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铳姬》 介绍 没有亲人 没有家 也没有故乡 没有爱 没有梦想 也没有希望 顺从自己的脚步 顺从自己的希望 汝等,名为人类的生物啊, 尽全力活下去吧! 不断战斗 薛德立 从门卡那林圣教国来的旅行者,十四岁的魔枪手。追寻着被夺走的[铳姬]。他的身世有着很大的秘密 安普洛希雅 来自失落国度铁壁国加里安鲁德的十四岁魔枪手。其实是王位继承人。 目前正对灭掉自己母国的飞翔国斯拉法特进行着恐怖活动。 爱珥文 门卡那林圣教国的实习修女,十七岁。 过度保护薛德立的姐姐。 是个破灭级的超级大音痴,但是本人却没有自觉。 没有亲人 没有家 也没有故乡 没有爱 没有梦想 也没有希望 顺从自己的脚步 顺从自己的希望 汝等,名为人类的生物啊, 尽全力活下去吧! 不断战斗 薛德立 从门卡那林圣教国来的旅行者,十四岁的魔枪手。追寻着被夺走的[铳姬]。他的身世有着很大的秘密 安普洛希雅 来自失落国度铁壁国加里安鲁德的十四岁魔枪手。其实是王位继承人。 目前正对灭掉自己母国的飞翔国斯拉法特进行着恐怖活动。 爱珥文 门卡那林圣教国的实习修女,十七岁。 过度保护薛德立的姐姐。 是个破灭级的超级大音痴,但是本人却没有自觉。 没有亲人 没有家 也没有故乡 没有爱 没有梦想 也没有希望 顺从自己的脚步 顺从自己的希望 汝等,名为人类的生物啊, 尽全力活下去吧! 不断战斗 薛德立 从门卡那林圣教国来的旅行者,十四岁的魔枪手。追寻着被夺走的[铳姬]。他的身世有着很大的秘密 安普洛希雅 来自失落国度铁壁国加里安鲁德的十四岁魔枪手。其实是王位继承人。 目前正对灭掉自己母国的飞翔国斯拉法特进行着恐怖活动。 爱珥文 门卡那林圣教国的实习修女,十七岁。 过度保护薛德立的姐姐。 是个破灭级的超级大音痴,但是本人却没有自觉。 没有亲人 没有家 也没有故乡 没有爱 没有梦想 也没有希望 顺从自己的脚步 顺从自己的希望 汝等,名为人类的生物啊, 尽全力活下去吧! 不断战斗 薛德立 从门卡那林圣教国来的旅行者,十四岁的魔枪手。追寻着被夺走的[铳姬]。他的身世有着很大的秘密 安普洛希雅 来自失落国度铁壁国加里安鲁德的十四岁魔枪手。其实是王位继承人。 目前正对灭掉自己母国的飞翔国斯拉法特进行着恐怖活动。 爱珥文 门卡那林圣教国的实习修女,十七岁。 过度保护薛德立的姐姐。 是个破灭级的超级大音痴,但是本人却没有自觉。 没有亲人 没有家 也没有故乡 没有爱 没有梦想 也没有希望 顺从自己的脚步 顺从自己的希望 汝等,名为人类的生物啊, 尽全力活下去吧! 不断战斗 薛德立 从门卡那林圣教国来的旅行者,十四岁的魔枪手。追寻着被夺走的[铳姬]。他的身世有着很大的秘密 安普洛希雅 来自失落国度铁壁国加里安鲁德的十四岁魔枪手。其实是王位继承人。 目前正对灭掉自己母国的飞翔国斯拉法特进行着恐怖活动。 爱珥文 门卡那林圣教国的实习修女,十七岁。 过度保护薛德立的姐姐。 是个破灭级的超级大音痴,但是本人却没有自觉。 没有亲人 没有家 也没有故乡 没有爱 没有梦想 也没有希望 顺从自己的脚步 顺从自己的希望 汝等,名为人类的生物啊, 尽全力活下去吧! 不断战斗 薛德立 从门卡那林圣教国来的旅行者,十四岁的魔枪手。追寻着被夺走的[铳姬]。他的身世有着很大的秘密 安普洛希雅 来自失落国度铁壁国加里安鲁德的十四岁魔枪手。其实是王位继承人。 目前正对灭掉自己母国的飞翔国斯拉法特进行着恐怖活动。 爱珥文 门卡那林圣教国的实习修女,十七岁。 过度保护薛德立的姐姐。 是个破灭级的超级大音痴,但是本人却没有自觉。 没有亲人 没有家 也没有故乡 没有爱 没有梦想 也没有希望 顺从自己的脚步 顺从自己的希望 汝等,名为人类的生物啊, 尽全力活下去吧! 不断战斗 薛德立 从门卡那林圣教国来的旅行者,十四岁的魔枪手。追寻着被夺走的[铳姬]。他的身世有着很大的秘密 安普洛希雅 来自失落国度铁壁国加里安鲁德的十四岁魔枪手。其实是王位继承人。 目前正对灭掉自己母国的飞翔国斯拉法特进行着恐怖活动。 爱珥文 门卡那林圣教国的实习修女,十七岁。 过度保护薛德立的姐姐。 是个破灭级的超级大音痴,但是本人却没有自觉。 没有亲人 没有家 也没有故乡 没有爱 没有梦想 也没有希望 顺从自己的脚步 顺从自己的希望 汝等,名为人类的生物啊, 尽全力活下去吧! 不断战斗 薛德立 从门卡那林圣教国来的旅行者,十四岁的魔枪手。追寻着被夺走的[铳姬]。他的身世有着很大的秘密 安普洛希雅 来自失落国度铁壁国加里安鲁德的十四岁魔枪手。其实是王位继承人。 目前正对灭掉自己母国的飞翔国斯拉法特进行着恐怖活动。 爱珥文 门卡那林圣教国的实习修女,十七岁。 过度保护薛德立的姐姐。 是个破灭级的超级大音痴,但是本人却没有自觉。 没有亲人 没有家 也没有故乡 没有爱 没有梦想 也没有希望 顺从自己的脚步 顺从自己的希望 汝等,名为人类的生物啊, 尽全力活下去吧! 不断战斗 薛德立 从门卡那林圣教国来的旅行者,十四岁的魔枪手。追寻着被夺走的[铳姬]。他的身世有着很大的秘密 安普洛希雅 来自失落国度铁壁国加里安鲁德的十四岁魔枪手。其实是王位继承人。 目前正对灭掉自己母国的飞翔国斯拉法特进行着恐怖活动。 爱珥文 门卡那林圣教国的实习修女,十七岁。 过度保护薛德立的姐姐。 是个破灭级的超级大音痴,但是本人却没有自觉。 序曲 我看见了!官差大人,我真的看见了! 这真是太恐怖了啊,官差大人。啊啊,不不,您已经成为这千达的领主大人了呢! 是啊,是啊,我会老实地全盘托出。 我是砖瓦工的妻子,住在里姆萨郊区。没错,领主大人说得没错,里姆萨就是那位传说中的魔导师贝李杰创建的魔法城镇:由贝李杰大人乘坐的羊儿守护着大门,是克拉普斯敦地区最古老的城镇。 啊啊,那确实是在我六岁的时候,我家老爸总是去酒吧喝个酩酊大醉,而我总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提着灯,到门外等他回来。 一大群披着黑色兜帽的魔术师,不发一语地踏着僵硬的脚步,从北方往那月读山丘上的亚利鲁夏洋房走过去了。 您问我为什么知道那是脚步声吗? 当然知道啊,魔术师们的靴子上都镶有铅块,手上也多半也配戴着铅制手环或者戒指一类的饰品。 我曾经听说金属和魔法是这个世界上最相反的两种东西,确实是这样吗? 其中不是又以铅是会让魔法完全无效的东西吗?啊啊。反正这个不重要 那些穿着铅制胸甲的魔术师们,刚好缓缓地停在月读山丘的正下方附近,然后从腰际掏出了手枪来。我起码还知道魔术师会用枪这件事情。 在百年前的破晓前夕大战以后,人类变得无法使用魔法了。因为人类滥用魔法,导致众神愤恨难平,从人类身上夺走了发动魔法所需要的能力。 所以现在的魔术师,不管有多高的魔法力,只要没有枪就没办法发动魔法。 我没什么学问,所以不知道更详细的情形,这一切都是寺院的大和尚们告诉我的。 是呃,话题有点偏掉了。 对了对了,刚刚说到前往亚利鲁夏洋房魔术师们。那群穿着黑色兜帽的人们,一边手执魔法枪,一边喃喃念着某种咒文,便像是回巢的蚂蚁队伍一样,爬上月读山丘去了。 宫差大人啊,不对,领主大人! 重要的从这里开始了! 我看见了! 那群黑衣人接二连三地使出红色或蓝色的魔法,然后呃攻击住在亚利鲁夏洋房里的人们。 啊啊,是真的,请相信我啊! 那天晚上,山丘周遭不时可以听见亚利鲁夏里的人们的惨叫,以及魔法击毁洋房墙壁的声音;总是在森林里长嚎的狼群似乎也因为害怕,而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 洋房周遭充满着异样气氛,只听得到亚利鲁夏洋房里的恳求声,剩下的就是惨叫、惨叫,以及某种东西毁坏碎裂的声音接着又是惨叫 这样的情况大概持续了一刻左右吧,接着就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我也没有发现手上提着的油灯已经熄灭,一直蹲在草丛里面.就像是不紧的窗户一般不断发抖。然后那一群黑衣人若无其事地折循着原路回去了,没有发现软脚的我。 那是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我可是拼了命躲起来,但是无情的月神大人依然到处洒下银色砂粒,我只能缩着身体,害怕自己的形迹败露呀。 至于说耶些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兜帽底下的头发真可谓形形色色。 有人的耳朵尖得跟鱼鳍一样,也有人漂亮得让人赞叹。对了.还有个跟我女儿现在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 真的,这是千真万确的。 对了对丁,那个女孩在斗蓬底下抱着一个更年幼的男孩子,就像这样张开双手护着他。 这简直就像就像那个啦,母鸟在巢中张开双翅保护雏鸟的样子嗯,我确实记得很清楚呢。 啊啊.那真是个可怕的夜晚! 那铅块踏在地面上的声音,现在依然清楚地留在我的耳际。我有时候甚至会把强风吹打我家老旧百叶窗的声音,误以为是魔术师们到来,而整个人跳起来呢! 我只知道这些。官差大人啊不,千达的领主大人。 咦? 真、真的可以领这么多吗?能力让女儿们温饱这些钱可以让我去买一些好药。也可以去更换已经磨平的鞋跟了。 哎呀,不不,领主大人。 就算磨平了,但是我不可能在鞋跟里面放铅啊。 对我们百姓来说,魔法和奢侈的享受就像是月亮一般遥远。 我并不知道亚利鲁夏一家子究竟是做了什么,毕竟他们就像是月亮一般遥远呀 大人们。我们庶民就像鸡一样,一大早就要出门努力地耕田翻土。 大官们在云上做了些什么事情与我们无关,就像是那个,在屋顶上被风一吹就会转来转去的鸡不管风从哪里吹来,鸡就是鸡。没什么好争论的。 哎呀,不知不觉又说太多了,非常对不起。 我并没有说谎。 非常感谢您,这样就可以帮老爸买药了。啊啊,善良体贴的领主大人啊。我绝对不会忘记您的恩情。 今天的事情我不会泄漏给任何人知道。我会用粗针缝住我的嘴,将这个秘密沉淀到深处,就算打喷嚏也不会喷出来。 那么大人、干达的领主大人贵安。 希望今日也是您的好日。 希望我这卑微的镇民。也可以祈祷神明的恩惠将会降临于新领主之上 呃啊! 咳噗啊 嘎 我看见了!官差大人,我真的看见了! 这真是太恐怖了啊,官差大人。啊啊,不不,您已经成为这千达的领主大人了呢! 是啊,是啊,我会老实地全盘托出。 我是砖瓦工的妻子,住在里姆萨郊区。没错,领主大人说得没错,里姆萨就是那位传说中的魔导师贝李杰创建的魔法城镇:由贝李杰大人乘坐的羊儿守护着大门,是克拉普斯敦地区最古老的城镇。 啊啊,那确实是在我六岁的时候,我家老爸总是去酒吧喝个酩酊大醉,而我总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提着灯,到门外等他回来。 一大群披着黑色兜帽的魔术师,不发一语地踏着僵硬的脚步,从北方往那月读山丘上的亚利鲁夏洋房走过去了。 您问我为什么知道那是脚步声吗? 当然知道啊,魔术师们的靴子上都镶有铅块,手上也多半也配戴着铅制手环或者戒指一类的饰品。 我曾经听说金属和魔法是这个世界上最相反的两种东西,确实是这样吗? 其中不是又以铅是会让魔法完全无效的东西吗?啊啊。反正这个不重要 那些穿着铅制胸甲的魔术师们,刚好缓缓地停在月读山丘的正下方附近,然后从腰际掏出了手枪来。我起码还知道魔术师会用枪这件事情。 在百年前的破晓前夕大战以后,人类变得无法使用魔法了。因为人类滥用魔法,导致众神愤恨难平,从人类身上夺走了发动魔法所需要的能力。 所以现在的魔术师,不管有多高的魔法力,只要没有枪就没办法发动魔法。 我没什么学问,所以不知道更详细的情形,这一切都是寺院的大和尚们告诉我的。 是呃,话题有点偏掉了。 对了对了,刚刚说到前往亚利鲁夏洋房魔术师们。那群穿着黑色兜帽的人们,一边手执魔法枪,一边喃喃念着某种咒文,便像是回巢的蚂蚁队伍一样,爬上月读山丘去了。 宫差大人啊,不对,领主大人! 重要的从这里开始了! 我看见了! 那群黑衣人接二连三地使出红色或蓝色的魔法,然后呃攻击住在亚利鲁夏洋房里的人们。 啊啊,是真的,请相信我啊! 那天晚上,山丘周遭不时可以听见亚利鲁夏里的人们的惨叫,以及魔法击毁洋房墙壁的声音;总是在森林里长嚎的狼群似乎也因为害怕,而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 洋房周遭充满着异样气氛,只听得到亚利鲁夏洋房里的恳求声,剩下的就是惨叫、惨叫,以及某种东西毁坏碎裂的声音接着又是惨叫 这样的情况大概持续了一刻左右吧,接着就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我也没有发现手上提着的油灯已经熄灭,一直蹲在草丛里面.就像是不紧的窗户一般不断发抖。然后那一群黑衣人若无其事地折循着原路回去了,没有发现软脚的我。 那是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我可是拼了命躲起来,但是无情的月神大人依然到处洒下银色砂粒,我只能缩着身体,害怕自己的形迹败露呀。 至于说耶些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兜帽底下的头发真可谓形形色色。 有人的耳朵尖得跟鱼鳍一样,也有人漂亮得让人赞叹。对了.还有个跟我女儿现在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 真的,这是千真万确的。 对了对丁,那个女孩在斗蓬底下抱着一个更年幼的男孩子,就像这样张开双手护着他。 这简直就像就像那个啦,母鸟在巢中张开双翅保护雏鸟的样子嗯,我确实记得很清楚呢。 啊啊.那真是个可怕的夜晚! 那铅块踏在地面上的声音,现在依然清楚地留在我的耳际。我有时候甚至会把强风吹打我家老旧百叶窗的声音,误以为是魔术师们到来,而整个人跳起来呢! 我只知道这些。官差大人啊不,千达的领主大人。 咦? 真、真的可以领这么多吗?能力让女儿们温饱这些钱可以让我去买一些好药。也可以去更换已经磨平的鞋跟了。 哎呀,不不,领主大人。 就算磨平了,但是我不可能在鞋跟里面放铅啊。 对我们百姓来说,魔法和奢侈的享受就像是月亮一般遥远。 我并不知道亚利鲁夏一家子究竟是做了什么,毕竟他们就像是月亮一般遥远呀 大人们。我们庶民就像鸡一样,一大早就要出门努力地耕田翻土。 大官们在云上做了些什么事情与我们无关,就像是那个,在屋顶上被风一吹就会转来转去的鸡不管风从哪里吹来,鸡就是鸡。没什么好争论的。 哎呀,不知不觉又说太多了,非常对不起。 我并没有说谎。 非常感谢您,这样就可以帮老爸买药了。啊啊,善良体贴的领主大人啊。我绝对不会忘记您的恩情。 今天的事情我不会泄漏给任何人知道。我会用粗针缝住我的嘴,将这个秘密沉淀到深处,就算打喷嚏也不会喷出来。 那么大人、干达的领主大人贵安。 希望今日也是您的好日。 希望我这卑微的镇民。也可以祈祷神明的恩惠将会降临于新领主之上 呃啊! 咳噗啊 嘎 我看见了!官差大人,我真的看见了! 这真是太恐怖了啊,官差大人。啊啊,不不,您已经成为这千达的领主大人了呢! 是啊,是啊,我会老实地全盘托出。 我是砖瓦工的妻子,住在里姆萨郊区。没错,领主大人说得没错,里姆萨就是那位传说中的魔导师贝李杰创建的魔法城镇:由贝李杰大人乘坐的羊儿守护着大门,是克拉普斯敦地区最古老的城镇。 啊啊,那确实是在我六岁的时候,我家老爸总是去酒吧喝个酩酊大醉,而我总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提着灯,到门外等他回来。 一大群披着黑色兜帽的魔术师,不发一语地踏着僵硬的脚步,从北方往那月读山丘上的亚利鲁夏洋房走过去了。 您问我为什么知道那是脚步声吗? 当然知道啊,魔术师们的靴子上都镶有铅块,手上也多半也配戴着铅制手环或者戒指一类的饰品。 我曾经听说金属和魔法是这个世界上最相反的两种东西,确实是这样吗? 其中不是又以铅是会让魔法完全无效的东西吗?啊啊。反正这个不重要 那些穿着铅制胸甲的魔术师们,刚好缓缓地停在月读山丘的正下方附近,然后从腰际掏出了手枪来。我起码还知道魔术师会用枪这件事情。 在百年前的破晓前夕大战以后,人类变得无法使用魔法了。因为人类滥用魔法,导致众神愤恨难平,从人类身上夺走了发动魔法所需要的能力。 所以现在的魔术师,不管有多高的魔法力,只要没有枪就没办法发动魔法。 我没什么学问,所以不知道更详细的情形,这一切都是寺院的大和尚们告诉我的。 是呃,话题有点偏掉了。 对了对了,刚刚说到前往亚利鲁夏洋房魔术师们。那群穿着黑色兜帽的人们,一边手执魔法枪,一边喃喃念着某种咒文,便像是回巢的蚂蚁队伍一样,爬上月读山丘去了。 宫差大人啊,不对,领主大人! 重要的从这里开始了! 我看见了! 那群黑衣人接二连三地使出红色或蓝色的魔法,然后呃攻击住在亚利鲁夏洋房里的人们。 啊啊,是真的,请相信我啊! 那天晚上,山丘周遭不时可以听见亚利鲁夏里的人们的惨叫,以及魔法击毁洋房墙壁的声音;总是在森林里长嚎的狼群似乎也因为害怕,而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 洋房周遭充满着异样气氛,只听得到亚利鲁夏洋房里的恳求声,剩下的就是惨叫、惨叫,以及某种东西毁坏碎裂的声音接着又是惨叫 这样的情况大概持续了一刻左右吧,接着就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我也没有发现手上提着的油灯已经熄灭,一直蹲在草丛里面.就像是不紧的窗户一般不断发抖。然后那一群黑衣人若无其事地折循着原路回去了,没有发现软脚的我。 那是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我可是拼了命躲起来,但是无情的月神大人依然到处洒下银色砂粒,我只能缩着身体,害怕自己的形迹败露呀。 至于说耶些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兜帽底下的头发真可谓形形色色。 有人的耳朵尖得跟鱼鳍一样,也有人漂亮得让人赞叹。对了.还有个跟我女儿现在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 真的,这是千真万确的。 对了对丁,那个女孩在斗蓬底下抱着一个更年幼的男孩子,就像这样张开双手护着他。 这简直就像就像那个啦,母鸟在巢中张开双翅保护雏鸟的样子嗯,我确实记得很清楚呢。 啊啊.那真是个可怕的夜晚! 那铅块踏在地面上的声音,现在依然清楚地留在我的耳际。我有时候甚至会把强风吹打我家老旧百叶窗的声音,误以为是魔术师们到来,而整个人跳起来呢! 我只知道这些。官差大人啊不,千达的领主大人。 咦? 真、真的可以领这么多吗?能力让女儿们温饱这些钱可以让我去买一些好药。也可以去更换已经磨平的鞋跟了。 哎呀,不不,领主大人。 就算磨平了,但是我不可能在鞋跟里面放铅啊。 对我们百姓来说,魔法和奢侈的享受就像是月亮一般遥远。 我并不知道亚利鲁夏一家子究竟是做了什么,毕竟他们就像是月亮一般遥远呀 大人们。我们庶民就像鸡一样,一大早就要出门努力地耕田翻土。 大官们在云上做了些什么事情与我们无关,就像是那个,在屋顶上被风一吹就会转来转去的鸡不管风从哪里吹来,鸡就是鸡。没什么好争论的。 哎呀,不知不觉又说太多了,非常对不起。 我并没有说谎。 非常感谢您,这样就可以帮老爸买药了。啊啊,善良体贴的领主大人啊。我绝对不会忘记您的恩情。 今天的事情我不会泄漏给任何人知道。我会用粗针缝住我的嘴,将这个秘密沉淀到深处,就算打喷嚏也不会喷出来。 那么大人、干达的领主大人贵安。 希望今日也是您的好日。 希望我这卑微的镇民。也可以祈祷神明的恩惠将会降临于新领主之上 呃啊! 咳噗啊 嘎 我看见了!官差大人,我真的看见了! 这真是太恐怖了啊,官差大人。啊啊,不不,您已经成为这千达的领主大人了呢! 是啊,是啊,我会老实地全盘托出。 我是砖瓦工的妻子,住在里姆萨郊区。没错,领主大人说得没错,里姆萨就是那位传说中的魔导师贝李杰创建的魔法城镇:由贝李杰大人乘坐的羊儿守护着大门,是克拉普斯敦地区最古老的城镇。 啊啊,那确实是在我六岁的时候,我家老爸总是去酒吧喝个酩酊大醉,而我总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提着灯,到门外等他回来。 一大群披着黑色兜帽的魔术师,不发一语地踏着僵硬的脚步,从北方往那月读山丘上的亚利鲁夏洋房走过去了。 您问我为什么知道那是脚步声吗? 当然知道啊,魔术师们的靴子上都镶有铅块,手上也多半也配戴着铅制手环或者戒指一类的饰品。 我曾经听说金属和魔法是这个世界上最相反的两种东西,确实是这样吗? 其中不是又以铅是会让魔法完全无效的东西吗?啊啊。反正这个不重要 那些穿着铅制胸甲的魔术师们,刚好缓缓地停在月读山丘的正下方附近,然后从腰际掏出了手枪来。我起码还知道魔术师会用枪这件事情。 在百年前的破晓前夕大战以后,人类变得无法使用魔法了。因为人类滥用魔法,导致众神愤恨难平,从人类身上夺走了发动魔法所需要的能力。 所以现在的魔术师,不管有多高的魔法力,只要没有枪就没办法发动魔法。 我没什么学问,所以不知道更详细的情形,这一切都是寺院的大和尚们告诉我的。 是呃,话题有点偏掉了。 对了对了,刚刚说到前往亚利鲁夏洋房魔术师们。那群穿着黑色兜帽的人们,一边手执魔法枪,一边喃喃念着某种咒文,便像是回巢的蚂蚁队伍一样,爬上月读山丘去了。 宫差大人啊,不对,领主大人! 重要的从这里开始了! 我看见了! 那群黑衣人接二连三地使出红色或蓝色的魔法,然后呃攻击住在亚利鲁夏洋房里的人们。 啊啊,是真的,请相信我啊! 那天晚上,山丘周遭不时可以听见亚利鲁夏里的人们的惨叫,以及魔法击毁洋房墙壁的声音;总是在森林里长嚎的狼群似乎也因为害怕,而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 洋房周遭充满着异样气氛,只听得到亚利鲁夏洋房里的恳求声,剩下的就是惨叫、惨叫,以及某种东西毁坏碎裂的声音接着又是惨叫 这样的情况大概持续了一刻左右吧,接着就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我也没有发现手上提着的油灯已经熄灭,一直蹲在草丛里面.就像是不紧的窗户一般不断发抖。然后那一群黑衣人若无其事地折循着原路回去了,没有发现软脚的我。 那是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我可是拼了命躲起来,但是无情的月神大人依然到处洒下银色砂粒,我只能缩着身体,害怕自己的形迹败露呀。 至于说耶些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兜帽底下的头发真可谓形形色色。 有人的耳朵尖得跟鱼鳍一样,也有人漂亮得让人赞叹。对了.还有个跟我女儿现在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 真的,这是千真万确的。 对了对丁,那个女孩在斗蓬底下抱着一个更年幼的男孩子,就像这样张开双手护着他。 这简直就像就像那个啦,母鸟在巢中张开双翅保护雏鸟的样子嗯,我确实记得很清楚呢。 啊啊.那真是个可怕的夜晚! 那铅块踏在地面上的声音,现在依然清楚地留在我的耳际。我有时候甚至会把强风吹打我家老旧百叶窗的声音,误以为是魔术师们到来,而整个人跳起来呢! 我只知道这些。官差大人啊不,千达的领主大人。 咦? 真、真的可以领这么多吗?能力让女儿们温饱这些钱可以让我去买一些好药。也可以去更换已经磨平的鞋跟了。 哎呀,不不,领主大人。 就算磨平了,但是我不可能在鞋跟里面放铅啊。 对我们百姓来说,魔法和奢侈的享受就像是月亮一般遥远。 我并不知道亚利鲁夏一家子究竟是做了什么,毕竟他们就像是月亮一般遥远呀 大人们。我们庶民就像鸡一样,一大早就要出门努力地耕田翻土。 大官们在云上做了些什么事情与我们无关,就像是那个,在屋顶上被风一吹就会转来转去的鸡不管风从哪里吹来,鸡就是鸡。没什么好争论的。 哎呀,不知不觉又说太多了,非常对不起。 我并没有说谎。 非常感谢您,这样就可以帮老爸买药了。啊啊,善良体贴的领主大人啊。我绝对不会忘记您的恩情。 今天的事情我不会泄漏给任何人知道。我会用粗针缝住我的嘴,将这个秘密沉淀到深处,就算打喷嚏也不会喷出来。 那么大人、干达的领主大人贵安。 希望今日也是您的好日。 希望我这卑微的镇民。也可以祈祷神明的恩惠将会降临于新领主之上 呃啊! 咳噗啊 嘎 我看见了!官差大人,我真的看见了! 这真是太恐怖了啊,官差大人。啊啊,不不,您已经成为这千达的领主大人了呢! 是啊,是啊,我会老实地全盘托出。 我是砖瓦工的妻子,住在里姆萨郊区。没错,领主大人说得没错,里姆萨就是那位传说中的魔导师贝李杰创建的魔法城镇:由贝李杰大人乘坐的羊儿守护着大门,是克拉普斯敦地区最古老的城镇。 啊啊,那确实是在我六岁的时候,我家老爸总是去酒吧喝个酩酊大醉,而我总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提着灯,到门外等他回来。 一大群披着黑色兜帽的魔术师,不发一语地踏着僵硬的脚步,从北方往那月读山丘上的亚利鲁夏洋房走过去了。 您问我为什么知道那是脚步声吗? 当然知道啊,魔术师们的靴子上都镶有铅块,手上也多半也配戴着铅制手环或者戒指一类的饰品。 我曾经听说金属和魔法是这个世界上最相反的两种东西,确实是这样吗? 其中不是又以铅是会让魔法完全无效的东西吗?啊啊。反正这个不重要 那些穿着铅制胸甲的魔术师们,刚好缓缓地停在月读山丘的正下方附近,然后从腰际掏出了手枪来。我起码还知道魔术师会用枪这件事情。 在百年前的破晓前夕大战以后,人类变得无法使用魔法了。因为人类滥用魔法,导致众神愤恨难平,从人类身上夺走了发动魔法所需要的能力。 所以现在的魔术师,不管有多高的魔法力,只要没有枪就没办法发动魔法。 我没什么学问,所以不知道更详细的情形,这一切都是寺院的大和尚们告诉我的。 是呃,话题有点偏掉了。 对了对了,刚刚说到前往亚利鲁夏洋房魔术师们。那群穿着黑色兜帽的人们,一边手执魔法枪,一边喃喃念着某种咒文,便像是回巢的蚂蚁队伍一样,爬上月读山丘去了。 宫差大人啊,不对,领主大人! 重要的从这里开始了! 我看见了! 那群黑衣人接二连三地使出红色或蓝色的魔法,然后呃攻击住在亚利鲁夏洋房里的人们。 啊啊,是真的,请相信我啊! 那天晚上,山丘周遭不时可以听见亚利鲁夏里的人们的惨叫,以及魔法击毁洋房墙壁的声音;总是在森林里长嚎的狼群似乎也因为害怕,而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 洋房周遭充满着异样气氛,只听得到亚利鲁夏洋房里的恳求声,剩下的就是惨叫、惨叫,以及某种东西毁坏碎裂的声音接着又是惨叫 这样的情况大概持续了一刻左右吧,接着就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我也没有发现手上提着的油灯已经熄灭,一直蹲在草丛里面.就像是不紧的窗户一般不断发抖。然后那一群黑衣人若无其事地折循着原路回去了,没有发现软脚的我。 那是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我可是拼了命躲起来,但是无情的月神大人依然到处洒下银色砂粒,我只能缩着身体,害怕自己的形迹败露呀。 至于说耶些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兜帽底下的头发真可谓形形色色。 有人的耳朵尖得跟鱼鳍一样,也有人漂亮得让人赞叹。对了.还有个跟我女儿现在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 真的,这是千真万确的。 对了对丁,那个女孩在斗蓬底下抱着一个更年幼的男孩子,就像这样张开双手护着他。 这简直就像就像那个啦,母鸟在巢中张开双翅保护雏鸟的样子嗯,我确实记得很清楚呢。 啊啊.那真是个可怕的夜晚! 那铅块踏在地面上的声音,现在依然清楚地留在我的耳际。我有时候甚至会把强风吹打我家老旧百叶窗的声音,误以为是魔术师们到来,而整个人跳起来呢! 我只知道这些。官差大人啊不,千达的领主大人。 咦? 真、真的可以领这么多吗?能力让女儿们温饱这些钱可以让我去买一些好药。也可以去更换已经磨平的鞋跟了。 哎呀,不不,领主大人。 就算磨平了,但是我不可能在鞋跟里面放铅啊。 对我们百姓来说,魔法和奢侈的享受就像是月亮一般遥远。 我并不知道亚利鲁夏一家子究竟是做了什么,毕竟他们就像是月亮一般遥远呀 大人们。我们庶民就像鸡一样,一大早就要出门努力地耕田翻土。 大官们在云上做了些什么事情与我们无关,就像是那个,在屋顶上被风一吹就会转来转去的鸡不管风从哪里吹来,鸡就是鸡。没什么好争论的。 哎呀,不知不觉又说太多了,非常对不起。 我并没有说谎。 非常感谢您,这样就可以帮老爸买药了。啊啊,善良体贴的领主大人啊。我绝对不会忘记您的恩情。 今天的事情我不会泄漏给任何人知道。我会用粗针缝住我的嘴,将这个秘密沉淀到深处,就算打喷嚏也不会喷出来。 那么大人、干达的领主大人贵安。 希望今日也是您的好日。 希望我这卑微的镇民。也可以祈祷神明的恩惠将会降临于新领主之上 呃啊! 咳噗啊 嘎 我看见了!官差大人,我真的看见了! 这真是太恐怖了啊,官差大人。啊啊,不不,您已经成为这千达的领主大人了呢! 是啊,是啊,我会老实地全盘托出。 我是砖瓦工的妻子,住在里姆萨郊区。没错,领主大人说得没错,里姆萨就是那位传说中的魔导师贝李杰创建的魔法城镇:由贝李杰大人乘坐的羊儿守护着大门,是克拉普斯敦地区最古老的城镇。 啊啊,那确实是在我六岁的时候,我家老爸总是去酒吧喝个酩酊大醉,而我总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提着灯,到门外等他回来。 一大群披着黑色兜帽的魔术师,不发一语地踏着僵硬的脚步,从北方往那月读山丘上的亚利鲁夏洋房走过去了。 您问我为什么知道那是脚步声吗? 当然知道啊,魔术师们的靴子上都镶有铅块,手上也多半也配戴着铅制手环或者戒指一类的饰品。 我曾经听说金属和魔法是这个世界上最相反的两种东西,确实是这样吗? 其中不是又以铅是会让魔法完全无效的东西吗?啊啊。反正这个不重要 那些穿着铅制胸甲的魔术师们,刚好缓缓地停在月读山丘的正下方附近,然后从腰际掏出了手枪来。我起码还知道魔术师会用枪这件事情。 在百年前的破晓前夕大战以后,人类变得无法使用魔法了。因为人类滥用魔法,导致众神愤恨难平,从人类身上夺走了发动魔法所需要的能力。 所以现在的魔术师,不管有多高的魔法力,只要没有枪就没办法发动魔法。 我没什么学问,所以不知道更详细的情形,这一切都是寺院的大和尚们告诉我的。 是呃,话题有点偏掉了。 对了对了,刚刚说到前往亚利鲁夏洋房魔术师们。那群穿着黑色兜帽的人们,一边手执魔法枪,一边喃喃念着某种咒文,便像是回巢的蚂蚁队伍一样,爬上月读山丘去了。 宫差大人啊,不对,领主大人! 重要的从这里开始了! 我看见了! 那群黑衣人接二连三地使出红色或蓝色的魔法,然后呃攻击住在亚利鲁夏洋房里的人们。 啊啊,是真的,请相信我啊! 那天晚上,山丘周遭不时可以听见亚利鲁夏里的人们的惨叫,以及魔法击毁洋房墙壁的声音;总是在森林里长嚎的狼群似乎也因为害怕,而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 洋房周遭充满着异样气氛,只听得到亚利鲁夏洋房里的恳求声,剩下的就是惨叫、惨叫,以及某种东西毁坏碎裂的声音接着又是惨叫 这样的情况大概持续了一刻左右吧,接着就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我也没有发现手上提着的油灯已经熄灭,一直蹲在草丛里面.就像是不紧的窗户一般不断发抖。然后那一群黑衣人若无其事地折循着原路回去了,没有发现软脚的我。 那是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我可是拼了命躲起来,但是无情的月神大人依然到处洒下银色砂粒,我只能缩着身体,害怕自己的形迹败露呀。 至于说耶些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兜帽底下的头发真可谓形形色色。 有人的耳朵尖得跟鱼鳍一样,也有人漂亮得让人赞叹。对了.还有个跟我女儿现在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 真的,这是千真万确的。 对了对丁,那个女孩在斗蓬底下抱着一个更年幼的男孩子,就像这样张开双手护着他。 这简直就像就像那个啦,母鸟在巢中张开双翅保护雏鸟的样子嗯,我确实记得很清楚呢。 啊啊.那真是个可怕的夜晚! 那铅块踏在地面上的声音,现在依然清楚地留在我的耳际。我有时候甚至会把强风吹打我家老旧百叶窗的声音,误以为是魔术师们到来,而整个人跳起来呢! 我只知道这些。官差大人啊不,千达的领主大人。 咦? 真、真的可以领这么多吗?能力让女儿们温饱这些钱可以让我去买一些好药。也可以去更换已经磨平的鞋跟了。 哎呀,不不,领主大人。 就算磨平了,但是我不可能在鞋跟里面放铅啊。 对我们百姓来说,魔法和奢侈的享受就像是月亮一般遥远。 我并不知道亚利鲁夏一家子究竟是做了什么,毕竟他们就像是月亮一般遥远呀 大人们。我们庶民就像鸡一样,一大早就要出门努力地耕田翻土。 大官们在云上做了些什么事情与我们无关,就像是那个,在屋顶上被风一吹就会转来转去的鸡不管风从哪里吹来,鸡就是鸡。没什么好争论的。 哎呀,不知不觉又说太多了,非常对不起。 我并没有说谎。 非常感谢您,这样就可以帮老爸买药了。啊啊,善良体贴的领主大人啊。我绝对不会忘记您的恩情。 今天的事情我不会泄漏给任何人知道。我会用粗针缝住我的嘴,将这个秘密沉淀到深处,就算打喷嚏也不会喷出来。 那么大人、干达的领主大人贵安。 希望今日也是您的好日。 希望我这卑微的镇民。也可以祈祷神明的恩惠将会降临于新领主之上 呃啊! 咳噗啊 嘎 我看见了!官差大人,我真的看见了! 这真是太恐怖了啊,官差大人。啊啊,不不,您已经成为这千达的领主大人了呢! 是啊,是啊,我会老实地全盘托出。 我是砖瓦工的妻子,住在里姆萨郊区。没错,领主大人说得没错,里姆萨就是那位传说中的魔导师贝李杰创建的魔法城镇:由贝李杰大人乘坐的羊儿守护着大门,是克拉普斯敦地区最古老的城镇。 啊啊,那确实是在我六岁的时候,我家老爸总是去酒吧喝个酩酊大醉,而我总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提着灯,到门外等他回来。 一大群披着黑色兜帽的魔术师,不发一语地踏着僵硬的脚步,从北方往那月读山丘上的亚利鲁夏洋房走过去了。 您问我为什么知道那是脚步声吗? 当然知道啊,魔术师们的靴子上都镶有铅块,手上也多半也配戴着铅制手环或者戒指一类的饰品。 我曾经听说金属和魔法是这个世界上最相反的两种东西,确实是这样吗? 其中不是又以铅是会让魔法完全无效的东西吗?啊啊。反正这个不重要 那些穿着铅制胸甲的魔术师们,刚好缓缓地停在月读山丘的正下方附近,然后从腰际掏出了手枪来。我起码还知道魔术师会用枪这件事情。 在百年前的破晓前夕大战以后,人类变得无法使用魔法了。因为人类滥用魔法,导致众神愤恨难平,从人类身上夺走了发动魔法所需要的能力。 所以现在的魔术师,不管有多高的魔法力,只要没有枪就没办法发动魔法。 我没什么学问,所以不知道更详细的情形,这一切都是寺院的大和尚们告诉我的。 是呃,话题有点偏掉了。 对了对了,刚刚说到前往亚利鲁夏洋房魔术师们。那群穿着黑色兜帽的人们,一边手执魔法枪,一边喃喃念着某种咒文,便像是回巢的蚂蚁队伍一样,爬上月读山丘去了。 宫差大人啊,不对,领主大人! 重要的从这里开始了! 我看见了! 那群黑衣人接二连三地使出红色或蓝色的魔法,然后呃攻击住在亚利鲁夏洋房里的人们。 啊啊,是真的,请相信我啊! 那天晚上,山丘周遭不时可以听见亚利鲁夏里的人们的惨叫,以及魔法击毁洋房墙壁的声音;总是在森林里长嚎的狼群似乎也因为害怕,而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 洋房周遭充满着异样气氛,只听得到亚利鲁夏洋房里的恳求声,剩下的就是惨叫、惨叫,以及某种东西毁坏碎裂的声音接着又是惨叫 这样的情况大概持续了一刻左右吧,接着就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我也没有发现手上提着的油灯已经熄灭,一直蹲在草丛里面.就像是不紧的窗户一般不断发抖。然后那一群黑衣人若无其事地折循着原路回去了,没有发现软脚的我。 那是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我可是拼了命躲起来,但是无情的月神大人依然到处洒下银色砂粒,我只能缩着身体,害怕自己的形迹败露呀。 至于说耶些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兜帽底下的头发真可谓形形色色。 有人的耳朵尖得跟鱼鳍一样,也有人漂亮得让人赞叹。对了.还有个跟我女儿现在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 真的,这是千真万确的。 对了对丁,那个女孩在斗蓬底下抱着一个更年幼的男孩子,就像这样张开双手护着他。 这简直就像就像那个啦,母鸟在巢中张开双翅保护雏鸟的样子嗯,我确实记得很清楚呢。 啊啊.那真是个可怕的夜晚! 那铅块踏在地面上的声音,现在依然清楚地留在我的耳际。我有时候甚至会把强风吹打我家老旧百叶窗的声音,误以为是魔术师们到来,而整个人跳起来呢! 我只知道这些。官差大人啊不,千达的领主大人。 咦? 真、真的可以领这么多吗?能力让女儿们温饱这些钱可以让我去买一些好药。也可以去更换已经磨平的鞋跟了。 哎呀,不不,领主大人。 就算磨平了,但是我不可能在鞋跟里面放铅啊。 对我们百姓来说,魔法和奢侈的享受就像是月亮一般遥远。 我并不知道亚利鲁夏一家子究竟是做了什么,毕竟他们就像是月亮一般遥远呀 大人们。我们庶民就像鸡一样,一大早就要出门努力地耕田翻土。 大官们在云上做了些什么事情与我们无关,就像是那个,在屋顶上被风一吹就会转来转去的鸡不管风从哪里吹来,鸡就是鸡。没什么好争论的。 哎呀,不知不觉又说太多了,非常对不起。 我并没有说谎。 非常感谢您,这样就可以帮老爸买药了。啊啊,善良体贴的领主大人啊。我绝对不会忘记您的恩情。 今天的事情我不会泄漏给任何人知道。我会用粗针缝住我的嘴,将这个秘密沉淀到深处,就算打喷嚏也不会喷出来。 那么大人、干达的领主大人贵安。 希望今日也是您的好日。 希望我这卑微的镇民。也可以祈祷神明的恩惠将会降临于新领主之上 呃啊! 咳噗啊 嘎 我看见了!官差大人,我真的看见了! 这真是太恐怖了啊,官差大人。啊啊,不不,您已经成为这千达的领主大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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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我可是拼了命躲起来,但是无情的月神大人依然到处洒下银色砂粒,我只能缩着身体,害怕自己的形迹败露呀。 至于说耶些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兜帽底下的头发真可谓形形色色。 有人的耳朵尖得跟鱼鳍一样,也有人漂亮得让人赞叹。对了.还有个跟我女儿现在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 真的,这是千真万确的。 对了对丁,那个女孩在斗蓬底下抱着一个更年幼的男孩子,就像这样张开双手护着他。 这简直就像就像那个啦,母鸟在巢中张开双翅保护雏鸟的样子嗯,我确实记得很清楚呢。 啊啊.那真是个可怕的夜晚! 那铅块踏在地面上的声音,现在依然清楚地留在我的耳际。我有时候甚至会把强风吹打我家老旧百叶窗的声音,误以为是魔术师们到来,而整个人跳起来呢! 我只知道这些。官差大人啊不,千达的领主大人。 咦? 真、真的可以领这么多吗?能力让女儿们温饱这些钱可以让我去买一些好药。也可以去更换已经磨平的鞋跟了。 哎呀,不不,领主大人。 就算磨平了,但是我不可能在鞋跟里面放铅啊。 对我们百姓来说,魔法和奢侈的享受就像是月亮一般遥远。 我并不知道亚利鲁夏一家子究竟是做了什么,毕竟他们就像是月亮一般遥远呀 大人们。我们庶民就像鸡一样,一大早就要出门努力地耕田翻土。 大官们在云上做了些什么事情与我们无关,就像是那个,在屋顶上被风一吹就会转来转去的鸡不管风从哪里吹来,鸡就是鸡。没什么好争论的。 哎呀,不知不觉又说太多了,非常对不起。 我并没有说谎。 非常感谢您,这样就可以帮老爸买药了。啊啊,善良体贴的领主大人啊。我绝对不会忘记您的恩情。 今天的事情我不会泄漏给任何人知道。我会用粗针缝住我的嘴,将这个秘密沉淀到深处,就算打喷嚏也不会喷出来。 那么大人、干达的领主大人贵安。 希望今日也是您的好日。 希望我这卑微的镇民。也可以祈祷神明的恩惠将会降临于新领主之上 呃啊! 咳噗啊 嘎 我看见了!官差大人,我真的看见了! 这真是太恐怖了啊,官差大人。啊啊,不不,您已经成为这千达的领主大人了呢! 是啊,是啊,我会老实地全盘托出。 我是砖瓦工的妻子,住在里姆萨郊区。没错,领主大人说得没错,里姆萨就是那位传说中的魔导师贝李杰创建的魔法城镇:由贝李杰大人乘坐的羊儿守护着大门,是克拉普斯敦地区最古老的城镇。 啊啊,那确实是在我六岁的时候,我家老爸总是去酒吧喝个酩酊大醉,而我总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提着灯,到门外等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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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简直就像就像那个啦,母鸟在巢中张开双翅保护雏鸟的样子嗯,我确实记得很清楚呢。 啊啊.那真是个可怕的夜晚! 那铅块踏在地面上的声音,现在依然清楚地留在我的耳际。我有时候甚至会把强风吹打我家老旧百叶窗的声音,误以为是魔术师们到来,而整个人跳起来呢! 我只知道这些。官差大人啊不,千达的领主大人。 咦? 真、真的可以领这么多吗?能力让女儿们温饱这些钱可以让我去买一些好药。也可以去更换已经磨平的鞋跟了。 哎呀,不不,领主大人。 就算磨平了,但是我不可能在鞋跟里面放铅啊。 对我们百姓来说,魔法和奢侈的享受就像是月亮一般遥远。 我并不知道亚利鲁夏一家子究竟是做了什么,毕竟他们就像是月亮一般遥远呀 大人们。我们庶民就像鸡一样,一大早就要出门努力地耕田翻土。 大官们在云上做了些什么事情与我们无关,就像是那个,在屋顶上被风一吹就会转来转去的鸡不管风从哪里吹来,鸡就是鸡。没什么好争论的。 哎呀,不知不觉又说太多了,非常对不起。 我并没有说谎。 非常感谢您,这样就可以帮老爸买药了。啊啊,善良体贴的领主大人啊。我绝对不会忘记您的恩情。 今天的事情我不会泄漏给任何人知道。我会用粗针缝住我的嘴,将这个秘密沉淀到深处,就算打喷嚏也不会喷出来。 那么大人、干达的领主大人贵安。 希望今日也是您的好日。 希望我这卑微的镇民。也可以祈祷神明的恩惠将会降临于新领主之上 呃啊! 咳噗啊 嘎 第—话 风向鸡不会翱翔天际 薛德立从小就有一个习惯。一旦自己有了不可告人的秘密,当晚就会下意识地卷着床单睡觉。 他并不是特别怕冷,但就是会在不知不觉中把毛毯和枕头也拉到身边来。然后到了早上,来叫他起床的姐姐爱珥文就会取笑他——薛德立,你简直就像是一只蓑蛾呢!好了,快起床! 那一天薛德立也因为脸颊碰触着有如橡胶球一般柔软的弹性物体,而不禁磨蹭起来…… 有股很香的气味,那是他过去闻过的。在薛德立出生的时候,也陪伴在他身旁的怀念气味。 (这是什么味道啊……) 薛德立想要永远享受这个气味而别过脸去,躲避从黄铜窗框洒进来的朝阳。 就在此时,门板“啪”一声,粗暴地打开。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啦!” 薛德立的意识就像是从井底吊起来的水桶一样,从沉睡深渊被拉了起来。 “怎、怎么?” “薛德立.你真是太糟糕了,都十四岁了还跟姐姐一起睡?” 从刚刚就叉着手站在窗边,并投射冷淡目光过来的少女,是薛德立的旅伴,叫安普洛希雅。她有着一对明亮的黄绿色眼眸,并将一头漂亮、完全没有杂色的金发扎成麻花辫,仿佛南方渔港捞起来的金色虾尾一般。 薛德立硬是撑开还黏在一起的眼皮,一件意想不到的东西立刻映入眼帘。他看到白色的、柔软的东西出现在面前。 “……” 薛德立戒慎恐惧地拾起头之后,发现姐姐爱珥文正带着稳定顺畅的呼吸睡在那里。 “爱、爱珥?” 薛德立满脸通红.急忙辩解道:“不是啦!昨天我们真的是分开睡的,为什么爱珥会在我床上……” 被单在手足无措的薛德立身边动了起来,爱珥文小姐似乎总算睡醒了。 “早啊,薛德立,你今天真早起。” 爱珥文撑起身子,白皙而滑顺的上半身拨开被单显露出来。薛德立不禁瞪大眼睛,因为爱珥文身上只穿了一件没有衬里的白色罩衫。 白布底下的滑顺肌肤实在太眩目了,薛德立只能急忙别开视线。 “爱爱爱爱爱珥……你你你你怎么会穿成那样……” “啊,对不起,因为昨晚打雷嘛,我怕得睡不着觉啊……” “打雷?” “然后看到你的睡脸,觉得很怀念,就不禁……” 薛德立看着天真地笑着的爱珥文.只好对安普洛希雅投射求救的眼光,但是却被方才就存在的冰冷气氛打了回票。 “喔喔喔喔喔喔……所以你们就抱在一起,一觉到天亮是吧?真是动人的姐弟爱啊!” “哪有抱在一起……” “轰、轰、轰、轰、轰轰……” 薛德立发起抖来。 是暴风雪,不合时节的暴风雪正吹袭着薛德立的房间大门。 薛德立正想说“这是误会!”的时候,就想起睡醒前感受到的柔软触感。 (对了.那软绵绵又香喷喷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我总有种一直睡在那个上面的感觉……记得摸起来好像是这种感觉……) “你的手在做什么?” “呃,没、没什么啊,没什么。” 薛德立为了躲避安严厉的目光.急忙想要下床。就在此时…… “啊。” 他的手在床单上滑了二下,整个人扑到爱珥文身上。 薛德立发现眼前竟然出现跟他在梦中所感受到.那有如刚烤好的蓬松面包一般的触感。他小心地抬起头来之后。发现爱珥文正抱着他,顿时脸色一阵铁青。 (这难道是爱珥的……所以说我一直……) 当薛德立自觉到这件事情后,血液突然从身体往头部猛窜。他心想“不妙!”而按住鼻子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噗嗤。” 大量的血沫在薛德立眼前喷了出来。 “呃?” “啊!” 被鼻血喷到的安普洛希雅,对着用沾满鼻血的手遮住脸孔的薛德立怒吼道:“真是的!你这烂人,去死吧!” “嘎啊啊啊啊!“ 暴风雪变成雷鸣了。 这个时代名为月之时代。 世界上有好几个国家,而现在支配这块大陆绝大多数面积的月海王国,虽然领土比过去缩减了不少,但是它的周遭却出现好几个有如月亮照耀的繁星一般的小国。 这些小国里面有加瑞安鲁德,也有大僧主治理的门卡那林。而最近发展得最为迅速的,就是名为龙王的国王所领导的斯拉法特。 “我有什么办法,我天生鼻子黏膜脆弱嘛!”薛德立两个鼻孔塞着东西.一副没出息的样子抱怨道。 薛德立一行三人,现在正在前往斯拉法特的都市里姆萨途中。三个人都穿着毛线织成的轻便衣裤,肩披斗蓬。是非常适合旅行的打扮,背上还背着小牛皮制成的背袋。只有爱珥文因为是实习修女的关系。所以不太能暴露手脚给他人看见。她用厚重的羊毛斗蓬彻底覆盖住身体的线条。 其中又以魔弹炮手安普洛希雅背的行李体积最大。 “真是的,我才想说今天一定要走到镇上,好好保养一下我可爱的魔弹炮呢!”安普洛希雅说道。 安背着一把跟她本人差不多高的霰弹抢,那是据说连大人都不太好掌控的杜南柏恩制魔弹炮p——707gk。 “薛德立,你不也说要在下一个城市买新的弹匣吗?真是的,身为一个魔枪手,居然还用空弹匣,真没出息。” “罗、罗嗦,我知道啦!” 薛德立被吐槽之后就越走越快。 薛德立与安普洛希雅两人都是魔枪手,跟因为遵守教义而不得放弃暴力的修女爱珥文不一样。他们是利用枪来使用魔法的人。 为了使用魔法而诞生的枪,魔法枪…… 在数百年前,据说烧毁整个世界的“破晓前夕”大战之后,枪就变成人类不可或缺的物品。至于说原因呢.是因为人类如果没有透过火器。便无法发动魔法。 据说过去,在遥远的太古时代,人类拥有自己发动魔法的力量。 但是沉醉在欲望中的人类滥用魔力,让整个世界淹没在魔力引起的火海之中。 永不熄灭的业火,不断重复的报复行为…… 愚蠢。 实在愚蠢。 愚蠢至极的人类。 众神终于对人类的行为愤怒,剥夺了人类可以自行发动魔法的能力——爱珥文所属的门卡那林圣教教义如此阐述。 人们害怕就这样失去魔法。过去人类因魔法而得到的恩惠无可计数,已经太习惯魔法的便利性了。 于是人类思考,有没有办法可以使用魔法呢?人类只失去了发动魔法的力量,但是魔力还在,人类还没有完全丧失魔法…… 然后人类靠着本身的智慧克服这项考验。神明给予人类一切的时代结束,人类新创造的铁与文明的时代来临了。 铁可以制造所有东西,另外铁所带来的机械效能甚至连魔力都可以自由控制。当人们知道银这种金属拥有吸收魔法的特性时,便想出将魔力灌注于弹匣之中,透过铁与火药发动魔力的手段。 因携带这类枪枝或大炮而武装起来的人,人们会特别称呼为魔枪手,并敬畏着他们。虽然薛德立和安普洛希雅年纪都还小,但他们可也算是一介魔枪手。 安普洛希雅应该是真的很不悦吧,她又抱怨起来了。 “你真是差劲透顶,竟然看到姐姐的胸部还喷鼻血,下流!” “罗、罗嗦!” “因为某人贫血的关系而晚离开旅社.又因为爱珥的关系迷路。我说你为什么没办法照着指南针的指示走啊?离开旅馆之后,魔法指南针不是一直指着东方吗?” 安普洛希雅从爱珥文手中抢过指南针之后,打开上头的银制盖子。魔法指南针跟一般的指南针不一样,是用来指示强大魔力所在方位的道具。三个人正依靠这个道具,追踪一位拥有强大魔力的魔枪手。 严格来说,是那个魔枪手从三人身上抢走的东西——“铳姬”。 那是用现在已经失传的古代遗物制造而成的兵器,据说扣下那把枪的扳机,甚至可以让一个“词”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那既可以是代表一个人的词语,也可以是代表数十万人的集团。依照使用方式不同,只要用了这个,就可以在一瞬间消灭掉任何种族,或是任何国家。 薛德立紧紧咬住下唇。 (如果我那时候没有被奥利凡特的话语蒙蔽的话……) 他们正在追踪一位叫做奥利凡特的魔枪手。 那人别号“奇美拉(注:虚构的怪物,由不同动物的部位凑成的怪兽,狮头羊身蛇尾。)奥利凡特”,他组合各种魔法阵式,完成了好几种独创魔法,是闻名天下的天才魔枪手。而这位奥利凡特.正是将“铳姬”从门卡那林总部偷出来的罪魁祸首。 奥利凡特本来就是一级罪犯。当他还在新月之都学习魔法的时候,就因为暗中进行的人体实验而遭到当局逮捕,并宣判了无期徒刑。他不满这项判决,便杀了修道院所有的修士之后逃跑。现在成了悬赏罪犯。 奥利凡特配上“铳姬”,这真是最糟的搭配组合。无论如何都得在奥利凡特得到使用“铳姬”的方法之前将之夺回。因为如果他使用。铳姬”咏唱某个国家的名字,就会让该国从世界上消失。 (无论如何都要在他乱用那个之前找到!) 安普洛希雅大概也没有察觉薛德立内心的煎熬,她只是直直盯着指南针看。 “这附近确实有强大的魔力源。在前一个城镇的时候,不也有好几个居民说,有在这个方向看到蓝色的光芒吗?奥利凡特确实来过这附近。那家活已经不在大都了,一定错不了。” 安摊开手上的报纸说着,那是大都在很久之前发行的报纸。版面上印着大大的标题——“贵族院议员暗杀案与逃亡中的魔枪手有关?” 嫌疑犯魔枪手名单中也有奥利凡特的名字,还附上惟妙惟肖的肖像画。 爱珥文说道:“不过要明天才能搜索了,已经天黑了。” 薛德立不禁停下脚步,望着太阳从地平在线沉没下去的景象。安说得没错,时间已经不早了,要是动作不快点,会赶不上城镇的关门时间。 “反正不管怎么说,快点走吧。我也不想露宿在这种地方。咦?哇啊!” “怎么了?” 安普洛希雅突然发出大叫,薛德立跑到她身边之后,看到魔法指南针的指针在里头拼命旋转。 “这、这是……” “有人在这附近使用魔法。” 薛德立迅速环顾四周之后,发现他们打算前进的方向.正扬起阵阵红褐色沙尘。 “是那个!” 安普洛希雅将狙击镜从魔弹炮上取下,迅速拿到眼前 “有人被攻击了,看不太……清楚,马车侧面又像是鸡的花纹,应该是这个城镇的官差吧。” “可能是强盗。” 三个人都点点头。 “应该是没错,还是不要有所牵扯比较好。我们快点逃……” “不可以!” 薜德立和安普洛希雅都被这锐利的制止声音吓得回过头去。 发出声音的当然是爱珥文。 “爱珥……” “我们认识的那个守护者,一定不会原谅这种忽视弱者的行为。好了,让我们去拯救那些不幸的人们吧!” 爱珥文严正地交握双手。安普洛希雅不禁抱着头,露出一副“又开始了”的表情;薛德立则是急忙说道:“不过爱珥,我们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就是啊!而且要是在这种地方用掉弹匣,那才真的是浪费呢!” “哎呀,怎么可以拿子弹跟人命作比较呢?” 薛德立跟安普洛希雅不禁互相看了看对方,这个叫爱珥文的少女似乎真的打算赌命拯救素未谋面的人。 安普洛希雅“哼”一声别过脸去。 “别闹了,我可不干。为什么要自己跳进这种纷争之中啊?休想我会毫无代价地帮助他人……” 安的话还没说完,爱珥文就已经往骚动地点飞奔过去了。安普洛希雅惊讶地缩起肩膀说道:“喂,你啊!” “爱珥。等、等等我,我也去!” 薛德立也跟在爱珥文后面跑了过去。爱珥文虽然拥有魔法相关知识,但却受限于门卡那林的戒律而无法进行攻击行为。她的魔法只能用在治疗上面。 袭击马车的,是一个魔枪手跟两个男人。虽然看起来只是单纯抢劫,但是从他们彻底毁掉马车车轮的做法来看,说不定是刺客。 搭乘马车的男性已经被拖出马车。男子似乎正苦苦求饶.他不断反复说着要多少钱都愿意支付的话。 (安说得没错,马车门上有风向鸡花纹,一定是雷姆尼克市长。) 男子不经意地瞥见这里。盗贼们应该也发现到男子的视线.一转过头来便看到薛德立。 “你们是什么人?” “爱珥,你退下,我来处理!” 薛德立从绑在大腿上的枪套掏出魔法枪。 “这家伙,想跟我们对抗吗?” “慢着!这小子是魔枪手!” 男人们都变脸了。薛德立的手指扣在扳机上,转动弹匣.慎重地选择子弹。 (对方只有一个魔枪手吗?如果要救出那个人,就得先把这界限结界打破……) 应该是对方的魔枪手为了不让猎物逃走,而在马车周围设了结界。 (这个结界的属性是……) 薛德立首先注目凝神.试着看穿对方魔法阵式的属性.看来不是多复杂的魔法阵式。简单来说,魔法阵式是一种为了让魔法可以正确启动.有点类似方程式的东西;这些阵式全部都是以古语架构而成,只要魔枪手咏唱出声。阵式就会与空气中的魔法元素产生反应而发光。 薛德立试着吟出“漩涡”、“勇猛的事物”等古语之后.便有几个地方出现反应而发光。看样子是以马车为中心.架设了巨蛋形状的风结界。 薛德立背后冒出了气喘吁吁的声音。 “属性是风吧?” “安,你来了啊。” 安普洛希雅瞄了爱珥文一眼之后,说道:“你不是很缺弹匣吗?我会开一枪.你快点解除那个结界吧。我想你应该知道吧,要解除那点程度的‘风’结界,根本不需要用到解除用的魔法弹。” “我、我知道啊。” “真是的,自己明明就不能参战还这么不要命。爱珥,你退远一点啊,别碍着我们了!” 安普洛希雅听见一句了解状况之下发出的“愿神保佑你!”从背后传来之后,大大叹了一口气。 (结界的属性是风……) 薛德立有如要看透那个结界一般聚精会神。说起来,魔法阵式就像是网子,让发动起来魔力在阵式上面流通,魔法才算完成。 越是简单的魔法阵式,能让魔力通过的路径就越少。也就是说,如果想要解除魔法,只要在途中将关键的单字破坏掉就好了。这么一来,魔力便会因为通路毁坏的关系而当场烟消云散。 问题在于关键词。魔法阵式全部都是由古语构成,阵式通常会受到施法者的习性影响;要找出使用的单字,其实相当麻烦。 “唱和吧!‘茧’、‘箱子’、‘袋子’。” 薛德立直接吟出几个常常用在关住东西上面的词语。结界魔法大多会利用这类含有封关意义的单字,来构成魔法阵式。只要将动词部分破坏掉,结界就无法正确作用了。 薛德立就是打算朝这一点下手。 但是…… (没反应,没用到这些词吗?可恶,看样子挺有点小聪明的嘛。) 男人们似乎知道在结界遭到破坏之前,待在里面是安全的吧。他们只将掏出的匕首刀尖对着薛德立,并没有靠近过来。 “薛德立,‘盖子’呢?”爱珥文叫道。“对了.‘盖子’!还有‘牢笼’也试试看!”尝试之后立刻发现马车正上方出现蓝白色的闪光文字。“盖住天之物,盖住地之物”这两段文字浮现出来。 “在那里!” 薛德立对准那闪着蓝光的部分发射魔法枪。击出的子弹是用来对抗风属性的土属性魔法——“隆起”。 “轰隆!” 一道足以震撼腹部的低沉声响遍周遭。薛德立的魔法枪击出的魔法弹在空中分解,瞬间组织起魔法阵式。接着大地剧烈摇晃,而像盖子一般罩在地面上的结界也开始摇摆。魔法成功发动了。 “好!” 灌注于弹匣内的土之魔力在阵式上奔腾,而震荡也愈演愈烈。空气像是被刻画着一般震动着。摇到后来地面裂开,土壤如同利剑从裂缝中大大地隆起。 “呜哇啊啊啊!” “地、地面!” 其中一块隆起的地面,切断了“盖住天之物”这段闪着蓝白光的文字。粉碎的文字失去力量之后,忽地散去;同时原本走行于文字之上的魔力失去跑道,无法继续奔腾,结界便如雾一般慢慢消失了。 “成功了!” 安普洛希雅发出欢呼。 “可、可恶,死小鬼!” 一位男人拔剑之后往薛德立这边冲过来,但安普洛希雅的魔弹炮立刻朝男人开火。 “接招吧!” 安普洛希雅扣下扳机之后,比薛德立手枪大好几倍的子弹爆 发,数十只火蜥蜴袭向男子。魔弹炮可以在一发炮弹内包含好几个子弹,一口气击发复数魔弹。 “呜呀啊啊啊!” 遭到火蜥蜴攻击的男子,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到,慌乱得连剑都扔了。另一名男子光是用剑驱赶火蜥蜴就忙得不可开交,看起来实在没有余力攻击薛德立等人。而位在两个男人身后,带着兜帽的男子——他应该就是魔枪手吧!发现自己大概敌不过薛德立等人,早就丢下其它人逃命去了。 “啊!” 其它人发现魔枪手逃走了之后,也接二连三远离马车。他们慌慌张张地逃之天天,瞬间便消失在沙堆后面了。 “还真没用。”安普洛希雅一边放下肩上的魔弹炮.—边说道。 “总之,能打赢真是太好了……” 薛德立深深呼了一口气之后,被袭击的官差模样的男子走了过来。薛德立有点担心对方有没有因为方才的战斗而受伤,于是便问道:“请问……你没事吗?” 男子头戴天鹅绒制、装饰有羽毛的华丽帽子。当他看到薛德立手上的魔法枪之后,拉尖了喉咙发出奇怪的叫声:“别、别过来!” 他像是赶苍蝇一般,夸大地挥舞着那顶鹅绒帽子。 “你们这些肮脏的魔抢手.给我闪、闪一边去!” “真不要脸啊.我们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哪!” 安普洛希雅虽然嘴上这样抱怨,但是男子似乎没有听见.他依然一屁股坐在土上,并且像只癞虾蟆一般挺了个大吐子.抬头看着薛德立们。看样子他吓得直不起腰了。 “你、你们也是奥利凡特的伙伴吗?一定是从大都过来追杀我的吧?你们自己说是不是?” “你说奥利凡特?” 薛德立不禁跑到男子身边。 “不要过来!” 薛德立就算被男子的帽子打到,还是贴近过去。 “你刚刚有说到奥利凡特对吧?我们并不是他的同伙,而是为了找他,从千达来到雷姆尼克的。如果你知道他的去向,请务必……” “罗、罗嗦!” 男子好不容易站起来,连滚带爬地回到马车旁边。 “我、我不知道,我根本就不知道!” 他就像是被戳到的寄居蟹一样跳进马车里面,催促马车夫道:“快、快离开!我们得在关门之前回到市公所才行。” “市长,没办法,车轮坏了,动不了。” “那就骑马,把马放出来。” 他们骑上马之后没多久,就奔到沙堆的那一头去了。 “什么跟什么嘛……” 就连薛德立都不禁觉得男子的态度很可疑。 安普洛希雅一边在薛德立旁边捡拾子弹,一边喃喃说道:“他怎么这样啊?我还以为他出身高贵,会比较象样一点耶!真是的,害我浪费一个‘火蜥蜴’!” “别气别气。” 爱珥文对满脸怒气的安普洛希雅微笑,安慰她道:“我相信守护者一定看到你的作为了,薛德立也是哟。” “是啊,我们做了善事嘛。” 薛德立跟爱珥文相视而笑。只有安普洛希雅还嘟着一张嘴,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看着这对天真的姐弟。 “啊,好啦好啦。我去测一下风向!” 安普洛希雅利落轻快地冲到岩石上,现在正是气温骤降的时间带,偶尔从西边吹来的强风扫下树叶。 “喏,感觉恰到好处的风吹来了。不愧是克拉普斯敦地区,就算黄昏的风也很强劲呢。你们看!” 安边说边从口袋取出一个银色块状物,那是魔抢手们用来灌注魔力的银制子弹。因为银与魔法的兼容性高,所以常常用在制造子弹上。而铅则有着完全相反的特性,铅这种金属就是所谓的魔法绝缘体。 “我要开始了!” 安普洛希雅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将双手缓缓横举到水平高度,开始咏唱魔法阵式。 “——汝乃伟大之士。寄宿在二与十六之间的使者,不协调之地,绿之王……” 薛德立静静地听着安普洛希雅咏唱。现在她正在吟唱的.是风精灵喜好的古语,以及拥有力量的单字。她从通过这山丘的风之精灵身上借用一点点力量,并用魔法阵式网住.以便收进子弹里面. 安普洛希雅的声音有如歌唱,依循着一定法则缓缓扩散到空气之中。那感觉就像是抛出银色的网子一般,所以魔枪手在捕捉精灵的时候,常常被形容成“撒网”。 (真是漂亮……) 薛德立呆呆听着安普洛希稚咏唱的古语.听到出神。 然后…… “……各式各样的气.纵横交织在世界上的各种真理呀!请依循吾之祈祷.立刻收缩吧!。 一道蓝白色闪光在安如此宣示之后奔腾而出.并拖曳着银色网子.通过安的手掌.吸进子弹里面。 “成功了!。安普洛希雅不禁叫道:“顺利捕捉到风元素了.理论上这种风大的山丘应该会有力量强大的精灵居住,看来真的是猜对了。再加把劲的话.说不定可以让‘风’加强.升至‘太刀风’的程度呢!”呢!” 薛德立快跑安普洛希雅身边,她手中有一个亮着朦胧绿光的银制子弹,可以感受到里面有着强大魔力。证明这个子弹已经顺利容纳了风之力。 魔法也有等级之分 。风的魔法分成“微风”、“风”、“太刀风”、“白南风暴”等,种类和用途都各有千秋。听说能力高的魔法师里面,甚至有人可以操纵“镰鼬”的力量;但是只有外号风神的古代魔术师杰诺库雷特,才能够使用最高等的“风暴”。 薛德立发出感叹。 安普洛希雅很擅长捕捉风精灵,或许是她自己本身拥有风属性的关系吧?而且声音又特别优美。她的歌声既高亢又透明,是古代精灵会喜欢的音色。 “安真是厉害,今天已经是第二个了。” “这小意思啦!” 安普洛希雅把子弹收到腰际之后,将翠绿的眼眸转向薛德立。 “薛德立,其实你也应该做得到才对,毕竟你继承了那传说中‘亚利鲁夏’一族的血脉啊。”安普洛希雅伸出食指,指着薛德立的鼻尖说道:“亚利鲁夏不就是那个红色魔导师贝李杰的末裔吗?我听说那一族的人全部都必须成为魔枪手。所以从出生以来就只以古语交谈。而且,还为了不影响正统发音方式,而不与外界交流……喂,你也是这样吗?” 薛德立困扰地缩缩身子。 “对不起。我不太清楚。我不太记得小时候的事了。” 安普洛希雅对打算逃避的薛德立呢哺道:“如果你是亚利鲁夏直系血统继承者的话。应该有学过我这种货色根本无法望其项背的高等咒文啊!想必那一定是以摧毁世界……”安普洛希雅注视着薛德立的眼中。带着如同刀刃一般危险的锐利光芒。薛德立困扰地闭上双眼,安普洛希雅总是会这样刻意提到薛德立的身世话题。 薛德立没有小时侯的记忆。他自己也完全不记得,自己是传说中魔枪手一族亚利鲁夏后裔的事情。 距今约十多年以前,发生一起盗匪在深夜入侵亚利鲁夏洋房并将整家族人全部赶尽杀绝的案子。依照爱珥文的说词。当时依然年幼的她和薛德立是侥幸逃过一劫,并被门卡那林寺院收养。 薛德立突然抬起头来。 “对了,这边离月读山丘的亚利鲁夏洋房满近的吧,爱珥?” “薛德立……” 爱珥文眯起眼睛,注视着薛德立。 “如果到那边,说不定就可以想起过去的记忆。” “没有这种事,应该要回想起来才对!”安普洛希雅抢在爱珥文之前说道:“喂,你快点想起来吧,这么一来就算不用继续这种无聊的旅程,也不用把铳姬夺回。只要有你身为亚利鲁夏直系家族的力量,说不定就可以夺下整个世界。” “别说傻话了!” 安普洛希雅的话被中途打断。爱珥文正以沉稳的眼神低头看着安。 薛德立惊讶地瞪大眼睛.总是温柔地笑着的姐姐,很少这样大声说话。爱珥文的说词,充满着让人无法违抗的强硬态度。 (爱珥是怎么了啊……她平常不会这样说话的啊。)正当薛德立感到困惑的时侯,爱珥文又突然变了表情。 “哎呀,你的手流血了!” “咦?真的啊。” 薛德立手背上有一道小小的割伤,不知是何时伤到的。爱珥文说道:“我帮你治疗吧。” 薛德立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往旁边别过脸去,看到安已经整个人僵住。 “我才刚学会一首新的圣歌呢。”爱珥文高兴地微笑说道。 据说修女们吟唱的火之圣歌,因为是以古语填词的,所以具有疗伤的效果。说穿了就是简易版的治疗魔法。她们在戒律的限制之下无法进行攻击行为,但相对的却能够吟疗唱圣歌替人们疗伤。 但是要有疗伤效果,就必须正确地发出古语的音,还得跟上正确的诗歌旋律才行。 爱珥文的发音咬字当然非常完美,但是她的歌声却一点也不完美。 薛德立的脸颊开始抽动了。 “呃.这个……这点小擦伤没有大碍的啦。” “哎呀,不可以小看伤口喔!如果感染破伤风的话怎么办?就让我吟唱圣歌替你治疗……” 薛德立惨叫。 “啊?” “啊……呃,不了不了,舔一舔就没事了,爱珥你也别太介意。” “可是……这首圣歌很美的!我觉得连心灵都可以得到慰藉呢。” “哈哈,哈哈哈哈……” 薛德立干笑。 爱珥文长得非常漂亮。 长及肩膀的黑发总是散发着亮丽的光泽,稳重的眼神就像红水晶一样。 个性虽然有点温吞。但是既沉稳又温柔。 虽然有时会烧焦锅子。有时候会用针戳到自己的手指,又有时候会在唯—的一条路上迷路,但是对薛德立来说,却是不可或缺的家人。 不过这个可爱的姐姐,也有一件事情实在让人无法忍受。 “开头的旋律很优美喔!‘高高在上赐恩泽,我等之主’……” “咕哇。” 薛德立喷了一口血。这是他没听过的歌……或者该说这已经不算是一首歌了。 (头、头好痛啊!) 事实上.爱珥文是个极度音痴。 薛德立因为这些个破天荒的音调而感到阵阵眼花.这时候他发现自己身边有个摇摇晃晃的身影。 (啊啊,安她……) 安普洛希雅紧紧抓着薛德立不放.大口大口喘着气。 “你、你呀……快阻止那个人类凶器。不、不然让我杀了她。” “你这样说我也没办法啊!” “啊……啊……啊主呀啊啊啊,请怜悯您的……小羊们呀呀呀呀。” 安昏倒了。 “啊啊.安!” ——半小时后。 “……安,快、快到镇上了.你振作一点” “召、召唤恶魔的仪式结束了吗……我听见来自远方的悲叹了……那是悲叹……”“两位.太阳要下山了哟.我们得在关门之前抵达雷姆尼克,你们走快一点儿啊!” 那是两个满脸空虚的魔枪手,还有唯一受到治愈的爱珥文的身影。 所谓雷姆尼克,似乎就是古语中风向鸡的意思。 而这座城镇也正如其名,沿着街道排排站的每一栋建筑物屋顶上面,都有以黄铜铸成的风向鸡忙碌地转来转去。 在克拉普斯敦,又以这一带的风势最为强劲。居民们不论是要磨粉还是冶铁,都会利用风车来当作动力。虽然因为风会带走土壤中的水分,导致无法培养农作物,但是风也同样给人们带来其它方便。 “好壮观,真的满满的都是风向鸡!” 三个人在镇上的许可证检查所排队等候的时候,看到风向鸡被当成城镇的主题,不禁发出赞叹。 (奥利凡特真的在这里吗?) 薛德立打开魔法指南针的盖子,里面的指针确实指着这个风向鸡城镇。如果在这座城市的方向看到巨大魔法光的情报属实,那么城市里面一定有会使用魔法的人物。 (而且那个男人也提到奥利凡特的名字了,铳姬一定在这里没错……) 三人来到城镇的入口处,递出由门卡那林圣教国发行的通行证给官员。 官员一脸惊讶地盯着薛德立们瞧。三个看起来还不到十五岁的小孩出外旅行这件事情,本身就很可疑了。 “喔。这两位是魔枪手,而另外一位是修女吗?原来如此啊……” 爱珥文身上穿着以羊毛织成的厚重僧侣用黑斗蓬。只要穿着这个,就算是在有点距离的位置上,也可以一眼看出爱珥文是跟门卡那林有所关连的人。 “好,应该没什么问题。那么,在通过之前请先将银制物品交由我们保管。当然,魔法枪的 子弹请全部卸下来。” 安普洛希雅整张脸因吃惊而僵住。 “怎么这样!魔法弹是用银制成的耶?如果全部交出去的话。就无法使用魔法了啊。” “本市的政策便是如此,毕竟要是在镇上使用魔法的话.我们可吃不消。不交出来就不能进去。” 都已经走到这里来了,总不能在城外露宿。安普洛希雅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将肩头上的弹匣套交给官员。 “好了,那边的小子也一样。” “啊,是。” 薛德立迅速解下弹匣套,并且将枪管中的子弹退弹之后,交给官员。同时还将身上一直配戴着,有如护身符一般的戒指.以及为了预防万一而携带的护身用小刀通通取下,放在桌子上。 “那边的小姐没有吗?” 爱珥文微笑回应道:“我是门卡那林的修女。门卡那林的教义限制我们不可以携带任何武器,如果您还是不放心要搜身的话,请不用客气。” 爱珥文自己张开了厚重的黑色斗蓬。 男子调查完三人之后,突然说道:“如果你是门卡那林的修女,那就应该会唱圣歌吧?听说那个跟魔法有着同样效果,能不能唱给我听听看呢?我从半年前就患了胃病啊。” 爱珥文的表情整个亮起来。 “真的吗?那么我就不客气……” “不可以!” “你会没命!” 薛德立和安普洛希雅几乎同时大叫。 简单检查过携带物品之后,官员总算将要两个人才推得开的厚重铅制门板上的锁头打开。 “好高……” 薛德立仰头看着比自己还高三倍左右的城墙。雷姆尼克并不是战斗用的城塞.只是个边境都市,但是防卫墙竟是如此严峻,实在有点不太搭调。 (搞不好又要开战了,跟加里安鲁德灭亡时一样的惨烈战役……)。唉唉。我还在想到了镇上要买新的魔法弹呢!这样看来应该连子弹都没卖吧?” 身上少掉不少行李的安普洛希雅。一边将手环到肩膀后头舒展筋骨,一边说着。爱珥文也将手放在嘴边,低头沉思道:“这个城市对魔法的警戒程度相当高!为什么会这样呢?” “不光是魔法而已,这么乡下的城镇竟然建造了那么高大的城墙,是不是发生过什么意外啊?” 镇上已经充满夜晚的气息,屋顶上的母鸡到天亮之前似乎也没事可做。三个人在店家的灯火引导之下,走进一家酒店。或许是因为傍晚的钟已经敲过了,每张桌子旁都坐满了劳工,或者是在白天工作的人。 “请给我水果酒.另外来几道味道不要太重的菜。” 一个跟薛德立差不多大的少女。一边用围裙擦手。一边过来点餐。 “欢迎光临。客人你们没有成人陪伴吗?” 小孩出外旅行常常会被这样问,爱珥文已经习以为常.熟练地从脖子上掏出门卡那林的印记——那是镰刀十字形的项链。 “愿神庇佑小姐。我是门卡那林的实习修女,现在正在进行巡礼修行之旅,这两个孩于跟我一样是魔枪手实习生。” “魔枪手?” 周围几桌原本只是注意着薛德立等人,突然骚动起来.薛德立急忙继续说明。 “啊,不、不过我们的枪弹和银制物品全部都交给检查所的官员保管了,现在手无寸铁。” “是吗?那就好。” 少女很明显因为放心而大大吐了一口气。 “绝对不可以在这个镇上使用魔法喔.市长严格禁止使用魔法。所以银制汤匙、镜子还有装饰品一类的东西也下能带到镇上来。因为银是很容易吸收魔法的金属。” 少女淘气地眯起眼睛。 “真遗憾,好不容易遇到真正的魔枪手了,却无法见识一下魔法。” “喂,佩琪卡,别说这种会招惹危险的话啦!” “三七步小马亭”酒店的老板娘,叮咛这位少女。 “毕竟无法知道谁会听见啊,你应该没有忘记你爸爸受到什么样的对待吧?” 叫做佩琪卡的少女,好像挨骂的小狗一般畏惧地缩起肩膀。 忙碌的小马亭老板从厨房探出头来。 “哎呀,你爸爸的遭遇虽然令人遗憾.不过你也不能一直沮丧啊!佩琪卡,你是我们店里的招牌.今后也请你好好加油呀!” “老板……” 周遭几桌客人也都鼓励着佩琪卡说道:“没错没错,佩琪卡的爸爸是个很出色的工匠.没办法跟他多多相处真的很遗憾。”“说得是啊.而且你爸爸也是这里的熟面孔嘛。” “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但他喝起酒来可是海量呢!” “而且很会打架,我常常被他用拐杖打呢!” 开朗的笑声此起彼落,一度沉郁下去的店内气氛瞬间欢乐起来,让薛德立感到安心。虽然他并不了解情况,但是这个叫做佩琪卡的少女,似乎才刚丧父不久。 佩琪卡急忙回过头来。 “对、对不起,你们要水果酒跟几道菜对吧?” 少女说罢,直到方才为止,一直沉默不语的安突然问道:“我问你,你真的是第一次看到魔枪手吗?” “嗯,是啊。” “有点奇怪。难道没有一个带着花俏鹦鹉,叫做奥利凡特的魔枪手来过这里吗?” “奥利凡特?”佩琪卡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说道:“我没看过这样的人。这个镇上的旅馆并不多,所以就算没有住在我们这里,也应该很快就会听到消息。” “喔,这里也是旅馆啊?现在还有没有空房?我们正在找落脚的地方。” 薛德立在一旁呆呆地听着两人的对话,他一直觉得安普洛希雅很会从别人身上套出必要情报。才刚以为她很快就问到奥利凡特的事情,结果马上又问到旅馆的情报。薛德立一直觉得很不可思议.为什么应该跟自己一样大的安普洛希雅,会这么世故呢? 佩琪卡困扰地抱住托盘。 “对不起,今明两天都客满了。约半年前开始,往来这一带的人突然增加了。” “哎呀,为什么?” 这原本是个随口问问的问题,但是佩琪卡的答案却相当具有冲击性。 “就是那件事啊,伊柏利特消灭案。” “!” 薛德立在桌子底下握紧拳头。 (冷静……冷静下来……) 薛德立虽然拼命说服自己,但是他微微抬离地面的双脚,却像是踩着笨拙的踢踏舞步一般不断颤抖着。 (该、该怎么办……要是在这种地方引起他人怀疑的话……) 他不禁紧紧闭上双眼。 就在此时,有一只温暖的手,迭在他如同冰块一般冰冷的左拳上。薛德立看了看坐在自己左边的爱珥文。 (没事的,不用介意。) “爱珥……” 薛德立缓缓地吐气,然后他便感受到一股力量奔流,伴随着体温从指尖传过来。 (好温暖……) 薛德立就这样在桌子地下牵了爱珥文的手好一阵子。他觉得很神奇,只是握着手而已,竟然就可以放心下来。这到底是什么样的魔法呢? 薛德立缓缓放开手。 “爱珥。谢谢你,我没事了。” “那就好。”爱珥文微笑说道:“那,就让我吟唱一首圣歌,好让你更安心吧……” “不下不,这就不用麻烦了!” 三杯发泡水果酒送到空无一物的桌子上,佩琪卡跟安依然在薛德立面前交谈着。 “既然你们是从南方来的,那应该 已经知道了吧?半年前,伊柏利特在瞬间化成灰烬的事。” “啊。嗯……” “最让人觉得可怕的,是一个魔法师毁掉了整座城市。好像是那个魔法师从神殿里面,偷走了点燃‘破晓前夕’大战导火线的魔法枪!‘铳姬’。伊柏利特周遭的土壤全部烧成黑炭,完全无法种植作物。而河流又全部蒸发,实在无法再继续住人,所以很多人就逃到克拉普斯敦来了。” 三个人困扰地在桌子上面面相觑。虽然他们能够理解没有空房的理由,但是这么一来,不论怎么找,都很难在镇上找到空房了吧。 “所……以……我……才……说动作要快啊!今晚找不到旅社,全部都是爱珥的责任!”安普洛希雅满脸怒气说道。 “爱珥,要是你没在那里唱歌的话……恶……” 安似乎是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情了吧,只见她浑身颤抖着。 “可是薛德立受伤了嘛!而且圣歌有治愈功效啊。在之前的城镇时,卧病下起的老爷爷也因为听了我的歌之后,睡得一脸安详……” “那是因为他挂了啊!” “哎呀……所有生物总有一天都会回到天父怀中的。” 爱珥文认真地交握着双手。 安恶狠狠地瞪了薛德立一眼。 “要算起来的话,薛德立流鼻血才是迟到的理由吧?” “为什么要算到我头上啊?” “啊啊,这下又得露宿了。天气这么冷,要是睡在荒郊野外肯定会冻死。” “那个……” 三人听到这预料之外的声音,便停止交谈抬起头来。端了热汤过来的佩琪卡,一边将碗盘摆在桌上,一边说道:“各位不介意的话,要不要来住我家?” 薛德立不禁直直盯着佩琪卡的脸瞧。她被三个人用抓住唯一希望不肯放手一般的眼神注视着,困惑地笑笑说道:“那个,我家现在除了我以外没有任何人。爸爸在今年冬天过世,妈妈也早就不在了。虽然我家不大,但是总比露宿好得多,所以……” “我、我愿意,请让我们借住吧!”薛德立猛力踢开椅子站起来道。 “那么……”佩琪卡将空酒杯连同托盘一起顶在头上说道:“今晚请在小马亭尽情吃喝吧。毕竟自从父亲过世以来,我受了这里老板娘许多照顾……这是唯一条件。” 佩琪卡说罢,调皮地对三个人眨了一下眼。 佩琪卡的家离“三七步小马亭”没多远,走路一下子就到了。那天晚上,强劲的风越过雷姆尼克的城墙吹进来,屋顶上的风向鸡都毫无例外地指向东边。 从小马亭带出来的小灯,直接点燃了桌上的提灯。接着灯罩便亮了起来,整个房间充满鲸油燃烧的气味。 “对不起,我家没有东西可以招待各位。不过明天早上就会有未经稀释的牛奶供各位品尝了。” 佩琪卡一脸抱歉,一整天都在外工作的她,只有晚上才会在家。 “一整天下来,鲸鱼油的气味根本去不掉呢!很难闻吧?。她开着玩笑。并接着说道:“两位请睡我父亲的床吧。安普洛希雅.不好意思,请你跟我挤一挤。”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能有床睡就谢天谢地了。啊,我先到房间去了,总觉得脑中的诅咒咒语挥之不去啊……” 安普洛希雅说罢,解开靴子的鞋带.迅速走进寝室。佩琪卡悄声说道:“她身体不舒服吗?” “呃。这个嘛,是有一些原因啦……” 这时爱珥文起身说道:“真是让人担心。既然这样,就让我为她唱一首优美的圣歌……” “哇啊!” 虽然克拉普斯敦位在大陆偏南方的位置,但是以山区为主的这块区域,就算到了植物发芽的季节,也依然会下雪。 佩琪卡一边吐着白色雾气,一边从熨斗里面取出烧过的石炭煮水。分隔地板间与客厅的木梁上面,垂挂着打磨得亮晶晶的铜锅和铁熨斗,想必是在她们家传了好几代的物品。每次薛德立只要触摸到这种上面有手垢,并且具有沉重感的东西时,都会觉得上面应该寄宿着不知名的精灵。 佩琪卡正在煮热水加蜂蜜和生姜的蜜茶。这俭朴的味道,让薛德立因寒冷而冻僵的脸渐渐舒缓开来。 “所以,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啊?” 爱珥文一边呼着热气一边说道:“月海王国。我们是从东都艾斯特拉达搭乘火车,越过加尔瓦托洛斯来的。” “艾斯特拉达!”佩琪卡拍了一下手,兴奋地说道:“听说东都有可以跟远方的人交谈的箱子,还有可以一直让牛奶保持低温的魔法桶子,是真的吗?” “啊,你是说电话吧?是真的。” 虽然大陆上的主要都市几乎都建有铁路工程,但是像雷姆尼克这种乡下地方的铁路,大多是类似培根铁路或牛奶铁路等.为了运送食材到大都市而建造的。在都会里面,可以看到绅士们叼着比手指还粗的雪茄,路上还等距设置着装有玻璃灯罩的瓦斯灯;但是稍微往南方一点,羊群的数量就比人还多了。 对于没有离开过雷姆尼克的佩琪卡来说,电话和打字机都像是魔法一般神奇吧。她兴冲冲地反复问着关于都会的状况。 “呃……” “我是薛德立。这是我姐姐爱珥文。” “哎呀.是姐姐啊。不过你们长得不太像呢!” 薛德立觉得爱珥文似乎下意识地握紧了杯子,他偷偷瞄了爱珥文一眼。 (爱珥……) “薛德立。你说你是魔枪手嘛?那你应该有带枪吧?” 薛德立点点头从大腿上的枪套抽出魔法枪,“叩咚”一声放在桌上。 “这就是魔法枪啊……我是第一次看到呢。”佩琪卡兴奋地双颊泛红。 “可以摸摸看吗?” “子弹已经全部退出来了,所以没关系。” 佩琪卡战战兢兢地拿起枪。 “好重呢。” “这是铁制的。不用铁的话无法承受火药的热度。” 薛德立按下扣环.打开弹匣。 “弹匣是放在这里的。稍微大一点的枪可以装填六发子弹。但是那种枪对我来说还是太重了点.所以我的枪是五发式。” 佩琪卡专注地抚摸击铁的部分。这玩意的前面装着撞针.功用就跟打火石一样。当撞针撞击子弹里面的引信产生火花之后.便会点燃火药。 “喔喔。真的是用火药的力量击出魔法啊?” “现在如果不借用枪枝的力量,人类就无法发动魔法啊。”薛德立静静地解说,佩琪卡点点头。 “因为人类掀起太多战争了,所以神明夺走人类可以发动魔法的能力嘛。喂,这个看起来跟一般的手枪没什么差别耶!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啊?” “啊,构造确实没有什么差别。只有子弹里面的火药,还有保养方式不太一样而已。” “喔喔喔。” 佩琪卡一副很稀奇似的举起枪端详,再次摸摸后方的击铁。 虽然现在宪兵也还有使用单纯用来击发铅弹的枪枝,但是自从魔法壁出现之后,这种枪枝就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魔法跟金属是完全相对的东西。然而魔法的威力比较强劲。现在的战争在开打之前,都会先架设魔法壁,于是铅弹和刀剑就发挥不了什么功用了。结果,最后还是演变成以魔法定输赢,所以人们才会害怕魔枪手。” 佩琪卡露出微妙的表情凝视着薛德立。 “这我知道,我听说过有人可以架设魔法壁的事。来小马亭作客的流浪者曾经说过,拥有魔法壁的人实际上就是刀枪不入。” 佩琪卡的话中带着连薛 德立都可以感受到的恶意,他不禁重新看看佩琪卡的脸。 “不过这样看起来还真不可思议,枪明明就是铁制,但是子弹却是银制的。” “呃,关于这点……” 薛德立稍稍移开视线,向爱珥文求救。爱珥文轻轻放下杯子之后,伸出食指对佩琪卡解说道:“刚刚也提过,有学说指出魔法这种力量跟一切的金属都完全相对,实际上铁跟魔法就完全不相容。另外还有一种学说指出,魔法文明已经宣告结束了,下一种文明——铁的时代已经到来。” “铁的……文明?” “是的,比方火车、电话还有打字机……新东西全部都是由金属制成的。魔法只是古代文明遗物罢了,我认为它迟早有一天会消失。” “但是呢,”爱珥文接着说道:“只有银可以跟魔法兼容。” “为什么只有银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下过从很久以前就传说银具有驱邪功能,银制品接触到毒素就会变黑的特性或许也有点关联吧。总之只有银是可以跟魔法兼容的物质。所以,人们便想到将自己的魔力、或者是自然界中的力量灌注到子弹里,透过枪枝这类机械引发,以便使用魔法,这也算是铁的文明所带来的好处。而且,人类身体上最容易汇集魔力的部位就是指尖。所以只要握住空子弹,集中精神,就可以将魔力注入子弹之中。” 薛德立水平举起双手之后,吟唱出简单的魔法阵式。犹如歌唱般的古语接触到空气中的灵魂,散发着闪亮亮的光芒飘降到手掌中。 “好漂亮,就像是玻璃雪花一样。” 佩琪卡发出陶醉的叹息。 正以为蓝白色的闪光瞬间纵向划开空气的时候,它就已经穿透过手掌了。 “这叫魔法光,在注入魔法到子弹里面的时候,一定会出现这种光芒。话说……”薛德立看了看爱珥文。“我们是在千达听说有人看到这个方向有巨大魔法光的谣言,才过来这边的……” 佩琪卡立刻大喊:“怎么可能。” “你也知道的,我们这里别说魔法师了,连一只银制汤匙都不能带进来呢!而且就算那个叫做奥利凡特的魔枪手来了,他的子弹也会在门口全部被没收啊。没有子弹的话,不就无法使用魔法了吗?” 薛德立失望地点点头,这回又扑了个空。奥利凡特到底上哪去了? 佩琪卡在沮丧地垂着肩膀的薛德立身边,格外热心地说道:“嗯.关于刚刚说明的,不论什么魔法都可以灌注到子弹里面吗?” “那要看做子弹的人的属性。” 爱珥文让佩琪卡握住总是挂在她颈子上的镰刀十字项链。 “做、做什么?” “这个是用灭亡时代的古老金属制成的。可以大略测出你的属性……啊,你果然是火属性呢。” 爱珥文看着佩琪卡手背上浮现出来的火焰花纹,简短地点头说道。 “果然是指?” “世界上约七成的人类都是火属性。据说是因为在遥远古代,人类跟火精灵缔结了契约,才能够发展出现在这样的文明。人类的属性是依照那个人的血统而决定的,如果你的父亲或母亲拥有其它属性的话,你就应该能够使用火属性之外的魔法。不过在没有接受训练的情况之下,是相当困难的。” 爱珥文停了一下,接着微笑说道:“不过只是一股脑儿碰触银,也不会形成魔法。如果没有学习魔法阵式的架构和古语的话,就无法操控魔力。虽然偶尔会出现情绪高扬的门外汉做出魔法弹的案例,但这真的是偶尔而已。” “是……这样啊……” 薛德立看到佩琪卡落寞的样子,不禁问道:“怎么了吗?” “不.我误以为魔法是万能的。不光是变出火或者是水.而是可以立刻实现任何愿望……” 薛德立不禁失笑。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我们实际上能用到的魔法阵式只是少数中的少数,而且不管多复杂的魔法阵式,都无法把铁屑变成金子,也不可能把水变成油啊。” 佩琪卡耸耸肩,叹了一口气。 沉默有如尘埃一般缓缓降落在桌面上,薛德立也在隔了一会儿之后,喝上两口蜜茶。 此时佩琪卡突然开口道:“我父亲在一个月前过世了。” 薛德立和爱珥文互相看了看对方。 “是……这样子啊,昨天在小马亭也听到类似的话题。” “其实是被杀的。” “咦?” 佩琪卡在吃惊的薛德立等人面前,一点一滴述说起来。 “他是个好父亲,从五年前我姐姐因为肺病过世以来,我们家就只剩下我一个小孩了,所以他很疼我。” “母亲呢?” “母亲在我还小的时候被暴徒袭击……从那之后,我就跟父亲两人相依为命。父亲原本是做屋顶砖瓦的炼瓦工人,但是自从他从屋顶上摔下来,摔断腿之后,就只能做一些手上的工作。于是在伙伴的建议之下,从千达搬到雷姆尼克来。 父亲拼死拼活地找,总算找到一天十多拉(注:金钱的单位)的活字拼版工作,然后一个人努力地养大我。因为他跛脚的关系,要外出就得拄着一只拐杖。不管是去上班,还是去喝他最喜欢的酒的时侯……我最喜欢三只脚的父亲了。” 佩琪卡从柜子里头取出一只老旧的拐杖。 “父亲的手很灵巧,这支拐杖也是他自己做的。喏,这里不是刻了一个‘a’吗?父亲成为拼字人员之后,总是会像说口头禅般说a这个字最重要。a意味着事物的开端,他说不管做任何事情,都属起头最重要。” “真是个优秀的父亲。” 佩琪卡听到爱珥文这么说,双眼眯成一条线,一副真的很开心似的笑了。 “每天到了父亲回家的时间,我都会听到门的那一头发出拖着脚走路的声音,马上就知道是他回来了。近年来他的左眼因为得了白内障,几乎已经看不见了,但是他却说在右眼也失明之前,要继续拼字版。后来我去小马亭工作,让家计负担变轻之后,我就计划过一阵子要搬到里姆萨去,看能不能在繁荣一点的地方找医生治疗父亲的眼疾……父亲总是说,希望能在失明之前看到我嫁出去……但是……” 佩琪卡咬紧的牙根之间发出呜咽般的低吟。 “但是,那个叫做摩林兹的家伙,硬是强迫眼睛几乎看不见的父亲去服劳役。他竟然要跛脚又几乎盲目的父亲,每天挖掘五个纸箱深的防御壕沟。理由是说什么要是开战才挖就太迟了,如果像伊柏利特那样被消灭掉就得不偿失之类的。” “摩林兹是这里的市长?” 佩琪卡静静地点点头。 “他是不是身穿着绣有华丽刺绣的亚麻衬衫,头戴装饰了大羽毛的帽子呢?” “没错,摩林兹本来是大都人,据说他在大都扯上贵族之间的丑闻案,结果被下放了。” 依照佩琪卡的说法,去年刚上任的执玫官摩林兹,自从听说伊柏利特的消息以来,就像变了个人似地非常畏惧魔枪手,甚至把银制物品全部隔离到城市之外。然后因为这个政策的关系,佩琪卡父亲爱用的银制怀表,还有母亲遗物的银制随身镜,都被官差给没收了。 “市长,没办法,车轮坏了,动不了。” 薛德立想起当时那个男人身旁的马车夫,确实曾经这么说过。 “那个男人果然就是摩林兹啊……是他杀了佩琪卡的父亲……) “摩林兹做起事来乱七八糟,哪有人在冬天建盖城墙的啊?父亲虽然申请免除劳役,但是却没有人理会他。理由是因为我们才搬来这里不久,还不算是正式的市 民。而且不光是父亲要服役,是所有市民,所以每户人家都因为负担家计的人无法继续赚钱伤透脑筋。父亲发现这个问题之后,也不顾大家阻止,便带着爱用的拐杖去找摩林兹申诉了。他一如往常地拖着左脚出门。但是,最后却只有拐杖回来……” 佩琪卡双手撑在桌面上,掩着面孔不发一语。过了一会儿之后,她的真心话才从指缝中溜出来。 “……如果我会用魔法的话,就可以杀了那家伙的。” 薛德立不禁看看爱珥文。 爱珥文犹豫了一下,对佩琪卡说道:“佩琪卡……” 佩琪卡突然以严厉的语气说道:“为什么我们非得经历这种遭遇不可?我们每天都很认真工作、也都没有忘记餐前的祷告,还有每周的礼拜。每天都要刮掉面包上的霉才能吃,牛奶稀得跟水一样,最近甚至也买不到真正的奶油。好东西都给官差霸占了,为什么不能让他在临死之前,让他、让他好过一点呢?” 爱珥文轻轻地,像是碰触易碎物品般扶住佩琪卡的肩膀。 “你不能尽往坏处想。今晚先休息吧。天冷了,再这样下去会感冒的。让我们关上铁窗,用暖炉烧几个暖脚用的石头吧?”爱珥文抱着垂头丧气的佩琪卡,回到房间去了。 薛德立觉得胸口隐隐作痛,回到房间之后,被窝里面传出一个闷闷的声音。 “那孩子个性挺激烈的呢!真叫人感到有些意外。” “哇啊!” 薛德立惊吓得大叫。 “啊,安,你醒着啊?” “我想说她特地招待我们,应该是个满亲切的孩子,不过原来如此……那孩子原来是在期待你的魔法。” 安普洛希雅翻个身,“喀喀喀”地笑着说道:“然后呢,她有没有打算要你替她报仇?” “怎么可能!而且我的弹匣都被拿走了啊,什么也不能……” “如果是你的话,做得到吧?” 安普洛希雅一针见血的语气,让薛德立不禁吓了一跳。 “喂.我们救的男子就是这里的市长对吧?名字叫做摩林兹。” “嗯,佩琪卡是这么说的。” “那个男人,是不是半年前牵扯到那桩丑闻案的,前桑普提市长——托马斯·摩林兹?” 安普洛希雅翻开报纸给薛德立看。那张报纸虽然是半年前的东西,但是因为登了奥利凡特的肖像画,所以安随身携带着它。 报纸上报导了这条新闻—— 坦杰特贵族院议员死亡一案。经调查后判定是魔去致死。中央警察院逮捕被害者的外甥马克埃尔·坦杰特子爵。染血的子爵家继承人之争.是否牵扯其它政界相关人士? “这个案子成了大都的丑闻.所以我也有听说。喏,这边就有写到——嫌疑犯的朋友.现任桑普提市长托马斯·摩林兹否认涉嫌……嗯嗯.看来摩林兹之所以不用出庭应讯.是因为他把罪行全部转嫁到自己雇用的魔枪手头上.然后逃过一劫。他会被放逐到这种边境地方,也是这个原因。” 安普洛希雅那对像猫一样圆的大眼睛忽然转向薛德立。 “摩林兹一定在躲那个魔枪手。他之所以会过度畏惧魔法,想必是害怕对方找他报仇吧。” 薛德立倏地从床单上弹起来。 “难道说那个魔枪手是奥利凡特……” “答对了。”安普洛希雅转转食指说道:“你们也是那家伙——奥利凡特的伙伴吗?一定是从大都过来追杀我的吧?你们自己说是不是?” 薛德立“啪”一声,拍手说道:“原来如此!所以他才会这么怕魔枪手啊!他不让银器进入市内也是这个原因吧。” 薛德立似乎突然想到什么,看了看安普洛希雅。 “我说安啊,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 “那个叫摩林兹的男人,讲起话来带有大都腔对吧?而且几乎没有北方腔。我想他应该是最近才被下放过来的,佩琪卡不也这么说吗?” 薛德立不禁发出叹息。安普洛希雅竟然在那么简短的对话里面,就过滤出这么多情报。 “稍微整理一下,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那个叫摩林兹的家伙在大都计划杀害贵族院议员。我想应该是跟那个议员的外甥有金钱上的往来,要不然就是对方答应给他个什么重要职位。然后,为了要隐蔽这些行为,于是雇用了魔枪手奥利凡特。但是整个计划却败露,摩林兹为求自保,便将所有罪状全部转嫁到奥利凡特头上。不过摩林兹也不算完全清白,因此才会被下放到雷姆尼克来。看样子他太小看奥利凡特了,于是后来发生伊柏利特的案子,摩林兹便开始非常害怕魔法。摩林兹担心奥利凡特报复,就将所有银金属弄出雷姆尼克。让整座城市变成无法使用魔法的环境。然后,因为他施予过重的劳役,导致佩琪卡父亲死亡,那孩子才会想要杀掉摩林兹……就是这么一回事。” 安普洛希雅在床单里面咧嘴失笑接着说道:“不过居然因为害怕魔法就不让人带银进来……呵呵。我想就算这么做也没什么用的啦。” 薛德立看到安普洛希雅别有意味的笑着,觉得很好奇。 “什么意思?” “因为,又不是只有魔法才是武器啊。只要使用者有心。不管是切菜用的菜刀,或者是翻搅壁炉的棍棒,都可以当作武器使用啊。” 薛德立摸不清楚安的话中含意。惊讶地皱皱眉头。 “也就是说,所谓的武器啊,并不像山或者河那样在人类诞生之前就存在,而是透过人类的手所创造出来的东西啊。” “嗯,没错。” “而且,是用来杀人的。” 薛德立不禁挺直腰杆。 安普洛希雅喀喀笑着说道:“不管是剑还是枪,不都是为了杀人而制造出来的吗?既然这样.只管制银也没什么用啊。依我看来,就算佩琪卡拿父亲遗物的拐杖打死摩林兹,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怎、怎么可能这样!” “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用的可是发簪喔。” 薛德立听到安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惊讶得说不出话。安普洛希雅好像在聊昨天的晚餐吃什么一样.一副满不在乎的口气说到: “人不是拿到武器之后会想杀人.而是先有杀人的念头之后。再将武器交到他手上。也就是说,只要有杀意的话,拿在手上的任何东西都可以是武器。管他是叉子.还是剑.或者是军队都一样。——所以.人绝对无法舍弃武器。”安普洛希雅的视线.简直就像削得尖尖的箭头一样。薛德立被安射出的箭贯穿胸口,好一会儿说不出话。 安普洛希雅在不发一语的薛德立面前,一脸倦容地打了个大呵欠。 “人类是愚蠢的生物。神明明就说不可以了,但是人类依然舍不下魔法。神接下来会禁止我们什么呢?现在我们是靠着铁的文明制造出各式各样崭新的武器,所以说接下来会夺走铁?还是要夺走最根本性的杀意呢?不过,如果憎恨会导致暴力,那人类就再也不会有任何感受了吧?这么一来,我们到底会变成什么呢……” 安普洛希雅说完之后,大概是因为累了吧,很快进入梦乡。 窗外阵阵风吹,偶尔刮起的强风吹得百叶窗“喀哒喀哒”打作响。 “人类无法舍弃武器……”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寒意直逼薛德立身边,无声无息地降落在他周围。在一片黑暗之中,听觉自然变得格外敏锐,就算是一点点小声音也听得见。 就在此时,薛德立听见隔壁房间传来“嘎啦、嘎啦”,好似在刮削东西的声音。 (这是什么声音啊?) 过了一会儿之后,声音就不 见了。薛德立包紧毛毯,硬是闭上眼睛。 ——如果我会用魔法的话,就可以杀了那家伙的。 闭上眼睛之后,佩琪卡那充满憎恨的眼神深深烙印在薛德立眼中,久久无法磨灭。 人类身上.拥有几种完全无法靠理性控制的特征.据说梦就是其中一种。 那一天晚上,薛德立难得做了一个快乐的梦。他很凑巧地补充很强劲的魔法到手边的子弹里面,安普洛希雅不断拍手称赞他很厉害。 ——薛德立,你好厉害!我对你的印象改观了呢!不不。搞不好迷上你了哟! “咦咦?” 安普洛希雅像是变了一个人般厚脸皮地抓起薛德立的右手.然后踮起脚,整张脸凑到薛德立眼前。 ——如果是这么棒的大魔法师,要我嫁给你都没问题。 ——啊啊啊啊,安…… 安普洛希雅的气息碰触到薛德立的脸颊,她纤细的手指伸进紧张万分的薛德立头发之间,并发出如同猫咪撒娇一般甜美的声音。 ——喂,跟我结婚吧!不觉得你和我可以生出一个继承亚利鲁夏血统的超级魔枪手吗? 安一边说一边松开薛德立的衣襟,将手伸了进去。 “安,哇、哇啊!” ——亚利鲁夏的血统与我的……血统融合之后,一定可以生出拥有强大魔力的后代。这么一来,或许我们就能够终结战争了,也可以拯救这个世界喔。好嘛,薛德…… ——不可以! 突然,一个震耳的声音回响耳畔,薛德立和安被拉开了。 薛德立惊讶地看着声音的主人。 “爱珥?” 爱珥文动作如蛇一般敏捷.迅速将自己白皙的手臂缠住薛德立左手。 ——如、如果不是身为姐姐的我认同的对象,薛德立就不能娶!而且现在就论及婚嫁,未免太早了一点吧? 爱珥说道,并拼命贴紧薛德立。她丰满的胸部顶着薛德立的手臂,让薛德立的脑浆都快沸腾了。 (胸、胸部,胸部顶着我啊……) 安普洛希雅“哼”地反驳回去。 ——什么嘛!就算你想用美色欺骗薛德立也没也用的啦,你这巨乳控(注:对某事物的迷恋,源自trol)阿呆! ——我、我才没有色诱呢,而且薛德立是我弟弟! ——有什么关系!薛德立,你说是不是啊?现在已经有人十四岁就在接客了呢!你也劝劝这个欧巴桑吧。 ——哎呀。竟然说接客!这可不是还没出嫁的姑娘该说的话啊! 薛德立的脸旁就是安普洛希雅如花蕾一般的双唇,身体左半部则是顶着爱珥文柔软的身体,让他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 (好、好爽,可是很困扰……不过,总觉得好像一场梦,有点痒痒的.又感到很困扰……唔啊啊……啊啊啊……) 薛德立放松脸颊说着梦话。 “安,抱、抱歉,我不能马上跟你结婚,但是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爱珥你也是,先离开一点吧……胸、你的胸……你的胸部……” “快起来。” 肚子好像被踹了一脚。 “呜咕……怎、怎么了?” “你到底梦到什么啊?” 薛德立一边呻吟一边睁开双眼,一脸不悦的安普洛希雅映人眼帘。 “薛德立,现在可不是睡大头觉的时候啦。事情大条了。那孩子不见了!” “咦?” 薛德立整个人弹起来。 “你说不见了,是指佩琪卡吗?” “我早上起床之后发现她不在旁边,当时我觉得有点奇怪,起来找人的时候,就在桌上发现这个……” 爱珥文递出来的,是一块有刮削痕迹的金属碎片。 “这、这是银……”薛德立呆呆地呢喃道:“为什么佩琪卡会有这种东西?我记得她确实说过,所有的银都被没收了不是?” “答案在这里。” 安普洛希雅从桌子里面翻出一个东西,那是约跟拇指差不多大的金属块。仔细一看,可以看到中央浮雕着一个a文字。 薛德立惊讶地吸了一口气。 “……金属活字。” “她是不是说过他爸爸是拼版工?,, 薛德立点点头,记得佩琪卡确实有提过。 安普洛希雅捏捏下巴,沉思了一回儿之后说道:“我想,她应该是用这个制作了子弹吧。金属活字是用银铅合金铸成的,她应该是把银提炼出来。” “能够只提炼出银吗?” “你们来一下。” 安普洛希雅带着两人来到有暖炉的客厅.她蹲在暖炉前面,仔细地检查暖炉里面留下来的灰烬。 “银跟铅很容易混合,混合之后的产物叫做贵铅。只要有—个可以像这样堆积灰烬的火炉,放置好贵铅之后.将灰烬撒在贵铅上面然后点火,用栗树或桩树木柴持续燃饶.这么一来铅就会溶解被灰烬吸收掉,剩下的就是银了。在银山常常用这种方法提炼。” 薛德立看到安从灰烬底下翻出铅块之后,倒吸了一口气。 “真的耶……” “我是不清楚她怎么知道这个方法的,但是她非常执着。如果她将对摩林兹的憎恨全部灌注在制作子弹上面的话,相信里面一定能吸收了很不得了的魔法。” “你说魔法?,,爱珥文静静地对惊吓得缩起肩膀的薛德立说道:“这个碎片上面可以感受到不太好的魔力。每个人都拥有魔力,所以我想安说的状况,大概也八九不离十。” “可是她又不是魔枪手!” “薛德立,那是因为你咏唱魔法阵式的时候,没有把精神集中到一个点上。” 薛德立觉得话题好像突然岔开了,一时反应不过来。 “咦嗯,是这样没错……” “人类就算平常在生活当中,也会下意识地做出类似集中精神的事情。比方坠入火热的爱情之中,憎恨到想要杀掉对方的时候,人就会出现只思考单一事情,并将意识集中到那一点上的倾向。这跟咏唱魔法阵式的时候几乎一样。” ——虽然偶尔会出现情绪高扬的门外汉做出魔法弹的案例,但这真的只是偶尔。 薛德立想起昨晚对话的内容。爱珥文半开玩笑对佩琪卡说的话居然成真了。 “难道说,我们在千达听到那个看到雷姆尼克方位出现巨大魔法光的消息,是佩琪卡填充魔法到子弹里面……” 三个人几乎同时咽了一下口水。 薛德立拿起放在桌上的小刀,那小刀因为刮削坚硬的东西,刀刃已经整个钝掉,上面甚至有不少缺口。 想必佩琪卡坐在椅子上,用小刀刮削父亲遗物的时侯,她的憎恨也从指尖不断灌注到银里面了吧。就算银很柔软,但是要一个少女靠一把小刀将之削成子弹形状,还是需要花费莫大的精力。 薛德立觉得自己好像看到,每天从小马亭下班回家之后,便取出小刀刮削着银的佩琪卡背影。 (佩琪卡,你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制作子弹呢……) “不过就算做出子弹了,她也没有枪……” “关于这个部分,我们好像也被摆一道了,喏……” 安普洛希雅扔出薛德立的枪套,昨晚应该收纳着枪的枪套空荡荡的。 薛德立知道自己的脸色“唰”地泛白了。 (那么,那个声音果然是……) 昨晚睡前听到的,那个好像刮削什么一般发出的“喀喀喀”声音……那是……那个声音是佩琪卡为了配合薛德立的枪,而刮削子弹的声音。 三 第二话 螺旋森林 我的内心就这样,顺着螺旋往下坠落 我作了一个踏进森林的梦。 幼小的我身体暖烘烘的,用沉重结实的黑色长袍包住,打扮得好似参加丧礼一般。 长袍的下摆根本不会飘动。森林越来越浓密,树叶覆盖的枝干彼此重迭,有如天花板一般覆盖在我头上。 森林里面,有一个大大的时钟。 仔细想想,这或许是很奇妙的景象。 但是,时钟确确实实在那儿。 可以听见有如小鸟啁啾般滴滴答答的声音,从中间垂下来的钟摆看起来也可以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打开时钟的盖子。 因为我知道谁躲在这里面。 上头交代我:一个都不能留,全部清干净。 我的身体虽然还很温暖,但是心却比现在冷漠许多。我从大腿上的枪套取出枪之后,粗鲁地打开门,并打算举枪指着里面。因为上头交代我要全部清干净 但是我却无法把下扳机,呆立当场。 咚! 灼热的东西撞击我的腹部。 啊。 就在这一瞬间。覆盖住我的森林的树叶,像雨水一般一同散落。 我看见天空了 啊!你们又抱在一起睡了! 一道尖锐的尖叫声,响遍某个位于道路旁边的森林里面。 嗯? 爱珥文在轻柔鸟啭回荡耳际之下醒来,雾气在淡淡白色的视野中渐渐散去,熟悉的少女脸庞清楚地映入眼帘。 (早上了) 爱珥文缓缓撑起上半身,对眼前的安笑笑。 哎呀,安普洛希雅早安,你真早起。 谁跟你真早起啦! 相对于爱珥文柔和笑着的面容,安普洛希雅整张脸红到都快冒出烟来了。 为什么你们老是抱在一起睡啊! 哎呀 回头一瞧。才发现爱珥文手中抱着一个因为喷鼻血而昏倒的少年。 虽然他的表情极为幸福,但是却流了满脸鼻血,模样狼狈不已。 爱珥文变了脸色。 薛德立?薛德立你没事吧?太过分了,到底是谁做出这种事 你说这话是认真的? 爱珥文没有理会安普洛希雅的话.拼命摇着薛德立的肩膀。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昨晚因为做了恶梦,半夜醒来之后,才钻进薛德立的毛毯里面睡的 啊啊,竟然流了这么多血,到底是为什么? 爱珥文不禁将薛德立紧紧搂在胸口,而薛德立突然醒过来。 他完全无法理解自己处于什么状况,瞪大眼睛。 噗! 呀啊! 哎呀? 薛德立又贫血昏倒了。 啊啊,这孩子又从小身体就不好啊。薛德立,你振作点! 我问你,你说这话是认真的吗 这已经是老样子了。 薛德立、爱珥文、安普洛希雅三个人从几天前开始,就露宿在道路之外的森林里面。 因为他们并不会总是走在马路上,于是就常像这样睡在马路以外的地方,尤其以夏天为多。 森林里面有丰富的粮食和水,当三人觉得荷包有点吃紧的时候,就会在森林里搭起帐棚。 他们砍下树枝铺床,并燃起营火驱虫,旁边还吊着几个凹陷的空铜罐。以三个小孩子来说。露宿野外虽然危险,但是爱珥文却很少在露宿的时候遇难,因为薛德立和安普洛希雅会交替架设结界。 那爱珥,我们去打猎,剩下交给你处理了。 薛德立和安普洛希雅两人,为了取得煮炖汤的材料而到森林打猎去了。 昨天。三个人在偶然经过的农场上,意外获得新鲜牛奶。 因为他们帮忙抓到逃出栅栏的牛,所以农场主人分了牛奶给三人。 三人平常都是吃烤吉士配干面包,薛德立说想趁这个机会喝点炖汤,并且兴奋地说一定可以抓到兔子。 安普洛希雅则是陪薛德立一起去,她似乎想在森林见血之前先做几个光系魔法弹的样子。 于是,只剩下爱珥文一个人留下来了。 好了,来洗衣服吧。 爱珥文在看不到两人的背影之后,将昨夜燃烧过的榆木灰烬泡在水里,做成冼衣服用的灰水。 灰水有去除污垢与漂白的效果,对于买不起肥皂的穷人来说,是很有用的好帮手。 今天天气很好,应该很快就会干了吧。爱珥文自言自语道。 爱珥文是门卡那林的修女,圣教有着必须放弃所有武力的戒律,因此她身上禁止携带任何武器。 所以一旦碰到像今天这样,只能靠打猎来获取食物的露宿生活时,她就几乎帮不上忙。总是品尝着另外两人取得的食物,并睡在他们铺设的安全结界内。 就算不是露宿也一样。 他们手上绝大多数的旅费,都是门卡那林拨下来的,但是光靠这些钱要采购弹匣或其它用品的话,绝对不够。不够的部分就得靠薛德立或安普洛希雅填充魔法到子弹里面之后,再卖掉子弹赚取差额。 所以自己只是两个人的包袱。 (真是没出息呢) 她今天已经不知道叹几次气了。 爱珥文能做的事情并不多。 虽然她在伊柏利特的修道院被称之为天才,但是一旦来到外面的世界,她的知识却派不上什么用场。 比起失传的知识,或者环绕太阳运转星球的周期约有多久这类学识,人们更忙于思考明天食物与税赋的着落。 而这一点对旅行中的爱珥文也一样。 自从她离开修道院之后,完全没有想起过积分演算就是微分的逆演算这件事情。 (我真是没用如果我能够像过去一样使用魔法就好了。) 爱珥文很羡慕安普洛希雅。 每次看到两人讨论着魔法阵式和枪的话题,爱珥文心中就有种被灼热的荆棘刺穿的感受,但是这灼热的东西却会瞬间冷却,一边兜着圈子画出螺旋形状,一边沉入爱珥文内心深处 爱珥文突然回过神似地抬起头来,连忙甩甩头。 不行不行。我只要做到我能做的事情就好了! 爱珥抱着三人份的脏衣服,走向稍微有段距离的小溪去。 在充分浸泡过灰水之后,将衣服放到适合的岩石上面反复拍打。 随着太阳渐渐升起,风儿将底下田地翻动过的土壤香气吹送上来,这是很舒爽的风。因为太舒服了,让爱珥文不禁一边冼衣,一边哼起歌来了。 深厚的恩泽 爱珥文才刚哼起熟悉的旋律,就突然停了下来。 (对了。昨天我为什么钻进薛德立的毛毯里啊?) 记得自己好像是因为作了恶梦而半夜醒来,然后就突然很想看看薛德立的睑。 爱珥文觉得很奇妙,她记得自己作了恶梦,但是却完全想不起来到底作了什么梦。 不行.这时候就要唱唱圣歌洗涤一下心灵! 爱珥文从自己学过的圣歌里面,找出可以赶走迷惑人们心智的恶魔的歌。 像她这样的修女必须修习圣歌齐唱,因为圣歌都是由古语撰写成的,所以据说会带给人们一定程度的影响。 圣歌透过修女们口耳相传,其中有不少是特定寺院才会流传下来的歌曲。 修女们便以圣歌来服务没钱买药的穷苦人家。 当然爱珥文跟其它修女一样每天都会出外服务民众,她会负责照顾行动不便的人家,帮他们洗衣等等。勤劳工作的爱珥文很快就变成受到镇民喜 爱的人物。 但是,却不知为何,没有人希望她吟唱圣歌。 为什么呢?我明明就会二十几首圣歌 她歪着头,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 很可怕的一件事情是,爱珥文完全没有自觉。自己唱出来的歌走音程度有多么夸张。 爱珥文是个优秀的学生,所以她认为音乐也像算数或语言一般,努力学习就可以学会。 所以她深信自己之所以可以通过圣歌考试。也是因为自己依照着乐谱上的标示吟唱出来的结果。 就算修道院院长说:你、你不用唱了,去服务民众吧。 或者薛德立偶尔会面露难色地说:爱珥这、这不太对吧! 当薛德立这么说(应该是呻吟)的时侯.她便会非常后悔自己因为忙碌而疏于练习圣歌一事。她这时侯想起,过去有一次到疗养院照顾病人的时候,诚心诚意地吟唱圣歌.但是却害那个人的病情更加恶化。 (那时候刚好喉咙不舒服。) 并不是这样 (因为.我平常在孤儿院唱圣歌的时候.不管怎幺调皮的孩子都会马上睡着耶) 爱珥文完全没有发现小孩们是口吐白沫昏倒,这件事情证明人类的判断力会将事情解释成对自己有利的状态。 总之.她重新振作情绪。 (没错,所谓圣职人员当然要每天修道。之前那位病人之所以更加恶化,一定是我的诚意不足造成的,一定是这样!) 然后爱珥文便从早到晚都练唱。 只要她一唱歌,脚边的花儿枯萎、教会的玻璃窗出现裂痕,但是她完全没有发现这些状况,再次证明人类的判断力会将事情解释以下省略。 从此之后。薛德立不但下再给予爱珥文任何意见,甚至还说:你可以不用再练习了。 或许是爱珥文有进步了吧。 薛德立是听着我的摇篮曲长大的嘛,他说的准没错。爱珥文天真地认为。 薛德立是个善良的孩子,但是小时候却常常睡不着觉,这时候只要爱珥文一唱摇篮曲,薛德立就能马上入睡。只是他翻白眼睡的习惯跟其它孩子很不一样,让爱珥文一时之间很担心,不过长大之后就没这个问题了。 每次战斗受伤的时候,薛德立也总是会说:这点小伤舔一舔就会好了。而不让爱珥文吟唱圣歌。想必他薛德立一定是知道吟唱圣歌很消耗精神,不想给爱珥文造成无谓的负担吧。 爱珥文很感动,薛德立是个这么体贴善良的孩子。 今天早上,爱珥文一边祈祷、一边吟唱圣歌的时候,薛德立也为了不要打扰到爱珥文而去提水。 就算平常意见很多的安普洛希雅,也会在这种时候让爱珥文一个人放松。 爱珥文一想到这是安普洛希雅的一份心意,就更加热中练习了。 (真是些好孩子呢!神啊,请您保佑这些孩子们) 没错,爱珥文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周遭的人当成恐怖的毒电波修女、怪音叉,并敬而远之 爱弭文将细长的绳索系在树枝之间,并将洗干净的贴身衣物晾起来。 今天天气不错,单薄的衣物应该不用多久就可以晾干了吧。 然后,她看了看森林。 他们也不一定真的可以猎到兔子,还是去采点树果来好了。 爱珥文一手拿着锅子,走进旁边的森林里面。 就算伸出双手也环抱不了的粗壮树木上,长满了茂盛的绿色树叶。 而附着在树枝上生长的,则是无法独立生存的爬藤和野葡萄一类。 因为这些植物缠着树枝的关系,所以日光照不太进来。让森林里总是凉凉的、阴阴的,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爱珥文来到小小的泉水前面,便像是要溶解翡翠一般将自己的手稍微泡在水中一会儿。 凉爽透心的感受让她觉得很舒服。 这里没有人在。 这股清凉醒脑的感触,促使爱珥文露出平常不会表现拾任何人看的表情。 铳姬她静静地呢喃道。 那究竟是在几时,怎样制造出来的呢?或许它可能是神赐给这个世界的也说不定。 但是,只要有接触过一点魔法学说的人都会知道它的效能。很奇妙的是,就算人们不知道推动火车前进的原理是什么,也还是会毫不在乎地搭乘它或许就跟这点一样意思吧。 铳姬。 只要使用了它,就可以让任何词汇从世界上消失。 薛德立在伊柏利特的修道院,从奥利凡特口中知道自己的身世。 当时他无法压抑自己心中的狂风,他体内强大的魔力挣脱枷锁,向外释放而出。 爱珥文在薛德立身边亲眼看到这一幕。 不,应该说她只能看。 但是她并不知道奥利凡特告诉薛德立多少真相!当然也有可能全部都是谎言。 不过,光只是这样,就让居住了十三万人的伊柏利特瞬间化成灰烬。 连待在强力魔法壁之中的爱珥文都没办法毫发无伤,受到不少烧烫伤。 (那孩子到底察觉到什么程度了呢) 爱珥文每次一这么想,心中便好像有支汤勺在搅拌一般,静不下来。 爱珥文知道,当神明对人类下了变软弱的诅咒之后,有一小部分人类拼命打算控制血统。 以月海王国为首的各个国家,撮合各种属性的人,进行着让人类血统回归纯正的研究。 事实上,薛德立待过的亚利鲁夏洋房也是其中一种,那是门卡那林圣教国安排的精制血统机构。 所谓贝李杰的末裔,只是为了将魔力高的人集合到那里的借口罢了。 真正的贝李杰血统早就已经断绝了。 爱珥文将手从泉水中抽出,就算浸泡在清洁的水流中。也不代表水的恩惠能够流进体内。 新鲜的森林空气,会在枯叶堆积的冬季里成为土壤。而充镌生命力的土壤,依然无法给爱珥文什么。 水和土壤这个世界由六种元素构成。这些元素同时是入类一定会属于其中一种的魔法属性。 也就是火、水、风、土、光 还有暗。 洋房的案冽并不是过去式,就算是现在,也还有很多研究打算提高单一属性人类的纯正度。 据说近几年在研究中诞生的孩子们,都是以古代精灵王的名称来命名的。 拥有终极火属性的少女叫加努瓦、风属性是风神巴尔吉欧斯、水是普雷门特、土是尼姆罗德,还有光是基瓦伊亚 至于生出薛德立的那一族亚利鲁夏,则是暗之精灵王的名字。 薛德立,薛德立暗之魔王 只要他一天叫做这个名字,就不断会有各种敌人阻挡在他面前。 而且说不定会有国家想利用他、想把他当作武器。 他现在就像是浮在汤上面的面包一样。只是勉强维持不被搅拌的状态,不过迟早会被拖下水。因为能够扣下铳姬扳机的人。到现在都还没有确定 到了那时候,爱珥文又会如何呢?爱珥文不禁仰望天空,但是就算她抬头,也只看得到苍郁的绿色。 啊 她突然感到一阵晕眩。 爱珥文当场跪在地上。 吸收土壤与朝露精华而茂密生长的草皮,让森林变得更具有压迫性,爱珥文差点无法呼吸。或许是因为湿度高的关系,气温明明就偏低,但是她却微微冒着汗。 (得离开这里) 爱珥文捡起水勺之后,步履蹒跚地离开水边。 这里是哪里啊? 对了。这里是森林, 生长着茂盛的绿草、树木缠着爬藤、布满青苔。沉重的树枝像是要覆盖住天空一般伸长手臂的森林! 然后我正打算离开这里。 不,正打算以旋转的螺旋脚步,踏进这座苍郁的茂盛森林深处去 妖精悄悄住在森林里面, 没有人可以揭发森林的秘密。 爱珥文突然想起这两句古老歌谣的歌词。 啊啊! 爱珥文差点跌倒地奔了出去,她有种不可以回头看后面的感觉。 一旦对上眼,就会被引诱进去。 森林充满封闭的意志,如果不想被关在森林里面,就快快走人吧 爱珥文拼命跑出森林,与方才截然不同的蔚蓝天空在她眼前拓展开来。 啊 这里并不是他们露宿的地方,虽然离得不远.但是从聚落正好在眼前的状况判断,她似乎走得偏北边了点。 爱珥文总算能安心放松肩膀了。 跟森林里面不一样,森林外面所有东西都会动。从森林里流出来的几条支流汇集之后,在土壤上画出一道青色线条。 鸟儿在原地盘旋,风吹拂着,放牧的牛只则缓缓地吃着草。 有如柔软蕾丝一般的阳光,照耀在呆呆仰望天空的爱珥文脸上。 待在这里,让爱珥文觉得森林的寂静非常可怕。 这种似死而活的感觉,就像是泉水浑浊、扭曲攀附在树木上的爬藤、伸得老长的树枝打算挡住天光的缓慢动作一样。是爱珥文现在也可以在内心深处感受到的感觉。 不不,我已经离开森林了。 爱珥文重整思绪。 她早就已经牵着那位从大钟中冲出来的可爱孩子的手。离开了森林。 自己已经忘了那座无法准确报时的钟.也忘了底下垂挂着的铜制钟摆,更是忘了自己的身体不再温暖的事实 爱珥文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吐气。 高洁恩泽的守护者啊! 她唱起感谢神明的歌,大声地唱,好似要让声音抵达天际一般。 就在此时。 啪嗒。 有个声音出现在爱珥文身边。? 她狐疑地歪歪头,但仍继续唱下去。她想要尽快忘记刚刚在森林里面发生的事情。 请赐予我们平稳与安宁的恩泽。 然后,又出现声音了。 啪嗒啪嗒啪嗒。 爱珥文听到这怪声,忍不住看看周遭。状况有点怪,方才还盛开着的花朵好似枯萎一般垂下,脚边的小虫翻过身来四脚朝天,动也不动。 放牧的牛只四散,迅速往牛舍飞奔过去。 到底是怎么了呢? 又有一只鸟掉落伫立原地的爱珥文面前。 薛德立肩上背着枪,失望地垂着肩膀。今天花了大半天找寻猎物,但是却连一只兔子和狐狸都没有抓到。 唉,这下子没菜了,难得有机会煮炖汤的。 安普洛希雅在临时搭建的炉灶前面失望地说着。 平常只要到森林里面就可以采到不少树果和香菇,但是现在季节不对。 刚人夏的森林里还来不及结出树果,更不要说香菇的季节还在这之后了。 话说爱珥到底上哪去啦? 当两个人累得软趴趴回到营地的时候,没有看到爱珥文。原本想说锅子也不在,所以她应该是去提水了,但是却去太久了一点。难道她在森林里迷路了吗? 正当薛德立打算去看看状况而站起来的时候,安普洛希雅在旁边发出啊的声音。 啊.爱珥!你到底上哪去了? 对不起,回来晚了。 爱珥,那是 薛德立看到爱珥文手上满满抱着的东西,整个人都傻了。因为爱珥文抱着鸢鸟、雉鸡等鸟类,还有咖啡色的野兔。 那是怎么来的难道是爱珥抓到的? 不,不是。她闪耀着那对桃色的眼眸说道:今天天气不错对吧?所以我到森林外头吟唱圣歌,它们就从天而降了呢。 你唱歌了 安在薛德立身旁听得下巴合不拢。 又说从天而降连兔子都是吗? 不。它是在我身边翻个四脚朝天。一定是看到鸟儿从天而降,吓坏了吧。 (我想不是这样吧) 爱珥文不介意一脸茫然的薛德立,动作迅速地将水倒进锅子里。 好了,我们来煮炖汤吧,这一定是神赏赐给饥饿的我们的佳肴。啊,主呀,为您献上无尽的感谢之情! 恢复正常的安在依然不可置信的薛德立耳边悄悄说道:喂,该不会我们三个人里面。其实是爱珥最强吧? 很有可能。 就算不会用魔法也无人能敌啊,因为她是个毒电波修女 嘘! 薛德立想到自己姐姐的歌声在某些情况之下,或许会成为比铳姬更可怕的武器,就不禁对安示意保密。 (不要闹了,还是先别让爱珥知道真相吧。) 薛德立满脸愁容。 妖精悄悄住在森林里面, 没有人可以揭发森林的秘密 第三话 柔软的子弹 说一句对不起,其实比任何高难度魔法都来得困难。 更别说不会有任何一件事情,会比在自己没办法接受的情况下,还非得道歉更让人心有不甘了。 所以这种时候,安普洛希雅会选择沉默。实际上,是因为她穿了马甲束紧胸部,没办法顺畅说话的关系。 讨厌讨厌,我讨厌马甲也讨厌裙撑。妈妈的屁股好奇怪,好像鸭子一样。 安普洛希雅小时候总是这样反抗母亲,是个相当淘气的孩子。她既不会像其他上流阶级的干金小姐一样,每做好一件新礼服就请摄影师来家里拍肖像照,也对最近流行的玻璃水族箱和单车等活动毫无兴趣。 只要侍女们稍微没有注意到她,安普洛希雅就会脱下马甲和裙撑,穿着轻便的拖鞋爬到王宫的树上,并且呼叫着屋顶上的小鸟儿。 但是王宫的侍女们还是奉命要束紧安普洛希雅的肚子,以便调整出性感的小蛮腰来。 我讨厌念书,更讨厌社交界的公用语和礼仪!为什么大家都要这样干涉我?我只是想好好玩耍啊! 真拿你这小姑娘没办法。安普洛希雅,你可是加瑞安鲁德唯一的公主啊。 当安的母亲一副很困扰的样子,一边说一边叹气的时候。安就会后侮自己做出让母亲心烦的事情。 (母亲,对不起,我虽然讨厌穿马甲,但是我其实很喜欢母亲身上那种像是鸭子一般的蓬裙哟,因为我总是可以躲进那里面嘛。) 母亲的裙子里面简直就像秘密基地一样,安普洛希雅每次只要遇到事情,就马上往那里面钻。 安会这样一直躲下去,不肯出来。 我最喜欢母亲的鸭子屁股,还有父亲凌乱的胡子!我们三个人要永远在一起喔。 啊! 安普洛希雅忽然从梦中惊醒。 她呆呆地下发一语,盯着天花板瞧了好一会儿。 (是一场梦。) 安普洛希雅将沉重的身体从被单里面拖出来,重新缠好松脱的绷带。以便遮住丑陋的灼伤痕迹。 绷带上头随处可见脏污,已经相当破旧了。但是安普洛希雅却还是持续使用这条绷带。因为这条绷带上面,沾有她第一次流下的鲜血。 她摸着腹部上方突起的肋骨,不禁想起跟母亲一同组合裙撑骨架的事情。 (傻孩子,你干嘛这么感伤?) 母亲已经死了。 那个叫做加瑞安鲁德的国家。还有安最喜欢的蓝宝石眼睛人儡.和玻璃制的水族箱等,现在都只存在于安的记忆之中。 住在如甜点般城堡里面的国王和王妃!现在已经是遥远的过去了。 缠好绷带之后。安普洛希雅迅速穿起上衣。双脚塞进长及膝盖上缘的皮靴里。 接着将弹匣套挂在腰间上,并确认一下爱用的杜南柏恩制魔弹炮里面,是不是装填了自己想用的子弹。 喀喳喀喳。 将覆盖在枪管后端的枪机往这边拉了两下,装填子弹好! 安普洛希雅突然看了看自己的手。 她的手因为每天保养这把枪的关系,上面沾满了重油的气味,原本像珍珠一样的指甲也因为瘀血的关系,青一块紫一块的,表面甚至粗糙得会掉下白色粉末。 但是安普洛希雅却不希望自己的手,变回原木那双白皙的手.也不想再躲进用鲸须制成的母亲裙撑里面了。 (我很喜欢这双手。) 以前自己的手是只负责收下他人赋予的东西,现在却不是。安靠这双手打倒好几百位敌人,也贪心地夺走他们的东西!有时甚至是夺走生命。 (我一定会亲自找出铳姬的下落,绝对不会让它落入斯拉法特手中!) 安普洛希雅仔细绑好靴子的鞋带之后,挺直身体,往门口走去。 就在此时,一个亮晶晶的东西从她胸口掉出来。 这个 安捡起掉在地面上的那个东西,那是她为了有备无患而带在身边的魔法枪子弹。 安普洛希雅平常虽然用的是魔弹炮,但是有时候因当下情势变化,也会用到跟薛德立一样的左轮手枪。 子弹的表面上刻着月历997年红月一日。 至于说为什么会留着这种东西,那是因为安的师父告诉她说: 第一次拿枪的时候,不要击发第一颗子弹,将之带在身边会带来好运。 从此之后,安就用项链钩住子弹,挂在脖子上。 (从那天起已经过了五年啊) 安凝视着项链断掉的部分,她在不知下觉中养成不耐烦就会握住这个的习惯。大概是因为这个关系吧,子弹表面格外光亮,而且也染上了奇怪的杂念,应该已经无法使用了。 (没差啦反正只是个护身符而已。) 安随意地将项链收进口袋里面之后,转向门口。 出去之前,安不禁回头看了看房间一眼。或许是因为作了那场梦的关系,让她又想起当年脱下来的马甲和裙撑。 安普洛希雅已经不会再像那样束紧胸部,也不会再忍耐不发表意见。但是,既然没有用裙撑撑蓬裙子的话,她就没有地方可以躲藏了。 离开加瑞安鲁德的那一天,丢在房间里的马甲和裙撑 她茫然地想着。 (那个就是我脱下来的空壳吧。) 就像昆虫要脱皮之后成为成虫一般,安普洛希雅也在那时候成长为大人了。 安普洛希雅讨厌爱珥文。 安既讨厌爱珥文那张老是很恰然自得的脸,也讨厌她一天到晚黏着薛德立,甚至连她没有方向感、音痴、自信心太强等特质都让安普洛希雅看了不爽。 其中最让安普洛希雅觉得可恨的,就是爱珥文的外貌。 安承认爱珥文是个美女。细致白皙的肌肤不但让人难以想象她是个旅者,还肯定会非常令男人迷恋。而稀奇的桃色眼眸和微微下垂的长睫毛,更是难得一见的高级货色。 再加上她的身材与安普洛希雅不一样,相当丰满。 有够火大! 安普洛希雅一个人嘀咕着。她解下所有绷带,赤裸裸地站在镜子前面。这种大镜子并不常见,所以安普洛希雅难得看到一次镜中的自己身影。 她战战兢兢地伸手抚摸,从锁骨底下延伸到胸部的灼伤痕迹。 飞机场 平坦到不能再平坦了。 她不禁抱头蹲下。 骗人,怎么会这样啊啊啊啊! 安普洛希雅今年刚好满十五岁。 如果早婚的话,十五岁已经是可以出嫁的年纪,所以不能算是小孩了。 事实上,跟她同年龄女生的胸部虽然大小会有一些个体性差异,但确确实实都比安还有料许多。 安原本以为还会再长大一些的 安,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爱珥文担心的声音从门的另一边传过来,安连忙跳进浴缸里面。 不,没、没什么事,很舒服。 是吗?那就好。院长马上就会回来了,请在那之前打点好喔。 安普洛希雅确认爱珥文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之后,在浴缸里面叹了口气。 薛德立、爱珥文、安普洛希雅三人,在几小时之前才刚抵达里姆萨。 里姆萨是克拉普斯敦地方最大的都市,并因为它乃是传说中的赤魔导师贝李杰所创建的魔术城镇而闻名。 在爱珥文的推荐之下,三人到门卡那林修道院找寻落脚之地。很不凑巧地院长艾丝缇莅去服务镇上的孤儿院了,但是出来应门的修女却很和善地迎接三人。 于是爱珥文便要因为胸部有灼 伤痕迹,而不太能进公众澡堂沐浴的安普洛希雅去泡个热水澡。 安普洛希雅在表面镀了一层亚铅的浴缸里面,将很久没有放松的身体整个泡在热水中,彻底放松一番。 在出外旅行的状况下,除非来到大城市,不然是没什么机会用热水洗澡的。 而就算有这个机会,大抵上也是使用蒸汽的三温暖式澡堂,像这样可以一个人泡在浴缸里面冼热水澡,真的是天大的享受。 唉,我也知道她不是坏人啊 安普洛希雅将眼睛以下的部分全部泡在浴缸里面,并呼噜呼噜地吹起泡泡。 爱珥文安排安来泡澡的一片好意,让安普洛希雅觉得自己讨厌爱珥文的心态有点要不得。虽然很没道理,但她就是连爱珥文这种无微不至的体贴心态都讨厌。 (薛德立也喜欢大胸部吧) 安茫然地想着。 接着突然发现自己想着怪事,急忙辩解道:不、不是啦!我才不是对那家伙有意思呢!没错,这只是在讨论一般状况!薛、薛德立怎样都没差啦 安又想起那对感情好得异常的姐弟。不管是成熟的行为举止,还是丰腴的身材,爱珥文尽是拥有自己所缺乏的事物。 就连家人也是 (就是这样啊,你们姐弟没必要在孤伶伶的我面前黏得这么紧吧!) 安用手舀起热水往脸上泼过之后,拿起肥皂用力在身上搓洗。这块肥皂是用最近在大都颇受好评,从南方殖民岛郡输入的椰子油做成的。 爬出浴缸之后,才发现缸子里的热水脏到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程度,让安普洛希雅觉得有点丢脸。 (以前可以每天洗热水澡的呢。) 现在的安普洛希雅很清楚,洗一次热水澡是多么奢侈的享受。她知道要烧出可以放满整个浴缸的热水,需要花费多少劳力、还有多少燃料费用。这些花费,对每星期只能靠一枚基里鲁(注:银币单位)打点所有餐费的劳工阶级来说,实在是难以想象的高额支出。 安穿上唯一一套带在身边的换洗衣物(这套衣服在遇到紧急状况的时候可以拿去当掉)之后,急忙走出房间。房间外面正好是修道院的中庭位置,爬藤植物鲜艳的绿色,为朴素的石造建筑物增添了几分色彩。 啊,安,洗好了啊? 走了一会儿之后,安碰见从走廊另一头过来的爱珥文.便小声地道谢道:呃,那个,谢谢你让我能洗热水澡 别介意这点小事,我有得到副院长的许可啊。还有,院长好像回来了,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安不经意地瞄了爱珥文的胸部一眼,那简直就像是两颗瓜一样鼓得涨涨的。 (唔,好大) 曾经跟爱珥文一起洗过澡的安,知道爱珥文是用鲸须制马甲撑起胸部,并且有着常因为胸部的重量导致肩膀酸的烦恼。 安看着爱珥文那快要把衣服撑爆的胸口,越看越火大。 (为什么神这么不公平啊?给我一半又不会死) 直到方才都很清爽的情绪,早已烟消云散。 哼! 安两手握拳丢下一声莫名其妙的哼之后,跨步离去。 留下一脸莫名其妙,搞不清楚状况的爱珥文。 将白菜和豆类煮透,完全没有加入任何肉类,别名修道院汤的汤头,主要是在圣人的纪念日或礼拜日会端出来的菜色。因为在旅行途中常常得将面包或吉士上的霉刮掉才能吃,所以安对于这顿餐点感到相当满意。 欢迎来到神之家,愿守护者保佑年轻的妹妹与其家人。 院长艾丝缇莅依序将手放在左胸和右胸之后,最后双手紧紧交握胸前。 她的举止就像是把心脏和精神都交到神面前一般,这是门卡那林圣教礼拜的基本动作。 同样在修道院生活的修女们,也一齐做出相同动作。爱珥文还有长年生活在教会总部的薛德立也纷纷跟进。 这些人之中,只有安普洛希雅没有祈祷,直接伸手拿了汤来。一位年轻修女发现安的行为,便告诫她说:你怎么不祈祷呢? 安普洛希雅微微抬起头来,一边叹了口气,一边将拿到嘴边的汤匙放下之后 跟你无关吧? 冷漠地丢下这句话,修女闻言则是一脸不悦,接着说道:我不清楚你是哪一位,但是既然你坐在这个位子上,就表示我们认同你是家族的一分子,能不能请你入境随俗呢? 入境?安普洛希雅挑衅地笑笑说道:我可不想接受他人施舍。 什 还是说,你们只会给予价值观与你们相同的对象关怀呢?这神还真是了不起啊。 你说什么! 玛儿特,别这样。院长艾丝缇莅严正地说道。 艾丝缇莅圆眼镜后面的凹陷的眼睛缓缓转向安普洛希雅。 小姐,请慢用汤。只要你今后可以健康地活下去,总有一天会了解神的伟大。 天晓得是不是这样。 你家没有火之圣经和镰刀十字架吗?父母有没有带你参加过礼拜呢? 安普洛希雅有种双亲遭到他人批评的感受,瞬间涨红了脸说道:镰刀十字架?有啊,而且还是镶嵌了极为高贵翡翠的华丽十字架呢!但是却被你们门卡那林的士兵抢走,拿去熔掉当成打造王冠用的材料了。 安普洛希雅清楚感受到在座所有修女都哑口无言。 我父母每天不忘感谢神和做礼拜,但是却被门卡那林的士兵杀害。母亲的尸体好像是嘴巴被撬开,将里面的金假牙拔出来之后,就遭到弃置。呵呵,真是好棒的神啊! 安普洛希雅。 薛德立和缓地点了一下安普洛希雅之后,她就不再说话了。 简直就像季节颠倒一般寒冷的沉默,包围整间餐厅。其中只有安普洛希雅不为所动,依然以一如往常的表情默默动着汤匙。 多谢招待! 她随意地起身,快步离开餐厅,并开始寻找不会遇到修女们的冷清场所。 汤头的甜美味道并未留下,安满嘴都是另一种苦涩的感受。 (我并不想那么说的啊) 安来到包围方才那座中庭的回廊之后,茫然地抬头仰望建筑物。 石造的俭朴外墙岩石表面布满青苔,有如绿色毛皮一般负满稳重的感觉。庭园里面种满了薄荷和草莓等食用植物,修女们将这里也修整得井然有序,足以窥见虽然俭朴但是却很守序的修道院生活。 这里真的是教义所示的神之家。 但是 (我绝不原谅斯拉法特和门卡那林) 安普洛希雅闭上眼睛。 五年前,安的祖国加瑞安鲁德突然遭到邻国斯拉法特攻击而灭亡。 而门卡那林圣教宗主札普奇克主教,很明显地在背后操盘。 札普奇克指出加瑞安鲁德境内有太多指责圣教的声浪,并对国王施压,要求国王取缔这些责难之声。 安的父亲以清廉务实闻名,他痛心于现在圣教如此腐败,所以并没有取缔批评圣教的人,甚至还摆明包庇他们。 但是,这样的举动正好合了暗中与主教有所来往的斯拉法特之意。 飞翔国国王龙王假藉受主教任命为神圣铁锤军的指挥官名义,派出十万大军进攻违背圣教的加瑞安鲁德,并在短期间内消灭这个国家。 从此之后,加瑞安鲁德受到列强分割统治,甚至造成该国三分之一的人口成为难民逃到国外。许多加瑞安鲁德人失去了祖国,同时被冠上背叛神的民族等等的罪人名号。 (不可原谅为什么我们得受到这种差别待遇?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那我们究竟是犯下什么错,非 得藉此赎罪呢?) 安普洛希雅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使用卑鄙手段陷害双亲的门卡那林。 斯拉法特的龙王谋杀身为国王的父亲和母亲,并且践踏了祖国。 而门卡那林站在宣扬神意的立场,却跟着大国们做出同样的事 这个世界上哪里有神?就算有,那也已经不是神了 是敌人。 小姐,要不要来杯薄荷茶? ! 安普洛希雅如风旋转吹起一般回过头去,并迅速从大腿上的小刀套中掏出小刀。 啊 她看到端着银制茶壶跟杯子的艾丝缇莅。便急忙收起小刀。 不、不要站在我背后啦! 哎呀,那真是对不起。不过这里是神之家,就算是龙王手下的士兵也不能任意闯进来啊。 艾丝缇莅嘿哟地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之后,将热茶倒进玻璃制的杯子里。 来。请用。薄荷茶可以清静心灵。赶走心中的魔物…… 她简直就像忘记方才饭桌上的尴尬气氛一般.催促着安普洛希雅用茶。 安也只能不甘愿地坐到艾丝缇莅旁边.接下茶杯。 啊.今天的天气也真好。 安普洛希雅喝了一口薄荷茶,刚开始虽然觉得有点刺激,但是蜂蜜的甜味马上就在口中扩散开来。 薄荷很奇妙,入口之后清凉直达喉咙,让人有种新鲜空气吸入胸口的新奇感受。 安普洛希雅耐不住阵阵诡异的沉默,斩钉截铁说道:你、你是来找我抱怨的吗? 艾丝缇莅抬起头来。 你难道不是为了刚才的事情要来赶我出去吗?你应该是过来对我说这里不能让门卡那林信徒以外的人居住,请你出去的吧?没关系,我会出去,这个城市很大,旅社随便找都有。 安普洛希雅倏地站起身子,但艾丝缇莅则与安普洛希雅相反,悠哉地说道:不是这样,我想跟你好好聊聊。 艾丝缇莅拿下眼镜之后,将眼镜放在膝盖上,并抬头注视着安。安普洛希雅傻眼了,她过去从来没有像这样跟人眼对眼互看过。 安普洛希雅别过脸去。 我没什么好跟你说的。 别这样说嘛,陪我这个老太婆聊聊吧。 生长出来的草皮扎在大腿和膝盖后面,有点刺痛。但安普洛希雅露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又喝了一口茶。 清凉的感觉再度充满胸口。这是怎么回事啊感觉好像风吹进胸腔般。 你是加瑞安鲁德人吧? 艾丝缇莅突然开口,安普洛希雅的身体下意识地僵住了。 是啊.那又怎 我一看就知道。你是在好家庭被教育大的姑娘喔。 安普洛希雅瞪大眼睛看着艾丝缇莅。 你喝汤的动作非常漂亮,我想在场所有人应该都会发现,这个女孩受过优良教养。 安普洛希雅低着头,连耳朵都红了。 她为了隐瞒自己的出身而刻意用粗鲁的语气说话,但是却没有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表现出来。 你为什么要觉得可耻呢?这是好事啊,这代表你的父母有多么重视你。我想你家一定是每天都会给头发上卷子,女性还会穿着马甲的家庭。你应该挺辛苦的吧? 艾丝缇莅说着,并用手指顺了顺安普洛希雅的一头乱发。安没怎么保养头发,只是随意地编成麻花辫子而已。不再像以前那样用蒸馏酒和蛋白清洗,也不常梳理了。 别、别这样啦。 安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可悲的生物,急忙退开身子。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竟会如此动摇,为什么会像一个被脱掉上衣的孩子般慌乱呢? 安连珠炮似地说道:很、很遗憾,我并不信神喔。 无法相信神吗? 哪可能信得了啊! 安普洛希雅露出与方才截然不同的险恶表情说道:我的妈母亲是很虔诚的人,每天早上不忘做礼拜。只要有人有困难,就算自己只剩下唯一一支发簪,她也会送给对方,她就是一个这么慈悲的人。 安普洛希雅亿起像是下人一般穿着围裙,替穷困人家洗着床单的母亲背影。 对门卡那林教徒来说,洗衣是一种修行,有着洗去脏污的心灵而获得重生的意味。 为此,安的母亲莎比雅王妃,便率先从自己做起,出外帮那些连肥皂都买不起的贫困人家洗衣。 她很受到大家爱戴,我自己也希望能够成为像她那样的人。不过她最后的下场,却凄惨到难以说出口。你们门卡那林的士兵不仅把宫殿搞得乱七八糟,甚至夺走加瑞安鲁德的国玺,并砍下国王的头,用他的血在契约上盖章! 安普洛希雅瞪着艾丝缇莅,她的眼神就像是会喷出漆黑的火焰一般激烈。 艾丝缇莅静静地听她说。 门卡那林圣教国实际上是个几乎没有领土的国家,所以从以前就只能够像寄生植物一样,寄生在大国之下苟延残喘。而且教义虽然宣扬反暴力,但是却为了自卫的理由坐拥上万士兵。明明自誉为中立国家,又会为了讨好大国而允许他们以神圣铁锤军的名义正当地侵略其它国家 安普洛希雅很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说得越多,就越是让封闭已久的怒气整个冲上来。 你们做的事情真是差劲透顶,竟然还有脸自称是圣职人员?到现在还有三分之一的加瑞安鲁德国民成为难民,被迫过着无家可归的流浪生活。剩下的国民得负担高于以往四倍之多的税金,且为了不要引发叛乱,所有男人都被征收去当兵。他们可是于遥远的异国之地,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为了斯拉法特的利益而死!这就是你们口中的神干得好事!安普洛希雅严厉地说道:你们太卑鄙了.既不知道自己的领导人在做些什么,也不打算去了解,每天只是悠哉地研习圣经现在明明就有很多人被炸飞身体而死,但是你们却总是像笨蛋只会一件事情一样,满口说着啊啊,请原谅罪孽深重人们的罪吧这种鬼话愚蠢透了,这么有空的话为什么不自己行动?为什么不用自己的手改变世界? 安的指责就像怒吼一般,她下意识地从衣服上抚着自己胸口的灼伤痕迹。 我们不仅国家被毁,失去了祖国,连尊严都被践踏落到这一步的加瑞安鲁德人只剩下魔法这种唯一的反抗手段。只有魔法是人人拥有的技能,就算不用出钱也可以使用的武器。 所以.你才会带着枪? 安普洛希雅点头回应艾丝缇莅的问话。 魔法改变了我,因为我的魔法可以拯救众多同胞。我已经不再是软弱的孩子,而是为了加瑞安鲁德而战的出色战士。我会用我的手改变世界,不自己出面行动就跟杀人一样意思。所以我不会犹豫,我随时都能面无表情地扣下扳机。 安普洛希雅的口气跟割开布料的小刀一样锐利,但是,艾丝缇莅却没有退缩,只是直直盯着安普洛希雅的眼睛看。 安普洛希雅感受到一股微妙的不协调感。她现在完全感受不到,过去当她这样对别人说出这些话题时,会从对方身上感觉到的反弹。安有种感觉,艾丝缇莅完全接受自己说出的话,并且将之吸收到体内。 (干嘛啦?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安觉得坐立难安,便将手伸进口袋里面,指尖便碰触到一个冰冷的物体。 那是今天早上断掉的子弹项链。 安普洛希雅。 艾丝缇莅开口了。安普洛希雅发现,她的声音并没有安慰自己,也没有责备自己的意味,只是单纯地呼唤着安的名字而已。 安普洛希雅。 艾丝缇莅又说了一次。这次跟之前略有点不同,声音里面夹带了更多亲爱之 情。 艾丝缇莅语重心长地说道: 安普洛希雅。真亏你能活到现在呢! 安普洛希雅一时之间无法理解艾丝缇莅讲了什么。一道微风呼地打在她身上,她知道自己身边有一股热量。 什么 安的手从口袋里面掉出来,她瞠目结舌,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现在,自己的身体被艾丝缇莅的双手拢住,抱得紧紧地。 (为什么会有这种事) 安急忙想推开艾丝缇莅的身体,但是她的身体却动弹不得,简直就像没有油的机械一样,只能微微颤动着。 (不是。) 安普洛希雅一脸愕然。 原来自己正在发抖 安普洛希雅,你刚刚说你的魔法能够拯救许多人,对吧? 嗯,是啊,就是这样。 你所谓的拯救,其实就是杀害吧? 呃? 安普洛希雅不禁凝视着艾丝缇莅的眼睛。 你只能靠杀人的方式拯救他人,但是我不,我们却想采用不一样的方法。 如果是平常的自己,碰到意见遭到否定的事情,绝对不会默不吭声,而会持续说出许多尖酸的言论,直到辩倒对方为止。 不这么做。就会觉得好像自己输了。 但是,安普洛希雅还是动弹不得。 艾丝缇莅坚定地说道:安普洛希雅,世界不是由人去改变它,而是它自己会改变的。 这句话就像是个引子一样,让安普洛希雅脑中的记忆,像旋转木马一样开始往反方向旋转。 我喜欢母亲的裙撑哟!因为我总是可以躲进那里面嘛。 (这里不是裙子里面。) 安普洛希雅如是想。 (母亲已经不在了,也没有裙撑了,我已经永远失去躲藏的地方了,但是为什么我现在会这么安心?为什么我有种被某人守护着的感觉?) 我并不认为自己软弱到需要他人保护 一个粗糙东西处碰到安普洛希雅的脸颊,那是艾丝缇莅满布皱纹的手。 我很庆幸能跟你聊,我想你还可以告诉我很多事情,希望能够像这样再找出时间来聊聊。 没想到年纪比自己大许多,而且担任修道院院长的艾丝缇莅,竟然会有需要向安学习的部分,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安普洛希雅一脸狐疑地拉下脸色之后,艾丝缇莅微笑说道:安普洛希雅,我不会背叛你的。 呃 艾丝缇莅戴起放在膝盖上的眼镜之后,轻轻拍拍膝盖起身,安普洛希雅则依然坐在地上,抬头看着艾丝缇莅。 下午的温暖微风,从两人之间钻过。 以前,一位伟大的贤者曾经说过人的爱情就像是药物,虽然具有治疗功效,但过量使用就会变成剧毒。长期使用就会渐渐失效。但是,神的爱却不是。 安普洛希雅无法理解艾丝缇莅这层比喻的意义,皱起眉头。 我不懂。我虽然知道你不是因为同情我才说这些话 艾丝缇莅在眼镜后面醚起眼睛说道:就像人无法不去爱别人一样,我也无法不爱你。而神呢,也无法不爱人喔,安普洛希雅。 啊 安深深叹了一口气,代替发言。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错过说出某句重要话语的时机了。 薛德立可以感受到,从那之后安普洛希雅好像变了。 她并不是外表有所变化,该说她有时候缺少霸气吗?她会像枯萎的花一样闷着。来到这里之前,虽然她总是不停抱怨不想来修道院这种充满霉味的地方,但是现在却又常常凝视着天空叹气,要不就一脸严肃地读着过去的伟人传记。有时候甚至还来参加过去打死都不来的星期日礼拜,让薛德立整个人傻眼。 两点的礼拜有圣歌队练习,过了中午之后没多久,薛德立便听到修道院教堂传来优美的女高音。 神圣高洁的守护者. 请降福于今日诞生者身上。 如此一来迷惘便烟消云散. 我等之心可像花朵般绽放。 薛德立不禁停下脚步聆听起来。赞美歌和神爱世人是比较熟悉的圣歌,但是歌声里面好像混进了柔和的绿色微风。 爱珥文的歌声一定也在这些声音里面吧,薛德立侧耳倾听。结果立刻就发现,只有一个人的声音明显偏离旋律。 (啊,这声音是爱珥,果然走音了) 以前,当薛德立离开洋房,刚进入伊柏利特修道院的时侯,他只要寂寞哭泣,爱珥文就会唱摇篮曲给他听。 爱珥文唱歌的技术从那时候就不太好,但是比起任何优秀的歌手,薛德立却喜欢爱珥文那有一点(不,是相当)走音的摇篮睡。 为什么她音痴路痴的毛病就是改不掉呢? 薛德立想起专注地看着乐谱的爱珥文,便停下脚步,陶醉地欣赏音乐。 接着便在回廊前面一点的地方看到安普洛希雅。 (咦?那是安) 安普洛希雅谨慎地环顾周遭之后,悄悄进入谈话室。 (她是怎么了,那里现在没有人) 薛德立正好差不多想要去添购新的子弹,而打算去镇上逛逛。毕竟这个里姆萨,是个别号魔法都市的城镇。 魔法相关的店家较其它城市为多,这里算是全国最大规模的魔枪手集散地。 (应该也有不少店家有卖安的魔弹炮用的子弹.该怎么办?要去约她吗?) 薛德立下定决心之后,去敲了敲谈话室的门。 但是,没人应门。 咦?我确实看到她进来这里面了啊安? 薛德立轻轻推开门之后,进入房内。 奇妙的是,里头没有半个人,寂静的房间让薛德立觉得这里格外宽广。 这里是专门给修女聊天用的房间,她们平常发誓,除非必要的时候都会保持沉默。 所以每天只有在漫长圣职之间的短暂时间,才可以在这里一边喝茶、一边吃烤饼干,一边休息。 真是奇怪,明明应该在这里的啊,到哪去了? 我在这。 薛德立听到脚边发出声音,差点整个人弹起来。 哇啊! 我在这里,在桌子底下。 这确实是安普洛希雅的声音,薛德立急忙掀起桌子的桌巾。 安 很意外的是,安普洛希雅真的在桌巾里面。 你、你怎么了?怎么躲在这里? 没怎么,只是狭小的地方可以让我比较冷静。她将手插在口袋里面说道,因为很像躲在裙撑里面。 呃,你说什么里面? 她突然满脸通红。 没、没事啦是什么都好吧?我高兴就好。 因为安似乎不打算出来,所以薛德立只好也钻进桌巾底下。这张桌子可以坐八个人,如果抱住膝盖的话,底下确实勉强躲得下两个人。 那、那个啊,既然我们都来到里姆萨了,是不是差不多该去买子弹了? 子弹?啊说得也是。 薛德立觉得安的反应很怪,一点都不像平常的她。在来到里姆萨前,安一直很期待可以买到新子弹的,但是现在她却一直把枪放在寝室。 喂,你哪里不舒服吗?薛德立问道。 安依然抱着膝盖喃喃说:没有 你来这里之后好像没什么精神,我有点担心。 担心? 安普洛希雅突然抬头看看薛德立。 你会担心我? 安那一双很像描的圆眼睛,好似捕捉到猎物一般直直盯着薛德立看。 当、当然会担心啊,这还用问吗?。 安普洛希雅似乎是很满意这个答案,表情稍稍放松了一点.这也让薛德立安了一点心。 安的眼神总是有种足以射穿他人的气氛,要是被她盯着瞧.实在很难静下心来。她依然手插口袋 我问你。 嗯? 你啊是为了什么而战呢? 薛德立受到心脏被紧紧捏住一般的冲击,他不禁凝视着安的侧脸。 为了什么是指 我是为了夺回被夺走的东西而战。 安的口袋里面发出锵的声音。 薛德立知道多少关于我祖国的事? 你说铁壁国加瑞安鲁德吗?这个嘛国如其名,绝对不屈服于任何外来压力,守护着自己历史的国家这样吧。 可是灭亡了。 嗯。 安普洛希雅祖国的铁壁国加瑞安鲁德在五年前灭亡了,是被当时急速发展中的斯拉法特突然进攻而灭亡. 斯拉法特是以神圣铁锤军的名义进攻的吧?门卡那林的扎普奇克主教,任命斯拉法特的龙王为司令官。 没错,当时斯拉法特龙王发出的传单是这个。 安从怀中掏出一张破破烂烂的纸片,那上面以咖啡色墨水印着你们已经获得解放宣扬邪教的国王已经不在了,你们自由了!等标语。 国王陛下根本没有信什么邪教,只是对门卡那林总部的腐败感到痛心。不只是国王,当时世界上的修道士们掀起一阵重新思考神的教义的活动,并创建了几个新的宗派。札普奇克想要取缔这些活动,但是陛下却公然保护修道士们。 这被拿来当开战借口了,对吧? 安普洛希雅点点头。 我跟你一样,诞生在环境还算不错的家庭里。现在大家虽然都四散了,但是过去的生活过得确实挺富裕奢华的。如今这一切却都被夺走,我一开始只是希望能够夺回它,不过事实上这并不重要。我并不是要为了自己而夺回,我并不是想受到他人称赞,而是无法原谅。只是无法原谅那些家伙而已 安普洛希雅抱着头。 薛德立从她的谈话之中,推测到她应该是加瑞安鲁德贵族家的千金。 被赶出祖国的加瑞安鲁德人中,有一部分组成名为沙漠商队的组织,现在正针对斯拉法特进行着恐怖活动。安之所以坚持要找到铳姬,大概也是想要利用它重建祖国吧。 我们沙漠商队所求并不多。加瑞安鲁德是个小国,虽然土壤肥沃,但是不至于过度丰盛。我们只是想把传承自祖先的土地,再往下传给继承同样血脉的人们而已。斯拉法特就算不夺下加瑞安鲁德也够丰沃了,但是为什么这么贪心?假设这里有十个面包,就是有人会想要独吞它们,然后吃得胖嘟嘟。难道说将其它面包分给九个人就这么难办到吗? 薛德立被安真诚的眼神直直盯着看。他胸口闷得说不出话来.但是他觉得不能沉默不语,于是说道:所以你要攻击斯拉法特吗?为此而要找出铳姬 那些家伙们用武力夺走我的祖国,所以我用武力将之夺回来也没什么不对吧?不过要是我这么做,他们会生气。你知道为什么吗? 安普洛希雅的口气不知不觉中变成好似在自问自答一般,薛德立便不打扰她,静静聆听她说。 那些家伙们啊,不把我们当人看。所以才能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情,也不打算跟我们沟通。他们觉得我们理所当然该像条狗一样乖乖被杀。如果我们是狗,那些家伙们就是猛兽。看到别人就只知道咬,只会咬死之后吃掉,根本没有智慧可言。所以我们只能战,因为语言不通。 语言不通 很诡异吧?我记得以前家教老师告诉过我.人就是因为会说话才会是人呢。安普洛希雅嘻嘻笑着说:加瑞安鲁德人能抗战,夺回加瑞安鲁德之后,才能获得救赎,我想要拯救大家,没错,我是为了要拯救大家而杀人的。反正人类无法舍弃武器.人类会把到手的所有东西都当成武器使用。 之前在雷姆尼克你也说过同样的话.说人类绝对无法舍弃武器。 薛德立想起用父亲遗物的活字做出子弹的少女佩琪卡。她现在怎么样呢?依然安好地在那个风势强劲的镇上生活吗? 你也说过人类不会没有武器.人类的憎恨之情.可以将叉子、甚至金属活字这种东西都变成武器。我也认为是这样。 没错吧?所谓武器就是人类的心,所以绝对不会消失,争端也永远不会消失。但是为什么 安突然不发一语。 沉默悄悄地伸手在安的周遭挂上看不见的屏幕,薛德立也默默不语。 我等不及总有一天的到来,世界是由人类的手去改变的,而要改变世界就得有所牺牲,我已经听太多冠冕堂皇的话了。 安在桌子底下的狭小空间里抱着膝盖,越缩越小。她虽然说着很有魄力的话语,但是她的模样却好像封闭在壳中,害怕出来面对世界的小孩子。 薛德立喃喃说道:可是我觉得,就算言语不通,也还是有办法互相理解。 安普洛希雅恶狠狠地瞪了薛德立一眼。 怎么,你想说我错了吗? 不、不是这个意思啦。我只是觉得不需要全部一竿子打翻吧?喏,有时候不是使个眼神就可以知道对方的意图?实际上我跟爱珥不用多说什么,也可知道对方的想法啊 (糟糕) 薛德立突然好像听到轰隆隆的地震声,他发现自己说错话,连忙闭嘴。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那真是让人羡慕呢,反正我就是做不到这种事啦! 安普洛希雅像是丢到火里的栗子一般爆发了。 你这种人最天真了!居然相信不用言语就可以心灵相通?大错特错!就算透过言语,人类也不会互相理解的。你不就完全不了解我吗? 没、没这种事 这种事是什么事?就是有这种事。因为因为薛德立根本就没有发现嘛! 呃? 薛德立小心翼翼地看着安,她整张脸歪七扭八,好似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安,你怎么 你根本就一点也不在乎我嘛!居然还敢说可以透过言语相互了解,骗人,骗人骗人,全都是骗人的! 你到底怎么了啦?突然发脾气。 安咬紧牙根,将脸埋进膝盖跟膝盖之间。 喂。 嗯? 男人都喜欢大胸部的女人吗? 啊? 薛德立被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个问题,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天的安真的有一点怪怪的。 喜欢大胸部吗?每个男人看到丰满的女人都会兴奋不是?薛德立也是吧? 我才没有兴奋! 所以,喜欢大的吗? 薛德立满头大汗,安普洛希雅整张脸已经凑到薛德立眼前来了。 讨厌小的吗? 安你等一 薛德立不禁退后,脑袋还差点撞到桌子。安的脸似乎带着几分红润。 你讨厌胸部小的女孩子吗? 安贴近过来,那如同果实般的双唇看起来格外鲜艳,薛德立紧张得不知所措。 安的气息呼到薛德立鼻头上。 就在此时,门后面传来好几个脚步声。 (不好了!) 薛德立急忙闪开身体,房门啪铛一声打开,原本在门外的脚步声也顺势传进房内。 辛苦了,今天的练习也很棒。 真的呢。 薛德立跟安不禁互相看了看对方。 (圣歌队的练习结束了啊。) 摆放食器的声音立刻出现 在冒着冷汗的两人头上,看样子她们似乎准备用茶。 昨天烤的饼干还有剩,大家一起用吧。 喀哒。 薛德立眼前的椅子突然拉开,但是当薛德立正在吃惊的下一秒,桌子周围的椅子一起拉开,修女们一一坐下。 (哇、哇啊啊啊啊啊。) 薛德立紧紧抱住膝盖,缩小身子。 希望众人能够享受到与我等同样的恩惠。 赐福吧。 降恩吧。 修女们跟爱珥文一样,似乎喜欢在喝茶之前祷告。因为没有听到爱珥文祈祷的声音,所以她应该不在这里面。 对了,那孩子今天有来参加礼拜呢。 薛德立差点叫出声音,但急忙压下来。 那孩子是啊,跟爱珥文一起来的那个? 抗拒祈祷的孩子。 薛德立对这个声音有印象,记得她叫做玛儿特,是在吃饭的时侯跟安起口角的修女。 院长也很顾虑那个孩子院长到底有什么想法呢?竟然还让她把魔法枪带进来,真是太离谱了。 玛儿特修女,你说得太过头了,激烈言论会招引不好的精灵。 可是 周遭的人不顾口头上和缓的告诫,纷纷发表同意玛儿特的言论。 就算是爱珥文的弟弟,我也觉得实在不应该带武器进院内。 没错,为什么那么小的孩子会带着武器? 而且她还说她没参加过礼拜,真是的,神的教诲竟然如此延宕,世界快要完蛋了吧。 薛德立小心翼翼不发出声音,吞下口中囤积的口水。而安普洛希雅则在薛德立隔壁,好似随时可以冲出去的猫一般戒备着。 他们会来里姆萨,一定是为了调度武器。 总之,在一阵干干的咳嗽声之后,不管他们是谁,我们身为圣职人员,都不该欢迎携带武器的人进来。索性让他们舍弃武器,才是接近国家唯一的方法。 稍微年长一些的修女说罢,其它修女也表示出同意的态度。 (事情麻烦了。) 薛德立像只被戳到头的乌龟一样缩起脖子。这么一来想出去也出不去,如果被发现的话,气氛肯定会很僵。 薛德立忽地瞥了旁边的安普洛希雅一眼,不禁瞪大眼睛,因为她正在咬指甲。 (安) 血从拇指指甲之间渗出来,但是安似乎浑然无所觉。 玛儿特的声音再度出现。 那孩子说她的双亲被我们杀害了,对吧?怎么可能!竟然扯出这种漫天大谎。门卡那林的士兵是为了保卫他人而存在的,我们的兄长们可是为了保护像她这样的入而存在的呀。 安普洛希雅喀啦一声用力咬住指甲,但是似乎役有别人听见这个声音。 薛德立提心吊胆地看着安普洛希雅。 她连祷告都不会呢! 在战场上生活就会变成那样吗? 他们打算在这里待多久叼?如果院长肯出面表态一下就好了 安普洛希雅的身子突然倾斜,当薛德立正觉得不妙的时候,她已经如子弹一般迅速冲出桌子底下了。 真是抱歉啊,我就是个一丁点儿信仰之心也没有的人! 呀啊! 怎、怎么回事? 薛德立急忙跟着出来,年老的修女转头看看突然从桌子底下出现的两人。 你、你是 对、对不起,我们没有偷听的意思 安在因愧疚而缩着肩膀的薛德立身边,像一把霰弹枪般洒下激烈的言论。 要我别带武器?要我别战?亏你们这些躲在这么安全的墙壁后面,过得安然无恙的人敢说出这种话啊!没有人是因为想持有武器而持有,都是被迫持有的啦! 安普洛希雅浅绿色的眼眸,燃烧着熊熊愤怒之火,以及超越愤怒的悲伤。 不战就会被杀,不抢夺就会被抢夺,所以才要战啊!没有人打从心底好战的,但是战争却持续着!不管是一百年前,还是昨天就算到了明天,战争也一定还是会持续下去! 熊熊怒火从安的肩头上冒出来,让薛德立动弹不得。不,在场所有人都像是被钉住影子般一动也不动。 我可是清楚得很。一旦开战之后,像你们这种只会说表面话的修女,肯定会率先带走金圣杯逃命去。要是你们被丢到战场上的话,你们也非战不可。我真想看看你们活像浑身脏污的老鼠般逃命的样子 安普洛希雅丢下这些话之后,就冲出房间去了。 安、安! 薛德立连看都不看呆立当场的修女们一眼,急忙追着安出去。 安,等等啊! 安的身影,在离开修道院之后的转角,就完全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安普洛希雅飞奔着,就像是扫过石地板的阵风一般。脚步声和影子以慢半拍的速度跟在她身后。 (什么嘛!什么嘛!那些臭修女!) 安吸吸鼻子。不管她怎么忍耐,总是会有一股灼热的感觉涌上眼睑。 (我也不想待在那种鬼地方!) 当周遭景色越来越陌生之后,安便停止奔跑,开始散步。她似乎跑到相当远的地方来了,这是因为她跑出修道院之后,就完全不顾左右死命狂奔之故。 这里是哪里啊 她转头看看周遭,发现巷子后面有好几根融化金属专用的锅炉烟囱排排站在那儿,这里应该是制作火枪的工作室吧。如果是老手级的魔枪手,通常会配合个人习惯改造枪枝,或者是直接制造一把量身订做的枪。 安普洛希雅的魔弹炮,也已经改造成符合她的使用习惯。 但是.如果只是想要取得基本配备的话,在镇上的军火店就可以买到。 正好,反正本来就要补充子弹。 安普洛希雅推开眼前的枪火店大门。 午安。 踏进店里之后,一阵烟斗烧出的烟草气味扑鼻而来。这家店并不算大,但是却将时常需要更换的撞针,和保养用的丁香油摆在前面的位置,可以看出这里常常有人出入。 安稍微环顾一下店内,便看到店里面有个应该是店长的大叔。店后面似乎是工作室,大叔嘴上叼着古董烟斗,手中握着钳子。 欢迎光临。 安直接了当说明来意。 我想买三打魔弹炮子弹,要杜南柏恩社的p一707gk用的。 姑娘,你是出来帮忙跑腿的吗?喔 他看到安大腿上的手枪枪套,便发现安本人就是魔枪手。 老板用拇指推推头上的扁帽说道:哎呀,真是抱歉,没想到你这个年纪的孩子竟然会用那种枪。 可以准备三打给我吗? 现在这里没有,但是里头有存货,等我去拿一下。 他说罢,晃晃嘴上叼着的烟斗,再度踏进工作室。 安普洛希雅在这段时间,顺便看了看箱子里的子弹样本和墙上挂着的仿制枪。这让她想起老师带着她,第一次拜访枪火店的事。 (对喔,那时候第一次买到子弹呢。) 安的手伸进口袋,项链刚断没多久的子弹依然安稳地放在里面。 子弹表面还依稀刻着日期,不过,那些刻字也因为安时常触摸的关系而变浅许多。 (已经可以看见灰色的部分了,这子弹不能当实弹使用了吧) 银会吸收人类的情感和魔力,如果太常触摸的话,会连杂念都吸收进去。安不禁苦笑,这子弹里面一定充满了安的杂念吧。 请问一下,你能修理这条项链吗? 老板接过项链,试着拉了几下之后说道 :这项链已经老化了,算了,如果你不介意店里现成的链子的话,我可以免费帮你换一条。 真的吗? 姑娘你是加瑞安鲁德人对吧?他们可是我店里的常客。 安普洛希雅脸上泛出紧张神色,店长缓缓叼好烟斗之后,将换好链子的项链递到安面前。 你不必这么紧张,我跟沙漠商队往来很久了。对了,等一下他们就会来这里,如果你也是为了祖国而战,要不要见见他 就在此时,门上的铃铛铿啷一声响起。 喏,说曹操,曹操就到。 安普洛希雅转头看看门口。刚进店里的男子将斗蓬的兜帽往后脱下,安看到男子的脸时,有如背部遭受鞭打一般震撼。 艾卡德 男子看到安,也整个人僵住。 难道是安殿下? 很熟悉的声音,没错,他就是加瑞安鲁德国军巡逻队长艾卡德西柏利。 西柏利家是代代侍奉加瑞安鲁德王家的传统家族,安的父亲也很信赖这个家族,并任命艾卡德的父亲欧肯为国务大臣。在五年前那场动乱的时候,艾卡德直到最后依然率领军队抵抗斯拉法特军.现在应该也还受到斯拉法特的追捕。 没错,忠诚爱国的艾卡德,加入反叛斯拉法特的沙漠商队并不奇怪。 安的脸上充满欣喜。 总、总之请跟我来。老板,我回头再来拿货! 硬是被拖出店家的安,在艾卡德的带领之下,来到巷子里面的诡异酒店。 这里是? 伙伴们常聚集的酒店。 伙伴就是沙漠商队的 艾卡德默默点头。 两人推开名为石炭与大蒜的酒店大门。 明明还是大白天,但是店里却满是客人,今天没工作的工人和搬运工正在玩扑克牌。 每一张桌子上都一定摆着炸鳍鱼和淡色啤酒。熏烟袅袅的烟斗、香烟以及酒精的气味浓厚,让安觉得难以呼吸。 请往这边来。 安感受到无数黏稠的视线,跟着艾卡德登上楼梯.进人二楼的房间里。 在灯光黯淡的房间里面,大概有十来个人一起从桌子上抬起头来。 看一眼就知道,他们全部是加里安人。 安总觉得其中有个人有点眼熟,战战兢兢地开口问到费洛姆? 男子倏地拾起头来,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凝视着安。 安普洛希雅公主 费洛姆,你真的是马夫费洛姆吗? 男子一脚踹开板凳冲到安身边之后,握住安的右手跪下。 没想到您真的活着!小的完全没料到会以这种形式跟公主再会!啊啊,感谢祖国的大地与风 之后的话已经语不成声了。在场其它人听到费洛姆这番话,也都纷纷挪开板凳跪下。 殿下,您真的平安! 我们从塔里曼导师那儿听说您活着,您能如此健康真是太好了! 安在众人的礼让之下坐上板凳。 导师塔里曼先生有来这儿吗? 不,导师现在在安克雷特。他打算接近月海王国内的反斯拉法特势力,看看能不能帮上对方一点忙 安环顾围着桌子的每张脸。 桌上只点了一根蜡烛,应该是为了避免暴露面容吧。 这些人里面有前近卫连队长约安尼斯、时常出入王宫的商人亚斯凯尔李奇等。 看样子加里安人的残存者比安想象中来得多很多,光这件事就让她高兴得不得了。 艾卡德说道: 请您原谅我们刻意不使用母国语言。这家店的老板虽然值得信任,但是如果被其他客人听见的话,可是会通报当局的。 众人一齐点头。 此时老板送来淡色的啤酒,安面前则放了一杯温咖啡。光看一眼就知道这是加了菊苣的劣等品。 敬祖国的大地与风。 自从那场动乱以来,加瑞安鲁德人便里,取而代之的是会像这样敬祖国的风与大地。 安也附和着,到底多久没有说出口了呢?以往都是吃饭之前在心中默默祷告着 事不宜迟,请殿下尽快离开这座城市。 艾卡德这突如其来的话语让安不禁反驳道:为什么?既然你们聚集在这里,想必是要为了祖国而奋斗对吧?我也一起 殿下,请您别这么做。 负责照顾安爱马的马房长费洛姆说道:其实我们计划在三天后的二六之日,袭击这个城镇的某个地点。 你说什么? 安不禁看了看围着桌子的众人,但是却得到同胞们相当确切的眼神响应。 斯拉法特军的魔枪手所使用的枪火,约有百分之二十是从这里姆萨输出的。东部矿山采掘到的铁矿几乎全部都送到这里,加工成枪炮之后输出而最近,我们的同胞追踪到,门卡那林的士官出入这座城市的情报。 为什么门卡那林的士官会来里姆萨? 艾卡德接着费洛姆的话说下去。 门卡那林让他们建造的孤儿院孩子制作子弹。 怎么会有这种事! 安忍不住重重槌了一下桌子,这个举动让咖啡剧烈摇晃.洒在桌上。 此事千真万确。从今年起,输入里姆萨的货物里面掺杂了南部地区出产的银矿石。这些银矿石表面上是赠送给孤儿院里的职业训练所,用来加工成寺院使用的蜡烛台或镰刀十字架等物品。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艾卡德用严厉的视线环顾桌子周围。 小孩们接受训练,将魔力灌注到战场上使用的子弹里,因为人人都有魔力,而且据说孩提时期的潜在魔力较高。他们假装保护战灾孤儿,但却把这些孩子当成便利的战争道具利用着。 安不禁捂住嘴。 太过分了那些家伙怎么会这么腐败! 安的激动情绪推了艾卡德一把,他加强了声音里面的力道。 据说斯拉法特正准备掀起另一场战争。这样下去会有数万泰隆的魔法弹运往他们手中,并且夺走许多同胞的生命吧.我们无论如何都得阻止这种事情发生。 我们将在三天后的深夜,趁孩子们熟睡的时侯,偷光仓库里的子弹。 我想那些士兵们也不敢公开承认他们让孩子们制作武器.所以不会把事情闹大。 而且,我们的同胞已经在各大都市,秘密印制揭露此事的传单。只要将门卡那林与斯拉法特勾结的事实公诸于世,想必现阶段对斯拉法特抱持好感的月海王国,也一定会改变态度! 胜利将属于我们! 不能原谅他们的暴行! 感动至极的同咆们,不禁说出祖国的母语。艾卡德要大家压低声音。 殿下将是当我们再度夺回祖国土地,并回到同一人麾下时的领导者。这次的任务对您来说太危险了,这里请交给我们,如果您不介意,可以前往安克雷特投靠塔里曼导师 可是 为了避免此次计划败露,我们雇佣了与加瑞安鲁德无关的人他们当然不知道殿下是谁,所以您留在这儿太危险了。殿下是我们唯一的希望,请您在重新登上玉座之前务必平安。赌命而战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好了。 殿下,请务必! 殿下! 安环顾围绕着桌子的同胞们面容。 每个人的眼神都如同刀尖一般锐利,安被他们的锐利眼神刺穿胸口,便无法再多说什么了。 从那之后的两天之间,安都留在修道院分配给自己的房间里,用被单盖住头,不肯出来。她每次想事情的时候都会这样,狭小的空间可以让她冷静。 床边 摆着跟刚来到这里时一模一样的行李一件。安等三人打算在明天天亮之后,一大早便离开里姆萨。原本准备好的车票是后天的,但还是勉强更改了日期。 薛德立因为知道安跟修女们之间有摩擦,所以对于她突然说要离开这里,也没多追究什么。 (结果,还是没办法说实话) 安紧紧握住刚换好链子的项链,艾卡德等人的袭击行动将在明天夜里进行。 但是,安将会搭乘明天白天的火车,前往安克雷特去。看来是得等到抵达安克雷特之后,才有办法收集关于里姆萨的消息吧。 (不会有事的,艾卡德也说只是要偷出子弹而已,事情一定不会闹大的。) 但是,安的右手却紧紧握在胸前的项链上面,她总是放不下心来,有种好像把重要的宝贝遗忘在什么地方的感觉。 安悄悄爬出床铺之后,确认手枪在大腿的枪套上面,走出房间。院内已经过了熄灯时间,一片寂静,照亮走廊的蜡烛也只是等着燃烧殆尽罢了。 安仰望天空,她看到满天有如切削蓝宝石留下的残渣一般青色的繁星。 安普洛希雅。 突然有个声音叫了安,她吓得往声音的方向转过头去。 声音的主人是院长艾丝缇莅。 怎么了?这么晚了还在这儿,睡不着吗? 艾丝缇莅手上抱着大包行李,缓缓往安这边走过来。 对了,你们明天早上就要离开了嘛!真是遗憾,我还想好好跟你聊聊的 那包行李是什么? 艾丝缇莅手上抱着的木箱里面,装着皮制封面的书本和木制玩具等物品。 她低头看看手中抱着的箱子之后说道:这是中州的富裕家庭捐赠的物品,明天是儿童节,我打算送些东西到镇上的孤儿院去。结果光是准备就弄到这么晚 送去孤儿院? 安吓得大叫,她的声音回响在寂静无声的夜色之下。 孤儿院是难道是在河川那一头,有训练场的孤儿院吗? 是啊,你真清楚。 不能去!安尖锐地叫道:不可以,不能接近那里! 安,你怎么了 艾丝缇莅看到安这么慌乱的样子,讶异地眯起眼睛,安则是毫不在乎地继续说道:原、原因是什么不重要吧?总之明天不可以去! 可是,明天是儿童节呢!孩子们都期待着可以拿到玩具,我不能不去 让孩子们做那些事情,还有资格提儿童节? 安大叫出声之后,艾丝缇莅的脸部表情整个僵住,安暗自咋舌。 安,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件事 这回换安傻眼了。 果然真的是这样? 面对脸色并不是因为夜色照耀而显得一片铁青的艾丝缇莅,安继续咄咄逼人地追问:你知道那里在制造些什么吗?你知道孩子们在做些什么吗?你明明就知道,却假装不知道吗? 安,你到底是从哪里听到 不要靠近我! 安下禁用两手推开艾丝缇莅,这个举动让艾丝缇莅手中的木箱掉落地面。 喀啷一声,里面的玩具人偶洒落满地。 你这个大骗子!安紧紧咬住牙根。还敢说世界是会自己改变的,还敢说没有武器。杀人行为跟制造杀人用的武器有哪里不一样了?你们跟我们还不是一个样!双手沾满血腥! 安普洛希雅,我 骗子、骗子、大骗子! 安不断发出撕裂一般的叫声。不,她确实心碎了,或许她心碎的声音真的传到外面来。 你只能靠杀人的方式拯救他人,但是我却想采用不一样的方法。 安深信着艾丝缇莅这番话。 尽管安相信世界上没有神、也没有善良的人,但是艾丝缇莅的话语却很不可思议地,直接滑进安的内心。理由很单纯,是因为安也很想如此相信。 世界或许真的会自己改变,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它也会缓慢而平稳地改变没错,就像火车将会开往下一站一样。 但是错了。 安普洛希雅,我不会背叛你的。 背叛者!我不想再看到你的脸! 安普洛希雅! 安不顾艾丝缇莅的呼唤,冲进自己的房间里,粗鲁地关起门之后并上了锁。 她的心依然噗通噗通地猛眺。 背叛者 安普洛希雅再度盖上被单,不是心脏的位置好像重重挨了一记,痛得不得了。 钻进来的被单里面,已经不像当时艾丝缇莅的怀抱那么温暖了。 安普洛希雅几乎彻夜未眠,直到迎接出发的早晨。正准备参加早晨礼拜的薛德立和爱珥文,因为担心整天关在房里不肯出来的安,而送了热牛奶到房间来。 对了,昨晚有没有听到外头有什么声音? 薛德立跟爱珥文看到安沉默寡言.困惑地叹了口气。 就在此时,一位修女脚步慌乱地冲进房间里。 发、发生什么事了吗? 请、请看这个 满脸惊惶赶过来的,是副院长赛希莉雅。 因、因为院长一大早就不见人影,我们到她房间寻找的时候,发、发现这个 她以颤抖的手递出一没有封口的肤色信封,上面署名给安普洛希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深夜时,我有听到这孩子跟院长起了口角,院长现在到底上哪去了 亲爱的安普洛希雅 安摊开信后,将之朗读出来。 请原谅我背叛了你。 我确实知道孤儿院暗地里进行着什么勾当不,我从建立孤儿院之前就知道了,这真是罪孽深重的事。人为什么明明知道有罪,却仍然不会做出正当的事情呢? 只有赛希莉雅惊吓得捂住嘴巴,她似乎也知道孤儿院的状况吧。 小孩们真的在那间孤儿院制造武器,出资建造孤儿院的斯拉法特商人,向门卡那林上层提出条件。我其实可以拒绝,但是结果却会让许多孩子饿死 孤儿院的勾当是指什么事情? 薛德立和爱珥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满脸讶异地互相看了看对方。安不管他们两人,继续往下念: 他们都是因为大人任性的行为而失去住处的孩子们,但是修道院没有地方、也没有经费收留这些孩子。 我在烦恼多时之后,还是拒绝了那项要求,毕竟我们无法默认持有武器的行为。我认为守护者也教诲我们,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是最后,当我去见那位斯扯法特商人的时候 别再念下去了!原本只是静静聆听的赛希莉雅,一边哭一边抓着安恳求道:院长一直到最后都很烦恼!那一年的收获很差,冬天就快到了,但是里姆萨却多出很多无家可归的孩子,所以院长她 放开我! 安粗鲁地甩开赛希莉雅之后,继续读信。 她心里有股不祥的预感。 去见商人的时候,一个少女前来恳求帮助,她说哥哥的状况不太好。我赶到现场之后看到的:是一具因为过于寒冷,而蹲在葡萄酒桶里面仰望着天空死去的少年尸体。安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我原本想,既然没有棺材,好歹把他带到墓园埋起来。但是妹妹却说,明天她要用那个桶子,请不要连桶子一起埋了,于是我在这时候下定决心。 第一张信纸到此结束,安连忙翻过下一张信纸。 下定决心,我在神的跟前宣誓,那座孤儿院犯下的罪孽全部都是我的罪。但是,我每每看到满载武器驶出里姆萨的货物列车,我都好想死。我害那些孩子们犯下多么深重的罪啊。 我好几次前往孤儿院,看到足以饱食,幸福生活着的孩子们,都会不禁认为自己大概做对了事情。 安普洛希雅,我在你来到这里的时候,觉得应该是神派使者前来惩罚我了 安普洛希雅浑身发着抖,好似有人摇晃着她一般。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全身就是抖个不停。 房间办头忽然传来一奇怪的声音,那很快就变成许多人尖叫的声音,响彻修道院。 院长? 院长,院长! 不 当时那位责备安,名叫玛儿特的修女,扭曲着整张脸冲进房间里。 赛希莉雅小姐,院长她、院长她! 天使啊,请听我诉说。 软弱的我仍然无法放弃向您祈愿。 我的孩子在三岁时就死了。 要是能活着。 我希望,孩子们都能好好活下去,这就够了 安普洛希雅,真亏你能活到现在呢! 艾丝缇莅的身影横躺在修道院门口。 她身上布满无数弹痕,身体因为中了几十发子弹而血肉模糊胸部以下的部分简直就像熟透烂掉的石榴一样。 安普洛希雅紧紧握住信纸。 院长要我们快逃。将艾丝缇莅尸体运采的男子,摘下帽子说道:她突然冲进孤儿院,然后拼命叫我们快逃。大家觉得她怪怪的,突然一群凶恶的男子前来逼问院长,然后就在短短一瞬间 让开! 安普洛希雅推开面前的人,奔到艾丝缇莅身边。她先听了听心跳,并用手指摸摸颈部脉搏,然后抽出大腿上的魔法枪。 我要使用风魔法的绿,大家退下! 修女们开始骚动。 安普洛希雅,你要做什么? 治疗魔法啊,别罗嗦了,退远一点! 安普洛希雅缓缓褪下身上的背心,将收在暗袋里面的弹匣全部洒在地面上。 没有绿!那泉水,泉水在哪薛德立,借我水魔法子弹,如果用水魔法的话用水魔法的话就可以治疗伤口 安。 薛德立轻柔地握住安的手腕,露出有点困扰的神情。并在森林色的眼中噙着泪水说道:她已经死了。 啊 安普洛希雅就像是发条松脱的机械一般,无力地跪倒在地板上面。 呜 当玛儿特喉咙一缩,哭出声音之后,围在周遭的修女也都哭了起来。而这时候 轰隆。 修道院旁边响起巨大爆炸声,接着是墙壁粉碎的啪啦啪啦声,还有人们尖锐的惨叫声, 总、总之,河那一边已经一片火海,大家都开始逃命了。你们也快点逃吧! 男子丢下这些话之后,就慌慌张张地冲出修道院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修女们眼中含着泪水,呆呆望着被火舌吞没的河道另一端。爆炸声在这段期间从未停歇,修道院前面的大马路上充满拉着板车的人,跟逃命中的人尖锐的惨叫声。 难道,又要开战了?玛儿特叫道。 又要开战了?这次是谁跟谁打?为什么要打? 因为在孤儿院制造武器。 蹲在地上的安缓缓起身。 什 对这件事情愤怒的恐怖分子集团打算阻止不,不对,是打算抢走那些武器。组织的名称叫做沙漠商队!我也是其中一分子。 在场所有修女,各自露出不同表情看着安普洛希雅。 有的人茫然,有的人一脸惊讶。 但是很奇妙的,她们所有人的眼光,都失去原本如同刀刃一般的锋利感觉。 安觉得很神奇。 你们不责怪我吗?不骂我是杀人凶手,不说我背叛了神吗?不过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他们也会来这里。 沙漠商队打从一开始就打算烧掉这座城市,安非常确定。里姆萨提供斯拉法特魔法相关武器,而沙漠商队的计划因为艾丝缇莅的关系整个泡汤之后,想必会以烧掉这座城市的方法。来给予斯拉法特打击吧。 火药爆发的声音再度响起,抱着小孩子的母亲穿过修道院大门冲了进来。 请救救我们!旧市街已经是一片火海了!恐怖分子们将水用的火药抛进地下的下水道里 母亲剧烈地咳嗽。 大家都往这里逃过来了,请救救我们! 小孩子的脸上满是煤灰,其它修女带领母子三人进修道院里面去了。 (我得过去看看。) 安回房间取来魔弹炮,将能用的子弹全部丢进去之后,拉动枪机。 昨天去买来的子弹里面还没有灌注魔法,现在也没时同把魔法注入子弹里面了。 她迟早会用光子弹。 但是安还是深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 (我非去不可。) 不是别人,而是身为加瑞安鲁德公主的自己非去不可. 要阻止艾卡德等人只能靠自己了。 如果他们说要雇用佣兵的情报属实.那么当时在酒店成员应该都已经离开里姆萨了吧。 (就算是这样) 安普洛希雅抬起头。 扛起魔弹炮的安普洛希雅离开房间之后,艾丝缇莅的尸体已经不见了。 我善良的守护者啊。 安抬头。很意外的,教堂方向传来圣歌的声音。 渡过七色的楼梯。 请以您的怀抱迎接我们。 安冲进教堂。 你们在干嘛?快逃啊!安的叫声响彻彻座教堂。那些沙漠商队的人可是非常痛恨门卡那林的,绝对不会放过这里,你们快趁他们从旧市街转移阵地之前逃走啊! 副院长赛希莉雅挡在安前面,她用如同过去艾丝缇莅一般柔和的眼神看着安。 我们不会逃,会留在这里。 安摇摇头。 你们想死吗?你们的神应该没有教你们要白白死在这种地方吧? 安普洛希雅,是我们的神才对。 安看看装饰在祭坛上面的守护者雕像。 那是当这个世界一度毁灭的时候,以自身肉体为盾,挺身守护众人,并三度遭到地狱业火焚烧的圣人门卡那林。 他的雕像脚边.刻着他的名言母亲会挺身守护孩子,男人挺身守护女人,但是善良会挺身守护所有人类。 安对赛希莉雅说道:那,你们不逃也下要紧,好歹把门关上。关上门之后请尽量在门后堆放石头。不然 我们不关门,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关。 这句坚定的话让安闭上嘴巴。 赛希莉雅回头看看聚集在教堂的修女们,她们便又再度齐唱起圣歌。 安有听过这首歌,是在遥远的过去,安普洛希雅和母亲一同进行星期日礼拜时唱过的歌曲。 但是现在她已经不唱了。 (连歌词都想不起来了) 赛希莉雅在安面前,露出清澄透明的笑容说道:不管什么人来,我们都不会拒绝,因为这里是神的家。 神圣高洁的守护者 柔和的女高音歌声,伴随着远方传来的爆炸声响,一同飘落在祭坛上。 安转头看看再也无法说话的艾丝缇莅。 并在心中对对她说道:艾丝缇莅,我还是不懂。 轰隆。 地面瞬间剧烈摇晃,墙上的树木嘎吱作响,逃进来的人们缩成一团,互相抱着肩膀,但是口中仍然持续向主祈祷。 请赐给我们平稳与安宁的生活。 然后。在您的孩子力量用尽之时 有个孩子在母亲身边 终曲 薛德立数数枪套里面的子弹,自言自语地盘算道:用掉不少子弹呢! 镇上居民洗好挂出来晾干的衣物在他头上啪哒啪哒地飘扬着,这是在一般市街上很常见的景象。 在这种都会没什么晾衣服用的空间,所以常常会在住家与住家之间牵绳索晒衣物。就算是晴天,从底下通过的行人也常常会被水滴溅到。 薛德立手里握着魔弹枪,小心翼翼地走在没有半个人的巷道。 他走着走着,便发现巷道里面到处闻得到硝烟的气味,想必旧市街上的硝烟气味会更重吧。 薛德立并不清楚袭击城镇的沙漠商队原本打算做到什么程度,不过幸好自己在工厂比较少的新市街这一边。 刚刚沿着河川走的时候,已经看不太到火苗了,平息这场混乱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薛德立不禁放心地吐了口气。 太好了,那些人已经不在了。 好什么? 一阵啪沙啪沙的振翅声,薛德立惊讶地抬头仰望天空。一只毛色花俏艳丽的鹦鹉,停在居民们晾衣服用的绳索上。 好什么、什么啊哈哈哈哈哈哈,呀哈哈哈哈 葛蕾希丝? 薛德立迅速将手指抽上枪的扳机,接着鹦鹉似乎发现薛德立的举动,便啪沙啪沙地飞下晒衣绳。鹦鹉一张开翅膀,就可以发现它那对翅膀就像是差劲画家的调色盘一样,混杂了许多颜色。 薛德立转头,追踪着鹦鹉飞翔的轨迹。 鹦鹉飞着飞着停在一个人的肩头上。 啊! 薛德立呆当场,甚至忘了呼吸。 (啊、啊啊) 大大的立领,肩挂粗大的金色花边。鹦鹉就停在那肩头上。 男子披着类似古代海盗王的厚重斗蓬,过时的宽缘帽.胸口的扣子全部都是金制品,肩上背着两挺来复枪,枪的名字分别是唐纳泰萝和柯蒂,那是取自古代为了争抢一个男人,而互相残杀的一对姐妹。 我好高兴呢!你居然追着我追到这里来了,没想到少爷你这么爱我啊。 奇美拉奥利凡特说罢笑笑。 唔 男子那超越他身高的压倒性魔力让薛德立浑身发抖,一阵头昏!怎么会有这么吓人的魔力!简直就像是连脚边的影子都卖给了恶魔一般。 薛德立口中总算吐出低吟以外的声音了。 奥、奥利凡特把铳姬还来! 薛德立迅速举起手枪,用拇指扫下击槌,转轮弹膛发出嘎啦啦的声音。 居民的换洗衣物在两人头上啪啦帕啦飘扬。 铳姬?啊 奥利凡特推高跟斗篷有着相同设计感的帽子。 啊,那个啊。那个如果少爷你想扣下扳机的话,也可以 别开玩笑了! 薛德立难得怒吼,枪口再度定在奥利凡特的胸口位置。 我不是门卡那林的铁锤官,也没兴趣知道你被追杀的理由。但是那个东西非得请你还来不可,因为那个是 可以毁灭这个世界的枪,是吗? 奥利凡特微微扬起像是镰刀一般的嘴唇。 我说亚利鲁夏的少爷,就算它有可能毁掉世界,也不用这么惊慌吧?情报应该要正确传达出来啊。铳姬到底是怎样被使用、怎样毁灭世界、长什么样子、用什么子弹?很遗憾,没人知道它的使用方法,真是伤脑筋。 薛德立非常吃惊。 你刚刚说长什么样子? 为什么偷走铳姬逃命的奥利凡特会不知道这件事?奥利凡特在薛德立问起之前,就先开口说道:没错,铳姬除了用来毁灭世界之外,还有其它功用。说起来那把枪拥有的是消灭词语的力量,如果说狗的话,这世界上所有的狗就会消失;说花的话,今后世界上将永远不会有花儿绽放。当然说世界的话,就可以将世界整个毁灭,但是毁掉的是谁的世界,这就不得而知了。 世界 刚才那个金发姑娘是加瑞安鲁德人吧?看她在这里进行恐怖活动,我猜她想消灭掉的一句话应该就是斯拉法特了。 薛德立惊讶得瞪大眼睛。确实,这样就可以解释安紧紧跟着薛德立等人的原因。只要利用铳姬的话,不需要流下任何一滴血,就可以消灭掉可憎的斯拉法特人了。 不过这么恐怖的东西为什么会存在于世上? 好问题奥利凡特像个绅士一般摘下帽子放在胸前。这个世界上存在许多宗教,门卡那林圣教是其中之一,其它还有祭祀六大元素之王的人,或者崇尚古代之王的人,很多很多。但是据我调查.这些宗教都是破晓前夕大战之后才兴起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你有没有这种经验!你跟朋友吵架,明明就是自己不对,但是却拼命想找出对方的不是。既然对方讨厌自己,那自己也要讨厌对方,所以两个人根本就是半斤八两,错不全在自己身上人都会下意识地用这种方法抵销自己的过错。 你想说什么 薛德立搞不懂奥利凡特的意图,不禁皱起眉头。 奥利凡特看到薛德立的态度,笑着说道:人就是这样,既然被神讨厌了,就拼命假装自己不需要神。但是人类要活下去却无法失去依靠,所以他们便去寻找可以替代神而让大家崇敬的事物。你知道吗?圣教的守护者门卡那林才不是什么圣人,他可是在破晓前夕大战时,第一个提议使用火攻法的旧太阳帝国军将领。 ! 你差不多该想起来了吧?神过去对烧毁世界的人类说过什么话。 鹦鹉啪沙一声从奥利凡特的肩头上飞走。几根五花十色的羽毛飘落在薛德立面前。 人类啊,变软弱吧。 忽地碰一声。不,奥利凡特确实将柯蒂放下来,并且扣下扳机。 只是因为他动作太快,所以没有看到。 (是风魔法细粉吗?) 青蓝色魔法光纵向划开天际。如同名称所示,可以将一切事物切碎成细微粉末的风刀袭向薛德立 (唔!) 薛德立也迅速地扣下扳机。碰!枪弹进裂,薛德立的百叶窗慢了几拍跟着发动。土壤堆栈起来,石板地一片接一片堆在薛德立面前,形成一道墙壁。 但是 (这样不行!) 奥利凡特击出的细小刀刃,滑过堆积而上的石板缝隙之间,抵达薛德立身边。 好快,魔法可以这么顺畅地发动,都是因为魔法阵式简短之故,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施法者之间的实力差距。 这是魔法战。 呜哇啊啊啊! 薛德立不仅被风切伤皮肤,还整个人被吹飞到后面。百叶窗发动到一半,便因为魔法阵式遭到破坏,而四散无形。 奥利凡特缓缓走近一屁股跌坐在地面上的薛德立,方才开火的柯蒂枪口冒出白烟。 你的魔法阵式还是有满多无谓的部分呢这句在深层地底拥抱火焰者还是删掉比较好喔,要构筑铁,怎么可以把会熔化铁的火焰文句排进来呢? 怎么!怎么!可以!可以!葛蕾希丝一边绕着薛德立飞,一边叫道。 奥利凡特的嘴唇像是利刃一般扬起笑容。 我觉得你用枪就不对了,你在伊柏利特的时候不也没用吗?少爷,你就直接咏唱魔法看看吧。 薛德立满脸苍惨自,因为他察觉到奥利凡特的意图了。 不,我不、要 那个金头发的姑娘不也说了,被人用武力强行夺走的东西,只能用武力夺回来。你既然有那种力量,就用魔法让我屈服嘛!好不好? 奥利凡特用唐娜泰萝指着薛德立。 这是 一把以五发子弹为一组弹匣的魔弹用来福抢。 弹匣第一发是范围最广的魔法,第二发是自己要用的防御壁,剩下三发则会依对方属性来选择相异属性的攻击魔法,是奥利凡特很擅长的多量化攻击。 然后,他的第一发子弹大多是风魔法的暗云。 啊啊 薛德立发现自己下颚已经被汗水湿透了,要是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挨到一发暗云可吃不消。 那种魔法正如同字面意义所示,是穿过空气的缝隙,藉以攻击他人的风魔法。虽然对每个人的攻击威力并不会太强大,但是却很难防御。 呜哇啊啊! 薛德立半自暴自弃地扣下扳机。 哼! 奥利凡特甩甩叉在腰上的左手,一把掌心左右大小的手枪从他的袖口滑出来。 奥利凡特并未扣下那把枪的扳机,就直接开枪了。 啊啊! 薛德立的手掌感受到一股灼热的疼痛感.他手中的枪也因此飞弹开来。他的红色杰米一边喀啦喀啦地旋转,一边在石板地上滑行。 些微的硝烟气味,渐渐弥漫在两人伫立的狭窄巷道里面。薛德立瞪大眼睛,因为奥利凡特击出的是铅弹。 他笑了。 我明明、就叫你、不要用枪的 好痛、好痛!嘎啊嘎啊! 他的声音冷漠得让人发毛,薛德立感受到自己的喉咙正在颤抖。 奥利凡特放下枪之后,又往前踏出一步。薛德立依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往后退。 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地方,有很多人类。 奥利凡特用喝醉一般的语气说道:人类啊,拥有自行发动魔法的力量喔,好厉害呢! 他又接近了一步,靴子的鞋跟喀地一声踏响石板地。 但是,利欲熏心的人类滥用魔力,让整个世界被魔力引发的火海吞没了。 啊啊!真是愚蠢, 愚蠢, 愚、蠢、的人类啊! 他从胸口取出一黄色子弹给薛德立看,缓缓将之放进柯蒂的装填口。上下拨动枪机,让子弹上膛之后,竟然枪口朝地,往薛德立脚边发射魔法弹! 碰! 当子弹从枪口喷出的同时,魔法也跟着发动。 黄色的火焰燃起阵阵白烟,开始围绕住薛德立周遭。这不是普通的火焰,并没有燃烧,而是会烤干人,让入陷入一片朦胧的火系幻影魔法。 (是海市蜃楼!) 你是个好孩子,快点想起来吧。 薛德立听到奥利凡特责备一般的声音,他的意图很明显,利用幻影唤醒薛德立的过去,逼他陷入与当年毁掉伊柏利特时同样的疯狂状态。 啊、啊唔 薛德立在石板地上呻吟,他的喉咙干渴,脑袋昏沉。黄色的野火像是舔舐薛德立的内心一般灼烧着他。 (好热!) 薛德立太过干渴,整个喉头不断翻腾,他眼中已经看不到奥利凡特了,自己理应触碰着的石板,还有头上挂着的衣物也都不复见。 他看到别的东西。 (那、个是) 黄色的火影后方浮现小孩们的身影,每一个都跟薛德立长得一样。 他们一边笑,一边小跳步过来围住薛德立。 然后他们竟突然像沙子堆起来的人偶一般,从头顶哗啦哗啦地开始粉碎。? 薛德立惨叫。 我、我粉碎了!住手!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他看到好多东西。 有好多时钟,时钟的针拼命转着。鸽子不断进出报时小窗咕咕地叫。 一切都疯狂了,一切都坏掉了,不,不对不对不是这样,这不是时钟、不是现在,那不是我,但又是我。时候到了!不是那个! 薛德立! 薛德立熟悉的黑色长发,突然冲进朦胧的视野之中。 爱珥 爱珥文情急之下朝黄色火焰扔出某样东西,喀一声插进石板地的那玩意儿,其实是银色的小刀,爱珥文将小刀投掷成围绕住薛德立的形状。而神奇的是以小刀为顶点,石板地上浮现一个五芒星。 离薛德立远一点! 爱珥文掀开那身厚重的黑色斗蓬,薛德立见状不禁瞪大眼睛。斗蓬内侧牢固地就像是产在树叶反面的昆虫卵一般,收纳着许多子弹。 退下,不然我会杀了你。她以薛德立从未听过的冷漠声音说道。 这是一场梦吗?薛德立陷入一片混乱。爱珥文竟然使用魔法。门卡那林的修女应该在戒律的限制之下,禁止使出任何攻击的啊。 (爱珥为什么?) 哎呀哎呀,这不是铁公主吗?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见到你呢! 薛德立听到奥利凡特轻浮的语调。 等等,这是在说谁? 铁公主? 忽然,一个柔软的物体包住薛德立的脸颊,是爱珥文轻轻抱起他。 薛德立还好你没事 哎呀呀,你出面的话我可应付不了啊。也罢,这里就交给你吧。只是你的是我会加以处置的,铁公主。不 某种东西飞起来的声音突然啪沙响起。 那到底是鹦鹉振翅飞翔的声音? 还是奥利凡特甩起斗蓬的声音? 没有人知道。 爱珥文,真是个好名字呢。 说罢,奥利凡特的脚步声便消失了。 他离开之后,又再度听见风吹拂的声音。爱珥文用自己的脸颊蹭蹭薛德立的脸,就像她以前常做的一样。 薛德立已经、已经没事了。 薛德立动用全身残存的所有力量睁开眼睛,他凝神注视到的.是他最喜欢的黑色头发,还有那像是樱桃一般的双眼。 已经没事了 爱珥文柔和地微笑,那是姐姐一如往常的声音,让薛德立安心地闭上眼睛。 在薛德立昏倒之前,好像听见火车气笛声。 和煦的春季阳光,从犹如睡眠不足的眼皮一般撑开的云层缝隙之间洒落下来。 最近降雨量多,事实上昨天的火灾之所以没有蔓延开来,据说也是因为风中蕴含大量水气之故。雨量增加是春天即将结束的证据,夏天马上就要来临,在这块大陆南部地区,俗称银制平底锅的炎热夜晚将每天持续下去。 太阳这么大的话,路面不消一刻钟就会被晒干了吧。薛德立一边观察在月台上货的工人,又再度转头看看通往镇上的道路。 安普洛希雅没来呢!爱珥文似乎是替薛德立表态一般。喃喃说道。 他们两人来到位在里姆萨市郊,准备发车往北方的火车车站。 里姆萨车站同时也是补给大站,火车通常会在这里停上一个小时.以装卸货物和石炭。 事实上,满脸通红的搬货工人们,正在薛德立他们旁边忙碌地来来回回,将挂着挂牌的家畜和谷物袋运上火车。 站员敲响整点钟声,列车最后面的家畜用板车也以这钟响为信号,一口气与前面车厢分离。火车烟囱呼出白烟之后,让薛德立真的着急起来。安普洛希雅还没到,明明就跟她说过是正午的火车了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吗?) 就算安打算采用的作法跟袭击里姆萨那群人不同,但是她却仍然是为了复兴祖国而活动的沙漠商队一员。 既然她意外在里姆萨遇到伙伴,又怎能叫她不要跟伙伴一起行动呢? 爱珥,不好意思,你可以先上车吗?我要在最后一节车厢等安。 爱珥文虽然很想说什么,但还是默默点点头之后,带着行李走进二等车厢。 薛德立穿过一等车厢旁边,在最后一节车掌车厢前面停下脚步。 从这里看到的里姆萨市街。简直就像是蛋糕上面的装饰一样。 还是没看到安。 小子,车要开了喔,快回到车厢去吧。打算走进车掌车厢的车掌,拍拍薛德立的肩膀说道。 但薛德立却一动也不动。 拜托你,请再等一下下,我朋友她她一定会来! 车掌摇摇头,盖上怀表的盖子。 很遗憾,不能再等了,火车还得赶去下一站。 火车车轮之间发出噗咻噗咻,像是蛇在威吓猎物一般的喷气声。 (安普洛希雅!) 喀啷喀啷喀啷喀啷。 月台上最后的钟声,犹如取笑薛德立一般响起。 打开灰色的双面门之后,映人眼帘的是好几天没有放晴的晴朗天空。 安普洛希雅脚踩着因为吸饱了水气,显得还有几分柔软的土壤,往西方前进。 她打算前往的山丘,是数十年前还建有门卡那林修道院的场所。 修道院在里姆萨新市街落成之后,也跟着移到城市里,现在只有要去墓园的人,才会往这边来。 安今天早上来这里之前,先跟站在桥边的卖花人买了一束花。安看过这种花,但就是想不起名字。她不禁对热中作战到连这种事情都搞不清楚的自己露出苦笑,小时候明明就跟普通女孩一样,很喜欢漂亮的东西和花朵的呢 安轻轻将花束放在刻有艾丝缇拉名字的石头上面。 艾丝缇拉,我来了。安对还很新的墓石说道。 艾丝缇拉的墓前放满了花,所以一下子就找到了。艾丝缇拉里德,月九三七年,出生于北部由萨罗特。 说到这个由萨罗特,在北部地区是靠近第六十七煤坑的古老矿场都市。 在安出生之前曾经发生过严重暴动,导致整座城市封锁。 艾丝缇拉诞生在这么乱的城市里,到底是为什么从北方来到这里的呢?安这才发觉自己完全不了解她.但是安却不觉得很遗憾。 安用手掌轻轻抚摸墓石。 艾丝缇拉,那里冷吗?死亡究竟是什么感觉呢? 清爽的风吹拂着安编起来的头发,安总觉得风的颜色跟昨天有点不太一样。 刚刚看到的天空颜色也变了,一定是夏天的脚步己近了吧。安说道:如果今后将会发生的事情,可以像季节这样固定出现就好了,这么一来人就不会迷惘,就不会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该做些什么了。 黑云已经散去,没有一丝杂色的蔚蓝天空覆盖着整座山丘. 但是,安的心里依然是一片愁云惨雾。 她在思考两件事情,一是自己失去的东西,一是自己得到的东西。 (不管到哪里,我依然是加瑞安人,不管怎样,我都无法逃避这个宿命。) 为了复兴祖国,安是重要的号召。为了将铁壁国再度重建起来,也为了那些忠于祖国而不断忍受苦难的同胞们,安必须当一个公主。 而这件事情会将战争再度带到世界上来。铅弹将会射进土地中,人们会忘记怒吼以外的话语,薛德立迟早也会面临必须战斗的一天吧。 但是,他却对安说,要安一起来 安从山丘上望向位在西边的北部路线火车站,列车从刚才就已经停靠在站内,那是薛德立将会搭乘,正午出发的列车。现在所有行李应该都已经搬上车了吧。 安已经下定决心不去了,但是却无法不想起他的声音 一起来吧。到时候再决定要去哪里就好了,安普洛希雅 艾丝缇拉,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 就算问出口,艾丝缇拉也不可能回答。每当风儿吹起的时候,依偎着墓石的花草便会像点头一般摇晃着。 世界不是由人去改变它,而是它自己会改变的。 艾丝缇拉曾经如此对安说过,安觉得现在的自己总算稍微能够理解这句话的含意了。 那一定是自己会改变自己的意思。 自己改变了,世界也会跟着改变,这么一来,就不需要改变世界的武器。 只需要一句话,或者一点点交谈的时间就足够了。就好像薄荷茶里面,有着清爽人喉的风一般的感触一样。 而安在遇到艾丝缇拉之后;确实改变了。 (那么,今后呢?) 安想到这里不禁愕然。 艾丝缇拉改变了自己,她的一句话给安的冲击,比几千几百颗子弹还要强烈,足以让安改变心意。 但是今后该如何是好呢? 艾丝缇拉已经不在了,那么谁会改变我呢?谁会对我说出这么和肯的话呢? 虽然你说言语没有任何意义。安在脑中想起那个笨拙的深绿色视线。我虽然这么不善言词,说不出什么好话,但是我一直觉得把想法说出来比保持沉默来得好。 薛德立安普洛希雅呢喃道。 世界或许真的会自行改变。就算安不去改变世界,但是薛德立存在的话,或许就可以。 那会是怎么样的情况呢?可能是能够很简单利落,轻松完成的事情也说不定。就像火车开往下一站一样 (火车?) 安惊讶地抬起头,镇上的时钟塔报出正午时分。 当那座钟敲完十二响之后,薛德立搭乘的列车便会离开这座城市。 而他想必再也不会与安有任何交集了吧。 这样很讨厌。 绝对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我得赶过去 安抬起头。 她有如溜滑梯一般冲下山丘,直直奔向车站。她喘着气,紧缩的喉咙和内心都很痛。 安不懂太复杂的事情,但是她现在很确定,自己非得搭上那班火车不可。 她体内的血液对她诉说得要传达自己的想法、得要赶去,得在火车离站之前!为了改变我的世界! 宣告半个中午的钟声回响在山丘上,安内心非常焦急,只期望现在在钟塔上敲钟的人可以慢慢地敲拜托! 安普洛希雅向神祈祷。 薛德立听到宣告正午的时钟塔钟声从镇上传过来。 只要那个钟敲完十二响,火车就会发车。 弹簧从刚刚就已经开始绞动,汽笛也响过好几次,总觉得火车本身都变得坐立难安了。 薛德立不管自己心脏狂跳,一直盯着镇上的方向看。早上的他虽然还很确定安普洛希雅一定会来,但是到了现在,这份确信已经像平底锅上的奶油一般,逐渐消失了。 红脸车掌对薛德立说道:小子,要开车了,你就死心快点上车吧。 可是 车掌对薛德立摇摇头。 薛德立无可奈何,只好登上车掌列车的楼梯,但安还是有可能及时赶到。 就算薛德立现在回头看到路上的人影是安,她也赶不上车了,但薛德立就是没办法彻底死心。 车轮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缓缓地开始转动。犹如独角仙头角般的烟囱开始喷出白色的蒸汽,那简直就像一条白色大蛇打算咬住天空一般,朝天上攀升而去。 就在此时,薛德立看到有人正从山丘的方向横跨对面铁路冲过来。 安普洛希雅! 薛德立紧紧抓住车掌车厢最后面的栏杆。 安,快点! 薛德立从栏杆上面探出身子,并将双手伸得老长。他看到安普洛希雅拼死拼活地跑过来。 驶出月台的列车,已经开始往前加速了,薛德立不顾一切地跨出栏杆。 车掌大声警告他危险啊! 安!手给我 薛德立用一只手抓住栏杆,整个身子探出去,打算抓住安的手。当他抓到安那粗糙的手时,突然想起自己昨晚彻夜未眠,一直在思考的事情。 我说安啊。 假设就算如你所说,有个言语无法传达想法的世界存在,而人们也绝对无法舍弃武器。 但是只要牵着手,就没办法再握住其它东西,而互相牵着的手也不能算是武器吧。 如果我这么说,想必你会笑我傻,会说这只是没有实际意义的表面话吧。 但我却觉得这样很棒。 真的很棒。 今后我也想一直跟你讨论这类话题。 安,跳过来! 她瞬间露出迟疑的表情,薛德立扯开喉咙喊道:相信我! 薛德立只看到指尖。 吹打他脸颊的劲风简直有如凶器一般。 安将双手伸过来,她说了什么。 话语蹦出来。 薛德立 薛德立伸出手,比去年稍稍长了一点的手臂.抓到安伸出来的手。 两个人的手就像列车的连结器一般紧紧勾住。 安的身体瞬间浮空,薛德立使出蛮力将安的身体拉过来。两个人一起撞上车厢最后面的墙壁。 呜 然后薛德立因为背部猛烈撞击的关系,好几秒之间都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之后,车掌才惊讶地向两人问道:你、你们没事吗真是乱来的孩子! 车掌虽然两只眼睛依然睁得圆圆的,但还是不忘向最后上车的乘客收票。两个人一边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一边相视而笑。 呼吓了我一跳。 薛德立眼冒金星的症状消失之后,转头看看安普洛希雅。 喏。 咦? 薛德立的语气比平时更添了几分强硬。 我说得没错吧? 安稍微楞了一下,然后嘿嘿用手指蹭了蹭鼻子。 薛德立也跟着笑开来,他这才发现自己还牵着安的手,吓了一大眺。两个人的手因为牵得太紧,不禁忘记要放手了。 哇哇! 当薛德立慌慌张张地打算放手时,却反被紧紧握住。安普洛希雅以诚挚的眼神看着他。 她的双唇动了动 薛德立,那个 呃? 我 心啊。 像子弹一般传达过去吧! 气笛的声音越过山巅回响耳际。列车缓缓驶出车站,逐渐加快速度。 火车再度鸣了一次气笛。 哔 铁轨旁边的横木信号机,伴随这声气笛,喀地一声落下。 不是后记的后记 大家午安,我是在mf文库j首度与各位见面的新加入者高殿。 我个人第一次出版文库书籍到现在,前前后后也已经过了四年左右吧,这回总算达成当初的野心了。 谢谢,这一切都是心胸宽阔的mf文库j的功劳。mf文库j万岁,不是ugj喔(冷)。 我的野心有很多(露小裤裤啦、体操热裤啦、学校泳装等),而这次达成的是巨乳角色vs贫乳角色。 我个人由于长年以来一直很愤慨,各种成年刊物封面尽是前者,所以想诚心地向各位推荐后者。 话说某一天,一件震撼性的真相打击到每天说着贫乳万岁的我! 神谕:愚蠢的家伙! 我:来者何人?(战队作品里坏人常用的说法) 神谕:凭这点程度的知识就想自称乳发烧友,真是笑死人!这种家伙该去灌饱一个月前的牛奶,然后死守着厕所啦! 我:你说什么?等等,为何你口操萨摩腔方言? 神谕:乳并不只有巨乳贫乳,比贫乳好点的叫微乳。 我:微乳? 神谕:比巨乳更加量跳楼大甩卖的是爆乳。 我:爆乳? 神谕:顺带一提,写真女星的胸部一概称之为(因为是最合适拍写真的胸部)适乳。 我:适乳?我、我没听过这种说法。 责编金田一:对不起,是我刚刚胡诌出来的。 我:胡诌的啊! 但是这却足以让我垂头丧气。太天真了,我对乳量实在太缺乏知识了。 我完全没想到萌乳的种类居然可以分得这么细。 我:既然这样,那我就得安排微乳跟爆乳角色登场了! 总编(正常人):不,等等,高殿小姐好歹是位女性 我:一定得安排出来!(没在听) 就是这样,下一本书将不是推出《铳姬2》而是《乳姬1》了(骗人的)。 总之,亢奋得莫名奇妙之下开出来的玩笑先摆一边,这本《铳姬)能够推出,真的是托了许多人的福。 这次出书的日期跟平常帮我推出作品的角川beans文厍系列发刊日完全重叠,结果让无法同时执行多数工作的我这个鸟头陷入一片混乱如果各位喜欢《铳姬》这部作品的话,希望各位也可以光顾下那边的作品碎碎念啊,不是在说乳。 替本作绘制非常出色插图的复波克己老师,谢谢您在百忙之中接下本作品的插画工作。 我已经浅浅地反省自己,居然做出要一位男土把安普洛希雅的裙子画短一点,并且让她露大腿的举动。 不不,每张插图真的都既帅又可爱。 非常谢谢你! 然后,我要谢谢让我迷上枪的师父,等收到版税我要去买来复枪啦。 但愿这本第集能够平安畅销,让这套《乳姬)(还在说)不对,《铳姬》的后续能够写到完结,我会默默祈祷的。 请各位多多支持。 自己是o乳的高殴-拜 大家午安,我是在mf文库j首度与各位见面的新加入者高殿。 我个人第一次出版文库书籍到现在,前前后后也已经过了四年左右吧,这回总算达成当初的野心了。 谢谢,这一切都是心胸宽阔的mf文库j的功劳。mf文库j万岁,不是ugj喔(冷)。 我的野心有很多(露小裤裤啦、体操热裤啦、学校泳装等),而这次达成的是巨乳角色vs贫乳角色。 我个人由于长年以来一直很愤慨,各种成年刊物封面尽是前者,所以想诚心地向各位推荐后者。 话说某一天,一件震撼性的真相打击到每天说着贫乳万岁的我! 神谕:愚蠢的家伙! 我:来者何人?(战队作品里坏人常用的说法) 神谕:凭这点程度的知识就想自称乳发烧友,真是笑死人!这种家伙该去灌饱一个月前的牛奶,然后死守着厕所啦! 我:你说什么?等等,为何你口操萨摩腔方言? 神谕:乳并不只有巨乳贫乳,比贫乳好点的叫微乳。 我:微乳? 神谕:比巨乳更加量跳楼大甩卖的是爆乳。 我:爆乳? 神谕:顺带一提,写真女星的胸部一概称之为(因为是最合适拍写真的胸部)适乳。 我:适乳?我、我没听过这种说法。 责编金田一:对不起,是我刚刚胡诌出来的。 我:胡诌的啊! 但是这却足以让我垂头丧气。太天真了,我对乳量实在太缺乏知识了。 我完全没想到萌乳的种类居然可以分得这么细。 我:既然这样,那我就得安排微乳跟爆乳角色登场了! 总编(正常人):不,等等,高殿小姐好歹是位女性 我:一定得安排出来!(没在听) 就是这样,下一本书将不是推出《铳姬2》而是《乳姬1》了(骗人的)。 总之,亢奋得莫名奇妙之下开出来的玩笑先摆一边,这本《铳姬)能够推出,真的是托了许多人的福。 这次出书的日期跟平常帮我推出作品的角川beans文厍系列发刊日完全重叠,结果让无法同时执行多数工作的我这个鸟头陷入一片混乱如果各位喜欢《铳姬》这部作品的话,希望各位也可以光顾下那边的作品碎碎念啊,不是在说乳。 替本作绘制非常出色插图的复波克己老师,谢谢您在百忙之中接下本作品的插画工作。 我已经浅浅地反省自己,居然做出要一位男土把安普洛希雅的裙子画短一点,并且让她露大腿的举动。 不不,每张插图真的都既帅又可爱。 非常谢谢你! 然后,我要谢谢让我迷上枪的师父,等收到版税我要去买来复枪啦。 但愿这本第集能够平安畅销,让这套《乳姬)(还在说)不对,《铳姬》的后续能够写到完结,我会默默祈祷的。 请各位多多支持。 自己是o乳的高殴-拜 大家午安,我是在mf文库j首度与各位见面的新加入者高殿。 我个人第一次出版文库书籍到现在,前前后后也已经过了四年左右吧,这回总算达成当初的野心了。 谢谢,这一切都是心胸宽阔的mf文库j的功劳。mf文库j万岁,不是ugj喔(冷)。 我的野心有很多(露小裤裤啦、体操热裤啦、学校泳装等),而这次达成的是巨乳角色vs贫乳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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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风已死,旗帜不再飘舞, evenifwinds,gsaremotionless 就算是地上尸体横陈, eveniftherearehumanskullsliearound 就算是人类遗忘唱歌、土地遗忘滋长谷物的方法, peoplefettosing,sailfottofertilizethemselves 我的良心不会变成剑, mystbeasword 我也不会跟命运决斗: iwillneverduelwithmyfate 我的痛苦,除了我之外没人能背负, mysorrowwoiedonothersbackbutmine 但我的喜悦,也不会存在于昏暗的地方! myjoyabeliedonagloomyce 我绝对不会拿起已无谋为名的枪! iwikeagunnamedreckless 我要告白。 神啊,我要向祢告白。啊,请无论如何都别责怪我,请祢倾听我这烦闷的无法消解的秘密吧 这样的心情,就像是遭逢厄运一样。 我只有这么一个弟弟。 是非常可爱的弟弟。 从跟他相遇的瞬间起,举例来说就像是古老的大树被伐木工人砍倒,并且还尽到了身为家具的本分那样,我又重新活过来。 祢一定觉得那种事情是不可能的吧!祢一定认为祢所给予的生命,是绝对不能够反覆开始、重新来过的吧? 不过就是这样,这就是事实。就像是到现在为止还是蛹的东西长出了翅膀般,我得到了完全不同的名字、完全不同的存在意义转生了。 我就是如此坚定地爱着他到这种程度。 ──把它当成弟弟看待。 他用那美妙的名字叫着我。那是个在古老的语言里有着降下雨水的翅膀这种意义的名字。据说好像是指因为哀怜受到日照所苦的古代人而从天界飞来的雨鸟。 爱珥文,多么美妙的名字。 从那时起,他还会用一个其他人都不会这么叫的特殊称呼叫着我。 那就是 姊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当他叫我的时候,我身体里变得好像有虫栖息在里面并且开始做恶了。在我发觉他似乎拼命想把自己的身高垫高,还有看到他一边捏着鼻子一边吃着红萝卜的可爱模样时,就感到胸口好像有虫在啃咬般疼痛。 那种虫,该怎么称呼才好呢? 看到他的笑容让我非常快乐,就像是花朵绽放般地快乐。 不过,当那张笑容称呼我姊姊的时候,我的心神立刻就动摇了,心就像是暴风雨时的船只般摇晃着,让我站都站不直。 如果听到他叫我姊姊的话,我就会慌张地站都站不稳,而如果是叫我爱珥的话,又会让我身体里的虫子开心地手舞足蹈 神啊,这个也是祢所决定的人世常理吧?还是说这是祢的预料之外所带来的微不足道得种子所造成的呢?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实在是太残酷了。 就如同灾厄一般。 ──不,我还好 请让我继续说下去。 最近,我身体里的虫子突然变得凶暴起来。 我知道为何会这样,因为他看的人并不是只有我而以,这让我的虫子感觉到不愉快。在他的周围有很多其他的人。当他在看着其他人时,我发现了因为他都不看我而变的焦躁不已的自己。而且,在这段时间里我的虫子也吃的越来越肥,让我这个人类日渐消失。 在这段时间里,我渐渐地、渐渐地被吃掉,身体跟心灵都变的空荡荡的,就像是想着什么的时候心中突然裂开一个大洞般,才察觉到自己渐渐被吃掉而感到空虚。 啊,会有这种事情吗? 恐怖的是自己将变得不再是自己从内在一点一点换成不同东西得我,一定正朝着他报以笑容得其他人,投射刀刃般锐利的视线。 不要看、不要看,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的弟弟!不要浑身缠绕着那种肮脏污秽、丑恶的感情、想要把他当成自己的东西!那、那可是我的弟弟啊!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那可是我的东西啊!别碰我的薛德立! 不对,不要这样! 这种想法是不对的。 我把耳朵捂起来。但我明明知道绝对不可能从心里把耳朵捂起来的。 不过,如果这样下去的话一定会变成虫 啊,所以神啊,最近我对于那个孩子叫我姊姊这件事情,总是感到有古喘不过气来的焦虑。 不对、不对!我并不希望你这么看待我。我并不希望你这么称呼我,做出特别看待我的举动,这不就只有我被放在局外人的位置吗? 不过,我用那种形式去爱着那个孩子。到了现在,我又如何能够开口说出我想待的地方并不是这里呢? 祢能够了解吗?神啊,这样的心情。啊啊、啊啊,祢能够了解吗? 我的身体里有虫。 只会迟疑不决地蠢动的,没有用的虫。这的确就是我所养大的虫子,它们咬破我的胸口,以我喷出来的血液为粮食,长的越来越肥 过一阵子之后就会变成蛹吧? 发出卡沙卡沙的声音压破干燥的茶色铠甲,到处都是皱褶的翅膀从被上裂开的缺口里伸展出来 就这样子,不知道何时会孵化。 ──而说不定,我所等的就是这一刻。 神啊,通晓这世间所有道理的祢。 而且,不就是祢把我装扮成这样的吗? 请祢嘲笑我吧! 一定很会就能让祢看到的。 在我孵化之后,我变得不在是自己, 被光明诱惑,摇摇晃晃地飞向火中,那个愚不可及的我, 无论如何,请在那里, 好.好.地.看.照.着.我吧 就算是花朵枯萎, evenifflowersdie, 就算是黑暗将大地劈开 eveniftheearthissplited,(我照书打的,不知道是作者还是出版社出错) 就算是海水干涸, eveniftheodridup(小弟看太不懂草写只好用猜的) 就算是河川看不到终点 evenifriverslosetheirends, 就算是风已死,旗帜不再飘舞, evenifwinds,gsaremotionless 就算是地上尸体横陈, eveniftherearehumanskullsliearound 就算是人类遗忘唱歌、土地遗忘滋长谷物的方法, peoplefettosing,sailfottofertilizethemselves 我的良心不会变成剑, mystbeasword 我也不会跟命运决斗: iwillneverduelwithmyfate 我的痛苦,除了我之外没人能背负, mysorrowwoiedonothersbackbutmine 但我的喜悦,也不会存在于昏暗的地方! myjoyabeliedonagloomyce 我绝对不会拿起已无谋为名的枪! iwikeagunnamedreckless 我要告白。 神啊,我要向祢告白。啊,请无论如何都别责怪我,请祢倾听我这烦闷的无法消解的秘密吧 这样的心情,就像是遭逢厄运一样。 我只有这么一个弟弟。 是非常可爱的弟弟。 从跟他相遇的瞬间起,举例来说就像是古老的大树被伐木工人砍倒,并且还尽到了身为家具的本分那样,我又重新活过来。 祢一定觉得那种事情是不可能的吧!祢一定认为祢所给予的生命,是绝对不能够反覆开始、重新来过的吧? 不过就是这样,这就是事实。就像是到现在为止还是蛹的东西长出了翅膀般,我得到了完全不同的名字、完全不同的存在意义转生了。 我就是如此坚定地爱着他到这种程度。 ──把它当成弟弟看待。 他用那美妙的名字叫着我。那是个在古老的语言里有着降下雨水的翅膀这种意义的名字。据说好像是指因为哀怜受到日照所苦的古代人而从天界飞来的雨鸟。 爱珥文,多么美妙的名字。 从那时起,他还会用一个其他人都不会这么叫的特殊称呼叫着我。 那就是 姊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当他叫我的时候,我身体里变得好像有虫栖息在里面并且开始做恶了。在我发觉他似乎拼命想把自己的身高垫高,还有看到他一边捏着鼻子一边吃着红萝卜的可爱模样时,就感到胸口好像有虫在啃咬般疼痛。 那种虫,该怎么称呼才好呢? 看到他的笑容让我非常快乐,就像是花朵绽放般地快乐。 不过,当那张笑容称呼我姊姊的时候,我的心神立刻就动摇了,心就像是暴风雨时的船只般摇晃着,让我站都站不直。 如果听到他叫我姊姊的话,我就会慌张地站都站不稳,而如果是叫我爱珥的话,又会让我身体里的虫子开心地手舞足蹈 神啊,这个也是祢所决定的人世常理吧?还是说这是祢的预料之外所带来的微不足道得种子所造成的呢?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实在是太残酷了。 就如同灾厄一般。 ──不,我还好 请让我继续说下去。 最近,我身体里的虫子突然变得凶暴起来。 我知道为何会这样,因为他看的人并不是只有我而以,这让我的虫子感觉到不愉快。在他的周围有很多其他的人。当他在看着其他人时,我发现了因为他都不看我而变的焦躁不已的自己。而且,在这段时间里我的虫子也吃的越来越肥,让我这个人类日渐消失。 在这段时间里,我渐渐地、渐渐地被吃掉,身体跟心灵都变的空荡荡的,就像是想着什么的时候心中突然裂开一个大洞般,才察觉到自己渐渐被吃掉而感到空虚。 啊,会有这种事情吗? 恐怖的是自己将变得不再是自己从内在一点一点换成不同东西得我,一定正朝着他报以笑容得其他人,投射刀刃般锐利的视线。 不要看、不要看,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的弟弟!不要浑身缠绕着那种肮脏污秽、丑恶的感情、想要把他当成自己的东西!那、那可是我的弟弟啊!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那可是我的东西啊!别碰我的薛德立! 不对,不要这样! 这种想法是不对的。 我把耳朵捂起来。但我明明知道绝对不可能从心里把耳朵捂起来的。 不过,如果这样下去的话一定会变成虫 啊,所以神啊,最近我对于那个孩子叫我姊姊这件事情,总是感到有古喘不过气来的焦虑。 不对、不对!我并不希望你这么看待我。我并不希望你这么称呼我,做出特别看待我的举动,这不就只有我被放在局外人的位置吗? 不过,我用那种形式去爱着那个孩子。到了现在,我又如何能够开口说出我想待的地方并不是这里呢? 祢能够了解吗?神啊,这样的心情。啊啊、啊啊,祢能够了解吗? 我的身体里有虫。 只会迟疑不决地蠢动的,没有用的虫。这的确就是我所养大的虫子,它们咬破我的胸口,以我喷出来的血液为粮食,长的越来越肥 过一阵子之后就会变成蛹吧? 发出卡沙卡沙的声音压破干燥的茶色铠甲,到处都是皱褶的翅膀从被上裂开的缺口里伸展出来 就这样子,不知道何时会孵化。 ──而说不定,我所等的就是这一刻。 神啊,通晓这世间所有道理的祢。 而且,不就是祢把我装扮成这样的吗? 请祢嘲笑我吧! 一定很会就能让祢看到的。 在我孵化之后,我变得不在是自己, 被光明诱惑,摇摇晃晃地飞向火中,那个愚不可及的我, 无论如何,请在那里, 好.好.地.看.照.着.我吧 就算是花朵枯萎, evenifflowersdie, 就算是黑暗将大地劈开 eveniftheearthissplited,(我照书打的,不知道是作者还是出版社出错) 就算是海水干涸, eveniftheodridup(小弟看太不懂草写只好用猜的) 就算是河川看不到终点 evenifriverslosetheirends, 就算是风已死,旗帜不再飘舞, evenifwinds,gsaremotionless 就算是地上尸体横陈, eveniftherearehumanskullsliearound 就算是人类遗忘唱歌、土地遗忘滋长谷物的方法, peoplefettosing,sailfottofertilizethemselves 我的良心不会变成剑, mystbeasword 我也不会跟命运决斗: iwillneverduelwithmyfate 我的痛苦,除了我之外没人能背负, mysorrowwoiedonothersbackbutmine 但我的喜悦,也不会存在于昏暗的地方! myjoyabeliedonagloomyce 我绝对不会拿起已无谋为名的枪! iwikeagunnamedreckless 我要告白。 神啊,我要向祢告白。啊,请无论如何都别责怪我,请祢倾听我这烦闷的无法消解的秘密吧 这样的心情,就像是遭逢厄运一样。 我只有这么一个弟弟。 是非常可爱的弟弟。 从跟他相遇的瞬间起,举例来说就像是古老的大树被伐木工人砍倒,并且还尽到了身为家具的本分那样,我又重新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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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那美妙的名字叫着我。那是个在古老的语言里有着降下雨水的翅膀这种意义的名字。据说好像是指因为哀怜受到日照所苦的古代人而从天界飞来的雨鸟。 爱珥文,多么美妙的名字。 从那时起,他还会用一个其他人都不会这么叫的特殊称呼叫着我。 那就是 姊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当他叫我的时候,我身体里变得好像有虫栖息在里面并且开始做恶了。在我发觉他似乎拼命想把自己的身高垫高,还有看到他一边捏着鼻子一边吃着红萝卜的可爱模样时,就感到胸口好像有虫在啃咬般疼痛。 那种虫,该怎么称呼才好呢? 看到他的笑容让我非常快乐,就像是花朵绽放般地快乐。 不过,当那张笑容称呼我姊姊的时候,我的心神立刻就动摇了,心就像是暴风雨时的船只般摇晃着,让我站都站不直。 如果听到他叫我姊姊的话,我就会慌张地站都站不稳,而如果是叫我爱珥的话,又会让我身体里的虫子开心地手舞足蹈 神啊,这个也是祢所决定的人世常理吧?还是说这是祢的预料之外所带来的微不足道得种子所造成的呢?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实在是太残酷了。 就如同灾厄一般。 ──不,我还好 请让我继续说下去。 最近,我身体里的虫子突然变得凶暴起来。 我知道为何会这样,因为他看的人并不是只有我而以,这让我的虫子感觉到不愉快。在他的周围有很多其他的人。当他在看着其他人时,我发现了因为他都不看我而变的焦躁不已的自己。而且,在这段时间里我的虫子也吃的越来越肥,让我这个人类日渐消失。 在这段时间里,我渐渐地、渐渐地被吃掉,身体跟心灵都变的空荡荡的,就像是想着什么的时候心中突然裂开一个大洞般,才察觉到自己渐渐被吃掉而感到空虚。 啊,会有这种事情吗? 恐怖的是自己将变得不再是自己从内在一点一点换成不同东西得我,一定正朝着他报以笑容得其他人,投射刀刃般锐利的视线。 不要看、不要看,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的弟弟!不要浑身缠绕着那种肮脏污秽、丑恶的感情、想要把他当成自己的东西!那、那可是我的弟弟啊!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那可是我的东西啊!别碰我的薛德立! 不对,不要这样! 这种想法是不对的。 我把耳朵捂起来。但我明明知道绝对不可能从心里把耳朵捂起来的。 不过,如果这样下去的话一定会变成虫 啊,所以神啊,最近我对于那个孩子叫我姊姊这件事情,总是感到有古喘不过气来的焦虑。 不对、不对!我并不希望你这么看待我。我并不希望你这么称呼我,做出特别看待我的举动,这不就只有我被放在局外人的位置吗? 不过,我用那种形式去爱着那个孩子。到了现在,我又如何能够开口说出我想待的地方并不是这里呢? 祢能够了解吗?神啊,这样的心情。啊啊、啊啊,祢能够了解吗? 我的身体里有虫。 只会迟疑不决地蠢动的,没有用的虫。这的确就是我所养大的虫子,它们咬破我的胸口,以我喷出来的血液为粮食,长的越来越肥 过一阵子之后就会变成蛹吧? 发出卡沙卡沙的声音压破干燥的茶色铠甲,到处都是皱褶的翅膀从被上裂开的缺口里伸展出来 就这样子,不知道何时会孵化。 ──而说不定,我所等的就是这一刻。 神啊,通晓这世间所有道理的祢。 而且,不就是祢把我装扮成这样的吗? 请祢嘲笑我吧! 一定很会就能让祢看到的。 在我孵化之后,我变得不在是自己, 被光明诱惑,摇摇晃晃地飞向火中,那个愚不可及的我, 无论如何,请在那里, 好.好.地.看.照.着.我吧 就算是花朵枯萎, evenifflowersdie, 就算是黑暗将大地劈开 eveniftheearthissplited,(我照书打的,不知道是作者还是出版社出错) 就算是海水干涸, eveniftheodridup(小弟看太不懂草写只好用猜的) 就算是河川看不到终点 evenifriverslosetheirends, 就算是风已死,旗帜不再飘舞, evenifwinds,gsaremotionless 就算是地上尸体横陈, eveniftherearehumanskullsliearound 就算是人类遗忘唱歌、土地遗忘滋长谷物的方法, peoplefettosing,sailfottofertilizethemselves 我的良心不会变成剑, mystbeasword 我也不会跟命运决斗: iwillneverduelwithmyfate 我的痛苦,除了我之外没人能背负, mysorrowwoiedonothersbackbutmine 但我的喜悦,也不会存在于昏暗的地方! myjoyabeliedonagloomyce 我绝对不会拿起已无谋为名的枪! iwikeagunnamedreckless 我要告白。 神啊,我要向祢告白。啊,请无论如何都别责怪我,请祢倾听我这烦闷的无法消解的秘密吧 这样的心情,就像是遭逢厄运一样。 我只有这么一个弟弟。 是非常可爱的弟弟。 从跟他相遇的瞬间起,举例来说就像是古老的大树被伐木工人砍倒,并且还尽到了身为家具的本分那样,我又重新活过来。 祢一定觉得那种事情是不可能的吧!祢一定认为祢所给予的生命,是绝对不能够反覆开始、重新来过的吧? 不过就是这样,这就是事实。就像是到现在为止还是蛹的东西长出了翅膀般,我得到了完全不同的名字、完全不同的存在意义转生了。 我就是如此坚定地爱着他到这种程度。 ──把它当成弟弟看待。 他用那美妙的名字叫着我。那是个在古老的语言里有着降下雨水的翅膀这种意义的名字。据说好像是指因为哀怜受到日照所苦的古代人而从天界飞来的雨鸟。 爱珥文,多么美妙的名字。 从那时起,他还会用一个其他人都不会这么叫的特殊称呼叫着我。 那就是 姊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当他叫我的时候,我身体里变得好像有虫栖息在里面并且开始做恶了。在我发觉他似乎拼命想把自己的身高垫高,还有看到他一边捏着鼻子一边吃着红萝卜的可爱模样时,就感到胸口好像有虫在啃咬般疼痛。 那种虫,该怎么称呼才好呢? 看到他的笑容让我非常快乐,就像是花朵绽放般地快乐。 不过,当那张笑容称呼我姊姊的时候,我的心神立刻就动摇了,心就像是暴风雨时的船只般摇晃着,让我站都站不直。 如果听到他叫我姊姊的话,我就会慌张地站都站不稳,而如果是叫我爱珥的话,又会让我身体里的虫子开心地手舞足蹈 神啊,这个也是祢所决定的人世常理吧?还是说这是祢的预料之外所带来的微不足道得种子所造成的呢?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实在是太残酷了。 就如同灾厄一般。 ──不,我还好 请让我继续说下去。 最近,我身体里的虫子突然变得凶暴起来。 我知道为何会这样,因为他看的人并不是只有我而以,这让我的虫子感觉到不愉快。在他的周围有很多其他的人。当他在看着其他人时,我发现了因为他都不看我而变的焦躁不已的自己。而且,在这段时间里我的虫子也吃的越来越肥,让我这个人类日渐消失。 在这段时间里,我渐渐地、渐渐地被吃掉,身体跟心灵都变的空荡荡的,就像是想着什么的时候心中突然裂开一个大洞般,才察觉到自己渐渐被吃掉而感到空虚。 啊,会有这种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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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人类遗忘唱歌、土地遗忘滋长谷物的方法, peoplefettosing,sailfottofertilizethemselves 我的良心不会变成剑, mystbeasword 我也不会跟命运决斗: iwillneverduelwithmyfate 我的痛苦,除了我之外没人能背负, mysorrowwoiedonothersbackbutmine 但我的喜悦,也不会存在于昏暗的地方! myjoyabeliedonagloomyce 我绝对不会拿起已无谋为名的枪! iwikeagunnamedreckless 我要告白。 神啊,我要向祢告白。啊,请无论如何都别责怪我,请祢倾听我这烦闷的无法消解的秘密吧 这样的心情,就像是遭逢厄运一样。 我只有这么一个弟弟。 是非常可爱的弟弟。 从跟他相遇的瞬间起,举例来说就像是古老的大树被伐木工人砍倒,并且还尽到了身为家具的本分那样,我又重新活过来。 祢一定觉得那种事情是不可能的吧!祢一定认为祢所给予的生命,是绝对不能够反覆开始、重新来过的吧? 不过就是这样,这就是事实。就像是到现在为止还是蛹的东西长出了翅膀般,我得到了完全不同的名字、完全不同的存在意义转生了。 我就是如此坚定地爱着他到这种程度。 ──把它当成弟弟看待。 他用那美妙的名字叫着我。那是个在古老的语言里有着降下雨水的翅膀这种意义的名字。据说好像是指因为哀怜受到日照所苦的古代人而从天界飞来的雨鸟。 爱珥文,多么美妙的名字。 从那时起,他还会用一个其他人都不会这么叫的特殊称呼叫着我。 那就是 姊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当他叫我的时候,我身体里变得好像有虫栖息在里面并且开始做恶了。在我发觉他似乎拼命想把自己的身高垫高,还有看到他一边捏着鼻子一边吃着红萝卜的可爱模样时,就感到胸口好像有虫在啃咬般疼痛。 那种虫,该怎么称呼才好呢? 看到他的笑容让我非常快乐,就像是花朵绽放般地快乐。 不过,当那张笑容称呼我姊姊的时候,我的心神立刻就动摇了,心就像是暴风雨时的船只般摇晃着,让我站都站不直。 如果听到他叫我姊姊的话,我就会慌张地站都站不稳,而如果是叫我爱珥的话,又会让我身体里的虫子开心地手舞足蹈 神啊,这个也是祢所决定的人世常理吧?还是说这是祢的预料之外所带来的微不足道得种子所造成的呢?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实在是太残酷了。 就如同灾厄一般。 ──不,我还好 请让我继续说下去。 最近,我身体里的虫子突然变得凶暴起来。 我知道为何会这样,因为他看的人并不是只有我而以,这让我的虫子感觉到不愉快。在他的周围有很多其他的人。当他在看着其他人时,我发现了因为他都不看我而变的焦躁不已的自己。而且,在这段时间里我的虫子也吃的越来越肥,让我这个人类日渐消失。 在这段时间里,我渐渐地、渐渐地被吃掉,身体跟心灵都变的空荡荡的,就像是想着什么的时候心中突然裂开一个大洞般,才察觉到自己渐渐被吃掉而感到空虚。 啊,会有这种事情吗? 恐怖的是自己将变得不再是自己从内在一点一点换成不同东西得我,一定正朝着他报以笑容得其他人,投射刀刃般锐利的视线。 不要看、不要看,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的弟弟!不要浑身缠绕着那种肮脏污秽、丑恶的感情、想要把他当成自己的东西!那、那可是我的弟弟啊!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那可是我的东西啊!别碰我的薛德立! 不对,不要这样! 这种想法是不对的。 我把耳朵捂起来。但我明明知道绝对不可能从心里把耳朵捂起来的。 不过,如果这样下去的话一定会变成虫 啊,所以神啊,最近我对于那个孩子叫我姊姊这件事情,总是感到有古喘不过气来的焦虑。 不对、不对!我并不希望你这么看待我。我并不希望你这么称呼我,做出特别看待我的举动,这不就只有我被放在局外人的位置吗? 不过,我用那种形式去爱着那个孩子。到了现在,我又如何能够开口说出我想待的地方并不是这里呢? 祢能够了解吗?神啊,这样的心情。啊啊、啊啊,祢能够了解吗? 我的身体里有虫。 只会迟疑不决地蠢动的,没有用的虫。这的确就是我所养大的虫子,它们咬破我的胸口,以我喷出来的血液为粮食,长的越来越肥 过一阵子之后就会变成蛹吧? 发出卡沙卡沙的声音压破干燥的茶色铠甲,到处都是皱褶的翅膀从被上裂开的缺口里伸展出来 就这样子,不知道何时会孵化。 ──而说不定,我所等的就是这一刻。 神啊,通晓这世间所有道理的祢。 而且,不就是祢把我装扮成这样的吗? 请祢嘲笑我吧! 一定很会就能让祢看到的。 在我孵化之后,我变得不在是自己, 被光明诱惑,摇摇晃晃地飞向火中,那个愚不可及的我, 无论如何,请在那里, 好.好.地.看.照.着.我吧 就算是花朵枯萎, evenifflowersdie, 就算是黑暗将大地劈开 eveniftheearthissplited,(我照书打的,不知道是作者还是出版社出错) 就算是海水干涸, eveniftheodridup(小弟看太不懂草写只好用猜的) 就算是河川看不到终点 evenifriverslosetheirends, 就算是风已死,旗帜不再飘舞, evenifwinds,gsaremotionless 就算是地上尸体横陈, eveniftherearehumanskullsliearound 就算是人类遗忘唱歌、土地遗忘滋长谷物的方法, peoplefettosing,sailfottofertilizethemselves 我的良心不会变成剑, mystbeasword 我也不会跟命运决斗: iwillneverduelwithmyfate 我的痛苦,除了我之外没人能背负, mysorrowwoiedonothersbackbutmine 但我的喜悦,也不会存在于昏暗的地方! myjoyabeliedonagloomyce 我绝对不会拿起已无谋为名的枪! iwikeagunnamedreckless 我要告白。 神啊,我要向祢告白。啊,请无论如何都别责怪我,请祢倾听我这烦闷的无法消解的秘密吧 这样的心情,就像是遭逢厄运一样。 我只有这么一个弟弟。 是非常可爱的弟弟。 从跟他相遇的瞬间起,举例来说就像是古老的大树被伐木工人砍倒,并且还尽到了身为家具的本分那样,我又重新活过来。 祢一定觉得那种事情是不可能的吧!祢一定认为祢所给予的生命,是绝对不能够反覆开始、重新来过的吧? 不过就是这样,这就是事实。就像是到现在为止还是蛹的东西长出了翅膀般,我得到了完全不同的名字、完全不同的存在意义转生了。 我就是如此坚定地爱着他到这种程度。 ──把它当成弟弟看待。 他用那美妙的名字叫着我。那是个在古老的语言里有着降下雨水的翅膀这种意义的名字。据说好像是指因为哀怜受到日照所苦的古代人而从天界飞来的雨鸟。 爱珥文,多么美妙的名字。 从那时起,他还会用一个其他人都不会这么叫的特殊称呼叫着我。 那就是 姊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当他叫我的时候,我身体里变得好像有虫栖息在里面并且开始做恶了。在我发觉他似乎拼命想把自己的身高垫高,还有看到他一边捏着鼻子一边吃着红萝卜的可爱模样时,就感到胸口好像有虫在啃咬般疼痛。 那种虫,该怎么称呼才好呢? 看到他的笑容让我非常快乐,就像是花朵绽放般地快乐。 不过,当那张笑容称呼我姊姊的时候,我的心神立刻就动摇了,心就像是暴风雨时的船只般摇晃着,让我站都站不直。 如果听到他叫我姊姊的话,我就会慌张地站都站不稳,而如果是叫我爱珥的话,又会让我身体里的虫子开心地手舞足蹈 神啊,这个也是祢所决定的人世常理吧?还是说这是祢的预料之外所带来的微不足道得种子所造成的呢?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实在是太残酷了。 就如同灾厄一般。 ──不,我还好 请让我继续说下去。 最近,我身体里的虫子突然变得凶暴起来。 我知道为何会这样,因为他看的人并不是只有我而以,这让我的虫子感觉到不愉快。在他的周围有很多其他的人。当他在看着其他人时,我发现了因为他都不看我而变的焦躁不已的自己。而且,在这段时间里我的虫子也吃的越来越肥,让我这个人类日渐消失。 在这段时间里,我渐渐地、渐渐地被吃掉,身体跟心灵都变的空荡荡的,就像是想着什么的时候心中突然裂开一个大洞般,才察觉到自己渐渐被吃掉而感到空虚。 啊,会有这种事情吗? 恐怖的是自己将变得不再是自己从内在一点一点换成不同东西得我,一定正朝着他报以笑容得其他人,投射刀刃般锐利的视线。 不要看、不要看,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的弟弟!不要浑身缠绕着那种肮脏污秽、丑恶的感情、想要把他当成自己的东西!那、那可是我的弟弟啊!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那可是我的东西啊!别碰我的薛德立! 不对,不要这样! 这种想法是不对的。 我把耳朵捂起来。但我明明知道绝对不可能从心里把耳朵捂起来的。 不过,如果这样下去的话一定会变成虫 啊,所以神啊,最近我对于那个孩子叫我姊姊这件事情,总是感到有古喘不过气来的焦虑。 不对、不对!我并不希望你这么看待我。我并不希望你这么称呼我,做出特别看待我的举动,这不就只有我被放在局外人的位置吗? 不过,我用那种形式去爱着那个孩子。到了现在,我又如何能够开口说出我想待的地方并不是这里呢? 祢能够了解吗?神啊,这样的心情。啊啊、啊啊,祢能够了解吗? 我的身体里有虫。 只会迟疑不决地蠢动的,没有用的虫。这的确就是我所养大的虫子,它们咬破我的胸口,以我喷出来的血液为粮食,长的越来越肥 过一阵子之后就会变成蛹吧? 发出卡沙卡沙的声音压破干燥的茶色铠甲,到处都是皱褶的翅膀从被上裂开的缺口里伸展出来 就这样子,不知道何时会孵化。 ──而说不定,我所等的就是这一刻。 神啊,通晓这世间所有道理的祢。 而且,不就是祢把我装扮成这样的吗? 请祢嘲笑我吧! 一定很会就能让祢看到的。 在我孵化之后,我变得不在是自己, 被光明诱惑,摇摇晃晃地飞向火中,那个愚不可及的我, 无论如何,请在那里, 好.好.地.看.照.着.我吧 第四话 世界上最伟大的人 曾经非常希望自己能够变强。因为已经不想再藏在时钟里了,所以希望自己能够变强。想要变强。想要让心灵跟肉体变的像钢铁一般地强硬。为此,薛德立学习了魔法。阅读大量的书籍,而且制作出弹匣,然后进行战斗。 战斗。 战斗。 这是为什么呢?薛德立总觉得自己如果不比其他人更努力的话,就没办法得到幸福。那是因为薛德立是孤儿吗?还是与生俱来就拥有常人所没有的力量才会有这种想法呢?就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他觉得这绝对不能算是不幸。 因为现在他还是个小孩子,所以不管大人说什么,他都会照个大人的话做。因为他还很弱小,所以很多人都会保护他。不仅爱珥文总是待在薛德立的身边,他也从来没有说过不要。 他的回答总是── “我知道了。” 在门卡那林的修道院里,薛德立常常是见习修士们的模范。大人们看到那样的他,总是夸奖薛德利是个“顺从”的“好孩子”,而且也会跟他说“你会成为一个很好的修士!”薛德立就这样变得越来越顺从,也变得越来越喜欢说出“我知道了”这句话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如果能够照着其他人的话去做如果成为让人觉得方便的人,我就会被其他人接纳而成为必要的啊!) 被其他人当成是必要的。 面对这种快感,不管是多么严苛的规则或是劳动,薛德立都毫不在乎。就算只是被他人口头上指使也很开心。因为对薛德立来说,他最感到恐惧的事情,就是他周围的人都消失不见 那栋大洋房里最古老的那个房间,放着一个时钟。只要闭上双眼,他就会回想起自己曾待在那个时钟里。秒针发出滴、滴、滴、滴的声音,那狭小得只够勉强塞进一个人的小空间,是玩捉迷藏时,任谁都找不到的躲藏地点。 他再也不想一个人躲在时钟里了,也不想让他周围的任何一个人都消失不见。好可怕啊!孤单一人是如此可怕。为了不要让这种情况发生,我到底该做什么事情呢? 门卡那林的大人们对薛德立很亲切。他们总是温柔地提示着薛德立应该走上的道路,所应该走上的“神的正确道路”。 “去学习魔法吧!”别人这么一说他就去学了魔法。 “成为修士吧!”别人这么一说他就老老实实地接受了训练。 在那当中没有自己能够选择的余地。就像是被“别对眼睛看不到的巨大力量迷惑了”这句话强迫(虽然感觉上是周围的僧侣所教导以及神的指引),自己总是照着其他人所说的话去做,就只是这样笔直地往前走。 (照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当自己的声音已经干枯沙哑到几乎不像是自己的声音时,薛德立很唐突地重新考虑起来。 要是在自己身体当中突然发生的革命。 薛德立已经十五岁了,已经是开始会认为自己应该一个人就可以解决所有事情的年纪了。但是,因为太害怕孤单,因此让薛德立察觉到自己总市在不知不觉得情况下接受了其他人的请托而做了一大堆事,因为他已经变得太习惯去听从别人说的话、照别人所说的去做事情了。 (照这样下去一定没办法成为优秀的大人。要变强、要变得更强,变成不用依赖他人的强悍!) 一直到现在为止,他都一直被其他人所牵引着。不过,因为他已经加入大人的行列,所以已经不能够再接受爱珥文的保护了。 “这次轮到我来护着爱珥,我非保护爱珥不可。” 因为,如果不这么做的话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又会再一次失去重要的东西) 从出生那一刻就已经不在的双亲、真实身分不明的自己、不知不觉之间去世的奶妈,还有袭击亚利鲁夏大洋房的那个黑衣集团。 薛德立已经不想再被强大的力量玩弄于股掌之间了,他从来没想过要跟重要的人分哩,因为对一无所有的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不想离开到目前为止所遇到的所有人。 (所以,我想要变强!) 薛德立下定决心。将那句动不动就满溢在自己身体当中的话语,像是两手紧握的石头般坚定再坚定。想要成为可以独立完成所有事情的人:想要成为优秀的大人。而魔法就是那个手段。 想要变得更强。要变得更强。为了如此就更加需要得到强力的魔法 比赤羊贝李杰还要强的火魔王──“业火”。 比公主沉陷其中的梅尔门特之渊还要猛的水魔法──“深渊”。 连雷帝吉古拉的手都无法阻碍的光魔法──“霹雳”。 连风神杰诺库雷特的呼吸都会隐蔽起来的风魔法──“岚” (然后就是──土魔法) 在百亿万生物的母亲阿尔斯特罗梅莉亚的身体之上、在土地之上。 大地最强的魔法──“境界” 因为其他人都说薛德立是土属性的,所以他觉得自己迟早都要穷尽这一系的最强魔法。 ──你可真是个怪物啊! 他听见这样的声音。 ──你可是藉由人工交配而制造出来的,虚构的生命喔! “那又怎么样!”薛德立大叫起来。 就算自己是门卡那林的实验,那也没有关系。如果真的如同奥利凡特所说的,自己是在操作血统下所诞生的孩子,不就代表我身体有其他人所没有的强大力量吗?这可是想盼也盼不到的事情啊!接下来只要能够将那强大的力量好好控制就好了。 (那就是强,就是强悍啊!) 也就是指他再也不会被掠夺了啊! 从我的心里一跃而出得那个黑色太阳,也就是伊柏利特的那件事情,从现在起就把他一直封印在内心深处吧!罪行通常是不会再犯的,我只要远远逃开就好了,是吧?伟大的人啊!我只要成为自己一个人躲在时钟当中那种胆小鬼就好了啊! 从高处往下看着他的“某人”。朝着那个“某人”,薛德利像是将枪口对准他般说道: “我要变强!” 就算是变成怪物也好。如果能够击退他人,我就能够变得比其他人更强吧?就算是舍弃次要的东西,我也要保护最重要的事物。 为了总有一天到来的重要时刻。 (然后) 突然,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安普洛希雅的脸。 如果那个重要时刻来临的话,希望能够爱着独一无二“某人” ──因为如此相信着,所以当时薛德立面对在这个森林突然发生的事情,老实说,他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没办法用魔法?”薛德立茫然呆立着。 因为,实际上他刚才所咏唱的魔法式,在被吸进银制子弹里之前就像是烟雾般消散掉了。 这种失败的情况已经是第十次了。 (又再次失败了吗?那么就再一次从头开始) 薛德立很有耐心地从口袋中拿出新的子弹,然后用指尖轻轻地握住,然后将魔法装进子弹当中,首先就一定得将自己身体当中存在的魔力转换成魔法式。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就算扣板机将子弹发射出去,魔法也不会很顺利地发动。换句话说,可以把魔法式这种东西想像成魔力的通道。 在脑子将魔法式复习过一次之后,他吸了一口气开始编织起句子。 “金所刮动的土,成为真铁的坚硬之土,死去之物的墓碑,有时是宽阔伸展的手臂。” 这是他所擅长的土魔法“龟裂”的新魔法式。是将在古老教会的浮雕当中所找到的 “死去之物的墓碑”这句话,跟其他几个有力的古老语言组合而成并加以修改而成的魔法式,是薛德立的自信之作。 薛德立一边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不要抖动,一边继续咏唱。 “在花的寝室内沉眠的东西啊,怀到着无数的生命横躺着的身体,赤色阶梯” (咦) 薛德立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声。 (魔力果然没有涌现出来。) 如果是平常的话,魔力总是会沿着脊骨急冲而上喷出来,但不知为何今天却完全感受不到。 “阶梯得脊骨啊,阶梯的” 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动摇起来,汗水在下巴聚集成粒后流下。 “薛德立,你怎么了?” 看到中途就放弃咏唱的薛德立,安普洛希雅露出讶异的表情走了过来。 安普洛希雅是跟薛德立一起旅行的加里安恐怖份子少女。她有着淡淡青葱色的眼睛,而她把那没有杂色的漂亮金发用三束编法编成麻花辫,看起来就像是金色虾子的尾巴般摇动着。能够感觉到她身上有种与她轻浮的说话方式不同的气质,是个有着美丽外表的女孩。 这里是库林凯尔这个小镇的进头,已“银色帐幕”为名的森林。 薛德立跟安普洛希雅两人趁着街道上的灯光变得比星星还少的时候,马上就前往森林。目的当然就是为了借用古老森林的力量来制作出强力的子弹。 在那个里姆萨事件中,他们已经全都把弹匣都用光了。因为几乎没有补充弹匣就跳上火车,所以事实上薛德立的弹袋里已经空无一物了。 接下来要前往的北部地区也还充满着战争的气息。据说斯拉法特跟晓帝国之前的争端扩展到各个地方去了。在这种情势下旅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卷进危险。所以前往雷尼斯敦之前,两个人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制作出新的子弹,因此才会特地中途下车赶到这个森林来。 (邻近的北部地区更是特别地骚动不安。那一定是因为对“铳姬”虎视眈眈的军方相关人员正蠢动不已的缘故。无论如何,如果不在事态扩大之前从奥凡利特手中拿回“铳姬”的话) “铳姬。” 是已经失传的远古时代遗物当中的兵器。据说只要扣下它的板机就能够从这个世界上让持有枪者所想的“字眼”消失。 在“破晓前夕”大战以来,为了避免再被使用而被拆解的七零八落的铳姬,被严密保管在门法那林圣教的总本山,也就是伊柏利特这个城市里。 但是,这件兵器却被因为某个事件而得到奇美拉这个异名的魔枪手奥利凡特轻轻松松地偷了出去。 据说曾经一度扣下板姬让这个世界毁灭的“铳姬”,不仅本身仍被层层迷团包围,而且它也是“众神的所有物”其中之一。所以薛德立他们才会接到总本山的命令,为了取回那把“铳姬”而追赶奥利凡特。 虽然三人为了追捕逃走的奥利凡特,想要朝着北部地区前进,但因为薛德利跟安普洛希雅的弹匣已经完全空了,所以为了尽快地补充子弹,他们就顺道来到库林凯尔。 库林凯尔是位于银色号角山脉的一个纯朴的乡下小镇。因为铁路铺设到这个地方,所以这里的每个人才能以自古以来的羊毛纺织来维持每天的生计。而薛德立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银色帐幕”森林,就是那种在小镇前方的山脚下,平凡无奇的森林。 大多数像“银色帐幕”这种人迹未至的森林,据说到了现在还有吐着银色气息的太古生物栖息其中。所以像薛德立跟安普洛希雅等等的魔枪手,在制作弹匣的时候为了寻求精灵的帮助,常常会造访这样的古老森林。 薛德立紧握住风咒失败的子弹说道: “总觉得我不能够顺利地进行封咒了。” “不能进行封咒?唉呀,我从刚刚开始就不知为何状态绝佳呢!” 这么说完,安普洛希雅在手掌上把制作出来的子弹一字排开。 “这是‘绿’喔!从那边开始是‘卷曲’!而这个竟然是水魔法的‘波纹’呢!很厉害吧!这可是第一次我将波纹封咒起来呢!一定是我磨枪手等级又上升了吧!” 是因为封咒进行得很顺利而兴奋不已吗?安普洛希雅高兴得满脸通红。 所谓的魔枪手,就是指像薛德立他们这群以使用魔法为职业的人。 在几百年前,据说自将世界燃烧殆尽的“破晓前夕”大战以来,枪对人类来说就成了不可或缺的道具。要说为什么,那就是因为人类已经变得不用枪炮就没办法发动魔法了。 在太古的时代,据说人类拥有自己发动魔法的能力。但是沉溺于欲望中的人类滥用魔力,让世界在魔法所引发的火海陷入大骚动。那是无可避免的业火,世界只剩不断重复的报复以及反报复 愚蠢的, 愚蠢的, 愚蠢的人类啊! 最后神终于对人类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怒,于是从他们身上夺走发动魔法的能力是的,这就是众人在摇篮曲面前,还有床边的故事当中,一直戒慎恐惧地重复着的事情m但是,在不久之后到来的铁之文明,藉由使用枪这种武器,人类又在一次地被容许使用魔法了。他们利用银容易附着魔法的特性将魔法封入子弹里,再以弹簧和火药的力量将它弹射出去。至此,人类已经可以成功以自己的力量发动魔法了。 当然,虽然说任何一个人都能够扣下扳机,但为了要操作能够发动魔法的魔法枪,也就一定要拥有封入魔法的子弹才行。 在魔法枪已经普及的现在,子弹虽然能够在街上的专卖店等地方买到,但是那大多被标上等同于宝石的价位。所以不是有钱人的话很难在子弹商那里补充子弹。 结果,为了继续当个魔枪手,就得自行制作子弹。 薛德立他们也是为了在有空的时候制作新的子弹,脑子里满是“那样不对,这样不好”地烦恼着。 “到了早上头还稍微有点痛,我还在想到底会怎样呢!但如果像现在这样,我似乎就能不断地做出子弹呢!” 虽然安因为制作子弹的过程很顺利而得意,但看到薛德立的表情时,她的脸色突然也暗了下来。 “喂,你该不会还是不舒服吧?”安普洛希雅问道。 事实上到达库林凯尔的这三天里,薛德立跟安普洛希雅就因为身体不适而一直陷入昏睡。薛德立的情况特别严重,更惨的是他还发烧了。虽然精神百倍的爱珥文为他看护,使得他到了第三天总算是能走动了,但是在那之前,恶心想吐以及慵懒的感觉,怎么说都不是能够制作子弹的状况。 “果然不是因为魔力没有回复。而且我们昏睡了三天,应该也已经回复了吧!” “也是” 在大部分的情况下,精神回复魔力就会跟着回复,跟体力不同的地方在于魔力会被精神状况大幅影响,所以有时候会因为感觉到压力而回复得比较慢。然而现在并没有特别感觉到那种压力,薛德立的魔力应该已经回复到最大值了。 “那么,就让我来试着做做看吧?你刚刚咏唱的是土魔法的‘龟裂’吗?” “嗯。” “那,我就试着做做看差不多等级的东西,用水魔法来进行吧。” 安不客气地说完后,将银至子弹抓在指尖上。 她的咏唱开始了。听着比自己音调还高的声音所做出来的咏唱,薛德立也陷入了不安。 (如果安的封咒这么顺利的话,该不会) “有如银色曙光般的寂寞,绿色的隐密沼泽,闪耀如镜的星星。” 是在哪里学的呢?到处都混杂着薛德立所不知道的词句。 “蓝色寂静 的贵妇人啊,请高仰您平滑的面容,倾听我的愿望吧!” 随着咏唱持续进行,可以发现到魔力开始从她的身体里透着指尖流进子弹当中。 安现在所咏唱的魔法式是名为“蓝色贵妇人”的回复魔法。从亦开始听到的“有如银色曙光般的寂寞”这个字眼,又可以知道她又在一次重新改良魔法式了! 魔法式这种东西并没有固定的形式。虽然有某种程度的基本型态,却又会时而加入古老字汇及有力的词句,时而删除多余的词句,不断地重附近行改良。魔枪手高手的文法都很完美,所以咏唱也能一下子就结束。如此一来发动魔法的速度当然也会变快。 如何得知强力的词句,以及如何让魔法式变的简短,就成了魔法战在魔力之外的关键。为此魔枪手们才会寻求有力的字眼,积极地前往古老修道院跟遗迹的所在地。 薛德立回想起在里姆萨跟奥凡利特对峙时的事。他所咏唱的风魔法“微尘”比眨眼还快。薛德立所制作出来的魔法式如果没有达到那种程度是不行的。 (我还是追不上奥凡利特的程度明明非得要尽早拿回铳姬不可的啊!) 想要变得更强,比现在还强,比现在还要更强。 他抬起头时,刚好是灰白色的魔法光芒悄然地从安的手中消失时候。看起来封咒进行得很顺利。他露出困扰的神情望着薛德立。 “我办到了可是” 薛德立不好的预感实现了。 “该不会就只有我没办法进行封咒?” “薛德立,我记得你确实是土属性的魔枪手吧?森林里面土的力量应该特别强,没办法把土魔法装进子弹里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安普洛希雅一边看着完成了的“蓝色贵妇人”的子弹,一边这么说着。 就如同安对于风魔法最拿手般,当上魔枪手之后会自然而然地了解自己的属性。当然,因为这个世界当中几乎所有的人类都混杂着各种属性,所以如果是低等级的魔法,不管是属于六种属性的任何一种都能够使用。可是如果要使用强力的魔法时,就需要更加浓厚的血统。 浓厚的血统,换句话说就代表着纯粹的属性,也就等同于大量的魔力。魔枪手的适性就是由自己的血有多接近特定血统所赋予的。至于原因,就是当要使用某种一定等级以上的魔法时,若没有足够的该属性的血,就算是魔法式再怎么强大,魔力很快就会变得不够用而做不出子弹。 虽然薛德立开始学习魔法的时候是使用火系跟光系等等属性的魔法,但是现在则是大部分都只能改良成自己的擅长属性来使用。这是因为他的血统接近纯粹血统,几乎没有混杂火与水等属性的缘故。 “姑且不论我失败与否,可是擅长土魔法的你却做不出土魔法子弹来,也未免太奇怪了吧!你没办法顺利完成的是改良魔法式的高等级魔法吗?” “嗯就是‘龟裂’恩‘断崖’” 薛德立的声音自然地拖长了尾巴。安普洛希雅叉在腰上,然后叹了口气。 “那么,要不要试看看初级的魔法?” 薛德立点着头,口中开始吟唱更简单的一种土魔法。因为魔法式很短,一下子就结束了。突然间半空中溜过了向是被银色的爪子抓开的光芒,然后迅速进入薛德立所拿着的子弹当中。魔法确实填进子弹里了。看到那种情况,安说话了。 “确实装进去了呢!” “是啊” “换句话说,就只有改良魔法式而难度增加的魔法才会无法顺利做出来吧?”她像是很难说出口般地露出苦涩的表情。“喂,薛德立。话虽如此,不过这该不会是你的魔力已经不够了吧?” “魔力不够了?”薛德立呆了一下,皱起眉头。“你是说不是我的魔力还没有回复?” “不过,在这里三天左右都没有使用魔法,魔力没有理由不回复吧?而且做不出来的只有等级上升的魔法。那样的话” 然后,安说了薛德立最不想要听到的话。 “换句话说,不就是表示你身上没有足以制造出新魔法的魔力吗?” “怎么会!”薛德立大受打击地回道:“虽然‘龟裂’等级较高,但那只是因为我还不够熟练而已,就整体来看,也不算什么太难的魔法啊!” 安轻轻地离开不由自主激动起来的薛德立。 “别、别这么生气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阿!” “已、已经够了。” 薛德立慌慌张张地从枪带当中抽出新的子弹,想要在一次集中意识。 (这是骗人的吧?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到刚刚为止都只是偶然连续失败而已。就这次只要能够在这次集中意识的话) 就像是第一次学会魔法般,在脑子里面想向着大量的细丝聚集在一起的样子。但是,在那细小微弱的水流要成为为河川的途中,就这样子被吸进沙中干掉了。 (为什么啊?) 薛德立露出哭泣的表情。 不管手再怎么紧紧握住子弹,脚再怎么用力站稳,体内仍旧没有什么东西要涌现出来的感觉,到一半就会像是魔力用罄般没办法继续下去。 “薛德立,你冷静下来嘛!” 安关心的声音也完全没有传到他的耳里。他只是一言不发、呆呆地站着。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不是亚利鲁夏的拥有纯粹之血的小孩吗?) 薛德立在小时候所生活的地商,就是亚利鲁夏的古老洋房。那里是为了保存逐渐丧失的魔力,而在现今世界当中设置的血之精制机构。在那个地方,由相同属性的男女生下小孩子,尽可能维持浓厚的血统。如果薛德立是透过这个机构生出来的小孩,那么他应该拥有比任何人都还要浓厚的土属性,也代表他拥有极大的土属性魔力。 这样的我会用不出魔法?魔力会不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明明安普洛希雅都已经一个接一个成功完成了强力的魔法子弹了。 (为什么就只有我?) 就在这个时候,距离两个人所占的位置不远的前方突然混杂令人厌恶的气息。 “薛德立,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薛德立惊觉地抬起头,在两个人眼前不远的地方有一团诡异的聚集物。 “那是皮克啊!”安大叫着。 皮克是太古的生物,而且是栖息在潮湿地区的水属性飞虫之一。据说在生性温驯的水虫当中,向皮克这样从一开始就对人类怀有敌意的类型是很罕见的。 安啐了一声。 “虽然不想要扰乱森林的宁静,但如果是皮克的话就没办法了。” 皮克将清黑色的外壳一起竖立起来,频繁地发出沙沙的声音威吓着薛德立他们。它已经是成虫了,大小就像最近在都市常看到的马车那么大。 “还真是大啊!” 薛德立说着。从皮克的壳与壳之间连结的缝隙当中可以稍微看到他的腹腔。总而言之,栖息在这个森林的生物都是有毒的,如果从那个缝隙射出毒液来,薛德立他们会马上完蛋。 “安!这里交给我。” 薛德立像是要保护安普洛希雅般向前跳出。他从大腿上枪套抽出红色的杰米,然后旋转着转轮。 (对付水系的话要用光系吗?那个,我是放到几号去了?) 安一把抓住犹豫不以的薛德立就往后拉。 “笨蛋,你在干什么阿?你的弹匣不是全空了吗?” 这么亦说,薛德立也发觉了。是啊,他今天从进入森林开始,就联谊个子弹也没有做出来。 粗鲁地将一瞬间僵直愣住的薛德立推到后面,安朝着皮克架起了魔弹炮。 “就是着用刚刚做了一大堆的电击系还伺候它吧!如果是水属性的对手就交给我吧!” 安眼角瞄着陷入呆滞的薛德立,并用力地射出了魔弹炮。 咻咚!伴随着重击地面般的轰然巨响,一瞬间森林被撼动着。 “比青色还要显演,比黄金还要华顺的强大流动,切断大气的金色刀刃。雷神啊!” 这是安封在子弹里了声音。果然被改良过的这种新魔法式正伴随着她高昂的声音回荡在森林当中。 “由横向到纵向,由平缓转为急速,宛如阿修侯雷绝壁般击破目标的身体!” 闪过一道光芒。安咏唱的魔法式里的魔法文字,刻在什么都没有的黑暗上头,接着炸开! “哔叽叽机!” 被强大的金色闪光贯穿的皮克惨叫起来。在这个过程中,它的外壳就像翅膀般展开,从黑色的腹腔里咻咻咻地射出了滑溜溜的腐蚀液! “呜哇!” 薛德立不由自主地用手臂护住头,但安早一步击发土魔法“剑山”,并没有让射出来的腐蚀液喷到两个人。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两个人前方的泥土速地隆起,出现了一道以往不曾建过的墙壁。 “这个是?” 薛德立像是询问似地看着安普洛希雅,她豪迈地笑着。 “在里母萨时,你不是帮助我的时候用了这个吗?因为看起来很不赖,所以我就偷偷地学起来了。” 虽然她说的这么简单,但是在知道安已经熟练了那时候只使用过一次的“剑山”,这让薛德立受到非常大的冲击。 安普洛希雅提心吊胆地伸手敲了敲土墙。发出“扣扣”的声音。安本来并不擅长土魔法,但是她用魔法所完成的土墙却拥有着这种强度,好厉害。 “薛德立,闪开!” 薛德立被安一脚踹飞滚到一旁。因为在他陷入发呆状态时,她也一直跟皮克进行战斗。 “这是最后一击!” 安高声地宣告,魔弹炮冒出了一阵白烟。因为她发动了她最擅长的“百雷”。 “哈!” “比雨还快、还宽阔,没有遗漏地灌注在这个世间的银之箭。那一支一支的箭比制裁之剑挖进更深的土地里。照着这个指令进行吧!” 咏唱的内容被改变了安也改造了“百雷”的魔法式。这是多么强力的话语啊!光是听着就会让自己发抖起来。 多么强啊! 在对金色的闪光怀着憧憬的同时,薛德立的心也动摇着。 (不过,那么强的力量并不是你的东西。应该是我那是我想要的东西!) 咻咚咚咻咚咚咻咚咚咻咚咚! 魔法式被完美地师展开来。就如同安所咏唱的,由光之精灵所释放出来的的几百支银之箭,散发着光芒灌注在浑身沾着自己吐出来的腐蚀液的皮克上。 “我做到了!” 安普洛希雅看着在地上冒着烟、变的一动也不动的皮克,高兴地用一支脚轻快地跳着。 “为,你看你看你看!我一个人就把皮克解决掉了喔!而且连不擅长的土魔法也顺利发出来了,我还真是厉害呢!喂” 薛德立全身上下已经满是泥巴,但他并没有拍调身上的泥巴就这么站了起来。安普洛希雅带着担心的表情偷偷看着脸色不是很好的薛德立。 “薛德立,你是怎么了呢?没有受伤吧?” 薛德立转过身子背对着安普洛希雅的脸。因为他不想要让安看到他的表情。他不想要让他自己正露出了可耻、充满着贪欲而且又渴望着什么的表情。 (我什么都办不到!) 明明就希望自己能够变强,明明心里只想着便强之后就能够保护重要的东西。 (保护?) 太愚蠢了,刚刚自己在该保护安的时候做了什么啊?在安与凶暴的皮克拚命的战斗的时候,自己不就只是在她的后面不安地四处逃而已吗? (那样子是不对的,那并不是我!) “薛、薛德立,你等一下啊!” 薛德立就这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并逃离了这个地方。因为,他无论如何都不想要去承认这么可耻的自己。 于是隔天早晨,薛德立在宿屋的床上醒过来。 “啊啊,已经早上了啊” 薛德立这个喃喃自语之后,就唏唏嗦嗦地像是从土里爬出来得冲一样从床上起来。 明明睡了很久了,但身体还是很沉重。 (好累啊) 就连平常总是载着的银手环感觉起来都如此沉重。似乎也不是感冒,但每天这种懒散的感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结果,昨天连一个子弹也没做啊) 回想起昨天在森林里面发生的事情,薛德立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虽然心里想着如果那是一场梦就好了,但他试着打开窗户一看,窗外延伸出去的却是曾经看过的库林凯尔山区的风景。在那座山的山脚旁,可以看的到他昨天抛下安不管,一个人飞快地跑走的“银色帐幕”森林,非常茂盛地生长着。 那果然不是梦。 “怎么办” 薛德立下意识走进窗子,把窗帘一圈又一圈地缠到自己身体上。一遇到讨厌的事情,就想要被什么东西包围起来,是薛德立从小养成的习惯。 在他还小的时候,只要是被奶妈或其他人斥责,他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躲到窗帘里面去。只要这么做,姊姊爱珥文就会拿着巧克力走过来,那种扑鼻而来的甘甜香气,总是让薛德立在窗帘蓑衣里心动不已。 “结草虫先生、结草虫先生,你要不要来点甜甜的、甜甜的巧克力呢?” 爱珥文拿出跟天花板的梁柱有着同样颜色的可可亚,甜美帝相要融化般,而融化之后就会稍微带点咸味。 正当薛德立带着郁郁寡欢的心情望着窗外时 “哎呀?”他看到有人坐在山丘上巨大橡树下面。 (那会是谁呢?是老婆婆吗?) 那是一个非常驼,用块粗布把整个头包起来的老婆婆。 (今天也在啊?她还在等邮包吗?) 薛德立到现在为止已经看过她坐在那里好几次。 在像库林凯尔这样的山间小镇里,载运着食粮跟柴薪的货运马车会为了没法到城市中心地区的人们,以四天一次的频率开上山路。所以向那样的商人大致上都还兼任邮差,将远方的邮件送到住在山里的居民们。 老婆婆带着急切等待的表情,她一直抱着一个巨大的包袱放在膝上。 (真是每天都在期待呢!) 说不定是在等待着那个亲人的信薛德立边这么想边准备走到窗帘外面。就在这个时候,门口突然发出脚步声,有人走进了房间。 (咦?) 他反射地躲回了窗帘里面。 (咦咦咦?是安!) 他会如此吃惊,是因为走进房间的人是安普洛希雅。 薛德立惊讶地倒抽一口气。到底是有什么事情呢?她应该是跟爱珥文一起住在隔壁的房间才对啊! 不论如何已经失去走出去的最佳时机,薛德立维持着全身被窗帘包住的样子,专注地隐藏气息。他心里还在想着安普洛希雅怎么把她的上衣裙摆掀起来了,原来是因为她要慢慢把上一脱掉才这么做的。 (咦咦咦!) 薛德立不由自主地僵硬起来。 被解开脱下来的皮带去势猛烈地丢到了他的床上。邀记所为着的子弹皮带被解开,裙子也就松脱下来。 (哇哇哇哇哇!) 薛德立 在窗帘中非常地慌张。 (安、安、安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脱衣服啊?到底有什么事情呜哇!怎、怎么办,怎么办呜哇!怎、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 安普洛希雅专注在把衣服脱掉这件事情上,完全没察觉到浑身僵硬紧紧缠在窗帘里面的薛德立。她快速地解开了鞋带,把脚从靴子抽了出来。安那平常总是被靴子隐藏着而看不到的、玲珑有致的脚,此刻赤裸裸地呈现。 (呜!) 当她爬到床上时,薛德立的心跳又加快了一倍。心跳噗通噗通的声音,脑子里就像是金属互相撞击般地回响着。 (这、这样看起来不就像是我在偷看安换衣服吗?) 薛德立小心地让自己不发出声音的吞了口水。好不容易才喘过气来。而且他从刚刚开始就因为脑袋充血而眼冒金星。 安的手伸向绑在胸前,小心翼翼地把绷带一圈一圈地解了下来。 (啊) 薛德立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松开的绷带下面出现的是旧伤疤。这些伤疤已经变得相当黑了。 (好严重) 安身上的伤疤,有一道是从胸口中间被划到左侧腹所形成的裂缝。到处都可以看得到像是被拉扯过后的疤痕,这些疤痕看起来就像是黑蜈蚣的脚。这恐怕是被刀锋呈现锯齿状的圆月刀,或是其他类似的东西所劈伤的吧!从那个样子看起来,在当时一定是非常严重的伤势吧? (我都不知道原来她受过这么严重的伤。) 安普洛希雅是个不可思议的少女。虽然已经跟他认识一段时间了,但是薛德立对她的了解还是很少。顶多就是曾听过她好像是被斯拉法特国给毁灭的佳里安鲁德国贵族的女儿;还有就是加入了恐怖组织沙漠商队,对斯拉法特飞翔国持续进行恐怖攻击;另外就是为了进行恐怖攻击而想要得到能够毁灭世界的枪“铳姬”除了这些之外,薛德立就完全不知到其他关于她的事了。 (因为,安什么都不说啊) 虽然绷带已经变得破破烂烂,安普洛希雅却还是小心翼翼地将绷带解开,简直就像是正从茧里蜕壳而出的小虫。薛德立想要在看那个伤痕把视线往上拉时,就看到了她的胸部。 “呜哇!” (呜!) 在发出悲鸣的同时,有股连自己也不清楚的冲动从下方涌出。 “咦?” 安朝着这边看过来。当他正想着“糟糕了”的时候,撕扯般的惨叫声已经回响在房间里面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搞错了啦,我并不是有意要看” 在持续不停的惨叫声中,枕头跟一只靴子朝着薛德立飞了过去。 “色鬼,变态!为什么你会在那种地方偷看啊!笨蛋!” “不、不对啦。这个是,那个” 散落在安普洛希雅身边的东西,一个接一个朝着薛德立丢了过去。薛德立拚命地用身体抵抗着,但就算是这样也没有用。 “哪里有错了啊!为什么你会在那种地方啊!啊、色狼!” “再怎么说,好歹这里也是我的房间啊啊!” 正当他开口试图做出辩解的途中,这次则是跟辩解的话语完全相反的东西从鼻子一涌而出。 噗! “啊!” “耶?” 宜瞬间,眼前就被染成一片鲜红。被鼻血喷到的安,虽然一时之间茫然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但是 “你啊,真是太烂了!” 咚! 被扔到半空中的凳子,正不偏不倚地砸像已经冷静下来的薛德立。 月之时代。 这个时代有好几个国家并存。月海王国虽然比起以前来说领土小多了,但仍然支配着这个大陆的大部分地区,而环绕在月海王国旁,有好几个小国家宛如众星拱月班散布。有铁壁国加里安鲁德,也有由主教所统治的门卡那林国。而最近以新进国家之资急速成长的,就是龙王所领导的飞翔国斯拉法特。 “这也是没办法的吧?那里可是我的房间啊!” 薛德立两个鼻孔都被东西塞住,露出一副悲惨表情抱怨着。 “那么,为什么我进去的时候你不出声呢?” “唔,那、那是” “你打算说那是因为我进去之前就故意把自己包在窗帘里面吗?下流!” 从刚刚开始就心情不好到极点的安普洛希雅,像是拿个凶器突刺似的粗声粗气地说起话来。 “这就是为什么对男人这种生物不能够大意,也不能够露出破绽!真是太糟了。” “我才要抱怨呢!不就是你随随便便进房间还脱衣服的嘛!” 见习修女爱珥文在一旁露出微笑守护着呱噪斗嘴的两人。 “你们两个好像变得很有精神的样子呢!真是太好了。”她说。 这里是位于库林凯尔半山腰街上的一处小小民宅。因为旅馆老早就被预约客满了,所以三个人就寄宿在这间提供住宿的民宅,并且停留在这条街道半个月左右。 卡搭卡搭啪搭 卡搭卡搭啪搭 突然地听见里面传来裁缝机的声音。房门“叽”一声地打开,看起来像这间民宅主人的中年女性走了出来。 “贝露小姐” “怎么了?发出这么大的声响。今天还想要再进入银色帐幕吗?” 贝露一边摇晃着肥胖的身体,一边走向三个人所在的小餐桌。 “你们是魔枪手吧?听说你们有事要到那个偏僻的森林去,我还以为你们是群奇怪的小孩子呢!” “像‘银色帐幕’这样的古老森林,是最适合制作魔法子弹的地方喔!”薛德立像贝露说明。 “最近不管是哪边人都多了起来,也让渺无人烟的森林变少了。托这件事的福,精灵的数量也比之前少了很多所以我们才会总是辛苦地找填补魔法的场所啊!” 旅行最魔枪手来说是最重要修行的其中一样。就算是现在,大部分的魔枪手还是会时而环游世界寻找人烟稀少的森林,时而挖掘古老的遗迹来解读浮雕。这都是因为说不定能在那些地方领悟从没人想过的有力字眼。如果能够将有力的字眼加入魔法式,不只魔法式能够更短,而且魔法也能够更早被发动。因为魔枪手的实力强弱,跟能够制作多强的子弹这件事情有直接关联,所以他们会如此拚命也是理所当然的。 贝露带着半是接受半是不懂的表情点着头。 “虽然我并不是很了解魔法的事情,但是那座森林确实从非常久之前就传说有古老的守护神喔!我们还是小孩的时候,就常常被村子里年纪最大的老人威吓,说这座森林住的是山神的妃子,如果那座森林消失不见的话,山神可是会生气的!” 说完后她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们的身体好点了吗?” “是的,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到了可以吵架的程度,那应该没问题了吧!哎呀,也快接近中午了,就来考个乳酪吧!你们的肚子也饿了吧?” “对不起,你还在工作。” “没关系啦!反正我总是亦整天都用织布机织布啊。” 到了这个时间,可以听到在这个山间小镇里的每间房子同时发出织布机的声音。 库林凯尔地区是以能够采收到高级羊毛的白羊产地而广为人知。贝露家里也是靠着这一带采收到的羊毛做成衣服,或缝补村人破损的衣物来维持生计。 “跟我们小时候相比,现在托机械的福已经轻松很多了。虽然还是没有办法缝制太厚的皮革,但是对于破损的衣物则有非常大的帮助 呢!” 贝露笑得很开心。因为铁制裁逢机是非常高价的机械,并不是能够轻易得到的东西。从她的口中可以听出,这个房子里的机械是从这个小镇到都市去发展成功的企业家,为了母亲而买下来送到村子里的。 “南奈尔的儿子强势个头脑很好的孩子呢!他十六岁的时候就离开这个小镇,到大都市里的大学念书喔!” 贝露一边在灶里面生火一边说着。 在这里所说的大都市,只的并不是月海王国的首都艾斯特拉答,而是指从这里一直往北边去的雷尼敦都市。 “他说他要去建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呢!但因为母子两人相依为命,所以南奈尔老婆好像非常反对。” “在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是吗?”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成了门卡那林的修士,听说在侍奉着神明呢!” 薛德立在贝露的身后说话了。 “那么那个叫做强的人就在雷尼斯敦的修道院里?” “是啊是啊,他加入了那个修道院呢!再怎么说都是因为那里有伟大的圣人!” “你是指托特修行大学吧?” 帮忙鞣制羊皮的爱珥文,放下了鞣制棒加入会话。 “因为那个地方供奉了圣人托特,传说中他从六二七年的大焚书事件中守护了六万册书本,所以在世界各处仰慕圣托特的学生就这么集中过来了。 “遗、遗骨” 最讨厌恐怖故事的安普洛希雅,脸色发青变得一副苦瓜脸样。 “为什么要在修道院里面供奉什么遗骨啊?” “因为圣人的遗骨会成为银喔!”薛德立开始向安说明。“据说在这个世界上成就伟大志业的人,在去世的时候骨头就会变成银,而且不会化掉。所以死后就会把他当成圣人,供奉他的遗骨。” “哼!不过死了才能够知道,对本人来说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吗?”安也理所当然地说出向她会讲出来的感想。“而且如果死了之后骨头变成银的话,好像会被爱钱的家人卖掉呢!” “嗯,实际上也有过让出乎意料之外的人结束火葬,发现骨头变成银,进入圣人的行列。听到这个传闻的修道院相关人士就会集结成一大群到乡下争夺那个人的骨头。” “唔,不就是因为有圣人遗骨的修道院,地位也会变高吗?而且前来参拜的巡礼人好像也会增加。” 安普洛希雅像是无法置信般按住额头。 “嗯,那种事情只是都市里面伟大的人才会有的问题。因为在这里除了羊以外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贝露从餐橱里面拿出大块的乳酪,将它用小刀切成适当的大小串在铁串上。皆下来就是要把用火烤到差不多黏黏稠稠的乳酪,放到汤里面配着柔软的面包一起食用。 在库林凯尔这样的山上村落里,木头所削成的碗,还有已经变得不常在都市里面看到的炖内脏,也理所当然地陈列在餐桌上。就算是转变到裁缝机响彻山间的时代,山里的一餐也依然像这样没有改变吧? 等汤煮里好的时间,薛德立呆呆地看着窗外。 从窗子看出去的山,就像是巧克力蛋糕被小刀切成块的样子,简单地说那看起来就像一下去便会一口气崩落一样。 (这么不方便的山谷,人类也能建造房子啊) 想到这里,薛德立不禁觉得人类经过了几千年的生活,无论如何都无法被取代。 他将视线投向窗外,突然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因为在橡树下,今天早上看到的老婆婆坐在那里。 “哎呀?是那个老婆婆,她还坐在那里呢!” “啊啊。”贝露叹了口气。“是南奈尔老婆婆吧?还在想着她最近怎么没来,原来还在等啊?” 安一边用手指沾了无花果酱舔了一下说道: “老婆婆的儿子就是那个送你们裁缝机的企业家吗?不过,那个人不是进入了门卡那林的修道院了吗?” “一开始是那么打算的。为了要去世界上‘最伟大的人’那里突然离开家。不过人是会改变的。强在那之后没多久就离开大学,开始在雷尼斯敦做生意。他用航运所赚到的钱买下这里的山,现在据说好像是什么北部地区的钢铁王,好像挺伟大的” 贝露说出完全让人想像不到是对那个赠送裁缝机给她的恩人所说出来的评语,语气非常的冷淡。让薛德立有种奇妙的怪异感觉。 “那个儿子,没有回到这里跟老婆婆一起生活吗?” “哼,他哪会做这种事啊!”贝露叹了一口气望向窗外。“就算是变的再怎么伟大,放着年老的母亲一个人待在这种寂寞的地方,总是会让人觉得不是很好。当然我也是很感谢强,铁路会开发到这个乡下小镇,大家也都说是那个孩子跟都市里的大神交涉的结果呢!不过,只要看到老婆婆向那样子每天等着强回家,连我也受不了喔!” 在贝露的话语当中,可以听出南奈尔老婆婆的儿子强,就算是中途到村子里来,也一次都没回老家看过。 “以前一个月会寄个一两次信,内容总是写着‘妈妈请你等我,等生意上了轨道之后,我就会把你接过来,请你再等我移下,生活宽裕点的话一定会把你接过来的。’不过现在就只有穿着夸张的佣人,每半年一次偷偷送来放着高额支票的信封而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明明是那么依恋母亲的好孩子啊” 如果成为钢铁联盟的会长的话如果成为雷尼斯敦的官员的话就在强如此沉迷于力争上流得时候,一眨眼就已经过了二十年。 “可是老婆婆到现在都还相信着喔!”贝露像是忍受不住般轻轻地别过头。“儿子一定会来迎接自己!因为如此,她每天都拖着不方便的脚,从山上走到那个地方去,心里直想着‘今天强不回来吗’、‘强的信没有寄到吗’。就这样子一直等待马车。” “就在没多久之前,老婆婆突然说想要柔软的毛料,我问她为什么想要呢?结果她说,强那个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结了婚而且有了小孩。老婆婆高兴地说要拿毛料来作衣服给孩子穿呢!强结婚这件事,这条街上根本没有人知道” “到了很久很久之后,才听到他跟生意伙伴的女儿很晚才举办了结婚点里的传言。对方式北部地区首屈一指的名家大小姐,而且因为花了不少钱,所以结婚典礼也办得相当豪华好像没有偕老婆婆过去呢!” “怎么会” 贝露焦急地站了起来,要把已经开始咻咻地呼喊着的水壶从火上拿开。满溢在房间里的乳酪香气,与咖啡苦苦的芳香混和在一起。 “听说,强马上就要接受老婆家里的支援,代表北部地区参选议员了。不过这种将母亲放着不管、连老家也不回的人,当上官员到底能做些什么呢?真的就能因此变的伟大吗?” “而且,最近因为什么地质调查的,强公司里的人开始频蛮地进出这里的山区。虽然不知道这种只有羊的乡下小镇有什么好看的,但是这里却开始充满穿着蓝色军服的军人,好奇怪呢!” “军人吗?” 薛德立歪着头。天蓝色的军服这么说起来他们并不是月海王国的军人啰?不过,那种天蓝色总是让人觉得好像在哪里看过。 (到底是在哪里看过呢?) “真是的,外面那些人总是穿得很漂亮,去都市一看每个人都是那样吧?” 贝露一边帮每个人倒好咖啡一边叹着气。她所煮的咖啡,不知为何非常苦涩。她在薛德立前面坐下来,突然改变了话题。 “所以,你们今天也要到森林去吗?那个该怎么说呢?是为了做什么魔法枪的子弹之类的” “不。”薛德立撕开已经变硬 的面包,脸上露出比面包更加生硬的表情说道:“虽然很突然,但我现在想要到雷尼斯敦去。” “到雷尼斯敦?”爱珥文摇晃着黑发问道:“为什么呢?薛德立,说什么突然想要到雷尼斯敦去。之前说好要暂时带在这里的‘银色帐幕’森林制作子弹的不是吗?” “啊,嗯,是这样子没错” 在不由自主地低下头的薛德立身旁,安普洛希雅掩住嘴巴奸笑着。 “那个啊,因为薛德立啊,昨天在森林里” “够了,我自己会讲!”打断安说的话,薛德立坦率地说出实情。“因为我突然不能用魔法了。” 爱珥文不由自主地用两手掩住嘴巴。 “那个是真的吗?薛德立。” “嗯” 薛德立一五一十地将昨天在“银色帐幕”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爱珥文。在失望地垮着肩膀的薛德立一旁,安普洛希雅气势十足地咬着乳酪。 “这是真的喔。虽然亦整个晚上都一直咏唱着,但是结果就联谊个子弹都没完成。而且不只是森林而已,就连其他地方也是。对吧?” 安普洛希雅所说的并不是谎话。就算是离开了森林,这种情况也跟什么地方咏唱什么属性的魔法式无关,因为薛德立所知道的魔法式都完全不能进行封咒。 “不过,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呢?虽然你体内的魔力含量的确跟其他人不同。” “不知为何,我心里总是感觉很沉重。”薛德立的手维持着正在撕面包的样子,就这样停住不动。“我变得只能使用简单的魔法,就算想把魔法装进子弹里面,指尖也没办法凝聚魔力。跟奥凡利特战斗时并不会这样啊” 他轻轻地摇着头。 “这种情况,是我初生以来的第一次。” 薛德立第一次使出魔法的地方,是位于伊柏利特的门卡那林修道院。自从跟爱珥文两个人被带到那里开始,他就理所当然地学习着魔法。 就在修道院里将简单的魔法式完全熟记开始,他接受了包含远古时代的历史、因为神的意志而改变的地形,以及神话学等等,跟魔学有着密切关连的教育。薛德立算是非常优秀,而且他连发音非常困难的古老语言,也只花了一年左右就融会贯通了。 因为宜切都很顺利,所以他也没有仔细思考自己是不是要成为魔枪手,或自己的魔力是不是很多这些事情。 (因为在修道院里,不管是谁都能够做得很好,而且我的魔力值据说比常人还要多出一倍。偏偏却) 薛德立偷偷看着正默默把面包放入口中的安。 (而且,我还接受了安的保护) 对薛德立来说,深信自己拥有比安还要高的魔法值,却还发生这样的事情,这让他受到非常大的打击。 “所以你才会说出要到雷尼司蹲去的话。” 对爱珥文下的结论,薛德立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 “说的也是,在那里有王立魔法图书馆。据说还残存着世界上最古老的魔法阵图书馆中与魔术相关的研究论文还算丰富,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就算是爱珥文热心地激励着,也没办法减轻薛德立内心的沉重。薛德立深深地低着头。 如果,魔力一直没有回复的话如果没办法变得比现在更强的话 (我要这样一辈子被爱珥文跟安保护着旅行下去吗?) 光是这么想就让他背上直冒冷汗。 薛德立的手在餐桌上维持着抓住面包的姿势,爱珥文紧紧握住他的手。 “不过,薛德立,这样不是也很好吗?” “咦?” “我想说的是,往后不能再使用魔法,不能再变得更强,也没什么不好啊。” 薛德立目不转睛地盯着爱珥文端庄的脸庞看。爱珥文非常美,大大的双眼像是就要从哭肿的眼眶流出眼泪般红润,明明已经很熟悉,换个角度看却发现那是多么吸引目光的脸庞。 她露出了像是可以包容一切似的微笑。 “不用勉强自己变强,我仍旧会待在你的身边,会一直守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就像一直以来那样,什么都不会改变喔!” 无关呼这句柔软的像棉花的话语,薛德立还是感受到不舒服的情绪。说的更加清楚一点,那个情绪就是不满。 “我会保护你的。” 到现在为止无时无刻被传达的话,现在不知为何却异常刺耳。 “不过”将薛德立的困惑放到一旁,爱珥文继续亲切地开口说道:“薛德立之前不是一直说想要过平凡的生活吗?在伊柏利特的修道院时,不是说过长大要当修士,然后跟我两个人为不幸的人们尽一份心力吗?如果觉得难过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去做喔。” 爱珥文的语气像是热中于什么似的非常激动,薛德立对于她为什么会突然说出那种事情感到非常奇怪。而且不知道为何她还偷偷看着安普洛希雅。 “如果不想要回到门卡那林的话,到遥远国家去两个人一起生活也可以啊!嗯,就这么做吧?到目前为止也一直是那样走过来的,一直都是两个在一起生活的。从现在开始也再一次两个人” “爱珥。” 薛德立突然地打断他的话。他晓得爱珥文是因为担心自己的事情才这么说的。爱珥文很温柔,她到现在也一直都非常温柔,而且今后也会一直温柔地对待他吧? 薛德立直接了当地说出否定的话。 “谢谢你,不过我还是要到雷尼斯敦去。” “薛德立” “爱珥,我并不想相信自己不能变的比现在更强。现在的我还太弱了,那不是魔力的问题,而是我的心太软弱。因为爱珥过度保护我。” 薛德立把手从爱珥文紧握的手中抽开。 “从现在开始让我一个人试试看吧!谢谢你到目前为止的照顾。你也要更加关心自己的事情喔!因为我在这个世界里比谁都还要希望爱珥能够得到幸福姊姊。” “!” 爱珥文看着薛德立的眼睛像是冻结般地变的一动也不动。薛德立接着继续说道: “你可以照着自己喜欢的方式去生活。我也已经是大人了所以,我自己的事情让我自己来处理就可以了。” 一时之间,爱珥文的嘴巴就像死掉的贝类般紧紧闭着。觉得奇怪的薛德立表情稍微改变了一下,她马上慌张笨拙地点了点头。 “那、那么不快点准备不行呢!如果现在出门的话,说不定还赶得及在白天到达雷尼斯敦” “不,不用了,我要自己一个人去。” 爱珥文再一次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怎么会?薛德立” “没问题的,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去了。而且名后天就会回来了。” “可是,你现在不是无法使用魔法吗?” 看到爱珥文因担心而伸过来的手,薛德立立刻生起气来。 “我不是说过我没问题吗?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爱珥文“啊”一声,表情冻结住了。同样的,薛德立也“啊”地发出声响。 “对、对不起” 薛德立头低下来,就连他自己都不晓得为什么会说的这么强硬。恐怕是因为不能使用魔法这件事让心保持平仍的“线”被解开了。 爱珥文眼睛稍微眯起来看着薛德立。是因为说的太过强硬了吗?薛德立慌慌张张地接着说道: “哎呀,爱珥,就说没问题了。而且你看,我这里还有爱珥所做的护身符啊!” 薛德立望像自己的手腕,上面戴着沉重的巨大手环。因为爱操心的爱珥文有些时候也必须离开薛德立一阵子,所 以就会为他戴上亲手做的护身符。 像是在离开亚利鲁夏洋房时就在他的双手戴上了手环、离开伊柏利特时所戴的戒指,还有在千达被皮克袭击时所戴上的项链等等。 身为不能使用魔法的修女,她就用一整晚唱着圣歌的方式让思念附着在银饰上。 是的,就是唱歌。 老实说听到她的歌声会让人觉得非常难受。 “那么,等我再做一个新的护身符” “不用了,不用了啦,已、已经没有问题了!我也已经有很多了,对吧?” 在薛德立慌慌张张地阻止下,她总算勉强接受似的点着头,然后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回头看着安普洛希雅。 “对了,薛德立,在你回复魔力之前就跟安借一些弹匣,你觉得如何?” 薛德立吓了一跳,表情僵硬起来。 “咦?” “你没有弹匣了吧?就算你是个男人,两手空空地前往雷尼斯敦也是很危险的。” “咦?不、不用了啦。” 他偷偷地瞄了安一眼。 爱珥文满脑子只想着这件事情,眼神专注地摇着头。 “雷尼斯敦可是大都市喔,我很担心呢!万一如果你发生了什么是的话” “但是” “没用的。”安普洛希雅用鼻子哼了一声。“薛德立不会对我低头的吧?因为他是贝李杰大人的后裔,是继承这个世间最浓厚血脉的大魔法师大人呢!” “安!” 安用明显带刺的语气对薛德立说道: “算他开口向我借,他也会因为受到打击而无法承受的吧!啊,讨厌死了,这就是为什么男人总是自尊高的乱七八糟反正被女人保护就会让他羞耻的无法接受吧?” 薛德立做出了回击。 “才、才没那种事呢?我只是觉得用别人的弹匣是件不太好的事情,才会” “干嘛到了现再说那种话啊!你不是也在子弹商人那里买过弹匣吗?” “呃,不过那个跟这个是” “喀喀”一声,安普洛希雅站了起来。 “是吗?可以啊!如果你那么想要一个人应付所有的事情,那就去试啊!不过,你要怎么到那个雷尼斯敦的图书馆?而且是否又能够真的平安无事地回来呢?别多走冤枉路就好啰,哼!” “你!”薛德立也用同样的语气回话。“就、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是吗?那就赶快去啊!怎么还在这里!这里不只是个罕见的秘密场所,而且我好像能比某位陷入低潮的先生做出更──强的子弹呢!就算你有再好的血统,我一眨眼就能超过你的实力了!” 被说成这样薛德立也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你、你说什么!” “听好,不能够使用魔法的话,你就跟在那边的小孩子没什么两样,只会沦落到眨眼兼备奴隶商人抓走,或是被强盗袭击的下场!” “安!” “我才不管呢!就随你意去做啊!” “好,我就是要照我的意思去做啊!” 两个人在互瞪着对方一阵子后,几乎同时“哼”递一声转身背着对方。在这段时间里,爱珥文坐立不安地看着两个人的表情。 “你们两个这样争吵不行喔。” 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眼睛一亮。 “对了,就让我来唱手我珍藏的圣歌能够让内心平稳下来喔” “不需要!” 两个人同时脱口而出,就这么离开了房间,只留下大受打击的爱珥文。 “我就是要照我的意思去做啊!” ──是的,虽然乘着气势走出来是件好事,但是从库林凯尔要到雷尼斯敦,既非得先下山搭乘火车不可。 “如果用走的,那么到那边太阳都下山了。能搭上登山马车的话就好了。再过没多久收完山羊奶的登山马车应该会从上面下来才对。” 贝露是这么说的。薛德立马上朝着距离贝露家后面有一小段距离的道路前进。 向这样的山区,居说有很多平常生活在山里,到了周末就下山到街上的人。他们为了要将在山里的东西带到街上去贩卖,每个礼拜都会搭好几次马车到山里来。 飞快地跑向后面山丘的薛德立,突然间停下脚步。 (啊!) 没想到,今天早上看到的那个老婆婆还坐在那里。老婆婆在橡树下面,像颗石头般一动也不动。 (那个老婆婆还在啊?) 薛德立走向老婆婆,那棵橡树下面出现了像是用棒针编织出来的黑涩洋装般的影子,而这个影子正随着时间缓缓地往西边移动。 抬头往上看可以看到云就像是在蓝色天空里奔跑而过的白色羊群,还有上被切开的巧克力蛋糕般的黑色山丘 简直就像童话故事的插画会出现的风景。 “老婆婆,您好。” 薛德立出声招呼,她很快地抬起头望着他。这个时候,从山里吹来一阵风,抚摸着薛德立的脖子。 (呜!) 他不禁打了个冷颤。虽说已经进入了春天,山里面有时还是会吹洗像是冬天在叹息的风。 “哎呀,小男孩,你好啊!” 她温和地笑了起来。 有鸟儿正在远方啾──啾啾啾地叫着。 “您今天早上也坐在这里呢!” 薛德立坐在她的旁边。舒服的风让两人的身边充满着青草的香气。 “我正在等着儿子喔。”她这么回答。 南奈尔老婆婆的膝上放着一个小包包。察觉到的薛德立的视线,她满布皱纹的脸颊笑开。 “这个啊,是我帮孙子做的上衣喔!我的儿子总是穿我做的衣服,如果没有这个的话,那孩子就会睡得不好我的儿子今年春天当爸爸了,所以我想尽快送过去给他。小孩子可是大的很快的呢!” 薛德立应和老婆婆的同时,也听见了她的喃喃自语。 “小男孩,你到这里是为了要搭火车吗?” “是的,要到雷尼斯敦去,搭今天白天的火车。” “是吗?我的儿子也在雷尼斯敦喔!他现在拥有很多店,也雇用了很多人喔。” 因为南奈尔老婆婆表情真的非常高兴,让薛德立也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 “好厉害啊!” “在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他总是说要去见世界上最伟大的人。他想去见世界上最伟大的人,然后请他收自己当弟子。这样一来总有一天能够成为与圣人齐名的贤者,让我这个当妈的为他骄傲。之后他就在十六岁时离开了这个小镇。” “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只剩下写着‘我要变成世界上最伟大的人,一定要’的信件寄回来了” “最伟大的人是吗?” 她停了一下,接着又如同水滴继续滴落般说了起来。 “什么是最好、最伟大,一定连神都没办法了解。” 薛德立目不转睛地盯着南奈尔看。 “虽然每个月都送很多钱过来,但是在这样的山里面不太用的到前。最后只买了一大堆线跟布料。” “咦?那么里面是大家的衣服吗?” “是啊!虽然只要离开这边就好了,但是我没有去过都市,总觉得都市里的人都好可怕,尽管我放弃了离开的机会,但是就只有这个无论如何都就只有这个是一定要交给他的。不过,说不定已经太晚了!” 说完后南奈尔老婆婆救用他满是皱纹的手非常珍惜地抚摸着包包。 “对小孩子来说,父母说不定就像衣服一样,哪一天变小了 ,就会想要脱掉它了。” 这个时候南奈尔的侧脸就像青白色的新月般孤寂,让薛德立不由自主地开口了说道: “那个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就让我送去给他吧?” 南奈尔老婆婆惊讶地看着薛德立。 “您的儿子是住在雷尼斯敦里吧?我觉得我一定可以顺利把东西交给他的。而且这样一定比邮件寄送更快喔。” “真、真的吗?” 突然间,她的脸就如同从云层理露脸的月亮般亮了起来。 “啊啊、啊啊,那真是谢谢你了。太谢谢你了啊!因为这是小孩子的衣物所以不能再延迟,一定得早点送到才行。而且为了让孩子夏天也可以穿,我才做成无袖的形式。” 南奈尔把放入衣服的包包交给薛德立。 “我知道了,我一定也会把您儿子的信带回来的。” 薛德立确认了包着衣服的由只上头,是不是确实写上收件人的姓名,结果发现他儿子的房子就座落在雷尼斯敦有名的大街上。这么一来应该可以准确送达。 “啊啊” 南奈尔像是非常信赖似地看着薛德立。 “这也一定是神明的庇佑啊!神迷大人一定是在哀怜我啊!” “快、快别这么说,这太夸张了。而且我也有事情要到那里去啊!” 老婆婆对了坐立难安的薛德立双手何时,喃喃自语地说: “太感谢了,太感谢了。” 然后,原本就瘦小的身体因为不断地低着头而变的更小了。 在那之后薛德立搭着火车花了半天的时间,终于赶在日落之前到达雷尼斯敦。 春天已经降临在雷尼斯敦这个北部地区首屈一指的大都市。冬天十不晓得到哪里去的海鸥群也一群一群地飞回来了,他们黄色的喙在蓝天中闪闪发光。之前冰冻结而无法进入的多雷河泊船厂,也开始慢慢地涌入了载满肥皂工厂用油的船只。 薛德立从隔天开始,就把自己关进王立图书馆里,努力探究魔力消失的原因。虽然很努力,但却 “啊啊,真浓厚的都市气息啊!” 薛德立坐在王立图书馆前面的阶梯上,眼神呆滞地望向街道的方向。 昨天和今天都窝在图书馆里,结果却没有掌握到任何线索。就连这座北部地区对魔法资料收藏最为齐全的图书馆里,也完全找不到关于薛德立这种症状的书跟论文。 “怎么办啊” 薛德立紧紧地抱住头。 没办法随心所欲地使用魔法,到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离开了库林凯尔,薛德立不顺利的情况也依旧持续。到这里没多久,心情就好的连自己都觉得吃惊,他才在想“啊,一定只是我不适应山里面的气候而已”。谁知道只是心情变好,魔力却完全没有回复的迹象。 就在忙着这些事情时,薛德立也变得完全没办法将以前能够简单封咒的低级魔法封进子弹里了。因为魔法的封咒跟精神状况有很大的关系,目前这种状况也不像能够至做出子弹。 (什么亚利鲁夏的后继者啊!什么纯粹的小孩子啊!连这种等级的魔法都完全用不出来) 这个世界有很多人能够使用非常高级的魔法。据说斯拉法特的魔枪手团等团体,所有的人都是等级为“千”以上的磨七手,而且在门卡那林的僧兵团之中也有被称为“六角蜘蛛”这种只聚集高等魔枪手的集团。 逼薛德立还要强的人,简直比星星的数量还多。 可是、可是我却 ‘别多走冤枉路就好啰。’ 回想起安嘲笑的眼神,薛德立害羞地脸红了起来。 “不是的,我没有弄错。因为就这样使用案的弹匣,仍无法保证魔力会回复不是吗?” 因为薛德立一直以来都拚命地制作子弹,所以就算是在低潮其也不想随意使用安的子弹。不只是因为子弹本身如果在街上的店家买,总是被标上与宝石差不多同等的价位,更是因为不希望让自己感觉上好像是再偷取安苦心思考出来的魔法式。但是,安普洛希雅却曾像是看透薛德立的心境似的说道: ‘这就是为什么男人总是自尊高的乱七八糟’ “才不是那样呢!我只是” 薛德立用生气的语气说着,但很快地又闭上嘴巴。再怎么否定,对方如果不在眼前也就只是藉口而已。 就在他蹲坐的地方旁边,豪华的六头马车掀起一阵尘土扬长而过,街上熙来攘往的人群,脚步声都非常匆忙,这让薛德立有一种只有自己被遗弃在和中沙洲般心情。 (好寂寞啊) 其实他真的很想现在就回到库林凯尔去。想要回到爱珥文身边。 不过自己是因为逞强而离开的,总不能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就放弃。之前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已经成为能独立处理所有事情的大人,但如果是现在的自己听到,便能了解自己在离开的时候就摔了一大跤。而且这也代表着会被安普洛希雅嘲笑说:“你看,果然还是不行的吧?” (想要回去。) 可是不能回去。 (想要回到那个时候。) 不过,已经不能够再回那个时候了。 “啊,我到底盖怎么办才好啊!” 他像是弹起来般站起身,朝着街道方向跑了起来。他要去的地方,是雷尼斯敦最有活力的广场。那里的特征是广场本身被画上了巨大的魔法阵,所以通称为阿修玛琳广场。 阿修玛琳魔法阵是世界上最古老的魔法阵,因而广为人知。而且这个文章也被当作是雷尼斯敦的徽章,成为旗子上的图形。 “各位,世界将要开始改变了!” 薛德立耳边突然传来类似演员的招呼声。 “现在还来得及。为了不让月海王国成为输家,我们该怎么办才好呢?听好了各位,战争的确不好,但是不考虑健全武力,尽是提倡些脱离现实的事情,月海王国可是会不上加里安鲁德的后尘的。大家应该也很清楚他们被奴亦的情况吧!现在加里安人士斯拉法特的奴隶。我可不想闭着嘴巴看着我所深爱的人,在雷尼斯敦生活的所有人,变成那个样子!” 时间都已经这么晚了,但是那个男人一直从刚刚开始就不断重复这样的演说。他的头上带着微微泛光的黑色丝质高筒帽,脸上的小胡子让人感觉他似乎挺富有的。包围着他的听众里,有人热心地倾听着,也有人露出不认同的表情。 看样子在雷尼斯敦最近好像有选举。 “我们为了不成为像家里安人那样的战败者,不就应该要一起思考该采取什么方式加以应对吗?” 男人的主张得到过半数以上的人的掌声以及少部分人不赞同意见。是因为观众的讽映让他的情绪激昂吗?总之他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战争并不是坏事。没有秩序的暴力才是不好的。将这两者等同视之是非常危险的思想” (没把安带来真是太好了。) 薛德立打从心底这么想。如果安普洛希雅在这里的话,一定会点燃人她的爱国心,说不定还会朝着这个男人射出魔弹炮。看了一下之后,薛德立就从雷尼斯敦的中心街走向修道院宿舍,那是一段有点距离的小径。是因为夕阳余晖的缘故吗?小径跟这个城市的中心街不同,人群的脚步声稀稀落落的。夜晚正展开它长长的斗蓬,以飞快的速度追赶着回家的人们。 薛德立呆呆地抬头看着看板。城里外国人很多,因此宿舍的看板上为那些看不懂当地文字的人们画上了床。 (对了,差不多该去找投宿的地方了。) 在这里的几天,虽然门卡那林修道院以巡礼者的身份住了下来,但是也不能 第四话 世界上最伟大的人 曾经非常希望自己能够变强。因为已经不想再藏在时钟里了,所以希望自己能够变强。想要变强。想要让心灵跟肉体变的像钢铁一般地强硬。为此,薛德立学习了魔法。阅读大量的书籍,而且制作出弹匣,然后进行战斗。 战斗。 战斗。 这是为什么呢?薛德立总觉得自己如果不比其他人更努力的话,就没办法得到幸福。那是因为薛德立是孤儿吗?还是与生俱来就拥有常人所没有的力量才会有这种想法呢?就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他觉得这绝对不能算是不幸。 因为现在他还是个小孩子,所以不管大人说什么,他都会照个大人的话做。因为他还很弱小,所以很多人都会保护他。不仅爱珥文总是待在薛德立的身边,他也从来没有说过不要。 他的回答总是── “我知道了。” 在门卡那林的修道院里,薛德立常常是见习修士们的模范。大人们看到那样的他,总是夸奖薛德利是个“顺从”的“好孩子”,而且也会跟他说“你会成为一个很好的修士!”薛德立就这样变得越来越顺从,也变得越来越喜欢说出“我知道了”这句话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如果能够照着其他人的话去做如果成为让人觉得方便的人,我就会被其他人接纳而成为必要的啊!) 被其他人当成是必要的。 面对这种快感,不管是多么严苛的规则或是劳动,薛德立都毫不在乎。就算只是被他人口头上指使也很开心。因为对薛德立来说,他最感到恐惧的事情,就是他周围的人都消失不见 那栋大洋房里最古老的那个房间,放着一个时钟。只要闭上双眼,他就会回想起自己曾待在那个时钟里。秒针发出滴、滴、滴、滴的声音,那狭小得只够勉强塞进一个人的小空间,是玩捉迷藏时,任谁都找不到的躲藏地点。 他再也不想一个人躲在时钟里了,也不想让他周围的任何一个人都消失不见。好可怕啊!孤单一人是如此可怕。为了不要让这种情况发生,我到底该做什么事情呢? 门卡那林的大人们对薛德立很亲切。他们总是温柔地提示着薛德立应该走上的道路,所应该走上的“神的正确道路”。 “去学习魔法吧!”别人这么一说他就去学了魔法。 “成为修士吧!”别人这么一说他就老老实实地接受了训练。 在那当中没有自己能够选择的余地。就像是被“别对眼睛看不到的巨大力量迷惑了”这句话强迫(虽然感觉上是周围的僧侣所教导以及神的指引),自己总是照着其他人所说的话去做,就只是这样笔直地往前走。 (照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当自己的声音已经干枯沙哑到几乎不像是自己的声音时,薛德立很唐突地重新考虑起来。 要是在自己身体当中突然发生的革命。 薛德立已经十五岁了,已经是开始会认为自己应该一个人就可以解决所有事情的年纪了。但是,因为太害怕孤单,因此让薛德立察觉到自己总市在不知不觉得情况下接受了其他人的请托而做了一大堆事,因为他已经变得太习惯去听从别人说的话、照别人所说的去做事情了。 (照这样下去一定没办法成为优秀的大人。要变强、要变得更强,变成不用依赖他人的强悍!) 一直到现在为止,他都一直被其他人所牵引着。不过,因为他已经加入大人的行列,所以已经不能够再接受爱珥文的保护了。 “这次轮到我来护着爱珥,我非保护爱珥不可。” 因为,如果不这么做的话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又会再一次失去重要的东西) 从出生那一刻就已经不在的双亲、真实身分不明的自己、不知不觉之间去世的奶妈,还有袭击亚利鲁夏大洋房的那个黑衣集团。 薛德立已经不想再被强大的力量玩弄于股掌之间了,他从来没想过要跟重要的人分哩,因为对一无所有的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不想离开到目前为止所遇到的所有人。 (所以,我想要变强!) 薛德立下定决心。将那句动不动就满溢在自己身体当中的话语,像是两手紧握的石头般坚定再坚定。想要成为可以独立完成所有事情的人:想要成为优秀的大人。而魔法就是那个手段。 想要变得更强。要变得更强。为了如此就更加需要得到强力的魔法 比赤羊贝李杰还要强的火魔王──“业火”。 比公主沉陷其中的梅尔门特之渊还要猛的水魔法──“深渊”。 连雷帝吉古拉的手都无法阻碍的光魔法──“霹雳”。 连风神杰诺库雷特的呼吸都会隐蔽起来的风魔法──“岚” (然后就是──土魔法) 在百亿万生物的母亲阿尔斯特罗梅莉亚的身体之上、在土地之上。 大地最强的魔法──“境界” 因为其他人都说薛德立是土属性的,所以他觉得自己迟早都要穷尽这一系的最强魔法。 ──你可真是个怪物啊! 他听见这样的声音。 ──你可是藉由人工交配而制造出来的,虚构的生命喔! “那又怎么样!”薛德立大叫起来。 就算自己是门卡那林的实验,那也没有关系。如果真的如同奥利凡特所说的,自己是在操作血统下所诞生的孩子,不就代表我身体有其他人所没有的强大力量吗?这可是想盼也盼不到的事情啊!接下来只要能够将那强大的力量好好控制就好了。 (那就是强,就是强悍啊!) 也就是指他再也不会被掠夺了啊! 从我的心里一跃而出得那个黑色太阳,也就是伊柏利特的那件事情,从现在起就把他一直封印在内心深处吧!罪行通常是不会再犯的,我只要远远逃开就好了,是吧?伟大的人啊!我只要成为自己一个人躲在时钟当中那种胆小鬼就好了啊! 从高处往下看着他的“某人”。朝着那个“某人”,薛德利像是将枪口对准他般说道: “我要变强!” 就算是变成怪物也好。如果能够击退他人,我就能够变得比其他人更强吧?就算是舍弃次要的东西,我也要保护最重要的事物。 为了总有一天到来的重要时刻。 (然后) 突然,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安普洛希雅的脸。 如果那个重要时刻来临的话,希望能够爱着独一无二“某人” ──因为如此相信着,所以当时薛德立面对在这个森林突然发生的事情,老实说,他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没办法用魔法?”薛德立茫然呆立着。 因为,实际上他刚才所咏唱的魔法式,在被吸进银制子弹里之前就像是烟雾般消散掉了。 这种失败的情况已经是第十次了。 (又再次失败了吗?那么就再一次从头开始) 薛德立很有耐心地从口袋中拿出新的子弹,然后用指尖轻轻地握住,然后将魔法装进子弹当中,首先就一定得将自己身体当中存在的魔力转换成魔法式。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就算扣板机将子弹发射出去,魔法也不会很顺利地发动。换句话说,可以把魔法式这种东西想像成魔力的通道。 在脑子将魔法式复习过一次之后,他吸了一口气开始编织起句子。 “金所刮动的土,成为真铁的坚硬之土,死去之物的墓碑,有时是宽阔伸展的手臂。” 这是他所擅长的土魔法“龟裂”的新魔法式。是将在古老教会的浮雕当中所找到的 “死去之物的墓碑”这句话,跟其他几个有力的古老语言组合而成并加以修改而成的魔法式,是薛德立的自信之作。 薛德立一边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不要抖动,一边继续咏唱。 “在花的寝室内沉眠的东西啊,怀到着无数的生命横躺着的身体,赤色阶梯” (咦) 薛德立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声。 (魔力果然没有涌现出来。) 如果是平常的话,魔力总是会沿着脊骨急冲而上喷出来,但不知为何今天却完全感受不到。 “阶梯得脊骨啊,阶梯的” 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动摇起来,汗水在下巴聚集成粒后流下。 “薛德立,你怎么了?” 看到中途就放弃咏唱的薛德立,安普洛希雅露出讶异的表情走了过来。 安普洛希雅是跟薛德立一起旅行的加里安恐怖份子少女。她有着淡淡青葱色的眼睛,而她把那没有杂色的漂亮金发用三束编法编成麻花辫,看起来就像是金色虾子的尾巴般摇动着。能够感觉到她身上有种与她轻浮的说话方式不同的气质,是个有着美丽外表的女孩。 这里是库林凯尔这个小镇的进头,已“银色帐幕”为名的森林。 薛德立跟安普洛希雅两人趁着街道上的灯光变得比星星还少的时候,马上就前往森林。目的当然就是为了借用古老森林的力量来制作出强力的子弹。 在那个里姆萨事件中,他们已经全都把弹匣都用光了。因为几乎没有补充弹匣就跳上火车,所以事实上薛德立的弹袋里已经空无一物了。 接下来要前往的北部地区也还充满着战争的气息。据说斯拉法特跟晓帝国之前的争端扩展到各个地方去了。在这种情势下旅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卷进危险。所以前往雷尼斯敦之前,两个人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制作出新的子弹,因此才会特地中途下车赶到这个森林来。 (邻近的北部地区更是特别地骚动不安。那一定是因为对“铳姬”虎视眈眈的军方相关人员正蠢动不已的缘故。无论如何,如果不在事态扩大之前从奥凡利特手中拿回“铳姬”的话) “铳姬。” 是已经失传的远古时代遗物当中的兵器。据说只要扣下它的板机就能够从这个世界上让持有枪者所想的“字眼”消失。 在“破晓前夕”大战以来,为了避免再被使用而被拆解的七零八落的铳姬,被严密保管在门法那林圣教的总本山,也就是伊柏利特这个城市里。 但是,这件兵器却被因为某个事件而得到奇美拉这个异名的魔枪手奥利凡特轻轻松松地偷了出去。 据说曾经一度扣下板姬让这个世界毁灭的“铳姬”,不仅本身仍被层层迷团包围,而且它也是“众神的所有物”其中之一。所以薛德立他们才会接到总本山的命令,为了取回那把“铳姬”而追赶奥利凡特。 虽然三人为了追捕逃走的奥利凡特,想要朝着北部地区前进,但因为薛德利跟安普洛希雅的弹匣已经完全空了,所以为了尽快地补充子弹,他们就顺道来到库林凯尔。 库林凯尔是位于银色号角山脉的一个纯朴的乡下小镇。因为铁路铺设到这个地方,所以这里的每个人才能以自古以来的羊毛纺织来维持每天的生计。而薛德立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银色帐幕”森林,就是那种在小镇前方的山脚下,平凡无奇的森林。 大多数像“银色帐幕”这种人迹未至的森林,据说到了现在还有吐着银色气息的太古生物栖息其中。所以像薛德立跟安普洛希雅等等的魔枪手,在制作弹匣的时候为了寻求精灵的帮助,常常会造访这样的古老森林。 薛德立紧握住风咒失败的子弹说道: “总觉得我不能够顺利地进行封咒了。” “不能进行封咒?唉呀,我从刚刚开始就不知为何状态绝佳呢!” 这么说完,安普洛希雅在手掌上把制作出来的子弹一字排开。 “这是‘绿’喔!从那边开始是‘卷曲’!而这个竟然是水魔法的‘波纹’呢!很厉害吧!这可是第一次我将波纹封咒起来呢!一定是我磨枪手等级又上升了吧!” 是因为封咒进行得很顺利而兴奋不已吗?安普洛希雅高兴得满脸通红。 所谓的魔枪手,就是指像薛德立他们这群以使用魔法为职业的人。 在几百年前,据说自将世界燃烧殆尽的“破晓前夕”大战以来,枪对人类来说就成了不可或缺的道具。要说为什么,那就是因为人类已经变得不用枪炮就没办法发动魔法了。 在太古的时代,据说人类拥有自己发动魔法的能力。但是沉溺于欲望中的人类滥用魔力,让世界在魔法所引发的火海陷入大骚动。那是无可避免的业火,世界只剩不断重复的报复以及反报复 愚蠢的, 愚蠢的, 愚蠢的人类啊! 最后神终于对人类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怒,于是从他们身上夺走发动魔法的能力是的,这就是众人在摇篮曲面前,还有床边的故事当中,一直戒慎恐惧地重复着的事情m但是,在不久之后到来的铁之文明,藉由使用枪这种武器,人类又在一次地被容许使用魔法了。他们利用银容易附着魔法的特性将魔法封入子弹里,再以弹簧和火药的力量将它弹射出去。至此,人类已经可以成功以自己的力量发动魔法了。 当然,虽然说任何一个人都能够扣下扳机,但为了要操作能够发动魔法的魔法枪,也就一定要拥有封入魔法的子弹才行。 在魔法枪已经普及的现在,子弹虽然能够在街上的专卖店等地方买到,但是那大多被标上等同于宝石的价位。所以不是有钱人的话很难在子弹商那里补充子弹。 结果,为了继续当个魔枪手,就得自行制作子弹。 薛德立他们也是为了在有空的时候制作新的子弹,脑子里满是“那样不对,这样不好”地烦恼着。 “到了早上头还稍微有点痛,我还在想到底会怎样呢!但如果像现在这样,我似乎就能不断地做出子弹呢!” 虽然安因为制作子弹的过程很顺利而得意,但看到薛德立的表情时,她的脸色突然也暗了下来。 “喂,你该不会还是不舒服吧?”安普洛希雅问道。 事实上到达库林凯尔的这三天里,薛德立跟安普洛希雅就因为身体不适而一直陷入昏睡。薛德立的情况特别严重,更惨的是他还发烧了。虽然精神百倍的爱珥文为他看护,使得他到了第三天总算是能走动了,但是在那之前,恶心想吐以及慵懒的感觉,怎么说都不是能够制作子弹的状况。 “果然不是因为魔力没有回复。而且我们昏睡了三天,应该也已经回复了吧!” “也是” 在大部分的情况下,精神回复魔力就会跟着回复,跟体力不同的地方在于魔力会被精神状况大幅影响,所以有时候会因为感觉到压力而回复得比较慢。然而现在并没有特别感觉到那种压力,薛德立的魔力应该已经回复到最大值了。 “那么,就让我来试着做做看吧?你刚刚咏唱的是土魔法的‘龟裂’吗?” “嗯。” “那,我就试着做做看差不多等级的东西,用水魔法来进行吧。” 安不客气地说完后,将银至子弹抓在指尖上。 她的咏唱开始了。听着比自己音调还高的声音所做出来的咏唱,薛德立也陷入了不安。 (如果安的封咒这么顺利的话,该不会) “有如银色曙光般的寂寞,绿色的隐密沼泽,闪耀如镜的星星。” 是在哪里学的呢?到处都混杂着薛德立所不知道的词句。 “蓝色寂静 的贵妇人啊,请高仰您平滑的面容,倾听我的愿望吧!” 随着咏唱持续进行,可以发现到魔力开始从她的身体里透着指尖流进子弹当中。 安现在所咏唱的魔法式是名为“蓝色贵妇人”的回复魔法。从亦开始听到的“有如银色曙光般的寂寞”这个字眼,又可以知道她又在一次重新改良魔法式了! 魔法式这种东西并没有固定的形式。虽然有某种程度的基本型态,却又会时而加入古老字汇及有力的词句,时而删除多余的词句,不断地重附近行改良。魔枪手高手的文法都很完美,所以咏唱也能一下子就结束。如此一来发动魔法的速度当然也会变快。 如何得知强力的词句,以及如何让魔法式变的简短,就成了魔法战在魔力之外的关键。为此魔枪手们才会寻求有力的字眼,积极地前往古老修道院跟遗迹的所在地。 薛德立回想起在里姆萨跟奥凡利特对峙时的事。他所咏唱的风魔法“微尘”比眨眼还快。薛德立所制作出来的魔法式如果没有达到那种程度是不行的。 (我还是追不上奥凡利特的程度明明非得要尽早拿回铳姬不可的啊!) 想要变得更强,比现在还强,比现在还要更强。 他抬起头时,刚好是灰白色的魔法光芒悄然地从安的手中消失时候。看起来封咒进行得很顺利。他露出困扰的神情望着薛德立。 “我办到了可是” 薛德立不好的预感实现了。 “该不会就只有我没办法进行封咒?” “薛德立,我记得你确实是土属性的魔枪手吧?森林里面土的力量应该特别强,没办法把土魔法装进子弹里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安普洛希雅一边看着完成了的“蓝色贵妇人”的子弹,一边这么说着。 就如同安对于风魔法最拿手般,当上魔枪手之后会自然而然地了解自己的属性。当然,因为这个世界当中几乎所有的人类都混杂着各种属性,所以如果是低等级的魔法,不管是属于六种属性的任何一种都能够使用。可是如果要使用强力的魔法时,就需要更加浓厚的血统。 浓厚的血统,换句话说就代表着纯粹的属性,也就等同于大量的魔力。魔枪手的适性就是由自己的血有多接近特定血统所赋予的。至于原因,就是当要使用某种一定等级以上的魔法时,若没有足够的该属性的血,就算是魔法式再怎么强大,魔力很快就会变得不够用而做不出子弹。 虽然薛德立开始学习魔法的时候是使用火系跟光系等等属性的魔法,但是现在则是大部分都只能改良成自己的擅长属性来使用。这是因为他的血统接近纯粹血统,几乎没有混杂火与水等属性的缘故。 “姑且不论我失败与否,可是擅长土魔法的你却做不出土魔法子弹来,也未免太奇怪了吧!你没办法顺利完成的是改良魔法式的高等级魔法吗?” “嗯就是‘龟裂’恩‘断崖’” 薛德立的声音自然地拖长了尾巴。安普洛希雅叉在腰上,然后叹了口气。 “那么,要不要试看看初级的魔法?” 薛德立点着头,口中开始吟唱更简单的一种土魔法。因为魔法式很短,一下子就结束了。突然间半空中溜过了向是被银色的爪子抓开的光芒,然后迅速进入薛德立所拿着的子弹当中。魔法确实填进子弹里了。看到那种情况,安说话了。 “确实装进去了呢!” “是啊” “换句话说,就只有改良魔法式而难度增加的魔法才会无法顺利做出来吧?”她像是很难说出口般地露出苦涩的表情。“喂,薛德立。话虽如此,不过这该不会是你的魔力已经不够了吧?” “魔力不够了?”薛德立呆了一下,皱起眉头。“你是说不是我的魔力还没有回复?” “不过,在这里三天左右都没有使用魔法,魔力没有理由不回复吧?而且做不出来的只有等级上升的魔法。那样的话” 然后,安说了薛德立最不想要听到的话。 “换句话说,不就是表示你身上没有足以制造出新魔法的魔力吗?” “怎么会!”薛德立大受打击地回道:“虽然‘龟裂’等级较高,但那只是因为我还不够熟练而已,就整体来看,也不算什么太难的魔法啊!” 安轻轻地离开不由自主激动起来的薛德立。 “别、别这么生气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阿!” “已、已经够了。” 薛德立慌慌张张地从枪带当中抽出新的子弹,想要在一次集中意识。 (这是骗人的吧?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到刚刚为止都只是偶然连续失败而已。就这次只要能够在这次集中意识的话) 就像是第一次学会魔法般,在脑子里面想向着大量的细丝聚集在一起的样子。但是,在那细小微弱的水流要成为为河川的途中,就这样子被吸进沙中干掉了。 (为什么啊?) 薛德立露出哭泣的表情。 不管手再怎么紧紧握住子弹,脚再怎么用力站稳,体内仍旧没有什么东西要涌现出来的感觉,到一半就会像是魔力用罄般没办法继续下去。 “薛德立,你冷静下来嘛!” 安关心的声音也完全没有传到他的耳里。他只是一言不发、呆呆地站着。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不是亚利鲁夏的拥有纯粹之血的小孩吗?) 薛德立在小时候所生活的地商,就是亚利鲁夏的古老洋房。那里是为了保存逐渐丧失的魔力,而在现今世界当中设置的血之精制机构。在那个地方,由相同属性的男女生下小孩子,尽可能维持浓厚的血统。如果薛德立是透过这个机构生出来的小孩,那么他应该拥有比任何人都还要浓厚的土属性,也代表他拥有极大的土属性魔力。 这样的我会用不出魔法?魔力会不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明明安普洛希雅都已经一个接一个成功完成了强力的魔法子弹了。 (为什么就只有我?) 就在这个时候,距离两个人所占的位置不远的前方突然混杂令人厌恶的气息。 “薛德立,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薛德立惊觉地抬起头,在两个人眼前不远的地方有一团诡异的聚集物。 “那是皮克啊!”安大叫着。 皮克是太古的生物,而且是栖息在潮湿地区的水属性飞虫之一。据说在生性温驯的水虫当中,向皮克这样从一开始就对人类怀有敌意的类型是很罕见的。 安啐了一声。 “虽然不想要扰乱森林的宁静,但如果是皮克的话就没办法了。” 皮克将清黑色的外壳一起竖立起来,频繁地发出沙沙的声音威吓着薛德立他们。它已经是成虫了,大小就像最近在都市常看到的马车那么大。 “还真是大啊!” 薛德立说着。从皮克的壳与壳之间连结的缝隙当中可以稍微看到他的腹腔。总而言之,栖息在这个森林的生物都是有毒的,如果从那个缝隙射出毒液来,薛德立他们会马上完蛋。 “安!这里交给我。” 薛德立像是要保护安普洛希雅般向前跳出。他从大腿上枪套抽出红色的杰米,然后旋转着转轮。 (对付水系的话要用光系吗?那个,我是放到几号去了?) 安一把抓住犹豫不以的薛德立就往后拉。 “笨蛋,你在干什么阿?你的弹匣不是全空了吗?” 这么亦说,薛德立也发觉了。是啊,他今天从进入森林开始,就联谊个子弹也没有做出来。 粗鲁地将一瞬间僵直愣住的薛德立推到后面,安朝着皮克架起了魔弹炮。 “就是着用刚刚做了一大堆的电击系还伺候它吧!如果是水属性的对手就交给我吧!” 安眼角瞄着陷入呆滞的薛德立,并用力地射出了魔弹炮。 咻咚!伴随着重击地面般的轰然巨响,一瞬间森林被撼动着。 “比青色还要显演,比黄金还要华顺的强大流动,切断大气的金色刀刃。雷神啊!” 这是安封在子弹里了声音。果然被改良过的这种新魔法式正伴随着她高昂的声音回荡在森林当中。 “由横向到纵向,由平缓转为急速,宛如阿修侯雷绝壁般击破目标的身体!” 闪过一道光芒。安咏唱的魔法式里的魔法文字,刻在什么都没有的黑暗上头,接着炸开! “哔叽叽机!” 被强大的金色闪光贯穿的皮克惨叫起来。在这个过程中,它的外壳就像翅膀般展开,从黑色的腹腔里咻咻咻地射出了滑溜溜的腐蚀液! “呜哇!” 薛德立不由自主地用手臂护住头,但安早一步击发土魔法“剑山”,并没有让射出来的腐蚀液喷到两个人。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两个人前方的泥土速地隆起,出现了一道以往不曾建过的墙壁。 “这个是?” 薛德立像是询问似地看着安普洛希雅,她豪迈地笑着。 “在里母萨时,你不是帮助我的时候用了这个吗?因为看起来很不赖,所以我就偷偷地学起来了。” 虽然她说的这么简单,但是在知道安已经熟练了那时候只使用过一次的“剑山”,这让薛德立受到非常大的冲击。 安普洛希雅提心吊胆地伸手敲了敲土墙。发出“扣扣”的声音。安本来并不擅长土魔法,但是她用魔法所完成的土墙却拥有着这种强度,好厉害。 “薛德立,闪开!” 薛德立被安一脚踹飞滚到一旁。因为在他陷入发呆状态时,她也一直跟皮克进行战斗。 “这是最后一击!” 安高声地宣告,魔弹炮冒出了一阵白烟。因为她发动了她最擅长的“百雷”。 “哈!” “比雨还快、还宽阔,没有遗漏地灌注在这个世间的银之箭。那一支一支的箭比制裁之剑挖进更深的土地里。照着这个指令进行吧!” 咏唱的内容被改变了安也改造了“百雷”的魔法式。这是多么强力的话语啊!光是听着就会让自己发抖起来。 多么强啊! 在对金色的闪光怀着憧憬的同时,薛德立的心也动摇着。 (不过,那么强的力量并不是你的东西。应该是我那是我想要的东西!) 咻咚咚咻咚咚咻咚咚咻咚咚! 魔法式被完美地师展开来。就如同安所咏唱的,由光之精灵所释放出来的的几百支银之箭,散发着光芒灌注在浑身沾着自己吐出来的腐蚀液的皮克上。 “我做到了!” 安普洛希雅看着在地上冒着烟、变的一动也不动的皮克,高兴地用一支脚轻快地跳着。 “为,你看你看你看!我一个人就把皮克解决掉了喔!而且连不擅长的土魔法也顺利发出来了,我还真是厉害呢!喂” 薛德立全身上下已经满是泥巴,但他并没有拍调身上的泥巴就这么站了起来。安普洛希雅带着担心的表情偷偷看着脸色不是很好的薛德立。 “薛德立,你是怎么了呢?没有受伤吧?” 薛德立转过身子背对着安普洛希雅的脸。因为他不想要让安看到他的表情。他不想要让他自己正露出了可耻、充满着贪欲而且又渴望着什么的表情。 (我什么都办不到!) 明明就希望自己能够变强,明明心里只想着便强之后就能够保护重要的东西。 (保护?) 太愚蠢了,刚刚自己在该保护安的时候做了什么啊?在安与凶暴的皮克拚命的战斗的时候,自己不就只是在她的后面不安地四处逃而已吗? (那样子是不对的,那并不是我!) “薛、薛德立,你等一下啊!” 薛德立就这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并逃离了这个地方。因为,他无论如何都不想要去承认这么可耻的自己。 于是隔天早晨,薛德立在宿屋的床上醒过来。 “啊啊,已经早上了啊” 薛德立这个喃喃自语之后,就唏唏嗦嗦地像是从土里爬出来得冲一样从床上起来。 明明睡了很久了,但身体还是很沉重。 (好累啊) 就连平常总是载着的银手环感觉起来都如此沉重。似乎也不是感冒,但每天这种懒散的感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结果,昨天连一个子弹也没做啊) 回想起昨天在森林里面发生的事情,薛德立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虽然心里想着如果那是一场梦就好了,但他试着打开窗户一看,窗外延伸出去的却是曾经看过的库林凯尔山区的风景。在那座山的山脚旁,可以看的到他昨天抛下安不管,一个人飞快地跑走的“银色帐幕”森林,非常茂盛地生长着。 那果然不是梦。 “怎么办” 薛德立下意识走进窗子,把窗帘一圈又一圈地缠到自己身体上。一遇到讨厌的事情,就想要被什么东西包围起来,是薛德立从小养成的习惯。 在他还小的时候,只要是被奶妈或其他人斥责,他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躲到窗帘里面去。只要这么做,姊姊爱珥文就会拿着巧克力走过来,那种扑鼻而来的甘甜香气,总是让薛德立在窗帘蓑衣里心动不已。 “结草虫先生、结草虫先生,你要不要来点甜甜的、甜甜的巧克力呢?” 爱珥文拿出跟天花板的梁柱有着同样颜色的可可亚,甜美帝相要融化般,而融化之后就会稍微带点咸味。 正当薛德立带着郁郁寡欢的心情望着窗外时 “哎呀?”他看到有人坐在山丘上巨大橡树下面。 (那会是谁呢?是老婆婆吗?) 那是一个非常驼,用块粗布把整个头包起来的老婆婆。 (今天也在啊?她还在等邮包吗?) 薛德立到现在为止已经看过她坐在那里好几次。 在像库林凯尔这样的山间小镇里,载运着食粮跟柴薪的货运马车会为了没法到城市中心地区的人们,以四天一次的频率开上山路。所以向那样的商人大致上都还兼任邮差,将远方的邮件送到住在山里的居民们。 老婆婆带着急切等待的表情,她一直抱着一个巨大的包袱放在膝上。 (真是每天都在期待呢!) 说不定是在等待着那个亲人的信薛德立边这么想边准备走到窗帘外面。就在这个时候,门口突然发出脚步声,有人走进了房间。 (咦?) 他反射地躲回了窗帘里面。 (咦咦咦?是安!) 他会如此吃惊,是因为走进房间的人是安普洛希雅。 薛德立惊讶地倒抽一口气。到底是有什么事情呢?她应该是跟爱珥文一起住在隔壁的房间才对啊! 不论如何已经失去走出去的最佳时机,薛德立维持着全身被窗帘包住的样子,专注地隐藏气息。他心里还在想着安普洛希雅怎么把她的上衣裙摆掀起来了,原来是因为她要慢慢把上一脱掉才这么做的。 (咦咦咦!) 薛德立不由自主地僵硬起来。 被解开脱下来的皮带去势猛烈地丢到了他的床上。邀记所为着的子弹皮带被解开,裙子也就松脱下来。 (哇哇哇哇哇!) 薛德立 在窗帘中非常地慌张。 (安、安、安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脱衣服啊?到底有什么事情呜哇!怎、怎么办,怎么办呜哇!怎、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 安普洛希雅专注在把衣服脱掉这件事情上,完全没察觉到浑身僵硬紧紧缠在窗帘里面的薛德立。她快速地解开了鞋带,把脚从靴子抽了出来。安那平常总是被靴子隐藏着而看不到的、玲珑有致的脚,此刻赤裸裸地呈现。 (呜!) 当她爬到床上时,薛德立的心跳又加快了一倍。心跳噗通噗通的声音,脑子里就像是金属互相撞击般地回响着。 (这、这样看起来不就像是我在偷看安换衣服吗?) 薛德立小心地让自己不发出声音的吞了口水。好不容易才喘过气来。而且他从刚刚开始就因为脑袋充血而眼冒金星。 安的手伸向绑在胸前,小心翼翼地把绷带一圈一圈地解了下来。 (啊) 薛德立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松开的绷带下面出现的是旧伤疤。这些伤疤已经变得相当黑了。 (好严重) 安身上的伤疤,有一道是从胸口中间被划到左侧腹所形成的裂缝。到处都可以看得到像是被拉扯过后的疤痕,这些疤痕看起来就像是黑蜈蚣的脚。这恐怕是被刀锋呈现锯齿状的圆月刀,或是其他类似的东西所劈伤的吧!从那个样子看起来,在当时一定是非常严重的伤势吧? (我都不知道原来她受过这么严重的伤。) 安普洛希雅是个不可思议的少女。虽然已经跟他认识一段时间了,但是薛德立对她的了解还是很少。顶多就是曾听过她好像是被斯拉法特国给毁灭的佳里安鲁德国贵族的女儿;还有就是加入了恐怖组织沙漠商队,对斯拉法特飞翔国持续进行恐怖攻击;另外就是为了进行恐怖攻击而想要得到能够毁灭世界的枪“铳姬”除了这些之外,薛德立就完全不知到其他关于她的事了。 (因为,安什么都不说啊) 虽然绷带已经变得破破烂烂,安普洛希雅却还是小心翼翼地将绷带解开,简直就像是正从茧里蜕壳而出的小虫。薛德立想要在看那个伤痕把视线往上拉时,就看到了她的胸部。 “呜哇!” (呜!) 在发出悲鸣的同时,有股连自己也不清楚的冲动从下方涌出。 “咦?” 安朝着这边看过来。当他正想着“糟糕了”的时候,撕扯般的惨叫声已经回响在房间里面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搞错了啦,我并不是有意要看” 在持续不停的惨叫声中,枕头跟一只靴子朝着薛德立飞了过去。 “色鬼,变态!为什么你会在那种地方偷看啊!笨蛋!” “不、不对啦。这个是,那个” 散落在安普洛希雅身边的东西,一个接一个朝着薛德立丢了过去。薛德立拚命地用身体抵抗着,但就算是这样也没有用。 “哪里有错了啊!为什么你会在那种地方啊!啊、色狼!” “再怎么说,好歹这里也是我的房间啊啊!” 正当他开口试图做出辩解的途中,这次则是跟辩解的话语完全相反的东西从鼻子一涌而出。 噗! “啊!” “耶?” 宜瞬间,眼前就被染成一片鲜红。被鼻血喷到的安,虽然一时之间茫然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但是 “你啊,真是太烂了!” 咚! 被扔到半空中的凳子,正不偏不倚地砸像已经冷静下来的薛德立。 月之时代。 这个时代有好几个国家并存。月海王国虽然比起以前来说领土小多了,但仍然支配着这个大陆的大部分地区,而环绕在月海王国旁,有好几个小国家宛如众星拱月班散布。有铁壁国加里安鲁德,也有由主教所统治的门卡那林国。而最近以新进国家之资急速成长的,就是龙王所领导的飞翔国斯拉法特。 “这也是没办法的吧?那里可是我的房间啊!” 薛德立两个鼻孔都被东西塞住,露出一副悲惨表情抱怨着。 “那么,为什么我进去的时候你不出声呢?” “唔,那、那是” “你打算说那是因为我进去之前就故意把自己包在窗帘里面吗?下流!” 从刚刚开始就心情不好到极点的安普洛希雅,像是拿个凶器突刺似的粗声粗气地说起话来。 “这就是为什么对男人这种生物不能够大意,也不能够露出破绽!真是太糟了。” “我才要抱怨呢!不就是你随随便便进房间还脱衣服的嘛!” 见习修女爱珥文在一旁露出微笑守护着呱噪斗嘴的两人。 “你们两个好像变得很有精神的样子呢!真是太好了。”她说。 这里是位于库林凯尔半山腰街上的一处小小民宅。因为旅馆老早就被预约客满了,所以三个人就寄宿在这间提供住宿的民宅,并且停留在这条街道半个月左右。 卡搭卡搭啪搭 卡搭卡搭啪搭 突然地听见里面传来裁缝机的声音。房门“叽”一声地打开,看起来像这间民宅主人的中年女性走了出来。 “贝露小姐” “怎么了?发出这么大的声响。今天还想要再进入银色帐幕吗?” 贝露一边摇晃着肥胖的身体,一边走向三个人所在的小餐桌。 “你们是魔枪手吧?听说你们有事要到那个偏僻的森林去,我还以为你们是群奇怪的小孩子呢!” “像‘银色帐幕’这样的古老森林,是最适合制作魔法子弹的地方喔!”薛德立像贝露说明。 “最近不管是哪边人都多了起来,也让渺无人烟的森林变少了。托这件事的福,精灵的数量也比之前少了很多所以我们才会总是辛苦地找填补魔法的场所啊!” 旅行最魔枪手来说是最重要修行的其中一样。就算是现在,大部分的魔枪手还是会时而环游世界寻找人烟稀少的森林,时而挖掘古老的遗迹来解读浮雕。这都是因为说不定能在那些地方领悟从没人想过的有力字眼。如果能够将有力的字眼加入魔法式,不只魔法式能够更短,而且魔法也能够更早被发动。因为魔枪手的实力强弱,跟能够制作多强的子弹这件事情有直接关联,所以他们会如此拚命也是理所当然的。 贝露带着半是接受半是不懂的表情点着头。 “虽然我并不是很了解魔法的事情,但是那座森林确实从非常久之前就传说有古老的守护神喔!我们还是小孩的时候,就常常被村子里年纪最大的老人威吓,说这座森林住的是山神的妃子,如果那座森林消失不见的话,山神可是会生气的!” 说完后她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们的身体好点了吗?” “是的,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到了可以吵架的程度,那应该没问题了吧!哎呀,也快接近中午了,就来考个乳酪吧!你们的肚子也饿了吧?” “对不起,你还在工作。” “没关系啦!反正我总是亦整天都用织布机织布啊。” 到了这个时间,可以听到在这个山间小镇里的每间房子同时发出织布机的声音。 库林凯尔地区是以能够采收到高级羊毛的白羊产地而广为人知。贝露家里也是靠着这一带采收到的羊毛做成衣服,或缝补村人破损的衣物来维持生计。 “跟我们小时候相比,现在托机械的福已经轻松很多了。虽然还是没有办法缝制太厚的皮革,但是对于破损的衣物则有非常大的帮助 呢!” 贝露笑得很开心。因为铁制裁逢机是非常高价的机械,并不是能够轻易得到的东西。从她的口中可以听出,这个房子里的机械是从这个小镇到都市去发展成功的企业家,为了母亲而买下来送到村子里的。 “南奈尔的儿子强势个头脑很好的孩子呢!他十六岁的时候就离开这个小镇,到大都市里的大学念书喔!” 贝露一边在灶里面生火一边说着。 在这里所说的大都市,只的并不是月海王国的首都艾斯特拉答,而是指从这里一直往北边去的雷尼敦都市。 “他说他要去建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呢!但因为母子两人相依为命,所以南奈尔老婆好像非常反对。” “在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是吗?”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成了门卡那林的修士,听说在侍奉着神明呢!” 薛德立在贝露的身后说话了。 “那么那个叫做强的人就在雷尼斯敦的修道院里?” “是啊是啊,他加入了那个修道院呢!再怎么说都是因为那里有伟大的圣人!” “你是指托特修行大学吧?” 帮忙鞣制羊皮的爱珥文,放下了鞣制棒加入会话。 “因为那个地方供奉了圣人托特,传说中他从六二七年的大焚书事件中守护了六万册书本,所以在世界各处仰慕圣托特的学生就这么集中过来了。 “遗、遗骨” 最讨厌恐怖故事的安普洛希雅,脸色发青变得一副苦瓜脸样。 “为什么要在修道院里面供奉什么遗骨啊?” “因为圣人的遗骨会成为银喔!”薛德立开始向安说明。“据说在这个世界上成就伟大志业的人,在去世的时候骨头就会变成银,而且不会化掉。所以死后就会把他当成圣人,供奉他的遗骨。” “哼!不过死了才能够知道,对本人来说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吗?”安也理所当然地说出向她会讲出来的感想。“而且如果死了之后骨头变成银的话,好像会被爱钱的家人卖掉呢!” “嗯,实际上也有过让出乎意料之外的人结束火葬,发现骨头变成银,进入圣人的行列。听到这个传闻的修道院相关人士就会集结成一大群到乡下争夺那个人的骨头。” “唔,不就是因为有圣人遗骨的修道院,地位也会变高吗?而且前来参拜的巡礼人好像也会增加。” 安普洛希雅像是无法置信般按住额头。 “嗯,那种事情只是都市里面伟大的人才会有的问题。因为在这里除了羊以外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贝露从餐橱里面拿出大块的乳酪,将它用小刀切成适当的大小串在铁串上。皆下来就是要把用火烤到差不多黏黏稠稠的乳酪,放到汤里面配着柔软的面包一起食用。 在库林凯尔这样的山上村落里,木头所削成的碗,还有已经变得不常在都市里面看到的炖内脏,也理所当然地陈列在餐桌上。就算是转变到裁缝机响彻山间的时代,山里的一餐也依然像这样没有改变吧? 等汤煮里好的时间,薛德立呆呆地看着窗外。 从窗子看出去的山,就像是巧克力蛋糕被小刀切成块的样子,简单地说那看起来就像一下去便会一口气崩落一样。 (这么不方便的山谷,人类也能建造房子啊) 想到这里,薛德立不禁觉得人类经过了几千年的生活,无论如何都无法被取代。 他将视线投向窗外,突然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因为在橡树下,今天早上看到的老婆婆坐在那里。 “哎呀?是那个老婆婆,她还坐在那里呢!” “啊啊。”贝露叹了口气。“是南奈尔老婆婆吧?还在想着她最近怎么没来,原来还在等啊?” 安一边用手指沾了无花果酱舔了一下说道: “老婆婆的儿子就是那个送你们裁缝机的企业家吗?不过,那个人不是进入了门卡那林的修道院了吗?” “一开始是那么打算的。为了要去世界上‘最伟大的人’那里突然离开家。不过人是会改变的。强在那之后没多久就离开大学,开始在雷尼斯敦做生意。他用航运所赚到的钱买下这里的山,现在据说好像是什么北部地区的钢铁王,好像挺伟大的” 贝露说出完全让人想像不到是对那个赠送裁缝机给她的恩人所说出来的评语,语气非常的冷淡。让薛德立有种奇妙的怪异感觉。 “那个儿子,没有回到这里跟老婆婆一起生活吗?” “哼,他哪会做这种事啊!”贝露叹了一口气望向窗外。“就算是变的再怎么伟大,放着年老的母亲一个人待在这种寂寞的地方,总是会让人觉得不是很好。当然我也是很感谢强,铁路会开发到这个乡下小镇,大家也都说是那个孩子跟都市里的大神交涉的结果呢!不过,只要看到老婆婆向那样子每天等着强回家,连我也受不了喔!” 在贝露的话语当中,可以听出南奈尔老婆婆的儿子强,就算是中途到村子里来,也一次都没回老家看过。 “以前一个月会寄个一两次信,内容总是写着‘妈妈请你等我,等生意上了轨道之后,我就会把你接过来,请你再等我移下,生活宽裕点的话一定会把你接过来的。’不过现在就只有穿着夸张的佣人,每半年一次偷偷送来放着高额支票的信封而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明明是那么依恋母亲的好孩子啊” 如果成为钢铁联盟的会长的话如果成为雷尼斯敦的官员的话就在强如此沉迷于力争上流得时候,一眨眼就已经过了二十年。 “可是老婆婆到现在都还相信着喔!”贝露像是忍受不住般轻轻地别过头。“儿子一定会来迎接自己!因为如此,她每天都拖着不方便的脚,从山上走到那个地方去,心里直想着‘今天强不回来吗’、‘强的信没有寄到吗’。就这样子一直等待马车。” “就在没多久之前,老婆婆突然说想要柔软的毛料,我问她为什么想要呢?结果她说,强那个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结了婚而且有了小孩。老婆婆高兴地说要拿毛料来作衣服给孩子穿呢!强结婚这件事,这条街上根本没有人知道” “到了很久很久之后,才听到他跟生意伙伴的女儿很晚才举办了结婚点里的传言。对方式北部地区首屈一指的名家大小姐,而且因为花了不少钱,所以结婚典礼也办得相当豪华好像没有偕老婆婆过去呢!” “怎么会” 贝露焦急地站了起来,要把已经开始咻咻地呼喊着的水壶从火上拿开。满溢在房间里的乳酪香气,与咖啡苦苦的芳香混和在一起。 “听说,强马上就要接受老婆家里的支援,代表北部地区参选议员了。不过这种将母亲放着不管、连老家也不回的人,当上官员到底能做些什么呢?真的就能因此变的伟大吗?” “而且,最近因为什么地质调查的,强公司里的人开始频蛮地进出这里的山区。虽然不知道这种只有羊的乡下小镇有什么好看的,但是这里却开始充满穿着蓝色军服的军人,好奇怪呢!” “军人吗?” 薛德立歪着头。天蓝色的军服这么说起来他们并不是月海王国的军人啰?不过,那种天蓝色总是让人觉得好像在哪里看过。 (到底是在哪里看过呢?) “真是的,外面那些人总是穿得很漂亮,去都市一看每个人都是那样吧?” 贝露一边帮每个人倒好咖啡一边叹着气。她所煮的咖啡,不知为何非常苦涩。她在薛德立前面坐下来,突然改变了话题。 “所以,你们今天也要到森林去吗?那个该怎么说呢?是为了做什么魔法枪的子弹之类的” “不。”薛德立撕开已经变硬 的面包,脸上露出比面包更加生硬的表情说道:“虽然很突然,但我现在想要到雷尼斯敦去。” “到雷尼斯敦?”爱珥文摇晃着黑发问道:“为什么呢?薛德立,说什么突然想要到雷尼斯敦去。之前说好要暂时带在这里的‘银色帐幕’森林制作子弹的不是吗?” “啊,嗯,是这样子没错” 在不由自主地低下头的薛德立身旁,安普洛希雅掩住嘴巴奸笑着。 “那个啊,因为薛德立啊,昨天在森林里” “够了,我自己会讲!”打断安说的话,薛德立坦率地说出实情。“因为我突然不能用魔法了。” 爱珥文不由自主地用两手掩住嘴巴。 “那个是真的吗?薛德立。” “嗯” 薛德立一五一十地将昨天在“银色帐幕”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爱珥文。在失望地垮着肩膀的薛德立一旁,安普洛希雅气势十足地咬着乳酪。 “这是真的喔。虽然亦整个晚上都一直咏唱着,但是结果就联谊个子弹都没完成。而且不只是森林而已,就连其他地方也是。对吧?” 安普洛希雅所说的并不是谎话。就算是离开了森林,这种情况也跟什么地方咏唱什么属性的魔法式无关,因为薛德立所知道的魔法式都完全不能进行封咒。 “不过,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呢?虽然你体内的魔力含量的确跟其他人不同。” “不知为何,我心里总是感觉很沉重。”薛德立的手维持着正在撕面包的样子,就这样停住不动。“我变得只能使用简单的魔法,就算想把魔法装进子弹里面,指尖也没办法凝聚魔力。跟奥凡利特战斗时并不会这样啊” 他轻轻地摇着头。 “这种情况,是我初生以来的第一次。” 薛德立第一次使出魔法的地方,是位于伊柏利特的门卡那林修道院。自从跟爱珥文两个人被带到那里开始,他就理所当然地学习着魔法。 就在修道院里将简单的魔法式完全熟记开始,他接受了包含远古时代的历史、因为神的意志而改变的地形,以及神话学等等,跟魔学有着密切关连的教育。薛德立算是非常优秀,而且他连发音非常困难的古老语言,也只花了一年左右就融会贯通了。 因为宜切都很顺利,所以他也没有仔细思考自己是不是要成为魔枪手,或自己的魔力是不是很多这些事情。 (因为在修道院里,不管是谁都能够做得很好,而且我的魔力值据说比常人还要多出一倍。偏偏却) 薛德立偷偷看着正默默把面包放入口中的安。 (而且,我还接受了安的保护) 对薛德立来说,深信自己拥有比安还要高的魔法值,却还发生这样的事情,这让他受到非常大的打击。 “所以你才会说出要到雷尼司蹲去的话。” 对爱珥文下的结论,薛德立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 “说的也是,在那里有王立魔法图书馆。据说还残存着世界上最古老的魔法阵图书馆中与魔术相关的研究论文还算丰富,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就算是爱珥文热心地激励着,也没办法减轻薛德立内心的沉重。薛德立深深地低着头。 如果,魔力一直没有回复的话如果没办法变得比现在更强的话 (我要这样一辈子被爱珥文跟安保护着旅行下去吗?) 光是这么想就让他背上直冒冷汗。 薛德立的手在餐桌上维持着抓住面包的姿势,爱珥文紧紧握住他的手。 “不过,薛德立,这样不是也很好吗?” “咦?” “我想说的是,往后不能再使用魔法,不能再变得更强,也没什么不好啊。” 薛德立目不转睛地盯着爱珥文端庄的脸庞看。爱珥文非常美,大大的双眼像是就要从哭肿的眼眶流出眼泪般红润,明明已经很熟悉,换个角度看却发现那是多么吸引目光的脸庞。 她露出了像是可以包容一切似的微笑。 “不用勉强自己变强,我仍旧会待在你的身边,会一直守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就像一直以来那样,什么都不会改变喔!” 无关呼这句柔软的像棉花的话语,薛德立还是感受到不舒服的情绪。说的更加清楚一点,那个情绪就是不满。 “我会保护你的。” 到现在为止无时无刻被传达的话,现在不知为何却异常刺耳。 “不过”将薛德立的困惑放到一旁,爱珥文继续亲切地开口说道:“薛德立之前不是一直说想要过平凡的生活吗?在伊柏利特的修道院时,不是说过长大要当修士,然后跟我两个人为不幸的人们尽一份心力吗?如果觉得难过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去做喔。” 爱珥文的语气像是热中于什么似的非常激动,薛德立对于她为什么会突然说出那种事情感到非常奇怪。而且不知道为何她还偷偷看着安普洛希雅。 “如果不想要回到门卡那林的话,到遥远国家去两个人一起生活也可以啊!嗯,就这么做吧?到目前为止也一直是那样走过来的,一直都是两个在一起生活的。从现在开始也再一次两个人” “爱珥。” 薛德立突然地打断他的话。他晓得爱珥文是因为担心自己的事情才这么说的。爱珥文很温柔,她到现在也一直都非常温柔,而且今后也会一直温柔地对待他吧? 薛德立直接了当地说出否定的话。 “谢谢你,不过我还是要到雷尼斯敦去。” “薛德立” “爱珥,我并不想相信自己不能变的比现在更强。现在的我还太弱了,那不是魔力的问题,而是我的心太软弱。因为爱珥过度保护我。” 薛德立把手从爱珥文紧握的手中抽开。 “从现在开始让我一个人试试看吧!谢谢你到目前为止的照顾。你也要更加关心自己的事情喔!因为我在这个世界里比谁都还要希望爱珥能够得到幸福姊姊。” “!” 爱珥文看着薛德立的眼睛像是冻结般地变的一动也不动。薛德立接着继续说道: “你可以照着自己喜欢的方式去生活。我也已经是大人了所以,我自己的事情让我自己来处理就可以了。” 一时之间,爱珥文的嘴巴就像死掉的贝类般紧紧闭着。觉得奇怪的薛德立表情稍微改变了一下,她马上慌张笨拙地点了点头。 “那、那么不快点准备不行呢!如果现在出门的话,说不定还赶得及在白天到达雷尼斯敦” “不,不用了,我要自己一个人去。” 爱珥文再一次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怎么会?薛德立” “没问题的,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去了。而且名后天就会回来了。” “可是,你现在不是无法使用魔法吗?” 看到爱珥文因担心而伸过来的手,薛德立立刻生起气来。 “我不是说过我没问题吗?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爱珥文“啊”一声,表情冻结住了。同样的,薛德立也“啊”地发出声响。 “对、对不起” 薛德立头低下来,就连他自己都不晓得为什么会说的这么强硬。恐怕是因为不能使用魔法这件事让心保持平仍的“线”被解开了。 爱珥文眼睛稍微眯起来看着薛德立。是因为说的太过强硬了吗?薛德立慌慌张张地接着说道: “哎呀,爱珥,就说没问题了。而且你看,我这里还有爱珥所做的护身符啊!” 薛德立望像自己的手腕,上面戴着沉重的巨大手环。因为爱操心的爱珥文有些时候也必须离开薛德立一阵子,所 以就会为他戴上亲手做的护身符。 像是在离开亚利鲁夏洋房时就在他的双手戴上了手环、离开伊柏利特时所戴的戒指,还有在千达被皮克袭击时所戴上的项链等等。 身为不能使用魔法的修女,她就用一整晚唱着圣歌的方式让思念附着在银饰上。 是的,就是唱歌。 老实说听到她的歌声会让人觉得非常难受。 “那么,等我再做一个新的护身符” “不用了,不用了啦,已、已经没有问题了!我也已经有很多了,对吧?” 在薛德立慌慌张张地阻止下,她总算勉强接受似的点着头,然后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回头看着安普洛希雅。 “对了,薛德立,在你回复魔力之前就跟安借一些弹匣,你觉得如何?” 薛德立吓了一跳,表情僵硬起来。 “咦?” “你没有弹匣了吧?就算你是个男人,两手空空地前往雷尼斯敦也是很危险的。” “咦?不、不用了啦。” 他偷偷地瞄了安一眼。 爱珥文满脑子只想着这件事情,眼神专注地摇着头。 “雷尼斯敦可是大都市喔,我很担心呢!万一如果你发生了什么是的话” “但是” “没用的。”安普洛希雅用鼻子哼了一声。“薛德立不会对我低头的吧?因为他是贝李杰大人的后裔,是继承这个世间最浓厚血脉的大魔法师大人呢!” “安!” 安用明显带刺的语气对薛德立说道: “算他开口向我借,他也会因为受到打击而无法承受的吧!啊,讨厌死了,这就是为什么男人总是自尊高的乱七八糟反正被女人保护就会让他羞耻的无法接受吧?” 薛德立做出了回击。 “才、才没那种事呢?我只是觉得用别人的弹匣是件不太好的事情,才会” “干嘛到了现再说那种话啊!你不是也在子弹商人那里买过弹匣吗?” “呃,不过那个跟这个是” “喀喀”一声,安普洛希雅站了起来。 “是吗?可以啊!如果你那么想要一个人应付所有的事情,那就去试啊!不过,你要怎么到那个雷尼斯敦的图书馆?而且是否又能够真的平安无事地回来呢?别多走冤枉路就好啰,哼!” “你!”薛德立也用同样的语气回话。“就、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是吗?那就赶快去啊!怎么还在这里!这里不只是个罕见的秘密场所,而且我好像能比某位陷入低潮的先生做出更──强的子弹呢!就算你有再好的血统,我一眨眼就能超过你的实力了!” 被说成这样薛德立也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你、你说什么!” “听好,不能够使用魔法的话,你就跟在那边的小孩子没什么两样,只会沦落到眨眼兼备奴隶商人抓走,或是被强盗袭击的下场!” “安!” “我才不管呢!就随你意去做啊!” “好,我就是要照我的意思去做啊!” 两个人在互瞪着对方一阵子后,几乎同时“哼”递一声转身背着对方。在这段时间里,爱珥文坐立不安地看着两个人的表情。 “你们两个这样争吵不行喔。” 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眼睛一亮。 “对了,就让我来唱手我珍藏的圣歌能够让内心平稳下来喔” “不需要!” 两个人同时脱口而出,就这么离开了房间,只留下大受打击的爱珥文。 “我就是要照我的意思去做啊!” ──是的,虽然乘着气势走出来是件好事,但是从库林凯尔要到雷尼斯敦,既非得先下山搭乘火车不可。 “如果用走的,那么到那边太阳都下山了。能搭上登山马车的话就好了。再过没多久收完山羊奶的登山马车应该会从上面下来才对。” 贝露是这么说的。薛德立马上朝着距离贝露家后面有一小段距离的道路前进。 向这样的山区,居说有很多平常生活在山里,到了周末就下山到街上的人。他们为了要将在山里的东西带到街上去贩卖,每个礼拜都会搭好几次马车到山里来。 飞快地跑向后面山丘的薛德立,突然间停下脚步。 (啊!) 没想到,今天早上看到的那个老婆婆还坐在那里。老婆婆在橡树下面,像颗石头般一动也不动。 (那个老婆婆还在啊?) 薛德立走向老婆婆,那棵橡树下面出现了像是用棒针编织出来的黑涩洋装般的影子,而这个影子正随着时间缓缓地往西边移动。 抬头往上看可以看到云就像是在蓝色天空里奔跑而过的白色羊群,还有上被切开的巧克力蛋糕般的黑色山丘 简直就像童话故事的插画会出现的风景。 “老婆婆,您好。” 薛德立出声招呼,她很快地抬起头望着他。这个时候,从山里吹来一阵风,抚摸着薛德立的脖子。 (呜!) 他不禁打了个冷颤。虽说已经进入了春天,山里面有时还是会吹洗像是冬天在叹息的风。 “哎呀,小男孩,你好啊!” 她温和地笑了起来。 有鸟儿正在远方啾──啾啾啾地叫着。 “您今天早上也坐在这里呢!” 薛德立坐在她的旁边。舒服的风让两人的身边充满着青草的香气。 “我正在等着儿子喔。”她这么回答。 南奈尔老婆婆的膝上放着一个小包包。察觉到的薛德立的视线,她满布皱纹的脸颊笑开。 “这个啊,是我帮孙子做的上衣喔!我的儿子总是穿我做的衣服,如果没有这个的话,那孩子就会睡得不好我的儿子今年春天当爸爸了,所以我想尽快送过去给他。小孩子可是大的很快的呢!” 薛德立应和老婆婆的同时,也听见了她的喃喃自语。 “小男孩,你到这里是为了要搭火车吗?” “是的,要到雷尼斯敦去,搭今天白天的火车。” “是吗?我的儿子也在雷尼斯敦喔!他现在拥有很多店,也雇用了很多人喔。” 因为南奈尔老婆婆表情真的非常高兴,让薛德立也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 “好厉害啊!” “在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他总是说要去见世界上最伟大的人。他想去见世界上最伟大的人,然后请他收自己当弟子。这样一来总有一天能够成为与圣人齐名的贤者,让我这个当妈的为他骄傲。之后他就在十六岁时离开了这个小镇。” “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只剩下写着‘我要变成世界上最伟大的人,一定要’的信件寄回来了” “最伟大的人是吗?” 她停了一下,接着又如同水滴继续滴落般说了起来。 “什么是最好、最伟大,一定连神都没办法了解。” 薛德立目不转睛地盯着南奈尔看。 “虽然每个月都送很多钱过来,但是在这样的山里面不太用的到前。最后只买了一大堆线跟布料。” “咦?那么里面是大家的衣服吗?” “是啊!虽然只要离开这边就好了,但是我没有去过都市,总觉得都市里的人都好可怕,尽管我放弃了离开的机会,但是就只有这个无论如何都就只有这个是一定要交给他的。不过,说不定已经太晚了!” 说完后南奈尔老婆婆救用他满是皱纹的手非常珍惜地抚摸着包包。 “对小孩子来说,父母说不定就像衣服一样,哪一天变小了 ,就会想要脱掉它了。” 这个时候南奈尔的侧脸就像青白色的新月般孤寂,让薛德立不由自主地开口了说道: “那个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就让我送去给他吧?” 南奈尔老婆婆惊讶地看着薛德立。 “您的儿子是住在雷尼斯敦里吧?我觉得我一定可以顺利把东西交给他的。而且这样一定比邮件寄送更快喔。” “真、真的吗?” 突然间,她的脸就如同从云层理露脸的月亮般亮了起来。 “啊啊、啊啊,那真是谢谢你了。太谢谢你了啊!因为这是小孩子的衣物所以不能再延迟,一定得早点送到才行。而且为了让孩子夏天也可以穿,我才做成无袖的形式。” 南奈尔把放入衣服的包包交给薛德立。 “我知道了,我一定也会把您儿子的信带回来的。” 薛德立确认了包着衣服的由只上头,是不是确实写上收件人的姓名,结果发现他儿子的房子就座落在雷尼斯敦有名的大街上。这么一来应该可以准确送达。 “啊啊” 南奈尔像是非常信赖似地看着薛德立。 “这也一定是神明的庇佑啊!神迷大人一定是在哀怜我啊!” “快、快别这么说,这太夸张了。而且我也有事情要到那里去啊!” 老婆婆对了坐立难安的薛德立双手何时,喃喃自语地说: “太感谢了,太感谢了。” 然后,原本就瘦小的身体因为不断地低着头而变的更小了。 在那之后薛德立搭着火车花了半天的时间,终于赶在日落之前到达雷尼斯敦。 春天已经降临在雷尼斯敦这个北部地区首屈一指的大都市。冬天十不晓得到哪里去的海鸥群也一群一群地飞回来了,他们黄色的喙在蓝天中闪闪发光。之前冰冻结而无法进入的多雷河泊船厂,也开始慢慢地涌入了载满肥皂工厂用油的船只。 薛德立从隔天开始,就把自己关进王立图书馆里,努力探究魔力消失的原因。虽然很努力,但却 “啊啊,真浓厚的都市气息啊!” 薛德立坐在王立图书馆前面的阶梯上,眼神呆滞地望向街道的方向。 昨天和今天都窝在图书馆里,结果却没有掌握到任何线索。就连这座北部地区对魔法资料收藏最为齐全的图书馆里,也完全找不到关于薛德立这种症状的书跟论文。 “怎么办啊” 薛德立紧紧地抱住头。 没办法随心所欲地使用魔法,到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离开了库林凯尔,薛德立不顺利的情况也依旧持续。到这里没多久,心情就好的连自己都觉得吃惊,他才在想“啊,一定只是我不适应山里面的气候而已”。谁知道只是心情变好,魔力却完全没有回复的迹象。 就在忙着这些事情时,薛德立也变得完全没办法将以前能够简单封咒的低级魔法封进子弹里了。因为魔法的封咒跟精神状况有很大的关系,目前这种状况也不像能够至做出子弹。 (什么亚利鲁夏的后继者啊!什么纯粹的小孩子啊!连这种等级的魔法都完全用不出来) 这个世界有很多人能够使用非常高级的魔法。据说斯拉法特的魔枪手团等团体,所有的人都是等级为“千”以上的磨七手,而且在门卡那林的僧兵团之中也有被称为“六角蜘蛛”这种只聚集高等魔枪手的集团。 逼薛德立还要强的人,简直比星星的数量还多。 可是、可是我却 ‘别多走冤枉路就好啰。’ 回想起安嘲笑的眼神,薛德立害羞地脸红了起来。 “不是的,我没有弄错。因为就这样使用案的弹匣,仍无法保证魔力会回复不是吗?” 因为薛德立一直以来都拚命地制作子弹,所以就算是在低潮其也不想随意使用安的子弹。不只是因为子弹本身如果在街上的店家买,总是被标上与宝石差不多同等的价位,更是因为不希望让自己感觉上好像是再偷取安苦心思考出来的魔法式。但是,安普洛希雅却曾像是看透薛德立的心境似的说道: ‘这就是为什么男人总是自尊高的乱七八糟’ “才不是那样呢!我只是” 薛德立用生气的语气说着,但很快地又闭上嘴巴。再怎么否定,对方如果不在眼前也就只是藉口而已。 就在他蹲坐的地方旁边,豪华的六头马车掀起一阵尘土扬长而过,街上熙来攘往的人群,脚步声都非常匆忙,这让薛德立有一种只有自己被遗弃在和中沙洲般心情。 (好寂寞啊) 其实他真的很想现在就回到库林凯尔去。想要回到爱珥文身边。 不过自己是因为逞强而离开的,总不能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就放弃。之前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已经成为能独立处理所有事情的大人,但如果是现在的自己听到,便能了解自己在离开的时候就摔了一大跤。而且这也代表着会被安普洛希雅嘲笑说:“你看,果然还是不行的吧?” (想要回去。) 可是不能回去。 (想要回到那个时候。) 不过,已经不能够再回那个时候了。 “啊,我到底盖怎么办才好啊!” 他像是弹起来般站起身,朝着街道方向跑了起来。他要去的地方,是雷尼斯敦最有活力的广场。那里的特征是广场本身被画上了巨大的魔法阵,所以通称为阿修玛琳广场。 阿修玛琳魔法阵是世界上最古老的魔法阵,因而广为人知。而且这个文章也被当作是雷尼斯敦的徽章,成为旗子上的图形。 “各位,世界将要开始改变了!” 薛德立耳边突然传来类似演员的招呼声。 “现在还来得及。为了不让月海王国成为输家,我们该怎么办才好呢?听好了各位,战争的确不好,但是不考虑健全武力,尽是提倡些脱离现实的事情,月海王国可是会不上加里安鲁德的后尘的。大家应该也很清楚他们被奴亦的情况吧!现在加里安人士斯拉法特的奴隶。我可不想闭着嘴巴看着我所深爱的人,在雷尼斯敦生活的所有人,变成那个样子!” 时间都已经这么晚了,但是那个男人一直从刚刚开始就不断重复这样的演说。他的头上带着微微泛光的黑色丝质高筒帽,脸上的小胡子让人感觉他似乎挺富有的。包围着他的听众里,有人热心地倾听着,也有人露出不认同的表情。 看样子在雷尼斯敦最近好像有选举。 “我们为了不成为像家里安人那样的战败者,不就应该要一起思考该采取什么方式加以应对吗?” 男人的主张得到过半数以上的人的掌声以及少部分人不赞同意见。是因为观众的讽映让他的情绪激昂吗?总之他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战争并不是坏事。没有秩序的暴力才是不好的。将这两者等同视之是非常危险的思想” (没把安带来真是太好了。) 薛德立打从心底这么想。如果安普洛希雅在这里的话,一定会点燃人她的爱国心,说不定还会朝着这个男人射出魔弹炮。看了一下之后,薛德立就从雷尼斯敦的中心街走向修道院宿舍,那是一段有点距离的小径。是因为夕阳余晖的缘故吗?小径跟这个城市的中心街不同,人群的脚步声稀稀落落的。夜晚正展开它长长的斗蓬,以飞快的速度追赶着回家的人们。 薛德立呆呆地抬头看着看板。城里外国人很多,因此宿舍的看板上为那些看不懂当地文字的人们画上了床。 (对了,差不多该去找投宿的地方了。) 在这里的几天,虽然门卡那林修道院以巡礼者的身份住了下来,但是也不能 后记 这次我想要稍微有点气质 您好,我是高殿,又在铳姬与您见面了。微笑微笑。是铳呢,而不是乳呢!这可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唷!如果卖的不好的话,我就写用胸罩的钢圈击退敌人的j罩杯大小姐们主演的《爆乳战队胸罩4》,但是这一次彻底要用铳来进行。 果然还是乳房的故事啊! 嗯,这种事情就把他放到一边,《铳姬》也平安地发行第二集了。大致上有很长的故事想要告诉您,但是卖的不好的话立刻就会被截止,所以出第二集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再这里感谢买下第一集的各位。 因为实在太过高兴了,我就向我的总编大人跟责编大人宣言下一次也安排戴眼镜的跟爆乳露肚脐的脚色吧!服务的精神这种东西可是非常重要的。而且,再怎么说,我也是在注重义理人情的昭和年代出生的人。 这一次,确实地照着约定推出了两个新角色了。 请m总编大人尽情享受那个带眼镜的新角色吧!一定能让您一边将最喜欢的蛋糕送进口中一边阅读刚完成的拙作吧? 但是,看完拙作的m总编大人却不由自主的大叫我被骗了! (请参考彩页,从右边开始为爆乳露肚脐的朋友、鹦鹉、眼镜兄) ps:分别为巴洛特、奥利凡特、基斯 这不是眼镜女孩啊! 听到总编大人的怒吼,让我呆住了。我应该已经确实说过是眼镜角色了,我一次都没说过什么眼镜女孩的。而且话说回来,军装眼镜可是最基本的,我可是燃烧起来了喔!男人的眼镜是浪漫啊!你还有什么怨言吗?喂!(对不起我说得太过火了。) 露肚脐爆乳也是一样的理由但是,但到m总编大人受到过大打击而消沉下去的样子,下、下一次一定!(一边竖起大拇指) 嗯,这种事情就把它放到一边,这次受到很多人的照顾了。特别是木夏波先生(可能是日式汉字吧打不出来木夏是一个字),每一都让您接受向碰碰的爆乳、眼镜除了银框以外是不行的这种让人难以搞懂得指定,真是非常过意不去对不起。 下一本就用真正的眼镜女孩(没有弄错)吧! 最近也喜欢大腿的高殿円 您好,我是高殿,又在铳姬与您见面了。微笑微笑。是铳呢,而不是乳呢!这可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唷!如果卖的不好的话,我就写用胸罩的钢圈击退敌人的j罩杯大小姐们主演的《爆乳战队胸罩4》,但是这一次彻底要用铳来进行。 果然还是乳房的故事啊! 嗯,这种事情就把他放到一边,《铳姬》也平安地发行第二集了。大致上有很长的故事想要告诉您,但是卖的不好的话立刻就会被截止,所以出第二集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再这里感谢买下第一集的各位。 因为实在太过高兴了,我就向我的总编大人跟责编大人宣言下一次也安排戴眼镜的跟爆乳露肚脐的脚色吧!服务的精神这种东西可是非常重要的。而且,再怎么说,我也是在注重义理人情的昭和年代出生的人。 这一次,确实地照着约定推出了两个新角色了。 请m总编大人尽情享受那个带眼镜的新角色吧!一定能让您一边将最喜欢的蛋糕送进口中一边阅读刚完成的拙作吧? 但是,看完拙作的m总编大人却不由自主的大叫我被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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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参考彩页,从右边开始为爆乳露肚脐的朋友、鹦鹉、眼镜兄) ps:分别为巴洛特、奥利凡特、基斯 这不是眼镜女孩啊! 听到总编大人的怒吼,让我呆住了。我应该已经确实说过是眼镜角色了,我一次都没说过什么眼镜女孩的。而且话说回来,军装眼镜可是最基本的,我可是燃烧起来了喔!男人的眼镜是浪漫啊!你还有什么怨言吗?喂!(对不起我说得太过火了。) 露肚脐爆乳也是一样的理由但是,但到m总编大人受到过大打击而消沉下去的样子,下、下一次一定!(一边竖起大拇指) 嗯,这种事情就把它放到一边,这次受到很多人的照顾了。特别是木夏波先生(可能是日式汉字吧打不出来木夏是一个字),每一都让您接受向碰碰的爆乳、眼镜除了银框以外是不行的这种让人难以搞懂得指定,真是非常过意不去对不起。 下一本就用真正的眼镜女孩(没有弄错)吧! 最近也喜欢大腿的高殿円 您好,我是高殿,又在铳姬与您见面了。微笑微笑。是铳呢,而不是乳呢!这可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唷!如果卖的不好的话,我就写用胸罩的钢圈击退敌人的j罩杯大小姐们主演的《爆乳战队胸罩4》,但是这一次彻底要用铳来进行。 果然还是乳房的故事啊! 嗯,这种事情就把他放到一边,《铳姬》也平安地发行第二集了。大致上有很长的故事想要告诉您,但是卖的不好的话立刻就会被截止,所以出第二集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再这里感谢买下第一集的各位。 因为实在太过高兴了,我就向我的总编大人跟责编大人宣言下一次也安排戴眼镜的跟爆乳露肚脐的脚色吧!服务的精神这种东西可是非常重要的。而且,再怎么说,我也是在注重义理人情的昭和年代出生的人。 这一次,确实地照着约定推出了两个新角色了。 请m总编大人尽情享受那个带眼镜的新角色吧!一定能让您一边将最喜欢的蛋糕送进口中一边阅读刚完成的拙作吧? 但是,看完拙作的m总编大人却不由自主的大叫我被骗了! (请参考彩页,从右边开始为爆乳露肚脐的朋友、鹦鹉、眼镜兄) ps:分别为巴洛特、奥利凡特、基斯 这不是眼镜女孩啊! 听到总编大人的怒吼,让我呆住了。我应该已经确实说过是眼镜角色了,我一次都没说过什么眼镜女孩的。而且话说回来,军装眼镜可是最基本的,我可是燃烧起来了喔!男人的眼镜是浪漫啊!你还有什么怨言吗?喂!(对不起我说得太过火了。) 露肚脐爆乳也是一样的理由但是,但到m总编大人受到过大打击而消沉下去的样子,下、下一次一定!(一边竖起大拇指) 嗯,这种事情就把它放到一边,这次受到很多人的照顾了。特别是木夏波先生(可能是日式汉字吧打不出来木夏是一个字),每一都让您接受向碰碰的爆乳、眼镜除了银框以外是不行的这种让人难以搞懂得指定,真是非常过意不去对不起。 下一本就用真正的眼镜女孩(没有弄错)吧! 最近也喜欢大腿的高殿円 您好,我是高殿,又在铳姬与您见面了。微笑微笑。是铳呢,而不是乳呢!这可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唷!如果卖的不好的话,我就写用胸罩的钢圈击退敌人的j罩杯大小姐们主演的《爆乳战队胸罩4》,但是这一次彻底要用铳来进行。 果然还是乳房的故事啊! 嗯,这种事情就把他放到一边,《铳姬》也平安地发行第二集了。大致上有很长的故事想要告诉您,但是卖的不好的话立刻就会被截止,所以出第二集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再这里感谢买下第一集的各位。 因为实在太过高兴了,我就向我的总编大人跟责编大人宣言下一次也安排戴眼镜的跟爆乳露肚脐的脚色吧!服务的精神这种东西可是非常重要的。而且,再怎么说,我也是在注重义理人情的昭和年代出生的人。 这一次,确实地照着约定推出了两个新角色了。 请m总编大人尽情享受那个带眼镜的新角色吧!一定能让您一边将最喜欢的蛋糕送进口中一边阅读刚完成的拙作吧? 但是,看完拙作的m总编大人却不由自主的大叫我被骗了! (请参考彩页,从右边开始为爆乳露肚脐的朋友、鹦鹉、眼镜兄) ps:分别为巴洛特、奥利凡特、基斯 这不是眼镜女孩啊! 听到总编大人的怒吼,让我呆住了。我应该已经确实说过是眼镜角色了,我一次都没说过什么眼镜女孩的。而且话说回来,军装眼镜可是最基本的,我可是燃烧起来了喔!男人的眼镜是浪漫啊!你还有什么怨言吗?喂!(对不起我说得太过火了。) 露肚脐爆乳也是一样的理由但是,但到m总编大人受到过大打击而消沉下去的样子,下、下一次一定!(一边竖起大拇指) 嗯,这种事情就把它放到一边,这次受到很多人的照顾了。特别是木夏波先生(可能是日式汉字吧打不出来木夏是一个字),每一都让您接受向碰碰的爆乳、眼镜除了银框以外是不行的这种让人难以搞懂得指定,真是非常过意不去对不起。 下一本就用真正的眼镜女孩(没有弄错)吧! 最近也喜欢大腿的高殿円 后记 这次我想要稍微有点气质 您好,我是高殿,又在铳姬与您见面了。微笑微笑。是铳呢,而不是乳呢!这可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唷!如果卖的不好的话,我就写用胸罩的钢圈击退敌人的j罩杯大小姐们主演的《爆乳战队胸罩4》,但是这一次彻底要用铳来进行。 果然还是乳房的故事啊! 嗯,这种事情就把他放到一边,《铳姬》也平安地发行第二集了。大致上有很长的故事想要告诉您,但是卖的不好的话立刻就会被截止,所以出第二集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再这里感谢买下第一集的各位。 因为实在太过高兴了,我就向我的总编大人跟责编大人宣言下一次也安排戴眼镜的跟爆乳露肚脐的脚色吧!服务的精神这种东西可是非常重要的。而且,再怎么说,我也是在注重义理人情的昭和年代出生的人。 这一次,确实地照着约定推出了两个新角色了。 请m总编大人尽情享受那个带眼镜的新角色吧!一定能让您一边将最喜欢的蛋糕送进口中一边阅读刚完成的拙作吧? 但是,看完拙作的m总编大人却不由自主的大叫我被骗了! (请参考彩页,从右边开始为爆乳露肚脐的朋友、鹦鹉、眼镜兄) ps:分别为巴洛特、奥利凡特、基斯 这不是眼镜女孩啊! 听到总编大人的怒吼,让我呆住了。我应该已经确实说过是眼镜角色了,我一次都没说过什么眼镜女孩的。而且话说回来,军装眼镜可是最基本的,我可是燃烧起来了喔!男人的眼镜是浪漫啊!你还有什么怨言吗?喂!(对不起我说得太过火了。) 露肚脐爆乳也是一样的理由但是,但到m总编大人受到过大打击而消沉下去的样子,下、下一次一定!(一边竖起大拇指) 嗯,这种事情就把它放到一边,这次受到很多人的照顾了。特别是木夏波先生(可能是日式汉字吧打不出来木夏是一个字),每一都让您接受向碰碰的爆乳、眼镜除了银框以外是不行的这种让人难以搞懂得指定,真是非常过意不去对不起。 下一本就用真正的眼镜女孩(没有弄错)吧! 最近也喜欢大腿的高殿円 您好,我是高殿,又在铳姬与您见面了。微笑微笑。是铳呢,而不是乳呢!这可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唷!如果卖的不好的话,我就写用胸罩的钢圈击退敌人的j罩杯大小姐们主演的《爆乳战队胸罩4》,但是这一次彻底要用铳来进行。 果然还是乳房的故事啊! 嗯,这种事情就把他放到一边,《铳姬》也平安地发行第二集了。大致上有很长的故事想要告诉您,但是卖的不好的话立刻就会被截止,所以出第二集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再这里感谢买下第一集的各位。 因为实在太过高兴了,我就向我的总编大人跟责编大人宣言下一次也安排戴眼镜的跟爆乳露肚脐的脚色吧!服务的精神这种东西可是非常重要的。而且,再怎么说,我也是在注重义理人情的昭和年代出生的人。 这一次,确实地照着约定推出了两个新角色了。 请m总编大人尽情享受那个带眼镜的新角色吧!一定能让您一边将最喜欢的蛋糕送进口中一边阅读刚完成的拙作吧? 但是,看完拙作的m总编大人却不由自主的大叫我被骗了! (请参考彩页,从右边开始为爆乳露肚脐的朋友、鹦鹉、眼镜兄) ps:分别为巴洛特、奥利凡特、基斯 这不是眼镜女孩啊! 听到总编大人的怒吼,让我呆住了。我应该已经确实说过是眼镜角色了,我一次都没说过什么眼镜女孩的。而且话说回来,军装眼镜可是最基本的,我可是燃烧起来了喔!男人的眼镜是浪漫啊!你还有什么怨言吗?喂!(对不起我说得太过火了。) 露肚脐爆乳也是一样的理由但是,但到m总编大人受到过大打击而消沉下去的样子,下、下一次一定!(一边竖起大拇指) 嗯,这种事情就把它放到一边,这次受到很多人的照顾了。特别是木夏波先生(可能是日式汉字吧打不出来木夏是一个字),每一都让您接受向碰碰的爆乳、眼镜除了银框以外是不行的这种让人难以搞懂得指定,真是非常过意不去对不起。 下一本就用真正的眼镜女孩(没有弄错)吧! 最近也喜欢大腿的高殿円 您好,我是高殿,又在铳姬与您见面了。微笑微笑。是铳呢,而不是乳呢!这可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唷!如果卖的不好的话,我就写用胸罩的钢圈击退敌人的j罩杯大小姐们主演的《爆乳战队胸罩4》,但是这一次彻底要用铳来进行。 果然还是乳房的故事啊! 嗯,这种事情就把他放到一边,《铳姬》也平安地发行第二集了。大致上有很长的故事想要告诉您,但是卖的不好的话立刻就会被截止,所以出第二集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再这里感谢买下第一集的各位。 因为实在太过高兴了,我就向我的总编大人跟责编大人宣言下一次也安排戴眼镜的跟爆乳露肚脐的脚色吧!服务的精神这种东西可是非常重要的。而且,再怎么说,我也是在注重义理人情的昭和年代出生的人。 这一次,确实地照着约定推出了两个新角色了。 请m总编大人尽情享受那个带眼镜的新角色吧!一定能让您一边将最喜欢的蛋糕送进口中一边阅读刚完成的拙作吧? 但是,看完拙作的m总编大人却不由自主的大叫我被骗了! (请参考彩页,从右边开始为爆乳露肚脐的朋友、鹦鹉、眼镜兄) ps:分别为巴洛特、奥利凡特、基斯 这不是眼镜女孩啊! 听到总编大人的怒吼,让我呆住了。我应该已经确实说过是眼镜角色了,我一次都没说过什么眼镜女孩的。而且话说回来,军装眼镜可是最基本的,我可是燃烧起来了喔!男人的眼镜是浪漫啊!你还有什么怨言吗?喂!(对不起我说得太过火了。) 露肚脐爆乳也是一样的理由但是,但到m总编大人受到过大打击而消沉下去的样子,下、下一次一定!(一边竖起大拇指) 嗯,这种事情就把它放到一边,这次受到很多人的照顾了。特别是木夏波先生(可能是日式汉字吧打不出来木夏是一个字),每一都让您接受向碰碰的爆乳、眼镜除了银框以外是不行的这种让人难以搞懂得指定,真是非常过意不去对不起。 下一本就用真正的眼镜女孩(没有弄错)吧! 最近也喜欢大腿的高殿円 您好,我是高殿,又在铳姬与您见面了。微笑微笑。是铳呢,而不是乳呢!这可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唷!如果卖的不好的话,我就写用胸罩的钢圈击退敌人的j罩杯大小姐们主演的《爆乳战队胸罩4》,但是这一次彻底要用铳来进行。 果然还是乳房的故事啊! 嗯,这种事情就把他放到一边,《铳姬》也平安地发行第二集了。大致上有很长的故事想要告诉您,但是卖的不好的话立刻就会被截止,所以出第二集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再这里感谢买下第一集的各位。 因为实在太过高兴了,我就向我的总编大人跟责编大人宣言下一次也安排戴眼镜的跟爆乳露肚脐的脚色吧!服务的精神这种东西可是非常重要的。而且,再怎么说,我也是在注重义理人情的昭和年代出生的人。 这一次,确实地照着约定推出了两个新角色了。 请m总编大人尽情享受那个带眼镜的新角色吧!一定能让您一边将最喜欢的蛋糕送进口中一边阅读刚完成的拙作吧? 但是,看完拙作的m总编大人却不由自主的大叫我被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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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参考彩页,从右边开始为爆乳露肚脐的朋友、鹦鹉、眼镜兄) ps:分别为巴洛特、奥利凡特、基斯 这不是眼镜女孩啊! 听到总编大人的怒吼,让我呆住了。我应该已经确实说过是眼镜角色了,我一次都没说过什么眼镜女孩的。而且话说回来,军装眼镜可是最基本的,我可是燃烧起来了喔!男人的眼镜是浪漫啊!你还有什么怨言吗?喂!(对不起我说得太过火了。) 露肚脐爆乳也是一样的理由但是,但到m总编大人受到过大打击而消沉下去的样子,下、下一次一定!(一边竖起大拇指) 嗯,这种事情就把它放到一边,这次受到很多人的照顾了。特别是木夏波先生(可能是日式汉字吧打不出来木夏是一个字),每一都让您接受向碰碰的爆乳、眼镜除了银框以外是不行的这种让人难以搞懂得指定,真是非常过意不去对不起。 下一本就用真正的眼镜女孩(没有弄错)吧! 最近也喜欢大腿的高殿円 您好,我是高殿,又在铳姬与您见面了。微笑微笑。是铳呢,而不是乳呢!这可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唷!如果卖的不好的话,我就写用胸罩的钢圈击退敌人的j罩杯大小姐们主演的《爆乳战队胸罩4》,但是这一次彻底要用铳来进行。 果然还是乳房的故事啊! 嗯,这种事情就把他放到一边,《铳姬》也平安地发行第二集了。大致上有很长的故事想要告诉您,但是卖的不好的话立刻就会被截止,所以出第二集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再这里感谢买下第一集的各位。 因为实在太过高兴了,我就向我的总编大人跟责编大人宣言下一次也安排戴眼镜的跟爆乳露肚脐的脚色吧!服务的精神这种东西可是非常重要的。而且,再怎么说,我也是在注重义理人情的昭和年代出生的人。 这一次,确实地照着约定推出了两个新角色了。 请m总编大人尽情享受那个带眼镜的新角色吧!一定能让您一边将最喜欢的蛋糕送进口中一边阅读刚完成的拙作吧? 但是,看完拙作的m总编大人却不由自主的大叫我被骗了! (请参考彩页,从右边开始为爆乳露肚脐的朋友、鹦鹉、眼镜兄) ps:分别为巴洛特、奥利凡特、基斯 这不是眼镜女孩啊! 听到总编大人的怒吼,让我呆住了。我应该已经确实说过是眼镜角色了,我一次都没说过什么眼镜女孩的。而且话说回来,军装眼镜可是最基本的,我可是燃烧起来了喔!男人的眼镜是浪漫啊!你还有什么怨言吗?喂!(对不起我说得太过火了。) 露肚脐爆乳也是一样的理由但是,但到m总编大人受到过大打击而消沉下去的样子,下、下一次一定!(一边竖起大拇指) 嗯,这种事情就把它放到一边,这次受到很多人的照顾了。特别是木夏波先生(可能是日式汉字吧打不出来木夏是一个字),每一都让您接受向碰碰的爆乳、眼镜除了银框以外是不行的这种让人难以搞懂得指定,真是非常过意不去对不起。 下一本就用真正的眼镜女孩(没有弄错)吧! 最近也喜欢大腿的高殿円 第五话 笔直地往前走(前篇) 不能再想了,理智名支部该再继续,心里的感受反而更加真实。 "我的父母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啊?" 梦境尤其诚实。感到不安的时候,薛德立总是会不受控制地陷入同样的梦魇之中。 明知到想再多也无济于事,但在雷尼斯敦偶然欲垫的那个名叫巴洛特的弹匣商人,他所说的话,还是让薛德立管不住自己的思绪。 "优良血统基因保存计划──" 不管怎么说,信仰门卡那林圣教的国家,似乎仍保有"身心成熟的男女必须留下血缘浓厚的后代子孙"这样的法律。 "人类阿,变软弱吧!" 过去,人类烧毁了这个世界的恶行,让众神深感愤怒,便从人类身上夺走发动魔法的能力。 之后经过了数百年,直到科学映正了魔力经由遗传而来之前,人类一直对此事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不断放纵自己交欢享乐。结果,导致人类拥有的魔力越来越薄弱,连带的也使得强大的魔法与带有力量的语言也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没错──正如同神所训示的,人类这种物种已经变得弱小,而且弱小得无法与过去相提并论。世界上的各个机关好不容易察觉到这个危机后,也就理所当然地开始进行再次找为优良魔法基因的运动。他们举国家之力主张让同属性的男女结婚,若能交媾产子更是再好不过。为此而制订的法律,就被称为优良血统基因保存计划。 (如果是因为有这条法律的关系,我才被生下来。那么,也许我的父母,其实并不相爱……?) 自己似乎是在"血之精制机关"里出生的,而父亲和母亲也只是为了产下拥有浓厚血缘且魔力高强的孩子,才发生了肉体关系──事到如今,薛德立也隐约注意到这残酷的事实。 基于法律而发生关系的男女日渐增多这件事,也就代表着薛德立的双亲彼此很有可能并不了解对方是怎么样的人。也许那段关系里并没有薛德立期待的戏剧性和经过。说得再深入一点,薛德立甚至怀疑他们对自己的存在是否知情。 然而,回过神来时,才发现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关于父母的事。爱珥,妈妈的头发颜色跟我一样吗?还是说,她是像爱珥文一样,有着乌鸦羽毛般美丽的漆黑颜色呢?回忆起来,小时候我经常吵着要爱珥多说一些关于父母的事;对爱珥而言,那些也都是很痛苦的记忆吧…… "对不起,薛德立。我也跟你一样,对那时候的记忆都已经模糊不清了。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告诉你更多关于父母的事,不过我会代替母亲尽全力保护你,请你原谅我吧……" (啊啊,真是的。为了不让爱珥感到悲伤,我早就发过是不要再去想的,为什么到现在还会梦到这种事呢?可恶,与其要做这种梦,还不如赶快清醒过来吧!) 老是这么不干不脆、提不起又放不吓得自己实在太惹人厌了。薛德立拼命想挥开在身边游荡拼命纠缠自己的睡魔,而猛地从睡袋中探出身来。 "唔,好冷……" 薛德立忍不住全身一震。一接触到睡袋外冰凉空气,血管好似缩口袋一样倏地收缩起来。 这里离雷尼斯敦约莫六十席巴(译注:计算距离的单位),薛德立等人此刻正在名为"霜降山脉"的深山中落脚休息。 恰如"霜降"之名,连绵不觉得山岳就像在赤红的火山灰上,淋上厚厚一层纯白的糖浆般,望眼所及皆是一片雪白。 薛德立、爱珥文和安普洛西雅三人若想从雷尼斯敦到艾瑞金,从菩提树勋爵港直接经由内海这条路是最快的,只可惜从菩提树勋爵港行往斯拉法特的航路因月海王国的征战而全面封锁,薛德立等人只有自食其力在大陆西侧移动、或先折回克拉普斯敦,在横渡内海这两条路可以选择。 不习惯漫长船旅的三人,最后还是决定横渡西侧走陆路一途。在菩提树勋爵塔上短程连络船,前往素有"巨人足迹"之称的阿堪萨斯港都。 从这里开始,便是斯拉法特,同时也是安普洛希雅的故乡──加里安鲁德王国所在的大陆西侧。接下来只要横越这座如猛兽獠牙连绵不觉得霜降山脉,便能到达已被斯拉法特并吞的就库里斯特鲁星团联合国。薛德立等人所要前往的艾瑞金宫廷就在不远之处。 "现在就要越过这座山吗?应该不太容易吧!" 穿上在二手衣店买来的厚重大衣,安普洛希雅开口道。 在名为"阿克峰之牙"一带的驿站搜集得来的情报,得知邮政马车虽以停止运行,但若没有下雪,还是可以横越这座霜降山脉的。 "怎么办?" "可是,离冬天结束还有四个月呢!现在虽然有点吃力,不过还是趁早爬过这座山比较好吧?" 三个人在烦恼许久后,还是决定不等春天到来,直接攀越这座高山。若在春天到来之前停下脚步只会浪费时间,况且薛德立也恨不得早点知道真相而日益烦躁。再加上爱珥文也要求想快点到艾瑞金的总寺去参拜,所以才决定加快脚步攀越眼前的障碍。 安普洛希雅没有反对。 上山至今已经三天了。 夏天的时候,一群马夫好心地告诉薛德立等人他们用来休憩的山中小屋所在地,也爽快答应冬天时可以借他们留宿。这个时期虽然不太会下雪,但吹过阿克拉峰之牙的强风还是会比实际温度更加寒冷。 "实在睡得不太好呢……" 薛德立搔了搔头,自言自语道。 也许是怀抱着烦恼睡着的关系,也或许是刚才那擅自想向父母关系的梦魇作祟,今早醒还的心情直在是差透了。确认一下躺在身旁的爱珥文和安普洛希雅还沉沉睡着,薛德立悄悄走出小屋,想洗把脸来转换一下心情。 薛德立走道小屋的导雨管下,发现了让马饮水的储水槽,便拿红灰抹在脸上搓揉起来。这是用经阳光曝晒的羊齿燃烧后所制成的碳酸钾,为了让贫苦人家能够使用而制造城的简易肥皂。由于一般肥皂使用的苏打原料必须缴交特别税,像薛德立这样的旅人最常使用的就是这种茶红色的羊齿灰。就算这种羊齿灰也能把皮肤上的污垢洗得相当干净。 "嗯、嗯,声音好像还是怪怪的……" 薛德立试着用喉咙发出声音。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攀越这座高山,但从前天开始喉咙的状况就有点怪怪的。 要说怪怪的,除了喉咙之外其实还有其他地方。近半个月来,身体各处经常会有受拉扯的疼痛感。无计可施的薛德立,也只能一边咒骂着一走路就会疼痛不已的身体,一边攀登山路。 "真是奇怪,明明就没有发烧啊!" 若是感冒,迟早都会自行痊愈,但经过三天、又经过了十天,身体状况依旧没有好转,薛德立再也难以掩饰心中的焦虑。实在是太奇怪了,而且喉咙沙哑的症状似乎有愈来愈严重的倾向。 "这里该不会又是铅山吧?" 想起在库林凯尔发生的事,薛德立不由得垂下肩头。因为不晓得那里是座铅山,当时薛德立一行人可吃了不少苦头。 用力往脸上泼了几把冷水,原本还昏沉沉的思绪一下子清醒了不少。把脸洗干净后,薛德立这才注意到下颚扎手的触感。 (哎呀,应该趁脸上还有泡泡的时候顺便刮掉的,我真是笨……) 薛德立把手探向口袋,准备掏出收在腰间的小刀。 就在这个时候。 "薛德立,你起的真早呀!" "哇啊啊!" 安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吓得薛德立手上的小刀差点拿不稳掉到地上 "啊,安?" "不、不行,你不要转过来!" 说话的同时,她还把手抵在薛德立的背后。 "你要做……" "求求你,就这样听我说。其实我……我有一件事非得告诉你不可。" 因为背对着安,薛德立虽然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却可以听出她的声音所透露出的紧张情绪。 因为她要求不能回头,薛德立的心情也不由得跟着七上八下浮动起来。 "那、那个……你到底是怎么了?" "对不起,可是我真的……希望能在爱珥不在的时候,私下告诉你。" "咦?" 吃惊的薛德立下意识地想回头。 "不、不要乱动啦!要是看到你的脸,我就没有勇气跟你说了。" 既然安会刻意避开爱珥,想必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并不想让爱珥文知道吧! 安不想让爱珥知道的事,那到底是…… "薛德立…我来自加里安鲁德,这件事你已经知道了吧?" "嗯,这件事我当然知道呀!" "你也知道我加入了反抗军的商队吧?" "嗯。" "也知道我出生上流世家……" 薛德立点了点头。 只要和安普洛希雅相处一段时间,就能发觉她身上散发出高贵的气息。她虽然有大剌剌的一面,但平时不经意的一些小动作和用大陆共通语说话时完全没有地方腔调的标准发音,都和一般人大相迳庭。就算是为了旅行把一头金黄色的长发绑成粗麻花办,身上穿着粗布衣裳,还是掩藏不了她出身上流的高雅气质。想必她也应该受过高等教育和优雅礼仪的教养。 "关于这件事,有些话我非告诉你不可。" "非告诉我不可的话?" "薛德立,那个……我要说的是……你还记得在雷尼斯敦发生的事吗?" 安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 "雷尼斯敦?……啊!" 想起当时安飞扑到自己身上,薛德立的心脏鼓动不由得一颤。 "你曾说过,你很重视我吧?之后,我又对你……做了那种事……" 替安买冰淇淋回来后,一切都发生的相当突然;先是感觉到安的呼吸吹拂在脸颊边,接着她柔软的唇瓣居然覆上自己的嘴唇。 换言之,薛德立被安强吻了。 原本冰凉的气温似乎瞬间消弭无踪般,薛德立的身体竟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热。 "……你不记得了吗?" "啊,不不不是啦,我记得啊,我记得很清楚,记得再清楚不过了!" 连自己也不晓得心跳怎么会变得这么快,薛德立只能用力点头。 虽然背对着,还是可以听见安深深吸了一大口气的声音。从飘荡在两人之间的氛围,就能察觉出安似乎正在酝酿什么情绪,好似她所谓的重要大事。 蓦然间,她发出透露着烦恼的焦躁声音开口了。 "薛德立,你听我说,当时我之所以我做出那种事,是因为……" ──糟糕。 薛德立顿时感到发慌。 薛德立已经发觉安到底想说什么了。那是当时的自己说不出口却满溢心头的情感,原本该是由自己主动说出的告白……也就是── "我喜欢你。"这句话。 再这样下去,就要被安普洛希雅抢先一步说出口了。 薛德立,这真的好吗? 居然让女孩子主动向你告白,你这样还算是男人吗! (没、没有错,这样实在有失男人的面子呀!) 这句话不自己说出口是不行的。当时没能说出口,都怪我太不争气;既然要告白,就不能继续背对着安。 "等一下──────!" 薛德立呼地一旋身,转过身面对安。 "安,你听我说──" 安普洛希雅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一与薛德立面对面,却立时张着嘴呆愣住在原地。 "咦……" "嗯……?" 只见安一脸僵硬地颦眉蹙额,还一步步从薛德立面前向后退开。 "那、那是什么东西啊?讨厌啦,啊啊啊啊啊啊!" 这下连薛德立也傻了。 "讨厌什么啊,你到底是……?" "你、你的脸上……" "我的脸上怎么了吗?" 闻言,薛德立伸手摸了摸略微泛红的下颚。 "喔,你是说胡子啊?" "胡、胡、胡子?为、为什么你会……" 薛德立突然撇过脸,有些不悦地嘟起嘴。 "……我知道啦,你想说我一点都不适合留胡子吧?可是我也没办法啊!这毕竟是……" "不、不要过来啦!" 薛德立边解释边往前踏出一步,安也跟着像后退一步。不知为何好似连安普洛希雅都感到难为情般地满脸通红。 "而、而且你的声音也太沙哑了吧……这、这根本不是我认识的薛德立啊!" 听着安蛮横粗鲁的语气,薛德立也气得不禁大声了起来。 "你到底是怎么了嘛,干嘛突然生气啊!你不是说有事想告诉我吗?" 在莫名其妙的发展下,竟演变乘薛德立将安逼到小屋外墙边的诡异场面。被安像发现什么可疑东西般瞅着看时,薛德立忽然注意到──怪了,安以前有这么矮吗……? (真是太奇怪了。这阵子我的身体老是疼痛不已,难道是因为……) "安,关于刚才的话题……" 薛德立把手抵在墙面上,将脸凑进安的面前。 "你说不想让爱珥知道……咦,你的脸好红喔。该不会你也感冒了吧──" 安普洛希雅的肩头倏地一颠。 "是不是发烧了呀?" 就在薛德立想伸手替她量一下额头的温度时,安突然在耳边大叫。 "不、不要碰我!" 啪──! 才刚洗好的脸硬生生被狠很掴了一巴掌,力量大到让薛德立原地旋转了一圈。 "哇啊!" 在转了一圈后,失去平衡的薛德立更是以亲吻地球表面的狼狈姿势摔了个狗吃屎。 "呜哇!" 从鼻梁传来的强烈痛楚让薛德立怀疑是不是被撞歪了。紧接着发现,有什么红红的东西正从鼻子缓缓低落到脚边的地面上。 "啊……" "哇啊!" 凝视着自己染上鲜红的掌心,薛德立的亦是也逐渐飘远。 耳边传来安普洛希雅的大叫。 "什么嘛!这全都是薛德立不好啦!" 望着安的背影如脱兔般奔离而去,薛德立只能茫然呆伫立在原地。 "为、为什么我会……" 才刚用羊齿灰洗干净的脸,这下就得再洗一次了。 这个时代,名为月之时代。 世界上友好几个国家。领土虽比过去缩减不少,但现今支配这块土地大多数仍是月海王国;而它的周遭也有好几个如繁星拱月般的零星小国。 这些小国里有铁壁国加里安鲁德,也有大主教治理的圣教国门卡那林。而最近积极向外延伸势力的,便是由名为龙王的国往所率领的飞翔国斯拉法特。 "我有什么办法,胡子就是会自己长出来嘛!" 两边鼻孔都塞着止血塞,薛德立一脸窝囊地出声抱怨。 "谁叫你不把话说清楚!" "唔,这、这种事也不用一一报告吧!" 从刚刚开始就感到坐立难安的安,连说话都失去了往常的活力。 "都怪你发出那么奇怪的低沉声音啦!况、况且,你不是说很久以就曾经变过声吗!" 看薛德立哑口无言不知该怎么回答的模样,她又接着开口。 "所以我压根想到你是在变声啊!搞什么嘛,如果是因为长高所以身体变痛的话,你早点说出来不就没事了。人家还以为你生病了,白白为你担心了很久耶!" "什、什么嘛,我自己也很惊讶啊,这有什么办法嘛!" 待在一旁的实习修女爱珥文,只是带着微笑默默凝视着一大早就唇枪舌战吵个没完的两人。 "总而言之,薛德立不是生了什么怪病,真是太好了。"她开口插话道。 薛德立、爱珥文、安普洛希雅三人,正以门卡那林圣教国的中心,艾瑞金为目标,从雷尼斯敦一路往东行。 被喻为"大教廷"的艾瑞金既是门卡那林的总寺,也是以绝对信仰中枢为中心的学问之都。门卡那林圣教在世界上拥有数以千计的教区,可说是组织最为庞大的宗教,位居最高权位的札普奇克以"盾牌"为名,倡导世界应有的和谐与稳定。在这块大陆土地上,除了晓帝国之外,几乎所有的国家都指定门卡那林圣教为国教。 薛德立一行三人为了追回在"满月都市"教区被偷走的"铳姬",正马不停蹄地在大陆各地旅行搜索。 "铳姬"指的是现今已然失传的古老时代遗物当中一把武器。传说中,扣下那把枪的扳机,持枪者就可以让一个他所想的"词汇"从世界上消失。 在那名为"破晓前夕"的大战中── 当时,被发射的"铳姬"从成千上万的人类身上夺走某个"词汇",也将半个世界烧成了灰烬。 消失的不仅仅是个词汇而已。沉醉在欲望中的人类不但滥用魔力,而且遭到他人恶意掠夺时,更是利用魔法加以报复。于是词汇便一个接着一个消失了。 永不熄灭的业火,不断重复的报复行为…… 愚蠢, 实在愚蠢, 愚蠢至极的人类。 重神终于对人类的行为感到份对,于是剥夺人类可以自行发动魔法的能力──许多自古传承下来的文是如是记载着。 在那之后,为了不让铳姬再现人世而将它解体,归在门卡那林圣教的第二大教区"满月都市"直中戒备森严地加以保管。 但,那件兵器却被一个拥有"奇美拉"异名的魔枪手˙奥利凡特不费吹灰之力地偷走了。 对孩提时代的事完全没有记忆的孤儿薛德立,当时正以修练生的身份在满月都市里修练魔学;在札普奇克主教的命令下,薛德立等人授命开始了寻回"铳姬"的旅程。 "起风了。" 爱珥文斜睨着由口中吐出的白色雾气,将大衣兜帽拉的更低了些。 "希望"漂白的魔女"别出现就好。" "漂白的魔女是什么啊?" "是出现在这块地域的暴风雪,它总是突然到来,将大地万物染上一片雪白。" 听爱珥文的语气,好像他曾亲眼见过那样的景象。 "像现在这种气温突然下降的日子,魔女经常会出现呢!" "不会有事的啦,又还没到下雪的季节,山脚下的旅社不也这么说吗?" 走在最前方的安蓦地转过头回应道。 这座霜降山脉里面,虽然标高三千卡特(备注:计算高度的单位)的群山有如野兽的下颚齿般连绵不觉,但这样的山势到了被称为阿克拉峰峡谷的地方就突然中断。由于只要走到这个峡谷就算不用攀越眼前的高山也无所谓,所以想往南行的旅人们,大部分都会选择走过阿克拉峰之牙。 薛德立一行人吐着雾白的呼吸,在山野间急急赶路;静谧的山林甚至遇不上其他往来的旅人。山理的野兽几乎都已经进入冬眠的助太,只有在峡谷的来回穿梭呼啸的强风不时吹乱薛德立的头发。 就在这个时候。 "……接着是、"青蓝的水泡"、"连绵不断的清澈溪流"。" "……?" 薛德立注意到走在前头的安普洛希雅从刚才就不停唱咏着古语。 "啊,前面好像就有了。真没办法,只能在这里先解决了。" "安,你一个人在嘀咕什么啊?" 薛德立才一出声,安立刻满脸通红。 "干、干嘛啦,我说了些什么都无所谓吧!倒是你,不要用那么奇怪的声音跟我说话啦!" "什么嘛,我的声音变得低沉跟安一点关系也没有吧!" "就、就是有关系啦!" 安普洛希雅忽然别过脸去,对感到莫名其妙而蹙起眉头的薛德立低声道。 "这、这样不是很丢脸妈……" "嘎啊?为什么安会觉得丢脸啊?" "怎、怎么样都无所谓啦。我去去就来,马上就好,你们要等我喔!" 怒吼似地说完后,安自顾自地走向道路旁的草丛中。 (搞什么,原来是要去解手啊……) 刚才安会有一句没一句地念着跟水有关的古老语言,大概是在探测这附近有没有溪流吧。 无事可做的薛德立环视了周围一圈。阿克拉峰山脉已披上冬季的外衣,几乎没有留下半点可称为颜色的色彩。只有如针般细小的绿色叶片,勉强可算是为一遗留下来的色彩,其他树木的叶子都已经全掉光了。为了度过即将揭幕的漫长寒冬,所有生物都换上了铠甲装扮来护卫自己。 "会冷吗?" 薛德立吐着白色呼息,转过身问了爱珥文一句。 "不会,你呢?" "我没问题啦!会发出这种声音不是因为感冒的关系喔!" 每当薛德立表现出逞强的一面,爱珥文总会牵动脸颊,露出柔和的微笑。当姊姊脸上浮现这种笑容时,薛德立也总会感染般跟着扬起笑意。 "不知不觉间,你也长得比我高了呢!" "啊,果然是这样吗?" 薛德立的声音中掩饰不了的兴奋。 "刚才我看着安时,就觉得自己可能是长高了。我不是说最近身体常常很酸疼吗,爱珥也会我担心不少,不过我想这种酸疼感,应该是长高时骨头互相磨合的关系吧?" 他站到爱珥身旁,一脸得意说着:"看吧,我果然长高了!" 薛德立说的没错,现在他的身高比爱珥还高出半根食指的高度。 "好奇怪喔,好像是爱珥便小了一样呢!" "你是男孩子,一定会长的更高的。" "是、是这样吗?" 薛德立有些难为情,连眼角都微微泛红。 "不过,若能再长高就太好了,我以后可是非得保护安……保护爱珥不可的呀。" 言语间,薛德立忽然若有所思地拉高了袖口。 薛德立的手腕套着一只三圈式的银色手环。猛然一瞧,看起来像是圣职者戴在身上的银色护身符。 "这个手环……其实是铅吧!" 薛德立的手环看起来虽然很像银饰,但其实是在表面镀色,里头可是如假包换的真铅。 为了抑制潜藏在体内的魔力,薛德立才会随身戴着这只由铅制成的手环。 魔力就像是一座精神岛屿──将心比喻在身体中浮沉的岛屿,因而这么称呼──为了要能将魔力充分释放出来,魔枪手必须经常让自己的精神处于开放状态。 为此,多数魔枪手的感受性皆比一般人更加强烈,常常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感到震惊、或是受大打击。因为感受性强,有的会在艺术方面展现过人的才华,有的则是积郁成疾 ,终至无法正常的生活。 换言之,魔力就仿如一把双刃的刀剑。 而所谓的魔力,则能与存在于自然界中的各种事物相互呼应。 其中最遭忌讳的物质,莫过于铅。 银能让魔力维持在稳定状态,铅则拥有与银完全相反的性质。简而言之,铅会否定并且反射魔力。如果精神时常保持开访状态的魔枪手身上佩带具有这种性质的铅,精神岛屿释放出来的魔力就会无时无刻地被反弹,进而对魔枪手本身的精神带来强大的负荷。 血液里的铁质跟微量银质里也蕴含着魔力,而魔力就是循着这些成分环绕全身。因此只要在皮肤上加上铅,立刻就会对皮肤下的血管产生作用,不需多久的时间就能直捣精神岛屿。 "爱珥是因为知道我的魔法还不安定,才会让我戴上这只手环的吧?" 薛德立怯怯地摸了摸在手腕上的手环。指尖立刻感觉到沉淀淀的重量,但过没多久,原本沉重的感觉便慢慢舒缓了。 "没能好好像你说明,我真的觉得很过意不去。可是,如果告诉你这是铅手环,你一定会很在意自己体内潜藏的魔力吧?"爱珥文开口说道。 "不,没有关系啦!会这么做,是因为爱珥文很关心我嘛!再怎么说,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就是爱珥了呀!" 他慌张地放下手腕。但爱珥还是很担心地凝望这比自己高出一些的薛德立。 "你一定很痛苦吧?戴着铅手环毕竟不是件轻松的事呀!" "没问题的啦,巴洛特先生也说魔枪手最好能习惯铅呀!" 事实上,巴洛特(本名好像叫巴鲁巴力亚斯˙尼欧)是说"把铅戴在身上,不仅能隐藏魔力,也可以藉此锻炼耐力,这些都是很重要的修练"。话虽如此,但他口中所说的铅,应该是指掺了银专门用来练习的贵铅吧? "我已经习惯了,现在身体也不觉得有什么负荷。况且我也不愿意在变得像和基斯决斗时那样,爱珥要我戴上手环是正确的。" 为了让姊姊安心,薛德立还刻意在语尾加重了力道。 据说就算是普通的人类,若长时间戴着铅也会因此发狂。换句话说,魔枪手最忌惮的物质,绝对非铅莫属。 但换个方式想,若想逮捕魔枪手,再也没有比铅更适合的道具了。 其中最有效的运用铅能力的,又属门卡那林圣教国的铁锤人。 他们的工作就是使用铅制成的手铐,去逮捕那些精神岛屿受到创伤,变得无法控制自己而发狂的魔枪手。 门卡那林的铁锤人不同于隶属绝对信仰中枢的僧兵,而是单凭一己之力逮捕罪犯。就只有这群人不但能够自由进出各地的出入境关卡,而且要是有紧急事件他们甚至拥有能直接和一国之君见面的资格。从满月都市偷走"铳姬"的奥利凡特也是被这些门卡那林铁锤人追捕的罪犯。 拥有这些特权的铁锤人唯一无法涉足的国家──便是黄金的黎明之国,通称晓帝国。 自从在雷尼斯敦发布开战宣言以来,月海王国就再也看不到拥有赤红肤色的晓帝国人。全是因为那条针对帝国人所颁布的强制遣返命令。从那之后,薛德立再也没见过巴洛特了,此刻想必他正为了这次的事件而急着返国吧? "爱珥,你用不着担心,我绝对不会把这只手环拿下来的。如果又像之前那样丧失记忆,我也会很困扰啊。如果爱珥想要我一直戴着,那我就会乖乖把这只手环一直戴在身上。" "那就拜托你了。我觉得皆下来还会遇到许多危险,如果我不在你的身边,请你千万不要把手环拿下来喔!" 爱珥文再次慎重地要求。 "你别担心。我不会拿下来的,这是我跟你的约定。" "谢谢你。" 得到薛德立保证,爱珥文脸上随即泛甜美的笑容,但紧接着她又露出若有所思的烦恼表情对薛德立说道。 "……薛德立,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咦,你问我的打算啊……" 为了看清楚姊姊此刻的表情,薛德立凝神细望藏在兜帽下的那张脸。 "我当然是打算到艾瑞金一趟啊!绝对信仰中枢里,应该还留着我是个僧兵候补生的纪录吧。" 他以平静的语气回应道。 僧兵候补生──被门卡那林修道院收留的孤儿,只要是男孩子几乎都会成为僧兵。 "喏,爱珥,你还记得以前的事吗?" "咦……" 几乎快要不复记得的遥远过去,薛德立曾和爱珥文一起住在"月读山丘"上的大洋房里。 姊姊爱珥文抱着还是小婴孩的薛德立的自己来到艾瑞金,薛德立想说的就是"这件事",会突然提起这个话题,全是因为薛德立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连自己的父母究竟是谁、自己又是为了什么而诞生到这个世界上;到头来,薛德立只中无法得知真正的答案。 每当提起这件事,爱珥文就会露出悲伤的表情摇摇头,住在洋房里的人也总是委婉地请薛德立离开。 渐渐地,薛德立有了认知,知道这是自己不该过问的是。 (如果大家都不肯告诉我,那我就什么都不要问。因为,我不想因此被别人讨厌。) 薛德立将过去封印起来了。就跟出生的事一样,他对必须成为门卡那林的僧兵一事,也没有一丝怀疑。 然而,离开门卡那林的藩篱,出外旅行的这段日子以来,薛德立越来越想了解自己究竟是什么人。 "最近我经常想到关于父母的事。"薛德立接着说。 在门卡那林的组织中,那栋洋房到底存在着怎么样的机能?聚集在那个房子里的孩子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为何札普奇克主教要袭击那栋洋房?为何除了我以外的孩子全都被杀掉了…… 奥利凡特口中的事实……还有薛德立从周围听来的──不,是自己所认为的真实全都显得暧昧不明,所以才让薛德立更觉得混乱。就连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他都无法分辨。谁在说谎,而谁又是真诚的人呢?事实是如何,而真实又是如何? "可是,我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能接受一切了。" 薛德立满怀信心地认为,现在的自己一定能冷静地接受大家极欲隐瞒的那些真相。 伊柏利特的惨剧不会再上演了。所以才更想知道,在我出生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是。像我这样的人,究竟是因为什么样的意图被制造出来的;到底是谁期望着我的存在能改变什么;在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是,才会造就现在的这个我呢。 我到底是"什么人"── "为了让我更清楚接下来的人生该怎么走,这趟前往艾瑞金的旅程是相当重要的。到时候看状况,我可能会要求他们把我僧兵候补生的身份从记录中删除吧?" 从薛德立口中说出的这句话,听起来就像在说服自己一般。 爱珥文的表情顿时罩上了忧郁的阴霾。 "到时候看状况是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是想……" "嗯,我也许不会成为僧兵了。我并不是不相信门卡那林,但不是经常耳闻札普奇克主教和斯拉法特联手,出动神圣铁锤军攻击其他国家的传言吗?其中正有主教偷偷利用寺院组织,暗自发展军事产业的恐怖流言哪!况且,在里姆萨的修道院中,也真的发生了这种事……" 想起了半年前曾造访过的里姆萨,还有那些有心人让孩童们制造魔法弹的事情,薛德立的音量顿时减低了不少。 "如果要我进入这样的组织,像门卡那林那样成为盾牌而战,我是真的办不到呀!不是为了纯粹的信仰,而是为了札普奇 克主教私人的利益而战,这种事我绝对不做。" "薛德立!" "爱珥,你听我说。在伊柏利特修道院中,他们告诉我,门卡那林的铁锤军事为了制御大陆各国而存在的。这些维护和平的僧兵,难道记该为了某些特定的国家而出动武力吗?我并不这么想。" 对爱珥文这种虔诚的门卡那林教徒而言,薛德立的这番话听在耳中就像背信忘义般不可饶恕吧?只见她的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严厉阴沉。 "你这些话……是想舍弃信仰的意思吗?" "不是的,我并不是不相信神。成为保护天地万物的盾牌──门卡那林的教义是真的很了不起。" 可是……薛德立又接着说。 "我却不得不感到迷惘。像爱珥和里姆萨的艾丝缇菈院长以清贫的侍奉方式过活,这样的人生的确很美好信仰确实是必要的。在这个世界上,就算是穷苦的贫困然家,只要成为圣职人员,便能学习医学或学问。这是因为寺院在募集了富人的捐献之后,再以教育这种形式回归到其他人身上。正是国家没有能力为人民提供教育,圣教中才会聚集了这么多优秀的人材,人们会把圣教当作人生的基础视为理所当然,我不能说这样的想法是错的,但是…… 薛德立伸出手,揪扯着心脏位置的衣料。 "因为我拥有能操空枪枝的能力,他们便要我成为守护门卡那林的士兵。但我还没有坚强到能为了信仰舍弃一切啊!我一定是……" 爱珥文悄悄将自己的掌心覆在薛德立紧紧揪着胸口的手上。 "你会感到迷惘也是当然的,这并不是坏事呀!薛德立,比起急着想做些什么,你会停下来思考,是件很好的事唷!" 薛德立轻轻摇了摇头。 "我究竟是为何而战?我不想成为一个连杀人的理由都暧昧不明的杀人凶手。既然门卡那林援助的斯拉法特,我总有一天也非得和晓帝国对战不可。 爱珥,巴洛特先生虽是个异教徒,但我并不觉得他向札普奇克主教所说的,是个被邪教污染了心灵的恶魔。他是个人类,非常普通的人类……他的手也非常温暖喔!" 薛德立不动声色地跟爱珥文分开一点距离。要是安回来看到这一幕的话……一想到这里,薛德立不由得感到焦躁。 "我只是想了解真正的自己。到了艾瑞金,我就能知道自己为何存在的理由。我觉得一切就是从那里开始的。哪,爱珥,我要了解真正的自己,然后重新活一次。" "……那我该怎么办才好!" 薛德立惊讶地抬起头。 "咦,爱珥……" "如果你不愿成为僧兵,那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爱珥文纤细的肩膀微微摇晃着。 "如果离开了薛德立,我没有办法活下去呀!" "爱珥,你太夸张了啦!" 薛德立刻意以说笑的语气回应。 "我又没有说要和你分开。爱珥是我重要的家人呀!我们绝对不会分离的。" 像在寻求保证般,爱珥文抬起热切的视线望像薛德立。她脸上那恍惚迷蒙的表情,让薛德立霎时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 "我可以相信你吧?" "唔,嗯。" "我们会永远永远在一起吧?你不会把我丢下,一个人跑到很远的地方去吧?" "咦!" 爱珥文柔软的身体突然贴了上来,柔顺地偎在薛德立的颈项边。 "爱珥……" 仿佛受到强烈撞击般地,她的体温……充满弹性的柔软身躯没有一丝缝隙贴上薛德立的身体。 "如果不这么做,我就会害怕你被别人抢走。因为"某人"的关系,薛德立总有一天会离开我……" "我不会离开你的啦!爱珥真是的,从以前就爱乱操心。" 薛德立慎重地搂紧比自己矮一个拳头高度的姊姊。 "爱珥是我重要的姊姊呀!" 说出这句话时,怀里的爱珥似乎颤抖了一下。 爱珥的颤抖,感觉不像人类,反而像是别种生物的蠕动般,连薛德立都讶异自己竟然会有这种感觉,不由得望向被自己拥在双臂间的爱珥文。 映入眼帘的是爱珥文的黑法。 多么美丽的头发。就像濡湿的乌鸦羽毛般,散发出柔顺光泽的黑色长发…… "哪,薛德立……" "嗯?" 感觉爱珥文的身体倏地变僵直,薛德立试着想窥探她脸上的表情── "……如果,我不是你的家人,你会怎么做呢?" 薛德立一时之间没办法理解爱珥文话里的意思,不禁出声反问。 "咦,你在说什么啊?" "如果我说……我不希望你把我当成姊姊看待,你会怎么做呢?" "不想被我把你当成姊姊看待……" 爱珥文的表情再认真不过。 "你会把我丢掉吗?你会不要我吗?你会把我丢下来,一个人走得远远的吗?" "爱珥,你是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怪怪的耶。" "我才不奇怪!" 环抱着薛德立颈项的双手突然加重了力道。 "我才不奇怪……不,不是的,我真的很奇怪。没有错,这一阵子我一直都怪怪的。连我都不懂自己怎么会变得如此不安,可是有见识,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任谁都无法改变…… 爱珥文转动着那双桃红色的珍奇眼眸,直视着薛德立道 "从今以后,我也会一直一直待在薛德立的身边,"不管必须做出什么事都无所谓"!" "爱珥……" "所以薛德立也要一直待在我身边;你绝对不可以背叛我唷,这是我跟你的约定。" "说、说什么背叛啊……" 爱珥文加重语气重申一次。 "这是我们的约定。好吗,薛德立?" "我、我知道了……" 敌不过爱珥文的魄力,薛德立只能略微颔首。 薛德立觉得很紧张。 因为爱珥文的脸孔就近在眼前。跟爱珥文平实的模样没有什么不同。虽然觉得爱珥长得很漂亮,但对自己而言并不是什么太稀奇的事。 (这样的距离好像有点怪怪的。) 不过,薛德立觉得不太对劲,好像有什么地方改变了。 无论是爱珥凝视自己的视线、或是叫唤自己的声音,还有过于娇柔的说话音调,就连过于紧密的拥抱方式都── "唔唔!" 为了和爱珥分离一点距离,薛德立不由得僵直了身体。 动不了。不知所措,爱珥文已经紧紧环抱住薛德立,让他想动也不能动。爱珥文的右手抵住他的后脑杓,另一只手则环住背部,将脸埋在薛德立的胸口:这种拥抱方式简直就像牵制身体自由的角力动作一样嘛……不对,这种的才不是拥抱呢。 是被捕获了才对。 "爱、爱珥,放开……" 薛德立试着加重语气,就在这个时候。 "百亿万的母亲阿尔斯特罗梅利亚,我要向万物的摇篮,然后成为墓碑的您提出请求──" 这首著名的"决斗"咏唱,突如其来地在薛德立与爱珥文的周围响起。 "咦……" 薛德立惊讶地回过头。 他是从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一个看起来与薛德立年纪相仿的少年,正握着枪站在不远处。"薛德立˙雅利鲁夏!我这个超高等级的魔枪手狄摩西˙柏伊得,在此向你下达战帖。 现在就把一切交由阿 尔斯特罗梅利亚审判,和我一决死战吧!" "什──" 下一秒,地表突然渗出如翡翠般的绿色光芒,缠住了薛德立的脚踝。 "糟糕!爱珥,你快点避开!" 瞬间,薛德立迅速地把爱珥文推出了魔法阵外。 仿佛从沙子底下浮现出古代的浮雕,地面开始出现文字。那道萤光的翠绿光芒,没一会儿就已描绘出土魔法的阵形。 "这是古里札里耶的魔法阵……" 主掌契约的第零,同时也是地母神阿尔斯特罗梅利亚的眷属,以古里札里耶鲁为媒介所绘出的五角形魔法阵,又名"古里札里耶鲁魔法阵"。五角形的炼成阵有足够的安定性,经常被魔枪手拿来进行决斗,在魔枪手的圈子中可说是最流行的魔法阵。 咻咻咻……待魔法阵绘制完成后,圆的中央紧接着浮现出古里札里耶鲁几个大字。 "被关起来了……?" 薛德立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么亦来,除非谁先朝着天空鸣击空包弹,否则魔法阵中的两人都无法从这里走出去。 少年刚刚使用过的空包弹弹匣滚落到薛德立的脚边。连问都没先问一声就搞这种把戏,就算是温吞成性的薛德立也露出一脸阴沉的表情瞪向对方。 "你到底是谁啊!居然还用魔法阵把我关起来,到底找我有什么事啊?" "这还用说吗!我当然是来夺走跟你一点也不相配的等级牌啊!" 少年挺起胸膛,超级有自信地这么说。 (这家伙……!) 薛德立瞥了眼他卧在手中的枪枝。 (这家伙也跟以前的基斯一样,到处找人决斗吗?) 另薛德立感到诧异的是,这个突如其来开手要求决斗的少年,看起来似乎跟自己差不多年纪。微卷而无光泽的金发配上焦糖色的眼瞳,并不能引起太多注意,他的鼻子附近长了些雀斑,整体看来稍嫌壮硕。 简单来讲,他太胖了。 "没想到薛德立˙亚利鲁夏竟是个小鬼,还真让我吃了一惊啊。能够打败人称"红色鬃毛"的基斯˙巴西里斯,从他身上夺下等级牌,我还以为是个更了不起的魔枪手呢!" 刻意夸张地耸了耸肩,少年开手道。 "哈哈哈哈,其实你只是侥幸赢了他吧。若非如此,你根本不可能打得赢基斯嘛!像你这种小鬼头,跟四七二等级一点都不相配啦!" "你说什么!你自己还不是个小鬼!" 薛德立不甘示弱地回嘴,心里却对这个少年竟知道自己曾与基斯对战一事深感诧异。 (他为什么会知道那件事?我和基斯的对战、还有最后是由我获得胜利,除了在场得似个人之外,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呀。) 薛德立想起了在雷尼斯敦的咖啡店和巴洛特话别时,他曾这么说过。 "接下来可是非常辛苦喔!这样子你的名字就会刻在世界各地的等级塔上。世界上想要打倒你的厉害魔枪手就会过来吧!你就好好加油吧!" "不会吧……" 薛德立隔着衣物握住颈项间那块曾是属于基斯的等级牌。 "哼哼哼,难道还有其他可能吗!" 自称狄摩西˙柏伊德的少年,挑衅地答道。 "从没拿过任何等级的你,居然以无等级新人的身份打倒了基斯,现在每座决斗城都大肆流传着关于你的流言喔。大家都在猜,那个薛德立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你会什么会知道这种事?" "你在说什么蠢话啊!我当然是看的世界树才知道的呀!" 狄摩西眯细了眼,露出一副搞不懂你在说些什么的表情。 世界树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中心──传说它位在大海中央──是株银色的巨大魔树。 不可思议的是,这株世界树整颗都是银色的,而且据说分散在世界各地的世界树全都系出同根,彼此相系相连。人们以为世界树随处可见,但他们所看到的其实只是世界树的枝桠部分罢了。 而被称为阿尔斯特罗梅利亚分身的世界树叶片,则会成为魔枪手的等级牌;刻在上头的文字属于地灵的管辖范围,人类绝对无法随意书写篡改。 "只要触碰世界树,就能知道谁在什么时候和哪个家伙决斗过;而你曾经打败那个赫赫有名的基斯就更不用说了。不过呢,你的等级牌马上就会成为我的囊中物了!" 狄摩西举起手上的银色枪枝,一脸不屑地对薛德立露出狞笑。 "哼,你要是害怕的话,就快点向我求饶吧!" "谁会怕你啊,别开玩笑了!" 这时,道路旁的矮树丛忽然摇晃了下。 "等一下,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阿!" "安?" 从枯萎的灌木从走出来的,是刚解完手回来的安。她一看到霸占了道路正中央的魔法阵,不由得瞠大双眼。 "安,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啦!全都是这家伙一个人搞出来的,跟我一点关系也没……" 安普洛希雅双手叉腰睨视着魔法阵中的两人。 "你们两个,居然选在这种地方进行决斗,到底是在开什么玩笑啊!要是有马车从这里经过的话,该怎么办才好!" 安普洛希雅话还没说完,便听见从山坡那头传来车轮卷动土壤的喀啦喀啦声响。 "有马车来了?" 薛德立的脸孔瞬间发青。 "怎、怎么办才好,现在又不能终止决斗。可是如果不先解除魔法阵的话,马车就不能通过了……" 就在薛德立慌张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时,马车也越来越接近了。 "那个是……" 狄摩西突然轻咋了下舌根。 没想到攀上山坡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台奢华的两头马车。不同于这附近随处可见的邮政马车,不仅整辆车身都图上明亮的黑彩,下半部还装有弹簧。 "是上了黑漆的马车耶,怎么会跑到这种深山野岭啊……" 安睁圆了眼睛,自言自语说道。 当三人都蹙起眉头对这样马车行起注目礼时,马车也停在薛德立等人的跟前。 "咦……?" "狄摩西少爷,让您久等了。" 车夫朗着声,出声道。 "狄摩西少爷?" 用眼角于光瞥了下薛德立等人的夸张反应,站在魔法阵内侧的狄摩西满脸无奈,幽幽开口道。 "查理,我不是教你不用跟来了吗。" 名叫查理的马夫缓缓拿下戴在头上的筒型高帽,接着退去两层式的外套。 "不是吧!" 安普洛希雅惊讶地叫出声来。 退去外套后,查理身上还穿着一套找不出绉折的燕尾服。而燕尾服下则是连脖颈处的钮扣都一丝不苟扣得好好的衬衫,再加上让人觉得呼吸不顺的领结。会觉得他难以亲近,应该是覆在他右边眼镜上的单片眼镜的关系吧。他的头发和胡子都已染上花白;给人个印象与其说是男佣,倒不如以管家的职位来称呼他还比较恰当。 说得明白点,这样的装扮根本不适合外出旅行。 "可是,现在已经是喝下午茶的时间了呀!" "下午茶怎么样都无所谓啦。你听好了,查理,我现在可是在跟别人决斗耶,你明白吗!"狄摩西咬着牙回应。 从西装掏出银制怀表,熟练地以单手打开表盖确认时间。 "好的,我现在就开始准备。" 说完,又把怀表收回胸前的暗袋。 "……" 薛德立等一行三人只能哑口无言地注视他接下来 的一连串动作。 不晓得原本藏在什么地方,只见查理从马车上卸下看似沉重的皮箱,便着手进行生火的动作。放在皮箱中的,好像是一整套茶具吧!磨得光亮的银制水胡、富有黄铜龙头的热水平,就连坐垫也一应俱全。 "啊啊,差点忘记了,我是柏伊德家的馆家,名叫查理˙蕃茄酱。" 慎重其事地,查理拿出自己的名片递给安普洛希雅和爱珥。 "你真是太周到了。可是,身为管家却放着家里的事不管,这样真的好吗?" "没有问题,因为我身负柏伊德家的家族使命呀。" "呃,你的名字就叫蕃茄酱啊?" "想怎么叫我都无所谓。" 查理有些难为情地回答。 (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啊?) 不理会正准备决斗的两人。魔法阵外的查理正循序渐进地泡着茶。没一会儿,看似高价的茶杯便递到为此感到稀奇的安普落希雅和爱珥文手上,气氛霎时变得一团和气。 "啊,这个樱桃用红酒腌渍过了,好甜好好吃喔!" "这些樱桃是用来代替果酱放进红茶里的。" "真厉害,这种银会燃烧呢,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最近市面上开始贩售起一些添加了一点简单魔法的银制品喔。" (为什么会突然变得那么和乐融融啊?) 被完全冷落在一旁的薛德立,忍不住发出抗议。 "安,现在不是悠哉喝茶的时候吧!" "我有什么办法嘛,你们不是要决斗吗?" 安手里捧着郁金香形状的杯子,刻意耸了耸肩。 "你赶快把那边的事解决吧。在那之前,我们会在这里和蕃茄酱先生一起喝茶等着的。" "什么啊?" "薛德立,你要加油喔!" 啜饮着加入大量果酱的红茶,爱珥也漫不经心地随口说了句加油,就当替薛德立打气。 一阵恼怒顿时袭上薛德立的心头。 "那、那个老先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你不是为了找我,才出门旅行的吗?" 突然被个陌生的少年叫住,紧接着就是单方面的决斗,薛德立气得连说话语气都粗鲁了起来。 狄摩西却完全不当一回事地回道。 "查理事我们柏伊德家的管家,他当然得跟着身为主人的我呀!" "喔,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你在找人决斗时,都是驾着自家用的马车前往的呀。哼,还真是个大少爷呢!" "你说什么,你这是在侮辱我吗!" 狄摩西皱了皱鼻子,一口气镍出了决斗时的咏唱。 "阿顿的贵夫人啊,请赐予您的骑士由沉睡在地底的火焰所锻炼出的两把剑吧!" 黄绿色的闪光从地底窜出来,薛德立不由得倒退了几部。 "哇啊啊!" "要是你还想讲歪理,就让我用实力证明给你看!薛德立˙亚利鲁夏,好好看清楚我的力量吧!" 决斗正在展开,薛德立连忙从腰际间掏出红色杰米。 "太慢了!第一波攻击就由我先收下了!" 趁着薛德立还在确认枪枝里的弹匣时,狄摩西已经执枪发射出第一发魔法弹。 那把枪的独特外型,让薛德立不禁瞠大双眼。 (那是罗帝利可斯的最新型手枪!) 罗帝利可斯是足以和桑尼赛德公司或杜南柏恩公司拿来相提并论,专门出产兵器老字号公司;主要是生产基斯所使用的斯拉里克752和薛德立本身所使用的红色杰米525等左轮式手枪。 杜南柏恩公司主要生产的是安普洛希雅所使用的丹比耶尔之类的大型枪炮;桑尼赛德公司一开始并没有涉及魔法枪的版图,而是以制造铅弹为主,直到最近才开始入驻魔法枪的市场。 (居然会使用那么难以操纵的枪枝,这个名叫狄摩西的家伙到底……) 望这那把由罗帝利可斯出产的枪枝,薛德立满心诧异。 "咦?" 那个骷髅头标志不是传闻中的…… "斯可尔尼克?" "你说什么?斯可尔尼克?" 将杯子从嘴边拿开,安忍不住探出身。 "那不是全世界只有三把的超高级手枪吗?" 趁着薛德立分神注意安所说的话时,狄摩西大叫。 "去吧吧吧吧!" 他所射出的子弹破裂开来,从中飞散出如网子般的魔法式。 "横亘大地的青蓝色静脉, 把被尖锐的利牙贯穿撕裂当成光荣, 比海神的三叉戟更加锐利, 虚渺又清澈透明的您啊!" 诵读咒语的清朗音质,怎么听都像是女性的声音。换言之,这发魔法弹并不是狄摩西亲自封咒制造的。 (不是这家伙的声音?) 薛德立的思绪飞快地转动着。 (他打算一开始就不让人摸清楚他的底细吗?还是说,他其实并不擅长水系咒语?……真让人搞不懂。总而言之,得先防御他的这一波攻击才行!) 带有"青"字眼的魔法咒语,薛德立直觉这应该是水系的魔法式,同时脑子里也是思索着该怎么进行下一步。 如果这是狄摩西自己的声音,也救代表着他或多或少都应该拥有水的属性,那么他对相反属性的"水"理应比较不拿手。若真如此,薛德立只需搜集与火系相近的咒语展开攻击变成。不过,既然他没有亲自咏唱水系咒语,就表示狄摩西很有可能是偏向火系属性的。 "别把那些弹匣商人当笨蛋,可别以为什么是都由自己一手包办最好,最重要的是懂得动脑筋去运用啦!" 巴洛特轻描淡写带过的一句话,如今却让薛德立打从心底感到佩服。 (原来如此。在遇上这种状况的时候,若有收集他人制造的魔法弹就能派得上用场了;所谓的缺乏实战经验指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吧!啊啊,我果然还是不成气候啊!) 薛德立以极快的速度回转弹仓,同样快速地扣下扳机。 "舞动吧,口中的红色鱼鳍啊, 宣告是人的兴衰成败。 生物体内隐藏的色彩, 天网,是异常鲜艳的血红──" 第一次组合成句的"赤光"咏唱,就连薛德立本身也觉得不太流畅,但逸出口的魔法咒语仍慢慢地酝酿出热度。 ("赤光"是以"红"为中心,我虽试着把类似的古语搜集组成句子,但究竟能和水对抗到什么程度……如果我没有会错意就好了。) 狄摩西起得先机发动攻击的咏唱,正好也在此时到一段落。 "百万之牙,遵从居天宫的公主驱使, 请降下与无上深远慈悲相对的锐利刀锋。 冰柱啊,落下吧, 以迎向死亡之姿落下吧! "是冰柱姬之牙──!" 看窗了狄摩西所击出的魔法。那一瞬间,薛德立的脑子已经开始计算自己释放出的"赤光"能否和狄摩西的"冰柱姬之牙"相互抵销。 (没问题的,他在使用"冰柱姬"时所咏唱的咒语太弱了,我赢了!) 就在狄摩西的魔法式宣告完成的同时,薛德立的头顶也冒出好几块锐利的冰柱……如玻璃般透明的物体,便是冰柱姬之牙的真正形体。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没有使用刨子或磨刀石加工,浑然天成的尖锐刀锋,正并列朝薛德立的身体落下。 深呼吸一口气后,薛德立的魔法式也完成了。 "受黄金洗礼而生的红色线索, 奔像黎明尽头的骏马啊! 将那苍白的容颜染上鲜红吧! 啪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从脚边射出的赤红光芒,像是与对准薛德立落下的冰柱相抗衡般,慢慢地将它融化了。狄摩西所制造出的青蓝色冰柱并没有化成粉末,而是化成金色的光芒,转而反噬握着斯可尔尼克的狄摩西。 "不是火吗?" 狄摩西的声音因惊讶而动摇。 薛德立所击发的"赤光"虽是以"红"这个字眼为主轴,但其实并不是火魔法。"奔像黎明尽头的骏马"是黑夜将明的隐喻,而赤光也是意指黎明到来前,第一道划破黑夜的曙光古语。 狄摩西会以水魔法进行攻击,算得上是一计妙招。在这种时期的温度里,使用制冰的魔法会使冰本身更具有强度。(反过来说,若在夏季使用冰魔法,威例子会被削弱)考虑到这里毕竟是浓雾密布的深山,最适合使用的还是地魔法与水魔法,威力当然也会因天时地利而增强不少。 为了与之对抗,薛德立必须使出火魔法才能消弭对方的水魔法攻势,但在这种丝毫感觉不到有火存在的大自然之中,就算击出火魔法也不会有增幅的效果。只能制造出更高难度的魔法式来与他相抗衡了。 所以,现在的问题就在于他的"冰柱姬"能否被薛德立的"赤光"顺利打消掉。 "可恶,居然做出这种骗人的魔法式!" 狄摩西连忙转动弹膛,射击出魔法弹。他的咏唱很短,想必是为了因应迫在眉睫的光攻击,才选择了能在短时间内制造出的魔法式吧。 "穿过土, 梳理大地, 从大王的巨口中沸腾涌现吧! 旋风啊,将阻碍全都扫平吧!" 是"太刀风"稍微加强过的版本。教人惊讶的是,这也不是狄摩西的声音。 "可恶,是到如今,这家伙还想隐藏实力吗!" 战胜"冰柱姬之牙"的"赤光"余威有如笼罩住狄摩西般朝他所在的方向袭击而去。但他紧接着发动的"太刀风"正如文字表面的意思般,随即化作一把透明的剑,切断了赤光所 形成的光壁。 因对抗"冰柱姬"而消磨了相当威力的"赤光",当然不敌新形成的"太刀风",一眨眼的工夫就被轻而易举地消灭掉了。 狄摩西霎时瞪大双眼。 "你这个家伙,居然害我白白浪费了一颗魔法弹。接下来这一招,我一定要你死得很难看!" "这是我要说的台词才对!" 两人几乎同时从腰间的弹匣套掏出魔法但,装填进弹仓中。 "吃我这一记。" 狄摩西发出怒吼。薛德立的口只也在同时扣下扳机。 随即啪啊啊啊啊的爆裂声,魔弹穿过枪杆发射出来。大气中饱涵的魔法元素受到触碰后,耀眼的光芒随之浮现。魔法文字──本身就具备偌大热量与作用效果的古代语文字。 "众多尸骸遭到曝晒, 插在埋藏骨灰之地的那把黑剑哪!" 薛德立的咏唱滑入空气中,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不稳。这是他打从出生以来,第一次组成闇魔法── "那不是闇魔法吗,薛德立什么时候学会的?" 马上就听出"黑"魔法语的安普洛希雅难掩惊讶地倒抽一口气。 而狄摩西的表情也更形扭曲。 "很好,我赢定了!你的"剑"是没办法赢过我的!" "……唔……" 薛德立指示绷紧了脸孔,全神贯注地倾听狄摩西接下来的咏唱。 (我得找出来才行!这家伙倒底会变出什么样的魔法,利用古语为线索,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攻破他才行!) "以金蛇为轮的形体。 乘载着不容许开启的罪恶之箱, 如命脉般留下车轮的痕迹, 奔驰吧!尽全力奔驰吧!马车……" "唔!" 薛德立可以感觉得到,藏在胸口深处的心脏正在猛烈地颤动起来。 代表灾祸的言语,正直接揪扯住自己体内的那块黑点。 薛德立低喃道。 "是"黑闇"!" "这家伙该不会也想使用闇魔法吧?" 安普洛希雅放下茶杯,在一次探出身。 "哼哼哼,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要靠这一击来结束这场战斗!" 狄摩西夸耀似地扭曲了表情。 "你用来构筑魔法式的咒语实在太弱了,居然还用剑呢,剑是靠火锻炼而成的,用在火魔法之外实在是不是明智之举呀;这种事就连门外汉都知道唷!" "我想怎么做都不关你的事吧!" 咏唱的声音是非常高昂尖锐的女声。薛德立忍不住在口中轻啧了一声。 又不是他自己的子弹,这家伙到底想隐藏实力到什么时候啊?) "蛇呀!将这句肉身当作道路蜿蜒蠕动的蛇呀! 运送死亡的静谧,化为黄金车轮, 乘着吹自遥远彼方的万风而来, 快快逝去吧!" 薛德立的表情蓦地一变。 (我知道了,是"命运的车轮"!) 背负着人一生中所有幸与不幸的马车,运送这一切事物的车轮,据说便是咬住栖身于远方神眼之岛的黄金蛇尾巴所形成的模样。 以命运为名的车轮──能将一切尽数碾碎的重量赶词语,应该没有比喻车轮更适当的比喻了吧。 (几乎在同时发动。) 薛德立的心里已有了笃定的答案。 (以同属性的魔法正面互击的话,能力较高者便能拔得头筹。能不能打败"命运的车轮",就端看这一会构筑魔法式的主词能否发挥作用──) 狄摩西所击出的"命运的车轮"已咏唱完毕了。薛德立也几乎分秒不差地完成了用来迎战的魔法── "执起冥王的宝剑, 现在既要从腰间抽出那锐利的武器, 幸福之岛将因此化为地狱,揭开帘幕吧──" 接着, "命运的车轮!" "海格拉的黑剑!" 就连爱珥文也不禁叫出声来。 "海格拉的黑剑……是冥界守门人˙海格拉的武器啊!" 狄摩西的闇魔法以些微差距先行完成后,虽然身处深山,但原本还算明亮的午后时分突然像是发生火灾般冒出阵阵浓烟。 "怎么会……明明天还这么亮,居然能凭空制造出黑暗来。" 爱珥文的双手下意识地紧紧交握在胸前。 没洗到这两个人之间的决斗,不知不觉竟演变成一场殊死战了。 仿佛拥有生命班自行汇聚变得巨大的烟雾,看起来正准备在空中绕成一圈;果不其然,烟雾没一会儿就形成了宛如刚磨制而成的铁车轮模样。 耳边传来喀啦喀啦的车轮声。虽然搞不清楚究竟在那个方位,但可以确定转动中的车轮正打算狠很碾过薛德立的身体! (来得及吗!) 叽嘎嘎嘎嘎嘎! 薛德立准确无误地完成了接下来所要击出的魔法,也确定自己毫无偏差地发动攻击了。 一道黑色的闪光成纵向落下崩裂开来后,便如成群的虫子往四面八方散开般,黑暗随即朝周围溢开。偌大的黑晕没一会儿就在地面扩散开来。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如镰刀般回旋反转的两把利剑倏地从那条黑色裂缝中飞弹而出。 剑身在薛德立 的面前成字形交叉──就在这个时候,狄摩西所制成的铁车轮也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 "剑和车轮的话,当然是车轮的力量较大!这次是我赢了!" 狄摩西掩不住狂喜。 (好大!) 近在眼前的车轮足足是两个成人的大小。命运碾压人类的模样,肯定就像现在一样地毫不留情;此时薛德立忽然有这样的感觉。 (要冲撞了!) 喀叽──! 就像钝重的金属互相撞击般,低沉的撞击声在山林间回荡着久久无法散去。 过大的冲击,甚至让薛德立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所造出的黑剑就要如白雾般消散了。 但,狄摩西的车轮也和自己的状况相去不远,虽然还不到失去形体的地步,但偌大的车轮已经失去初登场时的霸气了。 狄摩西的车轮被剑身弹了开来。 "太棒了!" 魔法阵外的安普洛希雅开心得跳了起来。 "我的车轮……怎么会……?剑明明没有弹力可言的呀……" 软弱的声音低哑地从狄摩西的嘴角逸出。 "总算是避开了。" 得知自己防御了那个重得惊人的"车轮",薛德立总算是能放松肩膀好好喘口气。 "海格拉的黑剑"虽然以剑为名,但并不属于带有攻击性的武器。 因为海格拉和孥都是负责看守冥界之门的守门者,他们的使命就是手拿黑剑,将想要从冥界回到现世的亡魂抓回冥界。 所以,这个词最主要的含意是"拒绝"。他的名字只有在面对想要以蛮力冲撞而来的狂报对手才能发挥他的攻击性。 而狄摩西所制造的"车轮",就如同仗恃蛮力想要突破冥界之门的无礼之辈一般。就算平时只是默默守卫冥界之的海格拉,在遇上想靠蛮力强行突破的家伙时,还是会执起手中的 黑剑与之奋战的。 (呼,还好他中计了。) 如果狄摩西听得懂古语,他一定会被"剑"这个单字所迷惑,进而已为是攻击魔法吧。薛德立就是算计这一点。 果然如薛德立所料想的,狄摩西只听进了"剑"这个单字,便自傲地以为自己营定了。若薛德立使出的只是单纯的攻击魔法,想必是敌不过狄摩西的"命运的车轮"吧。 但,海格拉的交叉双剑却拥有足以反弹这世界上所有攻击的强大威力。 在面对这种压倒性的全面防御时,尽管是"命运的车轮"也无法强行突破。 薛德立的心思比狄摩西更加缜密。 "可、可恶,居然把我最得意的闇魔法破解了!可恶可恶可恶!" 看狄摩西捶胸顿足的懊恼模样,薛德立冷静地放话道。 "要投降的话就趁现在!" 狄摩西的整张脸瞬间涨红,愤恨恨地睨像薛德立。 "别开玩笑了,谁要投降啊……" "你又想以不是自己制造的魔法弹来进行攻击?真要决斗的话,就拿出你真正的本领来一较高下吧!" "你说什么。居然这么自以为是,你以为本大爷是谁啊!" "还是说,你根本办不到呢?" "──唔!" 狄摩西的脸色倏地一变。整张脸就像熟透的蕃茄般,慢慢变得既僵硬又紧绷。 "……好、好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照你的希望靠自己的力量进行攻击,你可不要后悔喔!" 他从胸前的弹匣套掏出一发子弹,接着打开斯可尔尼克的弹仓装填进去。 "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不可以!" 突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薛德立和狄摩西同时看相魔法阵外。柏伊德家的蕃茄酱管家正露出一脸严肃的表情摇了摇头。 "不要在继续下去了。少爷,请您现在立刻中止决斗。" 狄摩西似乎也注意到藏在单片眼镜下那锐利的眼神。 "查里……?" "暴风雪似乎快来了。" 在场所有人都因查理的一句话惊愕地抬起头来。 "暴风雪?" 循着查理伸手所指的方位望去,映入眼帘的连绵山脉几乎全染上一片雪白,怎不教人愕然。 "那些山……" "直到刚才为止,都还是普通的颜色啊。" 直至前不久还能望见裸露出黑色矿岩的北侧山脉上有枯叶飘落,不知何时竟已被厚厚一层白雪所覆盖。只有薛德立等人所在的上空还残留一点蓝,白色的山峰附近聚集了大片厚实 的雪云,如雨丝般落下的白雪没一会儿就将山林也第一寸寸染白了。 "是漂白的魔女?" 爱珥文用手遮着嘴,惊讶地发出低叫。 "这下不好了,得赶紧找个地方避难才行。那片雪云的速度实在快得太异常了!" 查理也起身冲到魔法阵前。 "少爷,请您现在立刻中止决斗!就算乘坐马车,我们也来不及逃到山脚下了,得赶紧找找这附近有没有山中小屋可以避难啊!" "我、我才不要,决斗还没有分出胜负呢!" 狄摩西又恶狠狠地瞪了薛德立一眼。 "我还可以继续打下去,我还没有输!我一定比这个家伙更强!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吧!" 漂白的魔女已经近在眼前了,没想到狄摩西居然还说出这种不分轻重的蠢话,薛德立忍不住怒斥。 魔法阵外的查理也大叫着。 "只要双方都同意中止决斗就可以了,请这位少爷也一起对空鸣枪吧!" "查理?" "就召蕃茄酱先生所说的去做吧。狄摩西,快点把你的子弹从枪里拿出来!" "你只是个孤儿,没资格命令我啦!" "唔!" 薛德立突然有种后脑勺遭到重击的错觉。 狄摩西或许也知道事态紧急,虽不情愿还是嘟着嘴从弹膛中取出子弹。 "你、你听好了喔,一定要同时进行喔!要是你慢了一步,后果我可不负责喔!" "好啦,你动作快点就是了!" "薛德立,快一点,漂白的魔女已经到这附近来了!" 爱珥文的叫声传进耳里的同时,薛德立扣着扳机的手指也悄悄施力,此时狄摩西也重新握稳了手中的枪枝。将拿掉子弹的枪枝以枪口朝向天空,薛德立算准时机和狄摩西一起对天 击出空包弹。 "在我两双方的同意下,解除契约!" "解放古里札里耶鲁!" 吱啾──仿如是琴弦被割断的声音在周围响起,两人举枪同时对空射出空包弹。 以此为信号,覆在两人脚边的黄绿色光芒和构成魔法式的文字都缓缓渗入土壤中。 "好,解除了,快点走吧!" 薛德立抢先冲了出去。 安普洛希雅随即摊开从山脚下的旅社要来的附近地图。 "真不巧,这附近并没有山中小屋。看是要折回今天我们才刚离开的那间小屋,还是继续向前进……"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做出决定。 "怎么办?" "这个时候,最好还是先退回去吧!途中我们在找找有没有可以避难的地方,总而言之还是先往回走吧!" 绝对之后立即准备动身的薛德立一回头看见还呆楞在原地的狄摩西,对于该不该邀他同行有瞬间的犹豫。 但薛德立用力甩了甩头,也甩开了脑子里的犹豫。 (啊啊,真是的! 后记 好孩子不可以偷看喔 您好,今天是世问所谓的圣诞节,大家过得好吗?像是要将爱与眼镜送到您身边的满载眼镜幻想故事“铳姬”,居然也已经出到第三集了呢!耶,您问我放弃乳房了吗?讨厌啦,亲爱的(谁啊?),这次真的因为页数不够,没办法详细说明啊!真的是很遗憾呢!遗憾到我部想要两手贴地磕头了呢!其实应该让绮德琳穿上连身薄纱内衣的说!我好恨自己贫乏的剧情构成力啊……就是这样,这就是以“本周的特选眼镜→是布鲁托先生的圆眼镜”为主题,呈现给您的“统姬”第三集。 咦?这种事情随便怎样都好? 这可是很重要的啊! 上次想到让军装眼镜登场的时候,我陷入了严重的烦恼中?眼镜是该选择银框呢?是要用圆框呢?还是要用太阳眼镜呢? 谈到眼镜就想到银框,谈到银框就想到后梳发型,一提到后梳发型就是立领军装。虽然因为这个缘故而干脆地决定造型了,但是喜爱眼镜的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割舍圆眼镜跟太阳眼镜。这就跟要在水手服下而穿上裤袜配上小可爱,还是要直接穿上运动内衣之类的大问题呢!这有什么问题?好,你滚到外面去吧! 于是,我烦恼到最后得到某个结论。换句话说…… “我就是神,所以让它们全部登场不就得了?” 因为这个缘故,巴西里斯家就变成三兄弟了。长男戴太阳眼镜,次男戴银框,三男是圆眼镜──就是这样,换句话说就是叫你们快点去眼科…… 接下来的野心,就是让三兄弟做“我的眼镜呢?眼镜眼镜──”这样的动作。什么,你叫我好好说明“铳姬”这部作品到底是部什么样的作品?啊,我还真的忘了写呢!里面有很多眼镜跟胸部呢! 嗯,以上所写的全是玩笑话,但是因为我只想着让故事更有进展而写得太多,这章就被分成前编跟后编了,前半部分大多是布局,而后半则是从一开始就接连不断将各个伏笔揭露出来。而这集表现不醒目的姊姊也终于要现出她的真面目了……也许吧。我会努力写出来的.包括眼镜( 您好,今天是世问所谓的圣诞节,大家过得好吗?像是要将爱与眼镜送到您身边的满载眼镜幻想故事“铳姬”,居然也已经出到第三集了呢!耶,您问我放弃乳房了吗?讨厌啦,亲爱的(谁啊?),这次真的因为页数不够,没办法详细说明啊!真的是很遗憾呢!遗憾到我部想要两手贴地磕头了呢!其实应该让绮德琳穿上连身薄纱内衣的说!我好恨自己贫乏的剧情构成力啊……就是这样,这就是以“本周的特选眼镜→是布鲁托先生的圆眼镜”为主题,呈现给您的“统姬”第三集。 咦?这种事情随便怎样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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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离冬天结束还有四个月呢!现在虽然有点吃力,不过还是趁早爬过这座山比较好吧?" 三个人在烦恼许久后,还是决定不等春天到来,直接攀越这座高山。若在春天到来之前停下脚步只会浪费时间,况且薛德立也恨不得早点知道真相而日益烦躁。再加上爱珥文也要求想快点到艾瑞金的总寺去参拜,所以才决定加快脚步攀越眼前的障碍。 安普洛希雅没有反对。 上山至今已经三天了。 夏天的时候,一群马夫好心地告诉薛德立等人他们用来休憩的山中小屋所在地,也爽快答应冬天时可以借他们留宿。这个时期虽然不太会下雪,但吹过阿克拉峰之牙的强风还是会比实际温度更加寒冷。 "实在睡得不太好呢……" 薛德立搔了搔头,自言自语道。 也许是怀抱着烦恼睡着的关系,也或许是刚才那擅自想向父母关系的梦魇作祟,今早醒还的心情直在是差透了。确认一下躺在身旁的爱珥文和安普洛希雅还沉沉睡着,薛德立悄悄走出小屋,想洗把脸来转换一下心情。 薛德立走道小屋的导雨管下,发现了让马饮水的储水槽,便拿红灰抹在脸上搓揉起来。这是用经阳光曝晒的羊齿燃烧后所制成的碳酸钾,为了让贫苦人家能够使用而制造城的简易肥皂。由于一般肥皂使用的苏打原料必须缴交特别税,像薛德立这样的旅人最常使用的就是这种茶红色的羊齿灰。就算这种羊齿灰也能把皮肤上的污垢洗得相当干净。 "嗯、嗯,声音好像还是怪怪的……" 薛德立试着用喉咙发出声音。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攀越这座高山,但从前天开始喉咙的状况就有点怪怪的。 要说怪怪的,除了喉咙之外其实还有其他地方。近半个月来,身体各处经常会有受拉扯的疼痛感。无计可施的薛德立,也只能一边咒骂着一走路就会疼痛不已的身体,一边攀登山路。 "真是奇怪,明明就没有发烧啊!" 若是感冒,迟早都会自行痊愈,但经过三天、又经过了十天,身体状况依旧没有好转,薛德立再也难以掩饰心中的焦虑。实在是太奇怪了,而且喉咙沙哑的症状似乎有愈来愈严重的倾向。 "这里该不会又是铅山吧?" 想起在库林凯尔发生的事,薛德立不由得垂下肩头。因为不晓得那里是座铅山,当时薛德立一行人可吃了不少苦头。 用力往脸上泼了几把冷水,原本还昏沉沉的思绪一下子清醒了不少。把脸洗干净后,薛德立这才注意到下颚扎手的触感。 (哎呀,应该趁脸上还有泡泡的时候顺便刮掉的,我真是笨……) 薛德立把手探向口袋,准备掏出收在腰间的小刀。 就在这个时候。 "薛德立,你起的真早呀!" "哇啊啊!" 安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吓得薛德立手上的小刀差点拿不稳掉到地上 "啊,安?" "不、不行,你不要转过来!" 说话的同时,她还把手抵在薛德立的背后。 "你要做……" "求求你,就这样听我说。其实我……我有一件事非得告诉你不可。" 因为背对着安,薛德立虽然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却可以听出她的声音所透露出的紧张情绪。 因为她要求不能回头,薛德立的心情也不由得跟着七上八下浮动起来。 "那、那个……你到底是怎么了?" "对不起,可是我真的……希望能在爱珥不在的时候,私下告诉你。" "咦?" 吃惊的薛德立下意识地想回头。 "不、不要乱动啦!要是看到你的脸,我就没有勇气跟你说了。" 既然安会刻意避开爱珥,想必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并不想让爱珥文知道吧! 安不想让爱珥知道的事,那到底是…… "薛德立…我来自加里安鲁德,这件事你已经知道了吧?" "嗯,这件事我当然知道呀!" "你也知道我加入了反抗军的商队吧?" "嗯。" "也知道我出生上流世家……" 薛德立点了点头。 只要和安普洛希雅相处一段时间,就能发觉她身上散发出高贵的气息。她虽然有大剌剌的一面,但平时不经意的一些小动作和用大陆共通语说话时完全没有地方腔调的标准发音,都和一般人大相迳庭。就算是为了旅行把一头金黄色的长发绑成粗麻花办,身上穿着粗布衣裳,还是掩藏不了她出身上流的高雅气质。想必她也应该受过高等教育和优雅礼仪的教养。 "关于这件事,有些话我非告诉你不可。" "非告诉我不可的话?" "薛德立,那个……我要说的是……你还记得在雷尼斯敦发生的事吗?" 安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 "雷尼斯敦?……啊!" 想起当时安飞扑到自己身上,薛德立的心脏鼓动不由得一颤。 "你曾说过,你很重视我吧?之后,我又对你……做了那种事……" 替安买冰淇淋回来后,一切都发生的相当突然;先是感觉到安的呼吸吹拂在脸颊边,接着她柔软的唇瓣居然覆上自己的嘴唇。 换言之,薛德立被安强吻了。 原本冰凉的气温似乎瞬间消弭无踪般,薛德立的身体竟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热。 "……你不记得了吗?" "啊,不不不是啦,我记得啊,我记得很清楚,记得再清楚不过了!" 连自己也不晓得心跳怎么会变得这么快,薛德立只能用力点头。 虽然背对着,还是可以听见安深深吸了一大口气的声音。从飘荡在两人之间的氛围,就能察觉出安似乎正在酝酿什么情绪,好似她所谓的重要大事。 蓦然间,她发出透露着烦恼的焦躁声音开口了。 "薛德立,你听我说,当时我之所以我做出那种事,是因为……" ──糟糕。 薛德立顿时感到发慌。 薛德立已经发觉安到底想说什么了。那是当时的自己说不出口却满溢心头的情感,原本该是由自己主动说出的告白……也就是── "我喜欢你。"这句话。 再这样下去,就要被安普洛希雅抢先一步说出口了。 薛德立,这真的好吗? 居然让女孩子主动向你告白,你这样还算是男人吗! (没、没有错,这样实在有失男人的面子呀!) 这句话不自己说出口是不行的。当时没能说出口,都怪我太不争气;既然要告白,就不能继续背对着安。 "等一下──────!" 薛德立呼地一旋身,转过身面对安。 "安,你听我说──" 安普洛希雅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一与薛德立面对面,却立时张着嘴呆愣住在原地。 "咦……" "嗯……?" 只见安一脸僵硬地颦眉蹙额,还一步步从薛德立面前向后退开。 "那、那是什么东西啊?讨厌啦,啊啊啊啊啊啊!" 这下连薛德立也傻了。 "讨厌什么啊,你到底是……?" "你、你的脸上……" "我的脸上怎么了吗?" 闻言,薛德立伸手摸了摸略微泛红的下颚。 "喔,你是说胡子啊?" "胡、胡、胡子?为、为什么你会……" 薛德立突然撇过脸,有些不悦地嘟起嘴。 "……我知道啦,你想说我一点都不适合留胡子吧?可是我也没办法啊!这毕竟是……" "不、不要过来啦!" 薛德立边解释边往前踏出一步,安也跟着像后退一步。不知为何好似连安普洛希雅都感到难为情般地满脸通红。 "而、而且你的声音也太沙哑了吧……这、这根本不是我认识的薛德立啊!" 听着安蛮横粗鲁的语气,薛德立也气得不禁大声了起来。 "你到底是怎么了嘛,干嘛突然生气啊!你不是说有事想告诉我吗?" 在莫名其妙的发展下,竟演变乘薛德立将安逼到小屋外墙边的诡异场面。被安像发现什么可疑东西般瞅着看时,薛德立忽然注意到──怪了,安以前有这么矮吗……? (真是太奇怪了。这阵子我的身体老是疼痛不已,难道是因为……) "安,关于刚才的话题……" 薛德立把手抵在墙面上,将脸凑进安的面前。 "你说不想让爱珥知道……咦,你的脸好红喔。该不会你也感冒了吧──" 安普洛希雅的肩头倏地一颠。 "是不是发烧了呀?" 就在薛德立想伸手替她量一下额头的温度时,安突然在耳边大叫。 "不、不要碰我!" 啪──! 才刚洗好的脸硬生生被狠很掴了一巴掌,力量大到让薛德立原地旋转了一圈。 "哇啊!" 在转了一圈后,失去平衡的薛德立更是以亲吻地球表面的狼狈姿势摔了个狗吃屎。 "呜哇!" 从鼻梁传来的强烈痛楚让薛德立怀疑是不是被撞歪了。紧接着发现,有什么红红的东西正从鼻子缓缓低落到脚边的地面上。 "啊……" "哇啊!" 凝视着自己染上鲜红的掌心,薛德立的亦是也逐渐飘远。 耳边传来安普洛希雅的大叫。 "什么嘛!这全都是薛德立不好啦!" 望着安的背影如脱兔般奔离而去,薛德立只能茫然呆伫立在原地。 "为、为什么我会……" 才刚用羊齿灰洗干净的脸,这下就得再洗一次了。 这个时代,名为月之时代。 世界上友好几个国家。领土虽比过去缩减不少,但现今支配这块土地大多数仍是月海王国;而它的周遭也有好几个如繁星拱月般的零星小国。 这些小国里有铁壁国加里安鲁德,也有大主教治理的圣教国门卡那林。而最近积极向外延伸势力的,便是由名为龙王的国往所率领的飞翔国斯拉法特。 "我有什么办法,胡子就是会自己长出来嘛!" 两边鼻孔都塞着止血塞,薛德立一脸窝囊地出声抱怨。 "谁叫你不把话说清楚!" "唔,这、这种事也不用一一报告吧!" 从刚刚开始就感到坐立难安的安,连说话都失去了往常的活力。 "都怪你发出那么奇怪的低沉声音啦!况、况且,你不是说很久以就曾经变过声吗!" 看薛德立哑口无言不知该怎么回答的模样,她又接着开口。 "所以我压根想到你是在变声啊!搞什么嘛,如果是因为长高所以身体变痛的话,你早点说出来不就没事了。人家还以为你生病了,白白为你担心了很久耶!" "什、什么嘛,我自己也很惊讶啊,这有什么办法嘛!" 待在一旁的实习修女爱珥文,只是带着微笑默默凝视着一大早就唇枪舌战吵个没完的两人。 "总而言之,薛德立不是生了什么怪病,真是太好了。"她开口插话道。 薛德立、爱珥文、安普洛希雅三人,正以门卡那林圣教国的中心,艾瑞金为目标,从雷尼斯敦一路往东行。 被喻为"大教廷"的艾瑞金既是门卡那林的总寺,也是以绝对信仰中枢为中心的学问之都。门卡那林圣教在世界上拥有数以千计的教区,可说是组织最为庞大的宗教,位居最高权位的札普奇克以"盾牌"为名,倡导世界应有的和谐与稳定。在这块大陆土地上,除了晓帝国之外,几乎所有的国家都指定门卡那林圣教为国教。 薛德立一行三人为了追回在"满月都市"教区被偷走的"铳姬",正马不停蹄地在大陆各地旅行搜索。 "铳姬"指的是现今已然失传的古老时代遗物当中一把武器。传说中,扣下那把枪的扳机,持枪者就可以让一个他所想的"词汇"从世界上消失。 在那名为"破晓前夕"的大战中── 当时,被发射的"铳姬"从成千上万的人类身上夺走某个"词汇",也将半个世界烧成了灰烬。 消失的不仅仅是个词汇而已。沉醉在欲望中的人类不但滥用魔力,而且遭到他人恶意掠夺时,更是利用魔法加以报复。于是词汇便一个接着一个消失了。 永不熄灭的业火,不断重复的报复行为…… 愚蠢, 实在愚蠢, 愚蠢至极的人类。 重神终于对人类的行为感到份对,于是剥夺人类可以自行发动魔法的能力──许多自古传承下来的文是如是记载着。 在那之后,为了不让铳姬再现人世而将它解体,归在门卡那林圣教的第二大教区"满月都市"直中戒备森严地加以保管。 但,那件兵器却被一个拥有"奇美拉"异名的魔枪手˙奥利凡特不费吹灰之力地偷走了。 对孩提时代的事完全没有记忆的孤儿薛德立,当时正以修练生的身份在满月都市里修练魔学;在札普奇克主教的命令下,薛德立等人授命开始了寻回"铳姬"的旅程。 "起风了。" 爱珥文斜睨着由口中吐出的白色雾气,将大衣兜帽拉的更低了些。 "希望"漂白的魔女"别出现就好。" "漂白的魔女是什么啊?" "是出现在这块地域的暴风雪,它总是突然到来,将大地万物染上一片雪白。" 听爱珥文的语气,好像他曾亲眼见过那样的景象。 "像现在这种气温突然下降的日子,魔女经常会出现呢!" "不会有事的啦,又还没到下雪的季节,山脚下的旅社不也这么说吗?" 走在最前方的安蓦地转过头回应道。 这座霜降山脉里面,虽然标高三千卡特(备注:计算高度的单位)的群山有如野兽的下颚齿般连绵不觉,但这样的山势到了被称为阿克拉峰峡谷的地方就突然中断。由于只要走到这个峡谷就算不用攀越眼前的高山也无所谓,所以想往南行的旅人们,大部分都会选择走过阿克拉峰之牙。 薛德立一行人吐着雾白的呼吸,在山野间急急赶路;静谧的山林甚至遇不上其他往来的旅人。山理的野兽几乎都已经进入冬眠的助太,只有在峡谷的来回穿梭呼啸的强风不时吹乱薛德立的头发。 就在这个时候。 "……接着是、"青蓝的水泡"、"连绵不断的清澈溪流"。" "……?" 薛德立注意到走在前头的安普洛希雅从刚才就不停唱咏着古语。 "啊,前面好像就有了。真没办法,只能在这里先解决了。" "安,你一个人在嘀咕什么啊?" 薛德立才一出声,安立刻满脸通红。 "干、干嘛啦,我说了些什么都无所谓吧!倒是你,不要用那么奇怪的声音跟我说话啦!" "什么嘛,我的声音变得低沉跟安一点关系也没有吧!" "就、就是有关系啦!" 安普洛希雅忽然别过脸去,对感到莫名其妙而蹙起眉头的薛德立低声道。 "这、这样不是很丢脸妈……" "嘎啊?为什么安会觉得丢脸啊?" "怎、怎么样都无所谓啦。我去去就来,马上就好,你们要等我喔!" 怒吼似地说完后,安自顾自地走向道路旁的草丛中。 (搞什么,原来是要去解手啊……) 刚才安会有一句没一句地念着跟水有关的古老语言,大概是在探测这附近有没有溪流吧。 无事可做的薛德立环视了周围一圈。阿克拉峰山脉已披上冬季的外衣,几乎没有留下半点可称为颜色的色彩。只有如针般细小的绿色叶片,勉强可算是为一遗留下来的色彩,其他树木的叶子都已经全掉光了。为了度过即将揭幕的漫长寒冬,所有生物都换上了铠甲装扮来护卫自己。 "会冷吗?" 薛德立吐着白色呼息,转过身问了爱珥文一句。 "不会,你呢?" "我没问题啦!会发出这种声音不是因为感冒的关系喔!" 每当薛德立表现出逞强的一面,爱珥文总会牵动脸颊,露出柔和的微笑。当姊姊脸上浮现这种笑容时,薛德立也总会感染般跟着扬起笑意。 "不知不觉间,你也长得比我高了呢!" "啊,果然是这样吗?" 薛德立的声音中掩饰不了的兴奋。 "刚才我看着安时,就觉得自己可能是长高了。我不是说最近身体常常很酸疼吗,爱珥也会我担心不少,不过我想这种酸疼感,应该是长高时骨头互相磨合的关系吧?" 他站到爱珥身旁,一脸得意说着:"看吧,我果然长高了!" 薛德立说的没错,现在他的身高比爱珥还高出半根食指的高度。 "好奇怪喔,好像是爱珥便小了一样呢!" "你是男孩子,一定会长的更高的。" "是、是这样吗?" 薛德立有些难为情,连眼角都微微泛红。 "不过,若能再长高就太好了,我以后可是非得保护安……保护爱珥不可的呀。" 言语间,薛德立忽然若有所思地拉高了袖口。 薛德立的手腕套着一只三圈式的银色手环。猛然一瞧,看起来像是圣职者戴在身上的银色护身符。 "这个手环……其实是铅吧!" 薛德立的手环看起来虽然很像银饰,但其实是在表面镀色,里头可是如假包换的真铅。 为了抑制潜藏在体内的魔力,薛德立才会随身戴着这只由铅制成的手环。 魔力就像是一座精神岛屿──将心比喻在身体中浮沉的岛屿,因而这么称呼──为了要能将魔力充分释放出来,魔枪手必须经常让自己的精神处于开放状态。 为此,多数魔枪手的感受性皆比一般人更加强烈,常常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感到震惊、或是受大打击。因为感受性强,有的会在艺术方面展现过人的才华,有的则是积郁成疾 ,终至无法正常的生活。 换言之,魔力就仿如一把双刃的刀剑。 而所谓的魔力,则能与存在于自然界中的各种事物相互呼应。 其中最遭忌讳的物质,莫过于铅。 银能让魔力维持在稳定状态,铅则拥有与银完全相反的性质。简而言之,铅会否定并且反射魔力。如果精神时常保持开访状态的魔枪手身上佩带具有这种性质的铅,精神岛屿释放出来的魔力就会无时无刻地被反弹,进而对魔枪手本身的精神带来强大的负荷。 血液里的铁质跟微量银质里也蕴含着魔力,而魔力就是循着这些成分环绕全身。因此只要在皮肤上加上铅,立刻就会对皮肤下的血管产生作用,不需多久的时间就能直捣精神岛屿。 "爱珥是因为知道我的魔法还不安定,才会让我戴上这只手环的吧?" 薛德立怯怯地摸了摸在手腕上的手环。指尖立刻感觉到沉淀淀的重量,但过没多久,原本沉重的感觉便慢慢舒缓了。 "没能好好像你说明,我真的觉得很过意不去。可是,如果告诉你这是铅手环,你一定会很在意自己体内潜藏的魔力吧?"爱珥文开口说道。 "不,没有关系啦!会这么做,是因为爱珥文很关心我嘛!再怎么说,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就是爱珥了呀!" 他慌张地放下手腕。但爱珥还是很担心地凝望这比自己高出一些的薛德立。 "你一定很痛苦吧?戴着铅手环毕竟不是件轻松的事呀!" "没问题的啦,巴洛特先生也说魔枪手最好能习惯铅呀!" 事实上,巴洛特(本名好像叫巴鲁巴力亚斯˙尼欧)是说"把铅戴在身上,不仅能隐藏魔力,也可以藉此锻炼耐力,这些都是很重要的修练"。话虽如此,但他口中所说的铅,应该是指掺了银专门用来练习的贵铅吧? "我已经习惯了,现在身体也不觉得有什么负荷。况且我也不愿意在变得像和基斯决斗时那样,爱珥要我戴上手环是正确的。" 为了让姊姊安心,薛德立还刻意在语尾加重了力道。 据说就算是普通的人类,若长时间戴着铅也会因此发狂。换句话说,魔枪手最忌惮的物质,绝对非铅莫属。 但换个方式想,若想逮捕魔枪手,再也没有比铅更适合的道具了。 其中最有效的运用铅能力的,又属门卡那林圣教国的铁锤人。 他们的工作就是使用铅制成的手铐,去逮捕那些精神岛屿受到创伤,变得无法控制自己而发狂的魔枪手。 门卡那林的铁锤人不同于隶属绝对信仰中枢的僧兵,而是单凭一己之力逮捕罪犯。就只有这群人不但能够自由进出各地的出入境关卡,而且要是有紧急事件他们甚至拥有能直接和一国之君见面的资格。从满月都市偷走"铳姬"的奥利凡特也是被这些门卡那林铁锤人追捕的罪犯。 拥有这些特权的铁锤人唯一无法涉足的国家──便是黄金的黎明之国,通称晓帝国。 自从在雷尼斯敦发布开战宣言以来,月海王国就再也看不到拥有赤红肤色的晓帝国人。全是因为那条针对帝国人所颁布的强制遣返命令。从那之后,薛德立再也没见过巴洛特了,此刻想必他正为了这次的事件而急着返国吧? "爱珥,你用不着担心,我绝对不会把这只手环拿下来的。如果又像之前那样丧失记忆,我也会很困扰啊。如果爱珥想要我一直戴着,那我就会乖乖把这只手环一直戴在身上。" "那就拜托你了。我觉得皆下来还会遇到许多危险,如果我不在你的身边,请你千万不要把手环拿下来喔!" 爱珥文再次慎重地要求。 "你别担心。我不会拿下来的,这是我跟你的约定。" "谢谢你。" 得到薛德立保证,爱珥文脸上随即泛甜美的笑容,但紧接着她又露出若有所思的烦恼表情对薛德立说道。 "……薛德立,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咦,你问我的打算啊……" 为了看清楚姊姊此刻的表情,薛德立凝神细望藏在兜帽下的那张脸。 "我当然是打算到艾瑞金一趟啊!绝对信仰中枢里,应该还留着我是个僧兵候补生的纪录吧。" 他以平静的语气回应道。 僧兵候补生──被门卡那林修道院收留的孤儿,只要是男孩子几乎都会成为僧兵。 "喏,爱珥,你还记得以前的事吗?" "咦……" 几乎快要不复记得的遥远过去,薛德立曾和爱珥文一起住在"月读山丘"上的大洋房里。 姊姊爱珥文抱着还是小婴孩的薛德立的自己来到艾瑞金,薛德立想说的就是"这件事",会突然提起这个话题,全是因为薛德立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连自己的父母究竟是谁、自己又是为了什么而诞生到这个世界上;到头来,薛德立只中无法得知真正的答案。 每当提起这件事,爱珥文就会露出悲伤的表情摇摇头,住在洋房里的人也总是委婉地请薛德立离开。 渐渐地,薛德立有了认知,知道这是自己不该过问的是。 (如果大家都不肯告诉我,那我就什么都不要问。因为,我不想因此被别人讨厌。) 薛德立将过去封印起来了。就跟出生的事一样,他对必须成为门卡那林的僧兵一事,也没有一丝怀疑。 然而,离开门卡那林的藩篱,出外旅行的这段日子以来,薛德立越来越想了解自己究竟是什么人。 "最近我经常想到关于父母的事。"薛德立接着说。 在门卡那林的组织中,那栋洋房到底存在着怎么样的机能?聚集在那个房子里的孩子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为何札普奇克主教要袭击那栋洋房?为何除了我以外的孩子全都被杀掉了…… 奥利凡特口中的事实……还有薛德立从周围听来的──不,是自己所认为的真实全都显得暧昧不明,所以才让薛德立更觉得混乱。就连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他都无法分辨。谁在说谎,而谁又是真诚的人呢?事实是如何,而真实又是如何? "可是,我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能接受一切了。" 薛德立满怀信心地认为,现在的自己一定能冷静地接受大家极欲隐瞒的那些真相。 伊柏利特的惨剧不会再上演了。所以才更想知道,在我出生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是。像我这样的人,究竟是因为什么样的意图被制造出来的;到底是谁期望着我的存在能改变什么;在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是,才会造就现在的这个我呢。 我到底是"什么人"── "为了让我更清楚接下来的人生该怎么走,这趟前往艾瑞金的旅程是相当重要的。到时候看状况,我可能会要求他们把我僧兵候补生的身份从记录中删除吧?" 从薛德立口中说出的这句话,听起来就像在说服自己一般。 爱珥文的表情顿时罩上了忧郁的阴霾。 "到时候看状况是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是想……" "嗯,我也许不会成为僧兵了。我并不是不相信门卡那林,但不是经常耳闻札普奇克主教和斯拉法特联手,出动神圣铁锤军攻击其他国家的传言吗?其中正有主教偷偷利用寺院组织,暗自发展军事产业的恐怖流言哪!况且,在里姆萨的修道院中,也真的发生了这种事……" 想起了半年前曾造访过的里姆萨,还有那些有心人让孩童们制造魔法弹的事情,薛德立的音量顿时减低了不少。 "如果要我进入这样的组织,像门卡那林那样成为盾牌而战,我是真的办不到呀!不是为了纯粹的信仰,而是为了札普奇 克主教私人的利益而战,这种事我绝对不做。" "薛德立!" "爱珥,你听我说。在伊柏利特修道院中,他们告诉我,门卡那林的铁锤军事为了制御大陆各国而存在的。这些维护和平的僧兵,难道记该为了某些特定的国家而出动武力吗?我并不这么想。" 对爱珥文这种虔诚的门卡那林教徒而言,薛德立的这番话听在耳中就像背信忘义般不可饶恕吧?只见她的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严厉阴沉。 "你这些话……是想舍弃信仰的意思吗?" "不是的,我并不是不相信神。成为保护天地万物的盾牌──门卡那林的教义是真的很了不起。" 可是……薛德立又接着说。 "我却不得不感到迷惘。像爱珥和里姆萨的艾丝缇菈院长以清贫的侍奉方式过活,这样的人生的确很美好信仰确实是必要的。在这个世界上,就算是穷苦的贫困然家,只要成为圣职人员,便能学习医学或学问。这是因为寺院在募集了富人的捐献之后,再以教育这种形式回归到其他人身上。正是国家没有能力为人民提供教育,圣教中才会聚集了这么多优秀的人材,人们会把圣教当作人生的基础视为理所当然,我不能说这样的想法是错的,但是…… 薛德立伸出手,揪扯着心脏位置的衣料。 "因为我拥有能操空枪枝的能力,他们便要我成为守护门卡那林的士兵。但我还没有坚强到能为了信仰舍弃一切啊!我一定是……" 爱珥文悄悄将自己的掌心覆在薛德立紧紧揪着胸口的手上。 "你会感到迷惘也是当然的,这并不是坏事呀!薛德立,比起急着想做些什么,你会停下来思考,是件很好的事唷!" 薛德立轻轻摇了摇头。 "我究竟是为何而战?我不想成为一个连杀人的理由都暧昧不明的杀人凶手。既然门卡那林援助的斯拉法特,我总有一天也非得和晓帝国对战不可。 爱珥,巴洛特先生虽是个异教徒,但我并不觉得他向札普奇克主教所说的,是个被邪教污染了心灵的恶魔。他是个人类,非常普通的人类……他的手也非常温暖喔!" 薛德立不动声色地跟爱珥文分开一点距离。要是安回来看到这一幕的话……一想到这里,薛德立不由得感到焦躁。 "我只是想了解真正的自己。到了艾瑞金,我就能知道自己为何存在的理由。我觉得一切就是从那里开始的。哪,爱珥,我要了解真正的自己,然后重新活一次。" "……那我该怎么办才好!" 薛德立惊讶地抬起头。 "咦,爱珥……" "如果你不愿成为僧兵,那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爱珥文纤细的肩膀微微摇晃着。 "如果离开了薛德立,我没有办法活下去呀!" "爱珥,你太夸张了啦!" 薛德立刻意以说笑的语气回应。 "我又没有说要和你分开。爱珥是我重要的家人呀!我们绝对不会分离的。" 像在寻求保证般,爱珥文抬起热切的视线望像薛德立。她脸上那恍惚迷蒙的表情,让薛德立霎时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 "我可以相信你吧?" "唔,嗯。" "我们会永远永远在一起吧?你不会把我丢下,一个人跑到很远的地方去吧?" "咦!" 爱珥文柔软的身体突然贴了上来,柔顺地偎在薛德立的颈项边。 "爱珥……" 仿佛受到强烈撞击般地,她的体温……充满弹性的柔软身躯没有一丝缝隙贴上薛德立的身体。 "如果不这么做,我就会害怕你被别人抢走。因为"某人"的关系,薛德立总有一天会离开我……" "我不会离开你的啦!爱珥真是的,从以前就爱乱操心。" 薛德立慎重地搂紧比自己矮一个拳头高度的姊姊。 "爱珥是我重要的姊姊呀!" 说出这句话时,怀里的爱珥似乎颤抖了一下。 爱珥的颤抖,感觉不像人类,反而像是别种生物的蠕动般,连薛德立都讶异自己竟然会有这种感觉,不由得望向被自己拥在双臂间的爱珥文。 映入眼帘的是爱珥文的黑法。 多么美丽的头发。就像濡湿的乌鸦羽毛般,散发出柔顺光泽的黑色长发…… "哪,薛德立……" "嗯?" 感觉爱珥文的身体倏地变僵直,薛德立试着想窥探她脸上的表情── "……如果,我不是你的家人,你会怎么做呢?" 薛德立一时之间没办法理解爱珥文话里的意思,不禁出声反问。 "咦,你在说什么啊?" "如果我说……我不希望你把我当成姊姊看待,你会怎么做呢?" "不想被我把你当成姊姊看待……" 爱珥文的表情再认真不过。 "你会把我丢掉吗?你会不要我吗?你会把我丢下来,一个人走得远远的吗?" "爱珥,你是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怪怪的耶。" "我才不奇怪!" 环抱着薛德立颈项的双手突然加重了力道。 "我才不奇怪……不,不是的,我真的很奇怪。没有错,这一阵子我一直都怪怪的。连我都不懂自己怎么会变得如此不安,可是有见识,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任谁都无法改变…… 爱珥文转动着那双桃红色的珍奇眼眸,直视着薛德立道 "从今以后,我也会一直一直待在薛德立的身边,"不管必须做出什么事都无所谓"!" "爱珥……" "所以薛德立也要一直待在我身边;你绝对不可以背叛我唷,这是我跟你的约定。" "说、说什么背叛啊……" 爱珥文加重语气重申一次。 "这是我们的约定。好吗,薛德立?" "我、我知道了……" 敌不过爱珥文的魄力,薛德立只能略微颔首。 薛德立觉得很紧张。 因为爱珥文的脸孔就近在眼前。跟爱珥文平实的模样没有什么不同。虽然觉得爱珥长得很漂亮,但对自己而言并不是什么太稀奇的事。 (这样的距离好像有点怪怪的。) 不过,薛德立觉得不太对劲,好像有什么地方改变了。 无论是爱珥凝视自己的视线、或是叫唤自己的声音,还有过于娇柔的说话音调,就连过于紧密的拥抱方式都── "唔唔!" 为了和爱珥分离一点距离,薛德立不由得僵直了身体。 动不了。不知所措,爱珥文已经紧紧环抱住薛德立,让他想动也不能动。爱珥文的右手抵住他的后脑杓,另一只手则环住背部,将脸埋在薛德立的胸口:这种拥抱方式简直就像牵制身体自由的角力动作一样嘛……不对,这种的才不是拥抱呢。 是被捕获了才对。 "爱、爱珥,放开……" 薛德立试着加重语气,就在这个时候。 "百亿万的母亲阿尔斯特罗梅利亚,我要向万物的摇篮,然后成为墓碑的您提出请求──" 这首著名的"决斗"咏唱,突如其来地在薛德立与爱珥文的周围响起。 "咦……" 薛德立惊讶地回过头。 他是从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一个看起来与薛德立年纪相仿的少年,正握着枪站在不远处。"薛德立˙雅利鲁夏!我这个超高等级的魔枪手狄摩西˙柏伊得,在此向你下达战帖。 现在就把一切交由阿 尔斯特罗梅利亚审判,和我一决死战吧!" "什──" 下一秒,地表突然渗出如翡翠般的绿色光芒,缠住了薛德立的脚踝。 "糟糕!爱珥,你快点避开!" 瞬间,薛德立迅速地把爱珥文推出了魔法阵外。 仿佛从沙子底下浮现出古代的浮雕,地面开始出现文字。那道萤光的翠绿光芒,没一会儿就已描绘出土魔法的阵形。 "这是古里札里耶的魔法阵……" 主掌契约的第零,同时也是地母神阿尔斯特罗梅利亚的眷属,以古里札里耶鲁为媒介所绘出的五角形魔法阵,又名"古里札里耶鲁魔法阵"。五角形的炼成阵有足够的安定性,经常被魔枪手拿来进行决斗,在魔枪手的圈子中可说是最流行的魔法阵。 咻咻咻……待魔法阵绘制完成后,圆的中央紧接着浮现出古里札里耶鲁几个大字。 "被关起来了……?" 薛德立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么亦来,除非谁先朝着天空鸣击空包弹,否则魔法阵中的两人都无法从这里走出去。 少年刚刚使用过的空包弹弹匣滚落到薛德立的脚边。连问都没先问一声就搞这种把戏,就算是温吞成性的薛德立也露出一脸阴沉的表情瞪向对方。 "你到底是谁啊!居然还用魔法阵把我关起来,到底找我有什么事啊?" "这还用说吗!我当然是来夺走跟你一点也不相配的等级牌啊!" 少年挺起胸膛,超级有自信地这么说。 (这家伙……!) 薛德立瞥了眼他卧在手中的枪枝。 (这家伙也跟以前的基斯一样,到处找人决斗吗?) 另薛德立感到诧异的是,这个突如其来开手要求决斗的少年,看起来似乎跟自己差不多年纪。微卷而无光泽的金发配上焦糖色的眼瞳,并不能引起太多注意,他的鼻子附近长了些雀斑,整体看来稍嫌壮硕。 简单来讲,他太胖了。 "没想到薛德立˙亚利鲁夏竟是个小鬼,还真让我吃了一惊啊。能够打败人称"红色鬃毛"的基斯˙巴西里斯,从他身上夺下等级牌,我还以为是个更了不起的魔枪手呢!" 刻意夸张地耸了耸肩,少年开手道。 "哈哈哈哈,其实你只是侥幸赢了他吧。若非如此,你根本不可能打得赢基斯嘛!像你这种小鬼头,跟四七二等级一点都不相配啦!" "你说什么!你自己还不是个小鬼!" 薛德立不甘示弱地回嘴,心里却对这个少年竟知道自己曾与基斯对战一事深感诧异。 (他为什么会知道那件事?我和基斯的对战、还有最后是由我获得胜利,除了在场得似个人之外,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呀。) 薛德立想起了在雷尼斯敦的咖啡店和巴洛特话别时,他曾这么说过。 "接下来可是非常辛苦喔!这样子你的名字就会刻在世界各地的等级塔上。世界上想要打倒你的厉害魔枪手就会过来吧!你就好好加油吧!" "不会吧……" 薛德立隔着衣物握住颈项间那块曾是属于基斯的等级牌。 "哼哼哼,难道还有其他可能吗!" 自称狄摩西˙柏伊德的少年,挑衅地答道。 "从没拿过任何等级的你,居然以无等级新人的身份打倒了基斯,现在每座决斗城都大肆流传着关于你的流言喔。大家都在猜,那个薛德立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你会什么会知道这种事?" "你在说什么蠢话啊!我当然是看的世界树才知道的呀!" 狄摩西眯细了眼,露出一副搞不懂你在说些什么的表情。 世界树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中心──传说它位在大海中央──是株银色的巨大魔树。 不可思议的是,这株世界树整颗都是银色的,而且据说分散在世界各地的世界树全都系出同根,彼此相系相连。人们以为世界树随处可见,但他们所看到的其实只是世界树的枝桠部分罢了。 而被称为阿尔斯特罗梅利亚分身的世界树叶片,则会成为魔枪手的等级牌;刻在上头的文字属于地灵的管辖范围,人类绝对无法随意书写篡改。 "只要触碰世界树,就能知道谁在什么时候和哪个家伙决斗过;而你曾经打败那个赫赫有名的基斯就更不用说了。不过呢,你的等级牌马上就会成为我的囊中物了!" 狄摩西举起手上的银色枪枝,一脸不屑地对薛德立露出狞笑。 "哼,你要是害怕的话,就快点向我求饶吧!" "谁会怕你啊,别开玩笑了!" 这时,道路旁的矮树丛忽然摇晃了下。 "等一下,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阿!" "安?" 从枯萎的灌木从走出来的,是刚解完手回来的安。她一看到霸占了道路正中央的魔法阵,不由得瞠大双眼。 "安,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啦!全都是这家伙一个人搞出来的,跟我一点关系也没……" 安普洛希雅双手叉腰睨视着魔法阵中的两人。 "你们两个,居然选在这种地方进行决斗,到底是在开什么玩笑啊!要是有马车从这里经过的话,该怎么办才好!" 安普洛希雅话还没说完,便听见从山坡那头传来车轮卷动土壤的喀啦喀啦声响。 "有马车来了?" 薛德立的脸孔瞬间发青。 "怎、怎么办才好,现在又不能终止决斗。可是如果不先解除魔法阵的话,马车就不能通过了……" 就在薛德立慌张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时,马车也越来越接近了。 "那个是……" 狄摩西突然轻咋了下舌根。 没想到攀上山坡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台奢华的两头马车。不同于这附近随处可见的邮政马车,不仅整辆车身都图上明亮的黑彩,下半部还装有弹簧。 "是上了黑漆的马车耶,怎么会跑到这种深山野岭啊……" 安睁圆了眼睛,自言自语说道。 当三人都蹙起眉头对这样马车行起注目礼时,马车也停在薛德立等人的跟前。 "咦……?" "狄摩西少爷,让您久等了。" 车夫朗着声,出声道。 "狄摩西少爷?" 用眼角于光瞥了下薛德立等人的夸张反应,站在魔法阵内侧的狄摩西满脸无奈,幽幽开口道。 "查理,我不是教你不用跟来了吗。" 名叫查理的马夫缓缓拿下戴在头上的筒型高帽,接着退去两层式的外套。 "不是吧!" 安普洛希雅惊讶地叫出声来。 退去外套后,查理身上还穿着一套找不出绉折的燕尾服。而燕尾服下则是连脖颈处的钮扣都一丝不苟扣得好好的衬衫,再加上让人觉得呼吸不顺的领结。会觉得他难以亲近,应该是覆在他右边眼镜上的单片眼镜的关系吧。他的头发和胡子都已染上花白;给人个印象与其说是男佣,倒不如以管家的职位来称呼他还比较恰当。 说得明白点,这样的装扮根本不适合外出旅行。 "可是,现在已经是喝下午茶的时间了呀!" "下午茶怎么样都无所谓啦。你听好了,查理,我现在可是在跟别人决斗耶,你明白吗!"狄摩西咬着牙回应。 从西装掏出银制怀表,熟练地以单手打开表盖确认时间。 "好的,我现在就开始准备。" 说完,又把怀表收回胸前的暗袋。 "……" 薛德立等一行三人只能哑口无言地注视他接下来 的一连串动作。 不晓得原本藏在什么地方,只见查理从马车上卸下看似沉重的皮箱,便着手进行生火的动作。放在皮箱中的,好像是一整套茶具吧!磨得光亮的银制水胡、富有黄铜龙头的热水平,就连坐垫也一应俱全。 "啊啊,差点忘记了,我是柏伊德家的馆家,名叫查理˙蕃茄酱。" 慎重其事地,查理拿出自己的名片递给安普洛希雅和爱珥。 "你真是太周到了。可是,身为管家却放着家里的事不管,这样真的好吗?" "没有问题,因为我身负柏伊德家的家族使命呀。" "呃,你的名字就叫蕃茄酱啊?" "想怎么叫我都无所谓。" 查理有些难为情地回答。 (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啊?) 不理会正准备决斗的两人。魔法阵外的查理正循序渐进地泡着茶。没一会儿,看似高价的茶杯便递到为此感到稀奇的安普落希雅和爱珥文手上,气氛霎时变得一团和气。 "啊,这个樱桃用红酒腌渍过了,好甜好好吃喔!" "这些樱桃是用来代替果酱放进红茶里的。" "真厉害,这种银会燃烧呢,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最近市面上开始贩售起一些添加了一点简单魔法的银制品喔。" (为什么会突然变得那么和乐融融啊?) 被完全冷落在一旁的薛德立,忍不住发出抗议。 "安,现在不是悠哉喝茶的时候吧!" "我有什么办法嘛,你们不是要决斗吗?" 安手里捧着郁金香形状的杯子,刻意耸了耸肩。 "你赶快把那边的事解决吧。在那之前,我们会在这里和蕃茄酱先生一起喝茶等着的。" "什么啊?" "薛德立,你要加油喔!" 啜饮着加入大量果酱的红茶,爱珥也漫不经心地随口说了句加油,就当替薛德立打气。 一阵恼怒顿时袭上薛德立的心头。 "那、那个老先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你不是为了找我,才出门旅行的吗?" 突然被个陌生的少年叫住,紧接着就是单方面的决斗,薛德立气得连说话语气都粗鲁了起来。 狄摩西却完全不当一回事地回道。 "查理事我们柏伊德家的管家,他当然得跟着身为主人的我呀!" "喔,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你在找人决斗时,都是驾着自家用的马车前往的呀。哼,还真是个大少爷呢!" "你说什么,你这是在侮辱我吗!" 狄摩西皱了皱鼻子,一口气镍出了决斗时的咏唱。 "阿顿的贵夫人啊,请赐予您的骑士由沉睡在地底的火焰所锻炼出的两把剑吧!" 黄绿色的闪光从地底窜出来,薛德立不由得倒退了几部。 "哇啊啊!" "要是你还想讲歪理,就让我用实力证明给你看!薛德立˙亚利鲁夏,好好看清楚我的力量吧!" 决斗正在展开,薛德立连忙从腰际间掏出红色杰米。 "太慢了!第一波攻击就由我先收下了!" 趁着薛德立还在确认枪枝里的弹匣时,狄摩西已经执枪发射出第一发魔法弹。 那把枪的独特外型,让薛德立不禁瞠大双眼。 (那是罗帝利可斯的最新型手枪!) 罗帝利可斯是足以和桑尼赛德公司或杜南柏恩公司拿来相提并论,专门出产兵器老字号公司;主要是生产基斯所使用的斯拉里克752和薛德立本身所使用的红色杰米525等左轮式手枪。 杜南柏恩公司主要生产的是安普洛希雅所使用的丹比耶尔之类的大型枪炮;桑尼赛德公司一开始并没有涉及魔法枪的版图,而是以制造铅弹为主,直到最近才开始入驻魔法枪的市场。 (居然会使用那么难以操纵的枪枝,这个名叫狄摩西的家伙到底……) 望这那把由罗帝利可斯出产的枪枝,薛德立满心诧异。 "咦?" 那个骷髅头标志不是传闻中的…… "斯可尔尼克?" "你说什么?斯可尔尼克?" 将杯子从嘴边拿开,安忍不住探出身。 "那不是全世界只有三把的超高级手枪吗?" 趁着薛德立分神注意安所说的话时,狄摩西大叫。 "去吧吧吧吧!" 他所射出的子弹破裂开来,从中飞散出如网子般的魔法式。 "横亘大地的青蓝色静脉, 把被尖锐的利牙贯穿撕裂当成光荣, 比海神的三叉戟更加锐利, 虚渺又清澈透明的您啊!" 诵读咒语的清朗音质,怎么听都像是女性的声音。换言之,这发魔法弹并不是狄摩西亲自封咒制造的。 (不是这家伙的声音?) 薛德立的思绪飞快地转动着。 (他打算一开始就不让人摸清楚他的底细吗?还是说,他其实并不擅长水系咒语?……真让人搞不懂。总而言之,得先防御他的这一波攻击才行!) 带有"青"字眼的魔法咒语,薛德立直觉这应该是水系的魔法式,同时脑子里也是思索着该怎么进行下一步。 如果这是狄摩西自己的声音,也救代表着他或多或少都应该拥有水的属性,那么他对相反属性的"水"理应比较不拿手。若真如此,薛德立只需搜集与火系相近的咒语展开攻击变成。不过,既然他没有亲自咏唱水系咒语,就表示狄摩西很有可能是偏向火系属性的。 "别把那些弹匣商人当笨蛋,可别以为什么是都由自己一手包办最好,最重要的是懂得动脑筋去运用啦!" 巴洛特轻描淡写带过的一句话,如今却让薛德立打从心底感到佩服。 (原来如此。在遇上这种状况的时候,若有收集他人制造的魔法弹就能派得上用场了;所谓的缺乏实战经验指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吧!啊啊,我果然还是不成气候啊!) 薛德立以极快的速度回转弹仓,同样快速地扣下扳机。 "舞动吧,口中的红色鱼鳍啊, 宣告是人的兴衰成败。 生物体内隐藏的色彩, 天网,是异常鲜艳的血红──" 第一次组合成句的"赤光"咏唱,就连薛德立本身也觉得不太流畅,但逸出口的魔法咒语仍慢慢地酝酿出热度。 ("赤光"是以"红"为中心,我虽试着把类似的古语搜集组成句子,但究竟能和水对抗到什么程度……如果我没有会错意就好了。) 狄摩西起得先机发动攻击的咏唱,正好也在此时到一段落。 "百万之牙,遵从居天宫的公主驱使, 请降下与无上深远慈悲相对的锐利刀锋。 冰柱啊,落下吧, 以迎向死亡之姿落下吧! "是冰柱姬之牙──!" 看窗了狄摩西所击出的魔法。那一瞬间,薛德立的脑子已经开始计算自己释放出的"赤光"能否和狄摩西的"冰柱姬之牙"相互抵销。 (没问题的,他在使用"冰柱姬"时所咏唱的咒语太弱了,我赢了!) 就在狄摩西的魔法式宣告完成的同时,薛德立的头顶也冒出好几块锐利的冰柱……如玻璃般透明的物体,便是冰柱姬之牙的真正形体。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没有使用刨子或磨刀石加工,浑然天成的尖锐刀锋,正并列朝薛德立的身体落下。 深呼吸一口气后,薛德立的魔法式也完成了。 "受黄金洗礼而生的红色线索, 奔像黎明尽头的骏马啊! 将那苍白的容颜染上鲜红吧! 啪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从脚边射出的赤红光芒,像是与对准薛德立落下的冰柱相抗衡般,慢慢地将它融化了。狄摩西所制造出的青蓝色冰柱并没有化成粉末,而是化成金色的光芒,转而反噬握着斯可尔尼克的狄摩西。 "不是火吗?" 狄摩西的声音因惊讶而动摇。 薛德立所击发的"赤光"虽是以"红"这个字眼为主轴,但其实并不是火魔法。"奔像黎明尽头的骏马"是黑夜将明的隐喻,而赤光也是意指黎明到来前,第一道划破黑夜的曙光古语。 狄摩西会以水魔法进行攻击,算得上是一计妙招。在这种时期的温度里,使用制冰的魔法会使冰本身更具有强度。(反过来说,若在夏季使用冰魔法,威例子会被削弱)考虑到这里毕竟是浓雾密布的深山,最适合使用的还是地魔法与水魔法,威力当然也会因天时地利而增强不少。 为了与之对抗,薛德立必须使出火魔法才能消弭对方的水魔法攻势,但在这种丝毫感觉不到有火存在的大自然之中,就算击出火魔法也不会有增幅的效果。只能制造出更高难度的魔法式来与他相抗衡了。 所以,现在的问题就在于他的"冰柱姬"能否被薛德立的"赤光"顺利打消掉。 "可恶,居然做出这种骗人的魔法式!" 狄摩西连忙转动弹膛,射击出魔法弹。他的咏唱很短,想必是为了因应迫在眉睫的光攻击,才选择了能在短时间内制造出的魔法式吧。 "穿过土, 梳理大地, 从大王的巨口中沸腾涌现吧! 旋风啊,将阻碍全都扫平吧!" 是"太刀风"稍微加强过的版本。教人惊讶的是,这也不是狄摩西的声音。 "可恶,是到如今,这家伙还想隐藏实力吗!" 战胜"冰柱姬之牙"的"赤光"余威有如笼罩住狄摩西般朝他所在的方向袭击而去。但他紧接着发动的"太刀风"正如文字表面的意思般,随即化作一把透明的剑,切断了赤光所 形成的光壁。 因对抗"冰柱姬"而消磨了相当威力的"赤光",当然不敌新形成的"太刀风",一眨眼的工夫就被轻而易举地消灭掉了。 狄摩西霎时瞪大双眼。 "你这个家伙,居然害我白白浪费了一颗魔法弹。接下来这一招,我一定要你死得很难看!" "这是我要说的台词才对!" 两人几乎同时从腰间的弹匣套掏出魔法但,装填进弹仓中。 "吃我这一记。" 狄摩西发出怒吼。薛德立的口只也在同时扣下扳机。 随即啪啊啊啊啊的爆裂声,魔弹穿过枪杆发射出来。大气中饱涵的魔法元素受到触碰后,耀眼的光芒随之浮现。魔法文字──本身就具备偌大热量与作用效果的古代语文字。 "众多尸骸遭到曝晒, 插在埋藏骨灰之地的那把黑剑哪!" 薛德立的咏唱滑入空气中,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不稳。这是他打从出生以来,第一次组成闇魔法── "那不是闇魔法吗,薛德立什么时候学会的?" 马上就听出"黑"魔法语的安普洛希雅难掩惊讶地倒抽一口气。 而狄摩西的表情也更形扭曲。 "很好,我赢定了!你的"剑"是没办法赢过我的!" "……唔……" 薛德立指示绷紧了脸孔,全神贯注地倾听狄摩西接下来的咏唱。 (我得找出来才行!这家伙倒底会变出什么样的魔法,利用古语为线索,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攻破他才行!) "以金蛇为轮的形体。 乘载着不容许开启的罪恶之箱, 如命脉般留下车轮的痕迹, 奔驰吧!尽全力奔驰吧!马车……" "唔!" 薛德立可以感觉得到,藏在胸口深处的心脏正在猛烈地颤动起来。 代表灾祸的言语,正直接揪扯住自己体内的那块黑点。 薛德立低喃道。 "是"黑闇"!" "这家伙该不会也想使用闇魔法吧?" 安普洛希雅放下茶杯,在一次探出身。 "哼哼哼,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要靠这一击来结束这场战斗!" 狄摩西夸耀似地扭曲了表情。 "你用来构筑魔法式的咒语实在太弱了,居然还用剑呢,剑是靠火锻炼而成的,用在火魔法之外实在是不是明智之举呀;这种事就连门外汉都知道唷!" "我想怎么做都不关你的事吧!" 咏唱的声音是非常高昂尖锐的女声。薛德立忍不住在口中轻啧了一声。 又不是他自己的子弹,这家伙到底想隐藏实力到什么时候啊?) "蛇呀!将这句肉身当作道路蜿蜒蠕动的蛇呀! 运送死亡的静谧,化为黄金车轮, 乘着吹自遥远彼方的万风而来, 快快逝去吧!" 薛德立的表情蓦地一变。 (我知道了,是"命运的车轮"!) 背负着人一生中所有幸与不幸的马车,运送这一切事物的车轮,据说便是咬住栖身于远方神眼之岛的黄金蛇尾巴所形成的模样。 以命运为名的车轮──能将一切尽数碾碎的重量赶词语,应该没有比喻车轮更适当的比喻了吧。 (几乎在同时发动。) 薛德立的心里已有了笃定的答案。 (以同属性的魔法正面互击的话,能力较高者便能拔得头筹。能不能打败"命运的车轮",就端看这一会构筑魔法式的主词能否发挥作用──) 狄摩西所击出的"命运的车轮"已咏唱完毕了。薛德立也几乎分秒不差地完成了用来迎战的魔法── "执起冥王的宝剑, 现在既要从腰间抽出那锐利的武器, 幸福之岛将因此化为地狱,揭开帘幕吧──" 接着, "命运的车轮!" "海格拉的黑剑!" 就连爱珥文也不禁叫出声来。 "海格拉的黑剑……是冥界守门人˙海格拉的武器啊!" 狄摩西的闇魔法以些微差距先行完成后,虽然身处深山,但原本还算明亮的午后时分突然像是发生火灾般冒出阵阵浓烟。 "怎么会……明明天还这么亮,居然能凭空制造出黑暗来。" 爱珥文的双手下意识地紧紧交握在胸前。 没洗到这两个人之间的决斗,不知不觉竟演变成一场殊死战了。 仿佛拥有生命班自行汇聚变得巨大的烟雾,看起来正准备在空中绕成一圈;果不其然,烟雾没一会儿就形成了宛如刚磨制而成的铁车轮模样。 耳边传来喀啦喀啦的车轮声。虽然搞不清楚究竟在那个方位,但可以确定转动中的车轮正打算狠很碾过薛德立的身体! (来得及吗!) 叽嘎嘎嘎嘎嘎! 薛德立准确无误地完成了接下来所要击出的魔法,也确定自己毫无偏差地发动攻击了。 一道黑色的闪光成纵向落下崩裂开来后,便如成群的虫子往四面八方散开般,黑暗随即朝周围溢开。偌大的黑晕没一会儿就在地面扩散开来。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如镰刀般回旋反转的两把利剑倏地从那条黑色裂缝中飞弹而出。 剑身在薛德立 的面前成字形交叉──就在这个时候,狄摩西所制成的铁车轮也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 "剑和车轮的话,当然是车轮的力量较大!这次是我赢了!" 狄摩西掩不住狂喜。 (好大!) 近在眼前的车轮足足是两个成人的大小。命运碾压人类的模样,肯定就像现在一样地毫不留情;此时薛德立忽然有这样的感觉。 (要冲撞了!) 喀叽──! 就像钝重的金属互相撞击般,低沉的撞击声在山林间回荡着久久无法散去。 过大的冲击,甚至让薛德立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所造出的黑剑就要如白雾般消散了。 但,狄摩西的车轮也和自己的状况相去不远,虽然还不到失去形体的地步,但偌大的车轮已经失去初登场时的霸气了。 狄摩西的车轮被剑身弹了开来。 "太棒了!" 魔法阵外的安普洛希雅开心得跳了起来。 "我的车轮……怎么会……?剑明明没有弹力可言的呀……" 软弱的声音低哑地从狄摩西的嘴角逸出。 "总算是避开了。" 得知自己防御了那个重得惊人的"车轮",薛德立总算是能放松肩膀好好喘口气。 "海格拉的黑剑"虽然以剑为名,但并不属于带有攻击性的武器。 因为海格拉和孥都是负责看守冥界之门的守门者,他们的使命就是手拿黑剑,将想要从冥界回到现世的亡魂抓回冥界。 所以,这个词最主要的含意是"拒绝"。他的名字只有在面对想要以蛮力冲撞而来的狂报对手才能发挥他的攻击性。 而狄摩西所制造的"车轮",就如同仗恃蛮力想要突破冥界之门的无礼之辈一般。就算平时只是默默守卫冥界之的海格拉,在遇上想靠蛮力强行突破的家伙时,还是会执起手中的 黑剑与之奋战的。 (呼,还好他中计了。) 如果狄摩西听得懂古语,他一定会被"剑"这个单字所迷惑,进而已为是攻击魔法吧。薛德立就是算计这一点。 果然如薛德立所料想的,狄摩西只听进了"剑"这个单字,便自傲地以为自己营定了。若薛德立使出的只是单纯的攻击魔法,想必是敌不过狄摩西的"命运的车轮"吧。 但,海格拉的交叉双剑却拥有足以反弹这世界上所有攻击的强大威力。 在面对这种压倒性的全面防御时,尽管是"命运的车轮"也无法强行突破。 薛德立的心思比狄摩西更加缜密。 "可、可恶,居然把我最得意的闇魔法破解了!可恶可恶可恶!" 看狄摩西捶胸顿足的懊恼模样,薛德立冷静地放话道。 "要投降的话就趁现在!" 狄摩西的整张脸瞬间涨红,愤恨恨地睨像薛德立。 "别开玩笑了,谁要投降啊……" "你又想以不是自己制造的魔法弹来进行攻击?真要决斗的话,就拿出你真正的本领来一较高下吧!" "你说什么。居然这么自以为是,你以为本大爷是谁啊!" "还是说,你根本办不到呢?" "──唔!" 狄摩西的脸色倏地一变。整张脸就像熟透的蕃茄般,慢慢变得既僵硬又紧绷。 "……好、好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照你的希望靠自己的力量进行攻击,你可不要后悔喔!" 他从胸前的弹匣套掏出一发子弹,接着打开斯可尔尼克的弹仓装填进去。 "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不可以!" 突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薛德立和狄摩西同时看相魔法阵外。柏伊德家的蕃茄酱管家正露出一脸严肃的表情摇了摇头。 "不要在继续下去了。少爷,请您现在立刻中止决斗。" 狄摩西似乎也注意到藏在单片眼镜下那锐利的眼神。 "查里……?" "暴风雪似乎快来了。" 在场所有人都因查理的一句话惊愕地抬起头来。 "暴风雪?" 循着查理伸手所指的方位望去,映入眼帘的连绵山脉几乎全染上一片雪白,怎不教人愕然。 "那些山……" "直到刚才为止,都还是普通的颜色啊。" 直至前不久还能望见裸露出黑色矿岩的北侧山脉上有枯叶飘落,不知何时竟已被厚厚一层白雪所覆盖。只有薛德立等人所在的上空还残留一点蓝,白色的山峰附近聚集了大片厚实 的雪云,如雨丝般落下的白雪没一会儿就将山林也第一寸寸染白了。 "是漂白的魔女?" 爱珥文用手遮着嘴,惊讶地发出低叫。 "这下不好了,得赶紧找个地方避难才行。那片雪云的速度实在快得太异常了!" 查理也起身冲到魔法阵前。 "少爷,请您现在立刻中止决斗!就算乘坐马车,我们也来不及逃到山脚下了,得赶紧找找这附近有没有山中小屋可以避难啊!" "我、我才不要,决斗还没有分出胜负呢!" 狄摩西又恶狠狠地瞪了薛德立一眼。 "我还可以继续打下去,我还没有输!我一定比这个家伙更强!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吧!" 漂白的魔女已经近在眼前了,没想到狄摩西居然还说出这种不分轻重的蠢话,薛德立忍不住怒斥。 魔法阵外的查理也大叫着。 "只要双方都同意中止决斗就可以了,请这位少爷也一起对空鸣枪吧!" "查理?" "就召蕃茄酱先生所说的去做吧。狄摩西,快点把你的子弹从枪里拿出来!" "你只是个孤儿,没资格命令我啦!" "唔!" 薛德立突然有种后脑勺遭到重击的错觉。 狄摩西或许也知道事态紧急,虽不情愿还是嘟着嘴从弹膛中取出子弹。 "你、你听好了喔,一定要同时进行喔!要是你慢了一步,后果我可不负责喔!" "好啦,你动作快点就是了!" "薛德立,快一点,漂白的魔女已经到这附近来了!" 爱珥文的叫声传进耳里的同时,薛德立扣着扳机的手指也悄悄施力,此时狄摩西也重新握稳了手中的枪枝。将拿掉子弹的枪枝以枪口朝向天空,薛德立算准时机和狄摩西一起对天 击出空包弹。 "在我两双方的同意下,解除契约!" "解放古里札里耶鲁!" 吱啾──仿如是琴弦被割断的声音在周围响起,两人举枪同时对空射出空包弹。 以此为信号,覆在两人脚边的黄绿色光芒和构成魔法式的文字都缓缓渗入土壤中。 "好,解除了,快点走吧!" 薛德立抢先冲了出去。 安普洛希雅随即摊开从山脚下的旅社要来的附近地图。 "真不巧,这附近并没有山中小屋。看是要折回今天我们才刚离开的那间小屋,还是继续向前进……"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做出决定。 "怎么办?" "这个时候,最好还是先退回去吧!途中我们在找找有没有可以避难的地方,总而言之还是先往回走吧!" 绝对之后立即准备动身的薛德立一回头看见还呆楞在原地的狄摩西,对于该不该邀他同行有瞬间的犹豫。 但薛德立用力甩了甩头,也甩开了脑子里的犹豫。 (啊啊,真是的! 后记 好孩子不可以偷看喔 您好,今天是世问所谓的圣诞节,大家过得好吗?像是要将爱与眼镜送到您身边的满载眼镜幻想故事“铳姬”,居然也已经出到第三集了呢!耶,您问我放弃乳房了吗?讨厌啦,亲爱的(谁啊?),这次真的因为页数不够,没办法详细说明啊!真的是很遗憾呢!遗憾到我部想要两手贴地磕头了呢!其实应该让绮德琳穿上连身薄纱内衣的说!我好恨自己贫乏的剧情构成力啊……就是这样,这就是以“本周的特选眼镜→是布鲁托先生的圆眼镜”为主题,呈现给您的“统姬”第三集。 咦?这种事情随便怎样都好? 这可是很重要的啊! 上次想到让军装眼镜登场的时候,我陷入了严重的烦恼中?眼镜是该选择银框呢?是要用圆框呢?还是要用太阳眼镜呢? 谈到眼镜就想到银框,谈到银框就想到后梳发型,一提到后梳发型就是立领军装。虽然因为这个缘故而干脆地决定造型了,但是喜爱眼镜的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割舍圆眼镜跟太阳眼镜。这就跟要在水手服下而穿上裤袜配上小可爱,还是要直接穿上运动内衣之类的大问题呢!这有什么问题?好,你滚到外面去吧! 于是,我烦恼到最后得到某个结论。换句话说…… “我就是神,所以让它们全部登场不就得了?” 因为这个缘故,巴西里斯家就变成三兄弟了。长男戴太阳眼镜,次男戴银框,三男是圆眼镜──就是这样,换句话说就是叫你们快点去眼科…… 接下来的野心,就是让三兄弟做“我的眼镜呢?眼镜眼镜──”这样的动作。什么,你叫我好好说明“铳姬”这部作品到底是部什么样的作品?啊,我还真的忘了写呢!里面有很多眼镜跟胸部呢! 嗯,以上所写的全是玩笑话,但是因为我只想着让故事更有进展而写得太多,这章就被分成前编跟后编了,前半部分大多是布局,而后半则是从一开始就接连不断将各个伏笔揭露出来。而这集表现不醒目的姊姊也终于要现出她的真面目了……也许吧。我会努力写出来的.包括眼镜( 您好,今天是世问所谓的圣诞节,大家过得好吗?像是要将爱与眼镜送到您身边的满载眼镜幻想故事“铳姬”,居然也已经出到第三集了呢!耶,您问我放弃乳房了吗?讨厌啦,亲爱的(谁啊?),这次真的因为页数不够,没办法详细说明啊!真的是很遗憾呢!遗憾到我部想要两手贴地磕头了呢!其实应该让绮德琳穿上连身薄纱内衣的说!我好恨自己贫乏的剧情构成力啊……就是这样,这就是以“本周的特选眼镜→是布鲁托先生的圆眼镜”为主题,呈现给您的“统姬”第三集。 咦?这种事情随便怎样都好? 这可是很重要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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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以上所写的全是玩笑话,但是因为我只想着让故事更有进展而写得太多,这章就被分成前编跟后编了,前半部分大多是布局,而后半则是从一开始就接连不断将各个伏笔揭露出来。而这集表现不醒目的姊姊也终于要现出她的真面目了……也许吧。我会努力写出来的.包括眼镜( 您好,今天是世问所谓的圣诞节,大家过得好吗?像是要将爱与眼镜送到您身边的满载眼镜幻想故事“铳姬”,居然也已经出到第三集了呢!耶,您问我放弃乳房了吗?讨厌啦,亲爱的(谁啊?),这次真的因为页数不够,没办法详细说明啊!真的是很遗憾呢!遗憾到我部想要两手贴地磕头了呢!其实应该让绮德琳穿上连身薄纱内衣的说!我好恨自己贫乏的剧情构成力啊……就是这样,这就是以“本周的特选眼镜→是布鲁托先生的圆眼镜”为主题,呈现给您的“统姬”第三集。 咦?这种事情随便怎样都好? 这可是很重要的啊! 上次想到让军装眼镜登场的时候,我陷入了严重的烦恼中?眼镜是该选择银框呢?是要用圆框呢?还是要用太阳眼镜呢? 谈到眼镜就想到银框,谈到银框就想到后梳发型,一提到后梳发型就是立领军装。虽然因为这个缘故而干脆地决定造型了,但是喜爱眼镜的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割舍圆眼镜跟太阳眼镜。这就跟要在水手服下而穿上裤袜配上小可爱,还是要直接穿上运动内衣之类的大问题呢!这有什么问题?好,你滚到外面去吧! 于是,我烦恼到最后得到某个结论。换句话说…… “我就是神,所以让它们全部登场不就得了?” 因为这个缘故,巴西里斯家就变成三兄弟了。长男戴太阳眼镜,次男戴银框,三男是圆眼镜──就是这样,换句话说就是叫你们快点去眼科…… 接下来的野心,就是让三兄弟做“我的眼镜呢?眼镜眼镜──”这样的动作。什么,你叫我好好说明“铳姬”这部作品到底是部什么样的作品?啊,我还真的忘了写呢!里面有很多眼镜跟胸部呢! 嗯,以上所写的全是玩笑话,但是因为我只想着让故事更有进展而写得太多,这章就被分成前编跟后编了,前半部分大多是布局,而后半则是从一开始就接连不断将各个伏笔揭露出来。而这集表现不醒目的姊姊也终于要现出她的真面目了……也许吧。我会努力写出来的.包括眼镜( 您好,今天是世问所谓的圣诞节,大家过得好吗?像是要将爱与眼镜送到您身边的满载眼镜幻想故事“铳姬”,居然也已经出到第三集了呢!耶,您问我放弃乳房了吗?讨厌啦,亲爱的(谁啊?),这次真的因为页数不够,没办法详细说明啊!真的是很遗憾呢!遗憾到我部想要两手贴地磕头了呢!其实应该让绮德琳穿上连身薄纱内衣的说!我好恨自己贫乏的剧情构成力啊……就是这样,这就是以“本周的特选眼镜→是布鲁托先生的圆眼镜”为主题,呈现给您的“统姬”第三集。 咦?这种事情随便怎样都好? 这可是很重要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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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以上所写的全是玩笑话,但是因为我只想着让故事更有进展而写得太多,这章就被分成前编跟后编了,前半部分大多是布局,而后半则是从一开始就接连不断将各个伏笔揭露出来。而这集表现不醒目的姊姊也终于要现出她的真面目了……也许吧。我会努力写出来的.包括眼镜( 您好,今天是世问所谓的圣诞节,大家过得好吗?像是要将爱与眼镜送到您身边的满载眼镜幻想故事“铳姬”,居然也已经出到第三集了呢!耶,您问我放弃乳房了吗?讨厌啦,亲爱的(谁啊?),这次真的因为页数不够,没办法详细说明啊!真的是很遗憾呢!遗憾到我部想要两手贴地磕头了呢!其实应该让绮德琳穿上连身薄纱内衣的说!我好恨自己贫乏的剧情构成力啊……就是这样,这就是以“本周的特选眼镜→是布鲁托先生的圆眼镜”为主题,呈现给您的“统姬”第三集。 咦?这种事情随便怎样都好? 这可是很重要的啊! 上次想到让军装眼镜登场的时候,我陷入了严重的烦恼中?眼镜是该选择银框呢?是要用圆框呢?还是要用太阳眼镜呢? 谈到眼镜就想到银框,谈到银框就想到后梳发型,一提到后梳发型就是立领军装。虽然因为这个缘故而干脆地决定造型了,但是喜爱眼镜的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割舍圆眼镜跟太阳眼镜。这就跟要在水手服下而穿上裤袜配上小可爱,还是要直接穿上运动内衣之类的大问题呢!这有什么问题?好,你滚到外面去吧! 于是,我烦恼到最后得到某个结论。换句话说…… “我就是神,所以让它们全部登场不就得了?” 因为这个缘故,巴西里斯家就变成三兄弟了。长男戴太阳眼镜,次男戴银框,三男是圆眼镜──就是这样,换句话说就是叫你们快点去眼科…… 接下来的野心,就是让三兄弟做“我的眼镜呢?眼镜眼镜──”这样的动作。什么,你叫我好好说明“铳姬”这部作品到底是部什么样的作品?啊,我还真的忘了写呢!里面有很多眼镜跟胸部呢! 嗯,以上所写的全是玩笑话,但是因为我只想着让故事更有进展而写得太多,这章就被分成前编跟后编了,前半部分大多是布局,而后半则是从一开始就接连不断将各个伏笔揭露出来。而这集表现不醒目的姊姊也终于要现出她的真面目了……也许吧。我会努力写出来的.包括眼镜( 您好,今天是世问所谓的圣诞节,大家过得好吗?像是要将爱与眼镜送到您身边的满载眼镜幻想故事“铳姬”,居然也已经出到第三集了呢!耶,您问我放弃乳房了吗?讨厌啦,亲爱的(谁啊?),这次真的因为页数不够,没办法详细说明啊!真的是很遗憾呢!遗憾到我部想要两手贴地磕头了呢!其实应该让绮德琳穿上连身薄纱内衣的说!我好恨自己贫乏的剧情构成力啊……就是这样,这就是以“本周的特选眼镜→是布鲁托先生的圆眼镜”为主题,呈现给您的“统姬”第三集。 咦?这种事情随便怎样都好? 这可是很重要的啊! 上次想到让军装眼镜登场的时候,我陷入了严重的烦恼中?眼镜是该选择银框呢?是要用圆框呢?还是要用太阳眼镜呢? 谈到眼镜就想到银框,谈到银框就想到后梳发型,一提到后梳发型就是立领军装。虽然因为这个缘故而干脆地决定造型了,但是喜爱眼镜的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割舍圆眼镜跟太阳眼镜。这就跟要在水手服下而穿上裤袜配上小可爱,还是要直接穿上运动内衣之类的大问题呢!这有什么问题?好,你滚到外面去吧! 于是,我烦恼到最后得到某个结论。换句话说…… “我就是神,所以让它们全部登场不就得了?” 因为这个缘故,巴西里斯家就变成三兄弟了。长男戴太阳眼镜,次男戴银框,三男是圆眼镜──就是这样,换句话说就是叫你们快点去眼科…… 接下来的野心,就是让三兄弟做“我的眼镜呢?眼镜眼镜──”这样的动作。什么,你叫我好好说明“铳姬”这部作品到底是部什么样的作品?啊,我还真的忘了写呢!里面有很多眼镜跟胸部呢! 嗯,以上所写的全是玩笑话,但是因为我只想着让故事更有进展而写得太多,这章就被分成前编跟后编了,前半部分大多是布局,而后半则是从一开始就接连不断将各个伏笔揭露出来。而这集表现不醒目的姊姊也终于要现出她的真面目了……也许吧。我会努力写出来的.包括眼镜( 您好,今天是世问所谓的圣诞节,大家过得好吗?像是要将爱与眼镜送到您身边的满载眼镜幻想故事“铳姬”,居然也已经出到第三集了呢!耶,您问我放弃乳房了吗?讨厌啦,亲爱的(谁啊?),这次真的因为页数不够,没办法详细说明啊!真的是很遗憾呢!遗憾到我部想要两手贴地磕头了呢!其实应该让绮德琳穿上连身薄纱内衣的说!我好恨自己贫乏的剧情构成力啊……就是这样,这就是以“本周的特选眼镜→是布鲁托先生的圆眼镜”为主题,呈现给您的“统姬”第三集。 咦?这种事情随便怎样都好? 这可是很重要的啊! 上次想到让军装眼镜登场的时候,我陷入了严重的烦恼中?眼镜是该选择银框呢?是要用圆框呢?还是要用太阳眼镜呢? 谈到眼镜就想到银框,谈到银框就想到后梳发型,一提到后梳发型就是立领军装。虽然因为这个缘故而干脆地决定造型了,但是喜爱眼镜的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割舍圆眼镜跟太阳眼镜。这就跟要在水手服下而穿上裤袜配上小可爱,还是要直接穿上运动内衣之类的大问题呢!这有什么问题?好,你滚到外面去吧! 于是,我烦恼到最后得到某个结论。换句话说…… “我就是神,所以让它们全部登场不就得了?” 因为这个缘故,巴西里斯家就变成三兄弟了。长男戴太阳眼镜,次男戴银框,三男是圆眼镜──就是这样,换句话说就是叫你们快点去眼科…… 接下来的野心,就是让三兄弟做“我的眼镜呢?眼镜眼镜──”这样的动作。什么,你叫我好好说明“铳姬”这部作品到底是部什么样的作品?啊,我还真的忘了写呢!里面有很多眼镜跟胸部呢! 嗯,以上所写的全是玩笑话,但是因为我只想着让故事更有进展而写得太多,这章就被分成前编跟后编了,前半部分大多是布局,而后半则是从一开始就接连不断将各个伏笔揭露出来。而这集表现不醒目的姊姊也终于要现出她的真面目了……也许吧。我会努力写出来的.包括眼镜( 没写比较好的后记 大家好,在这个人们因五月病而脸色苍白的讨厌季节,大家是怎么度过的呢?我主要将时间耗费在把歌德萝莉服与管家服塞进充满角色扮演风格的奇幻小说「铳姬」里。司仪是我,由「希望管家名字是赛巴斯汀赛巴斯钦哦同盟」的会员高殿热情赞助。 那么,接下来,本书「笔直地向前走」算是结束了,大家觉得写得如何呢……?在我写完也看过了后,发现帝国军的出现机率相当高,眼镜仔的现身的频率也不低,变成了一本不可思议(只照著作者的兴趣发展下去)的小说了。呵呵,真是开心啊。人不管朝那里走,都只能笔直地走下去,而我的话,则是朝着每次的截稿日,笔直地牺牲自己。大家也是笔直地走下去吗~~? 这次唯一觉得可惜的是没将爆乳和银框眼镜的『决斗』场面放进来吧。也罢,哪天就会放进去的……背景音乐当然要用『格斗小子~~百万人的眼镜~~(注有首类似的快打旋风动画歌曲,叫作格斗小子~~百万人的大哥)』。 爱珥姊姊的真面目总算揭开了,故事逐渐接近核心,之后,就只剩下闯入斯拉法特了。按照我的预定进度,下一回「铳姬」,会大致上作个了结。大家所期待的(虽然我并不清楚是不是)薛德立与安普洛希雅相逢、薛德立在月读山丘大洋房时期的过去、以及伊柏利德灭城事件等情节,即将完全明朗化。 无论如何,似乎可以看到我所预设的终点了,我要对给我这个机会的编辑部各位、业务姊姊们,以及最最重要的读者们,致上我最深厚的谢忱。为此,我要将我的热忱转为眼镜和胸部,之后还要打算提供许多眼镜以及各式各样的胸部!(咦?有这种决、心?) 话说回来,我有个看过前一集的朋友,同时也身为爱好眼镜委员会会长的某s小姐,劈头就骂我说「书里明明没有黑框眼镜,妳居然敢说自己喜欢眼镜」。我立刻驳斥「可是,在这小说里的世界,根本就没有塑料嘛!」结果却被反呛说「作者不是小说的神吗?是神的话就设法弄出来啊,只要眼镜是黑框的就好了,用什么材质无所谓吧!」 结果,我就像失去视力的姬川亚弓(千.漫画「千面女郎」的两大女主角之一)一样,受到了强烈的冲击。而且,我也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就是这样。神绝对也是这样子造出这个世界的。我一定会设法创造出黑框眼镜来。啊!为什么我没将巴里西斯兄弟,设定为四兄弟呢……(↑反省) 这次榎波先生、k田一先生也帮了我不少忙。下一集的内容,大概有一半会以爱珥文为主角,期待再相会吧! 到底是麻花辫好呢还是吊带裤好呢高殿円敬上 大家好,在这个人们因五月病而脸色苍白的讨厌季节,大家是怎么度过的呢?我主要将时间耗费在把歌德萝莉服与管家服塞进充满角色扮演风格的奇幻小说「铳姬」里。司仪是我,由「希望管家名字是赛巴斯汀赛巴斯钦哦同盟」的会员高殿热情赞助。 那么,接下来,本书「笔直地向前走」算是结束了,大家觉得写得如何呢……?在我写完也看过了后,发现帝国军的出现机率相当高,眼镜仔的现身的频率也不低,变成了一本不可思议(只照著作者的兴趣发展下去)的小说了。呵呵,真是开心啊。人不管朝那里走,都只能笔直地走下去,而我的话,则是朝着每次的截稿日,笔直地牺牲自己。大家也是笔直地走下去吗~~? 这次唯一觉得可惜的是没将爆乳和银框眼镜的『决斗』场面放进来吧。也罢,哪天就会放进去的……背景音乐当然要用『格斗小子~~百万人的眼镜~~(注有首类似的快打旋风动画歌曲,叫作格斗小子~~百万人的大哥)』。 爱珥姊姊的真面目总算揭开了,故事逐渐接近核心,之后,就只剩下闯入斯拉法特了。按照我的预定进度,下一回「铳姬」,会大致上作个了结。大家所期待的(虽然我并不清楚是不是)薛德立与安普洛希雅相逢、薛德立在月读山丘大洋房时期的过去、以及伊柏利德灭城事件等情节,即将完全明朗化。 无论如何,似乎可以看到我所预设的终点了,我要对给我这个机会的编辑部各位、业务姊姊们,以及最最重要的读者们,致上我最深厚的谢忱。为此,我要将我的热忱转为眼镜和胸部,之后还要打算提供许多眼镜以及各式各样的胸部!(咦?有这种决、心?) 话说回来,我有个看过前一集的朋友,同时也身为爱好眼镜委员会会长的某s小姐,劈头就骂我说「书里明明没有黑框眼镜,妳居然敢说自己喜欢眼镜」。我立刻驳斥「可是,在这小说里的世界,根本就没有塑料嘛!」结果却被反呛说「作者不是小说的神吗?是神的话就设法弄出来啊,只要眼镜是黑框的就好了,用什么材质无所谓吧!」 结果,我就像失去视力的姬川亚弓(千.漫画「千面女郎」的两大女主角之一)一样,受到了强烈的冲击。而且,我也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就是这样。神绝对也是这样子造出这个世界的。我一定会设法创造出黑框眼镜来。啊!为什么我没将巴里西斯兄弟,设定为四兄弟呢……(↑反省) 这次榎波先生、k田一先生也帮了我不少忙。下一集的内容,大概有一半会以爱珥文为主角,期待再相会吧! 到底是麻花辫好呢还是吊带裤好呢高殿円敬上 大家好,在这个人们因五月病而脸色苍白的讨厌季节,大家是怎么度过的呢?我主要将时间耗费在把歌德萝莉服与管家服塞进充满角色扮演风格的奇幻小说「铳姬」里。司仪是我,由「希望管家名字是赛巴斯汀赛巴斯钦哦同盟」的会员高殿热情赞助。 那么,接下来,本书「笔直地向前走」算是结束了,大家觉得写得如何呢……?在我写完也看过了后,发现帝国军的出现机率相当高,眼镜仔的现身的频率也不低,变成了一本不可思议(只照著作者的兴趣发展下去)的小说了。呵呵,真是开心啊。人不管朝那里走,都只能笔直地走下去,而我的话,则是朝着每次的截稿日,笔直地牺牲自己。大家也是笔直地走下去吗~~? 这次唯一觉得可惜的是没将爆乳和银框眼镜的『决斗』场面放进来吧。也罢,哪天就会放进去的……背景音乐当然要用『格斗小子~~百万人的眼镜~~(注有首类似的快打旋风动画歌曲,叫作格斗小子~~百万人的大哥)』。 爱珥姊姊的真面目总算揭开了,故事逐渐接近核心,之后,就只剩下闯入斯拉法特了。按照我的预定进度,下一回「铳姬」,会大致上作个了结。大家所期待的(虽然我并不清楚是不是)薛德立与安普洛希雅相逢、薛德立在月读山丘大洋房时期的过去、以及伊柏利德灭城事件等情节,即将完全明朗化。 无论如何,似乎可以看到我所预设的终点了,我要对给我这个机会的编辑部各位、业务姊姊们,以及最最重要的读者们,致上我最深厚的谢忱。为此,我要将我的热忱转为眼镜和胸部,之后还要打算提供许多眼镜以及各式各样的胸部!(咦?有这种决、心?) 话说回来,我有个看过前一集的朋友,同时也身为爱好眼镜委员会会长的某s小姐,劈头就骂我说「书里明明没有黑框眼镜,妳居然敢说自己喜欢眼镜」。我立刻驳斥「可是,在这小说里的世界,根本就没有塑料嘛!」结果却被反呛说「作者不是小说的神吗?是神的话就设法弄出来啊,只要眼镜是黑框的就好了,用什么材质无所谓吧!」 结果,我就像失去视力的姬川亚弓(千.漫画「千面女郎」的两大女主角之一)一样,受到了强烈的冲击。而且,我也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就是这样。神绝对也是这样子造出这个世界的。我一定会设法创造出黑框眼镜来。啊!为什么我没将巴里西斯兄弟,设定为四兄弟呢……(↑反省) 这次榎波先生、k田一先生也帮了我不少忙。下一集的内容,大概有一半会以爱珥文为主角,期待再相会吧! 到底是麻花辫好呢还是吊带裤好呢高殿円敬上 大家好,在这个人们因五月病而脸色苍白的讨厌季节,大家是怎么度过的呢?我主要将时间耗费在把歌德萝莉服与管家服塞进充满角色扮演风格的奇幻小说「铳姬」里。司仪是我,由「希望管家名字是赛巴斯汀赛巴斯钦哦同盟」的会员高殿热情赞助。 那么,接下来,本书「笔直地向前走」算是结束了,大家觉得写得如何呢……?在我写完也看过了后,发现帝国军的出现机率相当高,眼镜仔的现身的频率也不低,变成了一本不可思议(只照著作者的兴趣发展下去)的小说了。呵呵,真是开心啊。人不管朝那里走,都只能笔直地走下去,而我的话,则是朝着每次的截稿日,笔直地牺牲自己。大家也是笔直地走下去吗~~? 这次唯一觉得可惜的是没将爆乳和银框眼镜的『决斗』场面放进来吧。也罢,哪天就会放进去的……背景音乐当然要用『格斗小子~~百万人的眼镜~~(注有首类似的快打旋风动画歌曲,叫作格斗小子~~百万人的大哥)』。 爱珥姊姊的真面目总算揭开了,故事逐渐接近核心,之后,就只剩下闯入斯拉法特了。按照我的预定进度,下一回「铳姬」,会大致上作个了结。大家所期待的(虽然我并不清楚是不是)薛德立与安普洛希雅相逢、薛德立在月读山丘大洋房时期的过去、以及伊柏利德灭城事件等情节,即将完全明朗化。 无论如何,似乎可以看到我所预设的终点了,我要对给我这个机会的编辑部各位、业务姊姊们,以及最最重要的读者们,致上我最深厚的谢忱。为此,我要将我的热忱转为眼镜和胸部,之后还要打算提供许多眼镜以及各式各样的胸部!(咦?有这种决、心?) 话说回来,我有个看过前一集的朋友,同时也身为爱好眼镜委员会会长的某s小姐,劈头就骂我说「书里明明没有黑框眼镜,妳居然敢说自己喜欢眼镜」。我立刻驳斥「可是,在这小说里的世界,根本就没有塑料嘛!」结果却被反呛说「作者不是小说的神吗?是神的话就设法弄出来啊,只要眼镜是黑框的就好了,用什么材质无所谓吧!」 结果,我就像失去视力的姬川亚弓(千.漫画「千面女郎」的两大女主角之一)一样,受到了强烈的冲击。而且,我也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就是这样。神绝对也是这样子造出这个世界的。我一定会设法创造出黑框眼镜来。啊!为什么我没将巴里西斯兄弟,设定为四兄弟呢……(↑反省) 这次榎波先生、k田一先生也帮了我不少忙。下一集的内容,大概有一半会以爱珥文为主角,期待再相会吧! 到底是麻花辫好呢还是吊带裤好呢高殿円敬上 大家好,在这个人们因五月病而脸色苍白的讨厌季节,大家是怎么度过的呢?我主要将时间耗费在把歌德萝莉服与管家服塞进充满角色扮演风格的奇幻小说「铳姬」里。司仪是我,由「希望管家名字是赛巴斯汀赛巴斯钦哦同盟」的会员高殿热情赞助。 那么,接下来,本书「笔直地向前走」算是结束了,大家觉得写得如何呢……?在我写完也看过了后,发现帝国军的出现机率相当高,眼镜仔的现身的频率也不低,变成了一本不可思议(只照著作者的兴趣发展下去)的小说了。呵呵,真是开心啊。人不管朝那里走,都只能笔直地走下去,而我的话,则是朝着每次的截稿日,笔直地牺牲自己。大家也是笔直地走下去吗~~? 这次唯一觉得可惜的是没将爆乳和银框眼镜的『决斗』场面放进来吧。也罢,哪天就会放进去的……背景音乐当然要用『格斗小子~~百万人的眼镜~~(注有首类似的快打旋风动画歌曲,叫作格斗小子~~百万人的大哥)』。 爱珥姊姊的真面目总算揭开了,故事逐渐接近核心,之后,就只剩下闯入斯拉法特了。按照我的预定进度,下一回「铳姬」,会大致上作个了结。大家所期待的(虽然我并不清楚是不是)薛德立与安普洛希雅相逢、薛德立在月读山丘大洋房时期的过去、以及伊柏利德灭城事件等情节,即将完全明朗化。 无论如何,似乎可以看到我所预设的终点了,我要对给我这个机会的编辑部各位、业务姊姊们,以及最最重要的读者们,致上我最深厚的谢忱。为此,我要将我的热忱转为眼镜和胸部,之后还要打算提供许多眼镜以及各式各样的胸部!(咦?有这种决、心?) 话说回来,我有个看过前一集的朋友,同时也身为爱好眼镜委员会会长的某s小姐,劈头就骂我说「书里明明没有黑框眼镜,妳居然敢说自己喜欢眼镜」。我立刻驳斥「可是,在这小说里的世界,根本就没有塑料嘛!」结果却被反呛说「作者不是小说的神吗?是神的话就设法弄出来啊,只要眼镜是黑框的就好了,用什么材质无所谓吧!」 结果,我就像失去视力的姬川亚弓(千.漫画「千面女郎」的两大女主角之一)一样,受到了强烈的冲击。而且,我也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就是这样。神绝对也是这样子造出这个世界的。我一定会设法创造出黑框眼镜来。啊!为什么我没将巴里西斯兄弟,设定为四兄弟呢……(↑反省) 这次榎波先生、k田一先生也帮了我不少忙。下一集的内容,大概有一半会以爱珥文为主角,期待再相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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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麻花辫好呢还是吊带裤好呢高殿円敬上 第六章 豪华绚烂武斗祭 「快点结婚!」 会如此命令自己孩子的父母,请记得这件事。 「结婚」这件事,是没有办法听父母之令去做的! 这种没道理的命令,简直就像被不讲理的坏蛋硬逼着签下借据一样。 安多塯·c·德兹瑞理(mc877~945) 月海王国第三十三代首相(937~939),剧作家。 ——晓帝国。 其正式名称是「黄金破晓之国」,皇都为「金之都吉欧多」。晓帝国拥有约四千多年的历史,是大陆上首屈一指的大都市。 占地广大,林立的建筑物如棋盘般工整。位处中心的是女工居住的城堡——「至高天酋铎」,城堡周围则住着与女王有血缘关系的「金之眷属」,这些贵族们的宅邸将整座城堡层层包团着。 而在这些贵族的豪宅当中最为华丽的,是与皇族血缘最为亲近的吉昂什鲁侯爵家。 这一天的早晨,餐桌上的气氛就如同吉欧多当日的天空一般阴郁。 「总而言之,快点结婚吧,亚菈贝丝卡。」 前吉昂什鲁侯爵萨乌鲁·吉姆·德里卡斯一边将整只烤稚鸡放入嘴中咀嚼,一边说道: 「你明明都已经继承了吉昂什鲁侯爵家督的位置,到底什么时候才要定下来啊?到了十七岁这年纪,就要有一个丈夫,你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 「是呀,亚菈贝丝卡。」 「你也真是的,亚菈贝丝卡。」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重复说个不停,亚菈贝丝卡·亚鲁·吉昂什鲁一等侯爵将军的叹息在汤盘表面形成涟漪。 『随便跟什么人都好,总之快点结婚!』这是她每天早上听到已经烦了的话。 「父亲大人,还有爱蕾薇亚母亲大人、席莲娜母亲大人、派珀母亲大人。」亚菈贝丝卡将沉重的银制汤匙放在桌巾上,挺直了背看着她的家人。 围绕父亲而坐的三名女性,每一个都是亚菈贝丝卡的母亲。 晓帝国里,有着身份越高、拥有的配偶就越多的习俗;而且不限于男性,女性也拥有同样的权利。像第一夫人爱蕾薇亚,便是拥有七个丈夫的风流女性;而兴趣是刺绣,文静的第二夫人席莲娜也有两个丈夫。不过与其说是配偶,实际上比较像是随一时的心情所定下的契约。 而且爱蕾薇亚是萨乌鲁的亲妹妹。对帝国人来说,跟长兄结婚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是,亚菈贝丝卡并没有因此而拥有丈夫。 一般而言,在帝国人出生时,第一个配偶的人选就已经决定好了。然而对吉昂什鲁家来说,很不幸的是,萨乌鲁除了亚菈贝丝卡之外,并没有其他子嗣。 「对不起,没有生个兄弟给你啊!」 巨大汤盘里所盛装的,是浸在汤汁里、翻着白眼的乌龟。萨乌鲁一边满足地望向汤盘,一边说着: 「父亲和母亲们都很努力想生个弟弟给你。」 「真的很努力喔!」 「是啊,真的很努力呢!」 「所以才每天都帮你父亲准备龟汤,三个人轮流——」 「请别再说下去了!」亚菈贝丝卡举手阻止三位母亲继续说下去。不管怎么说,这绝对不是一大早会让她想听的话题。 总而言之,四个人的努力落空,吉昂什鲁家除了亚菈贝丝卡之外,一个孩子都没有。也因为这样,亚菈贝丝卡虽然身为女性,却不得不继承以军阀闻名的吉昂什鲁家侯爵将军的位子。 虽说如此,亚菈贝丝卡并不讨厌继承家业。 她本来就下定决心要成为军人。虽然她不认为自己适合侯爵将军的位子,但是担任普罗西翁元帅的所领导的游击队队长,作为「骷髅王的六只眼」之一,对她而言倒是非常愉悦。 之前在波斯罗,她成功扭转了长年处于劣势的北方战局,使当时几乎守不住的原斯拉法特军需据点——西顿,在差点沦陷时保住了。这个功勋让她在帝国首都吉欧多备受赞扬,而她的长官,巴鲁巴利亚皇子,更封给她新领地。 长期侍奉在巴鲁巴利亚皇子身边的亚菈贝丝卡也感觉得到,获得「银都卡西帕斯」对他而言具有重要的意义。如此一来,一向受到轻视的巴鲁巴利亚,在六位帝国元帅中的发言权自然便会增加,代表他不再是过去那个「用完即丢的元帅」。 对亚菈贝丝卡来说,这一切都是让她很高兴的喜事。 「所以我说啊,你要尽快结婚!」 ——只要没有人提到「结婚」这件事的话。 「对父亲来说,无论我的丈夫是谁都好;但是对我来说,无论是谁都不好。」 亚菈贝丝卡挺起娇小的身躯,虚张声势地抬头望着身材足足大了她两倍的萨乌鲁。 「如果有好的邂逅,我会考虑这件事;不过问题是我没遇过好的邂逅啊!」 「说这什么话?你不是整天腻在军队里吗?」 只见萨乌鲁瞪大了眼睛,盯着亚菈贝丝卡。萨乌鲁一板起脸,可是恐怖到小孩一看见就会哭出来,不过对已经看惯他的脸的亚菈贝丝卡来说,一点也不具威胁性。 「军队是男人待的地方,到处都充满着具有如钢铁般的精神与肉体、受过规律严谨锻炼的男性!你不就身在男人随你挑、任你选的地方吗?」 「是啊,亚菈贝丝卡,这些男人可都是任你挑喔!」 「任你选喔!」 过去似乎只有萨乌鲁一个人可挑的母亲们用羡慕的口吻,接二连三地喊着。 「真遗憾,我并不认为现在的工作场所是丈夫候选人的养殖池。」 「失敬、失敬!我都忘了你是追随着巴鲁巴利亚殿下、作为『骷髅王的六只眼』之一,使帝国军声名远播的晓将,难怪这些男人你都不放在眼里啊!」 萨乌鲁将巨大的椅子朝亚菈贝丝卡挪去。 「怎么样?晓将里头有没有你中意的家伙啊?」 亚菈贝丝卡傻眼地看着萨乌鲁。想必自从从军队退役、进入内阁之后,她父亲的时间跟金钱都多到不知道要怎么用吧! 「朱利安得·伍戈你觉得怎样?那家伙不是长得挺帅的吗?」 「的确是长得很帅,但他不是偶像演员吗?」 亚菈贝丝卡的脑海里浮现出同袍朱利安得伍戈的长相。 作为帝国晓将「骷髅王的六只眼」之一,一等伯爵将军朱利安得·伍戈的确如萨乌鲁所言,有着格外俊秀的面容,但亚菈贝丝卡从来没想过要成为他的妻子。 原因是,除了拥有首屈一指的「光之将军」的光环之外,人称「钻石之齿」的朱利安得,副业是舞台剧演员。 他受欢迎的程度,在金之都内简直是所向披靡!当他要出征前往波斯罗时,首都的大道上涌入大群拿着手帕拭泪的少女,让部队几乎无法前进。 虽然他的确是个好人,可是闪闪发亮成那样的牙齿,让人一看就不舒服(但是少女们似乎都喜欢他那两排闪闪发光的牙齿)。 「那硬派的比尔吉利欧·欧托贾普怎么样?」 「父亲也晓得吧,欧托贾普二等公爵已经有妻子了。」 「配偶有几个都无所谓,像你这样没有配偶的才是个大问题!」 「我没有办法接受!」 亚菈贝丝卡面无表情地喝着佣人送上的餐后咖啡。 比尔吉利欧·欧托卖普三等公爵将军有一位名叫嘉亚德丽的妻子。特别的是,虽然身在拥有复数配偶是家常便饭的晓帝国里,比尔吉利欧却遵守着一夫一妻制。 虽然比尔吉利欧拥有「骷髅王的六只眼」中最强的实力,是帝国军最强的火将,但遇到大他一岁的青梅 竹马兼醋坛子的嘉亚德丽,就完全没辄了。 还是算了吧。 眼看亚菈贝丝卡兴趣缺缺,萨乌鲁只好赶快把话题转到其他人身上。 「对、对了,马歇吉尔呢?他可是少数性情温和却个性开朗的好青年呢,你不是也对他满有兴趣的吗?」 「多卡斯·马歇吉尔吗?的确,我是常常跟他聊天……」 多卡斯马歇吉尔一等子爵将军是六名晓将中唯一的风使者。也许是风使者的宿命使然,他一直给人飘忽不定的印象,而且有随着占卜结果改变生活方式的习惯。也就是说,多卡斯是个按照占卜决定事情的人,不管是早上起床要用哪一只脚先下床、要不要参加今天的会议、要吃什么……全都用占卜决定! 「既然父亲都这么说了,那下次去给他做恋爱占卜吧!听说他偷偷开了一家店。」 根据晓将们的传闻,多卡斯在亨德里的小巷里有一间占卜店,深受女性欢迎,时常发生预约额满的状况。 不过,这传闻究竟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没人有勇气敢向他本人确认。 「嗯,这样啊……」 萨乌鲁已经呈现放弃的状态,很「礼貌性」地顺便提了一下最后一位晓将。 「伊兹好像不适合你。怎么看,都觉得他是个御宅族。」 「对御宅族抱有偏见不好喔,父亲。」 亚菈贝丝卡对于没多想就出言替伊兹辩解,感到有点后悔。 在大都是黑发黑眼的帝国人之中,伊兹的容貌就像亚菈贝丝卡的娇小一样特别。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他的白发。虽然身为晓之一族里的一员,但他拥有非常罕见的基因突变体质,也因此他的魔力比其他的兄弟们高出许多。 伊兹的嗜好是搜购自己感兴趣的物品。最近他迷上的是火车模型,而在这之前则是买下了不少某个著名书籍插画家的原稿,并且热心地为那位画家加油。他的收藏品数量已经多到可以开博物馆的程度,而花费的金额自然也不是小数目。 依斯墨利尔伊兹虽然身为帝国名门的继承者,但由于他奇特的嗜好,外界都认为伊兹家到他这一代就要绝后了。 「伊兹这个人虽然有意思,但他自己已经公开说过『会动会讲话的女人只是噪音罢了,真正的女人仅限于画在纸上的』、『我不结婚。不是办不到,是不想结婚。我也不想交女朋友,因为这世上不存在能了解我的优点的女人』了。虽然很可惜,不过我也无法了解他的优点。」 「也、也对啦……」 偶像演员朱利安得伍戈。 怕老婆的比尔·欧托贾普。 占卜成瘾的多卡斯·马歇吉尔。 还有挥霍的御宅族,依斯墨利尔伊兹。 这四个人再加上亚菈贝丝卡与巴鲁巴利亚的副官雪菈·黑明古斯塔,正是「骷髅王的六只眼」。 (好了,该怎么结束对话才好呢?) 亚菈贝丝卡将咖啡喝完,开始考虑是否可以抽身了。反正这种对话每天都要上演很多次,不差这一天。 「但是,对象也不只有晓将啊!那个,你跟殿下呢?处、处得怎样?」 (还没完啊!) 亚菈贝丝卡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位在传闻中被说是『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还算人模人样,但是只要一不理他的话,还不如一个装满咖啡豆的帆布袋』的上司的模样。 「说正经的,你啊,跟殿下怎么样?」 「……父亲,我跟巴鲁巴利亚殿下并没有要好到需要您担心的地步。再说,殿下已经有妻子了不是吗?」 「不不,还只是未婚妻而已。殿下说自己的伴侣他要自己找,把侍从的意见都抛诸脑后了。」 「原来如此。」 这个话题可以告一段落了。见亚菈贝丝卡从椅子上起身,众人纷纷以诧异的表情望向亚菈贝丝卡。 「亚菈贝丝卡,你要到哪里去?我话还没说完呢!」 「关于这点,我的意见跟殿下一样。自己的对象要自己找,我不想听从别人的命令。」 「既然这样,我要跟你断绝关系!」 萨乌鲁以粗大的手指指向亚菈贝丝卡。 即使大胆如亚菈贝丝卡,此时也只能瞠目结舌地看着萨乌鲁。 「父、父亲……」 「现在开始,你便跟吉昂什鲁侯爵家断绝关系了。从今以后,只要你一天没有伴侣,就不准踏进这房子一步。」 亚菈贝丝卡感到莫名其妙,一脸担心地望着萨乌鲁。 「我已经继承了吉鲁什鲁家的家督……」 「那就还给我!」 萨乌鲁看起来十分激动混乱。 因为担心父亲的血压会升高,亚菈贝丝卡尽可能地用温柔的声音对他说: 「父亲,请您冷静点。我并不想跟比自己弱的男人结婚,但要找到比我强悍的对象有多难,父亲您应该也晓得。」 「那就去找比你强的家伙!」 萨乌鲁跳上餐桌大吼。 桌上的昂贵瓷盘由于承受不住萨乌鲁巨大身躯的冲击,全都碎了。萨乌鲁的三名妻子以及独生女,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餐桌成了现任军务大臣萨乌鲁·德里卡斯·亚鲁吉昂什鲁个人表演秀的舞台。 「什么……?」 「世界是很广大的,比你强的男人比天上的星星还多!没错,去寻找比你强的家伙吧!就算不是帝国人也没关系。」 「……您还清醒着吗?」 父母有时总是会说出让孩子意想不到的话。此时亚菈贝丝卡开始想着距离家里最近的脑科医院在哪里,还有吉昂什鲁家的祖坟又在哪里? (比我强的男人,很难遇到吧……?) 「对了,刚好附近平等都市联邦国的『野生之坟』市有魔枪手们的决斗祭。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魔枪手们为了提高自己的等级,都会去那里进行决斗。想想还真是怀念啊……以前我总会在那里抢等级,也是在那里跟你妈相遇的。」 萨乌鲁开始讲起自己的罗曼史了。 「跟母亲相遇?」 亚菈贝丝卡想都没想过,父母亲的恋情萌芽地点竟然是在决斗祭上。由于曾听说过自己的生母是女佣,所以她一直都以为是父亲霸王硬上弓,对当女佣的母亲主动出手的。 「那,父亲赢了母亲吗?」 「没有,你妈很强喔。年轻的我被穿着围裙的你妈揍得体无完肤,也因此迷上她的强悍。当时你妈一边哭着,一边被我抓住脚,好不容易用腰带绑住她,这才成功的呢!」 「腰带?」 亚菈贝丝卡不禁哑然失笑。堂堂晓帝国军的元帅,居然如此卑鄙,用腰带绑住女佣……这可是一段难以向过去的部下启齿的历史啊。 或许是察觉到亚菈贝丝卡想偷偷转换话题的意图,萨乌鲁深吸了一口气,清清喉咙道: 「总、总而言之,把夺冠的男人带回来,然后就跟他结婚!」 虽然觉得父亲的建议非常愚蠢,亚菈贝丝卡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要问清楚。 「那么,假如那个决斗祭最后是由我夺冠呢?」 「这、这样的话,你就带第二名回来!听清楚了,你绝对要跟参赛者结婚。明白吗?亚菈贝丝卡!」 (我半个月之前才从波斯罗回来,好不容易才得到睽违两年的休假……) 无奈地把想说的话吞下肚,亚菈贝丝卡告别了在餐桌上意气风发的父亲,安静地退出早餐室。 反正继续待在家里的话还是会像这样天天被逼着要结婚,难得的休假肯定也会因此泡汤。 (既然如此,那就出门旅 行吧。) ——于是,亚菈贝丝卡·吉昂什鲁一等侯爵将军便决定前往平等都市联邦国。 * 「……逃跑了?」 当眼前的男子向雪菈报告时,她并没有询问「是谁」、「什么时候」、「往哪边」等等问题。 对身为晓帝国北军司令副官、同时也是继承荣耀的黑明古斯塔三等伯爵将军家督的她来说,问都不用问就能猜到,逃跑的人绝对是她的长官,巴鲁巴利亚·尼欧·v·普罗西翁元帅。 她的长官有逃跑习惯已经是众所皆知的事实,加上由他统率的军队正在休假,所以这次的逃跑已经是可以预期会发生的事了。 对着跪在地上的侍从们,雪菈并没有刻意使用粗暴的声音说话。 「反正开始休长假,他一定是悠哉地提升等级去了。咖啡祭才刚结束,他到底在急什么?算了,也大概知道他会去哪里,我会在事情变严重之前带他回来的,你们可以退下了。」 没有因为让巴洛特-加龙省逃掉而遭到责备的侍从们,带着捡回一命似的表情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 (他的目的地恐怕是平等都市联邦国的南部都市「野生之坟」吧。喜欢决斗的巴洛特-加龙省是不会错过那场决斗祭的!再说,乖乖待在至高天酋铎的话,等着他的也只有相亲而已。) 虽然咖啡祭结束之后,远征波斯罗的巴洛特-加龙省军便正式开始休假,但士兵们可以放假,司令官却不该跟着放假。再怎么说,他都是现任女王贝亚德莉洁的亲哥哥,晓帝国的第六皇子。 虽然他有五个未婚妻,却从没跟任何人举行过结婚典礼。街头巷尾都在谣传女王陛下已经对他下了愤怒的敕令。 (本人都跑了,已经安排好的跟贵族大小姐们的相亲也得取消了。) 不只如此,和等了他将近十二年的表妹亚丽顿莎小姐的婚礼也必须延期。 (虽然不应该这样想,不过还好巴洛特-加龙省如往常一样地逃跑了。) 雪菈的心里悄悄地松了口气。 虽然知道自己不可能成为他的结婚对象,但眼睁睁看着喜欢的对象结婚实在是很痛苦。 「好啦,事到如今也只好快快出发、快快把他带回来吧!」 雪菈取出外出旅行时必定随身携带、大小足以轻松装入人偶的包包,熟练地开始收拾旅行用品。 本来她应该是要带着一个小队一起去的,然而巴洛特-加龙省去的平等都市联邦国是这个大陆上唯一的完全中立地带;不用说是穿着军服了,不管是职位多高的军人,在那里都无法进行(表面上的)军事活动,带整个部队过去只是徒增自己的麻烦而已。想在平等都市联邦国活动,连她都必须伪装成平民了。 「请给我到库朗比特的头等票两张,还有两张库朗比特到野生之坟的船票。」 雪菈连一个随从都没带,假装成观光客买了火车票。 蜘蛛网般的铁路由金之都吉欧多向外延伸至四面八方。而晓帝国之所以会投下巨大的资金,在短时间内将铁路普及化,其实是有地理形势的考虑的。 对国土位于大陆最南端的晓帝国来说,其南方或西方都没有邻国,故只需和东方、北方的国家协调,就能很轻松地建立起非常便利的铁路网。 「啊,回程要在这个包包里装满蕾丝和棉布回来。」 雪菈和爱女「小雪菈」占了两个头等舱座位,她出神地望着车窗。 平等都市联邦国的位置大约位于月海王国与晓帝国之间。正如其名,平等都市联邦国是由完全中立的都市国家所组成的共同体。 他们对各国都保持中立态度,主要在中介国家之间的贸易,并提升自己的利益。 像月海王国与晓帝国这些年偶有战争,两国若完全中断贸易,各自的经济可能就会出现问题。但只要经由中间国作为媒介,晓帝国还是可以出售东西给月海王国;同样的,月海王国也是。 平等都市联邦国就是这样的角色。虽然必须付给平等都市联邦国中介费,但总比两国完全断绝贸易往来还要来得好。只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好事。月海王国和晓帝国偶有摩擦、发生战争,很明显地是人为因素在操控。 大家都知道,不论是晓帝国或是月海王国,都只是对这种现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非但如此,在国家的议会中,不但没有驱逐有后台的议员,反而倒过来用怀柔的方式拉拢他们,根本是无止尽的恶性循环。 晓帝国跟月海王国的政治问题,雪菈虽然大致了解,但她认为军人不需过度涉入这些事。 无论怎么说,如果没有平等都市联邦国,那她就没办法买到月海王国生产的蕾丝跟优质碎花棉布了。 (要不是因为这样,谁想特地为了带那个混账巴洛特-加龙省回来而大老远跑去野生之坟啊?野生之坟是平等都市联邦国南部最大的港都,那里不只有月海王国的产品,还集合了来自斯拉法特跟北部的稀有商品,连贝蒂的蕾丝都有!) 一想到月海王国的优秀蕾丝工匠贝蒂的作品,雪菈就更陶醉了。 野生之坟有一间直接跟贝蒂进货的小杂货店! (为可爱的小雪菈所做的结婚礼服,果然还是得用贝蒂做的蕾丝才合适呢!这么长的休假可不常有,这次一定要完成它。) 雪菈彻底忘记此行的真正目的。下了火车,完全不在意自己巨大的身躯单手抱着人偶看起来有多奇怪,她悠哉地往搭船的地方走去。 搭乘火车横越晓帝国,到了名为「库朗比特」的港口城市之后,再搭船到野生之坟,是最快的路线。在如优美的水蛇一般蜿蜒的琵萨河上,数千年来都有定时在行驶的航班。而且,以前使用曳船道或是人力划桨的帆船最近都换成了汽船,原本需要半个月的航程,现在只需花费五到七天的时间。 雪菈兴高采烈地上了船,忽然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 「您该不会是……黑明古斯塔伯爵将军吧?」 雪拉回过头。 「唉呀,是你啊!」 「久疏问候了。」 叫住雪菈的正是她的同袍,亚菈贝丝卡·吉昂什鲁一等侯爵将军。 虽然亚菈贝丝卡的爵位比雪菈高,但她的一等侯爵地位是由吉昂什鲁家代代世袭而来,并不代表她本身的实力。实际上,在继承吉昂什鲁家的家督之前,她的爵位是二等子爵。 因此,即使亚菈贝丝卡现在地位已经比雪菈高,她对雪菈的尊敬仍未改变。 「您是来旅行的吗?」 正想问亚菈贝丝卡同样的问题,没想到却是对方先开口,雪菈一时语塞。 「呃……不、不是的,我是那个……工作!对,是工作啦,我是去带那个混账巴……不,我是说带我们家的殿下回去。」 「这样啊。」 晓得巴洛特-加龙省有逃跑怪癖的亚菈贝丝卡,轻轻地点了点头。 「话说回来,你呢?要去野生之坟观光吗?」 「不,不是,那个、那个……」 这时,总是一副扑克脸的亚菈贝丝卡彷佛被揍了一拳似的,说话开始吞吞吐吐。 「呃……对了,决斗祭!没错!我想去参加决斗祭,提高等级!」她大声地回答。 雪菈眨了眨眼,因为亚菈贝丝卡很少会这么大声地说话。 「巴鲁巴利亚殿下一定也是要去参加决斗祭吧?因为殿下非常热衷『决斗』。」 「是、是这样没错,所以我才不得不去带他回来。事实上我一点都不想去啊!哈哈哈哈哈~~」 为了巴洛特-加龙省来到大海另一端的雪菈,慌慌张张地接话。 (糟了,用公费出远门买蕾丝的事,可不能让同袍知道。) 不晓得雪菈此行另有目的的亚菈贝丝卡道: 「还真辛苦呢,如果可以的话,我来帮您找好吗?」 「不、不用了,没关系!那个笨蛋……我是说殿下的事是我这个副官的责任,不应该麻烦你。」 雪菈感到越来越焦急。 (惨了!竟然在这种地方遇到亚菈贝丝卡……) 一问之下,才发现亚菈贝丝卡跟巴洛特-加龙省一样,都是要去野生之坟参加格斗祭;这样一来,雪菈就非得和她一起行动不可了。 (事情怎么会这样?那我不就不能去买贝蒂的蕾丝了?有没有带回那个混账巴洛特-加龙省根本没关系,重要的是我宝贵的休假要泡汤了啊!) 总之不想个法子与亚菈贝丝卡分开行动不行。为了不让亚菈贝丝卡发现自己的私事,雪菈谨慎地思考着。在船到达野生之坟之前,如果想不出分开行动的借口的话…… (不过话说回来……) 雪菈望向身旁正凝视着大海的亚菈贝丝卡。 亚菈贝丝卡的颈上系着黑色的缎带,穿着下摆宽长的男性礼服,以及合身的外套,再搭上相同质料的长裤。之所以会特地穿上当地的男性服饰,大概也是想避免引起他人的注意(晓帝国的民族服饰实在是既华丽又显眼)。这样的她看起来就像是来自月海王国的小少爷一样。这也是雪菈第一次看见身着军服以外服装的亚菈贝丝卡,所以刚才她被叫住的时候,一时之间几乎认不出对方。 (对了,听说生下她的母亲是月海王国人,难怪亚菈贝丝卡会这么适合穿这样的衣服。) 在无论男女都有着褐色肌肤且身材高大的帝国人眼中,亚菈贝丝卡看来格外娇小,肤色也比帝国人来得雪白。如果她跟贵妇一样盘起头发,穿上马甲及洋装,应该会变成让人惊艳的贵妇吧! 雪菈以带着几分羡慕的眼神凝视着亚菈贝丝卡的侧脸。 (真好呢!亚菈贝丝卡娇小又可爱,一定不会像我一样,在精品店找不到合适尺寸的衣服、甚至连男人的鞋都穿不下;也不会发生一骑上马,马就口吐白沫倒地不起、或是坐个电梯,却害电梯动不了之类的事。) 当然,雪菈也明白亚菈贝丝卡花了多大的努力才能在崇尚实力至上主义的帝国军中维持长官的尊严。 九岁就初次上阵,拥有超群魔力的亚菈贝丝卡既有魔法天份、又有实战的功绩。由她负责率领特殊部队中最需要机动力的游击队这点,便可窥见她的实力有多么坚强。 但是,人类这种生物就是这么可悲,无论任何事情都是依外表进行判断的。身为女性的亚菈贝丝卡,个子既娇小,又是高阶贵族,不难想象有多少人会认为她的实力不及她的头衔与地位。事实上,雪菈曾与亚菈贝丝卡进行过一对一的魔法战,预测亚菈贝丝卡会轻松获胜的人真是少之又少。这对雪菈跟亚菈贝丝卡两人来说,都是不幸的事—— 也许正因为如此,所以亚菈贝丝卡对雪菈特别尊敬。 「不过,能够和雪菈前辈同行让我稍微松了一口气,这是我第一次到平等都市联邦国。」 亚菈贝丝卡有点害羞地说。 「而且这也是我第一次参加国外的决斗祭。至今为止都只有跟帝国人打斗过,所以稍微有点紧张。」 接着,亚菈贝丝卡的表情突然一变。 「说到这个,听说前辈您以前曾在比雷朱恩举办的不分国籍决斗祭中夺冠,真是太厉害了!请容我表达敬意。」 「那时候既没有什么厉害的人参加,而且很不可思议的是,巴洛特-加龙省跟其他流浪的魔枪手以及佣兵们通通没有出现,我只是运气好侥幸拿到冠军而已。」雪菈有点困扰似地左顾右盼。 雪菈晓得亚菈贝丝卡很崇拜自己。不过,她崇拜自己的心情,却让现在的雪菈觉得有点不舒服。 这是因为亚菈贝丝卡拥有她所憧憬的一切。 (亚菈贝丝卡一定是因为对自己其中一半的血统感到自卑,才会想要让自己变强吧。毕竟吉昂什鲁家是代代都担任陆军司令的军阀世家,然而继承人却是女性,而且还是混血儿的身份,很难让世人认同。) 真是讽刺呢!她想要像亚菈贝丝卡一样娇小可爱,而亚菈贝丝卡却想要像拥有纯正帝国人血统的自己一样长得又高又壮,即使混在男人之中也不会被发现。 老天爷真是坏心眼! (不过,她笑起来明明很可爱的啊……) 雪菈看着因为不断地想要变强,导致对他人的事漠不关心,就像是戴上铁面具一样的亚菈贝丝卡,不禁感慨了起来。 黑明古斯塔家与吉昂什鲁家的关系很远,两家族是从亚菈贝丝卡被提拔至至高天酋铎担任巴洛特-加龙省的侍从之后才开始来往的。虽然年级差了很远,不过由于就读同一间私立学校,亚菈贝丝卡也算是雪菈的学妹,能让亚菈贝丝卡露出可爱笑容的人,至今为止也只有既像姊姊又像前辈的雪菈而已。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她以前明明是个很爱笑的女孩啊。) 「对了,前面就是月海王国了呢!」 为了看到海的另一端,把手举在额头上眺望的亚菈贝丝卡忽然说: 「月海王国的人也会来决斗祭吧?」 「应该会吧,那里是非战地带。」 亚菈贝丝卡微微地低下头。 「……那个少年也会来吧?」 「那个少年?」 「在波斯罗,我所指挥的少年。我曾听说他是月海王国人。」 雪菈马上明白亚菈贝丝卡说的是薛德立。 那个少年——薛德立的确是以很不可思议的方式再次和她相遇。雪菈跟巴洛特-加龙省压根儿没料到他会倒在那种地方。 「那是一场很激烈的战争,我有点在意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他帮了我很大的忙,是一位很优秀的魔枪手。殿下也曾经挽留过他,但他却说要去找人……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雪菈点了点头。 没错,那场战争的确打得很激烈。最后帝国军跟斯拉法特军加总起来的死亡人数,达到七万人之多。当时采取攻势的帝国军,到了最后的最后,却因为一时的疏忽,不得不从北方撤退。 的确,正如亚菈贝丝卡所言,帝国军确实在许多方面都受到优秀的魔枪手薛德立的帮助,但是—— 「说的也是呢。不过虽然他是月海王国人,但因为他是僧兵候补生,我想他应该不会出现在决斗祭上吧。我记得门卡那林有一条严禁任意私斗的戒律。」 「嗯,是这样啊……」 因失望而显得有些无力的亚菈贝丝卡叹了口气,这样的反应使雪菈不禁感到好奇。这么说来,当时临时入队的薛德立所被安插的位置,似乎就是亚菈贝丝卡的部队。 在雪菈视线所及的范围内,亚菈贝丝卡似乎很照顾薛德立…… 「你很在意那个孩子吗?」 这是个有点坏心眼的问题。果然不出所料,只见亚菈贝丝卡双颊绯红地直摇头。 「不、不是的,只是惨烈的战争并不适合他,而且……没能跟他好好道别就分离了,有点遗憾而已……」 「这样子啊。」雪菈强忍着脸上的笑意。 她好久没见到亚菈贝丝卡脸上出现这种孩子般的表情了。 * 经过五天的航程,一转眼,雪菈和亚菈贝丝卡所乘坐的汽船已顺着琵萨河而下,来到平等都市联邦国的城市「野生之坟」。 航行在河道上,并不像海路一样会遇到巨大波浪,且不易受 风向或天候影响,因此,自古以来,野生之坟的港口就很繁荣。随着往来船只的增加,开挖河岸兴建的码头也越来越多。 「好大啊!」 就连总是面无表情的亚菈贝丝卡也不禁露出惊讶的表情赞叹道。 广大的港口,不只停放沿着琵萨河顺流而下、来自晓帝国的船,还有来自内海的另一端,斯拉法特及绝对信仰中枢门卡那林的船只。 琵萨河优美的形貌,宛如蛇行般地曲折蜿蜒。从上游的港口出发,满载着烟草、米、毛织品、香料、茶叶以及染料等货物的船只,缓缓地驶入港口。 「我能体会为什么人家会说在野生之坟什么都找得到了。」 亚菈贝丝卡走下船,看着四周。 野生之坟之所以能发展成这样的大港,虽然原因众说纷纭,不过主要还是因为它几乎不受潮汐影响,加上船主与商人很早就各自独立营业,减少了商人的风险压力。也就是说,假如船沉了,商人虽然损失了货物,却不用负担船只的损失。于是保险业也开始发展了起来。 野生之坟的发达造就了许多工作机会,吸引很多劳工前来寻找工作。由于这些劳工的关系,娱乐业也随之兴盛起来。如此这般,横亘十个世纪,野生之坟依然维持着内海最大港的地位。 「小心点,搬运工有一半是小偷。」 「!」 虽然是优秀的军人,但亚菈贝丝卡毕竟也是从小备受呵护的大小姐。听到雪菈的警告,她不由得身体一僵。 夹杂在港口附近的人群中走了一阵后,出现在她们眼前的是繁杂不已的市街。雪菈跟亚拉贝丝卡付了小费给帮她们将行李运到附近最高级旅馆的搬运工之后,打算开始寻找巴洛特-加龙省。 (啊啊,那间有着美丽蕾丝的小杂货店到底在哪里呢?) 彷佛被蕾丝所呼唤一般,雪菈从刚才就开始坐立难安,无法冷静下来。 (等我啊,我的小蕾丝们!) 就在她环视四周寻找着店家的踪影时,亚菈贝丝卡忽然开口问她。 「对了,决斗祭是在哪里举行呢?」 虽然是亚菈贝丝卡随口提出的问题,却让雪菈灵机一动。 (就是这个!) 因为参加决斗祭的人不会轻易泄漏情报,这个大小姐肯定完全不晓得「塔基兹洛克」(斗鸡之意)的事。 (没错,还有这一点!) 雪菈伸出双手紧抓着亚菈贝丝卡的肩膀。 「亚菈贝丝卡,其实啊……没人晓得决斗场的地点。这个『塔基兹洛克』并不是公开赛,而是非法的决斗祭哟!」 「非法?」 完全不晓得这件事的亚菈贝丝卡惊讶地看着雪菈。 「非法?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由于不能公开比赛,才会完全没有限制参赛者的资格。也就是说,不只是流浪的魔枪手跟佣兵,还会聚集许多犯罪者跟平常不会现身在公开场合的人,所以我并不知道确切的地点,听说连联络窗口都不明确,只能一一走访挂着公鸡招牌的『公鸡小屋』,收集相关的情报。」 「不知道地点……可是不在竞技场举行的话,要找那么广大的场地其实并不多吧?」 「其实『塔基兹洛克』被称为『地下的登龙门』是有原因的。」 雪菈发现时间有点不够,如果不赶快打发亚菈贝丝卡的话,那间小杂货店就要关门了。 「代代的主办者都是高阶精灵使者。听说他们会在举办比赛的期间内,跟精灵租借空间之中的缝隙。所以无论打斗多么激烈,外界都不会晓得。」 「跟精灵租借空间?这种事真的办得到吗?」 「我也不清楚详细的状况耶,不过据说那样的地方被称作『舞蹈场』,似乎真的存在着喔。」 (好,说明结束!) 话一说完,雪菈的心已经奔向小杂货店。 「那么,交给你啦!」 「等、等等,雪菈前辈,你要往哪边……」 「我从对面的『公鸡小屋』开始找,你去找那边。」 「请、请等一下,什么是『公鸡小屋』?」 「就是没有得到许可的地下酒吧。我们分头问的话,一定可以打听到消息的。那么,就在旅馆会合啰!」 (不过得等我办完事再去。等等啊,我的贝蒂蕾丝!) 雪菈用连据说是贝格雷公司最新开发的十八雷罗炮都追不上的速度,在野生之坟的大道上狂奔了起来。 即使途中撞飞了倒霉的报贩,也无法让她停下脚步。反正,遭受那点程度的冲撞是死不人了的,人类为了活下去,会尽一切努力的!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冲啊、冲啊,我的豪华抓绉洋装啊!」 雪菈以彷佛奔向恋人怀抱的姿态,寻找着店名为「温迪的店」的小杂货店。和她擦身而过的人们,纷纷吃惊地回头看向满面笑容(但同时也不断地掀起尘埃)展开飞奔的巨女。 在行人渐渐变少的街道上,雪菈终于找到了那间店。 她怯生生地把手放在擦得发亮的黄铜门把上。 「你……你好……」 「呀!」 看见气喘呼吁、面红耳赤冲进来的巨女,店员一瞬间发出了尖叫声。 「啊,是雪菈小姐呀!」 不过在发现对方是常客之后,她们便赶紧收起惊讶的表情,露出面对顾客时的完美笑容。 「欢迎光临,真的是好久不见了呢。」 「是、是啊,因为工作有点多。」 雪菈像是来挑选礼物的少女一样,一边将目光落在店里排放整齐的架子上一边说着。 闪闪发光的水晶珠、镶着珍珠的小盒子、有着玳瑁表盖的怀表、用削薄的翡翠做成的折扇、缝上羽毛的无边帽…… 而在众多精致的工艺品当中,最令雪拉的心雀跃不已的果然还是由各家名匠所编织制作的大量蕾丝。 「好漂亮,简直就像蜻蜓的翅膀一样透明……多么美丽呀这个!简直就像是雪花结晶……」 雪菈忍不住地哽咽道。蕾丝!这正是少女的梦想和罗曼蒂克凝聚而成的实体啊! 早已看惯雪菈这种表现的店员,对着感动得不能自己的雪菈说: 「雪菈小姐,贝蒂师傅等一下就会送货到我们店里来啰。」 对雪菈而言,店员真是说了一句不得了的话。 雪菈以雷霆万钧般的气势瞬间冲上前。 「你、你说什么?贝蒂要来这里?」 雪菈的内心剧烈动荡不已。贝蒂——是雪菈多年以来死忠支持的蕾丝工匠,她精细的作工吸引了许多爱用者,雪菈也是其中一员。自从某一次偶然逛到这间店后,雪菈便时常不辞辛苦地大老远专程来到这间店,只为了购买贝蒂的蕾丝。 一听到贝蒂本人要带着新做的蕾丝前来,雪菈当然无法保持平常心了。 「那、那她什么时候会到?我想要等到她来为止。」 雪菈紧靠着柜台问着店员。 「嗯,我们也没有间什么时候会到。贝蒂师傅并不是野生之坟的居民,所以应该会搭船来……大概快到了。」 「坐船啊?」 「是的,可能是因为工作之类的缘故才会过来的吧。」 雪菈点了点头。她原本以为贝蒂是住在这附近的家庭主妇,不过既然是专程搭乘船只前来野生之坟的话,或许也有可能是商人的妻子。 野生之坟有许多商船出入,贝蒂可能是不需要为金钱烦恼的商家夫人,为了打发长途搭船的空间时间,才会编织蕾丝吧。如此一来也能解释对方为什么不 在自己居住的城市设立店面。 (她一定是位优雅的夫人,才能织得出这么棒的蕾丝!啊,千里迢迢来到野生之坟真是太好了。我一直想着哪天要见见她,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见到本人!) 「我在前面的咖啡厅等着,贝蒂师傅来了的话,请通知我一声。」 雪菈向店长交代完毕之后,便离开了小杂货店。 可以见到贝蒂了!见面之后,首先要告诉对方自己是她的支持者,然后请她让自己欣赏新的蕾丝作品,接着再问她这些蕾丝加在手套和洋伞上好不好……贝蒂的技术如此优秀,一定能做出不管给哪个城市的大小姐使用都毫不逊色的作品! 「啊,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 雪菈完全忘了约好要在旅馆等她的亚菈贝丝卡和寻找巴洛特-加龙省的事。她走到杂货店对面的露天咖啡厅,一口气占着两张桌子,脑袋里净想着见到贝蒂之后,要和贝蒂说什么。 * 「压力不断累积的时候,就不由得想编织蕾丝……」 一边喃喃念着像是咖啡广告台词似的抱怨,飞翔龙之国——又名「斯拉法特」的中校,基思·巴西里斯抱着大纸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休假啊……好久没有能让身心好好休息一下的假期了。 从宛如恶梦般的波斯罗回到斯拉法特的基思,是将几乎完全崩溃的北军带出僵持战况、保住斯拉法特在北方颜面的功臣。 受到陆军长官的赞赏及众人欣羡的基思,连日来参加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宴会,还有许多爱管闲事的闲人们所介绍的相亲,使得他即使回到吉诺古莱亚,还是连喘口气的时间也没有。 「我的休假到底在哪里……什么时候才能遇到啊……」 今年已经二十六岁的基思,至今却连一句情话都没说过。自十六岁与龙王相遇以来,他握着剑一路奋战至今,只为了能够协助敬爱的主人。 对一心只想着出人头地的基思来说,面对如雨后春笋般、完全没间断过的相亲宴,他实在是只能无言以对。 (像结婚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不要拿来烦我!) 布鲁托曾对他说:「既然如此,如果跟长官的女儿结婚,地位便能再往上提升,这不是很好吗?」他也觉得布鲁托的建议挺有道理,但是一想到哥哥约修亚虽然跟长官的女儿结婚,却没有那么顺利地升官,他就却步了。 『咦,哥哥不知道吗?亚古拉宏蜜蜂之馆的监督,是约修亚哥哥的情妇。』 当他头一次听说那比磨刀石还顽固的哥哥约修亚,竟然有了妻子以外的情人,实在震惊不已。而且直到布鲁托说出来为止,他都被蒙在鼓里的这件事,更是让他感到一肚子火! (可恶,我想工作!跟那种宴会地狱比起来,出任务还比较轻松!来人啊,什么工作都好,总之给我工作就对了!) 基思每天都抱着隐隐作痛的胃回家。为了消除压力,他不得不在空闲时间拿起钩针,直到前几天接到紧急任务,才让他好不容易逃离吉诺古莱亚。 船旅的航行过程十分顺畅。由于此行的任务是找人,在到达目的地之前,什么事情也不能做,基思只好窝在头等船舱里,尽情地挥动钩针。 「神啊,感谢您赐我能够编织蕾丝的安逸。」 基思在狭窄的船舱里对着他爱用的金钩针虔诚地祈祷。 虽然最近梭织蕾丝已经成为主流,传统式的网眼蕾丝跟使用针的钩针编织方法再也不被重视,但是基思认为仅仅使用一支针就能编出各种花样的技术绝对不能失传。那种膝盖上放着枕头,悬挂着几十个梭子做出的蕾丝固然很美,但不该因此便忽略用一支针就能创作的艺术。 (世人啊,你们看见这惊人的技艺结晶了吗?我的右手迅敏如神,让一条白色的细线瞬间就变成无上的艺术品了啊!) 基思的斗志在燃烧。赌上斯拉法特军中校,基思巴西里斯之名,他不能输给内海的殖民岛女性们所做的蕾丝——! 由于基思长期累积的压力和坐船所耗费的时间,使得他完成的作品达到前所未有的数量。 特别是这一周内完成的贝缘蕾丝质量极高。经过他精心设计,网眼上花瓣般的曲线,组合起来就像是惹人怜爱的非洲菊一般。 「我做出了料想不到的完美作品!这是今年做得最好的。」 基思的压力获得充分的释放,令他十分满足。 他想立刻将作品送到平常交易的商店。对基思来说,看见他惹人怜爱的作品们成为美丽的斗篷和缎带装饰在橱窗里,就像在挥舞钩针时,同样都是令人感到幸福无比的时刻。 「好啦,温迪的店在哪边呢?」 基思望着久违的野生之坟街道,将寻人的任务先摆在一边。他还有一些时间能先把蕾丝拿去店里。 「这条街道还是一样嘈杂呢。」 听着行经道路的马车发出「喀啦喀啦」的声响,还得越过一个个背着货物的搬运工才能前进,让基思不由得皱起他那张端正的面孔。 野生之坟是平等都市联邦国南部的最大港,一年一度在此处举行的魔枪手决斗祭,也就是「塔基兹洛克」(斗鸡之意),已成为此地最具代表性的活动。 顺带一提,「公鸡」是以前用来称呼当时以男性居多的魔枪手的暗语,「母鸡」则代表妓女,以「母鸡」祭典闻名的则是月海王国的欢乐都市「布朗迪罗兹」。不过不管哪一项都是循男性喜好所举办的活动就是了。 (塔基兹洛克是非法的决斗祭。如果我不参加的话,不知道会被什么人冒名顶替。得去找一下入口的公鸡小屋才行……) 过去,基思在还执着于提升等级的少年时期,也曾经是积极参加这种非法决斗祭的其中一员。 「等级」起源于过去日光荣耀的太古时期。据说为了表示数量有限的圣职者的能力,在一位魔法师和伟大的大树精灵阿尔斯特罗梅利亚签订了契约后,「等级」制度方开始实行。 这个制度经过了许多时代与许多人的改良,现在已经完全成为展现魔枪手实力的方式。 首先,认为自己具备魔枪手实力的人,必须先到有世界树的地方(通常到寺院去就有世界树,野生的世界树也很常见),向世界树的精灵阿尔斯特罗梅利亚报上自己的姓名之后,再拿取一根树枝。 据说世界树生长在覆盖世界的海洋尽头,是银色的大树。由于其根部延伸到世界各处,因此能得知世界上任何地区所发生的大小事情。 而散布在世界各地的世界树,不过是这棵银色大树的枝干而已。魔枪手们就在祂的怀抱里进行公平的战斗,为了让祂认可自己的力量而努力着。 也就是说,根据契约,祂是这个系统的监视者。 等级以1为顶点,往下则没有限制,这是因为若是两个无等级的魔枪手决斗分出胜负后,败者的数字却没办法大于胜者的数字,不免会让整个排行变得有些奇怪,所以才不订立名次的下限。现在的等级数字应该已经大到会让与刚诞生的阿尔斯特罗梅利亚订下契约的魔枪手非常吃惊吧。 接下来,魔枪手们彼此报上名号,反复进行决斗,等级便会提高或降低。为了从雇主那边得到更好的待遇而努力提升等级的魔枪手们,自古至今多得是。 然而,与以佣兵之姿活跃的古代魔枪手不同,现在已经禁止在街上进行决斗,对魔枪手们的规范也变得十分严格。 因此,未提出申请的非法武斗祭——也就是决斗祭,便常常在暗处举行。 「决斗啊……这么说来,倒是好久没有参加了。」 基思拉出用链子吊着的等级牌,在手中玩弄着。 他第一次报出自己的名号,是在十二岁刚和哥哥约修亚进入军方的幼年学校时。第一次在脖子挂上阿尔斯特罗梅利亚的树枝,成为魔枪手的一员,让他有一种奇妙的骄傲感。 从那时开始,基思在幼年学校中便一直都在进行决斗。除了约修亚以外,他从未输给任何人。当时的他一到晚上,总会在路上游荡,向路上的流浪魔枪手挑衅私斗。在玩得太过火而遭到退学之后,基思便和许多佣兵一样,转向优罗萨多等战场,作为一名使用火魔法的魔枪手崭露头角。当时基思的等级大概还只在四位数左右。 无论是等级44的最强佣兵「染血之爪萨铎罗斯」、别号「魔枪绅士」的尼德·琼森,或是身为门卡那林二十七名大祭司之一、等级高达19的杰兹·古里巴鲁多,还有杀死被称为世界最强的闇之圣女,等级高达11的「奇美拉的奥利凡特」——死刑犯路卡·亚斯兰席恩的传说,都在十几岁的基思心中点燃了熊熊斗志。 如果提高身为魔枪手的实力,即使没有身份、地位或财产,也能如愿地出人头地——成为统率万人的将军,将不再只是梦想! 不只是基思,这也是许多魔枪手们在心中所描绘的美梦。怀抱此般梦想的人们,还有想要与强者战斗的好战者,都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而聚集在这样的非法决斗祭上。 基思若无其事地看着酒吧悬挂的招牌。 街上悬挂的数个公鸡招牌下方,从白天便开始聚集了不少被野心与金钱的气味吸引而来的男子,只见他们的腰间都公然挂着魔法枪。这种祭典当然会有高额的奖金,不仅如此,军队也会派人到这些地方寻找人才,幸运的话,参赛者还能谋得一官半职;除此之外,只要能在决斗祭获胜,就能洗掉过去犯下的所有罪行,拥有加入军队、获得重生的机会,或是成为犯罪组织中的精锐部队「蚊子」的一员。因此,也有「青之炼狱」或是「黑羊团」等大型犯罪集团的人前来参加。 (好了,该怎么找呢?) 基思抱着手中的纸袋一边思考着,一边环顾四周。 他这次的任务,是寻找一位斯拉法特军的重要人物——也就是身兼斯拉法特陆军元帅、陆军总司令官、海军舰队司令长等多个头衔,同时也是被斯拉法特二千四百万人民称为国王的男人,龙王亚斯哥里德·米多。 将龙王找出来,并秘密带回帝国,是他这次被紧急赋予的使命。 一国之主竟能躲过戒备森严的侍卫队逃脱,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但这已经不是龙王第一次逃跑了。 其实,只有极为亲近的亲信才晓得龙王有许多人格。平常所表现出来的,是被称为「龙王」、冷酷无比的统治者人格。与基思相遇,并将十六岁的基思由野生之坟捡回去的,正是这个人格的龙王。 但是,被那比谁都还纯正的血统及过度繁忙的事务给压得喘不过气来的他,为了保持精神的正常,需要寻找其他的出口。 龙王的另一个人格被称作「善意的米多」。这个人格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以武力压制旧克利斯塔尔领地,并对加瑞安鲁德的民众课以严苛的劳役与重税的「龙王」。 由于「米多」无论如何都想阻止龙王的暴政,于是便逃出吉诺古莱亚,假装成其他人持续逃亡。事实上,基思等人也没有阻止龙王的方法。因为龙王拥有全世界只有少数人才拥有的「不用枪即能发动魔法」的能力。纵使被亲卫队与斯拉法特的将军们包围、六龙将们一齐使出全力,仍无法耗尽龙王的力气并将他带回去。 因此,他们能做的也只有祈祷「米多」能够回复成「龙王」,并且注意其行踪,避免让他跑到敌国晓帝国去而已。 这次中央情报部好不容易接获「米多」正在平等都市联邦国的情报,于是跟基思一样的亲卫队或是没有任务在身的龙将,都被派往平等都市联邦国的各个主要都市。 但是「米多」也是有弱点的。 「米多」的身上一毛钱也没有。由他在吉诺古莱亚的二手商品店卖掉从王宫带出来的东西所得到的金额推测,他应该走不远。 如果「米多」想偷渡进入晓帝国,就需要一大笔钱伪造护照。虽然他也有可把自身所知的魔法封咒进弹匣中再出售换钱,但只要根据卖出的魔法式就能完全掌握他的行踪。毕竟「米多」也累积了不少经验,应该不太可能采取这种方法才是。 再三思索后,基思才想到非法的决斗祭会送出高额的赏金,而且他就是在「塔基兹洛克」与龙王相遇的,「米多」极有可能参加决斗祭以换取高额赏金。 (被他捡回斯拉法特,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基思陷入过去的回忆里。发生在令他难以忘怀的十六岁那年、距今十年前的塔基兹洛克第十七战—— 即使半脸被长长的浏海盖住,却还是能感受到那张面孔下隐藏着无比的强悍及凶暴。他仅用一发魔法弹就让基思屈服了。 『看你是要马上死,或是马上对我跪下。 你没有迟疑的时间,给我立刻做出选择。』 这就是基思与现任斯拉法特龙王,亚斯哥里德·米多的初次相遇。 当下的基思并没有丝毫迟疑,立刻做了选择,当时的决定大大改变了基思往后的人生。至少,如果他当时选择了「马上死」的话,他的人生在那一秒钟就会被划下休止符了。 「米多」当然也记得这件事,因为他和将基思带回斯拉法特的龙王拥有完全相同的记忆;两个人格的记忆是相互共有的。 (「米多」殿下恐怕是想在塔基兹洛克赢得奖金,伪造护照之后前往晓帝国吧。一旦如此,龙王殿下的性命就有危险了。无论如何都得阻止「米多」殿下获胜才行!总而言之,只要不让他拿到钱,至少还能把他留在野生之坟。) 其实基思自己也想参战提高等级,但眼前任务优先。虽然等级下降会令他感到焦躁不安,但现在毕竟不是在意被那位名叫薛德立的少年所夺去之等级的场合。 (这么说来,那个少年跟龙王殿下一样不用枪就能使用魔法……他现在在哪里、又在做些什么呢?) 决定先把蕾丝交出去再去公鸡小屋打听消息,基思来到常光顾的小杂货店「温迪的店」附近的巷弄。 此时—— 「唔,遇到讨厌的家伙了。」 这声音真是耳熟到不可思议——破坏基思好心情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 「啊,你……巴洛特-加龙省?」 基思一回头,差点把手中抱着的重要艺术品掉到地上。绝对不会错!站在那里的人,乍见之下虽然像是十分可疑的商人,然而他就是基思的天敌,晓帝国女王贝亚德莉洁的同母异父兄长——巴鲁巴利亚·尼欧·v·普罗西翁元帅。 基思想都不想就准备拔出腰间的枪。看到他这样的举动,巴洛特-加龙省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在这里拔枪可是违反协议的喔!再怎么说,平等都市联邦国可是中立地带,对吧?」 被他这么一说,基思只能收起枪,愤怒地瞪着那个看来完全像是个拾荒流浪汉的男子。 「之前还真是多谢啦,没想到会被你的老弟摆了一道啊。」 巴洛特-加龙省以像是遇到结婚诈欺的语调,意有所指地对基思说。 半年前,在西大陆北部的波斯罗战事中,将基思所属的北军逼到只差一步就全军覆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巴洛特-加龙省。 骷髅王巴洛特-加龙省与被称作「骷髅王的六只眼」——也就是帝国军的晓将们,对斯拉法特的居民来说,是令人畏惧的存在。 (不、不管走到哪里都会遇到这个讨人厌的家伙!可以的话,真想把他点火 给烧了,再扔进琵萨河!) 就算这么想也无法消除基思心中的怒火,他咬牙切齿地着看着巴洛特-加龙省。让自己憎恨到想杀了他的对象就站在眼前,当下却无法出手,这真是何等不幸的一天啊。 「你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表示『红色鬃毛』为了提高等级经常进行私斗的传闻是真的啰。」 巴洛特-加龙省笑着靠近他。 他搔着下巴上像青苔似的胡渣,嘴里说着更加刺激基思的话。 「那么你现在升到什么官位了?巴西里斯中校。」 「混蛋……要不是在这里的话,我一定杀了你!」 「我恭禧你升官耶,你应该高兴点吧!」 基思怒不可遏,但由于他手上抱着装有蕾丝的重要纸袋,所以面对这种状态可以说是完全束手无策。 「对了,好久没看到你不穿军服的样子了。应该是从我跟你一起在优罗萨多设计骗局之后就再也没看过了吧。」 「不要让我回想起讨厌的事!」 巴洛特-加龙省突然提起过去的事,令基思感到有些狼狈惊慌。 的确就如同巴洛特-加龙省所说的,被龙王捡到之前的基思,是个被幼年学校退学,在地下赌场赌博、酗酒、决斗、破坏遗迹、半点正经事都不做的坏蛋。如果当时刚从军校毕业、成为将校的的哥哥没有拉他一把,而且没有遇到龙王的话,或许他就没办法像现在这样成为光荣的斯拉法特军的一员,出人头地。 正因为如此,基思一直很希望将过去的事埋葬。十几岁时所做下的荒唐事,是他不想再被挖掘出来的污点。 然而—— 「光是看脸的话,实在很难想到你会靠打架赚钱。在你得到『红色鬃毛』这样气派的名号之前,是被人叫作『打手基思』吧?」 「住嘴,你这个骗徒!」 基思怒喝。那年他遇到的巴洛特-加龙省给人的印象也和现在不同,那时候的巴洛特-加龙省,有着纯种帝国人特有的健壮高大体格,加上身着硬皮制的胸甲与骷髅刺青,浑身散发着宛如野生动物的粗暴气息……然而现在的他简直就像一个装满咖啡豆的帆布袋,犹如败战的佣兵,像个肮脏流浪汉似的。这个像晓帝国内地独有的茶色熊猫般的男子,实在很难想象他竟然会是历史悠久的晓帝国皇族、现任女王的同母异父兄长。对基思来说,眼前这个男人存在的事实,简直跟诈欺没什么两样。 「现在马上从我面前滚开,不然就杀了你。」 「喂喂,在这里我们不是敌人吧?再说,我们还会在塔基兹洛克见面的。」 「塔基兹洛克……?」 嘴里低喃着,基思这才想起巴洛特-加龙省来到这边的理由。 (原来他还是很热衷决斗,根本不像是一国的元帅,真是个笨蛋啊!) 巴洛特-加龙省从以前就是个喜爱比赛的男人,尤其是像塔基兹洛克这种不用表明身份就能参加的地下比赛。 (不过这下糟了,巴洛特-加龙省认得龙王殿下的长相!虽然不该引发这样的骚动,但我可能得叫部下伪装成恐怖分子进行袭击……) 这下子得尽快与其他追踪小队联系……当基思正这么想着时,巴洛特-加龙省又出声了。 「说到这个,这次的公鸡小屋在哪里?」 「什么?」 「报名比赛的地方啊!你也会参加吧?」 基思刚要开口回话,猛然想起一直抱在手上的纸袋。 「我不会参加比赛,因为接下来还有其他事要办。」 「其他事……是指什么?是那个看起来很重要的纸袋吗?」 「唔……」 基思下意识地将纸袋抱紧。 「这、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跟塔基兹洛克一点都没有关系!」 「难道是斯拉法特军的重要机密?还是……要给女人的礼物啊?装着手帕或是蕾丝之类的吗?」 「怎、怎么可能!」 居然被巴洛特-加龙省的随口瞎猜给猜对了一半!基思感到背脊发凉。 (难道我会在这种地方被巴洛特-加龙省抢去蕾丝?) 巴洛特-加龙省兴致勃勃地靠近。 「别过来!滚开!」 「看你这么慌张,该不会真的是礼物吧?」 只见巴洛特-加龙省的表情一变,一边搔着头皮一边说: 「可恶——所以我才讨厌你这种家伙!我找不到老婆,你居然找得到!难道男人找老婆还是要靠长相吗?」 「干嘛恼羞成怒?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如果不是的话,就让我看。可恶,老子这样逃避相亲到底是为了什么啦!」 「走开,别过来!你那双粗鲁的手别碰我的艺术品……啊啊啊啊!」 光是想象花了十天精心编织而成的美丽纯白蕾丝,被巴洛特-加龙省用挖过鼻孔的手指触碰的画面,基思就不由得发出了宛如世界末日到来般的惨叫。 即便波斯罗的土地全部落入晓帝国的手中,或是吉诺古莱亚遭到包围,基思也绝对不会像此刻这么慌张。无论如何,他都得阻止这只巨大的肮脏熊猫,不能让他对装在纸袋里、如同清纯处女一般洁白的蕾丝伸出魔掌。 (死也要阻止他!) 基思拔出腰间的魔法枪,将枪口指向正朝这里逼近的巴洛特-加龙省的额头。 「果然还是非杀了你不可!你这个清洁之神的敌人、洗衣工作的敌人、蕾丝的敌人!」 「什么嘛,果然被我猜中啦!」 巴洛特-加龙省迅速地从腰间抽出彷佛正在他内心中大喊着、存在感强烈的枪枝。 「巴洛特-加龙省,决斗吧!」 「我接受!」 两人异口同声地吶喊道: 「百亿万的母亲阿尔斯特罗梅利亚,万物的摇篮、万物的墓碑,我向您提出请求!」 如古代的浮雕从砂地浮出一般,地面瞬间浮现出萤绿色的光芒;同时萤绿色的光芒化为许多文字,在地面构成了魔法阵。 古里札里耶鲁魔法阵。决斗的魔法阵。 「这果然是我和你之间的命运。」 基思小心翼翼地把纸袋收进外衣内层,将原本的绅士模样彻底抛到一边,大喊: 「不洁的家伙,去死吧!」 「求之不得。我正因为找不到公鸡小屋,烦躁死了!在这里遇到你就没必要参赛啦!」 巴洛特-加龙省的眼中放出像饥饿的孩子看见大餐般的光芒。 「波斯罗的债,现在还你!」 「我才想这样说!」 砰! 比叫骂声更快,两人的枪口各自射出第一枪。 ——就这样,在塔基兹洛克竞赛开始的当天,野生之坟的大街上展开了一场没人料想到的战斗。 * 当基思与巴洛特-加龙省展开命运重逢的的同时,雪菈正因为能和憧憬的贝蒂首次见面,雀跃不已地在咖啡厅里阅读讲述拼布之美的书籍。同一时间,被父亲命令来此寻找结婚对象,十八岁的亚菈贝丝卡亚鲁吉昂什鲁一等侯爵将军,正为了寻找公鸡小屋而只身在路上来回奔走。 亚菈贝丝卡走在琵萨河岸边、两旁有着闪亮橱窗的房子的中央大道上。这是一条为 了不让载客的马车进入,而有着v型沟渠的街道。街上充斥着刚结束搬运工作的劳工们,还有以刚下船、渴望陆地空气的男人们为顾客群的妓女们。香烟的烟雾弥漫四周。 「总觉得雪菈前辈的样子怪怪的。」 亚菈贝丝卡一边走在路上,一边 喃喃自语着。 自从在船上不期而遇之后,雪菈似乎就坐立难安、冷静不下来,一点都不像平常沉着冷静的她。亚菈贝丝卡不禁担心雪菈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走了一会儿之后,亚菈贝丝卡来到路的尽头,并看向挂有酒吧招牌,似乎仍在营业的店门口。 「不知道是不是这间店。」 这已经是她今天找的第十六间公鸡小屋,之前去的全都不是她要找的店。走进店里前,亚菈贝丝卡低声地向伊吉锡恩祈祷。虽然还有体力,但她实在不想再白跑下去了。 推开门,只听见传出「哐啷哐啷」的牛铃声。 「……」 一踏进店里,亚菈贝丝卡就觉得这间店给她的感觉与其他酒吧不同。 (总觉得气氛不一样。) 亚菈贝丝卡一边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边穿过人群往吧台走去。果然有点奇怪,像她这样穿着正式礼服的少年(她晓得自己的外表看来就像个少年)走进店里,却没有任何人对她吹口哨或出言嘲弄她:「唉哟,这可不是你这个小少爷该来的地方!」可见这间店还真的不太对劲。 没有人叫住亚菈贝丝卡,反而都用估价的眼神打量她全身(其实是装备)上下每一处。 (是这边!) 亚菈贝丝卡直觉自己找对地方了。她挤进吧台里,再一次重复今天已经说了十五次的内容。 「香料啤酒一杯,我要热的。另外还要一盘没用醋腌的高丽菜,以及『不会飞的鸟』。」 亚菈贝丝卡实在很想问到底是谁想出这种奇怪的暗号。 啤酒加热会走味;现在又还不是夏天,要到哪里找没有腌渍过的高丽菜?不会飞的鸟指的当然是火鸡,但火鸡料理一般都会用油炸的方式,这暗号要点的是非油炸(注1:nofry,音似nofly)的吧? 这句暗号所点的根本都是做不出来的菜嘛! 听到亚菈贝丝卡点菜,老板毫不掩饰地露出「你还只是个孩子」的表情,说: 「啤酒加热?别开玩笑了。」 「好吧,那就给我结冰的苹果酒,我要上面结冻的部份。」 话一说完,只见老板的表情微微改变。看来这种暗号经常假装成无理的点菜内容。 苹果酒结冰时,会先由上面的部分开始结冻,底下则是较浓的酒精成份。不会有人要点上面结冻的部份。 「……我们有卖这种饮料,不过很不巧现在不是火鸡的季节喔,小少爷。」 「那么给我普通的鸡蛋就好。」 「那就到楼上的『鸡舍』去吧。」 老板伸出食指指向上方。 亚菈贝丝卡暗暗松了口气。之前去的那些酒吧老板听到她这么问,都回答她「我们没卖那种东西」,只有在这间店听到不同的回答。她果然来对地方了! 「谢谢。」 女服务生带她爬上叽嘎作响的陡峭楼梯,看来这里就是被称为「鸡舍」的地方吧。 只见二楼已经了聚集不少人,他们各自假装喝着酒坐在桌边,或是将手肘靠在吧台上。 (原来如此,这些人就是要来参加「塔基兹洛克」的「公鸡」们吗?) 看来有点年代的酒瓶在墙上成排陈列着,为了防止酒醉的暴徒破坏墙面,墙上还覆盖着一层软木板作为保护膜。此外也摆着一些私酒以及禁止贩卖的物品,像是晓帝国所出产的鸦片酒,还有据说能让人前往幻想画家爱伦斯敦·蒋基洛兹作品中所描绘的天国、贴着「酒鬼依斯特」商标的酒种(许多都是并不嗜酒的亚菈贝丝卡所没看过的酒)。 不久,一位看来像是此处管理者的老人来到亚菈贝丝卡面前。 「有带等级牌吗?」 亚菈贝丝卡点点头。她在六岁时,就接受了阿尔斯特罗梅利亚的洗礼,并在接受洗礼后,得到最低的等级与一枚世界树的叶子。偶尔会有些没有等级牌的人在决斗后才获得等级牌,但这样的情况并不常见。 她拉开衣领,取出用链子吊着的等级牌。老人点了点头。 「毕竟是这种场所,不报出本名也无妨。不过,为了方便,能够告诉我您的代称和等级吗?」 从老人手上拿着世界树的树枝来看,这就是与大树精灵阿尔斯特罗梅利亚签订契约的流程吧。 「名字是……『亚菈贝丝卡』,等级是221。」 只觉突然涌现了一股如空气摩擦般的感受。在光线昏暗的房间里,可以听见魔枪手们粗重的呼吸声与窃窃私语。 「今天是第一次『水面』。」 「可是还没有三位数等级者互相战斗。」 「时代不同了。以前奥利凡特和萨铎罗斯也会参加啊!」 几个男人们说着被誉为过去最强的英雄们的名号。亚菈贝丝卡多少也听说过死刑犯路卡亚斯兰席恩——「奇美拉的奥利凡特」的事迹。 以门卡那林的死刑执行者之名广为人知的奥利凡特,在当时因诱拐并杀害闇之圣女葛雷熙丝·凯洁儿的罪名而遭到门卡那林追缉,等级11的他被称为「审判者」。无庸置疑的,奥利凡特是世界上最强的魔枪手之一。 另外还有等级77——别号「七福音」,斯拉法特的约修亚·巴西里斯,以及等级64——别号「沉默的骑士」的门卡那林枢机主教,杰兹·古里巴鲁多等人。而其中最强的据说是第9等级,拥有「冥王」位阶的斯拉法特龙王,亚斯哥里德·米多。 当等级到了二位数之后,每个魔枪手都有各自的别号。不过很可惜,亚菈贝丝卡还没有得到这种拥有别号的等级。 老人说: 「不能自己挑选决斗对手。要由阿尔斯特罗梅利亚来挑选。」 「是在这里战斗吗?」 听到亚菈贝丝卡的问题,老人像是脸上被打了一拳似地嗫嚅了起来。 「没这回事,如果店里的东西被打坏的话,谁要赔呢?在决定好决斗的对象之后,大家就会到『汀他踢踏』去。」 「汀他踢踏?」 这是亚菈贝丝卡并不熟悉的古代语,直译的话其意为「楼梯舞蹈场」。 「楼梯舞蹈场连接着那边和这边,是阿尔斯特罗梅利亚特地借给渺小的我们使用的,今年是和这酒吧的楼梯相连接,懂了吗?」 亚菈贝丝卡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在这个世界里,有许多地方与被称为「多重层界」的异世界相连。 魔法的基础原本就是建立在「抽取其他世界的物质,再移转到这个世界进行再构筑」的原理之上,所以为了提供适合比赛的地点,与神签订契约暂时租借场所(恐怕需要极为复杂的契约式)也是十分合理的。 (虽然比赛时间只有一两天,但要和那边保持相连,应该需要非常复杂的魔法式,真是辛苦啊!) 「阿尔斯特罗梅利亚会为您挑选合适的对手。即使不去理它,世界树的叶子也会呼唤彼此。在这之前,请在这里等待。」 听见老人的话,亚菈贝丝卡不禁叹了口气。 (虽然叫我在这里等……) 她再度环视几乎没有灯光的昏暗室内。 在几张桌子边,男人们一手拿着啤酒或蒸馏酒谈笑。乍见之下是非常普通的酒吧场景,但不同的是,他们的腰间都隐约露出悬挂着的魔法枪——穿着打扮像是战败佣兵的男人、侍奉大户人家,被称为「骑士」的高级佣兵、最近在大都市里很流行的武装流氓们……总之,聚集在这里的每个人看起来都很目中无人,一副对自己的实力非常有信心的模样。 (寻找殿下是雪菈前辈的工作,我照原订计划好好享受决斗祭应该无妨。反正刚好我也想要提高 第五话 笔直往前走(后篇) 薛德立垂直往下掉落。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薛德立的身体疾速地从半空中坠落,而且感觉自己的叫声彷佛就紧跟在身后。 刚开始的时候,感觉像是踩空了楼梯,现在则是笔直地往下坠落,也不知自己即将坠往何方。由于看不清楚,所以薛德立也只顾着张大嘴巴惊叫。 就在此时,薛德立眼前见到的景象,犹如连环画剧般瞬间切换了场景。 (这里是……) 随后,原本多层而模糊的视界,开始向中央收缩之后,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此时薛德立不由得惊呼出声。 「难道这里是雷尼斯敦?」 脚下铺着的瓷砖,与早春曾停留过的雷尼斯敦大道十分类似。 从北海乘船沿多雷河而便可抵达的城市——雷尼斯敦。铺着华丽瓷砖的大道,让人联想到这个城市的繁荣。成为城市之源的阿修玛琳魔法阵,本身的设置也可以说是世上规模最浩大的。 薛德立恢复神智之后,立刻奔跑起来。他不知道在追逐着什么,情绪不安地顾盼着四周,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以后,随即又奔跑了起来。 只要沿着大街走下去,要不了多久时间,中央广场上著名的阿修玛琳魔法阵,便会出现在面前。遗憾的是,彰显这城市一世纪海运业繁荣,设置在华丽瓷砖上的魔法阵,如今已完全看不见踪影。覆盖在地面上的,只有报纸而已。那日下午街上发放的号外,是某间报社登载的月海王国公开向晓帝国宣战的报导。 (原来是这样阿,这是那个时候的我。我替安买了冰淇淋之后,她紧紧地拥抱着我——就是那个时候!) 人人都对开战一事满心欢喜,军官们正在说服年轻人志愿从军。从军的报名处也已经开始排起队来。数周后,在这里排队的青年,应该就会搭乘往西而行的船只了吧! 「安普洛西雅!」 薛德立呼喊了起来。在群众呼持续喊着「万岁!万岁!」的声浪消失之前,他不知呼唤了几次安的名字。 「安!妳到底在哪里!」 薛德立不知转身探寻了几次。 当、当…… 位于在他旁边的是著名的魔法图书馆时钟塔——通称为菲亚利包布的尖塔,现在时针正指着五点。随着钟声降临的灰暗黄昏,让人看不清丧夫妇女的脸庞,不知何处传来了人群喧哗声,就在此时,薛德立发现了安普洛希雅的身影。 这个地方跟市中心有距离,是个矗立着昔日英雄雕像的广场。 「安……妳在这里啊!」 薛德立边调整起宛如快窒息般的紊乱呼吸,边转头顾盼着四周的情况。在广场上,有许多驿马车与帐篷并列着。这是满月都市正当流行的移动式乐园——巴士乐园。 瓦斯灯的光芒,如水底火焰般不住摇晃着。这个充满了人气的游乐园,原本是上流阶级社会的社交场所,拥有间不到烟草烟味的室外咖啡座,以及设有喷水装置的巨大喷水池,然而,如今周围却上演着模拟战斗以及训兽师调教猛狮的戏码,成为一般市民的娱乐场所。 薛德立缓缓地走向人在对面的安普洛希雅。她似乎在热切地看着什么。 「安……妳明明在这里,为什么不……」 他对着安开口说话之后,却立刻又说不出话来。广场上有着亲昵的搭着手的男女,也有对表演感到大开眼界,大力拍起了手的异国男子们。背后还有人拉着小提琴。不过,她的视线并未落在这些人身上,而是望着更远处回旋着的白色木马。 「旋转木马……」 游乐园里最受人们欢迎的就是旋转木马。薛德立忘了对安说话,把说到一半的话吞了回去,怔怔地望着不断回旋的旋转木马。宛如皇族御用的白马,红色锡铁马车,在绚烂灯光的照耀之下,发出流星般的光芒。 「在很久以前,我也有着那样的白马一安突如其然地说起话来。她的视线依然停驻在前方的旋转木马上。「而且也有真正的马车,以及镶着宝石的发饰,甚至我还相信,即使是天上的星星,只要我想要,总有一天也能拿到手。」 安说完这些话之后,这才转身望着薛德立。不知是否天色昏暗的关系,薛德立看不清楚她的笑脸。 薛德立继续缓缓地朝她走去。 「话说回来,我们初次相见,也是在旋转木马前面。在满月都市的贝蒂花园。」 据说那是当时的公爵为了爱女而建造的,也是移动式乐园——巴士乐园的原型。 「是在偶然的机会下,旋转木马那里的服务员叫我过去的,妳当时曾经说过,坐在旋转木马上,彷佛时光都倒流回去了。」 在薛德立说话的同时,心里也不由得猜想,安普洛西雅该不是看见旋转木马之后,回想起自己出身自王室阶级,怀念那段优裕无虑的生活了吧。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眼前这种情况?) 当时的薛德立并未起疑,心想安一定是想乘坐旋转木马,正要说那就一起坐的时候,这才回起刚才买冰淇淋的时候,已经把零钱全都用光了。 「唉呀,钱……」 「薛德立你最好了,不是吗?」 薛德立不太清楚为何她突然这么说。 「我想坐右边的旋转木马」 「咦?妳说什么?」 安没有回答薛德立的问题,如枯萎的花朵般沉默不语。 在此同时,眼前的旋转木马也缓缓停止运转。请再来搭乘,通往梦幻世界的旋转木马一乘客们在游乐场服务员说完之后,露出梦醒般的表情,纷纷从木马上走了下来。 「今天营业时间到此结束,不过辛普森露天乐园的旋转木马,明天还会在这里营业。载着每个人前往梦幻世界的辛普森露天乐园旋转木马!……欢迎再来搭乘」 「没能坐到真是可惜。」 薛德立心想,安普洛希雅没能坐到一定很失望,于是出言安慰了她。 「只要越过了霜降山脉,马上就能抵达斯拉法特了,在斯拉法特的王都吉诺古莱亚那里,有比这个更大的露天乐园……」说着,薛德立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对、对不起。可是现在没办法到吉诺古莱亚去。虽然那里有着安的同伴……」 对一直居住在月海王国的薛德立来说,加瑞安鲁德国人民遭受斯拉法特的迫害,只不过是从远方国度而来的传闻与消息,可是,对于安普洛西雅而言,斯拉法特正是让她这个柔弱少女必须拿枪的元凶。身为沙漠商队成员的安普洛西雅,若是闯入了斯拉法特的首都,或许会发生什么危险也说不定。 (话说回来,既然现在海路因为战争遭受全面封锁,也无法抵达内海浮岛上的门卡那林圣教。该怎么办才好……) 「没问题的啦。」 安普洛希雅对着踌躇不决的薛德立,露出了笃定的表情。 「啊?什么没问题?」 「去吉诺古莱亚没问题的。」 安普洛西雅不舍地望着失去了光芒的旋转木马说道。 「扭有一天还是要去的。如果薛德立也去的话,我就能放心的去了。」 她露出了澄澈的笑容。「没问题的!」——咚! 薛德立突然感受到屁股上的剧烈冲击之后,倏地清醒过来。 「?﹒」 睁开眼睛之后,安的虚幻笑靥、停止运转的旋转木马,以及街上人群的喧嚣,全都 消失在眼前。 「为、为什么……」 薛德立一头雾水地回头张望。就在此时,他眼前的世界突然膨胀起来。 「呜……啊……」 先前彷佛彻底消失的感官知觉 ,霎时之间全部恢复过来。首先恢复的似乎是嗅觉。鼻尖嗅到的硝烟气味,让他呼吸困难。 「呜……咳咳咳……」薛德立只要一呼吸,就能感觉到肺里吸入了黑烟,不知该怎么办的他,视线也被尘沙与硝烟遮蔽住了。 然而,这里究竟是何处?薛德立身体感到不寻常的寒冷。好冷!好冷!总之好冷!迎着吹袭着脸颊的强风,让他感到遭受殴打似的刺骨寒冷。 (方才看到的景象,难道全都是梦境?) 不过他连惊慌的时间都没有,因为一股强烈的震动又随之而来。 「哇啊啊啊啊!」 薛德立与地面上的沙尘一同被震到后方去。他以双手护住了头部,在地面上滚动着。直到爆风通过之后,还是蹲在地上动也不动。这次震动的不是身体,而是身体正在颤抖着。他心里忖度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当时不是触动了门之魔法阵吗?那么,那个在蜜蜂之馆里的魔法阵,究竟是通往哪里? 「好、好冷亡薛德立颤抖着站起身来。 好冷!而且好痛!薛德立看了自己的手臂之后,不由得诧异不已。手肘附近刺进不少碎片。大概是刚才侵袭过来的爆风所造成的。方才怎么回事?是大炮的爆炸声吗?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附近就有大炮的炮火交击,这里简直跟战场没什么两样嘛! 「战场?」 薛德立不禁大叫出声,下个瞬间又激烈地咳嗽起来。一用嘴巴呼吸,便会吸入尘埃而感到痛苦,于是立刻把领口拉起来,掩住口鼻呼吸。 (该、该怎么办才好?魔法枪在那时候被收走了。偏偏在这种手无寸铁的时候被送到战场上。) 在薛德立暗自嘟哝的时候,强风依然带着尘沙与碎片,朝他身上不断地吹拂着。 「冷静!快冷静下来啊!薛德立!在紧要关头,冷静才是最好的朋友,不知是谁曾经说过这句话|薛德立凝神注视四周的情况。好像,好像没有什么似的。枪……对了,魔法枪!如果能拿到魔法枪的话。 远处的爆炸声依然持续着。隐约听得见有人踩踏地面的震动声。在极为接近的地方发生了战斗。 ……然后,薛德立看见眼前有人影晃动。 「咳、咳……呼……」 「狄摩西!」 薛德立瞥见了弯腰咳嗽的狄摩西正往自己靠近。 「你没事吧?」 「冷冷冷!好冷啊!好痛!好痛!」狄摩西咬牙切齿地走到薛德立身边。「这里究竟是哪里?你听见了奇怪的巨响吧?」 「我想那一定是大炮。刚才在这附近着弹。」 「大炮?」 狄摩西露出了讶异的表情,手轻抚着自己的腰际。 「所以这里是战场啰?」 「大概是吧,满天尘沙的,根本就看不清楚。不过从回音听来,附近应该有山谷。」 因为视线非常不清楚,几乎无法以肉眼判断情况,不过从脚边散落一地的枪弹碎片,以及地面上的凹洞痕迹判断,此地应该才刚发生过激烈的战斗。 「难道这里会是波斯罗……」 不知是否与薛德立得出相同的结论,狄摩西宛如缺水的鱼一样,脸上失去了血气。 波斯罗是西部大陆上最大的战场。北部自治区的山岳一带,埋藏着丰富的矿藏资源,早在一百年前,晓帝国与斯拉法特就为此地而大动干戈。如今不仅是这两国而已,在二月之后,月海王国也宣布参战,派遣本国的军队进入波罗斯。 本地居民将波罗斯称之为「坟地」,认为此地是个有去无回的人间地狱。 两个手无寸铁的孩子被送至此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如果不逃的话……」 「狄摩西,随便乱跑的话,反而很危险。」 「你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要这鬼地方等死。就算敌人没有动作,留在这里也会被活活冷死。而且你身上也没带武器吧!」 薛德立凝视着自己身上的枪套。没错!在被送到绮德琳的房间的时候,红色杰米被收走了。 「怎、怎么办……」薛德立的身体,现在几乎已经不是因为寒冷而发颤,而是因为内心深处的恐惧而颤抖。两人被送到这种凶险的地方来,偏偏身上又没有任何武器。非但平时带着的枪不在身上,甚至连随身携带的匕首也没带着。换句话说,如果遇到袭击的话,不就毫无抵抗能力了? 「我、我要先走一步了!我才不想象条狗一样,死在这种鬼地方。」 「狄摩西——」 在略带灰色的强风中,两人踏出了步伐。虽说如此,两人却是漫无目的地乱走,薛德立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狄摩西的身后罢了。狄摩西主张往漫天尘沙的方向走,因为在风里混杂尘沙,视线模糊的情况下,至少能规避非战斗不可的情况。 薛德立只觉不知踩到了什么,脚下一阵踉跄,扑身倒在似乎不是土壤的物体上。 「唉呀。」 抚着额头起身的薛德立,随即吓得身体完全僵硬。 薛德立踩到的是士兵的尸体。似乎是斯拉法特的士兵,脏污不堪的蓝灰色军服领口上,别着翅膀形状的徽章。 那名死去的士兵双眼圆睁,似乎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三天。由于是在寒冷的地带,所以尸体尚未腐烂,头部残留着被刺刀插入的赤黑色伤痕。 薛德立张望着四周,瞥见三具同样的尸体在地面上翻动。狄摩西蹲在地上搜起了尸体身上的物品。 「啊!狄摩西,你到底在干嘛!」 他从尸体身上剥下了军服上衣。 「好冷好冷好冷!」狄摩西嘴里不断嘟哝着,穿上从尸体身上剥下的军服。然后又拿走死去士兵的帽子,再由他斜背的袋子中取走了水壶,搜寻着袋子里还有什么。「我可不想死在这种鬼地方。你还是也穿上比较好。去!他身上连把刀子都没有。」 薛德立的视线落在尸体上。不知是否因为天灵盖遭受重击立刻身亡,所以士兵的神情并不狰狞痛苦。这也给了薛德立些许勇气去脱他的上衣。 「……对、对不起。」 他解着钮扣的手指因为罪恶感而颤抖。不过,如果不这么做,自己便无法生存下去,在这个节骨眼上,也只能不择手段了。 对现在的薛德立而言,即使是充满弹孔的军服上衣,也比华美的丝绢衣裳更加珍贵。他从士兵脚上脱下了毛袜,连背袋、防止尘沙进入军靴的皮革绑腿也取走了。不过,薛德立发现士兵缠在腰际烟管里的烟草已经没了,这才知道,原来在这种激烈的战斗中,死者的烟草与枪枝往往都会被夺走。 已经穿好了上衣的狄摩西,看着地面上的壕沟说起话来。 「看来这个壕沟已经被弃守了……换句话说,真正的战场离这里有一段距离了。」 「那么也代表这里已经安全啰?」 「我也不清楚。」 狄摩西苦着脸摇了摇头。 「炮火声还持续着。也只能祈求敌人别折返了。」 「敌人?」薛德立面无表情地问道。「你说的敌人是指?」 狄摩西睁大了双眼嗫嚅着。 「那、那个……那个……」 他因为说不出话来而暂时沉默了一会,随后面带怒意地开口说话。 「那根本无关紧要吧?只要是在这里的,全都是敌人!」 (全都是敌人……) 薛德立又朝着狄摩西的方向走了过去。炮弹的轰炸声不断接近。如果不稍加留意的话,也不会发现脚边全都是炮孔,一不小心就会踩入跌倒。薛德立睁大了双眼前进。踩到了被切断的有刺铁线的狄摩西,因为剧痛不已而跳了起来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虽然到恐怖,但是已经不能继续待在这里。这里既没有水也没有食物,而且会被冻死。薛德立拼命地攫住外套的领口,迎着风朝着没有硝烟的方向继续前进。在视界模糊,看不清楚周围地形的情况下,也只能不顾一切地朝前方行进。 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 两人听见了下令突袭的喇叭声之后,不由得大惊失色。 (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希望不要碰到任何人。希望没人发现我们!) 追击炮划空而过的咻咻声响,伴随着风的呼啸声,听起来像是死神吹起了口哨。 炮击声逐渐逼近。军靴踩踏的地面哒哒声响也越来越大。有人靠近了!——不快点逃离这个地方不行。薛德立见到斜对面硝烟中的火光,拼命地祈求着炮火别往自己的方向过来。 「快看!」 走在稍前方的狄摩西叫了薛德立。薛德立冲到他身旁,不禁摀着嘴巴发出了呻吟。 「到处都是血肉模糊的尸体……」 「这里大概曾经发动过总攻击吧!看起来壕沟附近发生过肉搏战。」 在双方都挖掘了壕沟全军对峙的战斗场合里,为了夺取敌方的壕沟,非得从己方的阵地里冲出去不可。因此,当双方在壕沟里彼此以猛烈炮火攻击完毕之后,接下来便会以步兵发动总攻击。从壕沟里冲出的士兵们,为了夺取对方的壕沟,必须近身进行肉搏战,这种总攻击总是会死上好几千人。 落在两人附近的炮弹,发出了轰隆巨响。狄摩西脸上表情一变,兀自朝着地上满是死尸的方向走了过去。 「狄、狄摩西!」 虽然能找得到武器最好,不过如今已经没有多余时间在这里的士兵身上搜索了。薛德立虽然踌躇不已,不过还是把脚踏到尸体身上。 「帕16:::」 薛德立只觉得踏着尸体前进的脚底下,有种难以言喻的触感。在碰触到肉身上的柔软触感当中,让他不由得思考起这些人不久前还好好地活着。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为什么?) 薛德立曾被教导过,对于死去的人要好好地厚葬。因为有人对他说过,「死亡虽是敌人,但总有一天会变成亲切的朋友。」如果是在城里的话,至少也不会变成眼前这种情况,按照圣教的惯例,或许这群士兵的亲友们,会慎重地将他们土葬。真的应该是那样才对。不过薛德立却踏着那些尸体前进。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即使脚下一直踏着尸体前进,新的士兵尸体的背部,还是在眼前不断地出现。薛德立心里虽然想着死者们不知道是以什么表情看着自己,不过却因为害怕而不敢往下看。原来踏着尸体前进,会让人感到如此厌恶,这是他所无法想象的。士兵们为何非得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光是踏着尸体,就会让人感到心痛,为何人与人之间能够互相残杀呢?为何自己竟能这样践踏着尸体前进? 心里不断涌出的愧疚感,让薛德立几乎快发狂了。 四周遍地死尸的状态依然持续着。在途中,狄摩西曾经边走边拾起附着刺刀的枪,薛德立也跟着这么做。两人心想,虽然这种枪枝以前未曾见过,不过只要有刀附在枪上,应该就已经足以作为武器了。 (虽然子弹已经用完了,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手上有了武器之后一让薛德立减少了些许不安的感觉。他心想,如此一来,即使真的遭到了袭击,或许多少也能做些抵抗。 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自己似乎已经习惯踩在尸体上的触感,已经不像方才那么 想把双脚从尸体上移开。 才拿到武器而稍感安心之后,又有新的炮弹又落在两人的附近。 「糟糕!更近了!」 眼前的狄摩西连忙冲了出去。薛德立也继续不发一语地跟在他身后。「轰!轰!轰!」的炮击声不断地逼近,然后接着又是一阵「哒哒哒哒哒哒」的枪声。 (那不是最近才发明的机关枪的枪声吗?) 薛德立感觉自己面无血色。发生战斗的地方就近在眼前!耳边还充斥着比炮击声小声的机关枪枪声。机关枪与最多只有六发子弹的左轮手枪,以及非逐一装填子弹不可的长枪不同,只要以手摇装置装填弹匣,便可以连续发射子弹。这种恶魔般的武器也被带到战场上来了。 「不、不要……!」薛德立下意识地发出了惨叫声拔腿而逃。他也顾不得脚边的那些尸体,用力地踩在那些尸体上。已经死去了的士兵们,即使被踩了也不会表达不满。于是他毫不在意地继续践踏过去,方才心里的罪恶感也已经荡然无存。 (不要不要!别过来,别往这边过来!) 虽然觉得好像已经离开很远了,不过立刻又有别的爆裂声传来。突然,薛立德把脚抬了起来,一脚踹在尸体的头颅上。心里吶喊着,这些尸体还真是麻烦!滚开!快滚开!死家伙!薛德立只觉得眼前的视线比刚才还要模糊,简直和罹患白内障的的老人所看到的世界无异。而且周围的硝烟味也越来越重,喉咙被呛得几乎无法呼吸。 就在此时。 「哇!」 薛德立不知被谁撞到了,跌了个四脚朝天,抬头之后,他发现了一个陌生士兵,正露出诧异的表情盯视着自己,脑里因此变得一片空白。 那名士兵穿着未曾看过的绿色迷彩服。手里握着一把上了刺刀的枪。薛德立心想,他究竟是哪个国家的士兵。看起来不像是斯拉法特人。不过现在已经不是想这件事的时候了。 「唔——」他嘴里不知在嘟哝些什么,然后「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地大叫起来。 薛德立猛力摇了摇头。 「弄错了!你弄错了!我不是你的敌人!我是莫名其妙地被送到这里来的!」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而且也没有武器。这枪里没有子弹,根本伤不了人。我不是你的敌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不是敌——」 只见士兵将枪口对准了薛德立,像个病症发作的患者似地扣下扳机。砰!枪声响 起,子弹差点击中了薛德立的手部。薛德立只感觉脑里瞬间被染成腥红一片,随即表情漠然地将子弹用罄,握住附有刺刀的枪,迅速地刺向了神情呆然的士兵下腹部。 「呜啊啊啊!」 那名士兵口吐白沫,圆睁双眼瞪视着薛德立。薛德立拾起了士兵掉落在地面上的枪,之不犹豫地朝着他的胸膛扣下扳机。 砰〡﹒ (去死吧!) 子弹深深地钻入了士兵的心脏。 砰〡1s畔〡﹒ 「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 每次子弹击中那名士兵,他的躯体就会随之震动。失去了理智的薛德立,接连不断地扣下扳机。 当士兵的躯体无力地往前倒下之后。杀红了眼的薛德立,心中不禁一阵狂喜。干掉他了!赢了!杀掉他了!然后,那名士兵就倒卧在薛德立的身旁——「……妈:妈:」那名士兵口吐鲜血嘟哝出口的话语,深深地震憾了薛德立。 士兵的双眼睁到大得不能再大。 「啊——」 然后士兵呕出了大量鲜血,随即命丧九泉。一切只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 「啊——啊啊……」 薛德立的肩膀剧烈起伏,呼吸变得急促,嘴里发出了犹如蚊子般的细微呻吟。不知道自己对眼前的场景该作何解释。他死了。他真的死了。被我杀了。可怕。真的太恐怖了。自己杀了人了…… 不是的!刚才是迫不得已才杀了人的。也不是那样。薛德立不断诅咒自己,竟然在对方喊出「妈妈」之前,完全忘了对方是活生生的人。 藏身在沙袋后方的狄摩西,畏畏缩缩地走过来。他凝视着倒卧在地上的士兵的脸。 「喂、喂!这家伙不是斯拉法特人吗?」 「咦、咦……?」 「斯拉法特人对我们月海王国的人来说,也算是同胞吧。你这家伙竟然杀了同胞。」 「可是,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啊!」 薛德立揪住了不明就里的狄摩西。 「我已经对他讲得很清楚了!我不知道对他讲了几次,我不是敌人,请他听我好好说。可是他就是听不进去!还拿起枪对着我,打算把我杀了!所以我——」 「薛德立!冷静下来!快冷静下来!」 「不、不是我先出手的……对!是对方先出手攻击的!明明就跟他讲得很清楚了,可是他就是听不进去!而且是他先开枪的!不是我的错!如果我不杀他的话,我就会被他杀了!所以所以所以……」 『不战的话,就会被杀。不掠夺他人的话,就会遭到他人掠夺。这才叫做战争。没有人是打从心里想要打仗的。不过战争还是不断持续地发生。不论是一百年前,或者是昨日,甚至到了明天,战事还是会持续发生"=t 薛德立的脑海里,回想起安普洛希雅悲鸣似的话语。 『在战争里——』 她的确在桥畔曾经这么说过。 『只要沟通就能互相理解这种事情一定是骗人的。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个。我脑子里满是杀,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杀杀杀杀杀啊!』 (真的是这样o 薛德立不由得感到愕然。 事实的确如同安普洛希雅说的一样。在那个士兵开枪的瞬间,薛德立完全放弃了用言语与对方沟通的方式。因为压根没想到对方就这样开枪了,所以顿时血气窜上了脑袋。如果不是那个士兵在绝命之际说出了「妈妈」,或许薛德立也感受不到杀了人的实际感觉。 「讨、讨厌……」 先前他一直以为,人与人之间用语言沟通是理所当然的。而且,怎么可能会出现无法沟通的情况?可是事实并非如此。语言也有派不上用场的地方,那就是——战场。 薛德立忖度着,战场是真个诡异的地方。在这里,自己会变得完全不是自己。明明刚开始讨厌从尸体身上夺走的东西,但在不知不觉之间,竟然已经习惯了穿着它在身上走的感觉,而且变得那么自然而然。从尸体上剥下衣物,偷走东西,夺走枪枝。变成觉得道一切根本就没什么。原本那么讨厌踩在尸体上的感觉,但在不知不觉之间,竟然可以若无其事地践踏起来,变得那么自然而然。不仅如此,而且变得性格变得易怒,直接表达在脸上,成了凶神恶煞的模样。然后拒绝和人以言语沟通。拒绝彼此了解对方就动手杀人。我变成这副德行的时间究竟有多短?当我遇上了那个士兵,还没把话说清楚就出手杀了他,究竟过了多久的时间。 (唉呀!不过是瞬间发生的事而已o 就不过那么短短的一瞬间。 而且,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人就变得完全无法替别人设想了。 『我啊,一直觉得把话说清楚比闭嘴不说来得好哦"=t 当时薛德立还曾经对安说过这句话,像飞镖一样地射了回来一让他心里涌现了强烈 的厌恶感。 「唔……唔……└ 薛德立突然摀住了嘴巴,整个人趴在地上。 「……别那么介意了,你也是逼不得已的。」 狄摩西似乎意识到了薛德立很在意杀了人的事,于是以温柔的语调安慰起他来。 「在战场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喂,你不必那么愧疚啦!只能怪对方运气不好。」 狄摩西扶着薛德立的肩膀,再度缓缓地走了起来。走起路之后,原本作恶的感觉逐渐消失,不过,随即又涌起了另一股恶心的感觉。 ┐如果有魔法枪的话……」 狄摩西悄悄地嘟哝了起来,让薛德立一脸茫然。狄摩西开始翻转尸体,在他身上搜起了东西。 「狄摩西,你这是干嘛?」 「在这些死尸当中可能有魔枪手。搜一搜的话或许可以找到魔法枪。」 「魔法……」 「现在不是可以松懈的时候,你也来帮忙吧!魔枪手的长筒皮靴鞋跟是铅制的。一般来说,在这种壕沟战里,最初是先透过大炮与魔法进行炮击,然后在彼此弹药用罄之后进行突击。所以绝对会有魔枪手的尸体,我说的没错吧!」薛德立被狄摩西如此告知之后,也开始翻起尸体搜了起来。在壕沟当中,有着各式各样的尸体。在这个部队里,有皮肤黝黑,负责部队炊事的南方人,也有身上还背着背包,负责传递邮件的士兵,甚至还有穿着祭司法袍的人。地面上也有死去的鸽子。因为在这个地方电话线不通(即使通了也马上会被切断丫所以军队里的命令则是透过鸽子传达。 阵亡的士兵们几乎都不是受到炮击而死,而是死于铅制的子弹。现场看得出这个壕沟里曾发生过近距离的肉搏战。 ┐这是……」已经习惯在尸体身上搜寻物品的薛德立,再堆积如山的尸骸旁边,发现了一个微微发光的弹壳。「是银色的弹壳……」 闻到弹壳里残留着的少许火药味,便可知道那是被用在子弹里的波力索雷农火药。薛德立随即又熟练地开始搜索起旁边的尸体。只有杜南伯尔尼公司所制造的魔法枪(特别是安普洛希雅身上那种大型的弹匣丫才会使用这么大的子弹。 在这个壕沟里的士兵们,全都是受到敌人的枪击而身亡。也就是说,恐怕击发这种子弹的人物,就是在薛德立这个壕沟里的魔枪手。而且,这个魔枪手很可能就在这群尸堆里。薛德立开始忘我地挖掘尸体,将堆积在尸身上的沙尘清除掉,然后在一具具冰冷的尸体上搜索起来。 「找到了!」 薛德立在某个士兵的腰际,发现了魔法枪专用的弹药包。他急着要找出枪,无意间将尸体放了下来。 「啊……」 弹药包的拥有者是一名少年。年龄约在十二岁上下,从他那头绯红色的头发,一看便知道是斯拉法特人,而且年龄比薛德立还小。 (对了。据说斯拉法特人的兵役是从十二岁开始o 那名少年手里还紧握着魔法枪,死因是额头正中央被铅弹击中。死去的少年表情僵硬,而且皮肤已经发黑,薛德立所能做的,也唯有让他阖上双眼。他究竟是因为什么理由而被分配到这个壕沟里,原因并不清楚。等待着少年回家的妈妈,不知是否知道儿子已经在此地战死,或者,她还在家里祈求儿子平安无事,而且已经替他准备好晚餐了。这么一想,让薛德立感到有些难受,不过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感到哀伤。无论如何,能让自己存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薛德立摇了摇头,从依然少年紧握着枪把的手中,将魔法枪取了下来。那是杜南伯尔尼制的散弹枪。薛德立以前曾经使用过。不过,这种类型的枪,子弹比魔弹炮的容量更大——换句话说,这是为了需要比较长的咏唱时间的初学者特别设计的。 「竟然让使用初学者魔法枪的人到前线来。」 薛德立反复搜寻少年在膝盖及胸前的口袋,一共只找到二十颗左右的子弹。让他感到惊讶的是,这少年明明都到上战场来了,携带的子弹数量居然这么少。不过,如果人在这里,身上却没有魔法枪的话,会让薛德立无法心安。不管怎么说,至少能够使用魔法了!虽然这把枪的性能,远远及不上比起薛德立的红 色杰米,不过,只要在子弹中注入魔法就能使用。如此一来,便可防御敌人发射的铅弹。 「狄摩西,我找到魔法枪了!」 满脸灰尘的狄摩西,似乎听到了薛德立的声音,脸上逐渐绽放出喜悦的光辉。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好!这样咱们就没啥好怕的了!」 「真的是这样,比较能松口气了。」 薛德立的脸上的表情,也好不容易显得安心了些。 「之后必须尽快将魔法注入子弹里i 「嗯。」 「狄摩西,你魔法的属性是风还是土?」 「唔……我……」 狄摩西的表情微妙,回答的语气很暧昧。薛德立又毫无顾忌地说了起来。 「不论拿到多少把魔法枪,如果不在子弹上灌入魔法都没用。在这里不能用水系魔法,虽然可以灌入风系和土系魔法,不过我对风系魔法没有自信。」 「……」 薛德立一如往常封咒的时候,将子弹放在掌心上,将双手横举至水平高度。 「因为封咒时会发出魔法光,这里可能会遭受攻击。所以我先把防御系的魔法灌入子弹里,狄摩西你把扰乱系的魔法也灌进来好吗?」 「我……我对风系的魔法不太……」 「要不然闇系的魔法也可以。总之先做出几个来再说,如果被现在正在流行的短距离机关枪攻击的话,如果不将防护罩加大,根本就无法避开——狄摩西?」 薛德立这才察觉到狄摩西的神情诡异。他方才那股气势已经消失无踪,太阳穴的位子彷佛突然冒出了冷汗。 「狄摩西,你到底怎么了?还不快点……」 「我、我……我……」 「嗯,我知道在这种地方很难集中精神。不过,如果不做的话,咱们也别想活了。」 「我知道啦!可、可是……」 「狄摩西……?」 那种暧昧不明的语气,让薛德立想起了狄摩西先前在蜜蜂之馆时,曾经露出诡异的神情。 (对了。在布鲁托用魔法方位针探测的时候,他也曾经突然变得这么怯弱o 那时候,布鲁托似乎透过魔法方位针看出了什么端倪,只对狄摩西说了句「算了, 我不测你。」 然后,薛德立又回想起与狄摩西的「决斗」,他似乎未曾用过自己封咒的魔法弹。 「难道……」 薛德立无法否定浮现在自己脑海里的想法。 他面向表情僵硬的狄摩西,说出了决定性的一句话。 「狄摩西,难道你不会使用魔法?」 狄摩西整个脸变得如岩石般僵硬,他双颊微微颤动,好像想开口说些什么,不过,声音却小得跟蚊子叫似的。薛德立瞥见他的模样,感觉心中的疑惑已经转为确信。 「真的吗?你不会使用魔法?那么,你和我决斗的时候,又是怎么回事——」 哒哒哒哒—— 一阵不属于薛德立与狄摩西两人的脚步声,让他们倒抽了一口凉气。 「dyfyaisaugfatian?」 传入两人耳里的是帝国语,薛德立从对方军帽下的赤褐肌肤,知道两人已经被晓帝国的士兵发现了! (真是糟透了!没来得及把魔法注入子弹里!) 「nbryuevivasa!」 两人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些什么。薛德立心想,难道是要我们投降?不过,如果对 方不是要我们投降的话,那一切就完蛋了。再加上子弹还没注入魔法,魔法枪根本还派不上用场,简直与废铁没什么两样。 然后,那名士兵的背后,似乎又出现了别的士兵。那名男子看见薛德立两人「听不懂,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大喊了一声「zalda!」 在那瞬间,薛德立两人看见了前方男人的枪口冒出了火光。 砰! 「啊?」 (刚才是对我开枪……) 随后当枪响声在耳畔响起。薛德立隐约感到自己的侧腹出现了疼痛感。 「骗……人……」他的右下腹冒出了鲜血,而且疼痛感越来越清晰,最后转变成犹如被滚烫的岩石烧灼般的剧痛。「唔……好……痛……」 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疼痛薛德立,接着又遭到第二次的枪袭。 砰〡舟畔〡﹒ 第二发差点射中薛德立的脚踝,不过另一发子弹却钻入了他肚脐上缘。 「唔!」 薛德立仰面向后倒了下去。血液咕噜咕噜地窜了出来。双手上如同红色油漆般的鲜血,比起疼痛更让他震撼。他心想′怎么回事?这血是怎么回事—「啊.……啊……└ 薛德立发出了呻吟。 「谁来……」 然后他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口里充满了钢铁融化的气味,呼吸停止了。咦?为什么我无法动弹?冷……感觉好冷?这是怎么回事,彷佛身体里的力量元素不断流失…… 在薛德立的视线里,出现了作出开枪姿态的红色脸庞。薛德立闪避似地 可恶。不行了。不应该是这样的。魔法。如果可以使用魔法的话,至少还能挽回。对了!我即使没有枪,也能使用魔法。为什么我没早点察觉到呢,对!即使没有枪,直接以魔法攻击就好了。 对,首先,先使用复原魔法。以水系魔法的力量治愈腹部的伤口,然后再把眼前这张红色的脸庞像踹蕃茄一样击飞。我还要使用土系魔法一让那个疑似开口说开枪的士官内脏炸开。然后再放出融合强风与沙尘的防御魔法,趁机逃到安全的地点去。 (可是,该怎么做?) 薛德立喃喃自语了起来。 ——吵死了!既然说要做,还不快做!真的想死吗? (但是到底该怎么做……) ——快做! 不过,他虽然想起身,却惊讶地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 (骗、骗人……) 薛德立为了看自己的下腹,想移动自己的头部,不过却发现做不出平常的动作,身体根本无法出力。而且,就在此时,薛德立的眼前彷佛落下了黑色帷幕,彷佛戏剧演到了最后一幕似地。好重,身体变得好沉重。这是怎么了。我动、不、了、了。 就这样,身体违抗自己的意志,像是逐渐地理入了土里。薛德立不由得焦躁了起来。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对!我我我————! 在听觉逐渐丧失的同时,最后听到的是击铁碰撞声。一看之下,发现附近有两张红色的脸庞正在凝视着自己。前方的士兵正瞄准了薛德立,距离并不是很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薛德立再也受不了,悲伤而焦虑地啜泣了起来——爱珥、安!我好想见到妳们!我竟然就这样孤独地死去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咚!猛烈击中物体的声音响起。 「……(唔)」 ——薛德立的视线至此完全漆黑了。 * 滴答、滴答,不知何处传来水滴似的声音。 安普洛希雅听见了这阵不知何处传来,犹如时钟般的声响,偏着头思索了起来,猜想多半是水滴落下的声音。 从方才到现在,似乎已经经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原本漂浮在周围蜜蜡的甘甜气味与白烟,如今也已完全经消失了。虽然现在魔法阵绽放着青白色光芒,而且还有附有瓦斯桶的灯,不过三人所在的地点,光线依旧是相当地昏暗。 此时,布鲁托开口说话了。 「仁慈而高尚的公主殿下。妳为了加瑞安鲁德国的人民,脏污了自己白皙的玉手,挺身对抗斯拉法特国……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以中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即使去请求月海王国的保护,应该也是很好的事。虽然国王艾伊德利亚十七世的 王妃没有实权,但她毕竟是妳母亲的阿姨。自古以来,被流放的王族,通常流亡的时候,都会去投靠亲人。但是妳却选择拿着枪过日子。」 「……」 虽然布鲁托的说话语气平稳,不过安普洛希雅却有种受到压迫的感觉。 「因为传承了父亲的血脉,我一直是这么想的。」安抵抗着对方给予的莫名压迫感,这么说道。「纵使到了最后的最后,也不能舍弃自己国家的人民。我怎么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远远地藏身在国外呢?」 「哦?那么还眷恋着已经过世的家人啰?」 「当然啰!」 布鲁托冷哼了一声,两根手指轻触唇瓣。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那些早已失去的人事物,在心里永远都是最珍贵的?」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那么,我就说说有趣的事给妳听吧。」 布鲁托缓缓地说道。安普洛希雅与绮莎菈抬起了头。 「有趣的事?」 「我是加瑞安鲁德人。」 「?」布鲁托出人意料的自白上让安无法置信地摇了摇头。 「骗、骗人!你不是基思˙巴里西斯的弟弟吗?巴里西斯家的长子与次子,不是全进了龙王的亲卫队了?如果是加瑞安鲁德国的人,怎有可能会进入他的亲卫队!」 「没错。如果被发现的话,是会被判处枪杀之刑的。」 布鲁托若无其事的露出了笃定的表情。他那副认真的模样,让安普洛希雅的内产生动摇。 「骗人!根本毫无理由。」 「没有证据的理由啊……就好像妳刚刚说过的话一样。妳对斯拉法特继续采取恐怖行动的理由,也是我选择当加瑞安鲁德人的理由,妳还不了解吗?」 安摇了摇头。布鲁托露出了微笑。 「一副根本不信任我的表情{ 「这当然啰!你可是斯拉法特国的少尉啊!」 「这样啊……不过我也是沙漠商队的成员啊。」 一听见对方说出了沙漠商队的名号,安普洛希雅立刻就出现了激烈的反应。 「竟然抬出沙漠商队的名号了,难道你是沙漠商队的成员吗?」 「没错。之所以如此能轻易得知妳所在的地方,也是拜沙漠商队的情报网所赐。请放心吧,龙王陛下还不知道妳的事i 安无意识地紧抓着自己胸口。龙王亚斯哥理德˙米多。光是听到那个名字,胸口应该已经愈合的伤痕,彷佛又迸裂得痛了起来。 「保守派的塔里曼导师,曾经在雷尼斯敦与妳接触,并且说服妳到龙王那里去,沙漠商队已经得知这件事了,并且决定阻止妳前往。」 「为什么……。」 「这是当然啰。因为妳可是反斯拉法特的精神领袖。如果妳被龙王抓去当人质了,他们今后也难举大义之旗了,所以我必须先绕过来与妳会面。」 「你……」 安并不清楚眼前这个名叫布鲁托的男子的底细,这让她有股莫名的恐惧感。他究竟是敌人,还是己方的同伴?他有个担任龙王亲卫队的哥哥,本身又是替斯拉法特工作的技术军官,却又宣称其实自己是加瑞安鲁德人,而且还是沙漠商队的成员?安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龙王不会是那么简单的人物。龙王的亲卫队,是由他亲自选出的,可以说是心腹中的心腹,因此断无挑选加瑞安鲁德国人之理,更不可能对布鲁托的背叛行为毫不知情。 布鲁托像是看出了安心里的疑惑,于是轻轻地点了点说道: 「妳的表情,好像是说,我和沙漠商队接触的事,斯拉法特的高层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是吧?如果要说明内幕的话,确实是个讽刺的结果。也就是说,斯拉法特考量的是把斯拉法特的间谍,送入沙漠商队这个组织里。不过,在斯拉法特的情报部门里,尽是些从外表一看就知道是斯拉法特人的成员,所有人都有着红色的头发以及红色的眼睛。因此,我就成了间谍,而且我长得与哥哥完全不像。而且他们认为,如果是约修亚与基思的亲弟弟的话,应该不可能会做出背叛他们的行为止 「双面间谍……」 「没错。他们其实是想选择最安全的策略,结果却遭到了最危险的反噬。妳不觉得这是个杰作吗?」 布鲁托愉悦地发出了笑声。 不过,安普洛希雅仍未对他敞开心扉,依然谨慎地重复先前的话。 「你们真的是亲兄弟吗?」 「我们真的是亲兄弟,不过,我没办法拿出可以证明东西。」 「难道基思与约修亚也是沙漠商队的成员?」 「不。哥哥他们并不知道我背叛了斯拉法特。而且,基思哥哥是龙王的狂热支持者。如果他发现我背叛龙王,必定会亲自动手杀了我。」 布鲁托依然提着灯,朝着安走近了一步。安不假思索地倒退了一步。 「安公主殿下,妳应该去斯拉法特。这不是因为我是斯拉法特的少尉才这么说,而是为了加瑞安鲁德。」 布鲁托所说那些,听起来像是真心话,不像是在演戏。这一让安感到越来越混乱了。她已经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了。 布鲁托继续接着说:「而且我很清楚那种事。龙王说过只有妳才能成为条件。那种事只要一个人就能独力办到」 「……啊?」安倒抽了一口凉气。「为什么你会知道……」 以前安曾经暗杀过龙王一次,结果失败了。在导师塔里曼的调教之下,安学会了魔法,并且被称赞具有超乎常人的素质,被捧得飘飘然之后,无意间将自己逼入了陷阱,当时在他人的游说之下,她毅然决定接近龙王,然后伺机出手报仇。 安胸口上的伤,便是那时留下的。在白皙的双乳间,留下了灼伤似的丑陋疤痕…… 『如果妳……』 当时,龙王对着胸口流出鲜血倒卧在地的安说道。 『如果妳愿意恭敬地屈服于我,寻求我的保护,然后代表加瑞安鲁德宣誓隶属于斯拉法特的话,妳再来对我表达自己的态度。』 『妳走吧!』他对安这么说。安离开了沙漠商队之后,她孤身一人渡海,其间遭遇了数次险境,踏着充满了尸体的土地上走了过来。接下来的目的地是吉诺古莱亚。龙王的父亲与龙王两人,共同创建了强国斯拉法特之后,如黄金般闪耀的王都,彰显出这个国家的强盛。 安无法理解,为何龙工会提出那个条件。大概龙王根本不相信曾经想杀他的自己。如果不愿意屈服于斯拉法特,塔里曼导师等人所说的真正的和平也不会到来,这一点安自己也很清楚。 所以,安才会随着薛德立他们一齐走。若是取径纵贯西大陆的路线,前往他们打算要去的绝对信仰中枢,途中必定会经过吉诺古莱亚。(至少在那之前,想对薛德立说出心里的真话。) 安普洛希雅打算对薛德立坦承一切——白己是加瑞安鲁德公主的事,以及自己十分在乎他的事…… (我喜欢他……) 安不想离开薛德立。她希望薛德立能为加瑞安鲁德出力,期盼能说服他帮助自己。然而,是要薛德立与她同心协力,最后一齐对抗斯拉法特呢?还是前往斯拉法特,将自己奉献给龙王呢? ——在抵达吉诺古 莱亚之前,自己根本无法下决定。 就在此时,到目前为止彷佛消失无踪似的绮莎菈,突然打破了沉默。 「这个人不能相信!他只是要骗公主殿下而已。」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为了离开这里,一直寻找与沙漠商队接触的机会。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妳是不是想说:『如果他说是真的,应该会先邀我们加入沙漠商队』?」 这让绮莎菈顿时无言以对。不知是否真被布鲁托说中了,她继续不发一语地瞪视着布鲁托。 然后,安开口说话了。 「你们巴里西斯兄弟其实是加瑞安鲁德人,而你背叛了斯拉法特,加入了沙漠商队,你说的这些我知道了。」 「是。」 「不过,我还是怎么也无法打从心里相信。为什么你们兄弟之间的信念会如此南辕北辙?既然身为加瑞安鲁德人,为什么基思甘愿沦为龙王的打手,而且竟然还受到信任?而且,为什么你明明是加瑞安鲁德人,却又希望我前往斯拉法特?」 安用力地摇了摇头。 「这根本说不通,我没办法相信你。」 「这样子啊。」 布鲁托点了点头。然后对安提出了一个问题。 「那么,如果我不是加瑞安鲁德人,那么我看起来又像是哪一国的人?」 「……咦?」 在微弱光线之下,安与绮莎菈打量起布鲁托的外表。头发是亚麻色的,以及感觉常 见的褐色瞳孔。在体型方面,相较于那个个子高大的基思,布鲁托的体型矮小得让人意外,或许比起薛德立差不了多少。他看起来的确不像斯拉法特人。 「你们现在可以从我的外表来判断。不过,即使如此,所谓的加瑞安鲁德人,到底该如何定义呢?而且,所谓的人,又该如何定义呢?」 「人……该如何定义?」 「我出生在加瑞安鲁德国境内的某个小村落里。」 布鲁托的语气像是在诉说往事的老婆婆,淡淡地说了起来。 「那个地方叫作桑˙彼特。那是个穷乡僻壤的荒凉山区,不过某些山坡地可以种植棉花,在秋天收成。在漫长的冬天里,村民们会采收下来的棉花制成丝线,然后在过冬的时候编织成蕾丝。数百年来都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直到月历九八二年,斯拉法特军入侵——」 「九八二年?」 「对。那时斯拉法特军入侵桑˙彼特,是铁壁王都遭到入侵五年之前的事。」 当布鲁托这么说之后,安普洛希雅随即严词驳斥。 「说什么傻话,斯拉法特军入侵是九八七年的事。我那时候只有九岁?如果有斯拉法特军入侵国土,国王陛下怎么可能毫不知情?别胡扯了!」 「这是个很长的故事,原因之后就会说明了。先静下来倾听布鲁托?巴里西斯悲剧性的故事吧。」 布鲁托婉转而柔和的语气,让安与绮莎菈沉默了下来。 「当斯拉法特军逼近国境附近的时候,虽然从国外回来的加瑞安鲁德人居民,带回了这个消息,甚至也传入了桑˙彼特村民的耳里,不过我们认为那根本就不干我们的事,听起来很有乡下人家的悠闲特质吧?不过,那其实是有原因的。住在桑˙彼特的村民,有一半是与斯拉法特人混血的混血儿。」 「混血?」 「而且混血也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了。我们也不太知道自己究竟是加瑞安鲁德人还是斯拉法特人,而且实际上,这种事根本就不重要。住在都市的居民,很多人认为民族主义与国家主义,就像是与日常所需的面包一样重要,不过,那些玩意,对于只希望弹棉花的农务能顺利完成,只在意天气好坏的山区农民而言,根本就毫无重要性可言。我们不在意自己头发是不是红色的,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属于哪个国家。听村里的老人说,虽然每隔几年国界就会变动,前来收税的官员,身上穿的衣服也不太一样,不过那并不会造成困扰。所以,在那之前,虽然家人头发的颜色全都是红色的,只有我一个人头发是亚麻色的,根本就不是问题j 布鲁托作势拉了拉自己的头发。 「虽然我对斯拉法特军侵略国境附近村落的传闻没什么感觉,可是我的亲人们似乎 有些反应。那种凝滞诡异的气氛,我从哥哥们身上也感受得到。然后,斯拉法特军终于来了。记得那年的夏日,居然下起了少见的滂沱大雨,当时我所担心的是,如果是在这种时节下起雨来,棉花的茎可能会受损。某天,妈妈只叫我进屋里去。那个,然后我就被砸了。」 「……被、被砸了?」 「对。她拿了个大瓶子砸我。然后我隐约感觉又被狠很砸了一下……那大概是我爸爸下的手吧。」 布鲁托摸了摸后脑勺,露出了好像很痛的表情。 「后来我好像又被勒住了脖子,因为根本没办法呼吸,差一点就断气了。或许我真的死过一次了。苏醒过来之后,发现不但四周漆黑一片,而且动弹不得。我被放进水缸里,手臂无法伸展。当时的处境很凄惨。总知,我那时候饿得要命,在黑暗狭小的空间里哭了起来,不过,动了动手肘之后,感觉到瓦缸好像有裂痕。多半是把我砸昏之后,硬把我塞入瓦缸所造成的裂痕。我那时候还想,要是有石头就好了。然后才发现大事不妙,瓦缸外头都是泥土,自己似乎被活埋了,而且根本就出不去。后来仔细一想,觉得或许他们没把洞挖得太深才对。」 布鲁托脸上的表情完全没变。那种看起来像面具般的表情,让安感到背脊一阵寒意。安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觉得自己听了眼前这个叫布鲁托的男子所说的话之后,或许再也无法保持平常心,而且这种氛围让她感到不安。 「我边哭边挖土,好不容易探出头之后,才发现刚才自己是在仓库的地底下。我拼命叫着妈妈。当然我没忘记自己被她狠狠地砸了后脑勺……不过就是不想去回想那件事。当时根本没有人在,光是这件事就让我感到很害怕,我喊起了哥哥们的名字,到处寻找他们的踪迹。不过没有人在家里。我又饿又渴,却看找不到自己的家人。那时候我才十一岁,是个总是喜欢躲在哥哥们的背后,备受疼爱的么子。」 说着这些话的布鲁托,脸上的表情彷佛怀念着过去的青年。他望了望安与绮莎菈继续说下去。 ——布鲁托从家里离开之后,往村外的方向,见到了排成了一列的人。他心想大概只有自己被遗弃在村里,于是朝着村落的入口方向奔了过去。当时,他发现原来人们就聚集在村落的广场上,随即欣喜地冲了过去。啊,爸爸妈妈不就在那里吗?哥哥们不都在那里吗?太好了!他们一定是在等我过去。我如果不在的话,他们一定会担心的。啊啊!邻居库罗斯家的人,还有跟我很要好的克雷特的妈妈,他们人也在那里。 村民们整齐排成了两列,分别向士兵们申报。士兵们说道,为了登记你们的户籍,所以必须透过头发与瞳孔的颜色,以及判定盘来证明血统。在他们说完:「从今天起,你们将会透过证明而成为荣誉的斯拉法特人。在证明了继承伟大祖先的血脉之后,别 忘了拥有绯红色头发及瞳孔所该遵守的义务。千万可别忘记了!」他那时才发现,所有聚集在那里的人,全都拥着绯红色的头发。这让他觉得很奇特。虽然库罗斯家的四个人都聚集在那里,可是隔壁水车小屋波贝克先生却不在。村里头最美丽的女子莉莉蓓儿和她的家人也不在那里。 村长布拉特先生突然高喊起来。「血统主义万岁!」在场的村民们也接着喊。「龙王陛下万岁!」「我等以拥有高贵的斯拉法人样貌为荣!」 紧接而来的,则是没 有必要,虽然具有某种意义,却毫无热情可言的齐声高喊。 「万岁!」 「万岁!」 「斯拉法特万岁!」 「血与龙万岁!」 无视于现场异样的气氛的他,大声地喊叫起来。「妈妈!」「当时的气氛感觉起来,简直就像是空气瞬间冻结了。」 布鲁托「嗯~~」了一声,对于自己刚才说所的事,犹如缓缓地品尝点心般,细细地品味着。 「妳不妨猜猜,当时他们对于我的喊叫有什么反应?」 尽管布鲁托询问的语气很柔和,但不知为何,安普洛希雅却感受到被逼到墙角的感觉,她拼命地摇了摇头。 「不、不知道……」 「妈妈说了『那小鬼是谁?』、『是哪户人家的孩子?』.『头发不是红色的啊?』、『啊,对了,那一定是住在河边的夏瑞安家族的孩子。』」 军人们朝我走近。『还有人啊!』、『他刚才是在叫妈妈吧?是谁的孩子?』 安普洛希雅有一股想摀住耳朵的冲动。布鲁托凝视着她。他似乎以安普洛希雅脸上的出现表情为乐,于是又继续说了下去。 「我凝视着哥哥们,哥哥们都表情僵硬地避开了我的视线。我看了看妈妈,妈妈则是以严厉的表情瞪着我。 ——然后,我的爸爸,则是面向着我,以温和的语气说:「孩子,你的妈妈往那边去啰」 他冲了上去,哭喊着:『爸爸!妈妈!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但是他的爸爸却狠心地推开了他的手,将他赶到军人们的前面去,说道『我们家族的人,头发全都是红色的,从以前到现在都是这样,而且都只与斯拉法特人结婚。我妻子那边的家族,头 发也全都是红色的,并未与肮脏低下的加瑞安鲁德人混血。』 军人们神情严肃地比较着布鲁托与爸爸的脸,然后拿出了判定盘来,说:「那么就检查看看这孩子的血统吧。比比看兄弟之间的魔力数值,应该就能知道个大概了。」 他的手被划出一道伤口之后,立刻疼得大喊起来。而且已经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为什么好好变得不认识我了为什么瞪着我看为什么哥哥们撇开头不看我为什么爸爸他不认识我昨天不是才一齐吃晚餐吗不是一直很疼我吗不是说过我很得人疼吗? 家人不是都很疼爱我吗——! 「很不幸的是,我的魔力值非常非常的低。虽然这根本不能否定血缘关系,而且如果没有血缘关系的话,现在的魔法遗传学会就能够证明了。对吧,绮莎菈?」 姊姊绮德琳虽然拥有强大的魔力,但身为妹妹的绮莎菈,却几乎没有魔力,所以当布鲁托对她提问之后,身体倏地为之一震。 「不过,那时候的人们还不清楚遗传的定律。所以,我就被认定为和巴里西斯家族没有血缘关系。理由是哥哥们明明有魔力,只有我一个人没有魔力,这未免也太过奇怪了。而且非常不可思议。但是在那数天之前,才有人说过我长的很像妈妈呢。」 布鲁托接着说了下去「当时妈妈的脸上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然后突然有人拿着石块对着我——他们是昨天还在玩在一起的朋友——以模仿似的口吻笑着喊:『往那边去!肮脏的加瑞安鲁德人!』随后便开始对我扔起了石块,那些朋友的脸,我直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当年十一岁的可怜的我,就这样被军人们带走,从早到晚都得拉着载运煤炭的推车工作,在那个铸造大炮的工厂里,曾经为了证明与加瑞安人同事之间没有密谋串通,于是把用乱棍把同胞打死,也曾经被命令对晓帝国的军用列车上投掷炸药。不知是不是在工厂工作缘故,吸进了太多的灰尘,肺部变得很不健康。当时我也曾经想过,反正自己都被搞得快死了,不如现在就去密告在暖炉前面悠闲地喝着热可可的哥哥们。不过他们曾经那么疼爱过我,所以后来还是放弃了。啊,对于自己的不幸感到自豪,不也让人心情愉悦吗?啊哈哈哈哈哈」 布鲁托大声干笑了起来,随即又睁大了眼镜后方的双眼。 「——唔!」 他的以布满了血丝的眼球,直盯着安不放,那凶猛的眼神,彷佛等待了三目的猎物似的猛兽。 「啊……」 「公主殿下,妳刚才曾经说过,家人当然是最珍贵的。不过那种衡量基准,还是别太常拿出来用比较好。妳的衡量基准就跟黄金一样。所谓的黄金,殿下,总是幸福的人才配拥有。」 在布鲁托说着话的同时,感到寒冷似搓起了双手。虽然这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简直就像冰库一样寒冷,不过,安甚至忘了这件事,或许在不知不觉中,她因为布鲁托的自白,自己内心已经跟周围气温一样寒冷了。 「妳还爱着妳的家人。不过也一直在思考家人到底是什么。有血缘关系联系所结合的一群人?还是因为爱而结合的一群人?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会被亲生妈妈用瓶子砸头,将我勒昏了之后塞入瓦缸里,直接活埋在地底,为什么我非得被人家丢石头,被叫成肮脏的家伙不可?我和哥哥们到底有什么地方不一样?……我的父母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决定非杀了我不可?昨日之前还温柔地拥抱,还在睡前亲吻了自己的儿子,才过了一天却可以弄昏了他,然后狠心活埋到土里去,他们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不过,这也是很平常的。而且我的父母应该也没有发疯。」 「不能怪他们。这世上没人发疯,所以才是悲剧。」 安普洛希雅的视线并未从布鲁托身上移开。 布鲁托所说的话,与薛德立的话截然不同,而且进入了她的内心深处。那些话并非悄悄地渗入心坎里,而像是以利刃划开了缝合的伤痕,安觉得对自己而言,现在的疼痛感是必要的。 (不能把视线移开。) 「请进去吧。」 他向安伸出了手。 「所有的事我都告诉妳了。因此我才打开了这个魔法门。然后,如果妳想知道为什么那个人说「自己走过来」,为何应该是妳真正的同胞的我,希望妳嫁给龙王,我想妳必须亲身去体会。」 「阿萨斯法依库鲁!」布鲁托诵唱了起来。 就在此时,门之魔法阵开始运作起来,让在场的人身体摇晃。然后,魔法阵露出了巨大的开口,里头射出了数道闪电似的光芒。 安无力地把手递给了布鲁托,往前踏出了脚步。 「公主殿下!」绮莎菈大喊。 安心想,若是走入那个门里,或许就再也回不来了。或许就再也见不到薛德立了。 (已经再也……) 不过,安普洛希雅已经有了觉悟,她知道魔法阵后的世界,是自己非去不可的地方。 「安普洛希雅殿下!妳不能去啊!」 在安背后的绮莎菈,发出了划破空间似的呼喊。安普洛希雅虽然感到不舍,不过还是又毅然决然地踏出了一步。 「啊!」 她的身体完全踏入了魔法圆阵里。那些光芒让自己的身体呈现半透明的状态,然后瞬间感受到一股不可思议的飘浮感笼罩着身躯。 「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所有的一切都逆向移动了。 (正在往下——掉落!) 那种恐怖的感觉,比起垂直往下坠落的感觉更加可怕,简直就像是被巨大的怪物吞噬之后,在它体内很长很长的肠道里被疾速消化。 在移动的瞬间,彷佛看到了好几幅图画。往前奔驰的白马、珍珠外皮的舞蹈记事本,以动物骨头制成的钟罩形衬裙。 安转身目送着那些图案。 (啊啊,那些都是我 舍弃了的东西。多么美丽啊。 她最后感觉自己看见了星辰。 ——在空间如洪水般疾速而过之后,眼前突然出现了不可思议的景象。安缓缓地顾盼四周。 「这里、是……」 前方的空气里充满了灰尘,而且耸立着古代的土墙。以前被上过色的上半部分,如今已班驳退色,向左倾斜的地层裸露而出,土墙之间有许多陶壶并排。 「这里是纳骨塔」 蹲在地上的安,听见了上面传来的声音。安意识朦胧地抬起了头。先一步着地的布鲁托,牵起安的手好让她起身。 「似乎已经启用了四百年之久。在某种意义上,也代表着这个地区开始进行土葬的时点。」 安诧异地抬起了头,还没拂去身上的尘土,徐徐地从地上起身,随即冲上了阶梯。 门扉似乎没上锁,轻轻一推就开启了。 「这里是……这个城市是……」 这里看起来像是某处的城市。地面上到处都铺满了铁轨。各种货物在呈现放射状的路线运送着。地上的石板铺设得毫无缝细,多是人类以外的货物静静地来来往往。 安缓缓地环顾四周。她的视线先落在并排的红砖建筑物上,前方的广场上停着载货用的蒸汽巴士。从眼前的景象看起来,此地像是个工业区。建筑物的内部传出了一阵阵金属摩擦的声响,数百支烟囱不断地吐出白烟。 「难道这里是西顿?」 「没错。」 布鲁托的回答让安感到震撼。 西顿位于斯拉法特北部的山岳地带,是领地里的军需工厂重镇。在战争持续了百年以上的波罗斯一地,征战的国家在彼此的军营的附近都拥有可以制造、修理大炮及战车的工业区。西顿可以称之为最重要的据点,从这个城市送出的炮弹,光是一天就有十万发,在一个月内,便可在熔矿炉里熔化百门以上的大炮,以最新的油槽重新铸造之后,再送到波罗斯的最前线。 「为什么带我到这里来?」 「妳在这里到处看看,就会知道我的用意了,走吧。」 布鲁托似乎打算让安普洛希雅亲自去看些什么。深入斯拉法特的军事重镇的安,心里多少有些害怕,不过在见到了几个与自己的样貌和年龄相似的孩子之后,稍稍地安心了下来。 (为什么这里也有小孩呢?我明明听说西顿是个位于大后方基地的军需工厂。) 布鲁托首先带着安去看的是被称之为「地狱锅炉」的中央熔矿炉。 建筑物内部的热度超过了摄氏五十度,光是站在门内,脸上就会不断地溢出汗珠。安见到熔成了赤红色的铁浆,宛如汇成赤黑色的河流缓缓流动,视线之内到处都在喷火。叽叽嘎嘎的尖锐金属声不断地穿过耳膜,锅炉里的焰光将墙壁染得一片殷红——此地的景象简直与地狱无异。 即使如此,安却无法将视线从眼前移开。「这里的熔矿炉在斯拉法特国内还算是小的。不过从斯拉法特运来这里的大炮,大约有一百门左右。其中有半数直接熔掉,另一半则再度镕铸成型,熔铁的镕铸过程大约一个月,然后在工厂里进行组装至陆战用的轮型车台的作业之后,据说约莫一周的时间,便可以完成口径四百二十雷洛的曲射炮。」 接下来,布鲁托带着安前往负责缝补靴底的缝制工厂。据说每天都有数千双靴底破裂的皮靴送到这个工厂来,里面的女工正在进行修补的工作。她们不分年龄大小,全都操纵装设粗针的缝纫机来回缝补。由于女工们以为安是新进的女工,所以没人露出诧异的表情。 「缝纫机怎么那样……而且为什么这里会有女人?」 「在斯拉法特国,不论是男是女,都有服兵役的义务。除了魔力较高以及运动能力较强的女性之外,几乎女性都在后方从事军事后勤的任务。在这里的女性们全都是军人。」 「军人……连年纪那么轻的小女孩也是?」 「斯拉法特服兵役的年龄从十二岁开始。因为要尽可能避免动用农家的男丁,所以必须靠这些女性的协助。」 在接下来参观的制钢厂,与安的妈妈同年龄的女性们,穿着绣上了「追求胜利的荣耀」的围裙,一齐操纵着车床,进行着削尖重达八百到九百特隆的炮弹的机械作业, 这是非常辛苦的重劳动。不过,她们上油、酸洗、琢磨炮管的动作,看起来都非常熟练。 在四处参观之后,最令安感到诧异的,莫过于那些端坐在大寺院里的参拜桌前方,双手合十的孩子们。她原本以为那些孩子正在进行礼拜,不过事实并非如此。 那些孩子们正对弹匣进行封咒的工作。 「拥有魔力的孩子们为数不少。这里允许未满十二岁的预备兵役的孩童们对国家作出特别的贡献,也就是制作弹匣。」 相对于布鲁托冷静的说明,安惊讶地提高了说话的音量。 「难道说,在这里的孩子们,在国家的命令之下,正在做着替弹匣注入魔法的工作?」 「没错。他们正在制作有别于铅弹的魔法子弹。由于考虑到魔枪手需要长时间培养,不可能大量生产。但是军队的规模又不断扩大,虽然希望能大量生产注入魔法的子弹,不过似乎又不可行。所以如果不能大量生产的话,那就直接加以淘汰,或者是尽可能地进行改量。」 「淘汰……指的是什么?」 「一开始指的是枪枝。即使是没有弹药筒的旧型枪枝,也必须以手工制作,在枪身不断加长之后,圆形击铁、通条、本质枪床等零件也逐渐进化,可以在各自制作之后,再一次组装完成。因此也产生了所谓的枪枝铸造的工作,也产生了台板工与金属加工的专业工匠。由于制作流程的单纯化及标准化,使得枪枝得以大量生产。魔法弹匣的制程自然也不例外。」 布鲁托指着孩子们说「妳看」,孩子们在原本应刚放置圣典的地方,看着不一样的书籍,而且非常认真地在研读着。 「那些是魔法教科书。长年以来,你们魔枪手独占着魔法式,而且因为害怕泄漏出去,一直小心的隐藏起来,而且也不愿将它纪录成书面。那些教科书里,便记载了为数众多的魔法式。」 「啊。」 「现在,在国立斯拉法特魔法研究所里,正在进行着一项研究,那就是从需要高阶咏唱的魔法当中,如何加以简化,然后让外行人可以轻易背诵,这是研究的重点所在。这当然是为了要大量的制造魔法弹。然后,正如国家所期待的,孩子们也能顺利地进行封咒的工作。当然,注入的魔法等级不可能很高,不过至少注入魔法之后,能够发挥普通铅弹无法达到的威力。」 安原本无言以对。然后突然对着布鲁托大声说起话来。 「就因为这样,国家就让孩子们去做这些事?根本还不了解魔法的本质是什么,就要求他们使用魔法?这些高官做的事,像是人做的吗?」 布鲁托露出了感到困扰的表情,将中指抵在嘴唇前方示意。 「我们还是出去吧。在这个地方,让孩子们集中精神比什么都还重要。如果太吵的话,我会被负责监督的军人骂的。」 一看之下,站在门口的卫兵,已经以严肃的表情瞪视着两人。两人只得放弃参观,走到了外面去。 (大量生产、魔法、孩童……换句话说,也就是孩童已经成为支持魔法大量生产的专业工人了。) 安再度抬头凝视那栋建筑物。那栋长期失去寺院功能的建筑物,不但墙上的圣像已遭破坏而剥落,原本属于西顿居民精神寄托的寺院祈祷碑,也受到了玷污,而且看起来都从未修复过,似乎打算就此弃置不管。 (神明已经不在这里了。寺 没写比较好的后记 大家好,在这个人们因五月病而脸色苍白的讨厌季节,大家是怎么度过的呢?我主要将时间耗费在把歌德萝莉服与管家服塞进充满角色扮演风格的奇幻小说「铳姬」里。司仪是我,由「希望管家名字是赛巴斯汀赛巴斯钦哦同盟」的会员高殿热情赞助。 那么,接下来,本书「笔直地向前走」算是结束了,大家觉得写得如何呢……?在我写完也看过了后,发现帝国军的出现机率相当高,眼镜仔的现身的频率也不低,变成了一本不可思议(只照著作者的兴趣发展下去)的小说了。呵呵,真是开心啊。人不管朝那里走,都只能笔直地走下去,而我的话,则是朝着每次的截稿日,笔直地牺牲自己。大家也是笔直地走下去吗~~? 这次唯一觉得可惜的是没将爆乳和银框眼镜的『决斗』场面放进来吧。也罢,哪天就会放进去的……背景音乐当然要用『格斗小子~~百万人的眼镜~~(注有首类似的快打旋风动画歌曲,叫作格斗小子~~百万人的大哥)』。 爱珥姊姊的真面目总算揭开了,故事逐渐接近核心,之后,就只剩下闯入斯拉法特了。按照我的预定进度,下一回「铳姬」,会大致上作个了结。大家所期待的(虽然我并不清楚是不是)薛德立与安普洛希雅相逢、薛德立在月读山丘大洋房时期的过去、以及伊柏利德灭城事件等情节,即将完全明朗化。 无论如何,似乎可以看到我所预设的终点了,我要对给我这个机会的编辑部各位、业务姊姊们,以及最最重要的读者们,致上我最深厚的谢忱。为此,我要将我的热忱转为眼镜和胸部,之后还要打算提供许多眼镜以及各式各样的胸部!(咦?有这种决、心?) 话说回来,我有个看过前一集的朋友,同时也身为爱好眼镜委员会会长的某s小姐,劈头就骂我说「书里明明没有黑框眼镜,妳居然敢说自己喜欢眼镜」。我立刻驳斥「可是,在这小说里的世界,根本就没有塑料嘛!」结果却被反呛说「作者不是小说的神吗?是神的话就设法弄出来啊,只要眼镜是黑框的就好了,用什么材质无所谓吧!」 结果,我就像失去视力的姬川亚弓(千.漫画「千面女郎」的两大女主角之一)一样,受到了强烈的冲击。而且,我也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就是这样。神绝对也是这样子造出这个世界的。我一定会设法创造出黑框眼镜来。啊!为什么我没将巴里西斯兄弟,设定为四兄弟呢……(↑反省) 这次榎波先生、k田一先生也帮了我不少忙。下一集的内容,大概有一半会以爱珥文为主角,期待再相会吧! 到底是麻花辫好呢还是吊带裤好呢高殿円敬上 大家好,在这个人们因五月病而脸色苍白的讨厌季节,大家是怎么度过的呢?我主要将时间耗费在把歌德萝莉服与管家服塞进充满角色扮演风格的奇幻小说「铳姬」里。司仪是我,由「希望管家名字是赛巴斯汀赛巴斯钦哦同盟」的会员高殿热情赞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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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接下来,本书「笔直地向前走」算是结束了,大家觉得写得如何呢……?在我写完也看过了后,发现帝国军的出现机率相当高,眼镜仔的现身的频率也不低,变成了一本不可思议(只照著作者的兴趣发展下去)的小说了。呵呵,真是开心啊。人不管朝那里走,都只能笔直地走下去,而我的话,则是朝着每次的截稿日,笔直地牺牲自己。大家也是笔直地走下去吗~~? 这次唯一觉得可惜的是没将爆乳和银框眼镜的『决斗』场面放进来吧。也罢,哪天就会放进去的……背景音乐当然要用『格斗小子~~百万人的眼镜~~(注有首类似的快打旋风动画歌曲,叫作格斗小子~~百万人的大哥)』。 爱珥姊姊的真面目总算揭开了,故事逐渐接近核心,之后,就只剩下闯入斯拉法特了。按照我的预定进度,下一回「铳姬」,会大致上作个了结。大家所期待的(虽然我并不清楚是不是)薛德立与安普洛希雅相逢、薛德立在月读山丘大洋房时期的过去、以及伊柏利德灭城事件等情节,即将完全明朗化。 无论如何,似乎可以看到我所预设的终点了,我要对给我这个机会的编辑部各位、业务姊姊们,以及最最重要的读者们,致上我最深厚的谢忱。为此,我要将我的热忱转为眼镜和胸部,之后还要打算提供许多眼镜以及各式各样的胸部!(咦?有这种决、心?) 话说回来,我有个看过前一集的朋友,同时也身为爱好眼镜委员会会长的某s小姐,劈头就骂我说「书里明明没有黑框眼镜,妳居然敢说自己喜欢眼镜」。我立刻驳斥「可是,在这小说里的世界,根本就没有塑料嘛!」结果却被反呛说「作者不是小说的神吗?是神的话就设法弄出来啊,只要眼镜是黑框的就好了,用什么材质无所谓吧!」 结果,我就像失去视力的姬川亚弓(千.漫画「千面女郎」的两大女主角之一)一样,受到了强烈的冲击。而且,我也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就是这样。神绝对也是这样子造出这个世界的。我一定会设法创造出黑框眼镜来。啊!为什么我没将巴里西斯兄弟,设定为四兄弟呢……(↑反省) 这次榎波先生、k田一先生也帮了我不少忙。下一集的内容,大概有一半会以爱珥文为主角,期待再相会吧! 到底是麻花辫好呢还是吊带裤好呢高殿円敬上 大家好,在这个人们因五月病而脸色苍白的讨厌季节,大家是怎么度过的呢?我主要将时间耗费在把歌德萝莉服与管家服塞进充满角色扮演风格的奇幻小说「铳姬」里。司仪是我,由「希望管家名字是赛巴斯汀赛巴斯钦哦同盟」的会员高殿热情赞助。 那么,接下来,本书「笔直地向前走」算是结束了,大家觉得写得如何呢……?在我写完也看过了后,发现帝国军的出现机率相当高,眼镜仔的现身的频率也不低,变成了一本不可思议(只照著作者的兴趣发展下去)的小说了。呵呵,真是开心啊。人不管朝那里走,都只能笔直地走下去,而我的话,则是朝着每次的截稿日,笔直地牺牲自己。大家也是笔直地走下去吗~~? 这次唯一觉得可惜的是没将爆乳和银框眼镜的『决斗』场面放进来吧。也罢,哪天就会放进去的……背景音乐当然要用『格斗小子~~百万人的眼镜~~(注有首类似的快打旋风动画歌曲,叫作格斗小子~~百万人的大哥)』。 爱珥姊姊的真面目总算揭开了,故事逐渐接近核心,之后,就只剩下闯入斯拉法特了。按照我的预定进度,下一回「铳姬」,会大致上作个了结。大家所期待的(虽然我并不清楚是不是)薛德立与安普洛希雅相逢、薛德立在月读山丘大洋房时期的过去、以及伊柏利德灭城事件等情节,即将完全明朗化。 无论如何,似乎可以看到我所预设的终点了,我要对给我这个机会的编辑部各位、业务姊姊们,以及最最重要的读者们,致上我最深厚的谢忱。为此,我要将我的热忱转为眼镜和胸部,之后还要打算提供许多眼镜以及各式各样的胸部!(咦?有这种决、心?) 话说回来,我有个看过前一集的朋友,同时也身为爱好眼镜委员会会长的某s小姐,劈头就骂我说「书里明明没有黑框眼镜,妳居然敢说自己喜欢眼镜」。我立刻驳斥「可是,在这小说里的世界,根本就没有塑料嘛!」结果却被反呛说「作者不是小说的神吗?是神的话就设法弄出来啊,只要眼镜是黑框的就好了,用什么材质无所谓吧!」 结果,我就像失去视力的姬川亚弓(千.漫画「千面女郎」的两大女主角之一)一样,受到了强烈的冲击。而且,我也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就是这样。神绝对也是这样子造出这个世界的。我一定会设法创造出黑框眼镜来。啊!为什么我没将巴里西斯兄弟,设定为四兄弟呢……(↑反省) 这次榎波先生、k田一先生也帮了我不少忙。下一集的内容,大概有一半会以爱珥文为主角,期待再相会吧! 到底是麻花辫好呢还是吊带裤好呢高殿円敬上 大家好,在这个人们因五月病而脸色苍白的讨厌季节,大家是怎么度过的呢?我主要将时间耗费在把歌德萝莉服与管家服塞进充满角色扮演风格的奇幻小说「铳姬」里。司仪是我,由「希望管家名字是赛巴斯汀赛巴斯钦哦同盟」的会员高殿热情赞助。 那么,接下来,本书「笔直地向前走」算是结束了,大家觉得写得如何呢……?在我写完也看过了后,发现帝国军的出现机率相当高,眼镜仔的现身的频率也不低,变成了一本不可思议(只照著作者的兴趣发展下去)的小说了。呵呵,真是开心啊。人不管朝那里走,都只能笔直地走下去,而我的话,则是朝着每次的截稿日,笔直地牺牲自己。大家也是笔直地走下去吗~~? 这次唯一觉得可惜的是没将爆乳和银框眼镜的『决斗』场面放进来吧。也罢,哪天就会放进去的……背景音乐当然要用『格斗小子~~百万人的眼镜~~(注有首类似的快打旋风动画歌曲,叫作格斗小子~~百万人的大哥)』。 爱珥姊姊的真面目总算揭开了,故事逐渐接近核心,之后,就只剩下闯入斯拉法特了。按照我的预定进度,下一回「铳姬」,会大致上作个了结。大家所期待的(虽然我并不清楚是不是)薛德立与安普洛希雅相逢、薛德立在月读山丘大洋房时期的过去、以及伊柏利德灭城事件等情节,即将完全明朗化。 无论如何,似乎可以看到我所预设的终点了,我要对给我这个机会的编辑部各位、业务姊姊们,以及最最重要的读者们,致上我最深厚的谢忱。为此,我要将我的热忱转为眼镜和胸部,之后还要打算提供许多眼镜以及各式各样的胸部!(咦?有这种决、心?) 话说回来,我有个看过前一集的朋友,同时也身为爱好眼镜委员会会长的某s小姐,劈头就骂我说「书里明明没有黑框眼镜,妳居然敢说自己喜欢眼镜」。我立刻驳斥「可是,在这小说里的世界,根本就没有塑料嘛!」结果却被反呛说「作者不是小说的神吗?是神的话就设法弄出来啊,只要眼镜是黑框的就好了,用什么材质无所谓吧!」 结果,我就像失去视力的姬川亚弓(千.漫画「千面女郎」的两大女主角之一)一样,受到了强烈的冲击。而且,我也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就是这样。神绝对也是这样子造出这个世界的。我一定会设法创造出黑框眼镜来。啊!为什么我没将巴里西斯兄弟,设定为四兄弟呢……(↑反省) 这次榎波先生、k田一先生也帮了我不少忙。下一集的内容,大概有一半会以爱珥文为主角,期待再相会吧! 到底是麻花辫好呢还是吊带裤好呢高殿円敬上 第六章 豪华绚烂武斗祭 「快点结婚!」 会如此命令自己孩子的父母,请记得这件事。 「结婚」这件事,是没有办法听父母之令去做的! 这种没道理的命令,简直就像被不讲理的坏蛋硬逼着签下借据一样。 安多塯·c·德兹瑞理(mc877~945) 月海王国第三十三代首相(937~939),剧作家。 ——晓帝国。 其正式名称是「黄金破晓之国」,皇都为「金之都吉欧多」。晓帝国拥有约四千多年的历史,是大陆上首屈一指的大都市。 占地广大,林立的建筑物如棋盘般工整。位处中心的是女工居住的城堡——「至高天酋铎」,城堡周围则住着与女王有血缘关系的「金之眷属」,这些贵族们的宅邸将整座城堡层层包团着。 而在这些贵族的豪宅当中最为华丽的,是与皇族血缘最为亲近的吉昂什鲁侯爵家。 这一天的早晨,餐桌上的气氛就如同吉欧多当日的天空一般阴郁。 「总而言之,快点结婚吧,亚菈贝丝卡。」 前吉昂什鲁侯爵萨乌鲁·吉姆·德里卡斯一边将整只烤稚鸡放入嘴中咀嚼,一边说道: 「你明明都已经继承了吉昂什鲁侯爵家督的位置,到底什么时候才要定下来啊?到了十七岁这年纪,就要有一个丈夫,你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 「是呀,亚菈贝丝卡。」 「你也真是的,亚菈贝丝卡。」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重复说个不停,亚菈贝丝卡·亚鲁·吉昂什鲁一等侯爵将军的叹息在汤盘表面形成涟漪。 『随便跟什么人都好,总之快点结婚!』这是她每天早上听到已经烦了的话。 「父亲大人,还有爱蕾薇亚母亲大人、席莲娜母亲大人、派珀母亲大人。」亚菈贝丝卡将沉重的银制汤匙放在桌巾上,挺直了背看着她的家人。 围绕父亲而坐的三名女性,每一个都是亚菈贝丝卡的母亲。 晓帝国里,有着身份越高、拥有的配偶就越多的习俗;而且不限于男性,女性也拥有同样的权利。像第一夫人爱蕾薇亚,便是拥有七个丈夫的风流女性;而兴趣是刺绣,文静的第二夫人席莲娜也有两个丈夫。不过与其说是配偶,实际上比较像是随一时的心情所定下的契约。 而且爱蕾薇亚是萨乌鲁的亲妹妹。对帝国人来说,跟长兄结婚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是,亚菈贝丝卡并没有因此而拥有丈夫。 一般而言,在帝国人出生时,第一个配偶的人选就已经决定好了。然而对吉昂什鲁家来说,很不幸的是,萨乌鲁除了亚菈贝丝卡之外,并没有其他子嗣。 「对不起,没有生个兄弟给你啊!」 巨大汤盘里所盛装的,是浸在汤汁里、翻着白眼的乌龟。萨乌鲁一边满足地望向汤盘,一边说着: 「父亲和母亲们都很努力想生个弟弟给你。」 「真的很努力喔!」 「是啊,真的很努力呢!」 「所以才每天都帮你父亲准备龟汤,三个人轮流——」 「请别再说下去了!」亚菈贝丝卡举手阻止三位母亲继续说下去。不管怎么说,这绝对不是一大早会让她想听的话题。 总而言之,四个人的努力落空,吉昂什鲁家除了亚菈贝丝卡之外,一个孩子都没有。也因为这样,亚菈贝丝卡虽然身为女性,却不得不继承以军阀闻名的吉昂什鲁家侯爵将军的位子。 虽说如此,亚菈贝丝卡并不讨厌继承家业。 她本来就下定决心要成为军人。虽然她不认为自己适合侯爵将军的位子,但是担任普罗西翁元帅的所领导的游击队队长,作为「骷髅王的六只眼」之一,对她而言倒是非常愉悦。 之前在波斯罗,她成功扭转了长年处于劣势的北方战局,使当时几乎守不住的原斯拉法特军需据点——西顿,在差点沦陷时保住了。这个功勋让她在帝国首都吉欧多备受赞扬,而她的长官,巴鲁巴利亚皇子,更封给她新领地。 长期侍奉在巴鲁巴利亚皇子身边的亚菈贝丝卡也感觉得到,获得「银都卡西帕斯」对他而言具有重要的意义。如此一来,一向受到轻视的巴鲁巴利亚,在六位帝国元帅中的发言权自然便会增加,代表他不再是过去那个「用完即丢的元帅」。 对亚菈贝丝卡来说,这一切都是让她很高兴的喜事。 「所以我说啊,你要尽快结婚!」 ——只要没有人提到「结婚」这件事的话。 「对父亲来说,无论我的丈夫是谁都好;但是对我来说,无论是谁都不好。」 亚菈贝丝卡挺起娇小的身躯,虚张声势地抬头望着身材足足大了她两倍的萨乌鲁。 「如果有好的邂逅,我会考虑这件事;不过问题是我没遇过好的邂逅啊!」 「说这什么话?你不是整天腻在军队里吗?」 只见萨乌鲁瞪大了眼睛,盯着亚菈贝丝卡。萨乌鲁一板起脸,可是恐怖到小孩一看见就会哭出来,不过对已经看惯他的脸的亚菈贝丝卡来说,一点也不具威胁性。 「军队是男人待的地方,到处都充满着具有如钢铁般的精神与肉体、受过规律严谨锻炼的男性!你不就身在男人随你挑、任你选的地方吗?」 「是啊,亚菈贝丝卡,这些男人可都是任你挑喔!」 「任你选喔!」 过去似乎只有萨乌鲁一个人可挑的母亲们用羡慕的口吻,接二连三地喊着。 「真遗憾,我并不认为现在的工作场所是丈夫候选人的养殖池。」 「失敬、失敬!我都忘了你是追随着巴鲁巴利亚殿下、作为『骷髅王的六只眼』之一,使帝国军声名远播的晓将,难怪这些男人你都不放在眼里啊!」 萨乌鲁将巨大的椅子朝亚菈贝丝卡挪去。 「怎么样?晓将里头有没有你中意的家伙啊?」 亚菈贝丝卡傻眼地看着萨乌鲁。想必自从从军队退役、进入内阁之后,她父亲的时间跟金钱都多到不知道要怎么用吧! 「朱利安得·伍戈你觉得怎样?那家伙不是长得挺帅的吗?」 「的确是长得很帅,但他不是偶像演员吗?」 亚菈贝丝卡的脑海里浮现出同袍朱利安得伍戈的长相。 作为帝国晓将「骷髅王的六只眼」之一,一等伯爵将军朱利安得·伍戈的确如萨乌鲁所言,有着格外俊秀的面容,但亚菈贝丝卡从来没想过要成为他的妻子。 原因是,除了拥有首屈一指的「光之将军」的光环之外,人称「钻石之齿」的朱利安得,副业是舞台剧演员。 他受欢迎的程度,在金之都内简直是所向披靡!当他要出征前往波斯罗时,首都的大道上涌入大群拿着手帕拭泪的少女,让部队几乎无法前进。 虽然他的确是个好人,可是闪闪发亮成那样的牙齿,让人一看就不舒服(但是少女们似乎都喜欢他那两排闪闪发光的牙齿)。 「那硬派的比尔吉利欧·欧托贾普怎么样?」 「父亲也晓得吧,欧托贾普二等公爵已经有妻子了。」 「配偶有几个都无所谓,像你这样没有配偶的才是个大问题!」 「我没有办法接受!」 亚菈贝丝卡面无表情地喝着佣人送上的餐后咖啡。 比尔吉利欧·欧托卖普三等公爵将军有一位名叫嘉亚德丽的妻子。特别的是,虽然身在拥有复数配偶是家常便饭的晓帝国里,比尔吉利欧却遵守着一夫一妻制。 虽然比尔吉利欧拥有「骷髅王的六只眼」中最强的实力,是帝国军最强的火将,但遇到大他一岁的青梅 竹马兼醋坛子的嘉亚德丽,就完全没辄了。 还是算了吧。 眼看亚菈贝丝卡兴趣缺缺,萨乌鲁只好赶快把话题转到其他人身上。 「对、对了,马歇吉尔呢?他可是少数性情温和却个性开朗的好青年呢,你不是也对他满有兴趣的吗?」 「多卡斯·马歇吉尔吗?的确,我是常常跟他聊天……」 多卡斯马歇吉尔一等子爵将军是六名晓将中唯一的风使者。也许是风使者的宿命使然,他一直给人飘忽不定的印象,而且有随着占卜结果改变生活方式的习惯。也就是说,多卡斯是个按照占卜决定事情的人,不管是早上起床要用哪一只脚先下床、要不要参加今天的会议、要吃什么……全都用占卜决定! 「既然父亲都这么说了,那下次去给他做恋爱占卜吧!听说他偷偷开了一家店。」 根据晓将们的传闻,多卡斯在亨德里的小巷里有一间占卜店,深受女性欢迎,时常发生预约额满的状况。 不过,这传闻究竟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没人有勇气敢向他本人确认。 「嗯,这样啊……」 萨乌鲁已经呈现放弃的状态,很「礼貌性」地顺便提了一下最后一位晓将。 「伊兹好像不适合你。怎么看,都觉得他是个御宅族。」 「对御宅族抱有偏见不好喔,父亲。」 亚菈贝丝卡对于没多想就出言替伊兹辩解,感到有点后悔。 在大都是黑发黑眼的帝国人之中,伊兹的容貌就像亚菈贝丝卡的娇小一样特别。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他的白发。虽然身为晓之一族里的一员,但他拥有非常罕见的基因突变体质,也因此他的魔力比其他的兄弟们高出许多。 伊兹的嗜好是搜购自己感兴趣的物品。最近他迷上的是火车模型,而在这之前则是买下了不少某个著名书籍插画家的原稿,并且热心地为那位画家加油。他的收藏品数量已经多到可以开博物馆的程度,而花费的金额自然也不是小数目。 依斯墨利尔伊兹虽然身为帝国名门的继承者,但由于他奇特的嗜好,外界都认为伊兹家到他这一代就要绝后了。 「伊兹这个人虽然有意思,但他自己已经公开说过『会动会讲话的女人只是噪音罢了,真正的女人仅限于画在纸上的』、『我不结婚。不是办不到,是不想结婚。我也不想交女朋友,因为这世上不存在能了解我的优点的女人』了。虽然很可惜,不过我也无法了解他的优点。」 「也、也对啦……」 偶像演员朱利安得伍戈。 怕老婆的比尔·欧托贾普。 占卜成瘾的多卡斯·马歇吉尔。 还有挥霍的御宅族,依斯墨利尔伊兹。 这四个人再加上亚菈贝丝卡与巴鲁巴利亚的副官雪菈·黑明古斯塔,正是「骷髅王的六只眼」。 (好了,该怎么结束对话才好呢?) 亚菈贝丝卡将咖啡喝完,开始考虑是否可以抽身了。反正这种对话每天都要上演很多次,不差这一天。 「但是,对象也不只有晓将啊!那个,你跟殿下呢?处、处得怎样?」 (还没完啊!) 亚菈贝丝卡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位在传闻中被说是『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还算人模人样,但是只要一不理他的话,还不如一个装满咖啡豆的帆布袋』的上司的模样。 「说正经的,你啊,跟殿下怎么样?」 「……父亲,我跟巴鲁巴利亚殿下并没有要好到需要您担心的地步。再说,殿下已经有妻子了不是吗?」 「不不,还只是未婚妻而已。殿下说自己的伴侣他要自己找,把侍从的意见都抛诸脑后了。」 「原来如此。」 这个话题可以告一段落了。见亚菈贝丝卡从椅子上起身,众人纷纷以诧异的表情望向亚菈贝丝卡。 「亚菈贝丝卡,你要到哪里去?我话还没说完呢!」 「关于这点,我的意见跟殿下一样。自己的对象要自己找,我不想听从别人的命令。」 「既然这样,我要跟你断绝关系!」 萨乌鲁以粗大的手指指向亚菈贝丝卡。 即使大胆如亚菈贝丝卡,此时也只能瞠目结舌地看着萨乌鲁。 「父、父亲……」 「现在开始,你便跟吉昂什鲁侯爵家断绝关系了。从今以后,只要你一天没有伴侣,就不准踏进这房子一步。」 亚菈贝丝卡感到莫名其妙,一脸担心地望着萨乌鲁。 「我已经继承了吉鲁什鲁家的家督……」 「那就还给我!」 萨乌鲁看起来十分激动混乱。 因为担心父亲的血压会升高,亚菈贝丝卡尽可能地用温柔的声音对他说: 「父亲,请您冷静点。我并不想跟比自己弱的男人结婚,但要找到比我强悍的对象有多难,父亲您应该也晓得。」 「那就去找比你强的家伙!」 萨乌鲁跳上餐桌大吼。 桌上的昂贵瓷盘由于承受不住萨乌鲁巨大身躯的冲击,全都碎了。萨乌鲁的三名妻子以及独生女,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餐桌成了现任军务大臣萨乌鲁·德里卡斯·亚鲁吉昂什鲁个人表演秀的舞台。 「什么……?」 「世界是很广大的,比你强的男人比天上的星星还多!没错,去寻找比你强的家伙吧!就算不是帝国人也没关系。」 「……您还清醒着吗?」 父母有时总是会说出让孩子意想不到的话。此时亚菈贝丝卡开始想着距离家里最近的脑科医院在哪里,还有吉昂什鲁家的祖坟又在哪里? (比我强的男人,很难遇到吧……?) 「对了,刚好附近平等都市联邦国的『野生之坟』市有魔枪手们的决斗祭。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魔枪手们为了提高自己的等级,都会去那里进行决斗。想想还真是怀念啊……以前我总会在那里抢等级,也是在那里跟你妈相遇的。」 萨乌鲁开始讲起自己的罗曼史了。 「跟母亲相遇?」 亚菈贝丝卡想都没想过,父母亲的恋情萌芽地点竟然是在决斗祭上。由于曾听说过自己的生母是女佣,所以她一直都以为是父亲霸王硬上弓,对当女佣的母亲主动出手的。 「那,父亲赢了母亲吗?」 「没有,你妈很强喔。年轻的我被穿着围裙的你妈揍得体无完肤,也因此迷上她的强悍。当时你妈一边哭着,一边被我抓住脚,好不容易用腰带绑住她,这才成功的呢!」 「腰带?」 亚菈贝丝卡不禁哑然失笑。堂堂晓帝国军的元帅,居然如此卑鄙,用腰带绑住女佣……这可是一段难以向过去的部下启齿的历史啊。 或许是察觉到亚菈贝丝卡想偷偷转换话题的意图,萨乌鲁深吸了一口气,清清喉咙道: 「总、总而言之,把夺冠的男人带回来,然后就跟他结婚!」 虽然觉得父亲的建议非常愚蠢,亚菈贝丝卡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要问清楚。 「那么,假如那个决斗祭最后是由我夺冠呢?」 「这、这样的话,你就带第二名回来!听清楚了,你绝对要跟参赛者结婚。明白吗?亚菈贝丝卡!」 (我半个月之前才从波斯罗回来,好不容易才得到睽违两年的休假……) 无奈地把想说的话吞下肚,亚菈贝丝卡告别了在餐桌上意气风发的父亲,安静地退出早餐室。 反正继续待在家里的话还是会像这样天天被逼着要结婚,难得的休假肯定也会因此泡汤。 (既然如此,那就出门旅 行吧。) ——于是,亚菈贝丝卡·吉昂什鲁一等侯爵将军便决定前往平等都市联邦国。 * 「……逃跑了?」 当眼前的男子向雪菈报告时,她并没有询问「是谁」、「什么时候」、「往哪边」等等问题。 对身为晓帝国北军司令副官、同时也是继承荣耀的黑明古斯塔三等伯爵将军家督的她来说,问都不用问就能猜到,逃跑的人绝对是她的长官,巴鲁巴利亚·尼欧·v·普罗西翁元帅。 她的长官有逃跑习惯已经是众所皆知的事实,加上由他统率的军队正在休假,所以这次的逃跑已经是可以预期会发生的事了。 对着跪在地上的侍从们,雪菈并没有刻意使用粗暴的声音说话。 「反正开始休长假,他一定是悠哉地提升等级去了。咖啡祭才刚结束,他到底在急什么?算了,也大概知道他会去哪里,我会在事情变严重之前带他回来的,你们可以退下了。」 没有因为让巴洛特-加龙省逃掉而遭到责备的侍从们,带着捡回一命似的表情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 (他的目的地恐怕是平等都市联邦国的南部都市「野生之坟」吧。喜欢决斗的巴洛特-加龙省是不会错过那场决斗祭的!再说,乖乖待在至高天酋铎的话,等着他的也只有相亲而已。) 虽然咖啡祭结束之后,远征波斯罗的巴洛特-加龙省军便正式开始休假,但士兵们可以放假,司令官却不该跟着放假。再怎么说,他都是现任女王贝亚德莉洁的亲哥哥,晓帝国的第六皇子。 虽然他有五个未婚妻,却从没跟任何人举行过结婚典礼。街头巷尾都在谣传女王陛下已经对他下了愤怒的敕令。 (本人都跑了,已经安排好的跟贵族大小姐们的相亲也得取消了。) 不只如此,和等了他将近十二年的表妹亚丽顿莎小姐的婚礼也必须延期。 (虽然不应该这样想,不过还好巴洛特-加龙省如往常一样地逃跑了。) 雪菈的心里悄悄地松了口气。 虽然知道自己不可能成为他的结婚对象,但眼睁睁看着喜欢的对象结婚实在是很痛苦。 「好啦,事到如今也只好快快出发、快快把他带回来吧!」 雪菈取出外出旅行时必定随身携带、大小足以轻松装入人偶的包包,熟练地开始收拾旅行用品。 本来她应该是要带着一个小队一起去的,然而巴洛特-加龙省去的平等都市联邦国是这个大陆上唯一的完全中立地带;不用说是穿着军服了,不管是职位多高的军人,在那里都无法进行(表面上的)军事活动,带整个部队过去只是徒增自己的麻烦而已。想在平等都市联邦国活动,连她都必须伪装成平民了。 「请给我到库朗比特的头等票两张,还有两张库朗比特到野生之坟的船票。」 雪菈连一个随从都没带,假装成观光客买了火车票。 蜘蛛网般的铁路由金之都吉欧多向外延伸至四面八方。而晓帝国之所以会投下巨大的资金,在短时间内将铁路普及化,其实是有地理形势的考虑的。 对国土位于大陆最南端的晓帝国来说,其南方或西方都没有邻国,故只需和东方、北方的国家协调,就能很轻松地建立起非常便利的铁路网。 「啊,回程要在这个包包里装满蕾丝和棉布回来。」 雪菈和爱女「小雪菈」占了两个头等舱座位,她出神地望着车窗。 平等都市联邦国的位置大约位于月海王国与晓帝国之间。正如其名,平等都市联邦国是由完全中立的都市国家所组成的共同体。 他们对各国都保持中立态度,主要在中介国家之间的贸易,并提升自己的利益。 像月海王国与晓帝国这些年偶有战争,两国若完全中断贸易,各自的经济可能就会出现问题。但只要经由中间国作为媒介,晓帝国还是可以出售东西给月海王国;同样的,月海王国也是。 平等都市联邦国就是这样的角色。虽然必须付给平等都市联邦国中介费,但总比两国完全断绝贸易往来还要来得好。只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好事。月海王国和晓帝国偶有摩擦、发生战争,很明显地是人为因素在操控。 大家都知道,不论是晓帝国或是月海王国,都只是对这种现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非但如此,在国家的议会中,不但没有驱逐有后台的议员,反而倒过来用怀柔的方式拉拢他们,根本是无止尽的恶性循环。 晓帝国跟月海王国的政治问题,雪菈虽然大致了解,但她认为军人不需过度涉入这些事。 无论怎么说,如果没有平等都市联邦国,那她就没办法买到月海王国生产的蕾丝跟优质碎花棉布了。 (要不是因为这样,谁想特地为了带那个混账巴洛特-加龙省回来而大老远跑去野生之坟啊?野生之坟是平等都市联邦国南部最大的港都,那里不只有月海王国的产品,还集合了来自斯拉法特跟北部的稀有商品,连贝蒂的蕾丝都有!) 一想到月海王国的优秀蕾丝工匠贝蒂的作品,雪菈就更陶醉了。 野生之坟有一间直接跟贝蒂进货的小杂货店! (为可爱的小雪菈所做的结婚礼服,果然还是得用贝蒂做的蕾丝才合适呢!这么长的休假可不常有,这次一定要完成它。) 雪菈彻底忘记此行的真正目的。下了火车,完全不在意自己巨大的身躯单手抱着人偶看起来有多奇怪,她悠哉地往搭船的地方走去。 搭乘火车横越晓帝国,到了名为「库朗比特」的港口城市之后,再搭船到野生之坟,是最快的路线。在如优美的水蛇一般蜿蜒的琵萨河上,数千年来都有定时在行驶的航班。而且,以前使用曳船道或是人力划桨的帆船最近都换成了汽船,原本需要半个月的航程,现在只需花费五到七天的时间。 雪菈兴高采烈地上了船,忽然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 「您该不会是……黑明古斯塔伯爵将军吧?」 雪拉回过头。 「唉呀,是你啊!」 「久疏问候了。」 叫住雪菈的正是她的同袍,亚菈贝丝卡·吉昂什鲁一等侯爵将军。 虽然亚菈贝丝卡的爵位比雪菈高,但她的一等侯爵地位是由吉昂什鲁家代代世袭而来,并不代表她本身的实力。实际上,在继承吉昂什鲁家的家督之前,她的爵位是二等子爵。 因此,即使亚菈贝丝卡现在地位已经比雪菈高,她对雪菈的尊敬仍未改变。 「您是来旅行的吗?」 正想问亚菈贝丝卡同样的问题,没想到却是对方先开口,雪菈一时语塞。 「呃……不、不是的,我是那个……工作!对,是工作啦,我是去带那个混账巴……不,我是说带我们家的殿下回去。」 「这样啊。」 晓得巴洛特-加龙省有逃跑怪癖的亚菈贝丝卡,轻轻地点了点头。 「话说回来,你呢?要去野生之坟观光吗?」 「不,不是,那个、那个……」 这时,总是一副扑克脸的亚菈贝丝卡彷佛被揍了一拳似的,说话开始吞吞吐吐。 「呃……对了,决斗祭!没错!我想去参加决斗祭,提高等级!」她大声地回答。 雪菈眨了眨眼,因为亚菈贝丝卡很少会这么大声地说话。 「巴鲁巴利亚殿下一定也是要去参加决斗祭吧?因为殿下非常热衷『决斗』。」 「是、是这样没错,所以我才不得不去带他回来。事实上我一点都不想去啊!哈哈哈哈哈~~」 为了巴洛特-加龙省来到大海另一端的雪菈,慌慌张张地接话。 (糟了,用公费出远门买蕾丝的事,可不能让同袍知道。) 不晓得雪菈此行另有目的的亚菈贝丝卡道: 「还真辛苦呢,如果可以的话,我来帮您找好吗?」 「不、不用了,没关系!那个笨蛋……我是说殿下的事是我这个副官的责任,不应该麻烦你。」 雪菈感到越来越焦急。 (惨了!竟然在这种地方遇到亚菈贝丝卡……) 一问之下,才发现亚菈贝丝卡跟巴洛特-加龙省一样,都是要去野生之坟参加格斗祭;这样一来,雪菈就非得和她一起行动不可了。 (事情怎么会这样?那我不就不能去买贝蒂的蕾丝了?有没有带回那个混账巴洛特-加龙省根本没关系,重要的是我宝贵的休假要泡汤了啊!) 总之不想个法子与亚菈贝丝卡分开行动不行。为了不让亚菈贝丝卡发现自己的私事,雪菈谨慎地思考着。在船到达野生之坟之前,如果想不出分开行动的借口的话…… (不过话说回来……) 雪菈望向身旁正凝视着大海的亚菈贝丝卡。 亚菈贝丝卡的颈上系着黑色的缎带,穿着下摆宽长的男性礼服,以及合身的外套,再搭上相同质料的长裤。之所以会特地穿上当地的男性服饰,大概也是想避免引起他人的注意(晓帝国的民族服饰实在是既华丽又显眼)。这样的她看起来就像是来自月海王国的小少爷一样。这也是雪菈第一次看见身着军服以外服装的亚菈贝丝卡,所以刚才她被叫住的时候,一时之间几乎认不出对方。 (对了,听说生下她的母亲是月海王国人,难怪亚菈贝丝卡会这么适合穿这样的衣服。) 在无论男女都有着褐色肌肤且身材高大的帝国人眼中,亚菈贝丝卡看来格外娇小,肤色也比帝国人来得雪白。如果她跟贵妇一样盘起头发,穿上马甲及洋装,应该会变成让人惊艳的贵妇吧! 雪菈以带着几分羡慕的眼神凝视着亚菈贝丝卡的侧脸。 (真好呢!亚菈贝丝卡娇小又可爱,一定不会像我一样,在精品店找不到合适尺寸的衣服、甚至连男人的鞋都穿不下;也不会发生一骑上马,马就口吐白沫倒地不起、或是坐个电梯,却害电梯动不了之类的事。) 当然,雪菈也明白亚菈贝丝卡花了多大的努力才能在崇尚实力至上主义的帝国军中维持长官的尊严。 九岁就初次上阵,拥有超群魔力的亚菈贝丝卡既有魔法天份、又有实战的功绩。由她负责率领特殊部队中最需要机动力的游击队这点,便可窥见她的实力有多么坚强。 但是,人类这种生物就是这么可悲,无论任何事情都是依外表进行判断的。身为女性的亚菈贝丝卡,个子既娇小,又是高阶贵族,不难想象有多少人会认为她的实力不及她的头衔与地位。事实上,雪菈曾与亚菈贝丝卡进行过一对一的魔法战,预测亚菈贝丝卡会轻松获胜的人真是少之又少。这对雪菈跟亚菈贝丝卡两人来说,都是不幸的事—— 也许正因为如此,所以亚菈贝丝卡对雪菈特别尊敬。 「不过,能够和雪菈前辈同行让我稍微松了一口气,这是我第一次到平等都市联邦国。」 亚菈贝丝卡有点害羞地说。 「而且这也是我第一次参加国外的决斗祭。至今为止都只有跟帝国人打斗过,所以稍微有点紧张。」 接着,亚菈贝丝卡的表情突然一变。 「说到这个,听说前辈您以前曾在比雷朱恩举办的不分国籍决斗祭中夺冠,真是太厉害了!请容我表达敬意。」 「那时候既没有什么厉害的人参加,而且很不可思议的是,巴洛特-加龙省跟其他流浪的魔枪手以及佣兵们通通没有出现,我只是运气好侥幸拿到冠军而已。」雪菈有点困扰似地左顾右盼。 雪菈晓得亚菈贝丝卡很崇拜自己。不过,她崇拜自己的心情,却让现在的雪菈觉得有点不舒服。 这是因为亚菈贝丝卡拥有她所憧憬的一切。 (亚菈贝丝卡一定是因为对自己其中一半的血统感到自卑,才会想要让自己变强吧。毕竟吉昂什鲁家是代代都担任陆军司令的军阀世家,然而继承人却是女性,而且还是混血儿的身份,很难让世人认同。) 真是讽刺呢!她想要像亚菈贝丝卡一样娇小可爱,而亚菈贝丝卡却想要像拥有纯正帝国人血统的自己一样长得又高又壮,即使混在男人之中也不会被发现。 老天爷真是坏心眼! (不过,她笑起来明明很可爱的啊……) 雪菈看着因为不断地想要变强,导致对他人的事漠不关心,就像是戴上铁面具一样的亚菈贝丝卡,不禁感慨了起来。 黑明古斯塔家与吉昂什鲁家的关系很远,两家族是从亚菈贝丝卡被提拔至至高天酋铎担任巴洛特-加龙省的侍从之后才开始来往的。虽然年级差了很远,不过由于就读同一间私立学校,亚菈贝丝卡也算是雪菈的学妹,能让亚菈贝丝卡露出可爱笑容的人,至今为止也只有既像姊姊又像前辈的雪菈而已。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她以前明明是个很爱笑的女孩啊。) 「对了,前面就是月海王国了呢!」 为了看到海的另一端,把手举在额头上眺望的亚菈贝丝卡忽然说: 「月海王国的人也会来决斗祭吧?」 「应该会吧,那里是非战地带。」 亚菈贝丝卡微微地低下头。 「……那个少年也会来吧?」 「那个少年?」 「在波斯罗,我所指挥的少年。我曾听说他是月海王国人。」 雪菈马上明白亚菈贝丝卡说的是薛德立。 那个少年——薛德立的确是以很不可思议的方式再次和她相遇。雪菈跟巴洛特-加龙省压根儿没料到他会倒在那种地方。 「那是一场很激烈的战争,我有点在意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他帮了我很大的忙,是一位很优秀的魔枪手。殿下也曾经挽留过他,但他却说要去找人……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雪菈点了点头。 没错,那场战争的确打得很激烈。最后帝国军跟斯拉法特军加总起来的死亡人数,达到七万人之多。当时采取攻势的帝国军,到了最后的最后,却因为一时的疏忽,不得不从北方撤退。 的确,正如亚菈贝丝卡所言,帝国军确实在许多方面都受到优秀的魔枪手薛德立的帮助,但是—— 「说的也是呢。不过虽然他是月海王国人,但因为他是僧兵候补生,我想他应该不会出现在决斗祭上吧。我记得门卡那林有一条严禁任意私斗的戒律。」 「嗯,是这样啊……」 因失望而显得有些无力的亚菈贝丝卡叹了口气,这样的反应使雪菈不禁感到好奇。这么说来,当时临时入队的薛德立所被安插的位置,似乎就是亚菈贝丝卡的部队。 在雪菈视线所及的范围内,亚菈贝丝卡似乎很照顾薛德立…… 「你很在意那个孩子吗?」 这是个有点坏心眼的问题。果然不出所料,只见亚菈贝丝卡双颊绯红地直摇头。 「不、不是的,只是惨烈的战争并不适合他,而且……没能跟他好好道别就分离了,有点遗憾而已……」 「这样子啊。」雪菈强忍着脸上的笑意。 她好久没见到亚菈贝丝卡脸上出现这种孩子般的表情了。 * 经过五天的航程,一转眼,雪菈和亚菈贝丝卡所乘坐的汽船已顺着琵萨河而下,来到平等都市联邦国的城市「野生之坟」。 航行在河道上,并不像海路一样会遇到巨大波浪,且不易受 风向或天候影响,因此,自古以来,野生之坟的港口就很繁荣。随着往来船只的增加,开挖河岸兴建的码头也越来越多。 「好大啊!」 就连总是面无表情的亚菈贝丝卡也不禁露出惊讶的表情赞叹道。 广大的港口,不只停放沿着琵萨河顺流而下、来自晓帝国的船,还有来自内海的另一端,斯拉法特及绝对信仰中枢门卡那林的船只。 琵萨河优美的形貌,宛如蛇行般地曲折蜿蜒。从上游的港口出发,满载着烟草、米、毛织品、香料、茶叶以及染料等货物的船只,缓缓地驶入港口。 「我能体会为什么人家会说在野生之坟什么都找得到了。」 亚菈贝丝卡走下船,看着四周。 野生之坟之所以能发展成这样的大港,虽然原因众说纷纭,不过主要还是因为它几乎不受潮汐影响,加上船主与商人很早就各自独立营业,减少了商人的风险压力。也就是说,假如船沉了,商人虽然损失了货物,却不用负担船只的损失。于是保险业也开始发展了起来。 野生之坟的发达造就了许多工作机会,吸引很多劳工前来寻找工作。由于这些劳工的关系,娱乐业也随之兴盛起来。如此这般,横亘十个世纪,野生之坟依然维持着内海最大港的地位。 「小心点,搬运工有一半是小偷。」 「!」 虽然是优秀的军人,但亚菈贝丝卡毕竟也是从小备受呵护的大小姐。听到雪菈的警告,她不由得身体一僵。 夹杂在港口附近的人群中走了一阵后,出现在她们眼前的是繁杂不已的市街。雪菈跟亚拉贝丝卡付了小费给帮她们将行李运到附近最高级旅馆的搬运工之后,打算开始寻找巴洛特-加龙省。 (啊啊,那间有着美丽蕾丝的小杂货店到底在哪里呢?) 彷佛被蕾丝所呼唤一般,雪菈从刚才就开始坐立难安,无法冷静下来。 (等我啊,我的小蕾丝们!) 就在她环视四周寻找着店家的踪影时,亚菈贝丝卡忽然开口问她。 「对了,决斗祭是在哪里举行呢?」 虽然是亚菈贝丝卡随口提出的问题,却让雪菈灵机一动。 (就是这个!) 因为参加决斗祭的人不会轻易泄漏情报,这个大小姐肯定完全不晓得「塔基兹洛克」(斗鸡之意)的事。 (没错,还有这一点!) 雪菈伸出双手紧抓着亚菈贝丝卡的肩膀。 「亚菈贝丝卡,其实啊……没人晓得决斗场的地点。这个『塔基兹洛克』并不是公开赛,而是非法的决斗祭哟!」 「非法?」 完全不晓得这件事的亚菈贝丝卡惊讶地看着雪菈。 「非法?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由于不能公开比赛,才会完全没有限制参赛者的资格。也就是说,不只是流浪的魔枪手跟佣兵,还会聚集许多犯罪者跟平常不会现身在公开场合的人,所以我并不知道确切的地点,听说连联络窗口都不明确,只能一一走访挂着公鸡招牌的『公鸡小屋』,收集相关的情报。」 「不知道地点……可是不在竞技场举行的话,要找那么广大的场地其实并不多吧?」 「其实『塔基兹洛克』被称为『地下的登龙门』是有原因的。」 雪菈发现时间有点不够,如果不赶快打发亚菈贝丝卡的话,那间小杂货店就要关门了。 「代代的主办者都是高阶精灵使者。听说他们会在举办比赛的期间内,跟精灵租借空间之中的缝隙。所以无论打斗多么激烈,外界都不会晓得。」 「跟精灵租借空间?这种事真的办得到吗?」 「我也不清楚详细的状况耶,不过据说那样的地方被称作『舞蹈场』,似乎真的存在着喔。」 (好,说明结束!) 话一说完,雪菈的心已经奔向小杂货店。 「那么,交给你啦!」 「等、等等,雪菈前辈,你要往哪边……」 「我从对面的『公鸡小屋』开始找,你去找那边。」 「请、请等一下,什么是『公鸡小屋』?」 「就是没有得到许可的地下酒吧。我们分头问的话,一定可以打听到消息的。那么,就在旅馆会合啰!」 (不过得等我办完事再去。等等啊,我的贝蒂蕾丝!) 雪菈用连据说是贝格雷公司最新开发的十八雷罗炮都追不上的速度,在野生之坟的大道上狂奔了起来。 即使途中撞飞了倒霉的报贩,也无法让她停下脚步。反正,遭受那点程度的冲撞是死不人了的,人类为了活下去,会尽一切努力的!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冲啊、冲啊,我的豪华抓绉洋装啊!」 雪菈以彷佛奔向恋人怀抱的姿态,寻找着店名为「温迪的店」的小杂货店。和她擦身而过的人们,纷纷吃惊地回头看向满面笑容(但同时也不断地掀起尘埃)展开飞奔的巨女。 在行人渐渐变少的街道上,雪菈终于找到了那间店。 她怯生生地把手放在擦得发亮的黄铜门把上。 「你……你好……」 「呀!」 看见气喘呼吁、面红耳赤冲进来的巨女,店员一瞬间发出了尖叫声。 「啊,是雪菈小姐呀!」 不过在发现对方是常客之后,她们便赶紧收起惊讶的表情,露出面对顾客时的完美笑容。 「欢迎光临,真的是好久不见了呢。」 「是、是啊,因为工作有点多。」 雪菈像是来挑选礼物的少女一样,一边将目光落在店里排放整齐的架子上一边说着。 闪闪发光的水晶珠、镶着珍珠的小盒子、有着玳瑁表盖的怀表、用削薄的翡翠做成的折扇、缝上羽毛的无边帽…… 而在众多精致的工艺品当中,最令雪拉的心雀跃不已的果然还是由各家名匠所编织制作的大量蕾丝。 「好漂亮,简直就像蜻蜓的翅膀一样透明……多么美丽呀这个!简直就像是雪花结晶……」 雪菈忍不住地哽咽道。蕾丝!这正是少女的梦想和罗曼蒂克凝聚而成的实体啊! 早已看惯雪菈这种表现的店员,对着感动得不能自己的雪菈说: 「雪菈小姐,贝蒂师傅等一下就会送货到我们店里来啰。」 对雪菈而言,店员真是说了一句不得了的话。 雪菈以雷霆万钧般的气势瞬间冲上前。 「你、你说什么?贝蒂要来这里?」 雪菈的内心剧烈动荡不已。贝蒂——是雪菈多年以来死忠支持的蕾丝工匠,她精细的作工吸引了许多爱用者,雪菈也是其中一员。自从某一次偶然逛到这间店后,雪菈便时常不辞辛苦地大老远专程来到这间店,只为了购买贝蒂的蕾丝。 一听到贝蒂本人要带着新做的蕾丝前来,雪菈当然无法保持平常心了。 「那、那她什么时候会到?我想要等到她来为止。」 雪菈紧靠着柜台问着店员。 「嗯,我们也没有间什么时候会到。贝蒂师傅并不是野生之坟的居民,所以应该会搭船来……大概快到了。」 「坐船啊?」 「是的,可能是因为工作之类的缘故才会过来的吧。」 雪菈点了点头。她原本以为贝蒂是住在这附近的家庭主妇,不过既然是专程搭乘船只前来野生之坟的话,或许也有可能是商人的妻子。 野生之坟有许多商船出入,贝蒂可能是不需要为金钱烦恼的商家夫人,为了打发长途搭船的空间时间,才会编织蕾丝吧。如此一来也能解释对方为什么不 在自己居住的城市设立店面。 (她一定是位优雅的夫人,才能织得出这么棒的蕾丝!啊,千里迢迢来到野生之坟真是太好了。我一直想着哪天要见见她,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见到本人!) 「我在前面的咖啡厅等着,贝蒂师傅来了的话,请通知我一声。」 雪菈向店长交代完毕之后,便离开了小杂货店。 可以见到贝蒂了!见面之后,首先要告诉对方自己是她的支持者,然后请她让自己欣赏新的蕾丝作品,接着再问她这些蕾丝加在手套和洋伞上好不好……贝蒂的技术如此优秀,一定能做出不管给哪个城市的大小姐使用都毫不逊色的作品! 「啊,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 雪菈完全忘了约好要在旅馆等她的亚菈贝丝卡和寻找巴洛特-加龙省的事。她走到杂货店对面的露天咖啡厅,一口气占着两张桌子,脑袋里净想着见到贝蒂之后,要和贝蒂说什么。 * 「压力不断累积的时候,就不由得想编织蕾丝……」 一边喃喃念着像是咖啡广告台词似的抱怨,飞翔龙之国——又名「斯拉法特」的中校,基思·巴西里斯抱着大纸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休假啊……好久没有能让身心好好休息一下的假期了。 从宛如恶梦般的波斯罗回到斯拉法特的基思,是将几乎完全崩溃的北军带出僵持战况、保住斯拉法特在北方颜面的功臣。 受到陆军长官的赞赏及众人欣羡的基思,连日来参加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宴会,还有许多爱管闲事的闲人们所介绍的相亲,使得他即使回到吉诺古莱亚,还是连喘口气的时间也没有。 「我的休假到底在哪里……什么时候才能遇到啊……」 今年已经二十六岁的基思,至今却连一句情话都没说过。自十六岁与龙王相遇以来,他握着剑一路奋战至今,只为了能够协助敬爱的主人。 对一心只想着出人头地的基思来说,面对如雨后春笋般、完全没间断过的相亲宴,他实在是只能无言以对。 (像结婚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不要拿来烦我!) 布鲁托曾对他说:「既然如此,如果跟长官的女儿结婚,地位便能再往上提升,这不是很好吗?」他也觉得布鲁托的建议挺有道理,但是一想到哥哥约修亚虽然跟长官的女儿结婚,却没有那么顺利地升官,他就却步了。 『咦,哥哥不知道吗?亚古拉宏蜜蜂之馆的监督,是约修亚哥哥的情妇。』 当他头一次听说那比磨刀石还顽固的哥哥约修亚,竟然有了妻子以外的情人,实在震惊不已。而且直到布鲁托说出来为止,他都被蒙在鼓里的这件事,更是让他感到一肚子火! (可恶,我想工作!跟那种宴会地狱比起来,出任务还比较轻松!来人啊,什么工作都好,总之给我工作就对了!) 基思每天都抱着隐隐作痛的胃回家。为了消除压力,他不得不在空闲时间拿起钩针,直到前几天接到紧急任务,才让他好不容易逃离吉诺古莱亚。 船旅的航行过程十分顺畅。由于此行的任务是找人,在到达目的地之前,什么事情也不能做,基思只好窝在头等船舱里,尽情地挥动钩针。 「神啊,感谢您赐我能够编织蕾丝的安逸。」 基思在狭窄的船舱里对着他爱用的金钩针虔诚地祈祷。 虽然最近梭织蕾丝已经成为主流,传统式的网眼蕾丝跟使用针的钩针编织方法再也不被重视,但是基思认为仅仅使用一支针就能编出各种花样的技术绝对不能失传。那种膝盖上放着枕头,悬挂着几十个梭子做出的蕾丝固然很美,但不该因此便忽略用一支针就能创作的艺术。 (世人啊,你们看见这惊人的技艺结晶了吗?我的右手迅敏如神,让一条白色的细线瞬间就变成无上的艺术品了啊!) 基思的斗志在燃烧。赌上斯拉法特军中校,基思巴西里斯之名,他不能输给内海的殖民岛女性们所做的蕾丝——! 由于基思长期累积的压力和坐船所耗费的时间,使得他完成的作品达到前所未有的数量。 特别是这一周内完成的贝缘蕾丝质量极高。经过他精心设计,网眼上花瓣般的曲线,组合起来就像是惹人怜爱的非洲菊一般。 「我做出了料想不到的完美作品!这是今年做得最好的。」 基思的压力获得充分的释放,令他十分满足。 他想立刻将作品送到平常交易的商店。对基思来说,看见他惹人怜爱的作品们成为美丽的斗篷和缎带装饰在橱窗里,就像在挥舞钩针时,同样都是令人感到幸福无比的时刻。 「好啦,温迪的店在哪边呢?」 基思望着久违的野生之坟街道,将寻人的任务先摆在一边。他还有一些时间能先把蕾丝拿去店里。 「这条街道还是一样嘈杂呢。」 听着行经道路的马车发出「喀啦喀啦」的声响,还得越过一个个背着货物的搬运工才能前进,让基思不由得皱起他那张端正的面孔。 野生之坟是平等都市联邦国南部的最大港,一年一度在此处举行的魔枪手决斗祭,也就是「塔基兹洛克」(斗鸡之意),已成为此地最具代表性的活动。 顺带一提,「公鸡」是以前用来称呼当时以男性居多的魔枪手的暗语,「母鸡」则代表妓女,以「母鸡」祭典闻名的则是月海王国的欢乐都市「布朗迪罗兹」。不过不管哪一项都是循男性喜好所举办的活动就是了。 (塔基兹洛克是非法的决斗祭。如果我不参加的话,不知道会被什么人冒名顶替。得去找一下入口的公鸡小屋才行……) 过去,基思在还执着于提升等级的少年时期,也曾经是积极参加这种非法决斗祭的其中一员。 「等级」起源于过去日光荣耀的太古时期。据说为了表示数量有限的圣职者的能力,在一位魔法师和伟大的大树精灵阿尔斯特罗梅利亚签订了契约后,「等级」制度方开始实行。 这个制度经过了许多时代与许多人的改良,现在已经完全成为展现魔枪手实力的方式。 首先,认为自己具备魔枪手实力的人,必须先到有世界树的地方(通常到寺院去就有世界树,野生的世界树也很常见),向世界树的精灵阿尔斯特罗梅利亚报上自己的姓名之后,再拿取一根树枝。 据说世界树生长在覆盖世界的海洋尽头,是银色的大树。由于其根部延伸到世界各处,因此能得知世界上任何地区所发生的大小事情。 而散布在世界各地的世界树,不过是这棵银色大树的枝干而已。魔枪手们就在祂的怀抱里进行公平的战斗,为了让祂认可自己的力量而努力着。 也就是说,根据契约,祂是这个系统的监视者。 等级以1为顶点,往下则没有限制,这是因为若是两个无等级的魔枪手决斗分出胜负后,败者的数字却没办法大于胜者的数字,不免会让整个排行变得有些奇怪,所以才不订立名次的下限。现在的等级数字应该已经大到会让与刚诞生的阿尔斯特罗梅利亚订下契约的魔枪手非常吃惊吧。 接下来,魔枪手们彼此报上名号,反复进行决斗,等级便会提高或降低。为了从雇主那边得到更好的待遇而努力提升等级的魔枪手们,自古至今多得是。 然而,与以佣兵之姿活跃的古代魔枪手不同,现在已经禁止在街上进行决斗,对魔枪手们的规范也变得十分严格。 因此,未提出申请的非法武斗祭——也就是决斗祭,便常常在暗处举行。 「决斗啊……这么说来,倒是好久没有参加了。」 基思拉出用链子吊着的等级牌,在手中玩弄着。 他第一次报出自己的名号,是在十二岁刚和哥哥约修亚进入军方的幼年学校时。第一次在脖子挂上阿尔斯特罗梅利亚的树枝,成为魔枪手的一员,让他有一种奇妙的骄傲感。 从那时开始,基思在幼年学校中便一直都在进行决斗。除了约修亚以外,他从未输给任何人。当时的他一到晚上,总会在路上游荡,向路上的流浪魔枪手挑衅私斗。在玩得太过火而遭到退学之后,基思便和许多佣兵一样,转向优罗萨多等战场,作为一名使用火魔法的魔枪手崭露头角。当时基思的等级大概还只在四位数左右。 无论是等级44的最强佣兵「染血之爪萨铎罗斯」、别号「魔枪绅士」的尼德·琼森,或是身为门卡那林二十七名大祭司之一、等级高达19的杰兹·古里巴鲁多,还有杀死被称为世界最强的闇之圣女,等级高达11的「奇美拉的奥利凡特」——死刑犯路卡·亚斯兰席恩的传说,都在十几岁的基思心中点燃了熊熊斗志。 如果提高身为魔枪手的实力,即使没有身份、地位或财产,也能如愿地出人头地——成为统率万人的将军,将不再只是梦想! 不只是基思,这也是许多魔枪手们在心中所描绘的美梦。怀抱此般梦想的人们,还有想要与强者战斗的好战者,都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而聚集在这样的非法决斗祭上。 基思若无其事地看着酒吧悬挂的招牌。 街上悬挂的数个公鸡招牌下方,从白天便开始聚集了不少被野心与金钱的气味吸引而来的男子,只见他们的腰间都公然挂着魔法枪。这种祭典当然会有高额的奖金,不仅如此,军队也会派人到这些地方寻找人才,幸运的话,参赛者还能谋得一官半职;除此之外,只要能在决斗祭获胜,就能洗掉过去犯下的所有罪行,拥有加入军队、获得重生的机会,或是成为犯罪组织中的精锐部队「蚊子」的一员。因此,也有「青之炼狱」或是「黑羊团」等大型犯罪集团的人前来参加。 (好了,该怎么找呢?) 基思抱着手中的纸袋一边思考着,一边环顾四周。 他这次的任务,是寻找一位斯拉法特军的重要人物——也就是身兼斯拉法特陆军元帅、陆军总司令官、海军舰队司令长等多个头衔,同时也是被斯拉法特二千四百万人民称为国王的男人,龙王亚斯哥里德·米多。 将龙王找出来,并秘密带回帝国,是他这次被紧急赋予的使命。 一国之主竟能躲过戒备森严的侍卫队逃脱,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但这已经不是龙王第一次逃跑了。 其实,只有极为亲近的亲信才晓得龙王有许多人格。平常所表现出来的,是被称为「龙王」、冷酷无比的统治者人格。与基思相遇,并将十六岁的基思由野生之坟捡回去的,正是这个人格的龙王。 但是,被那比谁都还纯正的血统及过度繁忙的事务给压得喘不过气来的他,为了保持精神的正常,需要寻找其他的出口。 龙王的另一个人格被称作「善意的米多」。这个人格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以武力压制旧克利斯塔尔领地,并对加瑞安鲁德的民众课以严苛的劳役与重税的「龙王」。 由于「米多」无论如何都想阻止龙王的暴政,于是便逃出吉诺古莱亚,假装成其他人持续逃亡。事实上,基思等人也没有阻止龙王的方法。因为龙王拥有全世界只有少数人才拥有的「不用枪即能发动魔法」的能力。纵使被亲卫队与斯拉法特的将军们包围、六龙将们一齐使出全力,仍无法耗尽龙王的力气并将他带回去。 因此,他们能做的也只有祈祷「米多」能够回复成「龙王」,并且注意其行踪,避免让他跑到敌国晓帝国去而已。 这次中央情报部好不容易接获「米多」正在平等都市联邦国的情报,于是跟基思一样的亲卫队或是没有任务在身的龙将,都被派往平等都市联邦国的各个主要都市。 但是「米多」也是有弱点的。 「米多」的身上一毛钱也没有。由他在吉诺古莱亚的二手商品店卖掉从王宫带出来的东西所得到的金额推测,他应该走不远。 如果「米多」想偷渡进入晓帝国,就需要一大笔钱伪造护照。虽然他也有可把自身所知的魔法封咒进弹匣中再出售换钱,但只要根据卖出的魔法式就能完全掌握他的行踪。毕竟「米多」也累积了不少经验,应该不太可能采取这种方法才是。 再三思索后,基思才想到非法的决斗祭会送出高额的赏金,而且他就是在「塔基兹洛克」与龙王相遇的,「米多」极有可能参加决斗祭以换取高额赏金。 (被他捡回斯拉法特,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基思陷入过去的回忆里。发生在令他难以忘怀的十六岁那年、距今十年前的塔基兹洛克第十七战—— 即使半脸被长长的浏海盖住,却还是能感受到那张面孔下隐藏着无比的强悍及凶暴。他仅用一发魔法弹就让基思屈服了。 『看你是要马上死,或是马上对我跪下。 你没有迟疑的时间,给我立刻做出选择。』 这就是基思与现任斯拉法特龙王,亚斯哥里德·米多的初次相遇。 当下的基思并没有丝毫迟疑,立刻做了选择,当时的决定大大改变了基思往后的人生。至少,如果他当时选择了「马上死」的话,他的人生在那一秒钟就会被划下休止符了。 「米多」当然也记得这件事,因为他和将基思带回斯拉法特的龙王拥有完全相同的记忆;两个人格的记忆是相互共有的。 (「米多」殿下恐怕是想在塔基兹洛克赢得奖金,伪造护照之后前往晓帝国吧。一旦如此,龙王殿下的性命就有危险了。无论如何都得阻止「米多」殿下获胜才行!总而言之,只要不让他拿到钱,至少还能把他留在野生之坟。) 其实基思自己也想参战提高等级,但眼前任务优先。虽然等级下降会令他感到焦躁不安,但现在毕竟不是在意被那位名叫薛德立的少年所夺去之等级的场合。 (这么说来,那个少年跟龙王殿下一样不用枪就能使用魔法……他现在在哪里、又在做些什么呢?) 决定先把蕾丝交出去再去公鸡小屋打听消息,基思来到常光顾的小杂货店「温迪的店」附近的巷弄。 此时—— 「唔,遇到讨厌的家伙了。」 这声音真是耳熟到不可思议——破坏基思好心情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 「啊,你……巴洛特-加龙省?」 基思一回头,差点把手中抱着的重要艺术品掉到地上。绝对不会错!站在那里的人,乍见之下虽然像是十分可疑的商人,然而他就是基思的天敌,晓帝国女王贝亚德莉洁的同母异父兄长——巴鲁巴利亚·尼欧·v·普罗西翁元帅。 基思想都不想就准备拔出腰间的枪。看到他这样的举动,巴洛特-加龙省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在这里拔枪可是违反协议的喔!再怎么说,平等都市联邦国可是中立地带,对吧?」 被他这么一说,基思只能收起枪,愤怒地瞪着那个看来完全像是个拾荒流浪汉的男子。 「之前还真是多谢啦,没想到会被你的老弟摆了一道啊。」 巴洛特-加龙省以像是遇到结婚诈欺的语调,意有所指地对基思说。 半年前,在西大陆北部的波斯罗战事中,将基思所属的北军逼到只差一步就全军覆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巴洛特-加龙省。 骷髅王巴洛特-加龙省与被称作「骷髅王的六只眼」——也就是帝国军的晓将们,对斯拉法特的居民来说,是令人畏惧的存在。 (不、不管走到哪里都会遇到这个讨人厌的家伙!可以的话,真想把他点火 给烧了,再扔进琵萨河!) 就算这么想也无法消除基思心中的怒火,他咬牙切齿地着看着巴洛特-加龙省。让自己憎恨到想杀了他的对象就站在眼前,当下却无法出手,这真是何等不幸的一天啊。 「你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表示『红色鬃毛』为了提高等级经常进行私斗的传闻是真的啰。」 巴洛特-加龙省笑着靠近他。 他搔着下巴上像青苔似的胡渣,嘴里说着更加刺激基思的话。 「那么你现在升到什么官位了?巴西里斯中校。」 「混蛋……要不是在这里的话,我一定杀了你!」 「我恭禧你升官耶,你应该高兴点吧!」 基思怒不可遏,但由于他手上抱着装有蕾丝的重要纸袋,所以面对这种状态可以说是完全束手无策。 「对了,好久没看到你不穿军服的样子了。应该是从我跟你一起在优罗萨多设计骗局之后就再也没看过了吧。」 「不要让我回想起讨厌的事!」 巴洛特-加龙省突然提起过去的事,令基思感到有些狼狈惊慌。 的确就如同巴洛特-加龙省所说的,被龙王捡到之前的基思,是个被幼年学校退学,在地下赌场赌博、酗酒、决斗、破坏遗迹、半点正经事都不做的坏蛋。如果当时刚从军校毕业、成为将校的的哥哥没有拉他一把,而且没有遇到龙王的话,或许他就没办法像现在这样成为光荣的斯拉法特军的一员,出人头地。 正因为如此,基思一直很希望将过去的事埋葬。十几岁时所做下的荒唐事,是他不想再被挖掘出来的污点。 然而—— 「光是看脸的话,实在很难想到你会靠打架赚钱。在你得到『红色鬃毛』这样气派的名号之前,是被人叫作『打手基思』吧?」 「住嘴,你这个骗徒!」 基思怒喝。那年他遇到的巴洛特-加龙省给人的印象也和现在不同,那时候的巴洛特-加龙省,有着纯种帝国人特有的健壮高大体格,加上身着硬皮制的胸甲与骷髅刺青,浑身散发着宛如野生动物的粗暴气息……然而现在的他简直就像一个装满咖啡豆的帆布袋,犹如败战的佣兵,像个肮脏流浪汉似的。这个像晓帝国内地独有的茶色熊猫般的男子,实在很难想象他竟然会是历史悠久的晓帝国皇族、现任女王的同母异父兄长。对基思来说,眼前这个男人存在的事实,简直跟诈欺没什么两样。 「现在马上从我面前滚开,不然就杀了你。」 「喂喂,在这里我们不是敌人吧?再说,我们还会在塔基兹洛克见面的。」 「塔基兹洛克……?」 嘴里低喃着,基思这才想起巴洛特-加龙省来到这边的理由。 (原来他还是很热衷决斗,根本不像是一国的元帅,真是个笨蛋啊!) 巴洛特-加龙省从以前就是个喜爱比赛的男人,尤其是像塔基兹洛克这种不用表明身份就能参加的地下比赛。 (不过这下糟了,巴洛特-加龙省认得龙王殿下的长相!虽然不该引发这样的骚动,但我可能得叫部下伪装成恐怖分子进行袭击……) 这下子得尽快与其他追踪小队联系……当基思正这么想着时,巴洛特-加龙省又出声了。 「说到这个,这次的公鸡小屋在哪里?」 「什么?」 「报名比赛的地方啊!你也会参加吧?」 基思刚要开口回话,猛然想起一直抱在手上的纸袋。 「我不会参加比赛,因为接下来还有其他事要办。」 「其他事……是指什么?是那个看起来很重要的纸袋吗?」 「唔……」 基思下意识地将纸袋抱紧。 「这、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跟塔基兹洛克一点都没有关系!」 「难道是斯拉法特军的重要机密?还是……要给女人的礼物啊?装着手帕或是蕾丝之类的吗?」 「怎、怎么可能!」 居然被巴洛特-加龙省的随口瞎猜给猜对了一半!基思感到背脊发凉。 (难道我会在这种地方被巴洛特-加龙省抢去蕾丝?) 巴洛特-加龙省兴致勃勃地靠近。 「别过来!滚开!」 「看你这么慌张,该不会真的是礼物吧?」 只见巴洛特-加龙省的表情一变,一边搔着头皮一边说: 「可恶——所以我才讨厌你这种家伙!我找不到老婆,你居然找得到!难道男人找老婆还是要靠长相吗?」 「干嘛恼羞成怒?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如果不是的话,就让我看。可恶,老子这样逃避相亲到底是为了什么啦!」 「走开,别过来!你那双粗鲁的手别碰我的艺术品……啊啊啊啊!」 光是想象花了十天精心编织而成的美丽纯白蕾丝,被巴洛特-加龙省用挖过鼻孔的手指触碰的画面,基思就不由得发出了宛如世界末日到来般的惨叫。 即便波斯罗的土地全部落入晓帝国的手中,或是吉诺古莱亚遭到包围,基思也绝对不会像此刻这么慌张。无论如何,他都得阻止这只巨大的肮脏熊猫,不能让他对装在纸袋里、如同清纯处女一般洁白的蕾丝伸出魔掌。 (死也要阻止他!) 基思拔出腰间的魔法枪,将枪口指向正朝这里逼近的巴洛特-加龙省的额头。 「果然还是非杀了你不可!你这个清洁之神的敌人、洗衣工作的敌人、蕾丝的敌人!」 「什么嘛,果然被我猜中啦!」 巴洛特-加龙省迅速地从腰间抽出彷佛正在他内心中大喊着、存在感强烈的枪枝。 「巴洛特-加龙省,决斗吧!」 「我接受!」 两人异口同声地吶喊道: 「百亿万的母亲阿尔斯特罗梅利亚,万物的摇篮、万物的墓碑,我向您提出请求!」 如古代的浮雕从砂地浮出一般,地面瞬间浮现出萤绿色的光芒;同时萤绿色的光芒化为许多文字,在地面构成了魔法阵。 古里札里耶鲁魔法阵。决斗的魔法阵。 「这果然是我和你之间的命运。」 基思小心翼翼地把纸袋收进外衣内层,将原本的绅士模样彻底抛到一边,大喊: 「不洁的家伙,去死吧!」 「求之不得。我正因为找不到公鸡小屋,烦躁死了!在这里遇到你就没必要参赛啦!」 巴洛特-加龙省的眼中放出像饥饿的孩子看见大餐般的光芒。 「波斯罗的债,现在还你!」 「我才想这样说!」 砰! 比叫骂声更快,两人的枪口各自射出第一枪。 ——就这样,在塔基兹洛克竞赛开始的当天,野生之坟的大街上展开了一场没人料想到的战斗。 * 当基思与巴洛特-加龙省展开命运重逢的的同时,雪菈正因为能和憧憬的贝蒂首次见面,雀跃不已地在咖啡厅里阅读讲述拼布之美的书籍。同一时间,被父亲命令来此寻找结婚对象,十八岁的亚菈贝丝卡亚鲁吉昂什鲁一等侯爵将军,正为了寻找公鸡小屋而只身在路上来回奔走。 亚菈贝丝卡走在琵萨河岸边、两旁有着闪亮橱窗的房子的中央大道上。这是一条为 了不让载客的马车进入,而有着v型沟渠的街道。街上充斥着刚结束搬运工作的劳工们,还有以刚下船、渴望陆地空气的男人们为顾客群的妓女们。香烟的烟雾弥漫四周。 「总觉得雪菈前辈的样子怪怪的。」 亚菈贝丝卡一边走在路上,一边 喃喃自语着。 自从在船上不期而遇之后,雪菈似乎就坐立难安、冷静不下来,一点都不像平常沉着冷静的她。亚菈贝丝卡不禁担心雪菈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走了一会儿之后,亚菈贝丝卡来到路的尽头,并看向挂有酒吧招牌,似乎仍在营业的店门口。 「不知道是不是这间店。」 这已经是她今天找的第十六间公鸡小屋,之前去的全都不是她要找的店。走进店里前,亚菈贝丝卡低声地向伊吉锡恩祈祷。虽然还有体力,但她实在不想再白跑下去了。 推开门,只听见传出「哐啷哐啷」的牛铃声。 「……」 一踏进店里,亚菈贝丝卡就觉得这间店给她的感觉与其他酒吧不同。 (总觉得气氛不一样。) 亚菈贝丝卡一边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边穿过人群往吧台走去。果然有点奇怪,像她这样穿着正式礼服的少年(她晓得自己的外表看来就像个少年)走进店里,却没有任何人对她吹口哨或出言嘲弄她:「唉哟,这可不是你这个小少爷该来的地方!」可见这间店还真的不太对劲。 没有人叫住亚菈贝丝卡,反而都用估价的眼神打量她全身(其实是装备)上下每一处。 (是这边!) 亚菈贝丝卡直觉自己找对地方了。她挤进吧台里,再一次重复今天已经说了十五次的内容。 「香料啤酒一杯,我要热的。另外还要一盘没用醋腌的高丽菜,以及『不会飞的鸟』。」 亚菈贝丝卡实在很想问到底是谁想出这种奇怪的暗号。 啤酒加热会走味;现在又还不是夏天,要到哪里找没有腌渍过的高丽菜?不会飞的鸟指的当然是火鸡,但火鸡料理一般都会用油炸的方式,这暗号要点的是非油炸(注1:nofry,音似nofly)的吧? 这句暗号所点的根本都是做不出来的菜嘛! 听到亚菈贝丝卡点菜,老板毫不掩饰地露出「你还只是个孩子」的表情,说: 「啤酒加热?别开玩笑了。」 「好吧,那就给我结冰的苹果酒,我要上面结冻的部份。」 话一说完,只见老板的表情微微改变。看来这种暗号经常假装成无理的点菜内容。 苹果酒结冰时,会先由上面的部分开始结冻,底下则是较浓的酒精成份。不会有人要点上面结冻的部份。 「……我们有卖这种饮料,不过很不巧现在不是火鸡的季节喔,小少爷。」 「那么给我普通的鸡蛋就好。」 「那就到楼上的『鸡舍』去吧。」 老板伸出食指指向上方。 亚菈贝丝卡暗暗松了口气。之前去的那些酒吧老板听到她这么问,都回答她「我们没卖那种东西」,只有在这间店听到不同的回答。她果然来对地方了! 「谢谢。」 女服务生带她爬上叽嘎作响的陡峭楼梯,看来这里就是被称为「鸡舍」的地方吧。 只见二楼已经了聚集不少人,他们各自假装喝着酒坐在桌边,或是将手肘靠在吧台上。 (原来如此,这些人就是要来参加「塔基兹洛克」的「公鸡」们吗?) 看来有点年代的酒瓶在墙上成排陈列着,为了防止酒醉的暴徒破坏墙面,墙上还覆盖着一层软木板作为保护膜。此外也摆着一些私酒以及禁止贩卖的物品,像是晓帝国所出产的鸦片酒,还有据说能让人前往幻想画家爱伦斯敦·蒋基洛兹作品中所描绘的天国、贴着「酒鬼依斯特」商标的酒种(许多都是并不嗜酒的亚菈贝丝卡所没看过的酒)。 不久,一位看来像是此处管理者的老人来到亚菈贝丝卡面前。 「有带等级牌吗?」 亚菈贝丝卡点点头。她在六岁时,就接受了阿尔斯特罗梅利亚的洗礼,并在接受洗礼后,得到最低的等级与一枚世界树的叶子。偶尔会有些没有等级牌的人在决斗后才获得等级牌,但这样的情况并不常见。 她拉开衣领,取出用链子吊着的等级牌。老人点了点头。 「毕竟是这种场所,不报出本名也无妨。不过,为了方便,能够告诉我您的代称和等级吗?」 从老人手上拿着世界树的树枝来看,这就是与大树精灵阿尔斯特罗梅利亚签订契约的流程吧。 「名字是……『亚菈贝丝卡』,等级是221。」 只觉突然涌现了一股如空气摩擦般的感受。在光线昏暗的房间里,可以听见魔枪手们粗重的呼吸声与窃窃私语。 「今天是第一次『水面』。」 「可是还没有三位数等级者互相战斗。」 「时代不同了。以前奥利凡特和萨铎罗斯也会参加啊!」 几个男人们说着被誉为过去最强的英雄们的名号。亚菈贝丝卡多少也听说过死刑犯路卡亚斯兰席恩——「奇美拉的奥利凡特」的事迹。 以门卡那林的死刑执行者之名广为人知的奥利凡特,在当时因诱拐并杀害闇之圣女葛雷熙丝·凯洁儿的罪名而遭到门卡那林追缉,等级11的他被称为「审判者」。无庸置疑的,奥利凡特是世界上最强的魔枪手之一。 另外还有等级77——别号「七福音」,斯拉法特的约修亚·巴西里斯,以及等级64——别号「沉默的骑士」的门卡那林枢机主教,杰兹·古里巴鲁多等人。而其中最强的据说是第9等级,拥有「冥王」位阶的斯拉法特龙王,亚斯哥里德·米多。 当等级到了二位数之后,每个魔枪手都有各自的别号。不过很可惜,亚菈贝丝卡还没有得到这种拥有别号的等级。 老人说: 「不能自己挑选决斗对手。要由阿尔斯特罗梅利亚来挑选。」 「是在这里战斗吗?」 听到亚菈贝丝卡的问题,老人像是脸上被打了一拳似地嗫嚅了起来。 「没这回事,如果店里的东西被打坏的话,谁要赔呢?在决定好决斗的对象之后,大家就会到『汀他踢踏』去。」 「汀他踢踏?」 这是亚菈贝丝卡并不熟悉的古代语,直译的话其意为「楼梯舞蹈场」。 「楼梯舞蹈场连接着那边和这边,是阿尔斯特罗梅利亚特地借给渺小的我们使用的,今年是和这酒吧的楼梯相连接,懂了吗?」 亚菈贝丝卡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在这个世界里,有许多地方与被称为「多重层界」的异世界相连。 魔法的基础原本就是建立在「抽取其他世界的物质,再移转到这个世界进行再构筑」的原理之上,所以为了提供适合比赛的地点,与神签订契约暂时租借场所(恐怕需要极为复杂的契约式)也是十分合理的。 (虽然比赛时间只有一两天,但要和那边保持相连,应该需要非常复杂的魔法式,真是辛苦啊!) 「阿尔斯特罗梅利亚会为您挑选合适的对手。即使不去理它,世界树的叶子也会呼唤彼此。在这之前,请在这里等待。」 听见老人的话,亚菈贝丝卡不禁叹了口气。 (虽然叫我在这里等……) 她再度环视几乎没有灯光的昏暗室内。 在几张桌子边,男人们一手拿着啤酒或蒸馏酒谈笑。乍见之下是非常普通的酒吧场景,但不同的是,他们的腰间都隐约露出悬挂着的魔法枪——穿着打扮像是战败佣兵的男人、侍奉大户人家,被称为「骑士」的高级佣兵、最近在大都市里很流行的武装流氓们……总之,聚集在这里的每个人看起来都很目中无人,一副对自己的实力非常有信心的模样。 (寻找殿下是雪菈前辈的工作,我照原订计划好好享受决斗祭应该无妨。反正刚好我也想要提高 第七章 数不尽的点点繁星 小时候,我最喜欢看天上的星星。 马提豪斯的乡间,现在依然能看到许多垂挂在天际,彷佛就快掉下来的星星。 我明知碰触不到它们,但还是会从窗户伸出手,查理便会责备我:「很危险,别这样。」 繁星点点的夜空,好几次我曾想试着数出天上星星的数目,但都失败了。虽然我估计最多只有一千颗左右,却怎么数也数不完。 最后我耍起了性子。 「查理!星星到底有几颗嘛!」 查理听到我半是耍赖的问题,笑着回答: 「总有一天,少爷一定会晓得有几颗的。」 「真的吗?变成大人就可以全部数完了吗?」 ——查理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露出了一抹微笑。 「早安,狄摩西少爷。」 查理边说边拉开厚重的丝缎窗帘,朝阳的金色光芒洒进屋内。 我揉揉双眼,想张开还沉重的眼皮。 (对了,从波斯罗回到家里,已经过了一个月了。) 我边打呵欠边想着,总觉得有些奇怪。虽然已经回到自己的家里,躺在柔软的羽毛枕和亚麻床单上,却不知为何平静不下来。 我撑起上半身发呆,眼前熟悉的家具和壁纸的颜色渐渐清晰起来。 柏伊德家在马提豪斯的这栋广大豪宅,是过去某个显赫的贵族极尽豪奢建成的。只可惜之前的屋主由于投资股市失利而破产,据说现在只能在海风强烈的夏普顿搭一个简陋的棚子居住;而那位贵族曾用过的床,现在则是由刚起床的铁匠家第三代继承人使用。真可说是十年风水轮流转啊! 「您醒了吗?我准备了热的奶油咖啡。」 查理拉完窗帘,将放在门口的推车推过来,只见推车上添普鲁米德制的瓷杯冒着热气。 自从我懂事以来,父母就一直忙于工作,生活起居都是由管家查理帮我打理的,记忆中和父母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对从小就住在这间位于新月都市郊区、马提豪斯的房子里的我来说,与父母一个月一次的会面只是一种义务上的「仪式」而已,自然也对家中的大小事不怎么了解。 我也晓得父母并不是刻意冷落我,只是他们总是忙于社交。从前的柏伊德家族虽然不过是村里的铁匠,不过等到我诞生时已经是非常富裕的家族,所以我并不觉得父母每晚出入于社交界是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我是这么认为的。 反正查理一直都在我的身边。 「没关系,我自己穿衣服就可以了。」 我将查理准备好的衬衫穿上,并快速套上用相同布料做成的裤子和背心。这样的穿搭组合称为「dittos」,也就是绅士日常的服装。 这么一说,我才想起出门旅行之后,我就开始自己穿衣服了。 「您瘦了很多呢,少爷。」 查理有些感慨——却又带点欣慰地说。我大概有一年没有好好吃东西(前半年姑且不提,后半年都只吃可以携带的干粮),会变瘦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除了变瘦,我觉得自己也长高了,还觉得肌肉变得结实不少。虽然是冬天,皮肤却像晒过太阳一般黝黑。 真是不可思议,好像不知不觉间就变成大人了。 「查理,以后早上什么都不用准备了。我到餐厅再吃。」 查理准备的咖啡我一口都没喝,快步走向餐厅。旅行回来之后,我开始变得不爱吃甜食,毕竟一早起来就喝加了鲜奶油的咖啡实在是件很奇怪的事,在旅行途中可是连洗脸水都很难得到的说…… 脑中忽然想起了了一件事。我停下脚步,回头问查理: 「父亲回来了吗?」 「是的。」 查理完美地向我行礼,从他的身上感受不到一丝过去曾当过佣兵的气息。 「老爷跟夫人今天早上已经回来了。」 父母为了要与首都的贵族深交,只要议会一开始,便会住在首都、靠近王宫的房子里,拼命上沙龙,很少回到马提豪斯。他们总是把我留在郊外的房子里,只有在打猎的季节才回到土地广大的乡下——这是上流社会的基本生活型态。 所以,虽然我已经回来半个月以上了,但今天是我返家后第一次跟父母见面。 「嗯,还是没变啊。」 一丝不安掠过了我截至当下都还很愉悦的心情。 自从我一封信都没留就离开家之后,大概有一年没见到老爸了。 (不知道他会说些什么……) 以前我只要一跟老爸碰面便会吵架吵个不停,想让我继承罗帝力可斯公司的老爸跟想成为魔枪手的我从来就没办法好好谈话。当时对现实情势完全不了解的我,无论父亲说了些什么,都只会顶嘴以对。 我对利用战争赚钱的老爸跟祖父感到不满,无法原谅他们暗中使手段,硬是将月海王国导向举旗开战一途。政治家常挂在口中的正义并不是为了人道,竟然只是为了使少数人得到财富,而让数万名士兵丧失性命。 更让我无法接受的是,率先提出建议的人竟是我的父亲。 不过现在的我晓得自己的愤怒只不过是出于青涩不成熟的正义感。 波斯罗的旅程使我完全成为另一个人,无论是价值观或是身体都有了转变。 因为在那里,我相信的一切已经崩落到连碎片都不剩。 走出房间下了楼,我听见老爸所雇的专属小提琴家演奏的歌剧曲「鸟笼少女」由餐厅传来。 一大早就听歌剧还真是优雅!以前他们常带我到首都里据说是「一流」的歌剧院或戏院去,但他们的重点并不在听歌剧,而是与许多人见面,忙着讲话攀关系,并不怎么专注在歌剧上。我完全无法理解去那种地方到底有什么乐趣可言。 「父亲您早。」 我走进女佣们列队站在两侧的餐厅,看见我的父亲哈米多正在翻阅桌上的报纸,对于昨天夜里才从新月都市出发回来的人来说,这还真是早起啊。不过并没有看见母亲,我想我的母亲安洁儿现在应该正在房间的浴缸里用冷水紧缩毛孔。 即使是和儿子睽违一年再会的日子,上流阶级的人还是不会改变每天的生活型态。 「是狄摩西吗?」 看样子他面对许久不见的儿子一点感慨也没有。只是盯着报纸淡淡地说: 「回来啦?」 「……是的。」 「今天上议院议长里哥德子爵会来,你也来打个招呼。」 他简短地对我这么说。 「好的。」 我也只是简短地响应,并将面包放进口中开始咀嚼。 (明明一年不见了,就只有这样的反应吗?) 当我由斯拉法特渡过内海回到月海王国时也是,只有总管基里曼到港口来迎接我。即使独生子失踪一年,还是每天都会前往的沙龙比较重要。 虽然如此,我并没有闹别扭。 老爸需要处理的文书工作只要延迟一天,就会影响到几千名员工的生计,特别是现在正值月海王国参战,使得波斯罗的战线扩大的时间点。对老爸来说,政治情势比起已经知晓安危的儿子来得重要也是没办法的事。 (虽然说我也明白……可是这样的话,我到底算什么?) 我对不满的自己提出疑问。心里还是有一些难以接受父母对待自己的冷淡态度的心情,代表我还是小孩吧? 老爸一边看着摊开的报纸,一边问着: 「狄摩西,有好好读书吗?」 「有的。」 「已经会跳舞了吗?」 「……会一点了。」 我急忙吞下口里的食物。 从波斯罗回来之后,老爸选的家庭教师每天都会来家里,进行社交必备的正确发音、舞蹈、经营学、海洋学等各式各样的课程,感觉像是过去我为了成为魔枪手而逃避的课程,现在全部一次出来向我讨债。此外,从下午茶时间开始,查理还会亲自教我辨识葡萄酒的种类、讲解现在的上流阶级有哪些,以及各家族之间的关系。教我这些家庭教师没教的事,简直像是在对我说,为了跟老爸在相同的世界活下去,我一定要具备这些知识不可。 「是吗?如果你开始进出社交界,应该会跟同年纪的女士跳舞。要反复练习到不会让对方感到失礼为止。」 而我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我会妥善处理。」 要继承以军需产业发达至今的罗帝力可斯公司的第三代,在开始经营之前,就得先在社交界露脸。 「明天秘书杰拉尔哈普金斯会过来,你这两个月就好好地跟他学经营吧。」 「这我也会妥善处理。」 「嗯。」 真是平顺得令人作恶的对话。是从多久以前开始就再也没跟老爸产生争执的呢? 「我吃完了,谢谢。」 我向侍者道谢后便想尽快离席,总觉得没办法继续忍受这种被漠视的感觉。 此时,老爸突然出声对我说: 「狄摩西,你已经放弃当魔枪手了吗?」 我吓了一跳并回过头。 「咦?」 「以前你好像有说过想当魔枪手吧?」 并不是久到要用「以前」这两个字来形容的事,然而很奇妙的是,将梦想寄托在波斯罗……不,该说是寄托在薛德立身上,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是的,我放弃了。」 我的回答自然到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说完,有种很深的感慨由我心底深处浮现。 是啊。 ——我已经放弃梦想了。 「是吗?」 老爸「啪」的一声放下报纸,说出一句令我意想不到的话。 「那一定很不好受吧?」 「什么?」 我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不由得出口反问。毕竟我完全没想到会从老爸的嘴里听到「你一定很不好受吧?」通种安慰的话。 「那个……」 「我跟你差不多大的时候,也放弃了自己的梦想。因为你爷爷的关系,所以我不得不放弃。虽然说既然已经放弃了就不要后悔,不过即使我现在已经获得了很多东西,但是只要一想起那时候的事,嘴里就好像还残留着苦味。你也是这样吧?」 听见这番话之后,我更加讶异,吃惊地看着老爸。我想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认真看着老爸的脸了! 老爸看了我一眼之后,有点难为情似地用报纸遮住脸。 那天晚上,我抬头看着久违的天空。 自从被叫到父母身边以后,就很少看见星星。父母所居住的新月都市是大城市,天空到处弥漫着燃烧石炭所产生的煤烟,总是灰蒙蒙的。 当我搬迁到大城市之后,便忘了自己曾经很喜欢星星,说不定连天空中有星星的这件事也都忘了。 「我记得以前星星好像更多。」 我注意到查理看见我打开窗户朝着天空伸出手时,并没有生气。 「什么嘛,你已经不骂我啦?」 听见我的话,查理很怀念似地微微一笑,脸上出现皱纹。 「以前我常数星星,可是每次都是数到一半就放弃了。然后你就会说,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晓得天上有几颗星星。」 我望向天空,从没见过的星座悬挂在天上,彷佛像是南方天空下,被风吹跑的衣服一般。 「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梦想,对吧?」 查理依然什么话都没说。我继续自言自语般地说: 「真没想到老爸年轻的时候也曾有梦想。」 「现在应该可以告诉你了,哈米多老爷年轻的时候,也曾非常顽固地违抗老太爷呢!老太爷以前常常抱怨这些事。」 「真不敢相信!我还以为老爸从小到大都只对赚钱有兴趣。」 我嘟囔着。 人的数目有多少,梦想的数目就有多少。梦想的数目有多少,星星的数目就有多少。 所以,无法数尽。 我将手放在窗框上,并把身体尽量向前伸,只见真的有很多星星!这十年之间,虽然地面上的东西消失了很多,天上的星星却完全没有改变。 「说到这个,查理……」 「是。」 「老爸的梦想到底是什么啊?」 看到比平常认真许多的我,查理不禁莞尔一笑。 「是演员。」 「啊?」 我不禁失笑。查理不自然地清清喉咙,为了守住主人的名誉赶紧补充。 「他为了要成为戏院的主角,曾经逃出学校的宿舍,在剧团工作了半年左右……当然,后来老太爷为了善后做了不少事。」 这件事我还是第一次听到。那个只想挤进上流社会的老爸竟然也有这样的过去?从他现在的样子,实在无法想象他过去也有那么叛逆的时候。 「不过,老爸是怎么放弃的呢?像我到现在都还无法完全死心。」 「您应该晓得老爷常到歌剧院或戏院吧。」 「啊……原来是这样子的啊。」 我释怀了。 老爸那副扑克脸之下,原来是很享受戏剧表演的呀!光是想到这画面,我的嘴角就不由得上扬了起来。 查理关上窗,并催促我该上床睡觉。明明此时已是深夜时分,窗户底下却透出亮光。 「虽然只有星星,却很亮呢。」 我这样说着。查理一边在我身上盖上被单,一边回答: 「狄摩西少爷,夜晚并不会变成完全的暗夜。无论是怎样的夜晚,都会有星光。人的道路也是一样。所以才能继续向前走。」 「嗯。」 「接下来就是梦的时间了,睡吧。」 我阖上眼,过去一年发生的事一一在脑海浮现。第一次睡在稻草上的日子、旅馆端出的咸腌肉酸到即使捏着鼻子也吃不下去的事,以及满怀感激地捡起我丢掉的面包吃下的少女…… 还有……薛德立。 (那家伙,现在不知道过得怎么样了?应该没弄坏「斯可尔尼克」吧?) 总有一天还会再见面的!我有这种预感。对了,那是我的枪,不帮它保养不行。我是罗帝力可斯公司第三代的继承人,得比任何人都还了解自己公司生产的商品才可以。 (反正一定会进公司,比起做大炮的部门,还是制造魔法枪来得好。) 虽然我放弃了成为魔枪手的梦想,但怀有别的梦想或许也无妨;人就算放弃了一个梦想,还是可以马上拥有另一个梦想的。所以星星的数量才不会减少,夜晚才会如此明亮。 「呼……」 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之间,梦的时间似乎已经到来。我缩进被窝中。 ——同时思索着为什么自己明知数不尽,却还是有着想数星星的念头。 fin 第八章 家,我甜蜜的家 ——明天的事,不到明天不会知道! 这是一向居无定所的你的口头禅。 趁着你心情很好的时候,我尽可能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你: 「你今天也爱我吗?」 伤痕累累的破旧山羊皮袋里,装着用了十年以上的折迭刀和放大镜,还有散发出甘甜气息、由马基公司所生产的鸦片烟。 你身上带着的东西就只有这些。自从和你一起生活之后,你的行李从来就没有增加过。可惜我不能成为你的行李之一,因为我装不进你的袋子里。 所以,我只好在你的身后,落后你三步地走着。 「你明天也会爱我吗?」 你停下脚步转身,嘴里叼着的烟彷佛就要掉下来似的。 「笨~~蛋~~」 ——你脸上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就像上次买花送给我时的笑容一样。 「等等,那边的小姐,请等一下。」 刚好是圣克兰耶尔教会的钟声响起的时间。爱珥文处理完修道院所交代的事,走在黄昏早早降临的观星山丘市的小巷中,却突然被唐突的声音叫住了。 「是在叫我吗?」 叫住她的是一位在巷弄的交叉路口旁、建筑物的骑楼下做生意的老婆婆。看她的样子,应该不是常见的拾荒者吧。只见老婆婆的背后用布包着——与厚重的字典差不多大小的东西,同时盘腿坐着,手边点着香。 (是算命师。) 爱珥文睁大双眼。在观星山丘市暂时停留的她,正在替某个门卡那林的修道院出门采购。 『由于首都的僧兵队突然大驾光临,爱珥文修女,不好意思,能请你帮我们到街上买点东西吗?』 因为修道院长的要求,爱珥文只好拿着便条纸在不熟悉的街道上采买东西。 「没错,是在叫你。你相信占卜吗?」 香炉冒出的烟袅袅上升,牙齿全掉光的老婆婆,露出牙龈笑了起来。 「那个……不、我不相信。」爱珥文摇了摇头。 从古至今,人们将太阳与月亮当作信仰中心崇拜,并以星体的轨道或大小来占卜事物。随着文明的演进,即使人们选出某些人作为神的代理者,这样的占星术依然有许多人深信着。 然而,以「守护者」门卡那林作为神的代理者的门卡那林教团,是禁止相信占星术的。 「那个、我在赶时间……」 虽然那些看来用了很久的法术器具勾起了爱珥文的兴趣,但她还是打算离开。再说,她也不晓得老婆婆是不是真的占卜师。像这样的大街上,有很多桌上摆了一堆占卜器具骗吃骗喝的江湖术士。 「不用这么害怕没关系,我并不想拿修女你的钱。」 老婆婆说着,并将手指缓缓伸入眼前的烟雾中。 (不收我的钱?真的吗?) 这话还真不像这种坐在路上做生意的老婆婆会说的话。 (反正是找不到工作的老人,她一定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爱珥文这么想着,还是决定离开。但在下一瞬间,她忽然像是被箭射中似地站住了。 「嘿嘿,你啊,先别管外表如何,年纪倒是有一点了呢。」 这句突如其来的话,令爱珥文浑身战栗。 (什么……) 「而且,你似乎彷徨了很久。我没看到你的父母或是亲戚,你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吧?」 ——孤零零的一个人! 这句话比任何一把刀或利器都还锐利,剜着爱珥文的心。 (说什么孤零零的一个人?我明明还有薛德立……) 然而爱珥文晓得老婆婆的话意有所指。 最近,她敏锐地察觉到薛德立和安普洛希雅突然要好了起来。虽然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他们还是常常拌嘴、吵架,但离开里姆萨之后,两人说话的语气及态度的细微变化,一直在一旁观察的爱珥文都看得非常清楚。 薛德立还是一样地重视爱珥文。他说过要保护她、说她是他重要的家人。 但他变了。最明显的是他不再依赖她、不再向她撒娇、开始会拒绝她,一副什么事都能自己动手做的态度,而且……他开始有了自己的秘密。 虽然可以解释成是因为他渐渐长大了,但爱珥文直觉薛德立的这些改变和安普洛希雅有关。 (为什么突然变了呢?之前他还一直都是我的薛德立啊!) 她提着着桶子呆立在原地。老婆婆耐人寻味的话,成功绊住爱珥文的双脚。 感觉到爱珥文的踌躇,老婆婆继续说: 「不过,不用担心,你的愿望全部都会实现。」 「咦?」 老婆婆将红色的果实放入手中的研钵内,并用杵开始研磨起来。 「没关系的,你的愿望会实现,你会得到想要的东西。」 「真、真的吗?」 「你拥有婆婆我看过的女人中最强的光芒,既漆黑又非常热情。」 老婆婆从研钵内捏起一撮已经完全变成粉末的物体,丢入香炉中。香炉在瞬间发出红色的火焰,燃烧之后,空气中出现一股奇异的香气。 「现在可能会有些辛苦,再等一会吧,好运会接二连三到来的。你想要的东西不会舍弃你,总有一天会选择你的。针对你的恶魔将会离去。」 不可思议,老婆婆的话完全消除了爱珥文心中的苦涩感。 (愿望会实现……) 爱珥文从拿来当钱包用的小布包里取出银币放在老婆婆面前,然而老婆婆却伸手阻止她。 「不用了,这是我奉献的方式之一。我这把年纪,担心的事只剩下要怎么前往另一个世界而已,对神职者进行奉献,也许天使就会来迎接我。」 「奉献?」 「这样的话,很久以前就到『那边』去的另一半,或许会来接我也说不定。」 老婆婆发出打嗝似的笑声。 「我也是为了这个才帮你占卜的,也许这样做能够抵销一点债,而且心情也会变好。听懂的话,就把银币收起来吧。」 爱珥文看着老婆婆彷佛随时就会倒下的身躯。 总觉得有些无助。无论是出生的地方、爱上的对象、甚至是命运,人类都无法随自己的意志决定。 然而,面对这样无依无靠的老婆婆,爱珥文能够确定一件事。 那就是——死亡。 「让神的恩惠赐福给您。」 「在另一个世界吧。」 爱珥文行了门卡那林式的礼拜之后离开。绵延于城镇中,名为「如丝绸流去」的河流河畔传来歌声,戴着格纹贝雷帽的中年手风琴手熟练地拉着胸前的手风琴,唱着「人世无法随心所欲……」 * 像「观星山丘」这样的地名,其实并不罕见。远在占星术更受重视的古代,人们就常在这一类的丘陵地建筑神殿,纪录星辰的运行并进行祈祷。 而前往神殿参拜的人们便会在山麓建起街道。平等都市联邦国的观星山丘市,便是经由这样而发展起来的市街之一。 在不远处、稍微有点高的山丘上仍留有古代神殿的遗迹。虽然已经没有人会前往参拜了,却还是有不少以神殿遗迹为目的地来此拜访的人。 ——这些来拜访的人是魔枪手。 「唉呀,辛苦了,爱珥文修女。」 到,不晓得是不是驿马车越过双子山顶时出了什么事。」 玛蕾特将手放在脸颊上,叹了口气。 「弟兄们」是不上前线而在后方支持的门卡那林修女们,对于遵循教义在前线守护自己的僧兵们表达敬意的称呼。 往观星山丘市的路上并没有铺设铁路,因此要前来的话,只能先到离此地最近的波耶姆车站,再搭乘运送邮件和人员的驿马车过来。门卡那林的僧兵们会迟到,应该是因为驿马车延误了。 驿马车本来就很难在狭小的道路上通行,行驶受到阻碍是常发生的事。 「虽说如此,爱珥文修女,没办法让你借宿还请你帮忙,真是不好意思。」 玛蕾特一边接过爱珥文买回来的东西一边说。 「听说来的人很多,好像是要来这边进行观星仪式。因为太紧急了,我们连准备接待的时间都没有。而且虽然只是观星仪式,但听说有个位阶很高的大人物会一起过来,总不能让这样的大人物住在街上便宜的旅馆,你说是不是?」 「没关系的,让僧兵弟兄们优先住宿是理所当然的事。」 「没错没错,你的弟弟也是魔枪手吧?」 爱珥文点了点头。玛蕾特露出温和的微笑。 「既然是魔枪手,那就是优秀的僧兵候补生了,真好。啊,所以你才会到这个神殿都市来……」 「是的,他到每个遗迹临摹原型。发掘强力的古代语是补强自己的魔法式最好的方法。」 爱珥文的弟弟薛德立,以及一起旅行的安普洛希雅,两人的职业都是使用枪射击魔法的魔枪手。他们为了在子弹中填入更强的魔法,天天都在寻找充斥着大量魔法元素的地点,还有残留古代语的遗迹。也是因为薛德立说想收集「原型」,三个人才会特地来到交通并不发达的观星山丘神殿。 不过,他们还有另一个目的。 半个月前,薛德立他们在里姆萨被卷入反斯拉法特恐怖组织「沙漠商队」所掀起的暴动,为了对抗恐怖分子守护街道,手边的子弹几乎都用光了。 不管能发射的魔法有多强,没有子弹便无用武之地。 正在追捕晓得「铳姬」秘密的「奇美拉的奥利凡特」的他们,目的地是大陆北部的雷尼斯敦。有情报指出奥利凡特搭乘火车往北部逃亡。 如果运气好而得以追上他、再一次跟他进行决斗的话,那就必须要先补充强力子弹才有赢过他的机会。所以他们才会尽可能地绕到遗迹多的地方,希望能多补充一些子弹。 「从古代开始,观星山丘这里的遗迹就有很多魔枪手会来,这个城市也有一半是靠他们发达起来的。不过街上有很多人在卖假的原型,要小心。」 「这样啊?」 玛蕾特有点困扰似地歪着头说: 「是啊,跟以枪或子弹闻名的里姆萨不同,观星山丘这边贩卖的大多是山丘上的古物。然而有些不肖商店卖的并不是自山丘出土的古老原型,而是赝品。不仅如此,也有很多人会盗挖遗迹。」 「盗挖……?」 爱珥文像鹦鹉一样地重复玛蕾特的话。 「对,是被称为『原型猎人』的坏蛋们!他们擅自进入遗迹,不但把里面搞得一团糟,还会偷走贵重的原型。其中有一些人还是专门破坏世界遗迹、恶名昭彰的猎人。虽然圣教厅派出特务警察追捕他们,不过听说很难抓到。」 说不定,弟兄们会来这里,也和这些案件有关。玛蕾特自言自语地说着。 (圣教厅的警察在追捕猎人?这样的话,现在正好到山丘上神殿遗迹的薛德立不就……) 听到玛蕾特的这番话,爱珥文突然担心起薛德立。不知薛德立是否平安无事?这么说起来,平常只要太阳下山他就会回来,但今天却直到现在都还没见到他。 「不好意思,我想去看看情况!」 「喂,等一下!爱珥文修女!」 爱珥文将玛蕾特的叫唤声抛在脑后,夺门奔出修道院。 * 当观星山丘市在大陆还被称为「太阳帝国」时,曾经是十分繁荣的宗教都市。 虽然现在的它只不过是一个有着神殿遗迹和断垣残壁的城市,但当时有许多神学生以及想要接近太阳的激进朝拜者前来,使得街上很繁荣。在尚未发明天体望远镜这类观测仪器的两千多年以前,就已经找出九个月亮的运行轨道,也知道这个星球的直径,足以显示当时的天文学和数学应较想象中来得发达。 「你看!薛德立,那边那个浮雕好像是代表太阳!」 似乎忘记自己刚刚才在斜坡上差点喘不过气的这件事,安普洛希雅十分开心地大叫。 「好厉害!连太阳王的脸都保存得很完整!从古时候开始,魔法学者就一直在争论太阳到底是火属性还是光属性……不过这个浮雕很强调『太阳的尾巴』,也就是说,古代人认为太阳应该是火属性。薛德立,你觉得呢?」 「你精神真好啊,安……」 和精力充沛的安普洛希雅比较起来,薛德立的动作显得非常缓慢。 过去将太阳当作火神崇拜的古代人,以太阳作为标准,同样十分重视月亮与行星们,因此像这样的神殿遗迹通常都位于能够清楚看见星星的山顶或山丘上。 也因此,薛德立为了登上神殿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真是的,这样就筋疲力尽,哪能当魔枪手啊!」 安普洛希雅手扠着腰,瞪着他。 「年轻人的体力怎么这么差!」 「因为你的东西很重,都是我在搬耶!」 「唉呀,这样啊。」 安普洛希雅伸伸舌头,转过头。薛德立一副莫可奈何的样子,「咚」的一声,放下皮制的袋子。 袋子里装着调查遗迹用的工具,像是刷去尘埃用的毛刷、阅读细小原型用的放大镜,以及魔法罗盘等等。 「啊,这是伊吉锡恩吧!」薛德中看着安所指向的崩裂的浮雕说。 「伊吉锡恩?是晓帝国的神?」 「是啊。晓帝国主张自己是太阳帝国的正统继承者,即使随着时代推移,依然没有改变信仰。 但是由于月海帝国害怕世界变成焦土,所以他们则是把没有火焰的月亮和孕育出新大陆的海洋当成神明信奉……」 「这样啊。不愧是门卡那林的僧兵候补生,懂的还真多。」 安普洛希雅摸着有莲花瓣形状的大理石柱。 「但是,门卡那林教的神明——门卡那林只是一般的人类吧?神是能够出了问题就一直换人的吗?」 「这……你这么说也没错。」 「而且,像这样一直挖掘太阳帝国的遗迹,不就代表古代有很多拥有强大力量的东西?所以,应该是古代人的想法比较正确吧。」 安普洛希雅的祖国「铁壁之国」被门卡那林和斯拉法特消灭,因此她对门卡那林教的一切都抱持否定态度。对身为门卡那林僧兵候补生的薛德立来说,她批评门卡那林的话常常很锐利,有时还会刺伤他。 「虽然我没办法说得很清楚,不过我觉得并不是强大的东西就正确。」 薛德立迟疑地开口。 「像火,如果太多的话就会夺去人命,是恐怖的东西;但如果没有火,我们也无法生存。和火一样,我认为人们可以产生欲望、追求想要的东西,但是欲望不能太多,也不能完全没有。」 「比如说?」 「比如说,嗯……对了,像钱之类的。」 「呃,爱情……之类的……」 不知怎地,最近跟安谈到这类的话题都会有点害羞。 「既然这样,为什么人类还会这么积极地追求金钱和爱情呢?如果连我们小孩都懂得凡事奢求过多会被反噬的道理,那大家应该早就知道了。」 所以,人类真是一点进步都没有呢!安普洛希雅叹了一口气。 「像这样在古老的遗迹或寺院刷去尘埃的时候,我常常会想,为什么我们要这么执着于古代的东西呢?我们所做的事,不过是重复古人的行为罢了,并没有创造出新东西。」 她又深深叹了一口气。去掉尘埃之后,浮雕上的文字清楚地浮现出来。 「这样子好吗?简直就像不看未来的隐士。我们是不是被眼前的方便所迷惑了呢?每次一想到说不定自己其实犯了很大的错误,就会因此感到不安……」 「安,你担心的事很奇怪呢。」 薛德立一面用放大镜仔细看着墙上刻着的原型,一面说: 「到刚才为止,你不是还因为找到这么大的遗迹,一定可以发现没看过的古代语而觉得很开心吗?」 「是这样没错……可是这是两回事。不收集古代语做出更强的魔法式,我们就没办法追上铳姬了。」 「所以,我也是这样想。」 「……什么意思啊?」 安普洛希雅再度双手扠着腰看向薛德立,一副「让我听听你的高见」的态度。 「我是说,我也晓得这样下去不行,但是了解跟能办到并不一样。这跟『与其留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穿的华丽衣服,不如拿来换成明天可以吃的面包』的道理是一样的。」 薛德立一边想着「她又要变脸了」,一边耸了耸肩。最近像这样没什么大不了的对话,总是会莫名其妙变成狂风暴雨般的争论,最后就吵起来了。 不出所料,安普洛希雅果然出言反驳。 「这样太奇怪了!如果大家都不在意明天的事,那不就永远不会进步了?」 「所以说,这是理想。这样的事对心有余力的人来说是理想,但对没有余力的人来说,就只是重担而已。」 安普洛希雅将视线自浮雕移开,用恐怖的表情瞪着薛德立。 「我不认为是重担。」 被她的表情震慑住,薛德立不由得后退一步。 「我是自己选择要成为魔枪手的,我喜欢这样的事。」 「这、这样、不是很好吗?」 「什么嘛!薛德立,你是想说我不适合当魔枪手?」 啊啊,果然会变成这样!薛德立忍不住想抱头大叫。即使是谈论无关魔法的话题(即使只是谈论天气!),跟安的对话最后总是会以吵架作为收场。 (她果然很讨厌我……) 薛德立努力用平稳的音调开口,试图改变话题。 「没有这回事。安,你很强,你的风魔法不也用得比我好吗?」 「可是上次被奇怪的家伙袭击,你却自己一直开枪,完全不让我参战。」 「那、那是……」 薛德立反射性地回嘴。完全忘了刚才是想假装镇定的。 「那是因为我觉得我一个人就够了,没必要让你出面。」 「骗人!你一定是觉得自己比较强,所以才特地在我面前使出不必用在不重要的家伙身上的『流星』!」 「唔……」 薛德立不由得涨红了脸,闭上嘴。并不是因为被安普洛希雅说中,而是因为他想起自己为了在安普洛希雅面前耍帅而随便开枪的蠢样。 安普洛希雅看见他不说话的样子,更加误解他了。 「你看吧,果然被我说中了!」 「不是啦!那时候是因为、很危险……」 「根本一点也不危险,我跟你一样能够作战!总有一天,我要成为一流的佣兵,上战场给你看!」 「什、什么?不行啦!」 因为太过吃惊,薛德立不禁脱口说出安普洛希雅非常忌讳的一句话。 「因为,安是女孩子啊!」 (完了!) ……薛德立伸出双手摀住嘴,但为时已晚。那句话就像打嗝般从口中冲出,无法靠意志力停止它。 安普洛希雅的表情变得犹如愤怒的雷神一般。 薛德立闭上眼。如果要说眼前的安便是雷神的话,那么她接下来会使出的招式只有一招,那就是——怒吼。 「不准小看我!」 真是糟糕……薛德立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再怎么激动,他都不应该说出安普洛希雅最讨厌听到的一句话。 「我可是比你还强很多的!什么嘛,你只不过是血统比较纯正一点而已!魔法最重要的是魔法式,就算魔力再强,没有强力的魔法语就没意义了!」 她决定跟薛德立保持距离。伸长脖子,安普洛希雅开始读起浮雕上的字。 「我一定要找到比你厉害的古代语给你看!就算找到了也不告诉你。哼!」 薛德立接到特大号的「哼」,露出比刚才更加疲累的表情,失望得垂头丧气。 安普洛希雅的脾气本来就火爆,尤其只要提及她是女孩子的事,更是比什么都容易触怒她。 (自从离开里姆萨,她就对我很冷淡,是我想太多吗?) 他战战兢兢地偷看安普洛希雅,两人的视线刚好对上。 (哇……!) 薛德立马上转身。 (就是现在!要讲话就只能趁现在……可……是……) 就在他烦恼着要如何回应时,安普洛希雅突然转向侧面。 (唉~~) 薛德立十分灰心。正当他心想着接下来到晚餐时刻,安大概都不会和自己说话了的时候,无意间却看见有人出现在安普洛希雅的身后。 「是谁?」 薛德立慌忙拔出腰间的魔法枪,推开安普洛希雅的肩膀冲上前。 「什、什么?」 「有人在那边!你看,那边柱子的阴影!」 薛德立思考着弹匣里剩余子弹的种类,并将枪口指向阴影处。 「是谁!快点出来。」 然而对方的声音却出乎薛德立意料之外。 「好可怕、好可怕,就算你不拿出那种东西,我也会出来啊。」 顶着一头像麦穗被火烤过似的头发的人忽然冒了出来。 躲着的人实际上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看起来瘦弱得像牛蒡一样,身高很高的成年男子;另一人则是戴着眼镜、以发带将长发束起的女性。也许是和脸型不合吧,她的眼镜似乎随时都会滑落。 「你们是谁?」 「哈哈,好吧,就报上我的名号!我们是虽然不能见光,但还是会走到向阳处,即使因此而受伤也不会学乖的——」 男子「唰」的一声,帅气地伸手指向太阳……呃,不巧的是,当天正好是阴天。 「——人称飘浪猎人双人组的巴兹和宾妮是也!」 在听见突然现身的双人组激昂的自我介绍后,薛德立也呆呆地报上自己的名字。 「很、很高兴见到你们,我叫薛德立。」 「笨蛋,你干嘛自我介绍啦!」 背后传来安普洛希雅尖锐的吐嘈声。 「好好好!你们是来遗迹找浮雕的吧?也就是说,你们是魔枪手。」 被人用手指指着鼻尖,薛德立一时语塞。 站在巴兹身旁戴着眼镜的宾妮翻了翻白眼,打开厚厚的书道: 「薛德立,c开头的姓名,本日运势是『因小事一言不合而惹重 要的人生气,需小心发言。不幸色彩是沟鼠色』。」 「沟鼠色……那是什么颜色?」 「向着百日之后的方位跳波波舞,也许就能长头发。」 巴兹用怜悯的表情盯着薛德立,缓缓竖起大拇指。 「什么意思?」薛德立叫着。 (搞什么,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强迫推销吧?) 薛德立有点受不了这两人过于激昂的情绪。只见巴兹和宾妮「啪」的一声,将巨大的图鉴摊开在他眼前。 「来来来,各位看官,靠近点仔细看!」 「这就是让你即使待在家里也能了解全世界遗迹的神奇工具!名字就叫『环游世界遗迹全集,原型在哪里』~~」 薛德立跟安普洛希雅几乎同时感到反胃。 「还原型在哪里咧……」 所谓的「原型」,指的是仅仅只需要一个,便能成为魔法核心的强力古代语,或是指刻有整段前后文的浮雕。 比如说著名的原型「百雷」,它是距今刚好一百年前在月海王国的「爱里可遗迹」出土的。只要能了解古代语的拼法,无论是谁都能使用它,于是「百雷」在现代已成为被广泛使用的魔法之一。 然而,出土的浮雕本体有它的价值存在。若单从「百雷」这个单字本身来看,并无法看出它代表什么含意。 关于这个魔法最基础的型态,据说是三十年前,魔枪手梅沙敏巴尔奇拿到浮雕的本体后,才晓得「百雷」在古代是用来形容流星群。 即使薛德立和安普洛希雅毫无反应,二人组依旧一搭一唱地说下去。 「喔!真是太神奇了!那么让我们听听观星山丘遗迹的巴兹先生说说他的使用经验。巴兹先生——」 「观星山丘遗迹不就是这里吗?」 「是~~宾妮,你叫我吗?我就是观星山丘遗迹的巴兹是~~也。」 完全不理会安普洛希雅的吐嘈,他们气势满满地继续说着。 「大家好,这个啊,是我觉得非常有自信推荐的道具!只要有这个『原型在哪里』,即使在家里,全世界的遗迹所刻着的原型或是浮雕全都能一览无遗!」 巴兹做出如吉坦利安大道上的三流演员一般的动作,万般懊悔似地仰天大叫。 「啊,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知道呢?我竟然为了去看遗迹而打工存旅费,简直就像白痴啊!」 接着他开始用腹语术表演了起来。 「假如留下那些钱,就能跟女友一起去看电影,度过火热的夜晚了。」 「咻——咻——」 「也可以买新的敞篷马车,约她到现在最夯的景点——福兰努利路去兜风。」 「哇喔!」 「只要有了它,像歌剧主角一样超受欢迎的人生,就会在前方等着你!」 「耶咿!」 「……」 站在薛德立身旁的安普洛希雅,已经连批评反驳的力气都没有,愁眉苦脸地按着额头。 「……简单来说,也就是不用特地到遗迹去,所有遗迹的浮雕跟原型都已经纪录在这里面啰?」 「说得没~~错!」 两人同时双手扠腰,后仰到几乎要跌倒的程度。 「简单来说,这就是我们到全世界详细纪录下来的遗迹数据!」 「简单来说,我们就是卖原型的!」 「麻烦一开始就『简单说』好吗?」 原本对于对方究竟要卖些什么感到战战兢兢的薛德立,对于直接摊在眼前的商品倒是安心了不少。 虽然曾有跟街上的原型店家做过买卖的经验,但这样的叫卖方式,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之前就曾听说流动的原型商会有比较强力的原型,遇见他们并不是坏事,而且很多卖原型的店家也是跟巴兹这种流动的原型「发掘者」进货。直接跟流动的原型商购买会比较便宜,种类也比较丰富。 只不过通常只有熟客才会知道流动的原型商在哪里,所以很难与他们接触。 「这是从新月都市附近的旧王宫遗迹里发掘出来的浮雕,而这个则是晓帝国『日不落都市』地下神殿里的东西。」 「咦,你们连晓帝国都去过了?」 两人的身子更加向后仰了。 「嗯哼。」 「现在市面上流通的帝国原型,几乎都是我们发现的。」 「真是厉害!晓帝国遗迹的东西非常少见。」 薛德立钦佩地说。宾妮立刻翻着本子绕到薛德立身旁。 「怎么样,客人,在这里相会也算是有缘,现在买正便宜喔。」 「咦?」 发现薛德立是可以推销的,两人便开始夹着他你一言我一语。 「我们也有准备客人你想要的属性的原型。当然啰,如果买『原型在哪里』的话,还会附上完整的遗迹素描图,一起购买非常划算。」 「如果要分开买的话,我们的手上现在有两个水属性的原型,只有我们有卖而已!这可是我们自己发掘出来的。世界上没人晓得呢。」 他们在薛德立身边激动地挥舞双手,安静不下来。 「买三个原型可以打九折——」 「现在买还送巴兹&宾妮特制、罕为人知的实用遗迹地图喔!」 「也就是说,现在买实在是超划算的!」 「嗯……」 有点想要实用的遗迹地图呢!薛德立考虑着。 一直沉默不语的安普洛希雅突然用冷冰冰的语调开口了。 「喂,我从刚刚开始就很在意……」 薛德立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妙了。当安这样讲话的时候,通常代表她有什么不满。 「你们两个是叫巴兹跟宾妮对吧?我听说有一对原型猎人,不会去公开的遗迹找原型,专门潜入门卡那林教管理的最高机密遗迹中捣乱。」 巴兹跟宾妮突然安静了下来。 「他们的手段很恶劣,不是临摹机密遗迹中珍贵的原型,而是将它整个偷走。因为他们两人的缘故,有很多遗迹都变得像被虫咬过似地七零八落!而且,他们为了哄抬偷走的原型的价格,逃走时还会顺便把遗迹炸毁。所以他们成为圣教厅警察追捕的一级逃犯。」 安普洛希雅看着两人的眼神逐渐变得严厉。 「就是你们两个人吧?」 巴兹谄媚的笑容彷佛又裹上了一层蜂蜜巧克力糖衣。 「怎、怎么可能!我们可是正直诚实、长年受到顾客爱护的原型老店。」 「对、对啊!即使是只有一面之缘的客人,我们也一生都不会忘记。我们有各式原型,无论客人的生活型态变成什么样子,从襁褓中到往生为止都会——」 「什么老店啊?你们怎么看都只有二十几岁吧?」 安普洛希雅冷淡的问话让两人笑得更加僵硬。 「唉哟,谁来卖不都可以吗?反正,我们卖的是好的原型!再说,我们只是收集行家们私底下流出的原型来卖而已呀!」 「对对对,你又不是门卡那林的铁锤官!」 安普洛希雅感觉对方似乎有点恼羞成怒了,便将目光移向薛德立。 「如何?看到坏人,你有义务通报吧?毕竟你是门卡那林的僧兵候补生。」 「门卡那林的僧兵候补生?」巴兹与宾妮跳了起来。 「这、这、这、我们先告辞了~~!」 往生都会跟着我吗?」 「这就叫财散缘份尽吧!」 「是喔——」 两人一起朝着安普洛希雅挥手。即使逃跑也不忘记表演,如此敬业的态度实在值得敬佩。 「各位再会啦~~请多保重~~咱们来世再相逢~~」 「咦,等一下!刚刚的原型……」 薛德立慌忙想留住两人。 「我想要买刚刚的原型!我并不想把你们抓起来……」 薛德立并不想对他们做什么,只是单纯地对他们拥有的原型感兴趣。 然而巴兹与宾妮可不这么想,他们误以为薛德立追上来是想逮捕自己,便停下脚步,朝薛德立发射魔法枪。 「哇啊啊啊啊啊!别追过来!」 「秘技,土魔法『肥料』!」 〈咦、魔法?〉 大吃一惊的薛德立来不及放出防御魔法。「肥料」似乎只是很单纯的魔法式,瞬间就咏唱完毕。而魔法的内容就出现在薛德立和安普洛希雅的脚下。 「哇啊啊啊啊啊——!」 薛德立与安普洛希雅发现自己的脚下变成一片泥泞,一瞬间失去立足点使得两人的身体浮起——接着便迅速往下坠。 「啪哒」一声,咖啡色的飞沫发出恶心的声音溅到了他们脸上。 薛德立一阵茫然,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掉进魔法做成的泥池里。 「……」 因为太过震惊,当下的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不消几秒钟,巴兹和宾妮就跑得只剩下豆子那么大的背影。 要追也追不上他们了,而且他也没办法浑身沾满泥巴地在路上跑! 「……等一下~~为什么我也会被卷进来啊!」 一样陷进泥巴池里的安普洛希雅,心情达到本日最不悦的巅峰。 她瞪着他。 「这个样子要怎么回旅馆?一定会被赶出来的!」 「可、可是……」 「笨蛋!谁叫你要去追他们!」 「什么嘛。一开始是安先说的,不是吗?」 (啊,今天的不幸运色是沟鼠色没错……) 薛德立看着浑身沾满泥巴的自己,认真回想起宾妮的占卜。 * 「哇,薛德立,你怎么弄得跟沟鼠一样?」 让爱珥文吓了好大一跳的薛德立,像发条娃娃似地拼命跟旅馆老板低头请求,才得以免于露宿野外。 他先在外头冲水,尽可能地冲去泥巴,再用床单包着身体进入房间内已准备好的浴缸洗头。 「啊,真是有够惨的!」 薛德立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将身体鼻尖之下的部分全埋进水中。 返回旅馆的过程,简直就是在测试自己羞耻心的极限。沾满泥巴回到街上的薛德立和安普洛希雅,不巧正好遇上晚餐时间外出购物的人潮。被擦身而过的人群投以奇怪目光以及窃窃私语的声音,让安普洛希雅如坐针毡,自那之后一句话也不愿意说。 (啊,为什么总是会变成这样?我也不想惹安生气啊!) 已经一起旅行了一段不短的时间,他开始比之前更加在意安的事情。只要安一来到自己身边,他就能马上察觉;如果安不在,就会不由自主地开始寻找她。因为特别在意安的事,让他感觉到两人不愉快的时候也变多了。 但是,他并不讨厌这样,反而是安不在身边的话,他才会有讨厌的情绪。真的好怪!到目前为止,他从来不曾对安抱有这样复杂的想法。直到最近…… (——从那时开始改变了!) 相遇的时候,他对安的印象并非如此。他一直觉得嘴巴不留情的安普洛希雅是个个性好强的女孩。 安普洛希雅,拥有与花朵相同的名字,隶属于原加瑞安鲁德王国的恐怖分子少女。拥有和她的身高差不多高的粗犷魔弹炮,「丹·皮耶尔」。安普洛希雅从来不谈论自己的事,却很了解薛德立的过去(这是因为她为了「沙漠商队」曾彻底调查过血统精制所与铳姬的事)。 她和只晓得修道院围墙里的世界的薛德立不同,虽然和薛德立同年,却很熟悉人情世故。 实际上,一起旅行时,安普洛希雅教了薛德立很多事:像是街上的赛马俱乐部、酒吧和咖啡店二者之间的不同;或是明明都叫「旅馆」,但不一定都有附设餐厅,能吃饭的旅馆会在招牌上画上床、汤匙与叉子的图案;还有以木马做为招牌的赛马俱乐部,则是一个比起吃饭,更主要的目的在于打牌和赌博的场所,所以小孩子不能进去……之类的生活基本常识。 『要晓得遇到的人能否信任,就要先观察他的外表。衣服不是看材质,而是看车工。这年头,落魄贵族也会把华丽的衣服拿去典当,所以看材质的好坏不准确。如果真的是本人找裁缝师订做的衣服,就会很合身。如果不是的话,那就是骗徒到二手衣店买来骗人时穿的衣服。』 安普洛希雅的观察力比拿着望远镜的灯塔守卫还厉害。如果没有她,不经世事的薛德立他们应该马上会被全身扒光,一贫如洗。 安普洛希雅在各方面都比薛德立还要优秀。 虽然如此,但薛德立有时仍会觉得安普洛希雅只是个和自己同年的女孩。 『我的心情,你怎么可能会懂!』 这就是一直以来总在自己之上的安普洛希雅,降到与薛德立同等级的瞬间。 这也是薛德立第一次发现,就算在一起也总觉得与自己不甚相同的安普洛希雅,其实和自己一样,都是抱着一颗脆弱的心活着。 不可思议的是,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薛德立出现了想要紧紧守护着她的心情。 (那时候她射出的那发子弹,现在好像还留在心里。真奇怪,我竟然会这么在意安的事情。) 结果隔天,薛德立和安普洛希雅当然是分开行动。爱珥文因为修道院来了那群僧兵队的关系,必须去帮忙,所以一早就到郊外去了。而薛德立为了封咒进在里姆萨买到的子弹,必须去寻找水源澄净的地方,或是看似住着精灵的古老建筑。 像观星山丘这样古老的都市,稍加寻找就能发现很多有着数千年历史的建筑物,这样的建筑物通常本身就拥有强大的魔力。「古老」也是能使物品易于附着魔力的基准之一。既然横竖都要在城镇中进行封咒,没有比这里更适合进行封咒的地方了。 「我出门了。」 薛德立和旅馆老板打完招呼、问过晚餐的时间、并告诉老板会在晚餐之前回来后就出门了。 通常薛德立他们会借宿在门卡那林修道院,然而这一次他们的运气并不好,没有空房可住。像这种时候,他们三人就会选择房价比较便宜、靠近城门,并附有正餐的旅馆。会选择靠近城门的原因,是因为这种旅馆附近通常会有很多便宜的小餐馆和酒吧。 薛德立往空旷处走去,和许多找不到搬运工作的劳工,以及靠着家里送来的生活费辛苦过日子的学生擦身而过。无论是大城市还是小城市,人们依然过着相同的生活。 「讨厌,我不想走在这么脏的地方!」 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貌似贵妇、梳着发髻的女子,带着两个似乎是随从的男子正走在后方。 「地上都是泥巴!你们两个!要是泥巴溅到衣服上该怎么办!」 「可、可是,大姐,这一带的路,马车进不来啊!」 「啰唆!那就把房子打掉,让马车进得来不就好了?」 三人身上都穿着高级的服饰,应该是在这一带迷路了。偶尔也是会有这样的观光客。 不一会儿,他听见前方的路上传来歌声。 「无法随心所欲的人世中, 你要嘲笑我到何时? 比起名为命运的轻浮女子, 你更令我竭尽全力……」 这是由名叫嘉兰奴·琵嘉涅罗的女演员所演唱的流行歌曲「爱莉·爱莉」。「爱莉爱莉」其实是一条河川的名字,它横越了人称「花之都」的月海王国首都「满月都市」的正中央。听这声音,应该是某个年轻的舞台剧歌手正在某处的房间里练唱吧! 终于走出小巷来到阳光下的薛德立,伸直背脊大大地叹了口气。 「安到哪里去了呢……」 擅长风魔法的安普洛希雅,也许又到通风良好的观星山丘遗迹去进行「螺旋」之类的封咒了。薛德立虽然也想到遗迹继续昨天未完的发掘,但一想到安普洛希雅可能在那里,便不禁却步了。 「唉,真想再听听昨天那对奇怪的二人组要说些什么。」 像那样的流动原型商,对没有关系或是地下管道的薛德立来说,是很难遇到的。而且,虽然只是稍微一瞥,但他从宾妮拿出来的遗迹资料中,发现她确实有着非常丰富的情报。 有些魔法如果不实际到遗迹去就无法封咒,但要跑遍世上所有的遗迹所需要的旅费,足以让人倾家荡产。妥善利用流动的原型商,对老练的魔枪手来讲,是很常做的事。 而且那两人还说他们连晓帝国的遗迹也去过! 晓帝国——正式名称是「黄金破晓之国」,对薛德立这种居住在东方文化圈的人而言,晓帝国是个未知的国度。据说晓帝国拥有由太阳帝国延续至今的久远历史,然而由于东方文化圈的国家并没有和晓帝国进行贸易或文化的交流,所以很难得到晓帝国的信息。 (说起光魔法和火魔法,还是晓帝国比较拿手。晓帝国里一定遗留有很多我们这边的人不太晓得的古老遗迹!唉,那时候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呢?就算只听他们说说话也好……) 一想到这里,薛德立不免对安普洛希雅有些埋怨。 (不行不行,现在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薛德立决定先去找寻看来历史悠久的寺庙。他朝着眼前的尖塔走去。 此时—— 「混账家伙——怎么可能买这种东西!」 非常具有魄力的怒吼声,由一旁的二楼窗户传出。 「这种事情我也晓得。搞什么!你根本不了解我的心情嘛,笨蛋巴兹!」 「什么?啰唆啦,丑女!」 「不准叫我丑女!说到底,是你不应该乱搞!」 似乎有人在房间里吵架。由于吵得太激烈,薛德立忍不住开始找起声音的来源。 「为了跟你赔罪,我都要你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了!」 「所以我就说我想买床啊!」 「笨蛋,怎么可能买四柱床啊?明明连房子都没有!我们可是流浪的原型猎人耶!」 「你答应我的!我不管!」 在薛德立找到争吵来源的同时,两人的争执越来越激烈。 「这种不稳定的工作没办法一直做下去!你不是答应我这次结束之后就不做了吗?所以,人家才……」 女子的声音渐渐哽咽了起来。 「你每次都这样!就不能遵守跟我之间的约定吗?你只会用嘴巴讲,每次都说『下次、下次』。」 「我是健忘,才不是刻意毁约!」 「既然这样,那你连那时候的事都忘光算了啦!」 「我才不会忘记!」 「真的吗?」 听到男子坚定的回答,女子嘟囔着问。 「不会忘的!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忘得了。」 「巴兹……」 「因为那时我一直洗你尿床的床单……」 「才不是——————!」 「咚」的一声巨响传来,似乎是一面墙壁被打坏了。接着是互掷东西的声音,只见炭桶、椅垫、便盆(!),各式各样的物品由窗户飞出。 (不、不能待在这种地方!快逃吧!) 就在薛德立准备拔腿狂奔之时。 「这次我真的生气了!我不要你了!不管你怎么哭怎么求,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一阵分贝极高的怒吼传来。 接着男子也一改先前的态度,大吼: 「我才受不了你咧!滚出去!你这个肥脸丑女!」 「肥、肥脸丑女?」 「没错,你这家伙,就是肥脸四眼丑女啦!哇哈哈哈——!」 「你、你还真敢讲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亲手杀了你——!」 当薛德立心想「这真是超八股的老套台词」时,只听见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一道身影如子弹般疾速冲出。 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薛德立与女子四目交接。 「啊,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站在这里听……」 女子用手遮住脸,看都不看说着蹩脚借口的薛德立一眼,快速转进巷弄内。 看来像是她吵架对象的男子站在门口大喊: 「不回来也没关系!」 喊完,男子这才发现呆愣在原地的薛德立。 「啊!」 「啊,你是那时候的!」 薛德立指着男子的脸大叫。这人就是昨天在观星山丘遗迹遇到的强迫推销二人组的巴兹! (那刚刚跑出去的就是昨天遇到的那个叫宾妮的女人啰?) 「我还没在这城里开始做生意喔。」 巴兹说完便立刻想关上门,不过薛德立的速度比他还快,一闪身就溜进屋里了。 「等一下,我有事找你!」 「我可没有。」 「请卖我原型!」 巴兹冷淡地说: 「我才不卖给跟门卡那林有关的人——」 「怎么这样!」 就在这一来一往之间,巴兹使劲推着薛德立,想把他赶出去。 「等一下,很痛耶!」 「滚,这是我的遗言。下次来世再相会。」 「不要!」 再这样下去真的会被赶出去!不得已的薛德立只好开口: 「……你不听我说的话,我真的会报警喔!」 巴兹的手停了下来,狠狠地瞪着薛德立。 「可恶!你干嘛一直跟着我!」 巴兹咒骂着,心不甘情不愿地让薛德立进入屋内。 * 虽说是吵完架的隔天早上,心情倒也没有很差。 (对了,这旅馆果然有附赠早餐……) 虽然很久没有好好地坐在餐桌前吃饭,但薛德立和安普洛希雅两人却只是默默地嚼着面包,餐桌上一片死寂。 「你们两个怎么了?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不晓得事情来龙去脉的爱珥文,想讲些话缓和气氛。 「我吃饱了!」 当爱珥文正想象平常一样说出「圣歌赐我心灵平静!」时,安普洛希雅却很快地站起身。 「我到外面去封咒。」 昨天才满身泥泞、狼狈地请求旅馆老板别将他们两人赶出去,如果又让旅馆老板听见爱珥文的歌声,那他们铁定会被轰出旅馆! 结果自从昨天回来之后,她就没和薛德立再开口说上半个字。 条缎带以泛着奶油般光泽的高级蕾丝重迭而成,算是非常奢侈的物品,是安普洛希雅放弃了半打想要的弹匣才买下的。买下缎带的那天,她为了让薛德立注意到蝴蝶结飘扬的样子,还重新绑了好几次。 (可恶,他根本就没注意到嘛!我还以为他注意到了,结果只是要帮我拿行李而已。为什么没发现嘛!) 「洗太多次了,结果变得皱皱的……」 彷佛要吐尽胸中所有的空气似地,安普洛希雅叹了一口气。 昨天在清洗自己的身体之前,她先洗了缎带,可是不管洗了多少次,上头的污渍还是洗不掉。而且也不知道是因为用力搓揉还是材质是丝质的缘故,缎带似乎比刚买来时缩水了不少。 为了打扮得时尚点而买的缎带,却变得这么皱,而且也没有达到想要吸引到薛德立目光的目的!她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都白费了! 「薛德立,你这个笨蛋!」 安普洛希雅像是要泄愤似地,踢飞脚下的石头。 三人一起旅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不知为何,她却比以往还要更加在意薛德立的事情。只要他一走到身边,她就会马上察觉;如果他不在了,目光就会自动开始搜寻他。 因为太在意他了,让她觉得两人相处时,不愉快的时候变多了。但是她并不讨厌他,反而是薛德立不在身边时,才会涌现讨厌的情绪。真是不可思议,明明到目前为止,她不曾对薛德立抱有这样复杂的想法。直到最近…… (——是从那时候就开始改变了吧!) 刚认识薛德立的时候,她对他的印象并非如此。现在这个讲话十分没有自信的薛德立,以前是一个更不起眼、枯燥无味的男孩。 薛德立·亚利鲁夏,拥有「闇之精灵王」的名号,出生于「血统精制所」的少年魔枪手。薛德立拥有让新月都市伊柏利特瞬间化为灰烬的力量,但他自己却完全不知情。而且不知为何,他的身边总是聚集着奥利凡特或是札普奇克主教这类有力的人士(虽然薛德立的身世与传说中的武器「铳姬」有关也是原因之一)。 薛德立过去一直生活在修道院里,过着完全不知人世险恶的生活。 一开始,她非常讶异居然会有人无知到如此夸张的地步(虽说他跟安是同年纪)。薛德立完全不晓得街上的赛马俱乐部、酒吧与咖啡店之间有什么样的差异、也不知道在寻找长期住宿的地方时,应该要选择像现在这家有附赠餐点的旅馆!看到他和爱珥文为了吃饭,竟然走进挂着木马招牌的赛马俱乐部时,她不得不慌张地阻止了他们的愚蠢行径。赛马俱乐部是打牌和赌博的场所,像他们这样的孩子是不能进去的。 「你真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少爷!一定是因为你从小就受到爱珥文过度保护的关系!」 而拉拔他长大的那位亲人,似乎听不懂她话中带的刺,还洋洋自得地说:「对啊,我跟薛德立一直都在一起!」搞不清状况的两人,让她实在感到十分地无可奈何。 所以,当三人开始结伴旅行后,住宿和用餐的地方便都由安普洛希雅来决定。如果没有她,不经世事的薛德立和爱珥文大概早就被洗劫一空,被抓上开往晓帝国的奴隶船了吧。 薛德立在各方面都像是她的包袱一样。有好几次她都想着若不是要寻找铳姬,她才不想和他们一起旅行。 然而,虽然薛德立如此无法让她依赖,有时候她还是会觉得他和其他人不同。 『无论何时,我都觉得与其闭起嘴巴,不如把想说的话全说出来!』 这是一直都离自己很遥远的薛德立得以马上来到自己身边的瞬间。 同时她第一次发现,彷佛是她的包袱的薛德立,其实有着能够守护自己的坚强臂膀和言语。 不可思议的是,从那时候开始,安便兴起了想要一直待在薛德立身边的念头。 (就像那时候射出的那发护身符子弹一般,现在的我也想对薛德立敞开心胸。可是,我已经无法再开枪了,或许是因为在这之中潜藏着不少难以启齿的秘密吧。) 安普洛希雅紧握挂在胸前当作坠饰的子弹。这颗子弹并不是当时射出去的那一颗,只是脖子上没有挂着东西,总觉得不太安心,于是她又用其他子弹做了一个新的坠饰。 (这么在意薛德立的事情,总觉得怪怪的。) 结果今天也和薛德立分开行动。爱珥文因为修道院来了那些僧兵队的关系,必须去帮忙,一早就到郊外去了。安普洛希雅则为了封咒进在里姆萨买到的子弹,必须寻找适合的场所。 此时,她看见桥的正中间有位高大的女子大摇大摆地由河的对岸朝自己的方向走来,在女子的身后则跟着两个身穿黑衣、像是随从的男子。两名男子的双手抱着堆得像山一般高的盒子。 「等一下,大姊,我们可不是来买东西的啊!」 「我……我拿不动了!」 「住嘴,没用的家伙!」 只听见一声大喝,两名男子便像衣服湿透的孩子一样浑身颤抖。 「我的裙子不是在刚刚的泥巴路上弄脏了吗?还不是因为你们两个让我走到那种地方!」 女子一边举起拳头,一边怒喊「我还没买够呢!」,扭头往另一方向走去。 (真好!能买那么多东西,一定是有钱人。) 安普洛希雅羡慕地目送一行人离去。 「爱莉、爱莉!潺潺奔流, 流经每个人心里的水啊! 我们今天就以琴酒干杯吧! 为了吊念我逝去的恋情……」 这首由名叫嘉兰奴·琵嘉涅罗的女演员所演唱的流行歌曲「爱莉·爱莉」,在月海王国的首都满月都市里到处都能听得见,是近期非常流行的一首歌。或许是因为歌曲本身与河川有关的缘故,在一些古老石桥上常常会听到有人在唱着。 「不知道薛德立今天想做什么呢?」 擅长土魔法的他,也许又到残留着古代泥土的观星山丘遗迹去进行「路卡的审问」之类的封咒吧。安普洛希雅虽然也想到遗迹继续昨天未完成的发掘,但一想到薛德立可能正在那里,她就不想去了。 「讨厌!都是昨天那个强迫推销二人组的错!要是被我看见,绝对饶不了他们!」 安普洛希雅的目光,忽然被一旁的橱窗吸引住。那是一家小杂货店,小小的橱窗里摆放着女性用的手帕、蕾丝提袋和陶土制成的青色钮扣等物品。 (可是我已经没有钱买新东西了。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至少,如果薛德立能发现……) 如果他能发现,并说句「啊,你换缎带了!」或是「真漂亮!」之类的话,那么,就算缎带像现在这样变得皱巴巴的模样,她的心情也不会这么差了…… 安普洛希雅不禁有些埋怨起薛德立来了。 (不,不对!我不是为了……) 安普洛希雅用力摇头。 (我才不是为了薛德立买的!) (没错,是因为我自己喜欢才买的!) 就算如此,走在路上的她还是不由自主地被橱窗中那镶满华丽蕾丝的女用阳伞跟手帕所吸引。 此时—— 「什么嘛!四柱床有什么不对吗?」 安普洛希雅看见一个语气粗鲁的女子,对着隔壁店家的橱窗出言咒骂。 (怎么回事?喝醉了吗?可是现在是大白天啊!) 女子在发愣的安普洛希雅面前用力擤鼻涕。 「他以为自己是靠谁才能变成有名的原型猎人?是靠我啊!要不是靠我这个对于任何事物只要看一眼就不会忘记的天才画家碧翠丝·海明格大小姐,那个笨蛋鸡冠头怎么可能画得出那么多遗迹的素描和立体图来?然而他却……巴兹是大笨蛋啦!」 「你该不会是昨天那个向我们强迫推销的女人吧?」 只见映在橱窗上的脸孔,正是昨天让她掉进泥巴池的强迫推销二人组的宾妮! 被人认出身份的宾妮,双眼睁得跟盘子一样大。 「我我我我什么都没做……再见!」 宾妮只想赶快闪人。 「等一下!就是因为你,本姑娘特地买的丝绸缎带……」 安普洛希雅追上前去,宾妮却突然在她面前身子一软,蹲了下去。 「呕~~」 宾妮剧烈地呕吐了起来。 安普洛希雅一时傻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喂,你还好吧?」 宾妮完全不顾来往的行人及自己的女性形象,在大马路上开始狂吐了起来。即使愤怒如安普洛希雅,也不免感到担心起来。 「……水、水、水~~~~!」 「咦?水?等一下!」 「呀啊啊啊!这位客人,你在店的前面吐会造成我们的困扰!」 方才还待在柜台里的一名店员瞬间冲了出来,看着充满呕吐物的店门口,发出了犹如遭遇世界末日一般的尖叫声。 * 「所以说,根本就不是我的错!」 薛德立打量着……比廉价旅馆还狭小的房间,这间房间小得几乎只放得下一张床。房间内,巴兹和薛德立并肩而坐。 只可惜能坐的地方只有床上,实在不是一个适合两个男人谈话的环境。 「说到底,巴兹先生你还是不应该发生外遇,不是吗?」 薛德立像是聆听告解的门卡那林僧侣,严肃地对着巴兹道。 不知为何,两人的话题已经扯离原型的事,反而开始讨论起巴兹和宾妮吵架的缘由。 「才不是外遇!我们现在被追捕又没钱,我只是为了找可以暂时栖身过夜的地方才会住在娼馆的。」 「娼、娼馆……」薛德立顿时满脸通红,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娼馆是女性提供夜晚服务的过夜场所。 它分成公营及私营。若门口的广告牌上没有画上母鸡,代表它是私营的娼馆。而薛德立现在所在的房间,就是一间私营的娼馆。 「这样的话,宾妮小姐当然会生气啊!」 「那你告诉我要住哪里?如果不住这种等级的地方,就要花很多的住宿费!管他是什么场所,只要便宜就好了,反正只是睡觉而已啊!」 「你们事前有好好谈过吗?」 听到薛德立的问题,叼着烟的巴兹打从心底觉得不可思议地抬起头。 「我才不会做那种事咧!我们已经在一起二十年了,这种事不用说,她也会懂吧。」 「原因就出在这里。」 薛德立无可奈何地耸肩。 「我觉得是巴兹先生你不对。」 「什么啊?是她说要找比较便宜的地方住的,我可是找得很辛苦耶!」 「可是这间房间住着其他的女人吧?」 这种娼馆并没有提供餐点,宾妮只好出门买午餐。谁晓得当她买午餐回来时,巴兹正和这间房间的主人在床上翻云覆雨。 「这样的话,她当然会生气。」 「不会吧!我都付了房租,当然也包括娼妓的钱!当然还是要享用才划算。」 「…………」 无法沟通!薛德立在这个男人身上找不到「忠诚」二字。 「可是你们是情侣吧?」 「也还不到那个程度。」 巴兹的指尖夹着便宜的香烟,吐出烟雾,淡淡地叹了一口气。 「不到那个程度?」 「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我们在一起很久,从进入圣克兰耶尔的『旋转门』那天开始就在一起了。」 「旋转门?」 「没听说过吗?就是孤儿院。」 薛德立点了点头。像圣克兰耶尔那样的大城市里,有着不少孤儿院。孤儿院的木门通常都会设计成旋转式的,让孩子的母亲不用和孤儿院里的人见面,就能将孩子送到里头。 「在孤儿院长大的人,都不会说『孤儿院』,而是说『进到旋转门』,因为这样听起来像是百货公司的门一样,比较高级。」 巴兹在烟雾中笑着说: 「被送到孤儿院的孩子,通常二天之内就会死掉。我们待的那个孤儿院,大概有三十个婴儿和我跟宾妮一起被丢在那里,大部分隔天就死了。我一直想着哪天一定要离开那个地方!因为,我曾经在玩泥巴的时候挖出婴儿的骨头,那时候宾妮被吓到哭了,我们也被禁止再去玩泥巴。」 听到过于残忍的描述,让薛德立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看见薛德立被吓到的模样,巴兹笑了。 「假如拥有可以成为魔枪手的血统就好了,不过不巧我跟宾妮都不是。我有点小聪明,她则是很擅长绘画。 有一天,一个胖女人进来说要领养她。虽然有很多混账色老头领养小女孩,都只是为了要尝尝她们的味道,不过院长看到那女人没有丈夫,便决定让她领养宾妮。当时宾妮还笑着说她要画很多画给我。到了宾妮要离开的那一天,她在破掉的黑板上画满了涂鸦,上面画着我的脸,还写了不知道是什么字。 她交代我绝对不可以擦掉涂鸦之后,就牵着那女人的手走出孤儿院。只是我马上就忘了她的交代,把它擦掉了。真的很糟糕,我一直都很健忘……从小就这样…… 我从一开始就怀疑宾妮的养母有问题。因为那女人已经来过很多次了,而且专挑小女孩作养女。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于是在宾妮被带走的那天,我溜出孤儿院,跟在宾妮和那女人后面。直到确定她住的地方之后,我就安心了,想说改天再去看她。 可是我又忘了。等到我想到要去宾妮家看看的时候,发现里面一共有八个女孩子。你猜那里是什么地方?竟然是娼馆!那女人是开娼馆的!」 说到这里,巴兹叹了一口气,将头往后仰。 「难怪她会讨厌住在娼馆里啊……」 接着巴兹有些困惑地看着薛德立。 「看来我好像真的有点错了。」 「不是有点,是错得很离谱。」 「算了吧!我的哲学是『健忘才能活得愉快』,因为有太多不想想起的回忆了。」 薛德立抬头看他。 「可是,巴兹先生后来救了宾妮小姐吧?」 「嗯,我揍了那个女人一顿,抢了她身上的钱带着宾妮逃跑,后来就没回孤儿院了。」 「从那时候开始就一直在一起吗?」 「是啊,也算是孽缘。」 「真好!我好羡慕你。」 薛德立鼓着腮帮子想着,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两人,一定有着不容其他事物介入的坚定羁绊。如此紧密连结的两个人,一定不会因为一点小吵架就起了变化。 自己和安就完全不同了。 「我也想要有这样的对象。」 是情侣……对吧?」 「唔——我也不晓得啦!反正就是一直都在一起。」 巴兹的回答像是牙齿里卡着东西似的,含糊不清。 薛德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会不晓得吧?如果是情侣的话,那个……应该会接吻之类的吧?」 「有时候是会做做爱啦!」 「噗……!」 薛德立不禁喷茶。 「这、这样的话,你们的确是情侣没错啊!」 「什么『的确是情侣』?明明跟谁做都可以。她也会跟别人做啊!」 轰—— 巴兹这番赤裸裸的话,让薛德立的脑袋像被平底锅打中一样,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他怯怯地觑着巴兹。 「……她不是戴着眼镜吗?」 「跟戴不戴眼镜有什么关系?」 (这样啊……) 薛德立一直认为戴眼镜的人比较会念书、做事认真、个性又很文静。不过看来这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偏见罢了。 巴兹将已经烧短的香烟从口中取出,丢向窗外。 「她啊,自从我揍了她养母逃出来之后,就一直跟在离我三步远的地方,这并不是因为喜欢我,只是担心我会丢下她逃跑罢了。 我们都不是因为喜欢而选择彼此,只是为了生存下去。我需要她画图的能力,她需要我的聪明。 上一代的原型猎人二人组,看中我手指灵巧跟她画图的功力而训练我们。这项工作并不是我们自己选择的,只是不做的话,我们就会饿死在路边而已。当初我们若是被矿工捡到的话,我现在应该会天天待在矿坑里、身上沾满了煤炭,不然就是在爱莉爱莉河上漂流了吧!」 巴兹重复说了好几次「不是自己选择的」。 (不是情侣却又成天腻在一起,算是什么关系呢?) 他们既是青梅竹马,又是工作上不能缺少的伙伴,然而两人的关系却一直维持在半调子的状态。 因为一直在一起的关系而成为情侣,却又对对方没有强烈的情感…… 但是,他们还是继续在一起。 「我不太清楚人人之间的事情……」 薛德立的语气不禁变得严峻起来。对于具有感情洁癖的他来说,巴兹跟宾妮彼此之间的的关系实在太过复杂了。 巴兹瞧了薛德立的脸一眼,噗哧一笑。 「不懂就算了,想这种麻烦事是女人的特权。」 他将手伸进口袋寻找下一根烟。 「不过,你还在可以尽管做梦的年纪。一旦有了喜欢的女人,等到两人的关系结束时,你就会想『原来是这样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梦想已经不再是梦想,你啊,到时候就会懂了!人人都想要的东西,多半不能拥有太久,像是青春啦、希望啦、幸福之类的东西,很快就会不见的。」 「我……不太明白。」 「算了!反正随便啦!」 巴兹叼着一根新点燃的烟,由床底下拖出一个破烂的袋子。薛德立好奇地盯着他,看到他从袋子里取出的东西后,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这是……昨天的……」 「对!你找我应该就是要讲这件事吧?想要什么就说吧!多的是可以让你拥有的魔法式增加几倍威力的玩意儿。」 薛德立的眼前堆放着堆积如山、巴兹和宾妮记载原型的羊皮纸卷。他们拥有的数量非常多,有大陆最东方、只有一百零七根柱子的「多里那库里那遗迹」,也有古代誓言要复仇的骑士们向基萨鲁比那献身、获得力量的「闇黑神殿」,甚至连门卡那林最重要的管制区「混沌之都」正门的素描都有。不知道他们是如何通过森严的戒备才临摹到那么多东西? (也许他们真的可以说是世界第一的原型猎人也不一定。) 「那个、要怎么付钱……」 「哈哈。我们可是独立做这行买卖的专业人士,你的等级我一看就知道了。出声叫你之前,我就研究过你的魔力值了。没钱的话,你只要卖子弹给我就好了。借我看看你有多少子弹。」 转眼间,看起来相当眼熟的子弹在薛德立眼前闪闪发光。 「啊,那是我的……」 薛德立慌忙想取回,却被他轻轻闪过。巴兹将子弹举高,往里头看去。 「里面装的是『流星』吧?不过,魔法式才刚构筑完成,不够精练。我说得没错吧?啊,真是不成熟。你对光魔法很不拿手吧?」 薛德立一句话也说不出话来。他的子弹是什么时候被偷走的?巴兹并没有看见自己封咒的样子,竟然对魔法的种类和魔法式的等级了解得如此一清二楚! 看见薛德立的脸上写着「你答对了!」的表情,巴兹一扫刚才的态度。 「我说过了,我们可是全世界最强的流浪原型猎人!」 他自信满满地露出牙龈,笑了。 * 「抱歉、抱歉,真的很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本名碧翠丝·海明格的宾妮(二十四岁),对着安普洛希雅双手合十,一脸歉疚。 她们正坐在一间设置在河岸边人潮较多的街道旁、装潢颇为时髦的咖啡店内。这间店里并没有讲话轻佻的缝纫女工或戴着贝雷帽、面红耳赤的船夫,反倒是学生比较多。只见他们个个手持鹅毛笔,埋头书写向家里要钱的信件。 「我受了很大的打击,所以从早上就开始猛喝不加水的琴酒。多年来一直合作无问的伙伴竟然叫我『肥脸丑女』!真是不敢相信!」 宾妮一回想起当时的状况,完全不顾周遭扫来的异样眼光,整个上半身横越桌子,对着安普洛希雅大吐苦水。 「我戴着眼镜的确是扣了一些分数,但那也是这个工作造成的!因为没办法带着照明器具,长年下来,我都在昏暗的光线下素描浮雕,视力会变差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的确,安普洛希雅了解她的难处。像宾妮这样未经许可潜入有人(主要是国家和门卡那林教团)管理的遗迹偷偷临摹浮雕的原型猎人,往往都得在光线不足的地方画画,是一项很伤眼力的工作。宾妮的视力会差到需要戴眼镜,是不可避免的事。 「可是他竟然敢叫我肥脸四眼!」 「不过我比较没办法相信的是,他竟然把女人带进你们一起住的房间。」 安普洛希雅啜饮着宾妮请的热巧克力,静静下了评语。 喝得醉烂的宾妮在人家店门口吐得乱七八糟,她只好代替宾妮向店员道歉,并且把店门口打扫干净。认真说起来,要宾妮在稍微贵了点的咖啡店请自己喝巧克力,还算是便宜她了呢! 「我还可以点个糖浆渍杏桃吗?」 「要点什么都可以!我要把那家伙的钱全花光!」 安普洛希雅正想叫住店员,但又犹豫地收回手。 「用光他的钱也没关系吗?那可以买缎带给我吗?」 「缎带?」 宾妮大口喝着醒酒用的莱姆水,看着安普洛希雅递过来一条皱巴巴的蕾丝,不禁苦笑。 「啊,是被那时候的『肥料』弄脏的吗?不介意的话,用这个吧。」 宾妮伸手到头上,「啪」的一声,取下一件东西。 「这是……」 「很漂亮吧?我想应该很贵。」 对于我的生活方式感到抱歉的后记 好热。 咦,你不是曾经说过下次该让爱珥文当半个主角、还有下一章是第一部的最后一章的这种话?虽然各位想说的话应该有很多,可是这么热是怎么回事啊!的确上一集高殿的脑子里是有涌出一些东西,但都不见了。全是夏天不好!一切是夏天的错!气象局想想办法吧!大家齐声祈祷,把台风赶走吧! 总之,铳姬的第五集成了短篇故事集。起因是由于上一集的结尾太那个了,于是编辑搓着手建议「这次来一发会让大家觉得幸福,充满爱的短篇集也不错」。对于最近终于开始试着要对人亲切的高殿来说,恩人提出的要求,是无法回绝的!绝对不是因为我想写眼镜、军服、天下第一武斗会与管家的缘故…… 一切都是夏天的错!(态度大变) 不过虽然说是短篇集,但有一半是接在第四集之后,并暗示接下来的发展,如果各位能够把它当作最后一章的序幕来欣赏的话,那就太好了。只有「homesweethome」是穿插在第一集与第二集之间的故事。老实说,在我写第一集的时候,总觉得这部作品很有可能在第三集时,就被强制结束。我一直觉得故事的发展有些急促,可是还是想好好描写薛德立和安普洛希雅感情急速加温的场景,因此才会用短篇的方式加入第一.五集。剩下有关管家、眼镜与军服的问题,我就不硬掰借口了。什么嘛,你们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们、你们自己明明也很喜欢的———!(精神错乱中) 「每章都有眼镜呢!」正如编辑所说的,下一集第一部的最后一章,预计也会出现新的眼镜。可恶,为什么因为要出现黑色小眼镜,我就得辛辛苦苦地调查能当黑框眼镜的材质?笨蛋、笨蛋,我是笨蛋!(可是还是要写!) 接着,要宣布一项让人大吃一惊的消息。虽然我想书腰上应该也会有写,不过,我还是要再宣布一次——铳姬将改编成漫画,预定刊登在讲谈社出版的少年天狼星月刊上!而且,不是单纯地将小说画成漫画!主角不是薛德立,而是小说中也曾出现过的「那个人」,世界观与小说版铳姬相同,时间则是设定于十七年前。或许能看见现在的管家跟十几岁的眼镜兄弟也说不定喔!负责作画的是年轻有朝气的骑士漫画家(笑)——一文字萤先生,而编辑则是天狼星有名的帅哥k村先生,至于原作当然是由我高殿担任啦! 请一起享受这个逐渐扩展开来的世界吧。 希望赤脚舞娘出现在小说里的高殿円 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