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他养鱼累了》 第1节 仙君他养鱼累了 作者:一只萌团子 第一章 茗萝境云雾缭绕,鸟语花香,一派仙境之态。 这仙境最中央似是被人工加工过,围出了一小方池塘。碧蓝如洗的天空下,映衬着这方池塘如一面镜子,清澈见底,这也给了池中那些生灵一个偷看池边坐着的那位仙人的机会。 池中那朵开的最为漂亮的荷花,忍不住随着风,动了动,“鱼鱼,你看那边的仙人,长的真是好看。” 被叫做“鱼鱼”的那条小鲤鱼,睁着眼睛,好半天都没有动静,只有微微动弹的尾尖证明着她还活着。 小荷花半天没等到回应,不太高兴的摇了下叶子,“翠花,那条小鱼崽干嘛呢。” 几乎和那翠绿翠绿的荷叶融为一体的小乌龟翠花,看着小鲤鱼这模样,凑过去,慢吞吞的推了她一把,推得小鲤鱼一歪,一骨碌吐出了一连串的泡泡。 盯着小鲤鱼呆滞的目光,翠花一字一句的缓缓说到,“她、睡、着、了……” 又过了几秒,翠花又慢吞吞的补充道,“我把她叫醒了。”好听你说话。 小鲤鱼没半点被打断睡眠的不快,欢快的围着小乌龟转了几圈,连带着吐出了一圈小泡泡,整条鱼显得傻乎乎的。 看着池面上的动静,小荷花就知道是那条小鲤鱼干的,“鱼鱼,你看岸上那仙人又来了啊。” 仙人? 小鲤鱼停下了动作,向岸边看去,隔着池水,也能看出那人星眉剑目,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优雅。小鲤鱼这不大的鱼脑子里,只能想出一个词来形容他,“好看。” 正当小鲤鱼看他看的出神时,那位仙人似是有所察觉一般,垂下眼眸,就快与她对视上了。小鲤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一甩尾巴,转过了身。 她才不要和这个仙人对视呢,万一被记住了,被吃的就是她了,虽然,虽然他长着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那一个,她刚刚只是被迷惑了而已。 她记得的事不多,但可一旦记得,就很清楚,那天在池塘边,就是这个人,用那双特别好看的手——杀鱼,还用火烤。 杀就杀吧,还非得当着她这个同族的面,吓得她一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烤就烤吧,还,还,烤的那么香…… 白珩支着下巴,听着她们这群开了生灵的小东西,在那儿谈论他,本无意搭理。可看那条小鱼被推得吐了一串泡泡,还呆呆傻傻的围着“罪魁祸首”绕,顿时生了些兴趣。 却没想到,这小鱼竟然敢用尾巴尖对着他,转过去了,白珩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听着身后,那仙人如玉盘落地的嗓音发出了笑声,不知怎的,小鲤鱼懊恼的又吐了个泡泡。 白珩刚要去触碰池面,突然收回了手,连脸上那丝笑意也不见踪影。 没等小鲤鱼弄明白,池面已被一只葱白的手拨乱了,吓得小鲤鱼周遭那几条还未开神智的小鱼,一窝蜂的作鸟兽散,四下逃窜去了。 只有小鲤鱼懵懵懂懂的,比别人慢了半拍,就被那人一个仙术,给用水泡泡包裹着,抓到了半空中。 难道她今日就要惨遭毒手,命丧于此,鱼生到此结束了吗? “呦,白珩,你不会整天就在这儿,逗这条傻鱼玩吧。”他刚刚可是看的清楚,这家伙对着这条鱼还笑了,真是吓死爹了。 梧栖用手指弹了下这条傻乎乎的鱼,把小鲤鱼弄得东倒西歪、晕晕乎乎的,虽然小鲤鱼没什么脾气,但一直被这个一身红衣的坏人怼来怼去,她也生起了几分恼怒。 小鲤鱼张口就要咬他,梧栖更是逗弄的起劲,一圈下来,非但没有让小鲤鱼碰着他一点,还把小鲤鱼自己累的够呛。 玩心大起的梧栖,甚至都忘了他父王给他交代的此行任务。 “梧栖。”白珩明明连衣袖都没有动一下,但就这两个字,已经让人察觉到他的不悦。 “好吧,好吧,给你,你的鱼。”梧栖着重咬着最后一个字,将水泡泡送到了白珩手中。 梧栖撇了撇嘴,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地盘意识这么强,他不就是动了下他一条鱼吗,他们家的梧桐木,让他祸害了多少,直到现在他们家的幼崽们,还得几个崽可怜兮兮的挤在一根梧桐木上。 到了白珩手中的小鲤鱼,晃了晃晕乎乎的小鱼脑袋,看清了是那个好看的白衣仙人,倒是安静了下来,小尾巴一晃一晃的,乖的不得了。 她敢动吗?不敢动,真不敢动。 “这小鱼要是知道你是……” “还能这么在你手心里安分吗?”梧栖一掀衣袍,半躺在草地上,大片的胸膛就那么暴露了出来。 不就是猫吗,她不但听说过,她还知道,她可能随时会成为这仙人腹中餐。 梧栖心底“啧”了一声,这人竟然用仙术不让他说他原形这事,小心眼的家伙。算了,他心胸宽广,不和他计较这点小事。 大红色的云锦衣穿在梧栖身上,更衬着他眉目绝艳,美的动人心魄,如妖——不对,他本身就是妖。 “白珩,我父王下个月要办个宴会,让我给你送个请帖。”白珩置若未闻,引着水流和手中的小鲤鱼玩,那神态和他看到那些小猫幼崽一样,那是找到了玩具的兴奋。 虽然白珩表现的极为克制,但是有些本能他还是控制不住。没瞧见,那竖瞳都快露出来了。 “喂喂喂,白珩,去不去给个话啊。”随着梧栖的歪头,几缕发丝调皮顺着他的耳边垂落下来。 “不去。”白珩拒绝的十分干脆,连梧栖扔过来的请帖都没看一眼。 梧栖像是早就知道了这种结果一样,了然的翻了个白眼,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土,看着白珩这副不想搭理的样,伸腿就想要踢他一脚。 小鲤鱼余光看到这坏蛋动作,不由得愤怒了起来。欺负了她不说,还要欺负这么好看的仙人,气的咕噜咕噜又吐出了一连串的泡泡来。丝毫没有想起,现在最该小心的,是她自己。 小鲤鱼:“咕噜咕噜咕噜……” 不同于小鲤鱼的愤怒,白珩低头专心的逗弄她,而梧栖的脚却在半途中被什么阻力给阻拦住,脸上也扭曲的难看。 半晌才从白珩威压下抽回自己脚的梧栖,再一次对自己的冲动而悔恨。 白珩拍了拍小鲤鱼,终于正视了一眼梧栖,如琉璃一般的眼眸中,带了些赞许,“有进步。” “这次比上次多坚持了些时辰。” 梧栖满腔的怒火就这么歇了气,他在这儿就从来没有作为凤凰一族少主的地位。捂住了心口,梧栖一甩衣袖,露出了一个虚假的不能再虚假的笑容来,摘下个戒指来,扔给了白珩。 “喏,这是我爹,我妹,我……我家那群(被蒙住了心,瞎了眼)小幼崽给你的礼物。” 白珩冷冷的撇了一眼,似是看透了他心底的辱骂,看了一眼戒指内,那堆成山的小鱼干和肉干、果脯、糕点……眼神亮了一瞬,迅速的将戒指收了起来,反手将另一个戒指砸在了梧栖的脑袋上。 梧栖:老子有理由怀疑,他这是故意的,就是故意的。 磨了磨牙,要是能打过他,梧栖估计早就扑上来了。 谁让白珩看着年岁不大,实际上是他爹见了都得恭称一声“上仙”的存在。在万年前大战时,同天帝一起封过浊邪之气,还好端端的活到现在的一位。 梧栖眼波流转,心下想了许多,直到他打开了戒指看了眼,那么多的天灵地宝,千年难得一滴的泽水,遍地的风铃草,甚至还有凤族的最爱——芷蕊。 芷蕊,可助凤族涅槃重生,是凤族幼崽最好的补品。梧栖拿着这么多的东西,只觉得是个烫手的山芋,生怕被谁半路劫了。 “拿走,作为回礼。”白珩丝毫不管自己这些东西给梧栖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匆匆和白珩告了别,梧栖回凤栖山的心比谁都迫切。白珩看着那人消失在茗萝境内,只是依旧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小鲤鱼的额头,整个人神色倦倦的,根本不在意他究竟送出了价值几何的礼品。 白珩看着这条小鲤鱼乖乖的任由自己玩耍,也没恼怒,开口说了句,“倒是该说你聪明,还是傻呢?” 不知不觉间,白珩和小鲤鱼玩(戏弄)了半个时辰,倒也到了晚霞满天。 这茗萝境的时辰随白珩的心意而动,而白珩设定成和凡间同样的白日黑夜,如凡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归。 白珩摸着小鲤鱼,看着天空,小鲤鱼也配合的蹭着他的手心。 看着这小鲤鱼刻意的讨好自己,又偷偷摸摸的看着他,还以为做的很隐蔽。白珩的恶趣味又来了,含着笑,一挥手生起了一堆火,将小鲤鱼同水泡泡一同放在了火上,似是自言自语的说到,“有些饿了,拿你这条小鱼来填填肚子,倒也不错。” 小鲤鱼:她就知道,她都这么讨好他了,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 白珩虽没能改的了吃鱼的习惯,倒也没有那么没有饥不择食,连开了神智的都吃,况且,这条小鱼的确有趣。 看着身下那团火,散发出那股令人,令鱼害怕的炙热,小鲤鱼急得团团转。 心急怕死的小鲤鱼并不清楚白珩只是在吓唬她而已,只以为自己要交代在这儿了。濒临死亡的危机感,让小鲤鱼感觉到从尾巴尖涌上一阵冰凉的灵气…… 正当白珩想要逗弄一阵儿,再把这尾小鲤鱼送回池塘里的刹那,突然鼻翼间一阵馥郁香甜之气,似要勾起人心底最深的渴望。白珩不受控制的舔了舔唇,看向这股香甜气息的来源——他手中这条小鲤鱼。 白珩:香的有些过头了…… 可,他还没烤啊。 作者有话要说: 烤了,你媳妇就没了,你知道不? 第二章 白珩从没有,吃开了灵智、已能思考生灵的习惯,但这一刻,他却无法放手。理智告诉他不可以这样,但欲望驱使他一点点将小鲤鱼凑近了唇。 小鲤鱼还不知道她将面临还未化形的第一道劫难,此刻,她摇了摇尾巴,颇为难受,体内充盈着一道她不太能控制的力量,身下还架着火,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不太舒服的小鲤鱼,不耐的甩着尾巴,一道灼热的目光令她不能忽视,抬起头盯着白珩越来越靠近的唇,直到一股湿热感滴到了她的口中。小鲤鱼舔了一下,嗯?有点甜。 小荷花虽然不能出池塘,但却将岸上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笨蛋鱼鱼,那是仙人的血,血。” 是,血吗? 小鲤鱼抬头看着白珩,额头上都是汗水,仿佛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一双竖瞳正幽深的盯着自己,仿佛在思考着要不要掐死她一样。不,和掐死不一样,他,他好像是小荷花常常说的,要把她吞吃入腹的人类。 而她刚刚尝到的血,正是白珩克制自己咬伤了唇,滴到了她的身上。小鲤鱼敏锐的感觉到,这位仙人对自己有了杀意。 还不等小鲤鱼去思考,腹中的灼热和冰凉纠缠在了一起,仿佛要在她的身体里分出个高低。让小鲤鱼无暇顾及白珩缘何态度转变,疼痛使得小鲤鱼开始在水泡泡中翻滚。 那股馥郁香甜的气味越发的浓了,若不是这片天地是白珩自主开创的,且这方小天地内,在白珩的威压下,也没有任何生灵敢送上去找死,即便那香气引得他们心魂荡漾,也不得不在外围等着。 在阵阵疼痛中,小鲤鱼感觉到从头到尾巴尖,像是被人一口口咬了一遍的疼。在这种程度的疼痛下,一道带着清凉气息注入了小鲤鱼的眉心,帮着安抚着小鲤鱼筋脉中暴涨的仙气。 白珩咬着牙,看着这条小鲤鱼不再翻腾后,那股子香气也如潮水退去般,慢慢的消散了些。 未等白珩松口气,一阵白光闪过,一个未着寸缕的少女,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就那么落在了自己身上。眉目如画,冰肌玉骨,每一寸每一个地方,都长在了白珩的心意上。 只要白珩视线稍稍向下一点,那点山峰就尽收眼底。 白珩:…… 虽然白珩连忙转过了头,但那惊鸿一瞥,还是在白珩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上万年的时光,无数生死关头都没崩过表情的白珩上仙,头一次大脑空白、目光呆滞。 小鲤鱼对自己身体的新形态,还在好奇的研究,伸出那藕白的胳膊,左瞅瞅右看看。 用着最纯真的神情,做着最诱人犯罪的动作。 心里念着清心决,弹指间,白珩使了个法术,给少女变了身衣服。刚刚合身,就见小鲤鱼那少女的身段,一点点的开始缩水。 第2节 小鲤鱼还有点疑惑,自己的手怎么变短了,可是眼看着白珩站起身要走,就将这事抛之脑后。 紧接着,就看着小鲤鱼还有些站不稳的,但还是坚持着伸出小短手,拽住他的衣袍,顺势抱住了他的大腿,维持住了平衡,仰着头,脆生生的对着白珩说了句,“爹。” 小荷花:鱼鱼,你真该补补脑子了。 白珩:这真是他活了上万年,最刺激的一天…… 小鲤鱼:现在她变成人了,应该不能再吃她了吧。 白珩:这他还真不一定。 “爹,爹爹。”小鲤鱼一口一个爹,脆生生的叫着。 小荷花被小鲤鱼蠢的简直没眼看,只恨不得时光倒流,将这条蠢鱼藏在自己的荷叶下,给她普及下知识。 小鲤鱼只觉得喝了白珩的血,就是所说的血浓于水,怎么着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而白珩面无表情的看着抱着自己大腿的奶娃娃,正锲而不舍的往自己身上爬。 白珩的衣袍都是云锦纱织成,这种布料是由茗萝境的蝶灵编织,独一无二不说,轻薄如纸、手感上佳,还极为顺滑。 这也就造成了小鲤鱼爬到一半,又滑下去,还偏偏不肯放弃。 白白嫩嫩的小手在自己面前握成拳,小鲤鱼坚定的眼神望着白珩,“爹爹放心,以后鱼鱼会努力赚钱养家的。” 白珩的虚弱感下去了一些,盯着这一团小东西,默默的拎起小鲤鱼的后衣领,抬头看了眼这茗萝境,不由得深思,自己是哪里让这条小鱼看出来自己需要别人养? 鱼鱼:不要怕,爹爹,虽然你把钱钱都给了坏人,但是鱼鱼会保护你,挣钱给你的。 拎着衣领将这胖团子在空中转了个圈,打量了一番,白珩流露出了一丝嫌弃。又弱又小,还奶唧唧的东西,简直就是身上贴着两个字——麻烦。 小鲤鱼以为爹爹要和她玩,咧开了嘴,刚要再次喊出那两个让白珩头疼的字。 “啊,啊。”她怎么说不了话了。 在小鲤鱼无辜懵懂的眼神中,白珩没有一点被感动的迹象,丝毫没有手软的封了小鲤鱼的口。 歪了歪头,小鲤鱼咬着手指想了一下,不能言语的话,该怎么表达她对仙人的喜爱。 捧起白珩的脸,小鲤鱼冲着白珩的脸颊,吧唧一口亲了上去。 …… 噗通…… 小荷花被溅了一身水,刚要发怒,“谁,谁啊,啊……” 鸦雀无声。 在池塘中,砸出一个大水花的小鲤鱼,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仰着小脸,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只能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作为扔小鲤鱼进池塘的罪魁祸首,白珩站在岸边,只说了一句,“你不喊爹爹,我就给你解开。” 小鲤鱼歪了歪头,眼神中传达出来,那要她喊什么啊。 “你就随着其他人一起,喊我白珩上仙即可。” “答应了,就点点头。” 虽然不明白爹爹为什么不让她喊爹爹,但爹爹一定是对的,小鲤鱼痛快地点了下头。 “还有,不准,不准” “不准再乱亲人。”脸上似乎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白珩的耳根却悄然红了起来。 小鲤鱼还是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这副模样让白珩无奈,他和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团子计较这个,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白珩伸手一指,小鲤鱼便感觉束缚着自己的那股力量消失了,张口就是,“好的,白珩上仙爹爹。” 敢情,他刚刚都算白说了。 小鲤鱼一直生活在水中,被扔进水池,也没有什么太多的不适,反而对这里很亲近。一脸喜色的小鲤鱼,拍着水面,玩的不亦乐乎。 只不过,为什么爹爹的眼神那么奇怪?好像小荷花有时看她和翠花的眼神,她问,小荷花告诉她,那是同情。 小鲤鱼不大的脑袋里充满了太多的问号。 小荷花:能不同情吗?蠢鱼,典型的被人卖了还得给人数钱,被人扔进池子,呐,还当洗澡玩水了。 不能理解太多情绪的小鲤鱼,看了眼白珩,还是爬到了岸边。一身湿漉漉的衣服黏在了身上,头发梢还滴滴答答的淌着水,上了岸,带出了一溜水印。 “爹……上仙爹爹,这个不舒服,鱼鱼难受。”小鲤鱼指着自己的衣服。 皱了皱眉,白珩到底还是给小鲤鱼施了个烘干术法。 小鲤鱼眼中露出惊喜的神色,“哇,上仙爹爹好厉害,鱼鱼也想学。” 拍着小手,小鲤鱼一脸崇拜的看着白珩。 这小家伙倒是一点不记仇,丝毫忘了造成她落水的罪魁祸首是谁,白珩想着,若是出了他这茗萝境,怕不是得被那群豺狼虎豹,给吃的连魂魄都不剩。 果然是——麻烦。 白珩只是冷冷的看着这小幼崽兴奋的模样,刚刚失控的感觉,说不上好。凝了个法决,白珩知道自己不算什么好人,这种不确定的东西,就该趁早灭了才好,他也没有那么多善心。 直接把这小东西杀了吧…… 白珩生起了这种念头,衣袍无风自起,眼眸中不带任何感情。怨不得他,这世间本就是弱肉强食,就算他不出手,这小东西也活不了多久。 丝毫没有危机感的小鲤鱼,凑了过去,站在离白珩一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奶声奶气的说到,“上仙爹爹,鱼鱼现在是干净的,你不要怕,鱼鱼能干活,吃的少,不会给爹爹添麻烦……” 小家伙还在一条条认真的数着,白珩看不下去,将故作凶狠冲着小鲤鱼喊到,“住口。” “你又不怕我吃了你了。” 小鲤鱼带了点恐惧,抖了下身子,思索着这话的真实性,轻轻的拽了拽白珩的衣摆,“上仙爹爹,血比水浓,你不能吃鱼鱼的。” “那叫血浓于水。”白珩半弯着腰,弹了一下小鲤鱼的额头,毫不留情的嘲笑着一条比自己小了不知多少岁的幼崽鱼。 冷哼了一声,白珩虽说还是嫌弃的目光,到底还是收回了法术。罢了,不过一个幼崽,又能掀起什么大风波,左右放在自己身边,能出什么事。 这茗萝境冷清了些,有这么个小家伙玩一玩,倒也不错。 “跟上。”白珩对小鲤鱼招了招手。 小鲤鱼刚刚才化成人形,脚步踉跄的跟着白珩,没多时,就被落下了一大截。 “爹,仙人爹爹,唔,鱼鱼,鱼鱼跟不上你啦,你等等鱼鱼。” 白珩听着身后的呼喊,念叨了句麻烦,回头看去,小家伙没说滚了一身泥,也是脏了不少。即便这样,在与白珩对视的时候,还是回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伸出手,白珩带着几分犹豫想要拎起这小泥团,但还是收回了手,“曲玄,你背她回去。” “是。”一只带着几块花斑的角鹿走了出来,对小鲤鱼俯下了身,前蹄半跪下,让小鲤鱼上来。 早在曲玄出现那一刻,小鲤鱼双眼发光,早就凑了过去,这回又吭哧吭哧的爬了上去。 “请抓好了。” “嗯嗯。” 小鲤鱼紧紧的抱住了曲玄,仿佛是贴在角鹿上面的一块膏药。 下一瞬,角鹿飞奔起来,预想中的尖叫声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整个森林里,充斥着一条小鱼欢快的声音。 “哇,好厉害啊,啊啊啊啊啊,好好玩呀。” 白珩:她在别人面前倒是够胆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小鲤鱼跪坐在软垫上,而她的正前方,白珩仙君从给她科普完“他不是她爹”到“她也不是他女儿”,“沾了他一滴血也不用叫爹”,“没有什么血脉相连”的事情后,似乎颇为心累的闭上了眼,入定了。 这不,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小鲤鱼悄悄窥着白珩的动静,一边锤了锤自己的腿,嘴里嘟囔着:“爹爹不是爹爹,那还会不会吃鱼鱼啊。” 曲玄踢了踢蹄子,颇为认真的回道,“应该不会。” 神识笼盖着整个茗萝境的白珩,将小鲤鱼和曲玄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嗤,这么呆,且傻的鱼,他就算吃,都怕被传染了她这一身傻气。 歪着头,盯着白珩没有睁开眼的迹象,小鲤鱼偷偷的伸了下腿,一点点的把自己和软垫到了白珩腿旁。 转过身对曲玄做了个“嘘”的噤声动作,无声的说到,“你不要说话。” 曲玄看了眼白珩,并未有所动作,也就没有阻拦。 唔,好好闻啊,小鲤鱼深吸了口气,幸福的眯起了眼睛。奶娃娃的身体撑不了多久,没多时,就见小鲤鱼的脑袋,如小鸡啄米一般,一点一点的向地面栽去,眼看就要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一声叹息之后,一只葱白如玉的手接住了某人,白珩看着躺在自己手心的那颗小脑袋,睡得倒是安稳。 另一只手抬起来,捏了捏小鲤鱼那因着婴儿肥而圆嘟嘟的小脸,果真软糯,手感极好,也不知道这小鱼怎么长的这么像一颗球。 白珩饶有兴味的盯着这小鲤鱼的发顶,在他修炼时,外溢出的灵气,正争先恐后的一缕缕渗入这小鲤鱼的身体里。 啧,这睡梦中都能自转灵气,为己所用的体质,这么多年白珩也就只见过那一个人而已。 可惜……不想也罢。 微微出神的白珩,手下没控制好轻重,睡梦中的小鲤鱼“唔”了一声,试图打走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却始终赶不走。 白珩挑了下眉,单手制住了小鲤鱼的小肉手,到了自己手里的东西,哪有不随他心意的。不让他捏,他就偏偏要捏。 小鲤鱼:好烦哦,这池塘的水草,怎么一个劲的往她脸上跑,等她醒了,非得让翠花把它连根拔了。 细碎的浮光透过窗栅洒在白珩身上,似是给他镀上一层金光,更显得神圣不可攀,而他身旁窝着的那只奶团子,攥着白珩的衣袍,睡得无比香甜,凭空让白珩都多了些人气。 温暖,曲玄从来没有想过,有生之年他还能从白珩身上体会到温暖二字。在他陪着白珩的这些年,白珩简直把冷漠这一词发挥到了极致。 他人的冷,或许只是浮于表面,而白珩的冷漠,则是从内及外。 甚至曲玄都想过,就算是这世间任何一个仙,魔,妖,人……便是这世间万物,所有生灵死在他面前,白珩连眼皮都不会动一下。 可能还会嫌弃,这血溅了他一身。 曲玄很清楚,白珩眼中没有这世间生灵,他从来没有在乎过,他不爱这个世界。 所以,这条小鲤鱼有什么特殊的?曲玄的目光长久的在小鲤鱼身上流连,是出于对猎物的喜爱,亦或者只是白珩的一时兴起…… 一道威压来势汹汹冲着曲玄而来,曲玄根本无从躲避,双膝着地。 第3节 密音入耳,白珩清冷的声线毫无起伏的说到,“你逾越了,出去吧。” “是。”曲玄垂下眼眸,半低下头,忍着不适回答着。 在一退出大殿以后,曲玄猛地吐出了一大口血,真狠啊,也是,这才是他的作风。 摸了摸小鲤鱼的软发,白珩才渐渐平息了心底猛然升起的杀意。小团子毫无察觉这双手的主人有多么危险,无知无觉的凑了过去。 在白珩耐心殆尽之前,终于,那颗奶团子动了动胖如莲藕的小胳膊,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唔。”睡眼朦胧的小鲤鱼,下意识的扑向了浑身散发着令鱼舒服气息的某人怀里。 早在这小团子动的那一刻,白珩就已经察觉到了。在小鲤鱼试图往他身上扑的瞬间,白珩伸出了一根手指,点在了小鲤鱼的额头上。 “清醒了吗?” 听得这如玉一般的声音,小鲤鱼的记忆慢慢回笼,呆滞的眼神也逐渐恢复了灵动,点了点头,“爹~啊,仙君,鱼鱼醒了。” 看来自己还算是没白费口舌,白珩赞赏的多看了一眼小鲤鱼,“日后,你就在这云水殿,侍奉本尊左右。” “可有姓名?” 小鲤鱼把头摇得同拨浪鼓一般,“没有。” “但大家都叫我鱼鱼。” “爹……仙君大人,我能不能……” “不能。”白珩一眼看穿了这小丫头在想什么,他还没有养女儿的想法,把她留下都算是他破格,大发善心。 若是默认了她随自己同姓,以后说不是自己女儿,出去大概都不会有人信。到时候,谁侍奉谁可就说不定了,他还能花时间精力给自己养个祖宗回来,白珩嗤笑了一声。 小鲤鱼状似大人一样,长长的叹了口气,小小的人做着这么老成的表情,颇为不伦不类。 “唉,好叭,这事也不能强求,毕竟,扭扭瓜不甜。” 那是强扭的瓜不甜。 白珩也懒得再去纠正这小鲤鱼,垂下眼眸,对上那双纯净如水的眼睛,“欢欢,予你一世欢喜,无惧无忧。” “你就叫鱼欢欢吧。” 有了名字的小鲤鱼歪了歪头,因为不能同白珩一个姓,而带来的那点失落,也消失不见。 “鱼欢欢,好呀,鱼鱼也有名字了。”鱼欢欢满是欢喜的,在云水殿内蹦蹦跳跳的。 仿佛是受到了鱼欢欢这份快乐的感染,白珩的眼眸中,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笑意。 往往最简单的快乐,最难得。 这份纯粹的喜悦未持续太久,就见得鱼欢欢脸色苍白,软软的倒了下去。白珩伸手接住了栽倒晕过去的鱼欢欢,表情凝重,放出一丝神识探入鱼欢欢体内。 灵气紊乱,除了他那滴血的作用外,这条小鱼体内还有着好几股力量在互相争夺。况且,鱼欢欢本就未到化形的年纪,这点法力也支撑不了她化作成年。 要不是他那滴血在,怕是那奶娃娃的形态也是维持不住一刻。 单手搭在鱼欢欢的手腕上,白珩皱着眉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奶团子。纵然再嫌弃,白珩却也没有扔下她不管。 白珩缓缓的放出灵气,替她梳理着体内杂乱的灵气,在游走完全身之后,鱼欢欢已没了什么大碍。 睁开眼,白珩有些疲惫的抬起手,半睁着眼,刚要揉一揉额头,忽的动作一僵。 低下头,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盯着鱼欢欢那嘴角的不明液体,白珩觉得,把她扔在韶昀池自生自灭也不错。 某位暴躁的仙君大人,拎起鱼欢欢的后衣领,看着睡的正香的小家伙,再看看自己身上的狼狈,颇有几分气急败坏的将鱼欢欢随手扔在了一旁的软塌上。 意料之外的是,鱼欢欢转了个圈,趴在软塌上,自己调整了个合适的位置,继续甜甜的睡了过去。 虽然知道,鱼欢欢体内灵气争斗,对她的身体消耗过大,这才导致她一直睡着不醒。但白珩死死盯着鱼欢欢的嘴角,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感受着腿上的湿濡,即便白珩给自己施了清洁术,但那感觉在他的脑海里依旧挥之不去。 忍无可忍的白珩,一甩衣袖出了大殿。再不沐浴,他怕是会疯掉。 作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丝毫不清楚自己闯了多大的祸。 ———— “小荷花。” 翠花喊了荷花一声,半天没了下文。 小荷花见怪不怪,继续眺望着远方,看看能不能再看到那位仙人,和他们家被拐跑的小鱼崽。 “小鱼,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小荷花晃了下叶子,“笨,她不回来,咱们可以化形去找她啊。” “是,啊~”翠花划拉了一下水面,看向岸边,不太明白明明现在他也可以爬上岸去找鱼鱼,为什么一定要等化形。 好令龟困惑啊。 白珩并没有看到,在他离开后,本该熟睡中的鱼欢欢,周身附近的灵气开始疯狂的纳入她的体内,不过片刻,软塌上那个奶娃娃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豆蔻少女。 面若芙蓉,一身冰肌玉骨,乌雅的秀发如铺墨般散落在塌上,微微皱着眉,似随时都会睁开眼睛,让人不禁窥探,她那双眼眸睁开后,又会有多美。 动了动手,鱼欢欢稍稍侧了下身,本就被突然放大版的鱼欢欢挣碎的衣服,或许称之为布料更为贴切,摇摇欲坠的,大有从山峰上坠落的架势。 而本人却无知无觉,如羽翼般颤动的睫毛抖了抖,揉着眼眸,坐了起来,衣服缓缓向下滑落,眼看着所有风景将一览无余…… 马上就到了晋江不让看的部分,噗通一声…… 莹如白玉一般的手,又变成了袖珍小胖手,独留着坐在一堆衣服中光溜溜的小胖鱼崽,三头身的奶娃娃脸上挂着无助、茫然。 怎么睡了个觉,整个世界都变样了呢? 第四章 在白珩稍稍平复好心情,再度打开门时,看着缠在衣服堆中的一团不明物体,差点没控制住再关一次门。 看着那将浣纱裙揉成看不出原本面目的小家伙,白珩微微皱了下眉,只琢磨不透这短短的时间内,这小妖怪怎么做到把自己缠在浣纱裙中,缚住手脚,还没一处穿对的。 白珩:突然有些后悔留下这个麻烦了,怎么办…… 正和衣服斗争的鱼欢欢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已经让白珩产生了退货的冲动。看着走过来的白珩,鱼欢欢垮下了小脸,带着些许的沮丧,“对不起。” 嗯?白珩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鱼欢欢拽着衣角,用着近乎于低喃的声音,嘟囔着,“我是不是很笨,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 一边说,一边偷偷的用余光瞄着白珩,看着他脸色不虞。生怕他认为自己没用,鱼欢欢连忙举起小手,信誓旦旦的,“爹啊,但我还是很有用的,我可以给您捶腿做饭,洗衣刷碗……” 听着那个令人头疼的称呼,白珩升起了一种无力感。再说,这么个不及自己腿高的小妖怪,走路都能平地摔,白珩又能让她做什么,他还没那么没有人性。 “不必。” 听到拒绝,鱼欢欢有些急切,更是极力的推销自己。 “本君不需要你~” 鱼欢欢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捏住了白珩的一片衣角,轻轻摇了摇。 “我,我很好养的,真的,很好养。”所以,你要不要试着留下我。 低下头,与鱼欢欢对视着,那澄澈的目光比茗萝境中最为清澈的湖水都要干净,不知为何,白珩无意识的捂住了她的双眸。 鱼欢欢没有动,只是拽着白珩衣角的那只手紧了紧。 白珩感觉到手下这小妖怪长长的睫毛,一下下的扫着自己的手心,莫名的痒意传到了心底。 或许,养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勾了勾唇角,白珩伸手将鱼欢欢的头发向后拨去,随手施了个法术,便将那一团凌乱的衣服,妥妥帖帖的穿在了鱼欢欢的身上。 鱼欢欢抬起手来,看着自己的衣袖,眉眼间尽是欢喜。似是察觉到白珩身边的轻松气息,下一秒,鱼欢欢便扑到了白珩的身上。 白珩一个不察,便被这小奶团子扑了个满怀,但还是被这肉团子撞的晃了下身形。 啧,这小妖怪人不大,分量倒是足。 感受到抱着她的白珩并没有推她出去,鱼欢欢在白珩的怀里蹭了蹭,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喜欢白珩,只是觉得他身上的气息让她很舒服。 对于鱼欢欢这些小动作,白珩只当作不知,看着奶白奶白的小团子,白珩有些出神,那小肉脸看起来——手感极好。 正要抬手捏一捏,试下这手感是否如自己所想的那般好。变故突增,只见自己怀中那团小东西,在瞬间法力全无,化为了原型。 鱼欢欢惊慌不已,她听小荷花说过,在陆地上化作原身,是会死的,可体内法力的流失却不受自己的控制。 以为自己死期已定的鱼欢欢,只能眼睁睁的等着那种窒息的感觉,但还是不由得的生出了一丝不甘,她还没去这人世间走一圈,便这么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可一息过去后,她似乎依旧没什么事。 鱼欢欢没忍住吐了个泡泡,这才发现自己似乎被装进了一个圆形的容器里。 摇了摇尾巴,鱼欢欢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转了转。 虽然不知道美人把自己装进了什么容器中,但终归自己还是活下来了。这一点让鱼欢欢心生欢喜。 不过这里面还是太过狭窄了些,鱼欢欢游了一会儿,便不动了。 这一尾红白相间的鲤鱼,在那极品仙云玉而制的茶壶中游来游去,要是让梧栖看见,也得唾骂一句——奢靡。 白珩用来装鱼欢欢的这套茶具,是一整块仙云玉制作出来的不说,还纯净的没一丝杂质。 那不时流露出丝丝缕缕的灵力,都够其他人眼红的了。 旁人千年能得一手指盖大小的仙云玉,都要小心翼翼的保存好,以供以后渡劫时可以多一分存活的机会。 而白珩却用来作了茶具,甚至现在沦落成了鱼欢欢的小池塘。 白珩丝毫没有心疼的模样,反而推了下鱼欢欢的尾巴。鱼欢欢没有防备,吓得一激灵,甩了白珩一手的水。 缓慢的转过身,鱼欢欢这才明白自己刚刚都做了些什么,有些心虚的看向白珩,才发现人早已不在自己的视线里。 不知为何,鱼欢欢感觉有种没吃饱饭的感觉,让她的心口极不舒服。想不通这情绪的来源,鱼欢欢无聊的给自己吐了两个泡泡。 小荷花曾和她说过,想不明白,就不用想了,放一放,就好了。 小荷花:我当初不是这么说的,你不要胡乱扣锅。 “啊切,啊切。”小荷花晃动着叶子,“也不知那傻鱼会不会被人卖了,卖了的话……” “分我点灵力,也不枉我养了她这么多年啊。” 第4节 “翠花”:……他就不该信这株胡说八道的荷花的每一句话。 看来他还是得赶快修炼出人身,好去找他的小鱼。 此刻,与鱼欢欢一殿之隔,白珩正在沐浴更衣,脸上带着几分不虞和无奈,叹了口气。 待他穿戴整齐,再次出现在鱼欢欢面前时,这回倒是没再伸手,而且站在一尺的距离处,静静的看着她——一动不动。 刚刚他去翻了下自己的藏书,倒也是没弄懂这小妖怪为何会灵力突然消失。 自己为了养条鱼,费了这么大心思,而当事人却平稳的睡着了。白珩勾过来一只毛笔,一下一下的戳着鱼欢欢的尾巴尖。 正梦见自己找到了一群同类小鲤鱼朋友,大家围在一起交流着自己的经历。突然其中一尾纯白色的鱼,冲着她的方向张开了血盆大口。 那鱼恼人的很,咬住了她的尾巴便不松口,鱼欢欢拼命挣脱不掉,满心的绝望。 被那幅场景吓到,猛地惊醒后,鱼欢欢便看见某人正在戳着自己可怜的尾巴尖尖。 这行为给她带来的噩梦,让鱼欢欢瞬间忘了自己刚刚怎么得罪了白珩,转过身就要去咬住那只作恶的毛笔。 白珩眉眼中带上了笑意,一边勾着鱼欢欢的尾巴,一边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让鱼欢欢觉得自己有希望咬住,却又永远咬不到。 眼看着这小妖怪要暴起,白珩装似无奈的放下了笔,“你怎能如此顽劣呢?” 鱼欢欢:“???”她还说这人恃宠生娇呢。 “不要闹了。” 鱼欢欢:这就是欺负鱼,是吧,是吧。 白珩这倒打一耙的行为,属实把鱼欢欢给惊的没了动作。 一阵天旋地转后,鱼欢欢感觉自己似乎正在被移动。 鱼欢欢:她感觉自己是条死鱼了。 白珩若有所思的盯着手中茶壶,像是明白了什么,又没明白的样子。 丝毫不知自己晃晕了某只小妖怪,白珩姿态优雅的拎起仙云壶,慢悠悠的踱步而出。 白珩:总觉得这条小鱼哪里不对。 不是她不对劲,是你拎起来的方式不对,好吗。 ———— 鱼欢欢:如果她说,一条鱼晕水了,会有人信吗。 在今天之前,她也是不信的,直到她作为当事人出场,才体会到什么叫“深受其害”。 “白珩仙君,呕,你能否考虑下,呕,你手里的生命,呕……”她不想成为史上第一个晕死的鱼,这也太丢鱼的脸了。 “给她一条生路。” 听着里面的小妖怪的“求饶”,白珩耳根有些发烫,他也是第一回 养,哪里知道鱼还会晕。 白珩默默的换了只手,一股淡蓝色的仙力包裹住了茶壶。嗯,他只是不想再听到耳边那吵闹的声音,仅此而已。 “师父,师父,那,那……”小道童手舞足蹈,语无伦次的指着门口。 牧云筝看着自己不成器的弟子,不奈的抬起头,脱口而出,“快,收拾东西。” 这煞神怎么来了,牧云筝开始反思,自己这段时间也没做甚遭雷劈的事啊,怎么就轮到他这儿了呢。 !!! 这祖宗不会是来知道,他刚做好了碧云丹,准备来洗劫一空的吧。 都不用牧云筝言语,身旁的小童已经自发的开始收拾东西,一股脑的往自己储物袋里扔。 那模样活脱脱的像是要去逃难,但丹药那么多,一息之间也收拾不完。 于是,鱼欢欢一边吐着泡泡,一边目瞪口呆的看着一颗淡蓝色的药丸骨碌碌的,滚到了白珩跨进门槛的脚旁。 众小童:哦吼,要完。 牧云筝来不及收拾自家不争气的童子,深吸了口气,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拍了拍衣袖,“怎么今日有空来看我了,快,坐。” 白珩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不知怎的,牧云筝从中读出了一丝嫌弃来。 嫌弃他?要是他能打过的他,他非得一天打他八遍,不,十遍。 “看看她。” “嗯?”牧云筝视线转到他手上,这才发现鱼欢欢的存在。 还没等白珩说什么,就见牧云筝不可置信的后退了一步,“这回你说什么,我也不会帮你残害生灵的。” 白珩:“你可安好?”你仿佛有病。 作者有话要说: 牧云筝:我真想毒.死…… 白珩:嗯? 牧云筝咬牙切齿:毒.死我自己。 第五章 隔着袅袅烟雾,牧云筝递给了白珩一杯茶,“请。” 白珩没搭理牧云筝暗搓搓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游离,葱白如玉的手接过了茶杯,小酌了一口。 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起刚刚发生过的尴尬事。 “喏” “你瞧瞧,她为什么化形不稳。” 没想到白珩找他竟然只是为了这点小事,牧云筝这火气蹭的就控制不住的上窜,“我是药仙,不是解决小妖怪化形这种简单事情的……” 眼看着牧云筝暴躁的拍着桌子,白珩只是觑了他一眼,吐出了三个字,“灵蕴草”。 牧云筝:!!! 好,好样的,有奶就是,啊呸,他单方面宣布这位爷就是他大爷,亲大爷,祖宗。 牧云筝满腔的怒火都歇了回去,嘴边的话连忙紧急转了个圈,“但我就是爱救死扶伤不是,哈哈哈哈……” 牧云筝掀开壶盖,免不了心疼仙云玉被这么对待,心下暗叹真是暴殄天物。不过想想这位主的作风,又觉得这种行为也不甚奇怪。 啧,牧云筝的视线落在里面那一尾小鱼上时,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瞬间消失不见,转而眉头却一点点紧锁了起来,维持着那个掀开壶盖的姿势,半天没有动作。 “你怎么总是这么,这么” “有本事。”牧云筝不甘心的咽下了剩下未尽的抱怨,满脑子的犯愁。 他倒不是怕了他,只不过很多稀缺名贵的药材,他要是还想要,就都得指望着眼前这位“麻烦”的主。 可,就算因为这缘由,白珩也还是上了柒泽山的黑名单,原因无他,完全是白珩简直是他牧云筝医术道途上的阴影,如影随形的麻烦。 每次只要白珩出现,必然会带着令人,不,是令仙难以置信难度的难题,来折磨他牧云筝。 牧云筝烦躁的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却在中途想起了什么,难掩震惊神色的冲到白珩椅子前,捧着鱼欢欢的手都有些抖。 “你能先告诉我,这真不是你私生子吗。” 啪。 这柒泽山又该重新换茶具了。 牧云筝:好的,他知道,这绝对不是了。 白珩轻点着桌面,他真怀疑这么个脑子做出来的丹药,吃了以后会不会降智。 再不敢乱说话的牧云筝,为了缓解刚刚受到的惊吓,摆弄起了手里的小鱼。 这小鱼一看就是开了灵智,但还未修行到家,如不出意外,这个阶段根本不是她化形的好时机。 凡人都知,万丈高楼平地起。 但,凡事都有例外,好巧不巧,白珩就是那个例外中最大的意外。 若沾了白珩的血,哪怕一滴,也足够她化形成功了。牧云筝之所以把小鱼错认成白珩的私生子,也是在于此。 本不该出现什么问题,可当他试图将自己的灵意侵入这尾小鱼的识海中,未等他看见什么,一股凌冽的杀意便直扑他的面门。 好在牧云筝退出的及时,不过,依旧被突然收回的灵力反噬,“咳咳……” 这变故来的突然,牧云筝下意识的松了手,绕是白珩也慢了一刻,接住了鱼欢欢。 鱼欢欢只是刚刚有一股力量进入了自己的经脉之后,她还没等做出反应,识海便自发的开始攻击这股陌生的气息。 某鱼识海:都给老子死。 牧云筝手脚利落的从自己怀里拿出一小瓷瓶,给自己倒了一粒,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看就是不知做过多少遍。 所有人都见怪不怪的看着牧云筝豪放的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双眼放着诡异的光芒,“打个商量,这鱼借我两天,我免费给你提供半年的丹药,怎么样。” “不怎么样。”白珩撇了一眼牧云筝的衣袖,默默的向后退了退,拉开了与牧云筝的距离,“你现在用的药材,是我的。” 牧云筝面上有一瞬的尴尬,好在被白珩打击的惯了,也不甚放在心上,坐回了原位。 “你这条鱼,从何得来。” 那一身杀意非常人所能拥有,其中蕴含的力量怕是世间鲜少有人能敌。他有预感,这还并不是全部实力。 “捡的,想吃,没成。” 言简意赅,符合作风。 牧云筝抚着心口,目露同情的望着那尾“储备粮”小鱼。 鱼欢欢在光团里像是喝了假酒一样,七扭八歪的左右扑腾着,连基本的平衡都维持不住。 牧云筝还想问些什么,就看着白珩伸出指尖,点在了鱼欢欢的额头。 “哎~~哎!!” 牧云筝伸出一半的手,硬生生的停在了半空中,整个嘴呈现一个大大的o型。 他不服,凭什么。明明他才是人畜无害的那个。 第5节 他就是想看一眼,就要和他拼命,这煞神替你梳理着整个身体的经脉,怎么就不攻击他呢。 这就是仙与仙之间的差距吗,牧云筝十分痛心疾首。 在白珩收回最后一点灵力的同时,鱼欢欢用头蹭了蹭他的指尖,“谢谢你。” 那股奶声奶气的声音传到自己脑海中,白珩不受控制的,捻了捻鱼欢欢触碰过的手指。 啧,还不算忘恩负义,继续养着吧,左不过身边多一个小家伙。 被灵力失控冲刷了经脉,即便白珩替她梳理了几遍,依旧让鱼欢欢整条鱼都蔫蔫的。 白珩盯着那一点尾巴尖,看着小家伙甩的都不起劲了,抬起头直直的看了牧云筝一眼。 “哎,你也讲讲理,我这不也是为了查看一下原因出在哪里吗。” “哦~”白珩凝了一股灵力在指尖,明晃晃的威胁着,“那么你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牧云筝咽了口口水,总感觉他说不出点什么的话,那下场不会是他想要的。 若是牧云筝身后有尾巴,恐怕是早就炸毛了。 “这,这,这……” 那在某人指尖的灵气团,如吹了气的气球一样胀了起来。 “别别,我想起来了,虽然我现在暂时无法弄清楚这尾小鱼识海的杀意,但对于她化形不稳,我有办法。” 白珩指尖那抹灵力瞬间散去,口中不甚诚恳的说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牧云筝:你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没看见你眼里的遗憾,你还是想炸了我的房子,是吧,是吧。 他可求求你,做个人,啊呸,做个仙吧。 “她虽然受了你的影响化形,但是,你的血蕴含的灵力浓度过高,虽不知什么情况,但现在结果是,她体内的不明力量替她压制住了你的血。” 就像是一个幼童吃了大人份量的食物,不出事才怪。 “若不是这股力量,怕是这尾鱼,咳……” “你就该考虑,是清蒸,还是红烧了。” 白珩眼中情绪莫名,只静静的听着牧云筝讲。 “办法。” “办法嘛,说起来也简单的很,你尽量带在身边,让她多沾点你的气息,也能让小鱼鱼早点消化掉你那滴血,到时候,自然能维持人形。” 说完,牧云筝侧过身,就为了掩饰自己忍不住上扬的嘴角。看热闹固然重要,但生命更可贵。 这家伙随身携带这尾小鱼这件事一旦放出去,他再去找梧栖开个赌局。好戏看了,钱嘛,也到手了,心里这口气也出了,一举三得。 不,这还算他救鱼一命,一举四得。 在得到了解决办法后,同时得知那股力量对小鱼并无危害,也并不排斥自己,白珩抱起自己的鱼,口中说着“告辞”,一边大步离开。 牧云筝正畅想在自己的美好想象中,也就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手,“慢走啊~” “慢走?”白珩低声重复了一遍,突然转过身,对着牧云筝的方向,遥遥举起了右手——手中攥着一个布袋。 这怎么这么眼熟呢,牧云筝撑着下巴如是想到。 “啊!”一声惨绝仙寰的叫声,从柒泽山顶响起,久久不绝。 白珩早在某人扑过来之前,便离开了柒泽山。他怕他再慢走一刻,牧云筝会哭着求他,不要带走这袋子的丹药。 牧云筝:呜呜呜,为了我的丹药,我能做的出来。 筝筝可以,只要你放过筝筝的丹药。 “回去看看,你这小家伙能吃哪个。” “你倒是个有福的。” 盯着白珩手中一看就收获颇丰的丹药,鱼欢欢给面子的动了一下尾巴尖,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鱼欢欢:就当是那人对她受伤的补偿,她吃两颗,也,应当是可以的吧。 一仙一鱼就这么愉快的达成了共识,丝毫没有人在意作为丹药制造者的牧云筝。 等鱼欢欢一觉醒来,茫然的看了四周一圈,在桌边那个方向寻到了白珩的身影后,咕噜咕噜吐出了一串泡泡。 “欢欢,来把这个吃了。” 鱼欢欢看着抵到自己嘴边的药丸,比量了一下大小。 嗯,是她一口吃不下的模样。 又是一连串的泡泡后,鱼欢欢勉勉强强吃完了一颗药丸,就看着大美人挑挑拣拣了五六颗药丸,像是下饺子一样,霹雳扑通的扔进了她这,哎,她怎么换地方了啊。 这么一晃神的功夫,鱼欢欢就被药丸正中额头。 一颗,两颗,三颗……颗颗命中。 被砸的头晕眼花的鱼欢欢张口就来,“阴险小人,卑鄙无耻,额,没有脑袋……” 小脑袋一点一点的,鱼欢欢还在口吐狂言。 白珩冷笑了一声,“吃了它。” “要是剩下一点……” “你觉得红烧好,还是清蒸好呢,嗯?” “要不水煮?似乎口感更好些。” 鱼欢欢:嘤,乖巧.jpg 作者有话要说: 你竟然要煮你媳妇,你这样会没有老婆的,懂不懂什么叫可持续发展? 白珩冷哼:我要不懂,她早进锅了。 第六章 在新鲜出炉的“小鱼缸”里巡视了一圈后,消化肚子里那满满登登的丹药的同时,鱼欢欢摇晃着尾巴,美人还是蛮不错的嘛,至少比装在茶壶里,让鱼有安全感多了。 瞧,那底下的鹅卵石,嗯,长的多圆。 她实在是夸不出口了。 一抹白衣从鱼欢欢面前飘过,紧接着,她便连鱼带缸进了某人的手中。 鱼欢欢悄悄的观察着“美人爹”,手中空的,那就不会再喂自己一肚子药了,只不过变成了晒太阳。 这也是她没想到的。 半个月了,白珩每天“强行”投喂完她,正午时分,最最最热的时候,去屋前晒鱼。 晒鱼不说,鱼鱼旁边躺在躺椅上,在大树乘凉的那个,“多晒晒太阳,说不定你还能长高点,不好吗。” 这是嘲笑吧,是吧是吧。 她不矮,明明上次化形的时候,她看了下,也,也还是挺高的嘛,她只不过是没你们高,而已,仅此而已。 白珩从几个小泡泡中,也能知道,这小鱼绝对不是在夸他。 嘴角的笑意越发的大了,“你看你高兴的,好吧,今天我们多晒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你怕是想要鱼死。 当机立断,鱼欢欢直接装死,看着水面上翻着白肚皮的小家伙,白珩转过头,不忍直视。 “唉,这是怎么了?” 鱼欢欢:你明知故问。 白珩还在顺着说下去,“不如今晚,为你火葬吧。” 生死面前,她选择屈服。为了证明自己身体倍棒,一骨碌的,鱼欢欢在鱼缸里游了好几圈,活蹦乱跳的,就差跳出鱼缸,给他表演个杂技了。 虽然,她也不会。 白珩磨了磨牙,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啧,这突如其来的食欲,真是,让人烦躁啊。 生物对危险的本能,让鱼欢欢感受到身后的视线,满身的鳞片都快炸起来了,这怕不是想把她生吞活剥。 吓得鱼都不敢动了。 再多的想法,在看到这条傻鱼一脸安详的翻出白肚皮的那一刻,都全部扼杀没了。 鱼欢欢:招不再多,好用就行。 白珩不知道这算不算她独特的自救,但,很明显,她成功了。 现在这鱼装死都上瘾了,白珩深思了一瞬,觉得自己有必要管教管教,不能让她落下这个坏毛病。 这边想着,手却像是有了自己的想法,自发的伸了过去,按了按小鱼肚子。 一人一鱼相视一眼:……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两人之间的关系,尽管本来就岌岌可危。 等牧云筝清点完自己的小药库,差点没维持住仙人之姿,要不是徒弟们都在,牧云筝恨不得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丹炉,放声大哭。 不过,现在双眼通红,一副死了天帝的模样,也差不多了。 小徒弟轻声的拽了拽自家师父的衣袖,“师父,刚练好的蓝色丹药,也,也丢了一粒。” !!!! “你再说一遍?!” 牧云筝的嗓音瞬间拔高。 小徒弟一脸的视死如归,“师,师父,蓝色丹药,丢了。” 扑通,这下牧云筝彻底坐在地上了。 稍微想一想,便知道这是谁拿去了。牧云筝捂着心口,深深觉得自己离归天有盼头了,甚至觉得自己看见了那个死阎王的脸。 错觉,都是错觉。牧云筝颤颤巍巍的爬了起来,挥退了小徒弟们,独留他一人,这才给白珩发了讯息,“白珩啊,你看我还有活着的必要价值不……” 第6节 牧云筝:他这日子,可真有盼头。 这不直到过了半个多月,牧云筝才鼓起勇气,来负荆请罪。 带着两壶好酒,在茗萝境外踌躇了好久的牧云筝,口中念叨着,若凑近了,便能听到。 “那药万一没被白珩拿走,我心虚什么。” “你是傻子吗,当天只有白珩去过。” “就算他拿走的,他也不一定会吃啊。” “他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吗,那天的口气,那声冷笑,不都是让你自求多福。” 曲玄撒完欢,正要要去找些乐子,就看见了这么个傻子。 这不是瞌睡了,给递枕头吗。 曲玄二话不说,绕到牧云筝身后,趁其不备,打其三寸,对着牧云筝腰就是一蹄子。 曲玄:给小爷进去吧你。 踉踉跄跄的,牧云筝最终扑在了柔软的草地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此生不会再有比这更丢人的时刻了。 这边曲玄同牧云筝的动静,终于引起了那边“和谐”晒太阳的一大一小。 两人齐刷刷的望了过来,然后,白珩默默的拿出了留影石。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牧云筝抱着鱼不死,反正他这张网是破了的心态,不顾头上的草叶,将两壶酒举了起来,“喝一点?” 曲玄:……他这一脚,还是踢轻了啊。 要论曲玄同牧云筝的恩怨,还得从两人初见时,那一炸之仇说起。 当年牧云筝在医术上还未有建树,炸炉也是时常有的事,只不过他好面子,不想让人知道。 于是,牧云筝想着白珩这儿人少又清净,便同白珩好说歹说的,在茗萝境蹭了个地方——炼丹(爆破)。 白珩嫌他太过聒噪,当初也就随手指了个角落给他。 但不知是曲玄失误,踏进了牧云筝的炼丹(爆炸)范围。还是牧云筝找错了位置。总之,当年白珩赶过去时,看到那两个黑咕隆咚扭作一团的“东西”,差一点没把他们两个一起人道毁灭了。 这件事过后,两个人就结下了梁子。 牧云筝一手在宽大的广袖下揉着腰,另一边斟酒,“阿珩,这是今年新酿好的岁棉酒,我想着你定会喜欢。” 白珩转着酒杯,闻着酒香,确是今年的极品岁棉酒,但他晃了晃酒杯,又放回了桌边,“不急。” 不知说的是酒,还是其他。 牧云筝也顾不得揉腰了,连忙又把另一坛酒拿了出来,“是不合口味吗,我这儿还有一坛上好的枝兰酒。” 心里肉痛着的牧云筝,正极力的把眼睛从枝兰酒上□□。想想后果,牧云筝,这坛子酒换你狗命,啊呸,换自己一命不亏。 白珩含着笑,将酒接了过来,也不问他来意,只低头拨弄着小鱼儿。 心中有鬼的牧云筝,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隔上一息,便要往白珩脸上看上一看,仿佛这样他就能安心。 沉默的时间越长,牧云筝越频频的看向白珩。而被注视的那位,同自己的小鱼儿玩的正好。 牧云筝不知道这药究竟有没有被谁吃了,也无法判断,他该请几分罪。各种心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手里无知无觉的喝掉了半坛子的岁棉酒。 直到白珩感觉到腿上一沉,“阿珩啊,看在这么多年我们的情谊上,不要炸了我的丹阁,呜呜呜……” 眼看着下一秒,牧云筝那哭的眼泪就要蹭到自己的衣袍上,白珩太阳穴突突的跳。 抱起小鱼缸,白珩一把割断了牧云筝拽的那截衣袍,牧云筝没收住力,半张脸扑在了地上。然后——哭的更惨了。 鱼欢欢在小鱼缸里无奈的吐了个泡泡,好傻啊,她变成人之后,一定不要这样。 牧云筝这哭声可谓是震天响,白珩脸黑了几分,直接一道法术扔了过去,封了他的口,“闭嘴,平白的带坏稚子。” 牧云筝捂着脸,抽抽噎噎的掉着眼泪,倒是消停了不少。 半刻钟后,酒醒后的牧云筝,望着房梁,一脸的四大皆空,可惜脸上的红印还挂着,似乎在明晃晃提醒他,他都做了什么蠢事。 反正脸已经丢尽了,牧云筝反倒是平静了下来,不用白珩问什么,自己就一五一十的交代了起来。 “就是这么回事。”牧云筝如释重负,只看白珩的反应,他要流露出一丝要炸他丹阁的想法,他牧云筝就敢,抱走他的鱼。 白珩冷冷的撇了他一眼,“你是说,她本身缺了一魂,现在又吃了你那破丹药,少了一魄。” “也不是破丹药嘛。”牧云筝不敢大声反驳。他本意是想炼制丹药进行分魂,若是能够成功,在过天劫时,分出一魂保命,这样即便渡劫失败,也不至于消散在天地间。 谁知道阴差阳错的,第一颗进了小鱼儿肚子,还分了一魄出去。 少了一魂一魄不是小事,白珩闭着眼推演着。 牧云筝大气也不敢出,双手合十对着睡着的鱼欢欢拜了一拜。 不知过了多久,牧云筝坐的腿都麻了,白珩才有了动静,站起身后,只给牧云筝留了一句,“上交所有丹药。” 丹阁,保住了。 牧云筝脸上似哭似笑,哆哆嗦嗦的拿出玉牌,“徒弟啊,快把咱们家丹药打包打包,送过来。”趁着那阎王没反悔,赶快。 要在往常,白珩定不会这么轻拿轻放。 只不过,这次这事虽然牧云筝有错,白珩也并不完全无辜。所以,牧云筝该请罪,他白珩也得带着小家伙去寻那一魂一魄。 这几日,鱼欢欢总觉得哪里不对。似乎从牧云筝来的那天之后,只要她一睡醒,必然眼前就会出现某人的身影。 发生了什么呢,鱼欢欢努力回想那天的事,却只记得自己脑袋一沉,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已经没了牧云筝的身影。 人类的情绪好复杂,鱼欢欢如是想到。 明显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的某鱼,尾巴懒趴趴的偶尔拨动两下。 白珩一看这段时间常出现走神的鱼欢欢,眉头微微颦起,放下了手中的书,一把拎起鱼缸,来到了院中阳光最足的地方,晒太阳。 鱼欢欢:……你是多么丧心病狂,她不过是出神多了些,你竟然想把她烤成鱼干,好狠的心呐。 第七章 在连续陪着白珩早晒午晒晚晒,仿佛对晒太阳有什么执念的半个月之后,鱼欢欢总感觉自己身上带着焦味。 好在她一条鱼,倒是也不会晒黑。 白珩眯着眼看着小鱼儿逐渐放弃抵抗,鱼缸内无一处可以庇荫,也就不在意蹲在哪儿,随意找了个边边,鱼欢欢头顶着缸沿,一动不动。 啧,白珩动了动指尖,又似是想起了什么,捻了捻指腹,目光沉沉。 啪叽,鱼欢欢头上一沉,头上就多了一抹绿色的荷叶。吭叽吭叽,鱼欢欢向上顶了顶,鼓足了一口气,才重见光明。 “别闹。” 白珩一根手指轻点在鱼欢欢的额头,生物本能的趋利避害,促使鱼欢欢整条鱼安分了下来。 “咕噜噜……” 虽听不懂,但白珩也明白,这小鱼多半是在抱怨着他。这般想着,突兀的,白珩想起了那天化形过后的小鱼儿。 啧,她还是做鱼比较好。 乍一与白珩对视,鱼欢欢脑海有一瞬的空白。刚从美色中清醒过来,看着白珩望着她的眼神,鱼欢欢后背一凉,她怎么感觉有种不好的预感,好可怕。 打定了等找回那一魂一魄,便让某鱼长住在鱼缸的主意,白珩倒是开始减少了鱼欢欢沐浴在阳光之下的时辰。 呼,她终于不用担心自己会成为一条鱼干了。 白珩不执着于晒太阳之后,倒是衍生出了新的爱好,鱼欢欢每日准时准点的,在缸内望眼欲穿的等着白珩投喂灵力球。 每次鱼欢欢追着灵力球上蹿下跳的,好不活泼。 逗弄够了,白珩才大发善心的让鱼欢欢吃上一口。 上当了几次,鱼欢欢再看见灵力球,没了之前的兴奋,只剩下气鼓鼓,朝着球吐了一口,“呸。” 她吃口饭,比修炼都难,累死鱼了,鱼也会罢工的。 白珩瞧着恹恹的某鱼,晃动着灵力球,鱼虽没动,那眼睛却不受主人控制的,随着他的手指叽里咕噜的转着,这副模样成功的取悦了白珩。 某人不动声色,恶劣的将灵力球内蕴含的灵力又浓缩了几分,在鱼欢欢的眼中,这就是愈发的勾鱼犯罪。 虽然鱼欢欢很想一把扑上去,抱着香香的食物吃上一口,可是,可是,她并不想追着跑,好累的。 她作为鱼鱼,也是有脾气的。 鱼欢欢一甩尾巴,扭过了身,试图抵挡食物诱惑。 白珩也不着急,他也知他这段时间确是逗弄的过头了些。 不急,有诱饵在。 灵力球绕着鱼欢欢若即若离的飞着,偶尔擦着她的鼻尖飞过。 鱼欢欢: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是可忍,孰不可忍;谁能忍,鱼也不能忍。 在灵力球再一次沉入缸底时,鱼欢欢纵身一跃。 嗷呜一口,小鱼上钩。 鱼欢欢满足的尾巴尖尖都在摆动,唔,她怎么不知道这世间还有如此美味,从前的好吃的水草突然索然无味了。 哎,她果然是条喜新厌旧的鱼鱼。 又咬了一口灵力球,什么水草不水草的,球球多好啊,真香。 鱼吃的开心,白珩他玩的开心,双方对此都很满意,并达成了友好共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她一条小鱼为了点吃的,能屈能伸一点,又能怎么呢。 晨光熹微,曲玄看着近百年未入世的仙君,怀揣着一尾小鱼,离开了茗萝境,也不知是福是祸。不由得心戚戚然,对天长叹。 仙君,你不带我去且罢,为何还要如此残忍的关了茗萝境,这不公平!曲玄的呼喊声并没有获得白珩的停留。 白珩:非我心者,昨日亦不可留。 好,好绝情,曲玄愤愤不平的踢着地上的小草。 第7节 在鱼欢欢再一睁眼,发觉眼前的场景已然变换,并非茗萝境时,木然的爬了起来,揉了揉眼睛,还没有发觉自己的变化,呆滞的看向前方,似是还没回过神来。 白珩手中攥着一本书,边看边给自己倒了杯茶。 还未等白珩这茶入口,鱼欢欢噌噌的爬了过来,张口就是脆生生的一句,“爹,我又长手了!” 白珩:…… 这鱼就算吃了,也会影响智商吧。 鱼欢欢站在椅子上,双手背后,低着头听白珩的训斥,“你……” “罢了。” 他也是昏了头了,和一个失魂的小妖怪计较什么。 一只软乎乎的小手怯怯的伸了过来,攥住他的衣角,“别,别生气,欢欢能改。” 白珩难得良心发现,将小家伙摆正在软垫上。 鱼欢欢整条鱼是不怎么敢动,但那双大眼睛滴溜溜的,四处看着。这身下的震动虽然细微,但咕噜咕噜的车轮声,证实了他们在路上。 角落里点着香炉,中央的小桌子上,还摆着一盘酥酪,鱼欢欢舔了下唇,看起来好好吃啊。 白珩再一抬眼,看见某鱼眼巴巴的盯着桌面,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个词语,望眼欲穿。 到底还是小孩心性,白珩轻声说到,“吃吧。” 得到了糕点主人的允许,鱼欢欢伸长了小手,一手抓了一个酥酪,就往嘴里放。这真是口中不停,双手也不闲着。 白珩好整以暇的看着鱼欢欢吃的嘴角沾满了糕点屑,双颊鼓鼓囊囊的,还不停的往嘴里送。 他又不和她抢,吃的这么急,小家伙也不怕噎着。 许是被鱼欢欢吃的香甜,勾动了味蕾,白珩鬼使神差的捻起了一块酥酪。 等到回过神来,白珩看着鱼欢欢正盯着自己手,尴尬的咳了一声。 鱼欢欢将口中的食物咽下,站在桌边,又拿起了一块酥酪,献宝似的递了过去,“很好吃的,爹,仙君,你尝尝。” 小鱼肚子认证过的,好吃。 白珩到底还是尝了尝,近千年未曾吃过这等甜食,他也不知为何自己要放着糕点在这儿。 果然一如往昔的,甜腻。 “本君不喜甜食,”白珩道,“这些都归你了。”不用吃的那么急,他茗萝境还没有穷到供不起几盘点心。 鱼欢欢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只知道这盘糕点现在属于自己了。 好幸福,鱼欢欢眯起了眼,只差哼出声,却猛然被一条手帕遮住了视线。 “擦擦嘴角。”这一地的糕点屑,令白珩的眼角突突的跳。 “哦。”鱼欢欢两三口将手里的酥酪吞下,便乖乖的拿起了手帕,定定的看了两秒,一脸的视死如归,在自己脸上揉搓了起来。 待到白珩阻止鱼欢欢这过于豪放的动作时,鱼欢欢的脸上多出了几道红痕。 鱼欢欢不明所以的歪了歪头,仿佛在质问他,为什么不让她继续擦。 白珩:…… 他这上千年的修养,终究还是不到位。 眼不见为净,白珩靠在软垫闭上了眼,鱼欢欢搅动着手指,整个人半挂在桌沿上,悄悄的观察了好一阵儿,这才小心翼翼的将手伸向了盘子。 耳边传来细微的咀嚼声,窸窸窣窣的跟只小老鼠一样。 凭白珩的修为,只有他不想听的,没有他听不到的,也就某个傻乎乎的家伙还自以为隐藏的很好。 直到吱呀一声,马车停下,白珩才缓缓睁开了眼,只留下一句,“跟上。” 白珩在马车外等了一息,也未见得车帘传来一丝动静,不由得语气中带了些不耐,“鱼欢欢。” “来,来了。” 本就撑的起不来的鱼欢欢,被白珩这冷冽的声音吓的一激灵,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蹭的坐起了身子。 白珩就看着从帘子的角落里,探出了个小脑袋,鱼欢欢从里面爬了出来。 比量了一下自己手脚的长短,和马车到地面的距离,鱼欢欢挪到了马车边,抱着门边的木板开始向下滑。 不过,直到整个身子悬空后,鱼欢欢晃荡着双脚,也没有碰到地面,这才意识到,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上下两难的鱼欢欢欲哭无泪的蹬着脚,白珩望着这副他也没有想到的场面,又头疼了几分。 鱼欢欢还在试图自救,抬着脚试图再爬上去,不过始终够不到边。 鱼欢欢:……这是什么鱼生困难。 路过的老妇人看着鱼欢欢这白白嫩嫩的小娃娃,想起家里那皮的不成的孙子,立马敲着拐杖,对白珩怒目而视。 “快把孩子救下来啊。” 白珩不欲多说,只是走了过去,顶着老婆婆和鱼欢欢的目光…… 一把拎起了鱼欢欢的后领,不等鱼欢欢反应,便大步向前走去。 那老妇人看着白珩对鱼欢欢的动作,越发的不满,用拐杖拦住了白珩,“小子,站住。” 白珩自觉没有对老弱病残动手的习惯,没什么表情站在那儿。 老妇人看他没有丝毫愧疚,简直是痛心疾首,颤巍巍的指着他说到,“你是怎么当爹的,这么小的娃娃,你让她自己爬马车,多危险她不知道,你个大人还不明白吗。” 刚到的梧栖:不,他还真不一定明白。 “你看看现在,你还拎着娃娃的后领,快放下,你这么拎着她,她不难受吗,啊。” 听到点到她的名字,鱼欢欢摇了摇头,不难受啊,相比自己吭哧吭哧的去追白珩,被拎着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难受的,拎着就很好。”鱼欢欢又往白珩的方向蹭了蹭。 白珩对鱼欢欢识趣的行为,流露出满意的神色。 老妇人不知为何更为愤怒,“你竟然如此对待一个娃娃。” 转过头对着鱼欢欢,轻声细语的问道,“小娃娃,不要怕,上奶奶这儿来。” 鱼欢欢感受到自己身后的手开始松力,下滑的恐惧促使鱼欢欢扑腾的双手,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过了身子,抱在了白珩的腰间,同白珩双目对视。 “爹,抱。”不要扔她。 鱼欢欢更加抱紧了白珩,生怕他放下她。 老妇人眯了眯浑浊的双眼,沙哑着嗓音说到,“小丫头,你可要想好了,跟着天敌身边,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鱼欢欢:!!! 第八章 “不要多管闲事。”白珩似是在警告着谁。 鱼欢欢左看看右看看,懵懂的眼神似是还没搞清楚状况,但还是紧紧攥住白珩的衣角。 这方老妇人还拦着路,鱼欢欢刚刚化形小小的一个,说什么都像是在畏惧某人。 老妇人颤巍巍的伸出干枯的手,在皱裂不堪的脸扯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来,看着诡异的很。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过来,孩子。” 白珩不欲试探什么,反手一道灵力打了过去。 老妇人口中发出“桀桀桀”的声音,一面以不似常人的角度躲开了白珩的攻击。 未等梧栖再次出手,那老妇人便化作一阵儿黑雾,消失原地。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谁要和老妖怪再见的,怪吓鱼的,才不要呢。”鱼欢欢小声的嘀咕着。 白珩拎起小家伙到与自己视线平行的位置,“老妖怪,嗯?” 鱼欢欢一脸的‘你不懂吗’神情。 “美,没什么,仙君,我是小妖怪,她刚刚那么说,当然是只老妖怪了。”还蛮丑的。 白珩难得多看了她两眼,不知出何缘故说到,“那是只枯木精。” 鱼欢欢一听来了兴趣,“吃人,不,吃鱼吗?” “应当是不吃的。” “呼。”鱼欢欢松了口气。 白珩向上提了提鱼欢欢,“但,她会把你缠住,一点点的吸成鱼干,一点不剩。” 鱼欢欢:?!! 看着鱼欢欢惊恐的瞪大了双眸,白珩嘴角向上扬了扬。 带着鱼欢欢进了客栈后,鱼欢欢看着大堂内人来人往,小二四处的吆喝声,客人的大声交谈,汇集成了一派繁荣的景象,这都是鱼欢欢未曾接触过的。 白珩也未多拘着鱼欢欢,任由她四处张望。 “好多,人啊。”鱼欢欢真情实感的感叹。 大堂中央坐着一说书人,双目浑浊,却透露着一股精明,“咱们今儿说的是,尚书府千金大婚当日,也不知遭了什么贼人,竟被血洗一空,两百三十二口人无一幸免,独独留下了那新入赘的女婿。” 说着,似是不经意的看到了鱼欢欢,突然咧嘴露出了牙,笑的令鱼欢欢有些不舒服。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下意识的后退,躲到了白珩的身后。 白珩默不作声,只是冷冷的盯着那说书人,吐出一个字,“滚。” 鱼欢欢正拽着他的裤腿,疑惑的抬起头,“我吗?” “你听错了。” 鱼欢欢歪了歪头,行吧,大腿说没有就是没有,她是条善解人意的鱼鱼。 说书人打了个哆嗦,目光有一瞬清明,可口中却继续讲述着所谓的‘故事’。 “那公子本是个书生,当场发誓要为亡妻报仇,最后倒还真让他找到了仇家。” 第8节 底下有人附和着,看不惯老头慢悠悠的抻着,时不时的抚须,拍着桌子喊道,“赶紧的,后来怎么了,你这老头能不能讲。” 说书人不慌不忙的喝了口水,一拍惊木,又娓娓道来,“那仇家正是谢鸣山上的土匪,这书生他单枪匹马的找了上去,你们猜如何?” “你这老头,快说快说。”底下人七嘴八舌的催促着。 白珩本对这些无意,人间之事,自有因果,冥冥之中已有定数,只不过…… 小家伙若是只兔子,怕是耳朵早就竖起来了。 莫名的,白珩问到,“你觉得会如何?” 鱼欢欢撑着下巴,装似高深莫测的点了点头,神情与她那肉嘟嘟的脸十分不符,多了两分滑稽。 “唔,怕不是书生被剁成肉泥了吧。”对方人那么多。 “是吗?”白珩嗤笑一声。 “万一是书生杀了他们呢。”白珩漫不经心,似是随口一说。 鱼欢欢沉思了一阵儿,“那,不是土匪太菜了,就是书生和土匪是一伙的。” 小二跟在他们身侧,听着这二人的对话,冷汗连连,不敢搭话,引着他们二人上了二楼房间,便要撤身离开。 “等等,送些饭菜上来。” 小二眼尖的接住了赏银,乐呵呵的下去准备饭菜。 “好嘞,爷,马上就来。” 他们落脚的地方是一个小镇,人口数不多,但却是周围村镇的中转枢口,所以这客栈生意倒是异常火爆。 在鱼欢欢吃着饭菜的同时,心里还在惦记着那未完的说书,不过这口中却没停过。 白珩早就断了对凡间之物的口腹之欲,不过除了韶昀池中的那几尾鱼。 从韶昀池出来的某鱼,直觉的抖了抖身子,口中咀嚼着食物,捧着碗向窗口望去,有点冷。 这窗,也没开啊,奇怪。 鱼欢欢这一顿饭的时间,目光偷偷摸摸的总往白珩身上飘。 惹得白珩无法忽视某鱼的存在,不得不放弃静坐。 “想听?” 鱼欢欢重重的点了下头,“嗯。” “可本君为何要帮你。”白珩淡漠的目光落在鱼欢欢身上,恍若神明。 鱼欢欢注视着白珩的双眸,被他眸中那份淡漠无情摄住了魂魄似的,心跳的莫名有点快,一把捂住了心口,“我,我想想。” “借你咬一口,行吗。” 话音刚落,白珩冷冽的目光直直的望向她。 “就,一口。” 想起那蚀骨般的香气,白珩指尖轻颤。 鱼欢欢看着白珩并未言语,便自发的认为这是默许。 顺着白珩的衣角就爬了上来,直到站在白珩怀中才停住,不可谓不熟练。 怯生生的伸出藕粉似的手腕,递到白珩的唇边。 还真是不知死活啊。他不动,但还有送上门的小崽子。 白珩闻着近在咫尺的香气,喉结上下微动,声音沙哑着推开鱼欢欢的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这一刻鱼欢欢有一种被猛兽盯上的危机感,促使她选择闭上了嘴。 直觉的危险,让鱼欢欢僵硬着,手都不敢动一下。 白珩闭上了眼,咬着舌尖,用刺痛来抵抗想把这懵懂的小鱼吞吃入腹的想法。 鱼欢欢攥着白珩前衣襟,茫然的盯着白珩完美的下颌,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还想听吗。”白珩神色如常的问到。 鱼欢欢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向白珩,面色犹豫,挣扎了一番,还是点了点头。 “但,我什么都不会。”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甚至,化形都会出问题,鱼欢欢有些低落。 白珩点着鱼欢欢的额头,“先欠着吧。” 鱼欢欢看着白珩只是挥了下衣袖,耳边便清晰的传来了说书人的声音。 正是刚刚讲述的那部分,鱼欢欢眸中闪烁着的惊喜,白珩看得清楚,不由得觉得好笑,刚刚还怕着他,现在又在他怀中如此放松。 怕是哪一天,被人卖了,吃了,都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说书人还在继续,而白珩的目光一直落在怀里。 “话说,那书生上了谢鸣山,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竟将那伙十恶不赦的土匪说服弃暗投明,投奔官府了,您说这可不是功德一件。” 台下熙熙攘攘,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且听老夫继续。” “因着这件事,书生有了官职,尚书府的家产也全归了书生所有,两三年后又另娶了美娇娘。” 人生正得意,鲜衣怒马时,此等小人一时风光无量。 “二人情浓蜜意时,书生无意透露出当年是他伙同土匪,杀了尚书府一家,霸占了家产。那美娇娘自有一情夫,得知此事,合伙卷了家财,多亏巡察到此的钦差大明察秋毫,这才真相大白,还尚书府一个清白。” “要说当年尚书府一家,行善积德,却落得这么个下场,可悲可叹啊。” 众人唏嘘着,无不唾弃书生的行径,也有感叹书生糊涂一时,不然坐享荣华富贵,岂不美哉。 鱼欢欢看见白珩并无一丝动容,神坛之上,并不会悲天悯人。 白珩半垂着眸,“作何感想?” “嗯?”鱼欢欢正暗搓搓的捏着白珩的衣角,感叹着这什么料子好滑好软,好想鱼在上面打滚。 未曾料到突然被点名,脸上带着一丝迷茫。 白珩用着毫无起伏的声线,又重复了一遍,“你作何感想。” 鱼欢欢装似深沉的摸了一把并不存在的胡子,“说书人是个骗子。” “哦?” “那书生明显是个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又怎么会如此相信一个人呢。”这骗傻子,傻子都不带信的。 白珩轻抿了一口茶,并没有反驳她。 鱼欢欢受到了鼓舞一般,握着拳头,更是滔滔不绝的讲到,“世上怎么会如此多的巧合。” “过多的巧合,都是人为促成的。” 白珩抚着鱼欢欢的发顶,“不错。”缺的那一魂一魄,不影响脑子。 鱼欢欢看着白珩脸上轻浅的笑意,只觉得心里像开了花一样。努力的踮起脚,勾上了白珩的脖子,吧唧一口亲在了白珩的脸颊。 砰…… 白珩只感受到脸颊上一阵软软的触感,震惊之下,侧过身,那触感不经意擦过唇边。 这意外令两位当事人都措手不及。 白珩的瞳孔猛地放大,蹭的站起身来,还差点带倒了桌子,这手上一松,啪叽,某鱼“哇哇”的向地面栽去。 鱼欢欢害怕的捂住了脸,牢牢的记住了小荷花告诉她的,脸是最最重要的,绝不能伤到。 “别叫了。” 扑腾着双腿,哇哇叫的鱼欢欢意识到自己正在半空中,被白珩攥着衣领,这才一点点的挪开手指,从指缝中偷偷看白珩的脸色难看的不行。 糟糕,这情况不会,杀鱼吧。 白珩耳边终于落得清静,一把将鱼欢欢放在椅子上。 “你怎能,怎能……”又一次轻薄无礼。 “不可亲人。”白珩再一次的强调。 鱼欢欢坐的端端正正,双手交叠在腿上,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口中却说到,“没亲人。”她亲的是神仙。 白珩:…… 确实他们两个还真不是人。 孩子的教育要从小抓起,要是他不在身边,亲了…… 他还没有养崽,然后送给人当童养媳的想法。 这毛病,得改。 狠下心,白珩冷声斥责着,“谁也不能乱亲。” 鱼欢欢不情不愿的应着,“哦,好吧。”小奶音中多多少少带着丝委屈。 此刻的白珩尚不知,现下作的决定,会令他悔不当初,重新来过。他怎么就没把自己排除在,不能亲的人之外呢。 鱼欢欢蔫哒哒的低着头,白珩于心不忍正想说些什么。 窗外有道身影一闪而过,白珩面色沉重放下了摸鱼欢欢头发的手,抬手布置了两道结界,“你且在这儿待着,不要出去,本君去去就回。” 扭过了身子,鱼欢欢不说话,用沉默表达自己的不满。 白珩看着那一团快把自己团成球的衣服,头一次感受了束手无策。 时间紧急,白珩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哄小家伙,轻柔的用灵力转过了鱼欢欢的身体,让她面向自己。 直视着白珩深邃的眼神,鱼欢欢的怨气突然消散了大半。 在鱼欢欢沉迷于美色时,白珩抱了抱鱼欢欢,“外面有情况,本君需要探查一番,你没有自保能力,所以,待在这里不要出去,好吗。” 白珩将鱼欢欢放在了与自己平等的位置,同她商量着,不因她弱小、年幼,便强硬的为她做好决定(并不)。 这小鱼滑溜的很,他若不说明白,保不齐鱼欢欢溜出去找他。 “仙君,我会乖乖待在这里,不出去半步的。”鱼欢欢信誓旦旦的答应着。 但其他人非要哭着喊着威胁她,拉着她出去,这就不管她的事了。 第9节 第九章 本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却在白珩离开半刻钟不到,转瞬黑压压的,没有一丝光亮。 饶是鱼欢欢这种小妖怪也察觉到了不对,捧着糕点从椅子上利索的爬下来,窝在床榻内尤觉不够,伸手一把将床幔拽过,散了起来。 直到遮的严严实实,鱼欢欢裹在被中琢磨着,也不知仙君怎么样了,她倒不怕仙君打不过,只是,这结界,究竟够不够牢靠啊。 她只是个化形没几天的小妖怪,为什么要让她经历这些。 鱼欢欢小大人般很是成熟的叹了口气,也不忘往口中塞糕点。吃饱点,才能有力气逃命,就算逃不掉,也不是饿死鬼。 嗯,再努力吃点。 乌压压的天空,似是在压抑着什么,明明是人声鼎沸的客栈,现下却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出来。”白珩一路跟着到了城外,冷声道。 半晌,周遭还是只有风声,并无人现身。白珩身形未动,眼中带了丝嘲讽,只一掌打向某个方向,“雕虫小技。” 那道黑雾渐渐凝成一个人形,而那张脸赫然正是刚刚客栈内的说书人。 “白上仙,真是威风的很,比之当年,还是一成不变的虚伪,但……” “却还不如当年,起码不会像现在的你,甘心当天帝的走狗。” “聒噪。”白珩眉目间尽是不耐,俯视着此人,不,应当称他为魔,魔主之一,顾胜。 此人从那场大战上活下来,已销声匿迹多年,却不曾想在他才到人间,就找上门来。 白珩不合时宜的想到鱼欢欢的那句“过多的巧合,都是人为促成的。” 小傻子有时还是不傻的,白珩心想。 顾胜片刻不离的注视着白珩,生怕错过他的某个动作,于是乎在发觉到白珩出神的瞬间,顾胜带着磅礴的魔气,飞身直冲着白珩的心脉而去。 这是完全照着取白珩的命去的。 白珩分毫未动,直到顾胜距白珩半寸时,这才抬起衣袖,单手接住了这一掌。 “你们魔帝未曾同你们讲过,见到我该如何吗。” 顾胜正满心惊骇,他近八成功力的一掌,被白珩这么轻飘飘的化解了。 又看到白珩那近乎于怜悯的目光,不由得又怒又惊,他这才明白了一切,可惜为时已晚。 还是魔气,甚至还是他自己的魔气,只不过这一次,冲着的方向是他自己。 “噗,咳咳咳。” 他不该不按计划,贸然试探白珩的。 魔不讲究礼义廉耻,他只在乎最后的结果,这短短一瞬间,足够顾胜做出最有利的选择。 “白珩上仙果然是仙风道骨第一人,怕是那天帝也比不过您如今的法力,又何苦让他名不副实的坐在上面呢。”顾胜状似一副为白珩考虑的模样。 白珩并无甚波动,只多看了几眼他的眼睛,那眼中有畏惧、贪婪、欲望种种,不期然的,白珩想起那双清澈的宛如琉璃的一双眼眸。 看啊,这世间还是有存在的必要的。 果然,权势诱惑不了这冷心冷清的白珩,顾胜擦了擦嘴角的血,好不容易站稳,“我们魔帝让我捎给你句话。” “你若是想通了,魔宫的大门,随时为你打开。” 说罢,顾胜捏爆了左手中一直藏着的魔将元神,以这短瞬的冲击,自杀式的从白珩手里捡回了一条命。 反正他的任务已然完成了。 “老板娘,咱们怎么办啊。” 被称作老板娘的美艳女人,一巴掌拍在小伙计的脑袋上,“什么怎么办,笨死你得了,收拾收拾,赶紧跑就是了。” 老板娘三两下将细软打了个包裹,挂在身上,正准备跑路,回头看着小二还呆愣愣的望着楼上,满眼的恨铁不成钢,恨恨的说道,“要发春,你也挑个好时候,不想命了是吗。” 小二猛地红了脸,磕磕巴巴的说,“不,不是,只是楼上,那个,那个女孩。” 老板娘翻了个白眼,“你长长脑子,且不说我们俩个法术如何,狐族本就不擅战斗,你就是带上她,只不过,死的人从一个,变成三个而已。” 况且,若是她猜的不错,那一伙人的目的正是楼下那小丫头。 一向没什么想法,很是听老板娘话的小二,这一次却摇了摇头,“不,我得去找她。” “哎,哎,哎。”老板娘挥着手,也没能拦住小二。 眨眼间,小二就跑出了老板娘的视线,老板娘看了看狂风大作的门外,又回头看向楼上,咬了咬牙,狠着心说道,“跑出去,说不定撞上什么神仙、大妖,也不定能活下来,今日,老娘就当是积善行德了吧。” 在漩涡中心的鱼欢欢,此刻正捏着脖颈上的坠子,念念有词,“翠花,希望你能靠谱一点。”她还不想死。 砰砰砰,门窗早已被撞碎了。 透过床幔,鱼欢欢影影绰绰的看到,外面除了那只她见过的枯木精,还有几个她看不透修为的大妖,正在合力不懈的攻击着结界。 “完了,这下子才是真的死定了。” 这个时候,只能祈祷仙君的结界结实些,多撑些时候,撑到他回来。 “孩子,别怕,我们是你的同族,是来救你的。” 鱼欢欢裹了裹身上的被子,不为所动,“骗谁呢。”整个韶昀池就她一条化形出来的鱼。 就算都是妖,那还得挑挑好坏呢。 “你出来,我们才好带你回家啊。”枯木精还在诱哄她自己走出来。 仙君爹爹,你看到了吗。有人试图拐带你的鱼,你再不回来,就要被妖横刀夺爱了。 可惜鱼欢欢心心念念的结界,还是破了。 白珩遥遥的望向客栈的方向,“不好。” 魔与妖竟也能合作,果然利益才是永恒的朋友。 白珩只觉得讽刺,心头涌上丝丝缕缕的怒意,缺心眼又缺魂少魄的小傻子,也亏的他们下得去手。 结界一开,枯木精便迫不及待的冲向床边,那模样、架势,怕是想要生吃了鱼欢欢似的。 口中却还喊着,“孩子,出来吧。” “别动。”鱼欢欢抖落开被子,“我跟你们走。” 枯木精目露意外,惊愕的看着鱼欢欢。 躲是躲不掉了,看了看自己这双白胖的小手,也不像是能干掉几个妖怪的样子。 鱼欢欢决定知情识趣的自己下来,还能占据点主动权。 “要杀我吗?” 枯木精连连摆手,“岂敢岂敢。” “那你们想干嘛。”鱼欢欢仰头看着这一群奇形怪状的妖,对外面世界的认知,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比如,刚刚那位应该是个狼妖吧,他看着自己,牙露出来了…… 鱼欢欢:她十条鱼,也不够你们塞牙缝的。 那边那个猴妖,尾巴向后收收……各种尾巴,爪子,牙齿的,生怕鱼欢欢看不出他们都是妖。 实则这是枯木精来时商量好的,美其名曰,增加鱼欢欢的归属感。 枯木精不想浪费时间,也不愿同她说太多,只是重复着,“我们都是为你好,你回了妖族,才能更好的生活。” 鱼欢欢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哦”了一声。 是吗,她不信呢。 没妖会将狐族这种战斗力几乎为零的族人放在眼里,也就更好的湮灭在众妖中,小二混在其中,并不突兀。鱼欢欢这短胳膊短腿的,他们自然不能放任她自己走。 枯木精倒是想抱,可惜某鱼不肯。 抱着拖一拖时间的想法,鱼欢欢挑剔的很,“他太吓人,他太丑,你有奇怪的味道……” 枯木精眯着双眼,警告着鱼欢欢,“小娃娃,不要耍花招,你若是找不到妖能抱你,我们只能得罪了。” 鱼欢欢咽了下口水,看着枯木精那双露在外面干枯的手背,又想到了白珩那句,“她会把你吸成鱼干,干,干……” 莫名的腿有点软,这下是真走不了了。 一扭头,鱼欢欢同小二双目对视,只见他冲自己点了点头。 鱼欢欢:救命!!! 鱼欢欢左右扫了一圈妖,仰着头趾高气昂的,指向小二,“我要他抱我。” “行行行,”枯木精像是脱了烫手山芋般,连忙招呼过小二,“你赶紧抱上她。” “我们快走。” “回妖界。” 这回,鱼欢欢看似老实的搂住了小二的脖子,一副乖巧模样。小二也怯怯诺诺的,低着头,跟在以枯木精为首的妖身旁。 实则,小二在鱼欢欢手心中,一笔一划的写着。 鱼欢欢忍着痒意,分辨出那是一个“等”字,微不可察的“嗯”了一声。 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顾胜,忍不住骂娘,“艹,晦气。” 他也是没能料到,白珩现在这法力已经到了他连看都看不透的地步。 “北魔主,枯荣他们已经得手,不过……” 顾胜皱着眉,看着魔将身上深浅不一的伤痕,“不过什么。” 魔将有些吞吞吐吐,咬着牙说道,“我们的人为了阻拦白珩,来的魔中,只剩属下一人了。” 顾胜胸口越发的疼了,眼中带着讽刺,心道,他都接不住一掌,更何况你们,“死了便死了,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魔将还跪在地上,似是还未讲完。 “有话就讲。”顾胜所有耐心已经消失殆尽。 “枯荣她,他们并没有按照约定,带过来那个小丫头。” 第10节 “怕是已经回了妖界。” 顾胜盯着他的目光,像是在看没有价值的蝼蚁,“废物。” 魔将心中只有两个字,不好。 第十章 魔将下意识的想要逃跑,却没快过顾胜。 “你,你不能……”魔将睁大了双眸,不可置信的看着顾胜。 顾胜不顾他的挣扎,吸尽了魔将的魔气,风吹过,什么都没留下。 顾胜舔了舔唇,调息了内里,面露满足的说道,“你该庆幸,本魔主让你多活了这么久。” “没有用的魔,没有活下去的价值。” 从小镇离开后,鱼欢欢便没有再见过人类,越走下去,便越发的荒凉。 老板娘挑着眉,上下打量了一番鱼欢欢,阴阳怪气的开了口,“呦,就这么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啊。”值得吗。 小二搂着鱼欢欢的手紧了紧,低着头,闷闷的说道,“不,她很好。” 老板娘眼神中不经意流露出一丝怀念,仿佛在看着谁。 “切。”没再继续嘲讽,老板娘嗤笑一声,风情万种的扭着身子走到了狼王身旁,两人不知说了什么,惹的狼王哈哈大笑。 二人相携着离开,走到了另一旁,做了什么,不言而喻。 从头到尾,小二都抱着鱼欢欢不肯放手。与以枯荣为首的那三个妖怪看她的眼神不同,小二他的目光,鱼欢欢看不明白,只是觉得很难受。 应当是不开心的吧。 咕噜噜…… 这…… 小二疑惑的看向鱼欢欢的肚子,鱼欢欢瞬间脸色爆红,喏喏的说道,“饿。” 那枯木精枯荣脸色似乎不太好,旁边的狼王、猴王、蛇王三位也愣住了,他们似乎忘了考虑这个问题。 毕竟,这里面除了鱼欢欢,没有一个还有这需要的。 鱼欢欢眼眶很快就红了,眼泪跟雨珠似的,不要钱的往下掉,抽噎着,“你们太坏了,竟然打算饿死我。” “什么同族,就这么对待幼崽的吗。” 枯荣这把老脸也经不住这控诉,冲着猴王喊到,“还不去找点吃的来。” 猴王不甘心的看了狼王、蛇王一眼,想着蛇王那滑腻的触感,猴王抖了下身子,拉着狼王去找吃食了。 小二有些心疼,摸索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吃的,只得无声的叹了口气,给鱼欢欢擦了擦眼泪。 鱼欢欢抽噎了两下,心道,下手狠了,估摸着大腿青了。早知道就不下这么大的劲,现在泪水不受控制,止不住。 老板娘瞥了他们一眼,到底也没有跟着狼王去,而是风姿绰约的走到蛇王身边,挨着他坐了下来。 “哎呦。”老板娘一个不稳,摔进了蛇王的怀中,眉目含情的望着他。 蛇性本淫,送上门来的美人,何谈不要的道理。蛇王笑眯眯的摸了一把老板娘的臀,那手逐渐向下移动。 枯荣本不欲带上这半路掺和进来的两狐狸,只不过恰好需要个人来抱着这烦人的丫头,而这老板娘,倒也识趣,够.骚够放的开,带回来,说不定有点用处。 现下,枯荣却有些后悔,这踏马的也太放的开了。 她只道狐族天生魅惑,善于蛊惑人心,并不善于战斗,而看不起她们。却不曾想过,弱肉强食的妖界,没有过高战斗力的狐族,是怎么存在至今的。 蛇王细长的眸子,莫名带着几分阴狠的意味,手指摩擦着老板娘的脸颊,“狐慈,怎么狼王他满足不了你了吗。” 狐慈以指抵唇,柔若无骨的靠在蛇王的身上,“奴家只不过是想找个靠山而已,奴的客栈已经被魔将们打砸了,北魔主怕是已经认定了奴同你们是一伙的,这外面是待不下去了。” 说着,狐慈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侧过头,露出了一段白皙的脖颈,“奴是有所图,但也不过是图,回到妖界也能好过一些,自然是选择最强大的,跟随了。” 蛇王眯着眼,盯着狐慈的手在自己胸前画着圈,突然放生大笑,“哈哈哈哈,好,说的好,当然得选个厉害的,才能护住美人不是。” 两人都不是什么有节操观念的妖,这会儿,已经脱上了衣服。 枯荣一忍再忍,实在是,忍不了了,差点没折断自己的一根枯枝,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蛇王也不管她是否不满,只当枯荣不懂得享受。 没了枯荣在场,很快传来粘腻的叫声。小二嘴角抽了抽,他没想到…… 低头看着探头探脑想往外看的鱼欢欢,小二脸黑了,赶紧以法术封住了鱼欢欢的双耳,又挡住了她的视线,将她闷在自己怀里,不让她动。 鱼欢欢满心疑惑,她只是想看看发生了什么,还没等探出头就被按了回来,什么也没看到。 探向大人世界的门就这么,同鱼欢欢关上了。 小二背对着那边,抱着鱼欢欢,涨红着脸全身都僵硬着一动不动。 蛇王同狐慈酣战不停,狐慈毫不掩饰的叫着,极大的取悦了蛇王,二人越发的纠缠着。 狐慈看似沉迷,但眼眸中尽是清醒,丝毫不为情.欲所动。 在即将达到高.潮之际,狐慈伸手紧紧的抱住了蛇王。 “嗯……” 蛇王不可置信的看着狐慈,抖着手指,“你……” 狐慈一掌推翻了在自己身上的蛇王,毫不留恋的站起身,顺着左手滴滴答答的留下血迹,左手之上赫然是蛇王的内丹。 勾着红唇,狐慈也不着急整理衣物,居高临下,毫无感情的看着倒在地上的蛇王,丝毫看不出前一秒二人还在缠绵。 “老娘今天心情好,你们快滚。”狐慈恶狠狠的说道。 小二定定的看着狐慈,冲着她一拜,什么也没说,抱着鱼欢欢转身逃命去了。 蛇王捂着破了大洞的胸口,阴沉着脸,“你这个女人,竟然也有善心了。不过……” “本王死了,你也活不了。” 狐慈拍着心口,口中说着,“那奴家好怕怕呢。” 下一秒,直接换了神情,“嗤,蛇王莫不是忘了,你的内丹在我手上。” 说罢,当着蛇王的面,狐慈将他的内丹吞了下去,占为己有。 “你,你,你,噗……” 这几重刺激之下,蛇王竟当场气绝身亡。 狐慈踢了蛇王一脚,冷哼道,“白痴,早知道你会下.毒,这不,你的内丹,真是极好的解药呢。” 还平白得了这上千年的功力,她也得去找个地方消化消化,躲下风头。 等枯荣察觉到不对,留给她的只有一具被人掏了内丹后,蛇的尸体。 枯荣一拳打在蛇王的尸身之上,“废物。” 要不是因为他随地发.情,她怎么会离开。鱼欢欢又怎么会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这口气咽不下去,枯荣祭出法器,先是剁了蛇王的下身,剁的稀巴烂,还觉不够解气,又毁了蛇王的尸体。 回来的狼王、猴王手里拿着烤鸡、糕点,都吓掉了,看着这场景,皆是下.身一痛。谁都不敢触这个霉头,都静默的闭上了嘴。 “去找那鱼崽子,找不回来,呵呵。” 枯荣又掰断了一根枯枝,“我们就一起去妖皇那儿自尽吧。” “是。” 枯荣似是又想到了什么,“还有,若是碰到那两只骚.狐狸,格杀勿论,我们只要那鱼崽子活着。” 狼王、猴王齐声应答,“是。” 小二带着鱼欢欢跑出了足够远的距离,才敢稍稍停歇。 想着鱼欢欢还饿着,小二还找了几个果子来。 对着小二,鱼欢欢也不挑了,用衣袖擦了擦果子,双手抱着就开始啃。 鱼欢欢乖乖的坐在那里,吃着他摘的果子。 “我能叫你妹妹吗。”小二没头没尾的问道。 鱼欢欢没有说话,沉默着,小二自认她这是拒绝,坐直了身体,“是我唐……” “什么是妹妹?” “嗯……妹妹就是同父母一样的血亲,是很亲密的关系,是亲人。” 鱼欢欢咧嘴露出个灿烂的笑来,“那我就是你妹妹啦。” 鱼欢欢凑过去,摸着小二的眼角,“你眼眶怎么红了呢。” 小二勾着唇,努力的想要冲鱼欢欢笑一笑。 “难过的话,就不要笑了,我可以借你肩膀靠靠。” 鱼欢欢搂着小二,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不过,只能允许你脆弱一会儿哦。过一会儿,我们就是大人了。” 小二闭上了眼,顺着眼尾流下一滴泪来。 “妹妹。” “哎。” “妹妹。” “哎。” …… 白珩站在残破不堪的客栈里,显得格格不入,却还是走了进去,看到了在床上那盘吃了一半的糕点,垂下的床幔,甚至被子上还有几枚鱼欢欢的脚印。 无不彰显着小家伙的存在。 动了些法术,白珩看到了结界破碎之前的画面,看到躲在被子里发抖的鱼欢欢,和闯入这里的不速之客。 第11节 “呵。”白珩只觉得怒从心起,有种自己的东西被人偷了,巨龙的宝藏被人清空了的感觉。 这股焦躁不知从何而来,白珩念了几遍清心咒,才松开了那床被褥。 看来这几百年,他的手段还是太温和了些,以至于他们忘记了,是谁在镇压冥界。 得赶紧把小傻子找回来,离了他,怕不是连饭都吃不上。 “哥哥,你也吃点。”鱼欢扯下只兔腿,递给了小二,狐二。 作者有话要说: 白珩:我四处找你,你吃香喝辣,良心呢。 鱼欢欢叼着兔腿:你说啥? 第十一章 “嗯,你也吃。”狐二接过兔腿,想着刚刚的那一幕。 他不清楚为何这么多人想要抓住鱼欢欢,只是,狐二很清楚,妖魔两界都不是什么好去处,鱼欢欢若是落入他们之手,怕是凶多吉少。 可带着她,又能去哪儿呢。 狐二脑海中不期然的想起了那天清冷卓然的男子,对鱼欢欢则是没有丝毫的不耐,当真是位好父亲的做派。 鱼欢欢是同他来的,也该送还回去。 在这之前,他得先把鱼欢欢找个地方先藏起来。 而这兔腿……这真是个意外,对于兔子来说这也是个惊吓。 天色不早,狐二抱起鱼欢欢,带着她再度上路,好继续向前,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找个地方休息。 狐二自己是天生地养的,在野外随便找个洞,都能对付一晚。 现在,他不再是一个人,该是找个好点的地儿落脚了。 走之前,狐二给鱼欢欢稍稍改变了下外貌。 不多时,再出现的,是一位清秀的女子怀抱着男童走了出来。 狐二盯着鱼欢欢的侧脸看个不停,直把鱼欢欢看得汗毛倒立,狐二越发的想要叹气,“你看你,都瘦了。” 鱼欢欢:!!! 向上颠了颠,狐二吃力的闷哼出声。 尴尬。 心虚的鱼欢欢捏了一把腰间的肉,仰天差点泪流满面。只是虚胖而已,她不是实心的,不是。 是你自己低估了她的实力,不是鱼鱼胖了。 二人正在赶路,却突然窜出只兔子来。若是狐二一人在这儿,早手起刀落的结果了它,给鱼欢欢加餐。 可现在,狐二看了怀中的鱼欢欢,满心的无奈和宠溺。怕鱼欢欢不忍心杀这种软唧唧,但极受幼崽喜爱的动物,正想当做看不见走开。 袖子被人拽动着,低头看去,只见鱼欢欢双眼亮晶晶的,指着兔子说道,“哥,哥哥,看那儿有只兔子,抓它啊。” “快呀,哎哎哎,它要跑了。” 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狐二看着死不瞑目的兔子,和一脸兴奋的鱼欢欢,如是想道。 于是,局面就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兔兔真可怜,太可怜了,对,再翻个面,烤焦一点,更好吃。”泪水不争气的从嘴角流下。 这应该,也算正常吧。 尽管这么想吃,烤好后,鱼欢欢撕下兔腿,先递给了狐二。 两人坐在火堆旁,分吃着一只连调料都没撒的兔子,味道更谈不上多么美味。 在狐二眼中,却是他吃的最好吃的一顿。他有多久没有这么心情平和了,狐二望着火光,大口的咬着兔腿。 狐二拿出手帕仔仔细细的给她擦干净了双手,和脸上沾染的油渍,将火堆处理干净,就见鱼欢欢仰着头,伸出双手,一脸的求抱。 “走。” “出发。” 伴随着鱼欢欢清脆的笑声,这逃亡之路,更像是一场旅行,同四处寻着他们的人,简直是不要太幸福。 “都是一群废物,几只狐狸带着那小东西,能跑到哪儿去。” 跪在下方的魔将,承受着顾胜的怒火,不敢言语。 气急败坏的顾胜,在殿内踱步,砸了不少东西,指着他们骂。 其中有个魔将觍着脸,笑着凑过去,“魔主何必动怒呢,我们不是有闻物灵吗,只要让他们闻上一闻,还怕找不到。” 顾胜冷笑出声,俯视着自作聪明的属下,一道魔气打了过去,“闻、物、灵。” “闻物灵,是吧。” 殿内尽是顾胜的魔气追着打那提建议的李魔将。 他旁边的张魔将目露嘲讽,没脑子的玩意儿,明知道北魔主被枯荣摆了一道,连根毛都没沾到,还提闻物灵。 没有她碰过的东西,拿什么去寻。 在李魔将快被打死前,才开始出言阻拦,“魔主,除了闻物灵,我们还可以炼灵啊。” 李魔将惊恐万状,口中吐不出半个字来,只因他在顾胜脸上看到了笑意。 “是啊。”顾胜蹲下身,捏着李魔将的下巴,眯着眼说道,“炼灵,真是不错。” “不,不不,魔主,我还有用,我可以帮您。” “顾胜,你不能这么对我。” 张魔将面无表情的看着这殿内几乎日日会上演的一幕,背对着顾胜,冲着李魔将诡异一笑,无声说了句什么。 “啊,啊……”李魔将仿佛窥探到了什么,瞪大了双眸,手还指着张魔将的方向。 顾胜只当他临死挣扎,将他魂魄凝成一团,“你去取只闻物灵过来。” “是。” “看你这回往哪跑。”顾胜眼中被殿中灯火,衬出一点幽光,如地狱之恶鬼爬出。 “啊湫。”鱼欢欢揉了揉鼻子。 狐二听着动静,默默裹住了鱼欢欢,抱紧了她,只留了个小脑袋在外。 “真的要借住在这里吗。”鱼欢欢不确定中带着怀疑。 狐二眯着眼看着这高宅大院出现在人烟稀少之地,门前左右各挂着一盏红灯笼,地面映照出两道身影。 鱼欢欢伸出手想要敲门借住,狐二却拦住了她的手,“不必。” 一阵风吹过,大门吱呀着缓缓打开,展开了内里。令人不解的是,门口挂着红灯笼,院内却挂满了白幡,仔细听,风中似有咿咿呀呀的小调。 “唔……”鱼欢欢呸呸了两口,“这是什么。” 鱼欢欢好奇的捏着这个白色的圆圈,举到狐二面前。 狐二意外深长的从鱼欢欢手里接过了纸钱,“没什么,就是张纸钱,你也可以叫它,阴司纸。” “哦,不就是阴司纸吗,哈哈哈。” “哈……” “阴、司、纸?”那这里岂不是,鱼欢欢打了个哆嗦。 从进了这个院落,鱼欢欢就不舒服,远看着黑漆漆的主厅,像是一张张着大口的无底深渊。 扯着狐二的衣袖,鱼欢欢皱着眉,“别住了,我们还是走” “请问二位从何而来。” 空旷的院落内,突兀的出现一位男子。此人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们身旁,狐二警惕的后退了一步。 “你是?” 男子俊美的脸上怔愣了一瞬,转而笑着说道,“公子说笑了,您现在站的地方,是我家祖宅,您说呢。” 狐二没什么诚意的点着头,微低了下身,“抱歉。” “二位,我在那儿看了你们二人半天,是要借住吗。” 鱼欢欢看向男子走出的方向,刚刚太在意这些白幡,并未发觉那个位置,隐藏在阴暗的角落,就像是,像是什么呢。 狐二只含着笑看着他,鱼欢欢躲避视线,摆弄着手指。 男子一拍额头,不卑不亢的缓缓道来,“看我,忘了说,这是为祖父办的灵堂,祖父他已有八十八,也算的上是喜丧。” “本应白事红办,我这把红灯笼都挂好了,不过,我父亲他过于悲痛,家中又不得不挂上这白幡。” 自他讲述,他名为孟修,祖孙三代同堂,前几天祖父已去世。这方圆十里,也就他们家这儿落脚点,不然,只能在外露宿。 平日里,孟修也经常接待一些,在此处迷路和落脚的路人。 “原来是这般。”狐二微微颔首,“即是如此,那就叨扰了。” 鱼欢欢窝在狐二的肩头,在月光的照耀下,从孟修的脸上看到了一丝青色。 揉了揉眼睛,鱼欢欢再次看去,孟修脸色红润的同狐二攀谈着。 许是她看错了吧,不过这里处处透露着诡异,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孟修领着他们进了客房,不知为何。点了许多的蜡烛,满室的烛光照得整间房间没有一丝死角。 “二位,您先休息,我就先去忙了。”孟修温和有礼的拱了拱手。 “哦,对了,还请您记得,深夜不要出来走动。” “这里最近不太平。” 狐二点头示意,自己已知晓。 孟府某个角落传来一声遗憾的叹息,“又是两个啊。” 第12节 在茗萝境投喂的丹药还是有些用处的,特别是在白珩想起鱼欢欢吃过莲香止。 莲香止,是牧云筝研制其他丹药失败产物的改进品。没什么别的用途,只不过吃下后,会散发一种只有凤蝶才能闻到的莲香。 白珩联系了牧云筝,让他准备好凤蝶,嫌牧云筝过来太慢,白珩决定自己过去取。 慢!?? 牧云筝:呸,他飞的都快冒烟了,能不能有点人性。 拿到凤蝶后,白珩顺着方向,找到了鱼欢欢同狐二吃过兔子的那堆火堆,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了。 凤蝶围着火堆转了两圈,便不再向前飞,白珩皱着眉将凤蝶收了回来。 现在再放凤蝶去追踪,找回来的不会是鱼,而是兔子。 鱼欢欢嗅着衣袖眼神发光,“还有兔肉的味道,下回我们再烤一只吧。” 狐二没有回答,只是揉着鱼欢欢的头,没头没脑的说了句,“等出去之后再说。” “嗯?” “没什么,说是吃食一会儿就来了。” 狐二看着窗外,他竟忘了,今日是满月。 “要不我们现在跑?”鱼欢欢征求着狐二的意见。 狐二浅棕色的眸中带着鱼欢欢看不懂的神色,把玩着那张阴司纸,“不,我们去看看主人家。” 去看看主人家,给他们留了多大的惊喜。 第十二章 夜晚滋生着黑暗,黑暗中隐藏着危险,无知无畏的人们稍有不慎,便会落入他们的陷阱。 孟府盏盏红灯中参杂着白幡,长廊下,婢女目不斜视的做着各自的工作,只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木然的。 一队婢女端着茶具经过,鱼欢欢哒哒哒的小跑过去,试图搭话,“姐姐,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婢女目不斜视,像是根本没听见鱼欢欢的问话,步调不变的向前走去。 鱼欢欢追着人家挨个搭话,没一个人回应。直到最后一位婢女,鱼欢欢问到有气无力,晃悠着身体,就想一屁股坐在地上,没成想,压到了婢女的衣角。 “啊。”婢女手中的托盘甩了出去,人也栽倒在地。 “对不起,姐姐,你没事吧。”鱼欢欢满心歉意的将托盘捡了回来。 狐二摇了摇头,还是上前帮着鱼欢欢扶起了婢女,不经意的碰到了婢女的手背。 正想一把握住婢女的手,却听得孟修的声音,不得不中断了这一行为。 “长夜漫漫,二位可是出来赏月的呢。”孟修携着月光缓缓而来,端的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但在鱼欢欢看来,那种违和感却在心头越发的强烈起来。 孟修带着些许责怪,“唉,怎的这么不小心。” 鱼欢欢站在了婢女身前,“这不管她的事,是我不好,连累了这位姐姐摔倒。” “这样啊。”孟修眯着眼,笑着说道,“小意,小公子不怪罪你,但终归是你打翻了东西,去管家那儿自行领罚吧。” 鱼欢欢明显的看到这名“小意”的婢女身体轻微的颤抖了一下。 “等……” 狐二以拳抵唇,咳了两声,鱼欢欢左右看了下盯着她的二人,众目睽睽之下,默默的咽下了未尽的言语。 孟修似想要触碰鱼欢欢,直觉令鱼欢欢,想要远离他,向后一步躲开了他的手。 “二位既然睡不着,不若同我一道去前厅,如何。”虽是询问,却带着几分不容拒绝。 狐二心中已有了定数,同孟修一道走在这庭院里,看上去还算和谐。 一股刺激呛鼻的味道,顺着风飘了过来,鱼欢欢好奇的怂着鼻子吸了一口,多种香料混合着腐烂味涌了过来。 味道太过霸道,惹得鱼欢欢“啊湫”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诽腹着,“这孟修究竟放了什么在身上,这味道说是将烂肉放了三月也不为过。” “烂肉?”电光火石间,鱼欢欢似乎想通了什么。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鱼欢欢向孟修的衣袖看去,广袖之下随着孟修的走动,露出了半截手腕,一丝红线赫然出现在眼前。 许是鱼欢欢注视的太久,孟修自然的向后摆动这广袖,遮挡住了鱼欢欢的视线,“小朋友,看到什么呢。” “这里有朵花花,很好看。”鱼欢欢装起了懵懂无知的孩童,指了指孟修衣服上的暗纹刺绣。 孟修盯着鱼欢欢的双眸,再次问道,“是这样吗。” 不知为何,注视着孟修的眼睛,鱼欢欢突然想说出自己刚刚所发现的一切。 “孟兄这是做什么,若是不欢迎我们姐弟二人下榻,我们走便是,何苦为难我弟弟。” 说着,狐二拉了一把鱼欢欢的手,这才逐渐恢复了神智。鱼欢欢默不作声的低着头,失去掌控自己身体的感觉,绝对称不上好。 孟修逆着月光,瞥了狐二一眼,看似笑意盈盈,实则眼中无波无澜,“姐弟?” “公子莫与孟某说笑了,您是姐姐,还是你手里的娃娃是姐姐呢。” 是了,从今天的那一刻,孟修叫的就是公子。 “哈哈哈,狐兄紧张什么,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孟修眼中尽是势在必得。 自他们踏入这里,这场戏的开场、落幕,就由不得他们决定了。 “二位这是聊什么呢,怎得不进来。”远远的,就听得这女子娇笑声。 孟修连手都忘记继续背在身后,整个人十分激动的喊着,“夫人。” 众人视线都落在来人身上,鱼欢欢趁机挣脱了狐二的手,小跑着离开,“不行了,我内急,这就去上个茅房。” “哎?”狐二伸手没能拦住她。 孟修早已脸色铁青,对着管家说道,“你去,陪小公子去茅房,别走丢了。” 这会儿,孟修倒是不急着揭穿他们的身份了。 狐二听得孟修着重的咬着字吩咐着,心下焦急又带着怒意,面上不显一分,“不必麻烦了,还是我去找回弟弟吧。” 他自是明白鱼欢欢要去做什么,才更要拦着她,不过—— 孟夫人拦在了狐二身前,“别走呀,在府内小公子不会有什么事,姑娘不若先去前厅坐坐,喝杯茶,也能等会儿小公子回来。” 这夫妻二人左阻右挡的,狐二被绊住了手脚,失去了去找鱼欢欢的时机,只得随他们往前厅而去。他倒要看看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鱼欢欢一口气跑出了很远,这才停了下来,擦了下额头,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后背已打湿了一片。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看到孟夫人的那一瞬间,脑海里告诉她,跑,快跑。更为重要的是,她必须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 缓了口气,鱼欢欢这才有空看自己跑到了哪儿,四周尽是杂草,看的出这里很久没人打理了,破败不已。 推开半挂在门沿上的,应该称之为门吧,鱼欢欢的手刚沾了个边,没怎么使劲,只听得“吱呀”,门晃悠着打开。 鱼欢欢拍了拍手上的灰,小心翼翼的往里走,“有人吗?” “有没有人在啊。”没人在,她就在这儿先休息会儿、儿…… “啊~”鱼欢欢的音调还没喊出半个,便自己捂住了嘴,憋了回去。 不为别的,就为了对面那个女孩子手里的镰刀,她也得保持安静。 鱼欢欢看着比自己高不了多少,但脸上沾着血迹,手里拿着镰刀,眼神“凶悍”的女孩子,咽了咽口水。 她现在该说些什么才能保住一命,说自己是不小心误入的,她能信不。 破落的角落,两个孩子互相对视着对方,那女孩突然冲鱼欢欢笑着,高高的举起了镰刀。 “我错了。” “你是来陪我玩的吗。” !!!! 跪在地上的鱼欢欢愣住了,同样愣住的,还有对面的小女孩。 “你这是在干嘛?” “哦,锻炼身体。”鱼欢欢揉着膝盖,装作无事发生,站了起来。 “哦,那我能……” “不能。” “哦,好吧。” 两小只坐在台阶上,望着月亮,俨然是一副手拉手好朋友的模样。 小女孩告诉鱼欢欢,她也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只记得似乎记忆中有人叫她小丫,有个温柔的女子抚摸着她的头,很温暖,也很美好。 “你为什么这里,嗯,红红的。”鱼欢欢尽量委婉的点了点脸颊。 小丫抹了一把脸,指尖上沾着一点红,“你说这个啊。” 说着,将手指送到了嘴里,一边含着一边含糊着说道,“刚吃的柿子,这儿还有点,要不。” 鱼欢欢神色复杂的看着怀中红彤彤的柿子,“那,镰刀是?” “当然是为了割草啊。”鱼欢欢心梗了一瞬,小丫嫌弃的眼神,成功的伤到了她。 “你一直住在这儿吗?” 小丫拄着下巴,停顿了片刻,嘟着嘴“唔”了一声,“应该是吧,反正从在记忆里,我就在这儿了。” 不知是月色太好,还是小丫眼中的落寞触动了她,鱼欢欢鬼使神差的将自己藏在怀里的糖拿了出来,肉疼的皱了下小脸。 虽然不舍,但还是分给了自己的新朋友。 “喏,这是槐花糖,很好吃的,给你。”这还是同仙君在一起时,她偷偷藏下来,准备留下来慢慢吃的。 想到仙君,鱼欢欢连口中的槐花糖都没那么甜了。无声的叹了口气,也不知仙君什么时候能找到她。 仙君不会不要她了吧,鱼欢欢连忙摇了摇头,不可能,她可是韶昀池里至今为止,唯一化形的鱼,就这独一份,仙君也会找她的。 小丫看着手中的糖,虚虚的握在手中,像是怕弄坏了,再没人给她糖。 第13节 趁着鱼欢欢不注意,小丫将糖藏在了怀中。 “好吃吗。” “哦,啊,”小丫手忙脚乱的装似整理衣服,做出咀嚼的模样,“好吃,很好吃的。” 鱼欢欢一拍胸口,很是自豪的说,“嗨,你放心吃,等我爹,不,美人,也不对。” “哎呀,反正,反正就是他来了的话,让他买给我们吃。” 白珩刚到,就听到这么一句,脸上的风轻云淡差点没挂住。 这就是他养的鱼,很好,就记得吃。 鱼欢欢疑惑的抬起头,看向四周,轻嗅着周围的气味。 “怎么了?”小丫跟着鱼欢欢的看了一遍,没发觉有什么不同。 “总觉得……”有谁来了,很安心的一种感觉,鱼欢欢再次看向周遭,摇了摇头,“没什么,是我想多了吧。” 要不是白珩清楚鱼欢欢的法术是个什么鬼模样,他真以为鱼欢欢看见了自己。 “那里应该有个人的。”鱼欢欢看着左前方的角落低喃着。 小丫看着鱼欢欢低落的模样,忍不住抬起手,却又想起了什么,收回手说道,“你怕是太累了,出现了错觉,不如进去睡一觉吧。” 鱼欢欢眨巴着眼睛,看着眼前摇摇欲坠、似乎随时会倒下的房屋。这在里面咳嗽一下,都怕不是,会被灰糊了一嗓子吧。 鱼欢欢艰难发声,不敢置信的问道,“你确定吗?” 我希望你是在开玩笑。 小丫想起自己平日里的日常,尴尬的挠着头,“要不,还是算了,我们重新找个地儿。” 鱼欢欢莫名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直到—— 拿着镰刀兴奋不已的小丫,咧着嘴对她说,“我刚砍完南边那块地方的杂草,我们去那儿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鱼欢欢:谢谢,但,大可不必。 第十三章 白珩掐指演算了一番此间发生的事,看向鱼欢欢,复杂到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 “你知道这府中,哪里是不准去的吗?”鱼欢欢眼含希翼的望着小丫。 小丫躲过了鱼欢欢的目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我从没走出过这个院子。” 鱼欢欢瞪大了眼睛,眼神中都是困惑不解。看着小丫不欲多说的模样,鱼欢欢断了询问的念头。 “抱歉啊,我不该提这个的。” 小丫没什么所谓的摆了摆手,要不是鱼欢欢出现,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论起来,还应该感谢她,愿意听自己讲话。 “那个,我现在要出去,在府中找个东西,你要一起吗。” 看着大开着的门口,小丫无知无觉的向前走了一步,却猛然止住了脚步。 “还是不了吧。”小丫摇着头,眼中却带着渴望和挣扎。 鱼欢欢伸手去拉小丫,“我……” “别碰我。”小丫冷声呵斥道。 看着鱼欢欢错愕的表情,小丫似是刚刚反应过来,脸色越发的青白,抱着头蹲坐在地,“不,不是,我不是。” 这不是她的本意。 “没关系,”鱼欢欢看出她的窘迫与不安,什么也没问,而是,生疏、笨拙的转移着话题。 “哎呀,这草长得真好。” 看着面前被自己镰刀砍的七零八落的杂草,小丫违心的说出了赞同的话。 “嗯,真好。” 突然的静默,鱼欢欢与小丫二人对视着,噗呲一声,不知谁先笑出声来,先前的不愉快尽一扫而光。 小丫本带着笑,却在看向鱼欢欢的身后,变了神色。 “让开。” 鱼欢欢只看到小丫推开了她,指尖化出了长长的指甲,同突然出现的男子缠斗在一起。 “你这小鬼,快让开,不要多管闲事。”说话之人正是孟府的管家,奉了孟修的命令,来找鱼欢欢。 小丫对上管家,几番交手,自知他的法力在自己之上。 凭着对这儿地形的熟悉,小丫才能同他过上几招。 几息之间,小丫知道不能拖下去,瞅准了管家露出的破绽,想要放手一搏。 管家似乎早已看透了小丫的想法,在小丫的指甲马上要刺到腰间的瞬间,反手一掌打在了小丫的前胸。 “小鬼,让开。” 咬着牙,小丫看向一旁的鱼欢欢,坚定的站在她面前,“你别想带走她。” 管家佝偻着背,浑浊的双眼中带着狠劣,“那你就准备好魂飞魄散吧。” 鱼欢欢捏着脖间的坠子,做好了一会儿若是管家出手,她便用翠花送的这枚坠子挡上一挡。 起码,得保住小丫。 在管家眼中,她们两个今天必死不可,双手成掌,直奔着鱼欢欢同小丫的心脉而去。 鱼欢欢紧盯着管家的动作,深吸了口气,闭着眼睛冲着管家的方向撞了过去。 这坠子可要争气一点,要不,她也没法子再去找翠花算账了。 一阵白光闪过,青苔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石头坠落声。 “还不睁开眼。” 鱼欢欢试探着睁开一只眼,小心窥探着。管家的身形在逐渐消散,显然管家不是人,确切的说,是只厉鬼。 背对着月光,来人一双剑眉,紧抿着唇,白衣束腰,泼墨般的墨发随风而动,恍若神明降世。 小丫不自觉的赞叹出声,“好美。”的神仙。 白珩只漫不经心的看了小丫一眼,小丫本能的想要去臣服,这可是一掌能拍死,她都打不过的厉鬼的人。 看了一眼无知无觉的鱼欢欢,小丫心底竟生出了同白珩相同的复杂感,真是无知者无畏。 随着白珩的走近,小丫默默的拉开了与鱼欢欢的距离。果真,落在她身上的威压减轻了不少。 鱼欢欢认出了白珩,笑吟吟的张口就要喊。白珩一阵头皮发麻,抢先说道,“不准叫爹。” 行吧。武力决定一切,鱼欢欢表示尊重。 “站过来,”白珩嫌弃的指挥着,“站好。” 鱼欢欢听着白珩严肃的声音,下意识的站直了身体,低垂着头。明明也不是她自愿跑出来的,但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心虚感,使得鱼欢欢不敢与白珩对视。 白珩有什么不懂的,打破的结界证明了所有,他的鱼也不是自愿跑出来的。 只不过,想到在他不在的时间,他的鱼跟着别人嬉笑怒骂、撒泼发痴,他就很是焦躁。 都是试图拐带他鱼的那些人的错。 “看来,这段日子你过的不错啊。” 听着白珩不咸不淡的风凉话,鱼欢欢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眼泪涌上眼眶,耸了耸鼻尖,憋了回去,闷声闷气说道,“你觉得好,便好,何必来问我?” 白珩被不轻不重的挠了这一爪子,不但没有动怒,反而勾起了薄唇,“怎么,只许你同别的人同吃兔肉,还不允许本仙君问上一问。” “不准问就是不准问,不要你管。”鱼欢欢撇过了脸。 白珩冷下了脸,“不要我管,那你要谁来管,那只狐狸,还是旁边这只小鬼,倒是小瞧了你了。” “都,谁都比你好。” 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到白珩耳边,白珩深吸了口气,叹息着蹲下身子。 随着微风飘来白珩的低喃,“哭什么呢。” 被枯荣抓住,一路逃亡,孟府的诡异,管家的追杀,多害怕,鱼欢欢都没有哭。 直到白珩平淡如常的这一句,鱼欢欢再也控制不住眼眶中的泪水,汹涌而出,沾染到青石板上,晕染出一个个圆圈。 鱼欢欢扑到白珩怀中,放声大哭,直哭得打嗝。 低头垂望着胸前的小脑袋,白珩眉间颦起,举起的手在推开与不推开之间纠结。 “对不起。” 委屈的情绪散去后,鱼欢欢想着自己的行为,松开了抱着白珩的手,脸上渐渐泛出些许红来。 特别是看到白珩前襟上被沾湿的痕迹,鱼欢欢恨不得倒退时光,把这段记忆消除,而现在,她只能尴尬的对着脚尖。 “对了,小丫”鱼欢欢抹了把眼泪,转过头去找小丫的身影。 “小丫,咦,你刚刚,离我这么远吗”鱼欢欢很是疑惑,“你怎么样了,伤的严不严重啊。” 只能看到小丫背影的鱼欢欢,带着疑惑走了过去。 “小丫,你怎么了。” 鱼欢欢试图转过小丫的身体,却在碰到小丫肩膀的那一刻,徒生变故。 看着穿过小丫身体的手,鱼欢欢眨巴着眼,睫毛上还沾着一滴欲掉不掉的泪珠,整个人懵懵的。 小丫蜷缩着躲在一旁,隐忍说道,“既然你已知道,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没错,我不是人。” 鱼欢欢歪了歪头,拽着自己的发尾,“我也不是啊。” 小丫:???重点在这儿吗? “我说,我是鬼。”小丫转过身,伸出自己长长的指甲,和面色青紫的脸,脖颈上还有着五指掐痕。 第14节 鱼欢欢倒吸一口气,“嘶”。 她就知道,世人皆怕鬼,即便前一秒对她和颜悦色,下一秒怕也是会喊打喊杀。而她又做错了什么呢,没有,什么都没有。 小丫心中阴暗的想到,是不是将她变成鬼,才会永远的陪着她。 白珩一眼看出,若再不制止,小丫怕是会化作厉鬼。 “凝神静气。” 自颅顶,小丫感受一股清明的力量灌入,“不要分心。” 片刻,小丫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恢复了平静。 看到的却是鱼欢欢落在她发顶的手,“是你。”她还以为—— 看了一眼那风姿卓越的仙君,再看向露出一口小白牙,眼睛笑成了月牙的鱼欢欢。两厢对比下,小丫觉得自己更能接受,是鱼欢欢救了自己。 要是那位仙人出手,不敢想,不敢想。 “你又不怕我了?”小丫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鱼欢欢凑到小丫跟前,澄澈的眼眸中没有一丝阴霾,“我只是觉得,你当时很痛吧。” 小丫心神恍惚,很痛吧,当然,痛的要死,被那人掐着脖子,空气一点一点的失去,她甚至连反抗都无法做到,只因为那句“你不配活着”。 鱼欢欢虚空的抚着小丫的发髻,“你不是人了,但我也不是啊。” 白珩很是无奈,这种事是这么安慰的吗。 ”所以,我们注定是朋友。” 从生前到死后,小丫从没有被人说过,我们可以是朋友。所有人都对她避之不及,只因为她的生父。 小丫干涩的嗓音吐出一个字,“好。” “仙君,你可以帮忙给小丫看看伤吗。”鱼欢欢规规矩矩的询问,脸上满是讨好。 白珩带着戏谑的神情,逗弄她,“本仙君可不是善人,这回,你拿什么来换。” 鱼欢欢上下看了一眼,自己这短手短脚,“仙君,你缺个洗衣服的吗。” “本君有清洁术。” “那做饭呢。” “本君不食五谷。” 鱼欢欢嘟囔着两句,“那你还在韶昀池养鱼,骗子。” 白珩听得这话,眉毛一挑,“你是希望,本君现在将你炖锅?” 鱼欢欢将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不了不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我这没什么用的小妖怪计较。” 眼珠子转了转,鱼欢欢说道,“那仙君需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为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不在的日子,小家伙学了不少成语啊。 白珩本就想救治小丫,左不过是为了捉弄鱼欢欢,看她为了求自己,绞尽脑筋、皱着小脸的模样。 有了白珩在,鱼欢欢底气瞬间足了,本想带上小丫一起走,却听得白珩风轻云淡的说了句,她没办法从这个院子出去,强行出去只会魂飞魄散。 白珩没说的是,这是杀死她的人,为了防止她复仇,而强行将她镇压在这儿,永生永世不得轮回。 鱼欢欢想了想,找了个隐蔽的地儿,将小丫藏了起来。 “那你躲好啊,一会儿发生什么也不要出来,事情办好后,我来找你,好吗。” 小丫越过鱼欢欢看向白珩,直到白珩轻微点了下头,小丫才点了点头。 在前面雄赳赳气昂昂走着的鱼欢欢,令白珩疑惑。 “你干嘛去。” “找阵眼啊。” “你找到了?” “嗯……离找到不远了。” 白珩盯着鱼欢欢踩着的脚,抽了抽嘴角,“是,这确实离找到不远。”也就一脚的距离吧。 第十四章 “你认识锦鲤吗。”白珩认真的打量着鱼欢欢。 鱼欢欢警惕的就差跳起来,“不认识,完全不认识,仙君你最好也不要认识。” 仙君你清醒一点,听她一句劝,锦鲤不能吃的。 明显理解错了他话中意思,这误会怕是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了,白珩想着若是这次回到茗萝境,一定要同鱼欢欢坐下来好好聊聊。 “不认识也好。”他也是被鱼欢欢这运气给弄的昏了头了,现在仔细想想,自己怎么会在韶昀池里养不能吃,只是看着好看的鱼呢。 白珩摸着下巴看了眼,在自己正前方四处张望的鱼欢欢,陷入了沉思。 刚刚抬起脚,向前走了一步的鱼欢欢,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地面开始震动,以她为中心,地面裂开缝隙。 鱼欢欢:!!! 鱼欢欢顺着缝隙掉落了下去,忽然脚上一紧,鱼欢欢差点失声尖叫,一个冷幽淡香的手掌捂住了她的口,“别喊,是我。” 想要点点头,却发现,她这姿势不允许,只得“唔唔”两声。 白珩没能理解鱼欢欢的行为,为了自己耳边清静,便没有松开手。 直到—— 手心中传来湿润的触感,仿佛一条小鱼在手中游动。白珩手一抖,差点没把鱼欢欢从手里扔出去。 鱼欢欢心里正得意,刚要张口,白珩一道白纱飞了过来,将她禁言了不说,顺便连手脚都绑了个结实。 白珩仿佛有着深仇大恨一般盯着右手,嫌弃的使了个清洁术。 回去必要教训教训她,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这么多坏习惯,也不嫌脏。 这她也是被逼无奈,她只是想提个建议,仙君啊,把她调个个,头朝下,她脸都快憋红了。 鱼欢欢绝望的咬着白纱,越发下定了决心,迟早有一天,等她学会了法术,打的过白珩,她一定要把他也绑成这样,让他求自己。 现在只有五岁幼童身高的鱼欢欢忘了,凭借着自己现在这短手短脚,便是白珩随意她折腾,她绑人都费劲。 没得法子,鱼欢欢保持着头脚颠倒的姿势,直到降落在地面上,白珩才将她转过来。 周遭黑漆漆的,看不清有什么东西存在。对于白珩来说,这并不影响他的视线,只不过道行浅的鱼欢欢,却是个麻烦。 鱼欢欢扒拉开身上的白纱,以为白珩看不见她的行为,在上面狠狠的踩了几脚,而后装作无事发生的,一脚踢到了旁边。 白珩看着好笑,也并未揭穿她这泄愤的小动作。 “好黑啊,”鱼欢欢在怀中窸窸窣窣的翻找着什么,“找到了!” 随着鱼欢欢的动作,周遭的环境逐渐显现在面前。 白珩收回了正要施法的手,直直的盯着鱼欢欢手中拳头大的夜明珠,让人看不透他的神色。 看着白珩盯着她,鱼欢欢捧着夜明珠走到白珩面前,踮起脚递给了他,“喏,仙君你拿着吧。” “这是狐二送给我玩的,没想到还能派上用场。” 将夜明珠交给白珩后,鱼欢欢谨慎的观察起四周。他们所在的地方,像是一个山洞,围着边沿走了一圈后,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出口。 白珩垂着眼眸,望着手中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刺眼。” 是他没有更大更好的夜明珠吗,这东西都不配出现在他面前。 不知为何白珩手一松,夜明珠掉落在地,就那么碎成了几块。 鱼欢欢眼前一黑,回过头看到地面上正散发着荧光的碎片,依稀能辨别出是她的夜明珠,忍不住心口一痛。 “仙君,这——” “手滑,碎了。” 鱼欢欢艰难的吐出几个字,“这样啊。” “没关系,”鱼欢欢小心翼翼的从怀里又拿出另一颗更大的夜明珠来,“好在我还有一颗。” 失算了。 这回鱼欢欢学聪明了,非要自己拿着。 白珩只冷冷清清的站在她身旁,伸出了一只白皙修长的手。 “别了吧。”鱼欢欢后退了两步,拒绝的意味很是明显。 她可就剩这最后一个了,再摔了,可就真的没了。 “嗯?” 鱼欢欢笑的勉强,抱着夜明珠的手又紧了几分,“仙君您老人家抱着太累了,还是我来吧。” “老、人、家。”白珩着重强调了这几个字。 “哈哈,哈……”糟糕,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哦,原来这是你的心里话啊。”白珩笑的十分“和蔼可亲”。 鱼欢欢权衡了一下后果,眼看白珩的手要落在自己的发髻上,一把拽过白珩的手,豪情万丈的将夜明珠交给了白珩。 “仙君,我想着,您这么强大的人,拿着夜明珠是最为合适不过的了。” 白珩没拒绝,默认了鱼欢欢的行为,实则心里琢磨着,这次该以什么理由碎了它。 至于那只狐狸,白珩心底冷笑,既然他这么大方给了鱼欢欢两颗夜明珠,他这回礼自然是不会亏待了他。 不过,看着这夜明珠,还是碍眼。 “这里,不太对。”鱼欢欢指着墙角的一朵深红色花朵。 “暗无天日的地下,又怎么会凭空长出了这朵花。” 鱼欢欢指着花,看向了白珩。 第15节 白珩眯着眼,看着被自己盯上一眼,便瑟瑟发抖的花,抖落着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还不算笨,不过——” “你上。” 说着,白珩当真后退了两步,找了个绝佳的观赏位置。 倒不是不可以,只是鱼欢欢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几步之遥,白珩黑眸深邃的望着她,作势捂着胸口,“本仙君上了年纪,身体娇弱了些,只得你来了。”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鱼欢欢跺了跺脚,咬着牙应了声好。 呸,鱼和猫果然不能和谐相处。 看到那个令它害怕的男人,似乎并不打算出手。自己面前的只有这个又弱又香的小妖,尸花忍不住卷了下叶子。 好香,好香,它要把她一口一口的慢慢吞噬掉。躁动不安的尸花只知道,吃了这小妖,自己的功力就能再上一个新台阶。 尸花没有任何隐藏的乱动,让鱼欢欢停住了脚步,背在身后的手开始调动体内的灵力。 鱼欢欢屏息盯着尸花,都在等对方先出手。 尸花率先发起了攻击,地底似乎有什么在动。鱼欢欢本能的躲开,再次回过头,只见自己刚刚站的位置,从地下钻出了无数根枝条,正不甘的挥舞着冲自己而来。 鱼欢欢在众多藤蔓中,狼狈的躲闪着,不多时脸上,手上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擦伤。 而鲜血的味道,更加激发了尸花的战斗力,进攻更为凶猛。 鱼欢欢很明白,她体内有着磅礴的力量,但是她却不得其法,像是守着宝藏,却没办法拿出来用。 尸花挥舞着藤蔓,想象着吞吃的美妙感觉,越发的追着鱼欢欢。 白珩什么也没做,只是将自己的配剑,扔了过去,“拿着。” 青钰剑不敢违抗白珩,但又不愿听从鱼欢欢,看了眼对面恶心巴拉的尸花,更是想飞回白珩身边,太脏了,它才不要沾上。 剑也随了主人的洁癖,连沾上点灰,都要嫌弃半天。 白珩一个眼神过去,青钰剑就躺在了鱼欢欢的手中。 委屈一会儿和命,哪个重要,它还是分的清的。 在躲避时,体内的灵力早已空了,强压着经脉的刺痛,鱼欢欢汲取着内府中的灵力,抖着手附在剑刃上。 咬着舌尖,让自己保持着清醒,嘴里早已满是铁锈味,鱼欢欢却仍不自知,死死盯着尸花。 尸花全部的战斗力都在这些藤蔓上,若是自己将它全部砍断呢。 这一战,她必须打赢,不能输,总是别人在保护她,可当敌人去伤害她重视的人,她却什么都做不了,那种无力太过于憋屈。 这股信念感支撑着鱼欢欢,一头冲进了密密麻麻的藤蔓中。一剑剑的砍断藤蔓,不过多时,地面上已积累了一座小山似的藤蔓枝条。 尸花也很是恼怒,挥着半截的枝条,仍旧不死心。 靠着墙壁,鱼欢欢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用剑支撑着身体,才没有倒下。 本想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却见尸花甩动那些被鱼欢欢砍断的藤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再次生长。 鱼欢欢突然升起了一丝不甘,她已经用尽了全部灵力,却仍打不过它吗。 不,一定可以。一定是有什么自己没发现的,一定有弱点。 鱼欢欢再次仔细观察着尸花,正在修复的藤蔓中,有两根一直围绕着尸花的花根,回想着刚刚自己冲进去砍杀藤蔓的过程,尸花也有意识的在保护花根,不让鱼欢欢接近。 是了,那怕就是尸花最怕的地方。 白珩只看了眼满身狼狈的鱼欢欢,看似一派风轻云淡,“死不了,就爬起来打。” “别给本仙君丢脸。” 鱼欢欢坚韧的眼神冲着尸花,带着势在必得,“嗯”。 说罢,再次砍向了尸花的藤蔓,这次不同,鱼欢欢不再干脆的砍下藤蔓,而是一点点的捅入,再拔.出来,反复的折磨着尸花。 虽然尸花可以将藤蔓再生,但被砍断的痛苦,这种缓慢的痛感都是存在的。 看着旁边那个危险的男人没有出手的迹象,尸花也怒了,几十根重新生长好的藤蔓齐刷刷的冲向鱼欢欢,将她卷入其中。 鱼欢欢状似没有打过,被藤蔓绑住。尸花张开了大口,送到嘴边,准备大快朵颐。 算着自己同尸花的距离,鱼欢欢握紧了手中的剑。 就是现在,鱼欢欢猛地挣脱了藤蔓,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到了尸花面前,对着它的根部就是一剑。 从尸花根部喷溅出的红色液体,沾到了青钰剑上。 白珩识海里,只听得青钰剑剑灵哭唧唧的对他哭诉,“呜呜呜,主人,我不干净了……” “我破碎残败的身体,如何能配上完美无缺的主人你。” 第十五章 随着尸花的轰然倒塌,露出了在它身底的累累白骨,静静的待在那里,似乎在诉说罪恶。 鱼欢欢倒在地上,眼皮很重,再没法动一根手指。 迷迷糊糊中,鱼欢欢仿佛看见白珩走了过来,纯白的衣袍随着走路而飘动,她很想张口说,“仙君,你看,我没丢脸。下次,也可以轮到她去保护别人了。” “睡吧。” 在没了危险后,鱼欢欢终于沉沉睡去。白珩看着鱼欢欢这一身伤,虽然明白有自己在,不会让她留下一丝疤痕,但—— 白珩眉头紧锁,似是想不通什么事。 他也搞不懂自己为何会抱起鱼欢欢来,明明她身上沾着血迹,甚至还有灰尘。 青钰剑飘了过来,剑身上滴滴答答的淌着尸花的不明液体,“主人~” 这一句三转的音调,成功引起白珩的注目,“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再过来,不然——” 熟悉的话语,相同的目光,唤醒了青钰剑剑灵尘封的记忆。这个它熟,尤记得上次它和主人合力斩杀完敌人,它一时高兴。 就有些得意忘形,带着血迹就冲到了白珩面前求夸奖。白珩当时也是这种眼神,然后—— 下一秒,他就被拍到了地上,差点没把它剑柄震碎。从那以后,青钰剑每次打算靠近白珩,都要提前看一眼自己。 “好,好的。” 剑灵委委屈屈的挪到角落,自己清洗着剑身,“嫌弃我,就知道嫌弃我,那丫头比我还埋汰,你都抱她了,为什么只单单嫌弃我!” 它堂堂青钰剑剑灵受不得这委屈。 “果然,爱是会消失的,对吗。” 白珩冷漠的瞥了它一眼,“擦干净了,就跟过来。” “好的,主人等等我,我马上就过去。”青钰剑颠颠的飘了过去。 狐二坐在正厅,侍女送上茶来,孟夫人亲自端给了众人。孟修正同狐二攀谈着,与孟夫人对视一眼。 在看到孟夫人点了点头后,似是得到了什么信号一般,孟修举起了茶,“狐,姑娘,不如尝尝着茶的味道如何。” “是吗。”狐二眸中似笑非笑,端着茶杯吹着漂浮在上方的茶叶。 “这茶叶取自闵南,今年新下采摘,连京城都还未到呢。”孟夫人抿着唇娓娓道来。 狐二深吸了一口,确实是好茶,不过……就是不知请喝茶的,是人是鬼,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抬起头,孟修正喝着茶水,目光落在孟夫人身上,二人称得上是情意绵绵,“夫人,真是好手艺。” 孟夫人只笑而不语,捏着手中的帕子羞涩一笑,眼中满是对孟修的爱意。 狐二几番试探下,都没能从孟修口中问出些什么。 不过,孟夫人倒是忙活,屏退了侍女,自己亲自动手,在这期间一直在给他和孟修续茶。 在给狐二再一次续茶后,看似不经意间,孟夫人抖落着袖子,目光落在虚空,“这天啊,越发的冷了呢。” 孟修连忙想要去给孟夫人捂手,却又讪讪的放下了手,“我让她们给你多送几个汤婆子来。” 孟夫人并没有接话。 狐二还没搞清楚他们的目的,只见,突然孟夫人变了脸色,阴冷狠劣的拧着帕子,“是该清理进了府的小虫子了。” 说罢,孟夫人化作一股青烟离开,狐二当即便要跟上去。孟修笑眯眯的坐在椅子上,摆弄着茶杯,“这么着急做甚,不如坐下来同我继续喝完这杯茶吧。” 呼啦啦的阴风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大厅中的烛火明明灭灭的闪烁着,狐二站起身,拿出本命法器,却见的孟修脸上诡异的笑。 “有了你的功力,芸娘会更高兴的。” 狐二向内府探视,发觉内里空荡荡的无一丝妖力存在,强作镇定,“你何时下的毒。” 孟修手中把玩着茶杯,鄙夷的望着他,一字一句道,“从你踏入这里。” 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向死亡迈出了脚步。 看着狐二再无反抗的能力,孟修也不介意为他解惑。 踱步到狐二面前桌前,孟修轻嗅着茶水,露出了沉醉的表情。 “原来如此。”狐二露出了了然的表情。 是他棋差一招,没想到他的谨慎反而步入了陷阱。 这整个大厅内布满了毒.气,而,茶才是解.药。 他们算准了自己不会轻易吃喝任何东西,反而光明正大的将解.药就放在自己面前。 孟修赞同的为他鼓了鼓掌,“没错,现在这杯就能解你身上的毒,不过——” “哗啦” 茶水倾泻在地,孟修无辜的说道,“现在没了呢。” 一切都说的通了,狐二将前因后果串联起来,很快明白了他们引着自己来的目的,怕是为了什么原因,需要自己的内丹,而又怕自己自.爆。 这才想尽办法给自己下.毒,好方便他们取丹,只不过,这毒.药却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了。 狐二面不改色,像是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困境,“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满足将死之人的愿望,是我的荣幸。”孟修自认他还是很是大方,特别是对死人。 第16节 “你同卓儒是什么关系。” 孟修听得这个名字,猛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喃喃道,“你怎会知道。” 果然,一切同他料想的那般,狐二低垂的眸中带上了讽刺。 “唉。”这已经数不清是青钰剑第几次叹息了。 再看一眼坐在鱼欢欢身旁的白珩,青钰剑更是悲从心来,它不服,它哪里不比那个小丫头强。 瞧它这流畅的线条,华丽的剑柄,在剑中,那也是万里挑一的长相,为何主人不多看它一眼。 现在的它只能待在桌上,望主人兴叹,多近半步都不成。 话说它现在在这儿,还得从在尸花砸开了洞壁后,才发觉这里面竟另有一番天地。 地方不大,可东西却一应俱全,俨然是一女子闺房的装扮,奇怪的是,里面还有着小孩子的衣物,男的女的都有。 白珩看了看床,略带着几分嫌弃的瞥了一眼,施施然的从随身法器中拿出了自己的床榻,将鱼欢欢放在了上面。 忽然风声而止,白珩捻着鱼欢欢的发丝,抬手布下了结界。 他也累了,休息一会儿,事情还是等这家伙醒了再说吧。 青钰剑狠狠的盯着鱼欢欢的脸,如果它有实体,怕不是现在就要咬着手帕嘤嘤嘤。 可恶的小妖精迷惑了它英明的主人,现在为了她,主人都不去收拾外面那只恶鬼,好气啊。 怎么能不去惩恶扬善,虽然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 孟夫人,也就是孟修口中的芸娘,被结界阻挡在外,忽然躁动了起来。 口中念念有词,在月光下,孟府中所有的侍女、小厮等等,似是有所感应,受乆拾光到了某种召唤,目光呆滞着,同时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开始齐刷刷的往着一个方向而去。 她就不信,她破不了一个结界。 白珩漠视的看着,众多傀儡狰狞着冲向结界,前赴后继的来送死。 傀儡感受不到疼痛,甚至在身体分离后,头颅还奔着结界的方向,似乎想要进来。他们只有芸娘下达的命令,冲进去,冲进去。 鱼欢欢揉着额头坐了起来,迷迷糊糊间瞥了一眼旁边,奇形怪状的不明物体正在往他们的方向冲,吓得直接瞬间清醒。 “这,这,这……”鱼欢欢话都说不清,指着结界外,“那个……” 白珩摊着手,“哦,很不幸,你也看见了,我们被围了。” 麻烦你不要用这么平淡的语气,说出这么令鱼害怕的事,好吗,很惊悚的。 “嗯,恢复的不错。”白珩竟还有心情关心鱼欢欢的身体。 青钰剑在旁碎碎念,可不吗,那喂的药,只要有一口气都能从鬼门关拽回来,牧云筝知道,都得哭着谢谢你八辈祖宗的那种。 鱼欢欢咽了咽口水,带着忐忑的问道,“仙君,我们两个——”够他们吃吗。 鄙视了一番鱼欢欢,青钰剑觉得,她怕不是对主人的能力有什么误解。 白珩抬手撤掉了结界,衣袍纷飞,眉目间带着肃杀,“带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战斗。” 嗅到战斗的气息,青钰剑蠢蠢欲动,恨不得立马同白珩杀上去。它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兴奋的厮杀了,让它上。 “终于敢出来了,给我杀了他们。”芸娘双目赤红,对于他们闯入这里,发出了巨大的怒火。 “找死。” 白珩同青钰剑配合极为默契,不多时,白珩挽起最后一个剑花,这众多的傀儡,便都倒地不起。 战斗结束,白珩的白袍上依旧干干净净,同鱼欢欢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鱼欢欢:感觉心口又痛了。 芸娘不甘的看着自己周遭,再没了傀儡供自己驱使,恶狠狠的看着白珩,“你们不该闯进来,你们该死,该死,都该死。” 整个人似是癫狂了一般,只狠狠的盯着白珩。 “呵。”天道轮回,因果报应。 白珩正要一剑结果了她,却不察芸娘冲向他的身后,一把鱼欢欢推入了床榻之后。 “你们既然破坏了我的计划,那就拿命来还吧。” 谁都别想活着出去。 白珩瞳孔紧缩,顾不得芸娘,也跟着进入了幻境。 鱼欢欢摔了结实,揉着屁股站了起来。她还记得上一秒她还在看戏,下一秒就被推了一掌。 对了,她被推下来了,所以,这里是…… “鱼欢欢,你跑这儿干什么了,仙君在找你呢,快来。” 一扎着双髻的女子,娇嗔的拉着她向前跑去。 低下头,这个时候鱼欢欢才发觉了一件很是重要的事。 她为什么会有胸了??? 第十六章 “等等。”鱼欢欢甩开了女子的手,注视着她,“你确定仙君找我?” 鱼欢欢自认自己记忆力不错,从没有在茗萝境看到白珩身边有过服侍的人,现在凭空出现了这女子,怎能不让人生疑,便不肯再跟这女子向前走去。 那女子看到鱼欢欢明显不配合的模样,低垂着眸,让人挑不出错来,面上一派恭顺,“仙子,当然是上仙派我来找你的。” “您再不去,上仙怕是就要出事了。”那女子如是说道。 鱼欢欢心中虽有疑惑,但听到白珩要出事的消息还是心下一跳,不过却并没有相信。 那女子注视着鱼欢欢的双眸一字一句道,慢慢的带着蛊惑的意味,“您,该跟我去见上仙了。” 鱼欢欢目光逐渐涣散,呆滞跟着重复着,“是该去找仙君了。” 女子在前方走着,鱼欢欢紧随其后,亦步亦趋着的跟着。直到路过韶昀池时,鱼欢欢的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池水之上,透过池水的倒影,才彻底的看清了自己如今的模样。 俨然已经不是之前那副短手短脚的状态,池中倒映出的人影已是双十年华,眸中掠过一瞬间的挣扎。 不对,这一切都不对。 那女子还想要控制住鱼欢欢。但鱼欢欢眼中的挣扎越发明显,最终恢复了清明。猛然间后退一步,拉开了同那女子的距离。 不知为何青钰剑还跟在鱼欢欢的身侧。一伸左手鱼欢欢手拿青钰剑,刺向那女子。眼看着蛊惑不成,那女子也不欲同鱼欢欢缠斗,转身便消失在她的面前。 这时,鱼欢欢才抚着心口,松了一口气。这里虽是一草一木,同她记忆中的茗萝境,没什么不同,但这绝不可能是茗萝境。 即便装饰的再像,但假的始终成不了真。 看着空荡荡的韶昀池,鱼欢欢忍不住撇撇嘴,做假能不能认真些,她的小荷花呢,你倒是变一个放上,也不至于这么快被识破。 鱼欢欢手握青钰剑警惕着周围的一切,察觉身后声响,猛地回过身。 首先出现在鱼欢欢视线里的,一纯白衣角,还未来得及出言,头上便被敲了一下。 “怎么,本仙君的话,都叫不动你了。” 鱼欢欢本能的回道,“当然不是。” 抬起头,白珩多情的眼眸中含着笑望着她,仿佛天地万物中,只容得下她一人。 绕是看多了白珩这张脸的鱼欢欢,也不由得晃了神。 “好吧,我们欢儿说什么是什么。” 不知为何听着这话,鱼欢欢心头升起一股怪异感。 低头看着自己手中青钰剑,此刻却沉寂着,仿佛如一把人间普通的剑,安安静静的待在自己的手中。 白珩依旧自说自话,伸出手似乎打算抱住鱼欢欢。 却不曾想到,本能的,鱼欢欢侧身躲了一下,等到反应过来,虽有尴尬,但若是再来一次,怕是还是同样的结果。 鱼欢欢心底里不想同这个“白珩”有任何身体接触。 只见白珩眼中掠过一丝精光,快的令人抓不住,站在鱼欢欢面前的依旧是那个熟悉的白珩上仙。 “我们该去成亲了。”白珩深黑的眼眸仿佛一汪谭水,吸引着鱼欢欢。 周遭场景变换,转眼间,鱼欢欢已然身着喜服,似乎正要同白珩拜堂。即便心知这一切都是虚幻的,在喜帕之下的鱼欢欢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幻境也不靠谱啊,怕不是学了个半吊子吧。哪个幻境不是力求真实,怎得她遇到这个,开始妄想了呢。 无声的撇了撇嘴,透过喜帕,鱼欢欢影影绰绰的看到了白珩向自己走来,还带着周遭人的欢呼、祝福。 看着他们的表情,仿佛这真是一对幸福美满的新人。 这样的氛围下,鱼欢欢也忍不住想要,在这幻境之中,给白珩—— 跪下。 这是谁干的,简直是造了大孽了,这多吓人啊,这哪是什么喜堂,在鱼欢欢眼中看来,就像是白珩似乎举着锅,脸上还带着微笑,一副同她商量的样子,你是自己跳进来,还是我把你扔进去煮了。 被自己的想法吓的打了个激灵,下一秒,只见白珩的手,搭在她的喜帕之上。 鱼欢欢紧张的想要吐个泡泡出来,在看到那只修长的手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没等鱼欢欢看到白珩的脸,周围又转了景色。 “遥兮往兮,不可追思……” 渺渺仙音清灵的传到四面八方,鱼欢欢虽不识此处,但也大概判断出,这应当是天界。 回身望去,这偌大的天界竟空无一人。 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只见一身着淡蓝色绣金边的衣袍的男子,姿态闲适,一双桃花眸显得多情而风流,不带一丝锋芒,看似是个温润如玉的人。 可说出的话,却令鱼欢欢困惑不解。 “鱼欢欢,这都是天意,即便尊贵如本帝君,也无法改变。” 随着一声叹息,鱼欢欢心口有些钝钝的疼。 青钰剑在自己的手上,从刚刚一直没有动静,直到,在这男子身后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白珩。”鱼欢欢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 白珩却没有说话,整个人带着一种阴冷的气息,沉着脸略过了那男子。 第17节 “仙君。”鱼欢欢睁着雾蒙蒙的眼眸,试探的叫了一声。 异动突起,青钰剑突然开始躁动不安,铮铮作响,鱼欢欢想要压制都不成。 在鱼欢欢心神都放在按住青钰剑时,余光中却瞥到了白珩衣袖中露出的半截刀刃,闪着银光,衬得鱼欢欢的脸色雪白雪白的。 鱼欢欢不动声色的握紧了青钰剑,直到“白珩”在她面前站定。 “你选了什么。” “白珩”眸中似乎酝酿着风暴,简直是风雨欲来。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鱼欢欢实在是对不上,只得以沉默应对。 而鱼欢欢的沉默,反倒让“白珩”觉得,她这是默认了,不由得带着几分讽刺冷笑。 “那你就——”去死吧。 “白珩”睁着眼眸看着穿透自己腹部的青钰剑,带着不甘的神色,随着幻境一起逐渐的消失掉。 鱼欢欢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动手就抓紧,叭叭些没用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坏人。” 看她,啥也不说,抬手就是一剑,全解决了。 在“白珩”刚亮出刀的那一刻,她剑都捅完了。何必呢,说那么多,死了吧。 鱼欢欢再一次引以为戒。 “拿着我的剑,发什么呆。”清冷而又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鱼欢欢手一抖,差点没将青钰剑砸在自己脚上。 “嗯……”抿着唇,鱼欢欢不敢确信,左瞧瞧右看看。 白珩嘴角的笑意越发的“和善”,这变态的模样,确认了,这是白珩无疑了。 鱼欢欢忍不住摸了摸脖子,毕竟自己刚捅了人一刀。 虽然是个假的,但终归是顶着仙君的脸,罪过罪过,好在仙君不知道,鱼欢欢稍微松了口气。 “你是认错了谁呢。”白珩阴恻恻的问道。 她绝对不能承认,鱼欢欢将头摇的像是拨浪鼓。 “仙君,你怎么会在这儿。”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回想起刚刚的经历,白珩眼眸一暗。他紧随鱼欢欢其后进入,却并未与鱼欢欢在同一个幻境内。 好在,在进来时,白珩将青钰剑扔了过去,跟在了鱼欢欢身旁。 先是回到了千年之前那场大战,满目的红,似要将他淹没在血迹之中。白珩不为所动,只调动着灵力,重复着斩杀扑上来的敌人。 画面一转,白珩发觉这竟是茗萝境,莞尔一笑,很好,改迂回战术了。 只是身上这明显是一件婚服,白珩眼中带着兴味,他倒要看看谁敢去当这个新娘。 按照着幻境的发展,白珩一步步走向了盖着喜帕的,他的“新娘”。 在掀开喜帕之前,白珩在这新娘腰间发现了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东西,那露在外的剑柄,正是那青钰剑。 喜帕下是谁,完全不言而喻。虽然身高不符,但白珩已经认定了,就是鱼欢欢。 本想吓唬吓唬她,以满足自己那点不多的恶趣味,白珩一点点的掀开了喜帕。 在掀开途中,马上就能看到鱼欢欢完全成年后的面容,白珩也不禁带上了一丝期待。 却在此刻,周遭又换了场景,白珩莫名有些遗憾,垂着嘴角,里里外外都表达着同一个情绪——他不开心。 特别是看到某些道貌岸然的小人。 白珩看着四周敬畏而又厌恶的眼神,地面上流淌着的血海,妖魔横行,世间失了秩序。 而他则是作为罪人,被他们所唾弃,却因为他的能力,又被他们视为希望。 白珩耳边传来杂乱的声音,“你为何不守好冥界,都是你害死了所有人。” “你该负责,以身殉道来谢罪。” 是他施舍的善意太多了,以至于他们忘记了一件事,他从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没有青钰剑,也不影响白珩杀人的速度。白珩硬是靠灵力杀出了幻境,哀嚎遍地,白珩却并不为之动容。 以杀止杀,有时候比很多废话还达到目的,要快的多。 鱼欢欢干脆利落的捅剑,终于找到了源头。 幻境已破,反噬的力量使得芸娘猛地吐出一口精气来。 看到芸娘,鱼欢欢想起幻境中的丢脸事,紧接着,低下头默默的擦拭着青钰剑。 走,我们捅她去。 第十七章 “你们真当那是幻境吗。”芸娘未尽全言,带着讽刺,似在等着他们来问。 可惜她对面这两人,一个漠不关心,而另一个——看着那双雾蒙蒙的水眸,芸娘觉得试图和她讲道理的自己,才是个傻子。 鱼欢欢拍了拍剑柄,“好多废话啊。” 说罢,气势十足的提剑奔着芸娘而去,白珩只是纵容的看着鱼欢欢,并没有阻止的意思。 芸娘眼底闪过一丝嫉妒,眼看鱼欢欢离自己越来越近,芸娘带着几分破釜沉舟的感觉,“等等,你看,你们不也没什么事吗,不如这样,你们放我一马,我就放了你哥哥,如何。” 鱼欢欢带着疑惑的歪着头,“可是,夫人,我们杀了你,不是照样吗。” 被哽住的芸娘面露黑色,这小丫头真是讨人厌,在不该聪明的时候聪明。 白珩则是喃喃重复道,“哥哥?” 好极了,他不过几天不在,哥哥都认上了,这算是帮他认了个儿子吗。这想法一出,把白珩自己都气笑了。 鱼欢欢离散发着冷气的某人默默退了两步,强作镇定。 秉承着能动手解决,就不要啰嗦的道理。芸娘还在思索着对策,就见鱼欢欢举着剑到了自己跟前。 “我可以给你们长明灯。”芸娘喊道。 白珩眸中有了些变化,“此话可当真。” 缓缓收回了剑,鱼欢欢露出了几丝遗憾来。 “当然。”芸娘苍白的脸上,更显得哀伤,“若是只靠我自己,也控制不了这么多的人,不是吗。” 在芸娘手中缓缓的显现出长明灯的身形,白珩难得的皱着眉。 长明灯本是赐予人间皇帝的法器,现如今却出现在这儿,不得不说,这皇帝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现在连法器都看不住。 白珩只觉得讽刺,冷冷的吐出几个字,“废物。” “上仙,我愿将长明灯献上,只求您放过我和我的夫君。” 望着对面俊美冷漠的神仙,芸娘不敢所求太多,生怕惹怒了对方,她只想保住夫妻二人的性命。 可惜不是所有神仙都有着菩萨心肠,特别是她眼前这位。 芸娘自认没人能抗拒这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眼中带着势在必得。 “你们不该留在人间。”白珩平淡的陈述着事实。 她当然知道,从做鬼的第一天起。 只是啊,她不愿这么离开。 圆月照满了整个孟府,微风中带来了白珩深沉的低喃声,“轮回路在等你了。” 白珩半垂着眼眸,口中念着鱼欢欢听不懂的咒语,左手捻着手串,沐浴在月光下,纯白的衣袍垂落在地,显得圣洁而美好。 这一幕深深的印在了鱼欢欢的脑海中,直到多年后,想起这一刻,鱼欢欢都忍不住笑弯了眼。 芸娘的身形开始逐渐变得透明,看着已经消失不见的右脚。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夫君,我夫君呢。”芸娘惊恐又扭曲的喊到。 “你们不能这么做。” 咒语念到一半,芸娘已奄奄一息,轻飘飘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只是,眼神却依旧亮的惊人。 轮回之前净化的痛苦,可谓是从魂魄深处撕扯,纵然这般苦楚,芸娘的表情自然算不得好,可依然能看出芸娘生前是个美人。 惨白着脸的芸娘,只盯着白珩,眼神活像是要吃了他,“你们高高在上,自然不明白,这世上有远比活着,更为重要的事。” “什么神仙,都是一群可怜虫,你们懂什么是爱,什么是恨吗。” 那孤注一掷的神情,让鱼欢欢心头一跳。 只见芸娘拼着最后一口气,将全部的鬼气注入了长明灯之中。 霎那间,长明灯发出了刺目的光芒,逼的鱼欢欢不得不闭上了双眼。 芸娘那得意又疯狂的声音,还尤在耳边,“既然想让我放下一切,那就来看看经历了这些,你们还能不能这么轻松的说。” 破落的木屋中,传来两道啼哭声,婴儿的叫声响亮而有力。 “这应当就是她的执念吧。”白珩一眼看穿了全部。 鱼欢欢同白珩走进去后,只见接生婆正将清洗好的两个小婴儿包好,“恭喜孟秀才,这一下就儿女双全了。” 那男人接过男婴,这才抬起脸,赫然是年轻版的孟修,只不过比他们看到过的那个孟修,少了些皱纹。 孟修掩饰不住的喜悦,却又带着几分忧愁,手在衣袖里摸索了一阵,拿出了一钱银子,“多谢婆婆,这钱您拿去买点酒去。” 接生婆笑着接过了钱,只是手下暗中用力掐着抱着的女婴。皱巴巴的小女婴裹在薄被中,因着受不住疼痛哇哇大哭。 “这女孩不比男孩皮实,娇气的很,平常人家都难养,孟秀才你家怕是养不成吧。” 孟修脸色铁青,却没法否认接生婆的话。只是腾出一只手,接过女婴放在了刚生产完的妻子身旁,怀里抱着男婴。 接生婆看着这闷不做声的孟修,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纵然她口若莲花,也无用武之地。 转过身暗暗啐了一口,穷酸书生,就给这么点钱。又骂了几句,这才离去。 随着木屋外的花开花落,那两个婴儿也已长到了五六岁的模样,出落的很是标致。 第18节 孟修同芸娘的生活依旧清贫,木屋同七八年前,并没太多变化。 平日里,孟修在屋内温习,他们的儿子孟修安就跟在孟修身旁,一起读书。 而芸娘则是带着女儿孟婉容在院中,绣些帕子补贴家用。 屋内朗朗书声,屋外岁月静好。透过窗札,芸娘与孟修对上了目光,不由得相视一笑,芸娘羞红了脸,低下头继续绣着花样,只是手中的花,却怎么也绣不好了。 鱼欢欢虽看不懂他们眼中的情意,可也感觉得到,“他们感情应当是很好的。” “最复杂的就是人心,最经不起考验的是人性。”世间万物皆是如此,白珩凉薄的抿着唇。 鱼欢欢抬起头看向白珩,不知联想到了什么,一把握住了白珩的手,“放心,仙君,我永远死心塌地站在您这边。” “嗯?”白珩盯着他们交握的手,目露警告。 鱼欢欢讪讪的收回了手,瞧她这记性,怎么就一点不长。 再一转眼,院落中花已开。 芸娘正收拾着给孟修准备的包袱,他也该进京赶考了。 入夜后,孟修抱着芸娘,听着芸娘同他说着琐碎的小事。 他们的日子越发的不好过了,自从镇上来了新的绣娘,芸娘的绣品便没那么好卖了。 加上孟修又要去赶考,路途遥远,芸娘将家中仅存的银两都拿给了孟修。 芸娘转过身,趴在孟修怀中,“夫君,你安心考试,家中有我呢。” 眼中充斥着幸福的芸娘,没有看到抱着她的那个男人,眼神有多么可怕。 等到芸娘熟睡,黑暗中,孟修突然睁开了眼,披上外衣,走到了两个孩子的房间。 孟修抱起睡在外侧的孟婉容,就往外走。寻了个僻静的地儿,孟修这才放下孟婉容。 揉着眼睛,孟婉容奶声奶气的问道,“爹爹,我们为什么来这儿啊。” “婉容,爹送你去个好地方好不好。”孟修很是温柔的摸着孟婉容的头发。 孟婉容有着不似同龄人的成熟,安静的站好,“爹,现在是要把我送到谁家去童养媳。” “选个好点的吧。” 孟修的手顿了顿,想起前几次送人的经历,都被芸娘的眼泪给打断了。 这一次,他绝对不能留下这拖油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即便是现在,掐死了她,只要自己不说,芸娘永远不会知道。 孟婉容清澈的眼眸注视着孟修,仿佛看透了他心底那些阴暗的想法。孟修带上了些被看透之后的恼羞成怒,手不知不觉间,从头顶移到了孟婉容的脖颈。 “下次,选个好人家,不要选我。”孟修逐渐收紧了手掌。 “不要。”鱼欢欢伸手想要掰开孟修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孟修。 孟婉容的脸正逐渐变得青紫,还想要尝试再次阻止的鱼欢欢,却被白珩拽住了衣领,“没用的,这是芸娘同孟修的记忆,你没法改变什么。” “这竟然是真的。”一切都是发生过的。 孟修狰狞而疯狂的重复着同一句话,“不能怪我,不能怪我。” 银两都给了他,他走后,芸娘她养不活两个孩子的,将女儿送人当童养媳,她又不同意。 所以,怪不得他心狠。不过是个女儿,等他高中,接过来芸娘,他们还会有新的女儿的。 这般想着,孟修手下越发用力,直到孟婉容彻底没了气息。 孟修呆坐在地,抖着手伸到孟婉容的鼻下,确认她真的没了气,这才放下心来。 回想着孟婉容死前望着自己的那一眼神,孟修心戚戚然,缓过了劲,怕离开太久,芸娘起疑。 连忙站起,抱着孟婉容,往后院的枯井走去。 鱼欢欢气红了眼,“虎毒不食子,那是他的女儿,他怎么下得去手。” 白珩看着鱼儿红着眼变成了要咬人的小兔子,揉了揉她的发心,轻声的说着,“古有记载,荒灾年,尸横遍野,常有人易子而食。” 这世间存在的黑暗,远比她想象的要多。 白珩看向桃树后那个身影,低声说道,“你也看到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还要从本团子打了局游戏开始说起。 本来困到不想更新,这局游戏被队友气醒了。 于是,有了更新…… 第十八章 鱼欢欢追着孟修的脚步到了后院,孟修左右看着没有人影,这才赶紧趴在井口,拂去上面的枯叶。 深不见底的井,正是毁尸灭迹最好不过的选择。 将孟婉容举在井口附近,孟修喃喃自语的说道,”谁让你不是男孩,不能入仕途,还得搭上嫁妆给你。” “他胡说,女子怎么了,”鱼欢欢气红了眼,“他还是他娘生出来的。” 白珩“嗯”了一声,愚昧无知的人向来会为自己做的错事找借口。 “扑通。” 趴在井边,看着井底传来重物落地的动静,孟修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来。 “夫君,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孟修听到芸娘的声音,头也不回的从地面上抓了两把枯叶,慌乱的遮住了井口。 “哦,这不是快进京了,有些紧张,便出来走走。”孟修很快编好了借口。 只披着外衣的芸娘点了点头,并没有起疑,只是下意识的向着孟修的身后望去。 孟修心下一动,挡住了芸娘探究的视线,一把捧起芸娘的手,对着哈了口气,“瞧你,更深露重,穿这么点出来寻我,是成心让夫君我心疼的吗。” “哪有。”芸娘害羞的低下了头。 揽着芸娘的肩向屋内走去,芸娘永远不会想到她的夫君,在她没有看见的角落,亲手葬送了他们的女儿。 死在花开的寂夜中,埋葬在枯叶之下。 孟修仿佛在不经意间回过头看向枯井,眼中全然没有一点悲伤,有的只是怕事情败露。 哄着芸娘睡下,孟修竟也没有一点负担的安心睡去。 再度天色大亮,再没人寻的到孟婉容,芸娘急得直掉眼泪。 “你说,我们的女儿能去哪儿呢。”说着,芸娘便暗自垂泪,好不惹人怜爱。 作为这段记忆中的旁观者,鱼欢欢与白珩只得看着孟修一点点的欺骗着芸娘。 孟修丝毫不慌张,只说道,“婉容她自小听话,万不会半夜出去,想必是被什么歹人掳去了。” 听得这番话,芸娘哭的更伤心了些。 虽然芸娘哭的他心中难受,不过孟修还是决定,在芸娘心中种下“这个女儿,再不会出现他们的生活中”的种子。 过了一阵儿,芸娘也不在纠结生死不明的婉容,反而紧着孟修安,生怕他再同他姐姐一样,消失不见。 “娘,我昨晚看见了姐姐。” “什么?” “什么?” 孟修的反应极为强烈,“修安,你告诉爹爹,你在哪儿看到的。” “那儿,”孟修安指着床榻,一字一句的认真说着,“我还和姐姐一起玩了呢。” “你们都是骗子,姐姐明明没有出远门。” 芸娘勉强的勾着嘴角,神色有些不对,“好了,修安,今晚娘同你一起睡,好不好。” 夜间,芸娘拍着孟修安的背,温柔的哄睡了他,这一夜竟无事发生。 而不久,孟修背着芸娘请了个做法事的大师,要求其在枯井上刻下了符咒。 法师只负责收钱,并不询问主人家为何要这损自身阴德的符咒。 用此符咒者,多是为了镇压些穷凶极恶的恶鬼,防止他们作恶人间,才将他们关起来,永生永世不得离开此处,更不要提轮回。 “我要她永永远远的无法出现。”再不能纠缠他的儿子和妻子,而事情的真相也将永远沉寂下去。 自那之后,他们夫妻再没从孟修安口中听到有关孟婉容的事,孟修也就渐渐放下了心。 转眼孟修已进京数月有余,那日,芸娘正在家中绣着鞋样,邻里便有人奔走相告,跑到了芸娘家中。 砰的推开了门,“芸娘,中了中了,孟修他中探花了。” 孟修人还没回来,高中的消息却早就传遍了镇子。 白珩有些好笑的戳了下,鱼欢欢气鼓鼓的脸颊,“怎么了,这么大气性。” 鱼欢欢抱着肩,恶狠狠的盯着这些面带喜色的人们,“这种人也能成了探花,看来人间的皇帝眼神的不怎么好。” “这倒是。”相比他祖父,现任皇帝的手段、心计简直是玩闹。 在芸娘被接进京后,并没有同孟修住在一起,而是被他安置在郊外的一处房产。 芸娘并没有问,不吵不闹,只是更加的将心神放在了孟修安身上。 原来,孟修春风得意,那日打马而过,被尚书千金一眼看中。 尚书大人也很赏识他,孟修想着家徒四壁的自己,莫名动了心思。 谎称自己并未成亲,同尚书千金来往了起来。 鱼欢欢摸着下巴,“他也够忙的了,白天陪尚书千金,晚上回去找发妻。” 真是两不耽误,时间管理的刚刚好,若是他自己再谨慎一下,尚书千金怕是永远也发现不了这个秘密。 每日同尚书千金游湖赏花,谈诗作对,加上孟修那副还算不错的面容,成功俘获了她的心。 当然,在看多了白珩的鱼欢欢眼中看来,孟修就很普通了。 第19节 女人的直觉通常是很准的。 在又一次同孟修相约游湖之后,天色已有些晚了。 尚书千金搅着手帕,眉目含情的看了一眼孟修,一切尽在不言中。 孟修自是装作看不懂,拉开了同尚书千金的距离,一副翩翩公子的作态,让尚书府的下人保护着她回府。 虽然没什么毛病,可尚书千金就是觉得不对,这段时日里,她同孟修之间可谓真是发乎情止乎礼,连手都没碰到一下。 这也可以说是尊重于她,可,令她不解的是,晚间一到,十之有九,孟修都会推约。 这次,在孟修再一次叫人送她回府时,尚书千金假意答应,而后,悄悄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她倒要看看他究竟去干什么。 与她分开后,孟修的马车并没有回城中的孟府,而是出了城,一路向郊外而去。 孟修并没有把尚书千金放在眼里,所以并没有想到他会被跟踪。 直到停在一处郊宅,尚书千金示意下人躲起来。 蹲在草丛中,尚书千金看到了令她目眦尽裂的一幕。 一美貌妇人站在门前,手里牵着一个同孟修有八分相似的男孩,孟修下了马车,抱起那男孩,手里拉着那妇人,三人言笑晏晏的一同进了宅子。 真是好和睦的一家人,再回想起孟修同自己的往日,尚书千金直感觉一股子的欺骗。 尚书千金回了府,她的闺房也亮了一夜。第二天,尚书千金做了个决定,她可以不计较那个女人,但那个五六岁的孩子,是她不能容忍的。 即便她容的下,她爹也不会让她自甘堕落,去给人当后娘。 于是,尚书千金同孟修摊了牌,给了他两个选择,一,他们就此别过,再无瓜葛;二,让那个孩子从世上彻底“消失”,入赘尚书府,她也可以当做没这回事。 从结果上来看,鱼欢欢感觉很明显的,孟修选了后者。 在一个相同的夜晚,孟修安也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芸娘很小心的保护着孟修安,却依旧没有留住他。于是,她疯了,彻底的疯了。 她的女儿没了,儿子也没了。 她什么都清楚,她的夫君也要弃她而去了。 果然,孟修同她说,他要假意合离,和尚书千金成亲,等事成之后,他定会将她接回来。 芸娘点了点头,答应了,孟修看着乖顺貌美的夫人,不由得心动,欺身向前吻了过去,芸娘忍着喉中的恶心感,任由孟修动作。 眼看着接下来的记忆要走向不可描述,白珩的脸都黑了。 玩的还挺花,回忆中参杂着这种不堪的东西。 鱼欢欢眼中雾蒙蒙的,很是好奇的拉长了脖子,往前看。 才观摩到孟修吻上了芸娘的耳边,鱼欢欢就被强行转过了头。 “小孩子,看不得这东西。” 鱼欢欢很是不服气,捧起很有分量的胸,向前挺去,“谁说的,按人类算法,我现在也是及笄的。” 猝不及防的被那柔软撞了一下,白珩不自然的后退了两步,“这事只能同未来夫君一同看。” “那——”鱼欢欢刚要开口。 早就明白了鱼欢欢那小脑袋瓜,白珩连忙用法术封住了鱼欢欢的口。 他一个独身上千年的神仙,为什么要去同一小妖怪去解释伦理敦常,想想都觉得离谱。 那边战事停歇,孟修还趴在芸娘耳边许着愿,发誓一辈子对她好。 可惜芸娘望着虚空,眼神空散。有什么用呢,她的容儿,安儿全没了。 或许,这就是报应吧,报应她没有去救婉容。 那天晚上,她看到了,亲眼看到了她的夫君满脸狰狞的掐着她的女儿。芸娘嗓子中发不出半个音来,她想阻止,可她没有动。 她的脚始终没有迈过去,过去了,她和孟修之间,又该如何自处。 芸娘犹豫了,所以孟婉容死了。 带着对婉容的愧疚,芸娘将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孟修安这儿。 她再承受不起失去一个孩子的痛苦了。 可惜,孟修他剥夺了她活下去的最后希望。 在孟修同尚书千金成亲的那日,芸娘终于绣好了三双鞋子,留下了一双绞碎,另外两双用火盆烧了个干净,全当是给了孩子们。 “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孟修将土匪引入,一刀捅向了尚书千金,“所以,你安心去吧。” 尚书府无一人生还,鲜血将红布染的越发红艳。 芸娘就站在那儿,看着土匪们四处搜刮,而她走到尚书千金的身边,贴近她的脸,低声说道,“看啊,你让他杀了我儿子,这下我让他杀了你全家,多合算。” 尚书千金瞪大了眼,“你这毒.妇。” 第十九章 “你,不要太得意,他现在能杀了我,保不齐什么你就步我的后尘。”尚书千金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刺芸娘几句。 孟修在尚书千金身上又补了几刀,“芸娘,别听她瞎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芸娘默不作声,目光沉沉的注视着孟修。片刻后,“好,这是你说的。”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后面,与他们在客栈听到的所差无几,孟修在人前装的很好,对尚书千金万分怀念。人后,同芸娘倒也过了一段安稳日子。 起初,因着心里那不多的愧疚,孟修将谋夺来的家产,自己搜刮的钱财,如流水一般,源源不断的往芸娘这儿送。 人也低声下气、小意温柔的捧着芸娘。 这日,孟修忙碌了一天回来,随手将外袍扔给丫鬟,一边问着夫人这一天如何。 小丫鬟垂着头,同他说道,“夫人这一天都把自己关在屋内,不肯出来。” 孟修烦躁的揉着额头,却还是脚步不停的去往卧室,“芸娘,你这是在干嘛。” 放眼望去,只见芸娘绣了一堆大大小小的衣服,无论从款式,大小来看都是一对,男孩女孩各一套。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都这么久了,她还是放不下那两个孩子。 “别绣了。”孟修抢过芸娘手中的针线,一把摔在地上。 芸娘被他的动作吓到,呆滞的看着他不顾形象的,将她绣好的衣服扫落在地。 “没关系。”她还能再绣的。 待发泄过后,看着这一片狼藉,孟修有些不知所措。 “芸娘,我,不是……” 孟修拼命的想要去拉住芸娘,“我们还会有孩子,很多很多的孩子。” 孩子,再多的孩子,也不会是她的修安,不会是她的婉容。见芸娘摇了摇头,孟修脸上难看不已。 二人不欢而散,从那以后,芸娘对他日渐冷淡了起来,孟修虽有心同芸娘说上几句话,也抵不过芸娘沉默对抗。 冷战了半年多,在一次孟修喝多后抱着芸娘哭诉,芸娘终究是心软了。 不再提她的那双儿女,看上去也算夫妻恩爱。 可是假装出来的平静,始终是镜花水月。 深夜寂静,芸娘看着身侧的这个男人,一点一点的用手指虚虚的描绘着他的面容。 在自己心中,他的夫君当然是俊美无双的,对自己也从来没有一丝不好,可是,他为什么不爱他们的孩子呢。 明明那是她辛苦十月怀胎,在鬼门关走了一圈,才生下的孩子。而他在舍弃他们的时候,心底可曾有过一丝犹豫。 芸娘的眼眶中渐渐升起水雾,模糊了视线。 手放在小腹处,芸娘心中升起一个念头,或许,会有什么办法,能让她的孩子再次投到她的肚子里。 她不会知道,她心心念念想要回来的孩子,正被她深爱的男人困于一地,永生永世不得轮回。 她的愿望注定会落空。 孟修觉得很是奇怪,最近芸娘对他态度极好,也不再暗自垂泪,夜晚在夫妻生活上,也是极尽配合,更甚至是有些让他吃不消。 只是白日里他这公事太多,没时间去猜测芸娘的反常,想着或许她终于想开了。 在处理尚书府这事上,孟修和土匪们各自得利。不过,为了站稳脚跟,孟修不得不和周围的同僚打好关系。 因此常常与同僚出去,回来带着一身酒气,醉醺醺的倒在床榻上,芸娘的打算也就落了空。 渐渐的,那花楼酒地,凭借着风趣幽默,和那张不错的脸,孟修的名字在勾栏地也广为流传了起来。 这种风言风语是止不住的,芸娘知晓的时候,孟修正领着个大着肚子的女子,站在堂下。 孟修心虚的撇开眼,自顾自的坐下。这一刻,芸娘诡异的没有动怒,反而仔仔细细端详起那花楼女子。 一双上挑的桃花眼,腰肢细的一手能掌握,只不过小腹微微凸起,不过也足以看出这身段风流,人说起话轻轻柔柔的,别有一番滋味。 芸娘心下想着,若自己是男子,也定是欢喜有这么个妾室的。 “是不错。”芸娘中肯的点了点头。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从侧门抬进府吧。” 说罢,芸娘目不斜视的略过他们二人,走出了大堂。 眼中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没人能代替你们。 那花楼女子被一顶轿子抬进了府中,当晚孟修却歇在芸娘这儿,搂着芸娘说着甜言蜜语。 可只有芸娘自己知道,她有多恨,她没法再有孩子了。早在和好之前,她便自己找了大夫调理身体,试图祈求她的孩子再次来到她身边。 可大夫却告诉她,她身体太虚,生产后落下了病根,怕是今后难以有孕。 而现在口口声声说爱她的夫君,却让别的女人有孕在身,真是莫大的讽刺。 那青楼女子的孩子终究是没能保得住,孟修看着芸娘眼中的快意,只是拍了拍那女子的手,吩咐着下人多加照顾。 他明白这是报复,对他和对她自己。 第20节 只是他没有想到,芸娘狠心到,想要他死。在被钦差抄家的那一天,孟修没有反抗,只是最后对芸娘说了一句,“以后,你一个人不要再熬夜绣花样了,伤眼。” 芸娘的泪水扑落落的流下,心里似乎缺了一大块。 笑着喝下芸娘斟来的酒,一饮而尽。看着孟修倒下的身影,芸娘有种解脱了的感觉。 这次,她什么都没有,她的家,没了。 记忆的最后,芸娘收起了孟修的尸体,回了原先他们的家,郁郁寡欢而死,却因执念滞留人间。 四周响起芸娘不甘的声音,“我有什么错。” “我不过是想要找回我的丈夫,孩子。” 鱼欢欢大概能想到芸娘做了什么,炼制傀儡,构建一个她想要的孟府,再以长明灯召魂,找回她的一双儿女。 “你算计的很好,可即便我们没有到来,你的想法也注定落空。” 芸娘似是被激怒了一般,怒吼着,“你撒谎,都是你打断了我的计划。” 依旧不知悔悟,白珩决定让她得个明白,看向衣袖的方向,带着几分怜悯,“出来吧。” 白珩的衣袖中,飘出一股轻烟,显露出的正是小丫。 “这,这是……”芸娘激动的声音传来。 小丫望着虚空,忧郁内敛的张口,“我是婉容,孟婉容。”她都想起来了。 那天晚上,所有的一切。 时间太久,恨又太累,小丫,应当称为婉容,孟婉容已记不清自己为何要停留在这儿,只是放心不下弟弟,想着看看他就好。 可没想到就同弟弟见了几面,就被锁在这里,直到现在。 要不是芸娘施法,她不小心被带进去,孟婉容怕是永生永世都想不起来。 孟婉容摸着自己的脖颈,“孟夫人,这多可笑啊,杀了我,关住我,再准备由他的夫人复活我。” “若是孟大人有意识,怕是要气死了。” 芸娘显出身形,不安的摇了摇头,“不。” 攥着长明灯,芸娘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容儿,你看,伤害过你们的人都在这里,他们罪有应得,只要今晚献祭结束,你和弟弟就都能复活了。” “我们一家四口,继续过我们的生活好不好。” 孟婉容的身形还停留在死前的年纪,稚嫩的脸上带着深沉哀痛。 直到现在知晓了一切,她心里还只想着粉饰太平,不去想他们之间存在着多大的问题。 覆水难收,孟婉容没法原谅他们任何一个。 小丫便是孟婉容这件事,着实令鱼欢欢吃惊。而她从白珩袖中出来,鱼欢欢更是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他什么时候找到的小丫。 鱼欢欢注意力都落在了芸娘身上,竟没仔细看上一看孟婉容的长相。 “你听娘的话好不好。”芸娘还在哀求孟婉容。 孟婉容没应声,眼看着满月即将过去,芸娘抬头望着月光,迫不及待的望着孟婉容,“你过来,娘怎么会害你。” 嗤笑出声,不会害她,说的好听,可她这一条命都抵给了所谓的“至亲”。 “小心。”鱼欢欢只看到芸娘带走了孟婉容。 时间要来不及了,她谋划了很久,凑齐了灵魂。本来,她只扣住了修安的魂魄,却怎么也寻不到婉容,原来她一直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孟婉容看向身旁那熟悉的面孔,惊叹不已,“弟弟,你怎么……”在这儿。 不等他们姐弟叙旧,芸娘抛出长明灯悬置在他们上方。 以他们为中心,亮出了纹路,整个阵法彻底的展现在鱼欢欢面前。 整个孟府所有人的灵魂都在长明灯内哀嚎,芸娘挑着眉,阴恻恻的抚摸着灯身,“你们叫什么呢,养了你们多时,该为我的儿女来赎罪了。” “你住手吧,现在还能挽回。”孟婉容出声阻拦。 芸娘恶狠狠的盯着她,“你说的什么话,就算你不为自己打算,也不想着你弟弟吗。” “复活有什么不好。” “这么个男人,你还想继续同他一家四口吗。” 狐二一把将鼻青脸肿的孟修摔在地上,带着几分不屑。 芸娘喃喃自语,“怎么可能,你不是——” “中了毒,是吗。”狐二靠在鱼欢欢的肩上,“你们要知道,狐族能留到今天,不单是运气。” 谁还不会点保命技能,还敢出去说自己是狐狸,多丢人。 “现在,用他,换灯。” 第二十章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继续你的谋划,复活你的孩子,不过,他可就得先走一步了。”狐二很是“好心”的给出了选择。 芸娘眼中闪过一丝迟疑,她自然是放不下孟修,可—— 长明灯在芸娘手中闪烁着,像是也再催促着她做出决定。孟修闭了闭眼,清秀的面容上浮现出痛苦,虽然心中已有答案,可真正去面对时,终究还是会抱有一丝期翼。 可他,还不想死。死过一次,已经够了。 他汲汲营营半辈子,却毁在了芸娘的手中,也算的上是一报还一报。 狐二眼中冷漠,似是想到了什么,继而嘲讽的笑道,“你可快些做决定,这毒可不等人呢。” 左右瞟着每个人脸上的变化,鱼欢欢瞪大了双眼,生怕错过了什么。 芸娘低头望着她那一双儿女,正靠在一起,对面则是令她又爱又恨了一辈子的男人。 “姐姐,对不起。”孟修安痛惜的看着孟婉容的脖颈。 孟婉容摇了摇头,“修安,你没必要道歉。” 她很早就知道那个男人容不下她,只因她是女子,就算当初不是因为养不活两个孩子,今后,孟修也会找出各种理由除掉她的。 孟婉容很清楚,对于孟修这个人来说,没有价值的人,都可以很轻易的被他舍弃。 不,也有个例外,孟婉容抬头看向芸娘,只有她才是孟修那么多算计中的唯一变数。 可惜,孟婉容伸手摸着脖颈,眼中带上几分讽刺,他最爱的,始终是他自己罢了。 芸娘迟疑的每一刻,都令孟修越发的寒心,目光阴冷,声音却轻且眷恋:“芸娘,我知晓你爱我们的两个孩子,没关系,不必在意我的,我只要你心里还有我,这般就好。” 白珩勾着唇,流露出些许笑意,仿佛见到了极其有趣的事。以退为进啊,啧,看来还是选择保全了自己。 果不其然,孟修话音刚落,芸娘面色已经有所动摇。 有趣,浸染在人间多年的狐二,将人类相处的规则摸了个七七八八,自然猜的出孟修想要做什么。 耸了耸肩,很是无所谓,只当这是场闹剧。 狐二扭头看去,简直令狐发指。白珩单手扣住了鱼欢欢的腰,不让她乱动。 而鱼欢欢怎么会如此听话,同一截麻花似的在白珩怀里扭来扭去。 打不得骂不得。 终于调整了个令鱼舒服的姿势,鱼欢欢扒着白珩的一只胳膊,探出了小脑袋,腰则是被白珩扶住。 远远看去,像极了两人拥吻,特别是在白珩垂眸看向鱼欢欢的那一刻。 “咦,怎么有嘎吱嘎吱的动静。” 白珩瞥向狐二,看着他面色不佳,想要抢走却又抢不过的样子,轻蔑一笑,带着他自己都不曾知晓的占有欲,握紧了那截细腰,宣誓着独属于自己的主权。 “是有只耗子,特别大的一只。” 被指狐称鼠的狐二握紧了拳头,估量了下二人之间实力的差距,又默默将拳头松开,轻轻垂下睫毛。 他也没想同他抢,只不过认个妹妹,留个念想。但现在明显,他被这位仙君当成了情敌。 对鱼欢欢的紧张不似作假,可这醋劲也太大了。 鱼欢欢撇着嘴,明显一脸的不信,却因为是白珩,口中却说着,“那这耗子够胆大的。” 稍有不慎就会丧命的地儿,几条命的耗子往这儿来。不过,仙君说有就有吧,她可真是善解人意。 “确实。”白珩玩味的注视狐二。 这眼色狐二熟悉的很,多少以为他勾引了自家娘子的男人,都是这么盯着他的。不过,谁都没有白珩给他带来的危机感大。 如被入侵了领地的野兽,正蛰伏着打算给入侵者致命一击。 他真是太冤了,就算他存了拐带的想法,这不也还没付诸行动呢吗。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而孟修一边情真意切的同芸娘诉说着,他们曾经的过往,说到动情处,若不是傀儡没有眼泪,怕是还要泪洒当场。 一边悄悄的向芸娘靠近,望着芸娘依旧浓艳的侧颜,孟修心中滋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口中不觉问道,“芸娘,你爱我吗。” …… “爱的。” 孟修没有错过芸娘那瞬间的迟疑,他们早已不是最初的模样,回不去了。 “既然这样——” “你就把长明灯给我吧。” 猝不及防,对孟修并未设防的芸娘,瞳孔震动,带着不可置信,看着孟修打伤了自己,抢走了长明灯。 孟修露出了真实的自己,眼底欲望浓烈且布满了贪婪,压抑着狂喜,拿着长明灯微微颤抖着,“听,多么动听的声音啊。” 哀嚎声伴随着微风,传遍了四周,而孟修带着痴迷,抚摸着长明灯,粘腻缠绵的目光缠绕在长明灯之上。 鱼欢欢吃惊的同时,一个古怪而恐怖的念头缓缓升起。 “孟公子,该将长明灯给我了吧。”狐二姿态闲适的开了口。 “若我说不呢。”孟修似是有了底气,手中微微使力,那些魂魄的哀嚎声更甚。 第21节 狐二眯着眼似是思考了起来,孟修敢于自己叫板的底气从何而来。 片刻后,狐二眼神冰冷锐利,嘴角却含着笑,“我倒是没想到,孟公子不仅心计了得,这演技竟也是一流。” 装作中了毒,受自己掣肘,进而放松了警惕。若是芸娘坚定的选择了他,孟修也不会想着去夺灯。 狐二能想到的,芸娘自然也能想到,于是,脸色越发的难看。 芸娘的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中,闪动着莫名的情绪。 孟修心中猛然一跳,有些不安,但手中真真切切存在的长明灯,又给了他一些安全。 “现在,掌握着主动权的是我。” 鱼欢欢眼中带着怜悯,摇了摇头,颇为无奈,真是死到临头,也不曾悔改。 “你打算做什么。”芸娘哑着嗓子问道。 “做什么,自然是做同样的事。不过,复活的人,得换换。” 孟修摸着长明灯,表情张狂,得意的望着众人,似乎是觉得大局已定,自己的“丰功伟绩”若不拿出来说说,抒发不了他心底的喜悦。 “狐二,你的药我是吃了,不过,芸娘,你藏起来的那颗解药,让我吃了呢。” “你——”芸娘本以为自己能控制住,却还是忍不住心中愤懑。 那药是她同那个人求来的,只此一颗,是为了给修安他解生前的毒的,可他竟然,不顾修安的生死。 看着芸娘眼中的痛恨,孟修心一横,心底莫名的有了几分快意。 “不管怎样,在你心中,他们都不该越过我去,芸娘,是你错了。” 孟修指着他们姐弟,表情冷漠,丝毫不像是一个父亲的眼神。 “不,不,你就是个畜牲,我早该看明白的。”芸娘痛苦的抱住头,蜷缩成一团。 她错就错在,没早点看清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孟修走到阵中,孟婉容他们面前,“好久不见了,我的,女儿。” 孟婉容表情漠然,一如他掐死她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的表情。 勾起了孟修心底的火气,恶劣的靠近孟婉容,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不好意思,这次依旧是,你死,我活。” 孟婉容默不作声,不给孟修一点回应,仿佛她张口同他说上一句,都脏了自己的口。 从孟婉容这儿讨不到半分趣,孟修转而将眼神放在孟修安身上,刚伸出手,似要触碰他。 只见孟修安几乎同时,下意识的身子微抖,目光惶恐。 一切自然没有逃过孟婉容的眼睛,看来,孟修他也没有放过弟弟。 孟修安的日子,在搬来上京后,便每一天在同孟修独处时,遭受着他的严格惩罚,稍微课业不过关,打。 在外交际不顺,打。 与芸娘闹了别扭,打。 特别是看着他那双同孟婉容如出一辙的眼睛,打。 芸娘流出了血泪来,满目悲凉,“至亲至疏,不过于此。” 脸上还挂着两道血痕,芸娘站起身,将他们揽在身后,神情冰冷如霜,“灯归你,你别动他们。” “这可由不得你了。” 鱼欢欢有些焦急的扒着白珩的袖子,“他要对小丫动手,不行,我得过去阻止他。” “等等,你且再看看。”白珩无奈的按住鱼欢欢扑腾的小手。 “你确定?”芸娘十分的自信,让人看不透她是虚张声势,还是真有后手。 孟修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咬紧了牙关,死撑着喊到,“你让开,在我没反悔前。” 直到看到芸娘从怀中拿出了控魂铃,孟修耳畔嗡的一声。 芸娘眼中带着眷恋,“这是,你答应过的,不是吗。” 他答应的事,多了。他怎么会想到,有朝一日会栽在这儿上。 在芸娘初次炼制完傀儡后,成功的喜悦让她也生出了些其他的念头。 孟修同那青楼女子的事,到底还是在芸娘心底留下了阴影。 傀儡,多么完美的物件,他不会反抗,永远的顺从她这个主人的命令。 若是将孟修制为傀儡,他便能一直陪着自己,独属于她一个人,他的目光不会再分给任何人,永远,永远。 可傀儡也有不好的地方,没了自己的思维,芸娘又不想孟修这样,于是,半哄半骗的将孟修炼制成了半傀儡。 “孟修,你我夫妻已缘尽,现在你若将长明灯给我,我还能留你一命。” 听闻,孟修眯着眼,目中无波无澜,“芸娘,我对你不够好吗。” 干嘛非要找死呢。 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孟修运转着长明灯,竟是准备以芸娘为祭,在错过满月之后,强行开启阵法。 作者有话要说: 在线叹气,先是被通知明天做核酸,而后,本团子现在成了核酸检测的工作人员,希望明天一切都好,疫情早点过去吧。 第二十一章 “好,好极了。”孟修不顾任何人的疯狂行为。成功的磨灭了芸娘心中对他的最后一丝温情。 随手拨动着控魂铃,芸娘沉声道,“孟修,你若不住手,我不介意玉石俱焚。” 满院的月光逐渐被黑暗所吞噬、笼罩,不知何时,狐二摸到了鱼欢欢他们身边,露出一个在白珩眼中贱兮兮的笑来。 从怀中拿出了令白珩心头一滞的——硕大夜明珠。 “给。”说着,狐二将这颗夜明珠往鱼欢欢手中一塞。 一狐一鱼各自手中捧着一颗夜明珠,看上去格外和谐,狐二正想顺手牵,咳咳,顺手揉一把头顶,却被身后一股危险的视线注视到,想炸了毛。 狐二侧过头,只见白珩平静的表情,只有他知道,这目光下是多么的凶残暗涌,认个妹妹怎么就这么难呢。 咔嚓,不用低头看,他都知道,是他手里的夜明珠碎了。 狐二露出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来。 你不服,你捏碎欢儿手中的啊,弄碎他手里的算什么本事。 此次出去后,他非要把这狐狸身上所有的夜明珠给砸了,全砸,一个不留。 铃声越发急促,中止了白珩同狐二的“友好”交流,孟修露出了痛苦的神色,长明灯的转速也慢了下来。 终于,孟修停下了开启阵法,芸娘这一手,是他始料未及的。 一时间,倒是大家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 芸娘手握控魂铃,倒是让孟修无法施展起拳脚,眸中一暗,孟修霎时间移动到离他最近的孟婉容身边,想要先胁迫住了她。 余光中察觉到了孟修意图的孟修安,瞳孔紧缩,给孟婉容使着眼色,一边将脖颈撞入了孟婉容的手心。 这短短一刻间,就变成了孟婉容“胁迫”着孟修安,孟修欲对孟婉容下手,而芸娘握着控魂铃阻止着孟修。 “你先松手。”三人同时说到。 局面僵持不下,孟修安朝孟婉容挤着眼,把自己往孟婉容手中送了送, 孟婉容不由得顺着孟修安的动作,握紧了他的脖子。 “不要。”芸娘惊呼出声。 孟修安只虚弱无助的望着芸娘,伸出手,仿佛她就是他的救赎,“娘,救我。” “好好好,娘一定救你。” 这反应在孟婉容的意料之中,却依旧让她觉得自己活着那一生,原是不值的。 侧目看向站在一旁看了好久的戏的那三人,孟修眼珠子一转,手还悬在孟婉容头上,口中却说着与之相反的话,“芸娘,不管如何,这都是我们家事,万不能让外人最后渔翁得利啊。” 这一刻的芸娘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指着孟修,神似癫狂,“放开她,我让你放开她。” 这样,她的儿子才会没事。 疯女人。 “好,我松,我这就松开。” 慢慢的向后退去,孟修看似已经妥协。 孟婉容虽不信孟修会这么轻易放弃,但也只是同孟修安做做样子,到底是不会真正伤害他的。 在孟修后退时,孟婉容也松开了“挟持”孟修安的手。 “没事吧。”芸娘扑了过去,想要抱住她的儿子。 孟修安没有挣扎,窝在芸娘怀中,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 “修安,要,要活下去。” 孟修安愣愣的看着手心中,落下了点点红梅,那是从他娘的嘴角流出来的。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看到孟修如修罗恶鬼一般,面色狰狞狠毒的站在他娘的身后,用长明灯穿透了娘的胸膛。 芸娘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只是愧疚且满含悲伤的,摸了摸孟修安的脸颊。 抬起头,遥遥的望着表情冷漠的孟婉容,芸娘逃避似的闭了闭眼,口中无声的念着,“对不起。” 我也参与了害死你的过程,尽管没有亲自动手,但我也是帮凶。 “希望下辈子,你能投个好胎,再不会遇见我这样的母亲。” 尽管芸娘对着她忏悔,可孟婉容只安静且缓慢的抬起眼皮,仿佛听着别人的故事,并没有一丝共鸣与原谅。 芸娘的魂魄开始逐渐变得透明,孟修安表情茫然,想要抓住什么,却留不住。 只有孟修忙着拿过控魂铃,而后才看了一眼他爱了多年的女人,心中却并他想象的那般不舍。 表情沉寂,孟修声音却依旧温和悦耳,“是你不珍惜我的一片真心,落得今日这个下场,是你咎由自取。” 第22节 “你啊。” “做了坏事,便推到旁人身上,仿佛这般便能让你的良心安稳。” 芸娘虽笑着,眼神却空洞落在虚空,不肯再看向孟修。 她只有一个愿望。 语气中不自觉的带上了祈求,“放过他们吧。”他们何其无辜。 孟修并没有回答,只死死伫立在原地,拿着长明灯的手青筋迸出,看着芸娘一点点在自己面前魂飞魄散。 点点荧光,证明这个女人曾存在过。这一幕竟让鱼欢欢想起那颗被打碎的夜明珠。 破碎而美丽。 “现在,轮到你们两个了。” ———— “这可怎么办。”鱼欢欢想要进去,却不得方法。 这阵法一开始便把他们圈在了阵眼之外,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三人在这儿,看了这么久的戏的原因。 狐二眯着眼,他早就观察过此阵法,算的上精巧绝伦,并不算难破,只是若强行闯入,阵眼便会自毁。 里面所有的人,都会一起死。 若是只有孟修一人,他早就送他去死了。 鱼欢欢听得这些,看向白珩的侧脸,却见他微微颔首,眉间微颦。 这确实很是棘手。 “你们两个正好填补开启阵法,所缺的那些魂魄。” “算是你们为为父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孟修已经放弃了自己最后的一丝廉耻,从杀了芸娘之后。 孟婉容将孟修安挡在身后,声音锐利、冰冷,“我可以帮你,但他得活下去。” “不然,我也可以选择自.爆魂魄,你什么都得不到。” 鬼使神差的,孟修看了眼躲在孟婉容身后的孟修安,似还没从失去母亲的事实中回过神来。 “芸娘真是错把鱼目当明珠,没想到,两个孩子里,竟然你是最像我的脾气、秉性。” 都是一样冷血、无情,一样的算计到每一分。 孟婉容冷言反驳,“不,我还有心。” 而你眼里只有自己。 看着与自己有着相似眉眼的这个孩子,孟修忽得笑了,“好,不过——” “你跪下磕头,求我。” 孟婉容的血液忽地从指尖倒流至大脑,猛地抬起头,毫不掩饰仇恨的瞪着他。 莫名的快意流淌在孟修的血液之中,生前直到他掐死她的最后一瞬,也没看见她求饶,孟修莫名攒出一股火气。 打断她、打散她的傲骨,直到摧毁她。 鱼欢欢在旁边咋舌,这是什么败类,能做出这种事来。 “小,”字在口中转了个弯,鱼欢欢继续道,“婉容,你别——” 孟婉容冲着鱼欢欢的方向摇了摇头,再次回过头,眼神决绝。 黑黢黢的眸子平静地盯着孟修,冷得比这夜里的风还彻底。 “姐姐,不要。”孟修安含泪想要阻止。 孟婉容只视若未闻,如一潭死水一般冷静,双膝跪地,朝孟修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 “哈哈哈。”孟修自喉咙中发出了压抑的笑声,显得古怪而阴冷。 “够吗。” “当然。” 鱼欢欢咬着舌尖,满是仇视的盯着孟修,低声似是说给自己听,“他要付出代价。” “不过,要等阵法开启后。”孟修满含深意的看了外面的那三人。 孟婉容握紧了拳头,点着头,应了声好。 长明灯再次悬在半空转动着,孟婉容推开拉着她手的孟修安,走到了阵眼中。 孟修眼底隐隐浮现出一丝疯狂来,他马上就可以,只差一点,他就能成功复活了。 功名利禄,他未享受完的一切,都会回来。 白珩微眯着眼,只差一点时机,便可以—— 变故突生,鱼欢欢大而清澈的眼睛转了转,似是想起了什么,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鱼欢欢向前走了几步。 不知从哪儿拿出来的刀,一把划伤了自己的手腕。 白珩心口微缩,死死的盯着那截露出来的洁白皓腕上,正涓涓不停的流下鲜红的血迹。 嘶,口子划大了,呜,好疼。 瞬间,鱼欢欢眼睛中蒙上了水雾。 “好香。” 在阵眼之外的狐二率先中招,闭着眼就想往鱼欢欢的方向去,咬上一口。 白珩一甩衣袍,狐二猛然回过神来,脸上带着懊恼,他这是怎么了。 而早在鱼欢欢划开手腕时,孟修就已经停住了动作,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沉迷的吸着空气中飘过的那一丝,属于鱼欢欢鲜血的味道。 身体在催促,上去,到她身边,喝一口血。 连孟婉容、孟修安都没能避免受到影响,满脸的沉醉、痴迷,拍打着周围,试图从阵眼中出来,在鱼欢欢身上咬上几口。 就像是,呃……吸多了猫薄荷的猫一样。 瞬间成为焦点的鱼欢欢,莫名有了一种,她现在就是一条被放在案板的鱼的感觉。 众人赤.裸.直白的目光,着实令她吃不消。 果然,她的血有问题啊。 打开阵眼走出来的孟修,冲着鱼欢欢就是一个猛扑 “小心(躲开)。” 第二十二章 早就预料过自己这么做的后果,可鱼欢欢还是低估了自己的血对周围人的影响力。 或者说,这是她自己也没想到的。 馥郁香甜的味道在弥漫,仿佛每一丝都带着勾人的意味,似是引诱着谁一般。 猛然对上孟修如毒蛇阴冷而又因欲念炙热的眼神,鱼欢欢身形一滞,正给了孟修可乘之机。 泛着冷光的长明灯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直奔鱼欢欢的面门。 来不及躲闪,待她轻盈的侧过身,还是让长明灯划过了鱼欢欢的脸颊。 左脸颊上瞬时间出现了一丝血痕。 在旁的二人皆松了口气,狐二下意识的看向白珩的神色。 白珩一袭白衣随风而动,紧盯着鱼欢欢脸上那一丝,几乎快消失与无的血印,眼底竟隐隐有变成竖瞳的趋势。 嘴角浸着笑意,伸出点舌尖舔了舔唇,危险而摄人心魂,称一句绝色妖冶也不为过。 这副模样并没有迷惑住狐二,反而心底重重一跳,强烈的危机感促使他忍着本能的畏惧,大声喊到,“鱼欢欢你给我赶紧过来,站着等挨揍吗。” 鱼、欢、欢,好耳熟,是了,这个名字,还是他亲自取的。 那片刻的异样,仿佛从未出现过,白珩还是那个清姿卓约的上仙。 一击未成,孟修不但未曾沮丧,闻着血味,反而更加的兴奋,眸中显现的尽是跃跃欲试,毫不犹豫地向未站稳的鱼欢欢再次挥去。 没完没了,这是。 鱼欢欢如入了水一般,轻盈流畅的躲避着孟修的攻击。虽然她法术不精,但她体内灵力磅礴、浩瀚如海,用来拉扯消耗敌人的体力,在对方疲倦时一击而中,是再好不过了。 只有实战才能让她尽快的成长起来,否则,在自己身侧,她是活不久的。 白珩紧抿着唇,眼神半垂,眸中带上了几分寞落。 几番追逐下来,孟修与鱼欢欢之间始终差着一步的距离。 这可真是,真真的一步之遥。 鱼欢欢滑不溜秋的,令孟修根本碰不到,把作为鱼的特性,发挥到了极致。 意识到这样永远也追不上鱼欢欢后,孟修停下了脚步,精光乍现,紧接着猛然举起控魂铃,眼中杀气更甚。 口中念念有词,不多时,这破落的小院里密密麻麻的挤满了傀儡。 这些傀儡没有意识,也根本不会意识到,指挥他们的已经换了个主人。 “他们根本阻止不了任何人。”鱼欢欢诚恳的提出了事实。 孟修贪婪而扭曲的,舔了下长明灯的灯尖上,几乎看不见的血迹。目光紧紧跟随着鱼欢欢,露骨的眼神,令鱼欢欢心底一阵恶寒。 “我当然知道,”孟修声音温柔缠绵,“他们都是些废物。” “不过——” “用来阻止你们的行动,足够了,不是吗。” 用傀儡的数量来堆积,不计生死。 “卑鄙。”鱼欢欢重重的吐了口气,只说出这两个字。 第23节 孟修不在乎,他只看重结果,胜利者才有资格拥有所有。 挥了挥手,孟修苍白似纸的脸上,嘴角僵硬的上扬,“上。” “你怕是忘了,还有我们在。”狐二同白珩一左一右站在鱼欢欢半步远的地方。 倒不是怕鱼欢欢,他是怕离得近了,自己控制不住,想要尝一尝鱼欢欢是什么口感的鱼。 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张帕子,狐二遮住了半张脸,只为隔绝鱼欢欢对他的影响。 鱼欢欢眨巴着眼,不忍多看的错开了眼,哥,粉红色,真的不属于猛男。 很好看,但,下次别戴了啊,鱼鱼扶额。 狐二自己戴还不够,伸出手,微微颔首,“给。” “不必了。”白珩被这视觉冲击,脸色也难得的有了点变化。 他没这爱好,况且—— 白珩手心散着微光,拂过鱼欢欢受伤的地方,从手腕一路至脸颊,温柔而细致的,将伤口抚平。 空气中令傀儡都有些躁动的香气,就这么渐渐消散,片刻后,便浅淡的几乎闻不见了。 孟修不甘心的动着指尖,磨着牙,好想撕裂她,鲜血迸发,在她身上看到涓涓不停的血迹,才能平复他的情绪。 “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才能一劳永逸。” 他也是昏了头,忘记了自己还有法术这件事。果然,和这位上仙在一起,仅仅是待着,也够令狐窒息的。 脑子不够用了。 随着蜂拥而至的傀儡,孟婉容趁乱将孟修安推到了白珩面前,与白珩撞了个正着。 阵眼中已没了人,也没了顾忌。 瞥了眼这两个小鬼,白珩轻甩衣袖,将他们二人收入袖中。 盯着自己的衣袖,白珩沉默了一下,片刻后,为自己反常的举动找了个无懈可击的理由。 他只是嫌万一她的朋友出了点事,某条鱼又得抱着他,哭他一身。 没错,他只是嫌麻烦而已。 鱼欢欢自知现在自己的能力,还不足以对付孟修,便同狐二一道斩杀着傀儡,防止他们接近白珩。 “我们没必要对上,我也只是被吸引,无法控制自己罢了。” 孟修试图同白珩讲道理。 而他不知道,白珩最擅长的就是不讲道理。 “哦?”白珩挑眉,神色慵懒而危险。 看出似乎有戏,孟修连忙开始游说,“我只想尝上一尝,她当然属于上仙,不过既然目的都是相同,不如分我一杯羹如何。” 白珩冷笑了声,以食指抵唇,“嘘。” 嘴角勾出一抹笑,本风姿仙骨的仙人,因着这一笑,带出了几分艳色来。 “她本就是我的,也永远是我的。” 鱼欢欢正一脚踹开前面的傀儡,转身反手给身后傀儡一刀,打的正是痛快的时候。 被这一句话,给吓得手里的剑都掉了。 鱼欢欢耳中自动翻译着,“鱼是他的,清蒸、红烧都得听他的,但是,鱼不给旁人吃。” 这殊荣,还是给别人吧。福气太厚重,她要不起。 打架就打架,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怪吓鱼的。 “你怎么会觉得,你可以同一个上仙讲条件。” 还是以这条极为难养的小鱼崽。 找死。 指尖纷飞,白珩身形飘逸,随手摘下一截桃木枝,对准了孟修的方向。 鱼欢欢抬起头,隔着傀儡,隐约能看到白珩沉静而绝美的侧颜。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怎么大呢。仙君纤尘不染,她灰头土脸,明明都是打架!!! 鱼欢欢默默的把自己酸成了酸菜鱼。 感受到白珩身上的杀意,孟修猛地清醒,想要脱离战斗往回跑,被血冲昏了大脑的孟修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不是所有人都是他可以动的。 可惜,桃花枝已到了自己胸前,贯穿了整个身体。不可以,他还没有享受胜利的果实,他没有失败。 眼神斜瞥到鱼欢欢的身影,孟修猛地抬起头,“她的魂魄在我手中。” 白珩手下动作果真停了下来,冰冷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看穿他的魂魄。 唇边带笑,“我想,骗我的代价,是你不想知道的。” 他当然知道,这心口上的桃枝还插着呢,可已经轮不到他反悔了,咬着牙继续说道,“当然,不过,你得先治好——” “我”字还没说完,白珩皱着眉将桃枝又向前送了几分。 你什么意思,孟修瞪大了双眼,十分不解。 “嗯?” 白珩眼眸中明晃晃的表达出一个含义,别讲条件。 “别动手,他说的可能是真的。”狐二出声阻拦。 看出白珩的不好对付,孟修垂下宽大的衣袖,试图将长明灯遮挡住一二。 眸光微动,白珩若有所思。 等等,有谁在意过她这个当事人,谁能给她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 傀儡早已停下动作,如一尊尊雕塑一般站立不动,鱼欢欢同狐二参杂在这些傀儡中。 在鱼欢欢抬头带着审视的看向狐二,狐二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尖,躲开了对视。 他也是不小心察觉到鱼欢欢魂魄不全的,并没刻意去发觉。 要说质问,那也得先从饲养员问起。 白珩他是怎么照顾的,狐二怒目而视。 孟修表情夸张而煽动,带着蛊惑的意味,“只有我知道她那一魄在哪儿,你当真不想替她找回吗。” 白珩垂下眼,睫毛盖住眼中神色,看上去的确是在仔细思索着孟修的建议。 他不会等着别人给他机会,而是自己创造机会,掌心凝聚出一团淡蓝色的雾,幽幽的散发出不祥的光芒。 若能趁机杀了他,即便做不成人,在鬼中他也能排得上号,没了他,再抓了那小丫头做血袋,怕不是这鬼界属于他指日可待。 孟修心中满腔激动,脸上的肌肉不自在的颤动着。 不过片刻后,他才知道,他错的有多么彻底。 指尖颤动,白珩脸上并无变化,只是“轻轻”的加了些仙力注入了桃枝之中,彻底击杀了孟修。 “你——”孟修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 不想知道魂魄在哪儿了吗。 直至魂飞魄散的瞬间,孟修还想着究竟是哪里失策了。 他就是个披着仙人外表的罗刹,孟修发出最后恶.毒的诅咒,“你会受到报应的,永失所爱,一个人痛苦的活在这世间。” 鱼欢欢喃喃出声,双眼亮晶晶的盯着白珩,“有这好事?!” 白珩:…… 第二十三章 狐二拍了拍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无奈叹气,“这话,我在人间听话本时,不说十次,少说□□次也是有的。” “也就你,还能拿来信。”说着,敲了敲鱼欢欢的头。 鱼欢欢吃痛的揉着头,“我这不是没听过吗。” 头一遭来人间,不是被抓就是在被抓的路,业务太忙,哪里来的时间。 狐二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看向了白珩。 “过来。”白珩无视了狐二的目光,朝鱼欢欢伸出了手。 白珩深邃的眼眸半隐在阴影之中,一时间,鱼欢欢竟停滞住了奔向白珩的脚步。 那里面的情绪隐藏的太多,鱼欢欢这小脑袋瓜分辨不清,但她只在心底记住了一点,仙君他不会害自己。 做鱼要讲良心,仙君除了想把她放锅炖了、爱捉弄她、毒舌了些、口是心非了些,没什么毛病的。 察觉这熟悉的压迫感,一时间,狐二行动快于大脑,一道法术打在鱼欢欢背后,“轻柔”的将人推到了白珩面前。 白珩沉着脸,看着鱼欢欢踉跄几步,才在自己身前站好,指尖细微的动了下。微风吹过,带起白珩的一截衣袍。 眨着眼,只见白珩抬起衣袖将孟婉容姐弟二人放了出来。 鱼欢欢瞬间抛弃了‘老父亲’,一把拉住了小姐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一时无言,鱼欢欢无措的捏着衣角,干巴巴的说道:“你没事就好。” 孟婉容视线在白珩、鱼欢欢二人身上流转,自知是因着鱼欢欢,这不管凡尘事的上仙才会对他们姐弟出手相救。 当时的情况,孟婉容也是抱着试上一试的态度,去寻求白珩的庇护。 好在,她赌对了。 转过身,孟婉容拉着孟修安,对着白珩深深的行了个大礼,“上仙您的救命之恩,我们姐弟无以为报,不过还是能尽些绵薄之力。” 白珩微微颔首,长明灯散发着幽光,自空中落到了孟婉容的掌心,默许了她接下来的行动。 芸娘闲暇无趣时,同孟修安说了很多事。自然也提到了有关长明灯如何开启,孟婉容漆黑的眼眸望着长明灯内悲悲戚戚团做一团的各色灵魂,心下一阵平静,时间早就带走了她的恨意。 口中念着咒术,随着一丝鬼气注入灯座内,长明灯灯光大作,不多时,泱泱鬼魂聚在此处,却似因畏惧着什么,而不敢四处飘动。 第24节 狐二看着这些鬼魂,担心的想要拉着鱼欢欢远离一些,魂魄不全,极易招至鬼邪。 放眼望去,却见鱼欢欢周遭隐隐的散发着一圈淡金色的光芒,狐二看向那个男人,白珩也在看着他,眼中带着些许的得意。 真是让狐不爽。 鱼欢欢无知无觉的望着孟婉容,身侧站着孟修安。 “这些魂魄该怎么处置呢。”狐二挑刺的问道。 “当然是归我们统一管理了。”白无常甩着手中的链子,冷冷的同狐二说着,脸上看上去阴森森的。 转过头,白无常陪着笑脸,半弯着腰同白珩一拱手,“上仙,多谢您的帮忙,才没让这些灵魂在人界造成混乱。” “不值一提。”白珩眼内平静,仿佛只是出门逛了一圈,顺手送了点东西给他们。 原来早在白珩找到鱼欢欢的那一刻起,便通知了白无常他们前来。 白珩:专业人士处理后续,省事。 太麻烦的事,他不做。 待到扭过身,白无常立马变了脸色,“赶紧的,别磨蹭,排好队,奈何桥可不等人。” 一排排鬼魂排着队进入了鬼界,按照规矩,给予他们应有的结果。 “等等。”孟婉容突然出声,拦住了白无常的路。 “嗯?”白无常低下头看着这个小丫头,眼中闪过轻蔑。 他见得多了,多的是想让他帮忙投个好胎的。 “使者,我弟弟他魂魄太过虚弱,怕是去了,也会给使者添麻烦。” 白无常起了丝兴趣,等着她的下文。 “以魂补魂,可否。” 看着众人的表情,鱼欢欢也知这沉重的气氛不对。 “什么叫,以魂补魂。” 白无常开了口,“便是人间的以命还命,不过——” 以魂补魂,更为痛苦百倍,魂魄上稍有撕裂,都会令鬼痛不欲生,更何况是补魂。 孟婉容不似玩笑,眼神坚定。 她想了很久,只是,她再不想入轮回了,人间的苦,他吃够了。 但相比直接魂飞魄散,不如做些好事,算全了这份姐弟之情。 只是,孟修安苍白着脸摇了摇头,“姐姐,你做的够多了,我的命没那么值钱。”没必要搭上这么多人。 “是我对不起你。” 说着,孟修安眼神更为决绝,趁孟婉容不备,魂魄化入长明灯中。 “姐姐,这算是我能做的最后一点事了。” 因着芸娘而沾染上杀戮的长明灯,灯芯上覆盖着浅浅一层红光逐渐消失,连带着隐隐溢出的魔气也都消失殆尽,长明灯又恢复了往日的澄亮。 孟婉容抖着手,摇着长明灯跪坐在地,“修安,你出来,姐姐不怨你了,你出来吧。” 她还是怨恨的,为什么弟弟得到了一切偏爱。可修安他也是这场闹剧中的受害者。 半晌,孟婉容站起身,温柔的抚摸着灯身,“我们姐弟怎么会分离呢。” 鱼欢欢瞳孔微缩,有种不祥的预感,伸手想要去抓孟婉容,却扑了个空。 孟婉容纵身进了长明灯内,一道白光闪过,又归于平静。 “明明说好了做朋友的,你怎么可以抛下我。”鱼欢欢啪嗒啪嗒的掉着眼泪。 灯内,孟婉容沉声对接住灯的鱼欢欢说道,“不必为我难过,这是我的选择,我化作灯灵守在这里,总会再有同修安见面的一天。” 这就已经很好了。 人都跟下饺子似的,扑通扑通的跳灯,白无常都怀疑,莫不是这是什么新型投胎技巧。 算了,这些鬼魂足够他交差。 尘埃落定,所谓孟府显露了它原本的面貌,破败不堪,蜘蛛网挂满了房檐。 总觉得,忘了什么事呢。 在他们三人,不,应该算四人半。 看着亲昵的蹭着自己手的长明灯,鱼欢欢怀疑了下自我,她眼泪白流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去妖界。” 鱼欢欢一手抱着长明灯,另一只手死死的拉着狐二的脚。 眼看着,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鱼欢欢就要就地撒泼。 “你的一魄还在长明灯内,去一趟妖族,对你没有坏处。” 孟婉容扒拉着灯内角落里的一小白团,戳得正起劲,听得这话,心下一虚,他们说的不会就是这个被她一推就哭唧唧的东西吧。 应该,不是吧,孟婉容抱着一丝侥幸期待。 灯芯晃动了一下,彻底绝了孟婉容逃避的想法。 只要她收手够快,她就什么也没干。 白珩与狐二对视一眼,有种鱼欢欢插不进去的默契,两个人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 正要凑到狐二身边试图套话,还没等鱼欢欢开始行动,头有些晕,瞬时间天旋地转,鱼欢欢软软的倒了下去。 半梦半醒间,鱼欢欢感觉一双有力的手托住了自己的腰,似乎是仙君,脸色难看的紧,似乎有些紧张,应当是她看错了吧。 “妖族内的事,你知道多少。” “这取决于我爹背着我还干了些什么。” 白珩眼中带着些威胁,“她需要长明灯温养那一魄。” 孟修撒了谎,他并不能确认那一魄究竟属不属于鱼欢欢,只是看出了鱼欢欢魂魄不全,试着诓骗众人。 只不过,阴差相错的,那一魄真的是鱼欢欢的。 而在长明灯内,弱小而又美味的灵魂,会遭至其他鬼魂的觊觎。 现如今鱼欢欢那一魄已被啃噬的,只剩半魄,只能先在灯内养着,完好后再归位。 “还是得尽快找回那一魂。” 彻底昏睡过去的鱼欢欢,怀中还抱着长明灯。 孟婉容抱着灯芯,冲着白团子喊到,“你别过来啊。” “我告诉你,你哭也没有用,我不可能让你啃灯芯。” 白团子含着一泡泪,“嘤嘤嘤。” …… 这究竟是鱼欢欢究竟哪一魄,太可怕了。 鱼欢欢在白珩怀里翻了个身,口中呓语,“婉容,烧鸡,吃。” 孟婉容:不必了,你赶紧养好,把你这一魄从灯中带走。 再次醒来,鱼欢欢毫不意外自己又缩水回三四岁的模样。 拽着自己头上的小啾啾,鱼欢欢蹭蹭的爬到了白珩的膝盖上,“我要如厕。” 白珩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书,一把把她拎到了旁边的位置,“别想跑,现在已经进了妖族的地界。” “要是你不怕被抓去被妖怪分吃了,尽可以下去。” 鱼欢欢脸色白了,抱紧了长明灯,蹬着脚往狐二那儿凑了凑。 狐二自然是乐意同鱼欢欢亲近,只不过,若是能没有那道冰冷的视线就更好了。 一把攥住鱼欢欢试图爬走的小脚,白珩掀开帘幕,“别动。” 鱼欢欢回过头,首先被拉车的双头翎马兽吸引住了目光。 “你看我干嘛。” “不,她明明看的是我。” 第二十四章 双头翎马兽,妖族常见的代步工具,日行千里,可御兽而飞,性温顺,只不过—— 过于聒噪,白珩扶额,吐了口浊气。 鱼欢欢眨眼好奇的盯着这双头翎马兽的两个脑袋吵了起来。 “看看咱们俩,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我比你好看。” 另一个脑袋唾了它一口,“拉倒吧,要不是因为你长得丑,我能求偶失败。” “我呸,你还好意思说,那不是你非要让人看你那蹄子上的花纹,给人家熏跑了。”额头上有着一小撮浅棕色毛发的脑袋鄙夷的喷了口气。 另一个气不过,气势汹汹的扭过头,瞪着铜铃般大小的眼睛看向鱼欢欢,“小姑娘你说,是不是它丑。” 浅棕色的那位也顺势盯住了她,看着两张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无区别的满是羽毛的脸。 这真是不分高下啊。 鱼欢欢有些没坐稳,连带着头上的小揪揪跟着一起晃动,有些许婴儿肥的脸皱在一起,绞着手指,满脸的为难,“还有别的选择吗?” 两张鸟脸齐刷刷的摇着头,“没有。” 憋得小脸通红的鱼欢欢求救似的看向了白珩,救救孩子,鱼鱼做不到,小脑袋瓜里纠结的快成浆糊了。 这时候倒是想到他了,刚刚躲自己还来不及,白珩眼中闪过一丝不满,却还是开口道,“今晚之前到不了妖都,答应你们的两颗内丹——” 未尽的话,一切尽在不言中,双头翎马兽两双眼睛皆显现出惊恐来。 第25节 这位客人拿出的那两颗内丹,引着不少同类争先争抢着想要拉这几位,还是他们兄弟俩聪明,趁着他们打的正酣,抢下了这摊活。 要是生意黄了,内丹没拿到,功力不上升,等回去,按照那帮兽的做法,双头翎马兽打了个哆嗦。 “您放心。” “我们哥俩。” “今晚天黑之前。” “定让您的脚落在妖都上。” 双头翎马兽两个脑袋一唱一和的把话说完,心下估算着现在同妖都的距离,顾不得再问鱼欢欢,转而甩开蹄子,向着妖都而去。 白珩冷哼了一声,看着憨憨的扒着帘幔,偷偷摸摸观察外面的鱼欢欢,无奈的将人拉回原位。 “坐好。” 双头翎马兽跑的飞快,除了能灌一肚子风,能看见什么。 不了解白珩想法的鱼欢欢,踢着小脚,窥着白珩的神色,看着他闭上了双眼,似是在闭目养神,悄悄的扒着下眼皮,对白珩做了个鬼脸。 “是自己坐好,还是本君帮你。” 白珩斜斜的瞥了她一眼,带着几分恐吓。 被抓包个正着的鱼欢欢,瞬间乖巧的绷直了上身,如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我自己来,自己来,就不麻烦仙君了,哈,哈。” 狐二看不惯鱼欢欢对白珩赔着笑脸,伸出手,将人勾到了自己身侧。 “来,哥哥陪你玩会儿,别扰了上仙的清净。” 秉承着从不委屈自己的原则,鱼欢欢在狐二怀中调整了个满意的姿势。 “看来,你待在这妖族怀里,很是舒服啊。”白珩靠在身后的软垫上,冷冷的注视着狐二,仿佛他抢了什么宝贝。 低头看了眼怀里,狐二给自己竖起了大拇指,嗯,这确实是他明抢了。 略微有些心虚的搂紧了鱼欢欢,可并不打算还。 鱼欢欢对上白珩的视线,露出了八颗牙齿,很是不值一提似的挥了挥小手,“还行,还行。” 看着白珩眸色渐深,鱼欢欢直觉的开始改口,“还,还是不行啊。” 正抚着鱼欢欢发顶的手一顿,狐二强颜欢笑着,“是吗,欢欢不喜欢哥哥了,是吗。” “怎么会。”下意识的鱼欢欢回道。 话音刚落,两道意味深长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鱼欢欢懊恼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多说多错,这下她完了。 狐二带着几分得意的看着白珩,虽然是你先养的,可是还不是和他更亲近些。 对尚且还是幼崽的鱼欢欢都这么凶,长大后岂不是要欺负死自己妹妹。 白珩冷漠的拂着衣袖,他管自己养的鱼,有什么不对。要是再不管管,只怕是要翻了天。 捏了一把鱼欢欢软嘟嘟的侧脸,狐二盘算起将人带回狐族的可行性。 族内还在的大多是些化形或半化形的狐狸崽,而那些长老对这种长得好看又糯唧唧的生物,就连他娘那个固执的女人,也是根本没有抗拒力。 也就是说,只要自己争气些,把人骗,啊呸,将人带回去,对于视美色为命的狐族,这就是上天的恩赐。 他长这么大,少说也见过千八百只幼崽,就没有比鱼欢欢更软糯可爱的,当然,仅局限于,她闭上嘴。 白珩也没有料到,这短短瞬间,就有人预谋拐带鱼崽,甚至想好了该套什么颜色的麻袋。 眼波流转,白珩忽得嘴角带上了一抹笑意,只是这笑怎么看都带上了些苦涩在, “没关系,欢欢更喜欢‘哥哥’啊,不用在意本君的,毕竟本君确实做得不好。” 说罢,白珩以拳抵唇,抚着心口急促的咳嗽了几声。 眼角都泛着几分红意,在鱼欢欢眼中,白珩还在故作‘坚强’,“本君没事,这伤一点也不疼。” 艹了,是他没见识了,一个神仙为了争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白珩在鱼欢欢看不到的角落,鄙夷而得意的冲狐二轻轻一笑。 拳头硬了,他没想到在人间蛊惑他人无往不利的他,何曾想过会栽在一个不做人的神仙上。 已经开始神色动摇的鱼欢欢,在自己怀中轻轻的挣扎着。 他不服,堵上他狐族的尊严,狐二温柔如水的嗓音在鱼欢欢头顶响起。 “欢欢,既然上仙不舒服,你就更不能去给人添麻烦了不是。” 说的也是,仙君他看起来很是难受,自己再过去毛手毛脚的,平白添乱。 果然狐狸就是狐狸,白珩冷瞥他一眼,不过,和他比还是差远了,便是他们的老祖宗来,怕也是要甘拜下风。 手下用力,白珩脸色苍白了几分,有着脆弱易折的破碎感,毋时间吐出一口血来,“咳咳咳。” 再也顾不得许多,鱼欢欢挣扎开狐二的怀抱,一头扎到了白珩身侧,语气中毫不掩饰的焦急,“爹,你可不能死啊。” 听得这称呼,狐二先是放声、不掩饰的嘲笑着,而后与白珩乍一对视,看着他眸中似笑非笑的神情,狐二猛地反应过来什么,脸色骤然难看了起来。 “好儿子。”白珩唇边还沾着自己用仙力催出的血迹,眼中明亮,口中无声的朝狐二吐出了这几个字。 尽管白珩也觉得很幼稚,但,周身的愉悦却骗不得人。 怎么办呢,小鱼崽纵然不听话,但心中还是他最重要。 狐二被白珩这三番两次的刺激冲昏了头,拉住鱼欢欢的另一只手,神色严肃的说着,“欢欢,哥哥也难受,怕是也受了伤。” 鱼欢欢看着中气十足、面色红润的仿佛能打死八个她模样的狐二,眼带疑惑的上下看了一遍,“哥,应该是你的错觉吧。” 委婉的,鱼欢欢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狐二嘴硬道,“这是内伤,不明显。” 点了点头,嗯,确实,不明显到,什么也看不出。 鱼欢欢小手在白珩后背轻轻顺着,口中对狐二真诚的建议着,“那哥哥你赶快调息打坐吧,我在这儿替你守着。” 白珩唇边的弧度越发的扩大,只静静的看着狐二气的跳脚。 在鱼欢欢身侧装虚弱、博取同情的,不应该是自己吗。 狐二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不甘心的问到,“咳咳,哥哥也不舒服极了,但欢欢还是先照顾上仙吧,毕竟——” “他要是不开心了,怕是该对欢欢发脾气了。” 说着,略带惊讶的捂住了嘴,“哎呀,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上仙为何脸色如此难看。” “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的呢,你们可千万不要因为我吵架。” 狐二挑了下眉,带着些许势在必得,继续道,“我也只是担心妹妹,而已。” 鱼欢欢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说不上来哪里怪怪的。 尽管被鱼欢欢那一魄白团子给折腾的筋疲力尽,也耽误不了看戏的本能,孟婉容一手抱着灯芯,一手在鼻翼前挥了挥,感叹着,“这真是茶香弥漫,精彩啊。” 另一侧的白团子也跟着蹦了几下,什么也不懂,跟着凑热闹。 孟婉容看着傻乎乎,在自己脚边的白团子,感叹着,得,她算是看出来这一魄随谁了。 灯外更是精彩万分,一灵一魄一灯芯都齐齐的停下了动作,刺激啊。 白珩没想到狐二这么快学以致用,甚至还想反将他一军,不过,敛下眸中的神色,显出了几分可怜的意味,薄唇中却说着,能气死人的话。 “欢儿,你认的哥哥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都是我做得不好,我好心疼你,若是我的话,定不会那样说的。” “怎么能怀疑欢欢看人的眼光呢。” 狐二实在忍不住,对鱼欢欢问道,“欢欢选谁。” 这怎么又是个选择题??? 第二十五章 狐二咬着后槽牙,秘术传声给白珩,“胜之不武,你作弊。” 竟然拿着吃食去引诱欢欢选他,这是钓鱼执法,偏偏这鱼还上钩了。 “本君有说过不使用其他手段了吗。”白珩又从法袋中拿出一叠糕点小食来。 他有什么好得意的,转念想想,他们两个人加起来都没比过一盘糕点。 这么一想,更心塞了。 要是白珩自己也就罢了,毕竟是上了岁数的‘老’神仙,但他不一样啊,他才几百岁而已。 难道他年老色衰了,狐二不由得摸出铜镜照了照自己这张比命还要重要的脸,也不能啊。 瞧着紧致的皮肤,炯炯有神的眼眸,这鼻子,这嘴,整个五官怎么长得就这么恰到好处呢,完全还是那个能迷倒一片男男女女的狐二。 怎么就在鱼欢欢这儿吃了闭门羹呢。 狐二的嘴角下垂了几分,放下小铜镜,眼含怨念的盯着鱼欢欢的后脑勺。 是他不够美吗,不,是崽崽太小,还不懂得秀色可餐这个词。 那小圆手刚伸出来,抓起个糕点又飞快的缩了回去,头上两个小揪揪随着主人的咀嚼而左右摇摆,看上去好不可爱。 看的狐二这手蠢蠢欲动,只是对上白珩不达眼底的笑,心下一哽,眸中闪过了一丝极为复杂的情绪。 对这两人之间的刀光剑影一无所知的鱼欢欢,待吃光了半盘子的糕点,狐二才能再次看见她的全脸。 看着鱼欢欢吃的这般不顾形象,白珩说不上心里是种什么感受,心口有些堵得慌。 眼尖的瞥见鱼欢欢唇边的糕点屑,狐二刚从怀中拿出帕子,白珩见他这神情,便知他的心思,也懒得同他废话,很是‘善解人意’的,顺手从狐二手中接过手帕。 “欢儿这哥哥真是同本君想到一块去了。” 一边给鱼欢欢擦着唇,一边开口道,“刚想给欢儿擦下嘴,便将帕子递过来了。” 盯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狐二愤怒,你这家伙能不能要点脸,那是他给的吗,你那是抢,明着抢!!! 白珩随意的瞥了一眼狐二握成了拳头的手,装似无辜的眨着眼,“哦,你也知道这是明抢啊。” 这话从他嘴里听着,怎么就这么让狐火大。 第26节 深吸了口气,狐二不得不暂时按捺住了情绪,试图平复心情,毕竟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要真论起来,就他这战五渣的战斗力,还真拿不出手。 鱼欢欢笑弯了一双眼,脆生生的对狐二道了声谢。 被萌的心肝一颤的狐二,顿时火气散了大半,行吧,看在—— 看到眼前的情景,狐二差点没跳起来。 在给鱼欢欢擦完嘴角和双手,白珩收起手帕,茶气四溢的说到,“这帕子脏了,狐兄怕是不会要了,回头我替欢欢再赔一个给你。” 狐二勉强露出一丝笑意,“不必了,凭我和欢欢的关系,这——” “这帕子定是要还的,让你平白照顾了这么久,本就过意不去了。” 这一手甩的真是让狐狸都长见识,他彻底成了外人了,啊呸,说的好像他是内人一样。 狐二忽的笑了,得,打不过,那他就——加入。 “没关系,都是一家人,谈什么还不还的呢。” “你说是吧,爹。” !!! 鱼欢欢惊得打了个嗝,眼带惊恐的望着狐二,“哥哥,你。” 有些为难的继续道,“你没事吧。” 没必要同她一样认爹啊,她和仙君之间的关系比较复杂且难以解释的清,但哥你这是何必。 狐二忍着眼底的笑意,看着白珩脸上再维持不住的平静,也不枉他这损敌八百自损一千。 这一回合,是他赢了。 白珩姿态闲适而慵懒的微微颔首,把玩着手中的留影石,希望狐二回到狐族还能笑的如此开怀。 狐二脊背一凉,不由打了个哆嗦。 ———— 在两颗内丹的激励下,天边晚霞还未散去,双头翎马兽便带着他们到了妖都城门前。 “几位” “妖都到了” 白珩将两颗内丹从帘幔中甩了出去,冷声说到,“走吧。” 双头翎马兽一头叼住了一颗丹药,忙不迭的点着头,含糊的说着,“若需回程,客人尽可以叫我们。” 临走前双头翎马兽留下了块传音石,方便联系他们,毕竟报酬这么丰厚的客人可遇不可求。 在妖界外围还没有太大的感受,只零星的有几个异瞳不甚明显的妖,而现在,他们刚一踏进妖都内,满街道尽是露出自己特征的妖,这里面除了半妖,大妖也更愿意显露些耳朵、尾巴、爪子之类的,以彰显自己实力强大。 妖族更信奉强者为尊,且不说生面孔进入妖都,都会被估量下能力,是否可以被他们打劫。就说他们这一组合吧,一个看着像是没断奶的孩子,一个是妖界公认的妖力低下的狐族,而另一个身上丝毫没有妖气的波动。 这只有两种可能,这妖太废柴,或者妖力远高于他们。 看着这人白衣墨发,乌发半挽,其上别着一只白玉簪子,一眼望去那气质,当真当的起一句‘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好一副谪仙模样。 只不过,看起来没什么杀伤力。 白珩无害的外貌迷惑了众人,周遭恶意而贪婪的眼神毫不掩饰,肆意的落在鱼欢欢的身上。 察觉到那些不善的目光,鱼欢欢下意识的去寻求令自己最安心的地方,拽着白珩的衣袍,试图将自己藏在其中。 狐二心塞了又塞,扭过头试图这样,就能当做一切都不存在。 他们三人还未走到街中,便有妖站出来拦住了路。 从白珩衣袍下角钻出来个毛茸茸的脑袋,小心翼翼的观看着。 且不看他那身后摇摆着的黑黄相间的尾巴,和头上半藏在毛发之中,带着黄尖尖的耳朵,单看那额头上的“王”字,也足以让人判断出,这是只虎妖。 这虎妖裸.着上身,腰间只围着一件花纹短裙,一身健硕的肌肉显示出了他的不俗,很是符合妖族崇尚的简约与力量美。 “喂,小白脸,过来和爷爷我单挑。” 看着虎妖对那神仙般的男子挑衅着,周遭有看不惯的妖想要站出来,却被身旁的妖们给拦住了。 “别冲动,你们是忘了上个出头的妖被虎威打的,现在还不能再次化作人形吗。” 虽皆对虎威横行霸道的行为有颇多不满,可也无可奈何。 虎威仗着自己妖阶高,又有个当城防官的舅舅,那真是肆意妄为,他们这些小妖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众妖心下遗憾,这么好看的妖也要惨遭毒.手了。 白珩神色淡然,薄唇轻抿,显出了一份疏离而刻薄。 “小子,你要是现在把身上的东西留下,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再把你身旁的美人送给我。” “你就可以带上你的孩子,滚蛋了。” 突然被点名的狐二,震惊的抬起头,看着虎威对他流露出痴迷而下流的神情,不由得恶心反胃。 这无妄之灾来的太过突然,早知道,进城之前,他说什么也要换下这身女装。 听他说了那么多,白珩只回了一个字。 “哦。” “妈的,你是不是瞧不起我。”虎威亮出自己的双板斧,气势汹汹的喊道。 周遭的妖发出阵阵抽气声,这下这男子要遭殃了。 这已经是很给面子了,狐二心道。 想起自己这一路的憋闷,狐二恶从胆边生,盈盈的扶着身,眼中似有千言万语要诉说。 白珩冷眼看着狐二矫揉造作的要靠近自己,皱着眉带着鱼欢欢后退了两步,仿佛在躲避什么脏东西。 “送你了,不用谢。” 随着一道掌风,将狐二‘送’到了虎威的怀抱。 虎威的手不安分的磨蹭着狐二的腰,口中还嘿嘿的发出淫.笑。狐二额头突突的跳,再也装不下去,一把掀翻了虎威,口中大骂着,“瞎了你的狗眼,睁大眼睛瞧瞧,老子是男的,男的。” 男女都分不清,还敢来调戏妖,也不对,他是男是女,都不是你能觊觎的。 恨恨的用脚在虎威身上踩了好几脚,狐二尤觉得不解气。许久不来妖都,他连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败类都不知道。 要是再早上几十年,妖界谁不知他狐二的大名,哪里轮得到他在太岁头上动土。 被自认为手无缚鸡之力的美人,打的鼻青脸肿,虎威只觉得丢没了面子,眼中满是恨意,悄悄的捏碎了手中的符纸。 鱼欢欢探出个脑袋,正好看到狐二撸起袖子,撩起裙摆系在腰间,十分豪放的,单方面殴打虎威。 “还美人,我让你美人,收起你那恶心巴拉的眼神。” 不难说虎威挨的这顿揍,还掺杂着狐二对白珩这一路上的个人怨念。 狐二口中念念有词,阴阳怪气道,“叫你装,你这么大的妖了,装什么虚弱,明明都没受多大的伤。” “怕不是下一瞬就愈合了吧。” “再晚点,都够不上你卖惨了。” 虎威痛苦的躲避着狐二的拳头,好好一个壮硕的汉子,眼泪鼻涕混作一团,这踏马的说的也不是我啊,干嘛还揍他,呜呜呜…… 风声将至,白珩眸色骤然一凛,“快躲开。” 第二十六章 “狂妄小儿,竟然在妖都公然行凶,本护城官今日就要抓住你以儆效尤。” 狐二及时向一旁躲闪,反身手腕一转,藏在袖中的银针,划出一道银光,刺向来人。 出乎意料的是,面对着飞过来的银针,那妖不退反进,随手抓住身旁的妖,挡在了身前。趁着狐二错愕的片刻,瞬移至他面前,以爪成钩,直奔狐二内丹的位置而去。 谁给他的胆子,竟打起他内丹的主意。 抬起手正要反击,狐二在众多围观的妖中,猛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等等,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狐二出神的瞬间,那妖一掌抓破了他的肩膀。 “唔。” 狐族爱美的天性,导致他们不喜战斗,危险系数高,容易受伤。狐二虽是个例外,但,他要是肩上留下一丁点疤痕,你们整个虎族就都别再想找到任何配偶。 白珩一低头,自己的腿部挂件没了,正在某狐狸身旁嘘寒问暖,眼底现出了一丝失望。 各界各自为政互不干涉,是彼此心照不宣默认的规则,前提是谁都没动过幽冥海的念头。 虽说任谁也不会平白无故去破坏现有的平衡,但,谁又能说得准呢。 默默的隐起掌心的仙力,白珩望着天空,沉默了许久。 来人一身黑衣,隐隐的可以看出衣衫下那可以窥探出的满身肌肉,似是要涨破衣服一般。顺着向上看去,此人一脸的络腮胡子,看不清其全貌,只不过那凶悍而黏腻的目光,如一条毒蛇般缠绕在白珩身上。 掌心的爪尖上正滴答着血迹,虎威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双眼发亮,连滚带爬的站了虎治身侧。 这番丑态,又引起了周遭的妖隐秘的嘲笑声。 “平日里朝我们作威作福惯了,现在踢到了铁板,打不过,还和幼崽一样找家长,真是给妖丢脸。” “就是就是。” “我们家那小崽子都干不出这事。” 周遭这些话小声又没彻底小声,对于场中的各位几乎就算是明谈,直说得虎治这张老脸上也有些火辣辣的,恼羞成怒对着虎威就是一脚,吼道,“丢人的东西,滚一边儿去。” 鱼欢欢扶着狐二,似是有所顿悟,原来受了欺负还可以找家长啊。 白珩与鱼欢欢视线交汇,莫名有一丝凉意,这小鱼崽想干嘛。 “你们三个,赶紧的同我去妖都大牢,还能免受一顿皮肉之苦。”虎治趾高气昂的指使着白珩。 白珩不屑的勾了勾唇,唇边微微泄露出的一丝笑意,带出了几分动人心魄的魅.惑,直把对面的虎威舅甥二人看直了眼。 “不去。” 虎治率先回过神来,脸色难看至极,心下闪过了千万种折磨白珩的法子。 第27节 很不巧,白珩也是这么想的。 “又能怎样。” 还敢同他挑衅,找死,虎治祭出自己的本命武器,怒目瞪着白珩开口道,“那你就” “留下命来。” 白珩神情高高在上,仿佛俯视着蝼蚁,冷漠而又无法靠近,有一瞬鱼欢欢有些不认识这副模样的仙君。 “等下。” 狐鑫都摆好了战斗姿势,白珩却突然叫了停。猝不及防 满头问号的鱼欢欢,看着仙君对着她招了招手,虽不明白但还是走了过去。 “你上。” “我?”鱼欢欢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发出了怀疑的声音。 仙君,你确定,你不是在同她开玩笑吗。 仰头看着神情认真的白珩,比量着对面虎治同自己身形的差距,鱼欢欢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白珩一把拉住鱼欢欢的手腕,开口道,“本君,咳,我受伤未愈,你该担起大任了。” “我不——” 鱼欢欢伸手想要拒绝都来不及,就见她的好仙君开始一改言简意赅的作风,疯狂的嘲讽起对面来。 “你们一家都是这样威胁人的吗,只会嘴上说说。” 装似恍然大悟,白珩微微颔首,“确实,也是没办法,谁让你不行呢。” 说着白珩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狐二。 这时候也不忘把他刚暗指某人的话怼回来,狐二嘴角抽动,还真是小心眼,嘶。 鱼欢欢尽力的控制着自己不要手抖,深吸了口气,揉了把快僵硬的小脸。 仙君咱这还在人间地盘上呢,这么猖狂是会被群殴的啊。 咱能打的过一个两个,但也经不起一起上。 虎治闻言面色一变,虎威瞥见他这神色,默默的后退的几步,拉开了同虎治之间的距离,揉着自己青肿的脸颊,满是恶意的看着他们三人。 小白脸,你们都死定了。 “就凭你这点妖力,应当是靠关系上来的吧。” “这么一看,你还算有一点出众的地方——” “面皮够厚。”白珩嘲讽全开,没谁能经受的住。 白珩这话可算是戳到虎治的痛处了,攥紧了手中的长刀,眼神似是恨不得生啖了白珩,咬着后槽牙,“你找死。” 鱼欢欢只感觉臀部上传来一股力道,整个人就飞了出去,迎上了虎治闪着银光的刀。 她不明白,仙君,你为什么踢她出来,终究是感情淡了,对吗。 止住了伤口的狐二捂着胳膊,盯着鱼欢欢后背上那个醒目的脚印,不由得心情复杂。 对上虎治只能以躲闪为主的鱼欢欢,虽心有疑惑,但还是正色迎战着。 相较于虎治,鱼欢欢只能说胜在灵活小巧。 在鱼欢欢再一次狼狈的侧身,运起灵力堪堪避开了虎治的刀刃,虎治狰狞大笑着,“无知小儿与我一战,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鱼欢欢空有一身灵力、却一直不得其法,而这次,不同于上次与尸花的战斗,还有给她钻空子的机会。 不过,通过这几次战斗,鱼欢欢到底也是有了些心得,不至于同上次战斗那么惨烈。 虎治能做到一城的护城官,到底身上还是有几分本事在。 不多时,鱼欢欢一身的灰头土脸,身上也多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伤痕。 狐二拧了拧眉,显得有些焦急,袖子都没放下,就想要冲过去帮忙。 “你最好不要过去。” “她比你想象的要强大的多。” 白珩目光坚定的望着,虽狼狈却一直没有放弃的那个身影。 莫名的,狐二焦躁的情绪也平复了下来,他就不信,欢欢连‘爹’都喊了,他还能真见死不救。 “将灵力注入青钰剑中,你只要跟上它的步伐,剩下的交给它既可。” 忽的秘音入耳,鱼欢欢神色一动,低下头一看,原来青钰剑一早就挂在自己身上装死。 甚至,在鱼欢欢看过来时,还试图装作自己不存在。 伸手贴在青钰剑剑身尝试注入灵力,青钰剑竟也丝毫没有反应。 鱼欢欢:…… 仙君,你看,这是它不配合,鱼欢欢委委屈屈的抬眼看去。 白珩活动了下手腕,似是什么也没做,却又什么都做了。 青钰剑抖了抖,似是屈服而不甘的顺着鱼欢欢的灵力飞了出来。 它还能拯救一下,主人。 果然,如白珩所说,鱼欢欢只要注入灵力,青钰剑自己便同虎治的刀对上,破解着他的刀法。 甚至,隐隐的开始占了上风。 几番回合下来,虎治退下阵来,恶狠狠的唾了一口,“小丫头,还有点能耐。” 青钰剑似是打上了瘾,鱼欢欢差点没抓住,让它滑了出去,连忙跟上青钰剑,刺向虎治。 被青钰剑压着打的虎治眼神一转,往刀上撒了些什么,转身继续陷入战斗中。 白珩蹲下身,捻起一点那白色粉末,放在鼻下闻了闻,不由得轻笑一声,他喂的那些丹药,可不是一点用也没有的。 鱼欢欢发觉虎治开始不再躲着青钰剑,反而拿着刀冲向自己,似是想要同归于尽一般。 不过,鱼欢欢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同青钰剑一起,卖了个破绽给虎治。 虎治眼神一亮,不管不顾的举起刀,想要在鱼欢欢身上划上一道。 “靠你了。” 猛地,鱼欢欢就着地面滚着,躲过了刀刃。 青钰剑顺势直中虎治胸膛,直至死前,虎治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阴沟里翻船,栽在一个没有他腿高的小丫头身上。 拍了拍手,鱼欢欢站起身。 似乎依稀记着,她是想找家长撑腰的,现在,鱼欢欢盯着掌心,忽的露出个笑来。唔,似乎感觉也不错。 青钰剑兴奋的想要冲到白珩身旁,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硬生生的转了个弯,飞回了鱼欢欢腰间的剑鞘内。 做个安静高冷的剑灵,才能配的上主人。 周遭的妖在看完了这一幕,皆又重新看向了鱼欢欢,这回眼神中夹杂着羡艳、忌惮、恐惧等等。 顺着鱼欢欢走向的动作,而空出了一条路。 呃,这倒也不必。 白珩微笑而“和善”的,看向虎治身后带来的一众妖,“我们这初来乍到,还没个落脚的地儿——” 有个机灵的站出来,“请几位跟我们去往护城府,如何。” “那多不好意思啊。”狐二娇羞的低下了头。 这,难道是他揣摩错了。 只听狐二继续道,“我们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大人物们的心思真难猜。 第二十七章 鱼欢欢不放心狐二身上的伤,在自己的法袋中扒拉了半天,就差没把小脑袋塞进去翻找了。 白珩看着鱼欢欢忙前忙后,在那狐狸面前摆了一堆天灵地宝的补品时,大多还是他添补给小崽子的。 这场面,让他莫名的想起了牧云筝给自己看过的话本,富商的妻子趁富商外出做生意,偷拿家中的钱财去“救济”隔壁农户。 怎么感觉头上绿油油的呢,白珩面色看着不大好看。二人视线于空中相汇,狐二拧了拧眉,看来,他们对对方都不是很满意呢。 正好,他也有些事要同他‘好好’聊聊。 “可否借一步说话。”狐二笑眯眯的看向白珩。 “当然。” 鱼欢欢正往外掏宝贝的手一顿,她怎么从中嗅出了一股子约架的意味来。 这般想着,鱼欢欢自不会放任他们两个背着自己出去,“带我一个。” 腿上一沉,白珩低头看去,果然又开始对他耍无赖,额头开始突突的跳,这无可奈何的感觉,他也是许久未曾体验过了。 鱼欢欢抱紧了白珩大腿,睁着清澈如水的眼眸,“仙,唔。” 自知失言,鱼欢欢慌忙的单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她不是故意的。 窥着神色,看着白珩没有生气的迹象,鱼欢欢松了劲,没成想,啪叽坐在了白珩的脚上。 “嘶。” 这还有出去的机会吗? 最终还是狐二率先妥协了,正好让妹妹看透所谓仙族的真面目。 设好了结界,胡二十分肯定的说着,“来护城府应当本就在你的计划之中吧。” “不错。”白珩眼中划过一丝赞赏。 鱼欢欢坐直了身板,双手放置在膝上,左瞧瞧右看看。 第28节 孟婉容到底当了好一阵儿的鬼,对妖族也有一些大致的了解,嘎嘣嘎嘣的啃着灵气,含糊不清的同鱼欢欢解释道,“护城府里有全妖都的地图,若是拿到,想做些什么便是轻而易举的了。” 白珩想的远比这要多,今日闹这么一出,妖皇怎么样也会出面,即便他不来,也会做出些行动,而这,正是他想要的。 而这地图于他并没什么打紧,若真无其他法子,直接伪装下身份,进了他的大殿,抢了便是,左不过是后续麻烦了些。 “那你又为何要拿她当靶子,妖都里什么情况,你应当比我还清楚。” 鱼欢欢轻蹙眉头,不赞同的对狐二摇了摇头,出言维护道,“不是这样的,仙,若不是公子给了我青钰剑,也不会这么顺利击败虎治,至于公子不自己出手。” “我相信他是有自己的考量在。” 白珩心中一怔,对于鱼欢欢这没由来的信任,一丝暖流在心间流过,还算是没白养了这小东西这么久。 他一旦动用了仙力,怕是这整个妖都的大妖隔日便会告到仙界,定然会带来更多的困扰。 以他的身份,没个正当理由,出现在这儿,无疑是在挑衅妖族的脸面。 倒不如用自家的鱼打个架,顺便警告一些试图对鱼欢欢做些什么的不轨之徒。 “倒不如说说,你回妖族的目的。”白珩抬眼看向狐二。 霍然狐二瞪大了双眸,神情中带着几分犹疑,像是在担心什么,动了动唇,“这是妖界,还需什么理由。” 谁规定回自己家还必须有点什么事,他就是单纯的回家,对,没错。 依着他的神色,怕是隐瞒了些什么。问不出,白珩也没有继续逼问,总会有他愿意说的那一天。 鱼欢欢却安静的拄着下巴,回想起当时,以大哥的妖力本可以躲过那一掌的,却硬生生的接了下来。 当时,大哥看向的方向似乎站着一个男人,是谁呢,鱼欢欢并未见过。 应当是个有些年纪的妖,依稀能看出曾俊美的轮廓,眼神不善的站在妖群中,给鱼欢欢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至于周遭,不期然的在脑海里晃过一个身影。 “不好。”鱼欢欢喃喃道。 “那只枯木妖应当是看到我了。” 白珩、狐二脸色皆是一变,这几只妖追上来是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的是,若不是中间误入了孟修那儿,怕是早就找到了他们一行人;而在意料之外,则是低估了鱼欢欢对他们的重要程度。 “无事,正好一起算下账。” 白珩唇边多了丝冷笑,来了正好,他正愁无处发难呢。 要不是因为他们,也不会多出只狐狸同自己抢鱼。 狐二烦躁的扯开了些衣领,就见白珩带着冷意的眼神盯着自己,似是要穿透了自己这只手。 就离了个大谱,他究竟能教坏欢欢什么。 这身形,按人族的算法,鱼欢欢她还是个孩子啊,懂什么叫情爱,什么叫美色吗,他至于和防贼似的防着自己吗,真是不可理喻。 而这位上仙,狐二呵呵两声,他还没丧心病狂到那个地步。 比较尊崇内心选择的狐二,默默地将衣领拢好。 白珩冷哼了一声,倒是没再说些什么。 深思了许久,鱼欢欢摸着自己下巴,“他们抓我图的是,难道——” 猛然抬起头,同白珩视线撞了个正着。 是因为她的血吗。 对上这双雾蒙蒙的眼睛,白珩不忍心告诉她,或许不止如此。 毕竟连他也不能说,能够完全的抵得住那股鲜.血的诱惑。 孟婉容也想起了那天孟修的痴狂,很是不正常,现在想来,那次不过是割开手腕,若是再…… 像是掉进了重重迷雾之中,找不到出去的方向。 “放心,”白珩目光落在鱼欢欢身上,“如果顺利的话,这次便能解决了。” 狐二一直留意着他们的对话,听闻此言,眼中很是复杂,原来他做的是这个打算。 两双眼睛都落在她的身上,令鱼欢欢浑身都不自在,稍微转了下身,鱼欢欢拿出长明灯,“我去看看婉容。” 说着,人便凭空消失,进了长明灯内。 长明灯原只能进入魂魄,只不过现在里面蹲着鱼欢欢的一魄,算是钻了个空子,鱼欢欢本体也能进去片刻。 “婉容。”鱼欢欢飞扑过去,就见孟婉容克制着翻腾的情绪,蹲下身,躲开了这堪比袭击的拥抱。 孟婉容也不废话,指着那一散发着白色光芒的团子,满眼怨念的诉苦,“求你了,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赶紧的。” “你同它谈谈,不要这么兴奋地追着我和修安了。” 纵然她现在是个灯灵,也会累的啊。 只有这一团,属于鱼欢欢的一魄,这么‘活泼’。 鱼欢欢歪了下头,略带困惑,“不会吧,我记得仙君说这一魄是哀啊。” 啪叽,有什么东西糊在了自己的发揪上。 孟婉容疲惫的开口道,“看见了吧。” 鱼欢欢:…… 白珩捡起长明灯,拂去上面的灰尘,冷冷的瞥向狐二,“狐族若不想有事,就约束好自身,否则——” “即便鱼欢欢那个崽子认了你当哥哥,也保不下他们。” 随着白珩离开的脚步,狐二垂下眸子,掩下了其中的苦涩,他又何尝不知道他们是在自取灭亡,只是,若是有办法,他也不会从族中离开。 向来给他的选择就没有多少,连他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长长的叹气声在空荡的院内盘旋。 “啃吧啃吧。” 鱼欢欢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满脸的已放弃挣扎,任由那一团啃着自己的手。 毕竟是自己人,自己的一魄能怎么办。 “话说,地图翻到了吗。” 鱼欢欢一骨碌坐起身来,“当然是,没有。” “不过,应当也快了。” 孟婉容惊讶于鱼欢欢的这份自信,“怎么说。” “那个,打架的时候,顺手给虎治搜了个魂。” 好家伙,孟婉容一哽。 “这地图上,怎么没有妖皇的住所呢。” 狐二拿起仔细端详了片刻,神情凝重,“确实没有。” “不过,地图却是真的。” 其他地方均可以同他的记忆对的上。 遥想从前,狐二竟也拿不准究竟有没有过妖皇的宫殿。 他们只有每年庆贺时,隔着帘幕遥遥的同妖皇见上一面,至今怕是从未有妖见过妖皇的真面容。 白珩面色也算不上好看,显然,这近千年各界变化很多,也存了许多的变数,譬如长明灯、妖皇,甚至是鱼欢欢。 看着他们都若有所思的模样,鱼欢欢拽过地图,揣在法袋中,“哎呀,地图是真的不就行了,至于其他。” “到时候再看呗。” 鱼欢欢很是无畏的甩着手。 几日后。 “唉。” 鱼欢欢装似老成的叹了口气,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天空的方向,眼神却一直瞟着白珩。 这都几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无论是妖皇还是枯荣,都仿佛销声匿迹了一般。 白珩眼也未睁,似有所感般,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点在她的眉尖,“现下已经到了妖都,而人界距妖界甚远。” 言下之意,你就断了这个念头吧。 鱼欢欢蔫蔫的耷拉下小脑袋瓜,闷闷不乐的应了声,“哦。” 狐二看不得这副模样的鱼欢欢,刚将手放至鱼欢欢的头顶,一道犹如实质的目光便落在了自己身上。 狐二:就只会威胁他!!! 作者有话要说: 团子哭唧唧,我为什么要用wps码字,呜呜呜,找了两个小时自己写完的文档,心累,已是一只躺平的团子了。 第二十八章 “此间事了,便再带你去上一去,也未尝不可。”白珩带着几分无奈的声音传来。 鱼欢欢双眼亮晶晶的盯着白珩,“仙,公子这便是答应了。” 带着几分不确定,鱼欢欢补充道,“若反悔可不是君子作风。” “嗯。” 他狐二不服,凑到鱼欢欢面前,不死心的问道,“欢欢,这妖界哪一点比不上人界,在妖界游玩也是一样的。” 不一样,鱼欢欢心道。 妖界纵然对狐二这等妖来说,无论是从修炼还是生存上,都比人界更为适合。可对在茗萝境长大的鱼欢欢,她修的是灵力,与妖界的妖力并不能很好的相容。 这一点,白珩考虑过,可是,这妖界却是不得不来走这一遭。 对此一无所知的鱼欢欢,摇了摇头,眼中满是‘你不懂’,“人界除了些道士、大师,其他的也打不过我啊。况且,饭菜也好吃。” 第29节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 狐二暗自对比了下,竟也生出了丝赞同来。 “吃个什么劲。” 狼王仰面将酒喝下,郁卒不已,“想当初以为这是个好差事,咱们兄弟几个都是削尖了脑袋,才到了枯荣手下,谁承想——” 猴王又将一杯酒递到了狼王手边,“谁说不是呢。” “那么个崽子,硬是追踪了这么久,人影都没看着,说的是妖族数一数二的高手,结果。” 枯荣踱步进入,冷眼眯着看向狼王,“说,继续说,我倒是不知你竟有这么多的‘委屈’。” 着重咬着‘委屈’二字,听着枯荣语气中的阴冷,狼王喝下的酒已然大半清醒。 “属下只是不甘,那鱼崽竟如此不识好歹,我们不过是请她来妖族坐坐,还敢逃跑。” “哦?” 狼王拿不准枯荣的态度,只得继续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不动,窥着刚刚还与他把酒言欢的猴王,此刻却连为自己说上句话都不肯。 撞见他的视线,竟左顾右盼,好似置身事外。 向身前一拱手,“护法,瞧您的神色,可是有了什么喜事。” 枯荣闻言心情大好,装似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手,让狼王起了身,“咳,不过是发现了那小崽子的行迹。” 猴王连忙应和着,“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这可是她自己送上门来,在咱们的地盘上,更方便动手。” 狼王冷眼看着猴王在自己脖颈处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枯荣沉着张脸,这幅冷淡的模样令猴王有些难堪,也意识到自己方才揣度错了枯荣的心思,不敢再多说,悻悻的闭上了嘴。 他们追踪了许久,兜兜转转都寻获无果,无奈回来交差,却发现这鱼欢欢竟就在妖都内,岂不是在赤.裸.裸的打他们的脸。 枯荣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脸色不大好。 “那只狐狸还在鱼欢欢身旁,倒是可以利用一二。”下手当然要挑薄弱的地方。 “猴王应比我更了解狐族,不若让他走这一趟。” 枯荣点了点头,“嗯,那就你去吧。” “是。” 猴王掩饰不住的惊讶,对上狼王那幸灾乐祸的眼神,直觉不妙。 隔壁影影绰绰的灯光下,自层层帘幔后,伸出一截如雪般洁白的皓腕,微风拂过,掀起一角,才得以窥见这美人的容貌。 一双夺人心魂的桃花眼,眼中似流转着数不尽的风情,脸上因酒泛起许红扉来,没控制住轻轻打了个嗝。 她不过是出来打个野食,竟也能碰见打她狐族主意的败类。 狐韵蓝抬起手,露出大半的莹白手臂,慵懒的靠在椅子上,打着哈欠,眼角硬是逼出一滴泪来,在灯火中,显得格外的我见犹怜。 “啧,也不知是哪个倒霉蛋。” 某倒霉蛋正对鱼欢欢招着手,“妹妹来,想不想出去玩。” “不想。”鱼欢欢义正言辞的拒绝着。 “我就知道,恩???” 狐二张了张嘴,“你说什么。” “我不要出去。” “为什么。”狐二甚是不解。 鱼欢欢小脸绷着,还能是为什么,外面的妖都太有个性了些,她招架不住。 之前偷着出去一趟,鱼欢欢身上多了八条手帕,十个香囊,一脸的红唇印子,手里还抱着一堆各色小玩意。 这搁谁谁还敢出去。 这般想着,鱼欢欢带着怨念的望着狐二,上次属你跑得快,独留她一人承担那些妖无处安放的热情。 妖界同魔界一样以实力为尊,只要你实力足够强大,无论你是稚童或是老者,都会得到尊重。 那日,鱼欢欢同虎治一战,除掉了他这个败类,让不少受过虎治欺压的妖恨不得迎街欢呼。 再加上鱼欢欢这无害可爱的面容本就引人喜爱,这才引发了被围堵一事。 狐二心虚的摸着鼻子,那他后来不也是将你捞出来了吗。 她不听,鱼欢欢一副‘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去’的模样。 “好了,欢欢,你看我这不是同你道过歉,赔过礼了吗。” 狐二神神秘秘的凑到鱼欢欢耳边,“今晚是妖界一年一度的启妖节,众妖都会出来参与节日,为妖皇庆生,以祈求妖皇能帮他们实现愿望。” 怎么透着几分诡异,鱼欢欢顺着想下去,不由得问道,“这节日有了多久。” 狐二思索了一番,给出了答案,“也就这近百年吧,此前我们妖族从未有这种节日。” “起初大家只是畏惧于妖皇的命令,而不得不参与,直到真的有妖开始愿望成真,这才一年年的办了下来。” 这给了鱼欢欢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只得一下下的擦着长明灯。 孟婉容看不下去这狐狸诱拐鱼鱼,从灯中喊着,“怎么不见公子身影。” 狐二嘿嘿一笑,开口道:“他啊,一早接了封信,便出门了。” 反正现在白珩不在,他们二人只要伪装好,出去溜达一圈,在白珩回来前再回到府上,不就万事大吉了。 在这护城府简直是无聊透了,妖皇不仅没来找他们麻烦,反而在昨日,直接将护城府送給了他们,说是赔礼,而后直接给新护城官换了个新府邸。 整日待在这里,对于他这种在外闲逛惯了的妖,早晚得憋出点病来。 今天,他说什么也要出去。 拗不过狐二的坚持与游说,鱼欢欢只得同意,她不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正好去看上一看。 狐二给二人各自施了个幻形术,在铜镜中出现了一大一小两位极为相似的俊美少年。 鱼欢欢无语抬头,“你确定,这样算是低调吗。” “哎,可这已经算不得美了。” 深吸了口气,鱼欢欢憋出个笑来,“哥,照着我们初见时,你那张较为平凡的面容来伪装,好吗。” 就是那种扔在妖中,找都找不出的那种泯然众人。 狐二似是在回想,脸上很是为难。 鱼欢欢不由得开口担心问道:“怎么了,是太难了吗。” “那倒不是。” 呼,鱼欢欢松了口气。 “就是太丑了。”当时还是老板娘给他弄得,说是这样才能在人界更好的生存下去。 啧,怎么突然有点想念起她了。 鱼欢欢:…… 到底是换了个普通的模样,尽管狐二还是不满的摸着自己的脸。 “好了好了,你要相信纵然遮住了美貌的容颜,也挡不住你优秀的内在。” “妹妹。”狐二感动得想要给鱼欢欢一个充满爱的拥抱。 “我说的是我。” 他好了,他要收回他刚刚的感动,这小鱼崽崽浪费他真挚的感情。 白珩没想到他这出来一趟,在这儿还能碰见故人相邀。 朗月楼三楼内,白珩缓缓踱步走近,看清了那人的身影。 未等白珩落座,那人便抱怨着说道,“你这人真是的,还算不算兄弟,来妖族也不同我说一声。” “离我远些。” 梧栖撇了撇嘴,坐直了身子,心下暗道,惯得他这臭毛病。 白珩闻着此处的熏香,轻点了下头,“不错。” “那是当然,”梧栖骄傲的仰起头,明明是只凤凰,此刻却像只孔雀开屏似的,“这可是我爹那儿上好的存货。” 他可是冒着被他爹要喷火烧他翎羽的危险,冒死偷出来的。 “你活到今天没被打死,可见青羽仙人的胸襟是我等所不及的。”白珩抿了口茶。 反应了好一阵儿,梧栖怒目而视,“你这是变着法的骂我,是吧。” 他还不是为了你才去偷,呸,才去拿他父王的宝贝。 白珩只坐在那里,并未说话,却仿佛看穿了他所有的心思。 梧栖像是泄了气一般,脸上露出了愁容,“我也就不瞒你了。” “你也应当察觉到妖界现如今的不同寻常。” “而我们一族,在仙族与妖族中,处于一个尴尬的地位。” 说着,梧栖竟也隐隐的心中带上了些许难受,同族之人命运皆息息相关,他又怎么,等等—— 梧栖揉了把眼睛,喃喃出声,“白珩,你是吃不起饭了吗。” “你的鱼怎么会送来这儿。”还被人夹在腋下。 白珩定睛一看,咬着牙,“狐二。” 他这身狐狸皮是不想要了。 第二十九章 · “不是, 姐姐,你放我下来,我真的得回去, 我哥哥会着急找我的。” 鱼欢欢扑腾着双腿, 试图抓住周遭经过的柱子。 第30节 狐韵蓝丝毫听不进她的话,将鱼欢欢举起, 与自己平视着, 眼眸中逐渐褪去了黑色的伪装,显现出原本湛蓝如海的颜色,“小家伙, 乖。” “好。”鱼欢欢慢慢放弃了挣扎,柔顺的任由狐韵蓝抱起她。 只是掐紧了手中的小狐狸面具。 退回到二人一同从府中出来时, 乍一出府见到这么热闹的街道, 狐二虽很是兴奋, 但还是拉着鱼欢欢的手,同她解释着这启妖节的风俗习惯。 “这启妖节自开始便有三许三不许。” 鱼欢欢很是捧场的问道:“那是哪三许, 哪三不许。” “当然是——” 一旁路过的山羊大叔憨憨笑着,“嗨,三许就是许姻缘、许求子、许生死。” “三不许呐,自然是,不许问、不许悔、不许找。” 妖皇听到众人的许愿,若是被谁的诚心所打动,便会在启妖节后实现你的愿望, 但不能问缘由, 不可中途反悔, 绝不许去寻妖皇的踪迹,这便是所谓的三许三不许。 说罢, 发觉这小少年的哥哥脸色不善的盯着自己,山羊大叔挠着头,打着“哈哈”,赶紧脚底抹油跑了。 “嗯,这倒是挺有趣的。”鱼欢欢点着头,这妖皇怎么弄个节日神神秘秘的,莫不是其中有鬼。 面对着面前涌动的妖群,狐二一把捞起鱼欢欢,“来,坐好喽,让你看看上面的风景。” “哇。” 在上方视线豁然开朗,鱼欢欢踢着小短腿,满是兴奋的四处张望。 坐在狐二的肩膀上,贴近他的耳边,小声说道:“谢谢你。” 狐二发自内心的笑着,恍惚间,仿佛他们真的是一对平凡的妖族少年,有着再简单不过的生活。有那么一刻,望着她的笑颜,他真的想放下一切的责任,祛除身上的枷锁,不管不顾的带走她。 掩下苦涩,狐二眼底的笑意渐渐消失,眉目间不由现出了一丝难过。 鱼欢欢并看不到狐二的神情,只是小手拍了拍他的肩,“怎么了,是我太沉了吗。” “怎么会,”狐二勉强笑着,“走喽,我们去前面看看有什么好玩的。” 目光扫至巷角那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狐二将人向上颠了颠,目光暗了暗。 走至卖面具的摊位前,随手拿起两个,“看看这里喜欢哪个。” 狐二手中这两个面具,均是活灵活现的小鱼,要是让他来决定,一时间倒是难分高下,要不两个都买。 而鱼欢欢并没看向狐二手中,却是在张望着摊位上的其他面具,片刻后摇摇晃晃的俯下身,伸长了胳膊,想要将那个面具拽到面前。 还是摊主帮了鱼欢欢一把,将那个银色狐狸面具递给了她,“小公子真是好眼力,这款也是老夫这儿卖的顶好的那一个。” 鱼欢欢喜不自禁的在手里把玩着,“这个,哥哥,我们拿这个吧。” “好。”狐二利落的付了钱,同时将那两个小鱼面具也买了下来。 手里拿着狐狸面具,鱼欢欢口中说道:“现在呢,我带狐狸,哥哥你带小鱼,就能永永远远在一起。” 狐二喉中干涩,发不出声来,只是一直盯着,那个因着一个面具就能如此满足的鱼欢欢。 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不过,在看到鱼欢欢身后那几道身影,又目光坚定的下了什么决心一般。 蹲下身,狐二摸了摸她的软发,“欢欢,哥哥有些事要去处理,一会儿呢,你就站在这根最高的旗幡下,等着哥哥回来。” 鱼欢欢茫然的点了点头,只见狐二拽下她头上一侧的发带,化作鱼欢欢的模样,而后在鱼欢欢的身形隐去。 看了一眼那巷口,狐二骤然化为一只银黑相间的狐狸,一把叼起那‘假鱼欢欢’化形出的小鱼,如一道流星般,轻盈矫健的消失在夜色中。 “不好,他们怕是要跑。” “快,跟上。” 猴王、狼王连忙化出原形,一同跟了上去。 鱼欢欢只见眼前窜过两道影子,飞快的消失不见。 拿着狐狸面具,鱼欢欢站在原地无所适从,站了许久,也没等到狐二的身影。 有些累了,鱼欢欢便坐在地上,摆弄着他们一同买来的小物件。 正扣着木雕上的彩漆,鱼欢欢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白花花的大腿。 “好白。” “不是,我是说这木雕真白,你脸好直。” 狐韵蓝噗呲一声笑了起来,“怪不他那么喜欢你,小家伙你真可爱。” 鱼欢欢笑容僵住,后退了两步,“不对,你怎么能看见我。” “哎,这个嘛,此乃我狐族秘法,而我又怎能破不开呢。”狐韵蓝轻撩着长发,笑的妩媚又动人。 她也是狐族,都说狐族皆美人,怪不得这么好看。 但鱼欢欢还是警惕的望着她,“姐姐你好,姐姐再见。” 拒绝之意溢于言表,狐韵蓝也不恼,低低的笑出了声,“那可不行哦,我可是为你来的呢,小家伙。” 空荡的旗幡下,只有几片落叶打着旋的飘过,与其一街之隔的鼎沸之势,显得寂寥无比。 “操了,说好的人呢。” “那小子不会是在骗我们吧。” 其中一只狐狸摇着头,说道:“不会,他不敢。” “我们在这附近再找找,说不定她待不住,去旁的地方了。” 说罢,几只毛色各异的狐狸四下散开,朝着不同的方向搜索着鱼欢欢的身影。 此刻,梧栖转过头,见着他好不容易寻到的绝版瓷器,其中一只茶杯已四分五裂的躺在地面。 他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而白珩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漠,用帕子细致的擦着手,“手滑。” 梧栖捏着扇柄,差点没绷住谦谦君子的神情,咬着牙,“没,关,系,呢。” 白珩很是心安理得的站起身,“这事我们稍后再谈,本君有些家事要去处理。” “等等,”梧栖清了清嗓子,以扇子抵在白珩的胸前,悠闲道,“何必着急呢,抱着小鱼崽的那位呢,我见过几面。” “那是狐族的狐主,也是——狐二的生身母亲。” 所以,现在能坐下同他继续谈谈吗。 都怪他这张改不了的破嘴,瞎叫唤什么。也怪他,没想到白珩这么个冷淡的性子,这次倒是把一尾鱼放在了心上。 梧栖目露讶然,许是白珩自己都没发觉,他对鱼欢欢的关注过了头。 只不过,梧栖嘴角含着笑,他为何要去挑破呢。 被带入朗月楼嘴顶层内的鱼欢欢,被狐韵蓝放置在软塌之上,神色呆呆的注视着正前方,远远的看去,仿佛一尊精致的人偶。 狐韵蓝运起妖力卷起床榻一旁的纱幔,捆住了鱼欢欢的手脚,没忍住,捏了一把她的小脸,“姐姐我呢,没什么恶意,一会儿替你解开媚术,可要乖些。” “不然,姐姐可是要生气的哦。” 狐韵蓝的手在鱼欢欢眼前挥过,鱼欢欢眼中视线渐渐聚集,待看清蹲在自己身侧的狐韵蓝,不由得茫然的眨眨眼,很是无辜的说道,“姐姐,我手好疼啊,可不可以帮我解开。” “这招对我不管用哦。” 鱼欢欢静默,眼眸真诚道,“姐姐说的哪里话,我不过是个小孩子。” 哪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她只是想给你扎上一针,仅此而已。 狐韵蓝露出笑容,然后,从鱼欢欢背着的手心中抽出了三四根银针。 “小孩子就更不能玩这些危险的东西了。” 得,完蛋。 哥,你的事还没办完吗,再不办完,她就要玩完了。 此刻的狐二正在小巷中狂奔,试图甩开身后的尾巴,不过身后的妖显然比自己还要熟悉这儿的地形。 在再一次,要被狼王的爪子勾到时,狐二猛地将口中衔着的鱼,甩向一侧,而自己则是向着相反方向跑去。 狼王等看了眼狐二,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顺着小鱼的方向追去。 等到他们发觉自己再次上当时,狐二早已跑没了影。 “狐狸果然最为狡猾。” 任由他们怎么骂,那只银黑色的狐狸正趴在街角,混在不少化为原形的妖中,倒也不算太过突兀。 那双狐眼中权衡再三,终究是趴在原地没了动作,神情落寞。 或许,她不会有事,白珩回去便会发觉他们不在,自然会去找他们,应该没事的,狐二只得这般自我安慰。 而被当做希望的白珩,与鱼欢欢同在朗月楼内,正与梧栖对坐饮茶。 “近年来,妖界动作不断,隐隐有与魔族勾结的架势,而现任妖皇已许久未曾露面。” 凤凰一族属百鸟之首,应属妖族,偏偏他的同胞姐姐成了天后,他父王也被封了仙号,明面上,他们又归属了仙界。 若这几界的平衡打破的那天,他们凤凰一族站在哪一方,是他也不曾想好的。 梧栖喝了口茶,继续道,“前阵子,父王他本意借着举办宴会试探一下妖皇和天帝的态度。” “可是妖皇没有露面。” “你知道消息了。”梧栖正惊讶于白珩消息之快。 却见白珩否认道,“并未,只不过。” “他百来年不曾出现,又怎会如此轻易现身。” 这话说得倒也没错,梧栖叹了口气。 “今儿,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只问你一句,若我族危难,你可愿意替我保下那些凤凰蛋。” 一声喟叹悠悠传至梧栖耳边。 “你这又是何苦呢。” 没有梧桐木在,就算他保住了他们,终究也是难逃厄运。 梧栖唇边泛出一丝苦涩,“这样,毕竟还有一线生机。” 第31节 “唔唔唔,这儿有妖要逼良为娼了,有没有妖管啊。” 听得这从隔壁传来熟悉的声音,白珩面色一变,这些乱七八糟的话,究竟都是谁教的。 “你现在除了放了我,没有别的活路可走,否则,你将会被我爹,咔嚓掉。” 又成了某鱼父亲的白珩:…… 狐韵蓝疑惑:是她那没用的前夫吗。 第三十章 · 狐韵蓝手中拿着一根从鱼欢欢身上搜出来的银针, 在她的脸颊旁晃动着,语气很是稀松平常,仿佛只是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小家伙, 我今日请你来, 没别的事。” “你也应当知晓我与那狐二为同族,只是他犯了族中戒规理应受罚, 却在半路逃跑, 试图躲避刑罚。你只是告诉我,他在哪儿,你便可以安然无恙的回去了。” 鱼欢欢摇着头, 往软塌后缩去,十指渐渐攥紧, 口中含笑说, “我与他并不熟悉, 不过是搭着伙来妖都而已。” “至于现在,我也早没了他的踪迹。” 这话半真半假, 掺杂其中,最为令人置信。若不是狐韵蓝知晓全部,怕是也要对这小家伙的话信上几分,只不过—— “你们进城那日,我可看的真真的。” 狐韵蓝忽的脸色沉了下来,恶狠狠的一把掐住鱼欢欢的脖颈,“敢骗我, 找死。” “没, 没有。”鱼欢欢咬死了对狐二的去向并不知情。 “很好, 你既执迷不悟,那便怪不得我了。” 脖颈上的手在逐渐缩紧, 鱼欢欢却动不了体内一丝一毫的灵力,不由得生出些绝望的情绪。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放弃,鱼欢欢咬破了舌尖,鲜血的味道弥漫在唇间。 竟是抱了同归于尽的念头吗,有趣。 猛地,狐韵蓝松开了手,很是为她考虑一般,贴心问道,“若是他是抛弃、背叛了你,自己逃跑了去,你还能这么维护于他吗。” 鱼欢欢抿着唇,并不回答,只是那倔强的眼神告诉了她一切。 一声叹息,狐韵蓝撤去了所有媚术,身形懒懒的靠在一旁,“行了,不逗你了。” “这次,正式介绍一下,我是狐二的母亲,或许你会愿意叫我一声——娘。” 鱼欢欢:…… 其实,我们各论各的也没什么不好。 她倒是无所谓,就是怕仙君知道了,事情就不大好办了。 一墙之隔,梧栖还想得到白珩一个肯定的回答。 梧栖自然也是明白的,他们凤凰一族无论幼崽亦或是成年凤凰,生存所需的每一样东西都要求甚高。 正如白珩所言,只梧桐木这一样,便是他们一族的死穴了。 还想同白珩继续交流下感情,只见白珩开始心不在焉,频频看向隔壁。 他算是明白了,不把那鱼崽弄到眼皮底下,他们这事是谈不成了。 “走吧。” 梧栖率先走出了房门,留给白珩一个倔强的背影。 这是他最后的坚持。 狐韵蓝颇为头疼的看着坐在地上,同她撒泼卖混的鱼欢欢,一时间竟想不起,自己为何要带她回来。 “好了好了,我再不说挖你眼睛,剖你心肝的事了嘛。”你就不要再哭了,扰得她心烦意乱,再说,她不也只是口上说说吗。 恰巧听到这句的白珩推开门,“你要对我的鱼作甚。” “公子你来了啊,真巧。”鱼欢欢讨好的笑着。 白珩冷厉的看向她,“不巧,我就是专程来找你的。” 你这谎扯得也不嫌害臊,梧栖在心底骂骂咧咧道。 “哦,”狐韵蓝扶掌作恍然大悟状,“原来你是她爹啊。” 白珩:…… 梧栖:看戏真好。 试图弱弱的再挣扎一番,鱼欢欢:这个,她还是能狡辩,不是,她还是能解释解释的。 “我犯的错太多,一时间想不起你说的是哪一个,容我想想我错在哪里。” 鱼欢欢板直了身子,正经八百的同狐韵蓝说道,“要不你先来。”先给她打个样。 她有什么要交代的。 “你为甚绑我啊。”鱼欢欢很是理直气壮。 狐韵蓝哽住,红唇开开合合了半晌,“你瞧你在我这祸害的,谁来不得先道一句我惨。” “那你等下。” 鱼欢欢一骨碌从桌上爬了下来,捡起地上的绳子,将自己反捆住。 动作一气呵成到让梧栖看呆了眼,“这……” 白珩拎起来人,放在椅子上,轻飘飘丢下一句话:“你最好想好了,怎么同我解释出现在这儿。” 故意略过了自己同狐二偷偷出府的事,鱼欢欢挑捡了半天能说的,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至于刚刚那一出,狐韵蓝深吸了口气,勉强维持住自己风情万种的神情,“她想去找狐二那家伙,我不肯,她便闹了起来。” 白珩对身为狐主的狐韵蓝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已然明了,“她造成的一切损失,狐主均可以找他照价赔偿。” “我?!”梧栖的嗓音瞬间拔高了三个度,清亮好听的声线破了音。 这怎么就成了他去赔偿,得,谁让他有求于人呢,赔,他赔还不成吗。 鱼欢欢蔫蔫的不敢说话,只左顾右盼,视线游走在众人身上。 “我这便将她带走。”白珩拉住鱼欢欢的手,抬脚想要离去。 “上仙留步。” 狐韵蓝慵懒的拨着胸前的头发,丝毫不在意白珩的冷意。 抬脚走至鱼欢欢身侧,随着她的走动,露出了大片莹白如玉的肌肤。 梧栖眼眸上挑,笑意盈盈而又好笑的看着鱼欢欢对着狐主的美色失了神。 白珩嗓音微冷,“好看吗。” “好,”鱼欢欢骤然头脑清醒了些,连忙改口,“好像是不能了,我突然有些想念护城府门前的那棵树,公子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噗嗤,梧栖在旁没忍住笑出了声。 梧栖用余光打量着白珩的神色后,“不如大家坐下,一块谈谈吧。” 鱼欢欢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也要在这儿。 沉默在众人之间弥漫,鱼欢欢不自在的在椅子上动了动,几人似是在较量着,谁先开口。 唯独鱼欢欢没忍住,一个喷嚏打下去,冲破了这份紧张。 狐韵蓝的情绪也受到了感染,不由得放松了下来,“白珩、梧栖两位大人可是为了妖皇而来。” 梧栖瞳孔一缩,摇着扇子的手有轻微的停顿。 “没关系,二位对我有所芥蒂属实正常,不过,我还是要同二位说一句,妖皇并不在妖都内。” “你怎知他不在。”梧栖没忍住回问道。 狐韵蓝不由轻笑一声,“几位稍微一打听,便都知道了。” “这妖都的地界上,还没有我这朗月楼不知道的事,若是此间不知,怕是几位再去寻旁人,也是不能了。” 鱼欢欢恍然大悟一般,指着外面道,“原来他们在外面抱抱亲亲,还有这么大的作用啊。” “你到底让她看了什么。”白珩咬牙切齿的问道。 对上鱼欢欢那双清澈的眼眸,狐韵蓝也忍不住老脸一红。 她朗月楼做的同人界那些青楼勾当并无不同,只是因着他们是妖族的缘故,更为‘开放’了些。 在经过时,可能不小心让鱼欢欢瞥见了几眼,咳,那些客人同姑娘们亲热的画面。 这应当是她的失误。 “来,小家伙,吃点裸.果子。” 她求求你,可别再说话了。 被堵住了嘴的鱼欢欢,睁着澄澈的眼眸,还试图融入他们的对话之中。 狐韵蓝这点子耐心几乎快被磨没了,她说到哪儿来着,哦,对,妖皇。 梧栖好心的提醒着,“狐主可不要为了些不重要的外物,而做出错误的判断。” 狐韵蓝咯咯的笑出了声,好容易止住眼角笑出的泪花,漫不经心道,“梧栖大人可真是会说笑,这句话我也同样送给您。” 眼神交锋中,二人竟不相上下。 白珩指尖轻点着桌面,似是随口一说,“他这近百年怕是都未曾在吧。”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是。”狐韵蓝点着头,面色不佳。 “这百年里,每当启妖节过后,妖界便会无故失踪些妖,这几年加起来,也有了上千只妖的数量。” 而且或许还不止这些,各族无一幸免都丢失了族人。 梧栖同白珩交换了个目光,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事情的严重。 “旁人说,这是妖皇实现了愿望后,要索取的代价。” 第32节 鱼欢欢咽下口中的果子,好奇发问,“那丢了这么多妖,就没人去找吗。” 狐韵蓝摇了摇头,无奈叹息,“怎么会,这些妖在发愿时,都立过誓。” “那三许三不许?” “正是。” 如此一来,便是有妖察觉不对想要去追究,也会被以不遵守诺言,而被惩罚为由处理掉。 这么久没翻船,也是手段了得。 鱼欢欢摸着下巴,突然抬起头,“要不,我去许愿试试看。” “不行。”一片拒绝的声音。 白珩目光一沉,揪住了鱼欢欢的发揪,“你不要以为这样做,就能免于责罚。” 鱼欢欢:哦豁,被看穿了呀。 狐韵蓝沉重道,“他们每年都会选择在妖都里最高的那面旗幡下祈愿。而后被选中的妖,便会手心多出一朵红莲。” 正趴在桌边的鱼欢欢,转着狐韵蓝手腕上珠链的动作一顿。 惴惴不安的伸出手,看向众人,“你们说的是这个吗。” 狐韵蓝抢在白珩之前,一把拽过鱼欢欢的手腕,仔细端详着,试图找出这并不是红莲的证据。 甚至,狐主不死心的用衣角擦了擦,可掌心那艳丽非常的红莲,越发耀眼了些。 白珩紧抿着唇,目光不离鱼欢欢,“你许了何愿。” 鱼欢欢迟疑着,小声道,“当时太饿,就许了一碟裸.果子。” 她面前这还剩下半盘呢。 “还有想见到翠花、小荷花,还有仙君你。” 白珩咬牙:很好,这也实现三分之一了。 第三十一章 · 鱼欢欢还抱着一丝侥幸在, “他们俩这不是还没出现吗。” 还都在韶昀池里好好待着,她就不信,这还能凭空捏造出个翠花和小荷花来。 “还, 还是能挽救一下的。”鱼欢欢颇为心虚道。 梧栖被白珩望了一眼, 立刻心领神会,一把抽出腰间藏着的软剑, 卷在鱼欢欢的腰间, “我找她有事要谈,你们先聊着。” “哎哎哎。”她没同意和你走啊,再说, 她同你有什么好聊的。 鱼欢欢看向白珩正淡定垂眸的坐着,仿佛没看见她被人拦腰拽走一样, 而狐韵蓝甚至心情很好的对她摆了摆手。 活像是梧栖身上多了个摆件一样, 大摇大摆的将鱼欢欢带走。 在半空中荡悠的鱼欢欢一脸的早以习惯, 还拄着下巴在思考,该如何才能去偷听。 “多谢上仙能同我单独聊上一聊。”狐韵蓝很是感激的看向白珩。 “不必。”白珩神色淡淡。 突然, 狐韵蓝俯下身,莹莹一拜,而后跪在地上,“我可以帮您找到您想要的东西,只求上仙救我儿一命。” 白珩眼中微微有些讶然却也不多,抬眸看向她,“既然如此, 为何不拦住他犯下错事。” 狐韵蓝眸中苦涩, “自己的孩子总归是下不去手的。” 白珩沉吟了片刻, 缓缓道,“你怎能保证他不会再行差错步。” “日后他若是再弄出什么乱子, 皆由我替他担着这一切。”狐韵蓝眼中带上了几分坚定。 “如若再犯,我亲手处置了他。” “好。”白珩终究是点了头。 狐韵蓝擦掉了眼角的泪痕,神情颓废了许多,坐在一旁娓娓道来。 虽狐族自有保命技巧,不能称霸一方,但也可保全族无碍。可族中有妖不甘于此,鼓动了大半狐族去了人界。 叹了口气,狐韵蓝幽幽的望着上方,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悲凉,“现在同我留在的这一半狐族,曾试图去找回他们,结果却发觉他们似乎在做谋害妖族的事。” 启妖节,他们狐族已然是犯下了大错,她不能看着他们自取灭亡。 白珩沉吟了片刻,敛目道,“他确实有个好母亲。” 若今日,鱼欢欢因着他出了任何事,这笔账,白珩都会算在他身上。 狐韵蓝也是明白这一点,才强行把鱼欢欢带回来。 愁容满面,无奈道,“他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在。” 那孩子,还是把那件事记在了心里,始终没有跨过去。 白珩没有深究他人家事的习惯,只是慢条斯理的说道,“狐主,我希望同样的事不会有下一次。” 鱼欢欢也不必知晓。 “他就在她面前当好一辈子的好哥哥,若是让她察觉到——”白珩冷笑一声,将茶杯摔碎在地。 “想必那将是狐主你不想看见的。” 既然认了她,就得负起责任。 门外,好不容易才说服了梧栖的鱼欢欢,死死的捏着手中的狐狸面具,心中暗道,“他只是忘了回来,没关系的,下回她要多提醒哥哥,他便能记得来接她了。” 鱼欢欢眼眶微红,哑着声音,将狐狸面具塞到了梧栖手中,“送你啦,就当今日的见面礼。” 她怎么心底空落落的呢。 白珩推门而出,就见梧栖站在门前,忍不住出声问道,“她呢。” 梧栖风度翩翩的摇着扇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的风流,抬起下巴指了指隔壁。 “喏,放在那儿了。” 语气带着几分调笑,“八成是躲在那儿哭鼻子呢吧。” “你。”白珩神情不虞,猛地拂袖而去。 徒留梧栖在原地跳脚,离老远还能听到对白珩的辱骂声。 临走还不忘毁了他的扇子,活该他没人要,呸。 一眼便找到了鱼欢欢的所在,白珩踱步走了过去,却见鱼欢欢坐在窗边,望着月亮发呆。 在一阵漫长的沉寂过后,鱼欢欢开口道:“其实,无论是人,是妖,还是仙,都是会犯错的,对吧。” ”没关系,只要下次不要再扔下我就好了。” 白珩头一次如此温柔的揉了揉鱼欢欢的发顶,“当然。” “不过——”白珩语气一转,“你不要想着这样,便能将自己私自跑出来这件事,一笔带过。” 鱼欢欢:……白瞎了她的情绪,摔。 狐二蜷缩在巷尾,默默的打了个喷嚏,正盘着自己的尾巴,就见面前突然多了四五只狐狸。 语气不善的踩住了他的尾巴尖,“狐二,那小崽子在哪儿呢。” “不是已经给了你们吗。” 那只红狐围着狐二转着圈,“呸,我们几个就差没将妖都整个跑个遍了,哪里有那崽子的一点身影。” 狐二忍着痛说道,“不可能,我明明放在了那旗幡下,是不是你们没有好好找。” 红狐对着狐二的尾巴尖狠狠的踩了下去,语气凶狠,“你还敢质疑老夫,找死。” 巷子深处传来撕咬声,不多时,那群狐狸才趾高气昂的走了出来,临了甩下一句话,“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那崽子再不能弄到手,我们就毁了迷迭月。” 远远的还能听到他们的交谈声,“这个杂毛狐狸,要不是看在他母亲的身份,他还有点利用价值,早就该弄死他了。” 原来,在他们眼里,他永远不过是一只可有可无的杂毛狐狸。 温柔的月光撒不到巷子深处,就像是光明不会眷恋所有人,黑暗于夜色中滋生,狐二恍惚间觉得,自己怕不是就要如此死去。 视线中出现了一角浅蓝色衣袍,似乎有人温柔的抱起自己,轻声叹息,“怎么搞得,弄得这一身伤呢。” 好温柔的嗓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在这温暖的怀抱中,狐二渐渐昏睡了过去。 在朗月楼正在众妖中调笑游走的狐韵蓝,突然凝住了敬酒的手,“韵蓝,你怎么了。” “无事,无事。”狐韵蓝尽量忽略掉心口的那股不适。下一秒,脸上勾勒出完美的笑意,在众妖中游刃有余的处理着。 “现下看来,或许让那小家伙去上一趟,才是最合适稳妥的办法。”梧栖脸上带着贱兮兮的笑容。 用白珩的话来说,平白糟蹋了那张脸。 “不行。” 白珩不等他说原因,便一口回绝了。 梧栖装作很是伤心的模样,靠在一旁,“喂喂喂,你不能这么偏心吧,有你和我跟着,她能出什么事啊。” 白珩语气微冷,眸中无一丝笑意,“不行。” 脑海中竟浮现出鱼欢欢将狐狸面具递给自己的场面,梧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讪讪闭上了嘴。 “行吧。”梧栖叹了口气,也不再坚持。 回到鱼欢欢身旁,白珩刚坐在一侧,就见刚将灵力在体内运行了一个周天的鱼欢欢睁开了眼睛。 这已经超过乆拾光了白珩给她布置的打坐时辰。 “怎么这次开始勤奋练习灵力了。”白珩正色问道。 鱼欢欢挺直了腰背,神色中也多了几分认真,同白珩商量道,“仙君,这次回去后,我想在茗萝境闭关。” 她需要一段时间来提升自己的灵力,消化体内这股力量。 “怎么说。”白珩敛了脸上的笑意。 鱼欢欢骤然泄了气,软趴趴的躺在床榻上,“以我这种出门被抓的次数,再不勤加练习,怕是以后仙君你只能在饭桌上看见我了。” 第33节 白珩一愣,继而笑出了声,“那欢欢想要什么颜色的盘子,本君这就去准备。” “哎,仙君你也会同我说笑啊。”鱼欢欢眼神发亮的一骨碌坐了起来。 “本君又不是人偶。”哪里便不会有情绪了。 鱼欢欢故作轻松的同白珩胡扯了一阵儿,便趴在白珩的腿上沉沉睡去。 小脸红润,发丝凌乱的散落脸颊,白珩忍不住将发丝帮她向后掖了掖。 只听得鱼欢欢口中低低的嘟囔着,稍作思忖,白珩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还是俯下身,想听清她说了些什么。 零零碎碎的“不要”、“带上我”几个字,让白珩面色不太好,指尖化出一道仙力注入鱼欢欢的额头。 看着鱼欢欢逐渐松开紧皱着的眉头,白珩的情绪依旧不高,只是静静的守在她的身侧。 翻了个身,在白珩未看到的视线里,鱼欢欢掌心的红莲闪动了一下。 妖都城外,几缕黑雾顺着护城法阵的缝隙蔓延而入,悄无声息的淹没在熙熙攘攘的妖群之中,无一人察觉。 闭目打坐的白珩猛然睁开了眼,神色冷冽。 狐二缩在软塌上,目露警惕的看着这个男子。在被他捡回来之后,没多时,狐二竟强撑着醒了过来,而后双方就这么僵持了起来。 他竟看不透他身上的修为,狐二支起身子,做好了随时逃走的准备。 这男子嘴角一直含着笑意,也不曾恼狐二对他的不友好,将手中的热水盆和帕子放置一边。 “别怕,我没有恶意的,只是你这伤得尽快处理下,这是些伤药。” “你若是信不过我,大可以自己过来闻闻。” 放下伤药,那男子果真后退了几步,端得是一副谦谦君子样,极具欺骗性。 狐二竖着双耳,他能这么好心,不可能。 妖界从没有那么多的善意,更何况是给他。 第三十二章 · 鱼欢欢揉着眼睛醒来, 还未回过魂来,看见床榻旁的白珩就扑了过去,在白珩怀里蹭了蹭。 瞧着鱼欢欢不大的一团, 猛地扑过来, 措手不及的白珩,身形也跟着晃了下。 “嗯?” 片刻后, 彻底清醒过来的鱼欢欢, 看着死死抱在白珩腰间的手,真想一把打掉自己这不听话的爪子。 “清醒了。” “哈哈哈哈。”鱼欢欢干笑了几声,向后撤去, 顺便试图将白珩衣袍上自己蹭出来的褶皱扶平,好当做事情没有发生。 白珩冷眼看着她, 很是“好心”的提醒她, “今日, 你还有三个时辰的打坐,记得抓紧, 不然,明日便是四个时辰。” “昨日不是已经罚过了吗。”鱼欢欢不甘心的说道。 “本君说过只罚一天吗。”白珩问她。 鱼欢欢蔫头巴脑的回到,“倒也没有。” 说罢,白珩起身设下结界,“你今日便在这儿继续,晚点本君来检查。” “哎,等等。”鱼欢欢突然下了塌, 小跑着到了白珩身边, 仰着头看着他。 “给, 昨日忘记了,这是给你的礼物。” 鱼欢欢的手心里赫然躺着一块小鱼木雕。 白珩眼中一怔, 拿起了那块木雕,“哪里来的。” “闲来无事,随手刻的。”鱼欢欢局促不安的揉着手。 才不是这样,她足足刻了好几日,才刻出这一个还能看的出轮廓的小鱼木雕。 入手触感算不得好,这木雕甚至可以称之为粗糙。白珩一边将小鱼木雕系在腰间,一边口中嫌弃着,“本君不缺这些东西,下回别做这些无用功。” “哦。”鱼欢欢自以为仙君真不喜,神色肉眼可见的低落了下来。 “咳,不过,下次要弄,本君那儿倒是有些材料。” 白珩也是头一次有如此感受,脸色微红,脚步凌乱的向外走去,“再接再厉。” 鱼欢欢愣愣的看着关上的门,来不及说点什么,半晌反应过来,脸上挂着笑意,仙君这是害羞了吗。 “嘶。”狐二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心下暗骂,这帮狐狸下手真狠,等他养好了伤,再同他们算这笔账。 “别动,这边伤口还没上好药。” 眼前这个温润如玉、如青竹一般的男子,自称为陆遥,是个游医,恰巧经过便顺手救了他。 狐二眼中略过一丝讽刺,救他,可算不得什么正确的决定。 陆遥身上沾染着浅浅的草药香,动作轻柔的为狐二上好了药。 “你且不要动,这药需得些时辰才能吸收。” 陆遥净着手同时回头叮嘱着狐二。 “嗯。”被褥中,传来闷闷的应声。 放心不下狐二一只妖在这儿,又怕他不适应与自己同处一室,陆遥走到屏风外,打算在桌边对付一夜。 动了动耳朵尖,狐二露出了眼眸,看向被烛火映在屏风上的那道身影,眼中依旧充满着警惕。 “小鱼儿,小鱼儿,你在不。” 随着细微叫喊声的接近,正在打坐的鱼欢欢不由得蹙起了眉。 似是受不住这吵闹,鱼欢欢猛地睁开了眼,只见有只纸鹤正扑闪着翅膀围着自己转。 伸出手,那纸鹤便自发落到了鱼欢欢的手心。纸鹤嘴里一张一合,从中发出了梧栖的声音。 “小鱼鱼,我和翠花前几日化形成功了呢,高不高兴啊。” 小荷花说话时,周遭还有着翠花的声音在试图插话。 “哦,对了,我们对你十分想念,于是,决定不久后给你个惊喜。” 啪叽,是鱼欢欢掉在地上的声音。 她现在多半是条废鱼了,惊喜是真够惊喜的,马上这不就全实现了吗。 早知道这么灵,怎么说她也会多许两个愿。 鱼欢欢盯着掌心的红莲叹气,唉,算了,还是先爬起来继续修炼吧。 “都说了,不要叫我翠花,我现在叫崔华,崔华。” 小荷花点着头,按住了崔华的肩膀,“好的,翠花。” 无力与小荷花争辩的崔华,问道,“怎么样,小鱼她回话了吗。” 荷花看向飞回来的纸鹤,眼神一亮,“喏。” 二人趴在纸鹤旁,贴近后,只听得鱼欢欢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 “你们几日后到。” “她怎么知道我们要来。”荷花不解的看向崔华。 “你走漏了消息?” 崔华一脸无奈,“麻烦你也讲讲道理,这一路上我都同你在一起,何时去通风报信。” 荷花点了点头,很是赞同,“这倒也是。” “还不是你说的太过直白,小鱼她自己猜出来了。”崔华翻了个白眼。 “既然她已经知道了,那也不必再等,明日我们便过去找她吧。” 自鱼欢欢离开茗萝境,他们也好长一段时间未见,崔华摸了摸自己那颗跳动的有些快的心,掩下要上扬的嘴角,语气平淡道,“也好。” 丝毫不知应当几日后到的二人,因着她的回话,而临时决定明日赶到的鱼欢欢,还在认真修炼。 真正进入修炼状态后,鱼欢欢内视着自己的丹田,里面似乎团着什么东西,朦朦胧胧的隔着一层雾,看不清,但有股很亲近的气息。 绕过这团不明生物,灵力继续在体内游走,随着时间的流逝,周遭的灵气开始逐渐聚集在鱼欢欢附近,浓郁到几乎快呈现出实体。 整个妖都所存在的天地灵气不约而同往着一个方向而去,这么大的异动,惹的朗月楼内的客人都停止了动作。 众多大妖同时看向朗月楼的方向,黑暗中一双血红的眸子突然睁开了眼,“找到你了。” 狐韵蓝急得头上流下了汗,心下焦急,楼上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下意识的,狐韵蓝便想到了鱼欢欢。 鱼欢欢正在努力吸收着灵气,但愈来愈多的灵气仿佛无底洞一般,似永远吸取不完。 在体内灵气再放不下时,鱼欢欢的经脉开始撑的胀痛,面色显现出痛苦来。 在长明灯中的孟婉容被身旁趴着的那团子一头撞醒,便察觉到鱼欢欢的异常。 孟婉容硬是从这白团中看出了急切。 “这可怎么办才好。” 猛然一拍掌,孟婉容运起长明灯,开始吸收鱼欢欢周围多余的灵气。 长明灯吸走了部分灵气后,鱼欢欢的脸色虽没有之前那么难看,可身体依旧承受不住剩下这部分多余的灵气。 孟婉容咬着牙让长明灯尽可能多的将灵气转化,可惜依旧不够。 那团鱼欢欢的一魄,开始围着孟婉容的脚边打转。 在周遭的灵气达到极高的浓度之后,那一魄竟趁着这个时机,飞快的窜了出去,转眼间湮入鱼欢欢的身体内。 鱼欢欢正全力应对着多余的灵气,突然识海一痛,有什么正在融合。 白珩察觉到结界不对,推门而入时,只见眼前光芒大作,连忙伸出手阻止溢出的灵气。 是他考虑不周,只将结界设置成防御状态,并未曾想过鱼欢欢会造成的异常情况。 白光闪过之后,只见出现在床榻之上的鱼欢欢,已然是十七八的少女模样,明眸皓齿、肤如凝脂,比之仙界那些女子更像是一位仙子,恍若落入凡尘的精灵。 第34节 绕是白珩也有一瞬间的恍神,只不过现下他更在意鱼欢欢的情况如何。 此刻,鱼欢欢紧闭着眸,唇上无一丝血色,乌黑的头发粘嗒嗒的沾在脸颊,看上去仿佛异常痛苦。 白珩扶起鱼欢欢,靠在自己的肩上,捏住她的手腕,探查着她体内的灵气。 不过好在,在经历了上次鱼欢欢化形的反复无常后,白珩早就重新为她准备了一堆衣服,可随着她身形的变换而改变大小。 即便鱼欢欢变回原形,那鱼身上也得裹着一层布料。 这件事还被鱼欢欢拿来吐槽,说是白珩是想看,一条鱼如何在水中淹死自己,才要她穿这种衣服。 可现在,白珩低头看着怀中的鱼欢欢,不无庆幸自己的决定。 在探查到鱼欢欢体内灵力四处乱窜后,白珩运起仙力,替鱼欢欢捋着经脉。 这个过程中,白珩有些惊讶,这次鱼欢欢的灵力并没有排斥他的进入,反而有几丝灵力绕在自己仙力之上,似是在玩闹。 “嗯?” 白珩惊讶的发现鱼欢欢那一魄已经完全归位,这一魄倒也是真会挑时候。 有足够的灵气将其修补,再加上在长明灯内修养了许久,足以让它完美融合。 这该算她因祸得福吗。 白珩唇边溢出一抹笑意,这小家伙的运气真是一如既往的好,也是一如既往的能闯祸。 他们这次闹得动静如此之大,怕是妖都内算的上号的妖,都会迫切的去找到始作俑者。 真是拿她没办法。 而在那白光闪过之后,周遭的灵气不再涌向朗月楼,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不止狐韵蓝松了口气,梧栖也累的差点没维持住风度,身子顺势滑落靠在栏杆上。 他为了叫白珩回来,废了好大的力不说,还得替他的鱼在外抵御疯狂涌入的灵气。 这么累死累活的,都没人来看他一眼。 不,还是有的。 狐韵蓝居高临下笑眯眯的看着梧栖,轻点着红唇,说出了令梧栖终身难忘的话。 “年轻人,这么虚,是不行的呀。” 梧栖:…… 第三十三章 · “我来帮你看——”看伤口。 陆遥穿过屏风, 手中拿着纱布,抬头看见床榻上空荡荡的,只留下几个黑色的脚印, 脸上一怔, 停下了脚步。 大开的窗沿有风顺着灌进,咿咿呀呀的晃动着, 陆遥沉默的放下手中的东西。 风中带走一声似叹息似无奈, “着什么急呢,或许还会再见的吧。” 街道上偶尔几只妖出没,忽得一道银光晃过。有妖醉眼迷离的经过, 顿时瞪大了双眼,四处张望, 口中喃喃, 他这是喝的太多, 出现幻觉了吗。 随着狐二的跑动,身上已处理好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 咬着牙走到了妖都最高的旗幡之下。 早已寻觅不到鱼欢欢的身影,狐二说不上心底是种什么感觉,难过或是庆幸,亦或是两者皆有。 想起那人也来了妖都,狐二眼中闪过一抹恨意,只是现在并不是复仇的好时机。 狐二耳边似还回响着那红狐的威胁,他只得再去寻鱼欢欢的下落, 不然, 他所有的努力将付之东流。 想要在妖都中寻一个人, 无异于大海捞针。狐二围着旗幡绕了几圈,看得出很是纠结, 最终咬了咬牙,仿佛做了什么决定,飞快的窜向某个方向。 “哎哎哎,说话归说话,别在老娘这儿碰瓷啊。”狐韵蓝连连后退了两步,避开了梧栖吐出来的血溅到身上。 听得这话,梧栖差点没再吐出一口血来,用帕子擦干净了嘴边的血迹,恼羞成怒道,“若不是狐主突然现身,怕是本少主也不会妖气逆行。” 换言之,他这就是被你气的。 狐韵蓝眸中带上了几分惊讶,上下打量着梧栖的全身,“要不,我早几个姑娘扶您去‘休息休息’,或许您能重新展翅飞翔。” 那直白的眼神,若有若无的暗示,怎么突然想烧了这里呢。 前一阵儿,涅槃的火都没这心口烧的这么浓烈。 梧栖忽然觉得,当个好人,真难。 “不必。”梧栖咬着牙站起了身,像是为了证明无事,走的飞快。 “年岁不大,气性倒是不小。”狐韵蓝在心底默默给梧栖下了定论。 抬眼看向结界内,狐韵蓝颇为疲累的抚着额头,这两位才是她该头疼的。 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也不知该用什么法子才能糊弄过去。 “唉。”狐韵蓝摇了摇头,在结界外留了言,等他们出来便联系自己。 长明灯内骤然没了那一团魂魄,孟婉容低下头看向腿边,总感觉这时腿上应该躺着些什么。 不过这个想法也只存了短短几秒。 因吸收了太多的灵气,孟婉容靠在灯芯处缓缓睡去。 而鱼欢欢正被白珩捏着手腕调息,好不容易才平息了她体内的灵气。 就在刚刚,白珩出去发觉到一丝异常,循着找去,竟发现了幽冥一族的踪迹。 不过,还未来得及去思索原因,便收到了梧栖的传音。 赶回来便见到这副场面,白珩深感当初的自己,为何非要贪着一口鱼吃不可。 将鱼欢欢平放在床榻之上,这时白珩才有空好好端详起鱼欢欢这副长大后的容貌。 之前倒是也有匆匆见过几面,不过却也只是惊鸿一瞥。 白珩向来不太关心容貌这种事,也不得不承认,鱼欢欢这副样貌仿佛是按照踩着他的心尖上长的。 肤如凝脂、巴掌大的小脸上双眸紧闭着,却也不难看出这是个美人。红唇上还有着轻微的咬痕,怕是刚刚灵气暴涨时,鱼欢欢受不住咬的。 莫名的,白珩只觉得碍眼,抬起了手,施法拂去了这痕迹。 察觉到周遭流动的妖气不同寻常,白珩神情凝重,望向了天空。 他倒是想守着她,睁开眼后,第一眼能见到自己,不过—— 这后续的麻烦还再等着他处理。 说麻烦,麻烦这不就来了。 “白珩,白珩。”结界外梧栖叽叽喳喳的声音,简直能余音绕梁三日有余。 此刻倒是显现出他鸟类的特性了——吵。 皱着眉,白珩想着若自己是原形,非得一爪子拍死这只碎嘴的鸟。 想着这家伙还有用,白珩硬是忍了下来。 许是之前的‘意外’太多,这次白珩颇有惊弓之鸟的架势,将青钰剑留在鱼欢欢身旁不说,并把一件仙级法宝罩在她上方。 若不是法力高于自己,是万不能破开这法宝与青钰剑的双重保护。 不过,白珩还是又加固了一遍结界,收到狐韵蓝的传音询问,便告诉她,若有异动,便立即通知自己。 梧栖正站在结界外,看着白珩冷着脸,身上的衣袍带着些许的褶皱,不似往常那样一丝不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并试图朝房间内看去。 只是刚刚有这个动作,便被猛然关上的门,差点夹住了他那高挺的鼻子。 “走。”白珩松了松手腕,脸上笑意吟吟的看向梧栖。 深知白珩本性的梧栖,忍不住一个激灵后退了两步。 等等,他怎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上次这种感觉还是在他爹追着他,烧掉了他那几根最漂亮的翎羽时出现的。 只是对上白珩的视线,梧栖咽了下口水,虽有不甘,但还是跟了上去。 出了朗月楼,梧栖“自愿”化作原形。暗夜中,一只流光溢彩的凤凰在空中发出嘹亮的声音。 四面八方赶来的大妖都为这场面所驻足,不明所以为何凤凰会出现在这里。 况且还在妖都内化作了原形,难道也是为了抢夺那异宝。 梧栖:不,那‘异宝’他要不起。 展开了巨大的双翼,梧栖飞至上空。只见白珩变了外貌,手中带着死气,怀中似乎隐藏着什么,正散发着磅礴的灵气。 有妖惊呼出声,“是幽冥族。” “不可能,幽冥族被那白珩上仙镇压着,怎会出现在妖都。” 可是现实如此,由不得他们不信。 若不是今日白珩发觉到那股气息,怕是他自己也不会相信,在自己的看管下,竟被人钻了空子。 梧栖装作与白珩缠斗,正想给他点眼色瞧瞧,却看着白珩手中闪烁着的死气对准了自己最为珍惜的那一根羽毛。 “别——” 还是完了,巨大的悲伤弥漫了梧栖的心脏,那是他最漂亮的一根,他爹上次想碰,都被他挠了一爪子。 现在,现在就这么没了,望着黑漆漆的翎羽,梧栖的凤眼中硬是出现了泪花。 他和你拼了! 底下的大妖面面相觑,看着那只凤凰跟疯了一样,仿佛同对面的幽冥族人有杀妻之恨,不停的对着喷火。 那幽冥族似是渐渐占了下风,不得狼狈逃走。 却见梧栖居高临下俯视着众妖,口中说道,“众位,今日发觉了这幽冥族人在抢夺异宝,此时他已负了伤,若是哪位能追上,杀了他,那异宝便归谁。” “我只要那幽冥族的命,为我三界除害。” 有了梧栖这话,众妖来不及吹嘘他的高风亮节(智障)行为,连忙各自祭出本命法宝,化作阵阵流光追了上去。 陆遥从旁走出,看着缩小版的凤凰正捧着自己的尾羽心疼,默默的拿出了一排瓶瓶罐罐。 第35节 “生发,不是,护羽药膏,你值得拥有。” 梧栖眼中含泪,仍旧高高的抬起下巴,“滚。” 白珩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乌泱泱的妖,眼中闪过一丝讽刺。 捷径,往往背后要付出更大的代价。只是眼前的诱惑,彻底蒙蔽了他们的双眼。 哪里来的异宝,只是条傻鱼罢了。 假装不抵,白珩‘适时’从怀中露出了一点东西,惹得对面的妖眼红不已。 “交出来,还能饶你不死。” 白珩颠了颠手中的袋子,语气微冷,“放我一命,当真。” “当然——” 另一只妖打断了他的话,“不行,幽冥族人人得而诛之,他们就不该存在于世。” 此言一出,白珩忍不住皱眉,他虽看管着幽冥海,却也只是阻止幽冥族出来,并不曾伤害过他们一族。 他也从未想过,原来其他界的人竟然抱着这种想法。 狠狠的瞪了多嘴那只妖一眼,他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那不是得把东西骗到手,剩下的事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白珩将唇抿成了一条线,若是鱼欢欢在,定然明白此刻,什么都不用做,先跑再说。 心情不大好的白珩,只会令周围的人更不爽,他才会恢复正常。 用鱼欢欢的话来说,那就是,你和我今天必须得有一个交代在这儿。 不过想到自己这个身份,白珩倒是不能直接全杀了他们,但若动些别的手脚,还是能做到的。 白珩唇边溢出一丝冷笑,“好啊,既然这样。” “东西我是带不走了,那就——” “给你们吧。” 抬手,白珩将布袋扔向空中,转身便消失在夜色中。 众妖也来不及去管追白珩的行踪,谁还记得那句“人人得而诛之”,都一股脑的扑向了那散发着灵气的布袋。 头一个抢到的妖,还未打开,便被另一个妖自后捅了个贯穿。 不多时便打作一团,简直丑态毕露。在最后的胜利者沾染着一身血迹杀出重围,脸上带着笑缓缓打开了那布袋,想要看看那异宝的真容。 “夜明珠。” 砰,炸裂声传来,最后一只妖也湮灭在黑夜中。 白珩心满意足:妖没了,不错;夜明珠没了,更好。 鱼欢欢懵逼:我那么大的夜明珠什么时候丢的。 第三十四章 · 本该躺在床榻之上的鱼欢欢, 掌中闪过红光,红莲活灵活现的在其掌心,仿佛要跃动而去。 床幔之后, 鱼欢欢紧闭着双眼, 却突然坐起了身,似乎想要向外走去。 青钰剑悬浮在半空中, 铮铮的发出警告声。 鱼欢欢脚步未停, 一道灵力打去,竟同青钰剑交起了手。 本只想做个样子拦一拦她,谁知鱼欢欢招招致命, 青钰剑不得不迎了上去。 这不管不顾的模样、青钰剑莫名有了些许的熟悉感,但—— 这不是你殴打它的理由。 因着主人的交代, 青钰剑不好伤了她, 更没法使出全力, 只得以躲避为主。可并不清醒的鱼欢欢丝毫不会在意这些,简直拿它当敌人一样来打。 若不拦着她, 鱼欢欢便要走出结界。一凑上前,便会挨打,青钰剑陷入了犹豫。 于是,便成了这副场面。 鱼欢欢向前走一步,青钰剑凑过来一点。只要她抬手,青钰剑便一溜烟的跑出去老远。 几番拉扯下来,便是泥人也会生出几分脾气来, 鱼欢欢气急败坏的放弃了离开, 转而对青钰剑下手。 “这还有没有人管了, 有人谋杀剑灵了啊。” 鱼欢欢仿佛有着用不尽的灵力一般,追在青钰剑身后。 青钰剑心道, 那可不嘛,她都差点没把自己弄自.爆了,还不够灵气充足的话,那才是奇了怪了。 谁曾想,离开主人身边比待在主人身边更危险。青钰剑剑灵边躲避着,边吵着,“你要是清醒了,老子非得把你按在地上揍一顿。” “你要揍谁。”过于吵闹的声音,令鱼欢欢眼中逐渐清明了起来。 恰巧听到这句,便下意识的接了话。 “呼。”青钰剑先是停下了动作,观望着鱼欢欢正抚着额头,脸色有些难看。 它才不管那些,啪叽一声落到鱼欢欢发顶,用剑柄狠狠的敲了她一下。 “你打我?”鱼欢欢不可置信的盯着青钰剑。 对上鱼欢欢,青钰剑还心有余悸,但口中依旧不怂,“打你怎么了,正好让你清醒清醒。” 省的发疯。 虽然自己的记忆有些模糊,鱼欢欢还是隐隐觉得,似乎做了什么不受控制的事。 再想要仔细回想,便头痛欲裂。鱼欢欢不由得露出痛苦的神色,嘶了一声,口中喃喃道,“我,做了什么。” 青钰剑剑灵冷漠道,“哦,你差点毁了主人的心爱之物。” 鱼欢欢瞬间拔高了声音,双眼瞪的溜圆,“毁,毁了啥。” “我。” 鱼欢欢:??? 待反应过来青钰剑话中含义,鱼欢欢一脸的无语。 伸出将青钰剑从自己头顶拽下来,正想同它好好说道说道,鱼欢欢却突然停顿下了所有动作。 “我这是……” 这修长莹白的手,什么情况。 青钰剑一看她的表情,默默的给自己翻了个面,以视自己要背对着她。 看不得她这呆愣愣的模样,青钰剑咳了一声,“得了,瞧你这没见识的样,不就是归了一魄,加上主人的仙力帮你稳住了修为。” “那我还会变回那个模样吗。” 鱼欢欢比划了一下大小。 青钰剑很是高冷的回了四个字,“应当不会。” 紧接着,便躺在鱼欢欢手心——装死。它多年的高冷,因为这条鱼全崩了,以后还怎么面对主人。 什么形象都没有了,它作为一个成熟稳重的剑灵,是万不会出现被追着跑的。 请让它安静片刻。 鱼欢欢很是新奇的摸了摸自己的手,却在望见那一抹红,转而叹了口气。 不知不觉,在心底萌生出了想要随便找个洞府,闭关了几百年的想法。 要不,等仙君回来就付诸行动,鱼欢欢伸手碰了碰结界。 “呦,让我瞧瞧这是谁。” 狐韵蓝风情万种的扭着身子,站在结界外,啧啧出声,忍不住上下打量着鱼欢欢的新外貌。 只看得鱼欢欢手脚都不知该放在哪里才好。 “若我说,你有这副容貌,同我学双修之法如何。”狐韵蓝眼中蠢蠢欲动,看的出是特别想要把这个小家伙拐过来。 她很是想看,白珩那个人得知小家伙同自己学完双修之术后的表情。 那一定很精彩,狐韵蓝满眼的幸灾乐祸。 鱼欢欢歪了歪头,“什么是双修之术。” 啪嗒,是青钰剑落地的声音。 狐韵蓝笑得满脸奸诈,对着鱼欢欢勾了勾手指,意味深长道,“当然是极好的东西。” “那,等仙君回来,姐姐你也教教他吧。” 狐韵蓝笑意僵硬在脸上,这小家伙在说什么。 一道杀伤力极强的视线落在狐韵蓝身上,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本君倒是不知,狐主竟多了这么个爱好。” “教别人家的崽不学好。” 狐韵蓝干笑着,同鱼欢欢拉开了距离。 完,被抓包了。 “没,没什么,我这只是怕她无聊,过来看看。” 鱼欢欢还未来得及出声阻拦,狐韵蓝便没了身影,消失之快,令鱼瞠目结舌。 “别走啊,说好的教我双修呢。” 白珩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没绊倒,咳了两声,掩饰着尴尬。 “小孩子家家的,学什么学,下次不准再提。” 鱼欢欢:貌似这不是她提的啊。 躲到了拐角处,狐韵蓝擦了擦鬓角上的汗,刚想松口气,便见得眼前这个奇怪的组合。 一着浅蓝色锦袍的俊美男子跟在她那个傻儿子身后,而在她儿子背上还躺着那只没了尾羽的凤凰。 这个时候当然是——拿出留影石。 第36节 面前这一人一狐一凤凰,狐韵蓝看向梧栖,开口道,“你要生个发吗。” 梧栖凤眼中满是怒气,冲着狐韵蓝就是一口火喷了过去,恨恨的说着,“你留着自己用吧。” 一个两个的,真当他梧栖是没脾气了,还敢在他面前提翎羽。 狐韵蓝险险的避开了梧栖的火焰,不由得拍着心口,“行行行,您说什么都可以。” 反正烧的不是她的尾巴。 陆遥温润的嗓音传来,“这位夫人,请问白珩是否在这儿。” 狐韵蓝脸上笑意一顿,眼中警惕,“这是说的哪位啊,朗月楼来来往往的妖太多,一时间蓝儿我还真想不起,您说的是谁。” 对狐韵蓝的每个表情都了熟于心的狐二,略带冷意的说着,“在几楼。” 眼中闪过一抹嘲讽,若不在,她怕是早不耐烦的甩袖离开了,哪里还会在这儿同他们磨叽。 这死小子,净拆她的台。 不过,这次他倒是猜错了。狐韵蓝虽同着他人讲话,可余光一直落在狐二身上。 没所谓的笑容下,隐藏着不知如何同他开口说上一句话。 眼看着他身上的伤还未完全愈合,狐韵蓝虽有心问,但对上狐二的眼睛,还是没能问出口。 “顶楼,上去便是。” 鱼欢欢同白珩面对面坐着,“我记着之前,我似乎是在修炼。”好像出了什么岔子。 “把手伸过来。” 白珩神色不变,探查了一边鱼欢欢的情况。 沉吟了片刻,白珩缓着声,“在妖都这段日子,你且不要再修炼了。” “你对灵气的吸收太过霸道,容易引起异动,日后再寻妥善办法为你解决。” 鱼欢欢点了点头,身体顺势就想钻进白珩的怀里。 不过,动作进行到一半,两个人都僵住了。 一个靠的自然,一个接的顺手。 “咳。”白珩先出声缓和了这尴尬的气氛,“你现下这副模样,在人界中也算是成年了,所以——” “你我之间,不能再如此。” 鱼欢欢茫然的眨了眨眼,丝毫没有明白过来,为何短短的时间内就不让抱了。 没忍住委屈,鱼欢欢开口问道,“为何?” 白珩语重心长的教育着鱼欢欢,什么叫男女大防,二者有别。 听白珩说了半晌,鱼欢欢看着都累,给白珩倒了杯茶,一边说道,“可是,这和我们无关啊。” “仙君,要不按原形来算吧。”她原形还是个小鱼崽。 所以,抱她,不存在这个问题。 白珩:为何偏偏这时,她倒是聪明了。 “不行。”白珩冷着脸拒绝着。 鱼欢欢一脸的想过去却又不敢,委委屈屈的垂着眼眸,紧咬着下唇。 算了,他何必如此苛责呢。 白珩刚一有伸出手的动作,下一瞬,便被扑了个满怀。 “白珩,你出,出……”来。 梧栖一脸怒气的冲了进来,满脸震惊的退了出去。 看了眼门口,他这也没走错啊,怎么还平白做梦了呢。 竟然梦见白珩抱着个容貌极其出众的女人,这真是离谱到家了。 狐二化作人形,只看了一眼,开口道,“欢欢。”很是肯定。 “哥哥。”鱼欢欢脆生生的回答着。 这声音、动作,没跑了,就是鱼欢欢。 梧栖不可置信的掐了自己一下,“这也不疼啊。” “这位公子,你掐的——是我。”陆遥隐忍的声音传来。 “哦哦哦,抱歉。”梧栖松开了手,连连道歉着。 鱼欢欢同白珩还维持着他们进门时的动作,未曾撒手。 不过,话说,你们为什么会抱在一起…… 第三十五章 · “打扰了。”落寞转身, 梧栖便想要离开这个伤心地。 白珩冷漠抬眼,“不送。” 狐韵蓝暧昧的目光在鱼欢欢二人身上游走,看来她这眼光还是不差的。 “白珩, 好久不见。”陆遥向前走近了一步, 端的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看上去便让人心生好感。 为何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鱼欢欢目露疑惑, 喃喃出声道,“我曾见过你的。” 陆遥怔愣了一瞬,继而轻声笑道, “是吗,那我们真是有缘分。” 白珩将鱼欢欢向身后移了移, 神情冷漠, 语气严肃, “这种缘分不要也罢。” “还请天帝不要乱套近乎。” 围观的众人:…… “天帝?!!” 狐韵蓝连忙伸手想要将狐二拉过来一旁,可惜狐二挣开了她。 既然现下, 人都齐了,那这账就一起算吧。 梧栖本就欲离开,此刻更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只不过…… 这要是不听上一听,他这心里终归是放心不下的。 被揭穿了身份,陆遥也不恼,只是温和的冲白珩笑了笑, 一如既往的说道, “多年不见, 白珩上仙好记性,还记得本帝君的容貌。” 白珩丝毫不留情面, 冷声拆台,“人总是会对自己讨厌的东西,记忆尤为深刻。” “咳咳咳。”梧栖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虽然有所预料白珩对陆遥的态度不会好,但是心中预计和现实撞见,总是有区别的。 这直面的冲击力太大,他得缓缓。 陆遥神色未变,只是淡淡道,“白珩上仙又何必对我恶语相向,反倒失了风度。” 白珩唇边溢出一丝冷笑,“这虚无缥缈的东西,本君何时在意过。” 这里面唯独搞不清状况的,怕是只有狐二了。 虽不明白天帝同白珩之间的事,但也不难看出他们的过节。狐二低垂着眼眸,或许可以利用上这一点。 狐韵蓝望着狐二,轻扯着他的衣袖,眼神示意他同自己走。狐二思索着利弊,片刻后转身跟上狐韵蓝的脚步,二人一前一后,悄悄的离开了这里。 这他们四人放在一起,他也扛不住啊,梧栖左右看了眼他们两人,不其然的同鱼欢欢对上了视线,莫名有种找到了队友的感觉。 鱼欢欢:她不是,她没有,你别瞎说。 只不过,这人身上有种很,嗯,很奇怪的气息。鱼欢欢说不上来,但却并不想接近陆遥。 “那天帝您来所为何事。” 白珩扭头看了眼出言的鱼欢欢,虽依旧冷着脸,但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陆遥多看了两眼鱼欢欢,眼中带上了些许赞赏,“坐下聊吧。” 按陆遥的说法,他在仙界感应到了幽冥海的异动,一路追寻下来到了妖界,在得知了白珩他们的行踪后,便想着同他们共商此事。 “这是我找到的一些线索。” 陆遥从怀中拿出了一根骨笛,洁白如玉、入手清凉,只不过上面围绕着的死气,彰显着不祥的气息。 鱼欢欢好奇的多看了两眼,心下暗道,为何这东西她看着也有种熟悉感,难不成,这又是她做梦梦见的。 太让鱼费解了。 隔着一层仙气,陆遥拿起了骨笛,递给了白珩。 “应是幽冥族之物。”白珩肯定道。 他不可能看错的,只是,这根骨笛分明沉入了幽冥,怎会再次出现。 仿佛层层迷雾笼罩在眼前,白珩表情凝重。 无人能明白鱼欢欢此刻的心情,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她控制不住自己这手,想要上前碰上一碰。 理智告诉她不可以,但手它有自己的想法,搞得她都快分裂了。 好在,在鱼欢欢马上要伸手从白珩那儿抢时,这骨笛又转回了陆遥的手中。 “看来这妖皇是非找不可了。” 这么大的动静,妖皇不可能一点没有察觉。而既然察觉却没有作出任何回应,这本身便值得人怀疑。 更何况,只有妖族才能从幽冥中捞出那人的骨笛。 鱼欢欢听得云里雾里的,但听明白了最后一句——找妖皇。 低下头悄悄看了眼掌心的红莲,鱼欢欢心中转过一个主意,这不是上天注定给她的机会吗。 梧栖察觉到了鱼欢欢的动作,不由得想要阻止,挣扎了一番,权衡之下,还是没能出声。 对鱼欢欢那些小动作,白珩只视而不见,反正没他的允许,她想再多,也是空想。 第37节 陆遥慢声细语道,“不若明晚去街道中看看,妖皇的‘还愿’。” 次日,夜色阑珊,也掩饰不住他们不合的气场。白珩在最左侧,陆遥在最右侧,而他同鱼欢欢挨在一起,还要时刻注意着点白珩那几欲杀人的目光。 梧栖:他也是傻了,竟然愿意同他们几个一道出来。 隐去了身形,一行人走在妖都空荡荡的街道上,恍若一座空城,没有一只妖走动。 “前面似乎有人。”鱼欢欢出声道。 在妖都那根最高的旗幡下,唯独这里,整整齐齐的站着两排妖,眼神狂热,口中念念有词。凑近听去,只听得零碎的“愿望”、“抵债”、“妖皇大人”等等几个词。 鱼欢欢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掌心发烫,很想抓住白珩的手,一刻也不想分离。 “仙君,我觉得不大对。” “嗯?” 是说我自己不大对劲。 白珩正想开口,此刻,陆遥却凑了过来,“闭上眼睛,不要看那幡上的图案。” 听话的闭上双眼,鱼欢欢心底那股焦躁不安的情绪,渐渐散去了大半,也松开了捏着白珩衣角的那只手。 “好在无事。”陆遥松了口气。 梧栖无所谓的摆着手,“嗐,带不走她,她还有这个花,那个花的没看见呢。” “现在,也不一定了。”鱼欢欢指着这两排妖说道。 小荷花、翠花他们也在这里,这真是太惊喜了。 不是说好的找她吗,怎么会来许愿,她不理解并充满疑惑。 紧接着,鱼欢欢发觉自己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手脚,跟随着这些妖一同向前走去。 最前面的那只妖突然划破了空间,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不知用了什么法宝,一把将妖全部收入法宝内,转瞬间便消失在他们面前。 三人面面相觑,都没有开口。 还是梧栖先问道,“鱼欢欢消失了,你,不着急。” “她身上有青钰剑在。” 怪不得。 转头看向陆遥,却见陆遥眼中含笑,“她身上有我一丝仙力。” 陆遥却突然反问,“那你呢。” “这个啊。”梧栖有些腼腆的搓了搓手,“我放了根焦了的尾羽。” 得意忘形的代价便是,一道死亡的视线直奔他的脖颈。 焦了的尾羽也是尾羽,这是白珩削他时,告诉他的至理名言。从此,梧栖再不敢随便碰尾羽。 丝毫不知自己身上放着如此多奇怪东西的鱼欢欢,正混迹在众妖之中,倒也毫无违和感。只是不同于他们,鱼欢欢神智清醒着,可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身体不受控制的跟随着走动。 余光中,鱼欢欢看到荷花与崔华路过自己身侧,俨然一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模样。 鱼鱼叹气,这该如何是好。 “这是哪儿啊。”孟婉容的声音自长明灯中传来。 鱼欢欢眼中一亮,连忙传音给她,同她大致讲了下经过。 经有鱼欢欢带来的那些灵气,孟婉容的灵体越发凝实了些。 二人一同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只见周遭明亮而温暖,鸟语花香,潺潺流水在旁。鱼欢欢心下暗道,这里也就还比茗萝境差那么一丢丢吧。 眼前突然出现了十几个房间,鱼欢欢眼看着自己同荷花他们分开,各自进了相邻的房间,自发的躺在了床上。 不出一刻,其他一同来的妖都已陷入了沉睡,唯独鱼欢欢闭着眼,还意识清醒着。 或许是因着她魂魄不全的原因,这法术才会无效。 “为何会在,”梧栖艰难的咽了下口水,“这里。” 是他跟不上思维了吗。 陆遥、白珩二人一同望着妖都城门口的护城河,陷入了沉思。 “下水吧。”说罢,白珩第一个跳入了护城河中。 陆遥转身拍了拍梧栖的肩,将避水珠递到了他手中,“若有不适,不必勉强。” 这…… 握着避水珠,梧栖陷入了两难。他真不想弄湿自己那一身漂亮的羽毛,更何况是刚被某个没良心的烧了几根之后。 即便知道并不会沾水,梧栖心底也是排斥的。 于是,手中这避水珠便成了个烫手山芋。 咬了咬牙,梧栖紧跟着陆遥身后,也跳进了护城河中。 此刻,狐二一脸冷漠的正跪在狐韵蓝面前。 狐韵蓝满脸泪痕,语气颤抖着,“你个逆子,你究竟要胡闹到何时。” “我狐族向来只骗人感情,从不伤人性命,你瞧瞧你都干了些什么。” 狐二抿着唇一声不吱,以沉默来对抗着狐韵蓝的责骂。 直到狐韵蓝说累停下那一刻,狐二抬头直直的望着她,“你只想着狐族,想着享乐,可还能想起,是你。” “亲手将我推到了那个男人身边。” 变成了这副烂泥模样。 狐韵蓝满脸的不可置信,捂着心口:“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是你父亲杀了她,你却在怨我。” 第三十六章 · “你快点啊。” “别催, 在弄了。” “哎,疼疼疼,你能不能看准点。” “好了好了, 别吵, 我这不也是头一回吗。” 在床榻之上,鱼欢欢僵硬的躺着, 唯独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跟着长明灯转着。 长明灯漂浮在半空中, 正努力避开那红莲的同时,试图将鱼欢欢的魂魄移至灯内。 孟婉容一个紧张,啪叽一声, 长明灯砸在了鱼欢欢的脸上。 被砸的眼角含着泪花,鱼欢欢哽咽着同孟婉容说, “婉容, 要不咱们算了吧。” 她突然觉得这么躺着, 其实也不错。 “等等,马上。” 长明灯晃晃悠悠的, 历经波折终于落在了鱼欢欢的额头上。 鱼欢欢松了口气的同时,顺势闭上了双眼。猛然间识海中一痛,随着魂魄抽离,附在手心中的红莲闪烁了几下,而后归于平静。 “下回再有这事,可别找我来做了。”孟婉容脸色略微有些苍白的扶着心口。 差点就被发现了,那红莲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要不是有长明灯的掩饰, 怕是刚动手脚, 便会露馅。 还不太适应魂魄形态的鱼欢欢,多看了几眼半透明的自己, 透过长明灯望去,看着床榻之上的“鱼欢欢”,怎么看都有种诡异感。 吱呀一声,房门处传来了声响,孟婉容连忙隐去了长明灯的身形,躲在角落里,看向来人。 “怎会是他。”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目露震惊。 出乎他们意料,进来的妖竟然是同他们在城门处,起过冲突的虎威。 当日斩杀了虎治之后,一时不察,让他溜了,便也并未在意虎威的行踪,谁曾想会在这儿遇见他。 不过,他来这儿,是想做甚。 脚步有些急促,虎威一头冲到了床榻前,目露痴迷的捧起鱼欢欢的手,再不掩饰他的贪婪,深深的了一口气。 “美人,若是你早些长成这样,也就不会被选中了。”话中透露出几分遗憾。 虎威眼神留恋的在鱼欢欢身上游走,若是可以,怕是想直接扒下这碍事的衣服。 “你松开我,我今天非得砸死他不可。” 孟婉容一脸怒气,恨不得直接将坐在床榻边的虎威,弄他个魂飞魄散。 只是,低头看去鱼欢欢正抱住了她的腰,虽眼中充满怒意,可口中安抚道,“冷静,现在我们还不能出手。” “稳重,要稳重。” 但是他要敢再做些什么过分的,她也不能保证,她会不会切了他。 虎威摸着鱼欢欢的手,尤觉不够,虽动不了她,但…… 盯着鱼欢欢红艳如血的唇瓣,渐渐俯下了身。 “他可以死了。”鱼欢欢木着一张脸,松开了孟婉容,活动着手腕冷笑道。 孟婉容看了眼鱼欢欢满脸的杀气,默默的收回了脚,后退了两步。 鱼欢欢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他敢,我就把他的牙一颗一颗的拔掉。” 哦豁,孟婉容咽了下口水,感觉牙齿一痛。 随着虎威嘿嘿的淫笑声,距离鱼欢欢的唇越来越近,而鱼欢欢的脸色越发难看,手中凝了一大团的灵力。 孟婉容在心底粗略估计了下,这团灵气砸出去,别说虎威,怕是这个房间轰平了也不在话下。 所以,欢崽,你想好了吗,那床榻上还躺着你自己的身体呢。看来,她还是挺稳重的。 鱼欢欢怒火中烧,只想除了这个想要对自己不利的妖。 只剩下一指的距离,虎威闭上眼,脸上露出了得逞而猥琐的笑容,正要贴上那红唇。 第38节 突然,唇上一冷,虎威疑惑的睁开眼,只见一冰冷的长剑横在了他与鱼欢欢之间。 “嗯?”虎威疑惑的仔细看去,这不正是那日在城门前,杀他舅舅的那把剑吗。 这次,落在他手里,岂不是天也在相助与他,心中渐渐浮现出一个想法——毁了这把剑。 青钰剑剑灵正嫌弃的呸了两声,好恶心,他不干净了,好想跳进河中洗上几遍。 很是嫌弃的同鱼欢欢抱怨着,“我为你牺牲了太多。”甚至出卖了肉.体。 “你辛苦了。”鱼欢欢很是诚恳道。 一边收起了手中差点飞出去的灵力,脸色平静的试图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虎威眯着眼,祭出了本命法器,“一把剑,还敢同我较量,不自量力。” 青钰剑不屑的嗡嗡作响,作出了战斗的姿势,剑刃直指虎威的喉咙。 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门口却突然传来一声,“干什么呢,虎威,还不快过来。” 虎威看了眼门外的着急呼喊,闪过一丝挣扎,最终放了法器,口中应道,“这就来。” 目光阴毒狠辣的望着青钰剑,“算你走运。” 青钰剑懒懒的,又挂回了鱼欢欢的腰间,仿佛未曾发生过什么。 “跟上去。”鱼欢欢紧跟着走了过去。 “这次同往日一样,封上棺椁,我们便走。”那妖同虎威吩咐着。 看着虎威心不在焉的点着头,那妖忍不住训斥道,“你小子不要想着动那个女子,不然妖皇怪罪下来,是你我都承受不起的。” 虎威脑海中闪过鱼欢欢那副绝美的容貌,心有不甘,口中却也不敢反抗,只得连声应到。 而被他惦念着的鱼欢欢,正站在他身后,悄无声息的将一丝灵气渗入了虎威的丹田内,缓缓缠绕在他的内丹之上,只待事情调查清楚,便收了他这条命。 站在空中,鱼欢欢同孟婉容居高临下的看着,这群妖来来往往的,将这几十只妖一个个装入了以水晶而制的棺椁之中。 而后,将他们依次放入了河流之中。 鱼欢欢心中疑惑不已,坐在装着自己身体的棺椁之上,这事处处充满着诡异。 随着黑色的河流顺势而下,飘飘荡荡了不知多久,终于在鱼欢欢彻底睡过去之前,棺椁撞到了前方,止住晃动。 孟婉容禁不住惊呼出声,“这……” 鱼欢欢略带着几分沉重,同孟婉容交代道,“我身体就先交给你们了。” 入目望去,堆成小山般的尸骨,足以看出此前曾发生过什么。 白珩他们几人入了护城河内,几番寻找,终于在水底某个地方,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尽管做好了心里准备,可当破开结界,看到在那之下,隐藏着一个不小于妖都的城时,却也足以令人惊叹。 这方的声响惊动了结界内的妖,虎威催促到,“快点,将棺椁都扔进去。” 这是最后一批,决不能让陛下的计划功亏一篑。 “看我脸色行事。”那大妖吩咐道。 虎威嘲讽的冷哼了一声,他怕是忘了这里除了他们二人,其余妖都是个瞎子。 白珩眼神凌厉的看向河面,正是装着崔华的棺椁要顺着河流飘走,不假思索的伸手施展着仙力将崔华托了上来。 “他们人呢。” 那大妖自知不是对面几人的对手,冷笑着掏出了自己的内丹,“不知道。” 说罢,捏爆了内丹,企图一同炸死白珩他们几人。 只可惜,陆遥抬手施了道法,在他自.爆的那一刻,用结界将他同他们隔离开来。 丝毫没有对他们造成一点影响,虎威看着这一切,眼中露出畏惧,正打算悄悄的跑掉。 却被梧栖含着笑,给拦住了去路。 “哎,着急走什么,不如聊聊如何。” “不,不必了。”虎威额头渐渐冒出了汗来。 “我什么也不清楚,都是他们做的。” 白珩根本不听他狡辩,只冷冷道,“鱼欢欢呢。” “谁。”虎威下意识问道。 陆遥眯着眼笑意盈盈的说着,“应当是你们抓来的人中,最好看的那位女子。” 想到自己刚刚试图轻薄过的那个女子,虎威心虚的咽了咽口水,“早就被扔下河了,现下怕是早漂到了河尾。” 说罢,虎威将手背在身后,眼神飘忽的左右张望,口中说到,“你们抓紧找,或许还能挽回她一条命。” 陆遥望着河流,陷入了沉思。 虎威看着没人将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将尸.毒握在手心,眼中恶.毒而充满贪婪,猛然向着他们的方向撒去。 “为何要想不开。” 梧栖手中的扇子纷飞,三两下便将尸.毒全部挥向了虎威的方向。 “咳咳咳。”虎威惊恐的看着那药飞向了自己。 干咳了半天,却吸进了更多的尸.毒,虎威很快脸色青紫涨红,双手掐着脖子,喘息着很是痛苦的趴在地面。 白珩表情冷漠,只伸出一只手指尖点在他的额头,开始搜魂。 待看到虎威曾试图对鱼欢欢做的事,白珩气极反笑,指尖用力,在虎威濒死之际,碾碎了他的内丹。 虎威死不瞑目,瞪大了双眼,“啊啊”了两声,便彻底没了动静。 站起身,白珩慢条斯理的拿出帕子擦了擦手。 陆遥仿佛看不见这些,只永远一副笑脸对着他人,“这棺椁倒是材质不错。” “你想要的话,等你死时,我送你一副。”白珩漫不经心道。 陆遥脸色黑了黑,“这倒也不必。” 说话间,那棺椁之中的崔华突然坐起身来,目光空洞而呆滞。 突然捂着头,眼眸中似是在挣扎着,吐出了几个字,“快,欢欢,救,她。” 第三十七章 · 尽管魂体踩不到这些尸骨, 但鱼欢欢仍旧脸色沉重,听着风声似哀嚎一般,在耳边呼啸。 恍若间, 竟生出丝丝悲凉, 尸骨堆砌而成的土地,入目皆是苍白, 鱼欢欢捂着心口, 直感觉有股窒息感,让她透不过气来。 在以白骨堆砌的座椅之上坐着个男人,脚底踩着一只妖, 惊艳绝色的脸上透着一股不正常的青色。 随着鱼欢欢的接近,那男人似是有所察觉, 半眯着的眼缓缓睁开, 看向她的方向。 “哎, 这里竟然有只小鬼。” 鱼欢欢毫不意外他能看见自己,只站在那里, 冷静的问道,“你是妖皇。” 那男人并不回答,而是缓缓弯下腰,脚下使力,伸出一只苍白到近乎透明的手,唇边带着嘲讽,将手插入了那兔妖的腰腹之处。 一点点的掏出她的内丹, 活生生的凌.虐着那只兔妖脆弱的神经。 在她惊恐的神色中, 那男人吞下了那带着血的内丹, 表情邪魅的舔了舔指尖的血迹。 而那只兔妖脸上带着惊恐,在失去了内丹之后, 竟开始连肉.体也逐渐干枯,直至消失到干干净净。 半刻钟不到,地面上便又多了一具白骨。 这血腥而残忍的场面,着实是令鱼欢欢心头一紧,但面上丝毫不显,强作镇静道,“你已是妖皇,又为何要对自己的臣民如此。” 鱼欢欢口中的妖皇——秋怀仁,只听到“妖皇”两个字,脸色便黑上一分。 “小鬼,你话真多。” 说着,鱼欢欢便不受控制的飞向秋怀仁,被他扼住了喉咙。 秋怀仁面色沉迷的嗅着鱼欢欢周身的气味,“真是,绝品啊。” 这魂魄的味道,真是足够诱惑,他这手下这次倒是做事得力了回,也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如此绝美的贡品。 在他手里,鱼欢欢的挣扎如蜉蝣撼树,并不能撼动一分。 秋怀仁戏谑的看着她的脸色逐渐青紫,那种掌控别人的生命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鱼欢欢睁着清澈的眼眸盯着他,眼中并没有出现他想要的惊恐、畏惧等等情绪。 这样便无趣了,秋怀仁突然松开了手。鱼欢欢瘫坐在地,揉着脖子,心下暗道,这人绝对是带着点毛病。 总共她就说了两句话不到,上来就要掐死她,绕是鱼欢欢也想骂人。 秋怀仁突然蹲下身,挑起她的下巴,语气轻佻的问道,“你是想引起我的主意吗。” 鱼欢欢满脸的疑惑,你为何会如此自信。 左右端详着鱼欢欢这张脸,秋怀仁满意的点了点头,“确实,你这张脸还能拿的出手,可惜,并不能为你在我这儿,得到任何优待。” 鱼欢欢不敢再刺激他,只伸手轻轻拂掉秋怀仁放在自己下巴处的手,很是配合他的话说道,“那我可真是太遗憾了。” 如果忽略掉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倒还是能看出几分诚意。 秋怀仁怔了怔,便看着鱼欢欢揉着脖颈站起身,眼带同情的看着他。 “你那是什么表情。”秋怀仁很是不满。 鱼欢欢敷衍道,“为我自己哀悼。” 他能信你,便是他傻了。 反正暂时没什么生命危险,鱼欢欢倒是放松了下来。 现在那些妖同棺椁被她收进了储物袋中,而长明灯只要收进去她的肉.身,便不会暴露,她要做的便是拖延时间。 未等鱼欢欢开口,秋怀仁便忍不住先出声道,“这些妖骨是不是很漂亮,多么洁白的颜色啊。” 秋怀仁目露痴迷的抚摸着椅子上的根根白骨,以脸相贴其上,口中喃喃自语,“是他们先背叛了他们的皇,便不能怪我收走他们的命。” 第39节 自妖皇口中,鱼欢欢得知了一切。 许是妖皇一个人寂寞了太久,无法也无人听他讲述,好容易抓住个愿意听他说的。 鱼欢欢:不,她也并不是很情愿。 千年之前,为了守护妖族,妖皇以一己之力抗下了那些冲向妖族的浊邪之气,却也因此妖气大伤。 伤口上附着浊邪之气,迟迟不见好,妖皇只得日日剔骨,以控制浊邪不会蔓延至全身。可终日受着剔骨之痛,便是再好的人也会疯。 秋怀仁脾气开始变得乖张、暴戾,待清醒过后又暗自懊恼。 直至那一天,信仰他的臣民窥见了他发病的一面,竟开始惧怕他、畏惧他、甚至想要除掉他。 “他们怎么敢呢,我是他们的皇,我变成这副鬼样子,不还是因为他们。” 秋怀仁眼底隐隐显现出疯狂,深藏在其中一抹悲凉。 鱼欢欢不由得叹了口气,“于是,这便是你拿他们续命的理由吗。” “有何不可,他们这条贱命能换回他们伟大的皇一命,你不觉得很值吗。”秋怀仁一脸的理所应当。 默默握紧了拳头,鱼欢欢忍住了想要揍他一顿的想法。 秋怀仁张开双手,闭着眼赤脚走在白骨之上,“听,他们的哀嚎声,这是最好的胜利曲。” 疯子,鱼欢欢心底只有这一个词。 这座城只为了他一个人存在,而他不再被所谓的道德、正义所束缚。 作为一个合格的听众,怎能不提出点问题,“这红莲为何会出现在掌心。” 秋怀仁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世人皆善于伪装,那他又何苦当个坏人。 既然当初同他说,是他自愿救了妖族,那么现在该轮到他们“自愿”了。 秋怀仁以整个妖都立下契约,每逢启妖节开启,所到妖都内最高旗幡下许下心愿的妖,都将与他立下契约,成为他的血食。 这种秘术将抽取许愿人的生命,受秋怀仁的控制,在实现他们的心愿后,来到他的身边,献上他们最后的一点价值。 “这些都是他们的内丹。” 秋怀仁手心中闪着一堆漂亮的‘珠子’,虽颜色极为漂亮,但也掩盖不了那是众多惨死的生命。 鱼欢欢忍不住有些反胃,强忍着呕吐感问道,“这些内丹各属不同的妖,你要如何相融。” 像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鱼欢欢瞪大了双眼,猛然间后退了两步,“你是故意同我说这些。” 秋怀仁阴恻恻的斜看着她,手中还把玩着内丹,很是遗憾的说道,“哎呀,被发现了呢,这可怎么是好。” “没关系,你是离开不了的。” 阴冷粘腻的目光落在鱼欢欢的身上,令她十分不适。 “过来,到我身边来。” 秋怀仁低沉而带着蛊惑的声音传来,鱼欢欢还未察觉到自己有哪里不对。孟婉容率先忍不住叫喊道,“欢崽,那男人做了什么,你的身体诈尸,啊呸,是她自己动起来了。” “现在正在要往外冲,怎么办啊。” 鱼欢欢明白了秋怀仁的意图,冷静道,“打晕她。” 得了鱼欢欢的话,孟婉容有些犹豫,咬了咬牙撸起袖子,照着鱼欢欢的后颈便是一手刀。 这可怪不得她了,这都是形势所逼,绝不是她趁机过个手瘾。 秋怀仁茫然而困惑的盯着鱼欢欢,似是在问‘你为何还未过来’。 “估计契约到期了吧。”鱼欢欢很是无辜的说道。 “这不可能。” 秋怀仁抓着自己的头发,神色突然狰狞了起来,“你骗我,不可能不管用的。” 加大咒术的力量,秋怀仁试图再次命令鱼欢欢,“说,你的肉.身呢,交出来。” 他还等着炼化了她的肉.身,从而抵消掉这些内丹带来的种种弊端,要不然,他岂会与魔族合作。 魔族需要她的魂魄,而他留下她的那一身血肉。 鱼欢欢用力抵抗着这股力量,咬着牙说道,“丢了。” 刚把鱼欢欢拉回棺椁放好,孟婉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见鱼欢欢又直愣愣的坐起身,想要冲出长明灯。转瞬间,便又躺回了棺椁内。 如此反复,秋怀仁同鱼欢欢的意志争抢起了身体的控制权。 孟婉容目瞪口呆的看着,鱼欢欢在这儿仰卧起坐,只有一个想法,你们要不先坐下来商量好了再来抢。 她都怕鱼欢欢魂魄归来,发觉自己肉.身被折腾的不成样子。 “放开她。” 在鱼欢欢即将在扛不住要跪下之际,白珩逆着光,宛如天神一般降临在她面前。 在白珩一行人出现后,秋怀仁放弃了继续念咒术,而是冷笑着望着他们,“看来人都齐了。” 陆遥眼带同情,用着悲天悯人的表情说道,“你这是何必呢。” “别说的比唱的都好听,要是你,怕是比我做的还绝,别在我这儿装什么好人。” 谁不清楚谁的德行,秋怀仁盯着陆遥那张虚伪的面孔,也算是明白了白珩为何如此讨厌于他。 梧栖正四处看着这些妖骨,目光落在某处,生出了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这形状、大小…… “你连凤凰幼崽也杀。” 梧栖突然暴.走,质问着秋怀仁。 秋怀仁冷漠而嘲讽的望着梧栖满是怒意的脸,“不过是只凤凰,又能怎样。” “哦,我记着,那凤凰的内丹味道是我吃过的内丹里,第二好的。” 秋怀仁露出了副怀念的表情,“那幼崽抓着我的腿,哭着求我放了他,啧,怎么可能呢。” “我杀了你。” 第三十八章 · 秋怀仁表情冷漠, 居高临下的看着梧栖那恨不得啖他肉、饮他血的表情,“你是……” “本皇想起来了,你就是那小凤凰啊。” 多年前在他妖界打群架的小崽子, 现在竟也敢站在他面前大放厥词, 真是可笑。 梧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秋怀仁, 言辞激烈的质问道, “你既护了他们,为何又要亲手残害他们至此。” 给了他们信仰,而后又亲自打破了所有美好。声声泣血、字字质问, 可仍旧唤不起秋怀仁一丝一毫的波动。 苍白到显出几分青色的手,如同抚摸着恋人一般, 轻柔的抚着白骨, 像是想起了什么, “我为整个妖族殚精竭虑,可只因我受了这浊邪之气, 便要舍弃于我。” “他们又置我于何地!”秋怀仁情绪激烈,唇边带着嘲讽。 话说的多么好听,却依旧掩盖不了这肮脏的事实。 陆遥无奈叹息,满是怜悯的看着妖皇,“秋怀仁,妖族纵然对不住你,可旁人的命便不是命了吗。” 鱼欢欢看着妖皇的侧脸, 心中一阵悲凉, 他是不该杀这些妖, 可她又有何立场去质问他。 只踏错一步,做了一件坏事便万劫不复, 而恶人只需幡然醒悟,作出悔改的模样,就可得到众人的原谅,何其讽刺。 心口有股窒息感,鱼欢欢恍若有种感同身受的难过。在她的世界里非黑即白,可这世间远比她要想象的复杂。 “谁都没有绝对的对错。”孟婉容目光深沉,似是在出神。 白珩冷淡道,“他已被浊邪控制了。” 或许他本人都不知道,浊邪之气逐渐放大了他心底的阴暗,在它的影响下,无知无觉的按照它的想法行事。 多说无益,他现在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秋怀仁突然变了声调,黑色的瞳仁逐渐转化为赤红色,“没想到被你看出来,这个傻瓜竟还以为是自己干的,清醒些便时时忏悔,真是可笑。” 过于危险的气息,鱼欢欢直觉不妙,悄悄后退了两步。 “想跑,没那么容易。” ‘秋怀仁’猛地回过头,一把抓住了鱼欢欢的手腕,“交出肉.身来。” “不。”鱼欢欢挣扎的想要到白珩身旁,只是‘秋怀仁’竟开始将妖力灌入她的魂魄之中,刺痛感极为强烈。 试图用这种方法逼迫鱼欢欢魂魄归入长明灯内,他便能跟着找到身体。 白珩拽住了鱼欢欢的另一只手,却不敢用力,若是他以仙力抵抗,倒也能稳住鱼欢欢的魂魄,只不过…… 抿了抿唇,白珩还是没这般做。两股力量在她体内争斗,必然对鱼欢欢本人来说是十分痛苦的。 ‘秋怀仁’露出了一个势在必得的微笑,他可不在乎鱼欢欢是否活着,他只要那具完美的身体。 浊邪之气需要一具身体,而鱼欢欢正是它选中最好的祭品。 妖皇的身体只是它暂时的寄居所,它从头至尾要的都是鱼欢欢。 鱼欢欢魂魄受到撕扯般的痛楚,紧咬着下唇,“婉容,不能放我进去。” “可……”孟婉容心中急切,却也帮不上什么忙。 左右看看,只得一把按住了‘鱼欢欢’的棺材板,不让她出来。 ‘秋怀仁’讥讽一笑,加重了手下的力道,“我看你能坚持到何时。” 看着鱼欢欢逐渐透明的身形,白珩忍不住想要出手,可‘秋怀仁’那有恃无恐的眼神,分明是在说,你胆敢出手,他就敢让她魂飞魄散,彻底消失在这个世间。 “你死了这条心吧,横竖都是个死,我又凭什么让你得到肉.身,去祸害他人。”鱼欢欢咬着牙,强撑着一口气说道。 本有所动摇的孟婉容,一听这话,这也没毛病啊。 缓缓低下头,看着目光空洞、正双手拍着棺椁的‘鱼欢欢’,孟婉容默默的挪了挪屁股,坐实了棺椁。 嗐,你还是老实的同她在里面待着吧。 陆遥突然站了出来,很是温和的试图同‘秋怀仁’交涉,“你若现在离开,本帝君还可以放你一命。” “呵,你也配同我讲话。” 第40节 ‘秋怀仁’眼中尽是不屑,全然是看不上陆遥的。 陆遥握紧了掌心,脸色不变,只是眼眸深处飞快闪过一丝狠厉。 “你是不是忘了还有我在。”梧栖在一旁大喊着。 梧栖掌心凝出火焰,朝着‘秋怀仁’同鱼欢欢相接的手打去。 那带着灼热的火焰迎面而来,鱼欢欢也是心头一慌。 做妖也不能这么无差别攻击啊,她还不想被连带着一起烧死。 梧栖这疯狂的举动,着实令‘秋怀仁’一惊,瞳孔震动,在火焰即将烧他们之前,不得已松开了鱼欢欢。 “疯子。” 白珩连忙接住鱼欢欢,向自己怀中一带,彻底远离了‘秋怀仁’。 “可有哪里不舒服。”白珩不放心的想要给鱼欢欢检查一番。 鱼欢欢摇着头,阻止了白珩,继而张开了掌心。 “给。” 这是什么时候顺来的,白珩也有些震惊。 梧栖丝毫不给‘秋怀仁’喘息的机会,火焰擦着‘秋怀仁的衣角飞过。 凤凰火焰足以燃烧一切阴邪,包括浊邪之气。而浊邪选择将城建在护城河下,也有着这一点的考虑。 水底,自然不会引来不喜水的凤凰。 “我族幼崽你也敢动,老子今天就替天行道。” 梧栖简直是火焰全开,对‘秋怀仁’赶尽杀绝。左躲右闪的‘秋怀仁’,简直是好不狼狈。 几番回合拉扯下来,‘秋怀仁’率先停下了脚步,目光阴毒的看着梧栖,“你想除掉我,那妖皇他也活不了。” 梧栖翻了个白眼,“滚。” 陆遥低头勾唇一笑,梧栖他才不会想那么多,只会凭着一时热血做事。最为单纯,也最好利用。 这时候想拿秋怀仁当挡箭牌,他的身体早就被你祸害的,没什么可挽回的地步了。 白珩早就看出秋怀仁外强中干,也不由得心生惋惜。 在梧栖化出原形的那一刻,白珩动了动袖子,“进来。” 鱼欢欢二话不说,乖巧的钻进了袖袋中,看戏虽好,命更重要。 眼前骤然一黑,鱼欢欢再次抬头看见,便那只凤凰展开双翼,吟出一声长啸,口中续出一团巨大的火焰,直奔‘秋怀仁’面门。 现在连商量都不愿意打,直接动手了吗。 面对这简直要把‘秋怀仁’环绕住的火焰,直觉告诉他,快逃。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白珩提前锁住了整个空间,设下了结界。 缩小版的鱼欢欢趴在白珩的袖袋中,只露出脑袋,长吁短叹道,怪不得仙君要她钻进来,要不她可不就成了一条烤鱼。 扭了扭身子,鱼欢欢扒着白珩的胳膊,想要往外探去。却在中途,被白珩拍了拍袖袋,“老实些。” 令他无处可藏的火焰,铺天盖地的冲着他而来。满眼的火光中,照应出‘秋怀仁’惊恐的脸。 被火焰包围的‘秋怀仁’挣扎着嚎叫,声声中皆是不甘心。不过片刻,‘秋怀仁’的声音便弱了下来。 待到火焰散去,秋怀仁身上的浊邪之气已经去除,可人也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 成年涅槃凤凰的火焰之下,是断不会有人还会活下来的。只是梧栖虽以成年,但还未到涅槃之时,所以倒给了妖皇一个说话的机会。 强撑着身体,妖皇坐直了身,脸上尽是释然,“多谢你除掉了它,我与它对抗多年,却还是着了它的道,杀了这么多的妖,现在也是该用我这条命赎罪的时候了。” “抱歉。”面对着原本的妖皇,梧栖心底升起了丝丝愧疚。 秋怀仁脸上无一丝怪罪,只剩下淡然,从怀中拿出了一块令牌,“这是妖皇的信物,就交给你了。” “这不可。”梧栖推拒着。 “拿着吧,妖族以后就要靠你们了。”秋怀仁沉重的嘱托着。 秋怀仁不容拒绝的递到了梧栖的手中,“不要有负担,我遭此一劫,是注定好的,与旁人无关。” “若你实在不愿当这妖皇,待日后有了合适的人选再交给他,我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梧栖单膝跪在地上,接过了令牌,神情严肃道,“是。” 秋怀仁很是满足,缓缓的闭上了眼,再不会睁开。 这一切都该随着他的离去,就此了断了。 白珩沉默着盯着秋怀仁的尸身,半晌没有动作。 “这里从未有过。”白珩缓声道。 盯着白珩离去的背影,梧栖有些茫然。只见陆遥含笑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的意思是,辛苦你将这些全处理了。” 你们不是不合吗,为什么还怎么了解他。 更让他困惑的是,秋怀仁秘音入耳留给他的那句话,“离天帝远些。” 梧栖默默拉开了同陆遥的距离,心不在焉的答着,“是吗。” 背对着秋怀仁尸身的梧栖没有察觉到,一丝未消除干净的浊邪之气,正顺着他的手腕蜿蜒而上,转眼浸入他的身体内。 嗐,梧栖摇了摇头,想不通就先放下吧。望着遍地白骨,叹了口气,他又不是练杂耍的喷火玩。 这么多是想累死他吗。 白珩,你给他等着,他迟早把你一起炼化了,扬海里。 “你可以从我棺材板上下来了,真的。”鱼欢欢满是无奈。 第三十九章 · 鱼欢欢艰难不已, 才从白珩袖中探出头来,漫天的火光之中,映出一只凤凰似是要展翅而去。 场面震撼而壮大, 如果不将梧栖同其联系在一起, 还是挺能唬人的。 记忆中似乎也有这么一场绚丽的晚霞,模糊而又悲伤, 奔赴向死亡。鱼欢欢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怎么自从这一魄回来,人就容易感伤了呢。 秋怀仁一死,这护城河之下的地宫终究是随着水流一起, 消散不见。 鱼欢欢有一瞬间的天旋地转,再次睁开眼, 有股失重感, 才棺椁中坐起身, 还未缓过神,便被一个飞快窜过来的黑影, 死死的抱在了怀里。 这柔软的触感深埋在其中,鱼欢欢没忍住红了脸,这热情有些令她消受不起。 茫然的被揉搓着,鱼欢欢被闷的有些上不来气,挣扎着举起手,“先,先放手。” “抱歉, 抱歉啊。”荷花赶紧放开了禁锢着鱼欢欢的双手, “没事吧, 鱼鱼。” 鱼欢欢深吸了一大口气,“还有口气的。”放心吧。 不过…… 眼神忍不住在荷花某个过于丰满的地方流连, 再低头看看自己,鱼欢欢差点没泪奔,这差距真是天上地下。 回味了一下那感觉,鱼欢欢下意识的举起了手,还没等伸出去,便被人拎着领子从棺椁中拽了起来。 是谁这么胆大包天,胆敢动她,鱼欢欢怒气冲冲的回过头定睛一看,哦,是仙君啊,那她没事了。 要不仙君你松开她,她自己走过去,省得累着你的手。 白珩只一个眼神飘过来,鱼欢欢立马收回了那乱飘且不安分的目光。 只是低下头,鱼欢欢还是默默的叹了口气,伸手比量了一下大小。 哎,掌心的红莲竟然消失了,鱼欢欢不可置信的翻来覆去,多看了几眼。 妖皇已死,他的秘法自然也就不攻而破。 其他的妖也陆陆续续醒来,陆遥挥着衣袖抹去了他们的这段记忆,“有些事还是不要记得的比较好。” 荷花也一同晕倒在地,鱼欢欢二话不说,捡人的动作越发的熟练,拉开储物袋,收起人,关上袋子,一套动作下来,简直一气呵成。 绕是陆遥也忍不住嘴角抽了抽,看向白珩,这真的没问题吗。 这一缕浊邪算不得最厉害,却把这妖都闹得天翻地覆。且更为重要的是,浊邪之气已封印千年未见,此次出现只证明了一件事。 有人从外打开了封印,白珩神色暗了暗,看来平静的日子是有人过够了啊。 梧栖顶着火光走来,鱼欢欢心底忽然升起一个诡异的念头,“他要是烤熟了,会比烤鸡更好吃吗。” “这个不清楚,但你如果想试试烤鱼的滋味,我倒是可以成全你。”梧栖咬牙切齿的说道。 鱼欢欢默默后退了两步,你别这样,她怕你咬人。 白珩只淡淡的抬眼,一言未发,只是右手扣住了鱼欢欢的腰,其中的意味很是明显。 得,他惹不起,特别是铁树开花的老神仙,在心底唾弃你。 再次站在阳光下,鱼欢欢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梧栖率先同他们告了别,原因无他,他得赶紧把手里的令牌扔,不是,是选出个继承人,挑起妖界的担子。 这事他真干不了,他怕他爹气死不说,更怕自己活不到涅槃那天。 梧栖走后,只剩下他们三个人,鱼欢欢左右看看,选择了站在白珩身侧。 鱼欢欢眼神坚定,谁也比不上仙君在自己心中的位置,毕竟是叫过爹的交情。 白珩尽量保持微笑,最后这句大可不必有。 “你闲吗。”白珩冷漠道。 陆遥不知所云,满头雾水的摇了摇头。 “仙界应当很需要你。”白珩满脸认真。 如果忽略掉他眼底的那丝幸灾乐祸的话,陆遥想,他或许会信。 尽管白珩下了逐客令,陆遥还是脸上挂着微笑,“不巧,本帝君还需在这儿停留一阵儿。” 第41节 “篱儿还未找回,本帝君如何回去。” 白珩不虞的冷哼了一声,你自己媳妇没看住跑了下来,是你自己本事的问题,跟着他们做什么。 陆遥唇边笑意带着几分恶劣,口中却说道,“自然是想找个相熟的人一道,才更好找到篱儿。” 当然是为了给你添点堵,他夫人扔下他去下界游玩,那你这甜甜蜜蜜的,美人在怀,自然是碍眼极了。 总之,他今日便是横插一杠,非要同你们同行。 鱼欢欢未察觉到这两个人眼神的不对劲,手下微动,似是将什么放进了长明灯。 “我可不曾记得我们有任何交情。” 看着白珩这副不近人情的模样,陆遥又想起当年,白珩差点在茗萝境结界处的那块界石上,刻下‘狗与陆遥,入之皆杀’这八个字。 陆遥差点没能维持住温润的面具,是他忘了,有什么事是白珩干不出的,眼眸微转,目光落在鱼欢欢身上,便又生出了主意。 “幽冥海那边,可是又快到了时间。” “想必多个人保护她,也没什么坏处的,不是吗。” 听到涉及到有关鱼欢欢的事,白珩那到嘴边的拒绝突然收了回去,沉思了片刻,算是默许了陆遥的提议。 孟婉容盯着那泛着幽光的魂魄,开始反思,她为何要当这长明灯灯灵。 且不说,估计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鱼欢欢竟会带出来一缕妖皇的魂魄。 就是现在,她看着也不敢相信。 欢崽,能有空同她解释一下吗,孟婉容面对着妖皇魂魄看着入了神。 为何她莫名有种养孩子的感觉,走了鱼欢欢那一魄,来了个妖皇,孟婉容抬起头看向天空,累了,毁灭吧。 望着熙熙攘攘的街道,一红衣女子坐在窗边,眉目张扬,宛如一团热烈的火焰,极有入侵力的美,肆意的生长着。 正是陆遥口中要找的天后江篱,也是梧栖的亲姐姐。 “找到了吗。”隔着面纱,江篱问道。 底下的鸾鸟半跪着,“回主上,他们此刻皆在妖界,二公子也在。” “哦,他竟也在。”江篱沉吟了一瞬,“找人把他弄回去,别在这儿碍事。” 听得出,江篱对这个弟弟很是嫌弃了。 “是。” 鸾鸟正要退下,却听得江篱突然出声道,“记得扮做我的模样去他们面前走上一圈,把陆遥给我引开。” 她并不想同陆遥见面,更何况,此刻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梧栖正坐在妖族的大殿之上,听着他们推举各族的佼佼者,试图选出一个合适的继承者。 不过,对外当然是另一个说法,选新护法。 正看得好好的,突然梧栖感觉自身后一凉,仿佛要有什么不幸的事情要降临到他身上。 鱼欢欢身侧左一个荷花,右一个崔华,简直是彻底挤没了某人的位置。 “为了找你,我们可是好几日没怎么休息,就为了早点让你看见。” “我化形之后的模样怎么样。”小荷花转了个圈,眉飞色舞的说着。 鱼欢欢上下看了眼,很是认真的说道,“自然是美的。” “嗐,算了,你这个小鱼崽崽啊,拿你怎么办呦。” 荷花受不住鱼欢欢这副懵懂且美而不自知的模样,伸出双手开始揉搓着她的脸颊。 乖乖巧巧的坐在那里,任由荷花为所欲为的鱼欢欢,简直能戳到人心里去。崔华的手也蠢蠢欲动,可刚抬起手,便有一道死亡视线直射他的手背。 僵硬的扭过头去,崔华对上白珩那‘和善’的微笑,二话不说腾出了地方给白珩。 上仙的眼神也太可怕了,崔华咽着口水,很是担忧的看向全然无知的鱼欢欢。 “咳。” 在鱼欢欢身旁坐了许久也没有得到一个眼神的白珩,忍不住出声。 可鱼欢欢却还是同荷花聊着天,“荷花姐姐,这个是什么。” “这个啊,是在妖市淘来的小玩意儿,不值钱,但……” “咳咳。” 白珩再次咳声道,却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陆遥抵住了唇,试图掩饰住控制不了的笑意,没想到啊,白珩你也有今天。 “咳!”白珩瞪了陆遥一眼,重重的咳着。 鱼欢欢终于后知后觉的回过头来,问道,“仙君,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嗯,”白珩顺势答道,“是有些,应当是旧伤未愈吧,不碍事的。” 白珩很是了解她,他越这么说,鱼欢欢越放心不下他。 果然,一听这话,鱼欢欢坐不住了,放开同荷花相握的手,紧张不已的看向白珩,“仙君,你怎能这么不爱惜自己呢。” 白珩刚想冲陆遥露出一个得意的笑,便听得鱼欢欢继续道,“伤还未好,仙君就赶快去休息吧。” “哈。”陆遥一个控制不住,终于笑出了声。 白珩猛地一挥衣袖,似是恼羞成怒般的起身便走。 留下鱼欢欢一脸茫然的看着,陆遥不符合形象的,开始爽朗的大笑着。 “哈哈哈哈哈哈。” 而小荷花脸上有些尴尬,这她不是故意截胡的。 去而复返的白珩:“你同我去修炼。” 鱼欢欢拉着荷花的手,“我们今晚一同睡吧。” 声音重合在一起,不出意外的,白珩怔住片刻,转而再次拂袖而去。 荷花:同欢崽睡一起,她应该不会被某上仙记恨吧。 “仙君他这是怎么了,脾气这么暴躁。” 第四十章 · 鱼欢欢躺在荷花的身旁, 两人盖着同一床被子,俨然一副小姐妹夜谈的场面。 二人互相交流着自己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荷花听的入迷, 搂住鱼欢欢的腰追问道, “那后来呢,后来呢。” 鱼欢欢讲的眉飞色舞, 说到兴奋处还伸出双手比划着什么。 小荷花也相当配合, 时而点头,时而发出惊叹,很是捧鱼欢欢的场。 两个小姐妹多日未见, 有着很多话要说,而距她们相隔不远的地方, 白珩和陆遥二人面对面坐着。 “白珩, 同我回去吧。”陆遥抬手拂去肩膀上的落叶。 白珩连眼皮都未曾动上一动, 带着几分讥讽,“你还是少花些心思在我身上, 毕竟不会有第二个机会,能保住你的命。” 陆遥无奈的叹息,很是语重心长道,“当年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是迫不得已,那种情况下……” “不必同我解释。” 神情有些激动的陆遥对上白珩那冷淡而平静的目光,下意识的便松开了拉住他的手。 白珩站起身来, 背对着陆遥, 目光悠长落在那半开着窗的房间, “眼见或许未必为实,可, 心总不会骗自己。” “帝君,望珍重。”他言尽于此。 袅袅茶香,不知迷住了谁的眼。陆遥端起自己那杯早以冷透了的茶,望着杯中的倒影沉吟片刻,抬手一饮而尽。 许久,亭中,传来一声轻笑。 —— “这外面的灵气比之茗萝境差了可不是一星半点。”鱼欢欢晃着头,长吁短叹道。 加上,上次出了意外,没仙君在旁,她倒也不能独自修炼。毕竟,仙君也不能时时给她收拾烂摊子。 想回韶昀池了,鱼欢欢流露出一丝渴望。起码,想要修炼还是可以随意的。 “小荷花,做人真是太艰辛了,还是做鱼来的轻松。” 荷花:不,她觉得你的艰辛是出自于,你没有看透仙君因何生气。 望着窗边照映出的人影,荷花很是明白,这怕不是仙君在警告她什么,眼眸一转,荷花嘴边的话变成了,“欢崽,你觉得仙君如何。” 鱼欢欢连停顿都没有,回道,“自然是极好的。” 荷花脸上刚浮现出笑意,就见鱼欢欢继续道,“可是——” “仙君他总是生我的气,吓人的很,一点都不平易近人,不许我与旁人玩耍,不让我吃糕点,还有……” 荷花嘴角抽了抽,给鱼欢欢使着眼色,可惜鱼欢欢并没有接收到这份良苦用心,反而疑惑问道,“你怎么了,荷花,眼睛没事吧。” 不,她没事,不过你再说下去,有事的便是你了。 “还有呢。” “唔唔唔。” 荷花一把捂住了鱼欢欢的嘴,努力挽回道,“我知道,你定是没睡醒,我们还是先睡下吧。” 不是啊,她还有好多没说呢,比如,虽然仙君他毛病多了些,可平日里,对她却是极好的,这几次出事,都是仙君来寻她的。 别,你别讲了,窗外的人快站不住了,你不怕,她怕。 “鱼欢欢,过来一趟。”清冷如月的嗓音透过窗沿落入她们的耳中。 荷花抿了抿唇,拽过被子一把盖在身上,装模作样的侧过身躺进床榻尽头,打着哈欠,“哎呀,这困意上来了。” 说罢,便没了动静,独留鱼欢欢怔愣的坐在另半张榻上。 磨磨蹭蹭的到了白珩屋外,鱼欢欢盯着门上的花纹,抬起手复而又放下。 第42节 要不,她先回去,万一明天仙君记性不好忘了呢。再或者,仙君并未听到,小脸上纠结的,都皱成了一团。 一开始没鼓足勇气,在这犹豫的时间里,那仅存的一点也消磨殆尽了,鱼欢欢打着退堂鼓,试图后退悄悄的离开。 盯着门口晃悠了半天的人影,“进来。” 只见他话音刚落,门便吱呀一声被从外推开,而后探出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鱼欢欢脸上带着些讨好的笑意对他挥了挥手,“仙君,我来啦。” 看着白珩并未做任何反应,瞟向地上那软垫,鱼欢欢蹭蹭移了过去,盘腿坐在上面,板直了身子坐好,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半个时辰过去,白珩依旧维持着她进来时的姿态,打坐修炼着,鱼欢欢倒是有些坐不住了。 用手扒着身下的垫子,一点点的往白珩身侧靠近。 白珩半垂着眼眸,看着她这小动作,唇角向上勾了勾,似是发觉自己的笑意,复而又压了下去。 待移到与白珩不过半尺,鱼欢欢悄声言道,“仙君,仙君。” 倒是理理她啊。 一个手指抵在了她的眉间,“鱼欢欢,坐好,从今日起,每日随本君打坐修炼。” 修炼啊,鱼欢欢眼中一亮,满是跃跃欲试,等她法术强些,便是出去也再不会怕谁敢打自己的主意了。 白珩眯着眼看着鱼欢欢脸上挂着傻乎乎的笑容,说得他这么不好,同他在一起还这么开心吗,傻子。 有白珩在旁照看着,鱼欢欢倒是没再出现吸取过多灵力的情况,只是—— “仙君,我错了。”鱼欢欢眼泪汪汪的拉着白珩的胳膊。 修炼没问题,打坐也没问题,可是,大半个月过去,没日没夜的打坐,她稍有松懈,白珩便能抓她个正着。 鱼欢欢可以确定,当日仙君他定是听到了,可是,容她同你狡辩一下。 “怎么会呢。”白珩轻声慢语的抬起手,用指腹温柔的拭去鱼欢欢眼角的泪珠,“欢欢,是不想同本君打坐修炼了吗。” 未等鱼欢欢摇头,便见得手指向下而去,捏住了她的下巴,缓缓凑近脸颊,“你这心里究竟装了多少人。” 明明是他先发现的,为何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现下已经到了敢同旁人走,同旁人一起睡的地步了。 某‘旁人’:其实,上仙你说一声,她可以打包好,把鱼送你。 鱼欢欢莫名感觉到危险,咽了下口水,总觉得回答不慎,会发生很可怕的事。 一根青葱细白的手指举了起来,“一,一个。” “哦?”白珩眼神凌厉,眯着眼问道,“是那只狐狸,还是外面那朵荷花,亦或者还有旁人。” “仙君,是仙君你。” 白珩威胁的话哽在了喉咙中,沉默的气氛在二人之间蔓延。 看着白珩没有再度生气的迹象,鱼欢欢大着胆子说道,“仙君在我心中是特别的,无论今后如何,我都会永远跟在仙君身后。” “永远吗。”白珩默默重复着。 “永远。”鱼欢欢似是没有察觉到这句话的分量,笑意吟吟的对着白珩。 两个人的呼吸纠缠着,白珩望着她的眼神格外的有深意,“欢欢,你要记得,不要同旁人这么随意的立下誓言。” 这世间大多是完不成的诺言,看不完的离愁。许诺而做不到,他怕是也不知自己会做些什么。 鱼欢欢眼眸中满是认真,一字一句道,“仙君,你不是旁人。”你是她心中的神,也是最为亲近的人之一。 在鱼欢欢清澈的眼底看见了自己疯狂的模样,白珩猛然松开了手,似是才意识到,他们刚刚的举动有多么的暧昧。 眼底带着几分懊恼,“你,胡言乱语。” 白珩突然站起身,解开结界,对着身后坐在软垫上的鱼欢欢说道,“本君也累了,出去透透气。” 懵了一瞬才反应过来,鱼欢欢连忙从垫子上站起来,高声呼喊,“仙君,等等我。” 排排坐在结界外的荷花等人,正摇摇欲坠的要睡着过去,荷花半睡半醒的低喃道,“我是不是眼花了,怎么看见门开了呢。” “白珩上仙!”荷花看到那道身影出现,瞌睡立马消失不见,推了推身旁的崔华。 “怎,怎么了。”崔华左右看去,只看到白珩的背影,和刚从门内跑出来的鱼欢欢。 还未等崔华说些什么,只见鱼欢欢一手拉住一个,“难得出来,快,跟上仙君,我们一起出个门。” “不必,他们每日都在街上同我去寻夫人,倒也不是很急着出去。” 鱼欢欢:…… ———— “废物,这点小事都干不好。”江篱一巴掌甩了过去。 “不过是要你扮做我的模样,将陆遥骗走,怎么他还在。” 鸾鸟捂着半张脸,低眉顺目的答道,“主上,帝君他只瞟了我一眼,便认定了我不是您。” “是属下的错,学不来您的半点风姿。” 江篱冷笑一声,抚着自己的指甲,眼神中满是冷漠,“这两句话说得倒还中听。” 半依在榻上,江篱的神情很是不满,鸾鸟凑了过去,将茶递到了江篱手边,“主上,我倒是有个办法,能支开帝君。” “哦,”江篱来了兴趣,“说说怎么个办法。” 鸾鸟连忙献上计谋,窥着江篱的神色,缓声道,“二公子那儿的动作,证明了咱们的猜想,妖皇他已经——” 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鸾鸟继续道,“若我们让仙界那群人知道此事,怕是帝君就没空留在这儿,碍主上您的眼了。” 江篱沉思了片刻,眼中略过一丝挣扎,最终说道,“就按你说的办吧。” 陆遥他必须走,而看着手边的画像,江篱颦着眉,“鱼、欢、欢。” 说罢,那画像飞至半空中自燃了起来。 第四十一章 · “护法, 我们已许久未联系的上妖皇。”猴王边说边窥着枯荣的神色,“这鱼欢欢我们是继续抓还是不抓。” 枯荣沉着脸,抓起杯子摔了过去, “抓个屁, 单凭你我在白珩手里直接抢人吗。” 未免太过高估自己了些。 恰好此刻狼王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走上前去, 贴在枯荣耳边说了些什么, 只见枯荣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了起来。 “当真?” 狼王沉重的点了点头后,枯荣除了一开始的短暂慌乱过后,很快琢磨起另外的出路。以现在的形势判断, 妖皇大人那儿绝对是有什么问题。 不然怎会给他们下达‘再不许追踪鱼欢欢’的命令,且听狼王话中的意思, 妖皇竟有些认不得他们了, 这可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除了妖皇以外的其他大妖关系错综复杂, 枯荣也难以抉择,倒不如另找靠山。 枯荣正沉思着, 忽而耳边传来一声,“护法,近来可好。” “是你,你怎么——”枯荣有些惊讶于顾胜他竟敢明目张胆的在妖界行走。 顾胜大咧咧的同枯荣打着招呼,丝毫不在意他的脸色,“我自然有我的法子。” “怎么,有没有兴趣投奔魔族。” 枯荣脸色微变, 挥手屏退了属下, 独留下二人在房内。 鱼欢欢摸了摸脸, 很是新奇的问道,“仙君, 这个除了能改变容貌,还能改变别的什么吗。” 白珩只瞥了她某处一眼,像是猜透了她心中所想,带着些无语,缓声道,“别想太多,这不过是个障眼法,并无其它作用。” “哦,这样啊,好吧。”鱼欢欢叹了口气。 乖乖的跟上白珩的脚步,鱼欢欢发觉仙君带她一路向南走去,再走下去便要出了人界。 鱼欢欢忍不住开口问道,“仙君,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当然是来找我。”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鱼欢欢有些未回过神来,便见得牧云筝这张熟悉的脸,从凉亭内迎了过来。 “这是,那条小鱼吧。” 牧云筝很是好奇的围着鱼欢欢,打量了一番。 “倒是出落的极好,只是,白珩你怕是不够意思,为何施这障眼法带她来见我。” 牧云筝笑着挥手去除了鱼欢欢脸上的秘法,露出了伪装之下的真颜。 虽心下有了些准备,可乍一对上这双眸含春水,恍若落入凡尘的仙子模样,到底还是晃了下神。 真可谓一颦一笑之间皆可动人心弦,牧云筝出声赞叹,“仙子可想去丹阁小住几日,牧某愿携丹阁众人相迎。” 鱼欢欢颇有些受宠若惊,连连摆手,“这怕是不太妥当,一切事由皆由仙君做主。” 话入牧云筝耳间便是,白珩在哪儿她在哪儿,虽美色惑人,可对上白珩那张冷冰冰的脸,便是有再多的不健康想法,都被浇灭了。 比任何清心咒效果都好,怕是若哪一日他同女仙在榻上纠缠,想起白珩的脸,都能即刻立地清心寡欲,摒弃所有欲望。 太下头了,想着那可怕的场景,牧云筝忍不住摇了摇头,深吸了口气,“是我唐突了。” 白珩只窥了他一眼,半垂着眼眸,懒懒吩咐道,“她近日找回了那一魄,融合时间不久,你帮着看看,最好找些固魂之药给她吃。” 听着白珩风轻云淡的话,牧云筝嘴中下意识答道,“你当那是街边的白菜,随手都能抓来两个吗。” 转着手中的珠串,白珩眼皮未动,沉沉的嗓音道,“若炼制过程所缺的药材,皆可找我来拿。” “这——”牧云筝突然那点火气全消散了个干净,继而满面笑容,十分热情的拉住鱼欢欢的手,“一切好说,好说。” 牧云筝收起脸上的笑意,给鱼欢欢诊着脉,一旦涉及到医术,牧云筝便如同换了一个人,正经且很是严肃。 若不是如此,白珩也不会放心让他诊治。 许久过后,牧云筝睁开眼,抓起手边的茶水一饮而尽,“魂魄融合的没甚大问题,你按照之前所说,多注意些,我再配几副药,便无大碍。” “嗯。”白珩点了点头,“尽快。” 说罢,白珩抬眼看向他,似是再说‘你怎么还在这儿’。 牧云筝早习惯了白珩对自己这般,自发的站起身,接住了那枚坠子,脸上挂着十足的假笑,“我这就去配药。” 第43节 “记得用好的。”白珩嘱托道。 “当然。”牧云筝捏着坠子答道。 看他不好好宰你一顿,牧云筝踌躇满志的离开。 鱼欢欢揉着手腕,凑到白珩身边,“仙君,就这么给他拿走,会不会太过奢侈了些。” “万一,万一他照顾不好药材,岂不是浪费了。” 看着鱼欢欢肉疼还强行找着理由的模样,白珩唇边溢出一抹笑意,“不必担心,他比你我更心疼那些药材。” 更何况,便是移栽到旁处,怕是牧云筝都不会舍得,毕竟,除了他这里,找不到更适合那些药材生长的地儿了。 “用不了多少东西,不必有负担。”白珩轻声说道。 鱼欢欢乖巧的点着头,正感动的想抱一下白珩,却听得白珩道,“用你侍奉我,来抵便可。” 是她过早感动了,仙君还是那个仙君,没有一丝丝改变。 “你们回来了。” 崔华连忙迎了上来,站在与鱼欢欢两尺远便停下了脚步,“上仙,欢欢。” “怎么了。”鱼欢欢问道。 “那位回去了。”崔华指了指天上,继续道,“不过,留下了这份留音石。” 那块留音石缓缓飞至白珩面前,陆遥的声音从中传了出来,“仙界有要事需本君处理,望几位若遇见天后,请告与本君,不胜感激。” 对于陆遥口中的妻子,鱼欢欢突然升起了些好奇心,问道,“天后,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白珩陷入了回忆之中,多年前的一面,那红衣女子眉目间尽是娇艳,收起留音石,半晌之后才缓声道,“是个洒脱的人吧。” 壹日,天还未亮,牧云筝便找上门来送药,迷懵着眼的荷花打着哈欠问道,“请问您找谁。” “鱼欢欢,她在哪儿。” 荷花眼尾带着一滴泪,神智不算太过清醒,顺手指了个方向。 未等荷花言语,牧云筝一拱手,转眼便消失在荷花眼前。 伸了个懒腰,荷花似乎才意识到什么,猛然间僵住了动作,等等,那个房间,不光有欢欢啊。 糟了,荷花连忙小跑着追了上去,那位仙人等下,她有话说。 屋外的结界并未拦住牧云筝,只是心下带了些疑惑,推开了门,口中高声喊着,“小鱼崽子,我来了,你的药,药……” 白珩清冷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膝上伏着一个身影,显然是鱼欢欢。 他的声音惊醒了鱼欢欢,睡眼朦胧的揉着眼,自白珩的身侧缓缓起身,脸上挂着未褪的红痕,柔声细语的同白珩问着,“是谁呀。” 白珩拍着她的背,死死盯着牧云筝,“无事。” 说罢,不甚清醒的鱼欢欢刚要再次伏在白珩的膝上。 碰的一声,是谁撞在门上的动静,这下,鱼欢欢彻底清醒了过来,白珩的脸色也彻底的黑了。 荷花揉着额头,干笑了两声,“哈哈,哈,哈……” 扔下药,牧云筝便脚步凌乱的走了,远远的传来,“做人不可太过禽兽,禽兽啊。” 鱼欢欢眨着眼,回头向白珩问道,“仙君,他这是怎么了。” 怎么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一般。 白珩目光幽深,冷笑一声,“他忘了给自己脑子配药。” “上仙,药我给您放这儿了。”说罢,荷花也一溜烟的跑没了影。 白珩盯着鱼欢欢四处乱飘的眼眸,装似无意问道,“你是坐起来打坐,还是吃药。” 鱼欢欢一骨碌窜了出去,远远的传来她的声音,“我去看看早饭准备的怎么样了。” 直至鱼欢欢跑出去了好远,再看不见身影,白珩才缓缓看向手边的丹药,回想起昨夜。 鱼欢欢陪在他身侧吸收着灵气化为已用,只是忽然灵气不受她所控制,隐隐又有了聚集的架势。 在人界,若是再闹出了动静,倒是更不好解释。白珩连忙攥住了鱼欢欢的手腕,将自己的仙力输入了她的体内。 “凝神静气,引仙力入经脉之中。” 鱼欢欢紧锁着眉头,忍受着痛楚,却还是按着白珩的说法,继续运行着体内的灵力。 虽灵气不再聚集的那么快,却依旧没能完全压制下去,白珩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狠下心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鲜血的气味瞬间在房间内弥漫开来,循着味道,鱼欢欢不受控制的唇贴上了白珩的手腕处,吮吸着白珩的血。 白珩另一只手扶住鱼欢欢的后颈处,目光沉沉的看着她沉迷于自己鲜血的模样,果真,他料想的不错。 他的血对于鱼欢欢也是有着莫名的吸引在的,只是这其中多添了哪些人的手脚,可就说不清了。 “太过贪吃,可是不可以的哦。”白珩伸手隔开了鱼欢欢。 鱼欢欢懵懂茫然的睁着眼,唇边还粘着些许血迹,委屈的撇着嘴。 “要。” 说罢,一把扑倒了并无防备的白珩,直奔他的唇而去。 第四十二章 · 白珩抚着唇瓣叹了口气, 目光沉沉,他是不是对她过于纵容了些。 看着沉沉睡去,卧在自己膝上的鱼欢欢, 白珩用指腹擦去了她唇边的血迹, 盯着指尖上那点红,鬼使神差的, 白珩送入了自己口中。 “哎呦。”鱼欢欢一个不察, 还未看清,便与对面之人撞了个正着。 “碰瓷到本后头上来了。” 鱼欢欢只觉腰间一紧,红纱覆腰, 将她拽了回来。 脚刚落于地面,便几乎紧贴到对面之人的身上, 鱼欢欢心有余悸的拍着心口, 抬起头看向对面, 突然瞪大了双眼,口中喃喃自语道, “美,美人。” 面前的女子宛如夏夜之中最绚丽的那朵花,清灵婉约,身上自有一股通透之感,令鱼欢欢面对她时,忍不住自惭形秽。 一身红衣张扬艳丽,如一团火焰, 不由得让鱼欢欢想起了某只爱展现自己翎羽的凤凰。这两种并不相容的气质, 却与她身上的温婉在一起, 形成了独有的矛盾而又和谐。 鱼欢欢这种涉世未深的小鱼儿,如何能经得起这种诱惑, 忍不住望着江篱出了神。 嗤笑一声,江篱轻蔑的抬起鱼欢欢的下巴,“你便是鱼欢欢。” 用着肯定的语句,江篱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点了点头,“长的还算凑合,不过——”怎么傻乎乎的。 鱼欢欢没忘了正事,问道,“请问您找哪位。” 江篱抿唇轻笑,眼中却并无笑意,“当然是,找你。” “找我?”鱼欢欢一脸的莫名其妙,以手指指向自己。 江篱微微颔首,肯定着她的话,“当然。” “来看看你究竟有何特殊,得了陛下青眼。” 这每一个字她都能理解,为何连在一起,她竟有些听不懂。 崔华远远看见了江篱表情凶狠,似乎在威胁着鱼欢欢,连忙闯入其中,一把推开了江篱的手,将鱼欢欢护在身后。 “你,你想干嘛。” 崔华慢吞吞的,抬眼紧盯着江篱的动作。 “本后倒是未曾料到,有这么多人护着你。”江篱双手环在胸前,神情讥讽。 鱼欢欢从崔华身后伸出只手来,很是不能理解道,“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陆遥他同我什么关系都没有啊。” 听得陆遥的名字,江篱猛然间一脸气愤,指着鱼欢欢道,“大胆,你竟敢直呼陛下名讳。” 鱼欢欢:这应当不是事情的重点。 站在中间的崔华沉默了半晌,吐出一句,“你就是那个离家出走的天后啊。” 江篱瞪圆了双眼,眼中尽是不屑,“放肆,本后是巡游,可懂?” 崔华慢吞吞的点了点头,温吞缓慢道,“好的,天后,你该回去了吧。” “你——” 鱼欢欢也未曾料到,崔华这性子倒是治住了江篱。 “院中何事如此吵闹。” 白珩人未到声先至,伴着风声而来,江篱倒是收起了那副娇纵的模样,转而正了正衣襟。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最为难请的白珩上仙来了啊。”江篱阴阳怪气的回道。 白珩冷冷淡淡的目光落在鱼欢欢的身上,在看到鱼欢欢躲藏在崔华身后,脸色冷到极致,口气不甚好的问道,“你们夫妻二人可曾商量好了,下次不如一道来,也省得废这功夫。” 虽对江篱的态度白珩不算热络,但也未曾如对陆遥那般恶劣。 “哼。”江篱高昂着头,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白珩道:“我记着,陆遥他还在找你。” “他,”江篱扭过了头,别别扭扭的低声说道,“让他自己待着冷静冷静,本后才不回去。” 并不听江篱的言语,白珩从怀中拿出那块留音石,企图传音给陆遥。 江篱一看,顾不得什么姿态,红袖冲着留音石便飞了过去,“别。” 躲过了江篱的动作,白珩停下手,冷漠抬头望着她,仿佛能看透她心底所想。 江篱咽了下口水,似是妥协了一般,收起眼底的狠辣,说道,“我也没什么恶意,不过是想凑个热闹,白珩你也不必做事这么绝。” 白珩似笑非笑的把玩着留音石,也不言语。 很是无奈的说道,“看在梧栖的面上,先别送我回去。” 听得梧栖的名字,白珩手下动作一顿。于是,江篱便顺理成章的住了下来。 “这是?” 第44节 荷花给鱼欢欢使着眼色,试图分辨出眼前这位出众的女子是谁。 鱼欢欢脸上干笑着,手指冲着天上指了指。荷花心领神会的后退了两步,惹不起,她先撤了。 这天帝夫妻俩倒也是有意思,一个一个的来,谁也不耽误。只是苦了他们,有白珩一个的气势便已经足够惊人,再加上这位,也得罪不起。 荷花开始怀疑,当初为何要出来,好好做一朵漂漂亮亮的小荷花,不好吗。 鱼欢欢皱着小脸,不巧,她也是这么想的。 “你过来,这茶凉了,给本后,给我换一杯。” 下意识的荷花上前想要拿过茶杯,却被江篱一把躲了过去,抬着下巴看向鱼欢欢,“我要她给我换。” “您还是别了吧。”荷花很是真诚的建议着。 江篱横眉冷对着荷花,“轮得到你说话,今日我便就要她。” 鱼欢欢拍了拍荷花的手背,很是无畏的冲着她露出了小白牙,“没事的,给我吧。” “那你,悠着点啊。” 荷花担忧的目光落在了江篱身上,十分的同情。 她那是什么眼神,江篱很是不虞的沉下了脸。 鱼欢欢拿着茶壶,并未去换,反而掌心凝出火焰,似乎是要准备加热这茶水。 江篱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这点火焰在她眼前根本就不够看的,正想一会儿等她热好茶水,再继续挑刺。 却不曾想意外在此刻发生,鱼欢欢那掌心的火焰忽得变大,不受控制起来,烧向别处,“糟了,快,快灭火。” 江篱也坐不住了,站起身,又急又怒,“我一个凤凰给你灭火,你怎么想的。” “你们过来。”扭过头去,江篱正要叫荷花几人,却发觉身后早已空无一人,面上不由得带上了几分惊愕。 早在鱼欢欢凝出火焰的那一刻,荷花拽着崔华的衣角赶紧跑了出去。 怎能不跑,是烧的衣角不够多,还是燎的头发太少了,荷花边跑边想,这可怪不得她,刚刚已经尽力阻止,可惜那位天后不听劝。 江篱简直怄火的要命,“你倒是控制住火焰,减少灵力啊。” “我也想,但是真的做不到。”鱼欢欢皱着眉道。 简直无奈到极致,江篱已不想再争辩,自己动手凝决,想要将火灭掉,可鱼欢欢掌心的火焰,仿佛永远灭不完一般,扑了这处,升起那处。 “你到底想怎样。”江篱头发散乱,咬着牙说道。 “我再不使唤你了,还不行吗。” 鱼欢欢睁着澄澈的双眼,很是无辜的歪了歪头,“这怎么能行呢,天后,这茶水我定是要为您热好。” 这笑容,这话语,怎么这么像某个可恶的人呢。 “我是无福消受了,灭了火,你便赶紧走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说着,鱼欢欢手心的火焰渐渐弱了下来。 心力俱疲的江篱,瘫坐在椅子上,简直不想再多看鱼欢欢一眼。脸颊边粘着几缕头发,江篱不复之前的精致,倒是生了几分疲惫。 屋内被鱼欢欢烧的七零八落的,早以分辨不清本来面目。 鱼欢欢笑得一脸无辜,小脸上有些灰尘,才刚要走近了江篱,便被江篱伸手阻止了,“你别过来。” “哎?”鱼欢欢歪着头。 江篱心中一哽,捂着心口道,“得,你赢了。” 白珩皱着眉站在门外,十分嫌弃的望着门内,似是在沉思可有落脚的地儿。 荷花同崔华站在同一侧,冲着鱼欢欢点了点头。 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江篱冲着白珩伸出了手,“你的人赶紧带走。” 白珩似笑非笑的看向鱼欢欢,似乎带上了些赞叹。鱼欢欢回以一个微笑,站立在原地,一脸的‘我什么也没做’。 仙界,陆遥头疼的揉着眉心,听着底下这群老不死的吵来吵去,真是令人莫名的烦躁。 下意识的摸去,也没了往日顺手放置在案上的茶水,陆遥怔住了片刻,继而再没了耐性。 “好了!”陆遥猛地拍着桌子,冲着下面的人发起了火。 “就这么些事,也值得你们去吵。” “都下去。” 看着陆遥发了好一通脾气,底下众人倒也消停了下来,不再争得面红耳赤。 一时间,陆遥耳边倒也清静了些。 屏退众人以后,陆遥看着案上,目光放空,似是有些思念起自己那个小妻子来。 还是将她放在身侧才能安心啊。 大殿之外的侍者探着头看向,那无人能窥探出心思的掌权者,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种孤寂感。或许,那权力顶峰之人都有着不可言说的秘密吧。 陆遥在殿内喊道,“来人,传本君旨意,宣牧云筝上殿。” “是。” 那侍卫缓缓退去,而陆遥眯着眼,心中默念,“江篱,玩的差不多了,还是得飞回他的手心。” 第四十三章 · “鱼欢欢, 你给我出来。” 江篱身边的鸾鸟满脸怒意还不忘提起裙摆,冲到鱼欢欢面前,一把揪起她的耳朵, “你说, 是不是你指使的她们,将我们天后的月漓花拔了。” “就是, 就是。”另一侍女紧随其后走了进来, 手中捧着一盆已经面目全非到看不出形状的“花”。 鱼欢欢仔细分辨了片刻,那蔫哒哒的银白色叶片,倒是有几分眼熟。 “我都说了, 我是看着这盆花有些缺水,所以浇了点水。”荷花苍白无力的解释着。 江篱冷冷的盯着她, 青葱如玉的手指向月漓花的方向, 深吸了口气, “所以,这便是你可以将它泡在池塘里的缘由。” “这……”荷花搅着手指, 带着些心虚道,“我不也同它一起泡了吗。” 这什么鬼解释,你是荷花进了池塘,便同回了家一般,没什么区别。那月漓花根本不能沾水,平日里都是鸾鸟清早取了第一缕晨光下的露珠,滴在月漓花上一两滴, 便足矣。 更别提养这一朵月漓花所需要的其他苛刻条件, 江篱并不打算一一列举, 现在她这心肝脾肺都在痛,抖着手指抚了抚心口。 鸾鸟瞧见江篱的眼神, 连忙道,“你便说,该如何赔偿吧。” 荷花撇了撇嘴,虽不喜这个高傲的天后,但此事终归是自己理亏,低垂着眼眸,“全凭天后定夺。” 江篱微抬下巴,俯视着荷花,又看了看一旁的鱼欢欢,虚情假意道,“本后也不愿为难于你,只不过这月漓花是天帝为本后千辛万苦寻来的,这罚是少不了的。” “便罚她——”江篱刻意拉长了语调,“拔了自己的花瓣吧。” “什么!”荷花惊讶而又不可置信的看向江篱。 要拔她的花瓣,荷花瞬间变了脸色,她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花瓣于她来说,堪比仙人的仙骨,若没了这花瓣,倒不如直接要了她的命来的痛快。 鱼欢欢自然也明白这些,看向江篱,开口道,“天后,可否换个惩罚。” “哦。”江篱懒懒的抬起眼皮,唇边带着丝恶意,“不可。” “麻烦天后你也讲讲道理,这月漓花是我所坏,可也不应有如此惩罚。”荷花反质问着江篱,眼中满是执拗。 “呵。”江篱嘴角处多了些耐人寻味的笑意,“同本后讲道理,你可配?” “鸾一,给我拿下。” 江篱一挥衣袖,身上的气质不怒自威,倒是有了那么几分威严。 在她们争辩之际,鱼欢欢缓缓走至月漓花身旁,她似乎在仙君那儿读过有关于月漓花的书。 月漓花,通体银白,喜食灵气,与木棉同放一室,可形成剧毒。鱼欢欢突然想起,她的窗外便有一大片木棉。 而这花若是放在江篱房中,荷花便是再不清楚,也不会动这月漓花。 所以,荷花是在哪儿拿到的呢,鱼欢欢不由得问出了声。 “在你窗外啊。” “是吗。”鱼欢欢捻起一片月漓花花瓣,似笑非笑的看向江篱。 “可否请天后为我解惑,这花缘何在我窗外。” 鸾鸟眼神慌乱了一瞬,紧咬着下唇,突然插嘴,嘴硬道,“你别想转移话题,这花定是要她赔的。” 压着荷花的手微微用力,试图让她向江篱跪下。 只是鱼欢欢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眼神凌厉,“哎,这位姐姐,天后还未说话,怎么就轮到你讲话了呢。” 江篱脸色沉沉,满脸不虞的盯着鱼欢欢,“鱼欢欢,你不要倒打一耙,带着证据再说话。” 扭过头,鱼欢欢撑着下巴看向江篱,“我记着今早在窗边捡到一片叶子,不如天后先看看。” 江篱手心一紧,僵硬着脸,同鸾鸟交换了个眼神,权当鱼欢欢在虚张声势,“是吗,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喏。”鱼欢欢笑意吟吟的举起那片银白色的叶片。 “想必天后不想我拿着这片叶子,去找旁人再去验证一下吧。” 江篱同她对峙着,半晌后终于松了口,挥着手,“放开她。” “此事便当做未发生过,本后就大度一点,也不再追究于她了。” 荷花踉跄着到了鱼欢欢身旁,看着她捏着叶片,似是有些咄咄逼人的架势,“未曾发生?” “我怎么记着,刚刚天后准备要了荷花的命,现在怎么能这么轻描带写的一笔带过呢。” 江篱暗暗的瞪了鸾鸟一眼,咬着牙,“那你想如何。” “这也好说,毕竟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鱼欢欢笑得宛如一只小狐狸,伸出一只手比划着。 松了口气,江篱鄙夷的看着她们二人,到底是没见识的小妖精,她随便拿点东西便能打发了她们。 却又听得鱼欢欢的声音,“嗨,放心好了,以天后的身份,怎么不也得给咱们十件八件的神器,才能彰显她的身份,要不怎能拿的出手。” 第45节 鸾鸟瞪圆了双眼指着她们,“还十件八件的神器,你们当这是大街上的吃食,随手便能捡来的吗。” 现如今,也只存了三件神器,一件在天帝手中,一件在妖皇那儿,另一件早已下落不明。 她手中怎么会有,但鱼欢欢这话已经把她架在了那儿,若是直说自己并无一件,岂不是将自己的面子扔在地上踩。 江篱脸色难看,口中话音一转,“神器不利于你等控制,这几件仙器便赠予你们,也算是一场缘分。” 看着江篱眼中的肉疼,鱼欢欢心下暗笑,这仙器怕是也价值不菲,要不江篱也不会露出如此眼神,只不过她的高傲让她做不来,再收回这仙器的事。 荷花上前一步,接过了那些东西,微微俯身,“那便多谢天后了。” “不必。” 再待不下去的江篱,勉强维持着风度,脚步匆匆的向外走去。 待只留下她与鱼欢欢二人时,拿着那些仙器,荷花脸上未见喜色,反而脸上笼罩着阵阵愁容。 “欢崽,这天后对你的敌意可谓不是一星半点,今日我们又坑了她一把,往后可如何是好。” 荷花又叹了口气,“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 鱼欢欢抿了下唇,“无碍,便是没有今日这事,她若是看我不顺眼,早晚还是会动手的。” 江篱对她的厌恶毫无由来,只认准了她与那陆遥有什么关系,这个原因在鱼欢欢看来,也是过分牵强了些。 “不过话说回来,欢欢你也是好运,竟捡到了月漓花的叶子。”荷花很是欣慰的拍了拍鱼欢欢的肩膀。 哪里来的好运,不过是她在江篱她们进来之时,便趁其不备薅了几片,藏在了怀里。 “你还要吗。”鱼欢欢从怀中拿出了剩下的几片。 荷花看着那被鱼欢欢蹂.躏的不成样子的叶片,连连摆着手,“不用了。” “要不,找上仙说一说此事如何。”荷花眼眸一亮,自认提了个好主意。 只见鱼欢欢摇着头,坚定的拒绝了,“不可,仙君得知定不会任由我受此欺负,可江篱到底身份不同。” 且不说她这天后的身份,便她是梧栖姐姐的这个身份,鱼欢欢都不可能让白珩夹在中间难做。 “唉。”荷花叹了口气,“往后只能小心防备些。” 白珩正闭目打坐,窗边晃晃悠悠的飞来一只小纸鹤,缓慢的落在了白珩的手心。 睁开眼,白珩对上那纸鹤,听得它传来的消息,一时间竟周身显出凌厉的杀意。 “幽冥海异动频频,望君早日前去。” 看来他是不得不走上一趟了,只是,鱼欢欢他该寻个人先替他照看一阵儿。 此去幽冥海,他是万不能带上鱼欢欢一起的。鱼欢欢身上的谜题还未揭开,幽冥海的情况又不明朗,此刻纵然再如何,也不可与他同去。 “我不。”鱼欢欢还想抱住白珩的大腿,只是自己这身高不太允许再作出这种举动,便退而求其次,一把搂住了白珩的腰。 鱼欢欢很是急切道,“仙君,我不会给你惹祸的,带上我吧。” 白珩满是不赞同的,将人从自己身上扒开,“不可。” “仙君,求你了,我这几日法术大有长进,或许还能帮上忙呢。”鱼欢欢作双手合十状,对着白珩祈求。 任是谁,对上这双眼宛如小鹿一般清澈,且湿漉漉的盯着你,祈求你,怕是也会忍不住心软。 起码,荷花是没忍住。 只不过,唯独白珩不为所动,转过身很是冷漠道,“本君此行有要事去办,带上你恐怕是会不妥。” 鱼欢欢蔫蔫的点了点头,“好吧,那仙君你路上小心。” 虽心中已有料想,鱼欢欢会有些不太同意与自己分开,可这过分反常的粘着自己,其中怕是还有着什么他不知晓的缘由在。 只是来不及多想,白珩已经吩咐了曲玄过来接她回茗萝境,倒是能让他稍稍放心些。 江篱抬着下巴看向鸾鸟,轻抿了一口茶,“看样子,小家伙的靠山也要飞走了呢,我看她拿什么同我斗。” “天后说的是,她不过是一山间精怪,如何能与您相比。” 第四十四章 · 时隔多日, 当鱼欢欢再一次看见曲玄时,竟生出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不过,待曲玄变化出原形, 带着她在院子中疯跑后, 那点不熟悉全消散了个无影无踪。 廊下,白珩背着手看着他们嬉戏, 目光柔和, 只是其中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你也可以选择不送她回去的。”崔华慢吞吞的说道。 白珩有些诧异的看向崔华,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她不能去。” “若一月有余, 我仍旧未归,便将茗萝境第二层结界打开, 绝不许再有人外出。” 这沉重的语气令崔华心下一紧, 有心说些什么, 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抿了抿唇, 许下了承诺,“我会照顾好她的。” 另一侧,鸾鸟服侍着江篱,尽显恶意的说道,“天后娘娘,她蹦哒不了两日了,便是有曲玄在, 也不是咱们的对手。” 江篱永远高抬着下巴, 俯视着周遭的人, 瞥向白珩的方向陷入了沉思,“鸾一, 你去看看梧栖他最近在做些什么。” 她这心底的不安搅得她心烦意乱,便更加看不惯有人在她面前如此开心。 江篱狠狠的捏碎了桃花枝,浅粉色的花汁顺着指尖缓缓流落在地,目光深沉似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 面对江篱这阴晴不定的模样,鸾一早已习惯,应声答道,“是。” 鱼欢欢似是有所感应转过了头,在树旁周遭并未看见身影,只有廊下站着仙君和崔华二人。 “要一起来玩吗。”鱼欢欢兴奋的朝白珩挥着手。 曲玄脚下一顿,差点没想把鱼欢欢掀下去,这就大可不必也分享了吧,他承受不起。 晚间,鱼欢欢坐在他的身侧打坐修炼,只不过,那暗搓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简直让人无法忽视。 鱼欢欢根本静不下心,扣着身下的软垫,悄悄的将眼睛眯出一条缝,往白珩的脸上瞧。 没等她凑过去,头顶便挨了白珩一下,冷冷淡淡的同她道,“专心些。” “你是打算修炼到天明吗。” 听得白珩这暗中的威胁,鱼欢欢再不敢做小动作,倒是老实了些。在彻底进入状态后,鱼欢欢那颗浮躁的心竟也静了下来。 而此刻白珩却突然睁开了眼,伸手直接点了鱼欢欢的睡穴,人便软趴趴的躺在了自己怀中。 白珩目光在鱼欢欢身上停留了许久,将她脸颊边的头发向后掖了掖,目光幽深的盯着鱼欢欢的唇瓣,用指腹摩擦了两下。 眼中似是在纠结,须臾,白珩忽的轻笑一声,他何时也这么瞻前顾后了。 贴近鱼欢欢的耳边,白珩危险而又如诱人堕落的海妖一般,“等我回来,再弄清你我之间的问题。” 即便在睡梦中,鱼欢欢也忍不住身子一抖。 目睹了一切的青钰剑开始考虑,抱鱼欢欢的大腿有多大的机会,以后它怕是要落入她手了,得提前同夫人打好关系。 “嘶。”鱼欢欢揉着额头从床榻上醒来,有些茫然的看了眼周围,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四处再寻不到白珩的身影,鱼欢欢突然有些心慌,连鞋也顾不得穿,跑下了床,“仙君,仙君,仙君你在哪儿。” 正要推门而出,荷花正端着吃食走了进来,差点与鱼欢欢撞了个满怀。好在荷花及时转身,才避免了这场悲剧。 “你看见仙君了吗。” 荷花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后,才有空去管她,点着鱼欢欢的鼻子,对其很是不争气道,“你啊,就知道仙君,地上凉,赶紧的先过去把鞋穿上。” 虽然着急,鱼欢欢还是乖乖的听着荷花的花将鞋穿上,便又要问。 荷花随手拿起一块包子,堵住了鱼欢欢的嘴。鱼欢欢下意识的吃了起来,但眸中仍旧很是困惑。 “上仙他早已出发去了幽冥海,现下怕是早就寻不到人影了。” 咽下最后一口包子,鱼欢欢低落的低下头,恨恨的又拿起一个包子,泄愤似的咬了下去。 “走就走,我,我也不会想她的。”鱼欢欢口气心非的说着。 曲玄正从外走了进来,“哦,这样啊,那晚上可不要有人哭鼻子啊。” 众人随着曲玄调笑了鱼欢欢两句,倒一时间也是其乐融融,也消散鱼欢欢心头那点不舍与难过。 眼看着鱼欢欢情绪好转,曲玄也在心底松了口气,他这也算不负所托了。 不过,这扫兴的人,总是会挑着时间出现。 “这是有了什么开心的事啊。”江篱的声音从外传来,依旧是那副娇纵而又不屑的模样。 “难不成是在庆祝白珩此去幽冥海旗开得胜吗。” “没什么事,也总归不能哭吧。”荷花阴阳怪气的回答着。 自从上次那月漓花的事,荷花对这位天后的观感可谓是差到了极点,说话也不客气了起来。 毕竟人家都想着要你命了,还恭敬个屁。 被噎了这一下,江篱差点没控制住脸上的面具。 “呵,你也就还能嘴硬这几天了。”江篱似是掌握了什么消息一样,很是胸有成竹。 曲玄含笑站在鱼欢欢身前,不甘示弱道,“天后怎么还在这儿呢。” 颇为‘好心’的提醒着,“听说,天帝已派了凤凰族族长前来‘请’您回去了。” 这下,江篱彻底变了脸色,“本后怎知你是不是在骗人。” 曲玄坦然不已,摊着手一脸无谓,“无所谓啊,这消息是真是假,与我何干,不过万一是真的,可就……” 她耳边便不会再得清静,她那个爹是多么固执而又盲目的跟从陆遥那个狗东西,她最为清楚。 若是让她父王抓住了她,怕是今后她再想做些什么,便更不容易了。 江篱在心底权衡利弊了下,到底还是没能坐的住,猛然间拂袖而去。 “算你走运。”白珩竟连他走后的事,都为鱼欢欢安排好了,生怕她做点什么。 江篱心底既酸又不甘,随便动下脑子便能知道,这事定是白珩透露给她爹的。 以陆遥的个性,便是想抓她回去,即便是寻牧云筝来找自己,也不会告诉她爹一声。 鱼欢欢回想起江篱临走时的那个眼神,有些心悸,看得出来,她对自己有着极大的恨意。 第46节 而她并不能理解那种可笑的理由,是否能支撑的起这股恨意。 这里面或许还藏着她未知的事。 曲玄看着鱼欢欢沉默的同他们回去,一路上也没多说几句话。自从白珩离开后,便像是抽走了精气神似的,整日蔫蔫的,仿佛霜打的茄子。 连崔华都看不下去,想要将鱼欢欢拽出来透透气。 “我真的没事。”鱼欢欢脸上挂着些勉强的笑。 “那回去还有些路程,不如我们去逛一逛,吃些小吃如何。”荷花边说边拉着鱼欢欢手往外走。 “不了吧,我们还是赶快回茗萝境吧。”鱼欢欢挣脱开荷花的手,很是坚决的拒绝了。 看着劝不动鱼欢欢,荷花叹了口气,冲着曲玄摇了摇头。 由于鱼欢欢的极度配合,原本的路程硬是缩短了一半。 曲玄也很是纳闷,这根本不像主子所说的,鱼欢欢她根本就乖的不行,一点麻烦也没给他找,没试图去寻白珩,中途想要偷跑更是没有。 他这也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很是奇怪。于是,曲玄更是万分警惕着,直到回到了茗萝境,鱼欢欢依旧是沉默不语,只是时常盯着长明灯发呆。 自从回了茗萝境,鱼欢欢倒是有了新的爱好,喜欢在白珩常待的地方打坐,茗萝境内无日夜,也无人算的清鱼欢欢坐在那儿多久。 “这么下去,真的没事吗。”曲玄忍不住发问。 荷花咬了口果子,无所谓的挥着手,“嗨,能有什么事,灵气充足的很,她总不能修炼到走火入魔,这样也好,省了咱们不少事。” 不,他总觉得,怕是没这么简单。 当然不是放弃,鱼欢欢早就看清了,江篱不会放弃弄死自己,若是自己执意去找仙君,怕是还未曾到,便被扼杀在半路,还平白的连累了身旁人。 倒不如安分的回来修炼,起码有了自保之力,才有资格任性一回。 不过,还真的蛮想仙君的,那日梦中似乎还见到仙君摸着自己的头,阴恻恻的威胁着,“既然你长高了,看来之前准备的锅不够用了。” ‘无事,我换了个更大的。’ 说罢,鱼欢欢眼睁睁的看着白珩从身后拿出了个堪比半个屋子大小的‘锅’。紧接着,她便惊醒了。 这可能也算仙君对她的爱吧,鱼欢欢如是想着,只是下回梦中大可不必这么做。 “这人真的会来吗。”鸾二有些疑惑的问道。 “这里是去幽冥海的必经之路,若她想去,找白珩上仙,必定会从此处路过。”鸾一很是肯定。 鸾二犹豫了半天,“可万一她没追来。” “怎么可能,她可是白珩一手养起来的,那鱼欢欢怎么舍得离开白珩那么久。” 可是,鸾一他们已经在这儿等了五天了,就算是她爬着来,也早该到了啊。 这不科学。 鸾一眸中满是坚定:鱼欢欢一定会追来的。 鱼欢欢:勿扰,修炼中。 第四十五章 · “他来了。” 一身着藏蓝色绣着青竹花纹的男子, 头上簪着木簪,眉心处有一点殷红,手中端着块黑色的不明石块, 目光幽深的望着西方。 “祭师, 您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那便,只等着他到了。 白珩在半空中望着近在咫尺的幽冥海, 眼中闪过几丝不明的情绪, 似是有些抵触进入这个地方。 手心放置在结界之上,似是有处开始融开,白珩一步步踏进了此处。 鱼欢欢正闭关中, 突然一阵心神不宁,一时没控制住灵力, 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她怎么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恍惚间她似是看到了仙君心口破了个大洞, 落入了一片黑漆漆的海水之中。看到仙君下落的那刻,鱼欢欢有一瞬的心口停滞。 抹了一把唇边的血迹, 鱼欢欢再坐不住,不行,她得去找仙君。 转眼间,鱼欢欢顺着窗边翻了出去。 “哎,这都多久了,欢儿也是能待得住,若不是确定她还在, 怕是都以为她跑了。”荷花边晒开叶子边说道。 “可不是, 这鱼突然有了上进心, 也是够惊人的。”崔华摇头晃脑道。 曲玄突然站起身,面色不佳的盯着结界处, “不好。” 荷花伸展的枝叶,“怎么了。” “你说的成真了,这回人是真跑了。” 曲玄连忙化作原形,转眼间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崔华似是才反应过来,慢吞吞的转过身,“怎么说跑就跑了。”也不带上他。 不说别的地方,对茗萝境倒是极为熟悉的鱼欢欢,只短短的一瞬间,便找好了结界的突破口。 待曲玄赶到之时,留给他的只有一处结界缺口。四处张望了下,曲玄突然有些感叹,这鱼欢欢的进步可不是一星半点,这几个月的闭关,倒是让她有了破开结界的能力。 有这个实力在,或许,他也不必过于担心了。毕竟,白珩亲手布下的结界,她都能逃出去,便可见一斑。 只不过,该追还是得去追的。 “等等我们。” “嗯?”曲玄疑惑的回过头,便见得一花,且叶子卷着只乌龟朝着自己跑了过来。 他化作原形是为了跑的更快,你们是图什么呢。这诡异的组合,硬是吓得曲玄后退了两步。 将结界修补好,曲玄一行人出发去寻鱼欢欢的踪迹。 不过,这一只角鹿头上顶着荷花,背上躺着只乌龟,怎么看怎么怪异。 算了,先找鱼欢欢要紧,曲玄带着这两个家伙便开始直奔幽冥海的方向而去。 除了这个方向,鱼欢欢不可能再有别的去处。 很明显,鸾鸟她们也是这么想的。 “都多久了,那条小鱼根本就不会来了。”鸾二满是不满的说道。 挪动了下身子,鸾二翻了个白眼,“得,要我看咱们还是先回去复命吧。”这么死等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鸾一看着前方许久未有人经过,而略显空荡的前方,刚要开口道“好”。 突然在她视线中出现了一个身影,正满心激动的推了推鸾一,定睛一看却见得正是曲玄他们一行人。 “怎么是他?” 荷花在曲玄的头上左右晃悠着,若有人经过便会惊讶,任谁看到一朵花突然张口说话,也不能淡定,“你确定是这条路?” “她只能从这儿经过,才能到幽冥海。” 换句话说,这是她不得不经过的地方。 荷花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担忧,“你说,这一路上始终也没见到欢欢的身影,能不能她只是待腻了,想出去一趟。” 曲玄冷哼了一声,什么也未说,却足以表明他的态度。 “欢欢她,认识路吗。”崔华缓缓的才吐出一句。 曲玄、荷花:……失算了。 果真如崔华所担忧的那样,此刻鱼欢欢正面临着选择,或许准确来说,她从一开始便没找准方向。 鱼欢欢矗立在云端,不过思索了片刻,便做出了决定。 北方隶属于魔族,东方为人族居住,而西南方正是她们曾去过的妖界。 所以,怎么看,都是西处最为有可能,她只需西行便能找得到仙君。 “那么,西在哪边。”鱼欢欢颇为不好意思道。 孟婉容也忍不住绝倒,合着分析了半天,你连方向都分不清。 心累的给鱼欢欢指了指方向,孟婉容戳着秋怀仁的魂魄玩。温养了这么久,虽然他并没有清醒的迹象,但与之前那副即将要消散的模样,可谓是强了太多。 百聊无赖的孟婉容一边戳着他一边碎碎念着,“你说你啊,和小鱼儿一点都不一样,她就差将这儿整个翻过来,而你——” 孟婉容又叹了口气,她都戳了你这么半天了,倒是给点反应啊,动一动,证明你活着也行。 同样都是魂魄,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但凡这两个能中和一点,孟婉容都不至于这么失落。 没有接收到孟婉容的怨念,鱼欢欢正加倍的赶路,以期望补上自己之前耽误的时间。 入目可见的荒凉,白珩微微颦眉,却并无动容,唯有风声在此间呼啸而过。在这里看不到除了黑以外其他的色彩,而幽冥族人却是早已习惯了这一切。 在踏入这里的那一刻,青钰剑便开始嗡嗡作响,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仿佛想要马上与之一战。 白珩半垂着眼眸,令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缓缓的抬起手,压住了青钰剑身上的杀意。 隐于风声之中,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兵器破空声,白珩眼神猛然凌厉,凌空向后翻身,躲过了这群剑刃。 丝毫不见惊慌,白珩看向正前方于迷雾中走出的那一群身着黑袍的男人。 “好久不见啊,白珩。” “让开,”白珩眸中满是意料之中,“我只要从此通过。” 对面为首的男子,脸颊半隐在黑暗之中,满是阴郁的目光如幽暗的沼泽,想要将人拖入黑夜里。 “可是,我们又凭什么呢,便不让你过去,又如何。” 虽然往日通过都不顺利,但也未曾见过乌蒙这么硬气过,白珩眼底闪过些许沉思,看来怕是有人给了他这份勇气。 在白珩看来,作为幽冥族的祭师,乌蒙显然是有些神神叨叨的,而他最不信的便是这些。 冷下嗓音,白珩道,“你该知道,我若不能过去应会是什么下场。” 乌蒙骤然抬起了头,满是不屑与残忍,“那又与我们何干。” “你怕不是忘了,当初他们是怎样杀了神女,又是如何遗弃了我们。” 现在,他们整族恨不得这世间所有人全都去给神女陪葬,更惘论生死,乌蒙眼底隐隐有些疯狂。 第47节 白珩自然是知晓的,正是因为清楚,便更为清醒的明白,他什么也做不了。 成不了杀戮的主宰,也做不了救世的神,他只能活着,带着遗憾游走于世间。 乌蒙只是恨,恨上了所有伤害了幽冥族的人,甚至连他自己也不曾放过。 “不论往日如何,今日我必定是要从此路过的。” 对白珩的狂妄,乌蒙很是佩服的鼓了鼓掌,“很好,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必客气了。” 很快,那群幽冥族人同白珩缠斗在了一起,黑衣人招招致命,而反观白珩只是一味以躲闪为主,却依旧游刃有余,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未曾碰到。 乌蒙也发现了这点,不由得讽刺而又疯狂的盯着白珩,向前挥了挥右手,示意某人可以动手了。 “仙君,我来了。” 这明显属于鱼欢欢的声音,明知不可能,白珩还是忍不住的回过头,看向了声音的源头,却在刹那间瞪大了双眼。 噗呲,是利刃入骨的声响,白珩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盯着那捅入自己腹部的剑刃,喃喃自语道,“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他动手。 绕是此刻,白珩攥住鱼欢欢肩膀上的那只手,却也不曾使力,似是还在怕伤了她。 鱼欢欢避开了他的视线,低垂着头,并不回答,只是手起刀落的再一把拔出了剑。飞溅出的血迹,沾染到了二人的身上、脸上。 白珩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此刻,却连擦都未曾擦上一下,目光死死的放在鱼欢欢身上,恍若未曾察觉鲜血,低哑着嗓音,“你说啊。” 猛然避开了白珩沾染着血迹的手,鱼欢欢遮掩住了眼眸,乖顺的站在了乌蒙的身侧。 这原因为何,便不言而喻了。 乌蒙像是找到了什么新的乐子,眼底尽是兴味,“怎么样,背叛的滋味尝着如何。” “在舍弃旁人时,毫不手软,那么这滋味也终将有一天会落在你们的身上,这——” “只是开始。”乌蒙很是畅怀,展开了双臂。 “他废话好多啊。”似是有人小声嘀咕道。 悉悉索索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像是有人捂住了谁的嘴,“闭嘴,你怎么这么多话,让人发现了怎么办。” “唔唔唔。”我知道了,放手吧。 乌蒙眉心突突的跳,这真是自从他己任祭师以来最大的挑衅。 “给我出来。”乌蒙身上猛然间爆发出巨大的黑气,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焦土,再无生灵存亡。 完蛋了,被发现了。 “何必如此暴躁。”白珩突然从半跪在地上的状态,缓缓站起了身,顺便,擦掉了手下的——西红柿汁。 第四十六章 · “你怎会——” 乌蒙不可置信的看着白珩站在自己面前, 且毫发无损的模样,简直大受打击。 “不,这不可能, 我明明让她捅了你的。” 边说边摇着头向后退去, 乌蒙一把拽过身侧那个‘鱼欢欢’,神色有些狰狞的问道, “说, 你是不是没有动手。” 那与鱼欢欢有着相同面容的女子,眼中透露出几分惊恐,不停的摆着手, “祭师大人,我没有, 我真的动——” 乌蒙双眼赤红, 落入他的耳中便只有那‘没有’两个字, 微微勾起唇瓣,笑得温柔而缠绵, 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她的额头之上。 只刹那间,在那女子恐惧的神色中,逐渐化为一抹轻烟消散于尘土之中,仿佛从未有过那么一个人的存在。 是不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刻在乌蒙眼中她已没了价值,那么便是她生命的尽头。 白珩伸手从衣服内侧缓缓拿出了一个被戳中正心的西红柿, 随意的扔在地上, 颇为嫌弃的用帕子一根根的擦着手指。 要用牧云筝的话说, 这家伙就是矫情,能一个清洁术解决的问题, 他非得自己亲自擦一遍才能安心。 擦完的帕子还沾着些西红柿汁,白珩看似不经意的扔到一旁,却正正好好落在鱼欢欢的脸上。 鱼欢欢:…… 仙君,你大可不必用这种方式告诉她被发现了,人艰不拆好吗。 在白珩解开隐身符时,荷花正搂着鱼欢欢的腰,而曲玄一脸的‘我也没办法,只得随着她们胡闹’了。 手中还托着一只——小乌龟,正懒散的趴着,偶尔微弱的呼吸起伏,才能证明他还活着。 白珩一个眼神扫至鱼欢欢的腰间,荷花打了个哆嗦,立马心灵福至的松开了手,尴尬的笑着后退了两步,这才见白珩的脸色好看了些。 眯着眼,乌蒙向着鱼欢欢的方向看去,那阴冷的神色似是想要看透她一般。 “你算计我。” 鱼欢欢瞪着眼很是不服,“这叫愿赌服输。” 更何况是你先不讲道义,找人假扮她去偷袭。 白珩看向鱼欢欢神情严肃,仿佛在说‘等下找你算账’。 糟,糟糕,鱼欢欢有点腿软。 突然响起一阵鼓掌声,乌蒙半敛着眼眸,唇边带着讥笑,“可惜啊,可惜。” 你们还是着了他的道。 “这点心意,便当作送你们的见面礼。” 绕是白珩也脸色微变,紧随其后,其他人也发觉了不对劲。 乌蒙很是畅怀的看着他们,抬手将围着他们的黑衣人召回,目光直直落在白珩身上,“我们改日继续。” 想去幽冥海底,也得看他们同不同意。 这次双方的试探,也并不是毫无所获,他似乎找到了个更好的办法去对付白珩。 “无忧花。”曲玄很是肯定。 鱼欢欢不明所以的看着白珩同曲玄皆是脸色一黑。 曲玄半跪在地,挣扎着抬起手,对荷花说道,“快,将鱼欢欢带走。” “为——”连‘什么’这两个字都还说出口。 只见得,白珩先众人一步攥住了鱼欢欢的手腕,眨眼间便消失在他们眼前。 曲玄无力的垂下双臂,无奈的闭上了眼,晚了,这下只能让鱼欢欢自求多福了。 “什么自求多福。”荷花茫然的转过头。 对上曲玄涨红的脸颊,和现在依旧保持着原形的崔华已缩进了壳内,在里面悉悉索索的,不知做了些什么。 荷花突然明白了什么,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不会是那种药吧。” 曲玄艰难的点了下头,“嗯。” 回想起白珩最后那隐隐发红的双眸,荷花心底一突,这进去一条鱼崽,不会出来一堆小小鱼崽吧。 这还真说不准了。 “哎。” 鱼欢欢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被白珩拽进了他的内府,连给她看看周遭环境的机会都没有,白珩一把将人推到在草地之上。 “仙,仙君。”乍一对上白珩那双压抑了太多情绪的双眸,鱼欢欢大脑中有了一瞬的空白。 白珩抬起手,沿着鱼欢欢眉骨一点点的描摹着她脸的轮廓。手指向下,在鱼欢欢唇瓣上停留了片刻,眼眸骤然加深,缓缓俯下了身。 !!! 看着这般模样的白珩,鱼欢欢心口莫名一跳,抵着白珩的双手抽出一只,捂在了自己胸前,仿佛这样做,便能控制住那异常的心跳。 随着白珩越来越近的脸颊,那长长的睫毛每动一下,仿佛都扫在了她的心尖上,痒痒的,却都触不到实地。 呼吸相纠缠着,连心跳都重合在一起跳动,无法分割开。 鱼欢欢不受控制的咽了咽口水,这她顶不住啊。 不行,她得清醒些,仙君明显状态不对,她不能趁人之危。在两人距离不到半指时,鱼欢欢伸出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被鱼欢欢弄的哭笑不得,白珩用着那诱人的嗓音低低的笑着,“乖,把手移开。” “好不好。” 偷偷从指缝中向外望去,看着白珩鬓角上微微有些汗意,看的出忍的极未艰辛,却不曾强迫于她,而是目光温柔的注视着她。 恍若间,起码是在这一瞬间,仿佛天地间,便只留下了他们二人。他眸中只有她,而她眼里也只唯他一人。 不知不觉间,连鱼欢欢都没有意识到她放开了手,微红着脸冲着白珩点了点头。 白珩再无法等待,像是荒漠中的旅人终于找到了甘甜的泉水,吻上了鱼欢欢的唇。 不同于他眸中的温柔,白珩在鱼欢欢的唇边又啃又咬的,鱼欢欢不由得心底带上了几分疑惑,仙君莫不是把她当成了食物。 这,这可使不得啊。 “张口。” 白珩眼眸中略过一丝不悦,还是他太过温和了些,竟然让她在这个时候还能出神。 不明所以的鱼欢欢听着白珩的话,放了白珩进来,便后了悔。 没人告诉过她,还能这么玩。 口中的空气逐渐被白珩抢夺了过去,恍惚间,鱼欢欢想起了她还未化形前,在韶昀池内看见的那两尾未开化的鱼儿,互相纠缠、追逐着,嬉戏在一起。 便如同她和仙君现在这般,在鱼欢欢差点晕过去之前,白珩终于恋恋不舍的放开了她。 鱼欢欢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胸前的山峦叠嶂不由自主的跟着起伏。 那像是被人蹂.躏过的红唇,更加激发了白珩心底的欲.望,想一点点的,将她全部染上自己的气息,从里到外,彻彻底底,只属于自己。 猛然间,惊觉于自己这想法,白珩才想起自己还中着药。 或许,连他自己也分不清这是源于药.性,还是他心底真实的想法,亦或者两者皆有。 “仙君,你这是犯规。”以美色相诱,实属是过分。 第48节 看着鱼欢欢不觉流露出的媚色,白珩真想在做点更过分的让她瞧瞧。 可他终究还没有那么禽兽,那样对她对自己都是不负责。 只是,有人不想这么放过他。 “仙君,亲亲。”鱼欢欢眸中一转,似是打着什么坏主意,伸出双臂向下一勾,贴了上去。 这大胆的行为,连白珩都未曾料想的到。片刻错愕后,白珩立马反客为主,送上门来的鱼,怎么会不‘吃’呢。 内府随着主人的心境变换,从四周飘来片片粉色的桃花花瓣,围绕着他们飘落着。草地内的二人身影重叠,发丝纠缠密不可分,画面唯美而令人不忍打扰。 鱼欢欢这不知死活的行为下场便是,再一次被白珩吻到双颊微红,乍一抬眼,眸中的春意流转,勾的白珩心底蠢蠢欲动,却也只能咬着牙不能动。 低声骂了句什么,白珩突然起身,脸色不自然的消失不见。留下鱼欢欢一脸懵,坐起身来,下意识的抚着唇,她这是不是玩大了,总感觉不太对劲啊。 这无忧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鱼欢欢心下带着疑惑。 荷花捂着耳朵,尽量远离那两个家伙远一点,却还能看见他们的距离,背过了身,直呼晦气。 这让她一个女子承受这份尴尬,简直是她修炼了这么多年,最想原地消失的一次。 偶尔飘过来的喘息声,让荷花自闭到想要撕下几片荷叶将自己包裹起来。 那边动作停息,似乎告一段落,荷花便看着一只黑色的乌龟壳慢悠悠的爬了过来,崔华用最后的力气化作人形,口中低喃了一句,“欢欢。” 荷花看着他似是有些虚脱,面容苍白,唇瓣尽失血色,不由得疑惑这种事,就让他变成这副鬼样子了,他这也不行啊。 “这不能怪他。”曲玄有些有气无力的说道。 幽冥海独有的无忧花,是一种危险而致命的花,它可以让人在极致的快乐中死去,却毫无察觉。 若忍不住阴阳交合,则女子会立刻暴毙,而男子从此也将每月需与女子交合,来维持性命。 可即便这样,也熬不过一年。 “这花于女子无碍,唯独对男子有影响。” 荷花点着头,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衣襟,“那该如何解。” 曲玄突然没有言语,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不会此花的毒无解吧。”荷花忍不住朝着最坏的方向想去。 “那倒不是,只要,咳,发泄过后,便无大碍。” 荷花拍着心口,松了口气。 “只是,这花会诱发心底的欲.望。若无所爱,自然无事,可这有所爱之人——” 荷花:…… 等等,荷花噔噔噔的跑了两步,一脚踹在了崔华的屁股上,口中骂骂咧咧道,“果真人不可貌相,你小子还敢惦记欢崽。” 曲玄:他说的不是这个啊,喂! 第四十七章 · 寻不到白珩的身影, 鱼欢欢在这里观察下四周,如仙君的性子一般,整个内府中均是冷冷清清的, 并无太多奢华的装饰。 抬起头, 鱼欢欢盯着那片晃晃悠悠飘落在自己手掌心中的桃花花瓣,不知想起了什么, 脸色一红。 待走进了这处唯一的一座房屋, 鱼欢欢才知什么叫内有乾坤。 绕是鱼欢欢也忍不住惊叹,这里竟和茗萝境中的摆设如出一辙。抚摸着桌面,鱼欢欢有些恍惚。 原来她与仙君之间已有了这么多的回忆, 自她化形至今日,仿佛每一桩每一件事都与仙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耳畔忽得听到潺潺水声, 鱼欢欢好奇的向其走去, 待听到其中夹杂着既熟悉又奇怪的喘息声, 鱼欢欢突然停住了脚步。 似乎意识到了里面正发生着什么,鱼欢欢想要立刻转身离开, 可这脚如同生了根一般,根本挪不动。 心下越焦急越慌乱,鱼欢欢脸颊皱成了一团。 只听得一声轻笑从里面传来,紧接着鱼欢欢只觉得腰间一紧,便被拽进了温泉之中。 温和的水流迷住了鱼欢欢的双眸,一把抹去脸上的水珠,鱼欢欢惊魂未定的抓住了面前的人。 好容易睁开了眼, 看清是谁后, 鱼欢欢口中忍不住埋怨道, “仙君,你干嘛吓我。” 白珩的状态明显不对, 箍着鱼欢欢腰的手攥的死紧,仿佛怕人跑了似的,眼眸也早已变成了竖瞳。 很是熟悉白珩的鱼欢欢,直觉的想要逃离,却被白珩单手将鱼欢欢的双手反扣在身后,整个人都被压制的死死的,不得动弹。 “仙,仙君,你冷静一下。”她不该乱走动的,鱼欢欢欲哭无泪。 白珩歪了歪头,迷茫的眼神中似是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只死死的盯住她。 对上白珩的目光,鱼欢欢心底莫名有些慌,心跳加速。 “脱。” 鱼欢欢惊恐的瞪大双眸,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不是仙君能说出来的话,还她清姿俊雅的仙君。 白珩眸中染上了不耐,不等鱼欢欢有所回答,便自己运着法术,褪去了鱼欢欢的外袍。 “等等。”她有话要说。 鱼欢欢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去说服白珩,却见得他半垂着眼眸,微微俯身,靠在了她的肩膀之上,便没了动作。 未尽的言语便全卡在了喉咙处,就,这样吗。 那为什么——要脱她衣服,鱼欢欢纵然心底有千言万语,却没能问出口。 白珩轻嗅着鱼欢欢身上的气味闭上了眼眸,也掩盖住了他那些不能言说的心思。 不知为何,在他看见面前女子的那一刻,想做些什么却又无从下手,只觉得那衣物湿漉漉的贴在她的身上,极其的碍眼。 鱼欢欢僵硬着身子,任由他靠着自己。过了片刻,白珩在她耳边低声弥喃,“难受。” 不知为何,鱼欢欢咽了咽口水,不敢言语。直觉告诉她,这个时候还是闭嘴为妙。 白珩却不肯放过她,在她身边略带委屈的说着‘不舒服’。 直到闻到一丝血气的味道,鱼欢欢惊讶的回过头看向白珩,发现他唇角溢出了血迹。 白珩咬伤了自己的舌尖,眼中清明了片刻,似是强行压抑着什么,低沉着嗓音道,“快走。” 二话不说,鱼欢欢连忙撤出了温泉,顾不得外衣,抬脚便跑。 只不过,这里是白珩的内府,若他想要抓住鱼欢欢,一个念头的事便可以做到。 白珩于温泉中打坐,豆大的汗水顺着鬓角流下,神色中可以窥见出极为痛苦。 有个声音在蛊惑着,为什么不去找鱼欢欢呢,你不是喜欢她吗,现在她就在内府,只要伸伸手的事。 白珩连着点住了自己几个穴位,他很明白这毒下一步,怕是要幻化出一个‘鱼欢欢’的身影,来迷惑自己。 为求清静,白珩先束缚住了自己,确保鱼欢欢的安全,以防自己真的失控,伤了她。 甚至,将自己用法器捆了起来。 毫不知情的鱼欢欢浑身湿漉漉的,跑至树下扶着树干,大口的喘着气。 刚刚的仙君简直太过危险,她从未见过他这一面,仿佛想把他吞吃入腹。 还未等鱼欢欢反应过来,一股力量便将她退出了内府。 白珩双目赤红着,隐隐有些入魔的模样。 “绝不可能让你动她。” 荷花抬起头看着半空中显现出一个湿着字裙的女子正要掉落下来,有些像是鱼欢欢。 刚想伸手去接,便被一股阴冷的雾,眨眼间卷走。 荷花:她感觉不太妙。 鱼欢欢昏昏沉沉间,感觉有人在旁小声的说着话。 “这便是主上带回来的女子啊。” “可不嘛,我趁着换衣服的时候,看了两眼,真是天上人间都少有的绝色。” “那肌肤白的胜雪,真想——” “别说了,你怕是想被主上片了吗。” 随着呜呜咽咽的声音逐渐远去,鱼欢欢也陷入了更深层的睡眠之中。 “参加天帝。” 江篱直视着陆遥,一边行着礼,像是带着些怨气在。 放下奏章,陆遥连忙走了下来,扶起了江篱,“快起,快起。” 说罢,点了点江篱的鼻子,很是宠溺道,“怎么,终于肯回来了。” 伸手屏退了众人,江篱嗔怪的看了一眼陆遥,“再不回来,怕是这天后要换人做了。” “这又吃的哪门子的醋啊。” 陆遥将人带入内室,坐至铜镜前,把她拆着发饰,“好了好了,你看这心里眼里全是你,还不够吗。” “哼。”江篱冷哼着转过了脸,“那你再不许去偷着见任何女子。” 陆遥动作有些停滞,眸中闪过一丝厌烦,口中应着,“自然,有了你,哪还看得进其他人呢。” 被哄得心花怒放的江篱,眸中流转着媚意,陆遥自然是勾了勾唇,一把抱起了江篱向榻上走去。 红帐滑落,偶有衣服掉落于地,人影纠缠情至浓时,江篱看着身上的陆遥,伸手描摹着他的眉眼,突然问道,“陆遥,我们要个孩子如何。” 江篱猛然停住了动作,神情都来不及掩饰,“不行。” 这斩钉截铁的回答,令江篱心尖抽痛,尽管料到了这个结果,可亲耳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难过。 似是有些感到话有些重,陆遥连忙替江篱拨了拨头发,温柔道,“篱儿,你该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你我孕育个孩子太过艰难。” 江篱眸中平静,“我不怕。” 陆遥继续道,“可我舍不得你受苦。” 第49节 说罢,陆遥温柔的抵着江篱的额头,想要亲吻着她,却见江篱扭过了头,躲了过去。 看不清她的神色,只嗓音平静道,“我知道了。” 是真的舍不得她受苦,还是其他呢,江篱说不清,也不想明白了。 她只知道从这一刻起,该收起自己那些虚无缥缈的妄想。这个男人,始终不会为了她有一丝改变,而她也有着自己的选择。 陆遥在江篱看不见的目光之中,带上了几分沉思,是谁同她说了什么吗,是时候再清理清理身边的人了。 鱼欢欢抚着额头,缓缓坐起身来,看着面前的摆设有些发呆。 她不记得自己曾来过这里,可为什么对此有些熟悉感,在昏倒之前,最后的记忆不是在仙君的内府刚刚出来吗。 对了,仙君呢。 鱼欢欢跑至门前,刚想抬脚走出去,便被门口的侍女拦住了脚步。 “这么着急,是想见我吗。” “你是——”鱼欢欢停下了动作,看着缓缓向自己走来的男人。 “这下糟了。”在荷花看到白珩一人独自出现在面前时,这种感觉达到了顶峰。 白珩看似很正常,环顾了下四周,并没寻到鱼欢欢的身影,转而问道,“她呢。” “不知道。”荷花硬着头皮说到。 话音刚落,便见得白珩变了脸色,“不好。” 其实,鱼欢欢也是这么想的。 “我觉得,你抓我应当没什么用处的。” 鱼欢欢努力向对面之人表现出,自己是有多么的没有价值。 那人一身黑衣包裹住全身,懒懒的抬起眼,看向她满是兴味,“哦,既然你这么没用,不如——” “便杀了吧。” 嗯? 那两个侍女向她伸出手,似乎要架她出去,鱼欢欢连忙抬起手阻止,“等等,我觉得我还是有点用的。” “你还缺侍女吗。”鱼欢欢赔着笑脸问道。 “你觉得呢。” 鱼欢欢看了看这两位,也打消了这种念头,“要不,看个门。” 那人并未言语,只抬手捏碎了桌面的核桃。 其实,她也可以当小弟的。 “不要想着其他的,你只要知道,逃跑是无用的,待在这里,便能保你平安。” 那人摆了摆手,只见得一排侍女鱼贯而入,吃的穿的用的,足足摆满了一屋子。 这真的是对俘虏的态度吗,鱼欢欢迷惑,这人还真是奇怪,什么也没问她,只是叮嘱她,不要想着逃跑。 总不能是请自己过来做客的吧,鱼欢欢摇了摇头,挥去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相信我比相信其他人,更可靠,起码比那些仙界那些道貌岸然的人强。” 4乆拾光第四十八章 · “啊!” 妖界大殿深处传来一阵奇怪的叫喊声, 却无人敢靠近。 锁链晃动的清脆声音逐渐变大,有一新来的侍女不清楚情况,大着胆子向内走去, 随着越接近内殿, 那古怪声越发的大了起来。 刚一掀开内殿大门的缝隙,对上那双血红的眼睛, 侍女惊恐的想要逃跑, 却被一只苍白的手猛然抓了进去。 连丝声响都没有发生,唯独地上那掉落的手帕,证明过那侍女的存在。 “听说了吗, 最近妖界不算太平啊。” “怎么了。” “还不是选妖皇暂代人选闹得,这各族啊, 都有想法。” 这不, 现在有点野心的全都聚集在了妖都, 怎么会没有摩擦。说到底,还是没个主事的出来管管。 “哦, 看来是本皇的话不中用了啊。” 来人脸上带着面具,众妖齐齐弯着腰不敢直视妖皇的面容,有些个胆子大些的,瞧见了那人腰间独属于妖皇的令牌,更是深深的将头低了下去。 ‘妖皇’在上首落坐,许久没有动静,众妖听不到命令也不敢起身, 只得维持着半跪的动作俯首帖耳。 半晌之后, 才听得上方慢悠悠的说道, “起身吧。” “三日之后,在广凌殿择选暂代之人。” 说罢, ‘妖皇’也不顾众人的意愿,径直走了出去,独留下众妖承受着那余威,有些妖力不够精进的,被震慑到吐血,却也不敢生怨。 鱼欢欢趴在窗边探头探脑的,观察着四周,半个身子都挂在了上面。 这里四周雾蒙蒙的,看不清方向,整个地方除了灰白黑,便没了别的颜色。鱼欢欢心生疑惑,却还不等她有下一步动作。 “这是迫不及待想见我了吗。” 鱼欢欢对上那双墨绿色的眼眸,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后退,差点摔倒在地。 “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听着鱼欢欢这倒打一耙,这男人也不恼,只自顾自的落坐,“怎么,待不住了。” 鱼欢欢摆弄着手指不说话,沉默的态度说明了一切。在没弄清情况的时候,还是少说话为妙,虽然这人看着对自己并无恶意。 “你想听个故事吗。” “不想。”鱼欢欢很是真诚的摇着头。 “那你不想知道我是谁?” 鱼欢欢再次摇了摇头,她什么也不想知道,通常这么上赶着让人知道点什么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她只想回去找仙君,看看他怎么样了。 那人咬牙切齿的指着她的鼻子,“你你你”了半天,很是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不想知晓,我偏要同你说。” “哦。”鱼欢欢抬起了眼,缓缓伸出双手,捂住了耳朵。 更气了,怎么办。 那人用法术定住了鱼欢欢,也不管她表情如何,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本帝名为时云霆,记住了吗。” “你,可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鱼欢欢没办法给出任何反应,只转了下眼珠。 “瞧,本帝都忘了,你动不了。” 时云霆围着她绕了一圈,给出了建议,“这样吧,你要是有印象,眨一下眼,没有呢,便眨两下。” 话音刚落,便见鱼欢欢飞快的眨了两下眼睛,时云霆也未太失望,毕竟这一切皆在情理之中。 “没有印象也好。”省得徒增烦恼,也让他少了些恨意。 门外传来通报声,“主上,祭师大人求见。” 时云霆稍作思索,对着门外道,“让他进来吧。” 风尘仆仆,带着些许血腥味的男人自外走进,待看清了他的脸,鱼欢欢忍不住瞪大了双眸,是他,这个人不正是暗算仙君的什么破祭师, 祭师刚拜见完时云霆,便感受到注视在自己身上一道仇视的目光,不由得顺势寻了过去。 乍一看清鱼欢欢的脸,祭师也没忍住惊讶,“主上怎么把她弄回来了。” 眼眸一转,心下回转了千万条心思,祭师面色如常,“如此也好,有了她在,白珩对我们动手也要束手束脚几分。” 没等祭师继续,时云霆率先打断了他,“不可。” “嗯?” 祭师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带着不解的回过头,用着危险不已的语气道,“幽帝大人可要清楚自己身上的使命。” “红颜枯骨,万不要为此迷了眼。” 时云霆听着祭师一本正经的胡说,勉强维持着风度,“不能以她为饵,剩下什么手段都可以用在白珩身上。” 在鱼欢欢面前是一副十足的保护状态,二人对着视线,实则时云霆同他密音传声,“留着她,自然有留着她的道理。幽冥族能不能重显当年之风,或许还要看她。” 在这三两句话中,祭师突然明白了什么,与时云霆极其有默契的对了下视线,便错开了眼。 “你护着她,不过是个没用的小精怪,便是利用她,又如何。” 时云霆抬手一掌打向祭师,表情中含着暴怒,“滚,本帝说不准动,便是不准动。” 躲闪不及,这一掌实打实的打在了祭师身上,“主上今日为了她伤我,他日毕定会后悔。” 时云霆头也不回,“那也是本帝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好。”祭师满是阴郁的看向了鱼欢欢,仿佛她是什么祸水一般,临走前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鱼欢欢同样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她也是一肚子的火气呢,在这儿碰见你,也可谓是冤家路窄。 “我说过,你待在这里,便不会有任何人能伤害到你。”时云霆尽量和善的同她说道。 不过因着长时间未曾做过这种表情,而略显怪异。 鱼欢欢没办法开口,只能用眼神表达着自己的不满。虽然他打伤了那祭师,可依旧不能摆脱得了他们二人是一伙的事实。 时云霆絮絮叨叨了半天,也得不到鱼欢欢半点回应,感觉有些无趣,便解开了鱼欢欢的穴位。 “大哥,我挺好的,不用你保护,把我送回去就成。” “还有,你要真为我好,直接砍了祭师,岂不是一劳永逸,你我皆放心。” 时云霆脸色不自然,抽了下嘴角,“你倒是脾气秉性未变。”如出一辙的心狠。 “我记得这是我们见过的第二面,说的好像你多熟悉我一样。” 时云霆用着满含深情的目光望着她,“你自是不记得,可只要我记得便好。” 鱼欢欢眨着眼,满是真诚道,“那你就自己记得吧。” 第50节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时云霆已经能无视她的话,抚着她的脸颊,柔情似水的望着她,似是想透过她看到谁。 明明是与白珩差不多的目光,可带给鱼欢欢却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对上时云霆,鱼欢欢只觉得心生反感,想要逃离。 而仙君,鱼欢欢忍不住脸红了红,一想到他,心里便如同揣了只小鹿一样,在里面乱撞。 在时云霆看来,自己才这么略施手段,鱼欢欢就面带羞涩,一副芳心暗许的模样,可见其好哄骗。 打着再接再厉的主意,时云霆继续说道,“我们早已在天地面前发过誓要成亲的。” 鱼欢欢刚一回过神来,听得这话,差点没将眼珠子掉下来,“胡说八道,也要有个限度。” 她生是仙君的鱼,死也不能归你。 白珩皱着眉按住了心口,那躁动的心魔时时在蛊惑他,去掠夺杀戮,将那些掳走鱼欢欢的人全部杀掉,只留下他们两人,这是多么美妙的事。 “住口。” 荷花刚走近,便听得白珩这一声呵斥,不明所以的,被白珩阻止了接近他。 “我万不会做这种事的。”白珩冷声道。 心魔不甘的反问,“你坚持些什么呢,你明明也不喜欢这个世间的,不是吗。” “同我一起,做你想要做的事,鱼欢欢不正是你想要的,我都可以帮你。” 白珩有一瞬停滞了动作,不过片刻,手段利落的封住了自己身上的穴位,心魔嘶吼着被压制了下去。 纵然心魔说的再天花乱坠,这个世间再污浊不堪,可白珩想到鱼欢欢她不喜欢黑暗,便什么阴暗的想法都没了。 他不能拿鱼欢欢去赌。 “天后娘娘,您还是别为难小的们了,这真不能让您出去。” 江篱神情讥讽的看着她们,“好,本后不为难你们,你们去将陆遥给我找过来,我倒要看看,他想干嘛。” “怎么了这是,是谁又惹得我们的天后娘娘不开心了。”陆遥带着笑意缓步走了进来。 看着是他来了,江篱冷哼一声扭过了头,阴阳怪气的说道,“呦,这是哪里来的风啊,竟能请的动您来看望我。” 周遭的侍女低垂着眼眸,恨不得将自己埋入地下,不存在于此。 陆遥很是善解人意的让她们退了下去,便一把抱起了江篱,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好了,别气了,篱儿可是生气我最近没有来多陪陪你。” 江篱高傲的抬着头,不肯看他,“我怎敢呢。” 这哪里是不敢的样子,分明是他不敢说话了。 “不如篱儿说说,我这是哪儿惹到了你,也好给我个改正的机会。” 江篱气呼呼的拽住了陆遥的前襟,“凭什么不让我出去,我又不是犯人。” 陆遥眼底隐隐升起一丝沉思,口中却依旧哄着她,“最近外面动荡,连仙界也不甚安全,我实在放心不下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江篱气消了不少,但还是情绪不高。 “这样吧,事务我也处理的差不多了,不如我陪着你回去见见父亲他们可好,权当我们出去游玩了。” 江篱眸中带着惊喜,“此话当真?” “当真。” 第四十九章 · “父亲可在内。”梧栖身着紫衣, 脸上含着笑意,不急不缓道。 门前的侍女低垂着眼眸,连声应道, “回少主, 族长应当是在的。” 梧栖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将她肩膀上的落叶拂去, 抬脚进了大殿。 虽然少主看着极为和善,比平日都温柔了许多,可侍女乍一对上梧栖走过去的侧脸, 心头却是说不出的诡异。 直到彻底看不见梧栖的身影,半晌后侍女才回过神来, 少主换下了红衣。 原来那股违和感竟来自于此, 侍女摇着头挥去那些荒诞的想法, 可能少主只是想换换风格吧。 “父亲。”梧栖大步走到了梧海道下侧,恭敬的行着礼。 梧海道眯了眯眼, 盯着他看了许久,声线毫无波动道,“起来吧。” “你回来所为何事。”梧海道颇为嫌弃的问着。 梧栖勾了勾唇,“无事,只是想回来看看父亲。” 梧海道喝茶的动作停了下来,略带几分狐疑的看向他,这副容貌是他儿子没错, 可这属实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怎么想着穿紫衣了。”梧海道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 梧栖转着手上的翠玉扳指, 漫不经心道, “想穿便穿了,难道父亲不觉得, 这样更显尊贵吗。” 听出了梧栖话中的野心,梧海道莞尔一笑,心下已然明了,无奈的摆了下手,“你这小子,随你吧。” 两父子间突然沉默了下来,梧海道坐着并不说话,梧栖也不急,侍女都来回上了两波茶。 梧海道实在受不了他干坐在这儿,咳了两嗓子。 “怎么了,父亲。” “别在这儿装没事人,有事就说,说完便走,别留在这儿碍眼。”梧海道看着很是不耐烦的说道。 梧栖嘴角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父亲,我只是想来向你借样东西。” 边说着,梧栖边走近了梧海道。 “是吗。”梧海道抚着胡子,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沧桑感,“梧栖啊,是为父对不住你了。” 说罢,梧海道一掌打向‘梧栖’的方向。 “你这老东西,竟发现了我,不过” “晚了。” ‘梧栖’阴恻恻的看着他,梧海道心下暗道不妙,猛然间吐出一口血来。 “你,下毒。” ‘梧栖’没有否认,反而俯视着这凤凰族所谓的族长,眼神中带着轻蔑,“本还想着问一问你涅槃重生之处,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若是,我将你们全部杀掉,也就无所谓别的了,不是吗。” 梧海道半跪在地,满是仇恨的看着他,“你不能这么做。” 梧栖没有应话,目光幽深的看向远方,“啊,沾血了呢。” 鲜血流满了地面,梧海道栽倒在其中,而梧栖已然摇身一变成了梧海道的模样,大摇大摆了走了出去。 “我的妹妹,这将是你收到的一份最大的惊喜。” “你别动我。”江篱气呼呼的扭过了身。 陆遥无奈的叹了口气,捡起江篱刚扔下来的东西,放置在原位。 “这又是怎么了。”陆遥从背后环住了她,语气是说不出的温柔。 “你说好了带我回去的,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没动身。”江篱满是委屈的抱怨着,眼眶微红,怕是下一秒若是陆遥说的不如她意,便能哭出来一样。 陆遥最是受不住她这副模样,扳过她的脸,在江篱的唇角处亲了亲,“好了,我今日来,便是要同你说这件事的。” “我们现下便回去,如何。” 江篱猛然抬起眼,带着惊喜看向他,“那我们走吧。” 陆遥无奈的摇了摇头,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左挑右选了半天。 “他”最是不喜这火焰,而现在用着‘梧海道’的脸下达命令屠了这些凤凰,却让‘他’徒增了几分快意。 此刻,‘他’更是要拿‘梧栖’的身体去烧了凤凰族的尸骨。 踏着漫天火光,梧栖缓缓走出,脸上尽是满足,从现在起,这个世间便再无凤凰一族了。 “快,一会儿啊,我便让你看看,我们凤凰族个个都是美人胚子。” 江篱前一秒还在同陆遥闹着,下一秒在看到凤凰族地界上只有遍地残骸,再看不到任何往日的繁荣。 “这是……” 江篱跌跌撞撞的跑向那堆黑焦到看不出模样的东西,眼泪扑梭梭的往下掉,而本人却无知无觉的,只是用手扒着那些分不清的黑炭。 怎么可能呢,明明那么多的族人,怎么会一只凤凰都再寻找不到呢。 江篱不死心的在这里四处张望着,试图找出还有任何凤凰存活的迹象。 这一切都还要归功于‘梧栖’用梧海道的名号,将所有在外的凤凰全部召回后,这才能如此顺利的斩杀掉所有凤凰。 “陆遥,你来,你来帮我找找好不好,爹,爹他一定还活着的,对吧。”江篱的衣裙上不复往日的洁净,脸上还沾着几块黑污。 陆遥心疼的替她擦了擦脸,语气依旧温柔,“篱儿,你还是不要太难过了。” “不,不是的。”江篱一把推开了陆遥,口中念念有词,“爹他不会那么轻易抛下我的。” 双眼猛然一亮,“对了,还有梧栖,我得去找他。”他还在妖界。 “现在,我只有他了,只有他。” 江篱有些疯狂的念叨着,似是把梧栖当成了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陆遥拽住了她的手腕,苦苦的哀求着她,“篱儿,你先冷静冷静,我们再过去找他,好不好。” 江篱拼了命的挣扎,完全听不进去任何话。无奈之下,陆遥用手指点在了她的额头,让她昏睡了过去。 伸出手接住了倒下的江篱,陆遥望着这满地疮痍,从始至终眼中都无任何惊讶,只是低头看向江篱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陆遥抬起手缓缓抚摸着江篱的脖颈,动了收紧手的念头,却始终不曾真的落下去。 罢了,毕竟他还是需要一个天后,来占着那个位置的。 陆遥一把抱起了江篱,将她带了回去。 “你真的没别的事做了吗。” 鱼欢欢无奈的看着对面的时云霆,托着下巴,再次叹息出声。 第51节 “我只是想同你回顾下往昔的感情。”时云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实在是受不了他这副明明没甚感情却硬装神情的表情,鱼欢欢无奈而绝望的看着他,妥协道,“得,我听还不成吗。” 反正她是绝对不信,她会同这么个看着没什么正形的家伙成亲的。 时云霆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哦?” “那跟我走吧。” 鱼欢欢被蒙住了双眼,只听得周遭安静的没一丝声响,心下有些慌张,在此刻,时云霆一把将纱带拽了下来。 望着眼前这一大片黑色淤泥上方包裹着那一团五彩的光团,仿佛延伸出一只只手想要试图将光拽入黑暗。 鱼欢欢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被那团光雾吸引,有什么在其中召唤着她。 自从将人带到了这里,时云霆便再无动作,只是静静的观看着一切,眼中满是势在必得,万事皆在掌握之中。 “去吧,拿回你的记忆。”然后,同他一起杀掉那些曾经的背叛者,找回属于他们的全部。 在鱼欢欢指尖触碰到光雾的那一刹那,便如昏睡一般闭上了双眼,被光雾包裹住全身。 白珩掐着一人的脖子问道,“鱼欢欢在哪儿。” “我,不知道。”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消息,白珩手下一个用力,那人便没了声音。 荷花只默默的同曲玄交换了个视线,这位从鱼欢欢消失后,就越发暴躁了啊。 他们几人还无人知晓白珩已然生了心魔,只当白珩凭自己的仙力,已然控制住了无忧花毒,却不知鱼欢欢究竟对他的影响有多大。 白珩面无表情的擦着手,曲玄大着胆子凑了过去,“主子,他们的目的不是抓鱼欢欢,而是她背后的你,只要您在一日,鱼欢欢便能安全一日。” “至少现在她应当是没什么生命危险的。” 这些道理白珩怎么会不懂,他又何尝不知道,只是忍受不住的在想她。 分明一开始他只是觉得有趣,随意养个小玩意在身边,解解寂寞,也算是给生活添点乐趣。 只是现在,白珩不过是想想她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他就心下焦虑,怕她受了委屈。 不知不觉间,鱼欢欢竟在他心里生了根,发了芽,甚至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从里面挪窝了。 她的一颦一笑,每一次撒娇,都像是刻在他的心上,时时在白珩的脑海里回放。 心魔便更加肆无忌惮的怂恿着他,去掠夺,去占有。 白珩拨动着手中的念珠,半晌后,眼神再次清明,心下似是作出了决定。 “去幽冥海底。”只要过了幽冥海,将结界加固完成,便是他们再想如何,也没多大风浪。 这时做下决定的白珩万万不会料到,他会在那儿,见到一个他所料不及的人——鱼欢欢。 “欢崽,你怎么在这儿。”荷花惊叹出声。 白珩只对着她伸出了手,吐出了两个字,“过来。” 第五十章 · “白珩, 好久不见。”鱼欢欢神情无波无澜高高在上,眉目间含着几分悲悯,仿佛看上旁人一眼都是施舍。 不, 鱼欢欢从不会这么直呼他名。 而这熟悉的目光, 让白珩猛然间从记忆中,回想起了某个人, “你不是鱼欢欢。” “将她还给我。” ‘鱼欢欢’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这张脸蛋, 口中感叹着,“怎么,这张脸有我那张更为美艳吗。” 白珩皱着眉, 腰间的青钰剑铮铮作响,似是只要白珩一声令下, 随时它都会直取鱼欢欢的性命。 青钰剑跃跃欲试: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 但是, 我想砍她确实是好久了。 这个机会,请给它。 白珩像是明白了什么, 却依旧不肯相信,只是固执的望着‘鱼欢欢’,冲着她伸出了手,“过来,欢欢。” 他什么都不想去想,去计较,只要她还是欢欢, 依旧软软的叫声“仙君”, 便一切都不重要了。 ‘鱼欢欢’讽刺的看着白珩冲着她祈求的模样, “很可惜,我属于这里。” 展开双臂, ‘鱼欢欢’闭眼深深的吸了口气,脸上尽是沉醉,仿佛这里才是她的归宿。 “神女,随我回去吧。”时云霆拉住了‘鱼欢欢’的手,神情中既痴迷又带着几分隐藏的恨意,看上去矛盾极了。 ‘鱼欢欢’低头瞟着时云霆那拉住自己的手,虽不满却也没有挣开。 时云霆不由得勾着唇,下意识的看向白珩,冲着他得意的笑了笑。 “你们要做什么我且管不着,但将她还给我。”白珩拦住了他们,脸上是说不出的认真,只一味的盯着‘鱼欢欢’看。 鱼欢欢指尖颤了颤,唇角向下撇了撇,“我便是她,她便是我,白珩你还不明白吗。” “你啊,又被骗了呢。”真可怜。 “所以,还你什么。”无论是良善的鱼欢欢,亦或是幽冥族的神女,都不过是她一人罢了。 白珩望着‘鱼欢欢’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有些恍惚。时云霆最是愿意看这帮神仙失魂落魄的模样,真是快意极了。 撞着白珩的肩膀,时云霆扶着‘鱼欢欢’的手,姿态放的极低,随着‘鱼欢欢’一同离去。 远方遥遥传来震耳欲聋的喊声,“恭迎神女归来。” 白珩愣愣的看着掌心的那枚坠子,神色晦暗不明。 ‘鱼欢欢’站在最高处,俯视着底下黑泱泱的一群人跪拜着自己,脸上的冷淡似是与白珩如出一辙。 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不知不觉间,她身上竟有了白珩的影子。 “起来吧。”鱼欢欢语气无甚起伏道。 时云霆看着‘鱼欢欢’兴致不高,表情中透着几分不耐烦,“神女可还有什么吩咐。” 四处随意的看了下,‘鱼欢欢’伸出只手指向底下,略带嫌弃道,“这颜色死气沉沉的,换个色吧。” 祭师乌蒙大着胆子抬起头,低垂着眼眸问道,“那依神女所见,应当换什么颜色为好。” ‘鱼欢欢’神色有些恍惚,似是随意说了句,“便白色吧。” 干净。 “这……”乌蒙抬起头,只看到‘鱼欢欢’的背影,连忙转头看向时云霆,“主上,白色可是——” 时云霆抬起手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不容质疑,强硬道,“不论如何,听神女的便是。” 看出了乌蒙的不甘不愿,时云霆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只要能达到我们的目的,现在这些又算的了什么。”别忘了他们的初衷。 是了,这算什么。乌蒙站直了身,去准备按照‘鱼欢欢’的吩咐去做事。 乍一离开他们的视线,‘鱼欢欢’便不受控制的捂住了额头,神情痛苦不已。脑海里的那道记忆在体内横冲直撞,霎时间‘鱼欢欢’呕出口血来。 怕被人发现,‘鱼欢欢’匆匆的将血用法术掩饰住,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面向走来的时云霆。 “陆遥,那杀了我全族的人定然逃不出这三界,你去寻,你现在便去寻,好不好。” 江篱醒来第一件事,便拉住陆遥衣角,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卑微,简直将她作为凤凰的骄傲全都放下,只为了报仇。 抚着江篱乌黑的发,陆遥口中只道,“江篱你该明白,许多事,不是本君一人便能做的了主的。” 听得这话,本还在寻求依靠的江篱,突然顿住了动作,眼角含着的泪珠如碎玉一般,坠落于地。 半晌后,江篱端正了身子,正襟危坐在此,敛着神色,让人分辨不清她的情绪,“天帝教训的是,是本后鲁莽了。” “今后,再不会有。”永远。 这段时间繁杂的事务,让陆遥眉目中染上了淡淡倦怠,江篱这反常的行为也没引起他太多的关注,只是又说了几句不痛不痒安抚的话,便放她一人,起身离开了。 陆遥前脚出了门口,后脚这天帝夫妻二人齐齐变了脸色。 一个目露不耐,一个眼神冷寂。 “鸾一,你守住内室,对外便说,这段日子,天后抱恙身体不适,不宜接见任何人。” 江篱吩咐好了所有,换上一袭白衣,目光幽深的向着主殿望去,陆遥与她终究不是一路人。 紧接着,内室空无一人,江篱直奔凤凰族地界而去。她必须回去弄个明白,是谁非灭了她凤凰满族不可。 “是我那又如何。”梧栖满不在乎的轻啜了口茶,仿佛他只不过是吃了顿饭那般简单。 对面的男人带着面具,一把拽住他的衣襟,压低了声音,“你说怎么了,为什么要提前动手,你知不知道这会打乱全盘计划,若是有人发觉,一切心思便全废了。” 梧栖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令人生笑的话,“麻烦你搞搞清楚,我不过是提前拿他们活动下手脚,能影响什么。” 那群自以为聪明的人,还不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罢了。”男子无力的摆了摆手,不欲多言此事。 事情已然发生,再与他纠缠,也不过是徒增口舌。 “我警告你,今后再做这种事,先同我打声招呼,不然——” “没人给你收拾这烂摊子。”男子冲着梧栖放着狠话。 ‘梧栖’毫不在意,一点没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只是懒懒的抬起眼,“得了吧,我的天帝大人,你今日这么义愤填膺的找来,不过是因为你的小宝贝得知此事,伤心的找你哭诉流泪。” “你心疼了吧。” 被戳中小心思的陆遥,不由得脸色微红,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模样,“梧栖,你不要太过放肆。” 说罢,陆遥冷声道,“你该知道,凤凰一族牵扯甚大,你这一动手,本就微妙的平衡自此打破,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梧栖无所谓的摆弄着手边的颅骨,看得出是丝毫没听进去,“既然已经要乱,不如便乱的更彻底点。” “你是说——”陆遥突然沉思,像是在分析着是否可行。 二人在此像是达成了什么共识。那点微妙的剑拔弩张,也就到此消失无踪。 “这里的布置,全是按照千年前神女您的房间一点点恢复出来的。虽算不得一模一样,也有个七八分。” 时云霆墨绿色的眼眸中满是深情的望着她,“暂时委屈神女了。” ‘鱼欢欢’有些不自在的避开了身,“无妨,这里便很是不错。” 第52节 看着鱼欢欢心情不错,时云霆眸中一转,“那么现在该谈谈你我之间的事吧。” 躲不过这事,鱼欢欢一脸的‘她就知道’。 “神女应当也想起之前,你我之间的婚事。”时云霆试探的问道。 ‘鱼欢欢’没有否认,点了点头,有些疲倦的扶着额头,“这事改日再说吧,我这头有点疼。” 哎呦了两声,‘鱼欢欢’含糊着,将时云霆打发走。 在周遭只剩她一人时,‘鱼欢欢’松了口气,这才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 在那团五彩的光雾顺着她的指尖进入体内后,鱼欢欢脑海中便平白多了一段记忆。 她似乎变作了另一个人,看着她上了战场厮杀,联合着众人共同抵抗着那他们口中的‘浊邪之气’。 随着时间的流逝,事情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她被背叛,却依旧拼尽最后一口气,将浊邪之气封在了幽冥海底。 而神女也消散在这天地之间,这本是她轻信于人,怨不得他人。 可这幽冥族本是神女带领着,最是圣洁、有信仰的一族人,在她死后,怕是她的名声都被人污蔑,唾骂。 幽冥族也随之被染上污名,被那道貌昂然之辈困在幽冥海,再无法见天日,只得日复一日的在这里,被那溢出的浊邪之气侵蚀。 可在众人眼中,幽冥族才是同浊邪之气同流合污的卑劣之辈,不得不令人唏嘘。 鱼欢欢忍不住叹息,她自是同情于他们,可她并不觉得,她便是神女。 只平白多了段千年前的记忆,便让她忘了同仙君一起的点点滴滴,去承担起那神女的职责,鱼欢欢自认为自己做不到。 鱼欢欢揉了揉腮帮子,唉,装神女好累的。 第五十一章 · 天启三年, 妖族举全族之力誓要将杀害凤凰一族的浊邪消除殆尽。 讨伐大军浩浩荡荡的,先是仙界表明了态度加入,而后魔族、人界皆加入其中。等到这队伍集合在幽冥海处时, 已然是三界齐聚在此。 “这场景, 莫不是有些相熟。”乌蒙含着几分笑意在唇边,同时云霆说道。 时云霆讥讽着看着大军, “熙熙攘攘皆为利往, 倒不知这次又看上了什么。” 乌蒙神情冷清,很是淡漠道,“打着消灭浊邪的旗号, 实际想做的,不过还是为了神女。” “嗤。”时云霆嗤笑一声, 仿佛是在嘲笑他们的不自量力。 为了眼前短暂的利益, 而不去想背后隐藏着多大的危机。最是正义凛然的这帮人, 干着最令人不耻的事。 这么大的动作,绕是在凤凰族地界的江篱也不得不有所耳闻。在藏起最后一颗凤凰蛋后, 江篱温柔的抚摸着蛋壳,神情眷恋而带着几分圣洁,很是悲伤。 “你们要好好的,凤凰族的未来便全靠你们了。” 这里是她儿时玩闹的隐藏之地,除了她和父亲,再无第三人知晓。而父亲许是预料到了今天,将部分凤凰蛋藏在了此处。 却不曾想, 这竟成了凤凰一族最后的生机。 没人能知道, 现在的江篱心底究竟在想些什么。 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江篱突然站起身来,“该去找他了。” 再见了, 她的父亲、族人,事情终究需要个了断。江篱低垂下眼眸,不自觉的抚着肚子。 而她的‘好弟弟’梧栖此刻坐在上首,看着底下几方人各自不服气对方,场面很是失控。 始终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梧栖满是兴味的盯着底下的众人。 陆遥大步走了进来,冷着神色,一言不发只释放出威压震慑住众人。 “诸位,若是无事便去研究研究该如何才能破幽冥族的毒术。”也好过在这儿无休止的吵。 众人互相对视着,看了看陆遥的脸色,便开始相继离去,只因还不到撕破脸皮的时候。 陆遥走上前一把打掉了梧栖递到嘴边的酒杯,“你就这么看着,什么也不做。” “你不觉得,这很是有趣吗。” 梧栖无所谓的继续倒着酒,仿佛这只是场无关紧要的游戏。 深吸了口气,陆遥虽心下升起了些许的后悔,但事到如今也轮不到他再去反悔,只得硬着头皮同他合作。 梧栖自然也明白这点,便更加的有恃无恐。 “你别忘了,我能放你出来,也能再亲手将你送回去。” “我当然知晓你可以,”梧栖轻啜了口酒,懒懒的抬起眼眸,“可是你愿意吗。” “你费尽心思的想当着天下人的面除掉她,现在只差一步了,你真的能就此罢手吗。” 现在的梧栖足以探查人心,把握住陆遥的心态,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陆遥一副被他拿捏住命脉的难看脸色,猛得拂袖而去,身后传来爽朗的嘲笑声,更加让陆遥不满。 鸦羽般的睫毛轻颤着,陆遥唇角露出了一个不明意味的笑容。 被困在这一方天地的鱼欢欢,冷着脸看向时云霆,“你这是何意。” 无视着鱼欢欢的怒火,“这些都是为了神女你的安危,现在围在幽冥海外的敌人太多,为防止有人偷溜进来对你不利,这才出此下策。” 时云霆这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可鱼欢欢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太对。 这变相的软.禁,竟也成了对她好,鱼欢欢掩下眼底的讽刺。 鱼欢欢只轻飘飘的抬起手,一掌打向了时云霆身后的巨石之上,眨眼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了粉末。 这一手下来,时云霆脸色也不由得有些难堪。 亏他说的出保护二字,无论是千年前的神女,亦或是现在的鱼欢欢,从来不曾需要过他的保护。 她总是骄傲的,善良的,也正是因为她那份没什么用的善良将他们整族逼迫到现在这个地步,时云霆死死的握紧了拳头。 鱼欢欢冷冷清清的一个眼神瞥过来,时云霆立马又换上了那副深情的面孔,“神女既然想出去,自然是可以的,不过还是带上明月、清风这两个丫鬟,也好让我放心些。” 顺着时云霆指尖看去,那两个丫头低眉顺眼的站在一处,任由她打量。鱼欢欢只微微探查,便只这二人不过是时云霆派来她身边监视的。 这真的是担心自己吗,鱼欢欢不可置否。将自己奉为神女,却也不过是试图在她身上寻求更大的回报。 “好。”鱼欢欢干脆的答应着。 她一点点的试探着他们对她的底线究竟在哪里。她向前一寸,他后移一尺,仿佛无论她做什么,时云霆都只会答应。 若是她去杀人,怕是时云霆也只会笑着给她递刀。 如此没有底线的对她,并没有让鱼欢欢心中高兴几分,反而忧心忡忡。 前方有着巨大的危险,而自己却不知如何避开。 或许是有办法的,除非——她真正的融合了那部分记忆,彻底让作为‘神女’的记忆占据上风,才能知晓这群人究竟要利用她达到什么目的。 鱼欢欢掐着手心,紧紧咬着下唇,神色中透露出纠结,她不想忘了仙君。 而被她惦念的白珩此刻在幽冥海底看着已然破碎了的结界,严肃不已的靠近了那处缺口,伸出手感应着这块结界之上的力量波动。 “果然如此。”白珩皱着眉收回了手,语气是说不出的凝重。 曲玄站在一旁看着白珩的动作,心下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了什么,只是抿着唇,拍了下身侧崔华的肩膀,“放心吧,有上仙在,我们都会没事的。” “但愿如此。”崔华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带着两个侍女,鱼欢欢行走在幽冥族内,无人敢直视于她,生怕冒犯了神女的容颜。 鱼欢欢能感受到他们是真的从心底里敬畏着她,心尖处莫名的多了丝刺痛。 在这境内大大小小的地方,鱼欢欢也走了个差不多,却依旧没发现什么异常。 随着梧栖组织的大军攻幽冥海的时间越来越接近,鱼欢欢也越发的焦躁了起来。 现下,这股力量已隐隐有了以陆遥为中心骨的迹象,众人有了什么矛盾都推崇去找陆遥,判个公正。 “你们不要在这儿,我睡不着。”鱼欢欢口气很是不好的撵出去了侍女,独自一人待在屋内。 那道记忆又在她的脑海内催促着她,“把身体交给我,这一切都能解决。” “无论是时云霆,还是外面那群乌合之众,都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鱼欢欢很是熟练的屏蔽着‘她’的絮叨,毫不留面子的怼道,“别这么说,要咱们真这么厉害,也不至于只留下点记忆。” 那道声音明显的停滞了一瞬,紧接着颇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你懂什么,当年不过是被人偷袭,要不然哪里会有人与之敌手。” “行行行,你说得对,不过,咱能换个人担此大任吗。” “不行,你我本就是一体。”神女斩钉截铁的拒绝着。 听神女所言,她本是神女存留于世的一缕魂魄,不知为何辗转落到了茗萝境,还得了白珩的点化,与他牵扯上了因果。 而她则是作为神女的记忆,只有二者彻底融合,才能获得她全部的力量。 “只要你我融合,便再无人敢在这儿猖狂。” 鱼欢欢突然想到了什么,眨巴着眼睛提醒到,“你怕是忘了件事。” “什么。” “我魂魄不全。” ‘神女’声音都破了音,“你怎么不早说。” 鱼欢欢摊开双手,“你这不也没问啊。” 那道记忆:没人告诉过她,转世之后的神女变得如此一言难尽。 “你就没去寻吗,那可是你的魂魄。”为何你还能如此淡定的同她说这件事。 鱼欢欢点了点头,很是赞同,“没错啊,找是找了,这不是没找到吗。” 况且,鱼欢欢总觉得这件事并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这么简单。 乌蒙对着两个丫鬟微微颔首,便大摇大摆的靠近了殿门口,听得里面的声音,想要推开门的手停滞在半空中,不由自主的听了下去。 原来,她还不是真正的神女,魂魄未归,力量自然也做不到十足十。 心下心思百转千回,乌蒙很快作出了决定,将她作为神女来发挥最大的作用。 悄无声息的来,毫无动静的走,乌蒙没有惊动任何人,回去做了新的准备。 第53节 鱼欢欢丝毫不知新的危险正在接近,还在努力打坐,想要尽快稳固住现有的修为,好去打这场硬仗。 回去的路上乌蒙撞见了正前来的时云霆,连忙侧过身躲在了一旁的假山之中,看着他向着鱼欢欢寝殿的方向走去。 待他走过,乌蒙这才施施然的走了出来,眯着眼紧盯着时云霆的背影。 时云霆看着门口无一人在值守,不由得皱起了眉,厉声呵斥道,“人呢。” 清风、明月二人连忙小跑着到了时云霆眼前,行着礼,“见过主上。” “你们玩忽职守,不在此处守着神女,可知错。” 听着外面的动静,鱼欢欢不得不走出来看看,刚一出来正好对上时云霆要罚那两个侍女。 “等等。”她有话要说。 第五十二章 · “不过是两个侍女, 何必发如此大的火。”鱼欢欢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离开。 时云霆看清了来人,立马换上了笑颜, “你怎么出来了。” 鱼欢欢挣脱开时云霆的手, 神情冷淡,“我若再不出来, 怕是这门槛便要染血了。” 她很厌烦时云霆, 特别是那些断断续续的记忆中,她与时云霆在许多观念上并不一致,甚至说是背道而驰的。 每一次看见他深情的嘴脸, 鱼欢欢都心下一阵不舒服。明明是该厌恶她的,还装成这副样子给她看, 鱼欢欢只觉得可笑不已。 时云霆有些尴尬的放下手, “担心你的安危, 一时有些失了理智。” 鱼欢欢不冷不热的点了点头,对此不予置否。 “明日便是两军交战的日子, 神女可要去观战。” 原来时云霆是来问这件事,鱼欢欢垂眸思索了片刻,沉声道,“你想我去或是不去呢。” 时云霆有些意外,但很快调整好了脸上的神色,“自然是希望你去的,这样也能鼓舞士兵的气势。” “那便去吧。”鱼欢欢带着几分随意, 漫不经心道。 这正事聊完, 时云霆有心聊些其他, 便顺势坐了下来,干咳了两声缓解尴尬, “你我这婚约,神女可想好该如何处置。” 鱼欢欢攥着衣角的手紧了紧,强颜欢笑着,“那不过是句千年前的玩笑话,为的也是应付众人,我们幽冥族人想必也并不在乎这些虚名,便就罢了吧。” “这样啊。”时云霆眼底闪过一丝暗色,虽有些失落,但这结果也算是意料之中。 “那从现在起,神女重新考虑下我,如何。”时云霆像是不经意的说道。 鱼欢欢眼神有些闪躲,看到她这个反应,时云霆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哈哈哈哈,不过也是句玩笑,好了,神女早些睡吧,明日还有一场大战呢。” 时云霆很是体贴的将门掩了起来,而转过身后,却彻底变了脸色。 看来重来一回,他也依旧得不到她的心,那么,便留住她的人,也是好的。 今夜注定有些人睡不好,鱼欢欢靠在窗边,看着星空出神的发着呆,回忆着自己同仙君的点点滴滴。 耳边突然传来一丝微弱的声响,鱼欢欢警惕的看向周围,刚想动手,便被人控制住身体,以刀刃架在了脖颈处。 “你最好不要乱动,不然我也不能保证,是划破你的喉咙,还是你这漂亮的小脸蛋。” 冰冷的刀锋靠着肌肤,而鱼欢欢却不敢动上一下,只得侧目看向来人,“天后怎么来此找我,这份勇气真是令人佩服。” 江篱嗤笑着,将刀向前递了递,贴在鱼欢欢的耳边低声道,“嘘,你最好不要说些令我不快的话,要不然——” 识情知趣的鱼欢欢眨着眼,闭上了嘴,江篱直接用法术将她捆了起来,而刀也始终也没有放下。 “你便随我走一趟吧。” 说罢,鱼欢欢只感觉头一沉,脑海中的最后一个念头便是,江篱她抓自己做什么。 “我们不过是想借道去往幽冥海底对付浊邪之气,幽帝应当顾全大局。” 时云霆并未出现在边界处,反而是乌蒙出来迎战。陆遥眸中掠过一丝疑惑,心下隐隐有些感觉事情失控,强压下念头镇着场面。 “都给我滚。”时云霆站在鱼欢欢的房间内,双目中尽是怒火。 他竟不知何时他这里竟然都可以让人随意来去,简直是一点没把他放在眼里。 而马上就要开战,鱼欢欢却消失不见,这简直是雪上加霜。 发了一通火之后,时云霆瘫坐在座椅之上,有些头疼的揉着额头,“罢了,不见也好。” 只要不是落在陆遥手中便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时云霆站起身,打算去打探一下陆遥那边的虚实。 “天帝真是说的轻巧,诸位想要从别人家打劫,还要主人家替你们开门,真是好大的一张脸啊。” 时云霆毫不留情的讽刺着,直将对面众人说的脸色难堪,像是下一秒便要扑上来杀了时云霆一般。 那点子遮羞布被时云霆彻底的撕了下来, 对于这些目光,时云霆一概视而不见,只看着陆遥脸色变化,几乎维持不住的温润面具。 一头发胡子皆花白的老者站了出来,端的是一副仙风道骨正道模样,上来便说教,“无论如何,这浊邪一日不除,这三界将永无宁日。做的是为三界众生的事,幽帝你怎么就如此糊涂。” 时云霆差点没笑出声来,三界,那又与他何干,他恨不得你们全都死掉才好,才能化解他几分怨气。 “当年你们如何做的,难道指望今日本帝以德报怨吗。” 陆遥没有阻止众人对时云霆的讨伐,一如当年,神情冷淡的站在一侧看着所有人的神态,人性在一刻尽显。 “嘶。”鱼欢欢抚着额头坐起身,手腕上清脆的响声吸引了她的视线。 低下头来,鱼欢欢看着手脚上各两根的锁链,不由得有些怔愣。环顾着四周,这才发现自己似乎身处在某个阵法中央。 有脚步声接近,鱼欢欢回过头去,对上了江篱平静的目光。 “你想杀我。”鱼欢欢很是迷惑江篱对自己的执着。 江篱蹲下身,摇了摇头,“不是我想杀你,而是为了所有人的命,你只得献出你这条命。” 鱼欢欢并不能理解江篱的话,只是带着疑惑看着她。江篱也不废话,直接启动了阵法,而她自己也并没有撤出去。 “你疯了吗。”鱼欢欢陈述着这个事实,她并不想同她死在一起。 抬头看了眼天空,江篱将眼眶中泪水憋了回去,“是啊。” “这阵法还有半个时辰,你我便就此消散于天地之间,再无任何余地。” 江篱回过头,以为会看见鱼欢欢痛哭流涕,对自己求饶的场面。殊不知望见的只有一脸平静的鱼欢欢。 “你不怕死吗。” “怕啊。”鱼欢欢很是真诚的说着,“可是你又不会因为这个放我出去。”着急也没用,对吧。 这竟然让江篱无法反驳,悲伤的情绪因着鱼欢欢,也冲散了大半。 “你能解释一下,你这样和我殉情的架势是为了什么吗。” 她虽然不懂,但大为震撼啊。 江篱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扑闪着,掩盖住了里面隐藏着的情绪,空灵的声音在这片空荡的空间里回响着。 “大家都是要你死的,我不过是提前一步,对你下手罢了。”要恨也不能只恨她一人。 鱼欢欢隐隐的感觉到自己似乎离真相只差了那么一步。 静下心来,听着江篱对她娓娓道来。 原来,无论是时云霆、还是陆遥都想要她的命来达到各自的目的。 “时云霆明明对你恨之入骨,却还要留下你,无非是想拿你去破这束缚了幽冥族千年的结界。” 而陆遥,一提到他,江篱眼眸加深,有些停顿,“你大概是碍了他的路吧。” 江篱并没有说的是,其实陆遥从头到尾都在算计着她,以那人的个性怕是连最后鱼欢欢的死法都算计了进去,可谓是算无遗漏。 只是,她自己破坏了他整个的计划罢了。 千不该万不该,他动了凤凰一族。江篱这才动了和他鱼死网破的决心。 “而我,只想毁了他们所有人的计划。没了你,他们那联盟的大军便是攻了进来,也再无意义。” 江篱早就查到了领地中那细微的浊邪之气,怕是此刻早已混入了大军之中。 鱼欢欢点着头,撑着下巴同江篱说道,“这应该就是贼喊捉贼吧。” 两个人在一起聊了许多,也未曾见到第三人,鱼欢欢不由得心底有些疑惑,“这里究竟是哪儿。” 按理来说,江篱应当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可能,将她带到幽冥外,可这里却是她从未见过的地方。 江篱忽得笑了,笑意真诚了些,“这里啊。” “正是幽冥海底关着浊邪之气的地方,怎么样,不错吧。” 鱼欢欢:原是她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了。 这一个个的,都干的不是正常人的事。 “废话不必多说,天帝只要你一句话,我们现在就打进去。” “是啊,您就下命令吧。” 陆遥脸上似是有些为难,叹了口气,“那只能如此才能保三界太平了。” 抬起手,陆遥作出了进攻的手势。 霎时间,兵器相接,众人混战为一团。仔细看去,竟会发觉梧栖竟然带着妖族临时反了水。 陆遥怒不可遏看着梧栖将他仙界的人一掌取了性命,手掌从他的胸膛中抽了出来,梧栖带着诡异的笑,舔着手上的血迹,口中无声的说着什么。 仔细分辨,便可以读出梧栖在说,“怎么,后悔了吗。” 梧栖找到了时云霆身侧,同他一左一右的杀着敌人。 要说他的反水,也不过是时云霆给出的利益更大,更吸引他罢了。 谁让时云霆许诺他,若是成功,便将魔界妖界全部归他管理,可谁稀罕呢。将他放出来,就应该想到,这天下每一个角落都该属于他——浊邪之气。 而梧栖只不过是想换个傻一点的傀儡,以便能更好的把控。 “鱼欢欢在哪儿。”梧栖凑过去开口便问道。 第54节 时云霆:…… 第五十三章 · 梧栖有些痛苦的捂住了额头, “嘶,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刚刚时云霆的神色,他便知怕是人早已不在他的手上。 他怎么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消减, 不对, 是谁在幽冥海底。梧栖眸色一暗,不顾战场上众人的生死, 转身便化作一道流光离去。 时云霆与乌蒙交换了个眼神, 紧随其后跟住了梧栖。不知为何,直觉告诉他,这样似乎就能找到神女。 “我说大家都这样了, 你看,你要不先松开我。” 鱼欢欢抬起手带起一阵清脆的锁链声, 对着江篱歪了歪头。 江篱冷着一张脸, 明媚艳丽中带出了一丝冷冽, “松开你?” “然后等着你伺机逃跑吗。”江篱嗤笑着,“你放心, 我没那么傻。” 她真的只是觉得,既然两人都在阵法中,那再锁着她应当也没什么太大用,还不如让她临死前舒服一点。 江篱满眼的警惕,丝毫不信鱼欢欢的话,可谓是将戒心放了个十足十。 “姐姐,你在这儿干嘛呢。” 听得这声音, 江篱猛得抬起头看向了声音处, 丝毫不意外梧栖会出现在这儿。 闭上眼缓和了片刻, 才敢再次看向梧栖,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满心的杀意。 梧栖一身紫衣, 眉眼间透着几分风流,与江篱五官上有那么些许的相似,可唯独那双眼睛中,不同于以往,里面装了太多的东西,显得复杂而浑浊。 可口中依旧尽显天真,梧栖唇边带着笑意,而眸中无任何波动,“这里很危险的,姐姐,你快过来。” 江篱低垂着眼眸,忽得笑出了声,低声道,“便不要再装着梧栖那傻小子的模样,来恶心人了。” 既被识破,浊邪也不再伪装,撕破了那伪装,周身的气势瞬间拔高了许多,眼神中透露着杀意,沉着嗓音威胁,“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便识趣一些,将她交给我,还能给你们凤凰一族留下点血脉。” 纵然已经知晓了真相,再听得这话的那一瞬间,江篱还是红了眼眶,死死的咬着下唇才能控制着自己不冲出去杀掉他。 “你这污秽之物,竟还想威胁着我,现在我不过独身一人,你拿什么制衡于我。”江篱眼神中透着些许冷漠,可偏偏眼眶处的红意还未褪去。 微微仰着头,看上去骄傲又有种别样的易碎感,更是美艳无双。 梧栖轻抬眼眸,邪邪的看着江篱,“这可是你弟弟的身体,你当真不在乎了吗。” “呵,杀了他,怕是再没有合适的容器能当你的躯体了吧。”江篱满不在乎的抬着下巴看着他,一点没有将他的威胁放在心上。 浊邪恨恨的看着江篱,咬着牙,“你倒是狠心,那你就不担心凤凰就此灭族,毕竟,你也要死了呢。” 停顿了片刻,江篱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眼角带着点泪珠,“我这条命算什么,现在我恨不得拉着所有人去死。” 擦了擦眼泪,江篱倔强的盯着他,“忘了告诉你,现在这世间是只有我们两只凤凰,可还有完好的凤凰蛋在。” 鱼欢欢左看看右看看,倒是缕清了到底发生了何事。 侧过头,鱼欢欢看见了一片桃花花瓣落在自己的肩膀上,瞬间有些惊喜的看向四周,差点脱口而出喊了声‘仙君’。 待寻到了那个身影,鱼欢欢终于神色放松了下来,心落到了实地。 “将神女还给我。”时云霆从浊邪身后突然冒了出来,一脸的势在必得。 浊邪眼神不善的盯着他,很是不耐,“滚。” 敢同他抢人,活的不耐烦了。 时云霆神色有些难堪,却丝毫没有后退的架势,“你不要太过放肆,别的好谈,神女不能给你。” “哦,那便各凭本事吧。”陆遥含着笑意,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缓缓走了出来。 看着他也到了,白珩也便现了身。便是他不主动出现,以陆遥的本事也能猜出那是他。 大大方方走出的白珩看着陆遥,那充满的兴味的目光落在鱼欢欢身上,突然心底一阵不愉悦涌上心间。 “人倒是齐全,只不过,你们谁都得不到她。”江篱有些癫狂的掐住了鱼欢欢的脖子,冲着他们得意的冷笑着。 陆遥伸着手安抚着江篱,“别,篱儿,你别冲动,无辜的人不该为此丧命。” 看着他这副虚假的面孔,江篱胃里突然一阵翻滚,突然松开了手,侧过头到一旁干呕了起来。 浊邪若有所思的盯着江篱这反应,眼中掠过一丝深意,这怕不是…… “咳咳咳。”鱼欢欢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揉着脖子,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她现在根本使不上力,这锁链将她大半的功力锁住不说,竟还化作能量供应着这个阵法。 而若是从外强行攻入,她作为阵眼怕是也要灰飞烟灭。不过,江篱倒是还能捡回一条命。 准确说,是两条命。 江篱一直对自己有着深深的恶意,鱼欢欢一直都知道,却也明白绝不是简单的因为吃陆遥的醋。 现下,看着江篱对陆遥那又爱又恨的目光,鱼欢欢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是知道的,对吗。” 这句话别人可能听不懂,但江篱却听懂了,有些诧异的看向鱼欢欢,“你是谁。”鱼欢欢还是神女。 鱼欢欢只笑笑没有言语,但江篱的反应却告诉了她所有的回答。 那几个人还在为了她归谁而互不相让,直到白珩冷淡的说了一句,“再吵下去,这阵法便要开启了。” 竟还能在这儿浪费时间,白珩眼中闪过些焦躁与不耐。 他自然知道如何破阵,可这根本是不可能的。这阵法被从内启动,从外无法破解,只得阵中的人从内破开。 江篱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自然不会打开,而鱼欢欢,白珩叹了口气,那锁链中含着凤凰的涅槃之火。 若是鱼欢欢强行破解,必然会受灵魂灼烧之苦。而她魂魄又不全,这样做的风险极大。 陆遥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只得拉下面子去求江篱,“篱儿,放了她吧,我们回家去,好不好。” “你别这么和我说话。”江篱目露嫌恶,“我嫌恶心。” 看着江篱这态度,陆遥有些挂不住温润的面孔,笑意僵硬着。 那几人看着都很是担心她的安危,可鱼欢欢知道,他们个个都惦记着从她身上得到点利益,只有仙君他不求所图,只是想让她活着,所以来救她。 鱼欢欢有些眷恋的看了看白珩,口中低声说道,“仙君,若是我忘了你,你还会要我吗。” 像是知晓了鱼欢欢要做什么,白珩点了点头,“要。” 不管发生何事,你永远是他的鱼。 鱼欢欢眼眶泛起了泪花,强忍着泪珠,不让它掉落,吸了吸鼻子,有这句话便足够了。 闭上眼,鱼欢欢开始打坐,很快便陷入了冥想之中,周遭的灵气疯狂的涌向她。 不再抵抗这那股记忆,反而开放了识海,与它融合在一起。 江篱下意识的捂住了肚子,后退了几步,看着鱼欢欢身旁灵气暴动,不多时,在她再次睁开眼时,鱼欢欢已变了神情。 若说之前的鱼欢欢还有着几分人气,现在的她冷冰冰的,自带着一股上位者的气息,压迫着人,恨不得对她俯首称臣。 而陆遥明显脸色开始下沉,很是不快,他最是讨厌她这副永远平静而高高在上的模样,真是碍眼极了。 “千年未见,你们还是这么没长进。”算计的,也还是只有她一人。 阵法在鱼欢欢彻底融合的那一刻,便被鱼欢欢从内无意识的破开了。 还未等江篱去挟持住她,便看着一角白色衣袍从她面前划过,将人劫到了自己怀中。 “松手。”鱼欢欢盯着放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很是不虞,却始终没能下得去手。 陆遥有些恍惚,颇为警惕的盯着她,生怕她突然出手。 这几人均是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成功取悦了鱼欢欢。 “陆遥,你为何要背叛。” 神女回想起了一切,便是开始算总账的时刻。 那场对付这浊邪之气的大战中,明明胜利在望,却不曾想她被人从背后捅了刀子。 以当时的位置,只有可能是陆遥对她下的手。 陆遥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忽得抬起头,神色狰狞且恶狠狠的说道,“凭什么,你说呢,只要有你在,那群人就都看不见我的付出,似乎你便是他们所有人的救世主。” “那我呢,置我于何地。” 他不甘心,同样都是一起对付浊邪的首领,那么凭什么不能让他来做那最高的位置。 先是在后面的战斗中算计着时间,才让人去通知幽冥族,没能让他们及时赶到,而被众人排挤,逼迫着他们同大部分人远离。 再一点点的将他们全消灭掉。 鱼欢欢被他从背后刺中的那一刻起,他品尝到了胜利的滋味,从而酝酿了一个更大的计划。 而为了保护幽冥族,鱼欢欢以最后的力气在幽冥海设下了结界,防止她的族人一齐没了性命。 “小心。”江篱突然大声喊道,并扑了过来。 第五十四章 · 这一天他等了太久, 久到陆遥也记不清,这个计划到底存在了多少年。 千年前,三界还未分的那么清, 妖可以在人界肆意行走, 而仙也会混迹在众人之中,并无不同。 一切皆是从浊邪之气满溢, 开始肆无忌惮的夺取着每个接触到的人的生命, 大有要席卷整界的架势。 鱼欢欢的前世乃是幽族神女曦禾,曦禾于危难之中挺身而出,带着幽族率先前去抵抗浊邪, 以护万民。 因着她的名气越来越大,联合起的大军也逐渐壮大。 “神女大人, 只差今日这一战, 我们便可以享受着盛世太平了。” “但愿如此。”虽然形势都在偏向他们, 可曦禾这心底始终有些不安。 直到大战的那天,曦禾披上战甲, 准备与浊邪决一死战,可梧海道那天却一大早便找到了曦禾。 第55节 “神女,今日这战可否向……” 陆遥人未至,声先到,含着几分笑意的嗓音传来,“各位可在,看来我来的正巧, 诸位说些什么呢, 可否与我一听。” 曦禾同他双双看向了梧海道, 一对上陆遥的目光,梧海道突然噤了声, 尴尬的笑了笑,连连摆手,“无事无事,老夫只是想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是这样啊。”陆遥颇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没说几句话,梧海道便像是有什么急事一样,急匆匆的走了。 曦禾有些疑惑,但事情繁杂,到底还是没放在心上。转眼便到了战场之上,曦禾面对着万众大军神情坚毅,“浊邪已被困在此处,只要斩杀了它最后一抹残存之地,众位便可安心归家,再不受浊邪所威胁。” 在她的身后半步的陆遥目光沉沉,却在曦禾回过头时换上了温和无害的面孔。 “你前不久才受了伤,恐有所吃力,跟好我。”说罢,曦禾剑刃冲着他的面门直扑而来。 陆遥瞳孔紧缩,却始终没有挪动半步,直到那血迹飞溅到他那如玉一般的面容之上,唇边浮现若有若无的笑意。 “好。” 曦禾看着他这般信任自己,眼眸中怀疑稍稍去了几分,像是无所察觉一般,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冲啊。”一声令下,战场上已是一片混战,众人皆是厮杀着。 陆遥紧跟着曦禾身后,不多时,曦禾的盔甲上已沾染了大片的血迹,却依旧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趁着众人都忙着各自厮杀,没有看向这里,陆遥从袖口中拿出了一把短刀。 噗呲,刀入钝肉的声音,曦禾不可置信的回过头来,却见得陆遥很是坦诚的看着她,仿佛只是平日里同她喝茶一般淡然。 “你为何……” 陆遥将仙力化作的刀刃彻底的没入曦禾的体内,从外看去像是曦禾转过身在与陆遥拥抱一样。 “我想要那至高的位置和权利,而你阻了路。” 曦禾似是想通了前因后果,怪不得从那日她拒绝了陆遥想要三界推举出一个掌权者后,陆遥便动作不断,与各族频繁接触。 种种线索联系在一起,曦禾也明白了他的目的,可他偏偏选了这个时候,便让曦禾不得不升起了恨意。 陆遥他,为了地位竟然同浊邪合作,曦禾伸出手暂时止住了血,一掌打退了陆遥,而后转身冲进了幽冥海底。 “等——”陆遥想要阻拦,却发觉曦禾早已不见了踪影。 来不及多思考,陆遥也跟着下去,再看见曦禾时,只有一道倒地的身影。 陆遥大步走了过去,手指有些颤抖着扶起了曦禾,只见她撑着最后一口气,“你看,这样你我都如愿。” 她愿天下太平,陆遥愿地位权势。 现下只有她和陆遥在,她一死,这封印浊邪的功劳便落到了陆遥身上。 有这好的法子,陆遥自然不会再选择同浊邪合作,而她也可以瞑目了。 陆遥自然是不会不接受,在曦禾逐渐消散身形时,陆遥突然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竟留下了曦禾的一缕魂魄。 而白珩目睹了陆遥捅刀的全过程,在杀完眼前的浊邪到达幽冥海底,却见得陆遥独身一人站在那里,浊邪已封印,而他一副很是虚弱的模样。 白珩向来不太愿意管事,此刻却居高临下的看着陆遥,淡淡的问道,“曦禾人呢。” 陆遥并不说话,只是叹了口气,看的出其中的遗憾。 其他人陆陆续续的到达后,陆遥才勉强站了起来,眉目间满是遗憾与悲伤,似是有些不忍,却还是说道,“她被浊邪迷惑与之合作,清醒后自觉对不起大家,已自裁谢罪。” 听得这话,其中不乏激进者义愤填膺的指责着曦禾。 鱼欢欢的记忆中,便只到了这里。后面的发展出乎了她的预料。 看着众人这副做派,白珩只心中冷笑,感叹曦禾的天真,心中却无甚波动,拂袖而去,并不想参与他们这群虚伪的人分赃。 陆遥顺理成当的当上了天帝,有着崇高的地位,却始终将白珩与幽冥界当作一块心病。 顺从他的,陆遥倒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而幽冥族则是死忠于神女,不可能会为他所用,陆遥动手了。 恰巧那时,幽冥族因失去了神女,无人约束,部分族人做了些出格的事,这恰好给了陆遥一个理由,将他们关在幽冥海,世世代代替曦禾赎罪,镇压着浊邪。 “你真卑劣。”江篱满是憎恶的看着这个自己的枕边人。 陆遥终于撕下了伪装,满是恶意的冲着江篱说道,“我卑劣,是,那你以为你爹是什么干干净净的清白人物吗。” 江篱忍不住脸色一白,看得出她对此也是早有察觉了。 其实,江篱一直不明白,明明当年他们凤凰的数量比之现在多三倍有余,怎会灭不了浊邪。 原来,人的贪念真的能将世人的安危置之度外,而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陆遥是,她爹亦是。 起初陆遥温养着曦禾的魂魄,倒也还算尽心。只是时间长了,陆遥也升出了其他的想法。 “我只有仙界一处,又怎能够呢。” 原是当年,即便陆遥提出要掌权,可各界都有了初步的雏形,他一时间根本无法控制住这么多人。 最要紧的是,他没有曦禾那么高的呼声与号召力。毕竟,背叛曦禾的人还是少数,大多都是被他欺骗,而对曦禾充满恨铁不成钢的愤怒,实际上却还站在曦禾那边。 陆遥想了个法子,将曦禾的魂魄寄养在茗萝境内,让白珩养着她,倒也不用他再去费心。 事情的差错是从那一日,陆遥刚刚抽空来看看曦禾的魂魄修养的如何,却发觉已经到了白珩怀中化了形。 这并不是这个时候该出现的事,以他的计划,曦禾至少还需百年才会出世。 因着这个意外,陆遥不得不提前了计划,“本便是想把你扔给白珩,好最后一举除掉你们二人,你提前了些,本君本以为这倒也不算什么致命的错误。” 可惜,他判断错了。 没了百年的历练,靠着白珩血化形的鱼欢欢,导致了他们二者的血就此有了天然的吸引。 在那之后,鱼欢欢在白珩身边修炼的速度,简直超出常人几倍。那些幻境都只是想让鱼欢欢知道,白珩迟早会杀了她。 江篱拽着鱼欢欢的衣角,一脸的倔强,“我不准你出去,不准。” 起初变成鱼欢欢的曦禾,即便找回了记忆,却也不曾明白是何人背叛了自己。 现下这一刻,鱼欢欢笑着感叹,这人为了那个位置真是殚精竭虑,将她抹去了那段记忆不说,还如此放得下身段,受白珩这份气。 可见,陆遥这人是多么的能屈能伸,只要给上他一个机会,便能让你万劫不复。 江篱悲凉的闭了闭眼睛,是了,她不也是他算计的一环吗。 鱼欢欢不明白江篱的行为,只半蹲下.身伸手轻轻的掰开了江篱的手,只淡淡而平和的问道,“他(她)还想有个爹吗。” 江篱有些愣住,但还是缓缓摇了摇头,“他(她)有娘便足够了。”那个爹不要也罢,让他知晓,也不过是徒增砝码给他去算计。 “好。”鱼欢欢微微颔首,得到了这个答案她并不意外,毕竟谁能容忍一个杀了自己满族,还想着让她依旧站在他身侧支持他。 江篱自认为做不到,便只能放弃他。 鱼欢欢刚一踏出结界,便看到陆遥脸上那势在必得的笑容,只见他手心中浮着的那盏,正是长明灯。 她是何时丢的,鱼欢欢自己都不知。 陆遥只勾着唇,很是放松,“你这里的朋友,本君可是一个未动。” “甚至他们还多了个邻居。” 鱼欢欢皱着眉看着陆遥像个胜利者似的,在她面前俯视着她,甚至是炫耀。 “你应当一直在找你那一魂吧。” 鱼欢欢突然脸色一变,捂着心口,“你……” 她早该想到的,陆遥为了控制她,自然会留一手,而这一魂正是拿来她不受控时威胁她的。 绕是鱼欢欢也忍不住想要骂他几句。 而江篱一脸的失落,看上去很是难过,只不过下一秒便无声的笑了起来,“你是说这个吗。” 陆遥忍不住想要去夺,瞪大了双眸,“你怎么会有她的魂魄,那我这个……” 第五十五章 · 江篱也曾对陆遥年少心动过, 只不过随着她与陆遥接触下来,她才发现陆遥的目光总是分给了太多人,而对任何人都是那副略带深情的模样。 原来, 她并不是他心中的特例。 从陆遥娶她的那一刻, 她便知道,她爹定是与陆遥达成了什么协议, 而她不过是证明他们联盟成功的存在。 即便婚后陆遥忙了些, 但对她也算是无微不至,只是无论何时面对她,陆遥眼眸中始终是没有她想要的东西。 她找寻不到陆遥有一丝爱她的迹象, 可江篱不甘心,于是她总是故意在给陆遥找麻烦, 以期望能换取在陆遥眼中多看到一些情绪, 多在意她一点。 如果那日, 她没有在殿外听到陆遥对曦禾的魂魄自言自语,估计她还是那个为情爱所困的小凤凰。 陆遥在殿内看着已经温养差不多的曦禾魂魄, 扶额冷笑了片刻,“曦禾,我会复活你的,只不过你太不听话,太不可控了,我这也是以防万一不是,你可不能怪我。” 原来在将曦禾魂魄送去茗萝境时, 陆遥便从中抽出了魂魄中的一魂, 只为了在曦禾不受控制时, 便可将她毁了。 江篱只听得这一段,惊讶不已的捂住了唇, 她只听她父亲说过曦禾,也曾远远的见过几面,那是一个令人可敬的女子,身怀大义,却又心存善念。 在听得曦禾与浊邪勾结,最后落得个自裁的结果,江篱本是不信的,可他父亲,陆遥,大家都这么说,江篱也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从那之后,江篱偷偷摸摸开始查这件事,因着她的身份,倒是给了她不少的便利。 江篱万万没想到竟是这么个结果,在不可置信之余,江篱更是决心要阻止他。 那缕魂魄陆遥看的极为重要,江篱近几百年来小心翼翼的试探寻找着,才摸到了些许规律,比如陆遥总是会在早上朝会时,短暂的将魂魄处的结界关闭片刻,以防那些神仙察觉到此处的异常。 “你竟然为了她,将自己的魂魄换了进去。”陆遥头一次眸中带上了不解,他不明白他的妻子为什么会选择背叛他。 甚至为此牺牲自己的魂魄,也在所不惜。 江篱坐在地上,发丝凌乱,有些嘲讽的笑着,“在我偷换着魂魄时,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怕你发现的早,才不得不分魂。” 鱼欢欢不明所以的看着江篱,为什么要救她,明明她不是想要置她于死地吗。 这前后矛盾的行为,令众人皆是不疑惑。江篱扭过头看向鱼欢欢,高傲的抬着下巴,很是不服输,“其实我不讨厌你,但——” “也不喜欢你。” “换你魂魄,追杀你,都是为了阻止陆遥罢了。” 江篱隐藏着眼底的不忍,毕竟前世的曦禾,着实是令她钦佩的人。 事到如今,陆遥看着江篱逐渐冷下了神色,少了那些假装的深情,周身温润的气质变得冷冽。 第56节 鱼欢欢走向前来,曦禾已占据了身体,向江篱抬起了手,将那缕魂魄收入了体内。 终于魂魄归位的曦禾,将白珩的青钰剑拿了过来,“来吧。” 看着曦禾这副永远平静的模样,陆遥突然有些恼怒,凭什么他做了这么多,曦禾仍旧是这样,眼眸中从没有自己。 陆遥也升起了斗志,这千年他可从未松懈过,他便不信了,现在的他还能打不过曦禾。 转眼二人缠斗在一起,众人只看得两道残影,不多时,二人各自后退了两步,只见二人面无表情,令人分不清谁占了上风。 直到陆遥弯下腰,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曦禾俯视着他,颇为淡漠道,“我本就无意与权势,在那场战争后,我已打算四处走走。” 只要你真心为了这天下人,她从未想过不让他掌权。只是陆遥太多算计,令曦禾放心不下,准备让他再多些历练,省得多出些麻烦。 可惜,她这片苦心终究是白费了。 陆遥抹掉唇边的血迹,冷笑着看向曦禾,“你说的轻巧,可我付出了多少,你可曾知。” “你太过相信这个世界的光明,可却忽略了人性的复杂,我,远比你适合掌权。” 曦禾没有否认,只是用剑挑起了他的下巴,“你说的没错,我是不适合,可你也不曾合格过。” “你凭什么这么说,在我在位这些年,哪里不是蒸蒸日上,一派繁荣。”陆遥很是不服气。 江篱却突然神情激动了起来,“你睁开你那眼睛仔细看看,什么繁荣,什么平和,都是假象,你不过也是在欺骗自己罢了,这些年你挑破的各界还不够吗。” 各界互相独立,猜忌,敌视对方,暗中厮杀,死伤了多少人,江篱都不敢去想,只装作不知,这样便能良心无愧一般。 直到,刀子冲向了他们自己,凤凰一族全部覆灭后,江篱才想明白,在她没有伸出援手时,他们族人的命运也便已经书写好了。 陆遥早晚都会对凤凰下手的,谁让他们知道的太多,且成年凤凰他们的涅槃之火,是浊邪的天敌,陆遥想要与浊邪合作,必然想要先除掉他们,才好弄出个大动作。 “想当你的救世主,可惜,你永远比不上曦禾。”江篱冷漠不已的扎着陆遥的心。 “你给我闭嘴。”陆遥神色狰狞着,看得出气的不轻,似是大有下一秒还能吐出一口血的架势。 “我哪里不如你了,凭什么他们都站在你那一边。”明明他那么努力,出谋划策何时少了他。 可结果却是,众人皆信服于神女,曦禾被他们奉若神坛,而他不过是她的好友,仙界的领军,众多微不足道的人中其中一员,他不甘心。 浊邪看着他们争执起来,不由得莞尔一笑,这岂不是最好的机会,趁着众人不注意,浊邪冲着陆遥而去,放弃了梧栖的身体,转而准备夺取陆遥身体的控制权。 没了浊邪,梧栖的身体瘫软在地,而陆遥却突然眸中一红,站起身来,活动了下四肢,很是满意,“都,这天帝的身体就是不同,仙力充沛,这是我换过除了梧栖最好的一个容器了呢。” 江篱再不能淡定,挣扎着跑了出来,“你放开陆遥。” “你别忘了,他可是促成你全族人覆灭的元凶。”浊邪很是残忍的对江篱说道。 “轮不到你来提醒我,你个浊物。” 浊邪瞬间变了脸色,他生平最讨厌别人如此骂他,伸手便要对江篱出手,却中途被曦禾拦住了去路。 “你的对手是我。” 曦禾到底是刚刚融合魂魄不久,才同陆遥一战,再对上浊邪便显得有些吃力。动作稍有些迟缓后,便见浊邪那刀即将落到曦禾的身上。 已经做好了受伤准备的曦禾,正要迎上去,顺势捅陆遥一刀。却见白珩突然冲了出来,替她挡了过去。 白珩扣住曦禾的腰后退了两步,在安全后立马放开了手,即便现在是鱼欢欢的身体,可从神色看出她是曦禾。 “小心些。”白珩冷冷的说道。 曦禾忍不住挑了挑眉,“怎得,你关心我。” 白珩毫不犹豫道,“不。” “但这是欢欢身体。”她还要的。 曦禾无语,她这是比不过那小丫头了吗,算了,她这么大年纪的人不该计较,也不能理解他们的情情爱爱。 曦禾只想着解决浊邪,便能彻底放下执念,也算对的起那些死去的英灵。 “想要她回来,便乖乖的听我的话。”曦禾满是兴味的看着白珩,她不信他会不答应。 果真,白珩思索了几息,便点了点头。 对视了几眼,二人几乎同时冲向浊邪的方向,对着他出了手。 结他们二人之力,与被浊邪占据了身体的陆遥打了个平手。一时间倒也分不出个胜负。 陆遥此前同曦禾战斗中已受了伤,但浊邪并不在意他身体会如何,只是招招致命的打着曦禾他们二人。 这近千年的酝酿,浊邪的力量有了很大的提升,若是今日不能斩杀了他,怕是这三界将要有一场大难。 而能否再有人制止浊邪,也便成了一个未知数。 看着上方的局势越发的紧张,江篱则是将眼泪逼回眼眶,伸手摸了摸腹部,带着几分遗憾而温柔的说道,“你放心,不管如何,娘会让你活下来的。” 说罢,江篱闭上眼睛,口中念着凤凰的禁术,竟是要提前将腹中的凤凰蛋催生出来。江篱的额头上止不住的汗水顺着发丝流了下来,可动作却丝毫没有停歇。 禁术燃烧着江篱的生命,但她不后悔,在天地间闪过一道五色的光芒,闪耀到还在打架的那几位不得不暂时分开,便见得江篱唇上无一丝血色,站起身来,手中捧着一枚小小的凤凰蛋,微弱的生命力从中传了出来,证明这小家伙还活着。 似是察觉了母亲要做些什么,那小凤凰蛋拼尽了力量在江篱手中滚动了下,却依旧没能动摇江篱的决心。 江篱转头看向曦禾,带着她那独有的骄傲,“你替我好好养他。” 说罢,不由分说的将凤凰蛋塞入了她手中。 曦禾:等等,她现在将鱼欢欢换回来,应该为时不晚吧。 第五十六章 · 浊邪看着江篱脚步虚浮, 却依旧坚定的向自己走来,不由得心生轻视,一个骄养着长大的凤凰, 又能奈何他怎样。 “呵。”江篱轻笑一声, 满是不屑。 曦禾不想看着她去送死,出声阻止, “你自己的蛋, 自己孵,我不想养个挑剔的小凤凰。” 看出了曦禾背后的善意,江篱摇了摇头, “你不养也得养,他已经送你了。” “你们打不过他的。” 且不说现在曦禾的战斗力大打折扣, 而白珩这么多年一直维持着幽冥海的结界, 仙力始终没有恢复。 曦禾自然明白她要去做什么, 可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 抬起手将江篱定在原地,曦禾似是作出了决定, “这种出风头的事,还是交给我吧。” “你放开我。”江篱焦急的冲曦禾喊道。 曦禾不听她的叫喊,转身走向‘陆遥’,突然很是开怀的勾唇一笑,“你我之间,只能活下来一个。” “是吗,那就来试试看, 咱们俩谁会死的更快一点。” 浊邪操控着陆遥的身体, 直奔曦禾的面门而去。他等这一天也等了太久了, 曦禾一死,这世间再无人能阻止他覆灭整个三界, 所有人都会成为他座椅下的枯骨。 想想那些恐惧而无助的面孔,浊邪脸上的恶意简直要溢出。曦禾只冷着脸,冲着白珩说道,“愣着做甚,还想要你媳妇归来,便同我斩杀了此等浊物。” 白珩本还算平静的面孔,全在曦禾那声‘媳妇’上破了功,不由得抽动了唇角,干脆利落的上前来帮忙。 想要以自身献祭的江篱看着他们缠斗在一起,脸上是无法掩藏的焦急与担忧。 曦禾与白珩配合的很是默契,绕是对他有着些许意见的曦禾,也不得不说白珩是真的在意鱼欢欢,才会这般紧张她的身体是否受伤。 随着时间的流逝,曦禾的动作略微有些迟缓,一时不察未能及时躲避浊邪的掌风,右肩被打中,连连后退了几步。 白珩连忙飞身而来,想要伸出手,却忌讳着什么,在半途中默默收回了手,但眼底隐藏着的担忧却是实打实的。 若是白珩没有开口说话的话,便更好了。只见他微颦着眉,很是心疼,“你小心着些,欢欢她怕疼。” 这真情实感的为鱼欢欢着想,却令曦禾心下一哽。怎得,她便不重要了是吗,可别忘了现在鱼欢欢与她同在一体。 白珩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自然。”不然他也不会这么配合。 曦禾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总之很是复杂便是了。同时,她也在疑惑,千年前白珩也是这么个讨人嫌的性子,那鱼欢欢怎就想不开偏偏同他纠缠在了一起。 毕竟是自己的转世,曦禾虽对白珩颇有微词,但更多的是怕她被骗,毕竟她从未看透白珩。可看得白珩这对鱼欢欢上心的模样不似作假,曦禾也便释怀了。 那鱼欢欢人虽傻了些,现在看来眼光倒还算是凑合。 浊邪忍不住插嘴进来,这真是丝毫未将自己放在眼里。满腔怒火的浊邪,不再戏弄于他们,反而拼尽了全力,大有要至他们于死地的架势。 白珩微微眯起了眼,为了鱼欢欢,将曦禾护在身后,十分郑重的对她说道,“放心,说好的,除掉了浊邪,将鱼欢欢还给我。” 他还没对那条小傻鱼表明心迹,不能就这么算了。 绕是不懂情爱的曦禾,也有些为之动容,这下她也能放心了。 白珩的实力她不清楚,但以千年前来算,当年他的实力差不多也与自己旗鼓相当,只不过白珩不愿参与进来,只是默默独身一人在战场上厮杀。 这么一个人,此刻却说着承诺,挡在了她身前,曦禾忍不住对鱼欢欢升起了些好奇。 虽白珩尽力在抵挡着浊邪的攻势,却依旧能看出白珩的实力还未恢复至顶峰,现在的他只能勉强维持着不落下风。 眯着眼,曦禾盯着白珩的动作,那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浊邪也被他这股气势逼得有些连连退败。 “你疯了。” 浊邪带着些恼怒看着白珩为了刺伤自己,不顾他插入他体内的刀剑,大有同归于尽的架势。 抹了把唇边的血迹,白珩眉眼间硬是带出了几分邪气,“我是疯了。”他疯了也要鱼欢欢回来。 尽管曦禾顶着鱼欢欢的身体站在他面前,可白珩却依旧能一眼看出二者的区别,要不是为了对付他,这世间早以太平,他不用每隔一段时日便要来巩固一遍结界。 也不用为了替鱼欢欢的魂魄而四处奔波,而不用现在还得担心媳妇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没了。 白珩向来是懒散不已,千年前因为浊邪上了战场,千年后还是因为他而情路坎坷。此刻,满腔的怒火全撒在了浊邪的身上。 可浊邪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直到他窥见白珩眼底的狡诈,浊邪突然豁然开朗,这明明就是赤.裸.裸的借机报复。 白珩与陆遥不对付许久,更何况他知晓了鱼欢欢前世被他这家伙算计至死,更是看不上他,平日里不能动手,现在可不是找着机会了,逮住他一顿好打。 浊邪心里有苦说不出,只得与疯了一般的白珩对打着,一时间倒也难分胜负。正面打不过,那便动些小手段,这么多年,浊邪学的更为阴险。 “小心。”曦禾看着那冲着白珩后背的黑雾瞪大了双眸。 “欢欢。”白珩震惊的扭过身,望着为他挡了这致命一击的曦禾。 曦禾只恶狠狠的拽住了白珩的领子,“赶紧的,给老娘弄死那货,要不我死的都不清静。” 白珩:…… 第57节 看着偷袭不成的浊邪,正想先撤退,过后再进行反击。刚从陆遥身体里脱离,准备逃窜。 盯着那极快速度的黑雾,白珩手心中散发出光芒,半空中浮现出一个复杂的阵法,自他脚下展开。 浊邪突然有些不安,嘶吼着想要挣扎出去,却见得白珩向前走了几步,手中结印,将浊邪牢牢的困在这牢笼之中。 之前白珩与他交手的躲闪,突然有了解释,浊邪怒喊着,“原是你在交手时,竟偷偷画下阵法,卑鄙。” 白珩不理会浊邪的临死挣扎,他还有更为重要的事要去做。而曦禾经由刚刚那一击,神魂已快消散,鱼欢欢的意识逐渐在清醒。 曦禾同鱼欢欢看着这眼前的阵法,二者面色皆是一变,白珩以命相搏,困住了浊邪,可这样,他们二人谁都离开不了。 此刻,白珩走到鱼欢欢眼前扶起了她,看着一旁飘在半空中几近透明的曦禾,对她道了声谢。 曦禾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算了,谁让这家伙喜欢你,我也不想看她对我哭唧唧的,就这么着吧,记得逢年过节给我烧点纸啊。” 直到这一刻,曦禾也不忘了对他们嘱托道,“浊邪一定要消灭,不然,我不会放过你们两个。” “我便让你们俩永远成不了亲。” 听得这不靠谱的威胁,白珩可耻的表示,曦禾她成功了,搂住鱼欢欢腰间的手微微收紧。 江篱好不容易挣脱开,在发觉能行动后,第一时间冲向了陆遥,“陆遥,你看看我,你怎么样。” 喊了半天陆遥没有反应,鱼欢欢便瞪大了双眸,看着江篱高高的举起了手,仿佛下一秒便要落在陆遥的脸上。 那抡圆了的胳膊,不由得让鱼欢欢有些恍惚,他们应当是夫妻吧,是吧,是吧,应当没有什么仇恨吧。 都这应当是有的。那这……她便当作看不见吧。 鱼欢欢刚要转过头,避免观看夫妻惨剧,以防影响她与仙君日后的感情。却听得白珩突然委屈发问,“你不会如此对我吧。” “不会不会。”鱼欢欢连连摆手,心下暗道,她顶多是泼泼水。 看着鱼欢欢的神色,白珩便知她没想什么好事,同时暗下决定,决不能给她这个机会。 只听得陆遥突然咳嗽了两声,似是有些清醒了过来,看得是江篱,不由分说的攥住了她的手腕,“你现在同我回去天界,我便当作一切皆未发生过,可好。” 江篱本有些着急,此刻却突然平静了下来,“不好。” “看来,你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缓缓的,江篱将手从陆遥手腕处抽离出来,拿出了一枚留影石。 陆遥有些不好的预感,却不想去面对,不死心的问道,“你做了什么。” 江篱用着最平淡的语气,说着令陆遥崩溃的话,“我只是将这里发生的事,让三界的人全部看了看。” 但凡有留影石的地方,江篱一个都没放过。陆遥突然很是愤怒的一把掐住了江篱的脖颈,大声的质问着,“为什么,为什么。” 他明明待她那么好,即便刚刚他只是想着将她带回去抹掉她这段记忆,再让她继续做自己的天后,不曾放弃过她。 可她为什么这么狠,非要毁了他。 鱼欢欢摇了摇白珩手臂,白珩只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出手,一道仙力打在了陆遥的手腕上。 陆遥吃痛松开了手,却还恶狠狠的盯着江篱。 “咳咳咳。”江篱眼角的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而陆遥脸上有些颓败和迷茫,他不知道为何会落得这么个结果。 原来背叛,是这么令人刻骨铭心且痛苦。 陆遥还做着翻身的美梦,却不知,生产完还虚弱着的江篱却早已为他们选好了结局。 “陆遥,我们永远在一起吧。” 第五十七章 · 陆遥还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便见得江篱明媚而艳丽的冲着他笑着,替他擦了擦脸颊上的污渍。 她向来是有着自己的骄傲,从不肯让人看她落了下风。便是现在, 她依旧是高高抬着下巴, 未流一滴泪。 你想做什么,陆遥在心底不由得问道。 江篱最后看了一眼陆遥, 仿佛要将他记在心底, 眸中充斥着复杂的情绪,化作原形飞至半空。 流光溢彩的凤凰在空中展开了双翼,陆遥却突然踉踉跄跄的跑了过去, 口中不住的喊着,“篱儿你回来, 回来。” “对, ”陆遥想到了什么, 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一般,向着江篱喊到, “我们还有孩子,你看在孩子的面前,下来好不好。” 那凤凰低下头看向鱼欢欢怀中的凤凰蛋,眸中竟含着几分悲伤,却依旧不曾停止动作。鱼欢欢只觉周遭一阵强力的风刃袭来,自己与白珩已经被推出了阵法之外。 鱼欢欢暗道不妙,将那小凤凰蛋塞入白珩的手中, 转手结印尝试着突破结界进去, 却见那凤凰突然动作了起来, 长鸣一声,便直奔浊邪而去。 他们不知, 除了涅槃之火,凤凰燃烧的生命之火对浊邪之气同样是致命的,不过这般做,她也会没命便是。 那团炙热的火焰冲向浊邪的光牢,只听得浊邪的喊叫声十分的惨烈。陆遥却连躲避都没有,只看着那只凤凰掠过他的身影,望向天空,似是怀念似是悲伤。 陆遥一步步走向她的方向,用法力抵挡着扑面而来的火焰。鱼欢欢尝试着打开结界,却被白珩拉住了手腕,对着她摇了摇头,“且不说打不开的,若一旦破开,江篱此刻的牺牲便白费了。” 这以生命为燃烧的火焰,足够将这里的一切烧尽。陆遥却依旧坚持逆行着,他知道江篱是想拉着他一起死在这里。 可是,陆遥终于真情实意的勾起了唇,“你啊,还是这么任性。” 便是仗着他真的舍不下她吧,陆遥缓缓的伸出手,与熊熊火焰中抱住了江篱,唇边还带着微笑。 他已然失败了,陆遥也终于能直视自己的内心,心底颇为轻松,终于,他也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江篱只闭上了双眼,脸上尽是解脱。 全程观看着一切的众人,在看到那满目的火充斥在那片空间,他们夫妻连同着浊邪一起消散在这世上,不由得沉默了起来。 这一切对他们的冲击太大,可他们却不得不承认这么多年,陆遥做这个天帝确实十分称职,但他也做了许多错事。 在燃烧殆尽的土地之上,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鱼欢欢刚想走进去,却变故突增,幽冥海底开始塌陷。 “快走。”白珩右手僵硬着抱着凤凰蛋,左手不忘将这些人一同带出幽冥海底。 鱼欢欢回头望了一眼,口中不自觉的叹息一声。若不是因着立场不同,或许,她与江篱也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刚一落到幽冥岸边,鱼欢欢低下头,却发觉不知何时长明灯已然又回到了自己腰间,还未来得及细想。 “你们可以走,但神女必须留下。” 一向对鱼欢欢纵容的时云霆,现下却突然变了脸色,语气强硬的要留下鱼欢欢。 鱼欢欢眯起了眼,看的出他怕是一开始便打的这个主意,只要她能留下,他们并不在意她身体里究竟是谁。 无非还是想要个神女在,鱼欢欢唇边勾起了些许弧度,竟有八分与曦禾相似,“你想要的无非是幽冥族可以自由,这本就是曦,我亏欠与你们,这事我自然会去做,不必强留下我。” 时云霆隐藏着自己那点子私心,垂下眼眸低沉着嗓音道,“你本就是我族神女,何必与他们走。” 他不明白,千年前不懂,现在依旧想不通,为什么她的眼里始终没有自己。 鱼欢欢没有解释,爱与不爱本就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讲得清的。 身上带着伤,鱼欢欢脸上却依旧不显任何痛意,只有平静,“你先走。” 说着,伸手推了推白珩,对着他使着眼色,能走一个算一个,没必要都在这儿陪着她。 白珩只是微微笑着,拉住了她的手,眸中满是坚定,“你不必如此坚强。”有他在,从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面对这些事。 这死小子还能挺唬人的,曦禾摸了摸下巴很是鄙夷,扭头看向鱼欢欢,“小家伙,我便再为你做最后一件事。” 她会同你一起解除这里的诅咒,所以这碍眼的小子就别留在这儿晃悠,看得她心烦。 鱼欢欢正有些为难该如何才能劝说白珩出去,却听得曦禾同她说道,“直接打晕扔出去得了,你别忘了,他刚刚困住浊邪那已经是他最后的法力。” 换句话说,白珩只不过是看上去无碍,实则便是鱼欢欢随意一个小法术也能制服的了他,更重要的是白珩对她没有防备。 恰巧躺在地上的梧栖在此刻醒来,捂着额头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便见得鱼欢欢不知从哪儿扯出的绳子,一把捆住了白珩,顺势推给了梧栖。 “带他走,快点。” 梧栖对上鱼欢欢那认真的眼眸,不由得开始信服,愣愣的点了点头,神情还有些呆愣,但身体却早已听从鱼欢欢的指令去行动,带走了白珩。 “我姐姐呢。”梧栖只记得最后那个画面,他感应到了姐姐肚子里那个小家伙的气息。 白珩挣脱不开,只冷淡的闭上了眼,一副拒绝合作的模样。梧栖也不恼,看样子是习惯了白珩对他这个态度。 只是到了幽冥界外,梧栖才有空仔细看了一下白珩。 感受到胸前有什么伸了进来,白珩突然睁开了眼,很是恐怖的低沉着声音,“你想做甚。” 梧栖被吓得手一抖,差点没将白珩胸前那摸出来的凤凰蛋摔到地上,不由得捧好之后拍了拍胸口,“别这么吓人。” 看清了手中是什么后,梧栖瞪大了双眸,满是不可置信,“这……” ‘这’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还是白珩看不下去,带着几分无奈道,“这是你没破壳的外甥女或者外甥,不过” “你再晃下去,他可能就不用破壳了。” 惊喜过后,梧栖连忙清醒过来,连白珩都不怎么在意了,只捧着那枚凤凰蛋,翻来覆去的看,简直是要在上面盯出个花来。 “还望幽帝为族人们多加考虑。”连给时云霆犹豫的机会都没有,乌蒙率先带领着众人跪了下来,一副恳求的模样。 可只有时云霆知道,这是在威胁他,以全族的生命在威胁他。乌蒙知晓他对神女的心思,所以这是要他在神女与全族之间作出选择。 低垂下眼眸,时云霆看着这些人,不忍之余也生出了些悲凉。 动了动唇,时云霆想说些什么,突然发觉自己已哑口无言,只得转过身,背对着鱼欢欢的方向,仿佛这样便能让他良心好受些。 鱼欢欢并不在意她的反应,只是张开了手心,缓缓的贴在了那曾阻碍着幽冥族自由的结界之上。 这方天地困住了他们,也困住了心,时间一长,哪怕是对神女,也生出了些怨怼。 若是鱼欢欢再晚些出现,便会按照陆遥所预想的那样,被幽冥族敌视。 而现在,鱼欢欢将自己全部的灵力全部注入这结界中,幽冥族人满是希翼的看着那束缚了他们多年的结界在逐渐变的透明。 众人目不转睛的盯着,生怕错过什么,几乎到了屏息的状态。 直到鱼欢欢的脸色变得比手腕处都透明,耗尽了自己最后一丝气力,看着结界破碎成星星点点的碎片,如莹光一般,流光溢彩,乍一看去漂亮极了。 在看到这一幕后,停顿了片刻,幽冥族人突然爆发出了欢呼声。 在众人欢呼雀跃之时,鱼欢欢的手腕软软的滑落下来,强撑着没有坐在地上。 摸了摸心口,鱼欢欢感觉到曦禾最后一抹残魂很是欣慰的离去,突然有些怅然。 “走好。” 第58节 曦禾只是淡淡的笑着,她所有的遗憾已经没了,此后便望鱼欢欢能替她好好的活下去,看这大好河山。 “叫你逞强。”白珩满是心疼的接住了鱼欢欢。 鱼欢欢努力的勾出一抹笑来,苍白着一张脸问道,“你怎么还没走啊。” 听得这话,白珩脸色变了变,突然严肃不已的沉下了脸,“你凭什么要为本君做决定。” 凭什么觉得离了她,自己便能独活。 白珩还想在放几句狠话,却突然唇上落下一根手指,“我知你所想,可我又如何舍得你。” “若你是我,也会这般选择的。” 鱼欢欢睁着大大的眼眸,在那里白珩看到只有自己,心口那股怒火突然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奈。 最后只得替她缕了缕凌乱的头发,颇为低声道,“下次不能再放开我的手了。” 看着白珩不再生气,鱼欢欢这才松了口气,安心窝在白珩的怀里。 “你们走吧。” 在他转过身的那刻,他便知道自己输了,输在不够爱,输在他想要的太多,且更多的喜欢神女这个身份之下美化的曦禾。 至于现在,时云霆看着鱼欢欢少了那些悸动,但也至少是放下了那些不甘,看上去神态很是平和。 鱼欢欢有些恍惚的看着时云霆,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她其实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本帝也不屑于做那拆散人的恶人。”时云霆抬起头眼神飘忽,“趁着我还没有反悔,赶紧走。” 他看不得这等亲亲热热的场面。 两个人皆受了伤,谁也不比谁好上几分,白珩搀着鱼欢欢,对着他微微颔首,“多谢。” 时云霆自然听出了白珩话中的含义,在感谢他没有落井下石,强留下鱼欢欢。其实有一瞬间,他真的有这个打算。 他啊,什么时候成了这么卑劣的人,时云霆重重的吐了口浊气。 乌蒙一直注意着这边的状况,待看到时云霆走过去竟然只是同他们说了几句话便走了,而眯起了眼。 “我们回茗萝境吧。”白珩头一次笑的如此温柔。 还未等鱼欢欢回答出“好”字,便见得白珩突然瞳孔紧缩,一把将鱼欢欢推至身后。 有温热的液体飞溅到鱼欢欢的脸上,她看着白珩倒在自己面前,腹部插着一把刀,而始作俑者竟还有些遗憾的望着她,仿佛在说,‘没能捅到你,是他的失败’。 “白珩,你醒醒,你不要吓我。” 鱼欢欢连手都在颤抖,摸到白珩腹部上的血迹,不争气的掉下了眼泪。 “别,别哭啊。”白珩抬起手想要替她擦擦眼泪,却在看到自己手上的血而想收回,却被鱼欢欢一把抓住,放至自己的脸颊。 “你,你会没事的,你等等,我们去找牧云筝,我们去找他,让他给你治。”鱼欢欢声音哽咽着,反复重复着要去找牧云筝,仿佛这样便能让自己不那么慌乱。 时云霆听得鱼欢欢的哭声,折返回来一把抓住了乌蒙的衣襟,“你在做什么。” 被抓了个正着的乌蒙,没有否认,坦然的对时云霆承认着,“你也看到了,我想杀了她,不过有人替她挡,没成功罢了。” “你为……” “我为什么这么做,是吗。”乌蒙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因为我恨她。” “凭什么你觉得她打开了结界,便可以一笔勾销,彻底抵过她的罪过,她有尽到神女的义务吗。” 时云霆啪的一声,打了乌蒙一巴掌,“这一掌是让你清醒清醒,看你说的都是什么浑话。” “这与她何干,若说错,那你是不是该怪我,当年神女这个位置是我求着曦禾看在情分上,让她当的。” 时云霆闭了闭眼,一副回忆的架势,“错在我以为她当上神女,我便可以多些与她相处的时间。” “而结界亦或者是诅咒,又与她何干。”都是陆遥那家伙干的好事。 从头至尾,曦禾也不过是个受害者,更何况,她早已转世,现在的鱼欢欢又为什么要受他的报复与怒火。 乌蒙却听不进去任何言语,这么多年把她当作敌人,甚至到了把杀掉她作为自己毕生目标,现下告诉他,他恨错了人,还伤及了无辜,怎能不让他崩溃。 “不会的,不会的,你定是在为她开脱。”乌蒙隐隐有了疯癫的架势。 第五十八章 · 蹲下身, 时云霆便察觉到环绕在白珩身上的死气,仔细一看,倒是让他发觉到这死气的由来, 不由得舌尖发苦。 看着时云霆神情不对, 鱼欢欢立马明白的这刀上有古怪,尽管虚弱不已却还是拼着一口气, 强行将吸收起灵气, 不顾对自己身体的损伤,一把将乌蒙先行捆住。 “我不介意杀了他的。” 鱼欢欢将手放置到了乌蒙的脖颈处,看得出她是真的动了杀心。 在看到白珩伤口处萦绕着那些淡淡的黑气, 时云霆脸色越发沉重,连救乌蒙的心思都歇了。 在对上鱼欢欢满含希望的目光时, 时云霆略带无奈的摇了摇头。鱼欢欢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 你再看看。” 眼泪如落了线的珍珠一般,止不住的往下流, 而鱼欢欢像是无所察觉似的,只看着白珩,整个人从未这么慌乱过。 白珩却冲着她笑着,“别哭,你记得我们说好的,你要回茗萝境,去替我看看那一池鱼养的怎么样了, 是不是长得……” “白, 白珩, 我们一起回去看。”鱼欢欢满脸泪痕,糊住了她的视线。 在那截手腕滑落的瞬间, 鱼欢欢慌乱的简直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 足足坐在那里一刻钟后,鱼欢欢终于有了动静,一把掐住乌蒙的脖颈,神情极为狠厉,“你也去死吧。” “你,”乌蒙狰狞着想要挣开,可惜鱼欢欢已下定了决心,竟是要生生掐断他的脖子。 时云霆却突然保持沉默,无视了乌蒙的求救,反而有些要走的架势。乌蒙岂不明白这其中的含义,挣扎着断断续续道,“我,我可以,救他。” 听得这话,虽不知真假,但鱼欢欢还是松开了手,乌蒙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待喘过气来,便被鱼欢欢拖到了白珩身前,“若是他不能安然无恙的在我面前,你该明白我会做什么。” 乌蒙自然明白,可他依旧不认为自己是错的,而白珩也是自作自受,谁让他非要救这个女人,关他何事。 掩下眼眸中的情绪,乌蒙‘嗯’了一声,对着鱼欢欢说道,“起码给我松开双手,不然如何为他治。” 鱼欢欢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似是能看透他的内心,最终还是对白珩的担忧占据了上风,抬手解开了他手腕处的绳子。 乌蒙没什么诚意的笑了笑,低下头,看样子是要查看白珩的情况,紧接着下一瞬,乌蒙突然手腕一转,银针飞向鱼欢欢的方向。 这是还没有死心,想要杀害鱼欢欢。鱼欢欢眸色一暗,侧身躲避,顺势抽出青钰剑直奔乌蒙胸膛而去。 扑通一声,是死不瞑目的乌蒙瞪大了双眸倒地的声音,而鱼欢欢也紧靠着青钰剑,才能勉强维持住不倒在地上。 即便这样,满是鲜血的鱼欢欢还是坚定着目光,一点点的爬到了白珩的身边,握住了他的手,“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鱼欢欢这才嘴角含着笑意倒了下去,彻底昏迷之前,似乎看到有人走到了他们身旁,叹息了一声。 鱼欢欢心想:这都不重要了。 ———— 两百年后,茗萝境内,曲玄拉着荷花的手,二人一副甜甜蜜蜜的模样。 一手扶着荷花的腰,生怕她有什么闪失,一边笑得宛如个二傻子般,看向黑着脸简直要在脸上写上三个大字‘我不爽’的白珩。 荷花看得白珩直勾勾的盯着他们,不由得有些羞涩的拍了下曲玄的手,“还有人在呢,你收敛点。” “我这不是怕你身子重难受吗。”说着,曲玄贴到荷花的耳边低声道,“不用理会他,这个月他不是天天这么个眼神看着咱们,谁让他口无遮拦,才惹得到手的媳妇都跑了。” 听力极好的白珩哼了一声,再看不下去,扭头拂袖而去,他不生气,一点不生气,啪叽,青钰剑被插到了假山之上。 青钰剑:主人,它就是跑的不及时。 要是和女主人在一起,岂不是顺心如意多了,何苦在主人这儿,还得接受他失败的怒火。 嗐,这都是什么事啊,青钰剑灵陷入了回忆。 这事还要从长明灯内那缕妖王魂魄说起,当时乌蒙那一击,确实十分凶险,妖王察觉到,用自身为白珩护住了心脉,才让白珩捡回了一条命。 不过,绕是这般,白珩也休养了近百年,近期才彻底出关,而鱼欢欢也好不容易才将损耗极大的身体养好。 本以为两人会就此水到渠成的在一起,甚至曲玄都准备好了去给各位发喜帖,谁知这般也能让白珩弄出个幺蛾子。 那日,梧栖带着外甥小凤凰来看白珩他们,这么多年,梧栖一直无法面对自己曾经做过的事,尽管那些并非他本意,可他依旧过不去那道坎。 要不是有这么个外甥,给了他点活下去的念想,怕是他也要随姐姐而去了。 梧栖看上去沉稳了许多,还养得一手好凤凰,小凤凰看上去极为彬彬有礼,看得出日后定是个明事理的。 虽年龄不大,可气派十足,头一次来此做客,便放下豪言,要娶鱼欢欢为妻。结果被白珩按在了韶昀池里,好好的洗了个澡。 白珩:他收回对这小子的评价,这就是个混蛋,真是随了他爹了,都惦记着他的媳妇。 恰好梧栖带着他来,白珩倒是笑眯眯的看着小凤凰,说要给小凤凰先找几个漂亮侍女留在他身边,省得总惦记别人家的。 那小凤凰一听,瞬间没了高冷的模样,叉着腰,本想震慑住白珩,却发觉自己得仰视着他。 于是,让他舅舅先让开,蹭蹭蹭的爬到了白珩对面的椅子上,“老男人我告诉你,现在的姐姐谁不喜欢我这款年轻好看有实力的男人,你不中用了。” 越说越起劲,“把姐姐给我好了,我定会待她很好。” 白珩黑着脸,将小凤凰提到自己面前,“我留着她干嘛,我留着她准备吃了她,还是煮了吃。” “若你不听话,我一会儿连你一起煮。” 小凤凰那见得这架势,被白珩的气势吓到,突然撇了撇嘴,扭过头向梧栖求救,“呜,舅舅,他好可怕,他要吃凤凰,还要吃姐姐。” “呜呜呜呜,我们快救姐姐。” 梧栖白了白珩一眼,接过了小凤凰,拍了拍他的背,安抚着,“好了好了,白珩叔叔同你开玩笑的。” 叔叔,白珩神色危险的注视着他们,合着他们舅甥二人里外都在说他老。 门外听得这一切的鱼欢欢,嘟着嘴很是不服气,白珩他竟然还想煮了她,哼,这回她便要离家出走。 房间里拳头大的夜明珠得带着,不然她怕黑,琉璃枕、熏香、衣服,鱼欢欢翻找了一堆需要带走的,才发觉这里面十之八.九皆是白珩塞给她的,甚至她的小衣都是白珩定制的。 鱼欢欢不由得红了下脸,却依旧坚定的想要跑。 这边梧栖刚哄着外甥不哭,正想拉走小凤凰,省得再被白珩惹哭,却听得他们在迈出门槛的那一瞬,白珩在他们身后幽幽道,“哦,忘了同你们说,近日,本君将会把鱼欢欢娶回家,结为道侣。” 梧栖只心道不妙,低头看去。 “哇。”茗萝境内响起响亮的哭声,震的林中的鸟儿扑棱着翅膀往出飞。 曲玄连忙捂住了荷花的耳朵,口中还念叨着,“不怕不怕啊。” 第59节 荷花摸着肚子,神色温柔,对曲玄说道,“走吧,我们去看看,这几位又怎么了。” “还能怎么,那小凤凰来一次哭一次,哭一次还来一次,死活非要说鱼欢欢是他未来媳妇,能不打架吗。”曲玄一边口中说着,一边扶着荷花小心翼翼的走着。 不过,听声音这次哭的特别凶,曲玄暗道。 以前那小凤凰的哭声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这次似乎是在真情实感的放声大哭。 曲玄他们到时,梧栖正抱着小凤凰加紧往外走,像是后面有什么在追一样。 连跟他们打招呼都来不及,曲玄正想说点什么。只见得小凤凰哭的双眼通红,还口中大喊着,“白珩老贼,夺妻之仇不共戴天,你等着,我娶不到姐姐,那十八年后,我娶姐姐的女儿。” 白珩无所谓的笑着,无声的吐出两个字,“儿子。” 瞬间气的那小凤凰,又要从梧栖的怀里挣脱出来,和白珩比划比划。 想娶他的女儿,那也得看他想不想要他这个女婿。 荷花看着幼稚的这两人,嘴角抽了抽,不由得担心起自己的孩子和丈夫。 更何况,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丝毫没有想过,万一鱼欢欢生的是个男孩…… 白珩说到做到,第二日便张罗起他同鱼欢欢的结契大典,在问向鱼欢欢有何要求时,她总是走神,次数多了,白珩也察觉到了不对,可又不知她这是怎么了。 待鱼欢欢回过神来,只摆了摆手,对白珩说道,“按照你的想法来吧,我相信你。” 白珩虽心有疑惑,但也没有问出口,而是尽心的准备着,可以看出对着这事,他是预谋很久了。 准备这一个月以来,白珩是冲着谁都笑,直到他发觉了鱼欢欢要跑…… 从那以后,白珩就不对劲了,经常性幽幽的盯着荷花的肚子,像是能看出个花来,再一看他们二人甜甜蜜蜜,则是更加幽怨。 成亲前一日,白珩实在是坐不住,便去寻了鱼欢欢。 “谁啊。” “是我。” 鱼欢欢正数着自己是否漏带了什么,却听得门外白珩的声音,差点没吓出病来。 赶紧收拾了下,鱼欢欢手忙脚乱的给白珩开了门,“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白珩直勾勾的望着她,仔细看去还有几分委屈与不解。 “你有什么对我说的吗。” 鱼欢欢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很是迷惑。这么个问题,至于他大晚上来一趟。 又盯了她半晌,白珩突然冷下了脸,径直离开。没有便没有,不想说便罢了,反正,他是不会放她走的。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 鱼欢欢将东西全装入空间,鬼鬼祟祟的往出跑,还没出茗萝境,她刚出自己的小院,便被白珩堵了个正着。 “你怎么还在?” 白珩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干脆的定住了她,一把将她抗在了肩上,起身便往屋里而去。 鱼欢欢有些慌了,“你,你想做什么。” 做甚,白珩简直要气笑了,他在这儿等了她一晚上,果真,蹲到了她。 将人轻柔的放在床榻上,白珩还是没忍心伤她,半蹲在她面前质问着她,“你跑什么。” 鱼欢欢不回答,眼神飘忽的质问着,“那你还抓我呢。” “你不跑,我怎会去抓你。” 哼,鱼欢欢冷哼一声,扭过了头,很是不配合的样子。 这次倒是白珩率先低下了头,“我是真心的想要同你在一起,你若是不愿,我不必跑的,我走便是。” 说着,白珩故作神色落寞,很是伤心的模样,便要往外走。 鱼欢欢何时看过白珩这么低落,卑微的样子,只是心里还是气不过,没有吭声。 直到,白珩的一只脚踏出门槛,鱼欢欢在后大声说道,“说着喜欢我,那这么久了,你还惦记着煮我。” “怎么会。”白珩略微细想,便明白了那日的对话,让鱼欢欢听了去,怕是还听得不全,才造成了这场误会。 那他这段日子的纠结难过是为了什么,白珩释然的同时又有些懊恼。 同鱼欢欢好一阵解释,这才安抚好了即将成亲的小妻子。 误会解开,鱼欢欢倒也不那么矫情,好好的同白珩结了契。 整场大典都很顺利,除了——梧栖需要看好自家小外甥,千万不要在这大庭广众下冲过去。 在契约结成的那刻,白珩才彻底的放下心来,这下,鱼欢欢才终于属于自己,而自己自然也只属于她。 入夜,倒也没人敢去闹白珩的洞房,只在外多灌了他几杯酒,便也就罢了。 白珩推门进入喜气洋洋的房间时,脚步平稳,丝毫没有醉意 可看到灯火下照耀着床榻上坐着的那道身影,白珩脚步加快走了过去,挑起盖头,愣愣的注视着鱼欢欢,心下暗道,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应是醉了的。 第五十九章 · “按人间的说法, 今日过后你我是夫妻,此后你我一体,再不分离。”白珩直勾勾的盯着鱼欢欢羞红的小脸。 鱼欢欢忍不住抬头看去, 却被白珩眼眸之中, 那直白而热烈毫不掩饰的感情,给吓得心下一惊。 只低低的应了声, “嗯。” 而后见白珩还算守礼, 将那两杯合卺酒拿了过来,二人互挽着臂喝了酒。 只见白珩看的鱼欢欢喝完了酒,开口问道, “可否安寝。” 鱼欢欢还不知要发生什么,只知现在她和白珩已是正经的夫妻, 以为白珩他累了, 要同她就寝, 正巧她这一天下来,也有些肩膀酸软。 在白珩的注视下, 鱼欢欢点了点头。下一刻,鱼欢欢头上的珠钗尽数落在了地上,连她脸上的脂粉都是白珩等不及,用法术去除的。 床幔之后隐隐传出男子低沉的笑意,“夫人不亏是鱼儿。” 那水渍声作响,有女子恼怒夹杂着喘息声,似是伸手在捂住某人的嘴, “你, 你不许说了。” “好, 不说。”只做,罢了。 翌日清晨, 众人没有看到他们二人的身影。直至午间日头高照,也没见得那白珩为了防他们设的结界有任何动静。 孟婉容闲得无事,竟在他们大殿外开起了赌盘,赌他们几日会出来。 二日,三日,十日,半个月的…… 各种猜测应有尽有,连孟婉容自己都下了注,“我压半个月,嘿嘿。” “这应当不能。” “谁说不能的。”孟婉容一脸不服气的回过头,见得荷花挺着个大肚子沉思着。 孟婉容默默拉开了同她的距离,看似颇为嫌弃的说着,“孩子还没生,你少往我这儿靠。” 孩子不想要了,是不是。 看得出孟婉容对她隐晦的关心,荷花不好意思的拍了下额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这近来记忆不太好,想着凑个热闹,一时忘了,我这就往后撤撤,不过……” “不过什么。”孟婉容不由得跟着问道。 “他们应当待着超不过三日的。”荷花很是高深的了然一笑,深藏功与名。 留下孟婉容摸不着头脑,那岂不是低估了白珩上仙的实力。 荷花只想告诉这丫头,你是高估了鱼欢欢。 果真第三日一早,听得里面娇声呵斥着,“你今日再不让我出去,我,我哭给你看。” 一阵凌乱嘈杂的声音过后,门被从内打开,鱼欢欢整个人裹着一件高领的淡粉色长裙走了出来,却依旧能窥探见这几日发生了什么。 荷花看着那被滋润的多了几分娇媚的小脸,眼眸下方隐隐显现出几分青色来,心中暗骂了白珩一句‘禽兽’。 “谁那儿有空闲的住处,我深觉以往过于懒怠心中愧疚,特此现在闭关,好好修炼。”鱼欢欢左右看了一圈。 刚有人不明所以的想要说点什么,见白珩那冰冷的眼神瞬间扫视过来,“诸位也不宽裕,府中应当也无那么多住处,是不是呢。” 白珩看似温和,实则暗藏威胁的对着众人露出了一丝微笑。 刚刚还想举手的那几位一看这状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小夫妻吵架,散了吧。 鱼欢欢还想拉住几位问问,却见她目光落到哪位,哪位如身后追着恶灵一般,连连拒绝着。 “您别为难我们,我们家中确实连茅房都没了。” 鱼欢欢:……什么时候仙界有过茅房,骗她也能不能走心些。 啊喂,你们敢不敢看着她再说。 算了,鱼欢欢也不打算为难他们,看着众人散退,回过头恶狠狠的瞪了白珩一眼。 自觉自己做的确有些过分,白珩一把搂过鱼欢欢的腰,赔着笑脸,“若夫人真想修炼,为夫却是十分乐意相助的。” 鱼欢欢瞬间变了脸色,忽然觉得自己这腰隐隐有些疼,大可不必。 乍一开荤的某人仿佛食髓知味一般,就差长在鱼欢欢身上。 以至于后来想找白珩的人,只要知道鱼欢欢的行踪,定能找到他。 人呢,因着某些不事不得不出去一趟的白珩刚一回来,在殿内四处张望了一番,却未寻到鱼欢欢的身影。 在寻找无果后,白珩突然想起了某个地方,大步寻了过去。 只听得潺潺水声,这处是茗萝境内唯一一处温泉,果不其然,远远的白珩见得那道身影靠在温泉壁上,两道白的晃眼的手臂搭在一旁,鱼欢欢正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头,仔细看去人竟然在这儿睡着了。 似是听到了动静,鱼欢欢迷迷糊糊的半睁开眼睛,待看到白珩蹲下.身将手伸过来,鱼欢欢瞬间清醒了过来。 猛得沉入水中,顺势往泉水中央游了游。鱼欢欢看着岸边的白珩笑得得意,一副得逞的模样,口中还不依不饶的,“呀,这温泉水可不浅,想必夫君不太喜,不如先回去殿内等我吧。” 白珩何尝看不出鱼欢欢在捉弄他,那眼眸中的狡黠带着几分坏心思,他不该让她知道猫怕水。 不过,白珩充满深意的挑眉一笑,她怕是忘了原形的影响对于他来说几乎为无,只是平日里不喜沾染罢了。但若是有她在,这倒也给他一个新的思路。 第60节 这里似乎他们还没有试过。 看着白珩眸中带上了危险的神色,鱼欢欢下意识想跑,却见白珩解开衣袍入了水,还未跑出去几步的鱼欢欢,只感觉背后贴上了一副精壮而不失有力的滚烫身躯。 惊的她连话都说不全了,“等,等下。” 白珩不给她反悔的机会,只在她头顶轻声笑着,“夫人放心,有你在此处,是刀山火海为夫也会闯进去的。” “嗯……”本还想感动感动的鱼欢欢,已然音调破碎。 麻烦下次说这么深情的话时,不要带上动作。 水浪翻涌,鱼欢欢眼神迷离,在彻底昏睡过去之前,鱼欢欢脑海中最后一个念头,她似乎又给自己挖了个坑。 自从那日之后,鱼欢欢发觉白珩的脸皮又厚了几分,像是那次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般,拉着她各种地方尝试。 好在没等白珩放纵太久,鱼欢欢昏倒了。吓得白珩连夜将牧云筝从被窝里挖出来,拎过来给鱼欢欢看病。 本来被扰了清梦的牧云筝还带着些怨气,可一对上白珩那满是担忧的双眸,倒是消气了不少。 牧云筝沉着脸,满身的低气压,一副‘你们谁都不要打扰他’的模样。 看着牧云筝的神情,白珩攥着鱼欢欢的手越发紧了些,“你说吧,我能承受的住,大不了我与她同生同死。” 说着,竟是隐隐有了若是牧云筝说鱼欢欢有任何不好,他随时想随她而去一般。 牧云筝抽着嘴角,伸手制止着他,“别,她们母子俩受不起你这么疯,你赶紧松开我。” …… 长久的沉默,白珩突然爆发,一把抓住牧云筝的衣襟,二话不说,单手将他拽了出去,临走之前还不忘给鱼欢欢掖了掖被子。 这双标的模样,直看的牧云筝目瞪口呆。掩上房门,白珩再也忍不住,面无表情的扯住牧云筝的衣领问道,“你再说一遍。” “她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白珩像是没听进去,亦或者是惊喜过了头,又重复了一遍,“你再说一遍。” “我说,她有了。” “有了,有了什么。” 牧云筝低下头去看得那仙界的小太子正仰着头,一副高冷的模样问道。 伸手指了指房内,牧云筝再次强调,“鱼欢欢她,有、喜、了。” 这下,他这音量几位可听清了,能否放开他,不要再折磨他这个炼丹的。 “是吗。”几道声音同时响起。 紧接着,牧云筝看着自己被放开,小凤凰和白珩几乎是同时想要进入房内,还是白珩技高一筹。将小凤凰关在门外不说,一时没收住,还差点撞在门上。 小凤凰气不过抬起手想要拍门,只是想起了鱼欢欢还在内,又愤愤不平的放下了手,冷哼了一声,跺着脚猛得挥着衣袖,回过身冷冷的盯着牧云筝。 “你可见到了什么。” 强大的求生欲促使牧云筝此刻作眼瞎状,“哎呀,这天真不错,我怎么突然看不见了呢。” “哼。”算你识相。 小凤凰挥一挥衣袖,又看了眼关的死死的门,紧抿着唇,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选择先回去再找机会见姐姐。 房内,白珩看似很正常的坐在床榻边上,只是他这么坐着盯着鱼欢欢肚子看了已有大半天,连姿势都没有换一个。 最后,好不容易有了动作,伸出手微微有些颤抖,抚上鱼欢欢还平坦的小腹,低声呢喃着,“怎么,就有了呢。” 一想着会有一个缩小版的鱼欢欢甜甜的拉着自己的衣袍,喊着‘父亲’,简直能让人心都化了。 不知怎得,白珩又想到二人初次见面的那些乌龙,更是柔情万分的看着小妻子,她和孩子是上天送给他最好的礼物。 在鱼欢欢得知自己肚子里多了个小生命后,不由得突然沉默下来,白珩看着她这副神色,心下忐忑,正斟酌着语句。 见得鱼欢欢抬起头,戳着自己的肚皮,对着白珩拍了拍的肩膀,“不要有太高的期望。” 软萌萌的小姑娘没有,或许有个翻版你的模样的男子汉。 白珩从小妻子那幸灾乐祸的表情中,窥探出了某些事。罢了,都是他们的孩子,男女都无所谓。 小凤凰拍着桌子,气皱了一张小脸,怎么能无所谓,怎么就是个男孩子了。 不死心的小凤凰又伸手扯开了那小婴儿的襁褓,在看到那某些他也有的东西时,小凤凰那刻少男心,彻底碎了个彻底。 为什么是个男孩子,他那么大的太子妃说没就没了。他都想好了今日偷摸带太子妃回去养,结果偷回来,打开被子竟货不对板。 小凤凰只得黑着脸,上门退货。 正焦急的寻找孩子的众人,待看到小凤凰臭着一张脸,僵硬着半个身子抱着小霜糖回来。 梧栖上去夺过孩子,将霜糖还给鱼欢欢,呵斥着小凤凰这不懂事的行为。 被舅舅呵斥着回去跪两个时辰的小凤凰很是委屈的撇了撇嘴,太子妃没了还得受着罚,不由得悲从中来。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白珩低头看了眼小霜糖,却发觉这小子不仅没被吓着,反而听着小凤凰哭声凄惨,还傻乎乎的裂着没牙的小嘴笑着。 鱼欢欢蹲下身,揉着小凤凰的发顶,语气温柔的抱着他,“姐姐没有怪你,只是下次再带走小霜糖时,要和姐姐说一声,好吗。” 小凤凰在鱼欢欢怀里蹭了蹭,心道,他才不是因为难过,而是你怀里另一位。 定然是白珩的错,是他故意不想让他有媳妇的。小凤凰恶狠狠的瞪着白珩,同时心下决定,你给他等着。 这小子就是他新的反白珩同盟。小霜糖张着双手,‘啊啊’了两声,像是在回应。 时间飞逝,两道身影在墙根处鬼鬼祟祟的,似是在密谋着什么。 小凤凰拍着白轩之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口中却说着足够让白珩吐血的话。 “轩之啊,你看你爹那小气样,你不知道,他在你没出生前就这般吃独食,从不肯让人多接近你娘亲半步。”说着,小凤凰竟带上了几分真情实感。 “今儿你不是想同姐姐睡吗,我给你出个主意,把这个放在白珩的茶盏中,保证今晚他没法再将你扔出来。”小凤凰一脸得意的,将药粉包拍入了白轩之的手中。 这昏睡散他可是在他舅舅身上实验过了,不然,当他是怎么出来的。 只见白轩之突然露出了一个同他父亲一样腹黑的笑来,站起了身,对上梧栖飞快的换了张脸,“梧栖叔叔,听渊应当也不是故意的。” 梧栖摆了摆手,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拎起陆听渊走,“回去再罚你。” 陆听渊热泪盈眶,盯着白轩之那张无辜的脸,气红了眼。是不是兄弟,怎么见着他舅舅就把他卖了。 站在廊下的白轩之对着他歪了歪头,笑眯着眼,很是无害,他可没有答应过。 对于白轩之装无辜最深受其害的,首当其冲是白珩,简直到了让白珩恨得牙根痒的地步。 白珩盯着那在鱼欢欢怀里撒娇,在自己底线上疯狂跳跃的白轩之,努力控制着没动手,可那目光透露出的威胁,可是一分没少。 “白轩之,你已经五岁了,是个男人应当有点骨气,怎能赖在母亲的怀中撒娇。”白珩很是理直气壮的对着个五岁的孩子说道。 你也道他才五岁,为何不能他出去,让他与母亲住在一处,他个老男人整日一副空虚寂寞冷的模样,霸占着母亲,活像个地主守财。 心下这般想着,可白轩之扑闪着大眼睛,口中却道,“父亲说的有理,可孩儿只是无法控制想与母亲亲近,这般是不是有错了呢。” 说着,白轩之垂下眼眸,竟红了眼眶,一颗颗的往下掉着眼泪。 简直哭的鱼欢欢心都化了,连忙瞪了白珩一眼,拍着儿子的背说道,“怎会呢,小霜糖乖,娘亲自然也想同小霜糖亲近的。” “可,可娘亲都不陪我睡,听说人间的孩子,都有母亲陪的。”白轩之神色犹犹豫豫的,睁着一双与鱼欢欢有八分相似水漾的眼眸,很是无辜的望着鱼欢欢。 一下被击中了心尖的鱼欢欢,一把捂住了心口,很是受不住。她终于明白,为何她一摆出这种表情,白珩总会对自己别无他法。 这搁她,她也顶不住。 被儿子迷惑上头的鱼欢欢,瞬间将白珩抛之脑后。 “小霜糖,今晚娘陪你。” 得到了鱼欢欢承诺的白轩之,很是惊喜的扑到了鱼欢欢的怀中,侧脸望向白珩的方向,露出了个得逞的笑容来。 喏,在母亲这儿,还是他更重要的。 “呵。”看着这母慈子孝的场面,白珩冷笑着。 很好,小子,他还治不了你了,他耍手段时,你连个影都没有。当着鱼欢欢的面,白珩不好直接收拾他,不过,他还不能找其他人吗。 白珩没说什么,只是用着鱼欢欢无法忽视的目光,注视着她的后背。在她回过头来时,在一脸落寞而倔强的扭过头去,仿佛在强装坚强。 鱼欢欢抱着儿子,突然有些愧疚,没和他提前说声,同意了同儿子睡。估计白珩正难过着呢,鱼欢欢突然有些坐立难安。 白轩之却早就看透了这人黑心黑肝的真面目,撇着嘴一脸的不屑,装,你继续装。 怎得,许你在他妻子面前表演,不许他装可怜吗。 “没关系的,你陪他也可以,我一个人守着冰冷的床榻,其实也无所谓的。” 边说着,白珩往外走,还不望抬头看着天空,将红了的眼眶对着鱼欢欢,“你好好陪他,我先出去走走。” 鱼欢欢差点没忍住追上去,还是白轩之实心的体重,抑制了她的冲动。 白轩之白净的小脸上虽然挂着笑,但心底却忍不住感叹,这场他胜。 可惜没等他高兴太久,门外霹雳扑通的动静传来,白轩之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曲秋心那独有的大嗓门从门外穿透而来,“轩之,我来找你玩了,还不快出来。” 他就说这回父亲怎么会轻易败下阵去,原是把曲秋心给弄过来了。 曲秋心正是曲玄与荷花的女儿,最喜欢同白轩之玩,即白轩之总是板着那同白珩有九分相似的脸,也不耽误小秋心对白轩之发呆。 在曲秋心眼中,好看的人值得她多些耐心的。比如,白轩之。 虽然白轩之安静的性子不喜吵闹,但也默许了曲秋心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的,宛如一只小麻雀,能从早到晚说个不停。 也真是一物降一物,曲秋心那藏不住话又活泼的性子,也能同白轩之玩到一起去。 看着蹦蹦跳跳直他面前的曲秋心,白轩之心下遗憾,好了,这下计划泡汤。 这回连人都被扔出家门了。 白轩之表情麻木的被白珩打包送给了曲玄一家,还被曲秋心扯着衣袖,说着什么。 鱼欢欢本想有些不舍的对儿子挥着手,下一瞬被白珩拦腰抱了回去。 即再迷糊,鱼欢欢也察觉到了白珩的小动作,不由得问道,“你答应了曲玄什么。”让他这么痛快,将小霜糖带走。 两个男人在这件事上,达成了高度的一致。 白珩手下动作不停,口中道,“也没什么,只不过互帮互助罢了。” 看得鱼欢欢竟还有气力问这问那,白珩更是孟浪了些,只将鱼欢欢弄得不敢睁开眼,“唔。” 第61节 闲来无事,鱼欢欢看着那旁正在沏茶品茶的夫君,忍不住起了玩心,向后仰躺着,拍着圆润凸出的肚子,叹息一声。 “哎,夫君,我们这个孩子,会不会多像我一点,比如长出鱼头猫尾,鱼尾猫头。” 白珩头也不抬,继续沏着茶,看得出很是气定神闲。 鱼欢欢却还不放弃,继续道,“那你也知道,万一这孩子饿了,咬自己怎么办。” 终于有了反应的白珩看向桌面上风卷残云过后的那些糕点,无奈叹息,“这次又是酥酪的、还是蒸粉糕的。” 低下头,鱼欢欢羞涩一笑的同时,还打了个小小的嗝,“那这回大概是茯苓糕的吧。” 正巧回来的白轩之,不可置信的将猫耳都忘了收回去,看着父亲那般配合,他也明白了怎么回事,装着一脸惊恐的表情顺势道,“娘,原来我是茯苓糕的孩子啊。” 说罢,拉着陆听渊转身跑了出去。 鱼欢欢无力的伸出手,等等,听她狡辩,不,她能解释,那是个玩笑。 陆听渊一把甩开了白轩之的手,想要回去找鱼欢欢确认下,她是不是又有了身孕,他可是还惦记着媳妇呢。 在陆听渊头上敲了下,白轩之很是鄙夷的瞥了他一眼,“去什么去,没看娘他们只是在玩闹而已,她不过是吃多了。”哪里来的孩子。 “哦,这样啊。”听得陆听渊这话还有点遗憾。 某日,鱼欢欢同白珩在人间闲逛时,看到了一对同陆遥与江篱十分相似的男女,二人看上去很是甜蜜。 男子是名书生,女子是位绣娘,在看得他们过的很好,白珩拍着鱼欢欢的背安抚着,“他们这样也算圆满了。” 鱼欢欢也终于放下,她想,或许她和江篱还能有见面的一天,希望那天不要来的太晚,他们的孩子,还在等他们。 “夫君,我怎么感觉有人在看我们。” 那男子给她擦着汗,一边温柔道,“怎会,娘子许是看错了,走,我们回家吧。” 说着,接过女子手中的绣筐,二人并携着离去,脸上却都是对生活的向往。 ———— “欢欢姨姨,我们为什么蹲在这里呀。” 曲秋心歪着小脑袋,头顶着荷花,很是疑惑。 鱼欢欢将手指抵住她的唇,“嘘,因为,因为……” “因为,我们在躲猫猫啊,所以不要说话,我们悄悄的待在这儿啊。” 曲秋心盯着鱼欢欢捣鼓着什么,“可姨姨,那为什么现在还要变回原形啊。” “因为这样能更好隐藏啊。”鱼欢欢一本正经的忽悠着孩子。 “这样啊。”听话的曲秋心,也跟着鱼欢欢变回了原形。 于是,在韶昀池中出现了这么一幕,一朵小小的荷花下,趴着一条小鱼儿,那鱼懒怠的连个泡泡的不愿意吐。 白珩只瞟了一眼,无奈的捂住眼眸笑出了声,这万里挑一的小鱼儿,也就鱼欢欢这一家了。 “来,上来,我不动你是。”白珩好声的劝着,谁让他自己昨晚过分了些,将人惹恼的。 那哪里是‘一点’,明明是‘亿点’。过分的让她说那些话,想想鱼欢欢都想骂他一句流氓。 看着被识破,鱼欢欢也不管不顾的耍起了赖,“让开,我在这儿准备找只鱼,重新生活。” “是吗。”听得这话,白珩二话不说下了水,将人抓了回来。 留下曲秋心满是疑惑的泡在韶昀池里,要不,她也拿这种方法去威胁白轩之去。 嗯,就这么办。这般想着,曲秋心去寻白轩之。 而白珩看了看天边,又看了看身侧的鱼欢欢,忽然觉得十分满足,他们还会一直这么走下去,直至生命的尽头,也不会放开彼此。 愿世人爱你,你也爱这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