断的下场。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四十九章 宫变 第四十九章 宫变

秋夜,月色晦暗。浓重的黑色笼罩着大地,叶片上有莹莹的反光,似露飞霜,皇宫所在处灯火闪烁,外宫的灯大半都熄了,独留几处长明灯照亮。

万籁俱寂,按照采买车进出的地方,一队人摸黑进入,但凡有阻拦的,发现的,一律打昏杀死,尽量不要发出大的响动,惊醒了里面的人。

“外宫已经全部控制!”

“那些宫女已经都运出去了!”

四门大开,一队一队的人来来去去,被打晕的宫女都被车子运出了外宫,马蹄下包裹着棉布,行走起来没有声音,除了低哑的命令,很少有人发出声音,蒙蒙雾色之中,天渐渐亮起来。外面的人也都潜伏着,包围了内宫。

“怎么会这么容易?”

不少人心中还有些不安,太容易了,比起想象中的困难,眼前的局面显然轻松太多,让他们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得到的都不是真的,反而像是中了圈套。

黎明时分,正是人最为困乏的时候,内宫大门被打开了,一如先前一样的手法,但内宫中的人比外宫可多多了,还是有人喊了出来,惊动了里面。

“苏老,里面恐怕就要你多注意了!”钟奇远一身铠甲,指挥着兵士,一条条命令流水一样发下,却对身边的老者客客气气地。

老者矜持地颔首,招呼了自己的两个朋友,三人率先往皇帝所在的守心殿而去,苏鸣想要跟上,却被钟奇远拉住了,“里面太危险了,你还是跟在我身边好一些。”

苏鸣犹豫了一下,没有坚持,老者回首冷哧了一声,说:“我的孙儿我自己还是能够照顾的。苏鸣,跟我来!”

对着那一双深邃的眼睛,钟奇远有一种自己的心思都被看透的感觉,也不好勉强,勾起嘴角浅笑一下,眸光晦暗地看着苏鸣奔向老者,这样的能人不能够留,不过,那是他成为皇帝以后的事情了,现在还要多加利用。

四道人影飞奔入内,讯若流光,钟奇远冷着脸命令兵士加快步伐,对那些不知服软的宫女,唯杀而已,冷血的命令发下去,一道道血光洒在了前路上。

外面的动静并没有惊到里面,真正进来了,苏鸣才知道这皇宫有多大,看图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可没想到,他们直奔守心殿。却还是用了两刻钟才到达。

在宫女诧异的目光中,几人突然出现在守心殿前,绕开拦路的宫女,在守心殿里走了一圈,没有发现要找的人。

“皇帝现在在哪里?”苏鸣随手拉过一个宫女问着。

“在… …在梅林!皇帝和皇后都在梅林!”吓了一跳的宫女说出了实话。

顺着宫女指的方向,四人又转向梅林之中,皇宫的梅花从来是开的最早的,才是秋末,已经有了大片大片的粉红雪白。

明黄服饰的男子盘膝跪坐,面前是一张红木矮桌,桌上放着一套上好的茶盏,银粉衣裳的女子坐在一旁,垂下眼帘,专心致志地演示茶艺,小小的茶盏在她素白的手中好似有了某种灵性,淡淡的茶香混合着花香飘逸。

粉色的衣裙拖曳在地,在身后形成优美的扇形,另一个女子着宫女服饰,站在一旁听候吩咐的模样。

“我呀,最喜欢的莫过于花茶了,皇帝可知为什么?”清脆的声音柔声说着,微笑着递过一盏茶到皇帝面前。

“哦,为什么?”皇帝慵懒地发问,眼中却没有对这个问题的半分兴趣,反而欣赏着美人沏茶的动作,美人,总是可以赏心悦目的,尤其在这片梅林当中,看向茶盏。眼中锐利的光芒一晃而过。

“这原因说出来就没意思了,我喜欢花茶只因为喝花茶的时候我能够喝出来是什么茶,其他时候,都是认不出来的,大约可以从颜色上判断是红茶还是绿茶吧!”巧笑嫣然,纯然一派闲聊之色。

“有人常以花喻人,可知,人与花一样,都不喜欢被*控。”轻抿着茶水,言笑间似有嗔怨。

“哦?皇后可是还在怨恨… …”

“逸梦!”苏鸣最先赶到,看到逸梦竟然坐在皇帝身侧,两个人言笑晏晏,不敢置信地叫了一声,打断了皇帝的话。

“苏鸣?”逸梦愣了一下,他怎么来了?再看到后面的三道身影,其中一人,不正是苏鸣的爷爷吗?

还不及说话,苏鸣已经抢先一剑直逼皇帝,逸梦想都没想,一直缠在腰上的舞灵脱手而出,缠住了苏鸣的剑,“别在这里胡闹,你给我回去!”软缎抛开剑。直击苏鸣的胸口,把他打得往后退去。

苏鸣不知缘故,只道逸梦是铁了心要当皇后,瞠目欲裂,红着眼不顾反冲的劲道,再度冲上来,“你是皇后?!”这句话出口,嘴角先溢出血来。

“淑云,帮我把他拉走!”逸梦哪里有工夫跟他说许多话,叫了被纠缠住的关淑云,舞灵同时飞过去。挡住了旁人纠缠关淑云。

“跟我走!”关淑云犹豫了一下,看看逸梦,一跺脚拽住了苏鸣,低声说,“你若是不想害死她,只管冲上去!”

“什么,你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苏鸣反手捉住关淑云,急切地问着。

“你们来做什么,还来得这么巧!”关淑云恨恨瞪了苏鸣一眼,若是他刚才不来打断,等到逸梦哄着皇帝喝下那盏茶,她们就成功一半了,现在倒好,茶也没喝,事也没办。

另一边儿,老者打头,三个人想要困住皇帝和逸梦,逸梦垂手,只留舞灵在身边环绕,不再主动,皇帝嘴角一勾:“皇后对那小子未免太过关心了吧!”

“故人相逢,自然要多加照拂!皇帝不也一样么?”逸梦坦然而言,暗指皇帝对这三个人的留手。

“这可不是照拂!”皇帝冷声说着,眸色一厉,招式狠戾起来,“让皇后见笑了,我的徒子徒孙远没有皇后的小徒弟听话!”

苏鸣看到爷爷危险了,想要上前,关淑云却执行着逸梦的吩咐,死死拉住他,拉着他往外面走,“你还想找死不成,这林中自有阵法,一旦死了,神魂俱灭,谁也救你不得!”

逸梦的舞灵出手。看似是攻向苏老的,却在苏老抬手间华丽转身,刹那芳华,对上皇帝阴冷的眼眸,“皇后难道是不想保下这万千生灵么?”

“你的话,我不信,一句也不信!”什么玉棺中的人都是自愿牺牲自己完成大阵,什么他在苦苦支持着这个世界,她都不信,若是单凭一个人就能够支撑起一个世界,那这个世界也未免太脆弱些了吧!

“无劫无生,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为何自己的修为再无寸进么?没有天劫,你的修为再难有寸进!”已经撕破脸,再虚与委蛇就太可笑了。

“皇后错了,没有天劫,我的修为一样可以长进,不过法子曲折了些罢了。”说话间皇帝已经捉住了一个人,不知他使了什么法子,那人腕上开始流血,结契种下的花乍然重现,刹那之间整个人就烟消了,连衣服都没有留下。

逸梦看得清楚,那人全身的灵力都流入了皇帝的体内,这是… …活人养灵!逸梦惊出一身冷汗,她怎么早没有想到,这种方法生僻罕见,算得上是邪门功法了,活人养灵,灵物植入的那人和那灵物终有一天都会成为他人的灵药。

“既然修炼无用,灵药也无用,那么,活人养灵总会有用的,我只是想想,没想到真的成功了!”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收集灵药,用特殊的手法催成灵物,再带着粗糙不全的结契之法广行四处,随意收徒。

有一段时间他勤勉于此事,修炼不辍,后来发现怎样修炼都无法成仙,而他已经是这个世界唯一的修仙者了,他便停下了四处传播功法,老老实实待在皇宫,努力弥补这个世界灵气外泄的现象。

“若是还有天劫在就好了!”逸梦怅然一叹,皇帝本身的修为就比自己高好多,她根本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击必中,所以才故意示好,想要下药,以策万全,而现在… …天劫!对了,金雷!

逸梦正想着,皇帝如鬼魅一般的身影已经到了另一个人身后,老者看到朋友的惨死就知道事情远比他们所想更加凶险,多了防范,及时躲开了,而另一人则慢了半步,被捉了个正着。

“走开!”便是看在苏鸣的份儿上,他爷爷也不能死在这里!逸梦用舞灵缠住老者,不让他凭一时意气去救人,远远抛开,自己则脱下素衣外罩着的长衫,拔下了乌发上的玉簪,灵气导入,金光流淌。

“金雷引!”

我就不信元婴期修士度劫才有的金雷劈不死你!逸梦发了狠,这只玉簪是她最后的倚仗,若是这样都不行,她大概拼一个同归于尽也是无法撼动皇帝分毫的。

“逸梦!”看到皇帝也勃然色变,关淑云第一个反应过来那金雷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惊叫之时松了手。

“我去帮她!”苏鸣立刻就要冲过去,却被自己爷爷拦住了,目露哀求之色,“爷爷,你让我去帮她!”

“你留在这里不添乱就好了,我去帮忙!”为了让苏鸣安心留在原地,老者再次投身入梅林,一去不返。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五十章 灵界 第五十章 灵界

金雷劈下的那一瞬间。恍惚有一人过来,逸梦闭上了眼,手中的玉簪碎成粉屑… …

“轰隆——”

“怎么回事?”

地面剧烈摇晃,天上阴云密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大片大片的乌云飘过来,雷声伴着闪电,初升的红日不见踪影,天色骤然暗了下来,地面不停抖动,皇宫以外,没有阵法的地方,已经有了地裂。

“逸梦!”关淑云等不了了,看到梅林中已经没有动静了,冲进去,看到逸梦倒在地上,她正要上前,逸梦的身形恍惚,眨眼间变成了一只雪白的小狐狸。

“这… …”

“我爷爷呢?”苏鸣也冲了进来,看到小狐狸先上前去探了它的呼吸,还活着。松了一口气转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爷爷,地上只有一片焦土,几株劈倒的梅树。

“逸梦怎么会变成狐狸?”

“我爷爷他是死了么?”

关淑云和苏鸣同时发问,“逸梦本来就是狐狸变的。”“估计是死了吧,在这里死掉的人… …早跟你说过了… …”

小狐狸前爪上的蔷薇花微微颤动,白光闪过,娇俏可人的微微再度出现,关淑云见过微微,再见到,却没有说话的心情,点了点头当做问好。

“你是谁?”看到微微爱怜地抱起了小狐狸,苏鸣不悦,一时摆脱了悲伤之色。

“他们就要进来了,先藏起来吧!外面已经乱了,这个世界要散了。”微微说着走在前面,作为毒蔷薇的她跟植物有着更强的沟通感知能力,对这个世界是怎样的,大约她比逸梦还要清楚。

“淑云,你留在这里,把所有你看到的阵法都加固一遍,应该还会有用,其他的,等逸梦醒来再说。”微微理所当然地吩咐着,在妖灵门当过一段时间发号施令的人,对这一套都很熟悉,关淑云被她影响,点头应了。扭头就要去加固阵法。

“等等,把他也带上,他和外面的那些人认识,大概能够帮你!”

关淑云听了拉着苏鸣就要走,苏鸣不肯,“她是谁,她要把逸梦带到哪里?”

“我在密室等你们,你们先去吧!”微微最后说了一句,化作一道流光,直奔守心殿。

“她叫微微,就是逸梦手腕上的那朵蔷薇花,她是逸梦最亲的人,你最好对她客气点儿,说起来,我还没问你是谁哪!若不是你们突然闯进来,还给那个皇帝带了‘大补药’,他怎么会一下子那么厉害,让逸梦应对得如此吃力?!”

“我… …”想到那皇帝提到的活人养灵,可不是大补药么?苏鸣连反驳的话也说不出,闷着头跟着关淑云的身后行走,若是遇上兵士阻碍。他便代为说明,因钟奇远曾说过苏鸣是义弟,又给了他通行的牌子,倒是畅通无阻。

“若是那金雷那么有用,为什么逸梦不早些用?”想到爷爷的死,苏鸣多少有些难以释怀,若不是自己非要让爷爷下山,若不是自己非要进去,害得爷爷… …若是逸梦早点儿说清楚,若是… …

这般想着,却不见多少心痛难过,是他太冷血,还是被功法影响,亦或者,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欢爷爷的存在?

十几年,爷爷给他的生活只是一种枷锁,让他无法摆脱,这一份亲情经历了这样久的厌倦也成了负累,知道爷爷死了,神情恍惚之际竟还觉得轻松,想到这里,苏鸣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巴掌,惹来关淑云不解的目光。

“爷爷死了,我却没有觉得很难过… …”知道爷爷在修仙,总有一天会成仙而去,知道自己的病重,总有一天会无疾而终,知道了这些,一天天等着。等着哪一方先走,等待中消磨着情感,都不是多么热情的人,于是越发冷情冷性了。

“有什么可难过的?”关淑云冷语,“他不过是早早死了,你我都是修仙者,哪个还那么重视血缘至亲?咱们这一关还不一定过得去哪,若是这个世界散了,天劫便要过来了,你可抵挡得住?”

在从皇帝那里知道他是撑着这个世界的支柱的时候,逸梦和关淑云的第一个反应都是不可置信,却也多少有点儿信了,毕竟这里有点儿不正常,修炼没有劫难,之后两人便商量了对策,皇帝留下她们绝对不是好意,这一点可以确定,若是好心,自然不会用控神术那样损人的邪术。

那,怎么办呢?在虚与委蛇之后,关淑云弄清楚了宫中大半的阵法,最主要的便是梅林中的那个,能够把修仙者的神魂都融入阵法之中。转化为灵力,支撑着泄露,使用梦魇也是同样的道理。

华羽宫瑶光殿,那殿中的阵法更是厉害,听说可以拘禁人的魂灵,若是逸梦当初真的踏入,不管她是否愿意都会成为控神者的傀儡,最听话最乖巧的傀儡,比起单纯的被炼化为灵力,傀儡自然更加有用。

别的阵都好说,那个阵绝对不可以留下!关淑云这样想着。脚下转了一个方向,直奔华羽宫而去。

密室之中,微微摆下聚灵阵,这里灵药充足,若是所料不差,半个时辰逸梦便可恢复原样!小心地把小狐狸放入阵中,狐狸眨了眨眼,眯着眼看她,眸中的疲倦尽显。

“我早跟你说过,你为何还要为了他们那么拼命,那些人,死了也就死了,白白拼上本命法宝,滋味真的好受么?”微微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那白玉簪和舞灵一样,都被逸梦炼化为本命法宝,损伤之后,逸梦也会受损,白玉簪完全碎了,逸梦所受的伤可不是全身灵力尽失那么简单。

看到狐狸眼中流露出担心,微微恼道:“我已经让关淑云去修复阵法了,支撑个一时半刻的还是不成问题,至于其他,你现在也是有心无力,不用多想了,什么灵界,要我说也是那灵珠不安分,你救我干它什么事,非要冒出来,结果倒好,把咱们两个都吸入其中了,我也就罢了,挡着镇妖尺的时候我就没想过还能活着,可是你呢?如今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 …只怕此后,灵界也是荡然无存了吧!”

“听说灵界只能够以纯灵之身进入,若是我所料不差,咱们进来之后。外面的那些人就会当咱们死了,毕竟尸体在那里摆着,哦,不对,你是天狐,本身就是天地灵气构成的,应该是本身进入,那我附在你身上,也是无恙了!真好!”微微感慨着,想到了跟随自己的那些人,腾渊,赤炎,疾羽… …生在灵山长在灵山,他们大约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是从灵界来的吧!

“这个皇帝可真是厉害,把那么多修仙者都骗了,一个人称王称霸起来了,玉棺中的那些人… …”微微说到这里也是不忍,神魂俱被炼化,就剩下一具身体,“也还好,那些结契的,连身体都留不下来!”

“逸梦,你可想过出去怎样?”微微蹲在一旁,犹豫着问。

小狐狸把灵药一根根地塞入嘴中,聚灵阵也在发挥着作用,在上面一片乱的时候,密室这里安静得好像另外一个世界。

化为人形,还是虚弱地倒在地上,脸色苍白,逸梦的声音也是疲惫:“出去,出去还能怎样,那次寻宝只怕也是魔族圈套,魔族容不下咱们,那些修仙者更不用说了,对咱们更是想要除之后快,生而为妖,别无可选,我不想对魔族屈膝,同样不想对修仙者俯首,微微,我要保下这个灵界,我要把这里当做妖界!”

单纯建一个妖界不太可能,连皇帝那样的修为都不能够再建一个世界,只能够做到维持,可以想象当初建这个灵界的人是何等厉害,逸梦原先还想着建一个结界很简单,看了魔界之后敬佩之余也不认为是很复杂的事情,而现在,在看过灵界自成世界之后,逸梦才知道当初的天真。

既然如此,那就拿来用好了,能够被认可的妖便可以来这个灵界,划分出一块儿地方给他们,只当另外一个国家,和平共处总可以了吧!

所以,这里一定要保住,只有保住了这里,才能再谈其他。

“微微,你愿意留在这里,跟我一起修炼吗?”伸出手去,捉住微微的裙角,微微叹息一声,握住逸梦的手,“逸梦,你知道我会陪着你的。”

逸梦微微一笑,是的,她知道,她知道微微会陪着她,问那一句不过是为了心安,一如知道周翼不想活,她也不去拼命救,哀伤也只为心安,若论起感情,她对微微的感情远远没有微微对自己那么深厚,她是她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她又何尝不是呢?

她要温暖,她要陪伴,各取所需吧!

头顶上传来的颤动抖落下一些尘土,逸梦神识外放,脸色大变,“不好!”

“该死,那个关淑云,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微微也察觉到了,这皇宫之中的草木没有神智,却是最好的“眼睛”,她随时可以看到各处发生的事情。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五十一章 破阵 第五十一章 破阵

华羽宫瑶光殿,站在大殿门前。关淑云还在思考如何破坏掉这个阵法,肯定不能够进去,那,如何破坏?

苏鸣跟着关淑云,却不知道里面阵法的厉害之处,直接走入,关淑云走神的工夫,看到苏鸣已然进入,阵法在同时启动,金光流动,更让她看了个清楚,咬咬牙,这会儿不能救他,先破了这个阵法再说!

逸梦赶到时,关淑云正在破阵。

“你疯了吗?不知道这阵法会反噬?还是你觉得你的能力已经可以破除这‘拘灵阵’了?!”情急之中,逸梦拽开了她的手,不让她继续。

关淑云咬唇强辩:“这样的阵法留着也是害人,早早除了有什么不好?”

自己此举虽然有些莽撞,但也是又七八分把握才如此的,若不是她后来从外面查看,发现这是拘灵阵。只怕逸梦到现在都不知道是什么阵法,她凭什么这样指责自己?自己能够认出来,自然是有办法的,难道修为不如她,便什么也做不成了么?

想到这里,关淑云的腰杆又挺直了几分,有点儿赌气地说:“外面人那么多,若是他们乱闯,还不知有多少人要被这阵法操控,我也是为了他们好!”

认识以来,还从来没有见过关淑云如此“违逆”自己的意思,逸梦一时愣住,气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她是关心她,害怕她出事才匆匆赶来,竟成了恶人了么?

“好个破阵,竟然还要用活人做引!”微微闲闲地说了一句,打破了沉默,也让逸梦看到了深陷阵中的苏鸣,他目光痴迷,已是深陷阵中。

“我去拽他回来,接住他之后,你们赶紧走,若是可以,就修复外面的阵法,这里留下我就可以了!”逸梦是想让关淑云修复外面的阵法的,但想来她也未必会听。便没有多说,撂下这句话就进去了。

“逸梦——”

才踏入阵法之中,逸梦就知道自己想得简单了,拘灵阵,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身体没有任何的损伤,却有了一种不在控制的感觉,好像那个不完全的控神术,她明明知道她要做什么,要干什么,也看得到自己正在做什么说什么,但就是醒不过来。

不行,还要快点儿!逸梦疾行两步,每走一步,那作用于灵魂的控制力就增大一分,好在苏鸣走入得不算深,三层金光,他只在入了外侧一层,逸梦伸手拽住他的胳膊,“跟我走!”呵斥一声,甩手把他往门外送。回首可见,微微就在门槛处,关淑云也在那儿,脸上一派忧色。

逸梦再说不出话来,在苏鸣出去后,用舞灵锁上了门,她本身就没有完全恢复,做出这么超出体力的事情,一下子瘫软在地,对着紧闭的大门。

这一倒,平躺而下,压住了第二层金光,头顶就是第三层金光,反倒陷得比苏鸣还深。

不能够放弃,一定不能够放弃,已经走到了这里,绝对不可以放弃!逸梦额上滴汗,却还是坚持着和争夺身体的控制力交战,身体疲乏,连一个手指头都动不了,感觉却愈发清晰,她能够听到汗水滴落的声音,也能够听到地下那窸窸窣窣的声音,最响亮的莫过于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

应该不可以分神的,可是躺在地上,脑中却浮想联翩,想到很多事情,以前曾经见过一次的朝霞。蓬勃的生命力随着跃动的红日升腾而起… …又想起那么一句话,校长某次演讲的一句台词,“你们是八九点钟的太阳”,当时她低头看表,表针指在十点的位置… …住宿时候最讨厌的鹅卵石路,隔脚又不好走,她总害怕会在上面绊倒… …美丽的红枫,枫叶上的纹路在制成书签后有一种特别的美,然后明白为什么总是要有标本,除了便于认识研究,恐怕也是因为无法割舍这种可以保存下来的瞬间,希望它成为永恒… …

狐狸银白色的毛发很漂亮,晚霞中会被映成橙色的,月光下会反射着白光,明亮的黑眼珠总会看着你,注视着你,好像一种保护,是半身吧,都说双胞胎合起来才是一个整体。

喜欢花,喜欢落花之美,会在落花的时候坐在廊下,捧一盏花茶,在淡淡的花香之中看随风飘舞的美景。体会落英缤纷是怎样一种极致的胜景,透过花树看天,似乎天上也开满了花,从云间飘扬而下。

那一树桂子香最后落在了谁的衣摆上?他的笑颜总是带着淡淡的忧伤,眉宇间有着怎样也无法化解的忧愁之色,不要多,一点点,就足以让她跟着蹙起眉头,百般思量,是真的喜欢吗?… …

大门紧闭,门里门外好像是两个世界。逸梦能够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所有的精神都用来对付入侵者,应付自己飞入九霄之外的思绪,这一刻,世界好像只有自己,只有自己一个人,孤独寂寞,不足为道。

世界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就会是最自由的,她可以做任何的事情,没有人管束,不会有人旁观,不会有闲话,更加不会有琐碎的总是占用她自由的事情来打搅,但,这真的是自由么?自囚于世而已。

仰着头,想要透过房梁看到外面的天空,想着想着,似乎就可以看到那一片深蓝色的海洋,没有云彩,只有星光,为什么是星光呢?外面不是还亮着么?意识有些模糊,前一刻还在想的事情下一刻就会莫名其妙地忘掉。

我不想忘,无论那些记忆有多么令人疲惫,我还是不想忘,没有了记忆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没有了记忆的我,还是曾经的我么?

曾经在学习语言文字的时候也在想,若是没有了记忆中已经成型的语言系统,学习这样的文字应该并不算困难,但先入为主,已经有了母语,再学其他外语,难度似乎提高了,然后想,若是忘记,完全是新生的就好了。

在修仙的时候也曾经这样想过。因为好累,那些文字的意思她总会用习惯的解释来理解,两种不同的文明也许可以互为翻译,但有些地方确实是不一样的,甚至是南辕北辙的,她差点儿为此走了误区,就想,要是一开始没有记住那些就好了。

在碰到事情的时候,即便是在民风淳朴的地方,也无法相信别人无来由的好意,稍微热情一些,便不由得想,他到底是想要做什么,想要利用,又或者别有所图?最后发现虚惊一场,总是会想,若是没有那些记忆,是不是我就不会把人揣测得那么恶劣。

遇到困难先想到的不是面对,而是依赖,依赖不成方是逃避,她一直都不坚强,否则前世也不会因为自杀而死掉,死亡,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种逃避现实的方法吧!

但,我不想死,至少现在不想死!强烈的求生意志唤醒了渐渐模糊的意识,好似镜子被打破,眼前有许多闪亮的碎片,她一片片抓住,拼起来,散乱的记忆被再次梳理,好像重新走了一遍自己的人生,错了啊,那里错了啊,不应该这样做啊!应该那样才对… …

同样是自己,但是再看自己曾经做过的种种事情,许多地方,处在同样的选择前,她的选择都会不再相同,如果说重新活一次只是重复前世,那么这个重活也并没有意义,失败的人生一次就够了,她不需要第二次。

再次感觉到了汗水,汗流浃背,身后的地上好似有一滩水,湿湿的,很不舒服,她想要动一下,只一下就好!

手指艰难地颤动,目光直直地看向上方,决心和毅力在眼中迸发出耀目的光,掌心向上,被指甲抠出的鲜血流溢在掌心,血线汇聚成小小的血珠,掌纹中似乎有墨绿色的光芒流淌,吸收着鲜红的血,成为纯粹的黑。

刚才那个感觉,是痛觉么?渐渐夺回了五感,逸梦欣喜万分,唇角微微上翘,勾起一个不自然的弧度,眼睛弯弯,她笑得不美,却很开心。

我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我一定要相信自己,相信自己能够做到,否则再怎样说想要做也只会是空话,拘灵阵又怎样,如同人破解阵法不成就会反噬一样,我未尝不可以反控制阵法,阵法是死的,而我是活的,都说人定胜天,难道阵法比天还厉害不成?

没有什么会比思想更快,瞬息万里也不需要一秒的时间,没有什么会比意识更坚定,坚信的永远会成功,情比金坚也不过意识胜于外力,没有什么会比自己更特殊,重生一次保有前世的记忆,她既然已经可以这么特殊,为什么不能够再特殊一点儿,强大一点儿呢?

掌心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黑色的纹路,逸梦看不到,她现在能够做的也只是动动手指,连翻身都不能够的时候,唯一能动的也只有意识了,反复地给自己心理暗示,人类美好的品格,坚强正义未必不可以用暗示来得到或者加强。

血还在流着,那样小小的伤口,指甲印大小,早就应该不流血了,血线却一直不曾停歇,头发丝粗细的血线在掌心汇聚,再顺着掌纹流下,落在地上,流入阵法之中,迅速侵蚀着阵法… …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五十二章 渐静 第五十二章 渐静

黑色的火焰在燃烧。一个模糊不清的,好像幽灵一样的东西在火焰中惊声尖叫,熊熊而起的黑焰毫不留情地焚烧着它,它惊叫,想要逃窜,却还是在烈焰中煎熬… …

“好难看!”逸梦喃喃自语,厌恶地皱了皱眉头,她不喜欢那个幽灵一样的东西,黑焰上好似被泼了助燃物,火上浇油,轰地一声,升腾起来,完全淹没了那个古怪的东西,也淹没了所有的声音,化为纯然的,平静的黑。

“终于清静了!”逸梦低喃一句,抬手擦汗,看到自己抬起的手,才反应过来,我刚才说话了,我可以说话了。可以动了!猛地坐起身来,头有些晕,身子有点儿软,却是真的坐起来了,一手撑地,看向身后,果然湿了一片,在地上留下一个印象派的印子。

疲软地站起身来,有些摇晃,但是站稳了,殿中没有了金光,黯淡得仿佛是黑夜一样的宁静,地上留下的除了那一个人形的印记,还有一个掌印,黑色的掌印。

逸梦看看那个掌印,再看看自己的手,手心中流淌着黑色的纹路,看着很是可怖,血已经不再流,剩下三个月牙形的血痕。

“这是怎么回事?”逸梦不知所以,当初她稀里糊涂成为灵山之主,唯一知道的也就是用鲜血浇灌那片残布,而现在,难道这破阵也是因为用了自己的鲜血吗?挤出一滴血滴在地上,好么,没有一点儿反应。

不过,刚才看到的黑焰和幽灵是怎么回事?是自己眼晕产生了幻象。还是确有其事?前者还好说,可惜自己并没有同样的感觉,若是后者,是不是可以这么想,那幽灵便是阵灵,而黑焰则和这黑色的脉络有关?

按按额角,头有些晕,还是不要想了,先出去再说吧!随手拂过微湿的鬓发,解下门上缠绕的舞灵,在灵力消耗一空的情况下,任何法宝也只能够当做普通的器具来使用。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看到外面的情形,逸梦愣住了。

微微和关淑云还在门口,泾渭分明地一边儿一个站成“门神”;,苏鸣昏迷不醒,倒在地上,成了“三八线”,分割出楚河汉界,显然。自己把人扔出去并没有得到好好照料,而是被扔在一边儿不理不管,

台阶下,站着为数不少的兵士,大约是吃了微微和关淑云的亏,戒备非常,包围了这里,前排的明刀明枪地冲着她们,目光中都是警惕,似乎随时可以听命而上。

“逸梦,你没事了?”关淑云一脸担忧地问着,热情地上前想要拉住逸梦的手,微微出手先把逸梦的两只手都拉在自己手中,“你终于出来了!”

“嗯。”逸梦扫了一眼关淑云,目光就转向微微,“我没事了,先回去休息吧,有话一会儿再说!”

修仙以来,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这么累,脚步沉重得几乎迈不出门去。微微见状,一把抱起了逸梦,想要抱着她走。

逸梦一囧,公主抱不是用在这里的吧!自己要是个狐狸模样也就不觉得奇怪了,可现在,怎么看怎么奇怪。

但想想要是自己走回去耽误时间,还不如让微微抱回去,她力气大,自己这点儿分量对她来说并不是负担,唉。假装我昏迷了吧!逸梦实在不好意思厚着脸皮“欺压”微微,也就只有闭着眼睛“欺压”了。

微微没空管逸梦那点儿小心思,她焦急地在门外等了好久,自己和逸梦的心灵联系都被隔断了,这让她十分不安,好容易看到人出来了,自然是要赶紧回去,也免得被那些人缠上!

把身后的麻烦都留给了关淑云,微微离去的时候嘴角还有着狡猾的笑,那些事情,就交给人去烦吧,自己是妖,可以率性天真的!

有兵士想要拦住微微的去路,关淑云默不作声地帮忙挡住,微微头也不回地直走,好似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关淑云没有追,帮微微挡开那些兵士之后就回到了苏鸣的身边儿,这也算是逸梦交代下来的任务,她刚才一直不放心,现在倒是可以看看了。

苏鸣只是昏睡,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关淑云暗恼逸梦出来的态度。她是生自己的气了么?可,谁知道那种阵还会有阵灵啊?!脸色青了又红,这样百年以上的大阵,的确很有可能有阵灵存在,她的确是莽撞了,逸梦阻拦得对,不然,她可能就会因为破阵不成而被阵灵反噬,那种反噬,可不是吐口血那么简单。

可她也不是故意的啊,顶多是一时疏忽嘛!而且。她也被微微骂醒了啊,她也知道自己有点儿不识好人心了,但… …

关淑云矛盾来矛盾去没有结果,却不忘记拿了簪子狠狠扎了苏鸣一下,把他弄醒。

“快起来了,大家都忙着,你睡得倒香,起来,外面还有事情等着咱们去做哪!”关淑云站起身,轻轻踢了苏鸣一脚。

苏鸣被扎醒,有些迷茫地看了看周围,他刚才好像看到了… …咦,他怎么想不起来了,难道是看错了,还是睡迷糊了?

“对了,不是要修复阵法吗?咱们怎么在这里,我是怎么睡着的?”苏鸣望望周围,不理解为什么他们站在大殿门口,而且还有一圈儿的兵士围着。

“谁知道你怎么睡着的,才走到这里就倒下了,还把我吓了一跳,还有啊,这些兵吭也不吭一声就上来抢人,好像我害了你似的,我稍稍教训了他们一下,他们就人多欺负人少,找了不少人围着咱们,你可要跟他们讲清楚,咱们是有正事要做的,可不能跟他们耽误时间!”

关淑云颠倒黑白的本事也算是可以的了,话说得清楚,却让那些兵士黑线不断,这个女人,她刚才守在门外怎么不觉得是耽误时间了,又有什么正事要做了?还有,明明是她不分青红皂白就把要跟她说话的人打了下来,这会儿倒成了他们人多欺负人少了!

苏鸣揉揉额角。亮出了牌子,“不要围在这里了,这里没什么事,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还磨蹭什么,还不快走!都是你在耽误时间!”关淑云早就收好了准备破阵用的旗子和灵石,这回离开关家的时候她可是拿走了不少好东西,储物袋就是其中之一,有了这个,她感觉到方便很多,尤其在偷偷顺走爷爷收藏的破阵旗这件事上,简直是偷盗的必备啊!

是自己在耽误时间吗?苏鸣苦笑一下,他真的记不清刚才发生什么了,也只有听她怎么说,自己就怎么信了。

跟在关淑云的身后,遇到阻拦就亮牌子,苏鸣基本上就这么一个作用,那些兵士再不满也不好拦着,人家到底是将军的座上宾,他们可不好得罪的。

钟奇远此刻坐在守心殿,皇帝常常坐着的那个位置上,志得意满地听着下面人的回报,宫中的事情,没有了皇帝做主,那些宫女根本就是不堪一击,没有什么反抗的意识,不躲起来就算是最好的了,而钟奇远的军纪还算好,并没有烧杀掳掠的事情发生,主要原因是他想得深远,这皇宫自己还要用,没道理都烧了。

而那些宫女么,则被他大手一挥,赏了兵士,有功的将领先挑选,然后再是有功的兵士挑选,如此下推,达不到人手一人的均分,却可以拉拢大部分有才能的人士了。

可怜卓菱和王大丫,两个都想做妃子,最后却只能给个普通的兵士当妻子,这也算不错了。更可怜的是那些被纳为小妾的。能够进入内宫的若非容貌才艺最为出众,就是家世还算不错,就是不能够嫁入豪门,起码当个正经的妻子不成话下,现在却沦为小妾,可谓是时运不济了。

“你说苏鸣跟着一个宫女四处走动?”钟奇远一手撑着下巴,思索着这表示什么意思。

梅林中的事情,发生得快而干净,除了那好似雷击的现场,其他的什么都没有留下,唯一可能是目击者的苏鸣只是派人传了个“皇帝已死”的话,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多说,甚至没有回来亲自回报,钟奇远对这一点很不满,又听得他在宫中四处走动,便怀疑他想要做什么。

“是,他们在华羽宫的瑶光殿停留了好长一会儿,苏鸣当时昏倒在地,听看见的人说,那宫女和一个打扮怪异的少女在门外等着里面的一个白衣女子出来,之后那怪异的女子抱着那白衣女子走了,那宫女则弄醒了苏鸣,和他一起走了,说什么有正事要办。”

微微和关淑云除了在逸梦进去之后争吵了几句,后面便是一语不发,兵士过来的时候,只要靠近她们,两人很有默契地不说便打,这才让后来形成了那么奇怪的场面。微微,关淑云,兵士,三方各自对歭着,却不明所以。

“继续跟着,看他们有什么异常。”钟奇远摸不透苏鸣所为,又忌惮他的能力,也不打算这时候翻脸。

“是。”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五十三章 余韵 第五十三章 余韵

改朝换代,说起来还是挺快的。虽然因为这个皇帝在任的时间太长了,而让官员们习惯了疲懒的作风,但有着武力威胁的时候,人多少是能够发挥潜能的吧!大部分赞同的声音压下了因为地震和天变所引起的躁动。

听到钟奇远成为皇帝的事情时,逸梦还在密室之中,她必须要尽快恢复,外面的那些阵法并不能持久,需要的灵石也不在少量,若不是有微微可以沟通植物,知道更多灵石的所在,平静早就破裂了。

“真是愚木,还什么‘普天同庆’呐,哪个跟他庆了?”关淑云修整完阵法也藏身在密室之中。

逸梦把事情大致给她说了,虽然对“自己所在竟然在灵珠之中”的事实觉得难以接受,但关淑云多少也知道没有天劫对修仙者来说是一种不正常的状态。

“那,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出去呢?在你走的时候。”关淑云当时这么问。

逸梦没有回答她,只是摇摇头,什么叫做纯灵之身,即灵魂,那现在看着跟正常人一样的关淑云,很可能会面对出去之后没有身体。空有灵魂的窘境。

每每想到这里,逸梦都会无限佩服那位皇帝,当然,也可能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当年灵界被封,那么多的散仙,灵兽,灵草,灵石,都被困守在这样一个永远不会增多,永远不会减少的静止的世界,对普通人来说足够的天地对他们来说就未免太寂寞了。

也许是为了修炼,也许是为了陪伴,开始有了更多的正常的人,很可能是这里的草木滋生出来的,也很可能是那些人的后人,这样一点点发展着,不知道用了多少年才有了现在的规模。

其实,这个皇帝在任也不算是没有做好事的,他把其他的修仙者都除掉了,对这个世界来说未尝不是一种稳定的方法,否则,就凭这样子的灵气泄露,再加上那么多修仙者对于灵气的索求,天长日久,这个结界总会松掉,这个世界总会崩塌。那时候,对于这个世界中的人来说,就是灭顶之灾了。

“那个皇帝,真的死了吗?”

每次回想,逸梦都有一种不可相信的感觉,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会那样就死了,是因为他在这里的时间太久,太长时间没有劫难,以至于经不起任何的打击,元婴期修士度劫时候的金雷真的这么厉害么?也有可能,毕竟,散仙是因为度劫不过才以纯灵之身躲在灵界的,这位皇帝,当初也是其中的一员吧!

关淑云古怪地看了逸梦一眼,说:“死没死的,你不是最清楚了吗?你离得可是最近啊,我都没有看清楚,呀,不行,我再去检查一遍那个梅林之中的阵法。这几天皇宫太乱,若是有谁不小心触动了怎么办?”

看着关淑云匆匆而去,逸梦抿唇一笑,她还是这样急躁的性子,真不知道刚入皇宫的那些天,她是怎么保持温柔娴淑的模样的。

卓菱原来是富户的小姐,千方百计才弄到了宫女的资格,是想着当妃子的,结果成了一个小兵的妻子,开始还有不满,但后来那小兵对她也不错,又是有功的兵士,不两天便被升职了,虽还有些配不上卓菱,但也不会让她怨言忿忿了。

王大丫那边儿也是同样的情形,她和卓菱两个表面较好,背地暗斗,在宫里的时候没有少做戏,而嫁人后,反而能够说到一起,更多了真诚,甚至比邻而居。

石玉芬大约是运气最好也最不好的了,她在想要当妃子的时候冒名顶替了关淑云,成为了妃子,享受了富贵荣华,而在宫变之后,她想要出宫,却又被钟奇远看上,留在宫中继续当妃子。似乎也过得不错。

夏雪和夏采薇是最平凡的两个了,既不想要当妃子,也不想要早早嫁人,不知她们是怎样躲过了宫变而来的嫁娶,逸梦再去看的时候,两个人依旧是宫女,不过却有了教导新宫女的权力,可见过得还好。

当初的同车人,如今都已零散,逸梦再去看的时候,更多了惆怅感慨。

破阵之后,修为并没有直接提升,提升的是心境,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大约是因为她曾为灵山之主的关系吧,灵山是灵界的门户,也相当于开启灵珠的钥匙,所以在她危难的时候,灵珠会主动跳出来包庇她,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灵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逸梦已经可以掌控,天地山川。尽在掌握,那种感觉真的很美妙,自然而然生出高人一等傲然而不可侵的气度。

在没有天劫的时候,修为和心境的不相符就会产生心魔,那位皇帝,大约是心魔已深了,想来,他当初把结契的功法广为传播,是不想要修仙界就此烟消吧!

“天地间只有我一人”的优越感让他满足了一阵子,然而时间长了,就会有一种“竟然没有一个人是我的同类”的寂寞和孤寂。怎样修炼也不会成仙,怎样不努力也不会死,纯灵之身,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已经是死了一回的人了,灵界的特殊性是庇护也是限制,这种情况下,长生不老也可以看作是折磨和苦难了。

人,有野心的站在高位的人,大约会去寻找一些有才能的可以站在身边的人,但总是不愿意他超过自己的。这样,其他功法的不传也就可以理解了,却让人可惜,当初的灵界有多少的修仙者,而现在… …传承就是这样断掉的么?

聚灵阵光芒闪耀,逸梦坐于阵中,守着一屋子的灵药,竟有一种坐吃山空的困窘感,想想最初吃掉的那根灵药,那已经是快要成为灵物的灵药了吧,已经有了模糊的神智,知道躲避人,方法却不太高明,于是被捉,被吃。还曾有过不安,这样就吃掉了,现在却是毫无负担,总要被吃掉了。

一旦站在了金字塔的顶端,会不会有一种原来底下的那些我都可以随便支配的感觉呢?

蔷薇色的裙摆映入眼帘,那双土黄色的小靴子,一看便是微微,“回来了啊!”

“嗯,已经把灵石交给关淑云了,她去修复其他的地方了。”微微说着又拿出了一些灵石,让聚灵阵中的灵气更加充盈。

“别费力了,我已经没事了,倒是你。才应该歇歇哪!”逸梦拉住微微的胳膊,把她也拉入了聚灵阵中,房间狭小,阵中也是勉强能够站一人,微微一进来,逸梦便要走出。

“你在这里待会儿,我出去看看!”

“又要看谁?”

“当初刚到这里的时候,曾有一些人对我帮助颇深,我想要去看看他们现在怎样,毕竟,改朝换代了,换了一个皇帝,他那个只靠敬献灵药才得来的官职也要变动了吧!”

钟奇远一上台便是大刀阔斧地改革,趁着手中的刀还快,除掉了不少的害群之马,也得了不少的民心,其中最有利的一项决定,便是酌情处置因敬献灵药而得官的人,有功则赏,有过则罚,让不少人拍手称快。

俞安海做了那么多的坏事,想来结果不会太好,若是他… …不知道蝶儿会怎样。

“我跟你一起!”微微手一挥,把全部的灵石都收起来,室中骤然一黑。

看她如此坚决,也知是为了自己好,宫变时候的异动惊动了不少的结契者,自己现在还太虚弱,外出的确是有些危险的。

俞安海被革职查办了,正在一处小小的民居之中,基本算是软禁状态,外面有兵士把守,里面则是他和蝶儿,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好像又变了,逸梦看到蝶儿正在给俞安海摆饭。

一张小桌子,一人一边,对坐的时候,桌子底下膝盖都会碰到,桌上是简单的两盘菜,蝶儿把肉都夹给了俞安海,俞安海默默吃着,对着蝶儿的笑脸一语不发。

一顿饭吃完,两个人都没有多说一句话,蝶儿去收拾碗筷,俞安海则坐在椅子上沉默,好半晌才叹息道:“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

蝶儿站在门外,想要进去,却又退出来,转身靠在墙上,望天流泪,眨眨眼,把剩余的泪水逼回去,飞快地抹去脸上的痕迹,再走入房中,轻声道:“叔叔——”

俞安海终于正眼看向蝶儿,看得那么专注,让蝶儿微红着脸低了头,“蝶儿也长大了啊!若是你爹爹看到了,定然吵着闹着要给蝶儿找一个好女婿吧!是叔叔对不起你们,叔叔也快要受到报应了。”

“叔叔,不要这样说,什么报应不报应的,杀了我爹爹的是那些抢灵药的人,跟叔叔又没有关系,以前是蝶儿不懂事,硬要赖着叔叔,只怕叔叔不要蝶儿了… …”蝶儿说着再次流泪,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都是我都是我,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以为叔叔要和那个女人在一起,耍手段逼迫叔叔杀了他们一家,若不是我非要白狐,害死了那么多人,叔叔根本不会受罚!… …”

哭声响亮,几乎是喊地说出了这样的话,逸梦隐身在外,从窗户看到蝶儿坐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的模样也是心痛,那样天真狡黠的可爱少女是几时成长了的?从懵懂到聪慧,从聪慧到诡变,又从诡变到了现在这般懂事的模样,还不够成熟,却已经懂得承认自己的错误了。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五十四章 冬寂 第五十四章 冬寂

蝶儿哭了好半晌。俞安海一直没有拦着她,直到她哭得痛快了,渐渐抽泣也停了,这才说道:“叔叔,我们逃吧,我可以带着叔叔一起逃走的,天涯海角,我们还可以找一个地方隐居起来,过着像以前一样的生活!”

被泪水洗过的眼眸黑得发亮,神采奕奕,蝶儿满怀希望地看向俞安海,得到的却是俞安海的一个浅笑,笑容里更多的不是赞赏,而是宠溺,好似在说“傻孩子”,包容着的是长辈对后辈的关心和喜爱。

“刚才还以为蝶儿懂事了,听到这样的话才知道蝶儿还没有长大,遇到了事情怎么总是想着逃呢?”俞安海的目光移到了窗外,逸梦隐身站在那里,明知道他看不到自己,那目光也不是看自己的。却还是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侧了身,避过了。

“那些事情都是我的错,我执意要用灵药换一个前程,想要看当初的负心女子后悔的样子,只为了这么一个报复的愿望,害了你爹在途中丧命,甚至都不能好好安葬,还害了那女子一家… …因为看到她过得幸福,于是不甘心,抢了她到府中又不愿意折磨她,却累得她家人与我闹,我气愤之下杀了他们又与你何干呢?不要把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

“不,若不是我挑拨离间搬弄是非… …”

“结果还是会一样!”俞安海打断了蝶儿的话,继续说着,“若是我不想,你说再多也没有用,我的错我担着,没道理让你来偿命,听叔叔的话,你一个人走吧,皇上并不想要牵连你,若不是你执意住进来,现在还是自由的,叔叔给你留了钱,就在家里,在你房间的床下有一个… …”

“不要说。我不要听!我不要听这些!我要叔叔好好的,爹爹已经不要蝶儿了,叔叔也不要蝶儿了吗?”蝶儿捂着耳朵嚎哭,声音哀切。

“吵死了!”微微皱眉轻语,动动手,改了一个发髻,两侧垂发卷起来遮住耳朵。

被微微一打岔,逸梦也无法感同身受了,叹息一声,问:“你说,我要不要救他?”

“他既然想死,你何必管。”微微冷冷地说着,对于人类的感情她一向是不屑和鄙视的,明明是那么短暂的寿命,却总是追求那么多东西,最后死了,还不是化作尘土,什么都没有,真是不可理解。

“只是蝶儿太可怜了!”逸梦又看了看蝶儿,她被俞安海一掌打昏,泪痕未干的小脸儿上满是哀伤之色。

俞安海把蝶儿抱起往外走。大门外,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侍卫服饰的人,目不斜视地等在那里,看到蝶儿眼中明显有了喜色,看到俞安海眸中则划过一抹复杂的变化。

“我把她打昏了,她就交给你了,希望你好好照顾她!”把蝶儿交到那侍卫的手上,俞安海似乎松了一口气,叮嘱了一句。

“我知道。”那侍卫抱着蝶儿,目光温柔地落在蝶儿那布满泪水的小脸上,腾出一只手擦了擦,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是在擦什么易碎的珍宝,珍而重之。

“如果可以,带她走远一点儿,她最喜欢的大概是自由自在的生活,这个皇城不适合她,会把她闷坏的!”俞安海背过身去,这么说了一句,就往回走!

侍卫默然点头,抱着蝶儿,对着俞安海的背影深深一拜,“我自小无父无母,叔叔对蝶儿有抚养之恩,请受我一拜!”

俞安海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走回房间,从床下取出一坛酒,揭开封,大饮起来。

“我们走吧!”逸梦瞥了一眼。就要往外走。

微微诧异,“你不救他?那可是毒酒!”

“我会觉得他可怜,会觉得他傻,但我不会阻止他去死,他的喜怒哀乐,原本与我无关,若非他救过我,我根本不会来看。我会为了这世间的悲欢离合而感慨,会为了花谢叶落而伤感,却不会违背他们的意愿,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是法则,也是规矩。”

“我们只要看着就好,只要感悟就好,即便融入,也是为了心境的锻炼。”微微补充着逸梦的话,若有所感,“逸梦,你好像变了。”

逸梦摇头不语,她没变,也许眼界开阔了,会从另一个角度看问题了。但其实没变的,她还是那么自私,看重的只是自己,她不是神,救不了人。

俞安海杀了那么多人,若是按照杀人偿命的规矩,他早就应该死了,她有什么理由去救?仅仅因为曾经从他怀中偷走灵药,曾经认识他么?这对其他人,又是何等的不公平?

若是他执意不愿死,也可以跟蝶儿逃出。她自然可以多给便利,而现在,是他选择的,她凭什么去阻止?

“咚——”屋中传来了酒坛倒地的声音,逸梦没有回头,拉着微微迅速离开了。

后来,逸梦才知道关在那个民居中的人都是等死的,皇帝给了三日的期限,赐下毒酒,让其有时间反省自尽,也有想逃的,那等待他的就不是毒酒,而是剐刑了。

逸梦让微微给了蝶儿不少的灵药,蝶儿没有留下,而是在离开皇城的路上一根一根地扔着玩儿,把那些灵药全部扔在了山野路旁,她和那个侍卫拉着俞安海的尸体返回了小镇,后来就在那里定居了,据说过的也不错。

密室之中成了逸梦的居所,在阵中一边恢复,一边听微微说外面的事情,大概是常给逸梦说这些琐事的缘故,微微的八卦之心也多了不少,越来越像一个人了,她的发色眸色也做了改变,衣服也换了,乍看就是个漂亮文静的少女,闲了的时候,还会在宫中冒充宫女玩儿,更多了活泼。

静下来,逸梦则在琢磨心境和修为的关系,她觉得自己像个老人了,总是动不动就回忆以前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次破阵的后遗症,再听到什么好玩儿的事情,也很少能够笑出来了,心境似乎已经苍老。

修为的增长并不是十分明显。却已经凝出了新的内丹,逸梦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偶然发现,还吓了一跳,这是不是说她修仙有望了呢?

离开陈家之后,逸梦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似乎哪里都能够去的广阔自由让她茫然了,哪里都能够去,也等于哪里都不是家。

身为平凡的女子,逸梦想要的也很简单,如微微认准了第一个给她温暖的人就不会改变一样,逸梦一直想要的也从未改变,她想要一个家,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这样一想,就是逸梦也不由得喟叹,似乎回归原点了哪!离开家想要力量,得到力量想要家,即便此家非彼家,她的追求境界也未见有提高,成神成仙,那种壮阔华丽的追求似乎并不适于她,在她,修炼只是一种手段,而非成仙的过程。

天黎,你想要的又是什么呢?我最亲的人,你想要的是成神么?那样,距离是否会越来越远?

仰望苍穹,似乎可以从星光中看到天黎的所在,逸梦自弃地想,在我还能够努力的时候,我不会放弃,但当我有一天累了,再也不想追着你的足迹前行的时候… …不要怨我放弃,千万年,本来就是太漫长的时间,成仙,本来就是太遥远的目标,我从不坚强,从不执着。

天空中的黑影是那样明显,灵力就是从那里泄露出去的,没有人有补天的本事,那位皇帝的勉力也不过是让黑洞不再扩散,就如逸梦这段时间一直在做的事情一样。

“逸梦!这么晚了,你… …还没睡?”

苏鸣这段时间被钟奇远指使得团团转,很少能够看到逸梦,乍然看到,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惊喜地唤了一声,走上前去。

“夜凉,月色也好,便看看。”逸梦回首,看少年逐渐成熟起来的样子,似乎有几分陌生,是好久不见的缘故么?“月是最适合思人的时候看了。”

“思人?”苏鸣愣了一下,想起了自己的爷爷,仰头望月,“爷爷死了,我并未觉得痛心疾首,痛不欲生,便是思念,也是淡淡的,我知道这不是因为功法的缘故,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我大概没有什么感情吧!”

对着逸梦,苏鸣总是能够更加坦诚地说出自己的心底话,这段时间,他忙得不可开交,何尝不是借着忙碌躲避自己真实的内心,那么冷酷无情的内心。

“不痛心不代表不难过,谁说一定要痛不欲生才算是对亲人有感情?有些感情如水,无色无香,淡淡的,却也是真实存在的,何必为了感情不如别人激烈而内疚呢?那不是错。”逸梦反应迅速地开解着。

“嗯,你说得对!”苏鸣微笑,好似已经全然放下的样子。

逸梦主动靠过去,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衣上凉滑,让逸梦想要流泪,那些话何尝不是对自己说的呢?想到陈家那位对自己很好的太奶奶,她的心中一片荒凉,为什么一定要用泪水来祭奠呢?对自己好的人少了一个,温暖少了一份,心中也空了一块儿,这些,自己知道就够了,也许别人表达哀伤的方式是哭泣,而她,更愿意永远空下那一块儿来记忆,真心假意只有自己知道,不需要对人说。

苏鸣伸出手去,揽住逸梦,恍若叹息地说:“有你在,真好!”逸梦闭上眼,似乎已经熟睡,嘴角小小一弯,同病相怜,有你在,真好!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五十五章 隐怒 第五十五章 隐怒

幻情宫,同样的月色下。筱言反复地在原地绕圈儿,幻情宫,这可是皇帝妃子住的宫殿,少爷,哦不,皇帝他把夫人安置在这里,实在是… …

“筱言,怎么站在外面不进来?”柳依依耐性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外面的人走进来,这才出声。

筱言应了一声,推开门进去,看着柳依依在梳妆镜前卸妆,自动走上前去拿了梳子,桃木梳上仿佛还残存着桃花的香气,在顺滑的乌发中划下,筱言下了决心,说道:“夫人,咱们住在这里不太好吧,我听说,这幻情宫是皇帝妃子住的地方… …”

“你这丫头,我说你一整天神思不属的是怎么回事。还以为你有可心人了,竟然是为了这件事担心!”柳依依笑着拉过了筱言的手,让她站在自己面前,“你说说,我比皇帝的妃子还差了什么?”

“… …”筱言沉默,在将军府的时候,皇帝便没有少找夫人商量事情,有时候也会留宿,真要说没什么她是说不清楚的,但若是有什么,“夫人… …”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就是怕我名节有损,对那位太上皇不好交代么?我这样不明不白地跟着皇帝,没有正式的妃位,等同于没有名分,而我曾经的身份,若是揭露出来,也会被人当做中伤我的把柄… …”柳依依说的正是筱言担忧的。

筱言为人寡言,但有一点好,比较死心眼儿,谁对她好,她便对谁好,柳依依原先的笼络手段或许还不足以将她收复,但因为大夫人的设计陷害,她与柳依依有了共同的秘密,并且又看到了柳依依尽心为笑语安排,她渐渐就忠心于柳依依了。所思所想,也是为了柳依依考虑。

知道这一点,柳依依心里高兴非常,笑容满满:“筱言,你跟我这么长时间,你和笑语,我都是当做妹妹看的,有些话也不会瞒着你,当初嫁进将军府我是不愿的,但不愿又怎样,是女子,总要依附那么一个人,倒是将军还好些,现在的情形也是一样,皇帝不比将军更好么?至于其他,你不必担心,世上少一个人多一个人,换一个身份都是简单的事情,我还想过,若是你想要嫁人如何给你换一个身份… …”

“我不嫁人,筱言愿意一辈子跟在夫人身边!”筱言听到这里。急忙跪下,坚定地表示着自己的心愿。

“唉… …”知道筱言的脾气倔强,柳依依叹息一声也不再劝,“罢了,这也随你吧,反正我都想好了,你想要怎样都可以,我都给你准备着。”

“筱言谢过夫人!”筱言规规矩矩地磕了一个头,立起身来,扶着柳依依坐到床前。

“这段时间你多去照顾照顾笑语,那石玉芬正在受宠,笑语若是受了什么委屈,让她先忍着,她正怀着孩子,不争这一时半刻的,孩子好了,她以后才有依靠,她也是个明白人,只怕一时迷了,再出个差错… …”罗嗦地叮嘱着,柳依依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情,那个苏鸣,皇帝应该会处理了吧!

想到这段时间听到的消息,那个苏鸣竟然无所顾忌地在皇宫出入,他把这里当做什么了,自家的花园吗?真是天真得可以,还真的以为那一声“大哥”叫过了,自己就是亲弟弟了,再怎样的亲弟弟。也不会如此不知分寸,果然是山野之人!

同为修仙者,柳依依对苏鸣很是不满,她第一次见到苏鸣的时候,苏鸣正在思念逸梦,对她视若无睹,柳依依自命美貌,好容易碰上一个略有好感的人,谁料对方对自己这般冷淡,恼怒过后就开始打听。

知道苏鸣越多便越是留意,而知道他喜欢的是逸梦之后,那份留意则成了怨恨,平白多了一份讨厌的心思。

而知道钟奇远的心中所思之后,柳依依就更不舒坦了,逸梦好像一根刺,即便没有出现在眼前,依然在影响她的生活。

多了一根刺怎么办,自然是拔掉了,尤其在这根刺出现在眼前之后… …

永天宫守心殿内,钟奇远还未安歇,两个宫女在附近伺候着,陪着皇帝等候新近的那位宠妃到来。

“几时了?”

钟奇远捧着书,已经看了几十页。按理说传话的人应该带着石玉芬过来了,幻情宫和永天宫离得这么近,没道理用这么长的时间。

“回皇上,刚刚亥时。”

宫女轻声说着,看到皇帝似乎还要再看,又把烛火拨亮了几分,隐约有些幸灾乐祸,让皇帝久等,这位宠妃可真是恃宠而骄了!

“皇上——”一声娇呼伴随着香风袭人,石玉芬身着单薄的云裳进入,云裳轻薄。微风便可扬起,她的步伐又快,宫女抬头,只看到一只粉蝶,落入皇帝的怀中妩媚娇柔,暗自叹服宠妃得宠分属应当。

“怎么了?”钟奇远一边抱着美人,一边挥挥手,宫女识相地退下,关上门,留下皇帝和宠妃独处。

石玉芬咬了咬唇,还是照实说了,就算是自己不说,跟着自己一起过来的宫女也会说出来,“我上次不小心看到了皇后… …那张图,那上面的美人是皇帝一直想要的,听说死在了梅林中,而刚才,我经过凝烟宫旁边的小院子时,往里面看了一眼,竟看到她和一男子… …”悄悄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石玉芬还是咬着牙把后面的话说了,“… …相拥而立。”

钟奇远宠爱石玉芬的机缘说起来也和逸梦有关,他接手皇宫之后第二件事便去查看幻情宫的妃子,因为前任皇帝的残暴,以前的那五位妃子整日生活在恐惧之中,早已不复最初的花容月貌,反而是石玉芬,为妃的时间还短,又得知新皇可能会放她出去,脸上多了光彩,在绿叶的陪衬下,成了独一份的红花。

前任的皇帝死了,妃子们无疑都是拍手称庆的,却只有石玉芬把这份喜悦表现在了脸上,对新皇的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种情况下,逸梦与石玉芬相识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

因为一直找不到逸梦。那幅画更像是一副仙女图,可远观而不可亵玩,钟奇远对这个人是否真实存在产生了怀疑,而石玉芬发现皇帝总是在看一幅画,好奇之余便偷看了,惊讶之下把什么都说了。

逸梦的出宫是因为病重,而逸梦的再次进宫她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反而听说逸梦被封为皇后。听石玉芬说了这些,钟奇远的好奇又多了一分,惋惜也有多了一分。

皇帝和皇后死在梅林之中已经是半公开的事实,有人说皇帝是自尽而死,皇后是殉情而死,更有人编出皇帝与皇后羽化登仙的传言,甚至有谣传说皇后是来接皇帝上天的仙子。对这些,钟奇远听之任之,只要不把责任怪在他的头上,引来不好的影响,怎样说都可以。

而在知道逸梦便是那位“痴情而忠贞”的皇后之后,遗憾又多了一重,竟然是生死两隔了么?

钟奇远虽是武将出身,却更胜谋略,还常自命多情,如今有此等美人两度错失,他为此感慨了好一阵子,这会儿乍闻人没死,便有了一种失而复得的心情,但听到后面和一个男子在一起,脸色微变,男子,这宫中能够在夜里自由走入的男子还有谁,只有苏鸣一个而已。

“那男子,你可看清楚是谁?”

钟奇远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好像不是很生气的意思,石玉芬揣度着小声说出了苏鸣的名字,“月色明亮,我应该不会看错,是苏大人。”

“哦。”钟奇远再无旁话,任由石玉芬惴惴不安地过了****。

第二日,逸梦依旧在密室中休息,她近来有些昼伏夜出的习惯,自昨夜偶遇了苏鸣,说了会儿话,心情好了许多,眉飞色舞的样子让微微都注意到了,多问了两句,逸梦却只是笑,并不作答。

对于苏鸣,逸梦的感觉很单纯,这是一个可以说心里话的人,有了这样的定位,两个人的关系亲近而融洽,很多时候都有旁人无法融入的感觉,这却是逸梦所不知道的了。

微微想要弄清楚昨夜发生了什么,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她却不愿意那样做,逸梦既然不说,总有她不说的道理,何必非要弄一个明白,左右她不会害自己就是了,而想要害她的人,大约是没有的。

逸梦的实力,微微虽然没有见识过全部,但也有了大概的了解,逸梦的进境如何从来不会瞒着微微,又因本体附在逸梦身上,她能感受到的也更多。

“… …现在皇宫的管理越来越严了,怕是不太容易混下去,等过两天,咱们到别处去吧,关淑云不是说曲峡关家如何如何好么?咱们不如到她家去,或者另找一处地方修炼,我已经看到好几座灵山了,就是都有了主,需要咱们赶人,有些麻烦… …”

微微对以后的生活希望颇大,这段日子,她才真正体会到了平凡安静的生活是怎样的,也对人有了更多的好奇心,可惜皇宫太局限,她现在想去看看更多的人是怎样生活的。

“好,咱们过几天就走!”逸梦说着,脑中第一个想到的是苏鸣,他是要留下的吧?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五十六章 事起 第五十六章 事起

第二日夜里,还是同样的时间。逸梦和苏鸣不约而同地来到了昨天见面的小花园,看到从月洞门走来的苏鸣,逸梦微微一笑,坐在了石凳上。

“你来了?”

“嗯。”苏鸣坐在逸梦身侧的一个石凳上,抬头看了看天空,“今天的星星似乎更加明亮,月亮,是被宫殿的屋脊挡住了么?”

“嗯,的确是星星更明亮,可见那‘月明星稀’反过来说的意思便是‘星明月疏’了。”逸梦漫应了一句,“今天也很忙么?”

“还好,习惯了也就那些事情。”苏鸣并不喜欢每天的那些事情,分派到他头上的并没有多么困难的工作,而身边总有许多人抢着干,是巴结,也是讨好,苏鸣心里明白,若不是钟奇远对自己的特殊,他们这些人是怎样都不会把自己放在眼里的。

即便是那样忙碌,却还是没有归属感,这里再繁华。终究不是自己的故乡,莫名地想念暮云山中的种种,一草一木,就连竹楼后的菜园都反复在脑中掠过,是该回去看看了… …想到当初爷爷给自己建造竹楼的种种情形,苏鸣的眼睛有些酸涩,仰着头,在黑色的天幕上寻找平静。

逸梦本来是想问苏鸣是否要跟自己一起走,听到苏鸣这样说,误以为他喜欢现在的生活,也就把到嘴边儿的话咽了下去,换成了一句没滋味的“那就好。”

气氛一时静默,两个人都在看天,却都是神思不属。

“能听到他们说什么吗?还能再近些吗?”

钟奇远和柳依依站在假山之后,遥看着苏鸣和逸梦。

“不能再近了,苏鸣的修为不如我,但逸梦的修为可比我高了太多,若是她有心,怕是咱们躲在这里的事情都会被她知道了,哪里是那么容易的?!”身体上的微弱疼痛本来就让人不舒服,再有人在自己耳边唠叨,若不是知道这人是钟奇远,是皇帝,是自己还准备依靠的人,柳依依真想甩手就走。

“那,有什么办法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钟奇远第一次看到逸梦,激动之下。更加迫切地想要知道她的一切。

柳依依会读唇语,这样的距离,她还是能够看清那两人所说的话的,可惜这一点她不想要告诉钟奇远。“不知道,这样的距离,我也听不到。”

钟奇远闭了嘴,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朦胧夜色中的少女,那飘渺似仙的气质是那么独特,又是那样的容貌,这样的人怎么… …再看少女身边的苏鸣,愈发地不顺眼了。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前任皇帝死了之后,苏鸣的存在便不是那么重要了,钟奇远一如既往的笼络也不过是个抚恤安慰的意思,之前做了那么多,人人都知道他对苏鸣有多好,没道理他一当上皇帝,就把苏鸣铲除掉,落一个忘恩负义的名声可不太好。

这些日子给苏鸣的工作也有着让他知难而退的意思,可惜被底下的人误解了。以为是苏鸣要得到重用,争相帮忙,让苏鸣的身边平白多出一群帮手来,让钟奇远又有了被威胁的感觉。

是时候该除掉了吧!该怎么除掉呢?

“好了,人都走了,皇帝还要再看么?”柳依依留神看着逸梦和苏鸣的交谈,为他们二人之间的熟稔而暗恨,直到两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之内,这才回转头来,看到钟奇远正在沉思着什么。

“走了?”钟奇远抬头一看,果然,石桌那里没有人了。

“皇上若是想要除掉苏鸣,得到美人,我倒是有一个办法。”柳依依笑着抛出诱饵,她想要的既然得不到,自然是要毁掉才好。

钟奇远的眼睛眯起来,冷声道:“太聪明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柳依依丝毫不惧,笑得得意,说:“那要看对什么人来说了,小女子若是不聪明一些,哪里能够活到现在,怕是早早就死在那肮脏地方,也不会嫁入将军府,更加不会认识皇帝了!”

“而小女子的聪明,是怎样也撼动不了大丈夫的伟业的!”柳依依靠过去,轻柔地在钟奇远的耳边说话,好似****之间的低语,温柔缱绻。

钟奇远勾起嘴角,他最喜欢的就是柳依依的这一点。很有分寸,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连****也是这般若即若离的,还不会为了名分之类的事情争宠吵闹,又想他所想,急他所急,真正的贴心。

拉住柳依依的手按在胸口上,钟奇远搂住她的纤腰,说:“难为依依陪我看了一场好戏,这样的天,可是冷了吧!”

“既然是看戏,就没有难为之说。但比起看戏来,我更喜欢自己演戏,不知道皇上给不给我这个机会呢?”

“依依要什么,我自然是都给的!”钟奇远随口说着好听的话,说的人不当真,听的人也不当真。

要什么给什么,只是说着好听罢了。柳依依在心中冷哧,若是我要你的皇帝之位,你可会给我?连自己的父亲都可以软禁,这样的人有什么真心还真是很难说!

… … … …

“逸梦,今天宫里可发生大事了!”

微微进入密室,看到逸梦还在摆弄灵药。试图催生,急了,“你怎么还在忙这个啊,那个苏鸣,就是你一直留心的那个,出事了!”

“出事?他出什么事了?”逸梦不解,昨天还好好的啊!明明一切都很好的样子,怎么今天就出事了。

“他私闯妃子寝宫,意图不轨,已经被捉起来了!”微微一句话简明地说了来由。

“呵呵,别开玩笑了。他才多大!”逸梦笑起来,苏鸣现在才十几岁,哪里就会对妃子意图不轨了!他可不是那么糊涂的人,也没有急色到那份儿上。

“逸梦,你快救救苏鸣吧!”关淑云人还没到,声音先传到了室中,“苏鸣出事了,他私闯妃子寝宫,已经被皇帝关了起来,关的地方不是别处,就是瑶光殿!”

关淑云跟苏鸣的交集也就是宫变那天一起修复阵法,之后也见过几次,算是点头之交,对苏鸣,关淑云的印象还算好,知道他与逸梦关系匪浅,也就暗自留意着,还跟微微传递过这样的意思,这也是为什么微微看到逸梦在跟苏鸣见面后那么高兴就以为逸梦喜欢苏鸣的原因了。

“瑶光殿?!怎么关到了那里?!”听到这儿,逸梦有些坐不住了,立起来,又再次坐下,“你们两个还是从头说吧,反正人已经关了,一时半刻着急也没用。”

关淑云和微微对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关淑云开始叙述发生了什么。

事情很简单,就是某个宫女先发现吵吵出来的,苏鸣的确闯宫了,闯的还是皇帝正宠爱的妃子石玉芬的寝宫,因为被宫女当场撞破,这才引发了轩然大*。

大家都知道皇帝对苏鸣很好,把他当做亲弟弟,任由他随意出入皇宫,这时候出了这样的事情,不少人都在暗骂苏鸣的狼心狗肺,恩将仇报。

钟奇远当了皇帝之后。改革了许多弊端,第一项便是这皇宫,更接近逸梦所知的正常模样了,比如说有宫女有内侍,有侍卫层层把守,但这样一来,丑闻的传播便更快了几分,传到了不少官员的耳中,还有越传越广的趋势。

“… …迫于压力,皇帝便把苏鸣关了起来,不知道是谁提议的,苏鸣被关押在了瑶光殿,我曾经去看过,瑶光殿的阵法倒是破了,但还残存着惑人心神的怨念,我一时无法化开,便用了大阵把瑶光殿给围了起来,时间短些倒不怕,就怕时间长了,苏鸣承受不住。”

关淑云担忧地说着,瑶光殿中的拘灵阵本就是邪阵,每伤一人便是多添一份怨念,经年累月,已经是不小的力量,阵法一破,更加没有了拘束,若不是她后来设下的阵法,恐怕那些怨念还会做出些乱子来,也是麻烦。

她自己尚且不愿意在瑶光殿中久留,苏鸣又怎么待得住?万一再有了逃出来的举动,被外面守着的侍卫打杀了,可不是冤枉?!她可不信苏鸣会做出意图不轨的事情来,就算是私闯妃子寝宫,也一定是有理由的!

“是皇帝身边的一个妃子提议的。”对关淑云不知道的一点,微微倒是清楚一些,却也只是清楚一些罢了,若是她此刻说出柳依依的名字,说不定逸梦还会有几分警醒。

“不管谁提议的,反正人已经关了,还是要救他出来才好!他的修为还不如我哪,我都待不住的地方,他怎么待得住?”关淑云急躁地说了一句,她若是对谁好,便是诚心诚意,事事为其着想。

“那咱们快去吧!”逸梦也知道这其中必有原因,但那原因却是一时想不到,把苏鸣带出来容易,但要洗脱他的罪名就有些难了,若是办不好,岂不是… …误解苏鸣喜欢现在的生活,逸梦纠结地皱起了眉头,这样的事情最是说不清,他到底是怎么沾染上了,是谁算计他,还是真的有什么误会?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五十七章 拨冗 第五十七章 拨冗

有微微引路,一路行到瑶光殿没有碰到半个人。关淑云暗道一声奇怪,就算是微微熟悉路径,能够预先知道哪里有人哪里没人,但一个人都没有碰到,还是有些奇怪,微微并没有怎么绕路啊!

瑶光殿外,最先看到的是关淑云设下的大阵,逸梦放缓了脚步,“我进去就好了,你们在外面等着就可以了!”

“不,我跟你一起!”微微拉住了逸梦的手,她可不想再像上次一样在门外等着了,那种焦急比起危险更令人难安。

“我也一起!”关淑云不甘落后,拉住了逸梦的另一只胳膊,凑上前去,推开了殿门。

料想大约也没有什么危险,逸梦没有坚持阻止,心中暖融融的,脸上也和缓了许多,三个人一起迈入大殿之中,抬眼就看到了被暂时关押于殿中的苏鸣。他身上绑着绳索,斜靠着昏睡。

“我们急巴巴赶过来救他,他倒好,睡得这么香!”关淑云一见就怒了,上去掐了苏鸣一把,顺道解开了苏鸣身上的绳索。

微微嘴角一弯,生气还要救,真是嘴硬心软!“不对,关淑云,你是怎么知道苏鸣的事情的,还有,既然是关押,外面没有人看守么?”

“你,你什么意思?”关淑云怔住,对呀,外面看守的侍卫呢?怎么一个不见?

“我听两个宫女谈话说出来的… …”关淑云说着也觉得不对,怎么那么巧,自己刚好从那里经过,就听到两个宫女说这样的闲话,事情还说得那么清楚,连人关在哪里都有说,甚至还说了外面有侍卫守着,因为她们说得太清楚了,关淑云连查证都没有查证,直接回去跟逸梦说了。

可巧,微微也正跟逸梦说这个事,两个人说一样的事。地点也一样,便没有人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不应该人人都知道得那么清楚的。

“他怎么还没有醒?”逸梦也觉得诧异,事发突然,没有时间细想,这会儿想却是有些奇怪的地方,但,“他是被迷昏了么?”捉住苏鸣的手腕,灵力探入,骤然发现他体内一丝灵力也无,空荡荡的。

“不是被迷昏的!”微微也上前验证了一下。

“可能是体内灵力虚耗太严重,所以才昏迷的吧!先把他带出去再说,密室中还有不少灵药,应该很快就能够帮他恢复!”逸梦沉思着做出了判断,不管是谁想要做什么,都是救出苏鸣最为要紧。

关淑云点头,和微微合力扶起苏鸣,昏睡中的人好似特别沉,两个人一起都觉得吃力,走出殿门。看到一个衣着华丽的宫装美人站在阶下。

“妹妹——”

“柳姐姐?”逸梦愣了一下,认出来眼前人正是柳依依,上前道,“姐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 …”这样的服饰是后宫妃子的服饰吧!逸梦作为皇后的时候还是受过妃子的参拜的,自然认得,柳依依和钟奇远,不是继母和继子的关系么?

“好妹妹,咱们好久不见了哪!”柳依依笑着想要拉逸梦,微微挡了一下,同时,关淑云一个人扶不住苏鸣,哎呦一声,努力拽着他一只胳膊,却还是任由苏鸣缓缓倒在地上,反正已经出了瑶光殿,他要睡就躺在地上睡好了!

“你是谁?!”看苏鸣躺好了,关淑云索性撩开手去,站在逸梦的身边,打量着这个莫名出现的女人。

初识逸梦的时候,关淑云只是觉得有意思,难得碰上一个同为修行中人,后来因逸梦相救,有了感激之情,因舍下她独自离开,又有了担忧愧疚,感情一点点叠加着,等到了在曲峡关见到逸梦,惊喜中才发现自己真的把逸梦当做好友了。

陌生人和好友自然不会是同一个待遇。所以逸梦那时才看到了关淑云迥然不同于宫内的脾性。

看着逸梦帮宝儿修炼,不管原因为何,关淑云又感激这一份恩情,看着逸梦被爷爷算计无法可施,愧疚之余,感情又深了几分,即便最后知道她身边有一个那么亲近的微微,关淑云还是自认自己是她最好的朋友的,但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子竟然被逸梦叫做“姐姐”,这是不是说她比自己跟逸梦的关系更为亲厚呢?

无论是为了曲峡关家还是为了自己,关淑云都本能地敌视柳依依。

“妹妹,这两位是你的朋友么?”相较于关淑云的小气,柳依依大气从容地笑了笑,“我姓柳,闺名依依,若是喜欢叫我一声‘姐姐’就行了,我跟逸梦叙旧未见,可以跟她聊一会儿么?”

这样的态度,若是说不可以是不是太不近人情,而且,以朋友的关系来说,又凭什么说不可以,阻止逸梦跟她聊天?

关淑云和微微对视一眼。都有了警惕,这个女子,是冲着逸梦来的么?好意还是恶意?

“柳姐姐是我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结契之人,若不是她,大约我还不知道结契一回事情哪!”逸梦简单对关淑云和微微解释了一句。

柳依依适时地说:“我现在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两位若是不嫌弃,也请过来坐坐,我刚得了好茶,正愁没人品哪!”

这样一句话给了关淑云台阶下,关淑云谨慎地点了点头,没有应腔。微微则好似看不到柳依依看过来的目光,只在逸梦身后站着,不离半步,关淑云挽着逸梦的胳膊,不让逸梦与柳依依并行。

走了两步,微微停下,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苏鸣,她们为了救人而来,怎么把人带出瑶光殿之后就把人给忘了呢?

逸梦正想知道柳依依是怎么到的皇宫,一时还真把苏鸣忘在了脑后。

柳依依顺着微微的目光看到了苏鸣,善解人意地说:“把人带到我宫中就好,躺在这里睡觉可是容易着凉!”

关淑云咳嗽一声,不去看逸梦的眼睛,跟着微微又扶起了苏鸣,低声埋怨:“真沉,我说,你就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他快点儿醒来么?”

“我一个人来就好,这点儿重量还不算重。”微微体贴地挟住苏鸣的腰,似要夹着他走。

关淑云嘴角微微一抽,“男女有别,这样不太好吧!”

鄙视的目光落在苏鸣平静的脸上,若是他醒来了,知道自己曾经被一个女子夹在胳膊底下走,会是什么感觉?

“我没关系。”微微原先还不能够理解什么叫做男女有别之类的规矩,在宫中混了一段时间知道以后只觉得无聊,只要不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有别就有别呗,谁又没说男女一样,做什么非要保持距离?好似碰了一下手就是捅破了天一样。

这次苏鸣闯宫的事情,微微看来,又没做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走错门而已,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么?

她表现出来的急切跟关淑云还不一样,关淑云是单纯地知道苏鸣是逸梦认识的朋友,所以才替他着急,才给逸梦报信,讨主意。而微微,则存了一点儿试探的心思。

上次看到逸梦对俞安海的不在意,微微觉得逸梦变了,好像更无情一些了,却又不是那么回事,有些担心,趁着这件事,做出着急的样子来试探,若是逸梦选择救人,她就认为逸梦没变,还是以前那个会关心自己的逸梦,若是逸梦选择不救,她… …她也没想好到时该如何。

好在逸梦救了。

心情大好的微微自然不能够理解关淑云因友情而起的“嫉妒”心理,看着她怏怏然地跟在自己的身后,不时瞟一眼正在和柳依依并行的逸梦,神色黯淡。

“你怎么了?”微微不会关心人,直接就问了。

“微微,你就不觉得那个柳依依很讨厌吗?突然冒出来,还显示自己跟逸梦很要好,把咱们都挤在一边儿!”关淑云略带歉意地看了微微一眼,她一个人担负着苏鸣的重量是不是太重了?要不,自己分担一点儿?

“你想太多了!”微微诧异地看了关淑云一眼,她怎么会这么想?

“怎么是我想太多了,她一定是不安好心,一定的!”关淑云用这种说辞排解自己的嫉妒,好吧,她就是嫉妒了,嫉妒那女子被逸梦叫做姐姐,她凭什么啊,逸梦的修为比她高多了好不好,还结契哪,自己才是关家的传人好不好,关家的结契才是正宗的哪,她是跟谁学的,柳依依,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名字!

“你怎么这么关心她?”微微觉得关淑云的心态很奇怪,难道她喜欢逸梦?微微看关淑云的目光诡异了那么一两分,在宫中混的时间长,微微也了解了不少事情,感情不单是男女之间可以有,男男之间,女女之间也是可以有的,她就见过两位管事姑姑之间… …咳咳,轻咳两声,微微实在不敢想象逸梦喜欢关淑云的样子会是怎样的。

“我不是关心那个柳依依,我是… …”关淑云词穷,顿了一下,哀怨地说,“原先我还以为我是逸梦最好的唯一的朋友,结果你出现了,我的地位落了一层,还算可以接受,而现在… …逸梦怎么可以这样,见了新人就不要旧人,明明我才是和她最要好的啊!”

不远处,逸梦和柳依依并行,言谈正欢的模样,关淑云跟在微微身边,目光楚楚,还以为是自己高人一等,结果却是她怎样也追不上逸梦的脚步,明明是那样一个连结契都不太懂的人,一转身便… …对逸梦了解得越多,越是觉得认识她是自己的幸运,能够成为她的朋友是自己的荣幸,同时也充满了不安,她真的需要自己这个朋友么?

微微看着关淑云的脸色,隐约可以觉察到她的想法,暗自叹息,逸梦这人,你不找她,她没事是不会主动找你的,虽然不会忘记,但给人的感觉还是不重视啊!她大概想不到关淑云前段时间的“忙碌”也是一种试探,只以为她是真的忙到没有时间来找,而逸梦,会很善解人意地不去找她,免得给她添乱。

“呃… …逸梦认识柳依依在你之前吧!”微微面无表情地说,等着看关淑云的脸色突变。

“嗯?什么?”愣怔,惊讶,恼怒,哀怨,关淑云展示了变脸绝技,“微微,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才是‘新人’么?你是想说逸梦不忘旧人,重情重义么?”

“哦,原来不是温故知新啊!”微微“好学”地点头,她真的对四个字的词语不太了解了!

关淑云气结,微微你真的不是故意的么?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五十八章 闹剧 第五十八章 闹剧

柳依依领着逸梦她们来到了瑶光殿附近的一处宫殿。走入房间之中,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满满的多宝架,镂空的格子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摆屏,玉瓶,绣屏,古色古香,一眼看去,更像是收藏贵重摆设的库房而不是闺房。

“你们随便坐吧,可千万别笑话我,逸梦知道,我最喜欢的便是这些东西,便摆得多了点儿,有些乱了。”柳依依领着她们绕过一堆多宝架,到了侧间的静室,竹制的桌椅,看上去便是清爽宜人。

关淑云前面还鄙视柳依依的作风,但人家已经自贬了,她也没的话好说,再看到这间雅室,彻底不知道柳依依的喜好是什么了,一俗一雅。根本就是两重天嘛!

微微把苏鸣放到一边儿椅子上,也不再理会,细细看着室中摆设,大约是竹制品多的缘故,她感觉在这室中很是舒服,好像又回到了灵山之中,再看柳依依,眼中多了几分自己都不知道的善意。

“都坐吧,站着做什么!”柳依依也不叫宫女伺候,自己拿了茶盏来招待众人。

“你现在过得怎么样?”过来的路上,柳依依已经大概说了自己的经历,因为她的不讳言,逸梦对她又多了一份怜惜之情,能够坚强地选择自己的路,不为世人的话语所动,很令她佩服,从柳依依的角度考虑,选择钟奇远也只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并不值得非议。

而且,钟奇远现在不是皇帝了么?总是要三宫六**七十二妃的,柳依依也不过是其中之一,不存在破坏人家夫妻的因素,而钟奇远的作为,比起抢了自己儿媳的那个皇帝,也算是一般一般了。

“还可以吧!目前的生活我挺满意的。”柳依依说着给茶盏中蓄水,倒了八分满停下手。

茶叶舒展,碧绿的色泽在白瓷的杯子中格外醒目。绿汪汪地看着就喜人。

“这人是谁,怎么一直昏睡?要不要用凉水泼一下,说不定能醒!”柳依依转身添水,好像才看到苏鸣的模样,走近。

“不… …”逸梦正要说话,微微喊了她一声,“不要喝!”推掉了她手中的茶盏,热水倾覆,多半洒在地上,还有些,溅在逸梦的裙角上。

“怎么了?这水有问题?”关淑云不喜欢柳依依,她倒的茶自然不会碰,但看了微微这样反应,那茶定然添了东西。

“你为什么下毒?”微微冷着脸问柳依依。

“下毒?”柳依依愣了一下,好像全然不知道的模样,逸梦迟疑了,就这迟疑的片刻,柳依依拔出了藏好的匕首,顶在了苏鸣的咽喉处,“我从来没有想过可以毒死你。”

“啊,我就说你不是好的。果然,是有什么阴谋吧!你想要做什么?”关淑云最先嚷嚷起来,惊喜之情溢于言表,就差拍手称快了。

微微不语,只护在逸梦的身边,真正说起来,她只要逸梦没事就好,而且,凭这个柳依依,根本伤不了逸梦,连那毒也是不怕的,草木之毒,有什么甚于她本身呢?

“是那个钟奇远逼你的?”逸梦不觉得柳依依跟自己有什么化解不开的仇怨需要她这样算计,她心中一直念着柳依依最初的坚强和对自己的那份善意。

柳依依没有回答逸梦的话,转而说:“这个苏鸣,你是认识的吧,据说你们的关系还不错,钟奇远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你愿意留在他的后宫,他可以封你为皇后,放走苏鸣。”

苏鸣的手颤抖了一下,可惜在袖中,无人注意到,柳依依的刀又逼近了几分,一道血痕清晰可见。

“他不知道我是修仙之人么?凭什么以为我会答应他的条件?”逸梦握着拳,愈发镇定。

“疯了吧他!”关淑云最直接地说出了她的感受,“真卑鄙!”

柳依依淡然一笑,说:“世人总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想要。修仙者不是可以长生不老么?我以为他对那个更感兴趣,当然,逸梦的相貌生得太好了,男人都是好**的种子,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我觉得他给的条件还是挺好的,就一点,若是逸梦入宫当了皇后,怕是我再不能叫逸梦‘妹妹’了。”

微微听到这里一声冷哼,“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想要”,这句话说得太好了,凡人总是那样无知而莽撞。

“逸梦只需要回答,你应还是不应。”柳依依全不理会微微和关淑云的反应,只看着逸梦。

“苏鸣体内的灵力一点儿也没有了,是怎么回事?是你做的手脚吗?用苏鸣做诱饵,诱我出来,这样的办法也是你想出来的么?你怎么知道我在宫中?又为什么等到现在才动手?”逸梦的一问接着一问,问得越多越不知道自己想要得到什么答案,反而越是冷静了。

“苏鸣一直钟情于你,也算是对你情深意重了,那么,你愿不愿意为了救他而选择当钟奇远的皇后,哪怕是权宜之计。虚与委蛇?”柳依依并不回答,而是步步紧逼。

“逸梦,你千万不能答应啊!”经过上一次逸梦被挟制为皇后,关淑云对皇后这个称谓是彻底怕了,她可不愿意再做一次女官,“那个钟奇远凭什么?用这种卑鄙的手段,他根本配不上你!”

微微皱眉,她怎么觉得这里面还有些不对劲儿,如果说都是柳依依的设计,“那个皇帝怎么知道逸梦的,是你说的?他见过逸梦么?”

柳依依好似根本没有听到微微的问话。目光直直地看向逸梦,似乎只要她一个“不应”,柳依依便会当场杀了苏鸣,没有转圜的余地。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是被逼迫还是自愿,但,柳依依,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以为我会为了别人放弃自己,又为什么以为我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记恨于你。”逸梦很平静,被逼着嫁人,她的命很不好啊,似乎总是遇到这样的事情。

事不过三,她没能力的时候自然会忍下来,就像柳依依所说的那样,也是权宜之计,但,她现在有能力,为什么要忍?而且,她不觉得苏鸣对自己而言那么重要,重要到让自己放弃自由也要救他。

舞灵脱手而出,快若闪电,众人还没有看清,场面已然突变,柳依依的衣襟上多了一抹鲜红的血液,她的唇上也有血色,匕首落在地上,根本无用,苏鸣被舞灵拽到逸梦的身边儿,由微微扶着。

情势逆转得这样快,关淑云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的情形已经是胜负已定,她拍手叫好,嘲笑柳依依的自不量力。

“逸梦,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刚才的动作不够快,若是我更快一步,苏鸣就会死掉。因你而死,你一点儿也不在乎吗?或者说,你根本不在意他的死活,重视的只是自己,他的情,对你来说,不仅是不需要,而且是负担吧!”柳依依明明受了伤,是输家,她却笑得好像自己赢了一样。

“你不喜欢他,甚至不在乎他,却总是假装对他很好,想要让他对你无法割舍吗?你明明知道他喜欢你,若是你不喜欢他,就应该明白告诉他,让他不要浪费时间,可你偏偏装作不知道,还要对他****不清,是想要让他对你越爱越深,听从你摆布,被你利用也九死无悔么?”柳依依的笑声越来越响亮,让人觉得刺耳。

“你胡说,逸梦才不是那样的人,你知道什么?!”关淑云跳出来反驳,不解地看了看逸梦,她为什么不生气不反驳,反而是那么平静的样子?

逸梦不语,看向微微,微微蹙眉,不悦地拿出了两株灵药扔在了柳依依的面前。

“我不杀你,但你也不要再来惹我,你的修为远不如我,不要再自讨苦吃了。”想到柳依依曾经对自己的好,逸梦一叹,为什么美好的感情总是不能长久,她到现在都不明白柳依依为何如此,明明上次一别之后再不曾相见,而上次不还是好好的?

“逸梦,你太心软了,若我是你,定会斩草除根。”柳依依这般说着,心中那嫉妒的野草在看到灵药的时候烟消,她料定逸梦不会杀她,却不想她还会留下这治伤的灵药,眸中划过一抹复杂难辨的光芒,垂下眼帘,握住了灵药。

逸梦微微翘起唇角,斩草除根么?还没有那个必要,她们的世界相差太远,柳依依大概永远不会知道她根本不会是自己的威胁,无论她怎样努力,最初的方法错了便怎样也不会有成就,何况,她并不努力。

不告诉她结契是错误的修炼方法,就算是报复好了!这般想着,逸梦的脚步愈发轻快,心情也好转了不少。

再度回到密室之中,苏鸣也被带了回来,放入聚灵阵中,他依旧昏迷不醒,脸色更难看了。

“这柳依依也太笨了吧,她弄这样的事情是要做什么?好像一场闹剧啊!”关淑云感慨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微微也随着她的思路开始分析那个皇帝到底是怎样想的,逸梦笑着听她们头头是道的判断,很想夸奖她们的心理学知识无师自通。

没有人注意到,躺在地上的苏鸣悄悄挣开了眼睛,眸光清冷,转瞬又闭上了,好似还在昏迷中的样子,不在乎么?柳依依的话仿佛是恶毒的诅咒,一遍遍在他的脑中回响,他都听到了。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五十九章 安静 第五十九章 安静

柳依依的事情没有了下文。她依然在宫里,逸梦知道,她目前还算是比较得宠的妃子,皇帝在政局稳定之后就开始了选妃,这样声势浩大的选妃足以让不少人热闹起来,也让那些对皇帝不满的人有了缓和的余地,如花似玉的女孩子被送入宫来,成了一个个政治上的筹码。

“这个世界终于正常了!”

看到这样符合“常理”的选妃,逸梦不由得这般感叹了一句,感叹过后才愣住,什么时候那个平等的世界竟然已经无从想起,反而是这样的皇权深入人心了呢?

时间与空间,到底掌握着怎样的奥义和规则?兴起这样的问题时,逸梦对修仙也有了不一样的看法,如果真的成仙,能够掌握世间法则,是可以另行开辟出一方天地,日月新异,还是能够纵横时空,能够再次看一眼故乡的所在呢?

狐死首丘,落叶归根。再怎样,逸梦骨子里还是怀念前世那个世界的,即便它有许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一生中最初的记忆,总是深刻到时间无法磨灭的。

九霄之上,月似银盘,那个因灵气泄露而成的黑洞在满月的这一天分外显眼,逸梦看着那月,看着那黑影,总有一种想要飞升的****,想要靠近,想要出去,外面怎么样了?想起来,诸多牵挂,竟也不是一无所念的。

在还没有留心的时候,外面的那个世界已经给了她太多的记忆,深刻的,模糊的,想起来都是挂念,走过的山河,看过的风景,经过的事情,陪伴的亲人,想念也是一种痛,微弱的直颤心房的阵动,然后思无神,行止不安。

“逸梦。我想回暮云山看看。”

“啊,什么?”逸梦正在出神,被苏鸣的一句话唤醒,没有听清,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苏鸣抿了抿唇,说:“我说,我想回暮云山了。”

“阴谋”不了了之之后,逸梦还是有所愧疚的,照柳依依的说法,是钟奇远不知为何对自己起了心思,而苏鸣就成了过河的桥,算是受到自己牵连的。

“是因为… …”那件事情一出,钟奇远和苏鸣算是彻底闹翻了吧!再不听苏鸣“钟大哥”“钟大哥”地说什么了,逸梦低了头,“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

苏鸣好容易有了追求,也快要事业有成了,却因为自己从云端跌落,他很不好受吧!这段时间逸梦想着离开的事情,倒是没有怎么注意到苏鸣的情绪。此时想来,微有歉意。

“不**的事,是我自己要走的,我早就想要回去了,也是下山之后才发现这里的生活其实并不适合我,我不喜欢算计别人,也不喜欢被别人算计,还是山中那样简单的生活更令人心情舒畅!”苏鸣说着缘由,还是有些怅然之色,被信任的人当做筹码,并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但不知是因为功法的缘故,还是他并不曾真的多么希望,反而没觉得怎么失望,震惊过后也就漠然了。

“是吗?”逸梦眨眨眼,疑惑地看了一眼苏鸣,俊秀的脸上已经有了坚毅的棱角,眉宇间还是柔和的,却不是因为愁绪而显出的和顺,而有了饱历之后的豁然浩达,嘴角微微翘着,风轻云淡的笑容染着月华,愈发朗洁。

“嗯,我想回去待一段时间,静心修炼,凡尘俗世于修仙者果然是有碍的,还是等到心境需要锻炼的时候再到凡尘历劫好了。”苏鸣说着自己的决定,目光灿若星辰,点亮了漆黑的瞳仁。

逸梦沉吟了一下。说:“也好。”

关淑云现在,已经回到了曲峡关家了吧!她临走时逸梦给了她一本功法,是妙幻宗的,里面除了修炼的功法之外,还写了不少阵法,对喜好阵法的关淑云来说真是求之不得的,得书的欢喜之情倒把别情冲淡了不少。

满载着灵药灵石,关淑云走得痛快,虽然拉着逸梦的手恋恋不舍地说了许多话,被叮嘱了千百遍一定要想她,但走的时候,她却不曾回头,火红的衣衫被风鼓动,与路边垂柳相应和,恰似锦衣还乡。

“可不就是锦衣还乡么?看到她带回去的那些东西,关家的那位老爷子还不知如何激动哪!”微微这般说了一句,目中也有不舍之色,淡淡的,风一吹,便烟消云散了。

修仙中人,聚散离合最是等闲,凡人之中尚且没有谁能够伴谁永远,修仙者的寿命又是凡人的几倍。想要求一个相伴之人也就愈发难了。

“微微所求不多,惟愿能够与逸梦相伴。”微微淡淡地说着,手指摩挲着逸梦腕上的蔷薇花,“越是好看的东西就越有毒,怕也只有逸梦之体,能够容得这毒蔷薇繁盛绽放吧!”

朔海一事,微微的修为几乎被打落到原点,镇妖尺不愧为与轮转镜并名的宝物,对妖而言,的确是伤害过大,若不是逸梦及时用了轮转镜。微微怕早就是魂消魄散了,即便是现在,她的修为也不如前,看上去还可和旁人相处无异,唯有逸梦清楚,她是将体内全部的灵力都用来压制不自觉发散的毒气了,真正打斗起来,怕是还不如常人。

在这里待了这么些年,也不知道外面怎样,妖族当初算是被魔族算计了吧,现在外面当道的恐怕会是魔族。逸梦去过一次魔界,那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不知道畏惧为何,而现在懂得多了,反而不敢轻敌了。

灵珠之内死掉的那些修仙者也不是没有留下什么东西的,逸梦从玉棺之中得到了不少的玉简,可惜,多半都是不适合在这个世界修炼的功法,那些威力太过强大的功法一旦修炼,可能带来的后果就是这个世界的崩塌,尤其是在这样不稳的情况下。

玉棺一经打开,里面保存完好的尸身就立刻化为飞烟消失掉了,留下的除了那些玉简,连衣服的碎片都没有,逸梦开了几个玉棺,得了些东西就不再开启了。

有几片玉简中记载的是游记见闻,其中就说了魔族之祸,那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了,那位修仙者大约是非常喜欢游历的,修习的是《逍遥诀》,本身也是要求无为的心态,他便游走四方,时不时装作普通人,不用灵力法术,混迹在市井之中生活。

他的游记,逸梦是当做小说看的,因为他混在普通人当中。所以计年的时候总是用当年皇帝的年号,逸梦对这些不甚了了,很有些混沌,便忽略时间地点,只看事情。

魔族之祸便是其中一件事情,魔族最初的来源已不可考,而魔气则是魔界存在的根本,魔族赖此为生,可以从魔气中吸收力量,相当于灵气之于修仙者,魔气对魔族来说是宝,对修仙者和普通人来说,便是祸了,法宝若是被魔气沾染,轻的是从此不能用,重的是自此成为魔器。

那一年,魔气泄露,妖魔作乱。普通人沾染魔气则为魔物,此物被不知所以的人看到,以为妖,便有了妖魔一说,逸梦对此颇有微词。修仙者,若是沾染了魔气,也会如同法宝一样,凭空为魔界增添人口,为祸世间。

这位修仙者当年混居的城市便发生了魔气泄露,除了该修仙者幸免于外,旁观着事件的发生,小城中的其他人都尽皆丧命,不几日,小城就成为一座死城,同样的祸端在那一年发生在许多地方,当时的修仙者多半是各自修炼的,有了这件事才有了联合,之后才渐渐有了修仙界。

生动的文笔把当年的惨事描述得栩栩如生,逸梦看的时候便如亲眼所见一般,这才彻底知道魔族的厉害,仅仅是魔气泄露而已,就毁掉了大半修仙者,若是真的魔族出世,又是怎样的情形?

逸梦不敢想象外面会怎样,更加不敢想象自己认识的人丧命于魔族之手会怎样。思去的心又重了几分。

最喜月,仰头看去,似乎总能够感觉到它温柔的陪伴,不似太阳那样强烈耀眼,不似星星那般闪烁不定,它永远地挂在那里,一抬头就可以看到,让人心安。

“逸梦,你… …”苏鸣张口,却久久没有下文。

逸梦回眸,这般张口结舌可不像是苏鸣会做的事情。

“逸梦,你还能够变成小狐狸么?”

“自然可以。”逸梦愣了一下,没想到苏鸣想说的就是这个,又看他神色抑郁,目中隐有期待,淡淡一笑,白光闪现,小小的雪白的小狐狸团成一团儿,卧在地上,黑琉璃一样的眸中若有笑意,看向苏鸣。

苏鸣蹲下身,抱起小狐狸,柔软而温暖的身躯让人无限爱怜,明亮而充满狡黠的双眼灵气逼人,白狐在月下似乎也有着柔和的光,苏鸣爱不释手,把小狐狸放在膝上,一下一下轻柔地抚摸着它的皮毛,看着它舒服地眯起了眼睛,自己也笑了起来。

风花悄落,夜静无声,抱着狐狸坐在阶前,苏鸣仿佛又回到了暮云山的那些日月,安静地享受着无言的陪伴,连心也渐渐安静下来… …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六十章 回归 第六十章 回归

苏鸣走的时候,逸梦把密室之中剩余的三分之二都给了他。又怕那一篇功法不够,便把一些可以让他修炼的,并且不会和《天一功》相冲突的功法都给了他,还给了他不少的灵药,结果到走的时候,苏鸣的东西竟比关淑云的还要多出许多来,其中不少还是逸梦搜刮了皇帝的库房得到的绫罗绸缎。

这一别,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逸梦虽有打算把这里当做妖族的立足点,把灵界当做妖界,但真正完成还不知要到何时,想到苏鸣的爷爷死了,他一个人在暮云山中孤孤单单的,逸梦就有一种带了他一起走的冲动,可惜,冲动只是冲动罢了。

长久地立在城头,看着苏鸣一人一马渐渐远去,逸梦的心里空落落的,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了。

“很舍不得么?”微微陪在逸梦的身边,问道。

“你又知道了!”逸梦一直看着那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下这才回头,有点儿郁闷,情绪波动稍微大一些就被微微察觉到。还真是没隐私啊!

“舍不得以后回来看看就是了,这小子看样子还不错,勤加修炼的话一定可以等到你回来看他,外面虽然危险,但咱们也不是没有准备的,不必这么… …好像… …”微微省却了避讳的词,意思却还是明白的。

逸梦点点头,应了一声:“我知道。”

微微没有继续再说什么,她同样有点儿舍不得,舍不得这里这样安静的生活,有多久没有这么安静了呢?灵山出事之后,她就一直浑浑噩噩,等到清醒了,又为了妖灵门的事情忙碌不休,几乎都顾不上自己的修炼,而现在,平静的生活才是自己想要的吧!

是夜,圆月依旧,这两天是灵气泄露最严重的时候,同样也是离去的好时机,别的时候,未必能够通过那个黑洞。

逸梦把微微收入体内,黑发素衣,在跃向天空的时候化身为狐,为了一定能够通过,她还是想要采取这样保守的方法,谁让身为狐狸身的时候。她的防御最高呢?

月光盈盈,好似有一种擦过月亮边缘的错觉感,黑洞中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在挤压,滋味儿还真是不好受,若非为狐身,恐怕根本过不去,难怪当初一来就是狐狸模样哪!

脑中转过几个念头,等到收摄心神的时候,已经到了外面,一眼看不到边的蓝让逸梦清楚自己身在何地,神识运转,“果然是朔海!”

化为人身,虚立在海水中,灵珠就在手旁,逸梦直接将其收入体内,刚才自己出来必然有灵力波动,还不知道会引来什么,小心为上!

叮嘱了微微暂时不要出来,逸梦闭着眼睛感受这个世界的空气,海水对她全然没有影响,她的周身浮动着一层乳白的光芒。海水渗透不进去,连发丝都不会四散飞扬,更不用说裙摆了。

海水中的灵力似乎更加强烈一些,这也难怪了,若不是这般,也不会孕育出那么多的妖来!想到算计自己的灰衣人,逸梦的心情不大好了,幸灾乐祸地想着他们不会是被魔族给灭了吧?

“你是何人?!”

听到声音,逸梦缓缓睁开眼,眼前的绿清冷依旧,黑眸中有一丝波动,似乎是诧异,但转瞬又成了冰冷,逸梦微笑:“清寒,好久不见了!”

“你、你没死?!”清寒不敢置信,她竟然没死么?

朔海之上的那一役因为有了镇妖尺的出席,被不少妖兽窥视着,自然也看到了那惊天动地的一幕玉石俱焚,清寒后来听说,还曾经惋惜过一阵儿,便是妖,那么美的也是少见,竟然就这么死了么?

“恩仇不清,怕是死了也不会瞑目的吧!”逸梦调皮一笑,一回来就看到老熟人,清算旧账倒是方便许多,不过,似乎微微来清算更加合适哪!

笑意愈深,谁能够想得到在灵珠中不觉得怎样的修为一出来竟是莫名地高。超出了自己的预计哪,微微也是同样的感受吧!

“逸梦,让我来对付他!”微微说了一句,突然出现在逸梦身旁,清寒一直在注意逸梦,看到微微又是一惊,他刚才明明没有察觉到这里有人的啊!

跃然上升,冒出水面,巨大的冲击下水花四溅,带起的水柱没有凭借再次倾覆而下,海面翻腾,溅起了不少浪花。

“真是心急!”逸梦也随之而出,占据了最好的观察点看着两人的打斗。

不是生死搏斗,微微曾经以为清寒很厉害,遇上他和那个灰衣人的联手,即便是有腾渊在,她们也只有逃跑的份儿,而现在看来,是自己太厉害了么?

藤鞭一抽,再是重重一踢,清寒向后斜飞出去,落在一座小岛屿的地上,砸出一个深坑。尘土飞扬。

被打倒在地的清寒受了不轻的伤,却笑起来:“你们竟然没死… …”

“你很想我们死么?”微微毫不留情地踩在清寒的胸膛上,脚尖旋转,狠狠地碾了一下,清寒咳嗽起来,咳出了鲜血。

“不,不是,妖族上次被魔族算计,已经死了很多了… …咳咳… …”清寒话不成句,却已经让逸梦了解了一些事情,果然是被魔族算计的么?真是糊涂。与虎谋皮。

鄙视地看着清寒,这些妖族都是没有大脑的吗?竟然帮助外族人对付本族人,真是… …逸梦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们在没有读书受教育的情况下想到用计,就应该算是不错了吧,不能对他们兽类进化而来的脑子要求太多。

“你们想要怎样处置我?”清寒平复了咳嗽,问道。

“你们现在算是什么,魔族的附庸,还是正在躲避魔族,修仙界现在怎么样,还有多少人在?… …”逸梦心平气和地问着问题,她刚回来,需要知道的事情很多。

“上次之后,修仙界十去四五,剩下的那些除了一小部分负隅顽抗之外,大部分都成了魔族的附庸,现在的妖族正在避其锋芒… …”清寒有什么说什么,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妖兽做事最为直接,遇到实力比自己强的就会乖乖听话,这一点比起爱用心计的人来说单纯了许多。

“放开清寒!”一声暴喝从身后传来,。逸梦头也不回地挥出舞灵,狠狠甩在地上,一声巨响之后,有一个深坑出现了,没等深坑中的人爬出来,喷涌而出的水就把人冲了上来,灰衣红眸,逸梦记忆如新。

红色的眼睛浸了水,微眯着看过来,“原来是你啊,你还没死!”

这样的开场白让逸梦听得很不顺耳,难道一个两个都想要自己死么?舞灵飞舞,一个“巴掌”抽了上去,灰衣人翻滚了一下,沾了一身的土,被浸湿的衣裳再在土里一滚。成了名副其实的泥人。

“怎么总是遇见你们两个,我该说有缘么?”逸梦闲闲开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个狼狈不堪的男子。

微微收回了踩在清寒身上的脚,在逸梦身边站定,“的确很有缘,当初偷袭咱们的不就是他们么?我可还记得,腾渊就是死在他们的手上!”

“腾渊?死在我手上的人多了,我可不记得是哪个!”灰衣人嬉皮笑脸地说着,邪肆地盯着微微,语气轻佻。

微微恼怒,这人,真是该死!藤鞭抽出,不分青红皂白开始鞭打,鞭鞭到肉,皮开肉绽,却就是不伤筋骨,不让人死掉,灰衣人自然是想要躲的,可逸梦只是勾了勾嘴角,他根本没有看到她是怎样做的,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只能够任由鞭打。

毒蔷薇的鞭子可不是好挨的,流血受伤就罢了,最讨厌的莫过于那深入骨髓的毒了,好似万千虫蚁爬入骨中,痒到了极点,怎样也无法舒缓。

“出够气了?”逸梦在心里问微微,微微回头冲着逸梦一笑。

“哈哈,你现在是要杀了我,为你的情郎报仇么?”灰衣人依旧猖狂,笑声刺耳。

“他死在你手上,算是技不如人,死而无怨,我凭什么为他报仇,我打你不过是为了出气罢了,没办法,有些人就是怎么看怎么欠揍!”微微回身又抽了一鞭,这一鞭子落在了灰衣人的脸上,一道血痕从右额到左颊下,生生破坏了他那俊美的外表。

“呵呵,说得好,这话说得太对了!”逸梦拍手而笑,微微最后那个无辜的表情真是太可爱了!

“你不杀我,那你想怎么样?”灰衣人舔了舔嘴角的鲜血,邪魅一笑,那一道血痕反而增添了邪气。

“我们、合作吧!”逸梦笑着说出了这样的话,想着自己上次说合作是在怎样的情况下,眼前,算不算风水轮流转?

“合作?”灰衣人愣了一下,本以为是寻仇的,结果成了合作,还真是… …笑意加深,“好啊!”

逸梦收了笑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次的合作和上次的不同,如果你们再敢搞鬼… …”

“你会杀了我么?”灰衣人站起身,不介意满身的狼藉,笑着问。

“不,杀了怎么能够解气,我会把你们打回原形,然后扔入朔海之中!”微微说出了逸梦想说的话,笑得甜美而纯真,有什么比打回原形更恐怖的呢?妖族的修炼可不是以年计的,千年万年的修为轻易被废掉,岂不是比死更恐怖?

看到灰衣人笑容僵住,逸梦和微微相视一笑,这样就怕了么?若是知道还有结契一说,还有活人养灵,真想看看他们会是个什么表情!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第六十一章 无涯 第六十一章 无涯

自宁国发兵乌国始。政局更迭,先是皇子间的谋刺案,皇后所生嫡子被刺成重伤,有称曰为皇长子所为,一时,皇子党互相攻讦,再是皇三子的横空出世,竟然有一个流落民间的皇子,还饱受苛难,被诬陷入私狱,险些命丧,其后,又是皇子们的亲事,一个个都有着政治联姻的意味,若说有意外,也就是三皇子了,他与司家冰心的亲事还被传为一时佳话,就连导致他们相识的那场私狱也成了美谈。

而这些,似乎都比不上皇帝对长乐公主的宠爱。

长乐公主李瑶,后名乐瑶,乃是皇三子胞姐。一母同胞,性格却各有不同,乐瑶不负其长乐名号,自与皇三子同归皇室,便是皇帝的掌上明珠,宠爱无边,宫禁对她形同虚设,可随意进出,宫外还有特意为她营造的公主府,哪怕她一直喜欢住的是宫中的翠然殿。

这位公主性格开朗大方,若说有什么不好,那也只有好**一项可谓是惊人,但也算不得什么大错,思慕美少年原是少艾之事,且公主所为并不过分,也无人以此非议。

谁也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位被传“好**”的公主竟然做出了惊天动地的救驾之事。在皇长子囚禁皇二子,意图谋朝篡位的时候拨乱反正,辅佐现在的皇帝,原先的皇三子乐天哲,闯宫救驾,虽则迟了一步,未能救回年老体弱的皇帝,却总算是擒住了祸首。

皇长子因弑君之罪被斩首于垂帘之内,皇二子则因为囚禁的缘故体弱多病,现任皇帝排名第三,却是名副其实的哥哥,给了皇二子最好的照料。特意加封其为王爷,永居皇城之中,还赐了一座极为恢弘的王爷府。

长乐公主因救驾事被封为护国公主,特别赐了一座护国公主府,从长乐公主始,开始了女子议政的局面,而长乐公主是第一位上朝议政的女子,皇帝对其胞姐极为信任,大部分的军权也归于护国公主之手。

此年,国号改为长乐,乃是皇帝敬重其姐的意思,天下无有不知此位护国公主的名号。

长乐元年,宁国百废待兴,皇帝迎娶一世家女为皇后,公主立誓守卫宁国,终生不嫁。

长乐四年,世家铲除殆尽,皇帝改革政法,废除弊政,公主则征战四方,剑锋所指皆在掌下。

长乐六年。仙师圣女刺杀皇帝,公主救驾来迟,皇帝重伤,公主怒,铲除圣教。

长乐七年,皇帝不治身亡,皇子尚幼,不足以当政,公主登上皇位,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女皇。

… … … …

苍中麓,多野狐。

行走在林间,俏丽的小草勾住裙角,缓步行来,裙摆旖旎,亭亭而立,犹若碧波之?***睫。谎Ⅻbr />

黑发在头上挽成流云髻,珍珠攒成的金步摇摇曳着银线的流苏,微风浮动,银线摇晃,若水光粼粼,若月光碎金,旁无一饰,已成华彩。

少女未曾久立,停顿了片刻,又向前走去,前方不远处,是一个园子的外墙,绕过这一边。看正门上的牌匾,则是“苍麓园”三个大字。

“夫人,您怎么又坐在风口了,这病才刚好,若是再病了怎么办?”

“无妨,就是看看。”

“夫人可是又想少爷了?少爷外出事忙,上次回来不还说过一段时间再来么?老爷也真是的,就算是养病也没道理来这么远啊,这里的空气好是好,吃穿用度哪里有府里方便,还要大老远地送来… …”

“福妈,若是麻烦就不用那里送了吧!”

“夫人,您这话怎么说的,就是再麻烦也要送啊,您可是夫人,哪里有不靠着府里的意思?!昨儿个我把夫人给老爷做的衣服捎过去,老爷还赏了我哪!要我说也是的,哪里有避病避成这般的,夫人不就是体弱些么?都是那些大夫做事!”

少女停在墙外,听了一会儿里面的动静,便扭头要走。

“怎么不进去看看?”微微不解,在心中发问。

少女按着胸口,忍着憋闷。道:“她大概是不愿意见我的。”

行事果断地收拢了妖族,再与女帝联合揭露真相,与修仙者的一起来驱赶魔族,做了这么多的事,逸梦并不觉得多么欣喜,也没有丝毫感触,仿佛只是挥挥手赶走蚊虫一样,险是有的,微微也有受伤,但逸梦却没有了更多的感觉,唯独此刻。心中百般交集,竟是险不能语。

近乡情怯,这座苍麓园,是方素心初喜欢上一个人,甘愿为一个人生儿育女的地方,也是逸梦初来世上的降生之地,对她们两个来说,意义太复杂,爱它所有的美好回忆,快乐与心伤,恨它所代表的意义,不忠和背叛,利用与欺骗。

还在远远看到这座园子的时候,逸梦便迟疑着不敢向前,曾经的种种在脑中又过了一遍,是爱是恨,纠葛难辨。

“你怎么知道她怎么想,她和你也像我和你一样可以在心里说话么?”微微反问。

逸梦愣了一下,苦涩一笑,她怎么知道,她是猜到的,那时候,那般决绝地赶走自己的人怎么还会想着再见?可… …听了微微的话,还是有一丝心动的,去见她吧,见她最后一面,以后,自己大概是永远不会回来这个地方了。

等到院子里安静了一些,逸梦悄悄走入,她的隐身术已经很好,却还是谨小慎微,离了老远便让微微放出**,迷昏了方素心,她实在不想看到她不愿意见到自己的目光,心伤一次便已够了。

这许多年不见,方素心却不怎么显老,大约是因为修炼的缘故吧!逸梦取出一粒药丸塞在她的口中。药丸入口即化,多少对她身体也是有益的,窗前躺椅上,她就那么躺着,手中还拿着一个荷包,翠绿的兰草,淡黄的********,栩栩如生。

逸梦深深地看着,直到听到院子里有了动静才匆匆起身,离开的时候抽走了她手中的荷包,那个荷包她不会认错,是给自己绣的,方素心绣给自己的每个荷包都有着兰草的图样,她最爱的便希望也是自己的最爱。

“哎呦,夫人怎么又在窗下睡了,真是… …”福妈嘟囔着拿了毯子,轻手轻脚地给方素心盖上,才挨身,方素心就醒了,睁了眼,看到福妈,怔了一下,“我又睡着了么?”

“夫人,不是我老婆子唠叨,实在是夫人太不爱惜自己了,这窗口下风大,一睡着容易凉着,我说多少遍,夫人却总是不听,这要是让老爷知道,可不是要担心死,就是少爷也总是不放心哪,夫人若是再这般,下次我可不帮夫人隐瞒,直接告诉少爷,看他怎样说法!”

方素心淡淡一笑,无限哀愁都掩在了眼帘下,目光流转,谁能够知道她只是凭着这种方式思人罢了,还总记得逸梦小小,在自己怀中的时候,自己就总是抱她在窗下张望,外面的世界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吧,唯一熟悉的就是自己,偏自己还弃了她。

回眸向内,飞快地抹掉了眼角的泪珠,方素心不知道她想念的女儿就在外面看着她,也红了眼圈儿。

风过树梢,逸梦随风离开园子,靠在树下,仰着头看天,暮色已重,时间过得真快啊!

“陈明瑞那里怎么样了?”

“还好吧,我去看了,他退出得早,算是毫发无伤,对方素心么,估计也是旧情难忘,不见他那里有新人,福妈送去的东西他都好好收着,却也不见来看,真是别扭得可以!”微微不屑,人啊,真是看不懂,寿命那么短,还有空折腾这些浪费时间,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各自分开呗,何必分开了还做出思念模样?

听出微微话中的不屑,逸梦叹息一声,微微才刚刚开始了解感情,这种当局者迷的感情她自然无法知道那两人为甚折磨。

“还是需要见一面说清楚的吧,如今我已远离,又过了多年,想来也是可以和好的了。”回想当年做事,总还是有些不妥,若是处置妥当,方素心与陈明瑞未必如此,自己也未必… …罢了,都已是当年事,早晚都还要各奔东西,何必如此介怀?

“知道了,我去做!”不等逸梦求恳,微微已经自行请命,去办理如何让那两人见面的事情了。

逸梦一笑,她不是不可以面对,只是不想要自己的出现多添变数,已经离开的人何必再回来惹一回事情呢?出于这样的想法,即便她在灭魔一事上有不少的功绩,却也没有多少人知道她的存在,修仙者把妖族当作了女帝的人,妖族知道原委,却因为她的命令而保持缄默。

看吧,和平有时候很简单,就是知道真相的人不要多说话,误解自然可以圆满回答。

十天后,微微回来,逸梦没有问,许多事情她已经不需要知道结果。

“我听说,朔海的那一面还有国家,很不一样的国家,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仙路无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红狐青木上 红狐青木上

那个时候,她还是山中的一只红狐。

而他。则是灵泉边儿上的一株青木。

每天,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绕着青木撒欢儿,然后喝灵泉的水,吃些山间的野果,她划分了一块儿属于自己的领域,约有方圆百里,好大的一圈儿,也是在那个时候,她才发现周围似乎没有别的动物,只有她。

天地间只有自己会是怎样的感受,在最开始,绝对不是孤独寂寞,属于兽的天性让她喜欢广大的地盘儿,但久了,才觉得无聊,是无聊,还不是寂寞,因为太过无事可干,她学会了泡温泉凫水,懒得再往外面跑。

有一天。天地间有了很大的动静,震耳的声音伴随着好似天塌地陷一般的巨响,让她也吓了一跳,从睡梦中跳起来就警惕地看着四周,没有变化,天空依旧是蓝汪汪的水亮,靠着青木蹭了蹭皮毛,懒懒地活动了一下筋骨,她向着响动传来的地方跑去。

也许是好奇心的趋势,也许是想要确定一切安然,这一去,她的命运就发生了改变。

最大的那座山峰被削平了顶,一个人立在半空,正在做着什么,她仰头看去,只能够看到那飘飞的衣袂,还有那一双满是云纹的丝履,莹莹若有光。

那是什么?耸耸毛绒绒的大耳朵,她的眸中有了好奇和疑惑。她还从来没有见过除了自己之外的存在,不懂得树之所以为树,不懂得泉之所以为泉,不懂得人世间这些那些的称呼,她只知道自己,也只知道凭着本能活着,不知道为什么,懂得最本能的快乐就是吃饱肚子跑两圈儿。

“呵呵,这里竟然有一只红色的狐狸。真是可爱!”那人发现了她,笑着拎起了她颈后的皮毛,被拎着的感觉很不舒服,她挥舞着爪子,却连那人的衣摆都碰不到,怒瞪。

面对她的怒目而视,那人笑得愈发开心,道:“竟然听得懂人话吗?这么有灵性的小狐狸可不能够轻易放过了,带我去你住的地方吧!”

那人一松手,她就跑开了,若是真的听得懂人话,她定然不会把那人领到自己的地盘,但她听不懂,所以只是自以为聪明地绕了个圈儿回到了青木旁的土穴,一下子钻了进去。

结果,那人就到了,带着笑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她又惧又怕,不敢露出头来,却听得真切,“这里竟然有灵泉啊。怪不得这小狐狸这么灵性可爱哪,咦,这树也不错,竟比那个小狐狸修炼的时间还要久些,也罢,既然我碰到了,就帮你一把,你可要记得,木属守护,从今而后,守护这片山就是你的责任。”

不知道是怎么搞的,等到她再露出头来的时候,旁边儿已经没有了青木,那个一直让她倚着靠着,可以蹭蹭的青木,只剩下了一个土坑,表示那里曾经有些什么。

一定是那人干的!她第一次愤怒了,往发现那人的地方奔去,脑子简单地想要要回自己的青木,却不知道她本来就不是那人的对手,那人依旧可以轻易地将她拎在手中。

平整的峰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铺上了汉白玉,整齐光洁,她的爪子不适合在上面走动,竟然有些打滑,蹴溜蹴溜地四爪忙乱,眼看着就要趴倒摔跤,青木出现了,即便青木多了四肢变换了模样,她还是从气味儿认出来了。这是她的青木!

顾不上是被他抱着,她的舌头先伸过去了,舔着青木的脸颊喉结,听得他的笑意,他躲避着痒痒,她继续舔着表示亲密,在他的怀中坐立不宁地蹭着。

他身上是什么,怎么蹭得这么不舒服?没有树皮那种粗糙的感觉,她不再蹭了,转而去舔他,她喜欢他的声音,很喜欢很喜欢。

可是,他还不会说话,除了笑起来的“呵呵”,他就不会发出别的声音,不像她,便是鸣叫也有着不同的长短音,表示着不一样的意思,他虽然能够知道,却不懂得回应。

她有些恼,不明原因地恼,恼他跟着那人走了,恼他有了声音也不回应自己。一恼,她就忍不住一爪子上去挠他,一次两次,次数多了,一见她抬爪子,他就躲开,开始她还觉得有趣,洋洋得意地炫耀着自己的威风,可后来,当距离拉大的时候,她就更恼。想要扑上去咬他,轻轻地咬。

他则会抚摸她的皮毛,华丽的红色皮毛柔软舒适,他的手指摸过她的耳朵时,她总是忍不住要动动,却眯了眼睛,很是舒服地顺从着。

但那人又出现了,给了青木什么功法,让他去修炼,就连她,也被赶到了灵泉边儿上,那可恶的人说如果她不好好修炼,就再也不让她见青木,不,千岩,这是那人给的名字。

而这一次,她听懂了。

可恶,坏人,抢我的青木!她磨牙,她嘶叫,却总是近不了那人的身,不知道那人怎么做到的,一只手就可以挡住她全部的攻击,还可以把她定住,让她动也动不了,然后,那人说,如果她好好修炼,以后也可以这般厉害,她才终于静下心来学习那并不算太难的功法。

一年两年…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灵山的草木总是青葱,看不出时间的变化,灵泉的水总是温温的,感受不到季节的寒冷,她已经好久没有见到青木了,印象中,想不起青木的样子。那张脸是怎样的,她从来记不起来,她记住的只有味道只有感觉。

一天,照例是在灵泉中凫水玩儿,她开始感觉到疼痛,火烧一样的疼痛,从骨骼中抽出什么的感觉,痛得她想要满地打滚儿,在水中翻腾得水花四溅,痛得她想要叫,却叫不出声来,水漫进嘴中,流进肚中,涨涨得难受。

终于,她熬不过这样的疼痛,昏倒过去。

醒来的时候,她见到了那人,那讨厌的气味就在鼻尖,让她难过,偏过了头,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抬起爪子,看到的是分开的五根长长的手指,这是自己的吗,她疑惑,一时间忘记了那人近在身边儿。

“呵呵,可爱的小狐狸,你现在成人了,还是很美丽的人哪!我来给你起个名字吧,你们都是这灵山的产物,他既然叫做千岩,你就叫做千媚好了,千娇百媚,很适合你啊!”鼻头被捏住,那人笑得开心,她不满地挥爪,呃,挥手,却软软如无骨。

“小狐狸,你真漂亮!”那人赞叹地说着,抚摸着她那一头火红色的长发,抚摸着她光裸洁白的肌肤。

感觉很痒,她想要躲,全身却没有力气,这个讨厌的人,他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为什么让她变得这么古怪?她还不知道这是化形成人,还不懂得分辨美丑,甚至不懂得性别到底是怎样的区别。

她还有着兽的天真,而那人,就是爱煞了她这份天真。那人常常守着她,晚上也会搂着她睡觉,她开始还不习惯另一个人的体温,后来熟悉了,竟然也能够在他的怀中睡得很安稳。那人教她说话,教她穿衣,教她学习怎样做一个人,就连修炼,那人也会帮她运转内丹,有了那人的帮助,一切都显得很简单。

她不喜欢穿衣,明明有皮啊,为什么非要再套上那些拘束,她不解,那人却笑了,刮着她的鼻头告诉她,在他面前,她可以不穿衣服,但要是出去就一定要穿。

也许是相处的时间久了,也许是深知力量上的不敌,也许是服从强者也是兽的天性,她对那人的很多话,虽然不屑,却还是会听从,比如说穿衣,比如说说话,比如说她讨厌的那个名字。

她明明是红狐,怎么就成了千媚?他明明是青木,怎么就成了千岩。心底里鄙视那人古怪的想法,面上却还是一派天真可爱,那人喜欢她这样,要求她要这样。

“千媚要听话啊,不然以后就不让你见千岩了!”那人总会说这样威胁的话,她不满,却连瞪眼也不能够,索性不说话,当做听不到。

青木也怪,那人同样教青木,他学的却慢许多,话也少,那人不在意,他便继续那般,而她去找青木的时候,青木也是冷冰冰的,她已经是人形了,那人不许她趴在别人的怀中,说会不招人喜欢,她便听了信了,也离青木越来越远了。

不能够趴在青木的怀中,不能够伸了舌头去舔青木的脸颊,跟青木说话,青木却总是不回答,她好难过,嘟着嘴巴回到那人的住处,自从有了人形,她便一直在这里住着,而青木,则在远处有一个自己的住所。

那人不懂她的难过,反而继续教她,那人说喜欢她说爱她,她不懂

第二卷 修仙门派 红狐青木下 红狐青木下

后来,灵山有了那人之外的人。一个两个三个,也有了更多的妖修,她开始还欢喜,后来就讨厌,她讨厌那么多双眼睛注视着自己,同样讨厌他们注视青木,那是她的青木,他们怎么可以随便看?!

她开始霸道,开始任性,开始不讲理,把那些妖啊人啊通通赶走,让他们自己去修炼,那人不怪她,反而说她的主意好,笑着摸她的长发,一脸的宠溺,青木不理会她,自回了住所修炼,似乎只有那一件事情值得他关注。

灵山成了灵门,那人成了祖师,有了徒弟。她算一个,青木算一个,还有三个外来的人,也有了徒孙,那些分配到她名下的徒弟她其实谁都没有教过,都是那人给了功法,然后那些人便去勤勉地修炼。

那人给了她一座山峰,告诉她很多秘密地点,都是那人早早看好了藏私留下的,那人留在灵山的时间越来越长,却总是不在她的身边,飞来飞去地忙着,都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事情,但他每晚都会回来,回到她的身边,搂着她一起入梦。

“如果这一劫我过不去,千媚,以后就会剩下你一个人了,你会不会觉得孤独?”那人这样问她,目光忧郁眷恋。

“不是还有青木吗?”她不解,青木一直都在啊,从她有记忆的那一刻,青木都在啊!

“跟你说多少遍了,怎么总是记不住,那是千岩,千岩!你要叫他的名字!”那人无可奈何地说着,伴随着一声长叹。又说,“也好,我已经告诉过他,守护灵山是他的责任,属木的他虽然有些木头木脑,但有一点好,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我相信他会照顾好灵山的。至于你,他也会看好的。不许离开灵山,知道吗?”

“为什么不许啊?”她不解,虽然她从来没有想过离开,但那人这样要求,她就不舒服,为什么你不许我就不做啊?

那人又是一声长叹,道:“都怪我,把你教得太天真,你不懂得人是多么诡辩凶残,若是他们看到了这样美丽的你,一定会想要占有然后伤害,你的力量也许可以对付凡人,却对付不了修仙者。而修仙者要比凡人残忍一百倍,他们也许会拿走你的内丹炼药,也许会把你当做私宠,也许… …我在的时候还能够护着你,我不在了,谁知道会怎么样,千媚,如果可以,我真的想要永远保护你。答应我,不要出灵山,至少,在你没有足够的力量之前,不要出去!”

撇撇嘴,她无所谓地答应了:“不出去就不出去吧,我答应你。”青木在灵山,她也要在灵山,出去做什么啊?!“你又要去哪里?”

她的问题让他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千媚,你是在关心我吗?”一个吻随之落在她的唇上,软软的,暖暖的,有些湿润,“千媚,我要教你最后一件事情,只有和我才能够做的事情。”

那****,那人极尽温柔,让千媚体会到了从来没有过的愉悦感受,她突然发现那人也不是那么讨厌,突然有些开始眷恋那人的温度。可是,第二天,那人就走了,之后,再也没有回来,仿佛天地间从来没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她有些失落,常常会去大殿中看那尊白玉雕像,雕像的面容淡漠而飘渺,这不是那人,那人从来不会对她这么冰冷,摸着雕像,她觉得难受,酸酸的感觉,然后,眼角沁出一滴泪水来,她尝了,是咸的,一点儿也不好吃。

皱着小脸儿想要寻找安慰,她想到了另一个人,青木。

以前,在她还是狐狸模样的时候,吃到酸涩的果子,就会跑到灵泉去喝水。然后到青木的身边儿一躺,她习惯了依靠青木,哪怕青木从来不会给她安慰,哪怕青木从来不会像那人一样抚摸着她的脊背搂着她柔声抚慰。

青木还是冷淡的模样,像那人的白玉雕像一般冷漠,她感觉愈发难受,不知道哪里难受,她叫他的名字“千岩”,他才抬起头来看她,“怎么了?”他问,声音是平板的。没有那人的柔和多变,让人觉得冰冷。

她扯他的衣袖,他抖动手腕,逼得她撤手,她怒瞪着他,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青木,很早以前就不是她的青木了,他开始被许多人需要,做师父做师兄,指导别人修炼,自己也在努力修炼,而她,则在那人的宠溺中离他越来越远。

这些,当时的她不明白,等到她明白的时候,却已经晚了,青木的心头记挂了很多的事情,有修炼,有灵山,有妖修,… …唯独没有她,不,也许是有的,毕竟,她同这灵山一样,是他的责任,那人交代他要看好的责任。

她住在那人留下的地方,空旷的房间让她觉得寒冷,被褥上,似乎还有那人的气息,却只有她一个人在休息。

那人不在了啊,所以她必须要穿衣,她习惯了,因为不穿的话总会觉得冷,一个人的温度和两个人的温度总是不一样的,她这样想着。

一年又一年过去了。她习惯于在月夜下修炼,习惯于在每一个黎明修炼,习惯于一个人的生活,其实也没什么了,只是有些冷,然后她想,若是没有那人出现过,她大概也不会觉得冷,因为不知道温暖是什么。

大概是因为没有皮毛的关系吧!有时候她也这样想,然后在深夜变成原来狐狸的模样,跑到青木的房间里去,倚靠着青木,闻着他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睡觉,但她却开始不习惯于狐狸的原身,不知不觉地就会变回人身的模样,然后被青木扔出房间。

她挠门表示不满,却把指甲批了,可怜巴巴地放到嘴里裹着,门又开了,青木叹息着帮她治伤,其实很简单,不需要包扎,把灵气充盈在伤口表面,一会儿就好了。

她傻笑,青木原来不是不理自己啊!为了这个发现,她傻乎乎地在门外笑了一整夜,然后被青木给赶走了。

灵山已经很热闹了,有很多人很多妖,但她不喜欢他们,不是把他们赶得远远的让他们独居修炼,就是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把那些修仙者放出去,妖修也放,但他们若是不愿意了,青木便不许她赶人。

她以为青木喜欢热闹,虽然不愿意,却还是同意了。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着,突然有一天,她也想要收徒弟了,她绝对不是因为嫉妒青木总是跟徒弟在一起,真的,她绝对不是因为嫉妒。

缠了青木好久,他才答应带她出去,那是她第一次出灵山收徒,以前,都是青木找了人出去,青木也是第一次出去。

她本来很高兴,虽然答应了那人不出去,但总还是有些好奇的,可是,出去以后才觉得很失望,她讨厌那些人的眼光,更加讨厌青木不理睬自己,还好,她看到了很漂亮的女孩儿,她想要收徒弟了,想要把那人给的功法传给别人。

回到灵山,她的生活也开始热闹起来,那个徒弟好冷啊,那么漂亮的女孩儿却那么冷,还是另一个更好一些,可,她怎么就是不愿意跟自己学呢?自己明明把最好的那本功法都准备好了,她怎么就是不愿意跟自己呢?难道她喜欢青木?

喜欢是想要接近一个人,爱,是想要跟那个人永远在一起。她是这样理解的,于是吓了一跳,那个女孩儿跟青木在一起了,那自己怎么办?除了那人,只有青木会对她好,她只想接近青木,想要跟青木永远在一起。

啊,想要跟青木永远在一起,她是爱上青木了吗?

思想在一天天复杂着,意识到喜欢和爱的那一刻,曾经天真无邪的小狐狸就开始长大,她开始懂得很多感性的东西,懂得人世间的情情爱爱到底指的是什么,只是,她还弄不明白,她到底是不是爱上了青木。

直到… …直到那一天。

劫云过来的时候,她就心神不宁,向着劫云的方向赶过去,遇到了同来的人,她认识那个人,也是一个山峰上的修仙者是跟她和青木一个辈分的师兄或者是师弟一样的存在。像以前做过的一样,他和她携手布阵,帮助引来劫云的那人抗衡天雷。

但,他们错了,错得太多。都怪她,平时修炼不用心,不知道这等带着血色的劫云是成魔的劫云,不知道这等劫云是不能够抗衡的,遇强则强,越是遇到强大的力量劫云的力量就会愈发强大,等她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她已经不能够脱身,只能够强行抗衡,免得自己灰飞烟灭。

这时候,青木出现了,那墨绿色的衣衫被闪电照亮的时候,她突然笑了,有青木在,自己一定不会有事的,因为自己是青木需要看好的人,安下了心的她并不曾留意到青木的脸色是多么凝重,若是她留意了,也许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发生,她情愿烟消云散的是自己也不愿意那个人是青木。

青木,他懂得那么多,他那么厉害,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呢?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她试图阻止,但已经晚了,青木,他抛去了千万年的修行,抛去了身体,抛去了魂魄,连她也不要了,就那么成为了天际的一道清风,消失掉了。

“我答应了的,我会负责到底,守护灵山,守护你,是我的责任,你要好好的… …”

那是青木第一次笑,真好看,他竟然可以笑得这么好看!她看着,眼中却充满了泪水,不停地往外涌着,好像双眼都成了小小的泉眼,她吼他,她不要他这样负责,他没有了,她怎么办?

他不回答,再也不会回答了,那袭墨绿色的衣衫如落花般凋零,如流星般从眼前划过,她再也看不清楚了。

青木,你怎么能够和那人一样,总是说话不算数呢?那人说喜欢说爱说永远陪伴,但还是走了,而青木,说守护说责任说负责到底,却这样不负责任地离去,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总是要剩下她一个。

是她明白得太晚了吗?怎么办,青木,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爱你哪!青木,我爱你,怎么办啊?

天地空旷,这一刻,她懂得伤心是眼泪的味道,咸咸的,酸酸的,涩涩的,她懂得了爱,却宁愿从来不懂得。天地间,只有自己,竟然是这般的孤独寂寞。如果可以选择,她还愿意做那只懵懂的红狐,伴着自己的青木,一起老去... ...

第二卷 修仙门派 长乐六年 长乐六年

“你真的决定要离开?”

身着华服的女子有着威严的气势。只是坐在那里罢了,便有了凛然不可侵的感觉,巍峨如高山,让人仰止。

“远星都已经明白了,知道离开才是最好的,我又没有那么傻,怎么还会留在这里,姐姐一直知道,我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不是么?”

回话的男子穿着黄袍,站在窗前,懒散地伸了一个懒腰,眉宇间轻松之色不加掩饰,期待的目光看向天边,一片流云飘过,蓝汪汪的天空留不住白云的飘浮。

“你是为了远星?”女子皱眉,“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喜欢她了?若是你真的喜欢那样的… …”

“姐姐,我不是喜欢她,我从来也不喜欢她。”男子再次重申,有了无奈的味道,语气加重了几分。更加严肃了,“只是她离开时候的那句话让我明白了一些事情罢了。”

“什么话,你又明白了什么?”女子的语气也不好了,却还是按捺着没有发火。

男子笑了,以前总是自己脾气暴躁,不听人言,因为私狱一事,事后更加嚣张肆意,一言不合便瞪眼睛甩鞭子,根本不需要理由便要杀人问罪,而这几年,自己的脾气慢慢好了,多了耐性,反而是姐姐,脾气越来越不好,耐性越来越少了吗?

“她说,这世间最可贵的不是身居高位,不是满身富贵,也不是长生不老,而是难得有那么一个人,愿意容她忍她陪她,她以前身不由己,于是错过,而现在,她想要去找到那个人,陪在他身边,便是幸福了。我觉得这句话很对。幸福是什么,我早就不知道了。”

那样清冷的一个女子,仿佛是遥挂在天际的星辰,耀目而不可摘取,他一直以为她无情,对父皇的百般喜爱视而不见,可以说是父皇年老,不入她的眼,可对年轻英俊的皇长子乐天昊,温柔文雅的无双公子乐无双的喜爱也无动于衷,就只能把原因归咎于她无情了。

他一直是这样以为的,然后以为那个与她气质相似的人也是这般,却不想,那一日,在远星说要离开的那一日,她仿佛爆发了无限的光彩,美得光彩夺目,却愈发真实起来了,好像是天上的仙子掉落凡间,不再清冷,反而多情。那耀目的美让人目眩。

是怎样的人能够让她这般?乐天哲很好奇,但他没有问,只是看着那个女子说完这句话,好似卸下了一身的枷锁,轻松地离开,即便在离开不久之后,她就全身流血,倒在大门前,死的时候,她依旧是笑着的,仿佛死亡对她并无可畏惧。

“你什么意思,你现在不幸福么?你是皇帝,一国的皇帝,这个国家,我已经给你扩展了不少的疆域,很快,这一片大地上,天空下,便只有你一个皇帝,天下人都要奉你为主,后宫三百,哪一个不是美女,美艳的清秀的,丰满的纤瘦的,但凡是数得着的都收录进来,还有亡国的公主,大臣的爱女,你有什么不满意,便是你再想要什么人。只要说出来,姐姐也会为你去找,你还觉得不幸福么?你不喜欢处理政事,姐姐便帮你做,你不喜欢见那些大臣,姐姐便帮你圆场,凡是你不喜欢的,姐姐都帮你处理了,凡是你想要的,姐姐都会想方设法送到你的面前,你还觉得不满意,觉得不幸福么?”

女子起身说着,胸脯起伏不定,显示着她的情绪激动,她的目光威严若有实质,看着一个人的时候会给人一种被看穿的感觉,如利剑,一剑当胸,锐利逼人。

“你到底还想要什么?”女子抚额,又坐回去,语气中略有无奈,感觉弟弟在无理取闹,如同孩子一不合心便威胁大人说要离家出走一样。只是小孩子脾气,弄清楚他想要什么给了他就是了。

“我想要的也许只是一份妄想罢了。”男子笑笑,却笑得苦涩,“以前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大哥二哥带着我出去玩儿,他们最爱读书说事,我最爱捣乱,每次捣乱成功,总会十分高兴。再就是姐姐每次给我带回的画,即便是为了充门面而假装很喜欢,姐姐给我带回来当礼物的时候我也会非常高兴,觉得幸福。炫耀着拿给别人去看… …”

“不喜欢姐姐摸着我的头柔声对别人说这是我弟弟,好像我是小孩子一样,却会在姐姐说的时候不自觉地弯起嘴角。不喜欢姐姐每天那么辛苦地赚钱养家,我以为那是自己的事情,可姐姐用赚来的钱给我买布做衣的时候,我还是会欢喜得穿上… …而现在,无论有多少名画多少新衣,我都找不到高兴的感觉,珍珠是可以碾成粉末当尘土的,金子是可以扔在地上当石子的,就连大哥二哥,他们也只会跪在我的面前,高呼皇上… …”

“除了姐姐,所有人都会跪在我的面前,看着我的脸色行事,我皱眉,他们诚惶诚恐,我发怒,他们高呼万死,我笑,他们奉承巴结,我闹,他们战战兢兢,我面无表情,他们依旧能够谨小慎微… …我上朝,我不上朝,结果都是一样,事情依然有人去做,国家依然还在,大家依然欢天喜地,该做什么做什么,有我没我其实都一样。”

“我一直觉得无聊,大动土木修建皇宫也没有让我觉得哪个园子更有意思,就连那些女人,一个个的都让我感到厌倦,在听了远星的那句话之后,我才明白。大约我只是缺少了那么一个人,愿意陪着我的,我也愿意容她忍她陪她的人。”回过身,看到女子正要说话,打断了她,“那个人不会是姐姐,姐姐太忙,也不会是这宫中的任何一个女人,因为我不喜欢,所以,姐姐,我决定去找,也许哪一天我找到了还会回来,但这之前,请姐姐当这个皇帝吧,其实没什么难的不是么,姐姐一直做得很好!”

“你就是想要离开?”

女子的声音平静了许多,也许是因为有了那些话的铺垫,也许是因为那些真切的话唤醒了沉睡的回忆,唤醒了那些美好的记忆,她心软了,不忍逼迫自己的弟弟。

“我一向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姐姐从没有说过我任性,这一回,也是一样,我要离开,我不要当皇帝,姐姐若生气,就只当我死了吧!”男子说着一撩袍子,跪在地上,目光坚定地看着女子。

女子动容,站起身来,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弟弟,他还从没有过这么坚定地要什么,深深叹息,“我知道了,我会说你被圣女所刺,受了重伤,过完年你再走吧,那时候,皇帝便是重伤不治了。这段时间,好好聚聚吧,等到你想要回来的时候,你知道怎样告诉我,我会安排好的。”

“姐姐,谢谢你!”男子站起身来,拥抱着女子,女子怔了一下,记忆中有多久弟弟没有跟她这么亲近了?真的是忽略了很多么?他已经长大了啊!比自己高了半头的身高这时候分外凸显着成长的痕迹。

窗外,第一场小雪悄悄洒下,未曾落到地面便化作了水,湿了台阶。

皇宫之中的年总是要大肆庆祝的,可是这一年,因为皇帝被刺成重伤,没人有心思过年,后宫的嫔妃想要探视,却被护国公主的铁令所阻,皇帝被严密地保护起来,过年的时候都没有露脸。

皇帝的寝宫之内,皇帝与公主两个人在一张圆桌上吃饭,四菜一汤,这样简单的饭菜是特地要的,在找回皇子公主的身份后,他们饭桌上的饭菜再也没有少于八个菜,现在这般,好像回到了从前,那穷却安静的生活之中。

可也只是“好像”罢了,看看身上的华服,便知道怎样也回不到从前了,被养刁了的嘴更加不会忍受从前的粗食,穿惯丝绸的身子怕是也忍受不了麻衣的粗粝。

过完年,一辆青布马车离开了皇宫,到了无双阁,裹着斗篷的人儿下了车,直接走进无双阁中。

曾经的无双公子乐无双真正成了书画大家,被高高地供起来,他的健康由御医严格把守,保证他不会好也不会更坏。

穿着斗篷的男子长驱直入,在最里面找到了无双公子,他正在作画,是一副寒梅傲雪图,他的左手不离手筒,不时会把右手在暖炉上熏一熏,他重伤好了之后尤为怕冷,连画一幅画的时间也离不了暖炉,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无所顾忌地在外面赏梅了。

“把画给我!”直接说出来意,斗篷下的脸正是皇三子乐天哲。

“你、你竟真的… …”乐无双惊诧地掉了笔,黑墨落在梅花上,生生毁了一幅即将完成的图画,“哈哈,怎么可能,他们争了抢了那么久的位置,你竟然如此不屑一顾,为了一幅画就可以放弃,怎么可能… …”

乐天哲不说话,静静地等着他平静下来,那个位置,他从来也没觉得好。

平静下来的乐无双很快去拿了一个匣子出来,交给乐天哲,“你真的要去找她?她可能早就死了。”

乐天哲拿了盒子,验看了画,微微一笑,“她没有死,我在姐姐身边见过她。”转身之际,好似真的忘了一样,回头说道,“忘了告诉你了,她是修仙者,大约到咱们死了的那一天,她还会如此年轻漂亮!”

再次上了马车,乐天哲的表情轻松而惬意,翘起腿来哼着不着调的曲子,他会去找她,但她大约永远不会记得见过他。

第一次初见,是在玲珑苑,他和大哥二哥混进去观看却遇上刺杀,翻墙而过,就看到了她,美丽的少女坐在梅树上,清冷绝美如天边的月,目光悠远,神思飘渺。

第二次再见,是在百花节,他想要看看是谁取代了自己的姐姐,然后看到她满身鲜花坐在花车之上,嘴角有着淡淡的笑,依旧清冷,仿佛在人群之中也是寂寥。

第三次相见… …她只是扫了自己一眼,还好,总算是看了一眼,但她看的是皇帝吧!她根本不会知道自己以前见过她,不止一次。

星辰也许会为了一个人而****凡间,万死无悔,那,月亮呢?他不奢望,追寻也只是为了自己的一个妄念罢了,有没有结果,他都不奢求。

马车在月夜中赶路,前路茫茫,谁知道哪里才是正确的方向?

第二卷 修仙门派 凡鸟为凤 凡鸟为凤

宁国的新帝登基改元之后。朝堂上的座位就有了变化,于帝座之右,另设一凤座,纯金打造的椅背上是腾飞的凤凰,那华丽的尾羽上用了不少宝石点缀,栩栩如生,座位上铺着红色的软缎,那如火一般的红烈,衬得凤凰如浴火重生一般。

对于这个座位的设立,没有人有异议,即便那是为了一个女子设立的。

当今天下,若问最出名的女子最尊贵的女子,定然不是皇后,没有人记得皇帝的这位皇后到底是哪家出来的,是世家,还是有功勋的大臣家?

天下,最尊贵最出名的女子只有一人,便是护国公主。

在李瑶这个名字的时候,没有多少人知道那个如水一般温柔的女子会有多么厉害,大家见到最多的是她柔柔的微笑,****娇弱的模样。连那眉眼也只是清秀而已,可算得上是中上佳人,却也不是国色天香。

某一日,先皇承认了她的血脉承袭于自己,于是,她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唤作乐瑶,还有了一个封号叫做长乐公主。

最开始,这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封号罢了,就如长宁一般,寄托着对于美好生活的期盼,有着美好的寓意,却也不会让多少人震惊,不会让多少人铭记于心。

更多的出名,则是因为皇三子的缘故,人家会说她是皇三子的胞姐,很简单地概括了她的身份,准确而苍白。

再后来,人们看到了她对美少年的喜爱,说不上特别过分,不过是她在的地方总是会有一些俊美的少年相陪罢了,人们看到她和一个英俊的男子关系****,又看到她和那个冷酷却也出了名的俊朗的陈易天交好,甚至有些倒贴着追逐的感觉,还不惜放话说喜欢。

作为一个女孩子,若然她不是公主之尊,定然早就被人诟病不已。甚至被吐沫星子淹死,但她是公主,这便如同某些有权势的男子****不检一般,成了美名,最坏也不过是艳名,人们觉得新鲜,因为“好**”这种评价很少能够挂在一个女子的头上。

于是,很多人知道了这个长乐公主,即便会在提起来的时候笑得很****,却也让长乐之名闻名遐迩。

风言风语总是会传得很快。

再然后,听到这个名字,便是在出奇不意的地方,以一种出奇不意的方式。

——战报。

在战报上看到长乐公主的名字时,朝廷震动,公主什么时候去参军了,她什么时候习武了?什么时候走的,怎么没有人知道?竟然还胜利了?还是在她领导下的胜利?

从战报上,人们看到了更多的东西,大臣们除了满嘴的谴责,更多的是溢美之词,公主为宁国打了胜仗。怎么说也是件喜事,没有人会触霉头,在这件喜事上添乱,尤其是看到皇帝喜上眉梢的时候,大臣们所谴责的也不过是女子之身的不安分罢了,但有了“好**”之名在前,这样的不安分却也不是那么扎眼。

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公主班师回朝,受到了举国上下的热烈欢迎,皇帝一时戏言,脱口而出说了一个“护国公主”的名号出来,人云亦云,也算是美谈。

之后,是一次又一次的征战,这位公主在战争上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敏感,反败为胜,以少胜多,出奇不意,… …一场又一场漂亮的战争彻底打响了长乐公主的名号,印象中那个美艳好**的女子很快成长为不少人的偶像,美女将军,也许这个名字更加好听。

不是没有人质疑,质疑公主的篡权与篡位,身为女子,却非要去做那些男子才能够做的事情,很让某些顽固的文臣和武将不满,即便这位公主真的很有能力。

反对的声音渐渐高昂,得到的回答则是公主漠视的目光。是啊,有皇帝护着。公主的确不用担心太多,只要她是皇帝最宠爱的公主,她便永远没有后顾之忧,也不愁嫁不到好人家。

护国公主并不是正式的封号,有人私下里混叫着,也是顺着皇帝的口来奉承,这个名号真正出名起来,还是因为那一场宫变。

突如其来的宫变打乱了不少人的阵脚,久不经历战火的皇城还没有反应过来内里的熊熊火焰是从哪里燃烧起来的,公主便以雷霆之势力挽狂澜,等到安静后再看,即便没有救出皇帝,公主却已经做到了最大限度地减少损失,安定了民心。

就用了****便平定的宫变带来的好处是巨大的,皇长子再怎么得民心,再怎么收拢大臣,再怎么控制皇二子,却也不能够忽视一个问题——军权。

在护国公主开始打仗,开始为宁国开拓疆域之后,不知不觉地,那些军权都被护国公主收拢起来了,没有人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一个柔弱女子。长在闺阁之内,却有着丈夫不及的伟志。

那****,整齐的军队包围皇城的脚步声仿佛地震一样,不少人家都难以安枕。

那****,人手一把的火把高举着,仿佛燃烧了皇城的热量散发着,让人畏惧。

那****,当身着软银甲的公主站在高台上,披风猎猎作响,长发飞扬的时候,更多的人看到的不是她脸上的冷酷无情。而是那锋利而明亮的宝剑反射着怎样的寒光。

她挥剑,号令,然后,整齐有序的队伍包围了皇城,然后… …尘埃落定,没有一个人敢非议为什么不是皇二子来即位。皇三子难得端正地坐在皇帝的宝座上,志得意满,骄傲猖狂,所有人都可以从他的脸上读出“小人得志”这样夸张的得意,却没有一个人敢轻视,因为他身边站着护国公主。

皇长子被斩于垂帘内,护国公主亲自执刑,一剑下去,寒光犀利,血溅白纱,鲜红的血惊了不少人的心,匍匐在地的大臣重新认识了主子,了解了皇二子因病休养的事实。

人头滚在地上的声音为这次的宫变划下了完满的句号,没有人质疑,没有人异议,皇三子成为了当之无愧的皇帝,护国公主也成为了真正的护国公主。

新皇登基,改元长乐,皇帝的理由很简单,是为了敬重姐姐的缘故,满朝文武都在称颂,没有人不合时宜地说那不符合礼制,所有的人都看到了护国公主的手正抚在剑柄上,似笑非笑的模样怎样看都是厉害非常。

长乐元年,护国公主持剑上殿,满朝瑟缩,无人敢言,护国公主坐于皇帝右侧凤座,垂眸了然,无人敢阻。

大殿上,还在回味着宫变带来的余波,不少人的心里还没有平复公主这样强大是福是祸的震撼。护国公主却跪在殿上,誓言不嫁,一辈子守着这个国家。

不得不说,这样的誓言在这种时候是很能安人心的,让不少人放心了,却也让更多的人提起了心,怎么办,这个女人竟然还弄不走了?

那又有什么办法?有了皇帝的支持,护国公主的许多意见开始执行,多是利国利民的好政策,却也有只为了提升女子地位而来的,也不是不可理解,公主也是女的,自然会偏心一些,大臣们都允了,即便在议政的时候皇帝正在神游天外。

皇帝是不管事的,上过朝的大臣都知道。朝堂上,皇帝最常说的两句话一句便是“有什么事啊?”懒洋洋的强调,尾音上拐,有些怪里怪气的。而第二句便是“按照皇姐说的办吧!”,果断干脆,偶尔,还有第三句:“就这样吧!”。

平心而论,皇三子是最不适合当皇帝的一个,他没有皇长子的聪敏多智,也没有皇二子的宽善仁厚,他性格乖戾,这一刻还是晴空万里,下一刻就可能会是雷鸣电闪,犯着他,实在是没有什么道理好讲的,大约是因为当年被关过私狱,那种,也是没有什么道理好讲的,所以他做事便有了一种无所顾忌,甚至是报复的感觉,一旦治罪,多半都是死罪,还有株连九族的大罪。

司家便是被株连九族的,丝毫没有顾忌司家的女儿还曾经为他的皇妃,那个可怜的不等当上皇后就被诛杀的倒霉女人。

在皇帝脾气不好的时候,护国公主就是大大的救星了,从来,便只有这位胞姐可以止住弟弟的胡作非为,无论他那时是多么火大。

一直到长乐六年,公主都是大家心中的好公主,很多行为也令人称道,不愧护国之称。

长乐七年,皇帝驾崩,这位因伤重不治而死的皇帝可谓是宁国有史以来在位时间最短的一位皇帝了。

护国公主一手操持了皇帝的大葬,平静而冷酷,很难不让人怀疑这里面有什么猫腻在,毕竟皇帝还年轻,身体平时也还好。

葬礼后,大殿之上的宝座仅剩一个凤座,摆在正中,白色的幔布还未撤去,一身素服的公主便已经登基,成为了一代女帝。

背后便是刀斧手,所有的大臣都保持了缄默,尤其在看到那个反对的人霎时血溅当场的时候,很难不让人想起多年前的那场宫变,公主是怎样利落地斩下了皇长子的头颅,他们的脖颈,绝对不会比皇长子的硬。

这位极富传奇色彩的一代女帝在不少的传记中都被塑造成铁血无情的模样,迫害亲弟,杀父弑兄,双手沾满了血腥,有敌人的也有亲人的。然而,在最初的最初,她也只是一个会为了赏金参加百花节,为了一幅画而跟老板讲价的女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