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王赖上神医妃》
001 鬼啊
云奚国永兴元年,边垂重镇天桥镇义庄。
暗,无边的黑暗。
交织着雷鸣电闪袭向耳边,伴随着身体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叶如陌遽然醒了过来。
缓缓地睁开眼帘,身处在一个狭窄的空间内,四周冰冷,双手被人规规距距地放在身体两侧。
不是在医院吗?
这是在哪里?
怎么空间如此窄?
周围如此黑?
惊骇之下手脚乱舞,所触之处皆是硬邦邦的木板。“咚”地一声,额头撞到面前的木板上。
头晕目眩,身体晃了几下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咣当”,盖板掉落至地,叶如陌在这刺耳的声音中又悠悠地醒了过来。
借着横梁上昏暗的灯光,这才发现自己原来身处一口棺材里,只是这口棺材太过寒酸。几块薄板勉强钉在一起,上面的盖板应该在刚才的撞击之下掉到地上去了。
幸好是这种薄皮棺材,不然又得出冤案了。
自已是死了吗?
虽然不知在这棺材里躺了多久,身体已经感到麻木。
叶如陌仍然使劲捏了捏大腿,一股痛疼感通过身体传了过来,忍不住唇角轻扯,捏得也太狠了吧。
这没死呀!
临死前,那负心人的话语仍如刀割般,清清楚楚地盘旋在耳边。相比之下,这身体的疼痛又算什么?
如烟伸出手来,攀住棺材边沿。
“啊!”,一声尖叫划破夜空,惊飞了义庄内歇息的鸟雀,扑闪着翅膀仓皇向外逃去。
这是自己的手吗?
苍白、瘦弱、无力,皮包骨头,如同鬼爪的一只小手。
枯瘦如材的手臂上,衣袖褴褛,狂风乱舞,在这幽暗的光线中,更显诡异。
深夜,在这不知名的地方躺在一副棺材里,已经惊得三魂丢了七魄,陡然间又发现这具身体不属于自己。
是不是沉重的打击之下,自己已经神经错乱了?
叶如陌面如土色,汗如雨下,狂乱地挥舞着这只小手,但它依旧没有脱离自己的身体。头痛欲裂,双手抱头,在极度的恐惧中,各种交叠的记忆片段闪了出来。
原来,强烈的执念支撑着自已的一缕冤魂,来到了异世,附身在这个有着同样境地的小女孩身上。
而这个所谓的国度,在一个历史上不曾留过支字片语。
——
深夜,义庄内,棺材陈列,鬼气森森。
叶如陌手扶自己来到异世的安身之处,这口薄皮棺材。
虽然内心的恨意勉强支撑着自己不被眼前的场景惊得魂飞魄散,但四肢仍然止不住的颤抖。
风声鹤唳,只有一盏长明灯挂在横梁上,灯光昏暗,火苗摇曳不定,在这深夜安抚着死去的鬼魂。
透过千疮百孔的窗棂格,向外望去,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像是一团永远搅不散的墨汁。天际边一道道闪电伴着雷鸣,向着这破旧的义庄直扑而来。
本已遥遥欲坠的大门,咯吱直响,更衬出几分诡异。
守庄的老人,早早地在隔壁睡去。
除了满屋陈列的棺材和这雷鸣电闪,万赖俱静。
叶如陌惊得魂飞魄散,脚步踉跄,勉强支撑着孱弱的身子,双手用力推开义庄沉重的大门,跌跌撞撞向着这一世的家中而去。
义庄,在这世的记忆中,向来只是收敛一些客死他乡,或者是不祥之人的尸身。
常人路过义庄,必定远远地绕道而行,连同这守庄的老人,一同让世人避而远之,生怕沾染上一点晦气。
一般人的家中,就算是再贫寒。生,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这死了,也定会拉扯着葬入祖坟。这讲究的就是,死者为大,定要入土为安。
因此,在很多人的眼里,特别是这些半大孩子们的心里,义庄永远都是恐惧的代名词。平常相互之间,打骂用词,恨到极处都是些,老天总有一天会收你去义庄。
——
大雨倾盆而下,迷糊了双眼。
不知道将来,面对的会是什么?
至少在自己的记忆深处,有那么一丝温暖残留心头。
无力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有一个女人连同旁边的几个孩子,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衣衫打湿沾在身上,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单薄的身子,一路向前狂奔。
幸好,这里是夏季。
虽然衣着单薄,浑身湿透,却不至于受寒倒地,加上连路奔跑,身体倒显出几分热度来。
脑海深处,记忆愈加清晰。
这一世的自己,也叫叶如陌,今年十二岁,出生于天桥镇梅花村,离义庄大约一个时辰左右的路程。
父亲叶大河,排名老二,自六年前被征入部队后,一直杳无音讯,生死未卜。母亲一直带着自已和大妹、弟弟、小妹生活。
父亲早年读了几年私塾,家里人本想着靠他把一家人从这穷山沟里带出去,却不料去赶考时,从外面带回一个不清不楚的女子。
除了容貌好看以外,简直一无是处,不但什么不会做,而且弱不禁风,这哪像是会持家的。
自此,爷爷、奶奶便恨上了这一家,恨这不听话的儿子,恨这病秧子似的儿媳妇。
父亲离家后,母亲一直拉扯姐弟四人,经常饥一顿饱一顿,每月上交给爷爷奶奶的口粮也交不上了。
这样一来,在全家人的眼里,自已一家人更不受待见了。
原来还顾忌着二儿子在家,奶奶只会暗地里嘀咕几句。
后来整天只听见指桑骂槐的声音。实在受不了,在大伯的同意下,住进他原来靠近山脚的那座茅屋里。
虽说与村里其他人隔着远,却也落得清静。
每月得给五个铜板的租金,虽然少,但很多时候,自己家里还是交不出。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在爷爷、奶奶的眼里,甚至在整个桃花村的人眼里,自己根本就是一个不祥之人。
这就是为什么在自己死后被送去义庄的原因。
叶如陌陡地打了个寒颤,仰头望向漆黑如墨的天空,这倾盆大雨总算是停了。
——
思绪游离,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桃花村山脚下,寄住大伯叶大海茅草屋的门前。
深夜,本应寂静如常的茅草屋旁,此刻却是火光通明,亮如白昼。
门里门外,人头攒动。
门槛下,母亲伏地痛哭,不时向着面前的大伯哀求的什么。大妹带着弟弟与小妹也大声哭喊。
撕心裂肺的声音,划破这寂静的夜空。悲痛欲绝的场景,在这夏夜里显得格外的凄凉。
但是,并没有唤起围观人群,一丝一毫的同情心。
旁边,奶奶正在一旁大声训斥。
“自从她生下来之后,桃花村就没发生过一件好事。一出生,村口供奉了几百年的灵树就被雷电击毁了,她的父亲也被他克得不知所踪,或许早已客死他乡。”一个尖利的声音划破喧嚣的人群。
叶如陌真的很无语。
不就是自己出生的时候,刚巧赶上雷电交加的夜晚吗?古树地处村口空旷处,树冠直入云霄,当然容易招惹雷电。父亲去向不明也得赖在自己头上。
“村里还不明不白地发过几个瘟疫。”又一个声音响起。
叶如陌扶额,不就是死了几只鸡鸭吗?
真是墙倒众人推,有点听下去了。
“这等不祥之人,一定要烧了她。”
“对,巫医说的,只有烧了她,莫离才会醒过来。”
神棍误人,千古不变的真理呀。
人群激愤,声讨的声音此起彼伏。
……。
耳边蓦地静了下来。
莫离,莫离怎么了?
叶如陌的心底莫名地被撕扯了一下,顾不上虚弱的身子,脚步踉跄,向前快了几步。
——
突然,喧嚣的人群静了下来。
人们神情惊悚,面如土色,不约而同地望向门前小道上。
夏日的午后,沉闷异常,直到下了这场大雨。
门外,天空漆黑如常,地上泥泞不堪。
依着山林的山脚下,空气里流动着一丝青草的清香,闷热也消散了。
但此时,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蔓延上每个人的心头,没有感受到这雨后的清新,倒是一种恐惧感扑面而来。
众人摒住呼吸,向着暮色里望去。
门内哭泣的妇人,惊觉异状,声音也弱了下来。
孩子们也停住哭声,神色彷徨,循着众人的目光望去。
一个瘦弱的身影,正向着茅草屋慢慢地走了过来,在火光的映照下,面部的轮廓也日渐清晰起来。
雨后的小道上,烂泥淤积。一身破烂的麻衣,湿答答地贴在枯瘦如柴的身子上,头发凌乱不堪搭在小脸上,只露出两只大眼,黯淡无神。
脚步踉跄,身子摇摇晃晃像是支撑不住,又像是冤鬼索魂,在这里风雨骤停的深夜里,更显出几分怪异来。
人人脸上写满了惊恐,但双脚无力,似乎已经长在了地上,根本迈不开步子。
只得无奈地望着,叶如陌一步一步地走向前来。
温暖的夏日里,腿脚却如同打摆子,瑟瑟发抖,嘴里发出不成文的呜咽声。脸别过一边去,不去看面前这个传说中面目狰狞的孩子。
心里在祈祷,万能的神啊,快把面前这个怪物收走吧。
“鬼啊!”站在最前面看热闹的村民尖叫一声,身体便直直地向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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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背景架空,均为网上搜罗的资料,夸张和不足之处甚多,如遇行……
002 她是邪灵附身的魔鬼!
门内的女人不顾双腿麻木,挣扎着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外,一把扶住同样脚步踉跄的叶如陌,“陌儿,陌儿,真的是你吗?他们好狠心呀,把你放在义庄不管,现在还说要烧了你。[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声音凄厉,充满彷徨无助的神情,一边向着叶如陌哭诉,一边望向旁边早已吓呆了的众人。
看的旁边一干人等眼皮直跳,冷汗直流。
这,这瘟神真的是回来报仇的吗?
头脑一片空白,腿脚不受控制,只恨爹娘少生了一双腿。
人群中原来声音最尖利的那个高个子此刻面如土色,早已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刚才怎么就那么傻,逞什么能呀。
幸亏这老天下了场及时雨,要不然地上早已是尿渍斑斑。
奶奶何氏魂飞魄散,腿脚发软,如果不是大婶林月婶搀着,只怕是吓得滚到哪个角落去了。刚才指手划脚的神气劲早已没了,浑身无力,瑟瑟发抖。
自己活了大半辈子,哪里见过这样的事情,明明死了的人,竟然活生生的回家来了。
这,还是人吗?
——
感受到手心实实在在的温暖,母亲霍氏双手颤微微地抚上叶如陌的额头,轻抚她发际边凌乱的头发,“陌儿,你真的回来了吗?”
突然,安静的人群里,冲出一个瘦弱的女人,直奔霍氏而去,“陌儿她娘,你别太伤心了。陌儿都已经去了,这只不过是幻觉。”
“她,她不要命了吗?”
“莫离不是还没醒吗?”
人群里议论之声此起彼伏,人人目瞪口呆。(.无弹窗广告)
“陌儿,你去安心地去吧。生死有命,富贵由天。莫离在生,就与你要好,真要是死了,你们俩刚好有个伴。婶子不该一时糊涂,听了谗言,也跟了过来。”莫婶泪如雨下,愧意连连。
得多大的冤屈呀,竟能让一个已经死了的人重新回来。
面前仿若出现如陌那甜甜地笑容,“莫婶,您今日又上山采菜呀。我告诉您,后山的野菜,种类多,个大又嫩,可好吃了。”“莫婶,莫离哥去哪里了,我想和他一起去山上采野菜。”
莫婶泣不成声,拼命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都怪自己一时糊涂,明明知道后山危险,也让他们两个孩子去。
如果当日自己拦着,就不会发生今日的一切。
莫离一直昏迷,而如陌则死了。
邻村的巫医说了,这是邪灵附身。现在邪灵正附在如陌的尸身上,邪灵不走,莫离便不会醒。只有烧了她的尸身,莫离才会醒过来。
——
雨后的夏日,凉风徐徐。
叶如陌的小手被母亲紧紧地攥在手里,神情迷离,仿若意识未清。
真好,有亲人的感觉真好,如果可以,真想一辈子这样。
只可惜,前世亲人已死,所谓青梅竹马的亲夫和自己在一起,也不过是窥伺自家的财产,将自己和父亲沦为鱼肉而不自知,最后落得意外身亡的下场。
见情况并未像传说中的尸变,六亲不认,血河成河。
作为一家之主,大伯叶大海也麻着胆子走上前来,暗自庆幸,上个月的租金,家里的死婆娘说要来催,自己给拦着,五个铜板抵什么用,够不上半斤肉。
看来,这以后租金不但不能再收,就算这破茅草屋都不敢再要回来,幸亏当初把这屋子里的物件早已搬了一空,只留下两张没有床脚的烂床和这到处透风的破房子。
强忍住心头的颤栗,站在一米之外,“陌儿,你真的没死?”质疑的眼神围着叶如陌上下左右打量,语气轻柔。
乍一听,都会产生一种错觉。
这位慈祥的长辈,是刚才屋内那位义正辞严、口口声声说,一定要把自己亲侄女烧死的人吗?
——
“娘,我回来了。”苍白的嘴唇里发出一丝声音,嘶哑无力。
顶着这具孱弱的身子,饿了好几天,大半夜的长途跋涉。我容易吗?
虽然在前世精神上的摧残让人痛不欲生,但物质上倒是应有尽有,出门都是以车代步,专职司机随时候命。
生活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家里佣人随叫随到。衣服、包包、鞋子,只需一个电话,各大国际品牌专卖店直接派专人将时下最新款式送上门来。
入夜,繁华的都市里,高楼大厦,霓虹灯下,车水马龙。
而现在,目及之处。
茅草屋顶下,残砖断墙,满地泥泞。
原来各人手里的火把,刚才惊吓之下,都已掉在地上,熄了。
只剩下门前破洞里的两个火把,孤零零的在这深夜里。
火苗摇曳,面容依稀难辨。
门前,几张小脸彷徨无助的望着自己,衣不蔽体,几双大大的眼睛在这无尽的黑夜里闪烁。
“陌儿,娘就知道,你不会死,不会扔下娘的。来,回家去,把这衣服换了,娘给你做好吃的。”霍氏喜极而泣,双手狂乱地抚摸着叶如陌的全身,感受着她身体温暖的同时,拉着她直往屋里去。
莫婶强摁住心头的震撼,急忙跟了进去。
如陌明明死了,却活了过来。那莫离只是昏迷而已,肯定也会没事。
这折腾了几天,滴水未尽,这会肯定饿极了。以她娘现在的情况,怎么有精力给她做好吃的,只有自己帮忙了。
等如陌恢复过来,也好问问莫离的事。
一旁的大伯叶大海,也跟了进去。
此时的他比谁都想弄清楚这件事,巫医毕竟是他提议莫家请来的。更不能背着这害侄女的名声,自己的儿子和女儿还没嫁娶,这影响可大了。
况且,这方圆百十里内,就属这巫医的名气大。
人群哗然,自发让出一条道来。
这是怎么回事?
看起来,除了腿脚无力以外,确实没有其他症状呀!
——
“慢着。”一声断喝划破这喧嚣的人群。
本已活跃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人们面面相觑,齐齐望向屋内。
正欲进屋的四人,断喝之下,脚步不禁停了下来,纷纷望了过去。
怎么,刚才把这巫医给忘了,不是他极力主张要烧了这孩子的吗?否则,不光是莫家小子,连同梅花村所有的人都得遭殃。
借着昏暗的火光,循着声音望去,屋内缓缓走出一个身着青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手执纸符,面色凝重,正对着自己怒目而视。
看着面生,应该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巫医。
“她是邪灵附身的魔鬼,不是人。”巫医面色惊悚,手脚发抖,指向叶如陌,从嘴里一字一句蹦出几个字。如同平地一声炸雷,投向本已平静下来的人群里。
003 假死?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响起,神情本已恢复如常的人们陡转仓皇,纷纷向后退去。[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大家不必惊慌,在下有办法治这邪灵。”巫医的神情已经恢复过来,手抚下巴,神情自若,示意大家静下来。
今日如果不把这里的人安抚下来,传了出去,以后只有夹着包袱走人了。
巫医面色严峻,望向人群,“在下从医数十年,从未见过这等奇事,已经死了的人竟然会活过来。”
“是呀!”
“确实没听说过。”
人群议论不止。
“这等荒诞之事根本不可能发生,今日拂晓我明明检查了她的尸身,脉象全无。只有那些被邪灵附了体的尸身,才会出现这种情况。”巫医见人群附和自己,更是自信满满。
人们闻言,纷纷交头接耳,这活人复活的事,是没有听说过,但这妖魔鬼怪借着人的身体作怪的传说到是听说不少。
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在哪里听说的。
可能是祖祖辈辈传下来唬弄小孩子,又或许是从说书的那里听来的,总而言之,人人内心深处或多或少,都会残留着这种记忆。
以讹传讹,越传越真,不信不行。
“哪要怎么办?”
人们纷纷仰向巫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火光的映照下,巫医的脸晦暗未明,闪着一种神秘的色彩。此刻,在他们心目中,巫医就是神。
“烧,必须要烧了她。”巫医语气清冷,不带有一丝感情。
他做出来的决定,岂能容人轻易推翻。如果这样,以后给人看病,不就是一片质疑之声了吗?
人人倒吸了一股凉气。
这看起来活生生的人,一定要烧了吗?
巫医看出大家的疑惑,轻声说道,“你们以为她还活着?不,她早已死了,这具身躯现在已经被邪灵占据着。”
站在一旁的大伯叶大海闻言,面色惊悚,不等巫医发话,赶紧跃向一旁,生怕这巫医口中所说的邪灵对自己造成伤害。
霍氏双臂紧紧护住叶如陌,嚎哭不止,“她是活的,我女儿是活的。不信,你们摸摸,这心还跳着,手还热乎着呢。”一边哭诉,一边向着人群移去。
大妹携着弟弟和小妹抱着两人的腿脚,浑身泥巴,声音已经哭得嘶哑,望向众人,眼神内充满了求助。
人人面色惶恐,惟恐避之不急。
莫氏站在一旁,面对突如其来的巨变,不知如何是好。但是她的内心却很平静,这孩子绝对不会是巫医口中所说的恶魔。只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环绕心头,这孩子确实哪里变了。
都是当妈的,霍氏的心情感同身受。
只是这种情形,她也不知怎么办?
“你说,我死了?可有证据?”怀中孱弱的孩子微微地仰起头颅,面向巫医,语气轻柔,却掷地有声。
不知何时,有人捡起地上的火把,重新点了起来。
火光里,叶如陌原本苍白脸色,不知道是激动,还在娘亲的怀里捂了一阵,竟泛起一丝红晕。
小小年纪,听闻有人要烧她,竟未生出一丝惧意。
众人不免质疑,这还是叶大河家那个唯唯喏喏的孩子吗?
一直生活在周围人的猜忌指责当中,已经让她变得十分自卑,走路向来都是低着头,说话小心谨慎,就算是嘴里说出几个字,也都是怯生生的。以至于长到这么大,很多人还没看清过她的容貌。
这一次,大家算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她的容颜。
一身麻衣,掩不住她的天生丽质。白皙的面容,眉眸传神充满灵气,虽然还只是个孩子,但看得出来,这就是个美人胚子。
语气虽轻柔,却生生地印在每个人的心头,却让人无力反驳。
不得不说,这绝对是一个颜控们的世界。
本已后退的人群,见着此时的叶如陌,顿时心生怜爱之心。
不就是个半大的孩子嘛。
人群涌动,有人竟朝着叶如陌这边走了过来,摸了摸霍氏递过来的小手,面露惊喜之色,“确实是热乎乎的。”
同住一个村,又没有天大的仇恨,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干吗要烧了她?难道不怕遭报应。
虽然自她出生起,一直被冠上不祥人的名号。但除了出生之夜,村口的灵树被毁,好像也没出过其它什么大事。这一次的事,又有谁能保证不是意外。
更多的人望向巫医,看着他如何处置。
毕竟这位巫医在整个天桥镇来说,都算是比较出名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里地处偏远,大夫本来就少,能找个看病断生死的巫医过来,就已经不错了。
“姑娘,你刚从哪里而来?”
“义庄。”
“那是什么地方?”
“摆放死人的地方。”
“竟然你已经死了,怎么还要回来?”巫医原本轻柔的声音越来越大,话至尾声,竟如法师作坛一样。
一声历喝传来,人人心头一颤。
这巫医不愧是名扬百里,看这神态,真有几把刷子。
叶如陌一声冷哼,什么逻辑,看我小,就想绕晕我吗?
“敢问巫医,我是什么时候被送去义庄的?”
“今日拂晓。”
“你可在身边?”
“在。”
“你怎知,我被送去之时,就已经死了?”
“在下摸了姑娘脉象时,已经感受不出姑娘脉搏跳动。”强忍心头的战栗,巫医语气低了起来。面前明明就是个半大的孩子,神情中却透着一股常人所没有的气势,让人不敢轻视。
额头上已经渗出细汗,还好,在夜里看不出来。
“你知不知道有一种现象,叫假死?人在深度晕迷时会进入假死状态,呼吸、心跳、脉搏都会十分微弱,一般方法根本查不出。这种情况只有一种方法可以检验出来,那就是放血。如果血液不停的滴,证明这个人还活着。”
一片哗然之声响起,天下竟有这等奇事,自已从未听说过,简直是匪夷所思。
“所幸,用来装殓我尸身的是一口薄皮棺材,可以自由呼吸。加上你们沿途颠簸,只是在义庄棺材内昏睡了一日,便醒了过来。而现在,我正站在你们面前。”
004 谁来了?
众人神情茫然,似懂非懂。[]
叶如陌无奈地叹了口气,本姑娘已经很努力地用最通俗的语言在讲解了,难道还听不懂?
一旁巫医早已是面色惨白,冷汗涔涔。
从医多年,怎能听不出来?
上个月,天桥镇自家一个远房亲戚娶的新媳妇难产,也请了自己去。把脉之后,当时便断定母子已死,由于天气炎热,匆忙下葬。
送殡之时,那沿途渗出的血迹触目惊心,那惊人的一幕至今缠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如今听面前姑娘一说,怕是当日两条人命都已葬送在自己手里。
都说庸医误人是常事,可这是自家远房亲戚,家境贫寒年龄又大,好不容易娶上一房老婆,在自己手里便成了一尸两命。
这传了出去,如何得了?
“怎么,不说话了?”叶如陌扬起小脸,轻声问道。
越想越害怕,巫医扬起衣袖,擦试着额头上的冷汗,背起药箱拔腿就走。
身后,大伯叶大海连声唤道,“怎么,怎么就走了,莫家那小子怎么办?”
一旁的莫婶洞若观火,轻声说道,“算了,都这样了,他怎么还会留下来给莫离看病。”
虽然不知道如陌刚才说的这些东西从哪里学来的,自己倒是觉得,与其请刚才那个巫医去看,倒不如请如陌去看下还好些。就算治不好,以他们俩人的关系,说不定她去了,莫离真的会醒过来。
望着巫医远看的背影,叶如陌嘴角轻扯,“胆子这么小,还敢看病?”
经此一事,只怕以后是噩梦连连了。
前世,自己出身于中医世家,名校中药学专业毕业后一直在父亲的研究所里工作,年纪轻轻便誉满天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如果不是为了所谓的爱情,怎会沦落至今日这副模样?
想和自己斗,还嫩着呢。
――
事情的结果完全出乎意料,围观的村民见事已至此,也没有必要再待下去,便各自散去了。
奶奶和大伯一干人等,也匆匆打了声招呼,便走了。
只有莫婶留了下来。
想着莫离还在床榻上躺着,生死未卜,又怎能安心回去?
刚才提起一股子劲,精气神倒是十足。
此时众人散去,叶如陌只觉得头眼发晕,浑身无力。睡了那么久,滴水未进,换谁扛得住?
娘亲霍氏和莫婶扶着自己进屋坐了下来。
这身子真的太瘦了,坐在硬板上竟然有点咯屁股,先将就着吧。跑了这么久,也确实累了。
几个小毛孩站在不远处,正怯怯地望着自己。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们可能一下接受不了,又或许自己的表现确实与往日相比,相差太远。
叶如陌累极了,也不想说话。
向着四周打量,心里不觉咯噔一下,这叫家吗?
自己应该在厅屋,面前是几块大石头,上面铺着几块木板,勉强算是一张桌子。自己坐着地方也是一块木板架在石头上,算是条凳子吧。
进门左边角落里便是灶台,墙壁上到处熏得乌黑。
地面上,坑坑洼洼,有些地方还有水渍。
此时,娘亲正在烧火给自己做吃的,莫婶在一旁帮忙。虽然灶膛里留着火种,由于突如其来的大雨将灶旁的木柴淋湿了,两人费了好大劲才将火生起来。
叶如陌仰头望向屋顶,在火光映照下,灰蒙蒙的茅草叶盖住了整个屋顶,有些叶尖处正悬挂着水珠,在黑夜里如同宝石一样闪着亮光。
“啪”的一声,一滴水珠正滴在额头上。
身子一颤,差点倒了下去。
角落里“噗哧”一声笑声传来,“大姐,怎么了?一点水滴水珠就吓着了,我们不经常在屋里玩打水仗吗?”小弟竹彦正捂嘴偷笑。毕竟是孩子,一点点事情便让他乐开怀。
大妹如芊快步跨上前来,扶住自己,轻声说道,“还吵,不知道大姐今天遭了多大的罪吗?”大妹只有十岁,但远比实际年龄懂事多了。
前世,母亲生下自己便难产而死,父亲便没有再娶。自己一直孤零零一个人,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从来没有真真正正地感受过快乐。
这具孱弱的身躯只有十二岁,却承载着自己来自异世二十六岁的灵魂。
饱经沧桑,童趣不再,却依然能够感受到这份实实在在的快乐。
面前的弟弟、妹妹们衣着褴褛,甚至衣不敝体,他们脸上洋溢着的笑容却是无比的灿烂,照亮了这黑暗的茅草屋。
叶如陌黯然的心境陡地明亮起来,轻抚大妹的手臂,“姐姐不是吓着了,是看见你们太高兴了。”这异世,在物质上确实比不上前世,但是有了这些家人,日子总算是有了奔头。
如芊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大姐,今天我们都吓坏了,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
“以后堂哥、堂姐来欺负我们,就没人帮忙了。”六岁的小妹如晴也跑了过来,拉着自已的手臂,撒娇道。
八岁的小弟竹彦佯做生气,拉开小妹的双手,“你就顾着自己,不知道今天大伯他们还说要烧了大姐吗?”
“好了,你们都别争了。以后有大姐在,你们再也不用受欺负了,知道吗?”
“好耶!大姐好棒哦!”小弟和小妹抱在一起,上一边玩去了。
――
一股清香味传了过来。
娘亲捧着一只大碗走了过来,“陌儿,饿了吧。赶紧吃,吃完陪你莫婶去看看莫离。莫离一直不醒,你莫婶人都瘦了好几圈,却一点责怪你的意思都没有。”
白色的瓷碗边沿上缺了几道口子,却洗的通亮。
碗里盛着一些野菜和一些小米,看起来倒像是青菜粥,上面浮着一个鸡蛋。
不知什么时候,小弟和小妹闻着香味走了过来,眼巴巴地望着碗里,嘴里不时地咂巴几下。
本来日子就过得清苦,再加上闹腾了整整一天,怎能不饿?
“娘。”叶如陌于心不忍,想着给弟弟、妹妹们吃上几口。
“怎么不玩了?来,我带你们玩去。大姐饿了,我们别打扰她吃饭。”大妹如芊站起身来,拉起小弟、小妹便走上另一间屋里。
“这是家里那只老母鸡下的,这几日想着给你补身子就留着。快吃吧,还有两个留着明日再吃。”霍氏望着自己,眼里充满了爱意。
叶如陌低下头,泪水在眼眶里转圈。
多么可亲可爱的一家人!
前世,如果母亲在世,也定会这样护着自己吧。
百感交集,和着泪水吃下了来到异世的第一碗鸡蛋清菜粥。没有多少油水,但依然很美味。
――
“咚咚―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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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水平低下,条件简陋的情况下,人生生被活埋的事情比比皆是。
英国鼠疫灾难中,很多假死病人恢复意识后在棺材内拼命挣扎,成为了吸血鬼的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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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中邪?
屋内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这都已经是下半夜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茅草屋孤零零地座落在山脚下,谁会来敲门?
站在一旁的莫婶,心里猛地沉了一下。
“孩他娘,孩他娘,你在这里吗?快回家看看莫离吧。”一声嘶哑带着惶恐的声音自门外响起,在这深夜里显得分外碜人。
霍氏赶紧上前把门打开,“莫叔,快,快进来。”
一阵风刮了进来,叶如陌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
虽然是夏季,山村里凉爽怡人,大半夜的偶尔起点风,衣着单薄竟有点凉。
一个黝黑的中年汉子穿着一身青色大褂,神色仓皇,急急忙忙地闯了进来,一把抓住莫婶,声音哽咽,“孩他娘,你快回去看看吧,莫离,莫离他不行了。”话至尾音,已经泣不成声。
“下午,下午不是还好好地吗?怎么现在就这样了。”莫婶闻言,也慌了。
两人站起身子直往外走,也顾不上喝霍氏端过来的茶水了。
“莫婶,我和你一起去吧。”一直坐在那里喝青菜粥的叶如陌,突然站起身来轻声说道。
莫婶一拍前额,我怎么就把这事给忘了。
自已留在这里,不就是在等如陌?
刚才的情景历历在目,一边,是一个行医数十年的巫医和来势汹汹的村民,一边,是一个年仅十二岁被视为不祥人的孩子。
乍一看,胜负已明,孩子必死无疑。
几个回合下来,村民们信服不已,如陌不仅救了自己的小命,巫医则如一只斗败的公鸡,垂头而去。
如今,巫医走了,如陌没去。(.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自己回去又能怎样?
思绪游离间,叶如陌已经匆匆忙忙地换了一身衣裳,虽然陈旧不堪,但总比穿得一身殓衣去别人家里好上许多。
“陌儿,婶子代莫离谢谢你。”莫婶看向叶如陌,心里想着,这孩子,自己真没白疼她。还没开口,就已经换好衣服。
娘亲霍氏放心不下,一定要跟着去,大妹在家带弟弟和小妹睡觉。
夏日的深夜,凉风习习,蛙声此起彼伏,宛如流动的音符,在宁静安谧的夜晚弹奏着乡村夜曲。
良辰美景,大家无心欣赏,踏着星光一路急行。
记忆深处。
莫离应该是自己唯一的玩伴。
从记事起,就能感觉到村民们对自己的眼神总有些不一样。后来,大一点了,和自已玩的小伙伴往往都会遭到父母的呵斥。久而久之,大家都把自己当成瘟神,避而远之。
只有莫离从不避讳,从小到大,一起玩一起下地干活。
眼前仿若出现那阳光般灿烂的笑容,“陌儿,给。这是我爹今日从集市上买来的果子,可好吃了。”
一会是,俊秀的身影向自己跑了过来,“陌儿,走,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风声瑟瑟,树叶沙沙声骤起。
心思飞扬,一连串的巧合,让叶如陌也怀疑起自己来了。
难道这一世的自己真是瘟神?
身边的人都会遭遇不测?
做为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名校毕业的硕士生,中药研究领域的高端人才,竟然会相信这些牛鬼蛇神之说?
叶如陌狠狠地捏了一把自己的小脸。
啊,疼,真疼。
我这是在想什么!
――
一进屋便看见床榻上静静地躺着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宽额星眸,长着一张让人看了特别踏实的脸。
“离儿,你怎么了?”莫婶面色苍白泪如雨下伏在床榻边上,攥着莫离的双手,轻声唤道。
莫叔则坐在床榻边上,黯然垂泪。
“莫离,怎么会这样?”虽然自己已经醒了过来,残留着以往的记忆,但是对出事时的情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莫叔闻声,抬起头来,望向面前的叶如陌。
一双乌黑的眼眸正望着自己,眼神清澈,透着一股自信。衣着单薄陈旧,却没有任何违和感。
今天晚上,自已在家照顾莫离,没有去叶家,但是对于在叶家发生的事情,倒是有所耳闻。
这村子里,就算缺少什么,也不会少了那种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人。
尤其是今天晚上,这么精彩的事情。
几番峰回路转,事情的发展竟然完全背离大家去的初衷,巫医狼狈而去,村民们个个心服口服地回家去了。
一样的面孔,一样的声音。
怎么确实感觉不一样了呢?
难道是传闻中的失忆?
“陌儿,你真的不记得了?”莫叔眼神里充满了狐疑。
“莫叔,我只是记不起当时发生的事情了。”
“哦。”这种情况倒是经常听人说起。
“昨日,见你们天快黑了都没有回来,便在村里叫了几个人去找你们。在你家后山那处无人敢去的山坳里找到你们,当时你已经昏过去了,而莫离手里拿着一种不知名的花,在那里傻傻地笑,不时地手舞足蹈,像中了邪一样。”
“陌儿,你们怎么会去那了呀?那个地方,几十年来从来没有人敢去。传说,进去的人出来后,不死则疯。”莫婶扬起满是泪痕的脸,哭诉道。
“把你们抬回家后,不久,莫离就这样了。”
凉风乍起,拍打着窗棱格。
莫叔悲痛欲绝,压抑的呜咽声在这深夜里更显悲凉。
莫婶自嫁入莫家后,身子差,生下莫离后,一直未曾生育。莫家在梅花村是外姓人,本就人丁稀薄。如今,这根独苗躺在床榻之上,生死未卜,叫人如何不悲痛?
身后,娘亲忍不住眼眶泛红,多好的孩子,只有他从不嫌弃陌儿,不管陌儿走到哪,他都会陪到哪。
难道,真的是好人命不长?
“莫婶,你让一下,让我看看莫离。”
莫婶闻言,连忙止住哭声起身站到一边,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影响到如陌。
此时的她,如同一个溺水的人,如陌就是她身边的那根稻草,不管能不能救莫离的命,也只能靠她了。
后山山坳里,传言如此凶险,入者非死即疯,也只有如陌才能完好无缺的出来。
――
叶如陌站在床榻边上,裹着单衣的身躯,在这床榻面前显得更加瘦小,眉头微蹙,透着与年龄极不相符的神情,借着微弱的灯火看向莫离。
只见他,面色乾燥潮红,呼吸浅慢,伴着偶尔的抽搐。
山坳里?花?
手舞足蹈,如中邪?
叶如陌暗沉的眼眸,陡然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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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半桶盐水
“陌儿,想起什么了?”莫婶紧张地望着叶如陌,眼眸里充满了期待,想再开口询问,又怕打断她的思路。[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眼泪止不住地又流了出来,心底不断地唤道,莫离,莫离终于有救了。
原本坐在床榻边上的莫叔急忙站起身来,眼巴巴地望向如陌。如果儿子真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屋内,三个大人摒住呼吸望向叶如陌,竟平空生出一种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霍氏心里疑道,这是自己的女儿吗?
除了这身段,容貌,一模一样。
这神态,说话,怎会如此陌生?
难道真的是传言中,到阎王殿里走了一转,开窍了?
“莫婶,家里有绿豆吗?”
“有,当然有。”莫婶急忙应道。现在这种情况,不管如陌要什么,自已都会拼命找来,更何况是家家户户都有的绿豆。
叶如陌沉思片刻,说道,“算了,绿豆汤太慢,还是直接拿温水加盐,快点。”语气轻柔,却透着不容置否的态度。
已经走出几步的莫叔和莫婶闻言,如领圣旨,又赶紧转过身来,向厨房奔去。
霍氏紧跟其后,看能否帮上什么忙。[.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毕竟莫离是和陌儿在一起才出的事。
如今,陌儿没事了,莫离却昏迷不醒,这心里一直像压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
——
不一会,莫叔提着大半桶盐水过来了。
莫离一直昏睡不醒,高烧不退,所以灶膛里一直备着热水,给他抺身降温,没想到还派上其它用场了。
莫婶暗沉无光的心里闪过一丝光亮,这是老天在帮莫离吗?
“莫叔,你把桶放下,把莫离扶起来。”
“莫婶,你去拿只瓷碗来,要大一点的。”
“娘,你过来帮我的忙。”
几个大人在一个孩子的安排下,有条不紊地做着各自的事。
或许在旁边的眼里看起来,十分怪异,但此时的他们却未生出任何芥蒂,觉得一切再正常不过。
——
霍氏掰开莫离的嘴唇,一股清香味传了过来,伴着微微地麝香味。
莫离面色绯红,静静地躺在莫叔的臂弯里,双眸紧闭。
此时的他,静若处子。
恍忽间,蓝天下,碧水边,那个紧紧护住自己故作神气的少年又出现在眼前,从地上抄起一块石头攥在手心,怒气横生,“你们,你们谁敢欺负陌儿,我就扔谁。”
叶如陌心似被针扎了一下,舀起一大碗盐水,对着莫离的嘴灌了进去。
喷涌而出的盐水打湿了莫离的衣襟。随着不断灌入体内的盐水,加重了莫离无意识的轻咳,原本偶尔抽搐的面庞更显诡异。
“陌儿,你这是……。”莫叔见此情况,忍不住轻声问道。
一旁的莫婶一边擦试着莫离嘴角不断涌出的盐水,眼泪也像这盐水一样,不断地喷涌而出。
从心底上来说,她是相信如陌的,但此时莫离的情况,又让她没有一点底气。
“莫叔,从莫离所表现的症状上来看,应该是中了毒。虽然不敢肯定,据我猜测应该是一种花毒。现在我这样做,是为了催吐他体内的毒素。”叶如陌一边轻声说道,一边熟练地往莫离嘴里灌着盐水。
如果在现代,用得着这么麻烦吗?
一针下去,毒就解了。
——
半躺着的莫离胸口突然一阵痉挛,嘴巴张合之间作出想吐之状。
“莫叔,快,快,让他吐出来。”叶如陌急声说道。
莫叔赶紧扶着莫离的身子前倾,轻拍他的后背。
莫离歪着身子,面色胀得通红,不断从嘴里流出清亮的盐水。几个回来下来,吐出的盐水把莫婶端来的一个木盆都快装满了。
桶里的盐水也没了。
“莫叔,差不多了,你让莫离先休息一下。莫婶,你去煮碗绿豆汤给莫离喝。”
看莫离的样子,今晚肯定不能回去了,就算回到家也不放心。
这一晚上折腾下来,离天亮也不远了,还不如在这将就一晚。
瘦弱的身子折腾了这么久,确实也有点累了,叶如陌懒懒地趴在床榻边上,浑身乏力,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
一旁的霍氏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上前轻拥入怀,“陌儿,你是不是累了?如果累了,趴在娘怀里躺会。”
有娘的感觉真好。
顾不上周围轻微的脚步声,叶如陌枕着娘亲温暖的怀抱,沉沉地睡了过去。
——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格照了进来。
屋外,鸟鸣雀跃,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致。
叶如陌睁开惺忪的睡眼,望向床榻上,此时的莫离虽然还在沉睡中,但是气色已经好了许多。
身边,娘亲为了让自己睡着舒服些,一整晚侧着身子,整个后背咯在床榻边沿上,一件单薄的床单折起来盖在自己一个人身上。
叶如陌心潮腾涌,就像平静如镜的湖泊泛起层层的微波。
娘亲霍氏的爱就像一滴甘露,用她细雨般的温情,亲吻着自己内心这片干涸的泥土。
叶如陌缓缓地站起身来,把身上的床单轻轻地盖在娘亲身上,走出门外。
——
这是来到异世,第一次在白天真真切切地看到自己这一世的出生地。
清晨的梅花村,如同一颗明珠被群山拥抱,笼罩在薄薄的迷雾当中,一条溪涧弯弯曲曲地穿过梅花村,而自己的家就在溪涧对面的山脚下。
虽然只是一处简陋的茅草房,掩映在青山绿水间却别有一番诗情画意。更重要的是,那里有自己的亲人。
阳光倾洒而下,照在院子里一棵硕大的凤凰树上,鲜红的花朵在深绿色的叶海里如一只只火凤凰呼之欲出,栩栩如生。
“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叶如陌面露浅笑,微微抬起头,迎着朝阳望向面前的凤凰树。
前世的自己,就像这面前的凤凰树,正值青春,却骤然陨落。冥冥中来到异世,重生在一个十二孩子的身上。
或许是父母在天有灵,或许是苍天有情。
无论怎样,自己定要珍惜这次的机会,好好的活一次。
叶如陌紧紧地攥着自已的小手,单薄的身子在这晨风中悄然屹立。
——
身后,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响起,“陌儿,陌儿。”声音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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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 一碗鸡汤
叶如陌缓缓转过身来,清晨的阳光穿过硕大的树冠,洒在叶如陌瘦弱的身子上,长长的影子投在地上,清澈的眼眸里透着坚毅。[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霍氏本已慌张的神情骤然平和下来,望向叶如陌,语气温柔,“陌儿,你过来看看,莫离他醒了。”
“娘亲,你醒了。”话音清脆,掷地有声。
或许在自己心里,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角色,接受了这个虽然能力不足但对自己爱意浓浓的娘亲。
霍氏心神一恍,面前的孩子,虽然面黄肌瘦,却神清气爽,以前唯唯喏喏的神态已经一去不复返,这是自己的孩子吗?
但是看那清秀的黛眉、忽闪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哪一样未与以前相同?
霍氏狠狠地甩了下头,从昨天到今天都怎么了?怎么总是无端猜测自己的大女儿呢?
这样的性格比起以前,不是更好了吗?
“陌儿,莫离他醒了,一个劲地说饿呢。”感觉饿是好事,自己怎么就这么慌呢?
短短一天时间,如陌在自己心中俨然成了大人。遇到什么事,就忍不住想去找她商量。
和风煦煦,身上搭着的床单迎风飘荡。
霍氏心里暖洋洋的,孩子长大了,知道疼人了。
――
床榻边上,叶如陌站在面前,看着躺着的莫离。(.)
此时的他已经醒了过来,原本偶尔抽搐滚烫绯红的面庞已经变得苍白。
“陌儿,你没事吗?”莫离看见如陌,本已暗沉的眼眸陡然亮了起来,挣扎着想站起身来,却双手无力,嘴唇微扯,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
“别动,莫离哥。你需要好好休息。”如陌走上前去,轻按莫离的身子。
一个二十六岁的灵魂只因占着这具身躯,竟然叫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为哥,虽然有点不适,但很快还是适应了下来。
“陌儿,当日明明看见你晕过去,怎么?”莫离眼神围着如陌四处打量,看着如陌完好如初,身子比已往似乎更加精神,忍不住问道。
“我……。”
叶如陌扶额,能怎么说?
难道告诉他,以前那个叶如陌已经去了,而现在的自己来自现代?
这太让人匪夷所思了吧。
正不知如何回答,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传了过来,莫婶已经端了两只大碗走了过来。“莫离,来,喝点热汤。”
香味扑鼻而来,叶如陌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现在的莫离刚刚醒过来,确实需要补一补身子。
只是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馋了,难道是这具身体的本能?饿的?
“如陌,这是给你的。”正想着,莫婶已经走到面前,一大碗鸡汤递了过来。
热气腾腾的鸡汤里面,一只大大的鸡腿摆在那里,刺激着自己的感官。
强压下心底想吃的念头,轻声说道,“莫婶,我不用,还是给莫离吧,他身子弱,需要补。”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噜咕噜”响了起来。
叶如陌抬起头来,面露尴尬地望向莫婶,“莫婶,我真的不用。”语气苍白无力。
莫婶淡淡笑道,“陌儿,你不用担心。今天一早,莫离他爸就去后山林子里了,看看前天下的套子,指不定过一会就会拿回几只又肥又大的野兔呢。况且,你都折腾了一宿,也没吃过什么,不饿吗?”
一旁的霍氏心疼女儿,一把接了过来,“陌儿,你就吃吧,家里也没什么可吃的,你这身子也需要补一补。”
如陌无奈,只得接过,“娘,你先喝吧。”
抢让之间,两人好不容易才把一碗鸡汤喝完。
这真是人间美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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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离已经醒了,剩下的只需调养好身子。
叶如陌惦记着家里的弟弟妹妹们,和娘亲起身向莫婶、莫离告辞而去。
沿着莫离家门的小路,穿过溪涧里的石板桥,沿路不时遇到梅花村的村民。
有人面露诧异,有人面露笑意,交头接耳,却未曾有人上前打招呼。
看来,昨晚的场景让他们过于惊骇了。
――
转眼间,两人已经回到了破旧的茅草屋前。
大妹和小弟、小妹正在屋前玩耍,看着两人回来,赶紧迎了上来。
“娘。”
“大姐。”
个个仰着小脸,齐声喊道。
“你们都吃了没有?”由于吃了一只鸡腿,精神宛若好了许多,叶如陌望着弟妹们,笑意连连。
大妹虽然只有十岁,但至少可以做饭给弟弟、妹妹们吃了,这一点她还是很放心。
“大姐。”大妹闻言低下头,脆生生地喊道。
小弟和小妹也停了下来,站在一旁。
“怎么了?”如陌问道。
霍氏轻轻地把小妹揽了过来,神情黯然,“家里是不是又没吃的了?”自从孩他爸一去不复返后,家里经常出现断粮的情况。
“嗯,家里只有留给大姐吃的两个鸡蛋了。”大妹声若蚊蝇,光着脚,不停地踢着面前的泥土。
地面已经干透,昨夜的大雨未曾留下丝毫痕迹。
阳光洒下来,照在弟弟、妹妹们的身上,这都是怎样的一张张脸,面呈菜色,身子单薄,感觉一起风,都会被吹走。
光着脚,踩在地上,衣不蔽体,让人看着心酸。
特别是大妹,已经十岁的人,看起来,只有七、八岁。
竟然还想着那两只鸡蛋留着给自己补身子。
叶如陌低下头,泪水在眼眶内打转。
一把牵过小弟和小妹,“走,进屋去。大姐给你们煮鸡蛋吃。吃完了,再带你们去找好吃的。”
小弟和小妹闻言欢呼,“大姐好耶,有鸡蛋吃了。”
大妹和娘在后面直呼,“那是给大姐补身子的。”
――
屋外,阳光明媚。
屋内,大雨过后未曾干透,凉爽舒适。
漆黑如墨的角落里,简陋的灶台边,叶如陌睁大眼睛,东寻西寻。
突然,眼前一亮,除了两个鸡蛋,还有一把小小的野菜。
幸好还有点野菜,不然,两个鸡蛋三个半大的孩子真吃不饱。如陌熟练地拿起鸡蛋敲破,盛入碗里。
“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如陌轻声笑道,拿起野菜递给一旁呆立不动的大妹。
大妹目瞪口呆。
在家里,大姐一直扮演的是找寻食物的角色,而自己和娘亲则是负责做饭给大家吃。
什么时候,大姐学会做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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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溪涧鱼虾
看见娘亲和大妹脸上诧异的表情,如陌无言,浅笑。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前世,婚后便心甘情愿地褪去所有的光环,在家做全职太太。
无所事事,对着食谱天天捣鼓,从一个厨房门都不知怎么进的白痴,变成一个看到材料就知道如何做的家庭煮妇。
虽然家里佣人众多,对于一日两餐,自己仍旧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于人。
那段时间最幸福的事,就是看着心爱的人从外面回来,看着他吃下自己亲手做的菜,眉眼里满满地都是笑意。
……
现实却如同噩梦,生生地撕碎了自己的幻想。
——
没过多久,一碗热气腾腾的野菜鸡蛋羹出来了。
切成碎段的野菜,散落在黄黄地鸡蛋羹里,绿黄相间,煞是好看。
浓浓地蛋香味夹杂着野菜的清香,芳香四溢,透过茅草屋传了出来,霍氏奇道,“什么时候,陌儿厨艺这么好了?”
小弟忍不住地凑上前来,叶如陌伸出来手,夹了一口给他。
“哇,太好吃了。”小弟吃了一口,高声呼道。“怎么不苦?”
“大姐,你是怎么做?”大妹仰着小脸兴奋地问道。一年要煮这么多次野菜,怎么就没有一次好吃的。
一年四季经常吃野菜,油味少,味道清苦,人都吃得成野菜了。
可是,大姐的做得野菜就不一样,细嫩滑爽,简直太好吃了。(.无弹窗广告)
“这野菜洗浄之后,先放进开水里焯一下,把里面的苦涩味去了,再加入鸡蛋,自然就好吃了。”叶如陌望着面前的大妹,神情中满是崇拜,轻声笑道。
可惜的是,家里只有盐可以用来佐菜。如果放入调料,味道更好。
“这么简单?”大妹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望了过来。
叶如陌摸着大妹未曾发育完全的肩膀,轻声笑道,“以后大姐教你做更多好吃的。”
心里叹道,开水虽然能焯去野菜里的苦涩味,但没有这两个鸡蛋和在一起,怎会如此好吃?
以前家里的日子太苦,能有野菜吃就不错了,哪里还有条件在里面加入荤菜。
——
转眼间,一碗大大的野菜鸡蛋羹,很快被三个人消灭完了。
小弟擦擦嘴角,望向叶如陌,言犹未尽,“大姐,你做得这个野菜和鸡蛋太好吃了,以后可以经常做给我们吃吗?”
在印象里,今天的野菜鸡蛋羹是自己有史以来吃到过的最好吃的美味了。如果不是看着二姐和小妹也想吃,自己一个人便可以把这一大碗都吃完。
小妹也在一旁,揉着干瘪的肚子,撒娇道,“大姐,我还没吃饱呢。”
“还说。你们都把大姐补身子的鸡蛋吃完了。”一旁的霍氏详装怒道。
小弟吐了叶舌头,跑一旁玩去了。
——
在这个遥远的时代,这个偏僻的山村里,或许生活过于清苦,或许信息过于闭塞,每个人都安于现状,终其一身为着一日三餐而忙碌,没有人去想着如何谋前程。
就连此时的叶如陌一样,名校的硕士生,上市公司老总的独生女儿。
此刻,在这里还不是一样,为了温饱绞尽脑汁。
庆幸的是,原主的记忆里还残留着一些对这个地方的认识,再加上自己的学识,解决温饱应该不成问题。
——
从莫家回来的时候,叶如陌就一路留意。
梅花村的溪涧,溪流哼着小曲,漫过沙砾缓缓流淌,鱼儿游历其中好不惬意,叶如陌咂巴几下嘴,说不定还有肥美的螃蟹呢。
既来之则安之。
这古代,山清水秀,连污染二字都不知道怎么写,这里的东西应该好吃的不行吧。
吃饱了休息一会,叶如陌见天色已不早,想着溪涧里的鱼虾。
站起身来,招呼几个弟妹,“大妹,小弟,走,带你们找好吃的去。”
小弟欢呼雀跃,围着屋前坪里转了几个圈,还有比找好吃的更让人兴奋吗?
炎炎夏日里,没鞋没衣服穿都可以,只是这肚子饿起来真的受不了。
几个人拿起竹篓,浩浩荡荡向着溪涧而去。
后面,小妹跌跌撞撞,嘴里嘀咕不已,“你们等等我呀。”
——
溪涧边,微风徐徐,流水淙淙。
溪涧里石头林立,把溪涧天然的分割成一个个的水池,水流缓缓,自上而下,从一个水池里流入下一个水池。
如陌站在岸边,看着半晌,挑了一处最适宜的地方下水摸鱼。
首先,和小妹、小弟一起搬来一些小石头塞在上游流水处,用泥巴捂好。接下来,几个人要用碗把小池里的水全部掏干,鱼虾和螃蟹便无处可逃了。
烈日下,涧溪边,几个人奋力往向掏水,小妹在岸上守着盆。
嬉笑间,水花四溅,笑语连连。
半个时辰不到,水池里的水便舀的差不多了。
鱼虾夹裹着泥巴在泥水里挣扎,三人不费吹毫之力,就将池里的小鱼全部捡了起来。
小妹在岸边手舞足蹈,“大姐,好厉害哦,今晚我们有鱼吃了。”
叶如陌站起身来,伸展着僵硬的背,望着小妹喜笑颜开的小脸,累也都值了。
——
盆里,鱼虾跳跃不止。
小妹、小弟们的心也跟着跃了起来,脸上笑逐颜开。
“大姐,我们好久没开荤了,我都忘记鱼是什么味道了。”小弟舔了舔嘴唇,兴奋地说道,仿佛面前已经摆上一大碗鱼虾了。
“猴急什么,以后还会有更多好吃的呢。”如陌望着小弟的馋样,轻声笑道。
家里一点粮食都没有,今天下午的菜算是解决了。
只是没有米饭,光有菜也不行呀。
正想着,大婶林月娥和堂姐林轻烟从对面走了过来,如陌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009 换地瓜?
“如陌,你们几姐弟在这干什么?”语气里满是不屑。(.)如果换成是以前,早就袖子两甩,直接走了。
如陌死而复生,表现已不同于以往,浑身透着一种让人不能轻视的气场。
虽然不想和老二家的人打交道,但生生地碰上了也不能别过脸去。
烈日当空,如陌擦试着头上的汗水正和小弟、大妹正从溪涧里爬出来,光着脚踩在溪涧边上,满脸泥垢,身上褴褛的衣裳已经湿透,沾在身上啪啪地直往下滴水。
林月娥暗自啐了一口,这如陌年龄和自己的女儿相差不远,不但发育未全,怎么模样也差上十万八千里?
好好地女儿家,竟然学人家下河摸鱼,不知道以后还怎么嫁人。
瞄了瞄一旁的女儿,遮阳伞下,一袭鹅黄色的长裙,姣好的容颜,婀娜多姿的身段,正望着面前的叶如陌几姐弟盈盈浅笑。
心里不觉感慨,养女就当如此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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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婶、堂姐。”叶如陌见着迎上前来的大婶,轻声唤道。脚步却不曾停下来,手端木盆向家中而去,盆里的鱼虾蹦跳不止。
大妹护在一旁,不断用手去拍打想跳出木盆的鱼虾。
小弟、小妹们顾不上擦去脸上的泥水,仰着小脸兴奋地望着盆里的鱼虾,暖暖地阳光洒在脸上,晶莹剔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溪水。
仿若没看面前的大婶和堂姐,在他们的眼里,这鱼虾可比这个大婶重要多了,更何况大婶平时也不怎么答理他们。
“陌儿妹妹,你们抓了这么多鱼虾,能吃得完吗?”堂姐林如烟远远地站在一旁,生怕污水溅到她新缝制的裙子上。[.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这问题简直问得太有水准了。
自己家经常断炊,一盆鱼虾怎么就吃不完呢?
看这个馋样,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叶如陌望了一眼林轻烟,没作声。
主事的人在这,还没开口呢。
果然,林月娥两眼放光直盯着盆里。
前两日,宝贝女儿说要吃鱼,镇上离的远,没时间去买。
“如陌,今日你们可是抓了不少鱼呀。”林月娥语气轻柔。
一旁的大妹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这是什么情况,大婶向来是看不起自家的,除了催收房钱,从不搭理自家的人。
今天竟然不仅主动和大姐说话,而且声音这么好听。
“大婶,我们家断粮了,没办法,只有来抓点鱼。娘说了,鱼抓好了就回家,全家就等着这个开饭了。”如陌看着大婶盯着盆里的鱼,两眼放光,脚都不肯挪开半步,心里冷笑。
“是呀,大姐说要给我们做红烧鱼,可好吃了。”小弟心情雀跃,完全不受影响。
“娘,我也想吃鱼。”堂姐林轻烟在一旁轻声嘀咕道。面前的堂妹、堂弟们面黄肌瘦,满身泥垢,实在让人生厌,如果不是看在面前鱼虾的份上,早走了。
林月娥略微迟疑的神情,经林轻烟一说,似是下定了决心,“如陌,你这里鱼这么多,送点给婶子吧,你奶奶前两天还在家唠叨想吃鱼呢。”
如陌嘴唇轻扯,几条鱼还用得着搬奶奶出来吗?
“送?”如陌故作为难之色。
我们一大家子人都快饿死了,怎么就没见你们送过一点东西?
林月娥看着如陌难为的表情,忙说,“如陌,我们家里还有点地瓜,要不你上婶婶家拿点过去吧。”一开口便觉得后悔了,一点小鱼便要用地瓜换,太不划算了。
只恨这自家的姑娘不争气呀,心里想着,林月娥狠狠地用眼神刮了一下旁边的林轻烟。
林轻烟衣裙飘舞,一脸无辜状。
这还差不多,林如陌轻声笑道,“那谢谢大婶了。”回过头招呼妹妹、小弟他们,“走吧,我们上婶子家拿地瓜。”
鱼随时可以从这溪里摸,但是这种机会可是难得的很。
林月娥一脸惊诧,去这么多人?打算把自家那些地瓜搬空吗?
叶如陌浅笑盈盈,“大婶,你对我们真的是太好了,以后大妹、小妹要是嫁人了,要她们好好孝敬您。这鱼,您随便拿。”只当没看见林月娥面沉如水的神情,伸手把手中木盆递了过去。
――
一行人浩浩荡荡向着大伯家而去。
一路上,大婶面色铁青,肠子都给悔青了,不时地狠瞪一旁的林轻烟。
一点鱼虾就把家里的地瓜换走了,难道自己也要拿这个鱼虾当米饭吃吗?
这个傻丫头,看不出来,什么时候脸皮变得这么厚了,只是一句客套话,怎么就跟赖上了似的。
看着小弟和小妹们全然不觉,相互追逐,嬉笑打闹,叶如陌苦笑,或许在他们的心里,世上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当个吃货。
大伯的家离溪涧的石桥边没多远,转眼间,一座三进砖瓦房便出现在眼前。
门前绿树成荫,蝉鸣不已,一派安宁的景致。
大伯是手艺人,家里又有几亩良田,农忙时在家种地,农闲时在外做点手艺,不时上山放点套子,家里在梅花村来讲算是富户。
大婶的精明更是远近闻名,从来不顾及兄弟之情,哪怕娘亲坐月子落下病根,无钱医治,也不会施舍半个铜板。
站在门前,林月娥稍微犹豫了下,还是把门打开了。
昨晚的事,自己亲眼目睹,即然话已经说出口就不能反悔,这丫头现在可不能惹。
――
屋内,偏房角落里堆放着一大堆地瓜。
在如陌的示意下,弟妹们毫不客气,小弟更是把衣服脱下来直接当成包袱,各自拿了一大堆地瓜,浑然不觉身后那双心痛的眼神。
心里想着,这几天,反正是够吃了。
“大婶,谢谢你呀,别忘了多来我们家玩呀。”出门时,如陌不忘了说上一句。
看着老二家几个孩子,每个人想尽办法拿了一大堆地瓜,心里简直在嘀血,来你们家干什么,连根鸡毛都没有。
脸上仍不忘强颜欢笑,“你们可得走慢点啊,丢了就可惜了。”
如陌前脚一走,林月娥就重重的关上门,劈头盖脸地把林如烟臭骂了一顿。
“吃吃吃,上辈子没吃过鱼吗?”
屋内,林轻烟不停地躲避,一边嘀咕,“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要把这个地瓜给他们的。”
林月娥无奈地放下手,今日怎么回事,中了魔咒吗?
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
冷笑道,想从虎口里拔牙,让你们先快活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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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 后山山坳
茅草屋里,小妹带着小弟嘴里哼着不着调的小曲,来回忙碌。(.)
小弟一边清理小鱼,一边说道,“大姐,我觉得我们家像过年一样了。”
不仅有鱼吃,而且有地瓜填饱肚子。
叶如陌看着小弟清瘦的身子,简直就是一个翻版的“小萝卜头”,鼻头一酸,“瞧把你高兴的,要是以后天天有米饭吃还得了。”
――
这里山清水秀,溪涧里鱼虾也多。
今天足足摸上来一大盆,分给大婶一大半,剩下的一餐吃不完。
清理干净的小鱼,用柴火放铁锅上焖干了,再放到太阳底下暴晒,晒干后,存放时间长久些。
加上从大伯家里拿到的地瓜,这几天的生活问题算是解决了。
晚膳的时候,煮了一锅地瓜,炒了点鱼虾。
一家人围在饭桌前,小弟的眼睛都快笑没了,狼吞虎咽的吃了好几大碗,摸着圆滚滚的肚皮,连声说道,太好吃了。
哪里是地瓜好吃,基本上是没有吃饱过。
如陌叹了口气,心里想着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呀。
晚膳后。
娘亲躺回床榻上,家里出了那档子事,她的身子更加虚弱,咳嗽声连连。
弟妹们本已开心的面容上徒增了一丝愁云。
听着房内的咳嗽声,大妹怯生生地看着叶如陌轻声唤道,“大姐,娘的病?”
在她的眼里,大姐虽然只有十二岁,但已经是她的一片天。
如陌眉头微蹙,想去给娘亲抓点药,家里一个铜板都没有了。
原来仅存的几个铜板已经给自己置办了殓衣、鞋子。(.棉、花‘糖’小‘说’)看着脚底的鞋子,虽然底子薄了点,鞋面差了点,也算是家里唯一穿鞋的人。
但不管怎样,娘的身子还是要治。
唯今之计,只有自己去山上采药了。
娘亲四十岁不到就已生华发,面色苍白,体质虚寒,容易感冒,属于血虚症状。说的简单点,就是长期的营养不良和月子里落下的病根。
这种病人只要吃好些,身子会慢慢调理好的,但家里一般是连着几个月也看不到肉。
而温补的药材像人参之类的,一般生长在阴凉、湿润的山地缓坡或斜坡地的针阔混交林或杂木林中,昼夜温差小。
在前身的记忆中,后山正是这样一片山林,更难得的是村民们平常都不去那里。
――
“娘亲,我想去前日出事的地方看看。”叶如陌站在床榻前,向躺着轻咳不止的娘亲轻声说道。
在残留的记忆中,原身年仅十二岁就扛起一个家,并不是脑袋有问题,甚至很有想法的一个女孩子。
怎么会无端端的跑到哪个地方去?真的让人不解?
为了娘的身体,自己无论无何也要去,说不定真能在那里找到一支人参。
“陌儿,你不要命了吗?没听莫叔他们怎么说的吗?”霍氏本已松驰下来的一颗心,瞬间又悬了起来,重重地咳了几声,脸庞涨得通红。
“娘,我就是想去那里看看。”如陌看着娘亲,声音低了下去。
娘亲其实长得很好看,只是生活过于艰苦,十五年不到,生生地成了个老太婆。
“你不去不行吗?真的想气死我吗?还是嫌上一次折腾我不够?”霍氏双手轻按胸口,表情痛苦。
现在整个家都靠大女儿在撑着,如果她再出了点什么事怎么办?谁能保证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
“娘,我只是问一下,不行就算了。”看着娘激动若此,如陌只得作罢。
还是另想办法吧。
――
清晨,如陌推门而开。
炎热的夏日,太阳按捺不住,早已从云层里钻了出来,阳光倾洒在身上没有什么热度。
山脚下,微风袭来,叶如陌轻轻地打了个寒颤。
这山间小村还是挺凉爽的。
弟弟、妹妹们都还在睡觉,娘亲不同意自己去后山,那就只能瞒着她。
贫穷仿若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人的脖子,喘不过气来。真的是难以想象一辈子,就这样围着一日三餐不停的转。
这样的生活必须要改变了。
如陌定了定神,背了个布袋子,凭着记忆中的小路,向着后山而去。
“大姐,等等我。”
突然,背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如陌转过头一看,原来是大妹追上来了。
“大妹,你怎么跟来了?如果娘亲醒来不见我们怎么办?”如陌轻声责怪道。
小弟、小妹年纪尚幼,娘亲身体弱,如果自己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大妹可是家里的顶梁柱。
“大姐,后山山坳里听人说很危险,我们两个人去有个照应,还可以帮你拿东西呢。”大妹一把抓过如陌的布袋,不由分说向前走去。
大妹看着性子柔弱,但在有些事情上还是挺固执。
如陌摇了摇头,只得从后面跟上去。
――
凉风习习,袅袅云雾在群山间浮动,酷似汹涌奔腾的浪涛。
两人一路而去,竟没遇见什么人。
自从那晚过后,大家不但对如陌一家是敬而远之,更是将后山视为禁地。
太阳渐渐地爬上山坡,蒸烤着大地,薄雾渐渐散去,山林巍然屹立。鸟儿偶尔鸣叫,清脆的声音更衬托出山里特有的安静。
两人愉快地走在山路上,大妹轻哼着不知名的山歌,如陌则看着这山林间的一切,觉得都那么稀奇。
前世,自己学的专业是中药学,学校偶尔会组织学生外出上山采药,近距离接触辨认药材。这种事情最受同学们欢迎,不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同时也是一种游历,可以开阔自己的视野。
气温突然低了下来。
远处俊峭挺拔的山林,生生地向中间凹下去一大块。
原本山林里鸟鸣雀跃,一派生机勃勃的场景,突然间静了许多。
根据残留的记忆,这应该就是村民口中所说的那片山坳,两人不禁加快了步伐。
――
两人攀上了一块大石头,视野开阔,整个山坳一览无余。
山坳里,清风徐徐,花团锦绿,风景秀美,甚至可以听到流水淙淙声。
但两人无心欣赏面前的美景。
前身和莫离为什么会到那里去?
叶如陌百思不得其解。
正凝神思索间,突然一只山羊从旁边的山林里窜了出来,看样子是迷路或是有猛兽在追,嘴里不断发出叫声,脚步踉跄。
仓皇间,已经到了山坳口,突然山羊原地不断转圈,一声惨叫后撞上石壁。
两人大骇,这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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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 地狱之花
大妹面色惨白,腿脚一软瘫坐在石头上,半天才回过神来。[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长这么大,哪里见过这等怪事。
一只活生生地的山羊竟然会自杀?
是它通灵,还是山坳里有什么怪物?结合传说,后者可能性似乎更大。
眼眸望向叶如陌,声音已经带着哭腔,“大姐,我们跑吧。”腿却酸软无力,爬不起来。
山坳里,依旧是和风习习,温暖的阳光,挺立的山林。
除了撞死在石壁上的山羊,突兀着躺在绿意盎然的草地上,万籁俱寂,仿若一切不曾发生过。
只有大妹的微泣声在耳边不断传来,伴着这呼呼地风声,倒显出几分诡异。
到底是什么情况?
叶如陌望向山坳,神情中若有所思。
突然,一声鸟鸣从旁边山林里传来。
“对了。山坳里怎么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叶如陌望向大妹,面露疑色。
山坳里依旧是凉风习习,花草摇曳,一派祥和之色。
叶如陌站在石头上,悄然而立。
眸光注视着山坳内的一草一木,看似正常的山坳,总有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死亡气息,透过着那些花草散发出来。
此时的大妹,见叶如陌神态如常,也没有什么事发生,腿脚也利索了,连忙从石头上爬起来。(.无弹窗广告)
顺着叶如陌的眼神望去,半晌说道,“我看了半天,怎么都是花呀,连只蝴蝶都没见着。”
而山坳两边的山林里,鸟鸣雀跃,隐约可见,走兽奔跑其间。
花?
叶如陌凝神向山坳里望去,只见大片大片的花海开得正当。花呈大红色,掺杂着白色和紫色,叶似卵形,边缘隐约可见规则波状浅裂,花萼齿裂筒状,花冠漏斗状。
叶如陌大骇,这不是传说中的地狱之花“曼陀罗”吗?
果然原主和莫离正是中了曼陀罗的毒,原主去了,而莫离一直昏迷不醒。
记得有一次班主任组织全班同学上山实地采药,其中一个学生因为好奇摘了几朵曼陀罗的花忘记洗手,结果在食用干粮时不慎中毒,差点连命都丢了。
想起这事一直心有余悸。
此后,凡是上山实地采药,学校一定会有一次性胶手套发给大家,防止出现类似的事情。
曼陀罗中毒后,确实会出现谵忘、幻觉、躁动、抽搐、意识障碍等精神症状,就像莫叔所形容莫离昏倒前的症状和这只自杀的山羊。
曼陀罗虽有大毒,还是一种重要的中药,叶、花、籽均可入药虽然能致命。
除非食用曼陀罗的种子、果实、叶、花才会中毒,
如果说当日自已和莫离误食了曼陀罗的花果,倒是有几分可能。
这只山羊总不可能吧,自己可是眼睁睁地看到它窜到山坳里,只顾着原地转圈,根本没有时间食这曼陀罗,就一头撞上了石壁。
叶如陌呆坐在石头上,盯着山坳陷入沉思。
一只那么大的大山羊摆在那里,真的难以抵挡它的诱惑,娘亲还在病中,等着滋补身子。
终究心里是有一些畏惧,在现代也会听到有一些死亡之谷,但从未去过。
――
一旁的大妹见叶如陌许久不见动静,上前轻推了一把,“大姐,你饿不?我们总不可能在这里吃空气吧。”
微风扬起,山坳里花叶摇曳,沙沙作响。
“空气?”叶如陌一跃而起,兴奋得手舞足蹈,抱着大妹就亲了一口。
大妹大惊失色,惊惧之下,眼泪已经忍不住流下来了,伸手攀住叶如陌的双肩,“大姐,你怎么了?”
心里想着,大姐不会和那只山羊一样,也去撞石壁,这可如何是好?
叶如陌笑道,“大妹,今日我们有羊吃了。”
“有羊吃?吃它。”大妹顺着叶如陌的眼神,望向山坳里的山羊,面色惨白,双眸圆瞪,仿佛那地上不是山羊,而是吃人的魔鬼,身体发颤。
“嗯,就吃它。”叶如陌添了添嘴唇,笑意更深。
大妹拉着叶如陌的衣襟直往回家的方向去,眼泪忍不住流下来,“大姐,我们不吃羊,回去吃地瓜,地瓜可好吃了。”
如果大姐没了,这山羊再多又有何用呢?
叶如陌急道,“你再扯,大姐这唯一的一件衣裳就被你撕扯烂了。”
“大姐,我不吃羊。”大妹闻言,手中力道去了几分,仍死抓着不放。
叶如陌看着大妹的表情又好气又好笑,“大妹,大姐已经想明白了,那只山羊我们可以扛回去,而且一点事都没有。”
“真的?”大妹仰着小脸,来了兴致。
大姐在她心中就是神,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况且有羊肉吃。
“当然是真的。”
“那你刚才说想明白什么了?”大妹仍不忘问上一句。
“这山坳里的曼陀罗花有剧毒,但是没有用手去触碰,或者没有食用,都不会中毒。”
“那只山羊没见它吃呀。”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现在是花开的季节,微风一吹,曼陀花的花粉会随风飘扬,如果人或畜在山坳里……。”
“就会不自觉地吸入剧毒的花粉?你和莫离哥,还有那只山羊都是中了曼陀罗花粉的毒?”大妹满脸惊诧,恍然大悟。
“嗯。谁会想到这花粉有毒呢?”叶如陌轻声笑道,大妹确实不错,反应很快。
大妹一脸崇拜,“大姐,你太厉害了。”
“别拍马屁了,拿布袋子来,在这等着。”叶如陌轻轻敲了下大妹的头,拿过她手中的布袋,做成口罩掩住口鼻。
为以防万一,大妹留在这里,还是好些。
自己又不是传说中的九尾狐,有九条命。
这一次重生,已经是中了头奖。
“马屁?”大妹手挠头发,不解。
大姐自从醒了之后,好多行为都让人不理解。
“别想了,好好守着。”叶如陌笑道,沉闷的声音从布袋后面传了出来。
大妹狂笑。
――
从自自己所处位置走到山羊倒地的地方,大约两百米的距离。
看着不远,但山坳与旁边山林坡度落差较大,不能直接往山坳里走,且山坳里遍地曼陀罗,自己也不能冒这份风险。
只得绕道从一旁山林向着山坳口去。
山林中,叶如陌的身形渐行渐远,瘦弱的身子掩映在葱翠的林木间。
脚底下,温润的山林里满是湿滑的青苔。
叶如陌甩了甩脚底的鞋子,嘀咕道,“这鞋子也太差了。”鞋底不但薄,且不防滑。
突然,脚底一滑,来不及尖叫,身子已不受控制向前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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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 智斗堂哥
“呯”的一声,身子重重地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好半晌,才抬起头来,吐了吐嘴里的泥土青苔,骂道,“还让不让人活了,穷点也就算了,怎么还这么倒霉呢?”
身后,大妹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大姐,你没事吧?”
叶如陌揉了揉生疼的膝盖,强忍泪水,咧着嘴应道,“没事。”
大妹没有口罩,如果她冲下来,有个什么好歹怎么办?
听到回应,大妹才放心地坐了回去,眼神却关注着叶如陌的一举一动。
叶如陌愤恨地踢了踢面前青苔遮掩的小石块,连声嘀咕,“叫你磕我,叫你磕我。”
瞬间,青苔飞溅,一个黄黄的物饰顺着脚底飞了出来,“啪”地一声,落入不远处的大树底下。
叶如陌顺着物饰抛去的地方望去,心里狂跳不止,“百草之王?”
阳光透过树冠倾洒而下,落在树底的一株茎顶长着鲜红色果实的植物上。
茎顶长着几对轮生复叶,先端渐尖,基部楔形,边缘有细锯齿,上面脉上散生少数刚毛,下面无毛,最下1对小叶甚小,无小叶柄,鲜红色的扁圆形浆果随风摇曳。
这不就是多年生的野生人参吗?
叶如陌欣喜若狂,这下娘亲的病有得救了。
叶如陌一边小心的拔弄着人参旁的青苔,一边笑道,幸亏这个山坳里,没人敢来,要不然这人参早让人采走了。
今天的运气实在是好极了。
叶如陌摒住呼吸,把整株人参放入布袋,又重新掩住口鼻。
眉眼俱是笑意,人参全身是宝,果叶根均可入药,可一点都不能浪费。
至于刚才踢出来的东西也不知道上哪去了,叶如陌也早就忘之脑后了。(.$>>>棉、花‘糖’小‘說’)
——
没过多久,便来到了山坳口,撞死的山羊正挺挺地躺在地上。
叶如陌两眼放光,跃了上去扛起就走,这山坳里可不能久留。
幸好,原主看着身子瘦弱,但向来是干粗活,力气还行,一只山羊扛在身上虽然有点重,但至少走得动。
同样的距离,比来时整整多耗上一半时间,才回到大妹所等的地方。
大妹欢呼雀跃,“大姐,我们终于有肉吃了,你真的太厉害了。”
叶如陌抬起满是倦意的身子,轻声笑道,“好了,别拍马屁了,做事吧。”
“好咧,大姐,我力气可是很大的。”大妹嘟着小嘴,举着小手神气十足。
刚才还说饿得发慌,这会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叶如陌摇摇头,笑道,“那一会你就多费点力气才行哦。”
“看我的,大姐。”
“好。”
两个人扛着山羊,顾不上沿途的美景,一路急行。
——
远远地,便瞧见一座破旧不堪的茅草屋,孤零零地立于山脚下。
“大姐,我们快到家了。娘亲她们在家肯定等的着急了。”大妹脸颊绯红,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兴奋地说道。
“那我们就快点吧。”叶如陌也是累得够呛,气喘吁吁地回道。
突然,一个身材粗壮的青年男子从旁边小道上走了过来。
叶如陌定睛看去,原来是堂哥叶耀祖。
“大姐,怎么是堂哥?”
叶如陌心头一颤,好好地怎么碰到这个瘟神?堂哥一向仗着全家宠他,家里条件还可以,游手好闲,平常很少回梅花村。
听人说,他经常流连于天桥镇的那些赌坊胭脂之地,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就上了这后山?
烈日下,叶如陌眯着眼,望向小道后面连绵的山林。
难道?
今日,堂哥是来给大伯解山林里的套子?
思绪间,堂哥已经走了面前,望向叶如陌两姐妹抬着的山羊,两眼放光。
这只山羊又肥又壮,得卖上不少钱呢。
二伯家自从二伯离家音讯全无后,二婶体弱,家里小孩都未成年,就从未在山上下过套子了,那这羊从哪里来的?
眼珠一转,管它从哪里来的。
正愁没有赌资,这不送上门来了吗?
“陌儿妹妹,你们这是从哪里来?”叶耀祖笑盈盈地望着两位堂妹。
两人没理他,加快脚步往家中走去。
叶耀祖从后面跟了上来,挡在两人面前,“急着走什么呀,这只又肥又大的山羊从哪里来的呀?”
“关你什么事。”大妹没好气的说道。
说是堂哥,但印象中除了欺负自己及家里人,还真没干过别的事。
就像上上个月,家里没钱交租,唯一一床稍微好点的被子就被他拿去抵债了,后来才听说,是拿到天桥镇当铺给当了。
总之,这个堂哥从来就不是省油的灯,一旦被他缠上就不得了。
叶如陌冷冷说道,“你想干什么?”
叶耀祖嘴角微撇,“我想干什么?不问问你们自己,这么急着回家,是不是干了什么昧良心的事,不敢见人?”
这个二伯家大妹的事,他也是听说了,今日看着也没有哪里不一样?
怎么从娘亲口里说出来就那么夸张,不就是和平时一样呆头呆脑,傻里傻气嘛。
这可是自己第一次近距离地看这位堂妹,有些日子没见,衣着褴褛倒也掩不住眉目间的几分灵气。
“你……。”大妹望着堂哥猥琐的神情,急的快哭了。“你可别胡说,这羊是我们从山上捡的。”
“哈—哈—哈,山上还有羊捡?如果这样,那山上不是天天人满为患,哪还轮得着你们。说出去,谁会相信,明明是偷了我家的羊,还抵死不认。”叶耀祖狂笑不止。
“真…。真的是捡的。”大妹语气结巴,小脸气得通红。
见过这样的无赖吗?
“难怪刚才我上山,见我家下山羊的套子被扔在一边,我还想这套子里的猎物上哪去了?原来是你们两人偷了去。要是饿着慌就和堂哥说嘛,好歹也是自家人。”叶耀祖洋洋自得,仿若胜券在握。
“不是你的东西不会给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如陌面若寒霜,望向面前这所谓的堂哥,冷冷说道。
这种小人,让他占了上风,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你…。”叶耀祖冷不丁被叶如陌一激,倒退几步,气急败坏,“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啦,你要知道,偷东西可是大罪,轻则族规伺候,重则可要蹲牢房的。”
“大姐……。”大妹神色仓皇望向如陌,声音颤抖。
“大妹,怕什么?又不是真偷的。”
“可是……。”大妹眼生怯意,好好地一只山羊竟会自己撞石壁,讲出来谁会相信?
再加上大伯在村里的威望,真的把族长叫过来,这结果……。
叶耀祖一旁看着,信心又增加了几分,就知道这只山羊来路蹊跷,冷笑道,“还是把它交给我吧。都是一家人,念在你们年纪尚小,我就不追究你的偷窃罪了。”
“见就见,谁怕谁。”叶如陌面沉如水,迎向面前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堂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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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 对赌
叶家宗祠外,人声鼎沸。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自堂哥提到族长后,大妹便在叶如陌的授意下,把族长叫了过来。
梅花村人多口杂,一传十,十传百,大家听闻有热闹瞧,也都跑了过来。
只不过宗祠规矩森严,妇孺不得进入。
大家便围在这祠前坪里,议论纷纷,不时地向里头望去。
毕竟在这偏远的梅花村,民风尚算淳朴,偷盗一事在村民们看来,也算是大事。
突然,一声哭喊声传了过来。
大家闻声望去,原来大婶林月娥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只见她冲到人群里,拉长噪子哭喊道,“老二家的天杀的,前些天还给了她们地瓜,怎么今天就来偷羊了。”
“今日一早,他爹去邻村做手艺了。我趁着耀祖在家,便要他上山去看看他爹前几日下的套子,就出了这档子事。”
“大家评评理,我们家条件这么好,用的着去偷吗?她们家又哪来的羊可偷。”
祠前坪里围在一起看热闹的人群,纷纷点头称是。
“确实,这叶家老二家向来一贫如洗,哪来的羊可偷?”旁边一个平时和林月娥关系较好的妇人高声说道。
好像偷的是她家的羊一样,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她们家确实没人上山下套子呀。”
“一个病央子拖着一大家子人,这饿慌了,见羊起意,也是可能的。”
“这不但是个灾星,且是个祸星。”
“嗯,上次莫家那小子,虽说好了一些,但现在还下不了床呢。”
大家交头接耳,议论不止。
宗祠门口的一角,霍氏脸色苍白,瘫坐在门口石阶上,莫婶在一旁扶着。(.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议论声不时传了过来。
霍氏终于忍不住,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你们说,我家陌儿祸害了你们什么了?陌儿平时偷过谁家一针一线了?”
泪水涟涟,单衣蔽体,瘦弱的身子在这烈日下颤抖着,好像随时会倒下去。
人群嘎然而止。
――
“啪”地一声,霍氏还没反应过来,脸颊被重重地扇一记耳光。
孱弱的身子被扇得东倒西歪,苍白的脸颊顿时现出一个红手印。
奶奶何氏凶神恶煞地扑过来,嘴里骂骂咧咧,“你个病央子,自已不得力,生个小兔崽子也这样,以后叫耀祖怎么讨亲?”
坪内乱成一团,莫婶赶紧和大家一起把何氏拉开。
何氏虽然年近五十,但腿脚轻快,霍氏生的娇嫩,又生着病,几下打过来,说不定就没了。
何氏死乞白赖趴在地上,嘴里仍谩骂不止。
――
宗祠里。
族长巍然端坐于正厅前方。族长叶胜堂,年过六旬,留着山羊胡须,清瘦,乍一看以为是世外高人,为人比较公正,在村里威望很高。
叶耀祖、叶如陌、大妹三人跪在厅中间。
外面的吵闹声传了进来,叶耀祖面露得意之色,看着叶家两姐妹,低声说道,“最后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不用。”
“好,倒时别怪堂哥狠心。”
偌大的宗祠正厅里,微风徐徐,应约而来的梅花村威望较高的村民们肃然坐于两边,厅内气氛紧张。
毕竟这是犯了偷盗罪,可不是一般的家庭矛盾。
叶如陌抬起头来,神情清冷迎向族长,缓缓说道。“族长,我有一句话想说在前头,不知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你们都不是罪犯,有什么尽管说。”
“族长,如陌我年方十二,家中尚有年幼的弟妹。今日被堂哥诬陷偷窃他家山羊,如果一旦传了出去,这声名定会受损…。”
一旁的叶耀祖捻拳,怒道,“谁叫你不承认。”
叶如陌音色微涨,“族长,如果今日查出我是受冤枉的,那怎样?”
“这…。”族长语噎,真没想到被一个小丫头给问住了,不过她说的确实有道理。
“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叶耀祖冷笑道,反正自己赢定了。
“族长,这偷盗和诬陷都非小罪。如果查清楚真的是如陌偷了堂哥家的羊,如陌愿意上衙门请罪入监。如果是堂哥诬陷如陌,那么…。”叶如陌冷声回道。
刚才娘亲的那一记耳光,自己可是听的真真切切。
“如果是耀祖诬陷了你,自然也是同等处置。”族长闻言,轻声说道。
“竟然如此,我没有问题了。”
“族长……。”叶耀祖急声呼道。
“怎么?”
“哦,没什么。”叶耀祖高举的手臂垂了下来,声音低了下去。
如果此时生了退意,不就摆明了自己欺负两个堂妹吗?
――
正厅里复于平静。
族长叶胜堂手捻胡须,轻声说道,“那现在就开始吧,你们谁先说?怎么一回事。”
“族长,我先说。”叶耀祖抬起头来,高声说道,狭长的三角眼扫向叶如陌两姐妹,眼底闪过一丝狠戾。
鼻腔内发出一丝冷哼,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狱无门你们偏要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族长眉头微皱,轻声道,“你说。”
这个叶耀祖在村里早已是声名远扬,仗着是长孙,年纪轻轻不务正业,偏偏他的娘亲还视若心肝。
叶家老二家自从当家的一去不复返后,这孤儿寡母的日子一直过得挺可怜,说不定这羊真是她们饿得不行,一念之下犯的错呢。
正想着,叶耀祖的声音已经响起。
“回族长,今日家父一早便去了邻村做手艺。大清早,娘亲叫我上山取父亲前几日下的套子。我走到山上见套子被仍在一旁,心里嘀咕不已,后来下山时,刚巧碰见叶如陌她们两姐妹扛着山羊。上前质问,谁料她们死不承认,还说在山上捡的,你们说可不可信?”
“二伯家向来没有狩猎的习惯,这大家都是知道的。试问这羊不是我们家的,那是谁家的?”
“你还有什么说的吗?”
“没有了,族长。”
旁边的村民交头接耳,纷纷发表看法。
“我看这叶耀祖说的对。叶家老二家老大年纪才这么大,不可能徒手抓只羊吧。”有人瞟向叶家两姐妹瘦弱的身子,低声说道。
“……”
叶耀祖跪在一旁,满脸得意之色。
“叶如陌,刚才叶耀祖说的,你可听到了,你有什么说的吗?”族长无奈的问道。
作为族长,出了这样的事心里也不好受,叶大河家的情况他也是清楚的,自己身为一族之长也有责任。如果平时多关心一下,或许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族长,这只山羊是我们在山上捡到的。”叶如陌依旧面沉如水,冷声说道。
“捡到的?真的?”族长疑道,望向一旁趴在地上,颤抖不已的大妹叶若竹。
叶若竹抬起头,痛哭流涕,“族长,这只山羊真是我们捡到的,就在后山山坳那里,它自己撞的石壁。”
众人哗然,后山山坳?
羊自杀?
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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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 对赌
“你编的话也太假了吧,当族长他们都是傻的吗?”叶耀祖本来跪着的腰身微微伸直,指向叶如陌两姐妹,冷笑道,“不信去问问,有谁见过羊会自杀?”
堂内众人面面相觑,这理由确实过于荒诞。[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你说,这羊是你家套子里套的?可有证据?”叶如陌抬起头来,迎向叶耀祖,缓缓说道。眸光清冷,褴褛的衣衫下散发出冷冽地气场,炎炎夏日里竟让人生出一丝冷意。
“证据?我亲眼所见,还不是证据?”叶耀祖一惊,身子向后倾去。
“这么说来,竟是套子里套住的,那肯定羊的四肢有勒痕。”
“那是自然。”叶耀祖总算是恢复神情,傲声回道。
羊撞石壁自杀?鬼才相信。就算不是从自家套子里偷来的,也是从别人家的套子里偷来的,反正自己是胜算已定。
叶如陌闻言,低下头去,轻声说道,“既然堂哥说,羊是从他家套子里偷来的,且这进了套子里的山羊四肢必定有勒痕,还请族长爷爷请经常放山的人看下。”
族长捻须,面向两侧端坐的村民,微微一笑,“你们认为呢?”
众人交头接耳,纷纷点头。
“嗯,这确实是个办法。”
“这山羊只要是进了套子,必定想挣脱,而越挣则越紧。这勒痕虽因时辰长短而颜色深浅不一,但一定会有。”一旁坐着的中年男子轻声说道。
“既然大家都认为可行,大牛,你狩猎多年,去检验下。[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族长见大家没有异议,望向刚才说话的中年男子,轻声说道。
心里想着,这叶家老二家的老大什么时候变得胆子大了,以前见谁都是低着头走路,一副唯唯喏喏的样子。
如今小小年纪遇事冷静,像是一副见过大世面的模样。
这说话,也有几分她爹的影子。
思索间,大牛已经走向厅内角落。
半蹲着身子,不时地用手拨弄死去多时的山羊,好半晌才走上前来,眉头微蹙,“族长,我刚才仔细查看了这只羊,四肢确实没有一点勒痕,羊的额头上倒是有块血印,像是用力撞在坚硬的东西上,皮都破了,血液已经凝固。”
“你说的可是真的?”族长双目圆瞪,不可置信。
堂内众人瞠目皆舌,有的忍不住直接跑过去查看。
半刻钟不到,纷纷坐了回来,神情诧异,“这…这羊难道真如若竹所说,自杀?”
“真是闻所未闻呀。”
“后山山坳,那里本来就怪事频出嘛。”
众人纷纷摇头,“幸亏这大河家老大聪明,要不然今日可是平白做了一回恶人。”望向叶耀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厌恶。
这小子本来就不省事,今日竟然为了一只羊陷害自己的堂妹。
如果不加以惩戒,以后如何是好?
叶耀祖冷汗涔涔,忍不住冲了上去仔细查看,嘴里喃喃自语,“怪事了,真的是怪事了。”
父亲闲时经常上山下套子,自己自小便跟着他,怎会不知这被下了套子的山羊会是什么样子?
“如果大家不相信,可随如陌上后山一同查看。”
“这…。”众人面露难色,后山向来是禁山,岂是说去就去?
况且事实已然清楚,确实不是套子套住的。
“叶耀祖,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族长坐在厅前,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早已清楚。
“这…。”叶耀祖面如纸色,支支唔唔,半天说不出话。
“叶耀祖,你刚才说,是你亲眼所见,这山羊是叶家两姐妹从你父亲下的套子里解了去的。”
叶耀祖“扑通”趴在地上,“族长爷爷饶命呀,是耀祖不懂事。以为她们偷了别人的羊,想乘机讹过来。”
只怪自己思虑不周,好好的一只羊眼看就要到手了,怎么就演变成这样了。
“族长爷爷,刚才你们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如果如陌真偷了堂哥家的羊,是要上衙门自首认罪。而现在堂哥已经承认是想讹我们的羊,才出言诬陷我们。请问如何处置?”叶如陌语气轻柔,却掷地有声,听的众人心头一颤。
叶耀祖面如死灰,伏在地上如啄米的小鸡磕头不止,涕泪交加,“族长…。族长爷爷救命,我不要去坐牢。”刚才嚣张跋扈的神态完全褪去,整个人都吓懵了。
自己常年混迹于天桥镇那些赌坊、妓院里,身边也有一些蹲过牢房的朋友,出来后掀开衣服,里面全是吓人的伤疤。
听他们聊起,那里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一进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人给打得半死,再说其他的。
叶如陌冷笑,堂哥平时混吃混喝还可以,一说要来真的,肯定吓尿。
不然,怎么就知道欺负自家人?
“这……。”族长望向众人,面露难色。
其实自己也想治治这不争气的小子,好好的事不做,偏偏喜欢赌博,到处混吃骗喝,现在竟然欺负到自家人头上了。
但若真的绑了他上衙门,到时候传出去,说梅花村的民风不行,那这满村的小伙子、姑娘们讨亲、嫁娶只怕是成难事了。
梅花地处山区,土地贫瘠,姑娘们本都不愿上这儿来。
这事一传开,正好又有了说辞。
犹豫间,叶如陌已一头趴在地上,哭诉道,“族长爷爷,您可得给我们作主呀。”
“自从我爹外出后,这几年音讯全无。我娘身子也不好,带着我们姐弟四人,从来都没有吃饱过饭,肉沫星子都没见过。大冬天的,没有鞋子穿,只能光着脚。”
“就算这样,我们一家人住在堂哥家那间破茅草屋里,每个月还得给他们交租。”
“上个月,我们家没钱交租,唯一一床破棉被竟被他抢了去抵租,马上就要到冬天了,我们一家人还不知道怎么过?现在,眼瞅着捡了一头羊,本来想着有点肉吃了,又被堂哥诬陷是偷了他们家的,还说要我去坐牢。”
话至尾声,泪水涟涟,哽咽不已。
一旁的大妹低垂着头,瘦弱的肩膀微微颤动,早已是泣不成声。
看着跪在面前的叶家两姐妹,面黄肌瘦,衣着褴褛,一副发育不全的样子。
特别是大妹,光着的脚丫子不自然的在地上搓来搓去,十岁的孩子看起来只有七、八岁。
堂内众人别过头去,忍不住抹泪,这大海家也太不像话了。
族长忍不住鼻头一酸,沉声道,“如陌,那你说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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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 立契
叶如陌抬起头,满脸泪痕,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全凭族长爷爷做主。(.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凌历的神情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一旁的大妹止住抽泣,透过朦胧的泪眼茫然望向面前的大姐。
时而语言犀利,时而楚楚可怜,张驰有度,拿捏恰当,倒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大姐?
众人议论不止。
“如果不给大河家的两姐妹一点交代,确实也不像话。”
“不过这耀祖蹲了牢房,这以后讨亲怕是难事了。”
……
族长左右为难,想起叶如陌刚才的话,计上心来。
“如陌,这件事你堂哥的确错得离谱。看在你们倒底是一家人的份上,就让他退还原来抢走的棉被。另外,这房子的租金,以后也不再收取,直到你们自愿搬走,可好?”
叶如陌心底划过一丝冷笑,侧过头去,清亮的眸子瞄向一旁翘首以盼的堂哥。
“这……。”
叶耀祖闻言,眼眸一亮,急忙说道,“陌儿妹妹,只要你说行,堂哥马上把棉被退还给你,耏且是崭新的。还有,还有以后再也不上你们家来收取房租了。”
叶如陌低下头,故作沉吟,“恐怕……。”
“陌儿妹妹,你就答应吧。难道你定要逼着堂哥去坐牢房不成。堂哥错了,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本看到一丝希望的叶耀祖见此情形,神情黯然,急得快哭了。
叶如陌冷笑,这时候来认妹子了,之前去哪了。
“族长爷爷,既然您都说了,如陌怎敢不从。只是今日说好,日后……。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叶如陌微垂着头,缓缓说道。
两侧村民纷纷点头。
“说的确实有道理。”
“这叶耀祖本就是无赖,事后不认帐也有可能。”
“既然这样,那就立字为据。”族长直接说道。
“立,立,我立。”叶耀祖在一旁急声应道,不时地看下叶如陌的表情。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比起蹲牢房来说,这些东西也不是什么大事。
“谢族长爷爷为我们做主。”
“嗯。”族长叶胜堂捻须微笑,如陌小小年纪便懂得知进退,适可而止,真不错。
—
怀瑞着堂哥立下的字据,叶如陌和大妹抬着羊走出了宗祠。
宗祠外。
看热闹的人群依旧没有散去。
一旁等候的娘亲霍氏见叶如陌和大妹抬着羊走了出来,赶紧迎上前,“陌儿,你没事吧?”
烈日下,霍氏苍白的脸颊上,五个手指印清晰可见。
叶如陌心里一紧,手轻抚娘红肿的脸颊,颤声道,“娘。”
娘亲为了妹弟们一直隐忍,在家里饱受欺负,却从不吭声。
霍氏眼含泪水,迎向叶如陌心痛的眼眸,浅笑道,“陌儿,娘不痛,只要你们没事就好。”
“娘。”大妹一把抱住霍氏的大腿,忍不住哭出声来。
霍氏紧紧拥住大妹瘦弱的身子,“走,我们回家去。小弟和小妹还在家里等着我们。”
“嗯。”
—
“慢着。”身后一声断喝传来。
叶如陌回过头去,一张布满沟堑的老脸横在面前,怒气腾腾。
堂哥幸灾乐祸地站在一旁,冷眼瞧着。
大婶则号哭不止,“他奶奶,你可得为耀祖做主呀。出了这档子事,耀祖以后可怎么讨亲。”
围观的人群,低声议论。
叶如陌冷笑,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明明是自己儿子害人不成,还在这里丢人现眼。
“你个贱丫头,如今是越来越不得了,要搅得这个家不得安宁吗?竟然还想要你堂哥去坐牢房。”奶奶何氏挥舞着拳脚冲向来,嘴里不断骂骂咧咧。
叶如陌瘦弱的身子在何氏强力的撕扯下,勉强支撑了几下,便“啪”地一声摔落至地。
大妹紧紧抱住何氏大腿,不让她靠近叶如陌。
霍氏拖扯着何氏,哭诉道,“她奶奶,陌儿就不是您的孙女吗?”
何氏啐了一口,又扑向前来,“一个赔钱货。”
人群里,除了吴婶帮着说上一两句话,其他人虽然看不惯,但也不敢上前相劝。
这何氏在村里的名声太过泼辣,要是不小心得罪了她,可以坐在家门口骂上三天三夜。
试问,谁受得了?
—
族长叶胜堂对于今日的处理结果甚是满意,和一同而来的其他村民又商议了会其它的事才回去。
刚踏出宗祠大门便看到这一幕,陡然怒气横生,“何氏,你在干什么。”
何氏闻声,手脚顿住。
急忙返过身来,“族长,您来了。”语气低沉,眼眸却狠狠地瞪向跌坐在地的叶如陌。
这村里她谁都不怕,但这族长还得敬上三分,眼下不说别的,就是这耀祖讨亲一事,不仅要借用这宗祠,也得他老人家出面。
“何氏,如陌可是已经放过耀祖了。这赔偿的条件是我提出来的,耀祖求着如陌点头的,你还想怎样?如果不行,就按刚才所说,送去衙门。”族长面色沉沉,怒道。
身旁的村民闻言,纷纷上前欲把这小子绑了去。
刚才还好好的,契约也写了,又在这里生事非,不给点颜色看看真不行。
叶耀祖见状,跋扈不已的神情即刻消失,颤巍巍地躲在大婶林月娥身后,嘀咕道,“娘,儿子这次可是为了给你出口气呀。”
“族长,有话好好说。”林月娥急道。
就这么个宝贝儿子,要是坐了牢房,以后可怎么办?
“马上把今日所立契约上的条款兑现,不然即刻送往衙门。”族长拂袖。
“好—好—好。”林月娥闻言,一溜烟地跑回家去了。
—
屋内,林月娥翻箱倒柜,嘴里骂骂咧咧。
一旁的林轻烟心急如焚,“娘,你平白无故地动我嫁妆干吗?这可是上好的棉被,我平常都舍不得多看两眼。”
“还嫁妆?再晚点,你哥就要去坐牢房了。”林月娥返过身来,狠狠说道。
“啊?坐牢?娘,那我以后还要不要见人啦。”林轻烟闻言一怔,急道。“是谁胆子这么大,害哥去坐牢?”
“还能有谁,还不是老二家那死丫头。”
“如陌?”
“以后找着机会,看我怎样收拾她。”林月娥眼底划过一丝狠戾。
一旁的林轻烟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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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艰难,可怜的陌陌不得不.......唉.....
016 给他们一小撮羊毛
夏日的午后,蝉声如织。[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叶如陌哼着歌,和大妹抬着山羊一起往家赶,身后,娘亲抱着棉被。
“大姐,你今天瞧见大婶的脸没有?都涨成了猪肝色。奶奶眼珠子瞪的鸡蛋那么大。”大妹眉飞色舞,边走边用那只腾出来的手比划着。
“你见过猪肝?”叶如陌望向大汗淋漓的大妹,大笑。
“当然,上次大伯从山上猎了一头野猪,他们杀猪、清理的时候我就在一旁。可惜,站了那么久,一根猪毛都没给。”大妹擦了擦头上的汗,撇嘴。
叶如陌浅笑,“没事,我们不也有只羊了吗?”
“可不能给他们。”小妹回道。
叶如陌转身,望向娘亲抱着的棉被,正色道,“如果他们真来了,看在那床新棉被的份上,还是得给他们一小撮羊毛,做人还是要懂得投桃报李。”
“哈—哈—哈,大姐,你——。”大妹捂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
娘亲霍氏跟了上来,站在叶如陌身旁,“陌儿,听你莫婶说。莫离这几天好多了,你要不要去看下?”
“好的,娘。”
还是娘想的周到,好几天没去看莫离了,也不知道他现在能否下床,刚好今天捡了只羊,等下送点去。
—
远远地,便瞧见小弟带着小妹在屋门前晃悠。
娘亲从莫婶那里得了信去的宗祠,临走前,要小弟在家带小妹,哪都没去。(.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听话,真的哪里都没去。
这会儿见娘亲抱着一床棉被,大姐和二姐抬着一头羊从村里的小道上走了回来。
赶紧迎上前来,两眼放光,“大姐,这羊是从哪里来的?”两只手轻揉着肚子,只见里头“咕咕”声叫着更加欢了。
“这……。”大妹两眼笑成一条缝,刚想接过话。
霍氏双眼一瞪。
刚才在宗祠外的时候,听说这只羊是从后山捡回来的,心都快蹦到嗓子眼了。
如果让小弟知道这后山有羊捡,那不定什么时候也偷偷地跑去了,到时候再出个什么事可怎么办?
大妹看着娘亲脸都气绿了,轻声说了句,“捡的。”
“捡的?”小弟微怔。
今天一大早起来,大姐和二姐就不见了。
前几日,她和娘亲说的话,大家都听到了。
按她的性子,只怕会一个人偷偷地跑到后山山坳里去,大妹也定是跟着前去了。
听村里人说后山有很多妖魔鬼怪,像上次一样,大姐和莫离哥就差点死在那里了,到现在,莫离哥还一直躺在床上。
难道是在后山捡的?想到这里,小弟瘦弱的身子不由地一颤。
——
“还不帮忙?”如陌见状,擦了擦额角的汗,笑道。
幸亏是只山羊,要是头野猪,哪里扛得动。
小弟闻言,马上恢复了嬉皮笑脸的神情,屁颠屁颠地跑上前来,拽着羊尾巴。
一副发育不全的样子,哪里能帮得上什么忙,只不过过来沾沾这欢喜气而已。
一番折腾下来,大家真的饿坏了。幸好小弟在家煮了地瓜,大家胡乱吃了一顿。
看着面前一张张笑脸,霍氏也是心花怒放。
自从大女儿醒来后,感觉家里日子竟一天天好了起来。几日前,大婶送了那么多的地瓜,今天白捡了一只这么大的山羊。
只是…。,从今日的情形来看,家里以后的日子还有得折腾。
“大姐,这是我们的羊吗?”小弟依旧不敢相信,跑过来摸着山羊光滑的皮毛,仰着小脸望着叶如陌,小心翼翼地问道。
叶如陌轻敲了下小弟的额头,“当然。”
小弟如获圣旨,拉着小妹在门前跑来跑去,“太好了,我们也有肉吃了。”
一只山羊虽然一家人几天能吃完,但是叶如陌觉得还是有点可惜,毕竟家里太穷了,就拿一部分羊肉去镇上换成银子,给弟弟、妹妹们买双鞋子穿也好。
本来用开水把羊毛褪下来,这层羊皮也是可以吃的,但娘亲身体太差,叶如陌想留着这张羊皮,天冷的时候给娘亲暖和一下。
前世虽然没有干过这种粗活,但根据原主的记忆,在娘亲指点和大妹的协助下。
叶如陌先把羊皮也剥开,再从羊肚那里剖开,把里面的内脏掏了出来,接着把羊肉剁成几大块。
顶着烈日,足足费了两个时辰,终于把整只山羊清理干净。
由于这次想买的东西太多,叶如陌准备自家只是吃羊内脏和一腿羊肉,其余的就拿到镇上去卖。
——
屋外,烈日蒸烤着大地。
茅草屋,依山脚而建,倒也凉嗖嗖。
大块的羊腿挂在房内,迎风摇曳,摇得人心花怒放。
叶如陌哼着小调,和大妹一起用木桶把羊肠等一些需要清洗的内脏盛好,拿到溪涧边去。
山间的空气清新得如同被洗过一样,泥土的芬芳裹着草木花香,让人恨不得多生出一个肺。
叶如陌贪婪地呼吸着,看向手中的木盆苦笑。
生活虽然艰苦,但值得高兴的是,这里洁净的空气和纯天然的食物,每每呼吸着这样的空气,她都有种舍不得呼出来的感觉。
“大姐,你说我们等下去溪边洗这些羊内脏,如果遇到大婶和奶奶她们怎么办?”大妹看着叶如陌沉思的面庞,以为她也在担心这个问题。
叶如陌闻言,收回游离的心绪,恼道,“怎么办?凉拌。”
一提到那些人,心里就烦,好好的风景就这样搅没了。
谁叫自家住在那半山腰,风景美如画,就是没有水源。
而这些羊内脏,那肠子里的大粪,叶如陌想着便恶心,没有溪涧里有水流,又怎么冲洗得干净?
反正该来的便会来,躲在哪都是一样。
“凉拌?”大妹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表示不懂。
大姐自从醒了之后,讲话真是越来越玄,自已很多时候都跟不上她的思维。
真是说瘟神,瘟神便到。
还没走到溪涧边,便看到奶奶何氏已经站在那里,眼里闪里精光,旁边是堂姐叶轻烟,一副看大戏的样子。
看这架势,像是等待已久了。
大妹脚底一滑,差点跌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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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那这羊?
“若竹妹妹,今日可是又没吃饭?”叶轻烟看着差点摔落在地叶若竹,嗤笑道。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大妹定了定身子,没好气的说道,“关你什么事?”
“哟,几天不见,还长脾气了,怕是跟陌儿妹妹学的吧。”叶轻烟不以为然。
“怎么着好过跟堂哥学吧。”大妹一脸不屑。
叶如陌在一旁看着,心里直乐呵。
这才几日,大妹就自己几分神韵,伶牙俐齿的,不错。
叶轻烟见叶若竹提到此事,心底的火苗就突突地往向冒,好好的新棉被,自己的嫁妆,就给折腾没了。
好一阵才摁住心底的怒意,讪笑道,“奶奶等了你们这么久,见了面,叫都没叫一声,也不知二婶平时怎么教你们的。”语气里充满了鄙夷,说实话,不是跟着来看笑话,谁会跟这两个小乞丐认亲戚。
“你.......。”大妹语噎。
一旁的叶轻烟见状,走向前来,冷笑道,“奶奶都没有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这黄毛丫头在这里指手划脚。”
“你.......。”这会轮到叶轻烟说不出话了。
大妹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叶轻烟见在言语上占不了上风,便悻悻地转过身去,轻扶何氏的手臂,娇嗔道,“奶奶,这每个月,我们家可是按时上交粮食给您老人家,有好吃的也是第一时间给您拿去,可二婶家.......。”
何氏闻言,不悦地抬起那张满是褶皱的老脸,望了叶轻烟一眼,奶奶还没死呢。[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叶轻烟胆怯地低下头,唤了声,“奶奶,烟儿不是想帮您吗?”
虽说奶奶一向将自己视如珍宝,但也不能随意得罪她老人家。
如果真的生气了,这以后的嫁妆.....,恐怕也不会打发给自己了了。
她那对亮晃晃地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手镯子,自已可是惦记了好久。
何氏望着叶如陌两姐妹,脸上难得挤出一丝笑容,却比哭还难看,“陌儿,烟儿说的没错,原来奶奶见你们家下顿不接下顿的,还得交房租给你大伯,所以每个月这本应上交的粮食也没催着你们要。”
叶轻烟一脸得意瞟向面前两人。
叶如陌一脸茫然,望向何氏。
何氏清了清嗓子,声音高了几许,“而现在,你们生活也好些了,那么,这每月应上交的粮食也应按时送到。”
“生活好些了?”叶如陌冷笑。
溪涧旁的小路,布满了小石子,自己和大妹光着脚踩在上面,不时地移动脚丫子,寻找适合落脚之处,不至于咯伤脚底。
一路走来,这会已经是汗如雨下,不时地用烂成条状满是泥垢的衣袖擦试着脸上的汗水,汗污水交汇在两人苍白的小脸上,恐怕上门乞讨都不需要化妆了。
而面前的奶奶虽然满脸褶皱,却也是穿戴整齐,着一身崭新的青布衣裳,脚上穿着一双薄底单布鞋。
由于生活条件尚可,身板子硬朗,说起话来可是中气十足,撒起泼来更是天下无敌。
“姐?”大妹怯怯地抬起头,望向叶如陌。
自己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好不容易捡了一头羊,这可是走了多大运才有的事,眼看有肉吃。大姐还说了,还得卖掉一些肉,给自己和小弟他们买几双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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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蒸烤着大地,热气逼人。
叶若竹站在一旁,赤着脚不自然地在地上搓来搓去,脚丫子咯在石头上,不但烫得不能落脚,更是咯着疼。
叶如陌鼻头一酸,仰着小脸,说道,“奶奶,这孝敬您确实是应该的,但是现在父亲不在家,我们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您看我们姐弟几个,连双鞋都没有,这冬天就要来了,我们打算把羊肉卖了,买几双鞋给大妹和小弟他们穿。”
“上次我听莫婶说,您在村里到处讲,看我们家孤儿寡母的,不容易,这本应上交的粮食也就免了。大家听了,对您可都是夸赞不已,说陌儿几世福分才修来这样的好奶奶。如果您现在坚持要我们交粮,我们也只有把羊肉给您,只是以后村里人怎么看您?”
“特别是大冬天的我们姐弟几个光着脚丫子跑来跑去,也影响您的形象。这传出去,人家得说我们叶家长辈不疼惜小辈,那又有谁家的姑娘敢嫁进门?”
叶如陌声音清脆,字字敲击着何氏的心。
何氏在村里虽一向以蛮横无礼著称,但极好面子,如果做了什么让自己吃亏的事,别说是整个梅花村,就是整个天桥镇也会去宣扬。
更何况还有个宝贝孙子没有讨亲,她怎么能不放在心上呢?
“你......,净讲些歪理。”叶轻烟倚在一旁,脸都气绿了。
这一套歪理下来,如果奶奶真的听进去。
今天不是白忙活了。
何氏面沉如水,刚想发作,转瞬却换上了一副笑脸,“陌儿,奶奶怎么会那种人?最近确实好些天没吃肉了,这心里慌的很,出来正好瞧见你们,过来看看。”
前些日子,刚巧在镇上碰见多年不见的妹姐,聊起家常,自己说了这事。
一直被姐妹夸自己持家有方,定是良善人家。刚好有个小孙女暂未出嫁,和耀祖年龄正相当,过段日子差人来看看。
如果真的夺了她们的羊,这事要是传出去,那后果可是.......。
叶如陌心底冷笑,前几日还见大伯从山上提了好些山鸡、野兔下来。经过门前的时候一声不吭,那神情真怕是掉了根鸡毛,让自家得了去。
何氏自顾自地说道,“如果真的想要你们上交粮食,也得上你们家去,你说是吧?”
叶如陌蔑笑,故作疑问,“奶奶,您怎么不上去?刚才娘还在屋里念叨您,身子弱的刚才差点咯血了。”
何氏一惊,和叶轻烟对望了一眼,庆幸之情溢于言表。
还是烟儿聪明,说是在这里等这两个小丫头即可,免得冲撞了那病央子,真有个三长两短,说不清。
毕竟今日狠狠打了她一巴掌,到时不但自己得惹上官司,这几个累赘怎么办?
好不容易定了定神,柔声说道,“奶奶身子弱,你们家太远,就不去了。”
“奶奶,那这羊?”叶如陌佯作不解,仰着满是污渍的小脸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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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 送羊肉
“这羊?奶奶不用了,你们自己留着。.”何氏拉着叶轻烟便往回走,临了,还不忘挤出一丝慈祥的笑容。
叶轻烟似有不甘,轻甩罗袖,轻声唤道,“奶奶。”语气微扬,满是不平。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事事都让这乞丐堂妹占了上风?
“死丫头,跟奶奶回去,差点被你坏了大事。”何氏低声斥喝,握住叶轻烟的手不觉得重了些许力道,自己也是一肚子力气没地方撒,这死丫头还想折腾。
叶轻烟疼得龇牙咧嘴,刚才的淑女形象全然不见,嘴里哼哼着被何氏拽了回去。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叶茹陌和大妹相视一笑,抬着木盆到溪涧里去了。
清澈见底的溪涧里,映着两人笑靥如花的小脸。叶如陌抬起头,望向头顶一碧如洗的天空,叹道,真美呀。
烈日下,羊肠里的粪水混合着血水,一股股腥臭味传了过来。
叶如陌坐在溪涧边的石阶上,哼着歌,把手中满是粪水的羊肠子甩开了去……
―
茅草屋,角落里灶膛边上。
叶如陌正认真的用一个紫滕编制而成的绳子,穿起一个竹篮子的四角,把它固定在灶膛的正上方。
拾起盆里清理干净的羊内脏一一放进去。
“大姐,你这是干什么?”一旁的小弟忍不住问道。
“把这些羊内脏用火烘干,可以吃的久一点。”想着现在终于可以吃到自己亲手所制,柴火熏制的腊货,不由得口水直流,要是这些羊内脏换成猪肉,那就更有口福了。(.)
前世的自己,放弃功名走入厨房,因此爱上了烹饪,不想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大姐,晚膳我们吃什么?”小弟赖在一旁不肯走,垂涎欲滴的眼眸里只有面前的羊内脏,伴着“叭叭”地吞咽口水声。
叶如陌扭头望去,小弟瘦弱的面庞在火光的映衬下更显苍白,门口处,娘亲虚弱的身子软软地靠在墙边,还有大妹、小妹,包括自己都是长期严重营养不良。
“晚膳,我们吃清炒羊肝,你就负责烧火。”
羊肝养血,主治血虚萎黄,嬴瘦乏力,是最好的食补良药,且越新鲜越好。
前世,虽说毕业后便进了父亲名下的研究所。
偶尔也得接触一些病例,特别是一些偏远地区,那里交通不便,一般的老人家也只能在家看中医,平时有点什么病,就吃点草药,或补一补身子,也就好了。
在叶如陌感叹自己吃什么补品都无济于事的时候,有些老人家身子虚弱,颤巍巍的,腿似灌了铅,只是吃几个家中母鸡下的蛋,病就去了一大半。
明明就是营养不良造成的,饿的。
叶如低头,看向自己发育不良的小身板,苦笑,也好,希望这些天大家补点荤,也和那些老人家一样有奇效。
小弟欢呼雀跃,拿起旁边的柴火就往灶膛里扔,连声说道,“大姐,我保证烧好。”
火苗摇曳,没过过久,一股香味便传了出来,芳香四溢。
小弟和小妹期盼的眼神,紧盯着叶如陌手里端着的羊肝。
大妹陪娘亲倚立门边,依旧没动。
“大姐,你做的菜太好吃了,我都快忍不住了。”小弟吞了吞口水,说道。
小妹已经等不及爬上桌子,伸手直往碗里的羊肝抓去。
“啪”地一声,小弟轻抽了下小妹的手背,轻笑道,“就知道吃,娘还没来呢。”
“你们先吃,娘不饿。”霍氏软绵绵的声音,自门口传了过来。
孩子们个个似发育不全般,让他们多吃点才最重要,自己这条老命留着有什么用。
叶若竹心细如发,倚在旁边暗自垂泪。
叶如陌心底一热,娘的心思她岂能不明?赶紧走过去,和大妹一起把娘搀扶了过来。
“娘,您得多吃点,把身子养好了,以后还得看着我们一个个成家立业呢。都说,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您就忍心看着我们像那山中的贱草,自生自灭?”
“噗哧”,小弟嘴里的羊肝喷了出来,笑道,“贱草?大姐,你现在讲话可是越来越玄了…。,像…。”
一时间,这凝重的氛围,倒是给小弟的一句话给化解了。
大家欢天喜地地坐在桌前,就着地瓜吃着羊肝,满堂笑语。
虽然没有米饭,弟弟、妹妹们显然已经非常满意了。
大家都小心翼翼地品尝着嘴里的美味,享受羊肝入嘴带来的感觉。
“娘,你别只顾着我们,你自己也要吃点。等您身子好些了,我再给您炖点补药。”叶如陌见娘亲一直没动筷子,就夹了一些给她。
眼角瞄向墙角的布袋,当日采回来的人参还在里面。
现在娘的身子太虚,如果现在服用,反而会因为虚不受补出问题。
娘身子差,连着生了四个孩子,月子里没坐好落下病根。父亲走后,她又一个人拉扯着几个孩子,就算有点什么吃的,都是让给孩子们了。
久而久之,身子愈加孱弱。
―
晚膳后,叶如陌和娘商量了下,留下两脚稍大的羊后腿和一脚羊前腿,准备明天拿到集市上去卖。
把剩余的一脚羊前腿分割成三份,一份自家留着,一份给莫离,一份给奶奶,毕竟她是长辈,父亲不在,自己代替他尽孝也是应当的。
溪涧边之所以把话说的那么决绝,也是不想奶奶有过分之想,被人威胁和主动前去,完全就是天壤之别。
叶如陌狠狠地拍了下头,上辈子因为太善良,连命都丢了。
这辈子,对这些置自己不堪的,名义上的亲人,还是狠不下心来。
“大姐,你干什么?”一旁的大妹惊道。
叶如陌恍了过来,望向山脚溪涧旁不远处的奶奶家,浅笑道,“没什么,走吧。”
羊肉不是很多,对于两个经常干粗活的孩子来说,自然不在话下。
没过多久,就来到了奶奶的家。
站在这陌生又熟悉的地方,叶如陌感慨万千。
原主的记忆里,这里的生活充满了不堪,谩骂声如同校园里的广播,总会定时响起,让人无处藏身。
听到门外的响动,何氏拎着竹枝扎成的扫帚,嘴里骂骂咧咧从里屋走了出来,“不要命的死鸡,又到我家来吵死?”
刚迈出门槛,蓦然瞧见叶如陌拿着羊肉,站在自家门前,不由地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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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 小试牛刀
“你来干什么?”何氏板着满是褶皱的老脸,回道。(.无弹窗广告)
溪涧边还言之凿凿的,害得自己如意算盘落空,连根羊毛都没捞着。
这会儿,却端着羊肉过来,难道给自己送羊肉,有这么好心?
望着何氏狐疑的神情,叶如陌浅笑,“奶奶,如陌给您拿了点羊肉,您别嫌少。”
“你…。给我送羊肉来?”何氏讪笑道。
“是的。听说爷爷这些天一直卧病在床,送点羊肉给他补补身子。”
心底叹道,自己对于这个奶奶,确实没什么好感,但好歹她也是原身的奶奶,床上还躺着一个对原主有着几分怜悯的爷爷。
“那…。你要不要进来坐坐?”何氏脸上极不自然,青一阵白一阵。
“不了。”叶如陌笑着,伸手将手中的羊肉递了过去。
转过身,便走了。
给原主及未曾谋面的父亲,尽点孝是可以的,但是打交道,还是免了吧。
―
溪涧旁的石桥边,大妹手拿羊肉翘首以盼,见叶如陌走了过来,忙担心地问道,“大姐,她没为难你吧。”
“你怎么知道?”叶如陌笑嘻嘻地问道。
大妹脸色微变,脱口而出,“大姐,要你不要去,你…。”
就知道那不是盏省油的灯,这点羊肉怎么瞧的上眼?
“没呢。骗你的。”叶如陌笑道,说完便往莫离家而去。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自己还拿着羊肉。
再说了,尽孝也好,堵住那张嘴也罢,这点羊肉必须要送的。[.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大妹跺了跺脚,从后面跟了上来说道,“大姐,你骗人。”
叶如陌提脚往前快了几步,轻笑,“走吧,晚了莫婶下地干活去了。”
莫离,自己有好些日子没见到他了,也不知道恢复的怎么样了?
原主的记忆中,莫离一直充当儿时玩伴的角色,也是除了亲人,唯一给过自己温暖的人。
―
远远地便瞧见了那株火凤凰,火红的凤凰花,就像一团一团的火凤凰的羽毛,与绿叶相映成趣。
满树的红,又像是燃烧的火焰,向着自己呼之欲来。
叶如陌仰着头,沐着阳光,微微一笑。每次见到它,重获新生的感觉便从心底蔓延上来,整个人瞬间注满正能量。
莫离的家,就在凤凰树旁。
今天已经是第二次去了,上次,莫离正病入膏肓,自己把他救了过来。
没过多久,两人就来到了莫离的家门前。
屋檐下,几个妇人正围坐在一起,其中一个不停地拭泪,其她人轻言相劝。
低头垂泪的妇人,叶如陌见过,是村里回门多年的一个媳妇,名叫林雀。由于一直未给夫家生下个一儿半女,公婆并不待见,日子长了丈夫也给脸色看。
所幸的是,娘家还算殷实,加上自己尚算伶俐,不至于被夫家挑出其它毛病,扫地出门。
可心里的苦楚谁又知?
―
莫婶见叶如陌两姐妹来了,赶紧站起身来,走向前来,脸上是满满的热忱,“陌儿,你们怎么来了?”
陌儿这孩子自小听话,这次又救了离儿的性命,相当于全家的救命恩人,自己怎能不心存感激?
“莫婶,我想来看下莫离,顺便给他送点羊肉补身子。”叶如陌望着一脸笑意的莫婶,轻声说道。
虽然这是古代,但是偏远山区里,小门小户之间,还是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何况自己和莫离从小玩到大。
莫婶望着叶如陌手里的羊肉,佯作生气地说道,“陌儿,婶知道你们一年到头也看不到几块肉,这好不容易捡了头羊,还惦记着离儿。你的心意我们领了,这肉,还是拿回去吧。”
叶如陌把羊肉塞到莫婶手里,浅笑道,“莫婶,您就收下吧。我和娘商量了,虽说要卖掉一些羊肉,添置些东西,但家里还留着呢。”
一旁的大妹也一个劲的点头,“婶子,我们家还有好多羊肉呢。”
清脆的童音伴着俏皮的表情,一下子把大家逗乐了。
屋檐下围坐在一起的妇人们,也都望了过来。
“这不是刚才莫婶说的叶大河家的老大吗?听说莫离就是这小姑娘救过来的。”
“不会吧,以前怎么没听说。”妇人中间传来一声惊叹。
“她娘不是来历不明吗?谁知道她是从哪学来的。”
之前说话的妇人推了推一旁的林雀,“要不你去找她试试,反正也这么长时间了,就当试试。”
林雀望着不远处的叶如陌,褴褛的单衣下,是一张洁净的面孔,瘦弱的身子看起来只有十岁的样子,婷婷地立在那里,却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
娘家富实,也带着自己寻访过不少大夫,身子一直就未见动静。
难道她?
说不出的感觉缠绕心头,林雀说了声,“那就试试吧。”
劝言的妇人一听,马上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农村就是这样,谁家遇到难题,热心的人还是占大多数。更何况,大家都是嫁入同村的女子,家长里短的,谁没个伤心事。
向叶如陌打了声招呼,便拉着莫婶走到一边,两人小声嘀咕,眼神不时地望向一旁站立的叶如陌。
叶如陌望着对方探究的眼神,心底涌出一股不好的感觉,不会和自己有关吧。
果然,一会,两人就停止了嘀咕,走了过来。
莫婶定定地望着叶如陌,开口说道,“陌儿,莫婶想求你个事。”
叶如陌漆黑的眸子迎向莫婶,不明所以,“莫婶,您有什么事就只管说,陌儿能办到的一定尽力去办。”
原来坐在那里的几个妇人见状,都起身走了过来。
特别是林雀,双眸紧张兮兮地盯着自己不放,生怕漏掉一个字。
“陌儿,莫婶想要你帮林雀治下这不孕的顽症。她来村里多年,一直没怀上孩子,因为这遭了不少罪。”莫婶声音轻柔,却如寺庙钟声传至心底。
叶如陌闻言,脚步不由地往后一退。
这不孕不育症太过复杂。前世,不孕不育症专科医院的试管婴儿治疗术,排队预约一般都得提前半年,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七十不到。
治病哪是小事,如果病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自己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更何况,现在什么都没有,怎么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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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 钱?
看到叶如陌面露难色,莫婶心里一急,“陌儿,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莫婶,这看病亦非易事,况且这不孕不育症,陌儿也没什么把握。[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叶如陌轻声回道。
林雀望着叶如陌褴褛的衣裳,心思一动,“如陌,请你一定要帮小婶婶这个忙,小婶婶如今已是……。”话至尾声,眼泪又要夺眶而出,“至于这诊金,小婶婶一定少不了你,如果治好了,还得加倍感谢你。”
诊金?
钱?
叶如陌面黄肌瘦的脸上,闪过一丝雀跃,好久没见到钱了,哪怕是几个铜板也行。
嘴里矜持道,“这…。那行吧。”
林雀兴奋地拉着叶如陌的小手,黯然的眼眸骤然亮了起来,“如陌,你愿意了?”
“我先试试。”看着林雀兴奋的眼神,叶如陌心底倒是有点过意不去,毕竟自己只是冲着她那诊金,万一治不好,不是让她失望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林雀迫不及待地问道。
微风徐徐,带起林雀两鬓的乱发,露出一张面色萎黄的脸,神疲乏力,两目干涩,未曾生育,隐约可见一些黑斑。
叶如陌心底一动,“把你的手给我。”
林雀一阵狐疑,还是把手递了过去。
阳光透过屋檐落在林雀伸出的手上,更显苍白,和她萎黄的面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让人生出一番怜爱。
叶如陌伸出手,握住这莹莹小手,一股刺骨的冰冷传了过来,不由地打了个寒颤,也太冷了吧。[]
炎炎夏日,竟然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怎么了?如陌。”林雀看着叶如陌,轻声笑道,“小婶婶的手,一年四季都是这样冷冰冰地,惊着你了吧。”
“怎么会?”叶如陌浅笑。
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出,盯着叶如陌的一举一动。
自叶如陌从义庄回来开始,先是巫医落荒而去,再是莫离昏迷多日被救了过来。
农村里,平时也没有什么娱乐节目,就这么几件刚发生的事,被大家传来传去,加上好事者的渲染,更是神乎其神。
只不过碍着叶如陌的年纪,大家也是口头上说的多,毕竟亲眼见她治过病的人只有莫婶。
“小婶婶,你的月事平常……”话刚出口,便觉得不对,自己都没来,竟然去问别人。
林雀面色微红,倒也没往其他方面想,在她的心里,叶如陌已经是个大夫了。
只是仍有些难以启齿,嘴角喃喃,“这个…。,平时本就不规律,就算来了,也总是那么一点点。”
和这个有什么关系吗?
林雀心道,平时所看的大夫都是男的,可能是不便,也可能是其他原因,没人问过这些。
“如陌,你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一旁的莫婶马上问道。
其他的人也凑了过来,围的水泄不通。
“嗯,莫婶,我想先给小婶婶开点药。”
林雀闻言,乐不可支,“陌儿,那你这药方?”知道有希望可以治愈,真是一天都等不了。
“小婶婶,你先别着急,我得好好想想,明日再给你回复。”
虽然已经找到病症,但是初来乍到,这里的药房里有些什么药材,自己都弄不清楚,谈何开方子?
—
几个人在门外待了这么久,吵醒了正在休息的莫离。
他披衣起床,循着声音走到门外,原本慵懒的眼神遽然一亮,“陌儿,你来了多久了,怎么不进来?”
有些日子没见着如陌,依旧是一身破旧的单衣,却遮不住眉宇间的那股子灵气。
比起以往,那种见人就有的戒备之心,全然已去,更多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叶如陌望着莫离恍惚的神情,笑道,“莫离哥,你身子差不多痊愈了?”
阳光落在莫离的身上,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苍白的脸上添了几分血色。身子消瘦了不少,倒是褪去了些土气,显出几分俊朗之气。
“是呀,听娘说,多亏了你帮忙。”
叶如陌嘴角微勾,浅笑,“哪里,是莫离哥福大命大,阎王爷不敢收。”
莫离仰着头,定定地望着如陌巧笑如嫣的面庞,漆黑如墨的眸子,“陌儿,真不知道,你还会说笑,好,很好,真的很好。”
转瞬,又望向远处,心底划过一丝怅然,“陌儿,等我痊愈了,爹要送我去镇上了。”
“哦?”叶如陌笑靥如花的小脸,顿时僵住,“那以后,不是见不到莫离哥了?”
儿时的玩伴就这样别离而去,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还会再见面吗?
虽然,此时的自己只是裹着这具十二岁的身躯活着,仍有一丝伤感划过心头。
前世,自己从小随着父亲辗转奔波,房子不断变大,所处城市也越来越大,儿时的玩伴,却一个个地离自己而去,以至于结婚两年后,拿起电话也不知打给谁。
望着叶如陌怅然若失的神情,莫离心底莫名地闪过一丝心痛,急急说道,“陌儿,怎么会见不到?你可以来看我,我也可以回来看你呀。”
仿若乌云里透过一丝阳光,面前豁然开朗起来,叶如陌浅笑道,“好的,莫离哥,陌儿一定去看你。”
不知不觉,两人讲了好一会话,旁边的莫婶和小婶婶她们已经不知去向,只有大妹还在一旁候着。
暮色将至,夕阳正拼尽它最后的一丝余力,夺人心魄的光彩映照在这凤凰树树冠上,满树的凤凰花,投射在地上,仿若一只只活灵活现的凤凰,欲振翅高飞,向着远方而去。
如同面前的莫离,终有一天,将展翅而去。
见天色不早,叶如陌强压心底的惆怅,向莫离告辞而去。
莫婶闻声而出,“陌儿,我今晚和你莫叔说一下,明日你就坐他的车子去。”
叶如陌面露难色,“莫婶,这不好吧。”
“有什么关系?家里反正要买些东西了。你莫叔这几天一直想着去趟镇里,这不,刚好碰上了。”莫婶瞧出叶如陌的心思,笑着说道。
不说别的,就冲着陌儿救了离儿一命,专程送她去又如何?
只是,这孩子,虽然胆子大了些,但这不喜欢麻烦别人的性子倒还在。
“那谢谢莫婶了。”
残阳如血,映在两个瘦弱的身子上,叶如陌拉着大妹,沿着小路,向着家中而去。
明日,就去镇上了。
这古代的集市,有些什么好玩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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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 马队?
清晨的梅花村,薄雾缭绕。.
去镇里的道路,就在如陌家下面不远处,一条小道自家门口弯弯曲曲地通了过去。
今日是天桥镇赶集的日子,不比往日的恬静,三三两两的人,成群结伴,已经往镇里的方向而去。
如陌一早便准备妥当,守在门口,看着小路上川流不息的人群,漆黑的眸子眨都不眨,生怕漏掉了什么。
其实自己也知道,莫婶应承了的事,怎么会变卦?
只是第一次。
小弟也早早地起了床,倚在门边上,望着如陌,怯生生地说道,“大姐,你今日去镇里,卖了羊肉,可不可以买点糕点回来吃?上次我见大伯买了,堂姐她们说好好吃。”
嘴巴不时的砸吧几下,仿若糕点已经到了嘴里。
晨光下,小弟瘦弱的身子抱着门框,衣服烂得随处可见布条。
叶如陌鼻子一酸,“小弟放心,大姐一定会给你买回来的。”
愣神间,不远处的三叉路口上,莫叔穿了一件青色褂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莫叔。”叶如陌迎了上去,脆生生地喊了声。
莫叔憨厚地笑道,“陌儿,听你莫婶说,你要去镇里卖羊肉?”
“嗯。只是麻烦莫叔了。”
“跟莫叔还这么客气?”莫叔佯作不悦。
一番折腾,莫叔帮着如陌将羊腿扛上了马车。
叶如陌坐在车上,捂着袋子里按照弟妹们的脚长掐的几根草,心里想着,今日的任务还挺多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卖了羊肉,就给他们每人买一双鞋子。
特别是大妹,那么大的小姑娘,整天光着脚跑来跑去,过上几年,都快出阁了。
本来想着带她去,因为没鞋穿,只得作罢。
―
出了梅花村,沿着一条尚算平坦的道路,一直向前,大约走了一个时辰,便来到天桥镇赶集的中心地段。
说是中心地段,其实就是一条长长地街市,两边是店铺,笙旗飘飘,灯笼高挂。
店铺的门边,被各种临时的小贩占据着。主要是卖一些吃的,用的,吆喝声,买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穿过拥挤的人群,两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处空位。
莫叔帮着叶如陌把羊肉卸了下来,“陌儿,知道这羊肉怎么卖吗?”
“不知道。”如陌老老实实地回答,羊肉怎么吃还是知道,怎么卖真不知道。
莫叔忍不住笑道,“记得,羊肉比猪肉要贵上一点,二十五个铜板一斤。我先去给莫离买点东西,你在这里不要走,我等下来接你。”
这么便宜?叶如陌心里嘀咕道。
“放心,莫叔,我就在这里,哪都不去。”
―
在现代,从来没有赶过集。到处店铺林立,二十四小时都有营业。
而这天桥镇,每月逢五、十,都会有一场赶集,大家拿着家里吃、用不完的东西,到集市上来换购。
当然,也有真心实意想换点银子的,比如自己这样的。
人群来来往往,自己的生意也很好。
不到一会,面前的羊肉就卖的差不多了。
看着面前剩下几根羊骨头,叶如陌小心翼翼地包好,放入布袋。
今晚的骨头汤,就靠它了。
隔壁刚好是卖鞋的,坐在一起几个时辰,也都熟悉了。叶如陌拿出身上早就量好的尺寸,给娘亲和大妹他们每人买了一双鞋子,一起放入布袋。
等了一会,见莫叔还没有过来,便想着去对面的药店看一下。
视线这么短,如果莫叔过来了,自己稍加留意,应该可以看到。又和隔壁卖鞋子的大娘说了声,如陌才起身向对面药店而去。
―
站在药店大堂里,光线透过一旁的窗棂格洒了进来,整个药店更显幽暗寂静。
大门的左侧,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正在给病人看病,指尖搭在病人的手腕上。神情中,时而若有所思,时而眉头微蹙。
柜台上,伙计正在按照面前的方子专心抓药。
门里门外,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听见声响,柜台里的伙计忙放下手中的活,抬起头来,正想招呼,到嘴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一个孩子衣着褴褛,背着个布袋子,仰着漆黑的眸子,好奇地望着这一切,仿若是一个迷路的孩子,正在寻找回家的路。
半响,伙计见叶如陌没动静,按捺不住,轻声问道,“小毛孩,你在看什么。”
这附近,多的是看不起病,更没钱抓药的穷人,说不定是哪家的孩子看着掌柜的好说话,又跑到这里来蹭药了。
掌柜交代了,不准对他们恶语相向。
生活不易,自己本就出身于苦寒之家,掌柜带着自己学医,好歹混口饭吃,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欺辱穷人呢?
见叶如陌依旧没反应,轻咳了一声。
叶如陌闻声,恍了过来。
如果说,和前世还有什么牵连,就是这满屋子的中药味了。
深吸了一口气,指着柜台上的一株人参,轻声问道,“大哥,请问这株人参,怎么卖?”
干瘪的身子,褴褛的粗布单衣,还以为是个小子,结果是个小姑娘。
该不会是哪家的下人吧。
这下人穿着,怎么会有这么寒酸?
言辞之间,倒是礼貌有加。
伙计的语气客气了几分,强压心底的疑惑,缓缓说道,“小姑娘,这株人参一年生,要十五两银子,如果年份高的,价钱越贵。”
“哦,我只是问问,我们家是采药的。这以后要是有什么好药材,可以上你们药店来卖吗?”叶如陌瞪着如墨的眸子望着伙计,声音清脆。
伙计一怔,竟忘了面前只是一个穷人家的孩子,态度恭敬,连声说道,“当然可以。”
叶如陌又看了一下柜台里的中药。
好一阵,见莫叔还没有来。
心里着急,想着,还是到原来的地方去等莫叔,便向伙计告辞而去。
―
外面,喧闹的人群依旧。
叶如陌在药店待了会,仿若已经不适应这场景,瘦弱的身子奋力地穿过这川流不息的人流,耳边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声音,整个人头昏目眩。
突然,一阵“哒哒哒”地马蹄声响起,由远而近,直奔而来。
“行人避过。”尖锐的声音,划过这喧嚣的人群,直入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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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 我的衣服?
街市上,杂乱无章的人群,眨眼间,成了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如洪水般向两旁撤去,偌大的街道一下子唱了空城计。(.棉、花‘糖’小‘说’)
果然是边垂重镇,这里的民众,上至老叟,下至妇人孩童,个个都有当兵的潜质。
看这效率,上了战场,绝对可以以一当十。
叶如陌忍不住连声,“啧啧。”却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
突然。
撤去的人群中,一声尖叫传了过来,马上似有人捂住她的嘴巴,声音顿止。
叶如陌仿若从梦中惊了过来,一眼望去,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独独剩下自己。
前方,风声赫赫,黄尘滚滚。
阳光晃着眼,模糊间,最前面的马儿犹如利箭,穿过这空荡的街道,直奔自己而来。
马鞭儿扬起,伴着一声厉喝,“啪”地一鞭子抽了过来,“哪来的小乞丐,找死。”
叶如陌瘦弱的身子一歪,向旁边躲开去。
不料惊了马儿,一声长鸣,前脚扬起踢向叶如陌。
叶如陌手臂处被马蹄狠狠地踹了一脚,倒向一侧,布袋子里的鞋子等物品掉落在地,挡住了马队的去路。
马队停了下来。
马背上的人,骤然暴怒,翻身下马,扬起手中的利剑,直刺叶如陌。
叶如陌脸色刷白,闭上眼睛。
死就死吧。
以为老天给自己一次重生的机会,结果,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难怪书上都写着,平民见到官家时,都会自称“草民。”
这民众的性命在官家眼里,向来就如山野之地,随处可见的贱草,想踩就踩,想拔就拔。
“什么事?”后面的昭车里,传出一声慵懒地声音。
昭车旁的马背上,随即轻轻跃下一个便衣随从,轻声回道,“王爷,请小憩下,容臣去看下,好像是个小乞丐。”
“哦?”王爷声色上扬,慵懒中带着一丝兴味。
―
马蹄下。
脸颊边,森冷的剑气已去。
叶如陌突闻异样,知道有一个更大的官,暂时救了自己的小命。
当下,也顾不上身体的疼痛,睁开眼睛爬了起来,拾捡着自己丢落一地的东西,冬天就要来了,这可都是弟妹们的救命鞋。半晌,拍了拍圆鼓鼓的布袋子,幸好,一样都没丢。
自己初来乍到,还没想到挣钱的法子。
之前,原主病危,不,自己病危,已经把家里仅有的一点钱,全部用光了。
如果这些东西丢了,即将来临的寒冬,怎么熬?
―
周边的人群里,传来森森地倒抽凉气声,人人手中捏了一把汗,望向面前这不可思议地一幕。
这丫头?
不,这小乞丐?
不要命了吗?
惊了王爷的驾不说,居然还在这里,悠然自得地拾捡这些不值钱的物件。
男子也饶有兴味地望着面前衣着褴褛,只顾低头拾捡东西的叶如陌。
心里疑道,这是云奚国的子民吗?规矩都不懂。
难道是个傻子?
“小乞丐。”
……
“叫你呢,小乞丐。”
“谁是小乞丐?”叶如陌恍了过来,嫌恶地翻了翻白眼,穷是穷了点,不至于被人当成乞丐吧。
今天算是豁出去了,横竖都是一死。
“小乞丐。”
就这么像乞丐?
叶如陌耷拉着脑袋,望向自己一袭褴褛却好歹能蔽体的单衣,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此时,已经烂的不成样了。
“我的衣服?”叶如陌嘴角喃喃,一屁股坐了下去。
好不容易,捡了一头羊卖了,买了几双鞋,还剩了不多的铜板。
可现在,这衣服只怕是入水一洗,就没了。
才一身能蔽体的单衣,难不成,以后光着身子出门?
“想什么呢?小乞丐。”慵懒的声音,在耳边继续响起。
看来这位主,今日心情很好呀。
叶如陌心思一动,抬起头来。
瞬间,眉头轻蹙,心底暗道,天啦,这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呀?
如梦如幻的面庞,漆墨的眸子更似是一轮弯月,直射人的心底,乌黑的长发垂了下来,随意地搭在肩上。一袭精致的暗红锦袍,袖口、领口处均绣着紫荆花纹,雅致大气,把面前男子的妖孽气息倒是去了几分,添了些许俊朗之气。
虽然这一世未曾见过世面,但前世的记忆仍在。从男子的装扮来看,非富即贵。
“哎呀,我的肚子,我的衣服呀。”叶如陌索性又跌坐了下去,小脸定定地望向男子,歪嘴歪舌,极其痛苦。
“王爷,你看…。”
褴褛的单衣下,是一张扭曲的,面黄肌瘦的脸,除了一双眼睛尚算得上灵气,其它脏兮兮的,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叶如陌故作扭曲的面容,划过一丝惊喜。
啊!
还是王爷?
那不是发财了,这么多百姓看着,今日的损失绝对可以拿回来了,说不定还可以领点赏什么的。
果然,王爷兴味顿去,望向一旁的随从,“云鹤,给这位小姑娘一点碎银子。”转身上了车。
身后,叶如陌清脆的声音响起,“民女叩谢王爷。”
马队绝尘而去,带起一阵浓浓尘烟,留下一个瘦弱的身影,跪在原地。
昭车内,男子嘴角微勾,“这声音,可够清脆的。”
―
集市上,又恢复初时的喧嚣,人来人往。
除了少数人眼瞅着这边指指点点,大家只顾着买卖货物。
边陲重镇就是边陲重镇,个个镇定自若,习以为常。
哪怕刚才王爷真的把自己杀了,这里照样热闹如常吧。
好一阵,叶如陌才从地上爬了起来,揉揉酸痛的膝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望着远去的昭车翻了个白眼,才拿出手里紧攥着的那张银票出来看。
眼眸陡然睁大,心口里似揣了只兔子,砰砰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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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 发财啦!
一百两?
不会吧?
叶如陌揉了揉眼睛,强摁住内心的激动,拿着银票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虽然这银票不是很熟悉,但上面的字还是认识。(.无弹窗广告)
真的是一百两!
发财啦!
一两银子可以换一贯铜板,也可以买二石大米,一石大米近两百斤。
这样算下来,光吃大米,就给撑死了。
以后,以后再也不用挨饿了?
难怪刚才那个随从,在身上捣鼓了半天,最后脸像抽了筋,扔了张银票过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原来,是没有碎银子。
但是碍于王爷发了话,又不能不给。
可见他的内心,当时是做了多大的挣扎,才递过来这张银票。
哈―哈―哈―哈!
一百两?
要多久才能挣到?
捡了那么大的一只羊,才卖了一贯多铜板,除去今日必买的东西,也剩不了多少。
心里算盘着,这下可以多买些东西了,至少每人可以再添置一、两身新衣。
旁边的人不明所以,还以为这小丫头吓傻了,又或者,见到王爷那么帅的人,犯花痴了。
确实,做为皇上唯一的亲弟弟,又长得一副人神共愤的模样,任谁见了,也会忍不住犯花痴。
叶如陌敛了花痴的笑容,如墨的眸光,望向周围投来的关切眼神,叹了一口气。
你们?
你们又怎么能够明白?
一个锦衣玉食、佣人成群,出门必定是名车、头等舱的现代名门小姐,沦落到每日只惦记一日三餐吃的是什么,能否吃饱,还常被人误会成小乞丐的心情?
―
看着旁人仍旧指指点点。(.棉、花‘糖’小‘说’)
只得摇了摇头,往原来卖羊肉的地方走去。
“傻了,真傻了。”一妇人看着叶如陌阴晴未定的脸,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
“可惜了。”有人附和道。
叶如陌心底狂笑。
你们,要是遇到这种事,恐怕真得疯呀!
―
人群里,那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莫叔牵着牛车,走到叶如陌的身边,看着她浑身的尘土,急急说道,“陌儿,刚才听村里的人说,你差点就出事了,没伤着吧。”
满头大汗,手上的东西都没放好。
叶如陌心里一热,笑道,“莫叔,我怎么会有事?”
古人不是最喜欢念叨些,“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
这天桥镇,边陲重镇,国之铁墙。
当今王爷,安抚民众都来不及,又怎会在这失了民心?
莫叔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连连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如陌要是出了事,她们那一大家子人,可怎么办?
两人边走边说,向着人群稀少的地方而去。
叶如陌掏出身上的银票,递给莫叔,“莫叔,你帮我看下,这怎么用?”
银票太大了,就算店家能找开,带着现银也不方便。况且这银票一旦拿回去,被人知道了,冲着家里那些个不省心的,指不定还会招惹出什么事。
能不用,最好不用,说不定,以后得派上大用场。
莫叔显然也被吓到了,望着叶如陌递过来的银票,半天说不出话来,“这…。,这是哪来的?”
别说叶如陌,就算是自己,这么大的年纪了,也是很少见。
“莫叔,您别急,这是刚才那个什么王爷撞了我,又弄破了我的单衣,所以赔给我的。”叶如陌浅笑。
“赔给你的?刚才怎么就没听到有人提起这事呀。”莫叔擦去额头的冷汗,半晌回过神来。
“嗯。刚才大家离得比较远,那人仍了银票就走了,可能没人注意吧。”
确实,在这种封建王朝,惊了朝廷官员的驾,就算丢条命,也是自找的。
谁会想到,对方反而赔了这么多的银子呢?
莫叔看着叶如陌欢喜雀跃的神情,瞬间也感染了,“走,莫叔带你去银庄兑钱。”
―
还好,到了银庄,一切顺利,掌柜的虽有疑问,但看两人神色如常,也没再过问。
毕竟人不可貌相,这天底下有钱的人,谁又会刻个钱字在脑门上。
叶如陌也只是取出了其中的五两银子,其它的,仍旧存放在银庄里。
坐吃山空,终究不是好事。
有机会,还得自己挣银子。
从银庄出来就去了布铺,按着各人的身高尺寸,给全家各买了一身成衣,不顾莫叔的阻拦,给他们全家也买了。
又去了粮油铺,买了一些生活必需品。
路过小食摊的时候,又买了些糕点。
……。
一直忙到下午,日落黄昏。
叶如陌才意犹未尽地坐上莫叔的牛车,往家里赶去。
―
暮色下,牛车缓缓前行,微风徐徐,夏日的凉风吹在人的脸上,说不出的惬意。
老人们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自己的后福,又在哪里?
与其说,自己猜对了朝廷也需要拉拢民心,不如说,昭车上的人好歹还有点人性。
一路上赏着美景,任思绪飘移,时间倒也过得很快。
远远地,便瞧见了娘亲和大妹她们在门口,向着镇里张望。
到了家门前的三叉路口,叶如陌从牛车上跳下来,把物品卸了下来。
莫叔未马上离去,望着叶如陌,欲言又止。
叶如陌疑道,“莫叔,您还有什么事吗?”
好半晌,莫叔才说道,“陌儿,莫叔想提醒你,今日,你买了这么多的东西回来。只怕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要小心一点。”
“嗯,陌儿谢谢莫叔提醒。”
除了自家人,这偌大的梅花村,也只有莫叔一家人对自己好些了。
“那你回去吧。莫叔就不送你了。”
虽然村里的人,一直对这孩子心存忌惮,说她是不祥之人,自己瞧着,反倒像福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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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 出事了!
要是没有她,这身后,一大家子人怎么活下去?
要是没有她,离儿恐怕早就去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
看着地上成堆的物品,小弟和小妹兴奋地两眼放光,笑得合不拢嘴。
小弟拨弄着那成堆的物品,一把拿出盼望了好久的糕点,分给大家吃。小妹则拿着自己的新衣、新鞋,一个劲地在比划。
大妹性子沉稳,帮着叶如陌把大米和油等生活必需品放入房间。
夕阳透过门口洒了进来,映在脸上红彤彤的,人人脸上喜气洋洋。
“大姐,我们家今天就像过年一样。不,以前过年都没有这么多的东西吃。”小弟仰着小脸,望向叶如陌。
爹离家的时候,自己还不足六岁,大妹和小弟更小,小妹是遗腹子,能活下来就很不错了。
记忆当中,有的只是无尽的饥饿。
那种大快朵颐的美事,只能在梦里出现。
就算是过年,一家人围在一起,靠着莫叔他们救济的杂粮,勉强可以填饱肚子。
叶如陌强忍泪水,收回游离的思绪,摸着小弟的头发轻声说道,“以后我们家天天过年,好吗?”
小弟闻言一怔,半晌恍了过来,望向叶如陌,神情里透着不可思议,“大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霍氏倚在门边,看着几个儿女高兴地来回忙碌,心里感到万分地满足。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自己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据自己估计,今日买回来的东西,已经将卖羊得的钱,用的差不多了,往后可怎么办?
看着娘亲忧心忡忡的表情,叶如陌把剩下的碎银和铜板递了过去,笑道,“娘,您不用担心,今日女儿遇到一位好心人,他给了女儿一百两银票,女儿只取了五两,其余的都存在银庄,这是今日买东西剩下的。”
夕阳下,手心里的碎银和铜板闪着光,晃着人的眼,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霍氏不可思议的望着叶如陌,忘了伸出手。
活了这么大,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听过,如果银子这么好赚,一家人还用得着饿肚子?
莫不是……今日在集市上,从哪里偷来的?
自己那个乖巧懂事的陌儿,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啪”地一声,碎银和铜板被打落在地,滴溜溜地四处滚去。
突然而至的声音,吓住了大妹她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望了过来。
“陌儿,你,你想气死娘吗?娘平时怎么教你的,别人的东西一针一线都不许拿。穷也要穷的有骨气。这以后,还叫娘如何在村里抬的起头?”霍氏脸色煞白,捂住胸口,身子支不住,顺着门框跌坐了下去。
叶如陌冲了过来,一把扶住娘亲的手臂,声音颤道,“娘,您别吓陌儿。”
“娘。”
“娘,你怎么了?”
大妹和小弟纷纷扔了手中的东西,跑了过来。
“陌儿,你把这些东西,还有钱,还回去,好吗?”霍氏强摁住心口,期盼的眼神望着叶如陌,弱弱地说道。
“娘,真的是人家赔给我的。”叶如陌颤巍巍地举起受伤的手臂,褴褛的衣袖下,一大块青色的淤痕突兀地显现在白皙的皮肤上,隐约可见已经凝固的血迹。
难怪,刚才她一直用那只手提东西。
霍氏心里隐过一丝自责,顾不上心口的疼痛,轻抚叶如陌受伤的手臂,“傻孩子,受了伤,怎么不说?快给娘看看。”
“娘,我怕你担心,这件事,莫叔也知道。当时马撞过来的时候,村里好些人都看见了,只是,他们不知道别人赔了多少钱给我。”叶如陌低下头,嘴角喃喃。
不管自己思想上有多成熟,但是,这一世,在娘的眼里,永远只有十二岁,永远都是个孩子。
叶如陌捂着受伤的手臂,心里暖洋洋的。
―
惦记着给林雀治病,心里一直不安。但天色已晚,像这种病也不好去她家,只能等明天再去莫婶家会她了。
不管时代如何变迁,这女人,总是命苦的多。
就像前世的自己,倾尽所有,却只换来一缕冤魂。
一晚上都睡得不踏实,眼前总晃动着林雀那张哀怨的脸,一会儿是,林雀婆婆那怨毒的眼神,拿着扫帚追打着母鸡满院乱跑,“你们是不是也沾了那贱人的晦气,蛋也不会下了,干脆打死算了,免得浪费粮食。”
大清早便起了床。
清晨的梅花村,笼罩在薄雾当中,天际边,朝阳冉冉升起,穿过云层投射在这山清水秀,如梦如幻的美景里,恍若仙境。
都说世外桃源美如画,这又何尝不是?
只是再美的地方,只要有人,必定有烦心事。
叶如陌的目光缓缓地投向林雀的家,那在梅花村来说,是一座较好的小四合院,周围种着几株枣树,寓意着早生贵子,生活和和美美。
想当初小两口也是恩爱至极,那时的林雀在原主的心里是最美的。虽然也是身子弱,但脸上总闪着光,眼眸里透着几分喜悦,无论见谁都会甜甜地笑上一声。
叶如陌知道,那应该是一个女人一辈子最美的时候,遇到最爱的人,并如愿以偿地嫁给了他。
今日,那小四合院里,怎么就闹哄哄的?
叶如陌眉头微蹙,林雀婆婆的性子,和自己奶奶可是有的一拼,是个厉害角色,经常大老远的便可以听到她那粗壮的嗓门声,但也不至于一大早,就引了这么多人过去。
难道?
出什么事了?
正胡思乱想,突然,门前的小道上,急匆匆地跑过来一个人,远远地,便闻见那喘气声。
叶如陌定睛一看,原来是莫婶。
莫婶见到叶如陌,疲惫的身躯陡然一振,“陌儿,快,随莫婶去林雀家。”
“莫婶,怎么啦?”叶如陌强压住心底不好的预感,急急问道。
莫婶拉起叶如陌就走,“快点,再晚,就要出人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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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 出事了!
一路上,莫婶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了。(.无弹窗广告)
昨日,林雀在莫婶家待的时间长了点。
今日,一大早丈夫就借着由头骂她,婆婆在一旁煽风点火,两母子一起骂她,话语不堪入耳,连声叫她怎么不去死。
林雀气不过,小声回了两句。
丈夫勃然大怒,拿起身边一根绳索勒她。
现在的林雀,已经昏死在地上,生死未明。
族长已经赶过来了。
林雀的娘家就在隔壁村,闻讯后,家里人和村里族长等人也赶了过来。
林雀娘亲见此情景,疯了。
大家已经在商量,是否报官。
叶如陌心里感叹,当初迎娶林雀的时候,大家都去看热闹。看着放满整院的嫁妆,林雀婆婆笑的眼都成条缝了,一个劲地对送亲的人说,定会把林雀当成亲生女儿一样对待。
连路被莫婶拽着跑,眨眼间便到了林雀婆家门口。
远远地,便听见一声声凄惨的哭喊声传了过来。
“雀儿,你可不要丢下婆婆不管呀。你要是去了,婆婆可怎么办?”
叶如陌冷笑,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到底是担心儿媳多一些,还是担心自己的宝贝儿子多一些?
莫婶攥着自己的手心,满满的汗,分不清是被这场面镇住了,还是从内心深处为林雀捏了一把汗。
此时,院子里,围满了人,三三两两的站立着,小声议论。
林雀丈夫叶大牛耷拉着脑袋,脸色惨白,站在一旁。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如果林雀真的死了,这可是杀头的罪。
林雀的哥哥倚在门外,长的和林雀有几分相似。[.超多好看小说]此时,眼泪直流,手足无措,不断抹着额头上的冷汗,焦急的眼神望向远处。
刚才有一个婶子,说是去请大夫了。
怎么还不见来?
站在他一旁的,几个中年男子,面色凝重,正和族长在小声地说话。
看样子,应该是林雀娘家那边德高望重的人。
―
“林雀,不用怕,陌儿来了。”莫婶跑了进去,跪在地上,附在林雀耳边低声唤道。
林雀的大哥左右看去,怎么只有一个面黄肌瘦的孩子跟了进来,这请的大夫呢?
“婶子…。”这个憨厚的年轻人,望向莫婶欲言又止。
不是说了去请大夫吗?怎么带回个发育不全的孩子。
人群议论纷纷。
“怎么叫了这个瘟神来?”
“听说上次莫离昏睡不醒,就是她救醒的。”
“上次她死而复活的时候,不是把巫医也吓走了吗?”
难道这个孩子真如她们所说,那么厉害?
看来看去,总觉得什么不对劲。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质疑,“她什么都没有,怎么看病呀!”
“对呀。”
……。
“请大家让开。”叶如陌清冷的声音响起,语气虽轻柔,却带着不可忤逆的震慑力,人群不自觉地向后退去,让出一条道来。
叶如陌走上前去,面前的老太太,只见她被丈夫紧紧拥着,面色苍白,双手不断颤抖,冷汗直流,目光呆滞,嘴里喃喃自语。
悲痛欲绝的神情,也掩盖不住几个人脸上的倦意。
叶如陌心里一动,望向林雀的哥哥,轻声问道,“你亲人里可有人犯疯病?”
“没有,从来没有。”
虽然面前只是个身子单薄的孩子,但是一开口却透着一股子气场,让人不可小视。
人群静了下来。
刚才和族长说话的几个人也停了下来,不约而同地望向这边。
偌大的空间内,只有两个人的对话声。
一个孩子,面色严峻。
一个汉子,垂头丧气,表情认真。
明明突兀,却让人肃然。
“你母亲有糖尿病?”
“什么是糖尿病?”汉子眉头微蹙,表示不解。
无语。
叶如陌轻吸了一口气,最后一句。
“今晨,你母亲可有吃东西?”
“来得匆忙,大家都是滴水未进。”汉子满脸疑惑,如果说吃错东西引起的,明明什么也没吃呀。
叶如陌小手轻挥,已向前而去。
“记得,马上喝一碗温糖水,休息一下,便没事了。”
人群面面相觑。
温糖水治疯病?
有这回事?
半晌,林雀婆婆才反应过来,“有,有,我马上去拿。”
撒腿便向房里跑去,心里直犯嘀咕,这糖水治疯病,究竟行不行?
但眼下情况,又能如何?
―
院中地上,林雀双目紧闭,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唇、面色苍白,目陷无光。绳索扔在一旁。
叶如陌心里叹了口气,正想向前把脉。
突然,身后一声洪亮地声音响起,“慢着。”
叶如陌一怔,伸出去的手下意识地收了回来。
身子微侧往后看去,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面前,依旧是青色的长袍,神情里满是怒意。
“丫头,这是你来的地方吗?快点回去。”大伯跟在后面低声训斥。
“糖水治疯病,真是好笑。”巫医冷笑着,从叶如陌身边而过。
上次像是得了失心疯,几句话就落荒而逃,到现在为止,自己都没有想明白。
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把这口气挣回来。
一时间,场内气氛凝重。
在场的大部分人那天晚上也在,知道巫医当时拔腿便走了的。
难不成,他今日想给叶如陌一个下马威?
叶如陌在一旁玩弄着从地上捡起来的绳索,偶尔看一下巫医忙上忙下的身影。
巫医围着林雀,掐人中,银针扎穴位,捣鼓了半天,依旧是没反应。
足足一刻钟,才满头大汗地抬起头来,轻声说道,“这位嫂子窒息昏迷多时,请恕在下无能为力。”
林雀婆婆闻言,身子一软瘫了下去,连声哭喊,“我苦命的儿呀。”
林雀娘家人更是愤愤不平,这媳妇被儿子掐的快死了,这做娘的倒在这里哭起儿子来了。
真的是……
当下,个个摩拳擦掌,嚷着要去报官。
族长见此情景,也是面露难色。
人命关天的事,自己又怎么能压的下?
这小子平时看着也老实,怎么就做出这等事来?
族长狠狠地望向瘫倒在地的林雀婆婆,可惜的是,她此时早已去了往日颐指气使的威风,哭倒在地。
一个寡妇,要是连儿子都没了,还有什么盼头?
眼看林雀娘家族长带着人,气呼呼地即将出门而去。
突然,一声清脆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你们去官府干什么?这人,又不是勒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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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 十两银子一条命?
声音轻柔,却犹如一磅炸药投了下来,每个人心里“砰砰”直跳。
明明证据确凿,还想胡说。
族长收回迈出门口的脚,转过身来,面沉如水,颤抖的手指直指叶如陌的小脸,“林雀都快死了,你们还在这里强词夺理,究竟想置她于何地?置我们于何地?当我们都是死人吗?”
咆哮着,捏紧的拳头青筋爆满,狰狞的模样像是想一口吞了叶如陌。
旁边的几个汉子,挥舞着拳头,个个想冲上来打人。
好在大家都拉扯着,近不了叶如陌的身。
这一刻,族长也觉得叶如陌过分,人都没救了,整个过程大家有目共睹,本人也承认了,还在这里逞什么能?
从内心上讲,自己也不希望出这样的事,毕竟传出去会影响梅花村的声誉,但又有什么办法?总得给人家一个交代吧。
叶如陌冷眼看着这些想冲过来置自己于死地的人,朱唇轻启,“如果你们再这样,人,真的没救了。”
?
什么情况?
还有救?
火药味十足的场面,瞬间静了下来。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望了过来,脸上都像是划了一个大大的疑问号。
就算是自己听错了,但是在场这么多人,不可能都听错吧?
一旁的巫医也伸长了脖子,想听个究竟。
像这种病人,自己诊断过不计其数,从来就没有听说,还有人能从自己手里把人救活?
眼角扫过那些快失去理智,面目狰狞的娘家人。[]心底划过一丝冷笑,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只有林雀婆婆一股脑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拉着叶如陌的小手,神情激动,“如陌,奶奶没听错,你说,你可以救林雀?”
按辈分,叶如陌确实应该叫她一声奶奶,可是这情况…。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没理她。
“如陌,如陌,你要是救了林雀,奶奶一定重谢你。”
“重谢?”叶如陌回过头来,瞟了一眼林雀婆婆。
这等恶婆婆,是得好好敲她一杠。
见叶如陌态度有所好转,忙低声下气地说道,“只要你治好了林雀,奶奶一定给五两银子诊金。”
没反应。
“十两。”
十两银子,就想买你儿子的命?
叶如陌一声冷哼。
“十五两。”林雀婆婆拖着哭腔喊道。
心在滴血。
银子,白花花的银子呀,家里省吃俭用,一年下来才能存那么多。
心里想着,这叶如陌,要是再没反应,自己干脆也去撞墙算了。
一张老脸仰着,眼巴巴地望着叶如陌。
但巫医都说没救了,面前能指望的人,只有叶如陌。
见差不多了,叶如陌伸出两只手,轻声说道,“去拿缝衣针,还有……”
林雀婆婆如领圣旨,往屋里跑去。
旁人虽见叶如陌坐地起价,有点不习惯,但给他们出了一口恶气,心里痛快极了。如果不是这恶婆婆在一旁煽风点火,叶大牛又怎会一气之下,误杀她?
林雀娘家人更是心里痛快,只要叶如陌能救林雀,别说十五两银子,就算是一百五十,也得逼着他们卖了房给。
只是?
拿针作甚?
刚才那巫医,不是拿银针捣鼓了半天吗?
―
叶如陌把针别在衣服上,银子放入袋子里。
举起手中刚才玩了好一会,结了一个环的绳索,高声说道,“大家请看,我手里的这条绳索,就是刚才叶大牛用来勒他的绳索。由藤蔓编织而成,时间久远,藤蔓已经干枯,变硬,由此说来,就是这条绳索,这藤蔓根本不会紧紧缠绕林雀的脖子。而这个结,却是…。一个死结。试问,一个比脖子大上几圈的藤蔓死结环索,可以顷刻间让一个人窒息吗?”
半晌,又指向地上躺着的林雀,“当然,更重要的是,刚才大夫在给她查看的时候,我也在一旁瞧着,林雀的脖子上,只有一道浅浅的淤痕,不足以致命。”
“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查看林雀的脖子。”
话音刚落,就有几个好事者跑了过去,伏在林雀耳边仔细查看。
转眼间,又跑了过来,“族长,真的只有一条很浅的痕迹,不仔细,还看不到。”
“恩,说书的都讲,这勒死之人,脖子上都会有颜色很深的淤痕。”
……
林雀哥哥连同一起来的族长等人见此情况,站不住了,也赶忙走了过去,蹲下身子仔细查看。
半晌,站起身来,喃喃自语。
“这孩子讲的似乎有道理。”
“确实是。”
……
“所以说,林雀不是窒息晕过去,而是…。”叶如陌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划过这喧嚣的人群。
“对,对,我想起来了,之前我气愤不过,拿起边上的绳索套了进去,还没用力,林雀就晕了过去。”叶大牛兴奋地不能自已,全然不顾旁人厌恶的目光,跳到众人面前,连声说道。
可惜的是,没人理他。
“而是什么?”族长神色焦急,轻声问道。
同为族长,被人当着这么多村民的面指着鼻子骂,真不好受。
真如叶如陌所说,林雀不是被绳索勒至窒息,不但还叶大牛一个清白,还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更重要的是,这次的事情,比起上次叶耀祖诬陷叶如陌偷羊的事更严重些,村里真出了弑妻案,以后就别指望还有谁家,愿意把姑娘嫁到梅花村来。
院内鸦雀无声,众人伸长脖子侧耳倾听,生怕漏掉一个字。
叶如陌望着众人,缓缓说道,“林雀是气愤过度,急火攻心,以至于血气上涌引起的血厥。”
人群哗然!
一旁的巫医一声冷笑,面露得意之色走向前来,朗声说道,“简直就是妖言惑众。如果病人是血厥,怎么不见面红目赤?口唇紫黑,舌红或紫暗,脉呈弦?反而是,气息微弱,肢冷,舌淡,脉细无力。请姑娘解释下。”
巫医目光挑衅,他并不打算给叶如陌拒绝的机会。不久前,他还是受众人敬仰的好大夫,却因她落荒而去。今日,他定要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若是她错了,倒要看看她这小命保不保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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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 谁说脉定呈弦?
人群齐刷刷地望向叶如陌,这巫医说的似乎有道理。[]血厥这病也不是没见过,仔细想想,确实像巫医所说,昏厥之人面色红润,口唇紫黑。
面前一幕,似乎比那天晚上更精彩。
人人翘首以盼,期待下文。
“谁告诉你,这血厥之人,一定是面红目赤,口唇紫黑,舌红或紫暗,脉呈弦?”院内,叶如陌静立如竹,目光清寒。
话音刚落,整个院子都静了。
巫医瞪圆了眼,一时以为听错了。
“血厥之人分为实证和虚证,一般来说,实证者居多,症状如这位大夫所言。而虚证则像林雀,唇、面色苍白,肢冷,气息微弱,舌淡,脉细无力。”
古代,这些偏远山区的巫医,只是根据病人的症状,大致推断病人所得疾病。现代,中医经过几千年的发展和传承,早就有一套系统的理论知识。
两人之间的差别,不仅仅是两人医术上的差别,更是两个朝代之间的差别。
众人面露赞叹。
这昏厥,还有这么多门道?
巫医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死死地盯着叶如陌,拳头紧握,仍在挣扎,“那你说?如何救?”
心底划过一丝狠意,就让你这黄毛丫头,暂且逞一时口舌之快,老夫倒要看看你如何施救?
身无一物,除了两根借来的缝衣针,还有什么?
人人都为叶如陌捏了一把汗,别说能否救活林雀,冲这小小年纪就懂得这么多,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林雀娘家人面露担忧之色,一半为林雀,一半为这面前的孩子。
医术再差的大夫,也得有自己的药箱。
可她?
发育不良的身子板,破旧不堪的鞋子拖拉着,尚算整齐的单衣。
神情中倒是透着几分自信,眉目间气质出尘。
“莫婶,帮我忙,把小婶婶的鞋袜脱去。”
不把脉,不望,脱鞋袜干什么?
众人眼瞪的比鸽子蛋还大,齐刷刷地望了过去,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思绪间。
叶如陌已经走到林雀的身边,抓起她的小手,拿起缝衣针往她的手指尖上扎去。
“莫婶,帮我用力挤。”
“慢着。”巫医快步上前,厉声质问,“你在干什么?”
“泻血疗法,你不知道?”
“虽然瘀血学说肇始于《内经》,奠基于仲景;《内经》亦有血泣及恶血之论,但从未有人亲身试过,向来只有补血一说。更何况这林雀一看就是体质羸弱之人,你这血一放,只怕……。”巫医望向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林雀,大声说道。
林雀娘家族长走了过来,“姑娘,慢着,请容我们商议下。”
刚才巫医所言甚是,这民间向来只有补血一说,除了那种得了恶疮的人,必须把恶血全部放掉,哪有平白无故放血的?
“别怪我没提醒,再耽搁下去,误的可是小婶婶的性命,到时候就算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没得救了。”依旧是清脆的声音,清冷的表情。
翻了翻白眼,不是看在林雀和这十五两银子的份上,真不想和这些古人打交道。
林雀哥哥一怔,望了望叶如陌,似是下了决心,“小姑娘,你就放血,有什么事,不怪你。”
已经到了这份上,还能说什么?
虽然面前的巫医百般质疑,也都合情合理。问题是,他也束手无策。
如今,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面前这小姑娘。
“你们不放心,尽管可以过来一看,这恶血和鲜血不仅颜色不同,凝固速度也不同。淤血,偏黑,出血后马上凝固,鲜血,颜色鲜红,出血后过一段时间,温度下降后才凝固血。”叶如陌瞟了一眼林雀哥哥,轻声说道。
被人信任的感觉确实很好,自己很享受。
这是他们的亲人,这种心情可以理解,只要行为不是很出格。
比起现代那些医闹、弑医事件,已经好上很多了。
林雀哥哥和他们的族长蹲下来,顺着莫婶挤压的地方看去。
果然,林雀白皙的手指尖上挤出的血液是暗红色,不同于平常伤口上的血。一挤出来,就像个小血球堆在指尖,并未向四周流去。
林雀哥哥紧张的神情松弛了下来,望向叶如陌专心致志的神情,心里涌出一丝感激。
果然是真的。
差点听了那庸医的话,要是误了小妹的性命,怎好?
“想什么呢?还不帮忙。”叶如陌见林雀哥哥在一旁迳自发呆,没好气的说道。
“好的,大夫。”林雀哥哥脱口而出。
叶如陌一怔,瞟了他一眼,继续扎脚趾头。
…。
“动了,动了,林雀动了。”
一声尖叫划破人群,惊起院外树上的鸟雀,一掠而去。
“真的吗?”林雀婆婆闻言,从地上一爬而起,一把拽开站在面前的人,钻入水泄不通的人群内。
“哎哟”一声,一头撞在叶如陌的针尖上。
刚想发作,却见叶如陌眉头微蹙,望着自己。
到嘴的话生生吞了回去,揉了揉额头,喃喃说道,“陌儿,没事,你忙,都怪奶奶走路不长眼睛,活该。”
叶如陌冷笑,吃了亏心甘情愿地往肚子里咽,这头一遭,竟让自己给碰上了。
―
林雀静静地躺在地上,炙热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她苍白的脸颊上,她的额头上渗出密密地细汗,长长的睫毛此时微微地颤动着,干枯的嘴唇想极力张开。
“醒了,真的醒了。”林雀婆婆高兴地老泪纵横。
儿媳没事了
儿子也没事了。
林雀微微地张开眼睛,看着自己身边围着这么多人,想极力的爬起来,无奈手脚无力,声音颤道,“我这是在哪里?”
莫婶握住林雀冰冷的手,轻声回道,“林雀,没事了。刚才你差点死了,是陌儿救了你。”
望着站立面前耷拉着脑袋的叶大牛,晕死前的一幕幕又浮上了心头。林雀泪如泉水,望着叶如陌,“陌儿,谢谢你。小婶婶这条命不值钱,不救也罢。”声若蚊蝇,神情凄惶。
病人失去了求生的意志,华佗在世又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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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 会一点?
叶如陌禁不住哽咽,前世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小婶婶,你好好活着,有什么事陌儿帮你。.”叶如陌望着林雀一字一句说道。
如果说,之前给她治病,只是自己的一种尝试。
这一次,绝对是一种承诺。
“林雀,你听到了吗?一定要好好活着。陌儿说,一定帮你。”莫婶紧拽着林雀的双手,兴奋地说道,神情激动,就像是自己中了头奖一样。
林雀黯然的眼神陡然一亮,“陌儿,是真的吗?”
“嗯。”叶如陌重重地点了点头。
封建社会的女子,就算离开夫家,命运同样凄惨,或许孩子才是唯一的希望。
“水,水,我想喝水。”林雀仿若黑暗中行走了许久的人,蓦然见到了光明,求生的*驱使着她。
“好,好,嫂子马上给你去倒。”
“妹子,让你受苦了。”身后,一个哽咽地男声响起。
林雀抬起头,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面前,忍不住热泪盈眶,“哥,你怎么来了。”
“你这个情况我们都不来,还等到什么时候来?”
“爹和娘呢?”
娘亲身体一向不好,要是她知道了,怎么办?
林雀哥哥耷拉着脑袋,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低声说道,“他们都来了。”
“啊?他们都来了。在哪来?”林雀稍微好转的面色陡然一变,挣扎着想起来。
她怎么不在身边?
“娘,娘,她在里头休息。(.)”
难道非要自己说,娘急疯了,这个大夫给她喝了一碗温糖水,说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妹子会信?
说实在的,自己也不信。
妹子刚醒过来,让她知道实情,能承受的住吗?
“你倒是说呀!”林雀喘着粗气,因为激动不断地轻咳。
林雀哥哥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娘,娘,她……。”
“雀儿。”一声充满爱意的呼唤传来。
林雀哥哥满脸疑惑地返过头来,娘?
她怎么跟没事人一样?
刚才的疯劲呢?
真的是糖水治好的?
“娘,您没事吧?”林雀拉着娘亲的手臂,这时的她,像是一个小女孩,在娘亲的怀里肆意地撒着娇。
“傻孩子,娘怎么会有事呢?只是你爹说刚才见到你的时候,娘激动过度,疯了。都亏这位小姑娘,叫娘喝了一碗温糖水便好了。”
“温糖水治疯病?”林雀不解地望向叶如陌。
叶如陌清清嗓子,轻声笑道,“这位奶奶,你刚才不是疯了。是因为早上没吃东西引起的糖分缺失,所以才会出现癔症,只要补充糖分便好了。以后一定要记得按时吃饭。”
“这样啊。”林雀娘亲长吁了口气。
这位小姑娘不但给自己治好了,还告诉自己是什么原因引起的。不然回去了,被那些孩子追着叫疯子,可怎么得了?
事情终于都解决了。
叶如陌站起身来,揉揉酸痛的腿脚,轻声说道,“先把小婶婶抱入房内休息,回头我再给她开几副药。”
族长走向前来,对叶如陌朗声说道,“如陌,今日,族公代梅花村和叶大牛,谢谢你了。”说完,特意瞟了瞟一旁站立不安的林家村族长等人。
今日,如陌真给梅花村和自己长脸呀。
―
院内,叶大河两母子抱头痛哭。
围观的人群早已欢呼雀跃,赞叹不绝!
“如陌,不是灾星!”
“是我们梅花村的小福星。”
“对。”
…。
巫医涨红了脸,头都不敢抬。
“医者父母心,心存不善之人,行医多误人性命!”
叶如陌淡淡地看了一眼,站立一旁比自己高出几个头的巫医,撂下句话后,便与族长等人告辞而去了。
巫医一震,这句话之重,如重锤砸于胸口。
待他再抬头是,只见叶如陌已出了院口,人群激动地让开一条道路,与她来时相比,人群脸上早已褪去先时的惧意和猜疑,徒留敬意。
―
一路上,揣着林雀婆婆给的十五两银子诊金,叶如陌的心里乐滋滋的。
这治疗不孕不育症的事,只能等病好了再说,不过再怎么样,至少叶大牛两母子,这段时间是不敢再欺负林雀了。
心里想着,就算再置办点东西,也不会有人怀疑银子来路不明了。
溪涧边的石桥,回家的必经之路,凉风徐徐,拂起两鬓的发际。
叶如陌走在石桥上,俯下头去,如镜的水面上映出一个清秀的身影,长发低垂。
想起刚来时的窘境,没有米,没有菜,什么都没有,一家人靠在这溪涧里摸鱼吃。
现在,日子总算是好一些了,知道银子为何物了。
对这个异世竟生出些许留恋了。虽然,这里没有手机、电脑、名车,不能够物,甚至没有电,一切都要靠自己,后面还有几个可爱的“拖油瓶”,但是自己的心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开心过。
叶如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哼着小调,步伐轻快,向着家中走去。
―
远远地,便瞧见山脚下,破旧的茅草屋里,炊烟袅袅。
娘亲倚在门口,向着山下张望。
叶如陌心里一热,步伐快了起来。
“娘。”
“陌儿。”
“大姐。”大妹、小弟和小妹闻声,从屋里走了出来,高兴地唤道。
“陌儿,今日清晨,莫婶叫你过去,怎么那么久?”
“娘。林雀小婶婶家里出了点事,叫女儿帮了下忙,你看,这是那位奶奶给的酬劳。”叶如陌从口袋里掏出那十五两银子,递了过去。
“这么多?”霍氏不可置信地望着叶如陌,“陌儿,你说实话,帮了人家什么忙,怎么会给你这么多银子?”
在自己的印象中,林雀婆婆那可是出了名的铁公鸡,一毛不拔。
什么事情,能让她拿出十五两银子,相当于殷实人家一年的收入。
“娘,其实……”叶如陌担心像上次一样,娘亲又气出病来,急忙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下。
“你会治病了?”霍氏瞪圆了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娘,我只是会一点。”
“会一点?”
林雀的病情,连远近闻名的巫医都束手无策,会一点就治好了?
029 医药书帛里..
“告诉娘,你是从哪里学的?”霍氏佯作生气的问道。
自从叶如陌醒了之后,不但性子变了许多,什么时候学的医术自己也不知道。
“娘…。”
难道告诉娘亲,自己来自几千年后的世界,自己毕业于名校,医药世家唯一的传人。太匪夷所思了吧?
说不定消息传出去,会被村民们抓去活活烧死。
又或者说,自己在义庄的时候,药王菩萨托梦给自己,立马就会了?
这,有人会信吗?
“你给我等着。”霍氏见叶如陌沉默不语,硬邦邦地摞下一句话,进屋去了。
叶如陌心如琴弦,忐忑不安。
娘这是什么意思?
大妹、小弟和小妹怯怯地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娘身子不好,要是冲撞了她,急病了可怎么办?
但大姐也是一心为了这个家,何况她也只是帮人。如果可以,自己也愿意像大姐一样,既帮助别人,还挣钱养家。
可是娘亲?
正胡思乱想着,霍氏已经搬了一大堆书帛出来。
看样子,像是尘封已久,边走边拍着上面的灰尘,轻声说道,“陌儿,老实交待,你是不是偷看了这些书帛?”
“娘…。”叶如陌低着头,表情惶恐,像是被抓了现行的小偷。
心底暗念,菩萨保偌,菩萨保偌,希望自己顺顺利利过了这一关,小女子以后一定会诚心诚意地给劳苦大众们治病。
眼睛不时地瞟向娘亲,希望她不要看出什么。(.无弹窗广告)
书帛上,灰尘那么多,一看就知道不是经常翻动的。
医…。医药书帛?
没听错?
而且是写在这昂贵的丝缎上,可见其珍贵。
叶如陌两眼泛光,心底颤道,这,不是无价之宝吗?
现代,那些老态龙钟的中医,经常拿着那些,不知道更替了多少个朝代的医书残页,老泪纵横地唤道,“国粹,国粹呀。”
而自己作为一个医科生,只能在一旁眼巴巴的望着,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经常做梦都是怎么把那些残页夺过来,过过瘾。
毕竟几千年的历史长河里,沉淀下来的中医文化如明珠般璀璨,但真正的蓝本太少,都是历朝历代流传下来的手抄本。
现在,它们就在面前,且马上属于自己。
还有比这更让人兴奋的吗?
忍,得忍住。
―
半晌,霍氏强压住心头的悲伤,轻声说道,“这都是你爹留下来的,既然你想学,就拿去吧。以后可以当着娘的面,光明正大的看,好歹也算是承了你爹的心志。”
每次提到爹的时候,娘亲的眼眸里晦暗之色便会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羞涩的神情,脸颊上微微地泛红,仿若少女怀春,人也美了许多。
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这么多年,竟让娘念念不忘。
叶如陌怀着无比虔诚的心,双手接过娘递过来的医药书帛,敛了神志,轻声问道,“娘,怎么没听说爹以前会治病呀!”
确实在原主的印象中,好像关于爹会治病的记忆一点都没有。
“陌儿,其实你爹一心当个救死扶伤的大夫,但是你奶奶却想要他考取功名。因为这事,两母子还大吵了一架,你奶奶差点上吊自杀,所以…。”娘亲哽咽着,拭去眼角的泪痕,“如果你爹学了医,又怎么会是这样?”
说罢,神情痴痴地望向村口,说不定哪一天,大河就回来了呢?
当然,还有些话,娘亲没有说。
如果当年叶大河没有去考取功名,又怎会遇见自己?
如果不懂医术,又怎会救了自己?
一切的一切,仿若冥冥之中有一双手指引着自己,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吗?
霍氏定了定神,双手紧握住叶如陌瘦弱的肩膀,暗沉的眸子闪着异光,“陌儿,好好学,娘支持你。”
叶如陌高兴地真想抱着娘,亲上几口。
但最终还是很配合的,强忍住满脸的喜悦,重重地点了几下头,“娘请放心,陌儿一定会努力,不负娘的期望。”
“娘相信你。”
“娘,有件事,陌儿问下你的想法。”叶如陌紧紧抱住手里的宝贝―医药书帛,低声说道。
在她的眼里,这医药书帛比银子贵重多了。
“你说。”
看着一旁眼里满是艳羡的大妹,叶如陌轻声说道,“娘,我想叫大妹和我一起学医,可以吗?”
大妹闻言,早已按耐不住,走上前来,一把扶住叶如陌的手臂连声问道,“大姐,你刚才是多少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过要娘答应才行。”叶如陌捏了捏大妹笑靥如花的小脸,浅笑。
小妹的性子沉稳,是学医的合适人选,而自己多个伴,又何尝不可?
霍氏闻言,面色沉了下来,低头不语。
女子学医,终是不便。
医者,在这个朝代,地位本身不高,不然她奶奶怎么宁肯上吊,也不许大河学医?
病人有些是青年男子,有些是中年男子,难免有肌肤之亲,这未出阁的大姑娘,以后可怎么嫁人?
之所以答应陌儿学医,一是看在她这方面天赋极高,二是她心志又极为坚定。
大妹见此情景,面色沉了下去,可怜兮兮地低声唤道,“娘。”
小小的脸上,写满了委屈。
看出了娘亲的担忧,叶如陌上前轻声说道,“娘,您看这样如何?让大妹先跟着我学认些草药,是否学医以后再定,好吗?”
霍氏绷紧的面容终于松弛了下来,无奈地说道,“那行吧,先按陌儿说的做。”
大妹闻言,兴奋地直跳,“谢谢大姐,谢谢娘。”
―
茅草屋前,阳光下,叶如陌执书帛而坐,一旁的大妹望着面前一大堆的药材,喃喃自语。
面前的场景,像是自己期待了许久。
一杯清茶,一本书,一缕阳光。
没有电话,没有噪音,没有……那些烦心事。
距离娘亲同意大妹跟着自己认草药的日子,已经过去近四个月了。
除了帮附近的村民看下病,偶尔带着小妹上山采点药,最主要的就是研究这几本医药书帛。
最让叶如陌感兴趣的是,这些医药书帛里竟然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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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 此去?
林雀小婶婶来的最勤快,有时叶大牛也陪同着。[]
不过望向叶如陌冷厉的眼神,总有点怯怯地,毕竟林雀上次发生那样的事情,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幸好林雀不是其他问题引起的疑难杂症,只是肾阳亏损引起的不孕症。
给她开了一些活血温补的中药内服,加上外敷暖宫的中药。
林雀的身子和精神状态,一天天好转起来了。
前不久,竟然怀上了。
―
转眼便到了寒冬。
叶如陌穿着夹棉的衣裳,站在院子里。
远处的山林,白皑皑一片,沿着白皑皑的群峰的雪线,是蜿蜒无尽的翠绿的森林,密密的塔松像撑天的巨伞,重重迭迭的枝丫,只漏下斑斑点点细碎的日影。
村中的溪涧,烟雾缭绕,潺潺而流。
天地间,一片萧杀之气。
溪涧的两边,林林落落的梅花犹如一颗颗红宝石,镶嵌在这银盘之中,带着一身的傲骨,迎向这冷冽的寒风。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远远地看去,那红梅像是被颜料染过似的,鲜艳夺目,一片一片的红梅树看起来就如同一丛丛火苗在跳跃。
暗香浮动,叶如陌定定地站在门前望着这梅花,任凭清风拂上她的小脸,却含羞而去。
几个月以来的休养,体质已经大为改善,原来面黄肌瘦的面容,已经变得白皙,一双翦水秋瞳更是摄人心魄,单薄的身子已初现女儿的柔美。
配上这清卓的气质,当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
“陌儿,你在看什么呢?天冷,快进来吧。”
“嗯。”
茅草屋从外面看起来仍破旧,但几个月前已叫人重新翻修了。
灶膛里烧着火,整个屋子暖洋洋的,叶如陌坐在灶膛边上,手里捧着大妹特意给自己炮制的一杯美颜养身茶,轻啜了几口。
“大姐,好喝不?”大妹微弯着身子仰着小脸,神情紧张至极,大气都不敢出。仿若面前坐着的是,能决定自己生死之人。
良久,叶如陌放下嘴边的茶,淡淡地说了句,“还可以。”嘴唇微抿,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大妹虽然没有直接学医,但在叶如陌的提点之下,往药膳方面发展。
娘见此情况,也不再言语。
凭着她的悟性和对厨艺的兴趣,进步确实很快。
说真的,如果在现代,以她的手艺都可以开家药膳连锁机构了。
“大姐,你吓我。”大妹粉拳紧捏,佯作要捶下来。
一家人咯咯直笑。
―
突然,门外传来一针急促地敲门声。
大家心里一阵疑惑,这么冷的天,到底是谁在敲门?
霍氏站起身,把门打开。
一股子冷风灌了进来,叶如陌身子一抖,不由得拉紧了面前的衣襟。
“大婶?”
叶如陌和大妹满脸疑惑,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叫出声来。
林月娥弯身进了门,望向如陌,讪笑道,“陌儿,你也在家呀。”
叶如陌无语地翻了翻白眼,这么冷的天,自己能上哪儿?
一见她,这心里总不踏实。
自从能挣银子之后,奶奶每月上交的粮食都按时交了,只有这茅草每月几个铜板的租金没有给,这可是有契约在手的?
难不成,这么冷的天,她想来强抢那些个铜板?
林月娥快速地瞟了几眼周围,心里叹道,几个月前,这里还不如自家的猪圈,才多长时间,焕然一新了。连着这屋里的人个个水灵灵的,透着几分富贵气。
特别是这大丫头,人是越长越漂亮,简直就是一天一个样,比那书里面说的都强上一百倍,不,一万倍。
林月娥心里暗暗地啐了一口,仍是满脸堆笑,“她二婶,是这样的。我娘家有个远房亲戚,家里是当官的,老爷子生病了,请了很多大夫都束手无策。后来听说了陌儿的医术,想请陌儿去看一下。”
叶如陌冷笑,亲戚家倒是富实,边陲重镇上的重要人物,连朝廷都不敢小视。
以前在村里,逢人便提。
搭着她那亲戚,人也高了几寸,见人也是鼻子哼哼。
只是这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并不靠谱。或许是大婶小时的玩伴,卖去给人家当了丫头或是做了填房,至少梅花村的人,是从未见过。
倒是听说有一次,她舔着脸去认亲,却碰了一鼻子灰回来,门都没进。
从那以后,村里人看见她,免不了笑上几句。
“她婶子,你什么时候上你那亲戚家去呀。”
“今日,这衣裳可好看哩,是你亲戚家给的?”
……
羞的她,脸红一阵白一阵。
后来,隔了好久都没有提了。
今日,怎么好端端怎么会请自己过去看病?
霍氏面露难色,“这么冷的天?”
陌儿从未出门给人家看过病,这要是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她二婶,你就放一万心,我会陪着一起去。这马车现在就在下面等着,人家诚意十足,我们也不能让人家说我们乡野村姑,不懂礼法,是吧?”
彻底无语。
这是上门请大夫的?
还是媒婆上门了?
霍氏望了望叶如陌阴晴未定的小脸,轻声说道,“陌儿,那你说?”
“娘,那陌儿就去看一下。有婶婶在,应该没什么问题。”
看了这么久的医书,确实也没机会去看看什么疑难杂症,心里倒是痒痒的。
自己只是个看病的大夫,治不了大不了就回来。
“绝对不会有事,看不了,我们就回来。”林月娥满脸讪笑,急急应道。
“那好吧。”霍氏见如陌态度坚决,又有林月娥在一旁作保,也就应承了。
见娘亲答应了,叶如陌便起身去换了身衣裳,又披了件袄子,随着林月娥出门而去。
身后,大婶望向叶如陌清秀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眼眸深处划过一丝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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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陌陌~
031 镇国将军府
车内尚算宽敞,窗棱格上精致的雕花,素绫上雅致的梅花,无一不显示着大户人家特有的奢华。[.超多好看小说]
除了自己和大婶,还有一个老妈子。
只是心里想着,这大户人家名堂可真是多,接个大夫,也要这么大的排场。
一路上,大婶一脸讪笑,不断找自己聊天,好像这十多年生疏的情感,想在这个把时辰内全部找回来。
叶如陌看着大婶的神情,只觉得好笑。
自己和她,能有什么共同的语言?
叶如陌靠在马车内壁上,佯作累着了,想休息。
大婶倒也没有再打扰。
车内静了下来,只听见车轱辘压在雪上,呼啸而去的声音。
透过窗棱格上的素绫向外望去,只见白皑皑一片,偶尔有苍鹰从旁边的高山上一跃而起,健硕的翅膀穿过云层,投下一声凄厉的叫声。
生命的迹象,在这白雪下匿去了不少。
比起牛车,这马车的速度可不是一般的快。
虽然白雪覆盖了道路,马车的速度减了不少,仍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天桥镇。
镇上,道路上积雪便少去了许多,但行人却多了起来。
马车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窗外偶尔能听到行人的聊天声。
“你知道吗?将军府的老将军病了。”
“当然知道,听说去了好多大夫都没瞧好。”
“朝廷也派人来瞧了。”
老妈子轻咳了一声,掀开车帘,“快点吧。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车外,“啪”地一声传来,马车便疾驰而去了。
叶如陌敛了敛心神,看来这老妈子在府中下人内,算的上是号人物。
马车穿过宽阔的街道,来到一处大宅院面前停了下来。
“陈嬷嬷,到了。”车外一声恭敬地声音响起。
“哎呀,真的是老糊涂了,到了也不知道。”车内,老妈子看着叶如陌打趣道。
叶如陌报以浅笑。
一旁的大婶林月娥接上话,“嬷嬷,您可真会说笑,看起来比我都年轻。说不定,以后我们家如陌还得您多教教。”
陈嬷嬷本已迈出车门的身躯蓦然停住,回过头来盯了林月娥一眼。
林月娥表情僵住,好不容易挤出一丝懒笑,嘴唇喃喃,“我…我是说,这几天,如陌在府上给老将军治病,如果有不懂规矩的地方,还希望您多担待点。”
陈嬷嬷没理她,径自下了车。
叶如陌对这种阿谀奉承的事从来看不上眼,起身便下了车,只留下林月娥一个人在车内大眼瞪小眼。
―
面前是一座青瓦白墙的大宅院,外墙下,柳枝垂垂,绿意褪去,却因这皑皑白雪增添了别样的韵味。
偶尔,有几枝梅花,或白,或红,或红白相间,点缀其间,更是添了几分生机。
气势磅礴的朱漆大门,上方是一块御赐的牌匾,上面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镇国将军府。两只石狮子巍然屹立两侧,傲视着这一切。
几个侍卫守在门口,傲然的军姿,骄傲的神情,无一不彰显着这将军府的荣耀。
虽然未曾来过这将军府,但是原主的记忆里,隐隐约约有那么一丝神秘感。
天桥镇不远处的天险,狼牙谷的另一侧,便是一直对云奚国窥视已久的雪莽国。
正是有了这道天险,有了这镇国大将军,敌国几十年来虽贼心不死,却不敢越雷池半步。
对于老百姓来讲,这先皇御赐的镇国大将军,在他们心目中就是神。有了他,才有了这一方百姓的安宁和富足。
“叶姑娘,到了,请随嬷嬷进去吧。”
游离的思绪被打断,叶如陌低头迎向陈嬷嬷关切的眼神,浅笑,“谢谢嬷嬷。”
“嗯。”
陈嬷嬷话不多,表情漠然却不失周到,谨言谨行。大户人家的教养,在这嬷嬷的身上倒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大婶林月娥在身后紧跟着,有了上次的经验,此时手捂嘴唇,诚惶诚恐,不敢再多言。
风雪飘零,叶如陌披一件白狐皮袄拾阶而上,欺霜赛雪的肌肤上是一双秋水剪瞳,如梦似幻,长长的秀发垂下来随意的落在双肩上,不过豆蔻年华的模样,却如竹般清卓,雪般清澈。
门口侍卫瞪圆了眼,见着陈嬷嬷,轻声问道,“陈嬷嬷,这两位是?”
陈嬷嬷手指叶如陌,朗声回道,“这位,是请过来给老将军看病的叶姑娘,旁边这位是她的婶娘。”
“女大夫?”几位侍卫异口同声的疑道。
气质如此出众的女子已是少见,更何况是个大夫。
云奚国虽然民风尚可,但这女子行医从未听说过。
只是前不久,传闻天桥镇梅花村出了个女神医,一碗糖水治好了个疯子,濒死之人手脚放点血就好了,难道是她?
侍卫一时间怔住。
绝世容颜?
女大夫?
神仙下凡?
“陈嬷嬷,她,她就是那位女神医?”一位高个子侍卫颤声问道,表情讶异不能自抑。
侍卫们附了过来,等着回答。
叶如陌依旧是神情清冷,充耳不闻。
陈嬷嬷哼了一句,便往内走去。
“如果耽误了老将军的病情,你们担当的起吗?”
身后,侍卫们面面相觑,大婶林月娥挤眉弄眼。
―
进了大门便见着一块空地,两边摆了一些石锁石墩,想必就是平时习武的地方。沿着一旁的回廊继续往里走,眼见着绿树之后隐现的园林庭院,便是后府。
一座木制拱桥垮于池塘之上,不高的栏杆上积满了飘雪,却是通往后院的唯一近路。
日光下,飘雪洋洋洒洒,落在这一侧的池子里,干枯的荷叶梗上,反射着皑皑的白光。
雪后的将军府,风景自有一番意境,叶如陌却无心欣赏,急急地跟着前面的陈嬷嬷和大婶身后,向木桥上走去。
冰雪路滑,叶如陌轻抚栏杆,缓行至桥上,不料鞋底一滑,身子已直直地向一侧倒去。
“啊!”大婶一声尖叫,转身伸出手来。
没拽住。
叶如陌心底一片空白,完了。
------题外话------
哪位男神救了他?~
032 镇国将军府
池塘里,只闻荷叶枯梗断裂地“咔嚓”声,雪块掉落池内的瑟瑟声。[]
朦胧间,一道俊秀的身影向着叶如陌掠了过来。
跳,挪,跃之间,人已稳稳地托住叶如陌轻盈的身子,在岸边缓缓落下。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寒风中,叶如陌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力量带起,单薄的身子随即靠在一具温暖的身躯上。
有那么一瞬,想起了前世的自己,刚结婚时的那种欣喜,贪恋那怀抱的温暖,却不知温暖的背后却是毒药。
心底一颤,蓦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年轻男子的脸,菱角分明,透着几分俊朗之气,星眸如墨,正定定地望着自己。
“啊”叶如陌慌了神,一把向前推去。
前世,自己不是贪念男色,才含冤而死吗?
心底默念,菩萨保偌,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男子眉头微蹙,手臂微微使力,叶如陌单薄的身子又往前靠了几分,刚想抗议,冷冽地声音从耳边传了过来,“你不想活了吗?”
叶如陌闻声向后望去,倒抽了一口凉气。
白雪皑皑的池塘边,满目萧条,脚底是滑溜无比的冰块,如果用力挣扎,两人都有可能掉了下去。
惊魂未定的脸上稍微缓了缓,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谢谢。”
木桥上,陈嬷嬷和大婶见叶如陌没事,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不约而同地呼喊着。
“少将军。”
“陌儿。”
“你们没事吧。”
“陌儿。(.$>>>棉、花‘糖’小‘說’)”男子低头看向面前女子,约摸豆蔻年华,肌肤胜雪,眉如黛,一双秋水剪瞳眸如雪般清澈,气质如竹般清卓。心底不觉一颤,府内倒是有不少貌美女子,但是气质如此出尘,少见。
叶如陌眉头微蹙,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要在这冷风簌簌的池塘边里待多久?
自己穿着这缎面软底鞋贸然过去,又怕摔个大跟头。
“少将军。”叶如陌抬起头望向面前的男子,轻声唤道。
这就是传闻中,让雪莽国闻之丧胆的军中新秀,十四岁便随父亲上阵杀敌,镇国将军府老将军的小儿子,现年二十岁,人称少将军?
年轻男子恍了过来。
叶如陌腰身一紧,被对方拦腰带了起来,只闻耳边风声赫赫,转眼间两人便稳稳地落到了木桥之上。
雪花依旧洋洋洒洒,除去左边栏杆上,身体坠落时带去的积雪,还有身后两个瑟瑟发抖的人,一切仿若没有发生过。
两人静静地站在桥上,叶如陌似未缓过神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吗?
少将军骨节分明的手拂去叶如陌发际上的飘雪,轻声说道,“下次小心点。”
“少将军。”陈嬷嬷请安的声音及时响起。
少将军微微一怔,随即恢复了清冷的神态,英气逼人。
“陈嬷嬷。这位是?”
“回少将军,这是请来给老爷治病的女大夫。”陈嬷嬷不慌不忙地应道。
少将军面色瞬间沉了下去,“哦。”
气氛陡转尴尬,空气中蔓延着一丝不安的气息。
陈嬷嬷低着头,一言不发。
林月娥站在陈嬷嬷身后,更是觉得手脚没地方放。
—
“刚才谁在英雄救美?”调侃的嗓音里带着一丝慵懒,从前方传了过来。
叶如陌心底闪过一丝疑惑,循着声音望去。
银装素裹的世界里,一个男子缓缓而来,如妖似魅的容颜,薄唇微抿,略带一丝坏笑。一袭暗红色的锦衣长袍,红底金纹,拖曳在银白的雪地里,拽出了一条长长的印痕。旁边站着一位随从。
一百两银票?
叶如陌一惊,低下头去。
陈嬷嬷瞟向一旁快趴到地上去数蚂蚁的叶如陌,疑道,这小姑娘刚才还清风傲骨,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怎么见到王爷,立刻卑躬屈膝了。
“王爷。”少将军看向红衣男子,双手作揖问候道。
“千寻,你什么时候有了恋童癖?莫不是军旅生涯,长夜漫漫,熬不住,憋出来的?”王爷瞟了一眼低头不语的叶如陌,望向少将军。
叶如陌嘴角微勾,这人还真够毒舌。
少将军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半晌才回道,“王爷,这是府里请来为父亲看病的大夫。”
“大夫?”
“嗯。”
“回王爷,自老将军生病后,大夫看了无数,病情仍不见好转。前段时间,听说出了位女神医,今日特地去请了过来。”陈嬷嬷待在一旁,轻声回道。
陈嬷嬷是老夫人的陪嫁婢女,自老夫人过世后,老爷念旧情,便一直服侍其左右。
老将军的病情,她比任何人都上心。
王爷轻哼了一声,“还不快去。”
叶如陌闻言如领圣旨,低着头随着嬷嬷一路小跑。
“慢着,本王瞧着这位小姑娘怎么有点面熟?”
叶如陌身子一颤,停了下来。
奚千寻眉头微蹙,随即一闪而逝,面上浮出一丝笑意,“这乡野村姑,王爷竟会见过?”
王爷年纪和自己相仿,小时候进宫时两人常一起玩耍。自从太后娘娘死后,性情大变,成日流连于烟花之地,整个人变得玩世不恭起来。
说不定,那名门淑女,或是烟花女子玩腻了,想换换口味了?
奚千寻狠狠地甩了甩脑袋,今日这么怎么了?
先是莫名其妙地给人家拭去发际的飘雪,又无端的在这担心。
“好,本王确实好久没和千寻下棋了。”王爷瞟了一眼站立不动的叶如陌,轻声笑道。
叶如陌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松下来。
如果被发现敲诈当今王爷,后果会怎样?
不知道,好像根本没有这样的案例,或许常人想都不敢想。
—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一路急行,还好,后面没人跟上来。
没过多久,终于来到一座幽静的独立小院前,比起前院的冷冽萧杀,这里清静许多。
院前,错落有致地种着一些梅花,或红,或白,或红白相间,透过层层白雪,顽强地伸展出来,为这万物凋零的时节,增添了些许春意。
确实是一个养病的好地方。
虽然是古代,物质匮乏,生产落后,但有钱人的日子照样过的舒坦。
房内,一声声轻咳不断传了出来,打破了这宁静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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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 虎穴?
婢女神色凝重手执便盆匆匆而出,未曾看到面前的几个人。(.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陈嬷嬷原本松弛的神情陡然一紧,伸手拦住面前的婢女,“小翠,老爷今日怎么样了?”
小翠表情讷讷地把盆递了过来,“刚刚王爷来过,老爷还和他聊了几句,只不过…。”叶如陌低头看了过去,便盆内小便呈红色,在日光的映射下,触目惊心。
“哎。”陈嬷嬷神情萎靡,叹了口气,不再询问,径自走了进去。
看情形,老将军吐血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叶姑娘,老爷这个病来突然,年中开始发作,已经有半年的时间了,一直靠人参等各种补品续着命。”
叶如陌未曾回答,专心听着。
病人未曾见到,何从定论。
步入房内,一股淡淡的药材味迎面而来。
四周望去,铺陈简朴雅致却也不失体面,看得出来,这确实是一个值得百姓拥戴的好将军。
最里边床榻上,帘幔低垂,隐约可见一个人躺在上面,身上盖着绸缎棉被,胸口剧烈起伏,不断掀起面前棉被。
“老爷。”陈嬷嬷站在床边,态度恭敬。
“嬷嬷,你回来了。”
“嗯。”
“刚才我做了个梦,梦见了你家小姐,我们一起在外头戏园子里看戏。”老将军忍住轻咳,喃喃说道。声音微弱,像是说与旁人听,又像是自言自语。
嬷嬷掀起床上的帷幔,叶如陌往里望去,老将军年纪不到六十,长时间躺在床榻上不见阳光和贫血,身子羸弱,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莹白,眼眶深陷,眼神却柔和,已经看不出驰骋沙场时的英雄气概,倒是显出几分老人的慈祥。
这就是让雪莽国闻风丧胆的常胜将军?
先皇御赐的镇国大将军?
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
陈嬷嬷忍不住哽咽,伸出手将老将军身上的被子重新掖好,“老爷,别想那么多,好好保重身体。小姐要是在天有灵,一定希望您亲眼看着千寻娶亲抱上孙子。”
“唉,那个兔崽子,不让我生气已经万幸了。”老将军气得轻咳不止,莹白的脸颊上立时泛起一丝红晕,一丝血沫沿嘴角而出。
陈嬷嬷急忙拿起绢巾擦拭,连连自责不该提到这事。“老爷,算命的说了,少爷姻缘未动,急不得。”
“这么多的官宦小姐,国色天香的,才貌双全的,怎么就入不了他的眼,不知道他到底要找个什么样的?”老将军胸口剧烈起伏,轻咳不断。
病成这样,还不忘骂人,可见老将军性子之火爆,叶如陌忍不住出声,“将军请勿动气,少将军天资聪颖,才能过人,一般姑娘岂能入眼。这病需静养,绝不能动气。”
声音清灵,恍若一阵清风拂过这满是药味的房间,闭塞已久的胸闷一散而去,恰是面前一轮明月划过满是乌云的天空,心情好了许多。
老将军循声望向榻前悄然而立的叶如陌,身披一件白皮袄,豆蔻年华,身子单薄,肤如凝脂,一双翦水秋瞳眸正望着自己,眼神清澈,如竹般清卓,让人从心底里感到安心。
明明是一个半大的孩子,眼里却透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
“这位小姑娘是?”老将军忍不住问道。
“回老爷,这是给您找来的一位小神医,听说她连濒死之人都能救过来,医术可神了。”
“哦?那就试试吧。”老将军萎靡的眼神似乎闪了一下,嘴角残留的血沫,随着说话又涌了出来。
叶如陌不再说话,坐在床榻边上伸出青葱玉指,拂上老将军轻纱遮盖的手腕,许久,回过头来,“嬷嬷,麻烦您把将军的病症详细说给我听。”
“回叶姑娘,老爷最初是牙龈出血,后来口腔也出血,看大夫们看了,也服了一些药,均不见好。三月前,小便开始尿血,经常性发热、头痛、四肢腰背疼痛及腹痛,偶尔会呕吐。”
“将军以前身体怎样?”
“老爷以前从未出现这种情况。”陈嬷嬷凝神思索,半晌摇了摇头。
“叶姑娘,怎么样?”陈嬷嬷见叶如陌低头不语,急声问道。
“小姑娘,老夫的病还有救吗?”床榻上,老将军颤巍巍地问道。
“目前,老将军的病症,我初断是溶血症,但还有些疑点,需回去好好想想,先按其他大夫的方子按时服药。”叶如陌眉头微蹙,站起身来,好一阵才说道。
看病最重要的就是断诊。
如果是前世,这种问题就简单的多,病人来了,开一大堆的化验单,从脚趾头到头发根,里里外外化验,不信找不到问题。
而现在,什么都没有,同一种症状,可能有好几十种病能够引起。怎么断诊?
“嬷嬷,麻烦您把老将军平时的一些生活习惯和治疗这段时间内的一些情况写好,我想拿回去好好研究下。”叶如陌望向房外,轻声说道。
暮色将至,如果再不回去,娘亲在家里会担心。
“叶姑娘,您就别回去了,这里给你安排好了房间。这段时间,安心留在这里给老爷治病。”
“这…。”心里暗道,非亲非故的,住在这将军府算怎么回事,况且离家也不算太远,看诊方便。
更何况,外头还有一个随时可向自己算账的王爷。
想到此处,叶如陌身子不由地一颤,这里是虎穴,必须得回去。
一旁的大婶突然说道,“陌儿,你就安心在这里给老将军治病,我会回去和你娘亲说。老将军是我们云奚国的功臣,也是我们天桥镇所有百姓的大恩人,没有他,怎么会有我们的安宁日子?”
叶如陌一愣一愣地,这么有水准的话,是从大字不识的大婶嘴里讲出来的?
怎么听着,就像是事先编排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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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 梅林(一更)
“医者父母心。[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叶姑娘,嬷嬷我自小和小姐一起长大,后来随小姐做了陪嫁丫头,来到这将军府。小姐待我如同妹妹,老爷也从未把我当成外人,本以为这种幸福的日子会一直延续下去,不料二十多年前,小姐因难产去世。本来,我也想一死了之,无奈小姐临终嘱咐我,一定要照顾老爷和小少爷。可现在,老爷……”
床榻不远处,陈嬷嬷强忍内心的悲痛低声说道,话至尾声泣不成声。
叶如陌眉头微蹙,望向站立面前的陈嬷嬷,神情痛苦,腰身低垂,泪水打湿衣襟不觉,瞬间人也矮了几分,身上那种高冷的气势全然褪去。
面前,只是一个需要帮助的老人。
叶如陌心里叹了口气,眼角望向床榻上,传闻中骁勇善战的镇国大将军正冷凄凄地躺在那里,帷幔轻晃,帐内人除了轻咳未见生机,徒添了几分落寞凄凉。
横眉冷对的神情,不由地缓了下来。
看到叶如陌表情有所松懈,陈嬷嬷赶紧说道,“叶姑娘,你就当是可怜嬷嬷我,安心留下来给老爷治病,有什么要求,嬷嬷会尽量满足你。(.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今日,这是怎么了?
一个像是唱大戏的,一个把自己的台词抢了去。
此情此景,多说无益。半晌,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行。”
反正回去也没有多少事,留在将军府给老将军治病,说不定治好了,还有什么打赏,也不枉此行。
至于王爷那里,走一步算一步了。况且,他也不一定记得那天的小乞丐,就是今日的女大夫。
―
云奚国,国姓为奚姓。
镇国将军府老将军奚白起,膝下两子,长子奚云天,迎娶当今宰相之女奚玉儿,生下一子。
次子奚千寻,尚未娶妻,虽说媒人踏破门槛,就是不愿娶。一心只想着上阵杀敌,年方二十,军功立下无数。
老夫人当年生次子奚千寻难产血崩丧命,老将军见次子,如见夫人,从小宠溺有加。对他不娶亲一事,虽恼怒不已,亦无可奈何。
奚云天总觉得娘亲因奚千寻而死,对这个弟弟一直心存不满,但父亲在,面上也不好说什么。
偌大的将军府,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
将军府少将军书房里。
火苗摇曳,茶雾袅绕,温暖如春。
窗明几净,角落里特意摆上刚采摘来的梅枝,梅花怒放美不胜收,暗香涌动,让人心旷神怡。
王爷和少将军褪去身上的披衣,手执棋子对坐,一个是少年将军,英气勃勃。一个是当今王爷,风流倜傥,如妖似魅。一室春意,敌不过两人的神韵。
“千寻,这次打算在府里待多久?”
奚千寻嘴角微抿,笑道,“王爷,这是我的家,当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了?倒是王爷,像是不打算走了。”
王爷扬起一丝懒笑,“本王我一向散漫惯了,想去哪就去哪。见你这将军府风景怡人,多待几日不行?”
“当然没问题。有王爷在,雪莽国那些狗贼定像这冬天的乌龟,头都不敢伸。”奚千寻佯作正色道。
“千寻,什么时候学会拿本王开玩笑了。这么悠闲,前方战事不紧?”王爷轻声笑道。
“自从两国和亲后,边境一直风平浪静,真有点不习惯。”奚千寻眉头微扬,执子落下。
“千寻,老将军的病真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王爷执子未落,话锋一转,仍旧是一副慵懒的神态,眉目间隐着一丝探究。
“如果不是,依王爷所见,又是为何?”奚千寻面色如常,手执茶杯微抿,云雾袅袅,迷糊了双眼。
“千寻,我们之间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又或是,你现在谁也不信。”
奚千寻微微一怔,抬起头望向面前的王爷,暗红色的锦袍衣摆随意地铺洒在地板上,衣领、袖口处一丝不苟,金丝花纹在日光下璀璨生辉,薄唇微勾,眼神慵懒中带着一丝玩味。
这是传闻中不学无术,整日流连于烟花之地的王爷?一时间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
“王爷。”
王爷手起子落,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千寻,你输了。”
“未必,王爷。”奚千寻微微一笑,执子落定,转瞬,棋局风云突变,胜负难辨……
―
叶如陌的住处,安排在老将军住处隔壁的一处幽静小院,既离得近,又不至于晚上吵的睡不着。
右侧是一片梅花林,一眼望不到边,白雪皑皑,一簇簇一团团的梅花,或红,或白,或红白相间,映在这无边的雪海里,煞是好看。
小院门外右侧,叶如陌单薄的身子悄然而立,一双秋水剪瞳双眸望向一旁的梅花林,眼神专注。天为幕,梅为景,衬着小姑娘越发地清丽脱俗。
一旁的婢女小梅看傻了眼,进府多年,自认为见过美女不少,这等女子确是少见,肤如凝脂眉如黛,朱唇未点已红,见者如沐春风,身上未曾沾染丁点庸脂俗粉之气。
听府里人说起,面前姑娘虽是一名女大夫,实则一名乡野村姑,而且是在山沟里头,那种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地方。
小梅暗自摇头,老天真可谓不公,同样出身于乡野之地,人家怎么就长的那么好看?
“将军府居然有一大片梅花林,真让人不敢相信。小梅,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叶如陌伸出青葱玉指拂上面前的梅花,疑道。
在正常人的思维里,将军府是一个充满神秘的地方,有的只是商讨战场杀戮,兵家诡计。
什么时候,和这风月沾上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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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 梅林2(二更)
风声赫赫,梅花林沙沙作响,梅枝上的积雪纷纷洒落,偌大的梅花林仿若再次下起了飘雪,夹杂着深浅不一的花瓣,洋洋洒洒,好不壮观。[]
小梅轻柔的声音穿过梅林,悠悠地传了过来,“回叶姑娘,这片梅花林是老爷当年为老夫人所栽,这座小院原属于老夫人。老夫人爱极了这片梅林,每逢梅开季节,便会在这住上几天,便于晚上赏梅。”
看来老将军和老夫人的感情当真不一般,连府里的下人都会触景生情,徒然生出几番感慨。
“雪夜赏梅?”叶如陌疑道。
“嗯,我听陈嬷嬷说,每到雪夜,老夫人必定和老将军在这院前倚梅小酌。年初,听说大公子要把梅林毁掉修建别院,两父子还吵了一架,老爷气病了,后来大公子再也不敢提这事了。”小梅遥望梅花林,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可惜的是,这对佳偶已天人永别,徒留几多遗憾。
梅林寄托着老将军对老夫人的一份情谊,就算是老夫人骨头已作古,美好回忆却永远存留在这里,足以慰相思。
谁说古人顽固不化。(.无弹窗广告)这里,确实没有多少克拉的大钻戒,没有直升机表达爱意,更没有动则几千万的豪华海岛婚礼,但谁能否认,这里风月无尽,情谊千金难换。
叶如陌黯然神伤,低头看向芊芊玉指,手指上的巨型钻戒仿若依稀可见。
心底闪过一丝苦笑,当初,婚礼上求婚钻戒一亮,轰动全场,朋友们羡慕嫉妒恨的眼光能把自己杀死,结果又如何?徒留一丝冤魂。
怀着失落的心情,叶如陌转身进了房。
小梅体贴的将饭菜送入房内,叶如陌心情不佳,食之无味,稍微吃了点便放下碗筷。
晚膳后,叶如陌坐在房内仔细查看,陈嬷嬷叫人送来一些关于老将军的病症资料。
想了许久,没理出头绪,便洗漱上床休息。
―
来到异世,除了头一晚在棺材里醒过来,一直没有离开过娘亲,心里记挂着,总睡不踏实。
翻来覆去,想着今日小梅的话,感叹世事无常,自己遇人不淑。
朦胧间,门外似是有轻微地脚步声响起,向着梅林而去。
雪夜赏梅?
老将军生病躺在床上根本起不来。会是谁?
生前,这是她最喜欢的院落,小梅的话瞬间闪入脑海。
难道是老夫人回来赏梅?叶如陌心底一颤,蓦然惊醒过来,睁开眼,脚步声却似没了。
此时睡意全无,透过窗棂格上的素绫向外望去,一轮明月正悬挂在空中,月光皎洁,洒在窗外,景致清晰可辨,静谧祥和。
风景如此之美,自己却在这里疑神疑鬼,看来,十多年的教育真是白受了。
叶如陌嘴角划过一丝浅笑,索性披衣起床,推门而去。
―
月光流淌,月凉如水。
庭院门前,叶如陌悄然而立,痴然望向面前的梅林。
林中,树影斑驳。空气中,暗香浮动,梅枝摇曳,或红,或白,或红白相间,深浅不一的梅花在月色下不同于平常的铮铮傲骨,添了几许柔情,让人徒生怜爱。
叶如陌忍不住生出想一探究竟的念头,抬脚便往林中走去。
刚下了庭院台阶,月色下,一行清晰的脚印出现在眼前,向着梅林而去。
叶如陌疑道,上午,这里还是积雪满地,白茫茫一片,现在怎会有一行清晰的脚印,难道自己看错了?
又或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脑子不好使了。
叶如陌摇了摇头,极可能下午哪个婢女入内采梅花做什么羹、糕之类的,怎么可能有人大半夜的跑过来赏梅?
嘴角扬起一丝浅笑,正好,循着脚印而去不至于湿了鞋面。
―
梅林间,叶如陌踏着脚印前行,脚印间距较远,需要大步跳跃才可以跟上。犹如误入蟠桃园的小仙女,充满了好奇。不时的闻闻花枝上的梅花,或是抖弄花枝上的积雪。
步伐轻盈,月光洒在身上,映在如雪的披肩上,一瞬间,叶如陌仿若融入这梅林,如一只精灵跳跃在这满园春色的梅林里,尽情地享受这美景带来的愉悦感。
浑然不觉,梅林深处,一双深沉的眼眸正望向这边,月色下,表情晦暗未明。
“哎哟”,一不小心,叶如陌踩到积雪下浅土坑,猝不及防,身子跌坐了下去。
眉头微蹙,揉了揉受伤的脚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轻声骂了几句。
突然,梅林深处传来了一阵瑟瑟声,叶如陌一惊,双手撑地,忍痛站了起来,“谁,谁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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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 恶犬 一更
梅花林,风声赫赫,偶尔传来积雪压断枯枝的咔擦声。(.无弹窗广告)
叶如陌强忍住内心的战栗向四周望去,突然发现已经身陷梅花林,大片大片的花海吞噬着自己,一眼望不到边。暂住的小院已经在视线之外,月色下,隐隐约约可见屋檐一角。
不知不觉,已经往梅林里走了很远了。
现在受了伤,这大半夜的,再遇到色狼或野兽,可就惨了。
屏气静听,身后,瑟瑟声已戛然而止。
难道刚才听错了,或是惊呼声惊动了林中小鸟?
左脚脚踝一阵撕裂的痛感传来,叶如陌恍了过来,弯下腰轻揉受伤的部位,刚才过于紧张,竟不觉得痛。
心里想着,幸好没有骨折,不然今晚得冻死在这梅花林了,还是早点回去吧,梅花留着下次再赏。
随手捡起一旁的枯枝当拐杖,一瘸一拐向着来时方向走去。
眼眸不时瞅向四周,生怕什么时候蹦出一只野兽或色狼,心里不断暗骂自己,脚怎么就这么贱?三更半夜出来找死。
惊魂未定下,任它满园春色,再也勾不起一丝一毫的兴趣,只想着快点回去。比起来时的满心雀跃,现在的叶如陌犹如一只惊弓之鸟,神情仓皇,脚步趔趄。(.无弹窗广告)
雪地里的脚印愈见清晰,叶如陌循着脚印向着住处而去。心里想着,幸亏有这些脚印,至少不用担心再次陷入坑里。
眼看小院就在面前,叶如陌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终于到住处了。
雪夜赏梅是美,但下次一定得有人陪。
满心欢喜,脚步快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顾不得脚上的伤痛,向着前面疾行而去。
脚步刚踏上小院的台阶,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声响,伴随着一声狗吠,一条黑色巨型犬已经冲到了面前,月色下,伸吐着舌头,喘着粗气,面目狰狞。
狗?
前世,曾经被狗咬过一次,场面震撼,至今记忆犹新。
那是在学生时代大学校园里,周末的一天,阳光明媚,图书馆前的草地上,同学们三三两两坐着,或独自看书,或低声讨论,和风习习,静谧美好。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只疯狗,一声不吭冲向浑然不觉的同学们,见人就咬。一时间,草地上哀嚎声不断,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叶如陌的小腿也被咬了一口,如果不是随后赶来的保安们用电棍制服了这条疯狗,恐怕后果更严重。
如今又见到这恶魔,且是巨型的。
叶如陌脚底一软,差点摔倒在台阶上,拔腿便想往前逃去。
心想,实在要咬就咬屁股算了,可别咬着这张如花似玉的小脸,说不定以后得靠它找个好夫君。
身后,一声低喝传来,“姑娘,别动。”
叶如陌猛地恍了过来,伸出去的脚蓦然停住,对,遇到狗绝对不能逃。
疯狗事件后,学校组织了应急训练,专门讲解了,逃跑会给狗传递一种信息,它是捕食者而你是它的猎物。怎么就忘了?
一米外,黑色巨型犬站在那里,前脚不断的刨着雪地,嘴里不断地发出低嚎声,呼出的气味喷溅在叶如陌的脸上,让人忍不住想作呕。叶如陌整个人身子僵住,腿脚似打摆子,不断摇晃着。
“黑子,过来。”低唤声传了过来,声音绵软透着几分亲切。
黑子,难道是将军府的护院犬?
这下有救了,叶如陌悬着的心,稍微宽慰了几分,总算命不该绝,神灵保偌呀。
“黑子,过来。”男子继续轻唤,声音透着一丝不解,几分焦虑。
情况不对?
叶如陌小心翼翼地扭过头去,面前的黑色巨型犬并未因为男子的低唤而停下来,反而前脚刨地动作越加频繁,低嚎声愈加急促,一种不安的情绪围绕着它。
这狗是疯了?
思绪间,黑色巨型犬已经对着自己冲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男子低喝再次传来,“快趴下。”叶如陌腿脚一软,身子便扑倒在台阶上,脚踝上的痛楚已经跑到爪哇国去了,小命要紧。
风声里,一条白色的身影以闪电之势扑了过来,和巨型犬翻滚在一起。巨型犬一声低嚎,狗爪伸向男子,男子侧身躲过,脚底皮靴踢向犬头,巨型犬翻身避过。转瞬间,人狗再次纠缠在一起。
一时间,雪花四溅,梅花瑟瑟直落。
叶如陌表情呆住,望着面前的一幕,惊悚不已。
好好的一条护院犬,怎么就疯了?
这男子又是谁?怎么会半夜出现在这里。
半晌,男子已悄然起身,神情清冷,抹去身上的飘雪和污泥,脚下,黑色巨型犬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没了气息。
月色下,雪地里,男子一身白衣,长发飘飘,虽然衣上染了些许污泥,丝毫不损伟岸的身姿,俊秀的身影愈见挺拔。
“谢谢你刚才救了我。”叶如陌松了口气。
男子闻声,缓缓转过身来,星眸沉沉,望向叶如陌。
叶如陌瞪大了眼,不可置信,“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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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 恶犬2 二更
“叶姑娘,让你受惊了。.”奚千寻反过头来,望向叶如陌,轻声说道。
神情清冷,月色下,俊朗的脸庞熠熠生辉,左手衣袖上斑斑血迹,触目惊心。
“你受伤了?”叶如陌一惊,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青葱玉指轻抚上奚千寻受伤的左臂,一把撕开已经裂开的衣袖,连声问道,“你受伤了?”
一旦被疯狗咬伤,必定会感染狂犬病。如果24小时内没注射狂犬疫苗,一旦发作,死亡率百分之八十以上。
现在,这异世所谓的药物,只是一些草药,况且黑灯瞎火的,怎么办?
叶如陌仔细检查奚千寻的伤口,看咬伤面积有多大。月色下,她眉头微蹙,小嘴微抿,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奚千寻微微一怔,低声唤道,“叶姑娘。”
“不想死,就别说话。”
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奚千寻只得悻悻地闭上嘴巴。
撕破的衣袖内,奚千寻古铜色肤色的手臂露了出来,斑斑血迹遮掩着伤口,看不清楚。半晌,叶如陌抬起头轻声说道,“看不清楚,到房里去才行。”
“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怎么办?
虽然自己受了伤,但姑娘的名节不重要?正因为这样,自己一路跟随,却没有现身。
更重要的是……,自己必须和她保持距离。(.无弹窗广告)
想到此处,奚千寻无奈地闭上双眼,右手紧攥,长长的指甲狠狠地嵌入掌心,此时,只有痛楚才能消除内心的无奈和痛苦。
“灯下看得清楚些。”风声里,叶如陌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奚千寻扬起一丝苦笑,什么时候自己沦落到被一个小姑娘唤来唤去了,不过,感觉挺好的。
看出奚千寻的担忧,叶如陌浅笑,“我是大夫,怎会顾及这些死板规矩?更何况,少将军是我的救命恩人。”
“叶姑娘…。”
“你被疯狗咬伤了,如果没有及时处理,会有生命危险。狂犬病最长潜伏期有十多年,你知道吗?”
奚千寻一怔,“狂犬病?”
“见识过刚才的疯狗了?”
“嗯。”
“发作起来就是那个样子。”
奚千寻困难地吞咽了下喉咙,瞪圆了双眼,“手抓地,使劲嚎叫?”
叶如陌憋住笑,正色道,“有可能。”
奚千寻好好的一张俊脸顿时成了苦瓜脸,老老实实地跟在叶如陌身后。
―
屋内,火盆内的碳火未曾熄灭,暖哄哄地。
叶如陌添了些灯油,扒了扒灯芯,昏暗的房间内陡然亮了起来。
奚千寻望向四周,陈设如旧,书架上的书简纤尘未染,正中间的书案上摆放整齐,心里头不由地泛出一股酸楚。
“这是少将军娘亲的小院?”
“嗯。”虽然未曾见过娘亲,但从父亲对娘亲几十年如一日的深情,以及从小到大陈嬷嬷等一些老下人的说道里,可以知道娘亲是一个冰雪聪颖的女子。
更主要的是,娘亲是因自己而死。
正因为如此,自懂事起便奋战于前线,屡建奇功,以此麻醉自己,同时弥补对父亲和大哥的愧疚。
叶如陌苦笑,“少将军深夜出现在梅花林里,莫不是想趁着这雪夜赏梅,见到自己的娘亲?”
奚千寻低头望向一旁的书案,不语。
“刚才在梅花林里发出声响的可是少将军?那怎么不出来?”
奚千寻轻声说道,“见姑娘没什么事?所以…。”
“所以你就一路跟随?”
“莫非叶姑娘早就知道了。”
叶如陌浅笑,“猜的。”
灯光摇曳,映在两个人的脸上,红彤彤的。
叶如陌原本黯然的心情,突然间美好起来,“谢谢少将军今日救了我。”算上上一次,短短一日内已经被面前男子救过两次性命了。
“别这么客气,你也是来救家父的,我怎么能让你有事?”
叶如陌一怔,轻声说道,“请少将军把受伤的手臂伸出来。”
灯光下,奚千寻犹如一个听话的小学生,坐了下来伸出结实的手臂。
叶如陌仔细擦拭伤口周边的血痕,许久,松了口气,“从伤口的形状来看,少将军的伤口应该不是疯狗咬伤的。”
“嗯,我知道。”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我……,好像叶姑娘没有给我机会说。”奚千寻一怔,半晌憋出了句话。
在前线,这点伤算什么,刚才竟鬼使神差的跟了进来。
明明对方是个半大的孩子,怎么心里就是有一种异样的感觉,难道真如王爷所说,有恋童癖?
“应该是磕在尖锐的石头上,划出了一条细口子,包扎好恢复起来应该快一些。”叶如陌没有接话,轻声说道。
“刚才冲撞中确实撞了一下旁边的石头,没怎么注意,竟然伤了一道这么长的口子。那就麻烦叶姑娘了。”
叶如陌一边熟练的包扎伤口,一边问道,“刚才听少将军唤那条疯狗,黑子。”
“这是府里的护院狗,晚上一般都在前院,今日不知怎么回事,不但发了疯,还跑到这后院,差点就伤了叶姑娘。”奚千寻满脸歉意的说道。有了话题气氛不再那么尴尬了。
“少将军,难道这护院狗没人管?”叶如陌疑道。
“护院狗一向由护院班头胡班头所管,昨日还见过面,未曾听他提起狗疯了的事。”
“如此说来,此事必有蹊跷,还请少将军好好查一查。”
奚千寻猛然惊出一身冷汗,叶姑娘初来乍到,怎会有人对她下手,除非?
“多谢叶姑娘提醒,千寻一定去好好管教这班下人。但请叶姑娘对今天的事守口如瓶。”奚千寻俊朗的脸庞划过一丝阴霾,一闪即逝。
038 哈莫菌? 一更
“那条死狗怎么办?要不我陪少将军去看看。(.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叶如陌望向面前阴晴未定的奚千寻,轻声说道,神情中透着一丝坚定。
真的有人想伤害自己,唯一的目标只能是老将军,凶手不想有人治疗老将军。
这一次行动失败,必定会有下一次。
如今,唯一的线索只有这条死狗。
如果猜得没错,这条狗应该是误食了某样东西,才会突然发狂,自己应该可以帮上一些忙。
“叶姑娘,这样似是不妥。如果真有人想对你下手,唯一的方法只能是你尽快离开将军府。”奚千寻沉声说道。
“不行,难道少将军想陷如陌于不仁不义之地?我走了,老将军怎么办?少将军有没有想过,这很可能是雪莽国的一次行动,如果老将军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恐怕边关从此不宁,百姓亦将重新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虽然如陌只是一介女流,但也绝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于公于私,都不应该撒手不管。”叶如陌音色柔和,却掷地有声。
“叶姑娘,家父的病只怕是……。”奚千寻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知道少将军在担心什么,毕竟这段时间里,老将军应该看了不少大夫。.我确实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没尝试又怎知道不行?”叶如陌望向奚千寻,浅笑。
奚千寻望着叶如陌嫣然而笑的俏脸,心里不由地更加沉重,“叶姑娘…。”
叶如陌抬起头,望向面前的奚千寻,嘴角微勾,“如果少将军不嫌弃,可以叫我陌儿。”
“陌儿?”奚千寻笑道,“这个名字好听。”
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桥上的人唤她陌儿。当时飘雪零落,万物萧条,面前的人儿就像一朵花开在自己的怀里,那一刻,胸中柔情顿生,很想唤她陌儿。
“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战友了。”叶如陌轻柔的声音再次响起。
“战友?”奚千寻恍了过来。
“嗯,统一战线,并肩作战。”
奚千寻似懂非懂,眉头微蹙,“陌儿,那我先去把那只死狗拖到屋里来。”
“行,记得不要用受伤的手。”看着奚千寻出门而去英气逼人的身影,叶如陌暗自笑道,一个战场上让敌军闻风丧胆、屡建奇功的少将军,竟然也有蹙眉的一刻,不知道他的部下看见会怎样?
―
须臾,少将军将死狗拖了进来,放在屋子正中间。
叶如陌上前蹲下,仔细查看。面前,黑色巨型犬静静地躺在地上,身体微微发冷,身型比一般的藏獒少不了多少,狗眼紧闭,眼角有泪,嘴里獠牙毕露,舌头呈青紫色外露,有秽物流出。
叶如陌强忍住狗嘴里传来的臭味,掰开狗嘴仔细查看。
半晌,似是松了口气,轻声说道,“麻烦少将军给我拿根竹片来。”
奚千寻强忍住心底的疑惑,到书案上找了一圈未曾用过的书简,拆下一根竹片递给叶如陌。
叶如陌示意奚千寻掰开死狗的嘴,自己拿起竹片放入死狗的嘴里,从狗嘴的牙龈边小心翼翼地挑出一点残留物,在鼻端闻了闻,又放在灯下仔细查看。
半晌,叶如陌站起身来,望向身侧的奚千寻,“少将军,这只狗应该是先中了毒,再被你掐住喉咙,窒息而死。”
“何以见得?”
“狗身未见僵硬,这是因为窒息死亡较快,原有体温还未丧失,在窒息痉挛过程中,由于肌肉活动量增加,产热量也增加,加之血液呈流动状,故尸冷出现较慢。舌头呈青紫,是由于血管血液中血红蛋白氧含量极低所呈现的。更重要的是,在它的牙龈处发现了这种毒物。”
“什么毒?竟可让一只训练有素的护院狗突然发疯,攻击人。”奚千寻望向叶如陌手中竹片上的残留物,眉头微蹙。
“这应该是一种学名叫哈莫菌的有毒蘑菇,服用者的眼里会产生奇特的幻觉,一切影像都被放大,一个普通人转眼间变成了硕大无比的庞然大物。据说,猫误食了这种菌,也会慑于老鼠忽然间变得硕大的身躯,而失去捕食老鼠的勇气。褐鳞灰生的致幻作用则是另外一种情形。服用者面前会出现种种畸形怪人:或者身体修长,或者面目狰狞可怕。很快就会神智不清、昏睡不醒。”
奚千寻沉思不语,俊朗的面庞布满了阴云。“难怪这只狗会突然发疯,连我都不认识。刚才与它搏斗中,我确实掐住它的喉咙,没见它怎么反抗,原来是中毒晕过去了。”
“确实,少将军身无利器,而这只狗的杀伤力绝不低于一个训练有素的士兵,更何况它发疯的时候,杀伤力更是惊人,绝不可能这么快毙命。”
奚千寻的俊脸青一阵白一阵,暗道,这不是说自己连只狗都不如?
叶如陌不觉有异,继续说道,“这种有毒蘑菇不易得,一般生长在温热丛林里。而现在云奚国是冬季,白雪皑皑,寒冷无比,将军府内绝对不可能生长这种有毒蘑菇。据我所知,护院狗也不会随便吃生人给的东西,因此,更不可能是狗误食引起中毒。究竟是谁,给它喂食了这种有毒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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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 病秧子?二更
屋内,火苗摇曳。(.)
奚千寻望着面前的死狗,陷入了沉思,衣襟随风轻摆,衬着一张俊脸愈发精神。
护院狗一向由胡班头管理。今年四十出头,重情重义之人,原是父亲的亲信,追随父亲多年。在一次与雪莽国的战争中,为了保护父亲而被敌军废了一条腿。
父亲念他一片忠心,给了他一些银两,让他回乡好好过日子,不料他死活不愿,非要留下来。父亲拗不过,便将他留在府里看管这些护院狗。
几十年如一日,忠心耿耿,只有一个毛病,没事爱喝上几口。
难道会是他?绝对不可能。
看着奚千寻眉头深锁,阴晴未定的俊脸,叶如陌忍不住轻声问道,“少将军,你想到了什么?”
奚千寻恍了过来,“陌儿,这段时间你别轻举妄动,有什么事交给我去处理。”
“那这死狗……。”叶如陌望向地上死去多时的护院狗,问道。
“陌儿不用担心,千寻自会处置。”奚千寻嘴唇微勾,扬起一丝笑容。明朗的笑容仿若一丝春风,吹散了面前的乌云,让人心旷神怡。
叶如陌心底叹道,这少将军扮酷的时候,英气逼人,笑起来的时候同样迷人。做为天桥镇所有少女心目当中的白马王子,真是当之无愧。
“辛苦少将军了。”
奚千寻继续炫他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陌儿,早点休息。[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嗯。”
行至门口,奚千寻蓦然转过身来,“陌儿,以后你就叫我千寻,行吗?”深邃的眼眸里满是期待。
叶如陌轻声笑道,“好的,千寻。”在现代,哪里有这么多繁文缛节,不就是叫个名字?
奚千寻俊朗的面庞划过一丝欣喜,拽着死狗往外走去,步伐轻快。
叶如陌插上门栓,心里五味杂陈。
这次前来就医,究竟是对还是错?
明处,是被自己敲诈了的王爷,暗处,是想至自己于死地的敌人。偌大的将军府,竟如龙潭虎穴,危机重重。
刚才的豪情万丈一泻千里,叹了口气,收拾了下地板,以免有人看出端倪,便上床睡去。
门外,细微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向着前院而去。
难道千寻将狗仍在梅花林里?
叶如陌嘴角闪过一抹笑意,这确实是个好办法,朦胧间,不知什么时候沉沉睡了过去。
—
一大早,门外闹哄哄地。
叶如陌索性披衣起床,推门而去。
晨光熠熠,映在雪上,银光闪闪,空气中暗香浮动。
叶如陌迎着晨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果一切如面前的空气般怡人,自己情愿一辈子留在这没有手机、科技的古代,做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子。
晨光里,叶如陌悄然而立,单薄的身子如竹般清卓,小脸微扬,长长的睫毛微微地扑闪着。
一侧的梅林里,原本喧闹的声音静了下来,叶如陌闻异样侧过头去。
“叶姑娘,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不知什么时候,面前出现了一位年轻男子,二十五岁左右的年纪,皮肤白净,手执丝帕遮掩鼻口,不时地轻咳几声。和奚千寻长得几分相似,气质儒雅。
“……。”叶如陌正想询问。
一旁的婢女小梅接过话来,“回叶姑娘,这是府里大公子。”
“大公子好。”叶如陌腰身微弯,轻声回道。
奚云天视线绕着叶如陌打量了一圈,微微一笑,“听府里丫头说起给父亲看病的叶姑娘,天生丽质、美若天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哪里,如陌山野村姑,让公子见笑了。”
“叶姑娘,不必谦虚,我瞧着姑娘这气质,就算是官宦家里的小姐也不一定比得上。”
叶如陌刚想回话,身边响起一声清朗的笑声,“很少听见大哥这么夸人漂亮,叶姑娘,可算是第一个。”
奚云天白皙的脸上浮上一丝笑意,“千寻,什么时候也敢调戏大哥了?”
笑声里,奚千寻已经走上前来,后面还跟着一位瘸着腿的中年男子和几个护卫装扮之人,垂头丧气,看来应该是挨了训。
“叶姑娘,昨晚这梅林里无缘无故死了一条狗,你住在这里,可听到什么动静。”奚千寻望向叶如陌,昨晚两人之间的默契已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客气。
叶如陌略微沉思了下,轻声回道,“昨晚太累了,睡的比较沉,没听到什么动静。”转过身去,向婢女小梅问道,“小梅,昨晚可听到什么动静?”
“回叶姑娘,昨晚姑娘睡下后,奴婢便回房休息了。其间,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小梅低声回道。
叶如陌不动声色,心底冷笑,一条死狗,就引了这么多人来。
是这些人太无聊?还是凶手就在其中?
传闻将军府大公子身体欠恙,一直专心调理身子,很少管理府中事务,这又是为何?一条狗也要亲自过问。
思绪间,奚云天绵软的声音再次响起,“胡班头,这一次是你失职,罚俸禄一个月,禁酒三个月。以后再出现当班时喝酒的情况,直接扛包袱回家。”
叶如陌眉头微皱,大公子气质儒雅,讲话思路清晰,处事得当,虽然身体有点小恙,但和传闻中的病秧子形象相去甚远。
看来,传言不可信。
“谢谢大公子。”胡班头萎靡的眼眸顿时一振,应声而去。
只要不是离开将军府,什么惩罚都愿意承受,更何况只是罚俸禄一个月,至于以后当班喝酒,这种事打死也不干了。
人群里,一位身材瘦弱的年轻护卫暗自松了口气,幸亏胡班头讲义气,没有把自己供出来。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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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 病秧子?2一更
见事情已经差不多了,大家便各自散去,只有奚云天和奚千寻原地不动。[.超多好看小说]
庭院里,下了半宿的雪,这会已经停了。
融雪比起下雪的时候更冷,空气中流淌着一股冷气,屋檐上结满了冰块,像一条条冰锥,或长,或短,悬挂着,日光下,璀璨耀眼。
冷风瑟瑟,拂过面庞,叶如陌不自觉地拢了拢披在身上的白色狐裘。
奚千寻明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难得大哥今日精神这么好,我们一起上叶姑娘房间讨杯茶水喝,如何?”
声音低沉略带磁性,没入身后的梅花林里,油亮的叶片,或红,或白,深浅不一的花瓣从覆盖在枝头的白雪中探出,美的让人窒息。奚千寻俊朗的面庞、傲然的身姿融入这美景里,周身的气场让人不敢直视。
“只要叶姑娘不觉得麻烦,我没有意见。”奚云天嘴角微勾,扬起一丝笑意。
“叶姑娘,你意下如何?”奚千寻望向叶如陌,神色如常。
叶如陌双眸迎向奚云天,微微一笑,“房子都是将军府的,如陌不过是位外人,何来在自己家里讨茶水喝一说?”
奚云天望向面前悄然而立的叶如陌,身披白色狐裘,肌肤胜雪,一双翦水秋瞳眸,气质出尘如竹般清卓,眸底闪过一丝惋惜,“叶姑娘,可别这么说。[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这本是娘亲生前最喜爱的梅园,之所以让姑娘住在这里,是因为…。”
话未说完,奚千寻突然出声打断,“大哥,我们先进去再说。”
奚云天满脸狐疑地望了奚千寻一眼,不再说话。
―
屋内,茶雾袅绕。
兄弟二人相对而坐,皑皑的日光透过门洞照了进来,一个英气逼人,一个气质儒雅,都是姑娘们为之尖叫的类型。
半晌,奚千寻轻声问道,“护院犬无缘无故死在后院梅花林,大哥有什么看法?”
奚云天手执茶杯,轻抿了一口,缓缓说道,“下半夜下了场大雪,把这痕迹都给遮了去,谁知道是什么情况?不过是死了一条狗,我觉得很正常,兴许是误食了什么东西。”茶雾浓浓,渲染了男子长长的睫毛,白皙的脸庞在雾里若隐若现。
“大哥怎会知道,昨日下半夜下的雪?”
奚云天手捂嘴唇,轻咳了几声,“这几天身子不舒服,半夜出来如厕,无意中看了一眼房外。千寻,你问这做什么,难道你认为是大哥要杀这条狗吃狗肉?”
叶如陌坐在一旁,小脸憋得通红,真看不出,大公子文文弱弱的模样还会说冷笑话。
奚千寻朗声笑道,“大哥想到哪里去了,千寻是担心大哥,老是半夜起床对身子不好。”
奚云天一声叹息,“自从娘亲去了之后,我这身子一直便不见好,现在父亲也是这样,办法都想遍了。千寻,以后这镇国将军府的威名得靠你一人扛了。”
话刚落音,俊俏的脸上布满了阴霾,望向门外,思虑重重,一瞬间,人像是苍老了几岁,轻咳不断。
奚千寻见状,脸沉了下来,“大哥,你别这么说,要注意保重自己的身体。小弟我常年在外,将军府不靠你靠谁?至于父亲…。”话至尾声,俊朗的脸上乌云更浓。
门外,刮起了冷冽的北风,席卷着庭院里的枯叶扑面而来,吹得房内火盆里的炭火“哔啵哔啵”直响。
奚云天把话题转移到了难产去世的娘亲身上,勾起了奚千寻的伤心事和埋藏在心底深处的内疚感,屋内气氛陡然冷了起来,像是突然而来的这股冷空气,侵袭着房内每一个人。
气氛陷入僵局,幸好小梅及时走了进来,向奚云天和奚千寻请了安,走到叶如陌旁,轻声说道,“叶姑娘,老爷已经醒了,陈嬷嬷叫我来请您过去。”
叶如陌闻言站起身来,“大公子和少将军是继续坐会,我现在…。”此时的她真想抱着小梅亲一口,真是太及时了。这两兄弟的关系真不好说,夹在中间憋屈,还不如出去透透气,就算对着个病人,总比待在这好。
奚千寻也赶紧站起身来,“叶姑娘安心去忙,我还有点事,等会再去向父亲请安。”仓促间,一不小心,衣襟打翻了面前的茶水杯,茶水四溢。
俊朗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红晕,甚感尴尬。
奚云天见状,轻声笑道,“我们家的少将军什么时候变成毛头小子了,战场上统领大军时,可不会这样吧。”
“叶姑娘,真不好意思,失仪之处,请不要见怪。”奚千寻不自然地笑道。
气氛马上变得轻松起来,人就是这样,只要有了台阶,大家都会麻溜地爬。
“大公子和少将军客气了,如陌只是暂住将军府的大夫,连客人都算不上。”叶如陌浅笑,如玉的容颜恍了奚千寻的眼眸。
奚云天站起身来,望向叶如陌轻声说道,“叶姑娘,严重了,其实过几日……。”
话没说完,又被奚千寻打断,“大哥,爹醒了,叶姑娘得赶紧过去了。”
叶如陌心底闪过一丝狐疑,这奚千寻今日是怎么了,老是喜欢打断别人的话,难道有什么不能说的。
心底划过一丝笑意,就算有什么不能说的,关自己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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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 福星降临?
庭院里,大公子和奚千寻向叶如陌告别而去。[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叶如陌随着小梅来到老将军的住处,陈嬷嬷早已等在门口,晨光里,嬷嬷一身藏青色的衣裳,整洁雅致,四十开外的年纪,风韵犹存,尚算标致的脸上庄严肃静,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忠心婢女。
看见叶如陌便迎上来,眼角立时绽开了两朵花,“叶姑娘,昨晚睡的可好?”
“还行,谢谢嬷嬷关心。”叶如陌浅笑。
“昨日见姑娘急着回去,真担心姑娘晚上会睡不好,如今见到姑娘便放心了。”
“老将军怎样了?”
“叶姑娘真是福星降临,自从昨日姑娘过来看了之后,老爷精神便好了许多。厨房做了点八宝粥,老爷正在喝。”陈嬷嬷望着叶如陌喜滋滋地说道。
“我是福星降临?”叶如陌笑道,什么理论?
“听梅花村的人说起,姑娘早先被送去了义庄,死而复生,之后便拥有了一身神奇的医术。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不是福星降临是什么?”陈嬷嬷依旧笑吟吟地说道。
这是在查户口,还是请大夫上门治病?
不过话说回来,堂堂镇国大将军请大夫治病,确实得好好查查,不然混进邻国奸细怎么办?
叶如陌朱唇轻启,“嬷嬷,可别听人胡说,如陌从小跟随父亲学医,家里医书满箱,只是一直未曾给人看诊。至于死而复生,那是因为如陌本就未死,只是大夫误诊,差点酿成大祸。”
陈嬷嬷惊喜的神情缓了下来,许久,轻声说道,“那姑娘也算是有福之人,自古以来被大夫误诊人数几多,又有几人能像姑娘一样侥幸活下来。”
叶如陌闻言,沉默不语。
心里叹道,谁知道可怜的原主已经魂归何处?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老将军床榻前。
小翠正在床榻前服侍老将军喝粥,帷幕下,老将军苍白的脸庞若隐若现,偶尔传来几声轻咳,但精神确实好了一些。
见叶如陌前来,打了声招呼,“姑娘,你来了。”
叶如陌站在床前,看着这个一生充满传奇,战绩赫赫,比前世父亲还小些的中年男子。因为病痛的折磨,早已不成了人样,瘦的只剩皮包骨头。
内心闪过一丝伤感,轻声回道,“将军,您今日的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好好调养假以时日一定会痊愈。”
“嬷嬷说,这都是姑娘带来的福气,如果真的这么一天,老夫还想上阵杀敌呢。”老将军心情愉悦多说了几句,一阵轻咳传了过来。
陈嬷嬷一惊,马上走向前来,轻拍老将军的后背,语气轻柔,“老爷,您还是先休息下,等病好了再说也不迟。”
叶如陌见状,和老将军说了几句,便退了出来。
房外,和风习习,阳光温柔的洒上大地,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想着老将军的病情有所缓解,不由地高兴起来。
步伐轻快,沿着府里园林中的小径向前院走去,两旁白雪皑皑,偶尔可见绿叶从白雪里探出头来,白绿相间,一片纯净的美,让人心旷神怡。
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当日的木桥上,池塘里,荷叶败落,枯枝满塘,冬日的景致一片萧条,却因为有了白雪的存在,倒显出几分诗意来。
拱桥上,叶如陌悄然而立,轻抚面前的栏杆,遥望面前的荷叶池,神情清冷,白色狐裘在阳光下发出柔柔地光芒,衬着张小脸愈加好看。
“叶姑娘,真有雅兴呀。”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响起一声慵懒的声音,绵软好听,如同一股暖流划过这冷风瑟瑟的池面。
可落在叶如陌的耳里如同恶魔降临人间,心底一惊,不会是…。
眼角向一旁瞟去,白雪皑皑里,一袭暗红色的锦衣长袍缓缓而来,身旁是那该死的护卫,上次从身上掏了好久,才勉强拿出一张百两银票,估计自己化成灰他也会认识。
现在该怎么办?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许久,叶如陌返过身来,莞尔一笑,“王爷何尝不是好兴致,冷风赫赫,白雪皑皑,倒是个踏雪寻梅的好日子。”语气清冷,不卑不亢。
旁边的侍卫一见,登时瞪圆了眼,嘴里直嚷嚷。
叶如陌心底暗急,这个不带货的侍卫,不就是拿了一百两银子,至于这样吗?
妖孽王爷倒是不紧不慢,悠然说道,“叶姑娘,多日不见,这小嘴依旧这么伶俐可人。”
叶如陌故作讶异,“王爷,真是好记性,我们不是昨日才见过面?”
“哦,叶姑娘说是便是,可能本王记错了,想起一位故人来,那位故人曾向本王借了百两银票。”
叶如陌一颤,真的是过目不忘呀。
事情过去这么久,那时的自己如同一个乞丐,都没能逃过面前两位的贼眼。为今之计,只能是打死也不认账了。
“王爷讲话,本姑娘真是有点听不懂,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还是先走一步,老将军那里还有点事,就不陪王爷赏风景了。”话刚落音,人已向着后院疾行而去。
余光里,妖孽王爷微笑不语。
身后,传来那侍卫着急的声音,“诶,诶…,就这样走了。”
042 有条疯狗
如画的风景里,叶如陌一路疾行,无心欣赏旁边的美景。(.无弹窗广告)
突然迎面撞入一堵软软地墙上,刚想骂人,一抬头差点撞上少将军的下巴。奚千寻星眸沉沉,正定定地望着自己,幸亏个子不高,只是撞了个满怀。
白皙的小脸腾地红了,白雪皑皑,衬的整个人更加娇涩可人。
“少…少将军。”叶如陌身子向后一退,因为紧张,语无伦次。
奚千寻望向面前微吐兰香的叶如陌,微微一怔,半晌恍了过来,轻声笑道,“陌儿,你急急忙忙的,难道后面有狗追?”
叶如陌一怔,望向奚千寻气呼呼地说道,“对,有狗,一条很大的疯狗。”
“那,要不要帮忙?”奚千寻不疑有他,一脸关切低声询问。
见奚千寻如此认真,叶如陌倒是一脸不自在,左顾右盼,“不用了,昨晚未曾休息好,我想回房休息下。”
“陌儿,那我送你回房休息吧。”
“不,不用了,我先走了。”叶如陌脚步趔趄着,未作停留,急匆匆而去,仿若后面真的有疯狗追来。
奚千寻见叶如陌神情慌张而去,心有不解,满脸疑惑向前院走去。
木桥上,一抹暗红色的身影悄然屹立,如同风雪中一枝寒梅傲然而立,威严之气浑然天成。
这是传闻中不学无术的王爷?
奚千寻心底一动,迎了上去,“王爷,好雅兴,在这里听风赏雪。(.)”
“如此良辰美景,岂能辜负?千寻从后院而来,可是到老将军处请安?”
奚千寻左顾右盼,四下张望,“嗯。刚才王爷可在这见着一只疯狗?”
王爷眉头微蹙,“疯狗?怎么本王未曾见着?”
身后,云鹤一张圆脸憋得通红,忍不住发出嗤嗤的笑声。
王爷回过头去狠狠地瞪了一眼。
云鹤笑容僵住,手捂嘴禁声。
奚千寻见状,面露尴尬之色,喃喃说道,“可能是下人看错了,这几天,大家都被那只护院狗搞得人心惶惶了。”
王爷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轻声问道,“既然这样,这将军府可要加派人手才行。”
奚千寻尴尬的神情恢复过来,“王爷说的有道理。”
“老将军身子可好些?”
奚千寻闻言面露忧色,“还是老样子,看了这么多大夫都不见起色。”
“新请的这位大夫怎么说?”
“听她说,原来大夫开的方子都是对的,暂时找不到问题所在,只能继续观察。”
“如此说来,也算是烦心事,幸好边关战事不紧,不然你可得忙了。”王爷遥望远方,眼神迷离,缓缓说道。
“托圣上的洪福与雪莽国和亲,让边关不再有战事,老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奚千寻朗声笑道。
清风徐徐,掠过池面,枯败的荷叶、枯枝沙沙作响。王爷笑意褪去,神情如同冰面下的池水,晦暗未明。
“今日天气好,不谈这些事,我们去下棋。”
“好的,王爷。”
―
一连几天,叶如陌除了每天去老将军房里看诊,就是在这梅园里待着。其间,给老将军更换了几张方子,但他的病情依旧不见好转。
叶如陌心底不由地着急起来,有时想出去走走,想着王爷那坏坏的笑脸,心里一颤,伸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人穷志短,如果当初不是穷的没饭吃,没衣穿,能讹这百两银票?
不过在这梅园里,除了每天需要面对陈嬷嬷那张一天天沉下去的脸庞,日子倒也过得安逸。
王爷没冲到梅园里来要银票,奚千寻这几天也没见着人影。
叶如陌心里感到奇怪,老将军的病自己未曾想到什么办法诊治,将军府里的人却未曾要自己离去?
每天仍是好菜好饭招待着,陈嬷嬷虽然着急,也未曾对自己有过非议。
早上,叶如陌照例随着小梅去老将军去看诊,老将军气色如常。
出门的时候,陈嬷嬷依旧相送,面露担忧问道,“叶姑娘,老爷的病怎样?”
“嬷嬷,老将军的病症确是血溶症,方法都试遍了,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叶如陌满脸愧疚,低声说道。
毕竟这段时间,人家招待周全,哪里只是把自己当成大夫,简直就是贵客。
陈嬷嬷闻言,脸露伤感,低声说道,“叶姑娘,这怎么能怪你。老爷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请了那么多大夫都不见好,何况你一个小姑娘。”
“嬷嬷。”叶如陌低声唤道,此时此刻,真的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服侍了一辈子的主子,如同亲人已经融入自己的生命中。突然之间,就要离自己远去,真的让人难以承受。
“叶姑娘,你可以在这里再待几天吗?真的不行,再送你回去。”陈嬷嬷望向叶如陌的眼神里充满了祈求,让人不忍拒绝。
叶如陌沉吟了半晌,轻声说道,“那好吧。只是我今日想出府逛逛。”
陈嬷嬷闻言笑道,“没问题,待会我便叫上小梅陪你一起出去。”
叶如陌心情顿时好了起来,“谢谢嬷嬷。”
憋了好些天,终于可以出去逛逛了,回家的时候给娘亲、大妹她们都带上一份礼物回去。
想着小弟猴急的样子,叶如陌不由地笑出声来。
所幸,将军府够大,一路出来没遇见王爷,两人顺顺利利的出了将军府。
府外,远处便是热闹的街市,时近过年赶连场。偌大的街市上,笙旗飘飘,人来人往,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披伏,隐隐约约传了过来。
叶如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军府风景怡人,又怎敌得上这外面,空气里都漫延着一股自由的味道。更主要的是,这里没有那尊瘟神。
突然,将军府往街市方向,一个熟悉的身影引起了叶如陌的注意,心底一动,赶紧向前走了几步。
“陌儿。”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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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大家一路追文哦~五笔换拼音,今天终于突破每小时千字了~嗷嗷嗷~
043 晴天霹雳 (二更)
叶如陌心头一热,轻声唤道,“莫离哥哥,真的是你。.”
自从莫离来到天桥镇学馆,两人已经有小半年没见面了,少年出落的愈加英俊。
银装素裹的景致里,一袭淡雅的乳白色长袍在身,头顶绾发,学子装扮。身上的乡村气息已全然褪去,添了些许书生气质,洋溢着青春的味道。
两人相视而笑,脸上灿烂的笑容像是冬日里的一抹暖阳,穿过这层层的寒风,照入心底。
“陌儿,前几日回村里,听娘亲说,你到将军府来了,还好吧。”莫离望着面前的叶如陌,一脸担心。
“我还好。你回村里了?我娘她们怎么样?”叶如陌急急问道。好几天没回去了,不知道她们怎么样?
“她们很好,听说将军府还赏了许多东西送到你家里,村里人都羡慕极了。你大婶到处宣扬,说是你给老将军治病有功。”莫离眼角含笑,淡淡地说道,阵阵白雾从嘴里不断飘出,眉毛上、睫毛上结着绒绒的冰,英俊的面庞冻的通红。
叶如陌眉头微皱,“治病有功?我来了几日,老将军的病一直不见起色。”转而盈盈一笑,望向不远处的小梅,“但是他们都对我挺好的,你看,我出门的时候,还派了小梅给我提东西。”
小梅目光游离,望向叶如陌挤出一丝笑意。[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这丫头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相处了几天,感情似是好了许多,不过总有些疏离的感觉,也说不清是哪里有问题。
“将军府除了好吃好喝,没有其他的事情?”莫离望着一脸笑意不知所谓的叶如陌,眉头微蹙,欲言又止。
“能有什么事情?”叶如陌浅笑道。自己只是一介大夫,看不好病人,只得两手一摆回家去。
莫离面色沉沉,望着笑靥如花的叶如陌,低声说道,“陌儿,我在将军府门口,等你三天了。”
叶如陌一怔,望向面前的莫离。白雪皑皑里,冷风瑟瑟,少年英俊的脸庞上,脸颊通红,眉毛上悬着冰渣,呼吸粗重。
叶如陌一惊,青葱玉指拂上莫离的额头,一股炙热感透过冰冷的掌心传了过来,“莫离哥,你感染风寒了?”
莫离扬起一丝苦笑,“陌儿,你说的,这风寒不是什么大病,喝点姜汤捂一下就好了。”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好的没学到,坏的净学了去。
“莫离哥,什么事让你在这里等了我三天?难道是我娘亲生病了?”
娘亲身子差,这天寒地冻的,要是感染了什么风寒,自己又不在家,可怎么得了?
“陌儿,你先别急,不是你娘亲的事,而是你的事。”莫离强压住心头的战栗,轻声说道。
叶如陌微微一怔,“我的事?”
“难道你现在还不知道?”莫离望着叶如陌不知所措的样子,疑道。
不远处,小梅的身影向前靠了几分,神情专注,像是在倾耳倾听两人的谈话。
“什么事?”叶如陌眉头紧锁,内心划过一丝不安。
“陌儿,我现在不在天桥镇学馆学习,给天桥镇县衙大人大公子陪读了。”
叶如陌忍不住插嘴,轻声笑道,“莫离哥,恭喜你,陌儿就知道你绝对有出息。”
“陌儿。”莫离忍不住叹道,“前些日子,听大公子说老将军病重要娶亲冲喜,隐隐约约说起冲喜的对象是附近的一位女大夫,命硬,都能死而复生。”
叶如陌心底一颤,娶亲冲喜?女大夫?死而复生?
啊?条件和自己怎么这般吻合?
叶如陌因为两人偶遇而变得激动绯红的小脸,瞬间惨白如纸,大气都不敢出,瞪圆了眼望向面前正在说话的莫离。
“我听了之后半信半疑,连忙向大人告了一天假,赶回村。在村口的时候,看见你堂哥叶耀祖,身着大红衣裳一脸喜庆,逢人三分笑。我心里嘀咕,这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因为时间紧急,也没多想,便往家里去。回到家,便听见娘亲告诉我一件晴天霹雳的事。”
叶如陌呼吸微弱,喃喃问道,“什么事?”在莫离的讲述中,叶如陌一件件事回想起来,从进将军府治病开始,这就是一个圈套。
为什么自己可以堂而皇之的住进老夫人生前最喜欢的梅园?为什么奚千寻会几次三番的打断他大哥的话?为什么所有的人对自己客气有加,却总有一种疏离感。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
叶如陌神色迷离,手中的布袋不知什么时候掉落在地,莫离的声音幽幽地传了过来,“娘亲说,你堂哥耀祖自祠堂受审那件事后,一连说了几门亲事都黄了,全家人着急不已。”
“前些日子,你大婶上天桥镇来赶集,遇到了她小时候的女伴,如今在将军府老将军身前当差,说起这事。回去后和你奶奶商量好,拿你来换亲。”
看着叶如陌呆滞的眼神,即将崩溃的神情,莫离的心如同撕心裂肺般疼痛,拉起叶如陌的手,声音颤道,“陌儿,我们逃吧,逃得远远的,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逃?怎么逃?”叶如陌无奈地甩开了莫离的手,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得罪了镇国大将军,能逃到哪里去?家里人又怎么办?
一旁的小梅闻言,不顾地上的积雪污泥,刺骨的寒冷,“扑通”一声跪在叶如陌的面前,抱住她的双腿眼泪直流,“叶姑娘,你救救奴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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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 倒霉鬼?
“小梅,你这是干什么?”叶如陌顾不上伤心,转身扶起跪倒在的小梅。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积雪消融,冰水刺骨,时间一长,这腿怕得落下病根子。
“叶姑娘,求求你不要离开将军府。你走了,小梅只有死路一条了。”小梅颤巍巍地抬起头,一张小脸布满了泪痕,此时的她,比起叶如陌也好不到哪里去。
“嬷嬷说了,姑娘福星下凡,老爷只要和姑娘成了亲,老爷的病一定会好起来。”
叶如陌怔然,腿脚一软,身子差点倒了下去。
真的?都是真的?
莫离刚才所说,自己还残留着一丝幻想,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现在小梅从嘴里说出来,一定准确无疑了。
这么说,小梅不单是服侍自己这么简单,最主要的任务还是看住自己。如果不是,又怎么跪在地上,以死相逼。
叶如陌冷笑着,望向远处的街市,人群喧闹依旧,看似热闹的场景又藏着多少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自己几经生死,来到异世,豆蔻年华,便要嫁给一个如父亲般大的垂危病人,只为冲喜。
费了这般周折,命运只是为了给自己开个玩笑?
看见叶如陌不哀反笑的面容,莫离着急不已拉着叶如陌的衣袖,“陌儿,我们逃吧,一起离开这里。”
凉风习习,莫离的衣襟随风飘扬,英俊的面庞里透着几分决绝,曾几何时,这个一心呵护自己成长的孩子,已经长大了。
想起莫叔、莫婶对他的期望,自己一定要这么残忍?毁了别人的希望成全自己。
叶如陌叹了口气,望向一旁哭成泪人的小梅,“莫离哥,陌儿知道你的一片真心,只是做人不能太自私,娘亲、大妹、小弟和小妹还在家里等着我。”
“陌儿。”莫离痛心地轻唤道。
叶如陌扬起一抹苦笑,“莫离哥,谢谢你今日告诉我这件事,回去后一定要记得喝姜汤去寒气。陌儿自会珍重。”
阳光穿透厚厚地云层,洒在几个人的身上,没有一丝暖意,只有凉入心底的冷,刺骨的冷。
叶如陌拢了拢白色狐裘,望向抽泣不止的小梅,“我们回去吧。”
小梅闻言,止住了哭泣声,抬头望向面前的叶如陌。雪地里,姑娘身袭白色狐裘,阳光落在身上发出柔柔的光芒,瘦弱的身子悄然直立,如竹般清卓,雪般清冷。
强烈的不安漫延上莫离的心头,伸出双臂欲牵住抽身而去的叶如陌,却是那么无力,“陌儿。”
“莫离哥,你回去吧,忘了陌儿。”
远处,将军府大门依旧壮观威严,朦胧间,门口的两只石狮子像是活了一般,张着血盆大口,扑面而来。
都说侯门深似海,透过沉闷的大门口,里面躺着的那个枯瘦如柴的垂暮病人将是自己唯一的归宿。
两个清瘦的身影相互搀扶着,向着将军府而去,长长的影子拖拽在地上,留下了一丝落寞和决绝。
身后,是一脸怅然的莫离和丢落在地的布袋。
陌儿,究竟怎样做才能保护你?
—
进了将军府大门,叶如陌无心欣赏院内的雪景和错落有致的梅花,低着头急匆匆向后院而去。
此时此刻,只有梅园的静谧,才能包裹自己这颗支离破碎的心。
“这不是叶姑娘吗?急匆匆地,从哪里来呀!”
话音刚落,轻微的脚步声已到了跟前,叶如陌不得不抬头向前望去。
回廊里,雪为幕,花为景。如画的风景里,缓缓走来了一位年约二十出头的女子。
只见她梳着参鸾髻,头顶斜插着一支珊瑚蝙蝠簪,身着一袭赭红的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锦衣,脚上穿一双宝相花纹云头锦鞋,端的是风姿绰约,贵气浑然天成。
叶如陌眉头微蹙,暗道,这是大公子的夫人,当今宰相之女奚玉儿?
一旁的小梅忙低声请安,“大夫人好。”
大夫人望向小梅,衣摆处泥泞污渍飞溅,眼里划过一丝不屑,嘴里哼了一声。
一摇一摆的走向叶如陌面前,芊芊玉指欲作兰花指,媚眼横飞,望向叶如陌嘴角微勾,生出一丝蔑笑,“小丫头片子,命真好,山坳里的小麻雀,一朝飞向枝头变凤凰。这命,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旁边的丫头下巴微扬,抿嘴偷笑。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叶如陌未曾搭理,与面前俩人擦身而过。
身后,传来一声冷哼,“小丫头片子,脾气到挺大的。”
“夫人,别和这乡野村姑一般见识,说到底,只是一个给老爷冲喜的倒霉鬼。”
叶如陌充耳不闻,依旧向后院而去。
不就是怕自己当了这个倒霉鬼,先来个下马威?
—
将军府是一座七进大宅院,一路上,回廊无数,叶如陌心乱如麻,低着头一路疾行。
平常走走停停,并不觉得大门口至后院的路如此漫长,今日却觉得如此难熬,远远地,终于见着那座木桥。
叶如陌暗自舒了口气,绷紧的心弦缓了下来,脚步加快向着桥上而去,过了桥,再走几分钟,就到梅园了。
脚尖刚迈向桥墩,面前突然出现一双脚,依旧是暗红色的锦袍,衣摆处绣着金丝花纹,做工精致,贵气逼人。
叶如陌心底一颤,都说人倒霉喝水都会噎死,原来是真的。不想碰见瘟神,瘟神自会出现。
耳边传来柔柔地声音,慵懒中带有一丝调侃,“叶姑娘,这是从哪里回来,低着头走路,可不像你平时的作风。是不是突然良心发现,怕踩死地上的蚂蚁?”
叶如陌闷声不吭,向着一旁而去。这种时候,真的没有心思和谁调侃,如果可以真的愿意让他把自己抓走。
就算讹了百两银票,也不至于坐一辈子牢房。在这里,和坐一辈子牢房又有什么区别?
“怎么?又想走?”王爷身影一闪,直接飘到叶如陌的身前,健硕的身板挡住了她的去路。
一阵强烈的雄性气味传了过来,叶如陌心底一颤,登时退了几步。
王爷却不容她有丝毫退却逃跑的机会,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勾住叶如陌盈盈一握的下巴,一张倾世容颜完全暴露在王爷的面前。
肌肤胜雪,满脸泪痕未干,一双翦水秋瞳眸里缀满了泪水,定定地望着自己,眼神里是满满地不屑,甚至带着一丝厌恶。
王爷微微一怔,勾住下巴的手指放了下来,“丫头,今日怎么了,往日的伶牙俐齿去哪里了?”
叶如陌迎向王爷的眸光,神情清冷,带着一丝绝然,伸出青葱玉指,轻声说道,“王爷,现在就把我抓走吧,那百两银票算我讹您的,该报官就报官,该坐监就坐监,小女子绝无异议。”
风声赫赫,轻拂叶如陌两边的发际,幽幽青丝随风轻扬,覆在未点即红微抿的朱唇上,瘦弱的身子屹然而立,竹般清卓。
一旁的小梅眼角含泪,冲了上来轻声唤道,“叶姑娘,千万不可。”脸色惨白,瘦弱的身子如同池中的枯叶,瑟瑟发抖。
那公堂之上可是女子去的地方,有哪个不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更别说蹲监牢,牢房里常年不见天日,阴暗潮湿,里面的人都只是吊着一口气,个个如行尸走肉,想想都觉得瘆人。
叶如陌嘴角微勾,扬起一抹苦笑,“小梅,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如陌心意已决,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你们,自己也不受这灼心之痛。”
“姑娘…。”小梅低下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一旁的云鹤呆立原地,那日,王爷狠狠瞪了自己一眼,还记着呢。守在这里几天了,本想着看出好戏,没想到变成这样。
有人寻死觅活,要去上公堂、坐监,真是匪夷所思。
“待着干什么,走。”耳边传来一声呵斥,云鹤猛然恍了过来,急忙跟了上去。
心里暗自嘀咕,王爷怎么了,每次遇到这丫头都会情绪突变。
—
许久,叶如陌抬起头来,王爷和侍卫不知何时已经走远,只有一旁的小梅嘤嘤哭声传来。
桥上站的太久,脚已经没有知觉了。
自己来自现代,拥有满腹的医药知识,又怎斗得过这强权?更何况还是在君权至上的古代。
叶如陌拖着麻木不堪的双腿向着梅园走去,心里仅存的一丝理智在思考,为什么将军府里的人都知道,唯独瞒着王爷和自己?
从常理上来讲,完全没必要这样做。
为今之计,可以相信的人只有小梅一个。
叶如陌转过身,望向身旁三魂去了七魄的小梅,语气轻柔,“小梅,既然老将军要娶亲冲喜,为什么要瞒着我?”如果语气重一些,估计她立马会崩溃,跳入这水池里。
小梅呐呐地回道,“叶姑娘,我也不知道,只是陈嬷嬷吩咐下来,不许我们在姑娘面前说这些。”
“就这么简单?”
小梅低头沉思,猛然想到了什么,灰暗的眼眸里闪出一丝亮光,“我想起来了,有一日,我去老爷房里时,听见小公子和大公子在大声争执,最后在小公子据理力争下,大公子同意只要叶姑娘治好老爷的病,冲喜这件事就当是从未有过。”
“为了不影响姑娘的治病,这件事暂时都瞒着。”话至尾声,低头瞟向叶如陌。
叶如陌心里叹道,来了这些日子,老将军的病情一点起色都没有。看来,在大家的眼里,自己对老将军的病情,应该是一筹莫展了。
因此,才有了今日回廊里的那一幕。
思绪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梅园,一进房,小梅腾的一声跪在地上,低声抽泣,身子趴在地上不肯起来,。
叶如陌一惊,连忙去扶,“小梅,你今天怎么了?老是跪在地上,不嫌脏吗?”
小梅抬起泪眼汪汪的脸庞,望向叶如陌,眼神里充满了祈求,“叶姑娘,听说您是神医下凡,求求您救救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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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亲,新中国解放前在农村很常见的,解放后也有~有些是兄妹互换,俗称扁担亲~
045 水姑娘
“小梅,你起来,有话好好说,老是跪在地上,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无弹窗广告)”
小梅低着头,泣不成声,“叶姑娘,和您换亲的姑娘就是小梅。我家就在离天桥镇不远的桥边村,娘亲托人打听了那梅花村的叶耀祖,是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寻花问柳,调戏妇女,无恶不作。小梅一旦嫁过去,这辈子就毁了。”
叶如陌叹了口气,小梅性情老实,嫁给堂哥这辈子真得毁了。
“叶姑娘,只要您救好了老爷,我们都不用嫁了。”小梅仰着涕泪交加的小脸,抱着叶如陌的小腿哀求道,
叶如陌眉头微蹙,心道,要是有这么简单就好了。请了那么多的大夫,连御医来了都束手无策。
“起来吧,别哭了,有这闲情哭还不如想想办法。”幽幽的声音传了过来,清冷中透着几分坚强。
小梅止住了哭声,抬头望向面前的叶如陌,日光里,面前的姑娘身披白色狐裘,脸上泪痕已拭去,一双翦水秋瞳眸正定定地望着书案上老将军的病况资料,“小梅,去给我倒杯茶。”
小梅心中一喜,连忙站起身来,赶紧沏茶去。只要叶姑娘振作起来,她相信一定会有希望的。
书案前,茶雾袅袅,清香扑鼻。
叶如陌在书案旁蹙眉沉思,朱唇微抿,神情专注,仔细查看手中的各种资料。心里头暗自诧异,明明是血溶症,从表面上看,那些大夫们都是对症下药,怎么就不见好?
小梅静静地候在门外,偶尔往房内偷偷地看向一眼,大气都不敢出。
许久,未曾理出任何头绪,索性放下手中资料,向门外轻声唤道,“小梅。[.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门口光影浮动,一条清瘦的身影马上跑了进来,“叶姑娘,有什么事?”
叶如陌合上手中的书简,轻声问道,“小梅,你进将军府多久了?”
“回叶姑娘,奴婢进将军府两年了。前年大旱,家里姊妹多,收成又不好,娘亲病重无钱医治。刚巧将军府招婢女,所以就签了卖身契进了府。”
门外,阳光明媚,花枝摇曳,小梅哀怨的眼眸瞟向门外,落在树上那鸣叫不已的小鸟上。
叶如陌终于明白为什么换亲的姑娘会是小梅。
大户人家的婢女来源分为几类,一类是陪嫁丫头,由于主子宠爱在府里地位最高;一种是府里有亲戚,跟着进来找份事做,挣点银子回去嫁人;最后一种是家里养不起,进府时直接签了卖身契,主子可以决定她的一切,重新卖掉或直接送人等。
“小梅,你后悔了吗?”
小梅收回远处的眸光,抬手拭去眼角的泪痕,语气里透着一丝坚定,“不后悔,这两年里,娘亲的病好了,家里姊妹都有口饭吃了,偶尔趁着外出买办东西的时候,还可以与他们见上一面,小梅已经心满意足了。”
门外,寒风乍起,卷起飘雪瑟瑟,小梅的小脸上透着几分孤寂,嘴角微抿勾起一丝笑意,“如果当初没有侍奉水姑娘,或许府里的人就没有这么讨厌我了。”声音低沉,透着一丝无奈。
“水姑娘?”叶如陌心底一动。
“是老爷从边关带回的一名女子,年方二十,声若天籁,妖娆无比。听嬷嬷讲,容貌长的和老夫人有几分相似,老爷非常喜欢她,几乎日日在一起。”话至尾声,声音低至嗓眼,白皙的脸蛋腾起一朵红云,红至耳根。
“怎么没听人说起过?”叶如陌眉头微皱。
小梅低着头,视线落在脚底处,“水姑娘走后,大公子将其视为将军府的丑事,不许任何人提起。”
“还有这等事?老将军生病和她有关?”叶如陌疑道。
“小梅也不知道有没有关系。只知道水姑娘来了半年后,老爷身子便不行了。”
叶如陌微微一怔,“府里没人管?”
“老将军脾气执拗,谁也劝不住。大公子身子差,有心无力,小公子在军营未回。直到将军病了许久不见好,大公子才差人去军营传了信,等小公子回来时,水姑娘早已经走了。”
“水姑娘怎么离开府里的?”
小梅神情恍惚满是不安,望着叶如陌低声说道,“那日,天气晴朗,水姑娘突然说想吃新鲜的桃子,刚巧小梅手里头还有水姑娘安排的活没做完。所以水姑娘就一个人出去了,再也没有回来。”
叶如陌眉头微蹙,暗道,这个水姑娘确实有很大的问题,目前最重要的是,查清老将军的病因何而起。
“你怎知老将军的病和水姑娘有关?”
小梅面色绯红,低声说道,“听府里的下人说是,老爷纵欲过度,导致身子虚弱,又乱喝补药才有了这个病。”
“那边过来瞧病的大夫们知道这事吗?”叶如陌疑道。
按常理来说,大夫瞧病除了看诊以外,一定会问病人最近的一些异常情况,除非有人有意瞒着。
“大公子吩咐下去,严禁谈论此事。说是这些事情要是传到了朝堂里,定会污了老爷一世英名。”
确实,历朝历代,军人都将荣誉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叶如陌灵光一闪,府里刻意隐瞒,造成御医没有找到病症起因。或有其他隐情?
本以为到这将军府只是寻常看诊,没想到步步惊心。人丁单薄的将军府内,危机四伏。
叶如陌定了定神,轻声问道,“水姑娘当时的住处可曾留着?”
“回叶姑娘,水姑娘喜静,当时住在六进偏院里,出了梅园往前走一会,左拐便到了。”
叶如陌闻言面露喜色,“你可否带我前去?”
“当然可以。”小梅满口应承,眉眼都是笑意。
此时此刻,就算是叶如陌叫她去摘天上的星星,她也会满将军府找梯子去,更何况只是带她去荒弃的房间里去看看。
衣襟上雪水已干污渍未去,顾不上换身干净的衣裳,便领着叶如陌向水姑娘的住处而去。
一路上,冷风瑟瑟,两人一路疾行,真如小梅所说,出了梅园拐了一个弯便到了水姑娘住处。
门口,蒙着一层细细的灰尘,看这情况,除了偶尔有下人来打扫下卫生,真的许久未有人住。
“吱呀”一声推开房门,门板上薄薄的灰尘迎面扑来,小梅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手掩口鼻一脸尴尬。
这是一间两进的房子,外面是正厅,里面是寝房,正厅空气中飘荡着一股酒味。
味道浓烈,扑鼻而来,叶如陌屏住呼吸,低声问道,“小梅,水姑娘原来是你服侍?”
“嗯,水姑娘一入府便是小梅服侍。”
叶如陌伸出青葱玉指,指向房间角落里叠放的两个木桶,轻声说道,“小梅,你可知道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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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6 可有约定期限?
“这是老将军常喝的神酒,听说是老将军特地为了水姑娘向方士求的一个方子,喝了后可以返老还童。.”
叶如陌嘴角微撇,“不就是些壮阳药,喝了夜夜瞎折腾。”
小梅小脸腾地红了,喃喃唤道,“叶姑娘…。”
叶如陌朱唇微抿,强忍住笑意,差点忘了,这是古代……
抬脚往寝房走去,一进门眼神定住,房内,衣物凌乱,不知是当时人走的匆忙,还是后来被人翻乱的。
门窗紧闭,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气味。
叶如陌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似有若无,到底是什么气味?一时又想不起来。
“咚咚咚”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叶姑娘,是你在这里吗?”。
两人心里一惊,到底谁找自己,竟找到这里来了。
转身便出了寝房门,日光下,小翠气喘吁吁,单薄的身子挡住了门口的光线,背着光,面上神情晦暗未明。
“小翠,老将军病情严重了?”见小翠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叶如陌急忙问道。
小翠看着屋内出来的两人,应道,“嗯,老爷刚才又吐血了,看起来病情严重了,大公子叫叶姑娘去前厅,大家都在等着你。”
“正厅等我?”老将军病情严重了,不去后院看诊,反去前院正厅,这安的什么心。两人对视了一眼,难道他们等不急了,要在年前换亲?
小梅亦眼露惊恐之色,面如死灰,如果叶如陌马上冲喜嫁给老爷,那意味着自己的下半生也要交给一个无赖了。
跟随小翠一路而行,双腿似是灌了铅,原本只要一刻钟的路程,像是走了一个世纪。
偶尔遇见府里的下人,感觉他们盯着自己都是一脸的同情,怎么刚进来时就没有发现?那时兴许还有办法可以想,现在到了这般田地还能怎样?
叶如陌嘴角扬起一丝冷笑,既然避不了,索性看他们如何说辞?这和强抢民女有何区别?
正厅里,大公子坐在厅房主位,旁边是大夫人,陈嬷嬷站在一旁。(.$>>>棉、花‘糖’小‘說’)两侧是婢女和护院,看来这准备倒挺充足的,连护院都派上用场了。
只是不见奚千寻和王爷。
主位上,一声轻咳传来,“叶姑娘,可知今日叫你来是为了何事?”
叶如陌扫了一眼主位上的奚云天,面色清冷,似是透着一丝威严,正定定地望着自己。
大夫人手捧热茶微抿,茶雾袅袅,遮了如花的容颜。身后的丫头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陈嬷嬷目光闪烁,不敢正视。
叶如陌目光灼灼,迎向主位上的奚云天,朗声说道,“不知大公子今日有何事定要小女子前来,难道是审犯人?”
奚云天微微一怔,朗声笑道,“叶姑娘何出此言,您是本府的贵客,怎么会是犯人?”
话音刚落,陈嬷嬷忙走了过来,引领叶如陌在位置上坐下,马上又婢女端了一杯热茶过来。
叶如陌气定神清,轻抿了一口清茶,“大公子有什么事,请说吧。”
奚云天微微一笑,“叶姑娘,有一件事不知您是否知情?当初姑娘进府不单是为了给家父看病。”
“还有就是冲喜,对吧?”
奚云天一怔,“看来姑娘都知道了?”
“大公子,不管是冲喜还是其他,终归得讲媒妁之言,请问这件事我家里人是否知情?”叶如陌声音清朗,据理力争。
奚云天朗声一笑,“叶姑娘原来是担心这个,几天之前府里的聘礼已经尽数送入姑娘家中,府内还留有姑娘家的回礼。”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敢情莫离口中所说,给家中送去表示谢意的礼品竟是聘礼?所谓的回礼,无非是娘亲觉得过意不去回送了一些东西。农村人实在,讲究的就是礼尚往来,到这里竟成了回礼。
看不出奚云天一个病秧子,思虑到是周全,连这步棋也想到了,名正言顺,堵了悠悠众口。
“叶姑娘,你还有什么说的?”
“我。我不同意。”
“叶姑娘,时至今日,可由不得你,这聘礼送了,回礼也收了,如果将军府不履行承诺,让军中将士、边关百姓怎么看将军府。”奚云天怒道,气急之下,一阵轻咳。
叶如陌一声冷哼,这真是既当了婊
子,又要立牌坊。
奚玉儿眸光流转,一张俏脸生了寒意,厉声喝道,“叶如陌,你别不知好歹,有多少人梦想飞向枝头变凤凰。你到好,在这里磨磨唧唧。”
叶如陌冷笑,“谁想当凤凰如陌绝对不会拦着,至于我这只麻雀,只想飞回山窝里。”
气氛一时冷了起来,人人面沉如水,大有风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陈嬷嬷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毕竟这个事是她当初揽下来的,想着一个山沟里的小女子能入得了这将军府,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不是小公子一直拦着不让说,她早就和这丫头片子交了底,哪来今日这厅堂上让大家难堪的一幕。
眼角瞟向主位上的奚云天,一脸森然,心底一颤,望向叶如陌,语气轻柔,“叶姑娘,我与你家婶子从小玩到大,只要嬷嬷在府里一日,府里便不会有人欺负你。”
一侧,传来奚玉儿的轻咳声,陈嬷嬷忙止住了声。
叶如陌淡淡地望了一眼陈嬷嬷,眼眸里透着几分清冷,“嬷嬷,为了我婶子未过门的媳妇,您可真是操碎了心。”
陈嬷嬷一怔。
身后,小梅跪倒地上,身上泥泞污渍隐约可见,低着头抽泣着,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
奚玉儿一声冷哼,眼眸里划过一丝戾气,“年纪不大,倒是伶牙利嘴。又有何用?为了救老将军,别说要你嫁进来冲喜,就算要了你这条贱命也未尝不可。”
小梅闻言,身子一软瘫倒在地,这么说,自己必定嫁给那个二流子了。
屋内,人人面面相觑,或露惊恐之色,或一副看戏的神情。有人已经腿脚无力,想向门口溜去,但碍于大公子坐在上位,不好离去。
大夫人的手腕,他们都是见识过的,最好受的就是打板子,虽然会去掉半条命,总比被关进黑屋子里与毒蛇为伍强上许多,人在恐惧中慢慢死去,死后面目狰狞,永不瞑目。还有一些其他折磨人的法子,数不胜数,只要想起三天三夜睡不着。
这么一个美若天仙般的小姑娘,要是落入大夫人之手可就麻烦了。
“大公子不是与少将军有过约定,只要如陌治好老将军,这冲喜、换亲之事便不作数。”声音轻柔,如同玉珠落地,让人忍不住侧目。
这小姑娘不但人长得美,连声音也这么甜,听到心坎里,骨头都是酥的。
奚云天依旧神情清冷,凛然而坐一言不发,目光淡淡扫了一眼奚玉儿身后站立不动,一脸木然的陈嬷嬷。
陈嬷嬷目光一横,狠狠盯了一眼瘫倒在地的小梅,“叶姑娘,你说话可有根据,就算事实如此,你来府中多日,老爷的病不见好转,反而有恶化之兆。你怎么说?”
叶如陌气急,“你们可有约定期限?”
奚玉儿嘴角微拧,“难不成,还要与你在这里写上一份契约?”漂亮的丹凤眼里是满满的不屑。
“如陌虽然出身卑微,但也懂得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道理,怎么到了将军府,就只剩下欺压弱小几个字了?”
奚玉儿语噎,“你…。”
厅上,一片倒吸凉气声,这姑娘胆子忒大了。
奚云天冷眼扫了一遍众人,沉声说道,“都别争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叶如陌望向面前神清气定的奚云天,恨不得抠掉自己的双眼,怎么那天还觉得将军府的大公子有几分儒雅之气,明明就是一条阴险的豺狼,尖嘴猴腮,吃人不吐骨头。
“大哥。”门口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光影迷离里,奚千寻身着将军制服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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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二货王爷怎么还不出来?千寻又来了
王爷:等等~本王出场得好好打扮下~
陌陌:~谁救了俺就以身相许~
莺莺:~大大我还没说话呢~
047 聘礼也收了
喘息声夹带着门外的冷气吹了进来。[]叶如陌攥紧茶杯的手缓了下来,暗自松了口气,救星终于来了。
以那天晚上的交情,叶如陌相信奚千寻不会见死不救,只是不知他这几天怎么玩失踪了?
皮质的军靴闪着幽幽的光,重重地踏在正厅内,靴子上的积雪落在脚边变成一滩积水。
厅内众人一阵骚动。
奚云天微微皱了皱眉,“千寻,军营里的事已处置妥当?”
日光照在奚千寻背上,逆着光,神情晦暗未明,眸光投向主位上,“军营里只是些小事,有副将在即可。”
奚玉儿柔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刚才的冷冽气息完全褪去,“小弟既然回来了,怎么不去换身干净的衣裳?”
叶如陌一怔,全身差点起了鸡皮疙瘩,抬头望向奚玉儿,只见她满脸喜气,眼眸里泛着光,全然不顾一旁奚云天暗沉如水的眸子,定定地望向厅内傲然站立的奚云天。
张大了嘴,翻了个白眼,这是云奚国版潘金莲?嫂嫂看上小叔子?
也是,看着奚玉儿搔首弄姿故作媚态,那一股子风骚劲,就知道必是欲
女无疑,怎会满足于奚云天那种病秧子?
奚千寻眸光清冷,轻声回道,“听说今日府中商量大事,千寻急着赶回向大哥学习一二。”
主位上,奚云天面落尴尬之色,轻咳了几声,声音恢复一贯地绵软,透着几分疑惑,“千寻,你一心在军中,怎么关心府里的事了?”
“大哥,这可是府中平常事?”
奚云天眉头微蹙,眼角瞟向一旁的叶如陌,这小妮子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表情漠然品着手中清茶。[.超多好看小说]强压住心底的疑问,朗声笑道,“小弟回来的正好,一星期后就是叶姑娘嫁入我们将军府的大喜日子。”
“一星期!”
“一星期!”
叶如陌和奚千寻瞪圆了眼,同时唤了出来,手中茶杯晃了晃,湿了芊芊玉指,差点掉落在地。
“大哥,之前的约定……。”
奚千寻在军中一直威望颇高,也为将军府在朝堂上挣了不少面子。在明面上,奚云天还是不敢对这个弟弟怎么着,只得微微地叹了口气,“约定一事不是大哥不作数,时间过了这么久,爹的病情一点起色都没有。况且给爹冲喜这事早已传了出去,如果不了了之,外人会怎么看我们将军府?今日爹的身子又差了些,时近年关,难道你真的是想不办喜事办……。”后面一句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一张俊脸已是难看之极。
叶如陌心底暗道不妙,古人最讲孝道,奚云天这句话说的妙,堂堂镇国大将军要娶亲冲喜,这儿子偏偏拦着不让,到底是何居心?
原本眉飞色舞的奚玉儿面色沉了下来,望向对面悠然而坐的叶如陌,眸底生了一番寒意,莫非真是为了这小骚蹄子?心里恨恨骂道,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一看就是个小狐狸精,可恨的是,他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自己都不知道。
唉,自己怎么就没那个本事呢?
眸光悠悠望向奚千寻,语气里酸意翻腾,“少将军管的可真多呀,我院里那只母猫这些天净被只野猫骚扰,明儿你是不是也要来管一管。”
这是什么比方?厅内众人面面相觑,低下头不敢做声。
奚千寻俊脸扯了扯,终是忍了下来。
“夫人果然是出身名门,这等典故都想的到说的出,如陌乡野村姑真是自叹不如。”对面,叶如陌放下茶杯,轻捻白嫩如葱的小指尖,眼眸低垂,似是自言自语。
“你……。”奚玉儿气得够呛,脸涨得通红,青葱玉指指向一脸无辜的叶如陌,恨不得扒了她的皮。
叶如陌一脸自在,继续玩她的手指,配上这小小的身躯,活脱脱的一个傻白甜。
许久未曾说话的陈嬷嬷突然开口,“千寻,你这些日子不在府中,不知道情况不怪你。老爷病情又加重了,前几日方士说了,冲喜要快,不然……。”话至尾声,低下头去,只剩压抑的呜咽声。
陈嬷嬷是老夫人的陪嫁丫头,在府中多年,老夫人难产死后放弃出去嫁人的念头,一心带大这两个孩子。特别是奚千寻,那时尚在襁褓里,整夜整夜的啼哭,嬷嬷不知操碎了多少心。
这一次,老将军病了,又是她在把持着,里里外外不知操了多少心。
虽然陈嬷嬷只是一个下人,但在他们心中,早已不是一个下人这么简单,奚千寻眉头微蹙,思绪良久,正欲开口,身后传来一声慵懒的声音“什么事这么热闹?”。
众人向后望去,一抹红色的身影正立在门口,依旧是妖魅般的容颜,青丝垂落,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贵气浑然天成。
叶如陌原本目不斜视的身子,也望向门外,心里疑道,这厮现在来这里干什么?难道想落井下石,看自己出洋相?心里给了他一个大大的鄙视,转过身来,不想再见到这副嘴脸。
奚云天微微一怔,见厅内下人也都愣在那里,忙出声,“来人,快给王爷看座。”
“你们忙,我就看看。”王爷坐在下人们特意搬来的雅座上,手捧清茶轻抿,薄唇微微张合,长长的睫毛在茶雾袅袅里,更显出几分不真实,美的不真实。
下人们何曾如此近距离的见到王爷,更何况是这么美的男子。
一个个像是着了魔怔,呆呆的望着。
奚云天轻咳了几声,王爷向来行事荒诞不经,此时应该是来看热闹的。
当下不再客套,继续说道,“府内,给老将军冲喜一事就定在一星期后,事务繁多,大家尽快去做准备。至于叶姑娘,麻烦你在这里照顾老将军两日,后日一早便送你回梅花村,在家好好歇着,等喜轿过来迎娶。”
“老将军娶亲冲喜?”王爷闻言放下手中茶杯,眉头微蹙。
“嗯。王爷可有什么问题?”奚云天面露疑色。王爷替圣上探望老将军病情,这一年里来了两次,上次住了些日子,这次似乎走的意思都没有。
平常人也就算了,最多家里多两个人吃饭,但这是圣上唯一的亲弟弟,哪得罪的起,平常当菩萨供着,还生怕哪里不如他的意。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这荒诞王爷玩的又是哪一出?
“大公子,这可不是小问题,这小姑娘已经收了我的聘礼,算是我的人了。如今我还在,试问又怎么能再嫁?”低沉得带了一丝磁性的醉人嗓音在厅内轻轻响起,如同平地一声炸雷投入每个人心里。
“聘礼都收了?”奚云天首先反应过来,质疑道。
048 可惜娘了点.....
身后的云鹤瞪大了眼,主子这唱的就哪一出?刚才说好过来看戏,怎么成了……。[]
奚千寻望向主位上轻闻茶香的王爷,眉头微皱,王爷的性情他越来越不了解了,这表情看着也不像是开玩笑。
王爷微微地坐直了身子,看向坐在一侧的奚云天,“一百两银票作为聘礼,天桥镇的百姓们可以作证。”
叶如陌瞪了眼,差点站了起来,这厮果然还记得那一百两银票,不过现在看起来,或许不是坏事,逃过面前这一劫再说。
“一百两银票!天桥镇的老百姓们可以作证?”奚云天揉了揉像是不够用的脑袋,转向低着头不知在打什么主意的叶如陌,低声询问,“叶姑娘,怎么先前没有听你说起过这回事。”
叶如陌抬起明亮的大眼睛,无辜地望向奚云天,又扫了一遍厅内众人,满脸委屈,“大公子没有问,我怎么好说。我以为王爷忘了这事,那一百两银票还存在天桥镇银庄里,我只花了五两。”
奚玉儿恨得牙痒痒,这是什么状况?哪里找来的一丫头片子,连王爷都出面了,竟说早已下聘?
叶如陌低着头,如葱的手指绞在一起,可怜兮兮的模样配上这绝世容颜,让人生出几分怜爱。
王爷嘴角微扯,如果不是派人打听了叶如陌确实是梅花村出来的一位小姑娘,真想不到这小姑娘什么来头?先前逼问了几次,都没问出结果,这次到是痛痛快快的交待了,戏还演的如此之好。
身后的云鹤顿时感到呼吸困难,山崩地裂,这姑娘真的成了主子身边人,可怎么得了?太难伺候了。
王爷轻轻地扫了一眼堂下的丫环们,“大公子,你可是听清楚了?这老将军娶亲冲喜是好事,云奚国的姑娘们环肥燕瘦,个个风姿绰约,怎么着也不用本王让吧,这传出去……。”
奚云天只觉得冷汗涔涔,随便抢个民女冲喜事小,可是和王爷抢妃事就大了,更何况人家是事先下了聘礼的,虽说这一百两银票不像是王爷的作风,好歹也是聘礼。(.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就算今日这事蹊跷,也只有认了,“既然王爷如此说了,将军府怎敢有异议。”
奚千寻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虽说王爷和叶如陌的关系,自己觉得他们两人之间可能认识,但不至于到了下聘的地步。
云奚国国姓奚,王爷奚辰逸是当今圣上亲弟弟,也是唯一的亲弟弟。朝中可用人不多,奚丞相便是其中之一,先皇过世后,圣上亲政,放下仇恨与雪莽国和亲,将奚丞相最疼爱的女儿奚玉儿赐婚给镇国将军府大公子,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为了边关安宁,百姓休养生息。
可如今王爷所作所为,与当今圣上背道而驰,似是破坏两者之间的关系。难道是真的下了聘,才有此一出?
奚千寻的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扎了一下,疼痛一点一点向四肢百骸蔓延而来。
“听大公子的口吻,看来还是不太相信,外面我请了几位客人,如果大公子不介意的话,可以唤他们进来一叙。”奚辰逸修长的身躯坐在硕大的椅子上,慢慢地品着手中清茶,神情悠然自得。
叶如陌脑袋忽地蒙了,外面的人是谁?莫叔?那天确是很多人在场,但莫叔那天全程陪同自己,清楚整件事的只有他。
这厮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为了救走自己,竟费这么大的周折?天,这么大的人情得还多久,真的不用以身相许?
叶如陌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襟,眼角瞟向主位上的奚辰逸。那厮感受到自己的眸光,明明一本正经的表情划过叶如陌娇嫩的脸蛋时,嘴角上扬,闪出一抹笑意,对,是得逞的笑。
心底一颤,这是不是意味着,出了狼窝掉入虎穴?
奚云天一脸疑惑,王爷准备倒是挺充足,好好的一门亲事,现在成了公堂审理案件,人一*地进来,下人们都快挤到墙角去了。
面对王爷,又不好拂了他的面,赶紧示意角落里的胡班头把外面的人唤进来。
小梅也被唤了起来站到一边,一双泪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叶如陌,在她的眼里,叶如陌简直成了神,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想来救她。
厅内,莫叔、莫叔和银庄的掌柜背对着门口,端端正正坐在搬来的椅子上,手里捧着茶水却不敢喝,一动不敢动,气氛怪异之极。
王爷刚才不是说了他们都是客人吗?当然得赐坐。
平常老百姓见了王爷都得跪着,赐坐可是天大的荣耀,莫婶低着头,手掌不自在地搓着,眼角瞟向一眼旁边同样呆若木鸡的丈夫,心里想着,这荣耀还是无福消受,跪着自在些。
奚云天绵软的声音在厅内响起,恢复了一贯的儒雅气质,“可知道今日为什么叫你们前来?”
莫叔、莫婶和银庄的掌柜抬起头望向主位上的奚云天,一脸茫然异口同声回道,“不知道。”
叶如陌恨恨地瞪了一眼奚辰逸,暗道,都到了这份上了,怎不索性好事做到底,事先串串口供?
见莫叔和莫婶一脸战战兢兢,奚云天转向天桥镇银庄掌柜,柔声问道。“朱掌柜,你认不认识这位姑娘?”
镇国将军府算是银庄的大户,vip客户,虽然掌柜多数和府里账房先生打交道,但大公子一年也会见上几面。
突然听见大公子这么亲切唤自己,顿时激动的老泪纵横,语无伦次,望了望坐着里面的叶如陌,陷入回忆中。
叶如陌恨不得立刻跑回家,拿起那张存银子的票据,扔在他的脸上,嚷嚷道,我是你的衣食父母,我的天,这么快就忘了。
半晌,像是想起来,手指了指一侧的莫叔,“回大公子,这位姑娘是本银庄的客户,几个月前,她和旁边这位老弟一同拿了张百两银票到本银庄存钱,其间兑去了五两,实存九十五两。当时,这位姑娘穿着平常,人也不似今日这么好看,老朽还奇怪是不是哪家的丫环替主子存钱的。”
“那张银票一直没动,要不要老朽去取了来。”朱掌柜一脸讨好的望向奚云天。
奚云天脸臭臭的挥了挥手,“不用了。请这两位说说这百两银票吧。”
莫叔望向叶如陌,清了清嗓子,轻声说道,“回大公子,草民莫柏树几个月前陪同小侄女来集市上卖羊肉,小侄女给草民一百两银票,说是有人送的,当是将信将疑,今日才知是这位爷送给小侄女的聘礼。我就说嘛,谁会平白无故送一百两银票,原来是聘礼。我这个小侄女,年少时父亲便不在身边,心地善良又医术了得,这位爷要是娶了她可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无语,彻底无语。
叶如陌手扶额头,默默地低下头,心里在默哀。
这是急着把自己塞出去的节奏?可知道口里的这位爷可是杀人不吐骨头的角,单凭这妖魅般的笑容一看就知道男颜祸水,不是只好鸟,整天就知道追着自己要银子。
“你可知面前这位爷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瑾王爷,岂是说娶便娶?”
莫婶闻言一诧,“那这百两银票白收了?”
这一瞬间,叶如陌真想抱着莫婶亲一口,太可爱了,从未觉得古代劳动人民这么有幽默感。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还等着这厮救自己出去。
果然,王爷身后的云鹤嘴角撇了撇,一脸忿忿不平,看样子还惦记着这百两银票。
有什么样的跟班就会有什么样的主子,面前的王爷会轻易的放弃这百两银票吗?当然不会。
奚辰逸似是一怔,转瞬浅笑,这一笑厅内如同百花绽放春风拂面,人人看傻了眼,厅内的丫环们更是个个仰着张花痴脸,这么帅…。,别说给一百两银子聘礼,就算是倒贴都可以。
“可惜娘了点…。”叶如陌依旧低着头,似是自言自语,今日情形她已猜的*不离十,只需坐在这里喝喝茶听听即可,顺便想想如何逃出虎爪了。
------题外话------
亲爱的们,记得追文哦,陌陌爱你们~妖魅王爷屁颠屁颠的跑过来:我也爱~
049 你怀疑....
奚辰逸微微一怔,双眸扫过叶如陌花般娇容,声音略带磁性,“本王一诺千金。不能娶,收回去…。做个什么填房丫头也是可以的,可不能浪费这百两银子。”
原本还羡慕不已的众人们,瞬间石化。填房丫头?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还可随意送人。太惨了!
嫁入将军府虽说是冲喜,怎么说也是明媒正娶的夫人,合着跟这王爷只是混了个填房丫头的位置,名分都没有?
莫叔和莫婶面面相觑,一脸不安,但又不敢开口询问,眼角余光瞟向悄然而坐的叶如陌,这姑娘品着手中清茶,嘴角含笑没事人一样,脑子吓傻了?
云奚国这瑾王爷的名号,谁人不知?
莫离在天桥镇念私塾,好几次听他说,当今王爷荒诞不经,只顾寻访烟花柳巷,太后娘娘操碎了心,最后竟给活生生气死了。
当然,这只是坊间传闻,不过看王爷这慵懒的神情,转身看向一旁英气逼人的少将军,真是不一样。前者一看就是个纨绔子弟,后者才是国之栋梁。
虐待、毒打、关黑屋子,坊间传闻那些心肠歹毒的大户人家闲着没事做,净变着戏法折腾这些下人。
莫婶心一颤,低声唤道,“陌儿。”
叶如陌暗地里狠狠瞪了这厮一眼,向着莫叔和莫婶盈盈一笑,如同冬日暖阳融化了门外的积雪,散去了屋内阴霾,“莫叔、莫婶你们别为我操心了,不久就会跟着王爷回京城吃香喝辣的,麻烦回去和娘亲说下,我会回去看她们。”
莫叔和莫婶瞟了一眼主位上坐着的这尊神,又扫视了一遍叶如陌,半晌,将信将疑应道,“好的。”
―
折腾了这么久,事情终于明朗起来。
王爷确实给了叶如陌百两银票做为聘礼,不过只想把她带在身边做个填房丫头。
下人们都散去了,各忙各的事,自然不再提起这冲喜的事了。
莫叔、莫婶和银庄的掌柜也安排马车送回去。出了厅房门,朱掌柜始终是一步三回头,心里嘀咕着,都说镇国将军府财大气粗,怎么今日都没给自己赏点什么。
须臾,摸了摸只剩一半毛发的秃顶,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今日来镇国将军府受瑾王爷还有大公子接见并赐了座,这也是光耀门楣的大事呀。(.无弹窗广告)
―
此时厅内只剩下瑾王爷奚辰逸、奚云天、奚千寻等人,气氛怪异,王爷收了个填房丫头本是好事,却生生搅了老将军的喜事,且老将军躺在病榻上生死未卜。
气氛一时僵持着,说恭喜又违心,不道贺又怕王爷面子上过意不去,日后找碴。
特别是陈嬷嬷,脸沉地拧的出水来,论对老爷的感情恐怕这里面没有谁会比她更深。
小姐过世后,姿色尚可的她本可以带着多年积蓄出府寻户好人家,但她毅然放弃选择留下来给小姐抚养两个孩子成人,除了对小姐的感恩,还有什么自己心里最清楚。
这么多年来,老将军难道没有想过她的心思,但一直没有捅破这层纸,是什么原因,恐怕也是一个迷。
半晌,叶如陌打破了僵局,轻声说道,“大公子,老将军的病我还可以再试试。”语气里透着一丝内疚,这些天来,将军府每一个人都对她奉若上宾,虽然自己已解冲喜之难,也不能立马翻脸不认人拂袖而去,这不符合医者的专业精神。更何况刚刚有了一点线索,希望老将军能有机会再站起来,作为这边关百姓心目中的战神,保一方安宁。
陈嬷嬷闻言一振,暗沉的眸子里刹那绽放喜悦,急急问道,“叶姑娘,你这样说可是有希望了?”
“你…。”瑾王背靠在椅背上,悠然地品着手中茶水,眼眸瞟向下面的叶如陌,浑身透着不可冒犯地威严,“你现在是本王的填房丫头,什么时候轮到你擅自做主了?”
陈嬷嬷立时吱了声,眼神却急切地望向叶如陌,生怕漏掉接下来的每个细节。
“少将军,请给我几天时间。”叶如陌避过这厮锐利的眼神,转向一旁的奚千寻求助。
她相信,奚千寻一定会想办法。
冬季的夜晚总是来的早些,暮色将至,雾色渐起,下人们离去的角落里,光线暗沉,奚千寻一直坐在那里,许久未曾出声,一张俊脸掩在黑暗里,晦暗未明。
如果叶如陌没有提起他,可以让人直接忽视。
听到叶如陌的声音,像是从梦中惊了过来,蓦然站了起来。迷离的神情已去,轻声说道,“王爷,此去京城路途遥远,准备路上东西亦需些时日,不如在府安心待上几日,可好?”
弦外之音就是,腾几日让叶姑娘给老将军看诊,要求不高吧?
瑾王身后的云鹤狠狠地瞪了一眼叶如陌,还没进门净给主子出难题,这像是一家人吗?
依旧是慵懒地声音响起,摄人心魂,“千寻说的对,那本王就在这玩两天,三天后起程。”
“我还有一个请求,这次我治好了老将军,小梅我得带走。”
身后的小梅闻言,红肿的眼眸里闪出一丝异光,“叶姑娘,你说的是真的?”
叶如陌返过头去,“你可愿意?”
奚玉儿眸光里含着怒意,这小丫头片子,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幸好没有进府,否则这府里的家还不得她当了去。
小梅避着奚玉儿冷冽地眸光,低声回道,“姑娘加油,小梅这辈子跟定你了。”
叶如陌嘴角微抿,这性子,她喜欢。
奚云天应得很痛快,“行。”
一个婢女的自由换父亲一条命,这天大的好事,他能不答应?
奚辰逸身后的云鹤暗自摇头,这真是个麻烦精,自身都不保还想着帮别人,真以为自己是观世音菩萨,下凡普度众生?怎么主子就一点意见都没有?自己在这瞎操心。
瑾王手捧清茶,茶雾袅袅,暗红色的锦衣长袍如同面前的这个人一样,懒懒地搭在椅子上,身子斜斜地靠着,仿佛面前的一切与他无关。
“你说,三日?”叶如陌抬眸,定定地望向瑾王奚辰逸。以他多次拦截自己催要银子的前科来说,真的不能轻易相信。
“三日便三日,本王何时骗过你?”
“好。”
得到瑾王明确的答复,叶如陌头也不回向门外走去,临出门时不经意地瞟了角落里一眼,昏暗的角落掩去了奚千寻沉沉眸色,只有那一身戎装和地上一滩水渍若隐若现。
门外,暮色起,薄雾里单薄的身子渐行渐远,向着梅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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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如陌用了晚膳便静静地坐在书案旁,低头沉思。小梅一直忙上忙下,偶尔望向一旁的叶如陌,动作轻微,生怕惊扰到了她。
梅园是一座三间两进房的小院,叶如陌住在左侧里间主卧,右侧是书房,里间次卧没人住。三天时间很紧,有些事需要小梅帮忙,便叫她留了下来。
透过书房里窗棱格上的素绫,隐约可见一轮新月悬挂在空中,月凉如水,一地斑驳,微风拂过,素绫轻扬送入阵阵暗香。
书案上,茶雾袅袅,叶如陌气定神清手执茶杯悠悠地品着,一边欣赏窗外美景,一边闻着缕缕幽香。
小梅手扶下巴呆呆望着书案旁的叶如陌,暗自嘀咕,姑娘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都坐了一晚上了,茶水也灌了几大壶,仍就没见她吐个字。
两人年纪相仿,但姑娘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让人不由得生出一种依赖,甚至是崇拜。姑娘这脑袋究竟是怎么长的?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
门外,一阵轻轻地脚步声响起,叶如陌明亮的眸子闪了下,这少将军还懂套路,知道今日自己离去时的那一眼,其实是叫他晚上过来商议事。
连忙示意小梅去开门,月光下,奚千寻一身银灰色的锦衣长袍,衬托得整个人愈加俊朗,眸光沉沉,隐着一丝伤感。
叶如陌站起身来,轻声唤道,“你来了。”
小梅瞪大了眼,原来姑娘在这里等了一晚,就是在等少将军,看情形他们相识已久。
“陌儿,今日…。对不起。”奚千寻张了张嘴,终是说道。
“没关系,做为老将军的儿子,立场已经决定了你只能做到这一步,总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日后受天下人唾弃,镇国将军府需要你,边关需要你,这里的老百姓更需要你。”
奚千寻喉咙哽咽,低声唤道,“陌儿。”
一个豆蔻年华女子面对事情的冷静让男子汗颜,看事情竟有这么全面透彻。难道一开始就已注定这辈子不能与她同行,如此也好,谁说爱花之人一定要折枝,或捧在手心。
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花开花落,未尝不是一种美好。
褪去戎装的他在这幽暗的灯火下更显出几分真实,眼眸里流露出来的忧伤,一不留神便会让人沉溺其间,不可自拔。
叶如陌定了定神,收回游离的思绪,轻声说道,“今夜叫少将军前来,其实是关于老将军的病情要与少将军商议。”清了清嗓子,迎向奚千寻满是疑惑的眸子,缓缓说道,“少将军一定很奇怪,如陌为什么要请少将军晚上单独出来一叙,而不是今日前厅大家都在时,一并提出来。”
“你怀疑…。”奚千寻眉头微蹙,陷入沉思,今日下午在场的人除了女眷,只有王爷和大哥,难道凶手就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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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们~陌陌在前面等着你们哦~
050 三更送糖水?
“少将军不用妄自揣测,我只是希望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至于是谁现在不好说。(.)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少将军身处其中,未必会去猜忌身边人。少将军思维不妨跳出这件事外,仔细想一想那晚我无缘无故受到护院犬的袭击,这说明什么?”
奚千寻心底蓦然一颤,“难道凶手不想让你给父亲治病?”
叶如陌颌首,“我只是一个初涉医道的小丫头,医术方面应该不会让凶手忌惮到一定要除去我的地步,除非凶手知道老将军的病一定可以治好,不想给老将军任何生还的机会。凶手目的明确,老将军,一定要死。”
屋外寒风乍起,卷着寒风呼呼地拍打着窗棱格,奚千寻眸底生了寒意,手指攥在手心里,一丝暖意自掌心流了出来,不知痛意。到底是谁,一定要置父亲于死地?
难道是雪莽国奸细渗入府内了?
或是…。,奚千寻不敢去想,如果在战场上奋力杀敌,自己愿意粉身碎骨在所不惜,这府内亲人之间的尔虞我诈,叫自己如何去想,怎敢去想。
许久,奚千寻似是下了决心,“陌儿,你说,我们要如何做?”
望着奚千寻满脸伤痛,叶如陌眸底流露出一丝不忍,虽然只有短短几次交道,奚千寻绝对是一个有担当、讲情义热血男儿。从小离家只身奋战前线,内心更渴望家的温暖,珍惜这份亲情,所以很多时候才会被蒙了眼,看不到最真实的一面。
就像前世的自己,付出全部只换来一缕冤魂,还有什么教训比这更深刻?
轻轻地叹了口气,叶如陌接着说道,“据我了解,在你没回来之前,老将军曾带回一名长相很像你娘亲的年轻女子,此女子风姿绰约,擅长床第之事。利用你父亲对你娘亲的思念之情,尽使妩媚手段,一段时间后,老将军身子欠佳,便服用壮阳补药,问题就出在这补药上…。”
话至尾声,叶如陌声音顿了顿,一代名将本可名流千古,最后还是毁在这美色上。
幸好,现在还有机会…。
奚千寻瞪圆了眼,不可置信,“陌儿,你才来几日?竟像亲眼所见一样。”
“去前厅之前,小梅带我去那位水姑娘住过的房里看了,还好,房间内陈设如常,没有被破坏。最新章节全文阅读由于门窗紧闭,水姑娘住过的卧室里有一种麝香味,这是一种极具煽情的药物,主要用于青楼。时过数月,依旧能隐约闻到这种药味,足见当时用量之多,青楼亦望尘莫及。”
“麝香?”
“是的,麝香,出自《神农本草经》,是一种名贵中药材,又名寸香、臭子。只要在室内放一丁点,便会满屋清香,气味迥异,不仅芳香宜人,且香味持久。很多香水里都有麝香。”
“香水?”
叶如陌轻咳了一声,好像忘了这是古代,这里的女子最多摘点花放入水池里洗洗澡,怎会明白什么是香水。“哦,是小时候我祖奶奶告诉我的,涂在人身上香喷喷的。”
奚千寻不疑有他,低声念道,“名贵中药?香味持久?”突地,音色上扬,“这么说来,水姑娘的身后必定有高人?虽然我从未见过水姑娘,但听说过此女子是我父亲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姑且不论她的来历和居心,用量这么久的麝香,至少当时不便带在身上。”
叶如陌未曾回答,转身唤道,“小梅,你可听到我与少将军的谈话,水姑娘原是你侍奉左右,可有什么疑处?”
小梅在厅内手撑着案台,不时望向书房商谈已久的两人,闻声急忙走了进去。原来叶姑娘留下自己,目的就是了解水姑娘的情况,本来早想插上几句,无奈都是主子不敢造次。
如果叶姑娘真的治好了老爷,可是要跟着叶姑娘去京城吃香的喝辣的,表现机会来了,怎会不卖力。当下,眉头深锁,努力搜索脑海中一点一滴认为有用的东西。
“回小公子、叶姑娘,当时奴婢服侍水姑娘时也没往坏处想,只是今日回想起来,确实有几点可疑的地方。”
“水姑娘从不喜别人去她的住处,就算是陈嬷嬷也不行。睡房门总是掩着,连我都不让进,床铺都是她自己收拾,说是自己收拾习惯了,别人不放心。里面总会飘出一丝若有若无的香味,有的时候伺候水姑娘和老爷吃饭,待久了,小翠她们都会说我身上有股香味,怪好闻的。”
“自从水姑娘来了后,老爷就一直和她在一起很少出门,听府内其他下人说起,老爷怪可怜的,夫人去世多年一直没有续弦。如今碰到一个酷似夫人的女子,整天腻在一起,也是可以理解的。”
说着说着,小梅的小脸愈见绯红,声音低了下去。
“后来水姑娘的脾气长了很多,听说是老爷的身子折腾得不行了。有一日,老爷去府外县丞家做客,回来时兴致高昂,说起有位神医很厉害,很多贵人都求助他,后来便去求了些药酒回来。初时水姑娘的脾性又好了起来,没过多久,老爷病了,水姑娘就走了……。”
叶如陌叹了口气,这官宦之家谁没有个三妻四妾,时间长了受不住也是正常。平常这些老头们聚在一起,谈谈公事之余,共享下房中秘事也是常事。
毕竟古往今来,男子除了建功立业报效祖国,床榻之上亦如同他们的战场,谁不想娇媚如花的女子个个在自己强壮的臂弯里告饶,如花般绽放。
特别是那些年近不惑的男子,懂得春花秋月之妙趣,更知岁月不饶人。
奚千寻的俊脸青一阵白一阵,半晌,沉声说道,“这么说来,这水姑娘确是有问题,首先引我父亲行房事之好,只为拖垮他的身子。真正致命的却是那药酒?”
“少将军说的对,那药酒残渣还在,我看了,都是些平常药物。凶手之所以没有移去,主要原因是他有把握别人从这药渣里找不出问题,同时过度掩盖某些东西更能让人生疑。这样一来,老将军就成了纵欲过度而死。如果我猜的没错,水姑娘的事其实早已传了出去,只是将军府的人在掩耳盗铃罢了。”
奚千寻面色僵了僵,眼眸望向别处,不承认也不否认。
这种事让他当着心爱之人,如何说出口。
须臾,叶如陌嘴唇轻扯,带出一声冷笑,“只是他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步,没有猜到会遇见我。”
对于一个现代医药世家的唯一传人,从小耳目渲染,高中毕业后进入国内一流医药大学学习直至硕士毕业,在中医药研究室待过多年,研究过多种病例的人来说,这确实是个小case。
只不过当时被凶手绕了进去,只想着有病医病,医不好走人。
奚千寻一脸疑惑望着面前一脸轻松的叶如陌,如果之前只是认为她有着与别人不同,当然还有这无可比翼的绝世容貌和出尘的气质,让自己驻足。
现在的她愈加让人看不懂,满腹经纶,谈吐不凡,分析事情头头是道,这真是一个山坳里穷苦人家的小姑娘?
奚千寻微微一怔,竟不知如何开口,这一刻,自己像是多余的。
生平第一次,在一个十三岁的孩子面前生出窘迫感。
小梅一脸崇拜痴望着叶如陌,兴奋不已,姑娘这么厉害,以后不是跟定她了?
“这些看似平常的药渣里,有一种名贵中药人参,剂量大的惊人。人参主治确是主治血虚之萎黄,肾虚阳萎,气虚外感等症状,但使用过当也会导致溶血。由于它贵重不可多得,就算是大户人家平常都是省着用,加上大夫的嘱咐一般不会过量,因此它的副作用亦少为人知。”
“先前给老将军看症的大夫应该医术了得,我看了方子,他用的是中医辨病施治,病是症的外在表现,辨证施治是治本,辨病施治是治标,加上老将军身体素质尚可,一直拖到现在没有出现休克死亡现象。”
奚千寻低声回道,“这位大夫是掌管宫内太医院的院长,圣上念在父亲护卫边疆数十年,特意指派过来医治的。”
叶如陌沉吟,“照此情况推断,只能是老将军平时药膳里或是日常使用之物,有与之相生相克之物,使药物失去效力或降低药性。所以,我们当务之急就是到老将军住处去找寻,看看凶手是否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现在?”
“嗯,有问题吗?”叶如陌抬眸,望向面前的奚千寻。
“三更了…。”
“没关系,我早想好了办法。”转头望向正屋内的小梅,轻声唤道,“小梅。”
“诶,姑娘,来了。”转瞬,小梅已经端了一碗黑乎乎类似糖水的汤药,热气腾腾。
奚千寻疑道,“这是什么?”
“这是如陌新研制出来的一种汤药,包治百病。很甜的,不信试试。”叶如陌唇齿含笑,手执瓷碗往奚千寻身边送去。
小梅“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奚千寻眉头微皱,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指向叶如陌手中的瓷碗轻声唤道,“这是糖水?陌儿的意思是三更天送碗糖水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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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 丝帕?
叶如陌一脸正色,“千万别这么说,这可是甘蔗酿制的红糖,确是补血良药,时间短,如陌只能用这个简单好用的汤药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再晚,凶手罪证都毁了。”
小梅站在身后,一脸崇拜,姑娘真乃高人也,明明是碗糖水说的这么高深莫测。瞧那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瑶池仙水,有起死回生之功效。
奚千寻俊脸轻扯,憋在嘴边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转身向门外走去。
事到如今,陌儿的法子不失为一个好方法,糖水汤药不能起奇效,至少可以名正言顺的去查探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
―
临近年关的深夜,冷风乍起,刮的脸生疼。
老将军住处小院外门口灯笼里的烛火已经熄灭,小梅走向前去敲门,奚千寻和叶如陌立在院里。寒风阵阵,刮起衣襟呼呼作响,叶如陌不自觉地拢了拢身上的白色狐裘。
月色下,两人悄然立于庭院里。
奚千寻眸光沉沉望向面前的叶如陌,单薄的身子似竹般清卓,如雪般清澈。
仿若又回到了初次见到她时,那个雪花零落的下午,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得洒着,单薄的身子偎依着自己,清澈的眼眸望向自己,纯粹如雪中仙子,让人心生向往。想时光停住,想一辈子留在她的身边,只为护着她。
可是事情出乎自己的意料,想呵护一辈子的小姑娘竟是父亲的冲喜对象。多方努力,终是敌不过现实,三天后,她将跟着另一个男子远赴京城,只是做一个填房丫头。
撕心裂肺般地疼痛蔓延上来,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无力过,哪怕军情十万火急,哪怕置身敌营无生还可能,都没有。
心爱的姑娘,以后会怎样?不知道。
以后还会再次见面吗?不知道。
微微的叹息声伴着奚千寻悠悠地声音传了过来,“陌儿。”一句简单的轻唤含着无尽的情感和无奈,被这无情的夜风吹散了传向小院外。
叶如陌未曾应道,此时此刻,她能说什么?事已尘埃落定,就算以后能逃出虎穴,自己又有勇气入这个狼窝吗?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或许前世的教训太过惨烈,自己已成杯弓蛇影。
小院外,一个俊逸的身影悄然而立,闻声眉头微蹙,转身向着住处而去,身影过处动作飘逸一气呵成,片叶不沾身,瞬间院外恢复如常,仿佛一切不曾发生过。(.棉、花‘糖’小‘说’)
―
寂静的夜里,只闻小梅“―咚―咚―咚―”低沉暗哑的敲门声,在这雪夜里透着几分压抑。
半晌,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探出陈嬷嬷睡眼惺忪的脑袋,手里拿着烛火,望着小梅手里端着的汤药,满脸疑问,“小梅,都三更了,你端着汤药过来干什么,不怕打扰老爷休息?”
久病之人需要静养,老将军一般天黑便入睡,不许人再来打扰。
只有陈嬷嬷陪着他,久而久之,也养成了这早睡的习惯,古代天黑后没有什么娱乐节目。早早睡觉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睡个美容觉,一看这大户人家的小姐夫人们,个个水灵灵的,估摸着都是睡美人。
小梅低声应道,“这是叶姑娘用了一晚上时间熬制出来的汤药,说是效果奇佳,这汤药有个忌处,就是一定要趁热喝,才有用。叶姑娘和小公子正在院外候着,要奴婢前来敲门。”
低低地声音传至两人的耳里,奚千寻不明所以的望向叶如陌。叶如陌回眸,忍不住嘴角微勾,这小姑娘关键时候竟有几分像自己,是个可塑之才。
陈嬷嬷望了望小梅手中汤药,转而望向院内悄然而立的两人,面上疑惑之色顿去,忙打开门,向前迎接。
幽暗的烛火里,陈嬷嬷未曾梳洗的脸上写满了感激,故意压低的声音里更是充满了敬意,“有劳姑娘费心了。”
今日前厅里,叶姑娘在王爷澄清下聘之事后,毅然承诺继续给老爷诊病,已经让自己心悦诚服。回去后又马上行动,连夜熬制出这碗充满深情厚谊的汤药,让人唏嘘不已。想起以往种种,真是无地自容呀。
叶如陌未曾寒暄,向着老将军床榻边而去。
此时最担心的就是,凶手已经将所有证据毁掉,虽不影响后续治疗,凶手未揪出来,心里总是不安。更何况,没有找到凶手用,终究对病情不利。
睡房里,一阵浓浓的中药味呛人。
床榻上床幔轻摇,老将军微弱地声音透过这厚重的床幔传了出来,“嬷嬷,这么晚是谁来了?”
身后,陈嬷嬷闻声快步向前,“回老爷,是小公子和叶姑娘,叶姑娘花了一晚上时间给您熬了一碗汤药,说是一定得趁热喝才有疗效。”
“哦,那扶我起来吧。”
已经病了这么久,老将军求生*还有这么强,这也是他能活到现在的主因。
有陈嬷嬷和小梅在,糖水不用自己喂。借着微弱的灯光,叶如陌向四周看去,窗明几净,一切整然有序,一看就知道陈嬷嬷是个细心勤快的忠仆。
床榻前,给老将军搽试的木盆仍在,里面盛着半盆水,一块丝绢在上面漂浮,隐约可见里面的血渍。低下头去,呼气如丝,盆中水面泛起阵阵涟漪,未曾闻到异味。
似是松了一口气,转而轻声问道,“嬷嬷,老将军每日药膳不断,这大冷天的,真是难为你了。”
陈嬷嬷丝绢轻拭老将军的嘴角,未曾抬头,轻声回道,“还好,老爷病后不久,天便冷了,为了不让汤药凉了,便在小院里开了小灶,日常食膳都在这里,不用跑来跑去,省得麻烦。”
叶如陌眉头微蹙,眼眸围着嬷嬷转悠,总觉得哪里不对,一时又说不上来。
突然,视线落在嬷嬷手中的丝绢上,每次进入房内都能见到这种丝绢,在老将军的唇边、脸上擦试。
难道?
叶如陌心思一动,“嬷嬷,让我来帮你吧。”
“叶姑娘,怎么好意思?”
“嬷嬷,不用客气。”
一番争执下来,陈嬷嬷不敌叶如陌善意的骚扰,终于把手中的丝绢递了过来,“叶姑娘,你要是不介意,帮嬷嬷给老爷擦拭下嘴角,好尽快喝完这碗汤药,以免凉了。”
叶如陌浅笑,“好的,嬷嬷。”
丝帕流转,转瞬便到了口鼻处,疑道,除了糖水味并未有其它异味。难道凶手已经来过这里?
沉思片刻,向静立床榻前黯然神伤的奚千寻使了个眼色,虽然知道这孩子今晚倍受打击,以致思路混乱,还得要他帮忙。
奚千寻恍了过来,向床榻前迈进了几步,腰身微弯望向床幔内,“嬷嬷,还是我来吧。”
嬷嬷未曾阻止,头也不回地应道,“也好,小公子懂事了。”声音却有点走调,似是哽咽。
自从知道父亲是因何而病后,奚千寻从未像今夜这般主动提出伺候父亲。在他心里,总觉得父亲已经彻底地背叛了娘亲,背叛了这个家。
奚千寻轻轻地挽起丝绢,将它死死地攥在手心里,丝绢上残留着父亲些许涎液混合着血渍和糖水,丝帕上的血渍和手心里的血渍融合在一起,直到疼痛传来。或许这一刻,才能弥补自己的伤痛。
原来这一切只是一个局,父亲是受害者,起因却是对娘亲的爱。
叶如陌站在床榻边,看似清闲思绪飞扬,双眸流转仔细打量着房内每一处。敌人在暗处,自己在明处,亦不好开口询问陈嬷嬷。虽说她伺候老将军多年,感情深厚,但谁也不敢轻易断定她是不是帮凶。
换句话说,除了奚千寻和自己,谁都有可能是凶手。
突然,床榻盘矮柜下,角落里漏出的一小截丝绢引起叶如陌的注意。这不是用来摆放木盆的地方?老将军每日要用那么多的丝绢,难道是清理时不小心掉落的?
脚步一个踉跄,身子晃了晃,芊芊玉指已经勾起那块丝帕放入衣袖里,抬手丝帕便从口鼻处过了一圈,转瞬恢复过来,站直了身子。
轻微地响动惊动了陈嬷嬷,她返过头来,一脸关切轻声问道,“叶姑娘,怎么了?”
“嬷嬷,可能累着了,刚才身子晃了晃,还好,没摔着。”叶如陌揉了揉眼眸,嘟着小嘴轻声回道。
陈嬷嬷轻叹了声,“可怜的孩子,今日可是累坏了,早点回去歇着吧。要千寻送你回梅园,嬷嬷一个人在这便可以了。”
“嬷嬷。”叶如陌一脸傻白甜相,轻声唤道。
“回去吧,嬷嬷一个人可以。”陈嬷嬷浅笑。
见拗不过陈嬷嬷,叶如陌向老将军和陈嬷嬷请安后便退了出来,奚千寻整晚沉默不语,临出门时,低声向父亲唤了声,“爹,早点歇着吧。”
老将军本可以发出微弱声音的嗓子瞬间僵化,热泪盈眶,幸亏晚上烛光微弱,两父子不至于太过尴尬。
叶如陌见状急忙退了出来,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是这种军中男儿,什么样的情感才能让他们瞬间爆发。
身后,门“吱呀”一声关上了,暗夜里冷冽的风迎面吹了过来,叶如陌绷紧的心弦松了下来,青葱玉指抚上袖口里遗落在地的那块丝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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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 解药性之药
庭院里,三人一路而行,未曾言语。[]
月凉如水,静静流泻,容颜依稀可辨。
半晌,已到梅园入口,夜色已深,奚千寻不便久留,大家便止了步。
叶如陌从袖口处拿出遗落在地的那块丝帕,递给奚千寻,“你闻闻。”
月色下,奚千寻面色晦暗未明,一把抓过叶如陌手中的丝帕,须臾,疑道,“好像没有什么异常,只是有一股清香夹带着一股清凉感,像是…。薄荷的味道。”
薄荷是一种食用蔬菜,不常吃,这股清香的味道吃上一次便让人忘不了,这会有什么问题?
叶如陌抬眸,迎向奚千寻满是疑问的眸子,“薄荷确实可以食用,也是一种常用的中药,辛凉性发汗解热药,主治感冒、头疼等症状。但是长期服用易引起溶血,特别是对于这种已是溶血症的病人来说,更是大忌。”
“丝帕用薄荷水浸淫,晾干,独留一点清香的味道,香味还能提神,谁会注意?丝帕擦拭嘴角的时候,涎液或汤药打湿了丝帕,里面的薄荷水顺势进入老将军体内。试想,老将军每日汤水食膳不断,这得喝进去多少薄荷水?”
“会不会是下人好心做错事?”奚千寻墨眉轻拧。
“不可能,刚进房时,我就查看了其余两条正在使用的丝帕,其中有一条递了给你,上面没有任何气味。如果有人做好事,怎会怕发现,试图掩盖他的行为?”
奚千寻倒抽了一口凉气,拳头拧得出水来,关节咯咯作响,许久,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么说,凶手一直在府里?”
叶如陌迎向奚千寻不敢置信的眸光,轻声回道,“可以这么说,至少府内有他的帮凶。”
“谢谢你,陌儿,剩下的事请交给我。”月色下,奚千寻手执丝帕,俊朗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寒意。
“也好,我就安心给老将军治病,等你的好消息。”
―
一夜无梦。
屋外暖阳高照,透过窗棱格上的素绫照了进来,投下一地斑驳,叶如陌趴在床榻上,张大了嘴懒懒地伸了个腰,这应该是来到将军府睡得最舒服的一晚。
到处静悄悄的,小梅也没有进来唤醒自己,可能是觉得昨晚过于劳累,想让自己多休息会。
真是个贴心的小丫头片子,叶如陌心底笑道。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听到动静,小梅赶紧走了进来,“姑娘,你醒了?”
“嗯,以后你就直接叫我陌儿姐,我比你大。”
小梅瞬间眉飞色舞,“姑娘,不,陌儿姐,你的意思是让我以后跟着你啦!”
叶如陌眉头微蹙,故作正色,“怎么?不愿意?”
“不,不,一万个愿意,小梅要跟着陌儿姐去京城吃香的喝辣的。”
叶如陌扶额,昨日厅堂上的戏言当真了,这不就是个吃货?贴心的小吃货。
―
穿衣起床洗漱好,坐在厅房里悠闲地喝着小梅早备好的八宝粥,还有一些点心,心里头惬意极了。
小梅双手垂着,在一旁殷勤地问道,“陌儿姐,好吃吗?”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好吃得不得了,以后天天给我做哦。”
这小姑娘如同领了圣旨,激动地不得了,“以后每日定给陌儿姐变着花样做。”
屋外,暖阳高照,微风徐徐,送入阵阵梅香。
叶如陌抬眸,问向站立一旁的小梅,“小梅,今日有谁来过这里吗?”
“没有。”
看情形,凶手至少这两日不敢有所动作,如果有什么问题,早就有人过来报信了,毕竟这几日,自己全权负责老将军的病。
老将军只要按时服用太医院吴院长的药,身子便会一点点恢复起来。
也不知少将军那边情况如何?
面前自己要做的,就是在这里等。
“小梅,我们一起去老将军那看看。”叶如陌放下手中碗筷便起了身,轻声说道。
老将军病情拖延已久,虽然有太医院吴院长的方子,还得防着凶手铤而走险才行。
小梅利落地收拾着手中碗筷,抹着台面,嘴里哼着不着调的小曲,轻快地回道,“好的,陌儿姐。”
只要能跟着陌儿姐,什么都好了。
叶如陌摇了摇头,劳动人民的智慧真是伟大,唱歌表达自己愉悦的心情,古往今来一样。
小院里,鸟鸣雀跃,暖阳透过薄薄的云层斜斜地洒在身上,像只温柔的手拂过脸庞、全身,温暖又惬意,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致。
院里的积雪已尽数融去,只有围墙脚下花丛里隐约可见丁点积雪。
两人出了小院,向着老将军的住处走去。
一切如常,陈嬷嬷在老将军的床前忙来忙去,小翠在一旁帮忙。
“嬷嬷,今日老将军的病情怎样了?”叶如陌清了清嗓子,柔声说道。
听见叶如陌的声音,陈嬷嬷连忙转过身来,满脸惊喜,语气里是满满的笑意,“叶姑娘,你过来了。见你昨日辛苦,今日特地没有去唤你。真要感谢你昨日的那晚汤药,老爷喝了后,果然好了许多。”话音刚落,望向两人空手而来,眼眸里闪过一丝失望。
叶如陌嘴角微扯,看陈嬷嬷这表情,真把糖水当神药了。
面前的陈嬷嬷激动不已,倒像是自己从鬼门关里走了一圈。
看来,陈嬷嬷不是凶手。
“嬷嬷,从今天开始,老将军所有一切用度都在这里安排吧。”
陈嬷嬷抬眸,一脸疑问,“叶姑娘的意思是?”
叶如陌抬头望向窗棱格外,暖阳悬于半空,时间已近正午,奚千寻那里应该有些眉目了,当下不再犹豫,轻声说道,“嬷嬷,老将军的病其实没有这么简单,应该是和之前府里的水姑娘有关。这几个月以来,凶手一直在行动,目的明确,就是想要老将军的命。”
窗棂格下,叶如陌悄然而立,不知什么时候脸上稚气已去,白色狐裘包裹着她单薄的身子,一双翦水秋瞳眸定定地望着自己,日光投在她的脸上,晕着光,一切显得那么梦幻。
“啊?”陈嬷嬷脸色唰地白了,一声惊呼,手里的碗没抓稳,“砰”的一声掉落在地,摔至粉碎,碎片四溅。
正在床榻前忙碌的小翠一脸诧异,走了过来,“嬷嬷,怎么了。”
半晌,陈嬷嬷缓了过来,强压住心头的战栗,轻声回道,“刚才叶姑娘讲了个鬼故事,把嬷嬷给惊着了,你去忙吧。”
小翠愣了愣,一脸狐疑地走开了。
叶如陌嘴角微扯,真会编的,大白天在老将军房里讲鬼故事,有谁信。
“昨晚过来,除了给老将军送汤药,最主要是搜查证据。床榻旁的矮柜下,找到一块老将军平时都在用的丝帕,解除老将军平时服用汤药药性的东西就附在上面。”
“听叶姑娘说,嬷嬷想起以前使用丝帕的时候,是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清香味。”陈嬷嬷微微皱眉,“不过没怎么注意,像是…。薄荷?”
果然嬷嬷也注意到了,又怎样,人人以为薄荷有益无害,才中了凶手的圈套。
叶如陌摇了摇头,看来又得普及一次常识,“薄荷是一种常用的中药,但是服用过多易引起溶血症。特别是这种已经得了溶血症的病人,更是忌讳。”
凭借着现代学来的医术,古代,人们自会景仰,那崇拜的眼神还是比较受用。只是,这见人便要解释一次的难题,真不想再有了。
陈嬷嬷额角冷汗涔涔,“敢情我每日用心服侍老爷,无论是用那些丝帕给老爷擦拭嘴角或是身子,其实都是在帮凶手的忙?”
叶如陌无奈地点点头,“是的。擦拭嘴角,可以让薄荷汁液通过口腔直接进入体内,擦拭身子,薄荷汁液同样可以通过身体表皮上的细微毛孔进入体内。”
陈嬷嬷腿脚发软,心里惊悚不已,叶姑娘说的这些东西不是很懂,至少有一件事明白了,老爷是被人害的,而且那人一直都在。
想到这里,背脊上一阵发冷,到底是什么人胆子如此之大,魔爪竟伸到将军府了,难道是雪莽国那些魔鬼?战场上斗不过,暗地里玩阴的。
“那…那依姑娘之见,现在该怎么办?”陈嬷嬷慌乱之下,口齿不清了。
这一次,不是侥幸请了叶姑娘过来,那后果…。,不堪设想。
“嬷嬷,这几天您对外声称,老将军见不得的风,任何人不得进内。这小院里暂时只留下你一人,等老将军身子好些了,有些事他自会安排。”
“嬷嬷听从叶姑娘吩咐。”才一盏茶的功夫,这态度恭敬了许多。
想起初次见到陈嬷嬷的时候,那种不怒而威的姿态,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一种傲娇,让那时的叶如陌对这异世的官宦之家生出了几分向往。
虽然不知前路如何,现在的叶如陌表示很受用。
“这几日便辛苦嬷嬷了。”
话音刚落,叶如陌便抬脚欲出房门,身后传来嬷嬷的渴求声,“叶姑娘,那昨晚的神药还能熬制吗?昨晚老爷喝了那汤药后,今晨尿里的血没有那么浓了,口腔里流血情况也似是好了一些。”
叶如陌伸出去的脚顿了顿,轻咳了一声,“嬷嬷别多想,那只是一碗红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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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 尝尝鲜?
陈嬷嬷,“……”
出了房门,叶如陌嘴角微扯,想着嬷嬷的表情便忍不住雀跃。(.无弹窗广告)
一路疾行,向着梅园而去,自己还得回去等奚千寻的信息,这下药之人一日未找到,心里始终不踏实。
小梅乖巧的跟在身后,眼眸里流露出对叶如陌深深地崇拜,从昨日到今日,姑娘办了多少惊天骇俗的大事。
身后,陈嬷嬷的吩咐声远远地传了过来,“小翠,你去大公子、大夫人、小公子那里回话,说是老爷不能见风,这些天不用他们过来请安了。你也不用过来了,嬷嬷一个人在这里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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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小院,叶如陌长长地舒了口气,现在老将军的病情有点眉目了,剩下的只需擒凶了。
上辈子,闲置在家的时候,不知看了多少侯门阴谋争斗剧,真没想到有一天会派上用场,叶如陌忍不住窃窃笑道,说不定还会炼成女福尔摩斯。
太好玩了。
“丫头,什么事这么好笑?”突然,一声慵懒地声音自前方传了过来。
叶如陌一惊,抬眸看去,一百两银票?
梅园的入口处,这厮悄然而立,依旧是一声暗红色的锦衣长袍拖曳在地,性感的薄唇微抿,暖阳洒在如玉的面庞上,更衬着如人中龙凤。
叶如陌微微一怔,长得如此撩人,如果去了现代,根本不用演戏开什么演唱会,随便往舞台上一站,保证尖叫声不断,自动献身者更是不计其数。
“为夫是不是太帅了,让夫人挪不开眼了。”奚辰逸依旧是挂着他那招牌似的笑容,迷死人不偿命。
叶如陌恍了过来,暗道差点着了他的道。不再言语,低着头从一旁走了进去,头也不回,低声说道,“蟀,蟋蟀的蟀。”
身后,传来云鹤紧憋不住的窃笑声。
“回去,把本王的衣物拿出来,全部洗一遍。”
云鹤委屈的声音传了过来,“王爷,不是刚洗了吗?”
“今日阳光好,本王高兴。”某人拂袖而去的声音。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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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里,微风徐徐,暗香浮动,叶如陌拾阶而上,白色狐裘发出幽幽的光线,远远望去,竟添了几分仙气。
身后,小梅怯怯地声音传了过来,“陌儿姐,你确定刚才这样好吗?”
怎么说,王爷也是主子,这主子之间吵架,最遭殃的莫过于这些下人了,看刚才的云鹤就知道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何况陌儿姐只是人家的一个填房丫头,如果得罪王爷,以后怎么得了。
叶如陌闻言,缓缓转过身,表情淡定迎着暖阳,一字一句说道,“不就是百两银票?出了将军府,姐甩给他。”
如果古代有黑手党、黑社会一说,此时小梅的眼里,叶如陌绝对是黑手党头目、黑社会头子。
小梅站在台阶下,一脸崇拜的望着叶如陌,“陌儿姐,你太厉害了,这百两银票说拿就拿,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呢。”
叶如陌顿了顿,收回激动之下甩出去的手,恨恨地说道,“我从牙缝里省的……”
这该死的王爷,还以为发了笔横财,结果转了一圈,又回到了一穷二白的境地。
小梅,“……”
转而,又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陌儿姐医术了得,就算没了王爷,跟着她还会愁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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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一侧梅花林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悄然立于梅花树下。
微风拂过,花瓣纷纷扬扬迎风而落,衬得俊逸的身影愈发挺拔,英气逼人。
“陌儿,在生谁的气?”叶如陌话音刚落,梅林里的奚千寻已经走了过来,柔声问道。明朗的声音像是一阵清风,伴着梅花林里的幽香吹了过来。
叶如陌没好气地说道,“一只疯狗。”见到奚千寻,原本气呼呼的小脸顿时柔和下来,他就是有这样的魔力,明朗的笑容,像这冬日里的暖阳,总能融化心底的寒冰。
身后,小梅悠悠地叹道,“没救了。”
虽说少将军长的也好看,但是王爷好歹是自家主子,说起来也算是陌儿姐的主子,因为人家只愿给她一个填房丫头的名号,连名分都没有。
怎能对主子颐指气使,对别的男子却满脸深情?
奚千寻笑道,“又是只疯狗?”
叶如陌微微一笑,“是的,同一只。”
奚千寻默默一笑,不语,心底却划过一丝酸楚。
―
书房里,奚千寻和叶如陌相对而坐,书案上,茶雾袅袅,清香阵阵,迷了两人的眼眸。
奚千寻手执清茶微抿,“陌儿,这丝帕清洗的来路,我已经查清了,现在,人正在府里柴房关着,一个是平时负责府内洗被或大件衣物的丫头小菊,一个是护院队里的薛大牛。据他招供,是因为两人好上了,小菊签的是买身契,根据将军府的规矩,一种是赎身,两人没有钱赎身,另一种是府里办丧事时,为图个吉利帮逝者积德,一般会赦免几个在府里待的年份长的下人。就像当年老夫人死后,被赦免出府的陈嬷嬷,只是,嬷嬷拒绝了。”
“所以说,老将军死后,他们便可名正言顺的出府结为夫妻?”
“可以这么说。”
叶如陌沉吟半晌,“你不觉得疑点太多?他们手里的薄荷汁是从哪里来的?这方法是谁教给他们的?以他们二人之力,怎么可以使唤水姑娘?还有那名贵的麝香,他们从何得来。”
“我也觉得疑点重重,所以现在还关在那里,要不陌儿和我一块去看看吧。”
“行。不过我认为少将军可以去把他们的家人接过来。”
“这……”云奚国,重礼义,讲究的是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连累家人,当然这只是对君子而言,很明显,奚千寻属于君子一类,他怎会去做这种事?
叶如陌清了清嗓子,开始洗脑,“少将军,我知道你的顾忌。但少将军现在不赶在凶手之前把他们的家人接过来,万一让凶手得了逞,不但影响案情的推进,更重要的是,那些人都可能因少将军今日这个决定而死。”
茶雾里,叶如陌白皙的面容正气凌然,就像是现在不马上去,那些人立刻便会尸横遍野,血流满地。
少将军皱了皱眉,战场上尸横遍野是常事,却从未觉得有今日这般紧张?
“我马上派人去。”奚千寻不再犹豫。
叶如陌眉头微蹙,“另外,我觉得去柴房看这两人,还不如把这两人公开审。一方面可以暂时断了凶手的念头,毕竟我们已经知晓此事,偌大的将军府凶手应该不敢再贸然行凶,否则他也不会费了这么大的周折,想制造一个纵欲过度的死因,即置老将军于死地的同时,又毁了老将军在边关百姓乃至云奚国所有百姓心中的威信。另一方面,如果幕后之人在府内,或许可以看出点什么。”
“嗯,审讯堂已经布置好,本想和陌儿先去柴房看下两人,再邀请陌儿去审讯堂。”
叶如陌微微一窘,“少将军办事果然雷厉风行。”
“陌儿过谦了,千寻这两天在陌儿这里才领略到什么才是高人,想当年只有陌儿这般大时,只想着在战场上杀敌建功业,脑子里哪有这些妙点子。”
叶如陌一脸捉狭,“少将军指着可是糖水神药?”
心里暗道,你可知道,面前豆蔻年华的少女可是来自千年之后的已婚女子,整天闲在家里没事做看推理电视,就算是闭着眼,都知道阴谋的味道来自哪里。
两人相视一笑,向着门外走去。
审讯堂放在前院的正厅里,毕竟这是家丑,在事情未明朗之前,还是不能报官,以免影响家里的声誉。
等两人进去的时候,该来的人都已经来了。
奚云天一脸肃穆,端坐在主位上,面沉如水,看情形他已知晓此事。
旁边是王爷奚辰逸,妖魅般的容颜望向门口进来的两人,面色稍微沉了沉,又恢复如常。虽然只是客,但将军府老将军出了事,他作为圣上亲派过来的臣子,可以说老将军的事便是他的事。
主位下方左右两侧,各摆放着两排座位,大夫人奚玉儿已经端端正正的坐在右侧座位上,见奚千寻和叶如陌一起进来,脸上流露出一丝不耐,心底暗道,这个小妖精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净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虐的。
眼角瞟向主位上的奚辰逸,心底疑道,这王爷好像一点反应都没有,就算是填房丫头用来暖脚的也不至于这么淡漠吧。嘴角划过一丝蔑笑,只有一个可能,这丫头被买回去,只有一个命运,就是用来玩性
大户人家少爷公子,平时无所事事,无非就是折腾这些事。就像是原来掌管礼部的李尚书,他的小儿子曾活活把一个小姑娘虐死了,事情闹的满城风雨,最后怎样,还不是陪点银子了了事。
真以为像说书先生说的,大戏里唱的,麻雀飞上枝头便能变凤凰。
瑾王比起那些纨绔子弟来,更是臭名昭著,京城里窑子店都被他玩遍了,仗着自己一份好姿色,只要一回去,府前定会守着好些女子,他也不烦,照单全收,夜夜笙歌。
像这样人,会长情?定是久居京城,玩腻了那些名门闺秀、烟花女子,这次换个小村姑尝尝鲜。
奚玉儿心底冷哼了一声,望向门口,逆着光,“嗒嗒”的脚步里,奚千寻俊朗的身板愈来愈近,久经沙场,身上透着一股书生少有的男人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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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说~人龌蹉~思想也龌蹉~嗷嗷嗷~
054 诛连九族? (一更)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宫里参加先皇举办的庆功宴。(.无弹窗广告)那时的他,一身戎装立在群臣里,挺拔的身姿英气逼人,一下子就把自己的芳心掳了去。
只可惜,父亲为了家族利益,一定要把自己嫁给他病秧子大哥。
奚玉儿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雾袅袅,吹不去心底的凉意。
―
薛大牛和小菊已经被带了过来,跪在厅内。
小菊低着头,肩膀微颤着,不时传来低泣声。薛大牛倒是镇定些,也许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心底倒有几分坦然,大有一副壮士赴死的神态。
奚云天见奚千寻和叶如陌走了进来,嘴角带出一抹微笑,“千寻、叶姑娘,你们过来了。来,坐吧,马上开始了。”
奚辰逸依旧一副天下之事皆不入眼,唯有春花秋月解乏的神情,望着叶如陌微微一笑,笑容意味深长。
叶如陌一惊,这表情?是介意自己和奚千寻一起过来?还是介意等了这么久?
好,为了尽快脱离狼窝,姑奶奶忍了。
再抬头时,叶如陌已经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望着主位上的奚辰逸充满歉意的一笑,这一笑,如同百花绽放,惊了厅内的人,人人瞠目结舌,没想到这小姑娘笑起来如此可爱,真想抱起来亲一个。
本想着这厮能有点好表情,哪知他面色更沉,只得悻悻地低下头去,把玩着如葱的玉指,熬吧,过两天便好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奚云天的声音已经响起,音色里透着几分冷冽,“薛大牛、小菊,将军府平时待你们怎样,心里自是有数,到底是何原因,让你们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叶如陌嘴角微扯,眼角瞟向一旁镇定自若的奚玉儿,待下人如何?怕是这位大夫人心里最清楚,不知道是离娘家太远,还是夫君不能满足她那深似海底的*。寂寞深闺,时间长了,人的性子也有点扭曲了,总会变得戏法整治这些下人。
小菊依旧低着头,泣不成声。侧面看去,长得挺水灵的一个小姑娘。
薛大牛眼眶泛红,低声说道,“大公子,这事是我一人所为,不关小菊的事,要死就让我一人去死吧。”
奚云天恼道,“事情都没查清楚,什么死不死的,说,薄荷汁从何而来?这方法是谁告诉你的?”
薛大牛手撑地面,抬头望向主位上的奚云天,颤道,“回大公子,几个月前,有一日小的在集市上遇见一个云游方士,他告诉小的长期服用薄荷汁,可以让得了溶血症之人病情加重,无迹可寻。小的听闻后,就去了天子山,那里长着大片薄荷。”
“你一次挖多少?”厅内,一声清脆地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一怔,望了过来。只见叶如陌手捧清茶,一副悠哉乐哉的模样,宛若小孩子好奇随便问上一句。
奚云天刚想开口训斥,旁边一道冷冽的眸光射了过来,只得乖乖闭上嘴巴任叶如陌胡扯一番。
薛大牛微微一怔,双手比划了一下,嘴角喃喃,“小的一次挖这么多。”
“你放哪了?”
“没地方放,我直接用手把汁液绞出来,用瓷碗盛好。”
“很辛苦吗?”
薛大牛不明所以,轻声回道,“还好,粗活干习惯了,觉的还行。”
“几天前,你是不是又去了?”
薛大牛顿了顿,轻声回道,“没有,我是半个月前去的。”
“那你手上应当有薄荷叶的清香味?”
薛大牛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放入口鼻处,面色慌乱。
“薛大牛,你说慌。”叶如陌眸光一寒,声如利刃直直地刺了过来。
薛大牛身子一颤,喃喃回道,“叶姑娘,我哪里说慌了。如果大牛拒不承认,您可以说大牛说谎,但是如今……。”
一番话下来,合情合理,让人无可反驳。
一旁的小菊停止了低泣,泪眼汪汪望向薛大牛,眼中像是藏着无尽的哀怨和情感,让人唏嘘不已。
叶如陌冷笑一声,“我倒是怀疑你是否见过薄荷,现在大冷天的,你上哪去找薄荷?”
厅内,死寂一片,人人瞠目结舌,只有奚辰逸性感薄唇微勾,带出一抹微笑一闪即过。
原来刚才看似一番无害的谈话,其实想把薛大牛绕晕,钻进叶如陌早就设好的圈套里。
厅外,暖阳高照,透过门洞照了进来,给厅内添了不少暖意。
此时薛大牛身子止不住微颤,头颅低了下去埋进两腿之间,刚才的镇定已经荡然无存。
微风徐徐,夹卷着门外的枯叶席卷而入,地上跪着两人只觉得寒意刺骨。
叶如陌悠悠地声音再次在厅内响起,“薄荷是多年宿根植物,就像是青蛙冬眠。冬日,薄荷茎叶便会枯萎掉,到了来年的春天才会起根,重新长出茎叶。”
厅内,静的针落地可寻声而至,只闻薛大牛的喘息声。
人人心中浮起疑云,这是从山坳里出来的小姑娘?她怎么知晓这么多的东西,有些话从她嘴里蹦出来,都听不明白,仔细想想,却又是那么回事。
“薛大牛。”叶如陌抬眸望了望门外,接着说道,“说不定,你家里人就快到将军府里,有什么遗言好好交待,说不定黄泉路上可以做个伴。”
叶如陌一脸人畜无害相,嘟着小嘴,扳着白嫩如葱的手指头小声数着,“谋害镇国大将军这么恶劣的事,别说诛连九族,少说也得诛三、五代吧,这样不是全灭了?”
薛大牛闻言瞬间面如死灰,“啪”地一声跪着的身子瘫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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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5 手都没摸过....
小菊的低泣声如同深夜坟场的鬼魅声,凄凉无助,声声入耳。[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瞬间,厅内气氛降至冰点。
这一刻,叶如陌像是将军府的主子,连如何处置都说了出来。
奚玉儿“腾”地一声站起身,连声质问,“叶姑娘,你好大的胆子,什么时候轮到你来问话?”
叶如陌手执清茶微抿,轻声回道,“大夫人,如果您认为如陌拂了您的面,抢了您的风头,向您陪个不是。只是大事当头,您阻碍如陌询问疑犯,就不得不让人怀疑您的居心了。”声音轻柔,掷地有声。
奚玉儿手扶心口,喘道,“你。你…。”
厅内,“啪”地一声,小菊晕了过去。
薛大牛心急如焚顾不上悲痛,连忙爬了起来,轻摇着小菊的身子,打着哭腔唤道,“小菊,小菊,你别吓我,你醒醒。”看来薛大牛对小菊是动了真感情。
这真是一对苦命的鸳鸯。
叶如陌不再和奚玉儿争执,起身向着晕倒在地的小菊走去。地板上,小梅双眸紧闭,脸色苍白,忙蹲下去轻抚上她的手腕。(.$>>>棉、花‘糖’小‘說’)
半晌,松了口气,“没什么大碍,怀孕了,体力不支才会晕倒。”难怪两人急着谋害老将军,想早点出去。
“什么?”
“什么?”
奚玉儿和薛大牛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
薛大牛一脸不相信,头摇地像泼浪鼓,整个人像是失了魂魄,嘴里喃喃,“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叶如陌怒道,“你丫的…竟敢怀疑本姑娘医术。”号个脉怎会出问题?
转而望向瘫软在地的薛大牛,心底一动,“你小子,难道没碰过她?”
许久,薛大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连她的手都没有碰过。”
这怎么可能?
那这是谁的孩子?古代女子视贞操如命,别说上床,就算是拖个手亦算是大逆不道。
面前迷雾越来越深…。
看薛大牛的神情,得知小菊怀孕的消息时,没有一丝高兴或是伤心,错愕的表情上,除了不相信还是不相信。
叶如陌扶额,手都没碰过,就把命给搭上了,真是千古第一情痴呀。早知道,早点穿过来寻个这样的情痴,就不用受那灼心之痛了。
“薄荷汁是她给你的?”
薛大牛望了望一旁晕倒在地的小菊,半晌抬起头,似是下了决心,“没有,我不知道这个事。昨日,我们俩在一起时,小菊说她无意中在老爷的丝帕上放了薄荷汁,结果出了事。所以我……。”
叶如陌,“…。”一个自愿顶包的情痴,且所托非人,可悲可叹。
半晌,轻声问道,“这你不知情,那黑子的死因,你应该清楚吧。”
护院犬极其聪明,岂会乱食陌生人的东西?能让它们失去警惕性的只有经常照顾它们的人。
薛大牛“啪”地一声跪在地上,磕头不止,“小的该死,叶姑娘来府的时候,小菊便给了小的一包药,说是给狗吃不会致命,并让小的喂药之后直接把狗放去梅园,谁知道黑子第二日便不明不白地死在梅花园里,小的害怕极了,不敢声张。”
叶如陌一声冷哼,真是一个合格的傀儡。不过比自己好上些许,自己为了一个男人,不但把家产全部拱手相让,还陪上一条小命。
“这么说来,现在只有坐等小梅醒了。”奚云天绵软地声音适时地响了起来。
—
陈嬷嬷不在,只有小梅和大夫人的陪嫁丫头青鸾在,两个人在叶如陌的指示下,把小菊抬到了旁侧的厢房里。
安顿好之后,叶如陌便叫小翠去厨房端点热汤来,大夫人全程陪同左右,其他的人都在前厅候着,大家都没有想到结果竟是这样,一个个想着揪出原凶,知道小菊肚里的孩子是谁的。
薛大牛更是一副死不瞑目的神情,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怎么也想不通,小菊一边和他好着,另一边却和别的男子有了骨肉不久,换谁也不相信,除非小菊一开始便是在利用自己,又或是被歹人强了的?
每个人的脸忌讳莫深,相互打量着。
叶如陌站在床榻前,望着昏迷中的小菊,精致小巧的五官,小嘴微抿,看起来只有十*岁的模样,心里叹道,这又是和自己有着相同遭遇的女子。
如果这是与小菊私通的男子真的存心欺骗利用她,那问题便严重许多,或许他便是叶如陌一直要找的人。
奚玉儿此时亦守在床榻前,一双美眸死死望向昏迷中小菊,自己嫁到将军府近一年了,这肚子一直不争气,没想到…。到是让其她女人抢了先,自己生为一个堂堂丞相家的女儿,颜面何存?
奚玉儿紧捏粉拳,眼眸盯着小菊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心底划过一丝狠戾,如果真的是与那贱人所生,别怪自己手续不留情,小梅连同她的孩子都将打入十八层地狱。
房内,只有婢女们蹑手蹑脚走动地细微声,小菊昏迷中被强喂热汤时的梦呓声,四周死寂一片,各怀心思。
许久,小菊像是长吁了一口气,白皙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慢慢睁开双眸。
056 孩子生父是?
“小菊,你醒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小梅惊喜唤道。
小菊长自己几岁,她俩是一起进的将军府,同时签了卖身契,感情上自然是比别的婢女亲近些,后来小梅去侍奉水姑娘,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就少了。真是想不到,短短半年,小菊就成了这样。
面前的事物日渐清晰起来,小菊的眼前浮现出一张熟悉的小脸,忍不住热泪盈眶。
想起刚入府时,俩人在一起的欢乐时光,小梅总是会围着自己,姐姐长姐姐短的唤来唤去,挨了罚两人便跑去梅花林里相互安慰一番,小梅年小总是爱哭。
后来,水姑娘入府挑选婢女时,选的便是这个爱哭鼻子的小梅,当时自己还打趣说,水姑娘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怎么就选了这个爱哭鬼。
直到今日,所有的事情才明朗起来,隐隐约约感觉到只不过是别人眼里的一颗棋子,自己命不值钱,只是可怜了腹中胎儿,未见天日又要随自己而去。
思绪间,奚玉儿厉喝声在耳边响起,“小菊,你说,这肚子里的贱种是谁的?”
小菊微微一颤,须臾抬眸,眼眶里的泪水已然已干,冷笑一声,“大夫人,这对你很重要?”
“你…。,作为府里唯一女眷,府内出了这样的事,你说我该不该管。”说罢,扬起手往小菊脸上挥去,“一个小小婢女,竟敢忤逆主子,不想活了?”
霎时,小菊白皙的脸上立马现出五个清晰的指印。
听见声响,奚云天走了进来,依旧是儒雅的外形,绵软地声音,“夫人,你何事这么动气?”
小菊眼泪腾地流了出来,手捂指印眼眸狠狠地盯着奚玉儿。
奚玉儿喘着粗气,手指着小菊,“云天,你瞧,你瞧,这丫头真的想反了。”
奚云天依旧是一脸和气,望向奚玉儿,柔声说道,“这小丫头怀了孕,难免脾气大你就别在这里瞎掺和了,自有叶姑娘在这守着。[.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说罢,轻揽奚玉儿腰身把她拉了出去。临出门时看了小菊一眼,没有言语。
房内又恢复了安静。
许久,叶如陌打破了这份宁静,“小菊,你想好了吗?”
小菊抬眸,茫然的表情恍若做梦,“什么?”
“肚子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继续沉默。
小梅在一旁急的快哭了,“小菊姐,你就快点说吧,如果不说等下如果对你用刑,你会吃不消的。”
叶如陌叹了口气,“如果你现在不说,那就到厅堂上去吧,薛大牛在那等着你。”
小菊眼眸里划过一丝闪躲的眼神,很快又恢复正常,“叶姑娘,我没有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随你们便。”
“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小菊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决绝。
“那好,小梅,你扶她下床去厅堂里。”
―
厅房里,小菊低着头跪在地板上,瘦弱的身子瑟瑟发抖,白皙的面容更显苍白,像是秋风里的一片枯叶,一阵微风便可以将她吹入无底深渊。
自从知道她怀孕之后,叶如陌看她的眼神便多了一层同情,毕竟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
薛大牛定定地望着小菊,眼眸里满是不解,刚想开口询问,奚云天的声音已经响起,“刚才大牛已经招供,上次府内护院犬离奇死亡一事,是他亲自下的药,而这药是你亲手交给他的。这一次,老爷丝帕里的薄荷汁亦与他无关,他之前甚至不知情,只是答应替你顶包。你可有什么话说?”
小菊低着头,眼眸一直望着面前的地板,叶如陌知道,她是在逃避,薛大牛对她一往情深,她却无情地欺骗了他,甚至利用了他,只要抬头对上他那双充满热度的眼眸,心里便会生出一股内疚感,犯罪感。
她能有什么话说,旁边这个男子出身卑微,却是此生对她最好的人,只不过现在明白已太晚,她负了他,害了他。
“回大公子,大牛所说属实,确实是我一人所为,请大公子赐奴婢一死,以弥补对老爷的愧疚。”声音低沉,却透着一股决绝。
想不这小小的身子竟藏着这么大的能量,事情败露,眼睛眨都不眨便一心赴死,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到底谁是孩子的父亲?
“小菊,你说,肚里的孩子是谁的,说出来,将军府会给你做主。”奚云天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旁的奚玉儿难得安分守己,一双漂亮的眼眸不时地望向主位上的奚云天,偶尔瞟一眼地上跪着的小菊,一脸唾弃的神情。
小菊抬起头,望向奚云天,眼眸里闪过一丝忧伤,“谢大公子,小菊命苦,孩子生父不能说。”
对于一个一心想求死的人来说,就算是严刑拷打,未必能从她嘴里问出有用的东西来,气氛就这样僵持着。
突然,门外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响起,转眼一个年轻男子到了门口,奚千寻连忙示意他进来。
叶如陌心底一动,难道他们的家人都已带到?
果然,年轻男子进来便与奚千寻几声耳语,奚千寻便向门外手一挥,随之带进来一个身着布衣的中年妇人,面容憔悴,满脸泪痕似是未干。
一进来,便扑上跪倒在地的小菊,拉起小菊的小手往自己脸上挥去,“菊儿,娘对不起你,不该把你卖了,你打娘骂娘吧,千万别一心寻死呀。”
小菊猝不及防,一下子倒在娘亲怀里,嘤嘤地哭着,声音压抑而悲沉,众人无不动容。
半晌,才抬起泪眼汪汪的脸庞,望向面前的娘亲谢氏,“娘,您怎么来了?”刚才叶如陌在威胁薛大牛的时候,自己一脸不信,没想到才几个时辰,真的来了。
“将军府派人来接的。”
“娘,爹和小弟他们呢。”小菊急急问道。
“你别急,他们都在小院里待着,好好的。接我们的人说,这些天在家里会有危险,不如过来陪陪你,一两年没见面了,一听我们就过来了。”
小菊瞬间面如死灰,身子瘫了下去,叶姑娘说的没错,自己犯了这么大的事,临死了还得拉上家人一起陪葬。
当初毅然来到将军府签了卖身契的初衷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家里人能吃上口饭,过上几天好日子?现在却变成这样,遇人不淑,竟要家人跟着陪葬。
看着小菊面如死灰的样子,谢氏忍不住泪流满面,急急说道,“菊儿,你就说吧,这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小菊依旧瘫软在地,不为所动。
“小菊,你真的要全家因你而死?”厅堂内,叶如陌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堪比天籁绕梁不止。落入谢氏的耳里,却如同一个重磅炸弹,惊的她三魂去了七魄。
身子一颤,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掌轻晃小菊的肩膀,“菊…儿…。,这位姑娘说的是真的?你到底犯了什么事?”
在外面等召的时候,只是听到小菊不知怀了谁的孩子,以为说出来便会没事了,没想到…。
“小菊意图谋害镇国老将军,此罪当诛,人证物证俱在,她亦亲口承认了。”
“啊?”谢氏一声惊呼身子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厅堂上,两母子哭成一团,凄凉无助的哭泣声在厅内回转,到最后只剩谢氏一人的呜咽声。小菊身子斜趴在地上,泪水早以枯涸,嘴唇无力地张合着,双手紧护小腹,定定地望向前方,黯淡无光的眼神像是看透了世间的一切。
时间已近晌午,屋外暖阳高照,叶如陌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咕”叫了起来,望向厅内仍旧谛哭不止和表情决绝的小菊,眉头微蹙。
这样下去真不是办法,小菊只顾着发呆一个字都不说。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不顾家人安危,自愿承担一切罪名?
主位上,奚辰逸手执清茶微抿了一口,慵懒的声音响起,“都什么时候了,饿的不行了。”黛眉微蹙,墨发微垂在做工精良的锦袍上,面庞如玉,衣襟微扬人如画中仙。
仿佛面前一切俗事与他无关,放下茶杯长袖轻甩,站起身欲往门外而去。
叶如陌狠狠盯了这厮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记得这张嘴。
奚云天赶紧起身,跟在奚辰逸身后,在厅房呆了许久,原本白皙的面庞更显苍白,偶尔轻咳孱弱的身子微微颤动,右手执帕轻掩口鼻。
腰身微弯,一个劲地陪不是,“王爷,真是对不住,今日忙着就把用膳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马上到膳房准备。”
奚玉儿马上起身跟了上去,叶如陌嘴角撇了撇,也没有骨气的向膳食房而去。
偌大的厅前里,转眼就只剩下低泣不止的谢氏和一脸麻木的小梅和薛大牛。
小梅在身后一路呼喊着,“小姐等等我。”
前面的人掉过头来,一脸诧异的望着两人,叶如陌转过身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不就是吃餐饭?用的着这样大呼小叫?脸都给丢光了。
小梅吐了吐舌头,低下头去。
叶如陌终于明白当初水姑娘在选婢女时,为什么不选聪明伶俐的小菊,而是选中像是少了一根筋的小梅,原因只有一个,她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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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7 中毒?
镇国将军府七进大院,用膳厅设在第三进正厅里。.
此时,用膳厅的大圆桌上,珍馐美馔,热气袅袅,香飘四溢。
饭菜早已备好,只是镇国将军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恰巧王爷又奉旨前来看望老将军,他没有开口,将军府的人怎敢擅自决定。
叶如陌咽了咽口水,自己来的这些天,将军府一直也是好菜好饭备着,但和这桌上的饭菜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徒然生出白来异世一趟的感慨来。
棕黄娇嫩、香气袭人的烤乳猪,人参炖鸡汤、香煎鳕鱼…。
“咕咕咕”,肚子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白皙的脸上腾地飘上一片红云。好歹前世也是名门之女,怎会这么禁不住美食的诱惑,尴尬到极点,忙低着头寻了个位置坐上去。
屁股沾着凳,长吁了口气,暗道,还好,这厅房里人多,应该没人注意自己。
缓了缓情绪,抬眸望向四周,大家都已坐好,只是奚玉儿正定定地望向自己,眼神里藏着几分古怪,像是不高兴。
叶如陌顺着她的视线望向自己的左侧,蓦地迎向王爷妖魅般的眼眸,正无所顾忌打量着自己,原来坐到了瘟神旁边。
叶如陌一惊,望向四周,王爷坐在主位对着大门,奚家两兄弟应该坐在王爷左右,由于自己的莽撞已坐在王爷右侧,他们两兄弟只得坐到左侧,奚玉儿则被挤到了桌子的末席,背对着大门。
奚玉儿逆着光,一张粉脸上写满了不悦,又不敢发作,想自己堂堂当朝丞相之女,竟然和一个陪侍丫头吃饭,还被挤到这个位置,当即转过头去,“青鸾,什么时候,填房丫头可以上桌吃饭了?”
青鸾低声回道,“回大夫人,青鸾从未见过。”
音色里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伤心,陪嫁丫头十有*会成为老爷的填房丫头,命好些的甚至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有个小妾的名分,今日小姐这样问自己,一是不满叶姑娘与她同坐一桌,更是给自己敲警钟,就算是做了填房丫头亦不可有非分之想。
叶如陌伸向烤乳猪的筷子遽然停了下来,望向奚玉儿面露疑惑之色,“大夫人,如陌正在府内给老将军看病,一日未离开,便是府里聘请的大夫。老将军的病情有所好转,作为他老人家的救命恩人,说不定以后会请圣上给我个什么封赏。(.)”
说罢,眼眸望向一旁的奚辰逸,浅笑,“至于这填房丫头,也得分个三、六、九等吧。您看我家王爷,当今圣上的亲弟弟,长的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不是随便哪只阿猫、阿狗都能入得了他的法眼的……。”
奚辰逸嘴角轻扯,似是没听见。
“你……”奚玉儿语噎。
奚云天的脸色顿了顿,望向奚玉儿,声音微扬,“夫人。”
奚玉儿悻悻地转过身来,狠狠剐了叶如陌一眼。
叶如陌直接无视,继续埋头苦干。
不知什么时候,碗内多了一条鸡腿,叶如陌抬眸望向一侧,奚辰逸悠悠地声音传了过来,“吃多点,免得以后到了床上,骨头咯着难受,平白浪费了本王百两银票。”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低头狠狠瞪向一侧的奚辰逸,眼神堪比军刀,刀锋凛冽,欲杀人于无形。
可惜,旁侧之人身如磁铁,将这些暗器尽数收入囊中,表情如沫春风,姿势优雅,伸手举筷之间如同参加国宴,仿若刚才一切未曾发生。
叶如陌狠狠盯着碗中鸡腿,像是对着仇人,顾不上女子斯文,张嘴便咬去,狠狠地扯下一大块鸡肉,脸上落出解恨似地微笑。
对面传来奚千寻关切的声音,“叶姑娘,这鸡好吃吗?”
叶如陌头也不抬,回道,“饿了。”须臾,像是想起了什么,“小菊那里,有人给她送吃的吗?”
话音刚落,奚云天已经开口,声音依旧儒雅,“叶姑娘请放心,已经安排人送了。”
用餐过程中,这是奚云天讲的唯一一句话,不知道是否过于劳累,倦容满面,似是一句话也不想多言,碍于王爷在此,硬撑着虚弱的身子陪同。
“哦。”叶如陌闻言放下心,继续埋头苦干。
面前的美食像是一侧的瘟神,撩拨着各种姿势勾引自己去灭他,叶如陌伸出手中的利器―筷子,狠狠地夹向敌人,一一放入嘴内,表情酣畅淋漓,萌味十足。
看傻了对面的奚千寻。
奚辰逸眉头微蹙,放下手中筷子,轻声说道,“叶姑娘,这些菜与你有仇?”
叶如陌张着无辜的大眼睛,望向奚辰逸,“是呀,很大的仇,王爷如何知道?”说罢,狠狠咬向送至嘴边的大块烤猪肉。完了,轻添朱唇,意犹未尽,低声说道,“谁得罪我,我必啜他骨,食他髓。”
云鹤望向叶如陌桌上留下的残骸,依稀莫辩,身子一颤,这得多大的仇呀。
额角瞬间乌云笼罩,这百两银票的聘礼是对或是错?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身材瘦瘦的婢女神色慌张跑了进来,“大…。大公子。”
奚玉儿一声厉喝,手中筷子仍向跪倒在地婢女,“喊魂呀,没见大公子在陪王爷用膳?懂不懂规矩?”憋了这么久的怒气,终于有了宣泄的地方,丝毫不想放过这个千载难逢杀鸡儆猴的机会,拿起手中的碗又想砸过去。
奚云天绵软地声音再一次响起,这一次声色里含着些许威严,像是动了怒气,眼神凌厉望向奚玉儿,“夫人,王爷在此,少放肆。”
奚玉儿表情极为不满,放下手中瓷碗望向对面的王爷,只见他专心品尝碗中佳肴,丝毫不闻厅中事物。未嫁入将军府时,与王爷同在京城,自己身为女子少出闺门,仍闻当今瑾王荒诞不经,不理政事,圣上只得由着他的性子胡闹。
这些天看来,传言完全属实,又何必惧他,不就是一个不得宠的王爷,朝廷多的是。
倒是爹地身为丞相,常侍圣上左右,帮其分忧解难,俨然左膀右臂。
婢女跪倒在地,不敢抬头,身子瑟瑟发抖。
叶如陌放下碗筷,看了过来。
“你说,什么事?”奚云天一眼看出这正是刚才去侍奉小菊的婢女。
婢女抬起头来,战战兢兢,望向奚云天,哭泣道,“回大公子,小菊她喝了一点汤,突然口吐白沫,眼眸似翻白,像是不行了。”
刚才送汤去前厅时,小菊依旧瘫软在地,神情恍惚,看着同为婢女现在却遭了这么大的罪,于心不忍,便给她喂食了些鸡汤,没想到……
奚云天拂袖而起,向着前厅而去,身后是衣襟打落碗筷的声音。
叶如陌闻言也站了起来,向前厅跑去。
暗道,这凶手胆子真是太大了,大白天的竟然敢下毒手,如果人死了怎么办,这条线索彻底断了。
平时不用多久的路程,感觉像是过了许久。
好不容易到了前厅,人差不多都到了。正厅里,小菊平躺在地上,身子不断地抽搐着,嘴角流着白沫。
一看,就知道中了毒。
“还愣着干什么,马上抬到榻上去,拿温盐水和绿豆汤来。”叶如陌一声疾呼,管不了那么多了,毕竟自己是大夫,怎能见死不救?小菊有孕在身,不知毒症如何,不敢下猛药。
床榻上,小菊奄奄一息,微张着眼,望着面前忙碌不已的叶如陌,许久,下定了决心,手掌微抬指向门口处正欲进来的奚玉儿,眼眸里闪过一丝恐惧。
叶如陌心底一动,走向门口,语气清冷,“请大夫人去正厅稍等片刻,小菊昏迷不醒,闲人勿扰。”
奚玉儿柳眉微蹙,厉声质问,“叶姑娘,这是镇国将军府,不是梅花村,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里指手划脚?”
“大夫人,别说没提醒您,小菊中的是一种传染性剧毒,可以通过空气挥发传染,您身子尊贵,万一染上点什么,可别怪我没提醒。”
奚玉儿伸进来的脚步顿了顿,望向四周眸底闪过一丝畏惧,疑道,“你怎么不怕?”
“我从医多年,早已练就百毒不侵之躯。”
“那小梅呢?”
“小梅,命贱,我会救她。”
“你…。”奚玉儿手掩口鼻,语噎。这到底是褒还是贬?难道自己身子尊贵就不用救,什么逻辑?
顾不上争执,急忙反身退了出去。心里狠狠骂道,小丫头片子,再忍你两天。
叶如陌示意小梅和谢氏一起出去,房内独留下自己一人。这种事,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危险。
偏方内,静了下来。
叶如陌望向床榻上已然恢复些许的小菊,柔声说道,“小菊,你可以说了。”
小菊静静地躺在床榻上,眼眸微闭,未语泪先流。许久,睁开双眸,表情似乎已经平静。
叶如陌知道,哀大莫过于心死,小菊的泪怕是早已流干了,心也死了。
为了深爱的人,不惜一切怀上他的孩子,甚至为了他铤而走险犯下诛连之罪,没想到,到最后竟被杀人灭口。
这痛,撕心裂肺,这恨,如天池之水充盈全身,叫她如何甘心。
许久,张了张干涸的嘴唇,眼眸里闪过一丝决绝,“叶姑娘,如果我说了,可以救我和孩子,还有家人吗?”
058 是杀是剐?
叶如陌微微一怔,“只要你愿意戴罪立功,说出背后指使之人,你的家人我会尽力向王爷请求,毕竟他们是无辜的。[.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至于你,我现在不能答应,毕竟朝纲不能乱,犯了法就得承担相应的后果,就算是赦免也由不得我做主。”
“这背后之人,实力了得。”小梅别过头去,似是不敢对上叶如陌清澈的双眸,嘴角喃喃,“只有小公子、王爷才能帮我。”
“你说的是…。”叶如陌疑道。
“大公子奚云天。”小梅面色决绝,眼眸里掩饰不住她的愤怒。
丫头爱上主子?心甘情愿奉献一切,包括献出女儿家最宝贵的身子,甘愿沦为棋子,任其驱使,这是什么狗血剧,电视里简直演烂了的剧情。
难怪今日奚云天得知小梅怀孕后,语气便温柔了许多,是发自内心的对她好,还是想稳住她这张嘴,不得而知。
今日用膳时惊闻小梅中毒时,奚云天惊诧的表情,着急离去时的神情,又像是不知情。
会不会是奚玉儿?
今日,她自从得知小梅怀孕后,一直怪怪的,作为一个女人,自己的丈夫另有新欢,只要稍加留意,自有蛛丝马迹可寻,又怎会不知情?
“毒也是他下的,竟然想毒死自己的亲生骨肉,我真是看错他了。”小梅掩面呜咽道。
门砰的一声推开了,奚千寻大步走了进来,面沉如水,“你刚才所说,可是真的?”
小梅睁开眼,眸光寒凉,声音里带着一丝苍凉,“小公子,真的怎样?假的又怎样?如果我说肚子里的孩子是你是侄子,所有的事情都是大公子指使的,又怎样?”低沉的声音像是蕴藏着无尽的底气,从孱弱的身躯里爆发而出,传入厅房里的每一个人耳中。
奚千寻瞬时眸光呆滞,返过头,望向厅房内主位上的奚云天。
主位上,奚云天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闻言无力地瘫坐在椅上,神情恍惚。
耳边传了奚玉儿的厉喝,“还不来人,将那贱人的嘴给我堵上,把肚子里的贱种踢出来。”不愧为大户人家出来的女子,关键时候懂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奚千寻硕大的身躯堵在门口,护院们面面相觑,不敢下手,就这样僵持着。(.无弹窗广告)
“都反了,当本王是死的?”依旧是慵懒地神情,语气里却透着一股怒意,这厮定是觉得没人把他当回事。
“护卫军。”
“到。”胡班头急忙应道。镇国将军府的安全问题,一直由胡班头负责,明里属于将军府,实质上还是云奚国的军队,岂有不听命于当朝王爷的道理。
“把那婢女和奚云天拿下。”奚辰逸面露寒色,冷声喝道。
―
转眼间,两人便一起跪在厅内,奚云天面色苍白,仍极力的昂起那高傲的头颅。
“报…。”门外传来一声长呼,紧接着云鹤的身影一跃而入。
“什么事?”
叶如陌向主位上望去,奚辰逸长发飘飘,星眸沉沉,暗道,第一次见到这厮严肃认真的神情,妖魅的面庞上竟添了一股男人味,不错。
“回王爷,属下在大公子房中搜出这些。”
云鹤腰身微弯,双手呈上一些细碎素绫,奚云天瞬间瘫倒在地,背脊上冷汗涔涔,原本残留着的一些希望,彻底破灭。
这些东西不是一直都藏在卧房内的暗格里,只有转动机关才可以取出,连夫人都不知道,难道他们是早有预谋,潜伏已久?
奚云天抬眸,望向主位上的王爷,只见他容颜倦怠,面色清冷,手执书信慢慢翻看,嘴里不住地发出渍渍声,“可怜镇国将军府一门忠义,上阵杀敌毫不含糊,牢牢守护边疆,而身为将军府的长公子竟然私通敌国。”
“啪”地一声将手中素绫扔到奚云天的面前,“奚云天,你的所作所为让镇国将军府蒙羞,让前方兵士寒心,更让你的父亲、弟弟如何带兵打仗?”
胡班头眼眸似是喷出火来,要把面前奚云天生生烧掉,王爷的每一句话似是说在他的心坎上。
自已这条腿是怎么伤的?
雪莽国一直对云奚国的这块沃土虎视眈眈,为了保卫国土差点连命都丢了。老将军,一辈子的心血都是在战场上,如果让他知道实情,如何承受这致命的打击。
奚千寻眼眸怔怔,望着奚云天,这是自己从小到大敬着爱着的大哥吗?
父亲常年征战,两人是陈嬷嬷一手带大,大哥长自己几岁,自小便常带着自己玩,有时闯了祸,他也会一并承担,嬷嬷看着他身子弱,很多时候便免了罚。
什么时候,大哥变成了这样?
图的是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父亲死,是为了钱?不可能,家里条件尚可,不至于为了钱冒这么大的风险。
为了女人?云奚国最骄傲的女子,最受圣上恩宠的丞相亦将女儿许给了他。
望向相处了二十个年头,却仍不了解的大哥,奚千寻一下子仿若老了几岁,嗓子嘶哑,声音低沉,“大哥,这是为什么,一定要弑父?”
奚玉儿更是张大了嘴,一脸不置信,同在一个屋檐下,相处几百个日夜的枕边人竟然会通敌?要知道通敌叛国,其罪可诛,重则诛连九族。奚云天文文弱弱,一年四季,药都停不了,怎么有胆子做这样的事?
自己会不会受诛连,惊惧之下,竟忘了去追究小菊肚子里的贱种了。
奚云天哀极反笑,“为什么?”
挣扎之间,绾发已落,垂着头,丝丝乌发垂于面上,原来的儒雅气质已然褪去,独留一丝狰狞,手指奚云天,“这几十年来,我一直想着如何报仇。是你,害我没了娘亲,从小到大,父亲不在身边,嬷嬷总是抱着你,我一个人在一旁黯然神伤。”
“大夫说,我思虑成疾,落下了病根。长大后,你和父亲战场上携手共战,回来后,又促膝长谈,往往至深夜,而我连见上他一面都难。”
“再后来,我娶了夫人,以为日子便会好一点,哪知道这贱人明明嫁给我,心里想的却是你,成日像只花蝴蝶在你面前转来转去,当我死了!”声至尾声,声嘶力竭。
奚玉儿嚣张的气焰已去,定定地望着面前的奚云天,眸光里闪过一丝躲闪,原来他都知道。在自己的心目中,他从来便是个书呆子,谁也不知道孱弱的身子下竟蕴藏了这么丰富的情感。
“赢了,这镇国将军府便是我一人所有了。输了,拉着你们全部陪葬。哈―哈―哈。哈―哈―哈…。”苍凉的笑声回荡在厅房里,经久不绝。
笑声里,奚云天凄凉无助的神情,深深烙在每个人的脑海里,以至于牵连其中的人都忘了指责他。
“孽子,孽子呀。”
门口,老将军撑着拐杖颤巍巍地走了进来,陈嬷嬷在一旁小心的搀扶着,骨瘦如柴,许久未见阳光,脸上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莹白色。
在众人惊奇的眸光里,跨过门槛进入厅内,虽然动作不是很熟练,但对于前两天已被判了死刑的人来说,已经是多大的康复了。
胡班头更是惊喜若狂,步伐蹒跚,伸出双手搀扶着老将军,眼眶含泪,嘴里一个劲念叨着,“将军,您终于可以下床了。”瞬间,满腹委屈化为寸指柔。
老将军手举拐杖,挥向跪倒在地的奚云天,“孽子,从小到大,老夫给你请最好的先生教书,你身子弱从来不让你吃半点苦,见你喜欢玉儿,便厚着脸皮上门给你提亲。千寻自小随我征战沙场,哪一次不是把命悬在裤腰带上。你竟然有脸在这数落这个,说落那个。”
“你有什么资格?”孱弱的身躯直抖,老泪纵横。
主位上,奚辰逸站起身,满脸肃重,向着老将军沉声唤道,“奚老将军,请。”作为云奚国唯一一位镇国大将军,在当今圣上眼里可是何等器重,朝堂上何等威风,临老了,却被自己亲手养育的孩子害成这样。
奚千寻强忍心中的悲痛,上前扶住老将军,喉咙哽咽,“爹。”
老将军望向奚辰逸,突然扔掉手中拐杖,身子向地上跪去,“瑾王爷,孽子犯下如此大祸,老夫自知罪不可恕,但请王爷看在老夫常年在外征战,无暇顾及家中小儿的份上。请让老夫代孽子一死,以正视听。”
“爹。”
“爹。”奚千寻和奚云天同时喊出声来,奚云天更是傻了眼,不知道事情会发展至这样。
“老爷。”
“老将军…”
一时间,堂内悲唤声此起披伏。
奚辰逸见状,连忙走向前来扶起老将军上主位坐好,“老将军您这是折煞小王了,来,请到这里坐着听。”
陈嬷嬷赶紧端来一杯清茶,又给老将军推了推了背,老将军喝了一口热茶,长吁了几口气,好一阵才缓了过来。
“孽子,你闯下如此大祸,现在有何话说?”手中拐杖如同惊堂木指向奚云天。
奚云天涕泪交加,“爹,孩儿错了,请爹重罚。你有孙子了,孩儿想看着他出世呀。”
小菊跪在地上,低着头,身子瑟瑟发抖,不敢看老将军。
老将军沉痛之情溢于言表,返过头去,望向奚辰逸,“瑾王爷,孽子已闯下弥天大祸,今日之事但凭您做主,是杀是剐老夫绝无异议。”
059 退亲?
叶如陌望着地上跪着的小菊,除了惊恐,体力像是恢复了不少。(.)心里疑道,这才多久的时间,怎么一点中毒的迹象都没有了,难道这不是中毒,有人故意在汤里放了可以造成中毒现象的东西,目的就是为了诱小菊讲出幕后指使之人?
这会是谁?
难道是奚千寻?不可能,看他神情一脸沉重,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事情的真相。
眸光往主位上扫了一眼,会是这个瘟神?
仔细想想,扳倒奚云天似乎他功劳最大,在恰当的时候拿出最有力的证据,彻底压垮奚云天原本残留的最后一丝希望。
正胡思乱想着,奚辰逸的声音已经响起,语气里含着一丝威严,“奚云天,把你知道的事情交待清楚,说不定,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奚云天趴在地上,黯然失色的眼眸燃起一丝希望,头如小鸡嘬米,“谢王爷不杀之恩,云天一定会交待清楚。”
“好,先带下去,本王今日累了,要休息下。在场等人听好了,今日之事如有人泄露出去,本王定将他碎尸万段。都听清楚了没有?”
除了几个贴身丫头和护院军,其余的便是自家人,大家都知晓其中厉害关系,个个唯唯诺诺应道,便各自散去。
小菊怀着奚千寻的骨肉,纵然奚玉儿千百个不愿意,但惧于老将军淫威,还是先让她去婢女房养着,暂且留下这戴罪之身等生下孩子再说,她的家人派人送了回去。
至于薛大牛这个冤大头,早已让人送去柴房关押着,念在他从军多年的份上,将其遣送回老家。
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
叶如陌微微欠了欠身子,站起身来,便向门外走去。
身后,传来老将军赢弱地声音,“叶姑娘,请留步。”
叶姑娘闻声返过身望向老将军,微微欠身,轻声回道,“老将军,请问你有什么事?”
老将军在陈嬷嬷搀扶下,艰难地站起身,向着叶如陌一步一步地走过来。
逆光里,叶如陌一双秋水剪瞳呼闪着,朱唇未点即红,如墨的头发自然垂落,夕阳洒在肩上,周身闪着幽幽的光,整个人气质空灵,“叶姑娘,老夫得谢谢你,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叶如陌轻声笑道,“都过去了,谈不上委屈。如陌倒是有个建议,老将军不如把嬷嬷收了,以免浪费那些东西。”
一旁的陈嬷嬷闻言,表情惊愕定定地望向叶如陌,真是想不到她会帮自己说出这番话。心里充满了感激,却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等这一天,算是等了半辈子,临了,却是由个外人嘴里说出来,心里不由地生出一番感慨。
转过头,望向老将军,眼眸里充满了期盼。
自从老将军病后,无数次觉得就要失去他了,多少次祈求上苍,如果可以情愿自己代他受这份罪,甚至可以放弃性命。
老将军微微一怔,朗声笑道,“叶姑娘如此为老夫操心,老夫怎可负了姑娘一番心意,今日之事就算老夫欠姑娘一个人情,以后如需帮忙尽管开口。”
多年来,她为了这个家早已操碎了心,更是放弃外出嫁人的机会,一个从未生育过的小姑娘给自己带大了两个孩子,让自己在战场上心无旁骛,这份军功里包含着她多少汗水,别人不知道,自己心里最清楚。
这一次重病,两百多个日日夜夜,她衣不解带服侍在旁,如果不是带着一份深厚的感情,怎会如此贴心,自己又如何能撑到叶姑娘到来。
“人情?”叶如陌嘀咕道,“能当饭吃?”
出了将军府便要退给那瘟神一百两白银,自己算了算,银庄存了九十五两银子,这几个月的时间里,自己行医是赚了些银子,但是家里开销大,几个弟弟妹妹都长身体,每餐都要吃肉。
有时遇上没钱的病人,还得倒贴药材,所幸天气好时偶尔上山采药,勉强填补了这一块开支。
真的退了这百两银票,全家怕是又得喝西北风了。
“叶姑娘,你有什么问题吗?”
叶如陌耷拉着头,无力地应道,“没事。”
老将军轻咳了几声,声音低了下去,“如果姑娘没什么事,等下便叫嬷嬷陪你去拿诊金,听说姑娘明日便要随王爷去京城,到时怕走的匆忙,忘了。”
陈嬷嬷轻拍老将军的后背,一脸感激望向叶如陌,“叶姑娘请在梅园等着,嬷嬷等送老爷歇息着,即刻便来找您。”
“诊金?”叶如陌闻言,两眼泛光,就差没拉着老将军的手欢呼雀跃了。自己最缺的是什么,银子,最喜欢的是什么,还是银子…。
想起刚穿过来的时候,那段没饭吃的日子,自己对它可是又爱又恨。恨的是,每次见着它的时候,总在别人手里。
出了门便往后院梅园而去,凉风习习,心情大好,一路上默默搜刮了不少诗句,好不容易找出一句最喜欢的,最符合此时的意境,贴近自己的心灵。
诶,银子虐我千万遍,我还待你如初恋。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穿过来之后,性情不定,偶尔有点恶俗,可能和环境有关,也可能和人有关,但是心情却好了许多。
―
远远地,便看见梅园在面前,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走了进去。
小院里,奚千寻静静地站立在梅花树下,手抚梅枝,一身硬朗的戎装衬的整个人愈发英气逼人,眉宇间微微地透着一股忧思,见叶如陌进来,迎了上来,低声唤道,“陌儿。”
“你这是?”叶如陌望着奚千寻整装待发的样子,疑道。
“家里的事忙的差不多了,我也得回边关去了。”奚千寻语气低沉,望着叶如陌隐约透着一丝伤感。
“这么急?”
奚千寻别过头去,望着手中梅枝,答非所问,“不知何时才能有机会,与陌儿再见。”
“等如陌长大时,好吗?”叶如陌抬眸,浅笑。
这一笑,如春风拂面,园里百花尽开颜。
“好,我等着陌儿长大。”如果时光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可好,奚千寻深深地吸了口气,无论以后见面与否,至少这一刻会永远珍藏在心里,足矣。
小院里,微风徐徐,暗香浮动,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站着,不知时间过去几许。
直到陈嬷嬷急匆匆而来,叶如陌才恍了过来,笑着与奚千寻告了声别,便与陈嬷嬷往账房走去。
如若有缘,他日定会相逢,如若无缘,徒留惆怅眷恋为哪般。
―
从账房先生手里接过五张百两银票和小梅卖身契的时候,叶如陌的小心脏“砰砰”直跳,果然是大手笔,不愧是大户人家。五百两?这得挣多久,看多少个病人,要是都像梅花村的病人,不倒贴就是好事了。
心里高兴地不得了,终于不用操心银子的事了。
回来的路上,叶如陌和陈嬷嬷并肩而行,叶如陌望向一旁微笑不语的嬷嬷,小心翼翼问道,“嬷嬷,刚才账房先生是不是给错了,怎么这么多?”
陈嬷嬷望向一脸疑问的叶如陌,几番欲言又止,终于开口说道,“姑娘,老爷说了,这银子留着给姑娘膀身,此去京城路途遥远,怕万一有个什么事。就算日后进了王爷府里,用钱的地方也很多,做了填房丫头是福是祸还不知道。”
叶如陌沉声应道,“哦。”好好的心情莫名地染上一丝忧愁。
虽然不知道填房丫头是干什么的,从嬷嬷担忧的脸上可以看出,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叶如陌的心里愈加坚定退钱走人的想法。
―
一夜无梦。
次日,叶如陌起的很早,想着自己将重获自由,心里很是高兴,小梅也一直在忙上忙下,自己倒是没有多少东西,不用怎么收拾。
小院里,凉风习习,叶如陌身披白色狐裘,迎梅而立,梅花纷洒,佳人绝世而独立。
“想什么呢?”恍惚间,一声慵懒好听地声音在耳边响起。
叶如陌循声向小院门口望去,原来是奚辰逸到了门口,想着等下要做的事,暂时不想与他闹翻。
不过,这几日,他像是没有来骚扰自己,可能要回京,事情格外忙一些,像是大公子的事,也不知他交待出些什么东西,当然,这些都不需要自己插手了。
“想着今日便要重获自由,心里高兴。你呢?”叶如陌面向奚辰逸,笑盈盈地回道。
“那好,等会就起程。”
“王爷,我们能商量个事吗?”叶如陌抬起无辜的小脸弱弱地问道,此时梅园没有其他人,商量这事,应该是最好的,既有畅谈的空间,又给王爷留了面子。
等离开将军府时,自己和小梅只需中途下车即可。
“什么事?你说。”奚辰逸妖魅般的容颜透着一丝兴味,低头望向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叶如陌。
叶如陌迎向奚辰逸的眸光,鼓起勇气说道,“王爷,我把那一百两退还给你,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怎样?”
“退亲?”
------题外话------
~嗷嗷嗷~陌陌要出发了~
060 赠玉
“你心里明白,这根本就不是定亲、下聘。(.棉、花‘糖’小‘说’)”叶如陌气急败坏地回道。
“我知道,那算是利用别人的同情心强取豪夺?要不要我现在就去报官?”奚辰逸把玩着纤长的手指,薄唇微抿,笑望着叶如陌。
“你……。”叶如陌语噎。
“你什么?”
“你说,你要多少银子才肯放手?”
“我想想……。”奚辰逸倚在门口,晨光洒在身上,衬的硕长的身子愈加挺拔,仍旧摆出一副万人迷的模样。
这厮,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摆酷。这模样,怕是明日也想不完。
叶如陌一把从身上掏出两张百两银票,急急回道,“不用想了,剩下一百两给你当小费也好,算是利息也好,总之,我们两清了。”
“一百两。小费?利息?”
“嗯,怎么样?满意吧。”叶如陌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想起前世的生活何尝不是这样,出手大方,一掷千金,毫不手软。不像是现在,平白送了百两银票出去,倒是有一点点心痛。
“我得仔细算算,作为当朝王爷,平白无故被人家退了亲,这精神上的损失…。,银子出去大半年了,如果放在手里投资,现在增值多少……。”奚辰逸仰着俊脸,扳着修长的手指头,煞有介事地一项项数着。
叶如陌眼花头晕,立马从身上再掏出一张百两银票,“别数了,我再加一百。”
奚辰逸没有停下,“如果是放在赌场里放高息,这半年时间怕是……。”
叶如陌滴汗,再掏出一张,“行了吧。”
“最主要的是,当时本王当时看上了一位姑娘,想着用那百两银票去下聘,结果因为你这个小乞丐,害的本王丧失了一份好姻缘……”
叶如陌无语,头痛、心口痛,总之各种症状涌了上来,掏出身上最后一张银票,仍了过去,“这样总行了吧。”
身后的小梅一脸无语,话说姑娘平时看着聪明伶俐,这会怎么这么傻呢,好不容易挣来的银票,全部落入虎穴,以后靠什么过日子。
奚辰逸嘴角微勾,划出一抹好看弧度,“本王仔细算了算,给你打个折扣,就算是一千两吧,看你诚意可嘉,这银票我暂时先帮你收着,另外五百两慢慢还。[]”
“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公平?”叶如陌语噎。
奚辰逸仰着俊脸,认真地想了想,“不知道。”
身后,云鹤忍俊不禁,什么时候主子变得这么不讲理了,仔细想想,自从遇到叶姑娘之后,只要她在,便不按常理出牌。
强忍住内心的愤怒,叶如陌清了清嗓子,决定换个角度以理动人,“王爷,您看,如陌今年不到十三,这身子弱的,哪像是能做填房丫头,我真不想让您浪费那百两银票…。”
“真的?”奚辰逸疑道。
“真的。”
奚辰逸定定地望着叶如陌,半晌,薄唇轻启,“本王不差那点银子,多个人吃饭而已,实在不行暖暖脚也行。”
“你…。”叶如陌气得肚子疼,心里将他祖宗十八代默默地问候了一遍,半晌,似是下定了决心,“我不走了,这辈子就跟在王爷身边,吃香的喝辣的。”
“真的?”
叶如陌一脸虔诚和期盼,仰着人见人爱的小脸,“当然,京城什么样,我从来没有见过,听他们说,那里有好多好多好吃的。”说罢,还砸巴下小嘴。
“好,本王就信你一次。”
“那这银票?”叶如陌眼巴巴地瞅着奚辰逸攥在手里的银票。
“银票?”
“嗯,我去京城那么院,定是要给家里人留下些银子,不然不放心。况且这是老将军给我的诊金,是我的私人财产……”强压住内心的愤怒,让自己的语气温柔再温柔。
“私人财产?从这一刻开始,你都是我的了,何来私人财产一说?”
“你…。,就不许我存点私房钱,周济下娘家?”话至尾声,声音低了去,小小的脸上像是蕴藏了无尽地委屈。
“这么说,竟是本王的不对了。”奚辰逸依旧嘴角含笑,只是这一次把手中银票递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她,都想逗逗她。
云鹤嘴角一撇,主子真是太没原则了,好不容易到手的银子,又这样白白退了回去,真是太可惜了,害得自己白高兴一场。
―
“准备好东西,等下便出发了。”临走前,奚辰逸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便飘然而去。
叶如陌望着奚辰逸飘然而去的背影,心底划过一丝微笑,有了银子,一切都好办了。
现在要做的,便去回去吃好,休息好。
“小梅,给我两份早点,今日高兴想多吃点,特别是包子馒头越多越好。”
小梅小脸上闪过一丝狐疑,“姑娘今日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不是斯文的紧吗?”
刚想开口询问,叶如陌的呵斥声便传了过来,“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心底叹道,小梅这脑子长得真让人捉急呀。
―
吃完早餐,叶如陌似是意犹未尽,拍了拍胀得圆鼓鼓的肚子,“这么好吃的早餐,以后不一定有机会吃了。小梅,记得把这些包子、馒头什么的装进包袱里,一会儿路上饿着了,我可是要吃的。”
“路上要吃?”一路跟随王爷,吃的还要自己想办法?
“嗯。一定要打包好。”叶如陌嘱咐了几次。
小梅疑道,平时姑娘一副清冷的样子,看不出,今日对几个馒头这么上心。
―
京城路途遥远,只能早点出发,赶在天黑前到下一个镇子。
刚收拾好,陈嬷嬷便来请了。
两人随着嬷嬷到了将军府大门口,人都已经到齐了,老将军精神状态像是比昨日又好了许多,拉着王爷的手一个劲说着客套话,奚玉儿面色清冷,眉间隐着忧色。
向四周望去,没有奚千寻的身影。
台阶下,整整齐齐停了两辆马车,王爷这一次过来,就带了云鹤一个随从,一辆马车和一个赶车师傅,回去的时候却是多了两位姑娘,一大车物品。
怀揣着五百两诊金,叶如陌心里激动不已,望向门口的老将军,心里感叹,这算是来到异世遇到的第一个贵人了。
晨光里,老将军挺直腰板,莹白的面庞泛着红晕,与陈嬷嬷的喜事暂时冲去了大公子带来的怒气,整个人像是年轻十岁,大将军的威严气势隐约可见。
“叶姑娘,都准备好了?”见叶如陌走了出来,老将军忙迎了上去。
“嗯,这些日子,如陌打扰老将军了。”
“别这么说,如果不是叶姑娘,老夫的命都已经没了。”
“老将军,别这么客气。是您福泽绵长,老天还不让您去天庭,留下来让这天桥镇的百姓们安心。”叶如陌浅笑。晨风拂上老将军的额前,一丝不苟的发际边白发隐现,显然是战事过于操劳。
老将军微笑着,像这天边破云而出的暖阳,温暖怡人,“叶姑娘,老夫生平一大憾事便是身边没有一女,这是府内的玉佩,如姑娘不嫌弃请收下。”说罢,从身上掏出一个玉佩递了过来。
叶如陌微微一怔,古人赠玉?这得多大的情份。
旁边,奚辰逸柔和的声音传了过来,“还不拿着,莫辜负老将军一番盛情,况且这玉佩可抵千金。”
价值千金?
叶如陌心底颤了一下,向老将军手中望去,玉佩呈圆形,漆黑如墨,阳光投射在上面,发出幽幽的暗光。
前世生于名门,自然知道这种墨玉的珍稀贵重,忙接了过来,“谢谢老将军。”
老将军朗声笑道,“没有瑾王爷说的那么值钱,叶姑娘以后若是遇到麻烦,玉佩或许能帮点小忙而已。”
晨风里,奚玉儿暗沉的面色愈见低沉,眸底隐过一丝愤恨。
当年,老将军的父亲因缘巧合得到了一块墨玉,此玉坚致温润,漆黑如墨,世间罕有,传闻得其一生好运。大喜之下,便将它刻成了一块玉佩,并将其作为传家之宝。
传闻据此以后,将军府运程一路而上,军功赫赫,直到被封镇国大将军,作为一名武将,已经得到最高荣誉。
自己作为当朝丞相之女,嫁入将军府一年有余,见都不曾见过,今日就随随便便送与一个外人,让自己情何以堪。
“真的?”叶如陌抬眸,欣喜若狂。
“嗯,请叶姑娘好生收好,路上小心。”
―
与老将军告别后,几个人便奔马车而去。前面的马车,云鹤已经稳稳地坐在车头上,车身古朴典雅,却又透着一种低调奢华,让人不可小视,后面的马车,应当是将军府赠送的,上面坐着随王爷而来的驾车师傅。
叶如陌瞟了一眼,便往后面马车上走去。
“你去哪?”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略带磁性的声音。
叶如陌头也不回地应道,“当然是上车。”
“你的马车是这辆。”奚辰逸正色道。
“那辆不是你坐?”叶如陌转过身,疑道。
“你忘了你是什么身份,要本王提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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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冤家~
061 万花楼
叶如陌眉头拧成团恨恨说道,“不用你提醒。(.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说罢,低着头冲着正准备上车的小梅使劲眨眼。
看着叶如陌搞怪的表情,小梅一头雾水,自从得知今早要去京城后,陌儿姐就神神叨叨的,整个人看起来不正常了。
当个填房丫头就这么恐怖吗?小梅望了望奚辰逸妖魅般的容颜,暗自摇了摇头便上了车,冲着王爷这份颜值,指不定多少小姐争着做。
只留下叶如陌一个人在原地龇牙咧嘴。
“你牙疼?”奚辰逸走上前轻声问道。
叶如陌一惊,手捂胸口,“对,牙疼。”
奚辰逸眉头微蹙,故作惊吓道,“姑娘果然天生异禀,这牙疼的地方也不一样。”
叶如陌悻悻地垂下手,跟在奚辰逸身后,向着他坐的那辆马车而去。眼如刀锋,对着前面俊秀的背影砍杀了无数次,好一阵才换上满足的笑容。
扳着手指头盘算,挤在一辆马车里,逃跑几率至少下降一半,可怎么办?
―
马车虽然不大,内部却精致奢华,比起上次将军府派来接自己的马车,不知好上许多倍。
中间是一张宽大的躺椅,奚辰逸一上来靠在椅上小憩,椅上垫着锦垫,扶手边搭着锦被,椅前一侧是一张小小的茶几,上面摆放着茶水和各类小吃,舒适宜人。只是委屈了自己,坐在茶几对面的一张小凳上。
车轮滚滚,向着京城而去。
叶如陌皱着眉头,透过窗棂格上的素绫向车窗外望去。
窗外,阳光明媚,道路两旁树木高耸入云,隐约可见枝头上的嫩芽,春意蓬勃。
“王爷?”
“嗯。”
“我想回家看下娘亲和弟妹们。”
“没时间。”
“什么意思?做个填房丫头不至于连最起码的人权都剥夺了吧。”
奚辰逸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俊俏的脸上不见一丝表情,只闻一声鼻音,“嗯。”
“你…。”叶如陌恨恨地抓起一块果脯塞入口中,咬的咔咔作响。
―
一路上,走走停停花了两三天,终于到了一个大点的城市,阳通县。
窗外人声鼎沸,叶如陌拨开素绫往外望去,沿街两边店铺林立,笙旗飘飘,人来人往,好一派热闹的景致。(.无弹窗广告)
叶如陌刚想开口,马车已在一家酒井坊的门前停了下来,“老爷,到了。”
奚辰逸起身便下了车。
这几日,奚辰逸除了休息还是休息,也不知道他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两人也算是相安无事。
叶如陌紧跟在身后,抬头望去,酒井坊的大门古朴典雅,里面人头攒动,小二搭着布条穿梭自如,吆喝声不断。
掌柜在柜台内收钱招呼客人,见门口进来几位气度不凡的客人,忙迎向前来,讪笑道,“客官,里边请。”
“有雅间吗?”身后,云鹤问道。
“有,有,有,几位客官楼上请。”掌柜点头哈腰,连声说道。
叶如陌跟在身后,心道,这掌柜的迎客水平与现代服务水平有的一拼,瞧这眉眼都快挤成一团了。
一行人入了厢房,出门在外,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瑾王让大家都坐下来一起吃饭。
两三天以来,一直在瑾王的眼皮底下活动,从将军府带出来的馒头生生浪费掉。叶如陌路上一直垂头丧气,像是霜打的茄子。
直到这餐饭,恍若醒了过来,话也多了不少。
掌柜穿着一身蓝衣长袍,年方四十,身材偏瘦,毕恭毕敬地站在厢房一侧。
叶如陌一上桌,便冲着掌柜吩咐道,“掌柜,你尽管把店里的好酒好菜拿来,这位爷有的是钱。”
“酒?”
“嗯,那种酒精度高点的,比如什么高粱酒,今天我要陪这位爷一醉方休。”
小梅一脸不解,指了指额头,急道,“陌儿姐,你。是不是脑子发烧了?”
叶如陌白了她一眼,表示无语。
掌柜面露犹豫,望向奚辰逸。
奚辰逸微微一笑,“陌儿姑娘想喝酒,掌柜不妨上点。”
“这么多人,少说先来一大坛,十斤吧。”这货估计是前世电视看多了,总记得古代喝酒都是拿坛拼酒的。
周围鸦雀无声,人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叶如陌唱的是哪一出。
既然王爷没有说话,大家也不好出言相劝,掌柜只得应声而去。
这一次,叶如陌没有使性子,紧挨着奚辰逸而坐,不等菜上齐,便殷勤地拿起小碗给他倒上满满的一杯酒,又挨个给大家倒满。站起身一脸严肃向大家致敬,“这两天辛苦大家了,这碗酒我们一起干了吧。”
人人一头雾水,没动。
叶如陌眉头微蹙,望向一旁的奚辰逸,浅笑,“爷,你开句金口呀,好不容易吃餐饭,总得高高兴兴嘛,这酒就是用来调节气氛的,听说,过了这个镇离下一个集市,还得走上一整天。”
“行,那大家就尽兴吧。”奚辰逸嘴唇微勾带出一抹笑意,望向一侧的叶如陌淡淡说道。
第一碗酒下肚,气氛顿时活跃了起来。
小梅也是眉飞色舞,手捧酒碗兴奋不已。在叶如陌狠狠踩了她几脚后,才不敢喝的太放肆,并在叶如陌的暗示下,使劲怂恿云鹤和车夫喝。
叶如陌眼里的目标只有奚辰逸一人,一碗酒下肚,白皙的脸上泛着红潮面若桃花,话也多了起来,眨着无辜的眼眸,疑道“王爷,听说云奚国的男人都是拿海碗喝酒,怎么像你这么小口小口的抿。难道。你不是男人?”
奚辰逸眉头微皱,狠狠盯向一旁划拳喝酒的云鹤,端起手中酒一口喝了下去。
叶如陌马上倒满,仰着小脸一脸崇拜望向奚辰逸,语气充满了敬意,“王爷,您刚才喝酒的样子真是帅呆了,可不可以让如陌再欣赏一下。”
手端着碗酒递到了人家下巴下,奚辰逸拗不过,只得又喝了下去。
……
来来回回,桌上的几个人都醉意惺忪,摇摇晃晃。
叶如陌对着小梅使了个眼色,清咳了一声,“哎呀,小梅,我是不是吃坏东西了,快陪我去茅房。”
没人反应,心里暗自窃喜。
拿着贴身包袱,里面有500两银票的诊金,还有老将军送的那块玉。蹑手蹑脚往外面走去,低声催促还在往嘴里塞鸡腿的小梅,“走,走,快走。”
两个人顺着后门往外溜去。
屋外,阳光明媚,天空一碧如洗,叶如陌深深地吸了口气,望向身后的酒井坊,翻了个白眼,“想和姑奶奶玩,还嫩着呢。”
二楼厢房里,一抹暗红色的身影临窗而立,嘴角微勾,笑意里带着一丝兴味。
暖阳透过云层洒在脸上,叶如陌脸若桃花,明艳动人,引得路人竟相侧面。
叶如陌摸了摸滚烫的脸颊,暗自摇头,为了让大家喝得嗨起来,自己又是陪酒又是卖笑,才把这瘟神给甩了,容易么。
小梅仰着小脸轻声问道,“陌儿姐,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要跑了的。”
“什么叫跑,你没看见,他们一个个醉成那样,如何照顾我们。我们这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的,明白吗?”叶如陌一脸伤感,煞有介事地解释道。
小梅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似懂非懂。
“陌儿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声音里隐着一丝担忧,毕竟和王爷在一起,安全感爆棚。现在和陌儿姐,两个小姑娘,这茫茫人海,何去何从?
叶如陌眼眸泛着异光,拍了拍手中包袱,“什么怎么办?你难道不知道兜里有钱好办事?银子是干什么用的。”
望向人来人往的街市有点发愣,沉吟半晌,憋出一句话,“我们先去逛逛集市吧。”
小梅瞪圆了眼,一脸不置信,好不容易逃出来就是为了逛集市?
叶如陌拉着小梅便跑,“磨蹭什么?这叫大隐隐市,小隐隐于野。”再耗下去,奚辰逸酒都醒了,在没有想到办法离开这里之前,最好先藏起来。
阳通县人口集中些,不比天桥镇五天一次赶场,街道两边笙旗飘飘,店铺林立,两人刚从酒井坊打着饱嗝出来,对这些没兴趣,只想着往人多的地方钻,看热闹。
两个人背着包袱,在人群里穿来穿去,好不惬意。
突然旁边一阵讨论声传了过来,“你知道吗?这几日万花楼那些女子可是出尽了风头,把周边几家生意都给抢光了。”
叶如陌转过身望去,一高一矮两个锦衣男子正倚在一馄钝摊位前交谈,眉飞色舞,全然不顾周围人群眼光。
“真的?”矮个男子两眼放光。
“当然,我能骗你吗?特别是那个叫红鸾的女子更是人间少有,瞧着那小身段,要是可以摸一摸,死而无憾。可惜的是,她总是遮着面纱,从不以真面貌示人,任凭客人出多少礼金都不为所动。”高个子男子神情猥琐,三角眼闪着邪光,仿若讨论的只是一盘美食,欲食之后快。
叶如陌心底一动,嘴角微勾带出一抹笑意,杏眼微眯瞟向小梅。
小梅身子一颤,眼神躲闪,“陌儿姐,你不会是想去那里看热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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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陌又要整装出发了~
062 红鸾姑娘
烟花之地,鱼龙混杂,女子如何能去,失了名节再也没有机会嫁个好人家。[.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叶如陌微微一笑,“当然要去。”那个瘟神怎会想到自己藏在这种地方,顺便去妓院看看美女,何乐而不为?
“陌儿姐,女子不能进那种地方,就算你想去也进不了。”小梅仰着小脸正色道。
那种地方生来便是做男子生意,无端进去个女子,一看便知道是来搅局的,谁让你进?
叶如陌望向对面的布铺,嘴唇微勾,带出一丝狡黠,“这个问题太简单了。”
身后,小梅嘟着嘴,一脸不情愿地跟着叶如陌,向着布铺走去。
―
半晌,里面出来一位俊俏的公子哥,手拿桃花扇,粉头粉脑,数不尽的风流劲,后面跟着位随从,含着胸低着头,怯怯地。
好一阵,小梅扯了扯身上的衣襟,唤道,“陌儿姐。”
“嗯?”
“哦,公子。你看我们这样行吗?”
“有什么行不行的?你只是本公子的侍从,要是胆小不敢说话,那就闭着嘴。”
小梅如领圣旨,神情缓了下来,“嗯。”
叶如陌清了清嗓子,尽量让声音出粗狂一些,“走,我们先去问下万花楼的具体位置。”
小梅仍旧是低着头,“嗯”了一声,一时半会情感上接受不了角色的转变。
从小到大,第一次偷跑,第一次穿男装,第一次去逛妓院…。,以后跟着陌儿姐,不知还有多少个第一次?这种日子让人揪心,又有种莫名的期盼,有点刺激又有点紧张。
问了几位路人,才知道万花楼的大致方位,丝毫不惧旁边姑娘、大婶们投来疑惑或鄙夷的目光,两人拔腿便向万花楼走去。
从几位看似风流不羁的男子处了解到,万花楼是阳通县最大的一家妓院,全天候接客,戌时有助兴节目,里面的姑娘,有出卖*的,有卖笑不卖身的,也有只卖艺的。
听说这一次来的这几位极品便是只卖艺,其他一概不接,就算如此,阳通县的男子们仍趋之若鹫,只为一睹芳姿。
幸好阳通县只有一条主道,沿着主道向前走,就到了一座精致的两层楼房前,牌匾上是几个大字,万花楼。最新章节全文阅读.笔法精妙,行笔潇洒飘逸,笔势委婉含蓄,有如行云流水。
叶如陌暗自笑道,这不会是哪位天子闲着没事,微服私访时写的吧。
思绪间,一个身着大红色襦裙身材臃肿类似老鸨装扮的中年妇女迎上前来,看着叶如陌衣着、气质皆不俗,丝帕轻甩,香气袭人,晃动着满身肥肉,手一抬便往叶如陌的小脸摸了一把,谄笑道,“哟,这位小公子生的真俊呀,可有什么相好的,让肥姨给你叫出来。”
叶如陌身上鸡皮疙瘩直往下掉,忙从一边闪了进去。
暗道,这肥姨的行为还是过了点,喜感倒是可以点个赞,光听名字就知道是懂得牺牲自我成全她人的绿叶,难怪这万花楼经营的如此之好。
当下回了一礼,“肥姨,我们是来看节目的,听说这几日的美女可是万里挑一的可人儿。”
肥姨悻悻地收回肥嘟嘟的手指,向叶如陌伸了过来,嘴角微撇,“那可不,就这大厅的位置,便是二两银子一个,靠前边的位置得五两。”
叶如陌瞪圆了眼,这不是坐地起价吗?
肥姨撅着红的像是猴屁眼般地嘴巴,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小公子,给不给是你的事,等下要是没座位了求肥姨也没用哦。”
眼睛滴溜溜地向一旁望去,脸上写满了不悦,本以为这位白白净净的小公子,是哪家偷跑出来的公子爷,今晚又逮到一个金主,没想到是个抠门的,二两银子的座位费就犹豫半天,这不是耽误老娘的时间?
叶如陌狠狠地从身上掏出五两银子,扔了过去,“爷今日就是要坐前面,好好瞧瞧。”
小梅凑到叶如陌耳后嘀咕道,“公子,那我?”
“你?就站旁边,”叶如陌张着无辜的大眼望向肥姨,“总不至于站着也要收钱吧。”
肥姨,“……”
―
入了大厅向左手边走,穿过一条金色绸布包裹着的大门,便看到了万花楼的演艺厅。
演艺厅里,金碧辉煌,地板是从别国运过来的天然大理石铺设而成,走在上面人影重重,奢华无比。正前方搭设一个大舞台,丝幔低垂,两边灯笼分层高挂,显出几分暧昧美感。
四周角落里燃着煤炉,铁制烟囱连接屋外,厅内暖和异常,却不至于煤气中毒。
舞台的前方,齐齐整整摆放着七八十条木椅,垫着锦垫,椅子之间有摆放茶水、小吃的小茶几。正对面的上方是几间小阁楼,面向舞台的方位修葺着精致的雕花栏杆,坐在上面,整个舞台一览无遗。
刚才进门时,肥姨未曾和自己提过这阁楼,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价格太高自己无钱享受,二是坐在里面的人非富即贵。
叶如陌悻悻地转过身来,心里暗道,王朝更替,什么都可以变,唯独这钱权的威力不会变,如果穿越可以重来,自己宁肯辛苦点,穿它百八十次,直到满意为止。
考虑到小梅站在一边,叶如陌选择坐在第二排最边上,很快,所有的座位都被坐满了。
突然,舞台上灯笼向后移去,叶如陌定睛一看,左右各三排灯笼是挂在铁丝上,绳索轻扯,灯笼便可前后消失于舞台,真是心巧也。
原本喧嚣不止的大厅静了下来,人人翘首以盼。
清风拂过,舞台上丝幔轻舞,鼓声响起,丝幔里出现几位体态婀娜、面罩白纱的年轻女子和着鼓声踏着舞步,婆娑起舞。
舞女们赤足金环,身着红色裹胸,齐腰红色薄纱遮羞,身段乳圆翘臀、腰细如柳,曼妙得令人遐想,腰肢摇曳间更是脐花隐现,玉手婉转胸前拈指弄姿,逗得台下众人无不口干舌燥、蠢蠢欲动。
鼓声愈加急促,舞女们动作亦纯熟起来,旋转之间,面纱、遮羞薄纱已去,只落出了三点式,玲珑有致的身体呼之欲出,引得台下叫好声连连。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叶如陌身为女子,自然不会放过这绝佳的机会,不过更感兴趣的是,观察这些来烟花之地寻欢的男子们的神态。
突然,阁楼上,一道暗红色的身影引起了叶如陌的注意,慵懒的样子,妖魅般的容颜,瘟神?
照自己的推断,他不是离开阳通县了?难道是为了这百两银票,或是和自己一样的目的,是来看美女。叶如陌狠狠地捏了下大腿,早就听说瑾王掠尽天下美女,尤其是爱逛烟花之地,自己怎么就送上门来了?
赶紧返过头来,余光里,这厮像是没有注意到自己,仍是眼神专注地望向舞台上。
叶如陌暗自吁了口气,自己和小梅均是男子装扮,又怎会被认出,只要低调点就可以了。
一首首艳曲、艳舞轮番刺激着台下众人的感官,喝彩声,呼喊声不断……
叶如陌已经陷入了视觉疲劳,眼前只剩下一团团肉飘来飘去。
小梅更是瘫坐在椅子上,目光空洞,痴望前方,不知道是进入梦乡了,还是继续在盯着那一团团飘来飘去的肉。
偶尔往后瞄去,余光里,奚辰逸仍是一副意犹未尽的神情,眉眼里俱是笑意,像是对今晚的节目很是满意。
叶如陌暗自撇了撇嘴,可惜了一副好皮囊。只是放荡了这么多年,怎么就不见得肾虚?
突然,灯笼灭去,厅内陷入一片黑暗,身边传来窃窃私语声,夹杂着一丝兴奋的情绪。
“红鸾姑娘要出来了。”
“等了一晚。”
“有她出场,这五两银子值。”
……
叶如陌好奇心被勾了起来,瞪圆了眼往舞台中间瞧去,生怕漏下一个细节。
悠扬的笛声响起,两侧灯笼缓缓而出,舞台中央一股浓烟冒出,丝幔飘动,一位身着白衣年轻女子踩着烟雾款款而出,轻纱隔面,步态若弱柳迎风,虚幻而绝美。
偌大的厅内,针落有声。
笛声悠悠,女子朱唇微启,“…。听弦断,断那三千痴缠。坠花湮,湮没一朝风涟。花若怜,落在谁的指尖。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声音婉转,宛若天籁,余音绕梁不止。
一曲终了,人人面呈陶醉之色,活在自己的梦境里,虚构着各种与红鸾姑娘情真意切,情意绵绵的场景,心里叹道,有生之年,只要能一睹红鸾姑娘芳容,死亦足矣。
许久,叶如陌叹道,这才是人间极品呀。
直到肥姨站在舞台上,撼动泰山的身躯,故作娇媚的姿态,台下众人真想把她黏下台去。试想一下,一个人正在与梦中情人意
淫快到高
潮时,突然出现一张五官挤成一团的大饼脸,嘟着一张猴子屁眼似的嘴,满脸麻子,粉直往下掉,是什么感觉?
没办法,谁叫她是万花楼的肥姨,在座所有男子梦中情人的妈咪,忍了。
肥姨手帕轻扬,肥肉轻颤,红唇轻启,“红鸾姑娘说了,今日是她在万花楼献艺的最后一天,为回报各位的盛情,想找个有缘人把酒小酌。不知各位有无此雅兴?”
轻柔的话语犹如一枚重磅炸弹,沉寂的大厅瞬间炸开了锅。
------题外话------
~陌陌~可爱的陌陌~在等着亲们哦~
063 丝帕轻扬 (一更)
肥姨望向厅内热情过度的男子们,眉头微蹙,这群饿狼要是往后台冲去,就算是十个红鸾姑娘,片刻之间也得撕成碎片。[.超多好看小说]
眼看场面就要失控,一位舞女匆匆上台与肥姨耳语了几句,交给她一件类似丝帕的物件便下去了。
肥姨闻言面露喜色,摊开肥嘟嘟的双手,转瞬间,混乱不堪的场面复于平静,人人坐回了座位,眼神齐刷刷地望向舞台中央。一连几日魂牵梦绕,终于等到这激动人心的一刻。
“红鸾姑娘说了,手中丝帕为信物,谁能够拿到它,便可与红鸾姑娘一聚。”舞台上,肥姨晃着一身肥嘟嘟的身子,嗲声嗲气地说道。
香帕轻扬,声音轻柔,透过丝幔飘向厅内,一时间,厅内众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盯着肥姨手中丝帕,眼睛里像是要冒出火来。
叶如陌轻吐了口气,暗道,还以为是价高者得,自己岂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肥姨腻歪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不是这条,而是在那里。”
众人循声望去,舞台后面有一条楼梯一直向上通往阁楼,连接两者之间走廊上,此时挂满了灯笼里。[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灯火迷离里,红鸾姑娘悄然而立于窗前,微风拂过,面纱轻摆,美丽眼眸里闪着摄人的光芒向着众人微微一笑。这一笑,好比残冬里,百花园里的花朵竞相开放,璀璨无比,醉了厅内每个人。
旁边的舞女已穿上衣裳,衣着神态像是侍女,手执丝帕朱唇轻启,“为了公平,这块丝帕将从这里扔下,谁拿到便可与红鸾姑娘一聚。”
叶如陌抬眸一看,公平?丝帕从高空扔下,对大厅里的人算是公平,但对于阁楼上的人来说,却有点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嫌疑。
阁楼上三间房,中间阁楼里的客人不知何时已离去,奚辰逸独坐靠走廊那间阁楼品茶,神情悠闲,嘴角似是挂着一丝似有似无地诱人笑意,幽暗的灯光里,衬的人如妖似魅,不得不说,这厮长得确实撩人。
心里疑道,难道这红鸾姑娘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美眸流转,望向红鸾姑娘,只见她望向厅内众人时,神情坦然大方得体,冰清玉女模样,偶尔瞄向阁楼里的奚辰逸时,却是一副娇羞的女儿神态,媚态百生。
叶如陌狠狠骂道,果然是一对贱人。
比起周围众人,自己好歹也是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翩翩公子哥,或许没有瘟神有钱,但总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始至终都不曾瞧过自己一眼。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叶如陌体内的好奇心被成功勾起,收起打算离去的主意,决定留下来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名堂。
厅内众人热情高涨,眼神里闪着异光,盯着侍女手中的丝帕,一动不动。
为了避免随之而来的踩踏惨况发生在自己身上,叶如陌扯了扯小梅,示意她往旁边挪一挪。
“公子,你不去抢丝帕?”小梅瞪圆了眼,一脸不置信,陌儿姐不是嚷着要来看美女吗?机会到了面前反而轻言放弃。
叶如陌拉着小梅望向厅内众人,人人踮着脚尖,跃跃欲试,表情凝重,像是冲锋陷阵。
以两人未曾发育完全的身躯,一旦卷入,恐怕只有垫脚的份。
小梅嘴角抽了抽,拉着叶如陌又往后面退了几步,紧张的面色才缓了下来。
两人靠在柱前,身子隐在黑暗里,视线刚好对着红鸾姑娘和奚辰逸的阁楼包间。
红鸾姑娘的侍女见大家准备妥当,玉手轻扬,丝帕便从空中缓缓飘落,轻柔,白若飘雪,丝线在迷离的灯光里闪着璀璨的光芒,吸引着每个人的眼球。
丝帕下面的人屏住呼吸,攒足了劲只等那临门一跃,好与梦中情人双宿双飞。
后面的人争相向前,推搡间,木椅、茶几倒地声、咒骂声、哀嚎声不绝于耳。
看这混乱的场面便知道,为什么三十六计败战计里的第一计便是美人计,从古至今,历朝历代,美人计屡试不爽,可谓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从西施到貂蝉,从吴王夫差到董卓吕布无一不臣服在美人的石榴裙下,惹来灭国、功业尽毁之祸…。,更何况这些凡夫俗子。
阁楼里,灯光摇曳,奚辰逸头也不抬,仍旧悠闲地品着手中清茶,青丝低垂,衬的如妖似魅的容颜愈加迷人。
叶如陌暗自给他点了个赞,美色当前,不为所动,真君子也。
丝帕仍旧缓缓飘落,像是天外仙子,舞姿飘逸,摇摆着,想多瞧一瞧这人间百态,男子嘴脸。
厅内,慢慢地静了下来,飘动的丝帕下,手臂林立,人人高举双手翘首以盼只有一米距离的丝帕,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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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大大说了哟,字数少点哟
064 死物?
黑暗里,叶如陌抬眸望向红鸾姑娘,只见她手扶栏杆望着面前飘逸不定的丝帕,眉头微蹙像是在疑惑,焦虑的眼神一闪即逝,望向阁楼里的奚辰逸,玉手紧抓栏杆不自知。(.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丝帕飘荡着向下坠去,就算它轻如绒毛始终都要掉落,期待已久的人们爆发出一阵骚动,相互推搡着,呼喊着,想让自己的双手离丝帕更近,一时间惊呼声不断。
灯火迷离里,丝帕摇曳着,向着离自己最近的手掌飘去,人群屏住呼吸静了下来。
走廊上的侍女面露惊色,手掩朱唇呼之欲出。
突然,旁边阁楼里一条暗红色的身影一掠而出,灯光里,青丝飘扬划过喧嚣的人群,手臂一挥丝帕已落入手中,脚尖轻踮不知谁人的肩膀,在空中划了一个漂亮的圆圈,转瞬间,俊秀的身形已立于舞台上。
厅内,人人面面相觑,望向从头顶处一跃而过的奚辰逸,一时间,竟忘了咒骂,揉了揉痛意还在的肩膀望向舞台上。
丝幔轻扬,烟雾未尽,奚辰逸一袭暗红色锦衣长袍立在粉色丝幔里,青丝半遮妖魅般的容颜,薄唇微抿带出一丝浅笑,台下众人看傻了眼,这男子与红鸾姑娘是来自另一国度吗?怎么都美的不食人间烟火,败在他手里,心服口服。[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柱子后,叶如陌气不过骂道,德行,就这么扛不住?刚给你点个赞,一秒都没过,马上倒边了。
走廊上,红鸾姑娘见结果已定,像是松了口曼妙的身姿穿过阁楼厢房款款而去,消失于众人眼里。
舞台上,肥姨腻歪地声音继续响起,“今晚结果已定,丝帕已由这位公子所得。”
只是现在她的声音不再那么迷人,众人心思都已随着红鸾姑娘远去。似心有不甘,又无可奈何地散开去,好在万花楼姑娘们多的是,叹息过后又去寻找自己的老相好了。
叶如陌和小梅瘦小的身躯掩在暗处,人影穿梭,倒也没有人注意到她们。
肥姨领着奚辰逸走向后台楼梯,灯火里,肥姨肥胖的身姿扭动着,与奚辰逸俊逸的身影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衬的这厮愈加俊俏迷人,贵气天成。
叶如陌暗自啐了一口,德性。
走廊上,奚辰逸似是有意无意地返过头来,向着叶如陌藏身之处瞟了一眼,又若无其事地跟了上去。
叶如陌一惊,身子往暗处缩去,心里暗道,这厮是后脑勺长眼睛,还是早就知道自己躲在这里。
又蹲了会,等所有人离去灯笼尽数熄灭,金碧辉煌的演艺厅突然之间陷入黑暗中,两人才借着窗棂格上的月色,微弯着腰蹑手蹑脚地从柱子后面走出来,往舞台后的楼梯而去。
想看看那红鸾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究竟为何定要留下奚辰逸。
突然,楼梯上传来一阵细微地脚步声,叶如陌和小梅赶紧躲在舞台的一侧,脚步声越来越近,昏暗的灯笼下,两个秀丽女子的容颜露了出来,下了楼梯直往后台而去。
这不是节目开场时其中跳艳舞的两个女子?在没见到红鸾姑娘前,还被她们的容颜给惊艳了一把。
“明天就要走了,希望红鸾姑娘能稳住王爷,今晚不要出什么差错。”声音低沉,在这夜色里显得森冷异常。
她们竟然知道奚辰逸的身份?
叶如陌低头沉思,今晚自始至终都没提到王爷两个字,甚至连名字从未提起,来这种地方寻欢作乐的男子只要不是熟客,怎会暴露自己的信息留下后患。
难道是奚辰逸自报家门?可能性不大,瞧他那气定神闲的模样,像是今晚丝帕为他准备一样。
“瞧王爷那着迷样,应该没什么问题。”另一个声音轻声安慰道。
舞台后面传来搬动东西的声音,应该是这些女子的献艺道具。
“我想早点回去,待在这里心里忐忑不安,生怕什么时候自己也传染上了。”
旁边女子手里动作停顿下来,喃喃说道,“不会的,小心点便是了。”
“这些装了那些死东西的柜子扔到哪里去,难不成带回去?”
“红鸾姑娘说了,阳通县城区沿河而建,回去的时候索性好事做到底,将这两个柜子扔进那条河里。”
“啊!”
“你小声点,被人听到就麻烦了。今日坐于阁楼中间的县丞大人神色慌张匆匆离去,怕是这事已有苗头,下面有人上报到他那里去了。”
“你急什么,红鸾姑娘说了,明日卯时即刻出发。等他们发现时,我们早已不知所踪。”
065 木箱
一声不满地嘀咕声过后,四周归于平静。[.超多好看小说]
没过一阵,两位女子似是整理好了,提着灯笼便往回去了。
等她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走廊深处时,叶如陌和吓得魂不守舍的小梅,才从舞台一侧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往的柜子里,到底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小梅腿脚发软,拉着叶如陌直往大门外而去,嘴里低声嚷嚷,“陌儿姐,我们出去吧,这里太恐怖了,如果那些人发现我们会被灭口的。”
“你急什么,这可是我们表现的机会来了。”
叶如陌继续洗脑,“你一直在天桥镇待着,想不想做一回英雄?”
小梅头晃的像是破浪鼓,“不,不,我不想去。”
叶如陌无奈地摇头,“那你在这待着,我去去就来,有什么事你想办法冲到楼上去找那瘟神,不,王爷。知道吗?”应该没有什么事,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得把后路想好。
小梅这回头点的像鸡啄米,只要不让自已去看那柜子里的死东西,干什么都可以。瞧刚才那两位女子说的那么神秘,指不定就是死人。
想到这脸唰地白了,拽着叶如陌的手臂,歪着嘴低声哭道,“陌儿姐,那里太吓人了,你可不可以别去,如果有个万一,我可怎么办?”
叶如陌缓了过来,把身上的包袱递给小梅,“要是我不在了,你以后有银子膀身,生活无忧了。”
小梅瞪圆了眼,这么多的银子给自己拿着,不怕自己转身跑了。[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陌儿姐。”
“走,去门边待着,见机行事。”
说罢,推了小梅一把,小梅心不甘情不愿地向大门走去。
叶如陌见小梅听话去了大门口,自己便向舞台后面而去,内心澎湃不已,通过两位女子简短的话语,可以知道这些女子来到万花楼,绝对不是献艺挣钱这么简单,很有可能在酝酿一个大阴谋,且关系到阳通县老百姓的生死存亡。
如果自己揭穿了这个阴谋,便可获得县丞的嘉奖,才有可能真正脱离这个填房丫头的身份,回到天桥镇去堂堂正正的生活,不用像现在这样,就算这次侥幸逃回家,以后也得带着家人一辈子东躲西藏。
叶如陌定了定神,向四周打量去。
好在今晚月色皎洁,虽然没有灯光,透过窗棂格洒进来的月光,叶如陌渐渐适应了后台的环境,眼前的物件依稀可辨。
舞台后面是一块厚厚的幕布,拉开幕布的背后便是后台,里面除了堆着陈旧的杂物,还有若干个大木箱。看样子,这些箱子便是这些女子的献艺装备,而刚才她们所说用来装死物的箱子,也在其中。
叶如陌定了定神,望向面前的箱子,心里暗道,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自己作为大夫,对尸体并不恐惧,不过此时身处异世又在这种环境下,压力还是有一点点的。
沉吟半晌,还是决定动手,轻轻使暗力打开最前面的木箱子,定睛一看,里面只是一些寻常表演衣物。接着又打开几个木箱子,都只是些平常的道具。
眼看只剩下最后两个箱子了,叶如陌伸出衣袖擦了擦额角的汗,暗暗骂道,小梅这个胆小鬼,害的自己一个人大半夜在这里撬箱子,哪里是自己这种娇弱小女子干的活。
照例伸出手去按住木箱正中间的把手,使暗力往上提,突然手指触到一个冰冷的挂件,凝神一看,这个玩意儿看起来像是锁呀。
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神秘,竟要上锁?难道比刚才那些用料上乘的服饰都贵重?
毕竟这个朝代,锁确实不常见,自己在梅花村待了那么久从未见过谁家大门上锁的,就算有几家条件好,用的也只是木制锁。尤其像这种铜制锁,用料考究,价格不菲,听闻只有一些大户人家的账房才会用到。
叶如陌眉头微皱,事情现在已经走入死胡同,打不开箱子,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更不知道这几日她们在阳通县里干了些什么?就算现在去找县丞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再回来时,她们可能已经逃之夭夭。
现在应该怎么办?
望向奚辰逸离去的走廊,叶如陌陷入了沉思,半晌心底一动,走向演艺厅大门处,寻找躲在大门处的小梅。
黑沉沉地角落里,小梅见叶如陌平安归来,急忙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一双眼睛在黑暗里熠熠生辉,压低声音问道,“陌儿姐,你见到里面是什么?”声音里透着一丝期盼,还有一丝兴奋。
叶如陌垂头丧气地回道,“快别说了,有两个箱子上了锁的,见不到,我们先出去吧。”
“噢。”小梅拖长了音应了一句。太令人失望了,且不说吓的半死,两人费了这么多的心思,差点连命都陪上去了,竟然无功而返。
“不过,我想到一个办法了。”叶如陌嘴角微勾,淡淡说道。
“什么办法?”小梅好奇地凑了过来。
叶如陌眉头微扬,抿嘴笑道,“这,暂时不告诉你。”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出演艺厅,向万花楼的正厅而去。
正厅里,迎来送往热闹异常,通往二楼的楼梯上站满了接客的姑娘们,扭动着腰肢轻扬手中香帕,使出浑身解数让客人们流连忘返。
叶如陌摇了摇小梅,“小梅,你现在跟在我身边见机行事,等会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管,知道没?”
折腾了这么久,小梅的脑子已经不够使了,只得一脸茫然地看着叶如陌使劲点头。
两个虽然相差不大,叶如陌的思维她永远跟不上,在自己的印象里,好像没有遇到过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会知道这么多事,更重要的是,胆子比谁都大。
都不知道自己跟着她,是福还是祸,不过竟然陌儿姐把自己从火坑里救了出来,这条命都是她的了,还有什么好计较的,思维跟不上也就算了,听话照做就是。
嘱咐完小梅后,两人便向楼上走去,据自己估计,这红鸾姑娘的香闺定是前后相连,刚才他们所走的路只是其中一条通道。
刚上楼梯,就有一位身着红绿相间大棉袄胖呼呼的姑娘迎面而来,扭动着腰肢,娇笑着,“这位公子,上奴家房里喝杯水酒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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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6 何时还银子?
近乎*的酥胸,伴随着浓烈的香味迎面而来。
叶如陌强忍住内心不适闪到一边,看了看面前这团近两百斤的肉身,脂粉直往下掉的面庞,暗自嘀咕道,这姑娘,长相和化妆水平真是超一流,估计平时生意不怎么样。
心底一动,浅笑,“本公子今晚心情不好,就是来喝酒的。”
肥嘟嘟的姑娘闻言,脸上顿时绽开了朵花,眯着被周围肥肉挤成一条缝的眼睛,扬手搭上叶如陌瘦小的肩膀,“还是这位公子识货,奴家小玉,伺候人的功夫可是一流的。”说罢,在叶如陌的小屁股上轻轻捏了一把。
叶如陌顿时觉得身上鸡皮疙瘩全部出来了,望向这张媚态百生的肥脸,强忍住胃里的不适,拉开屁股上的肥手,讪笑着,“小玉姐,本公子今晚就想喝酒解闷。”
小玉悻悻地放开叶如陌屁股上的肥手,临了,不忘再捏上一把。(.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来到万花楼几年了,从未见过长得如此俊俏的公子哥,更何况二话不说便点了自己,本想着今晚是祖宗显灵,睡了那么多的男人,终于碰上个不想收钱情愿倒贴的,结果人家不卖帐。
半晌,娇笑着,“是不是公子今晚没抢到红鸾的丝帕,想着借酒浇愁?”香帕轻甩,语气里冒着丝丝酸意。
今晚忙着接客,没有去演艺厅观看,演出结束时客人们陆续走出,人群中,或黯然神伤,或浑身挂彩,或被搀扶着出来,心里想着,多少失意的客人今晚必定买醉。
叶如陌顺着竹竿往下爬,垂头丧气地说道,“小玉姐真是贴心呀,这种事也让你猜到了。”
小玉一见自己被冠上贴心两个字,立马眉飞色舞,“公子,别急,红鸾姑娘的闺房就在小玉房间隔壁,说不定可以看上几眼。”
叶如陌望向小玉,顿时觉得面前晃动的这张大饼脸其实挺耐看的,都说单纯的人可爱,果然如此。
上了楼梯,沿着走廊向左走了一会,向右拐个弯走了一会终于到了小玉的房间。推门进去,里面喜庆味十足,房间内挂满了各种类似中国结、小灯笼等饰品。
“公子请稍等片刻,奴家这去准备酒菜。”
门吱呀一声关上了,叶如陌站起身向两侧望去,刚才听小玉说,红鸾姑娘的闺房就在隔壁,自己得想个什么法子进去才行。隐约似有笛声传来,叶如陌循声走向一侧,木制楼房隔音效果不是很好,隔壁的欢声笑语隐约可闻,趴在墙上大半天,却不见一个针尖大的窟窿。
心里不觉嘀咕道,想当初去少数民族地区游玩的时候,也是这种木质结构的房子,感觉随处可见碗大的洞,怎么这里就连针尖大的眼都找不到。
小梅一直在门口望风,有个帮手还是挺不错的,至少在关键时候能帮上忙。
“陌儿姐,快点,找到没,人来了。”小梅捏着嗓子轻唤道。
叶如陌闻声,只得返过身来,重新坐了下来。
刚喝了一口茶,便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
小玉手里拿着一瓶酒,扭着水桶似的腰身走了进来,望向静坐桌前的叶如陌,嗲声嗲气地说道,“公子,让您久等了,这可是本店最好的十年桂花佳酿,奴家和管酒的师傅磨了好久的嘴皮子才拿到的。”眸光热切,让人不忍拒绝。
媚笑着,打开酒瓶,拿起叶如陌面前的杯子斟满,霎时,房间内桂花香味四溢。叶如陌双眸微眯,深深地闻了闻,“果然是好酒。”
小玉眸光一亮,举起酒杯,“来,公子喝上一口试试。”
叶如陌向坐立一旁的小梅使了眼色,小梅心领神会,忙拉着小玉坐了下来,“小玉姐,相识是一种缘分,让我们大家一起共饮一杯,庆祝这来之不易的缘分。”
话音刚落,小玉江湖儿女本色流露出来,拿起酒杯豪气冲天,“干。”
几杯酒下肚,三人俨然熟络起来了。
就着酒菜,在叶如陌的授意下,小梅劝酒的招数越来越熟练,左一声“小玉姐”,右一声“小玉姐”,叫着小玉分不清东南西北,一杯一杯往下灌。
趁着小玉晕晕乎乎,叶如陌向小梅使了个眼色便溜出门去。
门口处,叶如陌甩了甩沉沉的小脑袋,暗道,刚才这十年桂花陈酿是好喝,只是后劲有点足。
根据刚才从小玉那得来的消息,红鸾姑娘的闺房应该是出门往右最里间。
叶如陌稳了稳身子,抬脚便往右边走去,没走几步便到了红鸾姑娘的闺房前,透过门洞里的素绫往里望去,隐约可见人影晃动,笛声悠然,舞姿摇曳。
身为王爷,不知阳通县的百姓即将遭受大难,竟然还在闲情在这里玩女人。叶如陌心底一气,“哐当”地一声提脚便把门踹开了,门内声乐、舞姿戛然而止,人人望向门口处一身酒味的翩翩公子。
淫的景致。
厅内丝幔飘逸,奚辰逸双眸微眯,斜躺在门口正对面的软塌上,衣襟满地,束腰的玉带松松的系着,手执酒杯,面色沉迷,红鸾姑娘陪在一侧,满脸春意荡漾,好一副奢靡荒
叶如陌暗自啐了一口,德行。
不管众人讶异的眸光,大步走上前去,拿起奚辰逸面前的酒瓶,仰着头“咕噜咕噜”一饮而尽,抬起衣袖擦去嘴角残留酒水,沉声说道,“你说,欠本公子的银子何时还?”喝罢,晃了晃空瓶,“挺好喝的。”
红鸾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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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7 万两银票
灯影迷离,奚辰逸妖魅似的面庞微醺,望着面前的叶如陌一脸兴味,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任由着她继续胡闹。[]
叶如陌见没人搭理,索性坐了下来,“再上些好酒,本公子今日就算银子没收着,这酒得喝足。”若隐若现的灯火里,叶如陌一身男子锦衣长袍,青丝像男子一样绾着,别着精致的玉簪,白皙的面容身上红潮点点,美眸流盼,别有一番公子哥的风流神态。
闻声而来的万花楼护院们见此情景,面面相觑,客人未曾开口撵人,自己又有何借口前去搅局?
红鸾姑娘端坐在茶几前,轻纱隔面,依然能够感觉到她的妖艳如花,绝代风华,美眸里透着一丝浅笑,只是在望向叶如陌时,眸光沉了沉。
门口处,肥姨见是叶如陌这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眼珠子都冒出火来,红鸾姑娘的饭局也敢搅?本想着今日酒宴结束后,和那人好好说说,希望红鸾姑娘能在万花楼继续待上一段日子,这可是万年难得一见的美人,不,财神哪。
现在这种情况怎好再说,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冲进去拎着叶如陌的小胳膊扔出去。
气氛异常沉闷,只闻叶如陌手拿碗筷往嘴里塞菜的声音。
红鸾姑娘倒吸一口冷气,这位小公子竟拿起王爷的筷子在用,要知道对方可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瑾王爷,这皇亲贵胄,身份何等尊贵,怎由得哪来的野小子在这撒野。
可惜的是,旁侧的王爷未如红鸾姑娘臆想中的庞然大怒,依旧眼眸微眯,仿若面前一切与他无关。[]
红鸾姑娘美眸沉了沉,仔细打量着面前狼吞虎咽的叶如陌,虽然没有王爷的贵气天然成,尚算清秀可人,如果没有记错,他刚才就坐在舞台下看演出。
一时间,竟把握不准两人之间的关系,关系密切,怎么不一起坐到阁楼雅间,若关系不好,怎会任由这位小公子胡闹?
难道王爷真的醉了?
肥姨见没什么动静,转过身招呼护院们离去,突闻“啪”地一声银筷落地的声音,紧接着,叶如陌悦耳地声音在耳边响起,“各位暂时不要离去,请留下来做个见证,这位爷欠了本公子万两银子,今日好不容易被我逮着,无论如何得有个说法,你们说是不是?”
肥姨和护院们微微一怔,返过身来,望向房内的二人,奚辰逸一身锦衣长袍,衣襟、领口处金丝绣着花纹图案,在灯火下隐隐闪着璀璨的光芒,神情里虽有一丝玩味,却透着一股常人没有的贵气,经营万花楼多年,早已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一看便知这位公子非富即贵。
再看看叶如陌,虽然体态风流,面目清秀,衣着得体,却不见得有富家公子应有的贵气,所穿衣服最多值一两银子,做工精良,却未见金丝银线。
说人家欠他万两银子,谁信?倒像是胡搅蛮缠存心找麻烦的。
不过人家客人都不曾介意,自己又何必在这瞎操心,扭了扭肥肥的腰肢,继续向前走去,嘴里吆喝着,“都走吧,别看了。”心里想着,再纠缠下去,还要不要做生意了,万花楼这么大的摊子,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老娘一个人撑着容易吗?
“今日这钱要是收回了,人人有份。”叶如陌抬起头,轻轻说道。
轻柔的声音犹如一枚重磅炸弹投入人群,瞬间炸开了锅,已经走出一丈外的人群又折了回来。
万两银子哩!
在万花楼帮工一个月,才能赚到五百个铜板。
人人眼眸里闪着异样的光芒,心里揣测着,是不是这位爷欠了人家的赌债?别看着有些人穿着得体,面上尊贵,其实就是驴粪蛋子表面光,心底里不知道藏着多少见不得人的东西。
这位小公子就不一样,一看就知道是个豪爽之人,看他吃菜喝酒的模样,完全是侠之风范。
茶几旁,红鸾姑娘低着头,面纱飘动见不着背后的面容,眸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恼怒。
万两银子?
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位小公子在胡搅蛮缠,以王爷尊贵的身份怎么欠债?
场面闹哄哄的,一时间,想不到好的主意脱身。
叶如陌望向表面平静如水的红鸾姑娘,心底划过一丝冷笑,这么多人在场,看你们如何离去,待本姑娘把钥匙拿到手,搞清楚你们在搞什么名堂再说。
面对叶如陌突如其来的惊人之举,奚辰逸索性眼眸微敛,眉眼间兴味更浓,像是看一台剧情极好的戏剧,只是叶如陌一个人自唱自和。
叶如陌也不介意他未曾理睬的模样,这样反倒省了不少心,只要不撵自己出去便好,自己目的无非拖住红鸾姑娘,拿到箱子的钥匙。
“来人,给本公子倒酒。”叶如陌清了清嗓子,轻声唤道。
一旁的舞女似是犹豫了下,终是跑上前来,在茶几旁半跪着,拿起酒瓶想给叶如陌斟酒。
叶如陌拂袖,俊脸生出怒意,冷声说道,“这是谁的闺房,我要红鸾姑娘倒酒。”说罢,借着酒劲涎着脸,望向一旁若有所思的红鸾姑娘,浅笑,“红鸾姑娘斟的酒香,我爱喝。”
门外,传来阵阵哄笑声。
奚辰逸嘴角微勾,隐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众目睽睽之下,红鸾姑娘不好拂了叶如陌的面子,芊芊玉指微扬,示意舞女退了下去,拿起酒瓶为叶如陌斟酒。
叶如陌仰着俊俏的小脸,貌似痴望着红鸾姑娘天仙似的容颜,面纱轻扬,近距离时隐约可见面纱下俏丽的容颜,吐气如兰,美眸流盼,裹胸低垂,事业线若隐若现,足以勾去天下男子的心。
可惜脖子僵了,还没发现自己要找的东西。
扭了扭僵硬的脖子,低下头,望向红鸾姑娘芊芊玉指灵巧的活动着,酒水自高处落入玉杯中,溅出悦耳的流水声,薄薄的浅绿色水烟轻纱衣袖下是一段白藕似的手腕,惹人遐想,心里暗道,为了留住王爷,这红鸾姑娘可是下了血本。
突然,眸光留在手腕处一圈细细的淤痕上,轻纱拂动,隐约可见。
叶如陌心底一动,那么重要的东西,会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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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8 劫色抵债?
门口看热闹的人群,纷纷摇头,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仗着自己有几分俊俏,这脸都快贴到人家红鸾姑娘下巴底下去了。
幸亏人家红鸾姑娘涵养好,依旧是巧笑倩倩,换成其她人早就翻脸了,没见旁边随她一起来的舞女们?个个面沉如水,都看不下去了。
不是冲着刚才这小子所说的见者有份,真想冲进去拎起他扔出门外,这副见色起意的模样,丢了大老爷们的脸。
突然,叶如陌拿杯的手一抖,杯里的酒全洒了出来。
红鸾姑娘薄薄的水烟轻纱袖上,顿时湿了一大片,叶如陌的酒也像是醒了一大半,急忙拿起一块丝帕,也不管红鸾姑娘是否愿意,慌里慌张地给她抹来抹去,嘴里连声说道,“红鸾姑娘,真是对不住,衣袖都让我给弄湿了。来,赶紧擦擦。”
众人的脸色微微变了变,红鸾姑娘来万花楼这些日子,何曾受过这等委屈,今日倒是让这小子好好一次折腾完了。
个个看着心里直冒火,恨得咬牙切齿,这是在帮忙?说是趁机揩油更符合事实。[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捏着人家的小手摸来摸去,瞧这一脸色迷迷的模样,可怜自己夜思梦想的红鸾姑娘,就这样被这小子得了便宜。
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呀!
软塌上,奚辰逸微眯着眼,青丝微垂,薄唇微抿,似醉非醉,面前的一切与他全然无关。
叶如陌心里疑道,这厮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将军府上,审堂时,神情正气凌然,看似嬉笑无常,一切却在掌控之中。现在,妖魅似的容颜微醺,比自己的色样好不到哪里去。
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他?
难道这是装的?演技如此逼真,得给他颁发一个最佳上镜奖、奥斯卡金像奖才行。
一番胡弄之下,红鸾姑娘终于受不了了,向叶如陌微微欠身,“公子请稍等,红鸾先去换身衣裳再过来可好?”
这次顾不上礼节,不等叶如陌开口,返过身向旁边的厢房走去。
刚迈出几步,门口传来一声惊呼,众人未曾反应过来,一位侍从装扮长相清秀的男孩冲着红鸾姑娘跪了下去,紧拽她的玉臂,仰着小脸,泣不成声,“红鸾姑娘,我家公子自从上次见了您一面后,忧思成疾,这几日一直茶饭不思,人都病的不成样子了。求求您去见他一面,让他死了能闭眼呀。”
本想冲进来拉开小梅的护院们,见此情景,纷纷停住了脚步,人家公子得了相思病,命都快没了,在没得到红鸾姑娘的命令之前,总不可能擅自将人敢出去。
一时间,眸光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引了过去,或疑惑,或感慨,或摇头轻叹。
悲痛欲绝的表情,不要钱的眼泪,无一不让众人深深感动。
一个眼神递过去,便把戏演的如此逼真,真让人瞠目结舌,叶如陌在心里默默地给她点了赞。
此时的红鸾姑娘,纵使万般不情愿也不可能拂袖而去,轻扶小梅的手臂,柔声说道,“这位小哥,先站起来,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
小梅垂着头,径自低泣不止。
叶如陌也不管门口吵的如何厉害,几杯酒下肚,似是醉意更浓,晃动着身子竟向一侧的奚辰逸倒去。
像一只树懒,软软地,寻找着最舒适的姿式,双手搂着奚辰逸的脖子,俊俏的小脸埋在奚辰逸暖和的脖窝里,算是停了下来,嘴里不断发出梦呓声。
软软地身子粘了上来,身着男装仍然遮不住惊艳的容颜,柔柔的体香味和胸前的浑圆让奚辰逸心底一颤,耳边兰丝轻吐,让自己身体悄悄起了变化。
是原因让这小姑娘转了性子,竟想色
诱自己?
奚辰逸哭笑不得,正想一把推开叶如陌,一阵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奚辰逸,红鸾姑娘来头不小,她右手衣袖里绑着的钥匙是用来打开舞台后面大箱子,里面可能有致命病菌,要小心点。她们计划卯时离开阳通县,抓紧时间,拖住她们。”说罢,身子真的软软趴下了。这酒后劲太足了。
睡意朦胧间,门口处人群惊呼不断。
“这公子可真是男女通吃呀。”
“没钱还,劫色抵债?”
……
脑海里,最后的印象是小玉姑娘扶了自己过去,灯火迷离里,只留下了奚辰逸和红鸾姑娘两人对饮小酌。
―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了进来,温暖惬意。
叶如陌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眸,脑袋昏昏沉沉,面前现出一张熟悉的小脸,小梅?
叶如陌望向四周,红色饰物满屋,一派喜庆之色,桌上残羹未拾,竟然在万花楼小玉的房间里?猛地清醒了不少,手肘撑床榻望向小梅,痛心疾首地问道,“小梅,我怎么睡在这里,昨晚怎么不拉我走?是不是又被肥姨敲诈了一笔银子。”
昨晚只是看了一个多时辰的演出,便被忽悠走五两银子,在这留宿一晚,还得了。
叶如陌不顾晕沉的脑袋,掀起被子便要下床。
小梅急的快要哭出来了,“陌儿姐,你还有心思说这个。昨晚小玉姐扶你回来没多久,就有官兵冲到隔壁把红鸾姑娘她们抓起来了,还从舞台那里抬走了几个大箱子,里面说是有染了瘟疫的老鼠。听说她们是奸细,在阳通县几处人口集中的水源里放了不少染病的死老鼠,已经有很多人被感染了。”
“消息传出来后,人心惶惶,很多人已经跑了,肥姨、小玉姐她们都走了,谁还顾着收你的银子。现在阳通县城里,死的死哭的哭,哀嚎声一片,可怎么办?”
叶如陌眉头微皱,携带病毒的死老鼠?
果然,这伙人过来目的便是散播瘟疫,借助演艺行头道具逃过检查。瘟疫在人体内有几天的潜伏期,在正式爆发前全身而退,到时候,人不知鬼不觉。
到时,谁会把携带病毒的死老鼠,死伤无数的瘟疫,和一个阳通县所有男子心目当中的梦中情人联系在一起。
整个环节堪称完美,唯独漏了这个搅局的。
“瘟神呢?”叶如陌动作慢了下来,心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悸动,昨晚嘴唇埋在脖窝里,轻碰那滑如丝缎肤质的触感似乎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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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9 使命?
小梅似是一怔,半晌疑道,“陌儿姐,你说的是王爷吗?他离开时,吩咐我好好照顾姑娘。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心里叹道,其实王爷对陌儿姐挺好的,怎么陌儿姐就看不到?
“哦。”叶如陌身子斜倚在枕头上,白皙的脸上满是倦容,感受到外面异于寻常的安静心里头涌出一丝不安,轻声问道,“小梅,你之前说什么,哀嚎遍野?”
偌大的万花楼今日怎么连个脚步声都没有?只闻窗外鸟鸣雀跃,空气里似是透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太不寻常了。
小梅拨弄着床榻上的锦被,小小的脸上满是无奈,声音颤道,“陌儿姐,现在万花楼大门紧闭,只留下几个无家可归的护院在看门,外面有很多病人想进来,但是不敢让他们进来。肥姨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小姐们走的走散的散,剩下的躲在房里不敢出来。不知道这种情况还得持续多久,这样下去,没病也得饿死了。”
叶如陌一惊,“我得去看看去是什么瘟疫,这么厉害?”
瘟疫总的来说,由于一些强烈致病性微生物,如细菌、病毒引起的传染病。从古至今,人们遭遇了无数的瘟疫,其中有些瘟疫特别严重,如*、鼠疫、天花、霍乱、流感等。
如果不第一时间确诊病情,查实传染源,后果不堪设想。
“陌儿姐,你不要起来,王爷说了让你好好休息,县丞大人正组织全城的大夫们在给病人们看病。(.$>>>棉、花‘糖’小‘說’)”
“不行。躺在这里,和等死有什么区别?”
自己来自现代,对历史上每一次重大的疫情都有过详细研究,虽然没有具体操作过,心里早有系统的方法,又怎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或许,这就是自己来到异世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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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棱格前,叶如陌悄然而立,神情肃然望向窗外,身影如窗外寒梅绽放,清新卓然。
小梅的心底不由地涌出一股敬意,别看陌儿姐有时吊儿郎当,关键时候总能给人安全感。
这一次不是陌儿姐闯了进去,怎能及时拖住红鸾姑娘,找到箱子里染了瘟疫的死老鼠,将她们绳之于法?
“我们走吧。”说罢,叶如陌便转过身,向门口走去。
瘟疫爆发,百姓们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自己怎能坐视不管?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就当是命该如此吧。
小梅背好包袱,往里塞了几个隔夜馒头,才跟在后面走出来。这种危急时刻,银子没有馒头珍贵。
才几个时辰,偌大的万花楼便已人去楼空。
走廊上,大厅里到处是姑娘们匆忙离开时,留下的衣物和不值钱的饰品,空气中隐约可闻见淡淡的脂粉味。
两人小心地垮过这些物品往楼下走去,偶有房间里露出一两张仓皇的面孔,像是在质疑两人的大胆行为,又似在思考自己是否有必要继续坐以待毙?最后还是怯弱的想法占了上风,伸出的头颅又缩了回去。
下了楼梯,正厅大门处守着两个护院,看情形肥姨只是出去避避风头,想着以后东山再起,所以安排了几个护院看着万花楼,以免贼人趁火打劫,和难民们蜂拥而入引起的打砸抢。
在叶如陌的一再肯求下,看门护院终于把两人从万花楼的后院小门处放了出去。
出了后门,拐了个弯便到了大街上。
偌大的街市上商贩全无,昨日繁华景致仿若隔世。只有抬着薄皮棺材匆匆而去的行人,人人手捂口鼻,面色仓皇。路边上,有人走着走着就卧倒地上。
暖阳依旧,洒在身上映出淡淡的光晕,人人身上只感到彻骨的冷,脸上挂着绝望的表情,仿若世界末日来临。
纵使自己研究过无数的大规模爆发性的瘟疫案例,仍然为面前的场景感到心惊胆战,这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叶如陌和小梅背着包袱,行走在街市上,无人问津,这种时候谁有精力去管别人。
一路上,遇到几个濒死的病人,叶如陌仔细查看他们的病症,幸好没有发现淋巴处有紫黑色肿块,这些人都有一些共同的特征。身边大多有呕吐物和腹泻所拉黄水样大便,或是米泔水水样便,少数患者有血性水样便或柏油样便,奇臭无比。
严重者眼窝深陷,声音嘶哑,皮肤干燥皱缩、弹性消失,腹下陷呈舟状,唇舌干燥、口渴欲饮,四肢冰凉、体温常降至正常以下,肌肉痉挛或抽搐。
一旁的小梅见叶如陌丝毫不怕传染,蹲下身体仔细查看路边垂危的病患,心里急得不行,却又无计可施。
许久,见叶如陌像是松了一口气,面沉如水的俏脸稍有缓解,连忙问道,“陌儿姐,这是什么病,怎么这么吓人?”
叶如陌站起身,扔掉刚才给病人把脉时用的丝巾,沉声说道,“幸好不是鼠疫,只是霍乱,现在这里没有药,必须找到王爷他们才行。”
小梅一脸茫然,“人海茫茫,我们上哪去找?”
叶如陌浅笑,拉着小梅跑到道路中间,拦住一个身着藏青色长袍,看起来神志尚算清醒面色沉郁一路疾行的中年男子问道,“这位大叔,您好,请问官家设的义诊点在哪儿?”
突闻异声,中年男子抬起满是泪痕的面庞,望向面前两个年纪尚小的年轻公子哥,精神好好的,疑道,“两位小哥,问这作甚,如何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去吧,免得家里人着急。”
小梅嘟着嘴,不满地嘀咕道,“我家公子医术可厉害了,特地前来帮阳通县的百姓们看病的。”
“神医?”中年男子闻言眼眸闪光,神情里满是期盼,颤声道“神医公子,你可愿上我家给我儿子看病吗?看了几个大夫都不见好转,现在快不行了。”
话至尾声,泣不成声,“公子,我们徐家三代单传,只有这一个宝贝儿子,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看着面前堂堂男子汗哭成了泪人,小梅的心顿时被揪的老高,眼泪汪汪望向叶如陌,“陌儿姐,你看我们要不要去帮助这位大叔?”
070 医百病?
看着小梅可怜兮兮的模样,叶如陌心里叹道,这傻姑娘心倒是挺好的,只是现在手头上什么药都没有,怎么救?
摸了摸小梅的头,向面前中年男子说道,“这位大叔,麻烦您现在带我们去义诊点,到了那里,您把小孩的详细病况说给我听,再给您开方子抓药。”
“好的。”中年男子感恩戴德,连声应道。是不是老祖宗显灵了,一出来便让自己碰上神医,这下家里那小子有救了。
几个人一路疾行,向着义诊点而去。
一路上从中年大叔处了解到,这一次疫情主要是从一个荷花庄的城中村引起的,另外还有几个地方听说没这么严重,这种病情两天前便开始了,最先染病的那家人恰巧没钱治病,以为是一般的疾病在家里养了一天,结果第二天便死了,后来陆续有人病亡,最终引起官府重视。[]
官家派人调查,发现这些染病区域的水源里都出现了来历不明的死老鼠,加上及时抓到红鸾姑娘一干人等,从她们随身携带的箱子发现残余的老鼠,才认定这是一起人为的瘟疫事件。
细菌战?
不是自己恰巧发现,对方竟可不费一兵一卒便可让这个城市陷入死亡的黑暗中,惨况已经造成,只能尽最大的努力控制事态的发展。
阳通县只有一条主街道,其他的集市、城中村都是这条主街的分支,万花楼属于这条西面,义诊点设在离万花楼较远的东面。走了没多远,便瞧见路边上有一座大的寺庙前,人声鼎沸,烧香拜佛的人群来来往往。
旁边似是有人穿着道袍,舞着长剑,嘴里煞有介事地念叨着,似是开坛作法,围观者众多,更有人跪在一旁大喊救命恩人、观世音菩萨显灵了。
叶如陌冷眼旁观,望了一眼舞剑的道人和跪在地上呼喊的妇人,便知道这是骗人的把戏,冷笑一声继续向前而去。
心里想着这套骗人的把戏真是古今适用呀。只不过现代有了新的称呼,叫做“带笼子。”
走了一阵发现不对,返过头来,才知道徐叔已经不在了,不知什么时候他也去了寺庙前。
叶如陌叹了口气,只得和小梅返了回去,被人骗钱事小,延误病情才真的是大事。这是古代,怎么能要求他们的认知和自己一样呢?毕竟自己传承了几千年的文化,接受过系统的学习。
寺庙在主街一旁,地势比街道低几米,下了十多个台阶便到了寺庙前的坪地,此时人群都围在大门口的左侧,叶如陌和小梅个子小,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得拉着小梅弯着腰从人少的地方挤了进去,边走向两边人群指着小梅,讪笑道,“麻烦让让,里面是他大爷。”
小梅黑着小脸,表示无语。
好在大家见是两个半大的孩子,没怎么为难。
捏着鼻子挤过拥挤的人群,呼吸严重不畅,好不容易来到人群的核心,见了天日,叶如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小梅的惊呼声已经响起,“陌儿姐,你快看。”
叶如陌顺着小梅所指的地方望去,道士手持长剑站在法坛前,上面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香炉,徐叔和几个同样愁眉苦脸的人,满脸期待围在法坛前,准备接过道士从香炉里舀出的香灰。
“慢着。”一声熟悉的惊呼声传来。
徐叔伸出去的手顿了一下,返过头来望着叶如陌,瞪圆了眼,“公子?”
声音低沉面有愧色,刚才一个劲地唤人家神医,转过身便来这买香灰,说实话,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但是孩子病情等不及,但凡有点希望便想尝试。
叶如陌青丝绾着,身袭月白色锦衣长袍,面容白皙,一双美眸含着霜望向场内,一种说不出的气场在他的四周蔓延,让人不敢小视。
一时间,人群静了下来,望向面前这个不知什么来头的翩翩公子,心里叹道,说他是神仙下凡,自己会更信。
道士和身后的助手们一时间怔住了,面面相觑。
叶如陌未曾回应,拢了拢刚才挤乱了头发走向前去,拿过道士手中的香灰,轻声问道,“敢问道士,这香灰有何效力?”
道士闻言恍了过来,昂着头,高声说道,“这是贫道昨夜神游时,偶遇太上老君他老人家特赐的方子,说我多年来所积的香灰,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只需服用贫道的香灰,什么病痛都可除去,更别说这小小的疫症。”
一旁跪在地上妇人,赶紧爬了过来,“公子,我家小儿便是喝了这个香灰才好的。”
“你家小儿一天喝几次?每次喝多少?”
妇人,“……”一时间忘了回答。
“太上老君他老人家长什么样呀?”叶如陌未曾搭理,继续仰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小脸问向面前的道士。
道士微微一怔,似是想不到叶如陌会这样问他,这么多人围着又不好拒绝,半晌支支吾吾道,“他老人家长着…白胡子,面目慈祥…。”
“是不是长的像你家墙上所挂之画?”
道士头如鸡琢米,“是―是―是。”
绕来绕去,人都迷糊了。
叶如陌冷哼一声,高举手中的香灰,沉声说道,“大家不要听信谗言,香灰含有大量钾类和苯酚醛类物质,用于创伤止血有一定的作用,也要防止感染,有害物质可能进入血液导致人体中毒。如果过量服用,胃肠道的钾离子剧增,便会引起中毒性肠胃炎。一句话,这东西没用。”说罢,将手中香灰又塞回了道士手中。
人群哗然,虽然听得不是太明白,至少知道一点,这道士是骗人的。
徐叔总算明白过来了,扭头就与叶如陌、小梅向人群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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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想知道,谁与我同在呢?
071 羊癫疯犯了
围观人群义愤填膺,个个摩拳擦掌,被骗了钱的人更是火冒三丈,撸起衣袖冲上来要道士退钱,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
道士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人,道袍一挥高声呼道,“大家别急,先给我抓住这两个小子,自然会给大家一个说法。”
人群不明所以,停了下来,道士身后的助手闻言,凶神恶煞地冲上前来,一把拎住叶如陌和小梅的小胳膊,押到道士的跟前。
旁边跪倒在地的妇人此时站起身,痛心疾首质问道,“两位小公子怎么这么不懂事,贫道可是我家的大恩人。没有他的香灰,我家小儿怎会好起来。”
人群面面相觑,搞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有人现身说法,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面前,如何不信。一瞬间,人们的思想又开始向道士动摇了。
道士见状,微眯着三角眼,手捻山羊胡须,洋洋得意地望向两人,“怎么样?小子,只要你们当面认错,承认这香灰确实有效,贫道今日便放你们一马。”
叶如陌闻言,一把甩开肩膀上的脏手,沉声说道,“可以。”
一旁的小梅急道,“公子…。”
陌儿姐刚才不是说这香灰根本没用,配合这些骗子说香灰治百病,不是会害了更多的人?
叶如陌摆了摆手,示意她别打断自己。
“公子请。”道士冷哼一声,给叶如陌在法坛前腾出一块地儿来。[.超多好看小说]暗道,刚才真的高估这小子了,没想到就是个软骨头,还没动手便求饶了。
人群定定地望向叶如陌,看他接下来说些什么,毕竟刚才她讲的那番话,稍微读了点书的人还是知道有一定道理的。
小梅泪水涟涟,被人拽住胳膊动弹不得,心里哭诉道,早知道就别来凑热闹,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神坛前,人群水泄不通。叶如陌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各位父老乡亲们,今日有缘遇到这位道长不仅是我的福气,也是大家的福气,因此,我们更要珍惜这份情谊。”
道士站在旁边,手捻胡须面带笑容,不住的点头,显然叶如陌这番话他很受用。
周围人群一脸茫然,这位小公子刚才还义愤填膺,现在怎么这样了?难道先前是他搞错了,香灰的确治百病,现在是诚心诚意道歉。
小梅怔住,陌儿姐这唱的是哪出呀。看似把这位道士阿谀奉承了一番,实则半个字都没提到香灰,更别说它包治百病的功效。
人群静了下来,巴望着叶如陌。
突然,叶如陌嘴角泛起一丝诡异的笑意,话风陡然一转,拿起旁边一只瓷碗从香炉内舀起一碗香灰,“道士,竟然这香灰是太上老君托梦给您包治百病,不如您亲自给我们试一下,吃了要是没事,这些香灰我们自然给你全买了,何必劳驾您在这里,费这么大的劲吆喝?”
人群中一阵欢呼,“对,对,这位公子说的对。”
道士这才反应过来,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心里骂道,又让这小子忽悠了。
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又不能直接拒绝,望向面前一大碗香灰和黑压压的人群,眼眸里闪过一丝绝望,又不想把兜里的钱退出去。
半晌,似是下定了决心,从旁边打了一碗清水和着香灰,闭上眼仰着头,咕噜咕噜全部喝了下去。
叶如陌暗叫一声,惨了惨了,这要钱不要命的主。
果然,一分钟不到,道士便大汗淋漓,捂着肚子蹲了下去。大家见道士成这模样了,哗地一声散开了,也都没有问他退钱了。
趁着道士及同伙慌神的时候,叶如陌拉着小梅便跑,身后传来一声疾呼,“给老子抓住他们。”声音凄厉,看样子是痛不欲生。
叶如陌暗自骂道,死骗子,体格还挺好,一碗那么大的香灰喝下去,竟然没死。
人群刚刚散开,相互推搡着,哪里跑得快,眨眼间,两人便被几个面目狰狞的男子围在中间,为首的矮个子,手持利刃狞笑着,冲上前来,“小子,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狱无门偏要闯,敢挡爷的财路,就别怪爷心狠手辣。”
叶如陌望向四周,刚才还人头攒动的空坪上,眨眼间除了哭丧着脸的小梅,已经不见一个人影,心里骂道,这些挨千刀的,出了事跑的比谁都快,一点良心都没有,本姑娘可是为了你们才惹上这些神棍的。
骂归骂,现实惨况还得自己面对。
转过身来面向为首的矮个子,嘴角咧向两旁,摆出一个自认为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笑容,涎笑着,“这位大哥,有话好好说,小弟刚才是羊癫疯犯了,要不您去把刚才那些人召过来,我再好好说说,这次保证不出任何问题。”
矮个子望向空无一人的四周,一声怒吼,举刀砍了过来,“他娘的,又想忽悠老子。”
利刃夹带着狂风呼啸而来,叶如陌痛苦地闭上双眼,如果有机会得好好研究那些武侠小说里的绝世武功,不至于落得今日这般任人宰割的田地。
“砰”的一声响起,像是有重物摔落在地。
什么声音?救兵到了!
叶如陌睁开双眸迎向小梅惊恐的眼神向前望去,一个身影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旁边还扔着一根木棒,定睛望去,那不是徐叔?敢情他刚才是去旁边找木棒来帮忙,只是还没出手,便被人家打晕了。
太惨了…。
矮个子踢了踢昏死在地徐叔,冷笑,“老家伙,自不量力,还想坏老子的事。”说罢,不再犹豫,转过身拖着长刀向叶如陌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刀尖磕在石头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小梅已经吓着闭上眼眸,面色惨白,双脚瘫软在地哭不出来。
叶如陌望了一眼嘴角流血失去知觉的徐叔,暗道,徐叔,谢谢你的救命之恩,看来没机会救你儿子了。
矮个子扬起手中长刀对着叶如陌直劈下来。
小梅一声尖叫划破云霄,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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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 还我自由身
小梅颤巍巍的声音里夹着一丝惊喜,“王爷?”
叶如陌微微睁开眸子,“谁?”
小梅已经扑上前来,拉住叶如陌的手臂摇晃不止,“陌儿姐,王爷来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叶如陌一怔,睁开双眼,暖阳里,奚辰逸负手而立,俊逸的身姿挺拔如松,身后跟着云鹤和几个精神奕奕的衙役,看样子是出来巡视。
这一次,他的脸上没有懒懒的笑意,平静的面容上透着一丝恼怒。
“怎么不在万花楼好好休息?”
眼看头顶乌云越来越浓,叶如陌理了理惊吓过度的情绪,把满肚子的委屈憋了回去,摸了摸头皮,讪笑道,“我见天色尚可,便出来溜溜,看看是否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帮忙?你可知道这一次面对的是什么?”瑾王眉头轻挑望向远去,唇角微勾带出一抹冷笑。
庙宇两边摊位空荡不见一人,目及之处,垃圾遍地一片萧条,原本喧嚣热闹的场地,只剩下面容呆滞的人们,一个个像是孤魂野鬼般的在香炉前游荡。
疫情来势凶猛,已经超出他们的认知,只有祈求寺庙菩萨显灵,寻求心灵上的安慰。
望向在生死边缘挣扎陷入绝望之中的百姓们,叶如陌作为医者的使命感突然爆棚。作为一个来自现代,研究过历史上各种瘟疫案例的人,有责任和义务参与到这场战争中去。[.超多好看小说]
原本嬉笑的神情陡然严肃起来,“瑾王可知,这次瘟疫名为什么?它的传染途径又是什么?如果不及时采取措施,后果是什么?目前官府采取的措施是否得当?”
微风徐徐,叶如陌瘦弱的身子悄然而立,面容清绝,青丝飞扬,轻柔的话语随风轻扬,如同惊雷震住在场的每个人。
小梅仰着小脸,望着叶如陌,仿若又回到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飘雪里,白色狐裘下清丽脱俗的容颜,如竹般清卓的身姿,让人心生向往,不,现在是彻底臣服。
一旁的云鹤瞪圆了眼,这是当初见到的那个小乞丐吗?一样的容貌,一样的声音,怎么就这么大的气场?
叶如陌望着道路上匆匆而过的送葬队伍,面色沉沉,眸光凛然,缓缓而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现在官府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病患人数仍在增加,照此下去,阳通县会马上面临缺大夫缺药材的境地。不是说这官员的执政能力欠缺,而是他现在面对的是来势凶猛传染极快的瘟疫,已经超出他认知范围的东西。”
空地上,两人相对而立,叶如陌瘦弱的身子比奚辰逸矮了一个头。
奚辰逸腰身微弯,眉头微蹙,迎向叶如陌的眸光,淡淡说道,“叶姑娘可有高见?”
叶如陌心底暗笑,有进步,已经称呼自己为姑娘。轻咳了几句,音色拔高了些,“据我估计,疫情远比想象中严重许多,这种病症初时人们只会把它当成一般的疾病治疗,等到大面积爆发时,已经无力回天。阳通县是个人口大县,百姓居住环境极为混乱,初步判断这是红鸾姑娘选中这里的原因,这会让瘟疫传染的更加迅猛。不过有一点比较奇怪…。”
“说。”
“这种瘟疫携带的病菌在盛夏传染更为迅猛,又怎会选择这年关时分?”叶如陌摇了摇头,表示不解。
奚辰逸眉头深锁望向远处,神情中若有所思。
“破案不是我的长项,但是这治病…。,相信王爷也不想见到尸横遍野,满城哀嚎。不过……。”说罢,偷偷瞟了瞟这厮。
奚辰逸黛眉轻拧,“不过什么?”
叶如陌黛眉轻扬,划过一丝浅笑,“正所谓医者父母心,给人看病乃是义不容辞的事,只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不知王爷可否同意?”
奚辰逸妖魅似的容颜沉了沉,淡淡说道,“叶姑娘请说。”
叶如陌暗笑,小子,你也有今天。
“疫情结束之后,你得还我自由身。”
“就这个?”奚辰逸面色沉沉。估计这厮的自尊心严重受到打击,论相貌,倾国倾城,论地位,圣上亲弟弟,竟然一再被人拒绝,太没面子了。
云鹤站在身后,强忍住眼底的笑意,迄今为止,王爷从未在哪家姑娘面前碰过这么大的钉子。
“就这个,银子照还。”叶如陌浅笑。
“行。”奚辰逸似是一怔,须臾嘴角扬起一抹邪笑,瞬间那个玩世不恭的王爷又像是回到了叶如陌的面前。
叶如陌微微一怔,这厮应的这么爽快,是不是有诈?
充满探究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奚辰逸,妖魅似的容颜上未查探出一丝不妥,身边已传来徐叔的轻唤声,“小公子,我家小儿只怕已经是等不及了,可不可以…。”
“小公子?”“噗哧”一声云鹤强忍住笑,望向叶如陌。
空旷的坪地上,叶如陌一身男装,被几个恶棍追了半天,发际凌乱,先前的公子哥风流神态全然已去。如果不是面色白皙,眼眸撩人,留有几分清秀灵气,活脱脱一个农家小子。
叶如陌狠狠地瞪了一眼云鹤,轻咳了几声,“徐叔,我们走吧。”说罢,径直向台阶走去。撇嘴暗道,本姑娘天生丽质难自弃,一身男装照样撩女无数,当然,只要这只妖孽王爷别站身旁。
离开寺庙,一行人便往县衙方向急去。
一路上,迎面而来的只有唉声叹气的病人和家属,死亡和绝望的气息吞噬着这里的每一个人。
偶有百姓捧着碗粥离去的身影,留下只字片语飘散在这愁云惨淡的官道上。
“林大人真是好人哪!”
“这么一个大才子守在这里,真是委屈他了。”
……
没多久,便远远地瞧见一座青瓦白墙的官邸,牌匾上写着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阳通县衙内。门口左侧设了个临时义诊点,右边鸣冤钟鼓前,已经被一个简易的粥摊替代了,人头攒动,哀声不断,倒也井然有序。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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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 免费赠送几个方子
徐叔一路紧随,淤青浮肿的脸上满是焦虑不安,叶如陌瞧着心里头过意不去,刚才不是他拖延时间,怎能等到奚辰逸出手相救。(.无弹窗广告)
一到义诊点,不顾大夫们狐疑的眼眸,叶如陌按徐叔在路上所说小儿病症给他抓了几副药,嘱咐按时服用,交待好养病细节,便随着奚辰逸向衙内走去。
湿热蕴伏而成霍乱,中医在治疗霍乱病症上积累了诸多经验,著作亦颇多。
自己的导师曾是晚清霍乱专家传人,所幸不辱师命,如果是鼠疫真没把握,治疗霍乱还马马虎虎。
进了县衙大门,目及之处,青石板铺垫齐齐整整的庭院,再往前望去,一扇庄严肃穆的朱漆大门,上面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明镜高悬。
透过门口幽暗的光线,里面一个清瘦的身影负手而立,在厅堂内来回度步沉思,玉簪绾发,说不出的清新俊逸。
这就是传说中云奚国第一大才子,林韩若?
话说回来,穿过来之后,虽说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惊,养眼的帅哥倒是见到好几枚,也算是不负此行吧。
思绪间,一行人已经迈过庭院,拾阶而上,向着厅堂而去。
身影遮住了门口的光线,幽暗的厅堂内愈加暗沉,林韩若终是恍了过来,大步迎向门口而入的奚辰逸。
正面望去,年约二十,面容白皙,书生模样,一袭县令官服在身,尚显稚嫩的面庞上透着一丝成熟。[.超多好看小说]
望向奚辰逸腰身微弯,语气恭敬,“回禀王爷,瘟疫水源已经找到,初步进行了处理,但病情已呈爆发之势,一夜之间,城内上报因瘟疫而死的病人已经过百。”
“天气回暖,春洪将至,照此下去只怕死病更多,做棺材生意的倒是发大了,只愁赶制不出。”一旁的叶如陌淡淡地说道。
林韩若闻言,面色刷的一下白了。
奚辰逸坐于厅堂主位上,慵懒的神情全然褪去,眉目间高冷肃然,望向坐于一侧的叶如陌,“对于这场瘟疫,你有何见解?”
叶如陌瞥了一眼厅堂内故作镇静,实则快憋出内伤的林韩若,淡淡说道,“在下机缘巧合看过几本关于瘟疫的专著,如林大人不弃,倒是愿意参与此次救助。”
林韩若顾不上官家威严,站起身来,向叶如陌行了一礼,“小公子有此念头,实乃林某与阳通县百姓之福,何来不弃一说?”
望着林韩若一脸肃然,左一声右一声“小公子”,云鹤强忍住笑意,脸憋的通红,这种情况下,笑出声不是找抽吗?
厅堂内,叶如陌轻柔的声音再次响起,“在下来时,沿路问症过多名病患,从他们的病症上来看,这次瘟疫为霍乱。”
奚辰逸眉头轻拧,“霍乱?”
“对,因摄入的食物或水受到一种叫做霍乱弧菌的病菌污染而引起的一种急性腹泻性传染病,严重者能在数小时内造成腹泻脱水甚至死亡。凡是染了这种疫病的病人,都会出现不程度的腹泻和呕吐,他们排出体内这些垃圾携带着病毒随沟渠入了池塘水、浅井水和港湾等地方,包括染了病症而死的人和动物尸身都是传染源。”
林韩若眉头微蹙,“病菌?”
“幸运的是,这种病菌害怕高温。所以,现在我们要做的,首先是将已经感染死亡的人畜尸身集中焚烧,包括已经下葬靠水源处的。可以吗?”
林韩若面露难色,这人死了挖出来再烧?古今未闻。
老百姓要是知道了,这县衙都给掀了,至于这公子所说,什么病菌,自己都听不太明白,又怎指望能和百姓们说清楚?
主位上,奚辰逸依旧是神情淡漠,不怒而威。
林韩若迎向奚辰逸的眸光,战战兢兢应道,“下官尽力。”
“其次就是将这些感染病菌的病人安置在一处,实行隔离,统一管理。从现在开始,改变个人生活习惯,必须饮用沸水,这些病人的随身衣物进行开水消毒。只要我们做好这些工作,消灭霍乱,指日可待。”
主位上,奚辰逸眸光沉沉,从质疑变成欣赏,望向面前目瞪口呆的林韩若,“林大人,可听明白了?”
林韩若似是得了魔怔,好一阵才缓了过来,望向面前瘦弱不堪仿若未成年的叶如陌,强忍内心震撼连声应道,“下官即刻去办。”说罢便向外走去,留下一抹俊逸的身影任人遐思。
县衙堂内,叶如陌一身男装坐在宽大的椅上,身子愈显清瘦,神情肃然似是提醒众人,这不是一个孩子,说不定是哪个神医的传人?
奚辰逸唇角微扬,张了张嘴刚想说话。
叶如陌拂袖回了过去,“王爷,感谢的话就别说了,只要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便行。”
奚辰逸俊脸微扯,轻声回道,“本王只是想提醒你,脸颊上有一处污渍。”
“啊?”叶如陌跳了起来,望向身后的小梅。
第一次见面,竟然在云奚国第一大才子面前留下邋遢的形象,真是太丢脸了,亏的自己刚才还一个劲地卖弄才识,摆酷。
小梅怯怯地点头,“刚才公子走的急,没来得及提醒。”
叶如陌狠狠地望向面前的奚辰逸,内心的悲愤在心底化作无数的利刃砍向面前的瘟神,又一次费了无数脑细胞从脑海里搜刮出自认为歹毒无比的话语默默地把他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心里才略微舒畅了些。
低头擦去脸颊上的污渍,想着现在还不是得罪这个瘟神的时候,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换成了一副人畜无害的无辜脸,轻声问道,“王爷,请问这忙也帮了,什么时候可以走?”
奚辰逸眉头轻拧,“走?”
叶如陌浅笑,“当然,王爷请放心,走之前我可以免费赠送几个方子的。”
074 人,也留下
幽暗的光线里,奚辰逸斜斜地坐在主位上,俊脸如妖似魅,低沉略略带磁性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浸入心底,“方子留下,人,也留下。(.)”
明明就是一贱人,偏偏生的这般好看,叶如陌气极而怒,“凭什么?不是说好的吗?”
奚辰逸嘴唇微勾,带出一抹浅笑,“瘟疫才开始,怎知你的方法和方子行之有效?不说别的,光是你提出来第一条掘坟焚尸,便是人神共愤,可操作性不强。”
“你…。”叶如陌语噎,“说好的,我只负责治病,行动还得靠你们…。”和这种人打交道,真得短命几年。
“难道本王说的不对?”
叶如陌扶额,表示无语。
什么话到了这厮嘴里,绕上几圈,便成真理了。
半晌无奈的回道,“你说,怎样才行?”谁叫自己有把柄在人家手里?
望着叶如陌一身男装,奚辰逸嘴唇微勾,浅笑,“刚才姑娘,不,小公子说,染上病菌的尸身处理不好,通过水源回流城中,瘟疫便不能除去。这么说,小公子便永远不能离开本王了?本王当是吃点亏,受了算了。”
身后,小梅怯怯地声音响起,“公子,王爷说的对,这年头挖人坟墓就算被人乱棍打死,官府也不会过问的。”
叶如陌气得想吐血,返过头狠狠瞪了一眼这吃里扒外的小东西。(.无弹窗广告)
在小梅的讪笑里,回过头望向主位上悄然而坐的奚辰逸,咬牙回道,“行,这掘坟焚尸的事我想办法,总行了吧。”
小梅瞪圆了眼,陌儿姐做?这小胳膊小腿的,如何做?
叶如陌低下头,用现代无比强大的阿q精神安慰了自己无数遍,怎么说,这林韩若算得上玉树临风,又是云奚国第一大才子,与他共事不至于倒胃口,说不定还能…。嘿嘿
心口疼痛似是缓了一些,抬眸望向主位上的奚辰逸,淡淡说道,“王爷,我累了,可有休息的地方?”
身后,小梅呐呐地声音里充满了疑问,“公子,这才正午,你就要休息了?”
门口暖阳高照,叶如陌逆光而立,淡淡的光晕洒在身上,似嗔似怒的容颜如同屋外梅枝上的梅花,清新迷人,“这么大的难题,得浪费姐多少脑细胞,不好好休息怎么行?”
激动之下,难免有点语无伦次,丝毫不惧面前几位古人能否听懂千年之后的语言了。
云鹤摇了摇头,刚刚才觉得叶姑娘有点正常了,原本在脑海里生成的恶劣印象想拿出来重新刻画下,才一会,怎么又成这样了?
一个小姑娘家,动不动自称姐?还有这张口闭口的胡话,更让人匪夷所思。
只有王爷才有这么好的兴致,由着她胡来。
主位上,奚辰逸依旧云淡风轻,淡淡说道,“既然公子想休息,那就随县衙的婢女去后院吧,那里有为公子备好的客房,干净舒爽。”
叶如陌,“……。”准备好了?难不成他早有准备,管他呢,站起身便向门外走去。
奚辰逸顿了顿,略带磁性的声音继续响起,“至于午膳,林大人说了,准备一桌全羊宴,既然公子身子不适,那就免了吧。等会送两个馒头进去即可,以免吃撑了影响。脑细胞。”
全羊宴?大馒头?
何止天壤之别?
叶如陌本已迈出去的脚步收了回来,转过身,双手轻按腹部似是痛苦难忍,瞥向主位上的奚辰逸,可怜兮兮地说道,“王爷,我想,这是饿到极点的胃痛之症,经无数次事实证明,全羊宴对治愈我的胃痛之症有着非比寻常的疗效。”
小梅,“……”
云鹤,“……”
主位上,奚辰逸嘴角微扬,望向一脸痛苦状的叶如陌,疑道,“胃痛之症?不是得好好养着,避免大吃大喝?”
叶如陌仰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小脸,继续胡扯,“我这胃痛之症和一般人不一样,王爷不信,一试便知。”
“哦?本王倒是忘了,公子可是天生异禀,胸口疼便是牙痛,自然这胃痛之症也不一样。”
叶如陌尴尬地“嘿嘿”两句敷衍了过去。暗自骂道,这瘟神,忒记仇,都什么时候的事了,还拿出来说。
云鹤和小梅面面相觑,牙齿长在胸口上?
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响起,林韩若从外面赶了回来,神情里似是隐着一丝担忧。
众人纷纷望了过去,叶如陌暗自松了口气。
门口处,林韩若风尘仆仆,步履匆忙,额角渗出密密细汗,衣襟飞扬,丝毫不损云奚国第一才子的魅力。
这神情,这相貌,这风度,不就是前世读中学时,暗恋许久的校草吗?算不上初恋,好歹也是上一世情窦初开的见证。
上大学后,偶遇青梅竹马,即后来的老公,这份美好的情谊便一直藏在心底,没有去触碰他,如今算是重逢?
叶如陌就这样静静地望着翩翩而来的林韩若,丝毫不惧主位上某人眸底的恼怒,任时光飞逝,只想陪着自己的所爱生生世世。
当然是假的,只不过林韩若刚好符合自己的审美而已。
厅堂上,林韩若眉头深锁,顾不上婢女递过来的茶杯,腰身微弯向主位上的奚辰逸施了一礼,“禀王爷,下官已经派人安排好所有事宜,共设三处病人集中就诊的院落。只是这……”
叶如陌暗自咬唇,难言之隐是不是指挖人坟墓,烧人尸身的事?
像这种一心只读圣贤书,从八股文里走出来的儒家学子,自然做不出这等惨绝人寰被雷劈的缺德事。
奚辰逸拿起手中茶杯,轻抿一口,“林大人,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林韩若眉头轻拧,望了一眼面色如常的叶如陌,轻声回道,“回王爷,先前这位小公子所说,将染上病菌尸身开棺焚尸一事…恐怕。有点难。”
075 柔若无骨?
大堂里空气凝固,众人皆望了过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奚辰逸神情肃然,不曾开口,林韩若壮着胆子说了下去,“焚尸古往今来都是大忌,何况掘坟焚尸。衙役多为本县人士,瘟疫凶猛,难以有些染病尸身是他们的亲人,丧亲已让人痛不欲生,如何让他们去挖自己亲人的尸身。”
言辞凿凿,掷地有声,将叶如陌从神游的状态里惊了回来。都说古人迂腐,果真不是一般的迂腐。
奚辰逸嘴角微勾,眸子扫了过来,望向一旁的叶如陌。
这厮把球踢了过来,怎么办?
叶如陌沉吟片刻,清了清嗓子,在脑海里搜刮了无数的古言,终于找到一句符合此时此景的,“林大人刚才所言极是,让人好生佩服。只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偌大的阳通县,如果因为大人您一念之差,让敌人不费一兵一卒全城覆没,沦为一座鬼城。试问,这责任谁来负?”
“本可生存的其他亲人,却因为县衙衙役的一念之慈,全都葬身于此次瘟疫。试问,黄泉路上,又当如何面对?”
轻柔的话语穿过大堂的横梁,落入每个人的耳中,如同铁锤般“咣咣”地砸入林韩若的心底,一时间,竟冷汗涔涔。
自己身为云奚国第一大才子,固守成规到如此地步,目光如此之短浅?
一番正气凌然令人发省的话语,竟从旁侧这位小公子嘴里说出来,让自己情何以堪?
刚进来时,便感受到这位公子过度热情的眸光,对于自己顶着云奚国第一才子名号的人来说,从小到大,便是在这种欣赏的眼光中度过的,自然有些优越感,甚至有点瞧不上这些仰慕者。[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现在才知道,自己才是井底之蛙,林韩若思绪流转,带着万分真诚望向一旁的叶如陌,轻声问道,“刚才公子一番话语真是令人振聋发聩,如醍醐灌顶。请教公子尊姓大名,如若不弃,林某愿与公子共结金兰之好。”
叶如陌张了张嘴,“我……”
主位上,奚辰逸妖魅似的容颜上扬起一丝浅笑,轻声回道,“这位公子是本王的家奴…。,这义结金兰之事…。”
林韩若脑洞大开,望向王爷身后的云鹤和叶如陌身旁的小梅,又望向刚才还在座位上侃侃而谈的叶如陌,一会功夫成家奴了?
叶如陌低下头,瞪圆了眼,狠狠地给了奚辰逸一个白眼,半晌,抬起头已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面容,望向林大人讪笑道,“临时工,瘟疫一退,直接走人。”
这不是直接断了自己和云奚国第一才子接触的机会?这可是多大考古价值,说不定他脑子里就装着几本医书孤本。
云鹤直接傻了眼,这姑娘的脸变的…,脑海里搜了半天都找不着合适的词来形容,像六月的天气,说翻就翻,想翻就翻。
林韩若,“临时工?”
顶着云奚国第一才子的名号,今日怎么老是觉得自己学识太过浅薄,不但让一个比年轻的家奴开导,甚至连人家的话都听不明白。
活至今日,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不管是白眼,还是幽默的话语,这厮直接无视,绵软略带性感地声音继续响起,“我这家奴的本事,想必林大人已经见识过了,他倒是愿意帮你解决掘墓焚尸难题。”
林韩若暗沉的眸子瞬间亮了亮,望向叶如陌,神情里闪着一丝期许,虽然内心残留一丝骄傲,但过于爱才还是让他不经意间流露出让自己不悦的表现,连声回道,“王爷如此说来,下官求之不得。”
叶如陌撇了撇嘴,好一个求之不得。
想想自己熬过瘟疫便可以了,心里郁闷便散去不少,何况还是和一个帅哥兼才子共事,当下应道,“林大人尽管吩咐便是。”
林韩若到现在为止还搞不清叶如陌和奚辰逸之间的关系,面色诚惶诚恐,向叶如陌回了一礼,“小弟见笑了,有什么事共议便可。”
主位上,奚辰逸手执清茶,茶雾袅绕,迷了他的眼。半晌回道,“林大人,本王饿了,午膳准备的怎么样了?”
林韩若仿若恍了过来,腼腆地摸了摸头皮,“厨房已备好,刚才一高兴,就忘了说了。”说罢,神情愉悦,抓起叶如陌的小手往门外走去。
所有事情发生在一瞬间,叶如陌一怔,反应了过来,连忙甩开林韩若的手掌,尴尬回道,“林大人,还是您先请,这样似是不合规矩。”
白皙的脸上露出一丝红晕,就算自己来自现代,在这男女授受不亲的古代浸淫已久,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男子勾肩搭背和牵手,心里仍有一丝不适。
林韩若不明所以,悻悻地收回手,嘴里喃喃,“小弟生的真是秀气,这小手仿若女子,柔若无骨。”
小梅吐了吐舌头,这林大人…。
低着头望向一旁,奚辰逸面沉如水,拂袖迈向前,一把拽住叶如陌的小手直接往用膳厅而去,“林大人说家奴小手柔若无骨,本王怎么不觉得?”语气森凉,透着一丝怒意,让人有一种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周边空气里透着不可名状的压抑感。
叶如陌撅着嘴,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你干吗?吃撑了?”暗自提劲费力想甩开,无奈某人看似有点娘,可力大无穷,丝毫没有效果。
云鹤和小梅一言不发,紧紧跟了上去。
厅堂内,林韩若还在摇头思索,不就是一时高兴,扯了一下这位小兄弟的手。王爷怎么了?
是不是戏演久了,习惯了?现在更是男女通吃?
林韩若心底一颤,望向叶如陌跌撞而去清瘦的背影,眼眸里闪过一丝同情。
076 儿歌?
阳通县县衙是一座三进小院,用膳厅位于庭院中进正厅。(.无弹窗广告)
叶如陌紧跟奚晨逸一路疾行,手掌被他紧紧拽住,丝毫不得动弹,直到进了用膳厅才放开。
揉了揉红肿疼痛的手掌,狠狠地瞪了奚辰逸一眼。
真看不出来,这只妖魅平时动不动摆出一副勾引人的模样,关键时候力气挺大的,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他了。
有了刚才的教训,林韩若这回学乖了,不再自作主张拉着叶如陌问东问西。
除了偶尔向王爷敬两杯酒,不再言它。
倒是叶如陌除了关心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以外,时不时地向林韩若询问阳通县风土人情。
一顿饭在压抑尴尬的氛围里终于吃完了,叶如陌与林韩若告辞,向县衙为自己准备的厢房里而去。
这么大的难题是得好好想想,强行挖坟焚尸,引发百姓冲击县衙,后果不一定比瘟疫轻。
―
厢房里,叶如陌一边揉着生疼的手腕,一边狠狠骂道,都是那一百两银票惹的祸。
小梅腰身微弯,怯怯地站在身后不敢吭声,这小妮子今日做错了事,表现老实了不少,话也少了。
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叶如陌的心顿时软了一大半,轻声说道,“今日我累了,过来捏捏肩。”
小梅闻言如领圣旨,萎靡的神情一扫而光,声音里透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陌儿姐,你哪里不舒服?我按摩最舒服了,以前我在将军府时给水姑娘按摩,她常夸我。”
叶如陌,“…。”给她根竹杆,麻溜地上去了。
休息一会,叶如陌便开始行动。
捣鼓着从灶房里弄来的锅底灰和粘性十足的米饭,直到铜镜里的人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粗粗的眉毛,脸色黝黑,眼睑斜搭着,穿上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身破旧衣裳,对着铜镜反复打量,最后才满意地从县衙偏门走了出去。
难民似的模样,走在瘟疫阴霾下的阳通县街道上,全无辨识度。
小梅一直在旁边守着,从开始的好奇到后来的不可置信,这是什么变脸术?
陌儿姐难道会变魔术?如此简单的材料抹到脸上竟然变了一个人,真是匪夷所思。
本想与叶如陌一起出去,慑于她的淫威,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留了下来。
出了县衙的偏门,便是一条寂静的巷子。
此时,空落落的摊位上空无一人,垃圾遍地,随地丢弃着笙旗彰显着以前的热闹,只有几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孩子仍就欢畅地跑来跑去。
叶如陌嘴角微扬迎了上去,从身上掏出几个糖果,塞给了为首的小孩子。没过多久,孩子们嘴里哼着歌谣,蹦蹦跳跳地从巷子里跑了出去。
不到半个时辰,叶如陌便不动声色地返回房间,在小梅讶异的眸光里,卸去妆容躺下休息,现在要做的便是等。
累了整日,这一觉睡的真舒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
一起来,叶如陌就忙着从县衙内找来的一些旧布,做一些奇奇怪怪的物件。
偶尔望向门外,心里闪过一丝疑惑,这么久没过来,难道是出了什么幺蛾子?
手中茶水都没喝完,急促的脚步声已经传了过来。
叶如陌手执茶杯,轻抿了一口,淡淡地说道,“小梅,去开门吧。”
小梅站起身,望向神情笃定的叶如陌,疑道,“陌儿姐,现在还未到用膳时间,你怎么知道一定是来找我们的?”
叶如陌瞪了一眼,“去开吧。”这小妮子好奇心是大了不少,只是这默契和心智还得长点。
“吱呀”一声门开了。
门口处,林韩若双眸熠熠生辉,手掌高扬作势拍上木板,突见小梅开了门,俊秀的面容上似是一怔,很快便被面上的喜气冲散了,大步迈了进来,“小兄弟,走,我们一起去衙内大堂。”
来不及解释,叶如陌抓起桌上刚才所做物件,随林韩若而去。
“公子?”小梅跟在身后唤道,面露狐疑之色。
陌儿姐怎么知道林大人要来找她?下午她到底出去做什么了?
“走,一起去。”叶如陌返过头,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笑意,拍了拍小梅的额头,轻声说道。
小梅欢呼雀跃,一秒钟以前,还以为又被叶如陌扔下了。
—
三人一路疾行,向着大堂而去。
县衙大堂主位上,奚辰逸一袭尊贵冷峻的金丝织锦长袍,褪去以往慵懒的神情高冷地坐在那里,星眸沉沉,妖魅似的容颜上尽显雍容气度,风姿绰约。
堂下跪着几位阳通县的百姓,衣着尚算齐整,神情惶恐,低着头高举请愿书,上面依稀可见多人的签名。
门外,人头攒动,呼声震天。
大门口站着一排衙役,面色严峻,震慑着门外神情激动,随时会破门而入的百姓们。
见着两人从内堂出来,奚辰逸便让云鹤将百姓代表手里的请愿书呈了上来。
林韩若站在叶如陌一侧,表情隐晦,附耳悄声说道,“小兄弟,你知道吗?今日情形实在让人感到怪异,上午我和兄弟们去百姓家说起掘坟焚尸一事,几乎是被人家轰了出来。现在你看……”
说罢,指向欲冲进堂内神气激动的人群,“你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都是来请愿掘坟焚尸的。”神情里满是不解。
“哦?”叶如陌眉头微扬,表示不解。
林韩若神秘兮兮地从身上掏出一张破素布,递给叶如陌,“一切都是因为这首儿歌。”
儿歌?
叶如陌斜眼瞥了过去,素布歪歪扭扭写着,“瘟疫到,小鬼缠,家家户户死光光,烧尸身,上天庭,叫那小鬼无处藏,无处藏。”
顿时忍俊不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没想到一首儿歌就有这么大的效果,这古人也太好蒙了。
林韩若未曾理会叶如陌的失态,继续说道,“百姓们都说,这是上天给的启示。”
叶如陌神情肃然,清了清嗓子,轻咳了几声,“林大人说的极是,这绝对是上天派下来的先知,说的。”
077 这是什么玩意儿?
“先知?”林韩若一脸不解。(.)
叶如陌,“……。,代表吧。”
林韩若俊秀的面容扯了扯,似是明白了过来,半晌皱眉说道,“这代表,水平实在不敢恭维。”
“你…。”叶如陌语噎。
奶奶的,老子为了这首打油诗,可是浪费了n多的脑细胞,竟然说水平太差…。
望向叶如陌突然气急的面容,林韩若似是不解,悄声问道,“小兄弟,你怎么了。”
叶如陌返过头去,给了林韩若一个绚烂的笑容,“恭喜你,林大人,竟然敢这么说上天派来的代表,可别让他盯上你。”
林韩若一怔,俊秀的面庞上闪过一丝仓皇。
叶如陌心底窃笑,谁叫你不好好说话?
黑压压的人群挡住了门口的光线,主位上,奚辰逸手执百姓请愿书,神情晦暗未明,许久,问向跪在地上的百姓,“你们联名向书,是为了掘坟焚尸?”
堂下,一迟暮老人,白发飘飘,头伏地颤声道,“王爷,草民也曾想过组织村民掘坟焚尸,无奈这葬尸易掘坟难,何况瘟疫肆虐,没人敢去。只有请求王爷您应承我等,不然,家中侥幸存活之人可怎么办?真要落得诗中所说,家家户户死光光的境地?”
言语里充满了祈求,让人动容。
叶如陌心底叹道,真是造孽呀,一首打油诗竟然让一个老人家委屈如此?
主位上,奚辰逸俊逸的面容上似是闪过一丝不忍,向着堂下静立的林韩若,轻声说道,“林大人,乡亲们执意如此,你且带着衙役们去把这些尸身挖掘出来,小心点,别让小鬼给缠上。”
略带磁性的声音划过堂内,传出门外,一时间,门外呼声震天。
叶如陌撇了撇嘴,望向主位上神情自若的奚辰逸,暗道,真是同人不同命,自己绞尽脑汁累死累活的,他倒好,坐享其成,卖弄风姿。
堂下,林韩若连声应道,“下官马上去办。”说罢,轻扯叶如陌的衣襟,暗示他和自己一起去。
叶如陌瞪圆了眼,望向主位上的奚辰逸,“我…。”
无奈,某人熟视无睹,叶如陌衣袖轻甩,走向已到门口满面春风的林韩若。
光线里,林韩若俊秀的脸上满是笑意,不知为什么,能和这小兄弟并肩做事,一种说不出的高兴。
身后,小梅一脸惊恐,真的要让自己和陌儿姐去掘坟焚尸?想想都觉得一身鸡皮疙瘩直往下掉,这活是人正常人干的吗?是女孩子干的吗?
望向主位上,摆着一张俊脸品着清茶,姿容无双的奚辰逸,小梅暗自下了决心,这一次,陌儿姐要是再讲他的坏话,自己决不帮忙了。
刚迈出门口,身后传来奚辰逸淡淡地声音,“林大人,你一个人去即可,这位小公子就留下吧。”
一时间,门口众人都停了下来,一脸疑惑的望向主位上的奚辰逸。
林韩若返过头来,瞪圆了眼不可置信的望向奚辰逸,“王爷…。”
奚辰逸慵懒的神态里尽是不屑,“这么小的个子,能帮什么忙?”
林韩若悻悻地摸了摸头,望向比自己矮了大半个头的叶如陌,尴尬道,“小兄弟,真不好意思,你看我都忘了,要不你就留下来,后方也是需要人手的。”
叶如陌望向主位上一脸兴味的奚辰逸,冷冷回道,“本公子生来便是劳心的命,不像某些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况且合约期限即满,为了让老板给条活路,不卖点力不行。谁知道又会出什么幺蛾子,影响到本公子光明前途和美好的自由。”林韩若,“…。”
这云奚国第一大才子,自从遇到了叶如陌,时刻都有一种想撞墙的念头,话都听不懂。
小梅瞪圆了眼,不可思议的望向叶如陌,低声唤道,“公子…。”语气里满是不解,这是拒绝的意思么?好不容易可以撇开那些染上病菌的尸体,却来了这么一遭,诶,跟着这样的主子真是活受罪呀。
门口处,小梅瘦弱的身子挤在人群里,小小的脸上满是祈求,叶如陌心倏地软了下去,望向小梅,轻声说道,“你留下来,在房里等我。”
现代学医时,实验室里有供研究的尸身和骨骼,闲暇时,同学们就会拿着骨头嬉闹,又怎会怕这些尸体?
主位上,奚辰逸妖魅似的面庞隐在暗沉的光线里,晦暗未明。云鹤望向叶如陌的眼神里,似是透着一丝不解,主子虽然毒舌了点,已经出口挽留,叶姑娘打的又是什么主意?
思绪间,叶如陌已经从身上拿出一些自制口罩,给参与掘坟的衙役都发了一个。
林韩若摆弄着手里的口罩,东扯扯西扯扯,俊秀的脸上满是不解,半晌问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门口处,众人齐刷刷地望向叶如陌,眼眸里充满了不解。
叶如陌微微一笑,拿起手中的口罩戴好,眨眼间,只剩下一双美眸裸露在外,扑闪着望向面前的林韩若,“林大人,这是草民自制的口罩。霍乱病菌通过口鼻进入体内,我们在搬运染病尸身时,难免会接触病菌,戴上口罩避免病菌进入体内的同时而不影响行动。回来后,把所穿衣物用开水煮过即可。”
人群里爆发出一声声钦佩的声音,衙役们原本惶恐的神情定了下来,今日有这位小公子陪着去,心里踏实了不少。一旁的小梅目瞪口呆,难不成陌儿姐先前在房里捣鼓这些东西,早就知道会有堂上请愿这么一出?
主位上,奚辰逸妖魅似的脸上晦暗莫测,手捧清茶,望向堂下侃侃而谈一脸肃然的叶如陌,眼神里多了一丝深探究的意味。
叶如陌微微叹了口气,在现代药店随处可见的物件,在这里竟成了稀罕物,以后漫长的日子里,还得有多少让这些古人讶异的东西。
眼看时间不早,叶如陌挥了挥手,“我们走吧。”
“慢着。”身后,传来奚辰逸低沉略带磁性的声音。
叶如陌眉头微蹙,不满地转过身去,望向已放下手中茶杯的奚辰逸,暗道,这厮又想打什么主意?不知道染病尸身不及时焚烧会多一分危险?
奚辰逸迎向叶如陌质疑的眸光,嘴角微勾,“给本王一个…。口罩。”
078 坟场
身后,云鹤疾呼,“王爷…。[.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万万不可。”
王爷贵为千乘之躯,岂可有一丝闪失?如今瘟疫横行,万一染上怎么办?
林韩若见状,腰身微弯施礼,“王爷,所有事情都已安排妥当,我等在场即可,请王爷安心在衙内等好消息。”
眼眸望向奚辰逸隐着一丝关切,言语里充满恳求,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人是基友呢。
奚辰逸缓步向前瞥向叶如陌,嘴角啜笑,“有本王的家奴在,他怎会让本王有危险?”
云鹤满脸无奈,王爷是放心不下叶姑娘才对吧?
家奴?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递了两个口罩过去,嘴角微勾带起一抹蔑笑,“王爷,记得离远点,病菌可没长眼睛。”别人躲都来不及,这厮反要寻死,别人有何办法?
奚辰逸接过口罩高举,向着人群轻声说道,“这一次,大家抗疫有功,待瘟疫过后,本王定会为各位向朝廷请功。”
人群里,欢呼声震耳欲聋。
叶如陌嘀咕道,这货倒是挺会拉拢人心的,无法想象这样一个有潜质的人,竟然声名狼藉,到底是什么样的变故让他变成那样?
在请愿百姓的带领下,一行人向着阳通县西郊坟场而去。奚辰逸坐在马车里,叶如陌作为他的家奴自然随驾,小梅留在县衙给厨娘帮忙,给大家准备晚膳。[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林韩若一向保持亲民的形象,和大家一起同行。
马车里,光线暗沉,奚辰逸斜躺在椅榻上望着坐在板凳上的叶如陌,妖魅似的俊脸上闪过一丝兴味,“叶姑娘心里秘密真多,不知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从哪学来的?”
叶如陌眉头轻拧,望向车窗外,没吭声。
“今日那首儿歌水平差了点,妆容也不敢苟同,效果倒是非同凡响。”奚辰逸自顾自地说道,嘴角笑意浓了几分。
叶如陌拧了拧眉头,“王爷,我不是您的家奴吗?什么时候成了叶姑娘了?还有那首儿歌,我可是挤破脑袋才想出来的,这叫做老少皆宜,通俗易懂,明白吗?如果换成那种酸涩拗口的经典诗文,您认为会传的这么快?”
听到家奴这两个字,心里总是莫名的烦躁,这万恶的封建王朝还真不把人当人看,动不动剥夺人们享受自由的权力。
奚辰逸嘴唇啜笑,“这么说,叶姑娘学问挺高?”
叶如陌没好气地回道,“那是当然。”
在现代,自己学术研究可是业内闻名。可惜的是没对古诗研究过,话说回来,一个正常人去平白无故学这些干什么。
“叶姑娘指的可是这些…口罩?”
叶如陌,“……”
前世,口罩遍地都是,见过的人都会做,又怎能说明自己的水平。
半晌,话题转移,“将军府,大公子怎样了?”
在将军府待的日子不多,老将军对自己可算是情深义重,还有奚千寻,这么久不见,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叶姑娘怎么突然问起这些事?”
“没什么?想着老将军年岁已高,经不起丧子之痛,随口问问。”
“叶姑娘是想知道少将军的近况吧?”奚辰逸眼眸沉了几分。
叶如陌挑眉,“我们是朋友,问问也不行吗?”
“那又何必拐弯抹角?”
叶如陌语噎,“…。”
封建王朝的王爷果然不是吃干饭的,对什么事都看的透透的。
车厢内陷入沉默。
叶如陌透过车窗上的素绫向外望去,天色似是昏沉了不少,冬日的暖阳总是那么让人揪心,正午过了没多久,余晖便已褪尽,远处的山林掩映在暮色里,透着令人窒息的沉重。
西郊坟场不是很远,半个时辰不到,便听到林韩若恭敬的声音在车外响起,“王爷,已经到了西郊坟场。”
车内空间狭窄,叶如陌只得掀开车帘准备先下马车,刚掀开车帘便望见林韩若那张笑吟吟的笑脸,见自己够不着地,急忙上前来搀扶,叶如陌一惊向后退去,脚底不慎踩到一只脚,猝不及防身子向后跌去。
还好,落入一个温暖的胸膛不至于摔倒在地,正暗自庆幸,耳边已传来一丝怒声,“还要在本王怀里躺多久?”
叶如陌脸微微发烫,暗自嘀咕了一句,“谁稀罕。”
车外,林韩若悻悻地收回伸出去的双手,轻声问道,“林兄,可好?”
叶如陌站直了身子,重新走出车外,嘴唇微勾,“多谢林大人,没事,刚才可能踩着一只猪蹄,差点跌了下去。”
“猪蹄?”林韩若疑道。
“嗯。”叶如陌淡淡应道,露出一个璀璨的笑意,伸出莹莹玉手递了过去。
林韩若满心欢喜,伸手欲扶住叶如陌下车,奚辰逸已从旁侧闪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拎起叶如陌的腰带往下一跃,两人便已稳稳落于地面。
林韩若尴尬地摸了摸头发,向奚辰逸轻声说道,“王爷,这里便是西郊坟场。瘟疫发生后,卑职让人封了城池,任何人不准出入,目前没有听到相邻地方传来瘟疫的消息。”
昏沉的天色下,一堆堆的坟丘堆立,其中隐约可见夹杂着一些新立的坟丘,黄土裸露不见一丝杂草。坟场前,是一条弯弯曲曲的溪流围绕着这一丘丘坟墓,流水潺潺向着阳通县而去,正前方的石板桥连接着坟场。
瘟疫来势凶猛,两日来死者众多,望向已经葬到了坟场低洼处的一座座新坟,叶如陌眉头微蹙,春洪即将来临,如果淹了这片坟场,后果不堪设想。
人群里,传来一声声压抑低沉的悲泣声,原本压抑的场景里平添了一种凄凉。
痛失至亲已经让人无法承受,更何况现在要掘坟焚尸,死后都不得安宁,这得多大的冤呀。
低泣声伴着安慰声隐隐地传了过来,似是有人想反悔了。
奚辰逸面色凝重,望向面前神情焦虑的林韩若,沉声回道,“马上开始,从低处开始,天黑前务必完成。”
079 棺材里躺着的像个女人?
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威严,原本混乱的场地瞬间归于平静。[.超多好看小说]
林韩若精神一振,连声应道,“是,王爷。”
人群静了下来。
在林韩若的指挥下,衙役们分成几个组,个个戴上口罩,整装待发向着坟场而去。
叶如陌留在坟场旁选了一处高地,指挥留下来的一组人挖掘大坑,染病尸身就地焚烧。
有了奚辰逸在一旁,衙役们像是有着使不完的劲,不到两个时辰,一个大坑便挖好了,四周倒上带来的火油,一切准备就绪。
石桥上,衙役把手着,闲人免入。
坟场内,林韩若面色严峻,衙役们挥汗如雨奋力挖掘,旁边是伤心欲绝的亲人们,戴着口罩,在坟前敬着香洒着纸钱,嘴里碎碎念,告慰亡灵。
好在都是这两日下葬的,土质疏松,没过多久,一副副棺材便挖了出来。
同一时间,大坑准备就绪,林韩若便安排一部分人将棺材抬了过来。
昏暗的天空下,一副副棺材往坟场大坑处抬了过来,后面跟着这些染病尸身的直属亲人,一路上哭哭啼啼,悲痛欲绝的面上满是无奈。
场面凄凉,作为一名来自现代的医生,难免不动容。
叶如陌强忍内心的不适,示意家属们后退,指挥着衙役们将已经搬过来的棺材扔入坑里。.
奚辰逸一直站在叶如陌身侧,静静地看着她做这一切。
棺材下葬前都会密封好,就这么扔进去,倒也没有露出尸身,场面并没有想象中的瘆人,衙役们也渐渐变得麻木了,机械地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大坑旁,人头攒动。
为了表示人道主义,石桥上的衙役在放行的时候,染病去世之人直接亲属可以进入,见死者最后一面。
突然,“哐当”一声传来,一副棺材盖板被甩了出去,人群里立即跌跌撞撞地冲出一位妇人,容颜憔悴神情凄凉,悲痛欲绝,趴在坑前向着棺材哭喊道,“我的儿呀,你怎么这么命苦呀。”
一旁的衙役急忙向前,将瘫软在地的妇人拉了起来。
人群里,低泣止住,议论纷纷。
“这不是荷花庄的徐大娘?”
“嗯,她有三子,听说这次是她排在第二的孩子过世了。”
“真可怜,先是早年丧夫,现在又得白发人送黑发人。”讲话之人似是勾起了伤心事,也一个劲的抹眼泪,这里的人除了县衙的人,谁不是可怜之人?
“咦,怎么棺材里躺着的像个女人?”
徐大娘闻言止住声,返过头去,棺材成堆的大坑里,儿子的棺材刚扔下去,静静地躺在最上面,棺材盖板松动滑去一侧,露出一小截红色丝绸似的衣物。
叶如陌循声望去,心底一动,这衣裳面料怎么这么眼熟。
一旁同样目瞪口呆的徐大娘,面容枯黄憔悴不堪,一身麻布衣裳,边角处似有破损,尚算整洁,看得出是个穷苦人家,怎会有这种衣物?
事有蹊跷,叶如陌定了定神,沉声说道,“把这副棺材搬出来。”
衙役们办案多年,经验丰富,见此情景便知道事情不小,赶紧跳下去将棺材抬了出来。
围观人群见叶如陌面色严峻,心知这定是人命大案,一时间鸦雀无声。
在徐大娘的哀嚎声里,棺材被搬了上来,放在一旁的空地上。
这坟已掘了,尸也即将要焚了,开棺的事自然没人反对了,更何况事实都摆在这,里面的尸身不一定是那染瘟疫而死的小伙子。
林韩若闻异声,已经赶了过来,两人站在棺材一侧。
奚辰逸依旧站在原地,眉头微蹙,神情里似是若有所思。
随着衙役们将棺材板掀开,里面露出一张熟悉的圆乎乎地脸庞,叶如陌惊道,“肥姨?”
她不是在瘟疫爆发时,就已经离去了?
什么时候被人杀了,埋在这新坟里,不得不佩服凶手心思之缜密。
谁会想着竟然阴差阳错的会掘坟焚尸?
林韩若传了一旁的仵作向前,两人便向奚辰逸走去。
坟场旁,林木下,奚辰逸戴着口罩,一身锦衣长袍悄然而立,就算只露出一双眸子,依然掩盖不住绝代风华,满身的贵气。
听到林韩若的汇报,俊逸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瞬间复于平静。
叶如陌张了张,望向奚辰逸若有所思的面容,终是没有说出口。
肥姨之死,后面隐藏着多大的阴谋?现在不得而知。
红鸾姑娘一干人等已经被关押起来,肥姨平白无故被人杀死藏尸于坟墓里,明显就是一次有预谋的谋杀案,整个散播瘟疫案件幕后主谋依然还在,如果不揪出来,意味着将会有第二个阳通县。
叶如陌的脊背陡然升起一股凉意,望向面前的奚辰逸隐约掠过一丝担忧。
从古至今,战争中最让人恐惧的是什么,细菌战,所过之处,生命皆绝迹。
暮色将至,冷风骤起,席卷着满地枯叶迎面而来。奚辰逸硕长的身影立在树下,眸色沉沉,眉头深锁,望向远方隐在暮色里的山林,表情晦暗未明。
不到一刻钟,仵作便跑了过来,腰身微弯向奚辰逸和林韩若回了一礼,轻声说道,“禀王爷、林大人,据属下查验尸身,发现死者脖子上有勒痕,其它无明显伤痕,很显然死者是窒息死亡。”
说罢,便递过一样丝绢包得严严实实的物件,打开一看便见到一粒精致的纽扣,裹着深蓝色丝缎,隐约可见黄色丝线绣着一朵精致的紫荆花,在昏暗的光线下发着幽暗的光,熠熠生辉。
身后的云鹤突然出声,“这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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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 永远没完了?(二更)
奚辰逸低声喝道,“拿着。[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林韩若脸色沉了沉,这是在自己地盘上发生的命案,理当由自己亲自处理,王爷这样做,明摆着不相信自己的能力。
云鹤向林韩若笑了笑,伸手接过纽扣。
叶如陌惊道,“纽扣是棺材里拿出来的,上面有病菌,一定要小心才是。”
“啊?”云鹤手一抖,差点扔了出去,回眸对上奚辰逸那双欲杀人的眼眸,强忍内心的战栗,从身上掏出一块丝帕,重新包裹了一遍,表情才缓了下来。
叶如陌嘴角微勾,瞥了云鹤一眼,“以为多厉害,原来是个胆小鬼。”
云鹤长得尚算周正的脸上微烫,瞪圆了眼望向叶如陌,神情里透着一丝不屑,“王爷的命可是珍贵的紧,如有一丝闪失,你们脑袋都得搬家。”
叶如陌正想开口,衙役班头成虎跑向前来,垂首回礼,“回王爷、林大人,低洼处棺材都已挖掘完毕,请指示。”
顺着成虎的眸光望去,大坑里,棺材已经堆成座小山,暮色里,阴气森森,格外瘆人。
坑旁,肥姨尸身周正地摆在那里,占去了一个大块地方,双手裸露在外,面色瘆人,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回想起昨夜,肥姨在脸上捏的那一把,心底不禁一颤,眼前仿若出现肥姨肥嘟嘟的脸庞,向自己讪笑着。
真是造化弄人,昨日还是生龙活虎的人,说没就没了。
林韩若低声询问,“王爷,那这肥姨的尸身怎么办?”
“烧了吧。”奚辰逸淡淡回道。
知道死因即可,留着染病的尸身有何用?
一声令下,衙役们将倒上火油的棺材点着,一时间只闻棺材“哔啵哔啵”烧裂的声音,冷风潇潇,火苗摇曳,烧红了半边天,足足烧了一个多时辰。
多年之后,当地老人谈起这场瘟疫,这场大火仍是心有余悸,当然,这都是后话。
回到县衙的时候,已是戌时。
门口等会已久的小梅见叶如陌平安回来,心里高兴的不行,冲上来一把抱住叶如陌。
叶如陌身子一闪往旁边退去,喝道,“想死就过来,不想死就去准备热水,顺便用开水烫了这一身衣裳。”
小梅一怔恍了过来,悻悻地缩回手,身子躲闪着,生怕与这些沾了晦气的人接触,急忙去后院给叶如陌准备。
—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到了亥时。
洗完澡,换上一身干净衣裳,向用膳厅走去。
今日,应该是来到异世最忙的日子,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第六感觉告诉自己,和这瘟神在一起,绝对没好事。
不由地怀念梅花村的日子,虽然那时经常饿肚子,至少不像现在这样担惊受怕,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思绪间,已然到了用膳厅,原本喧嚣的厅房里突然静了下来,个个瞪圆了眼望向门口处的叶如陌。
残月悬空,淡淡的月光落在身着白色狐裘的叶如陌身上,头发未曾干透,凌乱的搭在肩上,肤如凝脂,美眸含笑,举手投足间气质出尘。
林韩若怔然,这还是上午那个形象邋遢的小公子吗?
“小公子?”
叶如陌微微一怔,似是换了女装,大家一时还不习惯。
望向大家失神的眼神,叶如陌嘴角微扬,缓缓拉开了一抹歉意的笑。这一笑,好比春风吹入厅前院落,院里百花立时绽放,万物失了颜色。
林韩若面露微笑迎了上来,一瞬间,似是所有的尴尬都找到了源头,原来自己仰慕不已的小公子,竟然是位容貌倾城的女子。俊秀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小公子,不,叶姑娘,这…。?”
突如其来的状况,竟让云奚国第一才子手足无措。
叶如陌抬眸,浅笑,“林大人。”
制作口罩的时候,找来的布条不够,只得撕了男装来凑数。今日的男装不能再穿,只得穿回原来的女装。
主位上,传来奚辰逸的轻咳声,妖魅似的面容上似是透着一丝不悦,眸色沉了下去,缓缓说道,“手还疼吗?”
叶如陌闻声,转眸,迎向奚辰逸冷冷的眸子,微微一怔。
林韩若似是恍了过来,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讪笑道,“叶姑娘,请。”
云鹤似是反应过来,望向门口处的叶如陌,笑道,“叶姑娘,你来的正好,菜都快凉了。”
叶如陌向饭桌上瞥去,餐桌旁,只有奚辰逸旁边留有一处空位。
暗地里嘀咕几句,林韩若已将自己领了过去。
奚辰逸依旧手执银筷,姿势优雅,吃相撩人,只是眼眸沉了些许。
饭桌上异常安静,叶如陌径自埋头吃饭,思考接下来应该如何去做。
霍乱不是绝症,只要控制了传染源,注意卫生习惯,疫情便可以马上得到控制。
只是从掘坟现场无意中发现的肥姨尸身来看,整个瘟疫事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不过自己作为大夫,管的只是救死扶伤,这份责任尽到便算可以了。
离年关还有几日,这时候回家应该可以赶上过年。
想到此处,叶如陌嘴角微抿划过一丝浅笑,转眸望向奚辰逸。
灯火里,他的侧脸菱角分明,薄唇微嚼吃相优雅,数不尽的风流倜傥。心里不觉叹道,这些贵族平时是怎么培养的,浑然天成的气场,雍容尊贵,风华绝代,电视里那些万里挑一的演员饰演的王爷都没有这么迷人。
像是鬼迷了眼,半晌才恍了过来,低声问道,“王爷,这一次瘟疫以目前情况来看,林大人组织得力,控制疫情及时,不出三天这疫情便可全面控制。那我是不是可以…。”
奚辰逸抬眸,望向叶如陌,“可以什么?”
叶如陌强忍内心的怒意,身子凑了过去,牙缝里蹦出几个字,“王爷,您真是贵人多忘事,不是说好,等瘟疫事件完结了,我便可以自行离去?”
奚辰逸眉头微蹙,“如姑娘所说,这瘟疫事件真的结束了?”
“你…。”叶如陌气噎,“啪”地一声扔下手中筷子,咬牙切齿地望向一旁依旧一副高冷神态的奚辰逸,“这么说,这事永远没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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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 你有选择吗?
瘟疫事件背后明显有人捣鬼,深挖下去,究竟还要走多远?谁知道。(.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难道一辈子就这样给人当家奴?想想都觉得瘆人。
突如其来的异声,惊住了厅内每个人。
陌儿姐是在和王爷斗气?竟然连筷子也摔了。
小梅垂首瞥向一旁人的奚辰逸,这怎么得了,如果王爷怪罪下来,这脑袋说没就没了的,当下颤声道,“陌儿姐…。”
埋头吃饭的林韩若闻声放下碗筷,抬眸,望向面色沉沉的叶如陌,疑道,“叶姑娘,怎么了?”
在自己的印象中,叶如陌行为有时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但从未像今日这般,情绪突变,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叶如陌抬眸,迎向林韩若充满关切的眸光,半晌轻声回道,“没什么事。”
心里恨的牙痒痒,说给林韩若听又什么用?谁叫自己当初鬼迷了心智,贪图那百两银子,落的今日这般田地。
话说回来,又怎能全怪自己?谁叫那厮当日不长眼睛,冲撞了自己不打紧,身上还没有碎银子?如果当时随手扔给自己几十个铜板或是几两碎银,也就这样擦身而过了,谁会记得施舍过几个铜板的小乞丐?
想到此处,叶如陌返过头去,狠狠瞪了瞪身后看似一脸无辜的云鹤。
身边,奚辰逸嘴唇微勾,低沉略带磁性的声音响起,“叶姑娘,这事可是我们当初商议好的,现在你怎能出尔反尔?”
叶如陌扶额,望向奚辰逸无辜的俊脸,真想拿起手中的碗筷扔过去,眼眸化做无数利刃,杀向这瘟神。[]无奈,对方似是很享受。
半晌,终是败下阵来,撑着头望向门外,喃喃自语,“快过年了,我想回家,我想吃大妹包的饺子,我想我娘,我想小弟还有小妹。”
奚辰逸俊脸微扯了下,放下手中筷子,望向叶如陌,眼眸里有一丝温柔,“这案子破了,不是可以回家了?”声音嘶哑暗沉,神情中透着一丝落寞,像是触及到灵魂深处某些不可触碰的东西。
“你说的是真的?”叶如陌仰着小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奚辰逸。
“本王一诺千金。”
“切。”叶如陌冷哼一声,如果真是这样,自己说是要退还一百银子为何不允?平白无故变成了千两,放高利贷的都没有这么厉害。
“你有选择吗?”奚辰逸身子俯了过来,嘴角微扬带出一丝笑意,望向叶如陌,眼眸里满是深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某位帅哥在撩妹子。
诱?
淡淡的体香袭了过来,这厮是用了古龙香水?这种状况到底是威胁还是在色
“没有。”叶如陌牙缝里吐出两个字,哀怨地眼眸望向奚辰逸,恨不得把面前这张俊脸划个稀巴烂。
“明白就好,今晚我来找你。”
轻柔的声音伴着温暖的气息划过耳际,叶如陌心底忍不住战栗,要不要靠的这么近,存心勾引人嘛,刚想开口呵斥。奚辰逸已经放下银筷,优雅地起身,“本王今日累了,先走一步。”
不等在座一干人等回话,俊逸的身影已经飘然而去,消失在门口处,后面跟着不明所以的云鹤。
林韩若似是长吁了一口气,望着叶如陌青一阵白一阵的小脸柔声问道,“叶姑娘,你是否有什么心事?只要林某能帮的到,一定帮。”
虽然不清楚叶姑娘和王爷之间,到底是什么状况,至少一点可以肯定,她明显不情愿,甚至像是受了某种程度的要挟。
自己作为县令,虽然不能以下犯上,但与王爷交情颇深,也知道他不是不讲理的人,真有什么事也可以劝劝他,毕竟为难一位小姑娘非君子所为。
要是能帮叶姑娘脱离奴籍,凭她的才情,自然会有好的去处,如果不然留在阳通县亦可。
叶如陌抬眸,望向一脸真诚的林韩若,低声回道,“我欠了他的银子。”
“欠银子?”一个小姑娘为何会欠王爷银子?林韩若一脸不解。
“嗯。说来话长,不过瘟疫事件了了也算是还清银子。”
林韩若似是松了口气,以为多大的事,原来只是欠着银子,当下轻声问道,“叶姑娘,需要在下帮忙吗?”
叶如陌叹了口气,据自己了解,县丞一年的奉银不过五十两,如何帮?“谢谢林大人一片好心,瘟疫事件也不用多久了,熬熬便行了。”说罢,站起身,“林大人,您慢用,我先走一步了。”
灯火迷离里,叶如陌浅笑离去,清卓的背影隐入黑暗里,渐渐远去。
偌大的用膳厅里,只留下林韩若一个人在漫不经心的挑捡着碗里的菜肴,心思似是被轻扯了起来随着叶如陌远去,想着王爷离去时附在叶如陌耳边的神情,总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呢。
许久,叹了口气,起身离去。
—
厢房里,小梅在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陌儿姐,要我说,今日您做的真不对,王爷多尊贵的人,您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横眉竖眼,幸亏他老人家大人不记小人过,要不然……”
“不然怎样?下次我离开时,就把你送给他。”叶如陌正色道。
小梅捂脸,尖叫,“不要呀,陌儿姐,我都听你的…。”
王爷那性子一会热一会冷,谁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还是跟着陌儿姐自在些,虽然有时做事不是很靠谱,凭她的医术和这脑瓜子,衣食无忧应该没问题。
总算是静了下来,灯火下,叶如陌拿出医书认真翻看。
没过一会,小梅小脸又凑了过来,语气腻歪的不行,“陌儿姐,早上林大人才说掘坟焚尸的事没办法,怎么下午就来了那么多人请愿。还有你怎么知道下午要去掘坟,提前准备了那么多…口罩。上午你扮成那样去干什么了?”
叶如陌合上医书,定定地望向面前的小梅,“都问完了?”这小妮子好奇心太强,不把她的疑问一次性解决掉,真会没完没了。
“问完了。”小梅眨巴着眼睛,像是没反应过来。
“你说呢?”
“这事你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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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 密室
“嗯。[]”叶如陌低哼了一声,继续看书。
小梅眸子一亮,连忙给叶如陌倒上一杯热茶,殷勤地递了过去,“陌儿姐,如果以后有这样的好事一定到带上我,好不好?”
叶如陌瞥了一眼比自己还矮上半个头的小梅,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轻声说道,“你不怕?”
小妹眸光怔了怔,半晌回道,“不怕。”
“真的?”
“真的。”
叶如陌嘴角划过一丝笑意,“那你下午干吗不去?”
小梅,“……”
说话间,门外已经响起敲门声,叶如陌站起身,向小梅轻声说道,“我先出去会,你早点休息。”
心里嘀咕道,总算是来了,不知他唱的又是哪出?
小梅瞪圆了眼望向外面,残星点点,皓月悬空,万籁俱静,这大半夜的,谁会来找陌儿姐?
门“吱呀”一声开了,门外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庞,一袭黑色的锦衣长袍在这深夜里丝毫不减半分风情,比起平时的妖魅气质,更多了一丝男人的深沉。
“王爷?”小梅瞠目结舌,这么晚是王爷找陌儿姐?
这么说来,今日他并未生气?这是什么情况?
思绪间,叶如陌已经返过头来,再次叮嘱道,“早点休息。”
“哦。”脑子已经迷糊了,难怪这么晚陌儿姐还不休息,原来在等王爷。
深夜,冷风袭人,叶如陌拢了拢衣领,闷着头跟在奚辰逸身后。[]
“冷吗?”
“还好。”
说话间,两人已经从偏门出了县衙,寂静的巷子里停着一辆马车,云鹤和林韩若已经静候在车前,见两人走了出来,便上了车坐于车外两侧。
“这是去哪儿?”叶如陌疑道。
“你不是想早点回家?不尽快把幕后凶手揪出来,如何回家?”说话间,奚辰逸已经跳上了马车,伸出手递给叶如陌。
叶如陌微微一怔,芊芊玉手伸了过去,低声笑道,“这是去约会吗?”手掌处暖意袭来,人已被带上了马车。
奚辰逸的手似是僵了一下,瞬间恢复平静,浅笑,“不错,想不到叶姑娘这也猜得到。只不过,下午那身扮相实在是吓人了点。”
“你…。”叶如陌恼道,“你竟然跟踪我…。”
“那怎么能说是跟踪,只不过关心瘟疫事件的进展,毕竟在不知道叶姑娘的本事之前,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姑娘一个人身上,不是吗?”
叶如陌恨的牙痒痒,普天之下,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恐怕只有奚辰逸一人,偏偏让自己给碰到了。
无赖,长着一张妖魅脸蛋的无赖。
“不是为了早日解决这瘟疫,本姑娘用的着牺牲这如花似玉、倾城倾国的容貌吗?”叶如陌狠狠地白了一眼奚辰逸,可惜的是,车内光线暗沉,眼眸释放出的杀伤力都被夜色吞了去。
夜色里,奚辰逸斜靠在木椅上,嘴唇微扬带起一抹浅笑,“倾城倾国?叶姑娘指的可是这没长成的身子。”
“你…。”叶如陌语噎。
和这嘴损的家伙相处了一段时日,前世婚前的伶牙俐齿好歹算是拾掇点回来了,总也败下阵来。望了望胸前的一马平川,再想想红鸾姑娘一干人等的波涛胸涌,婀娜多姿的身材,确实是有点对不起观众。
“不过,我喜欢。”暗沉的光线里,奚辰逸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叶如陌嘴角微扬,浅笑,“算你识货…。”
话音刚落,奚辰逸淡淡地声音再次传来,“不就是个暖脚的,要求那么高干什么?”
“你…。”叶如陌再次语噎。
叶如陌气鼓鼓地将视线投向车窗外,车内算是静了下来。
马车驶的极慢,车轮像是包裹了什么东西,一路而去,竟然听不到车轱辘滚动的声音,风声赫赫,在这冬日里平添了一丝寂寥。
许久,马车似是停了下来,车外传来云鹤的轻唤声,“王爷,到了。”
叶如陌闻言撩起车帘,向外走去,到处黑漆漆的,正想着如何下去,腰身一紧,轻轻一跃,人已稳稳落入地面。
手心的温暖给了自己一种难以名状的踏实感,来不及表达自己的谢意,奚辰逸的身影已经向着前面而去。
心里叹道,这人嘴里刻薄,其实人挺不错的,冲着这一身好看的皮囊,也得给他评个优。
花痴的念头没来得及消化,奚辰逸俊逸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小院的大门前,叶如陌只得嘴里轻唤着,追了上去,这人真是禁不住表扬呀。
周围一片寂静,看得出来是到了郊区,面前是一座三进中院,掩映在林木里,在这深夜里显得格外幽静,表面看来这只是一座小富之家的宅院,难道红鸾姑娘关在这里?
不是在县衙大牢?
奚辰逸一声不吭,借着幽暗的月光跃过大门继续向前而去。
后院,一条小门虚掩着,林韩若先下车,已在门口静候,奚辰逸俊逸的身影一闪而入,叶如陌紧跟前行。
三人不曾言语,林韩若在前带路,叶如陌紧随奚辰逸,走了一段时间,面前景致日渐清晰起来。
后院里,月光下,楼台亭榭美如画,疏影横斜月清浅。三人一直不紧不慢一前一后行走着,如果不是早知此行目的,真有种约会的感觉。
沿着院里的小径一直向前,走过假山流水向着凉亭而去。凉亭位于后院角落里,地势高,站在上面后院景致一览无遗,周围移栽着一些楠竹,郁郁葱葱,疾风扫过,不时发出沙沙的声响。
三人来到约有一人高的凉亭石壁下,便停了下来。
叶如陌心里疑道,这是在看电视?难不成,石壁上会有条暗门?看起来,这里确实适宜搞个什么密室,神不知鬼不觉的,谁会想到密室会设在凉亭下。
思绪间,奚辰逸似是在石壁上轻按下,转眼间,面前出现了一条小小的暗门。
叶如陌瞪圆了眼,捂住差点尖叫出声的嘴,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凉亭是空的,下面真的是个密室!暗门是铁制的,上面不知用什么东西粘着石块,时间长了,竟然长出些绿色植物。
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真是太逆天了,不,是面前这人太恐怖了,好好的建什么密室,难道有不为人知秘密?
083 红鸾姑娘?小青?
“小心点,跟上。[.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正神游天外,奚辰逸低沉地声音从耳边传了过来。
密室门悄然合上,密室内石壁上烛火星星点点,借着幽暗的火亮望去,凉亭大小的密室地面上空无一物,石壁墙角处隐约可见青苔堆积,在晦暗未明的灯火里发着幽幽的光芒。
正前方有一个约两米宽的天井,隐约可见一条台阶向下延伸而去,常年不见阳光的密室台阶上已经长了一些青苔。叶叶如陌轻扯着奚辰逸的衣襟,紧随他身后,沿阶缓步而下。
这人心里藏着太多的秘密了,这真是传闻中玩世不恭,只知道进烟花柳巷的瑾王?
一时间,叶如陌也摸不准了,再多的宫斗秘籍、宅斗秘籍,与现实相比还是有差距的。
越往下走,地面干爽起来,烛火愈见明亮,目及之处,两间不大的牢房,里面关着的竟是红鸾姑娘一干人等。
“县衙大牢里面是?”叶如陌忍不住疑道。
今日清晨,曾听衙役说起提审红鸾姑娘的事,难不成那些人是冒牌货?红鸾姑娘其实早就被关在这里。
到底是谁让他这么担心?云奚国还有什么事是王爷不能掌控的?
一个看似简单的瘟疫案,背后究竟藏着多大的阴谋?叶如陌脊背处陡然升起一股凉意。
“死囚。”奚辰逸淡淡地回道。
“这么说来,其实红鸾姑娘的事,你早就发现了,那天晚上我借酒拖延时间,也是你配合的?”叶如陌低声质问。(.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既然有人愿意演戏,本王爷也乐的清闲。”奚辰逸唇角微勾带出一丝笑意,回眸望向叶如陌,俊逸的脸上满是兴味。
“你…。”
真是糗大了,一个小姑娘大庭广众之下,撒酒疯,调戏美女,连带自动送上门像只小树熊样轻搂别人腰肢,曾以为给古代劳动人民做出多大的贡献,结果…。
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牢房前。
奚辰逸神情敛了敛,叶如陌也知趣地闭上了嘴。
正事要紧,这和自己即将获得的自由息息相关。
幽暗的灯火里,红鸾姑娘神情淡定,独坐在牢房里面的稻草堆上,轻纱遮面,绝世的面容若隐若现,在这种地方待了一整天,依旧保持出尘的气质,真不是个简单的女子。
“红鸾姑娘,可曾想清楚?”奚晨逸低沉地声音回荡在狭窄阴暗的牢房里,隐隐地透着一丝威严,纵使在这种地方,依然不能抹去那一身的贵气,绝代风华。
红鸾姑娘缓缓转过身来,望向牢房外的奚晨逸,不答反问,“传闻果然不可信,谁会知道荒诞不经的草包锦王爷,心思竟然这么缜密?”
“真不好意思,让你们失望了。”奚辰逸嘴角微扬,带出一抹冷笑。
红鸾姑娘美眸沉沉,冷哼一声,“成王败寇,想杀便杀,有什么好说的?”
“如此美人,谈何杀不杀的?不如把你脸上面纱取下来,让本王见识一下,何谓倾国倾城?”奚晨逸唇角微勾带起一抹笑意。
身后,叶如陌冲着奚晨逸俊逸无双的背影,暗自啐了一口,德行。
骂完,忍不住凑上前去,眼眸定定地望向静坐不动的红鸾姑娘。
这些天,她将阳通县的老少爷们迷的神魂颠倒,倒底长着一副什么*的模样?
别说爷们好色,这女人同样爱看美女,不然,自己也不会白白花去五两白银,只为一睹芳容。
原本静坐不动的红鸾姑娘闻言,手掌拧成拳,僵直的身子似是微微一抖,不自觉地向里靠去。
这明显是遇到危险时,身体所出现的本能反应。
叶如陌微微一怔,她在害怕什么?难道着里面有认识的人?
一时间,叶如陌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红鸾姑娘,这面纱,是自己扯下来还是本王进来帮你?”奚晨逸熟视无睹,低沉略带磁性地声音继续在耳边响起。
这厮就是这样,明明在逼你做某件事,这充满磁性的声音,妖魅似的容颜,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总让人误以为是情侣之间*。
灯火迷离里,红鸾姑娘玲珑的身躯蜷缩在墙角里,颤抖着,望向奚晨逸汪汪的杏眼里闪着一丝恐惧,甚至是绝望。
旁侧牢房里的舞女们纷纷望了过来,眼眸里闪过一丝担忧。
这些人连死都不怕,竟然会担心遮掉一层面纱?真是匪夷所思。
“红鸾姑娘,怎么了?”奚晨逸的声音依旧轻柔,只是上扬了些许,透着一丝不容忤逆的威严。
叶如陌望着楚楚可怜的红鸾姑娘,心里闪过一丝不忍,不就是揭去一块遮脸薄纱?怎么比起要她的命更甚。
思绪间,耳边已经传来开锁的声音。
牢房里,红鸾姑娘娇躯轻颤,手捂面庞,尖叫,“别,别进来。”
地牢内,针落可闻,奚辰逸开锁的动作未曾停下。
半晌,红鸾姑娘像是定了定情绪,望向牢房外的三人,眼眸里透着一丝决绝,玉手微扬伸向面上轻纱,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自己……来。”
奚辰逸脚步停了下来,望向蜷缩成一团的红鸾姑娘。
忽明忽暗的灯火里,红鸾姑娘双眸微抿,眼角泪水缓缓滑落,连藕般的玉手向耳边轻揭,轻纱自耳际边缓缓坠落。
大家屏住呼吸,拭目以待,似是过了许久,面纱才完全揭了下来,如同此时的红鸾姑娘,无力地飘落在牢房深处的草堆上。
一声尖叫传来,舞女里有人捂住了嘴,瞪圆了眼望向不远处的红鸾姑娘。
天啦!这是怎样的一张脸?
精致可人的五官依然可辨,只是脸颊上长满了深浅不一的条纹,像是一条条蜈蚣爬在上面,玲珑有致的身材配上恐怖到极致的面容,真的让人恶心。
错愕间,红鸾姑娘已将掉落在地的面纱拾捡起,“王爷,您这下可满意了?”声音里透着一种绝望的冷,刺骨般凌冽。
一旁的林韩若似是被面前的情景震住,嘴里惊呼道,“小青。”
神情仓皇里透着一丝沉痛,顾不上礼仪大统,从牢门前的奚辰逸身侧冲了进去,一把抱住红鸾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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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4 商门舞姬?
什么状况?
难道红鸾姑娘是林韩若失散多年的亲人?也太狗血剧了吧。[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眸光里,林韩若表情沉痛,眼眸里闪着兴奋的光芒,轻扶红鸾姑娘的玉肩轻唤不止,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可抑制地兴奋,“小青,我是韩若,你不记得我了?”
叶如陌揉了揉眼睛,望向同样错愕的红鸾姑娘。
好像人家姑娘并不领情,根本不认识他,在这里犯什么花痴?
“小青,你不记得我了?小时候你住在孤儿院里,我经常去找你玩的。”这一刻的林韩若,全然褪去了一方父母官应有的官威,语气轻柔,像个邻家大哥。
看来,两人确实有过一段很好的记忆。
只是……
红鸾姑娘仍就一脸茫然地看着林韩若,眼里透着惊悚,身子抖瑟着向后缩去。
从她的表情来看,确实是不记得了,又或是不想与他相认,装的。
或许在她失踪这段日子里曾遭受过非人的折磨,以至记忆中不曾留下只字片语。
叶如陌叹了口气,走了进去,想拉起林韩若出来,面前这种情况只能让她先静一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突然,红鸾姑娘眼神迷离,身子“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再抬头时,美眸里已啜满了泪水,神情仓皇,双手颤巍巍地向前伸着,对着面前两人唤道,“给我,给我,求求你给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声音里满是祈求。
这又是什么状况?
叶如陌瞪圆了眼,望向四周,人人瞠目结舌,剧情总是转换太快,以至于大家都有点跟不上节奏。
倾国倾城的绝世佳人,瞬间成了一个乞丐都不如的奴隶,只要给了她所需要的东西,貌似做什么都可以。
这还是万花楼所见,那个举止优雅声若天籁,让魂牵梦绕遥不可及的红鸾姑娘吗?
林韩若怔然,眼眸里闪过一丝沉痛,已走到牢房门前的身形遽然停步,返身脚步踉跄着向前跪去,紧拥着红鸾姑娘的娇躯,声音颤道,“小青,别怕,我在这里。”
叶如陌眉头微蹙,这是什么情况?过来提审犯人,竟成了这个结果?
牢房角落里,红鸾姑娘依旧身子瑟瑟发抖,面色苍白,嘴角喃喃。
叶如陌的脑海里不由地想起那种吸食毒品的病人,一样的神情,一样的唯唯诺诺。
一瞬间,所有的事情浮上心头,瘟疫散播事件,红鸾姑娘似是被人控制…。,这幕后定是藏一个精通医理的人,他用医术控制着这些人,同时利用医术不费一兵一卒夺人性命,造成恐慌。
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叶如陌冲出牢房跑向隔壁舞女们待的牢房里,如果自己猜的没错,这些人都是被某种药物控制了。
在这个时代,或许炼制不出所谓的海洛因、冰毒,但鸦片绝对有可能。
隔壁牢房里,关着六位舞女,不到半个时辰,已经有五位身子东倒西歪瘫倒在稻草堆里,呻吟着,挣扎着。
原本妖艳的脸上污秽不堪,分不清是泪水,还是口水。表情时而狰狞,时而绝望,衣不蔽体,先前性感迷人的姿态全然褪去,一个个像只饿到极处的恶兽撕咬着,寻找着猎物。
一名舞女年约十七岁,身材瘦弱,跌坐在牢房门口,神情尚算清醒,望着面前让人惊悚一幕,表情平静,像是见怪不怪,眼眸里透着的绝望,让人为之震撼。
“你想不想死?”
牢房前,叶如陌望着面前的舞女,沉声问道。
“想―想―想。”舞女绝望的表情里闪过一丝惊喜,反复颌首,如同鸡琢米。
叶如陌面色沉沉,“活下去,也会像她们那样?”
“姑娘,求您赐我一死吧。”舞女眼眸里闪着惊恐,双手抓着牢房栅栏,哀求着。发作时如同噬心的感觉,比死亡更令人恐惧。
“你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叶如陌低头,揉捏着自己的小手,对于里面的场景,熟视无睹。
舞女面露绝望,紧攥牢房栅栏,木屑嵌入掌心,血流不止而不自知,朱唇紧闭。
耳边不时传来其他舞女撕心裂肺的呼救、求死声,凄厉的声音飘荡在这窄小的空间里,久久不散。
许久,叶如陌蹲下身子,向紧握栅栏径自拉耷肩膀低泣不止的舞女沉声说道,“如果你说了,我便会救你们脱离这苦海。”
轻柔的声音似是一道春风,划过压抑沉沉的地牢,瘫倒在枯草上的舞女们纷纷侧目。
两目相对,倚在牢房旁的舞女闻言,似是一振,停止低泣,仰起满是泪痕的脸庞望向叶如陌,颤声道,“姑娘说的可是真的?这药毒性之大,噬心之重非常人所能承受,我们曾看过许多大夫,都说不可除去,必定终身受这药所控制。”
“那得看遇见什么人?”叶如陌面色清冷,淡淡回道,“只要你们愿意配合,不出七日病症即可除去。”
“姑娘说话可算数?”舞女眼眸陡然一亮。
“那是自然,别说这小小病症,就算是你们散播的瘟疫早已抑制住了。你说,算不算数?”叶如陌面色坦然,嘴角微勾带起一抹浅笑,仿若面前的病症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感冒。
烛火摇曳,舞女幽幽地声音在耳际响起。
“我叫小竹,这里的姐妹们基本上都是孤儿,或是走失的孩子,从小便被带入门派接受训练,重新取了名字。门派门规森严,各分派之间从不往来。我们隶属于商门舞姬,平时主要是在各地演出,帮门里挣银子,另外执行一些简单的任务。舞姬里人数众多,十人左右为一组,设一姑娘为班头。我们这组的姑娘便是红鸾姐,除了自己组的人,其余人等很少见到,除非竞技比赛时。”
“散播瘟疫只是简单任务?竞技比赛?”叶如陌怔然,什么门派这么恐怖?
有着一套与现存法律秩序相悖的地下组织犯罪团伙,典型的黑社会性质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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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 准备绳索和布条吧.....(入V通知 )
小竹的声音在耳际犹自传来,“一年会有几次竞技,以检验我们平时练习是否努力及水平高低,如果不幸输了,必定全组人员受罚。[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竞技时,才可见到其她舞女。各分派之间从不往来,只是每次执行任务时,才有人过来作为援手,提供药物和其他方面的便利。”
“你所说的那个地方,还记得吗?”
小竹茫然地摇了摇头,“小的时候我们在那里接受训练,从不许离开半步,如果有人逃走被抓回来不死非残。后来,我们对药物上瘾了,更加没人敢逃离了。直到长大成人技艺精炼,有一日晚上,红鸾姑娘带着我们离开了。自此之后,我们一直过着四处卖艺的日子。”
叶如陌摇头惊叹,真没想到,古代竟有这样的组织,将控制人心方法用的如此之好。
“你们门派叫什么名字?”
小竹仍旧茫然地摇了摇头。
“肥姨死了,你知道吗?”
小竹眼眸闪过一丝惊恐,身体颤抖着瘫了下去,奋力地摇头。
“任务失败的下场,知道是什么?”
小竹面如死灰,身子抖瑟着蜷成一团,嘴角喃喃,“死。死…。”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
叶如陌蹲下去,望向瑟瑟发抖如风中浮萍般的小竹,轻声说道,“你可知,我身后站着的是当今圣上唯一的亲弟弟,瑾王爷?如果你能配合我们查出凶手,定会护你等周全,怎样?”
对于一个处于崩溃边缘的人来说,就算是一根稻草都会牢牢抓住,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王爷摆在面前。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小竹死寂般的眼眸里闪出一丝亮光,扑向牢房旁的叶如陌,攥住她的衣襟,颤声道,“我说…我说…。”
叶如陌嘴角划过一丝笑意,“这才是聪明人的决定。”
身后,奚辰逸一袭暗红色锦袍悄然而立,幽暗的灯火里,妖魅似的容颜衬托得愈加迷离,望向叶如陌的眼眸里沉了沉。
在小竹断断续续地陈述里,叶如陌总算明白过来,几天前她们接到门里通知,来阳通县执行一起秘密任务。
前来通知的男子年约三十,高个子长相精干,左眼下方似是有一块疤痕,从不多言,只知道他叫水豹。
演出道具过多,足足装了六个大箱子,本想着叫马车,水豹说一切已准备妥当,即刻上路。
一路上,随行的车夫个个紧绷着脸,异于平时车夫,碍于森严门规,大家不敢多问,只知道途中莫名其妙地多了两个箱子,隐约得知里面是一些死物。
到了万花楼后,车夫就莫名消失了。
接下来的事情似乎异常顺利,阿力已安排好一切,包括和万花楼肥姨的接洽,偶尔会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红鸾姑娘房内,给她们送一种棕色的药膏过来。
本来定好那日卯时离开阳通县,莫名其妙的,王爷便来了,只得临时改变计划,由红鸾姑娘把他灌醉再离去,结果…。
出事之后,水豹便消失了,估计肥姨的死和他有关,因为她知道的太多了。
……
脚蹲的麻木了,叶如陌扶着牢房栅栏缓缓站起身,望向身后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奚辰逸,狠狠骂道,没良心的,真当自己是免费劳动力了。
林韩若已经走出牢房,低垂着头,面容憔悴,眼眸里满是伤感。
张了张嘴,望向门外的两个人,像是想说点什么,最终沉默。
叶如陌打破了沉默,“红鸾姑娘睡着了?”
“嗯。”背对着灯火,林韩若俊秀的脸上晦暗未明。
不知道以往两人有着怎样的感情,但从林韩若萎靡不振地神情上可以看出,那定是段难忘的时光,只是红鸾姑娘怎么就这么命苦?
非人的经历竟让她失去了记忆。
一番折腾下来,舞女们眸光呆滞衣不蔽体瘫倒在牢房地面上,娇喘连连,青丝凌乱,和上这满地的稻草,个个如同经受过非人的折磨,惨不忍睹。
林韩若别过头,黛眉深锁星眸沉沉,望向叶如陌低声问道,“叶姑娘,你说这种病可以治?”俊秀的面容上风度依然,只是憔悴难隐,眼眸里闪着一丝期盼。
“简单来讲,这不是病。她们长期吸食一种植物里提炼出的膏药,以致上瘾,在华佗的麻沸散里也有这种成分,药用范围较广。初时可以让人感到可以初致欣快感产生梦幻现象,心理及生理高度依赖。长期使用停止后则会发生渴求药物、发抖、寒战等症;过量使用造成急性中毒,严重的致人死亡,应该是门派内控制人的一种办法。”
轻柔的声音在地牢里久久不散,传入每个人的耳里,让人颤栗不止。
古往今来,鸦片害人不浅,前世在医院实习时,曾亲眼见到吸食毒品过量的年轻人七孔流血而死,死状极其骇人。每年因为吸毒,不知多少人枉死。
小竹颤巍巍地爬了起来,手抓栅栏仰着泪痕满面的俏脸,巴望着叶如陌,嘴里喃喃,“可以戒吗?”
眼眸里满是绝望和无助,曾经试过无数次逃跑,但是时间一长只得乖乖回去,那种万蚁噬心的感觉比死还难受。
林韩若深深地震撼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门派,竟用这种方法控制人。
叶如陌叹了口气,“可以戒。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一旁的林韩若急忙问道。
“要想戒掉药膏,必须要姑娘们愿意配合。”
小竹欣喜若狂,“怎么配合?”
“医疗条件太差,只能使用自然戒断法。也就是强制中断膏药供给,仅提供饮食与一般性照顾。这几日,会比较辛苦。”
小竹苍白的面容上闪过一丝仓皇,望向旁侧牢房里的红鸾姑娘,半晌,似是下了决心,“没关系,只要能戒除便好。”
地牢里,烛火摇曳,舞女们眼眸里闪出了一丝异光,似是对未来有了一丝期许。
叶如陌眼风扫过同样饱含期待的林韩若,轻声说道,“竟然如此,那就准备绳索和布条吧。”
林韩若瞪圆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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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6 成交 (入V章节)
“戒药过程如万蚁噬心,很有可能她们会熬不住而自残,所以,绳索用来綁手,布条用来塞嘴。[]”迎向林韩若愕然的眸子,叶如陌淡淡地说道。
林韩若闻言,望向一侧牢房里同样瘫软在枯草堆里的小青,眼眸里闪过一丝担忧,“这…。”
身后,烛火摇曳,奚辰逸俊逸的身影倚在幽暗未明的光亮下,突然出声,“林大人身子不适,暂时在这休养几天。”
林韩若俊秀的面容上隐过一丝惊喜,望向奚辰逸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愧意,“王爷……”
温疫与凶杀案同时发生,县衙必定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自己怎好在这种时候离开?
奚辰逸眉头轻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拂袖向着台阶上而去。
叶如陌微微一怔,这两人是怎么了?
奚辰逸转过身,望向一脸木然杵在原地的叶如陌,“还傻站着干什么?”
叶如陌恍了过来,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这一刻的奚辰逸,怎么看着这么顺眼?
幽暗的烛火里,两人拾阶而上,林韩若终究没有跟过来。
叶如陌心性乍起,红鸾姑娘究竟与云奚国第一大才子有着怎样的故事?
脑补着各种桥段,任思绪神游天外,转眼间两人已走出地牢。
夜空中,残星依旧弯月高悬,午夜的庭院飘着薄薄的迷雾,给这冷夜添了一丝凉意。眼前晃动着林韩若俊脸上的忧伤,心里叹道,古往今来,千金易得真心难求。
冷风乍起,拂乱了青丝,微微拢了拢衣襟,低叹了一声,“这天,还真冷呀。”
突然,腰身一紧,一只大手揽了过来腰身,身子贴上一处热乎乎的胸膛,整个身子裹进了奚辰逸暖和的大氅里,只露出一个头在外面,奚辰逸低头俯了过来,“现在还冷吗?”语气低沉,带着一丝蛊惑,耳边吐死如兰,暗香袭人。
叶如陌忍不住轻颤,低声回道,“王爷,你是在诱惑我?”
大半夜的拉拉扯扯,不是明摆着让人误会?难道刚才在地牢见到那温情的一幕,临时拿自己找找感觉?
“我怕你冷死了,没人给本王暖脚了。”
靠!就这事?
叶如陌偏过头去,月色下,奚辰逸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笑意,妖魅似的容颜上闪着淡淡的光晕,配上浑然天成的贵气,简直就是少女杀手,会缺暖脚的?
真不会看上自己了?
叶如陌手捂穿来的这张绝世容颜,洋洋得意,谁叫自己天姿国色?
“可惜,干瘪瘪的,暖脚只怕咯着本王了。”奚辰逸摇了摇头。
“你…。”
叶如陌低头,瞧了瞧自己确实未曾发育完全的身子,想着那些曲线玲珑的舞女,又往奚辰逸大氅里缩了缩,嘴角微撇,自己还是个孩子嘛!
和他折腾干什么!要是这厮哪天不小心脑子撞坏了,真赖上了自己,如何脱身?
脑子里恶补着各种桥段,嘴里嘿嘿地干笑着,往奚辰逸大腿上狠狠地捏上一把,只听到耳边“嘶”地一声传来,心底更是笑开了花。
侧门外,云鹤听见声响已经候在马车前,见两人依偎着出来,画风暧昧,微微一怔,很快利落地爬上了马车。
将自己定位成孩子,倒是心安理得地享受起某人这种看似宠溺的行为了,任由奚辰逸半扯半抱上了马车。
冬日的夜里,凉风瑟瑟,车厢内暖和舒适,从奚辰逸大氅下钻出来,还是觉得有点冷嗖嗖的。
叶如陌坐在车内板凳上,双臂微拢,来回磨蹭增加热度。
“过来吧。”奚辰逸轻声唤道。
叶如陌瞥了过去,果然封建社会王权至上,不把奴隶当人看,偌大的车厢像是为他一人而设。除了躺椅,前面就是为他而设的茶几,自己坐的小板凳可怜兮兮地挤在角落里。
躺椅上,软垫、锦被一应俱全。
诶,同人不同命呀。
叶如陌嘴角微撇,拢了拢衣襟,瘦弱的身子往角落里靠了靠,过几日就得走了,难道送上门去给这瘟神白白揩油?
还是算了吧,就算送上门,人家还嫌油水少呢。
奚辰逸像是看穿了叶如陌的心思,低沉略带磁性地声音继续响起,“冻死了,谁给本王做事了?就你这两块小骨头,本王嫌咯手。”
“你…。”叶如陌语噎。
想着自己前世好歹也顶着校花的名号,在校园里走了一遭,身材就更不用说。自从穿到这里,这具未曾发育完全的身子,经常被这厮奚落。
话音未落,手臂一紧,身子已经被拉到了躺椅上,一条锦被顺势盖了过来,身上顿时暖和了不少。
“现在怎样?”声若天籁纯净无比,没有一丝不轨的迹象。
倚在奚辰逸的一侧,身体感受到浓浓的暖意,叶如陌为自己小人之心暗自惭愧了一番,低声回道,“还好啦。”
奚辰逸长臂一伸揽了过来,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诱惑,耳边吐气如兰,“这样呢。”
叶如陌一颤,返过头去想训斥,头顶碰上奚辰逸俊俏的下巴,青丝缠绕,一股暗香袭人,数不尽的暧昧缠绵。
一时间,车内的空气仿若僵住,叶如陌呐呐地转过身,心里叹道,谁叫这厮生的这般诱人,就当是自己占了他的便宜吧。
突然,小脸强行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扳了回去,紧接着额角上传来一阵湿润温暖的感觉,叶如陌愕然地抬眸,迎向奚辰逸炙热的眼眸,幽暗的车厢里,只闻两人微重的喘息声。
“你……发春了?”半晌,叶如陌恼怒道,淡淡地语气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先前还想着为他的君子所为点个赞,前后不过一秒,就这样了。
真如别人所说,这货吃多了那种骚姿弄首的美女,偶尔换换口味,尝尝这种山坳里出来的小姑娘,自己不是亏大了?
果然,大煞风景的话一出,奚辰逸似是一怔,紧箍的腰身明显松开了,俊脸微扯,“养养再说。”
切,等养养,本姑娘早跑去爪哇国了。
想着不久后,便会获得的自由,叶如陌撇了撇嘴,强忍了下去,免不了各种脑补,这货俊的,当是自己占了他的便宜吧。
窗外,风声赫赫,马车不紧不慢地向前驶去。
车厢里静了下来,奚辰逸眼帘微敛,似是小憩。
叶如陌盖着锦被垫着棉垫,眯眼斜靠在椅背上,感受着自己作为王爷同等的待遇,任思绪神游天外。
如小竹所说,这次来阳通县不止她们,还有门派里其他杀手,依照门里的规矩,任务失败被抓,这些人不杀了她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这样一来,要找出他们倒也不是难事。
不过,至红鸾姑娘于危险之地,林韩若会同意吗?真的出了危险怎么办?
叶如陌陷入了沉思,不抓住这些杀手,又怎知他们下一步行动是什么?
整件事最让人匪夷所思和头痛的,红鸾姑娘竟是林韩若的青梅竹马,何况小竹如此相信自己,怎么忍心置她们于危险之地?
到了县衙侧门,叶如陌依旧埋头沉思,奚辰逸轻扯腰身,跃下马车悄然落地而不自知。
“大牢里那些女死囚怎么处置?”一旁,奚辰逸轻柔略带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女死囚?红鸾姑娘的替身们。
叶如陌恍然大悟,望向奚辰逸眉头微挑的俊脸,真想抱上去亲一口。
这一次,倒要看看那是一个什么样门派?
—
翌日清晨,微风徐徐,天际边一抹暖阳划过厚厚的云层射了过来,蒙蒙的薄雾顿时散去了不少。
厢房庭院里,叶如陌身着男子锦衣悄然而立,自从那日初着女装倾城容貌惊了旁人,奚辰逸似是不喜,又给自己备了几身男装,便一直这么不伦不类穿着。
庭院外,阵阵击鼓声,伴随着一声声吆喝声传了过来,“大家听好了,今日午时,王爷亲审瘟疫散播者,欢迎大家来县衙观看。”
叶如陌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笑意,起身走入房内。
暗道,给对方这么长时间的准备,应该足够了。
厢房窗棂格侧,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依旧是一身暗红色锦衣长袍,神情慵懒,望着一身男装的叶如陌,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笑意,“叶姑娘身着男装,莫不是想让天下人认为本王好男风?”
叶如陌微微一怔,额角轻吻似在眼前,白皙面容微微一烫,“庭审时,围观百姓众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着男装吧。”
“庭审,你就不要去了。”奚辰逸低沉略带磁性地声音飘了过来,俊逸的面容上露出少有的肃然。
叶如陌一怔,这厮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事?
差点被他感动了,柳眉一横眼风扫过奚辰逸雍容高贵的俊脸,淡淡回道,“是不是担心缺个暖脚的,百两银子飞了?”
奚辰逸眉角微挑,带出一抹浅笑,“果然有做本王暖脚丫头的潜质,知道本王所想。”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道,“不行,你不是说整件事完了,我便可离去,不亲自参与又怎会放心?”
“你就这么想走?”
叶如陌微微一怔,半晌,轻声回道,“嗯。”
奚辰逸不再回话,转身离去,暗红色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回廊深处。
厢房内,小梅小脸上闪过一丝忧色,王爷其实对陌儿姐挺好的,她怎么就无动于衷?
所有的事情早已安排妥当,叶如陌坐在厢房里等待庭审,似是特别漫长,好不容易等到了正午,稍稍吃了点饭便向大堂走去。
县衙前,暖阳高照,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人头攒动,骂声不断。
在百姓的眼里,这些舞女便是在水源里投下毒物的凶手,死了这么多人,自然是要砍头才对,难得朝廷这么重视,竟然派王爷来听审。
因家中男人迷了红鸾姑娘彻夜不归的妇人们,更是神情熠熠,拍手称快,不时拧上旁边耷拉着头的男人耳朵,数落着,眼眸里满是兴奋,像是打了一场大胜仗。
奚辰逸一身黑色正装坐在主位上,青丝绾着,神情肃然,与生俱来的威严尊贵袭绕周身,风华绝代,无人能比。
空气里流淌着一丝肃穆,堂外百姓屏住呼吸,等待着这激动人心的一刻。
先前与奚辰逸一再讨价还价,叶如陌终于争取到了主位一侧的位置。
刚坐上去,耳边便传来一声低喝,“带犯人上堂。”
门外,百姓们一阵骚动,个个翘首望向这些散播瘟疫的犯人。
堂外,暖阳高照,衬的堂内光线愈加晦暗未明,犯人们一个接着一个被押解进来,头发低垂脸上污秽不堪,拖拉着戴着脚链的双腿,清一色宽大的囚服,舞台上的绰约风姿早已不再。
红鸾姑娘同样身着囚服,只是面上依旧轻纱隔面,青丝凌乱,夹在犯人堆里,哪里还看的出,这就是当初迷的阳通县老少爷们神魂颠倒的红鸾姑娘。
堂上,惊木堂一啪的一声,堂外众人心头一震。
奚辰逸神情肃然,眸光冷冽,望向堂内跪倒在地的舞女们,喝道,“这次瘟疫死难者众多,如果你们从实招来,说出幕后指使之人,本王尚可念在你们举报有功的份上,免你们一死。”
大堂内,嘤嘤哭声一片,许久,似是有人抬眸,望向奚辰逸,“王爷……”
话刚出口,突见门外人群骚动,纷纷望向大堂后侧。
顺着他们的视线透过身后的窗棂格望去,叶如陌倒吸了一口凉气,用膳厅方向,滚滚浓烟直入云霄。
紧接着,一个身着制服的衙役跑了进来,“王爷,不好了,厨房着火了。”
人群骚乱更甚,相互推搡着,想看热闹的,想帮忙救火的,当然,还有想趁火打劫的。
大堂两侧的衙役们慌了神,在奚辰逸的指示下,纷纷赶去救火,县衙要是烧了,事就大了。
眨眼间偌大的大堂内,只剩下奚辰逸、云鹤和叶如陌。
叶如陌面色紧张,双眸死死地望向门外骚乱不已的人群,先前还有一丝疑虑,杀手会不会上勾。现在看来,杀手玩这一出声东击西的把戏,就是为接下来的出场放个烟雾弹。
一时间,有点后悔趟这趟浑水了,在房间里待的好好的凑哪门子热闹?
慌张的百姓互相推搡着,向着四周而去,叶如陌眼眸定定都望向门外,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细节,凶手玩了这么多花样,最终的目的便是这堂上的犯人,众目睽睽之下擅闯公堂,估计是不想带活人回去。
阳光晃眼,“嗖”声划破门外暖阳,几只冷箭穿过人群,直往堂下犯人射去。眨眼间,两名犯人应声而倒。
紧接着,几个寻常百姓装扮的男子守执利刃,冲进大堂,手中大刀一挥,直往堂下跪着的犯人砍去。
风声凌冽,惊呼声起,“妈的,中计了。”
“留活口。”奚辰逸一阵低喝传来,“吱呀”一声,大堂大门重重地关上了。
见大门关上,刺客已知凶多吉少,手中大刀挥舞的愈加猛烈,招招致命,向着角落里冲出来的衙役杀去。
一时间,堂内刀光剑影,熠熠生辉,鲜血四溅。
奚辰逸神情肃穆,眼神冷冽,依旧稳坐审讯台前,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打斗中,贼人不愧受过残酷训练,一招一式无一不透着冷冷杀气,招招取人要害,眼看衙役们已无力招架。
突然,悬梁上落下大量生石灰粉,像是长了眼睛对着刺客而去,一时间白色粉末漫天飞舞,让人睁不开双眼,堂下犯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人拖走了,衙役亦暂时撤出堂内。
堂下,生石灰粉伤了眼的亡命之徒,依旧高举大刀砍向面前的黑暗,白色的粉末与鲜红的血液在日光里相互交错,交织成一幅唯美血腥的画面。
纵使想象过无数次,面前的场景仍让人感到触目惊心。
叶如陌眼帘微敛,望向面前困境里痛苦挣扎的杀手,眸光里闪着一丝不忍,作为医者,救死扶伤才是自己的终极使命,怎能做出如此残忍之事?
但是放了面前的杀手,小青姑娘又怎么办?
堂内刺客不愧为精心训练的杀手,转瞬便冷静了下来,动作冷冽,透过模糊的影像杀向堂内四周。
叶如陌正神游天外,不知何时,瘦弱的身子已被拥入一处温暖胸膛向一旁而去,熟悉的体香袭来,一种踏实感自心底蔓延开来。
抬眸望去,烟雾迷离里,奚辰逸神情冷漠,眼眸里杀机四起,搂住自己腰身的臂膀传来阵阵暖意。
贼人刀锋凌冽,虎虎生威,可惜生石灰粉让他们元气大伤,眼睛看不清目前事物,不到一刻钟,衙役们便占了上风,刺客们见逃脱无门,眸底生了寒意,砍出去的刀竟转头对向自己。
事情太过突然,眨眼间已有几名刺客倒落在地,血流遍地,触目惊心。
不成功便成仁,什么样的训练让人变得如此恐怖?
“哐当”一声,一名凶徒手中的刀被打落在地,叶如陌只觉得身边骤然一空,一条俊逸的身影已经跃了过去,手起指落,只留凶手灰败的脸色和惊恐的眼眸。(.)
石灰粉残留白雾般空中飘曳,奚辰逸衣袍袂袂,越发显得雍容尊贵,风华无双,眼眸里透着一丝冷冽,轻喝一声,“带下去。”
哇…。
这就是传说中的大侠吗?还这么帅!
神游太虚间,“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了。
门外的百姓多数已经惊恐离去,几个胆大的倚在庭院角落里东张西望,见大门打开衙役们清理现场,便怯怯地凑上前来。
大堂内,烟雾弥漫,血腥味浓浓,一具具尸身从里头抬了出来,一路上鲜血遍染,场面极其骇人。
紧接着,一个衙役从里面走了出来,手执告示向县衙门前而去。
有好事者尾随而至,高声朗道,“今有贼人入堂行刺,衙役奋勇杀敌,犯人亦被贼子所杀,…。贼子中留有一活口,不日再审……”
围观者面面相觑,就这么一盏茶的功夫,竟死了这么多贼子?这伙贼子简直无法无天,死了也好,至少可以过太平日子,省得每天提心吊胆。
瞬间,对王爷和县令大人的崇拜之情又上升了一个高度。
告示前,一个身穿粗布棉袄的中年男子隐在人群里,嘴角微扯隐过一丝狰狞,随即挤出喧嚣的人群,消失于众人面前。
—
大堂里,叶如陌还没有从刚才的惊悚里褪去,脸色苍白,望向面前的奚辰逸,嘴角喃喃,“我这样做,对吗?”
衙役清扫着满地淋漓的鲜血,脑子里像是放电影,一遍遍地划过贼人倒地身亡时凄厉的眼神。
奚辰逸轻轻揽住叶如陌的腰身,眼眸望向门外人头攒动的百姓,“知道吗?你救了多少无辜的百姓。”
叶如陌抬眸,对上奚辰逸温柔的眸光,刹那,心底划过一丝感动,如果和他在一起,是否注定不会做一个平凡的医者?
须臾,像是恍了过来,白皙的脸上微烫,身子向一侧退去,嘴里嘀咕道,“后面还有好多事,有的忙了。”
刚才在检查尸身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小竹所说眼角下方有疤的男子,如此说来,对方定有防备,这一次,只不过是派了几个小喽喽在前面打头阵。
本人可能就藏在门外百姓里,关上大门瓮中捉鳖的那一刻,贼人惊呼中计时,那人定已知晓,这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
红鸾姑娘并不在堂上听审,所跪罪犯只不过是一些替身,瞒过了阳通县的老百姓,又怎能瞒得过一个身经百战受过特训的杀手。
事已至此,还得从长计议。
想到此处,起身向后院走去,刚才贼人为了转移注意力火烧膳食房,小梅住在后院厢房里,不知她是否受惊。
性命应该无忧,不然,早有人通报。
厢房前,小梅蓬头垢面,青丝凌乱,衣服早已污的不成样,幸好未曾受伤。
叶如陌瞪圆了眼,望向小梅,惊道,“你是到打劫?还是被人劫了?”
小梅双手叉腰,一脸神气,“陌儿姐,就许你救死扶伤,就不许我帮忙了?我刚才到帮忙扑火呢。”
难怪!
叶如陌心里笑道,和自己在一起的人迟早都是女汉子,连小梅也不例外。
或许女汉子才是自己最终的归宿,前世丢弃所有变身贤妻,又怎样?最后落得枉死收场。老天给了自己一次新生的机会,说不定就是要自己做回女汉子。
迎向小梅洋洋得意的眸子,叶如陌浅笑,还多了个小不点。
—
由于食膳房被火烧了,午膳比较简单,大家都在自己房里用餐,整个下午,奚辰逸都没有出现,叶如陌心里竟空落落的。
回想起大堂内突如其来的惊魂一刻,他首先想到的便是救自己,靠在温暖的胸膛里,竟没有感到半分的惊恐。
叶如陌狠狠地摇了摇头,这是要动摇的节奏吗?
面对美食,破天荒的兴味索然,草草地吃了几口,不惧小梅讶异的眸光,放下了筷子。
斜躺在床榻上,把关于瑾王爷所有不堪传闻拿出来,默默地温习了一遍,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厮是留着自己给他做义务工,也舍不得那百两银票,所以才对自己这么好。
……
如此一来,终于心安理得地躺平了身子,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仿若有人注视着自己,骤然睁开眼眸向床沿边望去,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烛光里,依旧俊逸无双雍容高贵,长长的睫毛呼闪着,“睡得可好?”离得太近,气息可闻。
叶如陌心底一颤,瘟神?
双手拽紧被子,坐了起来,“你不知道敲门吗?这么没礼貌?竟然到人家床前来?”话至尾声,声音低了下去。
奚辰逸笑意更浓,“你不是本王的填房丫头?怎么不可以进来,以后还得给本王暖脚呢。”
“你…。,不是还没生效?”叶如陌抬眸,眉头轻拧,“王爷记性这么差,说好了这次瘟疫事件了结,便许我回家。”
“那你要不要起床?”
“当然要。”想起回家便可看到娘亲她们,心底就来了动力,动作迅捷,爬出温暖的被窝。
奚辰逸倒是有风度,说罢,不待叶如陌开口,已掩门而去在门外静候。
小梅站在一旁,眼神怯怯地,不时瞟向叶如陌阴晴未定的俏脸。
“刚才这瘟神敲了门没有?”叶如陌眉头微蹙。
“敲了,陌儿姐睡的太沉,王爷还等了好一会。”小梅面露愧色,声音低了下去。
早知这样,她要赶在王爷进来前,直接掀了陌儿姐的被窝,倒上一杯凉水才行。
“哦。”难道小梅撇着嘴,满脸委屈,原来自己信口雌黄,她倒当真了。
穿着整齐走了过去,给小梅来了个“摸头杀”,“乖,在家好好等着,回来给你讲故事听。”
小梅萎靡的神情陡然一震,眼眸里泛着光,低声询问道,“陌儿姐,我可以去吗?”
叶如陌面露难色,眼角瞟向门外那一抹俊逸的身影。
小梅立马垂头丧气,“好吧,我就在家等着吧。”
出了县衙偏门,云鹤早已在那里等着,两人上了车,马车便向昨夜方向驶去。
车厢里,光线幽暗,叶如陌坐在小板凳上,神情肃然,生怕自己无意的举动让这瘟神又有了揩油的念头。
加上连日来时不时地暧昧,到是拘谨了起来,虽然嘴皮子上有时是坏了点,但内心还是很纯洁的,不然前世怎会被那负心人玩的团团转。
面前的瘟神便不一样,有了填房丫头这一名正言顺的借口,要是往自己身上揩点油,也是无处诉冤。
叶如陌心底忍不住骂了一通,万恶的封建王朝,吃人不吐骨头的旧社会…。
“丫头。”奚辰逸轻唤。
叶如陌心底一紧,声音这么温存带着一丝蛊惑,准没好事,嘴角低声应道,“嗯。”
“你真想离去?”奚辰逸眼眸微眯,昏暗的车厢里,神情晦暗莫测。
叶如陌微微一怔,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便是离开这个瘟神,真的谈到这个问题,心底竟似有一丝不舍,半晌低声回道,“嗯。”
“想家了?”
“嗯。”
何止想家,身处异世,更想那曾经温暖的家,想因自己而死不瞑目的父亲,一瞬间太多的情绪上了心头,快过年了,谁不想家。
“我不想。”奚辰逸低声叹道。
叶如陌抬眸望了过去,月色下,奚辰逸斜躺在软榻上,风华依旧,神情里似是透着一丝落寞。
“事情完了后,去我家吧。”叶如陌一怔,脱口而出。
啊,这是什么朝代,自己竟然傻乎乎的带个男人回家?
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奚辰逸略带伤感的面容一闪而过,嘴角微勾带出一抹笑意,“也是,老将军不知恢复的怎么样了?有时间得去看看。”
这厮,明明是想去自己家,愣是摆出这么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
这就是封建王朝的王爷,想做一些出于常规的事,又不得不找一些明面上让人膜拜的理由,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那这事,得早点完结才行。”车厢里,奚辰逸像是自言自语。
透过窗棂格往外望去,今晚的月色格外迷人,连着寒风吹打着树枝的“沙沙”声,就像是一曲曲悦耳的音乐不断地传入耳内。心情好了,风景都变得不一样了。
马车一直不急不缓地向前驶去,像是过了许久,终于到了昨晚的庭院,马车停稳,两人下了车便从侧门向庭院凉亭走去。
一路上,奚辰逸依旧轻拥着叶如陌,沉默无言。
叶如陌都有点不习惯,返过头去,对上一双神情肃穆的眸子,到嘴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说他非礼吧,人家除了手搭在腰上,正经的很,说他没有所图吧,这腰身快被捏断了,好像防着自己随时逃跑一样。
好在,庭院并没有多大,神游天外还没恍过来,就到了凉亭下,奚辰逸抬手开动机关,将暗门打开。
借着幽暗的烛火,两人沿着台阶向下走去,地牢里,烛火闪烁人影晃动。
林韩若坐在牢房里临时铺就的床榻边上,俊秀的脸上隐着一丝担忧,胡子拉渣,短短两日,云奚国第一大才子恍若山野悍匪,红鸾姑娘静静地躺在他的身侧。
烛火摇曳,栅栏矗立,男子身袭白衣静静守护佳人,忧伤环绕,画面唯美感人。
许久,林韩若似是恍了过来,站起身来,轻声问候道,“王爷,您来了。”眼眸里泛着红血丝。
奚辰逸瞥了一眼牢内,轻声问道,“小青好点了没?”
“嗯。”林韩若声若蚊蝇。
一旁的叶如陌已经走进牢里,向床铺上的小青姑娘望去,烛光闪烁映在她的脸上,额角冷汗涔涔似是经过一场剧烈的争斗,发丝凌乱随意地洒在锦被上,美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脸颊上隐约可见一条条红色的印痕隐在皮肤下面,触目惊心。
旁边未见绳索和布条,叶如陌返过头瞥了一眼林韩若牙印深深的左手掌,叹道,“红鸾姑娘是不是刚刚发作了一次?”
林韩若将手掌往衣袖里拢了拢,低声回道,“嗯。”
云奚国第一才子,一方父母官竟然会像今日这般垂首黯然,真是想不到,想这他此前在奚辰逸面前的态度也一直是不卑不亢,难道爱情的力量大到足以改变一个人?
“她今日一共发作了几次?”
“三次。”林韩若俊秀的脸上隐过一丝伤痛。
叶如陌似是叹了口气,“这发作的次数一日会比一日少,只是前面几日辛苦些。她能熬吗?”
林韩若神情伤感,嘴角喃喃,“不知道,她一直拒绝回想以前,甚至没了生存的意志。”
叶如陌沉吟着,怎么会有这样的情况,鸦片并非不可以戒,如果配合到位,一个星期便可以了。
难道?
叶如陌手端烛火,在红鸾姑娘脸上来回移动,重新审视她脸颊上的影痕,薄如蝉翼的肌肤下隐约可见一条条微凸的红色印痕,局部有红肿及水疱。
异声惊动了红鸾姑娘,玉臂轻扬挥向面前的烛火,牢房里陷入一片黑暗,床榻上隐约传来低泣伴着喃喃自语声,“让我死吧。”
林韩若仓皇失措扑向前,一把抱住小青,“小青,别怕,是我,韩若,我在这里。”
红鸾姑娘娇躯瑟瑟发抖,颤抖地声音里透着一丝绝望,“让我死,让我死吧,这样活着,和死有什么区别?”
视线渐渐明朗起来,床榻前,叶如陌紧握小青冰冷的手掌,低声说道,“小青,我不知道你曾遭受过什么样的伤害,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有最爱的人在身边陪着,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一定要有信心。”
“你脸上的伤我仔细查看了,有希望治好,现在最重要的是信心。”充满情感的话语透过地牢的上空,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小小年纪像是感同身受。
时人只知自己仅十三岁,怎知这小小身躯里,包裹着一颗来自异世千疮百孔的心。
说罢,低声叹了口气,世人都道只羡鸳鸯不羡仙,可见千金易得真情难寻。如果前世有这样一位有心人陪在身边,又怎会落得这般下场。
床榻上小青身子似是动了动,向一旁的林韩若拢了拢,对他的温柔体贴总算有了一丝回应。
牢房外,奚辰逸的眸子沉了沉,望向牢房里的叶如陌神情里若有所思。
见小青情绪缓了下来,叶如陌便走出牢房,给其她舞女诊了诊,没有发现其她异常的情况,便走了出来。
心里缓了一口气,抹了抹额角的汗,这种病人自己还是第一次诊治,似乎比想象中进展顺利。
幽暗的烛火里,奚辰逸背光而立,一袭暗红色金纹锦衣长袍,衬的如妖似魅的容颜愈加迷离,见叶如陌走了出来,嘴角微勾带出一抹笑意,“好了?”
“好了。”
“今晚我们就早点回去吧。”
“嗯。”悲伤的情绪还没有抽离出来,整个人显得有点消沉。
奚辰逸出乎意料的没有取笑,将手递了过来,“走吧。”
叶如陌愕然,“…。”
林韩若要出来送行,奚辰逸摆手不用。
就这样,冰冷的小手被奚辰逸紧攥着,小小的个子只够奚辰逸胳肢,却有种说不出的默契。短短的石阶竟比昨晚多费了一半时间。
出了地牢,庭院里,冷风徐徐,奚辰逸将大氅搭在叶如陌身上,远远望去,竟不见她的身影。
相比昨夜两人之间的活跃气氛,今夜显得格外沉闷,或许是叶如陌少了招惹对方的兴致,出了偏门,两人便上了马车。
车厢内,奚辰逸拉着叶如陌坐在软塌上,空气中似是蔓延着一丝沉闷的气氛。
许久,奚辰逸开口问道,“你。刚才给小青姑娘说的那番话,是怎么回事?”眼眸里带着一丝询问,“别和我说,你那是编的。”
叶如陌浅笑,“如果我说,前世过奈何桥时,忘了喝孟婆汤。你信吗?”
奚辰逸嘴角微勾带出一抹浅笑,脸上透着些许兴味,一瞬间那个玩世不恭的王爷又回到了面前,“如果我说,来到这里,只为遇见你,你信吗?”
叶如陌心扑通扑通地跳了一下,这该死了瘟神,又在乱放电了,低头咕噜一句,“鬼才信呢。”
话音刚落,额角上又落下一个浅浅的吻,温柔且执着。
来不及出声,奚辰逸已经别过头去,额角上徒留一抹温暖的感觉。
刚想开口训斥,见奚辰逸若无其事,叶如陌只得悻悻地闭上嘴。
软塌上,叶如陌靠在奚辰逸身侧,背上搭着他的大氅,腿上盖着小锦被,就这样依靠着,内心从未如此宁静,仿若时间停止在这一刻。
直到云鹤在外面低声唤道,“王爷,已经到了。”
叶如陌才恍了过来,面上潮红未曾褪去,幸好夜色下,瞧不出端倪。
进了庭院,奚辰逸一直送叶如陌到了门口才离去,两人互道晚安,眉目传情,一种说不出的情愫在两人之间蔓延。
以致叶如陌回房之后,一直魔怔着,思维似是短路了。
“陌儿姐,你怎么了?”
叶如陌吓了一大跳,望着睡眼惺忪的小梅,“你是什么鬼?从哪里钻出来的?”
小梅伸手往叶如陌的额头上拭去,“陌儿姐,你是不是中邪了?我哪天晚上没有等你回来睡觉的?”
诚恳的语言像是说的自己多贴心,其实加上昨晚才两个晚上。
叶如陌撇了撇嘴,“好吧,你赢了。”
小梅笑着跑开,准备洗漱用水去了。
额角上的余温似乎还在,心乱如麻,哪有心思和这小妮子斗嘴。想起不久之后的离去,心底浮上一丝怅然,人终归是群居动物,有了温暖哪有不靠近之理?
躺在床榻上,望向窗外的明月,似是想问那皎洁的月色,自己到底该如何做?带着复杂的情绪,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前世那人的狰狞面目,父亲临死前的表情,自己在厨房里忙碌,殷切见到心里上人的心情……如同放电影,梦里反复播映,自己仓皇无措,黑暗中一路狂奔,路漫漫仿似没有尽头。
……
清晨,庭外鸟鸣雀跃,叶如陌从冷汗涔涔中醒了过来,疲惫不堪,望向窗外的朝阳,心里叹道,这么沉重的记忆,自己真的要背上一辈子,或许这段记忆已经成了保护自己的一件盔甲?
小梅还在沉睡,叶如陌披衣起床,推门而去。
庭院里,树枝嫩芽新发,一片生机盎然美景,微风徐徐,带来一丝凉意,吹去了心头的雾霾,精神了不少。
“怎么?这么早便起床了?”熟悉的声音自微风送了过来。
循声望去,庭院凉亭里,一抹暗红色的身影悄然而立,俊逸的身形隐在薄薄的雾里,只露出那如妖似魅的面庞,青丝微垂,浑然天成的雍容贵气与唇角略带兴味的笑意完美结合,数不尽的风流倜傥。
叶如陌微微一怔,浅笑,“王爷,也有这么好的兴致?”
昨夜扭捏神情全然已去,神情似是轻松了不少,事情一完自己便要离去,纠结于这些事情又有何意义?
“本王可不像某些懒猫,只知道睡懒觉。”奚辰逸轻迈脚步,下了凉亭。
叶如陌撇了撇嘴,自己确实喜欢睡懒觉,半晌,语气轻扬,“这你就不知道了,美容觉,懂不懂?”说罢,摸了摸自己脸颊,“瞧瞧,什么叫天生丽质难自弃。”
奚辰逸低头,嘴角划过一丝笑意,“脸色苍白像鬼一样,还天生丽质?”
叶如陌扶额,“……”
昨晚噩梦连连,不正是面前瘟神惹的?
面色似是一窘,转身便想退去房里,奚辰逸低沉带着一丝调侃的声音已经响起,“怎么?小小年纪也知道害羞?不就是个暖脚的?本王又不嫌弃。”
“你……”叶如陌语噎。
自己倾城之貌,到了这厮嘴里竟如此上不了台面。
更可气的是,前世杀伤力惊人的利嘴在这厮面前,似是起不了一丝作用,就像是铁锤击在海绵上,化了。
惹不起总躲的起吧,叶如陌拂袖推门而入。
身后,奚辰逸似是轻叹了一声,声音低沉略带磁性,带着一丝蛊惑,“县衙为本王准备了丰盛的早餐,听说有阳通县的各色小吃,本想叫姑娘一起去尝尝,竟然这样,那就算了吧。”说罢,转身便向前院而去。
什么?
丰盛早餐?各色小吃?
叶如陌眨了眨眼睛,伸进门槛内的脚步顿住。
似是砸巴了几下嘴,对着奚辰逸离去的背影,连声唤道,“王爷,等等…。”
奚辰逸返过头来,浅笑,“姑娘,有何吩咐?”
叶如陌表情呐呐,怔了半晌,低声回道,“那个,我突然想起有点事想和王爷说下。”
前世,山珍海味,哪餐不是变着花样弄。
穿到异世,除了沾沾这瘟神的福气,当真没吃到过什么好东西,就像这县衙的早点,每天都是几个大馒头,就着稀粥,吃的自己都快成馒头了。
奚辰逸眉头轻挑,“有事可以在这里说,本王刚好不饿,早点等会吃。”
叶如陌低头,嘴角微扯,这么聪明的人当真看不出自己只想跟着蹭点好吃的?还在故意调戏?
强压住心头的怒意,揉了揉已经在唱空城计的肚腹,抬眸时,已经换上一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笑脸,“王爷,这事说来话长,得找个地方慢慢说道。”
“这样?”
“嗯。”
“那走吧。”
话音刚落,奚辰逸走了过来,牵起叶如陌的小手大步向中院走去。
掌心暖意袭来,步伐匆忙间,叶如陌有点跟不上,“诶…。,我自己有脚…。”
“再不快点,都凉了。再跟不上,本王便出手抱你…。”
叶如陌瞪圆了眼,“……。”
默默地闭上了嘴一路小跑,暗自骂道,没出息的吃货。
昨日大火烧了膳食房,连同用膳厅也一并遭了殃,时间仓促来不及修葺,用膳地方改设在离膳食房较远的厢房里。
一进去,便见桌上热气袅袅,美食满桌。
叶如陌眸子里闪着异光,连忙坐了上去,埋头开吃。
许久,抬眸,望向静坐不动的奚辰逸,问道,“怎么不吃?”
“你不是有事要说吗?”
叶如陌嘴里嚼巴着,讪笑道,“这个,吃着吃着便忘了。”
奚辰逸,“……”
再抬头时,奚辰逸依旧不动,疑道,“怎么还不吃?”
“我怕你不够。”奚辰逸浅笑。
叶如陌一窘,望向面前一碟碟的小吃,除了大份的糕点,真没剩多少了,悻悻地放下手中碗筷,低声回道,“诶,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知道粮食来之不易,当然不能浪费。”
云鹤,“……”
什么逻辑?主子未曾举筷,何来浪费一说?
在云鹤满是不平的眼眸里,奚辰逸举筷伸向桌面,夹起碟内最后一块桂花糕。云鹤总算是松了口气,这几日事情繁多,主子没怎么吃好,都是将就着吃点便走了。
叶如陌低头瞟去,心在颤抖,入口唇齿留香的桂花糕呀,那可是自己的最爱!刚才怎么脸皮不厚点,索性筷子一伸干掉它。
“砰”地一声桂花糕掉入碗内,叶如陌闪过一丝疑惑,抬眸望去,迎向奚辰逸淡然地眸子,“要谢本王,等身子养胖了好好暖脚便是。”
“你…。”叶如陌语噎。
心底涌出的一丝感激立马飘向九霄云外,见过嘴贱的,没见过嘴这么贱的。
身后,云鹤扶额,只差没晕过去。
“县衙牢里的犯人怎样了?”叶如陌抬眸,轻声问道。
瘟疫事件及早解决,这人是关键。
奚辰逸未曾抬头,专注于碗里早点,淡淡回道,“地牢里,等会去看看。”
突然,想起叶如陌说起瘟疫事件完结之时,便是离去之时决绝的眼眸,手中银筷似是慢了下来。
叶如陌撇嘴,真是不可理喻,事情刚发生时,急的跟猴似的,现在又不当回事了。
在叶如陌无声的抗议下,奚辰逸总算不紧不慢地将碗中的早点吃完,站起身,语气里似是透着一丝不悦,“走吧。”
县衙坐北朝南,监牢设在县衙右侧,离大堂不远,在衙役的引领下,两人穿过庭院回廊、大堂,不多时,便来到一条黑色铁制大门前,门上挂着“狴犴”头像,面目狰狞、恐怖,两边青砖高墙,处处透着威严、凝重感。
叶如陌深吸了一口气,这是古代牢房?
跟着奚辰逸进了监牢大门,光线暗沉了下来,穿过一条狭窄的通道,来到牢房“狱厅”,牢头们正和禁卒吹牛,见衙役领着王爷进来,腿都吓的快软了,连忙迎了上来。
身子伏地跪了下去,嘴里高呼,“王爷千岁。”
心里直打颤,王爷贵为千乘之躯,怎会到这地牢里来,审讯犯人只需提审便是。
叶如陌眉头微皱,诶,这没人权的封建社会呀。
“起来吧。”奚辰逸似是司空见惯,随口说道。
一旁衙役已经开口,“前边带路,王爷要见昨日关押进来的犯人。”
牢头闻言,忙爬了起来,在前头带路,牢房里阴暗潮湿,隐隐地透着一股子霉气和骚尿味,叶如陌轻拧眉头,望向前面的奚辰逸,这厮依旧高冷的模样,恶劣的环境丝毫没有减去身上的雍容贵气。
叶如陌一瞬间有点混绕不清,镇国将军府木桥前一脸痞气追着自己要那百两银票,阳通县里不动声色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整个监牢分为外监和内监,外监关押轻刑犯,内监位于监牢里侧,关押重刑犯。
穿过外监没多久,便到了内监,光线愈加暗沉,骚尿味更浓,空气里似是透着一种让人窒息的氛围,这里的犯人都是单独关押,望着过道上一行人丝毫不惧,眼眸里满是探究。
叶如陌低着头,一言不发紧跟奚辰逸,这里的气氛真让人不好受,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不过对于这种穷凶极恶的罪犯也只能如此。
终于到了内监最里侧,牢头打开牢门,几个人走了进去,透过阴暗的光线向里望去,稻草堆里,犯人向下趴着,衣着褴褛,看样子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裸露的皮肤上血迹斑斑,远远望去如同死去一般。
心里怒道,这副模样自己来干什么?
昨日押下去的时候,可不是这样,难道这厮又先走一步棋,提前审了犯人。这会,只是要自己前来救人?
眸光斜斜地往一旁的奚辰逸瞥了过去,这厮依旧高冷淡定。
叶如陌终于忍不住开口,“这模样,怎么问?”
奚辰逸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笑意,“你说呢?”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我靠!当本姑娘是华佗么?
像这种经过特殊训练的死士,又怎会害怕酷刑?当然,这种道理是从电视上学来的。
牢头和衙役向前,把犯人翻了过身,面前出现了一张年轻男子的面容,年纪不超过二十,面色苍白,双眸紧闭,明显晕厥过去。
这么简单的情况不会处理,难道是因为犯人身份特殊,所以才叫自己前来?
叶如陌低叹了声,俯下头去,半晌嘀咕了声,“幸好,只是昏死过去。”说罢,用力死掐犯人人中,没过一会,一声低吟传来,犯人缓缓睁开了眼眸。
望向面前给自己诊病的叶如陌,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转眼间淡定如常闭上眼眸假寐。
身为杀手,一旦被俘最好的结果便是死,如今对方找了大夫来,显然不想自己就这么死了。
门派里规矩森严,任务失败,就算不死在对手手里,也会死在自己人手里,这是门派规矩,任何人不得例外。
就算试图逃脱,门派也会下达追杀令,天涯海角无处可逃,死状更惨。因此,接到命令时,杀手们为了完成任务都会拼尽全力,不行便当场自刎。
这也是多年来,门派一直不为人知的原因。
阴暗的牢房里,叶如陌面色沉沉,望向始终闭目不语的犯人,“说吧,是谁派你来的。”声音轻柔,仿若一丝春风吹入这不见天日的监牢里,拂去人心头的阴霾。
杀手面色如常,不为所动。
“你真的想死?这世上就没有让你牵挂的人了?”叶如陌疑道。
草堆里,孱弱的身子似是微微一颤,转眼又恢复正常。
“如果这样,那我便成全你。”说罢,望向一旁的衙役,吩咐道,“把他抬到刑房去,另外准备一碗蜂蜜和一只毛刷子,顺便牵只山羊过来。”
身后,云鹤瞪圆了眼,望向叶如陌,不明所以。
难道叶姑娘善心大发,想给犯人喂食蜂蜜,为何又要牵头羊过来?不会在牢房里烤全羊吧。
想着她先前掘坟焚尸,行为胆大,最终圆满收场,到嘴边的话语生生咽了回去。
奚辰逸未曾出声,望着面前的叶如陌,想起她昨晚所说,走到奈何桥,忘了喝孟婆汤的话。
行刑房在“狱厅”一侧,衙役们手脚麻利,转眼间已把犯人抬了过去,叶如陌等人过去的时候,一切已经就绪。
“把犯人綁稳了。”叶如陌一声低喝,言语里透着一丝不可抗拒的威严。
这货正经起来,真像那么回事。
一旁的云鹤疑道,平时看不出来,这做法和主子有得一拼,难怪主子对她不一样,惺惺相惜?
犯人微眯着眼,任凭衙役如何动作,眼眸暗沉,面色决绝,赴死之心跃然纸上。
准备就绪后,叶如陌拿毛刷从碗里沾了点蜂蜜,蹲下去对着五花大绑的犯人脚底抹去,低声说道,“知道你不怕痛,这是从洋人那里学来的最新酷刑,笑刑,希望你能挨过,三个时辰后,你便可安乐死去。唯一的好处,便是尸身完整,要是心爱之人见了定会认出来,不至于无人送终。”
犯人面部微扯闪过一丝惊恐,满是血污的身子似是一颤,眼眸里有了一丝思量。
叶如陌动作轻柔,软软的刷子沾着蜂蜜不断轻挠着犯人的脚底心,犯人苍白的面容上,抑制不住地呈现出一丝愉悦的神情。
刚开始,便这么兴奋,才刚开始呢。
这种“笑刑”是欧洲发明的一种酷刑,山羊大舔脚底上的美味蜂蜜时,受刑者奇痒难忍,无法克制,终因狂笑只肺部缺氧,窒息而死。自己是学医的,自然是有所耳闻。
一旁的云鹤眉头轻拧似是不信,就这样,安乐死?
跟随王爷多年,什么酷刑没见过,往脚底抹蜂蜜也算?
须臾,叶如陌起身把手中毛刷放入碗内,轻声说道,“好了,把羊牵过去吧。”语气轻柔动作优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叶如陌在服侍病人呢。
“记得,忍不住就求饶,王爷在此,只要你愿意弃暗投明,小命还是可以保住的。”
云鹤心底冷哼,就这点蜂蜜?
还有脸叫一个经过严酷训练的杀手招供,自己可是亲眼见到这人的意志力,鞭抽、铁烙头烧…。,眼皮子都未曾眨动下。
在众人诧异的眸光里,山羊被衙役牵了过去,低头慢慢舔着犯人的脚掌心,似是被美味吸引了,嘴里动作越来越熟练。
犯人先是强忍笑意,脸上青筋暴露,憋得通红,场面极其诡异。五分钟过后,犯人再也忍不住,仰天大笑,像是压抑许久的情绪蓦然得到释放,笑声穿透牢房,直入云霄,让人不寒而栗。
更骇人的是,犯人自从笑出声后,便再也没有停过,喘着大气笑声依旧,狰狞的面目里透着无尽的惊恐无助。
偌大的刑房里,只有这凄惨的笑声,众人背脊处皆冷汗涔涔,这是什么刑罚?怎么比那些酷刑更恐怖?从事衙役数十年,从未想到让人发笑也是一种刑罚,更未想到笑声会如此凄惨。
不到两刻钟,犯人面部抽搐,从大笑已经便成大哭,已然支撑不住,众人皆面露惊悚,这是什么情况?
猜测间,叶如陌已经向犯人走去,附身轻声问道,“愿意招供吗?”
犯人面目狰狞,涕泪交加,表情似哭似笑,无暇回应,连连点头。
叶如陌拂袖,面向一旁的衙役,“把羊牵走吧。”转身嘀咕了几句,“本姑娘的必杀技都没拿出来呢。”
“砰”的一声,身后犯人身躯直接瘫软了下去。
这一刻,大家算是彻底臣服了,看着这小子个不高,面目清秀,乍一看还以为是跟来看热闹的,没想到这么有本事。
云鹤算是彻底服了,叶姑娘行为有时疯癫,让人看着不解,嘴里也经常蹦出些听不懂的话语,实则高人,深藏不露,就像自己主子一样。
奚辰逸坐在刑房的主位上,面前是早已备好的茶水,茶雾袅袅,衬的表情愈加高冷雍容,望向叶如陌时眸子深了几分。
叶如陌低声叹道,真是同人不同命呀。
谁叫这厮是王爷,为了早日得到自由脱去家奴的身份,自己得绞尽脑汁查清瘟疫事件,脑细胞不知费去多少了,口干舌燥。
心底一恼,怒道,“来人,给本姑娘上杯茶。”
云鹤似是一怔,虽说本事惊人,横竖也就一填房丫头,自己还是王爷的亲信呢,这派头,以后要是真跟了主子,还得了。
纵使心底千万般不情愿,迎向奚辰逸冷冷的眸子,只得给叶如陌倒了杯茶,表情里满是恭敬。
叶如陌往奚辰逸旁边一坐,伸手接过茶水轻抿一口,喃喃说道,“茶还可以,只是动作慢了点。”说罢,往椅子上一靠,双眸浅眯,“说好了,本姑娘只是协助,这剩下的事就交给王爷了。”
云鹤,“……”
奚辰逸闻言站起身,轻声说道,“云鹤,这里交给你了,相信这么简单的事,不用我教。”说罢,便向蜷缩在椅上的叶如陌走去,附耳说道,“是自己走,还是本王抱你?”
叶如陌冷不丁被惊了过来,迎向奚辰逸充满诱惑的星眸,急忙跳出一丈之外,这厮有什么不敢做的,自己可不想出了这牢房,便成了街头巷尾的议论对象。
奚辰逸嘴角微勾带起一抹浅笑,一把抓住叶如陌的小手,附耳轻吟,“本王说了,还得养养。”
掌心传来的温暖让叶如陌心底一颤,刚从一段失败的感情里走出来,对这种看似宠溺的行为有了一种本能的排斥,如果不然,定会深陷其中。
或许自己来自现代,有着常人不能为的能力,才让他这么重视吧。
一路上,叶如陌大肆脑补了一通,又默默地把奚辰逸的丑闻拿出来复习了一遍,心总算是定了下来。
觉得不过瘾,转过头望向奚辰逸完美的没有一丝瑕疵的侧颜,暗自啐了一口,仗着这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尊容,就知道到处放电,封建社会的毒瘤。
没过一会,便出了牢房。
空气陡然清新起来,叶如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叹道,“生活真美好啊。”小手依然紧拽在奚辰逸的手中,轻甩了几下,不动,“王爷,谢谢您了,我可以走了吗?”
奚辰逸返过头,给了叶如陌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啊?我累呢。”叶如陌面露难色。
奚辰逸松了手,似是自言自语,“香喷喷的烤鸭,叫我一个人吃,真是有点可惜。”
叶如陌眼里闪着异光,抓起奚辰逸的手向外走去。
奚辰逸望向紧攥在一起的手,微微一怔,步子缓了下来。
“走吧,还等什么?”叶如陌扭头唤道,望向奚辰逸怔然的表情,似是明了。
心底叹道,真是封建社会的毒瘤呀,牵下手算什么。当下,嘴角微勾带起一抹浅笑,“今日,我们是哥们,知道什么是哥们吗?就是好事坏事一起干的人。”
这一抹浅笑,仿若百花园里春风拂过,百花尽开颜。
奚辰逸敛起心底惊艳,扬起一抹无奈的笑意,这丫头,说起吃的便不要命,被人卖了,定会帮人数银子。
想到此处,明朗的面容上似是沉了沉,转瞬归于平静。
拉着叶如陌向县衙门外走去,大门外,暖阳高照,摊贩林立,人流穿行其间好不热闹。
看样子,瘟疫处置得当,几日来的恐慌已去。
叶如陌俏脸微扬,扬起一抹真诚的笑容,做为医生,最大的成就莫过于看着病人能被自己救活。
半晌,心底划过一丝遗憾,不知道徐叔儿子怎么样了?那天不是他舍身相救,自己早已不知魂归何处。
暖阳里,叶如陌微眯着眼,美眸流转,一袭锦衣长袍在身,清瘦的面容,单薄的身子立在人群里,格外惹眼。
奚辰逸一袭墨绿色金丝锦衣长袍,神情淡然,雍容贵气,数不尽的风流倜傥。
人群纷纷侧目,望向两人,议论纷纷。
“这是哪里来的小公子,长的像戏里唱的一样?”
叶如陌暗自笑道,辛亏那日去坟场蓬头垢面,现在成了油头小生,也没人往这方面去想。
“看那男子,定非寻常人等。”
“怎么有一点像是瑾王爷?那天在坟场上远远的瞧过一眼。”
……。
一路上,更有众多花痴者尾随。
叶如陌瞟了过去,发现盯着这厮的比盯着自己的多上许多,心底懊恼道,诶,事实证明,这厮的魅力还是比自己大上许多。当即又脑补了一番,应该是那些女子眼光有问题云云…。
明明是两个人散步,转眼间就成了大队人马,就像是行军打仗的部队,浩浩荡荡向前开去,场面壮观,非比寻常…。
两旁的摊贩们倒是个个喜笑颜开,毕竟是古代女子,追个意中人什么的,总得做做样子,比如,看下旁边摊贩上的一些物件,随口就把原本滞销的货物买了去,价也不还。
一路上,好不热闹。
奚辰逸也不吭声,迈着优雅的步伐,偶尔摆出配合一下叶如陌的情绪,摆出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引得惊呼声一片。
一双双充满杀意和嫉妒的眼神落满周身,叶如陌暗自轻叹,如果眼光能杀人,自己何止死了一万次。连帅哥旁的男子也招人嫉恨了,这是什么世道?
好在走了不久,便到了一处酒楼,大门前,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奚辰逸脚步停住,转身往酒楼里走去,身后,花痴们终于停住脚步,不再跟进来。
叶如陌暗自松了口气,被人当猴看的感觉真不好。
奚辰逸依旧神情高冷,仿若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进了大堂,掌柜便迎上前来。
叶如陌一看,傻了眼,这不是徐叔吗?他怎么在这里。
看着面前的两人,徐叔面上似是露出一丝疑惑,想必奚辰逸他是认出来了,只是叶如陌洗净了脸,像是换了个人,只觉得面善,一下子似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怎么说,奚辰逸也是帮了自己的人,神情里满是敬意,领着奚辰逸便往楼上包间而去,一路上问个不停,“官爷,你来了,那日,那位小公子怎么没和您一起来?”语气里闪过一丝期待。
一旁的叶如陌忍不住笑道,“徐叔,您不记得我了?”
徐叔瞪圆了眼,望向叶如陌,颤声道,“小公子,真是你?”
“嗯。”
“小公子今日这身装扮好生秀气,老夫差点没认出。”
叶如陌依旧浅笑,“徐叔,你家小儿现在病情怎样?”
徐叔似是恍了过来,连声应道,“托公子的福,犬子现在身体好多,只是在家休养着,本想过几日到衙门来谢恩,没想到今日公子竟然来了。”
叶如陌闻言,抬眸,“这店是徐叔家的?”
徐叔讪讪回道,“徐叔不才,只能守着祖上留下来的这份家业,安生过日子。”
“那你家的烤鸭是祖传手艺了?”叶如陌眉眼俱是笑意,看样子这厮没骗自己,这烤鸭真不是盖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包房里,徐叔满脸笑意,“姑娘要是喜欢我家的烤鸭,等会多吃点,老夫亲自给你去做。”
叶如陌瞪圆了眼,这是烤鸭传人亲自下厨的节奏么,好菜怎能少了好酒,当即不再客气,说道,“记得,再上几壶好酒。”
“这…。”这一次,徐叔没有回话,杵在原地,望向奚辰逸。
叶如陌眉头微蹙,这万恶的封建社会,不就是身材矮小看起来像个女孩子,想喝点酒吗?
奚辰逸坐在窗前,望向窗外未曾离去的花痴们,半晌回道,“等会醉了,你打算怎么出去?”
微风徐徐,窗外花痴们的声音不时地传了进来,叶如陌一种酸意泛上心头,低声回道,“关我什么事?你看着办吧。”
奚辰逸,“…。”
望向叶如陌沉闷的小脸,眉头微皱,半晌回道,“那就劳烦掌柜上点酒吧。”
徐叔应声而退。
没过多久,一盘盘烤鸭便上来了,鸭皮焦黄脆嫩,鸭肉炒青椒,鸭骨煲汤,薄薄的面皮…。,这不就是正宗的烤鸭吗?难道烤鸭传人出自此处?
想前世时,读书期间,为了吃上正宗的烤鸭,和闺蜜坐了一天一夜,看着店外长长的队伍顿时泄了气,也不知道,吃到嘴里的烤鸭还不知是哪个徒子徒孙的手艺,好在味道没让自己失望。
现在,桌上这份香味扑鼻的烤鸭,才是正宗烤鸭传人亲手所制,这份比天更广比海更深的情谊,如何不让自己感动?
叶如陌面色虔诚,砸巴了几下嘴,将面前杯子倒满酒,拿起手中筷子伸向面前的烤鸭。
丝毫不顾一旁奚辰逸黑沉沉的表情,一心想着大快朵颐。
几杯下肚,人便成了话唠,望向面前的奚辰逸,轻声唤道,“来,帅哥,我们喝一杯。”
……
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只知道面前的酒壶一个个见了底,奚辰逸依旧神情高冷,朦胧间,他的神情晦暗莫测,像是很近又很远。
前世含冤而死,无意中穿到了这具身躯里,本想着踏踏实实的过好日子,谁想命运之神就是不让自己省心,一次次地让自己置身于漩涡当中。
诶,好在自己有着古人不曾有的医术,才能一次次的化险为夷。
压抑太久的情绪,猛然间得到了释放,今日说起来还是很高兴,徐叔的儿子得救了,压在心底的石头也算是放了下来,想徐叔当日救自己的场景,仍旧心有余悸。
就这样,一杯接着一杯喝着,时而伤感,时而高兴,亦不管旁人的看法,一味地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
到最后,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朦胧间,似是有人环抱住自己,之后便不省人事了。
清早,叶如陌被窗外的鸟鸣声惊了过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低声唤道,“小梅。”
怎么没人应?
头痛欲裂,醉酒后遗症尚在,叶如陌心底闪过一丝恼意,小妮子这几日不是挺殷勤吗?怎么就不见人了。
缓缓睁开眼望向四周,轻纱帷幔,丝绸锦被,无一不显示着这室内的奢华,一瞬间头晕脑胀,天啦,自己竟然爬到别人床上?
昨晚梦游了?
腰身像是被手臂压着,叶如陌使劲摁了摁胀痛的脑袋,自己竟已换上中衣?
强压住内心的惊骇往一侧望去,一张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白色中衣衬的如妖似魅的容颜愈加澄清。天啦,竟然睡在辰逸床上,更可恶的是,竟然熊抱自己。
这厮太过分了,竟然乘人之危?
一旦传出去,清白全毁了。
沉思片刻,觉得这帐不能马上算,先行离去再说。
当下,叶如陌小心地挪开腰上手臂,刚想离去,这厮低吟了一声又抱了过来,暗香袭人,低沉略带磁性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传入耳内。
叶如陌身子一颤,这厮是故意的吧,想色
诱自己?想起昨日那壮观的女眷队伍,低头望了望自己干瘪瘪的身子,好像没什么料,不值得色诱。
心底莫名地起了一丝气,抓起奚辰逸手掌甩了过去,这下,奚辰逸彻底醒了。
望向叶如陌气鼓鼓的小脸,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笑意,“醒了?”
叶如陌紧攥自己衣襟,“说说,昨晚怎么回事?堂堂王爷竟然乘人之危,说出去不让人笑掉大牙才怪。”
奚辰逸笑意更浓,“本王需要吗?”
叶如陌,“……”
这厮一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模样,巴望着送上门的官宦小姐定是不少,想着昨日情景便知分晓,又怎会乘人之危?
“看来,有人不记得昨夜为何睡在这里?是不是要本王提醒下?”
叶如陌眉头轻拧,“总不可能是本姑娘自动送上床吧?”
“昨夜有人死赖着不肯走,抱住本王直亲亲,怎么到了早上便翻脸不认人了?”
脑海里,似是一些记忆的碎片浮了上来,面上闪过一丝红晕,这酒后缠人的老毛病怎么就一直改不了?低垂着脑袋拉开锦被,还好垫被上没有异样,总算放下心来。
不再看奚辰逸,蹑手蹑脚地向床沿边上移去。
“想起来了,想溜?”奚辰逸语气轻柔,带着一丝笑意。
“回见啊!”叶如陌小手轻扬。
好不容易到了床沿边上,左手腕一紧,被某人攥住了,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就这么走了,昨晚的事谁负责呀!”
叶如陌暗自甩了几下,纹丝不动,只得回过头去,一脸诚意低声回道,“王爷,昨晚的事错在我,您无需介怀,只当从未发生过即可。趁着现在人少,我神不知鬼不觉溜回去,这事自然没了。”
“本王说的是,本王清白谁来负责?就让你白非礼了?”
叶如陌语噎,“……”
什么逻辑?竟要自己负责?
沉思片刻,望向门外晨色渐起,返过头正色道,“十两银子,这事算完了。”心底恨道,就当角色置换,自己逛了窑子,再不溜,人尽皆知了。
“在你眼里,本王就值这么点钱?”奚辰逸眉头微挑。
叶如陌嘀咕道,“我还嫌贵呢!也不知道昨晚有没有亲到…。”
奚辰逸,“……”
身子往后一倒,嘴唇便被奚辰逸用唇堵上了,房内只闻叶如陌呜咽地挣扎声,像是过了许久,奚辰逸才放开,“丫头,想起来了没有?”
叶如陌挣扎着坐了起来,恼道,入了贼窝只求全身而退了,钱财都是身外之物。许久,似是横下心来,向着奚辰逸伸出一只手。
“五百两?”奚辰逸疑道。
就知道这厮惦记着那五百两银票,当下没好气地回道,“五十两。”
奚辰逸眸色沉沉,身子微斜,似是又靠了过来,叶如陌惊道,“一百两。”
奚辰逸嘴唇微勾带起一抹浅笑,“本王吃点亏算了,成交。”
叶如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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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7 寄生虫or蛊虫?
赔了银子差点*,到底谁吃了亏?
屋外偶有婢女声音传来,叶如陌顾不上纠结,强忍住心底的怒意,手忙脚乱套上外套,蹑手蹑脚的往外走去,身后传来奚辰逸的懒笑声。(.无弹窗广告)
叶如陌暗自啐了一口,封建王朝的毒瘤,色魔,财迷。
一个王爷竟有这么穷?整天算计着自己那点银子。
……
好不容易走出了魔窟,心情大好,哼着歌,向着房间走去。
此时也顾不上嫉妒一个院落里,为何那厮的房间比自己好上数倍不止了,没人发现就是万幸了。
门外,第一缕阳光已经跃出了地平线,洒在庭院里,落在水珠上,熠熠发光,鸟儿争相欢鸣。真是,心情好的时候,看什么都是美的。
没过多久,便到了房门口,推门进去,小梅正坐在桌前发呆。
见叶如陌进来,半晌才缓了过来,上拉住叶如陌的手臂,左摸摸右摸摸,嘴里连声问道,“陌儿姐,昨晚没出什么事吧?”眼眸里满是猜测。
叶如陌想起那百两银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敲了小梅一个钢镚,恨恨说道,“还说,真是气死本姑娘了。”
“*了?”小梅眼神躲闪着,一脸艳羡花痴似的安慰道,“没关系,王爷那么好看的人,不一定谁吃亏呢!”
叶如陌,“…。”
敢情大家都会这么认为?
这么说来,那百两银子花的值啦。
面对叶如陌臭臭的脸蛋,小梅声若蚊蝇,“昨晚我想扶陌儿姐回来,您自个要赖在王爷床上,还死命抱着人家不放,我有什么办法?”
死赖不放?
叶如陌低头,扶额。
半晌,抬眸,无力回道,“能不能不要说了?”
小梅立马闭嘴,收拾床榻。
叶如陌扶着生疼的额头,往床上一躺,等醒来这一切都烟消云散了吧。
……
这一觉睡的挺舒服,起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醉酒后遗症似是缓解了不少,叶如陌起了床,坐在桌前看书,小梅体贴地送来了早点。
今晨早点似是比以往丰盛了一些,除了小吃,还有一碗清热解毒的茅根粥。
暖阳高照,透过门口、窗棱格照了进来,一地斑驳,看着书吃着美食,心里惬意了不少,如果再来点音乐,便是人间仙境了。
突然,门口似是暗了暗,叶如陌抬眸望去,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嘴角微勾,妖魅似的脸上划过一丝笑意,天,这么早就来催账了?
叶如陌快速低头,直接无视,低头看书。
“头还痛吗?”
叶如陌一脸茫然抬起头,望向奚辰逸,“王爷,你在说什么?”
“这么快不记得了?昨日喝酒时可是豪爽的紧。”
叶如陌一脸无辜,“王爷,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喝酒了?”说罢,望向一旁的小梅,“小梅,昨日我们不是在家玩来着吗?怎么成了和王爷出去喝酒了?”
小梅眼眸怯怯地,身子向后退去,此情此景,还是选择消失好。
奚辰逸笑意更浓,“叶姑娘,怕是不肯承认昨夜非礼本王的事了?要不我去县衙前击鼓鸣冤?让衙役们来查查?”
非礼?
小梅,“……”
谁非礼谁?
叶如陌迎向小梅探究的目光,心虚,忙从身上掏出百两银票递了过去,低声说道,“这是封口费,说好了,不许再嚷嚷。”
说罢,若无其事地继续吃着早点,想着递出去的那百两银两,心里在滴血呀。
奚辰逸接过银票,浅笑,“那就不打扰叶姑娘吃早点了。”说罢,转身离去,临出门时,转过身甩了甩手中银票,轻声说道,“昨夜有姑娘暖脚,本王一夜无梦,今晨,还捡了百两银子。”
叶如陌,“……”
摸了摸疑似红肿的嘴唇,暗自骂道,劫财又劫色的家伙,真是上上上…辈子杀了他全家,欠他的。
心情郁闷的不行,坐在桌前,默默地把他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略微舒畅了些。
……
心里嘀咕着,必须尽快脱离魔掌,不然这辈子似是被这瘟神吃定了。
思绪神游,想起逃脱的瘟疫事件主犯,便发了愁。
这人真的太狡猾了,设了套竟然不钻进来。
依照门派规矩,如果他没有杀了这些被俘的人,应该不可能离开阳通县。
他到底在干什么?
—
同一时间,阳通县郊外,一座破败的庙堂里,残砖断瓦,蜘蛛网林立,四周渺无人烟。
透过破旧的大门望去,隐约可见堂内坐着一个中年男子,左眼下的刀疤让原本狰狞的面目更加瘆人,面前围坐着几个男子,个个面容严峻。
冷风瑟瑟里,刀疤男子鬼魅似的声音在庙堂里响起,“如果这一次任务失败,我们只有死路一条,门内规矩,大家比我更清楚。”
“是。”
“今晚开始行动。”
—
一整天,叶如陌心神不定,不知道昨晚回来时到底是个什么怂样,又不好开口询问小梅,只得抱着头在房里待着,哪都不去。
支离破碎的记忆里,无一不提示着昨晚的事情是多么荒唐。
叶如陌重重地叹了口气,虽然自己酒品不是很好,但前世出生于以喝酒著称的地方,酒量可不是唬人的。
只是,前世的酒品配上这世的身子,就有点勉强了。
一整天都在胡思乱想中度过,望着门外暖阳,好不容易捱到了黄昏,日落西山,心里才缓了下来。
都说月黑风高杀人夜,这人做了亏心事,也盼着天黑没人瞧见就好。
全身无力,懒洋洋的,匆匆用了晚膳,便想爬到床上去睡,就算睡不着也得好好反省。
好在那瘟神讲话算数,这一整日没有再来骚扰。
正想唤小梅准备洗漱用水,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小梅打开门,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正笑吟吟望向自己。
叶如陌一惊,这厮是不是嫌少了,又来敲诈?
正想开口,奚辰逸轻柔的声音已经响起,“怎么,准备休息了?”
叶如陌没好气地回道,“不睡干什么,又没银子捡。”
“想不想早点离开阳通县?”
叶如陌美眸一闪,立马回道,“想。”
“那还不行动,杵在这干什么?”奚辰逸低沉略带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配上这副如妖似魅的容颜,真是少女杀手。
“关你什么事?”叶如陌瞪圆了眼,望向妖魅似的奚辰逸,愤恨道,这厮长成这样,就算被他非礼,人家也以为姑娘自愿勾搭。
“叶姑娘不用去看小青了?”
叶如陌脸上飞过一片霞红,做为大夫,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当即起身,边走边吩咐小梅,“不用等我了,早点睡吧。”
走出门外,庭院深深,微风徐徐,到处静悄悄,叶如陌暗自吁了口气。
身边,传来奚辰逸的声音,“今晚夜黑风高,叶姑娘不必担心有人看见。”
叶如陌,“……”
狠狠地瞪了奚辰逸一眼,什么叫哪壶不开提哪壶?什么叫君子?这礼义廉耻都学到哪里去了。
谁叫自己理亏?
终是低叹一声,垂首向偏门外走去。
云鹤依旧等在那,叶如陌气呼呼向前走去,说什么也得自己上车,免得被那瘟神揩了油,还一脸无辜相。
马车前,叶如陌暗自提气,面对着高于膝盖的脚墩冲了上去,“哎呦”一声,第一次失败,再来一次,再失败,再一次…。[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一旁的云鹤瞪圆了眼,不明所以。
有了林韩若上次的教训,也不敢贸然出手。
就这样,看着叶如陌一次又一次的失败…。终于败下阵来,气喘吁吁地趴在马车上。
再抬起头时,眼前是一双精致的黑皮靴子,再往上是一袭暗红色的金丝织锦,再往上,是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这厮。
是不是吃定自己了?
夜色里,叶如陌抬眸,迎向奚辰逸微弯的眼眸,无奈伸出手,暗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这账,留着以后慢慢算。
奚辰逸轻轻一提,叶如陌借力腾空一跃,身子稳稳地落入一个温暖的胸膛。
叶如陌身子一颤,遂又恢复原状,一声不吭迈入车厢内。
等两人坐稳了,云鹤轻提缰绳,马车便一摇一晃地向前而去。
一路上,奚辰逸微眯着眼,似是假寐。
叶如陌也乐得清闲,听着窗外风声瑟瑟,任思绪神游。
想着林韩若和红鸾姑娘的爱情,让人唏嘘不已。
真没想到,在生产力如此低下的古代,竟有这么可怕的组织,不知道它因何而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
像往日一样,两人下了车便往凉亭走去,路上,奚辰逸伸出手揽向叶如陌的腰身,想把她拉到大氅下,叶如陌闪身避过。
奚辰逸用力一扯,将叶如陌拉了过来,轻拥着,神情暧昧之极,“丫头,你身上哪一处,本王没有摸过?”
叶如陌,“你…。”
“别动…”耳边传来一声轻喝。
叶如陌微微一怔,望向奚辰逸。
夜色里,奚辰逸的俊脸隐在薄雾里,晦暗莫测。
难道?
今晚是诱敌?
神游间,腰间笑穴上传来一股力道,叶如陌忍不住咯笑了一声,娇弱的声音伴着如兰的气息传入奚辰逸的耳中,他的身子忍不住僵了一下。
“干吗捏来捏去的?”叶如陌嗔道,神情却是郁闷之极。
这厮要演戏,勉强配合下。
心里却是十万个不甘心,大氅下,摸着奚辰逸大腿使劲拧了一把,耳边只闻倒抽凉气声,叶如陌笑意更浓。
一路上,拉拉扯扯,总算到了凉亭下。
奚辰逸打开暗门,两人便走了进去。
今晚地牢里的烛火更加昏暗,往下望去,牢房里的人似是进入梦乡,两人沿着台阶而下,没过多久,便到了。
抬脚想往牢房去,被奚辰逸一把拉了回来,正想开口,奚辰逸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叶如陌往里望。
叶如陌瞪圆了眼,顺着奚辰逸的眸光望向牢房里,手捂朱唇忍不住惊呼,光线阴沉的牢房里,床铺上只留下红鸾姑娘等人的衣物,远远望去,像是有人在睡觉,真人早已不知去向。
空城计?
叶如陌返过身,刚想开口询问,暗门突然被人打开,“哐当”一声,一只木桶从石阶上掉了下来,一股浓烈的火药味随之传了过来。
来不及呼喊,“嗖”地一声,外面射入一只火箭,“腾”地一声,地牢内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只闻地牢外,杀声震天。
地牢内,浓烟滚滚扑面而来。
一瞬间,脑袋蒙了,完了!冲不出去了…。
……我的银子,都没舍得用呢!
叶如陌心在滴血,被这瘟神骗到这里来送死,这下惨了,小命不保了。
突然,手掌被奚辰逸攥在手心,拉起她便向关押舞女们的牢房里跑去。
叶如陌面如纸色,拍打着,狂喊,“你想死了吗?现在出去还有一线生机,毁了容也就算了,小命要紧。”
望着奚辰逸依旧完美的侧颜,叹道,这厮,永远都是这样,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依旧保持着妖魅似的尊容,留着去地狱勾引女鬼?
“跟着,别说话。”手中传来一股暗力,一声低喝自耳际传了过来。
叶如陌乖乖地闭上嘴,暗自嘀咕道,这厮留有杀招?送上门寻死,明显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几日来,这厮行事高调,完全不符合常理,都是为了今晚这一出?
今晚月黑风高,算准了他们会行动?
思绪间,奚辰逸已经打开了一扇暗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通道,铺着青石板,尽头似有一丝光亮,隐约可以听见水滴声。
两人闪身进入,暗门自动合上。
脚踏青石板,向着亮光走去,没过多久,便出了通道。
原来是一处厢房,装修低调不失奢华,堂内正烧着炭火,火苗摇曳,茶几上,茶雾袅袅,明显刚沏没多久。
云鹤、林韩若腰身微弯,态度恭敬,在门口候着。
见两人出来,忙迎向前。
奚辰逸往茶几前一坐,姿态优雅到极处,轻声问道,“人呢。”
“回王爷,人已经被逮住,一死一伤。”
“县衙那边?”
“刺客全被杀了,牢内囚犯安然无恙。”
叶如陌暗道,果然一切都在这厮的算计当中,连杀手分开行动,都算的如此之准。
不知被他当了多少次棋子?看了那么多计谋,宫斗书,脑子还是转不过这厮。
……
“把刺客送入衙门,稍后便审。”
“是。”云鹤轻声应道,脚步却不曾移动,定定地望向叶如陌。
叶如陌眉头轻拧,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又要自己参与其中?
事事瞒着,关键时候总是将就自己,这样好吗?
叶如陌别过头,直接无视。
云鹤充满诚意的声音已经响起,“杀手身中数刀,洒了点止血药好像没什么效果,只怕人未到县衙便保不住了,属下恳请叶姑娘先去看下。”
叶如陌横眉冷对,“……,怎么不早说?”
奚辰逸抬眸,望了过来。
“一百两。”叶如陌挥挥小手,终于有机会把先前的仇给报了。
云鹤,“…。”
什么情况?
这是敲诈吗?太会挑时候了,叶姑娘的智商果真不敢小看。
“成交。”奚辰逸懒懒地站起身,接着说道,“不过叶姑娘可要记得,这人是瘟疫事件的主犯,收了钱便不许提离开的事了,以后安心留下来给本王爷暖脚。”
叶如陌扶额,许久,呐呐回道,“……,那还是算了吧。”
怎会遇见这种人?连诊金也要赖。
云鹤强忍住笑,这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吗?主子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
云鹤在前面领路,出了门口一路向左疾行,绕了几处回廊,在一处类似柴房的门口停了下来,两名护卫在把守。
推门进去,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往里望去,地面上铺满了干枯的稻草,草上躺着一位男子,昏暗的光线下,鲜血染透了衣裳和身下的稻草,人已经昏了过去。
看来是经过惨烈的厮杀,杀手衣着烂成布条,隐约可见长长的伤口正在流血,旁边洒落着一些白色粉末,应该是止血药。
创伤面这么广,这点止血药简直杯水车薪,怎会立竿见影,如此下去,必定失血过多而死。
叶如陌面色沉沉,蹲了下去,仔细清理着伤口。
对着身后的云鹤说道,“马上去准备,没有生锈的缝衣针、丝线和冷开水。”须臾,顿了顿,“多拿些木炭来,碾成粉末。”
木炭?
云鹤似是一怔,见叶如陌眉头轻拧,神情肃然,不像开玩笑,连忙吩咐门口守卫去准备。
没过一会,东西便准备好了。
示意云鹤端好烛火,叶如陌拿起缝衣针在烛火上烫了一下,半蹲在地上,卷起杀手的衣袖,将缝衣针往曲池穴上扎去,缝衣针不断刺激着穴位,伤口上的血似是缓了一些。
叶如陌吁了口气,这些针灸止血的办法了解已久,却是第一次试用。
前世医疗水平那么发达,抡个缝衣针去止血,人家会认为自己疯了。
身后,云鹤眼睛眨也不眨望向忙碌不已的叶如陌,这是人吗?
想起梅花村听到的那些传言,不由地背后冷汗涔涔。
奚辰逸坐在一侧,一袭锦衣长袍,待在如此环境里,浑然天成的雍容贵气不减半分,望向叶如陌的眼眸里多了一丝探究。
感受到周围射过来的眼神,在这个医疗水平严重落后的时代,为了不被别人当成妖怪沉河,叶如陌淡淡说道,“曲池穴连接人体血液循环系统,轻微刺激可以使血管收缩,达到止血目的。”
血管收缩?
云鹤抓了抓头,似懂非懂。
叶如陌不再说话,用冷开水仔细清理伤口,而后,拿起穿好丝线的缝衣针缝制伤口,动作轻柔,专心致志。
云鹤忍不住嘀咕道,“不就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凶手,用得着这样吗?”
守卫们也窃窃私语。
“让他开口说话便可以了。”
“真要留着他的性命?”
幽暗的烛光里,叶如陌头也不回,低声回道,“决定一个凶手的死活,不是大夫,更不是某个人,而是具有审判资格的部门。如果不然,这个人和杀手有什么区别?”
声音轻柔,却掷地有声。
在这皇权至上的封建社会,平民百姓的性命犹如草芥一般,更别说一个杀手的性命。
云鹤微微一怔,乖乖地闭上了嘴,端稳了手中的烛火。
身后,林韩若心头一震,如此一番浩气凛然的话语,从一个豆蔻年华的孩子嘴里说出来,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汗颜的?自己身为云奚国第一大才子,一方父母官,竟从未往此方向想过。
奚辰逸依旧手执茶杯,轻抿了一口,静静地望着这一切。
一时间,柴房内鸦雀无声,个个望向忙碌不已的叶如陌。
没有了干扰,叶如陌动作也快了许多,没过多久,伤口便缝好了,没有过份的追求美观,毕竟是藏在身上的伤疤。
在众人讶异的眸光里,拿起碾成粉末的木炭,往缝好的几处伤口撒去。
“条件简陋,只能拿木炭先止血,好在效果还不差。”说罢,拿出缝衣针往杀手人中穴上扎去,动作潇洒,如行云流水般。
身后,云鹤等人看的一愣一愣的。
一阵低吟传来,杀手眼眸动了动,像是醒了过来。
叶如陌站起身来,拍了拍手,“病人现在恐怕没有力气回答问题,是否让他先休息下。还有,像他这种情况,搬来搬去,只怕有生命危险。”
云鹤,“这……”
奚辰逸挥了挥手,示意云鹤噤声,“一切听叶姑娘安排。”
林韩若望了一眼奚辰逸,眸子里透着不解,这还是表面玩世不恭,私底下却杀人如麻的瑾王吗?
叶如陌望向奚辰逸,给了他一抹浅笑,愚子可教也。
“累了吧?”奚辰逸起身,抬手拂去叶如陌额上的汗珠。
叶如陌一怔,什么意思?
耳边已经传来奚辰逸低沉的声音,“云鹤,你在这里守着,有什么事及时通知,我先送叶姑娘回去休息。”
云鹤,“…。”
出了柴房门,叶如陌甩开奚辰逸的手,沉声问道,“我不是王爷的填房丫头吗?怎么一会姑娘,一会丫头的,真不习惯。”
“称你为叶姑娘,那是在外人面前,免得影响你救人。”
“至于丫头…。”奚辰逸瞥了一眼叶如陌干瘪瘪的身子,低声说道,“这么小的个子,不叫丫头叫什么?”
叶如陌扶额,“……”
—
奚辰逸领着叶如陌一路穿行,来到了一处厢房前。
叶如陌紧跟而行,忍不住问道,“这房子是你的?”
“啊?”
“不是你的,你怎么这么熟悉?”
“偶尔来住住。”
“从京都跑到这么来?”
“不可以?”
“可以。”叶如陌悻悻地止住了声。
奚辰逸推门而入,房内设施齐全,透着一种低调的奢华,空气中似是飘着一种熟悉的味道。
“这是?”
“我的房间,将就一晚吧。”奚辰逸淡淡回道。
“那你呢?”叶如陌疑道。
“你知道,今晚还有很多事,等会就不过来了。门外有人守着,不用怕。”
叶如陌,“…。”
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热恋时,叶如陌望向奚辰逸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舍。
没来得及表达,“砰”的一声,门已经关上了。
—
折腾了这么久,确实有点累了。
叶如陌压抑住内心的波澜,稍微收拾了下,便上了床,闻着锦被里熟悉的体味,叶如陌一颗小心脏砰砰直跳,昨日还那么排斥的一个人,今晚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所以说,温柔是最致命的武器。
传言终究敌不过现实也好,情人眼里出西施也好。
哪怕把他的那些丑闻,从脑海里拿出来背上数十遍,也无济于事了。
纠结中,叶如陌暂时败下阵来,对于明日的见面竟有了一丝期待。
心里有事睡不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闻着熟悉的味道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
叶如陌在屋外的鸟鸣里,醒了过来,望向屋内空无一人,心里闪过一丝失望。
披衣起床,推门而去。
旁边传来林韩若的声音,“叶姑娘,你醒了?”语气里透着一丝恭敬。
“嗯。”
“王爷走的时候吩咐在下,定要招待好姑娘。”
“他走了?”
“王爷临时有点事,走的急,就没来打扰姑娘。”
叶如陌眼眸里闪过一丝失望,懒懒应道,“好吧。”
人心真的很奇妙,不想见的时候躲都来不及,想见的时候,每一秒都是煎熬。
好在有事可做,小青姑娘如花似玉的脸蛋还等着自己来解救呢。
来到异世,一些原来只在医书上见过,从未有机会尝试的医术,竟然得到了很好的验证,说不定有一天会成为华佗似的人物,流芳百世。
叶如陌心情瞬间好了起来,脚步轻快。
和林韩若吃了早点,便随他一起去看小青姑娘等人的病情。
庭院里,树木凋零,微风徐徐,曲折迂回的走廊上,林韩若始终嘴角啜笑,眉眼微弯,像是情窦初开的小伙子等着与心上人约会。暖阳里,一袭月牙色的金丝长袍在身,俊秀的面容上熠熠生辉。
古有“榜下捉婿”,即在发榜之日,各地富商们全家出动,争相挑选登第士子做女婿,可见古人对待学子的态度。
林韩若才貌俱全,仰慕着众多,像他这种年纪理应早有妻室,儿女绕膝。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让云奚国第一大才子如此放不下?
叶如陌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抬眸浅笑,“林大人,心情很好。”
林韩若似是恍了过来,回眸一笑,“还好。”
“想着小青姑娘?”
林韩若俊秀的面容闪过一丝红晕,眼眸望向远处,“嗯,八年未曾见到她了。”
“林大人对小青姑娘用情之深,真让人感动。”
“比起她为我做的,这不算什么。”
叶如陌愕然,“林大人与小青姑娘青梅竹马?”转眸望向深情款款的林韩若,半晌仰天叹道,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人家的青梅竹马是这样,自己的青梅竹马却是那样。
不经意间勾起了伤心往事,心情暗沉了下去,毕竟以前自己也是用情至深,否则怎会落到如此下场?
耳边传来林韩若甜蜜的声音,“算是吧。”
叶如陌挑眉,“算是?”
转眼间,来到一处偏院前,林韩若停住了脚。
“到了?”
“嗯。”
“怎么不进去?”
林韩若似是犹豫了一阵,“还是叶姑娘先进去吧。”
叶如陌眉头轻拧,到了门口怎么不进去了?难道是嫌弃小青姑娘的容颜?刚才不是深情款款?怎么这会便这样了?
当下不再言语,转身走了进去,庭院里微风徐徐,鸟鸣雀跃,红梅朵朵,真是一处养病的好去处。
厢房里隐约传来低涰声,一旁有人相劝。
循声向厢房走去,门口虚掩着,隐约可见小竹姑娘站在床榻旁,低声劝道,“姑娘,红鸾姐,那么艰难的日子都熬过来了,好不容易到了今日,竟一心想寻死?在小竹看来,林大人对姑娘可谓真情一片,让人艳羡不已。”
帷幔飘飘,低涰声止,小青暗哑的声音透过帷幔飘了过来,“那个地方已经将我毁了。我的脸,我的人,都已经烙上了深深的烙印。他是有抱负之人,我不能因为一己私欲,拖了他的后腿。”
叶如陌嗓子哽咽,多么痴情的姑娘。
“红鸾姐!你忘记一次次逃跑是为了什么,如果不是你天分高,早就被打死了。”小竹仍不死心,低声劝道。
“当然记得,就像你仍叫我红鸾姐一样。”小青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透着无奈与深深地绝望。
“吱呀”一声,叶如陌推门进去。
暖阳照进房内,顿时亮了不少。
床榻上锦被似乎轻颤了一下,小竹返过头来,迎着暖阳,脸上气色确实好了不少。
“叶姑娘?”小竹嘴角啜笑,面上难掩笑意,言语里透着一丝惊喜。
叶如陌浅笑,“怎么,不欢迎?”
“叶姑娘能来,姐妹们真是求之不得。”小竹边说,边去旁边搬凳。
床榻上,小青挣扎着想起身,帷幔飘荡,小青发际凌乱,疲态尽显,面上依旧轻纱隔面。
叶如陌轻叹一声,上前轻摁她的玉肩,示意她躺下,一样的用情至深至纯之人,难怪会彼此惺惺相惜。
同样的治疗方法,为什么她恢复起来要慢上许多,似有所明白。
“叶姑娘。”
小青眼睑半敛,隐去了眸底的苍凉,声音里似有一丝愧意。
叶姑娘一心只想救自己于危难,而自己却生存意志不强,别说对不住其他人,就是她,自己无颜以对。
短暂的沉默后,叶如陌缓缓开口,“小青姑娘,我刚才在外面遇见了林大人。”
床榻上原本复于平静的小青似是一颤,美眸微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内心深处的情感波澜像是呼之欲出,却又极力压抑着,许久,眼角流出一滴清泪。
“叶姑娘。”
轻唤里蕴藏着太多不一样的情绪,满腹的无奈惆怅之情随着这声低唤飘然而出。
一时间,叶如陌嗓子再度哽咽,“叶姑娘,别想多了,好好养伤,有什么事好了再说。”
眼眸望向屋外,窗棂格下一个俊秀的身影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苦命的孩子,遇见良人,自己却遭遇不幸。
还有什么比这更痛苦的事?
一旁的小竹止住了低泣,闪动着泪眼汪汪的眼帘,顺着叶如陌的眸光望去,“小青姐,林大人这几日一直在门外徘徊,你真的忍心?”
小青依旧紧闭双眸,两行清泪却如断线的珠子,打湿了床铺而不自知,瘦弱的身子在锦被下瑟瑟发抖。
叶如陌见小青情绪不稳,不宜再说,便转移了话题,“小青姑娘,今日我想帮你看下脸上病情,可好?”
小青美神情里闪过一丝惊喜,睁开美眸,伸出玉手缓缓揭去脸上轻纱。
眨眼间,日光下,脸庞更显触目惊心,表皮下红丝狰狞,几处已经流脓,面庞污秽,比街上乞丐过之而不及。
让人无法相信,这白皙稚嫩的小手和这张满脸流脓的脸庞是同一个人,只有清新秀丽的五官提示着,面前是一个姑娘。
叶如陌嘴角喃喃,“小青姑娘,真是难为你了。”
小青嘴角微抽,扬起一抹苦笑,“还好,这么些年都已经习惯了,只是抹了不少药也不见好。”
叶如陌抬眸,浅笑,声音上扬,“上次已经见到姑娘的真容,心里有了底,今日只是想确诊下。”
“没关系,叶姑娘请开始吧。”
“好,麻烦小竹姑娘请帮我点盏烛火来。”
烛火?
小竹望向门外,暖阳高照,屋内光线皑皑,强压住心底的疑惑,找了烛台来点上烛火。
叶如陌从身上掏出一根缝衣针从烛火划过,坐在床榻前低声嘱咐道,“小青姑娘,等下会有一点点疼,请忍着点。”
小青面色平静,沉声说道,“叶姑娘请开始吧。”
叶如陌摇头苦笑,怎么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对于一个生存意志都不强的人来说,一点点痛又算的了什么?
当下不再吭声,神情专注俯下身,手执缝衣针往小青脸上红色浅痕挑去。
针刺入皮肤,小青面容抽搐一下,紧接着,叶如陌已经将手中缝衣针拿了起来,“好了。”
小青缓缓睁开眼眸,瞪圆了眼,望向叶如陌手中缝衣针,此时,上面悬挂着一条白色线形虫,在日光下,正微微蠕动着。
叶如陌眉头轻拧,望向缝衣针上的虫子,疑道,这是一种常见的寄生虫,一般在海边生活的人容易感染,因为赤脚踩沙滩上时,钩虫便会通过破裂的皮肤进入人体。
只是这里?
叶如陌抬眸望向窗外隐约可见的群山,怎么着也不会感染,更别说感染在脸上。
叶如陌嘴角微扬,带起一抹蔑笑,什么样的门派,竟有这么多匪夷所思的害人伎俩?
身后,小竹颤道,“叶姑娘,这是什么?”
难道红鸾姐脸被毁容,就是因为这种虫子?太匪夷所思了。
叶如陌轻抖手中缝衣针,嘴角闪过一丝冷笑,“这是一种线形钩虫,可以寄生在人体和其它动物体内。一些神婆便将其养来,便成了原始低等的蛊虫。”
小竹瞪圆了眼,“蛊虫?”
叶如陌望向表情惊悚的小竹,浅笑,“想必害她之人,只想着给小青姑娘一点教训。所以,这寄生虫没有煨毒,性命无忧,只是好好的一张脸便感染了。”
窗外,俊秀的身影依旧未离去,偶尔见其徘徊不定,可见内心之焦急。
小竹惊道,“感染?脸毁了?”面色彷徨,声音里透着担忧,似是喃喃自语。
在舞女看来,女子容颜便是天,一旦毁去,还有什么念头苟活于世上?特别是此时的小青姐。
空气里飘荡着小竹的声音,“先前,小青姐长得可好看了,姐妹里属她天分最高,只是经常逃跑,每次抓回来被打得半死,要不就是被关禁足。寻常女子逃跑一次便都认命了,只有她一直不放弃,我一直想不通,这么小的身子里怎么蕴藏着那么大的决心。”
“最后一次,她消失了很久,等到再回来时,脸上已经有了一块轻纱,自此之后,再也没有动过逃跑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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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8 县衙着火了
床榻上,小青眼眸紧闭,眼泪像是决了堤的珠子,滚滚而落,空气中透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压抑感,窗外的身影遽然顿住,像是感同身受。[.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到底遭受了什么样的非人折磨?
强压住心底的震撼,叶如陌嘴角微勾,带出一抹浅笑,声音拔高了些,“本姑娘在此,怎会舍得小青姑娘这张如花似玉的容颜毁了,只需把这些寄生虫一一挑去,敷上特制的药物,等伤口复原褪去皮肤上的痂即可。”
“真的?”小竹惊呼道。
“当然。”叶如陌面向门外,微微一笑。
窗外,一声轻叹传来,俊秀的身影倚在了窗棱格下,似是释然了不少。
“我们开始吧,小竹,你去帮我端盆凉开水来。”
小竹步履轻快,连声应道。
小青姑娘感染已久,脸颊上、下巴处到处都是钩虫,叶如陌用缝衣针小心地挑捡着,心里叹道,如果有银针,效率高上一倍不止。
忙了整整一个上午,才算挑捡完。
望着盆里蠕蠕而动恶心不已的钩虫,叶如陌揉了揉酸痛不已的腰身站直了身子,向着窗棂格下矗立不动的身影,笑道,“搞定。”
针挑蠕虫,小青姑娘脸上血痕点点,比起先前更是狰狞,让人不忍直视。
小竹喃喃,“这…。”
“没关系,针挑之后难免划破皮肤和伤口,等下写个方子,敷上药便可。”
“谢谢你,叶姑娘。”床榻上,传来小青赢弱的声音,针挑蠕虫一下午,愣是没哼一声,真是难为她了。
“好好歇着,过些日子,云奚国又多了一位美女了。”叶如陌浅笑盈盈,拿起桌上笔墨写了几笔,向着门外而去。
身后,传来小青喃喃自语声,“叶姑娘心地纯良,拥有倾城之貌,才是云奚国真正的美女。”
屋外,林韩若早已等在门口处,叶如陌将手中方子递了过去,嘴角微勾,带出一抹捉狭的笑意,“林大人,听说你日日在这罚站?”
林韩若面上一红,“叶姑娘说笑了。”
叶如陌继续取笑,“那林大人站在这里干什么?莫非此处有什么事需要父母官大人亲自处理?”
林韩若讪笑道,“叶姑娘,您就别取笑我了。”俊秀的面容上满是羞涩。
叶如陌摇了摇头,这是平时口若悬河,在谁面前都不卑不亢的云奚国第一大才子林韩若?爱情的力量太伟大了。
揉了揉酸痛的手臂,笑道,“本姑娘今日累坏了,林大人备了好吃的没有?”
“姑娘请放心。”
叶如陌笑魇如花,“知我者,林大人也。”
林韩若俊秀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嘴角喃喃,“都是王爷吩咐下来的。”
叶如陌低下头,浅笑,“真的?”这厮,倒有几分趣味。
“嗯。”
用膳厅里,面对一桌美食,想起这都是奚辰逸特意吩咐下来的,叶如陌心里美滋滋的,脸上笑意不断,一旁的林韩若莫名其妙。
“叶姑娘,今日这些菜,味道可好?”
叶如陌浅笑,“还行。”
“还行?”奚辰逸暗自嘀咕,评价还行,至于这么高兴吗?
当下话锋一转,“听王爷提起,姑娘家乡离镇国将军府不远?”
“还好吧。”想起两人相识之初的场景,叶如陌嘴角笑意更浓。
“听说那里出了一位小神医,医术出神入化,曾意外死亡入殓,又起死回生,指的就是姑娘?”
叶如陌摇头轻叹,“坊间传闻不可信。当是我只不过晕死过去,并非传言当中起死回生。”没想到古代的人也这么八卦,一点小事竟然传到数百里之外的阳通县来了。
林韩若神情里若有所思,“即便如此,姑娘医术亦让人叹为观止。不知姑娘师承何人?”
叶如陌脸上泛起一丝苦笑,“……,家父会医术。”提到父亲,免不了想起在家苦苦等候的娘亲。
“哦。”林韩若见叶如陌神情黯然,不再询问。眼眸望向门外,风声凌冽,嘴角喃喃,“马上就要过年了。”
叶如陌望向门外,这厮,上哪去了?
—
寒风萧瑟,京师苍茫的大地上,白雪皑皑,目及之处一片萧杀。
南大门往阳通县的方向,仪仗飘飘,人马精壮,一派生机。最前面的车鸾更是精雕玉饰,光芒四射,里面坐着皇长子宣王爷。
皇上登基后,身子一直不是很好,很多事由皇长子代办。
皇长子此行亦代表皇上,给处理瘟疫事件得当的瑾王爷、阳通县县令林韩若等人的嘉奖,日夜兼程,可见皇上之重视。
阳通县瘟疫从爆发到抑制,前后不过数日,死者数不过百,年关前未引起恐慌,简直前所未有。
事情传到了京师朝堂之上,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一改以往对瑾王爷玩世不恭的印象,认为他有经世之才,同样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叶如陌更是让人震惊。
以丞相为首文武百官一致要求,给予瑾王爷重奖,阳通县父母官林韩若官升一级,一干人等个个有赏。并约定大年初一百官宴上,瑾王爷必须带小神医叶如陌参加,以示皇恩浩荡。
掘坟焚尸等惊骇世人的事情,自然没有人提起。
等到人马赶到阳通县境内时,已经第二日凌晨。
因为早已派人传了信,林韩若一早便携了叶如陌赶到县衙,穿过大门,瞧见大堂前庭院里早已人声鼎沸,人人翘首以盼。
衙内衙役们,协助处理此事的大夫们,平时哪有机会感受皇恩浩荡,一个个眼里放着光,心情跌宕。
见着林韩若和一身男装的叶如陌走了进来,纷纷颌首施礼。
好不容易挤过人群进入大堂,远远地便瞧见奚辰逸坐在主位上,比起外面喧嚣喜庆的场面,多了一种看不见的萧杀落寞。
叶如陌心里极不痛快,这厮明明已经到了县衙,怎么不来,害得自己白白想了整日。
刚想开口,奚辰逸已经从主位上走了下来,迎向叶如陌的眸光,轻声唤道,“来了。”
丫这是干什么,这人不是站在这里吗?
当下没好气地回道,“嗯。”
一日未见,这厮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和此次嘉奖有关?还是和代表皇上过来的宣王爷有关?
叶如陌丈二摸不着头脑,奚辰逸柔声的话语已经在耳边响起,“用过早点了没?”
林韩若难为情似的摸了下头,“今早来的急,没来得及。”
叶如陌浅笑,今早厨娘得知要来接受圣恩,早膳没给两人做,说是万一赏了什么吃的,吃不下了多可惜。
“那还不去吃点?”
叶如陌面露难色,脚步踟蹰着。
早膳什么时候都有的吃,王爷代皇上传圣旨的事可是少有,如果错过了,哪天再穿回去,牛皮就没得吹了。
奚辰逸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笑意,“急什么?圣旨不是说到便到的。”
有了奚辰逸的话,叶如陌放下心来,随着林韩若往后院用膳厅里走去。
用膳厅里,叶如陌心性大起,拉着林韩若问个不停。
在林韩若断断续续地回答里,叶如陌才知道,皇长子宣王爷是先皇奚贵妃所生,原本就职工部侍郎,负责云奚国工程营造,漕运水利,官职不大却是个肥差。
皇上自登基后,身子骨一直不好,便召了在外办差的皇长子回来代其处理政事。
宣王兜里肥了,正想折腾点其他什么事,听到皇上要其代理政事,肥差也不要了,屁颠屁颠地赶了回去。(.无弹窗广告)
算下来,已经快一年多了。
宣王的野心也是越来越大了,虽然只是贵妃出子,窥视皇位已久。
皇上身子不好,最大的眼中钉便是同为皇后所出的瑾王爷。
这一次,竟然这么好心,主动领了这份差事过来。
林韩若摇了摇头,“啧—啧”两声,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叶如陌眼前浮现出,大堂上,奚辰逸淡定如水的俊脸,心里对他的气恼一下子消失于爪哇国去了。
原来书里和电视上描述的宫斗都是真的,个中滋味,恐怕只有身处其境的人才有资格发言。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突然门外慌慌张张闯进一个人,嘴里急呼,“林大人,出事了。”来人正是负责此次瘟疫事件的衙役班头成虎。
林韩若一惊,站起身,“什么事?”据了解,几日来,瘟疫明显得到抑制,人心亦趋于稳定。
难道是其他事?
成虎气喘吁吁,“回大人,百草堂出事了。”
林韩若面色陡然一变,站起身,低喝道“什么事?”百草堂是公办药坊,阳通县最大的药坊,也是此次发放瘟疫药物的药房,会出什么事?
“听说有老百姓抓了百草堂的药回去煎服,病不见好,反而有几位病患已经去世。现在百草堂外围满了老百姓,喊冤的,也有趁机闹事的。如果处理不好,说是要上衙门来讨个说法。”
林韩若急道,“宣王来了没有?”这么巧?赶在宣王前出这档子事,说不定两者真有什么联系,如果不及时处理,后果不堪设想。
“听说已经过了西郊坟场,过不了多久便可到县衙了。”
“瑾王呢?”
“前去迎接宣王了。”
叶如陌瞪圆了眼,迎接?怎么不叫上林韩若,他可是这里的父母官。
是吃早膳重要?还是早有担心?特意留他在县衙。
林韩若匆匆吩咐道,“你派人通知瑾王,我和叶姑娘先去百草堂。”
一时间,脑子里思绪万千来不及整理,已随着林韩若从侧门出了县衙。
等两人马不停蹄地赶到百草堂时,门前台阶下的空坪上,已经围满了百姓,地面上摆放着两具尸身,素色粗棉布草草地盖着,尸身旁有妇孺在哭喊,场面凄凉感人。
围观百姓个个义愤填膺,与堵在人群前的百草堂伙计们,相互推搡着,叫嚣着,想冲进百草堂,场面极其混乱。
台阶上,百草堂的掌柜施孝礼,一个身材瘦弱的中年男子,冷汗涔涔,声音已然嘶哑,像是扛不住了。
见林韩若来了,赶紧迎上前来,嘶哑的声音透着一丝颤抖,“林大人,您看,如何是好?原本好好的,今日不知如何来了这么多人,一个个说是吃了药不见好,说药有问题。”
林韩若面露难色,眸光沉了沉,望向叶如陌,这一次处方全是按照她的方子照抓的,对于这些专业性的问题,自己也不知如何解答。
眼看场面愈加混乱,施孝礼面色愈加惨白,脸上冷汗如断线的珠子向两颊流去。
叶如陌低声说道,“林大人,让我去试一试。”
暖阳里,叶如陌神情肃然,单薄的身子悄然而立,却给人一种安定感。
林韩若随口应道,“那就麻烦你了。”叶如陌的本事已经见识过多次,既然自动请缨,自有她的道理。
他?
施孝礼望向面前盈盈一握的叶如陌,眼眸里满是疑问,半个孩子能挡住潮水般的百姓?就算他能治病又怎样?这可是气头上的人潮,一声吆喝冲上来,渣都不剩了。
但是时间紧急,容不得再做商量,既然林县令这么放心交给他,自有他的道理。
当下不再犹豫,走到众人面前,高声说道,“大家稍安勿躁,林大人特意带了小神医过来,为大家解决此事。”
人群静了下来。
可以见得,林韩若在阳通县上任不到一年,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形象已经树立起来了。
叶如陌稳了稳神,站在百草堂的台阶上,面对怒气冲冲随时可以冲上来将自己撕成碎片的的百姓们。
强忍住心底的惊骇,清了清嗓子,声音里透着无尽的伤痛,沉声说道,“各位的心情,在下可以理解。失去了挚爱的亲人,谁又能置身事外?林大人身为一方父母官,出了这样的事同样伤心欲绝。所以说,这种情况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悲痛已经无用,为今之计便是一起努力,找出问题所在,让悲剧不再发生。”
人群哗然。
半晌,一道洪亮的声音划过人群。
“你说,这个问题怎么解决?”
身后,附和着众多。
“是呀。你说,百草堂的药要是有问题了,以后生病了谁还敢往这来?”
……
叶如陌嘴角微勾,带出一抹笑意,声音上扬了些许,“药有没有问题,暂且不知道。只是各位身旁的染病尸身…。”声音顿了顿,“如果各位要是传染上了,可别怪在下没有提醒。”
一时间,人群静了下来。
离尸身近的人闻言,更是见尸身如大白天见了鬼一样,急忙跳去一旁。
想起西郊坟场的那场大火,现在为止仍心有余悸。
如果不是传染性大,又怎会下令掘坟焚尸,想想也是,经过县衙一系列的处置,新增病患倒是少了许多。
人人脸上生了怯意,想离去,似心有不甘。
叶如陌见火候差不多了,又补上一刀,“今日与尸身待在一起时辰久的人,恐怕…。”
“啊!”
人人面色仓皇,尖叫声连连,见了鬼似的,急忙跑向百草堂台阶上,站在叶如陌一旁,似乎目前最安全的地方,便是小神医身旁。台阶下,独留两具尸身,孤零零的摆在那里,徒添了一丝苍凉。
叶如陌嘴角微扬,隐过一丝笑意,“小神医在此,大家无须惊慌。请听在下一言,首先,染病尸身应该马上处理,再留下几个代表一起核查假药事件,其他人等即刻散去。回头,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怎样?”
“好。”
“好。”
“一切但凭大人做主。”
……
……
人群一阵欢呼,人人面色缓了下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在搞什么庆典活动。
望向叶如陌眼眸里充满了崇拜,恨不得爹娘多生几条腿,好离这染病尸身远远的。
站在队伍最前面是个中年男子,看其穿着神态,应该是领头之人。
见叶如陌如此说道,也不好再议。
便安排染病尸身的亲人随一旁的衙役而去,至于怎么处理这些尸身,都默不作声,只想着不要成为污染源即可。
突然,不远处一个衙役匆匆跑了过来,附在林韩若身侧耳语一番。
林韩若面色沉了沉,望向叶如陌充满歉意的一笑,压低声音问道,“叶姑娘,你一个人在这里可以吗?宣王过来了,我要过去招呼,以免让他生疑。”
皇恩浩荡,特地差了宣王大老远拎了圣旨前来表彰,圣旨还没宣读,这边马上出了问题,如何是好?
叶如陌望了一眼已经离去的人群,示意林韩若安心离去,自己则随施孝礼等人进了百草堂。
原本人头攒到的百草堂前,眨眼间门可罗雀,施孝礼望向叶如陌的眼眸里,多了一丝钦佩之情,一直随在身侧,态度恭敬。
百草堂,是公办的惠民药房,店铺规模自然可以,进门便是宽敞明亮的药堂,左边设了几处应诊点。穿过大堂往里走去,便是百草堂内庭,庭院里到处摊晒着中草药,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叶如陌转眸,望向一侧垂首敛眸的施掌柜,“他们的药渣可曾带来?”
施孝礼忙从将手中的几副中药递了过去,低着头,语气恭敬了不少,“大人,请您查看。”
自己喉咙都讲干了,嗓子都哑了,愣是没有半点效果,这个小不点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把人都给请走了,足以见得他不简单。
叶如陌顺手将草药放在庭院里一张空置的木桌上,阳光洒在桌面上,宣纸上每一种中药清晰可辨。
一样样的用手拨开,黄连,大豆黄卷,木瓜,甘草,通草,蚕砂……,这就是一副专职霍乱的主方蚕矢汤,问题出在哪里?
叶如陌眉头微蹙,望向面前满脸期盼的中年男子,沉声问道,“你们怎知药有问题?”
中年男子期期艾艾,半晌回道,“原先几日,病情再重,吃上几副药便一天天好起来了。从昨日开始,不知怎么回事,在这抓了药回去,不仅没有好转,病情反而更加严重。”
“药有问题,是你们妄自定论得出的结果?”叶如陌疑道。
中年男子面上生了怯意,身子向后退去。
旁边一位略微年轻的男子蓦然出声,“小神医,今日清晨有位大夫从俺家门前过,是他告诉我的。”
“哦?那位大夫呢?”叶如陌挑眉。
“小民不知道,只知道那位大夫说了便走了。”
“那会大夫可说,什么药有问题?”
年轻男子似是一怔,半晌回道,“好像那位大夫没有要小民拿药给他看。”
人群哗然,这不是摆明了早有人知道这事?前去告知只为了挑起事端。
留下来的几位男子闻言,背脊处冷汗涔涔,差点被人当刀使了。
竟然想挑起事端,肯定准备周全,说药有假可能确有其事,只是问题出在哪里?
叶如陌低头沉吟,眼眸定定地望向桌上的草药。
腰身微弯,手拿中药一味味的放在鼻尖处闻,不时放嘴里尝下。
突然面色沉沉,望向施孝礼,轻声问道,“施掌柜,请问这些药平时放在哪里?”
施孝礼疑道,“这次药物需求量大,堂内专门在仓库内设了一处抓药的地方。”
叶如陌面色凝重,“麻烦施掌柜带我前去。”
施孝礼微微一怔,“大人,是否发现了什么?”
“暂时不好说。”
偌大的中药仓库里,光线暗沉,药味浓浓,一排排中药高柜林立,齐整有序,不愧为阳通县最大的药房。
叶如陌四下张望,很快在角落处发现蚕矢的药柜。
抽出来一看,一旁的施孝礼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抓起一点放入嘴里,连声呸呸。望向叶如陌,语气里透着一丝惊悚,“蚕矢…什么时候变成了望月砂?”
蚕矢即蚕粪,色呈墨绿或发白,无味,祛湿,化胃肠之湿浊为君。望月砂即野兔粪,浅棕色,无味,味微苦而辛,明目,杀虫解毒。怎可同日而语?
施孝礼瞬间惨如纸色,背脊直发凉。
“这个问题便要问施掌柜了。”叶如陌淡淡回道。
施孝礼一怔,连忙跑向大堂,从蚕矢药柜子里抓了一点出来,放入嘴里,面露惊喜,“大人,这里的蚕矢没有问题。”
叶如陌眉头轻拧,暗道,县衙守卫森严,对方竟能想到在此次下手。利用仓库光线暗沉,伙计们忙中生乱,将药给换了,真是不简单。
“施掌柜,姑且不追查你被人换药的事,至少在抓药过程中出现问题,你也逃不了干系,更别说此次事件,造成两人死亡。”
施孝礼冷汗涔涔,连声应道,“大人教训的极是。”
“依施掌柜说,这件事当如何处理?”
施孝手抹着额角冷汗,垂首颤声道,“施某自知管理不严,惹下这么大的事,但凭大人处罚。”
叶如陌瞥了一眼噤若寒蝉的施孝礼,叹道,“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破财免灾吧。”
“是—是—是,大人说的极是,一切但凭大人做主。”施孝礼低头哈腰,头如鸡琢米,连声应道。
走入庭内,几位百姓代表仍等在原处。
叶如陌面露歉意,上前施了一礼,庭内等候之人,面面相觑。
都言官家大如天,这位大人竟不一样?如此彬彬有礼,倒显得自己等人似胡搅蛮缠之人,心底不由得生了几分敬意。
“经过仔细查证,发现此次假药事件是有人从中作梗,将本是蚕矢的药物换成望月砂。”
代表们哗然。
“那怎么办?”
“这人就白死了?”
……
人人义愤填膺,谴责声纷至沓来。
叶如陌抬眸,声音声音上扬了些许,“请大家稍安勿躁,这次事情给大家带来的沉痛,林县令,施掌柜都深感歉意。但是逝者已矣,百草堂愿意就此次问题给大家一个交代,凡是死者亲属均可在百草堂领取白银十两,原来所售出中药免费再换,并免费送上康复后所需补血养气中药。”
代表们静了下来,这是什么情况?
毕竟在这万恶的封建王朝,老百姓的命向来如草芥,来这里闹一下,没想着真从这里受点什么益。
结果碰上一个将自己当人看的,真是大出所望,一瞬间,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一旁的施孝礼,心疼得不行,一下子出去了几十两银子,可是自己几年的俸禄。
揉了揉生疼的胸口,自己安慰,比起蹲牢房还是强上许多,谁叫自己玩忽职守呢?
半晌,代表中有人喃喃说道,“大人,我们今日到这里来,是有人指使的,还给了银子。”
“嗯,或许几位所见的便是凶手。”叶如陌眉头轻拧,淡淡回道。
代表们面面相觑,凶手另有其人,百草堂却负责赔偿。再不说出真相,于心何忍?
年轻男子站了出来,“大人,我们不是有意来闹事,那人给了银子便走了,临走时留下狠话,要是我们不来闹事,便要杀了我们全家。”
“是真的。”
“那人蒙着面,可凶了。”
……
说话声渐渐低了下去,人人脸上生了愧意。
叶如陌摇了摇头,轻声回道,“你们先回去吧,回头要死者家属把银子领了,把药换回去,便不用担心了,至于那些吓唬你们的人估计不会再来。”
听到叶如陌这么说,代表们面色似是缓了下来,“大人请放心,下次绝对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了。”
叶如陌浅笑,几番交手,便知道对方绝非一般,又岂是几个百姓能对付的,况且人家也是受害者。
折腾了这么久,不知不觉便到了晌午。
叶如陌望向门外,路上行人似是少了许多,心里想着百姓们是不是都去县衙看热闹去了,记挂着那边情形,归心似箭。
对方处心积虑,想在宣王颁指时搞这么一出,意欲何为?仅仅是为了让奚辰逸出洋相?
事情就这么简单?直觉告诉自己,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很快衙门那边派了马车过来接自己,叶如陌与施掌柜告辞而去,再三嘱咐,按时办理,不然,王爷怪罪下来,可不是几两银子便能解决的事了。
施孝礼连连称是,头都快垂到地上去了,一直送到大门外,才转身离去。
—
沿着原路从偏门回到县衙住处,与小梅玩了一会,林韩若便来唤自己过去吃饭,想着去见一个不是很熟的人,叶如陌觉得头都大了,当下说是头痛推辞不去。
林韩若见状,也没有勉强。
两人寒暄了几句,叶如陌把百草堂的情况,详细说给他听,听得林韩若眉心直跳。
等林韩若一走,便去床上躺尸了。
接待宣王的晚膳就设在衙内用膳厅,从县内最大的酒楼,望月楼,请来最好的厨子。
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支唱曲的,弹琴的,搞的热热闹闹的。除了环境上些许差别,其它也没什么出入,隔着一个庭院都能听到用膳厅里传来的杯盏交错,朗朗笑语声。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生死之交许久未见面,正抱在一起痛苦呢。
叶如陌暗自啐了一口,虚伪。
揉着肚子,想象着用膳厅里歌舞升平,奚辰逸左拥右抱的情形,内心极度不平,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折腾了许久,朦朦胧胧中听着声乐睡了过去。
……
用膳厅里,歌舞升平。
皇长子宣王坐于主位,身着一袭墨绿色织锦刺金长袍,衬的微胖身材愈加雍容华贵,手执银筷挑拣着面前的食盘,貌似面前的食材并不合其口味,却也不动声色。
只盯得望月楼的大厨冷汗直流,虽说自己是阳通县最大酒楼的大厨,又何尝伺候过宫里人,本想着这一次被县令大人召来,自己使出浑身解数办上一桌,到时候宣王爷给赐几个大字,自己下半辈子真不用愁了。
可是菜是上了半天,小曲儿也唱了不少,硬是未见宣王动筷子,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与瑾王聊天,心里怎能不着急?
许久,宣王终于举筷夹了一块蜜汁鸡翅,大厨眼巴巴的立在一旁盯着,希望王爷早点吃下去,说两句中肯的话语。
半晌,鸡翅入了碗,人已望向一侧的奚辰逸,“老七,在京师时,曾听朝中老臣们说起,这一次瘟疫事件多亏出了个小神医,此人不但精通医理,更有经纬之才。”
奚辰逸一袭暗红色的锦袍在身,斜斜地坐在木椅上,青丝微垂,星眸流转,似被角落里唱着莺莺小曲搔首弄姿的小美人给引了过去,嘴角啜笑,直望得面前小美人一张粉脸三分含情七分笑。
宣王摇了摇头,似是叹道,“这个老七呀。”嘴角却隐过一丝冷笑。
照他来说,先皇所生子嗣,除了站在自己一边,其余人等巴不得他们早点死翘翘,又不能直接下杀手,像老七这样便最好,夜夜笙歌,沉迷女色,用不着自己下杀招。
半晌,奚辰逸似是恍了过来,嘴角微勾带起一抹浅笑,笑意里,似是隐着无数的嘲讽,“经纬之才?就那小身板子?”
宣王讪讪地干笑了几声。
叶如陌今日虽然没有出席,但人早已传入了京师,不是他小子有经纬之才,而是瑾王树大招风,毕竟现在皇上身子不好,作为他唯一的亲弟弟,现在可是炙手可热。
多少双盯着他,有艳羡的,有嫉恨的,更有不怀好意的……
只是不管他人怎样?
瑾王依旧只关心自己的风月,似乎皇上登基一年多以来,处理阳通县瘟疫事件,是他唯一干过的一件正事,且是仗着身边的能人。
宣王瞟了一眼一侧的林韩若,一身白衣在身气质俊雅,一看便知非池中之物。悻悻地想着,云奚国第一大才子,多少好机会等着他,硬是要守着这不大不小的地方任职。
任凭朝中多少官家小姐爱慕,年纪一大把了,也不成亲。
又瞟了一眼旁侧一脸兴味嘴里哼着小曲的奚辰逸,暗自摇了摇头,真搞不清楚,这两人是怎么混在一起的。
难道?
想起最近京师中传闻,半晌,幽幽说道,“老七,别怪大哥说你不是,听闻你最近好上男风了?”说摆,眼角撇了撇林韩若,“其他人等也就算了,但这朝政之风可不能歪。”
轻柔的声音如同一个炸雷投了出去,人人瞠目结舌。
宣王唱的是哪一出?
林韩若喝到嘴里的一口酒,“噗”地一声喷了出来,一张俊脸青一阵白一阵,神情尴尬之极。
刚才宣王所指实在太过明显,让人不得不对号入座。
引子本因叶姑娘而起,女装办事不便,外出办事时便一身男装,除了几日晚上着过女装,知道她是女子的人屈指可数,且都是可信之人。
加上身子未曾发育完全,配上这绝世的容颜,活脱脱一个娈童,只是无端影射到自己身上有点牵强吧。
难道在皇长子眼里,瑾王真的一无是处?
据宣王猜测,自己和瑾王之所以走的近,绝对不是因为政治前途等原因,而是两人“相爱”。
林韩若俊脸沉了下去,拿起手中酒杯,闷声不吭地喝了起来,如何解释?怎么解释?
总不能误了瑾王的大事,可怜自己无端背上断袖之癖。
厅内,声乐似是停了下来,刚才一个劲地向奚辰逸眉目传情的小美人像是惊住了,好一阵才缓过来。再开腔时,曲调里明显少了刚才的柔情蜜意,生涩了不少。
奚辰逸兴致减了不少,转过身来,望向宣王嘴角微勾,带出一抹懒笑,“大哥,京师除了皇上,就数大哥您最有能耐了。您也知道,七弟我就好这口,只有兴趣有所升华而已。”
一侧,林韩若瞪圆了眼,真是越抹越黑了,从女色转到男色,叫兴趣有所升华?
先皇听到此话,定会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以后可怎么讨亲嘛。
亲口承认不是等于坐实了基情?
林韩若只觉得眼前黑云滚滚,酒不知道喝了多少,马上要到年关了,把这个问题向父亲解释清楚,比带小青回去更是难上几分。
宣王,“老七真是性情中人,说话做事和别人果然是不一样。”
“大哥过奖了,七弟不过是向大哥学习而已,想当初大哥凤楼藏娇,那才叫一个情深意切,感人哪。可惜的是王嫂太过彪悍,搅了大哥的兴致。”
宣王掌心攥出血,心里恼怒不已,面上干笑了几声,“这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陈年往事了,真是难为七弟还记得。”
皇长子成年时,其母奚贵妃权衡再三,宣王虽为皇长子,但非皇后所出,一些肱骨大臣不一定愿与其联姻,最后选择了自家表亲,工部尚书奚尚书之女奚琳,并向先皇请求赐婚。
奚家原有三子,老来得此一女,自然视若掌上明珠,性子暴躁。
宣王初时在宫里并不招待见,有了这门姻亲似是好了些许,婚后又在岳丈的推荐下才任了工部侍郎一职。
刚成家时,还顺着自家老婆,自腰包便鼓起来之后,人便轻狂了些。
有一次在花楼喝花酒时,瞧上一姑娘,便在郊区置办了家产,亲自题名凤楼,把人养了起来,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王嫂知道后,连夜赶到风楼,将人活活打死,连带着宣王脸上多处抓伤,足足半个月没敢上朝,一时间,凤楼成为了京师茶余饭后的笑话。
自此,宣王人便老实了。
“哪里,说起性情中人,七弟哪比得上大哥。大哥一直都是七弟心目当中的偶像。”悠扬的声乐里,奚辰逸微醺的脸上泛着红光,借着酒劲一再与宣王对饮,完全不顾他黑黢黢的脸色。
见着桌上气氛不对,大厨那还有心思巴望着菜好吃,让王爷提几个字,自己名扬四海。
只想着早点走人,离开这是非之地,以免惹祸上身,借着丫头侍酒的机会,就溜出门外了。
用膳厅里,气氛冷了不少,两位王爷草草寒暄了几句,宣王便起身告辞。
县衙客房少,只得将宣王安置在阳通县最大的客栈,牡丹阁。
……
叶如陌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铜锣声咋起,伴着阵阵惊呼声,“县衙着火了。”在这深夜里,格外瘆人。
猛地睁开眼,窗棂格外,火光照亮了半边天,浓烟滚滚冲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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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9 荒岛上
“妈呀。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叶如陌吓的连爬带滚从床榻上爬起来,顾不上衣衫凌乱,向旁侧偏房奔去,嘴里惊呼不断,“小梅,快点,着火了。”
这小妮子,都什么时候了,睡得像猪一样。
好在火势从前院监狱着起,一时半会烧不到后院,叶如陌和小梅急忙穿好衣服,把东西草草收拾了下,出门而去。
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外面已经乱成了一团,叶如陌心乱如麻,不知向何处去。
再一次怨恨自己干嘛不学那些草上飞之类的轻功后,终于两眼一闭,心一横向前院冲去。
前院,奚辰逸在那里。
看在那些银票的份上,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浓烟滚滚,火势蔓延遮住了半空残月,目及之处,硝烟弥漫,人声鼎沸。
隐约可见附近百姓争相从家里、水井里打来水,试图浇灭火势,以免禍及家园。
火光灼灼,浓烟滚滚,人影憧憧,惊呼声此起彼伏,刚从热乎乎的被窝里爬出来,脑子迷糊的紧。小梅一直在旁边战战兢兢,搞得叶如陌也分不清东南西北。
两人相互牵扯着,跌跌撞撞向前院而去。
突然,叶如陌身子一软,撞入一个宽阔的胸膛里,抬眸,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这厮?
怎么往后院来了,不在前院扑火?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细微的水气,起雾了?叶如陌抬首,望向天空,隐隐地西郊方向传来了一股“隆隆”地声音,似是山洪决堤,又似是万马奔腾。
这,又是什么声音?
转眸望向奚辰逸,幽暗的光线里,他的表情晦暗未明,周身散播着冷冽的气场。
刚想开口,已经拉着自己向侧门而去,身后,小梅小跑紧随。
同一时间,县衙外,铜锣声大作,掩盖了先前的救火声,在这深夜里,显得格外瘆人。
“辰河决堤,大家护命要紧……。”
啊——
辰河决堤?
西郊坟场前的溪流便是辰河支流,每年到洪水季节时,两岸百姓便要遭受洪涝,苦不堪言,更何况是决堤。
奚辰逸似是绷紧了脸,一言不发,拉着叶如陌直往门外等候的云鹤而去。
云鹤也没有了以往的矫情,等两人坐入了马车内,即刻招呼小梅坐在马车外,鞭声传来,马儿已经撒开腿儿,向东郊而去。
“林大人呢?小青他们怎么办?”马车里,叶如陌忍不住出声。奚辰逸贵为千乘之躯,自己没有理由要求他去冒险,至少可以了解他们现况如何吧。
奚辰逸薄唇紧抿,半晌回道,“县衙牢房着火之时,韩若便已赶往小青姑娘处。”
叶如陌一怔,“事情既然早有苗头,为什么不早点撤退?”
奚辰逸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笑意,“不入局,布局之人又怎会放手?”
叶如陌,“……”
有些人便是这样,天生的掌控者,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
“牢房里的犯人呢?”
“凶多吉少。”
“宣王呢?”
“牡丹阁。”牡丹阁靠近望月楼,两处都在东边,应该有时间逃生,叶如陌长吁了口气。
奚辰逸拂上叶如陌的额角,淡淡回道,“你不会是惊吓过度,脑子糊了吧,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叶如陌强压心底的疑问,望向车窗外。
窗外,人潮涌动,人群争先恐后向前冲去,偌大的街市上挤满了人群,就算有人体力不支被踩在脚下,凄厉的声音亦稍纵即逝。
叶如陌面色沉沉,双臂抱膝缩在马车里,尽量不让自己去听这令人绝望的声音。
洪水肆虐的声音似是越来越近,马车外人群推搡声越来越大,一种不安的情绪在空气中蔓延。
马车停了下来,再也走不动了,漆黑如墨的官道上,人影憧憧,呼声震天,谁又会给车内的王爷让路呢?
叶如陌呼吸急促起来,今夜,便要命丧此地了?
车帘被掀开了,外面传来云鹤焦急的声音,“王爷,走不动了,只能骑马了。”
“嗯。”奚辰逸淡然起身。
叶如陌气得牙咬咬,这厮,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扮酷,真等着去地狱勾引女鬼吗?
思绪间,两人已经走出车厢,望向前方,人潮驿动,脸上湿气沉沉。
洪水已至身后,生死在一瞬间。
云鹤快速地将马车上的马儿解下,把手中缰绳交给奚辰逸,望向黑压压的人群,低声说道,“王爷,你与叶姑娘,我与小梅姑娘各骑一匹马,如果失散了,脱险后,在老地方会合,怎样?”
奚辰逸嘴角微勾,露出一抹笑意,“不,我们在天桥镇梅花村汇合。”
叶如陌,“……”
这厮,居然还记得?
突然间,觉得头痛不已,这是什么情况?这辰河大堤是为这厮而决的吗?
脚下,似有水流而至,转眼间已经到了小腿处,刻不容缓,奚辰逸悄然跃上马,将叶如陌拎了过来。
转瞬,叶如陌已经坐上了马背,单薄的身子依偎在奚辰逸温暖的胸膛里。
嘴里还在嚷嚷,“小梅,你要小心呀,出门时,我在你包袱里夹了一张百两银票,要记得好生收好,跟着云鹤,别乱跑。”
马儿一声响鼻,人群向两边散去,鞭声传来,马儿已撒腿向前跑去,独留小梅的哭喊声飘散在空中。
叶如陌揉了揉酸胀的鼻子,心道,平时小梅在身边时,不觉得怎样,现在突然分开,怪想的。
马儿一直向前飞奔而去,脚下的洪水已经越来越深,转眼间到马儿肚腹。
叶如陌惊恐道,“怎么办?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呀。”
“坐好,别说话。”一声低喝传来,叶如陌只得乖乖地坐好,闭上嘴巴。
耳侧,滚滚洪水汹涌而至。
先前还以为衙门大火有都骇人,比起这场洪水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叶如陌紧紧地贴着奚辰逸而坐,希望他温暖的胸膛能冲抵去内心的惊慌,说到底,自己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生,怎么不怕?
周围目及之处,触目惊心,大水冲刷去来不及逃命的百姓,惨叫声此起彼伏,胜过人间炼狱数万倍。
这一刻,叶如陌有着一种深深地无力感,纵使自己医术云奚国第一,又怎样?此情此境,谁也救不了。
此次辰河决堤,是天意亦或是人为?
为什么赶在奚辰逸受封时出事?难道先前所有事情,只为了转移他们的视线,最终目的让辰河决堤,阳通县便首当其冲,尽数淹没。
到底是谁?目的何在?只是为了取奚辰逸一人性命,便要辰河下游数万名百姓来陪葬?
叶如陌背脊处陡然升起一股凉意。
思绪神游天外时,骏马已经冲出了深水处,无力地向着一处高地跃去。
叶如陌正想给奚辰逸一个赞,突然,上游急冲过来几具棺材板。
来不及惊呼,马儿已经被撞翻了,叶如陌猝不及防一个闷子被打下了水,呛了几口水。
视线模糊,抓着棺材板,人亦不受控制沿着急流而去,冒出点头,喊上一声,“奚辰逸。”又呛了一口水,喊上一声,呛一口水。
抬眸望向四周,人已飘出了好远,漆黑如墨,隐约可见有人和自己一样,依附着漂浮物,在水上挣扎。
一瞬间,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袭上了心头,该死的瘟神,丢下自己跑了。
凭他的身手,完全可以在棺材撞来那一刹那逃生,只是自己这种三脚猫功夫都不会的人,才会坐以待毙。[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不知过了多久,叶如陌死死攥住棺材板边沿,觉得每一分钟都那么难熬,脚泡在水里,没有依附实物,时间长了已经发软,还要时不时地避开上游下来的漂浮物,这一刻,真的很想放弃求生的*了。
脑子极力回想梅花村的娘亲,大妹,小弟,小梅,与她们在一起的欢乐时光,想着自己无缘报答她们,不由地悲从中来,用尽仅有的力气大声哭喊。
可惜再大的声音也无法穿透这洪水肆虐的声音,更穿不透重重黑暗,残月如血,似是失去往日的光辉,独留一丝微弱的光亮,照着水面上挣扎的人们。
叶如陌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手上力量越来越弱了。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喊,“叶姑娘。”滔滔洪水中,声音微弱,却依晰可辨。
叶如陌一怔,这是从地狱传来的声音?黑白无常来接自己了?
人在绝望的时候,难免会生出些超出唯物主义的幻想,就像自己穿了过来,科学能解释的通吗?
半晌,动静又没了,叶如陌苦笑了一声,以为是买彩票呀,期期想中。
“叶姑娘。”声音又传了过来,这一次似是近了些。
瘟神?
叶如陌激动的不行,高声唤道,“瘟神。”呸呸了两声,重新高呼,“王爷,我在这里。”
晦暗未明的急流上,远远望去,一副棺材似是快速飘了过来,上面隐约可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残月下,俊逸挺拔。
叶如陌紧盯着,生怕飘了过去。
这一刻,暗自决定,以后如果谁在自己面前说奚辰逸像娘们,就跟谁急。
这才是真正的男人,冒着生命危险只为了救一个相识不久的半大孩子,这份精神不值得发扬传颂?
思绪间,奚辰逸已经到了跟前,在两副棺材相撞的那一刻,长臂一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叶如陌牢牢提了过来,放入自己所处的棺材里。
身子蜷缩在棺材里,全身陡然轻松起来。
经过这么大的惊吓,望向奚辰逸如同见了亲人,内心崩溃,抱着他直哭,全然不管在人家身上擦了多少眼泪和口水。
许久,头顶传来奚辰逸掌心的温暖,“好了,别哭了,不是活过来了?银子还在呢。”
叶如陌望了肩上紧紧綁着的包袱,“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这厮,就是这样,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这种时候还能开玩笑?叶如陌望了冷嗖嗖的身子,滴水不止的衣裳,再这样下去,没淹死,也得冻死了。
虽然已经立春,年关未过,到了夜里,依然是寒风冷冽。
两人蹲在棺材里,身着湿哒哒的衣裳,感受着刺骨的寒冷。
半晌,叶如陌说道,“谢谢你。”声音发冷。
自己只是一条贱命,死不足惜,他贵为千乘之躯,怎可冒这么大的风险?一瞬间,叶如陌有点糊涂了。
“不叫我瘟神了?”奚辰逸淡淡笑道。淡淡的月色下,纵使一身湿透,依旧保持着这副雍容高贵的尊容,绝代风华的气场。
叶如陌嘴角微勾,带出一抹尴尬的笑意,“你都知道呀,大不了以后不叫你瘟神了。”半晌,望向棺材外,洪水无边滚滚而去,声音低了下去,嘴角喃喃,“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就连这救命之恩也怕是没机会报了。”
“要谢谢我,就靠拢点吧,说好了,暖脚呢。本王也怕以后没机会。”
叶如陌嘟着嘴,坐了过去,都这时候了,还斗什么气?
洪水里,月色下,棺材径自向前流去,叶如陌紧拥在奚辰逸的怀里,就这样沉沉地睡了过去,场面怪异却温馨。
—
不知睡了多久,叶如陌在鸟鸣声醒了过来,已经置身于一处荒岛,身上盖了一件干透的衣裳,旁边生一堆火,暖意融融。
人去哪来了?
叶如陌坐了起来,昨晚太累,以至于被抱上来,都不知道。
望向四周,荒岛山石林立,树木成林,林中鸟鸣雀跃。枯草成荫里,偶尔可见一枝残梅伸出来,或粉红,或嫩红,为萧瑟的冬景里添了些许暖意。
沿着荒岛走了一圈,人烟渺渺,只有昨夜逃生的那副棺材孤零零的停留在水边,水流缓了些许,水面上偶尔飘来的漂浮物诉说着昨夜的惊魂一刻。
“想什么呢?”奚辰逸轻柔略带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叶如陌微微一怔,转过身迎向奚辰逸。
此时的他身着一袭白色中衣,俊逸的面容在暖阳里熠熠生辉,手里提着一只清理干净的野兔,雍容高贵的气质里添了一丝男子的爽朗。
如果时光停留在这一刻,叶如陌想永远不与他分开,可惜的是,此时的自己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野丫头,而他却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王爷。
心底划过一丝叹息,半晌,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笑意,“吃兔子?我喜欢。”
奚辰逸笑意浓浓,“小馋猫,就知道你喜欢。走吧,发什么呆。”
说罢,人已上前,用空出来的手掌牵着叶如陌的小手向火堆旁走去。
小小的手掌裹在奚辰逸温暖的掌心里,身上的中衣未曾干透,身体上丝丝地凉意传来却抵不住心底阵阵暖意,白皙的脸颊上不由地泛起阵阵红晕。
旁边传来奚辰逸担忧的声音,“丫头,你是不是发烧了?怎么小脸红彤彤的?”
叶如陌嘟着小嘴嘀咕道,“你才发骚呢!”
奚辰逸,“……”
火堆旁,奚辰逸熟练地将手中兔子用木枝叉上了烤架,转动着手中的兔子。动作优雅,如行云流水,配上专注的眼眸,雍容高贵气场不减半分。
叶如陌叹了口气,遇上了这种男子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随便一个动作都能让人看的流口水,就算在一起,也只能关在家里不见天日,让人多看一眼都觉得吃了多大的亏。
难怪坊间传闻,瑾王一回府,必定有各种美人自动送上门,其中不乏胆大的名门闺秀,京师名妓。哪里需要这厮出去勾搭?
“又在偷看本王?”奚辰逸头也不抬,嘴角微勾带起一抹浅笑。
叶如陌“切”了一声,又干咳了两声,“本姑娘在嫌弃你手中的烤兔,不会用这洪水洗的吧。洪水浑浊无度且不知道里面飘着些什么呢。”说罢,侧眸望向荒岛外奔流不息的流水,脸上余温却未褪去。
洪水肆虐,脑中突然传来小梅临别时的那声哭喊,心底叹道,茫茫河水,怎么出去,小梅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思绪间,一阵浓烈的香味传来,奚辰逸将手中野兔撕下一条腿递了过来,语气宠溺,“吃吧,丫头,兔子是用岛上干净水清理的。”
叶如陌踟蹰了一番,才将兔肉接了过来,啃上一口,“真香呀。”简直是两辈子以来吃过最香的东西,嘴里嚼巴着望向面前的奚辰逸,“怎么不吃?”
明明这么好吃,怎么会没胃口?
难道是担心自己不够吃?叶如陌瞥向奚辰逸手中熏得焦黄的兔肉,这么大一只兔子,虽说自己勉强可以吃下,但是两人吃也可以果腹。
至于野兔子,叶如陌望向一旁草丛里瑟瑟的声音,心里想到,身边有这么一个高手在身边,还愁没烤兔吃?
奚辰逸依旧没动,只是表情有点僵。
叶如陌眉头轻拧,这厮怎么了?平时从不这样。
正往嘴里塞兔肉的手停了下来,用手肘轻推了一下奚辰逸,“诶,怎么了?再不吃点,怎么出去?”
说罢,望向荒岛旁的棺材,嘀咕道,“这些艰巨的任务,你不干难道我来干?本小姐两辈子可没干过粗活?”
话音刚落,奚辰逸伟岸的身躯已经向一旁斜斜地倒去。
叶如陌惊慌失措,仍下手中兔腿揽住奚辰逸一侧倒去的身躯,嘴里惊呼道,“你别吓姑奶奶,你身子不是像狼一样强壮?呛了几口水就这样了,还得了。”
只可惜,奚辰逸紧抿着嘴唇,脸色紫黑,人已然意识不清。
叶如陌一边慌张地给奚辰逸把脉,一边望向荒岛四周,约五个足球场大小的荒岛周围全部被水围着,杳无人烟。此时此刻,只能靠自己了。
人越在危急的关头越是冷静,叶如陌静下心来感受手中的脉象,轻轻按压奚辰逸微微隆起的腹腔。
干霍乱?
叶如陌一惊,将奚辰逸头扶正,拨去脸上的乱发,仔细查看他的脸庞。暖阳里,奚辰逸眼眶周边微微发暗,面色发黑。
怎么会这样?
叶如陌心底泛起一丝痛意,干霍乱,多因冷气博于肠胃,发作时疼痛难忍。
今日早晨为了抓这只兔子,他到底承受了多大的痛楚,而自己竟然毫不知情,还取笑他。
顾不上后悔,叶如陌匆匆站起身,环顾荒岛四周,一分钟以前,自己只需坐在火堆旁,享受身边这个男人带来的宠溺即可。一分钟后,自己必须承担起所有。
一瞬间,心里明白的紧,先前所有的矫情都已烟消云散,这一刻,她的眼里只有他。
心里砰砰直跳,向着奚辰逸刚才来的方向走去,如果猜的没错,那里才有干净的水。
作为医生见惯了生死离别,除了刚从医时的悲天悯人,到后来便麻木了。每一次不管病情多严重的病人,自己都能够静下心,对症下药。
而这一次,一个霍乱竟搅得自己如此心神不宁。
叶如陌环顾四周浑浊汹涌的水流,淹没了四周,已经看不出这里原貌。
顾不上脚底乱石嶙峋,小手拨开两边的灌木,跌撞着向前而去。心里担忧,这岛上所需药材是否齐全,怎么烧开水,庆幸自己前世所修专业非西医。
远远地便瞧见前方巨石下有一涓涓细流向前而去,叶如陌惊喜若狂向前奔去。水流旁有几个凌乱的脚印,隐约可见尖锐的石片仍在一旁,上面还沾的血迹未干。
应该是奚辰逸来过这里,更让叶如陌高兴的是,旁边扔着一只破烂的陶罐,虽然烂的不成人形了,此时在叶如陌的眼里,它的价值不亚于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叶如陌小心的捡起来,洗净了舀起一陶瓷水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如同守护自己的银子,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没有野外生存的实践经验,目前一点点可怜的头绪,都是从前世电视里野外生存节目上学来的。
想起不知哪个专家说的,电视看多了,人会变得傻,叶如陌就想打人,现在自己不是聪明的紧,总算是学以致用了。
把陶瓷放在火堆上烧着,又添了几根柴火,才小心翼翼的往周围去寻枯枝残叶。
野外生存第二件法宝,柴火要足。
没有走多远,水便开了,急忙赶了回来。
手忙脚乱将奚辰逸的衣物褪去,虽然两辈子加起来的年纪比奚辰逸还要大上一轮多,只剩底裤时,还是有点傻眼,纠结了许久,还是放弃了。
心里想着,病毒是从口入,只要注意点,底裤上的病毒总不至于到嘴里去。
紧接又用稍微凉却的开水,将奚辰逸的全身擦拭了一遍,看着这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健硕身材,手里的触感不断传来,叶如陌止不住眼皮直跳,心跳加速。
不知道会不会长针眼?
现在只剩下药材了,这时节上哪去找?
叶如陌眉头轻拧,蹲了下去,在草丛下寻了些野兔粪放入陶罐里,接着放火上煮,等煮沸了放一边凉却。
火堆旁,奚辰逸依旧紧闭双眸,昏迷不醒。
叶如陌直接从包袱里拿出缝衣针火上烫了一滚,刺上奚辰逸大拇指处的少商穴,十指头出血为止。
再刺上人中穴,奚辰逸终于幽幽地醒了过来,肚腹剧痛还在,额头上冒着森森冷汗,叶如陌拿起陶罐往他嘴里灌去,上面漂浮着兔粪的颗粒。
喝到嘴里有一股淡淡的咸味,奚辰逸头枕在叶如陌手臂上,无力地问道,“这是什么?”
“喝吧,天庭玉液。”
听到咕咕地声音,叶如陌淡淡问道,“王爷,兔粪汤好喝吗?”
兔粪?
奚辰逸闻言面色一沉,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是臭的,跳起来冲向一旁呕吐起来。
叶如陌立在身后,轻拍着他的后背,偶尔插上一句,“王爷,还要来点吗?”
呕吐声更重,叶如陌背拍的越重,像是过了许久,奚辰逸仿若将五脏六腑里的秽物都吐了出来,缓缓站起身来,望向叶如陌的眸子里,寒光凌冽,眉头微蹙,“你就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叶如陌嘴角微勾,带出一抹笑意,“王爷,现在感觉怎样了?”
奚辰逸微微一怔,望向叶如陌,眸光沉了沉,“难道救本王就一定要用这种下三滥的医法?”
叶如陌转过身,拾捡起刚才未曾吃完的烤兔腿拍去上面的灰烬,抬眸望向奚辰逸,“王爷嫌这个方法下三滥,那我问你,如今这种情况,能找到什么好方法探吐。是菜油,还是热童便?”
奚辰逸一张俊脸直接黑线,“……”
比起热童便,似乎兔粪人道些。
奚辰逸无力地坐了下来,脸色依然惨白。
荒岛外,水流湍急,叶如陌悠悠地说道,“看来今晚要在这里休息了。”
许久,奚辰逸病症似是缓了些许,轻披上叶如陌为他洗净了烘干的中衣,抬手拂上叶如陌的额前,嘴角微勾带出一抹笑意,“这样不好吗?”
叶如陌一怔,捂住自己的小脸,佯作怒道,“都什么时候,还在这里揩本姑娘的油?”
“揩油?”奚辰逸似是一怔,“我看你成了只小花猫,好心给你擦擦而已。”
望向一本正经的奚辰逸,叶如陌脸颊微微发烫,自己在想什么呢?
这厮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副雍容高贵的模样,仗着一副好皮相,搞得个个想往他身上贴似的。
叶如陌恼怒地低下头,用嘴狠狠撕扯手中烤兔肉。
半晌耳边传来奚辰逸低低的声音,“不过本王喜欢。”轻柔的话语如同此时的暖阳,吹散了心头雾霾,叶如陌抬眸望向奚辰逸,撇了撇嘴,将余下的烤兔肉递了过去,“要不要吃点。”
奚辰逸面色一沉,想起肚腹里残留的兔粪,连连罢手。
叶如陌眉眼俱是笑意,“德行。兔粪可是一味中药,别名望月砂,是不是听到名字,感觉和嫦娥姐姐攀上关系了。”看着奚辰逸黑沉沉的俊脸,昨日被这厮讹去百两银票时的心痛感,似是缓解了不少。
奚辰逸,“……”
—
荒岛外,水流湍急,一眼望不到岸边,只有那口棺材在浅弯处孤独的飘荡着。
两人坐在火堆旁,大眼瞪小眼。
许久,叶如陌打破了僵局,“王爷,怎么办?”
奚辰逸望向湍流而去的河水,眸底闪过一丝阴郁,“有什么可想的?本王权当休息几日。”
叶如陌,“休息几日?”
想起坊间关于奚辰逸的传闻,镇国将军府里荷花池旁的慵懒神情,暗道,这厮哪一日不是在休息?
“怎么?有本王这么英俊潇洒的人儿陪着你,莫非不乐意?”奚辰逸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笑意。
叶如陌嘴角轻挑,给了奚辰逸一个懒笑,“乐意,当然乐意,只是不知朝堂上是否乱了套?辰河突然决堤,瑾王爷不知所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新闻可就大了,几家欢乐几家愁喽。”
“正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本王正好借着这辰河大水拨开云雾见青天,作壁上观,何乐而不为?”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眼角瞥向一旁已经慢悠悠穿上中衣,神情云淡风轻的奚辰逸,暖阳里,白色的衣襟轻扬,俊逸的面容衬的愈加脱俗。
这便是封建王朝的王爷,哪怕看上一万本宫秘籍,亦敌不过人家一个小小的心思。
叹了口气,“此时此刻,要是有口酒喝就好了。”
迎着暖阳,头枕枯草,再来上一壶美酒,最好配上徐叔的烤鸭。
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小馋猫,是不是想徐叔的烤鸭了。”
叶如陌本已歪下去的身子,“腾”地坐了起来,眸底生辉,双手握住奚辰逸的手掌,“知己呀。”眼珠骨碌一转,拉着奚辰逸站了起来,“要不我们去抓条野猪什么的,来烤着吃吧。”
水流湍急,奚辰逸身子虚弱,以他尊贵之躯又怎能以身犯险,总之,今日是出不去了。
奚辰逸指了指叶如陌看似圆鼓鼓的肚子,嘴角微勾,疑道,“你是天蓬元帅下凡吗?”
叶如陌摸了摸貌若天仙的小脸蛋,讪讪一笑,“天蓬元帅投胎,总得挑个男子,好像这里只有你吧。”说罢,脚步生风,往旁边跃去。
奚辰逸,“……”“啪”地一声坐了下来,“本王身子还没有恢复,拖着病体去给抓野猪,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你可担当的起?”
叶如陌转身,“……”
什么意思,关键时候掉链子?
刚才还好好的,转眼就瘫坐下去了。平时一副雍容高冷的模样,现在…。,这厮的节操呢?
还想着多吃点野味,弥补上辈子吃多了激素鸡鸭留下来的阴影,怎么就这样了。
叶如陌气鼓鼓地走回来,一把攥住奚辰逸的手肘,往上拉,嘴里嚷嚷道,“王爷,我不吃胖点,怎么给你暖脚呀。”
这货,为了吃,真的连节操都不要了。
手臂一紧,人没拉上来,自己身子倒是往下坠去,来不及惊呼,已经落入一个暖暖的怀抱,耳边传来如兰的气息,“急什么,先给本王暖暖身子。”
叶如陌,“你……”身子用力向外想脱离某人的掌控,只是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依旧不见任何成效。
暖阳下,枯草丛里,两人紧紧相偎,姿势暧昧之极。
奚辰逸软软的声音自耳边传了过来,“谁是天蓬元帅下凡呀。”
叶如陌无奈地撇了撇嘴,声若蚊蝇,“我…。”
“那我呢?”
“天蓬元帅他弟…。”叶如陌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
突然,腰间被人轻轻捏住,一阵酥麻感传了过来叶如陌忍不住气喘吁吁,咯咯地笑了起来,嘴里连呼,“别—别—别,君子动嘴不动手。”
四肢乱动,乱了一地的杂草。
“说清楚。”
“好—好—好。”腰间动作停了下来。
枯草丛里,两人继续保持着暧昧的动作,叶如陌强忍住笑,望向奚辰逸弯月似的眉眼,正色道,“天蓬元帅他妹。”
话刚落音,朱唇已被堵上,心底一阵悸动传来,叶如陌挣扎着拍打着奚辰逸胸膛,无奈,力道微弱,结果只是给这暧昧的春色里,增加一点调味剂而已。
奚辰逸的唇初时霸道,慢慢复于轻柔,仿若面前是一壶美酒,一点一点浅尝着。
叶如陌手停了下来,环绕在奚辰逸的腰间,任凭周围洪水肆虐,暖阳下,荒岛上只有两个可心的人紧紧相偎。
像是过了许久,奚辰逸停了下来,望向脸颊发烫的叶如陌,浅笑,“这是君子动嘴不动手吗?”须臾,顿了顿,“可惜,还得养养。”
叶如陌面色更见红晕,这是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摸着自己微微红肿的嘴唇,望向奚辰逸俊逸的面庞,心里“腾”地冒出一股,张嘴冲着他完美的下巴一口咬去,耳边一阵倒吸凉气声。
“你—你属狗的?”
叶如陌俏脸微扬,“你怎么知道?本姑娘就好这一口。”
“你就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
叶如陌,“……”
神游天外间,奚辰逸已经站起身来,摸了一下似是意犹未尽的嘴唇,淡淡说道,“瞧着你刚才给本王暖身子的份上,本王就去给你捉只山*。”
叶如陌瞪圆了眼,野猪成了山鸡?
差点就失了身,结果就这样?
当下,忿忿不平地跟上前去,望向奚辰逸俊逸无双的背影,把他祖宗十八代默默地问了个遍,心里才略微舒畅了些。
—
事实证明,奚辰逸说的没错,荒岛上哪来的野猪,折腾了个把时辰,好不容易抓到了两只野鸡。
叶如陌小脸笑得跟捡了个宝似的,屁颠屁颠的围着奚辰逸转个不停。
奚辰逸眉头轻拧,“怎么,两只山鸡就把你高兴成这样?”
据自己所知,叶如陌出身于山沟里,山鸡应该是满地跑的,怎么见到两只山鸡,就像是见到宝一样,兴奋异常。
叶如陌转动着手里的山鸡,眉眼俱是笑意,“这你就不懂了吧,吃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享受自己劳动所得的乐趣。乐趣?懂吗?”
“乐趣?”奚辰逸摇了摇头。
在这个时代,除了高高在上的官宦之家,少数坐贾行商,百姓们基本生活在温饱线上,何为乐趣?望向叶如陌的眸子里又深了几分。
才短短两个字,古人便要琢磨半天,叶如陌摇头轻叹,转移了话题,“王爷,刚才见你身手这么好,侍弄野鸡这么熟练,是不是出身豪门,也有一段血泪史呀。”言语中带着一丝捉狭。
这货估计是前世看宫斗、宅斗秘籍多了,见谁从豪门出来,必定穿过枪林弹雨一样。
奚辰逸嘴角微勾带起一抹浅笑,眼眸望向远方,像是自言自语,“侍弄野鸡,只是最简单的。宫中的王爷,哪有外人看起来那么舒服,享受锦衣美食,住着琼楼玉宇,一个个呵护中长大。除了太子,其他王爷都是为太子打天下,守江山而培养。朝廷每年通过比试武艺,最后的武状元便会留下来,教我们习练武艺。冷冽的冬日里,寒风瑟瑟,寻常人家的小孩还在被窝里时,我们便已爬起来,在操练场上苦练技艺。”
火苗摇曳,映着奚辰逸幽深的眸子,比起平日的慵懒,嬉戏,似是多了一种不同的东西,整个人越发雍容高贵。
“后来,便随着镇国老将军上战场杀敌,有的时候,粮草未曾运到,别说山鸡,就是根山鸡毛也得吃了。”奚辰逸转动着手里的山鸡,动作优雅,俊逸无双的面容上透着一丝淡然。
战场上,烈火硝烟散尽,金戈铁马,血肉厮杀的日子已埋入黄沙,又何须缅怀?
只是不知多少热血男儿,为了守护国土而永远留在战场上。
在这冷兵器时代,战场上双方厮杀时的残酷,叶如陌可以想像,只是想不到奚辰逸此时的神情,说不出是伤感,还是漠然。
都说男人是酒,越久越醇,越醇越有味道,此时的奚辰逸就像是一瓶陈年酒酿,香气扑鼻,让人沉醉。
叶如陌捉狭的一笑,“这么说,王爷是吃过山鸡毛了?”
奚辰逸似是恍了过来,“我今日若是不在,就你这身手,别说吃山鸡,就是连根毛也见不着。”
叶如陌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虽然自己跟着前去捉山鸡,事实上除了添乱,真没帮上什么忙。
想自己前世出身名门,平时除了旅游偶尔登登各大名山,又怎会去山里捉山鸡,想想都不现实。
到了这一世,在那小山沟里待了几个月,除了略微展示自己的医术外,每日在中规中矩的娘亲监视下,还没来得及把体内的恶魔资质发挥出来,就已经被这厮忽悠到这里来了。
叶如陌悠悠地叹了口气,真有点想便宜娘亲了,也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了。
见叶如陌面色黯沉了下去,奚辰逸将手中的烤好的鸡递了过来,“小馋猫,有吃的了。”
望向面前“吱吱”直望外冒油焦黄香嫩的烤鸡,再低头望向自己手中烤得不成鸡样的烤鸡,它们是一个品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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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矫情一下,肚腹却传来一阵“咕咕”声,叶如陌面色一红,怎么这么不争气?
迎向奚辰逸错愕的眼神,嘿嘿地笑了两声,“长身子,易消化。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奚辰逸嘴角微勾,带起一抹宠溺地笑意,“多吃点,好给本王暖脚。”
叶如陌,“……”
两人把两只烤鸡啃完后,奚辰逸依旧没有半点想离开荒岛的意思,也好,残阳如血,枯草遍地,别有一番诗意。
叶如陌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就着美景和身下的枯草地,缓缓地睡了过去。
等到再睁开眼时,火堆旁又多了许多柴火,连同那副救了两人性命的棺材,正横放在火堆旁,火苗摇曳,棺材漆面上闪着熠熠的光辉,气氛诡异,却不至于让人感到惊悚。
生平第一次,对棺材没有了畏惧感。
奚辰逸在火堆旁拨弄着火堆,身形俊逸,火光映照在菱角分明的侧脸上,多了几分坚毅。
“醒了?”
“嗯。”
“这么久也不过来,又在偷看我?”
叶如陌,“…。”
这厮要不要这么自恋,长得好看又怎样?在这荒岛上,比不过张软床来的实在,甚至比不上一只烤鸭。
即便如此,脸颊还是微微发烫,磨蹭了会,才坐了过去。
真暖和呀。
冬日里,白天阳光皑皑,舒适宜人,晚上仍旧凉风习习。
特别是在这四周都是河面的荒岛上,太阳刚下山,凉风便不留情面地席卷着枯叶呼啸而来,好在奚辰逸选择的生火点在背风处,不至于冻成冰棍,仍然感到丝丝凉意。
叶如陌拢了拢衣襟,双臂环抱胸前来回揉搓着增加热度。
冬日的夜晚,在这风声凛冽的河水边,就算是守着一堆火,丝丝凉意仍从后背不断的渗入。
“过来吧。”奚辰逸长臂一挥,来不及拒绝,叶如陌瘦瘦地略带凉意的身子即刻被裹进了温暖的胸膛。
奚辰逸软软地声音在耳边响起,“怎么?本王给你暖身子,还不乐意。说吧,给多少银子。”
叶如陌一惊,把面前的包袱攥紧了,这厮果然惦记着自己的银子。
撅着小嘴,身子挪开了点,嘀咕着,“我都没问你要青春损失费,名誉损失费。”这厮永远都是这样,得了便宜还卖乖。
奚辰逸嘴唇微勾,笑了笑,“好吧,银子暂且放你那收着吧,人都是我的,我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半会呢。”
叶如陌身子一顿,暗道,这厮果然够腹黑。不过,银子总算安全了,以后怎样谁又知道呢。
也不再离开这个温暖的胸膛了,谁叫自己还是个孩子,就算为了这些银子也不能出一点事,他生病有自己治,要是自己病了可怎么办?
残月悬挂在头顶,空气里流动着一股冷空气,身子愈见低冷,就算全身依偎在奚辰逸的怀里依旧能感到他后背的凉意。
心底涌出一丝不安,仰着小脸柔柔的问道,“王爷你冷不冷?”
“还好。”话音刚落,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还说。”叶如陌嗔道。
这厮好歹也是为了自己,虽说给他催了吐,又给他找了些茅草根煮开水对付着喝了,身子好的不是太利落。
幸亏他的体质好,能恢复成这样就不错了,只是不能再受凉了。
眼眸流转,望向一侧的棺材,难不成这厮把棺材拖上来,算准了今晚又要用到它,叶如陌心底起了一阵疙瘩,瞌睡虫立马不见了。
思绪间,奚辰逸已经站起身来,抱上有了一丝睡意的叶如陌,向棺材走去。
“别―别,不会今晚又上棺材里睡觉吧,昨夜躺了那么久还嫌不够?”总之,这种给死人睡的东西,两个大活人睡在里面想想都不舒服。
“行,那我放你下来,半夜要是狼群来了,可别叫我。”
“啊!”叶如陌乖乖地止住了声。
奚辰逸垂首,望向怀抱里缩成一团的叶如陌,苦笑,这哪里像是穷苦人家出来的孩子,连狼群在什么地方出现也不知道,被人骗了都得帮人数银子。
棺材靠在火堆旁,暖哄哄的,里面早已不似昨夜那般湿漉漉。
这厮果然有一手野外生存的经验,在火旁烤了这么久的棺材,也不担心霍乱病毒了。
叶如陌双眸微敛,任由奚辰逸将自己放了进去。身子脱离温暖的胸膛顿觉空落落的,心里隐约有了一丝不舍。
思绪纠结着,趴在棺材里没反应过来,直到外头添加柴火的瑟瑟声结束,某人低沉略带磁性地声音在头顶响起,“怎么,还在发呆?大半夜的把我一个人仍在这外头,想谋杀亲夫吗?”
叶如陌一怔,想起某人刚才所说的狼群,腾地翻过身紧靠棺材壁板,心里暗道,这也太小了吧。
正愣神,奚辰逸已经跨了进来,躺在棺材的另一侧,这样一来,空间似是宽敞了些。
叶如陌为刚才的心思,暗暗发窘,诶,都怪自己穿的时候不上哪里找碗孟婆汤来喝了,豆蔻年华的身子却是二十六岁的思想,顶着这具发育未曾完全的身子,其实整天想老牛吃嫩草。
那头静了下来,不知是否睡着。
只有叶如陌静静地神游天外。
棺材外,风声赫赫,娇小的身子躺在棺材里,不是自己的,那头躺着一个古人,是活的。
没由来的,叶如陌身子起了一丝凉意,小手伸上背上拧了拧某人温暖的大腿,轻声问道,“还活着?”
半晌,对面接了一句,“你说呢?”低沉暗哑地声音和着河风传了过来。
叶如陌抿嘴一笑,活的,还挺男人。
“给我说说,官宦之家的女孩子平时都做些什么?”叶如陌兴味咋起。
“反正不是你这样的?”
叶如陌,“……”这小子明摆着嫌弃自己嘛,什么意思?狠狠地捏了一把某人的大腿,肉感果然很好,弹性十足。
耳边传来倒吸凉气声,正暗自得意,背后突然变得充实起来,耳侧吐丝如兰,“不过本王喜欢。”
叶如陌身子一僵,想推开,不料腰身一紧,身子已翻了过来,面前是奚辰逸那张妖魅似的容颜,厚重的气息直直地喷向自己。
什么情况?
“是不是想本王了?”淡淡的月色下,奚辰逸眼眸沉沉,望向自己。
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气息直喷而来,叶如陌一怔,身子缩了下去,垂首已窝在了奚辰逸的脖窝里,这一处,似乎有安全感些。
正庆幸着自己反应快,下巴已被人轻挑起,耳边传来恶魔的声音,“怎么,先前一个劲地挑逗我,现在就成这样了。”这货耳朵自动过滤的,事实上,恶魔就是充满邪恶的力量,引人犯罪的。
叶如陌不自觉地又脑补起少儿不宜的场面来了。
额头上,落入轻轻一吻,叶如陌身子轻轻一颤,感受到某人身子的变化,闭上眼眸,准备迎上接下来的狂风暴雨,不料这一吻似是很久。
耳边传来奚辰逸粗重的呼吸,也能感受到他极力压抑的情感,许久,薄唇轻轻退去,轻拥自己的腰身,缓缓说道,“太小了,养养再说。”
叶如陌,“……”
什么情况?这厮果然定力可以,不然就是身体出了问题。
棺材内,似是静了许久,叶如陌忍不住出声,“奚辰逸,你是不是哪里有毛病?”这货为了不让对方难为情,竟然直呼其名,以示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
只不过后面这句有点……
奚辰逸似是一怔,半晌恍了过来,面色沉了下去,手指勾起她的下巴,眼神里喷着火焰,“这么不相信本王的…。(.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是不是想试试?”
这男子说哪不行都可以,只要不说那处不行。本来是一片好心,结果被当成了驴肝肺。
叶如陌嘟着小嘴,满脸委屈,“同志,我只是想告诉你,有病得早治,不然呢,后果很严重。”
“同志?”奚辰逸眉头轻拧,似是不明。
叶如陌撇了撇嘴,叹道,“同志,就是指志同道合的人,就像现在这样我们为了躲避外面的群狼,一起躲在这棺材里,就可以称为同志。知道吗?同志之间的感情是很纯粹的。”
奚辰逸眼眸灼灼,望向叶如陌,对这个言行怪异的小姑娘似是又多了一份兴致,半晌,问道,“你是从哪里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乱七八糟?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望向奚辰逸,叹了口气,“这些东西都是精髓,明白么?”和一个古人大半夜躺在棺材里,已经是骇人听闻的大事了,更何况在一起讨论一千多年以后的文化,能沟通吗?
肯定不能,叶如陌败下阵来,低垂着头,在奚辰逸的胸前磨蹭着,换了一个话题,“听说古代王爷都是三妻四妾,每天后院都得上演大片,是不是?”
奚辰逸微微一怔,沉吟道,“女人们之间的事关男人什么事?”顿了顿,“你都没进门竟然管起夫君的事了?”
叶如陌撇嘴,“我只是好奇嘛,问问又怎样?我们俩又没成亲,又没洞房什么的?谁说我一定要嫁给你。”
奚辰逸一把环住叶如陌的腰身,任由如兰的气息喷在她的耳侧,“本王亲也亲了,摸也摸了,看谁敢从本王手里抢?”语气低沉,腻歪地不行。
耳边阵阵酥麻感袭来,叶如陌忍不住轻颤了一下,身子在狭小的空间内扭动了几下,小手不小心拂上了奚辰逸胯间的敏感部位,“啊!”叶如陌见鬼似的尖叫了一声。
奚辰逸身子似是一僵,半晌,柔声说道,“到底是谁非礼了谁?”
叶如陌眼神无辜,“……”
双手放向身后,好吧,投降,再也不乱动了。
弯月高悬,残星点点,照着这不知名的荒岛上棺材内一对璧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叶如陌沉沉地睡了过去,隐约记得临睡前紧拥着某人,嘴角泛起一丝满足的笑意,狼群真来了,抓个王爷垫背确实不错。
不知道奚辰逸知道她的真实想法会怎样?
估计早抓起这货压在他身上的腿扔出去了吧。
―
清晨的荒岛上,鸟鸣雀跃,第一缕阳光已经穿破厚厚的云层从遥远的天际边射了过来,林间,薄雾袅绕,四周流水潺潺。
叶如陌蓦然睁开眼,身侧已然空落落,手抓着棺材边沿,坐了起来。
鼻尖一阵香味传来,抬眸望向火堆,奚辰逸已经坐在那里,悠闲地转动着手中焦黄皮脆,一个劲地往下滴油的烤鸡。
这厮?果然带货。
大清早的,竟然知道一个人去捉山鸡补充热量,叶如陌心里忍不住给他一百个赞。
这么贴心的一个人,哪像是镇国将军府荷花池旁木桥边追着自己要银子的纨绔王爷?
叶如陌悄悄地爬了起来,跃向奚辰逸耳侧,在他的俊脸上轻啄了一口。
奚辰逸似是一怔,半晌回道,“你漱口了没有?嘴里似乎有点味道。”
叶如陌,“……”
这厮,本姑娘好心好意表扬他一下,结果这样?
先前不是一直想从自己身上揩油吗?
自己主动一下,竟然发窘了,看来古代男子真不习惯女子主动,哪怕是小啄一下都不行。
愣愣地神游天外间,身子突然一紧,人已经到了某人温暖的怀抱里,耳边传来低低地声音,“本王再试下,到底有没有味道。”话音刚落,柔软的两瓣已经被某人堵上。
除了两人的喘息声,只有身旁柴火传来的“哔啵”声。
像是过了许久,奚辰逸才松开了自己,叶如陌挣扎着坐了起来,仰着一张绯红的小脸,张着润润的朱唇嗔道,“你…。”话没说完,嘴又给某人堵上了。
先前的吻来得汹涌猛烈,现在的他倒像是尝到的甜头,一点点轻吻着,好一阵才松开,强压住心底的冲动,喃喃说道,“别说话,我怕再忍不住。”
微风里,叶如陌仰着张无辜的小脸,闪动着一双秋水翦瞳眸,肤若凝脂,两次激吻,让她双颊绯红,朱唇润润的,像是一个诱人的果冻。
没有镜子的时代就是这样,她永远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到底有多诱人,只记得自己是一个未曾成年的孩子,不知道在这个朝代里,女子十三早就可以生育了,有些童养媳*岁便去了夫家。
也忘记了对方是一个热血男人,也是有欲
求的。
只记得火堆里那只…。烤鸡了。
“我的烤鸡啦。”叶如陌不再与奚辰逸争执,哭丧着脸扒拉着火堆里的烤鸡。
从一个医生的专业角度来看,面前的奚辰逸像一只发了情的猛兽,惹不得。更比不上面前这只烤鸡。
奚辰逸*高涨的俊脸顿时黑了下去,想起仰慕自己的女子从京师王府可以排到朝堂上,竟然敌不过面前的一只烤鸡,而且是烤的不成样子的。
这也太打击人的信心了,奚辰逸垂眸望向自己,好像不至于吧。
叶如陌径自拿起火堆里的烤鸡,小手轻弹上面的灰烬,全然不顾某人黑沉沉的俊脸,嘴里连声啧啧,“可惜了一只烤鸡,要知道我本来是在和周公论道,就是被它勾过来的,结果…。”
还好,总比饿肚子好。
叶如陌掰下一只鸡翅,递给奚辰逸,“吃吧,好歹也费了你一早晨的心血。”
这货,总是这么悠然自得,想当然。
奚辰逸哭笑不得,接过鸡翅放入嘴里。
半晌,擦了擦似是意犹未尽的薄唇,嘴角微扬,带出一抹捉狭的笑意,“鸡翅好吃,只是比不上填房丫头的朱唇。”
叶如陌瞪圆了眼,“……”
这也是个不肯吃亏的货,睚眦必报。
须臾,悠悠地回道,“不知道,某人是不是真有问题呀。”对自己半路停了手,可以理解,毕竟自己身材干瘪瘪的,没什么肉头,勾不起内心的欲
火。
只是上次在万花楼里,端的一副风流男子,整晚却是只看不动手,真让人看不懂。说他正经吧,脸上的可是春意浓浓,说他风流吧,就是一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整晚只顾着喝酒看戏。
奚辰逸眼神坏坏地,“想不想再试试?”
叶如陌乖乖地闭上了嘴,老老实实啃烤鸡。
“多吃点,养胖了才好下手。”
叶如陌瞪圆了眼,这厮,什么意思?
嬉闹吵笑间,太阳又上来了些许。
望向荒岛外,水位已然退去了很多,荒岛比想象中要大,围在一条河流里,应该是辰河的下游,但是具体在什么位置,自己就不知道了。
远处群山耸立,连绵的群山在阳光下现出了几分巍峨风姿,耳边不时传来几声鸟鸣,看来天真的是放晴了,洪灾真的过去了。
真的过去了?
叶如陌望向缓缓奔流的河水,暗道,眼前的洪灾是过去了,但是留给百姓们的梦魇什么时候可以抹去,有多少人家在这场洪灾里,失去了亲人?有多少人失去了一辈子所得?
任凭瑟瑟的风声在耳际划过,叶如陌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奚辰逸把棺材板拖到了浅水旁,唤了她一声,才猛然恍了过来。
苦笑了一声,这辈子和棺材还真是有缘,先是从棺材里活过来,这一次,又是借着棺材逃生。
奚辰逸一直不紧不慢的忙碌着,任凭叶如陌一个人在这里发神经,也许是已经习惯了,也许真认为她真是天外神人,当然后面这句是叶如陌自己想的。
借着棺材的浮力,奚辰逸的逃生能力,上岸时两人穿戴尚算齐整。
本想着可以走上官道,凭着自己的姿色找辆马车,又或是奚辰逸亮出自己的腰牌,人家立马好酒好菜的上上来。
……
这一切都没有实现,有的只是无尽的山路,越走离官道越远,越走越偏僻。
偶尔在叶如陌无声的抗议下,两人才坐下来歇息下,辛亏有了今早的那只烤鸡垫腹,要不然腿脚早就发软了。
眼风狠狠地扫向一旁仍就神清气定,雍容高贵的奚辰逸,这厮,早有盘算,要走这么远的路,要不大清早的,那么好心,一个人默默地跑去抓山鸡。
前面群山耸立,渺无人烟,叶如陌只觉得两眼发黑,揉了揉发痛的脚尖,嗔道,“王爷,还要多久呀。”
余光瞥向奚辰逸,希望这厮良心发现,背自己一程,好歹自己还是个孩子。
他不是说了吗?得养养,就得好好养养。
“没有多久了。”
一路上,似是沉闷了许久,终于开腔了。
“没多久了?”叶如陌疑道。这地方别说人,连鬼都见不着,难道两人是进深山做野人?
“来吧。”奚辰逸膝盖微弯,蹲了下去。
叶如陌眼眸一闪,赶紧趴了上去,两人相处这么久,这厮也说了不少话,就这句,最中听。
不知道认识奚辰逸的人看见会怎样?
脑子里恶补着各种滑稽搞笑的场景,奚辰逸已经向前迈去,步伐稳健有力。
先前不小心看了这厮的身材,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现在靠上去,果然软软地,心里头乐呵着,嘴还是一样的贱,“同志,你要带我去哪来呀,不会是把我卖了吧。”
奚辰逸似是一怔,半晌回道,“就你这两块骨头,不知谁会要,好吃还不长肉。”
叶如陌轻捏着奚辰逸的肩膀,浅笑,“这你就不知道了,这种身材有多少人羡慕嫉妒恨哪。”自己少说也有几十斤,背了这么久总得做点什么吧。
玉手轻捏肩膀,阵阵酥麻传了过来,奚辰逸脚底生风,轻声问道,“你这小手看似无肉,怎么捏着肩膀这么舒服?”
叶如陌笑意更甚,“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是中医推拿,每一个学中医的人,必须要学的。不比寻常按摩,轻柔穴位打通全身经络,自然舒畅无比。”
“中医?”
叶如陌眉头轻拧,中医相比西医而下的定义,又岂是这个千年前的古人可知?
心底莫名的涌出一股成就感,话便多了去,“中医相对另外的国家而设的,他们的医术叫西医。他们的医术相比我们要先进些,如果有人腹腔里长了肿瘤,会直接开腹腔,将它摘去再缝合好。我们呢,用草药慢慢地让肿瘤自行消失。”
“开腹腔?”奚辰逸眉头轻拧,另外的国家,雪莽国?
他们住着帐篷,喝着牛奶,常年四季游牧,医术会有这么发达,唬谁呢。
诶,叶如陌轻叹了声,这番话在这里怎会有人理解?
“同志。”奚辰逸低唤了声。
叶如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厮唤自己什么?
“同志!”奚辰逸又唤了一声。
叶如陌像是恍了过来,半晌才应道,“说吧,什么事?”
奚辰逸眉头轻挑,“我们不是拥有共同志向的人?怎么,我唤你一声同志,你就这么神气。”
叶如陌讪讪一笑,手里的动作愈加轻柔,“我比你先进组织嘛,先进来的同志,是前辈,是领导,自然牛逼些。”顿了顿,继续忽悠,“同志,你的肩膀是否舒服多了,以后对领导好些,自然好处大大的。”
“丫头,好处大大的,指的可是早上的事?”
叶如陌下意识轻捂微肿的嘴唇,面色一窘,这厮,根本没入套,整个一滑泥鳅。
再往前走,人便多了起来,三三两两往着前面一座高山上而去。
叶如陌抬眸望去,山峰高耸入云,巍峨而立,形似虎头,一条石阶仿若天梯直入云霄,山顶云雾袅绕,庙宇一角隐约可见,更显神秘庄严。
“这是哪里?”叶如陌忍不住问道。
这是在逃难吗?远离尘世,遁入空门,只是带上一个女流之辈算哪门子事?
“再嚷嚷,就放你下来了。”
这一招果然有效,叶如陌望向直入云层的石阶,乖乖地闭上了嘴。
偶尔与人擦肩而过,看奚辰逸器宇轩昂,非同凡响,身上却背着个半大小子,免不了指指点点,好在奚辰逸选择的路偏僻,鲜有人烟。
直到叶如陌饿的头眼发晕,庙宇才出现在不远处。
叶如陌知趣地从奚辰逸背上滑了下来,两人又走了一会,终于见到庙宇前的粥棚,隐约可见,身着僧侣衣裳的人给面前的百姓施舍粥和馒头,人头攒动,衣着褴褛,倒是井然有序。
叶如陌眼眸一亮,揉了揉唱着空城计的肚子向粥棚走去,都两天没吃上馒头了,怪想的。
排了好久的队伍,总算是拿到了两个馒头,本想着多要两个,看着身侧百姓一个个难民似的挺着张面黄肌瘦的脸,叶如陌张了张嘴,又生生止住了。
拿着两个馒头兴冲冲地一路比划着,纠结着,吃大的?还是吃小的?大的?小的?
左右拿不定主意,到了原地,这厮?竟然不见了。
叶如陌左右打量着,这是庙宇的侧门,这厮,堂堂王爷,怎么总喜欢走侧门?
原地想了想,抬脚迈了进去。
侧门进去是一个庭院,里面安置着一些难民,身着僧侣衫的僧人在给他们看病,叶如陌忍不住凑上前去,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换成前世,庙宇早成了达官贵人们的去处,进门必定收钱,燃香更要收钱,头香必定竞价,价高者得。
哪像这里,真正的佛门圣地,慈悲众生,除了受恩者,必是施恩者。
如果猜的没错,这些病患必定是这次辰河决堤的受灾者。
看病僧侣只有两人,看其手法,观其行为,不是很熟练。叶如陌在一旁,偶尔插上几句,给病患诊断一下,惹得僧侣们感激连连。
叶如陌心里倒是过意不去,自己身为大夫,救死扶伤的精神似乎还没有这些略懂毛皮的僧侣强,徒有一身医术有何用?
忙乎着,时间过的飞快,转眼间便到了庙宇用下午膳的时候了。
怀里揣着两个馒头,早已凉了,肚腹也饿过了。
直到有个小僧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轻声唤道,“施主,我们方丈有请。”
方丈?
我认识他?
凉棚里的病患纷纷侧目,眼眸里带着一丝疑问,这小公子先前感觉医术了得,现在又是方丈有请?
云雾寺的大悲方丈在云奚国可是神一样的存在,当年先皇欲封其为国师,为云奚国堪星运定国运,掌管宫中祭祀事宜,但是大悲方丈辞了。
说是习惯了云游四海,受不住这天大的福分,先皇苦劝不住,只得让他回了云雾寺,继续做他的方丈。
大悲方丈一年四季,鲜有时间在寺庙,奈何其声名早已远扬,慕名而至者仍是络绎不绝,看不到真颜,睹其字容,便已足亦。加上他又乐善好施,香火更是旺盛。
这位小公子是谁?方丈竟要亲自接见。
叶如陌望向众人讶异的眸光,嘴角划过一丝浅笑,必定是这厮的主意,要不怎知她在这里?
自己从未来到云雾寺,怎会认识什么方丈?
向小沙弥浅浅地道了一声谢后,便随他往回廊走去,七拐八拐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叶如陌心里发毛,脚步才停了下来。
小沙弥指向前方一汪清池旁的凉亭,“施主,方丈在那等候,请随我来。”
叶如陌长吁了一口气,放下心来,转的头都晕了,差点以为云雾寺是做人口买卖生意的了。
凉亭旁,种着一些楠竹,错落有致,微风轻抚“沙沙”作响,遮住了大半个亭子。
直到走向前去,才见着奚辰逸正在和大悲方丈下棋,一直等两人近了,亭内两人才抬起头来,棋局胜负似是已定。
大悲方丈朗声笑道,“一别三年,瑾王棋艺精进不少,只是棋走杀招时仍留有余地,是否见是贫僧,便不忍下手?”
奚辰逸微微一怔,半晌回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高僧叹了一声,“当断不断,反手生乱。”
话音刚落,两人已经走入亭内,叶如陌腰身微弯,向大悲方丈施了一礼。
大悲方丈面目慈祥,手捻花白的胡须,向着叶如陌微微一笑,“早就听闻施主生着颗七窍玲珑心,人也长得眉目清秀,百闻还不如一见,真人生得更是好看。”
叶如陌,“……”
这是什么情况?
早有耳闻?难道是奚辰逸说的?
刚才不是说两人三年才见,显然不是他说的。
不会又是梅花村那件狗血的复活事件吧,这云奚国,上上下下都是吃饱了没事做?连带着和尚也爱八卦了?
叶如陌扶额,斜倪向奚辰逸,这厮,这会坐在大悲方丈对面,神情肃穆,望向面前棋局,全然不理会两人说些什么,不知道救场是什么意思吗?
叶如陌顿了顿脚,望向大悲方丈,除了傻笑还是傻笑,看来对方了解她,而她丁点不知情。
大悲方丈悠悠地声音再次响起,“施主不必拘束,当年我与施主外翁有数面之缘,他是老衲这辈子唯一敬佩的人哪,可惜的是……。”
“外翁?”
棋盘前,奚辰逸仍旧低着头,淡淡说道,“就是你娘亲的爹。”
“啊?”
叶如陌怔然,什么时候蹦出个外公,且与大悲方丈似是很熟?听他的口气,结局不是很好,娘亲他们家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沦落至今日,守在梅花村,任由那便宜奶奶欺辱。
正神游天外,大悲方丈的声音再次响起。
“贫道夜观天象,见紫薇垣之下东北方的太微垣里诸星晦暗未明,恐朝廷生出变数。如今先皇驾崩,太子即位后一直抱恙,朝政则由皇长子把持,时间久之,其野心必定昭昭。”
奚辰逸一直闭口不言,似听非听。
叶如陌呆立一旁,大悲方丈跳跃性思维太强,一下说这一下说那,都有点跟不上节奏,只是这什么星的,关她什么事?
倒是原主的身世,能够勾起自己的一丝兴趣,几次想开口,大悲方丈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及时岔开话题。
“最近,贫僧倒是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年中,太微垣旁隐约可见的一颗小星,最近光芒乍起,直照太微垣诸星,这应该是一颗福星。可惜,此星现在未能大放异光,不过,依贫道所见,指日可待。”大悲方丈慈祥地声音径自在耳边响起。
叶如陌一愣一愣地,什么意思?叫自己前来,就是听这些?
“叶姑娘。”
“方丈好。”
叶如陌目前为止,缺乏与和尚,特别是这么有名气的方丈打交道的经验,只得配合下,煞有介事地应道。
“这颗福星能否成事,最终得看她自己。”
叶如陌眉头轻拧,头脑里划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方丈叫自己过来,老是叽叽歪歪地讲一通福星,莫非自己和福星有关?
还是要自己去寻找福星,就像穿越剧《寻秦记》,最终护幼主上位,这也太狗血了吧。
“叶姑娘,以后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来找贫僧,无须介意。记得,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什么跟什么?
这是在点化自己?只是自己佛缘太浅,像是听不明白。
看情形,大悲方丈已经要离去,叶如陌急急上前,“敢问方丈,可否告知我外祖父的情况?”言语恳切,眸光灼灼。
脑子里残留着原主零碎的记忆,倒是没有多大的感情,只是想起便宜娘亲那黯然神伤的脸色,终是有一丝不忍。
大悲方丈脚步顿住,望向叶如陌,缓缓说道,“机缘一到自会知晓,施主又何须介怀?”
去你个老秃驴,真把自己当神仙了,讲句话绕这么大的弯,竟然一个字的重点都没讲?
又不好当场拂了方丈的面子,人家可是高僧,讲话只要大声一点,貌似得罪了他,庙宇里的信众必定冲进来,自己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只得垂首,表情喃喃地回道,“多谢方丈指点。”
心底嘀咕道,这些话搁谁身上不是一样?
再抬眸时,大悲方丈脚底生风,已经远去了。
空气飘来一句,“前路艰辛,望两位相互珍重。”
相互珍重?
叶如陌摸了摸头,方丈就这样走了?
饭也不留了?虽然没肉吃,吃顿斋菜也好嘛。
肚子一阵咕噜声传来,叶如陌这才想起身上揣着的两个馒头,撇了撇嘴,敢紧掏出来递给奚辰逸一个,“王爷,将就着吃吧,我才讨了两个。”
奚辰逸不可置信,“留到现在?”
“嗯。”叶如陌得意地应道,“看你背了我那么久,肯定累坏了,特意留着我们俩一起吃。都说了,我们是同志。”
奚辰逸微微一怔,沉吟,“对,我们是同志。这馒头?还是留给你吃吧。”
叶如陌瞪圆了眼,这么好?
正想开口,后面已经传来声音,刚才给自己领路的小沙弥,已经送饭菜过来了。
撇了撇嘴,悻悻地把馒头塞了回去,嘀咕着,早说嘛,害得自己饿了那么久。
很快,菜便上的差不多了,虽然没有大鱼大肉,几样小菜,倒也精致,让人食欲大开。
叶如陌不再客气,不等奚辰逸招呼便坐了上去,一边往嘴里塞着菜肴,一边脑补奚辰逸怎么会上这里来,嘴里忍不住连连问道,“同志,你与大悲方丈是什么关系?难不成他支持你上位?”
奚辰逸面色凝重,忍不住低声喝道,“住嘴,这种事情岂容你乱说,万一有人听了去,这可是杀头之罪。”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这厮倒是挺正经的,只是大悲方丈当着自己的面说了这个事,想必不是把自己当外人了?
不当外人了?叶如陌心底一颤,这么重要的事,能当着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近似稀松平常地聊起,绝对不是和自己外祖父相识几次那么简单。
难道?
眸光炯炯望向奚辰逸,四周打量着,嘴里不住地发出啧啧声,“你就是传说中的福星?我的存在只为照亮你?”如果这样,此程必定会做出一番丰功伟业,或许历史因此而改变,又或许自己来此地目的,就是为了推动历史发展?
任由叶如陌思绪百转千回,奚辰逸仍旧低头专心用膳。
没反应,不是?
叶如陌眉头轻拧,沉吟,奚辰逸是福星,用得着旁边的星星来照亮太微垣?
半年前偶尔发现异象?
那不是自己刚死而复生的时候?难道大悲方丈所说的福星,是自己?
“啪”地一声,手中的竹筷掉了下去,嘴角喃喃,“我。我…是福星?”
------题外话------
亲爱的陌陌摊上大事了~
091 遇险
凉亭里,微风徐徐,奚辰逸抬眸,嘴角微勾带出一抹浅笑,“脑子总算开了一回窍。(.无弹窗广告)”
叶如陌瞪圆了眼,“这么说,是你保护我?”原想扮回英雄,结果自己却是那个弱者。
“嗯。”奚辰逸轻哼了一声,低头专心吃饭。
一时间,思绪百转千回,想起先前种种巧合,叶如陌声音低了下去,“这么说,先前一切都是你刻意为之?包括洪水来时的救命之恩?只因为我是大悲方丈口中所说的福星?拯救云奚国的福星?”
荒岛上,月色下,棺材里,两人相互依偎时的余温似乎还在。
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凉亭内,不知什么时候,沙弥们已经离去,只剩下两人相对无言。
奚辰逸手中筷子顿了顿,想张口终是无语。
“什么时候知道的?”
“来云雾寺,只是带我来给大悲方丈验明正身?是否福星?”
“先前背着我与大悲方丈私会,必定有我不能知晓,又与我有关的事情啦?到底你对我还藏着些什么?”
……
两人相处时间不长,却已共历生死,难道还有什么事比生死更大?
叶如陌越说越气愤,说完,狠狠掏出身上的馒头扔了过去,“亏我一心惦记着你,饿得两眼发黑也舍不得吃,谁知道,你就是一只忘恩负义的豺狼,整天只惦记着卖了我。”
“豺狼?”奚辰逸放下手中竹筷,望向叶如陌浅笑,“请问本王把你卖给谁了?辰河决堤不是本王相救,请问姑娘尸身现在何处?”
凉亭内,奚辰逸一袭暗红色的金织锦衣,神情凛然,一股浑然天成的雍容高贵环绕周身,隐隐中透着一丝上位者的威严。
叶如陌微微一怔,这是在给自己摆谱了吗?
其实自己内心何尝不明白,怨恨来自哪里,不是怨恨奚辰逸骗自己来到云雾寺,作为一个无端冒出来的福星,换了谁都会慎之又慎。
让自己愤恨不平的是,奚辰逸自始至终救的只是云奚国的福星,而不是叶如陌。
人家一心为公,而自己却许错了愿。
如果辰河决堤当晚,自己只是叶如陌,他还会救吗?答案却是不一定。
一个是当朝王爷,肩负着众多人的期许,一个是山野小丫头,生死又如何?就像是辰河支流里随意漂浮着的一具尸身,生前是谁重要吗?
叶如陌低叹了声,难怪,就算是借着下错了聘的由头把自己诓过来,也只是落个填房丫头的名头。
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自己虚构出来的海市蜃楼。是无名岛上的风月乱了心神?还是被棺材内一时的温暖蒙蔽了心智?已不得而知。
前世的遭遇让自己心有不甘,魂魄才会穿过来依附在原主身上,老天只想再一次让自己看清楚,情,是多么的不可靠。自己却以为找到了真爱。
叶如陌苦笑着,“多谢王爷提醒,本姑娘这条小命自然是王爷救下来的,知恩必报乃君子所为,用不瑾王提醒,只是瑾王性命何尝不是在下所救,这总可以两抵吧。从今以后,你我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
奚辰逸眉头微蹙,竹筷轻夹素菜放入嘴里,姿势优雅之极,许久缓缓说道,“依姑娘所言,似是有一丝道理。”
一丝道理?一命救一命,到了这厮嘴里,只有一丝道理了。
奚辰逸的低沉略带磁性的声音径自响起,叶如陌强忍着心底的怒意听了下去。
“只不过没有先前的洪水相救,又怎会有后面的干霍乱?害的本王还喝了那什么望月砂,估计这大半个月都会没食欲了。”
叶如陌怔然,“……”
这么说来,一切罪魁祸首竟然是自己,面前的奚辰逸竟成了十足的受害者。
“瘟疫事件真凶已经伏法,我们先前的约定已经生效,这,总可以随时离开了吧?”
气头上,叶如陌一句好话都没有,只想着如何离开这是非之地。
什么福星?什么云奚国的前程?关她什么事?自己只不过是来自异世的一缕冤魂。
这朝代的纷争,与她何干?
县衙大牢着火,辰河决堤,这事一件赶着一件,就算关押在大牢里的嫌犯有着通天的本领,这一次肯定死翘翘了。
“叶姑娘说的对,瘟疫事件直接元凶确实已经伏法。只不过,这应该是背后凶手杀人灭口而已。辰河决堤,不是天灾是人为。”微风里,凉亭内,奚辰逸轻嚼素菜,语气淡然,仿若面前的一切与他无关。
杀人灭口?
火烧县衙牢房即可,又何必连带着辰河决堤,一切真这么简单?
“如果猜得没错,福星现世,既然我们能知晓,幕后之人定能知晓,这一次辰河决堤恐怕没这么简单?”
“王爷的意思是,辰河决堤最终目的,是想灭了福星?”
叶如陌背脊处冷汗涔涔,先前以为辰河决堤幕后凶手是想灭了王爷,结果暗杀对象成了自己?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一时间,原来看过的一些宫斗、宅斗秘籍纷纷涌上心头,脑洞大开,“就算没有灭了福星,这次瘟疫事件中,掘坟焚尸事件势必成为一个导火线。必定流言四起,掘坟焚尸引发天怒人怨,才有了本次辰河决堤事件,最终得出福星非福星,而是灾星下凡,接下来,可以名正言顺的追杀福星。”
追杀福星?那不是追杀自己?
瞬间,叶如陌面如纸色,望向低头专心用膳的奚辰逸,这厮,一直在保护自己?
石桌前,奚辰逸低沉略带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想明白了?”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道,“福星转世?你们是不是都搞错了,本姑娘自小生在梅花村,连京师都没有去过,怎会是什么福星。看看我,干瘪瘪的身子,毛都没长全,这样的福星决定云奚国的生死存亡,不就是个天大的笑话?要我说,定是你们治下不严,以致朝廷贪污*,民不聊生,才会有人想造反。有时间在这里琢磨这些,不如回去想想,如何协助你那病秧子大哥管理朝政才是上策。”
说罢,叶如陌站起身,“至于本姑娘,真没时间陪王爷您瞎闹腾了。”
脚步还没有迈出去,耳边已经传来奚辰逸冷冷地声音,“对手的残忍想必叶姑娘已经见识过了,就算如姑娘所言,对方为的是一个子虚乌有的福星,也可置千万黎民百姓生死于不顾。相信叶姑娘竖着走出去,不出几个时辰便会永远横着了。”
叶如陌心底一颤,脚步顿住,嘴里仍旧嚷嚷,“辰河决堤,死伤无数,你我两人既已失踪,他们苦寻不到,必定会认为我俩已经葬身洪水,何来追杀一说?”
“叶姑娘可要记得,福星认定一说来自星宿,只要太微垣外的那颗小星一日不陨落,追杀之人便一日不会停歇。”
“啊?”
什么逻辑?
这种追杀怎么比起现代,更为恐怖?
在现代只要换个身份即可,这里追杀一个人只需凭着一颗小星星,还有比这更让人匪夷所思的事吗?
叶如陌晃了晃头,又狠狠地在自己的大腿上捏了一把,“嘶”地一声,疼的眼泪差点出来了,无奈地仰望苍天,这一切都是真的。
“那你说,怎么办?”叶如陌气呼呼地说道,这是什么事?无端被扯进来不说,竟有了性命之忧。
“坐好。”
叶如陌强忍着心底的愤慨,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望向神情淡然的奚辰逸,气不打一处来,什么时候,才能有自由?
正思索着如何脱身,耳际传来奚辰逸柔柔地声音,“多吃点,吃饱了好逃命。”
“你的意思是?一辈子就这样逃命了。”
“如果不然,还能怎样?”顿了顿,接着说道,“除非……”
叶如陌精神一振,“除非什么?”
现在,奚辰逸已经被人置于死地,手无寸铁,接下来的事情对他而言,更是不利。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本想着春节百官宴上,是他吐气扬眉之时,谁知道出了这档子事。如果所料不错,百官宴上原有的表彰会势必会演变成声讨会,结果怎样,暂时无人能下定论。
原本对他的懊恼一下子飞到了九霄云外,心底叹道,如果不是自己这么鲁莽,奚辰逸又怎会落得今日这般田地。
“除非我俩合作,一起铲除天狼门。”
“我们?”叶如陌疑道,“王爷,你确定?”
心里疑道,在现代,自己还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就算和奚辰逸一起,两人怎么可能斗得过一个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的组织?
奚辰逸看出了叶如陌心中的疑惑,淡淡一笑,“既然上天选择了你,必然有它的道理。”
上天选择?
这厮是封建迷信的始祖吗?
凉亭里,微风乍起,两边的楠竹迎风摇曳挡住了外面的暖阳,两人相对而坐,对于无名荒岛上那夜情感里一时的迷失,谁都不曾提起。
许久,叶如陌定了定神,轻声问道,“王爷,对于天狼门,你知道多少?从小青姑娘所了解的情况来看,天狼门管理森严,绝非我们两个人可以解决。”
奚辰逸浅笑,“谁说,就我们两个?”
叶如陌眉头轻拧,“不是说了,我们是同志吗?怎么什么事都瞒着?”
奚辰逸笑意更甚,“叶姑娘不是说,自己还没有长大。”
叶如陌,“你……”
这厮,故意的,明知道自己指的没长大是什么意思,还在这里挑衅,目的何在?难道是自己刚才给了他几个好脸色,就顺杆子爬了?
“好了,别吵了,赶紧吃完,下山去。”
“大悲方丈呢?”叶如陌疑道,难道辞行都不需要了吗?
奚辰逸不曾抬头,“大悲方丈另外有事,我们吃完自行离去即可。”
叶如陌摇了摇头,低声叹道,真是个怪人。
心里想着事,两人匆匆用完了膳,便向寺外而去。
临行前,奚辰逸在自己脸上稍微拨弄了一下,一张略微粗狂的脸庞呈现在叶如陌的面前,肤色略显黑,眉头粗了不少,衣着依然奢华,只是眉宇间多了一分憨气,仿若一个走南闯北的商人。
叶如陌依旧一身男装,俨然商人身边的小侍从。
寺院后院里,一路上僧侣不断,不曾有人上前询问,仿若两人不曾来过一样。
叶如陌满腹疑问,又不好开口询问,庙宇究竟是谁开的?这厮带着自己像是在自家后花园里闲逛一样,畅通无阻。
两人从寺院偏门沿着来时的小路下山,下山的路虽然陡峭,但比起来时好上了许多。
叶如陌一路紧跟着,她知道,现在问什么都没有用,奚辰逸自有打算。
自己无非是顶着个福星的名头,暂时在他身边混日子罢了。
只是不知,好歹也是跟着王爷为国拼命,不知道事成之后,别说奖金,会不会给自己算点薪水?像现在这样疲于逃命,条件艰苦,又会不会加点奖金?
一路上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山脚下,天色已近暮色。
正想开口询问接下来去哪里时,奚辰逸已经径直走向停在一侧的一辆马车。
叶如陌瞪圆了眼,望向马车上悄然静候的师傅,这不是先前的马车师傅吗?到了阳通县后,一直就没有见到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人被搞得糊里糊涂的,脑补着各种桥段,也想不到先前的马车师傅怎会出现在这里,如果说是巧合,真是一万个不相信。
正胡思乱想着,马车师傅已经出声,“爷,你来了。”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废话吗?人都已经站到面前了。
奚辰逸轻声回道,“嗯,马上出发去天桥镇梅花村。”
“啊?”
真去自己家?
叶如陌心狂乱地跳着,真送自己回去过春节?
侧眸,望向一旁的奚辰逸,只见他一脸肃然,虽说易了容,没有了以前那种如妖似魅的脸蛋,但是这种与生俱来的雍容贵气到了车厢内,全部自然而然的露了出来。
叶如陌暗啐了一口,德行,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摆谱。
心底却划过一丝兴奋,这厮满脸正经,像是不记得当初两人约定了,但是行为却告诉自己,他不但记得还是放在心上的,要不然脱险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自己家,是知道自己想家了?
叶如陌心里美滋滋的,对奚辰逸的怨恨又少了几分,想到他身上背负着的责任,不由得唏嘘了几番。
一路上,两人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不再像以往一样吵闹不休,安静的坐着,叶如陌反倒觉得有几分不自在,好几次瞟向奚辰逸,只见他一脸肃然,神情中若有所思,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许久,奚辰逸开了口,“丫头,今年去你家过年?怎样?”
叶如陌心里一颤,应道,“王爷身子尊贵,我们家可是茅草窝棚,这份厚情实在是受不起。况且这也关系到我家的声誉,就这样随便带上一个男子回去,不知别人会怎么说呢?”
奚辰逸笑道,“这么说,你的意思是不要去了?”
“那可不行。我的意思是送我到家就可以了,至于吃年夜饭什么的,以后再说,我也知道你忙的很,怎好留你下来呢?”叶如陌轻声回道,语气轻柔,生怕得罪了这瘟神,只想着把他忽悠回去了就好了。
至于自己,继续回到梅花村作威作福,凭着自己的智商与这厮斗是要废不少脑细胞,还不一定见效,但是糊弄家里那些个不争气的,足足有余了。
“那不行了,好歹上门了,饭必须要吃,而且本王想好了,就在那里住上一段时间。”
“啊?”
什么意思?这厮是要鸠占鹊巢?
“这里已经是天桥镇境内,相信到梅花村不过是一晚上的功夫,应该可以赶上明日的除夕。”
“啊?”
叶如陌瞪圆了眼,什么时候到了天桥镇境内的?
先前只知下游是天桥镇方向,没想到大水一冲,两人便回到了这里,难怪一路上没有官兵在搜寻两人,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被大水冲了这么远。
心里想着马上就可以回家见到娘亲她们,心里美滋滋的,至于其他事情,等到见了面再说,反正自家茅草屋摆在那里,这厮住得惯么?答案是个未知数。
现在最担心的不是这些,而是小梅。
“小梅,他们脱离了危险吗?”
“暂时不知,等到了梅花村,自然便知。只是我们是被大水冲下来的,比他们要快上一些。”
叶如陌望向一脸正色的奚辰逸,手指门外的驾车师傅,嘴里疑道,“你不会是唬我的吧?为什么一个小小的马车师傅都能及时联系上你,而作为你的贴身侍卫竟然联系不上,可能么?”
奚辰逸嘴角微勾,带出一抹浅笑,“依你说,无极门门主冷月只是无名小辈?”
无极门?
叶如陌瞬间觉得脑子不住了,坊间传闻无所不能的无极门门主竟然给奚辰逸当马车司机?虽说奚辰逸身子娇贵,总不可能牛叉到如此境地吧。
要知道,无极门身处云奚国,已经不知存在了多少年,偶尔听村内老人说起,无极门一直以锄强扶弱为己任,在百姓的心目当中,威望极高。
如果不是无极门门人来无影去无踪,想拜入门下的年轻人不知有多少。
原来食不果腹时,曾经幻想过,要是无极门收女弟子,自己第一个去报名。
现在,无极门门主竟然在这里给奚辰逸驾马车,是不是太匪夷所思了?
半晌,喃喃回道,“瘟神,你不是开玩笑吧?”难道百姓心目当中视为神一样存在的无极门,竟然是官办的?
这货一急,就语无伦次了,直到嘴里蹦出了瘟神两个字才蓦然醒了过来,双手捂住嘴巴,门主这么忠心,竟然为这厮甘愿当个马车师傅,她一路上骄横跋扈,他不会杀了她为奚辰逸泄愤吧?
当即小脸生了怯意,毕竟一个这么大的杀手头目在身边,压力还是有的。
好在奚辰逸没有半点不悦,半晌轻哼了一句,“丫头,你刚叫本王什么?”
叶如陌垂首,浅笑,抬眸时,已经换上一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表情,“我刚才骇住了,以为王爷是在开玩笑呢。”
“我说的是前面一句。”
“哦,我刚才说了,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王爷啊。”
奚辰逸眉头轻拧,“难道刚才我听错了?”
叶如陌小脸堆满了笑,“当然听错了,我会叫王爷什么?难道是瘟神?怎么可能。”
啊?
自己刚才又说了什么?
腰身一紧,已经被某人揽入怀里,“丫头,你真的这么讨厌本王?”语气暧昧,充满诱惑,更别说迎面而来让人血脉偾张的雄性荷尔蒙气息。
叶如陌心底一颤,想起云雾寺凉亭内,自己得知真相时奚辰逸的态度,不由地起了气,“你放开我。”
这厮,也太拼了吧,为了云奚国,动不动就想色诱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得知真相,真会被这厮给骗了,还以为对方春心萌动,脑子被门夹扁了,爱上自己这具干瘪瘪的身子了。
“怎么,还在生气?”耳际旁,某人吐气如兰。
叶如陌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你别靠的这么近,行吗?本姑娘还想着以后嫁个好人家。”就算钓不到奚辰逸这等货色的金龟婿,凭着自己的姿色,随便找个大户人家,还是有信心的。
至少这辈子衣食无忧了,总比现在整天脑袋挂在腰上强。
奚辰逸眉眼俱是笑意,“身子还没长全,整天就想着嫁人了,羞不羞?”
叶如陌白了他一眼,“谁说身子没长全,云奚国像我这么大的女孩子生小孩者,不计其数,想想又有何妨?”
“你就这么想给本王生孩子?”奚辰逸故作惊奇。
“你想的美,赶紧想办法把天狼谷给灭了,本姑娘好另择良缘。”
奚辰逸无语,这是一个姑娘家吗?整天将择夫君挂在嘴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姑娘犯了什么疯症呢。
马车一路上前奔去,摇摇晃晃里,叶如陌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际边隐约透出一丝白光,透过车厢窗棱格上的素绫照了进来,自己正趴在奚辰逸大腿上,头紧靠着他温暖的胸膛,砸巴了几下嘴,暗道,难怪睡的如此舒服,原来枕着一个人肉枕头。
“醒了?”
叶如陌抬眸,迎向某人深邃的双眸,昏暗的光线下,奚辰逸身子微斜,像是一夜未睡,眉眼间露出一丝憔悴,自己像一只小树懒蜷缩在他的怀里。
心底闪过一丝愧意,欠了欠身子,坐直了,“昨晚我这样睡着了,是不是影响你休息?”
“怀抱美人,你说舒服不?”奚辰逸浅笑。
日光里,奚辰逸妖魅似的脸上熠熠生辉,衬的整个人愈加的雍容高贵,风华绝代。
叶如陌看傻了眼,这是人吗?脸上任何一个部位都像是精雕细琢,就算是现代那些广告满天飞的整形机构,也整不出如此完美的作品。
“看傻了?”
叶如陌一怔,恍了过来,讪讪一笑,“我是看到你脸上有一只蚊子,正想着要不要灭了它。”
“蚊子?”奚辰逸疑道,这寒冬腊月的,哪来的蚊子?
叶如陌咕哝道,“嗯。现在飞走了。”赶紧转移话题,“还要多久呀。”
奚辰逸眉头轻挑,浅笑,“差不多了,不过先陪本王办一件事。”
“什么事?”叶如陌惊道,这厮,总没好事。
晚上就是除夕夜了,不赶紧回家,要去哪?
“去了便知道。”
马车到了一处镇子停了下来,冷月下车去采办一些东西。
车窗外,偶有人群穿行,议论纷纷。
“你知道吗?听说阳通县这次辰河决堤死者不计其数,是老天给的惩罚呀。”
“啊!”
“先前瘟疫时,来了个小神医,说死者是小鬼缠身,要掘坟焚尸,这种天怒人怨的事古往今来没人敢做,他阳通县竟然做了。现在好了,老天爷更加愤怒,天降神水,死伤更多。”
“听说,这次洪水把瑾王爷也给冲走了,连同那小神医生死不明。”
“什么小神医,我看就是个骗吃骗喝的,胆子还挺大,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
“难怪,从阳通县逃难过来的亲戚说那里,现在是官兵林立,守卫森严。”
“瑾王爷,我看就是个短命的王爷,死了也好,省得祸害百姓,听说他京师府里的美人排起队来,从府上可排到金銮殿。你们说,这种王爷有个屁用?”
……
奚辰逸仿若不闻其声,神情淡然,微眯双眸假寐。
这厮,昨晚是太累了吧。
叶如陌望向他微微颤动的长睫毛,心里疑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传言里,臭不可闻,现实中,却大相庭径。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他在百姓心目中,有了如此口碑,难道京师府里真有那么多美人,一日得吃多少口粮呀。
这货,三句话不离本行。
没过多久,冷月便买了东西回来,门帘微动,车厢里多了几坛酒。
转眼间,帘子又放了下去,车轱辘滚滚,继续向前而去,不是面前的几坛酒,提醒着自己与无极门门主冷月刚才照了个面,仿若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都是些怪人,就像冷月,身为无极门门主,却心甘情愿的给奚辰逸打杂,哪怕他如今落了难。
见了好几次面,都没见到他说过一句话,什么状况?
车轱辘滚滚,窗外的景致换了又换,人烟愈见稀少,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树木也没了,取而代之是苍凉无边的荒漠。
天空愈见高旷,阳光皑皑,蓝天上白云朵朵,清风轻拂窗棂格上素绫,隐约可见山坡上稀稀拉拉的枯草。
叶如陌深吸了一口气,这是哪里?
这厮,不会真把自己给卖了吧?相信他不缺这点银子,叶如陌望着依旧假寐的奚辰逸,浅笑。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冷月在外面轻声唤道,“爷,到了。”
微风送了过来,冷月的声音嘶哑有力,里面又似是透着一丝无奈的伤感。
叶如陌微微一怔,奚辰逸已经起身,两人下了马车。
举目眺望,偌大的荒漠上,寸草不生,不远处的似有一处土堆,前方立着一块墓碑,周围长着几株红柳,树干苍劲斑斓,似是诉说着一个个悲伤的故事。
正神游天外,冷月已经把先前买来的一些物品放在墓碑前,又从马车上拿来一桶水,小心的浇在墓碑前的红柳上。
做完了这一切,才把马车牵去了别处。
叶如陌转身,正想离去,身后传里奚辰逸淡淡地声音,“留下来陪本王喝酒吧。”
喝酒?
本姑娘现在没心情。
转眸刚想训斥,迎向奚辰逸略带伤感的眼眸,叶如陌的心底闪过一丝犹豫。
这厮,现在是在扮同情?
微风乍起,微微拢起的坟丘上黄尘轻扬,叶如陌脚步顿住,转过身,荒凉大漠里,怎会有一处孤坟?作为一个王爷,除夕前,黯然神伤,如此虔诚前来祭拜,到底里面葬着是什么人?
不得不说,除了奚辰逸此时的神情引起了自己的同情,更重要的是,这里的故事更吸引自己。
墓碑前,奚辰逸垂首,默默地将酒洒在墓碑前,嘴角喃喃着一些让人听不清楚的话语,神情伤感。
叶如陌静立一旁,望向奚辰逸不曾停下的俊逸身影。
心里疑道,为什么不叫冷月过来帮忙?
正神游天外,奚辰逸已经在墓碑前坐了下来,手执酒碗埋首喝着,神情落寞。
叶如陌瞪圆了眼,这是这些天以来接触到的奚辰逸?
大火前,洪水来袭时,依旧一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神情去哪里了?
想着昨夜把人家当了一夜的人肉枕头,心里头有了一丝愧意,乖巧地坐下来,拿起一只海碗倒上一碗酒,与奚辰逸手中酒碗轻碰了一下,“不是说喝酒吗?来,喝起。”
奚辰逸望向叶如陌如清风般明朗的笑颜,微微一怔,拿起手中酒碗又喝了个底朝天。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来,再喝起。”
“一醉解千愁,来,再喝起。”
……
到了最后,不知道谁在陪谁喝了。
没过多久,叶如陌已经有了几分醉意,望着面前模糊不清的奚辰逸,嚷道,“怎么样?本姑娘够义气吧,现在轮到你来说说,这里面葬着谁,不会是你的老情人吧。”
奚辰逸轻拥着叶如陌,“再过去十里地,便是雪莽国,六年前,这里有一场恶战,当时,血流成河,尸骨成堆。”
叶如陌身子一颤,酒意惊醒了大半。
微风里,奚辰逸低沉地声音径自响起,苍凉无力,“当时我第一次上战场,年轻气盛,一心想着立功,不顾先皇的劝阻,执意随镇国大将军来到这里。老将军见我实战经验不足,便将我编入新兵队里,主要负责伤员救助和战场清理。”
叶如陌暗自点了点头,老将军还是有见地,知道把这混小子编入后勤凑数。
“有一天夜里,月黑风高,小股敌军偷袭粮草,我擅自带领灶兵五十余人攻出去,在我们的强攻下,敌军越来越弱,我们乘胜追击,结果……”
“全军覆灭?”
“结果陷入敌阵,如果不是奚千寻领兵救了我,我早已不在人世,随行的那些兄弟们为了救我,全部牺牲了。”话至尾声,声音似是有了一丝哽咽。
想不到,当年,他与奚千寻还有着这样一段故事,难怪两人亲密无间。
“这里面埋葬的是那些死去的兄弟?”
“嗯,这里原是一个大坑,尸身都填满了。最后在上面堆了一个小土堆。”
叶如陌身子一颤,这是什么情况?难道两人是在白骨上面喝酒聊天?
心里念叨着无数遍,有怪勿怪,有怪勿怪……
奚辰逸手中的碗已经递了过来,“砰”的一声轻碰声传来,叶如陌不得不又干了一杯。
几碗落肚,胆子又大了些,借着醉意朦胧,望向奚辰逸,“所以,你定要护云奚国百姓周全,以对得起死去的兄弟,对吗?”
奚辰逸低叹了声,“谈何容易。”
……
又是一阵沉默……
“都说你京师府里的女人,可以排到金銮殿上了,是怎么回事呀。”叶如陌轻笑着,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从嘴里蹦出来这样一句话。
“排到金銮殿上,倒是名过其实了些,不过女人嘛,还是有那么些,都是各府听闻本王好这一口后,送过来的。”
叶如陌眉头轻拧,“真有此事?”
“嗯。”
突然间,不知怎么回事,心里头起了气,拿起旁边酒坛灌了一大口,好在这个朝代的酒都不烈,尽管如此,几大口落肚,人还是扛不住。
嘴里叽叽歪歪着,身子已经不受控制软软地向一旁趴去。
暖阳皑皑,地面上的沙砾暖暖,身子趴在上面特别的舒服,朦胧间,奚辰逸把自己轻轻地揽入怀里,向着马车上走去。
心里却是异常的清醒,如果自己不是福星,他会待自己这么好吗?
马车里,奚辰逸轻拥着叶如陌,小小的身子裹在他宽阔温暖的胸膛里,像一只小树懒一点一点地向里缩,寻找着最温暖的地方。
折腾了这么久,自己还是前世那个缺爱的孩子,哪怕遍体鳞伤,至死不渝。
人类向往爱本是一种本性,更是一种本能,哪怕这一刻的温暖是假的,能有片刻的欢愉终是好的。
马车向前疾驰而去,车后,黄尘滚滚,荒漠里的坟丘渐渐远去,隐入无边的沙砾里。
车厢晃动不止,奚辰逸背靠在椅背上环抱着叶如陌,脸上闪过一丝宠溺,小心翼翼地,生怕磕着,碰着她,耳边不时传来她的浅吟声。
酒真是喝多了。
车窗外,光线日渐暗沉,马车未曾停歇,向前驰骋着,翻腾起阵阵浓尘。
不知过了多久,叶如陌才微微地醒了过来。
望向面前的奚辰逸,发现自己又是躺在他的怀里,白皙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
“醒了?”
“嗯。”
奚辰逸伸了伸懒腰,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笑意,“现在是不是轮到我休息一下了?”
叶如陌微微一怔,发现自己还在他的胸前赖着不肯下来,神情微窘,连忙直起身子,嘴角喃喃,“你休息吧。”
胸前突然空落落的,奚辰逸神情似是一僵,随即恢复如常,双眸微眯,进入假寐。
天色渐渐暗沉了下来,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给这冬夜平添了几丝寂寥。
叶如陌昏昏沉沉,似醒非醒。
突然,一丝尖利的声音划过夜空,马车遽然停了下来。
“爷,有刺客。”
刺客?
这才休息了几天,怎么又来了?难道又是那颗福星惹的祸。
腰身一紧,身子已经被奚辰逸揽住,“待在车内,别出来。”说罢,人已向外掠去。
“嗖嗖”地几声箭声过后,一些黑衣人冲上前来,个个行动迅捷,精干无比,招招夺人性命。
就算是奚辰逸和冷月身手更胜一筹,敌众我寡,数招下来已然处于下风,很显然,对方准备充足,明摆着欲致人死地。
“兄弟们,杀了车厢内的娘们,谷主重重有赏。”黑夜里,一声低喝传来,黑衣人们个个精神奕奕,手里的刀舞得更是虎虎生风,劈、砍、刺,招招直往要害处。
冷月一声劲喝,刀光一闪击退面前的敌人,转身向奚辰逸唤道,“爷,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和叶姑娘先走,我断后,到时再会和。”
“好。”奚辰逸不再停留,双眸突现杀意,一把夺过面前刺客的长刀,反手劈过去,一声惨叫传来,刺客已倒入血泊之中,其他人等一愣神,奚辰逸已经跃上了马车,马鞭挥扬,车身已经向前冲去。
“坐稳了。”
“好。”
后面追兵如潮,叶如陌紧攥车厢内的木方,任由马车颠簸,向前而去,只觉得肚腹内,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
耳边不时传来“嗖嗖”地箭声,叶如陌心急如焚,自己三脚猫的功夫都不会,这次又将奚辰逸拖入危险之地了。
马车一直向前奔去,两边传来树枝蹭刮车身的沙沙声,是到了密林里?
叶如陌暗自松了口气,突然,一声凄厉的长鸣传来,马车不受控制地上前冲去。
车厢剧烈抖动起来,难道马儿中箭了?
这下凶多吉少了,前面不会是悬崖吧?
该死的乌鸦嘴,没来得及出声,马车已经向下坠去。
奚辰逸!他在哪里?
最后一刻,叶如陌心里想着的竟然是这个瘟神,怎么不来救自己。
092 逃出生天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潺潺地流水声。[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叶如陌悠悠地醒了过来,天色已然微亮,自已正躺在一处河滩上,马车早已支离破碎,一头黑马浮在前方不远处,只露出圆鼓鼓的肚皮,显然死去多时了。
抬眸望去,昨晚摔下来的地方,正处一处瀑布上方,崖壁上灌木丛生,遮挡了视线看不清上面的状况。所幸掉下来的时候,马车应该多次撞上崖壁上的树枝,缓冲了下坠的力量,自己得以活命。
“奚辰逸?”猛然间恍了过来,他去那了?
如果自己猜的没错,他绝对不会自行离去,不然凭着他的身手,又何必来驾驶这辆马车想带着自己突出重围?危险出现的第一刻,他便可以逃命。
心底没由来地一颤,向着四周望去,目及之处,除了两匹死马、散落的马车支架和一些行李,空无一人。
腿脚一软,不顾寒冷,转身冲入齐膝的溪水里,扑打着水面,呼喊着,“奚辰逸,奚辰逸。”凄厉的声音惊起林中飞鸟,扑打着翅膀,冲天而去。
空旷的山林里,除了阵阵回声,潺潺流水声,再无其他声响。
叶如陌双手抱膝,绝望着蹲了下去,任凭溪水再次浸湿全身。
这时的她蓦然发现,离了奚辰逸,不知该往何处?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脚麻了,才站起身顺着水流往下走去,在她的内心深处,终是残留一丝希望,或许水流把他带了下去,或许高空坠落的时候,他为了让马车不再失惊,一直在马车外,掉入了树林里,心底想象着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奚辰逸已经不幸命丧当场这一条,总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嘴角划过一丝苦笑,老天总是爱这样捉弄人吗?
除夕,本该是家家户户极尽喜庆之时,自己却在这不知名的山中,疯狂寻找自己的救命恩人,或许他早已不在人间。
暖阳透过树林,洒下一地斑驳,叶如陌全身湿透,瑟瑟发抖,心底的信念依然支撑着她找下去。
山林过于浓密,像是没人过来一样,叶如陌使劲钻入茂密的林中,寻找着一切可能的地方。
……
内心焦灼,又冷又饿,不知过了多久,真想就这样放弃了。
腿脚发软,刚想一屁股坐下去,突然,远处树底下一件暗红色的衣襟随意的搁在枯叶上,引起了叶如陌的注意。
这不是那厮的衣服?
心脏遽然狂跳不止,脚步蹒跚着,向前奔去,心里七上八下。
就算是找到了,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了?只会凶多吉少。
不到十米的路程,连跑带爬,像是过了许久,才拖曳着双脚走到奚辰逸身旁。
枯叶上,奚辰逸面色双眸紧闭,静静地躺在那里,俊逸的脸庞上伤痕累累,衣服已经烂的不成样,应该是从高空坠落的时候树枝刮烂的。
叶如陌无力地跪了下去,手颤抖着,伸向奚辰逸的鼻尖处,欲哭无泪。这都是怎么了,昨日还好好的,两人在一起喝酒比划,今日便成这样了。
为什么要管这是是非非?谁当天子,百姓们不是一样生活?
指尖处丝丝暖意传来,叶如陌小心脏狂跳,还活着?简直不敢相信,急忙俯下身子,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心脏处传来“砰砰”地心跳声,真的还活的?
叶如陌一把撕开了奚辰逸胸口的衣襟,让他透透气。
仔细检查奚辰逸周身的伤口,除了暂时昏迷不醒,都是一些擦伤,只有后脑勺有一点血肿,应该是摔下来时,不小心磕的,以现在这种情况来看,可能比外伤还严重些。
如果颅内出血,现在这个朝代根本没有开颅手术的条件,也是等死。如果出血量不是很大,就有可能造成各种情况,如失忆,变傻…。,复原概率较低,人基本上等于废了。
叶如陌无力地坐了下来,仰望苍穹,祈祷着,希望奚辰逸不要有事…。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为什么人们喜欢信奉神明,人一旦陷入绝望,只有通过祈祷,内心才能获得暂时的安宁。
奚辰逸一直昏迷不醒,叶如陌没有办法,只有先回到潭水旁找散落的行李,希望能有些用得上的东西。
找了半天,一无所获,幸好自己的包袱还在,拿出里面的缝衣针,不断刺激着奚辰逸的人中穴,依旧未有反应。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叶如陌心急如焚,如果今夜不能离开这里,两人能熬的过去吗?姑且不说林中猛兽,就算是夜晚的寒意两人未必能熬过去。
更何况奚辰逸还在昏迷当中,身体急需补给。只有这样,才有一丝希望。
静坐了会,叶如陌将奚辰逸的身子小心翼翼地摆放好,用内心仅存的一丝希望,支撑着孱弱的身躯重新走出树林,沿着水流而行。
放声呼喊,“有人吗?救命呀。”
自己不是福星吗?是不是凡事都能逢凶化吉呢?那么救星去哪里了?
声音穿过茂密的丛林,惊起林中飞鸟阵阵,扑腾着向远方飞去,就是不见一个人回应,叶如陌无力地坐了下来,望向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悬崖。
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非死即残,侥幸活命,也定然走不出去这座山林。刺客是算准了两人这次绝对不会生还,才没有下来斩草除根,总之,死定了。
半晌,叶如陌耷拉着脑袋返了回去。
奚辰逸因自己而受伤,就算要死自己也得陪在他身边。
林中树底下,叶如陌手执丝帕,轻柔地给奚辰逸清理着脸庞上的血污,以前没受伤的时候,总那么爱扮酷,衣裳必定一丝不苟,俊逸的面容上写满了诱惑,总让自己情不自禁。
任由思绪流转。
传闻里,玩世不恭,其实心底背负着太多的责任,只是一个戴着面具生活的平常人。
任由着自己耍性子,每一次出事都是不要命的救自己,这一次终于把自己给陪进去了。
叶如陌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滴一滴地打在奚辰逸的面上,作为一个医生,这一次她有着深深地无力感,情况如此,只能靠他内在的意志力苏醒。
像是过了许久,终于把奚辰逸的一身擦干净了,叶如陌紧挨着奚辰逸的身子缓缓地躺了下去,以前的每一次相拥都是奚辰逸主动,这一次,换自己了。
只不过,他再也感受不到自己的回应,叶如陌伸出手臂紧紧放在奚辰逸的腰上,头轻轻地挨着他的肩膀,这一刻温暖还在,只是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
随身携带的包袱扔在了一旁,叶如陌脸上没有一丝不舍,哪怕里面装着她全部的家当,命都没有了,银子要来何用。
心里后悔万分,早知现在,当初怎会一借着由头就和他使性子,为何不珍惜两人在一起的每一日。
纵使万分懊恼,事实已定,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紧拥着他,希望,黄泉路上,两人不会再迷失。
软软的枯草上,暖阳透过林间,洒下了一地斑驳,映在两人的身上,如同给两人穿了情侣装。[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这一刻,不知道昏迷中的奚辰逸是如何想的,至少在叶如陌的心里,足矣。
迷迷糊糊中,叶如陌正想入睡,以为就这样要死去了,突然,林外传来一声呼喊,“有人吗?”
叶如陌一惊,一股脑爬了起来,向着林外呼喊,“有人,有人。”
老天显灵了?难道云奚国国运不衰,福星不能死?
等站起身时,林外已经走入一个长相憨厚的年轻汉子,腰间别着一把砍刀,见两人狼狈如此,一下子惊呆了。
“大哥,我们昨夜从上面路过时,马受了惊,摔下来,我侥幸活了下来,只是我大哥他不省人事了。”叶如陌一身男装在身,折腾了大半天,已经半干了,未曾发育完全的身子倒是看不出是个女孩子,可怜兮兮的,一脸哀求。
砍柴的汉子,面庞黝黑,身材壮实,一看就是个实诚人家的出身,看到这种情况二话没说,走向前来。
“小兄弟,你别急,这么高的山崖摔下来没死,定是有福之人。今日又侥幸遇到我阿柴上山收夹子,看见这里群鸟乱飞,隐约听到有人求救,以为是猛兽袭人,赶紧过来,没想到是两位兄弟落了难。”
阿柴不愧是山林人家,狩猎打柴为生,力气大的惊人。
奚辰逸尚算壮实的身子伏在他的背上轻如鸿毛,走在崎岖的山路上更是如履平地,倒是身后的叶如陌背着包袱,走着气喘吁吁。
一路上,不时地停下来等叶如陌。
一直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一座山边的茅草屋旁停了下来,炊烟袅袅,一阵阵香味扑鼻而来。
里面的人似是听到了声响,走出来一个年约四十的大妈,一身蓝衣粗布衣裳,干净整洁,见阿柴背了个人回来,后面还跟着一个,赶紧迎上前来,“阿柴,这是怎么回事?”
“娘,快来帮忙,这两位小兄弟昨夜从瀑布那里摔下来,命大没死,刚巧我在那里捡前几天放的夹子,就给背了回来。”转身望向叶如陌,轻声说道,“小兄弟,这是我娘亲。”
叶如陌低声问候道,“大娘好。”
“小兄弟,你们真是命大,以前也有人从那里掉下来,从未听说有生还的。”
“嗯。有一次还是我去帮着收尸,那样子可吓人呢,害得我几日都没有睡好。”阿柴接过话。
叶如陌骇得起来一身鸡皮疙瘩,这么说,两人真是命大了。
低叹了声,不知道奚辰逸会不会醒过来了。
大妈手脚麻利地收拾着床铺,没有注意叶如陌的脸色,轻声说道,“小兄弟,你就叫我吴婶。瞧着两位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家里简陋,已经是最好的被子了,你们将就些。”
“吴婶,打扰你们了。”
“小兄弟,别这么说,吴婶去给你们弄吃的。”说罢,便转身出去了。
叶如陌仔细打量着,整个房间内只有一张床榻,床榻上垫着干净的枯草,坐上去软软地,棉被虽然布料一般,却也是干净如新,看的出来,这床新棉被她一直没舍得用。
多么厚道的一家人,甚至不问来路,直接把家里最好的东西拿了出来。
叶如陌坐在床榻边沿上,望着依然在床榻上昏睡沉沉的奚辰逸,叹道,你快醒来吧。没有了他的日子,竟然不知道何去何从?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依赖他的,真的不知道。
毕竟来到异世,除了家人,相处最多的人就是他了。
只可惜一直到吴婶来叫自己吃饭,奚辰逸一直都没有动静。
没有胃口,强逼着自己草草地吃了几口饭,就给奚辰逸端了点稀粥进去。
在吴妈的帮助下,叶如陌给奚辰逸勉强喂进去了一点稀粥。晚上没有别的床铺了,叶如陌只能凑合着和奚辰逸挤在一张床,其实正合了她的心意,让他一个人睡自己不放心。
一直到半夜,叶如陌都在奚辰逸耳边轻声说着两人之间的趣事,直到体力不支,才沉沉地睡了过去。
—
窗棂格外,鸟鸣雀跃,叶如陌蓦然醒了过来,一摸床榻边上,心里咯噔一下,人呢?
背脊上冷汗涔涔,难道他醒了?
怎么可能?
连忙披衣起床,推门出去,茅草屋外空坪里,奚辰逸正定定站在那里,仰望着天空,一动不动。
旁边,吴妈见到叶如陌出来了,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俯在叶如陌的耳边轻声说道,“小兄弟,你大哥怎么了?都这样看了一个时辰了。”
叶如陌一怔,走上前去轻声唤道,“奚辰逸,你怎么了?醒来也不说一声,害的我吓一大跳。”
奚辰逸闻声,转过身望向叶如陌,眼神里满是茫然,嘴里吐字不清,表情木然地回道,“你叫我吗?”说罢,吃吃地笑了几声。
看得叶如陌毛骨悚然,这是怎么了?
“奚辰逸。”叶如陌厉声喝道。
这厮依旧一副傻呵呵的模样,望着叶如陌不为所动。
完了,这厮摔坏脑子了,真傻了。
叶如陌扶额,无语。
这下,怎么办?
身边跟着个傻子,前路更加艰辛,好在自己是个医生,只要不是先天性的,可以慢慢治。
—
幸好奚辰逸傻的不算太夸张,整天就知道围着叶如陌转,也没有暴力倾向,只是其他人等一概不理。
可惜的是,一张如妖似魅的脸庞,因为失了灵气,整个人也没以前那么有魅力了。
也好,长得那么耀眼,追杀的人也找的快些,这样一来,至少可以在这里平平安安待上一段日子了。
一晃到了三月初十,离来这里的日子过去两月有余了。
这段时间里,叶如陌随着阿柴到山上采了一些活血化瘀的草药,每日给奚辰逸服用。
根据自己的诊断,奚辰逸是从高处摔下来的时候,脑内积压少许淤血压住了神经,才会出现这种症状,急不得。
有的时候,叶如陌也会叹道,原来那个总喜欢与自己过不去的奚辰逸,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对于两人来说,真的是一场硬仗,只有一张床,必须睡在一个被窝里,奚辰逸总要抱着叶如陌才能睡着,有的时候还得给他哼上一首歌。
到了早上醒来时,两人都不知道睡成什么样了,不是四条腿纠缠在一起,就是叶如陌的脚到了奚辰逸俊脸上去了,总之,睡姿惨不忍睹。
日子一天天过去,轻松又惬意。
时间长了,奚辰逸也成了叶如陌心中不可缺少的一份子。
有的时候,忙着忙着,返过头来突然发现奚辰逸不见了,都会惊一跳。
吴妈和阿柴人很好,从未有说过嫌弃两人的话,哪怕两人确实像只哈巴狗一样,赖在这里,蹭吃蹭喝。
这些日子,一直下雨,茅草屋不时的漏雨,阿柴一直忙着修葺房顶,也没有过来和奚辰逸玩,叶如陌望着黑沉沉的天空,心里隐约感到不安。
茅草屋是在山脚下,倾盆大雨下个不停,真担心山洪暴发。
是夜,天空里依旧是一声声炸雷伴着倾盆大雨呼啸而来,奚辰逸一直抱着自己,睡不着。
叶如陌也是一样,睁着眼望着窗外,雷鸣电闪,让人眼皮直跳。
“陌儿,你知道我们的家在哪吗?”自从傻了之后,叶如陌便让他叫自己姐姐,但是这傻子仿佛拧了上来,硬是要叫陌儿,最后没有办法,只得由了他。
“想家了?”
“我都不知道家在哪里,怎么想?有陌儿的地方就是阿逸的家。”黑暗里,奚辰逸咕哝道。
“嗯,乖,睡觉啊。”叶如陌轻声说道。
这个马屁拍的很受用,不知道以后奚辰逸病好了,会不会记得,要是在现代就好了,自己准给录下来。
雷声依旧轰隆隆,两人嘴角带笑,相互依偎着,就这样沉沉地睡了过去。
半夜,突然一声凄利地声音传了过来,“山洪暴发了。”
叶如陌一惊,爬了起来,抓着包袱拖起奚辰逸往外跑去。
刚到门口,后面已经传来泥石冲破后墙的声音,叶如陌正想往外冲去,奚辰逸转身返了回去。
“阿逸,你在干什么?”叶如陌跺脚骂道。
银子都已经拿出来了,跑进去干什么?
转瞬间,奚辰逸已经跑了出来,俊脸、中衣上满是污泥,手里攥着叶如陌的衣裳。望向眼泪都急出来的叶如陌,知道自己犯了错,表情讷讷,喃喃说道,“陌儿,别哭了,我怕你冻着。”
叶如陌破涕而笑,粉拳挥在了奚辰逸的脸上,娇嗔道,“你这个傻子。”
两人跑出门外时,茅草屋轰然倒下。
好在只是屋后山体滑坡引起的,人员没有伤亡,茅草屋却没了。
吴妈站在雨里,欲哭无泪,唯一的栖身之所说没就没了。
阿财带着大家在雨中走了一会,敲开了旁边农户家的门。
大家围在灶膛里,烘烤着身上的衣裳。望向屋外下个不停的大雨,阿财发了愁,时下是雨季,房屋一时修不好,家里这么多口人,也不方便寄住在别人家里。要怎么办?
许久,叶如陌打破了僵局,“吴婶,阿财哥,要不我们离开这里,上我家去。”
“啊?”阿柴和吴婶异口同声惊道,连连摆手。
怎么能因为房子毁了,就去连累别人。
“吴婶,现在住的地方没了,就算在原来的地方修葺一座茅草房,花费时间长,且不安全。况且你们在这里也没什么亲人,去哪都一样,只要有亲人在身边,哪里都是家。”住了几个月,自然对他们的情况有所了解。
吴婶愁闷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小兄弟,吴婶怕连累你。”
“吴婶,您说这话就见外了,我和阿逸在这里打扰你们这么久,又怎么说?再说阿逸也是阿柴哥救的,如今你们有事我又怎能袖手旁观?”
阿柴讪讪一笑,“小兄弟,我早就想过出去,只是不知出去能做什么?”
“阿财哥,你就放心吧,小弟略懂医术,到时候,你可以帮着做些杂事,生计不用愁了。只是……”
阿柴急了,“小兄弟,只是什么?”
叶如陌叹了口气,“阿财哥,我在家乡犯了点事,不知道此番回去会不会有人为难,怕……连累你们。”
“没关系,我们是兄弟嘛,真有什么事,还可以帮上忙。瞧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能斗得过别人?”说罢,阿柴轻拍了下叶如陌的肩膀。
奚辰逸冲了过来,拽开阿柴的手臂,嘴角喃喃,“你摸我的陌儿干什么?”
叶如陌干笑了几声,这傻子。
阿柴悻悻地收回了手,嘴里咕噜道,“就许你和他是兄弟了?”
几个人围着灶膛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等到天亮时,身上的衣服都已经干的差不多了。
谢了收留他们的邻居,便出门而去。
微风徐徐,吴婶站在因山体崩塌而倒的茅草屋前,黯然神伤,直到阿柴多次催促,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事发突然,几个人身上除了裹身的衣裳,只有叶如陌身上紧攥着的包袱了,那里面是老将军留给她的诊金,除去给小梅的一百两,还有被这瘟神讹去的一百两,还剩三百两。
以后的日子有了它,再加上自己的医术,生活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离开了倒塌的茅草屋,一行人便向村口走去。
叶如陌自有盘算,阿财会赶马车,不,确切的说,是会赶牛车,如果集市上有马车卖,买俩现成的,没有,租一辆也行。
好在集市今日刚好赶场,村里人听到吴婶家里的情况,唏嘘不已,族长特意派人将几个人送到了集市上售卖马车的地方。叶如陌三寸不烂之舌再显神功,花了十八两银子,买了一辆人家寄卖的八成新的二手马车。
掌柜叫店内小二带着阿柴,驾驶马车走了几个来回,阿柴有驾牛车的经验,悟性也不错,没过多久,就像模像样了。
几个人坐了上去,马车行走在集市上,除了车厢有点晃,偶尔车外传来几声尖叫,总算没有出什么大的岔子。
最后又添置了些补给,等到日上三竿,才算把事情做完了。
阿柴问清了路程,几个人出发向着天桥镇梅花村而去。
马车在颠簸中前行,吴婶晕晕沉沉,奚辰逸则东摸西摸,像一个七八的孩子对一切显得稀奇。
叶如陌叹了口气,如果不是自己,他会这样吗?
不知走了多久,窗棂格外繁星点点,明月高悬,马车停了下来,车帘子被掀开,“陌老弟,天桥镇到了。”
叶如陌微微一怔,“这么快?”
终于要到家了,心里如打翻瓶酱油,五味杂陈。
刚穿到这里,食不果腹,讹了奚辰逸百两银子,日子才有所好转,总算过了大半年清闲日子,后来被大婶骗到镇国将军府来冲喜,结果遇到了奚辰逸。
想当初,他是何等的风光,当今圣上的亲弟弟,瑾王爷。
再回原地时,已然物是人非,奚辰逸已经傻了,两人如同一条丧家犬,只能夹着尾巴逃命。
身边除了会驾牛车的阿柴,还有他的娘亲,再无可用之人了。
叶如陌招呼阿财在一家客栈前停了下来,又要他去定了三个房间,暂时先安顿下来。
在山里待了些日子,又加上叶如陌特意修饰了下,一行人看起来像是投奔远房亲戚的普通百姓,阿柴的憨厚和吴婶的谨慎,更加没有人生疑。
自己是福星,不知以后会怎样?至少目前是危险的。
如奚辰逸所说,只要太微垣旁那颗小星一日未陨落,追杀便一日不会停。
既然对方能守在奚辰逸祭拜亡人回来的路上袭击,肯定对他的情况比较了解,自然也知道自己的情况,虽然离坠崖事件已经过去两月有余,因为知道自己没死,对方说不定就会守在家门口,等着自己送上门。
所以梅花村的家,暂时是不能回的。
云鹤和小梅,现在在哪里?
离辰河决堤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两月有余,坊间传闻换了又换,主题只有一个瑾王连同灾星一起陨落,他们会一直在这里等吗?
……
一晃过了两天,几个人仍然住在客栈里,吴婶数着每天花出去的银子,望着叶如陌悠然自得的神情,心里着急的不行。
又不好开口询问,毕竟用的不是自己的银子,皇上不急太监急什么?
终于到了这日,天桥镇赶集的日子,叶如陌趁着奚辰逸在房里和阿柴玩耍的时候,一个人出了门,向着集市走去。
一身的粗布衣裳,面容黝黑,走在人群里,俨然一个路人甲,和传闻当中的灾星相去甚远,那时自己虽说着一身男装,至少面容白皙,活脱脱的一个小公子。
人群喧嚣,人来人往,叶如陌穿梭其间,四处张望着,希望娘亲和大妹他们能来赶集,一晃一个时辰过去了,人影子都没见着。
叶如陌叹了口气,如果真没找到,也没有办法了,只能以身犯险了。
突然,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引起了叶如陌的注意,那不是莫叔?
叶如陌心里一激动,冲了上去,一把拽住莫叔的手臂,低唤一声,“莫叔。”
莫叔回过头,狐疑地望向面前名不经传的瘦小子,以为谁和他开玩笑了,返过身继续向前走去。
“莫叔,是我,陌儿。”
莫叔心底一颤,陌儿?
返过身仔细打量着,一身粗布衣裳,脸色黝黑,活脱脱的一个农家小子,身上哪有一点陌儿的影子。
“莫叔。”叶如陌再次低唤。
莫叔终于从叶如陌的声音里识别出来,满脸疑惑,轻声问道,“陌儿,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莫叔,我们去一边慢慢说。”
两人走出喧闹的人群,来到了一处偏僻的食摊上,一人叫了一碗馄饨,边吃边聊。
一坐下来,莫叔迫不及待地问道,“陌儿,你怎么了?是不是犯了什么事?”
叶如陌叹了口气,奶奶的,要是犯了什么事还好想一点,问题是什么都没做,无缘无故被卷入一场阴谋里,莫名其妙就成了过街老鼠,整日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真让人心寒。
更重要的是,对手长着什么样,实力怎样,家住何方,一概不知。总觉得他们就像是空气,无孔不入。
告诉莫叔又能怎样?只能增加他的危险。
半晌,叶如陌幽幽地叹道,“莫叔,有个公子哥看上我了,可是他长的歪嘴斜眼,讲话时分分钟往外冒着口水,我自然是看不上,所以只有逃啰。但是他们家实力太过强悍,我不得不小心一点。”
莫叔瞪圆了眼,逃婚?
想想也是,原来叶家大婶骗叶如陌到镇国将军府来诊病,便是一个骗局,为了给他的宝贝儿子叶耀祖换亲,后来不知道怎么就黄了,到现在,那个不争气的家伙,还在村里到处晃悠。
叶如陌望向莫叔晦暗未明的脸庞上,神情从最初的疑问换成了担心,显然他是相信了。
“陌儿,你这样逃下去也不是办法呀。”
“嗯。我现在也在想办法,不知道这几个月里,莫叔有没有见到娘亲她们,也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了?”叶如陌声音低了下去。
莫叔忧心忡忡地说道,“也不知道你莫婶说的是不是真的,有一日黄昏,她去给你娘亲送点山货,结果刚走到门边,就有个男人冲了出来,凶神恶煞的,等你娘亲出来开门时,一晃又不见了,搞的你莫婶那几天一直疑神疑鬼,以为自己撞鬼了。”
“后来,我也去了几次,却一直没有发现你莫婶说的人出现,我也一直在怀疑是不是你莫婶真的见鬼了,今日听你说来,很有可能是有人想找你。”
叶如陌沉吟片刻,“莫叔,我想和您说下,我想带着娘亲她们离开这里。”
莫叔一惊,“陌儿,你想清楚了吗?”
“想清楚了。”
“是不是和你莫婶发现的那名男子有关?”
“可以说是吧。”叶如陌淡淡应道。
那名男子来者不善是肯定的,只是不知他们是否仍会待在那里,但是自己知道,有些险是不能冒的,比如将自己的亲人至于危险之地。
这么说来,云鹤不一定还在那里,或许他与奚辰逸之间还有着自己不清楚的联系方式,当务之急,只能让奚辰逸赶快好起来。
目前最重要的是,先把娘亲他们救出来。
趁着吃混沌的机会,叶如陌冲着莫叔又耳语了一番。
莫叔连连点头,事情敲定了,碗里的馄饨也吃完了,两人相互告辞离去。
—
黄昏时的梅花村,薄雾袅袅,山脚下一座茅草屋里,人影欢畅,下午,莫婶给他们送了一只大野兔过来,忙了许久才清理干净,娘俩为了一顿吃多少挣执了好久,最后,大妹哭了,连带着小弟和小妹也哭了,凄凉无助的声音穿透云霄,大半个梅花村都听见了。
村里人叹道,眼瞅着叶家老二家的日子要好起来了,怎么无缘无故的,陌儿那小姑娘去天桥镇镇国将军府出个诊,人就没回来了,这带人出去看病的大婶也一直憋在房里,说不出个所以然,只知道是被一个什么王爷带走了,做了填房丫头。
原指望着叶如陌给大孙子带来一门亲事的奶奶何氏,这下闷在房里,也不出声了。
以前,村里人总觉得叶如陌是瘟神,后来又觉得她是福星,现在无端端的消失了,真的让人有点想念。
特别是林雀,常挺着个快要临盆的大肚子,巴望着村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陌儿。
哭声一直持续着,村里人闷着头,心里都隐过一丝阴霾,这么好的孩子,说没就没了。
不伤心才怪呢,一个家都毁了,这以后孤儿寡母的,又没个挣银子的,可怎么过?
深夜,月黑风高,折腾累了,霍氏便带着孩子们早早的入睡了。
屋外还晾着半只未曾舍得吃完的兔子和兔皮,凉风阵阵,兔皮和半只兔肉随风摇曳,一切都静悄悄的。
突然火光映红了半边天,莫叔起床撒尿时最先发现,击打着锣鼓向对面跑来,“着火了,救人哪。”
凄厉的声音,回荡在半空,久久不散。
村民们惊醒了过来,提着水桶向着半山腰去,无奈,远水救不了近火,火势甚炽,浓烟滚滚冲天而去,开始还忙活了一阵,最后只能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大火烧尽一切。
叶家奶奶何氏,这会儿身子软了下来,在门口大声哭喊着,我可怜的媳妇,可怜的孙子呀。
不知道此刻她心里想的是什么?或许老二家之所以变成这样,她是主谋。是后悔了吗?还是害怕了?还是希望他们死后不要再来找她?一切不得而知。
先是逼走了一家之主,刚成年的叶如陌也不放过,逼得一家人都没了活路。
门外村民们唏嘘一遍,特别是受了叶如陌好处的人,望着面前的何氏,真恨不得上前给她两个耳光,好好的一家人就这样全没了。
人群议论纷纷,但是没有人去提这把火如何而起,下午这里那场激烈的争执声,哭喊声犹在耳边,在大家的潜意识里,霍氏是真的活不下了,带着三个小儿女去找她的夫君和大女人去了。
只能默默的祈祷着,这一家人在天上生活的快乐美好。
熊熊烈火一直持续了两个时辰,周围人群一直不肯散去。
莫婶在茅草屋前,哭喊着,“叶家老二婶子呀,你怎么这么命苦呀。”泪水染湿衣襟而不自知,村民们都知道平时两人关系要好,望向面前的莫婶,除了叹息还是叹息。
莫叔死死地拽住莫婶的衣襟,防止她冲入烈火炎炎的茅草屋里。
眼角余光瞥向通往梅花村外的小路,看似悲痛的眼眸里隐过一丝释怀。
茅草屋后山处,风声赫赫,浓烟滚滚掩住了树木下的几个黑影,望向大火熊熊的茅草屋,面上似是闪过一丝不忍,转身向着后山而去,消失于黑暗里。
与此同时,在梅花村通往天桥镇的夯土路上,一辆马车静静地隐在黑暗里,在村民们救火和何氏哭喊的时候早已上了车,直奔天桥镇而去。
093 上漠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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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轱辘绑着破布,马车悄无声息一路缓行,直到出了梅花村,阿柴马鞭轻扬,马儿撒开蹄子全速奔跑,直往天桥镇而去。
车厢里,伸手不见五指,娘几个紧紧抱成一团,低泣不止。
许久,霍氏泪眼汪汪摸着叶如陌手臂,哽咽道,“陌儿,这些日子,你到底上哪去了?娘想你想的好苦。”
叶如陌浅笑,“娘,我不是在您面前了吗?”声音空灵,仿若天赖,一如当日离家时一样,巧笑倩兮。
霍氏狐疑,“为了接我们出来,费了这么大的周折,住了那么多年的房子也烧了,只为诈死出逃。陌儿,你说,到底出了什么事?”莫婶给自己送兔子时,说叶如陌是在逃婚,这么匪夷所思的事,自己怎会相信?
真的逃婚,怎么没有人上门说道?
到底是许了户什么样的人家?年前出门时,不就是去镇国将军府给老将军诊病吗?且是他婶子带去的,后来家里无缘无故有人送了一些聘礼来,说是要陌儿嫁入将军府。
那些天,她大婶林月娥连带着她奶奶何氏天天往自己茅草屋里钻,说祖宗显灵了,叶如陌是福星下凡,以后叶家可就指望她光宗耀祖了,过不了多久,耀祖也有后了。
再后来,就没影了。
她大婶林月娥没来了,奶奶何氏也没来了,再见面时又成了以往阴阳怪气的模样了,陌儿也杳无音信了。
心急如焚,想尽了办法,也没有从她们嘴里问到什么消息。最后托莫离到镇上打听,陌儿没有嫁给病危的老将军,已经跟着王爷离开了天桥镇。
一直想不通,跟着王爷是多大的荣耀,为何离开天桥镇时,不回家一趟?今夜再次见面又是这种情景,到底出了什么事?
陌儿是有担当的人,这一点她一直深信不疑。
这么多年来,因为她,日子才有了一丝盼头,所以在莫婶说道之后,没有一丝犹豫,娘几个下午时候演了一场大戏,把多年的栖身之所烧了,给全村人看,更是给隐在暗处的敌人看。
黑暗中,叶如陌轻吸酸楚的鼻头,她何尝不知道,娘亲一把火烧的是茅草屋,其实是烧了全家人的后路,从此以后,便跟着自己这个不孝女四海为家了。
这一份信任何其沉重?她又如何担当得起?
许久,缓缓说道,“娘,女儿不孝,让您担心了,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了。”事情这么复杂,一下子怎么说的清楚,只得硬着头皮把讲给莫叔听的那个故事,又重新复习了一遍。
真是逃婚?
霍氏将信将疑,想着以后天天见面了,以后再问也可以,便收了声。
一旁的小弟和小妹一直紧抱着自己,好不容易瞅着有开口的机会,撒着娇,轻晃着叶如陌的手臂,急急说道,“大姐,自从你走了之后,我们好久没吃肉了。”
叶如陌喉咙哽咽,轻抚他们的前额,“以后,大姐天天给你煮肉吃。”
小弟和小妹相拥而笑,“耶,以后有肉吃了。”说罢,两人在一旁摸着手指头,数着自己能吃多少去了。
叶如陌摇头浅笑,说到吃,只在这两个小子面前自叹不如。
大妹在角落里静静地坐着,见大家都问的差不多了,才出声,“大姐,这段时间,你是不是吃了很多苦呀。”
叶如陌嘴角微勾扬起一抹浅笑,“大妹,大姐这叫行走江湖呢。”车厢里漆黑如墨,叶如陌俏皮的声音回荡在车厢内,让人忘了身处险境。
“行走江湖?”
一家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云。
小弟更是拍手叫好,这不就是去玩吗?
一时间,车厢内气氛活跃了许多,重逢的喜悦冲淡了逃亡的恐惧,弥漫在心头的阴霾顷刻间烟消云散,姐弟们兴奋不已,争相咬耳讨论。
……
天桥镇,昏暗的街市上,马车缓缓前行,天际边隐现一丝鱼肚白。
车厢里,景象模糊可见,霍氏瘦小的身子隐在车厢一角,望向面前活泼可爱的孩子们,神情安逸,盛着满满地幸福。
望向叶如陌时,几次欲言又止。
叶如陌心底一动,“娘,您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霍氏坐直了身子,眼眸里闪过一丝异光,“陌儿,莫叔和你提起过你爹的事吗?林雀她娘家小叔从军营回来了,听她说,见过你爹,他还活着。”
言语里满是惊喜,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穿过来一年多了,娘亲给自己的感觉一直是病恹恹的,眼神黯淡无光,只有在谈起爹的时候,才会有一丝神采,却从未像今日这样容光焕发。
做为饱受情伤的人来说,怎会不明白其中的滋味?
“嗯,我听说了。”
爹当年从军时,正值两国关系紧张,前线战火纷飞,噩耗不断,人人提心吊胆,那些日子最怕的就是见到官家人,那一点抚恤金,怎能慰藉失去至亲的心灵,有的还是家中顶梁柱,就像叶如陌的爹。
最终是,抚恤金没来,人也杳无音信了,也罢,守着一丝希望总比万念俱灰好。
“陌儿。”霍氏低着头低唤了声,昏暗的车厢里,神情晦暗未明,声音里含着满满地期许,其她几个孩子都没有长大,唯一的希望都在陌儿身上。
都说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就算她想不出办法,和她说说也好。
“娘,女儿也想爹了。”叶如陌低低地应了一声,爹离开时,原主还小,仅有的一些记忆已经模糊,但是面对娘亲殷切的眸光,自己怎能忍心拒绝。
娘亲的想法他岂能不知,就像当初坠崖时,自己发疯似的寻找奚辰逸一样,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只是线索太少,林雀娘家小叔子在漠北军营时,远远地瞧了一眼,似曾相识,当然,鉴于两人曾一起入伍,在新兵训练时又被分在了一起,两人关系自然非同一般,因此,他说的话可信度还是比较高的。
漠北,与雪莽国交界,近几年两国交好,贸易昌盛,特别是中心城镇穆州,听说商贾云集,车水马龙,比京师差不了多少。
只是路途遥远,又没有熟人,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要是遇上突发情况,怎好?两国交界,向来管理最是混乱,荒野之地平空出现一具死尸,没人过问的。
当然,后面的情节是自己脑补上去的。
这事还得好好筹划筹划,毕竟这么一大家子人。
霍氏见叶如陌回了一句,没有下文,也不再开口询问。
她知道,陌儿已经不是当初的陌儿,在外面待了这么久,做事早有主见,再说下去,便成相逼了。
今夜情况如此,可见陌儿现在的境地并不如人意,她相信自己的女儿,只要情况允许,一定会义无反顾地去找寻他爹。
如果不是她,大半年来怎么会有这么舒服的日子,自己或许早已不在人世,更别说留下这点念想了。怪只怪自己的身子不争气,没有能力让孩子们过好。
陌儿小小年纪便要承担起一个家庭的责任,现在的她,哪里还有半点女子娇媚,十足的女汉子。
霍氏低垂着头,黯然神伤,双眸微眯,靠在车壁上假寐。
马车缓缓前行,车身稳稳当当,没有半点颠簸。
心道,阿柴接受能力这么好,才两趟下来,马车驾驶的这么娴熟了,这次跟着出来,真是帮了大忙了。除了傻子,全车都是老弱妇孺,全部指望着他了。
夜色下,远远地瞧见了客栈的指路灯笼,马车稳稳地停在了客栈门口。[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叶如陌示意娘亲她们不要下车,毕竟这么多人这么早出现,难免有人生疑,为免节外生枝,还是在马车内待着。
天色渐渐亮了,偶有人群走动。
两人下了车,叶如陌才叫阿财去把吴婶和奚辰逸叫出来,自己去柜台处结了帐。天桥镇地处边陲,虽然比不上大镇,但也鱼龙混杂,掌柜瞧几个老老实实地样子,未曾生疑,直接把帐结了。
车厢不是很大,只得让奚辰逸坐在马车外,怕人生疑,又给他加了一件大氅,把头发给弄乱了,在脸上涂了些污泥,一番收拾,整个人成了个干苦力的。
奚辰逸一直吵闹着,要和叶如陌坐在一起,劝了好一阵,才停了下来。
车厢里坐的霍氏和吴婶,还有叶家几姐妹,加上些简单的行李略显拥挤,好在大家都是些营养不良的人,所以没那么占地方。
街市上,行人多了起来,阿财坐在马车前,等着叶如陌发话。
几天相处下来,在阿柴的心里早已认定叶如陌不是一般的人,别看他个小,年纪小,做起事来思路清晰,沉着,就算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男子未必比得上。
“去漠北穆州。”车帘未曾掀起,叶如陌柔柔地声音自车厢里传了出来。
“好咧。”阿财未曾质疑,挥鞭前行。
马蹄声传来,车后,扬起阵阵黄尘。
娘亲的表情从惊诧转成了惊喜,眼眶里涰满了热泪,声音颤道,“陌儿,你。刚才说去哪儿?”
大妹一旁接了话,“娘,大姐刚才说,去漠北。”
娘亲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娘,漠北是哪里?是不是那里有怪物?要不我们去别处吧。”小弟仰着小脸惊道。
娘亲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摸了摸小弟的头,“傻孩子,娘是高兴地哭了,大姐是带我们去找爹呢。”
话音刚落,车厢里传来了欢呼声,大妹、小弟抱着娘亲笑个不停,只有小妹在一旁满脸茫然,她是个遗腹子,从未见过爹长成什么样,又怎么高兴的起来,只不过见到大家这么高兴,呆呆地坐了会,也跟着欢呼起来了。
车厢一角,吴婶抱着小妹,满脸慈爱,虽然两家人相处不到一个时辰,俨然已经熟络。和娘亲相比,她的相貌黝黑些,典型的乡村妇人。
嘴里啜着笑,“他婶子,去找他爹是好事,怎么哭了?”
娘亲嘴角微扬,扬起一抹苦笑,“都几年没见面了,心里怪想的。”
“一个妇道人家,拉扯这么多孩子,真是难为你了。”
霍氏轻抚额前青丝,“我还好,只是苦了陌儿,从小爹就不在身边,小小年纪便要承担起家中一切,诶。”
“娘。”叶如陌嗔道。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就是原主,原主就是自己。
……
窗棂格外,远处天际边一缕阳光穿过云层洒下大地,薄雾散去,面前豁然开朗起来。
车厢里,景物愈见明朗。
叶如陌坐在门口处,清晨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原本白皙的肤色黑了不少,一身粗布衣裳包裹着单薄的身子,活脱脱的一个农家小子。
“陌儿,你…的脸是怎么了?”霍氏惊道。
此前,光线昏暗,不曾见着叶如陌的真容,现在乍一看清,都吓了一大跳。
这副模样用得着逃婚吗?
刚去镇国将军府时,眉目传情,肤若凝脂,村里人都说,陌儿是万里挑一的大美人,怎么现在除了那双灵动的眸子,和声音还能识别出来,其它都变了。
叶如陌咧嘴笑道,“娘,不是和你说了,这一次事出突然,自然是要重新装扮一番。”说罢,手向脸上搓去,果然指腹轻抚过的地方,露出了娇嫩如皙的肤色。
霍氏长吁了口气,“哦。”
吴婶笑道,“难怪我总瞧着小公子,总是不爱洗脸。”
“小公子?”霍氏望向叶如陌一身男装,惊道,难道吴婶她们不知道陌儿是女子?
叶如陌嘿嘿地笑着,别过头去,霍氏压下满脸狐疑,和吴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
马车走了没多久,弟弟妹妹们一个个东倒西歪地睡着了。
叶如陌望向窗外,风声赫赫,两边的树木呼啸而过,任由思绪神游天外。
云奚国相比其他邻国富裕些,漠北集天时地利与人和,自然商贸发达,各路人等都想着在这里分一杯羹,自然复杂些。在这个朝代,交通不便利,信息更不可能畅通,能从莫叔哪里打听到这些信息已经很不错了。
情况究竟如何,去了才知道。
依叶如陌前世经验来说,像这种边境地区,除了军队必然驻扎在这里,从行政的角度来讲,管理应该跟不上,毕竟鱼龙混杂,只要不是什么大事,当地官员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朝廷没说要打仗,谁又敢在边境挑起事端,制造矛盾,搞不好自己就会成了替罪羊。
对自己来说,这种地方最适合自己待,大隐隐于市嘛。
云奚国不需要路引、照身贴什么的,但政府自有一套管治这些天南地北赶过去做生意的人,榨取税收,以应付庞大的军务开支。像天桥镇这种小地方,如果突然出现几个来历不明的人,自会引起官家的注意。
像穆州,这种边境大镇就不一样了。
商贾云集,好不热闹,谁有空去管你?
只要按时上交税收,自然太平无事,至于待多久,等找到爹再说。
说实话,这一次去漠北寻找爹,心底是没有把握的,感觉像是大海捞针。漠北在哪里,没见过,军营在哪里,不知道,爹在干什么,不知道。
心底纵使有一万个不知道,看到娘亲哀怨和黯然无光的眸子,便忍不住心软了。
同为女人,为情而殇的心情她如何不知,就算是丁点希望都要一试,更何况找着了,好歹也得叫他一声爹。
帘随风动,隐约可见奚辰逸坐在马车一侧,身形俊逸挺拔,不由得想起无名岛上两人相守的那一夜,虽然短暂,温暖犹在,换成是他失踪了,自己也会千里寻人。
任由思绪飘移,叶如陌晕晕沉沉似睡非睡,靠着车厢内壁假寐,养好精神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未知前程。
一路上紧赶慢赶,花了整整十日,才进入漠北境内,一个个晕头转向,奚辰逸足足瘦了一大圈,叶如陌心疼的不行。
好在身上银子充足,遇到小镇就投宿,平时采买些东西,有时在路上将就着吃上一餐了。
赶到漠北穆州镇时,刚好是上午,偌大的街市上,货物林立,人们着各种奇装异服穿梭其间,人头攒动,吆喝声此起披伏,笙旗飘飘,好一番热闹的场景。
阿柴看得眼都直了,大妹他们一个个从窗棂格上探出头去,眼里满是欣喜,这比天桥镇的集市可大多了。
马车停了下来,实在是走不动了。
“客官,要住店吗?”一个穿着锦衣长袍,粉头粉脑的年轻小伙子凑了上来,操着一口勉强可以听懂得的话。
阿柴一怔,车厢帘子已经掀开,叶如陌探出头来,望向面前的年轻男子,“谢谢,不用了。”
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知道,就随着人去了,要是被卖了都不知道。
这里除了自己和阿柴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其他人都是老弱病残,要是有个什么事,跑都跑不动。
年轻男子依然巧舌如簧,倚在车厢门口,眼眸向里面,“客官,别看我长得油头滑脑,心好着呢。要是我带您去住,绝对划算。”说罢,胸膛拍得作响。
霍氏和吴婶脸色煞白,身子直往里缩。
两人嘀咕着,“这是什么地方呀,人怎么都跟强盗似的。”
“嗯,还是天桥镇民风淳朴些。”
……
叶如陌见这人像是没完没了,心底起了气,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向着外面轻声说道,“这位小哥,我们是辰河决堤逃过来的难民,所有家当都被洪水冲没了,一路上也是餐风露宿,所以…。不好为难大哥了。”话至尾声,声音低了去。
年轻男子似乎将信将疑,半晌回道,“辰河决堤倒是听说过,听说死了不少人,怎么你们这马车倒是挺好的?”
叶如陌神情黯然,低声回道,“水是夜里涨的,混乱中,也不知道这是谁停在路边的马车,反正无人认领,我们便借了过来。初一十五什么的,都得给马车主人上柱香,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哪。”
男子闻言,脚步生风悻悻离去,半晌又停了下来,转过身。
叶如陌一惊,这人没完没了?
年轻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们要是没有住的地方,就去官办的收留所吧,那里免费吃住。”
免费吃住?
这么好的事?但是自己也不敢哪,指不定追杀自己的人里面就有官家的人。
车厢外,阿柴轻声问道,“陌老弟,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
叶如陌望了望外头呆坐不动的奚辰逸,和车厢内歪歪扭扭的几个人,轻声回道,“先找个地方住下来,把大家都安顿好。”
一大家子人,不找个地方住下来,还能怎样?
折腾了一会,日头似是更毒了,车厢里更是闷热无比,叶如陌索性将车帘掀了起来,走了出去,“阿柴,你在这里待着,看一会,我上前头看看。”
“好的。”
奚辰逸嚷嚷着要去,阿柴拉着他和小弟做起了游戏,转移了注意力,总算没跟过来了。
叶如陌下了马车,径直向前走去,心里没有底,不敢走太远,身后还有一车人,放不下心。
好在这里商贾云集,自然客栈林立,叶如陌瞧着一家装修中等的客栈,正想走进去。
刚才还热闹不已的街市上传来一声惊呼,“有人晕倒了。”紧接着,就是一阵哭喊声,“公子,你怎么了?”
叶如陌脚步顿住,返了回去,怎么?有人晕厥了?
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叶如陌瘦瘦的身子哪里钻的进去,只得在一旁看着。
人群议论纷纷。
“这不是俞府三公子吗?”
“听说他,身子一直抱恙,今日怎么出来了?”
“哎呀,晕倒在这里,可怎么办?这里连个大夫都没有。”
“头都磕破了,出血了。”
……
俞府?
不认识!
正想离去,人群突然静了下来,一个身着锦衣长袍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五官硬朗,眼眸呈蓝色神秘而深邃,神情凝重眉头紧皱,眉宇间霸气外泄,大步走向前来。
手执两串糖葫芦,画面别扭却毫无违和感。
人群自动向两边散去,让出一条道来。
有人轻声嘀咕道,“大公子来了。”
叶如陌脚步未停,干我何事?自己还有一大家子人在那里等着呢。
突然,一声惊呼传来,“三弟,你怎么了?”声音急促,发颤。
转瞬间,一个约七八岁的孩子已被刚才的男子抱了起来,惊呼,“有大夫吗?帮忙救救我三弟,酬金一百两。”
人群哗然,向后退去。
一百两?
叶如陌瞪圆了眼,脚步顿住,返过身。
这次在路上,前前后后银子用了不少,这么一大家子人,以后用钱的机会还多着呢。
一百两摆在面前,不挣是傻子。
只是人群怎么了?不进反退?有银子挣,反而像见了鬼似的?
偌大的街市上,一瞬间空了下来,只有叶如陌一个人迎着男子走去。
也好,刚才里三层外三层,挡住了病人呼吸新鲜空气,现在正好不用叫他们离开了。
男子望着迎上前来的叶如陌,眼眸里闪过一丝诧异,更多的是惊喜。
叶如陌没有心思去关注这些,眼里只有男子怀里昏厥过去的男孩,医者父母心,竟然自己决定出手,当然要尽最大的努力,更何况还有一百两银子摆在那里呢。
“你…。”男子先开了口,却是满脸狐疑,面前的这个小子懂医术吗?
一声粗布衣裳,身子单薄,像是一个逃难的小乞丐。
“把他放下来,躺好。”叶如陌轻声说道,别人眼光怎样,她现在无暇顾及,只知道,在没有确诊男孩病症之前,这样抱起来并不好。
轻柔的声音仿若加了一剂安定药,男子仓皇的神情缓了些许,按照叶如陌的要求将男孩平躺在夯土上,下面垫上自己的外套,只是站起身时,手掌紧攥微微发颤,看来是在极力遏制自己的情绪。
旁边一个侍从装扮的下人,低着头,眼神里闪着惊悚,面色苍白,紧咬嘴唇,让自己的身子不至于瘫软下去。
叶如陌单膝跪地,紧掐男孩子的人中穴,过了一会,男孩子悠悠地醒了过来,望向男子,轻声唤道,“大哥。”
还好,只是中暑。
男子面色一紧,立马蹲了过来,“三弟,你怎么了?好些了没有?”
两人相对而蹲,面容近在咫尺,叶如陌眼角斜睨男子,面庞呈古铜色,五官菱角分明,有一丝混血儿的味道。头发微卷随意扎着,发丝凌乱,长长的睫毛呼闪着,望向躺着的小男孩,眼里满是柔情蜜意。
“大哥,我现在舒服多了。是他救了我吗?”小男孩声音微弱,望向面前的叶如陌。
眼珠圆溜溜的,睫毛长长,眉宇间和面前男子有几分相似,只有少了那份煞气。
“嗯。”男子头也不抬,低声说了句,“谢谢。”
“不用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这点小事。把他放到阴凉处躺会,再喝上一碗绿豆汤里面放点盐,便好了。”叶如陌说罢,将手伸上前。
这人真不带货,说好的一百两呢?
现在人醒了,诊金这回事像是没有了,虽然病症较轻,好歹自己也是靠技术吃饭的。
人群似是窃窃私语。
“这小子还想要诊金?”
“不会吧?”
“前段时间有人上门要债,生生被打断了条腿。”
“那还算轻的,我听说有人上门去要债,有去无回了。”
……
啊!
这是什么情况?
难怪大家往后退的时候,只有自己傻乎乎地向前来,面前这人是流氓地痞?惹不得?
稍作沉吟,叶如陌伸出去的小手立刻缩了回来,故作自然抓了抓头皮,轻咳了两声,“那个,如果没事,我就先走了。”说罢,脚向后退去,想溜之大吉了。
初来乍到,有些事还是避着些好,不就是百两银子吗?以后再挣,保命要紧,更何况还有那么一大家子人在等着自己。
“站住。”男子粗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叶如陌身子一颤,颤悠悠地转过身,“您在叫我?”周围的空气像是凝结成了冰,炎炎日光下竟让人生出丝丝凉意。
“不叫你叫谁?”男子面色沉沉,沉声说道。
我去,这么对待自己亲弟的救命恩人?
叶如陌满腔怒火,生生压了回去,看来今日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本想着赚这百两轻松银子,现在倒好,白做好事,人家也不干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极品恶霸?
暗自啐了一口,总不可能要自己给他钱吧?
讪讪一笑,低声回道,“爷,还有什么事?”
“我三弟现在还没好利索,你不能走,本人身上也未曾带银子,不如,你和我回府一趟吧。”极品男直接说道,语气霸道,根本不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
回府?
叶如陌扶额,这是什么情况?自己一家人怎么办?
“爷,跟您说实话,我和家人刚来贵地,都没有安顿好,这样去了,恐怕不好吧?”
“有什么好不好的?我三弟要是有事,你小命都没了,还有机会说这些。”极品男冷哼一声,凉意更甚。
人群攒动,望向自己,眼眸里满是担忧。
叶如陌心底一颤,我这招谁惹谁了?早知道和刚才和那揽客的男子去住店了,就不会惹上这些麻烦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嘴唇啜笑,轻声说道,“这位爷,您给我一刻钟,我安顿好家人再说,行吗?”
横竖逃不了,先把家人安顿好,再说。
“不行。”极品男回答的很干脆。
叶如陌心里腾地冒出一团火,娘的,老子忍你这么久就够了。
刚想开口,极品男已经向身后的小侍从说道,“冬青,你去将这位小哥的家人安顿好,如有问题唯你是问。”
“是。”冬青应得很快。
叶如陌无语,只得领着冬青上马车前,和大家稍微交待了几句,任由冬青领着大家去投客栈,奚辰逸免不了又闹腾了一番,直到叶如陌答应他,给他买冰糖葫芦,才算应承下来。
等返回去时,极品男已经将小男孩抱入一处茶馆偏棚处的软塌上,边上围满了人,像是掌柜和全店的小二都到场了,又是倒茶,又拿点心,忙的不亦乐乎。
“少东家,您今日有幸到茶馆来,真是日头打西边出来了。”
“少东家,这是刚做的蜜饯,尝一尝,很好吃的。”
……
什么状况?
极品男是包租公?
无论掌柜如何殷勤,极品男只是哼哼两声,算是完事了。叶如陌站在一旁瞧着那一碟碟点心,肚子咕咕直叫。
思绪游离间,已经传来极品男冷冷的声音,“坐吧。”
叶如陌腿脚抖抖瑟瑟地坐了下去。
“吃。”
叶如陌抬眸望向极品男,深邃的眼眶里,除了凉意,就是刺骨的凉意,本想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想起人群议论这厮的极品做为,哪里吃得下。
“你不是说远道而来吗?如果饿死了,我三弟怎么办?”
可能是觉得自己确实有那么一丝不尽人意,不想把叶如陌吓坏,得留着这条小命救自己的三弟,语气稍微轻柔了些。
虽然听在耳里,一样的刺耳,但在掌柜和小二的眼里,已经受到天大的恩慧一样。
个个面面相觑,眼眸满是不可置信。
一旁软榻上的小男孩喝了绿豆汤之后,面色像是好了许多,苍白的面容上有了一丝红晕,轻声唤道,“大哥。”
“三弟,你醒了?”顷刻间,极品男已经换上了一副柔情蜜意的面容,仿若软塌上的三弟是他的情人。
叶如陌扶额,这到底是什么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嗯,你没欺负人家吧。”说罢,眼角瞥向低垂着脑袋坐在桌前的叶如陌。
极品男轻抚男孩额角,“三弟,你注意自己的身子就行了,其他的事交给大哥。”
“大哥。”小男孩声音上扬了些许。
“好—好—好,大哥答应你,不为难他。”
小男孩闻言,放心地躺了下去。
没过多久,来了几个彪形大汉将小男孩抬上了软轿,叶如陌跟着极品男上了一辆马车。
车厢里,极品男坐在主位上,叶如陌坐在角落里,两人斜对着。
极品男眸光深邃,像是要将叶如陌吞进了肚子里,许久,沉声问道,“你说,你是初来这里?”
叶如陌心底一紧,老老实实回道,“回爷话。辰河决堤,洪水将我们的家冲走了,我们逃难过来的。”
极品男稍作沉吟,“辰河决堤,我们都听说了,干吗要逃这么远来。”
“在下略懂医术,听闻漠北穆州贸易昌隆,商贾云集,想必这里生病的人也不少,想着过来混口饭吃。”这货是怎么回事?净想着发民难财的节奏吗?
极品男眉头微皱,眼眸像是x光直射叶如陌,好在这货与奚辰逸切磋无数次后,演技明显大有长进,心底豪气冲天,连个古人都对付不了,还混什么混。
“略懂医术?怎么刚才三弟晕倒,你只是在鼻尖处掐了几下,怎么就醒了?”
叶如陌撇了撇嘴,果然隔行如隔山,“爷,刚才令弟因为体质虚弱,加上天气炎热引起的中暑,我掐他人中只是让他尽快苏醒,这种昏厥不碍事,喝道盐水汤补充体力即可。”
那么吓人的事,到这小子嘴里竟成了稀松平常的事了。
“初来乍到,是投靠亲友?”
叶如陌老老实实地回道,“没有。”和这种人玩心眼,简直是找死。
极品男略微沉吟,“住客栈?住处还没有?”
“嗯。”叶如陌垂首应道,人都是极品男叫人领过去的,怎好否认,只是不知道这极品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问东问西的。
“既然这样,那就来我府上吧。”
啊?听错了吗?
去他府上?
叶如陌连连摆手,“谢谢爷的关心,我们一大家子人,住进去不好吧。”特意将一大家子几个字强调下,从刚才集市里大家对这极品男的态度来看,可以肯定,这人定是极品到了什么程度,怎么有这么好的事?
“看来小公子是误会了。离俞府不远,有一座小院荒废已久,想请小公子一家子住进去,要是三弟以后需要小公子照看的地方,还请帮忙就是了。如何?”
叶如陌脑子里快速地转动着,这可是笔好买卖,极品男吃定了自己目前没有住的地方,拿这个引诱自己,想让自己给他三弟看病,要知道凭自己的医术,在云奚国来说,可是屈指可数的,更何况是在这边垂地区。
他会算账,自己又何尝不会?
现在一大家子人吃住在客栈,身上这点银子,还没开始用,就会没了。
怎会有钱做其他的事?
人海茫茫,线索又少,便宜爹也不知道在哪里,要想找人,首先还得熟悉这里,有了极品男撑腰,至少没人敢欺负自己,至于他人品差,关自己什么事?自己只是一个医生,现在他还有求于自己,又总不可能杀了自己吧。
“行。”这一声应得很痛快。
“果然是聪明人。”
叶如陌嘿嘿一笑,“爷三弟的身子尽管交给我好了,至于房子的事那就劳烦爷快点,因为…。逃难来的,…没银子。”到底是留了个心眼,装成一个铜板都没有的可怜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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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陌陌为了家人不得不再次委屈求全,陷入……~嗷嗷嗷~谢谢亲爱的,可爱的139**1083,小栖驿站,1142284676,手手,窦小爷,张萌芽,你们用实际行动再次证明了陌陌确实可爱,谢谢你们哦~抱一个~嘿嘿~
094 借住俞府热娜误会
车厢里,叶如陌瘦弱的身子掩在角落里,五官清秀,污渍满面,独留一双眼眸乌溜溜的转,就这样子,估计没人会往歪处想。最新章节全文阅读.身上银子是最后一点家当,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动。
“没问题。”俞寒珩沉声回道。
“令弟只是中暑,稍加休息,身子便会恢复,待会烦请爷送我回客栈,可好?”
俞寒珩挑眉,“不用了,掌灯时分,院落便可收拾干净。”
掌灯时分?
叶如陌瞪圆了眼,望向窗棂格外,现在已近中午,一个下午就可以将院落腾置出来,效率可不是一般的高。
没过多久,马车停了下来。
两人下了车,目及之处,是一座青瓦白墙的大宅院,门前,雕梁画栋,极尽奢华,围墙处,绿树成荫,静溢祥和,横梁牌匾上写着几个鎏金大字,“俞府”,字走蛇龙,苍劲有力。
两只石狮子立在门口两旁,虎虎生威,旁边一溜烟地站着几位护卫,庄严肃穆,这阵势比镇国将军府有过之而不如。
一声声求饶声伴着拳打脚踢声从门口一侧传了过来,声音惨烈,打破了这份宁静祥和。
循声望去,一群护院装扮的人正围着一个年轻男子拳打脚踢,年轻男子双手抱头,哀嚎不止。守卫冷眼看着护院们狠打年轻男子,目不斜视,像是司空见惯。
见俞寒珩携叶如陌下车,小乞丐似的模样让守卫和护院们目瞪口呆,停了下来,面面相觑,暗自嘀咕,这是什么状况?大公子性情冷淡,做事心狠手辣,疑心重,向来拒人于千里之外,何来的野小子竟可同车而行。
大门处,孙管家快步迈向前来。
望向俞寒珩身边的叶如陌,眸光含着不解,嘴角喃喃,“大公子,你回来了?”
叶如陌扶额,这就是府里下人?就这么打招呼的?
俞寒珩熟视无睹,眸光清冷,望向消失于大门处的软轿轻声回道,“嗯,这是给凌儿找的大夫,你带他去凌儿的房间。”
孙管家似是缓了口气,连忙应道,“好的,大公子。”
年轻男子闻异声,抬眸望向俞寒珩,连爬带滚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腿脚,眸子里闪着异光,“寒爷,求求你,让他们别打了,再宽限两日吧。”
叶如陌瞪圆了眼,这不是刚才叫自己去住宿的男子?怎么会在这里?
来不及出声,俞寒珩眸底生了寒意,冷哼一声抬脚踢过去,年轻男子连翻了几个跟斗,身子倒在台阶下,一动不动了。他头也不回,满脸嫌恶似的甩袖进了大门。
叶如陌一怔,脚步停住,极品,果真是极品,二话不说,一脚就踢晕了。
山高皇帝远,管理就是这样?随随便便就可以终结一个人的性命?还有没有王法?
想起年轻男子刚才还建议自己去官家办的收容所留宿,转瞬间就像只死狗趴在地上了,心里惊骇万分,突然有点后悔匆匆忙忙做的这个决定了。
俞寒珩转过身,蓝色的眼睛日光下熠熠生辉,仿若大海深不可测透着一丝神秘,面上寒意森森,令人生畏。
望向脚步顿住的叶如陌,沉声说道,“怎么不走了?”
叶如陌顿了顿,指向石阶下已然晕死过去的年轻男子,面上闪过一丝不忍,“我们刚到穆州,是他提醒我们去官办收留所。”
俞寒珩冷哼了一声,“穆州根本没有什么官办收留所。”
没有?
叶如陌瞪圆了眼,脚步生风,跟了上去。
“如果不信,多待上几日便知晓了。”俞寒珩冷冷地声音自耳际传来。
叶如陌撇了撇嘴,谁是好人,谁是坏人,目前怎知?
从集市上众人对这位的态度来看,他也绝非良善之辈,又何必在这里装好人。
孙管家紧随其后,神情恭敬,腰身微弯,轻声唤道,“大公子。”
俞寒珩脚底生风,低哼了一声,“老爷今日怎么样了?”
“回大公子,老爷今日像是好了一些了。”
“凌儿呢?”
“大公子请放心,三公子一回来便送去休息了。”
俞寒珩转过身,“孙管家,怎么还不送这位小大夫去凌儿房间?”
孙管家一张黑瘦的老脸憋的通红,满脸委屈,刚才是谁和这位大夫说个不停?自己都没有说话的机会。
俞寒珩沉吟片刻,说道,“以后这是大夫是府里专聘的大夫了,就住在旁边那座老宅子里,以后老爷或凌儿要是身子不适,你就上那去叫他。”
孙管家瞪圆了眼,今日大公子是怎么了?这么热心?是因为三公子找着一位好大夫了?
今日集市上的事他也听说了,说是有位医术神奇的小子,三两下便救醒了三公子。
庭院深深,微风徐徐,俞寒珩高大的身影并未进屋,孙管家自然不敢自行离去。
须臾,俞寒珩似是想起了什么,望向叶如陌,轻声问道,“请问大夫如何称呼?”
叶如陌浅笑,“叶如陌。”笑容亲切,露出了两排齐整的贝齿。
外表凶煞,心思缜密,竟然连自己的名字也忘记问了。
“叶如陌?”俞寒珩微微一怔,摇了摇头,“怎么内陆男孩子都弱不禁风的,像个娘们,连名字也娘。”
叶如陌扶额,什么状况?
真长他那样,虎背熊腰的,这辈子嫁的出去么?
也是,这里女子个个人高马大,足足比自己高了一个头,前凸后翘,让人*横生。只是大妈们就惨不忍睹了,个个挺着水桶腰,扭来扭去,就是在面前搁了一堵墙,晃的人眼花心烦。
“以后,就叫你小陌吧。”
“谢谢大公子。”叶如陌应得清脆,这尊神她得罪不起。
“孙管家,你带他去吧。”
俞寒珩挥了挥手便进屋去了。
“是,大公子。”孙管家连忙应道,领着叶如陌往一旁回廊而去,这是一座七进大宅院,庭院里假山花草,错落有致,别有一番江南精致。
自中院起,偶尔可见围墙处隔着拱门,隐约可见,里面人影走动,那应该是别院吧。
这府邸也太大了,比镇国将军府的府邸都大上一倍,这就是有钱的主吗?可怜老将军一辈子为国争光,战绩赫赫,临了还比不过一个暴发户。
孙管家脚底生风,向前而去,好几次叶如陌差点都没跟上,嘀咕道,这么大的庭院用来干什么,不难打理么?
所幸的是,一路上,孙管家偶尔会停下来等她,态度恭敬,没有一丝不耐烦。
此时的她充分尝到了当医生的好处,任由极品男品性如何,看在他那病秧子弟弟的份上,不会对自己怎样。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到了一处幽静的院落里,孙管家停了下来,指向房内,向叶如陌说道,“叶大夫,三公子就在里面休息,老夫就不进去了,大公子还在等老夫,这里就劳烦叶大夫了。”
虽然大公子说了以后唤自己小陌,孙管家还是不敢怠慢,表情极为恭敬,可见三公子在大公子心里的地位何其重要。
叶如陌回了一礼,向着孙管家所指的房门走去,刚抬手想敲门,“吱呀”一声,门开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门口站着一个年若二十的女子,身形高挑,眼眸深深,面色微黑,前凸后翘,有一点混血的味道,典型的漠北人,黛眉轻蹙,望向面前的叶如陌,露出一丝疑问,“你是?”
叶如陌一怔,“我是大公子派来探望三公子的大夫。”
女子表情怔然,站在门口望向面前比自己矮上一个头,瘦不拉几的叶如陌,忘了让位。
这模样是大夫?
叶如陌轻咳了一声,“这位夫人麻烦让一下。”
女子面色似是一红,往一边靠了靠,朱唇微启,“不好意思。”
“砰”地一声,房间内传来一声异响。
女子似是一怔,“三公子又不肯吃药了。”
叶如陌报以浅笑,走了进去,“三公子?”
房内床榻上,凌儿闻声手肘撑着想坐起来,望见叶如陌眼眸里闪着光,“是你?”
“嗯,是我。”叶如陌微微一笑,走向前去。
凌儿望向一旁的女子,表情惊喜,“热娜姐,今日在大街上,是他救了我。”
热娜姐?还以为是位夫人,结果和自己差不多,是位走亲戚的主。
热娜美眸似是深了深,望向叶如陌眼眸里多了几分殷勤,忙示意正在收拾地上碎碗的丫环,“小春,还不给大夫上茶。”态度极其热忱,像是家中女主。
叶如陌连忙摆手,“没事,我坐坐就走。”
热娜美眸流盼,言语里满是蜜意,“那怎么成,凌儿身体抱恙,大夫您一定得好好看看才行。有时间,我也得和大夫学学怎么医治凌儿身子。”
叶如陌微微一笑,“三公子是因为天气炎热,中暑所致,休息一会便没事了。”顿了顿,轻声回道,“以后机会多的是,我就住在隔壁不远处,热娜姑娘有时间过来玩便是了。”
热娜面上露着笑,眼眸打量着叶如陌一身粗布衣裳,嘴角划过一丝蔑笑,“那是自然。”
叶如陌直接无视,往床榻上走去,“三公子,好些了没有?”
凌儿欠了欠身子,嘴角微扬带起一抹笑意,“谢谢大夫,舒服多了。你也叫我凌儿吧,以后我们是邻居,不是有时间就可以过来找你玩?”
床榻上,凌儿盖着轻柔的锦被,小脸带着甜甜的笑容,眼眸深深,像极了俞寒珩,长长的睫毛呼闪着,像是一个可爱的瓷娃娃,叶如陌忍不住轻捏了一下他的小脸蛋,浅笑,“早点好起来,随时可以过来玩了。”
小春站在床榻边上,眼角啜着泪,床榻前破碎的汤碗还没有扔出去,望向叶如陌的眼神里闪着一丝期许。
叶如陌望向可怜兮兮的小春,叹了口气,准是凌儿不吃药,做丫环的就没好日子过,不然杵在这里干什么。
叶如陌抚上凌儿前额,看他是否发烧,轻声劝道,“不吃药,身子怎会好?还说要去我家玩,这副模样我可是不敢收留你。要小春再去给你盛一碗,我喂你吃,可好?”语气里半是引诱半是威胁。
半晌,凌儿低低地应道,“好。”
这个世界上,有两种职业,让孩子最听话,一种是大夫,一种是老师,亘古不变。
叶如陌轻抚凌儿青丝,“等你好了,小陌带你上我家玩,那里有好多小朋友哦。”
“真的?”凌儿两眼放光。
“我怎么会骗你?”
整个下午,叶如陌都在房里陪着凌儿,哄着他吃药,又陪着他一起用膳,直到暮色将至,屋内点上烛台,夜空中星光点点。
叶如陌站起身,暗道,这极品说,掌灯前便可安置好自己家人,怎么现在都没动静,到底是什么意思?
凌儿倒是伺候得舒舒服服了,自己的家人呢?
一到晚上,阿逸便要缠着自己,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叶如陌急的团团转,索性不管了,向凌儿辞别,便推门而去,“吱呀”一声,门开了,人却撞入一个硬硬地胸膛里,一股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传了过来,叶如陌一怔,抬眸望去,极品男?
这时的他,青丝凌乱,已然换上了一身深色的衣裳,眼眸煞气褪去,望向叶如陌的眼眸里多了一丝诚意,粗狂的面容上匪气依然。
“怎么?想走了?”声音沙哑低沉。
“不是说好了,凌儿好了,我就得回娘亲身边去。”
俞寒珩冷哼了一声,“内陆男子都这样?这么大了还没戒奶?”
“你…。”叶如陌肺都气炸了,真是极品,自己在这里忙了一下午,结果就是一句这样的话。
见叶如陌似是生气了,俞寒珩神情稍缓,“我和凌儿打个招呼,便送你过去。”说罢,不管叶如陌同不同意,人已经走了进去。
独留叶如陌一人站在回廊上,漠北的夜晚格外空旷,天空像是搁了一层浅蓝色的幕布,残月当空,繁星点点,给人一种飘逸空灵的感觉。
庭院里,花草叶上沾了露水,月色下,偶尔可见水珠熠熠生辉,虫鸣不止,给这宁静的夜晚添了一丝韵味。
“走吧。”
正出神,耳边已经传来俞寒珩嘶哑低沉的声音。
思绪生生被打断了,叶如陌暗自摇了摇头,这等粗人,知道什么叫风花雪月?处处透着暴发户的铜臭味。
俞寒珩在前面走着,叶如陌在后面跟着,一前一后,相距几米。
偶有下人擦身而过,唤道,“大公子。”俞寒珩面色沉沉,轻哼一声了事。
叶如陌疑道,这极品和人有仇?老是拉着张脸,不辛苦?
行至大门,迎面碰上孙管家匆匆而来,“大公子,您这么晚去哪?”余光瞥了一眼身上的叶如陌,轻声问道,“这位小大夫,我就帮忙您送过去吧。”
“不用了。”俞寒珩嘴里蹦出几个字,脚底生风,迈出门去。
身后,孙管家冷汗涔涔,今日,大公子是怎么了?换成以往从未如此送过一个大夫,更别说给人家布置了一套宅子,还亲自送过去。
难不成找到一位三公子喜欢的大夫,心情就这么好?
腰身一转忙不迭地跟了上去,心里忐忑不安,今日那老宅子布置得差不多了,但见大公子对这位大夫的态度,也不知道他是否满意。
心里嘀咕着,眼眸打量着走在自已前头的叶如陌,夜色下,粗布衣裳,干瘪瘪的身子,半天没瞧出个所以然。可能小大夫真有着什么神奇的医术,才让大公子如此看重。
微风徐徐,明月当空,三个人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走着,各怀心思。
没过多久,便走到了一处小院前面停了下来。
围墙下,垂柳依依,树木林立,向里望去,只是一座一进小院,偌大的空坪,花草疏零,没有俞府高大上,别有一番小资情怀。里面烛光点点,依稀可见有人来回忙碌。
“这里?”叶如陌语气里透着惊喜。
“可以吗?”俞寒珩故作高冷。
“还行。”
叶如陌撇了撇嘴,强压住内心的狂喜,淡淡地应道。落难之人还有什么好讲究的,何况是天上掉下一座大宅院,比起梅花村的茅草屋不知高大上多少了。
“那就好。”微风送来了俞寒珩淡淡地声音。
门口处用木制栅栏隔着,上面是茅草搭着的雨棚,叶如陌走过去,轻轻拉开栅栏,走了进去。
一声惊呼传来,“陌儿,你去哪儿了?”还没缓过神来,阿逸从屋前石阶上一跃而起,一把抱住叶如陌,眼神幽怨,“陌儿,我等了你一整天了。”
身后,俞寒珩似是一怔,半晌说道,“小陌,今晚你就好生歇着吧。”说罢,人已向外走去。
孙管家刚从后面跟进来,又忙不迭地跟了出去,神情仓皇,差点跌了一跤,稳了稳身子,又急急忙忙地追了出去,嘴里连声说道,“叶大夫,院内常用的东西都已置办好,要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请说与老夫听。”
话音刚落,人已走远。
阿柴闻声从里屋走出来,面含愧色,“陌老弟,阿逸一直嚷着要找你,我办法都想尽了,他就是不进屋。”
叶如陌鼻头一酸,拽着阿逸的手臂,柔声问道,“阿逸,今日的药吃了没有?”
“吃了,天黑了,陌儿还不回来,阿逸怕。”
叶如陌轻挽奚辰逸手臂,浅笑,“怕什么?大家都在这里呀。”
“怕陌儿不要阿逸了。”
叶如陌轻叹了声,“怎么会呢?”说罢,手中力道不自觉地重了些,奚辰逸现在脑子是糊涂了,自己对他的心却一直没变。
庭院里,单落落的一座房子,中间是厅房,两边各有两间通间,烛火通明,看来都在忙碌着,这么多人都要安置下来,确实也有那么多事,娘亲身子不是很好,好在吴婶是个做事利落的,加上大妹在一旁帮忙,一眼看去,收拾的差不多了。
见到叶如陌回来了,吴婶停下了手中活计,从房内走了出来,笑吟吟地说道,“陌儿,你回来了。”娘亲也笑盈盈地站在吴婶一侧,大妹小弟小妹都笑着跑了出来。
看着神情,应该是娘亲告诉吴婶了,自己女儿身。
也罢,反正以后大家住在一起,加上这些嘴上没盖的小弟小妹们,时间长了,总是瞒不住。
“吴婶。”
有吴婶陪着娘亲,心里踏实不少,以前在梅花村时,莫婶偶尔也会过来玩,更多时候娘亲是一个人望着村外小道发呆。
这些日子虽然劳累,但离了伤心地,心里头又有了希望,娘亲整个人容光焕发,年轻了许多,稍微收拾了一下,竟像是大户人家的夫人,举手投足之间韵味十足。
耳边突然回响起大悲方丈的话,自己的外父是他平生最佩服的几个人之一,心里强压住的疑问瞬间涌上了心头。
刚想开口询问,吴婶已经开口,“陌儿,屋子都已经收拾好了,你和阿逸住厅房隔壁这套通间,你住外头,阿逸住里头。其他几间我们都已经分好了,你要不要再看看。”
叶如陌浅笑,“吴婶,你们做主就可以了。”娘亲定是知晓自己和奚辰逸在吴婶家同睡的事情,所以才有了这番安排。
“灶房已经烧了水,你要不要先洗洗。”
“谢谢吴婶。”
微风徐徐,吹在脸上,让人心旷神怡。叶如陌深深吸了一口气,折腾了一天,一身确实脏的不行了。
向娘亲和吴妈她们打了声招呼,便收拾衣物去洗澡。
澡堂有两间,男女各一间,位于灶屋后头,左侧是女澡堂,右侧是男澡堂。
进了澡堂,发现热水已经备好,心里暖暖的,坐在木桶里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
等出来时,庭院里已经静了下来,吴婶她们都已经回房休息了。
只有娘亲和阿逸还在院子里,叶如陌知道,这些日子,娘亲心里压着太多疑问,特别是见到奚辰逸,不但人傻傻的,还天天晚上缠着叶如陌睡觉,任谁知道了都会惊诧万分,更何况是自己的娘亲。
叶如陌缓步走下石阶,微风徐徐,月色皎洁,照在叶如陌白皙的脸上熠熠生辉,一双秋水翦瞳眸呼闪着,朱唇轻启,“娘亲,你还没睡?”
这货,明知故问。
霍氏忧心忡忡,“陌儿,你和娘亲好好说说,这都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今日这房子,人家怎么给我们白住?”
叶如陌轻摁娘亲肩膀,“娘,这怎么是白住?就算今日您没有见着,肯定也听说了。女儿在集市上救了个孩子,是俞家三公子,现在呢,俞家大公子邀请我们来他们家闲置的这座老宅子住,是想离他们府上近,要是他们家谁身子不适,可以随传随到。”
“就这样?”
“还能怎样?”
霍氏嘴角喃喃,“陌儿,娘在客栈听人说起,这俞家大公子绝非善类呀。”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娘,你放心,管他是什么人,总之现在他有求于我们,又怎么会害我们?刚才还是他送我回来呢。”
霍氏将信将疑,指向奚辰逸,“那你说说,他这是怎么回事?”
月色下,奚辰逸双手揉搓着,望向霍氏表情极不自然,虽然傻了,像是知道面前的这位妇人对他而言相当重要,眼眸一直不敢望向这边。
“娘。”叶如陌叹了口气,“他是为了救我掉下山崖,才变傻的。如果没有他,陌儿早就死了几次了。这些日子,一直在给他喝药,相信不久之后,他便会恢复的。”
恢复?
霍氏望向时而捏着手指,时而揉搓着衣襟的奚辰逸,叹道,“陌儿,就算是救命恩人,也用不着这样吧。”
这样?指两人同睡一张床的事?
“娘。”叶如陌下意识轻抿嘴唇,仿若余温还在,声音低了下去,“那段时间如果不陪着他,恐怕他已经没了。”事情只能说到这里了,再往下说,怕娘亲心脏承受不了。
能告诉她,奚辰逸是云奚国瑾王爷吗?能告诉她自己是云奚国的福星吗?两人正在被人追杀,逃命途中,奚辰逸为了救自己变成这样,且不知道对手是谁?目前已知的是,背后有一个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天狼谷。
霍氏叹了口气,“这都是命,早点休息吧,娘知道,你懂事,什么事都藏在心里,怕娘担心。其实娘胆子没那么小,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又有什么好惧的。”说罢,便向房内走去。
“娘。”叶如陌望着霍氏的背影,喉咙哽咽,轻唤了一声。
娘亲看着柔弱,其实骨子里和自己一样,是个不服软的,不然这么多年来,怎么熬下去。
奚辰逸一直静静地坐在旁边,看着自己和娘聊天,和娘争执。
“走吧,傻了。怎么这么安静了?”叶如陌轻拽起奚辰逸的手肘,轻声说道。
“陌儿,就这样看着你,不说话便觉得舒服了。”奚辰逸站起身,撅着嘴任由叶如陌拽着自己。
叶如陌浅笑,“也不用睡觉啦。”
这厮,以前没傻的时候,嘴像是涂了蜂蜜,滑的不行,现在傻了,嘴巴还这么甜?不知怎么回事,反而这种憨憨的情话更受用。
庭院里,月色下,一高一矮,两个人相拥着向房内走去,庭院深深,两个背影渐行渐远,独留下两条小木凳孤零零地在冷风里。
围墙外,一条身影一闪即逝。
房间内,奚辰逸总是不肯一个人睡,叶如陌轻捏他的双肩,哄了好久才入睡。
返回外屋,虽然很累,上了床榻却睡意全无,想着今日发生的一切,过程真是百转千回惊险刺激,前世看电视剧也没有这么精彩。
莫叔当初说林雀娘家小叔子在军营见过爹,问题是军营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找?
待下来不可能坐吃山空,俞家白给了一座老院子暂住,不可能再去问人家要诊金吧,做人怎能得寸进尺。住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的生计怎么办?
叶如陌纠结着,辗转反侧,直到天际泛白,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格,照在叶如陌的脸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醒了过来,奚辰逸穿着一身中衣趴在床榻边沿上,直嚷嚷,“陌儿,快起床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阳光洒在奚辰逸俊逸的脸庞上,青丝凌乱,除了眼神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一样的肤如凝脂,五官精致,没有了往日惹人心动的坏,却多了一份萌萌的感觉。
不得不说,古往今来,都是看脸的货色,靠颜值吃饭。
连孔子都说,食色,性也。
要不然坊间传闻,奚辰逸京师府上美人儿都可以从府上排到金銮殿上。
就算是傻了,还这么可爱,叶如陌翻了个白眼,轻捏面前的俊脸,柔声说道,“出去吧,我要起床了哦。”
奚辰逸依言,走了出去,临了把门给关上了。
叶如陌嘀咕道,“这傻子,最近像是病情有所好转了。”
想到这里,心情像是好了许多,哼着歌曲,穿衣起床,收拾了一番,才推门而去。
庭院里,早已是一片忙碌的景致,阿柴正在院子里一侧夯土里翻土,小弟他们正在和奚辰逸嘻闹。
见叶如陌出来了,阿柴赶紧放下手中锄具,迎了上来,“陌儿,那边有几丘菜土,我娘说了,等翻过来,有时间去买些种子,种些菜可好?”
神情讷讷地,看来,他也知道自己是女儿身了。
微风里,晨光下,叶如陌一身男装,洗净了脸颊,白皙如脂的肤色露了出来,加上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阿柴想起以往与叶如陌称兄道弟的日子,便有几分不自在。
“当然可以呀。”叶如陌满脸惊喜,像是两人之间从未有过这些尴尬的事情一样。
吴婶总是这么会过日子,有她在身边,家里收拾得妥妥当当的。
庭院里,芳草连连,暖阳皑皑,欢声笑语,更重要的是,自己最爱的人都在身边,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
正神游天外,厅房里已经传来了呼声,“用早膳了。”
阿柴神情恢复自然,放下锄具,擦了擦额角上的汗水,笑道,“陌儿,一起去。”
“嗯。”
厅房里,桌面上热气腾腾,粥面包点一应道俱全,吴婶和娘亲正忙碌着给大家盛粥面,小弟和小妹早已围在桌前,眼巴巴瞅着面前的美食,嘴里不时砸巴几下。
等到人都来齐了,大家便坐下来开吃,远远望去,一大家子人,好不热闹。
眼看吃得差不多了,霍氏开口说道,“陌儿,我让你吴婶把那根人参炖了点汤,吃完早点后,你便给俞家三公子送去。在这里白吃白住的,心里头过意不去。”
厅房里,粮食成堆,就算是一大家子人,都够吃上两三个月了。
叶如陌俏脸划过一丝诧异,“娘,这支人参不是收着让您补身子?怎么到今日还没吃?”父亲离家时,娘亲正怀着小妹,抑郁成疾,月子里又落下了病根,这支人参对她来说,无异于进补良药,可现在?
“陌儿,娘亲知道,俞家富裕,或许不稀罕这些,就当是我们一点小小的心意吧。”
吴婶在一旁轻声说道,“陌儿,后院宽敞,过些日子我们养些鸡鸭什么的,你娘的身子自会调养好些,汤在灶膛上热着,你等会就送过去吧。”
事已至此,只得应着。
吃过早饭,叶如陌便端了参汤向俞府走去,其实俞府就在隔壁,只是占地太宽,就算是相邻的两座房子,走了差不多半刻钟才到大门口。
守卫们见叶如陌手里端的热汤,知道这是给三公子准备的,神情极为恭敬,连声问道,需不需要帮忙送去。
叶如陌摇了摇头,走了进去,不知道凌儿身子怎样了?去和他玩玩也好,得看着他将这碗参汤喝下去,免得浪费了娘亲一番心意。
庭院深深,一路欣赏着美景,偶尔婢女走过,指指点点。
隐约可闻,“这是给三公子看病的大夫?”
“嗯,听说是逃难过来的,大公子将他们安排在别院。”
“别院?”语气满是惊奇。
……
人声远去,叶如陌穿过回廊,又七拐八拐走了许久,都晕头转向了,还没有走到凌儿住的小院里。庭院林木愈见葱郁,周围似是静了下来。
眼看手里的参汤快要凉了,自己又迷了路,进退两难间,心里不由地着急起来,低头匆匆而行,暗自嘀咕,孙管家今日怎么就没见着?刚才逞什么能?叫守卫们领路不就行了。
思绪神游天外间,突然迎面差点撞上了一抹红色的衣裙,叶如陌一惊,向一旁避去,耳边传来一声娇斥,“这是谁呀,走路不长眼睛。”
叶如陌抬眸,面前女子一身粉色衣裙,美眸流盼,长长的睫毛呼闪着,黛眉微蹙望向自己怒意横生。这不是昨日对自己热忱无比的热娜姑娘?怎么今日像是换了一个人?
“你怎么回事?走路要不要长眼睛?”热娜双手叉腰,一副泼妇相,言语里像是泛着酸意。
“热娜姑娘,不好意思。我给三公子送汤,没想到迷路了。”叶如陌低声回道,不知道这个热娜姑娘是什么来头,没必要理她,而且自己此行目的很明朗,不想节外生枝。
热娜横在回廊前,生生挡住了叶如陌的去路。
语气骄横,“听说你现在住在俞府隔壁的别院里?”
叶如陌眸光清冷,淡淡回道,“昨日不是和姑娘说了,有时间上我家去玩?”
“你家?”热娜冷笑,“那是你的家吗?”
叶如陌冷声回道,“不是在下的家,难道是热娜姑娘的家?”
回廊上,叶如陌一身月牙白锦衣长袍,微风徐徐,衣袂飘飘,肤如凝脂,端的是俊逸风流,比起漠北之地的粗狂男子,别有一番风流韵味。
可惜,他不是热娜的菜。
“今日不说清楚,就别想过去。”热娜怒目而视。
叶如陌蹙眉,疑道,“热娜姑娘,我们不过见过一面,有什么好说的?”
“你还说,一夜之间,俞府都传遍了,说寒表哥……。”
“说他关我什么事?”叶如陌没好气地回道,那个极品男,自己躲都来不及,又怎会与他有纠葛?
热娜眸底划过一丝悲伤,厉声说道,“说寒表哥有断袖之癖,想我喜欢他那么久,临了既然会对一个男子这么好。”
叶如陌微微一怔,淡淡回道,“麻烦热娜姑娘让一下,如果参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心底暗道,这什么跟什么,极品男对自己好?是与他同坐一辆马车回来,还是送自己回去?给自己白住,也只是为了给他三弟看病。
如果这算是绯闻的话,真的无语了。
见叶如陌完全不理会自己,热娜眸底生了寒意,瞪圆了眼,抬手欲拂上叶如陌脸颊,嘴里嚷道,“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仗着自己有几分男色,既然在这里魅惑表哥?送什么参汤,你不知道俞府的参汤都是用来漱口的吗?”
095 爷会负责
云袖带着风席卷而来,叶如陌猝不及防,双手紧护面前参汤,管他娘的漱口水,这可是娘亲不顾身子省下来的参汤,凭什么作贱它?
漠北的女子不但生的人高马大,力道也是惊人,叶如陌瘦瘦的身子还护着汤,哪里经得起她这么一下,惊叫一声,身子已向回廊外倒去,手中参汤依旧稳稳地护着。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热娜嘴角划过一丝狞笑,你小子不是神气的紧吗?让你吃泥去。
眼看叶如陌连同手中一同掉入回廊下的灌木丛里,一个高大的身影掠了过来,转瞬间,叶如陌连同那碗参汤已经稳稳地落入一个硬硬的胸膛里。
耳边传来热娜略带酸意地娇嗔,“表哥,你今日怎么在家呀。”
表情娇媚,凹凸有致的身子直往俞寒珩身上蹭,放浪的神情让叶如陌不忍直视,这漠北的女子,只能说,自叹不如。
俞寒珩未曾回应,手扶叶如陌似是一怔,望向她手中的参汤,淡淡说道,“小陌,端稳了。转过这个回廊左拐再左拐,穿过那条侧门,进去便是凌儿的院子了,下次别走错了。”
叶如陌站稳了身子,向着俞寒珩回了一礼,便向他所指的方向走去。
身后,传来热娜娇嗔的声音,“表哥,他是男子,你怎可对他这么好?”
俞寒珩冷哼,“那你便去医治凌儿吧。”
热娜,“……”
叶如陌匆匆疾行,转眼间便到了凌儿的小院里,小春正在庭院里打扫,见叶如陌来了,脸上笑意浓浓,“叶大夫,你给三公子送汤来了?刚才他还在房内念叨着你呢。”
只要叶如陌一来,她便轻松了许多,不用再劝着三公子喝药吃饭了,忙放下手中扫帚去给叶如陌倒茶水。
“嗯,三公子好多了,只是……”
“只是什么?”
“三公子常年要吃药,所以有点厌倦。”
“哦。”叶如陌推门进了房内,空气似是飘着一股淡淡的药味,看来是刚吃了药没多久,凌儿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眸紧闭,平静安详,叶如陌放下参汤,将他的被子重新掖了下。
小春已经将茶倒好了,见叶如陌静静地站在床榻前出神,不经笑道,“叶大夫,三公子刚吃完汤药便睡着了,这参汤待会他醒了我会热给他喝。”
“好的。”
叶如陌转身便要离去,突然脚步顿住,望向小春,“凌儿是怎么回事?竟要天天吃药?”
“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老夫人过世后,三公子便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里,任谁也不理,大夫说他思郁成疾,要喝一些补脾壮身的汤药。”
难怪那日,俞寒珩会带他去集市,还给他买了冰糖葫芦,看来是宅的太久,心里确实出了毛病。
叶如陌转身走向屋内窗棂格处,将房内所有的窗户尽数打开,鸟语蝶舞,微风徐徐,送来了淡淡地花香,一时间,屋内亮敞了不少。
小春惊道,“叶大夫,这样通风,三公子会不会着凉?”
叶如陌扶额,这都是什么榆木脑袋?
身体抵抗力如何增强?待在房内想一辈子不出去?…。
一瞬间,有太多问题想问这个一心只为主子排忧解难的小丫头,话到嘴边生生咽了回去,和她说有什么用?再问上自己几个问题,这集市上也不用去了,就在这里给她答疑得了,问题是她不一定会懂。
淡淡说道,“今日天气好,等凌儿醒了,你便带他上院子里晒晒太阳。”
小春面露难色,“这……”
“就说是我说的吧。”话音刚落,人已走出门去。
暗道,难怪初次见凌儿时,便发现他与俞寒珩相貌有几分相似,只是身子赢弱,肤呈莹白,完全不像漠北男子。那这么说,他说要去自家玩也便是安慰自己的?
叶如陌暗自摇了摇头,这种抑郁症改善心情比用药效果更为明显,只是怎么不见他的娘亲?
微风徐徐,送来阵阵凉意,叶如陌走在回廊上,就像是走在苏州园林里,一切显得那么新奇,庭院深深,郁郁葱葱,显出几分清冷。
想着等会要去集市上,脚步不由快了些许。
一路上畅通无阻,偶有婢女路过,点头微笑算是打了招呼,看来大家真对自己相当熟悉了,垂首微笑间态度极其恭敬。
热娜不知道去了哪里,估计还缠着俞寒珩不放,凭她的姿色和行事作风,拿下俞寒珩不过是时间长短的事。
走出俞府,远远地便见着阿柴坐在马车上,似是整装待发,考虑到集市上人多,叶如陌只带了吴婶,娘亲留在家里照顾奚辰逸和弟弟妹妹们。
集市离这处庭院并不是太远,没过多久便到了集市上。
集市里,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叶如陌让阿柴把马车停在一旁守着,自己和吴婶去集市上采买,居家这些事自己不是很在行,买什么东西还得吴婶做主,自己只想看下穆州的风土人情,为下一步生计寻找契机。
穆州地处边境最繁华的地段,自然是商贾云集,两人钻入人群里,找了好久都没见着吴婶想要买的那些鸡仔和鸭仔,两人东看西看,一切都觉得新奇,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好久。
叶如陌随便在摊位上买了点小孩子的饰品,向摊主询问清楚卖鸡仔和鸭仔的地方。
两人便向着牲畜交易市场走去,市场里人流穿梭不止,人头攒动,好不容易挤到了一处摊位前,吴婶望着前面的小鸡仔和鸭仔,暗自摇头。
叶如陌疑道,“吴婶,这是怎么了?你不是过来买鸭仔和鸡仔的吗?现在又不买了?”
吴婶手指鸡鸭仔,压低声音说道,“陌儿,你看,这些鸡鸭仔耷拉着头,我看买回去成活率不高,价格还贵。”
叶如陌眉头微蹙,来了兴致,顺着吴婶的手望去,低矮的棚户下,鸡鸭成群,面前摆满了食粮,却是无精打采,萎靡不振。
耳边响起,客户的怨意,“这些鸡鸭仔买回去后,一直不怎么吃食,都死了一小半了,剩下的个子也长不大。”
“是呀是呀。”围观附和着。
“我能有什么办法?这么远运过来,能活着就不错了。”摊主年约四十,穿着一身粗布褂子,神情里透着几分无奈,唉声叹气。多年来一直都这样,已经习惯了,死在这里算自己的损失,客人买回去才死算客户的损失。
说罢,叹了口气,又从矮棚下鸡仔里捡出了几只死鸡仔扔了出去,嘴里咕噜道,“这算好的了,要是赶上人家买牛羊仔,死多了才叫心疼呢。”
叶如陌望着摊主手里的死鸡鸭仔,眸底生辉,看的吴婶心底直发毛,半晌,瞪圆了眼,嘴角期期艾艾,“陌儿,你不是想着捡些死鸡鸭仔回去补充营养吧?”
叶如陌嘴角微扬,带起一抹笑意,附在吴婶耳际轻声说道,“吴婶,我们要发财了。”
“发财了?”吴婶强忍耳边瘙痒望向叶如陌,眼角瞟向摊主手中几只来不及扔去一旁的死鸡鸭仔,眉头微蹙,就凭这?陌儿是不是撞邪了?
正胡思乱想,叶如陌轻咳了两声,向手拿死鸡仔的摊主走过去,“大叔,你一天下来,辛辛苦苦才挣多少银子,死这么多只不可惜?”
“那有什么办法?”摊主摆了摆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要不这样吧,以后你这里鸡鸭仔运回来后,我来帮你养几天,保证鸡鸭仔的死亡率大副降低,不过…。”
摊主两眼放光,“不过什么?”
叶如陌稍作沉吟,“不过,我需要给它们喂些增强抵抗力的药,所以这…。”
都是走南闯北的人,怎能不明白其中的意思,马上说道,“价钱好说,只要你能帮到忙。”每次运鸡鸭仔回来,都会死伤一大半,不说别的,运费都是笔大损失了。
旁边,有人认出叶如陌,惊道,“这不是那日给俞府三公子治病的大夫吗?”
“医术了得,两下就给救活了?”
“还是兽医?”
……
市场人多,不多时都围了过来,叶如陌索性找了条凳一屁股坐了上去,望向面前眼眸里闪着惊喜的摊主们,沉声说道,“竟然有些人已经见过一次面了,就好说了,我的意思刚才和这位大叔已经说了,如果以后各位再运牲畜回来,我来给它们看病,保证降低这些牲畜的死亡率,至于收费嘛。”
原本喧闹异常的市场静了下来,个个伸长了脖子屏听。
穆州原本处于两国交界,这里的贸易自然是粗方式增长,内陆来的百姓经营项目一般是丝绸、陶瓷等一些上档次利润高的生意,而这些辛苦风险高的牲畜生意,自然就成了周边一些脑子稍微灵活些的游牧经营,原本就是一些粗人,能够做些倒买倒卖的活就不错,哪里会想着如何经营才能降低成本。
今日听着叶如陌一番解说,脑子突然开了窍。
当然市场这么大,也有人想过,但是没有人懂呀,放眼望去都是和自己一样斗大的字不识几个的牧民,平时侍弄几只小鸡还可以,多了根本不行。
叶如陌顿了顿,“鸡鸭仔你们卖出去是十个铜板一只,我就收你们一个铜板一只,牛羊价钱就按这个比例算,怎样?只要是我帮你诊了病的鸡鸭仔,不但在这里死亡率会下将,寻常百姓买回去,也不会找你们的麻烦了。”
内陆鸡鸭仔才卖六个铜板左右一只,这里竟然能卖到十个铜板一只,可见这中间的损耗还是惊人的,毕竟商家从不做亏本生意,所有的成本最终都会加在客人身上。
原来在实验室捣鼓的那些东西终于能派上用场了,前世在实验室里,在药没有进入市场之前,首先是在小白鼠身上,当然还有这些鸡鸭仔身上进行测试,再找自愿者试药,最后再投入市场,所以说,诊治这些鸡鸭仔算不算本行呢?
旁侧,吴婶瞪圆了眼,望向叶如陌几乎说不出话来,怎么陌儿和自己待了几个月,竟没发现她有这等本事,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吗?
人群哗然。
或闭目,或低头,或交头接耳,目的一致,核算这笔账是否划算。
叶如陌坐在木椅上,神情笃定,进市场时,无意中看到市场门口一侧的死鸡鸭仔数量惊人,她提出的这个条件,相信没有人会拒绝。
果然,人群像是商量好了一样,不到半刻钟,就异口同声回道,“大夫,那就麻烦你了,什么时候能开始?”
“这……”叶如陌站起身,“三天后开始,到时我会先带些药物来给大家的鸡鸭仔试一下,如果可以,就得按数额预付一半,怎样?”
“可以。”
“如此甚好。”
“没问题。”
……
生了效才预付银子,这等好事上哪里去找?摊贩们一个个感激涕零,临走时,争相给两人塞了一两只鸡鸭仔,最后走出市场时,手里提着的鸡鸭仔有数十只之多,吴婶笑的合不拢嘴。
叶如陌陪着吴婶又买了些菜种子,零嘴什么的,两人才意犹未尽走回去。
车厢里,吴婶一个劲地向阿柴夸赞着叶如陌,要阿柴以后多帮陌儿的忙。
也是,今日接了这么一大单生意,以后有的忙了。不过想着堂堂中医世家接班人,受过十几年医药知识教育,坐在投资上亿的实验室里用中药攻克世界上最新病毒,临了,就是在这里给鸡鸭仔诊病,还乐不可支地。
真不知道,导师知晓反应会如何?
脑补着各种搞笑的场景,想着同学们都在现代化都市里,尽情享受现代文明发展带来的成果,自己却在这相比之下,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躲着追杀,真是老天不公呀。
坐在对面的吴婶望向面上阴晴不定的叶如陌和外边赶马车的阿柴,真是羡慕嫉妒恨哪,同样生孩子,怎么人家孩子就这么聪明伶俐呢?
缘分有时是种说不清楚的东西,当初不是自己善心大发,救了叶如陌和奚辰逸,不是山体滑坡,茅草屋冲垮了,自己怎会跟着出来?
自己见识不多,也看得出陌儿虽然是一个姑娘家,以后前程不可限量。
当然,她并不知道,叶如陌是云奚国的福星,奚辰逸是云奚国瑾王爷,两人正被人追杀,如果知晓实情,不知她还会是这副艳羡的表情么?
阿柴驾车技术越来越娴熟,坐在车里都没恍过神来,已经到了。
一大家子人听到声响,已经在门口迎接,特别是小弟和小妹,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望着从车上下来的叶如陌,见她下车第一件事就是将手里的糖果递了过来,高兴的直跳,拉着奚辰逸跑向一边去吃糖果了。
相比之下,大妹懂事多了,帮着大人们一起将鸡鸭仔放入后院早已收拾好的棚子里,等忙完了才去和小弟们一起玩,好在小弟好吃,也懂得谦让,给大人留了一大半。
晚膳早以备好,大家用完了餐,就坐在庭院里,聊着天,又把以后院里的活都分配了,小弟和小妹以后就负责喂鸡鸭,大妹帮着吴婶和娘亲做家务,顺便看好奚辰逸。
叶如陌和阿柴主要负责牲畜市场给鸡鸭仔诊病的事,这关系到现在的生计,是头等大事,家里人一致同意。
次日清晨,天际边刚泛白,院子里薄雾袅袅,大家都已经起床了。
小弟忙着喂他的鸡鸭仔们,吴婶在庭院一侧的菜园里种菜,大妹在帮忙撒种子,娘亲在打扫庭院,奚辰逸在庭院里晒太阳,一派忙碌和谐的景致。
叶如陌坐上了阿柴的马车上郊外去,为了节约成本,两人决定有些草药还是自己去山上找,毕竟需求量太大了。
学了这么多年的中医,自然相当熟悉每一种常见药材的生长习性。
两人一出穆州城,便向地处荒凉的荒草地走去,这种地方生长着一种对鸡鸭仔抗性极好的草药。
暖阳下,微风徐徐,青草摇曳,衣袂飘飘,望着夹杂其中遍地草药,两人兴奋地不能自抑,两眼放光,这都是钱哪。
狂呼着,蹲下去,拔扯着这些草药。
两人准备充分,中间还补充了些食粮,继续劳作,不知不觉两人已经往荒草地里走了很远,直到暮色将至,阿柴才猛地站起身来,“陌儿,我们是不是走了很远了,这里会不会到了三不管地带了。”
三不管地带?曾和凌儿侍女聊天时,听她说起过,穆州城门往西,过了猛虎岩石,有一片草原位于三国交界处,由于权属复杂,边境百姓不约而同地敬而远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难道是这里?
叶如陌一惊,站了起来,望向四周。
周围死寂一片,茅草丛立,遮住了大半个身子,远处余晖掩入云层,只留下最后一圈光晕洒下大地,仿若铺上一层金子的毯子,微风拂过耳际,带来的不是惬意,竟是深入骨髓的凉意。
雪莽国?茹毛饮血?
不知道是洗脑太甚,还是怎么的,云奚国百姓自恃礼仪之邦,自然瞧不上这等如同野人的雪莽国蛮子,但是内心深处对他们又有着一种深深的恐惧感。
马车正在不远处,悠闲地吃草,尾巴不时地轻甩,抖去身上的蚊蝇,丝毫没有感觉到两人惊悚的情绪。
一种强烈的不安蔓延上心头,叶如陌向阿柴使了个眼色,两人相当默契的向着马车奔去,不管这里是不是云奚国境内,总之离开再说,这里,沉寂地可怕。
刚要跨上马车,突然,不远处传来低低地呼救声,伴随着浅浅地呻吟,给沉寂的草地里添了一种别样的诡异,两人对望一眼,面色刷地白了。
这是什么情况?
屏住呼吸,呼救声似是越来越大,真的有人?
叶如陌跨上去的脚缩了回来,循声望去,远处,青草摇曳,风声鹤戾,声音又像是没了。
阿柴望向叶如陌,做出了一个马上离开的动作,看来他也是吓住了。
叶如陌顿了顿,强忍住心底的惊骇向刚才发出声音的地方走了过去,据自己的经验来看,应该是有人受伤困在这里,至于是什么人,就不知道了。
医者父母心,怎能见死不救?
阿柴见叶如陌不听劝阻,径自向前而去,心急如焚,又不好表露出来,只得从后面跟了上去。
呻吟声似是越来越大,风声里清晰可辨。
叶如陌心脏砰砰直跳,这荒郊野岭的,难道是有人被打劫了?
不远的距离像是走了好久,叶如陌伸手刚想拂开面前的茅草丛,阿财已经从后面冲了上来,挡在叶如陌的前面,拨开面前的茅草丛。
茅草丛里,一个年轻男子浑身是血躺在上面,暮色下,依稀可辨,五官俊朗,有种混血的影子,像是漠北人,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对,是服饰,云奚国服饰简约飘逸,这人身上着装却繁杂异常。
叶如陌快速上前,指尖探上男子鼻尖,心里缓了一口气,还有气息。应该是遭遇歹徒,逃到此处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在阿柴的帮助下,解开了他紧绷着的外衣,仔细检查了伤口,是否还在流血。从车厢里拿出急救包,给他简单地包扎了伤口,又喂了些水。
做为一名大夫,这点常识还是有的,出门必带急救包。
月儿已上柳梢头,月光皑皑,洒在草原上,叶如陌紧张熟练地给男子抱扎着伤口,阿柴在一旁帮忙。
额角上汗如豆珠,叶如陌专注的眼眸一动不动,肤如凝脂,月色泛着莹莹白光,长长的睫毛呼闪着。
突然,一滴汗珠滴在了男子脸颊上,男子眼珠转动,像是醒了过来,睁开惺忪的眼眸,面前的人儿模糊不清,只有一双明亮的眸子在眼前晃动着,纤纤玉指在伤口处忙碌,偶尔触及皮肤,触感极好,耳边传来轻柔地声音,声若天籁,“这可怎么办?如果不把他带走,就这样简单包扎不一定熬得过今晚。”
突然,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连带着声声呼喊,男子仅存的意识告诉自己,终于有人来救了。
面前的俏脸像是凭空出现的仙子,倏地不见了。
回到家中时,天色已晚,庭院里,一大家子人都等在那里,见到两人回来了,连忙迎了上来,问这问那的。
对于刚才发生的那件事,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次日,又从集市上买来一些大的木桶和药碾,阿财帮着叶如陌清洗采回来的草药,凉干。吴婶帮着烧热水,倒入木桶里凉却,等到草药凉干时,大家就把草药扔进药碾里,磨成汁水,倒入凉却的开水里。
小院里,大家忙的不亦乐乎,奚辰逸不时地抢过叶如陌手中的药杵,帮着碾药,像模像样。
叶如陌脑补着,奚辰逸恢复时得知被压榨着干苦力的场景,嘴里吃吃地笑着,惹得大家不时地望过来,以为出了什么事了。
想着昨日没有去看凌儿,叶如陌用了午膳又去了俞府,和他讲了一会话,等他睡着了,才回来。
这些日子,生活安稳又惬意,偶尔带着奚辰逸去草原上采采草药,有时去牲畜市场转转,听听摊主们的溜须拍马。自从叶如陌给他们提供了这些药水,鸡鸭仔成活率高多了,再也没有听到客人反映买回去养不活的事了,银子也多挣了不少。
有了稳定的收入,心里踏实多了。
到最后,便不再去市场了,什么事阿柴一个人便可以搞定了。
空闲时,便去陪陪凌儿,他的情绪一天天好起来了,偶尔也会到小院里来玩一下。
这一日,叶如陌照例在凌儿房里陪他说话,门口处光影疏离,俞寒珩走了进来,一身墨绿色的锦衣长袍,面色清冷,眸色沉沉,望向凌儿的那一刹那,眸底划过一丝暖意。
凌儿高兴地跑了上去,轻声唤道,“大哥。”好些日子没见到大哥了,情绪高涨有点难以自制。
俞寒珩嘴角微勾,带起一丝笑意,“叶大夫也在这里呀。”
叶如陌撇了撇嘴,抬眸望向窗棂格外,今日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极品竟然露出了一丝微笑,一直以为他是面瘫男。是有什么好事临近,还是太久没见着凌儿了?
直到下午用了晚膳,俞寒珩一直没走,凌儿高兴极了,拉着叶如陌也不让走。
听说穆州城里来了戏班,一定要俞寒珩和叶如陌陪着自己去看戏,叶如陌本想着早点回去,难得看到凌儿情绪如此高涨,不好拂了他的意,影响刚有好转的病症。
俞寒珩没有表示异议,晚膳后,两人便陪着凌儿去看戏。
戏班位于集市旁侧的街市上,马车缓缓而去,不大的车厢里塞着三个人,稍显拥挤,凌儿一脸兴奋,话多了起来,叶如陌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没过多久,便到了街市上,马车停了下来。
三人下了车,俞寒珩领着两人往茶馆走去,掌柜低头哈腰地迎了上来,小二紧随其后,向了二楼的包间里,这里的视线更好,舞台一览无遗。
叶如陌紧随其后,心里嘀咕着,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走进来话都不用说,掌柜直接领到雅间了,好茶好点心的伺候着,这极品从头到尾都不曾哼一声,倒是掌柜见着俞寒珩偶尔夹起一块点心往嘴里放去,脸上兴奋得不能自抑。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这是什么情况?
是掌柜有受虐倾向,还是这极品平时手段太过残忍,让人望而生畏,又不得不把他当菩萨供着。
说到残忍,刚去俞府时,便见识过了。
坐在宽大的木椅上,不时拿起面前点心往嘴里送,脑子里还不忘了恶补这极品的各种丑事,嘴里吃吃地笑着,惹得凌儿不时缠着问东问西,像是自己藏着掖着什么有趣的事,没告诉他似的。
等到舞台上,戏曲开始时,面前点心消灭的差不多了。
俞寒珩目不斜视,熟视无睹。
倒是叶如陌眸底隐过一丝尴尬,在这两个参汤当成漱口水的土豪面前吃成这样,多少有一点不好意思。
凌儿倒是善解人意的紧,使劲地将面前的点心给自己拿过来。
吃着吃着也就坦然了,谁叫自己穷呢,过惯了穷日子,自然是舍不得浪费的。
雅间下,厅堂里,阵阵喝彩声起,大家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舞台上,不愧是外地来的大戏班,主角上场身段一摆便引来叫好声连片,开腔如同飞泉鸣玉,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叶如陌忍不住凑了过去,眼眸一动不动地望向舞台上,前世陪着父亲也曾看过一些戏曲,都是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唱些什么。
堂下喝彩声阵阵,叶如陌和凌儿也忍不住叫好,只有俞寒珩依旧是面瘫脸,望向舞台眼神空洞。
突然,雅间门开了,“扑通”一声一个男子跪了下来,俞寒珩眉头微蹙,冷声说道,“你长本事了,爷在看戏也被你找到了。”
叶如陌闻声,返过头,望向跪倒在地的男子,惊骇道,“又是他?”这不是说要带自己去官办收留所的年轻男子,怎么又是他?确实后来才知穆州没有官办收留所,而面前男子正是穆州城里出了名的败家子,好好的家庭被他搞得妻离子散,深陷赌博,坑蒙拐骗,专讹老弱妇孺。
上次俞寒珩收拾了他,竟然还没死?真是越贱命越硬。
晦暗未明的烛光里,男子匍匐在地,紧拽俞寒珩的衣襟,涕泪交加,“寒爷,给小的一条活路吧,那银子就多给我几天时间筹备。”
舞台上人音袅袅,台下喝彩声阵阵,气氛热烈,呼声震天,掩去了雅间内的一切。
俞寒珩手执茶杯,望向脚下面上伤痕未曾好全的男子,嘴角微勾,带出一抹冷笑,“愿赌服输,这个道理要我在交你一次吗?”
男子眼露惧色,向后退去,“寒爷,不用不用了。”
“既然这样,还不快滚,免得惹了爷的兴致。”
男子神色仓皇,向后退去,快出门时,似是顿了顿,突然从身上掏出一把短剑,向着坐在门口处专心看戏的凌儿刺去,嘴里叫嚣着,“既然你要逼我,就别怪我下手无情。”
事出突然,雅间内几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俞寒珩已经向男子手腕踢去,男子狞笑一声,手腕一转,直往俞寒珩而去。
叶如陌错愕,这是先前唯唯诺诺的年轻男子?怎么态度瞬间可逆天?
烛火迷离,映在男子身上,衣襟飘飘,面前突然出现一道熟悉的物件,在男子质地一般的衣襟上熠熠生辉。
纽扣?似曾相识?
叶如陌心底一震,这不是在阳通县坟场肥姨手里发现的那种纽扣?怎么会在这里?
一瞬间,脑中电光石火,所有事情浮上脑海,背脊处升起一股寒意,天狼谷?
男子是天狼谷的人,以天狼谷的行事作风,定然不会单独行动。
不顾两人厮杀,将凌儿推出雅间,返过头时,俞寒珩已经将男子击毙。“”
舞台上声乐戛然而止,不待两人反应过来,舞台上唱曲之人身着戏装,跨过厅堂跃向雅间,厅内客人哗然,赞声一片,以为是新增了什么节目。
叶如陌大叫一声,“天狼谷。”
唱曲之人似是一震,眼角斜睨了叶如陌一眼,剑光闪闪,直刺俞寒珩。
俞寒珩冷哼一声,“不自量力。”桌上瓷碟已化为利器直奔刺客而去,一时间,雅间内“哐当哐当”作响,杀声一片。
厅堂内的客人们终是明白了过来,仓皇间潮水般地像门口涌去。
舞台上,原本唱戏的一班人马,一瞬间个个成了杀手,直往雅间而来。
见势不妙,俞寒珩眸底生出一抹戾气,手执瓷碟,面色一冷,扔向面前刺客。
刺客闷哼一声,倒了下去。
这极品,早就该下杀招了,还在这里磨磨蹭蹭。
思索间,腰身一紧,已经被俞寒珩搂住,猿臂一伸抓住厅堂内的彩带滑了下去,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两人快速借着人潮遁去,消失于茶楼里。
茶楼不远处,一座废弃的老房子里,月色下,房内光线暗沉,隐约可见俞寒珩眉头紧蹙,手捂左手手肘,额前豆大的汗珠喷溅,蓝色眸子失去了以往的神采,身子摇摇晃晃,极力支撑着。
这是什么情况?
叶如陌一把撕开俞寒珩的衣袖,一条长约大拇指宽的伤口露了出来,借着窗外的光线看去,伤口周围已成乌黑,突然想起年轻男子手执短剑,刺向俞寒珩时那一抹狞笑。
短剑上有毒?
有点不敢相信,再扒开伤口仔细查看,周围黑青更甚,明显是剧毒。
流龌蹉的角,连自己人都下毒,更何况对别人。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望着已然晕过去的俞寒珩骂了几声娘,天狼谷这些兔崽子,净是些下
下次能不能想些别的招,不知道自己的医生吗?来自大天朝的神医。
可惜的是,这黑灯瞎火的,上哪儿去找药给他解毒?
晃了晃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俞寒珩,依旧没任何反应,惊道,“极品,你别吓我行不行?”月光皑皑,叶如陌俊俏的面上闪过一丝绝望,这一百多斤的肉,要是拿去卖钱,或许能赚几两银子,但是要自己扶起来,背走,怎么成?
真得逼着自己出杀招?
叶如陌心一横,身子伏了下去,嘴对着伤口用力吸去,又将吸出来的毒血吐了,来回不断地吸吐,不知过了多久,俞寒珩的脸色稍微有了好转,自己却出现了中毒症状,脑袋晕晕沉沉地昏了过去。
这便是杀招,杀自己。
昏厥过去之前,叶如陌暗暗骂了声自己,想着奚辰逸没有自己陪着,怎么度过?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棱格照了进来,投下一地斑驳,鸟鸣雀跃,叶如陌悠悠地醒了过来,脑袋仍然发涨,突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温暖的胸膛里,身上盖着一件外衣,心底一惊坐了起来,返过身望去,对上俞寒珩蓝色的眸子。
“醒了?”声音绵软无力,看来是残毒并未褪尽,眼眸深沉,眼神怪怪地。
叶如陌心头一震,惊道,“昨晚怎么了?”
“没怎么?有只树懒直往爷身上蹭而去。”
往身上蹭?
苍白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红晕,垂首望向自己的衣襟处,齐整如初,心底缓了一口气。
已过豆蔻之年,身子难免发育,加上原主本来就是个国色天香的货色,往人家身上一靠,温暖如玉的身子,怎会感觉不到?
“腾”地站起身来,望向依旧斜躺在地俞寒珩,怒道,“你…。”
“我什么?坏了姑娘名节?”俞寒珩面色如故,顿了顿,站起身,姿态优雅,语气强势,“爷会负责。”
096 成亲?
爷会负责?
以为自己是内陆那些足不出户的弱女子?但凡被男子多看两眼,必定寻死觅活,失了贞操一样?
“今日之事,就当从未发生过,以后别提负责两字,我头晕。(.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叶如陌嘴角微扬,轻声回道,说罢,人已向外走去,身子一软脚步踉跄,差点摔了一跤,好在俞寒珩及时扶住自己。
冲着俞寒珩狠狠剐了一眼,不是这极品,自己又怎会这样?
头昏昏沉沉地,叶如陌稳了稳身子,站直了,推开俞寒珩低声说道,“饿的,吃点好的就行了。”
身后,俞寒珩嘴角微抽,这是什么人,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
走出门外,穿过了几条胡同,便到了街市上,人潮涌动,好不热闹。如果不是遭人追杀,身体残毒未尽,根本不知道远处茶楼昨夜发生过的恶斗。
边境城镇就是这样,鱼龙混杂,人口流动性大,谁有闲情去管那些闲事?衙役派人将尸身拉走,清理到位,照常开门做生意。
阳光洒在身上,体温上升,暖意袭来微凉的身子舒适了不少,两人走入街市,即刻掩入人群里。
俞寒珩体格强壮,叶如陌又给他吸了毒,症状自然轻了许多。
叶如陌嘴吸毒液,毒液在口腔内发作更快,醒来又强撑一会,还没走几步,眼前一黑又倒了下去。
—
醒来时,已经到了夜晚,叶如陌缓缓睁开眼,望向四周,梨木雕花处处可见,窗明几净,房间内透着一种低调的奢华,这是哪里?
阵阵眩晕感传来,手扶前额,口干舌燥,张口唤道,“来人哪。”
这是什么鬼地方?人都不见一个?
最后的印象中,自己倒入极品男的怀里,难道这是他的房间?
叶如陌摇了摇头,那种看起高冷大气,从来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怎么会将自己放入他的房间,这么大的俞府难道就找不出一间客房?自己的家也在隔壁嘛。
闻声,床榻前打盹的小姑娘醒了过来,连忙站起身,望向叶如陌面上透着惊喜,嘴里说着含糊不清的话语。
叶如陌扶额,这是什么情况?
自己来到穆州和那些牲畜市场的摊主们打了不少交道,商家们走南闯北,操着一口变了调的内陆话,像俞府这种大户人家更别说了,京师话流利的很。
遇上这足不出户的小丫头,满嘴鸟语,比划了半天,才喝上一小口水。
仅有的一点精气神又没了,叶如陌无力地闭上了眼睛,脑袋晕晕沉沉又睡了过去。
本来身子娇弱,这样折腾下来还得了,身子一会发寒一会发冷,梦里梦外都分不清楚,只觉得偶尔额角传来阵阵凉意,沁润脾肺。
面前浮现出奚辰逸俊逸的神情,一会在无名岛上两人相拥而睡的甜蜜情景,一会在云雾寺,知晓自己是福星奚辰逸才会另眼相待的情景,一会在悬崖下,奚辰逸浑身是血躺在那里。
猛地惊了过来,睁开眼眸,映入眼眸的是一抹熟悉的身影,说鸟语的丫头什么时候成了这极品?
揉了揉发胀的眼眸,定了定神,真的是他?望向极品身后,丫头不见了。
床榻前,方几上摆着铜盆,上面搭着方巾,热气袅袅。
“醒了?”俞寒珩嘴角微勾,蓝色的眸子隐隐带过一丝笑意。
叶如陌揉了揉眼睛,他在笑?
“我睡了多久了?”
“一天一夜。”
“啊?”
叶如陌腾地坐了起来,起身下床,都两日没回家了,不知道奚辰逸和娘亲他们怎么样了?
如果猜的没错,那天晚上无意唤出天狼谷时,刺客有了一丝怔愣,如果他们从中发现了什么,那么一大家子人不就置于危险之地了?
“小陌,别急。”俞寒珩摁住叶如陌双肩,微使暗力,身子一软又躺了回去,“你的家人都已经安顿好了,这一次连累你真是过意不过。”
安顿好了?
“如何安顿?”叶如陌顾不上接受他的歉意,连声问道。
“小院周围已经加派人手保护,一有情况,这边马上会知道。”
“凌儿呢?”这极品手段狠辣,谁知道背后干些什么勾当,只是不被当场砍死,应该没什么事吧。
“他没事,只是受了点惊吓,现在在房子里休息。”
叶如陌神情缓了下来,“我想起床回家了。”
“那你身子怎么办?”
叶如陌浅笑,“我是大夫,你觉得有问题吗?”
俞寒珩沉吟半晌,“叶姑娘,还是小心点好。”
叶如陌脸色一沉,垂首望向自己一身中衣,“是不是府内都知道了?”
俞寒珩沉默,既是默认了。
叶如陌扶额,这极品脑子有问题吗?
自己之所以着男装当然是原因的,就这么不负责地张扬出去,以后还能穿一身男装晃来晃去?偶尔遇到一两个姿色稍微好点的丫头,还可以调戏一把,毕竟自己眉清目秀,相比这些五大三粗的漠北男子,还是有点别样的吸引力。
仰天长叹,现在这点福利都没有了,和他有仇吗?
“姑娘怎么知道天狼谷?”俞寒珩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叶如陌微怔,什么时候和天狼谷结下了梁子,怎么说的清楚?在万花楼里看一个绝色女子引出来的祸事?还是天狼谷对自己早动了杀机?不知道,真不知道。
看着叶如陌怔然的神情,俞寒珩面色沉沉,冷冷说道,“姑娘知道惹上天狼谷的后果吗?”
“不知道。”
“天涯海角,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叶如陌无端地打了个寒颤,这么恐怖的门派?现在奚辰逸失聪了,自己孤身一人,怎好?
“没有办法可想?”
俞寒珩斜睨了叶如陌一眼,“我寻了天狼谷多年,与他们颇有些渊源,前两年他们沉寂了一段时间,不知道最近为何,频出动静。”
寻了多年?什么情况?
叶如陌望了一眼俞寒珩,他们之间能有什么渊源?
“父亲当年是天狼谷的门人,后来有了母亲便想退出门派,一直被天狼谷追杀,直到娘亲死于非命,父亲侥幸活了下来,却只是苟延馋喘。后来不知为何,天狼谷所有暗杀行动停了下来,这段时间才有所浮头。”
俞寒珩叹了口气,“如今,皇上体格孱弱,瑾王又下落不明,宣王大权在握,昏庸无道,只怕是要变天了。”
“难道天狼谷想夺天下?”叶如陌想到了失聪的奚辰逸,心底不由地一紧,如此一来,那自己和奚辰逸一辈子都得逃命了。
“天狼谷是否想夺天下,现在不得而知,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复出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叶如陌沉吟半晌,向俞寒珩伸出小手,“我们合作吧。”
俞寒珩微微一怔,眉头微蹙,“合作?和你合作?”
叶如陌悻悻地收回手,也是,自己吃住都是人家的,三脚猫的功夫都没有,凭什么合作?虽然奚辰逸有那么多的资源,可是现在人失聪了,与无极门也失去了联系。
不过,这人也太势利眼了,明知道自己落了难,还这么打击自己,嘴里嘀咕道,“不合作就不合作,谁稀罕。”
话音刚落,小手已经被俞寒珩紧紧握住,“合作。(.$>>>棉、花‘糖’小‘說’)”
叶如陌瞪圆了眼,不可置信地望向俞寒珩,疑道,这极品安的是什么心?自己光杆司令一个,要钱没钱,要人没人。
阳光透过窗棱格照了下来,身影投在地上拉出了长长的身影,两人双手紧握,不,应该是叶如陌手掌被俞寒珩紧紧拽在手里,许久,俞寒珩并没有放开的意思,叶如陌一怔,稍使暗劲,还是没能甩开。
手中的力道让俞寒珩微微一怔,恍了过来,松开了叶如陌的手掌,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神情。
叶如陌甩了甩生疼的手掌,都说雪莽国嗜血吃生肉的蛮子,这漠北的汉子何尝不是,握下手都能让人掉层皮。
“那我们应该怎么行动?”
“成亲。”
“成亲?”
这极品脑子不是烧坏了吧?这种时候还想着成亲,不是去找天狼谷,倒是待在家里娶老婆,不会是脑子秀逗了吧?
叶如陌怔然,脚尖踮着小手轻扬拂上俞寒珩的前额,毒药残留未曾褪去,影响大脑了?
俞寒珩一怔,握住叶如陌的小手,“我们成亲。”
什么?
叶如陌不可置信,瞪圆了眼,用力甩开俞寒珩的手掌,极品的本质终于露出来了,绕了这么大的弯,最后设了个套,到了自己身上。
手中力道越来越重,叶如陌喘息着,“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那得问问福星想干什么?”
叶如陌一怔,抬眸望向俞寒珩,“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既然要合作当然得把实情说出来,一个内陆女子年纪轻轻举家搬到这么远的地方,叫人如何不好奇?”
“所以呢…。”
“得福星者得天下,你不知道?”
叶如陌冷笑一声,“得你个大头鬼,本姑娘弱不禁风,能和什么福星挂上勾,那也真奇了怪了。”
“这段时间内,听闻云奚国出了福星,一时好奇,派人去查了,结果怎样?你知道吗?”俞寒珩声音低了下来,凑近叶如陌的耳边轻声说道,“福星原来就是姑娘,而那个傻子竟然是瑾王。”
低低地声音传了过来,叶如陌没由来地打了个寒颤,“你…你是谁?”
“我是谁?小陌不必知道,你只需知道我们是朋友。”
叶如陌冷笑一声,“爷是这样对待朋友的?”
“这段时间我待小陌如何,小陌自然心中有数。”
“福星既然关乎国运,自有过人之处,不知道这段时间相处下来,爷有没有发现本姑娘的过人之处?”声音里带着一种嘲笑,像是嘲笑这些将自己当成未来筹码的人。
俞寒珩略微沉吟,“小陌,你的能力如何,现在不得而知,但是小陌现在处境怎样,相信不用我说也清楚。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合作。”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合作就合作,成什么亲?”
“只要我们成亲的消息传出去,该来的自然会来。”
这是什么逻辑?
“那本姑娘的清誉?”
“如果小陌愿意的话,爷也没意见。”日光里,俞寒珩眸色沉沉,望向叶如陌的眼神里竟有着一丝期许。
“爷的意思是想强娶幼女?”
“小陌,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让天狼谷的人出现?刺杀失败,必然会认为我们有所防范,这段时间自然不会再来,至于下一次什么时候出现就不知道了。与其这样,我们不如高调成亲,引他们入局。”
“假成亲?”
俞寒珩面色微沉,“嗯。”
叶如陌疑道,“这样一来,我们不是置于危险之地?”自己可以见机行事,只是奚辰逸现在成这样,怎么办?
“无需操心,一切都在爷的把握当中。”俞寒珩神情笃定,似是胜券在握。
也是,人家可是枪林弹雨里出来的,与天狼谷对抗这么多年,仍然活得有滋有味,可见本事不一般。
—
次日清晨,叶如陌在鸟鸣雀跃里醒了过来,换上了一身粉色的衣裙,略施粉黛,铜镜里出现了一个绝色女子,肤如凝脂,一双秋水翦瞳眸,在众人惊诧的眸光里迈下了石阶。
阿柴的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纵使想像过无数次叶如陌女装模样,也想不到如此惊艳。
嘴里结结巴巴地,“陌儿,你今日要出去么。”
“嗯。”叶如陌微微一笑,美眸流转,“今日我要和愈家大公子去办点事,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
阿柴唯唯诺诺地应着,表情极为恭敬。
奚辰逸在院子里和小弟他们吵闹着,突然见着叶如陌换上一身女装,神情似是一怔,上前拉着她的手臂,摇晃着,“陌儿,我也要去。”俊逸的身形高出叶如陌一个头,画面极具喜感。
这段时间,奚辰逸的心智像是恢复了许多,不像是刚受伤的时候,整天表情木然,吐字不清。
“阿逸,听话,在家好好待着,陌儿给你带糖回来。”
奚辰逸轻晃叶如陌的手臂,“我不要吃糖,就要陌儿。”
叶如陌叹了口气,拂上奚辰逸凌乱的发丝,轻声说道,“陌儿晚上会回来陪你的。”自己何尝不想守在奚辰逸的身边,只是不把天狼谷解决,两个人都有危险,难道做一辈子亡命鸳鸯?
庭院里,微风徐徐,轻抚脸颊,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许久,奚辰逸终是松了手,嘴角喃喃,“陌儿,你一定要回来呀。”
叶如陌眼角啜泪,暗自说道,好,我一定会回来。
走出门口,俞寒珩已经等在那里。
今日的他一身水蓝色金纹织锦长袍,衬的高大的身躯愈加伟岸挺拔,蓝色的眸子沐浴在清晨的阳光里,更显迷离神秘。
栅栏门口,叶如陌缓缓走出,鹅黄色的衣裙熠熠生辉,吹弹即破的脸颊笑意浓浓,望向俞寒珩的眸子里满是欣喜,这货知道,做戏得做全套。
俞寒珩眼前一亮,绷紧的脸上里脸上明显闪过一丝惊艳,眸底掠过一丝懊恼,此刻的他见到叶如陌着女装估计肠子都毁青了,想象无数次女装的叶如陌,仍然猜不到这么惊艳,不然打死都不会说假成亲。
好在极品今日倒是很有绅士风度,不动声色,一切按照昨日的商议,两人配合很到位,像是关系极好的情侣,将叶如陌照顾得无微不至。
看得马车师傅一愣一愣的,前两日从府里丫环处偶尔听到叶大夫是女子的事实,还有点不相信,今日一见竟如天外仙子,一颦一笑顾盼生辉,难怪大公子会这么着迷。
只可惜了热娜姑娘,不知道她又得生出什么事来?
车轱辘滚滚,向着集市而去,今日是俞寒珩照例巡查的日子,集市上百分之八十摊位店铺都是他的,掌管着穆州城里全部的赌场和妓院,按理说来,这种人应该是每天沉浸在这些琐碎的杂事里。
但他不是,日子过得轻松惬意,事情也都处理的井井有条,偶尔在集市上晃上一眼,也必定像是官家巡查,周围满满艳羡的眸光,崇拜,更多的是畏惧。
车厢里,叶如陌面色肃然,虽然自己平时油嘴滑舌的,但是遇上这种事还真没底,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以后会出现什么样的事,以身诱敌,这么高尚的事,她想都未曾想过,哪怕看上一百本穿越秘籍,也从未想过会遇上今日这种情况。
“紧张?”
“嗯。”
话音刚落,俞寒珩的手覆了上来,叶如陌心底一颤想抽离,不料俞寒珩紧紧攥在手心,轻捏着,“不先演习一下,等下怎会有默契?”
叶如陌一怔,“这个不用爷操心。”
“还在想着那傻子王爷?”临出门时,两人深深地对视,轻轻地轻扯,俞寒珩看在眼里,落入心里,有那么一瞬,他竟然希望自己是那个傻王爷。
“嗯。”叶如陌没有否认,现在的奚辰逸已经和自己紧紧连在了一起,就算是这次假成亲,也是因为他。
他为了自己可以连性命都不顾,自己为了他假成亲又怎样?就算是那些情意里隐着多少大爱,终归是他救了自己,一个人在生死存亡之际,如果没有一丝感情舍身去救,几乎不可能,更何况两人在无名岛上有着一天一夜的相守。
俞寒珩蓝色的眸子闪过一丝阴郁,突然间有了一丝恼意,“小陌,如果没有他,你会真的和我成亲吗?”
叶如陌眸底闪过一丝茫然,“爷,你在说什么?”
这个时候开小差,要是天狼谷的人就在外面怎么办?
虽说昨日商议好了,两人一起上集市来,先把俞寒珩有了心上人的信息传了出去,也让天狼谷的人见下叶如陌,福星现在就在穆州俞府。
但是也没有不用高调吧,这是一辆宽大的四马车鸾,四周帷幔飘飘,流苏垂落,珠宝熠熠生辉,两人坐在车厢里,场景暧昧,外面隐约可见,出场堪比亲王巡视,招摇过市。
此时的他应该提高警惕,望着周围,警惕一切可能的危险,居然在这里说些无关紧要的话,真是无语。
俞寒珩轻咳了两声,似是掩饰刚才的尴尬,“没什么。”
“哦。”叶如陌淡淡地回应了声。
刚才俞寒珩的意思她怎会不明白,只是现在已经有了心上人,俞寒珩再好两人也是不可能,与其说破不如装傻,免得尴尬。
车子行驶了没多久,在一间酒楼前停了下来,两人走了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三层楼房,牌匾上写着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天上人间。”字走龙蛇,苍劲有力。
正呆愣着,小手一紧,已经被俞寒珩握住手里,瘦弱的身子轻轻倚在他的一侧,缓步进了厅堂,原本喧嚣不已的人群突然静了下来,连柜台内的掌柜都惊住了。
望向两人握紧的双手,这是什么情况?
在穆州从商多年,从未见过俞寒珩这副表情,更别说手牵美人。
俞寒珩眉头微蹙,望向面前的掌柜,轻咳了两声,以示不满或提示。身边的随从也怔住了,不知怎么做才好。
掌柜终是恍了过来,低头哈腰的,狠狠示意一旁看花了眼的小二,几个人放下手中事件,赶忙一起过来招呼,店内的人似是司空见惯俞寒珩的霸道,也没有人表示不满,任由掌柜和小二们去招呼俞寒珩和叶如陌。
偶有不怕死的花痴们,死死盯住俞寒珩高大伟岸的背影,眼眸里满是柔情蜜意,偶尔眸光剐向一旁的叶如陌,如果眼光能杀人,把叶如陌身上早已是千疮百孔。
男子心态则完全相反,望向俞寒珩的眼里,满是羡慕嫉妒恨,却又不敢流露出任何情绪,还得多活几年呢。
两人转身走上二楼雅间时,厅内议论声此起披伏,人人使出浑身解数八卦着刚才出现的一幕。
“刚才那是俞府大公子?”
“应该是吧。”
“旁边女子是谁?长得这么漂亮可惜了。”人群里年长者摇头叹道。
“不过看起来,也算是郎才女貌,只是那姑娘年纪小了一点。”
“看着有几分面熟呀。”
……
穆州这么多年来,没出什么大事了,也应该算的上一件。
俞府大公子,在穆州百姓当中向来是神秘的代名词,富的流油,掌管着穆州百分之八十的不动产,妓院和赌场,残忍,凡是在其产业内滋事挑衅者,非死即残,神秘,通常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府内专设外事,打理这一切,训练出来的护院,无论是身手还是忠心都是百里挑一。
本人极其低调,从不惹事,但因其心狠手辣,仍获得了“活阎王”赞誉。
这样一来,穆州城里的治安倒是好了不少,历任官员上任,首先得先来俞府拜会一番,相当于拜码头的意思,以便两家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冲了对方龙王庙。
看他的年纪,应该也好二十好几了,竟从未听说他有过什么绯闻,更别说定亲一事。
冷不丁地拖着个绝色美人,这么高调的出现在公众眼里,难保没人好奇。
两人上了二楼,在掌柜的领引下进了包厢,叶如陌衣裙飘飘,如同仙子,只是苦了自己,穿了那么久的男装,向来洒脱惯了,如何受的了这一身的累赘。
刚到包厢就累得坐了下来,嘴里喘着粗气。
掌柜瞪圆了眼,望向面前的叶如陌,这趴在桌上直喘气的姑娘,真是刚才走进来的仙子?
俞寒珩轻咳了两声,“掌柜,把你这里的特色菜各上一份。”
掌柜似是恍了过来,连忙收回落在叶如陌身上的眸光,连声应道,“好的,好的。”腰身微弯退了出去,临出门时不忘了拉好门。
叶如陌长吁了一口气,“这女装还真是…。不舒服。”
俞寒珩面色泛起一丝柔和,“没事,回家便可换装了。”
叶如陌扶额,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自己穿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他喜欢。
可惜两人是在演戏,当然,这极品就算是喜欢上自己,又怎样?自己已经有了心上人了。
这货还挺自恋的。
不到一会,菜便上来了。
不愧是穆州最大的酒楼,色香味俱全,满满一桌,热气腾腾,叶如陌忍不住大快朵颐。
俞寒珩仍是静静地坐着,望着叶如陌吃的不亦乐乎,淡淡说道,“好吃吗?”
这极品能够问上一句,已经是给了多大的面子了,当即问道,“你怎么不吃?”
俞寒珩一怔,回道,“我已经饱了…。”
叶如陌错愕,抬眸,没吃就已经饱了?难道是自己吃相太不雅观,让对方没了食欲?
突然想起有一次和奚辰逸吃早点时,也是这样,只不过那时的他担心自己吃不饱,才没有动筷子。
一瞬间,心情似是沉重了起来,悻悻地放下手中的筷子,“我也不想吃了。”
“嗯。”俞寒珩也不劝阻,顿了顿,说道,“等会去另外一处地方,应该也有合你口味的。”
啊?
今日出来就是为了吃?
也好,这正和自己的心意,叶如陌迎向俞寒珩幽深的蓝色眸子,盈盈一笑,“今日这身衣服没白穿。”
灿烂的笑容如同窗外明媚的阳光,吹散了心头的雾霾,阴郁的心底像是被久违的阳光直射,心胸豁然开朗起来了。
一瞬间,俞寒珩面容像是僵住,许久才回过神来,心底千年寒冰正在一点点化去,望向面前的叶如陌眼眸闪过一丝温暖。
叶如陌用手在俞寒珩面前晃了晃,“怎么了,犯花痴了?”
“走吧。”俞寒珩站起身,语气里含着一丝恼怒,不知道是对叶如陌的不敬生气,还是对自己这些天来的表现生气。
在众人的注目礼下,两人出了酒楼,上了车鸾。
整整一天,两人在穆州城里,招摇过市,吃着,喝着,玩着,乐着,俞寒珩则一直在身边静静地陪着,摆着那张面瘫脸,不过他能够全程陪同已经说明了一切。
直到天色渐晚,叶如陌才意犹未尽的上了车鸾准备回去。
都说土豪好,今日才算是明白了,过着这种挥金如土的日子是何等惬意,更主要的是,不用自己掏银子。
有了今日的玩耍,叶如陌对俞寒珩的印象稍微好了一些,有个这样的土豪朋友帮着买单,真不错。
到了家门口时,叶如陌下了车晃了晃手中打包的美食,冲着俞寒珩唤道,“土豪,谢谢你。”
土豪?
俞寒珩来不及相问,叶如陌已经走了进去,虽然今日和俞寒珩在一起待了整日,但是自己心里记挂的还是奚辰逸,想着他的好,想着他的笑,想着两人之间的调笑。
走进院里,便见着奚辰逸等在门口处。
叶如陌走上前去,踮着脚尖轻捏了一下奚辰逸的俊脸,“傻瓜,看,给你带了什么回来吃?”
一听到吃,一旁嬉闹的小弟和小妹们早已冲了上来,叶如陌将手中的美食递了过去,他们笑着跑开了,奚辰逸仍在自己一侧,不愿离开。
“陌儿,我不想你出去。”
“阿逸,等我把事做完了,以后就不用东躲西藏了。”
“是阿逸无能,让陌儿一个人去做事,自己帮不上忙。”
“傻瓜,陌儿愿意。”叶如陌浅笑。面前的奚辰逸怎会知道,他曾经为了自己几次不顾性命,相比之下,今日的一切又算是什么?
玩了一天,确实比较累了,叶如陌早早洗漱睡了。
不知道是奚辰逸颅内血块化得差不多了,还是怎么的,这些日子他懂事些了,知道叶如陌忙,总是自己一个人默默地上床歇息,偶尔叶如陌也会给他哼上两首现代歌曲给他催眠。
撇弃奚辰逸的心智,两人这么久的相处,不是亲人胜似亲人,默契十足,相处很舒服。
次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破云层照进屋内,叶如陌揉揉惺忪的睡眼,缓缓睁开眸子,这一觉睡得真舒服。
据自己估计,今日应该可以在家休息了,昨日两人那么大的动静,估计整个穆州城都传遍了,以天狼谷人的品性,事情没有完结之前,绝对不会离去,说不定他们就在某座酒楼里,听着两人的奇闻趣事。
白天出门时,俞寒珩防卫森严,他们正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
突然吓了一大跳,床榻前站着一个人,极品?
心底一惊,醒了过来,他是怎么进来的?难道是奚辰逸开的门?
里侧房门并未打开,叶如陌松了口气,还好,他没事。
叶如陌的神情,俞寒珩收纳眼底,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恼怒,面色沉沉,挺着一张面瘫脸杵在床沿边。
“你怎么进来的?”
“我为什么不能进来?”典型地答非所问。
叶如陌眉头微蹙,“这是闺房,你懂不懂?”
“傻子都能进来睡?为何爷进来都不可以?”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这是什么跟什么,好好的一个人跟个傻子争风吃醋。当然,傻子在叶如陌的心目中比俞寒珩重要。
里屋房门突然开了,奚辰逸垂首偌偌地走了出来,“陌儿,刚才阿逸去茅房,他跟着进来的,说要带你去买糖吃。”说罢,不时地瞥向叶如陌和俞寒珩,神情里透着一丝惊慌。
叶如陌扶额,这傻子,一个糖就把自己给卖了,还不是给自己的。
奚辰逸见俞寒珩杵在床沿边不动,顿了顿,急急说道,“陌儿,不吃糖了,等阿逸有钱了,买给陌儿吃。”
叶如陌,“……”
俞寒珩斜睨向奚辰逸,嘴角微扯,“小陌,我在外面等你。”说罢,拉着奚辰逸出去了。
“诶。”话没说完,门已被关上。
什么情况?
昨日折腾那么久,今日不该好好休息?
心情不好,有点消极怠工,赖了会床才慢腾腾地起床穿戴好,差不多花费了半个时辰,才慢悠悠地走出去,心里想着,这该死的周扒皮,让你好好。
门口处,阳光皑皑,院子里热闹不已,让叶如陌大吃一惊的是,俞寒珩正在院里和奚辰逸玩着起劲,两人拿着一个玩具来回比划,奚辰逸乐滋滋地,完全没有了在房里时的敌意。
再望向其他人,手里都拿着东西,连娘亲看到自己都笑盈盈地走了过来,“陌儿,你怎么这么晚才出来,大公子在这里等了你很久了。”说罢眼神望向俞寒珩,一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的样子,神情愉悦,完全发自内心。
叶如陌狐疑地望向娘亲,刚来时,她对俞寒珩不是噤若寒蝉?现在才多久,马上倒向那一边了。本想着假成亲时,怎么做通娘亲的思想工作,现在看这架势,完全没必要了。
简直是分分钟就想把自己嫁出去的模样,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
娘亲的性子应该不容易被收买,诶,谁叫她看不上这傻子呢?
也是,那一个做母亲的,金龟婿在面前,还要把女儿推向一个一无所有傻呵呵穷光蛋?这完全是想救女儿脱离苦海,正义感爆棚的事呀。
叶如陌望了一眼双眸泛光的娘亲,又无奈地望了一眼正沉醉在玩具里的奚辰逸,暗道,你什么时候能好起来?什么时候才能拿出你的绝代风华出来,给这些不长眼的看看。
无奈的是,奚辰逸熟视无睹,专心玩着手中玩具。
俞寒珩见叶如陌出来了,放下手中玩具,迎了过来,微风徐徐轻拂他的衣襟,衣袂飘飘,高大伟岸的身子立在庭院里,蓝色的眸子望向自己神情专注,没有奚辰逸的善解风情,但是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霸气外泄,已经以绝对优势压倒了一切。
“今日,还要出去?”为了让戏演的真一些,在大家面前,叶如陌不得不含糊一些,试探性地问道。
“嗯。”俞寒珩回答地很干脆。
叶如陌瞪圆了眼,这极品,怎么一点都不带活,自己这样问已经很明显,今日不想出去了。
竟然装听不懂?
一侧,娘亲已经开口,“陌儿,大公子等你这么久,自然是找你有事。”说罢,侧眸望了一眼叶如陌,意思很明确,还不快去?
在她看来,叶如陌这几日突然间换了女装,与俞寒珩近来走动频繁有着绝对的关系,女孩子扭捏些,这时候做娘亲的自然得在旁边帮点忙,顺水推舟。
叶如陌,“……”
两人静静地走了出去,一路无言,一家人都在身后行着注目礼,犹如针芒在背,有什么好说的。
好不容易,离开了他们的视线,叶如陌迫不及待的问道,“去哪里?”
“用早膳。”俞寒珩淡淡地回道。
叶如陌扶额,费了这么大周折,只为了叫自己过去吃个早餐?极品不是上次中毒,还没好吧。
“今日的早膳,爷是请了穆州城里最有名的师傅,不想试试?”
叶如陌瞪圆了眼,土豪就是土豪,吃个早餐,也这么讲究。
也是为了配合演戏嘛,穆州城里最有名的厨师被俞府请去掌厨,不算新闻,若只是给心爱的女子做一顿早膳,那可是大新闻了。
淡淡回道,“不吃白不吃,有什么好怕的?”说罢,这货脚底生风,走到前头去了。
走了没几步,叶如陌脚步顿住了,俞府大门口像是等了不少人,望向疾步而来的叶如陌,眼眸里透着丝丝冷意。原本嚣张跋扈的守卫们此刻噤若寒蝉,空气中流动着一丝不安的气氛。
这些人是谁?
097 大婚将近
一位身材粗壮的中年男子身着一袭深蓝色锦衣长袍站在门庭处,满脸络腮胡,眸光炯炯有神,不怒而威,望向俞寒珩的眼眸里似是透着一丝不快。[.超多好看小说]
热娜站在一侧,轻扶中年男子手臂,举止亲昵,望向叶如陌的眼眸里隐过一丝戾气。
旁边是神色仓皇的孙管家和屏气凝神的护卫们,中年男子带来的几位护卫站在他的身后。
见俞寒珩来了,热娜忙不迭地跑了上前来,拉住他的手臂,嗔道,“表哥。”动作亲昵,语气娇嗔,仿若叶如陌成了空气。
俞寒珩眉宇间隐过一丝不快,轻拂去热娜的小手,上前几步,高大伟岸的身子倚在叶如陌一侧,瞬间,门口空气仿若停滞,护卫们面面相觑。
热娜神情恼怒,美艳的面容因为难堪而扭曲,跺了跺脚,低声唤道,“表哥。”以前,俞寒珩再不喜欢自己,也不会像今日这般,给自己难堪。
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情,俞寒珩依旧板着面瘫脸,站在叶如陌身侧一动不动。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孙管家快步上前,唤道,“大公子,你终于回来了,候爷等你很久了。”
叶如陌撇了撇嘴,这招呼打的真是太有水平了,腿都站麻了。
门庭前,响起一阵爽朗地笑声,“寒珩,好久不见,姨父都快认不出来了。”说罢,人已走下石阶,双手重重地拍上俞寒珩的肩膀,之前的不快一瞬间消失不见。
叶如陌垂首感叹,这人招呼打的更有水准,俞寒珩多大岁数了,也会认不出,瞧着热娜把俞府当成家的样子,两人应该一年也得见上几次面吧。
俞寒珩嘴角微扯,淡淡回道,“姨父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早知会一声,寒珩好做准备。”
“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好客气的,这几日,姨父听说寒珩行事高调,特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地方需要姨父帮忙的。”
“让姨父担心了,寒珩一直都是这样,哪有什么高调与低调。”
叶如陌站在一旁,听着这绕口令,头都大了。
在印象当中,那么多的宫斗、宅斗秘籍都不约而同地讲到一点,漠北之地的人向来野蛮、爽快,今日见着,怎么也和天朝的人一样,肚里花花肠子千回百转。
说道肠子,叶如陌肚腹忍不住唱了大戏,咕咕叫个不停,清晨起床时故意磨蹭,是为了让俞寒珩知难而退,早点走人,没想到现在倒是害了自己。
白皙的脸庞一红,恨不得找个洞钻了进去,眼风狠狠地扫上一旁的俞寒珩,奶奶的,就是这极品,害得自己在众人面前无地自容,好歹自己上辈子也是个名门闺秀呀。
“咕咕咕咕”地响声把大家的眸光引了过来,侯爷特木尔望了过来,疑道,“这位是?”
孙管家快步上前,表情恭敬,低声回道,“回侯爷,这是三公子的专职大夫,叶大夫?”
“专职大夫?”特木尔咀嚼着这句话,半晌似是明了。
望向俞寒珩,轻声问道,“寒珩,凌儿的病情现在怎么样了?”说罢,眼角瞥向孙管家。
孙管家人比猴精,哪能不明了,垂首回道,“三公子这些日子身子好多了,叶大夫每日清晨必来给凌儿诊病,这不,刚过来。”
一番话,恰如其分地将俞寒珩和叶如陌隔开了去,就像是两人刚好在门口遇见一样,至于为何请了大厨做早膳,只不过是俞寒珩为了感谢叶如陌诊治凌儿病情的谢恩宴。
叶如陌嘴角啜笑,望向一旁战战兢兢的孙管家,心里疑道,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让府内下人这么敬畏?
莫不成这么多年来,俞寒珩之所以没有传出绯闻,都是因为他,热娜的父亲。
难怪热娜把俞府当成家,就是因为在她的心里,自己迟早是这里的女主人。
反正只是演戏,又何必杵在这里惹人嫌,个中恩怨也好,关自己什么事。
叶如陌嘴角微勾,带出一抹笑意,“大公子,我先去看凌儿,如果有什么事,您派人来差我便是。”
暖阳里,微风徐徐,带起叶如陌耳际的发丝随风轻扬,明眸皓齿,笑意浓浓,与热娜的美艳相比,她是池中清莲,绝世独立,更让人过目不忘,看傻了众人。
特木尔忍不住叹道,这等女子天上人间少有,男子见到怎会不动心。
孙管家面色缓了下来,叶大夫果然是个懂事的。
叶如陌脚步刚移,手臂一紧,已经被人紧紧拽住,耳边传里极品的声音,“凌儿那里等会再去,小陌还没有用膳。”
护卫们瞪圆了眼,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回事?三公子在大公子心目中的地位一直高出任何人,别说大夫没吃早点过来诊脉,就算是去了半条命也得爬过来。
热娜脸色沉沉,紧咬嘴唇,掌心紧拽出血不自知。
叶如陌叹道,果然霸道,不就是演回戏,用得着把人都得罪吗?
神游天外间,身子已被极品男轻带起往里走去,场面暧昧之极,想起两人之间的约定,叶如陌生生忍住了想踢出去的脚。
旁侧,热娜脸色沉沉,轻扶父亲左臂,心里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就今日情形来看,就算她再怎样,也讨不了好,不如把这个问题交给父亲。
走入庭院里,特木尔轻咳了两声,“姨父已经用过早膳了,就不陪着过去了,就在正厅等你吧。”
俞寒珩侧目,神情恭敬,“寒珩刚好有点事想和姨父说,那就烦请姨父到正厅喝杯茶。”
孙管家这货是个带活的,见此情况,马上领着特木尔和热娜往正厅里去。
热娜嘴巴撅着,一万个不情愿,终是跺了跺脚,随着父亲去了正厅。
用膳厅里,叶如陌对着面前的早点大快朵颐,刚才的不快早已抛之脑后,说到底,自己只是一个外人,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只是这本经关他什么事?
还是穆州第一厨做出来的早点实在,口腹之欲都满足了。
俞寒珩坐在一侧,挺着一张面瘫脸,望着叶如陌吃得不亦乐乎的小脸,蓝色的眸子里隐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宠溺,如果可以,真想一辈子都这样,但是可能吗?
两人之间,不但夹着一个傻王爷,正厅里还坐着一尊神。
想到此处,俞寒珩没由来地眸子暗了暗,放下了手中银筷。
直到叶如陌揉了揉圆鼓鼓的肚子,意犹未尽的放下银筷,俞寒珩依旧未动。
“怎么?不好吃?”叶如陌疑道,不愧是穆州第一厨,做出来的这些早点,吃起来简直叫一个――爽。入口即化的豆腐羹,甜而不腻的千层糕…。
简直可以进御膳房的高人哪,可以去酒楼吃的,一定要请到家里来做,这么一桌下来价格应该不菲吧。叶如陌叹了口气,土豪的世界咱不懂。
俞寒珩未曾回应,站起身,眼眸专注,轻声说道,“小陌,你先去凌儿房里,我等会过来。”语气温柔,蓝色的眸子深邃迷人。
一旁的侍女一愣一愣的,在她的印象里,从未见过大公子这般模样吧。
叶如陌扶额,这极品,装得这么深情款款,是入戏太深,还是演技太好?
不管怎么说,两人有约在先,叶如陌负责配合,其他的事一律交给俞寒珩。[.超多好看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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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儿房间里,两人坐在桌前,叶如陌给他讲美人鱼的童话故事,前世记忆还在,记忆里装着太多的故事,每次过来的时候,凌儿必定会缠着她讲故事,惊悚,好听,不同于这个朝代的一些东西,总给人带来新奇感。
童话世界里的善恶报应抹去了凌儿在茶楼受的惊吓,何况他当时也是早早随着人流出来,又被俞寒珩的人及时接走,惊吓带来的后遗症并不明显。
两人吵吵闹闹,好不开心。
突然,“砰”地一声,门被一脚揣开了。
热娜气冲冲地走了进来,嘴里嚷嚷道,“你这个小妖精,快说,你对表哥施了什么魔法?才几天时间,居然说要娶你了。”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望向前凸后翘身材火辣,没事还一个劲地往俞寒珩身上蹭的热娜,又瞧了瞧自己刚刚发育的身子,这是不是典型的诬陷?
如果真是小妖精就好了。
当即淡淡一笑,“谢谢热娜姑娘的恭维。”这货表情绝对是百分百的诚意十足,小妖精,前世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就是变成小妖精,实在不行,整都得整成小妖精。
热娜怔然,瞪圆了美眸,不可置信的望向笑吟吟的叶如陌,一腔怒火顿时没了,这是什么情况?骂她,据然欣然接受。
房间里,静了一会。
半晌,想到正厅里俞寒珩说要娶叶如陌时决绝的神情,热娜腾地一股火又上来了,但是语气却软了下来,她知道,以俞寒珩现在的态度,就算是父亲说,也不一定凑效。
只能从叶如陌这里下手,让她自动放弃。
想到此处,热娜一屁股坐在叶如陌一侧,眼泪汪汪望向叶如陌,“你知道吗?从记事起,我便喜欢上了表哥,每次和他在一起,比过任何节日都高兴。后来,娘和我说,等我长大了,就嫁给表哥。”
叶如陌撇了撇嘴,毋庸置疑,看她每次见着俞寒珩的花痴样,就知道了。
“等我长大了,身边的女伴们一个个都嫁人了,只有我眼巴巴地等着表哥来娶,总以为他是为了自己的事,顾不上,没想到,我多年的苦候,竟然比不上你这个出现不过两月的野丫头。”
话至尾声,语气里带着强烈的恨意,望向叶如陌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狰狞。
凌儿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在他看来,热娜说的都是对的,可是小陌这样的姑娘谁见着谁都喜欢,一时间,他也沉默了。
叶如陌叹了口气,喜欢是一种感觉,怎么能强加呢?就像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上俞寒珩。
可是两人之间的约定能告诉热娜吗?
肯定不能,如果能说,俞寒珩早已说了。
虽然不知其中内情,来自特木尔的压力,她能感觉得到,就凭着热娜刚才所说,长大了一定得嫁给俞寒珩就知道大概了。
先前自己还奇怪,一个人的力量不但撑起庞大的家业,而且和天狼谷对峙了这么多年,没有人帮忙,绝对不可能,就像是《西游记》里的妖怪们也得有靠山,更何况是一个雄踞一方年纪轻轻的霸主。
当然,他背后有着什么,自己并不知道,从表面来看,俞寒珩取得的成绩已属惊人了,毕竟古往今来,*丝逆袭的事例太少了。
叶如陌抿了口茶水,沉默。
热娜的境地,她同情,但是她没有办法,要怎么做是俞寒珩的事,至少在这段时间内,她得好好配合。
她也有自己的幸福,那就是奚辰逸,只有利用俞寒珩的力量诱出天狼谷,将其连根拔起,这辈子才会安生。
热娜见叶如陌神情淡然,有点歇斯底里了,“叶大夫,你要怎样才不和表哥结婚,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做到。”
叶如陌有点无语,半晌回道,“热娜姑娘,我想你误会了,是俞寒珩缠着我,不是我找的他,有什么事请你和他去说吧。”
一番诚恳的话,在叶如陌看来说的是实情,但是到了热娜耳里,就成了挑衅,实实在在的挑衅。
叶如陌淡然的表情,轻松的语气,无一不刺激着热娜的心底,本来她就是从小到大宠惯了的娇娇女,为了俞寒珩低声下气也就罢了,又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腾”地站起身来,拿起手中茶杯砸向叶如陌,叶如陌猝不及防,身子向一旁倒去,茶杯砸向了一旁的凌儿,瞬间,凌儿前额鲜血直流,身子直直地向前倒去。
热娜一看没打着,瞬间恶从胆边生,索性拿起茶壶再次砸向叶如陌,可怜叶如陌本来年纪小,身子也瘦小,热娜典型的漠北人,身材高挑,手中力道足。
对于她来说,捏死叶如陌可说是易如反掌,别是拿只茶壶砸她。
背上一阵剧痛传来,热娜手起茶壶落,狠狠砸向叶如陌背部。
“哎哟”叶如陌痛的人都不行了,热娜似是不放过叶如陌,一心置她于死地,追了过来。奶奶的,没死在天狼谷刺客手里,今日怕是要命丧在弱女子手里了。
热娜瞪圆了眼,快速地撵上叶如陌,眸底杀机顿现,此时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叶如陌,只有这样,表哥才会回到自己身边,至于这个野丫头,相信过不了多久,就没人会记得,包括表哥。
自己家对于俞府的作用,是显而易见的。
相信任何一个男子都不会拒绝和这样的家族联姻,更何况两人之间还有着血缘关系,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为了个野丫头要了自己的命。
“砰”地一声,茶壶又砸了下来,叶如陌彻底跑不动了,身子瘫软在地上,任由热娜一下下地砸下来,幸好,思维混乱之下,热娜也没有想着砸向头部。
“砰”的一声,身后的门被推开了,俞寒珩冲了进来。
一脚踢向正在行凶的热娜,“砰”地一声,热娜娇躯重重地撞上桌脚,闷哼一声,一动不动了,鞋子甩出一丈远,落入了刚跟随而来的热木尔脚下,旁边是目瞪口呆的孙管家和小春。
所有的事情都在分秒之间,没有人来得及阻止,房间里,凌儿额角流血倒在桌子下,叶如陌趴在床榻前地上,鲜血染红了水蓝色的衣衫,俞寒珩蹲在叶如陌身前发怔,热娜昏死在大门口。
刚才俞寒珩脚踢热娜大家都见到了,一时间,都懵了。
半晌,孙管家大声呼喊,“快来人哪,热娜姑娘,三公子,叶大夫都晕过了。”
焦急的声音穿透俞府,传到了每个人耳边,都晕了?顾不上质疑,忙成了一锅粥。
特木尔闷声不吭,看也不看仍旧蹲在叶如陌身旁的俞寒珩,抱起晕过去的热娜不顾孙管家的再三恳求,大步向门外走去。
―
房间里,叶如陌悠悠地醒了过来,望向着熟悉的房间,和床沿边熟悉的人。暗自嘀咕道,是和这房间有缘,过上几日得回来住住,还是和这极品沾不得边,准没好事。
由于伤着的是背部,身子一直是斜斜地趴着,脖子有点酸。
“醒了?”俞寒珩蓝色的眸子里布满了红血丝,面容憔悴。
叶如陌撇了撇嘴,又是这句台词,不过希望下次不要再出现了,半晌,声若蚊蝇,轻声问道,“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
叶如陌扶额,背部剧烈的疼痛感传来,仍不住抽了一声,“凌儿呢?”
“他已经醒了。”
叶如陌缓了一口气,虽然凌儿那一下是茶杯砸在前额上,伤势较轻,但是毕竟是因自己而起,加上他孱弱的身子,怕是又得养几日了。
叶如陌挣扎着想下床,“我得回家去,免得娘亲担心。”
俞寒珩面色暗了暗,“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了,不必担心。”
叶如陌一软,又躺了回去,既然这样,那就睡吧。
正说话间,说鸟语的姑娘已经端着汤进来了,俞寒珩示意她放下,离开。
“这是我特意叫人为你熬制的参汤,你喝点,身子容易恢复些。”
“嗯。”享受下参汤漱口的感觉怎样?心里美滋滋地,身上的疼痛也去了几分,伸手想端过来。
“别动。”俞寒珩摁住叶如陌的小手,伸手端过参汤。
叶如陌神情茫然,望着俞寒珩,这是要给自己喂汤的节奏么,只是自己伤的是背,又不是手。
“别动,大夫说了,乱动会撕裂伤口。”表情一本正经。
叶如陌扶额,大夫?自己不就是?茶壶身就圆的,何来大的伤口,茶壶口划伤的伤口,应该够不上动不动撕裂的程度吧?
知道这极品霸道,自己争不过他,索性不动了,任由他给自己喂汤,动作笨拙,明显这种事做的不多。
既然闲着,脑子里自然脑补着各种场景,比如穆州城里的百姓,看到俞寒珩如此认真的给一个半大的孩子喂汤,不知道反应会怎样?
想着,为了这次合作能够圆满完成,自己被俞寒珩的暗恋对象打伤了,怎么说也算是因公负伤,倒时候收拾了天狼谷,不知道他会给自己多少奖金?
万贯家财,就算给自己一个零头,也够自己吃上一辈子了。
脑补着令人激动的场景,嘴里喝着参汤,忍不住“吃吃”地笑出声来了。
“笑什么?”俞寒珩拿起丝帕神情自然地给叶如陌擦去了嘴角的参汤,动作娴熟,看来他经常给凌儿擦拭的。
倒是叶如陌微微一怔,这极品是不是入戏太深了,现在这里又没有第三者,有必要装的这么辛苦吗?
“爷,你老是这样,不辛苦吗?”
“辛苦?”俞寒珩微微一怔。
“是呀,现在在俞府里面,自己房间里,用得着这样卖力地演戏吗?”暗自嘀咕了几句,“又没人给你发工资,更不会有影迷索要签名。”
“签名?”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挥了挥手,“诶,就是签个名字。”古董就是古董,再怎么厉害总是散着一股霉味。
―
就在叶如陌在俞府静养这几日里,穆州城里却是人声鼎沸,传言俞府大公子终于要成亲了,对象就是前几日坐在车鸾里,与他同游穆州城的女子。
大公子收留了一个逃荒的女子,为博此女子高兴,更是请了穆州第一厨为她*心早餐。
侯爷之女为此吃醋,被大公子当场踢晕,人被侯爷抱了回去,两家约定,自此之后老死不相往来。
此女子,肤如凝脂,明眸皓齿,仿若天人,更重要的是,医术她说天下第二,没人敢说天下第一。
……
一时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各种版本信息满天飞,最后越传越神,此女子是福星下凡……
最后的消息是,两人已经定在本月二十八日结婚。
离结婚只有半个月了,叶如陌还躺在俞寒珩的床上休养,对于这些情况一概不知,当初约定,叶如陌负责配合,俞寒珩负责行事,目前为止,两人似是配合的很好。
―
小院里,一箱箱的聘礼被送入了府内,霍氏看着堆成山的贺礼,脑子是懵的,刚来穆州不到三个月,陌儿就要嫁人了,虽说女婿她觉得是万里挑一的人选,但心头总有着一丝不安。
傻子这两天也特别安静,没有像以往一样缠着自己问陌儿去哪里了。
俞府派孙管家来通知自己,本月二十八日,大公子即与叶如陌成亲,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俞府一定会全力配合。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貌似一场盛大的婚礼即将铺开,俞府上上下下围着这场婚宴忙个不停,孙管家人都瘦了一圈,依旧笑容满面,对于他来说,没有比这些天以来更高兴的时候了。
俞寒珩是他看着长大的,什么性子自然是最清楚,虽然与叶如陌相处时间短,那姑娘有时也没个正经样,但是总的来说是个好姑娘,不说别的,只看她对凌儿的那份心意便知道了。
可惜的是,老爷和夫人没有机会看到这一切,希望夫人泉下有知能护着大公子早日开枝散叶。
―
婚宴前五日,喜帖已经发了出去,穆州城内商贾名流、达官贵人悉数送到。
人人奔走相告,一方面能和穆州最神秘的首富搭上关系,是一种莫大的荣幸,另一方面,对之前所有的猜测下了一个结论,以此显示自己位高一筹,说到底,还是自己那点可怜的虚荣心作弊。
只有那些对俞寒珩有着一丝窥视的良家妇女或是小姐们心如死灰,古往今来,男子只要是颜值高,自然会收获一批粉丝,更何况俞寒珩阴险毒辣的恶名从来只是针对男子。
谁见过为讨姑娘欢心,花重金请穆州第一厨,只为吃一顿充满爱意的早点,为了心上人不惜与侯爷闹翻。
多金,专情,颜值高。
当这些标签全部贴在一位男子身上时,还有谁比他能比的过他?
一时间,对这个了解不多的姑娘,羡慕者,嫉妒者,多不胜数。
一场婚宴,偌大的穆州城,似是人人参与进来了。
―
婚宴前三日,穆州城里似是暗潮涌动,客栈都被远道而来的客人们住满了。
原本喧嚣不已的酒楼茶馆里,这两日似是静下来,偶尔去酒楼、茶馆里溜达一圈,望向那一个个满脸肃然的陌生面孔,到嘴边的话生生吞了回去。
原本喜庆的日子即将来临,人人应该感到高兴才是,但是整个穆州城却沉浸在一种不安的氛围里,空气似是透着一种剑拔弩张的意味。
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蔓延在穆州城的上空。
深夜,月黑风高,一个身影在俞府围墙前来回晃悠,见着没人往院内投了一个小石子,一瞬间,狗吠声起,人影晃动,灯火通明,偌大的庭院一览无遗。
围墙外,黑影闪身跃入黑暗之中,四周复于平静,一切像是没有发生过。
同一时间,俞府书房内,俞寒珩高大伟岸的身子坐在梨木雕花木椅上,面前一个黑影悄然而立。
“刚才是怎么回事?”
“回寒爷,应该是有人投鼠忌器,试探风声。”
“嗯,下去吧,别打草惊蛇。”
―
婚宴前两日。
叶如陌躲在小院里厅房里清点俞寒珩送来的聘礼,心里嘀咕着,事成之后这些东西应该不用退回去了吧,就当做是此次配合的奖金。
掀开一个做工精良的珠宝盒子,拿出穆州特有的红宝石把玩着,不时掀开其他的一些礼盒,连声啧啧。
土豪就是土豪,就算是假成亲,也做得如此到位,果然有钱还是玩转一切啊。
一旁的大妹望向叶如陌嬉笑的表情,小小的面容上满是担忧,“大姐,你老是翻动这些聘礼不好。”
“不好?”叶如陌疑道,“干什么不好?送过来了不就是我的了?”
“诶。”大妹叹了口气,大姐就是这样越是需要正经的时候越不正经,但是貌似每次好事都能落到她的头上。
门口处,光影斑驳,一抹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抬眸,奚辰逸俊逸的身影闪了进来,望向她,轻声问道,“陌儿,你要成亲了?”眼神里闪着一丝迷茫,更多的是不舍。
叶如陌微微一怔,这一刻的奚辰逸似是有点不熟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虽然眼眸还有暗淡无色,但是看似简单的话总能问道实处。
这些日子很少和他在一起,一直在俞府养伤,他也没有过来看过自己。
“谁告诉你的?”叶如陌反问。
奚辰逸瘪嘴,“他们说的,这些东西是你的聘礼。”
叶如陌淡淡笑道,“傻瓜,是我们的聘礼。”
奚辰逸想开口询问,门口处,阿柴走了进来,“陌儿,你真的想好了吗?”神情里透着一丝担忧,这个萍水相逢的朋友,半年的相处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亲人,在所以人都沉浸在喜悦中时,只有他清醒地看着这一切。
有一种直觉告诉他,一切没那么简单。
叶如陌俏脸笑意连连,“阿柴,你来的正好,后天便是大婚之日,我在离穆州不远的徐州丝秀坊订了一件大红喜袍,明日清晨你和阿逸,还有吴婶和娘亲他们去帮我拿一下。”
阿柴瞪圆了眼,“况且日子是半月之前就订好了的,怎么俞府现在还没做好?”
叶如陌浅笑,“俞府订的喜袍,我都不喜欢,一辈子才成一次亲,我不想将就。”
一旁的奚辰逸垂首望向面前满屋的聘礼,神情晦暗未明。
“一件喜袍也不用这么多人去拿吧?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徐州我也没去过,来回可能要一整天,小妹她们还小,跟着遭罪。”阿柴摸了摸头,低声说道。
叶如陌面色沉了下来,“阿柴,穆州城里有个习俗,就是取喜袍的时候,亲人越多得到的祝福越多,新娘子以后才会幸福美满,家庭和睦,与夫君白头到老。”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好话,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好在阿柴怔愣了半晌,像是明白了,头如鸡琢米,只要是对叶如陌好的事情,自己怎会不配合,何况只是去取一件喜袍。
连声应道,“陌儿,你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好。”阿柴办事她放心。
―
婚宴前一日,遥远天际边露出了一丝鱼肚白,晨光透过云层洒上大地,薄雾散去,人们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大清早的,俞府大门口已经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宾客如云,道贺声此起披伏。
穆州位于云奚国边疆,俞府声名远扬,内陆自然也有前来道贺者,宜早不宜迟,贺礼自然是要早点送到。
一箱箱的贺礼从大门处鱼贯而入,旁边是一身新衣的孙管家和笑吟吟的宾客。
俞寒珩事多,没有出门相迎,宾客们似是理解,母亲早逝,父亲半死不活的瘫在床上,偌大的门庭前竟只有孙管家一个人在招呼,虽然人气不旺,但是俞府庭院里,围墙处,处处张灯结彩,洋溢着喜庆的气氛,谁也没有关注到底是谁在迎客了。
婚前,新娘子不能与夫家见面,叶如陌自然也待在小院里等待俞寒珩上门迎娶。
突然,“砰”地一声,隔壁传来礼箱摔落在地的声音,紧接着,一阵激烈的吵闹声传了过来。
原来有位宾客与俞寒珩是多年的老客户了,闻讯大老远地从内陆赶了过来,备了十几箱厚礼,到了大门口清点的时候,才发现丢了一个装贺礼的箱子,车队是雇来的,两方各不相让,在俞府门前便争执了起来。
差点动了手,最后俞府出面,从中做了调停,总算是结了。
与此同时,小院门口,阿柴带着一大家子人上了马车,向徐州出发,临行前,叶如陌又将一个包袱递给了他们,嘱咐他们路上小心。阿柴拍着胸脯保证,在他看来,取件喜袍多大的事?
奚辰逸依旧沉默,像是知道叶如陌有事要做,不吵也不闹,只是临行前,拉着叶如陌要抱抱。
微风徐徐,轻拂奚辰逸衣襟,衣袂飘飘,衬的他一张俊脸越发好看,不说话的时候,依然如当日无名岛上的奚辰逸,深情款款。
拥上自己腰身的时候,叶如陌瘦弱的身子倚在奚辰逸温暖的怀里,一种微弱的力量自腰间传来,微微一怔,抬眸时,奚辰逸已经松开了自己,向着马车而去。
俊逸的身姿如同屋外的白杨树矗立在晨光里,有那么一瞬间,叶如陌以为他的奚辰逸又回来了,可对上那双依旧茫然无神的眸子,终是摇了摇头,没有出声。
半年的时间过去了,奚辰逸怎么还没好起来,难道先前给他吃的那些药都是些白开水,一点药效都没有?
车轱辘滚滚,向前而去,带起一抹黄尘消失于视线里。
叶如陌缓缓转身,往正厅里走去。
此时偌大的小院里,只剩下自己与俞府的一名侍女,清冷了不少,索性什么也不管,回房补觉去了,养好精神才能干大事。
暮色渐起,太阳落入地平线之前,正奋力地将最后的余光洒向大地,残阳如血。
徐州城里,一间不起眼的民房里,阿柴、吴婶和霍氏母子们正睡得香甜。
通往穆州的官道上,一辆马车疾驰而来,阵阵黄尘扑面而来,路人吐出满嘴黄泥,呸呸两声,暗自骂两声,都像俞府娶亲这么折腾,穆州城的老百姓都不用生活了
深夜,残月当空,孤星镶嵌,小院万籁俱寂,庭院角落里菜地里青菜随风摇曳,三个月的时间了,青菜长势喜人了。
这一觉,叶如陌睡的很安心,大家都送走了,留下自己孤军奋战,反而心里踏实。万一失败了,自己一人命丧此处,就当是从未来过异世吧。
至于奚辰逸,就对不住了,包裹里留着一封给阿柴和娘亲他们的信,希望他们能好好照顾他。
围墙不远处,一个俊逸的身影隐在黑暗里,眼眸定定地望向小院,身子不曾移动半分。
半晌,望向面前身着夜行衣干练的男子,沉声问道,“明日之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男子腰身微弯,表情极为恭敬,低声应道,“请主子放心,都已准备妥当。”
夜风清凉,拂上男子俊逸的面庞,衣袂飘飘,掌心攥着一条素绫,月色流淌,隐约可见素绫上娟秀的简体字。望向小院左侧厢房,低头轻叹了一声,转身隐入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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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们,错别字上传后再改哦
098 行礼生变
翌日,天际边现出一抹鱼肚白,薄雾散去,微风徐徐。(.)
叶如陌站在石阶上迎风而立,六月的天空泼满青釉,瓷青的衣襟在风里飘拂,抬眸望向徐州方向,白皙的面容上隐过一丝伤感。许久,悄然转身向房内而去。
今日,是成亲的的日子,没有常人意料之中的喜悦,虽然知道只是假成亲,但是心底总有一丝芥蒂。
坐在铜镜前,望着里面明眸皓齿的绝色美人,未见一丝瑕疵的面容现出淡淡地忧色,想着阿柴和娘亲他们是否顺利到达,昨日俞府门口的吵闹是否引开了窥视已久的贼人,心底划过一丝担忧。
目前为止,天狼谷实力如何,自己一无所知。
怔愣间,小院里已是人声鼎沸,侍女们鱼贯而入,手执礼服,面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叶如陌都有点怀疑,这究竟是谁的婚礼,毕竟满屋子的人只有自己一人神色漠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望着叶如陌淡漠的表情,先进来的嬷嬷似是一愣,转瞬扭着肥肥的腰肢,斜睨向屋内堆积如山的聘礼,一张肥脸笑魇如花,连声啧啧,“新娘子果真是天仙下凡,难怪大公子喜欢得不得了。”
短短几日功夫,关于这位神秘女子的传闻早已是家喻户晓,那日有幸见到叶如陌女装的百姓,个个极尽所能搜刮着脑中能想到的优美词语来形容。
一时间,达官贵人,商贾名流都想着一堵真容,以慰当日错失之憾。
作为穆州第一媒婆的如花婆自然也不例外,原想着从特木尔那里得个大红包,结果半路杀出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劫了热娜的道,叫她如何不好奇,如何不生恨。
可是今日相见,她已经是心服口服。
热娜姑娘是一朵热情如火的玫瑰,面前的姑娘却如同苍穹里的一弯明月,明眸皓齿,生得一张绝色的小脸,明明可以靠脸吃饭,神情清新,却让人平空生出一番膜拜之心。
当然,她见到的只是叶如陌安静认真的一面。
“开始吧。”叶如陌神情清冷,淡淡说道。
今日的她只是一件好看的花瓶,摆在那里,只是为了引有心人来,至于其她什么,自己一概不想费心思,美也好,丑也罢,与自己何干。
礼毕之后,不知道结果会怎样,有一点可以肯定,自己不可能留在俞寒珩身边。
如花婆虽然长得有点对不起观众,但心眼却是活络的,瞧着叶如陌这神情,马上就闭嘴了。
自己入行已久,什么样的姑娘没见过,什么样的情况没见过,有门当户对的,也有冲喜的,强娶的,自然有满心欢喜的,也有寻死觅活的,装疯卖傻的,失心疯的,最后还不是被如花婆收拾的服服帖帖。
只是这一次,她有点疑惑,俞寒珩,多金,多才,颜值高,在整个穆州城里都是首屈一指。就算是本人被盛传心狠手辣,那也是生意上的需要,不然怎能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混了这么多年,还活的这么滋润。
对这位姑娘也算是用情至深,那么多年的表妹说甩就甩了,惹得穆州城里的小娘们更是个个牙咬咬。
这么完美的男子揽入怀里,竟然还摆着副臭脸,如花婆摇头叹道,真是人心不足呀。
肤若凝脂,明眸皓齿,天仙似的美人儿,略施粉黛便已惊诧了一屋子侍女,合身的大红礼服穿在身上,瘦弱的身子挺拔了不少,眉宇间的淡定超出了这个年纪。
一番折腾下来,时间费了不少,人也饿得两眼发昏了,想到礼毕前都不能吃东西,叶如陌就顾不上许多了,在众人惊诧的眸光里将旁边桌上的小吃,尽数收入肚腹,完了还打了个饱嗝。
三观尽毁,刚才这么妙的可人儿,怎么一瞬间就成了饿死鬼投胎,如花婆肥肥的身子掩在铜镜后,半天也没想明白,半晌,怔然,真是个野丫头,可怜自己的媒婆红包真得大大缩水了。
吃饱了,叶如陌不顾礼服在身,顺势倒入一旁的床榻上,如花婆还没来得及开口,轻微的鼾声已经传了过来,到嘴边的话生生吞了回去。
此后,她的从业历史怕是要改写了,没有她搞不定的姑娘这句话,再说的话可得被人砸牌子了。
侍女们面面相觑,望向如花婆黑沉沉的脸色和床榻上酣睡如泥的叶如陌,怔了半晌,溜了出去。
里面的两个人,她们一个都得罪不起,叶如陌有大公子撑腰,也指望着有一日出了俞府,如花婆能给自己寻一个好婆家呢。
真的是累了。
从未想过一件礼服穿的这么辛苦,叶如陌躺在床榻上,很快进入了梦乡。睡梦里,洪水肆虐,周身冰凉,奚辰逸轻拥着自己,两两相望,清幽的眸子直入心底,“陌儿,你要是嫁人了,我怎么办?”
叶如陌一惊,猛地醒了过来睁开双眸,门外暖阳高照,屋内悄无一人,原来自己躺在锦被上,就这么睡着了。垂眸望向空无一人的里屋,低叹了声,要是奚辰逸在这里,他一定会为自己盖好被子的。
就算他傻了,也定会护着自己。
神游天外间,屋外已经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伴着如花婆咯咯地笑声,手中丝帕轻晃,“叶姑娘,你终于醒了,外面的轿子等了您半天了。”
叶如陌一怔,还有这等事?出门不用看时辰?
“大公子真是把姑娘放在心尖上呢,说是姑娘累了就让她睡会,反正时辰还早。”叶如陌腻歪的声音响起,语气里隐着无尽的羡慕。
看她花枝招展的模样,叶如陌相信定是俞府给了不少打赏。
果然,如花婆腰肢扭动着,嘟着猴屁股似的红唇,兴奋地说道,“今日托姑娘的洪福,大公子高兴的紧,给了老身一个大红包,说是老身服侍姑娘有功,您瞧瞧,这不过是老身份内的事,到了大公子嘴里便成大功一件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大公子先前性子寡淡,从未见他对谁如此,老身思来想去,还是托姑娘的福了。”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伸出莲藕般的玉手,“说了这么多,不如分点吧。”
如花婆,“……”见过这么多女子,这样的,真没见过。
轿子在外等候已久,叶如陌没有再调戏如花婆,今晚事情紧要,缓冲下紧张的情绪即可,没想着真把谁惹火。
由于先前拾掇的差不多了,这会只是稍微补了一下妆容,将头饰戴好盖上头巾由如花婆扶上了轿子。
不远的路程,轿子摇摇晃晃地走了好一会,才进了俞府。
盖着头巾,晕晕沉沉地被送入了一间房内,直到门外传来一声呼喊,吉时到,新人请入堂行礼。
叶如陌身子不由地一颤,真要拜堂了。
怔然间,如花婆和一行丫头已经鱼贯而入,扶着自己去了正厅,头顶盖着头巾,眼眸只能望到脚尖处,只觉得外面喧嚣异常,透过红绸巾向外望去,外面似是人影晃动,好不热闹。
穆州原处云奚国边疆,在这些婚嫁礼仪上虽说是承了云奚国的一些规矩,自然也掺杂了一些周边地区的习惯,礼节上没有那么多讲究。
一路上,任由如花婆扶着自己,耳边不时传来议论之声。
“这是新娘子,似是很小?”声音里含着一丝惊讶。
“确实比不上,我们漠北的女子,胸大屁股大,好生养。”
“听说是内陆逃难过来的。”另一个声音小声说道。
“啊…。”,直接噤了声,这等敏感话题,她们怎敢随便议论,依着俞寒珩的性子,小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
……
叶如陌充耳不闻,关自己什么事?说不定天狼谷的人没等到拜堂行礼,已经杀进来了。
进了正厅,原本喧闹不止的厅内,突然静了下来,眼眸齐刷刷地望向门口处,被扶进来戴着头巾的新娘子。
这几日,关于面前的新娘子,穆州城里真是传得神乎其神,任谁都想一睹风采。
只是现在看起来,比想象中逊了那么一点,略显单薄的身子,比起穆州本地女子少了几分风韵,气质倒显几分清卓,只是红绸遮面,看不到面容。
已有人返过身去,脸上稍显失望,今日前来喝这杯喜酒,除了想和俞府搭上关系,还有一点小小的私心,就是想看看能让俞寒珩失去理智与侯爷绝断的新娘子到底长的什么样。
正厅里,一条红地毯直铺其间,叶如陌沿着红地毯缓缓前行,几步的路程似是走了许久,一切恍若梦境,不知道梦醒后会怎样?一瞬间,心底流过一丝担忧,若是天狼谷没人来,怎么办?
红地毯的尽头,俞寒珩着一身红色新郎服,衬的身形更加高大伟岸,蓝色的眸子隐过一丝欣喜,像是地毯另一端走来的正是他的新娘子。
有那么一瞬,他忘记了身后的刀光血影,眼眸里风月无边。
这样的他,无疑是有魅力的,宾客云集的厅堂里,传来声声低叹。
这么优秀的男子,竟然愿意娶一个名不经传的野丫头,真是奇了怪了。
黄昏将至,凉风乍起,偌大的厅堂内突地刮起一阵狂风,凉意袭来,叶如陌头上的红绸已去,满座惊叹,终是沉默。
这一瞬,他们终于见到绯闻里的女主角,如果说漂亮让人惊叹,美却能令人窒息。
所有的眸光都投在了红毯上的叶如陌身上。
这是一张怎样的脸?惊鸿一瞥清流溪,一抹华云,一曲清柔,无人能及。天上人间,多少年难得一见的美人哪。
宾客哗然,一时间,议论声骤起。
“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哪。”
“得女如此夫复何求?”
……
俞寒珩站在原地,任由红绸飘远,望向面前的叶如陌,蓝色的眸子闪过一丝迷离,手指紧攥掌心不自知,瞬间,他懊悔当初的约定了。
旁侧的如花婆终是个带活的,见此情况,扭着肥肥的腰肢急忙去追飘远的红绸,极具笑点的画面顿时惹得众人一阵大笑,漠北汉子生性粗狂,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一时间,厅内气氛活跃了起来,有人端着手里的水酒相互喝了起来。
叶如陌怔在原地,这种情况她没有经历过,只是一介弱女子,怎经历过这样的场景,心里发懵。
肚腹也在抗议,望向桌面上的烤羊腿、烧鸡、烧鸭,口水直咽,一整天,只在小院里吃了些点心,身子摇摇晃晃的,有点撑不住了。
俞寒珩走向前,握住叶如陌的小手,嘴角微扬带起一抹笑意,“怎么了?”
“饿的。”叶如陌轻声说道,以两人的约定,今日,她是配角,演好戏就行。
如花婆终于扭动着肥肥地身子,将头巾捡了回来,俞寒珩伸手接了过来,柔情满面,亲手将头巾给叶如陌盖上,柔声说道,“小陌,再忍一会便好了。”
如花婆瞪圆了眼,不可置信,今日是什么日子,好歹自己也是穆州第一媒婆,怎么到了俞府,在这两位新人面前就像个多余的人。
怎么都不按套路出招的?
这就是传闻中残忍毒辣,从来不正眼看姑娘的俞府大公子?
低声叹了声,传闻果然不可信,便向一旁走去。
都是不按套路出牌的,自己杵在这里干什么?索性让他们自己搞定吧,或者,斜睨了一眼俞寒珩,瞧这喷出火的眸子,直接送入洞房更好。
人群也是议论声起,这样的俞寒珩任谁也不敢相信,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也不会信。
“开始吧。”俞寒珩神情复于清冷,轻抚叶如陌的衣襟,轻声说道。
如花婆脚步顿住,终于到正题了。
新人准备妥当,如花婆拉长了嗓子,高声喊道,“一拜……”
声音乍起,叶如陌嗓子都提到了心口上,如果天狼谷没有及时出现,两人拜了堂,相当于前世领了证,不管洞房与否,按照古代的风俗习惯,两人已经是夫妻了。
手掌不自觉得攥紧了。
俞寒珩收纳眸底,心底掠过一丝伤感。
这些日子以来,叶如陌早已在他的心里扎下了根,一瞬间,心底竟有一种强烈的期许,希望天狼谷的人永远不要出现,就这样和小陌在一起,能拖一日是一日。
“慢着。”宾客席上,一位男子站起身,“大公子,这个亲不能成。”声若洪钟,落入在座每个人的心底,嗡嗡作响。
一时间,宾客纷纷侧目,望向面前的男子。
叶如陌忍不住将头巾掀了起来,一旁如花婆恼怒不已,这哪里是成亲,完全是过家家,从进正厅起,这盖头掀了多少次,这不是砸自己的招牌?
如果不是看在俞寒珩的面子上,这姑娘,她早就开骂了。
男子提问太过惊悚,如花婆心底火气生生被压住了,强压住心头的震撼望了过去,心底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今日,这穆州第一媒婆的招牌怎么着都砸了。
偌大的正厅里,瞬间静了下来,针落可闻。
俞寒珩眸底闪过一丝阴霾,俊朗的面容闪过几分狰狞,空气骤然停滞,宾客神情晦暗未明。
叶如陌瞪圆了眼,就算想过一万种天狼谷门人杀入俞府的情景,从未想过会以此种情况出现,这伙人胆子也太大了吧。
旁侧静候的孙管家,额角冷汗涔涔,顾不上抹去冷汗走了过去,急冲冲说道,“乔县令,你今日怎么了?”
穆州乔县令上任已有一年之久,两家向来交好,俞府生意自然少不了他的帮忙,平日里,自己在俞寒珩的授意下,没少孝敬他,今日怎会在这种场合出言不逊。
宾客们面面相觑,今日到场之人鱼龙混杂,从正厅里到庭院里,一直摆满了酒席,只是这正厅里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心里都打着小算盘,也有人暗地生疑,今日的乔县令比起以往来,似有些不同了。
俞寒珩眸光凛冽,眼风如刀,乔县令不为所惧,看着架势,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侃侃而谈,“叶姑娘生来尊贵,岂是你一介商人可娶,况且她已经……”
“嗖”地一声,匕首袭来,寒光一闪,乔县令已经倒落在地,鲜血染红了大片厅堂,触目惊心。
腾地一声,宾客里突然站起一些身影,手执利刃,怒目而视,众人哗然向一侧躲去,发现腿已不能行,满脸惊悚坐在原地,背脊处升起阵阵凉意。
这是什么情况?被人下药了?到底是谁下的药,好端端地来吃喜酒,怎么成了这样?
除了腿脚不能动,其他一切正常,只能眼巴巴地瞧着这一出好戏,虽说是心底想像了无数次,还不如就次晕了过去,好歹有一线希望嘛,装死,动物界都知道的求生法宝。
叶如陌瞥向旁侧的俞寒珩,只见他仍旧立于红毯之上,蓝色眸子微眯,神情晦暗莫测。
厅堂内,一人长袍修身,仿若今日的首领,手执长剑指向俞寒珩,面露狰狞冷笑一声,“大公子,今日就对不住了,让你的好事成了丧事?”
俞寒珩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笑意,“就算死也得做个明白鬼,还不知阁下是谁?我怎么舍得死?”
首领望向举目倒下的俞寒珩,冷哼一声,“我们乃天狼谷死门青龙,今日死在我的手里,是你的幸运。”
“幸运?”
“天狼谷等级森严,一般对象都是门内普通杀手即可,门主能派我前来,可见你的实力非同一般。可惜的是……”男子顿了顿,“无论你以前有多风光,今日必死。”
俞寒珩朗声笑道,神情一如既往地漠然,笑意更甚,“青龙?天狼谷死门排名第一的杀手,果然是不一般,可惜了。”门外暖阳高照,俞寒珩笑意甚浓,众人只感到阵阵凉意入骨,眼看快进入盛夏的日头怎么如此不得力?
青龙闻言似是一怔,转眼仰天大笑,瞥了一眼瘫坐在桌前的宾客们,“不愧为穆州俞府大公子,死到临头还这么淡定,可惜的是,今日俞府已经被我天狼谷重重包围,目的只有一个,杀了你带走小姑娘。青龙敬重你是条汉子,等会下手时,必然会让你死的痛快。”
“那俞寒珩在此谢过了,有了青龙这句话,在下也知道怎么做了。”
青龙愕然,“怎么做?”
“让你死个痛快。”
青龙狞笑一声,手执长剑冲了过来,嘴里叫嚣着,“老子让你嚷嚷,黄口小儿,竟然敢口吐狂言。”
叶如陌一惊,身子向后躲去,余光瞥向俞寒珩,依旧神情高冷,淡然自若。心里疑道,都这会了,还摆什么酷?杀招呢?还没有出手就成这样了,天狼谷果然是下毒高手,竟想着在人家婚宴上下毒,可见其心之歹毒。
孙管家同样瘫软在一侧,瞪圆了双眸不可置信望向冲入堂内的杀手们,怎么前面一刻还是谈笑风生的熟人、朋友们,下一刻都变的这么可怕了。
“哐当”一声,长剑掉落在地,青龙不可置信地望向面前的俞寒珩。宴席之上,已经有了喊杀之声,青龙瞪圆了眼,眼眸里闪着惊悚,“这…这是怎么回事?”
转瞬间,天狼谷的门人们尽数倒在了血泊之中。
俞寒珩缓缓上前,轻拍了青龙的脸颊,“爷的蚀骨散怎么样?”
手起手落之间已从他脸上轻轻揭下了一张人皮面具,一张陌生的面孔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举坐哗然,虽然腿脚还不能动弹,但是知道性命已无忧,当下便放宽了心,对俞寒珩的本事又高看了一眼。
叶如陌嘴角微勾,为了这个乙醚自己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装病都装得腿都软了,搞得俞寒珩房间里乌烟瘴气。
“蚀骨散?”
叶如陌浅笑,这是她从武侠书上顺便借鉴的一个名字,为了让它更通俗易懂。
“我门的毒药号称天下第二,没人敢称天下第一,他们怎么会没中毒?”青龙结结巴巴,望向突然出现的另一批杀手们。
俞寒珩面色森冷,淡淡回道,“当然是他们没喝,为了请君入瓮,这个局,爷可是布了好久。”
不愧是天狼谷死门的头号杀手,须臾便冷静了下来,“寒爷自视甚高,可惜忘了俞府外前来接应的同门们,有他们在,你想,你们能逃过这一劫。”
俞寒珩冷哼一声,拂袖坐上主位,“这些事就不用青龙操心了,爷自然为他们安排了好去处。不然过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动静?这会可能已经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了。”
青龙脸色苍白,汗如珠下,望向俞寒珩像是大白天里见了鬼,这个婚宴本身就是一个局,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圈套?他想起了门主临行前,往他肩膀上轻拍的那一下,“青龙,此人城府太深,一定要小心行事呀。”
想自己在天狼谷这么多年,从未失过手,今日竟然死得不明不白,自以为胜券在握,不料却是一步步走入别人的棋局里而不自知。
眼眸一闭,心一横,欲咬毒囊自尽,俞寒珩手起指落,已经将他的下巴卸了。
冷哼一声,“带下去。”
刚才还神色冷然的杀手们,一瞬间便成了一些忠实麻溜着的下人,转瞬间,场地里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了,除了少许的空位,根本看不出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激烈的厮杀。
身上的麻醉药已退,宾客们个个腿脚灵活,想起刚才的一幕,纷纷望向正厅里的俞寒珩,心底嘀咕道,今日这场婚宴怕是办不成了,好端端地死了人,还会有心情么?
正想离去,突然,俞寒珩冷哼一声,“继续。”
宾客哗然,只得坐了下来,来时的美好心情尽数褪去,刚才血腥的一幕,历历在目。
但是今日的主角都不在意,自己瞎操什么心,除了佩服他的重口味,只得重新做了下来,哪怕面前的美食嚼之如蜡。
可是叶如陌不干了。
不是说好了,只是为了诱敌吗?
现在敌人都灭了,还要怎样?
“啪”地一声往一旁座位上坐去,头巾随手给仍了。
宾客们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新娘子罢工了?
俞寒珩默不作声,从主位上站了起来,手掌稍使暗力,将叶如陌从座位上带了起来。
叶如陌身子瘦弱,哪是他的对手,轻轻一提便站了起来,脚步踉跄着向俞寒珩胸膛倒去,嘴里蹦出几个字,“你想毁约?”
俞寒珩似是一怔,“王爷都已经傻了,不如我们就将错就错。”
叶如陌咬牙切齿,“你想的美。”见过不要脸的,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两人一拖一拽之间,将厅内宾客看得好生奇怪,这两位新人之间到底是在闹别扭,还是在打情骂俏?
靠近最里侧,一位男子悠闲地拿着面前小酒微抿,自始至终,这一切仿若都没有入过他的眼眸。
俞寒珩眸底生了寒意,附耳说道,“你就不想想那个傻子王爷?”
傻子?他对阿柴他们做了什么?
本想着这次两人同在一条船上,放心把奚辰逸、阿柴和娘亲她们交给他,没想到结果竟然会这样。
叶如陌身子一颤,似是恍了过来,狠狠盯向俞寒珩,“你确定一定要这么做?”
俞寒珩定定地望向叶如陌,嘴里吐出两个字,“刚才才确定,爷有点舍不得了。”眼眸深邃,眉宇间透着一股绝决,仿若面前的叶如陌是他一件胜利品,必须囊入其中。
说罢,重新拾回头巾,给叶如陌盖好,并给了她一个迷人的微笑。
侧目冷哼,“继续。”
如花婆离得最近,两人之间的猫腻她不是很清楚,但是能感觉到,叶如陌不是心甘情愿,那又如何?这样的情况她见的太多了,这姑娘家只要是进了洞房,以后便会老老实实跟着夫家过日子在。
况且,在俞寒珩面前,她是一句话都不敢都说,尤其是见过今日的场面之后,越发噤声了,垂首静候。心底悔恨不已,不该想着这俞府的大红包,只想着快点结束,自己好溜之大吉。
当下只得手脚麻溜点,嘴里呼喊道,“一拜……。”
叶如陌攥紧了手,心底暗道,这次是玩鹰的被鹰琢了眼,本想着俞寒珩对奚辰逸没有一丝不敬,以为他对天下没有野心,一心只想着灭了天狼谷救自己的父亲,真是没想到……,连自己也算计在内。
就算天狼谷没有全数灭去,今日假成亲的任务已经完成,不也逮住一位主位门人了?
门口处,光影斑驳,有人缓步走了进来,暗红色的身影,妖魅般的容颜,气场太过强烈,如花婆这一次没有任何征兆地,自己停了下来。
正厅里,宾客们再次静了下来,眸光再一次齐刷刷地望向门边。
叶如陌掩住头巾下的身子没由头地一颤,心“砰砰”直跳,这次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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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 抢亲
偌大的大堂内,针落可闻,只有皮靴着地“哒哒”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叶如陌屏住呼吸,大红的绸布遮住了双眸,眼前隐约可见的光影里出现了一团黑影,挺拔俊逸,定定地站在自已面前。
透过头巾望向旁侧的俞寒珩,只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掌攥紧了,手背青筋暴起。
叶如陌心底闪过一丝疑惑,刚才还口若悬河,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俞寒珩,怎么也紧张了?
空气里似是流动着一丝令人不安的气氛,连同面前的景物静止了,侍女们都忘了给宾客们斟酒了。如花婆站立旁侧,透过头巾隐约可见她脚穿缎面碎花鞋,正在小心地向后退去,这是正常人在危险来临之前的本能反应。
半晌,俞寒珩向着黑影笑道,“不知王爷驾到,真是有失远迎呀。”
王爷?
叶如陌嘀咕道,哪个王爷?宣王胖多了,也没有这么高。
“本王今日前来是为了带走一个人。”声音低沉略带磁性,带着一丝不容忤逆的威严。
熟悉的音色冲入耳膜,叶如陌瞪圆了眼,怎么可能?自己明明把他送走了。
手掌力道传来,身子不由地靠向了俞寒珩,左手已经被他攥在手里,不能动弹。
心口没由来地“砰砰”直跳,望向面前的黑影竟有一丝手足无措感,他好了,再次面对他,竟是在婚礼上,他是来看笑话的,还是来救自己?
在他心里,自己只是云奚国的福星,无关风月,更无关两人之间的情意。
心底百转千回,仍忍不住掀去盖着的头巾,红绸飘曳,青丝飞扬,一张精心装扮的绝世容颜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纵使在座宾客见过叶如陌的真容了,仍然抵不过这张恍若天人的容颜诱惑,齐刷刷地眸光射了过来。
叶如陌熟视无睹,双眸定定地望向面前。
面前的奚辰逸站在地毯上,背光而立,暗红色的锦衣织金长袍衬的整个人更加雍容华贵,风华绝代,妖魅似的容颜上带着一抹笑意,恍惚间,又像是回到了无名岛上,他提着一只兔子望向自己,轻声问道,醒了?
如此温暖,如此美好,美好的让人感觉不到是真实的。
叶如陌美眸迷离,朱唇微启,“来了?”
这一刻,她盼了多久,只有自己知道,曾多少次撑不下了,看看身侧躺着的奚辰逸,咬咬牙就挺了过去。
奚辰逸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笑意,“来了。”妖魅似的容颜惊诧了众人,低沉略带磁性的声音醉了叶如陌。
两人久久凝视,偌大的厅堂内,针落可闻,仿若此刻,只有两人在这里,周围尽是尘埃,两人便是尘埃里开出的两朵娇艳的花骨朵。
俞寒珩一身喜服在身,有着漠北汉子的血统,高大伟岸,粗狂霸道,冷静如斯,狡黠如狐。奚辰逸妖魅似的容颜,浑然天成的贵气袭绕周身,让人不敢逼视。
都是神一样存在的男子啊,厅堂内宾客们都傻了眼,今日怎么了,大戏一出接着一出,亲到底能否结成,是个未知数。
望向面前俊逸挺拔眸光坚定的奚辰逸,俞寒珩眸底生了寒意。
攥叶如陌的手力道不由得重了几分,许久,开口说道,“府内地方宽敞,人亦繁多,不管王爷找的是谁,来了也是客,请坐下来喝杯喜酒再说。”
门外微风乍起,奚辰逸暗红色的衣襟在风中飘拂,淡淡一笑,“多谢寒爷好意,本王今日前来要带走谁,想必寒爷心里清楚。”
低沉略带磁性的声音传入耳际,叶如陌心底一颤,左手不由地轻甩,想挣脱俞寒珩的束缚,手中力道更甚,叶如陌手臂吃痛,低吟了声。
奚辰逸眸底生了寒意,望向俞寒珩的眼眸里多了几分冷意,“道上人都传寒爷是英雄,想不到也做出这等见不得人之事,实在令人心寒。”
俞寒珩高大伟岸的身子倚在叶如陌身侧,淡淡回道,“王爷哪只眼睛看到寒珩做了见不得人之事?”
叶如陌挣扎了几下,于事无补,低声回道,“强娶民女不就是见不得人之事?”
俞寒珩眼眸挑衅,望向叶如陌,“今日,爷娶你娶定了。”在漠北经营多年,财力、人力都堪上乘,甚至可以说富可敌国,别说一个王爷,就是当今圣上也得忌惮他三分。
这么多年来,虽然没踏入朝堂纷争,漠北的安定自己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劳。
雪莽国、西旭国早已虎视眈眈,如果不是自己,别说连年战争让百姓们挣扎在生死线上,就是云奚国的财力和兵力也不允许。
能坐在今日这个位置上,当然不是一朝一夕的成果或是单纯的运气。叶如陌,他是娶定了。别说是来自一个山野之地王爷看上的野丫头,就是朝廷官宦之女,又能如何?
只是叶如陌福星的身份让她有了一丝恼意,他看中的是叶如陌的人,不是这个身份,有了这个身份只会给他们带来无尽的麻烦。
俞寒珩紧攥叶如陌小手,轻拥着她,场景太过刺眼,奚辰逸眉头微蹙,淡淡回道,“寒爷这段时间待陌儿如何,本王心里知道。只是寒爷可曾想好,陌儿是寒爷能庇佑了的?”
俞寒珩微微一怔,手中的力道更紧了几分,“这点请王爷放心,寒爷竟然娶了心爱的女子,自会好好照顾她。”
“是吗?”奚辰逸冷哼一声。
众人来不及猜测,门外来不及通报,急冲冲地跑进来一个人,神色仓皇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报…寒爷…。”
叶如陌疑道,这不是穆州城里,专门负责赌场事务的冉项?
上一次,两人为了造势,在穆州城里转了大半圈,其间便是陪同俞寒珩接见了冉项,毕竟赌场是俞府主要财源,里面鱼龙混杂,一般人根本不敢惹,他贸然赶来,定然是出了大事。
俞寒珩眉头微蹙,打量着话都说不全的冉项,淡淡回道,“说。”他不是一个不知轻重的人,急冲冲地闯入婚宴现场肯定出了事,心里不知怎么的,“咯噔”了一下。
冉项望向四周,欲言又止。
“说吧。”俞寒珩皱眉,再次说道。
现在的情形,明白人都知道,就算有什么事自然与奚辰逸有关,不然他怎敢一人闯了进来,神情自若,没有十分的把握,会做出这样的事?看来先前真是小瞧他了,果然传言不可信。
冉项顿了顿,身子凑了上来,“寒爷,我们送去漠南的货被劫了下来。”声若蚊蝇,落入一旁叶如陌的耳里,不觉疑道,货?他不是经营穆州城内的各大赌场、妓院,百分之八十的店铺也都是他的?
难道还有比这更重要的生意?
俞寒珩面色沉了沉,低声问道,“怎么回事?”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森冷,蓝色的眸子里隐过一丝盛怒,原本淡定的神情里多了几分狰狞。
这样的俞寒珩明显乱了分寸,是叶如陌从未见过的。
“听回来的兄弟说,有人趁夜端了所有的点,姑娘们也都被带走了。现在上头很急,以为我们从中捣鬼,这一次恐怕有麻烦了。”冉项神情焦急,就算是进来一阵,额角上仍是冷汗涔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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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
叶如陌背脊处陡然升出一股凉意,这只字片语的简短说明,足以证实俞寒珩一直在做的其实是人口贩卖的生意,逼良为娼是他的长项。
而自己一直在与狼共舞。
“你说,要怎样?才能放过我?”俞寒珩未曾回应冉项,反而向着奚辰逸微微一笑。高手过招永远都是这样,谈笑风生中,杀人于无形。
只是态度相比之前,明显有了好转。
“寒爷果然痛快,只是本王要的什么,寒爷自然清楚。”
俞寒珩低叹了声,“天下人做梦也想不到,堂堂王爷竟然为了查实情况,竟然不惜装疯卖傻。事情到了这一步,为了一位女子竟愿放弃唾手可得的机会。寒珩算是输了,但输的心服口服。”恰如其分的话,不但给奚辰逸戴了顶高帽,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台阶下。
叶如陌闻言,白皙的面容上泛起一丝红晕,想起那些与奚辰逸同床共枕的日子,心底泛起一丝甜蜜,更多的是尴尬,毕竟孤男寡女,未经明媒正娶,就睡在了一起。
奚辰逸薄唇微抿,“寒爷见笑了,本王也不过是将错就错。”
将错就错?
这么说,他是最近才醒过来?想想也是,最近一些日子他表现总是怪怪的,说不上什么具体的感觉,那时候忙着想办法诱天狼谷的人出来,也没往其他地方想。
掌心被俞寒珩轻捏了几把,淡淡地力道传了过来,叶如陌能够感觉到,这里面含着太多的不舍和留恋。
奚辰逸悄然立于地毯上,虽然在回应着俞寒珩,但是眸光一直落在叶如陌的身上,温柔的眸光像是屋外的暖阳,包裹着叶如陌周身,一种淡淡的暖意自四肢百骸蔓延上来,让人感到安定舒适。
须臾,手掌被放开了,一瞬间,像是压抑了许久情感得到释放,在众人诧异的眸光里,叶如陌迎了上去,两人双手绞在一起,久久不分开。
大红的礼服,精致的妆容,天仙似是的人儿,站在身袭暗红色锦衣织金长袍的奚辰逸身旁,真是天生一对可人儿,不远处的俞寒珩倒是成了陪衬,这场盛大的婚礼像是为他们两人而设。
一切尽在无言中,如此和谐,如此匹配,天底下再也找不出这样一对神仙眷侣。
“走吧。”奚辰逸浅笑。
“嗯。”叶如陌低头应道,巧笑倩兮,这一刻的她仿若成了一个坠入爱河的小女子,娇羞可人。
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脸,比刚才的她更是美了几分,果然在心爱之人的身边就是不一样,容光焕发。
一旁肥姨从巨大的惊骇中,恍了过来,低叹了一声,原来真是被大公子逼着成亲的。
孙管家显然也惊住了,半晌没回过神来,傻子成了王爷,逃难的野丫头人人争着抢,一时间脑子思绪纷乱,头都痛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耳边传来叶如陌轻柔的声音,“孙管家,麻烦你和凌儿说一声,以后,我再来探望他。”
说罢,在众人诧异的眸光里,从旁侧的食桌上抓起一只烤羊腿咬了一大口,嘴里砸巴了几下,才跟了上去。
众人,“……”三观尽毁。
在众人的注目礼里,两人迈出了俞府。身后,俞寒珩掌心紧攥出血不自知。
—
暮色将至,凉风乍起,薄暮散去,明月清寒如玉盘,寂然无声。
两人出了俞府大门,便远远地望见云鹤等在马车旁。
叶如陌小心肝都跳了出来,提着礼服的衣摆迎了上去,“云鹤,小梅呢?有没有和你一起来?”
云鹤望着叶如陌一身新娘装扮,强忍住内心的惊骇,回道,“回叶姑娘,小梅人已在徐州,在等着我们。”眼眸却一个劲地往奚辰逸身上斜睨去,王爷刚才去抢亲了?
叶如陌返过身,拍了拍奚辰逸的肩膀,眼眸带勾,像是看不够似的,“王爷,谢谢你啊,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一旁的云鹤怔然,没大没小,只有叶如陌才这么肆无忌惮,突然发现,心底没以往那么排斥了。
“陌儿不是该叫我阿逸?”奚辰逸嘴唇微勾,扬起一抹笑意。
叶如陌面色一红,当时奚辰逸摔傻了,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自己便临时给他取了这个名字,没想到他心心念念着。
“这么土气的名字也喜欢?”
“只要是陌儿起的,我都喜欢。”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德性。”心里却美滋滋地,还有什么能比得上这朴实却直白的情话。
两人上了车,云鹤马鞭轻甩,马儿撒开蹄子向着徐州奔去。
身后,俞府孙管家在送客,宾客们一个个面色尴尬,似笑非笑,不知道说什么好,道声恭喜吧,新娘子都跑了,说声安慰吧,又像是在打人家的脸,一场盛大的婚宴便在闹剧中草草地收了场。
—
车厢里,奚辰逸轻拥着叶如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抚她的青丝,“陌儿,让你受苦了。”
叶如陌抬眸,露出狡黠地笑意,“怎么补偿我?”
耳际暖意袭来,低沉略带磁性的声音伴着瘙痒感传了过来,“陌儿说怎么补偿?”
叶如陌心底一颤,“先欠着吧。”
“好。”
车厢外,风声赫赫,睡意袭来,叶如陌靠在奚辰逸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这个怀抱让她感到温暖踏实,有他在,自己只管吃喝便可。
到是徐州时,天色已发白,马车穿过热闹的街市,停在了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前。
院前晨风悠悠,杨柳低垂摇曳,叶如陌下了车跟着奚辰逸走了进去。心里暗自嘀咕,娘亲是和阿柴他们一起到的徐州,才一天时间,怎么说也应该住在客栈里,这厮带自己到这里来干什么?
不过这小院看起来,到是与穆州的小院有几分相似,小了一点,处处透着雅致,一侧连带着菜地。看到菜地,便想起小院里长势正旺的青菜都没来得及吃,心底隐过一丝不悦,好歹是自己花费了心血种下的青菜,纯天然无污染,竟然给浪费了。
怔愣间,两人已经进了小院,上了石阶,来了正厅里。
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在食桌前忙碌着,叶如陌瞪圆了眼,望向面前的人儿,又侧身望向奚辰逸,晨光里,他俊逸的面庞熠熠生辉,两两相望,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
叶如陌口齿不清,“这是…。怎么回事?”
像是做了一个美梦,离开了家,睡醒了又回到了家,只有房子稍许不同。
奚辰逸浅笑,“陌儿可喜欢?”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废话吗?一辈子,能遇到一个默默为你做着一切的人,不多。更何况对方贵为王爷,却愿意为了一位女子做着这些寻常男子都不愿意做的事。
狠狠地点了下头,“喜欢。”揽住奚辰逸的手臂又紧了一些,两人会心一笑,默契十足,俨然是多年的夫妻了。
“知道陌儿不会离开漠北,只有在这里给陌儿置了一套宅子,希望陌儿不要嫌弃它小。”
嫌弃小?怎么会?
这处小院地处幽静,离街市又不远,无论是居家过日子,还是上街吃喝都是方便的紧,更重要的是,不用自己掏银子。
娘亲和吴婶闻声抬眸,望见叶如陌和奚辰逸走了进来,忙迎了上来,“陌儿,你回来了?”
“嗯。”叶如陌浅笑。
望向面前的娘亲和吴婶,两人神情自然,昨日应该没有受什么苦,心底默默地给了奚辰逸点了赞,贴心暖男。
霍氏眼角含泪,拉着叶如陌连藕般白嫩的小手,喉咙哽咽,“陌儿,娘让你受苦了。”这么多年来,自己身子娇弱,没有给孩子们创造好的生活条件,反而因为自己要上漠北寻找丈夫,连累了孩子。
“娘,你说的是什么话,都是一家人。是女儿让娘受苦了。昨日,你们有没有…。”想到俞寒珩的手段,叶如陌没由来地打了个寒颤,心底仍然有一丝不放心。
霍氏打断了叶如陌的话,轻声回道,“陌儿,娘好的紧,都亏了王爷。”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意料,阿柴应了叶如陌的话,携全家来徐州给她取礼服,结果到了徐州半路上遇到埋伏,有人想劫持他们,千钧一发之际,奚辰逸连同赶来的云鹤救了他们。
以前总想着奚辰逸是个傻子,一心想着陌儿能够嫁给对她好的俞府大公子,结果知人知面不知心,事情的发展竟是这样,霍氏眼角斜睨向奚辰逸,眸底闪过一丝羞愧。
门口处,“咚咚”地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伴随着梅子的呼声,“陌儿姐,你回来了。”
还没反应过来,这小妮子已经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拥抱,直抱得叶如陌闯不过气来,嘴里呜咽着,“陌儿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左捏捏右捏捏,看看是否少了什么零件。
那段时间,传言满天飞,版本不计其数,结果就是一个,上天有眼,事出掘坟焚尸,祸星和当朝瑾王爷一同死与非命。一个个说得有板有眼,不信不行。
“真是个傻孩子。”叶如陌叹道,“就算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小梅翻了个白眼,“……”
转眼又兴高采烈地抱着叶如陌转个不停了,这么久没见到陌儿姐,嘴还是一样损人,可见如假包换。
一旁的大妹站在一旁,端庄贤淑,我见犹怜,眼眸望向一旁悄然而立的奚辰逸,腰身微弯施了一礼,“王爷好。”
以前,大姐出去时,总是要自己跟着他,防止他乱跑,那一段时间,他像是一个孩子,自己反而像个大人,不时地纠正他一些不妥的行为。
往事历历在目,仿若昨日。他竟然恢复了神智,成了云奚国瑾王爷,坊间传闻生得天人一般,身后总是跟着大堆女子,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叫人如何能接受?
想起那些肌肤相亲的日子,脸颊没由来地一烫,说是肌肤相亲,其实就是几个人在一起做游戏时,不小心碰了下手背什么的。
奚辰逸微微一笑,“大妹无须多礼,我们都是一家人嘛。”
大妹?一家人?
大妹叶若竹望了一眼和小梅吵闹不休的叶如陌,心底叹了口气,轻声回道,“嗯。”声音里仿若透着一丝惆怅。
吵闹间,早点都已经上好了,一大家子人又像在穆州小院里一样,高高兴兴围在桌前用着早膳。这一次多了两个人,小梅和云鹤。奚辰逸身份恢复了,同一桌用膳,初时大家有点拘谨,没过多久也便习惯了,毕竟和奚辰逸在一起也待了几个月。
门外,人影闪过,望向厅内这怪异的一幕,忍不住瞪圆了眼,强忍着内心的惊骇隐去一旁。王爷是千乘之躯,身份尊贵,怎能与寻常百姓、下人同桌而食,这不是乱了纲常伦理?
房内,笑声阵阵,直入云霄。
用完早膳,吴婶便陪着叶如陌去看给她准备的房间,奚辰逸一直陪着左右,进了房间,吴婶便知趣地告辞而去。
房间内,只剩下两人,叶如陌大红礼服早已换去,这时的她着一身粉色长裙,衬的白皙俏脸愈发迷人,一双秋水翦瞳眸扑闪着,眼眸含情嘴含笑。
望向四周,嘴里连声啧啧,真是比穆州小院里的家具好多了,清一色的梨木雕花,低调奢华,是自己喜欢的风格。
大大的床榻上,四周粉色帷幔飘飘,流苏垂落,浪漫温馨,完全满足了自己的公主情怀,虽然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丫头,做不了真正的公主,做某人的公主也是美美地。
心里美滋滋地,瞧着奚辰逸越发俊了,真想抱住啃上几口。
“陌儿,可喜欢?”
这不是废话吗?叶如陌玉臂一伸,揽上了奚辰逸的腰间,娇嗔道,“喜欢的紧。”神情里满是浓情蜜意。
“那就好,那本王的卧房和穆州一样,设在里间。”
啊?
叶如陌一惊,手臂垂了下来,嘴角喃喃,“这怎么行?”先前和奚辰逸住在一起,是担心他的安全,现在再住在一个通间里,轮到自己担心了。
谁知道,这厮什么时候会爬上自己的床,平时稍微放肆下可以,真的走到那一步,自己还没想好。
别说自己愿意,娘亲也不会允许,在这个朝代,女子未出阁,便和男子搅在一起,传出去是要受尽天下人耻笑的,万一奚辰逸不要自己了,更加没人要了,真是越想越瘆人。
“和你开玩笑的。”奚辰逸轻刮了一下叶如陌的俏鼻,浅笑。
“要你取笑我。”说罢,叶如陌像一只小树懒又缠上了奚辰逸的腰肢,挠着他的胳肢,吵闹着。
门口处,光影斑驳,叶若竹一身鹅黄色的衣裙,上面红梅朵朵,栩栩如新,衬的白皙的脸蛋愈加俏丽,不得不说,大妹也是一个美人胚子,这两年生活好了,小小身段出落得愈加亭亭玉立了。
此时的她立在门口,看到这一幕,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转身想离去。
叶如陌已经从奚辰逸的腰间下来了,轻咳了两声,“大妹,你有什么事?”
叶若竹眼角余光停驻奚辰逸俊逸的脸上,似是不愿离去,朱唇轻启,轻声说道,“大姐,我想来看看你这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叶如陌浅笑,望向房间整齐有致的摆设和门口处悄然而立的大妹,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笑意,“大妹,谢谢你,已经收拾的很好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会和吴妈说,这两日,估计你也累了,就多休息吧。”
叶若竹脚步停驻,似是不愿离去,却有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半晌,悠悠地说道,“大姐,那你也早点休息吧。”说罢,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奚辰逸,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房间内静了下来。
“王爷?”叶如陌轻拥在奚辰逸胸前,轻声唤道。
这一刻的自己,无疑是幸福的,让她不由得想起了那对苦命的鸳鸯。
“叫我阿逸。”
“阿逸。”叶如陌青葱嫩白的手指在奚辰逸胸前,轻轻地划着圈圈。
“嗯。”奚辰逸星眸微眯,似乎很享受这一刻。
“林大人和小青姑娘怎么样了?”
奚辰逸缓缓地睁开双眸,“上次辰河决堤,他们有幸逃了出来,那些舞女们,一个都没有活下来。”
水火无情,那种时候分身乏术,又怎能尽数救下?
两人能活着,已属万幸了。
叶如陌缓了口气,“他们现在在哪里?”
“他们现在离徐州不远,晋州城内。辰河决堤,韩若化名参与了救灾,本可以重新履职或者调至其他职位,但他为了小青放弃了官途,希望能彻底灭了天狼谷,给小青姑娘和自己一个安定的未来。”
奚辰逸低沉略带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简短几句话便把林韩若对小青的用情至深道了出来,引得叶如陌再一次感叹,真是一对情种呀。
晋州、穆州、徐州三座城靠近边疆,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其中穆州离西旭国更近,贸易发达,徐州靠近内陆,安定祥和,晋州靠近雪莽国,地处偏凉。
“他们去那里干什么?”叶如陌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小青姑娘说,天狼谷有可能在周边。”
叶如陌眉头微蹙,低头沉思,天狼谷总部设在这周围也是有可能的,特别是这种三不管地带,鱼龙混杂,对于平空出现的一些陌生面孔习以为常。
再者,山高皇帝远,地方官员一心想着任职期满,回京师享受荣华富贵,对一些事情自然没那么上心,甚至会睁只眼闭只眼,求的不是建功立业,而是平稳度过政期。
边境事务杂乱,邻国向来已野蛮著称,一旦出了什么乱子,引发两国或多国混战,自己不但成了千古罪人,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抱着这种态度治理一方,自然会出些事端,比如让一些门派坐大,而不自知。
“你想怎么做?”竟然奚辰逸和自己提到这个问题,心中自然早有划算。
“天狼谷这次行动失败,士气定然有所回落,与穆州俞府梁子自然结的更大了,以他们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行动风格,绝对会把注意力集中在穆州俞府,这个时候我们前去,抄了他们的老窝。”
奚辰逸眸光炯炯,神情笃定。
“这次行动算不算上我?”
“这……”
叶如陌嗔道,“天狼谷也算是我的仇人,几次都想置我于死地,如果不解决了他们,我的觉都睡不好,又怎好做其他的事?”住在徐州,父亲杳无音信,先去办了这件事也好,人海茫茫无从下手,不急在这一时。
奚辰逸无奈地点了点头,这世上只有一件事让他头痛,便是对叶如陌无计可施。
须臾,叶如陌眉头微蹙,垂首低吟,“不知道我走了之后,娘亲她们在这里是否安全?”
“陌儿,请放心,这房子周围留了许多无极门人,无须担心。”
叶如陌缓了口气,望向奚辰逸的眼眸里多了一份赞赏,谁说古人迂腐,面前这后生可是带活的紧。
直到吃饭,两人一直腻歪着,像是久别重逢的恋人,让人好生羡慕。
小梅和云鹤很识趣,两人有多远,就滚了多远。
晚膳时,饭桌上,叶如陌委婉地提出来,“娘,明日我想和王爷出去有点事。”
霍氏闻言,抬眸,半晌,低声回道,“陌儿,才刚见面你又要出去,娘心里头放心不下。”
叶如陌浅笑,“娘,陌儿已经不小了。”
说罢,伸脚踢了一下奚辰逸,这厮很带活,轻咳了两声,“夫人请放心,这次陌儿出去是与我同行,我定会护她周全,既然来漠北是为了寻人,待在这里,不见得会有什么线索,出去转转或许能找到什么。”
这番话说的很好,一语中的。
霍氏不再反对,嘴角喃喃,“就是和你在一起,才更担心。”声若蚊蝇,隐约可闻。
叶如陌似是一怔,原来娘亲担心的是这个问题。也是,古代女子未曾出阁,就整日和男子厮混在一起,思想再开明的父母也会有想法。
奚辰逸未曾抬头,专心吃着碗里早膳,门外凉风阵阵,叶如陌徒然生出了一番凉意。
古往今来,婚姻讲究的是门当户对,更别说到了是这个朝代的皇家贵胄,联姻便是利益的结盟,自己一个山野丫头又能给对方多少,至于什么福星之说,自己穿越而来,又怎会相信这些鬼神邪说,时间长了没什么动静,自然会穿帮。
更重要的是,皇家最看重的便是开枝散叶,怎会只守着自己一人,想着想着,沸腾的心便慢慢凉却了下去,美味到了嘴里,也是嚼之如蜡,索然无味。
娘亲轻轻一句话落入耳中,真换了有心人,肯定会及时回复。
但是奚辰逸没有,这说明至少在他的心里有顾忌。
“那你过会到娘房里来吧。”霍氏面色凝重,也不顾奚辰逸还在用膳,放下了手中银筷,说罢,便回了房。
“好的,娘。”
叶如陌勉强吃了几口,放下手中银筷追了出去。
大妹叶若竹将几人的表情收纳眸底,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自己性子温顺安静,并不代表形同木偶,早已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与奚辰逸相处了这么久,突然闻讯他是当今瑾王,又是如此的风度翩然,怎能不情根深种。
无奈大姐一直与他走的进,自己没机会,现在在她看来,叶如陌与奚辰逸之间的关系,并非那么牢不可破。
阿柴拿起叶若竹面前的小碗,又给她盛了一碗八宝粥,“大妹,你长个,要多吃点。”
叶若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谢谢阿柴哥。”
阿柴笑得更灿烂了,“只要大妹喜欢。”
小弟撅着嘴,连声嚷嚷,“阿柴哥偏心,只给二姐盛粥。”
阿柴宠溺地拿起小弟面前的小弟,给他也盛了一大碗。
叶若竹眸底生辉,面前的一切视而不见,眼角余光一直斜睨向一旁的奚辰逸。
吴婶在厅堂里忙碌着,将这一切收入眼底,望向一脸兴奋的儿子和春意萌动的叶若竹,心底闪过一丝叹息。
—
晚膳过后,便已到了掌灯时分。
厢房里,烛火摇曳,一大一小两人身影坐于其间,许久,霍氏开口说道,“陌儿,最近一直跑个不停,途中免不了惊吓,倒是让娘亲想起了以往的一些东西。”
叶如陌神情一震,先前有几次想问娘亲这个问题,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后来见娘亲一副神情淡然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像心里藏着多少事的人,这事也就搁下了。
现在?娘亲主动说出来,原来是失忆了。
怔愣间,霍氏已经站起身,伸手一粒一粒解开胸前纽扣,神情里透着一种难以抑制的悸动。
叶如陌眉头微蹙,坐在对面,她搞不清楚娘亲为何当着自己的面解衣裳,但是又不好出声,毕竟娘从来不是莽撞之人。
烛火迷离,映在霍氏脸上,神情晦暗未明,一排纽扣似是解了好久,才见到里面的中衣。
中衣褪去,露出里面吹弹可破的肌肤,别看娘亲生了几个孩子,仍然韵味十足,肤若凝脂,相信原主也是继承了她这么好的基因,才长得如此可人。
中衣一点点褪去,露出了里面吹弹可破的肌肤,叶如陌倒吸了一口凉气,瞪圆了眼不可置信。胸口处一条约拇指宽中指长的疤痕,像一条蜈蚣爬在吹弹可破的肌肤上,徒添了几丝狰狞。
张了张嘴,口齿不清,“娘,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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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古人认为黄昏为吉时,又称“昏礼”。带活,南方方言。
100 初探死亡谷
窗外,月凉如水,残星镶嵌。(.)
叶如陌没由来地打了寒颤,怔愣间,娘亲已经披上了衣裳,缓缓坐了下来。
“陌儿,这条疤痕娘一直没和你说,怕你们担心,现在你长大了,有些事情也该知道了。娘隐约记得,当年是逃避追杀遇到了你父亲,才到了梅花村。”霍氏面色徒转苍白,眉心闪过一丝不适,手扶木桌台面,身子似是支撑不住。
叶如陌一惊,起身扶住娘亲的胳膊,“娘,想不起来别勉强。”
霍氏颤巍巍地说道,“陌儿,娘对不住你。”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滚滚而落。
叶如陌喉咙哽咽,“娘,有些事非我们力所能及,又何必介怀。”晦暗未明的烛火里,叶如陌清卓的面容忽明忽暗,一双明亮的眸子闪着几分坚定。
有那么一瞬,霍氏心底疑惑,面前的陌儿还是小时候那个唯唯诺诺,走路只会低着头的小女孩吗?
―
走出霍氏房间,残月已经爬上了半空。
叶如陌心底唏嘘不已,娘亲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个所以然,从她支离破碎的信息里,也没能发现什么端倪,只是继大悲方丈之后,对于娘亲和自己的身世又多了一团迷雾而已。
微风徐徐,青丝飞扬,奚辰逸俊逸挺拔身子在庭院里悄然而立,衣袂飘飘,叶如陌缓缓走下台阶,身子软软地靠入奚辰逸的胸膛,这一刻的她,很安静。
“怎么了?”奚辰逸抬手拂去叶如陌前额的乱发。
“没什么。”
这一刻,心乱如麻,不知道受了娘亲的影响,还是对于娘亲先前的态度,奚辰逸未作出任何回应。
奚辰逸未再询问,轻揽叶如陌的腰肢,向房间走去,“起风了,早点休息。”
―
翌日,叶如陌与娘亲他们一一告别,并嘱咐阿柴好生照顾吴婶和娘亲她们,此去凶险,小梅也留了下来,磨蹭了好一会才依依不舍地跟着奚辰逸离去。
徐州与晋州路程很近,早上出发,马不停蹄,黄昏时分便到了晋州。
奚辰逸早以派人报了讯,等马车在一座小院前停下来时,林韩若和小青姑娘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两人一身普通百姓装扮,林韩若一身粗布褂子,面容黝黑了不少,多了几分男子气概。
小青姑娘绾着时下妇人流行的发髻,一身粉色衣裙,面纱已去,容光焕发,先前脸上的伤疤已经全部治愈,果然是个天生的丽人,就算是一身粗布衣裳也遮不住绝世容颜。
两人日子过得简单,洋溢在脸上的幸福是可以瞧见的。
见奚辰逸和叶如陌,两人赶紧迎了上来,小青姑娘拉着叶如陌的手,轻声唤道,“叶姑娘。”语气里是满满的尊敬和感激。
叶如陌呵呵一笑,“小青姑娘,现在不寻死觅活了。”
小青姑娘微微一怔,白皙的面容红晕一片,瞥了一眼林韩若,“叶姑娘,果然会取笑人。”其他人都已经习惯了叶如陌一惊一乍的性子,不以为然。
林韩若腼腆地笑了笑,“小青,你别在意,叶姑娘就是这样,习惯就好了。”
“哟,爱情果然能改变一个人。”语气里酸意浓浓。
话音刚落,旁侧,奚辰逸已经走了上前来,伸手拥住了叶如陌,附耳说道,“什么是爱情呀?”语气低沉略带磁性。
心里暖意袭来,叶如陌没由来地俏脸一红,垂首望向揽住腰间骨节分明的大手,“…。不告诉你。”神情骄傲得像只斗胜了的公鸡,任由奚辰逸轻拥着,进了小院。
饭菜早已备好,美食满桌,叶如陌大快朵颐,心情好,吃什么都觉得美味。
饭后,奚辰逸和林韩若两人一起去了书房,小青陪着叶如陌布置了厢房,看还需要些什么东西。眼前的小青姑娘温柔娴淑,俨然一副小家碧玉,想起当日在万花楼,小青姑娘在静默中出场,惊若天人的感觉,仿若昨日。
除了感叹还是感叹,两人放弃人前光环笼罩的生活,选择了平淡,不失为一种明智的选择。
暮色将至,薄雾渐起,小青姑娘陪着自己聊了会天,见天色不早,便嘱咐自己早点歇息,便告辞而去。
叶如陌坐在房内,把玩着桌上古铜古色的烛台,睡意全无。
以后的路到底要怎么走,真的很茫然,身无长技却背负颇多,一个个的疑团待自己去解开,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自己认为值得依靠,貌似现在也只能依靠的人态度并不明朗,两人整日不明不白地在一起。
一个笑容,一个举动,都可以让自己开心,或者情绪低落,没见面的时候想,见面的时候心里纠结。
根据前世二十六年的经验,应该是坠入爱河了。
可是,爱情的道路上,自古以来都是谁先爱上,谁就输了。
见着他今日清晨,娘亲说话时他晦暗未明的态度,叶如陌忍不住心里“咯噔”了一下。恋爱中的女子就是这样,心情起伏不定,就像是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
直到奚辰逸来到厢房里,叶如陌还在神游,对着奚辰逸的俊脸也懒洋洋的,似乎提不起什么劲。
烛火迷离里,奚辰逸俊逸的脸上泛起一层红色的光晕,妖魅似的俊脸蹭了过来,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笑意,“想什么呢?”
“没什么。”叶如陌懒洋洋地应道。
还在自我疗伤,闲人勿扰。
“想不想…。”奚辰逸似是不以为然,或是直接忽略了叶如陌的情绪,轻声说道,语气里杂着一丝调侃。
淡淡的香味从奚辰逸身后传了过来。
烤鸡?
这货也是个没节操的,遇上吃的鼻子比狗还灵,才刚吃了饭多久,这会儿又馋上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忙不迭地站起身,眼眸发亮,“你带了什么来?”
奚辰逸嘴角啜笑,浅笑,身后的手伸了出来,两只油光发亮的烤鸡递了过来。
叶如陌眉眼俱是笑意,真的是烤鸡?
伸手想接过来,奚辰逸又缩了回去。
眼看着烤鸡又离自己而去,叶如陌恨得牙咬咬,这厮什么意思?
正想开口训斥,奚辰逸俊逸的身子已经附了过来,另一只手搂住叶如陌的腰身,一股淡淡地男性体味传了过来,叶如陌心底忍不住微颤,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这厮想以身试法,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胜过这两只烤鸡?
身子依偎在奚辰逸暖暖的胸膛里,春心泛动,叶如陌摸了摸还没有完全消化的肚腹,暗道,如果是这样,你赢了。
正胡思乱想,耳边已经传来奚辰逸低沉略带磁性的声音,“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说罢,不容分说拉起自己便向外走去。
一瞬间,梦想崩塌,原来,这厮凑过来只为了说这句话。
带着一丝不舍,悻悻地推开面前温暖的胸膛,不,应该是奚辰逸说完便离开了自己的耳际,转为拉住自己的小手。
嘴里惊呼,“诶,诶,你要带我去哪里。”
不就是吃两只烤鸡吗?还这么矫情?
手掌被奚辰逸紧攥在手心里,分分钟,人已被他带到了马厩旁,才停了下来。
马厩旁,枯草成堆,马儿安详地在马槽里吃着食料,偶尔传来几声嘶鸣。
叶如陌揉了揉生疼的手腕,怒道,“吃两只烤鸡而已,用不着躲到这里来吧。”顿了顿,望向马厩里遍地马粪,捉狭地笑道,“难不成你想加点料?”
一边嘿嘿地笑道,一边脑补着奚辰逸加料的场景。
虽然知道奚辰逸不会有这么变态的嗜好,但是心里不爽,自然也没有那么好的态度对他。
奚辰逸未曾应道,从马厩里选了一匹身强体健的白马,将叶如陌轻轻一带,人就上了马,奚辰逸轻身一跃,坐在叶如陌的背后,来不及呼喊,马儿已经出了小院,往城内相反西郊一片荒芜之地奔去。
这是来到异世,第一次骑马,身子飘呼呼地,小心肝像是要颠出来了,好在后面有一个人体靠垫,温暖舒适,不至于恐慌至死或翻身下马。
身子缩在奚辰逸的胸膛里,闭上双眸,尖叫声连连,可惜淹没在铮铮马蹄声里,带起黄尘阵阵,不知情的人听来,到以为这姑娘是兴奋得忘乎所以了。
要是有一辆宝马让自己开着,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惜的是,此马非彼马。
胃里翻江倒海,不知过了多久,马儿步子似是缓了下来,耳际风声,似是没有那么冷冽了,叶如陌缓缓地睁开双眸,瞪圆了眼,不可置信地望向前方。
好一个美的让人心颤的地儿啊。
日近黄昏,夕阳染沙,无数道沙石涌起的皱褶如凝固的浪涛,一直延伸到远方金色的地平线,沙坡似水,流沙如泻,大气磅礴。
让人称奇的是,在这广袤的沙漠之中竟然藏着一块巨大的绿洲,周围散落着七个大大小小的湖泊,在这里形成了罕见的美丽又奇异的景观:以一条路为界,一边是连绵不绝一望无际茫茫沙漠,寸草不生,叫人绝望;一边却是水波荡漾,草木葱茏,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截然不同的自然景观在这里完美融合,交相辉映,真叫人叹为观止啊!
脚下,流沙如泻,纤尘不染,让人不忍驻足。
好一阵,叶如陌才磨磨蹭蹭地从马上下来。
选了一处可以视野开阔的地方,一株红柳树下坐了下来,垂柳依依,残阳如血,沙石温暖舒适,美眸微眯,心底舒畅无比。
感叹一声,这时候,要是有一枚美男和一壶好酒就好了。
一侧,某人已经递了一壶酒过来。
这么带活?
叶如陌斜睨过去,奚辰逸一身暗红色的锦衣长袍,衣袂飘飘,俊逸的身形掩在红柳树下,竟有一种异样的和谐。低哼了一声,伸手接了酒瓶过来,看在他颜值这么高的份上,选择暂时原谅。
虽说一路颠簸,但是为了这美景也算是值了。
这货向来是个大大咧咧地角色,这么一番自我洗脑后,整个人又活泛了起来,忙不迭地凑了过去,举起酒瓶与奚辰逸碰了一下,仰头喝下。
美食、美男、美酒当前,怎能辜负如此良辰美景。
一大壶美酒、两只烤鸡腿下肚,思维更是活跃了起来,两人的距离似是越来越近,最后索性依偎在一起了。
天空一碧如洗,叶如陌仰望苍穹,眼神迷离,身子蜷缩在奚辰逸的怀里,微风徐徐带着丝丝凉意拂在脸上,身子的温暖提醒着自己,这一刻的温暖是实实在在的。
心底总有那么一丝恍惚,在质疑它的真实性,只因一切太过美好。
许久,不知是醉了,还是夕阳染红了白皙的脸颊,叶如陌仰着白皙的小脸望向奚辰逸,“我们能在这里待多久?”
圈绕在自己身上的手臂似是紧了紧,耳边传来奚辰逸柔柔地声音,“陌儿想待多久便待多久。”
“我想在这里待一辈子。”语气里泛着酸意,想起京师瑾王府中那些女子,想起传言爱慕他的女子可以从瑾王府一直排到金銮殿上,想起今日清晨……,心底没由来地起了气。
奚辰逸微微一怔,臂力似是更重了几分,叶如陌感到一阵窒息,却又如此美好。
“好,陌儿说是便是。”
叶如陌眸子不由地暗了暗,拿起手中酒瓶仰头喝了一大口,除了附和还是附和,老是不说重点。聪明如他,怎么不知自己所想,为什么装傻?到底他是在逃避什么?
感受到叶如陌的情绪,奚辰逸微微叹了口气,仰头喝了一大口,两人就这样静默着,相拥着,直到残阳褪去,一轮弯月隐现于云层里。
不知不觉,两人的身边已经扔满了酒瓶。
这个时代的白酒都是粮食烧制,相当于后世农家酿制的米酒,纯度不是很高,但是这么多瓶落肚,早已微醺了。
像只小树懒,全身软绵绵地,揽住奚辰逸的脖子,靠在他的胸膛上,嘴角喃喃,“你说,你京师府上是不是住了很多美人?”
奚辰逸嘴角微勾,轻点了一下叶如陌的俏鼻,浅笑,“还没进门,就管起夫君来了?”
“什么夫君?你不是说我只是一个填房丫头吗?”顿了顿,嘴里嘀咕道,“说不定,等着做填房丫头的都可以从徐州排到晋州呢。”
这货还挺记仇的。
“要是你做了填房丫头,那些夫人们不知道会怎么死呢。”
“什么?”
这厮说的自己如同洪水猛兽一般,至于吗?不就是对付天狼谷门人时,使了一招。那种乙醚合成技术,确实是这个朝代的人无法想象的。
“你这么善妒。”奚辰逸浅笑。
“善妒?”
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便叫善妒?爱情是自私的,喜欢的人怎能和别人分享?又不是只种猪,资源稀少,不得不共用。
但是他是一个古人,又何曾明了,后世之人想着古代妻妾成群的日子不可思议,古人又何尝不想着后世之人,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婚姻状态怪异呢。
更何况人家还是一个如假包换的王爷。
强忍住心底的波动,叶如陌尽量声音柔和,给奚辰逸洗脑,“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有一个地方,他们约定爱情的方式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那里的人们生活幸福美满,从来没有什么宫斗、宅斗这些事。”
只有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这句话她生生咽了回去。
“还有这样的地方?”
“当然。”
奚辰逸沉默了,这样的世界是理想,但是现实当中存在吗?别说自己,就算是当今皇上,也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皇后的人选,贵妃的人选,……,哪一个,不是身后利益集团在博弈。
须臾,奚辰逸伸手揽过叶如陌的身上,勾起她的下巴,“陌儿,要是有一日,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不会原谅我?”
对不起的事?难道这厮,真的想享尽齐人之福?
叶如陌抬眸望去,月色如水,洒在奚辰逸俊逸的面容上,他如妖似魅的面容上似是凝重肃然,眼眸一动不动地望向叶如陌,像是想从她嘴里听到些什么。
心里疑道,这个老古董竟然被自己说两句话便讲通了?
莫不是京师瑾王府里真的金屋藏了娇,先向自己道歉了事?
叶如陌撇了撇嘴,“我又没说一定要嫁给你,何来原谅一说?”
奚辰逸叹了口气,沉默了。
叶如陌叹了口气,别说他机灵,在这个问题上真是拧不清,在自己没有遇到他之前,有个别侍妾现在又能怎样?在这个朝代,像他这么年纪的男子早已是儿女成群,更别说是皇室贵胄。
“看你表现吧。”
心里想着,到时自己入了府,他要是带活点,妥善解决好这些事也就算了。
奚辰逸眼眸泛光,“这么说,还有机会?”
“嗯,暂时判无期,死刑与否看表现。”
这么说了几句,气氛顿时活跃了起来,两人又嬉嬉闹闹地吵了一阵,起身准备回去。
月凉如水,洒在一望无际的荒漠里,两人不似来时的匆忙,任凭马儿向着来时的方向缓步而去,叶如陌倚在奚辰逸的胸膛里,银光皑皑,两人的身影落在如泻的黄沙上,温暖惬意。
这一刻的叶如陌,无疑是幸福的。
她美眸微眯,酒意未曾散去,像奚辰逸一样,信马由缰,不问来路,不问去处,有他的地方,便觉得安生。
两人不曾言语,享受这一刻的安宁,沙石不时发出“瑟瑟”地声音,在这月夜里,凑着一首首美妙的歌曲。
等到了小院时,叶如陌小小的身子已经倚在奚辰逸怀里睡了过去,奚辰逸小心翼翼地将叶如陌抱入怀里,任由等候已久的云鹤将马牵入马厩。
到了厢房里,又给她把鞋袜、外衣褪去,放入床榻上,盖好被子,才转身出来。
所有事情都是亲力亲为,外面的云鹤一惊一乍,这是怎么回事?
王爷什么时候这么体贴入微了?莫名地有了一丝头痛,这样下去,京师爱慕他的女子何止从瑾王府排到金銮殿上,简直可以绕云奚国边疆线一圈了,那自己的麻烦不是更多了,想起那些收拾烂摊子的日子,简直令人抓狂,一个个哭着喊着要入了瑾王府,做牛做马、丫头、填房丫头都行,哪怕王爷名声如此臭。
翌日清晨,叶如陌在门外的鸟鸣雀跃里,缓缓睁开了眼,发现自己睡在小青姑娘给自己准备的房间里,脑袋沉沉,醉意已褪,后遗症还在。
想着昨晚与奚辰逸出去看大漠黄昏景致,后来两人喝嗨了,坐在马背上摇摇晃晃,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心底闪过一丝懊恼。
正神游天外,门外已经响起小青姑娘的敲门声,“叶姑娘,醒了没有?”言语里透着一丝关心。
叶如陌应声起了床,打开门。
屋外,暖阳高照,阳光晃眼,叶如陌揉了揉双眸,好一阵才适应过来。心底苦笑,原来自己睡了这么久?
小青姑娘端着早点,笑盈盈地走了进来,“叶姑娘,你终于醒了?昨夜睡的可好?”
叶如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下糗大了,看样子昨夜醉酒大家都知道了,难怪大清早的,小青姑娘亲自过来问候。
怔愣间,小青姑娘已经把粥点放了下俩,轻声说道,“叶姑娘,这是王爷特意交代,给叶姑娘准备的醒酒提神粥。”顿了顿,轻声说道,“叶姑娘真是好福气,王爷对姑娘这么细心,真是姑娘良人也。”
叶如陌扶额,这个大嘴巴。
不过这话她爱听,只是这厮怎么不自己来?难道不好意思入闺房?
怎么会呢?两个都一起睡了那么久?难道他脑子恢复后,想不起来了,那自己不是亏大了,逮着机会,自己得好好问问。
嘴角撇了撇,望向面前沉浸在幸福里的小青姑娘,半晌幽幽地说道,“再好,也比不过林大人哪。”确实,人家放弃了大好的前程和那么多仰慕者,不顾生命危险,守着从天狼谷门人手里逃出来的小青姑娘,这份情义可是千金可比?
小青嘴角微勾,带起一抹浅笑,“不管以后怎样,这辈子,我是知足了。”神情里,却是充满了无奈。
没由来地,一丝伤感涌上了叶如陌的心头,天狼谷一日不除,在世上还不知得害多少人。
两人在房内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直到叶如陌收拾清楚,穿戴整齐,用了早膳,两人才走了出去。
门外,艳阳高照,鸟鸣雀跃。
在这个朝代,无需担心什么污染之类的,自然鸟雀多了去了,抬眸望去,绿树成荫,移步换景,好生惬意。
今日,叶如陌穿了一身粉色的衣裙,衬的整个人愈发的娇嫩可人,微风徐徐,衣袂飘飘,两人就这样走着,直到遇到从正厅里出来的两人。
见着叶如陌,奚辰逸明显一愣,眼里掩饰不住的宠溺浮了上来,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掌握住叶如陌的小手,“醒了?”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废话?人都站在这里了。
“嗯,还活着。”
旁边的小青姑娘微微一怔,上前来,腰身微弯施了一礼,眉眼带笑,“王爷,叶姑娘将茅根粥喝完了,还嚷嚷着想多喝两碗。”
叶如陌扶额,这是什么情况?只不过觉得肚子饿了,喝得兴起,多说了句话而已。
不知道有种爱,叫做相爱相杀么?
况且,自己下了那么大的血本,都醉得不省人事了,这厮硬是没说清楚,给自己一个交代。
不知什么时候,林韩若和小青已经离去,回廊上只留下了两人,一般这种情况,云鹤也会有多远滚多远,不想在这里污了王爷的眼眸。
他知道,在王爷眼里,有叶如陌的地方便是美景,其他的都只是美景里多余的。
“吃饱了没有?”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诱惑,让人忍不住联想翩翩。暗红色的织锦长袍,俊逸修长的身形,妖魅似的容颜,无一不透着男子的魅力。
有那么一瞬,叶如陌真的不是很明白,奚辰逸以前的那些传闻是怎么来的?
事实证明,流言不可信。
之所以这样,要么是另有所图,故意为之,要么是有人泼脏水,总之本人与流言背道而驰。
“吃饱了。”叶如陌低唔了一声,在这样的奚辰逸面前,真是毫无免疫力。
也是,人家暂时也没有犯什么原则性的大问题。
再一次证明,颜值高得到的同情心也多。
“既然这样,我们就早点出发,根据小青姑娘所说和我们收集的情报,天狼谷总部很有可能就在漠北。无极门已经将漠北地区翻了个底朝天,只有一处地方没有去,死亡谷。那一处杳无人烟,地面上尸骨林立,传说有进无出,久而久之恐惧感深入人心,没人敢去了。”奚辰逸手扶叶如陌双肩,神情淡定,轻声说道。
这么古怪的地方?
叶如陌心底没由来地一颤,这么快,还想着多秀几天恩爱呢。
怔愣间,林韩若和小青姑娘已经收拾好,拎着一个大包袱走了出来,两人也进房换了寻常行商衣物。
再出来时,都像是变了一个人,脸上污渍随处可见。
牵着手里的骆驼和马匹,成堆的货物压在骆驼上,远远望去,俨然一行从内陆风尘仆仆赶过来的商旅。
奚辰逸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笑意,“走吧,今日,我们去探一下死亡谷。”
易装后的他,换上一身寻常蓝色粗布褂子,脸上抹了些锅底,显得肤色黝黑了些,嘴唇上沾了少许八字胡须,一下子从翩翩公子变成了粗壮汉子,眉宇间的英气依旧未改,惹人心醉。
叶如陌跳起身,忍不住捏了一下他的胡须,没想到还挺牢的,免不了又是一番嬉笑吵闹,也算是冲淡了些,随之而来的恐惧。
出了门口,远远地便瞧见那里停着一溜烟的马匹和骆驼,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一旁,神情恭敬,像是静候已久。
无极门门主?叶如陌疑道,难怪奚辰逸这么淡定,一路而来,定是无极门都已给他打好了基础。
都说天狼谷神出鬼没,无极门又何尝不是?
按照先前和林韩若的思路,为了不打草惊蛇,一行人直接以行商的身份进入死亡谷,毕竟沙漠无情,在风雨里迷失方向的情况,是很常见的。
上午出发,有了门主的带路,一切似是变得很顺利,为了配合那些走路慢腾腾的骆驼,马队很慢。日头太毒,蒸烤得人发晕,旋风阵阵,卷起黄沙如烟,打着转在沙漠上飞跑。
初时,叶如陌走走停停还有心情欣赏沿途的美景,啧啧声不停。最后,连讲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路上马不停蹄,除了沿途的补给,为了保持体力很少说话,晌午已过,大漠里风起了,不似先前蒸包子似的,现烤,也暗暗地松了口气。
突然,一侧,门主嘶哑地声音传了过来,“快看,死亡谷,到了。”
叶如陌循声望去,沙丘似的沙漠里平空出现了一条通道,与先前所见波浪似的沙丘截然不同,两边沙石成墙,像是一条天然屏障,挡去了周围的沙尘暴,通道口上隐约可见森森白骨,触目惊心,惊悚骇人。
死亡谷?
101 迷失
落日的余晖给沙漠涂上了一层红色,灼人的热气在慢慢消散,取而代之是徐徐拉开的昏暗的天幕,把整个沙漠都笼罩了。(.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走了这么久,终于听到门主冷月开口说了句话,只不过这话太过惊悚。
原本身心疲惫的人们骤然提高了警惕,死亡谷,连同天狼谷魔鬼一样的存在,叫人如何不生出警戒之心。
脚步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远远望去,就像是沙漠里一群迷路的商旅突然望见了前面的防风沙石墙,正迟疑着是否过去歇息。
天然屏障突兀地立在波浪起伏的沙丘里,落日余晖,残阳如血,徒增了几分苍凉和悲壮。
“快看。”林韩若声音里透着一丝兴奋,手指前方。
紧攥的心口因这一声,徒增了几分欢喜,大家顺着林韩若所指方向望去,通道左侧天然屏障的正前方,是一片小小的绿洲。
大家面色一缓,心情欢畅,脚步快了起来。
走了一整天,目及之处,遍地黄沙,大漠荒凉所带来的新鲜感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审美疲劳,蓦然见到一片绿洲,仿若久别家乡的人,突然在异地见到亲人,那种内心狂喜,无法用言语描绘。
一瞬间,似是身体所有的潜能都用了上来,特别是云鹤几乎是甩开膀子往前奔去,叶如陌也不甘落后,往后面追了过去。
为了防止沙尘烫伤脚底,穿着厚厚的皮靴,都快把脚给硌伤了,脸上蒙着层层的防沙面巾,快把人给憋死了,真想一把跳入清水里,将这些东西取下来,好好地洗上一番。
连蹦带跳,面露欣喜,脚步踉跄,是这群人的真实写照。
冷月在整理行装,奚辰逸脚步停驻,抬眸,望向死亡谷方向,俊逸的脸上戴着防沙面巾,表情晦暗未明,一身普通的行商布衣,仍然掩饰不住与生俱来的贵气威严,不是领队胜似领队。
―
这是一片不大的绿洲,一汪清泉清澈见底,周围红柳依依,给这广袤无边的沙海平添了一种别样的风情。
清水边,林韩若双眸闪着异光,俯下身捧起清水正想往嘴里去。
突然,叶如陌一声冷哼,“慢着。”声音隐着一丝惊慌,落入每个人的耳里,也把冷月和奚辰逸引了过来。
错愕间,林韩若抬眸,迎向叶如陌惊恐的眸子,疑道,“叶姑娘,怎么了?”
“别喝,水有问题。”
水有问题?
林韩若、云鹤和小青姑娘闻言,向四周望去,绿木成荫,和风习习,林木沙沙作响,一片生机盎然之象。
怎么会有问题?
云鹤与叶如陌接触多,见识过她的做事手法,知道她平时大大咧咧,但是做起事来还是有板有眼,当下,停下了手中饮水的动作,望了过来。
“你们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同?”
不同?
三人闻言,再次望向四周,和面前清澈见底的水,纷纷摇头,表示不知。
这时,冷月和奚辰逸已经走了过来。
叶如陌负手而立,抬眸,望向四周,“难道你们没有觉得这片绿洲太过诡异,一般说来,沙漠里这种绿洲相当少见。”
云鹤和林韩若纷纷点头,确实,走了快一整日,也就见着这片绿洲,要不怎么会像是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
“沙漠里,自有一套生态系统,通俗来讲,就是各种依附这片沙漠存活的动物,你们说,它们需要水吗?为什么这里不见半只动物,哪怕是蜥蜴。”
蜥蜴是沙漠里最常见的一种动物,几乎随处可见。
众人似懂非懂,背脊处徒然升出一番凉意,望向四周,风声赫赫,枝柳摇曳,不曾听到半点虫鸣声,周围死寂一般。
水,清澈见底,定睛望去,未曾见到半尾小鱼,或是其它生命迹象。
林韩若倒吸了一口凉气,刚才不是叶如陌叫住自己,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谁也预料不到,或许喝上一口水,就一命呜呼了也说不定。
一侧的奚辰逸,抬眸望向叶如陌,眸光里多了几分欣赏。
叶如陌浑然不觉,眉头紧蹙,总觉得这里面有一些什么蹊跷,但是一时想不起来。
云鹤和林韩若悻悻地站起身,从骆驼上解下水袋,倒出一点水洗净了刚才沾了泉水的手,脸上露出一丝不悦,空欢喜一场,还连带着耗损了原本不多的饮用水。
沙漠的天气,就像是孩子的脸,原本好好的天色,突然间远处似是灰蒙蒙一片了,风声鹤戾,刮的人脸上生疼,旁边的骆驼跪了下去。
“不好,沙尘暴要来了。”冷月一声疾呼,已经返回紧攥马匹缰绳,驱赶着骆驼重新起行。
沙尘暴?
叶如陌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身子往奚辰逸靠去,从来没有经历过,在自己的印象里,威力仅次于海啸、地震。
就算死,身边拉着个俊王爷陪葬也不错,说不定后世考古学者发现了,还得将两人编出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奚辰逸感受到叶如陌的紧张,握住了她的小手,一股温暖自手心传来,心安定了不少,侧目望向奚辰逸,防风面纱下,他的表情晦暗未明。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配合着冷月驱赶着骆驼。
林韩若拉着小青姑娘急急赶了过来,“我们现在去哪里?”
“去防风沙石墙。”风声凌冽,冷月面纱飘扬,高声喊道。
林韩若来不及系上防沙面纱的脸上顿是臭臭的,这不是说,现在就要进入死亡谷?说好的,今日只是前来初探情况虚实,不料还刚开始便来了沙尘暴,如果不是沙漠的天气非人力可扭转,真的怀疑是不是死亡谷的神秘力量在作祟。
来了晋州这么久,一直在暗地里调查天狼谷,自然对这周围的情况有所了解,死亡谷向来没人敢去,偶尔有商旅不小心进入里面,都是有去无回。
久而久之,大家广为流传的几个版本里,就有里面住个恶魔或邪灵之说,进去的人自然是冲撞了这些恶魔或邪灵,才会落得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周围的游牧民族向来以胆大著称,但是对于死亡谷,别说是一探究竟,就是平时聊天时,都小心谨慎,生怕冲撞了神灵,惹来杀身之祸。
原来晋州城里,有个胆大的汉子自恃对沙漠了如指掌,人称“三猛子”,技高人胆大与人打赌,只身进入死亡谷,侥幸活着回来,说是自己在那里见着一些人,身手矫健,没过几天,便在家中无缘无故跳井身亡,至于他原来说过的那些话,人人只当是惊吓过度的胡话。
自己是一介书生,平时擅长于舞文弄字,这一次为了小青也是铤而走险,只是心里仍有一丝害怕。
狂风席卷着沙石扑面而来,来不及过多思考,林韩若攥紧了小青的手,随着大家向着防风墙而去,如果真有什么不测,也是好的,至少与小青死在一起。
通道口看似平整,但是路上人的尸骨和鸟兽尸骨遍地都是,怵目惊心,让人望而生畏,但是沙尘暴已经尾随而至,横竖都是一死,不如进去碰碰运气。
就这样,一行人蒙着头冲了进去,风声赫赫,沙尘骤起,能见度已经不高,大家估摸着,向前奔去,好不容易到了防风沙石墙下,都长吁了一口气。
个个争相抖着身上、防沙面纱上的黄沙,蹲在防风沙石墙下。
奚辰逸也丢弃了往日的斯文与优雅,保命要紧,只是身边紧攥的那只小手依旧没有放开。两人紧紧拥在一起,头顶披着奚辰逸的披风。
披风外,飞沙走石,风过处犹如鬼哭狼嚎。披风内,温暖舒适。两个有心人静静地拥在一起,确切来讲,是叶如陌瘦弱的身子钻进了奚辰逸温暖的胸膛里,难得这么放肆地享受这个温暖的怀抱。
环境如此恶劣,这一刻,竟生出了岁月静好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风渐渐停了,声音似是小了许多。
叶如陌从披风里小心翼翼地伸出头望向四周,黄沙弥漫,灰蒙蒙的一片,不远处似是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心“咯噔”一跳,黑影已经不见了。
揉了揉眼睛,眼前除了漫天飞舞的黄沙,还是黄沙。
难道自己看错了?
一旁的云鹤他们个个从衣服下伸出了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嘴里骂骂咧咧。
叶如陌瞪圆了眼,这些人平时不是斯文的紧,怎么也会发牢骚?
怔愣间,冷月再次开口,“爷,今日,怕是回不去了了,天色已晚,沙尘暴刚过,能见度还是很低,如果强行回去,只怕在路上迷了,后果就不堪设想。”
奚辰逸倒是应得爽快,“既然如此,你就看着办吧。”
一旁的云鹤愁眉苦脸的,望向周围望不见边的沙尘,里面死寂沉沉的死亡谷,故作哭诉状,“爷,今晚真要住这里?”
“你要回去?那就不送了。”叶如陌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
云鹤,“……”
这姑娘,说话完全不经大脑思考,就算主子没被他气死,总有一天,自己也会被他气死。
沙漠,白昼温差大,白天地表最高温度可达50摄氏度以上,一个鸡蛋放入沙尘里可以被烫熟,晚上却极冷,最低温度在零摄氏度以下。这种极端的天气,对于瓜果来说极易储藏糖分,可苦了这些必须在沙漠里过夜的人。
自从决定要在沙漠里过夜,云鹤和冷月便开始忙绿起来,两人在靠近防风墙不远处的地方,准备挖了一个足够六个人待的沙坑,好在冷月准备齐全,沙漠又松软,奚辰逸在一旁盯着,两人拿起铁锹甩开膀子干,没多久,坑便成型了。
自从看到了那个黑影,叶如陌一直心里发毛,纠结着要不要告诉奚辰逸,又担心是自己眼花看错了,真是这样还会引起几个人的判断错误。
神游天外间,身子已经被奚辰逸带起入了地表坑。果然,身子顿时暖和多了。
几个人坑里吃着东西,身上盖着毛毯,除了身上脏兮兮的以外,也没感觉其他地方受了多大的委屈。
依旧与奚辰逸抱在一起,只是场面过于怪异,两个穿着平常的小子这样暧昧的抱在一起,难免让人生出一些异样的想法,只是这里的人都习以为常,自然没有人生出芥蒂。
坑外,西风凛冽,呼啸而过。坑里,温暖如初。
让叶如陌对冷月的本事多了一分赞赏,当然,如果冷月知道叶如陌的想法,肯定会急的跳起来,堂堂无极门门主,稀松平常的挖个坑,竟然收获了一粉丝,这不是对他的赞赏,而是对他的耻辱。
窝在奚辰逸温暖的怀抱里,回想着穿到异世后,这一路走来惊险万分,如果不是奚辰逸在身边,自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想到这里,圈住奚辰逸腰身的手臂紧了紧,奚辰逸低头在自己的额头上印上轻轻一吻,动作极其轻柔,又饱含情感。叶如陌抬眸,浅笑,两人就这样深情相望,许久。
直到,坑外沙尘尽数褪去,天空中恢复了一碧如洗的样子,周围的视线明朗了许多。
大坑里,林韩若和小青姑娘紧紧拥在角落里,云鹤和冷月警觉地在坑外轮流置换,为大家能够安稳地睡个好觉,保驾护航。
清晨,叶如陌在瑟瑟风声中醒了过来,仍然发现自己身子蜷缩在奚辰逸的怀里,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愧疚,站了起来,望向四周,通道里,除了两边沙石防风墙,倒没有其它的特别之处。
通道一直向里延伸而去,里面是一个个沙丘,与来时所见的沙漠相比,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就是死亡谷?让人闻风丧胆的死亡谷?
清晨,太阳从太平线上升了起来,洒在荒凉的大漠里,视线愈见明朗。
叶如陌从坑里爬了出来,站在通道口上,屏息望去,偌大的通道上,白骨累累,比起昨夜,似是更加令人惊悚。
有些是头骨露了出来,有些被昨夜沙尘暴卷起的黄沙遮住了头骨,森森腿骨独留在外面,还有一些风干了的尸身,面目狰狞,仿若诉说着一个凄凉的故事。
对于这些尸骨和干尸,叶如陌并不陌生,也没有多少恐惧感。前世学医时,免不接触这些东西,只不过那是实验室,这些东西对学生们来说都是标本。
同样的东西,场景置换,感觉就完全不用样了。
就像是明知道这些人都是死于非命,还有闲情优哉游哉,欣赏这些大自然馈赠的标本吗?
强忍住内心的惊骇,叶如陌走过去,蹲了下去,用枯枝拨弄着面前的一具被风吹干了的干尸,这是一具成年男子的干尸,从干尸风干的程度来看,应该死了没多久。
没过多久,干尸胸前的黄沙尽数褪去,整个尸身露了出来,叶如陌仔细查看着,突然,颈部一处小小的刀伤引起了叶如陌的注意,吆喝着,“快来看。”
闻言,奚辰逸、冷月和云鹤快速起身奔了过来,看他们面容憔悴的样子,就知道昨夜定是没睡好。
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面前的干尸,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干尸颈部有一道不太明显的刀口,时过境迁,肌肉风干,不是专业人士根本看不出来。但是习武之人一样看出,这就是致命的伤口,明显是一刀致命。
干尸拳头拧紧,隐约可见骨节分明,看握拳的动作,就知道是个习武之人,居然是一刀毙命,可见对手的武功惊人。
叶如陌又快速地挪向其它的干尸和尸骨,仔细查这些尸身和尸骨,望向空无一人的四周,半晌低声叹了道,“爷,这里实在是诡异,应该来讲,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激斗,有些尸身身上有不同程度的刀伤或剑伤。但是也有些死得蹊跷,全身无伤,包活一些动物的尸身,如果猜的没错,这些尸身都是从绿洲旁移过来的。”
奚辰逸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叶如陌继续侃侃而谈,“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些人意在制造一些恐怖的氛围,让人对死亡谷更加忌惮,而绿洲则是第一个陷阱。”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面面相觑。
这么说?接下来,会有更大的考验。
人人面色凝重,望向面前的奚辰逸。
奚辰逸嘴角微勾,带出一抹笑意,望向死亡谷内波浪似的沙丘,轻声说道,“既来之则安之,死亡谷一日不破除笼罩在这上空的阴影,便会有更多的人惨死。”
微风徐徐,衣袂飘飘,奚辰逸俊逸的面容在防沙尘面纱下隐约可见,深邃的眼眸里闪着一丝坚定,与生俱来的威严,一时间大家都有点受感染了,情绪高涨了许多。
快速地整理了行装,吃了一些干粮和水,便向通道里面走去。嘴里一直骂骂咧咧,“这是什么鬼天气,索性老子换条道算了。”
不知道的人,真以为这些人是迷了路,这下子是破罐子破摔,直接往防风墙里面走去,希望能有机会遇到奇迹增加补给走出沙漠,毕竟在沙漠走了这么久,粮和水都快要断了。
日头渐渐上来了,脚底沙子温度也跟着上来了,有了昨日的经验,叶如陌紧闭着嘴巴,不再说话,脚步踉跄,高低不平地向前走去。
看似不远的路程却走了半个时辰,一行人终于到了死亡谷的正路口,里面是连绵起伏的沙丘,偶尔微风刮过,沙丘上扬起阵阵黄尘,徒增了一种悲壮凄凉的感觉。
可惜的是,一行人里没有一个人有心思欣赏。
望向面前森森白骨,脚步停了下来。
“爷,现在怎么办?”云鹤开口问道。
奚辰逸紧皱眉头,不语,眼眸望向一旁的冷月。
冷月轻声回道,“爷,这应该是死亡谷的必经之路,听闻这里进去后,就会遭遇鬼打墙,随便怎么走都出不了这片沙丘。”
“你怎么看?”奚辰逸不可置否,淡淡回道。
冷月附耳低声回道,“爷,那些所谓货物也都是补给,加上准备齐全,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可以在安全返回。”
“好,出发。”说罢,人已经向着沙丘里走去。
身后,一声呦呵声传来,大家也赶着马和骆驼跟了上去。
沿路上,云鹤和冷月不时地从包袱内拿出一些树杆,顶端包裹着一些红绸,在一片黄沙成海的沙漠里显得格外刺眼。
叶如陌暗自嘀咕道,难怪这么淡定,原来是早有准备。
趁着日头不是很毒辣,大家抓紧时间向里走去,一路上紧赶慢赶,走了许久,目及之处,黄沙铺天盖地,并没有见着什么特别的地方。
一排排的红绸木杆像是一个个忠诚的小兵,给了大家安全感。
不知道,走了多久,翻了多少座沙丘,人亦走疲了。
奚辰逸开口说道,“停下来,休息下。”
叶如陌闻言,立马在背风阴暗处,不顾地表温度,跪坐了下去。
沙漠的中午,日头最毒,晒在沙丘上,地表温度最高可以达到60°以上,再走下去,身体水分会大量流失,人容易中暑,在这种没有救助条件的地方,很容易发生危险。
当然古人没有这么多的理论知识来解释,只是知道到了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会严格老辈人流传下来的规矩。
奚辰逸紧挨着叶如陌,握住她的小手,“累了吗?”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废话吗?
不过看在这厮这么体贴的份上,不想打击军心,淡然一笑,“还好。”
把一旁苦着脸的云鹤看呆了,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有心思笑得出来。
许久,靠在奚辰逸宽阔的胸膛里,手指在他的胸膛上划着圈圈,幽幽地问道,“如果这一次,有什么三长两短,怎么办?”此次沙漠之行,别说是天狼谷带来的死亡威胁,就算是死亡谷也是危险重重,看着那森森白骨便知道,随时都有可能丧命。
不过真的到了如此境地,心态倒是坦然了许多,横竖都是一死,死在心爱的人身边不失为一件幸事。
搂在叶如陌腰间的手紧了紧,耳边传来奚辰逸低沉略带磁性的嗓音,“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热浪滚滚,奚辰逸朴实的话语像是一道清凉的风吹了过来,原本躁动不安的心徒然静了下来。
走了这么久的沙路,着实累了,眼皮沉沉,不听使唤,依偎着奚辰逸甜甜地睡了过去。
睡梦里,仿若回到了无名岛上与奚辰逸棺材里唇齿相依的情景,心里是满满的幸福。
等奚辰逸叫醒自己时,嘴角还啜着笑,抬眸,望向一碧如洗的天空,偶有老鹰飞过,太阳不似先前那么毒辣,体力也恢复了不少。
大家都喝了点水,兴致高涨了不少,继续往前走。
如果可以,叶如陌真想高歌一首了,身后,云鹤连连摇头,在沙漠里走了一天一夜,竟然还有这么好的精神,可以把这些归功于王爷在身边吗?
爱情的力量真伟大呀。
突然,走在前头的云鹤发出一声惊呼,“爷,快来看。”声音里透着一丝惊恐,这不像是平时的云鹤,做为奚辰逸的贴身侍卫,自然是有几分本事,遇事也比常人镇定许多。
能有什么事让他惊慌失措?
大家腾地围了过去,叶如陌和小青姑娘也从骆驼上麻溜地下来了,钻进了大家围在一起的圈子里。
云鹤戴着防沙面纱的脸上,神情晦暗未明,眼眸里露出一丝惊恐,手指面前的木杆红绸,手指发颤,惊悚道,“爷,你看,这是…。怎么回事?”因为太过惊骇,以至于话都说不清楚了。
叶如陌眉头微蹙,循声望去,面色徒转苍白,背脊处升出了一股凉意。
什么时候又走回来了?
往四周望去,成排的木杆红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成了一个圆圈,大家走了这么久,竟然是在原地打圈。
一阵倒吸凉气声,冷月腾地拿出手中的指南针,放在日头下打量,指南针失灵了?
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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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别字先上传后改哦~
102 密室遇险
“司南失灵了?”云鹤眉头微蹙,身子凑了过去。
??奚晨逸薄唇紧抿,沉默不语。
叶如陌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指南针上的磁勺子在罗盘上摇摆不定。
强磁场?
这些原理在前世无非就是简单的知识,但是在这个朝代就不一样了。
果然,云鹤脸刷地白了,支支吾吾,“这…我们不是真的惹火了死亡谷的魔鬼了?连司南也无缘无故失灵了?”
跟在王爷面前多少年了?都记不清多少次出生入死,徘徊在死亡边缘,但是今日这种诡异的情况以往从未遇到过。
背脊处徒然升起一股凉意。
如果可以跑,估计大家拔腿就跑了,只是茫茫沙海,如何逃?
一时间,大家齐刷刷地盯向指南针静了下来,针落可闻,空气里蔓延着一丝令人不安的气氛。
“啪”地一声,汗珠滴了下来,落在沙石上,清晰可闻。
“大家无须紧张。”
彷徨间,叶如陌清咳了两声,站了出来,语气淡然,像是刚才发生了什么,她全然不知情。
云鹤瞪圆了眼,望向叶如陌,心里嘀咕道,真是无知者无畏。知道死亡谷是什么地方吗?
当然,这次围绕天狼谷和死亡谷的调查都是悄悄展开的,叶姑娘不知道其中利害关系可以理解,只是她讲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时间,大家的眸光又纷纷投上了叶如陌。
奚晨逸眸色沉沉,望向叶如陌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兴味。
“指南针上面的勺子是磁铁所做,遇到强磁场时便会失灵。”
“强磁场?”林韩若挠头,做为云溪国第一才子,在叶如陌面前,他真有一种随时想抓狂的感觉。
叶如陌同情地瞥了一眼林韩若,这个朝代的才子都是一些饱读诗书的学子,对于这些充满科学指导性的知识又如何知道?
不过话说回来,要自己去念那些文邹邹的诗句,也如同老牛钻狗洞—难通过。
“也就是说,在这附近或者地下有磁铁矿,磁场混乱,指南针自然失效了。”
“哦。”云鹤长吁了一口气。
指南针这种说辞可以明白,其它不是很明白,但是看大家的神情似是危险已经解除,或者司南失灵本就与魔鬼一说无关。
“现在只能另想办法了。”低沉略带磁性的声音自耳边传了过来。
“看。”云鹤手指木杆红绸旁,一声惊呼。
本已平复下来的心情猛不丁地被这一声断喝,又提了起来。
什么时候,云鹤成这样了?一惊一乍的,像是进了沙漠后,就未曾停下来。虽然知道他以前就是个爱八卦的,在镇国将军府时,不是他,又怎会被奚晨逸知晓?
不过两人发展到今日,已经完全超出了当初的预期,不但银子到手了,人也快到手了。
想到这里,对云鹤的印象似有好转了,斜睨了他一眼,身子凑了过去。
“这……,有人在搞鬼?”林韩若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侧的小青,身子一颤,手不自觉地抓紧了林韩若,对于天狼谷的实力和手段,她是相当清楚的,不然怎会有那么多门人信服。
叶如陌循声望去,光滑如泻的沙丘上,除去一行人畜的脚印,隐约可见一串模糊的脚印,刻意地遮掩过,还是有迹可循,显然大家刚才都在一起,不可能是自己人?
那会是谁?
“这木杆被动过。”云鹤大惊。
冷月垂首凝视片刻,向奚辰逸回道,“爷,确实有被动过的痕迹。”说罢,低下头去,指向最后几根木杆红绸,“你们看,我们在插这些木杆时,担心风会卷走,用力重些,而这几根明显比其它木杆扎入沙石浅一些,是有人动了这些木杆。”
叶如陌低头望向这些脚印,沙石颜色不一,心底一动,只有一种可能,这人刚走。
“快看。”
旁边响起林韩若惊呼声,叶如陌抬眸望去,远去沙丘里一个黑影一闪而过,云鹤大喝一声,“拿命来。”话音刚落,人已追了过去。
来不及喊,叶如陌跟了过去。
这个黑影和先前沙尘暴里见到的那个黑影,有点相似,见他的矫捷的身手,定时相当熟悉这里,与其困在这里,不如将他抓来审审。
身后,传来奚辰逸一声断喝,“冷月,留下来。”身形一闪,从骆驼上拿下两个水袋,便追了过去。
黑影一直在沙丘里穿来穿去,忽地不见,忽地冒了出来,叶如陌脚步慢,奚辰逸基本上护着自己,也没能赶超黑影,这一刻,叶如陌突然有点后悔,自己没追过来,或许那黑影早被抓住了。
三个人追了好一阵,黑影渐渐体力不支了,眼看就要追上,叶如陌一乐,脚步快了起来,心底骂道,奶奶的,给小爷抓住,不扒了你的皮。
这货明显是气急而怒,穿着一身男装,真把自己当成爷们了。
突然,“哎哟”一声,一脚踏空,身子已向下陷去,背脊处升起一股凉意,流沙?
最后一刻,眼眸闪着惊恐,望向飞身扑过来的奚辰逸,大声唤道,“不要过来。”话没有说完,身子快速地向下陷去,口鼻里塞满了沙子,眼前一片黑暗。
就这样,不到两分钟,双脚突然踏空,“扑通”一声,掉入一处沙堆上。
脑光一闪,没死?
一边念着“菩萨保偌”,一边连爬带滚爬向一边,透过流沙口投射下来的昏暗光线,隐约可见一根根大柱巍峨而立,金碧辉煌,像是个大殿。
黄金?宝藏?
高兴了那么一秒,随之而来的恐惧感蔓延上了心头,宝藏再多带不出去有什么用。
突然间,有那么一丝后悔,刚才为什么叫奚辰逸不要过来,如果他在这里,就有机会活着出去了,说不定还可以顺手挖掘个宝藏,满载而归。
身子战战兢兢,强忍住心底的惊骇,爬了起来,欲哭无泪,现在,和等死又有何区别?
努力回想千年之后这是哪里,搜刮着前世所学的历史知识和重大考古新闻,以此得出这是什么地方?可惜的是,越急脑子越混乱,最后索性坐了下来。
“啪”地一声,黑暗里,流沙口又有条黑影掉了下来。
叶如陌紧张兮兮地喝道,“谁?”
这时候,就算是来个鬼和自己作伴,都觉得没那么瘆人,更何况从刚才这人掉下来的声音可以断定,绝对是个活物。
黑影缓缓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黄沙,黑暗里,姿势仍是如此优雅,慢条斯理。
“瘟神?”
“嗯?”声音里似是透着不悦。
叶如陌站了起来,一把冲上去抱住他的腰身,“阿逸!”
“嗯。”
看来这厮脑子还是晕呼呼地,张嘴闭嘴都是一个字。
正想发牢骚,身子一紧,已经被奚辰逸紧紧拥住了,耳边传来低沉略带嘶哑的声音,“怎么,没事吧?”小脸已经被他的手掌拂了上来,一种熟悉的感觉浮上了心头,鼻子一酸,想掉泪了。(.)
身子紧紧地靠在奚辰逸温暖的胸膛上,嘴角喃喃,“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小手垂打着奚辰逸的胸口。
一阵急促地轻咳传了过来,叶如陌面色一紧,赶紧拂上奚辰逸的胸口,“你怎么了?”
“没事。”奚辰逸牙缝里蹦出几个字。
“没急,先坐下来。”
难怪刚才他只是“嗯嗯”地连应了几声,应该是下来时,姿势不正,受流沙下坠的压力所致。
叶如陌抚上奚辰逸的手腕,半晌,叹了口气,还好,问题不是很严重,休息下应该没事。
黑暗里,两人相拥着休息了会,直到奚辰逸缓了过来,手臂环在叶如陌腰间,淡淡说道,“陌儿,有那么一瞬,我以为要失去你了。”
“你是怕失去云奚国的福星吗?”叶如陌浅笑。
在她心里知道,现在的奚辰逸对自己不单单是保护福星这么单纯的心思了,忍不住还是想戏弄他一下。
奚辰逸闻言,半晌,低叹了声,圈紧叶如陌腰身的手臂松开了,未曾回应,站起身,拉起叶如陌,“我们走吧,在这里,待的越久越危险。”
“嗯。”叶如陌抓住奚辰逸伸过来的手臂站了起来,脚步踉跄,两人搂在了一起,奚辰逸身子似是一僵,半晌才松开,淡淡说道,“走吧。”
这一点,叶如陌绝对赞成,大殿空落落地,给人感觉阴森森的,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如果奚辰逸没有跟着下来,估计自己早已吓得神志不清了。
揉了揉双肩,叶如陌跟上了奚辰逸的步伐,任由他将自己搂在胸前,先前过于紧张和激动,没有感觉到,地上和地下的温差实在是太大了。
“这是哪里呀。”
叶如陌抬眸望向奚辰逸,低沉地声音回荡在大殿里,回声悠悠,徒添了几分诡异。
奚辰逸未曾回应,叶如陌身子往他的胸膛里缩了缩,乖乖地闭上了嘴,这一刻,自己无须多言,有他在便好。
在这古代,自己除了医术和一些勉强可以解惑的现代理论知识,真的上了战场,就如同赵括,只懂得纸上谈兵,所以还是静等结果好。
“如果记得没错,这应该是梅山族人的遗址。”奚辰逸悠悠地声音回荡在大殿里,一丝莫名的悲凉索饶叶如陌的心头。
“梅山族人?”
“嗯,梅山族人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就在三国交界处,从不附属他国。这是一个神秘的家族,他们掌控着一大笔财富,足以与任何一个国家为敌。但是几百年来,他们一直未曾窥觊过他国,相反就在这里安安静静的生活,以至于十多年前,他们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无人知晓。”
“你的意思是?这是梅山族人的大殿,他们不是神秘消失,而是一夜之间,连同这个地方一起消失了?”话罢,背脊处徒然升起凉意直入骨髓,四肢百骸。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一个实力如此强大的家族竟然遭到了灭顶之灾?
想起宫殿上头堆积如山的黄沙,难道仅仅是沙尘暴?不,理由太过牵强,一个生活在沙漠里不知多少年的家族,竟然会因为一场沙尘暴全体遇难?这绝对不可能。
在里面待了一会,渐渐适应了里面的光线,隐约可见大殿结构,除了个别地方已经被黄沙压垮,基本可以看出,当年这里是何等的奢华,璧柱上金色的浮雕闪着幽幽的光芒,栩栩如生。地上,铺着清一色天然玉石,富丽堂皇,隐约可见一些家具被黄尘蒙住,依然可见繁花雕饰的式样。
沙漠毕竟天气干燥,除了毁塌的地方,基本上保持着原有的面貌。
神游天外间,奚辰逸已经拉着自己,向旁边侧门走去,对于古代建筑,自然没有奚辰逸了解的多,只得跟着他走了进去。
“哇。”
走进去一看,原来这是一间卧房,里面陈设极尽奢华,比起外面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不是这些玉石装点,耐得住风化,说不定这里早已毁于一旦了。
房间里,玉石琳琅,黑暗里闪着幽幽地光。叶如陌松开了奚辰逸的手,左摸摸右摸摸,连声“啧啧”,要知道这些东西如果放到后世,随便一件就够自己吃上一辈子了。
出身于名门,对于这些东西自然也是有所了解的。
突然脚底一个踉跄,“砰”地一声,身子摔倒在地。
“妈呀。”一声惊悚地声音穿破云霄,回荡在空荡的大殿里,只听见一阵阵窸窸窣窣声传了过来,大殿里老鼠乱窜。
叶如陌翻个身,身子倒向一侧扑向闻声赶过来的奚辰逸,嘴里大口喘着粗气,手指刚才摔落的地方,惊悚道,“死…。死人哪。”
“别怕。”奚辰逸一把抱起叶如陌,把她放在自己身后,掏出身上的点火石,啪啦一下,点着了。
叶如陌眼尖手快,赶紧从身上拿起一只烛台点上。
房间内,瞬间亮堂了起来,铺满玉石的地板上,一具干尸侧躺着,面目狰狞,手脚弯曲,像是生前遭受过极大的痛苦,俨然死去多时。
叶如陌暗自骂道,这厮,明明有点火石,竟然舍不得用,害得自己差点与干尸接吻了,想想都觉得瘆人,连啐了两口,才感觉心里舒坦了些许。
奚辰逸手端烛台,蹲了下去,仔细打量着玉石地板上的干尸,只见尸身周身灰暗,皮肉干枯贴骨,肚腹低陷,身上织锦绸缎长袍上的花纹图案依旧栩栩如生,只是裹着这具干尸过于肥大,可见干尸生前定是个体胖有福之人,穿着也不像下人。
烛台递了过来,叶如陌乖巧地接过,这样的情形,自己只有专心打杂,不添乱才能早点出去。
奚辰逸熟练地解开了干尸的衣裳,仔细查看,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这是什么?”突然,干尸身旁不远处方桌下,一样黑色物件引起了叶如陌的注意。
奚辰逸循声望去,捡了起来,铜制钥匙?
这具干尸可能是卧室主人,死在卧室地板上,表情痛苦,身上没有外伤,旁边不远处扔着钥匙。
难道此人是中毒而死,死前想做什么,没来得及做,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叶如陌连声“啧啧”,眼角瞥向奚辰逸手里的钥匙,想像着一个大的宝藏马上在面前出现,刚才的惊悚感去了不少,望向面前的干尸多了几分同情。
奚辰逸转身,眼眸搜索房内,房间正前方是一张大大的床榻,床榻周围帷幔飘逸,流苏垂落,无一彰显着主人昔日的繁华,就像是房内从未发生过当日骇人的一幕。
床榻的对面是一个大大书柜,上面摆满了书简,还有些器物,在叶如陌的眼里,都是钱哪。只可惜,面前的某人无动于衷,叶如陌也不敢出声,现在命都不知道能否保证,还谈什么钱不钱?
撇了撇嘴,眸光停留在床榻一侧墙面上的一副画上面,上面画了一个年轻女子,明眸皓齿,一颦一笑,栩栩如生,宛若天仙。约莫比自己大一点,突然,一种诡异的想法自心底冒了出来,这墙上的姑娘怎么这么面熟呢?
背脊处徒然升出一股凉气直达四肢百骸,嘴里颤道,“这…。”
奚辰逸循声望了一眼墙上的画,又望了望叶如陌,面色似是一怔,随即恢复正常。
“长得还真像呀。”叶如陌幽幽地吐了口气,不知道是自己像她,还是她像自己,总之是美女自然会惺惺相惜,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促使叶如陌走了上去,多看了几眼。
手不自觉地拂上了画像,磨蹭着,这是一副刺绣,难怪保存这么多年,依旧栩栩如新,只是不知道是谁的作品,这也手艺,在现代,绝对是大师级,作品价码随便叫。
突然,心底“咯噔”一下,手里一阵异物感传来,叶如陌疑道,房间里奢华到极致,怎会有这等失误,怔愣间,随手掀起墙上的画,想看看后面是什么。
对于自己这种处女座的人来说,心底容不得一丝瑕疵。
“哇,这是什么?”
原来这副美人画后面是一个黑色的铁匣子,镶嵌在墙里面,铁匣的门把稍微凸出,刚才叶如陌摸到的,就是它。
一侧的奚辰逸正在仔细打量着书架是否有何不妥,听到异样,忙返过身来。
站在叶如陌的身边,仔细打量着铁匣子,突然眸光停留在正中间的锁孔上,这不是配手里的这把钥匙的锁?
怔愣间,奚辰逸已经将手里的钥匙伸了进去,小心地转动着,只闻“咔擦”一声,铁匣子向上弹开去。
叶如陌满脸兴奋,眼眸放光,这是要出宝藏的节奏吗?
虽然只有这么大的铁匣子,但以室内装修、陈设来看,里面怎么说,也得是一些价值连城的夜明珠,还有金叶子什么的。
在叶如陌期许的眸光里,奚辰逸小心翼翼地将铁匣子拿了下来,放在面前的玉石桌面上。
叶如陌屏住呼吸,等待这激动人心的一刻,说实话,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渴望冒险的心,这也是后世为什么探险的书总是那么畅销,凡是涉及到探宝寻宝的新闻点击率必定高。
小时候,几乎人人都玩过寻宝的游戏,哪怕最后只在厨房里翻出只死耗子。
铁匣子终于打开了,叶如陌大失所望,里面没有闪闪发光的夜明珠,也没有金光闪闪的金叶子,有的只是一张折叠起来薄薄的素绫,上面隐约可见黑色的字迹。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一张写了字的素绫比宝物更重要?
怔愣间,奚辰逸已经将素绫拿了出来,烛火摇曳,上面的字隐约可见,两人的眸光停驻在素绫上不曾离去。
“……见此素绫者,即知我等已遭不测,因果上天早已注定,一切皆因福星而起…。,如果我儿与外孙女侥幸活了下来,一定要记得回来拜祭祖宗,以慰……”
福星?
十多年前,梅山族人便提到了福星。
半晌,叶如陌瞪圆了眼,幽幽地说道,“梅山族人真乃神人也。”
怔愣一会,突然灵光一闪,梅山族人因为福星惨遭不幸,福星定然与他们有着不一般的关系,又或者,福星本是梅山族人,才惹来杀身之祸。
为什么有人为了福星,竟然选择灭了梅山族人。从梅山族人的实力来讲,非一般的人,又怎能动得了他们?
是谁?到底是谁?
福星到底有多少个?
如果福星只有一个,这么说来,自己与梅山族人有一定的联系?墙上的画怎么这么像自己?
如果自己和梅山族人有联系,娘亲为何长得不像画像上的女子?一时间,脑子里电光石闪,无数可能性涌上了心头。
竟不知孰真孰假,只得用求助的眸光望向奚辰逸。
烛火迷离,映在奚辰逸的脸上,俊逸的脸庞神情晦暗未明,对上叶如陌询问的眸子闪过一丝无奈。
叶如陌悻悻地收回了眸光,也是,每次将人家当成百科全书,这是不对的。
半晌奚辰逸低声说道,“来了也算是有缘,竟然这上面说了,去拜祭祖宗,不如陌儿就去拜祭下。”
我去。
这是什么逻辑,不是自己的祖宗怎么能轻易去拜祭?
抬眸,对上奚辰逸恳切的眸子,心里竟然划过一丝不忍,也是,反正暂时出不去,闲着也是闲着,去看看也好,毕竟有这么多相通的地方,自己身世迷离,又惹上福星一说。
换个地方找找线索,说不定自己真和这梅山族人,有这不可分割的关系。
神游天外间,奚辰逸已经拿起烛台,带着自己出了房门,向其他地方走去。自己本来就是路盲,加上对这古代房屋结构不是很清楚,索性任由奚辰逸带着自己七拐八拐地走来走去。
终于到了一处似祖先堂的房门前停了下来,里面灵位林立,阴森森地,瘆人。不过,看牌坊的规模,梅山族人确是一个大家族。
奚辰逸端着烛台走在前面,叶如陌拽着他的衣襟,战战兢兢地跟在后头,嘴里一个劲地念叨着,“有怪莫怪……”惊骇间,奚辰逸已经将祖先堂里的烛台都点上了,顿时,祖先堂灯火通明,毫发可见。
祖先堂是一间比较大的房间,进门正前方供着祖先灵位,像是石阶一样,一级比一级高,所有的祖先灵位,都可以一目了然。
灵位的下方是两个蒲团,十多年没用,上面蒙着一层细细的黄尘,端端正正的摆在正中间。
旁边是一些高高的烛台,烛火辉映,庄严肃穆。
怔愣间,奚辰逸已经给自己点了一柱香,叶如陌只得接了过来,心里念叨着,就当是两人无意来到贵宝地,打扰诸位了,请多原谅。
碎碎念罢,又诚心诚意地磕了几个响头,脑袋磕在玉石地板上,发出“咚咚”地沉闷声。
这一刻的叶如陌,内心是虔诚的,想到人家一个这么大的家族,就这样给灭了,唏嘘不已,想着自己也被无端安上一个福星之名,多少有点关系,心底也没多少芥蒂了。
奚辰逸一直静静地待在一旁,望着这一切,神情晦暗莫测。
祖先房里,寂静如初,只有“咚咚”地磕头声回荡在祖先房里,徒添了一丝诡异的氛围。
突然,奚辰逸蹲在了叶如陌的前头,眼神专注,望向面前的玉石板。
叶如陌疑道,难道,他也想来磕头?不会吧,难道是鬼魂附身了?一时间,汗毛竖立,额角都快冒出汗来了。
可惜的是,奚辰逸熟视无睹,伸出指节分明的手指敲向叶如陌跪拜前的玉石地板,又敲了敲旁侧的玉石地板,低声询问道,“陌儿,你听出有什么不同吗?”
叶如陌疑道,这有什么不同?不就是手指敲在地上,发出的正常声音吗?
“你仔细听听。”
难道有什么不一样?
叶如陌瞪圆了眼,竖着耳朵静听,果然,这声音不一样?
抬眸,望向一脸惊异的奚辰逸,“你是说,地下藏着东西?”
“有可能。”说罢,奚辰逸腰身微弯,身子已经凑了过来,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摸向叶如陌刚才磕头前方玉石的四周。
仔细一看,这些玉石都是加工成块再贴在地上,从刚才敲击玉石略微不同的声音来看,面前这块下面很有可能是空的。
这都是什么人?
一定要来认祖宗才能发现端倪,死了都这么会算计,如果真是自己的祖宗,要是能有一半这么先知先觉就好了。
果然,经过奚辰逸仔细的抠挖,一块完整的玉石被他搬去了一旁,下面露出来一个黑压压的洞口,横竖约八十公分宽,一眼望不到下面,站在洞口,只感觉到阵阵凉意,偶有一丝微风拂过脸庞。
叶如陌立即黑了脸,这是什么情况?
在祖先房的地下还有一个地窖,在上面待着都已经是够瘆人的了,还要到地下去,岂不是…。,想想都觉得浑身发抖,何况是下去。
神游天外间,奚辰逸已经拿了烛台过来,往洞口照去。
不大的洞口前,竟然有一个小小的楼梯通往下面,烛火摇曳,照明距离不是太远,隐约可见,下面是一间密室。
奚辰逸不由分说,就往下边走去。
“诶。”来不及喊,他的身子已经有一半没入密室里,背脊处徒然升起一股凉意,一边嚷着,“等等我。”一边忙不迭地跟了上去,无论下面是什么,总比一个人待在上面强。
多年的木制楼梯,不时地发出“咯吱”地声音,两个人在上面,就像是随时要散架一样,叶如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胡思乱想间,奚辰逸已经跳下了楼梯,叶如陌长吁了一口气。
身边传来“咔擦”一声,叶如陌暗道一声,完了。
果然,木制楼梯已经承受不住两人的重要,支撑到现在,终于四方五裂了。
身子稳稳地躺在奚辰逸怀里,欲哭无泪,现在下来了,怎么上去?随随便便一块玉石地板都得值好多银子,怎么就在这里放上一块木制楼梯,不知道这里一旦被黄沙盖住,多少年才能进来人吗?
心底骂骂咧咧,被这些人的智慧再一次震撼到,揣测着无数种可能性,最后从里面筛选出了两条,一是这些人的财力可能不是传说中的那么好,驴粪蛋子表面光,看得见的地方奢华到极致,看不见的地方能凑合便凑合。二是这些人本就是故意的,让自己下来后,再也上不去。
想到这里,背脊处徒然生出一股凉意,蔓延至四肢百骸,透心凉。
怔愣间,奚辰逸已经将自己放了下来,拾起刚才放到一旁的烛台,举高,往密室里打量。
密室长宽高约一丈,空间不大,里面空空如也,只有破烂成四分五裂的烂楼梯散落在密室的中间,楼梯口下来的正前方摆着一张石桌,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上面布满了黄尘,正中间摆着一个铁匣子。
又是铁匣子?宝藏呢。
传闻里,又或者以自己前世饱读过的武侠小说或是其他类型的小说可以断定,这种地方最适合藏宝,而且是一开一个准,为何轮到自己,就成这样了,连根毛都没有。
叶如陌哭丧着脸,凑了过去,这家人是铁匣之多,还是老喜欢玩这种捉迷藏的游戏呀。
怔愣间,奚辰逸已经走了过去。
钥匙呢?有铁匣必有钥匙嘛。
正当叶如陌四处打量,寻找钥匙,以证明自己的存在感时,奚辰逸已经轻松的打开了铁匣。
这么好心,不用钥匙?
还是知道人从木制楼梯上下来,楼梯必定会断裂,人也会困这里面,所以根本不用钥匙了。
怔愣间,奚辰逸又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素绫,这个结果叶如陌早就猜到的,这次都懒得凑过去了,一次次地失望,都提不起什么劲了。
接着又从里边掏出一个玉佩,这个叶如陌喜欢,伸手将玉佩拿了过来,撅着小嘴,在手上把玩着。
烛火幽暗,奚辰逸神情肃穆,仔细查看着素绫上每一个字。
半晌都没有动静,叶如陌凑了过去,美眸呼闪,“说什么呢?”说实话,不是自己不想关注,而是这些生涩的古文让自己很受伤,能看懂基本意思,已经很不错了,偶尔还得误会其中,所以索性不看了。
看完,奚辰逸便将它折了起来,放进衣袖里收了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有什么事情,要主动分享?两人可是一条船上的蚱蜢,要是翻了谁也逃不了。
想罢,厚着脸皮问道,“素绫上,说的是什么?”
“没什么。”奚辰逸淡淡地回道。
没什么?
这些人煞费苦心地将自己引到密室里,只为了看这素绫,结果就是上面也没说,唬谁呢?
好奇心大起,叶如陌气呼呼地一把拽住奚辰逸的衣襟,“骗人。”神情凝重,一副不看到绝不誓不罢休的样子。
奚辰逸无奈地从身上掏出素绫,递了过来,叶如陌接过来一看,小心脏直接不好了,这是什么东东?简直就是鬼画符,像条条虫线爬在上面。
叶如陌错愕,“这是什么?”
奚辰逸淡淡回道,“这应该是梅山族人特有的交流方式,一种仅限于他们内部的文字?”
小语种?
叶如陌好奇心大起,拿起素绫放在烛火下左右摆放,终是无奈地放了下来,撅着嘴递给奚辰逸。
难怪没有上锁,只有自己人看得明白的东西,当然放心。
一闲下来,人就瘆得慌,往向看,除了黑漆漆的洞口,一片黑暗,想起头顶上那一尊尊灵位,头顶直发麻。
密室内,除了这张石桌,什么都没有了,四周空落落地。
叶如陌眉头微蹙,这些人将两人引到下面,到底是何用意?按说头也磕了,怎么说也算是半个自己人了,不可能这么绝情吧,自己有可能还是梅山家族后人呢。
这货,刚才在上面还在质疑,现在到了下面又在攀起亲戚关系了,所有的一切只是希望上面的那些祖宗们显显灵,有些时候人力不可及的事情,得需要一些超自然的力量来完成。
这边,叶如陌在胡思乱想,脑补着各种眼前突然出现一条生路的情景。
那边,奚辰逸手执烛台,静静地立于原地,眸光向着四周缓缓打量,眼神专注,像是在打量着一件艺术品。
叶如陌扶额,这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四面墙,光滑的连只蚂蚁都爬不上去,眼看烛台上灯油似是越来越少,内心更加焦急。
突然,脑袋里灵光一闪,燃烧是需要氧气的,密室空间小,原有的氧气自然容易消失殆尽。掰着手指头算算,两人下来时间已久,烛台一直亮着,如果密室是完全封闭的,氧气早已耗完。
既然能持续燃这么久,说明有氧气进来,那就是说……里面有通道。
心砰砰直跳,一种即将获救的心情拯救了叶如陌低沉的心情,向着奚辰逸大声呼道,“这里有通道。”语气里满是惊喜,洋洋得意地望向奚辰逸,先前一直觉得自己是累赘,怎么这会觉得自己就像是拯救世界的大神了。
果然,接受过系统教育的人就是不一样,在这种情况下,也能用现代的知识拯救自己。
话音刚落,奚辰逸望着叶如陌似是闪过一丝探究的眸光,手执烛台大步向着前面墙壁走去,将烛台放在墙壁上仔细打量着。
叶如陌跟在身后,狐疑道,自己刚想到,难道这厮既然已经找地方了?正脑补着,这一功记在他的头上,还是自己头上时。奚辰逸已经身子微侧,耳朵附在墙上,抬手轻轻地在墙壁上轻叩,一阵清脆地“咚咚”声传了过来。
叶如陌眼眸一亮,惊呼,“出口?”
103 误入地下陵园
密室寂静无声,一声声“咚咚”声叩入心底,后面连着什么?
奚辰逸眉头微蹙,眸光凝重,望向墙壁四周,墙壁上光滑如镜,没有发现疑似开启机关的地方,琢磨了许久,最后眸光重新落入密室内唯一的铁匣子上。(.)
巴掌大的铁匣子,摆在桌面上,紧靠着墙体,由于年代久远,就算在干燥的环境里,铁皮也已经有所氧化,上面蒙着一层薄薄的黄尘,在幽暗的光线里,一点都不起眼。
刚从上面下来的时候,进入几个房间,里面不乏有些铁艺,包括先前的那个铁匣子,看起来比这个似是新一些,难道这个铁匣子是早就放在这里的?
心里咯噔了一下,从里面拿素绫和玉佩的时候,铁闸子似是从未移动半分,从理论上来讲,手放入这么小的铁闸子拿东西,怎么说也会带动铁匣移动一点位置。
除非?
这铁匣子直接钉死在上面的,这么说来,放在这里定有其他作用。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一点,对视了一眼,奚辰逸便快速地走到桌子旁边,打开铁匣,向里望去。
叶如陌站在一旁,手执烛台,往里面照去。
漆黑如墨的铁皮铁匣底部,似是有个突出的铁片,奚辰逸将手伸进去,把铁片掰开,“轰隆隆”地声音传了过去,刚才奚辰逸手叩墙壁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门洞。
微风袭来,手中烛火摇曳,叶如陌暗道,果然,这里有出口。
身子急速移动了几步,高举烛台向里照去,烛火摇曳,隐约可见一条一人宽的通道向前延伸而去,果然是百年家族,思虑周全,逃生的地方早就想好了。
怔愣间,奚辰逸已经走了过来,闪身进了通道。
叶如陌忙跟了上去,通道干爽,未闻水声,隐约可见四周墙体夯实,走在里面,人不至于太难受。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着,小手被奚辰逸静静拽在掌心里,不知走了多久,通道似是没到尽头,肚腹早有了一丝饿意,再犹豫,可能两人真要葬身这里了。
想到这里,脚步不由得快了起来。
思绪依旧神游天外,想着自己远在千年以后,穿到千年以前,和一个古人穿行在沙漠里没落家族地下通道里,处处似是处处诡异却并未觉得瘆人,感受着手中的温度,一瞬间脱口而出,“还活着?”
婉转的声音里含着万般情绪,某人却只是把这当成了逃生途中的俏皮话,脚步顿住,返过头回了一句,“你说呢?”呼吸粗重伴着独有的荷尔蒙气息传来,不是环境诡异,身体紧张得汗毛都竖起来了,有那么一瞬,以为这厮又在调情了。
强压住心底的驿动,咕噜了一句,“嗯,还有呼吸。”
拉着自己的手似是紧了紧,“小心点,跟上。”
“嗯。”
通道千回百折,似是没有尽头,手中的烛台早以燃尽,不知扔去哪里了,幽暗的光线下,脚一直机械地迈着步子,百般无聊手指挠着奚辰逸的掌心,“如果这一次,我们能活着出去,你最想做的是什么?”
奚辰逸似是一怔,沉默不语。
叶如陌摸着空空如已的肚子,自顾自地回道,“如果能活着出去,我一定回去徐叔家的酒楼再吃一次烤鸭。”想起那个味,现在还是记忆犹新,嘴里不是砸巴几下。
仿若美食就在眼前。
奚辰逸依旧一声不吭地走在前头,说实话,这才是真正的野外生存高手,知道保持体力应对随时出现的突发事件,更重要的是节约原本不多的饮用水。
奚辰逸追着过来的时候,身上本来带了两袋水,从流沙口下来时,混乱中身上只剩下一袋水了,一路上,两人一直省着喝,勉强解渴。
不知走了多久,脚都软了,光线终于明朗了起来,风声更甚,吹入体内凉入骨髓。
叶如陌心底激动,脚步也快了起来,有风的地方,就有出口,这是最基本的常识。
只有尽快离开暗无天日的地下通道,才有一丝生机。
一路过来,连只老鼠都没见着,再这样下去,就算见着出口,人也走不出去了。
视野终于开阔起来,穿过窄小的通道,面前突然出现一个空旷封闭的大峡谷,两人正站在峡谷的正上方,空间类似一个大的足球场那么宽,下面流水潺潺,前方似是有一处小小的天窗,阳光倾泻,峡谷内的情景尽入眼帘。
已经快到地表了,心底忍不住雀跃,眼眸四处望去,寻找着下去的小路。却发现走在前面的奚辰逸脚步顿住,一动不动,完美的侧颜在日光照射下发出幽幽的光芒,此时的他,眉头微蹙,神情里若有所思。
顺着他的眸光望了过去,光线入口处位于两人位置正前方,离峡谷低洼处几十米高,没有攀援之处。
不是白欢喜一场?难怪他不走了。
两人现在所站位置是一条人工修建而成的浮桥,站在上前,对于周围的场景一览无遗,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在没有看清情况之前,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微风徐徐,凉意袭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潺潺的流水似乎更加欢快了。
一时间,脑子里电光石火。
地下阴河?
这么大的梅山族人,他们住在沙漠里,水源从何而来?如果猜的没错,必定和这条阴河有关系,当然不可能费这么大的周折从洞里面钻进来挑水,只有一个可能性,在水源的上游或是下游连着出口。
只是梅山族人这么大的院落群都已经被黄沙遮掩了,谁能保证沿着水源去找出口,结果又是一个被封住的出口。沙漠里,遍地黄沙,水可以往任何地方渗去,但是人却不能。
刚点燃的热情如同被凌空泼下来的一盆冷水尽数浇灭,一时间,思维又陷入了死胡同。
前方,奚辰逸突然脚步动了起来,叶如陌紧跟了上去,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浮桥的正前方,上面钉着一块木牌,上面隐约可见一些文字。
叶如陌大步走了上去,跟在奚辰逸身后。
这是什么东东?难道是路径指示牌?
“此地不宜久留,外人免入。”两句没头没脑的话,立在两人面前。
旁边是一个不大的门洞,叶如陌闪身进入,身后传来奚辰逸的惊呼声,“陌儿,等等。”
叶如陌回过头,一脸茫然,“等什么?不是说外人免入吗?我很有可能就是梅山族人的后代,有机会出去,难道还在这里等死?”语气轻松,不乏调侃,到底有多少把握,自己也没有信心,总之,比原地等死好。
奚辰逸叹了口气,跟了上来。
叶如陌脚步顿住,返身望向奚辰逸,“都说外人免入了,要不你就在外面等着吧。”
话音刚落,奚辰逸已经快步走了上来,长臂一挥,将叶如陌搂在怀里,“翅膀硬了,想一个人跑?”
叶如陌嘀咕道,“人家不是怕你危险吗?”
腰间的力道重了几分,额角青丝被奚辰逸拂向一旁,幽暗的光线下,明眸皓齿,容颜惊世,气质出尘,不曾因为一身的粗布衣裳减去半分,反而因为一脸的决绝更添了几分魅力。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额角暖意袭来,被奚辰逸轻啄了一口,幽深的眸子定定地望向自己,“傻瓜,如果我怕,陷入流沙时,就不会跟着下来了。”
那时,比现在惊险万分,摆明了就是找死,人家都跟了过来,现在再质疑,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叶如陌嘿嘿地干笑了几声,任由奚辰逸拽着自己向前走去。
这条通道,不比先前的通道,似是宽敞了许多,两人并排直行,丝毫不受影响。
往前走了没多久,通道便被堵死了,一座铁门横在面前挡住了去路。
铁门一侧,木板上,写着几个大字,“生门/死门,一切皆由缘。”
两人脚步顿住,从误入梅山族人大殿开始,一路而来,发现梅山族人当家的一个最大的特点,便是喜欢玩这种猜谜语的游戏,当然,里面还掺杂了些人性化的东西。
比如暗示福星与其有关,归宗认祖,祖先屋敬香磕头,一切地一切都像是在欢迎自家成员回家,只是这欢迎的方式有点特别。
生门?死门?一切皆由缘?叶如陌低头沉吟。
奶奶的,梅山族人最终的杀手锏估计在这里了,如果是自己人或是有缘人,迎接自己的便是生门,如果不是自己人或有缘人,生门便会变成死门。
里面到底有什么?竟然能让梅山族人如此猖狂?
依照目前情况,除了这条路,没有其他出路了,竟然梅山族人设计好了一切,自然不会让两人有所选择。
背脊处忍不住升起一股凉意,自四肢百骸蔓延而去,攥住奚辰逸的手臂紧了几分。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家族,灭了还在祸害人间?
抬眸望向奚辰逸,他的眼神淡定,如同一剂安定剂注入自己的心里,整个人安定了下来。
舍命一试,至少还有一线生机,停滞不前,只能等死,主意一定,与奚辰逸对视了一眼,便走向前去,在铁门旁侧找到了开启机关的铁环。
轻轻一拉,“轰隆隆”声传里,铁门开了。
看来,梅山族人不是想为难不慎闯入的人,他们最终的目的是想从里面找出所谓的自己人。
铁门后又是一条通道,有了门口的提示,这一次,两人谨慎了许多,奚辰逸紧紧护住叶如陌,步伐微移,眼风扫上四周,应对随时而来的突发情况。
幽暗的通道里,静的可怕,只有两人轻微的脚步声,就连呼吸,都已调至最低。
以梅山族人的实力,能在沙漠里存在这么多年,声名崛起,定是不一般的人物,安全措施定会做到万无一失,以保万全,但究竟是什么情况让他们灭了族,十多年前,这里发生什么?不得而知,门口的警告却不容小视。
突然,通道里似是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行动迅捷,像是千军万马涌了过来,光线愈加黑暗,背脊处徒然升出一股寒意。
循声望去,这是什么东西?
黑压压地,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像是乌云随时都可以吞落两人,叶如陌面色刷地白了,腿脚打颤,大声呼道,“怎么办?”
“快,进来。”
来不及思索,人被奚辰逸扯进了通道旁侧的一间房间里,“啪”地一声,门被关上了,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叶如陌喘着粗气,心跳到了嗓子眼,惊颤道,“那是什么东西?”
“活跃在地表深处的一种硬壳虫,所到之处,尸骨成堆,片甲不留。”奚辰逸低沉略带磁性地声音传了过来,声音淡定。
叶如陌毛骨悚然,周身发冷,杀伤力如此强大的昆虫,威力堪比一支特种部队,如果刚才没有及时避过,后果…。真不堪设想。一时间,冷汗涔涔,掌心温暖袭来,冰冷的小手被奚辰逸紧紧握住,惶恐不安的心顿时平静了下来。
这一刻,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怕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自通道里不断地传来,最终向前而去,叶如陌缓了口气,望向周围,两人正置身于一间不大的房间里,微弱的光线透过门口缝隙里照了进来,慢慢适应了房间内的光线,隐约可见房间正中央摆着一副巨大的棺椁。
棺椁四周浮雕图案栩栩如生,极尽奢华。不管如何华丽,终归是棺椁,叶如陌心底生了怯意,听到外面动静消失,急忙将房间门打开,走了出去。
硬壳虫已不知去向,偌大的通道里,凉风习习,叶如陌心底高兴哪,风声越大,出口越近,两人重见天日为时不远了。
通道两旁,类似房间多了起来,偶尔推开其中一间,里面都是摆着一副或者几副棺椁,到处阴风森森,怪异之极。
这么多的棺椁,难道自己闯入了梅山族人的地下陵墓园?这些棺椁的规模和规格之高,所葬之人身份定是不一般,但是以这么大的规模存在,说明梅山族人曾经是多么辉煌和显赫。
两人缓步向前,尽量少发出声音,这个朝代的人还是相当迷信的,生怕声响惊动了不想看到的东西。
叶如陌紧紧攥着奚辰逸的手肘,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三魂丢了七魄,哪里还有心情讨论谁是封建迷信的大毒虫,真有什么东西来了,她不一定跑得比奚辰逸慢。
针落可闻,空气里蔓延着一丝令人紧张不安的气氛。
突然,左侧房间里,“咔擦”一声,类似棺椁推动的声音传来。绷紧的心弦再也承受不住,叶如陌尖叫一声跳了起来,直接蹦到奚辰逸胸前,搂紧了他的脖子。
此时此刻,再也没有哪个地方比这里更让她感到安全感。
奚辰逸的手臂垂着,对自己的反应没有一丝回应,叶如陌心底起了疑,难道他被吓住了?抬眸望去,奚辰逸俊逸的脸庞上突然出现了一种令人惊诧的表情,眼眸茫然,诡异阴森。
叶如陌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圈在他脖子上的手臂慢慢地滑了下来,这样的奚辰逸实在太过诡异,到底是什么情况让他变成这样?自己都不曾注意,只记得两人一直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一开始自己的小手是被奚辰逸攥在手心里的,什么时候放了,都忘了。
身子慢慢地向一旁溜去,脚步停了下来,站在他的身后,与他保持一段安全距离。神情里满是紧张,此时的她,不但要注意奚辰逸的变化,还得留意地下陵墓里的声响。
突然,前方一声低吠声传了过来,风声凌冽,一条白影直扑而来。
与此同时,奚辰逸眸光一凌,转过身来,向着叶如陌直扑而来,事发突然,脑子徒转空白,腿像是灌了铅,身子无力地瘫软在墙壁上。
无论是奚辰逸失了心智,还是面前的这个怪物,她都无能为力。
就这样,定定地望着直扑而来的奚辰逸和闪电似的白影。
风声凌冽,面前一黑一白两条黑影纠缠在一起,看得叶如陌头皮乍起,怎么回事?不都是冲着自己而来的吗?怎么他们缠在一起了?
伴随着阵阵狗吠,叶如陌定睛望去,白色的身影原来是一条身手矫健的狗,白狗像是发了疯似的,扑上奚辰逸。奚辰逸虽说神志不清,动作缓慢不少,凭着他的功夫底子,也不甘落后。
数招之后,白狗凶猛不减,矫健的身子愈见灵活,眼看就要咬向奚辰逸。
叶如陌惊叫一声扑了上去,一把抱住奚辰逸,心底一横,要死就一起死吧。
这条命本来就是他救的,现在还给他,也不见得吃亏。
狗吠依旧,耳边可闻它粗重的喘息声,却没有再扑上来。
手上一阵酥痒传了过来,叶如陌缓缓地睁开双眸,瞪圆了眼,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的一切。
先前凶猛的白狗瞬间成了一条摇尾乞怜的宠物狗,正伸着舌头围着自己打转,不时舔一下自己的手背,仿若自己是它许久不见的朋友或是亲人。
叶如陌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睛,这也太戏剧性了吧。
试着抬手拂向狗头,“汪—汪—汪”白狗围着叶如陌,摇着尾巴欢快地叫了几声,这个“摸头杀”很是受用。
死门/生门,一切皆由缘。
脑子电光石闪,门口那句话一瞬间闪了出来,叶如陌不再狐疑,站了起来,向着白狗招手示意,白狗兴奋地摇着尾巴,在叶如陌身旁直晃悠。
白狗对自己没有恶意,看它油光水滑的皮毛,生活也不差。
心里暗自乐道,这下有救了。
侧眸,望向一旁的奚辰逸发了愁,刚才与白狗混战,体力已经耗尽,此时他已经倒在地上,攻击性虽已除,将他扶起来就有点难度了。
好在并未完全昏迷,捣鼓了一阵,才将他扶了起来,两人一瘸一拐地跟着白狗向前走去。
有了白狗在前方带路,心里踏实了不少。
想起刚才惊人的一幕,仍心有余悸,如果不是白狗对自己没有恶意,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奚辰逸突然失了心智,肯定和地下陵墓有关,先前的木牌上提示此地不宜久留,莫非就是说这空气里有毒?作为历代地下陵墓,许久不见阳光,空气里自然会有些尸毒、病菌什么的,待久了自然会出现一些不正常的行为。
为什么自己安然无事?
难道是奚辰逸受伤刚好,未见得彻底痊愈,所以比起自己的感染概率自然高一些。
这么说来,如果白狗没有出现,过不了多久,自己也会出现这种情况,说不定最终两人的结果便是自相残杀而死。
叶如陌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这梅山族人真是歹毒呀,就算是千军万马也得葬身此地呀。
想到这里,脚步快了起来,白狗带着自己往回拐了个弯,进了一间停着棺椁的房间,叶如陌强忍住内心的战栗跟了进去,虽然心里一万个疑问号,生生吞进了肚子里。
跟着条狗能沟通吗?
此时的她,除了相信这条狗,又能相信谁?难道是这随处可见的棺椁,如果这样,宁可相信狗哥。
这货,到了这时,也已经神智不清了,再下去,估计得叫这条狗,爷了。
房间里,黑压压地一片,除了正中间巨大的棺椁,能见度几乎为零。
狗哥白花花的身子在前面一晃,往角落里一钻,就不见了。
叶如陌揉了揉眼睛,这是怎么回事?不会是二郎神的神犬下凡来度化自己吧。
直到外面几声狗吠传来,叶如陌似是恍了过来,心底一动,难道这里有个狗洞?
扶着奚辰逸向前而去,心底嘀咕着,幸亏狗哥找到了近路,不然以自己的体力,怎能扶着他走向几个时辰。
只是,这里黑压压地,洞口如果真连着外面怎会没有一点光线?
怔愣间,狗哥已经进来了,摇着尾巴,撒着欢,白色的身影在黑压压的房间里若隐若现。
叶如陌苦笑,难道这是一条会说谎的狗?不可能。
人有可能说谎,但是狗绝对不会,望着狗哥的欢快劲,叶如陌为自己的无故质疑有了一丝羞愧。
为了慎重起见,叶如陌决定,自己先出去一探虚实。
将奚辰逸放了下来,深吸了口气,往刚才白狗钻过的洞里哧溜一钻,身子已经稳稳地到了外边,头顶上是厚厚的黑布,弄了好一阵才把它扯下来。
望外一看,这是一间不大的房间,墙角臭味传来,里面放着便桶,原来自己钻进了别人的如厕房来了。
茅厕也好,什么房也好,总比守着里面的地下陵墓强上许多。
顾不上忌讳些什么,返身钻了回去,拖着奚辰逸的身子直往洞口拖,脑补各种王爷钻狗洞的场景,这样一来,心底的恐惧去了不少,加上狗哥在一旁,如同多了一个战友,孤军奋战的无助感也淡去了不少。
突然,旁边一声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狗—蛋—狗—蛋—。”
狗蛋?这狗的名字?
话音刚落,一个苍老的身影走了进来,年约六十有余,眼睛像是不大好使,对角落里蹲着的叶如陌熟视无睹,在墙上轻按了一下,一条暗门悄无声息地开了。
什么情况?
叶如陌望向一旁打开的暗门,和身子拉出一半正卡在狗洞里的奚辰逸,脸都黑了,敢情自己在这茅厕角落里爬来爬去,人家轻轻一按,暗门就开了。
狗哥呀。
叶如陌瞪圆了眼,望向白狗,这畜生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即刻逃离了叶如陌的身边,摇着那条千年不变的尾巴向着老人奔去。
声音惊动了老人,向着叶如陌望了过来,像是被惊到了似的,身子一摆向一侧倒去,叶如陌顾不上卡在狗洞里的奚辰逸,赶紧奔了过去,一把扶住老人,心底暗道,我的天,这位爷,你可别死呀,走了这么久终于见到人了,还得问问路呢。
好在老人只是过于激动,没有叶如陌想象中的那么脆弱,身子晃了晃又稳住了。
“小姐…。真的是你吗?”浑浊的眼眸里泛着泪光,青筋暴突的手掌拂上叶如陌的脸颊。
叶如陌一惊,躲向一边。
嘴里颤道,“大爷,您这是怎么了?”
在自己的记忆中,何曾认识过这样一位老人,前世,不可能,就算是后世,一直在梅花村待着,如果不是奚辰逸,恐怕得终老在天桥镇了。
面前的惊悚过于初见白狗时,两者的区别仅在于,白狗带有攻击性,面前的老人已经自顾不暇了。
“小姐,你不认识老奴了?我是,小时候,您经常要老奴带着您骑马马呀。”老人尽力比划着,做出各种近似可爱的动作,只不过年纪的问题,动作已经有些僵硬,让人看着心酸。
叶如陌叹了口气,“大爷,您真的认错人了。”面前的老人真是老糊涂了,自己才多大,怎么会叫他叔叔,况且一身男装在身,无非是看起来长得清瘦了点,又怎么成了姑娘。
难道这老人是透视眼,心底不觉得打了个寒颤。
半晌,老人似是恍了过来,“公子,老朽年纪大了,看不清了,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请勿见怪。”
叶如陌浅笑,“没事。”
现在的她,只想着将狗洞里的奚辰逸拉出来,免得他清醒过来,发现自己从狗洞钻出来,找自己算账。
老人幽幽地转过身去,自言自语,“和小姐长得一个样,可怎么是个男子?”身子骤然停住,又摇了摇头,望向在如厕角落里忙碌不已的叶如陌,半晌,转身离去。
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好在有狗蛋帮忙扯着,终于把奚辰逸拉了出来。
抹了抹额角的汗,望向躺在地上的奚辰逸,仍然是神智不清,眼眸无神。
累的够呛,管不了那么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再也不想起来了,人就是这样,绷紧心弦时像是有使不完的劲,现在危险已经解除,四肢已然无力了。
想起在地下陵墓的一幕幕,仍心有余悸。
怔愣间,老人已经盛了一碗热汤过来,“公子,那位公子是中了陵墓里的尸毒,喝了这碗药,休息一会便会没事的。”说罢,将手中汤碗递了过来。
叶如陌望向老人和颜悦色的面容,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神志不清的奚辰逸和守在一旁的狗蛋,扶起奚辰逸的头喂了下去。
从这条狗,和刚才老人的表现来看,他们应该没有恶意。
对梅山族人地下陵墓如此熟悉,将自己误认成梅山族人某位小姐,应该是梅山族人守陵墓的仆人。
奚辰逸依旧沉沉地睡着,叶如陌恼道,先前刚扶起来时,还是清醒的,怎么走了几步,竟昏睡过去了。
身子沉重搬不动,只得扶着他的头靠在腿上,就这样,两人在茅厕里待着,狗蛋在一旁守着,自从自己出现之后,这条狗俨然将自己当成了它的主子,没事便在身旁候着,老人也没再进来,更不曾来唤狗。
地下陵墓园外,简陋的房子,一条古怪的狗,一个古怪的人,处处透着古怪,却让人莫名地感到心安。
好在尿桶在角落里,其他地方都比较干爽,比起陵墓里,不知强上多少倍了。
不知过了多久,腿都麻木了。
奚辰逸悠悠地醒了过来,睁开眼眸见自己正靠在叶如陌的腿上,旁边正是那条白狗,“腾”地站了起来,一把抱起叶如陌,眉头微蹙,眸色冷然,“陌儿,你没事吧。”
望向面前的白狗,眼眸里生出警戒之意。
叶如陌浅笑,“如果我有事,你会在这里?”
奚辰逸似是恍了过来,望向四周,原来已经置身于一座房子里了,什么时候从陵墓里出来的?自己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最后的记忆便是一条白影冲向叶如陌,自己与它厮打在一起。
“我刚才是怎么了?”
“你先前因为旧伤未曾痊愈,在地下陵墓里待的时间太长,所以中了尸毒,刚才喝了药,应该没事了。”
奚辰逸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头部,“尸毒?”难怪会失神智,“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合理的事情?”对于尸毒,也是一知半解,但是这种毒会产生幻觉的后果还是清楚的。
叶如陌想起奚辰逸从狗洞里被自己生生拽出来的场景,心底划过一丝笑意,“没什么?像王爷这种人中龙凤,别说是尸毒,就算来点魅毒,也会像谦谦君子一样。”
奚辰逸,“……”
堂堂王爷钻狗洞,这种事情传出去得被灭口,自己岂能大嘴巴子。
走出茅厕时,天色微亮,远处天际边露出了一丝鱼肚白,自昨日清晨向死亡谷出发,到后来的迷路,再到后来误入梅山族人山庄,两人整整在里面待了一夜。
老人已经将饭菜准备好,正好肚子咕噜噜地直叫,两人也不再客气,坐了下来。
这座房屋简单到了极致,只有两间木房子,再加那间茅厕,说是茅厕,其实更有可能是梅山族人的障眼法。梅山族人思虑周全,从出来的洞口便可知道,如果一直沿着通道望里走,绝对会绕死在里头。
在那么多放棺椁的房间挑选一间作为出口,又有谁会想到,在那种高压状态下,人已失去了正常的判断力,更何况是这种反其道而行之的方法。
木桌上,大碗盛着两碗野鸡肉,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误入梅山族人山庄起,一直都是高强度工作,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虽说面前的菜有点差强人意,毕竟是一个眼睛都有点看不清的老人做的,在叶如陌的眼里,比得上任何山珍海味了。
从叶如陌坐在桌上开始,老人一直对着叶如陌“公子,公子”唤个不停,菜也夹个不停,比自己高上一个头的奚辰逸倒是成了陪衬,搞得叶如陌不好意思了,碗里鸡肉堆成了小山。
半晌,叶如陌见相互之间熟络了点,轻声问道,“大爷,您是在这里守陵墓吗?”反正从人家屋里钻出来,是否去过地下陵墓老人已然知晓,没必要遮遮掩掩。
山庄里,梅山族先人留下的那些提示,包括福星一说,叶如陌好奇心大起,想着从老人嘴里打听些东西,以解惑。
老人似是一怔,手中筷子停了下来,眼眸直直地望向面前的叶如陌,半晌,嘴角喃喃,不应反问,“两位公子是怎么进去的?”
叶如陌轻咳了两声,面色有点尴尬,毕竟误入大殿还将那里翻了个底朝天,现在遇到正主,自然有点不好意思,身上还揣着铁匣里的玉佩呢。
“这个,说来话长,我们原是去死亡谷,结果遇到流沙,误入大殿。”简短几句,便将事情来龙去脉交待清楚了,自然略去了在里面翻了个底朝天一说,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死磕。
其实也算不上翻了个底朝天,只有为了寻找出来的线索,在那些房间里转悠了会,还被梅山族人牵着鼻子走了好一会,幸亏是有惊无险。
“哦。”
老人低声应道,似是心不在焉,几次三番望向叶如陌欲言又止。
狗蛋一直在桌子底下来回晃悠着,见着有根什么骨头扔下来,便屁颠屁颠地叼起来跑到一边去享受美餐了,偶尔也会过来舔了舔叶如陌的脚,折腾了这么久,衣裙自有些褴褛,被这条狗舔来舔去也不是很自在,吆喝了几次,狗蛋就是不改,最后叶如陌败下阵来,由着它去了。
“大爷,我们在里面的时候,发现那里似是发生了一些事,好些尸体倒在地上成了干尸,像是死于非命,都没来得及掩埋,当初这里是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人幽幽地叹了口气,“公子怎会对这些事情感兴趣?”
“实不相瞒,在下进入山庄时无意中得知,山庄之所以遭遇巨变是和福星有关,在下现在也面临福星一说,如果不把里头问题搞清楚,性命堪忧呀。”
虽然说得严重了点,实情也是如此,一路遭到追杀,包括这一次误入山庄,唯一的不同,这一次是化被动为主动,一样进入了对方的圈套。
老人一惊,站了起来,浑浊不堪的眼眸仔细打量着叶如陌,许久,摇了摇头,像是自言自语,“不对呀,福星怎么成了男子?”
果然,老人知晓内情。
叶如陌清了清嗓子,声音婉转柔和了些,“大爷,是不是福星本是女子?”
突如其来的女声让老人惊悚万分,手中筷子掉落在地,“小姐?真的是你?”
104 身世迷雾
叶如陌轻咳了两声,“大爷,怎么了?”
老人似是恍了过来,“见到公子突然成了女子,想起一位故人,突然有些失态,真是对不住了。(.)”神情哀伤,眼角溢出了两行浊泪。
“姑娘是哪里人氏?”
“大爷,我是天桥镇人氏。”
老人哽咽,“姑娘与族长小女长得太像了,当时她和姑爷成亲没多久,生了个女娃。分娩之时,天现异象,霞光映红了半天边,久久不散,为此,族长特地将其取名兮为月,下令举办宴席,狂欢三天三夜。后来,……”
叶如陌心里“咯噔”了一下,一时间,卧室里那张女子画像在脑子里清晰地浮现了出来。
在老人断断续续地陈述里,梅山族人的事情大致清晰了。
老人叫汐启,是梅山族的守墓人,地下陵墓后是梅山族的居住地。梅山族与云奚国、雪莽国先后成立,不附属任何国家,族风淳朴,世代经商,从不涉足朝堂之争。
梅山族就算是寻常百姓家也是生活富裕,族内一应俱全,有书塾、茶楼、戏院……,就像是一个小城镇。对待下人也相当友善,闲暇时,都可以参与族内的一些活动,因此附近姑娘们都愿意到这里来当差,但是梅山族人从不收留外人。
本以为,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过下去,自己也会在这里安享晚年。
直到,有一日,他偶尔听下人说起,小姐生下女娃之后,族内氛围徒然紧张起来,一切因由皆在刚出生的女婴身上,说女婴是福星,更玄乎的是,传言得此女者得天下。
一时间,众说纷纭,连下人见面都会提起这件事,大家心底明白,有了福星,梅山族以后再也别想过平淡日子了,以前的家训不涉及朝堂一说,只怕还会成为以后的牵绊,梅山族人重视财富的积累,在防御方面薄弱,至少没有像周边国家,有自己的军队。
福星出现,想天下安定者,必定希望福星平安长大,想天下大乱从中浑水摸鱼者,则想方设法至福星死于非命。
族内最高权力者,族长无机老人权衡再三,做通爱女的思想工作,将女婴交与云奚国皇室抚养成人。
先皇承诺,女婴长大成人即为太子妃,并约定重阳节来接女婴,这样的结果也算是给梅山族人吃了颗定心丸。
一切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事情定下来了,女婴的成长有了云奚国庇佑,在大家看来算是圆满的结果了,人人压在心底的石头算是松了下来,女眷们都在为女婴做着衣裳鞋袜,毕竟是京师,这么远的地方,不是说见,便能见着的。
重阳节前三天,汐启至今都记得,那晚天黑风高,大家为了女婴的事照例忙到很晚,自己身为守陵人,用了宴席,便早早地与狗蛋回到了这里,当晚睡着很沉,以至于晚上的那场百年一见的沙尘暴都没能惊醒,直到第二天,起床时,发现门外就像是变了天,原本波浪似的沙丘有些移了位。
梅山族人在沙漠生存这么多年,对付暴风雪自有一套经验,当时没多想,依旧带着狗蛋前去看女婴。
不料,赶到山庄前,才发现,原本成片的房屋都已消失殆尽,沙堆上,是一群和自己一样茫然无措的云奚国使臣们,这时,才知道,那一觉竟然睡了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里,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使臣们最后无功而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段历史连着梅山族人一起埋葬在时间里,已经在大家的脑海里消失殆尽了。
多年来,只有自己一直守着这座地下陵园,和尘封地下的梅山族人。
一声叹息结束了。
叶如陌抬眸望向面前的老人,这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岁月的摧残下,满脸沟堑,谈到梅山族时饱含深情,自己的一生献给了梅山族人,哪怕在他们遭遇了灭顶之灾,仍然不离不弃,毫无怨言。
梅山族人蒙此大难,他却无能为力,一种深深地无力感袭绕周身,侵蚀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以至于疾病缠身,过早衰老。
一种冲动自心底蔓延上来,很想告诉他,自己就是那个女婴,梅山族人并未全族覆灭,还有希望。
话到嘴边,生生吞了回去。
太多的疑问浮上心头,看似与梅山族有着太多的关联,拨云见雾后,却发现所有的证据只是一种说辞,缺乏有力的证据。比如说自己的娘亲明明是霍氏,怎么会无缘无故成了梅山族长小女的爱女?
她虽然身世存疑,生得美貌,但是与卧室墙上画像里所见女子还是相差甚远。可是自己生的却与画像上女子无异,不知道内情的,定然会把自己当成画像上的女子,就像面前的老人,汐启。
如果这个朝代有dna鉴定技术就好了,怎么会这么纠结。直接在卧室里的干尸上拔下一根毛发,交与相关部门鉴定就可以了。
侧眸,望向一旁的奚辰逸,神情晦暗未明,挺着一张俊脸自顾自地吃饭,姿势优雅,动作行云流水,就算是狗蛋一直在他脚下转来转去,忙不迭地吃着他扔下来的骨头,依旧神情高冷没有一丝异样。
叶如陌却感觉出来,这厮平时不是食欲一般,特别是对着自己不雅的吃相时,今日,是怎么了?
与这些鸡块有仇吗?
或是太好吃了?刚才只顾说话,没怎么吃,味也没尝到。
想到这里,疑惑地夹起一块,放入嘴里,眉毛、眼睛皱到了一处,这盐放的,就像是不要钱似的,但是,当着老人的面不好意思吐出来,只得脸上挤出一丝笑意,生生吞了下去。
摇头叹道,好好地一只鸡就这样糟蹋了。
一旁的奚辰逸依旧执筷不停,这厮是不是尸毒还未好全,这样吃下去,等会去了死亡谷,路上得喝多少水呀!忍不住轻咳了两声,轻声说道,“爷,这鸡这么好吃?”
奚辰逸恍了过来,浅笑,“刚才想事情去了,你们说什么?”
切,这厮今日是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狗蛋。”叶如陌不再纠结他是否有没有听,夹起碗里的一块鸡肉扔了下去。
狗蛋摇着尾巴欢快地钻到了叶如陌的脚底下,狗嘴里不断地呜咽着,快活之极。
耳边响起汐启幽幽地声音,“狗蛋那时还是条小狗,兮月粉嘟嘟地,她最喜欢闻在兮月身旁了,就像现在这样。”神情伤感,像是陷于回忆不能自拔。
叶如陌低头望去,狗蛋正在脚下悠悠地摇晃着身子,不时地冲着自己“汪汪”地叫上几声,样子呆萌极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怎会相信它就地下陵墓通道里出现的那一抹矫健凌厉的白影,速度之快,攻击力之强,不亚于一个高手。
“狗蛋。”低唤了一声。
狗蛋摇头乞尾地望着叶如陌,一只鸡块又扔了下去,不得不说,对于这条狗的好感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直到门外,太阳升起,这餐饭算是接近了尾声。
心底有太多的疑惑要解,但是还不到时候,做为梅山族人的守墓人,他已经将所知道的,都告诉了自己。
“大爷,请问您知道死亡谷离这里有多远?”
汐启微微一怔,“姑娘要去那里做什么?那处地方是沙漠里的禁忌,地处荒漠,就算是周边的牧民也没有人去。”
叶如陌浅笑,脑子真是不太好使了,记性也不好了,先前才说过,这会又忘了,当下只得耐心地再说一遍,“大爷,我们有朋友困住那里了,我们得去找他们。”
“哦。”汐启恍了过来,“此地离死亡谷相距甚远,途中得穿过较远的沙漠,周围渺无人烟,水源干涸,加上沙漠天气变化莫测,如果两位徒步而去,很有可能会迷失方向,只怕凶多吉少。”
“这…。,怎么办?”叶如陌瞪圆了眼望向奚辰逸,今日的他异常沉默,但是现在没有心思去猜测。
话音刚落,不待奚辰逸出声,汐启苍老地声音在耳边再次响起,“如姑娘不弃,可以带狗蛋一起去,它自小生活在沙漠里,对这里熟悉的紧,机灵能干,每日的生活也不用老朽操心,这些野味都是它从外面叼回来的。附近的牧民偶尔到这里来,还能拿余下的野味和他们换些其它的必须品。”
叶如陌愕然,难怪,刚才自己还在疑惑,沙漠里,远离尘世,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怎么有能力果腹?
这么说,狗蛋真是一条不错的狗。
眼眸向下望去,不知什么时候,狗蛋已经依偎在了老人的脚下,身子软软地靠在他的腿上,眼眸里似是流露着一丝不舍,望向老人呜咽着,狗嘴里不时地发出呜咽声。
场面感人之极,叶如陌心沉了下去,老人再怎么热情,狗蛋再怎么与自己投缘,自己再怎么喜欢狗蛋,一人一狗这么多年的情分,自己怎么忍心抹去。
更何况,老人已经风烛残年,与两人一起长途跋涉,身子扛不住,带走了这条狗,他也只有死路一条。自己如何忍心对待一个刚认识,便把自己身家性命托付给自己的人。
“大爷,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狗蛋不能带走。”叶如陌浅笑,阳光透过门口照在她绝世容颜上,汐启眸光闪闪,似是又回到了当初带着小姐玩的时候。
今日的他,似是精神好了许多,满是沟堑的脸上泛着一丝红光,眼眸熠熠生辉,望着叶如陌像是有说不完的话,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小姐小时候的一些趣事。
叶如陌一直耐着性子回应着,老人太可怜了,梅山族遭逢大难后,一直守在这里,忍受着这份常人不能忍受的孤单。以至于看到自己长得像他疼爱的小姐,压抑了十多年的情感,一瞬间像是找到了宣泄的途径,停不了了。
奚辰逸一直沉默着,听老人讲这些琐事,没有一丝不耐烦,相反兴致盎然。
弄得叶如陌一头雾水,不时地望向外边,今日,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么。
虽然两人急着离开,但是对于一个这样的老人,终是不忍直接告辞而去。
一直到日上三竿,老人抬眸,望了望门外炙热的日头,手扶桌板站起身来,神情晦暗莫测,手拽叶如陌的手臂,哽咽,“老朽自感与姑娘有缘,狗蛋也喜欢姑娘,如果真有一日,姑娘确实与梅山族有着不可割舍的关系,请记得,一定要给梅山族人寻一个公道,以慰梅山族人枉死之魂魄,让他们早登极乐,重新做人。”
声音暗哑低沉,透着一丝悲凉,叶如陌为之动容,却不知从何劝慰。
这个朝代人们笃信枉死之人,怨气太大执念太深,魂魄一直流连于人间,不愿投胎做人,只有大仇得报,才会安心转世为人。
半晌,迎向汐启饱含期盼的眸子,轻声回道,“大爷,您放心,如果有那么一日,在下一定拼尽全力,也会给梅山族人讨回一个公道。”
吃了一只鸡,便接了一个这么大的cise,是叶如陌始料未及的。但是老人话说的很活泛,确实与梅山族有着不可割舍的关系,这句话的意思不是说,除非是自己族长的孙女,云奚国皇室想要保全的孩子,自己才需扑汤蹈火为梅山族报仇。
当然,真是这种情况,自己绝对会义不容辞,毕竟全族被灭,多大的仇,而且是和自己有关,这仇不报有何颜面,又苟活于世?
只是,这种概率有多高?那三天三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惨遭横祸时,连云奚国都无能为力,试问,一个襁褓内的孩子又如何逃生?
虽然一顶这么大的帽子扣了下来,自己还是压力不大,毕竟自己与那个女婴还是隔着遥远的距离,一个是梅花村长大的村姑,一个是梅山族族长的孙女,两人怎么可能划上等号。
思绪神游间,汐启已经站起身,“姑娘和公子请稍等片刻,我去给两位带点干粮放路上吃。”说罢,人已向另一间房内走去,身子颤巍巍的,像是随时都会倒下,与刚才坐在这里侃侃而谈的神情相去甚远,仿若身体内的所有激情在先前这一刻消失殆尽。
狗蛋在身后紧跟着,不时地低吠几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舍,叶如陌心头闪过一丝疑问,又摇了摇头,一条狗怎么会有这么多情绪,是自己多虑了吗?
手心暖意传来,不知什么时候,奚辰逸已经放下手中筷子,伸出骨节分明手紧紧握住了自己。
叶如陌俏脸闪过一丝红晕,愈见娇媚。
在老人面前表现的这么亲昵,真的有点不习惯,再加上两人都穿得怪怪地,哪来的什么风月心思。
只是,这一刻,真的感到很温暖。
两人正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温暖,房内,突然,传出急促地狗吠声,紧接着,狗蛋冲了出来,咬住叶如陌的衣襟直往老人所去的房间里扯。
叶如陌脸刷地惨白,出事了。
顾不上和奚辰逸招呼,甩开他的手掌,冲了进去。
房间里,井然有序。
床榻位于进门左手边,边上是一张方几,上面摆着两只鸡,粮食若干,用包袱装好了。
老人躺在床榻上,双眸紧闭,睡姿平整,容颜安详,俨然已经去了。
狗蛋在床榻边狂吠着,凄凉地声音穿过茅屋,直入云霄,久久不散。
这是什么情况?
喉咙哽咽,说不出话,任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刚才还好好地,怎么才一会功夫,就这样去了。
身后,奚辰逸轻拥着自己,沉默着,叶如陌无力地靠了上去,这一刻的她太过惊骇,忘了说话,忘了询问,仿若这个怀抱才能给她最终的温暖。
奚辰逸太过安静了,安静地让人感觉到这一切的一切他都知晓,只是不曾阻止。
一瞬间,叶如陌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人嘴中所说的女婴,兮月。
直到两人将老人葬了,叶如陌还没有缓过来,这些事情太过惊骇,老人显然已经把她当成了兮月,自己会不会让他失望?真的一点把握都没有,毕竟,娘亲在那里等着自己呢。
仿若知道老人去的安详,自从葬了老人后,狗蛋在他的坟前哀叫了一阵,便跟着叶如陌他们上路了。
一路上,撒着腿丫子,摇着尾巴,欢快地跑前跑后,像是憋了许久的囚徒终于有了一次放风的机会。
两人沿着老人先前所说的方位,以太阳定位,一直往东而去。
“阿逸。”叶如陌神情肃穆,轻声唤道,这是两人独处时的称呼,往往也代表此时的叶如陌是极其认真的。
“嗯。”奚辰逸沉声应道。
正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叶如陌的心思他岂能不知?只是要他怎么回答?
“你说,我会是兮月吗?”
奚辰逸搂着叶如陌腰身的手臂紧了紧,“陌儿,你是你自己。”声音低沉,像是感同身受。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他什么时候成了大悲方丈了?一出声就是这么深奥的话?说了不是等于没说。
……
大漠荒凉,路程很远,一眼望不到头。
叶如陌情绪低落,两人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着,奚辰逸未曾催促,只有狗蛋在旁边撒着腿,欢快地跑着,不时狂吠几声,提醒两人加快步伐。
许久,叶如陌低叹了一声,“阿逸,你说我要是兮月怎么办?”老人苍凉的神情历历在目,殷殷话语还在耳边盘旋。
“你要上刀山,我陪。你要下火海,我也陪。”两人相处这么久,叶如陌的性子他如何不清楚。
叶如陌抬眸,奚辰逸星眸沉沉,俊逸的面容在日头下熠熠生辉,“要是我成了皇妃呢?”
奚辰逸似是一怔,手中的力道又紧了几分,像是想将叶如陌融入自己的身子,“陌儿,我说了,你便是你。”
果然,他知道。
叶如陌垂首,苦笑,松开了奚辰逸的手掌,向前走了几步。
这一刻的自己是茫然的,一心寄托在奚辰逸身上的情怀,像是有了一点松动,他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吗?
一边为他开脱着,一边为自己以后有了一丝担忧,一如初时以为失去奚辰逸时的心态,茫然无措。
奚辰逸沉默不语,静静地跟在叶如陌的身后。
如果,如果他此时为自己说上一句,叶如陌都会原谅他,可是,暖风习习,奚辰逸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或许,在他的心里,叶如陌现在需要的是安静。
只有狗蛋不解风情地,摇着尾巴,一路狂奔着……。
两人没有了交流,脚步便快了许多。
不知道是老人危言耸听,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留下狗蛋在荒漠里可怜,想让自己带走,一起做个伴,还是怎么的。总之,死亡谷比老人描述的路程近上许多。
一路上,也没出什么岔子,日落黄昏时,远远地便瞧见了那两堵防风墙孤零零地矗立在黄沙里,周围异常地宁静,前面绿洲上的红柳迎风摇曳,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当然,眼眸自动滤去了那随处可见的人畜尸骨。
对于从梅山族地下陵园里走了一遭的叶如陌来说,面前的风景在她的眼里就是十足的美景,哪怕水里混合着什么不知名的毒药,还是随时会冲出来的神秘人。
至少不会让人感到凉意森森,毛骨悚然。
万籁俱静,两人心底着急,往死亡谷入口处紧了几步,穿过死亡谷的通道入口,向昨日待的地方而去。
狗蛋像是知晓危险,夹着尾巴,紧紧跟随,不离其右。
连绵的沙丘波浪似的起伏,残阳如血,黄沙成海,苍凉悲壮,不见一个人影。
两人无言对视了一眼,心底涌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大声呼喊,“小―青―,韩―若―。”叶如陌清脆的声音落入空旷的大漠里,转瞬便被暖风刮去了,寂寥无声。
狗蛋在一旁狂吠,脚底向后拨起阵阵黄沙,叶如陌定睛望去,这不是昨夜大家前夜留宿的地方,才多久的时间便被黄沙遮掩了,狗蛋嘴里正叼着先前的落下物件,来回撒欢。
叶如陌心底一动,轻唤了声,“狗蛋。”
狗蛋摇着尾巴过来了。
“你去找找,人去哪里了。”说罢,呶了呶狗蛋嘴里叼着的衣饰。
狗蛋如领圣旨,撒着欢跑向沙丘,转眼便不见了踪迹,叶如陌索性坐了下来,暗道,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它的身上了。
时间过去了半个时辰,狗蛋还没有出现,叶如陌有点着急了,负手来回度着步伐。
奚辰逸静静地站在一侧,神情淡然,像是胜券在握。
叶如陌疑道,这厮摆什么谱?难道不着急吗?无极门的门主还困在里面,以后谁给他卖力?
正胡思乱想间,狗蛋又撒着欢跑回来了,沙丘后,露出了一行人,熟悉的身影,熟悉的面孔,神情沮丧,疲惫不堪。
蓦然见到两人,就像是打了鸡血,连爬带滚冲了过来。
“叶姑娘,你没事吧。”小青拉着叶如陌的手急急问道,脸上的泪痕似是未曾干透。
看情形,他们是知道两人陷入了流沙。
叶如陌浅笑,“我福大命大,怎么会有事?”
“先前,我们等了好久,不见你们回来,冷月大哥便去寻,只带了云鹤一人回来,说是你们被流沙吞了,后来,我们也被困在这里了,直到这条狗出现,将我们带出来。”话至尾声,人也哽咽了。
“嗯,它叫狗蛋。”
狗蛋听到唤它,摇着尾巴围着叶如陌使劲转悠着,神情得意,像是邀功。
“这次,我们便回去吧。”一旁,奚辰逸负手而立,面色冷然,淡淡说道。
回去?
也好,有太多事等着问娘亲,不知道她的脑子又想起些什么了?
105 铁匣子里的秘密
远处沙丘波涛般起伏,残月如血,映在宽广的沙漠里,大家像是徜徉在金色的海洋里。[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不比来时的欢呼雀跃,大家步伐沉重,本想绕着死亡谷探下虚实,没想到被突如其来的沙尘暴逼进了死亡谷,差点出了人命。
连续几日的折腾,让小青姑娘原本虚弱身子更加赢弱,对于天狼谷的具体方位没有一丝头绪,就像是平空消失了一样,又或者,天狼谷根本不在这里。
但是那条黑影又如何解释,他的目的是什么?
一切不得而知。
除了奚辰逸、冷月和云鹤,其他几位都不会武功,这种情况下,也只能先回去,再作打算。
身后,一个身影一闪而过,隐入荒漠里。
与奚辰逸有了隔阂,生活顿时觉得无趣了许多,漫长的路程也变得索然无味了。一路上,叶如陌逗得来回跑着的狗蛋,与小青姑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小青,你对这里一点印象都没有?”
小青眼神茫然,“叶姑娘,我们当时住的地方虽然管理森严,但是有庭院,有水声,只是光线不是很好,一年四季没有觉得有多大的变化。不管怎么说……”,顿了顿,望向一片荒芜的大漠,叹了一声,“比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沙漠要强上许多。”
叶如陌低头沉吟,“有庭院?有水?一年四季没有多大变化?”
小青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一处地方特别奇怪,是禁地,没有人可以去那里。”
“是吗?”叶如陌若有所思。
“那里应该是一个出进口,每次,有其他人来了的时候,都会从那处出现。”
凉风渐起,两人的话语,飘落在沙尘里,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没由来地,叶如陌心底一颤,“小青姑娘,你说,凡是背叛天狼谷的人都会被终身追杀?”
小青的眼眸暗了暗,“叶姑娘说的极是。”
那为什么?
这一次没有动静?
难道黑影不是天狼谷人,或者有其他原因,暂时放过?
一瞬间,静了下来,背脊处徒然升起一股凉意,望向奚辰逸,他俊逸的面容清冷莫测,望向远方,面色凝重。
冷月和云鹤,牵着骆驼和马匹,两人在这趟行程中分担了大部分工作,速度仍然不快,天际边最后一抹余晖即将消失。
奚辰逸淡淡地说道,“把骆驼扔了,留下生活必需品,今晚就在最近的地方,青山镇歇息。”
叶如陌瞪圆了眼,青山镇离徐州路程不远,为什么不回家,反而要在这里休息。
心里有一万个疑问,正在冷战阶段,也不好拉下脸去询问,对着后头屁颠屁颠跟上来的狗蛋,一顿怒斥,“你这只臭狗蛋,给你点颜色,就不得了了,没事瞎转干什么?”
搞得狗蛋不知所措,呜咽着,紧靠着她的腿。
其他人,面面相觑,望向叶如陌阴晴不定的俏脸,这是怎么了?
特别是云鹤和冷月,两人更是战战兢兢,离两人远一点,生怕有什么战火烧到了两人头上。
“冷月。”奚辰逸一声冷喝。
冷月紧张得汗毛都竖了起来,“爷,什么事?”
“你去前头把房间安排好。”
“是。”冷月松了口气,领命而去。
骆驼和货物补给扔了后,行装轻松了许多,月上柳梢头时,已经出了沙漠,隐约可见远处烛火点点,离青山镇不远了,想着先走一步准备其他人等食宿的冷月,心里默默地给他点了个赞。
六月的天空,星光璀璨,明月皎皎,路边垂柳依依,不时传来几声虫鸣蛙叫,恍惚间,像是回到了梅花山村,寂静美好。
一行人走在官道上,都暗自松了口气,从危险重重地沙漠里走出来,每个人的心里仿若卸下了千斤重担。
特别是林韩若,一直担心小青的安全,离开了沙漠,他比谁都高兴。
两人共骑一匹马,一路上低调地秀着恩爱,惹的云鹤不断侧目给他使眼色,这货就是不懂。
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云鹤望了望不知死活秀恩爱的林韩若,和似是闹着别扭的奚辰逸、叶如陌,叹了口气,作罢。
就算是暴风雨来了,关自己何事。
连日来的奔波,叶如陌总算能坐上马背了,姿势不是很优美,云鹤在一旁照应着,也不至于从上面摔下来。
奚辰逸骑着骏马在前头开路,俊逸的身形在月色下,风华绝代。
叶如陌暗自啐了一口,长得这么好看,有什么用,老了后,还不是皮包骨,眼睛却不时地瞄了过去,在大漠里待了这么久,遇见帅哥,不看白不看。
不到一个时辰,一行人便到青山镇。
离梅山族人最近的云奚国城镇便是青山镇,十多年前,这座小镇因为梅山族人的兴旺,辉煌一时。
十多年过去了,风光不再,月色如泻,洒落在这座寂静的小镇里,给人第一感觉永远是灰尘蒙蒙的,地方平整,房屋却是稀稀拉拉,一座座土墙隔着门户。
大部分百姓为了节约烛火,早早上床歇息了。只有几家客栈,门口亮着烛火,借此招揽行人。
马儿继续上前,一直到了青山镇最大的客栈,青山客栈才停了下来。说是最大的客栈,只不过看起来比镇上其他的房子多了几间,门头大了点。
冷月在门口候着,神情冷然,态度极为恭敬。
有时叶如陌忍不住怀疑,冷月是传说中无所不能无极门门主吗?
要不要这么接地气?深藏不露?
赶了这么久的路,都已疲惫不堪,等小二将马儿牵去了后院,迫不及待地随着冷月去厢房里用完膳,便进了各自的房间。
大漠的客栈很奇葩,连洗澡的地方都没有,想必这里也是水源稀少,或者这种地方的人也没有那么多讲究,索性把澡堂都省了。本想着出了大漠第一件事,便是美美地泡上一个热水澡,没想到这点小小的愿望也落空了。
房间里,叶如陌坐在方桌旁,一边挠着痒痒,一边骂骂咧咧,好好地,干吗要上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住,大半夜的,这里是有金子捡?还是有银子捡?
折腾了好一会儿,终于扛不住了,往床榻上倒去。没有洗澡,总觉得身上奇痒难耐,晕沉沉地,辗转反侧,就是难以入睡。
奚辰逸没有像往日一样,来个睡前拥抱,云鹤也不知怎么回事,早早地回了房间,林韩若和小青也早早地进了房间,忙着秀恩爱去了。
冷月就更不用说了,板着那张千年不变的古董脸,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对于他神出鬼没的习惯,叶如陌早就习惯了
只有狗蛋,这个认识不久的朋友,摇头晃脑地摆着尾巴,在床榻前晃来晃去。
与狗蛋嬉闹了一会,叶如陌终于眼皮子打架了,头一沾枕头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深夜的大漠,月凉如水,洒入客栈窗外,几个黑色的身影悄然而入,跳跃之间,身形体轻,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几个人站在走廊上,透过窗棂格不时向客房内探去,口吐唾沫,沾湿窗棂格的宣纸,手中长烟杆向里吐着迷雾。
动作纯熟,如行云流水,动作潇洒之极。
床榻上,客人鼾睡连连,狗蛋也在地板上熟睡。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为首刺客嘴角微勾带起一丝蔑笑,冷哼,“就这点本事,还想和爷斗。”
“是吗?”
一声清脆的女声划破深夜的宁静,宛若一颗石子仍入一潭死水,惊起片片涟漪。
刺客背脊处徒然生出一股寒意,转过身,月色里,回廊上,叶如陌悄然而立,冷然的面容在深夜里生出几分寒意。旁边是奚辰逸,一身暗红色的锦衣长袍,俊逸的身形隐在黑夜里,气度风华,无人能敌。
“门主说了,抓活的。”
走廊上昏暗的烛火下,为首刺客眸底闪过一丝狰狞,一声令下,直奔叶如陌而去。
“杀。”角落里,冷月一声断喝,手执长剑,冲了上去。
屋檐上,房间里,突然出现了大批人马,个个身手敏捷,望向面前的几位杀手,眼眸里杀意突现。
为首的刺客,眸底生了怯意,知道自己是中了埋伏了,双脚向外挪去,眼眸寻找力量最薄弱的地方,想冲出重围。
可惜的是,无极门怎会给他们这个机会,怔愣间,刀光剑影,厮杀声已到了面前。
奚辰逸长臂一挥,揽住叶如陌的腰身,往一旁掠去,将回廊上场地空了出来,抛下一句,“留活口。”声音冷冽,透着不可忤逆的威严。
任由两方厮杀,两人在房间里品着茶,作壁上观。狗蛋在地上蜷缩着,一动不动。
云鹤殷勤地在一旁斟着茶,小心翼翼,不断斜睨向叶如陌的俏脸,“叶姑娘,气消了没有?”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多事。”
奚辰逸依旧一副高冷姿态,手执茶杯透过门口,望着门外战况。
云鹤沉寂了会,将叶如陌刚喝了一小口的茶水又给倒满了,“有些事,王爷之所以不告诉姑娘,是怕姑娘担心呢。”
叽叽歪歪,叽叽歪歪,像只苍蝇在耳边得瑟不停。
叶如陌心底生了恼意,喝上几口他倒得茶,耳边得起不少老茧,正想反过头去训斥几声。
门口处,“咻”地冲进来一个黑影,刀光一寒,直往叶如陌而去。
风声凌冽,直扑而来,惊吓间,叶如陌怔在原地,傻了。
来不及呼喊,瘦小的身子已经被奚辰逸揽住掠向一旁,淡淡地体香传来,一种温暖安全的感觉包裹着自己,耳边传来一声冷喝,“杀。”
叶如陌愕然,抬眸对上奚辰逸冷冽的眸子,刚才这厮不是说留活口吗?
手起刀落,刺客已经到在了血泊之中。
错愕间,奚辰逸淡淡说道,“这是得罪陌儿的下场。”妖魅似的容颜隐在昏暗的烛火里,神情冷然,不得不说,这个表情有点帅。
叶如陌扶额,这是什么情况?
眼看就要到手的情报就这样被奚辰逸毁了,是说他好呢?还是不说好?
门口处,冷月闪了进来,望向地板上已然死去的刺客,眸底掠过一丝讶异,随即一声不吭地叫人进来,将尸体拉出去处理了。
许久,冷月轻声问道,“爷,现在怎么办?”布了这么久的局,因为刺客最后一个举动一切毁于一旦,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眸底划过一丝不解。
身为无极门门主,效忠瑾王多年,从未见过他如此不冷静。
只是因为刺客想杀一个女子?不是没杀着吗?
不过对于瑾王的能耐,他还是深信不疑的,不然,也不会有此一问。
“回徐州。”
一旁,叶如陌挠了挠头,对于奚辰逸刚才的作法也有一丝不解,更多地是甜蜜,毕竟他是护自己心切。
见两人的关系有所缓解,云鹤知趣地走了出去,走到门口时,顺便拽了冷月一把,冷月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经被云鹤拖了出去,贴心地掩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了两人,烛火摇曳,映在两人的脸上,透出一种别样的朦胧美。
没由来地,望着离自己愈来愈近的奚辰逸,心“砰砰”直跳。
奚辰逸缓缓走了过来,将叶如陌瘦弱的身子轻轻地揽入怀里,“吓着了没有?”声音低沉略带磁性,伴着浓浓地气息,撩拨着叶如陌脆弱的神经。
“嗯。”叶如陌低低地回道。
这一刻,奚辰逸说什么,她觉得都是好听的。
性子也耍了,脾气也发了,人家一如既往救了自己,还要怎样?
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今晚这个局,奚辰逸布了很久,安排冷月先走一步安排住处,也不过放了一个烟雾弹,真正的目的是安排无极门门人准备就绪。
而现在他为了自己,活口都不要了,头脑里像是有两个叶如陌在相互掐着,最后,沉迷在奚辰逸温暖的怀抱里,叶如陌彻底败下阵来,有必要这么矫情吗?
狗蛋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见两人搂搂抱抱在一起,也不停歇,在一旁哼哼唧唧,寻求安慰。
叶如陌浅笑,松开了奚辰逸的怀抱,蹲下去抱住狗蛋,任它在自己怀里撒着娇。
刚才为了演好这出戏,不让它坏事,提前给它喂了点安神的药,这会儿估计脑袋晕着呢。
奚辰逸望着面前呜咽不止的狗蛋,眸色沉沉,堂堂王爷,什么时候轮到一条狗和自己争宠了?
门外,响起了轻微地敲门声,“爷,马车已经备好了。”
“好。”奚辰逸没好气应道,返身出了门。
叶如陌急忙带着狗蛋跟了上去,刚才刺客死在房间里,狰狞的面孔历历在目,没有了奚辰逸在身边,真觉得周身寒颤颤地。
门口处,停着两辆马车。
云鹤和冷月已经整装待发,林韩若和小青姑娘也已经上了后面的马车。
狗蛋的体重相当于个五岁的孩子,叶如陌全然不顾奚辰逸黑沉的脸,将它抱进了前面的马车里。
又来了。
以后有了它,还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吗?
奚辰逸脸臭臭地走进了车厢,叶如陌紧随其后,狗蛋乖巧地跟了进去,寻了一处角落,待着。
车外,传来云鹤的轻喝声,车轱辘滚滚,向前而去。
“陌儿。”车厢里,奚辰逸紧拥着叶如陌,低声唤道。
“嗯。”
“真不生气了?”
“嗯?”叶如陌直了直身子,“你讹我的一百两银子,还我不?”
“什么?”奚辰逸错愕。
“我不小心爬了你的床,给你的封口费呀。”叶如陌恼道,这厮也太不长记性了,自己在穆州时,为了挣银子,天天去那臭气熏天的畜牧市场,一天才挣多少?
他一句话,就讹去了一百两?
奚辰逸轻拧叶如陌的俏鼻,“小财迷。”
叶如陌撇了撇嘴,嘀咕道,“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那一百两,就当是你入瑾王府的嫁妆吧。”奚辰逸轻声回道。
叶如陌微微一怔,嘴上却道,“谁稀罕呢,还是银子实在。”言语不屑,心底却是满满的幸福。
话音刚落,奚辰逸揽在腰身的手紧了几分,垂首在耳边轻声说道,“陌儿,真有那么一天,你愿意吗?”声音低沉,让人觉察到一丝不自信。
没由来地,老人的话语在耳边响了起来,兮月长大后,即为云奚国太子妃。
心底一沉,以后怎样?谁也不知道。
如果自己真的是福星,是梅山族族长的孙女兮月,是云奚国未来的皇妃,那不就是奚辰逸的皇嫂了?这么复杂的关系,如何理得清,怎能理清?
身子似是一僵,“阿逸,我会不会害了你?”
弟嫂通
奸?没由来地,脑海里冒出一句这样的话,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背上这样的名声,奚辰逸还能在云奚国立足吗?虽然皇上现在身子弱,朝政都握住宣王手里,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还坐在皇位上的皇上,真逼急了,难保不会做出什么事。
宣王,也一直对奚辰逸是虎视眈眈,上一次辰河决堤,他的心里还不知生出了什么芥蒂,如果让他知道了这件事,还不知会怎么挤兑奚辰逸。
让奚辰逸身败名裂,他肯定是头一个,后面跟着多少,就不知道了。
头一次,顶着后世光芒,自认为能在古人堆里混的风生水起自信满满的叶如陌,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陌儿是说,以我的名声还配不上这条新闻?”车厢里,光线昏暗,奚辰逸妖魅似的容颜隐在黑暗里,手指撩拨着叶如陌的青丝,淡淡地说道。
头顶阵阵酥麻传了过来,叶如陌强忍住内心的悸动,浅笑,什么时候,这厮用起自己的词语,完全没有违和感了?
顿了顿,奚辰逸轻声说道,“谁说陌儿一定是云奚国的皇妃了?不是本王的填房丫头吗?”
叶如陌,“……”
白受了十几年的教育,满肚子的经典词语,到了这厮这里,完全用不上了。
身子在奚辰逸身上轻轻扭动着,像只小树懒双手缠上了他的脖子,感受着奚辰逸身体微妙的变化,窃笑一声,朱唇咬上了他完美的下颚。
“知道吗?这叫做君子动嘴不动手。”
耳边传来倒抽凉气声,身子一颤,已经被某人紧紧地揽在怀里,俏脸被他捧在手里,心“砰砰”直跳,朱唇被奚辰逸柔软的两瓣覆上,轻轻地,一点一点地,叩开叶如陌的小嘴,两具滚烫的身子紧紧拥在一起。
一时间,车厢里春色无边,狗蛋蹲在角落里,慢慢地合上了狗眼,怕被踢。
许久,奚辰逸松开了叶如陌,将她轻轻地揽在自己胸膛上,吐气如丝,“陌儿,我学的可好?”
叶如陌,“……”
有些人就是这样,你和他耍无赖,他和你讲道理;你和他讲道理,他和你耍流氓。
远处的天际边已经现出了一丝鱼肚白,薄雾渐散,晨光淡淡,透过车厢里的窗棂格洒了进来,照在奚辰逸妖魅似的容颜上,刚才的春潮未曾褪去,脸上春意浓浓,数不尽地风流神态。
叶如陌睡意全无,双手在奚辰逸的胸膛上轻轻地划着圈圈,怎么觉得刚才是自己调戏美男,不小心吃了他的豆腐?
脑海里,突然浮出了小梅的经典话语和贼一般地笑容,陌儿姐,你上了王爷的床,我怎么就觉得是你占了王爷的便宜,一百银子买他一夜,值。
“想什么呢?”
奚辰逸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又被叶如陌巧笑倩兮的娇媚样给迷住了。
叶如陌低头贼笑,要是他知道自己这么污,会是什么反应呢?不过,自己还小,这厮一下忍不住真给祸害了,那不是麻烦了?说好了,还得养养。
权衡再三,转移了话题,正色道,“我在想,发生了这么多事,回去的时候怎么问娘亲?”
果然,奚辰逸眸子暗了下来,望向远方,神情里若有所思。
叶如陌想的只是如何和娘亲说,而他,要想的事情多着呢。
思绪神游天外,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在小院里停了下来,一家人保留了穆州的习惯,大清早便在院子里忙上忙下,听到门口动静,忙迎了出来。
见到叶如陌,霍氏一把捧住了她的小脸,嘴角喃喃,“陌儿,才三日不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脸也黑了,嘴也肿了。”
叶如陌小脸“腾”地红了,嘴肿了?
当下讪讪一笑,“娘,这几日,我们到大漠里玩了几日,所以成这样了。”
这个朝代的人,真的是―口无遮拦,或许她们做什么都是含蓄的,连男
欢
女
爱,都不曾激烈过,不然见到自己怎么会一惊一乍地。
“嗯。”
尴尬间,奚辰逸已经上前,轻轻揽住叶如陌盈盈一握的腰身,向霍氏问了声好。
霍氏神情激动,忙回了一礼,“王爷,陌儿给您添麻烦了。”
“哪里。”
大家在门口寒暄了好一会,直到吴婶出来叫大家进去用早膳。
叶如陌摇了摇头,古人真麻烦,寒暄也得浪费这么多时间,难怪生产力会这么低下,都废这些无用功上了。心里念着,脚已经踏上了石阶,进了庭院。
用膳厅前,大妹叶如芊一身盛装站在门口,小小的脸上略施粉黛,小嘴一抹朱红,犹如雨后梨花,娇嫩中带有一丝嫣红,煞是好看。
自己刚从大漠里逃生出来,狼狈不堪。
“大妹。”叶如陌欣喜地唤道,不知什么时候,大妹已经长大了,也是,这个朝代,这么大的姑娘都已经在觅良婿了。
叶如芊腰身微弯,施了一礼,“王爷、大姐。”小脸巧笑如嫣。
叶如陌微微一怔,大妹看似热情的举动里,怎么多了一丝生疏?难道是自己多想了?
旁边,已经传来霍氏询问声,“芊儿,今日怎么穿成这样?是要出去吗?”
叶如芊小脸微微一红,斜睨向神情淡然,注意力全在叶如陌身上的奚辰逸,眸底隐过一丝失望,“嗯,阿柴哥说了,今日要带我去看花灯。”
一旁的阿柴闻言,眼眸里满是欣喜,“芊儿,我们下午就去哦。”
为了能约芊儿出去玩,从昨日开始和她磨嘴皮子,一直没得到她的同意,本来已经放弃了,突然来了这么大的转弯,自己如何不高兴。
“大姐,你要去吗?”叶如芊没有回应阿柴,反而拉住叶如陌小手轻声问道,眼眸里满是期盼。
“去。”叶如陌浅笑。
大妹这么高兴,真不忍拂了她的意。
转而,望向奚辰逸,“你去吗?”
“只要陌儿高兴。”轻柔的情话自耳边传了过来,叶如陌表示很受用,给了奚辰逸一个灿烂的笑容。
两人手牵手走了进去。
小弟和小妹两眼放光,望着身后屁颠屁颠跟着前来的狗蛋,一把抱住它,“大姐,这条狗是哪里来的?”
叶如陌回过头,浅笑,“它叫狗蛋,让它陪你们玩吧。”说罢,不顾狗蛋充满委屈地呜咽声,向用膳厅大步走去。
何止是玩,叶如陌刚走,身后就传来狗蛋不满地低吠声,竟然被两个小屁孩当马马骑了。
高高兴兴地用了早膳,吴婶已经妥妥当当地备好了水,叶如陌回房整理了衣物,泡了个热水澡,身子舒坦了不少。
回到房间时,霍氏已经在房里等着自己,叶如陌张了张嘴,唤了声,“娘。”有那么一瞬,她觉得与娘亲疏远了一些,心里念着的,竟然是梅山族人山庄里卧室墙壁上挂着的,那副画里的女子。
这是怎么了?
叶如陌摇了摇头,记忆深处,娘亲一直带着几姐弟,要说娘亲不是亲娘,自己第一个不相信。
“陌儿。”霍氏拉着叶如陌的小手,眼眸里充满怜爱,让她坐在自己的面前。
“怎么了,娘?”
“这几日,娘总是梦见你爹,在梦里面,他像是离我们越来越远,我都快抓不住他了。”
叶如陌浅笑,“娘,您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爹这么多年不在身边,记不清很正常。”想起自己前世,爱一个男人,那时恨不得将心都掏出来给他,心心念念地都是他,穿到异世才两年,他的面容竟然模糊了。
有那么一瞬,似是忘了有这么一个人,曾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
这些日子忙着天狼谷的事,也没有过多的打听军营的事,想着爹已经离开家这么多年,音信全无,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不如等上一阵子,军营征兵再说,没想到娘亲一日也等不及了。
但是能怎么办?事情只能一件一件地处理。
叶如陌从身上掏出一块玉佩,放在娘亲面前,“娘,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是从梅山族被沙尘暴盖住的山庄里拿出来的,圆形,泛着幽幽地绿光,细细地绳索穿着,在眼前晃来晃去,霍氏心底闪过一丝奇怪的熟悉感,像是一条泥鳅在心底停驻片刻,想触摸住却又滑走了。
“这。是哪里来的?”半晌,霍氏轻声问道。
“这是从梅山族人的山庄里找到的,梅山族人,娘亲,你听说过吗?”
霍氏怔了半晌,摇了摇头,“好像没听说过。”
“娘,您识文断字,请帮我看一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叶如陌仍不死心,从身上掏那块画满蝌蚪的素绫,递了过去。
霍氏伸手接了过来,低头望向素绫看了好一阵,半晌瞪圆了眼,望向叶如陌,嘴角喃喃,“陌儿,这个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娘,您别问这个,只要告诉我,您认识吗?”
“不认识。”霍氏老老实实地回答,眉头微蹙,沉吟了半晌,突然说道,“以前,我们家也有过这种字体的素绫,可惜的是,被那把火烧了。”
“烧了?”
“嗯,我记得有几卷是与现在使用文字相通的锦书。”
“译本?”曾记得老人说过,梅山族人最重视的便是知识,为了促进梅山族的发展,与云奚国有些译本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译本怎么会在娘亲这里?
面前迷雾似是越来越大,人都绕晕了。
“娘也不知道那些锦书是怎么来的?好像是你爹的东西。”说罢,娘亲站起身,“好像还有些残卷。”
叶如陌高兴地差点蹦了起来,“娘,快去拿过来。”
只要是和爹爹有关的东西,娘亲定会护的像宝一样,怎么会轻易烧了呢?
一整日,叶如陌都待在房间里,拿着娘亲拿过来的几本译本,艰难地核对着素绫上的文字,直到下午晚膳后,总算将大部分文字译出来了,有些不明白地地方只能靠琢磨了。
“苍天在上,想我梅山族人,与世无争,百年辉煌,最后竟会毁在我的手里,天命难为,福星落入梅山族,……是幸?是祸?留待后人去评判,如果梅山族人侥幸从大难中活了下来,见此锦书,请记得扬我梅山族人威风,造福一方百姓。为成大业,梅山族人在。留有一处宝藏,只有我族人才能开启,切记切记…梅山族人世代经商,积累之财富竟然求不得一世平安,我叹…我悔…。如有来世…定要家财散尽,铁马金戈走四方…。无机老人拜上。”
言词恳切,字字珠玑,让叶如陌唏嘘不已。
这份锦书应该是梅山族人灭族之前,族长无机老人预见这一次横祸难以躲过,提前写下的“遗书”。
空白处,便是自己不认识的字了。
抹了抹额角的汗珠,叶如陌疑道,这里面提到的宝藏是怎么回事?
梅山族人百年辉煌,与世无争,一心扑在财富的积累上,这笔宝藏到底多大?叶如陌也不敢揣测,从字面上的意思来看,无机老人只要是想组建军队称霸一方,也不是不可能。
数声啧啧后,心底突然闪过一丝不妙,梅山族人到底因何而死?目前不得而知,但是这个神秘家族被沙尘暴覆盖之后,他们留下的巨额财富,作为周边这些野心家们,所谓的统治者必定不会放过这么大块肥肉。
难道,天狼谷人为什么要活捉自己?难道也是因为这笔宝藏?
想起身后那些看不见的黑手,叶如陌不由地打了个寒颤,现在的她只希望自己不是兮月,只是梅花村简简单单地小村姑。
门口,“吱呀”一声,一个熟悉的身影闪了进来。
叶如陌若无其事地将桌上的译本收了起来,手里素绫折好递了过去,“王爷,给你,娘亲她说不认识。”心底闪过一丝愧疚,此事牵连甚广,关系到一个百年家族的灭族,现在不知道谁在明谁在暗,暂时只能这样。
奚辰逸伸手接过,随口应道,“哦。”如果是以往,两人在一起,叶如陌定会唤自己阿逸,但是今日…。,明亮的眸子暗了暗,衣袖里手掌不自觉地紧了紧。
“我问了半天,她只说自己什么都记不起了。”
“陌儿,你在房里待了整日,狗蛋都快成了黑狗了。”奚辰逸抬眸,浅笑,屋外的阳光照在他妖魅似的容颜上,纯净的笑容像是门外的清风,沁入脾肺。
有那么一瞬,叶如陌想脱口而出,告诉他真相,话到嘴边,生生咽了回去。
“啊?”
半晌,叶如陌站起身,向门外走去,说不清什么原因,总觉得狗蛋和自己特别投缘,怎么能让小弟这么欺负它呢?
什么时候,陌儿反应这么迟钝了?
奚辰逸苦笑,眼角余光斜睨了一眼木桌上写的乱七八糟的字,若无其事地紧紧跟了上去。
两人走出房间的时候,小弟正在院子里与狗蛋滚在一起,分不清人和狗,小弟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见着叶如陌从房间里出来,狗蛋忙不迭地扔下小弟跑了过来,嘴里呜咽着,撒着娇,像是一个想要吃糖的孩子。
叶如陌急的忙跑向一旁,这狗蛋,身上这么脏,还想到身边来蹭,不知道这是为了今晚看烟花特地准备的衣裳么?
见到叶如陌避开自己,狗蛋有了一丝委屈,小弟再怎么招呼,也不愿意去和他玩了。
大妹乖巧地带狗蛋去了洗澡房,早上,狗蛋一来,小弟他们就已经贴心地为它准备了洗澡房,让它享受和大家一样的待遇,说到底,房子大嘛。
不过,这都是奚辰逸的功劳,想到这里,叶如陌心头隐过一丝不安,为自己对他的不信任,为自己心里的小九九,不知道以后,他若是知道了,会怎样?
庭院里,凉风乍起,天际边最后一抹阳光隐入云层里,天色暗了下来。
知道今晚要去看烟火,叶如陌早早地拉着小青姑娘到大门口等着,林韩若和奚辰逸在旁边,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好一阵,阿柴换了身新衣裳,兴奋地从房里走出来,望向倚在回廊里发呆的叶如芊,“芊儿,准备好了吗?”
“好了。”叶如芊浅笑,眼眸却望向门口处。
106 霍氏被绑
月光姣姣,星光璀璨。.
一如今夜的徐州城,笙旗飘飘人头攒动,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摊贩们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就像闵府高挂的灯笼,光彩照人。
人人争相议论着今晚的主角,闵府长子闵天成、闵老夫人,说着他们平时的一些善举。
闵府,位于徐州城最热闹的地方,青砖粉墙琉璃瓦,无一不彰显着这座宅院的实力,围墙外整整齐齐地摆满了摊子,人头攒动,门口守卫众多,却不曾上前呵斥,一切都那么和谐。
叶如陌暗暗点了个赞,不愧为徐州城内最大的家族,有容人之量,乐善好施,颇得民心。
今夜烟火燃放,是闵府长子闵天成特地为闵府老夫人庆祝七十岁生日准备的节目,意在全城欢庆,为老夫人祈福添寿。
闵府前,街市上,阿柴与芊儿走在前头,林韩若和小青姑娘走在中间,两人似有说不完的悄悄话,奚辰逸和叶如陌走在后面,东看看西瞧瞧,云鹤和冷月隐在人群里,时而蹦出来,时而不知所踪。
辰河决堤后,叶如陌和奚辰逸便一起“失踪”了,虽然有些事不得不出面,就像是穆州俞府抢亲,但是从未正面承认过自己便是当今瑾王,有些事只要没捅破,真相怎样?永远都是猜测,确认是需要时日的。正好利用这些时日与某些人躲猫猫,做一些不能在阳光下做的事。
一行人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着,一个是云奚国瑾王爷,一个是云奚国第一才子,此时的他们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隐在人群里,锋芒微敛,旁人也只是以为哪家的公子小姐出来赏烟花。
闵府前,几位男子悄声议论。
“听说今日闵老夫人宴席办了近百桌。”
一旁的男子掩住了嘴,不可置信,“这么多?”
“嗯,听说圣上都派人过来了,上一次辰河决堤,闵府捐了不少银子。”
一旁男子连声啧啧,“这么大的场面,真是让人羡慕呀。”
……
闵府大门口,迎来送往,好不热闹,人人脸上洋溢着笑容。
果然有钱人在哪个朝代都一样,自有人捧上天。
突然,一抹熟悉的身影引起了叶如陌的注意,俞寒珩?他怎么会在这里?想到他干的那些营生,心底不由地一颤,急忙向人群里躲去。
说实话,在穆州时,俞寒珩帮了自己不少,两人也曾合作过,也曾像战友一样亲密无间,但是没想到,事情发展到最后,竟成了逼亲,不是奚辰逸及时出现,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有那么一瞬,差点被他感动了,如果不是奚辰逸天天在跟前晃来晃去,或许真和他成亲了。
好一阵,心还在“砰砰”直跳,真是吓死宝宝,想到当日婚礼上他那阴戾的眼神,身子就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奚辰逸体贴地靠了过来。
“你没看见?”
“看见了。”奚辰逸淡淡地回道。
叶如陌疑道,“你不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说罢,努了努嘴,望向闵府大门口,已经空无一人。
叶如陌干笑了几声,“走吧。”
穆州和徐州近,都是巨贾,在生意和人情来往也是正常的,欢欢喜喜来庆贺,怎会眼眸使劲往大街上瞄呢,人头攒动,更何况他打死也不会想到,自己离开了穆州,还是赖在漠北不走,在徐州待了下来。
心里忐忑不安,脑补着各种可能与不可能的假象,初时看烟火的热情褪去了不少。
神游天外间,大妹已经跑了过来,拉着叶如陌,“大姐,烟火就要开始了,我们去看吧。”说罢,拉着叶如陌一路小跑,往徐州城内的烟花台去。
烟花台,位于徐州城城东,漠河支流旁,由闵府出资搭建而成,徐州城里重大事情都会在这里公布,重大节日也会在这里燃放鞭炮,全城同庆。
说起放烟花,瞬间人群像是炸开了锅,沸腾了,人人往烟花台跑去。
物质条件好了,精神生活丰富了,徐州城里自然也是民风淳朴,徐州官员只差没叫闵府长子闵天成爷爷了。每天乐呵乐呵地,陪着闵天成喝喝茶,便是一天了。当官,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让人舒坦,百姓安居乐业,一派欣欣向荣之象。
人群相互推搡着,一回头,奚辰逸他们都不见了,大妹也不见了,身边都是些陌生的面孔,一瞬间,叶如陌脑子有点晕,不是说徐州民风淳朴,老百姓见惯了大场面,怎么见着放烟花,也像是恶虎扑食似的,直推搡。
再一次埋怨自己,看了那么多的武侠小说,干嘛不学些草上飞之类的轻功。
至少遇到危险或是突发情况时,能像古装剧里的演员一样,飞来飞去,显摆了自己,远离了危险。
想到危险两个字,心里“咯噔”了一下,没由来地,脑海里出现了一个伟岸的身影,该死,要是碰上那个极品怎么办?
一边拍得胸膛,脑补着,这个极品应该没有这么奇葩,有时间看这种低级趣味的烟火,一边低着头,侧着身子往人群外钻去。费了好的劲,终于见到了天日。
被人群推搡着走了好一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烟花台后面,手正扶着河边的木制栏杆,心里不由地缓了一口气,想着徐州果然是名不虚传,城市建设搞得好,难怪老百姓热情似火,都被他们推搡到烟花台后面来了。
六月的夜晚,星光璀璨,月色倾泻如流水般洒入河面,凉风习习,波光涟漪,岸边林木枝繁叶茂,与烟花台前相比,这里更引人遐想,让自己选择,更喜欢这里。
如此良辰美景,身边却缺了一个人,低叹了一声,便想往回走,指不定奚辰逸和大妹急成什么样呢。
“陌儿,别来无恙?”一个熟悉地声音突然自耳边蹦了出来。
俞寒珩?
叶如陌身子一颤,眼风扫向一侧,月色里,俞寒珩高大伟岸的身影倚在河边扶栏旁,眸光灼灼,蓝色的眸子在皎洁的月色下散着别样的炙热。看来,这些日子并没有让他忘却,反而有种更深的欲望在燃烧,那种感觉像是想随时吞噬了自己。
像是在非洲平原上,孤身一人遇到了美洲豹,极度危险。
叶如陌脚底往后退去,想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陌儿,我就这么可怕吗?”俞寒珩身形依旧不动,嘴角微抿带起一抹笑意,笑意里却透着些许无奈和苍凉,远处的叫好声,欢笑声,此起彼伏。
叶如陌脚步微微停滞,嘴角喃喃,“谢谢你…以前为我做的一切,只不过,以后,我们还是不要见面的好。免得生了误会,误了寒爷终身大事。”
“你说…。,我有心思说那些吗?”俞寒珩月白色的长袍在风里飘拂,月光在他的身边拖曳出长长的影子,低低地声音借着河风送了过来,像是说与叶如陌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叶如陌微微一怔,热娜的事,婚宴的事,一下子涌上了脑海,穆州城里神一样存在的男子,竟是这样接地气,这是在表白吗?让叶如陌措手不及。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瞬间凌乱了,“寒爷,那些事其实都是误会,你自己当初说的,只是合作,这也不能怪我一个人,对吧?”
俞寒珩抬眸苦笑,月色下,长长的睫毛像把刷子呼闪着,蓝色眸子里的热潮褪去了不少,望向波光粼粼的河面,低声回道,“是,如果真有错,那也只是我一人的错,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如果有一日,再见,我们还是朋友吗?”
不知为何,如果这番话是从奚辰逸嘴里说出来,自己早就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但是从俞寒珩的嘴里说出来,却让自己浑身不自在,同样的深情,同样的话语,不一样的人,区别竟如此大,算起来与他们两人相处的日子差不多。
想起他在婚宴上的狰狞,想要随时吞噬自己的那种感觉,手腕上还在隐隐作疼的清淤,当然,这点是叶如陌自己臆想上去的,那日手腕差点被他捏断了倒是真的。
身子愈发向后退去。
“陌儿,就想和你好好说说会话,也不允吗?”俞寒珩眸底生了寒意,语气生硬了些许,高大的身子逼了过来。穆州城,地处边疆,民风开放,只要自己愿意,有多少女子愿意倒贴上门,何曾像现在这样卑微过。
强烈的荷尔蒙气息拂了过来,这一刻的俞寒珩像漠北的狼,饿得发慌的狼。
转身便想逃离这危险之地。
脚步未曾迈开,手已经被俞寒珩紧紧拽住,惊恐万分,张口便想呼喊,俞寒珩冷冷地声音已经在耳边响起,“如果你想喊,就尽情的喊吧。”
这是什么意思?
叶如陌望向四周,风声赫赫,刚才热闹不已人群,推搡着自己过来的人群,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不远处,偶有人影晃动,不时望向四周。
烟花台前,人声鼎沸,欢呼声此起彼伏。
这里,垂柳依依,薄雾渐起,偌大的河堤旁两人悄然而立,风声凌冽拂过耳际,衣袂飘飘,远远望去,薄雾茫茫,两人的身影隐在这薄雾里,无迹可寻。
烟花台前、台后,恍若两重世界。
叶如陌背脊处徒然升起一股凉意,“刚才那些人是你安排的?在闵府时,你已经发现了我们?”
“想当初日日与陌儿在一起,可是现在想与陌儿见上一面,真是不容易呀。”俞寒珩垂首,低叹了声,语气里像是藏着无尽地懊恼。
他就这么爽快地承认了,叶如陌有点转不过来,语气软了些,好女不吃眼前亏。
“你帮过我,也逼迫过我,以前的事我们一笔勾销,我答应你,以后我们再见面还是朋友,怎样?”
俞寒珩眸底一亮,音色上扬了些许,“陌儿说的可是真的?”语气急促,与平时的他大相径庭。
“当然。”叶如陌低声回道。
自己来自后世,思想还是比较开通的,当然也理解真的爱一个人,这种情感岂是自己能控制?就像是当初,爱的撕心裂肺,爱的全心全意,曾以为他是自己的全部,就算是父亲死了,仍然执迷不悟,又怎么说?
当然,这种番道理她能讲吗?肯定不能。
嘴角喃喃,低声说道,“寒爷,那我现在可不可以先走一步,因为阿逸……”
答应俞寒珩两人以后可以做个朋友,心底其实是划了条道道地,仅限于平时见面打个招呼,这大晚上的,两人在河边吹风,心里还是有点发毛。
“阿逸…。”俞寒珩一声冷哼,“叫的这么亲热,刚才和我来了个缓兵之计,就是为了早点去见他?”
见心里的小九九被拆穿了,叶如陌索性冷了脸,眼角瞥向不远处鬼鬼祟祟的身影,沉声说道,“寒爷,有你这样对待朋友的吗?大晚上的,动用了这么多人力、物力,折腾了这么久,只为了把我一个人叫到河边来吹风,鬼信呀。”
俞寒珩眸子沉了沉,松开了叶如陌,“陌儿,我对你怎样,以后你会明白,今日叫你前来,只是想提醒你,现在天下风云变幻,诸多势力蠢蠢欲动,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而你,就是这个漩涡的中心。”
叶如陌神情漠然,抬手致谢,“谢谢寒爷提醒。”
大费周章约自己前来,只是为了讲这点事,真的是不用了,以他今晚的行动,对自己早已了如指掌,定然还有其他的事情。
远处,人群突然骚动,没有去看那满天璀璨的烟火,争相往河边涌去,好像河里有什么东西让他们更感兴趣。
烟花台,烟火绽放,美轮美奂,“砰砰”声不断。
隐约传来呼救地声音,“有人掉河里了。”很快淹没在人潮里,烟火声里。
中间隔着约两米高的烟花台,瞧的不是很清楚,但是那么多人围在旁,加上月色皎洁,误坠之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围异声,俞寒珩似是顿了顿,轻咳了两声,将思绪拉了回来,“陌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叶如陌冷笑,不是废话吗?
吹了一晚上风,斗了一晚上嘴,为的就是这一句。
果然,俞寒珩顿了顿,接着说道,“陌儿,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有个人你也得防着。”
“谁?”
“瑾王爷。”
奚辰逸?叶如陌强压住心底的震撼,声音淡然,“我知道你不喜欢阿逸,但是我与他在先,对于你只能说抱歉。”俞寒珩费了这么大周章,如果只是为了挑拨两人之间的关系,成全自己和他,理由有点牵强。
但是,他的用意何在?
“陌儿,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寒珩好歹算的上半个草原儿女,我想要的女人,自然会争取,这种下三滥的事绝对不会干。”
也是,以他的性子,偷,不会,抢,就说不定了。
叶如陌撇了撇嘴,浅笑,自嘲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为什么要防着他?他是云奚国声名狼藉的瑾王爷,而我是梅花村里的小山姑。难道我身上有让他感兴趣的东西?”
俞寒珩眸子深了深,没有正面回答,“陌儿,有一日你要是没地方去了,欢迎你随时回穆州,俞府大门永远为你敞开。”说罢,人亦消失在黑暗里。
远处,喧嚣的人群似是静了许多。皓月当空,薄雾渐浓,河水潺潺,风声掠过脸颊带来丝丝寒意,一切都是这么的宁静美好,刚才一切仿若不曾发生过,只有手腕上的疼痛感依然存在。
如果有一日子,你没地方去了,俞府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低沉地声音环绕心头,久久不散。
没地方去了?没地方去了?
跟在奚辰逸身边,怎么会没地方去?他是这么的爱自己,甚至为了自己,性命都不顾,又怎会弃自己而去?
薄雾弥漫,脸颊不知什么时候打湿了,猛地打了个寒颤,起风了。
缓缓地转过身,向着烟花台走去。如果可以,希望刚才与俞寒珩的相见只是一场噩梦,梦醒后一切如故。
怔愣间,奚辰逸俊逸的身子已经掠了过来,一把拥住叶如陌,“陌儿,你怎么会在这里?”眼角扫向树林深处,夜色沉沉,漆黑一片。
身后,跟着一大群人,云鹤神情沮丧,冷月板着千年不变的僵尸脸,大妹和阿柴神情着急,林韩若和小青姑娘跑的气喘吁吁。
诶,真的让大家担心了。
半晌,抬眸,浅笑,望向面前的奚辰逸,月色里,一袭黑色的锦衣长袍,风华绝代无人能及,青丝凌乱,湿漉漉地搭在肩上,撩拨着自己的面颊,呼吸粗重,看来是找了许久。
这厮是去泡澡了吗?不但这么久没来,头发也湿了。
如果是以往,叶如陌早已娇羞地埋在他的胸膛里,贪婪地吸取着他的体味,腻歪在一起了。
今日,叶如陌瘦弱的身子任由奚辰逸拥着,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直到身边轻咳声传来,斜睨望去,原来是云鹤那货在一旁,似是受不了了。
叶如陌抬眸,松开了奚辰逸的胸膛,身子似是有点僵了,“阿逸,我有点冷了,回去好吗?”
“好。”奚辰逸轻声应道,轻拥着叶如陌向前走去了。
见叶如陌如此冷漠,云鹤不满地嘀咕道,“叶姑娘,刚才爷为了找你,掉入河里差点淹死了。”
一旁的冷月,神情冷然,不断轻晃头,在他看来,主子定然是得了失心疯了,现在的他全然不像以前了,做事不按套路出牌,而且,动不动…。出现像今日跳河这样的事。
都没来得及观察发生了什么事,他已经跳下去了。
他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就算是今日这里的人都死了又怎样?敌不过他这一条命。
“啊?”叶如陌脚步顿步,惊呼了一声,侧目望向奚辰逸,只见他神情淡然,像是从未发生过此事一样。
倒是一旁的云鹤,身上只穿着件白色的中衣,神情畏畏缩缩,走在街市上,生怕被别人当成了怪物。也是,大半夜的,穿着中衣在街市上晃悠,确实不太雅观,更何况是礼风盛行的古代。
刚才还觉得奇怪,奚辰逸怎么这么快,便换了一身衣裳,还觉得眼熟,原来是穿了云鹤的。
诶,叶如陌充满同情地眸子望了一眼云鹤,“怎么回事?”她知道,这种事情,奚辰逸绝对不会说的。
大妹怯怯地围了上来,“大姐,刚才在那里,我瞧见一位女子和你穿着差不多,身子也差不多,被人群挤下河去了,大晚上的,瞧得不是很清楚,我就大叫了一声,结果……。”说罢,眼眸瞥向一旁的奚辰逸,身子望后缩去。
原来是这样,想都不用想,与她穿着同样衣裳的女子,定是俞寒珩叫人假扮自己,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以获得与自己更多的相处时间。
叶如陌冷哼了一声,真是难为他了。
难怪,自己还在想,已无极门的实力,烟花台周围这么大的地方,竟没有找到,原来这极品出了这么一招,还在自己面前标榜自己如何正直,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如果知道会发生这么多事,应该要带狗蛋出来。
“冷吗?”原本僵硬的身子突然暖和了许多,望向一侧的奚辰逸柔声问道。
六月的天气,暖和了些许,河边依然风声凌冽,奚辰逸头发湿哒哒的,由于时间紧急,没来得及拧干,身上着一件外衣,看云鹤那得瑟样,应该比他强不到哪里去。
原本交叉在胸前的双手揽上了奚辰逸的腰身,奚辰逸身子似是紧了紧,又放松了下来,任由叶如陌这样揽着,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笑意,表示很享受。
没过多久,马车便过来了。
冷月已经向前,“爷,马车已经备好,您先回去吧。”
“嗯。”奚辰逸低声应道,转身上了车,捎带着将叶如陌拎了上去。
身后,传来冷月一声低叹。
车厢里,暖和了许多,两人坐在躺椅上,叶如陌从木椅扶手上拿起一块用来暖身的锦巾,给奚辰逸绞着头发,奚辰逸微眯着眼眸,似是很享受。
“冷吗?”
刚才在外面,知道他嘴硬,是不会说的,这会只有两个在了,有什么话自然方便说些。
“想起要失去陌儿时,比这更冷。”
这厮嘴甜的,叶如陌心底一乐,手里的力道重了些许。
“下次不要再这样了,好吗?”
“不。”
叶如陌低叹了声,“我的性命不及你万分之一珍贵,怎可因为我这么轻率?”
身子一紧,被奚辰逸抱住了,“陌儿,在我的心里,你的命比我珍贵上一万倍。”月色如泻,透过窗棂格照了进来,映在奚辰逸妖魅似的容颜上,星眸熠熠生辉,就像是窗外的明月,皎洁纯粹。
“阿逸。”叶如陌轻唤了一声,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诱惑。
俞寒珩清冷的话语未曾褪去,自己已经融化在奚辰逸的怀里,这一刻的她多么希望俞寒珩只是单纯的吃醋,而无中生的有。
奚辰逸的手臂似是紧了紧,仿佛想把自己蹂躏在他的怀里,叶如陌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荷尔蒙气息,让自己深深地陶醉在这里面,这一刻,不问来时,不问去处,只有两个相爱的人。
“陌儿。”
“嗯。”
“在想什么呢?”
幽暗的光线里,叶如陌抬眸望向奚辰逸,没由来地蹦出了一句,“我们逃吧,好吗?”
奚辰逸似是一怔,半晌,叹道,“陌儿,逃去哪里?”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奈,彷徨。
见识过他的雅痞,见识过他的决断,见识过他的深情,但是这样的他,是自己不曾见过的。云奚国的瑾王爷,皇上唯一的亲弟弟,多大的光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会有他做不到的事?
“有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只感觉危险悄悄逼近,这一切都因我而起,阿逸,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叶如陌靠在奚辰逸的胸前,芊芊玉指轻轻地划拉着,心却“砰砰”直跳。
奚辰逸轻轻挑起叶如陌俏丽的下巴,眸光灼灼,“陌儿,你记得,你永远都是你自己。”
诶,又是这句话,可不可以换句新鲜的说辞。
当下只得转移话题,“阿逸,天狼谷这几日怎么没动静了?是不是他们放弃了?”
“要天狼谷放弃,几乎不可能,暂时的沉默或许只是酝酿更大的动作。”
叶如陌不由地打了个寒颤,想起沙漠里一闪而过的黑影,“那小青姑娘怎么办?岂不是很危险?”
“可以这么说,不过我已经加派了人手。”
车轱辘滚滚向前而去,路过闵府时,依然是人声鼎沸,迎来送往。叶如陌心底叹道,闵老夫人有这样一个儿子,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不像自己,带着全家东躲西藏,娘亲跟着自己受了不少苦,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以天狼谷的实力,发现娘亲她们是迟早的事,如果不早点解决他们,又怎安心寻父?
车外风声赫赫,车厢里温暖如夏,两人相拥着坐在木椅上,任由思绪神游,没过多久,便到了家门口。
小弟、小妹和狗蛋正在门槛上候着,一个个嘟着嘴。
今晚没有带他们去,估计这会儿正生着气呢。
叶如陌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包糖果,一包肉包子,门槛上马上响起小弟和小妹欢笑声,和“汪汪”地狗吠声。
“大姐,你真是太好了。”
“嘿嘿,没吃的还这么说吗?”小弟嘿嘿地干笑着。
小妹凑了过来,眨巴着眼睛,手已经迫不及待的伸进了纸袋里,“哥不会,我会。”奶声奶气地声音,伴着咀嚼声,让人忍俊不禁。
小弟轻拍了下她的手背,“就知道拍大姐的马屁,刚才谁在这里哭来着,以后不和大姐玩了。”
小妹嘿嘿地干笑了几声,抓了一把糖就跑了。
只有狗蛋在门槛下老老实实待着,享受着叶如陌给它带回来的肉包子,狗嘴里不断发出低吠声,像是高兴之极。
“娘亲呢?”
叶如陌站起身,四处搜寻着娘亲的身影,突然见着吴婶从灶房里走了出来,兴奋地唤道,“吴婶。”
“陌儿,你回来了?”
“嗯。”
“阿柴和芊儿他们呢?”做娘的总是记挂着自己的孩子。
叶如陌淡淡笑道,“今晚月色喜人,他们想多看看,我们就先回来了”
“哦。”
都进来这么久,怎么不见娘亲出来?这不像她的风格呀。
“吴婶,娘亲呢。”叶如陌轻声问道。
吴婶手往围裙上抹了抹,又向四周望了望,疑道,“刚才还在这里,怎么一会就不见了呢,兴许回房或者上茅房了,我去找找。”说罢,便往茅房方向而去。
叶如陌应了一声,两人找了条方凳在庭院里坐了下来,月光姣姣,凉风习习。
两人是坐马车回来的,其他人还在后头散着步,路程不远,马车也不快,估计这会快到了。
这时期的茅房,都在房子的后头,连着后院,后院平常还可以晾晒衣物什么的。
转了一大圈,吴婶又返了回来,身后空无一人。
脸上满是疑惑,嘴里嘀咕不停,“刚才还在这里的,说是要去后院收拾今早晒着的衣物,怎么这会就不见了。”
叶如陌心底一颤,天狼谷来过?
两人站起身,向着后院奔去,月色里,长长的竹竿上衣物飘飘,周围寂静无声。一条素绫挂在竹竿上,上面似有字迹,显得突兀。
叶如陌走了过去,将素绫扯了下来。
“要想你娘活着,请叶如陌今夜子时,带红鸾姑娘前来清风岭一会,过期不候。天狼谷。”
叶如陌美眸圆瞪,手攥素绫指甲嵌入掌心,染红了素绫而不自知,牙缝里蹦出几个字,“天狼谷,我操你姥姥的,老子不灭你,誓不为人。”
一旁的吴婶怔在原地,夫人失踪了,陌儿成这样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本想带着儿子出来过点好日子,确实,生活是好了,可是这事情一件接一件地,都不见消停过。
眼眸怯怯地,想问上几句,又不敢开口,生怕扰了陌儿,这时的她,六神无主。
叶如陌身子软软地靠在奚辰逸的身上,心里叹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天狼谷定要纠缠自已不放,自己没得罪他们啦。
难道是救了小青姑娘,不至于吧?如果这样怎么不去找天天和小青姑娘腻在一起的林韩若,或是奚辰逸,偏偏是自己?
是不是上辈子挖了他家祖坟,这辈子缠着自己不放。
欲哭无泪间,冷月已经放好马车进来了,望向奚辰逸,眸子沉了沉,奚辰逸没有出声,轻拥着叶如陌,就这样静静地站着。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云鹤和林韩若他们也回来了。
吴婶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地方,哭着上前,扶住了阿柴的身子,哭诉道,“阿柴,叶夫人被坏人抓走了。”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受惊过度,腿都软了。
大妹急步上前,拼命地摇晃着叶如陌,喉咙哽咽,“大姐,吴婶说的是真的吗?”
在地下陵墓时,奚辰逸中了尸毒,一个人扛了过来,都没有现在这么彷徨无助,脑子里只觉得空落落地,思路混乱。
林韩若已经拿起叶如陌手中的素绫,半晌,眼眸失了色,望向一旁的小青,低声唤道,“小青。”
小青冷笑一声,拿起素绫往空中扔去,白色的素绫迎风摇曳,点点血迹触目惊心,缓缓落下。
“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既然躲不过,就让一切早点结束吧。”
叶如陌木然的身子似是有了一丝回应,望向面前的小青姑娘,一身粉色衣裙悄然而立,俏脸的容颜现出几分冷然决绝,这些日子,小青宛若成家不久的妇人,小鸟依人,一切以林韩若为中心。
更多的时候,见到的是两人在忙着秀恩爱,没想到她心里早就知道有这么一日,所以才会如此凌然,心底有了一丝愧意。
“小青。”林韩若低唤,声音里透着极度不舍。
小青浅笑,“韩若,别伤心,就算去了也不见得会怎样,不是还有叶姑娘?她那么机灵,定会有法子,还有大家都会保护我们的。”说罢,眼眸望向面如死灰的叶如陌,神情淡然,好像两人只是去那里吹吹风,赏赏月而已。
明朗的笑容如同一缕清风,吹散了叶如陌心底的乌云,她离开了奚辰逸温暖的胸膛,站直了身子,淡淡说道,“小青姑娘说的对,我们就去会会这帮兔崽子,顺便把我娘亲接回来。”
积极的心态鼓舞了后院里的每一个人,笼罩在头顶的乌云似是散去了不少。
娘亲不在家,叶如陌只得安排大妹带着小弟和小妹先去休息,小弟和小妹还小,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一知半解,只知道娘亲不见了,一直嚷着要娘亲,大妹好不容易将他们哄走了。吴婶和阿财也回房去休息了,毕竟他们留下来,没有什么用。
清风岭位于徐州郊外,就算从城门出去坐上马车,来回得一个多时辰。
更何况,城门现在已经关上,要想出城,只得另想办法。
如果像都冷月他们一样,这高高地城墙应该是难不倒他们的,只是现在多了自己、小青姑娘和林韩若就不一样了,三人都不会武功,总不至于拿根绳索在城墙上吊来吊去,这样动静更大。
想到冷月,突然想到了无极门,出个城门他们都搞不定吗?可是,人呢?不知什么时候冷月又消失了。
院外,又是一阵敲更声响起,已经到了戌时了,离子时只有两个时辰了。
叶如陌心急如焚,如果真想不到办法,只得要奚辰逸出面叫县令将城门打开了,管他顾忌些什么。
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今日,闵府门前不是迎来送往,热闹的紧,说不定去了那里会有机会。”
大家齐声附和,确实,目前只有这个办法是最妥当,最有效的。
接着,大家又坐下来商议了许久,最后决定,目标不宜太大,自己、林韩若和小青姑娘去那里碰运气,云鹤和奚辰逸带着狗蛋另外想办法。
“狗蛋也要去?”云鹤的面庞顿时沉了下来,真爬城墙时,还要背着它?
“墨迹什么?狗蛋比你顶事。”叶如陌白了他一眼。狗蛋在一旁配合得低吠了几声。
云鹤无奈地低下头,表示宝宝很受伤。
商议完毕,一行人按照方案各自行动。
107 谁?
戌时已过,闵府围墙外,摊贩撤去了不少,偌大的街市上,空落落地。[]此时的叶如陌、小青和林韩若都乔装打扮了下,换成了不起眼的小厮模样,一个个灰头土脸的。
见闵府门前冷冷清清,不免闪过一丝失望,心里琢磨着,这下该怎么办?
突然,闵府围墙侧门传来“哒哒”地马蹄声,正朝着街市上而来,定睛一看,原来装潲水的马车,三人对视了一眼,便从后面跟了上去。
“哇”,太臭了,还没靠近,一股浓烈的馊味扑面而来,漠北地带延续了沙漠里的天气,早晚温差大,残羹剩饭放上一天难免发馊。难怪这么晚也是运走,叶如陌捏着鼻子,屏住呼吸跟了上去。
闵府果然宾客如云,看装潲水的马车规模就知道,浩浩荡荡地,三大马车。有了这样一个车队护航,几个人穿着小厮的衣裳,跟在后头,没有人敢质疑。
车队前,是一个身材粗壮的年轻男子,脸色黝黑,一身蓝布褂子,雄赳赳气昂昂,仿若身后跟着的不是装着潲水的车队,而是千军万马。
离开闵府没多久,叶如陌见左右没人便凑了上去,“这位大哥,您这潲水要运到哪里去呀。”
年轻男子哼着歌,挥着马鞭,沉醉在自己的遐想里,冷不丁跟前凑过来个人,吓了一大跳,眯着小眼打量一番,半晌,闷声闷气地回道,“你小子打听这个做什么?”冷哼了一声,“不懂规矩的小子。”说罢,脸又往天上瞄去了。自己多年积累下来的人脉,怎能轻易地告诉别人,要是被他抢了生意怎么办?
正自我感觉良好时,叶如陌已经从身上掏出五两碎银,“大哥,您这潲水我买了。这是给您预付的定金,怎样?以后初一十五您就给我往城门外运去,出了城门,往西走十里,我就在那等着您。”
年轻男子两眼泛光,一把抢过银子攥在手里,暗自嘀咕,自己半年也挣不了这么多银子了,早想着买一辆马车,不用再花冤枉钱去租。一直没钱所以拖着,租一次十个铜板,每次给铜板时,心里那个疼啦,现在天上掉下个财神爷,怎会不好好接着?
半晌,眉头微蹙,迟疑道,“小哥,这大半夜的,可不可以明日再送。”古时,晚上照明就靠烛火,寻常百姓家哪舍得花这个冤枉钱,天黑没多久,便早早地熄灯上床睡觉了。
这时候,街上确实冷清了,城门也早已关了。
“那不行,再这样下去,我们家的猪都饿死了。”
年轻男子面露难色,“这…。,大半夜的城门不好出哪。”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这货是阿米巴虫,单细胞动物?要是城门可以随随便便出进,怎会找上他?当银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自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呀。
手挠了挠头皮,低声说道,“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既然大哥这么为难,那在下就不打扰了,另想其他办法吧…。”说罢,手伸了过来,想把银子拿回去。
“别介…。”年轻男子一惊,身子往后退去,手拽着银子死死地,“大哥,有话好说,你不是说了吗?有钱能使鬼推磨,想想办法就行。”
什么时候,自己成大哥了?
叶如陌暗笑一声,手放了下来,弹了弹衣襟,“那就麻烦大哥了,我们主子说了,养的猪太多,怕不怀好意的人盯上,所以,…。”
“明白,明白…。”年轻男子低头哈腰,只差没管叶如陌叫爹爹了。
说罢,叫原本赶着车的几个小厮赶紧回去,将林韩若和小青换了上来。心里想着,该挣的挣了,该省的也省了,这样的主顾上哪去寻?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一会的功夫,几两银子就到了手,别说是送潲水,就算干点什么违法的事,自己也愿意。
身后,林韩若和小青嘴角微扯,笑意连连,原本绷紧的心弦被叶如陌这么一闹,缓了不少,倒真成了外出旅游观光一样。
身后,奚辰逸倚在黑暗里,神情晦暗未明,眼眸沉沉望着面前一切,半晌,隐入夜色里。
一行人随着马车队,不紧不慢地走着。城门口,只有两个值夜的小卒杵在那里,哈欠连天,年轻男子上前低头哈腰,“两位官爷好。”
两位小卒斜睨了一眼年轻男子,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应了。
“两位官爷辛苦了,今日闵府大办宴席,潲水都得来回运几趟,这城里暂时没地方运了,我在城外寻了个主顾,想赶着送过去,希望两位官爷行点方便。”
听到闵府两个字,两位小卒总算头低了一点,往年轻男子身后斜睨去,一溜烟地潲水马车前,站着几个小厮,随口问道,“大傻,今日你这趟生意真不错呀。”说罢,拿刀的手晃了晃。
大傻忙一副我懂、我懂的神情凑了过去,从身上掏出十几个铜板递了过去,“多谢官爷了。”
铜板一到手,两位小卒精神便来了,睁开睡意惺忪的睡眼,例行公事,打开潲水桶捅上几刀,城门随即开了,一行人便走了出去。
“吱呀”一声,城门又关上了。
城外,星光璀璨,雾气拂面而来,打湿了众人的脸颊,四周寂静无声。
出了城门,大傻仿若回过神来了,原来被银子壮的胆子一下子焉了,望向叶如陌,声音颤道,“小…。小公子,还得去哪儿呀。”低头瞥了一眼三辆自己租来的马车,暗道,今夜不会遇上劫道的吧?搞不好,马车和命都得扔在城外了。
按说,送点潲水这么好的价钱,自打娘胎出来还是头一次见到,怎么就没长点心眼呢?暗地里呸呸了两声,真是要钱不要命了。
叶如陌轻拍了下大傻肩膀,“傻哥,愣着干什么?去清风岭呀。”
大傻皱眉,“公子,刚才不是说只要出了城门十里地吗?怎么这会成了清风岭了?那里都是些无主孤坟,这大半夜的,去哪里…恐怕不好吧。”话至尾声,声音里都带着哭腔了。
瞧着几位都是小胳膊,小腿的,也没想着往其他方面想,怎么这会要去清风岭了。清风岭,在徐州城可是大名鼎鼎,是徐州唯一一座石头山,怪石嶙峋,常有贼人出没,官府也管不着,到后来索性不管了。
刚才在城里,几位要是说去清风岭,自己打死都不会来。
突然,腰间刺痛传来,心底一颤,回眸望去,叶如陌手执匕首顶在自己背上,眸色寒意深深,“别啰嗦,快去。”叽叽歪歪,叽叽歪歪,再这样下去,天都快亮了。
果然,大傻一见来真的了,腿打着颤,嘴也哆嗦了,“小…。公子,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叶如陌手中匕首力道重了几分,“只要你乖乖的听话,保证你一根汗毛都不会掉,不然。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记得没?”
大傻如同鸡琢米,连声应道,“好的,好的。”
有了大傻的配合,事情便顺利了很多,选了其中一辆看起来马儿彪悍些的,将马车上的潲水桶卸了下来,三人坐了上去,大傻驾着马车,一路狂奔而去。[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马车没有车厢,风声赫赫,呼啸而过,除了快上些许,与平常的牛车也没什么区别,漠北六月的深夜还是有一丝凉意的,寒风袭来,叶如陌不由地拢了拢衣襟。
对面,林韩若和小青紧拥在一起,林韩若眼眸里满是离别的伤感,小青神情漠然,倒像是去赴一场约会。
人就是这样,如果面对的是一场避免不了的战争,不如早点来临,有时内心的煎熬不见得比赴一场死亡之约轻松。
一直到现在,心里也没有底,虽说大家来之前,做了详细的计划,但是无极门的实力究竟怎样?自己不知道,有的只是坊间传闻。
如果真的实力强悍,以奚辰逸缜密的心思,娘亲又怎会轻易地被掳走。
脑海里百转千回,太多思虑浮上心头,所有的一切,只有见了天狼谷门人才能有圆满的答案。
耳边,虫鸣蛙叫,风声赫赫,偌大的夯土路上只有这一辆马车呼啸而去,远远地,便瞧见了一条山岭横在前头,在这一坦平洋的沙漠地带显得特别突兀。
“小公子,清风岭就在前头。”大傻“吁”地一声,勒住了缰绳,马儿停了下来,“马车只能到这里,上不去。”走了这么的远的路程,见叶如陌等人没有再做出什么吓人的举动,悬着的一颗心便松了下来。
叶如陌跃下了马车,回眸望向大傻,“傻哥,我们要上清风岭救人,要是你怕的话,就回去吧。”
大傻嘴角扯了扯,“小公子,你们就去吧,我在这里寻个地方等你们。”只因憨厚,从小到大被人奚落,不论男女老少都是“大傻,大傻”唤着,原来的名字都不曾记得了。
这是第一次,有人唤自己傻哥。
月夜里,叶如陌等人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大傻还留在原地,挠着头发“嘿嘿”地干笑着。
—
估摸着子时将近了,三人才向着清风岭走去。
子夜的清风岭,“飕飕”地刮着冷风,月光如泻,怪石嶙峋,耳边不时传来寒风拂过石头的呜咽声,让人毛发倒竖,心里想着,时辰到了,奚辰逸这厮怎么就不见人呢。
三人都没有武功,如果万一有什么事怎么办?
心里七上八下地,脚踩着碎石子,紧裹着衣襟,身体踉跄着向山上爬去。
高高地石块下,“嗖”地窜出一条黑影,将叶如陌拉了进去,紧拥在怀里。
“陌儿。”夜色里,奚辰逸一身黑色的暗金织锦长袍让他整个人显得雍容华贵,气度风华。一旁是苦着脸的云鹤,脸上隐约可见少许的白狗毛,狗蛋在他的脚下麻溜地转悠着,见着叶如陌过来了,蹭蹭地到了跟前。
云鹤脸更沉了,望向屁颠屁颠的狗蛋,暗自骂道,果然是狗眼看人低,刚从自己身上下来没多久,见到主人来了,蹭蹭地就过去了,连个招呼也不打。
胸前暖意袭来,叶如陌绷紧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
柔柔地低唤,“阿逸。”
“别怕,我陪你上去。”奚辰逸附在耳边,吐气如兰。
“阿逸。”低沉地语气里多了一丝担忧。
天狼谷指明自己和小青姑娘前去,多个人不是多份危险吗?
“韩若不懂武功,我陪你们去。”
一旁的林韩若闻言,腾地站了出来,攥着小青的手力道重了几分,仿若这一刻就是两人的生死离别一样,语气里透着决绝,“不行,就算我不懂武功,在旁边看着也安心。”说罢,眸光灼灼,望向奚辰逸。
就算奚辰逸是他的主子,就算他知道这样做是为了他好,但是这一刻,他的眼里只有小青。如果自己没去,那他还配与她携手一生吗?就算她活着回来,自己也无颜面对她。
沉吟半晌,奚辰逸低叹了声,允了,“等下,如果情形不对,你要记得及时逃生。”
林韩若欣喜若狂,“谢谢爷。”
说罢,四人便向着清风岭山顶走去,云鹤在后面带着狗蛋见机行事。
叶如陌真心为奚辰逸捏了把汗,四人里面只有他一个人懂武功,山路又崎岖,只能容得下一个人,路程不熟,小青姑娘娇弱的身子接连几次都差点滚入山沟里,好在她自始至终一声不吭,叶如陌不由地暗自佩服,瘦小的身躯里蕴藏的能量如此惊人,不难想像她在天狼谷时是怎么熬过来的。
风声赫赫,几个人都闷声不吭,除了轻微的脚步,万籁俱静。
奚辰逸走在前面,脚步稳健,不时地帮扶下叶如陌。
叶如陌抹了抹额角的汗,望向清风岭上,暗自叹道,终于快到了。
突然,山顶传来一声男子朗笑声,“果然很准时,送到这里便可以了,公子请留步,两位姑娘上来就行了。”一个黑影现了出来,体型微胖,蒙着面,看不清模样,双手置于身后,神情自负,仿若胜券在握。
奚辰逸一声冷哼,拂袖而立,“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哦,大名鼎鼎的瑾王来了,我们竟然没有看茶,真是失礼了。不过,这茶嘛,还得回去喝,您看这荒山野岭的,只能吹风……。”说罢,腰身微弯,做了一个恕不远送的动作。
林韩若,“你…。”正想开口训斥,山顶上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身上绑着绳索,脚步踉跄,声音凄厉,“陌儿,陌儿,是你吗?”
“娘。”叶如陌鼻子一酸,泪水止不住地掉了下来,来到异世这么久了,娘亲已经成是她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每次午夜梦回时,想着这么可爱的一家人,心里都是暖暖地。
更何况,娘亲也是因自己而遭罪。
“陌儿,你别管娘,你走吧,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回去照顾好弟弟妹妹们…。”霍氏声音凄惶,响彻山顶。
男子“啪”地一个耳光扇了过来,霍氏赢弱的身子倒栽葱似地,往一边直直倒了下去。
嘴里骂骂咧咧,“想死,没那么简单。”
叶如陌暴躁如雷,疾声厉色,“你要是再打我娘亲一下,我就跳下去。”说罢,身子向路边靠去,再往前,便是深不可测的山谷。
心里断定,男子绝对不会冒这个险,这些日子,天狼谷一改低调的作风,一直追着自己不放,肯定不是想要一具尸首这么简单。
一旁的奚辰逸手心攥出了汗,生怕叶如陌一不留神摔了下去,脚步微移,伸出了双手拖住她的腰身,以备无患。子夜里,光线幽暗,山顶上俯瞰而下,并未觉出异样。
果然,蒙面男子沉吟半晌,“行,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便不会伤她半毫。”
叶如陌身子退了回来,一声不吭地向上走去,小青跟在后头。
夜风送来奚辰逸的低唤声,“陌儿。”
“别跟来。”声音里满是无奈。
—
山顶上,风声凌冽,不大的地方站满了穿着夜行衣蒙着面的男子,娘亲正被一名黑衣男子死死攥在身前,黑暗里,耷拉着头,低涰声不断,看来,刚才这一巴掌扇的不轻。
“娘。”叶如陌脚步迈上山顶,便急急地跑了过去,双手扶住娘亲的肩膀,给她解捆在身上的绳索,也没人阻止,可能见到上来的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小青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纵使有充足的思想准备,看到这些“活阎王”们一个个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还是胆战心惊。回眸,余光斜睨站在山腰处的奚辰逸和林韩若,两人真在原地来回徘徊,神情里像是着急不已。
越急越乱,绳索愈是解不开。
“啪—啪—啪”地几下掌声传来,为首男子朗声笑道,“好一个母女情深呀,可惜的是…。”
听到掌声,心里腾地冒出一团火,站起来身来,厉声道,“好一个天狼谷,说是名声在外,实则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对待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也会使出如此卑鄙下流的手段。有本事,就放了我娘和红鸾姑娘,有什么事冲我来。”
掌声更甚,“叶姑娘果然是女中豪杰,不愧为福星,危险当前竟然毫不畏惧,不过,我倒是好奇的紧,你现在自投罗网,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吗?”
叶如陌迎风悄然而立,青丝飞扬,一身男装英气逼人,冷哼一声,“有没有资格,不是你们说了算,而是我说了算。不然,你们就算抓住了我,得到的不过是一具尸身,岂不是废了你们多日来的苦心?”
男子一怔,半晌,连声啧啧,“果然是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就这嘴子,这气度,怎能让人相信是从梅花村山沟里走出来的。”说罢,拂袖而道,“放了她。”
攥住霍氏的黑衣男子忙不迭地将她身上的绳索割开,霍氏身子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叶如陌一把抱住,哽咽道,“娘,让你受苦了。”
月色如泻,霍氏面色更显苍白,抬起虚弱的手臂拂上叶如陌的青丝,声若蚊蝇,“陌儿,娘没事,不是不让你上来吗?”
“娘,我怎么能丢下您不顾?”叶如陌低声嗔道。
身边响起为首男子冷冷地声音,“将叶姑娘和小青姑娘带走。”先前笑容遽然褪去,冷冽的声音如同十八层地狱里传出的索魂声。
小青身子一颤,跌坐了下去。
“慢。”叶如陌将霍氏放了下来,站起身面向为首蒙面男子,神情淡然,轻声说道,“我一人留下即可。”
“果然是个情深义重的姑娘,既然如此,不如告诉你一点事情的真相,你今日舍命相救的娘亲,只不过是你娘亲的贴身丫鬟,当年你娘亲全家被天狼谷追杀,你娘亲也不幸死于乱战当中,或许是天意难违,这个丫头带着你这个福星逃过一劫。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在寻找,可惜的是…。,这个贱人竟然带你藏到了小山村里。如若不是阳通县瘟疫,我们怎会知晓?”
霍氏低唤,“陌儿。”声音里是满满地歉意。
这是默认了吗?
一瞬间,叶如陌只觉得天旋地转,好好地,天怎么就变了?
这多年来,相亲相爱的娘亲怎么瞬间就成了别人家的娘,而自己居然成了孤儿?这是老天给自己开的玩笑吗?
叶如陌狠狠地掐了大腿一把,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疼出了眼泪。
这是真的。
地上,霍氏蜷缩的身子动了动,声音上扬了些许,低声唤道,“小姐。”
“娘。”叶如陌蹲了下去,先前的身世迷雾随着男子的讲解终于散开了,自从误入梅山族山庄,遇上汐启老人和狗蛋,后来娘亲又从房里找到梅山族的译本,便对自己的身世有了一丝怀疑。
不管如何,在她心里,霍氏永远都是自己的娘亲,这是不争的事实。
为首蒙面男子的声音在耳边继续响起,“当年,天狼谷为了灭福星,可谓煞费苦心,到了最后,居然还是让你逃了,也好,现在天狼谷大不如前,一统天下需要巨额财富,留着你寻求梅山族世代留下来的宝藏,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只要你乖乖听话,给爷把宝藏找到了,自会放你一条生路。”
“行,我答应你,家族这么大的财富留在手里,只会是一个烫手山芋,对于我来说,给谁都一样。你们要的只是宝藏,我留下来便可以了,我娘亲和红鸾姑娘,便让她们离开吧。”叶如陌站起身,故作轻松说道。
“不行,红鸾姑娘必须带回去,以正门规。”顿了顿,沉声说道,“至于这个妇人,就留在这里吧。”
小青闻言,望向山腰上的林韩若拼尽全力喊上一声,“韩若,我们来生再见了。”凄厉的声音回荡在山顶上,久久不绝。话音未落,身子便向崖边冲去。
“不要呀。”
“不要呀。”
林韩若和叶如陌的声音同时响起,事情未到最后一刻,怎知结果如何?
黑暗里,一声低吠声响起,一条白影突然窜了出来,以闪电之势撞上离崖边不远的小青,小青闷哼一声身子软软地倒上一旁。
“小青。”半山腰上传来林韩若疾呼声,声音凄厉,引得天狼谷门人纷纷侧目。
叶如陌松了一口气,还好,狗蛋来了。
天狼谷门人因为出现的白影,有过一瞬的骚乱,估计在他们心里,这是菩萨显灵了。也就在这一瞬间,四周突然出现了一群黑衣人,穿过怪石嶙峋如履平地,一个个手执长剑直扑而来,一时间,刀光剑影,厮杀声不断。
天狼谷为首的蒙面男子,微胖的身子瞬间疾如闪电,快速伸出双手掐住叶如陌脖子,与此同时,半山腰上一条俊逸的身影快速跃过面前的山石,转瞬,便到了叶如陌跟前。
转眼间,山顶上,天狼谷人已经倒了一大片。
“放了她。”奚辰逸厉声喝道。
蒙面男子望向周围倒下去的天狼谷门人,怒极反笑,“瑾王果然不同反响,先前还在想这妇人怎么轻松便被掳了过来,原来一切都在瑾王的掌握当中。可惜的是,瑾王有杀招,并不代表我们没有杀招,您以为今夜,就只有我们这几个人在陪您玩吗?”
叶如陌心底一凉,俞寒珩说的对,要防着他。
现在看来,事情已经摆在明面上了,自己连同家人都只是他的饵,一只诱天狼谷出来的饵。一瞬间,山崩地裂,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起来。
先前,俞寒珩和自己说的时候,自己是存了疑的,但是今日看来,一切都是真的。
风声赫赫,所有的一切在自己的眼中都不重要了,眸底生了寒意,冷冷地望向面前。
“白虎,你说的是山脚下那些不堪一击的废物吗?如果是的话,真不好意思,半个时辰之前,已经送他们去了极乐世界。”冷月淡淡说道。
白虎一惊,望向冷月,声音颤道,“你…你是谁?”天狼谷门人身手不凡,此次任务关系重大,挑选的更是门里精干之人,怎么一个时辰不到便被悄无声息的干掉了。
冷月冷哼一声,“我是谁,阁下无须知道,只要明白一点便可,手下败将无须争议其他,放人便可。”
“我不放又如何?”
冷月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死。”说罢,手中短匕首“嗖”地一声扔了过去,插入白虎手臂上。
白虎眉心微皱,冷哼一声,寒光森森,长剑已架在叶如陌白皙如血的脖子上,微微用力便划开了一道口子,月色里,隐约可见绯红的鲜血,像一只彩蝶在白皙的脖子上缓缓滑落,叶如陌不曾出声,仿若失去了知觉。
奚辰逸低唤了一声,“陌儿。”轻柔地语气一如以往的深情和关切,只是此时落入叶如陌耳里,却是如此的陌生,甚至好笑。
眼眸茫然,望向远处的苍穹,千年之后是这样?穿到千年之前也是这样?究竟是自己负了苍天,还是苍天负了自己?如果有机会,还愿再穿一次吗?肯定不会。
白虎吃痛,冷笑一声,“瑾王,知道自己干的好事了吧,利用完叶姑娘,现在又想玩什么花样?难道连她的命都不要吗?真没想到,在你心里,她的性命竟然敌不过白虎?”赤裸裸地话语如同银针,一下下地扎着自己的心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感自心口传来,蔓延上四肢百骸。
敌不过白虎?敌不过白虎?
……
胸口压抑难耐,脱口而出,“别说了。”声音震耳欲聋,惊到了一旁的狗蛋。
狗蛋踏着碎步跑了过来,绕着叶如陌的脚边呜咽着,像是感同身受,丝毫不惧头顶的长剑。
“狗蛋,你要保重啊。”叶如陌幽幽地叹道。
“刚才的情况你们都见着了,要是再放暗箭,别怪我手下不留情,这剑只要再下去一分,叶姑娘的命就没了,就算死,爷也得拉上一个垫背的。”说罢,左手向下,抄起叶如陌的腰身向后掠去,右手长剑架在脖子上不动。
冷月脚步一动,无极门人作势想冲上去。
一声低喝传来,“别。”
犹豫间,蒙面男子已经挟持着叶如陌往山脚而去。
山顶上,奚辰逸幽深的眸子里闪着寒光,“白虎,在天狼谷执掌杀手门,这次他亲自出马,可见准备充足,如果我们贸然行动,恐怕会有危险。”
什么逻辑?
一旁的云鹤撇了撇嘴,虽然他也担心叶姑娘,但是不会像王爷这样口是心非,明明怕伤着她,偏偏说为了无极门好,好像大家都听不懂似的。
事发突然,霍氏怔在原地,未曾反应过来。
月夜下,只有狗蛋对着黑影离去的方向狂吠不已。
—
一连三日,奚辰逸都把自己关在叶如陌房里,任凭谁叫门都不开,大妹叶如芊每日三餐会给他送去饭菜,然后交由门口云鹤送进去。只有狗蛋有特权,每次站在门口呜咽几声,门便自动开了。
夜晚,烛火一直会亮到天明,偶尔冷月会和他一起商讨。
小院里,因为叶如陌的失踪人心惶惶,霍氏更是每日以泪洗面。这一次惊吓,反而让她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想着梅山族唯一的后人陌儿现在生死不明,心如刀绞。
只是对奚辰逸冷淡了许多,也罢,两人反正没怎么见面。
叶如芊像是从娘亲嘴里得知了一些情况,想起大姐以前对家里的帮衬,心里闪过一丝惋惜,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情绪,想着以后与大姐的身份竟然成了主子与下人的关系,心里上倒是有一丝接受不了。
想着每次对自己来说,都遥不可及的东西到了叶如陌那里,竟是唾手可得,心里隐隐地有了一丝不爽,想让这种日子继续下去。
小弟和小妹仍是嬉闹着,在他们心里觉得,大人们这些天怎么都不高兴了,大姐也好几日没回家了,好吃的都没了。
吴婶和阿财这几日,声音也低了不少,尽量做好后勤工作,不让大家操心,这已经是他们力所能及的事了。
这几日,徐州城里发生了一件大事,继闵府老夫人大寿后,原本定好的徐州新县衙落定工程,因为闵府长子闵天成突然得了急病,暂时出不了席,最后草草了之。
徐州新县衙筹备之时,向当地名流商贾募捐了些银子,其中又以闵府最为慷慨,基本上三分之一的费用都是闵府捐的,趁着这次京师朝堂上也来了人,县令原想着热热闹闹地搞一出,好给京师的大官留下个好印象,说不定以后还有什么升迁的机会,结果就成这样了。
吉日在闵老夫人大寿前就定了下来,因为得顺着京师的大官,便选在了第二日,消息也早已传了出去。
第二天清晨,偌大的新县衙住址前,便已张灯结彩,喜庆连连,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本想着一瞻徐州首富的尊容,没想到来了这么一出,当时便炸了锅,奔走相告,转眼间便全城皆知了。
毕竟,闵府这么多年来,为徐州老百姓办了不少实事,如果他真有点什么事,大家心里着急,也想着以后要是徐州城里少了这样一号人物,以后的日子也会难过些了。
就像这次新县衙落定,因为有了闵府巨额捐赠,官府也没有去为难一些小商贩了,还有烟花台的修建……等等,数不胜数。
—
叶如陌幽幽地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房间里,脑子里晕晕沉沉的,颈部绷着纱布,光线不是很明朗,房间内陈列精致,窗明几净。
这是在哪里?
那晚的变故让她心如死灰,悲伤过度风寒交迫,下山没多久便晕了过去,后来的一切,都不记得了。
“姑娘,你醒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外面闪进来一个年轻的姑娘,穿着红色衣裳,走路轻盈,脑子里有过一闪而过的念头,怎么这姑娘的一举一动像极了死去的小竹姑娘呢?
“这是在哪里?”叶如陌微微地欠了欠身子,半躺了起来。
姑娘面上闪过一丝迟疑,低声回道,“我也不知道。”顿了顿,“姑娘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了,厨房做了稀饭,我去给姑娘端过来。”说罢,转身跑了出去。
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睡了太久了,都腰酸背疼了。
叶如陌披衣起床,推门而去。这是一座典型的四合院,不同的是,院中的上方是密密麻麻地藤蔓,阳光费力地穿过藤蔓投下一地斑驳,光线略微敞亮了点。
偌大的院子里,悄无声息,隐约可闻流水喘喘声。
叶如陌沿着回廊随意地走着,一面搜寻着那天晚上将自己掳走的神秘中年男子,竟然将自己掳了过来,应该第一时间便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不是心心念念着梅山族的宝藏吗?
这会到哪里去了呢?
突然,回廊转角处传来一声声惨叫,伴着皮鞭声,让人毛骨悚然,正想往里走去?
身后,冷不丁地传来一声,“姑娘,这是要上哪去?”
108 也想当舞姬?
温润的声音穿过幽暗的回廊落入耳际,如同一抹春风拂去心头的颤栗,叶如陌脚步顿住,转身。(.无弹窗广告)
藤蔓袅袅,垂落而下,一位年约二十的年轻男子,白衣袭身悄然而立,阳光斑驳洒落身上,幽深的眸子如同一汪清泉,笑容纯净,如同草原上湛蓝的天空,光彩照人。
叶如陌蹙眉,“你是?”
如果不是昨晚场面太过震撼,刚才惨叫声太过骇人,叶如陌以为穿回了二十一世纪,在某个演艺公司门口蹲点,终于遇见了传说中的“国民老公”。
“我叫元彬,你呢?”他浅笑着,脸颊的酒窝晃人。
藤蔓遮得严严实实的小院,因为有他的出现,豁然开朗起来。
“我…。”叶如陌愕然。
怎么,在别人的地盘还需要自我介绍?
怔愣间,刚才从房里出去的小姑娘从回廊另一端过来了,端着小碗热气袅袅,喘着粗气,望向面前男子白皙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红晕,羞涩一笑,“元药师,你来了?”
“小燕,听说来了位姑娘,睡了几天还没醒,我过来看看。要不,你带我去吧。”依旧是温润的声音,不急不躁,像人觉得岁月安好。
有那么一瞬,叶如陌怀疑身在何处,难道这是传说中的天狼谷?他们在外面作恶多端,里面生活的人纯净似水,除去这黑压压的藤条和回廊转角出若有若无的惨叫声,如同世外桃源。
神游天外间,小燕的声音再次响起,“无须麻烦元药师了,姑娘已经醒来,就在您面前呢。”
“哦。”元彬笑容更甚,望向面前的叶如陌,约莫十五岁左右的年纪,肤如凝脂吹弹可破,一双秋水翦瞳眸暗含忧色,面色略显苍白,丝毫不损绝色容颜,倒添了一种娇弱美态。身着天狼谷女弟子平时衣着,衣襟飘拂,显出一种空灵之态。
小燕款款上前,腰肢轻摆转瞬间来到了面前,挽住叶如陌的胳膊,浅笑,“姑娘,我们进房去吧,粥要趁热喝。”
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就已经被小燕扶进了房间。
回廊上,元彬望着叶如陌清卓的身影进了房间,直到房门关上,怔了半晌才缓缓离去。
心里太多的疑问,坐在方桌前,手拨弄着勺梗,心不在焉地喝着稀粥。按小燕姑娘所说,自己睡了三日,怎么就没觉得饿?几日前,清风岭上的事情,历历在目。
只有自己一人被掳了过来,总算是小青姑娘和娘亲得救了,低头苦笑了声,也算值了。
“姑娘,你怎么不喝?是不是不好喝,要不然我给您换点别的?”小燕坐在桌前,看着面前的叶如陌低头沉思,一碗粥几乎没动,眸底生了忧色。
姑娘昏睡了三日,除了强行给她喂了些米汤水,其它什么都没吃,这样下去,身子怎么承受的住。
“小燕,我是谁送进来的?”
小燕茫然地摇了摇头,“红衣姐叫我进来的时候,姑娘已经在床上躺着了。”
“你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小燕抬眸,低叹了一声,“不知道了,只记得以前来的时候,年纪小,整天只知道哭,后来习惯了,就好了。”
叶如陌眉头微蹙,“那你平时在这里做什么?”
小燕黯然的眸子徒然一亮,“我们平时就是训练跳舞,只要努力,过段时间就可以出去了。”言语里,透着抑制不住地兴奋之意。仿若外面迎接她们的就是天堂。
难怪小燕小小年纪,走路姿势优美,原来和小竹她们一样是舞姬,那么这里就是天狼谷的商门舞姬所在地?
叶如陌低头沉吟,“你刚才说,我们?”这么说,平时应该有人带着她们。
“嗯,我们一起好几个姐妹,平时是红衣姐姐带着我们训练,她们都在后院舞厅里训练,准备半个月后的比赛,只要这一次我们能够胜出,不久后就可以出去演出了。”说罢,望向门外庭院上方厚厚的藤条上,眼眸里满是向往。
对于一个不知囚禁了多少年,失去自由的舞姬来说,外面广袤的天空在她们的眼里是那么的迷人,以为能一跃冲天。不知道的是,只要她们一出去,迎接她们的必定是龙潭虎穴。
而龙潭虎穴的始作俑者便是将他们囚禁在这里,天狼谷人,从她们一进来的那个刻便已经设定好的。就像当初小竹姑娘她们,沦为棋子不得善终。
难得的是,给了她们一个这么大的幻想,以至于失去了自由这么多年,依然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思想如此单纯。
但是自己怎能告诉她们,毁灭一个人的希望比杀了她更残忍。
对于她们出去的问题,叶如陌不好回应,静默半晌,想起刚才回廊转角处,那一声声若有若无地惨叫声,迟疑了一下,淡淡问道,“刚才我站在回廊上,隐约听见惨叫声,这是怎么回事?”淡然地声音尽量弱化脑补出来的恐怖场面,以免惊动面前的小姑娘。
小燕闻言,脸色冷了下来,神情漠然透着一丝无奈,“这是雏鸟在接受训练。”
“雏鸟?”叶如陌蹙眉,难道是新抓进来的孩子?
“新进来的姐妹,都会经历这样一个过程,习惯了就好了。”
“为什么?”
小燕美眸里闪过一丝凄凉,“打到她们求饶为止,以后就听话了。”绝望的表情与刚才的可爱和淡然截然不同,像是变了一个人,可见以前的她,也是这么过来。
叶如陌瞪圆了眼,小青以前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难怪,当她再一次面对天狼谷人时,宁可选择去死,也不愿随他们回天狼谷。
门外,响起一阵窸窣地脚步声,像是腿脚无力拖曳在地上发出来的响声,窗棂格上,几道瘦小的身影缓缓走过,领头的是一个高大的身影,脚步稳健,敲击着地面,“咚—咚—咚”,声音清晰可闻。
叶如陌“腾”地一声,站起身打开门,回廊上,一溜烟地走着一排小女孩,意识已经模糊,耷拉着头身子摇摇晃晃地,无暇顾及其他,眼眸瞄向前面姑娘的脚跟,机械地跟着。
清一色的白色衣裙,上面血迹斑斑,隐约可见条条鞭痕,触目惊心。
叶如陌望了过去,个个容貌姣好,脸上没有伤痕,看来这些人知道以后姑娘们还得靠这张脸蛋吃饭,并没有伤到脸。
突然,眸光落到最后一个姑娘的脸上,尖叫一声,马上捂住了嘴。心“砰砰”直跳,小梅?怎么她会在这里?
正想退回房间,已经来不及了,领头男子转身,冷冷望向叶如陌,幽深的眸子里闪着寒意,对于叶如陌的突然出声,极为不满。
姑娘们纷纷转了过来,望向叶如陌,萎靡的眼眸里似是透着不解,为什么年龄相当,这个女孩子没有受到一丝不好的待遇,是因为她没有想过逃?
小梅显然也见到了叶如陌,眸底闪过一丝惊慌,她不知道,为什么陌儿姐也会被抓进来?见叶如陌没有理她的意思,反而向房内退去,心里明白了她的意思,头低了下去,眼眸望下前面姑娘的脚跟,神情一如先前的木然颓废,心里却燃起了一丝希望。(.棉、花‘糖’小‘说’)
有陌儿姐在的地方,她有安全感。
小燕忙走了出来,“刑爷,你在忙哪。”
刑爷?
面前男子四十出头的年纪,身形精干,一身黑色的绸缎衣裳,鹰钩鼻,眼神锐利,让人望而生畏,这个名字真是太适合他了。
刑爷瞄了一眼小燕,淡淡应了一声,转身向前而去。
叶如陌暗自松了口气,走回了房间。
心里一直在疑惑,小梅怎么会到这里来,难道那天一起和娘亲被抓进来的?先前都吓晕了,都没顾着小青,却没想过,她竟然被天狼谷人掳了过来做歌姬。
暗骂了自己几声,真是太大意了。
只得坐了下来,另外想办法,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先把小梅救出去。
刚坐下,耳边已经响起小燕的声音,“姑娘,刚才你突然冲出去,把我吓一跳,虽然上头交待下来,要好好照顾你,但是这个人不能惹。”
“哦。”叶如陌心不在焉,胡乱应道,顿了顿,强摁住心里的战栗,故作轻松地问道,“小燕。刚才那些雏鸟是去哪里呀。”
“看今日这个样子,她们已经被打的差不多了,接下来,休息一日,便要准备半月后比赛的节目。”
“休息一日?”
打得不成人样了,才休息一日,怎么站得起来?
小燕低叹了一声,“姑娘,你不知道知道,如果是老人犯了错,有可能连命都没有呢,以前有个姐妹…。”话没说完,似是意识到了什么,没敢往下说了。
叶如陌没有追问,从小青姑娘的嘴里,她已经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有了小梅的出现,叶如陌本已万念俱灰的心底,燃起了一丝生存下去的心态,她知道,如果不把小梅救出去,在这里将是她的永生地狱,生不如死。
没有自己在镇国将军府里的豪言壮志,小梅怎么会义无反顾地跟着自己出来,就算是嫁给了自己的混账堂哥,只会是偶尔被打,不至于过上这种不人不鬼的日子。
房内,针落可闻。
半晌,叶如陌说道,“小燕,我饿了,想吃饭。”
小燕莫名其妙地看着叶如陌,“姑娘,你说,饿了?”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刚才那一碗粥都没有动,这会突然说饿了。
“嗯。”
语气肯定,没听错。
小燕长吁了口气,刚刚还在担心姑娘的身子,这会倒像是胃口大开了。毕竟她是上头安排下来的,不可怠慢,红衣姐让自己停了练舞蹈训练,专心照顾她,可见她在红衣姐心里的位置。
忙不迭地站起身,去厨房里端来了饭菜。
菜式精致,热气袅袅,像是刚出锅,看来厨房那里知道自己醒了,都做着准备呢。
叶如陌心里有了底,大口吃着,要想做事,不吃饱睡好,怎么行?
这货,一瞬间把先前的事抛到爪哇国去了,眼里只有如何救出小梅,让她脱离这地狱。
边吃边与小燕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这姑娘没见过世面,思想还是挺单纯的,除了一些她自认为不能讲给外人听地,其他的一股脑地告诉了叶如陌。
在她断断续续地描述里,叶如陌知道了这些舞姬和她一样,从进来过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而出去过的都没有再回来过,一年一度的比赛时,会有人过来带给她们一些好消息,关于去了外面的姑娘们,谁—谁—谁—,嫁了户好人家,谁—谁—谁—,又在哪个大地方表演节目了,喜欢她们的人都排到大街上去了。
在这样一种氛围里,她们唯一的希望便是有朝一日,自己能学成出去,像其她同门一样,寻一户好人家嫁了。
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叶如陌收了声,准备上床休息。
小燕将房间收拾干净,并未离去,反而在窗棂格下熟练地搭着铺被,叶如陌愕然,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想监视自己?
强忍着心头的疑惑,问道,“小燕,你是要在这里睡?”
“嗯。”小燕爽快地应道,“红衣姐说了,晚上有狼嚎,怕你惊着,要我陪着你。”
叶如陌扶额,这是什么话?
摆明了是监视,却还要找出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狼群又不会跑到房间来,有什么好怕的?只是这样做,本想着今晚出去打探情况的念头生生压住了。
有什么事还是等到明日再说吧。
躺着床榻上,一会儿想着伤痕累累的小梅,一会儿想着远在徐州的娘亲和吴婶她们,辗转反侧难以睡着,心底深处,那个人浮浮沉沉,反反复复,叶如陌强忍着不去想,却总是悄悄浮上心头。
反复折腾,直到精疲力尽,才晕晕沉沉地睡了过去。
四合院里,光线本不是很明朗,房间里更是暗沉,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小燕再次推门进来,“姑娘,醒了没有?”
叶如陌哼哼两声,“嗯,醒了。”
小燕端着洗脸水,兴高采烈,“姑娘,起来吧,快要用午膳了。”
“啊?”叶如陌一惊,爬了起来。
想着今日还有很多事要做的,结果睡过头了。
“元药师来了,他想给姑娘号号脉象,昨日走的匆忙,没来得及。”
叶如陌冷笑,难道这些人不知道自己是神医吗?也罢,让他给自己号脉,说不定可以借机打听出什么情况,自动送上门的情报员,不要白不要。
想到这里,腰似是扭了一下,手扶着前额,叹道,“他来得正好,不知道怎么回事,这脑袋晕晕沉沉的,像是睡不醒,还痛的紧,别说用午膳,晚膳都没胃口。”说罢,手扶桌角四肢无力的坐了下来,眼角余光扫向小燕,作出难忍之状。
这小姑娘,果然单纯的紧,听到叶如陌如此说道,脸色一下沉了,水盆顾不上端出去了,小步跑着,向门外而去。
叶如陌笑道,这脚步、反应,比小梅不会差,只是纯了点。
很快,门外脚步声响起,小梅领着元彬进来了。
今日的他,换上了一件崭新的月牙色锦衣长袍,衣襟处隐约可见褶皱,看得出来还没来得及过水,斗帽也没有取下,隐约可见素绫后面色微红,唇角微弯,一如昨日纯净的笑容,温润亲切,像极了邻家大哥。
“姑娘,听小燕说,你不舒服?”
叶如陌腼腆地笑了一下,这个大嘴巴子,这点小伎俩能骗得了大夫?“元药师,刚才起床时觉得有点头晕,没有小燕说的那么夸张。”
小燕瞪圆了眼,“…。”第一次见识了什么叫做睁眼说瞎话。
见小燕脸色不是太好,又补充了几句,“可能刚才有点想如厕,才会有肚子痛的感觉。”
元彬,“……”
这是一个姑娘家讲的话?这会,换成了小燕扶额,无语。
心里倒是舒畅了许多,在她心里,姑娘没骗她。
叶如陌随手摸了摸元彬放在桌上的斗帽,“元药师怕是走了好远吧,还戴着围的这么严实的斗帽。”
元彬腼腆笑道,“不是很远,只是太阳太大了,也防风沙。”
“哦,小燕,怎么不给元药师倒杯茶呀。”
小燕应道,“好勒。”
元彬来不及阻止,小燕已经将茶倒上了,元彬不再客气,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不远的路程,这么渴?又是防风,又是防晒,难道还在沙漠里?
“元药师,昨夜我睡得不是很好,感觉好像有狼嚎一样,会不会是我睡的太久了,得了什么臆想症?我年纪轻轻还没有许过好人家呢。”
元彬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笑意,眼眸像极了两汪清泉,“姑娘,不用担心,这是沙漠之狼……”脱口而出的话语,让他自己也惊到了,忙收了声。
叶如陌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若无其事地应道,“难怪,我还以为是脑子受了刺激出了什么问题呢?这下放心了。”眼眸里满是感激。
一旁的小燕不满地嘀咕道,“昨晚我不是和姑娘说了吗?”
“诶,自己的身子总是注意点好,你这个小不点,说话怎能作数呢?”说罢,拿起面前的茶壶,又给元彬倒上了一杯,态度殷勤之极。
小燕咕噜了一声,算是接受了。
确实,自己年纪太小,哪里有元药师讲话作数,听说,他是这里唯一的药师,所以不常来。
许久,叶如陌又低叹了一声,“外面太阳高照,这里面却阴凉不见天日,真想出去晒晒太阳,人都快给憋死了。”
小燕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叶如陌,这样的话语她还是第一次听到,除了刚来时,大家哭着嚷着要出去,到后来打的不成人形,这句话便没人敢提起,多年后,第一次听到,心里都有种莫名的悸动。
只是,她不怕死?
也是,她是上头交待下来好好照顾的对象,以后何去何从,还不一定,自然不受这里的规矩管制。
元彬脸露难色,“姑娘,这个…。,在下办不到。如果其他的,还可以商量。”
就知道他办不到,试试水而已。
叶如陌撇了撇嘴,伸了个懒腰,望向小燕,“不是说要用午膳了?我想早点吃完饭,要元药师带我去逛逛呢。”
元彬痛快地回道,“只要姑娘不嫌在下啰嗦,在下求之不得。况且姑娘身子虚弱,多走走有利于早日恢复。”只要不是带她出去,其他的都好说。
叶如陌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笑意,果然是大夫,想去玩,说上几句唬人的话,理由便充分了许多。
……
说话间,小燕已经从厨房把饭菜端了过来,知道叶如陌身子不舒服,一日三餐便在房里用。
一边听着两人的对话,一边给两人添饭,嘴里也没闲着,“姑娘,等会要元药师带你去后院看她们跳舞,可好看了。”神情里满是得意,只因为她是里面的一员。
叶如陌微微一笑,“好,等会我们一定去看小燕跳舞,给你鼓掌。”
小燕羞涩一笑,眼角余光望向元彬,“只怕跳的不好,让姑娘笑话呢。”神情里却是兴奋异常。
舞姬们常年不见天日,又是春心萌动之时,平日里见不到几位男子,元药师长得如此好看,定然是他们的白马王子,有他在的日子如同民间过节日,个个眉开眼笑,争相把最美的一面展现给他看,更何况,现在他说,要去看她们跳舞。
小燕抿嘴偷笑,这一次,她绝不把消息透出去,到时候,她漂漂亮亮地跳舞给元药师看。
这顿饭小燕的尽心服务下,两人吃得很快,也很尽兴,关系又有了进一步的提升,当然,这一切都是在自己的刻意安排下进行着,元彬也很高兴,甚至可以说是配合。
偶尔讲着外面,甚至是前世遇到的一些趣事,笑声连连,回荡在房间,久久不散。
—
用完了餐,小燕极力撺掇两人先去其他地方转一转,说是这里风景其实挺美的,小而精,值得一看。叶如陌知道,这是小燕的小九九,腾出时间,她好收拾打扮,以便将最美的一面展现给元彬看。
叶如陌撇了撇嘴,其实小燕已经够漂亮了,常年练习舞蹈,身段极好,五官也精致。没办法,这女人要是真心爱上一个男人,就算貌美如花,也是天天挑自己的毛病,生怕对方不满意。
不过,这正得自己下怀,不是没机会到处看看吗?不但机会来了,而且名正言顺。
好在元彬也没有提出异议,两人便出了门沿着回廊向左走去,身后,传来小燕哼着小曲的声音,春心荡漾,这句,是叶如陌加的。
回廊里,两人不紧不慢地走着。
庭院里,藤蔓低垂,除了光线暗沉,确实有几分雅致,除了风声,很少听到鸟叫,从常理上来讲,藤蔓依依,当引来小鸟驻足,一片春色无边,鸟鸣雀跃才正常。
“元药师。”叶如陌轻声唤道。
元彬身子一颤,毛发竖起,两人就这样静静地走着挺好,他最怕叶如陌出声了,要是真有什么棘手的问题,他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见元彬一副窘样,叶如陌浅笑,“元药师,我想问你这是什么藤蔓呀,怎么长得茂盛?把整个庭院空间都遮住了。”庭院里空间虽然不是很大,这种藤蔓长得也是异于寻常的茂盛,平常少见。
先前元彬透露出来的信息,这里是沙漠,他从不远的地方赶过来,隔着不远,至少说明一个信息,不远的地方,还住着些人。
什么样的沙漠会是这样的?
可以随便住人,还长着这种异于平常的藤蔓,一点干涸的迹象都没有,叶片油光发亮的。
据自己对沙漠的了解,这种地方太少了。
元彬似是松了口气,“这种藤蔓叫,长到足够大的时候,别说这小小的庭院上空,就是整座院落的上方都可以覆盖住。”
叶如陌疑道,“刚才听元药师说,这里是沙漠,怎么?沙漠里既然有这样的藤蔓?我怎么没听说过?”语气里充满了惊奇,像是自己对世界上的绿色植物有多了解似的,咋一听到,还有自己不知道的,真是奇了怪了。
元彬讪讪一笑,“这种藤蔓我也说不好。要不我们上前面去看看吧,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池子,里面养着一些鱼,姑娘肯定喜欢。”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真是只狡猾的狐狸,一到正题,比谁都跑得快。
难道,因为自己是个外人?再一次被天狼谷森严的门规震撼了。
元彬已经大步向前,叶如陌只得从后面跟了上去。
穿过一条小小的拱门,又到了另一个庭院,上空依旧是厚厚实实地藤蔓压着,下面是一个不大的水池,里面有一些鱼儿欢快地游来游去。
元彬站在池子边上,双手抱在胸前,望向叶如陌眼眸熠熠生辉,“我还不知道姑娘姓甚名谁呢。”
确实两人第一次见面时,自己没来得及自我介绍,便被小燕拽进了房里。
叶如陌淡淡一笑,伸出右手,“我叫叶如陌,很高兴认识你。”
元彬望向叶如陌伸过来如葱藕般嫩白的小手,怔然,半晌,嘴角喃喃,“叶姑娘…。”
叶如陌撇了撇嘴,差点忘了他也是个古人,“这是我们那里表示友好的一种方式,意思是两个人以后就是朋友了,要是元药师不习惯,就算了。”说罢,悻悻地收回手,在身上来回擦拭以掩饰尴尬,嘿嘿地干笑了几声,腰身微弯向池子里望去。
池中,清水悠悠,偶有藤叶漂浮其间,鱼儿在藤叶下,游动着,嬉戏着……
旁侧,元彬的情绪似乎还停留在刚才的情境里,叶如陌这样的举动让他太过惊讶。
自小跟随门主,和他学习药学医理,给门中弟子看病,从未出过门派,自然不知道外面还有些这样礼数,在自己的印象里,男女应当授受不亲才对,怎可随便伸出手和男子握呢?
除非…。
怔了半晌才恢复自然,手指池中游鱼,轻声说道,“知道吗?今日你吃的清蒸鱼,便是这里打捞的。”
叶如陌微微地叹了口气,“诶,这些鱼真可怜,巴望着天空又上不去,只能这里任人宰割。”
一侧的元彬眸子沉了沉,望向池中的游鱼,呆愣了半晌。
叶如陌心里记挂着正事,想着等会可以见到小梅,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她的伤怎么样了。在池边待了没多久,便催促着元彬去看小燕她们跳舞,元彬慢悠悠地转身,神情里似是不舍。
练舞的地方与这里遥遥相对,两人往来时方向走去,穿过曲折迂回的回廊,便来到正院的另一侧,这是一座偏院,袅袅歌声伴着乐器的伴奏声,从房内传了出来,房门没有关,隐约可见里面翩翩舞动的美女们。
这里的光线更暗,唯一的光源便是前院的回廊。
叶如陌叹了口气,这是什么鬼地方,小小的地方塞满了人,而且一个个为了所谓的理想和自己这么拼,殊不知就算出去了,也只是从一个魔窟掉入另一个魔窟,天狼谷依旧会想方设法控制她们,无休止地榨取她们的血汗,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任谁也想不到,云奚国那些舞姿最美的舞姬,有一些便是从这些地方出去的。
声乐飘飘,歌声悠悠,人影袅袅。
突然,声乐、歌声戛然而止,房内正前方烛火亮了起来,像是点点星光,柔和璀璨,两人往门口近了些许。
房间内的布局渐渐明朗起来,房间大约六十平方米左右,地板上铺着平整的实木地板,有些边角处已经有了磨损,看来年份已久,练舞的地方正是烛火的正下方,旁边有几个女子,面前摆着乐器,聚精会神地望着舞池内。
对面地板上蹲坐着新来的雏鸟们,一个个正仰着头望着面前的舞姬们,神情里透着一丝艳羡,叶如陌摇了摇头,才多久,这脸上的阴霾已一扫而光,不得不佩服天狼谷人的高明。
看来这些小姑娘的心里已经燃起了希望,学好了舞蹈,还是可以出去的。小梅也在里面蹲坐着,偶尔眼神瞟向门口处的叶如陌,眸底隐过一丝担忧。
乐声慢慢响起,姑娘们踏着轻盈的舞步,像是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花蕾,吸着丝丝春雨,正徐徐绽放。盛开的荷花伴着阵阵缥缈的云烟又慢慢飞入九天,一个身着粉红纱衣的少女,撑着淡黄的油纸伞,翩翩起舞,如仙女,似蝴蝶,犹碧玉蒙蒙细雨中,十几个撑着伞的绿衣姑娘,如绿叶一般,娇翠欲滴。风吹叶动,那位红衣姑娘犹如一朵带露的荷花,在一片片绿叶的掩映下,婷婷玉立,娇艳动人。
叶如陌瞪圆了双眼,一秒都不想错过,太美,太美了。
怔愣间,一个绿衣姑娘向着门外的自己挤眉弄眼,定睛望去原来是小燕,轻步曼舞像燕子伏巢、疾飞高翔像鹊鸟夜惊。美丽的舞姿闲婉柔靡,机敏的迅飞体轻如风。伞在她的手中化作了一只精灵,时而跳跃,时而踌躇,让人心生向往。
美则美矣,比红衣姑娘的舞姿来,少了一份空灵和仙气。
心里划过一个念头,难道这位红衣姑娘便是小燕所说的红衣姑娘?
两人就这样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直到乐声止,舞蹈停了下来。
红衣姑娘已经走到了门口,步态轻盈,柳肢轻摆,“什么风把元药师吹来了,还有我们这位远方的小客人。”婉转,轻柔,莺声燕语落入耳内,如涓涓细流在炎炎夏日里,给人一股甘甜清冽的感觉。
元彬微微一笑,“红衣的舞姿曼妙,天下少有,不过来欣赏一下岂不是辜负了大好时光。”笑容真切,纯粹美好。
“元药师还是这样,嘴甜得要命。”红衣姑娘笑着,眉眼俱是笑意。
身后的舞姬们都凑了过来,个个望向门口悄然而立的元彬,眉眼里满是欢喜,偶尔有人瞟向叶如陌,眼眸里藏着一丝探究。
果然还是帅哥吸粉,自己好歹也是美女一枚,怎么就没人待见自己呢?
雏鸟们依旧蹲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看来先前的鞭抽记忆太深,一时间分不清哪些规矩是自己要遵守,索性就不起来了。
叶如陌心底一动,“红衣姐,刚才看了您跳的舞,我对您的景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就像天上的雄鹰,望见地上的兔子,饥渴难耐…。”
呸—呸—呸,这是怎么说话的?越说越离谱了。
舞姬们瞪圆了眼,“……”红衣姐是美,舞美,人美,……,但是美女与美女,没必要说饥渴吧。
红衣姑娘停了下来,转眸望向叶如陌,神情平静如水,未见恼怒。
叶如陌暗自松了口气,恭维的话再怎么出格,美女们都爱听,古今同理。当下,轻咳了两声,眼巴巴地,“红衣姐,我想和你们一起跳舞。”
109 出逃
轻柔的话语犹如一枚重磅炸弹落入人群里,舞姬们纷纷侧目,望了过来。[.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眼眸里满是疑问,上下打量着叶如陌,瘦瘦的身子悄然而立,肤如凝脂,五官精致,一双秋水翦瞳眸更是招人喜欢,确实是一个练舞的好坯子。
但是这里的舞姬都是没办法逃走才留了下来的,有些姑娘,在街上好好地走着逛着,不知怎么地便睡了过去,醒来后已经到了这里,还有些是孤儿,就算失踪了,也没人知道。
小燕从后面钻了出来,握住叶如陌的小手,惊道,“姑娘,你想做舞姬?”神情里满是不解。
红衣姑娘面色踌躇,犹豫不定,看她的样子,一时下不了决心,毕竟一个外人,怎可以随随便便进入天狼谷商门做舞姬。又不好直接回绝,以上头语气,这位姑娘恐怕有着大用处,要是得罪她出了什么状况怎么办?
“姑娘,您身子娇嫩,练舞是件苦事,怕您时间长了扛不住,再且…。”红衣姑娘瞟了瞟身后,“我们都练了许久了,恐怕姑娘再进来,也是跟不上。”
“这点,红衣姑娘倒是无须担心,适当的运动对叶姑娘身子恢复只有好处。”旁侧,响起元彬轻柔地声音。
舞姬们个个瞪圆了眼睛,望了过来,神情里满是不解,向来惜字如金的元药师竟会出言相帮?
“这…。”,红衣姑娘低头沉吟。
叶如陌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笑意,望向里面蹲坐着的雏鸟们。心里想着,不就是不想自己进来?怕自己知道太多。看着情形,得助她一把火才行,不然这事就黄了。
想到这里,清咳了两声,“我看着你们一个个这么美,与其闲着没事到处乱逛,不如安安心心地在这里和你们一起跳舞。里面不是还有些新手,昨日还从我门口过呢,和她们一起跳不就成了。”将自己抓过来的蒙面男子还没有出现,也不知得多久才会出现。
叶如陌哼着小调,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像极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张着无辜的大眼睛,望着面前的舞姬们,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果然,红衣姑娘听了这句闲着没事到处乱逛,脸色暗了暗,怔愣半晌,不再犹豫,轻声回道,“既然这样,那从明天开始吧。”
叶如陌欢呼雀跃,冲上去给红衣姑娘来了个熊抱。
红衣姑娘,“……”
舞姬们,“……”
这姑娘,也太热情了。
练舞厅里,小梅蹲坐在地上,望着门口处的叶如陌,小小的脸上划过一丝欣喜,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天天和陌儿姐在一起了。
小燕也眉开眼笑,毕竟多了一个姐妹,终归是好玩些,再大的苦难对于面前的这些孩子来说,哪怕一点点值得高兴的事,都可以让她们兴奋不已。
元彬站在回廊下,嘴角微勾带出一抹笑意。
至少这些日子,可以天天见着叶如陌了,突然,心底一颤,为自己这种突如其来的想法惊了一大跳,什么时候对叶姑娘有着这样一丝念想?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地情绪缠绕心头,不知为何,每次见到她的笑脸,便觉得很温暖。
哪怕他知道,刚才出言相助,已经违背了天狼谷的规矩。
练舞厅外,叶如陌仰望着灰蒙蒙的房梁,昏暗的光线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心情,真是美好的一天哪,离自己的计划又进了一步了。
……
京师,宣王府。
绚丽的午后,暖暖的阳光倾泻一地,京师某处繁华地段,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沐浴在柔和的暖阳里,粉墙环护,垂柳依依,整洁雅致的院内,楼阁交错,四面抄手游廊,幽径相衔,山石点缀,白石为栏,玉石为阶,整个内院富丽堂皇,气派非凡。
书房内,雅致整洁,窗明几净,铺着齐整地实木地板,偌大的窗棱格下摆放着青花瓷,宣王一袭墨绿色宽大锦袍在身,坐在书案旁,手执茶杯轻抿,茶雾袅袅,清香扑鼻。
望向面前男子,眼神迷离,“池阳,还是雨后龙井好呀,明年记得给我都备些。[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池阳低叹了声,面色却未动声色,腰身微弯,低声应道,“是,王爷。”
宣王手挥了挥,“上次说的那对翡翠凤凰,御史大夫送来了没有?”
池阳头低了下去,“回王爷,已经送来了。”顿了顿,眼角余光扫上宣王,见其面色如常,低声说道,“王爷,漠北传来消息,说是有人在那里见着瑾王爷了。”
宣王手中茶杯腾地放了下来,茶水四溅,“这小子真是命大,你的人看清楚了没?”
“王爷,千真万确。”
宣王脸色沉了沉,蔑笑,“这老七瞎折腾个什么劲?就那点寻花问柳的本事,本王都看不上。”
如果不是自己,京师瑾王宅子里怎么会那么热闹?生性风流,偏偏不好好在府里待着,一副纨绔样,难怪朝堂上没一个帮他说话的,上一次,阳通县瘟疫本来得到控制,最后辰河决堤又演变成了天怒人怨的事件,朝廷花了不少银子才把这些难民安置好,再折腾下去,国库都被他折腾空了。
搞不好,这败家子……宣王手里把玩着御史大夫敬献的琉璃球,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池阳嘴角微扯,“王爷,恐怕事情没有您想的那么简单。”
宣王眉头微挑,“什么?”
“据回报,这一次,宣王是在穆州俞府婚宴上公然抢亲,不知为何,俞寒珩最后竟然选择了忍气吞声,把新娘放了。”
“这么大的事?”宣王手中的琉璃球声戛然而止。俞寒珩也算是漠北一霸,这么多年来,朝廷之所以没动他,就是因为他势力雄厚,能为朝廷分忧,对西旭国和雪莽国起到震慑作用。
正因为如此,朝廷在他身边布了不少眼线,以免他心生异心,至于他平时做出些许出格的事,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竟然能让俞寒珩轻易放手,没有实力怎么可以办到?
池阳嘴角喃喃,“王爷,属下总觉得瑾王爷这个人,没那么简单。”
他们家主子是个什么人,全京师都知道,宣王身为皇长子,自小就是个没吃过苦的主,小时候仗着身子弱,由着奚贵妃带在身前,典型的纨绔子弟,吃喝玩乐,样样精通。
成年后,又由先皇做主将工部尚书嫡女奚琳许给了他。
奚家虽然没有在朝堂上占据高位,但是借着工部尚书这一肥差也捞了不少油水,娘家小舅子们个个经商,偌大的家产抵得上小半个云奚国。
在正玩得不亦乐乎时,皇上身子弱,又让其代为处理朝政,可谓是顺风顺水,人生大赢家。
可让人郁闷的是,他的脑子里除了吃喝玩乐,还是吃喝玩乐,将全世界的男人想成和他一样,比如瑾王爷。
宣王“啪”地一声,手拍书案,“这个问题,还用得着你来说。”眼眸里似是有了一丝怒意,暗道,这个老七究竟在搞什么鬼,上次在阳通县见到他的时候,还是一副烂泥巴扶不上墙的模样,什么时候学会掩藏实力了。
顿了顿,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池阳,你派人再打听打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包括他从俞寒珩手里带走的那个女子,是谁?先给本王查清楚。”
池阳缓了口气,王爷,总算开窍了。
连声应道,“是,王爷。”说罢,便退了下去。
皇上身子弱,朝堂上表面风平浪静,指不定下面藏着多少阴谋诡计,王爷身为皇长子,给皇上代理朝政,有一日,皇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可是离这个位置最近的人,怎么能不防着点。
—
郁郁葱葱的藤蔓下,小院里热闹异常,因为有了叶如陌的加入,氛围好了许多,原本阴暗潮湿的场地变得敞亮了许多,红衣姑娘因为她的特殊身份也好说什么,一面留意着她的举动,一面暗暗着急,门主将她放到这里之后,怎么就没动静了,明显不符合他的办事风格。
不得不说,红衣姑娘在天狼谷门主眼里,还是信得过单位,要不然,叶如陌怎会放到她这里养伤。
此时的叶如陌,与新来的雏鸟们排完舞后,正大咧咧地坐这铺满木地板上的门槛上,给舞姬们讲着一些奇闻趣事,她知道如果讲一些现实中的事,那就是与天狼谷对着干,危险。
人讲的是药物与思想控制,如果讲现实社会里的事,那不是勾起了姑娘们的心,不安心待在这里,成了间接反洗脑,到最后,自己小命都可能不保。
“话说,我们的家乡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每年七月初七便是牛郎织女一年一度相会的日子,那天晚上只要我们躲在茅房里,便可以看到织女和牛郎。”
小燕撇了撇嘴,“牛郎和织女两人爱好还真是不一般,难道能走到一起,而且这么长情。”
叶如陌蹙眉,“怎么?你有什么新发现?”
“都喜欢闻屎臭嘛。”
舞姬们哄堂大笑。
一旁的雏鸟们,偶尔也围了过来,但是从不插话。
小梅的身子也恢复许多了,大家中途休息的时候,也会相互取笑,嘻戏,但是从不提起过往,这在天狼谷是违反规矩的,因为这里需要的是遗忘,遗忘过往,从此以后,心里只有天狼谷。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离竞赛的日子只有几天了。
这段时间,元彬偶尔也会过来,站在练舞厅外,静静地看着叶如陌和其她舞姬在聊着,笑着,闹着,自己也常常莫名地跟着笑了,过后,心里总会划过一丝莫名的忧伤。
这一日,元彬又来了。
正想离去时,叶如陌从里面走了出来,轻声唤道,“元药师。”
元彬脚步顿住,转身,望向叶如陌,眼眸闪过一丝惊喜,来了几日,叶如陌都是在里面和其她姑娘练舞,自己也不好意思打扰她。
“有事吗?叶姑娘。”
叶如陌抬眸,浅笑,白皙的面容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眼眸扑闪着,“嗯,有事。”说罢,拉着元彬向自己住的房间走去,“我上次见你的荷包磨损严重,就缠着小燕教我做了一个,去房间拿给你。”
元彬心底闪过一丝暖流,荷包?难道她不知道给男子送红包是什么意思?
怔愣间,叶如陌轻柔的话语在耳边继续响起,“元药师,你别多想呀,这纯属是朋友之间的帮忙,我在这里也送不了你其他的,只能送这个,略表心意。”
元彬浅笑,“叶姑娘,别急,元彬没有多想。”
叶如陌低头浅吟,“那就好,那就好。”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房间,叶如陌扭扭捏捏地从枕头下拿出了一个皱巴巴的,看不什么玩意儿的物件。一眼望去,只知道是门内女弟子平时衣着余下的边角料制成的。
元彬怔道,“这是……”
叶如陌白皙的面容上飞出一块红霞,芊芊玉手用力撕扯着物件,半晌,说道,“元药师,这是我第一次做荷包,没有好的布,想尽办法也只找到这些碎布,另外,我本想着绣枝梅花,没想到绣到最后自己都不认识是什么了。要是你觉得不好看,那就别戴了。”
真的是羞死人,送人件礼物都搞得这么狼狈。
元彬微微一怔,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接了过来,朗声笑道,“谁说这个荷包不好看,我可是喜欢的紧。”眼眸生辉,像是捡到了一个宝。
叶如陌眼角余光扫了过去,元彬一直将荷包拿在手里,脸上乐呵呵的,没有一点失望之色,当下松了口气。
“元药师,这几日,晚上狼嚎声太大,有点睡不着,你可不可以下次来的时候,给我带点什么药过来,你知道,白天练舞晚上要是再睡不好,那就痛苦了。”
元彬还沉浸在喜悦里,嘴里忙不迭地应着,眼里只有这个丑得全世界找不出第二个的荷包。
叶如陌叹道,可怜的人,从小生活在沙漠里,果然是没有见过世面,一个这么丑的荷包也入得了眼,要是自己早就扔了。
元彬还在看个不停,叶如陌忍不住出声,“走吧,我送你出去。刚才不是急着要走吗?”
元彬似是恍了过来,微微一怔,想开口拒绝,最终忍住了。
回廊上,两人不紧不慢地走着,元彬手把玩这荷包,爱不释手,叶如陌藏着心事,沉默不语,不知不觉便到了池子旁。
元彬扬起手中荷包,微微一笑,“谢谢叶姑娘了,送到了这里即可。”
叶如陌似是恍了过来,脚步顿住,“哦,那好,你慢走,我就不送了。”神情里似是有着一丝不舍,怔在原地,半晌才往回走去。
望着叶如陌失落的眼神,元彬眸底划过一丝不忍,最终,转身离去。在他的心里,何尝不知道叶如陌心底所想,只是……。
回廊转角处,一抹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元彬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翌日清晨,朦胧地光线从窗外透了进来。
叶如陌起床穿好衣物,洗漱完便随着小燕出门,往练舞厅方向走去。
一路上,小燕挽着自己的胳膊,兴奋不已,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连声啧啧,“姑娘,你简直太厉害了,昨日看你的舞姿,霓裳轻摆,盈盈素笑靥,简直就是凌波仙子,踏着云彩而来。才几日功夫,真让人惊叹呀,可不可以介绍下,有什么绝招没有?”说罢,身子凑了过来。
自己练了这么多年,舞技依然停留在中等水平,像是遇到了瓶颈,老是突破不了。垂着头低叹了一声,要是像红衣姐那样,不,就是像叶姑娘这样,悟性极高的人,随时也可以出去了。
叶如陌浅笑,“乱跳的。”能说自己来自一千年以后吗?出身名门,这些都是从小都会的,加上原主的身段柔软,自然进步就快了。能说吗?
见叶如陌故作神秘,小燕也不再询问,望向头顶密密麻麻的藤条,眼眸里含着无尽的期许,低叹了一声,“这次竞技要是没有过,就不能出去了,还有可能连累其她的姐妹。”
真没想到,单纯的小燕心底也藏着一颗多愁善感的心,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与她相守多年的姐妹。
有那么一瞬,叶如陌真想脱口而出,告诉她真相,话到嘴边生生吞了回来。
练舞厅前,叶如陌正想迈进门槛,身后传来元彬软糯地声音,“叶姑娘。”
叶如陌脚步顿住,转身,回眸笑道,“元药师,这么早?”
元彬嘴角微勾带出一抹笑意,“刚巧有其他的事,就一并带过来了。”
“哦。谢谢啦。”叶如陌接过药包晃了晃,便进了练舞厅。
小燕跑了上来,“姑娘,元药师给你带了什么来?”
叶如陌手中药包轻扬,笑道,“我这几日身子不舒服,他给我配的药,交给你啦,晚点便告诉你练舞的绝招。”
“好耶。”小燕忙将药包拿了过去,胸膛拍的啪啪响,“包在我身上。”笑逐颜开。
叶如陌回了雏鸟队伍,望了一眼小梅,声乐响起,像平时一样进入紧张的训练状态。
—
小院的晚上,凉气瘆人,叶如陌动作轻盈起了床,走到窗户前低唤了几声,“小燕,小燕。”未见半点回应,转身出了门。
睡前,小燕给自己端来了汤药,急不可耐地问自己练舞的绝招,叶如陌便告诉了她,这种汤药增加身体柔软度,喝了舞姿自然空灵轻盈了。
诶,要是以后知道自己骗了她,会怎样?
此时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如果估计没错,神秘人过几日便会出现了,想要逃出去,时日无多。
门口处,小梅已经等在那里,见叶如陌出来了,赶紧迎了过来,低声问道,“陌儿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叶如陌压低了声音,“跟我来。”
昨日送元彬回去,自己是存了心的,想看他是从哪里出去,再结合小青姑娘的记忆,估摸着也差不多了。
两人蹑手蹑脚,一前一后,沿着昨日元彬的路线往出口走去。
深夜里,没有一丝风,却凉入骨髓。皎洁的月光透过密密麻麻的藤蔓到达小院时,留下点点斑驳。
叶如陌拢了拢衣襟,往小梅身边凑了凑,夜色袭人,小梅瘦小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叶如陌心底闪过一丝疼意,伸出手搂住了她。
再往前,到了回廊深处,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望着死寂一般的四周,叶如陌心底闪过一丝慌乱,毕竟没有跟随元彬出去过,只知道他的身影消失于此处,漆黑一团,机关在哪,根本见不着。
“叶姑娘。”黑暗里,低唤声传来。
110 深夜离开
“谁?”
叶如陌身子一颤,小梅的双手紧掐住了自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叶姑娘,我是元彬。”
低沉地声音再次响起,声音里透着一丝警觉。
怔愣间,前方传来一声低微地声响,眼前缓缓打开了一扇门,光线微弱,一条黑影一闪而入,返过身,面前出现元彬熟悉的身影,幽暗地光线里,依旧是暖暖地笑意,一如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笑容,干净温暖。
叶如陌微微一怔,“元药师?”
身子一动,已经被他拽了进去,这是一个大约一米多的铁匣子,元彬手起指落,铁匣子便徐徐上升。
这是现代电梯的稚形?脑子里太多的疑问,不知从何问起,半响,瞪圆了眼,“元药师,这是怎么回事?”
幽暗地光线里,元彬神情晦暗未明,浅笑,“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叶如陌重重地拍了一下元彬,“真哥们。”话音刚落,面前已经出现一道门,三人缓步迈出。
外面,星空璀璨,月光皑皑,微风徐徐,丝丝凉意渗入体内,月光倾泻,景物慢慢清晰起来,身边,绿树林立,风声里,“沙沙”作响。
脚底一阵柔软的感觉传了过来,沙漠?
叶如陌瞪圆了眼,望向不远处“死亡谷”入口两侧的防风墙,惊骇不已,这,怎么又回到了死亡谷?转身望向周边,原来自己置身于死亡谷前的绿洲里,梯房已经失去了踪影,只有一堆藤蔓散落在原地,一切未曾发生过。
流水潺潺,一如作日。
叶如陌惊骇不已,上次受池水有毒信息的干扰,未曾仔细查看绿洲,真不知道,里面还藏着这么大的玄机。
小梅揽住叶如陌的肩膀,不可置信,“陌儿姐,我们真的出来了?”
叶如陌握住了她冰冷的小手,重重应道,“嗯。”这些日子,对于小梅来说,吃了太多的苦,不是自己在身边陪着,很有可能放弃求生的欲望了。
月色下,沙漠里,元彬身着黑色长袍,俊秀的面容闪着一层柔和的光芒,望着叶如陌,面上依旧是暖暖的笑意,轻声唤道,“叶姑娘,我们走吧。”
…。,月光如泻,三个人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着。
“元药师…。”叶如陌欲言又止,有了元彬的帮忙,逃出天狼谷人的魔掌自然轻松许多,但是他怎么办?如果被天狼谷人发现是他帮了自己结果会怎样,天狼谷处理叛徒手段骇人,他又怎会善得其终。
元彬像是看出了叶如陌的顾虑,淡然一笑,“元彬自小便被师傅捡了回来,跟随他老人家学医,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怎样?听叶姑娘说起,令人向往之。”
叶如陌脚步顿住,“莫非元药师想和我们一起出去?”元彬思想这么简单的人,实在不应该和天狼谷人一起。
元彬摇了摇头,浅笑,“今日之后,便有姑娘代在下在外生活,每每对姑娘所说自由生活有一丝念想时,想着姑娘在外面幸福的生活着,此生足矣。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况且师父年纪大了,就算离开这里,终是放心不下。”
“元彬…。”叶如陌心底闪过一丝不忍。
在他的心里,究竟知不知道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么多年来,天狼谷门人之所以这么听话,任其门主摆布,据叶如陌的了解,元彬的师傅应该功不可没。
不知不觉,已经离绿洲有了一段距离,元彬脚步顿住,眸底隐过一丝不舍,“叶姑娘,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也不用担心我,师傅对我好着呢。”嘴角上扬,语气透着一丝轻松。
“元…。”
话没说落音,沙漠里几条黑影闪了过来,行动迅捷,以包围之势将三人团团闻了起来,为首是个精神奕奕的老人,月色里,隐约可见山羊胡子一翘一翘的,语气阴戾,“远方的客人才来多久,就这么快想走,怎么,招呼也不打一个。”
“陌儿姐…。”小梅腿脚一软倒在叶如陌身上,身子颤抖不已。
元彬倏地站到前面,双手一伸将两人护在身后,声音低沉,“师父。”
面前老人是他的师父?
“孽徒。”老人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一掌掴向元彬,“来人,拉下去。”元彬身子晃了晃,没倒下来。
“是。”几名黑衣男子应声而上。
转眼间,便把元彬扣在了身前,元彬身子挣扎了几下,身子对着老人直直地跪了下去,“师父,求求你放了她们吧,有什么事我一人担着。”风声赫赫,元彬硕长的身躯跪在老人面前,低垂着头,青丝凌乱,飘荡在风里。
黑衣人眼神顿住,望向跪倒在地的元彬,面容上闪过一丝不忍,从小到大看着长大的孩子,怎能不知他心思有多单纯,只可惜遇见了这样一位师父,天狼谷门主都敬畏几分的毒王神木。
神木一声冷哼,“孽徒,以为这事是你能担着的?你知不知道,这位姑娘对于天狼谷来说,有多重要?”如果没有发现元彬的异常,及时跟了上来,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元彬木然地抬起头,喃喃地叫了声,“师父。”
神木眼眸一闭,望向几位黑衣人,“拉下去,关黑屋子,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出。”
黑衣人得了神木,哪敢再犹豫,直接押了元彬离去。
偌大的沙漠里,只有神木、两个近卫,还有叶如陌和小梅,神木眸中戾光一闪,“姑娘,我是送你回去,还是押你回去好呢?”
叶如陌朗声一笑,“久闻大夫大名,今日得以一见,不问上几句又怎会罢休?”
神木微微一怔,“没想到老朽久居沙漠,竟然名声在外。”
叶如陌嘴角微扬,划过一丝蔑笑,“医术不行,人品更不行。”反正逃不出了,索性与这老头子过过招。
神木,“……”自己在天狼谷待了这么多年,从没有人在他跟前这么放肆,更何况是个小女娃。
面色徒转阴寒,嘴角划过一丝狞笑,“小姑娘,竟然知道老朽人品不行,还敢说出口,是不是不想活了?”
“我知道阁下当然有诸多办法让人生不如死,不过我可不是什么小白鼠,如果我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想必您也吃不了兜着走。”
神木,“……”不得不说,再一次被面前的叶如陌震撼住。
小小年纪口齿伶俐,神情坦然自若,知道自己不敢把她怎样,竟然有恃无恐,嚣张到极点。
“没节操的老头,我告诉你,你今晚抓住了我,索性和你挑明,旁边这位小姑娘以后便是我的贴身丫头了,我一日三餐没她候着,便不舒服,如果,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但失聪,且失明了。”
说罢,人已向着出来时的方法走去。
神木紧随其后,心里郁闷地不行却又无可奈何。
―
月色皎洁,落入不远处的沙丘,在沙丘的后面匍匐着几条黑影,一动不动地望向面前场景。
许久,直到所有的身影消失于沙丘,才站了起来。
“爷。”一道熟悉地低唤声响起。
“嗯,暂不打草惊蛇,继续守着。”说罢,俊逸的身影已经向沙漠外掠去,留下怔在原地的云鹤和冷月。
原以为,王爷见着叶姑娘会不顾一切扑向前去,竟然这般冷静,一时间,怔愣在原地,特别是冷月,已经做好王爷冲出去自己善后的准备了。
星光璀璨,月光姣姣,云鹤紧跟上奚辰逸的身子,唤道,“爷。”
奚辰逸一声不吭,继续向前而去,他怎么不知云鹤的想法,他是多么想冲上去,但是面对叶如陌的时候,却不知如何开口。毕竟自己已经失去了爱她的资格。
―
地下小院里,叶如陌被几个彪形大汉连同着小梅,一起带入了原来住着的房间,小燕依旧未曾醒来,微微地鼾声在耳边响起。
烛火摇曳,光线幽暗。
木桌前,红衣姑娘手执茶杯,轻抿了一口,袅袅茶雾遮住了她的美眸,望向床榻上沉睡不已的小燕,嘴角微勾,带出一抹笑意,“叶姑娘,真是好雅兴,千方百计想着外出赏月,只不过怎么不和红衣说一声?我也好带着你们出去,省得你们迷路。”
叶如陌面色淡然,语气清冷,“谢谢红衣姐。”
红衣姑娘不以为意,“小燕睡得这么沉,估计元药师给叶姑娘带来的药尽数落了这傻姑娘的肚,也罢,竟然姑娘现在有新的丫头伺候了,我就将小燕带走,如果有一日,姑娘再出什么岔子,小燕也只有以死谢罪了。”
叶如陌,“……”果然个个是卑鄙小人,只知道使些下三滥的手法。
“记得,别耍花样,明日早点起来练舞,三日后,便是舞技比赛,我可不想中间出什么岔子。”说罢,腰肢一扭一扭地走到窗棂格下,一把将小燕横抱了起来,一气呵成,动作潇洒。
小梅瞪圆了眼,“这是平日里柔弱不堪,走路迎风摆柳的红衣姐。”这风姿,这气度,俨然一方女侠。
难怪,就算两人逃过一次,神木还是放心大胆的将自己送到这里来。
叶如陌眼眸微眯,望向红衣姑娘离去的方向,心里暗道,她的身份绝对不止领舞这么简单。
翌日清晨,两人起了床,照例向着练舞厅走去,门口处,小燕看见叶如陌忙迎了上来,“姑娘,昨夜好奇怪,我睡着了怎么回到了原来的房间都不知道,红衣姐说,我定是梦游了,舍不得先前的住处。索性让我回了原来的住处,其实我更不舍得的是姑娘。”说罢,望了一眼旁侧的红衣姑娘。
昏暗的练舞厅里,大家在忙着做一些排舞前的热身动作,红衣姑娘在一旁检查大家的衣饰,一如先前地温婉迷人,望向叶如陌,嘴角微勾带出一抹笑意,“叶姑娘,昨夜睡的可好。”
如果不是故意加重了“昨夜”两个字,自已都有点怀疑,昨夜在自己房里的那个煞气外露,扛起小燕仿若扛起拎起一只小鸡的姑娘,就是面前温柔如水的红衣姑娘。
看来,此人城府真够深的。
接连两日,大家都沉浸在紧张的训练当中,已迎接即将而来的舞蹈竞技,特别是舞姬们,日夜颠倒,大家之间的交流除了舞蹈,别无其他。
是夜,凉意森森,练了一天的舞蹈,累了,正想上床睡觉,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叶如陌打开门,红衣姑娘正站在门口,望着讶异的两人,说道,“稍微收拾下,明日舞蹈竞技,我们现在就出发。”
叶如陌眉头微蹙,现在?
怔愣间,红衣姑娘指了指她旁边的男子,再次说道,“叶姑娘,这是刑爷,等下出去时,就由他带着你们。沙漠的黑夜风大寒凉,小心点跟着,免得迷了方向,小燕会伤心的。”
小梅的身子微微一颤,背上的鞭痕还未消去,怎么又有与他照面了?
手背处暖意传来,叶如陌轻轻地握住了自己的小手,小梅感到莫名的心安。
回廊里,漆黑一片,房间里烛光摇曳,刑爷悄然而立,脸上有一条狰狞的伤疤,眸底森凉,恍若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是第二次见到刑爷,那一日后,他仿若消失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一会儿功夫,小梅便把东西收拾好了,其实也就是几件衣裳,来这里之后,统一置办的。
一样的路线,叶如陌心境完全不同,前几日的夜里逃生,有着一丝紧张,更多的是期待。
而今夜一种说不出的情绪浮上心头,如果没有估计错误,明日天狼谷将有大批核心人员到场,包括那日的神秘人。
明日之后,将何处何从,暂不得而知。
虽然是深夜,不同于往日的死寂,小院里,热闹的紧,三三两两的舞姬们由红衣姑娘领着在前面走着,而自己和小梅身旁,刑爷紧随左右。
一行人,井然有序地出了梯房,叶如陌和小梅走在最后,刑爷则断后。
出了梯房,便闻见姑娘们的欢呼雀跃声,迎着月色翩翩起舞,身姿妙曼,无尽的沙海像是他们的舞台,璀璨的星光便是她们的舞台灯光,人影袅袅,林木森森,数不尽地风姿绰约。
好一阵,在红衣姑娘的催促下,大家意兴阑珊地出了绿洲,往沙漠里走去。
她们以后的命运,她们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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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他来了
月光如泻,星光璀璨,落入无边的沙海,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一行人向着沙海走去。(.)
沙漠,早晚温差大,凉气森森渗入身体,叶如陌拢了拢衣襟,望向旁侧的刑爷,轻声问道,“刑爷,还要走多久?”大晚上的,就算这么多人走在沙漠里,还是有点毛骨悚然。
刑爷神情冷然,半晌,回道,“还需半个时辰,姑娘无须着急,走走身子便暖和了。”
不远处,死亡谷两侧,自然沙石防风墙像是两道城墙,巍峨地耸立在眼前,一时间,叶如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忍不住问道,“刑爷,这是死亡谷?”
想着当初穿越死亡谷时,追逐突然出现的黑影意外遭遇流沙差点死亡,在梅山族被沙尘暴掩埋的地下庄园里,生死相依的那一幕又浮上了心头。
心底深处,奚辰逸妖魅似的面容又浮了上来,转眼间,又像是到了清风岭山顶上,蒙面男子狰狞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对你这么好的姑娘,你也忍心欺骗?
风声赫赫,没有人回应自己。
叶如陌回眸,望向刑爷所在位置,空无一人,心里疑道,他不是一直在自己身后吗?
身边传来小梅赢弱的声音,手指向防风墙后,“陌儿姐,我看他往那后面去了,估计是小便去了。”
叶如陌,“……”忘了人有三急。
前方,传来红衣姑娘轻柔地声音,“后面怎么了?”声音虽然小,但是中气十足,霸气外露,完全不像是常年只顾练舞的舞姬嘴里发出来的。
怔愣间,刑爷的身影已经从防风墙后走了出来,瓮声瓮气地回道,“没怎么。”说罢,继续向前走去。
一时间,叶如陌和小梅有点跟不上他的步伐,撒泡尿,人便轻快了这么多?强压住心底的疑问,从后面紧跟了上去,如果落在身后,被狼群给盯上了,真是死不瞑目。
好在,刑爷的步伐又慢了下来,估计是他发现了舞姬们的步速应该不是很快,或是观察了这么久,发现自己的作用,就是留在队伍后断后,总之,又走到叶如陌的身侧不远处。
“刑爷,您这泡尿撒的可真久呀。”叶如陌笑道。
“嗯。”刑爷含糊地回应了一声,脸上伤疤微扯。
“你来天狼谷有多久了?”这回,直接没有回应了。
叶如陌返过身,望向面前的刑爷,朦胧的月色里,脸上伤疤现出几分狰狞,神情漠然望向前方,宛若未闻,这一刻,叶如陌真的怀疑,除了这条伤疤,是不是换了个人。冷冷地气场还在,只是少了一种阴戾之气。
本想着从刑爷嘴里套点有价值的线索,以便明日舞蹈竞技时找到合适的机会逃跑。
结果,成这样了。不管自己如何搭讪,刑爷都是嘴边紧闭,一声不吭。
叶如陌撇了撇嘴,跟了上去。
刚才想从刑爷嘴里捞出点什么东西,脚步便缓了下来,不知不觉舞姬们都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红衣再一次回眸,望向叶如陌,眼眸里多了一份不满,这个小姑娘,自从来了天狼谷后,净给自己添乱子,如果不是自己反应快,早被她逃了,还不知问题出在哪里呢。
想到这里,眼角瞥向队伍后面不紧不慢走着的刑爷,缓了一口气。
她现在由刑爷押解,暂时不会出什么问题,刑爷对天狼谷一向忠心耿耿,在自己来之前,他已经在这里了。雏鸟能成为舞姬,少不了他的功劳,平时不太爱说话,估计是脸上的伤疤让他心里有了芥蒂,在这些年轻漂亮的女娃们面前,自然拘谨些。
一行人依旧不紧不慢地向前走去,身后,留下了长长地脚印。
终于到了死亡谷沙丘前,突然,前面队形一变,红衣姑娘已经带着舞姬们向着左侧走去,这不是上次自己和奚辰逸追黑影的方向?狐疑间,红衣姑娘已经在前头唤道,“大家记得跟上,这里流沙陷阱比较多,万一踩上就会消失。”
“啊!”
“这么厉害?”
……
舞姬们个个惊悚不已,不再嬉戏打闹,身子迅速向红衣姑娘身后拢去,凌乱的队伍瞬间变得井然有序了,心里叹道,同样的沙丘、沙海,竟然危险重重,脸上浮现出来的兴奋之色褪去了不少。
叶如陌拉着小梅也紧跟了上去,刑爷仍然一个人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本存着一丝心思逃跑的叶如陌,这回彻底绝了逃跑的想法,误坠自家庄园的惊悚一刻仿若历历在目,这一次再掉进去,没了奚辰逸和狗蛋在身边,不敢保证仍能活着出来。
天狼谷竟然留着自己找梅山族宝藏,宝藏没找到之前,自然不会对自己怎样。既然如此,不如留下来看看他们到底想耍些什么花样。
身为梅山族族长目前唯一已知幸存的外孙女,对梅山族人却一点印象都没有,反之,天狼谷折腾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的比自己多,不如将计就计,借着他们了解更多事情。
这一段路程花费的时间长了许多,穿过这片沙丘,再转了几个弯,面前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烛火,远远望去,原来是一片院落,隐约可见屋后层层叠叠的林木,在幽暗地夜幕里,显得格外诡异。
这是沙漠?
叶如陌不可置信望向脚下、四周,无边的沙海在淡淡地月色下熠熠生辉,让人瞬间有了一种错觉,难道大晚上的,可以在沙漠里看见海市蜃楼?
怔愣间,红衣姑娘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前方亮着烛火的地方便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大家快点跟上。”
本已劳累不堪的舞姬们,闻言欢呼雀跃,脚步快了许多。
都是一些孩子,从小在天狼谷人的威逼利诱下练习舞蹈,没有接触到其他的事,思想单纯,蓦然见到一些这样的大院落,身后竟然有着群山、树林,比起终年不见阳光的低下小院,强上不知多少,心里自然高兴的紧。
叶如陌心里莫名地沉重起来,总觉得舞技比赛之后,这些姑娘们身上究竟会发生些什么,暂时不得而知。比如,来的这段时间内,舞姬们平时忙于练舞,也没有见她们有什么异样,但是小青姑娘和小竹姑娘她们体内的毒瘾从何而来?如果说天狼谷门主或是毒王神木,良心发现放过小燕她们了,说出去谁会相信?
两人保持着警惕的心,紧跟了上去。[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再往前走,院落的面貌轮廓日渐清晰起来,月色皑皑,落入即将进入的大门处,门头上的牌匾斑驳迷离,时代久远,俨然看不清楚。只有几个鎏金大字,仍旧熠熠生辉。
“梅山别院?”
天,天狼谷竟然霸占着自家别院,思维方式果然与常人不同,天狼谷人的对手如何会想到他们就待在废弃的梅山族人院落里。
梅山族人在世界上消失了十几年,除了一些野心家,早已消失于众人的心里,梅山族离云奚国最近的城镇,青山镇的凋零足以说明一切。
身后,刑爷也似一怔,随即恢复正常。
舞姬们不已为意,三三两两说说笑笑,随着红衣姑娘走了进去。
院落群依山而建,院落之间,林木丛生,葱葱郁郁,可以看出天狼谷人用心之经营。进了院落里,红衣姑娘便领着舞姬们来到一座亮着烛火的院落,进了厅房,便可见里面有一些连铺。
红衣姑娘一如以往地温柔,柔声说道,“明日是天狼谷一年一度的舞技竞赛,来的人比较多,今晚大家就暂时这里休息一晚,希望明日表演能够一鸣惊人,争取早日出去。”
说罢,人已走出门外,望了望依然站在门口的叶如陌、小梅,“叶姑娘,你的房间就在隔壁。”眼角瞥向刑爷,轻声说道,“今晚麻烦刑爷了,这位姑娘是个麻烦精,明日大赛在即,我可不想出什么岔子。”语气阴冷,眸底划过一丝戾气,这是刚才轻言细语交待大家早点休息的红衣姐吗?
小梅身子一颤,往叶如陌身后拢去。
叶如陌冷冷一笑,“谢谢红衣姐。”说罢,拉着小梅往隔壁走去,留给红衣姑娘一个清卓的背影,自己好歹是天狼谷人的贵宾,岂能容这种爪牙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不管明日事情怎么变化,天狼谷人还得依靠自己找寻梅山族的宝藏,从他们选址便可以看出,他们对梅山族的宝藏从未放下过狼子野心。
没走几步,便到了房门口,房间里烛火摇曳,烛火迷离里,里面的陈设清晰可见,窗明几净,正中间是一张大大的床榻,帷幔飘飘,比隔壁通铺好上许多。
叶如陌冷哼了一声,果然还是当自己是贵宾敬着的,当下,不顾身后的红衣姑娘和刑爷,和小梅迈进门槛,便把门给关上了。
想守着自己,就在门外好好守着吧。
小梅不甘落后,顺便白了一眼门外的两人。
跟着叶如陌久了,见她对天狼谷人这么嚣张跋扈,也没见动她半根汗毛,心里想着,按说武功,谁都可以一个指头捏死陌儿姐,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一点,陌儿姐确实有杀招。
半晌,见外面没有动静,心底憋了许久的疑问再也忍不住,“陌儿姐,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为什么这里的人都不曾动你半分。”要知道自己刚进天狼谷时,被门外刑爷打的不成人样,现在伤口是好了,狰狞的疤痕却还在,时时提醒自己那一段骇人的经历。
叶如陌低叹了声,“你不用知道太多事,这对你没有好处。只要记得我们俩现在没有生命危险就行,至于以后……”声音低了下去,明日以后会怎样?自己也不知道。
小梅微微一怔,还有陌儿姐搞不定的事?那一定很严重了。
两人简单地洗漱了下,便上了床。整个晚上,只听见隔壁传来阵阵欢呼声,高谈阔论之声,像是前世毕业前夕宿舍里,想着以后各奔前程,兴奋地整夜整夜睡不着。
只是两者怎能一概而论?
辗转反侧,最后终于晕晕沉沉地睡了过去。
沙漠的天气多晴,清晨的阳光已经从窗外照了进来,伴随着鸟鸣雀跃,叶如陌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眸,想起今日那么多的事,赶紧穿衣起床。
小梅已经给自己端来了洗脸水,望向神情泰然自若的叶如陌,眸底生了怯意,昨夜给了红衣姑娘和刑爷白眼时的气魄,已经消失殆尽。
半晌,嘴角喃喃,“陌儿姐,你说今日舞蹈竞技之后,我们会去哪儿?要是回那个地下小院,我是死也不去了。”眼眸斜睨向门外高枝上跳跃不已的小鸟,眸底闪过一丝决绝。
叶如陌浅笑,“小傻瓜,就怕到时候你想去也没机会。”地下小院,虽失去自由,至少生命是安全的,每天除了练舞,倒也不用想其他的。
小梅瞪圆了眼,不可置信,“会有这样的事?”在她看来,在那小院里待着,简直生不如死,竟然陌儿姐说,以后想去还没机会,难道?
想到这里,身子不由地颤了一下。
门外阳光皑皑,照在身上,没有一丝暖意融融的感觉,只觉得毛骨悚然。
怔愣间,耳边已经响起刑爷的声音,“姑娘,时间不早了。”声音沙哑,似是昨夜在外守了一夜感染了风寒。
叶如陌走出门外,鄙夷地望了一眼,不是很牛吗?整个天狼谷的雏鸟都是他调教出来的。怎么才待了一个晚上,嗓音都变了。
院落之间,人影晃动,舞姬们换上漂漂亮亮的衣裳随着自己的领舞,三三两两,向着左边一座大的庭院走去。
隔壁小燕她们早已收拾好,见叶如陌和小梅出来了,赶紧上前挽住她的胳膊,笑道,“姑娘,我们一起走。”灿烂的笑容如同天空的朝阳,充满了生气。
叶如陌迎着她的眸子,浅笑,“好,我们一起走。”
这个简单的姑娘,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自己为了出逃,对她做了什么?因为自己,她可能随时命丧当场,却仍然笑得如此灿烂,不谙世事。
小梅和刑爷在后面跟着,一行四人随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向前走去。
阳光从云层里射了下来,院落群景致尽数落入眸底,穿过曲曲折折的小路,两边是葱葱郁郁的林木和不知名的花草,鸟鸣雀跃,移步换景,仿若置身于江南小乡,怎能和广袤无边的沙漠联系在一起?
不一会儿功夫,已经到了这座大庭院前,门口处,雕龙画凤,低调奢华,无一不彰显着往日的显赫辉煌。
进了门庭,沿着曲曲折折的回廊一直往前,庭院里,假山流水,亭台楼阁,随处可见,鸟鸣雀跃,一片生机盎然之色。看到这场景,谁能把它和杀人如麻的天狼谷联系在一起?
没过多久,眼前便出现了一座大厅,门口,木制合页门足足有十二页,尽数打开,宽敞明亮,比县衙大堂还大上许多,里面人影晃动,热闹非凡。
舞姬的队伍沿着大厅绕了个圈,最后从一条侧门进了大厅后面。
后台,人头攒动,大家都在忙着整理身上舞蹈饰品,或是对着墙上的大铜镜补着妆容,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在她们眼里,一舞定终身。
小燕兴奋地拉着叶如陌往铜镜前走去,拿起台面上的胭脂水粉什么的,给她脸上抹去。
叶如陌望向四周,认识的,不认识的舞姬们,脸上早已画好了精致的妆容,只有自己和小梅,素面朝天,在胭脂满脸的美人堆里,倒是显出一种别样的美,肤如凝脂,黛眉美眸,恍若清水出芙蓉,纤尘不染。
“停。”叶如陌一把摁住小燕手里的胭脂,讪笑道,“还是我来吧。”像她们那样,嘴唇个个画成猴子屁股,真的好看么?不管时下的审美观怎样,自己是接受不了。
凭着前世的记忆,叶如陌在铜镜前认真涂抹起来,毕竟舞蹈节目自己也要参与进去,结果怎样倒是不太关心,只是那些雏鸟们个个眼巴巴地,指望着这个舞蹈能给人留下些好印象,为以后的出去打下基础。
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不能救她们出去,但是给她们心中留一个希望,支撑着她们活下去,这是力所能及的事,当然义不容辞。
转眼间,铜镜里,一个明眸皓齿的姑娘露了出来,只是略施胭脂,比起刚才似是多了一份妩媚迷人,让人心生向往。突然,铜镜里出现一个狰狞的面孔,眸底似是隐着一丝平时难见的柔情,望着铜镜里的叶如陌发愣。
怎么,竟有一丝似曾熟悉的感觉?
叶如陌眉头微蹙,回眸,刑爷的身影已向幕前走去。一路跟在旁边,都没见他说过几句话,暗自嘀咕道,真是个怪人。
前面乐声已经响起,红衣姑娘跑了过来,望向叶如陌这一组的雏鸟,柔声说道,“新人不参与此次舞蹈竞技,全部做为开场舞,等到其它队里新人跳完,就轮到我们上场了。大家不用着急,我会在舞台下为你们加油。”
说罢,望向叶如陌,冷冷说道,“记得,不要搞砸了,今天可是来了很多大人物。”眼角瞥向一旁的兴高采烈的小燕,“瞧她高兴的样子,恐怕不知道你要是砸场了,她会怎样呢。”
叶如陌冷哼一声,“多谢红衣姐提醒,不过本姑娘的价值可不是一个小燕能衡量的,希望红衣姐讲话算数,不要太过分。”
“只要叶姑娘听话,该怎么做红衣自然清楚,无须姑娘提醒。”话音刚落,曼妙的身子向一旁而去,眉眼俱是笑意,向着身旁的每一个舞姬打招呼。
小梅狠狠地啐了一口,“小人。”转而,望向叶如陌,眼眸里闪过一丝忧色,“陌儿姐。”
“等下记得好好跳。”叶如陌冷冷抛下一句。
声乐徐徐,舞姿曼妙,幕布后,刑爷正聚精会神地望着台上跳舞的小姑娘们。
帷幕飘飘,随风摇曳,隐约可见舞台前坐满了黑压压的人群,不是亲眼所见,真想不到天狼谷人实力如此雄厚。
正上方,是一座小小的阁楼,视线明亮,隐约可见上面坐着几个人,茶雾袅袅,迷了几个人的面容,看的不是很清楚,人影晃动,侍女不少,几个人始终是茶不离手,煞气外露。
难道天狼谷门主在上面?是那日掳自己回来的黑衣人?或是所有人都到齐了。
怔愣间,乐声戛然而止,舞台上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下面有请红衣姑娘组,新人们出场。”
柔和的声乐伴着鼓声响起,叶如陌踩着舞步,随着雏鸟们穿过厚重的帷幔,缓缓步入舞台上。合着节拍,身形缓缓转动,一切尽入眼帘,台前,天狼谷男子们望向台上舞姿曼妙的小美女们,个个如狼似虎,眼珠子差不多瞪出来了。
看这样子,都是一些常年见不到女人的可怜虫呀,生活憋屈呀。
不过,就算再怎么跃跃欲试,也没人真敢怎样,只得眼巴巴地望向舞台。
舞姿摇曳,声乐霏霏,光线朦胧,舞女们身着粉色衣裙,手中红绸轻甩,绸缎飘飘,衬的中间一位年约十四左右的女子更似仙女下凡。只见她,身着鹅黄色的长裙,舞步轻盈空灵,明眸皓齿,胭脂轻染,一双秋水翦瞳眸呼闪着,数不尽的风流体态。
声乐接近尾声,鼓声大作,女子双手绸缎轻甩出去,头颅轻扬,娇俏的下巴微挺,绝世容颜完美地呈现在众人的视线里,葱藕般的玉手抓住绸缎一端,脚尖踮起来了数个漂亮的旋转,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曲毕,叶如陌领着雏鸟们,低头,致谢。
她知道,这次的舞蹈总算圆满完成了。
突然,台下掌声戛然而止,人群里似乎有人发出惊呼声,身后,其他的舞姬纷纷抬起头,一种极度诡异的气氛在大堂上蔓延开来,跟前出现了一双黑色的皮靴,月牙白衣摆处金线花边,栩栩如生。
主持人就上来了,气氛要不要这么凝重?是不是接下来要宣布,又有槽子被云奚国给端了?
思绪神游间,叶如陌腰身微直,抬眸,面前出现了一张俊朗的脸,五官分明,星眸深邃,身着月牙色的锦衣长袍,一股冷冷地气息自周边蔓延开来,望向叶如陌的眼神里充满了探究。
“是你?”语气低沉,带着一丝疑问。
“是你?”叶如陌瞪圆了眼,望向面前的男子,语气充满了不可置信。
穆州城外,荒草地里,和阿柴在采草药时,无意中救起的男子?他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这些人对他的眼神,想必他在这里,身份不一般。
怔愣间,手臂一紧,身子已经被男子拽了过去,耳边传了一声低喝,“走。”话音刚落,人已经被他掳走,向着门外掠去。帷幕后,刑爷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眸色沉沉。
直到一旁的红衣姑娘眸底生了恨意,惊诧道,“栎王,这是怎么了?”栎王一直在雪莽国待着,叶如陌从未来过这里,两人第一次见面,栎王竟然可以为了她,抛下这里的一切,难道他不怕回去如何交差?
事情太过突然,好一阵刑爷才恍了过来,从侧门追了出去。
可还是缓了一步,阳光下,月牙色的身影揽着一袭鹅黄色衣裙的叶如陌已经跃向了远处,最后变成了一个小黄点,消失于视线里。院落里,偶有人影一闪而出,望向刑爷狰狞的面上闪过一丝迟疑。刑爷手一挥,身影又隐了进去。
刑爷拳头紧攥,青筋凸起,怔在原地半晌,才返了回去。
大厅里,乐声起,热闹异常,两人的离去并未给现场气氛带来的一丝冷场,只是角落里、阁楼一侧,莫名其妙少了一些人,想必是男子的随从。
毕竟对于天狼谷来说,一年一度的舞蹈竞技大会隆重异常,不管男子身份如何殊荣,这舞蹈竞技大会还得开下去。当然,还有一点,就是叶如陌在他的手上并不会有逃去的危险。
舞台上,主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下面请欣赏红衣姑娘连同她的姑娘们给大家带来的舞蹈,撑伞的小姑娘。”
……
从院落里出来后,男子带着叶如陌上了一匹俊马,耳边风声赫赫,蹄声哒哒,马儿向前疾奔而去,身后,黄沙滚滚,从日出到日落,一直未曾停歇,任凭叶如陌如何询问,男子就是不吭声,一直到了两人当初相遇的地方,穆州城外,荒草里地里,马儿才停了下来。
刚下马,叶如陌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对着面前眼神犀利的男子,“啪”地一巴掌甩过去,自己不在,小梅和小燕怎么办?
男子愕然,怔在原地半晌,一把抓住叶如陌白嫩如藕的手腕,沉声说道,“本王救了你,你就是这样谢本王的?”
叶如陌冷笑,“你真的打算救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果然,男子怔住,“虽然救不了你,等会舞蹈竞技结束后,会有特殊节目,我不希望你看到。”
叶如陌抬眸,望向男子,“你有什么资格决定我看不看?你知不知道,可能有两个姑娘因为我的离开,命丧黄泉。”
男子眸子里精光一闪,冷声说道,“姑娘请放心,没有人敢这么做,如果有人敢这么做,我定会灭了他们全家。”
叶如陌狐疑地望了一眼面前的男子,神情肃穆,像是没有说谎,想着刚才他带自己出来,也没人追出来,激动的情绪似是缓了下来。
半晌,冷冷问道,“你刚才说的特殊节目是什么?”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只要小梅和小燕没有事就好。
“这个…。”男子面露难色,略微迟疑,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叶如陌催促道,“你倒是快说呀。”
“我是雪莽国的二王子栎王,雪莽国属地贫瘠,百姓们常年没有好的收成,天狼谷其实隶属雪莽国皇室专管,这些舞姬们学成出去后,便会成为雪莽国人在云奚国赚钱的工具,为了彻底控制她们,这半年内,已经在她们的饭菜里加入一些罂粟。”栎王眸色沉沉,低声说道。
“她们吃饭,就是在吃毒?”叶如陌惊骇不已,难怪到后来,舞姬们每天只要多吃了几餐饭,练舞不管多辛苦,一个个精神奕奕,原来罂粟是在饭菜里。
“嗯。”
“今日她们没有吃那些饭菜,那毒发时,场面不是异常混乱?难道,这时天狼谷毒王和门主就会出现,给她们吸食罂粟膏,然后让她们一个个真正臣服在天狼谷门下?”
“嗯。”栎王神情肃然,“雪莽国土地贫瘠,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朝庭尽量不从百姓身上搜刮民脂民膏,但是每年…。特别是…。这么大的支出,总得有人去筹集,所以自然而然地,这个任务便交给天狼谷去做。”
难怪,这么多年来,天狼谷一直神出鬼没,没有人发现他们的踪影,原来背后有着这么强大的支撑,他们是雪莽国的情报机构?专门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包括利用这些无辜的小姑娘赚取银两?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什么样的环境造就了他们这么变态的价值观?
这世界上,有多少人是身不由己的,以伤害别人成全自己,这种观念自己却断然不会接受,半晌,回道,“栎王,要不我们早点回去吧,我心里着急,再且,行程这么远,回去时,相信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只是,对于那些姑娘来说,真的一切都结束了?
见叶如陌半晌没有回话,栎王话锋一转,“上次承蒙姑娘相救,一直没有机会,今日见到姑娘,自然有点唐突,如果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请姑娘不要见怪。”
叶如陌没有回应,望向来时的方向,低叹了声,“我们走吧。”说罢,身子向着悠闲吃草的马儿走去。要知道,当初救的是雪莽国的王爷,干脆一刀下去,直接结果了他。
暮色降临,风声乍起,冷气侵入脾肺,凉意涔涔。
不比来时的急促,叶如陌强忍心头的战栗,坐在栎王身前,随着马儿向来时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叶如陌沉默,栎王也没有出声,一直到月上半空,两人才从另一条近路赶到梅山族别院前的一条小道上。
月光如泻,星光璀璨,前方浓烟犹如一条黑龙直入云霄,隐约可见人影晃动,偶尔可闻凄厉的求救声。
“吁”地一声,马儿停了下来,旁边窜出了几个护卫装扮的人,其中就有红衣姑娘和那晚将自己掳了过来的蒙面男子,神情狼狈,迎向栎王跪了下去,蒙面男子痛哭道,“栎王,属下该死,是属下将云奚国瑾王爷引了过来。”
当日掳了叶如陌逃走,却不知无极门门主冷月刺向自己的匕首里有毒,一直到前几日,才有所好转,也不知怎么的,竟然让他发现了自己,思前想后,只有第二日,徐州县衙选址典礼,自己没去参加,引起了他的怀疑,如此说来,他一直在徐州城里,未曾离去。难怪这么久都没有动静,一直在等待机会,果然是棋高一着。
红衣姑娘恨恨地说道,“有弟子在死亡谷入口防风墙后发现刑爷尸首,估计是他昨夜已经易容成刑爷,把我们都蒙过去了。”
大门口,一条俊逸的身影悄然而立,雍容高贵,仿若这些人的生死在他的眼里不过蝼蚁。
叶如陌的心凉至冰点。
112 初入峡谷
心,在滴血。[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明知道自己在这里,昨夜曾守在自己身边,却一直按兵不动,是不相信自己?还有另有谋划?趁着栎王带自己离场,一举灭了天狼谷,真是妙计呀。
只是他怎么这么心狠,任由别的男子带走自己,没有一丝不舍?难道以前一切,都是假的?还是有什么原因让他变成这样?亦或是一直都是这样?只是自己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看不到事实的真相,或是不愿意看这血淋淋的真相?
一时间,思绪流转。
挣扎着想冲进去,却被栎王乌孙殷一把拽了回来,拎上马背向前疾奔而去,叶如陌瘦瘦的身子趴在马背上,颠得肠肺水都出来了,嘴里一直在呼喊,“小梅,小燕…。”
风声赫赫,嘶哑地声音吹散在风里,转瞬即逝。
马儿绝尘而去,带起阵阵黄沙,黑暗里,一个身影缓缓站了出来,望着乌孙殷一行人离去方向站了一阵,才转身向梅山族别院走去。
荒漠里,月色皑皑,星光璀璨。
马儿沿着沙土小道疾驰了一会,终于缓了下来,马儿凑在了一起。当初掳了自己的蒙面男子,天狼谷谷主闵天成,望向栎王乌孙殷,腰身微弯,语气恭敬,“爷,现在怎么办?”
乌孙殷望向远处浓烟,蹙眉,“天成,天狼谷现在情况怎样?”
“爷,基本上全军覆灭,除了毒王趁乱跑去救他的徒儿,活下来的都在这里了。”话至尾声,嗓子哽咽,毕竟天狼谷这么多年的心血一朝被毁,换谁也受不了。
栎王挥了挥手,淡然回道,“只要能实现一统,天狼谷的牺牲是值得的。”
乌孙殷面色凝重,重重地点了点头,“王爷说的极是。”顿了顿,像是自言自语,“真没想到毒王那样的人,这种时候竟然一心牵挂着徒儿,真让人刮目相看呀。”
元彬?
叶如陌眼前即刻浮现出元彬暖暖地笑意,这个时候还被软禁着,以无极门的行事效率和风格,只怕是凶多吉少。
也是,这世上何尝有真正的正派?
为了一己之私斗得你死我活,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可以使得出来。
天狼谷为了利益,不惜毒品控制门人,撒播瘟疫,无极门用煨了毒血的匕首伤了天狼谷谷主乘机追踪,奚辰逸可以利用自己,一举歼灭天狼谷。
叶如陌坐在马背上,径自冷笑着,靠着乌孙殷暖暖地胸膛,却如掉入千年冰窟,凉至心底,脑子里一片混沌,任凭马儿驶向何处,任凭他们商量些什么,终归与自己无关。
乌孙殷侧眸,望向面前几人,“毒王走之前,告诉他如何会合了吗?搜寻宝藏这件事,非他不可。”
“回栎王,与他说好了,沿途会留下记号。只是现在,我们回雪莽国,还是直接出发?”
“别回雪莽国了,如今诸多大事要办,国库空虚,寻找宝藏是当务之急。”
“嗯。”闵天成连声应道。
“他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
……
“驾”地一声响起,闵天成前头带路,几匹马不约而同向前而去。
马背上颠簸不定,闵天成声音微颤,靠近乌孙殷的马儿,轻声说道,“爷,我们原来抓住的梅山族人所说,宝藏一事只有族长知道,为防止有人生歹意,地图分割成几块,分别放置于几个地方,这些地方都有一个共同点,地处偏僻,凶险重重,一般人进得去出不来。其中有一处地方,就在漠北境内,属下找了好久没有找到。最近属下听穆州俞府大公子说,穆州境内有一处峡谷,瘴气漫延,终年不见阳光,早些年,发现梅山族人曾在那里出没,应该就在那里。”
“出发。”乌孙殷一声冷哼。缰绳微扯,马儿调转方向,向着穆州方向疾驰而去。
凉风习习,马儿疾驰,乌孙殷高大的身影吞没了叶如陌瘦弱的身子,为了不让叶如陌摔下去,他右手拽着缰绳,左手轻轻地摁在叶如陌盈盈一握的腰肢上,眸底闪过一丝忧色。
自从见到梅山族别院被火焚烧后,这么长时间了,没见她吭过半句声。
马儿速度缓了下来,马队的速度也缓了下来,没有人敢吭声。
闵天成低声叹道,本来只需半日的时辰,按这种速度恐怕得走上一日了,见乌孙殷神情凝重,不时望向叶如陌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一时间搞不清状况,不敢吭声,只得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身后,红衣姑娘马儿紧随乌孙殷,眼角余光偶尔瞟向他怀里的叶如陌,气若游丝,神情痴冷,转眸望向栎王,望向叶如陌的眼眸里数不尽的柔情蜜意。待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从未见过。
不觉疑道,这真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从舞台上劫人,到现在为了她,整个行程都慢了下来,还是以前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栎王?
十年前,第一次见到他,便芳心暗许,更多的时候,两人相对而坐却如同隔着千山万水,只有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他,才能从容不迫,他不经意的一个笑容,自己便以为拥有了全世界。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总以为这样的男子就像是天上明月,璀璨耀眼,遥不可及。不曾想有一天,他也会这么接地气,用尽全部的柔情蜜意,想去呵护一个人。
只是,他眼里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美眸微敛,眸底划过一丝戾气,这些年,为了得到他的一丝垂眸,放弃了多少机会,心甘情愿地守在地下小院里,努力让自己在天狼谷的地位愈加重要,只为了一年数次的见面和偶尔的交流。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只见过一次的小姑娘。就像是命运给自己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想哭?还是想笑?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比姿色,自己并不她逊色多少,比身段,…。比对他的重要性……,真的,真的,太多的想不通…。
叶如陌的沉默,直接导致了乌孙殷的沉默,闵天成心事重重,红衣姑娘心事重重……途中,一行人没有过多的交流,自然也没怎么耽误时间,等到了穆州城外时,已经是次日清晨。
天际边,一缕淡淡地阳光穿破云层洒在身上,身子顿时温暖了不少。坐了一晚上马,虽说一直靠在乌孙殷身上,没怎么费劲,终归是长途跋涉,身子还是有点僵硬,动了动手臂,望向四周。
不知不觉,又到了进穆州城的必经之路,荒草地里,晨起的阳光照在草地里,微风徐徐,青草摇曳,水珠如珠宝般璀璨。
叶如陌眼眸怔住,这是来穆州时采摘草药的地方,在这里,救了乌孙殷,更多的时候是带着奚辰逸、大妹她们一起过来,一样的天气,一样的地方,总觉得那时候天更蓝,草更茂。
而现在,只觉得天空阴暗,周身发冷,再温暖的阳光也暖不了心底的冰冷。
思绪神游间,身子一紧,已经被乌孙殷抱了下来,“叶姑娘,看,我们又到了这处地方。与它有缘,是么?”阳光洒在他俊朗的脸上,望向叶如陌的眼眸里透着一丝惊喜。
叶如陌眸色清凉,“回来了,又怎样?”
是呀,又怎样?
乌孙殷眸子沉了沉,转移了话题,“听说姑娘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
“算是吧。”叶如陌苦笑。
记忆中,那段日子如此美好,只是已经成为心底记忆,不愿想更不愿提,任时光飞逝,在自己的心里,永远希望奚辰逸傻傻站着自己身边,痴痴地说,我不要吃糖,我就要陌儿。
齐腰的茅草里,乌孙殷音色游离,飘忽而来,“那日不是姑娘,恐怕本王早已命丧当场。没想到,再一次与救命恩人在这里见面,竟是这样的情景,更想不到的是,姑娘是梅山族的唯一传人,我们苦苦寻找的宝藏是姑娘家的财产,这样的事,我实在接受不了。只是…。”话至尾声,生生吞了回去。
叶如陌冷笑,“没有关系,天下对于我来说,有什么意义,谁得到宝藏与我何干?”自己不过是来自异世的一缕冤魂,什么梅山族,什么云奚国,什么雪莽国,关自己屁事。
乌孙殷,“……”
纵使自己阅人无数,面前的叶如陌,他真的看不懂了。
身后,闵天成远远地站着,望着面前两人,眸底隐过一丝忧虑,山谷狭长,日照时辰短,不早点进去,只怕误了时辰进去不了。
早已看不惯两人卿卿我我的红衣姑娘,见谷主面露难色,“腾”地一声窜了过去,站在两人中间,腰身微弯,望向乌孙殷,态度极为恭敬,“爷,时辰不早了。”
面前的乌孙殷,衣襟飘飘,青丝飞扬,一如以往的英气逼人。眼眸里原有的戾气,因为叶如陌而变得柔和了些许,可惜的是,他的眼里只有叶如陌,而叶如陌的眼眸里却没有他。
说不出的情绪蔓延上心头,是伤感?为他感到不值。还是庆幸?原本熄灭的念头重新燃起了一丝火种。
乌孙殷眸底隐过一丝怒意,半晌,说道,“走吧。”说罢,自然地将叶如陌揽了过来。两人共骑一匹马这么久,些许的肢体接触,让乌孙殷觉得照顾她,已经成为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旁边,红衣姑娘婉转柔和地声音再次响起,“爷,昨夜您的马儿已经载两个人跑了许久,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这马…。”
乌孙殷的脸色沉了沉,望向红衣姑娘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戾气,手扬起…。
一旁的闵天成见势不妙,忙走上前来,轻扯了一把红衣姑娘,笑道,“爷,红衣姑娘说的对,要不,我俩的马互换一下。”
乌孙殷衣袖轻甩,冷声说道,“如此甚好。”说罢,扶着叶如陌身子轻轻一跃,便上了闵天成的马。
闵天成身后,红衣姑娘望向面色清冷的叶如陌,恨得牙咬咬。
蹄声哒哒,一行人向着穆州而去。
穆州俞府里,俞寒珩手执茶杯望向门口,阳光皑皑迷了双眼,想着前些日子去徐州闵府祝寿时,闵天成拉着自己问东问西,问道西郊山谷的时候,更是兴趣浓浓,事无巨细,像是想把那里当成自己家的祖坟一样,到底是什么原因?
两家向来有生意上往来,闵天成为人慷慨大方,口碑不错,但在自己看来,城府极深,做什么事请从都不显山露水,见人三分笑,却有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特别是,他在问起这峡谷时,曾有意无意地提起梅山族人,难道?
俞寒珩“腾”地站起身来,茶水四溅,难道那里藏着梅山族人的宝藏?
梅山族是一个隐秘的家族,十多年前连同他们的巨额财富一起消失了,一直到现在,这个传说依旧流传在民间,没听说过谁找到,或许早已有人找到,没有公诸于世而已。
曾经也想过这个问题,最终放弃了。
现在闵天成突然提到这个问题,自己怎么不吓一跳。
……
峡谷前。
乌孙殷一行人站在谷口,林木森森,不时传来鸟鸣雀跃、潺潺流水声,凉风习习,青丝飞扬,衣襟飘飘,所有疲态,这一刻消失殆尽,只觉得岁月静好。
这就是传说中的沙漠?叶如陌瞪圆了眼,望向四周无边的沙海,又望了望面前凭空出现的一片峡谷,眼眸里满是不可置信。
对于漠北这样的沙尘地区来说,能有一处这样的山谷,并不多见,打听一才便知道了。虽然大家做好了充足的思想准备,仍然被眼前的场景给震撼住,大自然真是鬼斧神工呀。
只是…。,风景是美,看了大半天仍旧没有找到下去的路,崖壁深深,光滑如避,根本没有落脚点。
怔愣间,乌孙殷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大家打好精神,准备进去。”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大家激动的心情拉回了现实,先前闵谷主说什么了,这片峡谷风险重重,一般人只进得去出不来。
陶醉的眸光顿时有了一丝紧张,只是碍着乌孙殷的面子,不好表现出来。
闵天成急着清点人数、装备和干粮,望着面前精神奕奕的护卫们,心底长吁了口气,这次进去不知什么时候能出来,各项准备工作都要做充分,天狼谷被奚辰逸一举歼灭,侥幸逃生的都是些精兵强将,有了他们也没想着回雪莽国增派人手,干这种事人不在多,要的是精兵猛将。
“木狼。”
“到。”一个身形黑瘦的精壮男子从护卫里站了出来。
闵天成喝道,“把人员清点一下,所有行李都得带上。”说罢,望了望面前没有进路的峡谷,手指一旁的藤条,“天色不早了,编好藤条就可以进去了。”
“是,谷主。”
崖壁光滑,不到三丈高,下面便是郁郁葱葱的树冠,这么高的距离对于叶如陌来说可能真的过不去,但是对于这些九死一生的天狼谷精英们来说,却不在话下。
一阵短暂地忙碌,两条长长的藤条即刻编好了,其他护卫紧攥住藤条一端,木狼利落地沿着藤条另一端爬了下去,没过多久,下面传来木狼的声音,“安全到达,下面是石头,小心点下来。”
闵天成缓了口气,指挥其他护卫下去,自已和两个护卫断后,乌孙殷、叶如陌和红衣姑娘先下去。只见乌孙殷和红衣姑娘等人,武功高超,手攥藤条,脚尖在崖壁上轻点,眨眼的功夫已经到了峡谷底。
叶如陌下来时,便狼狈许多,身上绑着藤条,上面的护卫轻轻往下放藤条,瘦瘦的身子在半空中荡来荡去,只闻两边风声赫赫,眼睛紧闭,峡谷底水流冲击而出的水沫喷在脸颊上,凉凉地,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心里想着,这藤条牢靠不?
生死一线间,人总会大彻大悟的。
到了这种时候,奚辰逸给自己带来的烦恼生生压了下去,前世婚前大咧咧地性子又浮了上来,就当这是一次探险吧,管他谁谁谁,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老是想着,何时是个头?
更何况旁边有着乌孙殷这个欠着自己大人清的王爷,有他在,自己的日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更重要的是,绝不能辜负老天给自己这次重生的机会。
神游天外间,脚底已经落到了一处石头上。
木狼的声音及时响起,向着上面唤道,“到了,到了。”身子一软,已经倒入一处温暖的胸膛里。
“叶姑娘,没事吧。”耳边响起乌孙殷温柔地声音,一边蹲下去,为自己解着身上的藤条,费了好一阵功夫才解开了,看的旁边红衣姑娘美眸圆突,气愤不已。
这不是活脱脱的暖男?
木狼和其他护卫也怔在了原地,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都不会相信,这就是传说中被称为千年寒冰的栎王爷。这么多年,大家都看在眼里,红衣姑娘一直默默地喜欢他,都没能用一腔热忱融化他这颗冰冷的心。
而现在,竟然这么温柔为一个女子解腰间的藤条,这么简单的事,有这么多护卫在这里,一定要亲力亲为?
都这么看着,确实有点尴尬,叶如陌轻咳了两声,轻声应道,“没事,谢谢你。”
乌孙殷微微一怔,抬眸,望向面前的叶如陌,这是她第一次用平常的语气和自己说话,原来这么好听,仿若天籁,胜过天狼谷任何一个舞姬唱歌的声音,虽然她们长年累月训练,却比不上刚才短短几个字。
半晌,眼眸含情,柔声说道,“不用谢。”
莫名地,心“砰砰”直跳,这是爱上一个人的节奏么?可是两人之间横着这么多的不可能,有何资格去奢求她对自己也动心,就算这样一个微笑,足矣。
一旁的红衣姑娘,恨得牙痒痒,好不容易等到闵天成他们都下来了,脚步一跺,“爷,走吧。”
眼含情嘴含嗔,娇柔的面容满是不甘,就是不相信,自己柔情万种竟然敌不过一个硬邦邦的丫头,不就是因为她救过栎王爷一命?恩情再大,也没必要以身相许。
乌孙殷脸上划过一丝不悦,望向闵天成。
闵天成摇了摇头,心里叹道,红衣姑娘就是这样,仗着自己为天狼谷立下诸多功劳,在王爷面前也是没大没小,以前也就算了,现在王爷明明心有所属,还这样,不是自找苦吃?
瞧她的模样也就吃吃干醋罢了,一往情深,王爷又何尝放入眼里?
“爷,稍等片刻,木狼他们已去前方探路,马上就可以回来。属下想……”
“有什么,说。”乌孙殷冷冷说道。
“据梅山族人说起,他们的藏宝之地,凶险无比,前些日子,俞寒珩也曾提起,这里有进无出,属下担心爷的安全,恳请您留在这里,让我们去即可。”
乌孙殷斜睨了一眼叶如陌,淡淡回道,“不用了,本王竟然和你们一道进来,就没有打算一个人在这里干等。况且你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就算本王功夫不行,不也有你们?难道你们是对本王没信心,又或是对自己没信心?”语气透着丝丝凉气,直入骨髓。
闵天成急的双手直摆,“不,不,不,王爷武艺精湛,您称第二,雪莽国没人敢称第一。”抹了抹头上的冷汗,暗道,什么时候,栎王爷也改成练嘴皮子,这绕来绕去的,头都晕了。
乌孙殷嘴角微勾,带起一抹浅笑,“那就前面带路吧。”
闵天成瞪圆了眼,王爷笑了?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是因为这姑娘?闵天成扯了扯嘴,那以后的日子恐怕也没什么可消停的了,现在不是忙着挖人家宝藏?如果将情感寄托在她的身上,还是趁早收心好。
满是同情地憋了一眼乌孙殷,轻声回道,“是,爷。”
众人从上面下来时,刚好落在了崖壁下一块巨石上。
置于其中,峡谷景致落入眼帘,比上面看到的更为震撼,树木参天遮住了天空,阳光斑驳落在地面枯叶上,阴暗幽深,中间一条溪涧向着前面流去,两边怪石嶙峋,没有落脚之处。
一行人从巨石上跳了下来,往林中走去,枯叶没入小腿处,脚踩上去只闻“沙沙”响声,木狼在前面走着,一行人在后面跟着,叶如陌走在中间,乌孙殷紧随身后,后面跟着红衣姑娘,红衣姑娘的后面是闵天成,最后是两个护卫断后。
林子里偶尔传来几声鸟鸣,万籁俱静。
走在林间,倒是有一种错觉,像是走入了世外桃源,空气清新,光线幽暗,凉爽宜人,沙漠里这样的地方找不出第二个,更没有也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诸如怪兽之类的。
是来度假的么?
望向前面一脸戒备的木狼和其他护卫,心里想着,如果这在现代,早已成了旅游胜地,空中吊篮,天梯…。一应俱全,才不会像现在这样,战战兢兢地等着随时扑出来的怪兽。
这货都忘了此趟来是干什么的了,或者梅山族真的在她脑子里一点印象都没有,才有了此时反应,不得不说,如果她没有别的打算,就是脑子进水了。
枯叶沙沙,风声赫赫,不知什么时候,鸟声止住,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静溢,木狼的脚步缓了下来,望向周围眸光警觉,这一刻,大家的呼吸都沉重起来。
作为练武之人,感应风险的能力自然敏感许多。
迈出的每一步里都小心翼翼,生怕引出了什么东西。
不知为何空气徒转阴凉,冷风嗖嗖直入骨髓,叶如陌拢了拢衣襟,望向一侧的乌孙殷,幽深的眸子里寒意森森。手臂一紧,已经将自己紧攥在身边,眼眸望了过来,提醒自己小心。
“快看。”前面传来木狼的惊呼声。
循声望去,前面是一棵巨树,树冠直入云霄,遮住了头顶的天空,光线暗沉,树干四个成年人环抱不住,下面枯叶层层,只不过隐约可见半截破布落了出来。
木狼手执开山棒小心翼翼挑开了破布旁边的枯叶,一具尸骨露了出来,闵天成和红衣姑娘领着护卫们围了上去,齐刷刷地望向地上的尸骨,虽然时间久远,衣裳未曾化去,衣襟前的纽扣清晰可辨,旁边随身携带的物品掉落一地。
“他?”
大家双眸圆瞪,异口同声地唤了出来。
113 雄雌蛇王
尸骨被快速冲上去的闵天成等人团团围住,透过脚踝处,隐约可见枯叶丛中白森森的腿骨,学医之人本来胆子大,见是一具白骨,叶如陌悬着的心便缓了下来。(.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见大家同时唤出声来,好奇心顿起,忙凑了上去。
阴风阵阵,冷气瘆人,红衣姑娘一张俏脸都成了绿色,闵天成转身,向身后悄然而立一脸警觉的乌孙殷汇报,“爷,这具尸骨竟是消失多年的裴裘仁。”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当年,天狼谷一共有“六大护法”,裴裘仁便是其中一位,灭梅山族时,六大护法曾立下了汗马功劳。当时,为追查梅山族人宝藏,灭族时,特地留下梅山族族长亲弟弟的性命。
不久后,一日夜里,裴裘仁连同另外一位长老扈边,还有梅山族族长亲弟弟,一同消失了。密谋许久的事情,竟然同时出了几件岔子,灭门惨案中的主角,福星逃了。
负责搜寻宝藏的“六大护法”,竟然有两位连同梅山族唯一知情人,消失了。
事关重大,为了不在谷内引起恐慌,这件事被瞒了下来,只有核心人员和参与行动的弟子才知道。
乌孙殷黛眉轻拧,发生这件事时自己还小,后来才知道,竟然尸骨在这里发现,只能说明一个原因,裴裘仁连同扈边,两人至少有一位通过梅山族后人知道宝藏秘密,生了贪念,挟持他来到这里,结果命丧此处。
“快看,还有。”木狼惊悚地声音再次响起,手指树干另一侧,背光处,光线更暗,隐约可见几具尸骨横在那里,白骨森森,触目惊心。
众人只觉得背脊处冷汗涔涔,这是什么地方?
姑且不说,“六大护法”裴裘仁和扈边是如何来到这里,以他们绝世武功竟然命丧此处,便可看出这处地方绝对不简单。
闵天成抬眸,望向神情里若有所思的乌孙殷,心里有了一丝后悔,刚才应该劝阻栎王爷进峡谷,自己有个三长两短倒无所谓,栎王身份尊贵,他怎么办?难道也横尸当场?
乌风阵阵,人人毛骨悚然,“嗖”地一声,护卫们拔出刀剑,将乌孙殷和叶如陌护在中间。
气氛陡转紧张。
半晌,叶如陌轻轻拨开面前的侍卫,不顾他们讶异的眸光,走到裴裘仁的尸骨前蹲了下去,用干枝拨弄着看不出半点皮肉的尸骨,站起身,“别紧张,他应该是中了瘴气,毒发身亡。”
这是什么情况?
山林里的气体,竟能让一个高手命丧当场?
凉风阵阵,树叶瑟瑟,叶如陌伸出芊芊玉指指向树干一旁低洼处,里面常年沉积的雨水呈红色,像铁锈一样。
“尸骨面朝下,证明死者倒地前还残留着一丝意识,膝盖跪地匍匐下去,想挣扎起来,可惜没能如愿。尸骨上没有一处外伤,相信是中毒身亡。反观这处积水,呈红色,这种地方最易产生瘴气,也就是热带原始森林里动植物腐烂后生成的毒气。”
“瘴气有两种。一种是有形的,一种是无形的。有形的瘴如云霞,如浓雾。无形的瘴或腥风四射,或异香袭人,实则都是瘴气。还有一种是瘴母,初起时,但见丛林灌林之内灿灿然作金光,忽而从半空坠下来,小如弹丸渐渐飘散,大如车轮忽然进裂,非虹非霞,五色遍野,香气逼人。误入进来,短时间便会迷失方向,接着一命呜呼。”
众人双眸圆凸,“……”望向叶如陌的眼眸里浮出了一丝崇拜之情,虽然听不太明白,但是觉得很有道理。
天狼谷自创谷以来,一直在沙漠里,门前要是长棵草,都可以笑上半日。规矩森严,杀手都是天狼谷训练出来的杀人机器,平日除了任务就是训练,根本没有机会听取或接触其他一些事物。
何曾听过热带雨林的奇闻怪事,这个朝代信息闭塞,就算有人知道,也不见得家喻户晓。
“这种瘴气一般多发于春天和冬天,所以,我们这时候下来,应该没什么问题。”望向面前心弦绷紧的闵天成和护卫们,叶如陌面色清冷,下了结论。
大家长吁了一口气,手中刀剑放了下来。原来是这么回事,出门真要看日子的。
叶如陌嘴角微扯,虽然面前这些人与原主有着灭族之仇,但现在和他们在一条船上,如果他们出事了,自己也难以出去,不说别的,就是那三丈高的崖壁,自己就爬不出去。
所以说,救他们便是自救。
脚步未曾停下,直接往树干后面走去,这里还有几具尸骨,要想还原当日所发生的一切,尸骨便是最好的陈述者,它们反映出来的一切,做不得半点假。
身后,乌孙殷望向叶如陌纤瘦的身影往树干里侧走去,眸子深了深,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姑娘?当年,梅山族虽说强大,富可敌国,这种医理她如何得知?更何况,当日梅山族被灭门时,她应该是刚出生没多久。
不要说天狼谷人不知道,就算是自己也闻所未闻。
这么多年来,雪莽国为了梅山族人这笔宝藏从未停止过追踪,自然对这些事情有一定的了解。
风声赫赫,刮在脸上凉意森森,望着叶如陌远去的背影,一种莫名地不安充斥着每个人的心头,放下的刀剑又重新举了起来。
叶如陌站在树干下,远远地望着前面的尸骨,怔了半晌,突然,身形一转,面色徒转苍白,望向面前的人群,厉声轻喝,“快走,这是蛇窝。”
脚步踉跄,疾奔而来。
面前寒光一闪,红衣姑娘长剑指了过来,厉声喝道,“我已经忍你很久了,你这样做,是想引起大家的关注?还是栎王的关注?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他多久了?”顿了顿,像是自问自答,“整整十年了,为了他,我什么都放弃了,现在因为你,他都不看我一眼。”
事发突然,来不及劝阻,闵天成连同护卫们怔在了原地。
叶如陌脚步顿住,无奈地闭上了双眸,这下死惨了。
身后,瑟瑟声响,像是千军万马过丛林,越来越近,传入在场每个人耳中,森森凉意直入背脊,毛骨悚然。
到底有多少条,或是多大的蛇,才能发出这么大的声响?
红衣姑娘俏脸唰地惨白,她知道,现在已经错过最佳逃亡时机,当下顾不上再与叶如陌争执,转身,向人群前面疾奔而去。
乌孙殷面色一沉,身子向叶如陌掠了过来,带起她,施展轻功,跳,跃,腾,挪之间已经甩开了众人一大截距离。身后,瑟瑟声越来越近,传来阵阵惨叫声,叶如陌双眸紧闭,不敢回头。
不都是天狼谷一等一的高手?怎么眨眼功夫就不堪一击了?
好一阵,乌孙殷将自己放了下来,转身,手持长剑向蛇群袭去。
叶如陌这才看清楚,遭遇的蛇群是两条雄雌金色蛇王,雄蛇身段大的惊人,成年男子环抱不住,后面跟着各种各样的小蛇,密密麻麻的,在枯叶上窜来窜去,让人头皮发麻。
蛇王头顶有王字花纹,吐着长长的蛇信子,獠牙毕现,这种蛇本身无毒,只是性情凶狠,行动迅捷,会攀岩。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横扫腾挪之间,不亚于一个绝世高手,面前的护卫们,它们像是没放在眼里。
鳞片闪闪,普通的刀剑砍去,铮铮作响,未曾有一丝损伤,巨尾扫来,疾风阵阵。护卫们纵使出生入死无数次,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眨眼间,两个护卫已被蛇尾扫中,重重地摔向一旁的树干上,晕了过去。
枯草地上,尸块残肢,鲜血遍地,纵使自己学医多年,见过无数的尸体,仍被眼前的场景骇住。
眨眼间,两条蛇王会合在一起,攻上苦苦招架的闵天成和红衣姑娘等人,叶如陌急地大叫,“刺它七寸,那处最柔软。”
面前,白光一闪,乌孙殷身形已经掠了过去,手起剑落,直入一条蛇王七寸,本想着闵天成等人牵制着蛇王,没想到,这蛇王活久了像是有灵性,见半空中有白影掠过,竟然放弃攻击闵天成等人,张着血盆大口直往乌孙殷而来。
一切都在毫秒之间,这是任何人想不到的,闵天成只觉得手中长剑划了空,抬眸望去,两头蛇王已经攻上乌孙殷。
一时间,只觉得背脊处冷汗涔涔,这贼精的蛇王,是和这些人玩?
长剑不停,直刺蛇身,可惜的是,如同给蛇王瘙痒,半点效果都没有。
“爷——”,红衣姑娘疾声唤道,声音透着惊悚。
这一刻,她才真的悔恨,刚才没有上前质问叶如陌,事情不会到这种地步。
速度太快,回避已然来不及,乌孙殷索性在空中翻了个漂亮的跟斗,绕过蛇王血盆大口,向着其中一条七寸处直刺而去,身姿飘逸,剑身稳稳当当地没入蛇身,鲜血喷溅,月白色的袍子染成了血衣,场面血腥无比。
旁侧蛇王张着血盆大口,像是正等着这一刻,想起刚才护卫落入蛇口的惨况,红衣姑娘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如果可以,时光倒流,她只想静静地守着他,早存着这种心思,怎会有这些事?
侥幸活着的人,都骇住了,眼神呆滞望着这一幕,一时间,静了下来。耳边传来细微的风声,像是穿过丛林的利箭,又像是幻觉。
在剑身没入蛇身七寸的同时,旁侧的蛇王徒然向一旁倒去,一反先前的从容不迫,像是受了巨大的刺激,蛇身向着一旁狂乱的扫去,蛇眼慢慢渗出血,一时间,枯叶飞溅,灌木连根拔起,场面极其骇人。
一旁,叶如陌嘴角微勾,拍了拍手,像是自言自语,“真想不到,还有这么厉害。”
闵天成似是恍了过来,眸子里闪过一丝戾气,手中长剑直指地上徒然暴怒的蛇王,厉声喝道,“快,大家一起上,它看不见了。”众人闻声,精神一震,手拿长剑只逼了过去。
乌孙殷杀了那条蛇王,马上加入了战斗,不愧为天狼谷一等一的杀手,一旦扭转劣势攻势徒转凌厉,眨眼功夫,蛇王已经被他们击毙了。其它小蛇见蛇王已死,都利落地爬走了。
偌大的树干下,只剩下了两具蛇王和几具护卫的尸身,鲜血淋漓,场面极其惊悚。
红衣姑娘和木狼等人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软软地坐了下去,闵天成呆呆地望着面前的蛇身,仿若还没有恍过神,刚入峡谷便遇到攻击力这么强悍的蛇王,接着走下去,还不知道会怎样。
乌孙殷望着突然发疯的蛇王,若有所思。
叶如陌缓缓向前,在发疯的蛇王面前蹲了下来,不顾众人讶异的眸光,轻轻拨下了蛇王眼帘上那根细细地缝衣针,闵天成腾地站了起来,望向叶如陌手中还在滴着蛇血的缝衣针,喃喃说道,“叶姑娘,刚才是你…。”
叶如陌冷冷一笑,抬眸,对上闵天成满是疑问的眸子,“怎么?信不信给你来一下?”说罢,将手中缝衣针伸向闵天成衣摆处擦拭了好几遍,神情倨傲,面色清冷。
作为医生,有一样东西对自己非常重要,那就是携带急救包,多年以来,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只是自己的急救包太过简陋,这根缝衣针还是在阳通县时,林韩若给自己找来的,这么久,一直没舍得扔,今日竟然帮了大忙。
光线愈加暗沉,叶如陌对待这根缝衣针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温柔地细致得擦拭着,神情专注。梅山族当年灭门,身为谷主当年定是立下了不少功劳,要不然天狼谷人才济济,怎么会轮到他?
衣摆处,叶如陌在一下一下地擦拭着缝衣针上的蛇血,场景怪异,闵天成只觉背脊处凉意森森,这哪里是在擦拭缝衣针,明明在磨刀,宰杀对象怎么看着就像自己?
难道?
当年梅山族被灭族,自己确实参与其中,那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气氛一如现在,阴风阵阵,处处透着诡异,门主一声令下,大家便冲了进去,一个个中了毒睡沉了过去,像是剁萝卜一样,没死的再补上几刀,有些中毒过深,直接一命呜呼了。
当时那种场景,想起来,除了死的人多点,没有现在这么瘆人。
额角上冷汗涔涔,“叶姑娘,当年的事,与我无关。”
叶如陌头也不抬,“什么事与你无关?”语气低沉,掷地有声,柔弱的身子像是蕴藏着无数的能量,散发着骇人的气息,直达心底。
闵天成眸底生了怯意,一根小小的缝衣针便让蛇王突然发了疯,这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
如果说山野出来的丫头从小就会这些,自己打死都不会信,毕竟事实都在那摆着。霍氏身子赢弱,养父从小离家,这和野孩子有什么区别?每天只顾着填饱肚子,竟然使得一手这么好的暗器。
“叶姑娘,当年梅山族灭门一事,我是参与了,但那也是没办法。”说罢,眼角斜睨向一旁的乌孙殷,此时的他,枉为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天狼谷谷主,在一个瘦瘦地小姑娘面前,竟然怕成了这样。
红衣姑娘冷哼了一声,眸底划过一丝戾气,“叶姑娘,真是不显山不露水呀,相信你也明白,没有我们,你也出不去。”
叶如陌缓缓站起身,将手中缝衣针收好,向红衣姑娘走了过来,冷冷说道,“红衣姑娘提醒得对,没有你们,我是走不出去。但是没有你,也可以走出去。”说罢,给了她一个白眼。
身后,红衣姑娘跺脚,手指指向叶如陌,骄横道,“你……”神情里满是不满,一直以为是个骄傲的小公主,原来这么没有存在感,太气人了。
叶如陌一把将红衣姑娘嫩如葱藕般的手掌推开,冷冷说道,“你…你什么?刚才的事还没找你算账,就这么神气了?真不知道堂堂天狼谷是怎么管理的?”说罢,瞟了一眼鲜血淋漓的枯草地和四肢飞溅的残肢碎块。
红衣姑娘何曾受过这样的气,手掌一扬,作势扇了过来。
乌孙殷面色一寒,一道戾光射了过来,场面遽然冷了下来,杀气显现。
在场人都感受到了乌孙殷浓浓的杀气,不曾吭声半句,只是定定地望着面前的两人,红衣姑娘怒目圆睁,叶如陌神情清冷。刚才,人蛇大战已经失去了几位护卫,死相极其骇人,叶姑娘出手救了大家,现在红衣姑娘还这么咄咄逼人,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见情形不对,红衣姑娘悻悻地放下了手,喃喃地说了句,“这帐留着以后再算。”
身后,闵天成摇了摇头,就这神情,红衣姑娘已经输了,还谈什么以后?心里叹道,红衣姑娘好好地,谁不去惹,偏偏要去惹她,经此一役,自己算是明白了,与这个姑娘作对,没有好下场。
怔愣间,叶如陌已经走向乌孙殷,声音清冷,“要想活命,早点将这身血衣脱了下来,血腥味这么浓,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样的怪兽。”
大家似是恍了过来,井然有序地忙了起来,清理现场遗落的东西,掩埋死去护卫的尸身和尸块。
红衣姑娘表情讷讷,从包袱里拿出一身银褐色锦衣长袍,走到乌孙殷身边,想给他换上。
乌孙殷面色沉沉,轻咳了两声,望向正在一旁指挥护卫们的闵天成。
闵天成心领神会,忙走上前来,拿起红衣姑娘手中衣物,“爷,这边人多,我们上别处换下。”说罢,领着乌孙殷向一旁灌木走去。
没过多久,忙的差不多了。
物品已经整理好,死了四名护卫,伤了两名,所幸伤得不是很重,木狼领着余下的七名护卫搀扶着,一瘸一拐的。
乌孙殷神情冷然,望了望日渐暗沉的天色,“丛林凶险,大家打好精神,天黑前必须找到落脚点。”
“是。”声音依旧洪亮,憔悴的面容能看出刚才经过凶险一战。
下了峡谷,大家心底已经明白,前路再凶险,也不可能半途而废,更何况栎王爷亲自带队,可见这个宝藏对于雪莽国的重要性。
木狼手执长剑依旧在前面开路,丛林愈见茂盛,脚步也慢了下来,一股不安地气氛在周边的空气里蔓延开来,但是谁也没有吭声,越是紧张的氛围,越是要镇定,绝对不能乱了军心,作为天狼谷一等一的杀手都知道这个道理。
一行人就这样在高过人头的灌木丛里,不紧不慢地走着,凉风乍起,冷意袭人。
叶如陌身后依旧是乌孙殷,神情警觉,不断望向四周,与前面走着的叶如陌。后面跟着恨得牙痒痒的红衣姑娘,再后面是一路摇头的闵天成。
临时开辟出来的小道两旁,参天大树,枝繁叶茂,天空昏暗,视线日渐模糊,有那么一瞬间,叶如陌觉得自己是到了热带雨林里,谁能想象,峡谷四周都是白茫茫的沙海?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快看。”木狼手指前方,惊喜唤道。
一开始从沙漠刚刚进了绿洲,还是有几分惊奇的,自从人蛇一战之后,便疲惫不堪。连着走了这么久的丛林,都没见可以落脚的地方,都快要放弃了,突然来了这么一声。
顿时像打了鸡血,精神好了不少,循声望去,前方不远处,一个黑压压的洞口正对着众人,洞口处是一些灌木,光线尚可,只不过现在是日暮时分,感受不到。
众人心底一阵雀跃,脚步快了许多。
洞口处,木狼小心地拿出火石往山洞里轻击了一下,半晌,一脸惊喜,“王爷,山洞有风,今晚可以住在这里。”
乌孙殷走上前,在洞口环视一下,“嗯,今晚就住在这里。”
大家欢呼雀跃,井然有序地忙着,放好物品的,去洞外拾捡柴火的。
今晚住山洞?
来到异世,可是头一遭住山洞,还是在这种情况之下,身边都是自己所谓的灭族仇人,虽然自己与梅山族人没有多少关系,只是顶着原主这么一句身躯。
谁不想着享受天伦之乐过着平安快乐的生活?更何况,上辈子,出身名门,这辈子,更是名门中的名门,作为族长唯一的外孙女,没有遭此横祸,生活不知多奢侈,要多任性就有多任性。
怎会整日围着沙漠、丛林转悠,更重要的是,被这些刽子手逼着寻自家宝藏,心里不舒服的紧。
“峡谷风大,小心身子。”神游天外间,身子一紧,已经被乌孙殷揽进山洞,耳边传来轻柔地声音。
一路上,乌孙殷心事重重,没有与其他人有太多语言上的交流,包括自己在内,只是在一些细节上表现得越加体贴,仿若这样就能减轻心底的罪恶感。
或许他心里清楚,峡谷之行意味着什么?
叶如陌心底冷笑,越是越体贴,越是说明他有多心虚。这种行为和挖人祖坟,再给个糖吃有什么区别?毕竟两者区别太大,谈不上计较与否?这么大的血海深仇摆在面前,任谁放得下?
自己只是来自异世的一缕冤魂,与梅山族灵魂上没有共鸣,只是每每想着汐启老人临终前对自己的恩情,于心不忍。
凉风乍起,林木“沙沙”作响。
叶如陌倚在山洞口,衣袂飘飘,绝世容颜上透着一丝清冷的气息。乌孙殷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任雾气打湿脸颊,直到叶如陌返过身来,走向洞口已经生起的火堆旁,太多事等着自己去做,太多的人在家里等着自己,还有可爱的狗蛋在家里等着自己,又怎么能轻易认输?
本来是夏天,但是在峡谷里,仍然感到丝丝凉意,坐到火堆前,身子暖和了些许,乌孙殷走了过来,坐在一旁给叶如陌递上一袋饮用水和一些干粮,“叶姑娘,晚上不方便,就将就着吃点吧。”
火苗摇曳,红红的光线照在洞口每个人的脸上,熠熠生辉。
红衣姑娘望向坐在一起的两人,眸底生了寒意,水袋和干粮刚递给他,转眼间就送到了叶如陌的面前。
她就这么重要?是不是可以为了她,忘了自己姓甚名谁,忘了身在何处。
“谢谢。”叶如陌从他的手中拿了点干粮放入嘴里,机械地咀嚼着。
眼前浮现出无名岛上的情景,一样的火堆,一样的星空,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心情。他,现在在哪儿?是准备回京师领赏?还是已经沉浸在温柔乡里?
对自己是否有一丝内疚?
—
丛林森森,枝繁叶茂,几个熟悉的黑影到达离洞口较远的一处丛林,望向洞口摇曳不止的火苗,神情晦暗未明,靠着一棵大树停了下来。
黑暗中,响起云鹤低低地声音,带着一丝疑问,“王爷,今晚就在这里?”神情极为小心,这段时间不知为什么,王爷脾气大了许多,更多的时候是沉默。
周围都是灌木,没有一处天然屏障,睡梦中要是野兽来了,无处可藏。
再望向远处的山洞,人家可是美美地睡上一觉了,对于自己来说,又是一个无眠夜。
一路上为了不让他们发现,只能远远跟着。突然出现的蛇群,攻击性之强让他们汗颜,如果不是叶姑娘及时出手,天狼谷的残余力量已被尽数消灭,只是…。,她自己也早已没命了。
唯一的好处,爬上这棵大树,与洞口遥遥相望,里面情景一览无遗,说不定可以见着叶姑娘的身影。
只有这样,王爷才会心安?
夜色沉沉,月光透过茂密的树冠洒下点点斑驳,映在奚辰逸身上,一袭暗红色的锦衣长袍,眸色沉沉,妖魅似的脸庞清瘦了不少,胡子拉渣,雍容华贵之态未去,多了几分萧杀之气。
云鹤摇了摇头,真是愈发看不懂王爷了,说他用情至深吧,几次都让叶姑娘从自己身边溜走,说他淡漠吧,连晚上睡个觉,也要守着。
到底是什么逻辑?真想不明白。
怔愣间,奚辰逸屏气凝神,脚尖一点,向着树冠而去,身形飘逸,如同一只大鸟瞬间飞入丛林,不见一丝声响。
“还不上去?”身边传来冷月淡淡地声音。
说罢,几条身影已向着树冠跃去。
云鹤嘴里骂骂咧咧,都是些瞧热闹的,要是王爷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半晌,见上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望向四周死寂一般,身子一颤,跺了跺地,沿着树干利落地爬了上去,瞬间,整个丛林寂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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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早上醒来时,柴火仍在燃烧,火苗摇曳,唯一不同的是,上面用木叉子叉着几只野味,香气袭人。
自己身子软软地,靠在乌孙殷身侧,他的表情似是很奇怪,像是享受其中,又像是很难受,侧眸望去,双眸布满了红血丝,原来他是一夜未眠,身子一动不动,怎能不僵硬?
“醒了?”
“嗯。”叶如陌面上有一点不自在,望向四周,原来这是一个石洞,横竖约两米,里面在这种沙漠地带的峡谷里,算是少见的。
“昨晚睡的怎样?”
“还行。”
……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化解着刚醒时的尴尬,毕竟靠着人家睡了一晚上。
乌孙殷熟练地拿起火堆上烤熟的野鸡递了过来,叶如陌也不矫情,拿起就吃,没吃饱怎么有力气办事。
真是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恨不得连沾着鸡油的手指一块吃下去,仔细想想,自从被闵天成掳了去之后,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跳舞要节食,再好吃都是些清淡的食材,后来便是一路逃忙,哪有吃到什么,好几天油荤都没见着。
顾不上斯文,狼吞虎咽。洞口前,只闻自己吃鸡腿的砸巴声,半晌,觉得不对劲,望向四周,偌大的洞口,只有两人在这里,红衣姑娘呢?闵谷主呢?其他人呢?
难怪吃得这么畅快,是没有人打扰,要是红衣姑娘在这里,指不定已经把手上的鸡腿抢了过去。有的时候,真想不同,刚见红衣姑娘时,是那么地温婉可人,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难道一个女人妒火烧红了眼,真连当妈的都不认识了?
怔愣间,手中动作缓了下来。
“红衣姑娘和其他人呢?”叶如陌淡淡问道。红衣姑娘嚣张跋扈,也能安然无恙地在天狼谷活下来,应该不止这一个身份。
乌孙殷微微一怔,“她和其他人去洞里面寻水了。”
“哦。”
难怪,昨晚坐在洞口凉风阵阵,里面似是比外面更凉,应该是洞里有阴河,不可能样样补给带足一个月,有些东西,比如水,遇到干净的饮用水,还得及时补上。谁知道,后面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有可能几日下来,都遇不到一口干净水。
“我去看看。”说罢,叶如陌便坐了起来。
再坐下去,都不知道说什么了?还不如到处走走。
乌孙殷也起了身,一前一后向着洞内走去,洞身大小变化不大,越往里去,洞壁越湿润,走了一刻钟,隐约可见里面的嬉笑声。
“红衣,等寻宝藏结束了,回去给你物色个好郎君。”闵天成调笑道。
“还是算了吧。”红衣姑娘幽幽地声音传了过来,“这辈子,我都不想嫁了。”
“那怎么行?只要你一回去,门槛定会被媒人踏破。”
红衣姑娘轻笑身传来,“踏破又如何?没有等到心中的那个人,就算踏破一万条门槛,结果都是一样。”笑声里带着一丝无奈,回荡在幽深的洞穴里,久久不散。
身后,乌孙殷脚步缓了下来,像是不想再往前去,见叶如陌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得抬脚跟了上去。
声音像是越来越近,再往前走了些许,视线遽然开阔起来,里面是一个狭长的空间,最里面是一条宽约一丈的阴河,流水潺潺,岩石嶙峋,不时从上面滴下水珠,叮咚作响。
隐约可见,河水清幽,应该是干净水。
红衣姑娘正在岸边用水袋百般无聊的拨弄河水,溅起阵阵水珠,看着情形,不单单是给水袋装水这么简单,虽然有时不讲理,至少是聪明的,洞口处,乌孙殷对叶如陌百般呵护,她不愿见到,便只能躲到一旁。
这时的她,像是一只褪去外壳的蜗牛,没有了平日的嚣张跋扈,远远望去,单瘦的身影有着一丝寂寥,像个付出全部却得不到爱的孩子,躲在角落里,舔着自己的伤口。
闵天成一边和她说着话,一边望向四周,凉风阵阵,耳际边划过丝丝凉意,衣襟轻拂,好一个避暑胜地。
木狼则和护卫们在阴河另一处,整理东西,将空置的水袋一个个地装满,一些需要清洗的东西清洗干净,这里没有侍女,这些事只能由他们来做。
见乌孙殷和叶如陌走了进来,闵天成轻咳了两声,“爷,里面有点凉,你们怎么进来了?”
“既然说凉,为什么在里面待着不出去?”说罢,眼角瞟向阴河边佯作装水的红衣姑娘。
红衣姑娘舀水的身子似是一怔,仍然没有起身。
终归是个小姑娘,有什么好计较的?早点办完正事才是最主要的。想到这里,叶如陌便向着红衣姑娘走了过去,河水幽幽,皮质的水袋在阴河划拉着,溅起阵阵涟漪。
“红衣姑娘。”与她相处了一些日子,顶着这具身躯随着小燕她们叫红衣姐,但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想再回到当初的心境,真是不可能了。
这声姐,真是叫不出口。
尽管这样,红衣姑娘表情还是有一点错愕,划拉河水的手停了下来,望向叶如陌的眼眸里有着一丝不解,毕竟这是下峡谷来,叶如陌第一次和她说话,主动叫她。
木狼他们已经将手里的东西清理好了,站起身,正想往外走。
突然,空气中传来一丝淡淡地腥味,水底涌动,原本平静如镜的河面上泛起阵阵涟漪,红衣姑娘也站了起来,望向河面,眸光似是含着一丝不解。
木狼错愕地回过头,望了过去。
涟漪徒转密集,河面像是突然沸腾的开水,向外翻腾着。红衣姑娘完全怔住了,这样的事情怎么见过,就算执行任务不过是杀个人,哪像这里,处处透着怪异。
“腾”地一声,水珠四溅,幽深的河面上突然露出一个巨大的怪物,状如蛇,首如虎,长约数丈,声如牛鸣。面目狰狞,獠牙凸目,向着岸上的红衣姑娘直扑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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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入口?
妈呀,叶如陌吓着腿都软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强撑着,冲上前,一把拽住吓傻了的红衣姑娘往回拖,这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可能是出于一种大夫保护生命的本能,也可能是对受了情伤的女子,有着一种天生的怜悯心。
腥风袭来,怪物的头重重地砸在岸边,离红衣姑娘的脚只有零点零一公分,扑腾一声,手中水袋掉入河里,不亏是天狼谷久经训练的杀手,立马反应过来,一跃而起,拎起叶如陌向外跑去。
与此同时,乌孙殷、闵天成和护卫们拿起手中石块,提起内力,对准怪物眼睛扔了过去。
“好姐们。”叶如陌暗暗给了她一个赞,懂得知恩图报。
怪物吃痛,身子顿时膨胀了好几倍,长颈伸长,双眸暴突,石块击起的血迹还在,触目惊心。
乌孙殷一阵低喝,“快跑。”身子却返了回来,护着叶如陌和红衣姑娘向洞口而去。
闷着头不要命往前冲,一直到了火堆旁,怪物才没有追过来。众人长吁了口气,停了下来,暗自庆幸,那怪物应该是不能离水吧。
直到这时,叶如陌才知道自己还被红衣姑娘揽着。两人面上闪过一丝尴尬,红衣姑娘将叶如陌放了下来。
“谢谢。”叶如陌低声说道。
“不用谢。”红衣姑娘声若蚊蝇,神情透着一丝清冷,但是看的出来对叶如陌的成见已经去了不少。
叶如陌微微一笑,这与自己有何干?救她,并不是要她谢谢,毕竟天狼谷和梅山族这么大的仇摆在面前。
身后,闵天成摇了摇头,这孩子,嘴犟得很,明明人家先救了她,谢谢都没有一句。
护卫们忙着收拾好东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出洞口,大家仍心有余悸,护着砰砰直跳的心脏,悄声议论着。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木狼撇了撇嘴,“谁知道,老子打娘胎出来都没见过。”
“是呀,说它像龙吧,头却像虎,说它像虎吧,又长着龙身。”
“那一身的鳞片比先前的蛇王还厉害,谁知道会不会跟上来,…。”
……
越说声音越低了下去,神情里透着一丝仓皇,不知道下一处又会遇到什么怪物,说不定死无全尸。身子徒然一颤,望向前面稳步走着的乌孙殷,止住了声。
作为杀手,并不畏惧死亡,只是死无全尸,恐怕下辈子都不会安生。
微风徐徐,叶如陌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大家无需害怕,刚才那只怪物是蛟龙,多居于溪潭石穴下,只要不靠近水边,便不会有事。”
“蛟龙?”
“嗯,一种普通的生物,只是不常见而已。”叶如陌淡淡说道,尽量弱化蛟龙在他们心里形成的恐惧感,以免危险再次来临时,人人都顾着逃生,扔下自己怎么办?
“原来是这样。”木狼回应道。
护卫们紧张的神情算是缓了下来,望向叶如陌的眼神里又多了一丝崇拜,换成现代语言来说,面前何止是个天仙般的姑娘,简直就是一本百科全书,只要翻开,没有什么不知道的。
叶如陌嘿嘿笑着,别过头,这群猪头,平时只顾着杀人越货,但凡一点超出常理的东西,就神神叨叨地,以为撞鬼似的。
身后,乌孙殷眼眸深了深,望向叶如陌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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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怪石嶙峋,各色灌木林立,错落有致,比起先前丛林光线好了许多。从阴暗的洞穴逃生出来,听着旁边鸟鸣雀跃,闻着花香,心情好了许多。
风景迷人,红衣姑娘偶尔露出笑脸,不再像个定时炸弹,一时间,大家绷紧的心弦缓了下来,有了叶如陌的解说,先前两段恐怖经历带来的阴暗心理也去了不少,不亏是久经沙场的杀手,自我释压能力极强。
总之,这段路程,大家步伐轻快了许多,偶尔也能说上几句笑话。
护卫们都是从荒漠里出来的,何曾见过热带雨林这么美的风景,物种丰富,树木林立,就算是执行任务,也只是混迹在一些城镇。
峡谷峡长,一眼望不到尽头,灌木横生,怪石嶙峋,不是木狼在前面开路,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太阳正头顶时,终于到了一处平地,草皮郁郁葱葱,离水流近。大家眼眸放光,巴望着乌孙殷,眼神里充满里期望。
乌孙殷环视了下周边,嘴角微勾带出一抹笑意,淡淡说道,“午膳就在这里吧。”
众人欢呼雀跃,叶如陌还没有反应过来,小手已经被红衣姑娘拉着跑了过去,两人坐在软软地草地上,凉风习习,青丝凌乱,日光下,红衣姑娘薄唇微勾带起一丝浅笑,凤眸细长弯弯,娇媚十足,白皙的面容上泛起阵阵红光。
微风吹来,凉爽宜人,叶如陌身子靠在石头上,望向面前的红衣姑娘,浅笑,“红衣姑娘,你笑起来的时候真好看。”
红衣姑娘低下头,羞涩一笑,“姑娘说笑了。其实姑娘才是人中之凤。”
“我?身子都没发育全。”叶如陌撇了撇嘴,指了指胸前干瘪瘪的飞机坪,瞬间,两人之间所有的芥蒂都烟消云散,本来只是小姑娘之间的干醋,现在叶如陌如此自黑,还有什么好说的?
红衣姑娘微微一怔,想不到叶如陌如此坦诚,更想不到她会如此调侃自己,忍不住相继放声大笑,银铃般的笑声落入在场人的耳里,久久不散。
闵天成狐疑地转过身,望着笑得前俯后仰的两位姑娘,眉头轻拧,先前两人还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现在关系好的可以像亲姐妹了。直接表示,姑娘们的世界,俺不懂。
木狼望了望天,这天还是好好地,怎么感觉要变天了。是不是这两位气场太足,影响了大家的感官。
柴火摇曳,乌孙殷静静地坐在火堆旁,翻烤着早上狩猎时留下来的野味,偶尔望向叶如陌的眼眸里深了深,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她真的可以忘记灭族之仇?可能吗?
微风徐徐,阵阵香味迎风送了过来,火堆旁,人头攒动,都是专心翻烤着手中野味,人人脸上洋溢着欢乐的笑容,气氛异常和谐,这是传说中杀人如麻,小孩听到晚上都会吓哭的天狼谷人?
有那么一瞬,叶如陌心底涌出一丝念头,这些人不是当初的刽子手多好?
天堂与地狱之间,真的只是一念之差。
放下屠刀,他们就是人见人爱的普通百姓,拿起屠刀,他们就是杀人如麻的凶手,恶魔。所以说,最复杂的是人心,最纯洁的是人心,最狠毒的还是人心。
神游天外间,面前传来一阵香味,原来是乌孙殷给两人拿来了两只烤兔过来,望向叶如陌时,眼眸烁烁,“叶姑娘,尝一尝,烤兔是否比烤鸡好吃些?”
叶如陌眸子暗了暗,“只要是烤的,都好吃。”
一旁的红衣姑娘传来一声轻哼,乌孙殷俊朗的面容顿了顿,赶紧将手中的另一只烤兔递了过去,“小妹,给。”
红衣姑娘撇着嘴接了过来,毫不客气地咬了一口。
小妹?
叶如陌低头望去,先前芥蒂已去,两人之间确实存在一种默契。红衣姑娘明明比自己大上几岁,在乌孙殷的面前俨然成了一个使性子的小姑娘,这在古代完全是不合常理的,就算是自己这么大的年纪都可能早已成亲了。何况是红衣姑娘?昨日两人还是剑拔弩张的状态,这会儿又可以毫无顾忌的缠着他。
乌孙殷嘴角微勾,划过一丝笑意,“嗯。十年前,我随父亲清理战场时,遇到了她,便将她带了回来。”
红衣姑娘面露一丝不悦,嘀咕道,“都说了,不要叫小妹。”望向乌孙殷眼眸里满是不可抹去的眷恋,那是一种超出兄妹情感的眼神,炙热,让人过目不望。
原来乌孙殷在战场上救了红衣姑娘,她芳心暗许,一直苦恋着他,真是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香味袭来,叶如陌望向手中烤兔,怔然。
曾几何时,自己也和她一样。
“怎么?不好吃?”乌孙殷笑着坐了下来,星眸沉沉望向已然发呆的叶如陌。今日清晨,吃烤鸡时大快朵颐的神情仿若还在面前,嘴角都是油,俏鼻上都是细细地汗,让人心生怜意。
感情就是这样,强求不来。有些人,经常在一起并不见得可以碰出火花,有些人,哪怕只见过一面,这辈子都不会忘。
叶如陌微微一怔,恍了过来,浅笑,“没有,很好吃。”手中烤兔未曾动过一口,思绪仍在无名岛上没有抽回来,神情里透着一丝伤感。
“好吧,叶姑娘慢慢吃,我先过去了。”说罢,微微一笑,起身往火堆走去。
留下怔愣的红衣姑娘,半晌,说道,“怎么,就走了?这么大一只烤兔,我怎么吃的完?”
峡谷狭长,一路上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得再往前走,很快,那边传来闵天成的呼喊,“红叶,叶姑娘,吃完了没有?可以出发了。”
叶如陌望向手中吃了几口的野兔,扔向一旁,起身说道,“走吧。”
红衣姑娘面露狐疑之色,瞥了一眼地上的烤兔,平时不是挺能吃的吗?扔了多可惜,前方不一定会有野味吃呢。
休息了一会,大家精神好了很多,沿着溪水边向前而去,前方视野开阔了起来,护卫们不时离开队伍,往两边去探测是否有可疑的地方。
相比丛林的阴暗,这里如同广袤的草原,人走在里面,神清气爽,舒畅无比。
乌孙殷和闵天成偶尔蹙眉深思,护卫们忙碌不已,叶如陌像是来度假的,眼神悠悠地四处张望,低声叹道,自家祖宗可真是会选地方,这种地方谁会进来,也不知他们当初是怎么选的这个地方,难道就没想着自己要进来?
暮色渐起,凉风习习,残阳如血,叶如陌这会儿忙着欣赏天边的云彩,顾不上周边的情形,说实话,寻不寻得到宝藏,关自己何事?更主要的是,万一宝藏到手了,这些人狼性爆发,将自己给灭了怎么办?
神游天外间,木狼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向着身后的闵天成急忙说道,“谷主,水豹不见了。”
闵天成眉头微蹙,望了一眼薄雾渐起的灌木,冷声说道,“他什么时候不见的?”
“回谷主,一个时辰前,水豹去前方探测宝藏疑踪,结果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属下派人去找了,没找到。”说罢,望了一眼周围,都是灌木,杂夹着一些不知名的花草,视线幽暗,看不清是些什么花草。
“他往哪个方向去的?”
木狼手指右前方,“就是那里。”
众人循声望去,右前方,视线开阔,仿若一个谷中谷,里面花草摇曳,一派生机盎然之色,不禁嘀咕道,真是奇了怪了?好了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平空消失了?
闵天成望向乌孙殷,“爷,您说现在怎么办?”
乌孙殷沉吟半晌,手一挥,“去找。”如果真有什么古怪,定然是和此行目的有关,又怎会轻易放过这样的机会?
在闵天成的指挥下,护卫们再次往谷中谷走去,面色凝重,从刚才栎王爷的神情来看,这里面定有蹊跷,好好的活人就这么平空消失了,怎么不让人惊悚。
峡谷狭长,宽不过数十丈,谷中谷距离刚才的位置也不是很远,一行人走不久便到了谷外,天色日渐阴暗,里面景物模糊不清,护卫们小心翼翼地踩着石头前见,先前的蛇王大家是见识过了,生怕冷不丁地再冒出一条,一口吞了下去,人便消失了。
叶如陌不懂武功,走在队伍的最后,乌孙殷仍旧在自己的后头,闵天成断后。
前方,护卫们小心翼翼,捕捉着空气里,每一份细微的差别,已断定危险来源。
微风徐徐,花草摇曳,走在最前面的一个高个子护卫,突然在石头上跳起舞来,嘴里念念有词,东倒西歪,像是醉汉,又像是鬼附体。后面的护卫“腾”地向后跑去,“妈呀,有鬼。”原本井然有序的队伍一下子散了,碍于乌孙殷在场,大家强忍着战栗的心停了下来,不再往前去。
身后,传来闵天成低低地声音,带着一丝怒意,“你们不是到这里搜寻吗?怎么有这样的情况竟然不知道?”
木狼哭丧着脸,“谷主,先前来的时候,光线明朗,见这处都是些及膝的花草,就没有过来了。”惊魂间,刚才还在石头上手舞足蹈的护卫,来了个倒栽葱,一头往花草里倒去。
只闻闷声传来,四周归于平静。
“人呢?”红衣姑娘忍不住出声,虽然光线暗沉,但花草只有那么深,这么大的人跌了进去,怎会影子都不见了,这么邪门?作为杀手自然对于死亡有一定的承受能力,但是总得知道对手是谁吧?
“爷――”闵天成强忍着心头的战栗,向乌孙殷望了过来,这个峡谷太多诡异的事,以至于自己都快失去判断力了。
闵天成望了望已消失于天际边的晚霞,低头沉吟半响,“今晚就不进去了,暂时在旁边歇着。”
“是,爷。”闵天成回应地很快,这个决定也是他所想的。
旁边的护卫们似是松了口气,神情缓了下来,这种时候再进来去,显然就是死路一条。
开始了各种忙碌,只有忙碌才能缓解失去两位挚爱战友的悲痛心情,他们都是出生入死的人,知道生命于自己而言,不知什么时候会失去,都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心里准备。
因此,就算是消失了两个人,晚上休憩地扔井然有序的被打理了出来。就在谷外一处大的石头下面,三面都是石壁,睡在里面,安全又暖和,外面生着一堆火防止野兽进来。
晚上的山谷寒冷异常,好在这些石壁围着,大家蜷缩在一起,不至于太冷。
乌孙殷软软靠在石壁口,望向浩瀚的星空,眸色沉沉,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只觉得周身凉意涔涔。
已经是第二日晚,别说宝藏,连个宝藏影子都没有见着,护卫们都接二连三的失踪死亡,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入夜,月凉如水。
石壁里,一条瘦瘦身影从石壁洞穴里闪了出去,眨眼间的功夫就到了谷中谷,只见她手抄起衣襟捂住口鼻,向谷中谷里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后面,一个黑影从另一侧紧跟了上来。
前方,正是黄昏时,护卫跌落去的地方,微风徐徐,空气里透着一种不同寻常的香味,近了,再近了。眼帘里出现一些大红的花朵,丛丛而立,月色里,只见花朵不见茎叶,“真的是它?”
“是什么?”
身后,一阵熟悉低沉略带嘶哑的声音传了过来,叶如陌心蓦然漏掉了一拍。
返过身,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面前,月光如泻,照在他妖魅似的容颜上,相比以往憔悴了些许,眸色里多了一丝说不出的情绪,望向叶如陌的眼眸里,情深意浓。
情意浓浓?
叶如陌突然觉得好笑,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他望着自己的眼眸里。
大半夜,出现在自家宝藏所在地,难道真是来告白的?这也太滑稽了,是人都会想到,他一举歼灭天狼谷后,并没有作罢,而是跟在后面追寻天狼谷的踪影,好知道梅山族人的宝藏。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被天狼谷掳走了的?
现在还在这里装出一副恶心吧吧的样子,是嫌自己不够恶心?
抬眸冷笑,“瑾王爷,山水有相逢,真不知道在这种地方都能碰到您,看来我俩缘分不浅哪,是不是京师的月亮不够圆,您也这里赏月?”
衣襟扔捂着口鼻,俊俏的面容掩在衣襟里,看不到叶如陌的表情,不乏调笑,一如当日两人的嬉笑怒骂,语气森冷无比,让人感觉到身处千年寒冰里。
“陌儿。”奚辰逸低声唤道。
“别这样,行不行?”叶如陌斜睨瞟了一眼不远处,仍睡得死气沉沉地天狼谷人,冷笑,“果然是云奚国瑾王爷棋高一着,想必这一路上,您费了不少心思吧。”
黑暗里,云鹤急的直跺脚,心思?是不是指王爷每天晚上都不睡觉,也要死死盯着。
是不是识破她的心思,宁肯提早暴露打破所有的计划,也要出来阻止她孤身行动。
冷月在一旁冷冷看着,以为瑾王转性子了,没想到还是这么鲁莽,如果不是自己提早准备后招,这会人都打起来了。
黑暗里,奚辰逸悄然而立,一如往日的宠溺,“随便陌儿怎么说,只要陌儿不生气就好。”
叶如陌未应反问,“瑾王既然能够跟来,想必已经知道天狼谷为何而来?为何要挟持我来?”
奚辰逸,“…。”
有时,沉默是一种无奈的选择。
山谷里,凉风习习,灌木沙沙作响,两人就这样无声地站着,任月色流淌,映在两人身上,奚辰逸一身暗红色的锦衣长袍悄然而立,望向叶如陌神情里晦暗未明。
有些事情是不能解释的,因为越描越黑,就像现在。
旁侧,突然掌声起,一条黑影从石壁前闪了出来,冷冷说道,“不知云奚国瑾王爷大驾光临,没有远迎,真是不好意思。”顿了顿,“这么远赶了过来,不单单是与叶姑娘在这叙旧吧。”
奚辰逸冷冷回道,“本王干什么,无须他人干涉。”
“那也得问问当事人同不同意。”
……
趁着两人不注意,叶如陌翻身一跃,向着下午护卫失踪的地方跳去。
“扑通”地一声,人已掉入洞里,眼前一黑,仅有的月光都没了,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115 又是它?
眼前漆黑一片。[.超多好看小说]
身子压着团软绵绵地东西,触感传来,叶如陌知道,这是中毒掉下来昏迷不醒的护卫。
抬眸,夯土沟上方不知什么时候合上了,月光如水,透过一旁的空隙泻了进来。视线慢慢适应了面前的场景,这是一条高约两米的夯土沟,地上隐约可见两具尸身,应该是先前消失的两名护卫。
怎么这里,会无缘无故出现一条有人工凿痕的夯土沟?必有蹊跷。
土沟狭长,一眼望不到边,叶如陌爬了起来,向前走去,视线愈见昏暗,心里自我安慰,怎么说,这都是自家设的,说了必须要自己来才能打开,这说明一个事实,不管里面是否危险,至少对自己来说危险不大。
脚底尚算平整,严严实实的夯土层。
峡谷地处沙漠,雨水不是很多,坑内没有积水,两侧夯土墙凉如冰,丝丝凉意入侵,叶如陌微微拢了拢衣襟,脚步踉跄着,向前走去。
思绪万千,自家老祖宗真够聪明的,从入峡谷开始,就有无数天然陷阱等着进来寻宝之人,先是蛇窝,再是瘴气,山洞里的蛟龙,现在,又是谷内曼陀罗花。
时值夏天,虽然瘴气少,但曼陀罗花却正当时。
所有的陷阱不是很复杂,没有人工痕迹,对付这些古人完全够了。只要遇上了,任谁都会认为这是被邪灵诅咒的土地。
可惜这些借用大自然的陷阱,对于一个来自现代,接受过十多年系统教育的医学高材生叶如陌来说,戳破它只需要一秒钟,就像是下午自己亲眼见到曼陀罗花中毒的护卫,当时,天色昏暗,微风袭来,护卫吸入了曼陀罗花的粉尘,才会出现这种近似癫痫的状态。
昏暗的光线下,谷内花草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它的那种香味是过目不忘的。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温度愈见下降,叶如陌使劲揉搓着,身子抖瑟着,希望能增加一些温度,嘴里念叨着,老祖宗保佑之类的话。
折腾了好一会,身子才暖和了些许,继续向前跑去。心里想着外面的两人,脚步快了许多。
―
夯土坑外,奚辰逸望向突然消失的叶如陌,似是一怔,转身,想也没想,直接扑了过来,“砰”地一声,掉入一个夯土坑里,四周寂静一片,没有见着一丝人影。
紧接着,乌孙殷跳了进来。
这个夯土坑宽约两米,高约两丈,好在两人都有轻功,不至于掉下去。
奚辰逸和乌孙殷站在夯土坑里,焦急地望四周望去,夯土坑内空空如已,一个人影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她在哪?这么有把握的跳下来,难道是知道什么?
两人对视了一眼,很有默契的分头向两边走去,就这样,三个人迷失在峡谷内的地坑里,越走越远。
叶如陌身子抖瑟着,跑动着,倒是舒服了些许,不知过了多久,面前视野开阔了起来,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间。
幽暗的蓝光从顶端照了下来,面前的景致落入眼帘,蓝光下面是一条宽阔的阴河,与蓝光相衔接的几条巨大的铁链拴住河岸的两边,一条浮桥向对岸而去,中间是一根巨大的铁柱,直入云霄,靠近蓝光处。
这个朝代能出现这样神奇的建筑,不亚于人类第一次发现月球其实适合人类居住,真是太震撼了。
怔愣间,奚辰逸和乌孙殷两人的身影从另一个涵洞里出来了,接着天狼谷和无极门的其余人等也跟着进来了。
一瞬间,大家都愣在了原地,原来所有的洞口四通八达,最终目的地在这里。
一阵低吠声传了过来,紧接着一条白影嗖地窜到了面前,叶如陌惊喜蹲了下去,“狗蛋。你怎么来了?”
旁边的云鹤,脸都气歪了,和狗蛋一句简单的问候就算完事了?这一路上,狗蛋算是机灵的,却也没少给自己添麻烦,瞧着这一身的白毛,闻着一身的臊味便知道,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
狗蛋在叶如陌怀里兴奋地蹭着,撒着娇,滚来滚去。
“陌儿。”奚辰逸当着乌孙殷的面轻唤着。
这货头也没抬,继续拨弄着狗蛋的耳朵。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人都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了?明知道利用自己还厚着脸皮冲上来,不是找抽吗?
一旁的云鹤,见场面尴尬,忙上前来打圆场,“叶姑娘,你可不知道,我身上不知道被狗蛋撒了多少尿?也不知道它是人还是狗,下崖壁时,也知道害怕,只是一害怕就是一泡尿。”
叶如陌抬眸,冷倪向云鹤,“你是说狗蛋身上装着水管?想放就放。”
云鹤涎笑着,“叶姑娘,就算没这么严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我都和王爷说了,要他别带着只狗来,他偏不听,可能是想着,狗蛋现在比他更招叶姑娘待见吧。”
红衣姑娘“噗哧”一声,笑出了声,走了上来,“狗蛋比个大活人还好?”这下,她真的放下心了,情敌来了,而且实力这么强悍,估计自己离单恋的日子不远了。
顿了顿,笑道,“不过,我也喜欢。”现在的她,看叶如陌是越看越顺眼,连带着这只突然出现的狗也是喜欢的紧,虽然搞不清对方是敌是友,至少还没有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乌孙殷幽幽地声音响了起来,“真想不到瑾王爷,这么好的雅兴,来找宝藏,竟然还有心思带着一条狗。”
奚辰逸冷然一笑,妖魅似的脸上扬起一抹雅痞的笑意,“果然是雪莽国的栎王,血统纯正,在地下,也不忘揣测比别人的心思。是不是,这条狗您也想打它的主意?”声音低沉略一丝嘶哑,性感的紧。
将一旁的红衣姑娘看呆了,乌孙殷生的算是好看的了,但是面前的男子在气度风华上似是更胜他一筹,薄薄的嘴唇,带着一抹笑意的凤眸,无一不显示着他的雍容高贵,气度风华。
不过,在自己心里永远只有乌孙殷,哪怕面前男子长得像朵花,也比不过乌孙殷的一根手指头。
撇了撇,靠近了乌孙殷,“真不知道,云奚国的瑾王爷这么风趣,讲起笑话眼都不眨,只是好好地一张俊脸被这种低俗的话,一下搅没了。”
云鹤嗖地一声冲了上来,“哪来的野丫头,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说话了?”
两起人立马站向对立面,望向对方的眼眸里喷着火,一时间,空间内静了下来,空气里蔓延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氛。
叶如陌冷笑着,向前走去,五十步笑一百步,有什么意思?
凉风习习,打在脸上,脸颊湿湿地。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向前走了几步,到了浮桥前,阴河水似乎流的更畅快了,潺潺向前而去。只要踏上浮桥,就可以到达中间的圆柱,这么看来蓝光处就是整个地宫的核心。
真这么简单?
叶如陌欲踏上浮桥的脚,缓了下来。
身后,争执声似是停了下来,突然,旁侧冲出一条人影,趁着众人沉迷在面前的震撼里,“嗖”地一声往浮桥上冲去,行动迅捷,来不及阻止。
叶如陌瘦小的身子被蹭的晃了晃,差点栽下阴河,千钧一发之际,被奚辰逸和乌孙殷同时抓住。
“谢谢。”声音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就像是这阴河水,冰冷刺骨。
乌孙殷悻悻地放下手,望了奚辰逸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怒意。
“你还不放?”
不放,奚辰逸牢牢抓住,像是一放手便会失去一样。
与此同时,浮桥上传来一声凄厉的声音,刚冲上去的那个人全身突然着了火,撕心裂肺般的呼喊传了过来,人人心头起了炸毛,问题是他是谁?先前都以为是对方的人,这时发现,这人根本不认识。
难道有第三批人?
不过一分钟的时间,人惨叫着,掉入了阴河,“扑通”一声,整个空间都恢复了安静。
这明明是个高手,能从高手如云的人群冲了出来,显然不简单。
怔愣间,奚辰逸向着一侧黑暗里喝道,“谁?出来?”
黑暗里,缓缓走出了一个黑影,身后,跟着几个护卫。蓝色眸子蓝色光线里发出一种幽深的光芒,高大地身影隐在黑暗里。
闵天成惊悚唤道,“你?”
“闵老爷,你把我骗的好惨。在下一直以为你是云奚国的忠贞份子,没想到竟然是雪莽国的走狗,你这样做是否对得起你的家族生意,赚着云奚国百姓的钱,转身却干一些龌蹉的勾当,亏我识人不浅竟然走了眼。”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闵天成面带一丝浅笑,狡辩道。
“让人闻风丧胆的天狼谷谷主,竟然是平日最懂得的人情世故,为人慷慨大方的闵府长子。说出去有人相信吗?”
“如果真走了眼,寒爷会来这里?”闵天成负手而笑。
“别吵了。”叶如陌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同一枚石子落入平静的湖面,威力不大,却足以震撼到在场的每个人。
红衣姑娘黛眉微蹙,望向浮桥旁悄然而立的叶如陌,衣袂飘飘,眸光清冷,一条白狗静静地守在她的身旁。很多时候看不清,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正如她自己所说,身子未曾发育完全。
可是,这冷冽的气场完全不像个孩子,就算是自己,也达不到。
“再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不是想找我们家的宝藏吗?我劝你们好好合作,免得再出意外,到时候真成了进的来,出不去的阴魂野鬼。”
清冷的声音犹如利刃直刺众人心里,想起刚才落入阴河的那个火人,身子发了麻,眼眸望向各自的主子,没了主意。
“我们大家还是别争了。”奚辰逸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及时的响起。
“我赞成。”乌孙殷爽快地回应道。
俞寒珩没有吭声,自己是云奚国的臣民,瑾王爷都在这里,轮到自己说话吗?难道真当面拂了他的面子不成。
叶如陌转身,在浮桥前蹲了下去,从衣袖里拿出一小截医用绷带,往浮桥上擦去,“腾”地一声,火苗窜了上来,赶紧扔了出去。
在众人惊骇的眸光里站起身来,“这是一种燃点极低的物质,只要轻微的摩擦产生的静电或是温度都可以让它燃烧,如果我猜的没错,浮桥的栏杆上都是这种粉尘,刚才这个人从这里冲上去的时候,身上落了不少粉尘,脚底摩擦着了火,燃至全身,后来的情景想必大家都已经见识到了。”
旁边,一阵倒抽凉气之声。
云鹤凑了上来,“叶姑娘,你的意思是过不去了?”
叶如陌撇了撇嘴,做出爱莫能助的神态,“要是你去试试,兴许我能想到办法。”
云鹤身子一僵,转身跑了回去,当自己没说过吧,这样的做法,不是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简直是开玩笑嘛。
红衣姑娘走了上来,望着叶如陌低声问道,“叶姑娘,我知道你有办法的?对么?”
众人期许的目光都望了过来,心里想着,如果面前天仙似的姑娘真想不出什么办法,估计自己只能搭做人桥了,让这些爷从自己身上踏过去,也算死得其所,当然能活下来,更好。
叶如陌没有回应,摸了摸狗蛋的狗头,“去。”
狗蛋乖乖地走到桥墩前,在众人讶异的眸光里,抬起腿对着桥面撒了泡尿,完了,身子颤了几下,场面太过搞笑,瞬间,众人悬着的心弦松了下来。
叶如陌再次从衣袖里拿出一小截医用绷带,对着狗蛋撒了尿的地方擦去,许久,不见一点火星子。
“诶,神了?”云鹤屁颠屁颠地跑了上来,兴奋道。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冷声说道,“剩下的事交给你们这些高手了。”说罢,带着狗蛋向一边走去,这么简单的道理,应该不用解释吧?这种物质虽然燃点极低,但是遇水照样失效。
云鹤悻悻地摸了摸头,向着奚辰逸走去,他何尝不知道,叶如陌为何生气,不想理这些人,你想想,这里的每个人纵使理由再充分,都是来挖人家宝藏的,能笑的出来么?
要是自己早就和众人拼命了,还会想办法,巴不得都死在这里,给自家先人陪葬。
不远处,三人望向叶如陌的眸子里隐过一丝无奈,都是凡人,就算再神通广大,总有不尽人意的地方,就像是对于这个宝藏,十多年的心血,真的能一朝放弃吗?
就算自己能放弃,但是其他人呢?身边的人呢?
叶如陌半蹲着,和狗蛋嬉戏着,太久没有见面了,除了亲人,恐怕世上只有它才是最值得自己信任的,只有它才不会背叛自己。
狗蛋低吠着,伸出舌头舔着叶如陌的手背,呜咽着。
突然,远处一声“狗蛋”传来,狗蛋立马从怀里窜了出去,屁颠屁颠地跑向一旁,围着奚辰逸转圈,这厮从身上缓缓地掏出一个布袋,变戏法似的从里面掏出些干粮,递给狗蛋。
叶如陌怔然,什么时候堂堂瑾王爷亲自做起这种事了?
望了望摇着尾巴撒着欢的狗蛋,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油然而生,恨恨地骂道,这只没节操的吃货。
不愧是高手云集,下面又是阴河,转眼间功夫,浮桥已经被水打湿了。
叶如陌起了身,向前走去。
身子一紧,已经被奚辰逸拽到了一边,耳边传来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你跟在我后面。”身后,俞寒珩的眸子暗了暗,当日婚宴上两人对视情景浮了上来,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他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只是不知道,当它来临的时候,自己竟然没有一丝激动,望着叶如陌冷清决然的脸庞,心底隐隐地划过一丝痛意,这是怎么了?
不是该高兴,自己有机可乘了吗?
“陌儿。”
身上,传来俞寒珩的低唤声,语气里夹着一丝伤感,是为自己,还是为她。
这么久,他是第一次和自己说话,看来他都看出来了,知道自己过得并不怎样?事情并没有往预期发展,所有围着自己转的男人都是有企图心的。
本以为上天让自己重来一次,是想向自己证明这个世上,还是有真爱存在的,结果,太搞笑了,心底冷哼一声,回眸,冷冷说道,“真不知道,寒爷也有这份雅兴,对这种地方感兴趣。不会也是来光观的吧。”
俞寒珩微微一怔,“陌儿。”语气里多了一份复杂,更多的伤感浮了上来。
看这情形,上一次煞费苦心的提示,她并没有听进去,不然怎会伤得如此之深,回想起在小院里时,那时的她,虽然整日穿着男装,脸上的笑容却是纯粹的,像是琉璃,美的虚幻,让人不忍俯视。
“寒爷,专心点,小心脚下,如果掉下去,就没命了。”叶如陌淡淡回道。
现在的她,只想着早日结束,早点出去,有了三方人马在这里,还好一些,至少没人会动她半根寒毛了。
心里总有一些未解的谜团,以梅山族的家训和历代族长宅心仁厚来数,怎么会把一些这样的东西放入一个凶险重重地地方,就算是当初寻找这处地方天然险境,也得费上多少人马。更何况,这里还有这么多的人工痕迹。
思绪神游间,已经走到了中间的柱子边,蓝色光芒更盛,人笼罩在蓝光里,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浮了上来。
柱子四周是围着一圈走廊,里面是空心的,幽暗地光线下,只见里面供着一位面目不详的老人,烟雾袅袅,看样子,这里还供奉着香料,香味扑鼻,一种强烈的不安浮了上来,什么香料既然能燃这么久?
供着的这位老人又是谁?
怔愣间,天狼谷一名护卫好奇心起,走到供台前拨弄了香灰。
“不要。”叶如陌一声疾喝。
已然来不及,“腾”地一声,护卫全身着了火,着急之下,跳起来挣扎着想扑灭,不料火势越燃越大,眨眼功夫,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便烧的只剩灰烬散落在地上。
众人目瞪口呆,停住前进的脚步,一时间,连呼吸都静止了。
只听见“砰砰”地心脏直跳,空气中蔓延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氛,水流潺潺,阴河之水泛起的凉意渗入骨髓,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天狼谷护卫和云鹤等人齐刷刷地望向叶如陌,眼眸里满是惊恐,希望叶如陌能够解疑答惑,毕竟先前一些事实说明一点,她的脑子生的真和别人不一样,百科全书嘛。
其他等人不明所以,纷纷望了过来。
“都别动。”叶如陌要的就是这种结果,越是这样,以后的事就越容易办。除了身子微微发颤,只有眼珠子在动。狗蛋也怔在原地,望向大家狗眼滴溜溜地直转,气氛相当诡异。
叶如陌示意狗蛋别动,缓步上前,从云鹤手上拿过刚才从阴河装水时打湿的衣裳,转身扔到尸骸灰烬上,“噗”地一声,烟灭了,周围陷入了一片死寂。
在众人惊骇的眸光里,叶如陌围着柱子轻轻走动了几圈,仔细打量着面前的粗大的柱子,心里直感叹,当初为什么不去学考古学,谁想着现在动不动在这种地穴里钻来钻去,不知道得浪费多少脑细胞。现在只能凭借前世看过的几本盗墓秘籍,在这里绞尽脑汁。
给点提示吧?大哥?叶如陌忍不住嘴里念念有词。
这货急起来的时候,就没个正行了,都忘了这个地宫很可能是自己祖宗修建的。
见叶如陌安然无恙,护卫们的情绪缓了下来,奚辰逸、乌孙殷和俞寒珩一直在一旁围着铁柱打量。
铁柱一个成年人都环抱不过来,长年矗立在水中,大部分地方已经生锈了,幽暗地蓝光里,看不清柱子本来面貌。
突然,供台背面一处异常引起了叶如陌的注意,为何有一处地方没有铁锈,光滑如初?心底起了疑,从衣袖里拿出一块医用绷布按了过去。
耳边只闻粗重的呼吸声,人人面色苍白,紧张异常,毕竟这个地方处处透着诡异,任何一个小小的动作,都有可能全军覆灭。
红衣姑娘站在乌孙殷的身上,紧紧地攥住他的衣裳,眼眸紧盯着叶如陌,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细节。心里想着,就算命中注定名丧此处,也得瞑目呀。
斜睨向乌孙殷,好像他对自己这样紧攥着他没有一丝异样,心里顿时美美地,这种危险时刻,他并没有勒令自己离开他,至少说明一点,他心里还是有自己的,不管是什么原因,至少还有机会。
就算葬身此处,能死在他的旁边,也没什么遗憾。
“咔咔咔”地声音响了起来,人人背脊处冷汗涔涔,想着叶如陌叫自己留在原地不得动弹的话,脚伸了出去,硬生生地拉了回来,面目因恐惧而扭曲,更增了几分诡异,强摁住内心的恐惧循声望去。
随着声响越大,铁柱子上方“突突”地冒出了一些铁环,一直向上延伸而去,直到蓝光处。这也太神奇了吧。
梅山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族?
如果他们将这种智慧用于侵略其他国家,结果可能完全不一样,可惜当年某位族长的一念之差,不但造成了梅山族满族尽灭的惨祸,更让这么优秀的文明在这世上损落。
原本小小的骚动,一时间静了下来,人人望向面前这令人震撼的场景,从心底里生出一种羞愧感。
叶如陌神情清冷,望着面前铁柱的铁环看了许久,斜睨向一旁的护卫们,“你们都返回去,我现在要从这里上去,铁柱已经这么多年,下面在水里,不知腐朽了没有,能否承受这么多人还是个问题。”
狗蛋围着自己,低吠不止,像是十分不舍。
“云鹤,狗蛋麻烦你了。”
“好的,叶姑娘。”说罢,走向前将狗蛋,抱了起来。
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的他,在叶如陌面前没有一丝脾气,虽然这种场面看起来极为搞笑,一个身手敏捷的男子,面前是一个比她矮上一个头的小姑娘。
奚辰逸站在叶如陌的身后,静静地望着她,偶尔会想起第一次在天桥镇见到她的时候,穿的像个小乞丐,眼神倔强,小小年纪表现出与年纪不相符的成熟。
她什么时候悄悄走进自己心里的,真不知道。
怔愣间,大家已经得到命令,往回撤去,走廊上,只留下自己、奚辰逸、俞寒珩、乌孙殷和红衣姑娘。
“红衣姑娘,你走吧,这里不安全。”
红衣姑娘望了望身旁的乌孙殷,倔强地摇了摇头。
叶如陌叹了口气,不再吭声,正想往上爬。
突然,面前奚辰逸向上一跃,身子稳稳地吸在了铁柱上,一只手伸了过来,“陌儿,让我来帮你。”
叶如陌微微一怔,将手伸了过去,确实,没有他们的帮忙,恐怕事情没有这么顺利。
声音依旧清冷,扔下一句,“你们最好返回去,铁柱受不住太多人,万一有什么动静,像是浮桥垮了,我赔不起。”说罢,抬眸,望向面前的奚辰逸,“你不怕死?”
奚辰逸眸光烁烁,“有你在身边,我何曾怕过?”
是的,辰河决堤,深陷流沙…。他何尝怕过?事情是真的,感觉也是实实在在的。
可是,这一次不出手救自己,任由自己被掳走,再跟踪至这里,又是为何?难道是梅山族人的宝藏对他的诱惑太大,已经超出了他自己的性命?可能吗?命都没有了,再多宝藏有什么用?
身后,俞寒珩蓝色的眸子沉了沉,仿若又回到了当日婚宴上,奚辰逸也是这样将叶如陌带走的。就算自己对其他事情有再大掌控力,此时想出手,却有种深深地无力感。
乌孙殷想动,红衣姑娘死攥着他的手,心有不甘,只得作罢。
铁柱直入云霄,矗立在幽暗的阴河里,像是一位铁将军把守着上面的蓝光。好在奚辰逸身手敏捷,有她在帮忙,没过多久,两人便离蓝光没有多远了。
眼前一幕映入眼帘,如果是空间是一个大客厅,这里相当于一个小阁楼,安静地躲在上面,蓝光盛在一个大大的铁盆里,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
一种怪异的氛围围绕两人蔓延开来,奚辰逸不知为何,突然停了下来,望向自己痴痴地唤了声,“陌儿。”神情迷离,眼神呆滞,虽然以前一直这么唤自己,但是从未听到这样,感觉到的不是甜蜜,一种油然而出的恐惧浮了出来。
忍不住厉声喝道,“奚辰逸,你怎么了?”
奚辰逸似是恍了过来,望向叶如陌,一头雾水,“怎么了?”
叶如陌大声喊道,“我问你怎么了?怎么停下来了?”
奚辰逸低头望向四周,原来两人还在铁柱顶端,离蓝光越发近了,刚才是怎么了?如果不是叶如陌一声断喝,自己有可能就掉了下去了,背脊处突地生出一股凉意直达四肢骨骸。
这多年来,出生入死,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有一种心智被控制的感觉,离蓝光越近,这种感觉就越强烈。一个念头不经意闪了进来,难道传说中宝藏里那种东西真的存在?
所以梅山族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护它?
知道事有蹊跷,两人动作快了许多,转眼间爬上了这个小空间,这处地方长宽约两丈,两米高。站在这里,铁盆一览无遗。
铁盆长宽约两米,发出蓝色光的是一块长宽约半米的石头,正静静地躺在铁盆中间。前世出生名门,对宝石自然有一番研究,搜刮所有的记忆,就算有这么大的天然宝石,也没有这么大的光芒。
怔愣间,奚辰逸已经向宝石走了过去,眼神痴痴地,嘴角喃喃,听不清在说什么。
叶如陌大骇,一把拉住他,“奚辰逸,再走,你就掉下去了。这么高的地方,你想下去游泳?”
奚辰逸浑身一凌,恍了过来,望向叶如陌眼里闪过一丝茫然,刚才的情景太过真实,怎能不骇?一把拉住叶如陌,“那块石头会迷人心智,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
叶如陌抬眸,望向奚辰逸,冷笑,“你不是要来这里寻找宝藏吗?怎么想急着离开了?”神情里满是不屑,身子站在原地不动,大有一副不说清楚不罢休的情形。
“陌儿。”奚辰逸微微一怔,走了过来,拉住叶如陌的手,想走。
“放手,你是谁?我和你是什么关系?要你在这里扯来扯去?”
奚辰逸眼眸里闪过一丝伤痛,低唤了一声,“陌儿。”
“为什么这一次你明明知道我在天狼谷,你不来救我。为什么守在外面整整一夜,不和我说句话。为什么我被乌孙殷带走,不出手?为什么火烧梅山族别院,看着我被天狼族带走,不出来救我,反而在后面跟着,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宝藏?你不是云奚国瑾王爷吗?你也缺钱?为何偷偷摸摸?你要是缺钱你就说呀,我会给你的。”
越说越激愤,话至尾声,俨然歇斯底里。
“陌儿。”奚辰逸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奈,一把走了过来,想拥住叶如陌。
叶如陌强行一推,离开奚辰逸的怀抱,大声喝道,“早知今日,当初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为什么?”
阴河中间,铁柱走廊上,几个人死死盯住两人,只见他们的身影离开了铁柱,进入夹壁,离蓝光越来越近,突然,像是出了什么问题,两人好像在上面拉拉扯扯,不像是情侣之间的嬉笑,倒像是起了争执,叶如陌情绪相当激动。
俞寒珩忍不住唤道,“陌儿,怎么了?”粗犷的声音,绕过铁柱直入夹壁。
岸上,狗蛋狂吠,“汪汪”地声音穿过阴河,环绕在石壁上,久久不散,传入夹壁上,两人的耳朵里。
声音传来,叶如陌恍然惊了过来,望向离自己两步之遥的夹壁边沿,惊出了一身冷汗,我这是怎么了?
眼角瞥向一侧的宝石,仿若光芒更甚,朝两人直射而来。
叶如陌暗道一声,不好,宝石能催发人潜在的意识,任何一种情绪都会被它放大,就像是奚辰逸对自己的感情,自己对他的质问。
“走,离它远点。”说罢,拉起奚辰逸就走。
怎么不动?返过头,望了过来。
“看。”奚辰逸眸光定住,望向铁盆里。
叶如陌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瞪圆了眼,不可置信,又是它?
116 你是我的女人
又是它?
宝石的旁边摆放着一个铁匣子,一如两人在流沙沉没的梅山族山庄里发现的铁匣子,显然,想要的东西很可能就在里面。
怎么办?
叶如陌脚步顿住,望向铁匣子。这个地方绝对不能久待,铁匣子一定要拿,不然这么多的苦就白吃了。
怔愣间,奚辰逸已经拉着自己走向夹壁里侧,离蓝光最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望向叶如陌眼眸里闪过一丝不舍,“陌儿,你听我说,我去拿铁匣子,你在这里等着,万一我要是出了事,你别管我,自己走,知道吗?”
心头突然划过一丝伤感,是因为离别吗?
“让我们在想想办法。”
奚辰逸眼眸里闪过一丝决绝,“再等怕来不及了,在这里待的越久,对人的思想影响越大。”
叶如陌手扶夹壁,声音冷清,“好,记得,不要想其他的,不要受它的干扰,如果发现异常,我就提醒你。”
“好。”说罢,转身往蓝光而去,留下一抹俊逸的身影。
夹壁一如刚才进来时的土夯洞,凉如冰,旁侧光线幽暗,隐约可见凹进去的洞穴,蓝光射不进,叶如陌身子洞穴缩去,背上凉风袭来,忍不住拢了拢衣襟,眼睛死死盯住前面。
铁盆离夹壁边沿大约一米宽的距离,悬挂于空间正上方,四周又有四根铁链分别缠在河岸的两边,像奚辰逸这样的高手,只需轻轻一跃,便可抓住铁盆,将里面的铁匣子拿出来,最大的问题还是宝石对人的思维影响。
幽幽的蓝光里,奚辰逸俊逸的身形轻轻一跃,纵身跳上铁盆,蓝光映在他如妖似魅的容颜上,现出几分迷离美,长袖一挥伸手抓向铁盆里的铁匣子。
终于到手了?
叶如陌悬着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奚辰逸眼神迷离,伸出去的手骤然停住半空。
怎么了?叶如陌心脏“砰砰”直跳,定定地望着铁盆,正想喊醒他,突然,铁盆里出现诡异的一幕,一条全身泛着蓝光的双头蛇,正缓缓地冒了出来。
奚辰逸的身子僵在原地,面前的双头蛇对他来说,就像是美女,眼神痴痴,只差口水没留出来了。
叶如陌一把跳了出来,急的大叫,“奚辰逸,蛇呀。”
奚辰逸身子突然激灵一下,恍了过来,掌风扫向双头蛇。掌风袭来,双头蛇身子一闪,避开了。奚辰逸顺势将铁匣子拿了出来,正想跳上夹壁,不料双头蛇紧咬不放,蛇身迅捷无比,风声赫赫,转眼就从后面袭了上来。
突闻异常,奚辰逸返身跃向一旁,抓住悬浮的铁链,身子在空中划了一个漂亮的弧形。双头蛇蛇身一转,袭了过来。奚辰逸一手抓着铁匣子,一手抓着铁链,没有落脚之处,应对双头蛇的突袭,像是有点力不从心。
铁柱四周,阴河岸边,人人绷紧了心弦,望向着惊魂一幕。狗蛋狂吠不止,像是给他助威,看来这些日子,狗粮没白喂。冷月和云鹤更是急的满头大汗。
“把匣子扔过来。”叶如陌大叫一声。
奚辰逸闻声,将手里的匣子扔了过去,“”地一声,铁匣滚落在地,叶如陌赶快上前捡了起来。奚辰逸双手空了出来,面对双头蛇的攻击,显得游刃有余。
一个漂亮的回旋腿踢向铁盆,“哐当”一声,盆沿向外翻去,双头蛇连同宝石一同向阴河坠去。
在光亮消失的那一刹那,叶如陌向着奚辰逸和下面的人,大声唤道,“快离开这里,我先走了,后会有期。”说罢,转身冲进了洞穴里。
“陌儿。”身后,传来奚辰逸的低唤声,叶如陌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去。身后,传来轰隆隆地声响,那是宝石坠落,重量失衡引起铁柱倾倒的声音。
耳际边,风声赫赫,叶如陌奋力往前奔去,她知道,以奚辰逸的身手,绝对可以逃出去。
身后,奚辰逸望向叶如陌远去的背影,眸子深了深,双手交叉抓住铁链,身子轻盈地向岸边跃去。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终于出现了光亮,叶如陌一头窜了进去,身子滚到了一处草堆里,呼吸终于顺畅了起来,头顶是一片湛蓝的天空。
终于出来了?
叶如陌手抓着铁匣子,大口大口地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好一阵才缓了过来。
这是在哪里?叶如陌望向四周,青草芬芳,虫鸣蛙叫,这是,草原?
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站了起来,望向四周,风声赫赫,青草摇曳,不远处有身着异服的牧民在放羊群,真是一个草原呀。叶如陌回眸望向刚才出来的地方,俨然隐在半个人高的杂木青草里,平空看去,最多就是一个什么野兽扒出来的洞口。
梅山族人的智慧不佩服不行哪,绕了那么一个大圈子,其实都是些障眼法。
不知道在里面待了多久,出来时天色正好,阳光皑皑,微风徐徐。
叶如陌索性坐了下来,打出铁匣子,里面是一块素绫,我的妈,又是蝌蚪文,对这阳光看了半天,没一点用,只得往衣袖里一塞,古代衣服唯一的好处,就是口袋够大。
正想将铁匣子装回去,突然“哐当”一声声响传来,往里一看,原来里面还藏着个铁扳指,叶如陌眉头微蹙,这年代竟有铁扳指?不都是什么玉、金、银材质的?
管它什么,先拿回去再说,能出现在这里,应该不是寻常之物。
叶如陌又将铁扳指小心地收好,将铁匣子放回洞口。见没有异样,才转身离去。
像是一个与家人出来游玩不小心迷失方向的孩子,神情慌乱,向牧民询问最近的集市,牧民的回答,让叶如陌吃了一惊,原来已经到了西旭国境内,离云奚国穆州集市最近,走路大约需要六、七个时辰。
叶如陌如陌涕泪交加,牧民彷徨不已,在她的再三肯求和一再许诺下,终于决定用自己的牛车将叶如陌送去穆州,叶如陌终于破涕为笑。
叶如陌往不远处的地宫瞥了一眼,如愿以偿上了牛车。
―
地宫里,宝石“扑通”一声巨响,连同双头蛇掉入深不可测的阴河里,原本幽幽的蓝光随着宝石落入河床,河水过滤,慢慢地变成一种浅浅的蓝光。
俞寒珩、乌孙殷和红衣姑娘大声呼喊之后,快速上了岸,与此同时,铁柱因为宝石坠落重量失衡,向一边倾斜倒去。
刹那间,铁柱坍塌,浮桥断裂,水花四溅。(.无弹窗广告)
除了先前俞寒珩手下死去的那名护卫,其他人员没有伤亡。
身后,坍塌不断,地宫不便久留,大家深深地瞥了一眼叶如陌消失的方向,快速向外撤去。狗蛋低吠着,紧跟着奚辰逸和云鹤,不甘示弱地向前跑去。
许久,大家才从原来的夯土坑返回去。
―
穆州城里,叶如陌悠闲地从身上掏出一两碎银递给了牧民,牧民感动的涕泪交加,这些碎银平时至少得挣上三个月。叶如陌再一次见识到了银子的魅力,难怪个个都争着抢着寻宝藏,心底冷笑一声,让你们在峡谷里折腾个够。
只是可怜了狗蛋,相信堂堂云奚国瑾王爷不可能虐待一条狗,更何况这么可爱的一条狗。
往周边望了几眼,没有发现异常,转身,闪入一侧成衣铺,再出来时,已是个翩翩佳公子。
悠闲地往集市走去,直接租了一辆马车去徐州。
自清风岭被掳走之后,一直没见到娘亲,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还有其她人都怎样了?身上揣着从地宫里拿回来的蝌蚪文,还需要娘亲那些译本对照。
马不停蹄,黄昏时,马车才进了徐州城,下了马车叶如陌迫不及待地往小院里赶去。
鉴于无极门的实力,叶如陌在门口溜达了好一会,才进去。
庭院里,吴婶正在收拾衣物,小弟和小妹正在围着阿柴嬉戏,一切如常。娘亲不时地望向门口,眼眸里露出一丝担忧。叶如陌抬脚迈了进去,不可置信。
“娘。”
“陌儿。”霍氏跌撞着跑上前来,双手抚摸着叶如陌的身子,“你怎么穿成这样?王爷不是说救了你回来,这些日子和他去办点事?”语气里满是惊讶,眼眸里有一丝疑色。
叶如陌甩了甩袖子,浅笑,“嗯,我先回来,还是他派人送我回来的,你看,马车还没走。”说罢,指了指门口刚离去的马车。
霍氏神情才缓了下来,那晚的情景历历在目,陌儿的性子她如何不知,这些日子以来,任凭王爷怎么和她说,终是不信,只有见着陌儿的人,才真的放下心。
其他人闻声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神情激动的不行。
阿柴眼眸闪着光,兴奋问道,“陌儿,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
“就在外面转了一圈。”
“陌儿,你等着,吴婶去给你做好吃的。”
“好勒,谢谢吴婶。”
……
真的回应不过来,一会儿这个,一会儿那个,脑袋都晕了。
突然,台阶上,一个熟悉的身影跑了过来。
“小梅?”
叶如陌揉了揉眼眸,不敢相信。
“陌儿姐。”两人腾地跑了过来,拉着叶如陌的手,眼眸里啜着泪,咧着嘴笑着。
“那日,别院不是着火了吗?你怎么逃出来的?”小梅手无缚鸡之力,就算没死于乱剑、烈火之下,她一个弱女子也定然逃不出那个沙漠。
小梅兴奋地说道,“陌儿姐,王爷把我救出来的。”
叶如陌,“小燕呢?”
小梅眼眸暗了暗,“小燕舍不得那些姐妹,葬身火海了。”
叶如陌,“……”
一个人多年来习惯了某种生活,要她突然改变,确实会有种深深地恐惧感。
黯然伤神中,小弟已经兴奋地跑了过俩,拉着自己的手撒着娇,“大姐,这段日子你去哪里了?”
小妹在一旁撇着嘴,拽着衣摆不放,“大姐,哥说你这段时间没给他买吃的,回来的时候不和你玩了。我说他,他还打我。”仰着小脸,神情里满是委屈。
“小妹,你怎么乱告状,我是想大姐嘛。连狗蛋都被阿逸带走了,我一点都不好玩。”小弟嘟着嘴,一脸不开心。
叶如陌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包糕点,“两个小吃货,拿去吃吧。”刚才在外面查看动静时,顺便买了些糕点,就知道这两位小吃货定会变着法子问自己要吃的。
小弟和小妹一阵雀跃,跑向一旁了。
叶如陌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微微一笑,“娘,小弟和小妹这些日子又长高了不少。”
霍氏握着她的手,浅笑,“陌儿,多亏了你。”眼眸里满是感激,不是陌儿,大家还待在梅花村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一个个饿的面黄肌瘦。
“娘,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走,去娘屋里说。”
大妹在后面静静地站着,望着叶如陌的背影,若有所思。
皓月当空,残星镶嵌,围墙外,几个黑影一闪而去,消失于黑暗里。
霍氏房里,烛火摇曳,两人对面而坐,“腾”地一声,霍氏跪了下去。
“娘,你怎么了?”
“小姐,您别这么叫,奴婢当不起。”霍氏泣不成声。
“娘,您不要这么说。是您把我抚养成人,您比娘亲的恩情更大,我怎能不这么唤。”叶如陌赶忙将霍氏扶到桌子旁边坐了下来,“娘,您身子还没恢复,得注意。以后,我还是得叫娘,这里面的关系太复杂,暂时还是不要说。”
霍氏抹了抹眼泪,“一切听小姐的,不,陌儿的。”
“娘,这段时间,有没有在院子周围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霍氏眉头微蹙,沉思半晌,“好像没见着,我也没太注意。”顿了顿,望向叶如陌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恐,“陌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满着娘?”
叶如陌浅笑,“我在想,娘上次那么轻易地被别人掳了去,现在再住这里安全不?”眸底生了疑,难道,奚辰逸真的放心娘亲她们继续住在这里?或者是有其他什么原因?不过话说回来,只要娘亲她们平平安安就好。
顿了顿,从身上掏出地宫里拿出来的铁戒指,“娘,你见过这个东西吗?”
霍氏茫然地摇了摇头,“没见过。”
“娘,您帮我把上次几本锦书拿过来,我想看看。”
“好。”
转眼间,锦书已经到了面前,叶如陌小心地拿起素绫仔细核对,什么时候,霍氏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也不知道,一直过了两三个时辰,才译了出来。
大概意思如下。
“吾梅山族后人:此书公之于世,吾梅山族人气数已尽,数百年修为一朝坍塌,…。梅山族三百年前,纵横诸国之间,一直靠战争聚集财富,……自感罪孽深重,一百年前搬至此处,勒令梅山族人子孙从此以后不得再用此物,所有图纸均已销毁……梅山族所有财物留给后人处置,如有一朝,宝藏面世,切记以造福天下为己任…。一切顺天意而为之,不可强求…如有机会见到大悲方丈,请代吾问候几句,看他能否记得那盘未尽的棋局。无机。”
阅毕,叶如陌手执素绫颓废地趴在桌上,望着烛火发呆。
这是什么意思?
寥寥几句,都没有交代清楚,宝藏,宝藏在哪里,没说出具体地址,有什么用?这些日子不是瞎忙活了。
不过,以自家先人的意思,这批宝藏是不义之财,如果不能造福百姓,让它消失也罢。
真是些莫名其妙的人。
叶如陌把袋子翻了出来,数了数身上的银票,除去给小梅的银子,被奚辰逸那厮讹去的银子,在穆州花费的银子,也剩不了多少了。
好在原来在穆州时,挣了些银子,一直放在娘亲身上留作家用。
这么说,以后又得打回原形了?本想着趁着这个机会捞一笔。
怔愣间,霍氏走了进来,“陌儿,以后,你打算怎么办?”眼眸里隐着一丝忧色。自从恢复记忆后,心底一直不安,特别是陌儿是福星的这个身份,当年就是因为这个,才惹来灭族之祸。
叶如陌微微一怔,握住霍氏的手,“娘,当年,我们梅山族是被天狼谷所灭,直到前些日子,也就小梅她们来之前,天狼谷已经被王爷灭了。”
“灭了?”
“嗯。”叶如陌重重地应道。
对于天狼谷是雪莽国安插在云奚国的一个组织,他们专门利用它来颠覆云奚国,以掠取这片肥沃土地的事,叶如陌没有说,因为她知道,事情还没完。
天狼谷的余孽不过就是几个了,除了谷主闵天成,其他人对当年梅山族灭族一事一概不知。天狼谷灭族行为不过是雪莽国的授意,到底是谁下的指示?目前不得而知。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人非同寻常。
以她目前的实力,就算查出这个人,要与他斗,也无异于以卵击石。
一定要好好筹划筹划才行。
叶如陌嘴角划过一丝笑意,其实也不是没办法。
望着叶如陌嘴角露出的诡异笑意,霍氏觉得头顶发麻,心里想着她不是又在想什么馊主意了,这么大的血海深仇,也真是难为她了,要是换成别的姑娘,早就垮了,或者认命了。
“娘,听说女儿已经许给云奚国的太子了,有这回事吗?”
霍氏怔然,望向叶如陌,疑道,“陌儿,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我见到汐启老人了,狗蛋是他留给我的。”叶如陌眼眸微敛,望向窗外,面前似是又出现了那个慈祥的老人,为了自己竟然连命都可以不要,这种深情何以为报。
想着他临终前对的期许,叶如陌眼眶忍不住湿了,多好的老人哪。
“他?”霍氏眸光一滞,难怪刚见到狗蛋时有种熟悉的感觉。“陌儿,娘没告诉你这件事,是因为不想你的身份公诸于世,这样你会置于危险之地。如果你真的想入宫,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其实瑾王爷就不错,娘看他对你挺好。”
“娘。”叶如陌小脸露出不悦,那厮,这样对自己,就算自己腆着脸过去,无非就是个填房丫头的位置,有何意义?更何况自己也不屑。
“好,娘不说。只是你就这样进宫,恐怕还没到宫门口,就被当成乱臣贼子打死了。”说罢,从身上掏出一块玉佩,“这是你娘亲的随身之物。当天夜里,宴席之后大家都睡得沉,我一直在房间照顾小姐没赶上宴席,闻异声后赶紧带陌儿你躲了起来,直到他们走了后,我才走出去,你娘亲只剩微弱的气息了,她从身上取下这块玉佩,嘱咐我好好照顾你,便咽了气。”
“我怕他们返回来,背着你连夜就逃了,一路上日夜兼程,首饰什么的都当了,总想着离那里越远越好。后来在路上遇到了劫匪,再后来,遇到了你父亲。”说着说着,喉咙哽咽,声音低了下去。
原来是这样,父亲不但救了娘亲,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霍氏泪汪汪地抬起头,“陌儿,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娘亲?”
“娘,你放心,陌儿心中自有打算。”
―
一连几日,叶如陌都在小院里待着,和大家一起玩。
再过一些日子便是中秋节了,有时望着天空发呆,想着自已穿到异世不知不觉已经有一年多,这一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恍若过了几世,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
又是一日清晨,叶如陌正在庭院里坐着,阿柴兴冲冲地从外面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告示,“陌儿,你知道吗?现在朝廷在招兵买马,听说不日就要攻打西旭国了。”
吴婶闻声,赶紧走了下来,“朝廷招兵买马关你什么事?”丈夫死的早,只留下这一根独苗,瞧他乐呵地样子,上了战场刀不长眼,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阿柴讷讷地低下头,从一边走了上去。
叶如陌怔在原地,朝廷要攻打西旭国?这是什么意思?西旭国偏安一隅,一向与云奚国相安无事,怎么突然之间要攻打它?而雪莽国浪子野心人尽皆知,反而没修理它?
这是什么状况?
“拿给我看看。”叶如陌清脆地声音在耳边响起。
阿柴微微一怔,小梅赶紧从他手上抢了过来,递给叶如陌。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西旭国弑我同胞,…。,是可忍孰不可忍,特向穆州及周边地区征兵三万、随军大夫五十名,……连同原驻扎穆州龙骧军秋收过后,攻打西旭国…。”
在阿柴断断续续地陈述里,叶如陌大概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前些日子,穆州城里出了一件大事,有个穆州城里经商男子与西旭国男子发生交易,两人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矛盾,最后动了刀子。
穆州城里经商男子当场被西旭国男子砍死,两方人马都不少,演绎成了群体性事件,据说在边境上相约斗殴,云奚国百姓死伤数人。
事情不知怎么的,竟传到了当今圣上耳中,朝堂之上,圣上不顾病体震怒不已,当场罢免了穆州县令,并昭告天下,一定要灭了西旭国。
街头巷尾,酒家茶楼,个个在讨论这个话题。
其实西旭国与云奚国之间,像是两兄弟,一直相亲相爱,共同防御雪莽国。
最近不知怎么了?总会有一些小小的摩擦,就像是这次单纯的斗殴事件,最后发展成两国兵戎相见,真是让人匪夷所思,一时间,穆州城内沉寂了不少,往日热闹纷呈的集市也冷清了不少。
在这敏感时期,谁会将生命当成儿戏?万一战事突起,城门一关人就出不去了。一连过了几日,没有动静,就在人们把此事当成茶余饭后的话题时。
城门前,人潮涌动,告示贴出来了。城门口也开始征兵了。
叶如陌内心狂喜,这不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吗?正想着如何进军营找父亲,机会自动送上门来了。
望着叶如陌阴晴未定的脸庞,阿柴眼皮直跳,忍不住颤声道,“陌儿,你在想什么?”不知为什么,每次见到陌儿这样的神情,总觉得没好事。
叶如陌站起身,一扫连日来的颓废,望向阿柴惊恐的眼眸,浅笑,“阿柴,我要去应征。”
“你要去应征?”阿柴瞪圆了眼,不可置信。女子可以去当兵?不都是男子?难道又是女扮男装?好吧,就算进去了,叶如陌这种瘦瘦弱弱的样子,她举得起刀吗?
又如何上战场杀敌?
吴婶闻言,怔然,本想着阿柴不去应征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这会,陌儿说要去应征,这不开玩笑吗?古往今来,何曾听说过,女子去应征的?
霍氏闻异声,从房内走了出来。
听到大家说话,心底已经明白些许,望向叶如陌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愧疚,轻声唤道,“陌儿。”
“娘。”叶如陌浅笑。
“陌儿,听娘的话,这兵绝对不能当。你爹的事,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吴婶绷紧的心弦松了下来,原来是想去找爹,这孩子,果然是个孝女,也不枉娘亲疼她,赶紧走了上来,“陌儿,听你娘的话,这事急不得,我们再想其他办法。军营里都是些男子,你一个女子在里面,真和那些男子住一间房。再说战场上刀剑无眼,阿柴他爸就是这样没了的。”说罢,瞥了一眼阿柴,眼角的泪都落了下来。
阿柴头更低了。
“娘,吴婶,你们听我说,我是去应征随军大夫的。我听说,随军大夫在军营里待遇可好了,奉银自然不用说了,不用上战场,每人一个单间,餐餐有肉吃。”这货,机灵时,说起谎来从来都不用打草稿,有模有样,估计她是参考现代军医的待遇了。
众人都被唬的一弄一弄的。
阿柴抬起头,兴奋望着叶如陌,“陌儿,这么好,可不可以带我去?”这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嘛。
叶如陌斜睨了他一眼,“你会医术吗?”
阿柴悻悻地摸了摸头,嘿嘿地干笑了几声,“不懂。”早知道就和陌儿一起学医术,没想到竟能找到这么好的差事。
“这…。”霍氏犹豫了起来。谁知道陌儿说的是不是真的,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骗人的。
“娘。”叶如陌娇嗔道。
“不行。”
话音未落,外面走进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紧接着云鹤和狗蛋跟了进来。
叶如陌瞪圆了眼,望向这个不速之客,虽然心底想了无数次与他见面的情景,没想到他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有点猝不及防。
半晌,回道,“没想到,你回来的挺快的,进来的这么及时,是不是全听到了。不过,这关你什么事?”
奚辰逸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笑意,“是呀,我全听到了,真没想到朝廷派出去打仗的随军大夫,待遇这么好,我这王爷也不想当了,该日去应征军医算了。”
“同志,请问这关你什么事?”叶如陌面色清冷,眉目间带着一丝怒气。
奚辰逸不甘示弱,“同志,给你。”说罢,顺手将一副画轴递了过来。
叶如陌冷笑,“我才不要你的东西。”
“你说的?”奚辰逸不怒反笑,拿起画轴打开了。一副美人图露了出来,明眸皓齿,眼含笑望着众人。
“小姐?”霍氏惊呼道。
一旁的大妹惊道,“娘?这明明是大姐,你怎么叫她小姐?”
霍氏自知失言,急忙改口,“瞧我这小嘴,明明是陌儿嘛。”说罢,拉着叶如陌的手惊呼道,“陌儿,你是在哪里画的,改天带娘也去画一张。娘年纪大了,有张画给你们留个念想也好。”
叶如陌嘀咕着,“都说了是我的画,我当然得拿回来。”说罢,一把将画抢了过来,向房间内走去。这是娘亲留在世上唯一的相了,一定得好好收藏。
奚辰逸紧跟身后。
叶如陌声若蚊蝇,“谢谢你。”这副画是两人一起在流沙淹没的梅山族山庄卧室里发现,当时没有想到这张画对自己来说,意义有这样强大,后来无数次想到,但是没有机会去拿了。
没成想,奚辰逸到是帮自己那到了。
“陌儿,别去好吗?”奚辰逸跟着在身后,依旧不死心。
叶如陌脚步顿住,返过身,盯着奚辰逸的脸,“你要我别去,是不是想着让我陪你去找宝藏?”说罢,顺手从身上将地宫里带出来的素绫递给了他。“死心吧,你想找的宝藏,上面说了,找不到。”
奚辰逸微微一怔,被推搡着差点掉下了石阶,声音里带着一丝伤痛,“陌儿,你真是这么想我的?”
狗蛋在石阶下汪汪直叫,不知道是在为谁鸣不平,叶如陌回眸给了它一个白眼,狗蛋果然禁了声,原来狗也怕吓的。
云鹤气得跺脚,冲上台阶,“叶姑娘,你知不知道,这一次,你能从地宫里顺利的逃出来,是王爷帮了你的忙。你以为王爷真的手拿铁匣子斗不过双头蛇?你以为王爷真的没事一定要去踢翻铁盆让宝石掉出来?王爷为了你,性命都不顾,你想过他没有?”
原来云鹤生气的时候,是这样的,比平时哈巴狗样好看多了。
叶如陌冷笑,“不然呢?”脚步已然迈进了房内。
云鹤愕然,“……”
不然呢?
奚辰逸眸子沉了沉,这都是自己一厢情愿,怎能怪的了别人?何况,当时确实也存着利用天狼谷的心思,才没有及时出手救叶如陌,时至今日,又怎能怪她?
“陌儿―,军营绝非你想的那样。”
叶如陌眸光凛冽,“王爷,我当然知道,军营绝非我想的那样,但就算再难,我也去定了。”爹虽不是亲爹,但他对自己不但有养育之恩,更有救命之恩。
还有娘亲那殷殷期盼之情,自己怎能熟视无睹?
家族之仇如何能报,只有借着这个机会,立下军功,说不定有一日可以奉旨讨伐雪莽国,完成汐启老人的遗志,也算是对得住原主了。
奚辰逸的眸子暗了暗,“好吧。那我就在京师等着你凯旋归来。”叶如陌的心思,她何尝不明白,只是,他又能说什么,一个背负着灭族之仇的女子,能安逸的待在某个角落里,享受平静的生活吗?
“如果王爷因为我是福星而放心不下,从现在开始,我觉得没必要了。”
奚辰逸错愕,“……”
“请王爷不要忘了我是当年由先皇许给当今太子这一事实,就算有一日,太子立了后,我还是可以进宫为妃。”
奚辰逸瞪圆了眼,一把攥住叶如陌的手腕,语气低沉带着一丝颤抖,“陌儿,你真这么想?”
叶如陌美眸微敛,淡淡说道,“请王爷记得,不是我要这么想,原本就是事实,永远该变不了的事实。”不知什么时候,云鹤已经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气氛应该这句话,瞬间凝住了,只闻两人粗重地呼吸。
奚辰逸望着叶如陌,眸子里隐着一丝伤痛,叶如陌眸光清冷,望向别处。
突然,腰身一紧,身体瞬间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未尽的语声淹没在满是情意的吻里面,微冷的舌滑入口中,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用力地探索过每一个角落。
心底“腾”地窜出一股火苗,激起莫名的不安与躁动。
耳边传来呢喃声,低沉而霸道,“你是我的女人――”
------题外话------
错别字,上传再改哦~
117 不行
轻柔的话语撩拨着叶如陌脆弱的神经,低沉性感的声音一如往日,一点点地砸破心底坚实的城堡,以至于他什么时候松开了自己都不知道。[.超多好看小说]
“陌儿,你相信我,好吗?”面前是奚晨逸殷切的神情。
脸颊上潮红未退,望向面前的奚辰逸,眸光烁烁,“有什么理由,可以置我的危险于不顾?还是你对自己太过自信?”
这些日子,他一直跟在身后,对自己被掳走后的行踪了如指掌。但这种被人故意当成饵的感觉真不好受,更何况是自己喜欢的人,总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缠绕心头。
就算他之后做再多的事来弥补,又或者他充分的理由一定要这么做。
奚辰逸紧紧搂住叶如陌,眸光如炬,“陌儿,以后这样的事情,再也不会出现了,好吗?”
潮红褪去,叶如陌面色复于清冷,抬眸望向奚辰逸,一字一句说道,“你知道,军营我一定要去,灭族之仇一定要报。”
“好,我帮你。”奚辰逸握住了叶如陌的小手,眸光烁烁。
陌儿的性子他何尝不知,就算自己阻止她又怎样???
“阿逸……。”
“嗯——。”
“你讹我的那一百银票呢?”
奚辰逸,“……”
八百年前的事,她还记得……
—
再出来时,两人神情缓了许多,叶如陌头微垂,脸颊上似有一丝红潮未褪。
云鹤洋洋得意,还是王爷有办法,这么快就搞定了。
果然是人长帅还是不一样,一甩头发,身后美人成群,就连这个平时拽得不行的叶姑娘也一样,逃不出王爷高颜值。??
再仔细看时,叶如陌眉眼低垂,正在暗自偷笑,手上拿着一张百两银票甩来甩去,脸顿时黑了。
这是什么情况?
这百两银票他曾在王爷那里见到过,应该是从叶姑娘手上拿来的,怎么现在又回到她手上了?那刚才不是白高兴一场?
诶,到底是谁栽在谁身上,还不知道。
狗蛋低吠着,跑了上去,围着叶如陌转来转去,表情里满是得意。狗也会看事情?云鹤摸了摸头,表示狗的世界他不懂。
叶如陌抬眸,神情淡然,清咳了两声,“在这里,我想向大家宣布一件事。”
大家不明所以地望了过来,神情里满是不解。
大妹今日穿着一身碧绿色的长裙,妆容精致,俏脸生辉。
此时,神情里透着一丝紧张,望向台阶上的奚辰逸,一如先前的俊逸雍容,气度风华。
心底暗道,难道真是一点念想都不留给自己了吗?
霍氏嘴角啜笑,望向台阶上相拥而笑的两人,心底对奚晨逸的一丝芥蒂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与王爷相处这么久,他对陌儿的一片心意,自己很清楚。
吴婶笑盈盈地望着两人,嘴都合不拢,陌儿是要出嫁了吗?
望向大家充满期待的眼神,叶如陌心底闪过一丝狐疑,声音上扬了些许,“其实,我想说的是,今日我便去应征随军大夫,要和大家暂时分开一段时间。”
轻柔地声音像是一颗炸弹投入平静如水的湖面,激起阵阵涟漪,众人面面相觑,猜了半天,原来说的是这件事?
大妹绷紧的心弦松了下来,眼眸里隐过一丝惊喜。
霍氏眸子暗了暗,终究是没能阻止陌儿上战场。
顿了顿,望向阿柴和大妹所在的位置,轻柔的话语继续响起,“阿柴,以后这个家就靠你们两个了。.”
阿柴踏实肯干,为了这个家全心全意付出,自己都看在眼里。
大妹年纪小,但是为人处世面面俱到,有他们两人帮助娘亲和吴婶,撑起这个家,自己放心。
阿柴眼眶没由地湿了,嘴角喃喃,“陌儿,你一个人去战场,我们怎么放心。”和她相处这么久,习惯了以她马首是瞻,没由来地要自己撑起这个家,心里确实有一丝惶恐。
叶如陌浅笑,将身上的银票全部掏了出来,连同手上的银票一起递了过去,“阿柴,省着点用,可以在徐州城内试试先前在穆州干的营生。”
旁侧,奚辰逸的眸子深了深,望向叶如陌的眼眸里多了几分意味不明,为何她一直这么乎钱物,小小年纪便要背负这么多的责任。
每到了关键时候,眼都不眨,便将手中银票拿出来,上次是给贴身侍女小梅,这一次是为了这个家。
云鹤脸讪讪地,摸了摸滚烫的脸颊,为刚才的小人之心暗自羞愧。
小梅忍不住跑上前来,嘴角啜泪,“陌儿姐,这一次,你别扔下我,好吗?其实,我很机灵的。”眼巴巴地,神情里满是不舍。
狗蛋在身边围着叶如陌的脚跟转来转去,呜咽着,像是知道陌儿又想离开自己。
叶如陌表情无奈,侧眸,望向一旁的奚辰逸,他不是说,会帮自己?表现的时候到了。
刚刚想开口,奚辰逸低沉略带磁性的声音已经在耳边响起,“陌儿,没关系,这些事我负责解决。”说罢,望向一身女装的小梅,“你去换身衣裳,等会和陌儿一起去。”
“行。”小梅欢呼雀跃,跑去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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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皑皑,靠近城门处,摆着一张木桌,桌面上摆放着一些招兵告示。
前面,稀稀拉拉站着几个来咨询的百姓,几个身着戎装的士兵坐在桌前,有一搭没一搭回复着面前几个歪眼斜嘴、脚瘸手带疾的年轻人,眉头微蹙,却又强忍着,只差没睡着了。
场面怪异亦搞笑。
这些人能上战场?
士兵们眼角不时斜睨向木桌旁,一位身着戎装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子悄然而立,霸气外露,像是刚从战场上刚下来。
眼角不时地望向四周,见大街上来来往往没几个人,原本热闹的街市比以往冷清了不少,眸底生了忧色。前些年,战事不断,老百姓都怕了。
特别是这一次,为了寻常百姓间的斗殴事件,无缘无故出兵攻打与云奚国平时相处甚好的西旭国,不要说百姓们心里有想法,就是自己,心里也有道坎过不去。??
突然,眼前光线晃了晃,日头像是被什么挡住了,抬眸一看,面前来了几位漂亮的公子哥,正昂首阔步向这边走过来。后面跟着一条可爱的白毛狗,摇摇晃晃,煞是可爱。
中年男子叹了口气,暗自骂道,老子在这里对着日头,晒了整整几个时辰,就没见过一个养眼的。
终于见着了,却是几位公子哥,瞧这架势,应该是出来遛狗的,有钱人家怎么会想着上战场杀敌,就算报效朝廷,也应当是拿着笔杆子,梦想有朝一日在金銮殿上侃侃而谈。
今日这任务怎能完成?
狗蛋雀跃着,跑向征兵台,对着士兵们“汪汪”直叫。
这是什么情况?
中年男子连同咨询的百姓、士兵都望了过来,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这条狗这么可爱,它想当兵?
怔愣间,叶如陌等人已经走了过来。
“官爷,请问随军大夫怎么招?”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中年男子瞪圆了眼,望向面前的叶如陌,眼眸里满是不可置信。
阳光下,叶如陌一袭天蓝色锦衣长袍,神情清冷,肤如凝脂,五官精致,活脱脱地一个富家公子,心里叹道,生的这般好看的男子简直太少了,怎么看怎么舒服。
只是……,围着叶如陌上下打量,身子骨略显单薄了点,随军大夫勉强可以,上战场,刀都拿不动。
一时间,周围静了下来,人人望向叶如陌,呆住了。
叶如陌嘴角微勾,莞尔一笑,“各位官爷,这随军大夫怎么招?”
士兵们连同着中年男子,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突然,一声轻咳声传了过来,低沉,让人莫名地感到一种威严,精神为之一震。
众人像是恍了过来,士兵们侧眸,望向一旁的中年男子,“曹校尉,你看……。”
神情里隐过一丝不可置信,面前小公子生的这般俊俏,宛若小娘子,怎么看都不像来应征的。
曹校尉似是恍了过来,走上前,围着叶如陌上下打量,“这位小公子,你说,你想随军?就你这小身板,我看有点悬乎。”
说罢,眼角上扬,拍了拍一身戎装,表情似是在示威。
惹得士兵们一阵大笑,对着面前的斜眼歪嘴、脚瘸手带疾的百姓太久,心里憋屈的慌,难得让人乐呵的事,怎么不放声大笑?
有一个士兵,更是笑得前俯后仰,手捶打的桌面,头趴在了桌面上。
不愧是战场上下来的人,都这么随性。
突然,银光一闪,不知怎么地,士兵面色僵住,头似是在桌面上起不来了,笑声遽然停住,其他人面色一沉,按住他的肩膀,“清水,你怎么了?”
都是战场厮杀惯了的人,怎么会没有警觉性,只是刚才叶如陌赢弱书生的模样让他们放松了警惕。
“别动。”叶如陌一声低喝。
士兵伸过来的手骤然停在半空中,这是什么情况?刚才还好好地,怎么一会就这样了?难道这位小公子出手了?
叶如陌往前一步,垂眸,望向趴在桌面上,脑袋不能动弹的清水,淡淡说道,“你是不是觉得头很重,说不出话?”
清水头如鸡琢米,样子既可怜又可笑。
“下次,还狗眼看人低么?”
清水猛地摇头,看得众人直想笑,却又觉得凉意涔涔。
刚才是什么情况?直觉告诉自己,面前这位小公子不好惹。
叶如陌衣袖一甩,伸了过去。
众人来不及看清楚,清水已经抬起头来,使劲摇了摇,面带疑色,望向一旁的曹校尉,张了张嘴,“校尉?”神情里满是惊喜,原来自己可以说话了。
一股凉意自曹校尉的背脊处生了出来,凉至心底,手中大刀一挥,指向叶如陌,“说,你是何方妖人?”
士兵们纷纷拍桌而起,手指大刀指向叶如陌,一时间,刀锋凛冽,气氛降至冰点。
身后,奚晨逸眸底生了寒意,叶如陌回眸,淡然一笑,生生地收回了脚步。
记得先前两人的约定,有事让她自行处理,自己在一旁看着即可。
叶如陌扬了扬手中缝衣针,笑道,“这位官爷只不过被我用缝衣针封住了哑穴,说不出话。在下想向官爷展示医术,如有惊扰之处,请勿介意。”
曹校尉抹了抹额角的冷汗,暗道,原来是这么回事,为自己刚才的轻佻暗暗生了愧意。
真是人不可貌相,如果不是面前男公子大度,恐怕军营得失去一位好的大夫。
战场上,刀剑无眼,有多少士兵常常因为救助不及时,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
当下,讪讪一笑,“公子,刚才真不好意思,请问你是想……?”眼眸里隐过一丝狐疑。
对于叶如陌想去战场的事,他还是不相信。
叶如陌面色清冷,淡淡回到,“请问随军大夫怎么招?”这已经是第三次询问了。
曹校尉总算是明白了,“是公子吗?”
叶如陌有点抓狂,面前这人生的五大三粗,这么啰嗦,有点怀疑是不是悟空他师父投胎?
“是我。”
曹校尉眸底生辉,刚才的事情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这公子的本事了不得。
“好。”
“还有这两位…。”
话音未落,狗蛋和一身男装抖瑟不停的小梅站到了面前。
曹校尉瞪圆了眼,“……。”
小梅讪笑着,向曹校尉招手,“长官好。”声若蚊蝇。
狗蛋“汪—汪—汪—”叫了几声,算是打了招呼。
曹校尉一张方脸顿时沉了下去,瞥了一眼面前的小梅和狗蛋。暗道,招个优秀的随军大夫,搭个干不了事的小萝卜头也就算了,可是这条狗也跟着去,怎么行?
叶如陌别过脸,不忍直视这经典一幕。
士兵们“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今日征兵真是没白来,不但见到这么有趣的事,更重要的是瞧见了曹校尉气的黑黢黢的脸,回去又有话题说了。
好一阵,叶如陌稳了稳心神,回眸望向曹校尉,“官爷有所不知,我这条狗名为狗蛋,实则,它还有一个外号叫做机智无敌忠贞小神犬,来之前,我爹说了,一定要带上它,追踪坏人,雷霆出击……,无所不会。”
曹校尉,“……”
士兵们,“……”
顿了顿,眼眸望向小梅,继续说道,“至于这位随从,他从小待在我身边,平时采药什么的,都是他打下手,更重要的是,他做得了一手好菜,我可是一日也离不了,以后各位官爷要想开点什么小灶,包在我身上。”
说罢,小嘴咂巴几下,似是意犹未尽。
什么情况?
这位公子是准备上战场救死扶伤?还是去旅游观光的?
士兵们膛目结舌,征兵多次,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不过,这个提议倒是挺好的,特别是最后一点,深入人心。
不得不说,面前这条两个人,瘦不拉几,但是细眉细眼的,看起来顺眼多了,连带着面前这条白狗,怎么看怎么可爱了。想到这里,眼巴巴地望向一旁的曹校尉。
“这…。”曹校尉眉头微蹙。
一旁的清水望向曹校尉,直接问道,“校尉,您就同意了吧,我瞧着这位公子诚意挺足的,没准家里的好东西都搬来了。”
“校尉…。”士兵们纷纷望了过来。
狗蛋低唤了几声,围着曹校尉的脚跟直转,狗眼里满是崇拜。
狗眼里满是崇拜?只有这货想得出这样的词。
不管怎么说,曹校尉总算是应了下来。
“好吧,不过你得管好这只什么无敌…。忠贞小神犬。,别惹是非。”
随军大夫与其他士兵没有住在一起,带只狗去,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尤其是相比他的医术和后面的提议。
想到这里,喉咙不自觉地吞咽了几下。
叶如陌低头,回道,“官爷,是机智无敌忠贞小神犬。”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断喝,“不行。”
118 随军大夫
回眸望去,阳光如泻,眼神迷离。(.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城门口,人影尽失,一队车鸾缓缓而来,微风徐徐,丝幔飘扬。怔愣间,有人从车鸾上缓缓下来,衣袂飘飘。
来人青丝红颜,一对细长风眸,如妖似魅,眼角画出长长的烟熏妆,青丝长袍在身,数不尽的风流神态。只是眸底阴戾气息让人生畏,每走进一步,身上阴寒之气便多一分。
征兵桌前,士兵们神情肃穆,坐直了身子,望向来人的神情里多了一丝敬畏。
面前的那几个歪嘴斜眼、坡脚手残的百姓,见势不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溜走了。
曹校尉神情凛然,赶紧迎上前来,毕恭毕正,行礼,“不知抠密使驾到,下官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心里暗自嘀咕,真是想曹操,曹操就到。本想着睁只眼闭只眼把这两位公子连同这条白狗招进去,结果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只能说这位公子运气不好了。
奚国设抠密院,主管军事机密事务,边地防务,并兼禁卫。抠密使原由太子兼任,东方风云位居抠密副使一职,太子登基后,抠密使一职便由副使东方风云继任。
一时间,东方风云在朝堂上便成了权倾一方的风云人物,皇上体弱,朝堂之上表面平静如水,暗地里却波涛汹涌,各方势力争相拉拢他。说也奇怪,他的性子阴戾,却也从不依附各方势力,在朝堂上自成一派。
皇上虽然体弱,但不至于耳聋失聪,对于这些朝堂上的各派俨然知晓一二,从不出言干涉,任其均衡发展,互相牵制。
抠密院主管军事机密事务,作为抠密院密使的东方风云,平日一般待在京师处理政务,很少到边疆来。这一次与西旭国之战,他主动向圣上请愿,请了随军督办一职,有了他的介入,将军一职便成了一个虚职,搞得将士们怨声载道,却敢怒不敢言。
他放弃京师优越的生活,自愿来漠北督军,这是很多人没有想到的。
对于朝廷政务,他是经验老到,但是上战场缺乏经验。可惜的是,皇上一时兴起,当场允了他,多少元老摇头感叹,云奚国这么多年的基业,与西旭国这么多年的交好,恐怕就要毁于一旦,边疆再无宁日。
……
东方风云凤眸扫向征兵桌前,偌大的空地上,除了两个瘦弱的小子眸光呆滞的望着自己,还有一条白狗窜来窜去,空空如也,不由地眉头微蹙,瞥了一眼战战兢兢地曹校尉,“曹校尉,今日征了多少兵?”
“回抠密使,今日尚未征到一人。”
东方风云凤眸微眯,拂袖,语气里带着一丝怒意,“曹校尉,知不知道前方战事将起,还在这里磨磨蹭蹭。”
曹校尉眼眸里闪过一丝委屈,络腮胡子翘了起来,“回密使大人,今日不知怎地,属下来了之后,这街市上似与平日相比,冷清了不少,一眼望去,都是些歪嘴斜眼,腿脚带疾的,根本不能上战场。[]”
说罢,斜睨了一眼旁侧的叶如陌和小梅,心里暗道,本想着今日开了张,没想到来了这么一茬,又能如何?
东方风云扫了一眼,征兵木桌上空空如已的登记木牌,眸光如炬,斜睨向面前身材瘦弱的叶如陌和小梅,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不知什么时候,奚辰逸连同云鹤都已消失,只有叶如陌,小梅和狗蛋,站在原地。
叶如陌一身锦衣华服,样子瘦弱,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肤若凝脂,俨然一个文弱师生,与冷清的征兵木桌前相比,他当兵的热忱态度确实让人生疑。
“密使,刚才这两位公子前来应征随军大夫,刚巧给密使大人碰上了,不如由密使大人亲自断定他们是否合适。”曹校尉眼巴巴地望着东方风云,斜睨向叶如陌,心里想着,如果他答应将面前两人收进去,今日任务不但完成了,还可以享受到先前这位小公子所说的,偶尔开个小灶。
东方风云缓缓走到叶如陌身前,足足比她高出一个头,眸光如炬,直入她的心底。叶如陌强忍内心的惊悚,平视了过来。她知道,古代从不允许女子参军,如果被面前这人发现端倪,只有死路一条。
半晌,东方风云缓缓说道,“你想应征随军大夫?”
叶如陌抬眸,面色凌然,“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今,西旭国侵犯我国臣民,让人汗颜。做为一名铮铮男子,在国家需要自己的时候,更应当挺身而出,才能无愧于心。……。”
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语让几位士兵激动地流下了感到的泪水,在他们的内心深处,更为自己从事这一神圣的职业而感到自豪。
曹校尉在一旁,眼眸里泛了光,如果自己手下的士兵个个像面前男子一样,何愁带不好兵?何愁打不赢仗?自己何愁升不了官。
东方风云依旧面色清冷,望向叶如陌的眼眸里多了一丝探究,“我刚才之所以说不行,是因为随军大夫一定要有人举荐才能入职,否则,说多了都是假的。”
叶如陌愣在原地,要有人推荐?刚才不是差点就进去了?
曹校尉眼眸里闪着一丝兴奋,望向面前的叶如陌,笑道,“这位公子,举荐就是由什长开具介绍信,再由当地官员或有威望之人,举荐即可。”想着这位公子,衣着华丽,举止优雅,定是大户人家出身,何愁一纸举荐书?
叶如陌扶额,怎么不早说?对于别人来说,这都是一些小事,可是对于自己…。,能回梅花村开具举荐书吗?显然不能。
虽然说天狼谷的人尽数灭去,但是这个门派背后是雪莽国作为支撑,谁知道是否会死灰复燃?更何况,当日家中大火尽数烧毁,就算在梅花村村民们的心里,自己没有葬身火海,这样平空出现还是骇人不浅,此去路途遥远,能否成事还是个未知数。
斜睨向一侧,不知什么时候,奚辰逸和云鹤已不知所踪。应该是面前男子来了之后,双方都认识,此时不便照面,便选择了回避。
心里低叹了一声,难道真的进不去?此去之后,哪有机会再来。
望向小梅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失望,蹲下去摸了摸狗蛋,“我们走吧。”
曹校尉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生生吞了回去。
随军大夫入军营,要开具举荐信是规矩,毕竟大夫在军营里地位非同小可,如有异心,后果不堪设想。但是也有些特殊情况者,比如当年,自己救起的那位大夫,虽然醒了之后,懵懂不知身在何处,但还是留了下来,给将士们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
阳光倾泻,已近午后,叶如陌拖着身子往回走去,原本一腔热情闻言后堕入无底的冰渊,凉至心底。面前的抠密使看起来就是那种不好说话的人,阴戾深沉,周身透着寒意,怎会帮助自己。
奚辰逸也不知去了哪里,又怎会有人相帮?
“公子,你去哪里?”身后,传来东方风云的轻唤声。
叶如陌头也不回,“回家,我爹不准我来应征,是我自己要来的。”轻柔的声音飘入风里,送向远去,瘦瘦地身影在地上拉出了长长的影子,狗蛋在后面跟着,偶尔低吠一声,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和谐。
曹校尉低叹了一声,“可惜了。”刚才对这小子还不是很感兴趣,相处一会儿下来,心里竟有一丝不舍了。
东方风云神情清冷,阴戾的眼神望向叶如陌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耷拉着头,叶如陌向前慢慢地走着,步伐沉重,想着刚才出来时,豪言壮志的模样,以为往征兵木桌前一站,就马上可以随军了。结果…。,叶如陌摸了摸滚烫的脸颊,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人号称铁面无私的。
早知道,就应该接受奚辰逸的建议,一切让他搞定。
低着头,就这样走着,“砰”地一声,撞到了一堵墙上。
抬眸,一看,奚辰逸?怎么又回来了?旁边还站着一位清瘦的中年男子,一身士子衣裳,望向叶如陌,眸光如炬。
“阿逸?”叶如陌低唤了出来,自从辰河决堤之后,奚辰逸便选择暂时消失,怎么这时候现身?难道他不知道面前这位山妖似的男子是士兵们嘴里所说的抠密使。
奚辰逸望向自己微微一笑,犹如面前吹来了一丝清风,雾霾尽去。
怔愣间,已经拉着自己向前而去,转眼间,已经来到了征兵木桌前,狗蛋围着木桌低唤着,尾巴摇来摇去。
桌前,士兵们瞪圆了眼,望向一旁的中年男子,暗道,这小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连徐州县令都请了过来。
曹校尉张大了嘴,先前叶如陌的离开时的声音还历历在目,心里暗道,这小子不会是县令大人的儿子吧?穿的如此之好,一副公子哥模样,竟然连张举荐书都拿不到,原来是县令大人不准他去军营。
微风徐徐,东方风云发丝凌乱,青丝长袍在风里飘拂,望向面前的奚辰逸和徐州县令,嘴角微勾,凤眸生了花,“真想不到,刚来徐州没来得及去拜会县令,县令竟然和瑾王爷一同过来了。”
县令腰身微弯,行了一礼,“不知抠密使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惶恐不安。”
东方风云未置可否,风云转眸望向奚辰逸,眸底花开更盛,“当日在京师,突然听闻辰河决堤瑾王爷在消失于洪水里,风云痛不欲生。前段日子听闻瑾王出现在漠北,风云心花怒放不敢相信,特意向皇上申请此次监军,今日亲眼见到,总算是放下心来了。”
叶如陌揉了揉眼睛,望向面前笑若桃花的东方风云,想起先前他眼眸里的阴戾,不禁怀疑,这是同一个人?不是他身上的雄性特征太过明显,单看脸上的妆容,望向奚辰逸时的表情,真以为他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旁边的几位士兵,更是看傻了眼,怎么也想不到,竟能见着抠密使笑若桃花的一面,与平日里阴冷残酷的形象相去甚远。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寒暄着,闲聊着,一直到太阳落入了地平线。
其实,整个过程便是,东方风云侃侃而谈,县令偶尔回应一句,奚辰逸礼貌性的回应。有那么一瞬,叶如陌有点怀疑,面前的东方风云是不是鬼上身了?怎么就像个八婆,没完没了了。
直到奚辰逸忍不住,轻咳了几声,斜睨了一眼县令。
县令心领神会,望向东方风云身后神情焦急的士兵们和等着一旁的叶如陌,轻声说道,“密使大人,刚才这位小公子,是下官一位远方亲戚,双亲已亡,自幼习医,医术尚可,一心想着救死扶伤。想着他家就剩这一根独苗了,不想让他上战场,没想到今日居然趁着下官处理政务,偷偷跑了出来。”
顿了顿,望向叶如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竟然他这么想为国出力,下官再拦着,也是对朝廷不住了。”
言毕,两眼定定地望向东方风云,等着他的答复。
叶如陌心底暗笑一声,什么时候认识这位县令大人了,还成了他的亲戚?
眸光斜睨向一旁的奚辰逸,只见他眉头微蹙,望向面前的东方风云,眸底有着一丝不可抹去的嫌恶。
嫌恶?
自己看错了吗?东方风云有点不男不女,至少长得一表人才,不至于到这个程度吧。
说罢,斜睨向一旁的东方风云。
只见他对奚辰逸射过来的嫌恶眸光,不以为意,只是被县令平空打断,眸底隐过一丝不奈,聪明如斯,怎么不知道县令给自己扣上的一鼎大帽子。刚才的话语里已经表明,他是县令亲戚,身家清明,又有他作保,何须担心。
再阻拦,只能说自己居心叵测,医术这么高明的大夫都不愿意让他参军,意欲何为?
半晌,东方风云淡淡说了一句,“好吧,去那边登记吧。”
叶如陌望了一眼奚辰逸,嘴角微勾,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向着征兵木桌旁走去,身后,小梅怯弱地跟了上来,狗蛋在后面低吠着,尾巴直晃。
望着叶如陌的背影,东方风云眸底闪过一丝阴戾。
天际边最后一缕阳光隐去,天终于暗了下来。
119 凶杀
此次攻打西旭国,除了先前驻扎漠北士兵五万,另需从穆州、晋州和徐州等地各征新兵三万,留在原地集中训练两个月,秋收后,新军于穆州集结,向西旭国进军。(.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徐州新兵征发训练事宜由校尉曹大海负责,营地驻扎在城外十里地以外的清风岭,人烟稀少,场地平整宽敞,正是练兵的好场地。
先入伍士兵已经提前编入各伍,并由老兵任伍长,每日操练。营门前热热闹闹,每日都有徐州所辖各地送来的新兵,一张张新奇的脸蛋望着操练场上练得虎虎生威的士兵们,眼眸里充满了敬意和羡慕。
叶如陌作为随军大夫,虽说是县令举荐进来的,和其他随军大夫一样,报名后入了军营,就算家在几十里之外,也不能回去。
新兵营内,清一色的麻布帐篷,井然有序,帐篷里都是连铺,睡了十人。
相比其他新兵,随军大夫在食宿方面稍微好上一点,帐篷靠近校尉旁侧,里面只有五个床位,平是伙食也是小灶,里面可见一些油荤。
到了营地时,天色愈加暗沉,清水一边介绍着,一边将叶如陌和小梅领向随军帐篷,叶如陌昂首阔步,小梅低着头神情恍惚,狗蛋在一旁转来转去,望着身边川流不息的新兵们,兴奋地低吠着,尾巴直晃。
除去叶如陌是县令亲自举荐的人选外,对于她的医术,清水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特别是听说小梅的厨艺相当不错,更是使出浑身解数给叶如陌介绍军营状况,生怕漏掉了任何一个场景,让叶如陌不快。
叶如陌手里拿着领来的常用物品,和小梅一起,跟在清水身后不紧不慢地走着,不时地望向周围来来去去的人群。
到了随军大夫帐篷前而不自知,突然,帐篷一掀,里面窜出了一个脸色黝黑的男子,“砰”地一声手中物品都被他碰落在地,男子正想发作,望向一侧的清水到嘴的话生生吞了回去。
叶如陌暗笑了一声,古往今来,人都是吃生的,老兵永远比新兵牛逼。
怔愣间,清水的声音已经在耳边响起,“巩大夫,这两位是新来的叶大夫和他的搭档,以后就和你们住在一起了,要相互关照。”说罢,望向叶如陌,笑道,“叶公子,这位是巩桑巩大夫,是从其他营地调过来的,是你们的伍长。”
叶如陌腰身微弯,行了一礼,“伍长好。”心里暗道,难怪这么牛逼,原来是当了点小官。
说罢,便和小梅一起拾捡起地上的物品。巩桑低头望向两人一身锦衣华服,鼻头轻哼了一声,拂袖走向旁边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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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叶如陌、小梅和狗蛋怔在原地,怎么还有这样的人?要是让他当了丞相还得了。半响,掀开布帘走了进去,帐篷里除了门口处,靠这帐篷边沿一溜烟地摆放着五张床位。
靠右边的床铺前,正有一个人在收拾东西,闻异声转过头来,望向面前的叶如陌连同他手中的军衣和常用物品似是一怔,随即恍了过来,笑道,“请问两位,也是随军大夫?”
叶如陌浅笑,“是的,以后还要兄台多多关照。”
“我叫仲秋,是上午来的,请问公子大名?”
仲秋长着一副国字脸,眉眼俱是笑意,让人如沐春风,笑的时候有点不自然,比起先前的伍长已经好上许多。
“我是叶如陌,仲大夫可以叫我小陌。”
仲秋笑道,“好,看起来,叶大夫比我小,那就叫你小陌吧。”
叶如陌望向四周,右边两张床铺已经住了人,上面摆放着常用的东西,看来是刚出去的伍长还有仲大夫。剩下的三张床位靠左边,门口正中间的床铺理所当然地由狗蛋占了,小梅选了门口处的那张,自己选了中间那张。
狗蛋蹲在正对着门口处的床铺上,不时望向忙碌不已的叶如陌和小梅,神情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低声吠着。
一旁是目瞪口呆的仲秋,场面实在太过怪异,围着帐篷的五张床位四个人,活生生地被一条狗隔开来。
许久,仲秋喃喃问道,“叶大夫,这是怎么回事?”
叶如陌笑道,“仲大夫,那张床铺正对着门口,我有点不习惯。狗蛋是我的好朋友,今日东方大人特地允许它随我入伍,自然得占张床铺。”有狗蛋占着中间这张床铺,两人自然离他们远了一些,免得再进来一人更加不方便。
仲秋,“……”
前面的理由还过得去,让狗占张床铺真是闻所未闻,竟然东方大人说了的,自己能有什么异议。
半晌,喃喃地问道,“叶大夫,这狗晚上不会吵得人睡不着吧。”
一旁的小梅见仲秋一副温柔尔雅的样子,紧张的神情缓了不少,接过话题笑道,“我们家狗蛋最听话了,号称小神犬,晚上给我们守夜最好了。”
仲秋笑道,“这样真是太好了。不过军营里没谁敢怎么样吧?”
小梅“嘘”了一声,低声说道,“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早有奸细混进来了也不一定。”
仲秋愕然,半晌笑道,“这位小公子,真是想象力丰富。”
小梅嘿嘿笑了两声,望向一旁的叶如陌,腼腆一笑,“这都是跟我家学的。”谈笑间,床铺已经铺好了。
军营里传来铜锣声,伴着一声声呼喊,“熄灯睡觉,小心烛火。”
小梅嘀咕道,“这么早睡觉,怎么睡得着?”
话音刚落,帐篷内烛火已经熄了,耳边传来仲秋柔和的声音,“两位,早点睡吧,等会曹校尉会来查人,如果发现烛火未曾熄灭,那就惨了,要处罚的。”
“我还没洗漱呢。”
“明日早点起来,可以到新兵训练场看新兵训练。”说罢,面前人影一晃,已经上了床铺,再过了没多久,对面床上传来了轻微的鼾声。
初到军营,躺到床榻上,辗转反侧,一直睡不着,不知过了多久,门帘一掀,帘外星空璀璨,转眼间帘布落了下来,四周又恢复了黑暗。
脚步轻轻,伍长翻身睡了上去。
一阵强烈地脚味传了过来,叶如陌忍不住“呸呸”两声,果然都是些臭男人,脚都不用洗直接上床铺。
不知什么时候,浓浓地睡意袭来,叶如陌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帐篷外号角声起,叶如陌知道这是催促新兵训练的声音,想爬起来,头有点晕乎乎的。由于晚上是和衣而睡,早上爬起来时速度便快了许多,坐在床沿边,想着昨晚是不是没睡好才会不舒服。
神游天外间,对面仲秋早已起了床,望向叶如陌笑道,“叶大夫,昨晚睡得可好?”
“还好。”叶如陌扶额,浅笑,望向帐篷右边,伍长早已不知去向,心里嘀咕道,这伍长可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和古代游侠差不多。
也罢,至少不用天天看着那张臭脸,像谁借了他的米还给他的是糠一样。
怔愣间,仲秋已经走了过来,“叶大夫,今日没什么事,我们去操练看看,新兵都在那里,凑凑热闹,总比待在这里强。”说罢,拉着叶如陌向外走去。
小梅和狗蛋忙不迭地从后面跟了上来。
叶如陌望了望被仲秋紧紧抓在手里的手,心里嘀咕道,一日不到,好像和自己很熟络似的。但是初来乍到,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任由他拉扯着自己向着操练场而去。
清晨的操练场,微风徐徐,场内呼声震天,两人倚在操练场外,向里望去。
清一色的新兵蛋子井然有序的站在操场中间,前面是一个长宽约三米多宽木块搭建的训话台,曹校尉负手而立,一身盔甲虎虎生威,脸上络腮胡子添了不少威严。
真看不出,原来曹校尉还有这么阳刚的一面,想起昨日他在东方风云面前的神情时,不由地暗暗怀疑,这哪里是一个人?
仲秋嘴角啜笑望向场内,眼神里满是艳羡。
小梅和狗蛋在一旁嬉闹着,不知为何,今日的狗蛋总觉得安静了许多,像是不想和小梅嬉戏,不时地窜入叶如陌的怀里寻求庇护。
正神游天外间,突然不远处,清风岭山上跑下来几个身着盔甲的士兵,神情仓皇,行程匆匆,向着曹校尉直奔而去。
难道出了什么事?
叶如陌眉头微蹙,望了过去。
远远望去,像是清水,只见他围着曹校尉耳语了几句,曹校尉面色一变,不管台下还在训练的士兵,与台下另一位将士模样的人交待了几句,便匆匆下了台,往这边走了过来。
人还没有到面前,声音已经传了过来,“几位大夫,真是好雅兴,在这里欣赏风景,不如随我上清风岭上看看。”说罢,不由分说,向着前面走去。
商量的口气和带着强制性的行为,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来不及在心底嘀咕几句,已经被小梅拽了过去,几个人跟在曹校尉后面,听着他们在前面讨论。
其中一个瘦高个新兵,神情仓皇,耷拉着头,低声说道,“曹校尉,昨晚肖已半夜说要去上茅房,我们都睡着了,只低低应了一声,没人陪他去,谁成想,今日早晨还没有回来,寻了半天,结果在清风岭上发现了他的尸体,看起来就像是……”话未说完,已经扑向一旁干呕起来。
曹大海斜睨了一眼呕吐不止的新兵,淡淡回道,“上战场打仗,谁不是将脑袋栓在裤腰带上,这点小事也值得大吐特吐。”说罢,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去,留下新兵在原处干呕。
几个人沿着小道,向着山顶走去。
微风徐徐,青丝凌乱,虽然是第二次走这条小道,仍为面前的险峻惊恐不已,旁边是深不可见的峡谷,向下望去背脊处凉意涔涔。
突然,清水手指不远处,轻声说道,“校尉,你看,就在那里。”
几个人快步走了上去,小道旁,大树下,一具尸体突兀地摆在那里,旁边血迹斑斑,已然干枯,身上衣服已尽数褪去,嘴巴大张,面目扭曲,舌头被割下来扔在胸膛上,触目惊心。
好在刚才没有叫新兵上来,蓦然见着这样的事,谁还有心思上战场?
曹大海望着面前的尸体,面色沉沉,若有所思。
正神游天外间,耳边传来曹大海的低喝声,声音里透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怒意,“叶大夫,这具尸体由你来处理,看看有什么可疑之处?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老子的地盘上生事?”
叫谁处理?
叶如陌扶额,望向一脸期盼的曹大海,只怪自己当初吹年太甚,现在是自食其果了。
120 凶杀
面前尸身太过瘆人,叶如陌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走了过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前世,自己出身名门,学的是中医,毕业后在实验室吹着空调捣捣鼓鼓,何曾干过法医的事,但是碍于身后站着这么多尊神,不得已,只得把这活给干了。
树枝下,男子尸身裸露,羞处穿着一条大裤衩,看来确实是半夜出来上茅房。只是清风岭离营地那么远,不可能半夜上个茅房跑到这里来。
更何况,虽是临时营地,毕竟人多,也设了临时茅厕。只不过茅厕设在帐篷外围,离营地较远。
漠北的夏天,天气燥热,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尸身已有异味,不时地有蚊蝇叮咬。
叶如陌强忍着心底的不适,蹲了下去,将尸体翻了过来,腰身处一个小小刀口现了出来,看来,新兵确实是被逼着上了清风岭。
不由地低叹了声,如果是老兵哪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警觉性强些,格斗能力也会好上许多,再怎样也不会像这样任凶手宰割。
胸膛上,肚腹已全部打开,丢弃的舌头旁,隐约可见鲜血写了一个大大的“死”字,旁边是一把带血的弯刀。
叶如陌回眸,望向一旁的清水,问道,“你知道这位新兵是哪里人吗?”
“回叶大夫,他是徐州辖区延丘县人,离这里很远,他来的时候也是我送入军营的,瞧着不像是喜欢闹事的人。”清水眉头微蹙,轻声回道。
叶如陌轻“嗯”了一声,表示默认了。
确实,再大的私人恩怨也不可能在军营里直接这样杀人,搞不好自己连命都会陪上。况且,能从这么多人眼皮子下将人劫走,可见也不是普通之辈。
面前尸身面目黝黑,手掌上长满了老茧,一看就知道出身普通百姓之家,这种高素质杀手不是他有机会得罪的。
叶如陌把玩着手中的凶器,弯刀,刀把沉重,刀锋锋利,刀身血迹斑斑,触目惊心。低头沉吟着,凶杀案的性质远没有这么简单。
没由来地心颤了一下,怎么这把弯刀这么熟悉?
眉头微蹙,望向面前的曹大海和清水等人,“这把弯刀,你们认识吗?”像这么奇怪且贵重的刀,绝对不是普通人家的砍柴刀。
曹大海一把夺了过来,“格老子的,这不是西旭国常用的刀具?只有他们才会用这种奇形怪状的刀。”
叶如陌突然想到,从地宫出来时,西旭国牧民送自己回来,他的腰间别着一把这样的刀具,当时自己没在意,毕竟在一个牧民腰间别了把砍柴刀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西旭国?”
曹大海啐了一口,骂骂咧咧,“交好了多年,老子原以为他们都是些良民,没想到是些无耻小人。打不过,玩阴的。亏老子还一个劲地埋怨朝廷这次不该出兵,原来这帮兔崽子和雪莽国的野人一样无耻可恨。”
周围的士兵个个义愤填膺,呼应着曹大海。
“杀了这帮兔崽子。”
“杀了他们。”
……
叶如陌眉头微蹙,凝神望向手中的弯刀,和扔在一旁镶嵌着宝石的刀鞘,大半夜神不知鬼不觉将人挟持至清风岭,不紧不慢地将人开膛破肚,杀了,还用鲜血写了字,怎会匆匆忙忙地扔下了匕首。
这是什么意思?
很明显,这是凶手故意留下的线索,将大家的视线转向西旭国。事实上,西旭国如果派人这样做,有点自相矛盾。一方面偷偷摸摸,行为鬼鬼祟祟,另一方面,明目张胆留下特征明显的线索。常理上说不通。
叶如陌拿起手中匕首,将刀鞘插了进去,交给清水,“去查一下,这把刀具的来源。”说罢,站起身,瞥了一眼神情激动的曹大海和士兵们,淡淡回道,“究竟是谁下的杀手,现在定论尚早。”
语毕,瘦弱的身子已经向下走去。
身后,曹大海怔了半晌,似是恍了过来。忙追了上去,“叶大夫,现在怎么办?”神情里透着一丝焦虑,自己身为校尉,第一次带兵,出了这档子事,要是消息传了出去,军心涣散,怎么办?
叶如陌脚步顿住,负手而立,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笑意,“想知道?”
曹大海点了点头,“很想。”不得不说,有的时候,曹校尉还是挺可爱的,特别是顶着这一脸的络腮胡子,配上滑稽的神情格外好笑。
“行,今日给我安排桌好吃的。”
来到军营两日了,虽说偶尔能见着一丝油荤,但是怎敌得在家里吃香的喝辣的,现在机会终于来了,怎么会放弃?
“叶大夫,请放心,包您满意。”
叶如陌的本事怎样?心里真没底,征兵时先是见他露了一手,紧接着东方大人出现了,拒绝了他入伍的要求,最后瑾王爷出现了,这小子一跃成了县令的亲戚,顺利进了军营。
乱了,真的太乱了。
一旁,士兵们看着一惊一乍的,这是平时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曹校尉?抬眸,望向天边,是不是要变天了,或是这里怨气太重,校尉鬼上身了。
下山时,叶如陌依旧和仲秋走在一起,他的性子温文尔雅,一直不怎么吭声,包括刚才看到那具令人恶心的尸身。心底不觉好奇,笑道,“仲大夫,你平时这种事情见的多?”
仲秋回眸,嘴角微勾带出一抹笑意,“干这一行,怎么不见些尸体?特别是在战场上,哪具尸身是完好无缺的?”
叶如陌愕然,“仲秋,以前就上过战场?怎么还到军营里来当新兵蛋子。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仲秋微微一怔,恍了过来,“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顿了顿,接着说道,“家中母亲生了病,我只得回去照顾娘亲,直到最近才又回到军营。不管怎么说,这碗饭比在家里耕地强。”
叶如陌微微一笑,仲秋讲的确实有道理,随军大夫奉银比在家里耕地强上许多,更别说其他的,要是不小心立了功,还能光耀门楣。
就像自己,不也巴望着有朝一日,能手握兵权亲自杀往雪莽国,为死于非命的梅山族人报仇。
静了半晌,仲秋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叶大夫怎么会到军营来?”
叶如陌抬眸笑道,“我?……就是觉得好玩嘛。”虽然仲秋看起来让人相信,但是有些事只能自己承受,又何必告诉他人?
仲秋眸子暗了暗,“哦。”
等到一行人下山时,操练场上新兵们训练还在继续,曹大海向着木台走去,脚步扎实有力,满脸的络腮胡一翘一翘的,倒是有几分英雄气魄。
身后的士兵们,神情里却透着一丝忍俊不禁的意味,估计还在回味刚才在清风岭上,他对叶如陌的态度,毕竟一个是统领一方新军的校尉,一个是刚进来年约十五的小大夫。
看了那么恶心的尸体,也没了玩下去的兴致,领着小梅和狗蛋回了帐篷,仲秋却要留下来再看看。
叶如陌向着仲秋浅笑,“那我先走了。”
这一身臭臭地,也不知去哪里洗干净,他跟在身边真的不方便。
来到军营,因为是几个人睡在一个帐篷里,必须和衣而睡,洗漱方面也不方便,集体的洗浴房肯定是不能去的,帐篷内更谈不上脱衣净身。
偌大的军营里,空空如已,除了西北处炊烟袅袅,都是些炊事兵在准备午膳,一片静溢。
身上异味不曾去掉,想着刚才摸过的那具死相恶心的尸体,身体不由地发毛,脚步快了许多。清风岭后面是一片绿林,那里说不定有水源,离军营亦不远不近。身边有小梅放哨和狗蛋守护,应该没什么问题。
想到此处,脚底生风,步伐又快了许多。
身后,仲秋望向叶如陌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确实,不是说军营?怎么一晃就往相反的方向去了?不知道刚才清风岭上刚发生了凶手案?
可是他何尝知道,叶如陌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只有没人去那里,自己才能安心的洗洗身子。
远远地,便瞧见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在这广袤的沙漠里显得格外突兀,狗蛋的本事,她在梅山族地下陵墓里是见过的,况且,凶手作了案之后,不可能在躲在这里,毕竟军营人多,不排除会进行大规模的搜山行动。
作为凶手,他已经留下匕首指明方向,不可能再留下来冒风险。
微风徐徐,树叶沙沙作响,叶如陌带着小梅,后面跟着狗蛋,一溜烟地进了丛林,高大的树冠遮住了阳光,顿时觉得清凉了不少。阳光透过树冠倾泻而下,留下一地斑驳。
“陌儿姐,这里好舒服。”小梅笑着跑上来,想挽住叶如陌的胳膊。
叶如陌一惊,退了几步,“别碰我,我身上还有死尸的气味。”
小梅一惊,跳开了几丈远,“陌儿姐,你刚才说什么?”
“诶,我说身上有死尸气味,昨夜清风岭有新兵被杀了,舌头都割了。”
小梅瞪圆了眼,不时望向四周,身体住不住抖瑟着,“这么恐怖,凶手抓到没有?会不会到这里来呀。”
“那就不知道了。”叶如陌浅笑。
小梅快速地向狗蛋靠拢,嘴里不断念叨着,“惨了惨了…。”心里嘀咕着,跟在这个不怕死的陌儿姐身后,迟早哪一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耳边传来潺潺流水声,叶如陌欣喜地跑了过去,面前出现一汪不大的清水潭,水流从清风岭山上而下落入潭底,水质清澈,水底石块隐约可见。泉边是长势良好的灌木丛,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小梅,你和狗蛋在岸上守着,我洗洗就来。”说罢,脚底生风,已向水潭而去。
小梅一脸不悦,嘴里咕噜着,心不甘情不愿地抱着狗蛋坐在离清泉不远处的树底下,想起刚才陌儿姐说的那具死尸,忍不住毛骨悚然。
没办法,谁叫自己拗不过陌儿姐,更何况她确实不洗不行,谁愿意身上带着死尸气味。
清水潭边,叶如陌哼着小曲,慢慢脱下鞋袜,将脚浸入水里,一股透心凉传了过来,心里叹道,真舒服呀。眼眸又环视了一下周围,只闻丛林里风声赫赫,鸟鸣雀跃,没有一个人影。
叶如陌轻声唤道,“小梅。”这丫头可不能让她带着狗蛋走远了,有狗蛋在,安全感简直爆棚。
“诶。”小梅懒洋洋地应道,这么久没见异样,看来她也放松警惕了。
虽然这里比不得舒适的床榻,但是悬着心睡的日子并不好受。
叶如陌放下心来,将身上的衣服尽数褪去,转身没入了水潭里,像一条小鱼在水潭里穿来穿去,不时地浮出水面,将面前的青丝拂去。
容颜有多惊人,自己知道,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在军营里时,叶如陌总会自己脸上做一点处理,比如脸上不小心沾上些污渍,或者不小心染了锅底灰,总之看起来别太惊艳就好。
此时,经过潭水的浸泡,白玉般的肌肤露了出来,阳光透过树冠洒在脸上,绝色容颜熠熠生辉,清水拂过肩膀,在她的脸上轻荡着,一双秋水翦瞳眸呼闪着,数不尽的娇媚清新。
树丛后,一抹暗红色的身影悄然而立,望向潭内春色无边,绝色美女,心底泛出一丝冲动和不悦。
强忍着内心的冲动,轻咳了两声。
叶如陌一惊,有人?
怎么未见狗蛋出声?当即将双手环抱胸前,循声望去,灌木丛外,一抹暗红色的身影正背着自己,脚底隐约可见一只白色的狗在晃来晃去,仔细一看,这不是狗蛋?
是他?
怔愣间,奚辰逸低沉略带性感的声音已经响起,“陌儿,好久不见。”
“所以,再见一定要选这种时候?”叶如陌眸底闪过一丝不悦,光天化日之下,自己脱光了洗澡,肯定被他全看完了。
“真想不到,陌儿的身子比想象中好看多了。”灌木丛外,奚辰逸一丝笑意传来。
叶如陌,“……”
看了别人的身子还敢这样大言不惭的说,恐怕全天下只有他一人。
“就算看了又如何?陌儿迟早是我的人,早看晚看又如何?”说罢,身子真的转了过来,好在叶如陌早点偷偷地溜至潭边,将中衣穿上。
面前红影一闪,奚辰逸已经到了身边,一把将叶如陌抱入怀里,手撩拨着她湿哒哒的头发,眸光烁烁,“陌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什么时候才愿意回去?”柔柔地在话语在耳边响起,吐气如兰,撩拨着脆弱的神经。
这厮,永远都是这样,讲话腻死人不要命。
叶如陌脸颊泛起一丝红晕,心底暗道,到底谁才是穿过来的,堂堂现代女子,脸皮竟然敌不过一个古人,真是没用呀。
抬眸,对上奚辰逸炙热的眸光,不由得低下头,“阿逸,我才刚来呢。”
“我知道,有什么事你不可以和我说?为什么非得自己出面?”
狗蛋在脚边撒着欢,摇着尾,旁边树底下传出小梅轻微的鼾声。
叶如陌靠在奚辰逸坚实的胸膛里,伸出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摁住他性感的薄唇,声音低沉,“阿逸,梅山族如今只剩我一人,灭族仇人,我定手刃之,方解心头之恨。才能告慰汐启老人在天之灵,你明白吗?”
奚辰逸不曾回答,手臂微微用力,心里痛道,陌儿的心思他如何不明白?只是看到她这么辛苦,真的不愿意。
“陌儿,我不在这里的日子,你要好好对待自己,知道吗?”
叶如陌心头一紧,抬眸,“阿逸,你要去哪里?”
“上次和东方风云碰面之后,我活着的消息便传开了,宣王的人马已经到了徐州,刚好随他们一起回趟京师。陌儿,你放心,我一定会堂堂正正地把你接回京师。”奚辰逸握住叶如陌孱弱的肩膀紧了紧。
“阿逸。”
不知怎么地,心底突然有了一丝不舍。
“陌儿,昨晚清风岭上的这件凶杀案,没那么简单,冷月这些日子会在你身边,有他在,我安心。”
冷月?
有他在身边,不就有了整个无极门做为后盾,奚辰逸怎么办?以后身边只有云鹤一人?
怔愣间,奚辰逸垂首捧住自己的小脸,“陌儿—”
“嗯。”靠在奚辰逸的怀里,犹如一只软软地小猫,慵懒安逸,不想动弹。
“你会想我吗?”
“嗯。”
“你就会说嗯?”
“嗯。”
身体传来一阵炙热,怔愣间,小嘴已经被奚辰逸紧紧覆上,叶如陌紧张得不行,灌木从外,小梅就在那里,挣扎着想逃离,但是无济于事。
好一阵,奚辰逸才将自己放开,“陌儿。”
脸颊上红晕未褪,“嗯。”
奚辰逸喘着粗气,“还得养养。”
叶如陌娇嗔道,“流氓。”
环抱着叶如陌,奚辰逸疑道,“流氓?”
“就是专门占人家便宜的人。”叶如陌咬唇嗔道,吹弹可破的肤色上,红霞满天,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呼闪着,青丝凌乱,犹如仙子误坠凡尘。
奚辰逸忍不住又凑了上去,好一阵,两人才分开,眼眸里闪着兴奋,语气里满是调侃,“陌儿,我是流氓?”
叶如陌轻咬红肿的嘴唇,忍不住轻笑,“这世上还有人愿意背负流氓一词,还如此高兴。”
“只要陌儿喜欢,我做什么都可以。做下流氓有何不可?”
叶如陌笑不可支。
“以后你不要在耍性子了,好不好?”奚辰逸托起叶如陌的下巴,轻声问道。
“那要看你怎么对我。”
“这样吗?”话音刚落,奚辰逸的嘴唇又覆了上来,两人又是一阵抵死缠绵。他的手慢慢地滑上自己的后背,嘴里喃喃,“陌儿,我想…。”
叶如陌圈住奚辰逸的脖子,全身的重量依附在他身上,任由他的双手游弋在自已的身上,虽然这一世相比前世来说,身子没发育完全,但是心底的那种悸动是实实在在地。
不管以后怎样?这一刻,她的心里只有她,两世为人,知道真情难寻,有他如此,夫复何求?
……
一侧,传来小梅身子翻动的声音,叶如陌慌张地推开了奚辰逸,这种事情要是让小梅当场看到,那多难堪,毕竟少儿不宜。
奚辰逸眼光烁烁,嗓音低沉,带着一丝委屈,“陌儿——。”
叶如陌表情无奈,“……”
“陌儿姐。”一觉醒来,突然发现狗蛋不见了,小梅一跃而起,惊呼道。
“我在这里。”
叶如陌拨开灌木丛,走了出去,身后,狗蛋甩着尾巴跟在后面。
斑驳的阳光下,叶如陌青丝凌乱,衣裳随意地穿在身上,吹弹可破的肌肤上红霞满天,眸底隐过一丝羞涩,望向小梅,轻声说道,“我们走吧。”
小梅脚步顿步,瞧着叶如陌打量了半天,半晌,上前摸了摸叶如陌的额头,奇道,“陌儿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刚才冻着感冒了。难道那是温泉?洗洗可以让人容光焕发?”
虽然没有见过,但是听说过有一种泉水冒出来是热水,能治百病呢。
叶如陌,“……”
怎么说?都说了少儿不宜。当然,自己自动忽略一点,这个朝代的女子这么大可以嫁人了。
狗蛋嘴里吃着奚辰逸带给它的肉食,白白的身子在脚跟处一摇一晃地,兴奋地紧,这吃货,一点肉就被收买了。
奚辰逸对狗蛋那么好,原来是有阴谋的,至少像这样的约会,它不会破坏了,甚至可以充当帮手,放风。
—
等两人走出树林时,远处的操练场上,已经空无一人,想起曹大海说今日得好好犒劳自己,叶如陌脚步便快了许多,向着帐篷走去。
果然,帐篷外,清水悄然而立,瞧那模样,应该等了好一会了,见着叶如陌回来了,青丝赶紧向前问道,“叶大夫,你去哪里了,等了这么久不见你,吓了我一大跳。在等上一个时辰,我得发动全营兄弟都去找了。”神情里满是担忧。
叶如陌笑道,“我刚才只不过去洗了下,你知道,我刚才查验了尸身,不洗身子不舒服。”
清水嘿嘿地干笑了两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叶大夫是女子,上了战场还这么矫情。要知道战场上,最不缺的便是尸体,只要一开站,简直就是尸横遍野,惨不忍睹。要是遇上打持久战,得和尸首睡上几日几夜呢。”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和尸首睡觉?那不是太残忍了。
动不动两国开战,有必要吗?就像这次和西旭国交战的事,完全没必要。也不知皇上是怎么了?真的不知道,这个从小就和自己有婚约的男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胡思乱想着,清水已经拽着自己向曹大海帐篷走去,身后,小梅和狗蛋跟了过来,反正曹大海知道自己与小梅和狗的关系,邀不邀请不重要。
校尉的帐篷就在旁侧不远,不一会便到了帐篷门口,香味袭来,忍不住咽了几下口水。清水掀开布帘,一行人走了进去,帐篷正中间,摆着一张食案,上面放着一只烤全羊,热气袅袅,香味扑鼻。
见叶如陌进来了,曹校尉忙起身站起来,“叶大夫,你来了,快,坐这里。”态度殷勤之极,满脸络腮胡子一晃一晃地,煞是好看。
“军营里没什么好吃的,临时烤了只羊,不知道叶大夫喜不喜欢?”
自己粗人一个,上战场杀敌,就算以一当十也毫不畏惧,但是对于这种变态杀手,真是没有多大办法,要不然怎么会讨好面前这位小子。
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子的能耐真不容小视,虽然脸经常像是洗不干净,看着其实挺养眼的。
“校尉客气了。”叶如陌浅笑。军营不比别处,能有这些吃就很不错了。
叶如陌一坐下,清水就把酒给倒上了。
两人不紧不慢地喝着酒吃着菜,不一会气氛便融洽了许多,曹大海望向大快朵颐的叶如陌,忍不住问道,“叶大夫,昨夜的凶杀案,你有何高见?”眼眸里满是期待,要知道准备这桌全羊宴,说了那么多废话,无非就是为了这一句。
叶如陌将嘴里的一大块羊肉吞了下去,喝了口小酒,“不瞒曹校尉,在下认为凶手必定还会再来。”
“哐当”一声,曹大海的酒杯掉入桌面,瞪圆了眼,不可置信,“叶…。大夫的意思是,凶手还会出手?”
“嗯。”叶如陌端起酒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凶手思维缜密,身手不凡。新兵来自延丘穷苦人家,离徐州相距甚远,按理来说,凶手不可能与新兵之间有私怨。从现场故意掉落的匕首来看,他目的其实很明确,是想制造恐慌,削弱我军战斗力。特别对于这些新兵来说,心理战,一击即溃。所以,杀一个人还不够造成这种恐慌,更何况,今日新兵死亡的消息已经被封锁起来,更与凶手的意愿相悖,现在,凶手应该很恼怒。”
轻柔的话语,像是一颗重磅炸弹落入帐篷内,人人背脊处冷汗涔涔,一股凉意直至五脏六腑。
半晌,曹大海静了下来,“叶大夫,你是不是在危言耸听?制造恐慌?”
叶如陌摁了摁吃饱的肚子,站起身,“曹校尉,如果你不信,咱们可以等着瞧。”说罢,人已向外走去。
身后,一阵紧急的脚步声传来。
121 凶手初现?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叶如陌不曾回头,掀开门帘走了出来。
“叶大夫,我相信你。”原来是清水跟着跑了出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似乎成了叶如陌的死忠粉。
透过布帘掀起的一角,叶如陌瞟了一眼木桌前呆坐的曹大海,嘴角微勾带出一抹笑意,转身便走了。现在要做的,便是回帐篷等他,到时候,只有这样他才会心甘情愿帮自己。
小梅和狗蛋屁颠屁颠地跟了上来。
“陌儿姐,不,公子,曹校尉才说了一句话,你怎么便走了?”小梅气喘吁吁,神情里满是不解。
叶如陌浅笑,“道不同,不相为谋。”
小梅挠头,“……”撇了撇嘴,表示听不懂,脚步匆匆,跟了上去。
身后,狗蛋摇着尾巴,屁颠屁颠的跟着两人。
小梅心里暗低叹了声,狗蛋跟着打了次牙祭,吃了些扔在地上的狗骨头,只有自己饿着肚子在那傻站了一个多时辰,现在用膳时间过了,可怎么办?
眉头微蹙,揉着饿的前胸贴后背的肚皮,脚步拖拉着。
突然,面前变戏法似的,出现了一只羊腿。
抬眸一看,叶如陌正笑盈盈地望着自己,“是不是饿了。”
小梅头如鸡琢米,不敢相信,喃喃问道,“公子,这是给我吃的?”心里暗自嘀咕,什么时候陌儿姐抓了只羊腿出来了。果然是个不肯吃亏的主,一言不和,急冲冲走了,还不忘带只羊腿出来。
“吃吧。”叶如陌伸手递了过来。
小梅鼻子一酸,跟着这样的主子,真是上辈子积的福呀。
帐篷里,仲秋在床榻前整理他的药箱,有条不紊地,极其仔细。见叶如陌进来了,忙站起身,笑道,“叶大夫,你回来了。”轻柔的笑容像是冬日的暖阳,望之惬意美好。
叶如陌浅笑,回应了一声,“嗯。”
仲秋真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子,以后谁要是嫁给他,真是前世修来的好福分。
仲秋不再回应,整理完物品,又拿出一本书在那专心看着。
等待的时间确实漫长,叶如陌索性爬上了床铺,先眯一会再说。狗蛋不肯上床,在帐篷中间走来走去,不时地低吠上几声,小梅在一旁整理东西。
睡意袭来,突然耳边传来仲秋轻柔的声音,“叶大夫,今日曹校尉请你去吃好的了。”
叶如陌翻了个身,没好气地回道,“快别说了,他是个榆木疙瘩,说了也不懂,不过倒是饱了肚腹之欲,也好。”说罢,轻笑了一声,像个贪吃到美食的孩子,兴奋不已。
仲秋微微一怔,翻动着手中书简,随意说道,“叶大夫,竟然他是个榆木疙瘩,要我说,你就别理这事了。”
叶如陌随口应道,“嗯,就听仲大夫的,这事我就不管了。”
仲秋似是长吁了口气,将手中书籍放了下来,和叶如陌一样躺在床铺上休息了。
任凭帐篷外,热闹异常,帐篷内,安静美好。
不知什么时候,叶如陌竟沉沉睡了过去,等到醒来时,天色已然亮了,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这是什么情况?
叶如陌摸了摸头,望向一旁还在鼾睡的仲秋,难道自己睡过头了?虽说昨日吃得饱,但是不至于一觉睡到今晨。揉了揉饥肠辘辘的肚子,正想下床,突然,门外冲进来一个人。
妈呀,原来是清水。
叶如陌嗖地一声钻回了床铺上,只记得自己的女生,忘了昨夜又是和衣而睡了。
清水见叶如陌惊恐不安的样子,似是怔住了,半晌,才恍了过来。“叶大夫,你快去看一下。这回又死人了,还是死在营地帐篷里,这可怎么办?”
叶如陌恍了过来,冷笑一声,“人都死了,再快有什么用?”
清水面色绯红,昨日帐篷里,叶大夫和曹校尉之间的小摩擦自己怎会不知道,要不然,曹校尉怎会支使他过来请叶大夫。
“叶大夫,这会,曹校尉正心急如焚呢。”
叶如陌抬眸,斜睨了清水一眼,“我跟他很熟吗?”
清水,“……”
确实不熟,何况昨日他还不认同叶大夫,当时情景自己都有点看不过去。这种靠手艺吃饭的人,向来骄傲的紧,质疑他的水平等于直接往他脸上扇巴掌。
清水唯唯诺诺,表情恭顺之极,“叶大夫,那您要怎样才肯去?”
当兵之人永远都是这么可爱,直来直往,有什么话当面说清楚。
叶如陌面色清冷,淡淡回道,“作为随军大夫,我能怎样?就算请人帮忙,也总要有点诚意吧。”
旁侧的仲秋似是被两人的声音吵醒了,揉了揉眼眸,眉头微蹙,轻声问道,“叶大夫,怎么了?”
叶如陌莞尔一笑,“没什么。”
清水脚底一跺,轻叹了声,转身向外走去,“啪”地一声,与人重重地撞了一下。
“曹校尉?”望着门口撞的头晕眼花的曹大海,叶如陌脱口而出。
昨日之所以拂袖而去,只是想告诉他以后不要再轻视自己,到时候找爹的时候会方便些,没想到他就在帐篷外,听到两人的谈话,二话不说进来了。
“叶大夫,昨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瞎了眼,现在想请姑娘过去一看。不知可否?”曹大海双手抱拳,像江湖人士施了一礼。
都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叶如陌二话没说,掀了被子起了床,随着曹大海向外走去。
身后,小梅和狗蛋忙不迭地跟了上来,不知为何,这几日,狗蛋精神似是没有先前那么好,耷拉着头,一不小心还会撞上帐篷。
叶如陌叹了口气,是不是梅山族的风水好些,在那待着就像是二郎神的神犬,跟着自己,越来越傻了。
清晨,太阳未曾出现,营地里薄雾缭绕,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地灰纱。
出事的帐篷位于营地西面,茅厕一旁,由于晨练时辰未到,此时帐篷周围满是乌压压地新兵蛋子,一个个神情紧张,探头探脑地往帐篷里望。
新兵大部分都是些没有见过大世面的农村孩子,接二连三发生这种事情,心里不知吓成什么样了。
清风岭上的凶杀案,知道的新兵不多,寻个借口也就过去了,接着又出现死人的事件,难免不让人把两者联系在一起。
叶如陌随着曹大海向帐篷走去,围观的士兵们自动地让出一条道来,表面上井然有序,依然能够感受到新兵们紧张粗重的呼吸,难怪曹大海这么重视,如果再不查清楚这件事,军心动摇,恐怕会出现新兵逃跑事件了。
到时,整个徐州新兵营一片混乱,仗都没打新兵们已经跑光了,传出去国威何在?如果此事让雪莽国知道,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叶大夫,请。”
曹大海没有了往日的嬉笑,神情肃穆,满脸的络腮胡随着说话微微地颤动着。
叶如陌抬脚迈了进去,门帘左侧床铺上躺着一位男子,年约十八,青丝凌乱,被子盖的齐整,对于进来的一行人熟视无睹,已经死去多时。[]
床榻不远处,站着一个同样年轻的男子,望着曹校尉,眼角啜泪,声音颤抖,带着哭腔,“校尉,昨日还好好地,今日叫他起床便成了这样了。”都是些刚出远门的孩子,遇到这样的事情,怎么不慌乱?
叶如陌定定地站在床榻前,望着床榻上死去多时的新兵,七窍流出黑血,双目突出,脸上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黝黑色,样子极其瘆人。
“昨夜你们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年轻男子颤巍巍地应道,“昨夜营地熄灯,我们便睡了。白日操练,晚上自然睡得早,也睡得沉。”
“他死后,你们碰了他没有?”
年轻男子连连摇头,“没有。发现他没有气息了,我赶紧去叫人过来了。”
“叶大夫,可有什么发现?”曹大海急忙问道,神情焦急不已,如果这件事不尽快解决,丢官卸甲是小事,搞不好连命都没了。
叶如陌不曾回应,仔细打量着死者内侧帐篷,外面,阳光皑皑,光线透过一个小指大小的洞眼照了进来,转眸望向别处,没有一处洞眼。
这是怎么回事?
军营里都是新兵,帐篷自然全部是崭新的,比较厚实。训练两个月后,将接着攻打西旭国,时日多久谁也不知,常用物件自然是按最好的配备。
“将尸身翻过来。”叶如陌面色清冷,淡淡说道。
清水闻言,忙将尸身翻了过来,死者靠近帐篷内侧手臂上有一支小小的袖箭,刚好和帐篷上的洞眼一眼大小。伸手想将袖箭拔下,叶如陌一声断喝,“别动。”声音里透着一丝惊悚,眼眸望向袖箭,仿佛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叶大夫——”,清水面色僵住,望向叶如陌,眼神里满是惊恐。
“如果我猜的没错,这袖箭上涂着见血封喉的毒箭木,俗称,七上八下九倒地。只要沾染到它,不到两刻钟便可毙命。”
周围一片倒抽凉气声,这种毒也太狠了。
叶如陌手执丝帕,小心翼翼地将袖箭拨了下来,袖箭箭尖处隐约可见白色物质,在幽暗的帐篷里发出幽幽地光芒,“你们看,这就是毒箭木的汁液,呈乳白色,奇毒无比。”
众人面色惊惧,猛地向后退去,生怕碰到这见血封喉的毒物。
“曹校尉,现在士兵们都可以散去,这里也可以收拾一下了。”叶如陌面色清冷,将毒箭木递给了青木,淡淡说道。
新兵们见死者死因已明,一哄而散随着老兵们去训练场操练去了。
帐篷门口处,曹大海亲自撩起布帘,满是络腮胡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叶大夫,您累着了,我来的时候便要厨子在帐篷里备好了酒菜,我们这会过去,边吃边聊。”
见曹大海如此热情,叶如陌不再矫情,随着他出去了。
清水、小梅和狗蛋紧跟了上来,留下其他几个士兵收拾现场。
帐篷里。
曹大海殷勤至极,不断给叶如陌撕扯着羊腿羊肉,“叶大夫,你要多吃点,瞧你这细皮嫩肉小胳膊小腿的,刚见面时,还以为你是娘们。”
叶如陌轻咳了两声,“曹校尉真会说笑呀。”心里暗道,再这样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穿帮?只有早点办完事走人才是王道。
“上次见你喜欢吃羊肉,便叫厨子再做了一只烤全羊,你可喜欢?”
叶如陌浅笑,斜睨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小梅,心里想着,应该是昨日带走的那只羊腿让曹大海上了心,看来他这次是真心实意的想请自己帮忙了。
“羊肉再好吃,怎么敌得上曹校尉的深情厚谊?”
曹大海闻言,眼眸笑得眯成一条缝,“叶大夫,不,叶小弟,只要帮哥解决了这个问题,以后你的事便是哥的事,知道不?”说罢,沾满油的手重重地拍着叶如陌的肩膀,叶如陌忍不住轻咳了两声,这未免太热情了。
“好,那我就敬大哥一杯。”说罢,拿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
这么久,终于等到曹大海亲口说出这句话,叶如陌心里高兴的不行。
“曹大哥,你有没有想过,凶手可能就在军营里?”
“军营里?”
曹大海闻之一震,先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在经叶如陌提醒,仔细想了想,好像不排除这种可能。
这次征新兵,由于上头催得急,时间也紧,不可能个个上门去调查他们的底细,难免会混进杀手。
凶手杀人如入无人之地,看这情形,应该对军营特别熟悉,叶大夫这句话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哪。
想起昨日对叶如陌的不敬,心里涌出了一丝羞愧,端起酒杯,“叶小弟,大哥敬你一杯,当是昨日的陪罪,先干为尽,你随意。”
叶如陌浅笑,“昨日之事已经过去,不用再提了。”
“那凶手我们如何抓出来?”
“这…。”叶如陌稍作沉吟,顿了顿,说道,“从今日的情形来看,凶手应该不会善罢甘休,因为离他设想的距离应该不远了,士兵们心底的恐惧已经被他煽动起来了,虽及时说明死因,也只是缓解了士兵们的情绪,这个时候,要是再出点什么岔子,很有可能,新兵的心里防线就会崩塌。”
话音清脆,声若百灵。
落入曹大海的耳朵里,却不亚于一个重磅炸弹。背脊处徒然升起一股凉意,直至四肢百骸,额角冒汗,端起面前酒杯连喝了三杯,情绪才缓了下来,骂道,“格老子的,哪来的兔崽子,要是老子抓住了他,定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不可。”
心里暗自嘀咕,是不是发征兵告示那日没有看时辰,才引来这么一个瘟神。
顿了顿,转身望向一旁的清水,“这几日守夜是谁在负责?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人影都不见一个?”
清水抹了抹额角的冷汗,喃喃回道,“回校尉,昨夜当班的是孟平等人,奇怪的是,今日他们并没有出现。”
曹大海面色徒转苍白,“腾”地站了起来,“他妈的,是不是又坏事了。”
话音刚落,外面一声长音响起,“报——”
“进来。”曹大海厉声喝道。
转眼间,一个高个子士兵神色仓皇地跑了进来,舌头打着转,“报—报——校尉,在营房茅厕后方发现昨夜值班的兄弟,孟平等人的尸身。”
曹大海一脚踢开旁边方凳,双眸圆凸,咆哮着,“带老子去。”
身后,叶如陌紧跟了上去。
这一次,没有再给小梅带羊腿了。
—
一行人出了帐篷,向着营地西边而去,茅厕成排地矗立在那里,军营人多,自然茅房也多。
设在这里,一是远离营区,以免受异味影响,二是方便附近劳作的百姓及时将粪便清理出去。
此时,曹大海领着众人站在茅厕后面,地上横七竖八地摆着几具尸身,身上穿着值班时的衣物,脖子上齐刷刷地被人割断喉管,血已流尽。
脸上,用弯刀割开了一个死字,样子极其瘆人。
旁边,丢弃着一把弯刀,刀身血迹斑斑。
曹大海惊住了,面前的情况除了瘆人,更主要的是诡异,值夜班的人员为什么会同一时间出现在这里?临死前都没吭过声,但凡他们发出一点声响,营地里便会有人发现。
凶手是人是鬼?不然,速度怎会如此之快?
一时间,周围气氛降至冰点,人人背脊处生出一股凉意,直达五脏肺腑蔓延至四肢。
叶如陌想起了仲秋和自己家的玩笑话,叶大夫,要不这件事你就别管了。原先,自己当这是玩笑话,现在看来,或许他早就知道其中险情,有意提醒自己。
凶手非寻常人可比,出没于几千人的军营里,如入无人之境。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世界上还有比天狼谷更厉害的组织?又或者真是西旭国派人来犯?
叶如陌把弄着手中匕首,低头沉吟。
曹大海更是眸子里喷出火来,盯着尸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只得发一通牢骚,完事了。
剩下的事交给叶如陌和清水,好在,新兵们都已经去了训练场,余下的没几个人,清水交待在场的士兵们,一旦说出去军法处置,才将尸身抬出去埋了。
“曹大哥,你看这个事,这样可好?”
许久,叶如陌侧身对曹大海耳语了一番,听的他满是络腮胡的脸上阴晴不定,最后总算露出一丝笑意,连连点头称是。
在叶如陌看来,凶手目的无非是想在新兵营内制造恐慌,以瓦解新兵兵力。
只要在封锁消息这块做到位,凶手目的自然不能得逞,这样一来,凶手只有不断制造凶手案,让恐慌得以蔓延。
—
漠北的夜晚,残星镶嵌,月光流泻,洒入帐篷,军营里蒙上了一层柔光。
叶如陌躺在床榻上,假寐,偶尔望向帐篷顶端的天窗,月光皑皑,依稀可见上面盖着方方正正的羊毛毡,脑子里想着今夜与曹大海的约定,努力让自己不要睡过去。
小梅早已睡了,狗蛋趴在它的床沿边上,似是倦意浓浓,耷拉着狗头,狗眼痴痴地望向帐篷顶端的残星。
帐篷外,初时可闻外面有人走路的声音,直至夜深杳无人声,叶如陌终于眼皮招架不住,沉沉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时,已经到了次日清晨,叶如陌掀开被子,一跃而起。
这是什么情况?竟然睡过头了。
昨夜为何没人来唤自己?
带着满腹的疑问,叶如陌走出帐篷外,远远地便见着曹大海在对清水大声训斥,“蠢货,昨夜要你准时出现,人呢?”
清水手挠着头,满脸委屈,“校尉,昨夜我唤了您好久,都不见回应,只听见鼾声阵阵,以为你把这事给忘了。”
曹大海面沉如水,望向面前的清水,手扬起腾地甩了一拳过去,“蠢货,这么大的事,你说我忘了?”神情里满是抑制不住的愤怒,清水手捂肚子噔噔地退了几步,腰身微弯,不敢做声。
确实,连续发生几起命案,任凭谁都会紧张不已,更何况是新军暂时头领。不过,昨夜自己来了好几回,硬是没有叫醒曹校尉。
叶如陌走了过去,清水抬眸,望向他,眼眸满是委屈,“叶大夫,昨夜我到你帐篷时,见你也睡的沉,低唤了几声没反应,便走了。”
身后,狗蛋耷拉着头跟了上来,不知为何,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叶如陌心底蔓延开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所幸,今日没有什么恶讯传来。
新兵训练依旧,只是曹大海没有心思去训练场上去,便派了清水去处理相关事宜,作为新兵们自然不知道其中的猫腻,在他们看来,每天随着自己的伍长按时训练,按时吃饭,一切再正常不过。
校尉帐篷前,曹大海随手掀开门帘将叶如陌请了进去,“叶大夫,进来坐会吧。”语气里低沉,面容憔悴,显然被这几件凶杀案纠缠的心力憔悴。
两人进了帐篷,在先前的食案旁,相对而坐,食案上摆放了些早点,稀粥、肉包子…。
帐篷里比起外面凉快许多,顶端的天窗透气透光,明亮洁净。叶如陌低头沉吟,突然心底一动,望向面前脸上隐过一丝疲惫的曹大海,刚才清水不是说曹校尉睡意沉沉?怎么也是一副永远睡不够的样子?
回眸望向四周,帐篷内最里边是一张床铺,整洁有序,办公案台在床铺前方,上面书籍、毡笔一应俱全,井然有序,真的看不出平时一副大老粗模样的曹校尉,生活细节方面倒是精致到极点,完全看不出有女人存在或者不良生活的痕迹。
“曹大哥,你平时什么时候睡觉?”
“叶大夫,快别说了,我都烦死了,其实我这人当兵多年,睡觉只要有一点声响便会惊醒过来,昨夜竟然睡得那么熟,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难道老天爷都不帮我?”
疲惫憔悴的脸上,透着一丝无奈,再找不出凶手,这事,只能上报了。
“曹大哥,你有没有想过其他可能性?”
“其他可能性?”曹大海疑道。
“对,有人下毒故意让您睡着。”叶如陌面色清冷,淡淡说道。
曹大海低头沉吟,“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平时要是有什么事我绝对不会睡的这么沉,今早醒来,觉得头有点晕沉沉地,不像晚上睡得踏实的样子。”
说罢,指了指在帐篷内的狗蛋,“和它差不多。”
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屑,先前为何质疑叶如陌,就是因为他说狗蛋是什么无敌小神犬,事实上,敌不过一只普通的家犬,天天耷拉着狗头,说是无敌小瘟犬还差不多。
叶如陌一惊,回眸望向蹲在地上的狗蛋,狗眸呆滞,茫然望向帐篷顶上的天窗,对桌上的美食熟视无睹,不禁疑道,先前狗蛋只要见着好吃的,必定狗眼发亮,围着桌子转个不停,什么时候它也成这样了?
鼻子一酸,轻声唤道,“狗蛋。”这些天太忙了,都没怎么关注它。
狗蛋闻声望向叶如陌,半晌才站了起来,向她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叶如陌一把将它搂住怀里,这还是当初在梅山族地下陵墓里见到的狗蛋?那时的它,反应敏捷如一道闪电,不然,汐启老人怎会宁死也要将它留给自己。
手臂圈着狗蛋的脖子,抚摸着它软软的白毛,“狗蛋,你到底怎么了?”
狗蛋低吠了几声,眼角滑过一滴浑浊的泪水。
小梅眼神怯怯地,“公子,这些日子,见您疲惫不堪,没和您说这些事,狗蛋自从来到军营后就安静了许多,食欲也减了不少,昨日您给我带的那只羊腿,剩下的骨头,狗蛋都没吃,浪费了。”
叶如陌手抱狗蛋,眸底生了寒意,这王八羔子,竟然将黑手伸到自己旁边来了,难怪这几日军营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狗蛋竟然没有一丝警觉性,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难道真如自己所猜,凶手在军营里?怕狗蛋坏他的事,所以连带着它也下了药,使其本性异于平常。
时间紧急,刻不容缓。
叶如陌站起身,神情凌然,“曹大哥,昨夜计划没有如期进行,现在立刻实行为期未晚,再拖下去,恐怕所有证据都毁了。”几千人的军营里,真要找一个善于伪装的凶手,真是太难了。
“叶小弟,你说如何办?”曹大海额角冷汗涔涔,打仗这事自己在行,真要从茫茫人海里找个凶手,这活太细了,不知如何下手。
“新兵还在训练场上操练,首先,通知清水原地操练,今日延长两个时辰,直到您下令解散。各伍长清点人数,是否有人失踪未及时上报。同时,请他们即刻进入营地。”声音冷冽,眸底生了寒意。
曹大海指向门口依然呆住的亲兵,“还不快去。”说罢,气鼓鼓地坐了下来,嘴里骂骂咧咧,“要是让老子抓住这不要命的狂徒,绝对一刀劈了他。”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吹牛谁不会,凶手什么时候下的药都不知道,还说抓人?
当兵的效率就是高,没过多久,刚才出去传讯的亲兵已经返回,叶如陌随着曹大海急匆匆地走上营地门口。
营地门口处,黑压压地站着几百号人,见曹大海面色沉沉地走去,心里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当下,个个巴望着他。
曹大海眸光凌厉,站在队伍最前方,手指叶如陌,声如洪钟,“兄弟们,废话不多说,这位是叶大夫,接下来有什么事他自然会和你们交待,请大家全部听从他的安排。如有不服者,斩。”
伍长们面面相觑,望向面前的叶如陌,瘦瘦的个子,五官尚算精致,只是一张小脸总像洗不干净,脏兮兮的,大热天的,衣服包裹的严严实实。后面的人更是踮着脚尖,才能见到叶如陌的头顶。
一时间,议论纷纷。
“这是谁呀。”
“听说是新来的随军大夫。”
“怎么穿那么厚,看起来有没有十五岁呀。”
“嗯,我瞧着他到像鬼鬼祟祟地,来了这么久,怎么像没见过似的。”
……
言外之意,如果说来了个什么变态杀手,直接把叶如陌抓起来,*不离十。
就在伍长们神游天外间,叶如陌已经站到台前,“第一、二守住军营各个出入口,一只苍蝇都不能放出去。其他伍长两人一组进入各帐篷搜寻,如发现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比如类似药物、弯刀等等这些东西,立刻上报,听见没有?”
清脆的声音自耳际边传来,单薄的身子如竹般悄然而立,阳光倾泻,落在他的身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光芒,坚定的眸光,自信的神情,让人忘了他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
“听到了。”声音洪亮,震耳欲聋。
“行动。”身侧,曹大海一声令下,立刻分头行动。
“叶弟,现在,我们该怎么做?”这一刻,对于叶如陌的魄力和能力,曹大海彻底臣服,称呼又变了,进一步拉进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曹大哥,我们就负责曾被下过药的帐篷,这些地方是重点,你说呢?”叶如陌淡淡回道,说罢,已经向着自己帐篷走去。
在曹大哥帐篷里待了那么久,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和东西。为何自己也会有一种半夜睡得死气沉沉的感觉?难道问题出在自己帐篷里?
身后,曹大海快速回道,“一切听叶弟的。”
军营里,到处是忙碌不已的伍长们,从一座座地帐篷里出出进进,偶尔也会搬出一些东西扔在地上,就像叶如陌所说,只要是可疑的东西,一个都不放过。
没过多久,便来到了帐篷外,掀开门帘进去,正巧望见仲秋在整理物品。
见叶如陌领着曹大海进来,腰身微弯施了一礼,“曹校尉好。”说罢,人向外走去。
叶如陌浅笑,随口一问,“仲大夫,怎么看见我们就急得出去。”与仲秋相处只几日,不知为何总有一种非比寻常的亲切感,总觉得两人以前似是认识,却又说不出来。
仲秋似是一怔,转而笑道,“有个新兵说是肚子疼,非要我去看看,这不,没办法。必须去看一下。”
曹大海手一挥,“去吧,记得早点回来,等下要查看你的私人物品,要是搞乱了就麻烦了。”大老粗一般都是非常惜才的,特别是曹大海这种人,总觉得自己没念过什么书,更谈不上做个大夫。
“仲大夫请留步。”叶如陌轻轻一笑,“有你在这里帮忙真好,昨夜曹校尉本来是有事要忙的,结果,半夜睡沉了,亲兵叫了多次也不醒,今日清晨才发现原来昨夜睡的蹊跷,可能被下药了,说是首先要查查我们这些当大夫的,只有我们才会用这些药。”
说罢,望向仲秋无奈地笑笑。
仲秋微微一怔,脚步定住,返了回来,“既然叶大夫这么说,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曹大海,“……”
“仲大夫,刚好曹校尉在这里,为了公平起见,我们交叉搜查,免得曹校尉心里有想法。”
仲秋露出招牌似的笑容,“叶大夫说的有道理。可是我们的伍长…。”
曹大海似是恍了过来,轻咳了两声,“你们的伍长去晋州出公差了,他这里派我来查即可。我们开始吧。”
“哦。”仲秋随口应道,将手中药箱放至叶如陌床榻边,开始翻看起叶如陌的物体。
眼眸专注,对于叶如陌的每一件东西都看得很仔细。看着仲秋认真的样子,叶如陌忍不住庆幸道,幸亏这次进军营,一样女子的物件都没带,就是为了防止出现今日的事。
他首先翻开被褥,查看床垫下,然后打开她的随身包裹,一样一样地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查看,衣物…。,包括酥胸带,拿在手里,仔细打量了半天。
突然脸色一红,像是明白了什么,手长像是着了火,连忙将手中酥胸带扔了回去。
旁侧,曹大海闻声望了过来,“怎么了,发现什么了?”
“哦,没什么。”仲秋随口应道。
曹大海径直走了过来,拿起束胸带,轻声问道,“叶弟,这是什么?”
这么长的素绫布,有可能也是一件凶器,就像他说的,每一件可疑的物品都不能放过,叶如陌回眸,似是一怔,脸颊上泛起一股红潮,好在脸上涂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看得不是很清楚。
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抢过束胸带,说道,“这是老子用来保持身材的束腰带,看什么看?”
曹大海瞪圆了眼,望向叶如陌盈盈一握的腰身,“你要减肥?”
叶如陌白了他一眼,轻笑,“这你就不知道了,现如今女子都喜欢我这种书生模样的人。”
仲秋嘴角微勾带出一抹浅笑,望向叶如陌的眼眸里多了一丝暖意。
曹大海,“……”直接表示,姑娘们的世界,他不懂。
低头望向自己五大三粗的身材,确实没人喜欢,难怪这么大的人了,还没有讨亲。
忙碌了好一会,仍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叶如陌停下手中的动作,斜睨向一旁慢腾腾翻看自己私人物品的仲秋。
暗自疑道,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刚才他为什么要讲假话?军营门口处,清点人数时,没有伍长上报今日有人生病,缘何仲秋会说出去给新兵诊病?
眸光落在自己床榻边上仲秋的药箱上,这是一个长约三十公分的木制盒子,看起来毫不起眼。
心底一动,走了过去,随手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常用的东西。
耳边传来仲秋的笑声,“怎么,叶大夫喜欢我这个药箱,要不然送给你,怎样?”
叶如陌浅笑,“随便看看,曹校尉在这里嘛,让他放心。”说罢,正想将盒子盖上。
突然,狗蛋一跃而起撞上药箱,“腾”地一声,药箱掉落在地,里面药品什么的,洒落一地。
仲秋脸色唰地,变了。
122 生变
仲秋脸色唰地,变了。[]
“狗蛋。”叶如陌忍不住呵斥道,不知为何狗蛋突然像发了疯一样,只得抱歉地向仲秋笑笑,满是歉意蹲下去帮他捡起散落在物品。
仲秋放下手中物品,赶紧走了过来,“算了吧,还是我自己来。”
“那怎么行?”叶如陌更加不好意思,自己的狗打翻了人家的东西,还要让人家自己捡。争执间,药箱再一次掉落在地,这一次,彻底无语了。
药箱里像是露出了一个夹层,叶如陌心底一动,将夹层掀开,里面露出的东西让叶如陌大吃了一惊。
一把弯刀正横放在夹层里边,旁边是一些袖箭,箭尖上染了一些白色的箭毒木白色剧毒汁液,还有一些其它不常用的药物。
曹大海闻声冲了过来,望向掉落在地的木盒子,瞪圆了眼,所有的证据都在面前这个药箱里。
背脊处徒然生出一股凉意,直至四肢百骸。
温文尔雅的仲秋既然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这是什么情况?就算怀疑自己也不会怀疑他。
“仲大夫?”叶如陌大骇,惊惧之下声音也变了。
怎么也想不到仲秋为何会这么做,瞧他平时温文尔雅的样子,连杀只鸡都不可以,又谈何杀人?
抬眸望向对面的仲秋,不知何时他已经起身,一扫平时的斯文模样,步伐奇快移向门边,眸子望向蹲在地上茫然不知所措的叶如陌,眼神略微失了神,轻唤了一声,“陌儿。”
叶如陌大骇,他认识她?脚步后退,厉声喝道,“你是谁?”
仲秋笑了笑,取下脸上面具,一张熟悉的面容露了出来。一些日子没见,依旧是那样的温文尔雅,只是脸颊消瘦了不少。
想起在地下小院里,他帮助自己逃脱的那个夜晚,叶如陌心底隐过一丝无奈,轻声唤道,“元彬——”这么久了,他终究没有逃脱他师傅的魔爪,或许这一次任务之后,他将不再是自己曾经见到过的元彬了。
元彬俊秀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奈地笑意,“想不到,我们再次见面是在这种情形之下。本想着和你多待几日,没想到,这么快便被你看出来了。”
叶如陌眸底隐过一丝伤痛,难怪凶手精通下毒,为何没有想到和天狼谷毒王神木有关。如果早点发现出面阻止他,事情便不会到如此不可收拾地步。
古代律法比较粗暴,杀人偿命自古真理,谁能逃脱。
更何况是元彬欲挑起两国之间的矛盾,回雪莽国他是英雄,在云奚国,他是万人唾弃的变态凶手。
曹大海已经拔出身上长剑,手指帐篷门口处的元彬,满脸的络腮胡翘了起来,“小子,受死吧。”
如何不让他恼羞成怒,元彬是他亲自看中选进来的,现在却成了杀人如麻的变态杀手,叫自己情何以堪?
“元彬——”
“陌儿——”
话音刚落,元彬俊秀的身子已经向外掠去,望向叶如陌的眼眸里隐过一丝伤痛,徒留一丝叹息吹散在风里。
曹大海手执长剑追了出去,来不及呼喊,转眼间,元彬身影已经消失在军营里,向着远处而去。突然,营地外,一个黑衣人冲了出来,手持长剑对着元彬杀去,转瞬间,两人便纠缠在一起,日光下,刀光剑影,熠熠生辉。
叶如陌仔细一看,原来是冷月,奚辰逸离开时曾告诉自己,冷月会在身边,这几日也不知道他躲在哪里,这会倒是出现了。
冷月的脾性她在清风岭山顶上已经领教过,只要对云奚国、奚辰逸不利的事,他可以毫不留情的干掉一切障碍。心底隐过一丝着急,连忙撒开脚丫子向着营地外跑去。
上一次,元彬想救自己,计划虽然没有成功,自己差点连命都没了。
这一次,与他同住一个帐篷,若非他手下留情,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
冷月不愧为无极门门主,就算元彬武功再高,等叶如陌从营地跑到两人相博的地方时,前后不过一刻钟,冷月已经将元彬逼迫的没有退路,手中长剑滑落在地,手臂受伤,鲜血直流,额角上冷汗涔涔。
“大胆狂徒,竟然敢在军营里犯事,是不是不想活了。”
元彬嘴角微勾,滑出一抹冷笑,“对,我是不想活了。”
眼眸望向飞奔而来的叶如陌,语气里透着一种深深地绝望,这辈子,哪怕想远远地看着叶如陌这种简单的愿望都不可能实现了,两国之间,注定就是一场永不停止的战争,而自己深陷其中,无能为力。(.$>>>棉、花‘糖’小‘說’)
以前没有觉得什么,直到遇见叶如陌,才知道这种生活是如此的让人痛不欲生,唯一的解脱方式,便是死。
元彬嘴角啜着笑,青丝飞扬,向着冷月手中长剑飞奔而去。
两人之间距离之短,一秒钟的时间都不到,元彬俊秀的身子已经像一只蝴蝶落入冷月的长剑上,剑尖准确无误地插入他的胸膛。
“元彬——”
叶如陌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感传了过来,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元彬竟然会选择这种极端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冷月也呆住了,想不到凶手竟然会选择自杀。
元彬嘴里不断的吐出鲜血,心口处长剑没有拔出来,鲜血染湿了胸前的衣襟,此时的他,静静地躺在叶如陌的怀里,嘴角不断地抽搐,望向面前泪流满面的叶如陌,嘴角轻扯,露出一丝无力的笑容,“陌儿,别伤心,我只是去天堂了,那里没有争斗,没有阴谋,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叶如陌喉咙哽咽,泪流不止,她一直都知道元彬只是一个想过简单生活的人,在军营里的这一切恶行,他是内心受了多大的煎熬,才下得了手。一边是恩重如山的师父,一边是无辜的性命。
说到底,他只不过是权力斗争下的牺牲品。
“元彬,你好好去吧,你想要的生活总有一天会实现的。”叶如陌紧紧握住他的双手,眸光坚定。
元彬嘴角喷溅出大口鲜血,“陌儿,能死在你怀里,我已经心满意足了。”血液不断流出,体温下降,生命在慢慢流逝。
“别说了。”
“再不说,就没机会了。”元彬微微地抬头,眼眸无力的半合着,望向泪流不止的叶如陌,声音低了下去,“陌儿,和你认识的日子,是我生命中最高兴的时候…。,我本想和你说再见再走的…。,现在也算是说了……”
声音低了下去,直至无声,握在叶如陌手心的手掌向一旁滑落,眼帘微微地合上,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去了。
“元彬——”
难怪自己进入帐篷时,他正拿着药箱和自己打了声招呼,便向外走去,他已经知晓一切,却为了一声道别,留了下来。
元彬说和自己在一起的日子是最开心的,他何尝不是在自己跌入低谷时,给了自己温暖的人。一个简单如此的人,偏偏成长在冷血无情的天狼谷,干着一些自己都不认同的苟且之事。
死,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旁侧,冷月已经走了上来,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叶姑娘,他已经死了。”虽然不知道凶手和叶姑娘之间的关系,但是从整个事情来看,他还是能看出些端倪,凶手与她同住一个帐篷,却从未伤害过她半分。
今日,凶手本可顺利逃脱,却不知什么原因,一拖再拖,失去了最佳逃离时间。
叶如陌木然地呆坐在地上,任由冷月将元彬带走,直到曹大海走向前来,“叶弟,你怎么了?”
刚才发生的事情他真的看不懂,凶手是叶如陌自己揪出来的,转眼间又抱着他的尸身伤心欲绝的坐在地上,这个新进的士兵是怎么冲出来的,怎么营里有这么厉害的高手,自己不知道。
一时间,脑子里晕乎乎的,做为新军领头人,似是新军营里隐藏着太多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叶如陌似是恍了过来,站起身,“没什么。”说罢,向着冷月走去。
身后,留下一脸怔然的曹大海。
但是,这一刻曹大海真的很庆幸当初力挺叶如陌进军营,不是他,不但这顶乌纱帽丢定了,且小命可能不保。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也不想过多纠缠,毕竟谁没有过去。
在把握大局方面,他还是相信叶如陌的,要不然,叶如陌今日怎么首当其冲的查自己的帐篷。
—
葬完了元彬,一连十来日,叶如陌郁郁寡欢都在帐篷里休憩。好在随军大夫不需要参加训练,曹大海见叶如陌心情不好,也没来打扰她。
这一日,叶如陌正在帐篷前。
曹大海一脸笑意走了过来,“叶弟,这些日子你辛苦了,我那里备了好酒好菜,今日我们哥俩好好喝上一盅,不醉不归。”
叶如陌本想拒绝,见曹大海一脸殷切,只得随着他走了过去。
帐篷里,飘香四溢。
食案上,摆满了各种吃食,除了烤全羊,还有一些其他的珍馐佳肴,看来他今日真是下了血本了,也是,对于他来说,这些日子一直绷紧的心弦终于缓了下来。
至少,凶手是抓住了。
曹大海给叶如陌满满地到上一杯酒,“叶弟,今日凶手你是不是认识?”虽然有点疑惑,为何那男子与叶如陌同住一个帐篷,却没有相认,但是当男子取下面具,叶如陌惊异的神情便可看出,两人绝对认识,更别说后来发生的事了。
叶如陌抬眸望了一眼曹大海,淡淡回道,“是的。”
曹大海愕然,“……”没想到叶如陌这么爽快地应了。
“元彬是我朋友,以前我被雪莽国掳去时,他曾救过我,虽然没有成功。”叶如陌拿起酒杯,仰头喝了下去,一股辛辣的味道直入喉咙,眼泪腾地冒了出来。
不知道是呛出来的,还是憋的太久了。
“叶弟,慢点喝。”曹大海望向叶如陌眼眸里深了深,真不知道,他小小年纪如此重情重义。顿了顿,问道,“叶弟,你说凶手是天狼谷人,他为何要在军营里生出这么多的是非?”
天狼谷向来行事隐秘,在寻常人的眼里,他是活动在云奚国的一个黑暗组织,怎会无端介入两国之争?
“天狼谷隶属于雪莽国,估计这次行动目的,就是尽快挑起两国战争,更主要的是削弱云奚国的军事实力。”叶如陌面色清冷,淡淡说道。
曹大海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上了天狼谷的当,难怪每次行凶之后,凶手会留下西旭国的弯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低头沉吟半晌,“这么说,雪莽国极力想要两国发动战争,好坐收渔翁之利,那么,穆州之事也可能是他们的阴谋?”想到此处,背脊处徒然升出一股凉意。
当今皇上怎会如此昏庸,群殴事件竟然会演变成两国交战,这种事情,历史上少有。
两人对视了一眼,相对无言。
曹大海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心里低叹了一声,只是可怜这些将士,懵懵懂懂,什么都不知道,就跟着上了战场。
半晌,曹大海放下了酒杯,“叶弟,我以前有位大哥和你很像,精通医术,为人豪爽。我们俩经常在一起聊天,喝酒,无话不谈。”想到此处,心情缓了许多。
嘴角带出一抹笑意,脑海里忆起两人相识的场景。
叶如陌心底一动,问道,“是吗?能够做曹大哥的大哥,那不是年纪比我要大上许多?”
曹大海笑道,“那是自然,比起叶弟至少要大上二十。”
“他身上有没有明显的标志?”
“这…。,我没太注意,耳垂旁有一颗米粒大小的黑痣,算不算?”
叶如陌从身上掏出一阵小弟的画像,娘亲经常说小弟和爹生的一模一样,看见小弟,如同看见爹,因此对他格外宠爱。临行前,特意找人临摹了一张小弟的画像。
曹大海端详了半天,“像,太像了,只是两人之间年龄相差太远。”
叶如陌急急问道,“他是哪里人氏?”
曹大海眉头微蹙,“这…。,当年在战场上,他被敌军击中后脑勺,我救了他,命是留住了,但是过往的记忆却没有了,独留一身炉火纯青的医术。前些日子,不知怎么地,突然被东方大人带入京师去了。说他医术了得,留在这里是糟蹋了。”
叶如陌瞪圆了眼,“……”竟然会有这样的事?那自己此行目的,不是踏空了?
望着叶如陌阴晴未定的脸,曹大海疑道,“叶弟,是不是认识他?”
“哦,是我的一个远亲,多年前入伍的,一直没有音讯,家里人说了要是我见着了,一定得问问他这么多年怎么就没音讯了,真是想不到,原来他是受伤了,现在更是去了京师,那真的是见不着了。”
曹大海笑道,“是呀,京师遥远,见上一面不容易,只要他过得好,见与不见又有何关系?”
—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帐篷门口帘布一掀,清水行色匆匆走了进来。
“什么事?”曹大海一声冷哼。
清水腰身微弯,施了一礼,“回校尉,东方大人派人传话,说西旭国派来使者,就穆州群殴事件引起的两国交战事宜进行谈判,请您明日一定要赶去徐州县令府上,一起参加为使者举办的宴席。”
曹大海深深地瞥了叶如陌一眼,“叶弟,你看这事?”
“西旭国明显不想两国兵戎相见,要不,在这关口怎会派使者来?”叶如陌淡淡一笑。
云奚国实力强悍,但这一仗并不见得能占多少便宜,毕竟两国和睦相处已久,双方实力如何,彼此心中了然,更何况后面还有雪莽国这头恶狼。
正因为如此,西旭国才会在云奚国已经集结兵力时赶来,或许他们审时度势,料定云奚国和他们目的一样,想和平解决此事,重归于三足鼎立之势。
“叶弟,明日你和我一起去,可好?”
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校尉,对于这些事情从来只有凑数的份,只怕上了场,一句话都轮不到自己说,但是见着相安无事多年的两国,突然之间打了起来,心里总不是滋味。
更何况,这很可能引来灭国之祸。
有了叶如陌在,说不定有些事情可以扭转乾坤,虽然自己与他相处没多少日子,但是他究竟隐藏着多少实力,自己真不知道。
“这……”叶如陌迟疑着。
上次怎么进的军营都稀里糊涂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莫名其妙多了县令这样的亲戚,这一次又去他府上,要是万一穿帮了,怎么办?
况且,奚辰逸已经回了京师,至于这一次会不会派他来处理这件事,不得而知。毕竟像他风评如此差的人能派下来处理这等大事,真的可能性不大。
曹大海继续劝道,“叶弟,我相信你也不想两国之间兵戎相见,其实受苦的都是些无辜百姓和将士,凭我的直觉,这里面的水深着呢,有你在身边,我觉得心里踏实。”说罢,眸光烁烁,望向叶如陌。
叶如陌低头不语,奚辰逸不在,东方风云在那里,自己过去不是送死,想着他那张妖艳的凤眸,望向自己时不寒而栗的眼神,止不住打个寒颤。
不过想着爹是他领去京师的,任凭龙潭虎穴都得闯了。
正低头沉吟,门帘掀动,一个熟悉的身影闪了进来,叶如陌一看,“冷月?”
曹大海眉头微蹙,这些新兵都是怎么回事?进来都不用报告的?直接就这么闯入?正想发火,冷月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公子,瑾王爷也来到徐州了,两国使者会盟,他希望您过去。”
奚辰逸?
他怎么会来?朝廷派他来,只能说明一个道理诚意不足。仗不是打定了?
曹大海瞪圆了眼,望向面前低眉垂首的冷月,虽然一身新兵装扮,眉宇间的气魄和淡定远非新兵可比,就连自己都得甘拜下风。
这么优秀的一个人,竟然心甘情愿地待在叶如陌的身边,举止投足之间极为恭敬。连自己都难得见上一面的瑾王也来相请,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瞧着眉头舒散开来的叶如陌,心里乐道,不管怎么说,至少叶老弟愿意去了。上次征兵台前东方风云如何刁难叶如陌,自己也是亲眼所见,叶如陌排斥他,不愿意去,也是情理之中。
“什么时候出发?”叶如陌抬眸望向冷月,嘴角微勾露出一抹笑意。
“现在,马车已经在营门外候着了。”
“这…。”叶如陌眉头微蹙,望向曹大海,刚刚还是他邀请自己,这会儿,自己却要先他而去,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曹大海朗声笑道,“叶大夫,大哥只是希望你有机会能助云奚国老百姓一力,至于是否和我去,真的不重要,更何况,大哥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
叶如陌浅笑,“那好吧,我就先走一步,在徐州城等你。”说罢,人已向着门外走去,顿了顿,返过头,指着冷月,向着曹大海笑道,“大哥,那这位新兵暂时借用下。”
曹大海,“…。”半晌回道,“没事,护送叶弟要紧。”从刚才冷月的言谈举止来看,他明明就是瑾王爷的人,怎么轮得着自己指挥?他入营当新兵无非是方便保护叶弟。
小梅和狗蛋一直跟在身后,出了营地,上了马车,车轱辘滚滚向着徐州而去。
冷月不太爱说话,叶如陌也乐得自在,想着马上要见到奚辰逸,心底莫名地多了一丝悸动。
短短一个时辰的路程,像是过了许久,马车才在县衙门口处停了下来。
掀开门帘望去,奚辰逸的身影没瞧见,到是见着一抹黑青色的身影在县衙门口处悄然而立,眼角妆容妩媚,衣袂飘飘,手执长剑周身散发出冷冽的气息,望向马车里的叶如陌,眸底闪过一丝杀气。
长剑直指马车,一声厉喝,“来人,给我拿下。”
123 搅局
见马车停了下来,一声厉喝,“来人,给我拿下。(.无弹窗广告)”
门口处,整装以待的侍卫们一拥而上,手持长剑将马车围的严严实实,里三层外三层,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车厢里刚起身站起来的小梅“啪”地一声又坐了回去,妈呀,不带着这么吓人的吧。
狗蛋眸子里闪过一冷冽,前脚趴地,全身白毛竖起,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吠,压抑绵长,似是蕴藏着无尽的力量,这些日子它憋的太久了。
正想冲出去,一只温柔的小手抚了上来,“狗蛋,稍安勿燥。”轻柔的话语像是一阵春风吹去雾霾,小梅绷紧的心弦缓了下来。马车旁冷月按住剑柄的手松了下来,望向车厢里的眸光沉了沉。
周围弥漫着一股冷空气,气氛降至冰点。
帘随手动,帷幔轻扬,一个单薄的身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身普通士兵的装扮,眸子灵动,脸色略显黑,夹着一些污渍,五官清秀。
士兵们哗然,就这么一个弱不禁风样貌普通的新兵小子,也值得东方大人大动干戈?
“东方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冷月故作错愕,瞪着眼睛不解问道。
事实上,东方风云年纪轻轻能够担任云奚国的抠密使,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这么大的阵势明显是有备而来,又怎会搞错?
东方风云嘴角微勾,划过一丝冷笑,什么时候轮到一个新兵来质问自己了?却也不计较,剑直指车厢里,“将里面的人,给我拿下。”
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响起,剑光闪闪,士兵们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
“东方美人,不,东方大人,这么好的雅兴想找我聊天,也没必要大动干戈吧。”叶如陌嘴角微勾,划过一抹笑意。虽然目前搞不清楚为何东方美人总喜欢刁难自己,至少现在不想得罪他。
他手里,还有自己想要的消息。
眼角瞟向不远处的街市上,调戏一下总可以吧,上次城门口被他刁难的情景历历在目,不出点风头,总以为自己是个软柿子,攥在掌心里,想圆就圆想扁就扁。
士兵们嘴角微扯,强忍着不笑出声来,密使大人这样装扮,真还是一等一的美人,特别是和瑾王爷站在一起时,两人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般配。
可惜的是,两个都是男子。
东方风云眼角微扬,真看不出来,这个小妮子倒是有几分胆量,神情里的这份清冷和淡定,自己到是有几分喜欢,可惜……,长剑一挥,“死到临头,还有心情说笑。”
“东方大人,你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吧,作为抠密使大人,皇上要您代为负责督查一职,没叫您肆意妄为吧。”叶如陌眉飞色舞,越说越有劲,直接将皇上搬了出来。
周围士兵们面面相觑,这是在干什么?怎么聊起天来了。
只是东方风云那张越来越臭的脸,说明了这一切不是开玩笑,气氛越来越冷,本来强憋着没有笑出声的士兵们徒然变得神情凌然,密使大人的手段他们是见识过的,一不留神,不知道怎么死的。
面前这位新兵见他淡然自若的样子,倒是有几分佩服,心里想着恐怕来头也不小。
只是不管什么来头,今日怕是不行了,东方大人虽然在云奚国称不上一手遮天,势力自成一方,也不是谁说惹就能惹的。
“小子,竟然你这么说,不妨告诉你,这些日子,听说你在军营里出了不少风头,连天狼谷毒王神木爱徒都与你共睡一个帐篷不少时日,军中因此死了不少士兵。”手中长剑一指,厉声说道,“里应外合,扰乱军心,死罪难逃,还在这里叽叽歪歪什么。”
天狼谷?
士兵们脚步凌乱向后退去,真看不出,面前这普通的新兵竟然与天狼谷有染,以天狼谷的实力,估计他也不会逊色多少。
叶如陌浅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东方大人要想治在下的罪,至少也得拿出真凭实据吧,难道堂堂抠密院定罪,都是靠猜的?”
微风徐徐,马车上,叶如陌悄然而立,面对跟前手拿利刃的士兵们谈笑风生,丝毫不惧,像是前世在排练场节目一样。[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车厢里,小梅抱着狗蛋单薄的身躯瑟瑟发抖,偶尔掀开帘子向外望一眼,嘴里已经吓得说不出话,虽说以往遇到过无数次险情,但是这种被刀剑团团围住的情况还是没有。
陌儿姐的实力,她怎会不知,耍耍嘴皮子还可以,玩真的就不行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大夫,如何斗得过面前这些虎虎生威的将士。
任何一个士兵提刀上来,都会要了她们的命。
东方风云气得脸都绿了,他的近身侍卫更是火冒三丈,望向东方风云,眼眸里都是期盼,只待他一声令下,自己提刀向前结果了这小子。
黑青色的身影一掠而来,面前寒光一闪,风声赫赫,长剑直指叶如陌的鼻尖,嘴角冷哼一声,“一个新兵蛋子,也配抠密院亲自审查。”
士兵们怔在原地,这是什么情况?一个小小的新兵蛋子也配密使大人亲自动手。
叶如陌嘴角啜笑,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剑风凌冽,呼啸而来,众人默默地低下头,祷告了一声,死状太惨,别找我。
“哐当”一声,长剑向一旁偏去,转眼间,一条暗红色的身影负手立于叶如陌跟前,青丝飞扬,容颜凌冽,说不出的雍容华贵,气度非凡。
不知从何开始,他的风格已经慢慢转变,从先前的妖魅似的气场,玩世不恭的神态已经转变成男人味十足的模样。还有,身上多了这份萧杀冷冽的气场。
叶如陌疑道,这是屌丝要逆袭的状态了吗?
士兵们瞠目结舌,瑾王爷?
这个小兵,到底是什么来头?
神情淡定,语出惊人,激的密使大人亲自动手想杀了他,才一瞬间,便被瑾王爷亲自拦了下来。
怔愣间,瑾王爷的声音已在耳边响起,“密使大人,这么着急,莫非想杀人灭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怒意。
东方风云微微一怔,“想不到王爷这么好的兴致,竟然会出手救一个新兵?更想不到的是,还如此紧张,莫非…。”说罢,眼眸里闪过一丝精光,含着恨狠狠地瞪上奚辰逸身后的叶如陌。
这小子何德何能,竟受瑾王爷这么恩宠。
“密使大人,请别误会,抠密院办案向来以严明公正著称,本王之所以出手,是不想抠密院名声毁在大人手里。”说罢,眼角瞥了一眼嘴角笑意更甚的叶如陌,“刚才受惊没?”
她的心思他如何不知,见着自己过来了,不曾呼喊,故意在这里挑衅东方风云,不就是想着自己帮她灭下他的威风。
叶如陌低垂着头,声若蚊蝇,“没。”
眸子里却是笑意满满,奚辰逸果然没让自己失望,如果刚才不是见着他,怎会出言挑衅东方风云。
见着两人暧昧异常,东方风云眸底闪过一丝寒意,“王爷,这小子就算是五官清秀,也只能算是姿色尚可,怎获王爷这般青睐?”说罢,眼眸含着怨气望向奚辰逸,怨妇味十足。
啊?
这是什么状况?
士兵们都傻了眼,望向东方风云妖魅似的容颜,眼角那一抹色彩斑斓的妆容,加上这满嘴的醋意,该不会是他…他喜欢上了瑾王爷?
坊间传闻,京师瑾王府里,向来不缺美人,却从未传出有子嗣一事,由此一来,流言四起,都说瑾王爷好男风,宣王爷闻讯,便选了两个聪明伶俐的男子过去,瑾王也照单收下。
寻常时候,还不忘去烟花柳巷,总之,在大众眼里,瑾王性取向有严重问题,风评也有极大问题。
没想到闻名云奚国行为同样乖戾的密使大人,竟然会喜欢瑾王?是因为他的性取向?难怪这么多年来,不曾讨亲。
云奚国民风开放,特别是漠北地区,人们对于这些问题更是视若平常,身侧侍卫仍然脚步向外,微移几步,脸上露出一丝微不可见的表情。
以前只想着东方大人如此装扮,是为了故弄玄虚,博取威信。没想到竟然是生理需求,人家本是男生女相。
叶如陌瞪圆了眼,“……”
自己没看错吧?东方风云是在吃自己的醋?
奚辰逸微微皱了下眉,“东方大人身为抠密院密使,皇上对您可是寄予厚望,请注意您的言辞,旁人听了去,影响您的声誉可不好。”神情清冷,暗红色的衣袂飘飘,眼神犀利,余光扫了一眼在场的将士们。
大家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一概没瞧见。
叶如陌嘴角微勾,带出一抹笑意,难怪上次城门口应征入军营时,瞧着奚辰逸的脸色也不太好,也是因为东方风云的缘故?他早就知道这个男人对他有着不同的心思?
两情相悦是一件美事,被人纠缠便煞了风景,更何况还是被同性纠缠。
叶如陌伸出芊芊玉指,在奚辰逸掌心挠了几把,只有两人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恭喜王爷,颜值高就是不一样,男女通吃。”声音里含着一丝窃笑。
倏地,小手被奚辰逸宽的手掌一把抓住,放在手里揉捏着,嘴角啜笑,声若蚊蝇,“再说,要不要让你在这里感受一下,什么叫流氓?”
叶如陌脸颊腾地浮起一片红霞,这厮,真是活学活用,看来过不了多少时日,嘴里的这些时髦词都成了他的专有名词了。
在场的将士们低头垂眸,屏住呼吸,尽可能让自己活的像空气一般,免得惹火烧身。
狗蛋听见动静,已经从车厢里溜了出来蹲在奚辰逸的脚边,像是给他助威,虎视眈眈的望着东方风云。
奚辰逸嘴角微扬,负手而立,手掌在后面耍着小动作,两人之间的亲密行为,周围的士兵们没有见着,怎能逃得过东方风云的眼眸。
望着面前卿卿我我的两人,眸底寒意越来越深,周围空气仿若将至冰点,炎炎夏日,将士们觉得浑身冒了冷气,头低垂至垮下,大气不敢出。
许久,东方风云嘴角微勾,带起一抹冷笑,“瑾王提醒的极是,当初皇上将抠密院交给风云时,曾再三嘱咐,为了云奚国的长久安定,不要放过一个疑犯,殷殷之情风云始终铭记于心。”顿了顿,剑指叶如陌,“今日,王爷护着的这位小子,竟然与天狼谷有纠缠,因此扰乱军心,差点造成新军逃亡的惨况,你说,这种人该不该杀?”
纤纤玉指握在手心柔若无骨,暖意袭来,奚辰逸嘴角微勾带出一抹笑意,“请问该不该杀?是由云奚国的律法决定?还是由东方大人决定?”
这话问得太过突兀,东方风云嘴角扯了扯,竟然答不上话。
将士们垂眸间相互对视,这话说的,太绝了。
位及抠密院密使的东方大人自然有权决定一个人的生死,更别说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兵。如果真是这样,云奚国的律法又有何用?不是成了摆设?
只是这种理论,新鲜,蓦然听到有点接受不了。
叶如陌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默默地给奚辰逸一个赞,“孺子可教也。”
半晌,回道,“自然是律法决定,不过此人与天狼谷人关系不浅,整个军营都有目共睹,王爷可问她有什么话说?”说罢,眼角那一抹因为眸底的怒气,显得更加狰狞。
奚辰逸笑容依旧,“东方大人嘴里这位疑犯是本王今日特意请过来的贵客,有什么问题可否等到宴席之后再说?”声音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在旁人看来,已经是给足了密使大人面子,再纠缠下去,只能说他太不识趣了。
将士们眸光烁烁望向东方风云,看他如何收场。
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能人,知道再横下去,只能是自讨苦吃。何况瑾王已经说了,他是今日邀请过来的贵客,到底是什么原因能在两国谈判的宴席上博得一席,自己倒是很有兴趣。
当下淡淡一笑,眸光徒转柔和,“既然瑾王这么说,风云暂且放过这位叶大夫,不过…。,”嘴角笑意徒转凌冽,“希望叶大夫能够尽快找出证明自己清白的证物。”
“请东方大人放心,既然本王作保,有些事情就不用说的这么直白了。”
“瑾王爷这么说,风云就放心了。”话至尾声,透着一声娇嗔。
在场人无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奚辰逸忍不住眉头微皱,拉着叶如陌转身便进了车厢,小梅忙不迭地从里面钻了出来,把车厢腾给两人。
马车向着徐州城最大的酒楼明月阁疾驰而去,留下气得脸色发白的东方风云,怔愣不已的将士们。
王爷拒绝了长得花一样的东方大人,转身却挽着一个新兵扬长而去?
青丝华服下,奚辰逸攥住了剑柄的手何时嵌入肉里而不自知,刚刚收回点面子,又狠狠给自己打了一巴掌,望向叶如陌的眼眸里添了几分狠意。
转身低喝一声,“走。”
—
明月楼最大的厢房,素心阁里,桌椅尽数撤去,重新摆放了一些木几,里面做满了人,安静有序。正前方摆放着一张木几,奚辰逸坐在主位上,数不尽的雍容华贵,神情爽朗,一如漠北的朝阳,热烈却不失温和。
东方风云坐在奚辰逸的左下方,望向对面的位置上不时颌首而笑的西旭国太子巴图,眸底闪过一丝忧虑。
两国兵戎相接之际,西旭国竟然会派出太子过来谈判,足以见得他们的诚意,以及志在必和的决心,转眸望向台上的奚辰逸,虽然自己认定瑾王爷深藏不露,但是以他在京师的坏名声,皇上派他过来,只不过为了门面上好看些,实则成不了事,也不想成事。
太子登基之前,曾兼任抠密院密使大人一职,对于他,自己或多或少有了解。
绝对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或者?
皇上的意思是,根本不希望两国谈和,他的目的就是两国交战,到底是什么原因,不得而知?略懂常识的人都知道,云奚国和西旭国一旦开战,无论输赢,结局都可能不堪设想。
但是,自己究竟是选择支持皇上,任由天下大乱,还是支持两国谈和。望向一旁的叶如陌时,眸底生了寒意,你不是云奚国最尊贵的王爷吗?
我就让你一无所有。
厅堂里,奚辰逸不断地向着西旭国太子西旭国敬酒,气氛很是融洽,像是大家在聊天,县令更是高兴不已,连连敬酒,眉眼都挤成了一团。说实话,两国兵戎相见,首当其冲的便是漠北地区,徐州更是难逃一劫,此时的他比谁都希望和解。
双方极力的配合着,演绎一场完美的戏码,眼看气氛越来越融洽,已经在商量此次征兵花费银两,就快达成和解协议了。
突然,东方风云手举酒樽站了起来,向着对面的巴图佯作敬上一杯酒,“尊贵的巴图太子,我看有一件事,您恐怕还不知道。”
巴图愕然回眸,望向对面东方风云,“东方大人的意思是?”
东方风云冷笑,“徐州城外新兵营里,这几日可是热闹的紧,天狼谷毒王弟子在里面制造几起凶手案,以致军心动摇。凶杀案凶器用的都是西旭国特制刀具,弯刀,请问在这种情况下,商谈议和一事,将士们如何心服口服?”
轻柔地话语带着邪魅的笑容,越过大堂上空,犹如一枚重磅炸弹落入每个人的耳里,掀起轩然大波。
大堂上,有一些是军中将士,自然知晓凶手案的实情,只是不知道天狼谷与雪莽国的关系,一时间,个个义愤填膺,瞪圆了眼,口水四溅。
“对,枉死之人怎么办?”
“这事没查清楚,怎能谈议和一事?”
……
124 烫手的奖赏
一时间,房内气氛骤然紧张起来。(.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巴图年约二十五岁,臂膀浑圆,五官粗犷,双眸炯炯有神,此时额角上渗出密密细汗,望向奚辰逸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担忧。
东方风云何许人也,他怎会不知。
奚辰逸眸底闪过一恼怒,东方风云面上是为死去的将士鸣冤,实则为了拖延谈和,甚至是搅乱谈和,不知他安的是什么心?难道是为了在此战中得个殊荣,光耀门庭。
以他现在的地位,完全不需要这么做了。
思绪间,旁边,叶如陌清脆的声音已经在耳边响起,“密室大人果然是高人一等,军营忙成一团糟的时候,不知道您去哪里。这会儿事平息了,却又在这里彰显自己的才能了,在下真的搞不懂,作为此次监军您这样做的意图是什么?是想着给西旭国来个下马威,好让您举国扬名?还是你想看着两国交战时,雪莽国乘虚而入?”
将士们徒然明白过来,望向这个名不经传的小兵,眸底隐过一丝钦佩之意。
曹大海高昂着头,眸光扫向周围,骄傲满满的,叶弟来了就是不一样,就算是这样的场合,也能说上几句话铿锵有力的话。
奚辰逸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笑意,手执酒杯抿了一口,对于叶如陌,他相当有信心。
东方风云语噎,“……”
叶如陌熟视无睹,“密使大人刚才也说了,凶器是具有西旭国特色的弯刀,试问在座哪一位买不到这样的弯刀?凶手本是欲盖弥彰,却被密使大人当成重要证据,如果密使大人的办案水平代表了抠密院的水平,作为云奚国的一名百姓,我表示很捉急。”语气平淡,不乏调侃。“
在座的将士们强忍住笑,望向东方风云铁青一般的脸,垂下头,暗自为这位敢说真话的小兄弟祈祷着。
东方风云缓了过来,起身瞥了眼主位上的奚辰逸,回眸望向一侧的叶如陌,冷笑,”叶大夫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担心有人说出你与天狼谷狼狈为奸一事吧?“
叶如陌扶额,与天狼谷的关系什么时候又上升了一个层次,变成狼狈为奸了?这个年代破案都是靠猜的?
”狼狈为奸?天狼谷人本事之高,大家都是有目共睹,请问我何德何能能与他们狼狈为奸?再且,我想请问,狼狈为奸的证据在哪?“
东方风云冷笑,一字一句说道,”叶大夫,凶手与你居住一个帐篷多日,你竟然没有发现对方可疑,此为疑点一,凶手为了与你见上一面错过了最佳逃亡时间,此为疑点二,凶手最后选择自杀死在你怀里,此为疑点三。(.$>>>棉、花‘糖’小‘說’)现场目击者众多,试问有谁不知道此事?“
叶如陌,”……“
没想到东方美人作为监军,平常事没怎么做,倒是干这种特务的事风生水起,难怪皇上给了他一个抠密使位置。
主位上,奚辰逸面色如水,望向东方风云的眸底生了寒意。须臾,淡然一笑,”其实有件事没来得及和东方大人说。“
众人的眸光生生被引了过去,东方风云错愕,抬眸望了过来。
奚辰逸已经从主位上缓缓走了下来,完美的容颜因为不曾褪去的笑意,越发气度风华,他硕长地身行向着叶如陌直直地走了过去。
什么意思?
巴图眉头微蹙,刚刚叶如陌被指里通外国的嫌疑,难道他不担心因此受到牵连?
大堂内,针落可闻,人人望向面前这诡异的一幕,东方风云嘴角微扯,狠戾似是浓了几分。
将士们瞪圆了眼,望向面前款款而来的叶如陌,面容上隐过一丝不解,通敌叛国之罪古往今来最为忌讳,真有此事,就算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又如何?也帮不了任何忙。
人家遇到这种事有多远就躲多远,他倒好,还送上门去。
奚辰逸眼眸淡定,步伐沉稳,气度雍容华贵,完全没有一丝异样。
叶如陌定定地望着他,手中酒杯忘了放下,只觉得手腕一紧,已经被他拉到了大堂中间,除了正上方奚辰逸空出来的主位,四周坐满了人。
脑袋嗡嗡作响,要知道自己一身新兵装扮,置于众矢之的,要是被人看出端倪,怎么办?随着年龄不断增长,玲珑曲线只怕是越来越难以遮掩,特别是对着神出鬼没的东方风云,心里更没底。
他到底把自己拉到中间来是做什么?
嘴里嘀咕着,奚辰逸低沉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今日,本王请叶大夫过来,是因为此次徐州军营中几件凶杀案多亏有了他,才能这么快识破天狼谷的奸计。“
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他是本王特地派进新兵营的,为了防止天狼谷突袭。“说罢,眼眸瞟向右前方张大了嘴的曹大海,眸底掠过一丝精光。
曹大海微微一怔,马上反应过来,站起身,摸了摸头,向着在场的各位打着哈哈,”我一个大老粗,只知道上战场杀敌,哪里知道对付这些只会耍心眼的老狐狸。这次事情多亏了叶弟,不是他,不但这么多年建下的功业没了,搞不好脑袋都得搬家了。天狼谷那贼子,不是叶弟搜查他的帐篷,真得让他跑了。“
在场的将士们纷纷点点称是,共事多年,曹大海的性子他们如何不知道,估计这也是天狼谷选中他们营地作为下手目标的原因,只是没想到碰上了这位叶大夫。
所以说,怂人有怂福。
想到这里,望向曹大海满脸的络腮胡,憨憨的神情,眼眸里多了几分艳羡和嫉妒。
不等众人开口,曹大海上前迈了一步,”王爷,今日属下斗胆向您请求一件事。“
”说。“声音冷冽,不带一丝情感。
堂内众人面面相觑,徐州军营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竟然还有胆在这里提要求。
曹大海咽了咽几口唾沫星子,单膝跪了下去,”王爷,属下请你给叶弟奖赏。这次如果不是他,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说罢,衣袖抹了抹额角上的冷汗,不知道他是太过紧张,还是在庆幸这次军营事件多亏了叶如陌。”
此言一出,举座哗然,这也太戏剧性了吧。
前一刻,还在这里讨论如何定他的罪,这一刻就变成嘉奖了。
“这…。”奚辰逸垂首沉吟。
叶如陌心底笑道,曹大海平时憨憨地,真看不出心思如此缜密,有他这表功一说,至少没人在追究自己与天狼谷之间的关系了。
旁侧,东方风云面沉如水,衣袖下双手紧攥着,作为监军,却又不能当着将士们的面当场发作,只是望向曹大海的眼眸里多了一丝狠戾。
事到如今,曹大海索性豁了出去,“王爷,属下从军十年,未曾与谁争过丁点荣誉,也从未给属下邀过功,如果这一次叶弟因为帮了徐州新兵营,而连累了他,我愿意和他一起受罚,就算退去这身戎装,也在所不惜。”
厅内,奚辰逸悄然而立,一身暗红色的锦衣长袍完美的勾勒出他硕长的身材,望向面前一脸诚挚的曹大海,淡淡回道,“密使大人是监军,这件事他处理为妥,相信他自会还叶大夫一个公道。”东方风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与其让他缠着不放,不如主动把球踢过去。
一侧,东方风云不可置信地望了过来,“…。”
这还是平时那个大咧咧的曹大海,是什么原因让他对相处这短时间的人不顾一切?
想着昨夜来人的交待,望向叶如陌的眼眸里深了深,对他了解越深入,似乎戏越来越好看。
好,很好。
既然这样,自己不如顺水推舟。
怒极反笑,“曹校尉忠心耿耿苍天可鉴,如此说来,叶姑娘与天狼谷确实没有关系,在下定当呈报皇上。”
曹大海眼眸里笑意满满,望向东方风云,垂首谢道,“多谢密使大人。”
满座哗然,原来对东方风云些许不满的将士纷纷露出笑意,军队有了这样的监军,何愁不打胜仗。
叶如陌满头黑线,这是什么情况?
或许有些人一辈子都想着面见皇上,以给家族带来无上荣光,但是自己真的不想,一点都不想。金銮殿上坐着的可是自己名义上的夫君,被他察觉出什么,怎么得了?
嘴角抽搐,无奈地瞥了一眼旁侧的奚辰逸,见他神情淡定,悬着的一颗心缓了下来。
“密使大人,这么小的事情?也得汇报皇上?”奚辰逸笑道。
奚辰逸冷笑,“叶大夫已经入了军营作了随军大夫,作为监军,给他们争取一些应得的荣誉是风云的职责,曹校尉,你说是不是?”
曹大海头如鸡琢米。
瞧着他那一脸高兴样,叶如陌恨不得过去踹上几脚,可是又怎么能怪他?他不知道自己是女儿身。
看着架势,他是一定要替自己进宫领赏了。
也罢,自己不正想着去宫里寻找爹?如今机会倒是来了。
—
一番折腾下来,总算是有惊无险,与西旭国的谈判进入了实质性的阶段。
西旭国终究在实力上与云奚国相距太远,此次纠纷又因西旭国而起,最后商定由他们赔了一大笔钱了事。
之后的几天,叶如陌俨如奚辰逸的近卫,理所当然的陪在他身边。想着叶如陌是他派入新兵营的,他们之间就算走的再近也没人质疑了。至于奚辰逸为何会派人进入新兵营,他不提没人去追究,更没人敢去追究。
众所周知,这位王爷行事诡异,向来不按常理出牌,这次能够办成这件事倒是让人刮目相看了。
—
黄昏,残阳如血。
京师郊外,一个身形清瘦的身影倚在大片的竹林里,阴戾之气布满周身,虽然看不清他的容颜,手背紧攥爆出的青筋足以说明他此刻的愤怒。
一丈之外,立着两个身穿黑衣的精干男子,面部轮廓较为硬朗,一看便是内力深厚之人。
此时,两人垂首敛眸,神情惶恐不安。
“真不知道,老七竟然留有一手,以前是我小看他了。”阴冷的声音如同即将来临的黑夜,凉风骤起,让人不寒而栗。
“主子,那接下来怎么办?”
男子一声冷哼,“废物,那么多次机会竟然没有干掉他们。”
黑夜人噤若寒蝉,头垂的更低。
“既然这样,不如陪他们玩玩。”一声冷哼拂袖而去,身影即刻消失于暮色里。
两位黑夜人望向远去的身影,长吁了一口气,对望了一眼,向着山下飞奔而去。
125 瑾王府
一连几日,叶如陌都在忐忑不安中度过,想着远在京师金銮殿上的那人,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无弹窗广告)
一个不曾见过的男子,竟然决定着自己的前程。从最近发生的事情来看,他性情乖戾,做事不顾后果。难道,这和他的病体有关?
其间,向奚辰逸请了一日假,回家看了趟娘亲,为了不让她知道自己上京师受封的事,没待多久就寻了个借口回了。
本以为要拖上半月,结果第七日,圣旨便来了。
七日后在宫中大办宴席,给此次两国议和有功之臣,徐州新军营凶手案有功之人封赏。圣旨里特意强调,叶如陌功不可没,皇上要给他亲自封赏。
这么一来,叶如陌再也没有任何借口拒绝这次封赏了。
夜,漆黑如墨。
徐州城郊一座庭院书房里,书案旁,奚辰逸一袭月牙色锦衣长袍席地而坐,金丝暗纹镶嵌的衣襟随意搭在一旁原木地板上,完美的侧颜幽暗的烛火里愈加迷离,微蹙的黛眉丝毫不减半分雍容华贵的气度。
奚辰逸好清静,徐州县令特意为他准备一座别院,地处城郊却幽静雅致,郁郁葱葱,处处透着一种江南绿如春的味道,完全感觉不到这是在一树难求的漠北。
书房外,叶如陌端着一碗参汤,敲门进了书房。
“吱呀”一声,门关上了。
奚辰逸收回凝重的神情,眸子里透着一丝抑制不住的惊喜,“陌儿,你来了。”站起身,连忙端过她手中热腾腾地参汤,握住她嫩如葱藕般的小手,“陌儿,这几日让你受累了。”
这些日子,为了不让东方风云发现端倪,叶如陌只得扮成亲兵,每日相见时间短暂。
见他一副心疼不已的神情,叶如陌翻了个白眼,不就是端碗参汤吗?有必要这样捏着自己的手,看个不停吗?
想到明日将回到京师,瑾王府里成群的美人,金銮殿上的那人,心里咯噔一下,生生抽回了手掌,“阿逸,明日将启程了,我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真不知道东方风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奚辰逸淡然一笑,“陌儿,不管他卖的是什么药,有我在你别担心。”
―
翌日清晨,院外,车水马龙,一片喜庆之色。
上京师领赏和前来送行的人们,个个兴奋异常,只有叶如陌耷拉着嘴,对着一个个向自己道贺的人回应着。(.无弹窗广告)
直到日头上了柳梢头,才算是接近尾声。叶如陌摇头叹道,古人繁文缛节真是麻烦,整日这样折腾,能有多少时间做正事。
不知道前路如何,这一次上京师,只带了小梅和狗蛋,曹大海也随着众人上京师。
队伍虽长,马车却只有两辆,一辆是东方风云的,一辆是奚辰逸的,后面跟着两辆装着补给的马车。
想着作为新兵只能骑马,叶如陌心里犯了难,凭自己的骑马技术到京师,这小身板不折腾出毛病来,才不信。
怔愣间,手已经被奚辰逸拉起,在众人艳羡的眸光里,向着队伍前面他的马车而去。
作为亲兵,叶如陌享受到的殊荣可真是任何都想不到的,军营里都是男性,对于这等隐晦之事,自然是心知肚明,瑾王爷这些日子虽是为云奚国做了些事,事实上他在某些方面,风评并不算好。
让人猜忌,也是情理之中。
身后,正准备上马车的东方风云无意中见到这一幕,灿烂如花的面容顿时僵住,眸底隐过一丝杀机,转瞬即逝。
―
从漠北到京师路程需要六日,一路上没怎么耽搁,第五日便到了京师。
叶如陌和小梅在京师没有住的地方,没等他们的直接上属曹大海开口,奚辰逸便示意冷月驾着马车直往瑾王府去了,留下怔在原地的曹大海和东方风云。
一侧,人人心里嘀咕着,刚见瑾王爷心性略有好转,怎么又成这样了?难道是京师风水不行?
―
瑾王府前,喧嚣异常。
得知瑾王爷回府的消息,府内美人们早已一溜烟地排起长队,等在门口处。
最前面的是丞相庶女奚香香,年方二十,肤白眼大,今日的她一身红色绸缎长裙,头上戴满了发簪,眼眸里满是兴奋。望向旁侧的几位美人不时地翻个白眼,鼻孔朝天冷哼着,都什么德行,想跟我抢男人,还嫩着呢。
身后,跟着几个五大三粗的侍女,一个个怒目圆瞪像是想斗殴,狗仗人势,指的就是这些吧。
旁侧两位分别是朝中太尉庶女慕容小莲,吏部尚书庶女龚月,一个个穿金戴银,花枝招展,恨不得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戴在身上。
后面跟着的是一位清新素雅的女子,年约二八,一袭桃红色的衣裙,飘逸而至,恍若云中仙子。身边仅有一位随身侍女,却精明能干。
冷月“吁”地一声,马车停了下来。
等待许久的美人们见到车停了下来,一窝蜂地拥了上来。一时间,莺声细语,香巾汗帕满天飞,不时闻到尖叫声。侍女们争相抓到着,为自己的主子争取与瑾王见面的最佳位置。
车外坐着的小梅已然吓呆了,面前情景堪比万花楼。
怔愣间,奚辰逸已经拉着叶如陌掀帘起身,小梅忙跳下马车,向一旁跑去,生怕被这群看上去得了失心疯的美人们,踩踏在地。
布帘刚一掀开,面前露出一张涂满胭脂的脸蛋,嘴巴涂的猩红像是猴屁股,一双大眼睛呼闪着,望着车厢内出来的两人,怔在原地。
妈呀,这是什么鬼呀!
叶如陌一惊身子向后退去,幸好奚辰逸一把拖住她的后背,索性扶着她站稳了身子。
马车前,突然静了下来,就连撕扯着的侍女们也停了下来,纷纷望向面前的两人,眼神里隐过一丝敌意。
……
“王爷,您终于回来了,可把香香想死了。”马车最前面的奚香香最先反应过来,娇嗔道。
叶如陌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抬眸望向面前的女子,除去这一脸浓妆艳抹,姿色尚可,余光瞥向其她几位女子,都是俗不可耐,难道这个朝代的男子都好女子这副妆容,走起路来脸上的胭脂粉直往下掉,都没关系?
都说瑾王府,美人成群,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叶如陌强忍住笑望向一旁的奚辰逸,没想到,他的口味竟然这么重。
奚辰逸黛眉微蹙,随即恢复正常,浅笑,“香香,让你们久等了。”拉着叶如陌,手依旧没放开。
一时间,气氛尴尬异常。
奚香香不禁疑道,这位小公子究竟何许人,怎么王爷牵着他的手不放,难道他是王爷的新宠?
眉眼啜笑,心里恨得牙咬咬,王爷平日里朝三暮四也就算了,现在带回来一个小公子,看着两人之间的暧昧状,不禁疑道,难道要与这位小公子共享夫君?想想都觉得恶心。
前些日子,宣王送来了两位男宠被自己寻了个借口赶了出去,没见瑾王吭半句,想必这位公子也嚣张不了多久。
想到此处,脸上表情似是缓了下来,向后退了几步,给奚辰逸腾出位置下车。嘴角笑意更甚,“王爷,奴家等您是应该的。”说罢,伸出手臂想挽着他的手。
不料,奚辰逸手臂轻甩,直接拉着叶如陌向府内而去。
慕容小莲和龚月手执香帕,掩嘴偷笑,看样子,终于有人能治她了,而且是个小子。
奚香香仗着自己是丞相的女儿,最早进瑾王府,常常已大姐自居,府内凡是她看不惯的女子,三天不到就被她扫地出门,说也奇怪,瑾王一直任由她这样做,晚上一般在她那里留宿,长此以往,她更是骄横,眼里更是容不下其他姐妹。
自己虽然是庶女,好歹出身名门,奚香香对两人声音大了点,扫地出门的事还是不敢做。平日两人私下里结成一派,总算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低叹了声,眼角余光瞥向后面那位,弱柳迎风的模样,像是随时要倒地一样,平日里整日在自己房里待着,最多在小院里坐会,生怕奚香香找着由头,赶了她出去。
就算这样,昨日还是被奚香香家法伺候了一番,由头嘛,见到她没有及时弯腰行礼。
她出身青楼,本是烟花女子卖艺不卖身,在京师没有亲人,生的如此娇媚,在青楼内岂能长留清白之身。终于有一次,在几个彪行大汉想对他行不轨之时,正巧碰上王爷,便将她救了回来。
可惜的是,就算是她生的如此娇媚,王爷依旧对她无感,一心只在奚香香上。
“王爷。”
叶如陌的手被奚辰逸拉着,刚迈上门槛,旁边传了一声娇柔的声音,似是透着无尽的哀怨和遐想。
侧眸望去,一个年约二八的娇媚女子也正定定地望着自己,眉眼带笑,衣着清丽,衣品妆容比刚才那几位不好上多少倍,俏颜里隐着一丝苍白。
叶如陌回了一个浅笑,这样的女子任谁见着都喜欢。
“青婉。”奚辰逸浅笑。
果然他喜欢,叶如陌被奚辰逸攥着的手指暗动,狠狠捏了他一把,这厮,见着美人就迈不开步子了。
奚辰逸吃痛,侧眸望向叶如陌嘴角笑意更甚,没想到陌儿生气的时候,竟是这般好看。
青婉眉心微蹙,望向面前两人,心底划过一丝酸楚。向前挪动几步,腰身微弯想施礼,身子却不受控制地向一旁直直倒了下去。
“青婉!”
“小姐!”
……
------题外话------
亲爱的们,这两日事多~请勿怪~
126 瑾王府
门口处,乱成一团。[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奚辰逸手臂微展,秋青婉赢弱的身子稳稳地落入他的怀里。眉头微蹙,望向面前的姑娘,脸色惨白,裙摆处隐约可见斑驳的血迹。
侍女桃红直直地跪了下去,豆大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滚滚而落,“王爷,小姐听说您今日回来,不顾奴婢的劝阻,硬是拖着受伤的病体来迎接您。”
身后,奚香香眸底隐过一丝狠戾,掩在袖子里的手紧攥嵌入肉里而不自知,这个小贱人,昨天故意招惹自己赏了她二十板子,原来为的是这一出。
好一个苦肉计呀,只可惜说了也没人相信,谁叫自己平时太过跋扈,而秋青婉总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慕容小莲扭动着腰肢一摇一晃地走了上去,一身紫色的轻纱长裙,酥胸露出一大片,黑色围胸隐约可见,性感十足。与秋青婉的清纯相比,分不清到底是谁出自青楼了。
作为太尉之女,为了得到奚辰逸的垂怜,也算是舍得一身肉剐了。
只是脸上浓妆太过瘆人,要不也算个美人,水蛇似的身躯行至奚辰逸的身前,一把拉开叶如陌,眼角瞥向青婉裙摆处隐约可见的血迹,嘴里惊呼道,“哎呀,我可怜的青婉妹子,昨日见你皮开肉绽,今日怎么不在床上好好趴着呢。”
说罢,眼角瞟了一眼,此时隐在人群外神色慌张的奚香香。
秋青婉虽然出自青楼,进了瑾王府一直没有把她封妾,称呼也一直没变,侍女们平时都唤她小姐。虽然身份尴尬,比起青楼日子好过多了。
龚月忙不迭地走上前来,一袭水蓝色的长裙在红绿满目的姑娘堆里倒是显出几个清新的味道,神情矜持,眉头微蹙,望了一眼双眸紧闭脸色煞白的秋青婉,淡淡说道,“本来身子赢弱,一天到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是晚了一会向大姐行礼,便被打成这样,真是可怜呀。”
慕容小莲望了龚月一眼,嘴角隐过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
两人都是出身名门,对于深宅侯门的争斗自然是耳熟能详,实践起来更是游刃有余。
这种煽风点火添油加醋的事,对于她们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
叶如陌噔噔地向后退了几步,才稳住了身子,望向一旁眉头微蹙的奚辰逸,给了一个同情的眸光,传言不可信,坊间传闻,府里美人可以从瑾王府排到金銮殿上,原来都是这等货色。(.)
唯独这个晕过去的美人能够入得了眼,也被几只母老虎欺负得不成人样了。
慕容小莲熟络地捏着秋青婉小脸,手指使着暗劲,脸上却是一脸关切,“青婉妹子,你快醒醒呀。”秋青婉白皙的脸上顿时透着淡淡地青紫色,旁侧之人个个倒抽了口凉气,别过脸去,不忍再看。
这下手也狠了吧。
秋青婉嘴角微抽,依旧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慕容小莲心底暗骂,装,再装,不信你就醒不过来,手里力道又重了几分,眸底闪过一丝狰狞。身后,人群围的水泄不通,反而是奚辰逸高昂着头,看不到怀里发生的一切。
叶如陌悠闲自得的站在圈外看着面前这一切,像是欣赏一场活生生的宅斗剧。一转眼的功夫,秋青婉已经悄然替换了她,成了众矢之的。
感受到手中身躯的异样,奚辰逸眉头微蹙,冷喝一声,“云鹤。”
云鹤闻声,急忙从人群里穿了过来,“王爷。”
“把青婉送进去,马上叫大夫过来。”说罢,将臂弯里的青婉递了过去,眼角斜睨向人群外的奚香香,转身拉着叶如陌的手走了进去。
这是什么情况?
望向奚辰逸拉着叶如陌远去的背影,门外众人怔在原地,窝里斗了这么久,竟然敌不过一个外来的小子,看起来两人之间的关系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就算是叶如陌一身亲兵装扮,眉宇间透出的那股子清灵,眼眸有神,让人过目不忘。更重要的是,王爷望向他的眼神是宠溺的,嘴角的笑意是自然的。
一瞬间,大家都忘了刚才突然晕倒的秋青婉,眸光齐刷刷地望了过去。
许久,慕容小莲眸底生了恼意,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今日这身装扮自己准备了好久,只差没坦胸露乳了,结果王爷没有看上一眼,以前他不是这样的,至少会拉着自己的小手柔柔地说上几句。
身后,龚月忙不迭地跟了上去,她年约十七,在三位妾侍里年纪最小,出身于吏部尚书,从小家教严明,进瑾王府是她从小的梦想,看着俊逸非凡的瑾王爷在身边,却不知从何下手。
整日里只知道跟在慕容小莲的身后,面上的拘谨和心里的欲念纠缠在一起,常常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奚香香死命的绞着十指相扣的双手,面前的一切,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以往,王爷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拉着她嘘寒问暖,对于她一些过愤的行为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何曾像今日这样,拂袖而去,全然不理会门口一溜众人。
看着他俊逸身影远去,心底涌出一股莫名的情绪,面前的王爷看似依旧的面容上,与以往的玩世不恭相比,像是多了一种别样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玩劣多年的孩童蓦然转了性,多了份男子血性。
当然,这只是自己一闪而过的念头,面前的事实生生击碎了她的臆想,奚辰逸正手拉着叶如陌,表情暧昧,穿过回廊,向着自己小院的卧房而去。
天!
大白天,两个人要干什么?
冷月无奈地别过头,望向别去,王爷这是不作死就不会死的节奏么?
云鹤怀里,秋青婉眼帘微颤,斜睨向两人执手相行的背影,眼角滑过一行清泪,自己处心积虑这么多久,既然敌不过一个刚来的小子,就算他长得尚算清秀可人,终究只是个战场上邋遢的小兵,可是王爷…。
—
卧房,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门外,庭院里都是些寻找各种借口进入庭院,想一探究竟的侍女和仆人们,随着这“砰”地一声关门声传了过来,众人的小心肝震得一颤一颤地,收起各种心思,回去复命去了。
叶如陌手指在奚辰逸的胸膛上划着圈圈,嘴里不忘调笑,“阿逸,你的瑾王府果然美人多。”
轻拥着软软的娇躯,奚辰逸的身子起了异样的感觉,只觉得一股烈火腾地从心底烧了起来,环住叶如陌腰身的手腕紧了紧,眼眸烁烁,像是想吞了她。
耳边吐气如兰,叶如陌朱唇微合,双手绕在奚辰逸颈脖,身子软软地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眸底闪过一丝狡黠,她倒要听听,奚辰逸会怎么回答?
奚辰逸眸底隐过一丝无奈,表情极其无辜,“陌儿,这些女子都是宣王送过来的,经常换来换去的,谁来了谁走了,我都不记得。”
叶如陌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笑意,“阿逸的这些妾侍各有千秋,见你回来,个个穿戴得花枝招展,难道阿逸是说她们天生犯痴病?”
如果他真是一个冰块男,这些女子怎会屁颠屁颠地蜂拥而上。
奚辰逸浅笑,望向叶如陌的眼眸里多了一丝兴味,“陌儿,你在吃醋?”
“什么叫吃醋?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一生一世一双人?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叶如陌悻悻地从奚辰逸宽阔的胸膛里退了出来。
这个朝代,一个王爷,就算名声再怎么不堪,再怎么守身如玉,总有一些不要钱的主自动送上门来,何况还是一个颜值这么高的王爷。
“陌儿,如果我说,从未碰过她们,你会信吗?”
叶如陌眉头微蹙,扬着俏脸问道,“真的?”如果这么说,奚辰逸那些不堪的传闻如何来的?难道是他自编自导?
奚辰逸神色凝重,一扫先前的雅痞,“陌儿,我们在一起这么久,难道,我对你怎样你不知道?”
什么叫在一起?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这厮会不会说话?两人最多只是亲了几下,还没有达到在一起的境界吧?
怔愣间,奚辰逸轻拥着叶如陌的腰肢又紧了几分,眸子的炙热依稀可见,喷在脸上的气息似是粗重了几分,能够感觉到他身体微妙的变化。
“陌儿——”低沉略带性感的声音自耳边传了过来,呵在耳边的气息让自己的身体也变得异常的敏感。
叶如陌眼神迷离,望向面前的奚辰逸,似是迷失了方向。
腰上的力量突然再次加重了,叶如陌加深掐入他后颈的手指力道,在唇舌来往中胸口渐渐发热发烫,时间仿佛静止一般,激起的莫名的不安与躁动通过双方唇角的银液牵扯泄露出来,耳边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这种吻简直是场灾难,耗尽了双方体力,不断地索取,不断地用力。
许久,唇分,两个人呼吸都有点急促,她躲避着他的眼神,低下头去,小脸微红…
心底暗道,到底谁是古人?后几次索吻好像都是他吧?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文章都白学了吗?
神游天外间,奚辰逸的唇又覆了上来,这一次,更加霸道和猛烈,手掌从腰肢向着四周游曳,嘴角喃喃,“陌儿,我想——”
天,不是要失身于此了吧!外面那些偷窥狂都走了吗?
“砰—砰—砰”,一阵急促地敲门声响起。
127 青婉受伤
“王爷!王爷!”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赫然响起,两人皆是一惊,奚辰逸不舍的将已经抚上温暖纤腰的手收了回来,努力平息躁动狂乱的呼吸,冷哼道,“谁。[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门外传来女子带着哭腔的声音,“奴婢桃红,姑娘她……”
奚辰逸心底一惊,喝道,“青婉如何?”
“大夫刚刚去看了,姑娘依旧昏迷不醒,高烧不退,奴婢给她熬了药也吃不下,她的身子本来就弱,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请王爷过去瞧瞧吧。”
她心急火燎地冲过来哭诉,就是因为青婉吃不下药?刚才瞧着那衣摆处的血迹已成暗黑色,明显是昨日的血迹。叶如陌翻了个白眼,他是大夫么?
奚辰逸虽然没有说什么,脸色明显又沉了几分。
“冷月。”没人回应,奚辰逸强忍着怒气再次喝道,“冷月。”
“属下在。”终于,门外传来冷月冷冷地声音。
刚才离得近,无意中听到一些…。,想着大白天的没有危险,所以往庭院凉亭处看了会风景,不料……
奚辰逸冷冷说道,“再传御医。”
“是。”
冷月摇头,叹息而去。
青婉姑娘是王爷喝花酒时,从几个彪形大汉手里救出来的,想着她身世可怜,便把她接进了府,顺便也得了一个只要美人不要功名的美名,一些围绕在他身边的眼线也少了许多。
可惜的是青婉姑娘不明究竟,对他的情意如滔滔之水,一发不可收拾。
冷月走了,桃红还杵在门外,奚辰逸面沉如水,冷冷说道,“你先回去照顾青婉吧。”
桃红没有机会看见奚辰逸满含怒意的俊脸,仍不怕死地继续叨唠,“王爷您不过去吗?姑娘一直念着您的名字,说不定您去了,她的病情……”
“滚!本王自有安排,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划脚。”声音咆哮着,冲出门外。
门外的桃红吓得够呛,仓皇回道,“奴婢告退。”神色仓皇,一路小跑离开了清风阁。
在她的印象里,王爷向来不是很正经,姑娘也是她从青楼领回来的。平日里,府内的几位侍妾争风吃醋出点什么岔子,或者姑娘身子不舒坦了,他就算没过去瞧瞧,也不会像今日这样大发雷霆。[.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庭院外,几双幸灾乐祸的眸子望向逃奔而去的桃红,转而,望向清风阁内隐过一丝阴戾。
叶如陌一愣,她是第一次听到奚辰逸发这么大的火,俊脸因为情欲的作用还有些潮红,含笑的眸子此时仿佛冻结了一般,充满了烦躁,叶如陌哑然失笑,这就是所谓的欲求不满?
叶如陌不知道秋青婉是不是故意的,如果是,还真是及时……,微微地站直了身子,双手环上奚辰逸的腰肢,低声叹道,“你等下去看下吧,如果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这灾星可真是名副其实了。”
辰河决堤之后,她的恶名早已远扬,坊间传闻敢于掘坟焚尸者,非一般人可为,传言是灾星下凡,祸乱世间。好在当时被洪水冲走了,活下来的人当中,知道自己是当日的指挥掘坟焚尸者并不多。
所以,不是她大方,实在是刚回来,府里要是死了人,她可不想被人盯上,给奚辰逸惹来麻烦。
奚辰逸环在叶如陌腰间的手紧了紧,脸仍旧臭臭的,语气却温柔了许多,扶着她往木桌旁坐下,说道,“舟车劳顿,刚才只顾着…。,我叫小梅带你去换洗下,等我。”
叶如陌无奈地点点头。
“等等。”奚辰逸刚迈出去几步,叶如陌突然站起身子,从背后环上他的腰,身子紧贴着他的背。奚辰逸不解,返过身来。
叶如陌环住他的脖子,躬身向前,扑向他的怀里。
唇吻向了他的脖子…。
奚辰逸闷哼了一声,揽住了怀中柔软的娇躯,好一会,叶如陌才松开了他的脖子,看着奚辰逸脖子上几个显眼的小草莓,心情颇好的松开手,对他摆摆手,“好了,你可以去了。”
脖子上微痛传来,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看到她一脸狡黠的样子,奚辰逸已经猜到她干了什么,宠溺的摇了摇头,走出了清风阁。
这丫头,过两日还要带她进宫领赏呢。
突然,想到了金銮殿上的那人,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烦躁。
叶如陌无力地坐在桌上,望着窗明几净,奢华到极致的房间,心情郁闷,这是个什么鬼朝代,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目及之处,都是侍妾、侍女们,还有这个青婉姑娘,个个望向奚辰逸的眼眸里泛着狼一样的光。
―
王府占地宽敞,前后七进,秋青婉的小院也算是独门独户,位于清风阁后幽静宜人。在外人看来,奚辰逸对这个青楼出身的青婉也算是仁至义尽,也不枉当初秋青婉丢弃大把的钱财随他进了王府。
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御医,一同向秋青婉的小院走去。
秋青婉的心思,他如何不知,虽然没有和她说清楚,但是自己的行动已经说明了一切,这就是为何秋青婉进来了这么久,一切礼数随待字闺中的姑娘。
只是她…。
奚辰逸低叹了声,迈进了房间,“青婉。”
一听到奚辰逸的声音,床榻前的桃红一扫先前的彷徨神情,急声道,“姑娘,王爷过来看你了,你可醒醒呀。”话至尾声,声音里带着哭腔。
他来了,至少说明他还是关心她的!
房内窗户紧闭,光线略微暗沉,奚辰逸和御医走进屋内,奚辰逸在屏风外站着。
御医腰身微弯,向奚辰逸行了一个礼,才进去内室。
床榻上,轻纱帷幔后,一张苍白的俏脸从锦被下露了出来,俏脸因为痛楚而扭曲,闻声,眼帘微微地动了动,余光扫上屏风外熟悉的身影,眸底隐过一丝失望,王爷没有进来。
“姑娘,在下冒犯了。”
秋青婉面色麻木缓缓地伸出手,心底狂呼,为何对自己这么好?
御医查看了好一会才起身,奚辰逸在屏风外问道,“怎么样?”
御医一边收拾着药箱里的物件,回道,“姑娘平日里身子弱,这次行杖后,流血过多,伤口未曾处理好,轻微感染,所以才会高烧,待老臣为姑娘开几服药,静心调养,身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说罢,摇了摇头,向外走去。
瑾王爷从青楼带回青婉姑娘的事,在京师早就不是秘密。只是他尚未迎娶正妃,这些事情也没人去管,特别是太后去世之后,他的行为愈加荒诞,皇上身子弱自顾不暇,哪来闲功夫管他。
自己身为堂堂御医,平日里只是给宫中娘娘、官宦小姐看诊的,今日竟然来给这样一个青楼出身的女子看病,心里略有些不愉悦,碍于奚辰逸的面子也只得忍了下来。
“你去熬药吧。”奚辰逸终于放下心来了,上午见她衣摆处都是血迹,他也为她担心。就算是他知道,那些血迹不是当时伤口撕裂引起的,终究是他欠了她。
“是。”桃红退了出去。出了门口,没有急着向厨房走向,反而绕过两条回廊向奚香香的院前走去。
门口处,御医身子顿了顿,返了回来,腰身微弯,“王爷,有一件事,不知该不该说?”斜睨向帷幔中的秋青婉,眸底闪过一丝怜惜,医者父母心,不管怎样,这也是一条性命哪,哪怕卑贱如蝼蚁,也有它存在的理由。
奚辰逸面露不悦,冷冷说道,“说。”
“刚才老臣查看姑娘神情,似是疼痛难忍,如果是昨日杖毕引起,伤口应当好了许多,怎会如此疼痛?”御医摇头而去,奚辰逸未曾追出去,毕竟男女有别。
奚辰逸微微地皱了皱眉头,想往屏风内而去,脚步终是停了下来。
转身,正想离去,帷幔内传来一声低唤,“王爷――”
奚辰逸脚步顿住,低低地轻唤声再次传了过来,“王爷――,青婉就如此不堪?王爷都不愿瞧向一眼。”身体强烈的痛楚袭来,声音颤抖着。
奚辰逸脚步定住,却不曾转身。
帷幔里,秋青婉双手撑着床榻边沿,努力挣扎着想爬起来,不料身子一软,摔下床榻,嘴里仍旧在轻唤着,“王爷……,不要走。”声音绵软无力,透着无尽的伤感。
桃红已经去了厨房煎药,房间里只有奚辰逸一人,低叹了一声,只得转过身。
秋青婉脸色苍白,因为痛楚,额角香汗淋淋,一身白色中衣衬的俏丽的容颜愈加我见犹怜,嫩葱般的小手缠绕在奚辰逸的腰间,任他将自己抱上床榻。
待她躺好,奚辰逸正要将手收回,却被秋青婉紧紧的抓住,饱含深情地望着他,有多久没见到他了?每一日,自己都是熬过来的。
“砰”地一声,房门打开了。
画面定格在奚辰逸抱着秋青婉上床的那一瞬。
房内光线骤然亮了起来,奚辰逸脖子里的草莓印痕完全暴露在秋青婉的面前,眼眸里的异光蓦然暗淡下去,伸在腰间的手不自觉地垂了下来。
秋青婉心中不由地一痛,出身于青楼,就算没有卖身,这种红痕她怎么不知?云鹤送自己回房走后,桃红便告诉自己,王爷带着那个清瘦有着几分灵气的亲兵进了他的房间。
难道是他?
放着自己这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不碰,偏偏是要去招惹一个男子,这是何意?
是见到自己是害怕了吗?显然,门口处的奚香香是误会了。
想起刚才暧昧的一幕,心底腾地窜出一股火苗。瞬间,脑袋像是懵了一样,冲向前拉开奚辰逸,对着秋青婉就是一耳光,嘴里骂骂咧咧,“贱人――,竟然敢打王爷的主意,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秋青婉嘴角顿时渗出了鲜血,印在白皙的脸上触目惊心,青丝凌乱,更显出几分狼狈,楚楚可怜,娇弱的身子蜷缩成一团,望向奚香香的眼眸里充满了恐惧。
身后,慕容小莲和龚月似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这是什么情况?
奚香香是疯了吗?没见着王爷在这里,她是要造反了?
原本想跟着前来煽风点火的两人,怔在了原地,头一次遇到突发情况反应不过来。
奚辰逸面沉如水,眸底生了寒意。抓住奚香香的手腕,用力甩了出去。
奚香香重重地撞上门槛处,落到了满脸愕然的叶如陌脚下,原本一脸浓妆的她此时更像是一只从地狱出来的女鬼,乌发凌乱,满头的玉簪、步摇落满一地,眼眸里满是不可置信的光芒。
张了张嘴,竟然失了声。旁侧的侍女们,都已吓呆了,忘了上前扶起她。
“云鹤。”奚辰逸冷冷低唤。
“是。”
“带下去。”
128 青婉婉拒
云鹤撇了撇嘴,望向脚底缩成一团的奚香香,只要自己一回来,必定是收拾这些烂摊子。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以前是配合这位嚣张跋扈的丞相庶女,现在她反倒把自己赔了进去。
低叹了一声,叫来两个下人将奚香香抬了出去。
叶如陌在房间里收拾了一番,见奚辰逸还没有回来,便四处逛逛,闻声走了过来,没想到刚好碰见了这一幕。抬眸,迎向奚辰逸温柔的眸光,对面的他给了自己安定的力量。
叶如陌一身月牙色的男装,清新脱俗,头发高高绾着,随意地别着一根玉簪,肤如凝脂,朱唇未点即红,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呼闪着。
慕容小莲和龚月不由地抚上自己的脸庞,自己这张容颜尚算俊俏,怎么比起面前的小子来,竟有着天壤之别,难怪王爷为了他视她们如空气。
“陌,进来。”奚辰逸眼眸温柔,柔声说道。
慕容小莲和龚月望向面前含情脉脉的王爷,呆住了,未免也太戏剧性了吧,王爷的脸什么时候成了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
陌?这么亲热!
帷幔里,秋青婉心口一紧,锦被里的手指紧攥嵌入掌心不自知,心底和胸口疼意交织在一起,额角冷汗涔涔。
叶如陌浅笑,迎着奚辰逸走了过去,后日便是进宫受奖的日子,女儿身可不能暴露。
门口的两人瞪圆了眼,两个男子之间这么亲热,竟然没有丝毫违和感?
叶如陌腰身微弯,行了一礼,现在是亲兵身份,得注意场合,“王爷—”
奚辰逸浅笑,“陌,刚才大夫说青婉姑娘身子疼的异常,你可否给她看下。”叶如陌的医术他自然是相信的,只是先前有大夫看,不想把她过早暴露出来。
奚辰逸轻柔的语气犹如利针,一下一下地扎入秋青婉的伤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可以。”叶如陌应承的相当爽快,这一屋女子,谁腹黑?谁又是白莲花?关她何事,只要不惹她便可。
床榻上,秋青婉美眸微垂,斜睨向面前的男子,现在的他,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脸也梳洗干净了,不到十五,清秀可人,比起先前眉宇间的灵动,更多了一份脱俗的气质。
叶如陌站在床榻前,望向面前的秋青婉,趴在床榻上,脸向一旁侧着,俏脸煞白,冷汗涔涔,看得出不是装出来的。叶如陌眉头微蹙,仔细打量着。
如果是昨日的杖伤,及时涂了止痛膏之类的药物,不至于到了今日没动弹还这么痛吧。
空气中飘荡着一丝若有若无刺鼻的味道,叶如陌眉头深锁望向四周,整洁有序的家具无一不体现着主人良好的生活习惯,只是这是刺鼻的味道是从哪里来的?
叶如陌再次将眸光投向了床榻上,锦被紧紧盖住秋青婉隆起的臀部,伤口就在那里,叶如陌一把掀开锦被,一股难闻的气味从被子下传了出来。(.$>>>棉、花‘糖’小‘說’)
屏风外的奚辰逸微微皱了皱眉头,刚才以为这是涂抹在上面药物,难道是这种气味的问题?门口处的慕容小莲和龚月也掩住口鼻,怔怔望向床榻前的叶如陌,忘了尖叫。
一个个瞪圆了眼,男子怎可直接掀了女儿家的被子。
叶如陌瞥了一眼污渍斑斑的衣摆处,淡淡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青婉姑娘的臀部上中了一种叫蝎子草的毒,有些地方把它唤作咬人猫,皮肤接触到毒刺,刺上的毒液就会流入体内,能让人感到剧烈的疼痛,疼的时间会很长。”
秋青婉见叶如陌不经提示直接掀开了自己的被子,再听到臀部这两个字,早已是脸颊发红,头深埋进了锦被里。
“不过这种毒液没有剧毒,疼疼也就好了,至于它为什么会跑到青婉姑娘的臀部上去,在下就不知道了。”说罢,站起身,向着屏风外走去。
秋青婉再次听到这羞人的字眼,耳根子都红了。
慕容小莲和龚月也愣在了原地,这小兵如此胆大妄为,怎么王爷没有一点反应?看着他颈脖上的草莓印,都反应过来了,这都宠上天了吧。
床榻前,桃红啪地跪在地上,眼眸里满是泪痕,“王爷,您要为姑娘做主呀,除了被家法处置后,姑娘从未去过哪里。”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说道,“会不会执行家法的杖上本就有,昨日行杖后的衣服还在那里,我去拿过来。”
说罢,急匆匆地跑了出去,转眼间不知从哪个疙瘩角落里抱出一些破碎衣裳,拿给屋内人看。
“别,别,拿走。”
门口处,慕容小莲和龚月脸色煞白,连连摆手,急忙往后退去。管它什么鬼东西,只要不被自己沾上就好。
奚辰逸脸色沉了沉,冷冷说道,“本王自我定论。”
说罢,拉着叶如陌出门而去。
留下怔在原地的慕容小莲和龚月,须臾,像是反应了过来,急急忙忙地跟了出去。
身后,桃红嘴角留下一抹冷笑,想和姑娘斗,都嫩着呢。
秋青婉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桃红出去,她想休息会。
奚辰逸脖子上刺眼的红色印痕一直在她的眼前晃悠,就算将奚香香至于死地又怎样?也不能勾起她一丝兴奋。美眸微敛,嘴角牵起一丝狠戾,奚辰逸,你只能是我的。
—
清风阁里,奚辰逸疼爱地捏着叶如陌的鼻尖,“小花猫,终于舍得洗净脸了。”
门外,云鹤的声音适时的响起,“王爷,丞相府派人来接了。”
“嗯,去吧。”
云鹤应声而退。
叶如陌靠在奚辰逸的胸膛上,仰着小脸,轻声问道,“你就不再好好查查?”
奚辰逸环在腰间的手紧了紧,语气低沉略带磁性,“陌儿,不管怎样,回去是对她最好的归宿,从今往后,瑾王府只有你一位女主。”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要这么大言不惭的表白吗?门外不是还站着两位偷窥狂,床上还躺着一位白莲花。
—
翌日清晨,瑾王府庭院里。
奚辰逸一身淡蓝色的亲王朝服,足蹬朝靴,缎面上绣着精致的云景,腰间玉带,青丝绾着别着金冠,显得越发雍容华贵,气质非凡。
此时的他眉眼低垂,望向面前一身亲兵装扮的叶如陌,手微抬抚上她脸颊上的青丝,声音低沉,“陌儿,我要今日要进宫,你一个人在府里,行吗?”语气里满是宠溺,手掌攥紧了叶如陌的小手,不放。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到底是谁不行?门外的云鹤早已端坐在马车上多时,马儿嘶鸣了好一会,某人就像是没听见。
“去吧,王爷。”
叶如陌低着头,默默地承受着角落里那些带刺的眸光,恨不得奚辰逸马上就走。一身男子装扮,大庭广众之下与奚辰逸卿卿我我,感觉确实不好。
“记得,在府里等我。”奚辰逸一步三回头,好一会才上了门外的马车。
两人依依惜别的眼神露入回廊处慕容小莲和龚月的眼里,恨得牙咬咬。好在她们向来没主见,以前与奚香香作对时,也只是见招拆招勉强活了下来,也帮她收拾其她一些有异心的女子。现在见奚辰逸和叶如陌如胶似漆,竟不知道怎么办了。
龚月年纪小,主意却比慕容小莲好上许多。眼珠子一转,领着慕容小莲向秋青婉的小院里走去。慕容小莲一袭薄纱妖艳的裙装下,酥胸若隐若现,屁颠屁颠地跟了上来。
听雨楼。
门敞开着,奚香香趴在床榻上,面色苍白,眼眸呆呆地望向门外,臀上皮开肉绽,又沾了些大蝎子草的毛刺,自然疼痛难忍,额角上冷汗涔涔。
龚月心底冷笑着,直接跨过门槛,昨日明明见那位亲兵说,这是中了大歇子草的毒所致,怎么就没见他给解毒方法?难道他也看出什么来了。这样的姿势趴在床榻上几天几夜,也够她受的了。
“秋姐姐,你好点了没有?”龚月面上含着笑,走向床榻前。
“还行,没死。”秋青婉喝着桃红递过来的参汤,冷冷回道。她实在看不惯面前这两人,虽然没有奚香香嚣张跋扈,专属于那种暗地里使绊子的。
慕容小莲不甘示弱地扭动着水蛇般的身子迎了上来,瞟了一眼房门正对着的院门口,轻笑道,“妹子,大清早,门这么开着,就不怕着了凉?难道是等王爷过来?”顿了顿,惊呼道,“妹子,王爷刚才在前院里和那小亲兵卿卿我我了许久,怎么?没有到妹子你这么来瞧一下?”
“真是难为秋姐姐为他受的这些苦了。”龚月适时地接上了话。
慕容小莲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个小兵也真是的,昨日里还掀了妹子的被子,你们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呀!”满脸义愤填膺,一副完全为秋青婉着想的模样。
床榻上,秋青婉的俏脸一阵红一阵白,锦被里的小手紧攥嵌入肉里而不自知,嘴里参汤没来得及咽下去,呛了好一阵才平息了下来。
龚月忙不迭地坐在床榻边沿上,小手抚上了秋青婉的背,“秋姐姐,以前是我们不懂事,以后您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我们一定照做,只求能留在瑾王府。”说罢,使了个眼色给一旁呆站着的慕容小莲。
昨日情形她算是见识到了,以王爷对这个小兵的宠溺程度来看,自己像奚香香一样,被扫地出门的日子指日可待。
果然是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昨日之前,慕容小莲、龚月与秋青婉还是互不相干的几个人,甚至暗地里使着绊子,瞬间,即将结成同盟。
慕容小莲好一阵才恍了过来,为刚才讽刺的言语暗自抽了自己几个巴掌,讪讪一笑,“妹子,你这么聪明可人,又长得漂亮,想当初京师城里,有多少公子少爷、皇亲贵胄想一亲芳泽呀!…。”
眼看秋青婉眼色越来越难看,龚月忍不住轻咳了几声,这个胸大无脑的,秋青婉平时扮出一副柔柔弱弱白莲花似的模样,不正是想与原来的青楼撇开关系吗?她倒好,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然,秋青婉冷冷回道,“青婉现在也是自身难保。我看,大家还是自求多福吧。”说罢,头深埋进了锦被,直接下了逐客令。
皇宫内,乾元殿,白皑皑的日光透过高大的门口映在殿内的地板上,殿内亮堂堂。奚辰宇坐在殿内前方书案上,一袭明黄色的长袍显得精神饱满,手执奏折安心查看。若有若无的轻咳声环绕在大殿内,才让人想起,这是个身子孱弱的病人。
见奚辰逸拾阶而上,快到乾元殿门口了,门口两位太监相互示意了下,太监李三赶紧低头哈腰走进大殿。
一声清冽似鸭公般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皇上,瑾王来了。”
129 承诺
一声清冽似鸭公般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皇上,瑾王爷来了。(.$>>>棉、花‘糖’小‘說’)”
话音刚落,奚辰逸俊逸的身影已经走了进来,书案旁坐着的奚辰宇赶紧站了起来,一声明黄色的服饰依旧没能掩盖他脸上的苍白和眉宇间的憔悴。拉着奚辰逸的手,眉宇间满是笑意,“老七,这次多亏了你,战火才平息下来。”
“为皇兄分忧是臣弟应尽的职责。”说罢,眼角瞥了一眼桌上成堆的奏折,“皇兄身子要紧,平时还得多注意休息。”
奚辰宇轻咳了两声,“老七,不是皇兄我愿意操劳,自从母后死后,你就性情大变,身边都没个给我操心的人。宣王他也是事多,这不又下阳通县去查看新近重修的辰河大堤了,算算日期,今明两日也快回来吧。”
奚辰逸悻悻地搓了搓手,“皇兄,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有些事还是不要勉强好。”
奚辰宇浅笑着,拉着奚辰逸坐到一旁的梨木雕花木椅上,殿外日头高照,洒在两人的身上,奚辰逸脖子上的印痕隐约可见,奚辰宇笑道,“老七,你又在哪里寻花问柳了,脖子上都给人家烙下了痕迹,影响可不好。这次朝廷与西旭国能达成和解对双方都有好处,你是功不可没,朝中大臣对你印象已有所改观,可千万别败在一些小事上。”奚辰宇一直拉着他的手不放,望向奚辰逸的眼眸里满是关切。
“多谢皇兄提点,臣弟定会铭记于心。”奚辰逸手执李三送上来的清茶,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老七,你也不小了,明日是上元节,朝中大臣女眷们都会来宫中赏月,你心中有没有合适人选?实在不行,待皇兄给你物色一个,怎样?”
奚辰逸年纪已经不小了,府上虽然有几位侍妾,却没有给他生下个一儿半女的,整日里感觉像是一个人在晃荡。
奚辰逸嘿嘿地干笑着,“皇兄,别这样,臣弟现在还没玩够呢。”
门口处的阳光晃着眼,奚辰宇眸子眯了眯,望向面前的奚辰逸,嘴角微挑,嬉笑的俊颜,眼眸里的不正经,无一不彰显着他的荒诞不经。
敛了敛眸子里的精光,奚辰宇继续说道,“民间传闻,辰河决堤是因为掘坟焚尸引起的,是有灾星在作怪。为了安抚民心,赈灾善后,朝廷动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现在国库空虚。不知臣弟怎么看?”
奚辰逸不动声色,嬉笑如常,“皇兄竟然说出来了,想必心里早有定论,这些事情对于我来说,太伤脑筋了,还不如上哪找个美人解解闷。”
“老七,在阳通县你控制疫情有功,本想着给你奖赏,没想到出了那档子事。.听说民间传闻的灾星当时是和你在一起,连同林韩若也一起失踪了。”说罢,奚辰宇一声叹息,“可惜了云奚国第一大才子,本想着要他去阳通县历练两年,没想到,还是给灾星给害了。”
奚辰宇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终究是忍了下来,“皇兄,过去的事就过去了,相信林韩若在天之灵也会安息的,这几年,那里的老百姓对他的反响还不错。”
说罢,眼眸望向门外,有那么一刹那的迷离和失神。韩若,你们在那里过得好吗?我和陌儿也一定会生活的很幸福。
两人终究是很久没在一起说话了,天南地北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奚辰逸俊脸上一直嬉笑着,心思早已飞回了瑾王府叶如陌的身边。
—
瑾王府,叶如陌目送奚辰逸入宫,便回了房间,府上的事她不想管,她相信奚辰逸会处理好。刚才庭院里两人依依惜别,府内人早已人尽皆知,如此一来倒也没人敢明目张胆地惹她。
手里摆弄着书简,索然无味。
想着人还真是贱骨头,以前在桃花村、穆州时,为了生计常常绞尽脑汁做事,只想着休息几日,现在闲下来了,倒觉得浑身不自在。
没过一会,门外便传来下人通报声,“叶公子,东方密使大人正在前厅等您。”叶如陌自从进了府,下人真的是一个比一个头疼,不说别的,就说这称呼。王爷对他那么宠溺,叫小兵,显的不够尊重…。,想不想去,只有叫公子了。
叶如陌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笑意,这也是个闲不住的。
“你先去,我马上就来。”
小梅一脸担忧,“陌儿姐,你就这么过去?”东方风云她不是没见过,眼角那抹殷红总让人心底看着战栗。
“不这样去?还能怎么去?”叶如陌浅笑着,走出门外。
他再不来,自己都要去找他了。
—
正厅里,东方风云正坐在客座上,见叶如陌一身亲兵装扮走了进来,起身迎了上来,眼角那抹殷红颤动着,“叶大夫,没想到你穿着这身衣裳也挺好看的。”语气里不乏调侃,神情极其轻松。
叶如陌冷哼一声,“密使大人真会挑时辰呀,王爷刚刚进宫了,只怕让您白跑一趟了。”
东方风云见惯了叶如陌这副神态,眉头微挑,并不在意,“叶大夫,其实在下这次来是有件事想告诉你。”
“说吧,什么事?”叶如陌依旧慵懒地应道,无事不登三宝殿。
瞧着他严肃的表情,她知道准没有好事。
“叶大夫果然爽快,在下来有一件事想请求你同意?”说罢,眼眸望向旁边两位奉茶的侍女。
叶如陌挥了挥,两位侍女应声而退。东方风云没有说话,依旧看向叶如陌身后的小梅。叶如陌生了恼意,这货到底搞什么名堂?想起抠密院都是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叶如陌忍了下来,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偌大的正厅里,除了两人,只有狗蛋在叶如陌的脚底下转来转去。
“密室大人,你总不可能担心这条狗也能偷听吧。”叶如陌浅笑,望向东方风云眼角浓妆,闪过一丝蔑笑。
这种人你越是对他尊敬,他越是不得了。
东方风云似乎不介意,淡淡说道,“叶大夫,只要你永远离开瑾王府,以前的事我就当从不知道。”
叶如陌强忍心底战栗,冷冷说道,“密使大人,这里是瑾王府,不是抠密院的审讯室,什么事都得讲证据。”
“叶姑娘,不知这么称呼你,对不对?”东方风云冷哼一声。
“密使大人真是心细,这也被你看出来了,只不过,我想问问,我喜欢,我高兴穿男装,碍着你们抠密院什么事了?皇粮养着你们,就是专门打听一些个人嗜好的吗?”说罢,叶如陌撇了撇嘴,站起身,向外走去。
东方风云,“……”真没想到,叶如陌一张利嘴如此厉害,还没开口说话,就被她三两句话顶了回去。
两人静默了好一会,只有狗蛋依旧不识时务的低吠着,它也瞧得出东方风云一脸贼样。
刚走到门口,东方风云低沉阴戾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叶姑娘,你知不知道女子进军营是死罪一条?如果你定了罪,瑾王府也脱不了干系。”
叶如陌缓缓转过身,笑道,“密使大人,如果你会这么做,那么今日就不会到这么来了吧。”
东方风云脸色煞白,真不知道自己隐藏的这么好,竟然被叶如陌一眼看穿。
门口处,叶如陌悠悠地声音传了过来,“密使大人,宫宴我一定会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也替阿逸谢谢你的一番苦心。爱一个人有又何必苦苦纠缠,学会放手对彼此都有好处呀。”
瘦弱的身影渐行渐远,只有轻柔的声音飘散在空气中。
东方风云一身青丝长袍倚在门口,望向叶如陌的背影,眸光深了深。
—
月光皑皑,星光璀璨。
薄雾初起,叶如陌一身月白色的男装隐在前厅庭院凉亭里,这个位置离门口最近,没有娘亲在身边的日子,总觉得有一点孤单,一个在房内待着也无趣,索性在这里赏月,等着奚辰逸回来。
明日就是下元节了,也不知道娘亲她们在那里怎么样了。
纤纤手指拽着凉亭外伸进来的灌木丛,眼眸望向头顶夜空,任思绪飘移。初冬的夜晚虽然有点凉意,庭院内,悄无一人,女子身子娇弱,担心受了露水着了凉,早已进了房。
偌大的凉亭里,只有叶如陌在静静地欣赏这夜的美好,月光如泻,洒在她的身上,蒙上一层薄薄的华光,衬的她愈加清灵脱俗,黛眉轻蹙,朱唇轻抿。
“陌儿,在想什么呢?”背后传来一阵暖意,奚辰逸双手轻轻地从腰间环了过来,叶如陌整个身子便拥入他的怀里。
心底一阵悸动,叶如陌缓缓转过身,迎向奚辰逸的眸光,娇嗔道,“阿逸,我在等你呀。”
腰身一紧,奚辰逸粗重的呼吸落在叶如陌的俏脸上,“陌儿,我今日在宫里待了多久,便想了你多久?你说怎么补偿?”
叶如陌俏脸一红,声若蚊蝇,“你说怎么补偿?”嘴里嘀咕道,“我又何尝不是在想你?”
趁着夜色,奚辰逸的手臂不安分地从腰间向上游曳,唇凑到了叶如陌的耳际边,“陌儿,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吗?明日的宴席,你可以不去,怎样?”
今日,乾元殿上,皇兄虽然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漫无目地的和自己聊着,但是他有一种敏锐的感觉,像是他觉察到了什么?如果叶如陌身份当场拆穿怎么办?第一次,他觉得对于事情的结果有着一种无力感,是因为叶如陌吗?
两人一路走来,他已经不能失去,哪怕,她的身份对于他们俩而言,是多么的尴尬。
“阿逸——”
“嗯——”,就这样拥着,静静地感受两人之间奇妙的感觉,一个字也不想说,真希望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
“东方风云到瑾王府了。”她也不想破坏这宁静的气氛,但是没办法,有些事只能告诉他,才能防范于未然。
“我知道。”低沉地声音在耳边响起。
叶如陌苦笑了一声,也是,他的身边有无极门这么强大力量,足以与抠密院相抗衡,这点小事如何不知?
“你怎么想的?”
月色里,叶如陌迎向奚辰逸炙热的眸光,淡淡回道,“我想明日进宫。”
是的,她此行的目的要找到父亲,就算他只是自己的养父,但他们对自己的恩情却大过亲生父母,有恩不报枉为人。还有那些枉死的梅山族人,汐启临死前的期盼眼神,自己又怎能一走了之。
更重要的是,她想和他光明正大地站在一起,可是就连这点要求也是一种奢侈,只因为当初长辈们之间的一个口头之约。叶如陌默默靠在奚辰逸的胸膛里,直到耳边传来轻柔的声音,“好,我陪你。”
这算是承诺吗?
130 进宫
上元节,街市上人头攒动,一片喜庆之色。(.)
如果不是他们身上穿着的衣饰,古香古色的建筑风格,及时提醒了自己,真想不到这是千年之前的古代。古往今来,老百姓都是一样,只要日子好了,总是高兴的。
瑾王府前,停着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后面跟着几匹高头大马,曹大海和其他将领坐在上面,神情极为得意,在军营里待了这么多年,从未享受过如此殊荣,想着以后可以衣锦还乡,光耀门楣,心里头美滋滋地。
望向叶如陌的眼眸里,更是多了几分钦佩,这一次,如果不是他,自己哪有机会面见圣顔。
想到这里,曹大海翻身下马,“叶弟,大哥知道你骑马不行,来,我们两个共骑一匹马。”说罢,拉起叶如陌就走。
“曹大海,你在干什么?”身后,奚辰逸眸底生了寒气,才刚转身,人就不见了。
曹大海满脸愕然,王爷是怎么了?再怎么样也不会直呼其名吧。难道刚才自己做错了什么?
转眸望向周围,众人眸光都落在自己手中,不就扯着叶大夫的手臂吗?至于这样吗?抬眸,望向双眸喷火的奚辰逸嘿嘿干笑了两声,没想到,奚辰逸丝毫不留情面,脸色乌青,狠狠瞪了一眼曹大海,丢下一句,“本王差个亲兵服侍。”拉着叶如陌便往马车上去。
曹大海瞪圆了眼,门口处这么多人不是任由他挑?不是还有死忠粉云鹤和冷面神冷月?为何独独选了叶如陌?
见曹大海怔在了原地,冷月上前嘿嘿笑了两声,转身向着马车而去。
曹大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今日见鬼了吗?连这个小兵也会笑了。
许久才恍了过来,人家是王爷,喜欢谁服侍是他的事,谁叫叶如陌长的细皮嫩肉,比小娘们还好看。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莫非王爷看上他了?
—
宫门前,车马停了下来,透过薄薄的布帘,叶如陌远远地见着一个身材高大,长相有几分英俊的男子跑了过来,见着奚辰逸的马车,施了一礼,“王爷,你来了。”
“嗯。”奚辰逸掀帘随意问道,“慕容添,今日上元节,皇上邀请漠北一些将士来宫中庆祝,要不要下马?”
慕容添是御前带刀侍卫长,主要是负责皇宫安全,平常时间都会在皇宫内乾元殿附近巡逻,没想到今日竟然在宫门口遇见他。
慕容添微微一笑,望了一眼身后的众将士,语气极为恭敬,“回王爷,皇上特意嘱咐我等来宫门口迎接诸位将士,一再声明,诸位都是有功之人,为了云奚国的江山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特赐骑马入殿前。”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皇恩浩荡呀!”
“我在军营干了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有谁享受过如此殊荣…。(.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诶,老子就算那日战死沙场,这辈子也值了。”
“如果我那八十岁的老母亲知道了,就算哪日寿终正寝,她老人家也该瞑目了。”
……
议论之声此起彼伏。
身后,响起一阵哒哒地马蹄声,由远而近,转眼到了面前。
阴柔的声音在耳边传了过来,“瑾王爷,怎么今日走的这么匆忙?风云本想和你一起过来,去到府上,不料扑了个空,幸好赶上了。”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东方风云这小子是被下降头了?怎么一见着奚辰逸就是这副白痴样,他到底有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又或者知不知道奚辰逸对他没有一丝怜惜?
怜惜他?
叶如陌忍不住轻颤了一下,好好地男人不做,偏偏要做gay,凭他的姿色和能力说声讨亲,姑娘们也是任选吧。所以说,世界就是这么奇妙,飞蛾扑火总是刺激些。
奚辰逸黛眉轻蹙,扶在布帘上的手垂了下来,眸底隐过一丝阴霾,凉凉地声音传出车厢外,“密使大人,本王就先走一步了。”说罢,冷月马鞭一扬,马车穿过宫门向前而去了。
东方风云凤眸轻扬,嘴角轻扯,眼角那一抹殷红在日头下熠熠生辉。
“密使大人,您还要进去吗?”慕容添满是疑问地声音在耳边响起。
东方风云策马扬鞭,骏马向着宫门而去,身后扬起一阵黄尘。
—
今日的乾元殿,热闹非凡,沿着长长地石阶而上,叶如陌有一种恍惚的感觉,熟悉的建筑物里一群陌生的人,如果不是身边的奚辰逸提醒着,这里面的人确实是一群活生生的古人,真以为自己闯进了某个古装片场。
偌大的大殿里,呈长方行摆满了食案,除了最前面只摆着一张食案,其它都是里三层外三层,三三两两地已经坐满了人,大家相互寒暄着,看得出大家很珍惜这次聚会,心情似乎都很好。
除了每年的春节,平常节日除非碰上值得庆祝的事情,才会摆上几十桌宫宴。与其说行宫宴庆祝节日,不如说是借节日之名行其他事之实。
日头皑皑,穿过高大的朱漆大门射入喧嚣异常的大殿里,大殿里蒙上了一层淡淡地光晕,正前方一张雕刻精致龙纹缠绕的实木食案前,正坐着一个三十左右的青年男子,五官清隽,长年居于深宫的原因,皮肤隐隐透着一种莹白。
一袭明黄色的龙纹金丝长袍,金丝在日头下熠熠生辉,宽大的衣襟随意地铺在一侧,做工精致,衬的整个人雍容华贵,透着一丝与生俱来的威严。
这一点和奚辰逸很像,皇家的威严早已刻入骨子里,平时就算再嬉笑无常,只要正经起来,就能立马进入角色。
他就是奚辰逸的哥哥,当今皇上奚辰宇。
旁边是一个艳丽的女子,精致的妆容,一身大红色的凤袍在身,头戴满了金步摇,手执茶杯,步摇轻晃不止,眼眸不时地望向一旁的奚辰宇,眉眼俱是笑意。
一进门,叶如陌便跟在曹大海身后,离奚辰逸远一点,他的目标太明显,一路过去,大多人和他打招呼了。
在宫女的推介下,两人选了一处不显眼的位置,曹大海虽然是老大不情愿,但为了叶如陌还是勉强坐了下去。嘴里不断嘀咕着,好不容易有了一次面圣的机会,结果,快坐到乾元殿外了。
隐在人群里,叶如能更好地观察面前这位皇上和面前的情况,东方风云在这里,心里总是忐忑不安,等会皇上宣自己上前领赏,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变故。
时辰是走就定好的,没过多久,人便来的差不多了。
食案上坐满了人,偶尔传来低声议论声。
“听说,这次瑾王回来便把丞相庶女给送了回去,听说是她伤了府内那名烟花女子。”
“有这样的事?”
“诶,好好的瑾王,怎么如今变成这样?”
旁边一个肥胖的中年男子凑了过来,手指指向皇上下来第二排位置,“你们小声点,要是让丞相大人听见就惨了,没瞧着他脸色都沉出水来了,谁沾上谁倒霉。”
“更离谱的是,这次我听人说,他好像又迷上了个什么亲兵,整日里粘在一起,什么都不管了。”
旁边一个瘦高个瞪圆了眼,“还有这样的事?”
……
话题太过隐晦,议论之声越来越低。
用膳时间未到,首先是给漠北来的将士们封赏,皇上一旁的木几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盒子,看不清里面是什么,太监李三正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等着皇上发话。
“李三,开始吧。”
奚辰宇今日心情似是很好,莹白色的面庞熠熠生辉,眼眸里俱是笑意,平日里的轻咳也似缓了许多,又或者淹没在人声里。
李三表情肃然,向前几步,拿出圣旨,朗声念道。无非是一些表彰有功之臣的话语云云——
殿内悄然无声,针落可闻。
“曹大海、诸葛云、宁飞、迟成年、丘义喜…。,请上殿领赏——”低沉地声音穿过悬梁,落入每个人的耳内。
叶如陌惊喜地发现竟然没有念到自己的名字,心底狐疑,偷瞄上的大殿前与宣王对坐的奚辰逸,只见他悠闲地品着的美酒,仿若面前的一切与他无关。
难道东方风云就这么算了?还是另外打算?
神游天外间,曹大海等人已经回座位上做好了,手里拿着奖赏品,个个眉开眼笑,人太多,没人关注到角落里的小子,叶如陌埋头喝酒,尽量让自己像空气一样可有可无。
可惜的是,李三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响起,“宣叶如陌上前领赏——”
叶如陌心底七上八下,这是什么情况?怎么独独留下自己一人上前领赏?正失了神,旁边的曹大海就像是捡了宝,眼眸里兴奋得直发光,比自己领赏还高兴,连拉带拖推搡着自己出去,叶如陌心底惨叫,可以叫他损友吗?什么都不知道在这里瞎操心。
两人之间的小动作立即吸引了众人围观,叶如陌不得已,只得低着头,慢吞吞地走上前去,像是一副没有世面的山野村夫。
举步艰难,就像是美人鱼上了岸,在众人探究的眸光里,每一步都走的那么吃力。
像曹大海他们一样,到了皇上跟前,直挺挺地跪了下来,虽然不是很习惯这种行礼方式,但是没办法,入乡随俗嘛。
“抬起头来。”正前方,奚辰宇的声音温软和蔼。
叶如陌缓缓抬头,一张略显年轻的面孔显现在面前,这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皇上,气度风华一样,只是两人的相貌有着一丝差距,奚辰宇俊颜里透着一丝雅痞,而他一身明黄色龙纹长袍倒是突显出几分端庄与威严,眼眸深邃,轮廓鲜明,莹白的肤色降低了他的男人味,多了一份儒雅味道。
只是瞟了一眼,叶如陌就低下头去,再看,就成亵渎圣顔了。
主位上,奚辰宇也在悄悄地打量着叶如陌,一身士兵装扮,身材瘦小,肤如凝脂吹弹可破,眸子清澈见底,就像是一汪清泉,让人沉溺其中。
不由地让他想到了多年前见过的一位女子,只是伊人已逝。
叶如陌感受到一丝锐利的眸光投在自己身上,紧接着旁边传来女子的轻咳声,头垂着更低,可能心虚吧。面前的男子是她名义上的夫婿,而她的心却在一旁的奚辰逸上。
大殿上,针落可闻。
叶如陌作为一个名不经传的随军大夫,召他单独上前领赏,已经让众人大跌眼镜了,现在皇上见到他又像是着了魔症,难道他们两人之间认识?不可能,一个久居深宫,一个从未来过京师。
许久,奚辰宇才恍了过来,望向面前的叶如陌,嘴角喃喃,“长得真像孤以前见过的一位故人哪,可惜的是,你却是一位男子。”低叹声透过两人之间隔着的食案,传了过来。
叶如陌不由地打了个寒颤,面前的奚辰宇让他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是这么无害。
“奖白银一千两,黄金一百两——”,太监李三悠长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叶如陌生生收回了游离的思绪,在众人的眸光里回了座位上,背脊处冷汗涔涔。
背后一丝阴戾的眸光从奚辰逸旁侧传了过来。
叶如陌抹了抹额角的冷汗,低头垂首,喝着手中美酒,暗自庆幸没人给她使绊子。
突然,一声冷冽的声音从大殿处传了过来,“皇上,臣有事启奏。”
蓦然抬头,一个体型微胖的中年男子站在大殿的正中央,此时的他,神情肃然,没有一丝节日喜悦的感觉。
131 选个日子把人接回去
“奚丞相怎么了?”
……,殿内百官议论纷纷。(.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瞧他神情凝重,所说之事只怕有煞今日气氛。
叶如陌突然想起送回去的奚香香,望向前方食案旁淡定喝酒的奚辰逸,眼眸隐过一丝担忧。
皇上似是心情很好,没有丝毫动怒。手微抬,淡淡笑道,“奚丞相,你有什么事?”
奚辰宇的和蔼并没有让奚清宜感到一丝喜悦,“臣,有一事想请皇上做主。”
“丞相,请说吧。”奚辰宇浅笑。
奚清宜喉咙哽咽,“皇上,臣的小女奚香香由宣王保媒嫁入瑾王府,虽没有举案齐眉之贤,却也将瑾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不料前几日,瑾王竟因为一个烟花女子将小女重伤之后遣送回府,小女受此大辱,精神恍惚,今日清晨已经悬梁自尽。请皇上为老臣做主哪!”
奚辰宇眉头微蹙,今日是喜庆的日子说不吉的事大煞了风景,但考虑到丞相一把年纪痛失爱女的悲痛之心,心底的不悦强压了下去。望向一旁静坐喝茶的奚辰逸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这老七,可真会惹事。
叶如陌心底冷笑,好一个把瑾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葬送在她手里的冤魂不知有多少?这次不是她挑起事端,怎会落到如此下场。今日敢当场与奚辰逸叫板,平时恐怕也不怎么待见这位女婿。
宣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当初这个媒是他保的,本想着为奚辰逸找个美女慰藉下多年未娶亲的空虚,结果没想到竟成了这样,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都有。
高兴的是,奚辰宇终于将权倾一方的丞相大人彻底得罪了,烦恼的是,这件事与他有关。至于丞相家的庶女奚香香,性子他也是知道的,不是盏省油的灯,至于这次为何想轻生,倒是意料之外。
刚才的神气早已不见,耷拉着头只想众人把自己当成空气,暗自给自己几十个巴掌,告祖宗十八代,以后再也不做这种保媒的事了。
大殿之上,已有窃窃私语之声。
“丞相大人,怕是这次不会放手了。”
“嗯,要不怎么会在百官宴席上说出来?”
“瑾王也真是的…。”说罢,声音愈加低沉,眼角余光瞥向前头仍旧在聚精会神品茶的奚辰逸,像是这件事与他无关一样。
主位上的奚辰宇轻叹了声,“宣王,这件事你看怎么办?”奚辰宇问的巧妙,这件事本来与他有关,现在他又替自己打理朝政,理所当然得交给他来处理。[]
皇上食案前,宣王坐直了略微肥胖的身子,心里知道,这个问题自己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但是两边都不想得罪,怎么办?本想着在一旁看热闹,现在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怔愣了半晌,望向殿上巍然而立的丞相,低声说道,“丞相痛失爱女悲痛之心,本王可以理解,只是事已至此,请问丞相有什么好主意?”
靠,这货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把球踢回去了。
丞相怔愣了好一会,眸子里闪过一道精光,冷笑道,“皇上,老臣膝下无儿,全部的精力奉献在为国效力上,对皇上可谓是忠心耿耿。如今长女远嫁镇国将军府,唯一小女奚香香近在面前,突然遭此横祸,您叫老臣如何受得了?”才短短两日,人老了好几岁,看得殿内百官唏嘘不已。
宣王略带谴责的眸光望向仍淡定喝酒吃肉的奚辰逸,暗自嘀咕道,你说你平时逛窑子,带个什么烟花女子回来也就算了,干吗要搞这些事,现在还出了人命。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上今日还怎么包庇他?
许久,奚辰宇低叹了一声,“瑾王,丞相所指之事,你怎么说?”
叶如陌暗自啐了一口,都是些老狐狸,转了半天没一句说道点子上。
丞相老泪纵横,伤心欲绝,腾地一声跪了下去,“据小女回来说起,最近瑾王也又恋上了一个漠北带回来的小兵,如此荒诞不经的王爷实乃我云奚之祸哪。请皇上一定要给老臣做主。”
殿内百官面面相觑,看这情形,丞相是不想放过奚辰逸了。
宣王眉头轻蹙,略过一丝不悦,就算老七有什么不对,这也是家事。如今让奚丞相在百官面前一闹,真给他来个什么处罚,以后皇室威严何在?
往大了说,这可是动摇根本的事。
一时间,殿内静了下来,眸光齐刷刷地望向奚辰宇。
奚辰宇面色凝重,语气里多了一丝威严,“瑾王,这事你怎么说?”
奚辰逸放下手中酒杯,抬眸望向面前的奚丞相,“丞相所言句句属实,对于奚香香之死,本王也是悲痛万分,至于为何要将她逐出王府,实在是有难言之隐,如果丞相不介意,本王今日就当着百官将事实真相说出来。”
奚丞相气得唇角轻颤,手指直发抖,“你――,你说――。”
“刚才丞相所说,本王不在这段时日,奚香香将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这点本王确实承认,只是每一次本王回来时,都会发现莫名其妙的少了一些人,包括宣王给本王送来的两位奕童和其她一些女子,经过本王打听,这些人全部被奚香香杖毙仍出去埋了。”
百官面面相觑,还有这等悍妇?
奚丞相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女儿的性子他如何不知?只是怎么好端端地会自杀?不是受了多大的羞辱,她会走上这条路?
“原先可是美人成群,现在本王府上只剩下太尉爱女慕容小莲和吏部尚书爱女龚月,可以见得奚香香还是有一点分寸,知道这两位大人惹不得。只是暗地里吃了多少苦头,本王就不知道了。”说罢,眼角瞟向一旁的太尉和吏部尚书。
一侧的太尉慕容迟喝着闷酒,发泄心中的怒气,女儿虽然不是嫡出的,打狗也得看主人,每次见慕容小莲回来哭诉,作为一个父亲却无能为力,心里像是万蚁噬心。
吏部尚书龚睦修沉不住气,站了起来,“皇上,下官可以作证,瑾王说的句句属实。”
“前日之所以撵了她出去,是因为她在府内投毒。”
投毒?
殿内百官倒吸了一口凉气,大府人家最忌讳的就是这一点,平时凶悍一些也就罢了,一旦和投毒沾上边,那真是人人自危,难怪瑾王会撵她出府。
身边待着这样一个蛇蝎美人,真是难为他了。百官望向奚辰逸的眼眸里,多了一丝同情。
慕容迟似是恍了过来,站起身指证,“皇上,臣听小女说起过此事。”
奚丞相瞪圆了眼,望向面前的两人,“你――,你们――”话音刚落,身子已直挺挺地向一旁倒去,太监李三急忙叫了几个太监过来扶了出去。
……
大殿上,鸦雀无声。
出了这样的变故,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怎样?只得埋头喝着面前的酒,心里头巴望着早点结束宴席。
在这种尴尬的氛围里,奚辰逸再次起身,“皇上,臣弟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奚辰宇浅笑。
“臣弟想向太尉和吏部尚书敬一杯酒,不知可否?”
百官们面面相觑,百官全宴,敬酒还需要请示皇上?该不会又有什么好戏看了吧,今日到底是来赴宴,还是来看戏的。面上不说,眼眸齐刷刷地望向奚辰逸。
太尉和吏部尚书一脸茫然,不就喝杯酒吗?平日里机会大把。虽然自己是他的老丈人,但是他还是当今王爷,说一声两人不得屁颠屁颠地赶过去?
真想不通有什么事需要在百官宴上说的?心里忐忑不安,站起身,向奚辰逸讪笑着。
瑾王行事无常,女儿虽然过了王府没多久,但是从她回来哭诉就知道,在王府过的并不好,奚香香之所以敢那么放肆,从某种角度来讲,也是奚辰逸放纵的结果,至于他为什么要任由奚香香那么做,就不得而知了。
“两位岳丈。”奚辰逸手执酒樽,浅笑。
慕容迟和龚睦修手足无措,“王爷。”似哭非哭,似笑非笑,表情极为滑稽。
叶如陌浅笑,这就是万恶的封建王朝毒瘤吧。政治联姻下,岳丈和女婿都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或者以哪种方式打交道才自在。
奚辰逸表情肃然,“刚才丞相在殿上所说的,想必两位已经听到了。事实上,两位小女自从由大哥做主接来府上,至今仍是完璧之身。”
对面,宣王轻咳声不断,不知道真呛着还是假呛着了,表情极为难堪。
慕容迟和龚睦修脸色刷白,刚才丞相在殿上所指奚辰逸好男色一说,自己怎么没有听到?此时,奚辰逸的意思,他们也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只是…。
龚睦修最先反应过来,“王爷,小女年纪小不懂事,有什么地方还请王爷担待点。”眼神闪烁,生怕奚辰逸说出那句话了。
慕容迟讪讪一笑,“王爷,小女回府上时,常听她说起您的一些趣事,看着她一脸幸福的模样,当爹的真为她开心。”面上带着笑,嘴角却极不自然的抽搐着。
叶如陌掩在人群里,望向面前的场景,低叹了一声,这个朝代女子被退了婚,恐怕也没多少活路,只是不退又怎样?留在府中还不是死路一条?
她们家也算得上家世显赫,回去了找个寒门学子也未尝不可,夫妻恩爱胜过在深宅大院里孤独一生。
奚辰逸冷冷说道,“本王刚才说的还不明白吗?两位爱女在府上还是完璧之身,本王不想耽误了她们的终身幸福,还请两位大人选个日子将她们接回府吧。”
龚睦修和慕容迟瞬间石化,“王爷?您的意思是?”
“本王的意思还不清楚吗?”
奚辰逸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扫了他们的颜面,至少他们女儿的清白之身让大家知晓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孰轻孰重,只有当事人能掂量。
龚睦修面色铁青,重重地坐了下来,都忘了和转身离去的奚辰逸打声招呼,闷着头喝着酒。
慕容迟也一言不发的坐了下来,回眸望向一旁的叶如陌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戾。
132 邂逅
慕容迟也一言不发的坐了下来,回眸望向一旁的叶如陌,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戾。[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宣王见殿内气氛尴尬,手执酒杯站了起来,微胖的身子轻晃,眼眸微眯,“皇上,今日这该领的奖赏都已经领了,接下来是不是有些其他的什么节目了?”
表面上气恼奚辰逸不适时务,心底却藏着一丝雀跃,巴不得奚辰逸忍把满朝文武百官得罪一遍。
奚辰宇面色如常,向宣王投去一个赞赏的笑脸,端起面前酒杯站了起来,“来,众卿家,你们辛苦了。孤敬你们一杯,从今往后,朝堂上有什么事,还请你们多帮着宣王。”
不动声色地便把话题转了。
转眼间,大殿里又恢复了热闹喧嚣的场景,百官们都满脸喜色相互敬着酒,先前的事情像是从未发生过。确实,缓解尴尬最好的办法就是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接着,又有一些舞女们上殿献艺,一时间,殿内,轻纱轻扬,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常年驰骋于沙场的将士们何曾见过这等情景,一个个张大了嘴,盯着面前坦胸露乳的舞女们,生怕漏掉了其中任何一个环节。
叶如陌低着头,专心品尝着面前的美食,作为来自现代的一枚吃货,宫中御膳房御厨做的美食,她梦想了许久。偶尔去吃,也只是一些不知多少代传人做的,真假难辨。
就在叶如陌大快朵颐时,正前方,一道犀利的眸光不时地望向这边,每次抬头,都被他及时的避过。
叶如陌心生警惕,面前美食徒转无味,悻悻地放下手中筷子。
宴席接近尾声,在酒精的熏陶下,百官们脸颊微醺似是意犹未尽。靠近后坐的武官们桌前早已是一片狼藉,如果不是碍于皇上坐在前面,早已是脱下裤子骂娘了。
尽管先前大殿上发生了一幕幕让人惊诧不已的事情,似是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兴致。生活就是这样,别人的事永远都是故事。
坐在一旁的佟贵妃适时地凑了过来,在奚辰宇身旁耳语了几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奚辰逸面露笑意,衣袖轻拂,举手投足之间尊贵尽显,“各位爱卿,今日上元节,佟贵妃在百花园里准备了精彩的节目,给大家助兴,晚宴后请各位大臣一起去看。”
殿内,响起一片欢呼雀跃之声。
百官们个个喜颜于色,后坐的武官们更是雀跃不已,特别是常年在战场上厮杀的汉子们,一年到头母野鸡都难见到几只,更别说是宫里这些掐得出水的舞姬们,虽然没有胆子调戏一把,一饱眼福也是好的。
佟贵妃盈盈地站起身来,满头的步摇轻颤着,衣袂飘飘,向着奚辰宇行了一礼,眼眸含情,声音娇嗔,“皇上,臣妾先行告退,去百花园看看今日的节目准备得怎么样了?可别出了什么差错。”
“爱妃,真是辛苦你了。”奚辰宇拍了拍佟玉婉的小手,怜惜地说道。
后宫之位一直空着,这些琐碎的事不得不麻烦佟贵妃打理。佟玉婉是雪莽国的公主,来到云奚国后,在后宫里能力突出,也深得皇上宠爱,由于她的身份,自然是不能高居凤位。
好在她并没有一丝怨言,一心一事地帮着皇上操持后宫之事,特别是太后逝世后,更是里里外外一把抓,虽然没有坐实皇后之位,干的却是皇后的事。
“为皇上分忧,是臣妾份内的事。”佟玉婉浅笑着,向一旁退去。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叶如陌所在的位置,眼眸里掠过一丝冷笑,叶如陌不由地打了个寒颤,这是刚才那个满面春风的女子。
顺着她的眼眸望向四周,只有武官们相互敬酒的声音。叶如陌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转过头,佟玉婉已经踏着舞步轻盈而去,徒留一抹纤细的红影消失在大殿内。
叶如陌揉了揉眼睛,望向前面不远处的奚辰逸,只见他仍然是不紧不慢地喝着小酒,一副纨绔子弟模样。叶如陌暗自恼怒,古往今来,所谓的富二代、官二代们都是这副德性?
没一会,李三从殿外走了进来,在奚辰宇身边耳语了一番。
奚辰宇笑意满满,“各位爱卿,百花园里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大家请各自前往吧。”
“轰”地一声,百官们作鸟兽散了,神情急不可耐,脚步却慢腾腾地跟在皇上身后。
叶如陌站在原地,眼眸追寻着那抹熟悉的身影,虽然知道这种场合,为了避嫌,他是不可能过来与自己走到一起,终归是忍不住望去。
眼前人头攒动,叶如陌瘦瘦的身子很快淹没在人潮里,被推搡着,不由自主地向着百花园而去,只觉得宣王拉着奚辰逸,两人在低声说着什么,很快也不见他的踪影了。
“叶弟,你得跟着我呀。”曹大海粗犷的声音在耳边适时地响起。
叶如陌侧眸望去,曹大海满脸的络腮胡上滴着汗,眼眸里隐着一丝惊慌。叶如陌浅笑,“曹大哥,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看场戏吗?那么多美人,不正对了你的胃口?”
曹大海右手轻扯着叶如陌衣袖,左手摸了摸头发,讪讪一笑,“叶弟,你可别取笑我,听说皇宫忒大,要是不小心走错了地方,可得杀头的。”
叶如陌瞟了一眼前面长龙般地百官们,浅笑,“曹大哥,你得扯紧了我的衣袖,要是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怎好回去光宗耀祖呀。”
曹大海满脸肃然,连连点头。
叶如陌哑然失笑,这还是新兵营里说一不二的曹大海吗?在这个朝代,高高在上的皇权永远都是他们的软肋。
夕阳里,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远方似有袅袅雾气笼罩着不真切的宫殿,随处可见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
一条笔直的路的尽头连着一个巨大的广场,随着玉石台阶缓缓下沉,中央巨大的舞台上一根笔直的柱子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与那宫殿上的凤凰遥遥相对。里面张灯结彩,宫女、太监们穿梭不已,好不热闹。
这个朝代,讲究的是男女有别,偌大的百花园在佟贵妃的安排下,中间隔了一条长长的粉色素绫,里面是百官们带来的女眷们,透过层层的素绫,隐约可见里面人头攒动。
奚辰宇坐在前排,宣王正拉着他在说的什么,相隔太远,听不清两人在说些什么。只是从宣王着急的神情里,和奚辰宇一脸不在乎的表情里,可以猜的出,宣王还在为宴席上奚辰逸说出的退亲纠结不已,毕竟都是他惹的。
差不多坐到了最后一排,台上的莺莺之流们歌声传入后座,只剩下几个高音了。瞧着旁侧看着一脸兴味的曹大海,叶如陌给了他一个大大的鄙视,站起身,“曹大哥,我去找找茅房,你在这听着呀。”
曹大海无动于衷,眼眸专注望向舞台。
好一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叶如陌不再唤他,起身离了座,向着百花园外走去,心里想着,这么大的皇宫后院,总会有公厕吧。
―
日光褪尽,月如银辉,落入百花园里,依稀可辨。
自从穿了男装以来,每次的如厕都是她最头痛的事。百花园里人头攒动,叶如陌沿着园门往外走去,以自己前世的经验来说,公厕当然是建在人烟稀少的地方,才能不影响美观嘛。
身后,歌声不断。
内急的不行,叶如陌一路小跑,直往黑暗的地方去。
终于,歌声消失于耳里,四周似乎变得安静起来。眼帘里终于出现了一座小小茅房,依着一大片竹林而建,后面黑压压地,看不清。小腹的不安已容不得她再做思考,叶如陌提着衣襟一头冲进了女厕。
“啊!”
月色里,眼前出现一个年龄约莫十八的女子,一身鹅黄色的长裙,面容白皙,长相柔美。长长的睫毛闪动着,丹凤眼里透着一丝惊慌,显然她被吓坏了。
叶如陌结结巴巴,“不好意思,姑娘,走的急,进错茅房了。”说罢,连忙退了出去。嘴里嘀咕着,皇宫真的是人忒多了,这种人际罕至的地方竟然也有姑娘来上茅房。
姑娘未曾追出来,惊呼的声音也戛然而止,就像从未来过一样。
叶如陌到旁边的男侧里,蹲了好一会,直到身子彻底舒畅了,才慢腾腾地走出茅房,望向一旁安静如已的茅房,心里嘀咕着,刚才该不会是见着女鬼了吧。
刚才内急没来得及观察周围的一切,直到这时才发现林间风声鹤唳,似是阵阵阴风传来,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急急忙忙远处烛火通明的地方跑去。
“砰”地一声,托盘碰落在地,耳边一声呻吟声,“你怎么回事?走路不长眼睛的。”
叶如陌微微一怔,循声望去,原来一个宫女撞倒在路上,忙伸手扶了起来,嘴里“咦”了一声,这不是先前在大殿上见到的宫女?好像是佟贵妃的贴身宫女。
“真不好意思。”叶如陌望着她身旁打落在的瓷杯,想起曹大海说过的话,心里闪过一丝不安。
“没关系,你又不是故意的。”宫女拍了拍衣裙,站起身,转身离开了这里。
叶如陌丈二摸不着头脑,曹大海不是说宫里,就算是宫里们都是长着獠牙的老虎吗?怎么看着这么温顺,这么好相处?
有了这个意外,绷紧的心弦刹时好了许多,望向宫女消失的方向轻笑了一声,继续向着百花园走去,大晚上的,有了烛火倒也不担心迷路。
月光如泻,星光璀璨。
行走在风景如画的皇宫后院里,叶如陌眼眸含笑,嘴里轻哼着歌,想着这辈子还能在皇宫里走动,心情舒畅,这都是古董呀,如果搬回现代,随便一样都够吃一辈子了。
转角处,一个黑影负手而立,月色下隐约可见明黄色的长袍随风飘拂,身上透出的尊贵气息让人不能忽视。
133 兮月?
“兮月。最新章节全文阅读.”特有的儒雅声腔提示着叶如陌,这便是今日殿前坐着的那个人。
兮月?
叶如陌身子猛地一颤,这是一个多么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梅山族已消失多年,能执着于这个名字的人又有几个?
可惜的是,她甚至连叶如陌都不是。
怔愣片刻,叶如陌直接无视,耷拉着头继续往前走。心里祈祷着,老天,让我蒙混过关吧。
“兮月。”
在叶如陌暗自窃喜,将跃过此人身边,耳边再次想起轻唤声。
夜色里,微风徐徐,无论是宫女们、太监们,还是到场的文武百官们,都在远处的百花园里听戏,灯火通明,咿咿呀呀地声音传了过来,好不热闹。
叶如陌暗自骂道,怎么百花园就设的那么远呢?
不管心里怎么咒骂,事实摆在面前,空落落地后花园里,横竖只有两人,再不回应只能是心虚了。
清了清嗓子,叶如陌挤出一抹笑意,望向一旁的奚辰宇,惊呼道,“哎呀,臣该死,不知皇上驾到,未曾行礼。”顿了顿,轻声说道,“皇上是过来找茅房还是找人的?”说罢,眼神四处张望,仿若是在帮奚辰宇找人一样。
“兮月!”
叶如陌似是一怔,手指指向自己光洁的额头,“皇上,你叫我?”强忍住心底的颤抖,语气低沉,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懵懂的小子,不小心侵犯了圣顔,诚惶诚恐。
月色里,叶如陌一身新兵轻装,精致五官,眼眸灵动,嘴角不自然地抽搐着。
这一切落入奚辰宇的眼眸里,如何瞒得了他?
手腕一紧,已经被奚辰宇攥在掌心里,“你知道吗?十多年前第一眼见到你娘亲,我就惊为天人,没想到今日的你竟然出落得和你娘亲一样迷人。只是,为什么要躲着我?”
语气依旧温婉,落入叶如陌耳里,却感觉从十八层地狱传了过来,背脊处冷意涔涔。
“皇上——,”叶如陌小心翼翼地问道,“您今日是不是太高兴了,喝多了?”
手腕处暗力传来,叶如陌忍不住轻唤了一声。
奚辰宇声音似是失去了耐心,“兮月——,只要你回来,皇后位置便是你的。[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月色里,奚辰宇逆着光,神情不是很明朗,粗重的呼吸透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不远处,灌木丛后,一道艳丽的身影隐在黑暗里,望向眼前两人美眸似喷出火来,掩在衣袖里的纤纤玉指紧扣入掌心肉里。
十月的京师,夜里凉意渐起,女子就这样静静地站着宛若一尊神像,冷冽的秋风打在她的脸上,丝毫不觉。
叶如陌面露尴尬,“皇上,您——”话未说完,旁边一个俊逸的身影闪了过来。女子嘴角生出一丝冷笑,飘然而去。
“皇兄,你这是?”奚辰逸缓步上前,望向紧攥住叶如陌手腕的奚辰宇,面露疑色。
奚辰宇神情缓了下来,松开了叶如陌的手腕,挂出招牌似的暖笑,“哦,刚才见他鬼鬼祟祟,还以为是什么人混进了皇宫。”顿了顿,笑着问道,“七弟,与他相识?”
奚辰逸朗声笑道,“皇兄,这是我从漠北带回来的亲兵,想必皇兄今日在大殿上也听到丞相所言了。”神情里隐着一丝暧昧。
叶如陌扶额,这是什么情况?向当今皇上坦白了两人的基情?
奚辰宇眸底生了寒意,稍纵即逝,“老七,有些事要适可而止。”说罢,大步向着百花园而去。
这是翻脸了吗?
叶如陌望向面前的奚辰逸,一脸委屈样。
“没事。”奚辰逸捏了捏她的粉脸,淡淡笑道,“皇兄就是这样,可能他在担心我的一些不当行为。”叶如陌焦虑不安原因,他自然是清楚的,除了转移话题,还能说什么。
叶如陌嘟着嘴,无精打采地应了声,“哦。”刚才奚辰宇对她说的那些话,每个字都让她心惊肉跳。
坐回百花园里长凳上,叶如陌无心听戏。
摸着还在疼痛的手腕,疑道,传言,皇上体质孱弱,朝政一般都是宣王在打理,可是,瞧他今日这副模样,哪里像是体质赢弱之人,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台前,奚辰宇正在与佟贵妃小声地交谈着,两人之间的亲密模样堪称模范夫妻。瞬间,叶如陌有点怀疑是不是看错了,后花园里另有其人?
咿咿呀呀声音依旧,就像是一首首经典的催眠曲,不断挑拨着叶如陌疲惫的身心。两人从后花园里回来后,奚辰逸就返回了原来的座位。本想拉叶如陌过去,她瞟了一眼奚辰逸旁侧的奚辰宇,便死活不愿,奚辰逸只得作罢。
后排大部分是从战场上回来的将士,闻着是臭了点,总比在奚辰逸一旁好上许多,都是些牛高马大的将士,烛火幽暗,奚辰宇的眸光再凌厉,也射不穿这些肉弹们。
叶如陌心里嘿嘿地笑着,台上袅袅的身影和咿咿呀呀声在耳边日渐模糊起来,不时传来阵阵欢呼雀跃声,组成了一曲催眠曲,脑袋渐渐沉重起来。
突然,一声尖叫声传了过来,打破了夜空的宁静。
叶如陌遽然醒了过来,望向台前,烛火通明,戏子们仍在台上转动着妖娆的身躯,神情里却是多了一丝疑问,声音时高时低,眼眸不时瞟向台下佟贵妃旁,明显开小差了。
只是碍于皇上在此,没有停下来。
叶如陌微微地站直了身子,顺着她们的眸光望去,佟贵妃前跪着一个丫头,此时的她,神情仓皇头发凌乱,身子抖瑟着,极力稳住自己的身子不倒下去。
这不是刚才遇见的那个宫女吗?
难道出了什么事?叶如陌心底没由来地一紧,睡意全无。
紧接着,一个太监在吏部尚书龚睦修面前耳语了几句,龚睦修神情仓皇冲上前去。
奚辰逸转过身望了叶如陌一眼,两人对望,他的眼眸里透着一股安定的力量,心瞬时定了下来。
一阵杂乱的声音响起。
奚辰宇缓缓站起身,衣袖轻甩,周围一片静寂,台上的戏子们也停了下来,纷纷望了过来。奚辰逸神情肃然,望向后座的叶如陌,“来人,把那小兵给我抓住。”
谁?众人面面相觑。
御前侍卫不愧为保护天子之人,百官们怔愣间,叶如陌已经被他们抓住。曹大海大惊失色,忙跟了上去,“几位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滚一边去,这小子犯人命案了。”慕容添恶狠狠地回道。
什么?命案?
曹大海怔愣在原地,半晌,跑上前去,叶弟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好端端地犯了命案?
叶如陌被直接拎了出来,在宫女旁跪了下去。
“是他,就是他。刚才奴婢见到的就是他。”宫女小月颤巍巍地抬起头,手指叶如陌连声说道。
叶如陌一头雾水,“是呀,我刚才见过你,还打翻了你的东西,怎么了?”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又要来追究了。不就是一碗参汤,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抬眸,斜睨向一旁的奚晨逸,只见他面色凝重,黛眉微蹙。
大事,肯定是大事,叶如陌莫名的不安起来。
“叶大夫,看来有件事没和你说清楚,就在刚才吏部大夫之女龚问心死了,就是你不久前在茅房见到的那位姑娘。”
慕容添横眉冷对,望向面前的叶如陌,眉心跳了跳,显然已经认出叶如陌就是坐在奚辰逸车里的亲兵,这些天以来关于瑾王府的风言风语,早已传遍了京师,他又如何不知。
皇上在跟前,他也不可能给奚辰逸脸面,毕竟大臣之女死在宫中,没有查出凶手,对皇上来说也是颜面尽失的事。
“死了?”叶如陌不得其解,刚进去时,她还好好地,怎么眨眼间的功夫,就死了?千不该万不该,出来的时候还撞见了小月,恰巧她便成了目击证人。
这事她得好好想想。
转眼间便镇定了下来,向着一旁的小月沉声问道,“这位姑娘,请问你是哪只眼睛看见我杀了吏部尚书的爱女?”
这问题问的刁钻,小月一时没反应过来,回眸不小心见到奚辰逸凌冽的眸光,吓得急忙将头缩了回来,声音颤抖着,“天太黑,奴婢——,奴婢,没有看清楚,只见到这位公子慌慌张张地冲了出来,将奴婢送给贵妃的参汤给打翻了。奴婢怕贵妃娘娘追究下来,便没把事情闹大了,偷偷地又跑回去,重新换了一份。”
“真的?”奚辰宇语气温和,却透着一丝不可侵犯的威严。
小月吓得嘴角直抽搐,话也说不全,“奴——婢,奴婢说的都是真的,要不,皇上可以亲口问问这位公子,看奴婢说谎没有?”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臣只是从那里上了个茅房而已,见天黑了,有点害怕走的急,没想到撞到这位姑娘。”
“百花园里也有茅房,请问叶大夫何必舍近求远?”
“这…。,”半晌回道,“这里人多,在下想静一下,便去了后花园,难道这也有错?”拜托,只是从案发现场走出来而已,最多算个嫌疑犯,现在倒像是证据确凿一样,非置自己于死地不可?
“来人,将此人拖下去杖刑一百。”旁边,一个清冽的女声响起。护卫们即刻围了过来,后宫出了事,贵妃有权做任何决定。
四周一阵倒吸凉气声,一百杖刑?只怕这小子挨不了五十板子,便小命不保了。
“慢着。”奚辰逸缓缓走了过来,眸光冷冽,语气低沉,“这人死了,尸体都没见着,不知道具体死因,贵妃娘娘就急着处置凶手,是否里面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134 龚问心死了
佟贵妃神情清冷,眼眸望向奚晨逸,冷冷说道,“七弟的意思是,任凭凶手逍遥法外?”
奚晨逸冷冷笑道,“刚才大家都听得很清楚,并没有目击证人,难道仅凭一个宫女撞见他从里面出来,就认定他是凶手吗?”
佟贵妃气噎,当即指着奚晨逸冷笑道,“王爷这么强出头,恐怕不是因为他只是从漠北回来的一个新兵这么简单吧!”
奚晨逸冷笑,“好像贵妃偏离了话题,我们讨论的不是这个小兵与臣弟之间的关系,而是这人到底是谁杀的?”
两人正在讨论之间,叶如陌缓缓抬起头颅,望向面前的皇上,声音清冷神情淡定,“皇上,臣愿意前往案发现场,一同协助查办此案,已证臣清白。最新章节全文阅读百度搜索:kanshu58”
月光如泻,星光璀璨。
落入叶如陌单薄的身躯上,他白皙的皮肤上蒙上一层淡淡的银灰,神情淡定,仿若刚才发生的事情与他无关。
一旁的曹大海借见机会终于来了,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向着皇上哭诉道,“此次徐州新兵军营生变,如果不是叶大夫,恐怕整个专业军营都已经被天狼谷灭了。更可怕的是,如果没有他两国已经交战,现在哪来的庆功宴?”
奚晨逸不曾言语,目光冷冷地望向面前跪着的叶如陌,淡淡地问道,“叶大夫,真的想为自己洗冤吗?”顿了顿,凑了过来,附在叶如陌的耳边,“先前在后花园和姑娘所说的事情,是否记得?”声若蚊蝇,一旁的众人只见皇上稍微地欠了欠身子,便站了起来。
叶如陌望向面前的皇上,见他神色如常向着后花园而去,不禁怀疑,他刚才是在和自己说话吗?
一旁的奚晨逸面色如常,站在皇上身侧,气度雍容。
“慕容添。”温润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可忤逆的威严。
慕容添站在一旁,战战兢兢,见皇上招呼自己忙走了过来,低声回道,“皇上臣在此。”
“即刻带我们去案发现场。”
龚尚书早已伤心欲绝,身子匍匐在地,望着皇上神情凄惶,“皇上您一定要给老臣做主啊!”
李三在一旁,心里疑道,今天是在庆功吗?怎么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没完没了了。[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奚晨宇神情晦暗未明,望向依然跪在地上的叶如陌,轻声说道,“起来吧。”
叶如陌垂首,语气恭敬,“臣谢谢皇上。”
奚晨宇望向神情淡定地叶如陌,心底生了一丝兴味,“徐州新兵军营叶大夫表现如此之好,今日吏部尚书之女龚问心一案就由你当场查办。我孤及众臣们在一旁监察,如果你有什么不轨行为,当场杀无赦,怎样?”
叶如陌漠视的态度挑起了他心底的怒火,他倒要看看,她能强硬到什么地步?
奚晨逸大步向前,眸光烁烁,“皇兄,你这是――”
话未落音,叶如陌已经接过奚晨宇的话,“一言为定。”语气轻松,像是在实验室里完成一个小实验。
一旁的佟贵妃眸子暗了暗,望向面前的叶如陌,神情里满是不解,他就这么不怕死?
烛火依旧通明,叶如陌扫了一眼面前的众人,冷声说道,“慕容添,人都留在这里吗?”
慕容添眼眸里闪过一丝不屑,“当然都在这里。”
虽然对皇上为什么撇开御前侍卫,让这个毛头小子来侦办此案有一丝不解,但面上依然极为恭敬。
叶如陌淡淡一笑,“那就好,麻烦慕容队长带我等前去。”
此时,后花园茅厕后不远处的一处凉亭里,灯火通明,人头攒动,早有一些女眷守在身旁,嘤嘤哭泣声不时地传了过来。
一位年约四十的妇人见皇上和贵妃来了,冲了过来跪了下去,“皇上、贵妃娘娘,你们可得为臣妇做主啊。心儿是臣妇唯一的孩子,就这样去了,臣妇不甘哪!”
柳氏是龚睦修的三夫人,年近四十,保养的很好。嫁入尚书府后,很得龚睦修的宠爱。大夫人长年卧病在床,平时的一些应酬,便将三夫人带出来,没想到今日出了这档子事。
佟贵妃轻叹了口气,双手将柳氏扶了起来,“柳夫人,快快请起,皇上一定会为你做主的。”说罢,眼角斜睨向一旁的奚晨宇,眸子里隐过一丝暗色。
月凉如水,洒在凉亭里,地上躺着一位妙龄女子尸身,面容姣好衣裙凌乱,四周似弥漫着一种不安的气氛。
果然是刚才在茅房里见到的女子,先前在茅房见到她时,便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晚上上茅房,又怎会舍近求远?
只是事已至此,后悔无用。
叶如陌向着旁侧的奚辰宇行了一礼,“皇上,臣恳请上前查看,不知可否?”说罢,眼眸瞟向地上的尸身。
这个朝代,死后验尸本是大忌,何况自己女子身份未曾表明,对死者更是极大的侮辱。
柳氏腾地跪在奚辰宇面前,痛哭流涕,“皇上,小女摆明了就是被这小子猥亵,不甘受辱才选择上吊自杀的,现在怎能让她再次玷污心儿的身子。”
龚睦修跪在一旁,扶住柳氏摇摇欲坠的身子,“夫人,你要挺住呀。”
伤心的场面让众人心底起了恻隐之心,连一旁的太尉慕容迟也伸手抹了抹眼角,两人年纪相差不大,先后步入仕途,故走的比较近,直到后来两人位居高位,因为一些利益纠葛关系,又疏远了些许。
龚问心自小乖巧,容貌更是出众,原本寻思着将她收为自己的儿媳,可惜……
怔愣间,叶如陌已经直起了身子,单薄的身子在如竹般清卓,“龚大人,夫人,你们的心情在下感同身受,你们失去了爱女,而我做为本案最大的嫌疑犯,即将失去自由甚至生命。”顿了顿,“当然,如果可以,我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换回姑娘的生命,只是……。现在,给姑娘最好的,也是最后的交代便是,查出凶手是谁?”语气低沉,带着一丝伤感。
小小的身子似是蕴藏着无尽的能量,前一秒钟,两方似乎还站在对立面,这一刻成了一条船上的蚱蜢。
是呀,问心真有什么冤屈,只有查出了才知道。
柳芳沁心底有一丝动摇,抬起泪水汪汪的眼眸望向一旁的龚睦修,嗫嚅着,“睦修,你说……”
“夫人,问心的事,你做主。”龚睦修见柳芳沁一瞬间老了几岁,心底早已化成半指柔。
柳芳沁抬眸,烛火里,面前的叶如陌一身新兵装扮,身子单薄,面容清隽,四目相对,没有一丝阴暗,比自己的女儿年纪小些。先前被悲伤冲走了所有的理智,此时,心里闪过一丝疑问,“叶大夫…。”
话音未落,佟玉婉冷笑一声,走向前来,衣摆款款,“叶大夫不但医术了得,口齿也伶俐。这么大的事,三两句话便把龚大人说的头直点。”
慕容添缓步上前,面露伤心之色,“问心姑娘生前洁身自好,说话从来都不大声,如今受辱而去,死后也要被登徒子再次非礼,问心泉下有知死不瞑目。”
柳芳沁悲从中来,“我的心儿哪……”一口气接不上来,晕了过去。
龚睦修悲痛欲绝,“夫人哪。”
佟玉婉望向面前的慕容添,眸底划过一丝冷笑。
一时间,气氛凝重,陷入僵局。
叶如陌从宫女手中拿过一盏灯笼,往龚问心尸身前一探,望向一边用来上吊的绫布,淡淡回道,“龚大人,在下看来,问心姑娘不是受辱自杀,而是他杀。”
轻柔地声音像是一枚石子,沉入死寂的水面,激起阵阵涟漪。
龚睦修愕然地抬头。
面前的叶如陌一双幽深的眸子宛若星空里璀璨的星辰,眸光望向摆在地上的尸身,自顾自地说着,“上吊自杀,必定双目突出,特别是受过侮辱的女子,神情必定仓皇绝望,怎会像现在这般安详?”
龚睦修定定地望了过去,疑窦顿生。
龚问心面部苍白,双眸紧闭,嘴角微微地翘着,像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诡异之极。
叶如陌转过身,眸光灼灼,“龚大人,如果想让真凶伏法,必须马上验明尸身。”
龚睦修嗫嚅着,眸光投向身前的皇上,“这……”毕竟这里是皇家重地,怎能有这些不好的事发生在这里。就算真的验尸,也得皇上说了算。
佟玉婉眸底闪过一丝戾气,正想张嘴呵斥,奚辰宇已经抬了抬手,神情里像是疲劳至极,“那你就快点查吧,孤就在这里给你看着,如果没有查出个什么东西来,别怪孤不客气。”
说罢,坐上了太监为他准备的龙头椅,甩了甩衣袖,贵气浑然天然,“开始吧。”
叶如陌将手中灯笼重重地递给一旁的慕容添,轻喝道,“拿着。”慕容添本是御前侍卫队长,这种时刻竟然没有履行自己的职责,更主要的是,事情发生了还处处与自己作对。
慕容添猝不及防,身子向后一个踉跄,手中灯笼不偏不倚地掉在龚问心尸身的衣裳上,腾地一声燃起了火苗。
135 真相
慕容添似是怔在原地,忘了拿开风灯扑灭火势了。[.超多好看小说]
旁侧的女眷们个个惊呆了,望向面前正在着火的尸身,尖叫着躲向一旁。
一条俊逸的身影一闪而入,一脚踢去风灯,眼角余光瞥了眼旁侧的慕容添,淡淡说道,“龚大人,我建议你还是接受叶大夫的提议吧。”清凉地声音给人一种无形的安定,六神无主的心瞬时安定下来。
龚睦修怔怔地抬头,“王爷----”
以前的瑾王爷给大家的印象并不是太好,就算遇到今日这样的事,也是在一旁看热闹,怎会出手相助?眼眸瞟了一眼等候在一旁的叶如陌,说不定这小子真有两把刷子,才能让王爷力挺。
“去查吧,希望能还心儿一个清白。”声若蚊蝇,苍老的声音里透着一种强烈的无力感,早已没有了在大殿上身为重臣的那种气势。
佟玉婉眸底生了戾气,正想出声,一道凌厉的眸光射了过来,她悻悻地收回脚,闭住了嘴,在一旁看着。
叶如陌没有想到奚辰宇能够出手相助,毕竟两人关系在这些人眼里可是微妙的紧,他挺身而出,不正是坐实了某些人的想法?
这一次换了个细心的宫女在旁侧提着风灯,另外一个宫女仔细做记录,虽然不是专业的法医出身,凭着前世实验室里做小白鼠实验时的章程操作,也像模像样。
“死者脸色苍白,尸冷缓慢,眼睑轻微出血,颈脖处可见两道淤痕,指甲缝里有少许皮屑和血液,脚底.......”许久,叶如陌站起身,“死者系机械性窒息而死,被凶手用条状物勒住颈脖而死。”
龚问心死前那一抹满足的笑意,应该是伤了凶手而露出来的,有了这些,找出凶手并不难了。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龚姑娘,你放心,虽然我们只有一面之缘,冲着你这份痴心,我也定将那位负心人找出来,为你报仇。
“机械性窒息?曹大海咀嚼着这几个字,上前一步,“叶弟,在下见过窒息而死的人,头部会有郁血,面部肿胀。而现在姑娘眼睑虽有少许出血,但是脸色苍白,看起来不像窒息而死之人?”
沙场征战多年,什么样的死人没见过?杀到最后红了眼,只要是能置对手于死地的方法都用上了,肉搏、腰带勒死....
叶如陌瞥了一眼曹大海,浅笑,“校尉征战多年,自然是经验丰富。只不过你们在战场上采取令对方窒息而死的方法时,基本上势均力敌。”
曹大海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就算遇到新兵,好歹双方都是男人,力道相差不了多远,更何况到了最后,大家都已经精疲力竭了。
“典型前位缆死的尸体,因为血管内血流完全中断,面色便会呈苍白色。”
曹大海长吁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
奚辰逸站在一旁未曾出声,望向叶如陌的眼眸里多了一层赞许,先前在徐州军营里未能亲自见她如何揪出天狼谷的刺客,已是一种遗憾,不知道这单薄的身子里还藏着多少让他惊讶的东西?
刚才灯笼上的烛火将龚问心胸膛前的衣裳全部烧去,只留下一些脏兮兮的痕迹,叶如陌扫了一眼龚问心的尸身,眸光冷冷,“皇上,臣恳请今晚所有人暂不能离开,凶手就在里面。”
语气肯定,掷地有声。
百官们闻之骇然,纷纷望向四周,打量着,揣测着,到底谁会是凶手?
“慕容添。”奚辰宇一声冷喝。
“是,皇上。”
不愧为御前侍卫队长,转眼间,所有的人都已站在亭外,听从皇上进一步指示。
叶如陌重新蹲了下去,抬手欲伸向龚问心的肚腹。龚问心长相柔弱,没想到腰身却未见纤细,难道?
“不行!”
此时,柳芳沁早已醒了过来,见叶如陌左右察看一直假寐不曾出声,没想到他竟然色胆包天,想当众揭下心儿只剩褴褛布条的肚腹,这怎么行?
如果传了出去,以后太尉府的名声都会受损,如今女儿不在了,自己还得活着,难不成以后府里每次遇到不顺心的事,让龚睦修将气撒向自己?
怔愣间,柳芳沁已经冲上了自己,叶如陌猝不及防,脚底踉跄,手掌直接按上了龚问心的肚腹。
“你......”柳芳沁气急败坏,正想当面指责,叶如陌已经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走出亭外。
柳芳沁只得悻悻地跟了出来,能指责对方非礼心儿尸身吗?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见着了,是她将叶大夫推倒的,没有追究她的责任,已经算仁慈了。
“所有人请抬起脚。”叶如陌对着面前井然有序的百官们冷冷说道。面前黑压压的百官们,虽然让她心里头有一丝压抑,但是把他们想象成一个个大罗卜,心里便自在了许多。
更何况,还有奚辰逸在一旁压阵。
心底缓了些许,叶如陌拿着风灯挨个查看,表情极为认真,让人毛骨悚然。
百官小至十多岁,上至八十岁,个个穿着朝服抬着脚,场面怪异至极,个个面沉如水,心里嘀咕着,这小子唱的是哪出戏?好好的下元节被他搅没了,还被他当成猴耍。(.无弹窗广告)
见一旁的奚辰逸面沉如水,想着两人之间迷一样的关系,百般情绪生生压了下去,老老实实地配合叶如陌检查。
慕容添站在一旁,嘴角滑过一丝几不可查的冷笑,许久,叶如陌走了过来,“慕容队长,麻烦你配合一下检查。”
慕容添嘴角微翘,眸底闪过一丝不屑,“叶大夫不会以为我会杀人吧。”
“杀人是要偿命的,在下怎会凭空臆测?还请慕容队长配合一下。”叶如陌神情淡定,不动声色。
慕容添换成现代,就是标准的红二代,出身好,长相也好,面对他这种无名小卒,脾气大点太正常了。
慕容添万般不情愿地抬起脚,伸了出来,“叶大夫,麻烦你看清楚点,我可不是那些大臣们,随你怎么揉捏。”
“看得出。”叶如陌冷哼一声,蹲了下去,仔细查看慕容添的鞋子,这是一双缎面鞋,一看就知道做工精良。缎面有几处溅湿了,脚底很干净,看来用水刚洗过,应该很匆忙。
许久,叶如陌从脚跟处挑下一根细微的苔藓,“慕容队长,今夜看来你是去了不少地方呀。”
慕容添微微一怔,冷笑,“上元节宫中设宴,为保安宁自然要到处巡逻查看情况,难道叶大夫在质疑我的工作?”
叶如陌浅笑,“慕容队长说的这么严重,是想唬住我?慕容队长是否有洁癖,平时巡下逻也会动不动洗鞋底?不知慕容队长在哪洗的,我也想去洗洗。”
慕容添怔然,略带英俊的脸颊有了几分气急败坏,“这是在下的习惯,用不着向叶大夫汇报吧。”
叶如陌冷冷说道,“慕容队长的习惯很好,只是你脚底的苔藓和龚姑娘脚底的苔藓来自同一处地方,怎么解释?”
慕容添瞟了一眼叶如陌,“这种苔藓随处可见,有什么可稀奇的?”
“苔藓确实有成千上万种,我手里的这种叫做角苔,只有在混合红土的地方才会生长,后宫就算再大,相信同时具备这两点的地方不多。排除他杀,茅房与凉亭相距不远,如果我非礼了龚姑娘,她一时想不开跑到凉亭自尽,试问脚底怎会有这些东西,一个姑娘家大晚上的跑到这里来蹲茅房已经让人联想翩翩,更何况是一个人跑到茅房后面去。”
一时间,亭内外静悄悄,只有叶如陌清冽的声音径自在耳边响起。
慕容添冷笑,“谁可以证明问心姑娘不是你从茅房挟持至后面竹林?”
叶如陌冷笑,“竹林?你怎么知道是竹林?”
慕容添惊慌失措,“竹林里有红土,众所周知。我说出来又怎样?”
叶如陌抓起慕容添的手指,冷冷说道,“说吧,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痛下杀手?你知不知道问心姑娘已经怀着你的骨肉了?”
啊!!!
怀着骨肉?
在这个朝代未婚生育可以说是伤风败俗,令门楣蒙羞,更何况是官宦之家。
柳芳沁怔在了原地,嘴角喃喃,“叶大夫,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问心都已经死了,你还这么羞辱她?”
叶如陌扶额,这是什么逻辑?明明是事实嘛。
事已至此,只有硬着头皮说下去了,“柳夫人,听你这么说,龚姑娘身子不适,你早就知道?”女子怀孕身子自然有所反应,当娘的怎会不知?
事情太过匪夷所思,龚睦修厉声喝道,“夫人!”
皇上在这里,这种事情怎么瞒得了?
柳芳沁腰身一软,身子从龚睦修的臂弯里滑落在地,“问心早已有了,我问他是谁的?这孩子死活不说,说是等着他来迎娶自己,这孩子,太傻了---”说罢,嚎啕大哭。
龚问心死前的表情极为平静,像是已经料到了难逃一死,究竟是什么原因?
叶如陌望向面前的慕容添,坚挺的鼻梁,面容白皙,一身御前侍卫制服显出了几分英气,难怪龚问心会死心塌地的爱着他,可惜的是,所托非人。
“慕容队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如果还有什么狡辩的,不妨抄起你的长发来,让大家见识一下。如果说,脚底的苔藓和红泥不足以说明你与龚姑娘的死有关,那么你身上的抓痕总没有说辞了吧。”
慕容添面色一变,身子向后退去。
云鹤冲了上来,将他一把提到奚辰宇跟前,摁了下去,拨开头发,一道鲜红的指印露了出来,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太尉之子慕容添竟然是凶手?
他不是被皇上看中,特意留在跟前,方便委以重任?怎会自毁前程?
以他的资质和家世,要想娶龚问心也不是没有可能。
太尉慕容迟也呆住了,没想到事情发展至最后变成了这样,自己的儿子竟然成了凶手。疾步上前,厉声喝道,“添儿,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就算他偶尔做事不够稳重,不至于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何况对方是吏部尚书龚睦修的女儿。
慕容添抬首,泪眼汪汪,“爹,孩子只是一时失手杀了她。爹,你要救孩儿呀。”
慕容迟闻言身子一软,瘫了下去,真是这个孽子做下的。
“添儿,你喜欢问心,你就和爹说,爹给你上门提亲,干嘛要杀了她?”慕容迟老泪纵横。
慕容添耷拉着头,怔愣了半晌,终于开了口,“爹,佟贵妃说了,只要孩儿愿意,可以娶飞凤公主为妻,只是孩儿不能有其她妾室。没办法,孩儿只能约了问心与她谈,谁知道她宁死也不同意与孩儿解除关系,还说....,孩儿一是失手便......”
后面的话不用猜,便知道是什么了。
难怪,她一个人会跑到那里去。
不远处,瘫倒在地的柳芳沁冲了上来,头发凌乱,面目狰狞,烛火里,仿若鬼魅一般,抓住慕容添厮声喊道,“你这个畜生,心儿为了你拒绝了多少公子哥?你知不知道?你居然为了别的女子杀了她?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凄厉的声音回荡在夜空里,久久不散,听得人心头直颤,望向慕容添的眼眸多了几份鄙夷。
好一阵,龚睦修和柳芳沁随身的婢女才出手将柳芳沁拦了下来。
慕容迟呆呆地站在一旁任凭柳芳沁撕扯着慕容添,没有上前半步,更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人生最的悲痛莫过于中年丧子女,而龚睦修和柳芳沁的痛苦是因他的孩子而起。
叶如陌望向直挺挺躺地上的龚问心,心里暗道,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不知道她会怎么选择,还会不会再次爱上这个男人?
飞凤公主?
云鹤嘴角暗自抽了抽,飞凤公主是睿智将军奚舒巡留下的唯一爱女奚蓉儿,容貌气质均属上乘,喜欢舞刀弄枪,比寻常女子多了一份英气。
当年,睿智将军在战场上与雪莽国殊死一战,结果两败俱伤,守住了云奚国的南大门未央岩,命也葬送在那处,不久后,将军夫人郁郁寡欢也随将军去了。
先皇念他一片忠心,便将他唯一的女儿奚蓉儿赐为飞凤公主交于太后抚养。这些日子她不在宫中,是去未央岩祭拜亡父了,来回至少得二十天。
小的时候,经常跟在王爷身后转来转去。
云鹤心里疑道,她喜欢的人应该是王爷吧?
奚辰宇眸光冷冽,望了一眼旁侧的佟贵妃,冷冷说道,“爱妃可真是会揽事,什么时候有了这一茬,孤既然不知道?”
佟玉婉忙起身在奚辰宇面前跪了下来,样子极为乖巧,眼眶里啜满了泪,“飞凤公主已近成年,迟迟未曾觅得良婿,臣妾瞧着心急。见慕容添一表人才,又努力上进,寻思着凑合一下两人,这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怎好和皇上说?”
慕容添瞪圆了眼,望向面前的佟玉婉,像是不认识她一样,“贵妃娘娘,你不是说.....,这人还是你.....”
刚才跪着的宫女急忙上前跪下,支支吾吾,“先前慕容队长叫住我,要我帮他去女眷里唤龚姑娘,奴婢见他是御前侍卫队长,没有往歪处想便帮他叫了,没想到.....”
佟玉婉“啪”地一个耳光扇了过来,“贱婢,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先前不说来?”
宫女白皙的脸上立马显出了五个清晰的指印,嘴角抽搐,手捂着被打到的脸颊,声音颤抖着,“奴婢见闹出人命了,不敢说了。”
佟玉婉一声冷哼,“拉下去,二十大板。”
宫女伏地,头如鸡啄米,“谢谢娘娘不杀之恩,谢谢......”直到被几个太监拖了下去,凄凉的声音仍然回荡在夜空里。
奚辰宇眉头微蹙,眼风扫了一眼面前看似乖巧柔弱的佟玉婉,佟玉婉背脊处升起一股凉意,头垂的更低。
慕容迟低叹了一声,无论事情真相如何,添儿失手杀了龚问心是事实,将人家肚子搞大了也是事实,这一劫,他怕是躲不过去了。
慕容添看到面前满脸痛意,沉默不语的慕容迟,心里已经明了。
懵懵懂懂被人害了,现在人家撇的一清二楚,他又能如何?
今晚的东方风云安静的出奇,一直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一切,或许场面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不用于他再做一些添油加醋的事了。
“来人,将慕容添押下去,稍后再审。”
短时间内,云奚国三名重臣先后遭到重创,百官们直呼邪门,也没有庆祝的兴致了,纷纷找着借口向皇上告辞回去了。
偌大的后花园里,一时间静了下来,只有偶尔走动的宫女太监在小心谨慎地收拾东西,
明月当空,月光如泻。
奚辰宇坐在龙头木椅上,月光柔和地洒落周身。亭子里的尸身已经搬回龚府了,龚睦修和柳芳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去。
叶如陌安静地站在奚辰宇面前不敢动,在这皇权至上的朝代,自己作为本案的嫌疑人,虽然凶手已经伏法,但是没有得到皇上的允许,不敢轻易离去。
跪在地上的佟玉婉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无视奚辰逸和东方风云在场,定定地望向奚辰宇,喃喃自语,“皇上---”
奚辰宇眉头微蹙,轻声喝道,“带贵妃娘娘下去,禁足一个月,降为嫔妃。”
这么大的过错,竟然只是这么小的处罚?奚辰逸微微地皱了皱眉头,这些日子,他很少进宫,不知道佟贵妃竟然在后宫里嚣张至此。
虽然龚问心的死与她没有直接关系,但是在场人心里都明镜似的,她才是幕后凶手,可惜的是这招借刀杀人的方法用得太好,自始至终吐露过一个子,要慕容添去杀了龚问心,只能怪他太傻了。
怎么就没人想过她的身份?
一个敌国的女子因为和亲,短短一年多的时间,竟然在后宫树立起如此高的威信,不得不让人汗颜。当然,其中也少不了奚辰宇的功劳,因为他的宠爱,才让她在后宫如日中天。
后花园里,除了沉默,还是沉默,没有人敢追究皇上的过错。
不等侍卫们向前。
佟玉婉冷哼一声,缓缓站起身,步摇轻晃,伸出纤纤玉指指向一旁叶如陌,“皇上,你是为了她?”
在场之人均一声不吭,只有送完百官刚刚返回来的宣王怔在了原地。
这位小兵与皇上只有一面之缘,难道皇上也喜欢上了他?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断袖之癖也会传染?
侍卫们见到眼前的一幕,面面相觑,停了下来。
“皇上,这一年多以来,我为你全心全意的付出,你就这样对我?”
奚辰宇眉头拧成了川字,打断了佟玉婉的话,“玉婉,你一夜之间重创两名大臣,是何居心有待追查。念你以往对孤一片深情,没有直接打入天牢,竟然还不知足。”语气里明显带着一丝不屑,更有一丝恼怒。
“皇上--”佟玉婉痛哭流涕,知道多说无用,相反留着那点秘密,或许能够得到他的一丝垂怜。在后花园里见到的那一幕,心里早已知道了结果。
奚辰宇招了招手,语气里没有一丝妥协,“带下去。”
“皇兄,如果没有什么事,我们就先告退了。”奚辰逸见事情已经明朗,再待下去无用,上前握住叶如陌的掌心,轻声说道。
我们?
“老七--”奚辰宇欲言又止,神情晦暗未明。
闻声,叶如陌的小心肝轻轻颤了颤,生怕他留下自己。
奚辰逸感觉到掌心里的湿度,转眸望向叶如陌,微微一笑,心头雾霾顿去,有他,真好。
望向面前卿卿我我的两人,东方风云眸底生了寒气,几欲张口,生生吞了回去。
“好,今日不早了,都散了吧。”奚辰宇疲惫地挥了挥,由太监们搀扶着回宫歇息,眨眼的功夫又恢复了那孱弱的模样,只是临了的那一瞥,一直让叶如陌心惊胆战,到了瑾王府都没有回过神。
如果可以,这辈子都不愿再进宫了,更不想见到那个人。
到瑾王府时,已经是亥时了。门口处,慕容小莲和龚月依然守在那里,脸上满是倦意,见到奚辰逸回来了,精神似是一振,赶紧迎了上来,眼眸里满是柔情蜜意。
想到今日大殿上奚辰逸的话语,叶如陌心底隐过一丝不适,毕竟她们两位是无辜的,只是不走,留下来又怎样?
慕容小莲款款迎上前来,轻声唤道,“王爷--”
大殿之上和后花园里的事,想必她们早已知道,仍要装出一副傻白甜的模样,真是难为了她们。
叶如陌低叹了一声,闪身进了大门,向着奚辰逸给自己安置的房间走去。
身后,奚辰逸紧紧跟了上来,独留几声哀怨地轻唤声回荡在前院里。
“王爷--”叶如陌垂眸望向一旁的奚辰逸。
握住叶如陌的掌心,他能够感觉到她内心的挣扎,低头浅笑,“你说,一生一世一双人,不好吗?”
叶如陌心里甜甜地,轻声应道,“好。”
“狗蛋和小梅已经睡了,要不今晚和我一起?”奚辰逸窃笑道。
一起?
虽然知道他不会有太多过分的举动,但是......,叶如陌垂首望向自己一身新兵制服,低声回道,“不行,就这模样,别人见了真以为你怎么样了。”
“不行,对吗?”不等叶如陌回答,奚辰逸伸手揽过昏昏欲睡的叶如陌,向自己小院大步走去,“作为亲兵,伺候本王沐浴总是应该的吧?”
几度挣扎无果,叶如陌放弃了。
云鹤低叹了声,从身后跟了上去,王爷自从遇到叶姑娘后,都变了。
回廊拐角处,一道阴戾的眸光射向嬉笑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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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由于家里的小包子身体原因,在省儿童医院耽搁了几天,给大家造成的不便,希望谅解。莺莺在这里衷心祝每位吃嘛嘛都香,吃啥都不胖~么么哒~
136 蛇毒再现
回廊拐角处,一道阴戾的眸光射向嬉笑的两人。[.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房间内,叶如陌被轻轻放了下来,直到这时叶如陌绷紧的心弦才缓了下来,伸出双臂缠上奚辰逸脖子不肯放下,整个身体的重心倚在他的身上,软软地靠着他,不想放开。
这是与奚辰宇在一起时,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他那种从心底散发出来的阴戾,很少有人承受得住。
“阿逸,你知道今日我在后花园遇见了谁?”
“谁?”
“皇上,他像是在那里专程等我一样,幸亏你来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头枕着奚辰逸温暖的胸膛,淡淡地说道。
这记性!
奚辰逸浅笑,“不是我给你解的围吗?”手指抚上叶如陌的头发,“是不是有点紧张?”
“嗯。”
“陌儿,不要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一直在身边?
不由地,叶如陌想到了惨死的龚问心,那时,慕容添该与她说了多少情话,像今日这样吗?心情莫名地受到了一些影响,悻悻地推开奚辰逸,往木桌旁一坐,低声说道,“我有点累了。”
“累吗?”
“嗯。”
奚辰逸眼眸里闪过一丝捉狭的笑意,“我带你去个地方,便不累了。”
叶如陌抬眸,挑眉,“真的?”
“当然,走吧。”说罢,站起身,拉着叶如陌向着后门,直往外奔去。
可怜了云鹤,见屋后传来动静,忙不迭地跟了上去,须臾,又折了回来,那种地方,自己还是不要去的好,免得扰了王爷的兴致,回头找自己的麻烦。
心里叹道,还是冷月舒服呀,常常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不想见他的时候天天杵在这里,像尊神,像今天的时候,却不见了。
来了奚辰逸房间几次了,从未见过他从后门出去过,这三更半夜的,带着自己会上哪儿呢?
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了后院的景致。
月光如泻,面前的情景清晰可辨,与寻常的庭院里花花草草有所不同,这里是大片的石山,怪石嶙峋,幽暗的月光里,倒是显出了一种几分神秘的气息来,只觉得头皮发麻。
“喂,你要到我去哪儿呀!”叶如陌挣扎着,想从奚辰逸掌心里挣脱出来,这人爱好太过怪异,家里竟有这么一处地方,怎么没见人提起过?
奚辰逸捏着叶如陌的手腕力道重了几分,语气不乏戏谑,“别大惊小怪的,去了便知道了,除了云鹤,你是第一个进来的。瑾王府之所以定在这里,主要原因是它。”
它?自己第一个进来的。
叶如陌声音低低地,“我可不可以不要做这第一个?”没人进来过,并不代表就是好事。
怔愣间,已经到石山下,借着月色,可以发现这处地方完全与瑾王府里其它院落和房间隔开的,奚辰逸紧拽着自己从石山下石缝里穿了过去,隐约可见里面朦胧的灯光和潺潺的流水声,迎面而来的水气打在脸上却是温暖的。
再往里走,面前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水池,腾腾地往外冒着热气,人工痕迹明显,池边平整,上面摆放着一张方几,两条椅子,旁边石凳上满了各种衣物。
“这是哪?”叶如陌蹙眉。
“这是我洗澡的地方。”奚辰逸浅笑。
自己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人?叶如陌脸颊上腾地冒出了一朵红云,好在光线昏暗,某人瞧不见。
为了掩饰心底的尴尬,叶如陌大咧咧地坐上了云鹤准备的木椅,自顾自地说着,“云鹤还真是贴心哪,比小梅只差那么一点点了。”
这货就是这样,总觉得自己的便是最好的。
好到两人相比,可以直接无视云鹤高深的武功,绝对的忠诚……。
奚辰逸浅笑,“陌儿,这些零嘴是不是不合口味?要不,我马上叫云鹤进来?”
“别―别―别―”叶如陌差点被呛到,嘴里还塞着东西,连声说道。这些零嘴完全是按照自己口味来选的,怎能真告诉他?伤了人家的心,下次恐怕没这么好的待遇了。
奚辰逸很是配合的递了一杯茶过来,帮着叶如陌顺了顺背,“这么急,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呀?”这货就是这样,每次心虚的时候,总会转移话题,久而久之,奚辰逸也就知道了。
叶如陌用力地吞下最后一口甜品,“有什么亏心事可以做?”顿了顿,翻了个白眼,望向一旁热气腾腾的温泉,“想象着你在里面泡着温泉,衣物全被人抱走,光着腚跑出去的场景,行不行呀。”
“我看你是在想,等会和我一起下水洗鸳鸯浴,兴奋得手都没处放了。”奚辰逸凑在叶如陌的耳边,轻轻地说着,温热的气息拂在她的脖弯处,心里犹如装着头小鹿,砰砰直跳。
叶如陌悻悻地收回伸上点心的手,嘀咕道,“谁说我手没处放了,没瞧见正忙着吗?”
“来吧。”
不知什么时候,奚辰逸已经褪下衣物,只剩一条裤衩定定地站在池边,叶如陌深吸了一口气,原本平复的心情又砰砰地跳了起来,结实的肌肉,硕长的身子……,这就是标准的模特身材嘛,什么叫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隔着一米远的距离,叶如陌都可以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这世顶着一具十五岁孩子的身子,内心里其实已经是二十六岁,到底是对方老牛吃嫩草,还是自己老牛吃嫩草?
半晌,似乎听见了自己弱弱地声音,“敢问壮士今年高龄?”
“你脑子秀逗了?”砰地一声,叶如陌被扔进了池子里,“今日在宫里碰了尸身,得好好洗洗,要不别想我碰你。”
“扑通”喝了一口水,叶如陌冒出头来,手挣扎着往外扑通,嘴里骂道,“你个瘟神,谁说要你碰了?”
奚辰逸浅笑,“是真的吗?刚才是谁房子缠着我不放?”
“救命呀,姑奶奶我不会游泳呀。”一着急,这货什么脏话都骂了出来。
身上衣物又重又厚,温泉池深度似是比自己高,很快又喝了几口水。望着一旁看戏的奚辰逸,心里直骂道,这哪里是游泳,简直是分分钟想要了自己的命。[]
奚辰逸一直在旁边看着,见叶如陌真的不会游泳,像是一条鱼儿梭地一声游了过去,一把抱住叶如陌举了起来,“以后还打不打招呼,一个人就走了?”
“什么?”叶如陌一头雾水。
“今日在宫里,你不是一个人跑去茅房怎会让他有机可乘?”
湿漉漉地身子倦在奚辰逸的胸膛上,难受的紧,眼前浮现出奚辰宇那晦暗未明的神情,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没来得及深入思考,嘴已经被奚辰逸重重地封上,小小的身子被他一只手紧紧地箍着,喘不过气来,另一只手在腰间摸索着,解除她身上轻甲,动作轻柔却笨拙。
两人体内的温度遽然上升,气息狂乱与水声交织在一起,不知是温泉的温度点爆了俩人蕴藏已久的情愫,还是两人深藏已久的情愫让温泉的水温上升了。
这一刻,意乱情迷。
好一阵,身上的轻甲才褪去。微弱的烛火里,叶如陌青丝凌乱,中衣湿透,鼻尖微翘,一双秋水翦瞳眸呼闪着,脸颊通红,气喘吁吁地,白色的中衣映衬着整个人愈发的清灵脱俗。
强忍着心底的激动,奚辰逸停了下来,手指轻抚着叶如陌微肿的双唇,“陌儿,以后你就待在府里,哪都不许去。”没由来地,有一种掌控不了命运的感觉,只因为是她?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这是软禁的节凑么?
哪怕只是一句玩笑话,心里莫名地有了一丝感动,终于遇见了这么一个人,只求自己留在他的身边,不为名,不为利。
叶如陌像只小树懒圈住了奚辰逸的脖弯,懒懒地说道,“可惜,没有手机、电脑和wifi,如果有了这些东西,就算宅在家里一辈子又如何?”
奚辰逸,“……”伸手抚上叶如陌的前额,这小妮子一高兴又开始不讲人话了。
叶如陌吐了吐舌头,闭上了嘴,讲这些东西给古人听,他们如何明白?不抓着自己沉河算万幸了。
奚辰逸捉狭地在叶如陌耳边一笑,“陌儿,你今日累坏了,我帮你洗澡可好?”说罢,手不规矩的往叶如陌身上四处游曳。
叶如陌一惊,身子往外溜去,嘴里咕哝着,“说好了,再养养的,人家都没成年呢。”
还没转身,又被一把拽了回来,身子又被圈进了某人的臂弯里,挣扎间,叶如陌膝盖不小心触碰了一处硬邦邦地物体,“哎呀”一声倒抽冷气声传了过来,叶如陌怔在了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
半晌,愣愣地问了句,“没伤着吧。”
好一阵,奚辰逸牙缝里蹦出了几个字,“还没成亲,就想着谋杀亲夫吗?”
有了这一出,奚辰逸总算消停了下来,望向叶如陌,轻声说道,“来,我帮你,洗快点,还有事。”
“还有事?”叶如陌低叹了声,望向池边摇曳的烛火,都什么时辰了。
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免费劳动力,还没有加班费,连菲佣都不如?
眨眼间,奚辰逸已经从水里走了出去穿好衣裳,一声黑色的锦衣长袍勾勒出完美健硕的身材,青丝凌乱,随意的搭在肩膀上,雍容气度浑然天成,果然是高颜值。
叶如陌不禁望呆了。
“怎么?又留口水了?”奚辰逸边系着腰间的玉带,调笑着。
叶如陌下意识的摸上嘴边,临了,才发现又上了他的当,自己的心智比这厮大上些许,怎么每次被他捉弄?叶如陌恨恨地拍打着水面,叫嚣着,“我怎么出去?衣裳呢?”
奚辰逸白了她一眼,指了指一旁堆着老高的衣裳,笑道,“呶,就在这里,是不是想我帮你穿?”
叶如陌见到鬼似的,腾地一声冲上了岸,弓着身子拿起一套中衣向着黑暗处跑去。
身后,传来奚辰逸的轻笑声。
叶如陌狠狠地甩了手中衣裳,闲下来的时候,一定要琢磨出一套内衣才行,不然,年龄越大身子发育愈发明显,像这种令人尴尬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了。
脑子里灵光一闪,说不定,还趁此机会,都赚点银两,接娘亲和弟、妹他们来京师享福呢,才过去这么些日子,竟有点想他们了。
好不容易将衣裳换好,从黑暗里走了出来,就见着奚辰逸手拿着棉帕向自己走了过来,叶如陌身子向后退去,这厮不是又想重复刚才在水里的德行吧。
“过来。”奚辰逸眉头微蹙,望向向后退去叶如陌,眉头微蹙,“我就这么恐怖,就像是见到狼来了。”
叶如陌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嗯,是色狼。”
奚辰逸,“……”什么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总算是明白了。不过,谁叫自己喜欢呢?
无奈地将叶如陌拉进了自己怀里,手里棉帕向着她头上轻柔地抹去,“傻丫头,不把头发揉干,是想感冒吗?”
叶如陌怔怔地抬起头,望向面前的奚辰逸,眼神专注,动作轻柔略显笨拙,丝毫不影响俊逸无双的神情,雍容的气度。有那么一瞬,叶如陌有点怀疑,这是封建社会的王爷吗?简直就是标准的暖男嘛。
半晌,摸了摸奚辰逸湿哒哒的头发,嘴角喃喃,“其实我自己可以的,要不你先抹干自己的头发吧。”奚辰逸的头发也是湿哒哒的,硬是在自己头发上抹来抹去,真的有点不好意思。
“别动。”轻柔的声音略带着一丝不可忤逆的威严,手中动作未曾停下,“你身子弱,要是不抹干,容易着凉。”
叶如陌乖乖地闭上了嘴,心里甜滋滋地,手臂圈着奚辰逸的腰身,“要抹,就记得抹上一辈子哦。”
手中动作似是一顿,奚辰逸淡淡回道,“当然,你的身子都被我看光了,难不成还想着去找奸夫?”
奸夫?
叶如陌扶额,这厮现在用她的语言讲话,可是毫无违和感了。
本来只是一刻钟的功夫,两人又是磨蹭了好久,等到从温泉里走出来时,听到外面的更声,已经到了子时。外面早已等着一辆马车,云鹤毫无意外地坐在马车外,手执马鞭悠闲地望着星空。
如果说,这个朝代有对讲机之类的玩意儿,叶如陌一定会相信。要不,云鹤怎么像是奚辰逸肚子里的蛔虫,随时随地为奚辰逸打理好一切。
上了马车,叶如陌便晕晕沉沉地靠在奚辰逸身上睡觉,去做什么事,不知道,去哪里,也不知道。不过,她倒是很享受这样的时刻,脑子里不用想太多的事。
只有车轱辘在路上缓缓前行的声音,吱呀吱呀,像一首老掉牙的曲子。温暖的胸膛给了叶如陌一种别样的宁静,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这一刻,她真希望两人可以就这样相拥着老去。
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了下来。
耳边传来奚辰逸轻柔的声音,“陌儿,已经到了。”说罢,便将她轻轻地放了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他抱下来了。
叶如陌睁开睡意惺忪的眼眸,望向面前,一座高宅大院矗立在面前,周围林木郁郁葱葱,一看便知道是大户人家,只是两人此时站在大院的一侧,瞧不见大门口的牌匾。
暗自嘀咕着,这厮总不会是走后门上瘾了吧。
怔愣间,侧门已经开了,门前露出一位面容憔悴的中年男子,叶如陌张大了嘴,这不是奚信孝?难不成今晚过来是为了揭开奚香香的死因?
奚香香确实死的蹊跷,按她的个性向来都是别人死了一万次,她也会毫发无伤的那种人,又怎会因为奚辰逸无意伤了她而自寻短见。
“王爷。”奚信孝见到叶如陌微微一怔,很快又恢复如常,微微颌首,声音嘶哑。
奚香香不是嫡女,但是作为唯一在身边的小女,中年丧女,还是难掩内心的悲痛。这种时候还能保持这份礼节,实属难得。是恪守本分,更是信任。
叶如陌对奚辰逸又高看了几眼。
奚辰逸淡淡地回道,“嗯,烦请王爷带我们过去。”语调极其平淡,看不出喜怒哀乐。
一路无言,只有奚信孝微偻的背影在前面带路,后面跟着几位家丁。
此时,多说无益,只有尽快查出奚香香的死亡,擒住真凶才是真理。
穿过几条曲折的回廊,终于来到一座幽静的偏院,走进院内,只觉得桂花香味扑鼻,假山旁侧牵藤引蔓,累垂可爱。门楣处、走廊上大幅的白色绸缎徒添了几分凄凉的景致。
耳边传来奚信孝的幽叹声,伴着清凉的夜风传了过来,“这是香香生前最爱的小院,这些花花草草都倾注了她满腔的心血,直到嫁入了瑾王府,从未回来过,平日里都是老臣帮他打理的。”
叶如陌心底感叹,奚香香在府内的住处可以见得,她曾是一个冰雪聪明,娇弱可人的女子,为了爱情竟然变成了一个人人唾弃的悍妇。实在是可惜可叹呀。
奚辰逸与自己并肩而走,并未言语,只是面色愈加沉重。
莫名地,叶如陌心里头涌出了一丝不适,难道自己竟然和一个死人在吃醋?心底干笑了两声,自己从现代穿过来,对待自己爱的人都如此放不开,更何况是一个为爱倾注一切的古代女子?
想到此处,对奚香香的好感徒然增加了几分。
奚香香的灵柩摆在厅房正中间,女眷、下人们都已被奚信孝支走了,凉风习习,白色的帷幔在四周飘逸,徒增了几分凄凉的感觉。
“陌儿,可以开始了。”耳边传来奚辰逸轻柔的声音。
叶如陌愕然的抬眸,对上奚辰逸信任的眸光,“你在和我说话?”
“当然,除了陌儿,我找不到第二个合适的人选了。”
陌儿?
一旁的奚信孝一头雾水,望向已向奚香香棺材前走去的叶如陌再也沉不住气,声音急促,低声询问道,“王爷,您不是说了,要带个女仵作过来给香香查验尸身?怎么会是他?”
香香说到底都是因他而死,又怎能让他接触香香的尸身,这不一种侮辱吗?如果香香在天有灵,也一定不会同意的。
奚辰逸嘴角轻扯,“丞相,香香的死是个意外,我也很抱歉。陌儿其实是位女子,为了云奚国的未来,只能让她暂时男子装扮。只因为……”话至尾声,生生吞了回去。
作为官场老人,奚信孝自然是心知肚明,有了奚辰逸的解释就已经足够了,他的眼光向来不错,知道奚辰逸是个沉稳的孩子,一定有自己的谋划。有时,眼睛见到的东西不一定都是真的,更何况,在朝局变幻莫测的今日。
叶如陌适时地用女声开了口,“小女子叶如陌见过丞相大人,请丞相大人节哀顺变。”空灵的声音宛若天籁之音,落入奚信孝的耳膜里,让他惊惧万分。
奚信孝脚步踉跄,向后退了几步。他真的只是女子?传言里,那么多关于他的描述,到头来只是一个女子所作所为,这能不让人惊恐?香香败在她的手下,应该是心服口服。
“丞相,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奚信孝头点的像是破浪鼓,“可以,当然可以。”叶如陌的本事他自然是听说了,本来还顾忌他是男的,影响香香生前闺名,现在可是一点都不用顾忌了。
“那好吧。”叶如陌从奚信孝手中拿过风灯递给奚辰逸,向着棺材旁走去。空气中飘来阵阵腥臭味,叶如陌忍不住用手掩住了口鼻,心里疑道,怎么会这么臭?
使唤奚辰逸娴熟的模样,唬得奚信孝一弄一弄的,这是什么情况?堂堂瑾王爷给一个无名小辈提风灯,是这世道变了吗?王爷都开始亲民了?心里头揣着万千的疑问,奚信孝跟了上去。
“香香姑娘是什么时候去了的?”
“回姑娘,香香是今日清晨发现在床上去了的。”
叶如陌挑眉,“是谁先发现的?”
“她的贴身婢女。”
“怎么会没有人过来报信?”
奚信孝面露难色,“香香是从瑾王府里赶出来的,又有何颜面报信?”
叶如陌低叹了声,都是礼义廉耻惹的祸,要不然可以到现场多收集些证据。
“过来些。”说话间,叶如陌已经走向棺材边,棺材板盖早已打开,棺材里,奚香香着一身淡红色的衣裳静静地躺着,此时的她,面容平静,像是睡熟了的婴儿。
奚辰逸提着风灯走了过去,宛若一个听话的孩子,看得旁侧的云鹤一惊一乍的,这姑娘真是太把自己当号人了。刚才,本想着自己上前帮叶如陌拿风灯的,却被王爷抢了先,想着他可能是顾忌奚信孝的颜面,自己才没有与王爷相争。没想到,竟然是这种情况,这叶姑娘…。,许久,无奈地放下了攥紧的拳头,谁叫王爷那么喜欢她呢?
只要一站在尸首身旁,叶如陌又恢复了实验室里拿小白鼠做实验的时候,语气清冷,不带一丝情感,平静如水,如一潭清水。
强忍住面前的腥臭味,叶如陌仔细查验着奚香香尸体的异状,“眼、口、鼻有少量血液渗出,尸身青肿,皮肤未见破烂,胸前膨胀如瓜,显然是中毒身亡。”说罢,陷入沉思,什么毒才会有这种腥臭味?砒霜信石等寻常毒药,纵然七孔流血,马上毙命,断不可能有腥臭味,难道是?
毒利用得当更是良药,因此,前世在实验室里没少接触各种毒。没有武功不能帮奚辰逸抓到凶手,通过所学的知识查明原因,还是绰绰有余的。
“丞相大人,请问香香姑娘她昨夜住在哪里?”
奚信孝声音哽咽,“香香就在旁侧这间房里。”说罢,手指向左侧的厢房,从正厅里开一条偏门通向旁侧,叶如陌抬脚迈了进去,奚辰逸紧跟其后。
奚香香的闺房里,整洁如常,一如她平常住在这里的模样,看来奚信孝是真疼这个庶女,难怪遇到阻碍她的情敌便会露出心底骄纵的性子,说白了,都是爹娘骄纵的。
房间正中间是一张方桌,上面摆着一套茶具,一只茶杯静静地摆在茶具不远处,应该是奚香香不久前喝水前所用的。
“叶大夫,自从香香回来后身子不适,老朽便拨了两个婢女伺候她,没有一刻离开过,深夜婢女们离开厢房在另外一间睡下了,便出了事。”话至尾声,奚信孝声音愈见低沉,哽咽不已。
叶如陌低声问道,“屋内东西动过没有?”
奚信孝急急回道,“小女出事后,老朽便吩咐下人不许进来,虽然想着香香是含羞自尽,心里总是存着一丝疑惑。”自家女儿是什么性子,终究是有一丝了解的。
叶如陌不再询问,拿起茶壶往茶杯里倒了一杯水,用身上的银针往里一放,银针顿时成了黑色。
奚信孝面色一变,“茶壶里的茶有问题?”
叶如陌扶额,这是什么情况?竟然不知道奚香香中什么毒身亡,就认定女儿自杀?这丞相当的。不过,唯一在身边的爱女出了事,只要是人难免会乱了分寸。
床榻离方桌只有一米多的距离,半夜口渴起来喝茶又躺回去,确实没有多大动静。
但是奚香香所中毒液不是普通的毒药,尸身上浓重的腥臭味提醒了自己,她中的应该是蛇毒,最毒的蛇毒也得一、两个时辰才会毙命,这期间的挣扎,睡在旁侧的婢女应该会发现动静的,为何直到第二日清晨才发现。
“丞相大人,麻烦你把昨夜在这里守着香香姑娘的两位婢女叫过来。”
“叶大夫,请稍等。”
奚信孝往厅房外交代了几句,没过多久,便有几个人抬着两副担架过来了,上面趴着两位面容憔悴的小姑娘,望向叶如陌的眼眸里满是惊恐。“叶大夫,昨日我们都睡得沉沉地,一直到今日才醒过来,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叶如陌嘴角微勾,语气轻柔,“叫你们过来,只是想问问昨夜可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封建社会的毒瘤之一,便是不把奴隶当人看,轻则惩罚,重则毙命。声音再大点,没准这两位小姑娘当场吓晕也是有可能的。
见叶如陌态度和蔼,两人神情缓了下来,其中一个微胖的婢女,沉吟半晌,轻声回道,“本来老爷吩咐我们半夜得过去瞧瞧小姐,可是昨夜我们睡下了之后,不知为什么,整夜都睡的香甜,中间都不记得醒来。”
“平时有过这样的事吗?”
“从来没有,先前我们伺候老夫人的时候,也都是这样过来的,夜里从未漏过起床,正因为如此,老爷才派了我们两个人过来伺候,没想到…。”话至尾声,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小姐因她们而死,她们能活着已是万幸。
叶如陌抬脚走入正厅另一侧厢房,这是婢女们临时住处,昨夜她们就是在这里睡觉。
空气中似是飘动着一丝熟悉的香味,清淡优雅,若有若无。
叶如陌随意的问道,“你们是不是有用香水的习惯?”
两个婢女面面相觑,香水?同时摇了摇头。身为婢女,哪有资格去享受这种奢侈的东西?
“今日起床,与平日相比,有什么异状?”
其中一个婢女像是恍然大悟,“好像头有点晕,还有一点点痛,先前我还以为是睡的不好。”
“嗯,你们可以下去了。”顿了顿,向着一旁的奚信孝说道,“这件事不关她们的事。”
担架已经远去,奚信孝急急问道,“叶大夫,不关她们的事?”
叶如陌扫了一眼面前的奚信孝,心里暗道,如果换成其他人,说不定刚才两位婢女的小命恐怕早就没了。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封建社会,作为一个身居高位的人,他也算得上是一个异类。
语气不由得轻柔了些许,轻叹了口气,“不仅不关刚才两位姑娘的事,更不关瑾王爷的事。香香姑娘之死,是有人故意为之,目的是想挑起事端。茶壶里有人下了蛇毒,而这两位婢女昨夜是中了含有曼陀罗成分的迷香,所以才昏睡过去。”
奚信孝挑眉,眸底生了寒气,“究竟是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丞相府虽然人丁稀少,好歹也有护院,只是这处小院地处后院,偏僻些许,只是想着防止香香想不开,竟然会是他杀?
眼眸飞快地扫了一眼奚辰逸,心里疑道,难不成这仇人是王爷得罪的?之所以这样做的目的无非就是陷害他,致使两人反目?奚信孝背脊处徒然渗出一股凉意,直至四肢百骸。
那么,今日大殿上……,望向奚辰逸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羞色,嘴角喃喃,“王爷――”
奚辰逸拂了拂衣袖,面色凝重,“丞相,无须再说,面前最重要的是将凶手揪出来。”当年,母后在宫里也是遭遇蛇毒,离奇死亡,抠密院查了多年,一直没有结果,或许,这就是一个突破口。
奚信孝望向奚辰逸,眸底隐过一丝欣慰,当年太后在宫里离奇死亡,对瑾王打击太大,自此之后他自甘堕落,一度成为众人的笑柄,今日看来,真实情况并非如此。
皇上体质赢弱,云奚国的未来还得靠瑾王撑着,有了他,云奚国总算是有了一丝希望。这一年多以来,虽然有宣王在旁侧执政,但是从辰河决堤开始,到后来差点与西旭国交战,很多次,奚信孝觉得云奚国已经是风雨飘摇了,作为丞相却无力为之,内心悲愤不已。
“一切但凭瑾王做主。”奚信孝老泪纵横,单膝跪了下去,泪水里含着丧女的悲痛,也有对奚辰逸的担忧和期盼。
突然,奚辰逸俯下身子凑在奚信孝耳边轻言了几句,奚信孝一脸狐疑的抬起头,“王爷――”
“咔擦”一声,屋顶传来瓦片碎裂的细微声,在寂静的深夜里却清晰可辨,面前身影一闪,云鹤已经追了出去。
137 查案情 劝小三
“咔擦”一声,屋顶传来瓦片碎裂的细微声,寂静的深夜里清晰可闻,面前身影一闪,云鹤已经追了出去。[.超多好看小说]
奚信孝脸色徒然苍白,眼皮子底下藏着凶手,浑然不知。
奚辰逸嘴角微勾,“刚才不是丞相配合,凶手不会现形。”
叶如陌撇了撇嘴,狡猾如他,又有什么事能难住他?凶手布了这么大的局,自然不会轻易放手,知道奚辰逸一定会过来,自然也是了解他的人。
了解他的人?
叶如陌身子没由来的一颤,这么说,两人的行动一直在对方的监视下,这他妈的皇权争斗,真是太没人性了,第一次叶如陌感到深深的恐惧,一如那人的眼眸,阴冷暴戾,仿若已经陷进一个巨大的阴谋里,未来还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眼角余光扫上棺材里的奚香香,心里叹道,她,只怕是个开始吧。
“陌儿。”奚辰逸低唤着,将叶如陌揽进了臂弯里,柔声问道,“是不是累了。”
“嗯。”叶如陌无力地回应着,从清晨进宫直到现在,除了回到瑾王府泡了个温泉,一整天都是在提心吊胆中度过,能不累么?
奚信孝善解人意的领着两人去了前厅,倒上热茶,对叶如陌的态度也好了许多,交待管家吩咐交待护院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安排婢女们小心伺候两人。
毕竟是通情达理之人,强忍丧女之痛,能将事情处理至此,让人震撼不已。突然想起在镇国将军府的丞相大女儿,心底叹了口气,如果他的两个女儿能学他半分就好了。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云鹤返了回来,垂头丧气,“属下办事不力,请王爷责罚。”说罢,眼角余光偷偷扫了一眼面前几个人,几个高手追一个凶手竟然跟丢了,说出来真的不好意思,
好在奚辰逸没有一丝意外,手执茶杯轻抿了一口,淡淡说道,“说吧。”
“属下连同无极门的几位高手一路追着凶手,结果……”云鹤望向一旁的丞相,面露难色。
奚信孝明白过来,“王爷,臣后院有点事,想过去看下。”说罢,领着管家和几位婢女匆匆离去。
奚辰逸未曾阻拦,这种事知道越多越危险,奚信孝久居官场,自然深晓其中利害关系。
云鹤声音低沉,“王爷,黑衣人似是非常熟悉京师地形,我们追到皇城城墙下,就不见了踪影,属下没敢追进去。”
奚辰逸眉头微蹙,“就这些?”对于凶手的身份是否宫里人,他从不怀疑,毕竟当年母后死的蹊跷,不是身边人所为,又怎会如此熟悉情况?
“黑衣人体型较小,体态轻盈,有可能是个女子,消失前属下曾赏了他一镖。”云鹤沾沾自喜。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几个大男人连个女子都跟丢了,还好意思说?”
云鹤,“……”跟丢了是事实,对手武功高出他们这几个高手也是事实,问题是能说出来吗?那不是扇自己耳光。
“今夜暂时到此,我们先回去。陌儿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明日还有很多事要做。”
叶如陌嘿嘿地干笑了两声,“还行。”本来是累得不行了,刚才取笑了云鹤几句,睡意全无了。
云鹤苦着脸,斜睨向叶如陌,瞧她一脸捉狭的模样,心里叹了口气,以后多了这个主子,只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明明她忙的不行,怎么瞧着就这么无聊呢?
没有向奚信孝告辞,直接往马车方向而去。
车厢里,月色透过窗棂格穿了进来,两人周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叶如陌斜斜地躺在奚辰逸宽阔的胸膛里,微眯着眼,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耳边传来奚辰逸轻柔的声音,“陌儿,对不起。”
“对不起?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叶如陌眼帘微敛,语气里透着一丝疑问。
奚辰逸眸底隐过一丝忧色,“如果不是我,你还在梅花村快快乐乐的生活。”
叶如陌睁开眼望向面前的奚辰逸,浅笑,“傻瓜,如果你没有找到我,自然会有其他人找到我,说不定,我早已一命呜呼了。”明面上的敌人只有天狼谷,已经被奚辰逸收拾的差不多了,东方风云和当今皇上究竟态度如何,还不明朗。
叶如陌清了清嗓子,腰肢缠上了奚辰逸的身子,声音绵软,“傻瓜,我愿意。”
腰间力道传来,身子再次被奚辰逸紧紧抱住,耳边传来粗重的喘息声,“丫头,你是在勾引我吗?”
正想辩解,朱唇已经被奚辰逸牢牢地封上了。
一时间,车厢内,春色无边。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不等叶如陌起身,奚辰逸直接将叶如陌抱下了马车,一旁的云鹤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心里直祈祷着这位未来的王妃不要动不动捉弄自己便好。
想到在镇国将军府时,追讨她的银子每每冲在最前头,心里懊恼的不行,只想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云鹤,你去歇息吧。明早,我们一起进宫。”
“进宫?”叶如陌疑道。
“凶手受伤逃走了,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没有?”
叶如陌不再言语,凶手如果真的是逃进宫里,没有人比奚辰逸更合适进去寻找。
幸亏是后半夜了,除了寥寥几个护卫眸光惊奇望向奚辰逸怀里抱着的叶如陌,庭院里早已没了其他人。
耳边一阵瘙痒传来,奚辰逸在耳边轻啄了一口,“陌儿,今晚上我房里睡,好吗?”
叶如陌挑眉,低声喝道,“这怎么行?人家还是孩子呢。”
奚辰逸捉狭的笑道,“还是孩子?孩她娘吧。”手中力道重了几分,不由分说抱着自己房间而去。不知为何,一刻钟都不想与她分开。
叶如陌脸颊上飞出一道红霞,好在光线幽暗看得并不清楚。这个理由确实不充分,如果换成前世可以理解,最多算个高中生。这个朝代,这个年纪有些姑娘早已是几个孩子的娘了。
原主早些年营养太差,以至于现在月事都没来,身子板也没有显出明显的特征,心里头纠结不堪,不知道去吃药调理,还是不调理。万一,女子身份暴露了怎么办?
神游天外间,奚辰逸已经抱着叶如陌进了房间,直接向着后院温泉而去。
这一次,叶如陌乖乖地,刚刚查验了奚香香的尸身回来,身上有股子腥臭味。夜已深,两人没有多做停留,匆匆洗完了换上衣裳,便出来了。(.无弹窗广告)
十月的深夜凉意森森,叶如陌从温泉出来只穿了见中衣,外面披着件锦衣长袍,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奚辰逸的胸膛,像只小树懒,贪婪的吸取着他身上的热气。
一进房,奚辰逸便将叶如陌放到了床榻上。叶如陌一跃而起,“你来真的?”除了上次在阳通县醉酒,真没有和他一张床上睡过,多难为情。
奚辰逸皱眉,“什么真的?你脑瓜子都在想些什么呀?这么晚了,小梅早就睡着了。难道,你想过去吵醒她?”
叶如陌撇了撇嘴,把被子拉了过来,和衣而睡。
腾地一声,身上长袍已经被奚辰逸揭了去,语气里满是调侃,“你身上哪处地方,我没看过?明明就是个小流氓,还装着一本正经。”
叶如陌瞪圆了眼,简直太逆天了!人才呀,自己的语言他竟然说的这么顺溜。
“好吧,你说我是小流氓,今夜本姑娘就正式教教你,什么是小流氓。”话音刚落,叶如陌一把抱住刚刚上床的奚辰逸,双手往他胳肢下挠去。
粗重的呼吸声传来,还没回过神来,双手已经被奚辰逸牢牢扣在身后,一只手抚上了叶如陌的发际,月光如泻,透过窗棂格和帷幔洒了进来,奚辰逸妖魅似的容颜眸完完全全的展现在面前,眸光深邃像是一汪清泉,随时可以迷失在里面。
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诱惑,“陌儿,你想谋杀亲夫么?”
心跳的感觉如此清晰,如此美好。
叶如陌踢了踢奚辰逸滚烫的身子,喃喃说道,“你还活着?”两人相隔千年而遇,太过美好的爱情真的让叶如陌有点措手不及,有时难免怀疑它的真实性。
奚辰逸滚烫的唇吻了上来,许久,松开了,“你说,活着吗?要不,再试试?”语气里透着一丝调侃,眼眸深邃,炙热迷人,看得叶如陌心里头直发烫。
叶如陌微微地颌首,自己好歹是个现代人,怎么老是遭古代人调戏,这仇一定得报,只是不是现在。主意已定,快速地闭上眼,嘴里打了个哈欠,“睡吧,你明日还得进宫呢。”
果然,奚辰逸见叶如陌累了,也没了继续嬉闹的兴致,两人相拥着沉沉睡去了。
次日清晨,叶如陌在门外的鸟语中醒了过来,身边空空如已。
想着昨晚两人的嬉笑,心里头闪过一丝失落,披衣起床,推门而去。
一条白色身影窜了过来,伴随着熟悉的狗吠声,叶如陌高兴地唤道,“狗蛋。”狗蛋摇晃着尾巴,围着叶如陌直晃悠,狗眼里满是兴奋,看来,这几日,它也生活得挺好,皮毛油光水亮的。
小梅从后面跟了过来,眉眼俱是笑意,“公子,自从到了瑾王府,小梅想见你一眼都难呢。”
叶如陌轻斥道,“油嘴滑舌,信不信我给你找户人家嫁了。”
小梅故作惊恐状,声音颤抖着,“我信,我信…。,还是跟在公子身边吃香的喝辣的好。”
回廊的尽头,慕容小莲着一袭水蓝色的衣裙,脸上依旧涂脂抹粉,头上戴满了金叉和步摇,扭动着腰肢款款而来,后面跟着龚月,神情冷冷,微微地扬着头,眼眸里隐过一丝不屑。
慕容小莲瞥了一眼旁侧敞开的门口,再看下叶如陌,似是睡眼惺忪,心底酸意沸腾着。来瑾王府这么久,到头来还是给这小子腾出地方,凭什么。
心里头恨得牙痒痒,脸上仍然是带着笑,语气是一贯地腻歪,拖着长长的卷舌音,“叶大夫真是刚起来呀,昨夜睡得可好?”
叶如陌低头望向自己一身男装,干笑了几声,“还行。”
龚月走向前来,“叶大夫,过几日我们得走了,今日刚好得空,过来邀请叶大夫和我们一起同早膳,可否?”
叶如陌和小梅面面相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或是有其他阴谋?
慕容小莲扭动着腰肢,轻摇着叶如陌的手臂,娇嗔道,“难道叶大夫这点面子也不给?”妈呀,腻歪得不行,听得叶如陌一身直起鸡皮疙瘩。
“好吧,我去。”叶如陌忙不迭地应了下来。如果再不答应,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一路上,慕容小莲轻挽着叶如陌的手臂,嘴里说个不停,在外人看来两人像是发小,感情好得不好了。叶如陌一个劲地点着头,或是摇着头,轮不到她说话。
小梅和狗蛋在后面紧跟着,一刻也不敢松懈,生怕出了什么事。
其实几个人走的方向是瑾王府的用膳厅,下人们穿梭不停,能有出什么事。
瑾王府占地太宽,直到叶如陌的耳边听得快起了茧,才到了用膳厅。转个弯便是秋青婉的小院,慕容小莲隔着老远,轻声唤道,“青婉姑娘,要不要出来一起吃点点心,可是我托人特地从素食斋买回来的。”
好一会,桃红出来了,白皙的面容上显着几分憔悴,向着大家行了一礼,“叶大夫、两位夫人,我家小姐身子不适,昨夜又折腾了好久才睡着,现在还在床上躺着,不便与几位用膳,请见谅。”
夫人?
慕容小莲和龚月眸子暗了暗,已经被奚辰逸扫地出门了,哪有脸回应。当即,脸上讪讪地,轻咳了两声,嘴里咕噜道,“不吃就不吃,我们吃吧。”说罢,拉扯着龚月和叶如陌进了用膳厅。
用膳厅里,早已摆满了点心,一碟碟五颜六色,香味袭人,看得人口水直流。
正想着从哪一块下手时,慕容小莲已经屁颠屁颠地跑上前来,拉着叶如陌在主位上坐了下来,“叶大夫,今日王爷不在家,您就是瑾王府里最能干的人了。”
叶如陌浅笑,“两位姐姐笑话了,在下只是一介小兵,谈何能干?”
“叶大夫,您就别谦虚了,昨日您在宫里的表现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我哥那是活该,人家龚姑娘对他一片痴情,他竟然下得了手――”说罢,手中银筷往桌上一拍,义愤填膺的模样把叶如陌吓了一大跳。
真想抚上这姑娘的额头,看看她脑子是不是烧坏了,那是她亲哥呢。
龚月则乖巧懂事多了,眼圈红红的,像是刚哭过,还一个劲地往叶如陌碗里夹点心。叶如陌瞧着这两人小姑娘,一个这样,一个那样,索性放下手中筷子,看看她们到底想说什么。
果然,慕容小莲终于忍不住了,嘿嘿干笑了两声,切入了正题,“叶大夫,你能不能帮我们和王爷讲讲好话,不要送我们回家。您也知道,最近我们两家出了这样的事,再被送回去,只怕在家里也是待不下去,不但会受其他兄弟姊妹、姨娘排挤,还会连累娘亲遭人白眼。”话至尾声,潸然泪下。
想不到她一副傻白甜的模样,内心里深处藏着这么多的忧伤。这便是古代女子的命运?一旦被夫家退回去,只有死路一条了吗?
叶如陌低叹了一声,“小莲姑娘,听说你来瑾王府,已经一年有余了,你能有一丝幸福的感觉吗?王爷究竟值不值你托付终身?”
问题太过尖锐,慕容小莲从来没有想过叶如陌会这样问她?
幸福是什么?这是一个多么熟悉而又遥远的字眼,在自己二十年的光景里,似是从未去想过它。
总觉得女子的人生便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更何况嫁给了万千少女心目中的情人瑾王爷,虽然他在京师人的印象里名声不好,那又如何?只要自己喜欢就行。
可惜的是,进瑾王府快两年了,除了偶尔与他照面,兴致高昂的时候嬉笑几句,从未有过实质性的行为,以至于现在都不知道男欢女爱为何物。
许久,嘴角喃喃,“叶大夫,那你说,要如何生活才会幸福?”
“当然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你爱着他,他也爱着你,就像是鸳鸯,至死都不分离。”
一旁的龚月陷入了遐想,“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王爷之所以在大殿上提出送你们回家,就是想让大家都知道,你们还是完璧之身,他一直把你们当成妹妹。这是他能为你们做的唯一的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只要离开瑾王府,你们就是自由身了,可以另觅良婿,就算对方家境一般,只要两情相悦,总比独守空房强上许多。”
轻柔的话语,从未听过的言论,像是一缕春风,吹入两人干涸的心灵。活了这么久,从未听谁说过这样的话,长辈们都是教她们如何认命,如何赢取男子欢心,虽然努力的去做了,但是从未觉得开心。
今日一席话听下来,才知道一开始便错了,如何寻找幸福?
慕容小莲手托着下巴,眼眸里闪着光,“叶大夫,我好崇拜你哦。”声音娇嗔,眸光烁烁,整个一花痴模样。
叶如陌骇了一大跳,这傻白甜不会是看上自己了吧。当然不可能,在她们眼里,自己和王爷正恩爱着呢。
轻咳了几声,总算是缓了过来,“你千万不要崇拜我哦,我可是个gay。”又手舞足滔的比划了几下,直到她们明白了gay是什么意思。
慕容小莲悻悻地收回了崇拜的眸光,“叶大夫,王爷对我们这么好,连自己的名声都不要了,怎么就不能收了我们呢。就算你是个男子,你也可以做大的,我们心甘情愿做小的。”说罢,手肘推了推一旁的龚月,龚月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叶如陌扶额,头晕。
这两个傻白甜,讲了半天,敢情又回到了原地。脾气顿时不好了,语气强硬了几分,“你们真的想在这里孤独终老了?死前连个孩子都没有?一辈子就对着一堵墙发呆?”指着一张俏脸冷笑着,“现在这张脸看着还可以,过上几年,没人理,便成了深闺怨妇,连带着这张俏脸也毁了,这样的事情你们见得还少吗?……”
叶如陌的嘴巴像是放炮仗,也不等慕容小莲和龚月接话,噼里啪啦放了一大串,直唬得她们一弄一弄,仔细想想正是这么回事。哪个大户人家没有一两个怨妇,时间长了,原本的花容月貌积满了怨恨,多了几份狰狞,男子们越发不想见了。
没由来地,慕容小莲打了个寒颤,身子凑了过来,“叶大夫,我脑子笨,您就出个主意吧。”
叶如陌浅笑,知道自己笨,还不算笨。
“古有榜下捉婿,过上一个月便是云奚国一年一度选贤才考试,到时候,京师内各大客栈里住满了各地来的学子,英俊的,潇洒的,家境好的…。,凭着两位姑娘的才貌和家世,还怕觅不到良婿?”
慕容小莲美眸流转,胸前凶器颤动,眸光烁烁,“叶大夫,你说的可是真的?”
叶如陌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死守着王爷干什么,人家正眼都不想瞧上一眼,昨晚守了整夜,结果只是见到一个背影,自己可不想像秋青婉一样死心眼,死乞白赖赖在瑾王府不走。
当然,她能和自己相比吗?顶着青楼女子的身份,就算花容月貌又怎么样?最多只是给人做妾。
叶如陌微微一笑,“两位姑娘认为我是唬人的,可以回家问下自己的娘亲,在下出的这个主意是不是可行?”
“腾”地一声,慕容小莲站起身,美眸流转,脸颊飞起一坨红晕,“叶大夫,如果这件事成了,小莲以后再来谢谢您再生之恩。”
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龚月年纪虽小,却含蓄多了,“叶大夫,那我们就先走了,感谢您给我们指点迷津了。”说罢,跟着慕容小莲的步伐匆匆离去了。
叶如陌浅笑,目送两人离去,才坐了下来,端起面前一杯茶水一饮而尽,来到异世,难得一次讲这么久的话,真是累坏了。
小梅眉眼俱是笑意,乖巧地将面前的空茶杯斟满了,笑道,“公子,什么时候,你的口才这么好了?”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本公子本事大着呢,好多事你都没见识过。”难得有机会吹吹牛皮,当然不会放过。前世,大学里,自己是辩论高手,来到异世绝对是游刃有余,不然对不起博大精深的中华文明。
讲了那么久,嘴皮子都干了,一连喝了几大杯水,才停了下来,肚腹已然饱了,看着面前的点心,没有了再吃的食欲。心底暗自骂道,为了劝走两个小三,费了这么多口舌,我容易么?
“啪”地放下手中银筷,走出用膳厅,庭院里静悄悄地,看来慕容小莲和龚月已经离开瑾王府了,简直是归心似箭呀。这么说来,她们对瑾王的感情也是半真半假的,无非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罢了。
心底顿时轻松了不少,还是回去补觉吧,不知道奚辰逸什么时候回来,等会又缠着自己不睡觉就麻烦了。
―
皇城外,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那里,帷幔飘飘,金色的方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透过层层向内望去,一个俊逸的身影慵懒地坐在车厢里。
谁都知道,这就是瑾王座驾。
一个护卫头领一身戎装小跑向前,行了一礼,“王爷请。”
“嗯。”奚辰逸懒懒地应着。
二品以下官职到了城门口,都要停下来步行,但是瑾王爷由于玩世不恭,没有担任什么职务,至少是个王爷,也没人敢要他下马走路。
车轱辘滚滚,向着皇城内而去。
穿过城门口,马车没有向乾元殿而去,而是从左侧绕道向当年太后的住所静心斋而去。
马车缓缓前行,云鹤转过身,向着帘内低声说道,“王爷,昨夜刺客逃进来的地方,就在前面不远处。”
奚辰逸闻言,微眯着的眸子遽然睁开了,眼眸里闪出一道精光,微微地掀开门帘,向外望去,三丈高的青砖宫墙巍然耸立在面前,非一般的轻功根本跃不过来,更何况还受了伤,难不成,里面还有其他帮手?
好在昨夜没有下雨,这么大的一个人受了伤逃进来,就算有人相助也会留下蛛丝马迹。
奚辰逸的眼眸仔细审视着面前的每一处高墙,突然一处略显灰白的墙砖引起了奚辰逸的注意,“停。”
云鹤乖巧地将马车停了下来。
宫墙是青砖修葺而成,常年累月风吹雨打,墙体已呈青灰色偏黑。正前方约两丈高处有一个脚尖大小的印痕,略显白色,从清晰程度来看,应该是昨夜那位黑夜人留下的。
作为寻常的宫女和太监们,没有人能够不借助任何工具的情况下,爬到那么高的地方,踩下一个脚尖印痕,更何况没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奚辰逸轻轻地跃下了马车,站在印痕的下方,仔细查验着每一处地方,据云鹤说,凶手受了伤,那种慌乱的情况下,没有及时包扎,一定会有血渍。
路上不时地有太监、宫女们经过,向着奚辰逸行礼,奚辰逸一一回应着。
前面不远处便是太后生前住的静心斋,没人质疑奚辰逸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反而为他纠结的神情暗自叹气,太后死了一年多了,可怜王爷一直还放不下。
云鹤心里感叹,王爷的演技又上升了一个新的层次,像叶姑娘所说的,是不是可以拿奥什么卡奖了。
只是再这样下去,太监、宫女们不知道实情,凶手很快便会知道。
怔愣间,奚辰逸腰身微弯,沿着墙体在地上仔细搜寻起来,俊逸的身子掩在墙角的灌木丛里,说不出的滑稽。云鹤瞪圆了眼,王爷这是…。在干什么?
路过的太监、宫女们望向面前的一幕,纷纷傻了眼,三两个咬着耳朵,忘了打招呼。
云鹤愣愣地站在马车旁,正百思不得其解,耳边响起奚辰逸冷冷地声音,“傻站着干什么?留意周围。”
云鹤眸光一凌,缓了过来,王爷这才是高招呀,皇宫人多,光是各级嫔妃、宫女和太监们有数千人之多,如果一个个的去找,无疑如大海捞针。凶手竟然从此处逃进来,自然也会紧张是否留下证据。
云鹤一手抓着缰绳,另一手随意梳理着马儿鬓毛,眼角余光斜睨向周围的动静。
一个身着浅蓝色宫女服饰的小宫女倚在人群后,留着齐刘海,圆圆的脸蛋,眼眸专注直直地望着半蹲着的奚辰逸,旁边人好几次向她都没有回应,这不是佟贵妃跟前的宫女绿珠?昨夜,佟贵妃身前的宫女除了桃红便是这位小宫女了。
云鹤不动声色,偷偷地向奚辰逸递了个眼色,朗声问道,“王爷,时辰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奚辰逸拍了拍手掌,缓缓站起身,望向身后稀稀拉拉的观众们,浅笑,须臾,回过头上了马车,“嗯,好的。”留下怔在原地的宫女和太监们,扬长而去。
他笑了?王爷笑了?
宫女们暗自雀跃,太监们傻愣在原地。
自从太后离奇过世之后,宫外传言奚辰逸自此之后放下一切,游戏人间了。宫内,宫女和太监们再也见不到他的笑容,永远是冰霜似的脸。
“见到什么?”
马车依旧缓缓前行,云鹤唇齿轻动,若有若无的声音传入车厢里,“回王爷,刚才属下见到佟贵妃贴身宫女绿珠,神态似是有异。”
奚辰逸冷哼一声,“这个佟贵妃,我早就怀疑她了。”
“王爷,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去静心斋。”
“是。”
没过多久,马车驶出了静心斋,向着乾元殿而去。
作为云奚国的亲王,除非特殊情况,是不用事先通报的。奚辰逸下了马车,直接上了玉石台阶,向着殿内而去。
身后,太监李三忙不迭地跟了上来。面前的瑾王爷虽然在朝堂内听着名声不是太好,但是总觉得有一股说不出的深沉,让人不容小视。更何况,他是皇上唯一的亲弟弟,皇上身子弱,说不定有一日面前的人就能成为九五之尊,绝对不能得罪。
偌大的乾元殿里,早已空空如已,只有奚辰宇一人定定地坐在正前方的书案上。每次退朝之后,奚辰宇便一个人在这里批阅奏折和看看书什么的。
一身明黄色的锦衣长袍,上面用金丝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五官清秀,头发绾着,白皙的面容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手里拿着一卷书简。听见动静,抬眸,笑道,“老七,今日什么风把你刮来了,怎么舍得出瑾王府了?”
知道奚辰宇话里另有所指,奚辰逸也不反驳,端起李三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皇兄,我想和你商量件事。”
奚辰宇抬眸,面色肃然,自从太后去世之后,奚辰逸很少与他说过类似的话,“老七,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奚辰逸面色凝重,声音低沉,“今日去静心斋娘亲住的房间里,发现落了少许灰尘,供奉的糕点也不新鲜了,想着一年多以来,在外面待着日子多一些,回来看娘的日子越来越少,实在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小时候娘亲抱着我俩时还历历在目,……。过两日便是娘亲的诞辰,我想给娘亲举办一次家宴。”
平时的话语拉近了兄弟之间的距离,奚辰宇嘴角微勾,扬起一抹浅笑,“当然可以,我们兄弟俩正好聚聚。静心斋一向都是佟贵妃在管理,这几日不是在忙着吗?所以疏忽了,回头我说说她。”
奚辰逸手端着茶杯,茶雾袅绕,眼眸望向门口处,“说起佟贵妃,当年她最讨娘亲的喜欢了,特别是她做的那什么糕点,娘亲每次都可以吃上一小碟。”
“香芋糕。”奚辰宇忍不住说了句。
奚辰逸笑意连连,“对―对―对,还是皇兄记得。”顿了顿,叹了口气,“父皇驾崩后,佟贵妃算是在娘亲最后的那段日子里,给了她温暖的人,比起我这个儿子来,好多了。这次的家宴,不知道她能不能过来?”
奚辰宇似是一怔,转尔笑道,“能够给娘亲做糕点,是她的福分。”
“那就不打扰皇兄处理政务了。说好了得回家用晚膳”说罢,奚辰逸起身笑了笑,告辞而去。
“好,那皇兄就不留你了。”奚辰宇站起身,眉眼俱是笑意。
日光里,奚辰逸俊逸的身影慢慢地消失于台阶前,奚辰宇笑容僵住,眉头微蹙,神情里若有所思,手扶书案缓缓坐了下来。
138 箭毒木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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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睡得太少,叶如陌回到奚辰逸的房间里,又补了个回笼觉,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门外传来一声尖厉的呼喊声,“不得了了,出人命了。”
叶如陌从床榻上一跃而起,披衣推门而去,这声音凄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火烧瑾王府了。
虽说瑾王府出人命,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是至少在叶如陌来这些日子里,没什么动静了,该收拾的都被奚香香收拾了,奚香香自己现在也去向阎王报到去了,瑾王府确实清静了不少。
门口处,刚好遇上秋青婉从校园里出来,脸色苍白似是鬼魅,倒是平添了一份阴柔之美,见着叶如陌从奚辰逸房间里出来,脸上似是隐过一丝讶异。
马上复于平静,斜睨了一眼叶如陌,淡淡问道,“叶大夫,刚才是哪里在说死人了。”
叶如陌一脸茫然,这个问题干嘛问自己?她不是对府里的情况更清楚吗?
“秋姑娘,我也只听到有人在门外大声叫唤,便走了出来。”
一旁的桃红轻声回道,“姑娘,听声音好像是从下人房里传过来的,要不我们过去看看?不知道您身子骨受的了吗?”
秋青婉轻咳了几声,“桃红,你就扶着点吧,王爷不在府里,两位夫人都回门了,叶大夫是新进来的,这事还得我去瞧瞧。”说罢,不等叶如陌回话,径直穿过奚辰逸房前的回廊,向着后院下人房而去。
叶如陌哑然失笑,这是在与自己过招吗?
趁着奚辰逸不在府里,间接给自己来个下马威,表明自己在瑾王府的地位,果然是朵白莲花。
叶如陌不动声色,跟了上去,“秋姑娘果然是出得厅堂,进得厨房,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是个男人见了都流口水。”
谁都知道秋青婉出自青楼,这一番说不清是褒是贬的话语,听得她一愣一愣地,头也没回,由桃红扶着身子直接走向下人房。
走了没多久,便见到一座低矮的平房前,闹哄哄地,府里管家庆侨芝带着护院们正往一处房间内走去。
一个身着桃红色衣裙的婢女蹲在门口,面色煞白,看情形是吓坏了,嘴里咕噜着,“早上还好好地,怎么一会功夫就死了呢。”见着秋青婉走了过来,冲了过来,扯着她的衣裳,“秋姑娘,你可要为奴婢做主呀,真的不关奴婢的事。”
秋青婉眉头微蹙,眸底隐过一丝得意,没有那些夫人在府内的日子,果真是不一样。如果有朝一日能够当上瑾王府的王妃,多年来的愿望也算是实现了。
虽然被这个婢女一把扯住衣摆,连带着抹了不少泪水在身上,心情却是出了奇的好,不顾虚弱的身子将她扶了起来,语气轻柔,“梨花,不要担心,事情自然会查个水落石出。”说话的神情和口气,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
一旁的下人们看得一愣一愣地,秋姑娘虽然不是恶人,但是生性凉薄,与府里其他人从来不多说半句话,桃红也是她带进府内的。
没过一会,庆侨芝便与护院们将尸身抬了出来,头在简易的担架上耷拉着,水蓝色的衣衫随意地落在地上,脸色未见苍白僵硬,像是熟睡着。
这不是今日清晨在用膳厅见到的婢女?当然见她笑得甜,多瞧了几眼。
叶如陌向前一步,“庆管家,你这是要抬去哪里呀?”
庆侨芝愕然,回过头望向叶如陌,扯着嘴角笑了笑,“叶大夫,尸身晦气,我们得马上扔到乱葬岗去埋了。”
“就埋了?那她的家人呢?”
庆侨芝面露难色,冷冷说道,“叶大夫,这丫头当初进府里时是签了卖身契的。”语气里隐着一丝微怒,一个外人怎么能插手府内的事?
王爷对面前的叶大夫青睐有加,自己就是看不惯,自从王爷成年后从皇宫里搬出来,就一直帮他看着这个家,也算是忠心耿耿,对于奚辰逸的一些荒诞行为,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这次,他不想忍了。两个男子天天腻歪在一起,直接影响到传宗接代,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先皇和太后。
秋青婉缓缓上前,眼角瞄了一眼担架上的尸体,淡淡说道,“庆管家,这丫头是怎么死的?”
“回秋姑娘,护院刚才看了,面容安详,应该是身体有什么隐疾睡了过去的。”
秋青婉依旧淡淡地回了句,“嗯,那就快去快回吧,免得王爷回来污了他的眼。”
庆侨芝连声应道,“是,秋姑娘。”
秋青婉出身于青楼,进府之后,不管对谁都是轻声细语,对自己更是尊重有加,有心想让她成为瑾王府里的女主,可惜出身于青楼,封个妾室倒是可以,只是王爷对她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
眼看担架就要消失于回廊转弯处,叶如陌翻了个白眼,一条人命在他们手里,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下了定论,只因为她在这些人的眼里,是贱命一条吗?
叶如陌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这丫头早上瞧着脸颊红润,气色很好,不像身有隐疾之人。今日用膳厅里,点心摆满桌子,但是,她、慕容小莲和龚月并没有怎么吃,只顾着说话了。
因为睡得不好,也没什么胃口,她们前脚走了,自己后脚就跟着走了。
难道?
叶如陌冲上前去,喊了一嗓子,“慢着,尸体不能搬走。”冷冷地声音回荡在庭院里,已经离去的护院们,脚步停了下来。
庆侨芝强忍着心底的不悦,转过身,“叶大夫,又怎么了?”自己在府里好歹也算个老人,被他这么一使唤,以后何以在下人们面前立威。
叶如陌走向前,迎着庆侨芝的眸光,毫无惧色,“庆管家,尸身不能搬走,简单的查看并不能断定是因病而死,很有可能是谋杀。”
“谋杀?”众人疑道。
“对,就是有预谋的杀人。”
众人皆抽了一口冷气,望向周围人群,面面相觑,脸上满是掩饰不住地疑惑,谁会谋杀一个婢女?
秋青婉走上前来,冷冷说道,“叶大夫。王爷不在府上,出了人命不打紧,你还在这里危言耸听,是想要我们这些妇孺全部搬出去,偌大的瑾王府独留你一人?府内护院都已经看了,都说是得急病而死,你还在这里瞎搅和干什么?”
叶如陌冷笑,“明明有大夫在此,却只要护院稍微看了下,急着把尸体抬出去,我还想问,你想干什么?”
梨花似是缓了过来,哭着走到叶如陌的身前,“叶大夫,我与冬儿住一间房三年了,她身子骨一向很好,怎么今日平白无故的就死了?叶大夫,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一定要给冬儿报仇呀。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在这深宅大院里,同为卖身婢女住在一起这么多年,自然情同姐妹。突然听到叶如陌这么一说,像是醒悟了过来,连忙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有了梨花这么一闹,叶如陌底气更是足了几分,“庆管家,你听到了没?梨花说了,冬儿死的蹊跷,你如果就将她的尸身抬出去埋了,只怕是有包庇真凶的嫌疑,不要说王爷回来会责怪你,就算是冬儿泉下有知,也不会放过你。”
语气轻柔,却掷地有声。
人群里一阵骚乱,议论纷纷。
“冬儿身子确实挺好的。”
“嗯,也没见她得过什么病。”
“怎么好端端地,人就没了,是不是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难道,真是他杀?”
……
庆侨芝脚步顿步,望向面前的秋青婉,竟然拿不定主意了。
自己毕竟是下人,而秋姑娘在他眼里,至少算是半个主子。
秋青婉轻咳了几声,冷冷说道,“冬儿是个贱婢,不管是什么原因死了,终究要尽快抬出府去,毕竟这里是瑾王府,如果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污了瑾王府的风水,谁能负责?”
一顶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果然,刚刚还在议论纷纷的众人们,纷纷闭上了嘴。死了个婢女事小,污了瑾王府的风水事大,这个责没人能担当起。
秋青婉嘴角微扬,带起一抹冷笑,“劳烦庆管家尽快将冬儿的尸身处理了,免得污了王爷的眼。”斜睨向叶如陌的眼眸里,充满了挑衅。
“我能不能负责呀!”回廊处,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紧接着,一抹暗红色的身影映入众人的眼帘里,青丝绾着,妖魅似的容颜里挂着招牌似的笑容,眉头微蹙,“怎么,才进宫半日,府里竟然出了人命?”
庆侨芝低垂着头,“王爷,死的是婢女冬儿,平时主要负责用膳厅里的事物,都怪属下管理不当,才出了这档子事。刚才护院看了,说是冬儿急病攻心而死,而叶大夫非说,这人死得蹊跷,这不,争了起来。”
奚辰逸斜睨了一眼众人,冷冷说道,“将尸身放下来。”冷冽的声音像是从地府穿过来,直叫人心里头发颤。
“是,王爷。”护院们连声应道,急忙将尸身就地放了下来,这一次,连他们也觉得冬儿死得蹊跷了。
奚辰逸浅笑,望向叶如陌柔柔地说道,“验吧。”眸底像是蕴藏了无尽的柔情蜜意,语气里满是宠溺。
秋青婉拽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攥着,指甲嵌入掌心不自知。
叶如陌轻“嗯”了一声走向前去。众人眼风如刀,威力堪比原子弹,如果可以杀人,她早就死了无数次了。
“笔墨伺候。”
云鹤早已站了出来,“是,叶大夫。”
叶如陌抬眸,望向云鹤一脸正经,手里拿着笔墨滑稽的模样,强忍住笑低头仔细查验尸身,“死者面部扭曲,两眼上下眼睑合膜近弯窿部及内外眼角处有小至针尖、大如芝麻、黄豆的红色或红褐色的点状出血,颈部隐约可见大小不等的溢血点及抓痕,尸冷慢,臀部及背部已有明显尸斑,嘴里有残留的食物。”
心底一动,褪去冬儿衣物,查验全身是否有伤口,周身完好无损,片状尸斑遍布背部和臀部,触目惊心。
明明是窒息而死的症状,怎么没有外伤的痕迹?叶如陌陷入了沉思。
许久,抬眸,望向一侧瑟瑟发抖的梨花,“梨花姑娘,你最后见到冬儿,是什么时候?”
梨花抹了抹眼泪,仰着头想了一会,“今日,冬儿和我一起在用膳厅里服侍两位夫人和叶大夫吃了早点,一起收拾干净了厅房才回去。”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低下去,称呼也变了,“回去的路上,冬儿说,今日早点好多好吃的都没有动,特别是小莲姑娘从素食斋带回来的那份桂花糕,最是诱人了,看着就垂涎三尺。”
“接着呢?”
“接着,冬儿就跑回膳食厅了。后来,我忙着去洗昨日换下来的被子,从洗衣房回来便见冬儿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到时辰准备午膳了,我叫了她几声,都没有回应,后来才发现她没气了。”话至尾声,已经泣不成声。
叶如陌淡淡地问道,“冬儿平时是不是喜欢偷吃?”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见着好吃的,怎会不动心?想着自己刚到梅花村的那段日子,饿的不行,见到能吃的都两眼冒光。
好吃是动物的一种本能。
梨花眸光闪烁,嘴角喃喃,“冬儿平时确实有点儿…。”瞧着冬儿脸色红润的,一看就知道吃的挺好。
叶如陌站起身,向着冬儿生前住的房间走去,梨花紧跟在身后。
奚辰逸站在回廊里,暗红色的衣襟在风里飘拂,眼眸定定地望着叶如陌忙碌的身影,眸底的温柔满溢。秋青婉站在他的身侧,望着他,俏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站了这么久,不曾望过来一眼,自己真的这么不堪?为何当初要将自己接入府里?
房间不大,刚好两边摆放着两张床,中间是张方桌,摆放着些许私人物品,叶如陌指向左边凌乱的床铺,轻声问道,“这张床是冬儿的?”
“嗯。”
叶如陌蹲下身子,仔细查看着,果然在冬儿的床榻边发现了半块没吃完的乳白色糕点,叶如陌掏出一块应急绷带,小心翼翼地包住,走了出去。
望向守在门口的庆侨芝,说道,“庆管家,麻烦你找条恶犬来。”
庆侨芝眉头微蹙,指了指乖巧地围在小梅脚底的狗蛋,疑道,“这里不是有条现成的狗吗?”
叶如陌横眉冷对,咬唇道,“你……。”还瑾王府的管家,是想把自己气死吗?看着那一把老骨头的样子,到嘴的话生生吞了回去。
好在云鹤这小子,脑瓜子好使,就在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不知从什么地方抱来了条张牙舞爪,攻击力极强的恶犬。
叶如陌不再与庆侨芝争执,将手中半块糕点掰成两半,递了过去,“将它的口腔扎破一点,将这块糕点放进它的嘴里。小心点,别碰到有伤口的地方。”
众人闻言一惊,急忙向后退去。
云鹤给恶犬喂下糕点,叶如陌便示意他放开它。恶犬原形毕露,狂吠着冲向站在不远处的叶如陌,顿时惊呼声一片。
叶如陌定定地站着,一动也不动,嘴里念叨着,“一、二、三、倒。”恶犬应声倒下,没有想象中中毒身亡的迹象,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窒息而死。
众人缓了过来,转而,望向镇定自若的叶如陌,不是说她是大夫?怎么更像传说中的巫师?杀人于无形,不,杀狗于无形。
一时间,回廊内,静了下来,眸光齐刷刷地望向叶如陌。各人心里揣摩着,暗自庆幸这几日没有得罪叶如陌的,脸色平静些许,那些背后嚼舌根子的,则脸色刷白,脚步偷偷地向后移去。
这么大的杀伤力,就算武功再高不一定斗得过他。
秋青婉眸底杀机隐现,他究竟是谁?竟然知道这么多?
叶如陌浅笑,再不说清楚,大家都把他当成妖了,“大家请别惊慌,其实不是我厉害,而是我手里的这块糕点厉害,它上面沾着一种毒药,是从一种叫箭毒木的树枝上吸取的。这种毒药有一个外号,叫见血封喉。”
“毒药?”众人嘀咕着,心底的疑问又冒了出来,手指恶犬颤声道,“怎么没见它七孔流血呢…。”
“这种毒药是乳白色,放在颜色相近的糕点里才会看不出来。一经接触人畜伤口,即可使中毒者心脏麻痹,血管封闭,血液凝固,窒息死亡。窒息死亡较快,原有体温还未丧失,在窒息痉挛过程中,肌肉活动量增加,热量也增加了,加之血液呈流动状,尸冷会较慢。而这种死亡,也会让尸体尸斑短时间内出现。而颈部的抓痕,是她受不了的情况下,自己挠的。”
庆侨芝忍不住出声,“她不是没有伤口?”
“毒液进入口腔,由她牙龈四周渗入。”
庆侨芝面色一变,“这样的毒药真是骇人听闻,不知叶大夫从何处得知?”
叶如陌浅笑,“说来也巧,原来是家父的医书上见过这种毒物的描述,前不久,徐州新兵军营里有新兵中了沾上这种毒物的利箭。”
“哦。”众人长吁了一口气,情绪总算是平复了下来,望向叶如陌的眼眸里多了几分敬佩。
死因已经查出来了。
只是凶手又会是谁?
众人眼眸齐刷刷地望向了叶如陌手中的这份糕点,这不是清心斋的糕点吗?厨娘暗自松了口气,还好,与自己无关。
奚辰逸眼风如刀,扫了一眼众人。梨花如芒在背,疾步上前,嘴角喃喃,“回王爷,这份糕点是小莲姑娘今日清晨托人特地从素食斋带回来的,奴婢从她手中接过来之后,直接用碟子装上了。”身子由于悲痛,惊吓,抽搐着。
庆侨芝躬身上前,急忙说道,“王爷,今日清晨,两位夫…。,不,两位姑娘邀请叶大夫用完早膳后,就急急忙忙地回府去了。”
“啊!”众人哗然,议论之声不止。
“叶大夫这么得王爷喜爱,也是有可能的。”
“嗯,听说过几日,她们两人要被赶出王府了。”
“难怪…。”
……。
从庆侨芝的说辞上来看,糕点是慕容小莲特地买给叶如陌吃的,结果阴差阳错的,冬儿成了替死鬼。
这不是不打自招,畏罪潜逃?
先前也只是猜测有人想要害的对象是陌儿,现在得到了证实,奚辰逸背脊处徒然升起一股凉意,眸底生了寒气,冷哼一声,“将他们两人马上带回府里。”死了个婢女事小,有人故意想害叶如陌,就是罪该万死。
叶如陌倒是冷静许多,心里头还存有许多疑问。
“庆掌柜,麻烦你将今日清晨给慕容夫人买早点的下人带过来。还有剩下的那些点心,全部拿过来。”别人将称呼改了,她不能。
“是,叶大夫。”说罢,便匆匆离去。
这一次,庆管家的态度好了不一倍。不仅仅是奚辰逸在面前,叶如陌的本事彻底征服了他。庆侨芝转过身,叹了口气,可惜,是个男子。
没过一会,看热闹的人群里一个身材瘦小的年轻男子被庆侨芝领了出来,唯唯诺诺,年纪不过十六岁,一上来,就结结巴巴,“回―回――叶大夫,今日清晨,是小莲――姑娘要是去的买的点心,回来时,我便直接交给了她。在路上,我还…。”
叶如陌挑眉,“还什么?”
“回叶大夫,回来的时候,奴才见着那香味实在是诱人,便偷偷吃了两块。”说罢,眼角偷偷瞟向叶如陌,本来这件事,他是羞于说出口的,现在出了人命案子,就不得不说了。
叶如陌沉思,这么说来,出了素食斋的门,这点心,还是没毒的。
没过多久,婢女从膳食厅过来了,手里端着素食斋的糕点。叶如陌接了过来,对着日光仔细观察,糕点的四周似乎有白色的汁液,看起来不是很明显。
“庆管家,麻烦你看下这碟点心是否有什么不同?”作为瑾王府的管家,久居京师,素食斋的点心自然吃得多。
庆侨芝眉头微蹙,看了好一会,“叶大夫,这份糕点似乎有点不同,以往糕点表面只是一些粉状,今日这份糕点好像沾了些许白色汁液,如果不注意,真看不出来。”
叶如陌轻“嗯”了一声,“看来凶手为了让今日用早膳的人毙命,下了不少功夫,整份糕点都抹了箭毒木的汁液。”轻柔的话语像是一颗炸药投入平静的湖面,人人脸上变了色。
叶大夫才来了几日,就算王爷对他宠溺之极,罪不至死吧。
奚辰逸眸光冷冽,面沉如水,静静地站在回廊下。回廊外,日头皑皑,众人只觉得周身寒意深深。
“将冬儿拉出去埋了吧。”叶如陌眸底隐过一丝伤感,淡淡说道。心底叹了声,婢女的命在这些主子们面前,向来都是贱草一根。
“通知她的家人来领尸体,另外去账房领点银子给她家里送过去。”回廊下,一直没有出声的奚辰逸,淡淡说道。
“谢谢。”望向奚辰逸淡然的眸光,叶如陌轻声说道。
围观的下人瞪圆了眼,来到瑾王府这么些年,王爷何曾管过这样的琐事。庆侨芝对叶如陌的印象,不知不觉又上升了几个层次,除去他与王爷之间暧昧不清的关系,其他方面真的没话说。
想起故去的太后,何尝不是一颗善良的心。
庆侨芝领着护院们抬着冬儿的尸身匆匆离去,留下怔在原地的下人们,以前奚香香在时,大家整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不知道何时会惹了那个活阎王,命就没了。
如今,叶大夫来了,竟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瞬间,面前男不男女不女的叶如陌,在他们心里一下子形象高大起来了。活了这么久,从未见过哪个主子对下人这样贴心。心里头念叨着,管他三纲五常,伦理道德,只要对我们好的,我们一概支持他。
回廊尽头,慕容小莲艳丽的身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后面跟着贴身丫头碧玉,一进回廊,顿时感到气氛不同寻常起来,强压住心头的疑问,迎向奚辰逸,娇嗔道,“王爷,今日不是进宫面圣,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奚辰逸冷哼一声,“如果不早点回来,府里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慕容小莲怔在原地,愕然,语气也变了,“王爷,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叶如陌站在一旁,没有出声,仔细观察慕容小莲的神情,据她了解,慕容小莲虽然恨自己,但不至于铤而走险,不惜做出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
点心是她大张旗鼓的去买来的,又用它来毒害自己,这不明摆着自寻死路吗?
奚辰逸冷冷说道,“什么意思?”伸手将手中点心递了过去,“这些东西是你买的吗?”
慕容小莲蹙眉,“王爷,这是臣妾今晨特意买来给叶大夫尝尝鲜的,怎么了?”身后,龚月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见府里的人都集中在了一起,心底犯了嘀咕。
这句话一出口,场面气氛更加凝重,人人大气也不敢出了。害死叶如陌,慕容小莲绝对有这个动机,也有这个胆儿。
奚辰逸冷哼一声,“你知不知道,冬儿今日偷吃了这些糕点,已经死了。”
“死了?”慕容小莲面色骤变,腾的一声跪了下去,抓住奚辰逸的衣襟,痛哭流涕,“王爷,您要相信臣妾哪,就算是借臣妾一百个胆儿,也不敢毒死叶大夫呀。”
脑子一片空白,点心是她派人去买的,叶如陌也是她请过来的,这下跳进黄河,洗也洗不清了。
身后的龚月,大气也不敢出,只希望大家当她是透明的,毕竟这里所有人,只有她俩嫌疑最大。
“你说,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惊骇之下,慕容小莲语无伦次了,“王爷,臣妾今日邀请叶大夫一起用早膳,本想求她让我们留在王府,没想到听了她的一席话,脑子突然觉得开窍了,王爷竟然不喜欢我,留在这里又有何用,不如另觅良婿,就算才貌不如王爷又怎样?只要真心疼我便好了。于是,早膳都没怎么吃,便匆匆离府回去找娘亲了,没想到,大殿上,王爷一席话早已到了娘亲耳里,她见我能如此想,心里高兴的紧,早已为臣妾寻了一个远房亲戚,不日便可见面了。”
一口一个臣妾,却干着另择良婿的事,众人为她的脸面暗自着急。本来是瑾王爷有错在先,现在变成了她们不守妇道。
下人们强憋住笑,不敢笑出声,场面极为滑稽。
奚辰逸倒是毫不介意,面色如常,“那你说,另有其人?”
慕容小莲头摇的像破浪鼓,连声应道。
“好吧,都散了吧。”叶如陌见火候差不多了,淡淡说道。
下人们得令,一窝蜂地散去了。
秋青婉和桃红依旧站在原地,龚月也紧跟在慕容小莲的身后,她们两人向来是一个鼻孔出气,现在慕容小莲出了事,她也自然逃脱不了干系,索性留了下来。
奚辰逸站在回廊下,望着叶如陌淡定地处理着一切,未曾出声。他知道如果陌儿需要帮助,她一定会开口,而他现在要做的便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便是最大的帮助。
“小莲姑娘,你随我来吧。”说罢,叶如陌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秋青婉与桃红跟了上来。
叶如陌回眸微微一笑,“秋姑娘,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事了,瞧你身子骨弱的,不如回去好好躺着。”
秋青婉闻言,淡然一笑,“既然叶大夫不需要帮忙,那我就回房了。”在奚辰逸面前,她永远保持着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
―
厢房里。
叶如陌轻声说道,“小莲姑娘,你可记得,接过点心装入碟子时,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或者是有什么人?”
慕容小莲哭泣着,“叶大夫,我真的记不起来了,只觉得和平常一样呀。”
叶如陌低叹了声,“你仔细想想,有可能就是府里人干的,天天见着,有时容易忽视。要不你就回忆一下,整个过程,我帮你梳理一下,看能不能找出点什么。”
慕容小莲止住哭声,“叶大夫,我觉得和平常一样呀,我进去之后,桃红就来给秋姑娘拿早点,然后…。”
“慢着,你说桃红什么?”
慕容小莲愕然的抬头,“桃红过来拿点心给秋姑娘呀。”自从秋青婉身子不适以来,都是桃红给她拿点心回房,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桃红在的这段时间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
慕容小莲恍然大悟,手拍台面,激动的站起身,原本暗沉的眸子里焕发异彩,“叶大夫,我想起来了,当时用膳厅旁侧厨房里,突然传来一声响动,有个坛破了,我跟着进去瞧热闹,出来时,桃红已经走了。我当时也没多想,现在想想,肯定就是这个贱人,她对王爷窥视已久,从不肯放弃。”
“先前奚香香在府里出的那个事,我越想越不对劲。叶大夫,你想想,明知道王爷第二日就要回府了,香香会平白无故地给了她几十板子?上面还抹了毒药?你说,这明摆着的事,谁会去做?”
叶如陌低叹了声,这姑娘,脑子还没坏。只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她现在才想明白,真是难为她了。
叶如陌站起身打开房门,向着依旧坐在桌前满脸泪痕的慕容小莲,淡淡说道,“小莲姑娘,看在你爹和王爷的份上,你毒杀我一事,我就不再追究了。今晚王爷会在府里给你们两人设宴,宴席结束之后,你们即刻离开。怎样?”
慕容小莲愕然,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想着自己平白无故受的这冤枉,又没有证据证明清白,好在对方不再追究。幕后黑手是谁,暂且不知,先出瑾王府,留着小命要紧。
当即,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拔腿而去。
门口处,婢女碧玉连忙跟了上去。
暮色将至,瑾王府庭院起了薄薄的雾气,没有往日的喧闹。
宴席厅里,奚辰逸面色如霜坐在主位上,叶如陌和秋青婉坐在奚辰逸的身侧,慕容小莲和龚月耷拉着头坐在秋青婉的旁侧,婢女们在她们的身后站着,这是她们在瑾王府里的最后一顿餐晚饭。
虽说打开了心结,出府之后的日子可能比想象中要好上些许,终究是有点闷闷不乐。
特别是慕容小莲,不时地望向奚辰逸,生怕他一不高兴再拿投毒一事出来说事。
秋青婉神情淡然,仿若面前的一切与她无关,她只是陪着过来吃顿饭。
气氛有些冷场,叶如陌端起面前的酒杯,笑道,“小莲姑娘和龚月姑娘晚膳后,便要离开府里了,以后还不知能否见面。相聚就是缘分,让我们一起共饮一杯。”
奚辰逸虽然板着一副臭脸,却也不扫兴,说喝便喝。
秋青婉见奚辰逸兴致可以,绷紧的面色缓了下来,频频举杯共饮,一时间,酒桌上气氛缓和起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遇到什么高兴的事,举行家宴呢。
几个轮回下来,大家都已微醺了。
秋青婉向着身后的桃红轻声说道,“桃红,我觉得有点冷了,你去房里帮我拿件披风来吧。”
“好的。”桃红领命,脚步向外迈去。
叶如陌面上打着哈哈,心底却暗自着急,不知道云鹤那边进行的怎么样了?
奚辰逸站起身,将一旁的大氅递了过来,“青婉,你要是觉得冷,先披着吧。”
慕容小莲和龚月愕然,抬眸望向面前的奚辰逸,怎么觉得他今日不一样呢?当着叶大夫的面竟然对秋姑娘这么体贴,难道先前两人之间的暧昧都是装的?
秋青婉微微一怔,接了过来,娇羞道,“谢谢王爷。”
桃红本已迈出去的脚步,生生退了回来,眸底隐过一丝担忧。
奚辰逸边往酒杯里倒着酒,边随意地问道,“青婉,你来府里多少年了?”
秋青婉微微颌首,“回王爷,青婉来府上已快三年了,当年如果不是王爷出手相救,早已不知魂归何处了。”朱唇轻启,俏脸生辉,望向奚辰逸的眼眸里,溢满了浓浓的情意。
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袭上叶如陌的心头,秋青婉举手投足间,总让她有一种别样的感觉,似曾相识。
奚辰逸冷冷笑道,“英雄救美?”说罢,手指指向秋青婉身后的桃红,“她不会出手相救?”
叶如陌一怔,背脊处徒然升起一股凉意,望向面前举止优雅的秋青婉。她终于想起来了。
139 秋青婉自尽
nb
nb叶如陌一怔,背脊处徒然升起一股凉意,望向面前举止
nb她终于想起来了。(.棉、花‘糖’小‘说’)
nb沙漠深处那段尘封的记忆被唤了出来,望向秋青婉,眼眸里满是不可置信,“你—你—,你是天狼谷商门中人?”
nb桃红脚步停住,眸底隐过一丝戾色。
nb秋青婉端起手中茶杯,浅笑,“天狼谷?叶大夫说的可是什么门派?青婉还真是没听过。”
nb“王爷——。”云鹤从房外匆匆走了进来,低声唤道。
nb奚辰逸冷冷说道,“说。”
nb云鹤从身上拿出一些东西,其中包括一个小小陶瓷瓶,递给奚晨逸,“王爷,这是从秋姑娘房间里搜出来的,应该与叶大夫所说的毒液差不多。”
nb身后,桃红脸色陡然一变,手伸向腰间,秋青婉站起身,眸光冷冽,扫了一眼桃红,淡淡说道,“王爷,为了这一刻似是做了不少准备?”依旧是淡然的神情,只不过多了一份凄然,配上如若扶柳的身子,让人不忍直视。
nb慕容小莲和龚月面面相觑,好一会才明白过来,今晚的送行宴不是为她倆而设,目的是为了引出秋青婉。想到此处,身子忙不迭地向一旁移去。
nb秋青婉身子弱,向来不离房间寸步,只有借着这个由头引她出来,才能进入她的房间。
nb奚辰逸不曾说话,手执酒杯轻抿了一口。
nb秋青婉惨然一笑,低头望向身上大氅,“王爷,刚才这件大氅是您有心给青婉,还是借此拖住桃红?”
nb身后,桃红一声断喝,“姑娘,快跑。”话音刚落,拔出腰间软剑,刺向叶如陌,给秋青婉争取逃脱的时间。
nb奚辰逸眸光一寒,手中酒杯如利刃出鞘,直接向着桃红而去,“哐当”一声,软剑掉落在地。
nb桃红怔在原地,云鹤向前一步,踢中她的膝盖窝,“啪”地一声,跪倒在地。嘴角喃喃,“怎么——怎么——,怎么这样?”
nb云鹤冷哼一声,“想不到天狼谷的杀手,身后不过如此。”
nb桃红一双杏目瞪向云鹤,云鹤悻悻地闭上嘴,刚才不是王爷那致命的一击,他也不会这么顺利。难怪桃红会这么意外,从未见奚辰逸在府内显过身手,却只是那么顺手一扔,作为天狼谷杀手的桃红竟无力招架。
nb秋青婉惊极反笑,“想不到王爷也是一个隐藏的高手,青婉只想瞒过王爷,不想王爷知晓青婉的过去。王爷却瞒住了天下人,假以时日,那些曾经对王爷不屑一顾的人,怕是得将自己的眼珠子挖出来。”
nb奚辰逸淡淡说道,“事情真相怎样现在并不重要了,你的身份我一早便存疑,一个丫头身手如此好,竟能安心待在你身边,你自然有过人之处。本想着你能改过自新,不料贼心不死,还想着害人。”
nb“害人?”秋青婉笑着站起身子,脚步踉跄着,“王爷是说她?她是谁?她能不坐在这里?王爷想必比我更清楚。”
nb叶如陌倒抽了一股凉气,她果然是天狼门的舞姬。
nb慕容小莲和龚月脸色惨白,她俩久居深宅,最多也就是女人之间的争**相斗,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早已吓得魂不守舍。在庆庆侨芝示意下,两人忙不迭地跟着他走了出去,心里明白的紧,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nb府里的下人们,早在庆侨芝的示意下离开了。
nb奚辰逸冷声打断,“青婉,她是谁你不必知道,只要记住好好对待自己就行,相信有一天,你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nb“幸福?”秋青婉笑声更甚,神情里透着几分凄凉,“像我这种舞姬,王爷认为有幸福可言吗?天狼谷就是像是我的梦魇,无时无刻在我身边纠缠着我。”
nb奚辰逸低叹了声,“青婉,你是个好姑娘,又何苦为难自己?天狼谷已不比当年,几个月前,他们的老巢已经被我端掉了。(.棉、花‘糖’小‘说’)”
nb秋青婉眼眸里闪过一丝异光,“你是说,天狼谷已经元气大伤?”
nb“至少十年内,他们已经没有精力还追杀你们这些所谓的叛徒了?”
nb“那……”秋青婉咦了一声,突然发现不对,连忙止住了声。
nb叶如陌笑道,“秋姑娘说的可是毒王神木和栎王乌孙殷?瑾王爷当日杀进天狼谷时,时逢天狼谷一年一度的舞姬竞技,刚好栎王劫持了我逃走,所以他躲过了一劫。”
nb秋青婉面色缓了下来,神情里若有所思。
nb“秋姑娘,你一直身子娇弱,待在深闺不出,是不是因为离不了这种东西?”说罢,从桌面上拿出云鹤刚才在秋青婉房里搜出来的一小块鸦片膏,在秋青婉面前晃悠着。
nb秋青婉神情一变,伸手想抢了过来,先前的矜持全部褪去,眼眸里只有面前这一小块的鸦片膏。
nb“给我,求求你,给我。”语气里是满满的祈求。
nb奚辰逸眉头微蹙,语气里带着一丝沉痛,“青婉,你不想过上新的生活?”
nb“新的生活?”秋青婉回眸,眸光呆滞,“王爷,您觉得青婉这辈子还有希望过新的生活吗?曾几何时,青婉唯一的希望便是你,但是这几年青婉过的是什么日子?王爷正眼瞧过青婉几眼?时至今日,与其说,青婉利用了王爷英雄救美进入王府,不如说,王爷将计就计将我青婉安置在身边,以便随时随地留意天狼谷的行动。普天之下,谁能有这等计谋,又有谁甘愿冒天下骂名,将烟花柳巷女子接进府里?恐怕除了王爷,没有第二人了吧。”
nb奚辰逸眸底生了杀气,“青婉,你知不知道,你说的越多,活命的机会越少。”
nb秋青婉淡然一笑,“王爷,你以为到了现在,青婉还想活着出去吗?”
nb“青婉——”叶如陌张了张嘴,很想说出小青姑娘的事情,话到嘴边,生生吞了回去,鸦片膏的威力有多大,她是清楚的,她不能冒这个险,置小青于危险之地。
nb“叶姑娘,你很好,王爷的眼光不错,希望你们两个能够白头偕老,只是得小心……”话没说完,身子已经斜斜地倒了下去,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nb事情太过突然,桃红呼喊着“姑娘。”扑了上来,很快也倒了下去。
nb叶如陌一惊,蹲了下去,“秋姑娘。”手指试向她的鼻尖处,已经没有的呼吸。
nb“青婉。”
nb……
nb叶如陌蹲下去,仔细查验秋青婉和红桃的身子,许久,拿起两支小小的利箭,望向奚辰逸,语气低沉,“王爷,她们早有准备,衣袖里藏着沾有见血封喉毒液的毒箭。”
nb不知为何,对于这个一心想要自己性命的姑娘,她一点也恨不起来。
nb“厚葬。”奚辰逸淡淡说道,语气里带着些许伤感,秋青婉说的没错,他们之间是相互利用,但她付出了感情,所以输的彻底。
nb门口处,庆侨芝走了进来,见到面前场景显然一愣,不过很快镇定下来了,“王爷,太尉和吏部尚书大人正在前厅候着。”
nb“我换身衣裳马上过去。”
nb“那我这就去回复。”说罢,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已然死去的秋青婉和桃红,匆匆离去了。
nb—
nb厢房里,小梅见叶如陌回来了,连忙迎了上来,眼眸里闪着光,不时望向叶如陌身后,“公子,事情怎样了?”狗蛋在她的身边窜来窜去,摇晃着尾巴,不时地低吠几声。
nb叶如陌敲了一下她的头,“秋姑娘和她的婢女自尽了。”这小妮子胆子越来越大了,整天神神叨叨的,生怕漏下什么精彩的事。
nb“秋姑娘死了?关她什么事?”小梅挠了挠头,直接表示想不通,本以为慕容小莲和龚月两个人会在宴席哭闹,没想到事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
nb叶如陌瞪圆了眼,将身子凑了过来,恶狠狠地说道,“知道越多,死的越快,你是不是想死快一点呀。”
nb小梅脸色唰地白了,连连摆手,“还是不要告诉我吧,这事和我没关系。”
nb叶如陌逗弄着狗蛋,“你要把狗蛋伺候好一点哦,关键时候只有它才会救你的。”
nb小梅讪笑,“公子放心,狗蛋的待遇都快赶上我爹了。”
nb两人嬉笑了会,见时辰不早了。小梅便去给叶如陌准备洗漱洗澡用水了。瑾王府排场大,每座院落都有单独的洗澡房。热气袅绕,叶如陌站在木桶旁发呆,这比起昨夜温泉浴,简直是相差太远了。
nb一边回想着昨夜温泉的舒畅,一边骂着他是封建王国的毒瘤,暗自嘀咕着,怎么这么久还没送完客?
nb不知道是劳累过度,还是怎么的,总觉得腰肢有点酸。好一会,才慢腾腾地将衣服褪去,心底突然一动,抓起中衣**望去。幽暗的烛火下,**上那块殷红清晰可见,完了…。怎么办?
nb先前想着有时间时做些月经套出来,而现在……
nb六神无主间,门外不合适宜地响起轻轻地敲门声,在深夜里清晰可闻。
nb叶如陌一惊,手中的衣物掉了下去,“谁?”
nb“砰”地一声,门被推开了,叶如陌尖叫一声蹲了下去,手捧衣物遮住胸前。
nb门口处,奚辰逸俊逸的身形定定地站在那里,嘴角喃喃,“刚才我去找你,小梅说你刚过来,没想到这么快,继续…。”说罢,门轻轻地掩上了。
nb“别走——。”叶如陌惊呼道。
nb脚步停住,门再次被打开,只是这一次人没有进来,奚辰逸语气里带着一丝调笑,“怎么?这么快就舍不得我了。”
nb叶如陌冷哼了一声,“想的可真美。”顿了顿,语气绵软了不少,“要不你帮我把小梅叫过来吧。”
nb奚辰逸蹙眉,疑道,“你不是刚从那里过来吗?洗个澡也得叫她过来?”
nb叶如陌脸上飞过一片绯红,腹部不适又上升了几分,语气里透着一丝不耐烦,“少废话,不就是要你叫下么?”再说下去,情绪不崩溃,也得冻死了。
nb门前静默了几秒,脚步声响起,向着厢房去了。
nb不一会,小梅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公子,你怎么了?”
nb叶如陌的声音有气无力,身子贴着门缝,声若蚊蝇,“公子来那个了。”
nb“啊!”小梅鬼叫一声,跳了起来,声音颤道,“公子,这个我也不会呀。”
nb先前在镇国将军府时,见过比自己年长的姐姐们每月总有那么几日,神神秘秘地,偶尔还见她们端着一些染红了的衣裤在洗,那些月经带什么的也见过,只是这大晚上的,去哪找?
nb叶如陌扶额,小梅比自己小,又怎会准备这些东西?
nb眼眸瞄了一下地上的衣物,实在不行,只有撕下这些衣物先凑合用着。
nb脑子飞快地转动着,门外传来奚辰逸的声音,一只手从门缝里伸了进来,递进来一大包东西,“拿着。”
nb怔愣间,手已经缩了回去,叶如陌接过来,打开一看,包袱里装着的都是一些卫生带、宣纸之类的东西,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叶如陌在心里默默地说了声,“谢谢。”
nb堂堂王爷竟然亲自送来,这是她无论如何没有想到的。
nb有了这些东西,心里顿时觉得舒畅了许多,匆匆洗完了身子收拾好一切,不知道过了多久,推门而去,月儿悬在正当空,院前柳树下,一个俊逸的身影悄然而立,月光如泻,周身蒙上一层淡淡的光晕,整个人愈发的俊逸挺拔,雍容华贵。
nb身体异样传来,有那么一瞬,叶如陌怀疑,刚才是他给自己送这些东西过来吗?
nb见门开了,奚辰逸缓缓转过身,迎向叶如陌,笑道,“陌儿,现在可算是长大了?”
nb叶如陌浅笑,“满十八岁才叫成年,知道么?”
nb奚辰逸佯作怒意,“你就忍心让我等这么久?”
nb叶如陌头深埋进奚辰逸的胸膛里,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狡黠地笑意,“那就看你的表现吧。”
nb“好,就看我的表现。”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奚辰逸轻轻地环抱了起来,向着他的住处而去了。
nb房内,桌上早已备好了补汤,热气袅袅,勾人食欲。
nb奚辰逸**溺地笑道,“喝吧,特意为你准备的。看看为夫表现怎样?”
nb叶如陌故作正色,“好,那我就来检验一下。”舀了一口喝了下去,“姜枣红糖水?”月事喝这种糖水,有温经散寒功效。抬眸望向一旁的奚辰逸,“谁告诉你的?”
nb奚辰逸眸底略过一丝难为情,“前几日,偶然经过这种店铺时,买那些东西时,顺便问的。”
nb“你买的?”
nb“不是,云鹤。”
nb叶如陌笑得那叫一个灿烂,想着云鹤便秘的脸蛋,什么仇都报了。
nb奚辰逸淡淡说道,“回来后,他一整日没和我说话。”
nb叶如陌仰着头,一脸捉狭,望向奚辰逸,“你怎么想着准备这些东西?”
nb奚辰逸轻敲了下叶如陌的头,“整天大大咧咧的,越看越像个男孩子,是不是都忘了这一茬了?”
nb叶如陌懒笑着,“有这样一个超级保姆在身边,有什么关系?”
nb“超级保姆?”奚辰逸疑道,回过神来,哑然失笑。
nb叶如陌撅着嘴,“那明日进宫赴宴的事?身子不适万一穿帮了怎么办?”
nb奚辰逸轻揽过叶如陌的身子,柔声说道,“喝完了,就早点休息,身子不适明日别去了。”语气里带着一丝霸道。
nb叶如陌心里头满是甜蜜,柔声应道,“好。”
nb前世自己出身豪门公主命,却心甘情愿在一个男子面前委屈求全,这一世,父母双亡沦落至桃花村里,温饱都成问题,却被一个优秀的男子**成了公主。
nb虽然身子不适,整夜被奚辰逸拥在怀里,暖意袭来,**无梦。
nb次日清晨,叶如陌早早地起了**,一身男装精神奕奕。
nb奚辰逸看得一愣一愣的,眉头微蹙,“身子不是不适?怎么就下**了?”
nb叶如陌甜甜一笑,“这是爱的滋润。”
nb奚辰逸,“……”直接表示叶如陌的世界,他不懂。
nb“我要去。”叶如陌轻轻揽住了奚辰逸的脖弯,身子贴了上去。
nb奚辰逸皱眉,“不行,你知道这次行动凶险,何况你身子不适。”
nb叶如陌嗔道,“就是因为行动凶险,才想陪你过去,两人在一起可以相互照应。”顿了顿,垂着头,白皙的脸上飞起一片红霞,“至于我的身子,刚来,不是很多。”和古人聊这种事还真是难以启齿。
nb奚辰逸微微一怔,半晌回道,“哦,那就好。只是?”那晚的事情仍然让他心有余悸。
nb叶如陌淡淡一笑,“没事,我自有划算,这一次,我们绝不能让凶手逃脱。”眼眸望向皇宫方向,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凶手隐藏皇宫多年,竟然出手刺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背后原因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nb几日之内,云奚国几位大臣遭到重创,这真是一连串巧合?凭直觉,有人在下一盘相当大的棋,很可能和当年梅山族灭族一事有牵连。
nb更主要的是,她想见一见东方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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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 是他?
nb几日之内,云奚国几位大臣遭到重创,这真是一连串巧合?凭直觉,有人在下一盘相当大的棋,很可能和当年梅山族灭族一事有牵连。[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nb更主要的是,她想见一见东方风云。
nb东方风云当初从漠北带走了叶大河,仅仅是因为他医术高明?
nb从瑾王府到皇宫的路程不到一个时辰,云鹤赶着马车像飞似的,一路上,三人都没怎么说话,到了宫门口,见到寥寥的马车,才知道今日皇上上朝的日子。
nb云奚国建国以来,先皇勤勉,除去一些大的节日,必定每日上朝。奚辰宇登基后,由于身子不适,便改为五日一次,平时一些公务基本上都是宣王在处理,只有一些定夺不了的事情,才会请示皇上。
nb家宴设在午间,入了宫门,奚辰宇便下了马车和大臣们一起,向着金銮殿上走去。马车没有停,向着静心斋而去。
nb事情过去近两年时间,能不能找到有价值的线索,叶如陌没有把握。
nb清晨的宫里,安宁静谧,马车沿着高高的宫墙缓缓前行,初冬的薄雾未曾散去,青石板上偶尔有穿戴精致的宫女低头匆匆而行,画面美好虚幻。
nb越往前走愈见偏僻,大片的竹林,郁郁葱葱。
nb没过多久,马车便停了下来。
nb叶如陌走下马车,目及之处,是一座竹做的一进小院,与远处巍峨而立的宫殿相比,少了些浮躁,多了份内心的安宁。
nb云鹤手握缰绳,轻声说道,“叶大夫,这便是静心斋。”
nb叶如陌瞪圆了眼,满是不可置信,“这就是静心斋?”在自己的印象里,太后待的地方总是与高大上有关系的,这不就是一普通民宅?
nb云鹤语气恭敬,透着一丝伤感,“先皇去世后,太后便搬到了这里,身边只有一个嬷嬷和一个宫女,谁也不见。太监总管李三偶尔来送点补给。”
nb“谁也不见?”
nb云鹤稍作沉吟,“这倒也不是,好像佟贵妃她就挺喜欢的,隔三差五地给她送些点心里来,她不但都会收下,偶尔也会让她进去陪着聊会天。”
nb“你怎么知道这么详细?”
nb云鹤眸底隐过一丝忧色,望向叶如陌所站的位置,“那段时间王爷经常过来,就在这棵桂花树下,一站便是整日。”
nb“太后也不见他?”
nb“嗯,偶尔遇到佟贵妃来,进去说些好话,也只会打开窗户,远远地瞧上一眼。”
nb叶如陌疑道,“太后一直都是这种性情寡淡之人?”
nb云鹤摇头,“太后一向慈祥,待人亲切,自先皇死后,便成了这样。[]”
nb叶如陌试探道,“是不是王爷犯了什么大错?惹她生气了?”母子怎会有隔夜仇?自己都觉得这个问题问的太牵强。
nb云鹤蹙眉,“王爷以前表现特别好,从不惹太后生气。先皇死后没几天,太后性子突然转变了,先皇下葬之后,直接搬了过来。可能是伤心过度吧,只是没想不到连王爷也不见。”
nb叶如陌推开小院前的竹制栅栏,走了进去。
nb小院里整洁异常,保留着主人生前一切物件,就像她从未离开过一样。
nb“云鹤,太后死的时候,你在现场吗?”
nb“我和王爷赶过来时,太后已经死了多时。她的尸身静静地躺在庭院中间,旁边是一条毒蛇,听赶过来的御前侍卫们说是什么铁烙头。听说伺候她的宫女说,她是收衣物时被蛇咬死的。”
nb叶如陌心底一动,“是不是蛇身呈黑色,蛇头像是一个三角行?”
nb云鹤骇然,“叶大夫,你怎么知道?”
nb叶如陌浅笑,“忘了我是干什么的?”
nb蛇毒是自己研究课题,想起实验室里没日没夜待的那些日子,怎么会不记得?
nb云鹤低叹了声,“王爷那时大部分时间在军营,因为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这也算是天灾**,谁又能算到?”
nb叶如陌眉头微蹙,突然问道,“太后被蛇咬死的时候,大概是什么时节?听奚辰逸说,好像也是这个时候?”
nb“嗯。”云鹤望向叶如陌,心底似是有了一丝疑问。
nb太后死后,王爷一直将这件事憋在心里,对谁也没有说起过,只是偶尔听他自言自语,天气冷了,院里怎么会有蛇呢?
nb今日听叶如陌提起,精神徒然一震,“叶大夫,你是说太后的死不是意外?”
nb一进的房屋,中间是正厅,两边各有一间厢房。叶如陌沉吟,向正厅里走去,“暂时不能定论。”心里有太多的疑问,没能梳理清楚。
nb推门而进,里面保留着太后生前的摆设,正中间供奉着观世音菩萨,下面垫着几个蒲团,香炉里,烟雾袅袅,像是从未断过。旁边是一张坐榻,上面摆放着一副未曾绣完的绢布。
nb叶如陌小心地拿在手里,仔细瞧着。
nb云鹤语气低沉,“太后年轻时以贤淑闻名京师,荣登皇后之位后,仍然没有落下手中针线。可惜,去的早。”
nb日光里,未完工的刺绣摆在叶如陌的手里,上面的图案栩栩如生,最后绣的是一只鸟,可惜,只绣了一只鸟头,一旁白色的绢布上隐约可见淡淡的殷红,针脚有了一丝凌乱的迹象。
nb以云鹤说来,太后应该是一位温柔婉约的女子,这种刺绣活对她来说更是家常便饭,怎么犯这样的错误?
nb“叶大夫,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见叶如陌怔愣,云鹤忍不住出声。
nb叶如陌闻言恍了过来,“没什么?只是心里有几个疑问。”
nb望向叶如陌若有所思的神情,云鹤终于明白为何王爷一定要自己带叶如陌来静心斋。“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nb“嗯。机缘巧合下,我曾研究过各种蛇的习性及毒液,达半年之久。你先前所说的那种蛇,常出没地是热带雨林里,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更不能在初冬时节出现在这小院里。”
nb云鹤一脸骇然,叶如陌才多大的姑娘?竟然研究过半年时间的蛇?瞧着她说话,虽说是听不懂,仔细想想,却是这么回事。
nb叶如陌将手中未完工的刺绣递了过来,“你瞧瞧,这刺绣是否有什么异样?”
nb云鹤跟在奚辰逸多年,本事自然不在话下。
nb自己无非是沾了一些前世的光,系统性地掌握了一些知识,看起来比他们厉害了那么一点点。
nb半晌,云鹤抬眸,满脸疑云,“女子刺绣在下不是很懂,但是瞧着这未完工的部分,可以感觉到太后当时内心的挣扎和无助。难道她预知了自己的死期?是受到什么威胁?为何不告诉皇上和王爷?”
nb荣居太后之位,非一般人可比,又有谁可威胁到她?
nb“你先前说,谁经常过来走动?”
nb“佟贵妃!”云鹤一拍脑袋,“佟贵妃过来后不久,先皇便驾崩了,太后便搬了过来。一个小小的女子,谁又会往那方面去想?难道会是她?”
nb叶如陌摇了摇头,“她是帮凶差不多,主犯绝对不可能,试着想一下,一个刚刚和亲的女子,偌大的后宫里,谁是敌谁是友都不知道,又有何能耐能操控这些?”
nb云鹤眸底隐过一丝暗色,“当时大家压根没往这处想。王爷心里存着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在我们赶过来之前,服侍太后的嬷嬷和宫女已被佟贵妃下令杖毙了。这事当成一件意外事件结了。自此之后,静心斋便空了下来,偶尔有宫女过来打扫,王爷回京师时,常常也会来这里。”
nb供台旁有一条侧门,叶如陌站起身,推门而去。
nb小院后面,竹林郁郁葱葱,树木林立,不远处是一个不大的池塘,真是一个休憩的好住处。前世时,母亲去的早,父亲经常忙于工作,有时一个月都见不到一面,自家豪宅后院也有一片这样的竹林,想母亲的时候就一个人坐在那里黯然神伤。
nb叶如陌信步走向小池,微风徐徐,池水潋滟,别有一番意境美。
nb突然,面前池边灌木丛里钻出一个小宫女,神色慌张,见叶如陌从小院后门出来,匆匆跑开了。
nb“站住。”叶如陌一声轻喝,快步走了上去。
nb身后,云鹤快如闪电,挡在了宫女面前。
nb叶如陌缓步向前,眸光冷冽,“你慌慌张张地跑什么?”
nb宫女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身子瘦小,脸上似乎泪痕未干,望向叶如陌眸底闪过一丝恐惧,连声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呀―我什么都不知道呀!”
nb“你不知道什么?”叶如陌冷冷说道。
nb人在极度恐惧下,说出的话自然是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nb就像这句,我什么都不知道呀,它的潜台词便是,我其实知道一些事情。
nb青花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回道,“奴婢青花,先前被嬷嬷责罚了,觉得委屈,就在这里待一会,没想到打扰两位大人了,罪该万死。”
nb“你先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nb青花眸底闪过一丝慌乱,“刚才,刚才奴婢有说过什么?”跺了跺脚,大叫一声,“哎呀,嬷嬷说要我去给贵妃娘娘送洗好的衣服,我差点忘了。”说罢,往宫殿方向匆匆离去了。
nb身后,叶如陌淡淡说道,“姑娘说的,可是佟贵妃?等会佟贵妃会和我们一起用膳,如果姑娘不将话说清楚,那么…。”顿了顿,接着说道,“姑娘经―常―在这里偷懒的事,我会告诉佟贵妃,不知结果会怎样?”提到经常两个字时,故意拉长了音打量着青花的表情。
nb果然,青花面色唰地白了,脚步顿住,转过身来,“大人,你想知道什么?”
nb叶如陌浅笑,“别害怕,你经常一个人到这里来吗?”
nb青花眼神闪烁,声音颤道,“奴婢只是偶尔到这里来。”
nb“太后在这里静修时,你也会过来吗?”
nb青花眼角啜泪,近乎哽咽,“太―后―在这里时,我偶尔来过,就算见到她老人家,也不会训斥,有时还会拿些糕点给我。”神情里带着一丝哀伤。
nb望向面前的叶如陌,云鹤眸底生了一丝敬佩之色,心里叹道,确实只有这么优秀的女子,才能配得上王爷。
nb叶如陌沉声说道,“太后无缘无故死了,你没发现些什么?”
nb青花抬眸,泪雨滂沱,“大人,您今日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事?”叶如陌是谁,她不认识,但是云鹤她认识,那段日子经常随瑾王一起过来,一站便是整日,瑾王的孝心早在宫里传遍了。
nb“如果你想帮太后,就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nb青花低泣着,“有时候,佟贵妃也会过来,只是每次她走后,太后心情都会不好,有一次,我刚巧走到后门,听见里面有声音便停了下来,好像里面有人在低声争吵,我听见太后在苦苦哀求,你们就放过老七吧,他是无辜的。当时,我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偷偷地跑了。不久之后,太后便死了。这件事一直埋在心底,不敢和任何人说。心里实在憋不住了,就跑到这里来看看。”
nb太后真是受人要挟,只是刚入宫的佟贵妃怎会有这么大能耐?她背后的黑手是谁?
nb冷不丁地,叶如陌背脊处升起一股凉意,是他?
141 太后之死
nb冷不丁地,叶如陌背脊处升起一股凉意,难道是他?
nb强忍住内心的惊骇,叶如陌淡淡地说道,“青花,你先回去,今日事不要和任何人说起。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nb青花抹了一把泪,“是的,大人。”
nb直到青花的身影消失于视野里,两人才转身返回屋内。
nb刚踏入后门口,屋里传来东方风云略带妩媚的音色,“叶大夫,真是好雅兴呀,怎么来在这里看看了。”
nb见到旁侧的云鹤,眸底隐过一丝不悦。清心斋虽然简陋,生前却为太后居住,在奚辰逸心目中自然是不一般,今日竟让云鹤陪她前来,怎叫自己不气结。
nb叶如陌微微一怔,声音上扬了几分,“东方大人?”
nb几日不见,东方风云一袭黑色青丝长袍,随风飘逸,凤眸流转,眼角那抹血红如飞虹般炫目。叶如陌心里叹道,好好的一个美男子,怎么定要打扮成个女人?
nb东方风云语气里透着一丝不悦,眸角微扬,“叶大夫,想不到王爷对你如此之好,自己上朝没时间陪你,竟然将你送到太后生前住的地方,可谓情真意切呀。”
nb叶如陌心底冷笑,叫我到这里来,无非是给你抹屁股。太后被蛇偷袭至死,东方风云身为抠密院抠密使,绝对是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怎么就没发现点什么,任凭佟贵妃将宫女和嬷嬷当即处死?
nb叶如陌迎向东方风云的眸光,淡淡说道,“太后当年被蛇咬死,东方大人应该是第一个赶赴过来的吧。”
nb东方风云微微一怔,不答反问,“怎么,叶大夫对这些陈年往事感兴趣?”
nb叶如陌淡淡一笑,“没什么,只是觉得怎么这个时节了,竟然会有这种蛇出现在小院里?这么有趣的问题,相信密使大人比我更加感兴趣吧。”
nb东方风云眸底隐过一丝慌乱,“叶大夫,这事都过去这么久了,谁还记得是什么蛇?”
nb叶如陌暗自啐了一口,真是只狡猾的老狐狸。
nb叶如陌低叹了声,歪着头望向东方风云,“密使大人倒是健忘,王爷却因为这件事一直郁郁寡欢,难道密使大人不知道?”
nb东方风云脸上表情似是一僵,“叶大夫真爱说笑,太后被毒蛇咬死,当年可是有目共睹,又何来被害一说?”
nb“被害?刚才我没有说太后被害吧?密使大人这么说,是不是心底也有这个想法,刚才脱口而出而已。”叶如陌笑道。
nb东方风云,“你……”说罢,拂袖而去。
nb叶如陌紧跟了出去,脸上笑意更甚,“密使大人,是不是来这里接在下过去用膳的?怎么就急冲冲地走了呢?不知道地还以为大人做了什么亏心事呢?”
nb瞧着东方风云便秘似的表情,云鹤心底忍俊不禁,分分钟能让人气出病的本事,只有叶如陌才有吧。
nb东方风云脚步顿住,回眸冷笑,“叶大夫真是好口才,东方甘拜下风,不是叶大夫提醒,差一点就误了大事,王爷还在乾元殿里眼巴巴地等着叶大夫呢。”
nb叶如陌讪讪一笑,“那还真是谢谢密使大人了,我一个小兵,竟然劳烦密使大人亲自过来,真是不好意思呀。”
nb东方风云凤眸仰望天空,复于以往的为官矜持,淡淡说道,“叶大夫,无须客气,在下当闲而已。”
nb瞧这东方风云一脸的不得劲,叶如陌心底笑道,东方风云没有这怪异的嗜好和装扮,算是个有趣的人。长得这么标致的一个人,好好的怎么就性取向有问题了呢?
nb叶如陌向前几步,离东方风云不到一米的距离,仰着头,浅笑,“密使大人,其实你挺可爱的,典型的高富帅,京师里想追你的女子是不是很多?”顿了顿,接着说道,“只是将眼角这两道殷红给去了。.”
nb临了,还补上一句,“何苦掉死在一颗树上?”灵动的眼眸闪动着,里面写满了不解。
nb东方风云似是一怔,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拂袖向前而去。
nb叶如陌站在身后,怔了半晌,才悻悻地跟了上去。摸着头想了半天,刚才是伤了他的自尊?
nb“还不快点。”耳边传来东方风云不满的声音,“磨磨唧唧的,真不知道奚辰逸那小子看上你哪一点了?”
nb叶如陌呵呵地干笑了两声,快步跟了上去,东方风云主动和自己说话,难不成刚才的言语并没有激怒他?“密使大人,云奚国像你这个年纪能爬到抠密使的位置上,建国以来,怕是没几个吧。”
nb东方风云原本僵硬的面部松弛了些许,语气里多了一丝温度,“看来叶大夫对云奚国的历史还比较了解。”
nb叶如陌扶额,不就是拍个马屁?古往今来,只有溜须拍马这一招,最为顶用。叶如陌上前几步,语气里满是讨好,“密使大人,要不我们就共乘王爷马车前去乾元殿,路上好向你了解云奚国的历史嘛。”
nb东方风云挑眉,“难不成当个大夫,也得了解云奚国的历史?”
nb叶如陌满脸黑线,不就是想找个共同话题吗?用得着这么认真?谄笑了两声,“密使大人,正所谓活到老学到老,还有三分没学到嘛。”
nb一旁的云鹤强憋着笑,身上鸡皮疙瘩直往下掉,怎么以前就没发现叶如陌脸皮有这么厚?
nb东方风云一脸惬意,抬脚上了奚辰逸的马车,坐在马车正中间的软塌上,眉眼俱是笑意。想象了无数次坐上这辆马车的样子,没想到今日竟然是别人邀请他上来,望向叶如陌的眼眸里深了深。
nb马车外,云鹤望向东方风云大咧咧地坐上了马车,满脸黑线,王爷要是知道东方风云坐了他的爱车,还不知会怎么样呢。
nb叶如陌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像个随时准备挨训的小学生,毕恭毕敬,极大的满足了东方风云的虚荣心。
nb东方风云满意地敲了敲一旁的扶手,“说吧,有什么事?”
nb叶如陌陪着笑,眼眸弯弯,“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密使大人,听说密使大人从漠北带回来一位神医?是真的吗?”
nb东方风云坐直了身子,眼眸里闪过一丝警惕,“叶大夫问这些事干什么?别以为刚才你说了几句话,我就会对你另眼相待。”
nb叶如陌笑容依旧,“密使大人,我这点小九九如何能瞒得过您?前几日,密使大人的威风,在下便已领教过了。只是在下有一点点隐疾,难以启齿,先前便是听说漠北军营里有这样一位神医,才慕名而去的。”叹了口气,神情黯淡下来,“没想到,等我去时,听说神医已随密使大人来到京师了。”
nb东方风云嘴角啜笑,“想不到堂堂叶大夫,竟然也有治不好的病,真是让人感叹呀。”
nb叶如陌干笑了几声,“古有扁鹊尚不能医治自己的病体,含恨而去,更何况我等平凡之人。”
nb东方风云眼角瞥向叶如陌,瘦弱的身子,灵动的双眸,活脱脱地一个小子,不禁怀疑那人情报是否有误?心底一动,随口唤道,“叶姑娘,上次到王府有什么不礼貌之处,请多谅解。”
nb叶如陌蹙眉,“密室大人,您刚才叫我什么?”
nb“叶姑娘啊!”
nb叶如陌正色道,“密使大人,您是不是太想做回女儿身,所以见谁比您秀美,都会认为是女子?”
nb东方风云,“……”车厢内静了下来。
nb半晌,东方风云打破了僵局,“叶大夫,你到底有什么隐疾?不方便和人说?”
nb叶如陌叹了口气,“不瞒密使大人,在下出身贫寒,父亲酗酒无度。当年生下我时,全家都很高兴,本想着得了个大胖小子,没想到愈接近成年,问题就来了…。身体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些…。”咬了咬嘴唇,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
nb东方风云疑道,“一些什么?”
nb“女性特征…。”
nb“女性特征?”
nb叶如陌双手掩面,露出痛苦之色,“就是身体发育方面有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比如喉咙这里……声音会比较尖细…。等等。”顿了顿,眼眸无力地望向东方风云,“您能明白这种痛苦吗?”
nb东方风云微微一怔,望向叶如陌脖子,果然喉结比正常人小了些许,只不过年纪小看不出异样,声音低沉了些许,“没想到叶大夫竟有如此隐疾?真是让人想不到。”
nb相比叶如陌,自己的遭遇要好上些许,母亲是歌女,父亲是云奚国重要官员,小的时候生于戏班子,由于生的俊美,姨娘们常常将自己装扮成女子,久而久之,连自己都分不清性别了。
nb心里的毛病可以疏导,身体的毛病不一定可以治愈了。
nb“所以说,我想找那位神医?不知密使大人可否成全?”
nb东方风云微微一怔,望向叶如陌可怜兮兮的模样,心底动了一丝恻隐之心,“那位大夫现在……”瞬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声音嘎然而止。顿了顿,掀起车帘,笑道,“叶大夫,乾元殿已经到了,我们先下去吧,王爷可等的着急了。”
nb叶如陌淡淡一笑,“好的。”至少从东方风云的嘴里得知爹仍然活着,再追问下去,得引起他的疑心了。
nb中午的乾元殿前,日光皑皑,阳光洒落在殿前的汉白玉台阶上,晃得眼眸睁不开。巍峨的宫门,添了些许威严,让人平空生出一丝敬畏之情。
nb古往今来,为何人们逃脱不了权力的诱惑?要的是万民的景仰和敬畏,还是为百姓造福?
nb越往上走心底越慌,原本在家里想好了无数次与那人再次碰面的场景,来到这汉白玉台阶前,已然承受不住了。
nb走在前头的东方风云觉察到了一丝异样,转过身,轻声问道,“叶大夫,你怎么了?”
nb叶如陌手捂腹部,嘴角微勾带起一抹懒笑,“今日清晨,想着要与奚辰逸来宫里,高兴异常,早膳也不想吃了,这会儿,有点饿了,你瞧,台阶这么高,不是要我的命吗?”
nb俏皮的话语引得东方风云一阵轻笑,“没想到叶大夫竟这么可爱,以往当真是小瞧了。”
nb叶如陌嘿嘿干笑了几声,快步上了几个台阶,气喘吁吁。
nb“来吧。”东方风云随口说着,将叶如陌掌心握住,顺势上了几个台阶,来到他的身旁。掌心的温暖和细腻传来,东方风云身子似是一颤,像见了鬼似的甩开了叶如陌的手掌,脸上像是着了火一样,匆匆向着宫殿里而去。
nb本想着听了叶如陌一席话,能过放下以往的一切,重新开始,没想到当手触及到叶如陌掌心时,脸颊竟如火烧般炙热,难道这辈子走不出这种断袖之癖了?
nb叶如陌怔在原地,刚才东方风云想拉着自己上去?怎么又急匆匆地跑了?
nb殿前,太监李三静静地候在那里,见叶如陌和东方风云来到殿前,赶紧迎向前来,腰身微弯,眉眼俱是笑意,“密使大人,叶大夫,你们来了。皇上和王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nb云鹤将身上长剑交与旁侧小太监,跟着进去了。
nb大殿正中间,摆放着一张大圆桌,上面已经摆满了珍馐佳肴,热气袅袅,旁边围满了宫女、太监,奚辰宇坐在正对着门口的圆桌主位上,一袭明黄色的锦衣长袍,衬的瘦弱的身子精神了些许。
nb古代,摆放什么形状的桌子也是极为讲究的,圆桌坐位相对随意,易于增进大家感情,适用于家宴。
nb佟玉婉坐在右侧,水蓝色的衣裙,嘴角啜着笑,小声地向身后的宫女交待着什么,妆容相比前两日素净了不少,举手投足间一如往日的娇艳迷人。
nb奚辰逸坐在左侧,微低着头,正仔细倾听着奚辰宇说着什么,神情里隐着一丝肃穆。
nb叶如陌亦步亦趋跟在东方风云身后,低着头向圆桌走去。
nb桌上围坐着的人静了下来,奚辰宇朗声笑道,“风云,叶大夫,你们过来了。来人,赐酒。”温和的话语,儒雅的笑意,恰到好处的招呼拉近了君臣之间的距离。
nb看来奚辰宇并未如传言中的脓包,他的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不得而知。
nb一个处于权力巅峰的人,为什么要做出一些让人不可理解的行为?当然,现在的一切仅仅停留在猜测上,毕竟与外人合谋杀死自己的母亲,这种事有谁能够相信?叶如陌自己也不相信。
nb招呼的话语恰到好处,只是奚辰宇的身份太过尊贵,与叶如陌的身份太过悬殊,难免生出诸多遐想。
nb佟玉婉满脸笑意,站起身,“密使大人,叶大夫,你们来得这么晚,得罚三杯才行。”
nb叶如陌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被奚辰逸拉了下来,坐在他旁边,“怎么,站着是不是可以转着圈夹菜呀。”脸颊飞起一片红云,这厮当这是瑾王府吗?
nb奚辰宇眸子沉了沉,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nb佟玉婉笑着将奚辰宇面前的酒杯倒满了,“今日,皇上兴致高,这酒也喝得顺了,都好几杯了,没见着一丝醉意。”
nb东方风云望向一旁摆放着的几个花雕酒壶,疑道,“这么说,今日的酒还少了?”顿了顿,望向一旁空出来的坐位,问道,“宣王怎么走了?”
nb奚辰宇笑道,“宣王真是孤的好帮手,刚才雪莽国递了褶子过来,说是明日便到京师了。宣王饭都没吃上一口,便匆匆走了。”
nb东方风云在叶如陌旁侧坐了下来,浅笑,“皇上当年选择与雪莽国和亲,换来两国边界长久安宁,百姓和军营得以休养生息,真是上上策呀。”
nb奚辰宇低叹了一声,“先皇去的急,孤身子不争气,连年来征战国库已经空虚,实在经不起太多折腾,幸好百姓们乐意,孤总算是没有辜负天下人。”
nb佟玉婉抬眸,笑靥如花,夹了一口清蒸桂花鱼给奚辰宇,“皇上,臣妾前些日子听宫中负责买办的太监们说起,京师里都说皇上英明神武,百年难得一遇的明君哪。又有什么事能难倒皇上呢?几日后,便是云奚国周边属国来朝进贡的日子,今年,臣妾娘家比去年还早来了两日呢。”
nb奚辰宇握住佟玉婉放在桌面上的手,眼眸里满是笑意,“贵妃真是孤的好帮手,有她在身边,孤觉得身子也好了不少。”
nb佟玉婉放下手中银筷,覆上奚辰宇的手背,眼眸弯弯,声音里透着一丝哽咽,“皇上能这么想真是臣妾福分,就算要是臣妾的性命,臣妾也心甘情愿。”
nb叶如陌扶额,这些人去了现代,个个是影帝、影后呀。
nb眼看宴席差不多进行了一半,面前的佟玉婉仍然是一副神情淡定的模样,内心隐过一丝焦虑,回眸望了一眼门口处和太监们站在一起的云鹤。只见他眸底隐过一丝焦虑,两人眼眸相对时,那一丝笃定给了叶如陌底气。
nb叶如陌端起面前的酒杯,站起身绕过东方风云向着佟玉婉走去,“贵妃娘娘当真是女子楷模,云奚国之福哪。皇上在您的静心照料之下,他日定能带领云奚国百姓走向幸福安康之路。先前,贵妃娘娘说的对,我们来晚了,该自罚三杯。”
nb众人始料未及,怔在原地。
nb叶如陌自顾自地仰着头,喝下第一杯,再喝下一杯,在众人惊讶的眸光里,正想喝下第三杯,不料身子一歪,向着一旁的佟玉婉倒去。
142 她是女子?
nb
nb佟玉婉猝不及防,惊叫一声,身子软软地倒上一旁,眉头微蹙,左手下意识的护住右手手臂忍不住低吟了一声。最新章节全文阅读.#25
nb叶如陌咕哝着,不等宫女上前,直接扶上佟玉婉手臂护住之处,“诶呦”,佟玉婉喉咙低唤出了声,眸底隐过一丝戾色,狠狠地甩开了叶如陌。
nb叶如陌很配合的身子借力倒上了一米之外,趴在地上半天都不动弹了。
nb一切太过突然,奚辰逸面色一变,“啪”地一声放下手中银筷,站起身来,快步跑向叶如陌,低声唤道,“叶大夫,你怎么了?”
nb东方风云停住手中动作,望向叶如陌的表情里隐过一丝复杂,凤眸里似是藏着一丝怜悯。
nb怜悯?东方风云心底陡然一震,手抓银筷力道重了几分。
nb奚辰宇伸手扶住倒过来的佟玉婉,眼角余光扫上跌落在的叶如陌。佟玉婉眸底隐过一丝狠戾,这作死的女人,到底安得是什么心?不是有了奚辰逸,还在这里折腾什么?
nb叶如陌身子软软地躺在奚辰逸怀里,眼眸里透出来狡黠的光芒让奚辰逸微微一怔,似是没等他反应过来,叶如陌已经挺着微醺的脸颊,再次扑上了佟玉婉,嘴里直嚷嚷,“贵妃娘娘,刚才真是不好意思,让您受惊了。”
nb旁边宫女太监们如身处云里雾里,不知道面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间,怔在原地。
nb佟玉婉面色苍白,望向叶如陌的眼眸里多了一丝惊惧,见没人帮忙,吃痛之下,眸底闪过一丝狠戾,手臂甩向叶如陌,“砰”地一声,叶如陌的身子稳稳地落入了奚辰逸的怀里。
nb奚辰逸眸底生了寒气,冷冷笑道,“想不到久居深宫的贵妃娘娘竟然使得一手好武艺。”
nb佟玉婉恍了过来,语气里复于甜美,“雪莽国地处荒僻,女子自打娘胎出来,骑射功夫样样都会。只是玉婉技艺差,让王爷见笑了。”
nb偌大的宫殿里悄无声息,没有人因为佟玉婉自嘲的几句话而缓了过来,眼眸齐刷刷地望向佟玉婉刚才手掌护住的臂弯处,水蓝色的衣衫上,渗出殷红的血迹,触目惊心。
nb奚辰逸冷眼瞥向佟玉婉流血的手臂,冷冷说道,“贵妃娘娘,你在雪莽国舞刀弄棒,不会到了云奚国宫里,也闲不住吧。”
nb佟玉婉似是一怔,低头望向手臂,血正顺着水蓝色的衣袖流了下来。
nb心里暗自骂道,该死,刚才几次用力,伤口已经裂开了。
nb旁侧,佟玉婉的贴身宫女云儿面色徒转惨白,“腾”地一声跪了下来,“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昨日贵妃娘娘一时兴起,说是很久没有练剑了,要奴婢陪她玩会儿,没想到…。”
nb奚辰宇庞然大怒,站起身厉声喝道,“没想到什么?”
nb云儿声音颤抖着,“没想到奴婢手一抖,剑没入了娘娘的手臂。”
nb奚辰宇怒喝,“该死的奴才,来人,拖下去杖责五十大板。”
nb奚辰逸扶着叶如陌,声音冷淡,像是从地府传了上来,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皇上,臣弟有话要说。”
nb奚辰宇瞥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叶如陌,俊秀的脸上流露出些许歉意,“老七,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nb奚辰逸望向在奚辰宇怀里故作瑟瑟发抖的佟玉婉,眸底隐过一丝不屑,冷冷说道,“皇上,先前丞相在殿里说臣弟害死他的女儿奚香香,臣弟百思不得其解。奚香香在府内向来嚣张跋扈,谁也不曾放入眼里,更别说死在她手里的那些婢女和宣王送入府内的**妾了。”
nb东方风云疑道,“丞相当日并没有说王爷杀死奚香香。(.棉、花‘糖’小‘说’)”顿了顿,接着说道,“他只是说了,是王爷逼死她的。”
nb奚辰逸抬眸,冷声笑道,“密使大人办案多年,想必心里明镜似的,像这种性情的女子,又怎会甘心自尽?”
nb东方风云点了点,表示赞成,临了,却补了一句,“凡事也有特例嘛。”
nb气得叶如陌想直接爬起来,给他臭骂一顿。
nb“密使大人果然是心思缜密,考虑周全。只不过,奚香香的尸身,本王去瞧了一眼,不是自杀,而是中了蛇毒身亡,查验尸身时,发现有黑夜人在房顶偷听,云鹤闻讯追了出去,发现一窈窕身影,轻功极好,就算臣弟早有准备,黑衣人中了飞镖,却还是让她在皇宫围墙外逃了。次日清晨,臣弟特意上黑衣人消失的宫墙处查看,发现宫墙上有几处脚印清晰可辨,宫墙下,灌木丛里有些许干涸的血迹。”
nb奚辰宇抬眸,神情里满是不解,“老七,皇宫这么大,就算凶手藏在宫里,也不见得就在这里?”
nb奚辰逸点了点,冷冷说道,“皇上说的对,黑衣人不但在这里,而且在皇上怀里。”
nb奚辰宇神情里隐过一丝恼怒,低声呵斥,“老七,没见着玉婉已经成了这副模样?你还忍心说下去。”
nb奚辰逸毫不退让,“是不是当晚的黑衣人,只要贵妃娘娘捊起衣袖便知。”
nb奚辰宇面色微沉,望向奚辰逸的眼眸里暗了暗,“老七,你……”
nb奚辰逸语气坚决,“皇兄,请原谅臣弟的唐突,此人目的绝不简单,不但害了一个无辜女子,更主要的是挑拨臣弟和大臣们之间的关系。臣弟猜测,她并不是单纯想加害臣弟这么简单。”
nb偌大的殿内,空气似乎凝结成冰,针落可闻。
nb宫女太监们惶恐地低下了头颅,不敢看眼前的一幕,生怕惹火烧身。
nb云儿止住了哭声,身子瘫软在地,眼角余光洒上面前,眼眸里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忧色。
nb叶如陌终于缓了过来,幽幽地睁开了眼眸,望向面前的奚辰逸,语气里透着一丝惊讶,“王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nb奚辰逸浅笑,“叶大夫,你醒来的正好,佟贵妃受伤了,你就帮她瞧瞧,是什么东西伤的?”
nb叶如陌翻了个白眼,无奈地应道,神情里满是委屈,刚才被人家摔晕了,现在又过去帮她查看伤口,心里怎会舒畅?
nb一旁的云鹤,心里笑开了花,叶姑娘经常说谁谁谁可以拿到奥什么卡来的,她自己演技却比谁都好,瞧那小白眼翻的,简直把心底所有的不悦都表现出来了,好像是奚辰逸逼着她去给佟玉婉检查伤口的,有那么一瞬,差点忘了,刚才是谁演了这么一场精彩的戏码。
nb太监、护卫和宫女们都被屏退下去,佟玉婉水蓝色的衣袖捊了上去,露出了一块白色的绷带,已经被血染红了。叶如陌随口问道,“贵妃娘娘真是手巧,伤口包扎水平比大夫还要好。”
nb佟玉婉冷冷说道,“世事怎会有绝对,瞧着叶大夫这双小手,吹弹即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女子呢。”
nb叶如陌心头一震,手中动作未曾停下,除去绷带,一块两厘米长的剑伤呈现在了眼前。
nb来之前,云鹤已经给自己展示了飞镖造成的伤口短而钝,比剑伤小上些许。
nb难道真的搞错了?
nb叶如陌眉头微蹙,真有这么巧?仔细看去,说是剑伤却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心底灵光闪动,难道是二次伤害?剑伤宽而细,佟玉婉身上的伤口中间部分却粗了些许,伴着些许刺肉。
nb想起云鹤所说,飞镖放在身上许久没用,没有沾上毒药,却已是锈迹斑驳。
nb当即淡淡说道,“听云鹤说,黑夜人逃跑时,他扔过去的那只飞镖,虽然没有煨毒,但是放在身上许久没用,已经生锈了。生了绣的刀具刺入人体,铁锈一旦随着血液进入体内,铁锈里含有一种破伤风杆菌的病菌,处理不彻底便会得破伤风。”顿了顿,接着说道,“破伤风会有七天左右的潜伏期,潜伏期过后便会侵袭黑衣人的神经,引起神经紊乱。比如早期会出现牙关紧闭……”
nb佟玉婉手臂似是一僵,随即恢复自然。淡淡一笑,“叶大夫果然聪敏过人,这种病症也知道。”
nb叶如陌冷冷一笑,“在下不但知道这种病症,而且知道它死状极惨呢。”
nb佟玉婉面色僵住,极为难看,嘴角喃喃,“这种病症死相这么难看,不知道有药可救么?”
nb叶如陌冷哼一声,“无药可救。”
nb佟玉婉脸色唰地白了。
nb叶如陌笑道,“等到发作时,当然无药可救呀,只是关贵妃娘娘何事?您只要好好地待在后宫里,给皇上生个大胖小子即可。”
nb奚辰宇握住佟玉婉的掌心,浅笑,“玉婉,听到叶大夫说的没?”眸光温柔,语气**溺。
nb佟玉婉似是缓了过来,柔声笑道,“请问叶大夫查看完了没有?今日玉婉身子不适,再折腾下去,恐怕得着凉了。”
nb叶如陌闻言将佟玉婉的衣袖放了下来,后退一步,微微施了一礼,“王爷,佟贵妃的伤口是剑伤,伤口血渍较为明显,应该是昨夜弄伤的。只是伤口正中有一处稍钝伤口,已经开始愈合。”
nb佟玉婉面色凝重,添了几分怒气,“叶大夫的意思是,本宫为逃避检验,在原来的伤口上进行二次伤害?”
nb叶如陌淡然一笑,“贵妃娘娘,我没有这么说,刚才可是您自己说的。”
nb佟玉婉怒极反笑,眼眸望向叶如陌,毫不掩饰心底的愤怒,“叶大夫,你刚才的意思不就是这样?是不是因为本宫看穿了你本来的身份,以至于你想杀人灭口?”
nb叶如陌微微一怔,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笑意,“贵妃娘娘何必狗急跳墙,在下所说句句属实。如果不信,过上几日便可知晓。”
nb盛怒之下,佟玉婉早已失了尊贵优雅的颜面,手指叶如陌,戾声说道,“叶如陌,别说本宫不知道你的身份,你根本就是女儿身。是不是因为本宫知晓你的身份,你就想至本宫于死地?你说,缠着奚辰逸目的何在?进宫目的何在?作为一名女子,难不成也想左拥右抱?”
nb奚辰逸冷冷说道,“贵妃娘娘,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nb东方风云怔在原地,叶如陌刚才不是说,因为染了某种隐疾才会像女子?为何他要这样说?手掌不自觉地用力握住,仿若余温还在。
nb那双灵动的眼眸似在眼前晃来晃去,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这么多年来,一直以为自己不正常,原来是没有遇见心目中的女子。心动真的只需一秒。
nb奚辰宇神情清冷,淡淡说道,“玉婉,你是不是搞错了。叶大夫怎么会是女子?”温润的面容配上轻柔的声音,简直就是标准暖男一枚。如果不是那天晚上领教过,叶如陌打死都不会将他与那位浑身充满征服*的人在一起。
nb佟玉婉微微一怔,冷笑一声,“皇上,事到如今,你还想帮她瞒着?她究竟是谁?你或许比我更清楚,那天晚上不是你将她堵在后花园里?”
nb偌大的乾元殿,只有佟玉婉一人在歇斯底里地哭诉着,房梁上余音绕梁,久久不散。
nb奚辰逸眸底生了寒气,冷冷说道,“贵妃娘娘,那日果然是你在捣鬼,你为何要这么做?是不是背后有人在指使?”
nb叶如陌背脊处徒然生出一股凉气,一个后宫女子小小的伎俩,几日内就能够让云奚国几位重臣折损严重,真是不可小瞧呀。
nb奚辰宇面色徒然转冷,“玉婉,今日你是喝多了?”
nb佟玉婉冷笑着站起身,脸上悲伤尽显,叶如陌的话在耳边未曾褪去,自己已经命不久矣,又有什么好顾及的。
nb她的医术在京师里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刚才那一番医理虽然听的不是很明白,从她的凝重的表情里可以看出,她说的都是真的。那把飞镖拔出来时,已经锈迹斑驳,以前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匆忙之下,只当成一般的刀伤处理了。
nb这两日以来,总觉得有些不适,但是说不上来。这便是叶如陌所说的,锈毒浸入血液,开始影响神经了吗?
nb那天晚上的场景,每时每刻出现在面前,来到京师近两年,皇上对自己再好,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直到那晚,她瞧见了奚辰宇在自己面前不曾有的一切,专情,霸道,强烈的占有欲。
nb他真是第一次见到她吗?像个情窦初开的男子,为了心爱之人,不顾一切,就连自己最想要的凤位,只需她的一句话。这所有的一切,对自己是不是太残忍了?
nb所有的温存,所有的蜜语,此时都成了一个笑话。
nb佟玉婉没有回答奚辰逸的问题,眸光烁烁望向奚辰宇,满脸泪痕,笑着,“我为何要这么做?我只想守着心爱的男人,却不料还是被她勾了过去,你们都说她是男子,我倒要叫你们看看,什么是男子?”
nb话音刚落,佟玉婉手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伸向叶如陌头顶,拔掉她的玉簪。叶如陌猝不及防,满头乌发倾泻而下,一张绝世容颜出现在了大家面前,肤如凝脂,美眸呼闪,朱唇微张。
nb东方风云瞪圆了眼,不可置信。
nb叶如陌真是女子?这些日子她与奚辰逸形影不离,关于两人在京师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传闻都是真的?唯一不对的,便是传言中奚辰逸性取向有问题?
nb她为何要寻找自己从漠北军营带回来的神医?突然间,想到那名神医是奚辰宇亲点的人,心底不由地咯噔了一下,难不成,神医是饵,只为钓上他想要的人?
nb想像过无数次叶如陌女装的模样,奚辰宇眼眸里仍旧隐过一丝惊艳。仅仅将头发放下,已经惊为天人,如果穿上女装又会怎样?
nb佟玉婉美艳的脸上因为愤怒显出几分狰狞,不顾仍在流血的手臂,向着东方风云问道,“姑且不说,她是什么人,就凭她乔装进入军营这一点,就足以将她处死十次都不止了,对吧?”
nb东方风云怔在原地,不知如何作答。
nb女子乔装进入军营,确实犯了大忌,但是她也算立功之人,这次如果不是她,徐州新兵军营早已军心涣散,更可怕的是原本交好的两国已经交战,当时朝庭态度虽然不是很明朗,但是大家心底明白,不开战便是最好的结果。
nb佟玉婉狞笑了几声,“密使大人,不会连你也着了她的魔怔了吧。身为抠密院抠密使竟然袒护一个情敌,说出去不让人笑掉大牙。”你们一个个要她好好活着,我佟玉婉就算死,也要拉着她陪葬。
nb他的情敌是叶如陌?
nb东方风云俊脸青一阵白一阵,这番话如果放在以前,他定会觉得不以为然,而现在听来却是这么的刺耳。半晌回道,“贵妃娘娘,抠密使量刑时,通常会考虑功过是非,叶姑娘虽然乔装进入军营,但她非但没有扰乱军营,而且帮了徐州新兵营,这……”说罢,眼角瞥向一旁的奚辰宇。
nb奚辰宇望向眼眸里满是决绝的佟玉婉,和一脸淡然的叶如陌,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如果说叶如陌罪不可恕,别说深深得罪了奚辰逸,就算是心底这一关便过不了。说她无罪吧,佟玉婉会轻易放过?
nb门口处,光影斑驳,一个微胖的身影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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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 乔装混进军营 死罪
nb门口处,光影斑驳,一个微胖的身影走了进来。[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nb殿内声音传入耳内,眼眸里满是惊悚,什么时候军营里混进了女子,想着先前与西旭国差点交战的事,心里怄火万分,如果说云奚国内有谁期望两国交战,宣王便是头一个。
nb身为皇长子,代理朝政已久,心中野心一直在膨胀,皇上身子弱,瞧着目前这神态,一时半会地又死不了,让他心里如何不着急。
nb本想着两国相斗,雪莽国定会从中捣乱,到时候天下大乱,自己便可趁此机会登上帝位,实现梦寐以求的梦想。
nb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叶如陌,仿若一夜之间将所有事情摆平了,叫他心里如何不恨?
nb瞧着佟玉婉手臂鲜血淋漓,语气里透着一丝讶异,“皇上,刚才臣才出去转了一圈,怎么就成这样了?”
nb佟玉婉何许人也,他心里明镜似的,才来两年,偌大的后宫便被她管理的井井有条,更重要的是,后宫里的女子从此服服帖帖。自此之后,皇上不曾临幸过其他妃子,只是有一点他一直想不通,皇上竟然这么宠爱她,为何皇后之位一直空着?
nb见宣王过来了,佟玉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宣王,你终于来了。你代理朝政已久,有件事,我想请教下你。”
nb宣王淡淡笑道,“贵妃娘娘言重了,皇上在这里,有什么事情问他即可。”进殿前,便见所有太监、宫女和护卫们都在外头远远地候着,心里便知道定然是出了什么事?
nb如今各人表情晦暗未明,自己怎好急着表态。
nb佟玉婉冷笑,“如果宣王不将此事公诸于众,我看先皇九泉之下难以合眼。”
nb宣王笑容僵住,嘴角喃喃,“贵妃娘娘,什么事情这么严重?瞧您这手臂怎么出血了?来人,给贵妃娘娘好好包扎。”
nb佟玉婉手一挥,眸底闪过一丝杀气,“不用了,将死之人怎会顾及这些?只是临死前能将这个贱人垫背即可。就是她,乔装进入军营,才引来那么大的祸事,事情虽然得到控制,但违背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不已死谢罪,何以面对天下。”
nb循着佟玉婉的眸光看了过去,宣王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不是瑾王的男宠?叶大夫?怎么,他成了女子?听说还是从漠北军营里走出来的。
nb一头乌丝凌乱地洒落在双肩上,美眸流动,如此状况下,竟然不见一丝惊慌。
nb“老七,这是怎么回事?”宣王望向奚辰逸,眼眸里满是担忧。
nb奚辰逸冷冷说道,“事情都摆在这里,大哥就看着办吧。”
nb宣王沉吟了半晌,“雪莽国的使臣明日就会到达京师,这时候要想将事瞞下来恐怕不可能。”进贡典礼是在几日后,这两日使臣肯定会进宫与贵妃娘娘相见,都是惯例。
nb佟玉婉青丝凌乱,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娇媚,美眸通红,一心想求死,“丞相之女就是我杀的,我就想让天下人耻笑这个贱人,因为他,瑾王才成了天下人唾弃的对象。”
nb宣王瞪圆了眼,佟贵妃疯了吗?
nb“来人,将佟贵妃拉下去,关入房内,不准出门。”奚辰宇眉头微蹙,低声喝道。转眼间,殿外,便进来了几位护卫将手舞足蹈的佟贵妃架着走了。
nb宣王语气恭敬,望向略显疲惫的奚辰宇,低声问道,“皇弟,佟贵妃是怎么了?”
nb奚辰宇胸口似是起伏不定,没好气地回道,“大哥,你没看到?佟贵妃说她杀了丞相之女。[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nb宣王眸底生出一抹疑色,佟贵妃不惜铤而走险,仅仅是杀一个奚香香?眼角余光围着奚辰逸、奚辰宇、东方风云和叶如陌转了几圈,心底明朗了些许。
nb终于知道,佟玉婉刚才为何发疯了?原来,皇上也看上了这位乔装的小兵。弄清了这些逻辑关系,下元节晚上发生的事情便不难理解了,佟玉婉做这一切,只为置叶如陌于死地。
nb奚辰宇脸色发白,胸口喘息不停,身体极度不适,眼角却不时扫向奚辰逸旁侧的叶如陌。
nb宣王忙叫太监李三进来,扶着奚辰宇进去休憩。
nb偌大的乾元殿内,独留下奚辰逸、东方风云、叶如陌和宣王。东方风云,一脸的懵懂。叶如陌神情清冷,站在奚辰逸身侧,已然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奚辰逸一如以往的漠然,看不出心底的想法,只有望向一侧叶如陌时,眸底隐过一丝笑意。
nb笑意?这时候,奚辰宇还笑得出?
nb宣王轻咳了两声,眸底隐过一丝喜色,皇上身子不适休息去了,没有留下只字片语,摆明了就是让自己处理这件事。
nb想到先前因为叶如陌丧失了此生唯一最接近皇位的机会,心底怒火腾地冒了出来,眸底隐过一丝戾色,语气凝重了几分,“老七,现在是关键时期,周边诸国明面上来我朝进贡,事实上虎视眈眈,瞧着朝堂上风雨飘零,定会联合起来,瓜分云奚国。狼子野心,不得不防。”
nb东方风云脸上隐过一丝疑惑,宣王什么时候这么严肃了?
nb“想我们云奚国建国以来,军纪向来以严明著称,才能在诸国里杀出一条血路,保我国百姓几十年安宁。如今女子混进军营,一旦传了出去,几十万将士集体造反,后果将不堪设想。自古以来,忌讳女子进入军营,先皇才会立下女子进军营杀无赦这个规矩。”
nb奚辰逸抬眸,扫了一眼宣王,淡淡说道,“大哥,你说了这么久?到底想说什么?”
nb宣王挺了挺微微翘起的肚腹,悻悻地摸了摸鼻头,“老七,你也知道,江山来之不易,有些问题该慎重还是得慎重,不如这样吧,明日针对诸国进贡的事,特增了早朝,这个事情明日就拿到早朝上说,具体结果如何,让百官们来定论,怎样?”
nb奚辰逸浅笑,“竟然大哥这么说,那我们明日再来吧。”说罢,拉起叶如陌的手向殿外而去。门口处光影斑驳,叶如陌青丝凌乱,迷了东方风云的凤眸。
nb身后,传来宣王一声低喝,“老七,这位姑娘,你怕是不能带走了?”
nb奚辰逸挑眉,“为何?”
nb宣王笑道,“老七,你这是真不懂规矩,还是假不懂规矩?虽说事情暂时没有定论,但这位姑娘作为当事人,不直接打入天牢算是给你面子了,又怎能让她和你回去?”
nb奚辰逸回眸,淡淡笑道,“大哥,今日我定要带她走呢?”
nb宣王怔然,这个问题他真没想过,奚辰逸的脾性如何?他是清楚的,两人真要杠上了,占便宜的不一定是他。
nb怔愣间,东方风云走向前来,向宣王淡淡说道,“宣王爷,如果你不放心,我从中做个担保,怎样?”东方风云青色的衣襟随风飞扬,举手投足间少了份妩媚,眉宇间多了份英气。
nb宣王一时间怔在原地,怎么觉得这些人都有几分不正常了?
nb好在有人给了他台阶,面上不至于过不去,连忙打着哈哈,露出招牌似的笑容,“不就是个外人吗?怎么将兄弟间搞得这么生疏了?没事没事,都回去吧,明日早朝按时来便可以了。”
nb东方风云在朝堂内算是个异类,今日竟然出声帮助奚辰逸,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nb奚辰逸不曾回应,拉着叶如陌扬长而去。
nb这气度,这姿势简直帅呆了。留下一脸懵意的宣王和神情晦暗未明的东方风云。
nb云鹤在乾元殿外马车上候着,两人上了马车,云鹤挥洒马鞭,马车缓缓前去。
nb“阿逸,今日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车厢里,叶如陌握住奚辰逸的手轻声问道。先前一直故作淡然,直到上了马车才发现背脊处冷汗涔涔。
nb奚辰逸另一只手覆了上来,掌心温暖传来,“陌儿,有我在,你放心。”
nb叶如陌低唔了一声,身子靠上了奚辰逸的胸膛。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奚辰宇虽然没怎么出手,但是一步步地将她逼往绝处,真的无路可退时,她只有承认自己的身份,才能保护周围的人。
nb手在奚辰逸胸膛上划着圈,声音缠绵,眸光深邃,“阿逸,我真怀念我们在阳通县的日子,还有你在无名岛上,给我烤的兔子吃。”虽然四周洪水肆虐,但是心底的那份踏实和甜蜜是实实在在的,没有争斗,没有阴谋,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人。
nb掴在胸口的手臂紧了几分,耳边传来奚辰逸低沉略带磁性的声音,“陌儿,相信我,会有那么一天的。”
nb叶如陌仰着小脸,嘴角闪过一丝狡黠,“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不成了云奚国的祸水。”
nb奚辰逸愕然,“怎么这么说?”
nb叶如陌揉了揉奚辰逸的俊脸,眼眸笑成了一条缝,“这么好的基因,却只能守着我一人,怎能像别的王爷一样开枝散叶呀。”
nb嬉闹之下,心情开朗了许多。
nb先前乾元殿内的事早已抛向了九霄云外,该来的总会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nb回到瑾王府,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刚下了马车,狗蛋就屁颠屁颠地跑了上来,叶如陌向前摸了摸狗蛋,低叹了声,英勇无双的狗蛋什么时候沦落成了看门狗,要是汐启老人知道了,大概会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
nb正厅里烛火摇曳,刚进入庭院,主管庆侨芝迎了上来,见叶如陌秀发凌乱披在肩上,光线幽暗,依然遮挡不住叶如陌明眸皓齿,惊骇之下话都说不顺了,“王—爷——,丞相在前厅等候已久。”
nb叶如陌巧笑嫣然,“庆总管好。”
nb庆侨芝头点的像是破浪鼓,“好——好——好——,叶——姑娘好。”瞧着奚辰逸望向叶如陌一脸宠溺的模样,心里乐滋滋地,终于不用担心王府妃位空置已久的问题了。
nb叶如陌浅笑,放开奚辰逸的手,“你先去忙,我去换身衣服。”丞相这么晚亲自赶过来,必定是听说了今日的事,想必是过来表达歉意和感谢的,又或者,两人之间还有其他的事,毕竟明日朝堂上凶险,没有帮手可不行。
nb奚辰逸浅笑,伸手揽住叶如陌的腰身,凑上叶如陌的耳际边呢喃,语气里是满满地宠溺,“好,记得洗干净身子,等我哦。”临了,补上一句,“不许回自己房间睡觉。”
nb叶如陌翻了个白眼,这厮,才几日功夫,这说话的声音愈见上扬呀。心里却是美滋滋地,在奚辰逸的虎腰上轻拧了一把,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才转身而去。古人不是说,回眸一笑百媚生,不知道刚才这表现怎样?
nb狗蛋一直在身后转悠着,叶如陌无聊地问道,“狗蛋,小梅呢?”这小妮子,现在整日都可以不见她的人影了。
nb“噔—噔—噔—噔—”小梅腾地一声从回廊黑暗里窜出来。
nb冷不丁地,叶如陌被吓了一大跳,给小梅头顶轻拍了一下,“你在干什么?”小梅比自己小不了多少,两人在一起久了,情比姐妹了。
nb瞧着叶如陌青丝凌乱,俨然恢复女身,小梅声音上扬了些许,眼眸里闪着异光,指着身上男装说道,“陌儿姐,你以后是不是可以穿女装了?”顿了顿,跳了起来,“那不是说,以后我也可以穿女装了?”
nb叶如陌翻了个白眼,果然比自己神经还大条,还不知道穿回女装后有什么样的后果在等着她们。
nb“你刚才神秘兮兮地在干什么?”
nb小梅闻言,眸子暗了暗,将头凑了过来,声音低沉了些许,“陌儿姐,你知道今日我在街市上遇见谁了吗?”
nb叶如陌见小梅神秘兮兮地,心底也不由地跟着紧张了起来,“遇见谁?”
nb“见到了在天狼谷将你抓走的那名男子,不知道他发现我没有?真的好怕他将我们再抓回去。”
nb“栎王乌孙殷?”
nb小梅挑眉,语气里藏着一丝抑制不住的惊喜,“陌儿姐,你跟他很熟?”与他见面只是匆匆一瞬,掳走陌儿姐后,这人也消失了。没想到,今日竟然在京师遇见他了。
nb“别怕,天狼谷已经被王爷捣毁的差不多了,这次之所以出现在京师,他应该是代表雪莽国过来进贡的,只是说好了明日才到,怎么今日便出现在京师。”叶如陌沉吟着,“小梅,他身边还有什么人吗?”
nb小梅挠了挠头,眉头微蹙,“好像身边站着一个身材消瘦的老头,年纪一大把了,眼神闪着精光,挺吓人的。也不知,他们有没有发现我?”转瞬,低头望向自己一身男装,自我安慰道,“与那人只是见过一面,又这样穿着,应该不会认出来吧。”
nb叶如陌心里咯噔了一下,小梅在天狼谷商门里接受了那些舞蹈训练后,整个人的气质变化了很多,可能别人感觉不到,但是身为天狼谷人,对门内弟子怎会认不出?
nb语气急促了些许,“小梅,你回来的时候,是否发现有人跟踪你?”
nb上次,利用天狼谷进入沙漠腹地地宫里,将梅山族人的铁匣拿到手,他们又怎会轻易放过自己?难不成这次提早进了京师,就是为了搜寻自己。今日听宣王说,他们明日抵达京师,是发现自己了吗?一时间,思绪凌乱。
nb小梅愕然,见叶如陌一脸肃然,心里想着肯定是大事,半晌结结巴巴回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没怎么注意。陌儿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nb叶如陌懒笑,“没什么,我们进去吧。”这事让小梅知道又怎样?徒增担心而已。
nb洗漱完后,便独自一人走到奚辰逸的房间里去,刚才小梅的话,让她惊悚不已,从来没想到,人家还会追上门来。上次在地宫里,为的拿到匣子里的东西,手段有点不光彩,毕竟也是自家的东西。
nb自我脑补一番后,心里踏实了许多,对方马上成了攫取自家东西的强盗了。咬牙切齿了一番,心底惶恐不安起来,毕竟身边藏着一大笔财富,又有这么多人对她虎视眈眈,这可怎好?
nb不知过了多久,在床榻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奚辰逸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一觉醒来时,穿着中衣,身子蜷缩在奚辰逸的怀里。
nb“醒了?”奚辰逸笑着,轻捏了下叶如陌的俏鼻。
nb叶如陌抬眸,挑眉,嘟着嘴,左臂环上奚辰逸的脖弯,“嗯,你昨夜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不知道呢。”盈盈一握的小蛮腰被奚辰逸握在手里,心底一阵悸动,正胡思乱想着。
nb腰身力道传来,两人之间贴的更紧了,奚辰逸凑了过来,吐丝如兰。
nb叶如陌微眯上双眸,内心澎湃,等待着奚辰逸暴风狂雨般的热吻。
nb奚辰逸嘴角微勾,带起一抹捉狭的笑意,耳际边低沉略带磁性的声音传了过来,“陌儿,你在想什么?”
nb叶如陌脸颊绯红,恼怒地睁开眼,刚才是被这个古人调戏了?身为现代人,在那个以开放民主著称的时代里,扎扎实实地接受了十几年的系统教育,怎能被面前这个古人一再调戏?不就是颜值高了些许吗?本姑娘心理年纪还比你大呢。
nb好一个小鲜肉!
nb叶如陌添了添嘴唇,眸底隐过一丝狡黠的笑意,手臂用力圈上了奚辰逸的脖弯,朱唇凑了上去。就在一瞬间,叶如陌瞧见了奚辰逸眸底的狡黠,呼吸瞬间被夺去!
144 进宫
nb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温润炽热的唇紧紧压迫着,辗转厮磨寻找出口,叶如陌完全被奚辰逸的气势所惊扰,等缓过神来,暗中挣扎使力,一时竟也挣不脱,唇舌柔韧而极具占有欲。[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nb好一阵,奚辰逸才念念不舍地松开了叶如陌的身子,在耳边轻声呢喃,呼吸粗重,“真是个小色狼。”
nb小色狼?
nb这话活学活用的,真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迹象了。
nb叶如陌扶额,摸了摸微微红肿的嘴唇,不满地嘀咕道,好吧,两人都是色
nb狼。虽然自己主动送上门,但是面对这样一个身材强壮的男子,主动权岂会掌握在自己手里?
nb怔愣间,奚辰逸低头又凑了过来。
nb“停。”叶如陌伸手挡住奚辰逸性感的薄唇,再这样勾引自己,真要扒他的衣服了。
nb奚辰逸眉眼俱是笑意,“小色狼,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就想问你身子怎样了?”
nb叶如陌俏脸扬起一抹红晕,顶着原主小小的身躯受尽了奚落,什么时候才能连本带利还给他?心底懊恼不已,小声嘀咕着,“还好啦。”说罢,从床榻上一跃而起,“快点啦,今日不是还有很多事?”
nb想到等会上早朝,将在百官面前承受众人的质问,以及那人阴测测的眼神,叶如陌心底的风花雪月之情瞬间泯灭,匆匆穿上衣裙,准备出门而去。
nb在京师是第一次穿女装,叶如陌特意准备了一套浅绿色的衣裙,淡雅素净,头发随意地往后绾着,不至于太过惊艳。叶如陌往铜镜里看去,明眸皓齿青丝垂落,肤如凝脂,未施粉黛,活脱脱的一个美人坯子了。
nb心里叹道,这么一个美人儿,等会上了朝堂,那人紧追不放怎么办?想了想,用烧焦的柳枝在左脸上点了个小手指头大的痣,左瞧右看,总算是满意了。
nb一旁的奚辰逸忍俊不禁,“陌儿,你好端端地,弄成这样干什么?”
nb叶如陌抬眸,蹙眉,“本姑娘天生丽质难自弃,不扮丑一点,被人家追走了,你可怎么办?”
nb奚辰逸星眸一沉,“陌儿的意思是,有人比我的魅力还要大?”
nb叶如陌嘿嘿地干笑了两声,“东方风云就不错呀,可惜他喜欢是你。”
nb奚辰逸俊脸瞬间沉了下来,伸手揽住叶如陌盈盈一握的小蛮腰,语气里透着一丝霸道,“陌儿,你要是再说,我可就忍不住了。”
nb叶如陌伸出葱藕般的手指轻捏了下奚辰逸的俊脸,“摆什么酷,过些日子,看本姑娘怎么收拾你?――”
nb“过些日子干什么?不如就现在吧。”说罢,眸光烁烁,低头凑了过来。
nb“别――,我投降。”叶如陌举起双手,推开奚辰逸,转身冲出房外。
nb两人嬉笑了好一会,等走出去时,天色已然微亮。古时上早朝都是比较早,寅时,百官们都已经在殿前候着了,等到奚辰逸赶到时,人都来得差不多了。
nb上早朝的地方是金銮殿,离乾元殿有一段距离,没过多久,便瞧见太监李三走出殿门,宣百官进殿。
nb悠长的声音穿透层层的宫殿,直入云霄。
nb叶如陌有一种恍惚的感觉,几千年后的现代人行走在这宫殿里是什么样的感觉?
nb来不及深层次的思考,百官们已经缓缓向汉白玉台阶上走去,叶如陌低着头紧跟在奚辰逸身后,一身浅绿色的衣裙随风飘拂,夹在百官里显得格外突兀,耳边不是传来轻微议论之声。
nb“你们知道吗?今日除了商议诸国进贡之事,听说还有一件大事要商议。”
nb“嗯,听说有人乔装混入军营。”
nb旁边传来一阵倒抽凉气之声,紧接着惊颤地声音响了起来,“这不是往死路上走?”
nb“听说,就是随瑾王爷回府的那个亲兵。[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不会是今晨跟在瑾王也身旁的那个女子吧。”话至尾声,愈见低沉,生怕旁人听了去。
nb“难怪,瑾王为了她将太尉之女和御史大夫之女都退了回去,丞相之女因为这事还寻了短见呢。”
nb……
nb有板有眼地,听的叶如陌心底一阵好笑,再说下去,自己岂不成了祸国殃民的狐狸精了,好在奚辰逸不是皇上,自己也没有法术。
nb旁边,传来一阵轻咳声,似乎带着一丝不悦。
nb叶如陌抬眸望去,原来是丞相大人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怒目圆睁望向嚼舌之人。四目向对,奚丞相投过来一个温暖的笑容。才短短几日,奚丞相两鬓已然发白,丧女之痛让这个中年男人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依然强撑着来上朝。
nb“丞相大人好。”叶如陌走了过去,向奚丞相行了一礼。虽然自己没有亲手杀了奚香香,但是奚香香终究是因她而死。
nb“叶姑娘好。”奚丞相淡淡一笑。
nb在这种敏感时期,一般人避之不及,奚丞相能够做到这一步,真心让人钦佩,当然,这也表明他的态度和立场,周围的议论之声果然小了许多。
nb奚辰逸眸色沉沉,未曾说话,依旧向前不紧不慢地走着,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nb东方风云走在百官队伍的后面,远远地瞅着那一抹浅绿色的身影,心情莫名地沉重起来。
nb“老七,在想什么呢?”宣王快走两步,撵上了奚辰逸。
nb“这不,给你送人过来了?”奚辰逸瞥了一眼脸上满是横肉的宣王一眼,淡淡说道。多年的兄弟,怎会不知他的想法?
nb宣王讪讪一笑,“老七,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大哥可是今日早上才知道你对这姑娘情有独钟,要不怎么也不会来这么一出。”
nb说罢,眼角瞟向不远处的叶如陌,浅绿色的衣裙恰到好处的勾勒出窈窕的身材,略显普通,背影清卓,个子略显清瘦,单纯从背影看,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nb不由得撇了撇嘴,这小姑娘比以往送到瑾王府的那些姑娘们强上哪一处,真想不到,老七口味如此低下。
nb奚辰逸冷冷说道,“大哥,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
nb兄弟里面只有他功利性最强,皇兄身子弱,自己无心朝政,便由着他折腾,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算计到自己身上来了。
nb宣王谄笑,“老七,怎么会没有用,你没见着奚丞相?虽然奚香香因你而死,人家可是一如既往地支持你呀。你瞧,他与叶姑娘那熟络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那是她的女儿呢。”顿了顿,眼角瞟了一眼叶如陌,“这个小姑娘总算让大家对你的印象改观了些许,毕竟男
nb男相恋,那些古董们还是受不了的。要不东方风云这么多年来,虽然位居高位,但是很少有人搭理他。”
nb奚辰逸扶额,忍不住想翻个白眼,瞬间他理解了叶如陌动不动搞怪的表情,无语到了极点,只有翻白眼才能表达此时的心情。
nb虽然自己不喜欢东方风云,不过他在朝廷里总算是个异类,不依附于任何势力,对于宣王的狐假虎威也不怎么待见,所以东方风云与宣王之间仅仅止于点头之交。
nb这些年,宣王仗着兜里有钱上下打点,大家明面上碍于他是皇长子,见面给上几分薄面,朝堂上对他的议论之声早已不绝于耳,腹中无才,除了到处打哈哈,这两年代理朝政,真没见他做出什么有益的事情。
nb大同殿俗称金銮殿,殿顶一条正脊,两层重檐各有四条垂脊,正脊和垂脊上使用黄彩琉璃瓦制作神兽装饰物,庄严肃穆。前世时,没少进过这类古建筑,除了空旷幽深,满目的游人,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nb此时感觉完全不一样,到了殿前,太监李三向叶如陌走了过来,“叶大夫,现在百官们还有要事商议,不如您先去偏殿坐坐?”作为乔装进入军营的当事人来说,能有这样的待遇真的不错了。
nb小奚辰逸向着叶如陌微微一笑,神情笃定,叶如陌心头雾霾尽数散去,向李三致谢,便随着他往偏殿走去。
nb李三嘴没闲着,眼眸里闪过一丝钦佩,“叶大夫,先前听说了您在徐州新兵营的事,真没想到那些传得神乎其神的事情竟然出自一个小小的姑娘。”
nb叶如陌腰身微弯,浅笑,“都是些举手之劳的事。”宫里的规矩,她不太清楚,只有少说话规避风险。
nb李三笑着将叶如陌领进了旁侧偏殿,“叶大夫,您先坐着,我去给您倒杯茶。”
nb叶如陌浅笑,“麻烦公公了。”见李三礼貌周全,待自己如上宾,叶如陌丈二摸不着头脑。
nb李三脸上满是谄笑,退了出去。
nb如果说宫里人讲情意,那些穿越书都白看了,宫里比任何一个地方势利,其它地方的人势利是为了利益,他们却是为了最基本的生存或是活着。自己嫌疑犯一个,不,事实摆在那里,证据确凿,只等着怎么判的一个人,值得皇上跟前红人这样对自己吗?
nb只有一个理由能说明,那就是皇上事先交待过。
nb冷不丁地,叶如陌背脊处升起一股凉意。
nb向四周打量着,这是一间书房,正中间是一张书案,后面墙壁的木架子上是整齐有序的书简,地面上平铺着木地板,窗明几净,宫殿坐南朝北,天际边一抹朝阳斜斜地照了进来,书房里舒适宜人。
nb书案上正摆放着摊开着没看完的书简,旁边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nb为何将自己领到这里来?
nb强摁住心头的疑问和惊骇,叶如陌站起身,向书架前走去,作为一国之主,平时都在干些什么?
nb随意的翻了翻书架,上面都是些古言文,叶如陌觉得了无生趣。大殿上争执声隐隐约约传了过来,瞧这情形,诸国进贡事宜应该还不知需商议多久。
nb索性走出门,沐浴着清晨的阳光向一旁走去。回廊上寂静无声,旁侧枝头上鸟鸣雀跃,薄雾未曾散去,整个皇宫灰蒙蒙地。
nb回廊拐角处,一个宫女低着头匆匆走了过来,叶如陌赶紧向一旁避开,对方冷不丁地撞了过来,叶如陌眉头微蹙,刚想叫出声,手上平空多了一样东西。
nb青花?
nb怔愣间,青花已经转过身匆匆离去,徒留怔在原地的叶如陌,望着那抹浅蓝色的背影稍纵即逝。她怎么过来了?给自己送了什么东西?
nb“叶大夫,您怎么出来了?”耳边突然响起李三的声音。
nb叶如陌心底一颤,恍了过来,衣袖里的手掌攥紧了刚才青花留下的物件。回眸,淡淡一笑,“刚才见公公没来,我便出来走走。”
nb李三端着茶水,热气袅袅,笑道,“叶大夫,真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nb叶如陌神情恢复自然,“公公别这么说,在下现在是个罪人,不值得公公这么礼遇。”
nb“叶大夫,您别这么谦虚,您在漠北的事情早已在宫里传开了,大家都想着目睹您一面,没想到竟是这么标致的一个小姑娘。而且……”
nb后面的话,李三没有接着说下去,瑾王爷为了她,遣走了三位妾室,当年名动一时早早进入瑾王府的歌姬秋青婉也自杀了,更为难得的是皇上对她也是足够重视,一早便交待,今日早朝先是讨论诸国进贡的事,叶大夫来了,先让她倒南书房候着。
nb跟在皇上身边多年,从未见过他对谁有这么上心,就算是佟贵妃也不例外。
nb叶如陌懒笑着,“公公真是抬举在下了。”趁李三不注意,将掌心物件放入内袋,稳稳地坐了下来,接过李三递过来的茶水。
nb李三微微一笑,“叶大夫,你先坐着,等百官们商量完了,我再来叫你。”
nb叶如陌浅笑,“公公先去忙着吧。”心底一直记挂着刚才青花给自己送的是什么东西,巴不得他快点离开。
nb随着李三的声音消失于门前,叶如陌赶紧从内袋里将青花交给自己的东西拿了出来。
nb这是张卷成一团邹巴巴的素绫,上面用碳歪歪扭扭写着几个赫然大字,福星必死!
nb福星必死?
nb叶如陌背脊处徒然升起一阵凉意,福星一说,不就是源于自己?
nb宫里有人想要自己死?叶如陌绞尽脑汁想不出自己在宫里认识谁。青花能将这几个字交给自己,至少说明对方知晓自己的身份,这是提醒还是威胁?
nb福星护佑云奚国,如果真有人想自己死,那绝对不是云奚国的臣民,脑中灵光一闪,佟贵妃不惜暴露潜藏多年的身份出去刺杀一个庶女,后花园里布了那么大的局,仅仅是因情想杀了叶如陌?
nb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只是,她怎会这么快认罪?叶如陌百思不得其解。
nb刚把素绫收回去,李三已经走了进来,眼眸里隐过一丝可惜,淡淡说道,“叶大夫,您可以过去了。”举手投足间,态度恭敬,只是热情减了些许。
nb叶如陌心底闪过一丝狐疑,难道百官们的言论对自己不利?
nb怔愣间,已随李三走到大殿前,原本喧嚣异常的殿内突然静了下来,参加早朝的百官们齐刷刷地望了过来。大殿宽敞,百官们站在殿内未曾拥挤不堪,正前方是个半米高的平台,奚辰宇正坐在上面,旁边是一个太监。
nb见殿门口光影斑驳,拉长了嗓子喊道,“宣漠北新兵军营叶大夫进殿。”
nb叶如陌站在李三身后,抬眸望向殿内,有那么一丝的恍惚。转而镇静下来,混入军营事大,但是没有自己混入军营,后果不看后想。今日倒要看看,他们如何对待自己的恩人。
nb奚辰宇坐在台前,庄严肃穆,宣王坐在旁侧的书案上,眸光烁烁。
nb叶如陌缓缓上前,腰身微弯,施了一礼,“民女见过皇上。”
nb光影迷离里,叶如陌一袭浅绿色的衣裙,朝阳沐浴着她全身,脸上蒙着一层淡淡的光晕,肤若凝脂,明眸皓齿,气质出尘。一时间,百官们怔愣在原地,人间既有如此可人儿。
nb见众人神情痴迷,叶如陌心底恼道,好好地,干吗擦去那颗痣?
nb奚辰逸站在最前一排,望向叶如陌,给了她一个舒心的笑容。
nb落入奚辰宇的眼眸里,眼眸瞬间黯沉了下去。半晌问道,“叶大夫,你可知罪?”语气低沉透着一丝不容忤逆的威严。
nb叶如陌抬眸,淡然问道,“不知皇上说的是什么罪?”
nb奚辰宇眉头微挑,“叶大夫,你在众人葵葵之下,易装进入军营差点引起混乱,证据确凿,你有什么话说?”说罢,望向一旁曹校尉。
nb曹校尉低垂着头,未曾说话。
nb心里实在太过惊骇,没想到在一起喝了那么多次酒,愣是没看出叶如陌是名女子,心里火烧火燎地,以前叶如陌种种怪癖浮上了心头,比如叶如陌不喜欢被人勾肩搭背…。
nb叶如陌站在殿前,声音清冷,不卑不亢,“引起混乱?如果民女没有进入徐州新兵营,天狼谷人是否就不会来了?”
nb众人瞠目结舌,这姑娘胆子也忒大了,竟然敢当场质问,为自己开脱。
nb不过她说的不乏道理,小小年纪,能有如此胆魄,也算得上是个人才,只可惜,是个女儿身。
nb人群里一个年纪约莫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语气里不乏愤怒,“云奚国自建国以来,女子便严令禁止进入军营,违者当斩,这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如果这也可以触犯,以后不是天下大乱了?”字字珠玑,掷地有声。
nb一瞬间,百官们静了下来,人人心里都掂量着这句话的轻重。
nb说话之人是工部尚书,宣王的岳父,工部尚书虽然官位稍偏,至少是个肥差,从政几十年,很多人都是他的同僚和同门,加上他平时在朝堂上很少吭声,这时出声直接表明了他的立场,竟没人反驳。
nb半晌,议论之声悄然而起。
nb“尚书大人说的有道理,如果老祖宗的规矩乱了,以后真不知会出什么大事呢?”
nb“瞧着这狐媚子样,就知道不同凡响,把瑾王爷迷得神魂颠倒的。”
nb“再这么下去,整个京师都被她翻了过来。”
nb……
145 福星必死
叶如陌扶额,这些人也太能掰了。(.棉、花‘糖’小‘说’)
手指攥住内袋里的素绫,心里添了些许惶恐,谁是敌?谁是友?
冷眼瞅向对自己混入军营一事表现出义愤填膺样子的工部尚书,他的态度是明朗了,还有其他人吗?
怔愣间,东方风云站了出来,“皇上,尚书大人说得不无道理,叶大夫说的也有道理,作为此次监军,徐州新兵营发生这么大的事,臣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不是叶大夫及时出现,今日站在殿前领罪的就不是叶大夫而是臣了。所以,臣恳请皇上将我与叶大夫一并受罚。”
轻柔的话语落入百官之中,无异于一个重磅炸弹,以往出现这种事情时,东方风云的态度向来是明哲保身,今日竟然出面揽罪。众人强压住心底的狐疑,望了过来,好一阵才发现,东方风云不知何时眼角的两抹殷红已经去掉了,相比以往的阴柔之气,脸上多了几丝男子气概。
宣王眉头微蹙,东方风云能够站出来,真是始料未及,当即回道,“密使大人,现在不是讨论你失职问题的时候。”
宣王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工部尚书嘴角带起一抹几不可查的笑意,再次说道,“皇上,此次事情影响极为恶劣,下元节宫中设宴,许多官兵未曾离开京师,只怕早已知晓此事,臣恳请皇上尽快下决定,以免动摇军心。”
一旁有几个面生的官员站了出来,“臣等恳请皇上速战速决。”
工部尚书再次朗声说道,“如今诸国进贡之事迫在眉睫,有些使者已经住进京师,如果此事没有妥善解决,军中掀起风浪之时,只怕这些人会乘机联合起来,到时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话音刚落,朝堂上静了下来,涉及到云奚国百年江山的事不清楚敌意之前,谁敢轻易出声?
只是觉得大殿上气氛怪异之极,平时这些明哲保身的人,怎么一个个跳出来成了咬人的老虎。
奚丞相缓缓站了出来,一头发白的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眼眸里透着真切,语气诚恳,“请皇上三思,叶大夫虽然有错在先,但因此受到严厉追责,只怕让军中将士寒心哪。叶如陌无意闯入军营,也总算是立了大功,下元节刚给她颁了奖,过几日又说她违反军纪当严惩,这事不就成了儿戏吗?”
工部尚书冷哼了一声,“真想不到丞相大人今日会来上早朝,想必家中事务处理的差不多了。”
百官们一阵唏嘘,工部尚书今日怕是为了这事要死磕到底了,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刚经历了丧女之痛,其他人唯恐避之不及,他倒好,当场指出来。
奚丞相果然气得脑袋直冒烟,手指轻颤,指向工部尚书,“你――你存心挑拨军中矛盾,居心何在?”
工部尚书浅笑,“丞相大人,在下想着丞相总得在家里休息几日,没想到这么敬业,真是让人佩服哪。”正常的辩论,转眼间上升为人身攻击了,真是让众人大跌眼镜。
宣王轻咳了几声,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两位大人都别争了,至于叶大夫乔装进入军营一事,本王认为此事不能就这么了了,军营浩瀚,有认同叶大夫做法的,自然有更多人觉得此事触犯了先皇权威心生不满,更可怕的是,众将士群起效尤,后果将不堪设想。因此,本王认为,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脸上依旧是一贯的笑意,语气里透出的寒意让人不寒而栗。“所以,依本王所看,打五十大板,押入天牢囚禁半年,也不为过吧。”
五十大板?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成年男子不一定可以撑住,别说这娇弱的小姑娘。就算撑过这五十大板,天牢半年监禁也得让她蜕掉一层皮。看这情形,宣王根本就没打算放过她,宣王为何会这么做,众人心里明镜似的。
叶如陌抬眸望了一眼面前的奚辰宇,他的眸光有意无意的扫上叶如陌,四目相对,幽深的眸子里透出一丝晦暗未明的眼神,有了后花园的照面,叶如陌自然明白他此时的表情,只要叶如陌点头,他便会出手相助。
此时除了他,要想全身而退,或许没有人能帮自己了。(.无弹窗广告)
望向慷慨激昂的众人和冷眼旁观的奚辰宇,背脊处徒然升起一股凉意,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他设计的方向前行,又或者是他期望的方向走去吗?他这么做的目的何在?逼自己透露真实身份?
那现在,要如何去做?坐以待毙?
叶如陌侧眸,瞥了一眼站在前头的奚辰逸,眼眸里隐过一丝忧色,终是站了出来,“皇上,民女有话要说。”
奚辰宇嘴角啜笑,面部表情柔和,“请说。”
叶如陌抬眸,望向面前的奚辰宇,一子一句地说道,“民女想说的是,民女此次混入军营是有人授意。”
殿内众人面面相觑,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奚辰宇面上隐过一丝疑色,“叶大夫,你说,是谁授意你混入军营,目的何在,说出来,孤一定给你做主。”
叶如陌神情清冷,手指指向奚辰逸,淡淡说道,“是瑾王爷指使民女进入军营的。”
殿内喧哗声更大,人人望向面前的奚辰逸,揣测着他为何要这么做?
宣王眼眸里生了寒意,望向叶如陌,怒喝道,“大胆妖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叶如陌浅笑,“民女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是他要民女混进去的,说是天狼谷人对徐州新兵军营虎视眈眈,如果我不进去恐怕天狼谷会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事情完结之后,他还给民女一百两银子做为精神损失费。”
精神损失费?一百两?
真是越说越离谱,宣王忍不住呵斥道,“妖女,死到临头了,像只疯狗一样在这里乱咬人了?”军饷倒是听说过,这精神损失费到底是个什么鬼东东?
奚辰逸脸上隐过一丝怒意,站了出来,“启禀皇上,事情真相确实是这样。由于事情紧急,漠北地区离京师太远,如果向皇上当面请示,恐怕延误了时机,臣弟没有办法,只得擅自做主将叶如陌送了进去。”
百官议论纷纷。
“原来是这么回事。”
“幸亏处理及时,不然现在早已是天下大乱了,我等岂能坐在这里闲论天下事?”
也有心存狐疑着,“瑾王何时有这等决断了?”
……
宣王眸底生了寒气,望向面前的两人,冷冷说道,“京师内外都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谁能证明你们不是事先串通好的?”清冷的话语投入沸腾的人群里,一时间,人群静了下来。
是呀,奚辰逸与叶大夫之间的关系,大家是有目共睹,先前为了她,瑾王不惜赶走了其他几位妾室,丞相之女奚香香因此丧命,虽然后来查明原因不是瑾王所为,但终究是因她而死,又岂能逃脱关系。
“我能证明。”东方风云站了出来。
宣王气噎,“东方风云……”
东方风云仿若未闻,淡淡说道,“臣作为漠北军营监军,先前瑾王在漠北时和我商议过此事,我随口应了句,没想到引出这么大的事。”
宣王面上生了寒气,“密室大人,竟然如此,怎么现在才说?”
东方风云冷冷回道,“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闹出人命了,不得不站出来。”
众人再次哗然,今日之事真是跌宕起伏。就算对东方风云心存狐疑,也拿不出证据证明他说的是假话,更何况,这也符合他的做事风格。
站在最后面的曹校尉瞪圆了眼,望向面前一唱一和的几个人,心底疑道,敢情自己作为新兵营的头,什么都蒙在鼓里。想起当日叶如陌应征时,密使大人不是说什么都不准叶如陌入伍?心里头疑云不散。
怔愣间,宣王的声音再次响起,“曹校尉,叶大夫在你军营多日,听说你们平日里关系很好,你有没有听说过这回事呀?”
曹校尉战战兢兢地站了出去,望了叶如陌一眼,眼底满是惶恐,“回王爷,叶大夫在军营里时,从未听她说起过此事,只有王爷来了好几次,臣当时还嘀咕着,这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系,直到揪出了天狼谷的贼子,王爷及时出现,臣心里才琢磨着,这是不是瑾王早已知晓此事,特地派了叶大夫前来。不然凭着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怎敢随便进入军营一举擒住天狼谷贼人。”
叶如陌心底笑意连连,这曹校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讲了这么久没明确透露一个字,知道与否,字里行间却暗示着确实有那么一回事。
果然,宣王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挥了挥衣袖,“好了,你回去吧。”
曹校尉长吁了一口气,忙不迭地钻回来人群。
事情已然清楚,也没有争执下去的必要了,宣王站起身向一旁的奚辰宇请示,是否退朝时,奚辰宇站了出来,语气清冷,“皇上,臣还有一件事。”
奚辰宇面色和蔼,“说。”
奚辰逸抬眸,淡淡说道,“丞相之女奚香香之死,是否得给他一个交代?”
奚辰宇面色凌然,“瑾王说得在理,佟贵妃昨日当着孤的面,亲口向密使大人、宣王爷和瑾王爷承认,丞相爱女为她所杀,与瑾王爷、叶大夫没有一点关系,至于原因孤就不便说了,如果各位有兴趣,可以去问问他们。”说罢,眼眸扫了一眼宣王等人。
奚辰逸冷声说道,“依臣看来,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臣恳请将佟贵妃移交抠密院处置。”
奚辰宇叹了口气,眸子低沉了些许,“瑾王说的有道理,只是佟贵妃她……”
叶如陌惊道,不好,难道这么快被灭口了?
奚辰宇眉头微蹙,眼眸里流露出一丝伤感,“孤也不相信佟贵妃会这么做,只是昨夜孤让她在宫内反省,不知怎么回事,半夜时分,她既然服毒自尽了。”
叶如陌心头一震,果然有人先下手了。
奚辰逸神色淡然,低声问道,“皇上,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臣恳请查看佟贵妃的尸身。”
奚辰逸蹙眉,“瑾王爷,你知道过几日便是诸国进贡的日子,云奚国的使臣早已到了京师,这件事他们迟早会知道,所以不等他们兴师问罪,孤便将这消息告诉了他们,他们今日清晨已经将玉婉尸身带走了。好在他们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怎么样,佟贵妃怎么说都是雪莽国的公主,来了两年虽然没有诞下一儿半女,总算对孤一片忠心,人都死了,以往的事,孤也不想追究了。”
殿内百官们,哗然。
搞了半天,奚丞相之女原来是佟贵妃所杀,两人都已经死了,没有人再追究半夜时分,佟贵妃怎么从宫里到丞相府杀人了,就算有疑问,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
那百花园里背后幕后的推手呢?莫不然也是她?
死的死,伤的伤,这几日以来的事情总算是告了一段落。
议论之声渐起。
“我早就说了,别国的女子怎会安心待在这里。”
“佟贵妃这一去,后宫内岂不是又没有主了,连个代理皇后的都没有了。”
“皇上早就应该择后了,先皇泉下有知,怎会放心?先皇在他这么大的时候,跟前早有好几位皇子了。”
……
后花园里,奚辰宇在自己耳边的话历历在目,叶如陌背脊处升起一股凉意,难道对方真想将凤位留给自己?那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死死地盯住正前方,真怕奚辰宇一个不高兴站起身,将自己身世透露出来。
明明只有几分钟,却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奚辰逸望向叶如陌发白的脸色,到嘴的话生生吞了回去,淡淡说道,“竟然佟贵妃畏罪自杀,这事也算是了了。”
“退朝。”奚辰宇挥了挥手,拂袖离去,留下怔愣一地的百官们。
佟贵妃的死对他是一大打击,这两年来,多亏了佟贵妃,他的身子才有所好转。只是没想到,佟贵妃好好地,怎么会去刺杀一个不得志的庶女和宠妾呢?
百官们百思不得其解,纷纷摇头向着殿外而去。
叶如陌长吁了一口气,本想着今日需要表明自己的身份才能全身而退,没想到结果竟是如此,真是让人想不到。
直到百官们走出殿外,独留下奚辰逸、东方风云和一脸懵意的曹校尉。
东方风云今日着一袭水蓝色的衣袍,五官清秀,凤眸眼角殷红不再,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的风流倜傥,有一种天生便是亦男亦女,扮谁都好看。
叶如陌笑着走向前,“密使大人,您今日看起来真的很帅,就这样走出去,只怕整个京师的女子都跟着来了。”话里面透着一丝恭维,东方风云却是过之无不及。
东方风云微微一怔,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笑意,“如果真是这样,还得感谢叶姑娘。”面前的叶如陌虽然衣饰简单,别说明眸皓齿,肤如凝脂,单单是这脸上洋溢着的笑脸足以秒杀那一群庸脂俗粉了。
叶如陌讪讪一笑,“密使大人,别这么说,你可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关我什么事?”说罢,才觉得用词不妥,忙吐了吐舌头,求助的眼神望向一旁的奚辰逸。
奚辰逸淡然一笑,走了过来,“风云,今日谢谢你。”短短一句话,足以说明奚辰逸此时的心情。
原本对东方风云没有一丝好感,这两日东方风云的态度让他心底有了一丝触动,心底明白东方风云的改变因谁而起,但又如何,他和陌儿两人心心相印,只能说明自己的眼光不差。
“王爷,你可要好好珍惜。”东方风云说罢,留下一抹笑意,飘然远去。
曹校尉走了上来,手摸着头,一脸地不好意思,“叶弟,不,叶姑娘,以前要是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你千万不要见怪呀。”说罢,自顾自地干笑了两声,“真没想到竟是这么漂亮的一个大姑娘。”
“曹大哥,您说的是什么话,如果不是您,我今日怎么安然脱险,只是以往有些事情没和您说明白,真是对不住。”
曹校尉紧张的满脸通红,胡须随着粗重的呼吸一翘一翘地,双手使劲揉搓着,“叶姑娘,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如果没有叶姑娘和王爷,只怕今日跪在这里的便是我了。下午便启程回漠北了,相比京师安逸的生活,老子更喜欢铁马金戈的沙场,不痛快了,瞧着谁不顺眼便砍上几刀。”说罢,咕噜几句,“在这里,一不留神,不知道怎么死了呢?”
叶如陌淡淡笑着,“曹大哥,要是小妹再来漠北,一定会来找您喝酒,怎样?”像曹校尉这种性情中人,只适合待在军营,虽然战场上风险更大,至少可以死得明明白白。
曹校尉朗声笑道,“好,一定喝他三天三夜,不醉不休。”
―
与曹校尉告别之后,两人便上了马车,一上车厢,叶如陌便瘫坐在软榻上。曹校尉的话语索饶在耳边,朝堂是没有硝烟的战场,处处是陷阱,一不留神怎么死的,真不知道。
“陌儿,累了么?”奚辰逸体贴揽住叶如陌盈盈一握的腰身,低声问道。
叶如陌身子发软,靠在奚辰逸胸膛上,手指在他胸口比划着,“你说累不累?今日如果不是东方风云和曹校尉,真不知道事情会怎样?”那人不是逼着自己表明身份,这一次是躲过了,下次呢?
半响,从身上掏出那块素绫,递了过去,“阿逸,你猜猜这是谁写的?目的何在?”
奚辰逸打开一看,面色徒然一变,“这是哪里来的?”
“你们在大殿内讨论事情时,我在旁边书房里闲得无聊,走出去时,一个小宫女塞给我的。”顿了顿,直起身子,正色道,“这个宫女叫做青花,先前我在静心斋后见过她,和她说了会话,那时她好像并不认识我。这个布条上面写着福星必死,难不成她身后之人知道我的一切。”
奚辰逸蹙眉,喃喃自语,“知道你的身世?梅山族人消失于世上已经十多年了,当年宣你进宫一事并没有尘埃落定,知晓这些事情的人不多,难不成…。”
两人再次看向手中素绫,这是一块皱巴巴的边角布,上面用碳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大字,力道不够,笔划略显纤细,显然出自女子之手。
叶如陌心底疑道,瞧着这张素绫,可见写字之人生活何其潦倒,别说用来写字的宣纸这些贵重的东西,就连笔墨都没有,随便拿快未燃尽的碳匆匆忙忙地写上。忍不住叹出声,“这人也太寒碜了吧,真是想不到堂堂云奚国皇宫内,既然还有生活至这种境地的人。”
奚辰逸未曾应答,捏住素绫的手掌力道重了几分,青筋隐现。
146 再遇
奚辰逸未曾应答,捏住素绫的手掌力道重了几分,青筋隐现。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回到王府,已经是中午时分,用了午膳便回房休息了。
房间内的软椅上,叶如陌轻揽着奚辰逸的腰身,望着房内奢侈无比的装饰设施,心里鄙视着万恶的封建王爷,暗自叹道,现代生活再奢侈,屋后也没有条件藏着这样天然温泉。
奚辰逸蹙眉,安静异常。
“想什么呢?”叶如陌软软地身子粘了上去,轻声问道。
“陌儿,这几日你就别出去了。”
叶如陌蹙眉,不解,“怎么了?”
心底却是砰砰直跳,自从穆州境内梅山族地宫回来之后,两人一直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当日发生的事,奚辰逸自然是担心提起这件事会让叶如陌误会。
今时不同往日,当日和自己一起逃出来的还有雪莽国栎王乌孙殷,他们处心积虑这么多年,最后一刻,居然让叶如陌捡了个大便宜,怎会甘心。
这次诸国进贡,雪莽国随行名单里,领头人正是栎王乌孙殷。据探子回报,这等小事以他在雪莽国的威信,以前从不会染指,这次竟然是主动申请,个中究竟让人生疑。
奚辰逸语气低沉,敛了神色,“陌儿,上次从地宫回来之后,据云鹤上报,栎王一直没有放弃过搜寻你的下落,这一次来我朝进贡的名单里有他。”
叶如陌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小梅今日看见的真是他?这么说来,旁侧之人便是毒王神木?当日自己拿了铁匣子转身便跑了,栎王定是恨死自己了。
恍惚间,轻拥在腰身的手臂力道重了几分,耳边传来奚辰逸轻柔的声音,“陌儿,你怎么了?”
闻声,叶如陌缓了过来,冲着奚辰逸懒懒笑道,“没什么,我在想,要是不出去,在府里还不得憋死?”就算是憋出内伤也不怕,重要的是,自己来京师这么久了,关于爹的事还没有一点眉目,怎么待得住?
奚辰逸宠溺地笑笑,“陌儿,你就忍着点,等诸国进贡结束,那些人离开京师,你自然就可以出去了。”
叶如陌应得很爽快,“好。”
奚辰逸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叶如陌,不再吭声。
叶如陌吐了吐舌头,飞快地低下头,手揽住奚辰逸脖弯的手臂重了几分,“阿逸,我在府里这几日,你要给我多带点吃的回来呀。”
奚辰逸手指轻点叶如陌的鼻尖,无奈地笑道,“好―好―好,你个小馋猫。”
―
翌日清晨,奚辰逸一早便进了宫,为了叶如陌安全起见,云鹤留下来照顾她。
慕容小莲等人离府来了,瑾王府的日子便清闲了许多,重新穿回了女装,下人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真真切切的尊重。
此时,叶如陌站在门口,乖巧地、静静地瞧着奚辰逸的马车离开王府,转身便进了庭院内,嘴角微勾,带起一抹几不可查的笑意。
旁侧,云鹤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下,他最清楚叶如陌心底的花花肠子,每当这样笑的时候,准没好事。
叶如陌巧笑倩兮,美眸弯成了一条缝,声线上扬,“云鹤。”
云鹤硬着头皮应道,“叶姑娘。”
叶如陌负手,向着奚辰逸房里走去,“云鹤,我有点事想问你,你知道东方风云一般在哪儿吗?”
“密使大人府邸离这里不是很远,出了王府往左一直往前走大约半个时辰,再右拐走约一刻钟,就到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叶如陌扶额,来回不是要一个多时辰?略带商量的口吻望向云鹤,“云鹤,要不你就带我过去吧,我找他有点事儿。”仰着小脸,诚意十足。
云鹤头都大了,昨日他也在场,虽然没有直接进入殿内,里面候着的太监们早在第一时间将消息传了出来,这世上从来不缺少八卦之人,更何况是一些整日关在深宫里的太监。
昨日东方风云为了叶如陌出面几次,已经成了新闻,难不成他俩真的有那么点暧昧在里面?那王爷怎么办?
云鹤嘴角喃喃,“叶姑娘,王爷才刚走……”语气低沉,恭敬之极,态度却是透着一丝坚决。
叶如陌的本事他是亲眼所见,自然不敢得罪她,想当初在密林里,一根小小的缝衣针就能灭了蛇王威风,这等本事只怕整个京师找不出几个。
只是王爷刚走,就想着私会…。这…。,就这么让她出去,就算过了叶如陌这一关,王爷回来也定会灭了他。想到那因生气而嗜血的眸子,云鹤态度更是强硬了几分。
叶如陌浅笑,“不去就不去呗,反正王爷马上就要回来了,要是瞧见我不在家,定会急的不得了。”
云鹤暗自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被自己劝下来了。
心里嘀咕着,接下来还有几日,真这样和叶如陌斗智斗勇,自己能扛得过去吗?
叶如陌浅笑,推开奚辰逸的房门,“云鹤,刚才小梅给我送了些素食斋的吃食过来,刚巧我和王爷已经用过了,瞧着扔了也挺可惜的,不如你就吃了吧,这几日还得麻烦你呢。”顿了顿,一脸嫌弃地瞅了瞅云鹤身上的衣裳,“瞧你这身衣裳不知穿了多久了?赶明儿我叫小梅给你一套,怎样?”
仿若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举手投足间,客套得不行。
云鹤嘿嘿地干笑了两声,为刚才那不光彩的想法羞愧不已,瞧着叶如陌一脸实诚的模样,自己怎会往哪方面想呢?
不过,很快他便会后悔了。
“来,吃吧。”叶如陌一脸热情,递了一块糕点过来,“府里的早点虽然味道还可以,但是天天就那几样,人都吃得发霉了,你说是不是?”
云鹤头如鸡琢米,“叶姑娘说的极是,等王爷回来,我便将姑娘刚才所说的转告给他。”
叶如陌瞧着云鹤一脸兴奋,暗自念叨着,小梅呀,小梅,千万不要怪我呀,我也是没办法。要是说这些点心是自己准备的,云鹤肯定会生疑,怎么会上钩呢?
云鹤手拿桂花糕,笑道,“真不知小梅的口味和我一样。”眼前仿若出现小梅那灵动的双眸,向着自己盈盈一笑。云鹤一口咬了下去,“真好吃。”语毕,身子已经软软地倒了下去,手掌依旧紧攥那块未吃完的桂花糕。
叶如陌吃力地将云鹤倒在地上的身子扶了上来,让他趴在木桌上,远远望去像是在小憩的样子,才停了下来。嘴角喃喃,“云鹤,你要怪就怪我吧,千万别怪小梅哦。”
两人之间的小暧昧,自己怎能不清楚?特别是小梅这次从漠北天狼谷里逃出来后,愈发出落得水灵了,两人之间的暧昧也随之升级了。
闪身出了门,轻轻带上,轻咳了两声,望向回廊上低着头的婢女冬儿,冷声说道,“今日云鹤要在房里为瑾王爷研究一种新型的兵器,你们都不许进去打扰,知道不?”
冬儿唯唯诺诺,小小的脸上满是崇拜,“叶姑娘,请放心,我一定提醒他们,保证谁也不会去打扰云护卫。”
叶如陌板着脸,垂首“嗯”了声,“不错。等王爷回来,我会向他说,以后有什么好差事,先顾着你。”
冬儿眼眯成了缝,“谢谢叶姑娘。”
叶如陌大步走了出去,轻柔的话语飘落在回廊里,“记得,好好干,有前途。”
身后,是一脸怔愣的冬儿,有前途?一个婢女能有什么前途?这话,是不是太过了?
―
小梅脸上是抑制不住地兴奋,带着狗蛋早已等在庭院里。
叶如陌想着奚辰逸房间里被自己下了药的云鹤,皮笑肉不笑地迎了上去,“小梅,我们走吧。”
小梅望向叶如陌身后空空如已,原本兴奋地眸子暗沉了下,疑道,“陌儿姐,就我们两个人出去?”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低声回道,“什么两个人?不是还有狗蛋吗?”眼眸流转,望向四周,这货在转移视线。
小梅撇了撇嘴,嘀咕道,“刚才王爷不是说了,要云侍卫留下来照顾我们吗?”
想起昨日见到栎王乌孙殷的情形,心里住不住后悔,和陌儿姐两个人出去,那不就是挨揍的份?不是人人都喜欢和你讲道理。
叶如陌语重心长地说道,“小梅,你要记得,是我要出去,不是我们。我知道你喜欢云鹤,改日我给你们凑合凑合,只是今日,我有点事情要出去一会,你在家好好守着等着我回来,王爷那间房就不用去了,以免王爷回来骂你。”顿了顿,接着说道,“至于云鹤,要是下午他还没有出现,你记得去王爷房间内叫下他。”
这货,说白了,还是对自己没信心,要知道这种药可是第一次配,不知道药效如何?毕竟药效也因个体而有差异。
小梅满是狐疑地望了望叶如陌,“好的,陌儿姐。”
不让她出去,能有机会陪着云鹤,哪里心思想那么多。
叶如陌想了想,“狗蛋也和你在家里吧,跟着我去,不利于搞地下活动。”
小梅愕然,“……”
什么叫地下活动?
怔愣间,叶如陌已经走出门外。
―
瑾王府处于京师最繁华的地段,闹中取静出了瑾王府不到一百米便是热闹的街市。
叶如陌身穿水蓝色的长裙,淹没在喧嚣的人群里,不时地望向四周。心里嘀咕着,乌孙殷应该不会冷不丁地出现在面前吧,想着自己曾救了这兔崽子一命,心里不由地暗自懊恼,早知道会惹来这么大的麻烦,不如让他早点见阎王。
按照云鹤刚才所说的线路,一路走着,暗自骂道,这鸟不拉屎地朝代,找个人都得费这么大的周章,如果是现代就好了,手机发个定位过来不就行了?
一面脑补着各种电子产品出现在古代的乌龙场景,一面吃吃地笑着,脚步不曾停止,向着前方而去。
旁侧众人纷纷让路,都以为这是哪里来的神经不正常的疯婆子。
突然,身子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一堵墙,叶如陌愕然抬眸,这是谁长路不长眼睛,撞了人还不走的?沿着面前之人,华丽的锦袍,视线一直望向,四目相对,叶如陌倒吸了一口凉气。
眼角瞥向四周,原本热闹的场景遽然静了下来,有些摊贩面前的顾客明显神情有异。
叶如陌暗叫一声,天,真是冤家路窄。
看样子,人家是布下天罗地网,只等着自己钻进来,逃已经是不可能了。
慌乱的表情猛地平复下来,眼角啜着笑,望向面前的乌孙殷,嘿嘿地笑了几声,“栎王,这么巧?是不是许久未看到本姑娘想了丫,今日给救命恩人送点什么来?”笑声传入耳里,自己都觉得比哭还难听。
乌孙殷淡淡一笑,依旧是俊脸的笑容,“陌儿,别来无恙,自地宫一别,本王可是万分想念你呀。”只是眸底的那抹焦躁完完全全出卖了他。
看着出来,他并不愿意和叶如陌起冲突,只是他为何要这么做?
叶如陌闻言,面色徒然一僵,这货果然是冲着地宫内的东西而来的。浅笑,“栎王,如果你是来问那个东西,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现在东西不在我手上,给了瑾王爷。”
乌孙殷眉心微挑,语气里隐过一丝冷漠和疏离,“你是说这么贵重的东西,竟然是交给奚辰逸了?”
叶如陌笑容依旧,“栎王,我一个小女子,身上放着这些东西有什么用?还不如给旁人收着。”现在,她已经没有办法可想,只能孤注一掷,等栎王将信息早日送出去,奚辰逸来救自己。
乌孙殷笑着,搭上叶如陌的双肩,眼眸见不到一丝恼怒,音色低沉了些许,“竟然叶姑娘如此说,不如今日随本王玩一玩,反正你说王爷一定回来救你,我们正好可以一起看看瑾王爷是否赶来。”
佟玉婉香消玉殒后,乌孙殷安静地接过她的尸身,没有说三道四,更没有为了此事而纠缠。如果一来,皇上更不好用拿她生前的事做文章了。
奚辰逸进宫商量诸国进贡的事宜。
叶如陌狠狠地瞪了乌孙殷一眼,这货是算准了奚辰逸进宫时辰,又或者是爸爸一直这里等着,等这自己回头的那一瞬。许久,微微一笑,“姑娘我从不喜欢别人逼我。”说罢,翻了个白眼,眼眸直直地向面前。
乌孙殷不恼反笑,低头凑了过来,再出声时已透着几丝凉意。“没关系,我喜欢逼别人便可以了。”
温润的气息拂在耳际边,痒痒地,叶如陌一把推开了乌孙殷,眸底生了怒意,咬牙切齿地说道,“乌孙殷,你是个男人么?如果是,麻烦你不要挨着我,我非常讨厌你。”
乌孙殷淡淡一笑,“陌儿,你又何必如此绝情,想当初去穆州境内梅山族地宫内时,我们是多么的开心,现在我只想静静地守在你的身边。”
叶如陌冷哼一声,“栎王,别在自欺欺人了,在这里煽情给谁看,旁边这么多护卫,难不成只是想我跟着你回去一趟?”
乌孙殷不曾回答,“来人,将叶大夫请到我的府邸。”
就这样,叶如陌骂着,跺着脚,被乌孙殷的手下,半拉扯半拉着进了一旁早已备好的马车里。
―
一个早上,奚辰逸都觉得心底惶恐不安,总是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一直到了中午时分,云鹤才显身到用膳厅里吃饭,听到叶如陌孤身一人出去的事迹,一张黑黝黝的脸蛋立时沉了下来。
云鹤揉了揉生痛的脑袋,心里叹道,叶如陌果然是没安心,让自己就这样趴了几个时辰。
只是,她去哪儿了?
147 第一次爆了粗口
只是,她去哪儿了?
奚辰逸手执信笺,面沉如水,一言不发坐在正厅里,任由滚烫的茶杯在手中慢慢变凉,茶雾袅袅,吹不散眉目间愁云。[]
这样的奚辰逸,云鹤没见过几次,上一次距离现在快两年了,那是太后归天时,王爷也是这样,一个人静静地待在漆黑的夜里,不言不语,着实瘆人。
云鹤战战兢兢,低声说着,“王爷,今日一早我按您的吩咐,连叶姑娘如厕,我都在外面候着。要不,您可以问府里下人们,还有小梅…。”
说罢,眼角扫向站在身旁面容煞白,早已哭成梨花带雨模样的小梅,真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怎么就那么蠢呢,心底叹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哪,自己也一样。
半晌,云鹤嘴角喃喃,小心翼翼地说道,“王爷,现在该怎么办?阎王山地势险要,如果晚上去,只怕是……跟更何况乌孙殷狡猾如狼,就算我们去了,人不一定在那里…。”
奚辰逸冷眸横扫了一眼云鹤,云鹤立马知趣地噤了声。
“带着你的人去阎王山,我,自有主意。”
云鹤黝黑地脸立马缓了过来,乌孙殷那孙子再牛,怎能牛得过我家王爷?脸上依旧战战兢兢地,不敢表露出一点情绪。
奚辰逸望了一眼唯唯诺诺的云鹤,低叹了声,早就知道以叶如陌那古灵精怪的脑瓜子,云鹤岂能对付得了?声音软了下来,“人都到齐了没有?”
云鹤精神陡然一振,立马回道,“王爷,人已经齐了。”
“带狗蛋过来。其他人,你就看着办吧。”
云鹤满脸狐疑,将狗蛋带了过来,“王爷…。”后面的话他没有问出可,狗蛋过来干什么?
奚辰逸站起身,从房里将残留着叶如陌体味的中衣拿了出来,放在狗蛋鼻尖处。叶如陌以前和他讲过,人体气味各不相同,聪明的狗能够凭借着人体气味进行追踪。
云鹤还想说点什么,奚辰逸挥了挥手,领了狗蛋走了出去,留下一脸懵懂的云鹤。
刚走出门口,迎面遇上东方风云,青丝衣襟飘飘,眼角殷红已去,看起来顺眼了不少。
如果换成平时,奚辰逸可能会给他个好脸色,毕竟除去令人尴尬的一段,两人交情不浅,能做回正常人,奚辰逸还是为他感到高兴。
后面跟着一脸尴尬的庆管家,今日王爷从宫里回来后,第一件事便是告诉他,任何人来了都不见。没想到,王爷回来没多久,密使大人后脚就跟着来了,在大门口磨蹭了好一会,还是没能拦住他。
奚辰逸挺着僵尸脸,与东方风云擦身而过,东方风云未曾介意,反而一脸关切,“瑾王爷,听说叶姑娘失踪了?”
奚辰逸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笑意,“密使大人真是消息灵通呀。”暖暖的日头下,却让人感到丝丝凉意渗入骨髓。
东方风云抬眸,嘴角隐过一丝几不可查的尴尬,监视京师内每位重臣和王孙本是他的责任,这也是头等机密事,今日竟然用在了叶如陌身上,以后再想监视瑾王府,怕是难了。
东方风云讪讪一笑,“王爷,多个人多份力,不是吗?更何况叶姑娘此次发生意外,怎么说也是因我而起。”以前连自己都蒙在鼓里,以为对奚辰逸有着别样的情愫,再见面难免有一丝尴尬。
奚辰逸冷眸微眯,淡淡回道,“不劳密使大人了,不过,密使大人倒是可以留下来等本王去接了叶如陌回来,一起用个晚膳。”说罢,人已向着王府外走去。
东方风云瞪圆了眼望向飘然而去的奚辰逸,好,这张冷脸终于回来了。
云鹤一边向东方风云打着哈哈,一边忙不迭追了出去。
暮色将临,天际边最后那抹光晕隐去,残月隐在云层里,隐约可见,街市上,行人少了些许,偶尔可见有些店铺前已经支起了灯笼,星星点点。
没有叶如陌的随行,一如平常的景致里多了几分萧杀之气,奚辰逸阴沉着脸一声不吭上了白色的俊马,云鹤带着两个随从,小心地跟在身后,大气不敢出。
狗蛋像是从奚辰逸阴沉的脸色里觉察出大事不妙,狗鼻子闻了闻残留着叶如陌体味的中衣,出了瑾王府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低着狗头不断来回嗅着,狗腿跑得飞快。
身后,云鹤小声地骂着娘,这不知好歹地兔崽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真是不想活了?
耳边挥鞭声传来,白色骏马腾空而起,快速地追上了狗蛋,白色身影快速地向黑暗里遁去。
—
郊外,一座三进大院里。
叶如陌坐在正厅木椅上,身前是冒着袅袅轻烟的雨前龙井,微微抬眸,望向主位上坐着的乌孙殷,嘴角闪过一丝蔑笑,“我说,这么大的栎王,竟然这么对待救命恩人?说出去,谁还敢给你效力?”
乌孙殷眸子沉了沉,手中茶杯放了下来,俊朗的脸上隐过一丝伤痛,须臾,面色复于清冷,“叶姑娘,这条命确实是你救的,只不过在地宫时,我已经还给你了。”
“你也知道我对你的情意,但是你的做法太让人寒心了。”
叶如陌嘴角笑意更甚,眸角弯弯,连着啧啧了几声,“寒心?真想不到想抢人家宝藏的栎王,竟然有脸说出这种句话,我真是佩服你的脸皮呀,估计比皇宫宫墙还要厚呀。”
被叶如陌一阵抢白,乌孙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深吸了一口气,半晌说道,“陌儿,只要你将地宫内拿走的东西给我,以前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仍然送你回瑾王那。”后面几个字,像是拼尽身体力气从牙缝里挤了出来的。
叶如陌淡淡笑道,“瞧着栎王,像是有万分不舍吧。只是我已经说了,东西不在我这里,你再怎么说也于事无补。”
乌孙殷似是缓了过来,“陌儿,你知道的,如果没有我,不要说宝藏,你连自己的身世都不清楚。”
叶如陌冷哼一声,“那不是得给栎王写封感谢信?”
乌孙殷眸底生了恼意,“别不识抬举。奚辰逸追踪了这么久,自然知道事情始末,如果他愿意告诉你,早就告诉你了,又怎会等到今日?”
叶如陌心底一窒,淡淡回道,“那又如何?”那些尘封的往事,一直是自己的禁忌,重逢以来,一直沉沦在他的宠溺当中,从不愿意去触碰,今日竟然被乌孙殷这么轻飘飘地说了出来。
仿若这些东西一直就摆在面前,只是两人都达成了某种默契,不去触碰它。这种掩耳盗铃的事,就算自己不去触碰,是人都知道,又怎么永远尘封于心底?总有人会时不时对准那里,给你戳上一刀。
见叶如陌神色有异,乌孙殷嘴角隐过一丝几不可查的得意,急切说道,“陌儿,只要你愿意,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包括皇后的位置。”
叶如陌淡淡一笑,“栎王还真是大方,这皇上还没有当上,就在这里轻言许诺皇后人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栎王想弑父登位呢。”
乌孙殷面色徒然一变,“陌儿果真是伶牙俐齿,当日,本王倒是小瞧了。”
说罢,衣袖轻甩站起身,眸底隐过一丝戾色,向着门外轻声喝道,“来人,将叶姑娘带下去,洗洗干净。如果,子时以前没有拿到想要的东西,我就与叶姑娘圆房。”
叶如陌,“你…。”
乌孙殷眼眸投向门外瑾王府方向,“我倒要看看,是你重要,还是那些宝藏重要?”
叶如陌嘴角啜笑,眼眸弯弯,“栎王请放心,我的白马王子一定是脚踏七彩祥云来救我。”
乌孙殷拂袖而去,“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冰冷地声音回荡在偌大的厅堂里,久久不散。
望着乌孙殷远去的背影,叶如陌终于支撑不住,瘫坐在木椅上。曾几何时,穆州郊外,沙漠峡谷里,乌孙殷对自己有着一丝情愫,但在巨额的财富面前,已然失去了本性。
奚辰逸呢?他会变得和乌孙殷一样吗?她真的没有把握。
好在刚才将乌孙殷气走了,据自己估计,至少子时以前,自己是安全的。
子时以后呢?
叶如陌心里没底,想到今晚不可能平静地度过了,索性在蜷缩在木椅上闭目养神,心底却如沸腾的开水,翻滚不停。
没过一会,门外便进来了几位婢女站在叶如陌面前,面色惊惶,声若蚊蝇,“叶姑娘,请吧。”
叶如陌假寐不语,心底却在惊叹,自己落入乌孙殷手中是迟早的事,就凭这一应俱全的宅院,乌孙殷来京师应当有段日子了吧。
怔愣间,一个略显苍老的妇人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叶姑娘,麻烦你不要为难我们几个了,这事摊上了,也是没办法的事,况且这也是许多姑娘家梦寐以求的事。”
梦寐以求?
叶如陌暗自呸了声,就凭那张长相还好的皮相?还是显赫的地位?
几个婢女的抽泣声断断续续地,像是一首首催魂曲在耳边索绕不散。叶如陌无奈地睁开眼,暗暗地将乌孙殷祖宗十八代揪了出来,默默地问候了个遍,最后总算是心里平衡了些许,手扶木椅缓缓站了起来。
婢女仰着未曾干透的泪眼,望向神情极度不满的叶如陌,连声说道,“谢谢,谢谢叶姑娘。”
瞧着面前一张张楚楚可怜的小脸儿,叶如陌再次骂道,乌孙殷!你个嗜血的野蛮人,拿捏着本姑娘的软肋,连几个小丫头都敢威胁?
不就想本姑娘洗得香香的吗?本姑娘就去洗,只不过与你没半毛钱关系。一身的臭汗,正想洗洗了。
说罢,在几个婢女感恩戴德的簇拥下,向着洗漱房走去。
回廊转角处,乌孙殷望向叶如陌远去的背影,一拳击向回廊上的木柱上,青筋隐现,眸底隐过一丝不可抑制的怒意,为她,更为自己。
—
洗漱房里,热气袅袅的水面上散满了花瓣,暗香涌动。
叶如陌衣衫尽数褪去,身子浸没在宽大的木桶里,却丝毫感觉不到热水的温度,木偶似的擦拭着身子。对奚辰逸有信心吗?绝对有。但是在这个朝代,通讯如此不发达,要想找到一个人,何其难。
先前在厅里时,听到乌孙殷隐隐约约提到过阎王山,以乌孙殷的狡黠肯定不是这里,那么…。,叶如陌心底一寒,自上次地宫之后,他真的恨上了自己?
不但要拿到梅山族人留下来的东西,也要把自己带走?
就算奚辰逸拼了命想救自己,他能否找到自己?
“咚—咚—咚”的敲门声划破寂静的夜里,紧接着一阵急促地声音响起,“叶姑娘,您还好吧?再洗水都凉了。”听声音就是那个年长的婢女,声音里满是担忧。
叶如陌斜斜地躺在木桶里,眼眸微眯,不就想美美地洗个澡吗?就这么担心自己想不开寻死?
要知道自己是谁?没到最后一刻绝对不会走上这条路。
半晌,没有动静。
突然,一阵冷冷地声音穿过木制门板传了进来,“陌儿,你是忘了怎么洗了吗?如果这样,不如本王进来给你擦擦身子,怎样?”
“腾”地一声,水珠四溅,叶如陌从水里窜了出来,这家伙,没准真会闯进来。
门外,响起一声轻笑声,转瞬即逝。
叶如陌颤悠悠地将身上衣物穿好,走了出去。凉意袭来,不禁打了喷嚏,妈呀,真要感冒了?
嬷嬷轻声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件披衣,柔声说道,“叶姑娘,来,披上这个。夜里寒,小心着凉。”
望向静溢的四周,叶如陌疑道,刚才是有人在这里吗?
房内的铜镜台前,叶如陌静静地坐着,眸光凉如水。
烛火摇曳,铜镜里映出一张绝色容颜,肤如凝脂,美眸灵动。一旁的婢女们正在给她准备衣饰,梅妈手里拿着一块方巾给她绞着长长地乌发,嘴里不住地念叨着。
“姑娘,我瞧着王爷对您可好了,这不,您瞧瞧这满满一床榻的衣物,都是王爷连夜叫人送来的。”
一旁是婢女们艳羡的眼神,换成她们别说乌孙殷这么贴心,就算自己倒贴都可以。
叶如陌心底划过一丝冷笑,丫的,给你一巴掌,再给你一颗糖吃,算好吗?
当然,她知道,和这些人是讲不清楚的,索性闭了嘴,冷眸微眯。
瞧着叶如陌一副吃了枪子儿的脸,梅妈悻悻地闭上嘴。给叶如陌俏脸上描画着,嘴里终是忍不住,“姑娘生的天仙儿似的,谁见了会都会不舍。”
叶如陌拿起石黛狠狠地在脸上划了一下,黑乎乎地线条瞬间将白皙的脸蛋分割开来,配上嗜血的眼眸,显出了几分狰狞,冷冷笑道,“这样,还好看吗?”
梅妈惊出一身冷汗,赶紧将擦去石黛,手忙脚乱地给叶如陌补上妆,“姑娘,您真是吓死嬷嬷了。如果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您叫我怎么和王爷怎么交代?”
望着面前几个吓惨了的婢女,叶如陌顿觉索然无味,关她们什么事?定定地望向铜镜里,“嬷嬷,现在什么时辰了?”
梅妈松了口气,“先前姑娘洗澡时,敲钟的报了时辰,好像是亥时,这会儿,才过了没过多久吧。”
房外悄无声息,叶如陌心急如焚,望向铜镜里的绝色容颜,故作镇定的眼眸里是掩饰不住的仓皇,今夜真要失身于此?
奚辰逸,你现在在那里?
门外,风声依旧。
只有“砰—砰—”地心跳声,提示者自己,时间正一点点地流逝。
这一刻,觉得时间很慢,等待奚辰逸救援的时间太慢,又觉得太快,子时仿若就在眼前。
—
月夜里,残月当空,孤星镶嵌。
风声鹤唳,隐约可见一匹白马在黑夜里驰骋,月光如泻,映出一个身形俊逸的男子,眸光如炬,死死望向前面那一抹白影。
京师郊区,只闻阵阵马蹄声。
前方便是一条三叉路口,一边通往阎王山,相距不过二十里,另一边是京师大户人家、官老爷为养小妾修建的一些零星的院落,时间长了,人越发多了,院落也跟着多了,便成了远近闻名的美妾村。两者走近路,不到十里。
眼看阎王山越来越近,白影倏地窜向旁侧官道,向着美妾村直接冲了去。
奚辰逸嘴角微勾带起一抹冷笑,果然是躲在这里,既可以及时了解阎王上的情况,又为自己留了条后路,情况不妙,可以及时逃走。
嘴角笑意更甚,乌孙殷个龟孙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谨慎了?难道是因为畏惧自己?不可能。
眸光隐动,心底一惊,难道是因为她?
奚辰逸快马加鞭,嘴里骂道,该死的乌孙殷,你要是动了老子的女人,不把你祖宗十八代都阉了,老子就不姓奚。这是头一次,奚辰逸爆了粗口。
远远望去,深夜里,美妾村院落烛火幽幽,像是一盏盏鬼火。既然是美妾村,自然少不了这些深夜私会的怨侣们,对于深夜传来的马蹄声,自然是习以为常了。
—
叶如陌紧咬着嘴唇,面色沉沉坐在厢房里,面前摆满了各种小吃,却是一点食欲都没有。
梅妈和几个神色不安的婢女坐在一旁,不时地偷瞄上叶如陌,时间越近,更是不敢有一丝松懈。梅妈心里叹着气,却又无可奈何。活了这么久,见过多少桩双方原本剑拔弩张的姻缘,最后还不是恩恩爱爱地。
站起身,想说上几句过来人的话,瞧着叶如陌的僵尸脸,到嘴边的话生生吞了回去。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了,疲劳和不确定的风险让房间里的人,愈发焦躁起来。
“砰”地一声,房门径直踢开了。
148 掳走
nb“砰”地一声,房门径直被踢开了。(.无弹窗广告)
nb乌孙殷眼眸里布满了血丝,掌心攥着块残缺不全的素绫,手背青筋隐现,隐约可见上面写着一些蚯蚓般的字体,狠狠地扔在梳妆台前,“砰”地一声巨响,胭脂粉饼震落在的,木梳飞溅向两米开外。
nb腾腾怒气将屋内婢女吓得抱成一团,腿脚直打颤,眼眶里涰满泪,却不敢跑出去。
nb叶如陌冷笑着,望着面前的乌孙殷。
nb他要的东西一直在她手里,怎么会顺利?之所以告诉他,放在奚辰逸手上,无非是想通过他告诉奚辰逸,自己被绑架了。
nb乌孙殷眼眸绯红,一把攥住叶如陌瘦弱的肩膀,目光凌冽,咬牙切齿说道,“想我雪莽国创建天狼谷辛辛苦苦十几载,为了就是让雪莽国的百姓过上些好日子。前些日子,天狼谷老窝被奚辰逸端了,这口气我也忍了,现在竟然拿着块破布就想忽悠我,这可能吗?”顿了顿,“更可气的是,这一次又让我们损失惨重。”
nb叶如陌神情淡定,瞟了一眼梳妆台上的素布,冷哼一声,“栎王从未见过沙漠峡谷地宫内是什么东西,怎么断定这块素布不是王爷要找的东西?”唇角含着一丝讥笑,眼眸淡然,望着奚辰逸没有一丝慌乱。
nb从地宫出来后,两人从未谈过当时发生的事,又怎么会给奚辰逸。心底笑道,这么短的时间难为他给你做出这么一块像模像样的冒牌货,知足吧你。
nb乌孙殷抬眸,冷声说道,“陌儿,不记得告诉过你,当年天狼谷火烧梅山族时,曾留了两位梅山族人的性命?这些事情和线索,自然是他们提供的。”
nb叶如陌怔然,差点忘了这一茬,美眸流转,接着忽悠道,“梅山族能取得当年的辉煌成绩,没有一点保密意识怎么行?你以为像这种关乎家族存亡的事情,是随便抓两个人就可以问到的?又或者这些信息到你手里,经过几个人了?”
nb事情发生时,乌孙殷不过几岁,如何亲历?他所知道的,无非是旁人告诉他的。
nb疑心生暗鬼。
nb乌孙殷微微一怔,望上面前一本正经的叶如陌,手掌柔软了几分,手指的茧慢慢磨蹭着叶如陌凝脂般的肌肤,嘴角微勾,扬起一抹邪魅的笑意,“陌儿,没想到你本来的面目这么可爱,假话说的一套一套的,差点被你忽悠了。这些情报是从梅山族族长直系亲属嘴里撬出来的,怎会有假?况且这上面的字根本不成句,有些更是如同天书,看着相似,实则不是梅山族的字。”
nb叶如陌笑道,“字体为梅山族人独创,梅山族消失多年,试问这世上能有几人认识梅山族人的字?”望着上面蚯蚓似的字体,叶如陌心底忍不住疑道,这么神似的梅山族字体,奚辰逸是从哪里见到的?
nb乌孙殷冷眸微眯,冷冷说道,“天狼谷为寻找梅山族的宝藏,整整忙活了十余载,你当他们这些年来都是在混饭吃吗?”说罢,将手中素绫推了过来,冷冷说道,“凡是当年与梅山族交往过深的人,都会认识这些字,你当真以为这些字是天外飞书?只有神仙才能解读?”
nb叶如陌心底一颤,收回了心思,面上不动声色。
nb嘴角微勾,斜睨了一眼乌孙殷,淡淡说道,“有些事情是看缘分和天分的,谁说他们一定会有收获,指不定都在相互忽悠呢。”
nb说罢,叶如陌斜睨了乌孙殷一眼,一副爱理不理爱信不信的模样。[.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nb乌孙殷是谁?
nb雪莽国王储、未来的天子,这点小聪明怎么能瞒着过他?不如静观其变。
nb见叶如陌如此,乌孙殷倒是吃不准了,须臾,冷笑,“其实还有一件有趣的事,我没有说出来,不知道叶姑娘是否感兴趣?顺便让叶姑娘检定下真假如何?”
nb原本杵在一旁的几位婢女,早已消失了。
nb叶如陌端起面前冷却的茶水喝了一口,冷眼瞥向静立梳妆台旁的乌孙殷,不语。
nb这厮,以前瞧着顺眼,现在眸子里动不动闪着像狼一样的眸光,让人心底直颤。
nb世人说,由爱生怖,由怖故生忧,忧而生恨。
nb说的就是他吗?
nb叶如陌低叹了声,语气软了几分,“说吧。”
nb乌孙殷除了对宝藏感兴趣,还会对什么感兴趣?就算是风花雪月的感情,对于他来说也只是昙花一现,完全成了权力下的衍生品。
nb乌孙殷眸光烁烁,手指轻抚叶如陌的乌发,望着铜镜里绝色容颜,语气腻歪得不行,“先前听到这个消息时,本王还有点不相信,昨日证实传言非虚。没想到,台上唱的大戏,还不如生活中发生的事情精彩。”
nb叶如陌微微一怔,身子快速往一旁挪去,青丝随风轻扬,声线上扬了些许,“有话快说,有屁就放,本姑娘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玩。”
nb乌孙殷悻悻地收回了手,眸底隐过一丝不悦,望向铜镜里叶如陌绝色容颜,须臾,缓了过来,语气轻柔了些许,“都说**一刻值千金,我们就别管那些乌七八糟的事了,瞧着铜镜里的两人,郎才女貌的,般配的很。你说,是吗?”
nb叶如陌腾地站起身来,“不说拉倒。”说罢,快步向着门外走去。
nb“去哪?”乌孙殷声音冷了些许。
nb返过身,叶如陌盈盈一笑,“茅房,一起去吗?”
nb乌孙殷的俊脸瞬间成了青色,眸光冷冽,冷冷说道,“很好,本王刚好觉得内急。”
nb叶如陌扶额,堂堂雪莽国的王爷,脸皮竟然这么厚?脚步顿步,返过身,又坐了下来。
nb乌孙殷愕然,“怎么了?”
nb“突然不想了,不行吗?”
nb乌孙殷浅笑,“竟然这样,不如让本王将话说完,如何?”
nb叶如陌双手抱在胸前,完全无视乌孙殷炙热的眸光,“说吧,最好说点有趣的。”
nb乌孙殷眸光定定地望着叶如陌,一字一句地说道,“梅山族出事前,已经将族长外孙女兮月,许给了云奚国太子奚辰宇为妃,是这样吗?而兮月便是叶姑娘。”
nb“这么说来,叶姑娘作为梅山族唯一幸存者,实则是云奚国皇上的妃子,或者是皇后。放着好好地妃子或是皇后不做,居然甘心情愿地去做皇上亲弟弟的女人。你说,这件事是不是很有趣?”
nb叶如陌心底一颤,转瞬复于平静,“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你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当今皇上的女人?别说一个人少地贫的雪莽国,就算是整个天下,他都会去踏平他。”
nb乌孙殷微微一怔,眸光遽冷,“我想要的女人,怎么会让他逃脱我的掌心?除非……”说罢,手掌紧攥,青筋隐现,再次狠狠地捶向梳妆台,“砰”地一声,木制桌面砸成四分五裂,铜镜“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滚向一旁。
nb叶如陌长吁了一口气,“除非?……这么说,王爷先前说的实则是吓唬人的?”说罢,站起身,将身上红色丝绸披风褪去,“早知道,就不用这么麻烦了。我们还是朋友,对不对?”
nb希望气氛缓和下来,乌孙殷放弃这种不实际的想法。
nb云袖遽紧,身子突然反转,投入乌孙殷胸膛里,抬眸,迎向乌孙殷冷冽却炙热的眸光,愕然,“王爷,你这是?”
nb乌孙殷手中力道紧了几分,嘴里喘着粗气,身体炙热感更甚,“本王权衡再三,还是舍不得你!更何况你是奚辰逸心爱的女人,就凭这一点,本王就得要了你。任凭他奚辰逸再骁勇善战,叱咤一方也好,没能保护心爱的女子,就算得了天下又如何?本王还是胜他一筹。”
nb叶如陌冷笑,“王爷,这本是你心中所想,又何必牵扯他人进来?是为了降低自己的罪恶感吗?无论今夜王爷是否拿到想要的东西,都没想过将我送回去,是吗?”
nb乌孙殷微微一怔,“本王看上的姑娘果然天资聪慧,本王心里想什么,都能一清二楚。”
nb叶如陌嘴角微勾,带出一抹蔑笑,“谁能想到,堂堂雪莽国栎王竟是如此小人。”
nb乌孙殷冷哼一声,掌心捏住叶如陌尖细的下巴,“你是本王的救命恩人,本王怎么舍得亏待你,你放心,只要你心甘情愿地跟着本王,本王是不会亏待你的。奚辰逸那厮实在欺人太甚,你是他心爱的女人,你代他还债也好,本王喜欢你也好,今夜必须圆房。”
nb叶如陌强忍痛楚,厉声喝道,“乌孙殷,你冷静点。”
nb乌孙殷俊朗的脸庞因为极度愤怒而扭曲,眸子里喷射出来的火焰似将叶如陌给吞噬了,“冷静,你叫本王如何冷静?没有梅山族的宝藏,一切都是假的,假的,知道吗?”
nb腰身一紧,乌孙殷已将叶如陌紧紧揽在胸前,顺势往一旁的床榻上扔去,手忙脚乱地解着身上的衣裳,嘴角喃喃,“陌儿,你知道吗?本王等这一刻,等了好久了,你知道吗?”
nb乌孙殷身子的炙热像是熊熊烈火,侵蚀着叶如陌瘦弱的身子。
nb这一瞬间,叶如陌想到的是乌孙殷已经疯了,他想要与自己同归于尽了。
nb乌孙殷强壮的身子像是厚厚地城墙,叶如陌奋力地挣脱着,无论拳打脚踢,撕咬呐喊,怎么使力,悍然不动。
nb转瞬间,乌孙殷身上衣物已然褪去,幽暗的灯火里,乌孙殷像是一头发情的公狼,晃着精壮的身子扑了上来。
nb叶如陌滚向一旁,乌孙殷扑了空,身子重重地摔在床榻上,眸底生了寒气,翻身一跃抓住正想滚下床榻去的叶如陌,“逃,想逃到哪里去?”
nb面前寒光一闪,乌孙殷扬手捏住缝衣针,冷笑,“想在我面前显摆这些杂耍,还嫩着呢。还有什么招数,一并使出来。”
nb“没了,是吧。”乌孙殷手一松,叶如陌身子稳稳地再次落入床榻上,美眸紧闭,眼角缓缓滑下一滴眼泪,心底在呐喊,完了,完了,奚辰逸,你还不来,真的完了。
nb虽然在现代早已不是完璧之身,但是在这民风落后的朝代,真被乌孙殷强了,又有何颜面面对奚辰逸?
nb“砰”地一声,门再次被踢开了。
nb这一次,门板受伤严重,再也扛不住了,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nb乌孙殷身子微僵,一声怒喝,“娘的,谁坏老子的好事?不想活……”话未说完,僵在原地。
nb叶如陌闻异样,睁开双眼,门外,月光如泻,落在门口奚辰逸的身上如同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关线,浑身散发着从地狱来的冷冽气息,眸光凌厉,牙缝里蹦出了几个字,“乌孙殷,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nb狗蛋晃动着白花花的身子,机灵地绕过两个怒气冲天的男人,来到床榻边沿,低吠着,像是极度伤心。
nb“狗蛋。”叶如陌翻身下床,一把抱住狗蛋,哽咽着,像是见到了久违的亲人。
nb乌孙殷眼角扫上寂静如初的门外,冷笑,“瑾王爷果然聪慧过人,没想到藏到这里,也被你找了出来。不知道朝堂上那些傻子们知晓此事,还会不会笑着说,我们瑾王爷是烂泥扶不上墙呢。”
nb奚辰逸冷眸微眯,眸底划过一丝戾色,“栎王爷,别想着转移话题,这院里的人除了不会武功的,都已去阎王殿报到了。”
nb乌孙殷冷笑,“瑾王爷出手,自然是非同凡响,我也没想着要怎么地。难道瑾王爷连本王这条小命也想拿去?”
nb“本王作为此次雪莽国向贵国进贡的领队,想奉劝瑾王一句,如果这时本王死于非命,就算瑾王爷有本事将事情始末公诸于世,只怕堵不住悠悠众口,更何况是那些心怀叵测的诸国臣子,到时候有好事之人从中挑拨,以云奚国实力,只怕难敌诸国进攻。云奚国占尽地理优势,鱼米之乡,富饶之极,谁不想着从中瓜分一块?”
nb末了,凑了上来,“瑾王爷,你说,本王说的对吗?”
nb奚辰逸手执利剑,青筋隐现,眉头微挑,冷冷说道,“你是在挑战本王?”
nb乌孙殷脚步移向门口,未曾回应,淡淡说道,“瑾王爷,您不妨去看看叶姑娘,刚才好像不小心磕在床角,脚上像是淤青一大片呢。”
nb奚辰逸面色一沉,向着叶如陌急速掠去,乌孙殷趁机向门外窜去,转眼间,门口处传来刀剑声。
nb—
nb叶如陌身着大红衣裳,衬的脸庞愈加白皙,美眸呼闪,身子软软地躺在奚辰逸怀里,一刻也不想动。
nb“陌儿,让你受惊了。”
nb叶如陌软软地应着,“还好,只有成了几次亲,都没有圆房,有点小遗憾。”
nb奚辰逸,“……”这姑娘是哪里来的?讲话就这么瘆人?
nb叶如陌腰间力道重了几分,奚辰逸喘着粗气,嗓子嘶哑几分,低沉,性感,冲击着叶如陌混乱的思维,“陌儿,是想成亲?还是想圆房了?”
nb叶如陌眸光迷离,“我,我想…。”
nb刁钻的嘴还没缓过劲儿,奚辰逸带着清香味的唇野蛮地覆了上来。
nb狂乱的气息像是将她整个人吞噬的劲儿,霸道,疯狂,极具占有欲,如同一个久渴之人捧着甘甜的水,抵死缠绵。
nb扑通…。
nb扑通…。
nb心脏狂乱的跳动着,挣扎着狠狠推他,却又被他重重的咬住,轻啄着。
nb这是要死了的节凑么?
nb大门敞开着,外面那么多人,这厮是心里变态么。
nb叶如陌心底纠结着,贪恋着,脑子迷迷糊糊,不知身在何处。
149 进宫寻人
nb叶如陌心底纠结着,贪恋着,脑子迷迷糊糊,不知身在何处。(.)
nb直到门外静了下来,门口处传来脚步声,一声长长地,“报――”脚步顿住,似是某人尴尬地立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nb叶如陌滚热的唇遽然一松,耳边传来奚辰逸一声闷哼,“滚――”关键时候怎能打扰?活该。
nb门外,悄无声息。
nb好一阵,奚辰逸黑沉着脸,起身,没忘了将怀里的叶如陌一并抱了起来。叶如陌窝在奚辰逸的怀里,脸颊通红,任脸皮再厚,当场被人撞见,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nb狗蛋乖巧的在身后跟着,不时地低吠几声,摇晃着尾巴,再次见到叶如陌,它开心极了。
nb叶如陌低叹了声,狗蛋要是再机灵点,能够守门就好了。今夜瞧它冲进来威武的样子,能够及时救下自己,它应该功不可没吧。
nb走出门外,奚辰逸沉声喝道,“说。”被打扰了,心情表示极度不爽。
nb门口处,云鹤身子慢吞吞地挪了过来,望向奚辰逸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怯懦,内疚…。,总之,各种负面情绪都在里面。他知道,无论干的好与不好,打扰了王爷的好事,只有一个下场,死惨了。
nb表情像极了便秘,声若蚊蝇,“王爷,乌孙殷那龟孙子,功夫还挺好,一个没留神,竟让他给溜了…。”
nb奚辰逸鼻腔里哼出几个字,冷冷回道,“我知道了。”
nb云鹤悻悻地退了下去。
nb身子遽紧,奚辰逸抱着自己直接上了马车,叶如陌绷紧的心弦随即松弛了下来,躺在他怀里,安安稳稳地睡了过去。
nb再醒来时,已是次日清晨,叶如陌身穿中衣躺在奚辰逸软软的床榻上,伸了个懒腰,望向旁侧,奚辰逸早已不知去向。
nb过几日便是诸国进贡的日子,奚辰逸作为皇上的亲弟弟,自然是忙着打点一切。皇上身子弱,他帮衬着做些事,一方面减轻了皇上的负担,另一方面也让诸国进贡大臣感到自己受到了重视。
nb想到皇上身子弱,叶如陌莫名地心底起了一丝凉意,那日,后花园里拦截自己的男子,怎么瞧都不像个身子有病的人。
nb晃了晃头,叶如陌收回了心思,咕噜了一句,“该死的,睡太久了,是不是睡傻了。”
nb翻身披衣起床,走出门外,庭院里薄雾渐起,隐约可见回廊拐角处杵着一个人。叶如陌眼神定住,望去,惊讶道,“云鹤,你怎么一大清早在这里?”
nb云鹤摸了摸头顶,嘿嘿干笑了两声,一脸不好意思,“陌儿姑娘,我在这里守着呢,昨日你被乌孙殷那厮掳了去,都怪我。还好,没有什么事,要不然…。”要不然,整个瑾王府的人都跟着遭殃了,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nb跟着瑾王太久了,自然是什么事情都清楚,从未见过他对一个姑娘这么上心。
nb太后过世,因为一些他至今不是很了解的原因,瑾王自暴自弃,在与那些姑娘们接触时,仍小心地保持着距离。后来,云鹤猜出来了,太后之死已经让他感觉到危险,鉴于当时羽翼不是很强大,只能装愣充傻,静待时机。
nb现在时机到了吗?显然没到。
nb但是他为了叶姑娘一次次地展现自己非凡的智谋,很快就会被躲在暗处的敌人知晓,他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答案当然是肯定。
nb叶如陌见云鹤发呆,忍不住出声问道,“云鹤,这些日子怎么没见着冷月?”
nb云鹤迟疑着,“冷――月――他现在不在京师。[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nb叶如陌仰着小脸问道,“去哪儿了?”
nb奚辰逸总有太多东西不想让她知道,而她偏偏想知道,无论什么,从小到大,从吃饭到尿尿,包括他身边的人,她通通都想知道,这是恋上一个人的感觉吗?如果是,她已沦陷,彻底地沦陷。
nb云鹤支支吾吾,“叶姑娘,他在漠北执行任务,应该隔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说罢,疾速走向用膳厅,“有什么事,等王爷回来,让他告诉你。”
nb叶如陌心里咯噔一下,漠北没有回来?快了?
nb怔愣间,小梅已经眉飞色舞地从云鹤离开的方向走了过来,小脸儿绯红。叶如陌瞟了一眼云鹤远去的背影,挺直的背脊透着几分英气,心里暗道,这小妮子春心萌动了?
nb“陌儿姐,我们去吃早点吧。”
nb“好。”
nb偌大的瑾王府,自从慕容小莲和龚月她们走后,便显得空落落的,婢女们闲来无事,除了当班的,其余的起得更晚了。庭院里薄雾袅袅,微风带着泥土的芬芳气息迎面而来。
nb透着蒙蒙的薄雾,一个真切的声音传了过来,“叶姑娘。”
nb叶如陌微微一怔,返过身,望向薄雾里俊秀的身影,轻声说道,“东方风云,是你?”自从上次在大殿里,得东方风云相助之后,叶如陌直接将他的印象分提高了几个档次,称呼直接从密使大人升格为名字了。
nb明眼人都瞧的出,这是两人关系好呢。
nb东方风云笑着,灿烂如花,虽然去了眼角那抹殷红,脸上的阴柔气息依然还在,只不过添了些许男子俊朗气息,这么长时间养成的习惯,怎么一时就改的了。
nb“叶姑娘,听说你昨日是因为找我,才出事的,这不,我送上门让叶姑娘随时检验,要不,丢了,瑾王真得找我的麻烦了。”东方风云笑着,走了上来。
nb东方风云又怎么会担心奚辰逸骂他?只不过找了一个看起来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
nb“瑾王他出去了,走吧,随我去吃早点。”叶如陌这货本就是个大大咧咧的主,见东方风云一副好哥们的模样,生怕他拒绝了自己的好意,忙不迭地跑上前来,拉着东方风云的袖口。
nb可怜的密使大人,俊秀的脸庞像是得了便秘,还得强忍着。就这样被一个小姑娘拉扯着,向用膳厅走去。就算对叶如陌有再多的心思,了解了她与东方风云之间的事,又怎会生出非分之想?
nb叶如陌来自现代,怎会顾及到这么多,拉拉衣袖不过是平常的事。
nb只可怜了倚在用膳厅门口的云鹤,如果王爷知道了这件事,倒霉的只能是他。望着两人,云鹤不露声色的轻咳了两声,东方风云总算反应了过来,稍微用力,甩开叶如陌的手。
nb朗声笑道,“云护卫,什么时候成了府里的护卫了,王爷出去也没让你跟着?”
nb云鹤翻了个白眼,心里疑道,这事你不是比我更清楚?这招呼打的太没水准了。
nb相比以往这厮从来都是当自己是透明的,云鹤心里总算是好受了点,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密使大人,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早点都已经备好了,再不吃就凉了。”这话说的,好像与东方风云都熟络似的,云鹤简直就想抽自己两耳光。
nb等两人进了用膳厅,云鹤忙不迭地出去透透气了。
nb妈的,现在这些人都太邪门了。连带着自己也变得邪门了,想自己以往最鄙夷东方风云一副娘娘腔的,现在人家才两日没添那抹殷红,就忙不迭地上去巴结了。
nb―
nb用膳厅里,两人心神不宁的用着早膳,一阵都没有说话,眼神示意小梅支开了那些婢女,轻咳了两声才进去主题。
nb“东方?”叶如陌唤的很真切。
nb轻“嗯”了一声,东方风云依旧和碗里的糕点在纠缠。
nb“上一次,我其实没和你开玩笑。”叶如陌正色道。
nb东方风云愕然的抬头,“叶姑娘说的是,男儿身却显现出女儿特征的毛病吗?”
nb叶如陌“噗哧”一声,嘴里的吃食差点喷了出去,强忍住笑,回道,“密使大人,你就记得这个了?我说的是,我真想找到那个神医。”
nb“神医?”东方风云眉头微蹙,定定地望着叶如陌,回道,“他的医术比不过叶姑娘,能称为神医吗?”
nb叶如陌愕然抬眸,“既然如此,怎么当日将他带回京师了?”爹是不是神医自己不是很清楚,不过就他依附这个朝代的一些草药知识自学了些日子,要想超过自己,还真的不可能。
nb“这只是一个由头,当时我是受皇上的命令亲自去漠北带的人。”
nb“人去哪了呢?”
nb东方风云讪讪一笑,“当时说是给佟贵妃治理什么偏头痛,后来去哪来了,也没人知道。”作为一名这样的民间大夫失踪了,又有何神奇,宫里情况谁不知道,主子不高兴了,随时都会毙命。
nb当时带进来宫后,就以为任务已经完成了。
nb直到前几日听叶如陌提起,东方风云差人暗自调查,才知道佟贵妃根本没有什么偏头痛之类的隐疾,所有的一切可能是个阴谋。而这个阴谋的漩涡中心便是叶如陌。
nb叶如陌眼眸呆滞,语速急速,“神医失踪了?”
nb“对,失踪了?”
nb望着叶如陌徒然失色的面容,东方风云忍不住问道,“叶姑娘寻找神医并不是为了治病,是吧?”
nb叶如陌机械地点了点头,“是的。”来到京师,一直暗自得意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想到一步步地走入别人早已设下的圈套。
nb是谁?到底是什么目的?
nb背脊处徒然升出一股凉意,难道真是他?除了他,谁能会有这么大的能量。
nb如果是这样,东方风云能帮到自己吗?答案是不能。奚辰逸能帮到自己吗?答案不一定。
nb与其这样,不如自己亲自出面。一直以来,他要的不就是自己送上门?眸子徒然暗沉了起来。
nb东方风云心底一窒,轻声问道,“叶姑娘,怎么了?”
nb叶如陌缓了过来,“没什么。”只是拿杯子的手不受控制的轻了颤一下,茶水轻晃,洒了出来。
nb这点小心思如何躲得过东方风云,只见他放下手中银筷,手执旁侧差被轻抿了一口,“听闻叶姑娘也懂医术,堪称神医。不知那位神医与姑娘是何交情?”
nb想到爹正在什么地方因为自己而受罪,叶如陌心底不由地抽搐着,虽然他不是自己的亲爹,但是养父养母恩情大如山,自己又怎么忍心见爹因为自己送命,娘亲郁郁寡欢终身?
nb自己身份敏感,奚辰逸绝对不会让自己接近那人,为今之计,只能求助东方风云帮助自己。
nb叶如陌定定地望着东方风云,眸子里流露出一丝信任和期盼,语气低沉,“东方,有些事情我也不想瞒你了,其实那位神医是我爹,我这次进京主要目的,便是救他回去。我娘亲还在家里等着呢,因为爹早年离家,娘的眼睛都快哭瞎了。”
nb东方风云愕然,转眼复于平静,这也很好地解释了当日叶如陌追着自己不放了。这样的叶如陌他从未见过,心底某处柔软的地方隐隐有了一丝痛意。
nb“走吧”东方风云站起身,直接向着门外而去。
nb“去哪?”叶如陌追了上来。
nb“进宫。”
nb“啊?”
nb不待叶如陌出声质疑,东方风云低声说道,“这不是叶姑娘想要去的地方吗?”
nb叶如陌小跑了几步,嘀咕道,“当然想,只是没想到怎么出去?”
nb―
nb回廊前,云鹤诧异地站在那里,“密使大人,叶姑娘,你们这么快就吃完了?”昨日,叶如陌曾向他打听过东方风云的住处,自然知道他们之间有话要说,所以特意站远了点。
nb他的任务是将叶如陌留在瑾王府,而不是时时刻刻监视她。这是王爷临走时特意交代的。
nb瞧着叶如陌跟着东方风云大步向前院走去,心里顿觉不妙,忙追了上去,“叶姑娘,王爷走的时候特地吩咐了,叶姑娘得在府里等着他回来,他有事要和姑娘说。”
nb这人一急,什么事都说出来了,管它真的还是假的。
nb自己人微言轻,只能拿王爷出来压台。没想到的是,叶如陌眼皮不曾抬,淡淡地扔过来一句,“云鹤,王爷回来了,你就告诉他,我和密使大人去找他了。”
nb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云鹤何处追究?
nb更何况,他们也是进宫,能否遇上就得看造化了?这么一来,自己也就没有说谎了。
nb云鹤语噎,“……”王爷要自己守着叶姑娘,但是叶姑娘此行就是去找他,还能说什么?只能求助的眼神望向东方风云,“密使大人,要不你们就别去找王爷了,我让府里做好饭菜,等着王爷一起回来用。”
nb东方风云笑道,“云护卫的心意,我们心领了,找着王爷和他一起回来也不迟。”
nb这下,云鹤彻底懵了,只得眼巴巴地再次见着叶如陌扬长而去。
nb―
nb昔日佟贵妃的宅院里,庭院前枯叶落了一地,才几日的功夫便显出几分凋零,人走茶凉便是最好的诠释。
nb此时,正厅里,人影晃动,叶如陌身着青色的太监衣裳,低着头仔细搜寻着这里的每一存地方,试图从中找到些许蛛丝马迹,据曹校尉所言,她爹进京师其实没多久。
nb竟然是打着为佟贵妃治病的幌子进京师,至少刚来时已在这里停留过。
nb叶如陌仔细查验着,地上,座榻上,木桌上……,心底的希望一点一点的泯灭。
nb跟在东方风云身后,顺利的进了宫,又顺利地将叶如陌带了进来换上了这身太监衣裳,却没能顺利地找到想要的东西。
nb叶如陌终于累了,颓废地坐了下来。
nb“怎么?累了?”
nb突如其来的声响将叶如陌吓得坐了起来,回眸望去,奚辰宇一袭暗色织锦长袍,低调奢华,更好的衬托出他俊秀的脸庞,眉宇间隐着笑意,秀气却未曾见到一点虚弱。
nb这哪里像是一个常年生病的人?
150 陷入地牢
nb这哪里像是一个常年生病的人?
nb叶如陌心底一惊,他这么肆无忌惮的出现在面前,难不成……
nb心底戒备着,随即镇静了下来,冷哼一声,“是东方风云带你过来的吗?”
nb奚辰宇嘴角微扬,带起一抹笑意,一如邻家大哥般的嗓音,“东方风云是我调教出来的人?你觉得他有什么变化,我这做师傅的能不清楚?”
nb叶如陌微微一怔,突然想了起来,奚辰宇任太子之前,实职却是抠密院密使,东方风云正是副职,他登基之后,才将密使之位让了出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nb“难怪,今日我进入宫里会这么顺利,本以为是东方的安排,却不料皇上早已知晓,提前为小女子布好局了。是不是我得说一声,谢谢?”
nb奚辰宇眉宇间俱是笑意,“谢就不用了,不知为何,每次见到叶姑娘都会让孤感到莫名的高兴,哪怕姑娘穿着不伦不类。难道这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吗?兮月?”
nb叶如陌身子一颤,低头望向身上不太合身的太监服,“皇上怕是为这兮月姑娘得了相思病吧,怎么每次都会将我的名字念成她?”
nb奚辰宇微微一笑,从身上掏出一张卷好的画像,递了过来。
nb叶如陌狐疑地接过,放在一旁的木几上慢慢打开,瞪圆了眼,不可置信地望着画像上的女子,除了衣饰略有差异,相貌几乎一模一样,那樱桃般的小嘴,那双秋水翦瞳眸,……,骇然之下口齿不清,“你——你——什么时候有了我的画像?”
nb奚辰宇小心翼翼地卷起画像,如获珍宝般地放入衣袖,“这是孤亲自画的。”
nb叶如陌呼吸停顿,呆呆地望着他做着这一切,极度不解,自己来京师不久,进宫更谈不上了,与奚辰宇见面不过三次,他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自己画的这么神似,或者说,画上女子的空灵飘逸比自己更盛几分。
nb“这不是你。”奚辰宇淡淡地说道。眼眸望向门外,像是陷入无尽的回忆中。
nb“那这是……”叶如陌低声问道,心底其实早就有了答案,但真的说出来,不是坐实了事实?
nb为何大殿上见到自己的失神,后花园里表现出来的痴恋,……通通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nb这么多年来,他心心念念地一直都是娘亲。
nb奚辰宇回眸定定地望着叶如陌,像是想从她的眼里发现些什么,哪怕只是眉宇间的相似,足以告慰他这么多年的相思,半晌,淡淡说道,“这是你娘,兮月。”
nb“啊?”
nb来不及惊叫,下一秒,手已经被奚辰宇紧紧攥在手里,聆听着他近乎喃喃的声语,“你知道吗?自从第一次见到你,我便深深地爱上了你,哪怕你是一个大姐姐,而我,只是一个小不点。或许,在你的心里,永远都不可能想到有一个人思念了你这么多年,午夜梦回时,无论躺在谁的床榻上,怀里拥抱的是谁,心里想的永远都是你。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傻,我说要带走你,你死活都不愿意,宁愿自杀也不愿跟着我,为什么?”
nb叶如陌错愕,还是错愕,娘亲自杀?奚辰宇当时在场?他为什么会在场?为什么会知道那一场杀戮?
nb不是说云奚国派了使者准备第二日就带走自己?
nb名单上并没有他这号人物,毕竟当年太子还不到十五,就算去了,这么高规格的迎接队伍,活下来的人一定知道得清清楚楚,自然不会漏掉他。(.)
nb那他怎么会出现在现场?只有一种可能,他参与了那场杀戮。
nb叶如陌瞬间手脚冰冷,心底冷汗直冒,他是谁?他到底是谁?他不是云奚国的皇上吗?这一切的一切的行为,为何与云奚国的利益背道而驰?
nb眸底心思转动,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离开这里。
nb以奚辰宇的诡异行为,让她知道了这一切,自然不会轻易放走她。
nb强忍住心底的惊悚,叶如陌低声劝道,“皇上,娘亲已经去了,如果她泉下有知知道您这么挂念她,一定会感到很欣慰的。下次有机会去祭奠她老人家的时候,我也会帮您说几句好话。这才,我想起身上这件太监衣裳从一个小太监哪里借来的,要去退了才行,不然人家会急的。等会我再过来哈。”
nb奚辰宇抬眸,眼角泪痕未去,眼眶泛红,冷哼一声,“终于肯承认自己是兮月了吧。”
nb叶如陌心底一惊,抽了一下鼻子,嘴角扬起一抹僵硬的笑容,“皇上,为了你的龙体安康,为了云奚国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别说帮您应着一个姑娘的名字,就算您叫我皇母娘娘,我也得应着,不是吗?”
nb奚辰宇冷哼一声,“孤能够在你面前露出本来的面貌,将这些事情透露给你听,便没想过要放你出去。你不是急着想见自己的养父,孤会给你这个机会。”
nb叶如陌叫嚣着,“奚辰宇,你这个王八羔子,你不得好死,你害了自己的娘亲。”
nb奚辰宇面色一僵,眸底戾色更甚,“这你也知道,不愧是先皇给孤选中的皇后。只是那个老东西太不识抬举了,这件事怨不得我,是她自寻死路。”眼眸突出,显出几分狰狞。
nb叶如陌怒道,“奚辰宇,你个王八蛋,你不得好……”话未说完,肩上传来重重地一击,人便晕了过去。
nb醒来时,人已经到了一处地牢里,身下垫着枯草。
nb叶如陌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面前烛火摇曳,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藏青色的衣裳,青丝凌乱,在军营多年,仍然没有摆脱身上的书生气场。叶如陌张了张嘴,终于嘶哑的唤了声,“爹。”
nb才几岁,爹便离开家了,记忆里对爹的印象仅仅是娘亲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唠叨,就算如此,爹的印象也在脑海里活泛了起来。
nb叶大河似是存疑了好一会,“陌儿?”多年前便离了家,那时的陌儿还小。离家时,她扯着自己的腿不放,任凭她哭哑了嗓子,自己仍然狠心地离去。现在想想,真是对她们娘几个不住,男儿的功名真有那么重要?
nb如果再给一次选择的机会,绝对会留在她们的身边。
nb叶如陌兴奋地连连点头,“爹,我是陌儿。”
nb原主的记忆如潮水般的涌了出来,只与爹在一起待了几年,心底的亲切感还在,那时的他总是将自己扛在肩上,走来走去,有时赶集会给自己带回一块糖或是其他的玩具,宠爱如此真切,以至于从未想过自己不是他们亲生的。
nb相聚的欢乐很快被身陷地牢的恐惧所代替,这一次,不是他一个人,还有她的陌儿。
nb叶大河眸底隐过一丝惊恐和仓皇,“陌儿,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会是他们也把你也抓来了吧?你娘亲和弟妹他们呢?”
nb叶如陌嘴角隐过一抹苦笑,他们?
nb因为她,娘亲他们义无反顾地选择了颠沛流离,如果自己猜的没错,现在应该是在奚辰逸的保护之下,只是这种保护还能持续多久?一个是当今皇上,一个当朝王爷,力量悬殊。
nb本想着自己在京师落定,便将娘亲他们接过来,而现在……
nb啜嚅了好一会,硬是没说出个所以然。
nb有些时候说真话,真会把人给吓死的,所以叶如陌撒了个善意的谎,“自从爹走后,家里日子过得艰苦,前些日子我听人说京师里好挣钱,便和娘亲说了声,跟着村里贩子来到京师,没想到钱没挣到,结果人却给关自己来了。只是爹,你说的他们是谁?”
nb叶大河闻言松了口气,“其实我也不清楚是些什么人?那时我身子刚好,本想回家去,没想到京师里来人了,说是抠密院抠密使,一个年纪轻轻的后生,脸上画得像个唱大戏的,说是宫里有人看上我的医术,麻烦我过来看看。当时只是纳闷,虽然在军营里治了不少病人,医术也算可以,怎么就传到京师宫里去了,到现在也没想清楚。”
nb“当时也由不得自己,便跟着过来了。只是那位大官将自己送到宫门口,便有人来接应了。换上宫里御医的衣饰,跟着太监模样的人来到一座娘娘的府邸,听领着自己前来的太监唠叨着,要是将这位娘娘的隐疾治好了,以后荣华富贵跟着就来了。结果糊里糊涂的,病人都没见着,进了小院没多久,便被人一棒敲晕了,醒来时已在地牢里。”
nb叶如陌扶额,这个倒霉的爹因着自己,糊里糊涂的便进了地牢,就算死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罪了这些皇亲贵胄们。
nb欠叶家的情分,这辈子怕是还不清了。
nb半晌,轻轻说道,“爹,你放心,过几日,我们便可以出去了。”
nb叶大河瞪圆了眼,不可置信,手拂上了叶如陌的前额,“陌儿,你是不是发烧了?”
nb进来不知多少时日了,除了每日见到送饭的人,连个人影都没见着。陌儿一进来,就说过几日便可以出去了,不是糊涂了,是什么?
nb叶如陌浅笑,“爹,您就放心吧。我在外头听说了,皇上过几日便要封后了,说不定到时便要大赦天下呢。”
nb叶大河满脸狐疑地望着叶如陌看了好一会,俊俏的容颜,精致的五官,和小时候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异于寻常的淡定,让他隐隐地感到不安,什么原因让她置身地牢,还这么自信?
nb仅仅是想安慰自己吗?瞧着不像。
nb一连几日,叶如陌都是吃了睡,睡了便吃,妥妥地睡着美容觉。
nb世界上最幸福的动物是什么?是猪。
nb这是叶如陌前世常常想做的,现在终于达成心愿了。
nb只是主人怎么还没说要宰了呢?和往常一样,送饭进来的小子耷拉着头,一句话都不说,放下饭便走,他们俩都在较着劲,看谁先开口。
nb—
nb叶如陌在这里悠闲地补着美容觉,只是可怜了瑾王府的人。
nb自从叶如陌随东方风云进宫后,便犹如人间蒸发了一样,奚辰逸的脾气一日比一日见长,虽然瞧着不说话,谁待在他的身边超不过一刻,如同掉入千年冰窖,深入骨髓的冷,冰冷。
nb东方风云自然如同罪人一般,上门几次,都被奚辰逸谢绝了回去。
nb云鹤待在角落里,尽可能的让自己消失在奚辰逸的视野里,又能随叫随到。
nb在奚辰宇的默许下,奚辰逸将宫里所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个遍,硬是没见到个人影,一切像是没有发生过。如果是其他地方,奚辰逸早已挖地三尺,将叶如陌刨了出来。
nb—
nb奚辰逸静静地坐在寝房里软椅上,门口处,人影闪动,云鹤鬼鬼祟祟地伸出来个头。
nb“说吧,什么事?”奚辰逸扶着生疼的额头,厉声喝道。
nb云鹤唯唯诺诺地走了进来,耷拉着头,这些天没有叶如陌和他斗嘴,也少了些什么,心里瘆得慌。走进王爷寝房里,瞧见王爷这副颓废的模样,心里更不是滋味。
nb“王爷,宫里派人来话了,说是明日就是诸国进贡的日子,听说皇上还有大事要宣布。”
nb奚辰逸心里一窒,直了身子,“什么大事?”
nb云鹤声音低沉,“来的太监不是李三,他也不知道,只是说皇上要王爷穿的正式点。”
nb“好,我知道了。”
nb云鹤应声而退。
nb奚辰逸回眸望向床榻上,眼前仿若出现叶如陌娇滴滴揽住自己的脖子,声音娇柔,像是一只小树懒,软软地靠在自己身上,“阿逸,我们就这样一辈子,好吗?”
nb“好,一辈子。”
nb叶如陌便兴奋得不能自抑,两人纠缠在一起。
nb……
nb地牢里,烛火摇曳。
nb在这样的地方待着,永远不知道白天还是黑夜,时间长了,恐怕连过了多久时日都不记得了。
nb叶如陌瞧了一眼旁侧的叶大河,这些日子也真是难为了这个便宜爹了,如果没有家里那一大家子人,恐怕他也撑不下去了吧。
nb进来的时候,叶如陌便留了心,每过一日便在墙上划下一道指痕,算算日子,明日应当是诸国进贡的日子,瞧着没有动静的地牢门口,叶如陌暗自嘀咕,难道自己估计错误?
nb正纠结着,门“哐当”一声响了,太监李三提着灯笼进来了,眉低眼顺,举手投足间数不尽的恭敬,后面跟着位送饭的小太监。
nb瞧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迎请哪位达官贵人。作为皇上跟前红人,一般的官员都是入不他的法眼,更何况是关在地牢里的犯人。
nb叶如陌眸底隐过一丝笑意,终于忍不住了。
nb缓缓站起身来,微微一笑,“公公今日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nb李三满脸讪笑,“瞧叶姑娘这话说的,哪儿都有可能走错,但是这地牢里又怎么会呢?看叶姑娘这脸色,这几日休息挺好的?”
nb“那可不是,托了公公主子的福,这几日睡得可香了。”
nb李三小心地陪着笑,向着身后的小太监低声呵斥道,“赶紧的,将叶姑娘请出来。”
nb叶大河看着面前的场景,想着叶如陌前几日说的那番话,唏嘘不已。心里想着,陌儿是有出息了,瞧着这神态,就算和宫里人站一起,这气度不输半分。
nb连忙站起身,跟在叶如陌身后。
nb李三忙不迭地站了过来,对着叶大河轻声说道,“您老先在这里坐坐。”
nb叶大河眉头微蹙,疑道,“不是说皇上大赦天下,怎么?我闺女能出去,我怎么就不能出去?”才短短几日,他俨然成了陌儿的忠实粉丝。
151 舍身救父
nb叶大河眉头微蹙,疑道,“不是说皇上大赦天下,怎么?我闺女能出去,我怎么就不能出去?”才短短几日,他俨然成了陌儿的忠实粉丝。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nb李三顿时觉得头都大了,大赦天下?是小孩子过家家吗?说赦就赦,可是眼前的人又不能得罪,只得用求助的眸光望向叶如陌。
nb叶如陌回眸强忍住笑,轻声说道,“爹,我先出去下,等会便会有人来接你。”
nb叶大河瞪圆了眼,望着叶如陌神态自若的样子,陌儿是在坐牢?坐牢有这么神气的?这是在宫中哪。
nb“砰”地一声,地牢里归于宁静。
nb—
nb出了地牢大门,叶如陌一言不发地跟在李三身后,沿着阴暗的过道缓缓而行。
nb李三手上提着的灯笼是唯一的光源,这是一个约一米宽的过道,两边是黄土,看起来应该是地底。心里思量着,到底是哪儿呢?为何奚辰逸也找不着自己。
nb没多久,两人来到一块木制墙前,李三在墙上凸出的地方轻按了下,面前出现了一条门,光线徒然亮了起来,顿觉心胸豁然开朗起来。
nb叶如陌深吸了几口气,望了过去,这是一间书房,装饰雅致,正中间放着一盆炭火,火苗摇曳,温暖舒适。
nb远远地,便瞧见奚辰宇坐在书案前,手端着一卷书简,就着烛火认真地看着,五官精致,面色平和,十足的温润书生。要不是刚从书房后的地牢里走出来,谁能想到这样一个谦谦君子,内心竟然是如此邪恶,邪恶到害死娘亲,仍然没有一丝悔意。
nb背脊处徒然升起一股凉意,居然是奚辰宇的书房?
nb将自己藏在他书房后的地牢里,这招真是太绝了。就算是奚辰逸将整个皇宫翻过来,也绝不会怀疑到奚辰宇的书房,就算心生疑惑,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把这翻个底朝天。
nb“来了。”奚辰宇语气依旧温润,未曾抬头,淡淡说道。
nb“嗯。”
nb这一瞬,叶如陌有点怀疑,他是否得了精神分裂症,两个他,性格如此极端,如此明显。
nb李三识趣地将叶如陌领到一旁的客座上,低声说道,“叶姑娘请坐。”
nb“不用了。”奚辰宇已经放下手中书简,来到叶如陌身边。握住她的手,往书案上走去,柔声说道,“月儿,来,坐这里。”
nb温暖的掌心,轻柔的话语,温润如玉的气质,体贴入微,却勾不起叶如陌丝毫的兴趣。
nb如同木偶,任由他牵着自己向书案旁走去,任由他轻按自己坐了下来。此时,书房里只剩下两人。
nb怔愣间,奚辰宇拂上了叶如陌的前额,“月儿,你知道吗?第一次见到你时,我便知道,这是上天给我俩的缘分。除了你,这辈子,我再也不想与别的姑娘怎样了。只要你愿意,云奚国的凤位便是你的,怎样?”
nb又来了,本姑娘是爱钱,不至于好丑不分,更何况两人之间早已横着一个奚辰逸。
nb兮月是原主,已经死了。
nb自己是从现代穿过来的妹子,怎么会履行以前的婚约?
nb叶如陌讪讪一笑,伸手将奚辰宇的手挡了回去,“皇上,您与别的姑娘怎样,关我什么事?还有,请记住,地牢里关的那位是我爹,正牌爹。他叫叶大河,我也跟着他姓叶,本姑娘名叫叶如陌,不是什么兮月,明白吗?”
nb奚辰宇仿若未闻,低低地说道,“兮月,我知道你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没有关系,我会给你时间。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nb叶如陌暗自啐了一口,声线上扬了些许,“皇上,强扭的瓜不甜,你不想连你亲弟弟的媳妇也想抢吧。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已经发展到哪一步了,你去瑾王府打听打听,哪个晚上,我不歇息在他的床上?”
nb奚辰宇眉头微蹙,声音冷了几分,“关系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孤亲自检验下不就得了?”
nb叶如陌语噎,“你……”
nb拼脸皮厚,今日算是遇见对手了。
nb书房陷入一片死寂,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nb不一会儿,叶大河被拖了上来,脸色煞白,满头大汗,身子软软地任由两个太监拖扯着,虚弱的模样像是得了一场重病。叶如陌心底一惊,扑了上去,一把扶住叶大河的肩膀,声音颤道,“爹,你怎么了?”
nb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就这样了?
nb叶大河睁开沉重的眼皮,嘴角微勾扯出一抹笑意,声若蚊蝇,“陌儿,爹没事。”
nb叶如陌泪如雨下,都什么时候了?还这样顾着她。
nb奚辰宇大步上前,一把掀开叶大河的衣襟,几条狰狞的疤痕横在叶大河胸膛上,隐约可闻肉烧焦的味,嘴角微勾,笑道,“真的没事吗?”
nb这个该死的奚辰宇,刚将自己从地牢里提出来,转过身便去折磨叶大河,奚辰宇,这个魔鬼,十足的魔鬼。转眸,叶如陌眼眶里啜满了泪,一字一句地说道,“奚辰宇,你这个魔鬼,你到底想做什么?”
nb奚辰宇淡淡一笑,“我想做什么?你心里不是清楚的很。现在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兮月?”
nb叶如陌泪流满面,咆哮着,“是,我是,所以请你不要再折磨他了,行吗?”
nb“折磨他?”奚辰宇冷哼一声,“如果你早这样,他用得着这样吗?只要你履行十几年前的约定,不但他,连同你远在漠北所谓的娘亲和弟妹,我都会对他们好好的。”
nb叶如陌,“你……”
nb奚辰宇附耳凑了过来,声音低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别以为有奚辰逸护着,就万事大吉了,你以为他能护着他们一辈子?”
nb脑袋嗡嗡作响,奚辰宇什么时候离去的都不知道,独留一句绕梁不散,“明日诸国进贡,孤会在朝堂上宣布你是皇后人选,择吉日尽快完婚,记得要配合。”
nb—
nb次日,天蒙蒙亮,叶如陌在乾元殿一侧厢房里醒了过来,脑袋晕晕沉沉的。
nb门外早已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半晌,一个清亮的声音响了起来,“叶姑娘,时辰快到了。”
nb叶如陌手扶床榻边沿,扬了扬手,有气无力地说道,“进来吧。”
nb什么诸国进贡,什么皇后之位,关自己什么事?自己只是来自异世的一缕冤魂,只想守着奚辰逸好好过日子,偏偏老天不放过她。
nb“门”吱呀一声开了,宫女和嬷嬷们手捧衣物鱼贯而入,个个脸上洋溢着笑容,衣裳、首饰、鞋子、披肩,不同的款式,不同的颜色,将宽敞的厢房摆满了,自己倒显得无处容身了。
nb叶如陌心里冷笑着,这婚结个不停,怎就没有一次是自己心甘情愿的?
nb木偶似的做在铜镜前,看着里面没有一点血丝的脸庞,黯然的眼眸,任由她们折腾。
nb为首的刘嬷嬷,身材微胖,白皙的脸是画着精致的妆容,看不出年纪,只觉得是个会见风使舵之人,毕竟在宫里能活着这么滋润,恐怕没几个人吧。
nb“哎呀,姑娘们,快点,别误了皇上的大事,把我们的皇后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那些个小国们见识下我们云奚国的皇后是何等的风华绝代……”刘嬷嬷因为激动,轻喘了几口。
nb转过身,声音尖厉,“青花,青花,快点过来给皇后娘娘梳头发。”
nb叶如陌精神为之一振,青花,多么熟悉的名字。是同一个宫女吗?
nb眼角余光向一旁瞥去,一个熟悉的身影跑了过来,叶如陌心底狂跳,果真是她。不管能不能帮到自己,见到她便想到这宫里面还有一股力量,在暗暗地帮助自己,便觉得安心了不少。
nb青花正在清点物品,额角上满是汗水,见到叶如陌时眸底隐过一丝惊慌,马上将头低了下去,怯怯诺诺,“皇后娘娘,请问您喜欢绾个什么样的发型?”
nb叶如陌强摁住心底的欣喜,淡淡地说道,“随便吧。”
nb刘嬷嬷一摇一晃地走了过来,手顺着叶如陌的乌发,向铜镜里望去,“皇后娘娘,奴婢在宫里多年,还没见过像皇后娘娘这般天仙似的美人,明明食着人间烟火,就像是从天宫里来的仙子。这头发怎么绾发,怎么好看,只是今日也算是比较正式的场合,要不我们就绾个望仙九鬟髻?”
nb叶如陌眸光清冷,“随便。”
nb瞧着叶如陌不高兴的模样,刘嬷嬷止住了声,在宫中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妖娆的,清冷的,虚伪的,纯真的…。,到了最后,都被宫里这口大染缸,染得不成样了。
nb青花站在叶如陌身后,小心翼翼地给她绾着发,乌黑的头发指尖缓缓流淌,青花忍不住赞叹,“皇后娘娘的头发像是一头瀑布,看着就让人喜欢。”
nb叶如陌淡淡一笑,“你绾发很舒服,是哪个宫里的?”
nb从进门起,便没有见叶如陌展过笑颜,这会见她开了笑脸,刘嬷嬷忙接了声,“回皇后娘娘,青花是洗衣房当差的,今日瞧着人手不够,便把她调了过来。以前学绾发时,数她手艺最好,前些日子得罪佟贵妃被罚去洗衣房了。”
nb叶如陌浅笑,“这丫头发绾的好,以后,便叫她给我绾发吧。”
nb皇位娘娘,后宫之主,多少人排着队等着巴结。
nb青花闻言,眸底隐过一丝惶恐,怔在原地。叶如陌的算盘,青花自然是清楚。瞧这情形,她并不打算将幕后之人供出来。
nb刘嬷嬷站在一旁,急的不行,忙不迭地给她拧了一把,示意她快点谢谢皇后娘娘。一边陪着笑,“皇后娘娘,这丫头没见过世面,胆子小,您别见怪。”
nb叶如陌心底冷哼一声,竟敢跑到金銮殿前送信了,还胆子小。
nb现在还不想惊了她,叶如陌索性美眸微眯,小憩。
nb不愧是宫里的顶级化妆团队,等叶如陌睁开双眼时,还是被铜镜里的美人惊住了,略显苍白的容颜被胭脂遮住了,像是熟透了水蜜桃,白里透红,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美眸呼闪,黛眉微弯,朱唇点点。
nb一时间,房间里静了下来。
nb半晌,刘嬷嬷恍了过来,“皇后娘娘,来,将礼服换上吧,这都是皇上亲自差人从仙绣阁拿回来的,听说这几件还是皇上亲自选的,不知道皇后娘娘喜欢哪件?”
nb叶如陌冷眸微眯,淡淡说道,“随便吧。”
nb刘嬷嬷知趣地闭上了嘴,“皇后娘娘,如果你没有意见,我就给你红色的了。”偌大的厢房里,除了宫女们忙碌的声响,还有刘嬷嬷喋喋不休的唠叨声,再无声音。
nb好在人多,这折磨人的事没过多久便算是完事了。
nb门外,传来李三低沉恭顺的声音,“嬷嬷,请问还要多久,金銮殿上已经差不多了。”这小子,本就是帮凶,装孙子却比谁都像。
nb叶如陌眉头微蹙,顶着一头的饰品,走了出去,瞪了李三一眼,“可以走了。”
nb李三本就心虚,见到叶如陌,头连忙低了下去,手伸了出来指向一旁的软轿,“皇后娘娘请仔细走着,软轿就在台阶外。”
nb叶如陌没好气地回道,“什么皇后娘娘,现在拜堂了吗?洞房了吗?”
nb刘嬷嬷怔在原地,这是什么情况?在宫里当差多年,还没有见过不想当皇后的。宫里多少女子,哭着,闹着,求着,一辈子只能当个嫔妃,或是个贵妃。
nb李三倒是沉得住气,不曾言语,轻捏了一把刘嬷嬷,跟了上去。
nb叶如陌风风火火地走到软轿旁,任由刘嬷嬷扶了上去。这一刻,心里瘆得慌,等会见到奚辰宇,自己该怎么做?他会怎么做?
nb诸国进贡,奚辰宇却要公布皇后人选,目的很明确,当着诸国朝臣的面,告诉奚辰逸,这是我的女人,告诉全天下,这是我的女人。
nb从乾元殿到金銮殿,一刻钟的路程,像是过了许久,又像是不到一秒,想要快点见到他,又不想见到他,内心无比纠结。
nb但是,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nb软轿在台阶前停了下来。
nb叶如陌从软轿上下来,阳光下,金銮殿前的金兽金光闪闪,叶如陌迷了眼,脚底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nb刘嬷嬷适时扶住,“皇后娘娘,仔细脚下。”
nb叶如陌回眸,感激地笑了笑,她不想在他们面前露出狼狈的一面。这一刻,叶如陌希望面前的汉白玉台阶是珠穆朗玛峰,永远都爬不上去。
nb头顶是重重地饰物,身上是一层又一层的衣裳,叶如陌仰望着金銮殿,脚步费力地向上爬去,心里想着,有朝一日,做了奚辰逸的王妃,服饰也会这么繁琐吗?
nb不得不说,这货其实挺乐观的,到了这时还想着有朝一日,能嫁给奚辰逸。
nb今日的金銮殿里,人声嘈杂,大臣们站一边,诸国朝臣们站在另一边,中间留出了一道约两米宽的过道。
nb李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金銮殿前,鸭公似的声音扯了一嗓子,“宣皇后娘娘进殿——”声音悠长,穿过狭长的过道,直达门口的叶如陌。
nb叶如陌身子晃了晃,差点倒了下去,刘嬷嬷一把扶住。
nb一时间,殿内静了下来,针落可闻。
nb众人眸光齐刷刷地望向殿前,大殿门口,光影疏离,一个窈窕身影缓缓走了进来,只见她梳着望仙九鬟髻,头顶斜插着一支镏金点翠步摇。身着一袭石榴红的挑丝双窠云雁装,脚上穿一双云烟如意水漾红凤翼缎鞋。
nb盈盈一握的身段,绝色的容颜,空灵的气质。
nb什么时候听说皇上立后了?立后之事向来是国之大事,权衡再三,反复不定…。,从考虑立后到立后往往得花上大半年的时间,平衡朝廷里各种势力,皇上真的不顾了吗?
nb就像是这个皇后是一夜之间冒出来的,连从哪来的,百官们都不知道。
nb大殿里,有人瞠目结舌,有人惊讶,有人沉默…。,空气里有些反常的诡异。
152 为何不带我走?
大殿里,有人瞠目结舌,有人惊讶,有人沉默…。[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气氛有些反常的诡异。
奚辰逸身着笔挺的朝服,腰悬玉带,才短短几日,脸上长出了胡须,眼睛发红,眉宇间是掩饰不住的憔悴,四目相对,里面有着一丝愕然,及如释重负。
叶如陌这才看清楚,今日大殿前不同于往日,奚辰宇的旁侧多了一张木椅。
佟贵妃在世时,深受皇上喜爱,却只能对着金銮殿兴叹,只有在盛大日子时,作为暂代后宫之首的贵妃,前往乾元殿等非正式场合。
未册封,未举行仪式,就能直接坐上金銮殿前,接受百官及诸国朝臣瞻仰其威严,这份殊荣在云奚国,是独一份。
叶如陌神情清冷,眸光清冽,未曾觉得有一丝的喜庆。精致的妆容,头顶的饰物,身上的礼服,倒像是一个个树藤缠着她喘不过气。
笔直的身子任凭刘嬷嬷扶着,空气仿佛停滞,只有胸膛里的心脏“砰―砰―砰―”地跳着。
长约三十米的过道,像是走了一个世纪,路过奚辰宇身侧时,仍然是目不斜视,腰板挺直。当耳边传来那声微不可闻地“陌儿”时,叶如陌眼眶泛红,差点落泪,但是她知道,不可以落泪。
就算有刘嬷嬷在身旁扶着,仍感到四肢无力,觉得快支撑不住时,奚辰宇适时地站起身,脸上露出招牌似的笑容,春风般和煦温暖。
手掌伸了过来,眉眼弯弯,俱是笑意,“月儿,过来坐。”体贴地从刘嬷嬷手里将叶如陌接了过来,安置在旁侧宽大的木椅上,言谈举止里说不尽的宠溺。
为何面前的人不是奚辰逸?
叶如陌胃里一阵抽搐,想到地牢里仍在遭罪的爹,强忍着心底的不适,任凭奚辰宇摆布。手中力道传来,叶如陌恍了过来,对着他慵懒地笑着,男才女貌,金童玉女,落入旁人眼里,这不正是处于热恋当中的情侣?
“月儿,喝茶,今年新出的雨前龙井,月儿,仔细坐好,木板面硬小心咯着,月儿,……”
一声声的月儿,像是一颗颗重磅炸弹,投入本已平静的人群里。
瞧着叶如陌那眉、眼、唇,小脸儿,哪一样不是精雕玉琢出来的?
不明真相的人,艳羡。
知其内情的人,不约而同地斜睨向一旁悄然而立的奚辰逸,这鼻子、眼睛和小嘴儿,化成灰他们也认识,不就是奚辰逸为之神魂颠倒的新兵、女子?
才几日不见,奚辰逸神情里的憔悴,尽数收纳百官眼里,其中必定有猫腻,大大的猫腻……
好一曲兄弟相争,结局如何?暂且不知。
瞧着皇上今日的架势,这女人他怕是抢定了。
有些想着上前谏言的人悄悄收回了脚,没有触及到自身利益,不如坐山观虎斗。一些重臣碍于诸国朝臣在场,不想闹出笑话,让一些居心叵测的小国有机可乘……。
一时间,大殿上再次静了下来。
须臾,奚丞相顶着花白的头发走了出来,腰身微弯,行了一礼,“皇上,臣有事要凑。”
奚辰宇嘴角仍是暖暖的笑意,衣袖轻拂,“丞相,有什么事待会再说,诸国朝臣等待已久,再这么等下去,只会显得我们待客不周。您老说呢?”
恰当的理由,委婉的拒绝。
奚丞相低叹了声,悻悻地退了回去。[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作为元老,他有义务和责任让皇上明是非,却不能当着诸国朝臣的面失了皇上的颜面。
明显的拒谏,气氛再次将至冰点。
百官们齐刷刷地望向奚辰逸,诸国朝臣不明所以,也纷纷望了过去。瞬间,奚辰逸成了朝堂上的焦点。
叶如陌耷拉着头,手被奚辰宇紧紧攥着,感受掌心力道所传来的宠溺、警告和威胁。无视正前方那道灼热的眸光,心底却在滴血。
奚辰逸掌心攥出血,许久,才缓了下来,面色清冷,神情自若地走上前。
大殿内,气氛里再次诡异,有人想看戏,有人惊惧,有人一脸兴味…。,只等着一场大戏出台。
叶如陌掌心冒汗,希望他当场发飙,像在漠北一样,带自己离去,……但是她明白,这不是在俞府,这是在朝堂上,就算事情说清楚,她也是先皇早已许给太子的太子妃,与奚辰逸何干。
眼角余光里,殿前,奚辰逸悄然而立,声音清冷,“皇上,诸国朝臣等待已久,恳请皇上下旨现在就开始吧。”
话音刚落,叶如陌抬眸望了过来,四目相对,叶如陌眼眸里有着一丝痛楚、伤心、绝望……。
奚辰逸宛若未闻,语毕,瞟了一眼两人紧握的双手,不动声色地退了下去。
想看热闹的低叹了声,担心的长吁了口气…。
宣王在奚辰宇的授意下,忙不迭地站起身,拉长了嗓子全力喊道,“诸国进贡现在开始――”
殿外,早已站满了诸国臣子和堆积如山的礼品,随着李三鸭公似的嗓音,一队队地,井然有序地将贡品抬了进来。
诸国进贡,事实上没什么赚头,礼尚往来,人家小国送了些东西过来,还回去的东西价值不见得低,毕竟这也是做为大国的脸面。先皇在时,迫于先皇的威严,各国重视些送的都是些金银珠宝什么的,现在…。,瞧着那些个所谓的特产,云鹤忍不住想吐槽。
奚辰宇登基之后,身子弱一直待在京师里,给诸国国君印象过于软弱,自然而然的体现在平时这些礼节上。
叶如陌坐在殿前,头顶的饰物太重,奚辰逸的眸光太灼人,旁侧的奚辰宇太过阴险…。,短短两个时辰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心底忍不住厮喊,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
终于,轮到奚辰宇开口了,“今日,各位辛苦了,……,乾元殿里已经准备好宴席,请各位前往就餐。”殿前的太监们引领着众人出了殿,向着乾元殿走去,人潮纷纷涌动瞬间消失于金銮殿内。
偌大的金銮殿里,只剩下两人依旧坐在殿前。
叶如陌侧眸,眸光冷冽,语气没有一丝温度,“皇上,我今日表现怎样?”
奚辰宇嘴角啜笑,“孤选中的女人,又怎会表现差?”
“那我爹……”
“皇后请放心,待我们正式成亲之后,我自然亏不了他,凭他的医术在太医院里谋个什么差事,也不为过。”
太医院院士,虽然没有实权,但是对叶大河来说,已是他这辈子的终极梦想。奚辰宇果然是做皇上的材料,人尽其才,物尽其用,还能让人感恩戴德。最主要的是,放在身边,时刻让叶如陌忌惮。
这一切看似美好的东西,都是建立强制的起点上,让人极度不舒服,被压制的痛苦油然而生。
叶如陌冷冷说道,“谢谢皇上的美意,只要爹身体好,我做女儿便很高兴了。”
奚辰宇眼角含笑,伸手拂上叶如陌的发际青丝,说道,“月儿,随你。只要你高兴,我便高兴。”
叶如陌头向外偏去,避开了奚辰宇的手,冷冷说道,“皇上请自重。”
奚辰宇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笑意,“月儿,别这么矫情,一个月后,我们就将大婚了,这些亲密的事每日都是必修课。”
叶如陌腾地起身,大步走上殿内,“皇上,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我就先走一步了。”
奚辰宇眸底隐过一丝几不可查的冷笑,起身,向前,一把拉住叶如陌的手,“月儿,饭都没吃,怎么能走?”说罢,拉起叶如陌向着殿外走去。
两人坐着软轿,窄小的空间里,叶如陌如坐针毡,面前的奚辰宇看着平易近人,行为却让人不寒而栗。生怕一不留神,就把自己给强了。
瘦瘦的身子蜷缩在角落里,眸光定定地望向奚辰宇,眼神里满是戒备,像是一只浑身尖刺竖立的刺猬,随时准备攻击侵犯自己的敌人。
奚辰宇低叹了声,眸底隐过一丝伤感,“月儿,见到孤就这么惊恐?”
叶如陌心底冷笑,这么多年来,欺瞒着朝臣乃至全天下,说自己身子弱,甚至将手中权力让给平庸的宣王,弑母,只因为碍着他的事,心思周密,父亲早在她进入军营前不久就被掳进宫,……什么事都走在自己前头。
光是这份心思和狠毒,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叶如陌背脊处徒然升起一股凉意,直至四肢百骸。
想到青花那条线索,现在还不能得罪奚辰宇,叶如陌强忍住心底的惊骇,挤出一丝笑容,“皇上是九五之尊,多少人巴结都来不及,我怎会惊恐,只不过,事情转变太快,一时之间,脑子还没转过弯。”
奚辰宇伸手将叶如陌揽了过来,嘴角喃喃,“月儿,你知道吗?孤做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作为福星,必死。但是孤舍不得,舍不得,只有将你留在身边。”
福星必死?
叶如陌心头巨震,先前青花递过来那块素绫上,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在眼前浮现出来,福星必死。这不是空穴来风的警告,是某些人实实在在的目的。
远远望去,帷幔飘飘,软轿内两个身影深情地依偎在一起。
台阶前,一抹俊逸的身影定定地站着,凝望着缓缓而来的软轿,许久,转身走进殿内。
心底隐过一丝伤痛,该死的女人,真这么绝情?先前两人的缠绵都是假的?那些日子的不离不弃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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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殿内,偌大的乾元殿两边摆满了桌椅,百官连同诸国朝臣都已坐好,中间是一条狭长的过道。
日光皑皑,透过琉璃瓦、繁叠的屋檐,投下一地斑驳。
殿前光影浮动,原本喧嚣的殿内静了下来。奚辰宇轻挽着叶如陌的手臂缓缓而来,步摇晃动,长长地裙摆在地上拖曳着,衬托出叶如陌绝代佳人般气场。
好一对璧人!
诸国朝臣们无不惊叹,这容貌,这气质,这身段,无愧于云奚国皇后一职。
一时间,百官们、诸国朝臣们心悦诚服,没有人再敢出声质疑什么。
席宴进行得如火如荼,诸国朝臣轮番上前敬酒,气氛空前高涨,没有人质疑前几日,坐在奚辰宇身侧的还是佟贵妃。
坐了没多久,叶如陌便觉得索然无味,向奚辰宇小声说了句,便站起身向殿后走去。
殿外,庭院里,林木错落有致,小桥流水潺潺,在随身宫女指引下,叶如陌一边欣赏着美景,一边向着茅房走去。身后,嘈杂声似是越来越远,与面前宁静相比较,恍若两个不同的世界。
茅房必经之小道上,一个熟悉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像是一尊雕塑,只是眼中的灼热和憔悴出卖了他。
叶如陌低着头,匆匆走过。
手臂一紧,身子已落入熟悉的怀抱,熟悉的体味和粗重的呼吸迎面而来,冲击着多日来脆弱的心灵。望向四周,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一人,这就是奚辰逸的做事风格,宫女、太监们早已被他支走。
“陌儿。”耳边传来一声轻唤,似透着无尽的依恋和不舍。
叶如陌手臂一软垂了下去,终究是有一丝不忍,更有一丝不舍。
想到地牢里的爹,语气便冷了几分,“瑾王爷,现在我是皇后娘娘,我的名字叫兮月,不是你口中的陌儿。请王爷自重。”
腰身一紧,奚辰逸强壮的手臂圈了上来,脚尖不由地踮了起来,奚辰宇盛怒之下唇野蛮地覆了上来,
头顶步摇轻晃,礼服凌乱,越挣扎身子越是紧紧地被奚辰逸的拥在怀里,霸道、疯狂,要将她吞噬的劲儿,汲取着她的一切。
感受到他身体的炙热,像是回到那些充满暧昧的夜晚,才发现自己是如此沉迷、贪恋他身上的味道。
时间停滞,空气凝结,只有彼此的心跳声,缠绵地呢喃声。
噗通…。
噗通…。
心脏狂乱地跳着,叶如陌挣扎着狠狠推他,却又被他重重地吻了回来。
强力的压制,霸道的啃噬。
只觉得喘不过气了,叶如陌闭了闭眼,把心一横,张嘴就咬了过去。
奚辰宇吃痛,放开她的唇,一动不动,气势冷冽地盯着她。
许久,奚辰宇未曾擦去嘴角残留着一丝血迹,泛红的眼眶微弯,低低地笑着,“陌儿,你今日好美。”语气软了些许,“陌儿,跟我回去,好吗?”
叶如陌撅着嘴,冷笑,“如果这样,先前在大殿上不说?”
她知道,作为王爷,当今皇上亲弟弟,当着百官和诸国朝臣之面,他是不可能在大殿上做出那等荒唐之事。
奚辰宇微微一怔,“陌儿,你真的这样想?”
如果他这样做了,有朝一日,云奚国亡了,她便是千古罪人。留下一世骂名,与妲己等妖女齐名,所以他不能,但是他也不能说。
微风掠过,三米开外的树荫下,扬起一抹明黄色的衣角。
叶如陌嘴角微勾,扬起一抹笑意,声线上扬了些许,“瑾王爷,我当然是和你开玩笑的,要知道现在我可是后宫之主,皇后。跟着你,能有什么,最多当个王妃。你觉得我会一辈子心甘情愿地跟着你?”
奚辰逸面如死色,轻扯着叶如陌衣襟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咬牙切齿,牙缝里蹦出几个字,“陌儿,竟然你这么说,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叶如陌弹了弹奚辰逸拽过的衣襟处,冷冷说道,“王爷如此说道自然最好,请记得我是你的皇嫂,这样拉拉扯扯地,被人瞧见,影响不好。”说罢,掠过奚辰逸的身子径直向前而去。
留下怔在原地的奚辰逸,攥紧拳头,手背青筋暴起,狠狠砸上旁侧的树干。
153 他身子弱?
大殿里,依旧喧嚣不止。(.$>>>棉、花‘糖’小‘說’)
叶如陌缓缓走了进来,静静地坐在木椅上,身旁,奚辰宇正在和面前的诸国朝臣们碰杯,耳边充斥着杯盏交错声。
好一会儿,奚辰宇才趁着空闲时,身子微微斜了过来,伸出银筷给叶如陌夹了块鸡腿,语气里是满满地宠溺,“月儿,瞧你身子骨瘦的,将这块鸡腿吃了。”
春风般和煦的笑容,暖暖的语气,看不出丝毫的恼意,叶如陌骇然,难道刚才自己看错了?
心里狐疑着,将鸡腿接了过来。
眼角扫向正前方的奚辰逸,只见他手持酒杯,脸上洋溢着笑容,面对热情举杯的百官们,不知道推词为何物,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直到醉意沉沉,瘫软在桌上。
可能是眼不见心不烦吧,直到云鹤前来将奚辰逸扶了起来。
临行前,回眸瞥向叶如陌的那一眼,包含着伤心、绝望。和奚辰逸在一起这么久,无论什么样的场合,奚辰逸从未如此失态。
多少年后,回想到这一幕,叶如陌仍然心碎了一地。
宴席在宾客们心满意足的情况下,圆满落幕。
诸国前来敬酒,奚辰宇自然不能推挡,或多或少地陪着喝了些酒,此时早已脸颊微醺,望向叶如陌的眼眸里多了一份炙热,叶如陌心底直发毛
。
李三迎向前来,轻声问道,“皇上,我扶您去歇息吧。”
奚辰宇眸光烁烁,望着叶如陌,眼皮也没抬,“不用,孤现在有皇后了,有她陪着就好。”说罢,站起身来,脚步踉跄着,手伸向叶如陌,“月儿,走,我们回房去。”
白皙的脸上红晕阵阵,因为兴奋,眼眸里精光乍现。
如果不是知道奚辰宇做的那些事,真会被他体贴温柔的一面给欺骗了,叶如陌怔怔地坐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怕孤吃了你吗?”奚辰宇低头,语气一如往常的轻柔。
叶如陌伸出手,掌心传来一阵暖意,身子稳稳地被奚辰宇拽了起来,脚步踉跄,跌向他的怀里,耳际边传来阴沉地声音,透着一丝戾气,“听话。”
叶如陌心底一颤,这才是他,才是真正的他。
抬眸,迎向那双冷眸,淡淡说道,“皇上,您没醉吧?我想回房休息了。”
手腕处力道传来,奚辰宇浅笑,“皇后,今日陪孤就寝如何?”
叶如陌冷笑,“皇上,后宫佳丽三千,找个泄欲的对象也没有?皇上先前不是说了,一个月后,我们便完婚,难道这点时间也不给?”
手腕倏地松开了,奚辰宇笑道,“好,孤这么多年等过来了,怎会在乎这区区一个月。”
叶如陌绷紧的心弦遽然松了下来,向着奚辰宇淡淡一笑,“皇上说话算数,我自会遵守诺言。有件事,我想请求皇上。”
“说。”
“我爹他年事已高,地牢里阴暗潮湿,长此下去,就算是铁打的身子骨,也会垮了。”
奚辰宇轻挑起叶如陌的下巴,浅笑,“皇后,只要你好好听孤的话,什么样的要求,孤都会满足你。以后他便是孤的岳丈了,自然荣华富贵少不了他。”
叶如陌心底骂道,是满足你变态的要求吧。[]面上却不动声色,嘴角轻扯,带起一抹笑意,“谢谢皇上。”
奚辰宇满意地笑了笑,“好,这段时间哪里也不要去,我会叫刘嬷嬷教你宫中礼仪,一个月后,我们大婚。”说罢,向着李三喝道,“听到没有?”
李三战战兢兢,低垂着头,语气极其恭敬,“是,皇上,奴才即刻去安排。”
一个月后大婚?叶如陌心底忍不住轻颤了下。
—
虽然与奚辰宇同住一座宫殿,好在他说话算数,一连几日,奚辰宇遵守诺言,没有出现在叶如陌的厢房里。
每日清晨,刘嬷嬷便会带着不同的宫女前来教叶如陌宫中礼仪,经过上次事情,刘嬷嬷对叶如陌更加礼遇,她知道,这小姑娘在皇上的心里珍贵的紧。
厢房里,每日传出来的便是。
“皇后娘娘,仔细脚下。”
“皇后娘娘,请您将手放下来一点点
。”
“对,对,就是这样。”
“诶,像皇后娘娘这样冰雪聪明的女子,奴婢活这么大岁数,真是没见着呀。”
……
第五日,叶如陌终于忍不住了。
新来的宫女给她扎头发时更是不小心弄“疼”了她,当即“嗯”了一声,像极了头皮被拽疼的模样,眉头微蹙,小嘴紧抿。
刘嬷嬷面色一沉,忙走了出来,低声呵斥着,将给叶如陌绾发的宫女打发去了一侧,嘴里连声说道,“皇后娘娘,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这个宫女,叶如陌见过几次了,做事一般却能天天过来,自然与刘嬷嬷关系不一般,说不定沾着亲带着故。
叶如陌冷声问道,“嬷嬷,这个小姑娘叫什么名字?怎么毛手毛脚的?”
刘嬷嬷面色一白,赶紧拉着同样吓得面色惨白的小宫女过来,“回皇后娘娘,奴婢青玲。皇后娘娘,刚才是不是扯疼你了?实在——对—不住呀。”话至尾声,已经不成句子了。
刘嬷嬷赶紧接过话来,声音颤道,“皇后娘娘,这丫头是奴婢家的远房亲戚,瞧着这丫头心眼不坏,便让她跟在身边给皇后娘娘帮点小忙,没想到,竟然会这样。求皇后娘娘饶她一回。”
虽然与叶如陌相处了好几天,但是这姑娘的性子她却没有摸准,时而消沉,时而清冷,…。站在面前就像是隔着个千年寒冰窖。但是感觉心眼却不坏,不然,这层亲戚关系,她也不敢冒昧地说出来。
叶如陌心底一动,宫女们进宫后为了好记便会重新取名,一起进来的自然会有统一的姓,当即盈盈一笑,“嬷嬷,你说的是哪里话?年纪小,做事出点错,在所难免。只是上次那次给我绾头发的小姑娘,倒是绾的挺好的,只是这些日子怎么就没来了呢?”顿了顿,像是想了起来,“好像是叫青花吧。”
果然是小孩子,青玲闻言跳了起来,高兴道,“皇后娘娘,我知道青花,她是和我一起进来的,我们一起学习绾发的时候,就她绾的好,只不过现在在洗衣房。”
在刘嬷嬷挤眉弄眼的暗示下,青玲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乖乖地闭上了嘴。
叶如陌轻阖着眼,这些小把戏她如何不知?
耳边传来刘嬷嬷低低地声音,“回皇后娘娘,先前按照皇后娘娘的想法,奴婢去请了青花,谁知道这丫头说这几日身子不适,怕做得不好惊了皇后娘娘,奴婢就没再劝了。”
刘嬷嬷低垂着头,望着铜镜里的叶如陌,心底如同悬着只鼓,七上八下的。宫里最忌讳的是,奴才们在主子面前耍心眼,自己也不是没存着一丝私心,主要是为了青玲这不成器的孩子,见叶如陌在皇上心里着实不一般,便想带着青玲在她面前多露几次面。
因此青花说身子不适的时候,自己也就没有深究了。
叶如陌挥了挥手,淡淡说道,“下次不要这样了。”
厢房里除了刘嬷嬷,还杵着几位宫女,这句话也不知是对谁说的,刘嬷嬷只觉得额角冷汗涔涔,心底的事情像被叶如陌窥视一空般,再也不想在她面前玩什么小把戏了
。
忙拉着青玲过来,“青玲,还不快谢谢皇后娘娘。”
青玲正手忙脚乱地跪了下来,门外传来李三的声音,“皇后娘娘,您看看谁来了?”
叶如陌不由地眉头皱了皱,李三鸭公似的声音引起了她的反感,第一次见到他时印象还挺好的,见了几次面之后,便发现他和奚辰宇般,永远是一副面孔,低眉顺眼,态度极其恭敬。
哪怕见到毒打后的叶如陌她爹也一样,充当奚辰宇羽翼这么多年,真不知道,真正的他究竟是什么样的?
“陌儿。”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叶如陌赶紧走了出去,“爹?是你?”语气里隐着一丝惊喜。
叶大河身着太医院官服,脸上笑意浓浓走了进来,眸底掩饰不住心底的狐疑,“陌儿,听说你现在是皇后娘娘了?”
原本李三对他说时,心里还存着一丝狐疑,现在瞧着叶如陌住在皇上宫殿里,身边又有这么多宫女伺候着,不由得不信了。一个老实本分的庄稼汉子,怎么能够想到自己的女儿有朝一日能够飞向枝头变凤凰?
叶如陌迎了上去,笑道,“爹,您的伤还没好吧?先坐会,有些事容我慢慢给你说。”
说罢,转过身望向刘嬷嬷,“嬷嬷,辛苦你了,你瞧,我爹来了,要不下午就歇息算了。明日我们再开始?至于青玲,就带她走吧,明日换个给我绾发的,别罚她了,明日接着来。”
刘嬷嬷喜极而泣,连带着青玲一起磕头不止,连声说道,“谢谢,谢谢皇后娘娘。”
说罢,拉起青玲连同其她几个宫女退下。
叶大河一头雾水,疑道,“陌儿,你这是?”庄稼汉子天生淳厚,见叶如陌如此惩罚宫女,心底隐隐有了一丝不悦。
叶如陌扶着叶大河在木几旁坐了下来,笑道,“爹,刚才有个小姑娘将女儿的头皮扯得生疼,女儿没有责怪她,自己倒是吓得半死。”说罢,望向怔愣在门口的李三,“李公公,要不要进来坐会?”
望着巧笑嫣然的叶如陌,李三由衷地赞叹,凭叶姑娘的能力,就算没有立刻封后,这后位也非她莫属。
“皇后娘娘,你们先忙着,皇上那里我还得去复命。”
叶如陌浅笑,“那就不留公公了。”
转过身,迎向一脸懵懂的叶大河,浅笑,“爹,您身上的伤好了没?”上次她记得刚见到爹身上的烫伤时,面积大,伤口深,如果处理不当,造成感染就麻烦了。
望着忙碌不停的叶如陌,叶大河眸底多了几分生疏,多年前离家,隐约记得当时叶如陌只有六岁左右,虽说女大十八变,但是也不可能变化如此之大。
“陌儿,你真的是陌儿吗?”
叶如陌盈盈一笑,握住叶大河略显粗糙的大手,“爹,谢谢您和娘亲这么多年的照顾,现在想起来都是满满地感动。”
叶大河一惊,手抽了回来,“陌儿,是谁告诉你的?”顿了顿,满脸狐疑地望着叶如陌,“是不是你爹娘找上门了?这些都是他们给你的?”
当初遇到霍氏时,她手里正抱着个女婴,当时可能受了伤和刺激,含含糊糊地说不清楚,不得已只得一并带了回来
。这么多年来,从未对外透露一个字,正因为如此,霍氏这么多年来才被她奶奶瞧不起。
“爹,我是无意中发现自己的身世,他们已经去世多年。爹娘养了女儿这么多年,养育之恩无以为报。”
叶大河叹了口气,“陌儿,你这么说,爹真的是惭愧不已,这些年来,让你和你娘亲她们受苦了。”
两人说着话便到了用膳时间,吃完饭又坐了会,叶大河才离去。
心里藏着事,时间慢了许多,好不容易捱到下午随便吃了两口,早早地上床休息了。
—
同一时间,瑾王府里,奚辰逸坐在书房里,胡子拉渣,眸光凌厉。
“说。”
云鹤低垂着头,正色道,“王爷,据属下得到的消息,密使大人不久前从漠北带回一名神医,进宫后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前几日突然出现在宫里,还成了太医院的院士。更玄乎的消息是,这名神医叫叶大河,来自天桥镇。据先前得到的消息,他很有可能是叶姑娘的爹。”
眼角余光扫向奚辰逸愈见铁青的脸色,喃喃说道,“属下想叶姑娘是被某个人要挟的,先前听宫里人说叶院士刚入职时,身子不好,还调养了几日。”
奚辰逸眸光冷冽,斜睨向云鹤,如同一道剑气闪过,“方子呢?”
云鹤忙不迭地从身上掏出一张宣纸,递了过去,讨好地说道,“王爷,为了这张方子,属下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周折。”
奚辰逸眸光一凌,“是不是想讨赏呀。”
云鹤轻笑一声,身子向后退去,只要奚辰逸不用这种吞噬一切的眼神看着自己就行了。早点将叶姑娘带回来,王爷心情好了,自己没事还可以和叶姑娘斗斗嘴。更主要的是,小梅不用整日关在房里不出来了。
半晌,奚辰逸抬眸,紧攥方子,眸中精光隐现,“陌儿是被逼的。”
云鹤蹙眉,疑道,“王爷说的有道理,仔细想想叶姑娘倒像是进了一个圈套,一个专门为她而设的圈套,从一开始得知他爹的消息,到后来的进军营,总有人抢先一步,最后在宫里守株待兔,等着她自投罗网。属下瞧着那人身子不好,不像是这么能折腾的人。况且叶姑娘作为梅山族唯一的传人,当年也是先皇指给那人为太子妃,怎么今日不当场将她的身份说出来,宁肯力排众议将她推上凤位。真是奇了怪了。”
奚辰逸冷冷说道,“有什么好奇怪的?今日朝堂上,百官们都在,诸国朝臣也在,要是陌儿的身份当场揭开,沉寂许久的梅山族宝藏便会再次进入世人眼中,到时候,不但陌儿永无宁日,诸国窥视宝藏,云奚国定不能将这批宝藏占为己有。你说,他会说吗?”
云鹤连声啧啧,“王爷,看来我的偶像得换个人了,没想到皇上比您城府还深。”顿了顿,蹙眉说道,“皇上身子骨弱的,这么复杂的问题能想得来?不然怎会将手中权力交给宣王?”
奚辰逸陷入了沉思,他身子弱?
154 当年事!
nb奚辰逸陷入了沉思,他身子弱?
nb半晌,抬眸,说道,“那块素绫上提到福星必死,查得怎么样了?”
nb云鹤闻言,精神萎靡,“王爷,属下暗自地查了许久,一点眉目都没有。(.无弹窗广告)”
nb“下去吧。”
nb云鹤欲言又止,站在原地。
nb“还有什么事?”
nb“王爷,先前辰河决堤的事情,查到一点眉目了。确实是有人暗中破坏,头一年固好的大堤被人从中间挖了道口子,当晚护堤人发现有人在堤上鬼鬼祟祟,因为事情闹大了,这事就没敢上报了。”
nb“查到了是谁干的?”
nb“暂时还没有。”
nb“下去吧。”
nb“是。”
nb―
nb翌日清晨,叶如陌在庭院外鸟鸣雀跃中醒了过来,穿衣起床。
nb门外已经传来一阵声响,刘嬷嬷带着一些宫女们准时来报到了,见叶如陌起的这么早,微微一怔,“皇后娘娘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前几日,都是自己到了门前敲门,叶如陌才会起床的。
nb叶如陌坐在铜镜前,淡淡一笑,“昨日父亲来了,有点高兴。”
nb刘嬷嬷会心一笑,“皇后娘娘真是好福分,爹爹就在太医院里当差,以后可以天天见着了。”常年待在宫里,哪能不想亲人?
nb说罢,对着身后喊道,“青花,过来,给皇后娘娘梳头发。”
nb话音刚落,青玲已经将青花从人群里拉了过来,边走边说,“青花,你真是运气太好了,皇后娘娘最好了,最喜欢你梳头了,昨日我给皇后娘娘梳头时,差点扯掉她的头发,她都没有骂我呢。”
nb喋喋不休的话语像是个标准的八婆,却起到了润滑剂的作用,青花看似绷紧的神经松弛了下来,望着叶如陌脆生生的叫了声,“皇后娘娘。”
nb叶如陌浅笑,“青花,身子好些了没有?”
nb青花声若蚊蝇,“好些了。谢谢皇后娘娘关心。”
nb“听说你在洗衣房里待着?”
nb“嗯。”
nb“这么一双巧手在那种地方待着,干些粗活不是可惜了?”
nb“谢皇后娘娘,奴婢在洗衣房待着,做些粗活没觉得不好。”话至尾声,声音明显颤了颤。
nb“想不想换个地方当差?”
nb青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止不住地颤抖,“皇――后―娘―娘,奴婢在洗衣房待着挺好,不想去其他地方,请皇后娘娘开恩。”
nb刘嬷嬷瞠目结舌,这么好的差事,到了青花这里就像是上刑场一样。
nb难不成,这丫头天生贱命,洗衣、洗被子什么的,上瘾了?
nb青玲怔在原地,忘了出声。
nb叶如陌朱唇微启,手抚桃木梳,淡淡说道,“竟然青花不想换地方,那就在洗衣房待着吧。要是有时间来帮我绾个头发,好好教教青玲,下次别再扯我头皮了。”
nb刘嬷嬷恍了过来,拉着青玲忙向地上跪去,嘴里一个劲地说道,“谢谢皇后娘娘提携,谢谢皇后娘娘提携――。”
nb青花望向跪在一旁,满脸感激之情的青玲,眸底隐过一丝忧色。
nb叶如陌天资聪慧,平常人等需学二十余日的规矩礼仪,她十日下来便已学的妥妥地,等着大婚,平日没什么事可做,一扫冷冽清冷的常态,每日便是带着青玲在皇宫里瞎晃悠。[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说到底,她只是个不到十六的小姑娘。
nb没过两日,宫里都传遍了,这位皇后还没长大,是个爱玩的主。宫女、太监们在路上遇见这位皇后娘娘,也习以为常了。
nb离大婚之日,只有十五日了。
nb这日清晨,叶如陌闷闷不乐地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铜镜里的青花,“青玲,你最近绾发水平大有长进呀。”
nb青玲眼眸眯成了缝,“皇后娘娘,你说的是真的?”
nb头顶一阵刺痛传来,叶如陌痛的龇牙咧嘴,额角冒汗,叹道,“看来,还是不能表扬呀。”
nb青玲咧了咧嘴,吐了下舌头,“皇后娘娘,你不知道,这些日子青花根本没过来教我。”
nb叶如陌轻嗯了一声,“连我的话都敢不听。”
nb青玲夸张地回应道,“可不呢,皇后娘娘。这丫头就是欠揍。”过来待了几天,知道叶如陌心底善良,不会就这些小事小题大做,便和她一起开开玩笑了。
nb叶如陌沉吟,“揍还是别揍了,我们找机会整整她吧。”
nb青玲眼眸发亮,连忙凑了过来,“怎么整?”
nb一阵耳语之后,便行动了起来。
nb用了午膳,出门时,俨然成了两个小宫女,手里抱着一些脏衣服。叶如陌的脸上多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容貌看起来普通了许多。临出门时,特意摸了摸袖中应急包上的缝衣针,几次历险后,缝衣针已成了她的独门暗器。
nb一路向着洗衣房走去,沿路上青玲忙着向小太监、小宫女们打招呼,心情似是好得不得了。
nb众人心里存着疑,忍不住问道,“青玲,怎么今日皇后娘娘没和你一起了?”
nb青玲一一笑着回复,“皇后娘娘今日在房里练习走路呢,我去洗衣房给她把衣服送过去。”
nb……
nb穿过无数的庭院、回廊、拱桥,两人终于来到了皇宫后方,洗衣房。
nb这里便是青花工作的地方,叶如陌暗自松了口气,如果今日没有青玲的帮忙,她根本找不到,就算找到了,整个皇宫都知道皇后娘娘来了洗衣房。
nb所以说,有时借力使力效果更好。
nb按照青玲的说法,宫中人多,洗衣房的事情永远做不完,双手长时间浸泡在水里,一到冬天手上便长满了冻疮,再浸水便苦不堪言。
nb一般来说,一些被主子处罚的宫女便会罚到这里来洗衣,最多一个月的时间便会回去了。
nb毕竟这里都是些年长宫女们待的地方,年纪轻,手脚麻利,口齿伶俐的小姑娘都会安排去伺候主子。瞧着宫里面宫女多,经年累月下来,年轻的宫女们并不多。
nb而像青花这种手艺好,罚到洗衣房干粗活,却干上瘾的并不多,其中一定有猫腻。
nb洗衣房的庭院里,有几口大的井,三三两两的宫女们正围在一旁洗衣,不时传来几声笑话。
nb叶如陌一眼瞧见青花正在不远处一口井旁低头洗衣,瞧她卖力劲儿,看来在洗衣房里日子过得并不给劲。叶如陌疑心更重,明明在这里过得不如意,怎么拼了命不想离开呢?
nb在叶如陌的暗示下,两人来到青花不远处的井边,青玲将手里脏衣服扔了过来,作势吆喝道,“皇后娘娘说了,今日要将这些衣服洗了,不洗干净不许回去,知道没?”
nb叶如陌低着头,唯唯诺诺地,声若蚊蝇,“是的,青玲姑娘。”
nb洗衣房里,水流潺潺,人声鼎沸,宫女们走来走去,没人顾得上看新来了谁。反正到这种地方来的,最多也就是个得宠的宫女,主子们从不会踏进这里半步。
nb自然,也没人仔细瞧叶如陌。
nb旁侧,青花身边衣物堆的老高,眼皮顾不上抬,埋头洗着手中衣物,“砰”地一声,一个年长的宫女又扔了几件衣裳,“青花,这是刘美人的衣物,今日一定要洗完。”
nb青花脸色怯弱,连声应道,“是的,姑姑。”
nb叶如陌心急如焚,等她洗完这些衣物要等到什么时候?
nb怔愣间,耳边已经响起青玲清脆的声音,“青花姐,你在这里呀,刚才我还找你呢。”语气里含着一丝怜惜,“青花姐,你要洗这么多衣服呀,诶,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皇后娘娘人可好了,想要你去那里当差,你却说什么也不去。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干粗活,早知道把你那么好的绾发技术给我就好了。”
nb青花停住的手中动作,抬眸,望向弯着腰使劲洗着衣服的叶如陌,冷冷笑道,“你说?皇后娘娘好?那是什么呀?”
nb青玲知道,青花的意思是皇后娘娘还没有正式封后,出现才几日,便能把人罚到这里来了,以后还不得变得法子折磨她们。
nb青玲嘿嘿干笑了两声,她能告诉青花,被罚来的那个人其实就是皇后娘娘吗?当然不能。
nb索性转移了话题,抓起青花红彤彤的手指,“青花,现在还没有下雪,要是过些日子下雪了,每日还得洗这么多衣裳,你这手……”
nb青花闷着头,继续用力搓着,“没事,这些姑姑们不也是这样过来了?”
nb青玲叹了口气,蹲了下来,拨了几件脏衣服过来,“谁叫我们是好姐妹呢?今日刚好皇后娘娘放我一日假,我帮你一起洗吧。”
nb叶如陌嘴角隐过一丝笑意,这小丫头,真看不出,其实挺机灵的。
nb人一起洗了起来,不时说上几句话。
nb慢慢地,井边的宫女们陆陆续续走了,日头隐入云层,独留一抹血红的光晕,映在洗衣房庭院里大大小小晾衣杆上的锦被和衣物上,添了些许红晕。
nb终于,青玲站起身,拍了拍,“终于洗的差不多了,要是今日我没来给你帮忙,是不是你得洗到深夜呀。”
nb青花没有反驳,手脚麻利地将手中衣物晾上了晾衣杆,幽幽地叹了口气,“月亮已经出来了,今夜不会下雨,就在这里晾着吧,不然明日哪位主子来了,没拿到衣裳又得受罚了。”
nb“青花姐,要不我先回去了。说不定皇后娘娘还在等我呢。”
nb青玲笑道,“早就听说了,你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她呀,离不了你。”说罢,话锋一转,望向一旁还在使劲搓洗衣物的叶如陌,“那她呢?”
nb青玲笑道,“皇后娘娘说了,今日这些衣裳必须她自己洗了,因为都是她弄脏的。”说罢,蹦蹦跳跳地跑出洗衣房了。
nb青花愕然,“……”同情地眼神瞥了一眼埋头苦干的叶如陌,转身向洗衣房后院走去。
nb天际边那抹血红隐入云层,残月当空,孤星点缀,月夜朦胧。
nb洗衣房的庭院里,稀稀拉拉地留着一些没有干透的锦被、衣裳,宛若重重帷幔,隐去了两人的身影。就算是有人瞧见,也只是以为可怜的宫女摊上狠毒的主子,大晚上的,还在这里晾晒衣物。
nb青花一扫先前在叶如陌面前的唯唯诺诺,身子灵活向着后院窜去,看这情形便知道,她这是轻车熟路了。
nb洗衣房宫女的舍房就在洗衣房里面,不在里面好好待着。大半夜的,一个女子在宫里窜来窜去干什么?就算没有遇上歹徒之类的,就算是遇上巡逻守卫也够她受的了。
nb洗衣房后,有一处坍塌的土墙,刚好容得下一人穿行而过,青花左右打量一下,躬身穿过,叶如陌踮着脚尖紧跟而上。
nb围墙外,凉风习习,这是一片茂密丛林,青花猫着腰熟练地穿过各种灌木,最后在一处夯土壁前停了下来。土壁上长着各式各样的灌木,参差不齐,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夯土墙本来的面目。
nb青花在一处土壁前停驻了下,用手拨开面前的灌木,身子一钻,整个人竟然消失于面前。
nb不远处的灌木丛后,叶如陌怔在原地,许久才缓了过来,一动不动地盯着。没过多久,青玲又猫着身子钻了出来。奇了怪了,她的身后既然隐隐约约地透着一丝光亮。
nb难道,里面住着人?
nb瞬间,叶如陌眼前浮现出青花交给自己的那块破素绫,上面用碳歪歪扭扭写着的几个大字,福星必死。身后是巍峨耸立的宫殿,里面的宫女、太监们个个都衣着光鲜。
nb只有这里,才能将两者联系在一起。
nb等青花离开后,叶如陌蹑手蹑脚地来到夯土壁前,右手摸着衣袖里的缝衣针,准备随时应付突发情况,左手慢慢地拨开灌木丛。
nb面前出现一个长宽约一米的洞口,里面有着微弱的烛火,怔愣间,突然从里面传来一声嘶哑苍老的声音,“青花,怎么又回来了?”幽幽的声音,寂静的夜里如同鬼魅一般。
nb叶如陌怔在原地,脚像是灌了铅,走也不是,站也不是。
nb正魂不守舍间,青花听见声响返了回来。月色里,瞧见洞口前面色极不自然的叶如陌,张大了嘴,惊恐道,“你不是下午被皇后娘娘罚过来洗衣的宫女?你为何跟踪我?”
nb叶如陌嘿嘿地干笑了几声,低声说道,“青花,你再仔细瞧瞧。”
nb通过那张写了字的破旧素绫,叶如陌知道,无论是青花,还是她背后的人,对自己都没有敌意,至于目的何在,需要自己进一步查明。
nb青花瞪圆了眼,手指叶如陌说不出话,“你―你―你是皇后娘娘?居然乔装跟踪我?”
nb叶如陌仍旧干笑了几声,身为后宫之主,做着这样不光彩的事,说出去谁会相信?
nb“青花,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见着你送来的那张素绫,觉得我的救命恩人过得实在太过寒碜,所以想帮帮她。问你几次都不说,没有办法之下,我只能这样了。”
nb青花表情惊骇,在宫里待了这么年,从来没有见到那个主子既然会这样耍无赖,更何况还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瞧着她穿着一身盛装坐在那里,挺像那么回事的,怎么换了身衣裳,人就变了?
nb洞里面,嘶哑地声音再次传了出来,“青花,是不是有人来了?”
nb青花啜嚅着,“虹姑,是―皇后娘娘来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会想到身为后宫之主的皇后娘娘不在暖和的寝房里待着,反而会跑到乌漆墨黑皇宫后院的荒山里来?
nb虹姑?
nb难道是位宫女?里面似乎静了下来,半晌,苍老地声音再次传了出来,“青花,你让她进来吧。”
155 惊天秘密
难道是位宫女?里面似乎静了下来,半晌,苍老地声音再次传了出来,“青花,你让她进来吧。(.$>>>棉、花‘糖’小‘說’)”
青花看了一眼叶如陌,低声说道,“皇后娘娘,奴婢没有别的请求。虹姑这辈子吃了太多苦,这一次你过来见了她,难保不被人发现。如果以后有什么事,您可以护她周全吗?”
这话怎么回答,原来这傻丫头一心想待在洗衣房,只是为了能够天天见到虹姑,不透露虹姑的信息给她,也只是为了保护虹姑。
在尔虞我诈的后宫里,能遇见心地如此纯真的宫女,如同捡了个宝。
半晌,叶如陌低声回道,“青花,你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护你们两个周全。”
青花身子似是一僵,声若蚊蝇,“皇后娘娘,请进吧。”说罢,转身向着洗衣房而去,宫中规矩森严,每晚必定查房,如果被发现晚上溜出去,下场很惨。
叶如陌躬着身子小心地进入洞穴里,里面空间视线立马开阔起来了,足有一间厢房那么大,靠夯土墙这边还有窗户。如同陕北的窑洞,冬暖夏凉。室内简陋,角落里是一张床,正中间摆放着几根大的树杈,上面铺着几块木板,成了室内唯一的方桌。
上面摆放着两个干瘪瘪地馒头,幽暗的灯火里,映照着床榻上一张同样干枯满是沟堑的老脸
。经年累月不见阳光,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蜷缩在瞧不出颜色发白的锦被里,只有眸子里那一抹精光显现着这个人还活着。
“虹姑?”叶如陌迟疑着,走上前,唤道。
虹姑轻咳了两声,“姑娘,你终于来了。”
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上了心头,叶如陌更近了两步,靠近了床榻前,蹲了下去,淡淡说道,“虹姑。”
虹姑声线微弱,伸出干枯的左手,颤悠悠地抚上了叶如陌额前的青丝,“简直和你娘亲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难怪他舍不得让你死。”
“谁?”
虹姑浅笑,许久未见笑容的脸上肌肉稍显僵硬,“你说,是谁?”
叶如陌眉头轻拧,骇然悟道,“虹姑说的——,可是奚辰宇?”
“姑娘果然是蕙质兰心,一点就通。”
叶如陌蹙眉,定定地望着床榻上的虹姑,疑道,“竟然我是云奚国的福星,奚辰宇为何不是护我,而要我死?难道他就不怕亡国?”
虹姑眸中精光乍现,“先皇、太后为何先后去世?身边贴身宫女为何都死因不明?姑娘,你有没有想过其中猫腻?”
一个异于寻常的骇人念头浮上叶如陌的心头,先前只在脑子里一闪而过,现在却渐渐清晰起来。
“难道……”这种骇人听闻的想法,她怎么说的出口?
虹姑抢先一步说了出来,“当今皇上,他不是皇室血脉。”
“嗡”地一声,叶如陌脑子炸了,以前一些似有似无的事情浮上了心头,为何有人追杀自己,为何福星一说变成了灾星?知道了答案,所有的事情都明朗了起来。
在虹姑断断续续地陈述里,当年的事情愈见清晰。
虹姑是太后娘娘贴身宫女,当年先皇急病去世,事实上是另有隐情。
先皇当年身子虽时有小恙,但也没什么大问题,后来不知怎么的,突然患急病驾崩,太后守灵之时无意中听到是太子所为,震惊之下,两人发生争吵,爆出一个惊天秘密,原来皇上不是皇室血脉。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太后进宫多年,一直没有子嗣,后宫佳丽成群,先皇渐渐对她生了冷淡之心,一两个月不到寝宫来已是常事。
后来,宣王出生了,太后愈加觉得地位不保。终于,那年中秋佳节太后想尽办法,将先皇留在了寝宫,也就是那天怀上了孩子,但是天不遂人愿,等到胎儿成形时,御医便告诉她怀的是位公主。在太后的苦苦哀求下,御医答应守住这个秘密,经历了十月怀胎,分娩之际,皇后娘娘事先买通了接生婆,将太监李三抱进来的一个男婴与公主交换了。
太子与太后发生争吵的那晚深夜,刺客入侵,所有参与守灵的宫女、太监,太后贴身宫女们无一幸免,全部死于乱剑之下,自己也身中几剑。醒来时,已经到了宫后的乱葬岗里,周边都是死人,颤巍巍地爬了出来,找到这个洞穴落了脚。
太后对皇上倾注了全部的心血,没想到换来这样的结果,伤心欲绝之下,便搬去了静心斋,不久之后,仍死于意外
。
两人相对无言,一场后宫之争带来的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虹姑微弱的声音径自在耳边响起,“前些年,身子骨好,偶尔会出去抓点小动物之类的。有一次,在后山里无意中救了青花,现在就是她隔三差五地给我送点吃的。”
叶如陌背脊处升出一股凉意,宛若未闻,颤声道,“这个男婴是哪里来的?”
普通家的孩子得此荣华富贵,野心再大,不过就是弑父篡位,怎么会想着亡国?
虹姑扬起浑浊的眼眸,说道,“从与雪莽国和亲开始,到太后去世,事情应该很清楚了,这孩子很有可能是雪莽国过来的。姑娘,有些事情是改变不了的,命中注定的,就像他最后舍不得杀了你一样。”说罢,眼眸微敛,身子无力地倒了下去,不再与叶如陌说话了。
叶如陌退了出来,站在夯土墙外,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乾元殿,心底不由地生出一股寒意。这一刻,她知道,那里面住着的,是云奚国最大的敌人,他为何将政事交给无能的宣王,为何这么多年来一直装病,……,原来是处心积虑躲在黑暗里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的目的很简单,搅乱云奚国,让它在他手中败落。
天狼谷只是个烟雾弹,他才是雪莽国吞噬云奚国的最大筹码。
—
几番周折,回到寝房时,已经夜深了。
月光透过寝房的窗棂格照了进来,房内寂静如初,叶如陌推开厢房门,身子软软地瘫坐在木椅上。
“皇后娘娘,你终于回来了。”
叶如陌惊得跳了起来,帷幔拂动,隐约可见青玲从床榻上轻轻地钻了出来。叶如陌瞪圆了眼,疑道,“青玲,你怎么还在这里?”
青玲压低了声音,嗔道,“皇后娘娘,你去哪里了,吓死我了,在洗衣房外等了那么久,都没见着你的人。你没回来,我只能待在这里,不敢走。”
叶如陌黛眉轻拧,“有没有人来过这里?”
青玲偏着头,想了一会,“不久前,李公公到这里,说是皇上吩咐的,给皇后娘娘送些点心过来。”
叶如陌身子一僵,“那他见着你没有?”大半夜的送点心,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谁知道。
青玲捉狭的一笑,“当时,我都快吓死了,皇后娘娘要是丢了,头一个被打死的人肯定是我啦。所以,我躺在床榻上,翻了个大大的身,鼻子哼了一声,说了声,睡着了。既然给我糊弄过去了,皇后娘娘,你说奴婢是不是很聪明呀。”
叶如陌长吁了口气,手指点了下青玲,“还聪明,今日我差点被狗咬着了。快点帮忙,我得睡了。”说罢,手忙脚乱地将身上宫女衣物褪去,草草地洗漱了下,上床休息了。
李三这小子别看着低眉顺眼地,精着呢。
两人声音有差异,当时糊弄过去了,回头觉得不对,定会回来求证。
果然,刚上床不久,门外传来低低地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可闻
。
许久,叶如陌打了个呵欠,语气慵懒地回道,“谁呀。”
“皇后娘娘,是我,李三。”就算是深夜,语气一如平常的恭顺,未见一丝焦躁。
“什么事?”叶如陌语气里隐隐地透着一丝不悦。
“哦,皇上差奴才来瞧瞧皇后娘娘睡了没有,如果没有睡,想和皇后娘娘说会话。”
“明日吧,今夜倦了。”说罢,翻个身向里头睡着了。
门外,传来李三的轻叹声,转眼,脚步声越来越远了。
床榻另一头,青玲声音微颤,“皇后娘娘,您真是料事如神,李公公真来了。”
叶如陌淡淡说道,“睡吧。”
—
翌日清晨,叶如陌早早地起了床,向乾元殿另一侧的书房走去。
昨夜说了,今晨去见他,顺便得提下说下出宫玩的事情。自从结束训练后,除了偶尔去太医院看看爹,就是带着青玲到处转悠,都已经玩的乏味了。
叶如陌缓缓行走在回廊上,清晨的乾元殿沐浴在朝阳里,薄雾袅袅,打湿了脸庞,心里头似是清醒了几分。
今日不用早朝,书房门开着,朝阳透过门框洒落在地板上,书房里亮堂堂的。奚辰宇坐在里头的书案旁,正低头看着手中的书简,眸光专注,一身明黄的华服随意洒落在地,气度雍容。
站在门前,叶如陌有那么一丝的恍惚,面前的男子举手投足间皇族贵气尽显,可见当年太后对他教育的重视,原本日子会这么下去,平静美好,没想到因为有心人的介入,落到如此境地。
“进来吧。”奚辰宇抬眸,暖暖笑道。
叶如陌嘴角微勾扬起一抹浅笑,“皇上,这么早就起来看书了。有件事想来谢谢你,却一直没有时间。”这么拙劣的借口,只有叶如陌能说得出口,住在同一座宫殿里,走过来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奚辰宇未曾介怀,依旧笑着,“皇后,坐下来的说吧。”
叶如陌笑着,脚步却往后退去,“不了,谢谢您给我爹找了事做,另外,我想和您商量下,我可以出宫去玩玩吗?你知道在宫里待久了,有点无聊,我想出去转转,透透气。”
奚辰宇笑容僵在原地,声音冷了几分,“透透气?皇后娘娘如此待不住,那以后得在宫里待上一辈子,可怎么得了?”
叶如陌脚步定住,冷冷说道,“就算是牢里关着的犯人,也得出去放放风吧。”
奚辰宇放下手中书简,面上不动声色,“放风?当然可以。只是这些日子得准备礼服、凤冠什么的,哪有时间。”
叶如陌往前走一几步,冷笑,“瞧你一脸深情模样,不知道的人真以为你爱我多深?拜托你,能不能别装了?”
奚辰宇站起身,嘴角啜着笑,声音如同来自地狱,没有一丝温度,“月儿,别装了?你的意思是,让孤杀了你?”手扶住叶如陌后颈,温润的呼吸落在叶如陌脸上,蓦然想到昨晚虹姑说的那些话,叶如陌身子微僵,浑身冰凉
。
叶如陌眸光烁烁,眼里带着恨意,咬牙切齿道,“你就是个变态狂。娘亲怎么会认识你这个变态狂?”
后颈力道紧了几分,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倾斜,奚辰宇白皙的面庞在眼前慢慢放大,眸底隐过一丝戾气,“月儿,你是在挑衅孤的耐心吗?也罢,明日早朝,孤会宣布婚期提前,看你还怎么想着别的男人?今日,我们就入了洞房,如何?”
叶如陌双手被他钳制在后,袖口里的缝衣针形同虚设,身子使劲挣扎了几下,却无济于事,索性停了下来,冷笑,“皇上处心积虑隐藏实力多年,为的是哪般?年纪轻轻登上了皇位,居然还不满足?”
“满足?先皇为了牵制我,居然将无极门交给了他。”
“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你没有听说过吗?”
腰身力道重了几分,奚辰宇头埋进她的脖弯处,贪婪的闻着她的发香,语气低沉,呢喃着,“月儿,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只有你才能让我失去方向。”
感受到奚辰宇的疯狂,叶如陌脚用力踢去,“奚辰宇,你冷静点,你喜欢的人不是我,明白吗?”
奚辰宇眼神迷乱,嘴胡乱啃了过来,“不,月儿,我喜欢的是你,就是你。”
“皇上——,瑾王有事求见——。”
门口处,一声慌乱地声音传了过来。
紧接着,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传了过来,钳制的双手终于被放了下来,腰身一紧转了过来,奚辰宇稳稳地揽住了自己,如同热恋中的恋人紧拥着,面朝书房门口,只是,叶如陌额角的细汗和粗重的呼吸出卖了他们,刚才两人发生过冲突。
光影迷离,熟悉的身影大步走了进来,望向面前拥在一起的两人,眉头微蹙,转而复于平静。
奚辰宇表情亲昵,拂上叶如陌的额角理了理凌乱的青丝,笑道,“老七,有些日子没见着你了,今日什么风将你吹了过来。来,坐—坐—坐—。”脸上堆着笑,客气的打着招呼。
接过太监李三递过来的茶水,奚辰逸转身放在一旁的茶几上,淡淡说道,“是呀,好些日子没见到皇兄了,真有点想。这段时间总想着小时候娘亲带着我们兄弟俩一起玩的时候,那时的我们多么开心,多么快乐,不知世间愁为何物。一转眼,爹娘都已经去了。”
奚辰宇讪讪一笑,“真想不到老七原来是个念旧的人。这是今年的雨前龙井,尝尝吧,还可以。”
茶雾袅袅,迷了叶如陌的眼眸,站起身,向着奚辰宇行了一礼,“皇上,我有点乏了,先下去了。”
奚辰宇微微一笑,“嗯。”
走出书房,叶如陌长吁了口气,向着站在门口不远处的云鹤走去。
步履匆忙,来到云鹤身旁脚踉跄了下,“皇后娘娘,您仔细脚下。”
“谢谢。”叶如陌头也不回向着寝房走去。
云鹤攥紧了手中物件,冰冷的触感告诉他,这是一个圆形玉佩。
156 身世公开
瑾王府,奚辰逸坐在书房里,眉头紧蹙,手拿着一块墨绿色的圆形玉佩,这是当初离开镇国将军府时,老将军送给她的。[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旁边是一块小小的素绫,上面潦草的用笔写着几个简体字,“他不是他。”
潦草的笔迹,独一无二的字体,显然出自叶如陌本人的手。记得她刚用笔写字那会,一直向自己吐槽,嘀咕不已,什么软毛笔字,浪费了自己一手好字。
她想告诉自己什么?
奚辰逸手捏着玉佩来回磨蹭,玉佩为镇国将军府传家之宝,见它如见老将军,进入奚家军营可以直接调兵,接过玉佩时,这是事情还是自己告诉她的。
嘴里念叨着,他不是他,他不是他,他不是他,……
光线透窗而入投下一地斑驳,奚辰逸飘逸的青丝在幽光下闪动着,俊逸的脸颊上如同抹上了一层寒霜。难道?
奚辰逸的心猛然揪痛一下。
脑海里有些事,模糊却又清晰,一直摆在那里,不曾去想,也不敢去想,只是一味地逃避。蓦然有人将残忍的事实生生撕碎在面前,平静美好的表面露出了几分狰狞和污秽,像是矗立面前的宫墙,无处可逃。
父皇的突然死亡,娘亲的离奇惨死,宫女、太监莫名的失踪,辰河的决堤,漠北战事,军营事变,福星必死……
所有的事情像是有一个人在背后推动着,朝一个方向在走……亡国。
奚辰逸冷眸凌冽,眉宇间威仪乍现,拿宣纸快速在上面写了几行递了过去,“云鹤,马上将玉佩和这封信交给奚千寻。告诉他,别担心,陌儿这里,我会想办法。”
云鹤站在原地,踌躇着,“王爷,来去得好几日,你在这里,我…。”最后那句,我放心不下,没来得及说出口,奚辰逸斥道,“滚。”
云鹤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奚辰逸合上眼软软软地靠在软榻上,浅眠,连着几日没有去寝房睡觉了,偌大的床榻上只有他一个人,心里头空落落地,瘆得慌。
—
翌日清晨,天际边刚现出一道鱼肚白,整个京师城里蒙蒙上了一灰色的薄雾。除了街市上偶尔几个担着菜匆匆而过的行人,一派祥和静溢。
瑾王府的马车露水未尽的青石板上,发出哒哒地声音,府里马车师傅丘义专心驾车,不敢有一丝松懈。来瑾王府多年,给瑾王效力的机会并不多。
车厢里,奚辰逸蹙眉,浅眠。
多少年了,上朝从来没有这么积极过,每次都是踩着点出发,在殿内站会,凑数。
父皇、娘亲死后,虽然兄弟们明面是都是客客气气的,心底总是缺了点什么。或许,这便是生在帝王之家的遗憾,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自然也不防不尽的明枪暗箭。甚至比不叶如陌一家简简单单的生活,生活再苦,每个人的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的笑脸。
马车在金銮殿前台阶下空旷的场地上停了下来,朝阳穿破云层,晨光洒入在场少数几个官员身上,给他们蒙上一层光晕。
见奚辰逸下了马车,忙止住声走了过来,眼角殷红已去,藏蓝色的朝服让他现出了几分英气,轻声问候道,“王爷,怎么今日这么早?”
自从叶如陌在宫里平空消失后,见着奚辰逸心里头总会瘆得慌,上次的事情一直是个迷,憋在心里不痛快,想找奚辰逸当面说清楚,他却一直不理不睬的,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无弹窗广告)
直到叶如陌再次出现在金銮殿上,他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皇上从中作梗,自己只是枚棋子,而且是一颗随时可以拿出手的棋子。
奚辰逸轻“嗯”了一声,转过身。
东方风云碰了一鼻子灰,心底沉了沉。如果不是自己,奚辰宇怎会有机可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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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上,百官们依次而立,奚辰宇坐在殿前,望着殿内争执不休的百官们,眉宇间露出些许不耐烦。
自登基以来,奚辰逸从未有如此表情,坐在一侧的宣王见状,高声呼道,“大家有事上奏,没事退朝。”
一时间,殿内静了下来。五日上朝一次,自然会堆积着许多事,以往都是大家讨论清楚,形成决议,再由皇上定夺。今日是怎么了,还没开始,居然说退朝了。
奚辰宇嘴角微勾,扬起一抹笑意,“诸位爱卿如果没事,有件事孤想宣布一下。”
没事?
刚才不就是像往常一样,在讨论事?
百官们怔在了原地,眸光齐刷刷地望了过去,连日来奚辰宇经常不按常理出牌,百官们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皇上终究是皇上,握有生杀大权,谁死谁活一句话,不按常理出牌怎样,谁又能奈何他?
奚辰宇欠了欠身子,站起身笑道,“关于孤与皇后的……”
“皇上,请慢。”一声娇喝传来。
大殿门口处,光影迷离,叶如陌身着一袭湖蓝色的衣裙缓缓而入,乌发自然垂落,气质出尘,目光决绝。
奚辰宇旁侧李三眸子沉了沉,正想上前阻止,一道凌冽的眸光射了过去,他乖乖地止住了脚步,他知道,只要奚辰逸在,今日不管如何,叶如陌都会站在殿内。
百官们怔在原地,大殿里,针落可闻。
“皇上,民女有话要说。”
民女?
大殿里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前些日子,刚刚宣布她为皇后,婚礼及加冕仪式正在筹备中,怎么自称民女了?
奚辰宇眉头微蹙,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悦,“月儿,你怎么来了。没事的话,就回房歇着吧。”
李三得到暗示,紧走了几步,拉住叶如陌的手臂,稍使暗力向外拉去,态度极其恭顺,“皇后娘娘,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有什么事等皇上下朝后再说,好吗?”
叶如陌涨红了脸,手臂不能动弹半分,知道李三下定决心让自己离开大殿了,索性嚷嚷一嗓子,“皇上,梅山族人的宝藏,云奚国想要吗?”
梅山族人的宝藏?
殿内百官纷纷侧目,辰河决堤,漠北战事,已耗去了大把银两,国库日渐空虚。每年上涨的军饷开支,各地修建河提的银子……哪一样不需要?特别是近一年来,五日一次的早朝,大部分事情都在银两上。
何止需要,简直是救命钱。
李三脚步停了下来,众怒难犯,再将叶如陌架走,只能说明心虚。
奚丞相站了出来,“皇上,当年梅山族独自雄踞漠北一方,无心战事纠纷,掌管着天下百分之八十的财源。灭族事件至今已十余年,那笔财富也随之尘封于世。如果找到这笔财富,造福百姓,也算是告慰梅山族的亡灵了。”
百官们纷纷点头称是,挖人家宝藏,还给自己的脸上抹金的事,谁不会干?
宣王冷笑,“丞相说的好听,这笔宝藏只是个传说,多年来有那么多人去找,也没听说谁找到过。”
刚才还跃跃欲试的百官们,脸色暗沉了下来。
奚辰逸站了出来,淡淡一笑,“诸位,是不是传说,听听便知道了,何必在这里争执不下?”
李三只得将叶如陌放开,叶如陌揉了揉生疼的手臂,不等奚辰宇开口,大步上前施了一礼,“皇上,诸位,民女是梅山族族长外孙女,也就是梅山族唯一的传人,兮月。你们说,我说的梅山族宝藏是不是传说?”
说罢,定定地望向正前方的奚辰宇,神情里是满满地挑衅,你想私吞了这笔宝藏,我偏不如你愿。寻找宝藏需要时间,这个婚是结不了了。
殿内官员们皆哗然,梅山族后人?
奚辰宇面沉如水,望向叶如陌的眼眸里隐过一丝戾色。
奚丞相顶着花白的头颅走了过来,“姑娘,你说你是梅山族人的后代?可有证据?”
当年之事,他自然知晓其中实情,最后却以梅山族满族被灭,不了了之。至于当年那个尚在襁褓的小姑娘能够活下来,却是意料之外的事。
叶如陌淡淡一笑,“或许天意如此,当年,凶徒本想灭了梅山族满族,不料我娘的贴身侍女带着尚在襁褓里的我,躲过一劫,最后流落到天桥镇梅花村。听说我和我娘亲长得极像,在这里的各位是否有人见过我娘亲?”
奚辰宇坐在殿前,眉宇间肃穆威严,未曾吭声。
宣王眸中隐过一丝精光,“本王曾听说梅山族族长之女天资聪慧,恍若天仙,却无缘领略她的风姿。姑娘说自己是,便是,这未免太儿戏了。”代理朝政一职是谁给他的?当今皇上。既然皇上先前没有说出此事,自然有他的打算,自己无论如何也得配合一下。
奚辰逸站了出来,从身上掏出一副画像,淡淡说道,“在下在漠北剿灭天狼谷余孽时,机缘巧合下,在梅山族人废墟里得到族长之女画像,请问诸位,是不是?”
说罢,缓缓展开手中画像,一副栩栩如生的仕女图展现在了百官们的面前,画轴显然已经发黄,画像眉宇间的神态,五官,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叶如陌心“砰砰”直跳,这不是奚辰逸送给她,娘亲的画像?难道他已知晓自己的计划,才特地将这副画像拿来?
百官怔在原地,面面相觑。
皇上态度晦暗未明,他们也不敢明着表态,只是隐隐约约间觉得皇上定然知晓此事,不然先前他怎么会称呼叶姑娘为“月儿”。
奚辰宇朗声笑道,“既然诸位都知道此事,也就知道当年先皇与梅山族族长之约定。既然月儿是我云奚国的福星,又是我云奚国的皇后,成婚后,我自会护她周全,以免他国窥视。”
叶如陌上前几步,声线冷了几分,“皇上,梅山族宝藏天下人窥视已久,数量之大无人知晓,就好事者估算,得宝藏者得天下。这话说的太过,但护偌云奚国百年以上富足安定不成问题。”
百官哗然。
梅山族的宝藏?那可是天下英雄、草寇,乃至朝廷,无不争相逐之,今日竟拱手白白相送。竟有这等好事?
叶如陌目光决绝,声音清冷,“梅山族已亡,民女独活于世,宝藏对我来说,用处不大。只是民女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奚辰宇眸光凌厉,“说。”眸底隐过一丝气急败坏。
“民女独来独往惯了,皇后之位不敢当。宝藏交接之日,便是民女离开之时,怎样?”
一言既出,石破天惊。
东方风云眸光烁烁,望向面前神情淡然的叶如陌,她这么做是为了奚辰逸吗?为了他,丢弃人人求之不得的皇后之位,甚至连家传宝藏也弃之如粪。
奚辰逸侧眸望向一旁的叶如陌,眸色沉了沉。
百官们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了放弃皇后之位,继而放弃宝藏?是自己听错了吗?
皇后之位,多少人穷尽一生,举家族之力不一定如愿以偿。
宝藏,多少人处心积虑,杀人无数,最后落得人财两空。
这姑娘是疯了吗?
奚辰宇一扫以往儒雅气质,强忍着心头的怒火,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月儿,你就这么想离开?”
叶如陌眸光清浅,语气淡然,“皇上,皇宫高墙大院,锦衣玉食。民女生性粗鄙,贱命一条,实在受不起这么好的生活。还请皇上放民女一条生路。”
奚辰宇语噎,“你……”
奚丞相站了出来,“皇上,工部尚书一直说辰河决堤之后,灾民安置、辰河固堤需要大量银两,抠密使说上次漠北战事,双方虽然没有对战,征兵、训练银两已用得差不多了。还有……”
奚辰宇眸底隐过一丝不悦,这不是逼自己放了叶如陌么?对于皇上而言,一个女子,一个偌大的宝藏,孰轻孰重?
奚辰宇呼吸粗重,眼眶因为愤怒而泛红,衣袖里的手紧攥着,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到底要怎样,才不会离开?
一侧,李三适时地递了杯茶过去。
大殿内,针落可闻。
半晌,奚辰宇缓了过来,“既然月儿执意如此,孤只能表示遗憾。宝藏一事,月儿多久能兑现?”
叶如陌抬眸,眸光清冷,“皇上,寻找宝藏民女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您应当知道,宝藏当年由我外公亲自寻址藏好,这些年来,无数心怀叵测者想寻找这笔宝藏的下落,费尽心思和银两也没找到。虽然民女有些许线索,仍需时日。”
奚辰宇冷冷回道,“准。”
“皇上,此去寻宝藏路途遥远,为保万一需要人手,能否让我亲自挑选两个合适人选?”
奚辰宇眸光清冷,牙缝里蹦出一个字,“准。”
百官们齐刷刷地望向奚辰逸,今日这场戏码,知情人或多或少清楚几分,绝对与奚辰逸脱不了关系。
“太医院院士叶大河,抠密使东方风云。”
百官们心生疑惑,齐刷刷地望向东方风云,太医院院士是大夫,叫上他可以理解,只是为何叫上东方风云,而不是奚辰逸?东方风云是皇上一手提拔出来的人选,先前围绕几个人之间的传闻,京师官员多少知道些许,偏偏找上他?百官心里各自揣摩着。
奚辰宇脸色缓了些许,“准。”
叶如陌嘴角隐过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只有这样才能将爹堂而皇之的带出来。众所周知,东方风云是皇上的人,选了他皇上自然不会反驳,朝廷上也不会有人提出一丝异议。
一时间,朝堂上静了下来,出乎意料地百官们达成了一致意见,不再就此事纠缠下去。
一直阴沉着脸的李三也露出了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见大家再无异议,正想宣布退朝。
突然,东方风云走上前,神情里似是隐着一丝担忧,正色道,“皇上,臣有一事恳求。”
157 黑影
突然,东方风云走上前,神情里似是隐着一丝担忧,正色道,“皇上,臣有一事恳求。”
朝堂上,百官们纷纷侧目。
奚辰宇眉头隐过一丝不悦,语气仍是一如既往的柔和儒雅,“密使大人,你还有什么事?”隐隐地,却让人感到一丝不安。
东方风云不为所动,腰身微弯,态度极其恭敬,“皇上,微臣承蒙圣恩任抠密使一职,常如履浮冰,幸不曾辱没圣恩。眼下寻找梅山族宝藏一事重大,以臣与叶姑娘之力,就算寻着宝藏,也怕是有心人窥之。”
百官们纷纷点头称是,梅山族宝藏传说由来已久,梅山族灭族一事显然有人是冲着它去的,就算宝藏一说随梅山族泯灭沉寂已久,仍然挡不住有心人寻之,存有狼子野心的雪莽国更是如此。
东方风云俊脸平和,看不出异样的情绪,不等皇上开口,腰身微弯,说道,“臣倒是有一合适人选,瑾王爷。他出入军旅多年,曾在漠北一举剿灭天狼谷,有他在身边护着,臣自然能专心与叶姑娘寻求宝藏。不知皇上是否同意?”说罢,眼眸瞟上一旁的奚辰逸。
奚辰宇面色徒然一僵,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望向东方风云的眼眸里隐过一丝狠戾,花了这么心血培养出来的人,就这么轻易的倒边了,他究竟是什么想法?
叶如陌面色清冷,东方风云的出言在她意料之中,毕竟他协助自己寻求宝藏,真的出了事,担责的就是他,寻求帮手也是自保,只是没想到,他这么痛快的选择了奚辰逸,他是真不知道三人纠缠不清的关系?
殿内,气氛一时凝重起来。
其中猫腻部分官员还是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从来不喜欢多管闲事的东方风云来这么一招,眸光齐刷刷地望向殿前正想离去的奚辰逸,合不合适都得皇上说了算。他会同意吗?
微微一怔,奚辰宇笑道,“密使大人果然想着周到,如此安排甚好,我还正愁着给你派谁去呢,以奚辰逸的计谋多变最是适合。”说罢,望向面前静立的奚辰逸,浅笑,“瑾王爷,国库日渐空虚,难得兮姑娘愿意将家族宝藏呈给朝廷,这事,你就随他们走一趟如何?”
百官们瞠目结舌,今日的朝堂上大戏一幕接一幕,真是让人反应不过来。面前叶如陌身份已然明朗,她就是梅山族唯一传人,兮月。但是凭着她与瑾王先前的关系,如今又让他们待在一起,有何居心?难道不怕他们死灰复燃,难道有意成全他们?
诸多心思在肚里辗转一二,百官们脸上浮出一丝笑意,望向奚辰宇的眼眸里带着一份欣赏、赞同和景仰。这才是真正的一国之主,在美女与宝藏之间,选择了宝藏,在国家前途与个人爱好之间,选择了国家前途。
古往今来,有多少色令智昏者,最后亡国亡族。而兮月的姿色,就算是谁见了都忍不住,更何况是一言九鼎的皇上,能做出此种决定,实属国之大幸哪。
只有李三脸是闪过一抹微不可见的杀气。
奚辰逸依旧是面色清冷,由始至终都没有明确表达过自己的立场和阐明自己的观点,哪怕是要他随两人前去寻求宝藏,获取与叶如陌相处的机会,不外如是。[.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臣听从皇上指示。”
“那退朝吧。”
短短一句话结束了今日的早朝,面色如常,倒也看不出情绪。
―
殿外,自从奚辰宇默认了叶如陌拿宝藏换自由的事实后,便不再将她禁锢在宫内,反而是李三上前询问,似面露难色,“兮姑娘,如今……”
皇上已经做出承诺,自然不能阻拦她。只是如今这种情形,她重回瑾王府也怕是不太合适,毕竟皇上的威仪摆在那里呢。才婉拒了皇上的一番情意,回头就投入瑾王的怀里,这不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公公,以后还是叫我叶姑娘吧,毕竟…。”叶如陌浅笑,正想表明谢意。
奚辰宇已经将话接了过去,“这就不劳公公操心了,叶姑娘出府后自有住处,曹校尉离京时特意和本王说了,要是叶姑娘有什么需要,可以上他府里去住段时间,刚巧叶大夫此次与我们同行,正好他们父女可以住在一起?不知这样安排,公公可否满意?”
李三垂首,回道,“瑾王出面了,那还用说。”说罢,匆匆离去。
回到乾元殿偏房收拾物品之时,青玲正倚在门口,望着叶如陌,眸中似有莹光闪动。
看情形,金銮殿上发生的事情已传入青玲耳中,叶如陌轻叹了声,走上前握住她的小手。
这个小姑娘生性纯良,能在宫中活下来,应该是刘嬷嬷帮了不少忙。两人在一起自己也曾利用过她。虽然她不知情,难保以后奚辰宇知晓后,会对她下手。
“皇后娘娘。”青玲抬眸,眼角啜泪,声音哽咽。神情里似有一丝期许,希望辗转听到的不是事实,自己仍然能够每日候在这么平易近人的皇后娘娘身边。
“青玲,别哭。我不是皇后娘娘了,以后叫我陌儿姐就可以了。”叶如陌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笑意,伸手拂去青玲眼角的泪痕,从头上拔出一根玉簪递了过去,“要是遇见青花了,告诉她有机会再见,你们都要小心点,要是有什么事就拿着这根玉簪来瑾王府,知道吗?”
青玲吸了吸鼻子,神情茫然,仰头望着叶如陌,“陌儿姐,青玲自懂事起,一直在宫里生活,好好地,怎么要小心呢?”
果然是个没心没肺的孩子,叶如陌拧了一把圆圆的脸蛋,正色道,“这些事你不用管,记得陌儿姐今日说过的话,一定要远离李三。”
“哦。”青玲把玩着手里的玉簪,低声应道。
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收拾,没过多久,叶如陌便拎了一个小小的包袱走出门,深深瞥了一眼回廊转角处那间敞开的书房,缓缓走下了玉石台阶。
她知道奚辰宇就在书房里,大门敞开着,或许在等着她前去告别。畸形的爱恋已深深种植在他心灵里,再见面,只能徒增尴尬与他的迷茫。
殿前,奚辰逸一直静静地候在那里,阳光暖暖地洒落下来,俊逸的脸上添了些许憔悴,望向叶如陌的眼眸里除了炙热,多了一份心痛。
看得出来,今日上早朝前,特意收拾干净了。
见叶如陌直直地望着自己,嘴角呐呐,“怎么,我脸上是不是长了什么?”
叶如陌“噗哧”一声笑道,“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瑾王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自信了?”
奚辰逸回过神来,知道又被叶如陌捉弄了,眼眸斜睨向偏殿的书房,嘴角现出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陌儿,走吧,东方与叶大夫正在宫门外等着。”
有了今日殿内东方风云提议的寻宝计划,两人自然能够名正言顺的待在一起。
鞭梢微动,马车沿着皇宫内的青石板路缓缓而去,留下哒哒地马蹄声。
乾元殿书房内,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定定地坐在书案旁,手执书简,眸光却是茫然,不知望向何处。半晌,轻轻问道,“走了。”
李三瞥了一眼殿前依稀只见厢尾的马车,低声回道,“走了。”
奚辰宇眼帘微敛,重重地放下手中书简,拿起面前茶杯深眠了一口,颓废的神情被凌厉的眸光取而代之。
李三上前一步,低声问道,“皇上,刚才在殿内您怎么能够允许瑾王参与寻宝?”如此一来,不是刚好成全了他们,依据奚辰逸的手段,离宝藏如此之近,说不定…。
奚辰宇紧攥茶杯,关节发白,冷哼一声,“他们定要在一起,不如成全了他们。有些事在京师内动手不便,但是出了京师就不好说了。”话至尾声,眼眸里露出一抹微不可见的狰狞,牙齿缝里蹦出几个字,“今日之辱,定当十倍讨回。”
京师内探子密布,谁也不知道,谁会是谁的眼线,况且在京师内出了点什么事,免不了要追查到底,万一出了点什么纰漏,难于善后。
远离京师寻求宝藏,路途凶险,心怀不轨者自然多如牛毛,要是其间出点什么意外,也是意料之中。
李三眸底阴霾顿去,嘴角隐过一丝狞笑,“还是皇上想得周到。”
奚辰宇眼锋隐去,复于疲惫状态,拂了拂手,“去办吧。”
李三神情恭敬,弯腰而退。
―
宫门前,东方风云和叶大河早已等在那里,四人结伴前往曹大海在京师的住处。
曹大海常年在外征战,京师里是多年前置办的一座两进小院,比不上瑾王府的宽敞奢华,倒也算得上雅致,府上只有几位下人,越发显得幽静。
叶如陌心里笑道,能布置成这样,真是难为了这位只顾驰骋沙场大大咧咧的军营男子了。
走进院内,就见着小梅迎了上来,后面跟着狗蛋,屁颠屁颠地摇晃着肉肉的身子。
“狗蛋?小梅?”叶如陌怔在原地,回眸望去奚辰逸满是笑意的眼眸,“王爷?这是……”事情紧急,并没有告诉他今日早朝将背水一战,但是没想到的是,他已将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
狗蛋围着叶如陌不停得转,不时地低吠几声,高兴的时候它总是这样。
小梅抱着叶如陌身子,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陌儿姐,先前听说你进了宫,皇上要你当皇后,吓死小梅了,还以为你不要小梅了。皇后娘娘有什么稀罕的,锁在深宫大院里好可怜,还不如做王妃舒服…。”
叶如陌轻拧了一把小梅嫩得出水的小脸,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奚辰逸到底给她吃了些什么,竟然这么帮着他说话了。眼角故意瞟向小梅身后,惊道,“怎么,云鹤来了?”
小梅一惊,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一股红晕,身子忙向一旁缩去。果然,这小妮子情窦初开,想把自己也卖了。
见叶如陌嘿嘿地干笑两声,小梅知道上当了,一把抱住叶如陌的手臂,嗔道,“陌儿姐,你什么时候学会吓人了?”
叶如陌拉起小梅,笑道,“走吧,进去吧。”
奚辰逸站在叶如陌旁侧,嘴角始终扬起一抹笑意,宠溺的眼神,发自心底的笑意,像是一阵春风吹入院内。身后,东方风云眸底隐过一丝惊讶,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两人默契已到炉火纯青地步,自己何苦夹在中间不讨趣?
脚步顿住,向奚辰逸施了一礼,浅笑,“王爷,叶大夫已经平安送到,请恕在下就不相陪了。”
奚辰逸眸光烁烁,笑道,“东方,今日之事就谢谢你了。”
东方风云脚步顿住,神情晦暗未明,声音低沉了些许,“王爷,今日之事,不知道是否真正帮到你?”眉头微蹙,担心之情溢于言表。嘴角喃喃,“只是我想,这是你所希望的,也是我仅仅能帮的。”
到了今日,就算是他也看不懂朝局发展了,更看不懂的,是皇上的心。隐隐有一种预感,这一次寻宝进展绝对没有那么顺利,当然在此之前,他们都是安全的,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希望他们能将沉寂多年的梅山族宝藏找出来。
奚辰逸微微一笑,多年介隙已去,“东方,别这么说,以后我们就是战友了,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
战友?
东方风云瞪圆了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叶如陌转过身,一把拉住东方风云,“对,我们是战友,等会酒桌上一起灌他。”
东方风云朗声大笑,迎向叶如陌灿烂的笑容走进庭院,刚才想早点走的念头早已抛之脑后,京师内待了多年,往来友人众多,竟然抵不上认识不多久的叶如陌,只有和她在一起,才能这么畅怀大笑。
是呀,那么多年的心结,也只有她才会好言解开。
从曹大海府里出来时,已是月上柳梢头。
叶如陌不顾奚辰逸黑沉的脸,一直相送至大门口,约好两天后便出发。
返过头,腰身一沉,跌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叶如陌嗔道,“怎么?你还不走?”
奚辰逸正色道,“我得留下来保护你。”眸底隐过一丝狡黠,这个理由够正当了吧。
叶如陌蹙眉,正想出声,奚辰逸抬手,长剑出鞘,直击府前不远处黝黑的角落里,一条黑影应声而出,仓皇逃去。
158 金蝉脱壳
叶如陌蹙眉,正想出声,奚辰逸抬手,长剑出鞘,直击府前不远处黝黑的角落里,一条黑影应声而出,仓皇逃去。[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奚辰逸嘴角上扬,带起一抹笑意,“怎么,不怀疑了吧?”
叶如陌蹙眉,望着远去的黑影,心中隐过一丝疑云,“那人的背影怎么如此熟悉?”
奚辰逸冷笑,“这场逐宝游戏里,免不了会遇到些熟人,这有何怪?”
叶如陌抬眸,疑道,“天狼谷余孽未尽?”
“熟人也好,生人也罢,该来的会来,不该来的也会来。出发之前,有人想知道我们的行踪,至少现在没有生命危险。还是不可大意,对吧?所以今晚这两日我得留在这里陪你。”说罢,奚辰逸眸底隐过一丝狡黠,拉起叶如陌嫩白如葱藕的小手直往里面走去。如果可以,他真想给刚才那人写封感谢信呀。
叶如陌抗议道,“这和住在瑾王府有什么区别。”
奚辰逸正色道,“当然有区别,人家得派两批人守着呀。”
叶如陌扶额,“……”什么时候,出事不变心狠手辣的瑾王爷真成了活宝了。
好在待在曹大海府里,叶大河也在,奚辰逸也没表现得如何如何,反倒叶如陌觉得心里空落落地,毕竟两人确认关系这么久,只差没有拜堂行礼了,有时见他忍着辛苦,偶尔凑上去给他一点甜头,奚辰逸便是喜笑颜开。
现在局势不是很明朗,众人揣测不到皇上的心思,自然也没有人往瑾王跟前来凑热闹了。东方风云忙着准备出行的东西,这两日也没来骚扰他们。
两人腻歪着,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出行的日子。
整装出行时,叶如陌几次三番欲言又止,终于往身上掏出那块从地宫里差点用命换来的素绫递了过去,嘴角扬起一抹苦笑,“阿逸,你看,这便是大家争执不下的东西,这两日要是你不在这里,说不定有人会抢了它直接去寻宝,你不怪我这时候才拿出来吗?”
奚辰逸伸手揽住叶如陌的腰身,浅笑,“傻瓜,这是你家的东西,我们夺之亦属不屑,怎能平生妄念?而且…。”笑容一滞,没有往下说了。刚开始接近叶如陌的目的,不是如此吗?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她。
为了自己,宁愿放弃六宫之首位置,放弃家族宝藏,这是多少人一辈子梦寐以求的事情?
腰间力道紧了几分,奚辰逸柔柔地声音在耳边传了过来,“陌儿,你放心,等这件事完结后,我一定会给一个盛大的婚宴。”
叶如陌语气低低地,“嗯,我相信。”
无论前世,还是古代,但凡女子听到这样的话,智商一般接近零了,叶如陌也不例外。
素绫摊开在奚辰逸的手掌中,白色的素绫上写着蝌蚪一样的字体,旁边是叶如陌写的简体批注,一样的龙飞凤舞,一般人难以看明白,但是奚辰逸见过的,自然是认识的。
叶如陌蹙眉,“我稍微看了一下,上面的话不是很明白,可能跟无忧方丈有关。”这张藏宝说明虽然简单,只是上面的字体是梅山族独创,由于年代已久,梅山族人与外界接触不多,自然认识这种字的人少之又少。[.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奚辰逸将素绫仔细折好,退给叶如陌,蹙眉,淡淡说道,“不管怎样,我们应该先去找无忧方丈,说不定能从他那里打听到什么。”
叶如陌朝外面努了努嘴,“那这些人怎么办?”
自从叶如陌住进来后,这两日,大门口总会莫名其妙地出现一些形迹可疑的人,热闹了不少,有头脑活泛的商家,已经在院前摆起了小摊。
经常会出现非常滑稽的一幕,胭脂摊前会有五大三粗的壮汉手拿合胭脂研究半天,小孩玩具摊旁也是一样,…。有看热闹的,有留心跟踪的…。,下人们倒是乐呵呵地,平常物件终于不用去市集上去买了。
直到两辆马车领着些护卫浩浩荡荡地穿过最繁华的街市,来到京师城墙外时,太监李三手捧圣旨早已在那候着了,随行的还有奚丞相、工部尚书、太尉等朝廷柱石,洋洋洒洒的祈福仪式耗去了一个时辰,直到离去时,围观的百姓仍意犹未尽,久久不散。
叶如陌黛眉拧成股绳,殿前风波毕竟只有少数人知道,皇上这么一闹,不是告诉全天下都来抢宝藏吗?这一场场的恶仗打到什么时候才算完结?
“阿逸。”叶如陌瞥了一眼人群里不少神色可疑的人,向着同样眉头紧锁的奚辰逸低声唤道。
手被奚辰逸攥在掌心里,暖意传来,心里踏实了不少。
“没关系,他们不敢动弹。”说罢,眼眸隐过一丝狡黠,“他们还得靠我们去寻宝呢。”
叶如陌翻了白眼,这还要他说。这些看起来像是给主子办事的,个个死脑筋,要是跟着不放,一路上有这些人跟着,不成了招蜂引蝶?就算这些人不怎样,谁知道他们引来的人又怎样?人毕竟是血肉之躯,怎么抵得过车轮战?
以奚辰宇深沉缜密的心思,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究竟用意何在?他为什么要一手造成天下人夺宝的局面?难道他不担心宝藏落入别人手里,又或者他想要的东西是其他?比如两人的性命?
脑子里电光石闪,想起昏暗的窑洞里,虹姑所说的那些话,背脊阵阵发冷,真正的危险来自哪里,暂且不知,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自己。半晌,低低问道,“阿逸,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奚辰逸手执圣旨,淡淡一笑,“没事,上来再说。”说罢,拉起叶如陌跃上马车。
鞭梢轻甩,马车绝尘而去。东方风云的马车紧跟而上,数十骑护卫护行。
此次寻找梅山族宝藏,叶如陌和奚辰逸只是协助。可一路折腾下来,本作为主角的东方风云反倒成了局外人,更像是两人的管家,这么多人随行,安排每日的饮食住宿成了头等大事。后面跟着些不明来路的人,担心生出摩擦,每日巡防更是不敢有一丝松懈。
走走停停,两三日过去了,奚辰逸和叶如陌调*,悠闲的紧。对东方风云一个字也未曾透露,去哪儿?不知道。还要走多久?不知道。
急得东方风云眉毛胡子一把抓了,好好地一张俊脸折腾得黑沉沉,好不容易扯出一丝笑,却是比哭还难看,“王爷,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儿?”看得旁侧的叶如陌直笑,谁能想到,在京师叱咤风云的密使大人成了这副模样。
奚辰逸掀开车帘,斜瞥了一眼身后那群坐在马背上肚腩凸起、满脸横肉的乌合之众,懒懒地回了句,“密使大人能力众所周知,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得着来问我?”说罢,车帘倏地放了下来,不再理他。
东方风云微微一怔,向着身后吆喝一声,“大家日夜奔波,辛苦了。瑾王说了,全速前进,天黑前赶到梨花镇整顿休息,明日一早再出发。”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欢呼,叶如陌坐在车厢里,不自然地添了添干涸的嘴唇,真是想不到,在古代也有消极怠工之人。护卫森严的皇家护卫队应该是高手如云,寻找宝藏这么重要的事,却派出这些个酒囊饭袋,真是意料不到。
那人摆明了要和自己撕破脸,也是,乾元殿后的地牢,他的身世,…。,就算是皇上,随便哪一样说出来,都够他喝一壶的,只不过两方暂时都没有把握扳倒对方,任凭面上风平浪静,只能私底下撕逼。
透过车厢窗棂格上的素绫望去,窗外景致从开始的平原,已经慢慢成了丘陵。叶如陌知道,经过几日的赶路,已经离京师遥远了,莫名得想到金銮殿的那人,心里缓了一口气,紧掐住喉咙的那只无形的手仿若松开了。
神游天外间,奚辰宇已轻拥住自己,“好好休息,等会还有很多事要做。”
―
梨花镇顾名思义到处都是梨花,可惜的是已到隆冬时节,远远地便见着,官道两旁光秃秃的梨树,只得在脑海里脑补一下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场景。
离梨花镇没多远,便换成了东方风云的马车跑了前头,虽然有点僭越,但是看在他是带路的份上,一行人也都忍着没去提这些所谓的规矩。
慢慢地,瞧见一些农舍隐在光秃秃的梨花林里,马车嘀嗒而去,农舍越来越密集,终于见到了一些商铺、摊贩,路上行人也多了起来。
“吁”地一声传来,东方风云在一家客栈面前停了下来。
轻柔的声音传了进来,“王爷,小镇简陋,不如就在这里歇息一晚,可好?”
两人躬身下了车,奚辰逸淡淡说道,“密使大人说好,自然就是好的。”说罢,拉着叶如陌向客栈里面走去。
叶如陌低低地念道,流云客栈?
一旁笙旗上写着投宿、酒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迎风飘逸。临街处是二层木制结构的小楼,稀稀拉拉地坐着几个人在吃放,用来没等叶如陌看清楚,手已经被奚辰逸攥入掌心拉着进了里面。
掌柜是一位年近四十,丰润犹存的女人,见着几位的仙姿神韵及身后成群的护卫,忙走了出来迎向奚辰逸等人,眼睛笑成了一条缝,“爷,请里面做。”一边招呼着,一边向着里面吆喝,“死鬼,还不快出来招呼客人。”
须臾,从酒楼内庭院里出来个神情猥琐的中年男子,肩上搭着条汗巾,目光闪烁,望着嚣张跋扈的妇人眼含怯意。
“还不快去给贵客们找房子。”铜锣般的声音响起,中年男子的身形更加萎缩,急忙从领着奚辰逸等人向着后院走去。
奚辰逸蹙眉,斜睨了东方风云一眼。
东方风云耸耸肩,无奈地摊开手掌,回头瞄了一眼愈加阴沉的天色,做出一副无奈状。这么晚了,在这种小镇里,身后又有这么多人跟着,能有地方住就不错了。
奚辰逸不再言语,抬脚跟了进去,身后,护卫们停在原地,这种事情定是由主子们先选了,最后才给他们安排住处。
后院别有一番洞天,进了庭院,沿着九曲回廊走了没多久,便来到座一进小院前,叶如陌喜欢安静,刚巧这里又是独门独户的一栋房子,自然喜欢的紧,几个人二话不说,便定了下来。
接着,东方风云又将护卫们安置在不远处的一栋两层木制房屋里。一番忙碌下来,早已到了掌灯时分。
各怀心思,草草地用了餐,便回了后院客房。
今日的东方风云异常安静,叶如陌也说不清楚他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好在叶大河和自己住在一栋房子里,说了会话便回了房间里。
说实话,自己不是原主,除了脑子里那些记忆,确实对这个捡来的便宜爹爹,真说不上有那种亲人之间的默契感和亲密感,但是为了娘亲,就算是下刀山下火海也得去救。
或许因为有爹地在,奚辰逸行为上收敛了些许,毕竟在这样风气严谨的朝代,就算自己是王爷,当面调戏人家姑娘终归不好吧?
奚辰逸和东方风云的厢房里,亮着灯,却没有动静,叶如陌强摁下自己的好奇心,从爹房间出来,便直接回了房。
此时,后院里错落有致地种着些林木,花卉,树枝上悬挂着些许灯笼,为了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店家下了血本,烛火本不常见,自然是价格高昂,除了逢年过节,普通商家平常并不舍得用。
几栋客房沿塘而建,疏落有致。薄雾渐起,给整个后院披上一层灰色的轻纱,烛火摇曳,整个后院映衬着梦幻迷离。只是偶尔传来的几句争执声打破了面前的这片宁静美好。
叶如陌知道,这是尾随而至的那些江湖粗人,拿了银子给主子办事,目的只是跟进他们寻宝的进度,一有消息向主子汇报即可,自然就没操什么心,一有风吹草动,向主子汇报即可。
叶如陌自动屏蔽了这些杂音和无聊的身影,倚在回廊上,静静地欣赏着面前的美景。
突然河面拂过一阵清风,一个身影跃过雾气浓浓的池塘向着对面客房而去。
叶如陌瞪圆了眼,这丫是在显摆吗?连自己都可以看到他一掠而过的身影,那些江湖中人岂会不知?
果然,想法未灭,对面客房已经传来争吵声,紧接着,灯火通明,隐隐约约听着竟像是有人来寻求。腰身一紧,已经被奚辰逸拉入他的厢房里。
让她惊骇的一幕出现了。
房间里,不知何时多了几个人,且是几个怪异的人。表情捉狭,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特别是爹,眸子里满是惊恐,望向面前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那个中年男子,差点惊呼出声。
对面争吵声越来越大,呈一发不可收拾之态。
好在先前了解过这种神奇的易容术,惊骇不到一秒便镇静了下来,脸露好奇之色,走向自己的替身前,捏了捏她如花似玉的脸蛋,左拍拍右拍拍,嘀咕道,“胶原蛋白挺多的?而且这么服帖?是不是有什么绝招呀?”
如果有朝一日能够回去,别说拿点什么古董回去,就是学了这门易容手艺也是发大了,随便做上一个这样花容月貌的面具,便可以学人家做明星,那不是风光无限?
想起先前奚辰逸与东方风云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斜睨了一眼倚在门口处,似笑非笑的东方风云,撇了撇嘴,说道,“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好主意?让他们去寻宝,然后我们乘机溜了?”
依旧是柔柔地声音,说出来的话却吓了叶如陌一大跳,“叶姑娘,密使大人在那边。”(..)/dd
159 夷乌山
东方风云站在窗前,一脸坏笑,“怎么了,连我都不认识了?说明本人治下有方,抠密院人才济济嘛。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冷冷说道,“抠密院的人你也敢用?”
一侧的奚辰逸淡淡说道,“这是东方安插在各处的细作,为了此次任务特意调回来的。如果日后万一那人察觉了,可以说是江湖上请来的高人。难不成,他真的认为凭我们几个人的力量便可将梅山族宝藏搬回京师?”
不知为何,从京师出来后,大家都有意识地不去触碰皇宫内发生的那些事,就算绕不过,也会用那个人来代替。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原来如此,看来握手大权的人都会给自己留条退路。
怔愣间,大家都已经套上了夜行衣,见叶如陌还在发呆,东方风云连忙过来推了几把,望向对面愈来愈低的吵闹声,“快点,不然就来不及了。”
叶如陌摇头叹道,你小子真行,刚才看的热闹也是他一手安排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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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几个人便从后院的篱笆墙翻了过来,叶如陌有人帮忙干这种事情算是对了她的胃口,月黑风高,刺激。
可怜了叶大河,年纪大了,随着年轻人上演午夜大逃忙,心里瘆得慌。好在东方风云功夫进入,轻轻扶住叶大河的肩膀,提气、运气,悄然跃出墙外,一切都在毫秒之间。
院外是大片的荒山,漆黑一片,东方风云倒是显得轻车熟路,带着大家沿着一条夯土路向前遁去。叶如陌奇怪不已,什么时候,这厮过来踩得点?难道是不小心路过他家口了?这里都是他穿开裆裤到处撒尿干坏事的地方?
正使劲脑补着东方风云的趣事,耳边传来他低低地声音,“大家快点跟上,马车就在前边林子里等着。”
前面身影掠过,叶如陌恍然大悟,原来东方风云留有后招,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叶大河虽然憨厚,这半年以来的经历让他懂得了不少官场上的尔虞我诈,从侍卫那里了解到面前两位男子是云奚国数一数二的人物,也不再质疑他们的行为。
更何况陌儿也在跟前,如果不是自己,陌儿哪里需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想着这半年以来的遭遇,唏嘘不已。更让他想不到的是,陌儿竟然是梅山族的传人,那是一个曾让世人羡慕不已的地方,在那里,没有饥饿,没有战争,没有朝廷上的勾心斗角…。,只可惜,正因为这种纯良,才让这颗明珠过早的泯灭。
回眸望去,流云客栈的烛火成了点点星光,吵闹声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地是偶尔的虫鸣和不知名的鸟雀声。
早冬的季节,万物凋零,一片萧杀,对于夜间行走在山林的人来说不失为一种享受,踏着柔软的枯草,不用担心从里面钻出条蛇来,耳边微风掠过,拂起青丝,让人心旷神怡。
阴暗的山林边,停着两辆马车,车夫早已整装待发,东方风云不曾言语直接上了马车,马蹄踏在夯土官道上,发出沉闷的哒哒声,向着阳通县云雾山绝尘而去。
叶如陌紧攥手中素绫,上面提到无忧方丈,他真能帮自己解疑答惑吗?
身后,丛林里,一条黑影站了起来,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嘴角隐过一丝狞笑,转身遁入黑暗里。(.)
车厢里,奚辰逸蹙眉,沉思,金蝉脱壳计划虽说完美,对于院里那些乌合之众足足有余,但是那些掩在暗处的敌人会上当吗?
替身们直接从梨花镇出发去漠北,到了梅山族属地再做其他打算,就算单程路也得走上大半个月。在这段时间里,就可以专心寻找宝藏,对付躲在暗处的劲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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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梨花镇到无忧方丈所在的云雾寺,走走停停花了三、四日。
赶到云雾寺时,已是小雪时节,冷空气徒然增强,气温下降了不少。清晨的云雾山中,雾气茫茫,小道两旁隐约可见冰凌覆盖枝条,晨光里,如同珠宝璀璨生辉。
云雾寺隐在厚厚地云层里,不见丁点踪影。
马车隐入旁侧山林里,四人沿着青石板路拾阶而上,为了不引人注目,依旧选了后山处这条偏僻小径。叶如陌心头感慨万千,第一次是洪灾过后逃命而来,与无忧方丈初次相识,得他点化,方知自己是福星之命。
现在却是为了寻求家中宝藏而来,明知宫中那人是个恶魔,却不得不将宝藏献给他,方得暂时自由,那可是族人奋斗数百年的成果,自己就这样轻易的将它送了出去。
如果万一有什么差错,怎么对得住数千冤死的族人,想到此处,叶如陌背脊阵阵发冷,手不由地攥紧了身旁的奚辰逸。
感受到叶如陌内心的战栗,奚辰逸手掌微使暗力回应着叶如陌,掌心暖意传来,叶如陌浮躁的心渐渐定了下来。
云雾寺一如往常的热闹,寺前照样搭着粥棚施舍给前来的百姓,几个人从后门直入,进了后院,与上次不同的是,临时医疗救助点已经撤去,空落落地,冷风袭来,身子发冷。
上次见到无忧大师是在后院凉亭里,小雪以至,寒风凛冽,他不可能在那里等着大家吧。斜睨向一旁的奚辰逸,见他神情笃定,像是早有准备,心里顿生疑云。
错愕间,前方已经来了两位小沙弥,望着众人双手合一,施了一礼,其中脸圆圆的小沙弥开口说道,“王爷,叶姑娘,请随我来。”
这不是上次给自己指路的小沙弥?
叶如陌向着叶大河微微一笑,紧跟奚辰逸而去。
叶大河怔在原地,好歹自己也是陌儿的爹,怎么就这么不给面子。东方风云倒是微微一笑,随着另一位沙弥去待客厅,无忧方丈何许人也,先皇在世都得给三分薄面,更何况是这些小辈。
见东方风云不以为意,叶大河才恍了过来,从后面跟了进去。
暖意融融地禅室里,茶雾袅袅,无忧方丈面色平和,望向一路风尘的两人,露出慈祥的微笑,“叶姑娘,想不到我们这么快便见面了。”
叶如陌讪讪一笑,算是打了招呼。对于这种得道高僧,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方法打招呼,心里哪怕是演练了无数次,到了面前便张不开口,过于熟络的招呼显得不够尊敬,过于客套自己也觉得别扭。
好在无忧方丈并未介意,抬手招呼道,“坐吧。”
“方丈,晚辈这次前来,是有件事想麻烦你。”
叶如陌早已按耐不住,将素绫毕恭毕敬的递了过去,宝藏倒是其次,这里面蕴藏着什么样的故事才是她最感兴趣的。方丈与梅山族之间又有着怎样的联系?
无忧方丈面色凝重,伸出双手将素绫接了过去,低头许久,抬眸叹道,“这确实是无机老人亲笔所写。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他留下来的真迹。就算知道有些东西总有一天会随着宝藏而浮出水面,却不知还要等到何时,总以为自己等不到了。想不到呀,一切都是天意。福星仍在,梅山族不绝。”
奚辰逸蹙眉,“方丈,您可在里面看出什么端倪?”
无忧方丈径自说道,“叶姑娘,这里面有些翻译可能有所偏差。”
叶如陌俏脸泛起一股红晕,啜嚅道,“不好意思,我也不会,只是凑巧在娘亲那里找到几本书,随便标注了下。”就算这样词不达意,也花了自己不少时间。
“有些事情也不能怪你,灭族惨案发生时,你刚生下来没多久,侥幸逃生由婢女带到了云奚国,自然是不知晓这些。当年,我与你外公同游山河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没想到那时便给他埋下了祸根。”
叶如陌疑道,“祸根?”
无忧老人眼神投向寒风乍起的窗外,眼神里似有雾气,苍老的声音犹自响起,“那时先皇登基不久,少年英才,誓将天下人才揽入云奚国,发布榜文,召集天下学子参加辩论。”
“你外公化名参加,他立志天下太平,辩论会上出尽风头,学子们争相效之,本想他会一笑付之,毕竟如此乱世想置身事外,寻求一方净土无异于上青天。没想到他离开云奚国后回到梅山族,真把这种观念引入族内,也确如他所愿,获得了几十年的安宁富足,更是创造了无尽的财富,没想到终有贼子盯上这些财富,以福星一事引发灭族惨案而告终。”
无忧方丈长叹了一声,“好在你外公早有计划,宝藏没有落入不轨者之手,否则天下将再次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腥风血雨?
叶如陌倒吸了一口气,脸色突地变白。如果计划失败,这些宝藏不是落入有心人之手了?
“姑娘,这批宝藏你想好了没有?一旦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你现在是否有能力守护它,实现你外公毕生的梦想?”
无忧方丈的接连追问,让叶如陌的心感受到莫名的沉重,无忧方丈说的对,宝藏面世,自己身为唯一的传人,有必要让它实现外公,因为它不仅是外公毕生守护的,更是数千人的性命换来的。
它的意义何止一个宝藏?可是云奚国现在已陷入覆国的危险,而这个危险的源头正是权力的中心,没有足够大的饵,他怎么会现身?
穿到异世,几次三番都是奚辰逸救了下来,救命之恩何时报?
出宫之后,自己将从虹姑那里听到的事情告诉了奚辰逸,他表现淡定,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气却足以将方圆百里生物致死,汉白玉的台面生生被他掰下来一角。
禅室里一时间静了下来,针落可闻。
奚辰逸没有催促她,寻求宝藏他比谁都着急,毕竟宝藏是整个计划里最重要的一个环节。但是,他尊重她的选择。
许久,叶如陌望向无忧方丈定定地说道,“方丈,宝藏隐入世外,外公一生抱负怎有机会实现,如陌不才,愿以性命守护,如违此誓,不得好死。”
清脆地声音落入禅室,眼眸里隐着一丝决绝,绝色容颜熠熠生辉,这一瞬,足以让人忽视她容貌,沉迷于这种与生俱来的气场。
无忧方丈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笑意,眼眸里带着一丝欣慰,“无极总算可以瞑目了,有孙女如此,梅山族有救了。”
梅山族有救了?
叶如陌眸子里闪过一丝亮光,呼吸急促,“方丈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一时间,叶如陌感受到的,是做为一个梅山族后人所应该表现出来的情感,不仅仅是带着前世记忆穿过来的那个含冤去世的大小姐了。
几年的生活,她已经全身心地融入现在的身份,哪怕冒着生命危险,也会去守护身边人坚守的那份信念。毕竟,她承载着整个族人的希望,还有他们沉重的爱,就像汐启、霍氏…。
无忧方丈淡淡一笑,“施主,天机不可泄露,时机到了自然会知晓。至于这份宝藏从字面上理解,到看不出什么端倪,但是里面提到我们曾相约的一件趣事。思来想去,只有辩论结束后我们相约去了京师夷乌山,当时笑言如果有朝一日解甲归田,一定要去这里颐养天年。”
叶如陌凑了过来,疑道,“什么地方?”
“京师城内,西郊夷乌山。”
奚辰逸眉头紧锁,低声说道,“夷乌山终年云雾缭绕,温泉遍地,林木参天,更是避暑胜地,传说赤化仙子在此升天。自先皇在此修建行宫后便被皇家占用,附近百姓少了一处游玩胜地,曾联名上书京师府尹,希望能瞻仰天子威仪,以求福寿。先皇大悦,便决定每年重阳节,允许百姓进入夷乌上外沿登高远望,遥思亲人。”
“虽说夷乌山位于京师内,但是山形陡峭,除了几条进山小道其余都是陡峭悬崖,常人根本无法进入,更别说运金银珠宝上去。”
“山中入口总有官兵把手,寻常人等根本进入不了,除了重阳节、皇上进入行宫那几日,其余时间都是冷冷清清。除了山边入口值守官兵,便是行宫内的几个留守太监和宫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待在那里。”
无忧老人眉宇间忧愁散去,“确实如此,所以后来我们都没有提过此事。”
叶如陌蹙眉,疑道,“夷乌山?温泉遍地?怎么没听说过?”在京师待了那么久,这么好玩的地方,竟然不知道。
奚辰逸浅笑,宠溺地捏了捏叶如陌的小脸,“寻常时候不可以进去,告诉你干什么?如果想洗温泉,王府里不是有现成的吗?”
叶如陌笑道,“不会你的温泉水就是从夷乌山而来吧?”
奚辰逸眼眸异光闪动,沉吟道,“夷乌山西面确实离王府不远,只是从来没往这方面想,无极老人竟然能在穆州沙漠峡谷里设下鬼斧神工的地宫,怎么不敢在京师城内的夷乌山上藏宝?”
叶如陌眸光烁烁,接过话来,“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京师天子脚下,皇家威严,官兵把守。试问,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安全?”
无忧方丈垂首沉吟,“听叶姑娘一说,老衲也觉得有几分道理,这也像是无机兄的行事风格,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只是替身们已经大张旗鼓的赶往漠北,你们就这样回京师,只怕皇上会给你们安个欺君之罪。”
此次寻求宝藏更像个闹剧,看似风平浪静的水面下早已暗流涌动,凶险莫测,双方都已心知肚明,但是没有致胜的杀招,谁也不敢轻举乱动。
奚辰逸冷眸沉沉,冷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160 夷乌山2
奚辰逸冷眸沉沉,冷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无忧方丈面色凝重,淡淡说道,“王爷已知事情真相,又何必如此揪心?”
叶如陌低叹了声,抬眸望向方几上的茶具,茶雾袅袅迷了他的眸子,“二十几年兄弟情谊,怎能说没就没了。[.超多好看小说]如同吃错了东西,需要时间去消化。”神情伤感,仿若感同身受。
奚辰逸微微一怔,手伸了过来,紧紧握住了叶如陌,眼眸隐过一丝痛意。陌儿才这么小,对于情感了解之彻底,让他感到心痛。
无忧方丈站起身,笑容慈祥,“王爷,事情已有眉目,老衲就先行一步了。午膳时间到了,食堂已经备好斋菜,几位施主请自行享用。”说罢,微微施了一礼,红色的袈裟在门口一闪而逝。
知道无忧方丈的脾性,不喜人多,奚辰逸也不以为意,微微一笑,回了礼。
走出禅室,已有小沙弥候在门口,态度极为恭敬,领着奚辰逸和叶如陌去东方风云和叶大河所在的候客厅。
云雾寺午膳的素食,精致可口,青翠欲滴,让人胃口大增,只是面前的几个人心里藏着事,似乎食欲不佳。
“无忧方丈指出宝藏可能在京师。”东方风云眉头微蹙,“替身们已赶去漠北,一路上只怕是有心人不少。”
奚辰逸微微点头,“东方说的对,但他们抵达漠北之前至少是安全的,如果到达目的地,仍然没有什么切实的行动,只怕有人会生疑,一旦交手,事情便会败露。”
叶如陌颌首,“人在保命的情况下,武功招式定会泄露他们的身份。”
奚辰逸沉思不语。
叶大河抬眸,面露不解,“这么说来,我们真回了京师,替身们一旦与那些人交手,就会暴露身份,所有计划就前功尽弃?”
叶如陌点头,“最主要的是,他们一旦发现上当便会返过头,动用一切力量寻找我们。”
叶大河面露骇然之色,只觉得背脊发冷。对于他这种只是军营里待过的大夫来说,江湖上任何一个身怀武功的人,在他眼里都是了不起的人,到时全天下的人都盯着这个宝藏,明处的,暗处的,多的数不过来。
“瑾王,你看这样可好?”东方风云眸色清冷,淡淡说道,“我们分头行动,我去漠北协助他们,你和叶姑娘他们回京师。”
奚辰逸欲言又止,“东方,这样似乎对你不公平。”
东方风云嘴角扬起一抹弧度,“我对宝藏本就没有多大的兴趣,只不过奉命行事。况且我们都是战友,当然得尽力让这次行动成功。到了漠北我会见机行事,万一与人交上手,我这个真的至少还可以顶上一阵子。只不过,你们可别偷懒呀,那种地方真不是人待的,几天都不能洗个澡。”
叶如陌笑道,“人体分泌出来的油脂可是高级护肤品,等你回来时,说不定又得漂亮几分。”
东方风云撇了撇嘴,“那种鬼地方,只怕回来后,天黑就找不着我的人了。”
两人相视一笑站起身,不知为何,和东方风云在一起时,总是可以无拘无束的聊天吃饭,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只要想开了,放开了,一切都好了。
到了山脚,双方分道扬镳,奚辰逸和叶如陌父女回京师,东方风云去漠北。
目的地一旦明确,一路上就不曾耽搁,三日后便回到了京师,三个人都易了容,过城门时尚算顺利。入了京师,几个人便找了间不起眼的客栈住了下来。
客栈位于京师西面,临街,虽然规模不大,倒也精致舒适,更主要的是,前头是用膳的地方,后面连着的小院便是歇息的地方。.
一连几日,奚辰逸都不着急,每日早出晚归,带着叶如陌逛来逛去,似乎想把先前她在京师没玩的东西都玩上一遍。反倒叶大河在一旁急的不行,这些日子以来虽然没有帮上他们的忙,好歹也成了一条绳索上的蚂蚱,更何况,陌儿的生死存亡都靠它了。
想到这,不由地叹口气。当日大殿之上,宣王咄咄逼人,陌儿立下军令状,愿以项上人头担保,一个月之内必须找到宝藏,时间都过了这么久了,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叶大河一直吃住在客栈里,没怎么外出,自然也不知道京师内发生了什么事。
时间又过去了两日,午膳时,大家终于凑到了一起吃饭,叶大河忍不住问道,“王爷,您看我们回来这么久了,是不是应该有所行动了?”声音低沉,极为恭敬。
毕竟人家是王爷,万一寻宝失败还指望他救命呢。
叶如陌轻唤了声,“爹,…。”难不成,爹认为这几日两是都是不务正业?
奚辰逸淡淡一笑,正想开口。
突然,邻座传来一声议论声。
“你们知道吗?最近夷乌山上出了怪兽,已经伤了几个人,听说有一个现在还在床上躺着不得动弹呢。”
旁边矮胖中年男子瞪圆了眼,惊骇道,“这么恐怖,官府总要派人出面围剿才行。”
“京师府已经派驻守夷乌山的官兵们围剿了几次,连根毛都没见着。一刚走,又传出伤人的事了,官府已经贴出告示,要大家远离那里。”
矮胖中年男子叹了口气,“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呀,我还指望着明年重阳节去登高呢。”
“听说,官府在召集进山抓怪兽的人,如果谁抓到了赏银五百两。够吃一辈子了。”
矮胖男子撇了撇嘴,冷哼一声,“真这么容易,官府不自己上山抓了,还留着给你们来发财,我看是连银子都没见着,命都没了。”
……
叶大河音线上扬了不少,面色沉了几分,说道,“陌儿,听听,你上次说要去那里,结果怪兽就出来了,以后别到处乱跑,就在客栈里和爹一起待着,真要有事爹和你一起去。”
半年以来经历了这么多,已经不去想年轻时那些梦想了,只想着一家人能平平安安的待在一起,便是上天给予自己最好的礼物了。
叶如陌浅笑,压低了声音,眸底闪过一丝狡黠,“爹,女儿还想着去挣那五百两银子呢,说不定还能找出点别的东西。”
叶大河瞬间恍了过来,不再言语,乖乖地闭上嘴巴吃菜。
也是,陌儿已经这么大了,她现在做的哪一件事需要自己操心,自己能做的就是不给她添麻烦。
―
午膳后,叶如陌和奚辰逸随着看热闹的人群一起涌上了告示旁,揭了告示直入京师府驻西郊处理公务处,见有人揭了告示,西郊负责官员宁远安两眼笑成一条缝。
怪兽伤人事件再这样下去,自己头上的乌纱帽都不知道何时会被揭了。
过些日子便是冬至,每年的这个时候皇上便会上夷乌山休养几日,如果那时怪兽还未除去,上峰是一定会怪罪下来的,这责自己怎么担当的了。
只是这一高一矮相去甚远的两个人真的行吗?奚辰逸和叶如陌虽说是易了容,但是身高问题还是解决不了。
银子不是问题,只是时间宝贵。
高个子尚可,黑黑地,不是很强壮,这个矮个子就相差太远了,瞧着这身段,简直就是个小书童。
宁远安手捏这没有半根胡须的下巴,沉吟着,“两位瞧着不想是练把式,这怪兽凶猛非寻常野兽可比,不知道两位行不行?别到时候,银子没见着,命没了,还误了本大人的事。”
“砰”地一声,大殿上一张方几应声而碎,一旁的衙役吓得不轻,瞧了半天,从地上捡到一块小石子,递给了宁远安。
宁远安瞪圆了眼,手捏着比拇指大了一点点的小石子,怔在原地。
刚才还没瞧清楚,刚才是谁出的手?怎么出的手?半晌,轻声问道,“大侠,是不是再表演一次?”
奚辰逸冷眸斜睨了过去,宁远安只觉得一抹冷光射向自己,背脊徒然变冷,周围的空气似乎冷了几分。奚辰逸冷声说道,“我有一个要求,本人武功太高,如果有其他人等在场,万一死了、伤了,我可不负责。”
宁远安抹了一把冷汗,“行―行―行,只要你们能将怪兽逮住,我一定给你们方便。七天时间,如果逮不住野兽,本官就让别人进去了。”给了两人两块腰牌便打发了出去,心里嘀咕着,江湖怪人,还是少惹为妙。
攥着确认身份的腰牌,昂首走出京师县衙西郊办事处,叶如陌嘴角隐过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
一个小小计策便可名正言顺地进入夷乌山寻宝,也算是首战顺利。只是以外公的智慧,自己能否在七日内找到宝藏,倒是个问题。
―
次日清晨,夷乌上入口处,山中依旧清冷,入口处士兵多了不少,三三两两地聊着怪兽的事。
强忍住心底的笑意,叶如陌和奚辰逸将手中腰牌递给了面前的士兵,转眸望向面前巍峨的山峦,叹了口气,七日,别说是找到宝藏,就算把整座山走上一遍也是件难事吧。
“进去吧。”前头的士兵接过腰牌,粗看了一眼,漠然说道,转过身又聊天去了。
以奚辰逸的身手,完全可以带着自己在无人察觉的情况进入山中,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以这种方式进来,毕竟万一遇到什么大的动静,可以怪兽之名敷衍过去。
清晨的武夷山,笼罩在浓雾当中,与云雾山不同的是,这里毕竟是天子属地,上山的台阶都是从外地运回的天然玉石,齐整雅致,低调奢华,晨光中发着幽幽的白光。小径旁是山林,终年不见阳光的林木下长着一些苔藓。
两人漫无目的的拾阶而上,一边向着周围望去,走了没多久,阳光穿过云层直射而来,浓雾隐去,山中景致隐约清晰起来。
远远望去,一座类似四合院的府邸坐落在左手边的山腰上,庭院里雾气袅袅,瞧着像是露天温泉池,应该是皇上的行宫。
走走停停,有时,奚辰逸还得背自己走向一段路,中午时分,终于到了山顶。举目四望,一片茫然。
叶如陌手摸浮云,淡淡说道,“阿逸,我们这样找下去不是办法。”
奚辰逸蹙眉,沉思,“梅山族人擅长机关术,那么大一批宝藏他们不可能大规模来回运送,定有什么窍门。”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这还用你说?”
外公是什么人,天下人为之景仰,他设计出来的地宫堪称鬼斧神工,多少寻宝人葬身在峡谷里,却无缘得见地宫真颜,结果竟从草原上一个小洞里爬了出来。
就算说出去,也没人相信。
顺着奚辰逸眸光,幽幽地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个名堂。
“阿逸,那是你的王府吗?”叶如陌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指着远处一座巍峨的府邸,高兴地说着。这货就是这样,天塌下来,先压死高个子。
奚辰逸无奈地应着。
夷乌山位于京师西郊,先皇未修建行宫前,文人雅客、周边百姓,络绎不绝。周边便齐聚了人气,商家逐利而来,慢慢地也有了一些商铺。行宫修好后,游人少了,有些商铺仍然坚守了下来,不说盈利多少,所得收入保证日常家用还是可以的。
叶如陌的视线慢慢地收了回来,向着武夷山山脚望去,“阿逸,你看。”
奚辰逸冷眸微眯,轻声回道,“陌儿,你说的是那?”
顺着奚辰逸的视线望去,武夷山西面崖壁下,倚山建了排商铺,正午时分人烟稀少。
“阿逸,要不我们上那去瞧瞧。”
“反正也到了午膳时间了,我们就下去吃点东西再来吧。”
“还来?”望着高不见底的石阶,叶如陌哭丧着脸,恨恨说道。
奚辰逸一把攥住叶如陌嫩如葱藕的小手,浅笑,“那就上天保佑我们在那里发现什么线索吧。”说罢,拉着叶如陌下山而去了。
出山的时候,士兵们仍在那里守着,见两人空手而归,周身未见狼狈,脸上露出些许失望,也不曾意外。毕竟怪兽狡猾凶残,虽然没有人见过,但是伤人的狠劲、速度,劫后余生者们绘声绘色的讲述给它增添了不少神秘感。
脸露笑意,淡淡说了句,“没事,宁大人说了,一共给你们七日呢。”如果真将悬赏而来之人吓走了,倒霉的是他们自己,不是进山葬身怪兽之口,便是事情闹大了之后,追责之时,他们这些值守之人定是首当其冲。
奚辰逸脸色清冷,不以为然。倒是叶如陌深受鼓励一样,连声说道,“谢谢,我们一定会努力的。”
转身向着先前见着的那些商铺走去,叶如陌吐了吐舌头,“听说,经常说假话的人,死了之后要下拔舌地狱的。如果他们要是知道,这凶狠狡诈的怪兽是当今瑾王扮的,会怎么样?”
奚辰逸淡淡一笑,“他们会觉得很正常。”
叶如陌怔然,差点忘了,这厮的名声向来不太好,虽然最近有所改观,也不至于这么快传到百姓嘴里,更主要的是,在大殿上闹了那么一出,以后更是恶名远扬。
什么抢嫂子呀…。什么见色忘义呀…。辱没国威呀…。
半晌,叶如陌拨弄着身上的粗布衣襟,低叹了声,“阿逸,你后不后悔呀?”如果没有自己的出现,他大可在京师做着逍遥自在的王爷,只要不去翻弄尘封的往事,至少他这一世是太平的,是无忧的。
奚辰逸脚步顿步,侧眸,定定地望着叶如陌,正色道,“说真的,我后悔了。”
叶如陌仰的脖子都酸了,以为奚辰逸要说句什么腻死人不偿命的话,结果等了半天来了这样一句话,顿时语噎,“你……”
腰身一紧,整个人已经到了奚辰逸的怀里,耳边传来呢喃声伴着粗重的呼吸,“陌儿,我是后悔认识你太晚了。如果早点认识你,你就不用吃那么多苦了。”
真不知道,那段日子她是怎么熬过来的,自己才那么大的人,上有病弱的娘亲,下有嗷嗷待哺的弟妹,难怪那么喜欢银子。
“我…。”心砰砰地跳个不停,正想说句情话回应下。
不料旁侧有人直冲了过来,撞上叶如陌的肩膀,脚底踉跄一下差点摔倒在地,满腔柔情顿时化为万丈冰凌,对着来人怒目而视,“你……”
话音未落,那人头也不回,似遇到什么怪异的事,手捂受伤右臂已逃窜而去。
161 神秘掌柜
nb话音未落,那人头也不回,似是遇到了什么怪异的事,手捂受伤右臂向前逃窜而去。[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nb身边一空,奚辰逸身形一闪,已经到了那人的跟前,冷眸微眯,低声喝道,“撞了人就这样跑了。”
nb叶如陌回过神来,猛地示意奚辰逸别再闹了,难不成真要把周围的人都引过来?使得两人暴露身份不成?
nb事实上,夷乌山这个季节本就禁山,最近几日怪兽又闹得慌,游人闻此消息早已没了踪影,西郊夷乌山附近村民更是惶恐不安,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nb奚辰逸装扮之后略带江湖人常见的煞性,街市上游荡的几个虾兵根本不敢靠前,只有不远处几间商铺偶见人影闪动,不时地探出头来望向这边。
nb电光火石间,那人身形已在五丈开外,可惜的是,奚辰逸比他更快,一把攥住他胸前的衣襟,冷声说道,“撞了人就想跑。[.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nb那人斜对着自己,二十出头的年纪,个子大约一米六,一身肮脏的深蓝色长袍,神情猥琐,低头啜嚅着,“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nb奚辰逸眉头深锁,明明此人太阳穴青筋遍布,身子健硕精干,一看就是个练家子,瞧这仓皇而逃的神情,倒像是见了鬼一样。心底不觉疑心顿生,手中力道重了几分,眸底生了寒气,“是不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说,再不说,我们即刻扭送你去衙门。”
nb叶如陌不禁莞尔,自己是什么身份,怎会再去衙门?
nb瞧着奚辰逸一脸肃然的模样,心底暗笑,这人真要做了什么亏心事,怕是要被这一脸的正气吓出病。
nb果然,“啪”地一声,次人跪了下去,“大侠饶命啊,小人江湖人称铁罩神郞,这几日在那间铺子里买了匹布,没想到质量有问题,结果拿回退换时,掌柜不认账,还把小人给打了一顿,小人正要回去搬救兵哪。”
nb奚辰宇嘴角闪过一丝狞笑,“铁罩神郞?我看是江湖人称铁罩色郞鲁平喈吧?”说罢,瞥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商铺,声线上扬了些许,“你这个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坏透了的家伙。会有这么好心给内人买布匹,是真的还是假的?”
nb鲁平喈嘿嘿干笑了两声,低声说道,“没人大爷还知道小人的名讳呀。”
nb叶如陌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笑意,这小子,原来住在瑾王府里时,下人们闲来没事,讲的就是他的笑话,好好地一个人,因为不自爱、不自律竟然前途全毁了。
nb奚辰宇冷哼了一声,冷声回道,“京师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nb鲁平喈的亲爷爷本是前朝威武将军,自小爷爷管教严厉,只可惜威武将军去世的早,自他父辈起便家道中落,到了他这一辈,更是败的连府邸都卖了。
nb念着以往的情分和他一身的武艺,朝中老臣们本想上凑皇上给他谋个好差事,偏偏鲁平喈这货个不争气的主,每日只想着干些偷鸡摸狗、敲诈勒索的坏事,仗着京师里几个有些官职的远亲,倒也安然无事。
nb鲁平喈摸了摸鼻子,眸底隐过一丝狡诈,语气里透着一丝神秘,“这位大爷,如果您不相信小人说的,大可陪小人过去当面与那掌柜的对质,看看他们可有什么好说的,要是有什么好处咱们一人一半,也当是给这位小哥陪个不是。”
nb这一抹狡黠的光芒准确无误地落入叶如陌和奚辰逸的眼眸里,叶如陌回眸望向山崖脚下那处三间商铺的布行,向着奚辰逸微微一笑,两人心底已经了然。
nb在这日渐冷清的地方,竟然有一间这么大的商行,真叫人生疑。
nb须臾,奚辰逸冷眸射向鲁平喈,冷冷说道,“就相信你一次,如果发现你骗我,我定会将你扔到山上去喂怪兽,听到没有?”
nb“听到,听到。”鲁平喈低垂着头,连忙应道。神情里似是有了一丝得逞的意味。
nb叶如陌嘴角扬起一抹弧度,他们正愁无从下手,这小子竟然撞到枪口上来了,还自作聪明的想把两人起拉过去,讹诈店家。
nb那间店铺里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以鲁平喈的身手就算打不过,仍然抵不过诱惑,还要前去?
nb“来吧,两位爷。”
nb看着鲁平喈低着头猫着腰的猥琐谄媚神情,叶如陌心底突然衍生出一种想法,如果鲁平喈知道奚辰逸的真实身份,还会这样吗?骨子里的贵族血脉会不会让他有那么一丝矜持、不倔。
nb正午时分,阳光透过云层直射而下,洒在身上,没有六月的流火般炙热,也是温暖怡人。
nb离商铺越近,叶如陌身上寒意更重,前面带路的鲁平喈已经是冷汗涔涔,不知道抹了多少次额角,越往前脚步明显慢了下来,只有奚辰逸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只是此时那幽深的眸子直直地望着商铺中间那扇高大的朱漆大门,仿佛想把它望穿一个洞。
nb配合鲁平喈的脚程,不到两百米的路程,竟然走了一刻钟。
nb三人刚踏入布行,一个年长的老者即刻迎了上来,笑意盈盈,“请问几位是不是要买什么布?”如沐春风般的笑脸,简直就像在迎接贵宾。
nb叶如陌低头望自己一身近乎破烂的打扮,和脚底快露出脚趾头的粗布鞋面,疑道,是他的态度一直有这么好,还是已经看出两人是易容的?
nb这是一个三间门面的商铺,规模比旁边的那些小杂货
162 扳指之谜
nb掌柜面色徒变,直挺挺地跪了nb
nb喉咙哽咽,泣不成声,低低地唤了句,再也不肯起来,“小主!”祝生怔在原地,半晌也跟着跪了下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nb奚辰逸掌风凌厉,风声所至,沉重的朱漆大门嚯嚯地关上了。虽然目前是什么情况暂且不清楚,毕竟两人身份特殊,但是总不能叫外人起了疑心。
nb叶如陌一头雾水,望着面前精瘦干练的老者,眉头微蹙上前扶起,嘴角微勾扯起一抹笑意,“掌柜,请起。我们今日是来找您麻烦,就算您想避祸,也用不着行这么大的礼吧,况且就算你行了礼,这事不一定完呢。”
nb老者神情激动,吐字未免不清,叶如陌似是没听清。
nb须臾,老者情绪似乎缓了些许,手扶叶如陌的手臂站了起来,强自稳了心神,语气里仍然有一丝抑制不住的激动,望向叶如陌身后的奚辰逸,淡淡问道,“想必小主身后这位公子便是瑾王爷吧。”
nb小主?
nb叶如陌黛眉微挑,无忧方丈先前说过的那句话不经意地进了脑子里,难道真有梅山族的后人侥幸活着?
nb奚辰逸浅笑,索性默认了。淡淡一笑,“不知西郊偏远之处,也有此等高人,真是让本王汗颜了。[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nb老者未曾回话,拉着叶如陌的手臂,瞧着她绝色的面容,眼眶泛红,“小主,总算见到您了。老朽是族长属下兮翼,当年蒙族长不弃,负责梅山族外事,主要是一些生意上的来往。先前听说小主幸存一事,兮翼惊喜万分,本想着派人与小主联系,奈何小主身边眼线太多,几次行动都已失败告终。”
nb“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小主竟然自己寻上门来,这是冥冥中,数千族人冤魂的庇佑吗?”话至尾声,仰望窗外一一碧如洗的天空,再次泣不成声。
nb叶如陌眉头微蹙,“兮翼?怎么先前没有听汐启提起?”
nb兮翼因激动颤抖的手从衣服内掏出枚同样的黑色扳指,“月儿,你看,这是当年族长给我之物。”说罢,眼神肃穆,拉着叶如陌向一旁木椅上走去,摇头庆幸道,“真没想到天不亡我梅山族,那场浩劫中,小主竟然死里逃生。”
nb扳指浑身透亮,显然是主人思念过切经常抚摸,以至于表面像是上了一层油。
nb兮翼犹自感慨、回想,忘了屋内的奚辰逸。叶如陌只记得感伤往事,不留神奚辰逸已轻轻走了出去,这种令人感慨伤心的场景外人在场,终究有几分尴尬,太多的情感需要宣泄,太多的事情需要说。
nb就算叶如陌借着原主的身子,毕竟卷入这场阴谋里太久,身边人长久以来的守护,也不是三言两语能撇清楚。
nb叶如陌手里把弄着两枚扳指,望着满脸沟堑的兮翼,浑浊的眼眸里因为兴奋泛着莹光,突然想到了守护梅山族历代亡灵的汐启,眸角不由地湿了,声音低沉,“兮主事,这些年真是难为你了。”
nb兮翼老泪纵横,望着叶如陌和她娘一样的容颜,喉咙哽咽,“如果不是小主长得和当年的小姐一模一样,单凭着这枚扳指和瑾王爷,属下还不敢相认。当年祸事,就像是无缘无故刮来的一阵恶风,将梅山族刮得一干二净。可惜当时属下不在现场,如果不然定要杀几个畜生才好。”
nb叶如陌低叹了声,“这不怪你,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在没有一丝希望的情况下,能死守着这份家业也算是你对梅山族的忠心,就算有那么一日下去见族长,你大可问心无愧。”顿了顿,说道,“前些日子,大殿上的那些传闻,想必你已经听说了。”
nb“是,小主。”
nb“我答应了当今皇上将宝藏找到献给他,以项上人头作为担保一个月的时间,不知道兮主事有何见解?”
nb兮翼神情肃然,掷地有声,“小主竟然回来了,一切但凭小主做主。”
nb叶如陌轻嗯了一声,“兮主事知道这么想自然是好事,请记得我是梅山族的唯一传人,同样不希望它落入坏人之手。”
nb兮翼微微一怔,低声说道,“小主,时间紧急,不如属下现在就带小主去看看。”
nb叶如陌面露疑色,声线上扬了些许,“现在就去?”
nb“族长在世时说了,宝物是死的,人是活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为今之计不管其他事,先把小主的命救下来再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您现在可是族长唯一的血脉,是我们梅山族的唯一希望。”
nb叶如陌闻之动容,张了张嘴,不知道说点什么。
nb沉重的大门早已关上,依崖壁而建的商铺里自然是凉爽宜人,阳光透过窗棂上细细碎碎的格子照了下来,落在地上洒下一地斑驳,映在兮翼的脸上,衬的一张老脸愈发肃然。
nb他手提祝生拿来的风灯,转过身向后堂而去,手微微地颤动着,似乎现在还不大相信这件突如其来的好事。声音微颤,低声说道,“小主,请随我来。”
nb兮翼和祝生都是梅山族人,就算第一次见面,应该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聊着一些成年往事,叶如陌心底只觉得怪怪地。须臾,心底干笑了两声,自己只是占着原主一具躯壳,和她的亲人谈什么默契和眼缘,不是自讨没趣?
nb祝生在身后静静地跟着,不远不近,与两人保持了一段小小的距离。自从相认后,这小子一直很沉默,显得气氛凝重愈加严重。
nb商铺依崖壁而建,后堂除一条小
163 求证
阳光皑皑直射而下,大地像是披上一层明亮的黄纱,格外夺目,映衬着身后的朱漆大门里愈加阴沉幽暗。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晦暗未明的商铺里,一抹戾色的眸光,直直射向两人离去的背影。
远远地,鲁平喈便嬉皮笑脸地迎了上来,眼巴巴地直望着叶如陌,眼眸里满是光,“小哥,瞧你进去待了那么久?应该到手了吧。”
叶如陌凤眸扫了他一眼,从身上掏上二两碎银递了过去,“拿去吧。”
鲁平喈伸出乌黑的手掌接过二两碎银,掂了几下,嘴里不满嘀咕着,“就这点银子,还不如我自己出手呢。还不够爷去吃一次花酒呢。”
叶如陌直接给了他一脸鄙视,刚才是谁仓皇逃去,寻求两人相助的?
想到梅山族商铺里掌柜和小二的异常,叶如陌强忍住心头的嫌恶,淡淡问道,“刚才是谁伤了你?”
鲁平喈微微一怔,没好气地回道,“你没见着吗?就是那小子。”说罢,紧攥手中银子,咬牙切齿地撸起衣袖,啐了一口,“这小子,日后要是落到我的手里,我定要叫他好看。”
极度嫌恶的表情,咬牙切齿的咒骂,似乎不是装出来的。叶如陌微微一愣,望向鲁平喈略显失望的眸子,疑道,是这小子太会装?还是他本就是局外人?
斜睨了一眼奚辰逸,见他神情里若有所思,眼眸望向别处,似乎不想理这小子。[.超多好看小说]
叶如陌推了他一把,“好了,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回家去吧,我们能帮的,都已经帮了。”说完,拉着奚辰逸径直向前走去。竟然这小子没用,留在身边只能坏事,更何况他在这么巧的时间段出现,本身嫌疑就不小,怎能让他发现两人的行踪。
鲁平喈讪讪一笑,“今日两位的恩情还没报,平喈怎好独自离去?反正这银钱也是两位要回来的,要不就去最近的酒楼请两位吃上一顿。再怎么说,我好歹也是…。”话至尾声,那几个字活生生地吞了回去。估计想说自己是将门之后,却没脸说出口吧。
叶如陌笑了一声,正想开口。一旁的奚辰逸接了话去,缓缓开了口,“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去吧。”
叶如陌瞪圆了眼,望着奚辰逸,不知所解。
转念一想,以奚辰逸的心思,用得着在这里思来量去吗?想罢,摸了摸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肚腹,笑道,“既然这么说,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待会记得点几个好吃点的菜。”
鲁平喈面上的三角眼都快笑得没了缝隙,“是―是―是,一定,一定。”
布铺对面也是一排铺面,其中有一家叫做凤来栖的酒楼,看着规模尚可,装修也雅致。这本是古代的旅游场地,来的多是一些文人雅客,自然对这些明面上的东西比常人要求高,所以在这样的地方开间酒楼装修如此,实在把握人心所向。
三个人刚走了进去,小二赶紧满是笑脸地迎了上来,语气极尽谄媚,陪着小心,“鲁爷,您来了,好久不见了。”见小二这副模样,便知他平时没少受到鲁平喈的揉搓。
午膳时辰已过,晚膳时辰相距甚远,酒楼显得清冷。除了临窗有一桌客人,便是自己这几个人了。
果然,鲁平喈翻了个白眼,嘴里一声轻斥,“滚一边去。”斥罢,向着柜台使劲嚷嚷着,“掌柜的,有什么好酒好菜,尽管上上来,爷今日银子多的是。”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和这种人一起,真是丢人现眼呀。
掌柜略显肥胖,看着却是精明,闻声忙抖动着肥肥的身躯从柜台里走了出来,脸上堆满了笑容,眸底却是一丝掩藏不去的轻视,“鲁爷,您请坐,请上坐。”看的出来,鲁平喈确实经常在这里混。
鲁平喈也倒是爽快,未曾介意掌柜那抹眸底的轻视,直接将叶如陌拉了过来,手指身侧的奚辰逸,和手中的叶如陌,语气里满是惊喜,“今日的贵客是这位兄台和这位小哥,小哥说了,好好招待。”说罢,手提裤衩向着酒楼后院而去,嘴里骂骂咧咧,“真是憋死老子了。”
掌柜斜睨了一眼两人,粗布蓝衫,相貌普通,心底隐过一丝不屑,态度极为恭敬地行了一礼,语气里却明显带有一丝不屑,“两位请上座。”说话间,叶如陌和奚辰逸已经到了二楼雅间坐了下来,窗口正对面刚好是布铺。
坐在桌前,奚辰逸手敲击着桌面,随口问道,“掌柜你们店开了多久了?”
掌柜微微一怔,揉了揉脑袋,谄媚道,“回爷,在下来这里快三年了。请放心,本店的菜品什么的,可是超一流的。”说罢,顿了顿,“以往生意还过得去,这几日山上怪兽出没,游人少了许多,生意不好做了。”
叶如陌点头赞同。两人走在这条街市上,确实没见着什么人。
但是从这些整整齐齐地商铺来看,以前的生意应该是差不到那里去。只是在这种旅游胜地卖布匹,也只有兮翼能想得出来吧,他的本意应该是不想招惹什么人,盈利次之。
奚辰逸浅笑,指向对面布铺隐约可见的朱漆大门,淡淡问道,“掌柜,你认识对面布铺的人吗?”
掌柜笑道,“当然认识,都是老相识了,以往总喜欢在这里坐坐,这几日没见着过来。只见着他的孙儿偶尔出来买点什么,我还以为他生病了呢。”说罢,搓了搓手,脸上有了几分不自然,干笑了两声,“这几日生意不好,心情不
164 谁入谁的局?
西郊一处客栈客房里,烛火摇曳,映衬着叶如陌和奚辰逸的脸庞愈发黝黑,油光发亮。[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叶如陌左手揉着饱涨的肚腹,右手撑在房内方几上,“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阿逸,你这副模样走出去,要是身后还有美人跟着,我给你一百两银子。”
奚辰逸斜睨了一眼叶如陌,淡淡回道,“就你这样,给别人一百银,也是没人要吧。”说罢,佯作揉了揉酸痛的手臂,低声叹道,“又懒又好吃,关键还不能干活。”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无力地趴在方几上,刚才吃得太撑,看在某人背她回来份上。
好吧,她承认,他说的对。
半晌,幽幽地叹道,“不知道,爹爹那边怎么样了?”
今日暴漏了行踪,叶如陌和奚辰逸只得临时转移住宿的地方,以免对方发现手无缚鸡之力的叶大河,抓住他要挟自己,打乱整个计划。
虽然知道奚辰逸会派人守着,心里免不了有点担心。
奚辰逸捏了捏叶如陌略显黝黑的小脸,低声说道,“那边不用你操心了,你只管明日布铺的事,午时之前,扳指便会送过来,你想到应该怎么做了没有?”
“有什么好想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说罢,手拍着奚辰逸不安分的手背,娇嗔道,“阿逸,你不嫌脏,我还嫌你弄花了我的妆呢。”
古代易容就地取材,没有那么多讲究,脸上乌漆墨黑的东西仅仅是一些锅底黑泥,效果逼真,还不容易掉。
奚辰逸眸底是满满的担忧,手臂轻揽住叶如陌的腰身,身子愈来愈近,耳边粗重的呼吸传了过来,“陌儿,要不,派个替身去,怎样?”
叶如陌低叹了声,“人家布了这么久的局,你不担心会坏了我们的事?”
奚辰逸眉头微蹙,“坏了事又何妨?就算拥有了全天下没了陌儿,又有何意义?”
叶如陌心底涌过一阵暖流,须臾,轻叹了一声,“族人的深仇大恨怎么办?听兮翼所言,梅山族人尚有族人存与世上,就算不要宝藏,姑且不说如何向当今皇上交差。这条线索也不能断呀。”
奚辰逸手中力道重了几分,眼眸炙热,嘴角喃喃,“陌儿,你要我如何是好?”
这样的女子,太过坚强,太过残忍,让他又怜又爱又怕,纵使自己权倾一方,说不定,哪天便会失去她。
叶如陌轻推了奚辰逸一把,低头望向两人之间的暧昧动作,眉头轻挑,“阿逸,你这样不是告诉外边偷窥的贼人,我们两个的真实身份?”
奚辰逸浅笑,白皙的牙齿,黝黑的面庞,毫不搭调,“陌儿,你以为我们就算一本正经扮演着,他们就会相信我们只是普通的江湖中人?如今之计,另一枚扳指在他们手里,我们身份已明,就让他们群起攻之,时机一到,索性一网打尽。你说如何?”
叶如陌手轻抚着叶如陌的俏脸不曾放下,嘴角的那抹弧度,远远望着就像两人在屋里*。
只有叶如陌知道他的手段有多残忍,一夜之间,处心积虑经营多年,天下诸国闻之丧胆的天狼谷被奚辰逸一锅端了,那尖厉的呼救声,熊熊的大火至今索饶耳边,就算其中侥幸存活下来的人,从此听闻奚辰逸的名号,魂飞丧胆了。
“屋外早有隐卫守护,只要有人一近身,就会想办法引开。”
叶如陌手未闲着,挑着油灯上的灯芯,房间内顿时亮敞了不少。[.超多好看小说]手被奚辰逸紧攥在掌心,眸光烁烁,“陌儿,整个环节就你那里最凶险,叫我如何放心?”
叶如陌拍了拍内袋里的缝衣针,笑道,“你不是见识过我的厉害?不说别的,自保的力量还是有的。况且,我今日暗示了那人,你只是个外人,他估计明晚我会一个人前往,防备自然松懈些。”
奚辰逸眸底隐过一丝暗沉。
外人?哪怕是演戏,心里也是十二分的不悦,手中力道紧了几分。心里暗道,等抓住那人,定要生吞活剥了他。
想着外面已被隐卫们守得铁桶般严实,叶如陌放了十二分的心,整个晚上睡得踏踏实实,只不过是赖在奚辰逸的客房里,不肯回自己的客房,整个晚上都是搂着不放。
奚辰逸倒是乐在其中,搂着温软的身子,整晚嘴角上扬,俊脸绽放得窗外的梅花一样,一副得逞了的小样。
次日清晨,在窗外的鸟语花香里,叶如陌懒洋洋地起了床,虽然危险如影随形,有奚辰逸在身边,却踏实无比。
客房方几上,早已摆满了点心,琳琅满目,香味扑鼻。
目及之处,房内摆设齐整,格调雅致。心里想着,还是一分钱一分货,只是进来时,受了些白眼和不善的眼光,毕竟以两人的装扮能住得起这种档次的客房,着实让人生疑。
不过,也无妨,对于那些知道两人身份的贼子来说,无所谓。对于不知情的百姓们来说,两人是挣钱效率高的赏金猎人,刀口上舔血的人,银子自然舍得花。
奚辰逸坐在桌前,小心翼翼地盛着温补的花生桂圆小米粥,动作笨拙却可爱,青丝自然绾在背上,精细的人皮面具下那双星眸因为认真,愈发的深邃迷人。
叶如陌嘴角微弯带起一抹弧度,心里头涌上了一丝甜蜜,这种事情他应该是从未做过吧。
“醒了?还想看多久?”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柔的声音,低沉略带磁性,看来心情不错。
叶如陌脸颊泛起一丝红晕,翻了个白眼,这人眼睛长后脑勺?未曾抬头就知道自己醒了?总之,被人当场抓包的感觉真不好。
神思游曳间,奚辰逸已经走了过来,脸上满是捉狭的笑意,“小懒虫,还不起来,是不是要不帮你呀?”说罢,向前走了几步,手伸了过来。
想到外面那些神出鬼没的隐卫们,叶如陌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一跃而起,连声说道,“不用,不用,怎敢劳驾您呀。”
自己来自现代,思想还是比较开放的,当场秀恩爱可以,万一吵闹春光外泄,不是亏大发了。
奚辰逸也不勉强,任由叶如陌把外套披上,下了床榻洗漱一番,坐下来用早膳。
黄昏前,两人一直待在房间里,午膳、晚膳都在客房里。晚上事情太过重要,在这时候外出容易引起对方的戒备,滋生意外。
―
京师某处酒楼厢房里,人头晃动,圆桌上珍馐佳肴,香气扑鼻,一桌秀色可餐的美食,却没人敢动筷子。
喉咙处不时传来吞咽声,伴随着不知谁的肚腹不时出现的几声咕咕声,气氛极其诡异。
圆桌的主位上是一位面庞俊朗的男子,只是这些天以来的夜间行动,让他本来有着几分硬气的脸上添了些许憔悴,眼眸一如既往的凌厉,望着即将到来的夜色,神情晦暗莫测,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气让周围人心底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半晌,其中一名男子怯怯地问道,“栎王,属下就想不明白了。不就是两块扳指?派人去抢过来便是。”
乌孙殷侧眸,冷倪了男子一眼,“你以为就这么简单?如果是这样,宫里坐着的那位为何不早动手,偏偏还要煞费苦心地布上一个局让兮月自己去开启。”说罢,冷哼一声,“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忘了穆州沙漠峡谷地宫里机关了。”
男子脸色唰地白了,身子不由地颤抖了一下,低声谄笑道,“还是栎王想的周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等他们进了地下溶洞,我们从后面赶去,坐收渔翁之利。”
旁边身材粗壮的男子望着乌孙殷,脸上隐过一丝犹色,沉声说道,“爷,如果我们贸然赶去,坏了宫里那位的事,追究起来怎么办?”
原本勾起的食欲瞬间无影无踪,一桌子的人面面相觑,齐刷刷地望向乌孙殷,本来王爷与宫里那位是一条阵线的,都是冲着宝藏而来,拿到同样的地方去。但是涉及宫廷斗争,如果谁能拿到这个宝藏,相当于离皇位又近了一步。
这么一来,凡是于自己有益的人又怎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乌孙殷神情清冷,眸底生了寒气,“这一次寻宝藏,奚辰逸特意陪同兮月过来,又怎会在这个时候弃她而去。所以说,宫里那位与奚辰逸这一仗还没开始呢,本王坐山观虎斗,适时出手,助宫里那位一臂之力。你们说,这样可好?”
乌孙殷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却让一桌子人不寒而栗,透过四肢百骸生生浸入骨髓里。
半晌,包厢里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众人们拿起面前的酒杯,纷纷向日后将登上最高位的乌孙殷敬酒,现场热闹喧嚣,让人忘了不远处的布铺里还有一个惊天阴谋。
乌孙殷未曾流连美酒佳肴,不时地望向窗外,思索着,那浓重的雾色里会有一场怎样的殊死搏斗。
望着桌面上一群像是吃了上餐没下餐的黑衣人,心底莫名地烦躁起来,冷冽地声音自绯靡的香味里飘了出来,“此事行事,只准成功不准失败。”
伴随着酒杯生生捏碎在手里的声音,现场气氛再次冷了下来。
―
初冬晚上的京师,暗沉的早些,夜风呼呼地吹着,凉意涔涔。
身后的客栈厢房里,依旧是烛火摇曳,透过薄薄地窗纸,隐约可见里面的人影正在方几前端坐着,整晚不曾离开半步。
街市上人影几乎绝迹,客栈旁边的商铺大部分已经关门歇业,几盏幽幽地灯笼挂在街市上,平添了几分幽静和诡异。
薄雾渐起,像是一层朦胧地轻纱遮住西郊,轻盈里透着一丝迷离,轻纱的背后像是有无数的秘密等着自己前去。出来好一会了,雾气落在头上,水汽浸湿了青丝,叶如陌拢了拢胸前的衣襟,踏着夜色,一个人出了客栈大门。
轻盈地脚步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嗒嗒地轻微声,叶如陌警戒地望向四周,看看是否有人不知死活地跟着身后,回应她的只有无穷的夜色和迷雾。
当然,这都是她脑补上去的,只是常规的警戒动作必须要有,不然人家怎么相信她是一个人出来的。
客栈位于西郊东头,离布铺大约半个时辰的样子。叶如陌不时摸摸身上的扳指,脚底生风,一路疾行而去。小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布铺前,朱漆大门虚掩着,里面亮着盏微弱的烛火,与旁侧商铺没两样。
叶如陌微微吁了口气,壮了壮胆子,正想推门走进去。
“吱呀”门开了,迎面而来的是兮翼,手里提着风灯,满是沟堑的脸上布满了笑容,腰身微弯,施了一礼,语气里是满满地惊喜,“小主,您终于来了。”
叶如陌轻“嗯”了一声,“等了很久了?”
兮翼满脸堆笑,“哪里,恭迎小主到来,是属下应尽的职责。小主请。”说罢,手臂向着后庭伸去,做出请的状态。
叶如陌面色清冷,淡淡说了一句,“兮主事,是否等着急了?这么急着看宝藏?不是守了几十年?还这么好奇?”
兮翼似是一怔,笑道,“先前听说小主当日在殿上约定之事,属下心急如焚,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宝藏事小,小主性命事大,梅山族如不存在于世上,宝藏再多又有何用?”
叶如陌似是对这个回答很是满意,轻点了点头,左右看去,“祝生呢,怎么不见他?”
兮翼似是恍了过来,向着后面唤道,“祝生,马上去给小主倒杯茶来。”说罢,向着叶如陌歉意地笑了笑,“既然来了,也不急着这一会。”
祝生连忙跑了出来,手里端着茶杯递了过来,低垂着头,低低地唤了句,“小主好。”
叶如陌手执茶杯随口应了声,望向兮翼淡淡说道,“商铺后地下溶洞里的宝藏,想必爷爷在世时,应该来瞧过吧。兮主事作为族中德高望重之人,想必也进去过里面,等会要是有什么突发情况,还请兮主事照顾月儿才是,该尽奴才之职的时候也得尽一尽,正如主事所说,月儿现在身系梅山族存亡,不得有半点差池。”
顿了顿,轻柔地声音继续响起,“爷爷在世时,最喜欢的便是研究一些奇门遁甲之类的东西。扳指藏身之处,穆州沙漠峡谷地宫里就葬身天狼谷诸多高手,就连武功高深莫测的瑾王爷也差点死在里面,叫月儿如何不担心?”
叶如陌面上带着笑,嘴里一声声地唤着兮主事,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等会要是有什么危险了,作为属下你应该责无旁贷地给主子替死,明白么。
兮翼面色一僵,额角冷汗涔涔,叶如陌的意思,他怎能不明白?正因为忌惮无极老人的机关术,才叫了叶如陌一起来,不然早就想办法夺了她的扳指。
兮翼苍老地声音再次响起,早已不复先前的笑意,极力掩饰着心底的战栗,语气极其恭敬,“自然,自然,小主想的周到。能替小主排忧解难,是属下的福气。”
心里直犯嘀咕,今日怕是自己凶多吉少了,不要说兮月这么要求,就算主子来了,也会这样要求自己。重重机关下,留谁的性命不是显而易见的事?留自己何用,留着梅山族唯一的传人,说不定还能解了这重重机关。
当下,脚步踌躇着,心底后悔接了这趟差事。原本雀跃的心情,早已丢到爪哇国去了
叶如陌见火候差不多了,放下茶杯站起身,向着后院走去。
“梅山族陨落这么久了,难得你还这么忠心。好了,走吧。时候不早了,本小姐还等着回去睡个美容觉。要是真得拿到宝藏,反正也少不了你那份,至于给朝廷嘛,多一点少一点无妨,他们又没人来点数,随便拿个什么猫眼石、夜明珠之类的珍宝,够吃上一辈子了。”
兮翼神情似是缓了一点,连声应道,“是―是―是,小主说的对。”
夜色里,杂物间里更是漆黑一团。
兮翼提着风灯走在前面,叶如陌走在中间,祝生走在后面,光源所照之处不过一米,其余便是漆黑一团。
黑暗的空间里,只有几个人细碎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呼吸声。
相比昨日,兮翼步伐慢了许多。
终于,又到了昨日的崖壁前,风灯前,两个黝黑的环形石槽出现在面前,幽暗地烛光里散发出一种诡异的光芒。
叶如陌望着兮翼,淡淡说道,“兮主事,现在开始吧。”
165 绝杀
叶如陌从身上掏出那枚扳指,淡淡说道,“兮主事,现在开始吧。(.棉、花‘糖’小‘说’)”
风灯放在石壁下,兮翼微弯着腰,从身上掏出一块手帕,小心翼翼地揭开一层层的丝绸,里面露出了那枚黑色的金属扳指,昏暗的光线里,泛着幽幽的光。
兮翼右手拇指和食指轻捏着金属扳指,小心翼翼地放入离自己最近的石槽里,半晌,长吁了口气,抬手拂去额角的冷汗,“小主,该你了。”
“嗯。”
叶如陌神情肃穆,向前走了一大步,立于石壁环形石槽正前方,从内袋里掏出那枚金属扳指,双手捂住放在嘴边呵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现在就看你的了,千万别跳出个什么怪物呀。”
兮翼闻言,身子一颤,脚步向后退了一步。祝生低垂着头,站在不远处,身子未曾动弹半分。
扳指慢慢―慢慢地向环形石壁靠近,三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等待着激动人心却未知的一刻。杂物间里针落可闻,只有几个人的心脏在扑通扑通地跳着。
黑暗像是未曾散开的浓墨随时吞噬而来,微弱的烛火似是奄奄一息的病人在石壁下苟延残喘,衬的这一刻愈加诡异。
“兮主事,后退。”突然,叶如陌一声断喝,扳指放入环形石槽里。
兮翼急速向一旁掠去,先前两人之间的约定仿若无效了,人在危险之下,想着的永远是自己的命,或者有其他的隐情。
话音刚落,叶如陌向一旁急速退去,脚步踉跄,不小心踩中了地上的风灯,四周陷入一片黑暗。石门并没有如预期地打开,传说中的宝藏也没有出现面前。
“砰”地一声,杂物间里一阵巨响,兮翼心提到了嗓子眼,循声望去。不是在眼前,是旁侧与布铺相接的商铺墙上。
墙洞大开,昏暗的光线里,大块的青砖滑落下来,砸在杂物间的物件上,噼里啪啦地直响。叶如陌瘦小的身子急速向着洞口掠去,只可惜杂物间里杂物太多,叶如陌跑的不是很快。
兮翼幡然醒悟,翻身而起直追而去,殊不知旁侧祝生突然伸出双脚,直踢兮翼命门,脚风凌厉,风声赫赫。
嘴里呼喊着,“主子,快跑。记得救我爷爷。”
兮翼面露狞笑,冷哼一声,“小子,本想留着你这条小命助老子一臂之力,没想到你小子竟敢坏老子的大事,是不是你爷爷的命都不要了,竟然这样,就成全你们,黄泉路上,你们爷孙俩正好做个伴。”
叶如陌心底冷哼一声,果然是假的,脚步却不曾停下。
兮翼微微侧身,轻巧地避过凌厉的脚风,手指如鬼爪般急速向前,一把抓住祝生的小腿,往胸口上狠狠踢了一脚,再往地上重重扔去,黑暗里,只闻祝生闷哼一声,便晕了过去。
正想一脚踏上去,“嗖”地耳边传来几声微弱地声音,兮翼面色徒然转冷,心底呼道,好厉害的暗器。
转身避过,叶如陌的身影已消失于面前,顾不上脚底晕死过去的祝生,紧追叶如陌身影而去。
出了店铺门,已经不见了叶如陌的身影,耳边传来一片喊杀声。屋顶上、街市上,刀光剑影,人影晃动,哀嚎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抬眸看了片刻,兮翼便知道局势已不可逆转。
心里无数个念头划过,天狼谷灭亡后,从未听说天下还有何组织能与昔日天狼谷顶级杀手抗衡。
背脊处徒然渗出一股寒意。
宫中那人曾要他小心行事。并提示他,天狼谷神出鬼没,诸国闻之丧胆,总部究竟是何人所灭。
无极门?
这个只有极少数人所知道,真正存在于天地间的一个神秘组织。天下人熟知无极门,无非是歌谣里唱的,因为谁也不曾见过。
也是几日前,兮翼才知道,天狼谷是无极门所灭,无极门掌握在当今瑾王手里。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但是叶如陌临走时的那番话,又让他掉以轻心了,以己度人,他认为这世上没有不自私的人,所以他真的相信叶如陌所暗示的,奚辰逸终究是外人。
来不及思考,接下来应如何打算,直接向着旁侧黑暗里遁去,组织是回不去了。任务失败,扳指丢失,就算回去也只有已死谢罪。
逃,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好在无极门的高手们都专注清理面前的对手,无暇关注他。兮翼提气凝神,腾,跳,挪,跃之间,矫健的身影已逃离现场五十丈以外,长吁了口气,借着夜色迅速遁去。
可惜,如意算盘落空了。
前方不远处,一个俊逸的身影长身玉立,立于官道正中间,旁侧屋檐角落里是刚刚从他手里逃出来的叶如陌,神情悠闲,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夜色沉沉,见不到他的容颜,衣袂翻飞,周身散发出来的杀气足以让周边的空气凝固,只觉得阴风阵阵,明明那么俊逸的身影,雍容华贵的气场,却像是从地狱里出来索命的阎罗。
兮翼可以肯定,这便是昨日所见到的瑾王爷奚辰逸。
腿抖瑟着,嘴角喃喃,“你,你不是在客栈里?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寒风瑟瑟,他微弱的声音迅速消散在风里,没有人回应。
前几年,传闻瑾王妄自风流,寻花问柳。半年来,有关瑾王的传闻却是大相径庭,隐有上升之势。却不曾料到,真实情况却是掌管着无极门的神秘人,出手狠辣,杀人于无形。
一切地一切,只说明一个事实,宝剑到了出鞘的时候了。
汗一滴一滴地往下掉,落在青石板上,滴滴地声音穿过寂静的夜,直达他不堪一击的心灵。
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是人。
不愧是见过世面的杀手,强自镇定下来,见奚辰逸并未动作,知道自己为何活命的缘由了,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颤声道,“爷,请留小人一条性命吧。”
夜风呼呼地刮着,冰冷地青石板上,兮翼两腿发颤,面色惨白,只差没瘫软在地了,身后已经湿了一大块。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的尿出来了。
“为何要留着你的命?”
寒风里送来了奚辰逸一丝没有温度的声音,却比面前呼啸的寒风冷上几分。仿若面前的兮翼如同一只蝼蚁,只需他轻轻一捏,便死翘翘了。如同走路时,不经意踩死了一只蝼蚁,没有任何痕迹。
叶如陌站在屋檐下,静静地望着面前的奚辰逸,面无表情,冷硬的线条勾勒出狂肆的雄性张力,浑身透着睥睨一切的霸气。内心感慨万千,奚辰逸和她在一起时,通常是平和的,甚至有时带着一点孩子气,会捉弄她。
现在看来,他身上还有太多她不知道的地方了。
不曾开口,便知道她心里所想。
如同面前的这个冒牌货,本可以一剑杀了他,却为了自己留下了他的性命。
灭天狼谷时的狠戾,包容她时的温柔,不顾一切救她时的神情,现在这种藐视一切的狂妄气息,一切的一切,让她着迷。
兮翼头如鸡啄米,“爷,我招,我都招了。小人名叫玄武,是宫中太监总管李三旗下杀手,负责假冒兮翼打开宝藏。真的兮翼已经被他抓起来了,我愿意配合两位救出兮翼。”
李三?他竟有这等本事,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奚辰逸嘴角上扬,划出一抹冷笑。
叶如陌怔在原地,那人真的出手了?
黑暗处,突然传来一声击掌声,一抹熟悉的身影从黑暗里,缓缓走了出来。夜色里,虽然瞧着面容不清,但是这神态却是打死都不会忘记,自从地宫里拿了铁匣子出来后,便知道迟早有一天,他会找上门。
他带领天狼谷人花了那么多年追查梅山族人的宝藏,又岂会轻言放弃?哪怕对面站着的是他曾经的救命恩人,或者是他曾经心动过的女子。
贪婪终会让人泯灭良知,吞噬一切。
“栎王爷,你终于出现了。”奚辰逸淡淡说道。
乌孙殷微微一笑,“本王出现在这里并不意外,瑾王的出现倒让人意外,迄今为止,本王还有两个手下在客栈守着瑾王的真身。”
奚辰逸笑道,“是吗?那真是不好意思了。”
讽刺的语气跃然纸上,乌孙殷未曾回应,侧眸望向屋檐下略显惊讶的叶如陌,笑道,“叶姑娘,别来无恙?前些日子,听说了你在殿上的壮举,小王真是佩服的紧,不知谁有这么好的福气能让叶姑娘倾心。”说罢,斜睨了奚辰逸一眼,故作惊讶,“不会是这个和本王一样对宝藏怀有异心的瑾王吧。”
寂静的夜里,乌孙殷低沉的笑声格外突兀,却没能唤起几十米之外无极门人。
奚辰逸冷眸斜睨,冷冷说道,“乌孙殷,你这个阴魂不散的小人,这么久才从角落里出来,不会想着来捡条什么死鱼吧。”
乌孙殷故作讶异,“这么久不见,瑾王果然幽默了许多,不过在下瞧着瑾王风姿绰约雍容华贵的模样,怎么也没敢和死鱼联系在一块。”
话语诙谐,却没人想笑。
夜色里,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在周边蔓延开来,就算是武功如菜鸟的叶如陌,都能够感觉杀气越来越浓。
奚辰逸冷哼一声,“传闻雪莽国栎王骁勇善战,也不过是逞口舌之利的鼠辈。更想不到的是,这年头,还玩阴招。”
话音刚落,衣袖里一声尖锐声音在夜空中响起,“砰”地一声,如同烟花绽放开来,美丽奇幻。
不过这对于某些人来说,不是件漂亮奇特的玩意儿,更是催魂弹。它是无极门的信号弹,马上,无极门人便会出现在面前。
地上跪着的玄武,瞧着形势不对,身子向一旁悄悄隐去。
毕竟跪了那么久,血液循环跟不上,任凭再深厚的内力和武功,刚起身时难免蹒跚。没等他遁入黑暗里,叶如陌手起针落,砰地一声,玄武再次栽倒在地。
玄武闷哼了一声,“栎王救我。”便再无声息了。
黑暗里,叶如陌冷哼一声,“姐不出手,真当姐是病猫呀。”
斜睨了眼晕死过去的玄武,乌孙殷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意,“叶姑娘果然好身手。”
手一扬,冷哼了一声,“上。”
电光火石间,杀手们已经急速掠上前,夜色里犹如一道道鬼魅,悄无声息,却又迅疾如闪电,将两人团团围住。
叶如陌尖叫一声,连跑带窜跳到奚辰逸身边,心里恨得牙痒痒,早知道这个龟孙子如此不讲仁义,当初就不应该救他。抬眸,望向布铺方向,心里碎碎念,无极门人呀,无极门人,怎么就还不来。
夜色里,奚辰逸长身玉立,手执长剑,一身夜行衣完美地勾勒出他俊逸的线条,没有一丝慌乱,雍容华贵的气场环绕周身,冷冽地杀气漫延开来,却不曾动弹半分。
身子贴着奚辰逸慢慢冷静下来,打量着周围情况,顿觉不妙。奚辰逸身手如何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仔细回想,迄今为止,从未见他与谁真正动过手。
如果可以,真想就此跑了,留下来只会分散奚辰逸的注意力,最好是有什么藏身处。
抬眸望向周边,民宅窗门紧闭,未见一点声响。试问,大半夜的,一群不知道来路的人在自家门口喊打喊杀的,谁敢出来开门?
叶如陌咬牙切齿了半晌,只得放弃了这条所谓的生路,紧贴着奚辰逸的背。
前世,在一些武侠书上见过,两人背腹受敌时,最好的方法便是这种姿势,互相防御,又能击退敌人。
可是她忘了,人家都是高手级别才能互相防御,共同抗敌。
而她,除了会使缝衣针,其她什么都不会了。再一次,叶如陌深深地恨上自己,前世没日没夜的看武侠小说时,为何不趁机修炼几招?
神思游曳间,奚辰逸一把将叶如陌拉了过来,语速飞快地说道,“好好待着,千万没乱动。”
杀手行动迅捷,相互间配合默契,一看就知道是经过特殊训练的顶级杀手。
乌孙殷抬眸,望向紧靠在一起的叶如陌和奚辰逸,眸底隐过一丝狠戾,冷哼一声,“想拖延时间,没门。奚辰逸,这里便是天狼谷最精粹的力量。上次在梅山族院落,被你一举灭掉天狼谷总部,此仇一直未曾得报,兄弟们一个个恨得牙咬咬的,如今总算是逮着机会了。记得,不许伤了这位姑娘,至于瑾王爷…。”
稍微停了下,接着说道,“虽然我也舍不得你死,如今却是留不得了。兄弟们,今日就让我们一起见识下最近声名鹊起的瑾王爷。”
“杀。”一声杀气腾腾地低喝声遽然而起。
犹如平地一声雷,瞬间将周围的杀手震醒了,一个个手持刀剑冲杀了过来。
幽暗地夜色里,刀光剑影,刺耳的低鸣,伴随着阵阵地低喝声,一时间,杀气弥漫,空气凝固。叶如陌整个人都蒙了,这么恐怖的场面,是在拍电影么,可以叫暂停么。
不远处,因穴位受制而丧失行动力,暂时晕过去似乎已经醒过来的玄武,腿脚微微动弹了两下,又没动静了。
真晕?还是假晕?
叶如陌质疑道,难道杀手当久了,临老了,失去了男儿血性?失去了当初抛头颅洒热血的激情?
来不及瞧别人的怯弱了,自己腿脚也软了。
这都是真刀真剑呀,天狼谷的顶尖杀手呀,内袋里剩下的那几根缝衣针,都没脸拿出来了。
面前黑影晃动,刀光剑影,迷了叶如陌的双眼,更乱了她的神智。这架势,这杀气,她很想开口问一句,刚才乌孙殷说的话,到底算数么?
恍惚间,腰身一紧,身子已经被奚辰逸紧紧地搂在怀里,青石板上传来一声轻微的声音,奚辰逸剑尖轻点青石板,借力凌空而起。
叶如陌惊叫一声,身子随之跃上了半空,衣袂翻飞,长剑挥洒。一个完美的三百六十度转身,长剑在半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弧度,最先冲上来的几位杀手已经全部葬身他的剑下,颈脖处,是一条完美的剑痕。
手起剑落间,两人已缓缓落入杀手圈外,奚辰逸飘逸的神态依如天外嫡仙,连呼吸都不曾紊乱,只有剑尖上的血一滴滴地往下掉,落在青石板上,声音清脆、恐怖。
当然,部分情况说明是叶如陌临时杜撰出来的。毕竟夜色浓郁,叶如陌也只是见到几个人齐刷刷地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至于血滴落的声音,那就不知道了,可能是血,也可能是谁的尿或冷汗。
几位高手,同时一剑毙命。这还是人么?
寒风呼啸而过,余下的天狼谷顶尖高手们只觉得背脊处阵阵发冷,面前的瑾王武功简直深不可测。
不愧是超一流杀手,很快冷静下来,行动慎重了许多,顾不上乌孙殷先前所交待的了,纷纷杀向叶如陌,只有这样才能让奚辰逸乱,才有机会击败他。
绝杀!早已失传多年的武学。
乌孙殷微怔,背脊处阵阵发冷。
刚才那凌空一剑的威力惊醒了他。天狼谷顶尖杀手的威力如何,他是心底有数的,不管多么艰难的任务,从未失手,不管对手多强大,都是一招致命,所以从不轻易示人。
这一剑,不仅让他汗颜,更让他有种莫名的恐惧。
论武功,两人单独决斗,他没有把握能够胜得了他。论谋略,这些年来,他隐藏的太深了,半年来之所以声名鹊起,渐有掩盖先前污名之势,岂是世人所说的仅有几分好运气。
奚辰逸,绝不能留在世上。
成大事者又何必拘泥于小节,只有在无极门人赶过来之前结速厮杀,才能避免功亏一篑。这一刻,乌孙殷彻底明白,天下第一神秘组织无极门,为何听命于奚辰逸。
乌孙殷眸底杀气隐现,利剑出鞘,衣袂飘飞,剑随身走,青光如电幻化成无数朵炫丽的剑花,向着奚辰逸和叶如陌直刺而去。
166 可惜了十两银子
乌孙殷眸底杀气隐现,利剑出鞘,衣袂飘飞,剑随身走,青光如电幻化成无数朵炫丽的剑花,向着奚辰逸和叶如陌直刺而去。(.棉、花‘糖’小‘说’)
奚辰逸宁可使出绝杀一剑,也不愿杀手们误伤叶如陌。照此看来,奚辰逸绝不会扔下叶如陌,就算奚辰逸武功再高,带着个大活人武功终是难以施展。
乌孙殷心底冷哼一声,奚辰逸,你终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叶如陌被奚辰逸攥住怀里,面对杀气腾腾的众人,心底一阵痉挛,想挣脱他的怀抱却无能为力。心底哀叹,自己终究还是害了他的。
月色里,杀手们神情肃然手执刀剑,或凌空而起,或剑光凌冽,不同的方向,不同的角度,剑气、杀气呼啸而来直刺而来,将叶如陌和奚辰逸围的水泄不通。
这一刻,叶如陌终于明白,一开始,奚辰逸为什么要放出那颗信号弹。
奚辰逸长身玉立,手持长剑,一手攥住叶如陌盈盈一握的腰身,夜风里,青丝飞扬,衣袂翻飞。两人没有说话,空气流淌着属于两人的暧昧。
没有回头去看他,臂弯里的暖意和力道,传来的不仅仅是一份安心,还有护她周全的决心。
利刃破空声传来,银光闪动,转眼乌孙殷的长剑已经到了面前。腰间力道加重,奚辰逸带着叶如陌转身避过,长剑挥出,直击乌孙殷的剑面,“咣当”一声,两把宝剑在空中碰出无数朵剑花,银火四射,映衬得周围如同白昼。
长剑回身,顺便又将身旁两个杀手解决了。
电光石火间,两人再次稳稳地立于杀手圈外。
面前,乌孙殷已经失去了耐心,牙缝里蹦出几个字,“奚辰逸,没想到你是个怕死鼠辈,这么躲来躲去的,有什么意思?”
每次都是一剑毙命,直接出了杀手包围圈,连叶如陌这个菜鸟都能感觉到奚辰逸没有丝毫恋战,何况他们这些人?
奚辰逸淡淡一笑,“栎王能够不顾江湖道义,群起而攻之,为何本王一定要殊死迎战。”
乌孙殷冷眸微眯,眸底杀机乍现,牙缝里蹦出几个字,“大家一起上,不许停。”话音刚落,手持长剑直接杀了过来,现在对他而言,只有一个目的,奚辰逸的命。
什么道义,什么小人,……之说,通通抛向九霄云外。
宫廷里一场阴谋,得害死多少无辜的人?每年又有多少阴谋在那里反复上演?更何况是对付奚辰逸这个必死之人,只有他死了,自己才有希望独霸天下。
手抱着叶如陌,面对这么多的杀手,终究是有心无力,很快奚辰逸就处处受制,诸多招式难以施展,两人已经处于下风。
叶如陌能够感受到奚辰逸略显紊乱的呼吸,和凌乱的步伐,心里一急,灵光乍现,从包里掏出一个金属扳指,大声嚷道,“你们要的不就这个扳指,现在我给你们。”
话音刚落,手一扬对着前面将扳指用力的扔了出去,“砰”地一声,扳指掉落在青石板上,清脆的声音在黑夜里清晰可闻。
乌孙殷眸底生辉,顾不上击杀叶如陌和奚辰逸了,领着两个杀手转身向着扳指落地处寻去。
杀奚辰逸要紧,但是拿到扳指更要紧。毕竟此次任务的目的是寻求宝藏。
压力遽然减轻,奚辰逸手起剑落,又结果两个杀手。[]趁着空隙,奚辰逸一声断喝,“陌儿,你这是在干什么?”
叶如陌大声回道,“命都没了,还要金银财宝干什么?”
话音刚落,不远处夜色里,寻找扳指的几个人更欢快了。
没有了乌孙殷这个战神,奚辰逸带着叶如陌穿梭在杀手里,轻松了许多,转眼间又伤了几个。
手中冰凉的触感传来,乌孙殷心底一阵悸动,这么多年了,终于这么近距离的触摸到宝藏,近距离感受到那个宝座。只要杀了奚辰逸,带上叶如陌走上半个时辰的路,宝藏即刻出现在眼前。
眸底生了狂意,手攥金属扳指放入内袋,转身时已是豪情万丈,口中狂呼,“杀了奚辰逸,赏黄金一万两。”
杀手精神随之一振,招式愈加凌厉,每个人都含着必死的决心和勇气,只有这样才能获得最大的生机,和那一万两黄金。
低喝声四起,一条条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了过来。
“杀。”
“杀。”
“保护主子。”
……
一时间,刀光剑影,哀嚎声、闷哼声四起。
奚辰逸带着叶如陌跃向一旁,将乌孙殷交给冷月,声音冷冽,不带一丝情感,“一个不留,废了乌孙殷。”
乌孙殷心底咯噔一声,完了,眼角余光扫向四周,天狼谷所谓的顶尖高手们在无极门人凌冽的攻势下,很快死伤大半了。再不逃,更待何时,至少手里还有一枚扳指,何愁他们不来寻找自己。
弹指间,心里已经闪过无数个念头。
乌孙殷身子向后一跃,厉声喝道,“给本王断后。”话音刚落,向着黑暗里遁去。
叶如陌直呼,“没让他跑了,身上还有扳指呢。”
奚辰逸带着叶如陌直追而去,身后,冷月领着无极门人继续奋战。
乌孙殷的身影快速向前遁去,矫健的身影穿过一座座的民宅,转眼间消失于黑暗里。
奚辰逸停了下来。
叶如陌强稳住晕沉沉的身子,娇嗔道,“怎么不追了?”
奚辰逸淡淡一笑,“我们会有机会再见的,现在还不能让他死在京师。”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未置可否。
乌孙殷毕竟是雪莽国声名显赫的战神和王爷,身份特殊。如果一旦知道死在京师,极有可能借口发兵,一旦两国交战。金銮殿上那人如今身份不明,又大权在握,极有可能做出损害云奚国利益的决策。
与其这样,不如先放乌孙殷回去,从今晚情况来看,乌孙殷回去对奚辰逸来说,不一定是坏事。
叶如陌低叹了一声,“可惜了那个十两银子定制的a货扳指了。”寒风瑟瑟,呼啸而过,轻柔地声音随之飘远。
乌孙殷仓皇逃去,消失于西郊夜空里。
叶如陌嘴角微勾,带起一抹弧度,如果乌孙殷听到了这番话会是什么想法?不惜一切出动天狼谷顶尖杀手,以全军覆没为代价,得了一个精装版a货。
如果乌孙殷嫌少,内袋里还有一个。
为了今晚任务能够圆满完成,一共定制了三个一模一样的扳指。当玄武将真扳指放入环形石槽内时,自己放进去那枚实则是仿制品,黑暗中,趁乱将玄武那枚真扳指拿了出来,留下那枚假扳指。
刚才为了分散杀手的力量,又扔出去一枚假扳指。
叶如陌拍了拍,笑道,“任务完成,回去吧。”
回到刚才厮杀的地方时,冷月已经圆满地完成了任务,杀手们一个不剩,全部呜呼了,黑压压地躺满了整个街市。
玄武依旧躺在原处,一动不动。
叶如陌上前踢了一脚,“诶―诶―诶,别装了,有点杀手的样子,行不行?”
斜睨了一眼满地死去的杀手,那才是热血汉子嘛,只不过各为其主没有办法。
真不知李三为何选了个这样的人来执行任务,难道是因为年龄问题,毕竟兮翼年纪有那么大了,只有玄武这样的人扮演才像,又或者是这人够奸猾?
也好,至少这样的贪生怕死之辈对自己有用,不然还得防着他随时自杀。
玄武总算是哼哼了两声,“这位爷,小的不知被哪里飞来的暗器伤了,刚刚才醒过来,还不能走路。”
叶如陌蹲了下去,在玄武后脑勺处将缝衣针,拔了出来,“这是小爷的独门暗器,上面煨制独门奇毒,一个月之内不能乱动,更不能引发内力,不然,便半身不遂死相凄惨。别说小爷没提醒你呀。”
玄武刚伸出去的双脚遽然收了回来,其实他早已醒了过来,瞧着双方打斗的厉害,没敢动弹。奚辰逸武功他是见识到了,凶狠毒辣,一招致命。跟在他身后的梅山族唯一传人兮月,又会差到哪里去?何况只是一味毒药。
旁侧传来奚辰逸清冷的声音,透着不可忤逆的威严,“冷月,将这里收拾干净。”顿了顿,手指地上纹丝不动的玄武,“将他好好关押好,配合得好留他一条狗命,要是耍什么花招,千万别让他死得太快。”
昏暗的青石板上,玄武蜷缩成一团的身子,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冷月低声回道,“是,主子。”
叶如陌上前几步,望向神情肃然的冷月,眉头微蹙,低声问道,“先前你们在布铺时,那个孩子,怎么样?”
“回叶姑娘,孩子被玄武打伤严重,现在昏迷不醒,在下已将他安置妥当,请叶姑娘放心。”
叶如陌颌首,露出赞赏之色,不愧为无极门门主,这么厉害的人,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给奚辰逸驾马车,实在是有损形象。
冷月先前一直在漠北,本想问他几句关于娘亲她们的事,瞧着眼下也不时候,只得真诚的说了句,“谢谢你了,门主。”奚辰逸可以直呼其名,而自己无论是从年龄和资历上来说,都是小辈,自然只能称门主。
冷月微微一怔,望向面前一脸诚意的叶如陌,暗道,她是未来的王妃,给予这份尊敬,自己如何受得了?
这份心意冷月倒是觉得很受用,对叶如陌的印象也越来越好了,前些日子殿上的事他也听说了,愈发觉得叶如陌不是一般的姑娘。先前主子对她另眼相待时,还觉得她受之有愧,现在看来,何止受之有愧,倒是主子占便宜了。
“还愣着干什么?”耳边传来奚辰逸的低斥声。
冷月猛地恍了过来,抬眸望向天际边隐约露出一丝白光的云层,连声应道,“是,主子。”
回到客栈时已是凌晨,用了早膳,叶如陌便上床补觉了,依旧赖在奚辰逸的客房里。
一觉醒来,已是掌灯时分,客房里很安静,偶尔传来奚辰逸轻微地翻动书简的声音。
烛火摇曳,他一袭墨色锦缎金织长衫,腰间一条紫色墨莲腰带,旁边挂着一块莹白流连的玉佩,青丝垂落,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俊脸,在暖色灯火里显得愈发清俊迷人,专注的眼神,微微抿起的薄唇,长长的睫毛…。
啊!
捂住砰砰直跳的心脏,叶如陌心思凌乱,天,可以理解为他在勾引自己吗?
“怎么?看傻了?”奚辰逸优雅地翻动书简,随意的动作,无一不显示出尊贵的身份,睥睨天下的贵气。
强摁住狂乱的心跳,叶如陌撇了撇嘴,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人眼睛真是长在后脑勺上?”一次是凑巧,二次三次便是妖孽了,还是个勾人眼球引人遐想的妖孽。
奚辰逸眼神不离书简,淡淡回道,“谁叫你睡觉老是踢被子。”叶如陌脸颊顿生红霞,搞了半天,人家是关心自己,怕着凉了。
心底生出丝丝暖意,感觉如此美妙。当一个人真真正正将你放入心底,这种感觉便是实实在在的,岂会不知?
飞身下了床榻,不顾凌乱不整的中衣,坐在奚辰逸腿上,双手软软地圈住他的脖弯,头挨着他的脸颊,娇嗔道,“怎么,就换了衣服,不用再乔装下去了?”
温润娇软的身躯猛地窜了过来,奚辰逸猝不及防被她紧紧缠住,耳边吐丝如兰,轻柔的呼吸带着少女的幽香直钻鼻内,身体起了一丝异样的变化,手中书简不知何时已经掉了下去。
侧过身子,一把揽住叶如陌盈盈一握的腰身,轻声说道,“真是个缠人的小妖精。”
叶如陌拨弄着墨玉般的发丝,任它在嫩如葱藕般地指尖中缠绕、旋转、滑落,绸缎般丝滑的青丝,慢慢地在指尖升起异样的感觉,心底异流涌动。
眸底隐过一丝捉狭,嘴角微弯,呢喃着,“这位公子,小女子夜奔而来,不敢奢求太多,能图一宵之聚否?”
发丝凌乱,呼吸粗重,也不知是谁的呼吸凌乱了谁的心神,温度遽然上升,手中力度加大,性感的薄唇顷刻覆上了她粉嫩的唇。
她的唇很柔软,很甜美,有种蜜一般的味道,不断蛊惑着他绷紧的神经,想要攫取的更多。
以前的她像是个不染红尘的仙子,未曾长开的身子带着一股清新的味道,让人平生怜惜之情。现在的她有了种女人的味道,清纯中带有一丝诱惑,偶尔出其不意的行径,更是撩拨起他一再克制的心弦。
“额…。”叶如陌不禁娇吟了一声。
手掌在柔软的背部四处游曳,如深谷幽兰般的清香萦绕在耳际边,呼吸粗重,奚辰逸感觉小腹骤然紧绷,某处蠢蠢欲动。
身躯柔软,已经长开的身子因为扭动不断磨蹭着他平坦的胸膛,灼热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
薄唇突然松开,叶如陌全身瘫软在奚辰逸的怀里,大口大口的喘息,感觉到全身无力。
奚辰逸双臂紧紧把叶如陌抱在怀里,感受她紧贴胸口的感觉,那种异样的感觉,再次让他心脏狂跳。
许久,叶如陌幽幽地开口,“书生果然厉害。”腰间力道传来,感受到奚辰逸身体炙热,叶如陌知趣地闭上了嘴。
紧抱着叶如陌,奚辰逸在耳边低吟,“小妖精,快长大了吧?”想到两人之间的戏言,叶如陌不禁脸颊泛红,有羞涩,有恼怒,自己好歹来自以开明著称的现代,怎么到了这里反而处处被调戏了?
难不成这厮原本就是个闷骚的主?
167 熟悉的身影?
这厮原本就是个闷骚的主!
叶如陌把玩着奚辰逸如墨如绸缎般的青丝,轻声说道,“阿逸,从种种迹象来看宫中那人已非真主,你有没有想过,宝藏万一在那人筹划下会落入别国,怎么办?”
奚辰逸腾出骨节分明的右手放在叶如陌微微红肿的粉唇上,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陌儿,如此良辰美景,说这些事不是大煞风景?就算有人想让宝藏落入别国,现在说来为时尚早,鹿死谁手还未知。[.超多好看小说]”
叶如陌轻拧奚辰逸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俊脸,眸底闪过一丝异光,“阿逸,你有没有想过,天狼谷这些年来,为何紧盯梅山族宝藏不放?以他们好战杀戮的性格来说,虽然征服云奚国有着莫大的好处,但是把精力放在掠夺他周边一些小的部落和附属国,自然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陌儿。”奚辰逸神情肃然,手指放了下来,眼眸定定地望向叶如陌。
“你知道吗?当初我得无忧方丈点化去漠北寻你,那时我为了云奚国的百姓对你存有一丝私心,因为不管是梅山族的宝藏,还是身为云奚国福星的你,对云奚国未来的安定繁荣都有着莫大的关系。但是现在我想明白了,以后的路你自己决定,我相信你,也会义无反顾地支持你,只是不想因为这些身为之物再失去你。”眸光烁烁,似有莹光闪动。
叶如陌失踪的那段日子,宫中被软禁的那段日子,每一日对于他来说,都是漫长的煎熬。
发疯似的寻找,彻夜不眠不休,府里庆管家经常在房门外转悠,望着迅速消瘦的他暗自抹眼泪,云鹤更是随着自己不眠不休,将能想到的每个地方都找遍了。
从未想过她已深入自己的灵魂、骨髓,失去了她,日月都失去了光辉,万物了无生机了。
低沉略带磁性的声音在耳边缓缓响起,眸光炙热不掺一丝杂质,叶如陌想起地宫回来后,两人相聚的那段时间,奚辰逸当她从未离开过自己一样,每日除了嘘寒问暖,只想着对自己好,从未问过铁匣子里究竟有些什么。
被奚辰宇软禁宫内之时,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天桥镇初见时的雍容华贵,将军府荷花池畔的妖孽慵懒,对敌时的冷冽萧杀…。无数无数的身影在脑海里闪过、重合。
连日来的想念,等到大殿上初见他时,满腔的欣喜化为乌有。胡子拉渣,满脸的憔悴,眼眸里深深的无奈让自己心如刀绞。其实自己早已原谅了他,早已放不下他,更离不了他。
地宫里的素绫和扳指如果没有他相助,自己怎会轻易到手,两人再次重逢后,奚辰逸一直未曾问过,就像两人从未到过漠北沙漠峡谷地宫,未曾拿过任何铁匣子。
好几次,自己都想拿出来,终究对他有着一丝芥蒂,一次次地放弃了。谁没有意志薄弱的时候?更何况是身负使命的王爷。
感受奚辰逸胸膛的暖意和心底的悸动,许久,叶如陌望着奚辰逸的星眸,说道,“阿逸,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轻抚着叶如陌柔顺如绸缎的青丝,奚辰逸柔声回道,“好。”
房间内,寂静无声,叶如陌红晕未褪双手圈住奚辰逸的脖弯,懒懒地赖在他的怀里。
这一刻,岁月静好。
半晌,奚辰逸轻捏了一把叶如陌的俏脸,说道,“陌儿,饭菜来了,有什么事等吃了再说。”嗓音低沉暗哑,*未曾褪去。
叶如陌嘿嘿干笑了两声,从奚辰逸身上滑了下来坐上一旁,望着不知什么时候送进来的珍馐菜肴,再一次感叹无极门人的神出鬼没。揉了揉饿的前胸贴后背的肚腹,笑道,“这么多菜,得多吃点才行,等会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这辈子,两个人要想安安稳稳、心无旁骛地走下去,还有太多的事没做。
敛了敛心神,顾不上面前让人垂涎万分的美食和勾人心魄的美男,叶如陌快速吃完了饭。
“阿逸,我们晚上去布铺看一下,行不?”家族数百年的宝藏静静地摆在那里,难以让人心动,对自己来说更多的是好奇。毕竟这个朝代,金银财宝多了其实没地方花。只是以无极老人声名不让人对其想入非非。
真要将宝藏献出去,自己得先去瞧瞧,说不定里面藏着其他比金银财宝更好的东西,落入贼人手里就麻烦了。
行踪早已败露,一夜之间灭了天狼谷两批顶尖杀手,玄武落入奚辰逸手中,消息应该很快传到宫里了。如果不速战速决,难免宫中那人卷土重来。
所以,必须赶在他再次动手前。
是夜,两人换上了夜行衣,外面披了一件外套,出了客栈门。
—
初冬的京师城内,没有下雪,刺骨的寒风已至,街市两边的树梢哗哗作响。夜色像是一团墨汁,揉散在夜色里挥之不去,暗沉压抑。
两个身影静静地站与布铺门外,朱红色高大木门紧闭,黑暗的夜色里像是一座门神阻在两人面前。街市上其余商家都已早早关上门休息了,寒冬初至,天黑的早,寻常百姓入夜便上了床,以免浪费灯油。
黑暗里,叶如陌望着前方不远处紧闭的大门,声若蚊蝇,“阿逸,你说他们是否会猜到我们的想法,今夜派人来?”
“昨夜天狼谷已受重创,乌孙殷却逃窜了,至于他会怎么做?谁也说不好。”
“你的意思是我们进去会有危险?”
“暂时不会,冷月领着无极门门人一直在外面候着,真有什么事发生,我马上会收到消息。”
叶如陌长吁了一口气,绷紧的心弦随即缓了下来,幸好有冷大哥和无极门人。脚步刚迈出去,奚辰逸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不可以掉以轻心。”
叶如陌吓了一大跳,脚步顿去,侧眸望去,傻傻地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内袋里准备了不少独门暗器—缝衣针,但对付这种顶尖杀手没有任何用处,偷袭下玄武那种贪生怕死又不小心受了点伤的人还差不多。
手中暖意传来,耳边传来轻轻地呵气声,痒痒地,暖暖地。此情此景,却没有任何暧昧情愫。
“走吧,有我呢。”说罢,奚辰逸牵着叶如陌的嫩如葱藕般的小手大步向前而去。
叶如陌语噎,“……”这不是明摆着吓唬自己趁机揩油吗?果然是闷骚型男。
“吱呀”一声,门轻轻地开了。
轻微地火石刮擦声响起,黑暗里,一盏风灯亮了起来,烛火摇曳,布铺内顿时亮敞了起来。
铺面内,物件齐整,布匹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柜台上珠算盘什么的一应俱全,一如两人当日进来时的模样,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有那么一瞬间,叶如陌有点怀疑,白天冷月会不会安排两位门人在这里卖布匹。想着那些经常拿执长剑板着脸庞在空中飞来飞去的杀手们,在这里拿着布匹和大婶、姑娘们讨价还价的模样,忍不住想笑出声。[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小心点跟着。”
“嗯。”
游曳天外的心思收了回来,跟着奚辰逸一脚高一脚低的向着后堂走去。
夜,悄无生息,幽幽地烛火里,两人的身影倒映在夯实的地板上,两人轻微的脚步声和轻微的呼吸声,依稀可闻。
手摸着内袋里的两枚扳指,心里七上八下的,想着梅山族数代积累下来的宝藏马上会出现在面前,心里免不了有些悸动,想到漠北峡谷内的地宫和梅山族地下陵园遇到的危险时,脚步不由地慢了下来。
“阿逸。”
“嗯。”
“要是等会扳指放进去,门开了,出来个大怪兽,怎么办?”
“我帮你吃了他。”
“噗哧”一声,叶如陌笑了出来,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这种玩笑。
“不用担心,无极老人在天之灵会保佑他唯一的孙女的。”
叶如陌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不说还好,说了更瘆人,无极老人在天有灵,他知道自己唯一的孙女事实上已经去了吗?自己顶着这具躯壳一直在这里遭罪,幸亏遇上了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收获了旁边这个美男,否则,真比窦娥还冤哪。
神思游曳间,已经到了石壁前,奚辰逸将风灯向叶如陌身前照去,幽暗的烛光里,环形石槽静静地杵在两人面前,叶如陌脸色微变,轻咦了一声。
“怎么?”奚辰逸见叶如陌神色突变,忙顺着她的眸光望了过来。
叶如陌斜睨了一眼整洁有致的杂物间,寂静如常,手指指向环形石槽,“昨夜我误留下一个扳指在这里,现在既然不见了。”
奚辰逸蹙眉,神色微凌,沉声问道,“陌儿,你是否记错了?”话音未落,已经拉着叶如陌向门外走去。
杂物间空间太小,真要有人藏着里面,自己带着毫无武功的叶如陌并没有多大胜算。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找出究竟是谁能够在无极门的眼皮下,潜入这里。
见奚辰逸神情有异,叶如陌不敢询问,乖乖地说了句,“昨日走的太匆忙,回去时候就忘了。”
奚辰逸嗔道,语气里似乎带着一丝不悦,“瞧你这记性,不知道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偏偏过了一整日才来找,不丢了才怪。”
两人一唱一和,眼看就要踏出杂物间,“砰”地一声,身后传里一声木箱破裂的声音,一条身影从黑暗里飞身而出,唤道,“主子,门主请您留下有要事相商。”
多么熟悉的轻唤声,一如叶如陌听到的其他无极门人口音。
不管是无极门还是天狼谷,这种顶级杀手组织,招募门人时,不但看资质还得从小培养。从小在一块长大的杀手们,无论出生于何地,时间长了口音都相似了。
叶如陌刚想停下,却被奚辰逸一把推了出去,踉跄了几步,身子才站稳了。心里咯噔了一下,无极门围的像是铁桶般的布铺竟然进来了人。
眼角余光望去,奚辰逸反手向后挥出一剑,剑花朵朵,风声凌冽,剑风所到之处,响声大作,东西碎落了一地。
好一招绝杀剑,虽说不是第一次见到奚辰逸使出这种必杀技,却永远看不腻。动作飘逸,冷冽萧杀,剑气逼人,就在昨晚,只是一招便灭了天狼谷几个顶尖高手。
银光里,一个身形微瘦的男子弯身避过剑风,跃上杂物顶,像是一只行动利落的猿猴,紧紧吸在房顶上,叶如陌倒抽了一口凉气,竟然比天狼谷的顶尖杀手更厉害。
明明是一张陌生的脸,叶如陌却觉得似曾相识。
空气凝固,周边流淌着一股冷冽的杀气,叶如陌只觉得立于千年冰窖里,凉入骨髓。
“你是什么人?竟然知道冒充无极门人?”奚辰逸一声断喝,冷冽的声音落在杂物间里,回音阵阵,没人回应。
银光闪动,杀手“嗖”地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通体乌色,微弱的灯光里闪着诡异的光芒。一言不发,向着奚辰逸直刺了过来,姿势怪异,身手异常矫捷
剑风凌厉,昏暗的光线里,剑花化作一朵朵妖艳的黑花席卷而来。
叶如陌面色一变,拔腿便向门外跑去,留在这里只能让奚辰逸分神。
剑花闪闪,直达奚辰逸命门,奚辰逸身形瞬移,长剑扫向凶手,不料凶手手腕翻转,剑风徒然转向,向着叶如陌逃跑的方向直追而去。
刚才看似凌厉的剑招,实则是虚招。
扳指?
叶如陌不是危险了?
奚辰逸背脊处徒然生出一股凉意,长剑舞动,直追而去。
凶手目的明确,要的是扳指,并且知道在叶如陌身上。刚才两人在杂物间一唱一合并没有蒙过此人,只能说明一个事实,他已经使用过扳指了。
一枚假扳指昨晚留在墙上,另一枚假扳指被乌孙殷捡了去。现在,两枚扳指同时出现,这人一定与乌孙殷有某种联系。
风声冷冽,见杀手向着自己杀了过来,心底暗叫一声不好,手中抓起一把缝衣针耍了过去,急急呼道,“阿逸,小心,毒针煨有奇毒,千万别伤着。”
奚辰逸身形闪动,急忙掠向一旁。凶手微怔,身形缓了下来。
两人再次厮杀在一起,叶如陌趁着这空隙跑出大门外,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几个人跑了过来,叶如陌急急唤道,“冷大哥,快点,里面有人。”
冷月闻声冷喝一声,“保护叶姑娘。”转身冲了进去。
随行几个无极门人留在叶如陌身边,眸光警觉,一动不动。
“砰”地一声,房顶破了一个大洞,黑影迅速向着黑暗里遁去。
奚辰逸立于房顶之上,向黑影遁去的方向望了好一阵,半晌,身形飘动,缓缓落了下来,叶如陌赶紧迎了上去,“阿逸,怎么样?”
奚辰逸淡淡说道,“没事,只是让他逃了。”转而望向冷月,“你怎么过来了?”
“属下该死,刚才清点人数时,发现少了一位弟子,尸身在不远处墙根处找到,心觉不妙循声追了过来,发现贼人果然是冒充弟子进了布铺。”
奚辰逸望向冷月,冷声说道,“以刚才那人的身手,就算你亲自出手,并不见得能在百招之内制服他,更何况是其他人。下次注意点。”
“是。”冷月沉声应道,带着几位无极门人迅速向黑暗里遁去。
叶如陌眉头微蹙,“阿逸,我们现在怎么办?”对方嚣张到如此境地,竟敢潜伏在布铺里,怎么不让人汗颜。竟然胆量如此,自然会有后招,恐怕今夜再探宝藏,没这么容易了。
奚辰逸蹙眉,望了一眼黑影逃去的方向,淡淡说道,“回去再说。”
“嗯。”
一招不成,自然会有别的招数,宫里那人怎会轻易放手。
次日,叶如陌在客栈里度过一整日,奚辰逸出了客栈,瞧着他神色匆忙的样子,叶如陌没有询问。
没事的时候看了会医书,琢磨着那点医术能否有升华的地方,想着一例例病人在自己手中,通过现代医理结合古代发达中医起死回生,心底成就感爆棚的感觉。
真怀念梅山村给人看病的日子呀,虽然有时还要倒贴药材,诊金很少有银子收,最多就是母鸡和鸡蛋。看着那一张蜡黄死气沉沉的脸,在面前慢慢恢复生机,心里头还是很高兴的。
直到晚上睡着了,奚辰逸还没有回来。
次日清晨,叶如陌依旧在客房里用早膳,喝着稀粥,想起失踪的兮翼和昏迷不醒的祝生,心底暗暗着急,那晚玄武踢向他的那一脚可不轻。
奚辰逸整日不见人影,自己也没个问处,目前情况不明,自己更不能添乱。
神思游曳间,“吱呀”一声客房门开了,冷月突然出现在客房里。
叶如陌眉头微蹙,望着冷月,问道,“门主,是不是有什么事?”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冷月是不会进来的。
冷月没有寒暄,开门见山地说道,“叶姑娘,祝生醒了。他说了,他是兮翼的孙子,为了不让姑娘生疑,被玄武以兮翼的性命胁迫引姑娘上勾。祝生是他的乳名,他的名讳,兮宁。”
“兮宁?”叶如陌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手中碗筷“啪”地放在方几上,站起身,语气里透着一丝惊喜,“醒了?在哪?”
毕竟这是自己所认识第一个活在世上的族人,怎能不高兴?有一日出嫁了,也算是娘家人。
望着叶如陌兴奋的小脸,冷月表情隐过一丝迟疑,声音低沉,“叶姑娘,你要有思想准备,祝生,祝生——他情况不太好。大夫说,他不行了。”
冷月脾性一向内敛,没什么紧急的事情是不会表现如此。叶如陌脚步急促,拿起件白色狐裘披衣,向着门口走去,“门主,我们边走边说吧。”
“好。”见叶如陌神色凌然,冷月大步跟了上来,差点忘了,叶姑娘医术诡异,说不定这小子有救。
听冷月所说,路程其实并不远,属于西郊,离瑾王府不远,从客栈到小院马车脚程不到小半个时辰。
马车刚停下,叶如陌迫不及待地下了马车,面前是一座不大不小的两进院落,景致怡人树木成荫,屋后是大片是竹林,前边不远处街市,宜静宜动,是一处宜养身宜居家的好住处。
“叶姑娘,请随我来。”
叶如陌收回眸光,随着冷月进了面前小院。
小院里,落叶成堆,踩在上面沙沙作响,冷月清冷地声音在耳边缓缓响起,“叶姑娘,这是临时找的一处院落,现在情况特殊,为掩人耳目,屋里屋外的没怎么收拾。王爷已将他买了下来,离瑾王府不远,日后——,这孩子要是好了起来,可以常走动。”
不知为何,几位大夫都已经断言这孩子活不了了,自己终究不忍说出口。
“谢谢你了。”
叶如陌声音透着一丝疲惫,甚至是一种深深地无力感。
冷月是何等脾性的人,她是清楚的,能给她解释这么多,已经是很难得了,她感谢他所做的一切。
里面的那个孩子,可以说除了霍氏,是原身活在世上的唯一族人,也是她目前所知唯一的族人,医术不是万能的,她也没有把握能够治好他。如果无极老人、汐启老人、数千梅山族的冤魂在天有灵,希望能够保佑他们的族人早日度过这个劫难。
面前短短的数个石阶,叶如陌像是走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人活在世上,支撑着自己走下去不仅仅是一种信念,更有不时的点滴收获,如同里面的孩子。
活过来了,她便有继续下去的勇气,真的死了,那么兮翼怎么办?自己还有排除万难的勇气去救他吗?
门吱呀一声开了,浓浓的草药味扑面而来。床榻在房间最里面,屋外凌乱,屋里倒是收拾得齐齐整整,正中间的方几上摆放着几副草药。
床榻旁守着一位年约二十的姑娘,五官精致,神情里透着一丝紧张,见到冷月进来,脸色里露出一丝惊喜,赶紧迎了上来,低声说道,“门主,您终于回来了,大夫刚走,这位小哥还是不见好转,怎么办?”
“红叶,别急。”冷月轻声说道。便领着叶如陌向床榻前走去。
叶如陌向前走了几步,床榻前站定,兮宁正在床榻上静静地躺着,两日不见,面色苍白,双颊深凹,眼眶已经深深陷了下去。
床头的异动惊动了床榻上的孩子,他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的叶如陌,脸上露出一丝惊喜,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没有一点力气,只得低低地唤了句,“主子。”
话音未落,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不争气地滚滚而落,湿了脸颊。
一声情真意切的主子,叶如陌瞬间眼眶湿了,瘦成一把骨头了,仅有一口气吊着,难怪冷月一口一个孩子的称呼。
双手轻拂上他的双肩,“兮宁,别动,我帮你看看。”
声音轻柔,如同一抹春风拂过兮宁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双颊,原本带着对死亡一丝怯弱惶恐的眼神慢慢平静下来,嘴角微扬带起一丝弧度,淡淡说道,“主子,您别伤心。生死有命,宁儿就算去了,也会在天上保佑主子一生平安的。”
叶如陌喉咙哽咽,低声斥道,“别乱说,好好地,说那些干什么。”
一旁地冷月看不下去了,正色说道,“兮宁,你家主子医术天下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兮宁嘴角抽搐,想笑,不由得倒抽了一股冷气。
房内弥漫的悲伤瞬间被冷月的笑话化解了,原来天下第一杀手组织的门主,不但姓冷,连讲个笑话也是冷冰冰地。
冷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其实我讲的都是真的。”
叶如陌表情专注,伸出嫩如葱藕的手指,轻按着兮宁的肚腹,看着兮宁疼得冷汗涔涔的前额,差点被他笑翻。真想翻个白眼,冷月要是再说下去,兮宁恐怕要疼的滚到床底下去了。
好在冷月终于停了下来,站在床榻前专注看着她诊病。
人家大夫一进来便是,把脉,看舌头,望闻问切什么的。叶如陌进来直接掀开被子摸肚子,瞧着这架势倒像是来兴师问罪的,虽然冷月知道兮宁受的是内伤,但是病总得慢慢地诊不是。
叶如陌这样的大夫,就算没病也得吓出病来了。
白皙的指尖轻轻地慢慢地在兮宁的肚腹一点点按下,兮宁苍白的脸颊难得的露出一丝红晕,虽然前世活了近三十年,这一世还是个比兮宁更小的孩子呢。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身后的两人也等得着急了起来。冷月不时地搓着手,红叶手中的茶水都快凉了。
“哎哟。”兮宁轻哼了一声,嘴唇咬出血来了。额角冒汗,疼痛难忍。
叶如陌再次按下,兮宁终于忍不住,哼出了声,五官都皱成了一团。
身后冷月倒抽了一股冷气,他都看不下去了,再按,仅剩的一口气就被叶如陌按没了。
好在叶如陌终于收了手,站了起来,神色凝重,“病症查出来了,肝脏出血所导致的。应该是当日玄武踢的那一脚,将肝脏踢破了。”
叶如陌心底一阵刺痛,这孩子是为了救她才这样的。
“肝脏出血?”
“肝脏是人体最大的腺体器官,红褐色,质软而脆。位于腹腔上部右侧,肝上界后方平第八胸椎,右侧腋中线平第六肋骨,在右锁骨体与剑突结合处,终于左侧第五肋间左锁骨中线附近,下界在右锁骨中线的右侧,但凡打斗容易伤及它。”
红叶瞪圆了眼眸,望向面前侃侃而谈的叶如陌,心底涌起一丝震撼,她亲眼所见?
叶如陌的医术再一次让冷月震惊,虽然以前听说过有关她的传闻,毕竟不是亲眼所见,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主子呀。强压住心底的悸动,冷月面沉如水,望向床榻上奄奄一息的兮宁,沉声道,“叶姑娘,现在该如何做?”
叶如陌蹙眉,肝脏出血,病情来势凶猛,以兮宁能撑过两日的情况来看,出血量应该已经缓解,如果在现代,高科技医疗设备治好他的病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眼角斜睨向桌上那一堆堆的草药,直揉眉心,现在这个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古代,诊病只能靠着吃草,对于这种过于严重的外伤怎么有用?
深深地无力感再次席卷了叶如陌,站在床榻前静静地想了半晌。
屋内,针落可闻,冷月和红叶齐刷刷地望着面前的叶如陌,冷月面色肃然,红叶的表情带着一丝疑惑,作为门口习武之人,自然通晓部分医理,关键时候的止血、包扎及其他的常见疾病。
但是叶如陌刚才讲的那一番话,她竟然似懂非懂,听得云里雾里。当下对她如何治疗兮宁也感兴趣起来了。
许久,叶如陌轻叹了一声,“少量淤血配合一些药物身体会自动吸收,但是兮宁恐怕不行,所以我需要将兮宁肚腹内的血液放出来,只有这样,他才能有一线生机。”
冷月急速回道,“叶姑娘,需要我们做什么?”
“红叶姑娘请准备些开水,蒸煮丝帕若干块烤干,烛火,上好的棉线消毒处理,一把锋利的小匕首,匕首用火消毒即用蒸煮过的干丝帕封存,备用。门主,麻烦你去厨房灶膛周围找一些干燥的竹炭和一些干净的棉布。”顿了顿,指向面前的火盆,说道,“等会引血,病人体温会下降,房间内还得烧上两盆火。”
冷月踌躇着,欲言又止。
叶如陌抬眸,疑道,“门主,还有什么事吗?”
冷月面色徒然泛起红晕,嘴角微扯,“叶姑娘,这门主叫的多生分,如果姑娘不嫌弃,我又虚长姑娘这么多,就请叫我一声哥吧。”
话音刚落,冷月便大步迈了出去,瞧这模样,生怕叶如陌拒绝了她。红叶紧随其后。
如果云鹤在这里,一定会取笑冷月一番,想当初瞅叶如陌的眼神如同利刃,只差没亲自动手灭了叶如陌,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奚辰逸不顾性命相救,想想都瘆人。现在叶如陌倒像是他的主子了。
叶如陌微微一怔,望着冷月远去的背影,想起他离去时脸上露出的那一抹红晕,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谁能想到,无极门门主竟然是一个如此腼腆之人。
须臾,抹了抹额角的冷汗,在床榻边坐了下来,望向兮宁苍白的脸颊,轻声说道,“兮宁,等会我会将你肚腹里的积血引出来,会有点痛,你怕吗?”
苍白的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声若蚊蝇,暗沉嘶哑,“兮宁不怕,只想早点好起来,去救爷爷。”
叶如陌喉咙哽咽,握住兮宁冰冷的手掌,沉声应道,“好,等你好起来,我们一起去。”
短暂的说话,让原本虚弱的身子更显疲倦,叶如陌示意兮宁不准再说话,并将他胸前的锦被仔细折好,以免凉风灌进去。
没一会,冷月便和一名随从各自捧了火盆过来,火苗摇曳,屋内顿时暖和了许多。
叶如陌浅笑,“冷大哥,谢谢你。”
冷月面色似是一僵,略显黑色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双手不自觉地搓着,笑道,“都是小事,大哥愿意做。”
叶如陌微怔,堂堂门主竟然也有孩童般的天性,这般回答,她确实没想到。
身后,随从紧咬嘴唇,偷笑,脸颊憋的通红。
冷月觉得不妥,嘿嘿地干笑了两声,转身低斥了一声随从,两人退出去忙了。
约一刻钟,三人陆陆续续进来了,红叶端着一盆开水,热气袅袅。随从端着木托盘,里面整整齐齐地防着折好的丝帕、匕首及其他零碎物件。冷月提着木盆,里面装着一些竹炭,手里拿着些干净的棉布,模样十分滑稽。
“叶姑娘,都准备好了,现在该怎么做?”
叶如陌斜睨了一眼一应俱全的物品,冷声说道,“既然物件都备好了,就准备开膛将积血引流出来吧。”
“开膛?”红叶尖叫一声,手中木盆差点掉落至地。随从脚步顿住,满脸惊骇。
相对而言冷月冷静了许多,神色镇定,脸上露出不解之意,“叶姑娘,这开膛破肚能行么?”那血流满地,肠肚肝血外露的情景,想想都觉得瘆人。
叶如陌低叹了声,真想说一句,亲,你们想多了。
只是和这些千年之前的古人如何解释得清楚,如果能听得懂,自然不会有那么多难产母子死于非命了。一个个面露疑惑不解,如果不说两句,只怕以为自己是妖怪附体的吧。
轻咳了两声,淡淡说道,“其实开膛引流积血,只是一种夸张点的说辞,只是在兮宁肚腹处开上一个小小的口子,将里面的积血引流出来。”
再说下去,什么剖腹产,开颅手术,心脏搭桥手术……不把他们吓死,也得拉自己去沉塘了。
冷月总算放下心来了,红叶和随从面色也缓和了不少。
三人各自忙碌着,将所有东西摆放齐整,一应俱全。
叶如陌撸起衣袖从开水盆里倒出一点开水,双手洗了几遍,算是消了毒。古代条件有限,做不到无菌施术,只能靠自己小心了。
“冷大哥,麻烦你和兮宁说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等会可能有点疼。”
古代没有什么麻醉药,就算是什么麻沸散,这个朝代的人也没有见过,本想着寻点曼陀罗替代一下,但是寒冬腊月上哪去找?就算是费尽心思找着了,兮宁不一定挨得住,不大的口子相信兮宁能挺过来。
冷月摸了摸,一脸茫然,要他陪个孩子聊天?真是太难为他了。
168 殿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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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如陌想起冷月先前给奚辰逸赶车时的神情,有时一整天说不上几句话,确实为难他了。只是红叶得给自己打下手,那个随从和兮宁根本不熟,更谈不上交流什么的,只能委屈冷月了。
叶如陌歉意地笑了笑,便不再管他了,专心自己的术前准备。
房间内,三盆火炭熊熊燃烧,火苗摇曳,暖和异常,大家都将身上外套脱下来,以便于帮忙。
叶如陌小心将锦被掀开,放在床榻里侧,再将兮宁身上的中衣解开,在红叶的帮助下脱了下来,露出光秃秃的上身,兮宁表情十分纠结,即难为情又有点紧张。
在叶如陌的示意下,红叶用蒸煮烤干的丝帕将兮宁肚腹仔细消了毒,并用缝衣针扎在他的中级穴、至阴穴,让全身血液涌动暂时放缓。随从在一旁帮助红叶递这递那的。
冷月一开始还摸不着头,很快便进入状态,和兮宁两人聊起了武学,有时冷月还给他讲一段锄奸扶弱,游走江湖的事情。
冷月说的多,大部分时候兮宁在安静地听,因为虚弱无力的眼眸里不时泛出一丝亮光,不时低声说上几句话。
床榻前,叶如陌眼神专注,找准时机匕首尖轻轻地割了下去,血缓慢地涌了出来,估计是穴位止血起到了效果。
额角冷汗涔涔顾不上去抹,自穿过来后救人无数,但是动刀子毕竟是少数,更主要的是这一次的病人是兮宁,心里压力无形中重了许多。
手快速地用蒸煮烤干的丝帕在伤口上抹着,嘴里急速地吩咐着,“红叶,将兮宁的身子微侧,引导腹腔内的积血快速流出。”
说罢,手执棉布将流出来的积血快速抹去,这种细活绝对不能假手于人,万一触碰到伤口引起感染,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时代,可不是小事。
三个人在快速地忙碌着,兮宁也没有闲下来,就算全身冷汗涔涔,依然用微不可闻地声音向冷月请求道,“冷大哥,要是有一天我身子好了,可不可以拜你为师?”
叶如陌一声低喝,“还说话,你不要命了?”继续忙碌着。
“冷大哥。”
兮宁涣散的眼神里满是祈求,肚腹缓缓流出的血液,身上钻心之痛,未能阻止他学武的决心。
冷月心底涌出一股豪气,心里叹道,好一条汉子。凭着这股子毅力,日后在武学上定能走很远。
一口应承了下来,“好,冷大哥答应你。只要你好了,冷大哥亲自教你。”
兮宁眼眸里闪过一丝惊喜,嘴角微扬,脸上忍不住抽搐几下,额头冒出一股冷汗,身子随之软了下去,他放心了。
积血流得差不多了,叶如陌用丝帕垫在伤口上,将竹炭拿了出来放丝帕上离伤口不远处,残余积血迅速从腹腔里流出来没入竹炭里,一块接着一块,很快积血便吸得差不多了。
床榻下,木盆里满满地盛着大半盆血,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
许久,叶如陌终于停下了手中动作,望向在一旁忙碌不已红叶,轻声说道,“红叶,将兮宁的身子翻过来,小心平躺。”
“是,叶姑娘。”红叶连声应道,手脚麻利地将兮宁小心地翻了个身,平躺着。
相比先前,红衣极为恭敬地语气里,不仅仅是尊敬,更带着一份敬畏。
床榻上,兮宁脸色一如以往的苍白赢弱,神情似是轻松了不少。一个人就算连续便秘几天,也会难受不少。更何况,是半木盆满满的积血。
叶如陌俏脸未见松懈,眉头微蹙,冷声说道,“红叶,将穿好缝衣针递给我。”红叶、随从和自己一样,双手都是消了毒的,所以这些事情只能他们来做。
冷月只能在一边干着急,兮宁无力的平躺在床上,似是想睡觉。
“冷大哥,别停下来,继续给兮宁讲故事。”
冷月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什么时候又成了讲故事了,刚才讲的那些精彩的事情可都是自己的亲自经历,现在倒成了唬小孩的玩意儿了。
转念一想,这不正是说明自己不但生活确实精彩,还有说书的潜质么。
看来以往之所以木纳,是没有遇见对的人,又或者太过血腥的杀手生涯,已经将自己修炼的刀枪不入了。原本只比王爷长上几岁,不到二十八,未曾成家已经一脸沧桑,经常被人大叔、大叔的唤来唤去,我容易么。
还是叶姑娘那声“冷大哥”叫着好听。
想到此处,脸上僵硬的线条又柔和了起来,开始哇啦哇啦地讲起了以往的辉煌历史。
身后的侍卫差点没笑得背过气,可怜他一张四方脸憋得通红,还要不时地传递东西,更不能让冷月瞧见。
在冷月抑扬顿挫的声音里,叶如陌神情专注,坐在床榻前将手中缝衣针攥紧,腰身微弯,左手轻触肚腹伤口,小心翼翼地缝了起来。
身后三人瞪圆了眼,望着叶如陌不停地缝着伤口皮肤,那感觉,和缝制件衣服没什么区别,只是兮宁嘴里不断传来的倒抽冷气声,几次打断了冷月的话语。
瞧着兮宁疼的面部扭曲的模样,冷月一身也是冷汗涔涔了,比自己受伤还难受。
不顾身后几人怪异的表情,叶如陌自顾自地说着,“要是有能被皮肤吸收的线就好了,兮宁就不用再受第二次罪了。”想着前世时,小时候不小心磕了,缝了几针,那时候还没有所谓的美容线,伤口恢复拆线的时候,那个疼呀,现在想想还疼似的。
能被皮肤吸收的线?是何神物?
无厘头的话语一句句从叶如陌的嘴里蹦出来,冷月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了,其余的三人皆是一愣一愣地,特别是床榻上躺着的兮宁,眼神里冒着光,主子还有多少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呢?
侃侃而谈的冷月,一时间被冷落了下来,瞧着房间里的异样,叶如陌急忙闭上了嘴,轻声说道,“冷大哥,你继续。”
冷月无奈地继续…。听了叶如陌清泉般的声音,谁还想听他沙哑的鸭公声。
好一会,兮宁肚腹上的伤口终于缝好了,叶如陌又从冷月身上拿出一些上好的止血药撒在伤口上,帮他把被子盖好,叮嘱他这几日千万别乱动。
站起身走到方几前,手执笔墨写了起来,须臾,递给了红叶,“红叶,这里是一副止血的中药,另外是一副食补的药膳,这些日子就辛苦你了。”
红叶眼眸闪着异光,心里想着能从叶如陌身上学到一招半式治病的方法,在门里地位绝对会有质的飞跃。如果叶如陌是男子,此时怕是早已扑上来了。
“叶姑娘,您放心,红叶保证完成任务。”
叶如陌点头,无极门人的素质、能力,她相信。
忙完了这一切,抬眸望向门外,日头西斜,已是晚膳时间,这才想起中午没有用膳,肚子有点饿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叶姑娘,院里晚膳已经备好,是否吃完再走。”冷月瞧着叶如陌略显疲惫的小脸,关切的问道。
叶如陌瞧了一眼,床榻上睡得沉沉的兮宁,回道,“不了,回去吃,明日有时间再来看兮宁。”
“好。”
―
回到客栈时,奚辰逸已经在客房里悠闲地看着手中书简,一身暗红色锦衣金丝长袍,袖口处点缀着几朵精致紫荆花,栩栩如生,衣襟前,丝绸包裹的纽扣精致异常,青丝绾着别着羊脂玉发簪,衬的整个人更是清俊迷人,雍容华贵。
见叶如陌回来了,忙放下手中书简迎了过来,轻揽她盈盈一握的腰肢,捏了捏她白皙的俏脸,微微一笑,“陌儿,今日可累坏了吧。”
叶如陌顺势软软地靠在奚辰逸平坦的胸膛上,眼眸里闪过一丝捉狭,笑道,“奴家夜以继日奔袭数千里,只为能与书生一聚,您说,累不累?”
奚辰逸将叶如陌一把抱了起来,浅笑,“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叶如陌嘿嘿干笑了两声,“妖精可要吸人血了。”说罢,在奚辰逸俊得一塌糊涂的脸上轻咬了一口,伴随着一股倒吸冷气声,腰身一紧,身子已被奚辰逸放在了床上。
叶如陌一股脑地爬了起来,望向同样一脸捉狭眉眼俱是笑意的奚辰逸,声音颤道,“你想干什么?”
“狐仙数千里之外奔波而来,路程之远想必辛苦万分,待书生好好伺候以解狐仙之乏。”奚辰逸笑着,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俊脸在面前慢慢放大。
“停――”叶如陌大喝一声,从一侧溜了下去,手摸着肚子作出饥肠辘辘的痛苦模样,双手直摆,嚷嚷道,“投降―投降,不乏―不乏,不玩了,饿坏了。”
下了床榻,直奔客房正中间的方几前去,抚了抚砰砰直跳的小心脏,心里想着,玩归玩,万一那厮忍不住把自己给办了怎么办?
虽说他是典型的高富帅,自己容貌就算谈不上倾国,也得倾个城吧?更何况还有这么一大笔财富攥住自己手里,怎么说也算是个白富美。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献身了,一万个不值得。
撇了撇嘴,在方几前坐了下来,眼角余光看向奚辰逸。见他一张俊脸未曾染上*的红晕,当下放宽心了。心里疑惑着,这厮什么时候这么正经了,以往这种情况,不被他揉捏几下是跑不了的。
神思游曳间,奚辰逸已经走了过来,“陌儿,有件事得和你说一下。”
叶如陌挑眉,“什么事?”
奚辰逸因*涨红的俊脸慢慢退却,嘴角微勾扬起一丝弧度,左手轻捻着叶如陌的发际青丝,说,“漠北传来消息,替身们已经暴露身份,估计过几日便有事做了。”
行踪暴露?
难道敌方已经采取行动,没有人员伤亡怎会暴露身份?行程计算下来,他们应该刚到漠北,对方就这么快急着行动?难道…。,他们的行踪早已被人知晓?
叶如陌心底咯噔一下,背脊阵阵发冷,“东方风云如何了?”
奚辰逸面色一沉,星眸定定地望着叶如陌,低声问道,“陌儿,你就这么担心那小子?”语气里明显带有一丝浓浓的醋味。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干笑了两声,“人家是自愿去挡刀?难不成问一句也不行?话说回来,谁能及得上我们家阿逸万分之一,瞧这脸俊的,这小嘴媚的…。”说着说着,手又摸了上去,顺便吃了两把豆腐。
奚辰逸眉眼俱是笑意,一把攥住叶如陌肆意游曳软弱无骨嫩白如葱藕的小手,笑道,“东方没事,双方打斗时叶大夫的乔装者无意中暴露了武功,所以暴露了身份。好在他们是奉旨下漠北,为了防止事情再次出现变化,东方遣散那些细作,向当地府衙亮明身份,现在已与先前随行那队官兵汇合,当地衙役随身守护。”
这么说来,这小子倒是在享清福了。有人伺候着,山珍野味吃着…。
叶如陌撇了撇嘴,没好气地说道,“他是舒服了,皇上会不会将所有过错推到我们身上?”突然,身子微颤瞪圆了眼,像是想起了什么,“皇上不会治我们欺君罔上之罪吧?”
说好的去漠北寻宝藏,半路上偷偷溜了回来,还摆了一出好戏给天下人看。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好事者不群起而攻之,才怪呢。
奚辰逸淡淡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看看他能耍出什么花样?只要东方咬死我们临时计划有变,难不成,他可以将黑的说成白的?”
叶如陌心咯噔一下,在这皇权至上的朝代,作为九五之尊的皇上,真要将黑的说成白的,寻常人等又能怎样?
“目前我们算是在明处,无极门将布铺围的水泄不通,手里又有扳指。我担心的是,虽然治不了我们的罪,但是那人会想办法逼我们现身,主动将宝藏献出。不管里面藏着什么秘密都将公之于朝堂,他们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一半。”
“这样也算是达到了目的?”
“里面藏着什么秘密?是不是他们想要的,不就清楚了?”
“他们就不怕引来其他贼人?”
“放眼天下,能与雪莽国抗衡的只有云奚国。”
叶如陌倒抽了一股凉气,难怪?人家是信心爆棚,嗜血好战,处心积虑多年。抬眸,问道,“玄武怎样了?”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得想办法将那人真实面目揭了出来。
“冷月已经将他关押起来了,为了配合你的秘制毒药,特意给他伤口上加了几味药物,这几日倒是老实的紧。该招的都招了,只是他除了见过李三之外,从未见过其他宫里人。”
“包括那人?”
“嗯。”
奚辰逸捏了捏叶如陌白皙的小脸,浅笑,“真不知道你娘亲那么老实的人,怎么就教出你这么个古灵精怪的丫头?”遇到那人的话题,奚辰逸总会不着痕迹的转移了。
他的心情自己如何不理解?一起长大的兄弟,不管怎么说总有些美好的回忆,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叶如陌装作未曾知晓的模样,嘿嘿干笑了两声。
能告诉他这个千年以前的古人,自己来自千年之后吗?那里有电话、飞机、游轮……而自己也死于阴谋中,死于深爱的人之手,当然不能。
不知道为何,以前想到自己的前世,想到那人对自己那么心狠手辣时,心口处总会隐隐作痛,现在却丁点感觉都没有了,终于释然了。
因为奚辰逸吗?
抬眸正好迎上奚辰逸炙热的眸光,叶如陌眼波清澈,坦然地迎了上去。语气轻柔,“阿逸,虹姑那里怎么样了?”宫里目前唯一的知情人必须保护好,她才是扳倒奚辰宇最重要的筹码。
“虹姑住在原地,我已经派人暗中保护,现在是非常时期,宫中守卫森严了不少,贸然去救怕打草惊蛇,适得其反。”
叶如陌蹙眉,“那怎么办?”
“竟然他们出手想将我们逼出来,我们就将计就计。”
叶如陌挑眉,“将计就计?”
“嗯,我已经派人催了千寻,要他抓紧时间,估计就这几日便准备妥当了,有些事情也有眉目了。”
叶如陌仰望窗外,漆黑如墨,浓雾重重,心里感叹,这迷雾的后面到底藏着多少阴谋?
次日,午膳时分,两人在客房里用膳,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奚辰逸轻声说道。
冷月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王爷。”
奚辰逸轻嗯了声,“什么事?”没有紧急事情,午膳时间冷月是不会进来打扰的。
冷月面色凝重,腰身微弯,正色道,“王爷,今日早朝,宣王岳丈奚尚书领着鲁平喈上了金銮殿。”
“他?”叶如陌疑道,那日分开后未曾见过他了。
奚辰逸淡淡说道,“他虽然沦落成了地痞恶霸,也算是名门之后,自然有门路结交些朝廷贵胄,或许别人想结交他也不一定。”官宦之家,不见得所有事情都能见光,如此一来,有些事情自然需要鲁平喈这样的人出手。
叶如陌撇了撇嘴,淡淡说道,“他上了金銮殿,是不是告发了我们?”鲁平喈只是对方逼两人出去的一个筹码,没有他,自然有其他人,用不着大惊小怪。
冷月望了一眼叶如陌,眸底隐过一丝惊讶,“鲁平喈今日在金銮殿上说,前些日子和瑾王爷、叶姑娘在西郊吃了顿饭,两位还帮他讨回了布铺损失的纹银。”
叶如陌冷笑一声,果然如此。
只是工部奚尚书出手倒有点意外,这时候突然冒出来,难不成是想扶持宣王上位?想当国丈了?
也是,最近奚辰逸风头正劲,如日中天,大有盖过宣王,直逼皇上之势。皇上,一个病秧子,他是从来没有放在心上的。奚辰逸是皇后所出,就算皇上一死,有奚辰逸在,这皇位就难以坐上去。
他如何不急?
瞧着皇上也看不惯这个弟弟了,他如何不顺势推上一把?
奚辰逸神情清冷,望着面前的菜肴未曾说话。冷月望向奚辰逸,欲言又止。
“说。”奚辰逸冷声说道。
冷月面露难色,半晌开口说道,“另有言官上凑王爷居心叵测,回了京师却不不露面,让人生疑。更有甚者,说王爷欺君罔上,想独吞这批宝藏,趁机造反。还说―还说――”
奚辰逸抬眸,瞪了一眼冷月,眸光萧杀冷冽,含着几分薄凉。
冷月低头,喃喃,“还说――还说王爷既然能做出弟占哥嫂的事,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
弟占哥嫂?
叶如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些人脑子都是怎么长?这么乱七八糟的问题,他们也能想的出?就不怕扫了皇上的颜面?
冷月战战兢兢地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皇上龙颜大怒,当场说了,明日依旧早朝,商议王爷的事。”
叶如陌一口气没上来,手中碗筷跌落在方几上,原地转了几个圈,“阿逸,现在该怎么办?这么快就来了?”
奚辰逸眸底生了寒气,冷冷说道,“既然此事如此重大,为何不当场商议,一定要等到明日早朝。该来的终究会来,分什么早晚?”
语气里略有一丝疲惫,扬了扬手,“冷月,你先下去吧。”
“是,王爷。”
客房里只剩下了叶如陌和奚辰逸。
该来的终究会来,想起下落不明的兮翼,叶如陌心底胆气顿生,“也好,我们明日就去金銮殿会会他们。”
奚辰逸视线投向窗外,日光映在他俊逸的脸上,熠熠生辉,语气低沉,“陌儿,千寻回复,还需几日。如果明日有什么突发事情,一定要稳住。有些证据没有收集齐全,这个时候我们不能打草惊蛇。更何况,兮翼还在他们手上。”
叶如陌眸光深邃,一字一句地说道,“面对实力强大的敌人,必须一招毙命。不能让他有一丝逃生的机会,否则全盘皆输。他们不是想要梅山族宝藏吗?明日我会想办法,将兮翼救出来。”
客房里,两个身影紧紧地拥在一起,这一刻,无关风月。
―
次日清晨,天际边刚露出一丝鱼肚白。
叶如陌和奚辰逸已经整装待发,出了客栈大门,清晨的京师西郊,薄雾袅绕,民宅、树木像是蒙上了一层灰色的薄纱,静溢美好。
虽有筹码在手,金銮殿上仍是一场不可避免的狂风暴雨,叶如陌无心欣赏美景,踩着方凳上了马车,弯腰进了车厢。
起得太早,脑袋晕晕沉沉的,靠着奚辰逸温暖的胸膛,竟慢慢睡了过去。
醒来时,马车已经在金銮殿前停了下来。
昨日殿上的风波丝毫不损奚辰逸的威严,他缓缓从车厢上下来,一声藏蓝色的朝服,几日不见,胡渣未尽下巴泛青,气势愈加深沉不可小觑。
后面跟着一身浅绿色衣裙的叶如陌,一如以往的绝世容颜,青丝微垂,只是俏脸难掩疲惫之态。
奚尚书站在马车不远处,背对着马车,与百官们打着招呼,身子不断地晃动,双手作着揖,神情里似有春风得意之势。先前早朝时,总是姗姗来迟,而今日一早便来了,看来这台戏的主角便是他了。
话说回来,宣王要是上位,他是收益最大的,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在他看来总算是见到点曙光了。
机会稍纵即逝,又怎能白白浪费?更何况手里有必杀技。
叶如陌冷哼了一声,官场上从来就少不了溜须拍马之人,也少不了见风使舵之人,更少不了被人拿枪使的替死鬼。就像是面前洋洋得意的奚尚书。
他恐怕到死都不会知道,为何昨日在大殿上弹劾如此顺利,真是他处心积虑的结果,还是有人故意为之,甚至推波助澜。
气氛瞬间凝固,空气中隐约透着一丝不安。百官们纷纷停了下来,齐刷刷地望向奚尚书身后。
奚尚书心生狐疑,返过头去,张大了嘴巴停在半空中。
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这种时候奚辰逸和叶如陌竟敢直接进宫,难道想找死?
姑且不说,他与东方风云串通欺君罔上一事。单说昨日刚在金銮殿上说了他的事,今日一早他便携了叶如陌直接来了金銮殿。这速度?不是告诉大家,他到处安插了人手?古往今来,帝王最忌讳的莫过于此。
奚尚书嘴角划过一丝冷笑,不动声色地迎了上去,“瑾王爷,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幸得有美人伴在身侧。”明褒实贬,话里话外的意思无一不针对叶如陌,前些日子,有关这位姑娘的传闻和事情在宫里闹得沸沸扬扬,只差没有传入民间了。
毕竟这种宫讳之事,岂敢外传。事情闹大了,是杀头的大事。
百官们面面相觑,面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毕竟奚尚书在他们眼里,一向都是笑呵呵地和事老,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咄咄逼人,真是让人想不到,难不成有谁给了他暗示,瑾王爷这次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有意追随奚尚书的官员嘴角已露出一丝微不可见的蔑笑,站在一旁满脸兴味,看着这一场即将登场的大戏。
奚丞相、太尉等人则微微地皱了皱眉头,望向奚辰逸欲言又止。
微风徐徐,衣袂翻飞,奚辰逸携着叶如陌缓缓走到奚尚书面前。
斜睨了他一眼,眸底闪过一丝冷笑,“狗嘴里还真吐不出象牙。尚书大人在本王身边说说,也就罢了。如果在金銮殿上当着皇上的面说,可会治你一个忤逆之罪。当日,金銮殿上,百官们可是亲眼所见,皇上金口许诺,要我等一个月之内找出宝藏。如今,只有半月时间了,尚书大人还在这里出言离间本王与叶姑娘的关系,要是本王心情不好,罢工了?找宝藏一事就交给尚书大人算了。”
奚尚书一时语噎,“你…。”
百官们纷纷掩嘴偷笑,确实如此,事情并未明朗,就想着落井下石,结局是会很惨的。
奚辰逸轻咳两声,走向前在奚尚书前身侧停了下来,身子凑了过去,冷冷说道,“尚书大人,本王与叶姑娘,男未娶,女未嫁,就算有点什么事,用得着尚书大人在这里操心吗?”
轻柔的话语,像是冬日里一阵呼啸而至的寒风,袭向单衣敝体的奚尚书,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一瞬间,他有点怀疑当初的决定是否明智了。
殿前早朝钟响,百官们纷纷汉白玉台阶上走去。
除了与奚尚书说了几句闲话,奚辰逸与其他官员未曾打招呼,在这种时候,任何的举动都有可能节外生枝。
金銮殿上,文武百官依职位级别依次站立,只有叶如陌一身浅绿色的衣裙,眼波清澈,神情恬静,气质出尘,立在身着朝服的百官群里显得格外突兀。
殿前龙椅上,奚辰宇一袭黄色的龙袍在身,刺绣精良,栩栩如生,明亮的颜色衬的整个人精神了不少。青丝绾着,发髻上是龙纹发簪,贵气逼人,一如以往温润的笑容,苍白的容颜,不时轻咳几声。
叶如陌不由地皱了皱眉头,都现在这田地了,还需要装吗?
当然只是心底发发牢骚而已,事实上,奚辰宇在百官面前假装身子孱弱,主要是给堂上其他人看的。
果然,奚尚书见奚辰宇轻咳不已,眉角隐过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只是这神情怎能瞒过一直暗中观察他的叶如陌,更不可能瞒过殿前龙椅上的奚辰宇和站在一旁的李三。
宣王坐在旁侧案前,青丝绾着,白玉发簪,发尾柔顺而至肩膀,一身藏蓝色的朝服烫的笔直,收起了平日一贯的笑脸,难得露出一丝威严。
只是在叶如陌眼里,他只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跳梁小丑。
大殿上一片寂静,只有奚辰宇的轻咳声不时地响起。
半晌,奚辰宇扬了扬手,向着旁侧的宣王淡淡说道,“今日早朝,还是由皇长子来操心吧。”
宣王眸底隐过一丝得逞的笑意,表情极为恭敬,低声回道,“谨遵皇上吩咐。”虽然平时在奚辰宇面前有点不拘小节,但是正式场合上还是很给他面子的。
毕竟奚辰宇是皇上,一日没有反目,便一日不能撕破脸皮。
李三体贴的给奚辰宇递上一杯清茶,轻轻地帮他顺着背,两人似是殿上的局外人了,面色平和,看着面前的一切。
叶如陌心底冷哼一声,果然如此。
宣王淳厚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诸位大人,今日早朝有什么要上凑的?”
大殿上却是出乎意料的安静,只有余音阵阵响彻耳膜。
奚辰逸依旧站在原来的位置上,神情清冷,似是面前的一切与他无关,只是像往常一样来参加早朝。
奚丞相站在旁边,为他暗暗捏了把汗。
奚尚书面色隐过一丝焦急,按原计划,首先会有几位无足轻重的言官出来说话,再有几个位居高位的官员压轴。可千算万算没有想到奚辰逸竟然今日也来上早朝。
奚辰逸是王爷,还没有对他的罪状进行处置,自然有资格来参加早朝。这么一来,计划全被打乱了,能不能将奚辰逸拉下来还是个问题,至少不能到时奚辰逸没事,自己脑袋却帮了家。
这些日子以来,这位瑾王爷是否如以前一般,纨绔,不务正业,扶不起的烂泥…。明显不是了。
气氛异常的尴尬,本想着一场腥风血雨的,结果毛毛细雨也没有。
宣王忍不住再次出声,“诸位大人,今日早朝有什么要上奏的?”声线上扬了几分,隐隐地带着一丝焦躁。
心里恨恨骂道,这帮兔崽子,喝着本王的美酒,拿着本王爷的银子,骑在本王为你们找来的娘们身上……那时的雄心壮志去哪里了?
奚尚书狠狠瞪了一眼旁侧,须臾,一个腰身微弯的言官走了出来,眼神闪烁,战战兢兢,“臣―臣有事。”短短几个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才从他嘴里吐出来。
宣王绷紧的脸色缓和了不少,淡淡说道,“童大人,有事请说。”眸底隐过一丝微不可见的狠戾,作为兄弟,他是大哥理应照顾小弟,可这是宫里,谈何亲情?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童仲秋站了半晌,神情总算缓了下来,腰身微弯,低声说道,“臣听说密使大人去漠北寻求宝藏,受到贼人击杀差点丧命,而瑾王没有出现,着实让人生疑。”
这货哪里是有事上报,只是将问题摆了出来。不管奚尚书如何使眼色,只当没见着,便功成身退了。
宣王一脸关切,语气讶异,“瑾王,你怎么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这里,不是奉旨去漠北寻宝藏了?”
叶如陌嘴角微勾,冷笑,好一个奉旨!不是提醒在座的各位,瑾王欺上瞒下,妄顾圣意?
奚辰逸身姿卓越,缓缓走了出去,神情里含着几分清冷,“回宣王爷,本王是奉旨去寻求宝藏,不是奉旨去漠北寻求宝藏,请宣王勿擅自曲解圣意。”
宣王被呛了一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干笑了两声,“瑾王,皇上许你们一个月的时间寻求宝藏,都这么久过去了,怎么还没动静呀。”
“不是还有几日?宣王似乎比臣弟还急。”
宣王似乎面色有点难堪,以往奚辰逸从不会这么和他说话,一时间气氛僵住,忘了这在朝堂之上了,“老七,大哥不是担心你吗?当日大殿之上说得好好的,去漠北寻宝藏,回头便不见了人影,还派了几个替身迷惑皇上和大臣们的视线,不知的真以为你携着兮姑娘跑了呢。”
这番话说的,明面上是不顾朝堂之上百官在场出于兄弟之情的关心,实则提醒是不是真的想跑路?为何连点音讯都没有?更可恨的是,又将叶如陌和奚辰宇的事情提了出来。
一时间,近百人的大殿上悄无声息,针落可闻,眼眸齐刷刷地望向面前的奚辰逸。
奉旨寻求宝藏,除非寻宝之人意外丧命,不然不管是计划有变,还是其他重大事情,都应该上奏皇上。而奚辰逸与叶如陌之间的事情再一次触及了奚辰宇的底线。
殿前龙椅上,奚辰宇喝了几口清茶,咳嗽似是好了许多,望向面前愈演愈烈的争执,面色沉了几分,眸底却多了一丝微不可见的兴味。
美人与江山,谁更重要?他都要。
只要夺了宝藏,一举攻下云奚国,奚辰逸又何处可逃?叶如陌又何处可逃?
“民女有事启奏。”大殿上一道清冽的声音响了起来。
飞凤公主
“民女有事启奏。[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大殿上一道清冽的声音响了起来。
一道浅绿色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眼波清澈,白皙的面容隐隐透着一丝红晕,因为愤怒更添了一种别样的美。百官们纷纷侧目,齐刷刷地望向殿上这个不一样的女子。
奚辰宇微垂的眼眸亮了亮,未曾出声。
宣王微眯的眼眸里隐过一丝惊讶,拂了拂衣袖,淡淡说道,“月儿姑娘请说。”
梅山族偏安一隅,十多年前被灭族,但在天下人眼中盛名依旧,而叶如陌是梅山族唯一的传人,手中更握有无尽的宝藏。就算心里恨得牙痒痒,表面上却不能得罪她。
叶如陌不曾瞧他一眼,眼眸直望着殿前,“皇上,当日民女在这金銮殿上承诺,愿将族中宝藏上交朝廷换得自由身。可有此事?”
“姑娘说的是,孤也同意了。”奚辰宇手执茶杯,轻抿了一口。
茶雾袅袅,隐去了他晦暗未明的神情,放下茶杯时,神情已复于温润。就像大殿之上讨论的事情与他无关,只是紧攥茶杯的手指关节隐隐发白。
“如今宣王几次三番的提起,不知意欲何为?我族虽已被灭族,但是族中尚留宝藏不计其数,民女如以宝藏投诚他国,也会换得一世庇佑,又何须在这里被人羞辱?更何况,这不是在质疑皇上当初英明的决定?请皇上为民女做主。”说罢,眸中莹光闪动,似万般委屈无从诉说。
看得旁侧百官们唏嘘不已,人家家大业大,拿着这些宝藏投谁不行呀,偏偏在这里受尽了委屈。仗着自己代理朝政,越来越不像话了,竟然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了。
朝堂上,以奚丞相为首的朝堂柱石们面露不悦之色,望向宣王的眼眸里多了几分不屑。
宣王胖脸青一阵红一阵,半晌说不出话来,心底划过一丝狠戾,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小嘴。
奚辰宇手执茶杯,面露难色。
百官们面面相觑。
与叶如陌两人的关系毕竟是皇上自己的事,只要他不介意,自然没人上前落井下石。更何况他的岳父现在势头正旺,有谁愿意去触这个霉头。
而叶如陌是梅山族唯一的传人,手中握着富可敌国的宝藏,得罪了她,万一她翻脸不玩了,宝藏便没了。皇上怪罪下来,谁担得起这个责?
一时间,殿上静了下来,针落可闻。
奚辰逸适时地站了出来,“皇上,先前皇兄说臣弟不曾用心寻求宝藏,反而欺上瞒下,臣弟想在这里解释一下。”
奚辰宇眼眸似是亮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说。”
在旁人看来,他刚好是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将叶如陌提出的难题暂时放到一边,事实上,这才是他真正想听的。
“皇上,当日我们从京师出发,一路上可疑之人、尾随者如鲫鱼过江,场面之壮观,堪比战场。所到之处,百姓们无不避之,见我等像是见了洪水猛兽般?试问如此下去,如何寻宝?”
百官们纷纷点头称是,认可奚辰逸说的事实。消息灵通的官员,此等事情早有当地官员上报了。
“不得已,我们只得想了个办法,分头行动,由密使大人带着其余几个假冒之人向漠北去寻宝藏。机缘巧合下,我们在路途遇到无忧方丈,在他的点化下,我们返回了京师,本想着向皇上汇报行踪,没想到贼人仍不死心,一直在暗中跟踪。为了不暴露行踪,我们只得一边躲藏,一边寻求宝藏。”
“在这期间,我们遇到了鲁平喈,……。”
在奚辰逸娓娓道来的声音里,百官们大致清楚了事情的始末,只不过省略了想进去看看地下溶洞那一段。当然,他们也知道李三是不会当面戳穿他们。
奚辰宇眸底隐过一丝得逞的神情,脸上笑意更甚,“臣弟和月儿姑娘辛苦了,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宝藏位置、入口都已经找到了,进去的钥匙也有了,那月儿姑娘打算什么时候进?”
想起奚辰逸进宫前所说的话,叶如陌佯作沉思了会,半晌,淡淡回道,“进入地下溶洞探寻我族宝藏,民女认为此事不仅是云奚国的大事,更是我族数百年来的大事。爷爷在世时只求一方清明,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宝藏面世,造福云奚国百姓,也算是圆了爷爷梦想。我想吃斋念佛三日以祭奠爷爷亡魂和数千族人的冤魂,以保佑此次探寻宝藏顺利。”
百官们纷纷颌首称是。
奚辰宇朗声说道,“好,就这么定了,三日后,由瑾王爷和月儿姑娘领队,进入地下溶洞探宝。”
静候已久的奚尚书闻言急急站了出来,颤声说道,“皇上,此事万万不可。”
奚辰宇挑眉,温润的脸上隐隐露出一丝怒气,“尚书大人,何来此一说?”
奚尚书微微颌首,眼眸里满是痛意,“皇上,臣斗胆上奏,寻求宝藏本是千载难逢的大事,但是万万不能被别有居心的人利用了,宝藏就算找着了也会被别国拿了去。”
奚辰宇声线上扬了几分,眼眸里闪过一丝惊讶,“你说,谁别有居心?”
“皇上,别有用心之人,正是瑾王爷。”
朝堂上,一片倒抽凉气声,大殿之上,指证当今皇上亲弟弟,这胆子也太大了吧。难道,想当国丈想疯了?
奚辰宇语气里透着一丝怒意,“尚书大人,你可得想清楚了,瑾王先前是有些不当行为,名声不太好。但这次他寻求宝藏有功,何来别有用心一说?”
“不知皇上可否记得云奚国第一才子林韩若?”
大殿上一时间,议论纷纷。
林韩若身为云奚国第一才子,当年可是任阳通县父母官,只是短时间的历练,马上便可以回京任要职。没想到这个时候突然辰河决堤,林韩若救灾葬身洪水,也算是死的其实。
奚辰宇挑眉,“林韩若?他不是当日辰河决堤时已经光荣献身了?”
奚尚书望向面前神色清冷的奚辰逸,冷冷笑道,“林大才子不仅没死,而且在瑾王爷的安排下,与天狼谷的小青姑娘双宿双飞了。”
天狼谷?那不是云奚国的死敌?奚辰宇漠北剿灭他们的老巢后,百官们才知道,这个组织与雪莽国有着密切的联系。
通敌叛国?
殿上百官们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这个罪名坐实,就算是皇上的亲弟弟,也难逃一死。难怪奚尚书洋洋得意,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奚辰宇面上生了寒气,“尚书大人,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的,这么说意思不是林韩若已经叛逃别国?且是瑾王安排的?”
奚尚书拱手施了一礼,“皇上,臣也不敢相信事实。但是没有办法,臣的属下回漠北晋州老家探亲时,无意中发现林韩若的踪迹,现在可叫他们上朝当场对质。”
奚辰宇面色一沉,冷哼一声,“传。”
叶如陌心底咯噔了一下,不会真让他们找林韩若和小青姑娘,并把人带进宫里了吧。他们辛辛苦苦跑了那么久,本以为天狼谷灭了,可以过几日安生日子了,没想到被自己人抓了回来。
有这么凑巧?回家探亲时遇上?
以林韩若和小青姑娘的警觉性,怎会出现这种乌龙的事情?事情绝对有蹊跷。
门口处,光影浮动,两条纤瘦的身影被押了进来,脚步踉跄着,瘦弱的脚踝上是粗重的铁脚链,一时间大殿上只闻脚链交错的哗哗声。
林韩若早已不复当日才子风采,一身灰白的素色衣衫肮脏不堪,遍布鞭痕,脸上伤痕未去,又添了新伤。旁侧的小青也好不到哪里去,衣衫早已褴褛,白皙的脚踝露了出来,隐约可见斑斑血迹。
只有两人不经意对望时,眼眸里那一抹神采依旧还在。
当初的林韩若是何等的风流,一柄纸扇、一身布衣想煞了多少闺中少女,如今竟然落到了这般田地。[]
旁边还跟着一位中年男子,三十开外,微胖的身材,举止间有着几分轻挑却极力掩饰,望向金銮殿前的皇上神情里流露出一丝畏惧。
叶如陌心底咯噔一下,这不是阳通县的师爷陈闲楼?看来奚尚书今日不扳倒奚辰逸,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了。
转眸,望向一旁奚辰逸,见他眸底流过一丝讶异,很快复于平静。
看来林韩若的落网也是他意料之外的事,这次确实凶多吉少了。
奚尚书手捻胡须,望着面前落入手中的这对情侣,心底冷哼一声,还真是要感谢几日前书房门上那封书信,不是它,怎么能这么快扳倒奚辰逸?
长长地过道,像是走了一个世纪,叶如陌望着两人饱受折磨的样子,愤而说道,“奚尚书,林大人迄今为止还是云奚国的官员,你怎么能够这样对待他?”
奚尚书冷哼一声,“恐怕全天下,也只有姑娘还认为他是云奚国的官员吧?从他勾结天狼谷的那一刻开始,他已经背叛了云奚国,背叛了皇上,背叛了一切。”
叶如陌淡淡说道,“民女也是刚刚才知道,这金銮殿上还有其他人能做主的事,林韩若他是朝廷官员,他是否有罪?不是工部尚书说了算,至少得刑部会审之后,交与皇上定夺吧。你区区一个工部尚书应该是哪里的决堤,就上哪吧?”
奚尚书没料到,叶如陌会有此一说,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手指叶如陌,语噎,“你……”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不再看他。
百官们似有杂音响起,觉得奚尚书此举确实欠妥。
奚辰宇坐在殿前,淡淡笑道,“月儿姑娘说的有道理,尚书大人也算是为孤分忧,事出有因,不予追究。”
奚尚书抹了抹额角的冷汗,狠狠地瞪了叶如陌一眼,一脸谄笑望着殿前的奚辰宇,“皇上,臣之所以擅自行动,主要是殿前两人太过狡猾,臣当日捉拿他们之时,差点就让他们逃脱了,没办法,只有用脚链绑着,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砰”地一声,林韩若和小青姑娘跪在了殿前。
阳通县师爷陈闲楼也跟着跪了下去。
奚辰宇眸色沉沉,望向陈闲楼,冷冷问道,“你是?”
陈闲楼砰地趴在地上,声音里透着几丝颤抖,“小的—小的乃阳通县师爷,原先在林大人手下当差。”
奚辰宇挑眉,声音冷了几分,“你来这里,目的何在?”
“小的—小的,受尚书大人所托,前来证实林大人与这位姑娘的关系。当日在阳通县时,小人随林大人去万花楼听曲,见到了当时还是红鸾姑娘的小青姑娘,没想到几日后,阳通县就爆发了瘟疫,听说是她们所为。再后来,小的又在阳通县另外一座小院里见到了小青姑娘,还有瑾王爷和叶姑娘。”
殿前鸦雀无声,陈闲楼一番看似逻辑不清的话语,太引人遐想了。
奚辰宇抬眸,眸光里透着几分寒意,“林韩若,当日孤对你寄予厚望,本想着你去阳通县历练一番,回来协助孤处理朝廷事务,没想到竟敢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你还有什么话说?”
林韩若跪在殿前,青丝凌乱,神情憔悴,只有望向小青姑娘时眼眸里那一抹温柔还在。
“皇上,事已至此,韩若也没什么话好说。在阳通县第一次见到小青时,韩若便深深地爱上了她。这件事与他人无关,也与小青姑娘无关。”
奚辰宇厉声喝道,“林韩若,事到如今,你还执迷不悔?为了天狼谷一个女子,不惜牺牲个人前途。只是我问你,你可知犯了欺君之罪的后果是什么?通敌叛国之罪的后果是什么?”
林韩若霎时面色惨白,“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求皇上开恩,所有的事情都是罪臣一人所为,不关他人的事呀。况且罪臣虽与小青在一起,却从未做出通敌叛国之罪呀。”
奚尚书冷哼一声,“林大人,您天天和雪莽国头号杀手组织天狼谷的人在一起,谁知道你是否将国家机密授与他人?”转而望向奚辰宇,“皇上,如今细细想来,臣倒是觉得当日辰河决堤一事,与林大人脱不干系。辰河决堤,林大人一‘死’,合理的消失于众人面前。”
百官们面面相觑,望向殿前跪着林韩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时隔一年多,闻名天下的云奚国才子,出现在众人面前竟然是这副形象?难道他真是色胆包天,为了区区一个女子,竟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奚尚书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再次响起,“林韩若为了这位女子,敢欺君,敢通敌叛国,又怎么不敢让辰河决堤。”
百官们倒抽了一口凉气,三条罪状,条条足以让他死上一百次。
奚辰宇眸底添了戾色,望向殿前跪着的林韩若,沉声问道,“林韩若所犯的事情罪大恶极,天地不容。即刻废除原先官职,夺回因公死亡时给他的封赏,并将林家所有人一并打入天牢,即刻问斩。”
“皇上!”林韩若冷汗涔涔,额头磕出血,“求皇上开恩,饶我林家其余两百多条人命。”
奚辰宇面色清冷,以往温润早已不复,眸光里透着一丝寒气,“林韩若,无论是辰河决堤,还是筹划逃脱,或是其他,无论其中哪一件事,都不可能是你一介书生能做到的。只要你说出隐情,说出背后指使之人,孤便从轻处理。”
百官们眼眸齐刷刷地望向殿前跪着的林韩若。林韩若自小在京师长大,他的父亲与其中一些官员还是同窗、同僚,怎会不了解他?从小这孩子便被他的父亲逼着做学问,手无缚鸡之力,哪有本事做下如此滔天大罪。
殿内,一片寂然。
这等罪名,没有人敢上前为他求情,只怕引火烧身。
奚丞相想起林韩若的父亲林风灯,唏嘘不已。
林风灯本是先皇旗下言官,因为太过正直,见不得朝廷内党争污气,执意为官。
年近五十,大夫人才生下林韩若,老来得子欣喜不已,从小到大悉心培养,总算是才情冠绝天下。林风灯见人便是三分笑,只因为儿子给他争了气。
后来辰河决堤传来噩讯,悲伤的几度昏厥过去,没想到更大的打击还没来,林韩若再一次出现,居然是给整个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林韩若面色惨白如纸,瘫软在地,嘴里喃喃,“皇上,罪臣怎敢让辰河决堤,那么多的人命哪。”
林韩若心里清楚极为清楚,就算没有破坏辰河大堤,能够有命跪在这里,已经是犯了欺君之罪,单是这一条罪状足以让他死上一百次。所以说,无论怎样,他都是死定了,林家注定要败在他手里了。
大殿上,针落可闻,只有林韩若凄凉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飘向房梁。
一抹轻柔地声音再次响起,“皇上,民女有一事相求。”
奚辰宇眉头微蹙,望向叶如陌的眼眸里多了一丝不悦,这个女人真的当自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吗?没想到这种事情她也敢插上一手,想到梅山族的宝藏还得靠她,满腹的怒气生生压了下去。
出声时,已经恢复了温润的神情,“月儿姑娘,有什么话就说吧。”
“皇上,三日便是进入地下溶洞寻求宝藏的日子,这几日民女得吃斋念佛,请求爷爷和数千族人的冤魂保佑民女出师顺利,如果在这几日内动了杀气,我担心爷爷怪罪下来…。”
奚辰宇眉头深锁,半晌,淡淡说道,“既然月儿姑娘如此说,那么先将林家一干人等押入大牢,三日后问斩。”
叶如陌长吁了一口气,自己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的事情还得靠奚辰逸了。
奚尚书站在叶如陌旁侧,未曾入百官行列,见皇上话音刚落,即刻上前一步,“皇上,如此处置恐怕不服人心,更堵不了悠悠众口。”
奚辰宇挑眉,“尚书大人何出此言?”
宣王望了一眼不知所谓的奚辰宇,心底暗自着了一把急,这不是明面上摆着事情?一定要岳丈大人亲自说出来,就算今日拿不下奚辰逸,这个仇也是结大了。
“皇上,先前阳通县师爷陈尚楼说了,在阳通县林大人别院里见到瑾王爷、月儿姑娘与小青姑娘一起,如今仅仅处置了林韩若,恐怕有点说不过去。况且中间缘由未曾查实,让瑾王爷贸然去地下溶洞寻宝,要是再引来个什么天狼谷,或是雪莽国的小人,那个宝藏不是白白帮别人找了?”
奚辰宇面上生了犹豫之色,“尚书大人,单凭一己之言,就想定瑾王之罪,这未免过于儿戏?说不定那日他刚好在那里有事?”
奚尚书凭一己之言就想定奚辰宇的罪确实过于草率,但是奚辰宇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袒护奚辰逸更让人生疑,一时间,殿内再次静了下来。
“臣前几日意外截获了一封书信,还请皇上过目。”
奚辰逸眸色一冷,沉声说道,“呈上来。”
叶如陌心底咯噔了一下,这才是奚尚书的杀招吧,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拿出来的。只不过,这封书信倒底是谁的?望着奚尚书像是胜券在握的神情,心底隐隐生出了一丝不妙。
奚尚书小心翼翼地从身上掏出一封宣纸封好的书信,递给了走下殿前的李三。
殿内,悄无声息,大家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奚辰宇手中的书信,虽然知道今日殿上免不了有一场大戏,但是没想到事情的发展还是让人始料不及。
叶如陌眸底生了惧色,侧眸望向一旁的奚辰逸,衣袂飘飘,长身玉立,依旧是清冷的神情,似乎今日的事情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殿前,龙椅上,奚辰宇面沉如水,“来人,即刻将雪莽国与我国所有来往书信呈上来。”
叶如陌心凉如水,果然是有人伪造了奚辰逸与雪莽国来往的书信,只是这人是谁?心底微颤,难道是逃窜而去的乌孙殷?
只有他才能轻易地拿到雪莽国的玉玺,只有他亲自撰写的书信才有十足的说服力。
如此看来,奚辰逸也逃不了牢狱之灾了,那自己能做什么,一时间叶如陌心乱如麻,以他的缜密心思,难道就想不到对方会有这么一手?
他说的对,自己在明,对方在暗,防不胜防。
很快,有官员将雪莽国所有的来往信件拿来了,奚辰宇将两者放在手中,静静地比对着,面色愈来愈沉,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殿内,针落可闻,望着奚辰宇盛怒的圣颜,人人大气不敢出。
叛国通敌,多大的罪名。就算是王爷又能怎样?从古至今,为了皇位杀兄弑父者大有人在,更何况是坐实了通敌之名。
只有叶如陌知道,奚辰宇的真正面貌,瞧着他一套套地演着戏,心底,冷笑,蔑笑,嘲笑…。终究只能在心里笑,终究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想起进宫时奚辰逸的交代,不管发生什么事,千万不可轻举乱动。
牙龈咬出了血,生生吞了下去。掌心攥出了血,生生忍住了。
“啪”地一声,奚辰宇将手中一叠书信扔下了殿内,怒声喝道,“看看—看看,这便是你,孤最亲爱的弟弟干的好事吗?孤什么时候亏待你了,你要这么对孤?”语毕,身子无力地瘫软在龙椅上,白皙的面容上因为震怒,泛起阵阵红潮,呼吸粗重。
李三忙跑过去给奚辰宇一下下地顺着背,嘴里说着,“皇上,你千万要保重龙体呀。”
叶如陌嘴角隐过一丝冷笑,这演戏的水平,到了现代,奥斯卡什么的奖项非他莫属呀。
宣王嘴角隐过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站起身,从地上捡起书信那封书信,瞟了几眼,递给了奚辰逸,“七弟,你瞧瞧,你干的好事,把皇兄气成了什么样?”
须臾,奚辰宇气息缓和了些许,喝了一口李三递上来的清茶,冷声说道,“老七,你来有什么话想说的?”
奚辰逸淡淡一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弟没什么好说的?”
“书信的笔迹来自雪莽国栎王乌孙殷,雪莽国的玉玺,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孤问你,你们书信来往到底有多久了?除了谈论宝藏一事,还说了其他事没有?”
偌大的金銮殿上,只有奚辰宇一人的质问声,伴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冲击着在场每个人,没有敢出声半句,连呼吸都尽量放平缓了,生怕引火烧身。
“臣弟还是那句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来人,押入大牢,三日后斩立决。”
宣王神情凝重,坐在旁侧的书案前,望着被押下去奚辰逸,眸底隐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奚辰逸不曾回头,随着押送他的禁卫军往殿外走去,脚步凝重,些许停滞,看在叶如陌眼里,忍不住哽咽,没想到,没想到,还没有出招就被对方杀个措手不及。
奚尚书一直未曾移动半步,腰身微弯,语气极为恭敬,“皇上,那月儿姑娘怎么处置?”
亲手将奚辰逸打入天牢,却未曾有半分喜色,果然是一只老狐狸,越是关键时候越沉得住气。他知道,只有一鼓作气将所有余孽扫尽,悬着一颗心才能真正放下来。
奚辰宇抬眸,面露难色,沉吟半晌,淡淡说道,“三日后,月儿姑娘配合孤将宝藏找出来,也算是戴罪立功了。”
“皇上,民女有一请求。”
奚辰宇面露不悦,“说。”今日,她的请求也太多了。
“皇上,您要民女将宝藏找出,算是将功赎罪。请问宝藏一旦找出,可否饶了这一干人等的性命?”
奚辰宇冷哼一声,“不行。能够让你活着,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自古以来,叛国通敌是何等大罪?岂是一个区区宝藏就能洗脱罪名的?
奚辰宇真正的心思,只有叶如陌知道,留着奚辰逸在世上,他不放心。
“皇上,梅山族满门被灭,如今只留下月儿一根独苗。皇上大恩,月儿心领了,爷爷和数千族人在天有灵,也会保佑云奚国长久安康。但是寻求宝藏事大,如今更是系着我族一门血脉,万万不可有一点差池。这一路走来,有太多居心叵测之人,民女担心以一己之力难以护宝藏周全。”
奚辰宇把玩着薄胎白瓷杯盖,沉思半晌,正色说道,“月儿姑娘思虑周全,宝藏未曾出世,已经引起诸多有心人的垂涎,现在是要更加小心才是。以孤看来,就由宣王领队负责,大内总管李三带领一队禁卫军前往协助月儿姑娘。如何?”
果然,这一步步的棋子走过来,就是为了撇开奚辰逸,安插自己的人手进来。
禁卫军武功高强,皇室也是忠心耿耿,还有什么比他们更适合的?叶如陌一时间竟插不上话。
百官队伍前,突然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皇上,臣有事启奏。”
奚辰宇面色和悦,“丞相请说。”
奚丞相腰身微弯,施了一礼,正色道,“皇上安排实在周全,可如今是多事之秋,先是寻求宝藏几次三番被贼人扰乱,再是瑾王通敌…。宝藏即将面世,天下人窥视之,京师内定将涌入不少贼人。臣想,就这么些人手肯定不够。更何况,皇上将皇城门神禁卫军尽数调派过去,臣担心皇上的安危哪。”
一时间,殿内百官议论纷纷,各有心思。
京师内,涌入诸多来历不明的人,终究是隐患多多。
有担心皇上安危的,也有担心宝藏落入贼子之手的,有担心趁机寻求的,有担心趁乱打劫的,……一时间,殿内又恢复了往日的争执吵闹。
宝藏找回来了,是要纳入国库的。但是贼子劫了自家,那可是真金白银的损失,搞不好还会出人命案子。特别是府里富实的,平时又比较张扬的那些人。
……
慕容迟走了出来,“皇上,臣担心您的安危。”
奚尚书开了口,“皇上,臣担心您的安危。”于他而言,只想要奚辰逸的命,目的已经达到。
适时,大殿上响起一片呼声,“皇上,臣等担心您的安危。”
李三眸底划过一丝戾色,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
奚丞相望向殿前犹豫不决的奚辰宇,朗声说道,“皇上,臣倒是有一人选,不知可不可以?”
奚辰宇扬了扬衣袖,微微一笑,“丞相请说。”
“臣听闻镇国将军府的少将军,如今就在离京师不远处的凉州城外练兵,如果能将他召回京师,就没有问题了。镇国将军府的镇国老将军乃是先皇亲封,少将军更是为云奚国立下不少军功,可谓忠心耿耿,少年英才。”
殿内百官纷纷点头称是。
“有奚千寻那小子在,京师城内任他贼子如何嚣张,也翻不出个名堂。”
“嗯,那小子,我见过几次,长得也可以,为人实在。”
“有几分老将军的风范。”
……
请愿声此起彼伏。
“臣恳请皇上下旨,将少将军召入京师。”
宣王面上隐过一丝不悦,奚千寻那小子与奚辰逸的交情,他是知道的。要是他来了,坏了本已成了大事,怎么办?
转念一想,奚辰逸叛国通敌一事证据确凿,已成了阶下囚。原本名声就不好,和他走得近些的几位大臣,也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重创,就算那小子来了,也于事无补。
看着殿前,声势浩大的请愿声,宣王终是收了声。
奚辰宇坐在龙椅上,神情晦暗未明,半晌,嘴角微勾扯一丝笑意,“好,孤立马下旨,着人送去凉州。”
叶如陌一颗忐忑的心,总算是缓了些许下来,瞧这情形,奚辰逸应该是早就安排好的。
“皇上,民女还有一事。”
奚辰宇面色淡然,说道,“月儿姑娘请说。”
“宝藏入口是布铺后杂物间,看守布铺曾是爷爷得力之人,兮翼和他的孙儿兮宁。兮翼跟随爷爷已久,地下溶洞比民女自然熟悉些许。几日前,两人突然失踪,烦请皇上派人寻找一下。”
说罢,斜睨了一眼奚辰宇旁侧的李三,只见他手执信件,纹丝未动,连脸上的表情都是一如既往的恭顺。
叶如陌心底暗自骂道,好一个狗奴才。
如果上次不是他从地牢里将自己领出来,真会被这副嘴脸给蒙蔽过去。
奚辰宇淡淡一笑,“月儿姑娘请放心,孤一定会派人去办理此事,尽快给您答复。”
下了早朝,叶如陌没有和其他人打招呼,径自出了殿。殿外暖阳高照,叶如陌神情恍惚,脚步虚软,茫然地走下了汉白玉台阶。虽然知道奚辰逸定有计划,但是三日后斩立决的决定还是让她胆战心惊。
殿外马车还在,叶如陌径直便上了马车,便向宫外而去。
除了等奚千寻来,似乎自己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马车没有回客栈,直接向曹大海在京师的院里驶去。现在身份已经曝光,没必要再住在客栈那种人员杂乱的地方了。布铺现在现在也由禁卫军名正言顺的在那守着。
住处,也有人守着,实则怕自己跑路,美名其曰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
—
到了府里时,叶大河也回来了,见着叶如陌一脸的倦色,忙迎了上来,“陌儿,怎么了?”
叶如陌嘴角微勾,扯出一抹笑意,“爹,没什么。”
叶大河眉头微皱,“陌儿,怎么不见王爷和你一起回来?”
叶如陌抬眸,懒笑,“爹,女儿累了,想去房里休息,至于王爷,他这几日有事,就不过来了。”
叶大河一脸担忧,“陌儿,你们是不是吵架了?”瞧这满脸不高兴的样子,不是吵架是什么?
“爹。”叶如陌声线上扬了些许,“您能不能不要再问了,女儿真的累了。”
“好好—,爹不问,只要陌儿好好的。”叶大河忙陪着笑,望向叶如陌身后,突然出现的那些护卫让叶大河起了疑心,眼眸僵住,“陌儿,这是干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我们家?”
“爹,没事,过几日我们便要出发去寻宝藏了,他们都是来帮忙的。”
“哦。”叶大河双手互相搓着,终于放下心,走了。
叶如陌长吁了一口气,望去远去的叶大河,心里如同打翻个五味瓶,虽然只是个便宜爹,但是对自己这份关心,却是实实在在的。
转身进了厢房,冷月也跟着进来了。
“冷大哥,现在有什么办法可以见到他吗?”
冷月低垂着头,脸上露出几分难色,“叶姑娘,只怕是不能。王爷入宫前特意吩咐我,一定要姑娘沉住气,等着少将军来。”
叶如陌眼角啜泪,喉咙哽咽,“他真的和你这么说?”
“王爷怕姑娘担心,所有才没和您说。”
“你的意思是,要我按兵不动?”
“是的。现在看来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整个小院围满了护卫,就算是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如果不见他一面我不放心。”
奚辰宇是什么人,别人不知道,她可是清楚的很。今日奚尚书拿出的证据有可能出自他的手笔,漠北,那么远的地方,一来一回需要十几日,能将时间掐得如此之准,还有谁?
李三能将玄武换成的
“可…。”
叶如陌望了冷月一眼,淡淡说道,“冷大哥,飞凤公主回来了没有?”作为全力协助奚辰逸的无极门来说,京师内的一草一动都要了如指掌,更何况是这么出名的飞凤公主。
冷月眸底生了疑色,“姑娘的意思是……”
叶如陌冲着他耳语了一番,然后气定神清的坐了下来,淡淡说道,“这几日办事用心点,要是有人来了,记得通知我。另外在院里腾出一间房来,从明日开始我会潜心吃斋念佛,不准任何人打扰,以免影响后日开启宝藏之门。知道吗?”
“是,姑娘。”冷月应声而退。
次日清晨,叶如陌沐浴后便进了房间念佛,整日都没有出门,整个小院里除多了些来回走动的禁卫军,静悄悄的。
第二日清晨,叶如陌依旧在房间念佛,没有出门。
直到上午时分,门外传来阵阵嚷嚷声,“让开,让我进去。”
一个身穿明黄色长裙的女子倚在门口,凤眸,黛眉,相貌秀美,衣袂翻飞,比寻常女子多了一份英气。后面跟着两位身子瘦小的婢女,瞧着主子这样,只得低着头唯唯诺诺地站在身后。
守门的禁卫军满脸难色,“公主,你这是何苦?”
“本公主倒要瞧瞧,是哪个狐狸精将我逸哥哥害成这样。”嗖地一声,手中长剑拔了出来,“你们今日谁要拦我,谁就祭了本公主这把红梅剑,明白吗?”
守门禁卫军闻言,腿脚一颤,后退两步,“公主,小的也只是奉命行事。”
“你急什么,本公主只是进去看看,给那贱人两耳光出了这口恶气便出来了。本公主知道,那个狐狸精的命还得留着,给我们寻宝藏呢。冲着这点,我不会要了她的命。”
顿了顿,眼眸一横,望向门口禁卫军时,眸中已多了几分戾色,“只是你们,就算本公主杀了你们,大不了拉出去挖个坑埋了,还不用亲自动手。”
领头的禁卫军口齿不清,面露惧色,讪讪一笑,声音颤道,“那—那请公主早点打完那狐狸精,早点出来吧。”
飞凤冷哼了一声,“算你识相。”说罢,抬脚向着里面走去了。
临时改设的佛堂前,“砰”地一声,门开了。
大门口伸出头正想看戏的禁卫军们立马缩了回去。“啪”地一声,门又关上了。
170 奚千寻
“砰”地一声,门关上了。(.棉、花‘糖’小‘说’)
佛堂里陈设简陋,唯一的亮点便房间正中间的书案上,一个手执羽笔正在专心致志地抄着手中经书的姑娘。
年纪不到十六,青丝微垂,睫毛轻颤,肤若凝脂,一身白色的素衣,静静地坐在那里,宛若不染尘世的仙子,静溢美好。
有那么一瞬,飞凤竟懊恼刚才踢门的行为。
“你是飞凤公主?”叶如陌抬眸,浅笑。略显苍白的容颜,眼波清澈,这一笑,虽然无力,却有一种弱柳临风之美。
“你是?”飞凤疑道。
看着面前面容秀美,动作利落似男儿的女子,叶如陌轻声回道,“我叫叶如陌,很高兴见到你。”
飞凤微微一怔,这种打招呼的方式还真特别。她不知道自己与瑾王之间的那点关系吗?不,应该是自己对逸哥哥的那点小心思。半晌,撇了撇嘴,“果然算得上是个特别的狐狸精。”
叶如陌扶额,传闻果然属实,这份霸气,这张凌厉的小嘴,称得上嚣张跋扈的神情,……普天之下,也只有飞凤公主才有。
飞凤绕着叶如陌转了个圈,上下打量了一番,脸上露出如释负重的神情,“好吧,我服了,输给你也不算丢人。”
叶如陌强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什么叫输给我不算丢人?
本来只是一厢情愿的事情,偏偏要让全京师的人都知道。两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也有兄妹之实,这算是哪门子的事?难道怪那厮长得太诱人?
见叶如陌怔然,飞凤一把拉了她起来,愤愤然道,“还不快点,再磨蹭就来不及了。”果然是将门之女,这气势非一般男子可比,难道磨蹭到现在还待字深闺。
“也不知道皇兄是怎么想的?这次似是铁了心要将逸哥哥办了。就逸哥哥这样的人,怎么会干出那种叛国通敌的事情,一定是有人从中搞鬼,哪天我要是见着雪莽国那个乌孙殷龟孙子,本公主不宰了她才怪。”
拉着别人快点,自己却在那里像只无头苍蝇叽叽歪歪,叽叽歪歪,说个不停。不过,瞧着这性子,总算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姑娘。
好一阵,叶如陌才与飞凤公主身边的侍女对换了衣物。
“啪啪”两声清脆的耳光声。大门口偷听的人不由地又缩了回去。
耳边响起一阵厉喝,“你个狐狸精,见到本公主竟然不下跪,还想抢我的逸哥哥,本公主让你抢。小心点,下次见到本公主记得绕道,不然,本公主见你一次便打你一次,打到你磕头认错为止。”
“砰”地一声,门开了,反弹力作用下,“吱呀”一声,又关上了。
走廊上传来飞凤公主骂骂咧咧地声音,“这狐狸精见到本公主竟敢不下跪,真是反了她了。”
大门口,禁卫军们战战兢兢,只想着飞凤公主快点离开这里,别给自己找麻烦。心底却忍不住想,如果飞凤公主知道叶姑娘见到皇上都不用行大礼,还会这么说吗?
“恭送飞凤公主。”
望着飞凤公主远去的身影,禁卫军们忍不住抹了抹额角的冷汗,回头望了一眼安静如常的佛堂,暗自叹道,幸好这位姑娘知趣,两人没有发生大的冲突,要不然今儿几个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马车霍霍,踏在青石板上,向着刑部天牢而去。
虽说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是进了牢房待遇还是有算不同的,毕竟再怎样也不能损了皇家的威严。刑部位于京师东面,天牢就在刑部旁侧不远,这里关押的都是朝廷重犯,只有从三品以上官员才有资格进入。
飞凤公主马车在街市上一路驰骋,一直到了天牢门口,都没有停下来。(.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路上凡遇见她的人莫不相让,没有人愿意去惹这个嚣张跋扈的公主。
“开门。”
天牢门口,牢头刘二正和几个小厮在玩着骰子打发时间,冷不丁地一声怒吼传来,手中骰子差点掉了下去。
刘二手一抖,骰子差点掉落在地,顿时脸色大变,骂骂咧咧地返过头来,刚巧今日输惨了,不知道是哪个不要命的送上门来。提起手中铁棍正想打过去,铁棍“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随即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飞凤公主您哪。不知道今日飞凤公主到这里来有什么事?”
飞凤柳眉横竖,“啰嗦什么,快开门。”
刘二面露难色,眼神闪烁,低声回道,“飞凤公主,在下只是个跑腿的,上头没有吩咐,这样开了门会死的很惨的。”
他当然知道,飞凤公主此次前来是为了看谁。虽然天牢内那人身份显赫,但是此次罪名太大,皇上已经定了三日后即刻处理,在这期间绝对不能任何差错,不然,脑袋可得搬家了。
飞凤冷笑一声,“别到时,现在就死了。刘二,别说我不敢让你去阎王那里瞧瞧本公主还能活多久?。”
刘二面含惧色,望了一眼飞凤公主,再次说道,“要不公主回去和皇上说说,和皇上一起过来也可以。”
飞凤嗖地一声拔出手中长剑,直逼刘二脑门,厉声喝道,“您竟敢拿皇兄来要挟本公主,真是不想活了。本公主进去说上几分钟的话而去,又不会要了你们的命,如果再不开,本公主动手中。”
额前凉意传来,刘二颤抖着,从腰间将钥匙取了下来,嘴里碎碎念,“公主,小心点,别刺着了,”
两位婢女也顺利地随着飞凤公主进了天牢。
天牢里光线尚算明亮,比起阳通县的牢房里强远了。沿着中间的回廊进去不足二十米,两边便可以见着一间间的牢房,房间窄小,却干净舒适,角落里摆放着一张单人床,床铺上整整齐齐。
隔着铁制的栅栏,远远地便见着奚辰逸躺在床榻上,脚步声越来越近,奚辰逸睁开了眼坐了起来,眼光牢头身后的飞凤公主等人,眸底隐过一丝亮光,瞬间复于正常。
“逸哥哥,你怎么样了?”一声略带娇嗔地传了过来,紧接着,走在前面碍手碍脚的刘二身子飞向了一旁,摔了个嘴啃泥。
瞬间飞凤已经来到了牢房前,嘴里嚷嚷着,“你小子手脚这么慢,是不是不想吃官家饭了?”
可怜的刘二,没来得及擦拭嘴上的泥土,连爬带滚地跑了过来,手脚麻利地将牢房门打开了。
“公主,求求你快点,小的不好交差。”
“滚。再进来,本公主阉了你。”
刘二连爬带滚的爬了出去。
“逸哥哥。”飞凤一把抱住奚辰逸的手臂,眼泪快掉了下来,“皇兄不知道是否中邪了?凭着一封书信就定了你叛国通敌之罪,斩立决。我求了他好久,连门都不让我进。”
普天之下,敢这么说奚辰宇的人,也只有飞凤公主了。
奚辰逸低叹了声,“飞凤,皇家就是没有硝烟的战场。要是以后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要照顾好自己。”
叶如陌静静地站在牢门前,望着面前的奚辰逸,两日不见,眼眸里似有红血丝,下巴处露出青色的胡渣,乌丝未绑如绸缎般垂落,气质依旧雍容华贵,眸底一丝微不可见的痛意流入叶如陌眼里直达心底。
两人虽然没有丝毫血缘,但至少也有几十年相依相伴的兄弟情分,如同面前的飞凤。
真的到了兵戎相见的时候了?
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
你们本是仇人,一开始便是阴谋,何来兄弟之情?
……
阴冷的牢房里,叶如陌和奚辰逸的眼眸在空中碰撞、纠缠、缠绵,久久不分开。
耳边是飞凤公主絮絮叨叨的声音。许久,飞凤公主见奚辰逸没什么反应,觉得索然无味。
便松开了奚辰逸,拉了叶如陌过来,“剩下的时间交给你们了。”说罢,瞪了一眼旁侧呆立不动的婢女,“走,陪本公主去找茅厕。”
望着飞凤公主俏丽的身影慢慢消失于牢房更深处,叶如陌一把揽住奚辰逸的腰身,“阿逸,我好担心。如果千寻有事来不了,如果虹姑不见了,如果冷月被人抓走了…。我们怎么办?”
腰间力道传来,奚辰逸一把将叶如陌抱了起来,坐在床沿上,让叶如陌稳稳地坐在自己怀里,“陌儿,你放心。我答应你,一定平平安安的出去。”
“一定?”
“一定。”
叶如陌浮躁的心沉了下来,伸出嫩如葱藕般的小手,轻抚着奚辰逸长满胡渣的下巴,“阿逸,以后再也不要有这么危险的举动了,好吗?”
进入牢房,是整个计划的一部分,只有这样才能让外面的人放松警惕。
三日早已足够,该来的人会来,不该来的人也会来。
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更重要的是,只有这样才能更清楚,谁想要置自己于死地,金銮殿上坐着的那人是否真的不念一点相处多年的情分,只有这样,自己才能真正狠下心。
怀里搂着叶如陌娇软的身子,奚辰逸极力平复心底的冲动,声音暗沉嘶哑,隐着一丝压抑的*,“陌儿,等这件事完结后,我可否向林大夫提亲?”
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柔柔的气息扑面而来,叶如陌俏脸生了绯色,低低回道,“人家还没长大嘛。”
“还没长大?没见着庆管家的孙女比你还小,人家都抱俩了。”奚辰逸不满地说道。
叶如陌扶额,好吧,她承认,这里与现代确实不一样,像她这么大的人还没许配人家真的不多。
只是,现在在天牢里谈论这样的事情是否不妥?或者是太过自信?
总之,只要奚辰逸没事,她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两人低声嬉闹了没一会儿,牢房外传来了飞凤公主的声音,叶如陌赶紧从奚辰逸身上跳了下来,毕竟两人没有成亲,要是被飞凤公主那个大嘴巴见着了,就算心里没了对她的醋意,少不了被她取笑一辈子。
奚辰逸握着叶如陌的小手,眸光烁烁,“陌儿,在外面万事要小心,知道么?”
感受着手中的温暖,叶如陌没由来地鼻头一酸,极力忍住眼眶里的泪水,低低地应了声,“嗯。”
牢房外,传来飞凤公主爽朗的声音,“逸哥哥,才两日不见就这么舍不得?”
“也不知道过几日能不能再见了?”奚辰逸轻声说着,放开了叶如陌的小手。
飞凤心中一窒,望向奚辰逸笑意盈盈的脸庞,莫名的想哭。
奚辰逸眸底暗沉了下,飞凤,哥对不住你了,过几日就好了。飞凤性子太过单纯,冲动之下难免出错,为了整个计划顺利进行,只能先委屈她几日。
从天牢里出来,飞凤眼眶泛红,刘二讨好地上前想问候几句,被飞凤公主狠狠地瞪了回去。
也好,就让飞凤公主这个不知情的人演戏给暗处的那个人看看吧。
—
回到曹大海小院前,飞凤公主下了马车,嘴里骂骂咧咧,“小样的,本公主越想越气不过,凭什么逸哥哥在天牢里受罪,这个狐狸精就在这里享清福。”
身后两个婢女,低着头,战战兢兢地跟在身后。
门口禁卫军根本不敢上前,任凭飞凤公主直闯而入,手指身后的两个婢女,低叹了声,做她的婢女可就惨了。
“砰”地一声,佛堂门开了,转眼又关上了。
叶如陌和婢女赶紧将衣服对换了过来。
“飞凤,谢谢你。”叶如陌真诚地说道,如果这时候没有她,自己根本进不去。
飞凤眸光烁烁,“不用谢,他也是我哥。帮助哥哥是做妹妹应尽的职责,况且以后不知还能不能帮到他?”
一天之内,飞凤对叶如陌的好印象在快速提升,按说逸哥哥都进了天牢,判了斩立决,寻常女子早已逃之夭夭,生怕引火烧身,而她竟然冒着杀头的危险去见他。
“只是……”飞凤眼眸里有莹光闪动。
叶如陌及时止住了她,“飞凤,别说了,奚辰逸在牢里都清楚,你已经尽力了。如果明日有时间的话,你来陪我吧。”
飞凤强忍住眼眶里的泪水,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定来。”
直到飞凤公主离开府里,叶如陌才发现自己已经站不稳了。脑海里过于凌乱,草草地用了餐,便召了冷月进来。
“冷大哥,千寻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冷月神情凝然,语气极为恭敬,“回叶姑娘,少将军今日已经出发,预计明日便可抵达京师。为了不让人生疑,可能暂时不会和姑娘见面。”叶如陌的本事他是心里有数的,现在也只有她才能救出王爷。
“我知道,你下去吧。”
一连两日,叶如陌都将自己关在佛堂里抄写佛经,寸步不离。其间,飞凤公主又来了一次,这一次态度似乎好了许多,出门的时候,总算没有骂骂咧咧了。
叶如陌看似平静,心底实则暗流涌动。她知道,越是离寻宝的日子越近,越有人沉不住气。就算干点什么,也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
与其出去转悠,不如好好地待在家里,至少牵制了一部分人的注意力,把时间留给其他人办事。
次日清晨,天际边露出一丝鱼肚白,薄雾袅袅,整个京师城里蒙上了一层灰色的薄纱。
小院前,整整齐齐地站了几列官兵,奚千寻一身戎装静静地站在队伍前,终日在战场演练厮杀的男儿,面庞依旧俊朗透着一丝黝黑,晨光照在他菱角分明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淡淡地柔光,望着小院里走出来的叶如陌,眸底隐着一丝悸动,很快复于平静。
知道爹将墨玉吊坠送给了叶如陌之后,他就知道两人之间再无可能,自己永远只能像为大哥守护在她身旁。
这两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打听着她的消息,好的,坏的,失踪的,为她的高兴而高兴,为她的悲伤而悲伤…。她的喜怒哀乐便是他的喜怒哀乐。
她瘦了,她憔悴了…。,依然美眸呼闪,眼波清澈,白皙的容颜里透着一丝苍白,惹人怜爱。
叶如陌走了出去,两人相对而视,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许久,奚千寻轻声说道,“陌儿,我来晚了。”
叶如陌喉咙哽咽,眼眶里泪水在打转,许久,笑了笑,“少将军,您来的正是时候。我也刚起床呢。”
奚千寻似是恍了过来,“既然叶姑娘准备好了,我们就走吧。皇上为了叶姑娘的安危,特意派我来接叶如陌。”
“嗯。”
叶如陌轻迈了出去,小院外马车早已准好,冷月坐在马车前整装待发。叶如陌整理了下情绪,上了马车。
—
清晨街市上,人烟稀少,马车行驶在宽阔的青石板上哒哒直响。
不到一个时辰,已经到了西郊夷乌山脚下的布铺前。
今日布铺前的街市不同于往日,两边是身着戎装整齐有序的将士,人人目不斜视,比起平常的官兵多了一种萧杀之气,空气凝固,异常安静。
171 遇难题
/李三带着一队禁卫军站在布铺前,消瘦的身板微微地直挺着,一扫在宫里的奴才相,多了几分肃然。[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宣王一身墨绿色的锦衣长袍,神情里少了初见时的暖暖笑意,多了几分矜持,估计想着不久之后将登上龙椅,应该与这些人保持适当的距离,维护自己的威严。
旁边是飞凤公主,一身紧致的戎装,英气勃勃,见到叶如陌时眼眸里闪过一丝亮光。果然还是戎装适合她。
李三的旁边站着一个年约五十开外的老人,身着一件蓝色长衫,望着自己眼眸里满是慈爱。
李三缓步向前,脸上满是笑意,“月儿姑娘,你来了。”自从知道了叶如陌的真实身份后,便改了口,从以往的叶姑娘便成了月儿姑娘。
看着这一脸谄媚的假笑,叶如陌强压住心底的不适,淡淡地应了声,“李总管好。”
宣王挺着微微凸出的肚子,向着叶如陌轻轻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飞凤公主跑了过来,拉着叶如陌的手,不悦的说道,“怎么穿的这么少,等会进去要是太冷了怎么办?”两人才认识短短两日,就好像多年的老朋友一样,不,飞凤更像是一个唠叨的姐姐了。
叶如陌笑了笑,“不碍事,今日是来干活的,怎么会冷?”
等到所有人都打完招呼了,站立已久的老人赶紧跑了过来,拉着叶如陌的手,神情激动,声音微颤,“主子。”
叶如陌微微一笑,“兮爷爷好。”
兮翼身子微颤,浑浊的眼眸里满是泪水,连声说道,“好好好,活着就是好。主子太像小姐了,如果没有听说主子还活着,要是在街上见着,定以为是青天大白日的见了鬼呢。”
叶如陌抿嘴一笑,没想到兮翼还挺幽默,抓着兮翼的手,轻声说道,“兮爷爷,别想那么多了。这几日你去哪了,我都担心死了。”
兮翼倒吸了一口凉气,斜睨了身后的李三一眼,淡淡说道,“主子,没什么,能够活着见到您,是兮翼最大的福分了。”
叶如陌连忙将兮翼的衣袖拉了上去,身上全部是深深浅浅的鞭痕,喉咙哽咽,“奚爷爷,你……”
“主子,没事,留着这条老命就好了。”
“嗯。”
前面,李三等不及催促了起来,“月儿姑娘,你看这天色不早了,要不先忙完了再出来叙旧,以后时间多的很。”
这是暗示自己,只要找到宝藏,身边人就可以没事?叶如陌冷哼一声,信你没饭吃。
想着天牢里的奚辰逸,叶如陌精神振作了起来,向着布铺走去。
冷月、兮翼紧随其后,奚千寻一身戎装面色清冷,带着几个亲兵紧跟着冷月,李三也带了几个禁卫军,宣王走在最后,身边带着几个随从。
余下的将士和禁卫军都在布铺外候着,待命。附近的商铺都已官府名义暂时关停了,免不了有些好事之人,站在一旁看热闹,万一这些人里面掺杂着一些不轨之徒,后果就严重了。
杂物间里,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搬空,布铺后面的房间和杂物间墙体也拆除了,一行人站在里面,倒也不觉得拥挤,裸露的石壁上经过夜间露水的洗礼,恢复了原本的青色,隐约可见水从崖壁上滴下来。
众人各怀心思,空气中似有隐隐地压抑,开启宝藏在场每个人都是第一次,不知道打开以后,面对的是什么。.毕竟在场人都是权居高位,自然听说过或是亲身经历过,无极老人机关术的厉害。
就像漠北峡谷地宫里,那种场面本身就是一种震撼,就算死在那里,也是心甘情愿。
宣王移动着微胖的身子,和身边几个护卫早已站在靠近布铺铺面的墙体上,眼眸一眨不眨地望向面前的石壁,生怕漏了什么精彩的一幕。
李三站在叶如陌一侧,刚好石壁前的环形石槽有一米,不远不近的距离,他很满意,就算有什么东西出现他也可也逃之夭夭。
叶如陌从身上掏出两个扳指,对着环形石槽放去。
“轰隆隆—轰隆隆”地声音响了起来,面前出现一条石门,缓缓地拖着沉重的步伐向着一旁移去。
众人瞪圆了眼,望着面前不可思议的一幕,大部分都是在京师土生土长的人,从来不知道在自己的眼皮下,居然藏这一个这么大的宝藏。
半晌,石门全部打开了,露出了一个黑漆漆地洞口。众人止步,没有人再往前,里面有什么都不知道,万一冲出去什么怪物,怎么得了。
神思游曳间,兮翼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主子,还是让属下先进去吧。”说罢,从一个禁卫军手中拿了一盏风灯过去,转身进了黑洞里。
没有人表示异议,特别是禁卫军们,如果兮翼不进去送死的肯定是他们。
叶如陌跟了过去,兮翼是爷爷身边的老人,就算没有进去过,至少从爷爷只言片语里知道地下溶洞里凶险与否。
“主子,请小心点,地滑。”
空气中有着微微地凉气,打在脸上湿凉。
紧接着冷月、飞凤公主和奚千寻走了进来,其他人也跟着进来。一行人、数个风灯,场面有点壮观。叶如陌回望了一眼烛火摇曳的风灯,暗自松了口气,至少这个地下溶洞里空气是流动的,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脚底下是一条长长的石阶一直通往下面,风灯照射距离比不得现代的聚光电筒,隐隐地只能照着周边不远处,幽暗地灯光里,隐约可见石阶的旁边是一个光滑的凹槽。
想起玄武先前所说的,一个金属扳指可以在石壁上打开一个小洞,但凡有多余的或者是贵重不易碎的东西,直接从洞里塞进来。叶如陌咯噔一下,难道顺着凹槽便可以找到金银财宝?
浓浓地黑暗夹杂着雾气迎面而来,里面像是含着吞噬一切的能量。
长年不见阳光的石阶有点湿滑,隐约可见上面长着一些青苔,大家都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向下走去,空气里莫名地有了一丝压抑。
宣王微胖的身子在前后两个侍卫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行走着,心里一直在嘀咕着,不该揽这个害人的差事,说不定小命会葬送在这里。
耳边传来潺潺的流水声,飞凤公主兴奋地大叫,“哇,有水声。”
见识过梅山族地下陵墓里的虫子和漠北沙漠峡谷里凶神恶煞的龙,叶如陌一路上心眼都提到了嗓子处,忙打断了他,“别说话。”
走了约一刻钟,台阶还在向下延伸,人群没有说话,只闻粗重的呼吸,恐惧在周边扩散开来,如影随形,偶尔传来脚崴了的轻呼声,突然,身后,入口处烛光闪动,一声宫里太监特有的尖锐的鸭公声在耳边响起,“皇上说了,只要大家将宝藏寻着了,重重有赏。”
说罢,声影退了出去,周围一片寂静。
叶如陌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也是,对于奚辰宇来说,他所忌惮的人不是在天牢里待着,便是在夷乌山地下溶洞里帮他寻宝,他还担心什么。
将士们明显脚步轻快了许多,除了宣王依旧在拖大家的后退,事实上整支队伍确实快了许多,偶尔耳边能听到一两声轻微的笑语。
只有飞凤公主嘟着嘴,走在叶如陌身后,不断碎碎念,“这梅山族的无极老人,还真是怪人,这乌漆墨黑地,他运进来不辛苦吗?诶,可怜了他那些族人哪……”
石槽呈微斜的角度在石阶的旁侧延伸着,回眸,余光望去,李三正用探究的眼眸打量着石槽,神情里若有所思,竟然玄武能够知道那个秘密,自然他也是知道的。
石槽必定是用来运送金银财宝的一条便捷通道。
再往下走,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光线,眼前出现了一条一丈宽的阴河,河水喘急呼啸而去,拍打在岩石上激起阵阵浪花。阴河的旁边是宽阔平坦的河堤。
石槽随着石阶在前面不远处的石壁前消失了。
叶如陌转身望向身后的兮翼,“兮爷爷,你以前是不是用一枚扳指打开石壁上的小洞,便是将金银财宝什么的扔进来。”
“是的。”兮翼手指面前的石槽,轻声说道,“好像就是它。只是怎么到是这里便打在了,我明明扔了很多进来的。”
兮翼面色赤红,神情有点激动,生怕叶如陌怪罪他贪污了纹银一样。
叶如陌未曾言语,在地上轻轻捡起了一块小小的圆形石子扔入石槽里,石头滴溜溜地只往下滚去,在幽静地空间里窸窸窣窣地响着,煽动着每个人的视线。
宣王总算从后面挤了过来,在他看来,在这样的地方寻个宝藏简直太容易了,一条石槽便暴露所有金银财宝,不过人群里只有他有这么乐观。
飞凤公主凑在叶如陌的耳边,低声问道,“小妖精,这样行不行?”这货便是这样,一激动便语无伦次。一开始是狐狸精,现在成了小妖精。
叶如陌回眸瞪了她一眼,飞凤公主讪讪一笑,“不,不是,叶姑娘,你说这样扔个石子,行不行呀?”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好玩。”
飞凤公主用了个我靠的表情,乖乖地住了嘴。她知道,叶如陌现在不想理她。
石头噔地一声在石壁前停了下来,李三上前拿起石子轻轻地比划了一下,须臾,从身上掏出一块金元宝,向台阶上走去。叶如陌冷眸微眯,果然是小瞧了李三,刚才只是随便试了一下,他便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金元宝从高处俯冲下来,巨大的冲力下急速向着面前的石壁而去,砰地一声,金元宝不见了。
众人心底一阵唏嘘,那几个护卫更是如此,一个金元宝现在的月俸得挣多久。连带着对李三的崇拜上升了几个层次,果然是皇上身边的红人,随随便便一个金元宝扔进去,眼都不眨一下。
李三面色凝重地望了过来,明显金银珠宝都在里面,只是怎么进去?
叶如陌回复了他一个无奈的表情,“大家先找找看,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人群跃跃欲试,这么大的宝藏,别说找到了偷拿几个金元宝,就算开开眼界也好。来之前想象了无数次此行的凶险,迄今为止连只老鼠都没有遇到,悬着的心也就缓了下来。
连宣王爷也放下来戒备,胖胖的身子往石壁前靠了靠,兴致勃勃地望着面前的护卫们在石壁上敲敲打打,叶如陌静静地站在石壁前,望着面前光滑得连壁虎都爬不上去的岩石表面,低头沉吟。
奚千寻站在身旁,不停地望向四周,眼神戒备。
李三眸光冷冽,狭小的眸子里精光闪现,不断地扫视着面前忙碌不已的护卫们,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只有飞凤公主雀跃着,在面前转来转去,不时地施展轻功在石壁上方摸来摸去,死去将军老爹的好战血液在体内不安分地流淌着,好在她身后敏捷,至少不用其他人操心。
石壁光滑,没有支撑的点,只见她面色涨红,一点点地石壁那些微不可见的凹处或凸处,不停的摸索着,眼眸里满是兴奋之色,好久没有玩的这么痛快了。
眼瞧着快到顶了,崖壁愈见光滑,突然正前方出现一块小小的凸处,飞凤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笑意,攀了上去。
突然,耳边传来利器破空地“嗖嗖”声,面前射来了数十支冷箭。冷月大喝一声,“叶姑娘,小心。”随即将叶如陌护在了身后,手中长剑扫上面前的长剑。
“啊—啊—啊”飞凤公主尖叫声传来,身子像一只断了翅膀的花蝴蝶,直直地向着地下坠了下来。面前是呼啸不主的利箭,脚下是坚硬的岩石,飞凤闭上了眼睛,惨了,惨了,没有光荣地牺牲在战场上,竟然死在这种鬼地方。
咦?身子竟然稳稳地落在一个温暖地怀抱里,向着一旁掠去。睁开眼睛一看,幽暗地光线里,面前的脸庞俊朗透着几分英气,一身戎装更是添了几分精神。
飞凤俏脸不由地一红,从奚千寻身上跳了下来,语无伦次,“谢谢,谢谢少将军相救。”光线昏暗,情况混乱,没有人注意她绯红的脸颊和囧迫的神情。
奚千寻未曾回应,转身走向石壁前,“怎么回事?”
随时的亲兵喘着粗气,回复道,“少将军,刚才不知是谁触动了机关,里面射出了数支冷箭,上面煨了剧毒。禁卫军误伤了一人,宣王随从伤了一人,瞧这情形怕是都活不了了。”
叶如陌斜睨望去,李三面色凝重,在受伤的禁卫军跟前仔细查看。心底冷笑一声,如果真是这样倒是要感谢飞凤公主了,李三带来的人自然是相助他的,死了的这两个至少不用动手了。
宣王脸色惨白,额角冷汗涔涔,两人随从扶着他站在一旁,腿脚直打颤。娇生惯养久来了,混迹烟花场所游刃有余,但是对于这种事情一点经验都没有。
叶如陌着急地问道,“宣王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宣王代理朝政,又是此次寻宝的总负责人,出了事自然先问他。
宣王早已是魂不守舍,心底一万头草泥马在奔腾,上了个当,上了个当,奶奶的,我要是在外头坐着遮阳椅,喝着清茶该多好。
“王爷,我们现在该怎么样?”叶如陌见宣王想得出神,又低低地问了句。
宣王似是缓了过来,这样的事情他从未遇到过,能知道怎么办?如果可以,他现在就想拔腿往外跑去,管他什么宝藏,自己性命要紧。可是皇上此刻就在外面,能怎么办?
身边的随从低低地唤了句,“王爷。”
“啪”地一声,宣王拂袖扇去,一声怒吼,“你他妈的催魂啦,没见着爷在这里想?”
随从捂着扇红了脸,乖乖地闭了嘴。
宣王余怒未消,强压了下去,脸上表情极其怪异,望向奚千寻,笑了笑,“千寻,你说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语气柔和,与刚才雷霆大怒的形象相去甚远,让人不禁怀疑刚才扇打随从的是否另有其人。
飞凤没好气地瞪了宣王几眼,胖乎乎的,肥嘟嘟的,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真以为自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喇叭花了。须臾,一脸崇拜的望着面前的奚千寻,还是少将军好,长得又好看,又有本事,关键还低调。
奚千寻看出了宣王的心思,淡淡说道,“宣王可是皇上钦点的总办,可以半途而废吗?”轻柔的两句话,直接堵了他的后路。真要回去了,在外面忙活的那些人怎么办?好不容易将奚辰逸引到了这。
宣王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索性站在一边去,身边还不忘了带上两个随从,负责他的安全。
“你们先找找吧,本王上一旁待一会,年纪大了,刚才受了惊吓,这小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可真厉害,也是,皇弟比本王身子更弱,本王不为他操心,谁为他操心哪。要是有点什么闪失,可怎么办?受累的还有皇弟…。”
也不管身后无数鄙夷的眸光,嘴里碎碎念着,向一旁走去了。
172 死了?
/冷月上前低声问道,“叶姑娘,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
叶如陌沉吟了一会,“入口还是要找的,要大家小心点。(.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说罢,冲着惊魂未定的飞凤公主笑了笑,“飞凤公主,你过来,跟着我们身边,有突发情况好及时搭把手。”
飞凤微微一怔,望向叶如陌身侧的奚千寻脸色闪过一丝雀跃,忙颠颠地跑了过来,颌首,低声说道,“谢谢陌儿妹妹。”
叶如陌彻底蒙了,飞凤什么时候转了性子了?难道是刚才吓的?
飞凤紧咬了着手指,表情羞涩,叶如陌望向她旁侧的奚千寻,当下了然了。
这丫头,性子转的真快。撇了撇嘴,不知道奚辰逸知道了会心情失落,说明他的魅力没有千寻大嘛。
石壁前,李三在小心翼翼地搜寻着每一处可疑的地方,叶如陌懒得动手,反正她今日目的,除了寻求宝藏,更重要的是拖延时间。
宣王在身后不远处悠闲地拿着零嘴吃起来,周围人群对此像是见怪不怪。叶如陌冷哼一声,果然是声名在外的纨绔子弟,真不知代理朝政遇到问题时,是谁帮他解决的?想到他手段恶劣的岳父,心里了然了。
“李总管,累了就休息会!”
这厮偏偏不知趣,不时表达下对辛苦劳作的李三和禁卫军的关心之情。如果光线明亮,叶如陌估计这些人眼里只见白了。
“主子。”石壁一角,兮翼轻唤了声。
叶如陌走上前去,“兮爷爷,怎么了?”
“主子。”兮翼指了指面前的石壁,“你觉得这是什么?”石壁里角落里一个深深地手印,手掌处是一个环形扳指石槽。李三悄无声息的围了过来,冷月轻巧地将他挡在了叶如陌一米之外。
宣王神情跃跃欲试,想过来瞧热闹又担心出现什么暗器之类的,纠结了好一会儿,终于放弃了,仍在原地吃着他的零嘴。
飞凤公主一脸兴奋拉着奚千寻的衣襟直往里冲,都说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
奚千寻只剩下红脸的份了,任凭飞凤公主抓着自己的衣袖,一脸无奈。
其实早有耳闻飞凤公主大名,她父亲当年骁勇善战,被先皇亲封为将军,更是奚千寻崇拜的对象,不幸战死沙场,后夫人哀伤过度追寻将军而去,仅留下了一个宝贝女儿。
当时奚千寻年纪尚小,只是想着将军留下的幼女可怜了。好在先皇念其功勋,将她赐为飞凤公主,总算是继承了其父的热血,没想到下了战场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一群人围在叶如陌和兮翼的身后,万一来了暗器不都成了肉靶。冷月眉头微蹙,轻轻地捏了奚千寻一把。
微痛的感觉袭来,奚辰宇收回了远去的心思,轻声说道,“大家都退后别在这碍事。如果有什么暗器等会都跑不了。”
禁卫军们和奚千寻带来的亲兵闻言,即刻跑向一旁,眸中精光闪现,准备随时应对突发情况,保护自己的主子。
“你怎么不走?”奚千寻望向仍扯着衣袖不放的飞凤公主,淡淡说道。
飞凤公主娇嗔道,“那里太黑了,在这不怕些。”
话音未落,自己反倒先脸红了,战场上杀敌无数,这会儿竟怕黑,说出去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好在大家专心致志地望着面前的图案,没人注意她。
面前是熟悉的环形石槽,叶如陌沉吟半晌,心底一动,将扳指掏了出来放进石槽,没有任何动静。
兮翼一着急,将手掌按了上去,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溶洞内安静异常,只有潺潺的流水声在耳边欢快地唱着,奔流而去。地下溶洞形成时间至少用上千年计算,湿润异常,通常石钟石**遍地,怪石嶙峋。
怎么会有这么光滑的崖壁?
叶如陌小心翼翼地将金属扳指抠了下来,拿了一盏风灯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环形石槽,粗看下,这个环形石槽和进来时的环形石槽没有多大的区别,但不同的是却长着一处角,难道还有长着角的扳指?
叶如陌心底纠结无比,无机老人,无机老人.....你应该改名叫有机老人才行呀。(.)
强压住浮躁的心,将两枚扳指拿了出来,借着风灯仔细打量着,幽暗的灯火里,两枚扳指在叶如陌手里缓缓转动着,发出幽幽的黑光。
兮翼的扳指比自己要光亮一些,被他常年磨蹭所致。自己手中的这枚扳指愈见黝黑,在手中转来转去,转来转去......突然,扳指内一条小小的缝隙引起了叶如陌的注意,仔细地放在风灯前查看那条细缝,明显是人为所致,确切地说,是打造时就有的。
叶如陌伸出白嫩如葱藕般的指尖,轻轻地抠了一下那条缝隙,“哐当,”一个轻微地声音响起,扳指真的冒出了个头。
飞凤公主兴奋地大叫了一声,见大家神情肃穆,只得悻悻地闭了嘴,呼吸放缓。
叶如陌再次将扳指放了进去,果然是严丝合缝。只剩下手印了。
“我来。”兮翼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手,但凡有一点危险,他都愿意为主子去承担,现在梅山族仅留的一线希望都指望她了。
苍老的手掌放了进去,石壁纹丝不动,冷月将手放了进去,不动。奚千寻放了进去,不动......
后面的人还想过来尝试,叶如陌淡淡说道,“算了,还是我来吧。”
自己是梅山族族长唯一的传人,设计出这个掌印或许就是为后人设计的,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守住宝藏。
三、四盏风灯同时围了过来,照着面前石壁前亮堂堂,叶如陌白皙的手掌慢慢伸了过去。
众人屏住呼吸望着面前,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正当叶如陌即将将手伸入掌印之时,突然停了下来。身后传来冷月和奚千寻如释负重的**声,还好没有放下去。
“啪”地一声,叶如陌手掌印了上去。
“嗖”地拔剑声此起彼伏,飞凤晃了晃脑袋,惊讶道,“怎么了?”接着,噗哧笑了一声,“没事,这么紧张干什么?”可惜没人附和她自以为是的幽默,撇了撇嘴,继续返过头去看。
叶如陌美眸微眯,打量着面前的掌印,突然返过头,冷声喝道,“拿刀给我。”
飞凤瞪圆了眼,望着叶如陌表示十分不解,是想砍墙的节凑么。
冷月踌躇着,“叶姑娘。”
“少废话,拿来。”叶如陌冷声喝道。刀递了过来。
叶如陌手起刀落,手上出现了一条小小的血口子,缓缓地往外冒血。托着血手掌直接按上了掌印,耳边“突突”地声音传来,石壁向两边分开,中间现出了一条约一米宽的小道。
叶如陌心底欢呼,原来自己的血才是打开宝藏的钥匙,果真是一家人哪,难道那些人不敢动自己。
众人抱头蹲在地上,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冷箭等暗器雨,宣王更是怕的要死,远远地跑向一旁。李三瞟了一眼蹲在地上的叶如陌,冷月紧紧护着她,嘴里隐过一丝微不可见的讶异。
好一阵,众人才发现没有动静,丫的,被耍了。一个个愤愤然地站起身,望着深不可望的小道,生了怯意。
飞凤公主的声音及时地响起,“幸好那个什么无极老人,知道必定自己的亲人才能打开石壁,所以没在这里设置暗器,不然就死翘翘了。”
李三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飞凤公主,现在不要高兴的太早,还刚开始,如果要是害怕,奴才找个人送你回去,行吗?”
飞凤撇了撇嘴,满是怒气,“我就要在这里,你是不是看不起本公主的武功,信不信本公主将你再阉一次?
李三面上露了怯意,“既然公主执意要留下,奴才也没有好说的,只是下次到了皇上面前,可别说奴才的坏话就行了。”
飞凤公主美眸横扫,眸底生了寒气,“不长眼的狗奴才,竟敢吩咐本公主。”
李三噤若寒蝉,止了声。
瞧着李三唯唯诺诺的神情,叶如陌心里直想吐,作,作,你就死劲作吧。
小道黝黑狭长,入口处众人神色彷徨。刚刚死去的禁卫军和随从的尸身还在一旁摆放着,幽暗的灯火里,尸身已经发黑,全身肿胀,极其恶心。
叶如陌望向身后的宣王,淡淡问道,“宣王,现在该怎么办?”明明是领队,现在倒像是跟班了。
宣王望向面前黑不见底的小道,眉头拧成了一股绳,“本王自小怕黑,里面太黑还是不进去了。”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能拿出大殿上一半狐假虎威的神气出来,就不是这个样子了。正想开口,李三已经先开了口。
“王爷,您不进去怎么行?溶洞外,皇上和百官们如今正在那里等着喜讯呢,如果知道王爷这么怕黑,只怕是.....,王爷您也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候,尚书大人也在上面等着您凯旋而归呢。”
宣王望着面前的李三,沉声说道,“李三,你真是本王肚子里的蛔虫呀。”
李三讪讪一笑,满脸堆笑,“为王爷效力,是奴才的本分。”
宣王冷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走吧。”奚千寻领着亲兵抬脚迈进了小道,他是皇上亲自召回来的,这种时候自然是首当其冲。叶如陌和飞凤公主紧随其后,冷月在身后守护。其他人等一路跟随。
风灯光线下,隐约可见脚底的青石板,整齐有致,偶尔发出轻微地石板相撞的声音。
飞凤一直紧攥叶如陌的手臂不放,叶如陌无奈地轻声问道,“你死攥我干嘛?”
飞凤一脸无辜地说道,“这不是你家吗?”
叶如陌扶额,什么时候成了我家了?这智商出来唬人?
“你家的珠宝库呀,你想想,你爷爷在天之灵会舍得他唯一的孙女,死在自己手里?”飞凤公主继续在耳边碎碎念着。
这一次叶如陌认同她的观点了,那么有爱的一个人,又怎会舍得唯一的孙女死。
“陌儿妹妹,这么走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这只乌鸦在身边再叽叽歪歪下去,自己要抓狂了。
当下没好气地回道,“这是夷乌山山下面,有多宽你不知道?还没开始走呢。”
飞凤公主撒了手往前几步,拉住奚千寻的衣袖,轻声问道,“少将军,你这次要在京师待多久呀。”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叶如陌无语,这姑娘,性子自来熟,果然闲不住。见自己不愿理他,马上去调戏奚千寻了。
“叶姑娘,小心脚下。”
前面小道愈见崎岖,脚下青石板愈见凌乱,有的地方已经不像是人工挖掘出来的小道了。叶如陌心底疑道,石槽里金元宝进来后去了哪儿?怎么走了这么久都没有见到什么,除了两边高耸的石壁,便是脚底下的青石板。
到底去哪儿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焦躁的心在黑暗里凌乱,没有找到宝藏怎么引蛇出洞?
前面突然传来男子惊恐地叫声,瞬间归于寂静,前面开路的亲兵队伍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奚千寻沉声说道。
“回少将军,黑子-黑子掉下去了。”一个身材粗壮的亲兵跑上前面,眸底含着一丝惊惧。“前面的路是陷阱,怎么办?”
陷阱?
叶如陌手执风灯走上前去,微弱的光线里,小道左侧是深不可测的深谷,隐隐地凉入骨髓的风吹了过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前路凶险,宝藏到底在哪儿?
“冷大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冷月似是看出了叶如陌的心思,低声回道,“回姑娘,我们进来差不多三个时辰了。从这里返回去,如果快的话不到两个时辰。”
叶如陌低头沉吟,暗暗回想与无极老人交手的两次,虽然每次都是惊险连环,最终结果却是出乎意料,地下陵园里的狗洞爬出去,地宫里连接草原的地洞.....
“回去!”
“回去?就这样回去?”李三忍不住跑上前来,质疑道。
“叶姑娘,这样回去是否不妥?”宣王终于刷了一次存在感,眉头微挑,淡淡问道。
其实早就不想在里面待了,碍于诸多理由又不能直接说回去。如今梅山族唯一传人坚持要回去,他也乐见其成,至少这个责任不用他来承担了。
“叶姑娘,你确定?”奚千寻眉头微蹙。
叶如陌微微一笑,“你们紧张什么,我只是说返回原路找找,我爷爷这个人最喜欢给别人惊喜了。”
奚千寻、冷月缓了一口气,今日计划成功与否,与宝藏有莫大的关系。
众人收起忐忑不安的心,沿着原路返回,风灯在石壁前仔细查看。
长长的风冷像是火龙在黑暗里上下涌动,身影隐在昏暗的光线里趴在石壁上,像是一只只游动的幽灵,周围一片寂静。好一阵,终于传来一阵欣喜的声音,“少将军,找到了。”
奚千寻、叶如陌循声跑了过去,风灯前,一个掌印突兀的出现在众人眼前,仔细看去,里面密密麻麻的纹理,中间是细细深不可见的小孔。
众人即刻让开给叶如陌腾出一个位置,心里了然,只有梅山族传人的血液掌纹才能打开宝藏。
奚千寻和冷月满是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叶姑娘,你还能撑的住吗?”飞凤公主紧紧攥着她的双臂,眼眸里满是担忧。
叶如陌抹了抹额角的冷汗,心里骂道,无极老人心机是否太重,梅山族真要死绝了,这宝藏就永远不用见天日了?
淡淡地回了句,“还行。”说罢,用刀在手掌上割开一条小小的口子按了上去。
在众人诧异的眸光里,面前光滑的石壁突然裂开了一道小门,缓缓向前移去,转移间消失于眼前。
金光乍现,星光璀璨亮瞎众人眼球,揉眼再次望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算是夜空里璀璨光芒的银河,及不上这里的万分之一。
石门后是一间偌大的石室,一眼望不到石室的墙边,一眼望不到金银珠宝的边,金元宝、金币、夜明珠......举不胜举,让人眼花缭乱。
众人眼眸里闪着光,望着面前的宝藏急红了眼,忘了挪动脚步,紧接着一窝蜂地涌了进去。
叶如陌刚抬脚迈进去,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呼声,“王爷-王爷他不行了。”
叶如陌脚步顿步,斜睨了一眼李三,只见他神情激动恍若未闻,身影一闪进了石室。叶如陌推了一把奚千寻,低声说道,“快去。”便和冷月返回石室外。
离石室门不远处的小道里,光线微亮,两个禁卫军和宣王的随从正蹲在地上,仔细查看宣王的伤势。
“让开点,我来看看。”叶如陌眉头微蹙,手执风灯蹲了下去。
一路上,宣王是最小心谨慎的人,随从从不离身,怎么会在关键时候就出事了?
宣王已经陷入昏迷,气息微弱,身子不时地痉挛几下,裸露出来的皮肤泛着诡异的黑色,一如石壁外中了乱箭身亡的两人禁卫军和随从,没救了。
叶如陌心底一动,撕开宣王的衣裳仔细查看,半晌,沉声问道,“宣王刚才在干什么?”
随从们瘫软在地上,神情萎靡眸光呆滞,宣王死了,他们的脑袋也得搬家了。
其中一个年纪略小的随从声音哽咽,泣不成声,“刚才,刚才属下一直跟在宣王身后,见大家都在欢呼,只是伸着脖子看了一眼,便听见宣王轻哼一声倒了下去。”
宣王全身未见伤痕,只有颈脖处一个浅浅地口子。叶如陌冷哼一声,果然是一石二鸟,首先将染了剧毒的箭头收好,宝藏一现杀死宣王引开自己。
“杀。”叶如陌喉咙里低低地吐出一个字。
两位禁卫军应声倒地。
在随从惊惧的眸光里,叶如陌从容地在禁卫军脸上撕下一块人皮面具,紧接着从死去的两个禁卫军身上掏了半天,终于找出了一小截来不及扔出去的沾着血的箭头。
腾地站起身,神情愤愤然,忍不住低声骂道,“小人。”
宣王被杀,势必会追责,指使杀人和管理不严被贼子钻了空子,两项罪名,孰轻孰重?傻子都知道。
“想活的话,就起来吧。”叶如陌扫了一眼趴在地上噤若寒蝉的随从们,冷冷说道,“宣王是被地下陵墓里的怪物所伤。”
随从不可置信,抬眸望向叶如陌。
叶如陌冷冷说道,“想活命就打起精神。”
随从闻言恍了过来,趴在地上,低声说道,“属下誓死姑娘。”
173 宣王死了
/石室里,大家都在贪婪的瞧着,摸着,面前数以万计的珍宝,原本少见的金元宝在这里如同寻常的铜板,一个个眼眸里冒着贪婪的火焰,如果溶洞外没有皇上在坐镇,里面早有人拿着珍宝跑了。[.超多好看小说]
李三站在宝藏里眸光烁烁,打量着石室,奚千寻随意地翻捡着面前的宝藏,眼角余光不时地望向心不在焉的李三。
叶如陌站在门口,气喘吁吁,语气似是惊魂未定,连声唤道,“李总管,宣王和两位禁卫军被不知名的毒蛇咬了,现在快死了。怎么办?”
宣王死了?
尖厉的声音如同午夜里一声炸雷惊醒了在场人,人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李三眼眸一怔,很快复于平静,随即脸上带起一抹悲伤和慌乱,“叶姑娘,你说的可是真的?”
叶如陌心底冷哼一声,不是蒸的,还是煮的?奶奶的,人不是你杀的吗?还在这演戏。
面上不动声色,惊恐犹在,“李总管,宣王死了,皇上要是怪罪下来,怎么办?您要不要过来看一下,还能不能救?”
李三微微一怔,脸上多了一丝犹豫,转瞬说道,“少将军,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转身,对着室内守卫大声说道,“你们在这里好好盯着宝藏,不得有一丝闪失,皇上在外头看着,有了一个铜板,我唯你们是问。”说罢,长袖一拂,走了出去。
宣王死了,毕竟是天大的事,叶如陌已经跑来告诉他,怎能不过去瞧瞧?
本来想着趁机杀死宣王,自己返回石室寻找那失落的书卷,没想到竟然玩鹰的竟然被鹰咬了。
奚千寻自然明白李三的意思,将自己叫出去,他也就放心。
石室里,现在只留下了冷月、兮翼、奚千寻的亲兵、禁卫军和宣王的随从。
冷月在李三看来只是王爷的随身车夫,最多武功比寻常人等高了些许。亲兵没有命令不敢轻举妄动的,就算有些什么动作还有自己的禁卫军盯着。至于宣王的随从,如今宣王死了,他们命不久矣,早已无心理会管这些事了。
小道里,李三走在前面,奚千寻紧随其后,飞凤公主和叶如陌走在最后。风灯灯火幽暗,小道里凉风习习,不远处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身,阴森诡异。
叶如陌紧紧攥着飞凤公主手臂,不肯放开。
飞凤公主一脸平静,缓缓在后面跟着。逸哥哥就是被他们害的进了天牢,明日即将处斩。如今宣王却先要死了,自己心底却一点恨不起来了。
宣王的德性她向来不喜欢,每次见面都是笑眯眯地望着她,那种感觉让人毛骨悚然。同为皇族中人两人一起进入地下溶洞,如今他是否死了尚且明了,还是有必要来瞧瞧。
李三蹲了下去,见宣王衣衫不整,忙蹲了下去,仔细打量了一番,半晌,说道,“人已经死了。”转身望向两位禁卫军,面色徒然一变,“怎么回事?”
叶如陌斜睨了一眼死去的两位禁卫军,冷哼一声,“李总管,这事要问你才知道吧?宣王身上伤口是箭伤,这两个人嫌疑最大。”
李三望向扔在一边的人皮面具,两张陌生的面孔,声音颤道,“月儿姑娘,千万不要乱说,属下身无一物,连子孙根都没有了,要这些宝藏有何用?况且这两个人属下真没见过。”
叶如陌淡淡一笑,“竟然如此,那么本姑娘就好办了?”
李三抬眸,疑道,“好办什么?”
“没什么?为了以防万一,公公带来的人都已经……”
石室里,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响起,伴随着阵阵惨叫声。李三脸色徒转冷清,不顾地上宣王的尸身,起身向着石室跑去。语无伦次,“你们―你们想造反了?”
石室里,早已凌乱不堪,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位禁卫军,脸上人皮面具已除,露出一张张陌生的面孔。
偌大的石室里,悄然无声,李三额角的冷汗涔涔,滴在青石板上,声音清脆暗沉。
“为了宝藏安全,拿下李总管。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叶如陌冷喝一声,几条身影冲了上去。
石室内的侍卫们和亲兵们,早就杀红了眼,一听叶如陌发话,即刻冲了上去。
李三轻喝一声,身子迅速掠上最近的侍从,一把夺下手中长剑,杀向面前的几个侍从,行动迅捷动作利落。转身望向一旁悄然而立的叶如陌,大声说道,“月儿姑娘,我是皇上亲派过来的,就算属下有什么事也得他来处理,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
叶如陌冷哼一声,“公公说得对,自然是皇上来处理此事,只是为免节外生枝,现在得将公公先好好看住。公公如果识时务,就请乖乖束手就擒。”
李三冷哼一声,“就凭你们几个小毛贼想抓我,你觉得可能吗?”
“是否可能请公公试试看。”冷月长剑一挥,刺了过来,剑锋冷冽,所到之处森森冷意。剑身挑出朵朵剑花,如同一朵朵开地狱的彼岸之花,妖娆艳丽,夺人心魄。
石室内,所有的侍从和亲兵们都看傻了,从未想过世间还有如此惊人的武功,更何况出自一个马夫之手。
李三面若寒霜,眸底杀机隐现,冷声喝道,“你是谁?”
冷月不曾言语,长剑夹带着冷冽地杀气呼啸而至,“哐当”一声,李三身影诡异地闪向一旁,手中长剑掉落在地断成两截,手中多了一柄乌黑的软剑,一如那晚见到的黑衣人。
叶如陌心头一颤,冷声喝道,“是你!”
李三眸底杀机愈见浓烈,声音清冷如同来自地狱,“竟然你已知晓我的身份,那么今日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冷月笑道,“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和天狼谷雪虎交手。”
“看不出来你还有两把刷子,知晓本座来历,可惜今日之后,这个秘密又将随着你们葬身地下溶洞。”说罢,手中软剑一挥直直刺向冷月,通体乌亮的剑身挑出一朵朵黑色的剑花,在珠宝四射的光芒里愈见诡异,萧杀冷冽。
冷月神情镇静而专注,不慌不忙地看着李三炫目迷眼的剑花,抓住一个漏洞,左手虚晃一招,右手简单的一招“大雁觅食”,去势看似平常,却将李三右路牢牢锁住。
奚千寻瞅准时机攻上李三,常年在边疆待着,对于天狼谷人不甚了解,只是从冷月的神情里了解,此人并非善类。当下也顾不上什么江湖道义,指挥大家蜂拥而上。
一时间,刀光剑影,人影晃动,珠宝满室飞溅。
这一战关乎性命,不仅侍卫们和亲兵们杀红了眼,就连飞凤公主和兮翼也加入了战斗。
叶如陌心底冷哼一声,李三,看你今日再跑到哪里去。李三的功夫自己心里是有底的,高深莫测,就连奚辰逸与之分不出高下。但是石室毕竟比不过旷野之地,一身武功难以尽数施展,加上无极门门主冷月和奚千寻在此,胜负如何尚言之过早。
当下,叶如陌悉心打量着石室里的一切,先前李三不惜杀死宣王引自己出去,这里面自然隐藏着他垂涎的东西。石室空旷,正中间是一堆堆的珠宝,琳琅满目。
叶如陌将视线从地上的金银珠宝堆里转向旁侧的石壁,石壁上是一格格的铁架子,上面摆满了各种珍稀的宝物,翡翠仙鹤、墨玉……,每一件拿出去都是价值连城,难怪天下人窥视之。
打斗声愈见惨烈,见叶如陌专心搜寻起宝藏,李三神情里多了几分着急,慌忙之下露出几丝破绽。冷月一声冷哼,长剑破空而去,剑气愈加冷冽了几分,丝丝寒气缠绕上李三乌黑如墨的软剑。
“你是谁?”李三语气里多了几分惊惧。
“一直以来,天狼谷对手是谁?雪虎竟不知道?”
李三背脊处阵阵发冷,速度慢了下来,声音颤道,“你―你居然是无极门门主冷月?”
冷月冷哼一声,“现在知道为时不晚,至少可以瞑目了。”说罢,手中长剑直直没入李三的胸膛处,哐当一声,李三手中软剑掉入在地,死前仍双眼圆凸盯着叶如陌手中铁匣子。
叶如陌不动声色地将铁匣子收入衣袖,转身望向已经在收拾残局的冷月和奚千寻,淡淡说道,“现在应该怎么办?”
飞凤公主上前一步,踢了一脚李三的尸体,冷冷说道,“怎么办?杀得好,没想到竟有天狼谷的贼子隐入宫中,这些年还不知道他干了多少坏事?”
叶如陌微微一笑,“公主当真以为有些事情,以李三一人之力就能办到?又或者说从来没有任何人觉察?”
飞凤公主脸色一变,一把攥住叶如陌的衣襟,“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你说这话一旦传出去是要被杀头的。”
叶如陌轻拍了下飞凤公主的手背,淡淡说道,“公主,你想想这一切何人所为?更何况你逸哥哥还在天牢里等候处斩。”
飞凤公主颓然地放下手,望向叶如陌的眼眸里满是呆滞,语气低沉,“你说,你说这一切是何人所为?”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神情里满是哀伤。自幼父母双亡,幸得先皇眷顾太后宠溺进了宫,可惜的是先皇、太后也死于非命。再后来,有了逸哥哥和皇帝哥哥宠溺,到头来竟是这样。
一旁的奚千寻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前轻言安慰,“公主,别伤心。王爷还在狱中等着我们去救。”
飞凤仿若见着亲人,眼中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泛滥成灾,拉着奚千寻的手,兴奋地说道,“少将军,你说,逸哥哥还有救?”
奚千寻望向飞凤澄清的双眸,心中划过一丝不忍,被她攥在掌心里的手忘了抽出去,“不管怎样我们都要一试,只是结果如何暂且不知,到时请飞凤公主不要太过伤心。”
“伤心?”飞凤眸底隐过一丝疑问,没来得开口询问,叶如陌已经走向前来,“千寻,那边准备的怎么样?”
“差不多了,陌儿请放心。”
瞧着两人熟练的打招呼,飞凤心底升起一朵朵的疑云,瞪圆了眼望向叶如陌,疑道,“你们早就认识?”
叶如陌浅笑,身子凑了过来,轻声说道,“是呀,早就认识,如果有一日你们俩要是成了,说不定我还得唤你一声嫂子呢。”
飞凤俏脸腾地红了,乖乖地闭上了嘴,不自然地松开了奚千寻的手。眸光流动,斜睨向奚千寻时,多了几分女儿柔情。
“外面已经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好。”叶如陌眸光坚定。
―
溶洞外,两边商铺都已关上了门,闲杂人等早已清场离去,奚千寻带来的几千亲兵林立两侧,神情肃穆。
奚辰宇坐在正前面方龙椅里,手执茶杯,茶雾袅袅,遮住了他的眼眸。身后是整齐站立的文武百官,额角早已密密细汗,神情里跃跃欲试,传说中的宝藏即将面世,谁不想看上几眼。
在溶洞里转悠了不知多久,出来时除了叶如陌,其余的人都是满身血污,一身疲倦,后面几个亲兵抬着宣王的尸身隐在人群后。
原本等着看热闹的文武百官们见此情景,齐刷刷地愣住了。
“腾”地一声,奚千寻在奚辰宇面前跪下了,“皇上,宝藏已经找到,李总管连同禁卫军预谋不轨,被我等诛杀。”
百官们一阵哗然,齐刷刷地望向从溶洞里出来的几个浑身血迹的人。
李三何许人也,跟在皇上身边多年,几乎是陪着他长大,成年,直至登位。这不是在打皇上的脸?有什么证据确定李三预谋不轨?如果真是他,皇上真的丝毫不知?
很快,人群静了下来,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奚辰宇手执茶杯重重地摔了下来,眸底生了寒气,冷声说道,“你们知道自己是在说什么?在做什么吗?”这么多年来,奚辰宇一直以温润谦谦君子面貌示人,何尝有过这般狰狞。
百官们噤若寒蝉,个个低下了头,生怕引火烧身,眼角余光不时瞟向奚千寻和叶如陌等人身后,宣王人呢?
奚千寻未曾畏惧半分,手扬起手中几块人皮面具,轻声说道,“皇上,宣王已经被李三等人害死,这就是证据。”话音刚落,宣王尸身已经被两位亲兵抬上前。
见着宣王肥胖的身子和熟悉的官服,奚尚书第一个冲了上来放声大哭,“我的好女婿呀,怎么今早还好好的,这么快就没了?”
感情真挚见着为之动容,众人忍不住抹眼泪的同时,心底也明白,奚尚书辛苦经营多年,随着宣王一死一切付诸东流。他怎能不恨?
“皇上,皇上,您一定要给臣做主呀。宣王向来仁厚,怎会无端地被杀死?”
话音刚落,宣王随从们已经向前一步,将断箭呈了上来,“皇上,这是冒充禁卫军杀死宣王之人留下来的凶器,原本是溶洞内的暗器,上面有剧毒。我们是亲眼所见,只可惜没来得及出手搭救,此毒见血封喉。”
“啊?”百官们倒吸了一口凉气,脚步微微地退了几步。
奚辰宇面露悲痛之色,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没想到李总管在孤身边潜伏多年,孤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孤对不起皇兄呀。”
奚千寻面色肃然,清冷的声音继续响起,“宣王已死,还请皇上节哀顺变。只是禁卫军出了如此大的漏洞…。”说罢,斜睨了一眼百官们身后的禁卫军们。
冷冽的眼神,萧杀的气场,在场的百官们背脊处阵阵发冷,纷纷往里靠去,希望离身旁的禁卫军们远些。
奚千寻说的对,禁卫军守护皇城,李三身为太监总管,竟然能将溶洞内的禁卫军们神不知鬼不觉的调换了,这些禁卫军说不定也是些冒牌货。
禁卫军们面面相觑,怔在原地,突如其来的情况,他们不知如何应对。动手吧,立即被缴杀,不动手,难道等着被围杀。
现场气氛一时冷冽起来,人人面上生了寒霜,接下来事情会如何发展谁也不知道。百官们心里更是如同揣着几百只兔子上蹿下跳,嘴里心里默默地祈祷家中祖先显灵,不要让身后的这些禁卫军们狗急跳墙。
半晌,奚辰宇微微一笑,“少将军果然是心思缜密,考虑周全,只是孤不相信李三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将禁卫军们换了个遍。”
奚千寻依旧没有起身,低头请愿,“皇上身负天下,还请慎重。李三原本是天狼谷头号杀手雪虎,能甘愿潜伏在皇上身边甘为奴才多年,恐怕没有这么简单。臣斗胆请求皇上将禁卫军们卸下刀剑听候处置。这样既不冤枉了好人,也不放过坏人,更主要的是确保皇上及各位大人的安全。”后面的几个字重重地咬出了声。
文武百官们岂不明白,齐刷刷地请愿,“请皇上三思。”奈何自己不会武功,不然早就出手将禁卫军们的兵器卸了下来。
禁卫军们松了口气,既然这样也无所谓,只要自己脸上不是蒙着块人皮面具。
请愿声此起彼伏,奚辰宇冷哼一声,望向奚千寻的眼眸里有了几分探究,“少将军,禁卫军一旦卸了兵器,全场只有你带来的亲兵?你不会是另有所图吧?还是为了将辰逸救出来?”
百官们面面相觑,皇上说的何尝没有道理,奚千寻自小与奚辰逸交好,如今一出接着一出,难免有些猫腻在里面,让人怀疑。
奚千寻眸光烁烁,定定地望着奚辰宇,沉声说道,“皇上,自先皇起我们父子一直效忠皇上,从未有过二心。”
百官们纷纷点头称是。
飞凤公主趁机上前,将一把通体乌亮的软剑递了过来,轻声说道,“皇上,少将军所言句句属实,臣妹刚才在下面差点着了李三的道,被他所伤,幸好少将军救了我。”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飞凤公主性子随他父亲,生性耿直,说话从不会掺半句水分,本已松懈的心又提了起来。
请愿声再次响起。
“准。”奚辰宇把玩着飞凤公主递过来的软剑,拂了拂衣袖,轻声说道。
很快,禁卫军们的武器全部卸了下来,站去一旁。由奚千寻带来的亲兵仔细检查是否有可疑之人混了进来,身上是否带有可疑之物。
街市的尽头出现了一队人马,步履齐整,走在前面的是一辆马车,密密的布帘低垂,见不到里面的情况。隐隐地,却让人有一种风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百官们屏住呼吸,静静地望着这支诡异的队伍,忘了出声。
174 他终于来了
/百官们屏住呼吸,静静地望着这支诡异的队伍,忘了出声。(.)
飞凤公主好奇的望着面前的马车,心里疑道,这么多官兵在这里,怎么就没人止住这辆似闯无人之地的马车?难道马车本是冲着皇上和文武百官而来?
斜睨向一旁熟视无睹的奚千寻,眸底生了疑色。
听闻镇国老将军和少将军一向治军严明,数千亲兵都是他带来的人,怎会只顾着查找禁卫军的可疑之处,而忽略了这缓缓而来的马车。难道,他知情?
望着面前的马车,飞凤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面前马车里的人和解救逸哥哥有关,却也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奚千寻眸底隐过一丝担忧,回望了飞凤一眼,对向她满是疑问的美眸,不曾言语。
奚辰宇望向缓缓而来的马车,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见的冷笑,“少将军,起身吧。只是孤问你,这唱的是哪一出?”声音依旧轻柔,却似一个**落入在场人的耳里。
挟天子?
除了镇定如常的数千亲兵和叶如陌,其他人纷纷望向已经起身神色如常的奚千寻。
文武百官们更是背脊处阵阵发冷,面面相觑。
刚才请愿卸下禁卫军们的武器,究竟是对是错?就算他们一个劲地想与宫斗、争权什么撇开关系,终究还是不可避免的闯入了进来,活生生地被奚千寻利用了一把。
镇国将军府不是满门忠烈?今日这是怎么了?
奚千寻面色如常,微微施了一礼,“皇上,马车载着的是臣几日前偶尔遇见的几位故人,听他们说今日过来有事情要面圣,具体情况臣也不知。”
奚辰宇挑眉,淡淡一笑,“今日之事,看来孤不见也不行了?”看似温文尔雅的神情里,却透着几分怒气。
奚千寻未曾畏惧,眼眸定定地望着越来越近的马车,“皇上,这几位故人与您许久未见,倒有几分想念。更主要的是,他们会讲一个精彩的故事给皇上听,也相信在场的各位都会感兴趣。”
文武百官们背脊处冷汗涔涔,大气不敢出,瞧着奚千寻这架势,如同要造反一样。斜睨向身后已经受制于奚千寻亲兵手里的禁卫军们,个个心里嘀咕着刚才请愿声谁的声音最大,以免皇上秋后算账时,冤枉了自己。
请愿声大的那些官员早已是腿脚发软,脸色惨白,只差没有瘫软在地。伏在宣王尸身旁的奚尚书也茫然地抬起了头,望着面前的一幕,心底升起一团团迷雾。
“少将军,您这是在干什么?”飞凤公主尚算镇定,虽说在地下溶洞里与奚千寻相处不久,也知道他不是那种有逆反之心的人。
“公主,你也跟着听听这个故事吧。”奚千寻回眸,浅笑,眸底却隐过一丝微不可见的担忧。(.)
马车在文武百官们前停了下来。
随车的随从们,除了云鹤也都是些身姿挺拔的男子,举手投足间,和旁边的亲兵们有种相似的感觉。
见他们未曾有什么出格的行为,文武百官们一颗悬着的心松了下来。
奚千寻轻柔的声音已经在耳边响起,文武百官们循声,纷纷望了过来。
“二十多年前,宫中皇后娘娘未曾诞下子嗣,皇上因此疏远了她。再后来比她得宠千万倍的贵妃诞下了龙子,更是让她日夜睡立不安,担心有朝一日凤位不保。终于有一日,皇上宠幸了皇后,皇后也顺利生下了孩子,只可惜是个女孩。只是皇后早有准备,委托宫中一位太监帮他找了一个男孩,就这样偷龙转凤。”
“狸猫换太子?”飞凤瞪圆了眼惊讶地出声,又极快地捂住了嘴。
“本想着一切都是神不知鬼不觉中进行着,只可惜这男孩子的身份竟也特殊,是雪莽国嫔妃的皇子。”
百官们哗然,不敢相信地望着奚千寻。这故事也太瘆人了吧?
只有叶如陌静静地站在奚千寻身后,望着这一切。
不知什么时候,马车上的人下了车。两个老妪满头银发,颤颤巍巍地相互扶持着,听着奚千寻讲话,早已是泪流满面。
“皇后心善,只是将当年参与其中的几个人发配出了宫,可惜的是他们出宫之后,便遭到了不明身份的人追杀,只有当年给皇后娘娘接生的接生婆侥幸活了下来。”
百官们面面相觑,眼眸齐刷刷地望向奚辰宇,看他是否有什么反应?虽说没有直接说出故事里的人名,总觉得这和他脱不了干系。
“不知在场的各位还记得先皇驾崩时宫中发生的那场灾难?当时所有参与守灵的太监和宫女都被诛杀,但是有人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个,太后的贴身婢女虹姑活了下来。”
飞凤眼尖,一眼望向倚在马车旁颤巍巍的虹姑,满头银发,满脸沟堑。虽然调理了许久,身子仍旧虚弱的不行。不到四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像是个六十岁的老妪,让人不忍直视。
如果说先前的接生婆,在场的百官们多半不认识。但是太后的贴身婢女虹姑,位高权重者基本上都见过。
飞凤早已忍不住,跑了过去,一把抱住虹姑纤瘦如柴的身躯,声音哽咽,“虹姑,这些年你去哪里了?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当年,飞凤公主进宫由太后抚养,但是太后掌管后宫,事务繁忙,大部分时间都是虹姑照顾她,正因为太疼爱她,才养成了她嚣张跋扈的性子。
虹姑抬手抚上飞凤的青丝,满脸怜爱,“公主,虹姑终于见到你了。每次听说你闯祸的事情,虹姑没少替你担心。”
飞凤满脸惊喜,握住虹姑满是皱纹的双手,急急说道,“虹姑,你从来就没离开过飞凤?怎么就不出来见见飞凤?”
望着飞凤一脸的担心,虹姑低头不语。
“虹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之后,便在宫中后山一个夯土洞里活了下来。好在有个心地善良的小宫女发现了她,这才苟延残喘的活了下来。”
飞凤眸光烁烁望向虹姑,“虹姑,少将军说的是不是真的?”
虹姑抬眸,眸中多了几分凌厉,手指指向龙椅上奚辰宇,厉声说道,“少将军说的千真万确。当年先皇、太后都是被这畜生给害死的,先皇死后,太后与他在灵堂里发生争执,真相泄露,守灵的太监宫女们全部被杀。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他。”因为激动,虹姑长年不见阳光满是沟堑的脸涨的通红,泪流如雨。
虹姑在飞凤的搀扶下,穿过百官聚集的街市,缓缓走上前迎向奚辰宇,“太后生前对你怎样?你就是一个畜生,我撑着一口气活到今日,就是为了揭开你这个魔鬼的真面目。”
百官们纷纷向两边撤去,望向面前的虹姑唏嘘不已。如果没有当日发生的一切,作为太后的贴身婢女,应该是可以许一户家世尚可的夫君,何至于沦落到如今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
当年之事一直被视为禁忌,毕竟逝者已矣,秘密随之进了坟墓。
飞凤搀扶着虹姑,情绪已到了崩溃的边缘,眼神空洞,直直地望着奚辰宇。爹娘死后,她便进了宫,早已将先皇、太后和两位兄长视为自己的家人。
没想到十多年过去了,真相浮出水面。疼爱自己的太后,竟然是被疼爱自己的皇兄害死,这是个多大笑话。
皇上竟然是敌国皇子?百官们面色煞白,冷汗直流,齐刷刷地望向奚丞相。这样的关键时刻,只有他这种元老级的大臣能够担此重任了。
奚丞相正想站出来,奚辰宇已经冷笑着站起身,“少将军,这就是你今日安排的好戏?”手中长剑直指奚千寻,乌黑透亮的剑身在日光下现出幽幽的光芒,拿剑的姿势熟练而自然,儒雅温润气息顿去,周身散发出一种萧杀冷冽的气势。
百官们微微一怔,皇上疾病缠身多年,从未听他说过习武一说,怎么手握长剑竟像多年的剑客一般,没有半点生疏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奚千寻神情依旧恭敬,微微一笑,“皇上,既然是戏,不如先看看再说。”
虹姑立于龙椅前,神情里透着一丝决绝,仿若今日就是她人生的终点。强摁住轻咳不止的身子,颤抖着双手从身上掏出一块素绫的布条,语气哽咽,“少将军,太后自先皇驾崩后,已经没了活下去的心愿。为以防万一,特地留下了亲笔撰写的书信,上面详细写着当年换孩子的细节。”
百官们面色徒然一变,望向龙椅上的奚辰宇多了几分考量。
奚辰宇和奚辰逸都是皇后所出,两人粗看之下,神态、表情上有点相似,面相还是有所出入。皇家血统本就尊贵,没有人会往这方面去想,也没有敢去想。
今日贸然出了这档子事,大家不得不从这方面去想了。
从皇上登基以来,云奚国一直是战乱、灾情不断,作为皇上却一直以身子不适为由,交给资质本就平庸的宣王打理,任其胡作非为。而今日看来,皇上身子骨竟比在场各位文武百官们还有硬朗。这一切的一切,说明了什么?
百官们背脊处阵阵发冷,雪莽国从皇子出生便设计将他送入云奚国宫中,这个计划的实施者思虑有多周全,心思有多重?而奚辰宇这么多年来,竟然能够隐藏如此之好,不得不让人汗颜。
只是先前的佟贵妃与雪莽国联姻一事让人生疑,如果说奚辰宇是雪莽国的皇子,佟玉婉是雪莽国的公主,难不成雪莽国有亲兄妹乱,伦的嗜好?
素绫攥在虹姑手里,微风里轻舞飞扬,上面熟悉的字眼像是一把把狰狞的匕首直刺奚辰宇的胸口,他强自镇定的神情有了一丝松懈,眸底现了一丝慌乱。
奚千寻并没有伸手去接素绫,望向面前满是疑问的百官们,淡淡说道,“据可靠消息,先前和亲的佟贵妃本是雪莽国一位将军之女,自幼便接受特训,而后被赐为公主,送与云奚国和亲。皇上,不,应该叫您斐王,您的生母本是雪莽国太后的陪嫁丫头,自从生下你后地位逐渐提高,现在已成了贵妃。在下说的对不对?”
奚辰宇冷哼一声,“想不到少将军不但在战场上杀敌厉害,打听情报也是一流,要不给你个机会,只要你归属我雪莽国,本王一定保你世代荣华富贵。”
龙椅前,飞凤手扶虹姑泪流满面,喉咙哽咽,望向奚辰宇,眼眸里闪着些许期待,她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
“皇兄,你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奚辰宇眸底隐过一丝晦暗未明的神情,随即复于清冷,抬眸望向面前的飞凤,淡淡一笑,“这便是我们的宿命,从出生时便注定将彼此为敌,谈何真假?”
身后,禁卫军们早已严阵以待,手执长剑神情镇定,看情形早就清楚此行任务。
百官们见奚辰宇自揭身份,手持软剑面露狰狞之色,早已偷偷地向后退去离禁卫军更近些。
“斐王,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就凭你?”奚辰宇挑眉,冷声哼道。
奚千寻淡然一笑,“当然不是,还有搜集你情报的人。”
人群突然静了下来,禁卫军们和百官们自动让出一条小道,眼眸齐刷刷望向远处缓缓而来地一道熟悉的身影。无可挑剔的五官,硕长的身姿,俊逸挺拔。黄昏落日,映在他的身上徒增了一丝苍凉,却丝毫不损上位者的雍容华贵。
白衣胜雪,落在叶如陌的眼眸里咯着生疼。
怔了一瞬,眼泪莫名流了出来,他终于来了。
175 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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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辰宇脚步向后退了几步,语气里多了一丝不可置信,“你?你怎么出来了?”
奚辰逸淡淡一笑,却笑得苍凉和几分悲壮,“皇兄,你以为你安置了人?臣弟就不会?”
奚辰宇冷哼一声,望向神情里有几分落寞,却带着一丝狠绝的奚辰逸,轻声说道,“老七,事到如今,你还在这里惺惺作态干什么?要想为先皇和太后报仇,就尽管来吧。”
时近黄昏,残阳如血,映在两人的身上、脸上,徒增了几分悲凉,奚辰逸眼眸里含着一丝伤痛,“皇兄,你难道就忘了母后是怎么对我们的了吗?为了我们,她老人家操碎了心,而你竟然忍心下得了手。”
奚辰宇抬眸望向天际边的那抹红血,须臾,转过身,眸光烁烁望向奚辰逸,“老七,我怎么能够忘记,但是一切都是宿命,就在我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这一切,你以为事情是我能左右的吗?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情愿死在娘亲的肚子里,让这一切都不曾发生。”
说罢,眼神突生戾气,一把冲向龙椅前的飞凤公主,戾光闪烁,电光石火间虹姑已经重重地摔向一旁,奚辰宇将飞凤公主紧紧箍在胸前,黑色的软剑架在她白皙的脖子上。
奚千寻大声呼道,“飞凤。”身子直冲了过去。
削铁如泥的软剑向前近了几分,转瞬,飞凤白皙的皮肤上现出了一条深深的血痕,血液顺着吹弹可破的皮肤流了下来,印在浅色的衣襟上,触目惊心。
“飞凤。”奚千寻脚步顿住,担心之情溢于言表,恨不得软剑架在脖子上的是他。
“少将军,别,别过来。”飞凤公主神情哀切,眼角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不断地滑落下来。
就在前日,她为逸哥哥的事去找皇兄,皇兄还给她倒了茶,亲切地拉着她的手,要她不要担心,就算有一日逸哥哥不在了,还有她。
才短短一夜的时间,事情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敬爱的皇兄竟然变成了别国的皇子,疼爱自己先皇、太后也是被他亲手所害。
百官们背脊处阵阵发冷,纷纷往后退去。
刚才一幕他们一时之间无法接受,皇上明明是病体缠身,连朝政都料理不了,怎么这会儿功夫竟如此出神入化?
难不成,真如奚千寻所说,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阴谋,皇上一直都在韬光养晦,不治理朝政让宣王代理,原本就想将云奚国搞垮,好尽快让雪莽国的铁骑杀过来。(.无弹窗广告)
奚尚书像是得了魔怔,手抱着宣王的尸身,抬眸望向面目狰狞的奚辰宇,错愕的问道,“皇上,您这是怎么了?先前不是说身子不适,让宣王代理朝政的吗?”
奚辰宇斜睨了一眼做工精美,金色软垫铺就的龙椅,仰天大笑,“就凭你们俩个的智商,还整天想着这个宝座,这叫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知道吗?整天联络这个官员,联络那个官员,说到底,你们只不过是本王的一颗棋子。”
“棋子,棋子,好一枚棋子,老夫辛苦经营一辈子,临了,竟成了你这个贼子的棋子。”
奚尚书仰天狂笑,望向面前的奚辰宇,两眼发红,如同望着一个地狱来的魔鬼,神情里带着一丝绝望,更有一丝决绝。“嗖”地一声,拔出旁侧亲兵腰间长刀,杀了过去。
一切都在电光石火之间,没来得及看清楚,面前的奚尚书如同一片残叶飘向一旁,长刀“哐当”一声,重重地摔落在地,奚尚书跟着昏厥了过去,生死未卜。
百官们惊骇不已,本想着今日过来无非是见证一下梅山族宝藏的浩瀚,没想到宝藏没见着,人命倒是去了两条。眨眼的功夫,皇上也不是皇上了。
有些胆子小的,早已腿脚发软,扶着一旁的同僚了。
亲兵们即刻上前,将文武百官们护在身后,无论政权怎样颠覆,皇位上坐的是谁?这些官们永远都是国家的基石,他们绝对不可以有事,这也是来之前奚千寻给他们的命令。
看着身前如松般挺拔威武的亲兵们,百官们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眸光齐刷刷地望向奚辰逸和奚千寻,果然还是他们想的周到。
奚辰逸定定地望着奚辰宇,语气含有几分痛心,“皇兄,你回头是岸,放了飞凤,你不记得了?她是你的妹妹呀。是我们的妹妹呀。”
奚辰宇冷哼一声,“妹妹,你记得她是我俩的妹妹?可是你忘了,我是雪莽国人,我的妹妹,我的父皇,我的母后都在那里。只有将你们全部杀死,只有将云奚国变成了雪莽国的地盘,我才可以见到他们了。别以为你在这里惺惺作态,我便会心软。”
奚辰逸喉咙沙哑,眸中莹光闪动,“皇兄,亲生父母恩情不如养父母恩情大,你不知道了吗?如果你愿意,你可以留下来,求求你别再杀人了。”
奚辰宇手执软剑,神情歇斯底里,“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恨你拥有的一切,太后临死前最后一句话还在求我,要我放了你,你有这么好的父皇和母后。而我的父皇和母后,为了雪莽国百姓的生计,为了云奚国这块肥沃的土壤,他们不惜牺牲自己的儿子,将我远远地送到这里来,还不断地派人来监视我。”
说罢,眸光冷冽了几分,望向面前神情惨白的奚千寻,笑道,“少将军,本王知道你聪明,只可惜,你的好日子到头了,雪莽国的大军应该已经到了贵国境内,不日将南下直到京师了,到时候,什么宝藏,什么皇位…。对于你们来说,都成了过眼云烟,通通都是我们雪莽国的了。”
奚千寻面色凌厉,望向紧箍着飞凤公主不放的奚辰宇,冷声说道,“谢谢斐王提醒,只不过斐王有没有想过,本将军来之前既然已经知道你的身份,又怎会不提前做好准备。现在可能你们所谓的铁骑军,正在我军设下的陷阱里苦苦挣扎。”
奚辰宇望向谈到铁骑进攻云奚国边境淡然的神情,面色徒然一变,手中软剑紧了几分,“好,就算你们做好了准备又如何?至少我的手里还有她。”
奚辰逸怒气反笑,转身望向身后亲兵们,眸光凌厉,衣袖一挥扬手喊道,“弓箭手做好准备。”说罢,轻轻瞟了一眼叶如陌。
余晖渐渐褪去,初冬的黄昏冷风乍起,但是现场的人早已是冷汗涔涔,气氛剑拔弩张,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叶如陌向前一步,望向奚辰宇眼眸里多了几分怜悯,真真正正的怜悯,轻声说道,“奚辰宇,你有没有想过,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真的是为了牺牲自我成全他人,比如成全你们的战神―乌孙殷?你知不知道他背着你做了多少争权夺位的事?你一刀下去,飞凤公主命没了。姑且不说,她唤了你这么多年的哥哥,就算面对特训多年手拿弓弩的亲兵,你武功再高,不一定能逃得过。况且一旦你受伤,还有奚辰逸这个高手在等着你,他的武功如何,相信李总管已经向你汇报了吧。”
风声赫赫,轻拂着奚辰宇的衣襟。虽说他常年练武,也架不住这样轮番攻击,叶如陌所讲的话,更是颤动了他心底脆弱的一面,这里多年的隐忍努力,真的只是换来一个死在他乡的结果?不甘心,绝对不甘心。
这些年来,除了仅在画像上偶尔见上母妃一面,其余便是听佟玉婉和自己说说她的那些趣事,多么希望有朝一日能见到母妃,告诉她这些年来所受的委屈,所有的思念。
执着软剑的手掌不由地松了几分,面上表情柔和了些许,眼眸里多了一丝希冀,望向叶如陌,轻轻说道,“月儿姑娘,你说的可是真的?”
话音刚落,奚辰逸马上示意身后的亲兵们将弓弩放了下来,亲兵们虽说弓弩将放了下来,但是个个眼睛定定地望着奚辰宇,生怕他就此逃脱。
奚辰宇冷笑一声,说道,“多谢月儿姑娘。”射程数丈的弓弩一旦放下,这些亲兵他怎会放在眼里?
飞凤早已腿脚发软,心底发颤,斜睨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虹姑,心如刀绞。眼前的事情如同灭顶之灾,她的心理彻底崩溃了,生亦无可恋。
难道真要让奚辰宇就此逃脱?让他逃离云奚国?以后要想找他报仇就难了。但是自己被奚辰宇劫持一时,逸哥哥便不会对他有所行动,时间再拖下去,天黑了,真得让他逃脱了。
飞凤泪水涟涟,望向面前的奚辰逸,扬起一抹惨淡的笑容,自己没有本事不小心落入奚辰宇之手,无以回报先皇、太后的养育之恩,反而成了奚辰逸制裁奚辰宇的累赘,只有已死谢罪,方能弥补内心的伤痛。
嘴角颤抖着,“逸哥哥,别了。如果可以,一定要记得给我报仇,给先皇、太后报仇。”说罢,眼眸一闭,眼角两行清泪流了出来,脖子向着面前软剑抹去。
“不要。”距离最近的叶如陌见势不妙,大喝一声,手中无数缝衣针向着奚辰宇太阳穴疾速而去。
“公主。”奚千寻大喝一声,冲了过来。
“飞凤。”奚辰逸手持长剑,杀了过去,眼眸里杀机隐现,如果说,先前他还有一丝恻隐之心,在这一刻已全部化为乌有,一心只想杀了奚辰宇,杀了他,杀了这个魔鬼,杀了这个掠夺自己一切的人。
一切都在电光石火间,龙椅前刀光剑影,厮杀声此起彼伏。
情急之中,奚辰宇顾不上飞凤,手中软剑扬起护住太阳穴,缝衣针落在软剑上“叮当”声此起彼伏。
叶如陌乘胜追击,又是两把缝衣针飞了过去。缝衣针虽然不能对奚辰宇有丝毫的损伤,但是打乱他的阵脚,给奚辰逸和奚千寻留出时间,救下飞凤还是可以的。
奚辰宇冷哼一声,软剑轻甩,无数缝衣针顺势而落。奚辰逸和奚千寻两柄长剑已经呼啸而至,奚辰逸身形一转,人已经飘上数丈之外,一阵“嗖―嗖―嗖”弓弩出击的声音响起,奚辰宇身影已消失与众人面前。
飞凤公主双眸紧闭,瘫软在地。
奚千寻上前一步,不顾男女有别,一把扶住飞凤公主的肩膀,颤声唤道,“公主,公主,你醒醒。”
奚辰逸望向上半身依偎在奚千寻怀里的飞凤公主,眉头微蹙,正想开口,被叶如陌悄悄拉至一旁,示意他不要再说话。
“没关系,她是暂时昏厥,回去休息会就好了。”叶如陌嘴角啜笑,蹲了下去,从身上拿出止血药洒在飞凤嫩如葱藕的脖子上,又拿出一块简易绷带小心地将她的伤口包扎好,站起身,淡淡一笑,“麻烦少将军将飞凤公主送上马车吧。”
奚千寻这才恍了过来,面上飞起一团红云,神情里似有一丝尴尬。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奚辰逸淡淡笑道。
奚千寻和他从小一块长大,人品自然是好的没话说,要是飞凤公主能够嫁给她,当真求之不得。
虹姑、奚尚书早已被扶去一旁,叶大夫给他们检查身体了。宣王的尸身亲兵们在奚辰逸的授意下送去了宣王府。
先前马车里的接生婆吓晕过去,正躺在马车里由接来的人送了回去。
百官们站在龙椅前,井然有序,恢复了以往的镇定,不愧是些见过场面的朝廷官员。
龙椅前,奚辰逸悄然而立,一身蓝湖色的锦衣长袍,青丝垂落,眼眸深邃,如同天池之水一眼望不到底,浑身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雍容与贵气,威严和霸气。
奚丞相心悦诚服地跪了下去,仰望着奚辰逸,眼眸里含着一丝期许,大声呼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176 重温烤肉
奚丞相不由地跪了下去,仰望着奚辰逸,眼眸里含着一丝期许,大声呼道,“吾皇万岁万万岁。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身后,白官们顿时反应了过来,齐刷刷地跪了下去,高呼万岁。
亲兵们跪了下去,其余人等跪了下去,齐呼万岁。
现场呼声震天,响彻云霄。
只有叶如陌木讷地站在原地,傻乎乎的。直到身边不知谁轻拽了一下,才勉为其难的跪了下去。
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都有。虽然知道奚辰逸终会走到这一步,但是来得太快,面前的一切还没有适应过来。
一时间,脑子里电光火石,无数个片段在脑海里闪过,阿逸真的成了皇上?无名岛上的一切成了过往?漠北时俩人相濡以沫的日子成为了过往?舍不得他的好,留下来终会面对后宫无数女人。舍了他,自己何去何从?
“陌儿,起来吧。”思绪间,奚辰逸已经拉着叶如陌的手站了起来,语气一如往日,暖暖地,直往心窝里钻,“以后,不许你再跪了。”
叶如陌傻傻地望着面前挺拔如松,俊逸如天外嫡仙的奚辰逸,低声应道,“嗯。”心里头直骂自己犯贱,犯花痴,见着帅哥就挪不开步子。以往的嚣张跋扈去哪里,要不要催他那一百两银票呀。
“诸位都起来吧,皇位暂时空缺,本王就勉为其难代为监管,至于以后的事,再说吧。”
百官们哗然,一时间面面相觑,瑾王爷这唱的是哪一出呀?
祖宗有训,一日不可无君。
虽说先皇诞下诸位皇子,而太后诞下的皇子如今只有瑾王爷,除去代理朝政的宣王已死,没有谁在能力和皇室血脉正统上比他更适合。而瑾王说暂代,意思是皇位并不想要?
奚丞相顾不上抹去额角的冷汗,身子匍匐在地,语气里满是祈求,声音哽咽,“皇上,如今天下大乱,边境告急,放眼皇室当中唯有皇上一人能定江山。老臣恳请皇上一定以江山社稷为重呀。”
奚丞相头发花白,老泪纵横,看起来着实可怜。
“阿逸,你就应着吧。[]是你的责任又怎么逃得掉?”叶如陌声若蚊蝇,眼眸暗淡。
当年两人在一起时说一生一世一双人,还有用吗?过不了多久,大臣们都会以选秀女名义给后宫塞满各种妃子,为了权衡各种关系,奚辰逸真能坚守住当初的承诺吗?
奚辰逸神情晦暗未明,握着叶如陌的手力道重了几分,“陌儿,无论以后的路怎样?我们都一起走好吗?”
叶如陌抬眸,嘴角微扬带起一抹弧度,“好,我答应你。”
奚辰逸转身,望向一直匍匐在地的百官们,淡淡说道,“本王刚才所说的意思是,没有正式登基之前,只能叫做监管。丞相大人,您说是吗?”
奚丞相喜极而泣,头如鸡琢米,语无伦次,“是的,皇上,不,瑾王爷说的对,现在只能叫监国,代理朝政,等臣和礼部诸位大臣商议之后,择日登基。瑾王您看,这样可好?”
奚辰逸衣袖轻扬,淡淡说道,“这些事情,你们就看着办吧。另外,本王登基之日便是本王成亲之日,本王要迎娶叶姑娘为皇后。”
一语石破天惊,奚丞相不可置信,望向面前神情凝然的奚辰逸,嘴巴张在了半空中。
叶如陌微微一怔,望向奚辰逸,他刚巧望了过来,两人眸光相遇,无数的情愫在其中纠缠。她知道,奚辰逸想让她放心,所以才选择在登基之日与她成亲,心底某处又有了一丝触动。
奚辰逸蹙眉,淡淡一笑,“丞相大人,您是否有什么话要说?”
奚丞相望了望呆立一旁的叶如陌,终是开了口,“王爷,即日您将登基成为天子,凤位之人向来瑾慎,其中厉害关系应该不需老臣在此挑明,想必王爷心里清楚。叶姑娘非我云奚国人,并且全族已灭,一旦成为皇后,恐怕难以堵天下人之口呀,更难以成为皇上良人,还请皇上三思。”
奚辰逸面沉如水,冷冷说道,“丞相大人多虑了,本王与叶姑娘相识已久,她能否称得上本王的良人,本王自然心里清楚,此事不用再议。”
“皇上。”
“皇上。”百官们齐声唤道,伏地不起。
暮色已至,奚辰逸望向匍匐在地的百官们,淡淡一笑,“各位大臣,天色已晚,今日之事就商议到此吧。至于皇后人选早日定下来,早日诞下皇族子嗣,你们也不用再担心了。”
确实,在古代,奚辰逸年纪算得上一大把了,人家像他这个年纪早已是儿子、女儿早就可以做一桌了,他却连点动静都没有。
奚丞相怔了一瞬,低叹了声,只得作罢。当务之急,最重要的事就是让奚辰逸早就登基,断了朝中个别人的狼子野心,也让处于观望状态的邻国早日断了对云奚国的垂涎之欲。
百官们各自散去,街市上总算是静了下来,只有亲兵们依旧挺拔如松,站立在街市前,阻挡一切有非分之想或是好奇心的人群。云鹤早已吩咐最近的餐馆给亲兵们准备饭菜,为了以防万一,他们今夜就在此地守夜。
马车前,飞凤公主也醒了过来。
望向一旁静静守候的奚千寻,眼眸里有了一丝羞怯。
叶如陌拉着奚辰逸的手缓步向前,望向眉含情嘴含笑,整个一个大花痴的飞凤公主,心底笑道,这哪里还是自己初次见到的那个摔门撒泼的飞凤公主?
叶如陌走到飞凤公主,一脸捉狭,浅笑,“公主,你还要看多久呀,我都快饿扁了。”
飞凤公主咬唇,白皙的脸上红晕更甚,望向叶如陌,恨得牙咬咬,牙缝里蹦出几个字,“别想着有我逸哥哥护着你,本公主就不敢怎么样了?”
叶如陌佯作惊惧状,一把拉住飞凤嫩如葱藕的手,轻声说道,“公主,都快嫁人了,怎么还这么粗鲁,小心把人家吓跑了。”说罢,瞟了一眼旁侧同样尴尬的奚千寻。
飞凤悻悻地止了声,偷偷地打量了一眼僵硬如木偶的奚千寻。语气轻柔了不少,“皇嫂,不,可爱,亲爱的皇嫂,我们等会去哪里吃饭呀。”
叶如陌一声鸡皮疙瘩直往下掉,暗自思量着,飞凤公主才和自己待了几日?这话都被她学去了,还用得如此之好。要是天天腻着自己,什么绝学不是都给她学走了?
“我们去吃烤兔吧。”一旁的奚辰逸接过了话,语气轻快。
叶如陌斜睨了奚辰逸一眼,两人眸光相撞,相视一笑,甜蜜的笑容直达心底,每个细胞都在欢快地唱着歌,这就是幸福吧。
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莫过于两个彼此相爱的人拥有着同样的回忆,温馨而甜蜜。
“烤兔是个什么东西?”飞凤公主轻声嘀咕了一句。
云鹤微笑不语。
虽说在战场上、野外训练时,没少吃过这些东西,但是现在在京师,去哪儿找这些烤兔,这些不入流的玩意儿。
云鹤跟着后面,扶额,仰天长叹,主子只要和叶姑娘在一起,马上就变得不正常了。如果让天下人知道,云奚国未来的皇上,只想着和未来皇后吃山中烧烤野味,会怎么想?
这真是一件上不了台面的事,作为皇上和皇后,就应该坐在乾元殿里,姿势优雅地吃着面前的山珍海味,才有感觉嘛。
“云鹤。”奚辰逸低声唤道。
云鹤绷直了神经,急忙应道,“主子,有何吩咐?”
奚辰逸轻声说道,“你去天仙醉把事情安排好。”
云鹤手指自己鼻尖,望向身后一脸云淡风轻的冷月,露出一脸无辜相,“又是我?”
天仙醉地处西郊,是京师最有名的酒楼之一,里面的客人非富即贵,王爷又不喜欢高调,每次办这种事情,自己只得使出百般招数,连哄带求的让那些爷走人。
“还不快去。”奚辰逸冷哼一声。“等会,有本事别吃。”
云鹤转身,一溜烟地不见了。
等几个人漫步至天仙醉时,酒楼客人早已走了一大半,云鹤和掌柜已守在门口,见到奚辰逸和叶如陌等人过来,急忙将他们领至一楼连着后院的一间厢房里。
推门进去,厢房里装饰雅致,素色典雅的窗帘,红木的桌椅,桌面上铺着月牙色的锦绸桌布,桌布上垫了块照的出人影的玉石台面。
玉石台面上茶水、碗具、点心和水果,一应俱全。难得是厢房里后连着一间小房间,房间里炭火摇曳,中间是一张大的方几,上面摆满了兔肉、鸡肉、牛肉和佐料等等,为了不让他们烫手,店家还准备了一些铁叉。
叶如陌向云鹤投去了一个赞许的眼神。
云鹤挑眉,浅笑,“小意思。”骄傲之情却溢于言表。遇见叶如陌,他那好斗的本质又出来了。
奚辰逸笑而不语,专心拿着铁叉穿着兔肉。
“王爷,你怎么能做这些事?”旁侧的冷月急忙上前,想将奚辰逸手中的兔肉抢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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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你怎么能做这些事?”旁侧的冷月急忙上前,想将奚辰逸手中的兔肉抢下来。[.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一边去。”奚辰逸蹙眉,怒喝道,难得见他对冷月发过火,手中活计依旧忙着。奚辰逸玉指翻飞,沾满刷酱料的刷子像是在跳舞,上下翻转着,炭火摇曳,映着他那张俊脸火彤彤的。
看着奚辰逸忙的不亦乐乎,俊逸无双的脸庞上渗出密密细汗,双手沾满了兔血和酱料。冷月心在滴血,这是未来的皇上呀,那双无暇的双手只能用来批改奏章,最次也是拿着宝剑摆摆酷,怎能做这些?
冷月傻了眼,一脸尴尬的站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求救的眼神望向叶如陌。
叶如陌手执丝巾擦拭着奚辰逸额角的细汗,低叹了声,冷大哥就是太实诚了,就这性子以后怎么成亲?就算是成了亲,还不把人家姑娘给憋死。
飞凤和奚千寻站在一旁,奚千寻神情里似有一丝尴尬,飞凤到是主动一些,脸上洋溢着笑容,不时地给奚辰逸递着各种酱料,厢房里处处透着和谐,温馨和甜蜜。
只有冷月像块木头似的,杵在本来就不大的厢房里大煞风景。
云鹤站在一旁使劲向冷月递眼色,这货终是不明白。云鹤急得脚一跺,拉着冷月向外走去,来不及请示,轻声说了句,“王爷,我和冷月出去瞧瞧兮翼,看他孙子伤势好得怎么样了?”
还是云鹤头脑灵泛些,找了一个非常合适的借口全身而退。他知道,如果还在里面待下去,估摸着不用半个钟,他和冷月就得爬着出来了。
况且叶如陌必定是未来的王妃,甚至是皇后。她的亲人便是王爷的亲人,既然在这里讨不着好,换个地方就不一定了,而且他刚知道兮宁那小家伙是冷月的徒弟,一下子便提起了云鹤的兴趣。他很想见识一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孩子能让冷月破例收徒?
云鹤兴冲冲而去,冷月一脸迷糊,被云鹤生生拽着走了。[.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火炉旁。
飞凤公主撕扯着奚辰逸烤好的兔肉,黛眉微蹙,纤纤玉指指向烧的不成兔样的烤肉,呸呸了两声,吐出嘴里黑黑的残渣,“诶―诶―诶,逸哥哥,不是说你烧烤手艺号称天下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你瞧瞧,你瞧瞧,什么时候云奚国的兔子长成这样了?估计兔子他妈都不认识了吧。”
叶如陌“噗哧”一声笑出了声,“估计兔子他妈也在这里面,正受某人的摧残呢。它可说了,把它烤的面目全非,到了阴间也不会放过你。”嘴嚼着兔肉吃的正欢,也不忘了火上添油一把。
奚千寻手拿铁叉,拨弄着手里的牛肉,望向手拿兔肉却只顾盯着叶如陌看的奚辰逸,笑道,“王爷,碳火不是长在叶姑娘脸上呀。”
奚辰逸恍了过来,眸光从叶如陌脸上收了回来,扫视着奚千寻,淡淡一笑,“怎么?还没成为亲戚,就在这里欺负哥了?要知道后果很严重的,说不定哪天爷不高兴了,把你派去守边疆。”
话音刚落,飞凤急得跳了起来,柳眉横竖,气呼呼地说道,“逸哥哥,你敢。要是这样,我。我就天天住在你府上,看你怎么办。”
奚千寻斜睨了一眼奚千寻,眼眸里满是笑意,“千寻,瞧瞧,这还没过门呢,就护犊子似的。”
望着一脸着急的飞凤,奚千寻笑着递了一串牛肉过去,“公主,兔肉不好吃,就吃点牛肉吧。”俊朗的脸上满是宠溺的笑容,一如灶膛里的炭火,暖意融融,让人沉醉其间不能自拔。
飞凤乖乖地闭上了嘴,眼眸里闪着光芒,面色潮红,表情虔诚,双手接过冒着油滋滋作响的牛肉串,贝齿轻启,轻轻咬了一口。这表情,极其认真,就像是品尝世界上最美味的珍馐佳肴。
望向陶醉其间的飞凤,奚辰逸眼露诧异,望向同样黑乎乎的牛肉串,神情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飞凤,我的手艺比起千寻就差了这么多?”
飞凤眉眼俱是笑意,望向奚辰逸不服气的神情,笑道,“那是自然。”飞扬的黛眉,灿烂的笑容,洋洋得意之色溢于言表,让人心情随之好了起来。
叶如陌轻捏了下奚辰逸的俊脸,嫩如葱藕的手指指向奚辰逸的胸口,笑道,“你不是输在手艺上,而是输在这里。”两个人心心相印,就算再难吃的东西到了他们嘴里,也是好吃的不得了。
物由心生。一样的风景,不一样的人,风景在眼里亦随之改变。同样,两个沉浸在恋情里的人,所有的一切在他们眼里都是美好的。
“叶姑娘,什么时候叫你皇嫂?你这么可爱,本公主输得心服口服。”飞凤高兴地挽着叶如陌的手,笑道。语毕,吐了一下舌头,似乎觉得刚才那句本公主欠妥。
瞧着飞凤一脸兴奋的模样,奚辰逸朗声笑道,“飞凤,你这么急着嫁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没人要呢。”
“王爷,飞凤其实―其实挺好的,不像传言中所说的那么刁蛮无理。”奚千寻急急说道。
飞凤一脸羞涩的站在他身旁,一半是胆颤,没想到自己以前在京师的名声如此差,一半是庆幸,终于遇到了千寻这样的男子,能在乱石之间发现自己这块璞玉。
叶如陌望着飞凤娇羞的模样倚在奚千寻身旁,心底为他俩高兴不已。飞凤心底善良,虽说性子辣了一点,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也是父母过世后潜意识里保护自己的一种措施。
但凡女子,如果遇到良人,谁还会整日里摆出一副女汉子的模样?
望着奚千寻一本正经为飞凤辩解的模样,奚辰逸强忍着笑,轻声说道,“飞凤,看在你这么乖巧的份上,哥决定不日便向老将军说说你和千寻的事,你们觉得如何?”
奚千寻怔了一瞬,俊朗的脸上扬起一抹红晕,好在烛火幽暗看的不是很清楚,放下手下烧烤物件,腰身微弯,施了一礼,“臣属下听从王爷安排。”
飞凤低着头,难得在奚辰逸面前表现的这么低调,飞快地说了一句,“谢谢逸哥哥。”
一顿洋溢着甜蜜幸福的烧烤就在几个人相互打趣中度过了,走出酒楼时,冷月和云鹤早已驾着马车候在门口。
见天色已晚,奚辰逸便和奚千寻就此作别,宝藏一日没有发掘,奚千寻和他的亲兵一日便不能离开。飞凤由冷月送入宫里,毕竟飞凤和奚千寻的事情还没有定下来,就算两人再难舍难分,在这关口上不能让人抓着把柄。
瞧着奚辰逸在一旁低声训诫飞凤的模样,叶如陌掩嘴偷笑,奚辰宇这种所谓的君子所为,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只有自己才知道他一本正经的神情里掩藏着多么闷骚的灵魂。
两人刚离去,奚辰逸便递过来一个颇有深意的笑脸,叶如陌心底一惊,果然是个闷骚型男。
奚千寻留了下来,飞凤进了宫,爹和兮翼年纪相仿自然聊得来,奚辰逸一说解散他便和兮翼去了小院,那里以后便是他的家了。看着奚辰逸处心积虑地将大家送走,热闹非凡的场面转眼只剩两人,叶如陌的心中腾起一股甜蜜。他的意思不言而喻,想着过二人世界。
冷风乍起,奚辰逸俊逸的身影一闪而至,叶如陌来不及表达自己的意见,已经被奚辰逸环抱进了车厢,耳边传来轻轻地呢喃声,“陌儿,世界终于清静了。”
车厢里温暖舒适,偌大的车厢中间是燃烧正旺的炭火,火苗摇曳,将整个车厢里蒙上了一层淡淡地红晕。不知是炭火带来的热度,还是因为情愫而引发的热度,两人的脸颊上呈现出不同程度的红晕。
“陌儿,陌儿。”奚辰逸一边低低地唤着,一边将叶如陌身上的白色狐裘披肩褪去。从进了车厢开始,便不让叶如陌离开自己一步,紧紧抱在胸堂前,像是无意中得了一件稀世之宝,一松手便会掉了。
望着奚辰逸滚动的喉结,微微粗重的呼吸,泛着*的脸颊。叶如陌眸底隐过一丝捉狭的笑意,嘴角微扯扬起一抹弧度,反手勾上了奚辰逸的脖弯,盈盈一握的腰身随之在奚辰逸的怀里轻扭几下,软若无骨的身子紧紧贴了上去。
耳边吐丝如兰的呼吸声更重,腰间力道重了几分,奚辰逸的手掌忍不住四处游弋,*难以释放,嘴角喃喃,“小妖精,就做本王一辈子的小妖精,好吗?”
叶如陌轻挽着奚辰逸的脖弯,任由青丝在奚辰逸的脖弯处缠绕,望向面前美到极致,就算此时此景,仍然是雍容华贵风华绝代的奚辰逸,轻吟,“好,一辈子。”
云鹤像是明白了奚辰逸的心思,马车安静得缓缓地前行着,车轱辘压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像是一首首动听的乐曲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178
云鹤像是明白了奚辰逸的心思,马车安静得缓缓地前行着,车轱辘压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像是一首首动听的乐曲在寂静的夜里响起。(.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车厢内,情愫与暧昧纠缠,升级。
窗棂外漆黑一团,只有两人微微地喘息声此起彼伏。
身子的摩擦与纠缠让奚辰逸迷失了方向,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对着那朝思暮想的樱唇吻了下去。
“唔……”叶如陌轻吟着,娇软的身躯在滚烫的胸膛前扭动,奚辰逸反应愈加强烈,呼吸愈加粗重,踹息着想将叶如陌娇软的身子揉碎撕裂。
他一边亲吻着,一边喃喃着,感受着她的馨香美好。
初冬的夜晚,一片漆黑,多了几丝萧杀冷冽。车厢里却是一片旖旎风光,短暂的别离催动两人心底埋藏多日的思念和情愫。这一刻,恨不得时间停在此刻,永不分开。
马车终究是停了下来,车厢外隐隐地有庆管家吩咐下人的声音传来。
暗沉的车厢里,叶如陌能感觉到奚辰逸紧挨着自己的胸膛似是一僵,低低地叹了声,避得了府外的人,终究是避不了府里的人。
叶如陌轻笑一声,从奚辰逸的身上滑下来,正要走出去,耳边传来奚辰逸的声音,“别动。”话音刚落,身子已经被他横抱了起来,轻轻地跃下马车。
瑾王府亮如白昼,府邸围墙、大门口挂满了灯笼,炭火熊熊燃烧着,暗沉的夜色里随之多了几分喜气。旁边聚集着不少的百姓,望着抱着叶如陌的奚辰逸,眼眸里满是惊喜,王爷终于正经了一回,原来先前府里接二连三的变故,都是为了这个小姑娘。
庆管家带着府里的下人们井然有序的站在门口处,神情极为恭敬,庆管家脸上洋溢着笑容,这些日子,他也没少忙碌着,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消息却托人时时打探着。
小梅带着狗蛋,站在一旁,眼眸里满是兴奋,望着奚辰逸怀里的叶如陌,不敢上前打扰。只得用眼角偷偷地打量着愈见俊朗的云鹤,见他向自己微微一笑,心里像是揣了只兔子,激动得不能自抑了。
见着奚辰逸抱着叶如陌下了马车,庆管家急忙上前一步迎了上来,强忍住心头的激动,轻声说道,“王爷,您终于回来了。(.无弹窗广告)这些日子,老奴可想您了。”
奚辰逸淡淡一笑,“这不是回来了吗?”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庆管家忙不迭地应道,手指指向门口处的火盆,“请王爷和叶姑娘垮过去吧,从此以后瑾王府,顺顺利利,子孙延绵,福寿安康。”
奚辰逸手抱着叶如陌,大声回道,“说的好,赏。”
叶如陌早已满脸羞涩,躲在奚辰逸的怀里,脸都不敢露出来。就算自己来自前世,但是像这种情况,还是经历的少,有些事情就得两人在房里卿卿我我,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显摆?真以为是找不着对象了。
云鹤和庆管家满脸镇定,像是见怪不怪,任由奚辰逸抱着叶如陌从火盆前垮了过去,又将柚子熬好的汤水在奚辰逸身上撒了几滴。
云鹤跟着后面像奚辰逸一样做完了整个程序,庆管家才笑呵呵地放过了他。
奚辰逸抱着叶如陌进了府里直奔房内而去,叶如陌任由他抱着自己,都已经这么高调了,不在乎在高调一回。至少穿过奚辰逸的房里,有久泡不腻的温泉。
两人进了房间,直奔温泉而去。穿过烛火通明的庭院,便进了怪石嶙峋的温泉。
望着亮如白昼的庭院,奚辰逸无懈可击的俊脸上满是浓浓的笑意,这么多年了,终于可以抱着心爱的女人,堂堂正正地走入自己的府邸,在这里美美地泡上一个热水澡。
温泉里,烛火通明,石桌上摆满了各种吃食,琳琅满目,秀色可餐。旁边的木架上整整齐齐地放好了两人的衣物,石壁上偶尔传来的“叮咚”滴水声,像是一首首美妙的仙曲。
不知什么时候,奚辰逸放下了叶如陌,依旧轻拥着她,不让她离开自己半步,眼眸烁烁,语气腻歪,带着一丝求宠的味道,“陌儿,你是不是要给为夫宽衣了?”
叶如陌扶额,话说,来到古代,确实没有给任何男子脱过衣衫,毕竟这是入门夫人该干的事。当下,脸颊绯红,嘴角喃喃,“可是我不是很熟练啦。”古代衣衫这么复杂,还没脱完,自己早已累趴了。
奚辰逸左手轻拽着叶如陌的手腕,右手拂上叶如陌的玉背,语气里有了一丝不悦,“陌儿,你说不熟练,难不成,以前你给谁宽过衣?”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吃醋也得分清事实吧,好吗?当下懒洋洋地回道,“我弟弟行不行?以前你生病时,行不行?”
奚辰逸“噗哧”一笑,放下紧攥的小手,在叶如陌额前轻点了一下,“你弟弟以后也不行了,就许给我一个人宽衣,知道吗?”
这就是霸道总裁的范?好吧,人家毕竟比霸道总裁实力还大了那么一点点。
两人嬉笑了一会,便下温泉泡了会澡,因为心里想着事,叶如陌便早早地上来了,做在石桌前,心不在焉地吃着点心。
“怎么了?”奚辰逸披着中衣跟着出来了。
“阿逸,你看。”叶如陌神情凝重,从身上掏出一个铁匣子,铁匣子一看便知道年代久远,周身泛着幽幽的光芒,和梅山族废墟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又是铁匣子?”奚辰逸疑道,顺手接了过去。打开一看,烛火通明里,铁匣子里齐整地摆放着一张素绫,上面画着一些详图,旁边配有一些文字,奚辰逸静静地打量了半晌,星眸突地睁圆了,“陌儿,这是…。弓弩?”
“对,就是弓弩,而且是连发射程极远的弓弩。”
在这种冷兵器时代,如果拥有这种武器,不亚于现代的原子弹,有了它简直可以独步天下。
奚辰逸眼眸里满是不可置信,这么厉害的武器当年要是面世,梅山族又怎么能灭族,难不成雪莽国处心积虑十几年如一日,真正想得到的便是它?,
叶如陌美眸暗沉了几分,当年无机老人守着杀伤力这么大的武器,居然为了天下百姓免于战乱,而不让它面世,却落得全族被灭的下场,他这一辈子苦苦坚守的到底是对,还是错?
奚辰逸看了一瞬,却将素绫递了过来,“陌儿,这是梅山族的东西,你爷爷留下来的,我尊重你的意见,你看着办吧。”
叶如陌却不曾伸手接过来,望着一脸肃然的奚辰逸淡淡一笑,“阿逸,如果当初爷爷没有将图纸埋入宝藏内,结果又会怎样?”
世事就是这么无常,如果当初无机老人将这种杀伤力极强的弓弩制作出来,或许兮月会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而她,也不会与奚辰逸相遇。
奚辰逸轻拂着叶如陌额前的青丝,嘴角微勾带起一抹弧度,“傻瓜,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不要再想了。从今往后,你好好活着就行了,相信你外公在天之灵也会为你感到高兴。”
叶如陌推开了奚辰逸的手,正色道,“阿逸,我想要你将这种弓弩制作出来,只有这样才能真正震慑住那些有狼子野心的人,只有这样,百姓们才能真真正正过上太平日子,也只有这样爷爷的心愿才能实现,你说呢?”
奚辰逸蹙眉,望向叶如陌,眼眸里满是欣赏的眸光,“陌儿,如果无极老人在天有灵,死也瞑目了。”
但凡女子,从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会有这等心思?
望着奚辰逸满是疑惑的神情,叶如陌微微一笑,如果他知道自己来自数千年之后的现代,而这种弓弩在那个时代,早已进了博物馆,会是怎样的想法?
“阿逸,从明日开始,我想搬入新买的小院里去,我想和兮翼一起,将梅山族的族人召集起来,将爷爷的事业延续下去。”
奚辰逸宠溺的说道,“好,都依你。只是我想见你了,怎么办?”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你可以过来呀。”
奚辰逸轻捏了一把叶如陌白皙里泛着一丝红晕的俏脸,淡淡一笑,“我想陌儿每时每刻陪在我的身边。”
温泉的流水叮咚,像是一曲曲人间天籁,缓缓地流淌着,两人含情脉脉的双眼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对方,久久不愿分离。
这一刻,岁月静好。
次日,云鹤便护送叶如陌和小梅去了小院,狗蛋在身后跟着,见小梅不时掀开厚厚的车帘,偷偷打量着专心驾车的云鹤,不由地摸了摸狗蛋毛茸茸的狗头,调笑着,“狗蛋,小梅长大了,思春了,以后谁来照顾你呀。”
狗蛋转过身,直拱叶如陌娇软的身躯,身子直往她怀里钻,呜咽着,表示抗议。叶如陌自从与王爷好上之后,便不再和它玩了,要是小梅再来一出,岂不是成了没人要的小狗了?
小梅冲着叶如陌翻了个白眼,伸手摸上狗蛋软软地身躯,说道,“狗蛋,你放心,本姑娘才不像某些人,见了帅哥就挪不开步子,昨晚连招呼都不打,就进了人家房间,这叫做重色轻友,知道吗?”
叶如陌扶额,什么时候小梅学自己说话,这么顺溜了?是不是以后说话得留一手了?
179 团聚
初冬的京师清晨,人烟稀少,薄薄的雾气笼罩在街市、民居里。[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马车缓缓前行,如同行走在烟雨蒙蒙的江南,车轱辘压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更添了几分诗意。透过窗棂格向外望去,朦胧的视线里,微翘的檐角奋力地向上延伸,偶尔有几只早起的鸟儿在鸣叫着。
叶如陌低叹了声,前世想去江南古镇一游,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成行,如今倒是可以天天见着了。
同是西郊,路程不是很远,转眼间便到了叶如陌购置的小院里。
叶如陌和小梅下了马车,便到了小院前。原本萧条的小院,才几日的功夫便收拾的整齐雅致,小院里的枯叶早已打扫干净,房间旁侧架好了几根竹竿,用来晾晒衣物。
房间四周已是窗明几净,与叶如陌上次到来时大不相同。
小梅眼眸发亮,望向叶如陌,惊喜地说道,“陌儿姐,这就是我们以后要住的地方?虽然比不上瑾王府那么气派,但是环境挺好的。”
里面只是住着几个爷们,怎么这会儿见着倒有种居家的味道,难不成这都是云鹤所为?话说以他的机灵劲,做到这些并不难。
叶如陌想到此处,回眸向着云鹤微微一笑,“云鹤,谢谢你呀。”
云鹤一头雾水,疑道,“叶姑娘,你谢我干什么?”平时无故地被叶如陌说谢,真有点不适应。
叶如陌淡淡一笑,“什么时候做了好事,学会不留名了?”说罢,指了指小院里新添的各种物件,“这不是你做的?”
云鹤摸了摸头,嘿嘿干笑了两声,“叶姑娘,这些物件真不是我添置的,可能是……”
话音未落,院里跑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一身橘色的襦裙,青丝绾着头上戴着金钗,脸色红润,脚底一。
“娘。”
“陌儿。”霍氏惊喜若狂,一把抱住叶如陌,上下查看着,连连抹泪,“好孩子,听你爹说,这段时间你吃苦了。”
来不及扶着娘亲进去,叶如陌忍不住问道,“娘,你怎么会来这里,女儿本想着忙完了,过段日子去接你。[.超多好看小说]”
霍氏握着叶如陌的手,轻声说道,“陌儿,娘亲和妹妹弟弟们,还有婶子、阿柴他们,一直漠北生活着,前些日子,王爷派人来接我们了。说是现在已经太平了,一家人可以团聚了。”
叶如陌心底暗道,这个阿逸,一切早就在他的安排之中,独独不告诉自己,是想给自己一个惊喜?
心里头如同喝了蜂蜜一样,甜滋滋地,暗自嘀咕一句,算你有点良心。
不知什么时候,身后已经站着一大家子人了。
婶子和阿柴站在一旁,见叶如陌暂时没有和霍氏说话了,连忙站上前去,轻声唤道,“陌儿姑娘,好久不见,越发漂亮了。”
叶如陌嘿嘿地笑着,“婶子,一段时间不见,您的皮肤白了好多,也胖了,显得越发年轻了。”
婶子笑得合不拢嘴,“陌儿姑娘,嘴巴越发甜了,像是涂了蜜似的。话说回来,婶子和阿柴能有今日多亏了你呀。要记得王爷可是一等一的好人,千万不要放手哦。”
叶如陌白皙的俏脸腾地浮现出一朵红云,嘴角暗自抽搐,怎么到了古代脸皮越来越薄了?
叶若竹静静地站在阿柴身后,一段时间不见,出落得越发出众了,身着鹅黄色的衣裙,盈盈一握的腰身,肤如凝脂像是能掐出水来,美眸呼闪像是会说话,瞧着叶如陌和婶子说话却不曾插话,一如以往的娴淑可人。
“若竹,好久不见,越发漂亮了。”叶如陌由衷的赞叹,确实霍氏长得本就可以,生出来的女儿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姐姐。”叶若竹摆弄着衣角像是有点害羞。才一段时间没见,叶如陌已然褪去了小女孩的青涩,举手投足之间竟有一种让人可望不可即的华贵和风度,如同高高在上的贵人,只可膜拜。
这便是让那人沉迷其中的缘由?原本与叶如陌朝夕相处,并不觉得比她差了多少,现在看来要与她并肩而立,简直是痴人说梦。
想起昨晚娘亲和自己所说的,叶如陌竟然是梅山族的唯一传人,而自己不过是她娘亲贴身婢女所生的孩子,事情逆转如此之快,让人无法想象。
想起以往平白生出的那些非分之想,不由地羞愧不已。
“若竹,姐姐这次来得急,也不知道你们早已到了京师,没带什么礼物,下次带你们一起去街市上买,行吗?”
叶若竹语气轻柔,低声回道,“一切但凭姐姐安排。”
叶如陌嘴角微勾带出一抹笑意,望向叶若竹的眼眸里有着几丝打趣,“若竹,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这么长时间不见长姐,生疏了?还是长姐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不愿意和我这个长姐见面了?”
叶若竹头摇的像是破浪鼓,急急说道,“姐,您千万不要这么说,你对我们的大恩大德,若竹这辈子都无以回报,只希望有朝一日,能守候在长姐身边伺候长姐一辈子。”说罢,叶若竹的眼眸和霍氏有意无意的交流了一下。
叶如陌心中已有所了然。
在古代,这种奴仆的封建观念深入人心,本来好好地几个人,只有身份一旦错位,势必会带来日常相处诸多问题。
云鹤站在身后,静静地望着这一切,霍氏一家和叶如陌之间的关系,他们早已知道,只是这种事情旁观者不便多说,只有自己才能解决。
叶如陌淡淡一笑,“若竹,你是我的妹妹,一辈子都是,怎么说这种伺候谁的话呢?以后你要是喜欢上了谁?长姐可得给你备份厚礼风风光光的将你嫁出去,知道吗?”
叶若竹瞪圆了眼,不敢相信面前的事情,长姐还是一力承担起家中事务的长姐,喉咙哽咽,眼眶里泛着泪,低低地唤道,“长姐。”
长姐说要自己找个喜欢的人,但是自己喜欢的人能说吗?
斜睨向一旁的阿柴,正满脸兴奋的望着自己,眼眸里含着期许。阿柴喜欢她,她知道,但是她能够嫁给一个不爱的人吗?
这种煽情的氛围,叶如陌实在不愿见到,转身望向一旁的阿柴,笑道,“阿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虽然有阿逸派人暗中保护他们,但是做为家里唯一的成年男子,有些担子自然要他来挑。
阿柴双手举起看似强壮的臂膀,腼腆一笑,“这点苦算什么,比起以前在老家干的那些活,不知轻松多少。只是没有陌儿妹子在身边陪着,心里空落落的。”说罢,望了一眼旁侧的叶若竹,低低说道,“阿柴打心眼里愿意呢。”
叶如陌抿嘴一笑,“那你可要加油哦。”
阿柴性子实诚,谁嫁给他,不说享受什么荣华富贵,生活定会和和美美。叶若竹虽说娴静,但是骨子却有几分傲气,真嫁给那种华而不实的花花公子,吃亏也不一定。
总之要想赢得美人归,阿柴还得努力。
“怎么不见小妹和小弟?”
霍氏笑道,“他们那,现在还没起床呢。自从来了京师,他们就天天晚上吵着不睡,念叨着长姐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给他们买好吃的来。”
“娘亲又在说我们的坏话了。”小弟和小妹嘟着嘴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后面跟着叶大河,望着面前的两个孩子一脸慈爱。
小弟穿着一身月牙色的衣衫,一尘不染,上面绣着可爱的动物,小脸圆嘟嘟地,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直转。小妹穿着一身粉色衣裙,头发上扎着粉色丝绸做成的几朵小花,胖乎乎地,煞是可爱。一段时间不见,小弟和小妹都长高了。
两人还没下台阶,嘴里就直嚷嚷着,“长姐来了,你们都不叫醒我,都是坏人。”
三步化作一步直奔叶如陌而来,到了跟前,摇着叶如陌的手臂,嘟着嘴,撒着娇,“长姐,你总算过来了,我们这些日子待在这里都快憋死了。娘亲不许我们出去,也不许我们去找你。”
叶如陌揉了揉小妹和小弟的嘟嘟脸,笑道,“着什么急呀,以后长姐就住在这里了,你们想吃什么,玩什么,长姐就给你们买,带你们去。”
望着叶如陌两手空空,小弟眸底隐过一丝失望,小梅旁侧的狗蛋已经忍不住,低吠了一声。
小弟眼眸放光,扑了前去,“狗蛋,你来了。”刚才的不悦早已抛之脑后。
只是可怜的狗蛋,无处可逃,被两个熊孩子追的满院子跑,在叶如陌眸光的逼视下,呜咽了几声放弃逃窜,再一次沦为两个小朋友的玩物。
叶如陌浅笑,“娘亲,你们先忙吧。我先去看看兮宁好点了没有?”
兮翼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静静地站在回廊里,望着面前的叶如陌风姿卓越,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族长的神韵,不由得热泪盈眶。
灭族之后,梅山一族在他手里勉为其难的撑到今日,总算是迎来了出头之日,苍天有眼呀。
180 天门寺
直到叶如陌走上台阶,兮翼依旧沉醉在自己的遐想里。(.无弹窗广告)晨光里,兮翼一袭布衣凭栏而立,柔和的光线照在他满是沟堑的脸上,眉头微皱,望向回廊外一碧如洗的天空。
“兮爷爷。”叶如陌笑着走上前去。这位老人为了族人,牺牲了一辈子,差点连命都捎上了,这份恩情自己什么时候能还上?
兮翼缓了过来,面露感激及惶恐之色,“主子,老奴万万不敢当。以后叫老奴兮翼即可。”
叶如陌淡淡一笑,不再勉强,“那就叫您兮总管吧,以后您还是负责族内所有事务。”这个时代的人们尊卑分明,叶如陌也不想打破这些规则,只要对他们好一些,也就够了。
兮翼抹了抹眼角,低声回道,“老奴谨遵主子安排。”
“好,我们先去看下兮宁,回头研究下怎么将族人们尽快召集起来。”
“诶。”兮翼眼眸闪过一片莹光,微弯着腰,跟了上来。
房间里床榻上,兮宁正躺在床榻上,听见房间门一响,眼睛滴溜溜地朝外望来,见着叶如陌,眼眸里满是惊喜,“主子,您来了?”
叶如陌笑着,大步上前,“怎么?现在好些了没有?”
兮宁挣扎着要起身,却忍不住嘴角抽搐,额角冒汗,嘴里仍不服输的说道,“主子,我现在好多了,不信您问我爷爷。”说罢,向兮翼使劲挤眉弄眼地,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兮翼忍不住摇了摇头,“这孩子。”
“好—好—好,我信,只不过你再这样,要是挣破了伤口,又得在床上躺半个月哦。”叶如陌笑着,将他的肩膀摁了下去。这时候没有什么抗生素之类见效快的药,只能依靠一些草药和自身抗体让身体恢复,自然慢了些许。
兮宁一听要继续躺那么久,果然乖了不少,任由叶如陌将自己扶了下去,盖好被子,嘴里嘀咕着,“躺在床上这么久了,我都快憋死了。早想着好了,就去找师父学武功了。”
叶如陌笑着,“那不就是了,好好躺着,其他都没你的事,知道吗?”
兮宁撇着嘴,不满地回应道,“嗯。”
正说着话,婢女送汤药和早餐进来了。
叶如陌向兮宁示意道,“你先吃着,我们待会再来。”说罢,向着一旁的兮翼说道,“兮总管,我们不如去你的房间吧。”
“好—好—好。”兮翼高兴地脸上都成了一朵菊花,连声应道,这一日,他盼望已久了。
兮翼的厢房里,简朴却整齐,进门就是一张方桌,上面的茶具洁净如新,靠里面摆放着一张床榻,青色的帷幕,简单雅致。
刚进门,兮翼步伐紧了几步,倒了杯茶水递给了叶如陌。
“主子,请喝水。”
摸着滚烫的茶水,叶如陌嘴角微扬,不愧是无极老人信得过的属下,做起事来一点都不马虎,就像现在早就料到自己来到小院,第一件事便是找他,所以早早地备下了茶水。
正神游天外,兮翼早已拿出一沓账簿出来了,“主子,请您过目,这是十多年来,老奴手上经手的银钱。”
叶如陌挑眉望了一眼整整齐齐的账簿,有些早已是发黄,有些陈旧,有些看起来较新。无一例外地没有一丝灰尘,看来兮翼早就准备好了,等着自己来查验。
叶如陌随意地翻了几下,望着来往明细的账目,赞许地点了点头,“兮总管,你做事我怎么能够不放心?我今日找你的目的,不是这件事。[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兮翼蹙眉,手僵在半空中,疑道,“主子,那你的意思是?”
叶如陌低叹了声,“我在想,族人们这些年来,吃了这么多的苦,是时候召集回来了,以后大家开开心心地住在一起,让我族的烟火继续繁衍下去。兮总管,您看可好?”
兮翼嘴角发颤,语无伦次,眼眶莹光乍现,“主子,您说——您说的是,召集我族人相聚,重振我族?”
这件事这些年来他梦想了千万遍,总想着这辈子是见不到了,没想到,没想到主子一出现就准备着手干了,这让他如何不激动。也是,主子未来将是云奚国的皇后,有了他们的支持,这件事不就简单了?
叶如陌淡淡一笑,“谈不上重振,先一步步地来吧。”
兮翼低头便跪了下去,老泪纵横,“主子过谦了,老奴原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这一幕了。”
叶如陌赶紧起身扶了起来,佯作生气,“兮总管,以后还是不要这么跪来跪去了,一来上了年纪腿脚不便,二来我也不想老是起身扶您。”
兮翼破涕为笑,借着叶如陌的手劲站了起来,望着面前的叶如陌,连声说道,“好—好—好,我们梅山族总算是后继有人了,族长在天之灵总算可以安息了。”
叶如陌暗自吐了下舌头,可以安息了?
如果无极老人知道自己占用了他唯一的孙女的身躯,不知道会不会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诶,自己也是身不由己那,现在唯一可以做的,是完成兮月的使命和无极老人的心愿。
“兮总管,那我们就来想想怎么将族人们召集回来,如何安置他们吧。”
这件事情说来容易,但是担心中间会出现一些变故,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梅山族族人在外面各自为生,他们究竟过得如何?有些人是否禁不住生活的压力,性子早已变了?
但是一切的一切,都只能见招拆招,毕竟召集族人回来这件事是一定要做的。
在兮翼断断续续的解说下,叶如陌终于知道了族人们的大致下落。
当年,梅山一族除了守在总部,还有一部分在外经商,这些人里面又分为坐商和行商,有些是打着梅山族的名号,而有些人是隐姓埋名的。
比如兮翼就是属于隐姓埋名一族,所以当初天狼谷花了数年时间才将他找了出来。
现在流露在外的,基本上都是那些打着梅山族名号开店的,当然听闻梅山族被灭一事,兮翼第一件事便是紧急通知在外经商的族人们带走值钱的物件赶紧逃命。
当时是约好了重聚的暗号,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已物是人非,当年的约定他们还会记得吗?
—
一连几日,叶如陌都是待在房间里,其间奚辰逸来过几次,但是事务繁忙又急冲冲而去,只是给她调了冷月作为贴身保护。可把兮宁乐的嘴都合不拢,心里头对奚辰逸直赞,一个劲地在她面前说奚辰逸的好话,恨不得让他这个小主子早点嫁过去,自己就可以整日赖着冷月教自己武功了。
离腊八节越来越近了,叶如陌心底的不安却在持续加强,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不安,也说不好是什么?毕竟这已经成了族人多年的习惯。
腊八节的清晨,薄雾袅绕,浓浓的雾气像是一层灰色的薄纱遮在古香古色的民居里,远远地只见着一个个楼阁飞檐突兀的显现在灰蒙蒙的天空里,像是平空出现的仙楼琼宇。
街市上,行人寥寥无几。除了偶尔几只早起的鸟儿在不安分的鸣叫着,万籁俱静。
马车静静地停在门口处,冷月早已坐在马车前,整装待发。
叶如陌和兮翼上了马车,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京师郊外的天门寺。
天门寺是京师第二寺庙,这里一般是平民百姓前来上香祈福的地方,香火旺盛,寺前常年设立粥棚,人声鼎沸。兮翼是这里的香客,与方丈交好,常年募捐银两帮助寺庙接济穷人,同时在这里有自己的功德箱。
所谓功德箱,便是受恩的穷人给予施恩者的祝福之词。流露在外的梅山族人便会在功德箱里留下自己的地址,不管世事如何变化,自己的住处如何变化,始终可以联系上。
等到三人赶到天门寺时,这里早已是人头攒动,粥摊前排着几条长龙,一个个面黄肌瘦的百姓们拿着缺口的菜碗晃荡着,安静地等待轮到自己。
前面施粥的小僧穿着干净齐整的土黄色僧服,小心翼翼地给递过来的每只碗里盛上清亮的稀粥。拿到稀粥的百姓们如获珍宝般,眉开眼笑的去了一旁。
兮翼摇头叹道,“先皇在世时,百姓们的日子怎会如此苦?”
叶如陌淡然一笑,“以前的事情过去了,现在新皇登位,日子定然会好起来。”
兮翼眸光燃起了希望,望了一眼身后的冷月,“我想也是。”冷月的身份他不是很清楚,但是能有这样的人跟在皇上身边,估计皇上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更何况先前的皇上本就怀着异心,一心想将云奚国整垮,两人之间又怎有可比性?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庙宇里面,入目之处是一个大庭院,四周曲折回廊,庭院中间是一个高大的香炉,香炉里满满的香灰,几根硕大的香笔直的插在香炉里,香雾袅绕,香气袭人。
旁边一字排开几个功德箱,有木制、陶制和铁制的,一条细细的开口在正上方,上面用草和木架做了一个棚子,可谓是用心巧也。往前走了几步,便见着个陶瓷制的功德箱,上面笔墨簇新,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兮老功德箱。
叶如陌围着陶瓷特制的功德箱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语露惊讶之色,“就是它?”
功德箱没有小门,全身只有一个一条细细的开口在正上面,而正上方又有条横梁模样的陶瓷线刚好将开口挡住,真是绝了。要想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只能敲碎陶瓷,而陶瓷又是特制的,不是随便可以买到。
兮翼腰身微弯,低头称是。
正说着话,旁边来了个小沙弥,身着不合身的土黄色沙弥服,残旧不堪,一看就知道是师兄们的衣服改制的。跑过来冲着兮翼盈盈一笑,露出了一对可爱的小虎牙,“施主,方丈等了您好久了。”
兮翼淡淡一笑,从身上掏出一张银票,“无知,现在快年关了,前来讨要斋粥的穷人家怕是不少,我瞧着外面的稀饭过于清亮,怕是饱不肚子御不了寒,这张银票就当是老朽捐得香油钱吧。”
无知眼眶里莹光隐动,双手恭敬的接过银票,低低地说道,“这阵子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些流民,庙里面把存着过年的粮食都煮光了,还不够他们吃,这样下去,只怕我们都要上山挖野菜了。”
叶如陌嘴角微微一抽,古代的寺庙真成了现代的收容所,只不过收容所有政府支撑,而寺庙只能是自负盈亏,这些和尚们生活得真不容易啊。
冷月一张本就僵的脸更见暗沉,全程一言不发,跟在后面。
兮翼对天门寺的布局相当熟悉,带着两个人直直地往前边走去,穿过曲折的回廊,穿过小桥流水的桥墩,好一阵才来到了天门寺的后院。
瞬间静了下来,与前门处的喧闹相比,这里别有一番洞天,清澈的水面,成片成片的楠竹,枯黄的竹叶凌乱的飞落,平空添了一种萧瑟之美,美的不沾染一丝尘世的烟火味。
池塘的旁边,竹林里有一座竹子编就的一间小屋,枯黄竹片掩在成片的竹林里,头顶的阳光透过稀疏的竹尖落下一地斑驳,洒在房顶上,美到极致。
叶如陌心里低叹了声,尼玛,古代竟然还有如此会享受之人?
“主子,到了。”兮翼脚步停在竹屋前,回过头轻声说道。
叶如陌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毕竟与人家有交情的是兮翼,自己进去岂不是坏了气氛,望向四周,寻思着是否找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玩玩?
正神游天外,耳边传来一声暗哑的声音,辩声已然苍老,仍然洪武有力,“三位施主,竟然都来了,何不进来坐坐?”
叶如陌和冷月相视一笑,方丈会算?还是偷偷地躲在到处都是洞眼的竹屋里看?
竹屋里一尘不染,陈设简单。中间是一张茶几,台面上茶雾袅袅,香气宜人,一个年约六十精瘦的老者身穿宽大的袈裟坐在正前方,茶雾蒙蒙,迷了他的双眼。
见叶如陌等人进来,面露笑意,示意三人坐了下来。
“兮老,别来无恙?”一坐下,方丈就向兮翼笑道,言谈之间甚是熟络,毕竟两人相识多年,彼此之间早已成了朋友。
兮翼微微拱手,笑道,“拖悟须方丈的福,过得还算可以。”
悟须捻须微微一笑,“兮老,前些日子听说你出了点事,有这回事吧。”
兮翼低叹了一声,“真是想不到堂堂皇上竟然是别国来的奸细,其中是事曲直说来话长,幸亏我家主子及时出手相助,才免于一死,能够再见方丈一面,否则死不瞑目。”
悟须嘴角微勾,对于兮翼如此感人的话未置可否。反而望向一旁的叶如陌轻轻一笑,“先前听师兄说起姑娘的事,老衲还是有点不相信,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叶如陌瞪圆了眼,望向面前的悟须一脸的不可思议,什么时候本姑娘的名号传到这郊外的和尚庙里来了?不是说出家人都是耳根清净,不闻世事吗?
见叶如陌讶异的神情,悟须抿嘴一笑,眼眸里精光乍现,“姑娘无须惊讶,老衲的师兄是无忧方丈。”
叶如陌神情缓了下来,表情讪讪地,干笑了两声,“原来如此,我以为一个姑娘家被人在庙里传来传去,终归不好嘛。”
一旁的兮翼和冷月嘴巴张的老大,脸色绯红,端着茶水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心里头直抽抽,他们家姑娘说话也太…。瘆人了吧。平时看起来倒是挺像那么回事呀。
悟须不以为意,手执洁白如玉的薄胎茶杯轻抿了一口,“听师兄说,姑娘为人爽直,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话一出口,叶如陌便知道说错了,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表情极为尴尬。回头见悟须这么善解人意,便自在了许多。
叶如陌浅笑,“无忧方丈他现在还好吗?我与他老人家共见过两次面,也算与佛门有缘吧。”
“我师兄说,能认识姑娘是他一早积下的福缘。”说罢,从身旁茶几抽屉里拿出个竹做的信筒交给叶如陌,“姑娘,这是师兄临走前留下来的,说是一定要亲手交给你。”
181 寻人
一时间,叶如陌错愕,这是什么情况?
与无忧方丈前后不过见面两次,每次都是逃难而去,竟然会有东西交给自己?
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无须方丈递过来的竹筒,泛黄的竹筒密封着,一端开了个小孔,用布条塞住,又涂了一层密封地不知名的油。[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叶如陌嘴角喃喃,“这……”
一看这里面就藏着什么珍贵的东西,说不定是什么秘籍差不多。
可是自己来的匆忙,又没带什么礼物,无端收人家东西是不是不好?
悟须像是看出了叶如陌的窘迫,淡淡一笑,“姑娘,不必介怀,我师兄向来喜欢云游,能送姑娘东西自然是认为与姑娘有缘。”
兮翼在一旁笑道,“主子,无忧方丈乃世外高人,能见他一面已属不易,更何况是一封信笺。据老奴所知,当年无忧方丈与族长交情不浅,说不定这里面是一些长辈对晚辈的劝慰之词。”
叶如陌恍了过来,确实,高人就喜欢做些故弄玄虚的事,说不定真是什么金石良言,毕竟自己身上担当着梅山族复族一事。
当下不再客气,向悟须方丈微微一笑,行了一礼,“有劳方丈了。”
悟须方丈捻须笑道,“老衲不敢当,不敢当。如果两位不赶时间,不如留下来吃餐便饭,可好?”
叶如陌想起领着自己进来时的小沙弥,面黄肌瘦的样子,心中升起不阵不忍,和尚们都快没吃的了,自己又忍心凑什么数?
当下,起身,将竹信筒放入内袋收好,向着悟须方丈施了一礼,“谢谢方丈热情款待,只是我等还有点小事脱不开身,如果有机会,他日一定与方丈把酒长谈。”
好一番豪言壮语,说的冷月兮翼一惊一乍的。语毕,叶如陌摸了摸头,好像又说错了,和尚好像是喝酒的吧?
好在悟须方丈像是把自己当成了高人,对于这些出格的言辞似乎见怪不怪,站起身来,向着叶如陌哈哈笑了几声,“那老衲就在这里静候佳音啦。”
冷月,“……”
兮翼,“……”
两人起身,默默地转身,只当做没瞧见。
悟须方丈虽然没有无忧方丈名气大,向来也是性子怪异,非一般人从不待见。要想见他,没门,除非他想见你。今日不但见了叶如陌,对她的屡次言语冒犯似是没有一丝责怪的意思。
难道是见鬼了?心顿时拔凉拔凉的。
从悟须方丈竹屋里出来之后,三人沿着原路来到庙宇的庭院里,兮翼从马车上拿下一只一模一样的陶瓷罐,将原先放在这里的陶瓷功德箱拿走了。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傍晚时分,天际边云层里一抹血红的余晖透着厚厚地云层斜斜洒在身上,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无力的感觉。
吃了早饭去的,谁成想到了那里会是那个模样,一个个都饿得瘦不拉几的,都不忍心在那里吃饭。
刚进门,霍氏便迎了上来,“陌儿,你们吃饭了没有?”
叶如陌有气无力的回道,“没呢,娘,我都快饿得没力气,幸好早上你给我们备了几张饼,不过早被吃了。”
霍氏闻言脸色一变,连忙转身向着厨房走去,边走边说,“陌儿,别急,你们先去屋里坐会,我叫婶子马上将饭菜热好。[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天气这么冷,没一会菜便凉了,多热几遍不好吃,又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霍氏唠唠叨叨地,腿脚走的飞快,好在这个朝代的女子不用裹脚,要不然怎么跑得动?
望着霍氏离去的身影,叶如陌摇了摇头,娘亲本是温婉的女子,怎么一遇上没吃放这种小事就变得毛躁了?爱,本来就这样,让人迷失了本来的性格。
坐在堂屋里没一会儿,菜便上来了。
齐齐整整地六个菜,色香味俱全,香气缭绕,让人食欲大开,叶如陌忍不住拿起手中竹筷夹了一块草火鸡,吃了一口,那个味呀,真不是说不上来的好吃,全身的味蕾都被调动了起来。
紧接着又吃了几口其他的菜,好一阵饥肠辘辘的胃算是好受了些。
冷月和兮翼也是,特别是冷月还要驾车。叶如陌一个劲地给冷月夹菜,“冷大哥,你要吃多点哦,兮宁这会儿肯定眼巴巴地在房里等着你。”
冷月低声笑道,“我过去也没什么事?只是陪着他说说话而已。”
叶如陌放下手中竹筷,微微一笑,“冷大哥,你千万不要小看了给病人讲故事的效果,本来要一个月好的,有可能你陪陪他,这半个月就痊愈了呢。”
瞧着叶如陌一脸严肃的模样,冷月被她唬的一愣一愣地,忙放下手中碗筷,急急说道,“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去瞧瞧兮宁,看那小子恢复的怎么样了。”
叶如陌望着冷月匆匆离去的身影,抿嘴一笑,这番话虽然有一定的科学性,但是那些具体的事例都是瞎掰的,冷大哥怎么就这么容易上当?
兮翼做在叶如陌的对面,淡淡一笑,“兮宁这小子哪天不是巴望着冷师傅过来教他呀,自从上次保护你失败之后,他一直耿耿于怀。”
叶如陌望着两鬓早已生了华发的兮翼,微微一笑,“兮总管,其实学东西也好,与人相识也好,都是讲缘分的。”就像当初的自己,如果没香消玉损,怎会穿到这狗血的女主头上来,怎么会认识他们?怎么会让他与奚辰逸相识?
所以有句话说的好,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堂屋里,婶子一直未曾离去,手里干着活,眼眸不时地看下叶如陌是否需要别的东西,农村人实诚,就算在一旁守着主子也不忘干点什么。
不像大户人家的丫头,规格忒多,吃个饭都在一旁像尊神一样的站着,如果丫头长得丑,简直影响食欲。
看着婶子忙碌的身影,手中不断翻飞的竹条,叶如陌笑道,“婶子,您这是在干什么呢?”
婶子笑道,“陌儿,婶子在编些竹篓子贴补家用。”
叶如陌挑眉走了过去,想将婶子手中的竹篓子抢下来,“婶子,是不是家里没钱了?你编竹篓子不怕扎着手?”虽说这段时间没给家里多少家用,但是维持日常生活应该是没问题吧。
“姑娘,没事,这都是婶在老家干习惯了的,以前呀,阿柴他爹走了之后,一个妇道人家不懂什么技术活,笨手笨脚的,连刺绣都不会。又不能像男人家一样抛头露脸,只能在家里做做这些,反正也不是什么力气活。现在粮食是一天一个价,让人心里慌呢,婶子瞧着你一个人在外头跑来跑去的,又要照顾一大家子人,寻思着做点什么贴补家用。”
“婶,你就别忙活了。”叶如陌又好笑又好气,抓起婶子的手掌一看,两个手指头隐隐地透着血迹。
婶子是穷苦出身,万事想得长远,更难得的是她有一份为自己操持的心。只是,也不用这么拼命吧。虽说自己在外面跑来跑去,家里面何尝不是婶子在操心,这么一大家子人,够她忙活的了,还得抽空干这个。
当然,也不能告诉她,自家有个大宝藏,估计话没说完,得把她吓死。
婶子抽回了手,径自在嘴边吹了几下,又拿了出来给叶如陌看,“陌儿,你瞧瞧,婶子粗手粗脚的,一会而就没事了。”
叶如陌痛心的说道,“婶子,你别做了,要是你倒了,娘身子又不好,陌儿指望谁呢?”
婶子表情讪讪地,连连拍着自己的脑袋,“婶子傻,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
叶如陌浅笑,将婶子扶了起来,轻声说道,“婶,您别急,不管粮食涨什么价,家里都能吃得起。以后阿柴成家了,我还得给他备份大礼呢。”
婶子眼泛莹光,喉咙哽咽,“陌儿,你是上天派来的菩萨吗?”
叶如陌笑道,“婶子,我要是菩萨,就带着你们全部升天去做神仙了。”说罢,向着一旁等候已久兮翼说道,“兮总管,我们去你的房间吧。”
院小,一下子住进来这么多人,连个空闲的房间都没有,只能占用兮翼的房间来谈事情,看来这宅子的事也刻不容缓了,毕竟过段时间,说不定会有大批的梅山族人过来投奔。
刚才婶子的话也引起了叶如陌的注意,粮食一日一个价,这不是逼着百姓们没活路吗?以前在家乡的时候听老人们常说,先皇在世时,家家户户都有存粮呢,才几年的光景,都被奚辰宇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不是瘟疫,便是决堤,现在走了,还留下个烂摊子。
自古以来,民以食为天。能有什么样的事情大得过百姓吃饭的事,处理不当,说不定真会上演尸横遍野,人吃人,这样的惨况。
别说其他的地方,就算是京师这样一个经济政治中心区域,都能发生这样的哄抬粮食价格的事,那么其他其他地方不是情况更惨?
难怪,奚辰逸这两日没有过来了,看来他也是深陷烦恼当中。
神思游曳间,两人已经到了兮翼的房间里,兮翼将房间的烛台点上,昏暗的房间里顿时亮了起来。
借着灯火摇曳的烛台,叶如陌从身上将无忧方丈的竹制信筒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取下封口上的素布,仔细地将信筒朝下,手指抽出里面的素绫,拿出来一看。
上面用石墨写着几行大字,叶如陌蹙眉看了半晌,无语。
见着叶如陌阴晴未定的脸庞,兮翼担忧地问道,“主子,无忧方丈和您说了什么?”
叶如陌伸出嫩白如葱藕的手指递了过去,“兮总管,你看看。”
兮翼伸手接过,瞬间脸色苍白起来,“主子,无忧方丈说的这话是不是太吓人了,怎么会出现这种惨况?”
叶如陌坐在桌前,双手撑住额头,“他说的很有道理,奚辰宇走之前能够这么做自然有他的打算。你想想,一个人潜伏在敌国,数十年来一直装病,竟然没人发觉,这本身就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像这种城府极深,心思极为缜密的人,又怎能做出些幼稚的事?”
厢房里一片死寂,叶如陌和兮翼背脊阵阵发冷,坐在桌前,就算对着温暖的烛火仍然感到凉意十足。
奚辰宇逃亡前不久发布了一道密令,命令所有县、郡上交全部种子,否则杀无赦。同时派人将所有上缴上来的种子全部煮熟晒干了原封不动的送了回去。
这一招毒呀,直到不久前买回播种的百姓发现端倪才上报给朝廷,各地都传来坏消息,原来举国上下,种子都没了。
许久,兮翼站了起来,眼眸里隐着一丝坚毅,“主子,你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在云奚国生活已久,早以把它当成了自己的家,况且唇亡齿寒,如果云奚国没了,梅山族人又何去何从?
叶如陌蹙眉不语,为何无忧方丈不把事情上报给朝廷,反而告诉自己?一时间,脑子凌乱了。或许这件事只有自己才能办成,毕竟有些事情皇家出面反而不好办事。
脑中灵光一闪,回道,“这件事唯一的办法就是向别国借粮和种子,或者是大肆采购。当务之急,必须将族人们全部召集回来,他们大都有过在别国经商的经验,对于这些事情可谓顺风顺水,如果交给几个陌生面孔去,反而让人生疑。”
兮翼一拍大腿,“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
说罢,手忙脚乱的将陶瓷功德箱搬了过来,拿起一个木槌子“哐当”一声将陶瓷功德箱砸碎了,里面露出了些大大小小,材质不一,颜色不一的字条,上面的字迹所用此材料更是杂七杂八,有的甚至是灶膛里的炭,有些是地上的黄泥,大部分都是感恩戴德的祝福语。
就算如此,两人还是就着明亮的烛火,小心翼翼地挑拣着筛选出里面那些真正的祝福语,剩下的便是有用的信息了。
兮翼眯着眼,将素绫一张张放在烛火下查看,嘴里念念有词。
“兮有德,家住城中南门,现在给人赶马车。”
“兮三儿,家住城中牛畜市场,现在给人跑腿。”
“兮伯云,家住京师东郊,现在给人看门。”
……
兮翼声音愈见哽咽,原来族人们都不忍离去,都想方设法住在离约定地点最近的地方。这些曾经在族长手下干活灵泛,一年到头不知为族里挣了多少银子的人,为了这一份坚守,拼了命地想留下来,哪怕干着最低贱的活。
叶如陌随手指了指兮翼手中的一张素绫,问道,“兮总管,这个人是谁?”所有的人都在京师,偏偏他就在凉州,虽然凉州不远,也是奚千寻的军营驻扎地。
“兮来福,家住凉州?”兮翼低头沉思,许久,回道,“他也是其中的一个掌柜,以前的时候比较胖。这么多年不见了,不知道见面能否认识?”
好一阵,终于将手中一条条的素绫看完了,兮翼眉头微蹙,似有心事。
叶如陌挑眉,问道,“兮总管,怎么了?”
兮翼似是缓了过来,动了动僵硬的脑袋,轻声说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怎么少了一个人?如果他活着,一定会来的。”说罢,收起手中的素绫,像是自言自语,“这么多年过去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只是漏了一个,也算是庆幸了。”
叶如陌拍了拍兮翼的肩膀,“兮总管,想开点,我们要做的就是将他们的遗愿延续下去。”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再过于缅怀也是徒增伤悲,不如提起精神将他们未干完的事继续下去。
182 购置府邸
兮翼重重地点了点头,抬眸望向一脸凝重的叶如陌,轻声问道,“主子,这么多人,我们如何开始?”
叶如陌蹙眉,许久说道,“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当务之急是寻一处可以容纳这么多人的院落。[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这么多年过去了,保不准大家早已拖儿带小了。”
兮翼沉吟半晌,说道,“还是主子想的周到,但是这件事究竟委托谁做比较好?”
叶如陌抿嘴一笑,“兮总管,请放心,我自有人选。”说罢,身子已向外走去,“回头我们在商量商量从谁开始找起?”
“好的,主子。”话音未落,叶如陌的身影已经消失于回廊里。
兮宁的厢房里,烛火摇曳,兮宁正躺在床榻上,专心地听取冷月讲故事,不,是一些江湖趣事。只见两人,一个沉醉于说者勾画出来的那一个个梦幻般的场景里,一个沉醉于自己描述的故事里。
就算叶如陌走了进来,都无人察觉。
“咳—咳—”叶如陌轻咳了两声,佯作沉着张俏脸走了过去。是不是也太不给面子了,没见着本小姐天姿国色,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吗?
两人恍了过来,冷月脸上腾起一团红晕,当下浑身不自在起来,望向叶如陌嘿嘿干笑了两声,“陌儿妹子,你进来怎么门也不敲?”
叶如陌手把玩着桌面上莹白如玉的薄胎茶杯,笑道,“冷大哥,我要是敲了门,怎么能见到这么精彩的表演?话说,冷大哥你简直是太有表演天赋了,让你干这个无极门掌门实在是太屈才了,有机会改行去说书倒是挺好的。”
冷月嘿嘿干笑了两声,双手不自在的搓着,“妹子,你这不是挤兑大哥吗?”
床榻上,兮宁挣扎着爬了起来,“主子,您来了?”
叶如陌放下手中茶杯,笑着走了过去,在床榻前坐了下来,“兮宁,是不是感觉身子好多了?天天听冷大哥在这里胡扯,是不是感觉很高兴呀。我告诉你,听是听,千万别被这些加了料的言语迷了方向,以后一个不如意要是跑了,你爷爷向哪去寻你?”
身后,冷月一脸无辜,表示无语。姑奶奶,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行?要我讲的是你,要兮宁不听的也是你。
望着冷月一脸纠结的模样,叶如陌笑道,“冷大哥,等兮宁好了,你要是出去公干什么的,不是可以将兮宁带出去吗?省得我们寻不着人。”
冷月长吁了一口气,姑奶奶,讲了半天原来是在调戏他呀。
床榻上,兮宁早已是欢呼雀跃,兴奋地直跳。
叶如陌笑道,“现在不用老是躺在床上,每天可以适当的运动,这样身体恢复地更快。”
兮宁眼眸放光,只差没有欢呼万岁了。
见兮宁的事情差不多了,叶如陌起身望向冷月,盈盈一笑,冷月心底发凉,陌儿妹子笑的这么可爱,肯定没好事。
“冷大哥,陌儿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果然有事,不过,谁叫他是她哥呢。(.)冷月清了清嗓子,摆出了一副大哥的神态出来,望向叶如陌的神情里多了几分威严的感觉,刚才被叶如陌捉弄的尴尬之色完全褪去。
瞧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叶如陌强忍住笑,轻声说道,“冷大哥,我们有一些流落在外的族人,过几日会陆陆续续地过来,我担心这里太小住不下,恳请冷大哥寻一处合适的院落。”
冷月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
找他确实是最合适的,常年跟着奚辰逸的身边,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处理门人带回来的情报,尤其是这些达官贵人,藏个什么小妾的,家道中落,要卖座什么宅子的,上至谋反,下去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在他们的眼中,无处遁形。
“陌儿妹子,我明日给你信息可好?”
“好。”
见天色已晚,冷月打算启程回瑾王府了,和兮宁打了招呼,转身便走了出去。
小院太小,没有多余的房间,冷月白日在这边当了差,晚上还得去瑾王府歇着。当然,更重要的,便是向奚辰逸汇报整日的行踪,其中包括叶如陌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有没有什么男子前来搭讪…。,只差没告诉他,叶如陌每日如厕的时间表了。
离瑾王府便不远,冷月早晚奔波也不觉得累,一来二往地也就习惯了。
“冷大哥。”叶如陌低声唤道。
冷月脚步顿步,返过身来,“陌儿妹子,你还有什么事吗?”
叶如陌悬在半空中的手收了回来,不自然地挠了挠头,“没事,冷大哥,天黑路滑,你小心点。”
本想着要冷月告诉奚辰逸自己打算向别国借粮的事,可是奚辰逸现在登基在即,又这么大一个烂摊子需要打理,怎能徒增他的烦恼?
“诶。”冷月爽快地应着,向外走去。
暗自嘀咕着,什么时候陌儿妹子心里像是藏着事了?
不愧是无极门门主,次日清晨天蒙蒙亮,冷月便顶着一头雾水来了,进门时便见着叶如陌站在回廊里,看看外面一团团浓得像是墨汁一样的迷雾,眸底如同这面前的迷雾,让人不可捉摸。
“陌儿妹子。”冷月兴冲冲地跑上了台阶,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前来,“房子找到了,等会我便带你去看看,是否满意不?”
一阵粗重的呼吸将叶如陌拉回了现实,语气里含着惊喜,“冷大哥,这么快?”
“嗯。刚巧原来兵部侍郎的女婿老家是在漠北,这次听说家中老人病了,就想着回去侍奉双亲,想必回去盘缠什么的花费巨大,想想这宅子留着也没人住,索性便卖了它。”
叶如陌心里嘀咕着,兵部侍郎回乡想卖的宅子,估计不是什么好地段吧。
“具体位置在哪?”
冷月摸了摸头,讪讪一笑,“只是这宅子远了点,未处西郊,靠近夷乌山。”说罢,似是有想起了什么,“后面倒是有一块很大的荒山,族人们必定拖儿带小,有了这么大一块荒山,想必一些菜什么的,不用买了。”
叶如陌嘴角微勾,微微一笑,“你倒是想得挺周到,我们就去看看吧。”
叶如陌心里想着,虽然位置不是太好,但是这么多人住在一起,其实远一点更好,至少不引人注意,看来,这次冷月真是用了心办事的。
走进堂屋,婶子早已备好早餐,两人胡乱吃了一点,便走了出去。
迷雾未曾散去,淡了些许,隐隐约约可见街市上稀稀拉拉的人影了,年关将至,大家都不愿意失了这个赚钱的好时机。天刚蒙蒙亮,商人们已早早地起床做买卖了。
马车缓缓行走在湿漉漉地青石板上,小心翼翼地避开车身旁挑着满满货物的人群,窗棂格前不断传来喧嚣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马车走了没多远便出了街市,向着夷乌山方向而去。
车速快了起来,耳际边只闻呼呼的风声,再过了大约一刻钟左右的时辰,马车停了下来。
叶如陌掀开厚重的布帘向外望去,“冷大哥,到了?”
“嗯,陌儿妹子,下车吧。”
马车前是一座宽敞的府邸,白墙环护,门前两只气派的石狮子,下人们正在有条不紊地搬动着东西,看来这位主子真想卖了这里。
见冷月领着一位姑娘过来了,门口处一位身着锦服的中年男子急急迎上前来,向着两人微微一笑,“冷公子,这位是?”
冷月嘴角微勾露出一抹笑意,“张大人,这位便是我和您说起过的买家叶姑娘,她是家里人多,原来的房子太小了,想换个地方。”
张峰嘴角含笑,眼眸围着叶如陌细细打量了一番,满是赞叹道,“真不知道,原来冷公子带过来的是一位这么漂亮的佳人,小小年纪便帮家里置办这么大的家业,真是了不得呀。”
没想到堂堂侍郎女婿竟然是个登徒子,一见面就想着调戏,这可怎么是好?冷月面露尴尬之色,心底直发毛,今晚回去怎么向王爷交待呀。
食色,性也。
这是男人之本色,只是自己不敢兴趣。叶如陌冷哼一声,冷眼斜睨向张峰,淡淡说道,“张大人,你这房子卖,还是不卖?”
张峰似是恍了过来,连声说道,“卖,卖,当然要卖。两位里边请,里边请。”说罢,向着外边吆喝一声,“都快点搬呀,等会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
进了大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宽敞的庭院,庭院的正前方便是整个院落的正房,庭院宽敞,但是目前稍显陈旧,一些花草日常护理也不到位,已经有了衰败的迹象。
张峰喋喋不休地声音在耳边持续的响起,“叶姑娘,冷公子,这是一座七进宅子,两边各有四间厢房,在一般的宅子里,这种布局算是不多见了。”说罢,手指指向宅子左方和后方,“后面是一片大的空地,左方和右方各开有小门,如果府里下人们多的话还可以开垦,要是觉得宅子太小,后面也可以建一些小房子。总之,买了这里,包你不亏。”
叶如陌淡淡一笑,“张大人,您要走的消息想必早已传了出去,怎么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你这座好宅子卖出去呀?”好字特意拖长了音。
张峰期期艾艾,半晌搭不上话,表情如同便秘,好不容易憋出了几个字,“可能和他们没有缘分吧。”
叶如陌望着这位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微胖的脸上因为尴尬变得怪怪的,一双小眼睛却透着精光。当下微微一笑,“张大人,还是我来说吧,你这宅子定是交通不便,出行不易。下人们出行没有马车,出去买点东西得耗上大半日,没等到家,东西早就不新鲜了,至于后面的荒地,靠近山区肯定贫瘠,寻常人家拿来也没什么用。庭院里的绿化植物已成衰败只象,一般人定是认为这宅子住着不养人。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冷月跟在后面,嘴角直抽抽,陌儿妹子嘴巴也太厉害了,明明心里想要的紧,偏偏还这么说,不愧是无极老人的后人那。
张峰额角冷汗直冒,心里后悔得紧,当初不该贪便宜买了这里,带来诸多不便不说,更重要的是现在连个接手的人都没有。
双手直搓,轻声问道,“叶姑娘,您说,您看了这么久,到底还要不要?”
叶如陌把玩着嫩如葱藕的手指,斜睨了一眼紧张兮兮的张峰,轻声说道,“那要看张大人想卖个什么价钱啰。如果……”
“如果什么?”张峰紧张地望着一脸悠闲的叶如陌,轻声问道,大气都不敢出。
“如果张大人价钱合理的话,我就考虑买下了,诶,只是这后期的费用实在太多了。”叶如陌眉头微蹙,唉声叹气,“要是我爹娘见我买了一座这样的宅子,回去非打死我不可。”
还把爹娘拉了出来?是不是要去坟前请他们出来呀?
冷月站在叶如陌的身后,一直低着头,生怕自己忍俊不禁的表情被张峰看到,一张本就黝黑的脸憋得通红,心里想着,今日回去要是将这件告诉王爷,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张峰扬起手臂,冷月一惊,以为叶如陌说话得罪了他想动手了,正想行动,那只高举的手又收了回去,原来是在抹额前的冷汗。
“叶姑娘,不,叶老板,跟您说实话,这座宅子我买来时就花了二百银子,这已经是十年之前的事了,现在京师里的房子早就翻了不知多少个翻?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如果您真的想要,就二百两银子,一两也不能少。”
叶如陌望了一眼稍显陈旧的飞檐,还有庭院里早显破旧的亭子。
这一眼,望得张峰胆战心惊,生怕临时出了什么变故,对方又不想要了。
半晌,叶如陌淡淡一笑,“张大人,你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不买到显得不够仁义了。只是你要记住,这个价钱我买了,你并没有吃亏。”
张峰头如鸡琢米,一个劲地说道,“姑娘说的极是,我们一大家子人急着赶回漠北,这会儿姑娘真买了,也不用误了时辰。”
叶如陌从身上拿出一张银票,“既然张大人急着回家,我们就把契约签了吧。”
“好—好—好。我马上差人将笔墨拿来。”
身后,冷月一惊一乍,这是在买宅子吗?这是在买颗大白菜好不?才多久的功夫就成交了。
对叶如陌的崇拜再次上升了一个高度,这才是真正的高手,杀戮决断仅在分秒之间。
不过确实也是,先前陌儿妹子所说这个府邸的每一个缺点,细细想来,其实对她而言都不是缺点。或者说,刚好符合了理想中的庭院。
没一会儿功夫,张峰便拿着笔墨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顾不上搽试额前冒着细细的细汗,喘着粗气,面露歉意,“不好意思,让两位久等了,家里搬得乱七八糟的,好不容易才找着。”
叶如陌微微一笑,“没关系,只是有劳张大人,我们这就开始吧。”
从张府出来时,已经一个时辰之后,看着这么大的一座庭院,叶如陌心里激动地不行,没想到穿到古代才短短三年时间,自己既然成了个地主婆。这么的一座庭院要是放在前世的一线城市,简直就是天价,一般人想都不敢想。
想着等会回去要给娘亲她们的惊喜,叶如陌在马车里兴奋了好一会,才平复下心情。
这两日比较辛苦,今日又起得早,坐在车厢里摇摇晃晃的,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睁开眼便到了小院门口,霍氏早已等在那里,见到叶如陌下了车,赶紧迎了上来,眼眸里闪着惊喜,“陌儿,听婶子说,今日你去看房了,到底怎么样了。”
叶如陌和兮翼在一起商量的事,她早就知道了,毕竟她也是梅山族人,对于族内的事情比常人上心许多。一听说叶如陌出去看房子,便猜到了其中的因由。
叶如陌淡淡一笑,“娘亲,您别急,我正想和您说这事呢。房子看好了,明日就可以搬过去了。”
“明日就搬?”身后的婶子瞪圆了眼,不敢相信。
183 有福
/叶如陌抿嘴一笑,“这几日,我要和兮总管去见死里逃生的族人,都在京师城里,要是人家搬过来没住的地方,怎好?”说罢,向着怔在原地婶子轻声唤道,“婶子,从今日开始,只怕是要辛苦你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不过,来府里的族人也会带着家眷,到时你让她们帮着做点事。”
婶子涨红了脸,双手直搓,“陌儿,要婶子帮着安排?婶子怕做错。”
叶如陌斜睨了一眼身后的叶若竹和阿柴,淡淡一笑,“不是还有若竹和阿柴?他们可以给你帮忙,以后府里人多了,还得多倚仗你呀。”
“别说是些跑腿的事情,能为陌儿姑娘效劳,婶子就算死了,也心甘情愿。”
婶子激动得语无伦次,眼眶里莹光闪动。在老家时,自己只是一个目不识丁、大门不出二门的妇人,现在跟着陌儿姑娘,竟然发现自己越来越有用了。
叶如陌嘴角微勾带起一抹浅笑,“婶子,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以后您老就陪着我娘好好说会话呗。”
霍氏满是慈爱的表情望着面前的叶如陌,眸底隐过一丝泪光,小姐,您的孩子如此懂事,您在天之灵终于可以瞑目了。
“娘亲,院里风大,凉。您先回房歇着吧,我去和兮总管说会话。”
院子里的人陆续散开,跑回房里收拾东西,准备明日搬家。只有小弟和小妹继续在院子里不知疲惫地继续虐着可怜的狗蛋。
叶如陌带着冷月直奔兮翼的房间,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便是一家家地上门寻找流落在外的梅山族人。
厢房里,兮翼坐在桌前,正在看着手中一本账册,暗自垂泪,两人进来浑然不知。
“兮总管,在看什么呢?”叶如陌笑着,走了进去。
兮翼闻声,恍了过来,连忙站起身来,“主子,您来了。”
“嗯,不知兮总管想起什么伤心的事?”
兮翼抹了抹潮湿的眼眶,嘴角牵扯出一丝勉强的笑意,“没什么,只是闲来无事,看看族长留下来的一些真迹。”
叶如陌斜睨了一眼,上面果然是些长得像蝌蚪一样的文字。
“主子,这些日子老奴在琢磨,您自小便离开族里,霍氏那段时间也处于失忆状态,你自然对我族语言一点也不知道,要不您学学这些字,也算是将我族的光荣传承下去。”兮翼试探地问道。
叶如陌瞬间变得头大,多学一门蝌蚪文语言,不如要自己去死。想当年就是因为外语拖了后腿,不然就是上个国际一流学校也没问题,自然也不会和渣男谈上,自然也不会穿到这里来。
最后一句,竟让她心底莫名一窒。
半晌,嘿嘿干笑了两声,“兮总管,我说这种学习的事情不急,现在最重要的便是把流落在外的族人找回来。”说罢,向着兮翼眨了眨眼睛,当着冷月的面,后面的话就没有再说下去了。
兮翼缓了口气,望着叶如陌露出赞赏之色,“主子说的没错,现在不着急这些。”说罢,将手中的账册放了回去。
身后,冷月嘴角直抽抽,叶如陌摆明了就是在找托辞,这明眼都能看出来的事,怎么兮翼就看不到?
叶如陌长吁了一口气,默默地为自己的急智点了个赞。斜睨了一眼身后的冷月,眸底杀气腾腾,你小子想什么,做妹子的可是清楚的很,你要是敢爆料,后果自负。
冷月看着杀气腾腾的叶如陌,默默地垂下了头。好吧,宝宝没见着。
转身,叶如陌换上了一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模样,“兮总管,我们首先去找谁?”只要不是学蝌蚪文,干什么她都乐意。
兮翼稍微沉吟,说道,“主子,我们先去找家住南门的有德吧,他在给人赶马车。”
“好。”
三人直接出了厢房,小院里早已是一片忙碌的景致,连兮宁也在帮忙,脸上满是兴奋的光芒,毕竟这对于梅山族来说,是一件大事。
大家在婶子的安排下,有条不紊地做着各种事,见三人出来,谁也没有上前打扰,小梅正在庭院里晾晒衣物,望着匆匆而去的叶如陌,眼眸里闪过一丝哀怨。
那眼神,就像是等待许久不回家的夫婿,却终是没见着人影的感觉。
叶如陌冷不丁地背脊发冷,也是,云鹤许久没来看他了,狗蛋也被两个小家伙日日霸占着,而自己向来是早出晚归,她如何不无聊?
好在若竹与小梅年纪相仿,两人偶尔能说说话,只是以小梅的性子,时间长了终归是有些闷的。
其实也不是不想带小梅去,每次出去,自己都不能料到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多个人便多份危险。
正午时分,南门口,人头攒动。
街市两边商铺林立,门头上笙旗飘飘,商铺前堆满了代售的物件,琳琅满目,应不接暇。
见着比平时多上几倍的人流量,商铺小二们索性站在门口处使劲吆喝着,大街上的摊贩们毫不相让,两者相争,竟成了一道道亮丽的风景线。
见着此情此景,人群反而停下了下来,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幕,谁喊赢了就上谁家去。
偌大的街市上,倒成了唱戏的舞台,活灵活现的表演者,劲头十足的观众。
叶如陌等人将马车停了下来,倚在人群里,一脸兴味地欣赏着这有别于现代的街市,心里头乐滋滋的。
兮翼早已不知去向,他对这里熟,而且与兮有德相识,所以到了目的地,寻人的差事只能落在他的头上。
冷月站在一旁,望着眉眼俱是笑意的叶如陌,心里头直嘀咕,这有什么好看的?全天下哪处地方不是这样?哪处逢过年了不是这样?
如果让他知道叶如陌的来自现代,在那个时代的人们出行早已过着飞机、高铁,就算购物也是什么奢侈店、专卖店的生活,只有一些量贩店也是在门口放个什么大喇叭之类的招揽客户,他会怎么想?
叶如陌不顾冷月满脸疑问,继续满脸兴味地欣赏着,面前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太新鲜了,虽说穿过好几年了,记忆里一直都在逃命,真正闲下来的日子太少,太少。
突然,叶如陌的眼眸瞅向一旁小摊,惊喜地说道,“冷大哥,那不是核桃雕刻的物件?”
冷月强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心底直抽抽,“陌儿妹子,这种东西太常见了,不实用。”
“东西一定要实用才行吗?”叶如陌撇了撇嘴,冲了过去,一把抓起一个核桃雕刻在手里把玩着,深棕色的核桃壳上,雕刻着一条条栩栩如生的飞龙,或盘旋在半空中,或飞翔在湛蓝的天空里,或懒洋洋地趴在地上小憩…。
“老板,这个卖多少钱?”
本在打盹的小摊贩突然惊了过来,抬起张满是褶皱的老脸望向面前一脸兴致的叶如陌,白皙的脸上一双圆溜溜地大眼睛,美眸呼闪着,朱唇未点即红。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不可置信地说道,“姑娘,您想买这个?”
叶如陌美眸呼闪,使劲的点了点头,“当然啦,不买过来看什么。”
小摊贩强忍住内心的激动,使尽全身解数给叶如陌介绍着,“姑娘可真是有眼光呀,这个核桃老朽可是刻了十几个日夜,就是没人买呀。”
他可是三天没开张了,全家指望着这点收入回去买吃的,原先还可以吃上大米,现在连杂粮都吃不上了。
“呵,您老就说下价格吧。”叶如陌把玩着核桃雕刻,眼眸眨也不眨,简直爱不释手。
“这…。”老者稍作沉吟,半晌说道,“姑娘,您要是喜欢,就五两银子拿去吧。”
“五两?”未等叶如陌出声,站在一旁的冷月早已按耐不住,一把将叶如陌手里的核桃雕刻抢了过来,“就这个玩意儿?是嵌金子还是嵌银子的?你是抢钱吧。”
叶如陌一把抢了回来,低声说道,“冷大哥,你说话就好好说话,别砸碎了这个核桃雕刻。”
望着叶如陌一脸痴迷的模样,冷月真想撞墙,陌儿妹子是在帮谁呀,买房时的精明去哪里了?
小摊贩像是笃定了叶如陌一定会买,当下也不松口,“这位好心的姑娘,你瞧瞧这核桃的做工便知道老朽花了多少心思,更何况老朽全家还指望着这银子吃上一口杂粮哩,再卖不出去,一家人就等着喝西北风,见阎王去了。”
叶如陌最见不得这种苦丧的人,也知道最近老百姓的日子确实越来越不好过,就凭着这个核桃雕刻的摊子,怎么买的掉,现在全城百姓只瞧着吃的两眼放光,谁来关注这些,只有那种有钱没地方使的人,或是像叶如陌一样来自现代的人才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就算和冷月讲了,他也不一定懂。
老者的话再次提醒了他,百姓们已经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叶如陌不再犹豫,在老者激动莫名的眸光里,从身上掏出五两碎银递了过去,将核桃雕刻放入内袋。
正想离去,突然前方不远处,传来两辆马车相撞的声音,和大量物品掉落的声音。紧接着,一阵皮鞭声夹杂着怒吼声传了过来,“你小子长不长眼睛?”
“啪―啪―啪”地皮鞭声如同狂风骤雨,抽打在街市中央站着笔直的一名中年男子身上,男子一身深蓝色的粗布褂子,顿时被抽打得四处飞溅,可见一条条清晰的血痕布满了全身,男子目光呆滞,像是没有感觉到任何痛楚。
围观的人群义愤填膺,冲了上去。
叶如陌心底大声叫好,奚辰逸治理的地方虽然百姓们暂时过的痛苦,但是只有这种优良的品质,还愁好日子不来吗?
人群迅速集结,倒是避过了中年男子和那个凶神恶煞身着锦衣罗缎的年轻男子,直接往马车低下钻去。
叶如陌这下傻了眼,原来其中一辆马车是用来送货的,马车倒下时,上面的货物也掉落在地了,白花花的大米正洒落了一地。对于如今的百姓来说,白花花的大米呀,就像是他们心头的宝贝,当然见之蜂拥而上了。
全家老小一起上,老弱妇孺一起上……眨眼间的功夫,地上连颗米粒都没有了,只有几只小鸡在悠闲的拾捡着最后的胜利品。
中年男子的脸唰地白了,怒吼一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手执马鞭正打兴起的年轻男子一脸错愕,望向倒地不起的中年男子啐了一口,一脸嫌弃,“他大爷的,搅了老子的兴致,还这么不经打?”
“冷大哥,快,上去看看。”
叶如陌蹙眉,疾步走了上去,她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是现在这是地方是奚辰逸治理的地方,她不能袖手旁观。
瞧着一脸焦急蹲了下去的叶如陌,年轻男子围着她细细地打量了一圈,肤若凝脂,朱唇未点即红,一双美眸呼闪着,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就算一袭普通的湖蓝色衣裙在身,仍然无法掩饰身上那种脱尘的气质,如同误坠凡间的仙子。
年轻男子心底直发颤,好一个妙人,千年难得一见,就算家中后院妻妾成群,也及不上面前女子的万分之一。
年轻男子强忍住心底的骚动,嘴角微勾带起一抹邪笑,语气放轻柔了不少,“姑娘,瞧着你这细皮嫩肉的,这么紧张这个车夫,是不是认识他呀。只要你说句话,以后跟着本公子,不但包你吃香的喝辣的,本公子还可以饶了这个莽夫。”
身后,冷月一双铁拳拧出了水,面色沉沉,眼眸盯着面前的年轻男子像是想把他盯出个洞来,只要叶如陌一声令下,他立刻将将他揉成肉酱。
比起回去向王爷复命,他宁愿承担在闹市上击杀恶霸的后果。
年轻男子当然感觉到了浑身杀气的冷月,但此时的他已经被面前的叶如陌魂都勾了去,又怎会在意一个随从的态度?
只是他不知道,面前的随从是谁的随从?如果知道了,借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这样了。
叶如陌面色清冷,抬眸望向冷月,声音里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如同来自千年冰窖,“冷月,查看一下,马车相撞是谁的过错?”
“是,陌儿妹子。”冷月领命即刻而去。
一会儿的功夫,马上过来了,“陌儿妹子,是那辆马车的责任。”
年轻男子站在两人中间,就像是透明的,没有任何人理他。
旁边越来越多的百姓们,见事情似有转机,两人好像也不是那么好惹的,私底下议论纷纷。
“诶,这小恶霸这次是不是作恶会到头了呀。”
“我看是报应快到了。”
“仗着他爹有几个臭钱,整日胡作非为,见着谁家姑娘长得好看点,非要抢过来。”
“可不是,听说先前还抢过新娘子呢。”
……
看来真是一个恶贯满盈的小恶霸。
叶如陌斜睨了一眼人称“小恶霸”的年轻男子,只见他依旧一脸不知所谓的神情,望着面前的两人像是一脸兴味,更像是在瞧着两个小丑,妄想着一只小蚂蚁能够撼动一颗石子。
叶如陌冷哼一声,继续说道,“冷大哥,负责这一片区域安全的官员来了没有?”自己初来乍到,对于朝廷官员、各种职务不是很清楚,只得给了他们个统一的称呼。
冷月向着人群最远处努了努嘴,叶如陌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几个衙役正躲在人群里,神情似是便秘,眸底满是惊慌,不时地望向一旁高昂着下巴的“小恶霸”。
年轻男子斜睨向一旁战战兢兢的衙役,冷哼一声,“就凭他们?他们要是敢过来,我就我爹立马赶他们回去,保证他们明天就滚出衙门。”
叶如陌站起身来,冷冷说道,“那本姑娘还真不信了,你爹能一手遮天?”转身,向着冷月说道,“在场的各位都是证人,谁是谁非,心里自然清楚,冷大哥,你去叫衙役大哥过来,将这个‘小恶霸’带回衙门,所犯事情一并算。”
“是,陌儿妹子。”
人群面面相觑,心底生了疑团。这姑娘是不是在吹牛皮?
毕竟“小恶霸”在京师横行作恶已久,不过本人尚算灵泛,对于些惹不起的他通常不会去惹,只是欺负些无权无势的老百姓,如此一来,倒也相安无事地过了这么些年。
街市上,所有眸光齐刷刷地望向面前的冷月,小二们停止了吆喝,就连附近店铺的掌柜们也走了出来,兴致盎然地看着这一出好戏。
很快,冷月便走到了那几个衙役的身边,起初衙役们扭扭捏捏,打着手势各种为“小恶霸”开脱,目的就是不想管此事。
突然,冷月不知道做了个什么动作,像是出示了块腰牌之类的东西,在几个衙役面前闪了闪。
画风徒然改变,几个衙役眼眸闪过一丝异光,神情里像是打了鸡血,望向“小恶霸”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戾气,在他们的心底怕是也恨极了“小恶霸”。
只是碍于这碗公家饭,一直隐忍着,现在终于有人撑腰,还不吐吐这口恶气。
衙役手抓着铁棍,一身衙役制服穿着,腰板挺得笔直,向着“小恶霸”走去,看起来竟多了几分英气,相比刚才的怂样简直判若两人。
围观人群一片叫好声。
年轻男子见事情有变,面色微怔,只是不知是什么原因,竟能使平时见着他像条哈巴狗的衙役们突然咬向自己,当下恼羞成怒,手指指着气势磅礴的几位衙役,嘴角轻颤,语无伦次,“你。你们想造反?”
为首的衙役铁棒高举,冷喝一声,“朱温当街闹事,将人重伤生死未仆,现将其抓回衙门等候审讯。如有违抗者,当场杀无赦。”
其他衙役如同打了鸡血般兴奋,“哄”地一声冲了上去,将朱温押走了,徒留下他的贴身小厮愣在当场。以前都是他家公子欺负别人?今日这是怎么了?
“快去告诉我爹!”空气里徒留下朱温临走时的最后一句话。
小厮怔了一瞬,转身即刻上了马车,飞奔而去。
冷月正想去追,叶如陌即时叫住了他,“冷大哥,你担心找不着他?还是担心粮食没人赔?”不到一日,“小恶霸”的爹自会乖乖上门。
冷月嘿嘿干笑了两声,“还是陌儿想的周到。”
不知道为何,以前总觉得自己脑子还可以,毕竟这么多年了,一直领着无极门没出过什么大事,怎么现在与陌儿妹子在一起,凡事都是她在拿主意了。
“还是先看看他怎么样吧。”叶如陌淡淡说道。
冷月蹲了下来,望向紧皱眉头脸色乌青,昏迷不醒的中年男子,低叹了声,“怎么还不醒?是不是刚才鞭抽得太厉害了?”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马车师傅长年累月的体力活,身子骨硬朗的很,相反刚才那位公子眼眶黝黑,明显肾虚之症,他那鞭子抽下去,虚软无力,怎么会让马车师傅昏过去?
真正让他晕过去的,是那些掉落的大米,那才是他的命根子。
当下,淡淡说道,“他是急火攻心,该做的我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是等了。”
“等?”冷月惊道,今日不是说好的来请人,难道就耗在这里了?
围观的人群见没什么好看的了,纷纷转身各忙各的去了。
冷月站起身,望向四周,四处搜寻着兮翼的身影,说好的兮有福就住在附近,时辰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不来?已经有个做事不靠谱的陌儿妹子了,难道兮翼办事也不靠谱?
对于像他这种办事向来雷厉风行的人来说,遇上做事拖沓的人,真的比死都难受。
神思游曳间,兮翼从远处跑了过来,冷月赶紧迎了上去,四处张望着,怎么就一个人回来了?是不是人家忙着收拾东西,等会直接去接?
“兮总管,找着没?”冷月眉眼俱是笑意,望着兮总管笑呵呵地问道。要是找着人了,至少接下来可以好好吃一顿了,出门时吃了些早点,这会早饿了。
兮翼跑的气喘吁吁地,上气不接下气,额角细汗顾不上抹去,喘着粗气说道,“诶,来晚了一步,听有福隔壁邻居说,他今日一大早就去帮城里一个富户家里送粮食了,人家老夫人过几日大寿,东西太多,得晚上才能回来。”
冷月心底咯噔了一下,瞧着冷月脸色有变,兮翼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冷侍卫,你怎么了?我家主子呢?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冷月手指了指前面不远处,声若蚊蝇,“陌儿妹子在前面,你自己去看看吧。”
顺着冷月的手指望去,叶如陌正蹲在地上,旁侧是一个男子,看不出年纪和穿着,满身的鞭痕触目惊心。
兮翼回头瞄了一眼满脸肃然的冷月,强摁住心底的狐疑走了过去。这家伙神神秘秘地,不知道在紧张什么,只要主子没事不就行了。
“有福!”
叶如陌正在给中年男子按压胸口,冷不丁地,兮翼一声凄厉的惶恐将她惊了过来。抬眸望去,兮翼正站在正前方,眼神里满是惊惧,不可思议地望向地上躺着的男子。
冷月不忍地阖上双眸。
叶如陌疑道,“他就是兮有福?”
“是,主子。他就是有福,怎么成了这样?是不是受了重伤?会不会死呀?”望着面前的兮有福衣裳褴褛,抽打的不成人样的皮肤,兮翼激动地语无伦次,一连串的问题抛了过来。
叶如陌低叹了声,“他本来受伤不严重,只是送到主顾家里去的大米被大家伙哄抢了,急火攻心。可能他觉得这些大米赔不了,潜意识里也想一死了之,所以才会昏迷不醒。”
话音未落,兮翼跪了下去,趴在兮有福身上痛哭流涕,“有福呀,我来晚了,让你受罪了。你就醒醒吧,主子回来了,从今往后,我们可以像在别院一样,好好过日子了。有福,你就醒醒吧,不就是几袋大米?我们带了银子来,给人家赔上不就完了…。”
叶如陌喉咙哽咽,望向一把年纪了却哭得像个孩子的兮翼,低声劝慰道,“兮总管,你小心自己的身子,有福是有福之人,自然会逃过这一劫的。”
兮翼被李三掳去那么久,回来时仍然精神奕奕,可见他的内心是何等强大,但是面对族人受伤却难以遏制住自己的情感,这样的人是何等的重情重义?
一阵轻咳声传来。
“别出声。”叶如陌扬起右手,赶紧示意兮翼。
兮翼见状忙止了声,神情紧张得望向叶如陌,大气都不敢出。
一旁的冷月见状忙走了过来,倚在一旁。
“冷大哥,将他扶起来。”叶如陌冷声说道。冷月连忙蹲了下去,小心翼翼地将兮有福上半身微微地扶了起来,并轻轻地给他顺着后背。
兮有福的胸口似乎有了剧烈的起伏,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红晕,伴随着阵阵轻咳声,眼睫毛动了动,眼眸终于睁开了。望向蹲在一旁恨不得将脸贴上去的兮翼,眼角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叶如陌喉咙哽咽,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是未到情深处。
半晌,强压住心头的震撼,低声说道,“有福,你好好休息下,我们今日是来接你的。你看兮总管也来了,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兮翼和兮有福的双手紧紧握着,俩俩相望,十多年来对族人的思念和守望都蕴藏着在里面,短短一瞬,像是过了千百年。
强摁住心头的悸动,兮翼嘶哑着嗓音,轻声说道,“有福,这位姑娘是小姐的女儿,族长的孙女兮月,我们梅山族有希望了,再也不用东躲**了。”
兮有福缓缓转过头望向叶如陌,喉咙里发出两个微弱的声音,“主――子。”
冷月忍不住别过头去。
叶如陌站起身来,望向一旁的马车,沉声说道,“兮总管,你去了兮有福家里,还有其他什么人吗?”
“回主子,老奴问了隔壁邻居,都说没有。这辆马车也是在前头马车行里租的。”
“嗯,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冷大哥去处理一下,将马车退了。至于大米,我们暂且先垫付,再让商家送过去。”
“是,陌儿妹子。”
“兮总管,我们现在将有福挪到一个阴凉的地方去,免得在这里占了人家的道。”
“主子说的极是。”说罢,将兮有福扶到旁边一处凉茶摊子上。兮翼虽说年纪大了,但是走南闯北的人都学了点防身的武艺,所以扶着一个人也不觉得怎么吃力。
凉茶摊子里,叶如陌叫了几碗凉茶,又给兮有福叫了一碗温水。
坐了一会,兮有福的身子便好多了,本是急火攻心,这病来急去得也快,只是满身皮鞭伤痕累累让人看着不寒而栗,坐在椅子上微微一动,就疼得额角发汗,浑身火急火燎的。
看得一旁的兮翼嘴角直抽抽。
叶如陌从身上拿出一瓶膏药递了过去,“兮总管,你现在帮有福涂涂吧,回去再叫大夫仔细瞧瞧。”虽然自己也是大夫,但是这种小伤,清理伤口却费时的事,早就不想干了。
须臾,冷月过来了。
“陌儿妹子,都已经处理好了。”说罢,抬眸,向着一旁龇牙咧嘴的兮有福笑了笑,“这位大哥,还真是有福之人呀。”
兮有福咧着嘴笑了,黝黑地脸上开出了一朵花,那叫一个灿烂。
“有福,这里还有什么事需要处理?”
兮有福腼腆地一笑,搓了搓手掌,低声笑道,“主子,我这些年来都是一个人搭伙过日子,一个吃饱了全家不饿,真要有什么事,往后还是可以过来瞧瞧呀。”
叶如陌稍微沉吟,瞧了一眼兮有福,“也是,那就走吧。”
“主子。”兮有福欲言又止,只是使劲挠了挠头。
“还有什么事?”
“我想回家去收拾下行李,还有租着房东的房子,得和他说说吧。”
叶如陌斜睨了一眼旁边冷月,稍作沉吟,“这样也好,不如你叫冷月陪你一起去吧。”所有人一旦聚齐,将会分头出发,也不知道这段时间是否有空过来处理这些事情,所以最好没有牵绊的走。
更何况瞧着兮有福欲说还休的模样,肯定不止回家拿行李这么简单。
“诶。”兮有福脸上笑开了花,飞快地应道。
兮有福推开冷月伸过来的手,脚步踉跄着,一步一步地向着街市上走去,走到一个卖饰品的摊位前,拿起一支玉簪子在眼前使劲瞧着,不时地望向一旁的冷月,“这位大哥,你帮我看看,这个簪子好看么?”
冷月嘴角直抽抽,自己长这么大,还没给哪位女子送过这些玩意儿,但是年纪也不小了,更不能在人前失了颜面呀。
当下,僵直着的脸尽量让它变得缓和,鼻子哼哼,“我看,还行。”
兮有福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从身上掏出钱袋子,向摊主问道,“这是什么价呀?”
摊主斜睨了一眼衣服都成了布条,身上伤痕累累的兮有福,撇了撇嘴,回头望向身后一脸寒气的冷月,说道,“二十铜板,少一个子不卖。”
兮有福撅着嘴从拨弄着钱袋子,从里面掏出了二十个铜板,给了小贩,临了,抛下了一句,“爷今日高兴,就不还价了。”
瞧着兮有福都这副模样了,还一副大户人家的做派,兮月忍不住心里头直抽抽,这人也太有趣了吧。
“可以走了吗?”
“当然可以。”兮有福随口应着,眼睛却一直未曾离开刚买的玉簪子。
“这是送人的?”冷月见两人这样走着也无聊,随口问道。
兮有福翻了白眼,斜睨了一眼冷月,“这位大哥,你这不是废话吗?”
靠,我去。
梅山族的人都喜欢翻白眼?不过自己的问题确实有点傻帽。
既然没话说了,两人就这样自顾自地走着,兮有福不时地踉跄一下,却不曾要冷月扶着他,定要像个男子一样。
瞧着兮有福硬汉般的模样,冷月不由得心里佩服起来,随口问道,“有福,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八了。”兮有福声音低了下来,手中动作也缓了。
冷月瞧着他浑身黑黝黝地,看起来像大叔了,何止二十八?当下疑道,“那当年,你不是只有十多岁,这些年都干些什么?”
兮有福喉咙哽咽,“当年我只有十来岁,和爷爷守在凉州的一个店铺里,后来兮总管通知我们马上逃命,并告诉我们联络方式,因为走的匆忙,大家都没有联系上。爷爷不肯离天门寺太远,就带着我从凉州逃到京师,我们两个人一直相依为命。再后来,爷爷去了,留下我一个人。临死前再三嘱咐,一定要守着天门寺,守着族人。”
话语断断续续、低沉,却直入冷月心里。
想不到这个外表看起来如此坚强的男子,却有如此脆弱的一面,身上有如此沉重的担子。难怪,年纪轻轻却已显得苍老和沧桑。
是否,每一个梅山族人的身上都背负着如此沉重的十字架?冷月沉默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兮有福租的房子前,这是小巷子里一间窄窄的木板房,搭着旁边民房而建,估计以往是用来堆柴火的地方,腾出来租给了他。
也是,像他这种只有力气的男子,饭量也大,每日挣几个铜板还得省着吃,哪来的钱改善生活。
门没挂锁,估计没什么东西可偷。
兮有福推门而入,热情地招呼着,“大哥,进来坐。”
一股重重的霉味迎面而来,冷月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脚步顿住,低声说道,“有福,你还是先整理衣物吧,不用带多了,往后那边都有。”
兮有福边拾掇着洒落一地的衣物,边笑着说,“今日已经给主子添麻烦了,以后到了那边,能省一点算一点。”门忽地关上了,再开门时,已经将那身烂得不成样的衣裳给换了下来。
突然,前面传来一声婉约的声音,“有福大哥,你回来了。听人说,今日你在街市上被人撞了,有没有伤着?”
原本表现自然的兮有福突然之间脸涨的通红,手脚无措,慌乱地抓起刚买的玉簪,强忍住浑身伤痛急步走了出来,额角冷汗直流,“春花妹子,你来了,我没事呢。”
说话间,兮有福已经到了门口。
冷月抬眸望去,一个二十来岁的妇人,面呈菜色身材瘦弱,五官尚算清瘦,头发胡乱地挽着,上面别着一支不知道戴多少年的木簪子,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手里端得一只碗,“大哥,这是我家鸡下的蛋,给您补补身子。”
兮有福脸上红晕未曾褪去,身上衣物已经换了,看不出浑身的鞭伤,挠了挠头,双手不自然的搓着,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冷月。
冷月知趣地别过头去。
184 来福
/春花一脸错愕,细细地打量了一眼身着黑衣浑身冒着寒气的冷月,挑眉疑道,“有福哥,这位是?”
兮有福双手不自在地在身上搓了几下,嘿嘿干笑了两声,“春花妹子,这是我远房大哥,今日来接我,刚好碰到那事,就给拦了下来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说罢,飞快地从身上掏出一件那支玉簪子,“妹子,这是我给你买的玉簪子,你瞧瞧可喜欢?”
春花飞快地将盛着鸡蛋缺口的小碗递了过去,接过玉簪子攥在掌心,惊喜地说道,“有福哥,我真的很喜欢,让你破费了。”
“春花妹子,别这么客气,哥住在这里没少麻烦你。改日有空,哥再来看你可好?”说罢,一脸期许地望着春花。
春花涨红了脸,声若蚊蝇,“好,我等着有福哥来看我。”
“好勒。”兮有福激动地手足无措。
“走吧。”冷月回过头,淡淡说道,再这样哥呀妹呀地下去,天都快黑了。
兮有福依依不舍地回过头,嘴里直喊着,“春花妹子,你要注意身子呀。回头房东那里你代我说一下,还有五十个铜板押金,你就拿着吧。”
直到出了胡同巷子,兮有福还在不住地往后看。
“怎么,舍不得呀?”冷月笑着说道。
看不出来,兮有福是个有情有义之人。或许,这些年来,春花是他孤寂单调的生活里唯一的色彩。
兮有福无精打采地应着,“嗯,有点。”
冷月挑眉,笑道,“急什么呀,等你伤好了,生活安定下来了,把她接过去,不就行了?”那么大的宅子和荒地,不就是给他们安置家眷的?还是陌儿妹子有先见之明。
“真的?”兮有福忍不住跳了起来,伴随着一阵冷冽地倒吸凉气声,有福的身子软了下去。冷月及时上前搀了一把,才没有倒下。这一次,兮有福没有推开他。
“走吧,等会你们主子得骂人了。”
兮有福赶紧闭了嘴,快步走着,这一次,高昂着头,比来时又多了几分神气。
走到凉茶摊时,兮翼已经在打盹了,叶如陌也在无聊地把玩着手中茶杯。
―
回到小院时,已经到了黄昏时分,天空灰蒙蒙地,寒风冷冽,天地间一片萧条。
小院里却是另一番光景,小弟和小妹在院子里欢快地追逐着狗蛋,叶若竹和小梅在小院角落里收拾着上午晾出来的衣物,阿柴不断地跑来跑去,清理明日要搬走的东西,厨房里炊烟袅袅,浓烈的香味透过风儿吹了过来。
热闹、温馨的场景与院外的萧杀冷冽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兮有福瞪圆了眼,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的一切,“这就是我们以后住的地方?”这才是真正的家,温暖怡人,让人心生向往,过去的十多年都白活了。
兮翼手捻胡须,慈爱地笑道,“有福,今日我们在这里住一晚,明日就搬家了,听说主子买了间大宅子,比这大上几十倍,以后大家都可以住在一起。”
兮有福回头望了一眼冷月,心底一阵雀跃,原来冷月先前说的都是真的,真的可以将春花妹子接过来。
“别傻站着了,都进去吧。看看婶子做了什么好吃的?”叶如陌笑着说道。
兮有福脚步顿住,眸中莹光闪动,立在原地。
兮翼回头一笑,“傻孩子,怎么了?”
兮有福喉咙哽咽,“我在想…我爷爷。他就怎么没福分呢?等不到这一日呢?”
兮翼喉咙滚了滚,轻声说道,“孩子,你爷爷会在天上看着你的,你好好活下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兮有福抬眸,擦去眼角的泪痕,点了点头,“我得给我爷爷抱几个孙子。”
身后,冷月“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理想,也太高大上了。
等到几个人上了堂屋时,桌上已经摆满了各种美味珍馐,兮有福迟疑着站在一旁,不好意思上桌,直到兮翼拉了一把才坐了上去。
叶如陌嘴角微勾带起一抹弧度,站起身在有福身前放了一副碗筷,笑着说道,“有福,以后这就是自己的家了,不要拘谨。”
兮有福鼻头耸了耸,终是坐了上去。幸福来的太突然,有点不适应。
席间,大家都吃得很欢快,特别是兮翼,频频给有福夹菜,一个劲地劝说着,“多吃点多吃点。”像是想把这十几年来,对他们的思念之情一次性补上。
小院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便将兮有福安排在兮宁的房间里,兮宁的伤势有所好转,大夫也没有外出请了,叶大河就是现成的大夫。
安排好这一切,叶如陌才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回了房间。心里叹道,今日的事情可真多,再这样下去,人都要累趴了。不知道,奚辰逸现在在干什么呢?
朦朦胧胧地,衣物未去,便趴在床榻上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感觉到身子被人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去了鞋子,将自己放在床榻上躺着。叶如陌心底起了戒心,冷月已走,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偷偷地跑进去,欲行不轨?
心底一惊,腾地坐了起来,“是谁?”
幽暗地烛光里,一个风姿卓越的身影立在床榻前,一身浅蓝色鎏金金丝长袍勾勒出完美地身材,愈发衬的整个人器宇轩昂,雍容华贵。薄唇轻启,轻轻说道,“陌儿,你醒了?”
声音如同天籁,将叶如陌这些天来的烦闷、苦楚,通通拂去。
“阿逸,你来了?”叶如陌欢快地冲了上去,一把抱住奚辰逸,这摸摸那摸摸,看看少点什么没有?事实上是顺便吃吃美男的豆腐。
奚辰逸手臂紧锢叶如陌的腰身,一把将她横抱了起来,低叹了声,“才几日没见,身子又轻了。[]”
叶如陌嘟着嘴,“谁叫整日里不见人影,人家是为伊消得人憔悴嘛。”
奚辰逸轻捏了下叶如陌的俏鼻,佯作生气,“几日不见,愈发滑头了。听说你今日又买了间宅子,要是我再不来,你是不是要把天给捅下来。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夫唱妇随?一声不吭地就把宅子买下来,难不成以后与我成亲了,天天住娘家?”
叶如陌一脸捉狭,“你怎么知道?”
“你…。”奚辰逸面瘫,半晌,牙缝里蹦出几个字,“看我怎么收拾你?”
叶如陌一看不妙,转身就想逃出奚辰逸的魔掌,不料人家实力太过强悍,轻轻用力,叶如陌整张俏脸到了奚辰逸的面前,粗重的呼吸迎面而来,他身上淡淡的幽兰香味直入鼻腔,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俊脸在眼前晃悠着。
叶如陌整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天,要不要这么帅?
如果在前世,不知道多少姑娘哭着喊着扑上来。
正神思游曳间,后脑勺被奚辰逸一把托住,盛怒之下那性感的薄唇野蛮地覆了上来。
用一种几乎要将她吞噬的劲儿,那霸道又疯狂占有的姿态,如同一个久渴的人捧着甘甜的人,因渴饮的满足而发出似有若无的叹息。
扑通…。
扑通…。
心脏狂乱得跳着,分不清是谁的,只有两人久逢雨露的身躯在相互纠缠,抵死缠绵。
手掌在纤瘦的玉背上四处游曳,想要索求更多。嘴里不断地喃喃,“陌儿,怎么办?我等不及了,怎么办?”
享受着面前的温存,感受着奚辰逸身体的变化,叶如陌头脑不受控制般地,低唤着,“阿逸,你要真想,就拿去吧。”声音轻柔,婉转,带着一丝疑惑,让人不可抑制地升起一股*。
前世的自己已嫁作人妇,坚守完璧之身更不是她的意愿,遇到所爱的人,又何妨?
一阵重重地喘气声传来,奚辰逸万分留恋地松开了叶如陌的朱唇,眸光烁烁,“陌儿,我要给你最好的婚礼,告诉全天下,你是我的女人。再等上一些日子,又何妨?”
“阿逸。”
奚辰逸伸出玉指轻轻堵上了叶如陌的嘴唇,“陌儿,别说了。我都忍了这么些年,又何必在乎这一时半刻?”
叶如陌反手抓住奚辰逸的手指,疑道,“那你府中奚香香是怎么回事?听其他两位姑娘说,你独宠她一人呢。”语气里泛着酸意,掰着奚辰逸的手指力道不由得大了几分。
奚辰逸倒吸了一口凉气,抽了出来,轻捏着叶如陌因*未褪而绯红的小脸,“这醋味怎么这么大呢?刚才是不是想谋杀亲夫?奚香香的事情,其实是这样的,每次与她圆房前,我会先与她喝点小酒,等她酒意上了头再下了点药,确保她不会醒过来,再给找人给她弄点什么痕迹之类的。”
叶如陌瞪圆了眼,“你说奚香香死之前还没有破身?”
“可以这么说。”
叶如陌恍然大悟,难怪宠幸这么久没有怀孕。低低地说了声,“你既然不喜欢人家,怎么可以这么做?”
“有些事情是不得已为之,天下之事,又岂是除了黑便是白这么简单?”
叶如陌眼眸暗沉了几分,是呀,世间事又岂是除了黑便是白?阿逸登基之后,是不是也会遇到这些事情?为了权衡各方势力,必定有不同的女子陆续充盈后宫?
感受到叶如陌黯然的心情,奚辰逸手中力道紧了紧,嗓音低沉了几分,“陌儿,这些年,老天终于让我遇见了你,不管以后有什么风浪,我们都一起度过,好吗?我答应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一刻,叶如陌心情如同打翻了一瓶调味瓶,五味杂陈。虽然曾和奚辰逸打趣说过这句话,但是随着事情的发展,角色的转变,自己已经不敢往这方面去想了。
没想到,他会一直记得。
他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力排全臣非议,一意孤行。
很有可能引起朝局不稳,更重要的是,人心未能稳固。为何要联姻?除了自己人,谁都不会竭尽全力的去扶持谁。奚辰逸能改变这种格局吗?
叶如陌手脚冰凉,脸上潮红顿去。
“阿逸。”叶如陌低低地唤道,此时,除了内心的震撼,还能说什么?
“陌儿,相信我。”
“好,我相信你。”
两颗年轻的心在厢房再次碰撞,燃烧成火,融化在一起。
次日清晨,叶如陌在院里喧嚣的吵闹声中醒了过来,枕边早已空空如已。
叶如陌如同热恋中的小姑娘,抿嘴一笑,坐了起来,昨夜的折腾让她骨架似是散了,白皙俊俏的脸上却洋溢着浓浓的笑意。掀开被子穿好衣物推门而去。
外面早已是一片忙碌的景致,院子里停了几辆马车,应该是暂时租来的。
阿柴跑上跑下往车厢里搬东西,婶子在一旁倒着茶水,小梅和若竹帮忙递着一些小物件,…。
娘亲不断地提示着众人,“小心点,仔细脚下,别摔着了。”
一大家子人,虽是住了没多久,各种物件装入车厢里,也有满满地几大车。
见着叶如陌出来了,小弟第一个跑了过来,望着叶如陌粉嫩的俏脸,嘻嘻地笑着,“长姐,你怎么睡一觉就变得这么好看,我怎么睡了那么觉,就没你好看?”
奶声奶气地声音顿时将院子里忙碌的人都吸引了,众人放下手中活计纷纷望了过来。
叶如陌脸色愈见绯红,拧了拧小弟满是肉肉的小脸,嘿嘿地干笑了两声,“长姐本来就比你长得好看嘛。”
一旁的冷月嘴角微勾,装作不经意地瞄了过来,立刻被叶如陌狠狠地瞪了回去。
冷月立刻将眸光收了回去,一脸无辜状,暗自腹诽着,我只是知道主子昨晚到了这里,也不用这里瞪我吧。
东西很快便装好了,由冷月先带着阿柴和婶子过去认门,叶大河也顺便过去帮忙。先前说好了,张府府里的炊具、柴火什么的,都留了下来,只要将粮食、菜、酱料等一并带过去,中午便可以在那边凑合着吃上一顿了。
叶如陌和兮翼继续在小院里等着冷月回来去找寻族人。
坐在小院的板凳上,叶如陌无聊的望着灰蒙蒙地天空,暗自叹道,古代怎么就这么这么落后呢?能不能大家都别个手机,分分钟就能联系上?
脑补古人各种别着、拿着手机的模样,叶如陌忍不住笑出了声。
兮宁和兮有福走出了房门,见着叶如陌独自在院子里傻笑,不由得走向前来,轻声唤道,“主子。”
瞧着两人满是狐疑的脸庞,叶如陌抿嘴一笑,“哦,没什么,刚刚我还在想,有福昨日被人将衣衫撕成条状的模样呢。”话题一转,“怎么今日好了这么多?”
兮有福挠了挠头,不自在地笑了笑,“多亏了叶大夫的灵药,今日好多了。”
兮宁也拍了拍胸脯,“主子,您瞧瞧,我也好多了,可以帮忙了。”
叶如陌抬眸一笑,“急什么,以后需要你帮忙的时候,就别忙着偷懒。”
兮宁面色一红,急急说道,“主子,您太小瞧兮宁了吧,以往我和爷爷在店里时,什么跑腿、打杂的事情都是我在做。”
叶如陌白了他一眼,“你不做谁能做?难不成你会买卖货物?”
兮宁总算被说着了重点,高昂着的头颅低了下去,嘴里仍旧嘀咕着,“不信就算了,反正以后你们会亲眼见到的。”
叶如陌笑了笑,同样是半大的孩子,兮宁比自己幸福多了,自小在爷爷的庇护下长大,永远不知道世间艰辛,性子单纯善良,真好。
一旁的兮有福见兮宁总算是安静下来,忙紧了两步走向前来,“主子,听说兮总管说,族人大多数都在京师。光靠你们这样一家家的找,也费时的紧,不如您另外派人随我一起去找找。虽然很多年没见了,大家的模样我还是有点印象的,况且他们见着我也会认得,自然会跟着我来。”
叶如陌稍作沉吟,半晌回道,“这样也好,等会就要阿柴和你一起过去,要是途中有什么事,你就赶紧回来,知道吗?”
兮有福不顾身上未曾痊愈的鞭伤,高兴地直跳,连声回道,“知道了,主子。我这就去找兮总管。”
一会儿,就和阿柴驾着马车出去了。
在小院里静静地又坐了会,冷月才驾着马车突突地赶了回来。
听闻马车的声音,兮翼赶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三人也向着目的而去。
一切都很顺利,黄昏时分,叶如陌这边已经接了四、五家人过去,每次见面免不了痛哭流涕一场,到最后叶如陌都麻木了。
每次交待好之后,叶如陌便叫冷月租了一辆马车过去,三人只管驾着马车全城跑,心里思量着,照这种速度下去,不到三日,整个京师的族人都可以召集过来。
婶子在宅子里一直忙活着,好在族人里有一些家眷,暂时可以先帮着忙,叶如陌也在外忙活,顾不上打理府里的事。
第三日黄昏,随着最后一辆马车进府门口,京师的族人们总算是到齐了。
大家紧紧拥抱在一起,感叹着这些年来,生活的不易,终于等来了主子,以后终于不用躲躲藏藏了,终于可以和族人们在一起了。
叶如陌虽然有所感触,却见不得这些眼泪鼻涕一把的场面,直接去府里各处看看,这几日都忙着将族人召集回来,却没顾得上看看大家在这里生活得怎样?
十多年过去了,时间果然改变了许多,原本单身的青年或者少年都已长大成人,拖儿带小,偌大的府里随处可见小孩子嬉闹的声音,还有个别尚在襁褓的婴儿哭声。
曲折的回廊里,不断有些陌生的面孔在眼前不断穿过,偶尔碰面会停下来,轻唤一声,“主子。”表情极为羞涩,眸底毫不掩饰流露出一丝感激。
叶如陌轻轻的颌首,低低地应着。
三年前,自己还是梅花村一介村姑,谁曾想短短三年时间稚嫩的肩膀,却将担负如此重大的责任。不过看着面前一张洋溢着幸福的脸蛋,叶如陌觉得所有的付出都在值得的。
庭院里亦非张府全家离去时的凌乱,婶子将带着孩子的族人,安置在宅子的最后一进,这里环境幽静,适合小孩子成长。基本上两间厢房安置着一家大小,有些是一间厢房安置着一家大小,碰上家里孩子多的,真的不够住。
目前只能先凑合着,或许在他们看来,这里的条件比起以前已经好多了。
叶如陌心里思量着往回走,得去见见兮翼了,这么多族人,长此下去肯定不够住,生活也是个大问题。
兮翼的房间和叶如陌的房间在第二进,叶如陌穿过曲折的回廊,跨过绿水成荫的庭院,走了一刻多时辰才来到兮翼的房间。
远远地便闻见厢房里热闹喧嚣,人声鼎沸,走到门口才发现里面正坐着几个中年男子,正和兮翼愉快地聊着天,见到叶如陌前来,各自止了声,厢房里静了下来。
“怎么?见着我来了,都成哑巴了?”叶如陌笑着,打趣道。
族人们连忙起身,表情极为恭敬,腰身微弯,施了一礼,“族长好。”
叶如陌嘴角微弯带起一抹弧度,“都是亲人,也都是我的长辈,以后不用这么客气。”
屋内族人们又是一阵客气巴巴地声音。
“那怎么行?”
“族长走了,以后您就是我们的主子了。”
“以后族里还得仰仗着您呀。”
……
叶如陌头晕脑胀,心底直抽抽,古人能够不要这么客气么?
瞧着叶如陌似是头痛的模样,兮翼走向前来,“主子,他们当年都是族长派在外面的得力干将。该日我再向您慢慢介绍。”
叶如陌揉了揉太阳**,微微一笑,“好。我过来是想和你说点事。”
屋内其他族人闻言,纷纷往外走去,原来主子是来和兮总管谈事情的。
“各位请先别走,既然来了,就一起商量吧。”叶如陌笑着招呼大家进来。
族人们面面相觑,怔在门口。兮翼好笑又好气,“都进来吧,主子都说了,要你们一起参与。”与叶如陌相处久了,自然知道她的做事习惯,做事从来不会拘泥于小节,只要把事情做好便成了。
只是这些初来驾到的族人们,怎会明白这一点?
族人们终于扭扭捏捏进来,全部倚在门口处。
叶如陌表示无语,当下不再和他们纠缠于这些繁文缛节,侧目望向兮翼,轻声说道,“兮总管,刚才我四处转了转,发现房子还是不够。目前虽然能够住下,但是孩子们日渐长大,总得分开来住。另外大家总是在一起吃饭,无形当中也会造成一些浪费。你看怎好?”
兮翼手捻胡须稍作沉吟,淡淡说道,“主子说的对,大家都是干些出身,时间长了也闲的慌,总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大家齐声附和。
“对,主子说的对。”
“这样闲着确实不是办法。”
一个长相夯实黝黑的中年汉子瓮声瓮气地说道,“我家那口子说了,老是这样白吃白住,心里一点都不踏实,皮都痒痒了。”
憨厚的话语引得大家一阵哄堂大笑。
叶如陌强忍住笑意,嘴角微微翘着,站起身来,轻声说道,“兮总管,我倒是有个办法,不知行不行得通?”
兮翼眼眸闪着异光,连声说道,“主子,你请坐下慢慢说。”虽然主子年纪小,但是从她做事的手法来看,从来没有出过错,每次方法必定思虑周全才会说出来。
厢房里静了下来,人人眸底闪着期许的眸光齐刷刷地望着面前的小姑娘,一身天蓝色的金丝襦裙,绝色的容颜,与当日的小姐简直一模一样,两人之间唯一差别就是,小姐更显温婉,而主子眼神更显威严,小小年纪就算不说话,静静地站在这里,都能给人一种压迫的气势,让人喘不过气来。
也是,小姐从小长在深闺,而主子小小年纪便要担起这么大的担子。都怪他们那,这些夯实的汉子个个低下了头。
叶如陌轻柔的声音继续在厢房内响起,“兮总管,我们宅子后面不是有一大片荒地?趁着现在大家伙闲着,不如就开辟一些出来修建房子,其余的开垦成庄稼地,按人头分到每家每户,地里收成多少,全部归他们自己所有。以后生意要是再做起来了,需要各位的,照样开工钱。您看,可好?”
厢房里人人激动得满脸通红,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主子白白给自家修建房子,地也不要钱,收成还全归自己。
刚才夯实的汉子小心翼翼地凑了上来,“主子,您说的,都是真的?”
叶如陌浅笑,“当然是真的。都是自家人,难不成还会骗你呀。”
汉子高兴地跳了起来,“等会我就去告诉我媳妇,让她也乐呵乐呵。”
“趁着天色还早,要不我们就先去看看房子修在哪,庄稼地开垦在哪?”
“好呢。”兮翼高兴得脸上沟堑更深了,站起身随着叶如陌向着门外走去。后面跟着一大队人马,越往里走,跟在后面的人就越多,最后连小孩子都跟着过来看热闹了。
毕竟对于族里人来说也是一件开天辟地的大事,这意味着从此以后,他们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日子到了。
人人脸上洋溢着笑脸,相互嬉笑着,感叹着,好日子终于来了。有些人还使劲往自己腿上掐了几把,或者相互掐着,直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打开第七进房子后院的小门,便到了后面的荒地。一眼望不到边的荒地上,草木早已凋谢,天色微暗,突如其来的凉风刮在人的脸上发疼,人人兴奋的眼眸望着面前的一切,丝毫感受不到寒风的冷冽。
这里,以后便是他们的安身立命之所了。
狗蛋带着孩子们在荒草地里尽情地嬉戏、撒野。
叶如陌和兮翼没有其他族人那么狂热,两人细细地打量着这块荒草地,张大人确实说的对,这块荒地大的惊人,只是一直没用起来,夷乌山周边人烟稀少,地广,没有人愿意上这种地。
叶如陌伸出纤纤玉指,指向挨着宅子周边的荒地,向兮翼轻声说道,“兮总管,要不我们这块荒地圈起来,像在漠北沙漠老家那样,建一个梅山族别院如何?剩下的地方全部开垦成庄稼地,明日就去将工具什么的,买回来分下去。”
兮翼一惊,“主子,这前后不下三十户族人,地是够了,但是每户一间瓦房,这数目可不小呀。”
叶如陌淡淡一笑,“爷爷生前积下了那么多的银两,里面少不了各位的功劳,如今给他们一个牺牲之所,又如何?”
“主子。”兮翼喉咙哽咽,腿脚一软想跪下去,“老奴代大家谢谢您了。”这世上,何曾听说过这样的主子?
叶如陌赶紧将兮翼扶了起来,佯作生气,“兮总管,我说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以后再这么客气,我可真要生气了。”
兮翼抹了抹眼角的泪痕,吸了吸鼻子,连声应道,“好好好,我们是一家人,以后老奴再也不跪了。只是有什么事情,您就吩咐一声,就算拼了老奴这条老命,一定把事儿给办好。”
叶如陌笑靥如花,“兮总管,好好做事便行了,怎么总是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只要大家一条心,何愁什么事情办不好?
叶如陌回头往回走去,兮翼跟在身后,态度极为恭敬。
“兮总管,这修房子的事,我想还是承包出去得了,毕竟这是专业活。族人们主要精力放在开垦后面那些荒地上,我看了下,过上两年多施些人畜粪便之类的,土质必定会有所改善。再建些关牲畜的低矮房子,等到来年开春,买些牲畜回来,女人家和孩子们也有事做了。”
兮翼低着头跟在后面,连连点头,“一切但凭主子吩咐。”
“你说凉州的事?我们应该怎么做?是不是明日就过去?”
兮翼错愕地抬头,低声说道,“主子,您说的是兮来福,我都以为您忘了。只是凉州就算是日夜兼程,也怕是一天一夜,我怕误了您的大事呀。”
叶如陌斜睨了一眼在荒草地里欢呼雀跃的族人们,淡淡一笑,“再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说不定他也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等着我前去解救呢?”
对于叶如陌嘴里偶尔蹦出一些这样稀奇古怪的词语,兮翼早已习惯,当下回道,“好,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吧。”种粮的事情刻不容缓,但是又怎么忍心让唯一失去联络的族人流露在外?况且凉州来去不过一日,就晚出发一日吧。
“好的,主子。”
“回头按我们先前商定的方案,你琢磨一下,人员应该怎么安排?”
“好。”
185 西旭之行
次日清晨,天未曾发亮,府里厨房早已是一片忙碌的景致,灶膛里柴火烧的正旺,锅里面热气腾腾,婶子忙得满头大汗。(.)
叶如陌走了进去,“婶子,累着你了。”
婶子双手在胸前的围兜前抹了抹,揭开热气腾腾的锅盖,笑着说道,“陌儿姑娘,您说的这是哪里话,婶子做这些高兴。你们去凉州路途遥远,路上不一定有打尖的地方,就做了些贴锅,你们带着过去。”
叶如陌微笑着,看着面前忙着满头大汗,神情里却乐呵呵地婶子,心底暗自庆幸,当初带走他们是多么的明智?
这些年来,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他们都跟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
“婶子,您也别太见外了。以后就叫我陌儿吧,听着也顺耳。”
婶子手不曾停下来,只是脸上皱纹更深了,“好呢,以后我就叫陌儿。陌儿,你先去厅里坐着吧,这么油烟味重。”说罢,指了指灶台上的一碗碗早点,“你瞧瞧,都差不多了。”
叶如陌嘴角微勾带起一抹弧度,“婶子,那我就先端过去了。”说罢,不等婶子出声,就端了一碗出去。
用膳厅里,兮翼和冷月早已坐在桌前,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见叶如陌端着早点进来,惊了一大跳,异口同声地说道。
“陌儿妹子,你怎么自己端着早点进来了?”
“主子,这怎么能让您来做呢?”
两个神情肃然的男子突然之间,觉得手脚没处放,急忙起身走了过来,兮翼抢过叶如陌手里的海碗,冷月则跑到旁边厨房去将其余的早点端了出来。
几个人填饱了肚子,又在婶子的嘱咐下,将一些干粮和水塞进了包袱里,启程出发。
京师的冬天比别处来的早,府邸靠近郊区,雾气愈见浓郁,三人走出去时,依旧是两眼一抹黑,连门口的景物都看不清。雾气扑面而来,顿时在脸上化为水汽,只觉得冰凉冰凉的。
身穿大氅的叶如陌并没有感受到如何的寒冷,依旧是冷月驾车,叶如陌和兮翼坐在车厢里。车厢里是早已备好的炭火,椅子上是厚厚的垫子,叶如陌坐在上面只觉得身处温室,周身暖洋洋地。
兮翼坐在对面,神情里若有所思。也是,这么久没见到故人了,免不了脑海中想起一些有关两人昔日的片段。
脱下大氅盖在身子,叶如陌便在椅子上小憩了会,任凭马车驰骋而去。
黄昏时分,马车顺利抵达凉州城内。车厢外嘈杂的声音传来,叶如陌伸了伸僵硬的四肢,掀开车厢内窗棂格上的素绫往外看去,不同于京师随处可见层层叠加的民宅,这里房屋稀少了不少,街市上行人穿行,面呈菜色者居多。
大多数的百姓眸光呆滞,望向面前稀稀拉拉的摊位,摇头而去。
小二站在商铺前手里拿着物件吆喝着,连声音也是绵软无力,望着街市上僵尸般的行人们,怎么提得起兴致,又或者肚子空荡荡地,哪里有力气使唤。
叶如陌的心顿时被揪得老高,先前想过无数次京师之外的百姓们生活会艰难些,亲眼见到时仍然是震撼无比。真没想到离京师只有一日路程的凉州成了这副模样,其他地方还敢想吗?
心里只想着快点找到兮来福,早点回去。
没过一会,马车停了下来,车厢外传来冷月的声音,“陌儿妹子,到了。”
下了马车便见着前面有一个大酒楼,上面写着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凤凰楼。”
兮翼拿出素绫看了几眼,半晌回道,“对,就是这儿。”
“冷月,我和兮总管进去找找,你在附近找个地方把马车停好,顺便在车上歇息下,一旦找到我们就即刻启程。”
冷月挑眉,疑道,“陌儿妹子,这么快?不歇上一晚了。”
“不歇了,府里那么多的人,不回去看着不放心。”
“陌儿妹子,人生地不熟的,你和兮翼过去,我不放心。”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你见过这些日子以来因为找人出过什么事吗?况且,我们可不想回去的时候,你疲劳驾驶,马车翻到沟里去。”
兮翼在一旁微笑不语。
冷月算是败下阵来,从身上掏出支长相似短箭样的物件递了过来,“陌儿妹子,那你好生收着这个,要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就把上面的引线拔掉,我会及时赶到。”
叶如陌手攥着这短箭似的玩意儿,疑道,“这就是传说中,无极门的信号弹?”
冷月蹙眉,疑道,“信号弹?我还没有给它取过名字,不过信号弹这个名字挺好的,以后就叫信号弹吧。”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难不成信号弹这个名字还是自己发明的?
“走吧,主子。”身旁的兮翼示意道,毕竟明日清晨还要出发,误了事情主子可要责罚他的。
叶如陌和兮翼按照兮来福留下的地址,沿着凤凰酒楼隔壁的小巷子,一直往里走了约一百米,再往左走了约两百米,见到座木制结构的民居,应该就是这儿了。
只是门上挂了把锁,人却不知去向了。
兮翼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
“怎么了,兮总管。”
兮翼恍了过来,轻声说道,“没什么,只是我在想,兮来福当年已年近四十,带着儿子,现在推算起来,要是活在世上的话,早已快六十了,怎么还会外出?难道老来还要养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正说着话,小巷子里迎面走来了一位男子,年约三十,穿着粗布褂子,一看就是住在这附近的人。
叶如陌急忙上前拦住,轻声问道,“这位大哥,您知道住在这里的人吗?”
男子打量了两人一会,又望了望天,半晌说道,“你们找的是兮俞吗?这些日子,他在给苗府家里帮忙,这时辰应该快回来了吧。”
叶如陌浅笑,施了一礼,“谢谢大哥。”
男子瞧着叶如陌笑靥如花的模样,差点连口水都流出来了,连忙匆匆而去。
没过多久,巷子里一位精瘦年轻男子身上搭着衣裳,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走了过来,年纪比兮有福小了些许,脸虽显精瘦却也没有呈菜色,看来这小伙子的日子过得还不算太差。
年轻男子走到木制房间时,压根没有瞧着屋前站着的叶如陌和兮翼,直接往门口走去。
从身上掏出钥匙打开门上的挂锁,推门而入。
兮翼站在身后,一时间忘了出声。半晌,男子探出头来,“两位是在这里等人么?如果要是等人的话不如从我家搬条凳子出来坐吧。(.)”
兮翼似是恍了过来,接过话来,“你是不是大牛的儿子来福呀?”
年轻男子眉头微蹙,似有戒备的望着兮翼,“您老是谁?怎么会认识我爹?”
“我。我…”兮翼激动地说不上话来,“我是你爹的叔呀,孩子。”
“叔?”年轻男子蹙眉,“我在这里住了多年,从未见过有亲戚来过,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多了个叔?”
“来福,你不记得了,我是兮爷爷,以前经常抱着你,给你买糖吃的,有一次因为没有吃到想要的糖人,你生气跑了出去,大伙找了你一天一夜呀,最后在店铺不远处的柴垛子里找到了你,幸亏是夏天,不然早就冻死了。”
兮来福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笑,“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那时小不懂事,让大家伙操心了。”说罢,拿了条长木凳出来,望了望兮翼旁边的叶如陌,疑道,“那这位漂亮的妹妹是?”
兮翼笑着拉叶如陌坐了下来,“来福,这是我们梅山族的主子,当年族里被天狼谷贼人灭亡之后,幸好小姐的贴身婢女抱着主子跑了出来,所幸救了一命。如今天下太平,主子的意思是让大家都搬回去住,万一有点什么事可以有个照应。”
兮来福摸了摸衣襟,手脚像是没处放,半晌,低头说了句,“主子,不知您大驾光临,家里连口茶水都没有,怎么好?”
叶如陌望了望一片凌乱的房间,淡淡一笑,“没关系,我们今日来主要目的只有一个,如果你愿意和我们走,现在就走,如果不愿意也没关系,兮总管会给个地址给你,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了,你随时可以过来找我们。”
兮翼坐在凳子上,望了望黑乎乎的房间,“来福,你爹去哪来儿了?”
像是被说中了伤心事,兮来福泣不成声,“我爹…。我爹…。他早几年就去了。”
兮翼低叹了声,“来福呀,你也不要想那么多了,听主子的,要是不想在这里住了,就和我们一起走吧。”
兮来福点了点头,半晌抹了抹泪,“好,那我就随兮爷爷和主子走。以后爹的生辰和死忌,我再来看他老人家。”
兮翼摸了摸兮来福的头,“嗯,真是个好孩子。”
收拾好东西,瞧着时辰不早了,不再耽搁直接和冷月会合向京师出发,车厢里有婶子早就备好的锅贴,炭火已经熄灭,车厢里温度低了下来,好在今晚的月色尚好。
夜色里,一轮圆月当空,残星镶嵌,夯土铺就的官道上隐约可见一道道车轮印痕,冷月在车厢打了会旽,精神正好,马车疾驰而去,耳边是呼呼地风声。
车厢里安静异常,叶如陌坐在先前的木椅上,身上盖着大氅,倒也暖和。
来福和兮翼坐在一条木椅上,来福看着挺精神的一个小伙子,却是不太爱说话,每每兮翼问一句,他便答一句,后来索性合着眼眸假寐。
兮翼也不便打搅了,毕竟这个小伙子一日以来遭受的冲击太大了,留出时间思考也是正常的。
回到京师时,已经是凌晨时分,天蒙蒙亮,马车停在了府邸前。大门口牌匾上依旧是张府两个字,还没来得及更换牌匾。
掀开重重地布帘,厚重的雾气迎面而来,头发上、睫毛上顿时沾染了厚厚的水气,白了。
兮来福望了望宽敞气派的大宅子,不由地瞪圆了眼,“兮爷爷,以后我们就住在这儿。”
兮翼笑了笑,颌首应道,“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兮来福连声啧啧,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冷月披星戴月马不停蹄地驾着马车赶了回来,青丝上布满了寒霜,脸上更是水雾重重,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门口处早已候着两位族人,像模像样的,其中一位便是那晚老是说起自己媳妇的夯实汉子。
叶如陌强忍住笑,说道,“惜福,你领着来福和冷月去厨房吃点什么,再安排他们休息下。”
兮惜福一听主子吩咐他,眼眸放光,忙不迭地跑了过来,一把从兮来福手上抢过包袱,“来—来—来,我来拿,哥几个都累着了。小弟这就带你们去吃好睡好。”
这态度,简直是客栈酒楼的小二们见着了,都是自愧不如。
叶如陌笑着摇了摇头,望向旁侧的兮翼,“兮总管,昨日我和你说的事情,怎么样了?”她刚在车上睡了一觉,精神奕奕。
兮翼精神也很好,虽说年纪大,习武傍身体质尚好,更主要的是跟着主子,像是有使不完的劲。
“主子,按照先前的方案,我将他们分成三组,其中一组是先前在雪莽国做过生意,或是与雪莽国生意有往来之人,身手好,头脑灵活,他们会想办法暗中购买粮食。还有一组同样经验丰富之人,前往西旭国暗中购买粮食。而我们就带两名年轻人在身边帮忙即可,直接向各大商贾重金购买。”
叶如陌稍作沉吟,半晌说道,“此次前去,定不会有这么顺利,雪莽国竟然想到以粮食制衡我们,绝对想到了下策。不说别的,光说雪莽国境内到云奚国那一道道关卡就不是那么容易过的。”
“关卡可以想办法过,只是这一次我们可能真的要下血本了。”
叶如陌低头沉吟片刻,“我们不能报有侥幸心理,凡事慎重些好。”
“是的,主子。”望着叶如陌单薄的身子,脸上却有一种超出与年龄的成熟,兮翼由衷地佩服,活了一大把年纪,临了,竟然敌不过一个孩子。
“他们现在在哪儿?”
兮翼手指向自己的厢房方向,“这个时辰,他们应该都在房里等着了。”
七进的大宅子因为一下子涌入了太多人,以至于单独的议事厅都没有,只得将自己的厢房临时用作议事厅,好在自己孤家寡人一个,房里也没有多少东西。
两人进了厢房,便发现里面已经黑压压地坐着三十来个人,人人眸底隐着兴奋的光芒,十多年过去了,终于轮到自己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大冷天的,个个撸着袖子,脸颊飞起阵阵红云,见着叶如陌和兮翼进来了,纷纷起身,行礼,“主子好,兮总管好。”
叶如陌拂了拂衣袖,望着摩拳擦掌的众人,微微一笑,“今日叫大家前来目的是什么,想必大家都已经清楚了。如今我们的安身立命之所,云奚国已经面临重大的灾难,原来的狗皇帝临走时将所有的种子毁了。现在是冬季,问题还没有完全暴露出来,只是民间早有迹象,各种粮食都在疯了似的涨价,如果一旦开春,到了播种的季节,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叶如陌缓了缓口气,拿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操起袖子擦了擦嘴,语气里多了几分戾气,“狗皇帝之所以这么做,是想等到云奚国国力薄弱之时攻打,这样他们可以不费吃灰之力,便将云奚国收入囊中。”
“姑且不说,我们与雪莽国的不共戴天之仇,要是他们真的占领了云奚国,亲人们,你们说,我们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屋内族人们个个捏紧了拳头,眼眸里像是喷出火来,“主子,您就说,我们该怎么做?这般兔崽子,要是有机会,真想一个个将他们凌迟处死。”
叶如陌见士气提得差不多了,双手向下压,众人静了下来,齐刷刷地望向叶如陌。
“大家千万不可意气用事,这一次主要目的,便是将粮食种子收回来,能收多少,是多少。同时,要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不过在这里我得提醒一下,如果发现有背叛者,一律杀无赦。”
轻柔地声音像是一枚重磅炸弹,投向喧嚣的人群,人人静了下来。
突然,一阵更为猛烈的声音冲出了厢房。
“族长说的对。”
“族长说的好。”
“凡妄顾族中利益者,一律杀无赦。”
……
叶如陌再次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此次任务凶险无比,我希望大家都能齐心协力,早日完成收购种粮的事情,平平安安地回家,倒时我给各位设庆功宴。”
人群再次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欢呼声。
所有的东西,昨日早已备好。反而是叶如陌和兮翼这一组,去西旭国与当地富商洽谈大肆购买种粮的队伍,显得有点薄弱。冷月,不想告诉他,因为会惊动奚辰逸。
其余两组人走后,能驾马车的只有阿柴和兮来福,兮翼年纪已大,他们对于武功只是略懂皮毛。此去路途遥远,路上风险不明,要是遇上什么强盗之类的,怎么办?
“主子。”兮翼担忧地唤了声。
和叶如陌相处时间长了,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自己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快至年关了,各路牛鬼蛇神出道,身上带着这么多的银票确实不方便。
叶如陌未曾回应,心里琢磨着,怎样才能让冷月乖乖地跟着自己走,而不告诉奚辰逸呢?
无数的方法在脑海里闪过,又一条条地否定。冷月,无极门门主,竟然心甘情愿地听从奚辰逸的安排给自己当车夫,你说,会为了某个人或者某件事背叛奚辰逸吗?绝对不可能。
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只有一个办法,劫了他。
第三进左侧的厢房里,冷月正在床榻上睡着,眼眸紧闭,睡得很踏实。一天一夜马不停蹄地奔波确实累了,对于他们这种习武之人,为了防止突发事件,一旦有机会便会马上休息,以便补充体力。
更何况现在是在叶如陌的府上,自然也是放心大胆地入睡了。
这是一间专门为府中单身小伙子们准备的宿舍,相当于现代的男生集体宿舍,厢房两边各摆了三张床榻,房间里住着兮宁和兮有福等人。
兮来福正在另一张床榻前整理衣物,见着叶如陌拿着碗汤药和兮翼走了进来,急忙迎了上来,“主子好,兮总管好。”
叶如陌微微一笑,示意他去忙自己的。
床榻上,冷月突然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多年的习惯让他猛地醒了过来,睁开眼,望向面前熟悉的俏丽的身影,揉了揉眼眸,嘴角微勾带起一抹懒笑,“原来是陌儿妹子和兮总管来了。”
兮翼向前一步,望向床榻上躺着的冷月,摇头叹道,“冷侍卫昨日辛苦了,瞧这眼眶黑的,一下老了好几岁。”
冷月瞪圆了眼,暗自疑道,不就是熬了一个晚上吗?至于说的这么夸张?回头望了望兮翼无比真诚的满是沟堑的老脸,可能是年纪大了的问题吧。
叶如陌盈盈一笑,端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递了过来,“冷大哥,这是小妹特地给您熬制一碗十全大补汤,里面加了些秘制的补药,喝了之后精神马上好了,等会还得冷大哥陪小妹去办点事呢。”
冷月不疑有他,叶如陌在医术上的造诣之深他可是亲眼所见,况且陌儿妹子说了等会还得找自己办事,如果精神不好误了事,没法向王爷交差,当即端起这碗十全大补汤一股脑地喝了下去。
临了,将碗递了过来,满脸感激地说了句,“谢谢。”
“啪”地一声,身子重重地摔在了床榻上。
兮翼顾不上去抹额角的冷汗,向着还在一旁慢腾腾整理衣物的兮来福喊道,“来福,快来帮忙。”
心里头直抽抽,一把年纪了,还陪着主子算计皇上的贴身侍卫,不知道他醒来后,会怎么做?
两个人在前面便抬着冷月直往马车里钻,叶如陌在后面抱着冷月的大氅和外套什么的,一路狂奔。心里头直唠叨,关键时候千万不要掉链子呀,这药可不要是假的,她可是下足了份量。要是这时候醒来,只能去药房将卖药的掌柜抓起来一顿好打。
马车里东西早已备好,几个人手忙脚乱地将冷月装上了车厢。
兮翼抹了抹额角的冷汗,向着叶如陌问道,“主子,现在我们该怎么做?”话说,这种绑票的事,他老人家真做的少,如果不是主子在身后挺着,估计这会儿,腿早就软了。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叶如陌低头沉思,青壮年男子走后,府里只剩下些妇孺孩子,阿柴必须在家里帮忙,剩下的就是兮有福、兮宁和兮来福,兮宁和兮有福身子刚恢复不适合长途驾车。
神思游曳间,一旁的兮来福突然说道,“主子,要不你就带我过去吧。我的驾车技术还可以,在凉州时不时地帮人驾车,曾经有段时间靠驾车为生呢。”眼眸里含着期许的眸光望着两人。
叶如陌抬眸望向兮翼,“兮总管,你说呢?”
兮翼略微沉吟,“主子,我看行。反正冷随从迟早都会醒的,倒时两个人还可以换换手,轻松些。”
“好,那就出发吧。”
两日后,冷月是在荒无人烟的冰雪地里醒了过来,一睁开眼,面前突然出现了两张放大的面庞,冷月翻身坐了起来,脸上寒气森森,“陌儿妹子,您这是在做什么?”语气虽然客气,却多了几分疏离。
兮翼身子慢慢望后缩去,表示这种情景确实不适合他。
叶如陌“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冷大哥,小妹我只是和您开个玩笑。”
兮翼瞪圆了眼,什么时候成了开玩笑?
冷月黑沉着脸望着叶如陌,编,编,你就接着往下编吧。
见冷月并不入套,叶如陌只得睁着眼瞎咧咧,小心翼翼地陪着笑,“听说无极门人都挺厉害的,什么刀枪不入,什么百毒不侵,我只想见识下,门主是不是更厉害。”
冷月给了她一个白眼,“妹子,你说的那些是神仙,我是凡人。”
叶如陌干笑了两声,坐在一旁不说话了。
冷月斜睨了她一眼,“你说,你把我绑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要我帮忙,但是又不想让王爷知道?”
叶如陌眸光一凌,瞟了一眼车厢外满地冰霜不见人影的草原,向他竖起大拇指,“好吧,还是冷大哥厉害,我现在就全部告诉你。”
反正已经出了云奚国境内,况且以她对冷月的了解,绝对不会扔下他不管。事情迟早他也会知道,不如现在就告诉他。
“说吧。”冷月微微阖上眼眸,用心静听。
“我们此行是去西旭国买种粮。”
“买种粮?”
叶如陌点了点头,“相信这件事阿逸他早就察觉了,我也是无忧方丈告诉我的,如果现在不把这个问题解决,等到明年开春,后果不可想象。”
“陌儿妹子,你为何不告诉王爷?”
“现在朝局刚刚稳定,我不想让他操心这些事情,既然选择和他在一起,早就想到自己要承担的一切。所以,你说还有必要和他说吗?”
冷月低叹了一声,“你们两个都是这样,王爷心里想着妹子,妹子心里念着王爷。只是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呀。”
车轱辘滚滚向前而去,踏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地声响,叶如陌抬眸望向车厢外连绵的雪山,心里头涌出一股豪气,一字一句地说道,“总会有那么一日的,只有雪莽国这个好战杀戮的国家灭亡了,天下才会太平,百姓才会安居乐业。那一日,我必定手刃仇人。”
轻柔地声音落在温暖的车厢里,让两位男子的心头为之震撼,这是一位怎样的女子,有着怎样的心胸,小小年纪竟然装着天下。世间又有多少男儿能及得她万分之一?
兮翼沉默了。
冷月沉默了。
车窗外的寒风依旧在呼呼地刮着,两边的景致不断变化着,延伸着。直到见到些稀稀拉拉的农舍,坐落在巍峨的群山之间,萧瑟孤寂,偶尔可见几只家犬在雪地里奔跑着。
这已经是三日后了。
西旭国面积不大,离云奚国也近。民风淳朴,百姓们安居乐业,每年真心实意地向云奚国上贡本国的特产和一些珠宝,两国虽然没有联姻,但从未发生过冲突。
这一次过来购买种粮,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当然,这只是叶如陌美好的愿望。
马车继续前行,一日的路程便到了西旭国最大的城市—平城。
清晨,薄雾笼罩下的平城,神秘而幽静,宽阔的青石板铺满了街市,道路两边是林立的商铺,笙旗飘飘,商铺前摆满了各种物件。
叶如陌摇头叹道,不愧是传说中的“小香港。”这名号是她取的。
西旭国地小物博,百姓幸福指数高,不是“小香港”,那是什么?
叶如陌对西旭国的印象很好,毕竟上次从漠北沙漠峡谷里逃出生天时,是西旭国的百姓将自己送回了云奚国。只不过这次不是往穆州方向而去,而是从京师往西南方向,过韦昌,进入西旭国。
平城的街市很长,马车缓缓前行,薄雾慢慢散去,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叶如陌从未来过此处,了解当地的情况还是很有必要的。
几个人下了马车一路走着,莫名地感到街市上气氛怪怪地,年关时分,看似热闹的街市上,百姓们面色漠然,偶尔交头接耳,却完全没有过年该有的喜庆。
对于身着异装的叶如陌等人,更是熟视无睹。
叶如陌、兮翼和冷月对视一秒,便向着旁侧看似装修尚可,门前人流不息的茶楼走去。
在古代,信息闭塞,对于寻常百姓而言,获取信息最直接的方式便是去茶楼,在这里都是些有钱有闲的人,没事便在这里显摆显摆,或是交流信息,或是些走南闯北的人,消息自然广。
三人进去之后,微微环视了一番,寻了处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整个茶楼尽入眸底,略显宽阔的厅里面摆放着近二十张茶几,几乎坐满了人,清一色原木案板,配上清一色的木制茶壶和茶杯,倒是显出了几分雅致。
入门处便是几株竹子,倚在木制的墙体而生,枝叶随意地俯了下来,偶尔可见几片枯叶掉落在地,更显清幽。
果然是一处喝茶的好去处。
街市上冷冷清清,茶楼却人满为患,叶如陌心生佩服之意。
只是不知道茶楼掌柜如何,是否配得上如此格调的茶楼?
神思摇曳间,小二已经走了过来,不同其它茶楼,这里的茶楼小二是妙龄女子,西旭国特有的混血特质,眼瞳是浅蓝色的,身材凹凸有致,一袭白衣胜雪却也穿出几分神采,柳枝轻摆,踏着莲步款款而来。
这是店小二?
叶如陌低头望向自己已经开始发育的身子,在人家面前比起来,简直是就大肉包子和小笼包之别,不由得微微含了含胸,太丢人了。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入了什么青楼,不,青楼都是些庸脂俗粉,怎能和这些妙人相比?
再一次,叶如陌对茶楼掌柜心生膜拜。这里是古代,居然有人懂得现代的经营之道,利用人性弱点,选用美女作店小二,如果可以,真的想和他做个朋友。
神思摇曳间,妙龄女子开口了,“几位客官,请问想喝点什么茶?”
声音婉转,恍若莺鸣,让人酥到骨子里去了。
连兮翼这把岁数的老人,不由地抬头多了两眼。见叶如陌饶有兴味地打量了自己一眼,忙讪讪地低下头去,一张老脸羞地通红。
在叶如陌认识的人里边,对于茶的了解,除了奚辰逸恐怕没人知道一二了,只知道渴了就喝,管它什么茶叶。
见三人怔愣的模样,妙龄女子再次朱唇轻启,“如果几位客官没有心仪的茶,不如让小玉给各位介绍几味茶吧。”
叶如陌一脸赞许的望着她,意思是,你快说吧,我们都想听听你的声音。
见叶如陌怔怔地望着自己,小玉倒是不好意思了,脸颊飞起一朵红云,轻柔地声音从樱桃小嘴里缓缓而出,“几位客官长途跋涉,略显疲惫,小玉建议这位大爷和大哥就喝点君山银针,它可以提神解乏,益思少睡。而这位天仙似的小妹妹可以喝点薰衣草加点洛神花,缓解压力,消除疲劳,润颜排毒。”
小玉一口气说了一大串,叶如陌都没来得及听清,低头望向自己灰头土脸的模样,这也算是天仙?是这位小美人太会夸人?还是自己真的有这么美呀。
毕竟被美人夸的感觉还是挺好的,瞬间,嘴角微勾,腰板也直了。
正前方,柜台后面手指宽的空隙里,一双蓝色的神秘而深邃的眸子,定定地望向茶几前的叶如陌,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弧度。
186 揭榜
/小玉转身离去了,叶如陌脑海里却独留两个字,排毒。[.超多好看小说]这年头的人,竟然还知道茶叶可以排毒?真是太神奇了。
是在忽悠人?
叶如陌低着头,“吃吃”地笑着,半晌没动静。
冷月急了,凑了过来,低声说道,“陌儿妹子,你怎么了?不记得到这里来是干什么的了?”冷月低叹了声,陌儿妹子平时看着像模像样,关键时候怎么就犯痴?
柜台后,神秘的眸尾微微地翘起,嘴角弧度更是大了些许,低低地说了句,“真是个有趣的人儿。”
茶几前,一名身披狐裘大氅的年轻男子斜睨了一眼旁侧站立不动的男子,“你在说谁?”
“没谁。”男子嘴角啜着笑,优雅地转过身,坐了下来。
茶室里,叶如陌总算是恍了过来,望了望旁边人头攒动,却未见嘈杂的厅内,心底生出了几分疑惑,不是说茶楼里都是些显摆消息和打探消息的吗?至少现代一些穿越秘籍上都是这么讲的。
如果真没人开这个头,不如自己来吧。
叶如陌索性咳了几声,望向对面而坐的冷月,嘟着嘴大声问道,“冷大哥,怎么要过年了,街市上一点热闹的气氛都没有,一点都不好玩。”
冷月瞪圆了眼,不知道陌儿妹子为何突然向他问出一句这样的话来,答案不就是他们此行目的?要是他知道,哪还用得着进来。
当下急红了眼,半晌憋不出句话来。
隔壁茶几上一位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忍不住出了声,“几位可能初来乍到有所不知,现在国君病重,百姓们自然高兴不起来。”
与书生同桌的几位同伴纷纷望了过来,向着叶如陌等人微微一笑。
其中一个年纪略显长者向着叶如陌轻声说道,“姑娘,如果没什么事,还是早点回家,免得家人担心。”
叶如陌咧嘴一笑,声音清脆,“谢谢叔提醒。”
心里纠结着,本姑娘两世的岁数加起来比你还大呢,竟然在这里关心本姑娘。不过,话说回来,被人关心的感觉还真好。
奇怪的是,没有人再接过话题。这样的回答漏洞百出,简直就是在骗三岁小孩子,叶如陌又怎会相信?
自古以来,生老病死,实乃常事,百姓们又怎会如履浮冰。除非,这件事和他们有关?
叶如陌面色微沉,眸光冷冽,不等小玉送茶过来,直接起身向门口走去。
冷月和兮翼不明所以,扔下几锭碎银,跟着出了门。
“陌儿妹子,怎么茶也不喝就出来了?”冷月紧了几步,跟了上来。
“冷大哥,你不觉得奇怪?西旭国民风淳朴,现在国君病重,全城百姓却如临大敌,这怎么可能?”叶如陌脚步顿住,回眸望了一眼冷月,轻声问道。
兮翼颌首,神情里若有所思,“主子说的对。如今之计,老奴建议不如先去找熟人一探虚实,刚巧老奴认识的一位老主顾就住在平城里,我们去会会他。”
叶如陌扶额,望了一眼兮翼,仰天长叹,“兮总管,怎么不早说。”
兮翼涨红了脸,“老奴以为主子有万全之策,况且这位主顾年岁已大,弃商多年了。”
叶如陌无语,真当自己是先知?
冷月抬头望了望天,淡淡说道,“走吧。再不走,一日又过去了。”
几个穿着于西旭国来讲奇装异服的人,牵着马车走在宽敞的街市上,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叶如陌顺便询问了苗府的具体方位,好在苗府名气尚可,很快,几个人便到了苗府门前。
苗府正厅里,窗明几净,随处可见红木雕就的家具,案几上随意摆放着从云奚国运回的陶瓷,雅致清幽。
苗家老爷苗云霄坐在主位上,年约六十多的模样,身材微胖,西旭国特有的混血味道,眉毛浓郁,一身深紫色的衣衫,袖口、领口处金丝绣着精致的花纹,肤色常年不曾外出显得有几分白,眸底隐着精光。
手里端着白瓷薄胎茶杯,茶雾袅袅,挡住了他的双眼,望着兮翼朗声笑道,“兮老弟呀,没想到老夫有生之年,还能见上你一面呀。”
兮翼微微颌首,回了一礼,“苗兄,您可是越活越年轻,不像老弟我,年纪倒是比您小上几岁,看起来却要比您大几岁,惭愧―惭愧呀。”
“兮老弟,你过谦了。愚兄年纪大了,一些生意上的事都是让孩子去做了,自然轻松一点。”说罢,挑眉,望向一旁容颜绝色气质出尘的叶如陌和一身萧杀之气的冷月,“这两位是?诶,光顾着和你说话,把我们客人给冷落了。”
兮翼站起身,微微一笑,“苗兄,这位姑娘名叫兮月,是我家主子,这位兄弟送我们前来西旭国。”
叶如陌和冷月站起身,微微施了一礼。
苗云霄对兮翼的真实身份有几分了解,见叶如陌小小年纪自然是一番风流神态,举手投足之间,全然没有女人家的扭捏作态,当下忙从主位上站了起来。
“兮姑娘千里迢迢来到寒舍,如有招待不周之处,请勿见怪。”
“苗老爷言重了,您与兮总管相识多年,自然是老朋友了。来时听兮总管一直说起您经商之道如何厉害,今日一见果然大开眼界。”
身后,冷月瞪圆了眼,暗自嘀咕道,陌儿妹子这假话说的,太像真的了。
苗云霄笑声更甚,“兮姑娘,老夫瞧着就喜欢。你们这次过来是不是有什么要事呀?”
还好,马屁没有白拍,苗云霄也没有兴奋过头,总算知道梅山族的主子一旦出马,自然是为要事而来。(.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叶如陌嘴角微勾,带起一抹迷人的弧度,“苗老爷,我们此次前来,其实是为了采购种粮而来。见着百姓们忧心忡忡,与在下心目中富庶祥和的西旭国相去甚远,不由得心生疑惑。”
苗云霄闻言,面色徒转黯然,语气低沉了几分,“姑娘有所不知,西旭国如今是人人自危呀。”
兮翼挑眉,上前几步,“苗兄此话何意?”
叶如陌心底一窒,西旭国如生变异,此行徒劳无功,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苗云霄坐回了主位,手执茶杯轻抿了一口,眸光望向门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幽幽地响起。直到半盏茶的功夫过去,叶如陌等人才总算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西旭国国君殷元和成年皇子共有五位,太子殷湛君后所出,岳父是当朝太尉毛常安。毛常安与君后多年来最大的心愿便是扶持太子坐上君位,太子性情温和,以后自然是他们说了算。
他们最大的威胁便是兵权在握的四皇子殷萧,长年守护西旭国的安宁,更是深得民心和军心。更重要的是,当年四皇子的生母纪妃是君后所害。
国君一旦驾崩,四皇子殷萧会怎么做?
随之而来的是一场腥风血雨的宫变,还是直接包围平城绞杀他们?谁也不知道。
“种粮小部分掌握在百姓和商家手中,大部分官家囤积,由太尉长子户部尚书毛仁业掌管,你们或许可以去那里试试,至于如今他有没有心情管这档子事,老朽也不知了。”
婉拒了苗云霄的盛情招待,几个人匆匆奔往户部尚书府邸。
从苗云霄只字片语中,可以了解到毛仁业性格随他父亲,重利之人。
叶如陌嘴角微勾带起一抹弧度,人只要有弱点一切都好办。唯一的缺点就是,这种人能被自己所用,也定能被别人所用。
毛仁业的府邸位于平城繁华地段,叶如陌等人在苗云霄的指引下,出了苗府往东走了约五百米的距离,再右拐进入一条尚算宽敞的青石板路,便见着一座青砖瓦房的大宅子突兀地立在低矮的民宅周围,路两边绿柳低垂,虽然是冬季,仍别有一番意境之美。
宅门横梁都是低调奢华的红木制成,在日光下泛着幽幽的红光。以叶如陌对西旭国的了解,这种红木应该是千里迢迢从云奚国购置的。牌匾上两个苍劲有力的鎏金大字―毛府,看着不免多了些许俗气。
生活在古代,讲究生活品质的人,自然也是懂得享受之人。看得出来,对于这座宅子,毛仁业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叶如陌等人正想进去,突然门口处一道熟悉的身影引起了叶如陌的注意。一位年约三十出头的中年男子,身着一袭暗紫色金丝织就的锦衣长袍,西旭国特有的五官体态,神情间自有一份自信的风流神态。
旁边年轻男子二十有余,气质温润,一袭月牙色的长袍,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狐皮大氅,丝毫不介意毛仁业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得意。两人倚在门口处,似是在道别。
心底不由地咯噔一下,奚辰宇,他来了?急忙带着冷月和兮翼闪进入了旁侧一间茶楼里。
隔着比较远,听不清楚两人在说什么,但是从毛仁业脸上流露出来的神情来看,奚辰宇此行甚得他的欢心。
叶如陌心底暗叫一声,坏了。
以奚辰宇缜密的心思,肯定想到了这一步,所以才会赶在他们之前来到西旭国,断了他们的后路。
只是奚辰宇是否已与毛仁业达成了什么协议?暂时不得而知。
能期望这种小人为了百姓牺牲自己的利益吗?绝对不可能。更何况,现在形势紧张,奚辰宇的出现对于毛仁业这伙人来说,或许就是一根救命稻草。
“陌儿妹子,我们现在怎么办?”冷月蹙眉,冷冷说道。
“如今都已经来了,总得进去试一试吧。”叶如陌故作轻松地说道,话说,她一点把握都没有。但是为今之计,只能进去一探虚实。
“主子说得对。不管怎么样,我们进去瞧瞧再说。”
正午时分,茶馆里显出了几分难得的清静。三人索性在茶馆里叫了壶茶,坐了会,直到奚辰宇离去,并确认他不再返回来,才优哉游哉地出了茶馆,上对面的毛府而去。
毛府大门口,站着两位小厮,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人,四十开外的年纪,一身蓝色长衫,眼眸里闪着精光,上上下下打量着面前想要见毛仁业的叶如陌等人,眼眸里毫不掩饰对她们的鄙夷。
好一副小人的嘴脸,冷月在心里呸了两声。
直到叶如陌悄悄地递了几两碎银,管家脸色立马有了三百六十度大转弯,脸上像是绽放了一朵花,忙陪着笑,低声说道,“几位请稍等,我马上进去通报一声。”
叶如陌微微还了一礼,“好的,有劳管家了。”
冷月眼眸望向别处,这种小人他从不屑于打交道。这也说明了他只能做些地下工作,一言不合,杀。
兮翼望向叶如陌的眼眸里满是欣赏,主子真的长大了,能屈能伸,这才是干大事的料。梅山族在她的带领下,不久的将来定会重现当年的雄风。
没过一会儿,管家碎步急走了过来,“几位请随老朽进去,我家主子正准备出府,上太尉府里赴宴,听说今日太尉府里来个贵客。几位还真是运气好。”
叶如陌微微一笑,“再好的运气,还得管家帮忙呀。”
管家回眸,望着叶如陌笑道,“这位姑娘说的什么话,瞧这姑娘举止不凡,老朽能给姑娘尽点绵薄之力,是老朽的福气。”
虽然只是与他们有过一次照面,但是根据多年的识人经验。
这三个人里面,长者精明,非等闲之辈。年轻男子冷漠疏离,武功高深莫测。真正做得了主的,还是这位看起来天姿国色气质出尘的小姑娘。
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正厅里,刚才站在门口处相送奚辰宇的暗紫色锦衣的中年男子,手执茶杯,坐在厅里的主位上,饶有兴味地望着进来的三个人,眼眸里满是笑意。
看的出来,菱角分明的脸上,连日以来的阴霾已经一扫而光。眼眸是西旭国特有的深蓝色,眸底隐现贪婪和掠夺。
叶如陌等人一进去,即刻像江湖中人一样抱了抱拳,展齿一笑,“尚书大人好。”
叶如陌一袭湖蓝色的织锦长裙,明眸皓齿,肤如凝脂,一双美眸呼闪着,盈盈一笑,恍若一夜春风袭来,林间百花绽满枝头,日月敛了光华,山河失了颜色。
毛仁业怔了一瞬,望着叶如陌绝色容颜出尘的气质,竟有几分痴了。
管家适时地提醒了一句,“老爷。要不要添点茶水。”
“添―添―添,当然要添。”父亲的家宴经常可以去吃,美人却不多见,特别是如此清晰脱俗的小美人。
冷月微微地皱了皱眉头,陌儿妹子长得这么招摇,只怕此行没那么省心呀。
强忍住想挠头的念头,心里头直嘀咕,回去怎么像王爷汇报呀。王爷说了,谁要是盯着陌儿妹子看,定要将他的眼珠子抠出来。这样下去,手就算抠麻了,也遏制不住这些人的色心呀。
见毛仁业态度尚可,叶如陌当下直奔主题,“尚书大人,我们是云奚国的商人,听说贵国物产丰盛,特地来此地采购些种粮,不知尚书大人意下如何?”
毛仁业对于是否售粮,态度尚不明朗,叶如陌只得含糊其辞,也不挑明自己的身份。
毛仁业一听到叶如陌说起种粮,不由得收起花痴的表情,神情里生出几分警惕,眸光绕着叶如陌等人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几番,轻声说道,“这位姑娘,如今国君病重已入膏肓,举国上下沉浸在悲伤之中,哪里有心思谈这些买卖?况且种粮向来是国之根本,如果数额巨大,必须上报朝廷才行。”
叶如陌心底冷哼一声,老滑头。
俏脸仍旧不动声色,淡淡一笑,“尚书大人,已近年关,我们不想空手而归。请问尚书大人,以您的权责能卖给我们多少?至于价格方面,您大可出个价。”
毛仁业略微沉吟,半晌说道,“姑娘,云奚国与西旭国关系一向交好,两国之间商贸更是频繁,如果能高价售卖种粮给几位,在下又何乐不为?只是……”眉头深锁,似有万般艰难。
叶如陌微微一笑,起身说道,“既然如此,在下就不为难尚书大人了。告辞。”
毛仁业紧皱的眉头松弛了下来,望向面前三人朗声笑道,“姑娘,除了销售种粮一事在下不能办到,要是有其他的事尽管来找我吧。毛某定当极尽所能。”
冷月心底骂道,好一条官场上的小泥鳅。
叶如陌嘴角啜笑,双手作揖施了一礼,“那就先谢谢尚书大人了。”说罢,向着门外走去。
直到叶如陌的身影消失于回廊深处,毛仁业的眸光还在依依不舍地望着,直到管家再次提醒道,“老爷,太尉府派人过来催了。”
毛仁业微微蹙眉,敛了敛神色,低声说道,“给我看好了,他们住了哪里?有什么情况及时来报。”说罢,向着门外匆匆走去,这是一个好消息,他要及时上报给父亲大人听。
这些年来,毛仁业虽然有些不良的嗜好,比如好色,但在大事面前从未出过纰漏,不然年纪轻轻地怎能坐上尚书大人的位置?
三人垂头丧气地出了毛府,叶如陌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骂着,奚辰宇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怎么什么事情都有他的份?难不成他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所谓将云奚国收入囊中?
冰冷的街市上,三人踏着湿漉漉的青石板缓缓而行。
许久,冷月揉了揉咕咕作响的肚腹,轻声问道,“陌儿妹子,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了?”
叶如陌回眸一笑,“走吧,先上饭馆吃点东西吧。”
无论怎样,先将肚子填饱再说。一上午跑了几处地方,除了灌了一肚子水,连块点心都没吃着。
“行。”冷月声音里多了一丝温度。
不远处便是一家规模尚可的酒楼,古香古色的红木横梁,气派的门头,鎏金的大字,无一不显示着这家酒楼的高档与奢华。门口处,人群川流不息,远远地喧嚣声传至耳膜。
三人紧了几步走上前去,门口处迎客的小二,马上迎了上来,眉眼笑成了条缝,“几位客官,请里面坐。”三人早已饿的头眼昏花,进了酒楼大堂,随便寻了处靠窗的方桌坐了下来。
兜里有银子,叶如陌点起菜来便毫不手软,没一会儿的功夫,满满一大桌饭菜便上来了。
酒楼不比先前的茶庄清静优雅,喧嚣异常,食客们杯盏交错,大声喧哗着。三人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听着食客们在旁边说着各种奇闻趣事。
突然,一道粗犷透着几丝故弄玄虚意味的声音,引起了叶如陌的注意。
“你们知道吗?城门口张贴了皇榜,招募大夫进宫给皇上看诊。可是皇榜出来半日了,硬是没人敢去揭。”
“听说皇上都病入膏肓了,怎么会有人敢去揭?这不是送死吗?”
旁边稍微年轻的男子连声啧啧,“怎么如今病入膏肓了,才想起这事?早干吗去了?”
声音低了下去,“你们不知道?听说四皇子昨日回宫了。”
……
叶如陌脑海中灵光一闪,手中竹筷突地放了下来。
皇榜,进宫,面圣?机会来了。
兮翼一惊,面色突变,声音颤道,“主子,您不会想着去揭皇榜吧?”
叶如陌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冷月面色凝重,望向叶如陌声音里多了几分沉重,“陌儿妹子,这里不比云奚国。你可要想清楚,真要进了宫,大哥就帮不上你的忙了。”
叶如陌的医术如何,冷月心里清楚。但是西旭国国君病入膏肓,就算是华佗在世,也不一定能救活。言下之意,进了宫便生死未仆了。
兮翼语气里多了几分坚决,“主子,只要老奴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许您去送死。”
对冷月而言,除了对她有着兄妹般地真挚情谊,更多的是对奚辰逸的忠心和揉进骨子里的爱国情结。但是对于兮翼而言,叶如陌就是他的整片天,梅山族的整片天,他绝对不容许她有丝毫的生命危险。
冷月声音低沉了几分,“陌儿妹子,还有其他办法可想了吗?”
叶如陌摇了摇头,“没有了。”
如果她猜的没错,掌管种粮的户部尚书毛仁业父子,已和奚辰宇达成某种协议,所以才会拒绝了来自叶如陌等人的种粮收购要求。毕竟对毛仁业父子来说,如今最重要的不是银子,而是稳固自己的地位。
很可能,毛仁业去太尉府赴宴,招待的贵宾便是奚辰宇。
冷月眉头拧成了个川字,“陌儿妹子,要是进了宫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他知道叶如陌的性子,一旦决定去做某件事,就算有千头牛也拉不回来。
兮翼坐在一旁,眸子里似是喷出火来,冷月这小子,是在怂恿主子进宫么?
叶如陌淡淡一笑,“冷大哥,你这么说,有侮辱小妹医术的嫌疑哦。”
冷月讪讪一笑,挠了挠头。
叶如陌嘴角啜笑,轻声说道,“如今形势未曾明朗,真要有什么危险,小妹会立即表明身份,相信宫里自有人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不会对小妹怎样。”
“主子…。”兮翼急红了眼,望向去意已决的叶如陌,低低唤道。
叶如陌冷眼瞄了冷月一眼,冷月手起掌落,兮翼身子软软地趴在桌面上。大堂里仍旧喧闹如常,没有人见到这诡异的一幕。
冷月揉了揉手掌,望向叶如陌,眉头微蹙,“陌儿妹子,要是兮总管醒了,这个罪名我可不愿替你担着。”不说别的,就是兮翼醒来,那唠叨地劲儿,足以让他去撞墙了。
叶如陌嘴角微勾,带起一抹迷人的弧度,“走吧,要是再晚点去,说不定哪个不怕死的真揭了。”
走出酒楼大门已是申时,街市上齐整的青石板,在日光的反射下发出幽幽的光芒,路上行人多了些许,三三两两地走着,摊贩们在使劲吆喝着,使出浑身解数鼓动每个入店的顾客购买东西。
对于百姓而言,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日子还得继续下去。说不定,逃难路上还可以多些银两傍身。
踏着青石板,脚下不断发出“晃荡晃荡”地声响,叶如陌急步向着城门口走去。
冷月搀扶着兮翼跟着后面,三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
青砖石粉堆砌的城墙,高大巍峨,在午后的日光下泛着幽幽的光芒,更显出了几分威严。
城墙外是一条宽约数丈的环城河,如同一条青龙环绕着守护着平城,向外界宣示着平城的牢不可摧。
离城门口约两丈左右的距离,立着一块宽约一丈,高约两米的大石壁。上面张贴着皇室特制的黄色宣纸,顶头三个赫然大字―重金诚聘。下面便是些密密麻麻的绳头小楷,远远地瞧不清什么内容。
石壁前,三三两两地站着些寻常百姓,一个个穿着宽大的棉袄,戴着西旭国特有的皮袄帽子,对着上面的绳头小楷指指点点,神情晦暗未明。
正对面是一家新近装修的两层木制结构酒楼,大红的灯笼挂满了酒楼的外墙,鲜艳的墙漆,显出了几分喜庆的味道。正值晚膳时间,酒楼内人声鼎沸,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此时,二楼正对着石壁的厢房里,薄薄地纱幕遮掩着偌大的窗户,厢房内寻常桌椅早已撤去,换上一张宽大玉石台面的茶几,旁边是两边椅榻,上面铺着云锦丝缎锦垫,奢华低调。
茶几上,摆放着各种小吃,光是瞧着小吃颜色、形状,便知道是天下难寻的食材特制而成。
茶雾袅袅,香味袭人,弥漫在略显宽敞的厢房里。
一名身着月色的金丝锦衣年轻男子斜躺在椅榻上,神情慵懒,一双浅蓝色的眸子里闪着妖艳的光芒,斜睨向对面手执白色薄胎茶杯神情里若有所思的年轻男子,眉头微微皱着,声音娇嗔道,“我说四皇子,我们都在这里坐了一整日,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可怜我这小身板子,咯着可疼呢。”
说罢,暗自啐了一口,冷哼一声,“要是换了平常,这种地方,爷是不会瞧上一眼的。”
殷萧任凭白色茶杯在手中翻转着,斜睨了一眼旁侧翻来覆去的风冷,嘴角微勾带起一抹迷人的弧度,“风老弟,平城怕是找不出第二个像你这么会享受生活的人了吧。”
风冷的五官和身材在西旭国来说,算是比较清瘦的了,乍看之下到是有几分像女子,不,多寻常女子更多了份妖魅。
风冷微微坐直了身子,从碟子里拿出一块金丝糕放入嘴里,给了殷萧一个白眼,“别说的自己像是大圣人,本公子留在平城,活跃平城经济,不也是大功一件?”
殷萧身形僵住,未曾回应风冷,眸光透过薄如蝉翼的纱幕,锁在石壁前一个倩影上。
真有人敢来揭皇榜?
风冷瞪圆了眼,端起茶水将嘴里的糕点送入了肚腹,顺着他的眸光望去。
又是她?
187 入宫
青幽的石壁前,湖蓝色的倩影立在人群里,纤细的肩膀如同竹般清卓雪般清丽,眸光定定地望向石壁上的皇榜,一动也不动。[.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她来干什么?殷萧微微皱了皱眉头。
难不成,她想去送死?不行。
殷萧徒然转身脚步迈出门去,态度决绝,不仅吓了自己一跳,更吓住了一旁的风冷。
望着即将走出厢房的殷萧,风冷斜睨了一眼窗外,疑道,“殷兄,你就这么按耐不住了?急着抓人?人家不是还没有揭吗?再说了,就算揭了,下面还有禁卫军连同宫里公公,直接送入国君跟前即可。你急什么呀。”
殷萧蓝色的眸子横扫了一眼冷风,冷冷说道,“我不能让她进宫。”
风冷急了,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嘴角啜笑,凤眸微翘,“殷兄,我就搞不懂了,我们在这里待上整日目的何在?好不容易有条鱼上了钩,你却要将它放了。没了饵,你怎么去钓那些大鱼?”
殷萧冷哼一声,“我不与你废话了。”
风冷语噎,“……”这是什么状况?
石壁前,在周边百姓们讶异的眸光里,叶如陌缓缓上前,耳边传来他们的窃窃私语声。
“诶呀,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进宫给国君治病多可惜呀。”
“你们不知道,先前听说宫里有太医因为治病不力被处死的,何况这外头去的无名大夫?”
“瞧着这身装扮应该是别国人吧?要是客死异乡就惨了。”
“可不是,世上还有什么事比白发人送黑发人更惨?”
……
议论之声不曾停歇,叶如陌的脚步也未曾停下,石壁上的皇榜按照西旭国人的高度张贴,叶如陌个子不高,站在皇榜下抬高了手都够不着,索性去旁边搬了块石头放在下面。
站在不太平整的石头上,叶如陌嫩如葱藕的纤纤玉手伸了出去,眼眸发亮,行了。
身子暗自提气,手向上一伸,够着了。“啪”地一声,皇榜却没有揭下来,一只男子手掌紧紧覆在了黄色的宣纸上,嫩白如玉,骨节分明,既不失儒雅,也不失男人味。
有人抢榜?
哪个该死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姑奶奶来揭榜了,跟着凑热闹。
叶如陌眉头微皱,顾不上欣赏和遐想,侧眸望了过来,一双如幻似梦的蓝色眸子,浅蓝色的瞳孔像是天池的一汪清泉,神秘深邃。如同雕刻般的五官,俊朗里透着几分英气,下巴处密密的胡渣,更显威严霸气。
一身西旭国特有的衣裳在身,外面披着一件价值不菲的雪狐大氅。
叶如陌心底莫名一颤,这是谁?
本就不平整的石头因为叶如陌突如其来的转动,更是摇晃起来。
叶如陌捏起的粉拳未曾挥向身后的男子,重心不稳,娇弱的身子不受控制般地向一旁直直倒去,“啊”一声尖叫传来,年轻男子面色一沉,覆在皇榜上的手掌迅速抽离,扶向叶如陌将倒下的身躯。
“呵”,叶如陌一声轻笑,石壁上的皇榜轻巧地揭了下来。
“谢谢这位仁兄相让。”叶如陌嘴角啜笑,笑盈盈地望着面前的殷萧。
望着笑靥如花的叶如陌,殷萧袖口里拳头捏紧了,“你……”
“我…。我什么?”叶如陌嘴角上扬带起一抹迷人的弧度,美眸呼闪着,因为费力凝脂般的脸颊上透着一丝绯红,嘟着小嘴,浅笑,“俗话说,兵不厌诈。皇榜是我揭下来,你可不许抢。”
面前的男子俊朗中透着几分英气,看着不像是坏人,但是人不可貌相,谁又知道呢?
早知道,就不该让冷月走了。
殷萧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抢?”
石壁前酒楼里迅速出来一队身着制服的禁卫军,个个攥着长矛,面无表情,队伍的前面是一位身着蓝色制服的中年男子,疾走至年轻男子面前,腰身微弯施了一礼,语气极为恭敬,“老奴给四皇子请安。”嗓音尖锐,带着几分娘们气息。
一副奴才相!
叶如陌冷哼一声,天底下的国家都在学习云奚国的治国理念?连个宫中任用这种太监也照搬?
突然,脑袋似是短了路,刚才这位太监叫年轻男子什么?
四皇子!
殷萧冷声说道,“嗯。宫外不必如此多礼。”
四皇子何许人也,目前西旭国炙手可热的人物,太子唯一竞争对手。叶如陌瞬间头大,还没开始办事先把权贵得罪了,这可怎么办?
先前不是听说这皇榜是他亲自张贴上的?而刚才的举动明显不想自己去揭,难道在他心目中已有人选,而非自己?
神思游曳间,殷萧侧眸,扫了一眼一脸茫然的叶如陌,蓝色的眸子一如先前的幽深莫测,薄唇轻启,淡淡说道,“既然岑总管来了,也好,就把这位姑娘领进宫吧。好生照看着,要是有一丝闪失,唯你是问。”
叶如陌感激地冲殷萧笑了笑,四皇子还真奇怪,第一次见面就如此古怪,是为了保护国君周全吗?所以作为大夫的她,必须好好的?不管如何,自己还是要谢谢他。
“姑娘请。”岑总管言毕,一辆簇新的车鸾即刻出现在了面前。叶如陌不再客气,直接上了车鸾。
国君病重,时间宝贵。
云奚国开春在即,时间更宝贵。
石壁前,人头攒动,冷月望着随车鸾远去的叶如陌,不由得眉头紧锁,叶如陌此去皇宫,究竟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怎么?觉得那小姑娘有点特别?”
风冷月牙色金丝锦衣在日光下闪着刺眼的光芒,绸缎般的青丝随意地搭在肩上,微风拂过,青丝飞扬,一双凤眸更显出了几分妖魅。此时薄薄地唇角微微地翘着,眸底隐着一丝不可置信。
自纪贵妃死后,殷萧伤心之余知道再留下来也是难逃一死,便向国君请旨去了边疆,经过这些年来的养精蓄锐,终于羽翼长成。西旭国民风向来开放,但这些年里从未听说他有什么绯闻,就算有大臣想要将自己的爱女许配给他,均遭到婉拒。
原本以为殷萧是不想过早的卷入朝堂纷争,今日看来绝非如此。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有些人在身边处了一辈子,还比不上只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
殷萧不曾言语,望着远去的鸾车若有所思。半晌说道,“走吧。”
鸾车缓缓向前,透过薄如蝉翼的层层纱帘,高大巍峨的宫墙出现在了面前,穿过宽敞明亮的宫门口。
鸾车沿着皇宫内玉石铺就的路面一直向前,左拐,右拐,走了约一刻钟,终于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前,目及之处,玉石遍地,日光下熠熠生辉。
云奚国的宫殿,深沉内敛,低调奢华。而西旭国的宫殿却有一种极尽奢华的美,随处可见珠宝玉石,精工细作,无一不是顶级材料。
“走吧,姑娘。”岑总管手扶着叶如陌下了鸾车,向着玉石铺就的台阶走去。
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呢?
为何揭榜时,身为发榜人的四皇子竟要阻止自己?
带着一个个的疑问,叶如陌向着面前的宫殿走去。[.超多好看小说]
偌大的宫殿前,早已站满了太监婢女,一个肤白深邃美眸的中年妇人,身着一袭淡紫色的华服,金丝绣着栩栩如生的凤凰,头戴凤冠,举手投足间透着一丝贵气和威严。
这就是传说中与四皇子有弑母之仇的君后?
旁边站着位身着浅蓝色的年轻男子,面色赢弱,青丝绾着头戴玉冠,长相和君后有几分相似,只是眉宇间少了份霸气和戾气。如果猜的没错,这应该是太子殷湛。
“岑总管,今日听说有人揭榜了?”毛丽珺微微抬眸,斜睨向拾阶而上的岑福,艳丽的面庞在日头下熠熠生辉,头上的凤冠晃得人眼花,缓缓说道。
语气轻柔,却丝毫无损威严,自有种国母的尊贵风范。
岑福心底咯噔一下,凤冠沉重,非特殊日子可不佩戴。如今国君病重,君后却在自己带着揭榜大夫赶到国君所在宫殿时,戴着凤冠守在门口处。
难道只是一种巧合?
又或者是关心国君的一种表现?
…。
岑福心思转动,心里猜测得七七八八,紧了几步跑上前去,在身着盛装的君后娘娘面前跪了下来,“奴才向君后娘娘、太子请安。回君后娘娘的话,君后在城门口足足张贴了一日,刚刚才被人揭了下来。”
毛丽珺挑眉,嘴角啜笑,“天下真有如此医术高超之人,病人都没瞧见,就敢揭了皇榜进宫来?且不说医术如何,就说这胆子倒是挺大的。本宫真想见识一下。”
叶如陌心底冷笑,可以视为赤裸裸的威胁吗?
殿前多大的地方,一眼就可以看穿,叶如陌身着异服拾阶而上,离君后只有两米的距离不到,居然装着瞧不见,放狠话。
难怪没人敢揭皇榜,摆明了进宫送死,谁敢揭?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相信张贴皇榜的四皇子也不是吃素的,就算君后心底想自己死上一万次,这会应该不敢对自己怎样。不然怎会着一身盛装震慑和提醒岑福,就算四皇子回来了,也不要将她这位君后娘娘抛之脑后。
叶如陌缓步向前,向着君后娘娘而去。
夕阳里,叶如陌一身略显单薄的湖蓝色锦裙,肤如凝脂,美眸深邃,单薄的身板在曲线玲珑的君后娘娘和宫女们面前,没有一丝逊色,气质出尘,宛若误坠凡间的仙子。
太子殷湛眸光怔了一瞬,望向面前的叶如陌眸光停滞。
叶如陌腰身微弯,跪了下去,“民女叶如陌见过君后娘娘和太子,祝君后娘娘和太子福寿安康长长久久。”
君后娘娘眉头微蹙,斜睨了面前的叶如陌一眼,“你就是揭了皇榜的大夫?”对于容貌比她胜上几分的女子,毛丽珺向来没有好感,更何况是进宫给国君治病的大夫。
这不是想断她和太子前程的人吗?
“民女是。”叶如陌颌首低声应道。
“起身吧。”殷湛适时地接过了话。
“谢太子。”
毛丽珺眉头微蹙,面露不悦,侧眸望了一眼神色如常的殷湛,轻声说道,“国君的身子关系到江山社稷,叶姑娘你一定好好地治,千万不要生出什么事端。不然的话,没有人可以保得了你。”
“民女明白。”
“进去吧。”
岑福急忙领着紧走了几步,走到叶如陌的前面,领着她向宫殿里走去。
偌大的宫殿里,沿袭了西旭国一贯地奢靡装修风格,玉石铺满大殿,人影清晰可见,殿内的桌椅一应上好的红木家具,台面上的茶盏均是上好的翡翠材质,如果不是事先早就知晓,以为是到了仙宫。
岑福走在前面,穿过正殿,往左穿过一扇小门,来到曲折的回廊里,眼前画风突然改变,庭院深深,流水潺潺,楼阁亭榭,林木矗立,就算是隆冬时分,依然能感到丝丝春意,梅花掩在丛中争相绽放,粉红、玫红、深红…。
暗香浮动月黄昏,……好美的意境。
没想到,国君竟会喜欢住在这种地方清新优雅的地方。如果换成云奚国江南水乡也就罢了,山清水秀自然会滋养出灵气,让人不由得生出对大自然的向往和美好。
而在西旭国,依托富足辽阔的草原养出的粗野汉子,能期望他们有这些赏山赏水的雅兴?叶如陌不敢妄自猜测。
“姑娘,前面就是了。”
循声望去,出回廊,上环形木桥,过枯枝残叶的荷花池,前方便是一座木制的小院。相比先前见到的那些奢华的房屋,这里倒显得几分寒酸,好在胜在清幽宁静。
只是身为一国之君,住在这种地方确实让人想不到,难道是个怪人?
岑福标志性的鸭公声音,在前头缓缓响起,“叶姑娘,国君自从病重后一直住在这里,说是清静,谁劝也不听。”
“哦。”叶如陌随口应道,这不在她关注的问题里,所以没兴趣。
“国君病了多久了?”
“回姑娘的话,国君这病一直反反复复不见好,前前后后加起来不下半年了。”
叶如陌止住了声,斜睨向荷叶池旁侧,栏杆前有一个太监蜷缩在那里,探出半截头来,眼眸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神情鬼鬼祟祟。
看来,君后娘娘真是下了血本了,估计如今整日后宫都在他的监视之中吧。也是,君后掌管后宫,这些人原本就在她的眼皮下讨饭吃,她说什么,他们敢不服吗?
神思游曳间,叶如陌和岑福已经来到了小院前,左侧厢房前守着两位太监,见着岑福领着叶如陌过来了,连忙迎向前来请安,“岑总管好。”
岑福冷哼了一声,“国君今日身子怎么样?”
个子瘦高的太监轻声回道,“回岑总管,国君今日中午只是喝了点米粥,现在正睡着。”
“嗯,把门打开吧,宫外来了大夫,得进去给国君瞧瞧。”
太监忙不迭地将门打开了,偌大的房间里,窗明几净,摆设齐整,正中间是一张宽大的床榻,四周是低垂直地面的丝幔,层层缠绕,里面的情景模糊可辩。
房内已经点燃烛火,火苗摇曳,铺满锦缎的床榻上睡着一位头发略显发白的男子,正安详的躺在那里,有着几分落寞。
一国之君,临了,生病了,竟然会孤孤单单地躺在这里。
这是什么状况?
叶如陌一路走进来,一头雾水,与其说国君在这里安心养病,倒有一种被软禁在此地的感觉。
不管怎样,还是先看看国君的病再说。叶如陌紧了几步,走至床榻前,掀开床榻前的丝幔,国君缓缓睁开了,这一双充满睿智的浅蓝色眸子,只是此时,它已经被病痛折磨得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原本立体的五官已经瘦的只剩皮包骨了,望向叶如陌的眼眸里却是显出了几分平静。
张了张口,没有声音发出来。
旁侧的宫女连忙倒了杯茶水给国君喝了下去。
半晌,殷元和回过神来,“姑娘,你是?”眼神却望向叶如陌身后的岑福。
岑福急忙上前,腰身微弯,“回国君,这是来给国君看病的大夫。”
“大夫?”殷元和瞧了瞧叶如陌身上的衣裳,面露疑色。
“回国君,这是四皇子在城门口为国君立的皇榜,寻求有能之士来给国君治病,结果这位姑娘揭了。”
殷元和声音无力,听到四皇子,神情里似有一丝变化,转瞬即逝,淡淡说道,“老四倒是有心了。只是这位小姑娘医术能行吗?”
岑福怔在原地,满脸尴尬,叶如陌是他领进宫的,要是有什么问题,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但是自己能说皇榜贴了一整日,好不容易来了个小姑娘吗?
见殷元和一脸质疑,不由地挑起了叶如陌必胜之心,望向殷元和的眼眸里倒是多了几分坦然。本姑娘两世的年纪加起来不会比你小多少,侮辱本姑娘可以,但是怎能任由你们侮辱几千年的历史传承?
当下淡淡一笑,向殷元和施了一礼,“回国君,不管如何,皇榜民女已经揭了,不如就让民女给您看看?”
“好。”望着叶如陌淡然的神情,殷元和心底不由地多了几分好奇。
叶如陌站在床沿边上,仔细地为殷元和看诊。殷元和久病床前,原本西旭国白皙的面庞却显出几分潮红,双目凹进,伸出的手指微微颤动着,嘴角有涎液流出。
许久,叶如陌转过身,发现房间里不知何时多了不少人,君后换上了一身素色的衣衫,艳丽的五官上挂着几丝泪痕,手执丝帕坐在桌前,眼神里满是担忧。
太子站立一侧,身穿一件月牙色的袍子,眸光定定地望着叶如陌绝世的容颜,全然不管屋内人的眼神,直到身边一位身着华服的年轻女子轻咳了两声,才恍了过来,收回了眸光。
见叶如陌站起身,毛丽珺急忙扑上了床榻前,嘴角低声轻唤,“国君,您今日感觉怎么样?”
殷元和抬起轻颤不止的手掌,轻轻磨蹭着毛丽珺艳丽的脸庞,“丽珺,孤能感觉到病越来越重了,这些日子以来,有好多事都不记得了,要是有一日,将你也忘了。可怎么办?”
毛丽珺泣不成声,“国君,您不会有事的,您一定会长命百岁,陪着丽珺过完余生,还要看着太子给您抱孙子呢。”
“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如此恩爱的场景,任何人见着都不免感叹,叶如陌也唏嘘不已,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该有多好!
岑福候在一旁,见叶如陌走了出来,急忙迎了上来,“叶姑娘,国君的病情究竟怎样?”
叶如陌微微叹了口气,“公公,请恕民女无能,暂时看不出病情如何。”斜睨望去,床榻前的君后娘娘似是缓了口气,哭得更是欢畅了。
岑福眉头拧成一条绳,“姑娘,真的看不出一点端倪?”
如果连揭了皇榜的大夫都瞧不出个所以然,只怕没谁能诊断出病情了。
叶如陌神色淡然,身子已经向门外走去,言下之意将房间空出来给君后一家人,“岑总管,你说说,国君近半年来在饮食方面可有什么异常?”
轻柔地声音落入偌大的厢房里,床榻前君后娘娘的声音明显一滞,坐在桌前的太子回眸,望了一眼与岑福同行而出的叶如陌,眸底隐过一丝晦暗未明的神情。
岑福微蹙着眉头,脚步紧了几步离开了厢房,声若蚊蝇,“姑娘,国君平常的膳食都是奴才准备的,饭前都会有人试吃,如果真有毒,早就发现了,况且也不可能拖这么久吧。”
“岑总管,你就仔细想想,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叶如陌蹙眉,如果判断没错,应该就是慢性中毒,像这种下毒方法需要一定的时间,怎会发现不了?
“姑娘,一年前,宫中来了位方士,说是来自云奚国,擅长炼制丹药。先前太傅大人身子一直萎靡不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红光满面,国君得知他是服用了方士的丹药,便兴趣盎然,太傅大人顺势将方士举荐给了国君。”
“国君服用了丹药,感到精力充沛,房中之术更是如狼似虎,常常批改奏章到半夜不知疲倦。国君的病是半年之后才有的,如果是丹药有问题,怎会在半年之后才发作?”
“现在国君精神不好,每每会见大臣时,都要事先服上一颗丹药才有精神。”
“现在还在服?”叶如陌疑道。
岑福嘴角啜笑,淡淡说道,“君后娘娘说了,那是仙药,国君就是靠着它才勉强维持着性命。谁敢停了丹药?”这崇拜的神情直接表示,要是我也能吃上一颗就好了,说不定能重新长出子孙根。
叶如陌扶额,暗地里翻了个白眼,都是些文盲呀。
淡淡一笑,“岑总管,国君的病,我暂时没瞧出什么病症,先试着开一副养身子的药,你先照着方子给国君吃两日,瞧瞧能否好些,行不?”说罢,从大殿一张玉石桌面上拿起笔,写了个方子递给了岑福。
岑福举起方子在嘴边吹了几下,直到墨迹干了些许,才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入内袋里。额角冷汗涔涔,顾不上去抹,连声应道,“行—行—行,一切听姑娘的。”
国君病情都已经到了这份上了,只要有一丝希望都得试试。
“麻烦公公送我出宫吧。”且不说宫中住着是否习惯,没有和冷月、兮翼讲清楚,他们也会担心。
岑福神情迟疑,“姑娘,这国君的病情尚未诊明,我去何处找寻姑娘?”
叶如陌淡淡一笑,“公公,不用着急,这些日子,在下一直住在平城明月客栈,如果有事可以直接上那里找我。”说罢,向着殿外走去。
身后,一抹阴戾的眸光射了过来。
出了宫门,岑福便返了回去。
只是派了个太监随着马车送叶如陌回明月客栈,隆冬时分的平城,天空中一轮皎洁的明月悬挂在半空,空气里流动着丝丝冷意,浸入心脾。
坐在豪华的车厢里,叶如陌抱紧了双臂,怀揣着保暖的锦被,怀念奚辰逸车厢里温暖的炭火,怀念那个温暖的怀抱,。
阿逸,你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有什么和我一样在想你?
冬季的街市上,杳无人烟,只有马车行驶在齐整地青石板上,发出嘀嗒嘀嗒的声响,静溢美好。
突然,叶如陌脑子里灵光一闪,给国君看病没讲出个所以然,就顺顺利利地出了皇宫,君后也没有追出来问上一句?这是不是太不正常了?
叶如陌背脊处阵阵发冷,只有一点,在君后娘娘眼里,无论给国君诊出什么结果都不重要,因为自己马上便会成为一具尸体。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不安,嘀嗒嘀嗒地马蹄声划破了寂静的深夜,叶如陌感到莫名地烦躁,早要想到这一点,就不应该逞强出宫了。
至少在宫里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置自己于死地。
窗外声音似是轻了些许,不同与先前车轱辘压在青石板上清脆的声音,而像是车轱辘压着了夯土路,暗沉嘶哑的马蹄声不断地刺激着叶如陌敏感脆弱的心灵。
叶如陌偷偷地掀开帘子往外望去,黑压压地树林,心底咯噔一下,腾地掀开车帘,怒喝道,“这不是往明月客栈的路,为何带我到这里来?”
马车前一位身材略显消瘦的太监,阴测测地低声说道,“姑娘,您不要怪我们心狠手辣,要怪就怪您不该贪图荣华富贵,去揭了那皇榜。”
叶如陌冷哼一声,“我死了不要紧,只是你们怎么向岑总管交待?”
太监冷笑道,“就那个老不死的,还用向他交待?过几日便要他向老子交待了。”
几日?
难道他们已经等不及毒发?
叶如陌强压下心头的惊骇,轻声说道,“两位,你们想的只是荣华富贵,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皇榜是四皇子其中张贴的,如果你们就这样将我杀了,就不怕得罪他?要是有一日他坐上君位,只怕你们俩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命就没了。”
车上两位太监微微一怔,马车停了下来。
另一位太监开了口,“哥,先前我们怎么没想到这一茬,是不是过早地参与进来了,就现在这情况,还不一定谁赢呢。”声音低低地,带着一丝惶恐,“听说四皇子对待背叛他的人极其残忍。”
“事到如今,还想什么。杀了这个娘们,就称病在宫里待上些日子吧。”
趁着两人说话的空档,叶如陌冲出了马车,撒开脚丫子一路狂奔而去,只恨爹娘没给自己多生出几条腿。
“救命呀。”叶如陌惊恐地惊叫声撕裂了寂静的夜空,惊起群群鸟雀仓皇逃去。
“叫呀,使劲叫呀。这荒郊野岭的,看谁会来救你。”两位小太监狞笑着,追了上来。
一个弱女子怎会跑得过两个男人,没过一会儿,两位面目狰狞的太监便追了上来,一把拽住叶如陌的衣裳,狠狠骂道,“你个小贱人,还知道引开老子的注意力,趁机逃跑,你行啊你。”说罢,一拳抡向叶如陌瘦弱的肩膀。
叶如陌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最后一个念头便是,这世道怎么了,到哪都是逃命呀。
—
再睁开眼时,脑袋沉沉地躺在床榻上,抬眸望向窗外,明月皎洁,残星点缀,俨然还是夜晚,四周一片静溢美好。
房间内燃着烛火,方桌上茶雾袅袅,看来刚才还有人在这里。
叶如陌一股脑地从床榻上爬了起来,摸了摸身上的衣裳,还好,还是原来那身衣裙。
谁?
是谁将自己掳到这里来的?先前听两位太监的口吻,此事应该和君后有关,如果是君后所为,她最想做的不是想自己死吗?怎么,自己还活着,难道有人救了自己?
没来得及打量房间,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姑娘,醒了?”
叶如陌眸光一凌,“谁?”声音怎会有一丝熟悉。
幽暗的烛火里,一个身着月牙色华服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望向床榻上的叶如陌微微一笑,“姑娘,伤着哪里没有?”
“太子?”
叶如陌满脸错愕,太子不是和君后属同一战壕,他在这里干什么?
殷湛嘴角啜笑,轻声说道,“在下见姑娘遇险,便将姑娘救下带到这里。”
叶如陌盈盈一笑,下了床榻,“原来如此,那就谢谢太子了,民女改日再登门道谢。”说罢,向着门外走去。再不回去,冷月和兮翼他们真该着急了。
“姑娘,您就这样走了?”身后,殷湛的声音冷了几分。
叶如陌错愕地回头,身上摸了几下,脸上满是歉意,“太子,不好意思,民女也想表示一下对您的谢意,只是身上什么也没有,银票没带,首饰什么的逃跑时丢了。要不,明日便给您送过来。”
坊间传闻太子性格温和,难不成还是妻管严,身上也差银子?
殷湛脸色缓和了几分,声音回复了轻柔,“身上没有银子不打紧,姑娘留下即可。”幽暗的烛火里,殷湛脸上显出了几分狰狞,望向叶如陌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赤裸裸地占有欲。
叶如陌倒吸了一口凉气,人渣,变态,极品中的极品。
怎么办?怎么办?
嘿嘿地干笑了两声,拔腿便向门外跑去。
眨眼的功夫,殷湛已经到了身前,语气依旧柔和,眸底隐着一丝狞笑,“姑娘,叫吧,叫着越大声,本太子就越兴奋。”说罢,一把抓住叶如陌的肩膀,横抱了起来。
“人渣,你这个人渣。”
叶如陌泪如泉涌,拳打脚踢,数不清的绣花拳头如同落入一团团棉花里,没有丝毫用处。
“砰”地一声,叶如陌被扔回了床上。
“小美人,你可要好好谢谢本太子,君后要杀了你,是本太子冒着与君后决裂的风险救了你,你得好好谢谢本太子才行。”
叶如陌蜷缩在床榻一角,望着情欲高涨,脱衣解带的殷湛,强作镇定,低声说道,“太子,你冷静点。听我说,你不知道我真正的身份,我不怪你。但是我提醒你,如果你一意孤行毁了我的身子,就算当了国君,有没有想过云奚国有朝一日会灭了西旭国?”
殷湛冷笑一声,“如今本太子有嗜血好战的雪莽国扶持,区区一个云奚国,本太子何曾会放入眼里?”
叶如陌心底一颤,他们果然已经联手,看来就算透露身份也没有用了。
不能放弃,绝对不能放弃。
叶如陌一边祈祷着能出现穿越一样奇迹,一边瞎掰着拖延时间。
“太子,你有没有想过?今日雪莽国帮了你,以后呢?以他们雄心勃勃想囊括天下的野心,怎会与西旭国友好共存?到时候就算你做了国君又怎样?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雪莽国一样会吞了你。”
殷湛衣衫褪尽,只有一条亵裤松垮垮地挂在腰间,挑眉望着叶如陌,嘴角微勾带起一抹邪笑,“姑娘,没想到你还真是个人才,知晓这么多,只可惜本太子不感兴趣,在本太子眼里只有吃喝玩乐。知道吗?”
叶如陌语噎,“……”
殷湛眸光如狼,死死地盯着叶如陌,“小姑娘,别想着什么逃走的事了,这个地方本太子专门用来关你这种女子的,一会儿,好好陪本太子玩玩,说不定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叶如陌气结,“殷湛,你这个脓包、蠢货。”
殷湛脸色徒转苍白,额角冒出涔涔冷汗,眼神如同饿了几天的雪狼,充满戾气和狂躁。突地跳上了床,一把拎起叶如陌,牙缝里狠狠地吐出几个字,“你这个贱货,你说什么,居然说我是个脓包,说我是个蠢货,是吧。那就让你瞧瞧,什么是蠢货。”
“咔嚓”一声,传来衣裳撕裂地声音。
完了,殷湛真是个变态,一个被娘亲逼疯了的变态,一句简单的粗话唤起他潜在的兽性和暴戾,真的玩完了。
床榻上,锦被凌乱,殷湛歇斯底里,眼前湖蓝色衣裙的碎片翻飞,耳边不断传来衣衫撕裂的声音,眼看就要剩里面的亵衣,叶如陌内心哀嚎,老天,早知道来之前不如先强了奚辰逸呀。
“砰”地一声,门被打开了。
一个高大俊朗的身影快速掠了进来,风声瑟瑟,耳边一声惨烈的哀嚎声传来,殷湛高大的身躯已经滚至旁侧,年轻男子快速抄起床榻上的锦被,将叶如陌娇弱的身子紧紧包裹住。
“是你?”
叶如陌顾不上抹去脸上的泪痕,强摁住心头的恐惧,惊道。
“清理现场,务必将太子连同几位大臣一并送回去。”
男子冷冷地抛下一句话,抱着叶如陌转身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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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凉如水,星光疏朗。(.无弹窗广告)
殷萧深紫色的锦衣长袍恰到好处的勾勒出他完美的身材,紧紧地将叶如陌箍在怀里,完美侧影,薄唇微微张合着,给人一种凉薄疏离的感觉。
怀里微微动弹的身子又轻易地击碎了殷萧强装的冷漠,嘴角微微勾起,似有似无的笑意,一切是如此的美好和谐。
锦被里叶如陌蜷缩着身子,任由殷萧抱着,心底划过无数念头,殷萧能够在关键时候带着臣子赶到,这意味着什么?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那么自己是什么,饵?
皇榜就是用来抓饵,去钓太子这条大鱼,只要将太子的把柄抓住了,任由皇后和他的岳父大人再怎么蹦跶,都于事无补了。
好一招釜底抽薪,真是用得出神入化了。
现在自己作为证人,也是整个案件的关键,说不定会在指证太子之时,出面证实。问题是殷萧这招一定能行吗?如果万一出点什么纰漏,太子转危为安,第一个死的便是自己。
殷湛变态,但心无城府。殷萧为人深沉,行事常不按规则出牌,做事往往掐人七寸。落入他的手中,会有好下场?
电光石火间,叶如陌心思转动,望向面前的殷萧,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笑意,“民女多谢四皇子搭救,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麻烦四皇子送民女到明月客栈,不然民女的家人这会要担心了。”
“你确定就这样回去?”
殷萧的声音低沉,甚至带着一丝暗沉嘶哑,却有着一丝难以名状的磁性和魅力。
叶如陌微微一怔,锦被触及裸露肌肤冰凉的感觉传来,天,自己里面只剩亵衣、亵裤,被殷萧这样抱着回客栈,到时见了冷月怎么说?万一哪个大嘴巴子不小心把这事捅了出去,奚辰逸知道了怎么办?
叶如陌头痛欲裂,“好吧,你说怎么办?”
“在下已经差人去了明月客栈,姑娘大可不必担心了。至于其他的事,如果姑娘不介意,就劳烦姑娘上府里去吧。”殷萧低头瞄了一眼叶如陌裸露在外嫩如葱藕的肩膀,淡淡地月色里,更添了几分神秘和诱惑,殷萧喉结滚动,体内似有异流翻涌,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向前走去。
“我可以拒绝吗?”叶如陌弱弱地问道。
西旭国男子身材高大粗狂,殷萧看起来相比殷湛的外形清秀了些许,依旧有一米八五以上的身高,长年待在军营,身上没有一丝赘肉,除了眸底偶尔显现的阴霾,整个人英气勃勃。
叶如陌本就消瘦的娇躯在殷萧高大健硕身材的映衬下,愈加娇小可人,抬眸望向殷萧时,眼眸里莹光隐动,更是楚楚可怜。
殷萧斜睨了一眼叶如陌,淡淡说道,“姑娘认为呢?”
为了寻求最佳时机冲进去,殷萧与诸位大臣在房间外待了好一阵。
叶如陌和殷湛之间的谈话,他听的一清二楚。殷湛不好奇的事,他确是好奇的紧。更何况这个小姑娘时而胆大如牛,时而娇弱可人,这么好的演技他怎么舍得轻易放人?
叶如陌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记白眼,身子蜷缩进锦被里,善于玩弄权术的四皇子,能指望他是好人?真是脑子进水了。
车厢里,暖和了不少,殷湛将叶如陌轻轻地放入旁侧的木椅,又将身上狐皮大氅褪下盖在叶如陌的身子,轻声说道,“姑娘,你先将就下,很快便到府里了。”
脖弯处,狐皮大氅轻触着叶如陌娇嫩的肌肤,上面还残留着殷萧的余温,叶如陌仅剩亵衣、亵裤的身子蜷缩在锦被里,一动也不敢动。
听说西旭国民风开放,自己长得天姿国色,要是一个不小心让殷萧起了色心,在车厢里就强了自己,怎么办?
美目呼闪着,叶如陌斜睨向一旁假寐的殷萧,他在想什么?
“叶姑娘,先前你和太子说到你的真实身份,在下请问叶姑娘,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叶如陌冷哼一声,不予回应。
刚才是什么情况?现在又是什么情况?至少殷萧不敢要了自己的命。
殷萧缓缓睁开双眸,望上只露出张小脸的叶如陌,轻声说道,“叶姑娘,听说你们到西旭国来,是有要事在身,如果我们之间能够坦诚相见,说不定本皇子可以帮上姑娘的忙。”
马车冷不丁地颠簸了一下,车厢内跟着猛烈地震动起来,叶如陌身上的大氅滑了下来,胸前锦被被扯了下去,凉意渗入锦被。叶如陌倒吸了一口凉气,裸露的左臂快速伸出一把拽住滚落下去的大氅,春光乍现。
昏暗的车厢里,一副活体春宫乍现,殷萧深深地吸了口气,强忍住内心的冲动,将大氅拾捡起轻轻地给叶如陌重新盖上,“叶姑娘,请小心身子,不要着凉了。”
喉结滚动吞咽声传来,却不见有下一步行动。叶如陌庆幸之余暗自疑道,殷萧这么矜持,难道身子有隐疾?
殷湛已与奚辰宇合作,种粮攥在尚书大人手里,为今之计看来只有和殷萧合作,才有一丝希望。不如,先试探下殷萧的想法。
“四皇子,皇上的病情你知道吗?”
“我昨日刚回来,不是很清楚,听说已经病了不下半年了,宫中太医说是久劳成疾。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叶如陌冷冷说道,“四皇子心思如此缜密,又怎会不知国君病情?除非你不想知道,又或者有其他原因?”
“这个姑娘无须知道。”殷萧冷笑道。
“四皇子,是不是皇上半年前身子开始出现异常的状况,容易兴奋,房事增多,性子急躁了许多。”
殷萧面色徒转黯沉,“叶姑娘说的对。”
叶如陌斜睨了一眼脸色突变的殷萧,“皇上应该是食用丹药导致的慢性汞中毒。汞中毒会有一系列的后遗症,容易做出一些异于常人的事情。”
“姑娘是说,皇上是服用丹药引起的汞中毒?”殷萧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如果民女记得没错,先前太子说想提前下手了,至于为何提前下手,原因不用民女解释吧。民女在出宫前开了张解毒的方子,应该他们瞧出端倪来了,不然也不会想置我于死地。至于想怎么做,还得看四皇子的了。”
殷萧蹙眉,沉吟半晌,“叶姑娘,只要你能救活父皇,我便如你所愿。”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行,口说无凭,立据为证。”
殷萧,“……”
—
夜深人静,四皇子府上的书房里依旧是灯火通明,叶如陌身穿西旭国婢女的服饰,头上织满了小辫子,多了几分灵气。
不时捏上胸前布满刺绣的衣襟,眼眸里满是好奇之色,这样的服饰得做多长时间呀。
殷萧面色凝重,坐在书案前,手执羽笔在一张素绫上快速写着,半晌,停了下来,将素绫在烛台前微微烘烤了下,才递了过来。
“叶姑娘,你看可好?”
叶如陌斜睨了一眼素绫上苍劲有力字体,懒洋洋地应了句,“行。”心底暗道,真看不出来,一个只懂得行军打仗的皇子,居然写一手好字。
“叶姑娘,合作讲究的是坦诚,殷萧能做到,相信姑娘也能做到。”说罢,饶有深意地望了一眼叶如陌。
叶如陌暗自翻了个白眼,人在你手里,你当然能做到坦诚相待呀。
见殷萧不停追问,叶如陌也知道,这种事其实也瞒不了多久,最终总会知道身份,与其这样,不如将全部事实告诉他。虽然与殷萧接触时间不长,但是叶如陌至少可以肯定,这是一个聪明人。
聪明人首先会做的便是权衡,稳定大局。
“我饿了,你先给我准备点吃了。”
殷萧,“……”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
望着殷萧一脸诧异,叶如陌手摸着前胸贴后背的肚腹,给了殷萧一记白眼,嫣然一笑,“四皇子,你试试整晚被人追的感觉怎样?我都饿得快没气了,怎么还有力气说?”
殷萧嘴角微勾,泛起一丝不易觉察地笑意,心底某处柔软的地方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原来心动的感觉真好。
自从母妃死后,心便尘封起来了,坚如磐石,本想着就这样过完一辈子,没想到…。
西旭国民风开放,这些年来主动追求过自己的女子不在少数,更有无数大臣为了拉拢自己将闺女送上门来,为了避免过早陷入朝堂纷争,躲避这些不必要的麻烦,殷萧却宁肯躲在军营,从不回平城。
唯一的朋友风冷经常嘲笑自己,再这样下去,他都不敢出门了。
风冷本就长着一副妖孽模样,走出去风姿卓越,妖娆无比,寻常女子自愧不如。加上身边禁欲系的殷萧,但凡是个正常的人都会怀疑两人之间,是否有些什么不正当的关系。
“来人,备饭菜。”
“是。”
褚卫一溜烟地跑去了下人房,主子这几日总觉得有点不对劲,特别是今晚时近三更,突然兴致来了,难道真是这位姑娘让主子脑子开窍了?
我的妈呀,这可是件大喜事呀。褚卫一拍大腿,心中雀跃至极。
饭菜一定得做好点,千万不能坏了主子的好事,最好来壶上好花雕,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坐在房里浅吟小酌,何等的惬意。说不定……
“嘿嘿——”,褚卫自顾自地干笑了几声,将一旁穿衣起床吴婶吓了一大跳,拢了拢衣襟,斜睨了一眼伸手不见五指的门外,“褚侍卫,这是怎么了?深更半夜的。”
心里头直抽抽,褚卫是不是中邪?大半夜的叫她,要说真饿了,不会上厨房找吃的呀。
“吴婶,不是我。是主子,带回位姑娘,这会儿想吃点什么。”
吴婶顿时惊醒了一大半,不可置信地望向褚卫,“褚侍卫,你—你刚才说什么?”
褚卫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神秘的弧度,回头望向仍旧灯火通明的书房,“吴婶,你瞧瞧,主子正带着位姑娘在那里呢。”
吴婶撇了撇嘴,一脸狐疑地瞥了眼满脸兴奋的褚卫,话说,主子大半夜的带着位姑娘在书房能干什么!这小子是不是高兴过头了?
褚卫未曾理会吴婶满脸的狐疑,催促道,“吴婶,你快点,我先过去候着了。”说罢,急匆匆向着书房而去。
大半夜的,能有什么事需要他去做?摆明了就是想听听书房里的动静。
—
京师,瑾王府。
书房里,灯火通明,奚辰逸满脸阴戾,浑身的寒气丝毫不损与生俱来的雍容华贵,空气凝固。望向面前噤若寒蝉的云鹤,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你再说一遍。”
云鹤声若蚊蝇,“主子,叶姑娘和冷月失踪了,连带着兮总管也不见了。”
“冷月他反了?”奚辰逸双手紧攥茶杯,“啪”地一声摔在地板上,“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子了?”
奚辰逸冷笑着,早知道冷月与叶如陌之间那点小伎俩,以为叫声哥哥妹子就想把他这个主子抛之脑后吗?没门。
“啪”地一声,奚辰逸手掌重重地捶向厚重的书案上,茶水四溅。
云鹤心底为冷月默默地默了哀,小子,回来看你想怎么死?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轻声说道,“主子,属下瞧着冷月没这么大的胆子,除非……”
话至尾声,云鹤生生吞了回去,冷月小子,哥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两位主子谁也不能得罪,剩下的只能靠主子自己脑补了。
奚辰逸嘴角啜笑,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冷月是什么人他怎会不清楚?除非陌儿逼着她做什么事去了。心底冷哼一声,回来看他怎么收拾她?
当下,语气低沉了几分,“他们去哪儿了?”
“府里的人都不知道,属下倒是发现些奇怪的地方。”
“说。”
“先前召入府里的族人,如今除了老弱病残在家待着,其他的人都不知去向。”云鹤眉头微蹙,低声说道。
老弱病残?
如果阿柴听到这句话不知道是什么反应?
奚辰逸面色凝重,食指在书案上轻轻地敲打着,神情里若有所思,“他们是不是兵分几路?”
“主子,您怎么知道?”云鹤挠了挠头,不知所解。
“京师近日治安差了不少,盗贼频现,百姓们惶恐不安,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云鹤背脊阵阵发冷,汗如雨下,“主子的意思是,治安问题,盗贼频现与先前各地上报的种粮危机一事有关?”
奚辰逸冷哼一声,“种粮危机不仅与治安有关,还有陌儿有关?”
“爷的意思是叶姑娘挟持了冷月,然后去寻种粮了?”云鹤头脑发涨,总觉得自从主子认识叶姑娘之后,这思维越发跳跃,很多时候自己的思路已经跟不上了,这是要下岗的节奏么?
云鹤心底一阵哀嚎,要是真被开除了,上哪去找这么好的工作,怎么可以天天见到可爱的小梅?
神思游曳间,奚辰逸冷冷地声音再次传来,“马上准备,明日出发去西旭国。”
该死,坊间传闻,西旭国民风开放,四皇子风流倜傥,神秘巨贾风冷长得更似妖魅,女人见之无不心动。如今西旭国形势紧张,叶如陌此行定会遇见他们。更重要的是,他和叶如陌能想到的,奚辰宇怎会想不到?奚辰逸背脊发冷,不敢再想象下去。
“主子?”
云鹤心肝儿都在颤,什么意思?他听错了吗?主子如今已是皇上,只差没有登基了。
关键时期,怎能扔下这一大烂摊子?那些个老臣们还不得叽叽歪歪?
“马上叫千寻过来。”奚辰逸面色铁青,厉声喝道。
“是,主子。”
云鹤不敢在废话,一溜烟地跑了,这种时候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往外跑,远离这个随时会爆炸的弹药。
—
平城四皇子府书房里,叶如陌正对着一大桌子美食大快朵颐,丝毫没有感觉到对面探究的眸光。
好一阵,叶如陌意犹未尽,舔了舔嘴角残留的菜汁,放下了手中的银筷,嘴角微勾带着一抹笑意,“真没想到,四皇子手下能人这么多,到平城几日,从未吃过一顿真正的美食,总算在四皇子这里解了馋。”
殷萧嘴角微勾带起一抹迷人的弧度,“姑娘,要是喜欢,可以留下来。”
窗外,褚卫脖子伸得都快酸了,嘴角直抽抽,今日是第几次瞧着主子笑了?
叶如陌淡淡一笑,“四皇子别开玩笑了,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殷萧轻咳了几声,眸光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窗外,褚卫撇了撇嘴,知趣地躲远了。
炭火摇曳,房内温暖舒适,叶如陌刚刚饱餐一顿,白皙的面容上有了丝丝红潮,朱唇未点即红,轻柔地声音在书房内响起,如同一曲曲天籁之音萦绕在殷萧耳边。
殷萧强忍住心底的悸动,耐着性子将叶如陌的话听完,脸色越来越阴郁。
“姑娘叫兮月?”
对于自己的身份,叶如陌只将自己的真实姓名告诉了殷萧。此行的目的,雪莽国奚辰宇已经潜入西旭国,并与太傅等人达成协议等事说的比较详细。
自己与奚辰逸之间的关系叶如陌没有挑明,毕竟说出这层关系,万一有心人利用她要挟奚辰逸,后果不堪设想。
“是,民女本名叫兮月。”
殷萧沉思不语,半晌抬眸问道,“兮姑娘与无极老人是什么关系?”
云奚国奚为国姓,偶有其他的姓氏,但从未听说过兮姓一说,只有多年之前被灭了族的梅山族倒是兮姓。
叶如陌神色黯淡了几分,“实不相瞒,无极老人是民女的外公。十多年前的那场浩劫,我的亲人们都葬身其中,只有我侥幸活了下来,被娘亲的贴身婢女偷偷救了出来。”
低沉地声音蕴藏着诸多伤感,寥寥数句便将自己的身世说了出来。
虽说自己灵魂来自现代,但是这具躯壳里流着的毕竟是梅山族人的血液,每每说起这血海深仇,都有一种不可抑制的愤怒。
“不好意思,触及到你的伤心事了。”殷萧体贴地将叶如陌面前的茶水盛满了,望向叶如陌的眼眸里若有所思,蓝色的眸子隐过一丝伤感。
叶如陌紧咬着唇角,尽量不让自己负面情绪,过多的流露在仅仅见过两次的男子面前,一边给他陈述着自己的看法和建议。
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面前的姑娘不是梅山族的唯一传人。
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成长为今日炙手可热的四皇子,他的心机和谋略岂非一般人可比,不管是云奚国、雪莽国,还是在西旭国各位大臣身边,他都有自己的细作,每月定时向他汇报有用的情报。
而云奚国这几个月以后所有发生的一切,殷萧早有耳闻,只是一直未曾见到兮月。对于这个传说中的女子,他曾经幸灾乐祸,庆幸老天终于给了他机会,有了这样一个红颜祸水到云奚国,实现自己的抱负指日可待。
“四皇子,您是聪明人,相信今日民女所讲您定会有所触动,爷爷生前希望天下没有战争,百姓安居乐业。作为他老人家唯一活在世上的亲人,我想将他的这份遗志传承下去。四皇子,您能理解吗?”
“西旭国和云奚国向来和睦,希望不要因为小事而坏了两国的关系,让别有用心之人乘虚而入。”
见殷萧神情似有松动,叶如陌继续说道,“奚辰宇想用这一招至云奚国于死地,在民女看未必,云奚国富足,他毁掉的种粮只是官府手中的存粮,还有小部分种粮在百姓手中,撑过明年开春还是可以的。只不过我们想未雨绸缪罢了。”
殷萧眸光烁烁,望着侃侃而谈的叶如陌,嘴角喃喃,“为何不是我先认识你?”
叶如陌蹙眉,疑道,“四皇子,您刚才说什么?”
殷萧恍了过来,“没什么,兮姑娘您接着说。”
“四皇子,民女能否提个建议,您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兮姑娘,毕竟这个身份民女不想太多人知道,以免节外生枝。”
“行。”殷萧爽快地应道。“太子之事,本皇子明日将在朝堂上与诸位大臣商议,目的在于牵住皇后和太尉毛常安的注意力。姑娘便可入宫将皇上的身子尽快调理好。只是皇上每日必服丹药一事,怎么处理?”
叶如陌嘴角微勾带起一抹迷人的弧度,“大师有丹药,民女也有丹药。至于皇上愿意吃谁的?各凭本事吧。”
殷萧暗自担忧,皇上中毒已久,性情大变,精神萎靡喜怒无常,旁人轻易不敢近身,每日靠着大师的丹药勉强有点精神,能吃她的丹药?
瞧她胸有成竹的模样,相信也有几分把握。
当下,望了望漆黑如墨的夜色,站起身来,“叶姑娘,今夜打扰了。马上就要天亮了,如果姑娘不嫌弃,请到书房隔壁厢房里小憩。两个时辰后,在下与姑娘一同进宫。”
叶如陌斜睨了书房一角,一张不大的床榻上铺着锦被,床榻边上的方几上摆放着几摞书简,锦被简洁如新,不觉讶异,“四皇子,你晚上不会就睡书房吧?”
殷萧淡淡一笑,“书房可以让我的头脑更清晰。”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可以将他定义为自虐狂吗?
刚从条件艰苦的军营回来,上好的房间不睡,天天吃住在书房。如果他是对手,不是太恐怖了?叶如陌摸了摸忐忑不安的小心脏,随着殷萧走向隔壁,还好,至少现在不是。
一夜无梦。
清晨,在婢女的低唤声里,叶如陌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窗外已经一片清朗,薄雾散去,庭院的景致显现了出来。
“糟糕。”殷萧还等着自己在上早朝呢。
叶如陌一跃而起,快速穿好衣服推门而出。门外候着位婢女,手里正端着洗漱脸盆,褚卫穿戴整齐站在旁侧,轻声问候道,“姑娘,您醒了?”
叶如陌四下望了望,心不在焉地回道,“嗯,四皇子呢?”
“回姑娘的话,主子今日清晨在窗外低唤了几声,见姑娘睡得沉,便自个先入了宫,嘱咐奴才等会带姑娘进宫,并把自己的腰牌留了下来。”说罢,将手中紧攥着一块木牌递了过来。
叶如陌心底咯噔一下,腰牌?这么重要的东西,殷萧居然随随便便给了自己?
189
叶如陌心底咯噔一下,腰牌?这么重要的东西,殷萧居然随随便便给了自己?
来不及分神,婢女已经将早膳送了进来。(.无弹窗广告)
用过早膳,叶如陌便随褚卫进了宫。
君后所居的宫殿前,君后和岑总管正站在院门前。岑总管神情极为恭敬,望向款款而来的叶如陌,连忙迎向前来,低声说道,“叶姑娘,国君昨夜到今晨共服了姑娘所开的两副汤药,脸色有所好转。”
君后身着盛装,头上步摇轻晃,嘴角啜着一抹冷笑,眸底隐过一丝狠戾。
“叶大夫真是福大命大呀。”
叶如陌淡淡一笑,声音不卑不亢,“托君后的洪福。”
“听说你昨夜被歹徒掳去,是太子救了你,没想到你居然诬陷太子试图强你,有这回事吗?”
“君后,无论民女说什么,您都不会相信。但是您不会不相信这满朝的大臣吧,听说昨夜闯入房中的除了四皇子,还有些是当朝的元老大臣。不信您可以问问太子妃,听说昨日太尉大人也在呀。”
毛凤琳眼角泪痕未尽,从毛丽珺身后冲了出来,伸出嫩白如葱藕的小手指向叶如陌,厉声说道,“你说谎,太子和本妃向来恩爱,怎会看上你这个小妖精。”
叶如陌嘴角微勾,冷笑道,“真相如何?太子妃可以问太子本人,可以问您的父亲,甚至可以问君后。”
当然,就算太子妃再怎么吵闹,也不一定知道真相。
太子的荣辱早与太尉为首的利益集团捆绑在一起,就算他在这段婚姻里再怎么过分,再怎么对不住太子妃,太尉目前要做的便是不惜一切代价保住他。
太子妃抽泣着,抬起泪眼汪汪的笑脸望向毛丽珺,“额娘,叶大夫说的是不是真的?”
毛丽珺狠狠地给了太子妃一记白眼,“再哭,再哭,太子就能回来了吗?”说罢,转身冲进了国君养病的小院里。
都什么时候了,这丫头还在这里胡搅蛮缠,生在大户人家,怎么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整日里仗着娘家得势,尽在太子面前耀武扬威,要不怎么会出这档子事。
“额娘,额娘。”毛凤琳提起裙摆,急忙跟了过去,“额娘,那太子怎么办?”
毛丽珺拂袖而去,冷声说道,“我怎么知道怎么办?你爹不是在堂前守着?你呀,就乖乖待着,别惹事就行。”说罢,饶有深意地望了一眼叶如陌,“我还得去看看元和身子如何,没事就回房里待着,别在这里哭哭啼啼地,看着就不舒服。”
原来想着给殷湛寻一门实力雄厚的亲家,没想到却搭上一个不懂事的媳妇,好好地居然成了这样。
太子妃望了一眼叶如陌,心不甘情不愿地带着婢女走了。
“岑主管,国君的病情你刚才怎么说来着?”
岑福望了一眼毛丽珺手中紧攥着的锦盒,低声回道,“回君后娘娘,国君的病情自昨日服用叶大夫的汤药后,身子有所好转。昨晚还喝了一小碗稀粥。”
毛丽珺冷哼一声,“岑总管,国君天天服用大师的丹药,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是这位姑娘的汤药生了效?而不是大师的丹药生效?是不是好些日子没给你点颜色瞧瞧了?”
岑福“扑通”地一声跪了下去,额头直磕地面,颤道,“娘娘,岑福不敢。”
“竟然不敢,就站着好好说话吧。”
岑福忙不迭地爬了起来,顾不上抹去额角的冷汗,急忙回道,“谢谢娘娘。”
毛丽珺衣裙轻摆,精心勾勒出的风眼冷冷地瞥了眼岑福,嘴角带起一抹冷笑,“都说岑总管为人精明,可是这会儿怎么就糊涂了?太子最终结果怎样,还得国君说了算,你以为从哪里蹦出只阿猫阿狗,就想一手遮天了?”
岑福抹了抹额角的冷汗,腰身弯成了九十度,“娘娘说的极是。(.)”
毛丽珺手摸涂满丹蔻的指甲,冲着低眉顺眼的岑福满意地点了点头,“知道你能在宫里活这么久的原因吗?就是懂得见风使舵。”
“多谢娘娘教诲。”
“那就走吧。”
叶如陌静静地站在身后,看着毛丽珺在自己面前显摆,心里想着,殷萧正在朝堂上与各位大臣就太子一事商议。
殷萧自小离开平城,一直驻扎在军营,自然比不上在朝中经营多年的太尉毛常安,此时肯定顾不上她。
而皇后居然撇开太子,径直来到国君养病的小院,此种行径不免让人生疑。
毕竟对于国君来说,生病在床已不是一两日的事情,而太子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孰轻孰重?君后会不知?
叶如陌低着头,一声不吭,跟在君后婢女身后。
君后手里紧拽着锦盒,掌心冒汗,初见叶如陌时的讶异早已归于平静,只有暗自恨那不争气的儿子,见色起意半途挖了她的墙角,将人救走了。
没想到殷湛的行动早在殷萧的眼皮底下,一有动静,人家就带着大臣们及时赶到,可谓是人赃俱获,还有什么好说的。
如今只能利用国君对儿子的亲情博上一博,不然,君后紧攥锦盒的手指摁在锁扣上出了血,疼痛入骨而不自知。
厢房里,毛元和刚刚用了药膳—稀粥,婢女轻扶着他缓缓地躺了下去。
见着一身盛装的君后走了进来,殷元和嘴角微勾,露出一丝懒笑,声若蚊蝇,“君后,您怎么来了?”
毛丽珺喉咙哽咽,眼角挂着一丝泪痕,艳丽的脸庞上多了些许哀怨,低低地说道,“听岑总管说,夫君的身子好些了,臣妾过来看看也不行?”
殷元和眼眶莹光隐过,望向毛丽珺蓝色的眸子里多了几丝眷恋,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掌,颤巍巍地轻抚过毛丽珺美丽的脸庞,“丽珺,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这一刻,只是一对普通的夫妻依偎着,相互取暖,温馨感人。
如果自动屏蔽了先前在门口的一切,在寻常人看来,这真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帝王之家又岂会有温情可寻?
若干年后,和奚辰逸之间也会这样吗?所谓的恩爱只是演给对方看的一场戏而已。
莫名地,叶如陌打了寒颤。
许久,毛丽珺站直了身子,将殷元和骨瘦如柴的手轻轻放入了锦被里。
转身,腰肢轻摆,向着岑福轻声唤道,“岑总管,你去倒点温水过来,国君要吃丹药了。”
“丹药?”
岑福身子微微一颤,脚步顿步,望向床榻上躺着的殷元和,面上有了一丝迟疑。
毛丽珺厉声喝道,“狗奴才,还不快去。误了国君的病情,你担当得起?”
岑福微微欠身,忙不迭地跑了出去,眼神里却流露出一丝担忧。
“慢。”
岑福脚步顿住,停了下来。
叶如陌从婢女身后站了出来,面色清冷,望着毛丽珺的眼眸里透着些许不解,疑道,“君后,先前听岑总管说,为了让身子更好的吸收丹药的效力,国君服用丹药是在晚膳后一个时辰内,今日怎么一反常态,早膳后便开始服用了。”
声音轻柔,却是掷地有声。
原本撩起的床帘不知什么时候放了下去。
房内寂静无声,人人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
君王之家最忌猜疑,而国君恰巧病重,此时的殷元和比谁都敏感,只要有一丝丝超出常理的东西,便会引起他的猜疑。这,正是叶如陌要的效果。
不愧是久居深宫,毛丽珺微微一怔,坦然笑道,“叶大夫果然心细如发。只是叶大夫有所不知,大师今日研制的丹药与往日不同,一定要在正午时分,阳气正旺之时服用,这样才会有效果。”
“是吗?”叶如陌冷笑,毫不退让。
“叶大夫如果不信,可以过来看一下,看看本后说的是否有误?”
说罢,从身上又掏出一个小小的锦盒,让随行的婢女同时打开。
果然,映入眼帘的是两颗看似一模一样的丹药,只是先前君后攥在掌心的那颗颜色更加鲜艳,更加通透。
丹药原材料为丹砂,经过高温烧制后,呈暗红色。
丹砂里面含有大量的汞,初时会显得精力充沛,干劲十足。时间一长,汞慢性中毒,对身体便会造成不同程度的损害。更重要的是如果服用过多,便会脱水、休克等症状,到时候,就算大罗神仙在世也无力回天。
很明显,君后身上带着两刻丹药,一颗让殷元和继续这样病着,还有一颗堪称夺命丸,可以直接要了殷元和的命。
叶如陌不动声色,国君没有开口说话,她一个外人又能说什么?
该做的都已经做了。
“叶大夫——。”丝幔里传来一阵轻咳声,伴随着轻唤声。
“国君——。”
叶如陌急忙上前几步,掀开丝幔,望向床榻上躺着的殷元和,急声说道,“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殷元和扬起一抹懒笑,“叶大夫,谢谢你这几日给孤看病。至于君后的为人,孤心里清楚,孤相信她,你叫她将药丸拿过来吧。这些日子真是为难她了,没有这些丹药,孤真不知如何是好。”
“国君——。”
岑福疾步上前,望向床榻上瘦得不成人样的殷元和,喉咙哽咽,低声唤道。
“小福子,哭什么,孤不是还没死吗?”殷元和眼眸里隐过一丝异光,嘴角隐过一丝讥讽。
岑福泣不成声,“国君——。”
毛丽珺眼角泪痕未干,泣不成声,“元和,今日丹药是大师花了七天七夜练就而成,为了守着这颗丹药,太子好几日没有睡好,整日里守着大师。希望它不要负了太子和大师的一片心意。”
说罢,从身上拿出一个锦盒递了过来。
“丽珺,孤病了,居然连着你也是瘦了这么多。”殷元和眼眸里满是心痛,强打着精神说了几句话,“来人,好生扶着君后坐着,丹药就由叶大夫给孤服用吧。”
岑福失声喊道,“国君——。”
叶如陌眸底隐过一丝犹豫,低声说道,“国君,要不把丹药停了,再试着服用民女熬制的汤药看下。”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殷元和急促的语气里隐着一丝恼怒,“你们是什么意思?难道皇后会害孤?孤与她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还不了解她?”
“国君,别急,你别急。小心气坏了身子。”岑福忙不迭地从婢女手中把茶杯端了过来,递给了叶如陌。
床榻前不远处,毛丽珺丰盈的娇身瘫软在椅背上,艳丽的脸庞上泪痕未干,妖魅的蓝眸斜睨向叶如陌手中的锦盒,心底雀跃无比,心早就飞向了朝堂上。
昨夜太子事发后,太尉连夜便与她联系,商定今日之事。
只要国君一死,太子便可顺利登基。
至于太子昨夜与叶如陌之事,充其量是太子在男女之事上些许不检点。西旭国民风向来开放,叶如陌又没有被真正侵犯,大臣们也不会死揪着鞭子不放。
置于殷萧,就算想当国君,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只能哪里来回哪里去,说不定给他定个逆反之罪,杀了。
“咔嚓”一声,大刀砍上殷萧的脑袋,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说起来,还真得感谢宫里的大师和太尉府里的贵人,有了他们,事情才会这么顺利。
毛丽珺越想越美,死盯着叶如陌的背影,思绪早已神游天外,忘了床榻前发生的一切。
“国君!”
岑福一声凄厉的声音响彻云霄,才将毛丽珺的思绪猛地拉了回来,心底咯噔一下,从木椅上一跃而起。
一把拽开床榻前的叶如陌,“怎么了?元和怎么了?”
床榻上,殷元和脸色潮红,双眸凸出,呼吸粗重,不断地撕扯着身前的中衣,神情极其亢奋。
“元和,元和,你怎么了?”
屋中婢女和下人早已围了过来,眸光齐刷刷地望向毛丽珺,此时,房间里除了君后,没有人能做主了。
任由毛丽珺歇斯底里的呼喊着,回应她的只有殷元和满脸的怒意和粗重的呼吸。
毛丽珺转过身,蓝色的眸子里像是喷出了火,想将面前的叶如陌燃烧殆尽,厉声问道,“是你,一定是你。说,刚才给元和吃了什么?”
叶如陌满脸惊骇,头低至腰间,声音颤道,“回——回君后娘娘,民女—民女只是——,只是给国君喂了君后娘娘带过来的丹药啊。”
毛丽珺眸底隐过一丝狠戾,望向叶如陌的牙缝里蹦出几个字,“国君服用丹药已快一年,从未出现过如此情况。一定是你给他下了什么毒药,不然怎会这样。”
叶如陌低垂着头,嘴角啜着一抹冷笑,这不是早在君后娘娘的意料之中吗?借叶如陌的手给国君喂丹药,出了事一网打尽。
“来人,给本后将此妖女押下去。”
床榻上,传来一声嘶哑的声音,“慢。”
毛丽珺缓缓地转过身,望向床榻上心烦急躁的殷元和,眸底隐过一丝杀气,凑近殷元和的耳边,低低地说道。
“国君,您一定要注意身子,西旭国的江山还指望您来守护呀。昨夜太子将叶大夫掳去,被四皇子当场拿住,如今两兄弟在朝堂上正斗得你死我活,要是您再不好起来,只怕是西旭国后继无人那。”
叶如陌一看不对劲,连忙走上前去,可是已经晚了。
服用丹药过量,最忌激动,一旦情绪过激,汞毒便会经由血脉冲上四肢百骸,全身出现大量红斑而亡。
殷元和气噎,“你…。你…。好你个歹毒的妇……”话未说完,双目圆凸,暴病而亡。
叶如陌不顾一切冲了上去,手执殷元和骨瘦如柴的手掌,须臾,探上殷元和的鼻翼处,半晌,声音沉重,“娘娘,国君去了,请节哀顺变。”
话音刚落,屋内响起一片哀嚎,岑福扶着床榻,泣不成声。
毛丽珺神情清冷,冷冷地扫视了一眼屋内的太监和婢女,声音沉痛,“国君已去,国不可一日无君,你们将消息透露出去大殿,领太子前来瞻仰先国君遗容。”
“是。”毛丽珺贴身婢女青枝急忙领命而去。
不知什么时候,屋外已经围满了身着制服的护城军,一个个目不斜视望着屋内的一切,如松般挺拔。
毛丽珺冷哼一声,“国君突然暴毙,一个也不许出去。”说罢,望了一眼跪在一旁的叶如陌,低低地说了句,“至于你这个小贱人,等太子登基后,再好好收拾你。”
没过一会儿,群臣们纷纷跑了过来,上至花甲之年的老臣,下至年轻气盛的青年,殷湛跑在最前面,泣不成声。唯独没有见着殷萧的身影。
一个个嚎哭着,老泪纵横。
“国君,您就去了呀。”
“国君呀。”
“国君,您就这么去了,老臣也不想活了。”
……
190 石破天惊
……
一时间,幽静的小院里呼声震天,庭院里跪满了朝臣。(.无弹窗广告)》し
门口重兵把守,太子跪在门口处,泪水涟涟,悲痛欲绝,一看就知道是个孝子。
叶如陌暗自磨牙,嘴角直抽抽。
殷萧呀,殷萧。
你不会关键时候掉链子吧。
叶如陌斜睨向跪在群臣前心不在焉的太尉毛常安,暗自思付,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殷萧再不来,不但场面无法控制,恐怕自己也小命难保了。
“岑总管。”
厢房内,太监婢女跪了一地,毛丽珺一身大红的君后盛装悄然而立,不知何时凤冠已戴在头顶,栩栩如新的凤凰展翅摇曳,掩饰不住悲伤的面容上,添了几分威严。
岑福噤若寒蝉,跪在地上直发抖,“娘娘,奴才在。”
“皇上驾崩,如今该怎么做?”
岑福无力地瘫软在地上,耷拉着头,声若蚊蝇,“娘娘,国不可一日无主,还请君后娘娘早做决定。”
毛丽珺颌首,声音沉痛,“岑总管说的对,如今皇上已经驾崩,当务之急让太子登基,早日出面主持丧葬事宜。”
轻柔地声音落入厢房,传至小院,人人止住了嚎哭声,抬头望向面前一脸肃然的毛丽珺,茫然无措。[.超多好看小说]这种事情在场的各位本就经历的少,就算其中有什么猫腻,说白了,也是皇上的家事。
只是太子前脚还在大殿接受质问,后脚就要荣登帝位,这画风转换的也太快了。
庭院里,大殿上对太子出言不逊的朝官们更是如跪针毡,心底悔出了肠子,都说太子是个脓包,谁也没想到君后娘娘如此歹毒的妇人。国君突然暴毙,她怎能逃脱关系?
太子聆讯她不去,反而守在生病的国君跟前,浪子野心昭然若揭。只是事已至此,谁又能出言反驳?
场面极其诡异,乌压压地跪满了一地权臣,却是鸦雀无声。
许久,太尉直起老态龙钟的身子,抬起老泪纵横的脸庞,眸底满是掩饰不住的哀痛,连声高呼,“君后娘娘说的极是,皇上驾崩,臣等恳求太子尽快登基,至于登基大典,延后再举行也不迟。国不可一日无君哪。”
这戏演的,叶如陌嘴角直抽抽,什么奥斯卡大奖的得主,在这些人面前算什么?
“臣反对。”
一声老态龙钟的声音在庭院里响起,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抬眸望向巍然而立的毛丽珺,眸光烁烁,神情里没有一丝慌乱。
毛丽珺嘴角微勾,啜着一抹冷笑,“太傅大人有何疑义?国君已然驾崩,太子即位乃祖宗之法,君位空置,如若此时有居心叵测之人窥视君位,引发战乱,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太傅大人,您可否担的起?”
曹忠书面色凌然,沉声说道,“老臣掌管宫中司仪多年,自然是清楚这一点。国君如今死因未明,君后娘娘急于让太子登基,只怕传出去引天下人猜忌,反而不利于太子稳固江山社稷呀。请君后娘娘三思。”
太傅曹忠书三朝元老,掌管宫中司仪多年,凡宫中祭祀、登基等大事都少不了他。深得圣宠,在朝中也树立了不少威信。
果然曹忠书话音刚落,庭院里便想起了稀稀拉拉的请求声,“请君后娘娘三思。”
毛丽珺冷哼一声,望向面前噤若寒蝉的岑福,冷冷说道,“岑总管,你随本后一直待在国君身边,就由你来说说,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岑福微微抬眸,脸上满是惊惶,嘴角喃喃,“君后娘娘,奴才—奴才不会说,刚才已经吓傻了。”说罢,身子微微痉挛起来,表情愈发不正常了。
毛丽珺眸底隐过一丝戾色,“岑总管,你要是讲不出,这舌头留着还有何用,不如本后叫人将它割了去。”
岑福汗如雨下,脸上早已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深蓝色的眸子里隐过一丝恐惧,声若蚊蝇,“回君后娘娘,今日皇上本来好了许多。但是服用了皇后带来的丹药后,便成了这样了。”
“嗯?”毛丽珺冷眸斜斜地扫了岑福一眼。
“丹药是君后娘娘带来的,叶大夫送服下去来的。”
毛丽珺满意地点了点头,曲线玲珑的娇躯转向门外跪着的朝臣们,“诸位大臣想必已经清楚,事实就是本后今日来给皇上送丹药,恰逢叶大夫也在,丹药也是她送服进去的。吃完后,皇上就变得不省人事了。”
“一年来国君一直在吃大师的丹药,身体强壮。怎么这位叶大夫给国君喂了颗丹药就不行了呢?”
毛丽珺似是恍然大悟,黛眉微挑,惊道,“这姑娘来自宫外,来历不明。诸位大臣们说说,四皇子执意如此,他到底是安得什么心呀。”
叶如陌扶额,世界上还有比毛丽珺更会瞎掰的人吗?
朝臣们彻彻私语,毕竟君后说的是事实,叶如陌确实形迹可疑。像她这种来历不明的人,怎能轻易入宫给国君诊病?不是四皇子在背后使力,她能进得来吗?
叶如陌额角冷汗涔涔,娇小的身躯掩在太监婢女身侧,就算自己再怎么躲,君后终究还是将火源引到了自己身上。
“来人,将这个小贱人押下去,乱棍打死。”毛丽珺一声冷喝,门口即刻冲进来几个带刀侍卫,面目狰狞,一把将叶如陌从太监、宫女里拧了出来。
“别动,我自己会走。”
叶如陌大喝一
191 毒木是谁?
“指使我做这一切的是四皇子殷萧。(.无弹窗广告)”
一语石破天惊,庭院里激起万丈狂澜。
正在慢慢地挪动位置的朝官们,错愕地抬起头,望向面前的姜枞年和殷萧,神情里不止是疑问,更多是诧异和不解。
殷萧这些年来,一直待在军营,为人做事向来低调,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如果说殷萧真想当国君,怎会使出这等伎俩,太子资质平庸,只要殷萧再忍忍,皇位铁定就是他的。
瘫坐在地的毛丽珺闻言,一咕噜爬了起来,失声大笑,“殷萧呀,殷萧,没想到你竟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世事就是这么无常,本以为今日死无葬身之地了,结果画风徒转,幕后指使之人竟然成了四皇子殷萧。虽然毛丽珺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姜枞年明明帮助的就是她,怎么指认的时候成了殷萧。但是当务之急要扳倒的人是殷萧,其他的事,延后再说。
太尉毛常安抬眸望向面前的一切,眉头微蹙,眸底一片迷茫,难道这又是府里那人的高招?
蝼蚁尚且贪生,什么样的原因能让一个人放弃求生,心甘情愿地留下来指证殷萧。
叶如陌瞪圆了眼,心底咬牙切齿地骂道,毒木呀,毒木,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对于天狼谷和奚辰宇,你居然忠心至此,真是让人想不到呀。
太子趴在门口,望着床榻上的殷元和痛哭流涕,“君父呀,做大哥的没能教好弟弟,让他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儿子不孝。”
毛丽珺厉声喝道,“来人那,姜枞年和殷萧一并带下去。”
叶如陌心乱如麻,国君怎么办?
本已计划好一切,没想到半路上杀出一个程咬金。
难道姜枞年真是受奚辰宇指使的?看着不像呀。
姜枞年望向殷萧眼里的恨意是实实在在的,姜枞年和殷萧年纪相差甚远,毒木长年住在天狼谷,殷萧却从未离开过西旭国边境,他们之间谈不上仇恨呀。
“慢。”毒木仰着头,牙缝里蹦出一个字。
侍卫们在毛丽珺的示意下停了下来。
毒木缓缓站了起来,眸光一瞬不瞬地望着殷萧,嘴角啜着一抹冷笑,眼神里没有一丝怯意。哪怕此时剑已架在脖子上,只要稍微用力便可以让他血溅当场。
决绝的眸光,清冷的神情,一切都像是为了今日而准备。
“说,你是谁?为何要害我?”殷萧眼眸隐过一丝狠戾,剑尖沿着毒木颈动脉处近了几分。
脖弯处森森凉意传来,毒木没有一丝惧意,仰着头望着殷萧,一字一句地说道,“四皇子真是贵人都忘事呀,可能是亏心事做的事太多了,想不起来了吧。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殷萧蓝眸浅眯,危险幽深,冷声问道,“你是……”
“老夫心愿已了,至于其他的事情,不想多谈。要杀要剐,随便你们。”
叶如陌掌心攥出冷汗,望向毒木的美眸里多了几分戾色,趁着身旁的侍卫傻愣,紧了几步跑过来,伸出白嫩如葱藕纤纤玉指指向毒木,厉声说道,“毒木,你说谎,你本是雪莽国天狼谷人。这些年来,为了让西旭国和云奚国尽数归顺于你们,到处生事,挑拨离间。”
毒木错愕地抬头,望向一身西旭国女子装扮的叶如陌,眸中隐过一丝慌乱,随即归于平静,“姑娘,我不认识你。”
叶如陌冷笑,“毒木,你说,你不认识我?”
毒木低垂着头,不曾做声。
“毒木,本想着你好歹是一介大夫,身处天狼谷也有救死扶伤之美德。没想到,你恬不知耻。临老,还干起这样害人的勾当。真是让人想不到,人在做天在看,你就不怕遭报应?”
冷冽的声音伴随着丝丝寒气,萦绕在毒木耳际边。
庭院内,悄无声息。
国君尸身摆在房内床榻上,朝官们跪在庭院里,纷纷止住了哭泣声,抬头望向面前的场景。毒木指证殷萧一事,本就存着太多疑点,如今又杀出一个叶如陌,个个一头雾水,理不清头绪。
太子跪在门口,望向满脸怒气的叶如陌和一脸淡然的殷萧,跪在地上一脸决绝的毒木,神情里满是不解。今日的戏是不是唱过头了?
毛丽珺站在房内,神情里隐过一丝担忧。
事情越来越复杂,继续下去会如何走向,谁也不知道,当务之急,就是将殷萧和叶如陌尽快处置,至于毒木,虽然爱他的才,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来人。将殷萧、毒木和叶大夫押下去,即刻处斩。”
“慢。”太傅缓缓站起身,望向面前的毛丽珺,义正言辞,“君后娘娘,如今事情如一团迷雾,尚未清楚。娘娘如此急着动手,有欲盖弥彰之嫌。恐天下人不服呀。”
毛丽珺眸底生了寒气,莲步生风,走上前来。
妖娆多姿的身躯靠上了太傅曹忠书,涂满丹蔻的手指一下一下轻轻戳着曹忠书的胸膛,冷声说道,“太傅大人,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这里胡搅蛮缠,想必活的太久了,是不是?连同一家子人,都要陪着你下去吗?”
太傅苍老的面容因为尴尬憋得通红,往后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稳住了身子,仰着花白的头颅望着天,正色道,“老臣蒙先君重托,把持宫中司仪数十年,一向兢兢业业,问心无愧。断然不会做出对不住先君之事,如今君后娘娘一心孤行,在事情未曾明朗,此案未经刑部审讯之前,便想草断先君子嗣性命。臣不敢苟同。”
“请君后娘娘三思。”
庭院里,响起三三两两的请愿声。
“好。”毛丽珺咬牙,“带下去,先关着,容后再审。”
她就不相信,刑狱大牢里买不通狱卒。只要殷萧下了狱,想要他的命,分分钟的事。
“好像毒木还有话没说完,听听何妨?”
殷萧站在毒木跟前,仿若刚才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蓝色的眸子神秘深邃,嘴角微勾带起一抹迷人的弧度。
叶如陌瞪圆了眼,瞥了一眼床榻上殷元和的尸身,暗道,这是什么情况?
就算计划天衣无缝,现在出了突发事件,殷萧还在这里谈笑风生,真以为自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喇叭花呀。
那人信谁的还真不知道。
毒木错愕地抬起头望向殷萧,他被殷萧的态度惊到了。
“孟平,你不是有话要说吗?”
“孟平?”
毛丽珺脚步踉跄,差点再次跌倒在地。仔细看看,面前的毒木,确实与当年威武大将军府的老夫人倪舞烟有几分相似。
威武将军府建在三国交界的地方柯城,靠近漠北,守护着西旭国的北门。
倪舞烟是云奚国人,深得威武大将军的疼爱,孟平是他们最小的儿子。二十多年前,孟平年满二十,正青春年少,一介书生无心朝堂喜欢游历,经常不在府内,与平城的达官贵人接触少。
本以为可以就此幸福的生活下去,但是一场大劫难悄悄袭向威武将军府。不久,一张奏折上了朝堂,威武大将军私通雪莽国,证据确凿,全家处以极刑,连大哥刚出世的孩子也未曾放过。
孟平在外游历,侥幸逃过一劫。
庭院里,朝官们传来窃窃私语声,当年孟府一家数百口人血溅刑场,充满血腥的恐怖场景,至今还萦绕在老一辈人的心上,挥之不去。
叶如陌勾唇冷笑,“毒木,你的身份还真多呀。”
孟平抬眸,面色平静,望着面前的殷萧,淡然一笑,“四皇子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必然知道我此行目的,为何不拦住君后娘娘给国君吃下的那颗丹药?如此说来,四皇子也是帮凶。”
“孟平说的对,我确实是帮凶。”殷萧挑眉,笑道。如果国君真吃了的话,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孟平恍若未闻,喃喃自语,“如果大哥的孩子在世,想必已经和你一样大了吧。”
殷萧笑道,“不,小了大半岁呢。”
孟平愕然地抬头,“四皇子,你说什么?”
惨案发生时,殷萧还是一个嗷嗷待哺的幼儿,他怎会如此清楚?
殷萧未曾回应,反而问道,“孟平,这么多年来,你处心积虑想报仇,你究竟知道谁是你的仇人吗?”
孟平惨淡一笑,“我当然知道。”
说罢,眸光冷冽,望了一眼已然站立不稳的毛丽珺,缓缓说道。
“当年,君后初登凤位,急于在朝中建立自己的党羽和树立威信。我爹刚正不阿,冲撞了她的父亲,便想办法伪造假的证据灭我全家。事后,顶替我父亲位置的,正是君后娘娘的大哥毛万扬。”
殷萧眯着眼,冷笑,“那你为何助你的仇人来陷害我?”
孟平淡然笑道,“在下助四皇子打倒君后娘娘,目的是想引起西旭国动乱。太子是个草包,如今雪莽国蠢蠢欲动,西旭国唯一的希望便是四皇子,但是相信他们也不会选个弑父之人做他们的国君。”
朝臣们面面相觑,孟平看似逻辑不清的话语里,有一点非常清楚,国君驾崩,他与四皇子殷萧都脱不了干系。
而当年孟府之事,早已尘埃落定。
更何况国君驾崩,毛丽珺与太尉毛常安携手,势力如日中天,谁敢动他们?
就算是天大的冤案,别说是翻不了案,只怕自身也难保。
想到此处,朝官们望向面前的孟平,多了一丝同情。
太子早已止住了哭声,跪在门口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孟平的话无情地揭示了他就是个草包,怎让他不难堪?
也罢,随他们怎么说,只要本太子能够顺利登基,以后再慢慢地一个个收拾。
半晌,毛丽珺镇定下来,嘴角啜着一抹冷笑,“就算你是孟平,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想反咬本后一口,只怕有点难,谁愿意相信一个罪臣之后。你自投罗网正好,省得本后再四处去捉拿你这个逆贼了。”
“来人,把这个逆贼带下去。”
侍卫们站立如松,没有人动弹半步。
朝官们、太监们和婢女们面面相觑,望着面前匪夷所思的一面,大气不敢出。
殷萧嘴角微勾,静静地站在那里,俊脸上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仿若正在看一场精彩的大戏。
毛丽珺心底冒了火,拔出带刀侍卫领队顾石林身上长剑,架在他脖子上,厉身喝道,“如今本后使唤不动你了?既然这样,你活着又有何用?”
正想动手,门外传来一声妖魅的男声,“君后,别急嘛。要抓连在下一并抓走。”
话音刚落,庭院门口走进一个身穿暗紫色锦衣长袍的男子,外面披着一件白色的狐裘大氅,五官清俊,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埃,薄唇未点即红。
殷湛错愕地别过头,唤道,“风冷?”
风冷薄唇微勾,把玩着大拇指上的扳指,淡淡笑道,“太子别来无恙呀?”神情轻挑,没有一丝尊重,配上滑稽的动作,让人忍俊不禁。
殷湛难堪至极,国君尸骨未寒,他跪在地上被风冷嘲笑,心里窝火得不行。
没办法,现在只能忍,一切等登基之后再算账。
192 宫变
“风冷,你来了。(.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殷萧望着风冷淡淡一笑。
“是呀,再不来就晚了呀。”风冷唇角微勾,带起一抹妖魅的笑意。
毛常安微微地皱了皱眉头,号称平城神秘巨贾的风冷?他怎么来了?他是如何进入守卫森样的宫中?
跪倒在地的朝官们,望向面前一脸妖魅似的风冷,暗自叹道,四皇子什么都好,就是偏偏跟着这样一位狐朋狗友整日不离身,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居然还让他进宫了?
毛丽珺错愕地望了望一脸兴味的风冷,暗自疑道,他来干什么?
一介商贾也想介入朝堂纷争,这,未免也太好笑了。
只是风冷家业太大,整个西旭国四分之一的财富把握在他手里,每年给朝堂上交的税银足以支撑半年,她怎好轻易得罪他?
当下嘴角啜起一抹冷笑,“风老板,本后今日姑且不追究你如何入宫一事,你速速离去便好。”
风冷勾唇,浅笑,“君后,不好意思,在下今日前来,是有要事在身。”说罢,淡淡地瞄了一眼殷萧跟前的邹平。
庭院前,风冷暗紫色的衣襟在风里飞扬,妖魅气息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沉重。
孟平心底“咯噔”一下,刚来平城时,早已听说过风冷的大名,一直无缘相见。偶尔从旁人嘴里听说过,此人身世不明,但是与四皇子交好,因此没人敢动他。
风冷凭借着灵活的头脑在西旭国混得风生水起,实力日益雄厚,愈加没人敢动他。
好在他从来不参与朝政,安分守己的经营,安分守己的上交税银。久而久之,西旭国上上下下都欣然接受他的存在了。
怎么,初次见面,风冷让他感到如此熟悉?
怎么,初次见面,居然让他觉得面熟?
“要事?”毛丽珺冷笑一声,“风冷,别给脸不要脸,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吗?知道里面躺着是谁吗?再不走休怪本后对你不客气了。”
风冷错愕地抬眸,望向面前的毛丽珺,“君后,里面躺着的是谁呀?”
毛丽珺语噎,“你……”
“各位请不要见怪,今日风冷过来,确是有要事在身。寻人的。”风冷嘴角微勾,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望向面前神情呆滞的孟平,笑道,“小叔,你还在这里发什么呆呀。”
“啊?”
孟平直接傻眼了,半晌,颤道,“小—子—,你叫—谁?”
风冷淡淡一笑,“小叔,孟平,侄子唤你呢。”
孟平微眯着眼,眼眶里满是不可置信,嘴角喃喃,“你—你说什么?”风冷的长相已经让他心里存了疑,但是这么大的事,他怎么敢相信?
殷萧站在一旁,蓝眸深邃,淡淡说道,“孟平,风冷原名叫孟冷,出生后不久,家族遭逢大难,他在别人的帮助下活了下来,后来便改名了。一直等着与你相聚的这一天。”
孟平老泪纵横,喉咙哽咽,“四皇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殷萧勾唇浅笑,“什么真的假的?难道还要滴血认亲?大哥的儿子就算多年不见,应该不会认不出来吧。[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孟平喜极而泣,紧了几步,一把抱住风冷,“孟冷?真的是你?我们孟家有后了。”
风冷嘴角微勾,淡淡一笑,“何止有后,没见着你的侄儿这么优秀吗?以后给你生一大堆侄孙。”
叶如陌瞬间凌乱在风中,今日是身世大曝光?还是相认的好日子?
幸运的是,孟平不会像只疯狗一样乱咬人了?
庭院里悄无声息,朝官们怔怔地望着面前的一切,今日所发生的一切未免太戏剧化了,四皇子总算可以沉冤得雪了。
只有太傅微皱着眉头,暗自思付,此事牵连甚广,更是涉及到当年私自调换死刑犯,追究下来,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呀。
“小叔,你可要好好地说,不能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到处咬人。当年之事毕竟是君后所为,只能让她一人承担,更何况在纪贵妃的力保之下,孟冷也侥幸存活了下来。这些年来,幸亏他们母子,孟冷才会有出息。”
孟平恍若未闻,泪如雨下,瘦得皮包骨头的手掌轻轻地摩挲着孟冷的俊脸,嘴角喃喃,“你这性子,和大哥当年一样老是没正行,总是惹娘亲生气,后来娶了亲总算定了下来,却走得那么早。”
“小叔,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再追忆徒增伤感。至少小叔以后每年都可以堂堂正正地,和侄儿一道去祭拜爷爷奶奶和爹娘了。”孟冷感受着孟平悸动的内心,轻声说道。
“可以吗?”孟平抬眸,疑道。
孟府冤案一日未翻,他和孟冷都是逆臣贼子,怎能轻易示人,更何况是堂堂正正地祭祖?
想到此处,心底“咯噔”一下,慌乱地抓起孟冷的手腕,“我们走,马上走。”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当务之急就是离开这是非之地,等到毛丽珺等人幡然醒悟,只怕他和孟冷的小命都难保了。他死了不要紧,但是孟冷必须活着,为孟家而活着。
什么仇,什么恨,哪怕积攒了几十年,这一刻化作乌有。
活着,才是最好的。
“想走,没那么容易。”毛丽珺一声冷哼,“来人,把这两个逆臣贼子拿下。”
侍卫们一动也不动。
毛丽珺愕然地走出厢房外,从最近的侍卫身上抽出长剑,刺了过来,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厉声喝道,“连本后的话也不听,难道都不想活了?抓住他们,如有不丛者,杀无赦。”
侍卫们面面相觑,依旧没动。
毛丽珺恼羞成怒,因愤怒而变形的脸现了几分狰狞,手持滴血的长剑,正想再次刺向旁侧的侍卫领队。
房间里,一声威严的声音传了出来。
“他们都是听孤的,难不成君后连孤也要杀了?”
“哐当”一声,染血的长剑掉落在地,毛丽珺一脸错愕地望向厢房内的床榻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慢慢坐了起来。
“国君。”
毛丽珺“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这是诈尸?看着不像。
难道从头到尾都是个局?毛丽珺脑海里突然划过殷萧胜券在握的神情,果然,他们事先已经设好圈套,等着她来钻。
“君父。”
殷湛冷汗直流,哭着喊着爬了过去,“太好了,君父,您终于醒了,吓死儿臣了。”
太尉毛常安早以吓得腿脚发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心里暗道,这一次,他真的玩完了。
姑且不说太子地位不保,谋害国君的大罪一旦落定,首当其冲的便是他毛常安。
庭院里,呼声一片,“国君万岁,万万岁。”
殷元和未曾回应,高声呼道,“小福子。”
岑福连爬带滚到了床榻前,痛哭流涕,“国君,你再不醒来,小福子就扛不住了。”
话音刚落,毛丽珺瘫软在地。
果然,一切都是圈套,国君参与其中的圈套。
难怪,孟冷敢堂而皇之的冲了进来与孟平认亲,一切的一切都在他们的预料当中。可笑的是,自己还想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殷元和穿戴整齐,身子强撑着没有倒下,眉宇间的憔悴还是可以瞧见,只不过比起以往,气色好多了。
“君后,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毛丽珺瘫软在地的娇躯,剧烈地抖动着,泣不成声,“臣妾无话可说,只求国君念在我们夫妻多年情分上,放湛儿一马,毕竟这件事与他无关。只怪我这个当母亲的,总想着给你最好的。”
殷湛哭泣着爬了过来,扯住殷元和的衣摆,仰着分不清冷汗还是泪水的脸,指向神情已然崩溃的毛丽珺,“对,都是她,一切都是她,如果不是她,至少本太子还可以吃香的喝辣的。怎会性命难保?”
殷元和仰头长叹,“孽子呀。”话音刚落,气愤难当,一脚踢了过来。
殷湛哭泣着滚向一旁,又爬了过来,“君父,孩儿不想死呀。”
“噗”地一声,殷元和嘴里喷溅出一口血,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君父。”
“国君。”
……
殷萧和叶如陌冲了上来,将殷元和小心翼翼地抱上了床榻。
叶如陌连着岑福和房里的宫女忙了好一会儿。
殷元和才缓缓地醒了过来。
庭院外,朝臣们乌压压地跪满了一地,整整饿了一上午,却精神抖瑟,眸光却一瞬不瞬地望着房间里。
一上午的时辰,对于他们来说,如同经历了几个世纪,揪心劳神。心情随着失态的发展而跌宕起伏,如同终于尘埃落定,国君却气的晕了过去。
孟平和孟冷等相关人员跪在门口处,静静地等待着殷元和醒来。
孟平神情平静,望着床榻上的国君,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
精心准备了数十载的报仇,临了,却是以这样的结局收场。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都有。孟冷在西旭国混得风生水起,难道身为一国之君的殷元和真不知道他的身世?未必。
至少凭着四皇子与孟冷的交情,国君就不得不防。
唯一的可能性,便是国君早就知晓一切,包括当年孟府的冤案。
“孟平。”
床榻上,殷元和干涸的手臂扬了扬,嘴里低低地吐出了两个字。
岑福心领神会,喉咙哽咽,高声唤道,“传孟平。”
孟平抬眸,眼眶里的泪水已收了回去,神色复于清冷,微弯着身子走了进去,在床榻前恭敬的跪了下来。
孟府冤案虽与殷元和无关,但他却有失察之实。
一桩里通外国的叛国大罪,居然草草结案了,数百条鲜活的人命哪。难道仅仅是因为后宫争宠引起的吗?
如果不是孟冷还活着,他怎会在这个狗君面前跪下。
“孟平。”
床榻上,殷元和低低地嗓音伴着几声轻咳,拉回了孟平游离的思绪。
“臣民在。”
“你们都下去吧。”殷元和向着旁侧的殷萧和叶如陌等人挥了挥手。
殷萧怔在原地,“这……”
叶如陌扯了扯殷萧的衣襟,殷萧知趣地离开了床榻前,到了门口处,不时地望着床榻前君父独自留下的孟平。
“平身吧。到床榻上坐着,让我好好看看你。”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当年我与你的父亲曾经并肩于战场,他能力过人是个人才。是我的一念之差,让你们坠落于地狱。”
孟平跪在床榻前,一动也不动。
殷元和低沉断断续续的声音帷幔内轻轻飘荡着。
“当年,雪莽国派使臣来我朝交好,席间谈到了对你父亲的欣赏和仰慕,是我担心你父亲变节,才借君后之手除去了你的父亲。”
“谁料纪贵妃暗中将你大哥之子孟冷换了下来,知晓此事后,我与纪贵妃大吵了一架,至此冷落了她。但是纪贵妃的话深深刺痛了我,此时,就算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后来孟冷慢慢长大了,我暗中给了他不少帮助,希望他能像他的爷爷一样,那么优秀。也默认殷萧整日和他混在一起。”
“其实,我早就认出来了你。”
……
“孟平,我不期望获得你的原谅,只要是人都会犯错,包括我在内。如果你愿意,以往的事情我再也不追究了,你好好地陪着孟冷,过完下半辈子。怎样?”
孟平缓缓抬头,脸上早已没有了恨意,床榻上躺着他的国君殷元和。因为他屡次送服的丹药,殷元和恐怕命不久矣,竟然他选择了原谅,自己何必纠缠于此。
殷元和早就认出了他,而他一直沾沾自喜,认为是他的能力所至,将国君玩弄于股掌之间。难道这就是殷元和选择的赎罪方式?
孟平默默地走出了厢房,扶起跪在地上的孟冷,淡淡说道,“侄儿,今日这里事多,改日我们再来吧。”
庭院里寂静无声,朝官匍匐在地,望向远去的孟平叔侄,心里头直犯嘀咕,孟府里通外国一案,算是平反了?
“宣太傅。”岑福鸭公似的嗓音在门口响了起来。
朝臣纷纷抬眸,望向面前因跪得太久,由太监们小心翼翼搀扶起来,脚步踉跄向着房内走去的太傅,心提到了嗓子眼。
毛丽珺和太子瘫软在地,眼眶里的泪水早已流干,原本妖艳的脸庞面如死灰,平日里趾高气昂的神情早已不服存在,满脸都是哀切、绝望。
暴风雨终究是要来了。
193 遇袭
许久,太傅走了出来,面色凝重,深深地瞥了一眼瘫倒在地的毛丽珺和殷湛,摇头叹气,走了出去。[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毛丽珺原本残留的一丝希望尽数毁灭,死狗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君后品行不端,即日起,废除毛丽珺君后之位,打入冷宫。……,殷湛废除太子之位,贬为庶民……,四皇子殷萧即刻封为太子。……太尉毛常安及其子革去官职,即日发配边疆……,钦此。”
毛常安“啪”的一声瘫倒在地,望向太子殷湛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怨恨和不甘。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居然毁于一个这样的草包手里,真是不甘哪。
殷湛闻言,脸色惨白,连爬带滚过了门槛,进了房间里。
“君父,君父,您不能这样对我,我是您的儿子呀。”
床榻上,帷帐里,殷元和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只闻粗重的呼吸。
岑福弯着腰站在床榻前,左右为难,太子在床榻前呼天唤地,他是出声?还是不出声?
再怎么说也是废太子,国君未曾出声,他一个太监能怎样?但是任由太子在这里胡闹,只怕国君的身子…。
许久,床榻上呼吸声更重,一句夹杂着轻咳声剧烈的吼声传了出来,“孽障,滚出去。”
殷湛身子一颤,声音小了。
瞪圆了死鱼眼,不敢置信地望着床榻上。
叶如陌急忙倒了一杯茶过来,给国君顺了顺背。
岑福紧了几步,上前来,凑在殷湛跟前低声说道,“太子呀,你先下去吧。这会儿国君正在气头上,你再说下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再且,你再这么闹下去,国君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俩都担不起这个责。”
殷湛忙不迭地向门外爬去,如果真如岑福所说,出了什么事,恐怕小命不保。
“都散了吧,太傅留下来即可。”
庭院里变得空旷起来,殷元和躺在床榻上,叶如陌和殷萧站在床榻前,太傅和岑福在一旁静静地候着。
“姑娘,今日谢谢你了。”
叶如陌嘴唇微勾带起一抹浅笑,“没什么,还是国君高明,一切都在您的掌握之中。[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只是有一事民女有点好奇,为何国君大人愿意吃民女所给的丹药?”
殷元和抬眸,带起一抹懒笑,“我曾与无极老人,还有他的小女有过一面之缘。”
叶如陌笑道,“原来是外公的旧友?”
“无极老人慈悲为怀,相信他的后人应该秉承他的遗志,不会让他失望。”
“国君,您今日耗费了太多的精力,要不先好好休息,改日我们再聊,怎样?”叶如陌笑着,帮国君掖好面前的被子。
“不。”殷元和挣扎着站起身,想要下床榻,“我恐怕时日无多,有些话在心里憋得久了,心里难受。”
说罢,深深地瞥了一眼旁侧低垂着头,一直未曾出声的殷萧。
“萧儿,你来扶君父一把吧,君父老了。”
太傅哽咽不已,望向殷元和眼眸里都是沉重的哀痛,嘴角喃喃,“国君,你要保重龙体呀。”
殷元和扬起嘴角,眉头微蹙,“别哭,萧儿今日封了太子,不久便是国君了,多好的事呀。”
殷萧扶着殷元和瘦瘦的胳膊肘,神情晦暗未明。
殷元和恍若未闻,径自说着,“萧儿,你知道君父为什么在这里养病吗?”
“儿臣不知。”殷萧声若蚊蝇。
殷元和嘴角微勾,扯出一丝弧度。“你不是不知,而是不愿意承认。这座小院是你娘生前最喜欢的地方,选择这里,是代表了我对你娘亲深深的思念,和永远的愧疚。”
殷萧未曾回应,喉结滚动,呼吸粗重了起来。
“走吧,你带我去门前的荷花池看下,那是你娘亲最喜欢去的地方。”
殷萧喉咙哽咽,声音嘶哑暗沉,“好。”
殷元和脸庞泛起一丝红晕,精神似是好了许多,望向门外,眼神里闪过一丝期许。
叶如陌心头泛起一丝不祥的预感,殷元和精神突然好了这么多?会不会是回光返照。
岑福拿着一件黑色狐裘大氅跟在后面,神色极为恭敬,旁边的太监和婢女几次三番想过来帮忙,都被他低声呵斥了回去,只得在身后远远地跟着。
太傅耷拉着头,紧紧跟在殷萧身后。
出了庭院,沿着小径走了不到两分钟,便到了荷花池旁。
时近春节的荷花池里,枝叶凋零,枯叶满池,寒风中瑟瑟而立。
在殷萧的搀扶下,殷元和站在荷花池旁,手扶着玉石栏杆,望向面前的荷花池,眼眸里多了几分萧条和落寞。此时的他,早已不是那个呼风唤雨器宇轩昂的国君,只是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
越接近生命的尽头,越是勾起往昔的回忆。
无奈、伤感、后悔…。太多太多的情绪浮了上来。
眼眶里早已涰满了泪,不曾拭去。
岑福紧了几步走上前来,将手中黑色狐裘大氅递上前来,喉咙哽咽,“国君,外面风大,身子要紧。”
殷元和笑着,将黑色狐裘大氅推了回去,“我现在不冷。就想这样静静地待上一刻钟,想象着当年和纪贵妃在一起看荷花的日子。”
“君父。”殷萧喉咙哽咽,脱下身上的披风给殷元和轻轻地披上。
这一次,殷元和没有拒绝,轻轻拍了拍殷萧覆上来的手掌。
“你看,荷花都凋谢了,明年又会绽放。而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了,也好,我可以去下面陪你娘说说悄悄话了,只要她愿意,我会永远陪着她,永远不分开了。萧儿,你就原谅为父吧。”
说罢,殷元和放在玉石栏杆上的手,慢慢地无力地垂了下来。
“国君。”
岑福和太傅“腾”地一声,跪了下去。
殷萧没有动弹,依旧保持着殷元和望着荷花池里的姿势,只是手臂青筋暴突,眸光一瞬也不瞬,挺拔的背影孤寂伤感。
现在一片哭声,只有这相互依偎的身影定格成永恒。
叶如陌伏在地上,眼前一片白雾茫茫。殷元和总算是没有留下遗憾地走了,这算不算得上功德圆满?
皇上驾崩作为外人不便久留,从宫中出来时,叶如陌依旧神情恍惚。
人这一辈子,尊贵莫如殷元和,殊荣莫如殷元和,临了,妻离子散,让人唏嘘不已。好在四皇子殷萧品质、能力过人,否则真的死不瞑目,这就是所谓的帝王生活?
叶如陌莫名的头疼难忍。
马车自宫门而出,向着明月客栈缓缓而去。
行人稀少,匆匆而过。沿街商铺已经陆陆续续挂上了白色的番布,空气中蔓延着一种莫名的哀伤和沉痛。看来国君殷元和驾崩的消息已经传了出来。
压在叶如陌心头的石头,总算是放了下来。
殷萧顺利登位,叶如陌与殷萧达成的协议自然会顺利履行。想着不日后将见到奚辰逸,云奚国的危机也解除了,叶如陌心情又雀跃起来。
从宫门至明月客栈,中间得经过一条长长的街市,以往,街市上人头攒动,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好一番热闹的光景。
正逢国丧,有些带有娱乐性质的茶馆什么的,都已经早早的关上了门,生怕出现什么不端行为引来灾祸。
马车在空荡地青石板上,哒哒地前行。叶如陌靠着车厢里假寐,任由思绪神游天外。
突然,空气中传来极其微妙的破空声,叶如陌突然惊醒,从木椅上一跃而下,趴在车厢地板上。
“嗖”地一声,一枚断箭插在车厢椅背上。
“兄弟们,上,杀了这个妖女,为太尉和太子他们报仇。”车厢外传来一阵喊杀声,紧接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传了过来。
马儿一阵嘶鸣,奋力冲上了旁侧的商铺。
“轰”地一声,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娇躯重重地撞上车厢角落,叶如陌倒吸了一口凉气,强忍着痛楚伸出嫩白如葱藕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挑开帘布一角向外望去。
街市上,行人早已绝迹,两边商铺大门尽数关上,偶尔可见窗棂格上露出一双双惊慌失措的眼神。
马车正对一座商铺的大门口,车厢上已经撞出了一个大洞。不知何时,马车外已经围满了一圈人,个个手持刀剑,蒙着脸,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眸让人寒意油生。
赶车的太监早已死在车头上,胸口上插着数枚箭羽,鲜血沿着马车面板“蹭蹭”地往下滴,双眸圆凸,死不瞑目。
怎么办?强摁住心头的惊骇,叶如陌紧攥着缝衣针的右手微微发颤。
这些人嘴里高呼太子和太尉,难不成是他们的党羽?
太子和太尉等人谋朝篡位,国君念其父子血缘关系,能留下性命实属不错。殷萧在民间口碑甚好,把握军政大权,能力出众。难道这些人就这么没有脑子?这样做就算取了她的性子,也会陷太子更糟的境地?
除非?
叶如陌眉头微蹙,望向面前正伺机而动的杀手们。
心底一动,除非这些人不全是为太子和太尉等人报仇而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杀了她。
叶如陌背脊处阵阵发冷,紧攥缝衣针的手指关节发白。
两条身影悄悄地潜了上来。
“砰”地一声,两个看似粗壮的汉子手捂喉咙倒了下去,伸手指向车厢里,眼眸圆凸,一脸不甘心地断了呼吸。
蠢蠢欲动的杀手们脚步顿住,眼眸望向车厢多了一丝惧意。
一个身材粗壮的汉子手中刀剑一挥,眸底杀机隐现,对着身后大声呼道,“放箭!”
手持刀剑的杀手立刻退向一旁,露出手持弓箭的杀手们。
“嗖—嗖—嗖”地声音响起,叶如陌早已滚下了马车,进了商铺躲在了柜台下。手扬臂落,手持弓箭的杀手们立刻倒下了一大片。
身材粗壮的男子趁机从死去的弓箭手喉咙上拔出缝衣针,眸底生了几丝戾色,“大家别怕,这只是些普通的缝衣针,我就不相信,她身上有使不完的缝衣针。”
杀手们闻言,紧张惊惧的神情缓了下来,开始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迈着小步向商铺靠近。
194 遇袭2
叶如陌躲在柜台后,神情紧张,大气不敢出,手中只有最后几根缝衣针了。(.无弹窗广告)
怎么办?
大门口,马车挡在那里,叶如陌猫着腰穿过柜台旁边的小门,进入卧室。
这是一间布局简单的商铺,前面是售卖东西的铺子,后面便是睡觉的卧房,连着小小的厨房。
卧房窗棂格上身影闪过,“嗖”地一声箭羽射了进来,叶如陌手臂轻扬,卧房外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重物坠落的声音响起。一声声骂骂咧咧的声音响了起来。
叶如陌猫着腰退了回来,从后面出去的可能性也没有了。
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怎会给她留下丁点逃生的机会?
身边传来低低啜泣声,惊恐、压抑,更多的是绝望。
叶如陌向旁边望去,一家四口蜷缩在柜台隔壁的角落里,外面是成堆的货物,门口处见不到他们的身影,从柜台里却是一览无遗。
一双双饱含惊骇的眸子巴巴地望着她,最小的孩子只有五六岁的模样,娇小的身躯躲在妈妈的怀里。
一家大小无论怎么惊恐无助,却不曾出声或是有一丝表情想撵她出去。
叶如陌侧眸,笑了笑,在商铺一家大小讶异的眸光里,走了出去。
“你们要的不就是我的命?我出来便是。”
为首的蒙面头领眸底隐过一丝戾色,猿臂一挥,最前面的几名杀手即刻躬身向前。
“嗖―嗖―嗖”空气中几声细微地破空声呼啸而过,几名杀手应声倒下。
随后而至的杀手们脚步骤停,望向大门口破旧不堪的车厢后,眼眸里闪过一丝惊惧,任凭杀手头领如何示意,就是不肯上前半步。
头领拔下手中长剑直指商铺门口,厉声喝道,“叶姑娘,你再不出来,我叫人将这里射成箭靶子。”
叶如陌伏在车厢旁,透过破烂的车帘望外看去,头领身边是乌压压的杀手,个个神情凌然。看来此次他们是有备而来,必定要了自己的小命才肯罢休。
“好,我出来。”
叶如陌回眸望了一眼担心她而探出头的商铺老板,轻笑了声,“不用担心了,他们只是要我的小命。”说罢,深深地吸了口气,望了一眼湛蓝的天空。
阿逸,事情我已办妥了,你只要派人过来领取种粮就可以了。
如果有缘,下辈子再见。
叶如陌一脸决绝推开破烂的车厢,缓缓走了出去。微风轻拂她的衣襟,绝世的容颜没有因为追杀而有半分狼狈,悄然屹立在商铺门口,气质出尘,恍若误坠人间的仙子。
若干年后,商铺一家四口回忆当时的场景时,总是说这位姑娘来自域外,绝非凡人。[.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蒙面头领微微一怔,半晌,似是下了决心,声音低沉,牙齿里蹦出了几个字,“杀了她。”
为首的几位杀手呼喊着,冲了过来。
“嗖―嗖―嗖”,一阵凌乱的破空声响了起来,冲过来的几位杀手全部死于乱箭之下。
叶如陌循声望去,不远处街市上,几骑彪悍的黑马站在那里,马背上清一色的劲装男子,手持弓弩射杀杀手们,眸底隐着杀气,动作干净利落,一箭毙一个。剩下的杀手早已溃不成军,逃窜而去。
怎么不见他们上箭羽?难道是连发弓弩?
叶如陌心底一颤,阿逸?
商铺拐弯处,一骑白马周身不染一丝纤尘,奚辰逸一身暗紫色的锦衣长袍立在寒风口,俊逸的脸上早已胡子拉渣,眼眸泛红,望向叶如陌的眼眸里隐着深深的愤怒。
莫名地,叶如陌心底生了一丝怯意,低下头去。
阿逸生气了。
冷月站在奚辰逸的身后,耷拉着头,面色晦暗未明。
“腾”地一声,奚辰逸下了马,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过来。硕长的身材,冷冽的眼眸,微抿的薄唇,急速翻飞的衣襟,无一不彰显着他的怒气。
街市上一片死寂,身旁的勇士们怔在原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场景,大气不敢出。
在他们眼里,奚辰逸就像深不见底的深渊,不管何时出现了何种状况,情绪上都不会起半分波澜。所以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赢得云奚国上下一致好评。
唯独这件事例外。
叶如陌挑眉,望向奚辰逸笑靥如花。
奚辰逸面色铁青,步履生风。
走到叶如陌面前,一把将她横抱了起来,向着冷月旁边的马车走去。
“诶,诶,诶。放我下来。”
叶如陌脸色绯红,望着街角处赶来的殷萧,她还有事没做完呀。
奚辰逸顺着叶如陌的眼神望去。
殷萧一袭黑色大氅在身,与生俱来的雍容华贵,上位者的气场。
此刻的他,静静地站在街角处,望向叶如陌眼神柔和,嘴角啜起一抹温暖的笑意,如同冬日里的暖阳,沁人心脾。只是眸底的那一丝伤感,只有自己知道。
殷萧和奚辰逸,两个世间最优秀的男子就这样默默地对视着,眼风如刀,纠缠,探究,毫不退让。
许久,殷萧勾唇带起一抹迷人的弧度,走了过来。
望着奚辰逸轻声说道,“这样抱着,不累吗?”眼角却扫上奚辰逸胸膛里满脸羞涩的叶如陌。
“谢谢关心,习惯了。”奚辰逸嘴角微扬,心情极好。
现场气氛极其诡异,两边人马大气不敢出,虽然都没有表明身份,看着自己主子的表情,已然猜到对方的来头。
殷萧神色一暗,淡淡说道,“既然来了,不尽到地主之谊我也过意不去。如蒙不弃,请两位去府里用顿便饭。”
奚辰逸嘴角啜笑,“心意领了,能在这种时候出来救人,已经感激不尽了。我们会在明月客栈等着,忙完了再小酌一杯。告辞。”说罢,不等叶如陌开口,转身走向马车。
独留下一脸黯然的殷萧在风中凌乱,许久,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宫门方向而去。
马车里,叶如陌耷拉着头坐在铺满锦被的木椅上,一脸犯了错的小样。纤纤玉指轻晃着奚辰逸的手臂,身子软软地靠在他身上,无声地撒着娇儿。
奚辰逸无奈地低叹了声,“你…。”
话未说完,叶如陌飞快地接了过去,“阿逸,我错了。”
奚辰逸语噎,“……”
许久,将叶如陌轻轻地拥在怀里,感受着她绵软无骨的触感和体香,嘴角喃喃,“小妖精,你知道吗?如果我再晚来一步,是什么后果?你怎么忍心丢下我一个人?”
话至尾声,声音哽咽。
叶如陌静静地返过头,双手绕着奚辰逸的脖弯,眼眸里带着一丝愧疚,“阿逸,下次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腰身一紧,奚辰逸掴着她腰身的手腕紧了几分,两人身体紧紧靠在一起,耳边传来奚辰逸带着一丝暧昧的声音,低沉嘶哑,“你还想有下次?”
感受着奚辰逸身体的变化,叶如陌心口“砰―砰―砰”莫名地跳动起来,樱唇轻舔,内心隐藏的饥渴被奚辰逸成功地挑逗起来了。
“阿逸。”叶如陌喃喃地低唤着,眼眸里带着一丝茫然和欲求。
奚辰逸修长如玉的手指一点点抚摸过她的眉她的脸她的唇,眼神炙热。左手上扬,一把托住叶如陌的后脑勺,嘴唇狠狠地覆了上来,呼吸急促,动作粗鲁。
叶如陌有过一瞬间的窒息,身体随之滚烫起来,仿佛有熊熊烈火在燃烧。
狭窄的空间,气氛迷乱,短暂的离别让两颗火热的心紧紧纠缠在一起。
马车停了下来,奚辰逸仍然紧紧拥住叶如陌,脸庞埋在叶如陌的脖弯里,下巴咯着她娇嫩的肌肤,嘴角喃喃,“陌儿,怎么办?我一刻都不想离开你。”
明月客栈外,一道奇异的风景引起了路人的注意,纷纷侧目望了过来。
一辆豪华的马车大刺刺地停在正门口,冷月神色极为尴尬,身后数位劲装齐整的侍卫肃穆以待,没有人出声,空气透着一种莫名的气氛,尴尬又似轻松。
只有冷月腆着脸,不住地对着门口出入的客人致歉。
许久,车帘终于开了,奚辰逸依旧环抱着叶如陌不肯放下来。
叶如陌脸色绯红,衣衫凌乱,青丝垂落,整个身子埋在奚辰逸宽阔的胸膛里。奚辰逸脸上红潮未褪,嘴角轻扬,心情极度畅快。
侍卫们耷拉着头,不敢细看。
倒是西旭国的百姓们,笑望着恩爱有加的奚辰逸和叶如陌,满是对叶如陌的艳羡。
西旭国民风开放,更何况是相亲相爱的两个年轻人。
―
客房里,烛火摇曳,屏风后的木桶里热气袅袅,丝幔隔断隐约可见。
叶如陌坐在木桶里,轻轻擦拭着身体,旁边摆放着早已备好的云萝绸缎衣裙、鞋袜。
奚辰逸望向扔在一旁的西旭国女装,似是余怒未去,轻声说道,“要是我再不来,你是不是连人都要变成西旭国的了。”顿了顿,冷哼一声,“才几日,身上穿的都不是自己的了。”
叶如陌笑道,“有人吃干醋了吧?”
“干醋?”奚辰逸蹙眉,勾唇,带起一丝讥讽,“殷萧长得不过如此嘛,看来传言还是有误的。害的我几日下来,都没睡个好觉。不是担心你被人掳走,就是担心被殷萧骗了。”
“噗哧”一声,叶如陌笑出了声,“人你不是见着了吗?确实没有你长得帅。在我心里呀,阿逸最好看。”
奚辰逸勾唇,浅笑,手中动作不曾停下来,望向铜镜里,不时颌首轻笑,“是呀,我怎么越瞧就越顺眼呢?”
叶如陌扶额,表示无语,什么时候奚辰逸这么自恋了?不知道奚辰逸的属下见此情景,不知会做何想法?
穿好衣衫走出来时,奚辰逸已经将脸上的胡须刮尽,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锦衣长袍,略显憔悴的脸上掩饰不住他的风华卓越,雍容华贵。
见叶如陌穿戴齐整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紧了几步迎向去,抓起旁侧的干净棉布给叶如陌绞着湿哒哒地头发,眉眼俱是笑意,“陌儿,你瞧瞧,还是穿我们的服饰好看多了吧。”
叶如陌给了他一个白眼,“不就是件衣服?用得着这么纠结?”
奚辰逸正色道,“陌儿,这是原则问题。”
叶如陌咯咯地笑着,推开了奚辰逸,嗔道,“是谁当初说,要是做填房丫头的?”
“好吧,不做就不做,那陌儿想做什么呀!”奚辰逸嘴角微扬,带起一抹邪笑,修长如玉的手指不规矩地四处游弋。
叶如陌故作沉思,一把勾住奚辰逸的脖弯,任由绸缎般的青丝在白嫩如葱藕般的手臂上游弋,媚眼如丝,“做,怎么不做呢?什么填房丫头,什么妃子,皇后的,通通只能我一人。怎样?”
奚辰逸放下的手中棉布,轻捏叶如陌俏丽的下巴,眼神炙热,嘴角微翘闪过一丝捉狭的笑意,“可以,当然可以,只是本王得检验一下,陌儿是否能胜任这个职位?”说罢,一把将她横抱了起来,往床榻上走去。
一时间,房内春光无限,风月无边,满室旖旎。
195 满载而归
许久,奚辰逸似是意犹未尽,强忍着心底的冲动放开了叶如陌,小心翼翼地帮她整理着凌乱的衣衫,轻声说道,“陌儿,你知不知道?大臣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良辰吉日,结果你又独自一人跑出来了。[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撅着嘴,语气里十二分的不满。
叶如陌扶额,这是一国之主吗?
真是百变魔君呀,出手狠辣,冷静睿智,妖魅无双,……连卖个萌也这么到位,真是可爱死了。
叶如陌轻扭盈盈一握的腰肢赖在奚辰逸的胸膛里,嘴里低声咕噜着,“其实有些事情,不一定要等到新婚之夜才做嘛。”声若蚊蝇,含糊不清。
奚辰逸在叶如陌头上轻啄了一口,疑道,“陌儿,你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起床吧,你几天几夜都没睡个好觉,早点用膳休息吧。”叶如陌抬眸笑了笑,下了床榻。
能告诉奚辰逸她来自二十一世纪,那里的人们只要两情相悦可以婚前同居吗?当然不能,真这样说,还不知道他是什么反应呢,有可能吓跑了。
接下来的几日,叶如陌和奚辰逸过得轻松愉悦,没有朝堂事务的纷扰,两人之间数不尽的旖旎和缠绵。奚辰逸始终守护最后一道防线,一定要将最美好的那一瞬留到新婚之夜。
年关将近,一切从速从宜。
第三日,西旭国先君终于入土为安。
第四日,殷萧登基,成为西旭国新一代国君。
奚辰逸备了重礼上朝祝贺,朝堂之上文武百官才知道云奚国新皇奚辰逸到了西旭国,如此诚意比起狼子野心的雪莽国强上不知多少倍,纷纷祝贺两国继续交好。
自从暗杀叶如陌失败后,奚辰宇早已不知去向。
第四日,下午时分,奚辰逸和叶如陌准备出发回云奚国。年关将近,有太多事务要处理。
两国交界边界上,猎猎寒风里,奚辰逸一身戎装坐在马背上,没有殷萧的冷冽和霸气,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雍容华贵,上位者的气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完美的五官,优雅的姿态,让天下男子自言惭愧。
见到来相迎的殷萧等人,便下了马。
戎装在身,衬的整个人愈发英气逼人。
殷萧站在风口上,衣襟在风里飘拂,一身明黄色的国君服衬托整个人愈发的精神和霸气,高大魁梧的身材,刀刻般的五官,冷冽的气场,不愧为西旭国第一美男。
叶如陌站在马车前,嘴角微微上扬。这一趟来西旭国对她来说受益匪浅,不仅仅帮助殷萧顺利登位,更重要的是,为梅山族以后在西旭国的发展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孟冷和孟平也赶了过来。
孟冷一身白色狐裘在身,嘴角带着一丝媚笑,不时地望向神情晦暗未明的殷萧,眸底隐过一丝同情。
孟平站在最前面,满是沟堑的脸上,愁闷早已褪去,脸上洋溢着真挚的笑容,望向叶如陌时,眸底的感激是真诚的。
对着满是积雪的路上,“腾”地跪了下去,“皇上、叶姑娘,孟某以前要是有什么得罪之处,就此赔礼了。如果以后有什么用的着在下的地方,尽管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奚辰逸上前,扶向他的肩膀,笑道,“孟平,以后好好过日子吧。千万不要再助纣为虐了,天下太平来得不容易,百姓们都巴望着过几日安生日子。”
孟平喉咙哽咽,长跪不起,“皇上,孟平有罪呀。”
家族灭亡之后,他便进了天狼谷跟随奚辰宇,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对付云奚国,没想到头来却是人家帮了他,让他情何以堪。
逝者已矣,孟家能有孟冷这样优秀的子嗣继承香火,他还有什么可怨的。
“如果你觉得自己有罪,就把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吧。雪莽国一日不灭,天下必定一日不宁。只是孤尽量会将损失降至最低,老百姓承受最低的苦楚。殷萧,你看可好?”
殷萧淡淡一笑,上前几步,“雪莽国狼子野心天下人尽知,这一次如若不是叶姑娘及时提点,西旭国险些葬在他们手里,百姓们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至于怎么做?只要奚兄说句话便可。”
“好,来日方长,这个容后再说。”
奚辰逸浅笑,翻身上了马背,独留一抹背影在寒风里。
叶如陌向殷萧微笑告别,殷萧眸底那抹伤感因谁而起,她心底清楚万分。
没有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她又能如何?或许时光流转,她没有遇见奚辰逸,或许她与殷萧之间会有一些故事。
“叶姑娘。”
殷萧嘴角啜笑,轻声唤道。脚穿皮靴,丝毫没有顾忌淹没小腿肚的积雪走了上来。
身后,岑福嘴角直抽抽。
国君刚上任,忙着处理先君殡葬事宜,加上朝中局势混乱,连日来都没有睡过个好觉,这会儿要是得了伤寒,怎么得了?
奚辰逸的身子莫名地一僵,轻“吁”了一声,马儿停了下来,却没有转过身。
冷月回眸看了一眼奚辰逸,心里暗道,不妙。
“国君,请留步。”
叶如陌嘴角上扬带起一抹笑意,止住了殷萧的脚步,岑福的担忧她尽入眼帘。
先前大家所站的地方,马匹践踏积雪已化,而中间处却是低洼处,看不到深浅。殷萧虽然身体素质好,毕竟不是铁打的,如今身负重担,万一得了伤寒后果很严重。
“来日方长,下次来西旭国我们还会见面的。”说罢,瞄了一眼旁侧数百石马车的种粮,淡淡一笑,“这次来到西旭国,满载而归,倒是谢谢国君帮忙了。”
孟冷望了眼笑意连连的叶如陌,瞟了眼只留下个大大的背影给他们的奚辰逸,暗自笑道,都说云奚国的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叶姑娘的性情还真是让人难以捉摸呀。
瞧着奚辰逸绷紧的腿脚,僵硬的背影,暗自思付,关于奚辰逸的传闻,他也是有所耳闻,比起殷萧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他的手段,就现在看来不过如此,敢给他们脸色看,却将叶姑娘捧在手心里。
据他了解,云奚国境内,寻常男女之间出现这种情况,男子早把女子拉走狠狠地揍上一顿,说不定凭着什么“七出”将女子休了。
殷萧蓝眸深邃,望了眼奚辰逸的背影,了然一笑,脚步停住轻声说道,“好,那我就在西旭国恭候叶姑娘大驾光临。”
奚辰逸紧攥缰绳的掌心湿哒哒地,拧眉暗自怒道,还来日方长?究竟有没有把我这个未来夫君放在眼里了。
这个殷萧更可恶,明里暗里与陌儿说着笑着,怎么就没有一句邀请他的客气话?
奚辰逸嘴角撇了撇,心底极为不满,别以为殷萧你长得还可以,就想着在我娘子面前晃来晃去。
我…。
眉头轻拧,计上心头来,将马儿调转过头来,嘴角微勾,淡淡一笑,心情极为愉悦,“感谢殷兄盛情款待,如蒙不弃,到时我和陌儿大婚,还请殷兄过来喝杯水酒。”
如果殷萧真要来了云奚国,那么多皇亲国戚家的闺女,怎么着也得给他塞上一个,免得天天在这里肖想他的陌儿。
奚辰逸背脊阵阵发冷,幸亏来的早,要是让殷萧乘虚而入,怎么得了?
孟冷望向一脸醋意的奚辰逸,嘴角直抽搐,强忍笑意暗道,奚辰逸是在宣示主权?没想到他的醋劲还挺大的。
如果殷萧和奚辰逸要是同是遇见叶姑娘,会是怎么的场景?孟冷勾唇浅笑,使劲脑补着。
莫名地,空气中飘荡着一丝令人不安的气氛,寒风乍起,似乎更冷了。
殷萧眸色一暗,声音低沉了些许,“好,到时一定过来。”
奚辰逸深深地瞥了一眼叶如陌,向着殷萧微微一笑,“好,到时再见。”说罢,头也不回,扬鞭抽马绝尘而去。
阿逸怎么了?
吃醋了?
叶如陌冲着殷萧和孟冷歉意的一笑,转身忙不迭地上了马车。
荒漠的平原上,天空中飘荡着鹅毛般的大雪,万物一片萧条。远处的山丘、从林,覆上了层层白雪,银装素裹,好不壮观。
马队行走茫茫天地里,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于视野里。
殷萧狐皮帽子上落满了积雪,长长的睫毛上结了冰凌,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此番离别,多久才能相见?
与叶如陌相识不久,她的一颦一笑却已深深映入脑海里。
“人家都已经走了,国君。”孟冷冻得瑟瑟发抖,忍不住提醒殷萧。
再这么下去,他只有挥鞭前去将叶姑娘抢过来了。
可是没有殷萧的暗示,他也没那个胆呀。
殷萧长叹一声,“走吧。”
看得出来,奚辰逸和叶姑娘是两情相悦,而他只不过是一厢情愿而已。
未来,希望她过得幸福吧。
如若不然,就算到了天涯海角也会将她抢过来。
岑福跟在殷萧身后,望着一脸怅然的殷萧,暗自叹道,怎么国君和先君一样,都是个痴情的种。
看来,回去后便要与太傅商议秀女进宫的事了。
毕竟国君事情繁多,也需要有女子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做奴才的就算再尽心,怎及得上枕边的人轻言暖语?
196 弓弩被窃
年关将近,沿途小城镇居民们沉浸在春节来临之前的愉悦心情里,殷实人家早早地挂上了灯笼,以示喜庆。[.超多好看小说]
山林、土丘、庄稼地…。覆盖在层层积雪之下,漫天飞舞的飘雪向人们昭示着新年的即将来临。
为了行程更快,奚辰逸放弃了与叶如陌坐在马车里的想法,只身一人和随行的侍从们坐马背上。
到了云奚国境内,云鹤携几千精兵早以守候多时,清一色的戎装在身,其中部分将士手中配备着这个朝代最精良的武器,连环弓弩,个个英姿逼人,眉宇间的自信是真真切切的。
毅然等待在风雪中,迎接押送种粮任务。
种粮押送任务事关重大,奚千寻没有亲自前往,但是几千精兵却是他的嫡系精锐部队,加上这些杀伤力惊人的武器,实在让人望而生畏。
将种粮押解任务交接给云鹤后,叶如陌也留下了兮来福与兮翼,和奚辰逸又快马加鞭地启程回京师了。
在叶如陌的坚持下,奚辰逸坐进了车厢里。
叶如陌的美色和轮番撒娇攻陷下,奚辰逸没有坚持多久,即刻进了马车。
一路上,两人卿卿我我,只恨时光太短,光阴太少。
偶尔冷月会上前汇报,朝堂之上和押送种粮的部队里出现的异常情况。
次日清晨,离京师只有一日的路程,叶如陌想着家里等待已久的亲人,依偎在奚辰逸的怀里,心思雀跃。
奚辰逸轻拥着叶如陌,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诱惑,“陌儿,这个年关,你打算在哪过呀。”
“阿逸,你说我能在哪里过呀。”叶如陌手指轻轻地在奚辰逸胸口处划着圈圈,口气里透着一丝无奈。
就算她再想和奚辰逸待在一起,但是父母绝对不会同意她名不正言不顺的,就这样和奚辰逸在一起了。
在他们眼里,这可是冒天下大不违之事,怎能让叶如陌犯这种错?
奚辰逸低叹了声,“陌儿,都是我的错。”
要是不然奚辰宇乘虚而入,给他来了一招釜底抽薪,将所有的种粮都毁了,陌儿能够只身一人去西旭国?说来说去,还是怪他,不但没有保护好心爱的女人,结果还在她的帮助下将事情顺利解决。
腰间力道重了几分,望着奚辰逸晦暗未明的神情,叶如陌了然一笑,这个朝代的男子真是太可爱了。(.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时时刻刻想着的便是如何走在心爱的女人前面,保护好心爱的女人。
数千年之后的世界,男女平等,这个朝代的男子能理解那时男人与女人之间的相处方式吗?
“阿逸。”
“嗯。”
叶如陌莞尔一笑,伸出白嫩如葱藕的手指抚上了奚辰逸的俊脸,低声说道,“其实在我的家乡,女子帮助心爱的男人做事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两个人在做事中相互磨合,相互体贴理解对方。”
“啊?”奚辰逸疑道,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指,一把攥住在他脸上乱动不停的纤纤玉指,“陌儿,你的家乡不是在梅花村?难道在那种小乡僻壤里,居然会有这样适宜的相处方式?”
有点不相信。
梅花村地处荒僻,当初为了了解叶如陌亲自前往梅花村一次,男耕女织,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云鹤更是去了不下数十次,从未见他回来时,汇报发现的异常情况。
“呵”叶如陌轻笑了一声,暗自嘀咕,这个事情真不知如何开口。
在奚辰逸充满疑问和质问的眼神里,叶如陌终于开了口,语气断断续续,带着一种试探性,“其实,其实我的家乡不在梅花村。”
奚辰逸心底一颤,“不在梅花村?”
根据他们的了解,陌儿和霍氏被叶大河带回桃花村后,从未离开过,就连镇上都去的少?难道还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
不可能呀。
云鹤的情报收集能力是公认的,何况一个大活人平白无故地消失在村落里,任谁都会有印象,这种事情一打听便会知道,云鹤怎会犯这种错误。
叶如陌靠在奚辰逸的胸膛上,双臂圈着奚辰逸的脖弯,任凭他的青丝拂过光洁白皙的手臂,轻声问道,“阿逸,你相信缘分吗?”
奚辰逸轻捏了下叶如陌的俏鼻,笑道,“自从遇到了你,我便信了。”
叶如陌幽幽地叹了声,“有一日,我在床上睡着睡着,便发现自己的思维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你说奇不奇怪?”
“思维?”
“诶,就是一种存在的意识,比如是一些记忆、感觉…。”
难怪,叶如陌言行举止与常人会不同,难怪她脑袋里装着那么多知识,有些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
曾经一度怀疑过,但是却找不出什么破绽,毕竟两个人共用一个身躯。
难怪无忧方丈曾说,福星闪烁是三年前,而非兮月出生之时,原来指的就是她?
莫名地,奚辰逸有了一丝恐慌,一把抓住叶如陌的手,语无伦次,惊道,“陌儿,那―那你还会回去吗?”
“呵”叶如陌轻笑了一声,“回去?”
现代有着先进的科学,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
这里,却像是一片无人踏足的荒漠。
没有车,没手机,…。各种没有。
出行不便,医疗不便…。各种不便。
晚上连电灯都没有,寻常人家只能早早睡觉,这样的环境,对于现代来说,简直比最穷的地方还要穷上几分。
但是在那里,她的亲人都没了。
在这里,她有了奚辰逸,有了他便有了一切。
叶如陌心思流转,嘴角啜笑,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
奚辰逸在旁边眼巴巴地望着叶如陌,手中力道重了几分,生怕一不留神叶如陌就飞了。
从嘴里偶尔透露出来的信息和一些生僻的词语,虽然奚辰逸一知半解,但是他明白,叶如陌身处的那个家乡,比起云奚国要好上许多。
“陌儿。”奚辰逸紧拥着叶如陌,眼神里闪过浓浓的留恋和不舍。
叶如陌走了,独留下他一人,以后漫长的日子不知道怎么过下去。如果是这样,他愿意追随叶如陌而去,什么皇上,谁愿意做就去做。
“阿逸,我怎么舍得。”叶如陌眸底隐着一丝眷恋,伸手勾紧了奚辰逸的脖子,眸光炙热。
耳边粗重的呼吸传来,奚辰逸身体某处腾起一股火苗,一把揽住叶如陌盈盈一握的腰身,嘴角喃喃,“真是个缠人的小妖精。”
话音未落,叶如陌直了直娇躯,粉唇凑了上去。
一时间,车厢内满室旖旎,春光无限。
奚辰逸宽大的手掌在叶如陌身上四处游弋,两具娇躯紧紧纠缠在一起,抵死缠绵。
―
突然,车厢外传来冷月低低地轻唤声,夹着一丝尴尬和焦急。
不作死不会死?
奚辰逸呼吸粗重,脸上情欲未褪,眸底生了寒气。
“去吧。”叶如陌轻轻地推了奚辰逸一把。
作为一国之君,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
奚辰逸念念不舍地放下叶如陌的朱唇,对着她满是歉意的一笑。身子往前微倾,大手一挥掀开车帘,眸光凌冽,轻声说道,“说吧,什么事?”
冷月跟随他多年,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能打扰他,什么时候该隐身。
除非事情十万火急,否则冷月不会冒冒失失地坏了他的好事。
冷月瞄了瞄面沉如水的奚辰逸,低声回道,“回瑾王,后方来报,昨夜丑时刚过,押送种粮队伍遇袭,种粮倒是没有损失什么,只是连环弓弩被人窃取两把。”
数千精锐部队,居然被对方轻而易举地,在眼皮子底下窃取了连环弓弩,更重要的是,这些连环弓弩都掌握在少部分将士手中,作为他们警惕性应该更高,怎么会出现这种问题?
叶如陌心底咯噔一下,难道奚辰宇没有逃走?一直潜伏在他们周围伺机而动?
连环弓弩,奚辰宇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
他怎会轻易舍弃,有可能这次的种粮事件是一个连环计,寻找种粮只是计策里的一个环节,每一步都有着置他们于死地的杀招。
就算计策失败,也可以拿走最精锐的武器―连环弓弩,进行模仿,大批量制作。
奚辰逸眉头微蹙,神情里若有所思。
冷月身后一位身着戎装的校尉,面含愧色,走上前行了一礼,低声说道,“属下办事不里,还请瑾王责罚。”
奚辰逸斜睨了校尉一眼,“现在是讲责罚的时候吗?说说,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回瑾王,昨夜我们护送种粮完毕后,夜深时分歇息在附近的周家村,种粮统一集中放在祠堂里,周围都是手持连环弓弩守护种粮的重将。其余将士们由于风雪大,分散住宿在农户家中,走了整日大家也累了,想着连日来没什么事,就睡着了,结果…。”
“云鹤呢?”奚辰逸蹙眉,冷道。
校尉急忙回道,“云侍卫这么正在村里搜查,派属下前来汇报。”
“周家村离此地大约多远的马程?”奚辰逸冷声问道。
种粮关乎百姓的生计,连环弓弩直接关系云奚国的运程。
一旦落入雪莽国手中,后果不堪设想,以他们数十年来处心积虑寻找梅山族宝藏的决心来看,目标很有可能就是连环弓弩。有了它,就有了独霸天下的实力。
“回瑾王,大约一个时辰的马程。”
“即刻出发。”
197 内奸是谁?
一个时辰后,叶如陌和奚辰逸出现在周家村村口,冷月和校尉紧随其后。(.无弹窗广告)
寒风里,几个人静静地站在村口处,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一切。
夜里的大雪将周家村全部封住,目及之处,只见连绵的积雪,树木、房屋全部掩映在积雪之下,失去了它原有的面貌。
偶尔可闻见的狗吠声,和袅袅升起的炊烟,才知道这是一座有人居住的村庄。
数十座民宅,围绕着一座颇具规模的宅院而建,看起来应该是是村里的祠堂了。村外是一条条夯土墙,将所有的民宅圈了起来,整个村庄只有一条小道通往村外。
半晌,云鹤神情紧张和一个村民,从小道上跑了出来。
云鹤气喘吁吁地到了马车前,施了一礼,声若蚊蝇,“瑾王,您来了。属下办事不力,还请王爷责罚。”
奚辰逸斜睨了眼云鹤,大冷天的,额角上冷汗直冒,看起来这事儿他确实也上心了。
当下,心底火气消了一大半,勾唇,带起一抹冷笑,“平时你小子不是老在本王面前吹牛,说自己如何厉害,现在怎么样呀?”
云鹤惨白的脸上升起一道红霞,顾不上抹去额角的冷汗,低声说道,“王爷,属下下次不敢吹牛了。”
异常认真的神情,配上改不了俏皮的口音,直让叶如陌忍俊不禁。
现场气氛太过诡异,叶如陌不好意思捂嘴偷笑,毕竟在她眼里看来一般的连环弓弩,在奚辰逸等人的眼里都是杀伤力极大的致命武器,如果落入心思不纯的人手下,势必会再次引起天下大乱。
奚辰逸冷声说道,“事情怎样了?”
“回王爷,昨夜丑时刚过,对方趁着侍卫刚换班,盗走了两把连环弓弩。是属下疏忽了,属下该死。”
“你将村庄封锁,想必心中早有定论,这事应该怎么办?”奚辰逸双手交叉,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面前的云鹤,轻声说道。
云鹤噤若寒蝉,颤道,“回王爷,昨夜弓弩丢失后,属下想着对方既然能够知道将士的交接班时间,定然是村庄里的人所为,并且这人与我们有过接触,只有这样他才能寻求到最佳时间进行偷窃。”
“弓弩被窃后,属下即刻联合里正将村庄全面封锁。检查是否有人逃跑,并及时清点人数,所有将士、村民都在,仔细搜寻下却无结果。属下没有办法,只得派人通知王爷。”
“嗯。”奚辰逸眉头微蹙,望向身后沉思不语的叶如陌,轻声问道,“陌儿,这事你怎么看?”
叶如陌勾唇一笑,暗道,你是在考量我吗?
见叶如陌沉默不作声,奚辰逸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指,轻点上叶如陌的俏鼻,淡淡一笑,“陌儿,其实我对你先前所说的家乡事很感兴趣,希望能从你那里多长点见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云鹤静静地站在雪地里,瞧着面前的奚辰逸和叶如陌,整个人在风中凌乱了。
这是什么情况?
连环弓弩失窃,他围着村庄找了几个时辰,都没见到个鬼影子,命都吓去了半条,王爷居然还在这里与叶姑娘打情骂俏?
难道是王爷是传说中的商纣王?叶姑娘是传说中的苏妲己?
据他的了解,两人都不像呀,这会儿是怎么了?
旁侧的里正耷拉着头,腿脚直发颤,脸色唰白。
原本想着昨夜替村里挣了一功,过几日开春向县衙讨讨好,给村民们免去些税什么的,现在看来不但没立功,说不定村民们连着遭殃了。
心底里直后悔,自己逞什么强?
只是立正不知道,方圆数十里地,只有周家村最大,最便于防守,岂是他说接应就接应,说推却就推却的?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望向面前奚辰逸,暗道,难道姐长得像百科全书?
知不知道什么叫术业有专攻?
为了不丢了家乡的丑,叶如陌咬咬牙,极力地搜刮着,前世看的什么侦探类的小说、电视剧和电影,眼眸扫视着正前方,仔细寻找着破绽。
心里暗自狐疑,竟然奚辰逸气定神清请自己来看看,说明他心里早已有了定论。
当下,心思一动,淡淡说道,“连环弓弩一定还在村庄里。”
奚辰逸抿嘴一笑,“何解?”
叶如陌指向周家村外连绵几十里渺无人烟的空旷地,白雪覆盖,白茫茫一片。
“以千寻调教出来的精锐部队而言,晚上巡逻时警惕性绝对高,像这种一眼望到头的雪地,晚上能在他们眼皮子下藏住人吗?这样一来,首先排除了有人接应。”
“如果没人接应,那么偷窃连环弓弩的人一定还在村庄里,并且连环弓弩也在村庄里。”
云鹤眼底藏着一丝疑惑,忍不住出声问道,“叶姑娘,您说的有道理。连环弓弩近半人高,不管放在哪里都比较眨眼。周家村虽然大,数千训练有素的官兵几番搜寻,连茅坑里也找了,没有一丝结果,你说这是什么原因?”
冷月站在身后,听了云鹤的话,不免有了一丝着急。
他与云鹤打交道已久,自然知道他的本事,跟在王爷身边多年,如果连这种事情都办不好?
立正微微地抬起头,眼眸偷偷地望向一袭白色狐裘在身的叶如陌,年约十六,肤如凝脂,气质出尘。嘴角微微撅起,眉宇间微蹙,神情若有所思。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怎么相信天下闻名的瑾王爷怎会征求一个女子的建议?
在他看来,女子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与男子并肩而立,畅谈江山要事,他真是想都没有想过。
更何况这么大的事情在他们看来,如同平时鸡毛蒜皮的小事,何需如此大动干戈?
当下,悬着的一颗心缓了下来。
至少,瑾王爷不似传闻中,杀戮决断在分秒之间,也不像喜欢迁怒于人的昏庸之人。
叶如陌勾唇,冷笑,望向奚辰逸,“王爷,您说,问题出在哪里?”
奚辰逸作过沉吟,半晌,凑到了叶如陌的耳边,说道,“诶,娘子,我真不知道。自从有了这样聪明的娘子,夫君傻了不少。还请娘子细细道来。”
叶如陌语噎,“……”
为了了解她,真的连扮傻都用上了。
说他是个无赖么?好吧,颜值这么高的无赖,她勉强受了。
半晌,望着云鹤淡淡一笑,“云侍卫,你找一空旷处将所有人集中起来,我要一个个查看。另外准备一精悍小队,另有用处。”
“好。”云鹤急忙应道,转身而退。
将所有人集中起来?
冷月和校尉站在身后,相对无言,眸底隐过一丝不解。
云鹤刚才说的很清楚,连环弓弩有半人高,难不成对方偷了藏在身上?又或者一个个拷问……数千人哪,凭她一个小姑娘,怎么行?
奚辰逸站在叶如陌身后,默默地望着她沉着冷静地做着这一切,眸底是满满地欣赏。
他奚辰逸的女人就要这般,既有着寻常女子的娇媚和可爱,又要有着寻常人不能的智慧和能力。
得妻若此,夫复何求?
奚辰逸再一次对自己的眼光感到庆幸,更对自己推迟了登基典礼感到由衷地高兴,不然,差点让殷萧那小人乘虚而入了。
两人站在马车上,叶如陌脸色凝重,奚辰逸嘴角微扬,似有一丝笑意。
看着立正心里直发毛,这一男一女,到底谁是主事的?
一刻钟过去了,云鹤再一次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王爷,叶姑娘,都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前去了。”
“嗯。”叶如陌轻声应道,嫩白如葱藕的手腕已经被奚辰逸攥在掌心,轻轻地拥进车厢,体贴地动作,含情脉脉的眸子,看着叶如陌心底直发毛。
“诶,你是犯花痴了吗?”
奚辰逸蹙眉,不悦,“什么诶,我有名的,好吗?”
说罢,嘴角轻扬带起一抹得逞的笑意,“如果你不想叫我的名字,可以叫我夫君呀!我知道,可能你的家乡没有这样的称呼,云奚国的风俗就是这样。叫着叫着就习惯了。”
话音刚落,眼巴巴地望着叶如陌,眼神里满是期待,真想从她嘴里听到“夫君”两个字呀。
叶如陌挑眉,给了奚辰逸一个白眼,轻声说道,“都没成亲,还想骗我叫你夫君?”手指轻点了下奚辰逸的眉心,笑道,“没门,连窗都没有。”
窗都没有?什么意思?
奚辰逸表情错愕,愣在原地。
直接表示,叶如陌家乡语言太难懂了。
瞧着叶如陌一脸地不情不愿,奚辰逸心酸地不行。
别说马上要荣登帝位,就以他奚辰逸的才貌品性,有多少大臣官宦之女自动投怀送抱,要是让她们叫一声“夫君”,恐怕连死都愿意。
马车缓缓前行,沿着满是积雪的小道进入村里。
车厢外因为丢了连环弓弩,个个神情紧张,眼眸里隐着惊恐之色,眼巴巴地望着车厢里,希望连环弓弩的丢失,不要给他们惹来杀身之祸。
空气里寒流涌动,个个背脊处冷汗涔涔。
他们要是听见车厢里面的奚辰逸和叶如陌正在低声地打情骂俏,心里会作何想法?
一刻钟过后,马车停了下来。
云鹤低沉不安地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王爷,叶姑娘,已经到了。”
叶如陌嘴角啜起一抹笑意,真不知道云鹤还有今日,想着当初追着自己讨要银子时,那副嘴脸真是可恨呀。
等这事过后,得好好笑话他。
奚辰逸收起嬉笑的表情,掀开帘子挽着叶如陌走了出去。
偌大的祠堂前,积雪早已扫去,数千将士整齐有序地站在空旷的坪地上,个个神情凝重,等待叶如陌前来检阅。
奚辰逸抱着叶如陌在众人面前,轻轻跃下了马车。
将士们目不斜视,心里已然明了。
这位小姑娘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在瑾王爷―未来皇上的心目中,地位绝对不一般。
瞧着奚辰逸表情凝重,小心翼翼地,将她呵护在掌心的模样,心里感叹瑾王居然如此深情。
只是,这姑娘本事究竟怎么样呢?
将士们都来自奚千寻的军营,更有小部分人参与梅山族地下溶洞宝藏的挖掘,自然对叶如陌的本事有了一些认识。
加上叶如陌是梅山族唯一传人,有关梅山族的神秘传说浮上心头,个个不由得对她心存敬畏之心,腰板挺得更直了。
叶如陌围着整齐有序的将士们绕了一小圈,眉头微蹙,“都来了?”
云鹤正色回道,“回叶姑娘,都来了。”
“是吗?”叶如陌蹙眉,望着面前井然有序的将士们,半晌说道,“殷萧和来福呢?)
198 内奸现形
云鹤“腾腾”地跑了过来。(.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回叶姑娘,昨日兮翼不慎坠马,这会儿有福正在房里照顾他呢。”
“哦?”叶如陌挑眉,“什么时候的事了?”
“回叶姑娘,有福说了不要告诉姑娘,免得让您担心。”云鹤低着头,满脸尴尬。
皮质的靴子使劲蹭着地上残留的积雪,心里一个劲地懊悔,昨夜为何要打那么一小会儿盹。
奚辰逸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叶如陌忙来忙去,如果他估计不错,用不了多久,叶如陌的声名必定在军中传开了,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只有这样才能堵住那帮老臣的嘴,让他与叶如陌厮守到老。
清一色的军中汉子,瘦弱的叶如陌站在面前简直看不到头,幸亏立正有先见之明,不知从哪里帮来了一块大石头,让叶如陌巡视的时候站在上面,这样,后面的将士们偶尔能见着一丝头发顶了。
“云鹤。”叶如陌跳下了石块,望向面前黑压压的将士,眉头微蹙,“你们先前在寻找的时候,是不是重点放在弓弩上?”
云鹤满脸疑惑,抬眸问道,“是呀,不然叶姑娘想让他们寻找什么?”
“村庄虽然大,但是连环弓弩体积也大,这样寻找起来,每次时间费得不说很多,对吧?”
云鹤满脸错愕,“嘿嘿”地挠了挠头,笑道,“叶姑娘,您不是守在一旁看着我们干活吧,确实是这样。半人高的连环弓弩也有那么大,并不什么地方都能藏的。”
叶如陌浅笑,“云侍卫,有没有想过,凶手将连环弓弩拆了,将所有的零件分开收藏,等你们走了之后,再将所有零件组装起来。万一遗失了不重要的零件,还可以凭着印象收集便可以了。”
云鹤眉头轻拧,“你说,对方已经将连环弓弩拆卸了,顺便还学了一遍?”
“嗯。”叶如陌点头,表示认可。
云鹤一拍大腿,惊道,“我怎么没想到呢?”
“拆卸开来的材质混合在相同的材质里,你们那样粗方式寻找,怎么能找到?”
云鹤摸了摸头,嘿嘿地干笑了几声,“叶姑娘教训的极是,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茬呢?”
叶流萤望着面前黑压压地将士,嘴角微勾带起一抹浅笑,“云侍卫,要你准备的小分队呢?据我估计当时时间紧急,对方人单力薄,那么短的时间内将连环弓弩拆卸,肯定将十二般武艺都用上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说罢,斜睨了一眼面前的手掌,淡淡一笑,“据我的估计,肯定离不了用手,现在只过去几个时辰,手上勒痕肯定还在,小分队成员挨个去查,没有嫌疑的将士们,可以直接去搜寻连环弓弩的下落了。”
云鹤眼眸里大放异彩,望向叶如陌的表情满是崇拜,眉宇间俱是笑意,“叶姑娘,属下马上去办。”
说罢,颠颠地跑去一旁了。
云鹤办事悟性极高,经叶如陌一提醒,马上就知道怎么办了。
“诶……”叶如陌悻悻地放下手,暗自嘀咕道,兮翼和来福他们住哪儿?
无奈地摇了摇头,用得着这么兴奋?
好在里正一直在一旁候着,带着她和奚辰逸去了兮翼和来福的住处,冷月在身后远远地跟着。
兮翼和来福因为受了伤,安置在离祠堂不远处的一座农户家里。农户家里条件还行,为人比较老实。
里正领着叶如陌和奚辰逸进去的时候,兮翼正在床榻上躺着,来福给他喂水,看样子伤的挺严重,毕竟年纪大了,身子骨不经摔。
见到叶如陌和奚辰逸进来了,来福端水的手微微一颤,低声问候道,“主子,王爷,你们来了。”说罢,端着水站到了一旁,神情极为恭敬。
才几日不见,兮翼神情憔悴了不少,望着与叶如陌唇角微勾,带起一抹笑意,“主子,王爷,你们怎么来了?”
叶如陌鼻头一酸,坐到了床榻前,伸出娇嫩如葱藕的纤纤玉指,轻轻摁住想爬起来请安的兮翼,嗔道,“怎么?你都摔成这样了,我过来看下也不行?”
兮翼轻咳了几声,再次挣扎着想爬起来,“主子,你别瞒我了,没有重要的事情,云侍卫怎么会派人去通知你?今日我瞧着外面气氛就不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行,行,我说,我说。”叶如陌知道瞒不过兮翼,当下只得将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
“你说,昨夜有人去了祠堂偷窃连环弓弩?那可是你外公一辈子的心血呀。”话音刚落,兮翼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有福赶紧上前将兮翼扶了起来,帮他小心翼翼地顺着后背,咳嗽声总算停了下来。
“兮总管,昨夜你们这里离祠堂近,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兮翼斜睨了眼有福,轻声说道,“昨夜只知道外面锣声大作,也没人进来问什么事?只是今日倒有几批官兵到房间里,随意看了一下。”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叶如陌略微沉吟,轻声说道,“昨夜那贼子应该还在村子里,只是没有找出来而已。”
门外传来一阵紧急的脚步声,紧接着,云鹤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叶姑娘,叶姑娘,找到了,找到了。”语气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奚辰逸微微地叹了口气,他的贴身侍卫,怎么就不知道给他长点脸,一点小事就兴奋成这样。
“叶姑娘。”云鹤手里扬着连环弓弩的弩弓,小跑进了房间。
见着奚辰逸在一旁微微蹙着眉头,声音低了下去,“叶姑娘,王爷好。”
奚辰逸给了云鹤一个白眼,现在都不知道,谁是他的主子了?
不过烦恼之余还是有几分兴奋的,毕竟叶如陌给他长脸了,她可是未来的皇后呀。
来福面色一沉,转眼恢复如常,只是右手顺着兮翼的背部一下轻一下重的,在兮翼的强烈不满是,来福将他放下去。
“叶姑娘,你看,所有配件已找到,只是弩机不见了。”
“弩机?”
那可是连环弓弩设计最复杂的部分,其余的弩臂、弩弓和弩弦等可以随便,但是弩机不行,里面隐含着连环弓弩最精密的技术,一旦落入别有用心之人手中,假以时日必定可以生产出整批连环弓弩出来。
叶如陌蹙眉,“将士那边检阅的怎么样了?”
云鹤面色凝重,低声说道,“总觉得这人是不是遁地溜了,不但查阅所有将士,连同周家村所有村民都查验了,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处。”
“你确定所有人都查了?”
云鹤耷拉着头,沉吟半晌,低声回道,“真的都查遍了,只有……”突然,抬头向着房间内四处打量着,“叶姑娘,只有这房间里的人没有查看。”
不知什么时候,来福端着碗已经向门外走去,脚步急促,神情里带着一丝仓皇。
“来福,你去哪儿?”
来福非但未停,反而向着门外遁去,一旁的冷月眼疾手快,一把抓了回来。
笑道,“来福,这么急干什么去?叶姑娘正问你话呢。”
来福回眸,唇角微勾,带起一抹浅笑,“我去隔壁帮兮总管盛点稀饭,一早上了,还没吃点什么。”
“哦。”
冷月一把抢过来福手上的瓷碗,轻声说道,“你到这里吧,我去帮你盛。”
来福连声说道,“不,不,我自己去便好,怎么好意思劳驾冷掌门?”
气氛顿时凝重,房间里静了下来,大家不约而同地望了过来。
冷掌门?
冷月身为无极门的掌门,身份向来隐秘,除了几个最亲近的人知晓,有谁会知道?
云鹤怔在原地,说到一半的话停了下来,一瞬不瞬地望着来福。
奚辰逸面色沉了下来,冷哼道,“抓住他。”
“砰”地一声,莹白如玉的瓷碗摔落在地,来福矫健的身影急速向前遁去,转眼消失在众人面前。冷月和云鹤凝神提气,急速追了出去。
床榻上,兮翼瞪圆了眼,不知所措地望着面前的一切,“主子,这―这是怎么了?”
叶如陌了解兮翼对梅山族人的感情,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她比谁都不好受。只是又能怎么办?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有权选择自己想做的事,哪怕他选择的是伤害族人的这条路。
只是关心他的人在情感上反而受不了。
当下,低叹了一声,轻声说道,“奚主管,你别想太多。只是得做好思想准备,可能来福与连环弓弩被窃一案有关。”
兮翼低头沉思不语,“主子,有些事其实我一直藏在心里没说,因为不能确定。我与来福交谈时,发现有很多疑点,比如,很多事情他都记不起来了。事情发生时,他也能记事了,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昨夜,连环弓弩被窃时,来福好像刚从外面进来,我随口问了句他去哪来了,他说上茅房了。见他手里没拿什么东西,我便信以为真了。”
“现在我想起来了,以他的身手和这些天来的表现,我怀疑…。”
叶如陌脱口而出,“你是说,他不是真正的来福。”
199
兮翼眼眶啜泪,用力地点了点头,“昨日我从马上摔下来,可能与他有关。(.无弹窗广告)如果真是来福,他怎会这样做?”
叶如陌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伤感,眸底生了寒气,“兮总管,别伤心。不管他是谁?武功再高,都逃不出周家村,至于真的来福……”
周家村驻扎数千装备精良的将士,部分人手里还拿着连环弓弩。
发生连环弓弩被窃一事后,村庄守卫森严,被将士们围的像铁桶一般,后面更有无极门门主冷月和贴身侍卫云鹤紧追不舍,真假来福如何逃脱?
叶如陌话至尾声,声音低了下去。
心里头隐过一丝不祥,如果这人真是假扮的,那么真来福恐怕凶多吉少了。
兮翼喉咙哽咽,“来福那么可爱的孩子,小时候肥嘟嘟地,怎么就……”
叶如陌轻抚上兮翼瘦弱的肩膀,轻言安慰道,“兮总管,不要想太多,毕竟有些事还不明朗,现在胡思乱想没有任何益处。更重要的是,梅山族还有那么多人在家里等着您呀。”
家族遭遇毁灭性打击后,兮翼一直是家族的灵魂人物,所有的眸光都望着他,以他为风向标。
兮翼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凭一己之力怎能凝聚族人的心?
许久,兮翼终于平静了下来,轻声说道,“主子说的对,无论怎样,京师还有那么多的人在等着我。没有完成族长遗愿之前,我怎么能让自己有事。”
叶如陌将兮翼的被子掖好,轻声说道,“好,那你先好好休息。我出去看一下,结果出来后再告诉你,好吗?”
兮翼用力地点了点头,脸庞向着床榻里侧,别过头去,留下一个落寞孤寂的背影。
这个老人一辈子承受了太多的生死别离,临老了,一腔热血振兴梅山族,结果出了这样的事,叫他如何不伤心。
但是事实如此,自己能说什么?
叶如陌默默地起身,向着门外走去。奚辰逸跟在身后,嘱咐跟着而来的校尉派人照顾好兮翼。
不知何时,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洒落大地,远处景致朦朦胧胧看不清楚。
雪地里,只听见村庄出口处刀光剑影,喊杀声不断。
须臾,激烈的打斗声停了下来。
叶如陌嘴角微勾扬起一抹浅笑,真是想不到,这个来福还挺能打的,居然能在诸多将士、冷月和云鹤手中挣扎了这么久。[.超多好看小说]
“陌儿,雪太大,我们去祠堂里吧。”
奚辰逸站在身后,轻声说道,在他眼里,没有什么比叶如陌的身子更重要。
再则,梅山族出了这样的事,他想着叶如陌心里肯定不好受,要是经此一事受了风寒什么的,就亏大发了。
“阿逸,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奚辰逸扬起一抹浅笑,左手轻轻揽上了叶如陌盈盈一握的腰身,右手拂上她的发梢,“陌儿,我们是夫妻,说这些干什么。为夫巴不得天天被你麻烦呢。”
叶如陌挑眉,佯道,“真的?”
“如有半句虚言,我…。”
叶如陌轻轻捂住了奚辰逸的嘴,嗔道,“阿逸,我是和你开玩笑的。”
奚辰逸,“你……”
一把将叶如陌抱了起来,走上停在门口不远处的马车,对着已经跑过来的云鹤,高声说道,“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们了,有什么事情及时汇报即可。”
云鹤耷拉着头,心里极度不悦,他还想见识叶姑娘如何审讯犯人,要是以后当封后了,只怕这种机会更少了。
冷月站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奚辰逸抱着叶如陌离去的背影,对着云鹤轻声说道,“云侍卫,你瞧着我这妹子如何?”
云鹤瞪圆了眼,不可思议地返过头来望向冷月,“冷月,你刚才说什么?你―说叶姑娘是你小妹?”
“呵”,冷月轻笑了一声,斜睨了眼云鹤,笑道,“难道很奇怪吗?”
云鹤围着冷月上上下下打量了番,撇了撇嘴,惊讶之极,“不止觉得奇怪,而是奇怪的紧。以前的你沉默寡言,现在怎么成了个话唠了?还有叶姑娘,不,以后的皇后娘娘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小妹了。是不是心机太甚,有点攀附权贵的意思喔。”
冷月咬唇,“你……”
比伶牙俐齿,他真比不了云鹤。
耍狠,就不知道谁厉害了。
当下挑眉,勾唇,带起一抹冷笑,“云侍卫,以为有什么事别求哥哥。”
云鹤背脊处一阵发冷,这简直要了他的小命呀。
没了无极门掌门的相助,可以想象以后的日子有多么艰难,相比其他职务,他更愿意默默地待在王爷身边,为他效犬马之劳。
王爷荣登皇位后,说不定他水涨船高,成了什么金牌侍卫也不一定呀。
到了那时候,小梅见到他时,那双美眸里不是大放异彩?
云鹤使劲脑补着两人相见的场景,脸上堆满了谄笑,对着冷月的态度客气了不少,“冷大哥,不,冷大爷,以后的事怎么能少了您呢。”
嘴角却是不自觉地扬起,你知道认叶姑娘作小妹,我也不赖,娶了叶姑娘视为小妹的贴身婢女,怎样?过些日子看谁更牛?
后面押送来福的将士们站在雪地里,腿脚直发颤,声音低低地询问道,“两位大人,人抓到了,现在该怎么办?”
云鹤斜睨了一眼满身血污,已经看不清模样的来福,说道,“什么怎么办?把人犯押入祠堂,暂时别让他死了。另外派人将他住过的地方仔细搜寻一遍,务必将弩机找出来。”
“是。”将士们应声而退。
―
偌大的车厢里,正中间摆放着深褐色的瓷盆,里面放满了木炭,火苗摇曳,车厢里暖和异常。
短暂的温存过后,奚辰逸和与叶如陌脸上红潮未褪,相拥着坐在铺满锦缎的木椅上,幸福洋溢在两人的脸上。
许久,奚辰逸出了声,“陌儿,这件事你怎么看?”
叶如陌微微坐直了身子,伸出葱藕般白嫩的手指在奚辰逸身上轻轻地戳着,嘴角微微撅着。
奚辰逸的心思,她如何不明白,未来两人想要平稳地走下去,彻底打消了那些老臣们时不时为奚辰逸选秀女的想法,唯一的办法便是拿出自己的实力证明给他们看。
只有她叶如陌在,朝堂不会因为她而不稳,天下更不会因为她的善妒而大乱。
叶如陌潮红褪去,面色复于平静,声音清冷,“阿逸,连环弓弩制造得怎么样了?”
如果她猜测的没错,奚辰宇的目标一直是这批杀伤力极大的连环弓弩,有些事情只能先发制人,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奚辰宇蹙眉,声音低沉了些许,“进度比较慢,担心透露出去没有召集太多能匠,加上工艺复杂自然慢了些许,目前生产出来的连环弓弩都已经带上了。”
确实,在这个朝代来说,初次面对这种在他们眼里制作繁琐的武器,自然效率要慢上许多。
加上一些客观原因,比如一时间难以召集这么多能工巧匠,又或者担心雪莽国细作混入,…。自然慢了许多。
“就这些?”叶如陌眉头微蹙,疑道。
将士们手中的连环弓弩她在周家村祠堂前检阅时,早看到了,只有十多把。这样下去怎么行?
奚辰逸轻拥着叶如陌盈盈一握的腰身,力道重了几分,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难不成陌儿认为我在偷懒?”嘶哑地声音里透着一丝未曾褪去的情欲,像是一个未曾得到满足的孩子,哀怨万分。
“噗哧”一声,叶如陌笑出了声。
双手揽上奚辰逸的脖子,任凭他那张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的俊脸在面前,一点点地放大。
咬唇,眼眸微眯,笑靥如花,“阿逸,你是不是又想勾引我了?”
“陌儿这么厉害,我怎么敢呀。”
叶如陌腰间微微使劲,朱唇轻啄了奚辰逸性感的薄唇,笑道,“好了,不逗你了,说正事吧。竟然你把我推了出来,我总得做些事给那些大臣们看看吧。免得说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时候……。”
奚辰逸满头黑线,这是给了叶如陌点颜色,她就急着开染坊的势头吗?
如果让那帮迂腐至极的大臣们听到叶如陌这样说话,指不定又得有什么说辞了。诶,毕竟以后她也是一国之后哪。
能不能稍微地矜持些,或者嘴里动不动说出来的这个姐字,可不可以去掉?
但是他敢说吗?
当然不敢,陌儿一生气直接跑去了西旭国,殷萧那小子指不定在眼巴巴地等着呢?
想到这里,奚辰逸就莫名地怄火。
“诶,诶,你在听没有?”
叶如陌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串,奚辰逸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让她整个人心里都不好受了。
虽然在前世是大小姐,好歹有些见识,穿到生产效率极为低下的古代,只要将那些在现代见怪不怪的方法搬过来,立马可以提高几倍效率。
只是奚辰逸太不给面子了吧。
奚辰逸茫然地抬头,望向面前的叶如陌,“陌儿,其实我在想,我们可不可以先在王府里成亲,然后再封后行不行?”
叶如陌扶额,表示无语。
都说女人一旦陷入情感里,智商为零。
男人也一样么?
200
“阿逸,你脑子能不能不要开小差?”叶如陌无奈地嘟着嘴,她实在不想再讲一遍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开小差?
奚辰逸一脸黑线,陌儿是说他不认真吗?
谁叫她这么诱人,心里,眼里,梦里……都是她。怪谁?
一个时辰过去了,车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说实话,不是事情太过紧急,就算借给云鹤一万个胆,也不敢这时候来打扰奚辰逸。
“王爷。”云鹤低低地声音在车厢外响起,带着一丝惊喜的声音。
厚重的车帘未曾掀起,奚辰逸冷冷地声音透过层层地车帘传了出来。
“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云鹤心底一颤,什么时候王爷变得这番不尽人意了,他刚刚可是立了大功呢。
难道仅仅就因为他打扰了王爷“骚扰”叶姑娘吗?
云鹤声音越发低了,抿了抿嘴唇,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思路更清晰。
“回王爷,据那人交待,他本是天狼谷侥幸活下来的杀手,被奚辰宇派到凉州冒充梅山族族人,以便伺机行动。”
“他还说了什么?”奚辰宇声线柔和了些许,轻声问道。
“杀手交待了与奚辰逸等人的联系方式,偷窃连环弓弩一事一旦得逞,即刻在村口处刻上暗号。”
奚辰逸冷笑,“怎么杀手这一次没有服毒自杀?”
“回王爷,我们先卸了杀手下巴,直接从他舌头下找到了隐藏其中的剧毒皮囊。据杀手交待,大军离开之时,奚辰宇会派人过来查看,根据信号取走连环弓弩。”
叶如陌嘴角微扬带起一抹笑意,疑道,“云侍卫,什么时候审讯这么快了?”
天狼谷杀手个个心狠手辣,残酷的训练让他们的身心如同铜墙壁垒,寻常的审讯方法对他们没有一丝用处。
云鹤声音里隐着一丝得意,声线上扬了些许,“多亏叶姑娘教导有方,一只山羊和一碗糖水搞定。”
“呵”,叶如陌轻笑一声,果然是奚辰逸带出来的贴身侍卫,学东西的节奏未免也太快了,长此下去,自己还有什么杀手锏在他们面前装逼呢?
“好吧,接下来的事情你看着办,最好能将天狼谷余孽一网打尽。[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叶如陌美眸微眯,危险而诱惑,“阿逸,除去天狼谷的余孽倒是一件简单的事,但是它后面的金主一日不除,天狼谷永远不可能灭亡。”
“陌儿,你的意思是?”
“阿逸,我们首先还得除去雪莽国的这只爪子—天狼谷。接下来的事情,我要对付的便是雪莽国那些满脑子都是如何让天下大乱之人。”
“那陌儿想如何对付天狼谷?”
叶如陌伏在奚辰逸的耳边,嘴角隐过一丝狡黠,轻声说道,“奚辰宇这么想要连环弓弩,我们不如将计就计留下弩弓,为以防万一,其中的材料可以……我们不但可以发现天狼谷的老巢,而且可以转移奚辰宇等人的视线,最后诱他们出战。到时一举……。”
说罢,作了个“咔擦”的动作。
奚辰逸表情完全怔住,半晌,恍了过来。
语气惊奇,惊呼道,“陌儿,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我真的庆幸是我把你娶过来,难怪传言道,得福星者得天下。今日看来,绝对不是单纯的说法,而是陌儿本身的能力。”
叶如陌撇了撇嘴,带起一抹狡黠的笑意,“阿逸,我给你出的这个主意,足够堵住那些大臣给你选秀女的心思了吧。”
奚辰逸望着叶如陌,眸光烁烁,“陌儿,你知道吗?女子才情向来不外露,万一让人知道你这么能干,得有多少惦记呀。”
叶如陌给了奚辰逸一记白眼,“阿逸,我们现在不能掉以轻心,奚辰宇能够在云奚国潜伏这么久,必然有他的长处。如今他在暗,我们在明,更加要小心。”
有句话叶如陌未曾说出来,这个朝代的人深受迷信思想的影响,对于奚辰宇来说,偷走连环弓弩重要,杀了她更重要,福星留不得。
从西旭国街市上遇刺来看,奚辰宇已经下了决心。
或许,他以前残留着对叶如陌娘亲的思念,舍不得对叶如陌下手,如今形势所迫,在美人和江山之间,他义不容辞的选择了江山。
奚辰逸面色凝重,望向叶如陌的眼神里隐过一丝杀气。
“陌儿,无论怎样奚辰宇都留不得了。我们没有丁点血缘关系,却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到头来却是以这种方式见面。有他在的一天,天下黎民百姓不得太平。你也不得安心,梅山族的冤魂们也不得安宁。”
“阿逸,谢谢你。”
“陌儿,我要谢谢你,是你给了我勇气和决心,之前我一直在犹豫和徘徊,举棋不定。却不料这样下去,只能将你置于危险之地,天下百姓置于危险之地。”
奚辰逸眸底如同两汪清泉,盛满了柔情蜜意。
抬眸时,已经恢复了清冷的神情,望向车帘外,语气漠然,“云鹤,先前被杀手藏起来的弩机找到了没有?”
云鹤站在车厢外已久,忍不住打哆嗦,腿脚只得在原地蹦跶,好在奚辰逸并不介意这种看似不敬的行为。
云鹤气喘吁吁地,轻声回道,“回王爷,杀手已经交待了,属下忙着过来邀功,还没顾得上去找。”
这马屁拍的。
叶如陌嘴角上扬,咬唇强忍住笑,斜睨向一旁的奚辰逸,一脸的风清云淡,看来主仆之间已经习惯了这样大肆吹捧。
奚辰逸恍若未闻,冷冷说道,“好,暂时不要找了。一切按照杀手与奚辰宇原定的计划走,叫冷月派人跟进即可,千万不要打草惊蛇,明白没有?”
“属下明白。”
“叫冷月过来,我们按原计划先赶回京师。”
“是,王爷。”云鹤应声而退。
除了途中的补给,冷月驾着马车日夜兼程,一日一夜未曾停歇终于从周家村赶回了京师瑾王府。
这一次,叶如陌没有回新购置的府邸,直接随奚辰逸去了瑾王府。
三人进了府,匆匆休息了一上午。
中午时分,在瑾王府用了午膳,冷月又带着奚辰逸和叶如陌去了连环弓弩生产地,暂时设在工部府衙里。
工部府衙不同于往日,戒备森严,巍峨的大门口成排的守卫,整齐的戎装,精神奕奕。
工部府衙门口处,奚辰逸和叶如陌下了马车,大门口一抹熟悉的身影引起了叶如陌的注意。
林韩若?
他怎么会在这里。
叶如陌惊喜地迎向前去,热情地打着招呼,丝毫不顾身后奚辰逸暗沉的脸色,奚辰逸经常没由来的吃干醋,她已经习惯了。
“林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上次获救后,去林府看了他几次,一直在养伤。
听说林韩若的父亲默认了他和小青姑娘的事,两人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只是怎么这会儿,出现在这里了?
林韩若挠了挠头,干笑了几声,脸上似有一丝尴尬,未曾回话。
奚辰逸微蹙着眉头,疾走了几步,一把攥住叶如陌的手腕,咬牙切齿地在叶如陌耳边说道,“你这个女人,居然敢当众丢下夫君,自个上来见当朝大官?”
叶如陌错愕地回眸,一脸不解。
奚辰逸还在记仇?
当初在阳通县时,林韩若对她的才情流露出一丝欣赏,以至于奚辰逸到现在一直记在心里。
只是,他嘴里说的大官是什么意思?
“叶姑娘,其实……”
叶如陌和奚辰逸这么一闹腾,林韩若更加不好意思,站在门口处,表情极为尴尬。
“其实韩若现在已经是工部尚书大人了。”奚辰逸抢先说了出来,“现在主要负责连环弓弩的批量制作。”
“真的?”
叶如陌没心没肺地跑上前去,一把攥住林韩若的胳膊,“恭喜你呀,林大人。那以后我们是不是可以在一起合作了?”
阳通县瘟疫一事,叶如陌曾与林韩若初次合作,对他的做事风格相当满意。
这会听说是他负责连环弓弩批量制作一事,高兴地不知道手脚往哪放了。
林韩若眼眸里大放异彩,连声说道,“叶姑娘,你说,你以后来监督连环弓弩的制作?”话至尾声,瞧见奚辰逸愈渐黯沉的眼眸,悻悻地拨开了叶如陌紧攥他的手臂,声音低了下去。
“叶姑娘,要不,属下先带您和王爷去瞧瞧工坊吧。”
叶如陌的本事他是亲眼所见,能够与她共事,真是三生有幸。
此时的他,恨不得脚下生着两对火轮,直往工坊而去,不想浪费一刻钟。
叶如陌乖巧地轻挽着奚辰逸的手臂,一路上打量着工部府衙。
这是一座五进大宅子,不同于私人住宅的雅致和幽静,府衙里没有太多的林木、花草,楼台亭榭。
前面三进房屋是官员们的办公场地,不时有身着官服的人员进进出出。工部掌管着云奚国所有工程项目、河提维护什么的,自然是事务繁杂。
林韩若领着两人一直向着后院而去。
大约过了一刻钟,林韩若终于在后院一座矮小的房屋面前停了下来。
201
“就在这里?”叶如陌蹙眉疑道。[.超多好看小说]
林韩若轻声回应道,“嗯,就在这里。连环弓弩事关机密,这间房子不但不起眼,且门窗都用铁加固,只要里面守夜的人将铁制门窗插上,就算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呵”,叶如陌轻笑一声,嘴角微扬带起一抹浅笑,林韩若这句话要是放在现代说,不让人笑死才怪。
现代,至少一百种方法可以进入门窗加固的房子。
“怎么了?叶姑娘。有什么问题吗?”林韩若望向叶如陌笑靥如花的神情,疑道。
望着林韩若一本正经的模样,叶如陌悻悻地轻咳了两声,“走吧,进去吧。”
暗自懊恼,好好地笑人家干什么?
怎么说自己来自千年之后,而面前的林韩若却生在一个知识极度匮乏生产力极度低下的古代,能有这般学识很不错了。
林韩若丈二摸不着头脑,收起满是疑问的头绪,领着两人走了进去。
工坊里共有五间房,里面有小门相连着,每间房里稀稀拉拉地站着三、四位工匠,手脚不停地忙来忙去,身边堆砌着不高的连环弓弩配件。
“林大人,这里一天能出多少连环弓弩?”叶如陌蹙眉,轻声问道。
林韩若眉宇间浮上一丝忧愁,“不瞒叶姑娘,现在这些工匠们紧赶慢赶,一天只制作十把弓弩。”
说罢,轻叹了口气,“虽说这些工匠都是原先普通弓弩制作能手,但是这些连环弓弩对他们来说是新式武器,刚上手自然不熟,更何况连环弓弩制作复杂,就算他们不吃不喝,一天也做不了多少。”
叶如陌扫了一眼凌乱不堪,堆满物料的工坊,“林大人,你有没有想过培养一批连环弓弩工匠出来?”
毕竟,在这种冷兵器时代,云奚国要想独霸天下,必须要大规模生产杀伤力强的连环弓弩,这样才可以震慑住周边蠢蠢欲动的国家,比如雪莽国。
林韩若面露难色,“叶姑娘,其实这个问题,我也不是没想过,只是短时间内,确实难以培养出一批能匠出来。”
不大的工坊里,叶如陌负手而立,白色狐裘在身,肤如凝脂,一双美眸定定地望着忙碌不已的工匠们,眉头微蹙,眉宇间透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成熟感。
奚辰逸站在身后,静静地望着叶如陌,未曾出声。
他知道,此时,叶如陌在思索如何将连环弓弩生产速度提升上来。
叶如陌小小的脑袋瓜里,总是深藏着让他意想不到的惊喜,有时忍不住感叹,她就是上天奖赏给他的仙子。
奚辰逸暗暗发誓,在他的有生之年,一定要竭尽全力让天下百姓生活幸福,免于战乱之祸害。[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林韩若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眼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叶如陌,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如果不是这身官服在身,他真想拜叶如陌为师。
但是,奚辰逸即将登基,叶如陌是未来的皇后娘娘,他想拜皇后娘娘为师,简直是天方夜谈。
“林大人。”
“诶。”林韩若上前一步,低声应道,态度极为恭敬。
“首先你必须明白,连环弓弩必须大规模生产,而且要快。那么接下来的行为,必须朝着既定的目标和方向而去,你明白没有?”叶如陌美眸微眯,淡淡说道。
轻柔的话语如同春风拂过林韩若的心头,豁然开朗起来。
林韩若抹了抹额角的冷汗,“对,首先要定好目标。请叶姑娘明示。”
叶如陌唇角微勾带起一抹浅笑,“林大人,我们都是老熟人了,不必如此约束。”
林韩若腰身微弯,低声回道,“叶姑娘,属下不敢。在属下心里叶姑娘心思敏捷,才智过人,如同属下的师傅。能得叶姑娘指点实乃三生有幸,哪敢造次。”
奚辰逸性感的薄唇微抿,露出一抹赞许的笑意,还是林韩若慧眼识珠呀,知道陌儿是块宝。
见着林韩若对叶如陌极为恭敬的模样,更将她奉为师傅,心底悬着那个醋坛子总算放了下来。
叶如陌淡淡一笑,“林大人,千万别这么说,我们是朋友,以后更是同事。有什么问题一起商量。”
虽然她知道,以后基本上就是她说林韩若去做,但是对于这个朝代的人来说,迂腐,不懂得变通,就算才高八斗的林韩若也不外如是。
这样说,能让他以后做事更卖力。
果然,林韩若眼眸里大放异彩,叶如陌这个说法,将他至于与她平等的位置。这说明,在叶如陌心里至少对他有着一丝丝的认可。能被自己的偶像认可,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情呀。
当下,林韩若激动得语无伦次,“是―是,叶姑娘尽管吩咐便是。”
“好,首先,你将工部府衙全部腾出来。”
“啊?”林韩若瞪圆了眼,一脸茫然望着叶如陌,又望了望奚辰逸,“这……”
工部府衙办事人员极多,将他们安置在哪儿,也是个问题,况且工部府衙这么大,腾出来干什么。
奚辰逸望着一脸茫然的林韩若,轻声说道,“林大人,正所谓疑人不用疑人不用,既然请了叶姑娘过来,一切照着她所说的办吧。”
“是。”林韩若低声应道。
既然瑾王爷发话了,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工部办公场所,可以暂时设在周围民居,租借均可。如有人前来办事,门口守卫给他们指明去向即可。”
“叶姑娘说的是。”
“最快速度让各府衙从各地招募木匠和篾匠各一百名,工钱翻倍,身家一定要清白,以免被居心叵测者混入进来。与此同时在城郊修建大棚,大棚宽敞明亮,生产弩弓这种用料多的配件效率高。有千寻派兵把手即可。就算有人将弩弓偷了去,也没有多大用处。”
“叶姑娘,你的意思是?将这些配件分开生产,集中组装?”
叶如陌唇角微勾,带起一抹笑意,望向林韩若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欣赏,“林大人接受能力真不错。这叫做流水作业,每个人只做其中一样工序,这样一来可以极快地提高他们的工作效率,也可以确保连环弓弩核心技术不外泄。”
“因为时间问题,弩机生产和连环弓弩组装就放在工部府衙,可以从奚千寻军中调派一些可靠的将士过来。像组装这种技术含量低,又有大把机会接触所有零件的工序,可以让可靠的将士们参与。”
林韩若眼眸放光,语气里满是隐藏不住的惊喜,“叶姑娘,古人言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听了您这一席话,属下觉得这辈子书都白读了。”
“呵”,叶如陌轻笑了一声。
“林大人,没这么严重吧。只不过你再要一口一个属下,我真的不想理你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生疏了?一点都不习惯呢。”
说罢,挠了挠头,一脸不高兴。
听说叶如陌不想理他了,林韩若急得手脚没处放,连声说道,“好―好―好,我改,我改,还不行?”
冷月站在身后,忍俊不禁,林韩若好好地一个书生,居然被叶如陌逼成了关公脸,如果让云鹤知道,不知道又得笑上多久?
从工部府衙出来时,申时快过了。
叶如陌急着回家,没有留下来吃饭,只是约定了过些日子,叫上小青姑娘一起聚聚。
在奚辰逸极度不舍的表情里,叶如陌叫冷月送她回到新购置的府邸。
叶如陌知道,奚辰逸离开京师好些日子,势必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而这种相处的方式让她觉得很轻松。两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共同成长,永远有着共同的话题。
马车张府前停了下来,叶如陌下了马车站在大门前。
门头牌匾上,按照叶如陌的要求,张府牌匾撤了,换成了梅庄。
梅山族留给世人的印象太过神秘,为免去不必要的麻烦,叶如陌和兮翼商量后,便把张府两字换成了梅庄。既没有忘本,也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木制的牌匾上刷着通亮的新漆,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本色的木板用朱红大漆写着―梅庄,字走龙蛇,飘逸潇洒。
叶如陌蹙眉,疑道,“这是阿逸的字?”
笔迹确实有点像奚辰逸的字,但是一国之君居然为自己的府邸题名,这份殊荣未免也太大了吧。说不定,多少年后,梅庄就成了名胜古迹旅游胜地了。
身后,冷月低声应道,“陌儿妹子,我看着也有点像。”
门口护卫早已进去通传,没一会儿的功夫,大门口就闹哄哄地了。
狗蛋冲到了最前面,绕着叶如陌低吠不停,白色的尾巴高高地翘着只摇晃,毛色通亮。看得出来,这段时间它日子过的挺惬意的。
没过一会,小梅和小弟跟着跑了出来,后面跟着小妹,步伐有点慢。
大老远地,喊个不停,“长姐,长姐,你回来了,有没有给我们带吃的?”
叶如陌翻了个白眼,暗道,你姐我刚从外面出生入死回来,一进门就问有没有带吃的?心底一万个不高兴,终是将手中的糖包递了过去。
恶狠狠地说道,“小心点吃,别噎着了。”
小弟狡黠地舔了舔嘴唇,笑道,“谢谢长姐。”说罢,转身拉着小妹跑上一旁分享他们的胜利果实了。
小梅眉眼俱是笑意,拉着叶如陌的手嗔道,“陌儿姐,你又将我一个人丢在家里,下次我一定要和你出去。”说罢,眼神直往叶如陌身后瞄去,半晌,眸底隐过一丝失望。
“呵”,叶如陌轻笑一声,“小妮子,知道思春了?”
小梅白皙的脸上飞起一朵红晕,笑着掩饰道,“哪有。”
叶如陌轻声笑道,“那你使劲往后面看什么,别急,云侍卫过两日,便回来了。你要是不想守在我身边了,我选个日子将你嫁了。”
小梅小手直摆,“陌儿姐,你开什么玩笑,难道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叶如陌摇头直叹,“你想想,要是云侍卫真娶了你,还会让你待在我身边吗?肯定巴不得每时每刻见到你呢。”说罢,嘴角轻扬带起一抹浅笑,奚辰逸不正是这样?
小梅脸色绯红跑上一旁。
大门口等着这么多人,怎么轮到她说个不停呀。
“爹,娘,若竹,阿柴……。”叶如陌一个个喊着,口干舌燥。
这就是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最麻烦的事,进府打个招呼没有半个时辰搞不定。
“怎么没见着有福和婶子呢?”
霍氏走上前拉着叶如陌的手,柔声说道,“陌儿,你婶子见你回来了,就赶紧上厨房忙活去了。说是你在外头待着不习惯,肯定饿瘦了,得做点好吃的,给你补补。”
“真是难为婶子了。”
叶如陌心底生出一番愧意,婶子自从跟着她们一直忙上忙下,没享过一天福。
阿柴脸上笑意连连,走上前,“陌儿妹子,有福带着人在宅子后面开荒呢,吃完饭我带你去看看。”
“好呀。”
202
时近黄昏,天际边最后一抹红晕慢慢褪去。[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梅庄后院大片的空地上,依旧是人声鼎沸,男人们远去西旭国或是雪莽国未曾回来,妇女们拿着锄头使劲着挖掘着,干劲十足,丝毫不逊于寻常男子。
一个个大汗淋漓地,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顾不上去抹额角的汗水,只见大块的黄土翻飞不停。
这个朝代,能有自己的土地,那是多么美的一件事呀。
稍大的孩子,在一旁垒着成堆的枯草,晒干了都是顶好的柴火。
终于过上有盼头的日子了,一样也不能浪费。
孩子们在荒地里跑来跑去,极其欢愉。
这是多么和谐的一副景致呀。
荒土分成了一丘丘地齐整的田地,有福站在荒土地里,带着几位男子,正认真地挖着田地之间的土沟,以防雨季来临时,淹没了好不容易开垦出来的旱土。
见叶如陌和阿柴过来了。
有福忙扔下手中的锄头,跑了过来。
正在忙碌不停的族人,也纷纷凑了过来,叶如陌忙示意他们不要过来,忙自己的事便好。
瞧着有福一脸大汗地跑过来,叶如陌嘴角微勾,打趣道,“怎么?身上的鞭伤全好了?”
有福挠了挠头,扭了扭身子干笑了两声,“主子,您怎么一回来就笑话我呀,没见着我身子好的很吗?静养的那些日子,吴婶每天都给我办好吃的,人也年轻了不少呢。”
叶如陌斜睨了眼举手投足间,似是活跃了不少的有福,人确实胖了一小圈,看起来年轻了不少,不再是当初看到的那个黑小子了。
当下笑道,“怎么,一见面就和我说,年轻了。是不是想娶媳妇了,改日我叫―叫吴婶给你物色一个。”
身后,冷月嘴角微扯,轻声说了句,“陌儿妹子,人家有福有心上人了,不需要你操这份闲心了。”
叶如陌挑眉,抿嘴浅笑,“有福,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呀,改日教教冷侍卫吧。免得他一个人在眼前晃来晃去,碍眼的紧。”
冷月一脸黑线,“……”
说得好好地,关他什么事?,难道单身也有错?
有福“呵呵”笑了两声,见冷月一脸无措的模样,向叶如陌身后望了望,及时转移了话题,“主子,兮总管和来福呢?怎么不见他们过来?”
兮总管一向与主子形影不离,今日是怎么了?怎么没见着他的人影?
叶如陌脸上的笑容凝结在了嘴角,眸色黯沉了下来。.
声音低沉了几分,莫名地,心里头涌上了一丝悲伤,为了这个多灾多难的梅山族。
“有福,兮总管他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下来了,等着和云鹤一起回来,我和王爷临时有事,就先回来了。”
“哦。”有福低低地应了声,音色不似先前的洪亮了。
“没什么事吧?”
“嗯,休息几天就会好的。”
兮有福神情缓了下来,望向叶如陌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愉悦,“那我就放心了。来福他人呢?他该不会从马背上摔下来,腿断了吧。”
族里就他们两个年纪相仿,开起玩笑来,自然没那么多忌讳。
天际边,最后一抹残阳隐入云层,冷风瑟瑟,荒草地里多了几分荒凉和落寞。
叶如陌低低地声音,伴着呼呼地风声吹了过来,“有福,有件事你听了不要伤心。其实,来福在很久以前就去了,先前你见到的来福是――假的。”
有福低着头看着脚尖,半晌,抬起头,脸上表情平淡如常,只是声音里带着一丝嘶哑,眼眶红红的。
“主子,要不,我带你去看看荒地前面的低洼地,兮总管上次说了,等大家回来了,就将那里开发成水稻田。”
叶如陌望向强做镇定的有福,心底闪过一丝不忍,“有福,要不我们今日就回去吧,来日方长,也不急在这一时。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别憋坏了身子,记得哭出来。”
有福终于忍不住,声音哽咽,“谢谢主子,我们做下人的,向来命不由己。来福他的命太苦了,还没有娶到媳妇,人就没了。要是他在那边,见到我们族终于有出头之日了,不知道该多高兴呀。”
低声抽泣着,“我想着,他现在一定在为我高兴,我怎么能够哭呢。”
叶如陌别过头去,“有福,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改日,房子修好了,你将心爱之人接过来,我给你们办场热热闹闹的婚宴。”
有福喉咙愈发哽咽,声音低沉了几分,“主子。”
身后,冷月皱了皱眉头,“这么好的事,哭什么呀。还不快点谢谢你家主子。”
有福“腾”地一声,身子匍匐在地,长跪不起,“主子,您是有福的再生父母,以后就算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您的恩情。”
“噗哧”,叶如陌笑出了声。
没想到有福还真会拍马屁,只是这跪来跪去的,真的不喜欢。
当下,急忙将有福扶了起来,“有福,你要是感激我,以后就好好做事吧,不要在跪来跪去了,省得我扶你起来。”
有福抹了抹眼泪,脸颊上飞起一团红云,凑了上来,贴近叶如陌的耳根子,轻声问道,“主子,这房子什么时候修呀。”
阿柴一脸嫌弃地望向有福,嘴角微勾带起一抹鄙视的笑意,“有福哥,你就这么等不急了?梅庄不是还有我们俩个光棍?你要是成了家,我怎么办?再且,到底是哪家的妹子让你这么想娶回家呀。”
有福伸手覆上阿柴的发梢,“小屁孩,到一边去。”
阿柴,“我……”
只是比有福小一点,云奚国像他这么大的男子,早就已经娶亲生子了。
想到这里,莫名地低叹了一声,女人心海底针哪。
为什么若竹就不能像陌儿妹子这么开朗?有话挂在嘴边,省得他猜来猜去,头痛不已。
瞧着阿柴突然暗沉的眼眸,叶如陌了然一笑,“阿柴,加油。”
“嗯。”阿柴用力地点了点头。
回到宅子里,已经是掌灯时分,宅子里稀稀拉拉地点着烛火,小孩子来回跑动的声音,母亲训斥的声音此起彼伏。
虽然没有现代电灯亮如白昼的感觉,也没有那么多的娱乐设备供大家娱乐,却有一种实实在在的温暖,萦绕在叶如陌的心头。
有时,施恩者其实比受恩者更幸福,不是吗?
为了叶如陌的安全,冷月已经被奚辰逸安排在叶如陌的身边日夜守护,冷月的房间安排在叶如陌房间的隔壁,这样一来,有什么动静能及时发现。
房间里,叶如陌劳累了整日,坐在木桌前就着烛火,慢慢看着叶大河留给她的医书。
冷月就在隔壁,叶如陌觉得心安的紧。
“咚咚咚”,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吧。”叶如陌淡淡应道。
没有入睡,叶如陌入乡随俗,学会了像古人一样不插门。
霍氏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走了进来,“陌儿,你还没睡呀。来,喝点参汤吧。不要就着烛火看书了,对眼睛不好,这还是你说的呢。”
说罢,右手伸了过来,一把将叶如陌手中的书卷抢了下来,放在木桌上。
叶如陌起身,接过霍氏手中的参汤,笑道,“娘,您来得正好,我正想和您说点事。”
“陌儿,什么时候和娘说话也这么客气了,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霍氏在旁边木凳上坐了下来,满是爱怜的目光望着叶如陌。
叶如陌喝下了最后一口参汤,抹了抹嘴,笑道,“娘,其实我想问你,阿柴怎么样呢。”
霍氏蹙眉,疑道,“阿柴?他挺好的。”顿了顿,接着说道,“这小伙子实诚,要是以后娶了哪家闺女,哪家闺女就享福了。”
“呵”,叶如陌轻笑了一声,“娘,您也是这么想的?”
“什么我怎么想的?”霍氏一脸狐疑。
叶如陌握住了霍氏的手,轻声说道,“娘,我看阿柴挺喜欢大妹,他人也好,要不就撮合撮合他们吧。”
霍氏低头沉思,许久不语。
“娘,你怎么了?”
霍氏似是恍了过来,手掌在身上胡乱地擦拭着,脸上露出一丝担忧,嘴角喃喃,“陌儿,我看若竹心气儿高,这事儿,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也乐意?感情的事,一个巴掌拍不响呀。”
叶如陌脸“腾”地红了,低声回道,“娘说的极是,这事儿,还得若竹说了算。”
经霍氏一提醒,叶如陌猛地恍了过来。
她与若竹同为姐妹一起长大,如今她快要贵为皇后,嫁给了心爱之人,怎么能够草率地将若竹嫁出去?
如果因为对方喜欢自己,而一定要嫁给对方的话,她不是嫁都嫁不过来?
霍氏像是想起了什么,低声询问道,“陌儿,除夕将近,听说以往的规矩,宫中除夕必定举行宴席,要是陌儿觉得方便的话,就带若竹去长长见识吧。”
“娘,您放心,这事我来安排。”
霍氏起身,对送到门口的叶如陌,幽幽地说了句,“陌儿,若竹心气高,这一长见识呀,往后的日子对她来说,是好是坏,还不知道呀。不管怎样,你要记得你们是姐妹呀。”
203
送走了霍氏,叶如陌回到房间重新坐了下来,幽幽地叹了口气。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刚穿过来那会,若竹整日里跟着她屁股后面转,若竹懂事、能干,家里的事都打理得井井有条,让她省了不少心。
不知何时开始,两人之间的距离慢慢地远了。确实,后来的叶如陌一直忙于生计或是忙着逃命,姐妹之间交流少了,自然有些生疏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早已不是原来的叶如陌,只是借着这具原主的身躯而已。
试问,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接受过高等教育,二十八岁已婚女性的灵魂,如何和一个古代十来岁的小姑娘推心置腹的交流,虽说这个小姑娘比较早熟。
古代对于女孩子的教育停留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认知下,在这种大环境下长大的女孩子,自然多少会受其影响,慢慢地将自己封闭起来。
而她,早已习惯了风风火火地做事,要是整日待在家里,不憋死才怪。
看来,霍氏的提议,她真得好好想想。
一夜无梦。
清晨,叶如陌在宅子里族人们的忙碌声中起了床。
自从商定了后面的荒地按人头分给族人们后,听阿柴和有福说,大家开垦荒地的积极性高涨,大有除夕之夜都想待在自家旱土里的感觉,个个一副拼命三郎的模样。
日子有了奔头,每个人身上都像有使不完的劲。
用了早膳与冷月出门的时候,在门口遇见了正要出门的叶若竹。
叶如陌笑意连连地迎了上去,“若竹,这么早上哪去呀。”
叶若竹低着头,脸上似有羞色,“姐,娘说了,你一直忙着,要我去霓裳阁帮你选几件衣服,过两日宫中设宴为梅庄争脸。”
叶如陌望着略有羞涩的叶若竹,心底了然。
昨夜的事,霍氏回去后便和若竹说了吧,也是,是时候带她出去见见世面了。
当下,笑道,“若竹,别只记得给姐挑,多给自己选几套漂亮的衣裳才行。这么大的姑娘了,总不可能老是待在家里吧。姐这段时间忙,没时间陪你,有什么事别往心里去,知道吗?”
“嗯。”
叶若竹眼眶里莹光隐动,望向叶如陌的神情里晦暗未明。
“好,那你先忙着吧。[.超多好看小说]我和冷侍卫还要去办点事,回来再说说话。”
叶若竹脚步轻移,退向一旁,低低地应着,“嗯。”
“呵”,叶如陌轻笑了一声,大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羞涩了?难道是娘亲和她说了什么。
门口处的马车早已备好,叶如陌笑了笑,走了出去。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感了?
自己在家待的时间少,有些事可能真不知道,就像阿柴和若竹之间的感情,如果不是娘亲及时提醒了自己,可能真的让两人都伤心了。
若竹瞧着性子婉约,骨子里却是倔强的不行。
如果她轻易地给两人做了主,可能最终结果却是不了了之,反而阿柴和若竹的心都伤了。
阿柴对若竹一往情深,若竹对阿柴的感情可能和她一样,已经当阿柴是亲人了。
叶如陌拍了拍脑袋,上了马车,暗自思付道,下次绝对不能犯这种错误了。
只是,阿柴那里,她要怎么说?
―
半个时辰后,马车到了街市上。
已近除夕,街市上人头攒动,川流不息。
两边商铺笙旗飘飘,货物琳琅满目,摆到了街市上。
不似以往,小二早已没有时间在门口招揽客人,腿脚不停地给客人们拿着各种东西,前些日子那种隐隐约约的不安和紧张早已消失殆尽。
街市上穿流不息的百姓们,人人手里提着过年的物件,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脸。
马车在街市上缓缓穿行,车厢里,窗棂格外不时传来路人们的低声议论之声。
“诶,前些日子,我亏死了,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说是国内要闹大饥荒,种子都没了,害得我高价囤了不少粮食。”
“可不是,我也一样,就是我家那傻婆娘干的好事。你说说,如今瑾王要上位了,怎么会出现这种问题?”
“听说瑾王能力过人,这点小事能难倒他?”
“哎呀,走吧,听说工部在招篾匠和木匠,你们听说吗?再不走人都招满了。”
……。
叶如陌嘴角啜笑,望着阿逸管辖范围内的百姓们幸福快乐地生活着,心里如同绽开了朵花。
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就是这样,总会为他一点一滴的成果感到高兴。
马车好不容易穿过了川流不息的街市,平常不到半个多时辰的路程,仔细算下来花了一个多时辰,等感到工部府衙时,这里早已是人声鼎沸。
两条长长的人龙慢慢地向着工部府衙门口处两张木桌前移动,两位身着官服的官员正坐在木桌旁,拿着纸和笔,仔细地登记着。
林韩若站在一旁,负手而立,眉头微微蹙着,神情里若有所思。
见叶如陌和冷月下了马车,赶紧迎了过来,脑袋向着两人身后打量了好一阵,紧张的神情才放松下来。
“叶姑娘,你来了。”林韩若打着哈哈,神情极为酣畅,比起昨日噤若寒蝉的模样,不知强了多少。
叶如陌了然一笑,“林大人,辛苦你了。”
林韩若做事向来扎实,在奚辰逸面前自然没什么好约束的。
只是奚辰逸的干醋吃得太厉害,林韩若在奚辰逸面前,老是把握不好与叶如陌相处的尺度。
与叶如陌笑一笑,奚辰逸瞪眼。
与叶如陌套现近乎,奚辰逸瞪眼。
与叶如陌稍微走进一点,奚辰逸还是瞪眼。
……
到了最后,林韩若手脚都没地方放了。
―
“叶姑娘,你来得正好,昨日你说的弩弓生产基地,我已经初步定了下来,你去看看可好?”
林韩若一边说着,一边将叶如陌和冷月领进了工部府衙,指了指空无一人的第一、二、三进房屋。
“叶如陌,按照你的要求,所有官员已经连夜挪了场地,现在他们就在旁边不远处一座空置的宅子里办公。这里将作为连环弓弩最后一个工序的场地。”
“嗯,不错。”
叶如陌望着整理得齐齐整整地府衙,由衷地发出一声赞叹。
林韩若果然能力过人,奚辰逸算是将他放在了合适的位置上。
对于林韩若这种书生,性子耿直,只知道低头做事,骨子里有一腔为老百姓办实事的热血,工部尚书的位置不同于其他官位,每年修了多少大坝,巩固了多少河提,花了多少银子,账面上都摆着的。
只有交给林韩若这种耿直清廉的书生,每一分钱才会花在刀刃上。
后院里,连环弓弩的工坊前,工匠们正热火朝天忙碌着,不过不是在制造连环弓弩,而是搬运长长的树干往里去。
叶如陌蹙眉,疑道,“林大人,他们在干什么?”
林韩若笑道,“叶姑娘,就是受了你的启发,我准备将工坊里几间小房子打造成一间大房子。虽说今天停了工,只要工坊打通了,以后效率提上来,也是一样的。这些树干就是用来支撑墙体,就是那什么…。”
“承重杆?”
“对,承重杆。”林韩若笑了。
“呵”,叶如陌轻笑一声,“林大人,如果我再和你多待几日,什么秘籍之类的,不是全被你学走了?”
林韩若面露尴尬之色,低声笑道,“叶姑娘,你那脑袋瓜子里的鬼主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能学到一半就不错了。”
“好吧,不笑话你了。这边要是没什么问题了,我们就去弩弓生产基地去看看。顺利去千寻那里挑些将士过来。”
林韩若闻言,面露惊喜之色,“叶姑娘,有件事忘记和你说了。其实我们的弩弓生产基地,就放在离奚将军军营不远的地方,地势平坦,便于运输。与军营很近,就不用担心安全守护方面的问题了。”
叶如陌重重地拍了下林韩若的肩膀,朗声笑道,“林大人,真是看不出来呀,考虑还挺周全的。云奚国第一才子这个名号,实在是委屈了你,应该叫云奚国第一谋士。”
身后,冷月眉心直跳,叶姑娘是不是性子太过开朗了,怎么能和林大人勾肩搭背?让他如何回去和王爷汇报?
林韩若脸色一滞,修长如玉的手指点了点叶如陌放在肩膀上的手掌,轻声说道,“叶姑娘,这……”
如果两人之间这副举动要是让瑾王爷见到了,就算与他关系再好,恐怕也得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了。
叶如陌淡淡一笑,将手掌收了回来,无事人一般地拍了拍衣襟,“林大人,你想多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战友。知道什么是战友吗?就是为了同一个目标,一同努力的人。”
冷月神情一惊一乍的,什么意思?
勾个肩,搭个背,还有这么多的说辞?不过听着好像有那么一丝道理!难道,男人和女人之间还有什么纯粹的战友情?
管他呢,要是王爷问起,照说便是。
林韩若面色一滞,随即复于平静。
叶如陌的学识高深严谨,有一定的理论支撑。而那些理论他闻所未闻,自问这么多年来他看过不少书籍,与她在一起,却只有旁听的份。
看似逻辑混乱,却又有着深刻的道理,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有的时候,他真的怀疑,叶如陌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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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 意外
看着林韩若怔然的眸光,叶如陌长叹了声,“走吧。(.$>>>棉、花‘糖’小‘說’)”
诶,终于有一日,她尝到无敌的感觉,真的太寂寞了。
难得遇上云奚国第一才子,本以为能有点什么共同语言,结果发现还是…。
只是能怪人家吗?
她脑袋里装着的,可是几千年传承下来的文化,敢说,这里面就没有这一代人的智慧结晶?
从工部府衙到奚千寻的军营,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赶到那里已经是午时了。
叶如陌饿得前胸贴后背,下了马车,远远地见着奚千寻已经等在军营门口处了。
叶如陌回头望了一眼林韩若,后者腼腆地笑了笑。
叶如陌嘴角微勾,了然一笑,原来林韩若早就派人将消息传了过来。
大步走上前去,心里头叹道,遇上一个做事周全的队友感觉就是不样呀。
“陌儿妹子,你来了。”
奚千寻大步迎了上来,一声戎装在身,俊朗的面容更添了几分英气,脸上满是笑意连连。
连绵的蒙古帐篷在日光下,显出了几分威严,中午时分,军营里依旧是静悄悄地,看的出来,奚千寻治军严谨。
“奚将军。”虽说两人关系不浅,但是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这点礼数叶如陌还是懂得。怎么能煞了人家威风,以后还怎么带兵?
林韩若走了上来,一把握住奚千寻的手掌,朗声笑道,“奚将军,好久不见。”
奚千寻一把攀上了林韩若的肩膀,自然极了,“林大人,不是有事,怎么会有时间上我这儿来呀。”
林韩若嘿嘿干笑了两声,在奚千寻腰间重重地垂了几下,“奚将军,我们是什么关系?是兄弟才来找你嘛。”
“好,是兄弟。”
说罢,两人勾肩搭背地,走到了军营门口。
留下了叶如陌和冷月怔在原地,他们关系好也就算了,怎么也不等等她和冷月。
“诶—诶—诶。”
叶如陌追了上去。
军营门口处,却被挡了下来。
“姑娘,这里不可以进去。”
“你……”
叶如陌磨牙,捏拳,却是没有半点办法。
冷月站在身后,恍若未闻,负手而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这什么事嘛,叶如陌望向悄无一人的军营里,数不清的帐篷依次排列,比起外面通亮的光线,里面显得幽深了几分。
叶如陌冷静了下来,一会儿的功夫,这人怎么都不见了?
换成寻常时候,林韩若早就跑回来找她了吧,今日究竟是怎么了?
正胡思乱想着,终于来了一位小兵,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见叶如陌和冷月站在军营门口处,忙轻声询问道,“请问是叶姑娘和冷侍卫吗?”
叶如陌瞪圆了眼,回头望了一样冷月。
军营里的人都是这德性吗?
奚千寻和林韩若刚走进去,就派了位小兵过来充正经,有必要吗?
冷月耸了耸肩,表示完全不知情。
叶如陌冷哼了一声踏进了军营,随着小兵沿着蒙古包七拐八拐,终于到了一座看起来更加气派的蒙古包旁,轻声说道,“叶姑娘,奚将军和林大人正在里面等着您,请进去吧。”
“我?”
叶如陌瞧着面前年约十六、七岁一脸青涩的小兵,暗自疑道,他似乎语句有点表达不清楚,没见着面前站着两个人吗?
“是的,奚将军说了,让您一个人进去。”
“啊!”叶如陌彻彻底底懵了。
回头望向一脸淡定地冷月,暗自疑道,冷月好歹也是无极门门主,奚千寻怎么就这么不给面子,把冷月一个人晾在外边?这不像他平时的行事风格。
难道,攀上了飞凤公主,变成势力眼了?
一头雾水,真的是一头雾水。
从进军营的那一刻起,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头。但是碍于奚千寻的面子,冷月在旁边护着,不然早就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
“冷大哥。”叶如陌脚步顿住,轻声唤道。
眸底似有一丝尴尬,冷月好心陪着她过来,结果却在这里坐冷板凳,不,连冷板凳都没得坐。
不存心让人难堪吗?
“陌儿妹子,没事。我就在外边站会,好久没来军营里,到处看看。”冷月看出了叶如陌的激愤,了然一笑,轻言安慰道。
小兵站在一旁,手脚像是没地方放,眼眸不停地打量着叶如陌,脸上焦虑的神情是显而易见的。
紧张的模样像是告诉叶如陌,如果你再不进去,他就得被奚千寻军法处置了。
“呵”,叶如陌心情莫名地伤感,什么时候奚千寻成了这样了。
虽然只是一件小事,可以见得,奚千寻已经不是当初认识的奚千寻了。
带着一丝淡然,带着一丝讥讽,带着一丝愤怒…。,叶如陌踏入了奚千寻所在的蒙古包。
“蓬”地一声,厚重的布帘垂了下来。
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偌大的蒙古包里没有一点声响,四周一片死寂。
叶如陌心底一颤,怎么回事?大白天的,蒙古包里怎么会没有一丝亮光,太不可思议了。
难道?她中了埋伏?
可能吗?绝对不可能。
这是在奚千寻的军营里,有谁胆子这么大,敢在他的军营里装神龙鬼?叶如陌想不到。
况且,刚进来时,她是亲眼所见,奚千寻带着林韩若往这个方向走过来,难道就这样消了?
一时间,叶如陌脑子里,乱哄哄地。
不管三七二十一,跑了再说。
叶如陌不动声色,脚步急速向后退去,一把撩起蒙古包厚重的布帘子,不动,再撩,还是不动,再撩,……
叶如陌急了,大喝一声,“冷月,你在哪?”
蒙古包外,一片寂静。
面前倒是出现了一盏油灯,幽暗的灯光里,一张熟悉的面孔露了出来。
叶如陌瞪圆了眼,阿逸?
怎么会是他?
揉了揉眼睛,再看,再揉,再看,再揉……
试探性地低声问道,“阿逸,是你吗?”
她和阿逸刚从西旭国回来,还有大把的事情等着他处理,怎会出现在这里?
就算来了,也得和她说一声。
就算不说,没必要在这里装神龙鬼吧。
叶如陌怔在原地,懵了。
难道,因为自己太想念奚辰逸了?这种情况下,他的影像自然而然出来了。
“陌儿——”
奚辰逸嘴角微勾,带起一抹迷人的弧度,声音一如以往带着一丝磁性和诱惑。
熟悉的容颜,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微笑……。
真是阿逸!
叶如陌心底莫名地悸动,疾步上前,扑了上去,伸出白皙如玉的手臂,一把揽住了奚辰逸的脖子,嗔道,“阿逸。”
娇软的身躯带着熟悉的体香扑面而来,奚辰逸身体某处顿时有了反应,带着一丝饥渴,搂紧了叶如陌。
“砰”地一声,油灯掉落在地,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感受着奚辰逸身体的变化,叶如陌只觉得心底腾起一股火苗,脑袋里一片空白,踮着脚尖配合着奚辰逸,朱唇凑了上去,只想索求更多。
粗重的呼吸,迷乱的气息…。
两人欲罢不能,两具年轻的身躯紧紧纠缠在一起。
只是,奚辰逸似乎比以往有一点不同,强压着心底的欲望,不时将叶如陌的手扯了下来,却又舍不得她的美好……
叶如陌低低地不满地咕噜了一声,“怎么了?”
“腾”地一声,周围响了几声清脆的点火声。
须臾,整个蒙古包陷入一片烛火之中。
四周出现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个个脸上笑盈盈地,望着面前衣衫不整的奚辰逸和叶如陌,眼神里似有一丝捉狭的笑意。
奚千寻、飞凤公主、林韩若、小青姑娘、冷月……。
啊?
什么情况?
叶如陌快速放下揽住奚辰逸脖子的双手,低头望向自己,右腿正架在奚辰逸的腰间,奚辰逸的双手正抱着她盈盈一握的腰间,两人姿势极其暧昧。
脸上红潮未褪,青丝凌乱,幸好衣衫还算整洁。
难道,奚辰逸早就知道他们在这里,所以刚才对她手下留情,甚至摁住她胡乱动弹的双手,以免出尽洋相?
噢,我滴个神啦!
刚才两人干柴烈火般的激情,他们都瞧见了?
回头望向一脸淡然地奚辰逸,咬牙切齿,“你……”
奚辰逸一脸无奈地望了过来,表示,小姐,我怎么知道你这么热情?我有机会开口吗?
叶如陌咬牙,明知道他们在这里,怎么就不提前告诉她?差点,差点…。就在他们面前表演春宫图了。
当然,有奚辰逸在,春宫图绝不可能出现在他们面前。
想着刚才像吃了春药一样的表现,脸颊还是火辣辣地,真是丢脸呀,居然丢到几千年后来了。
叶如陌周身无力,软软地靠在奚辰逸的胸膛上,娇嗔道,“阿逸,我头疼,肚子疼,心口疼……。”只差没说,蛋疼了。
飞凤公主眸底隐过一丝狡黠,凑了上来,伏在叶如陌的耳边,轻声笑道,“陌儿姐,刚才还挺好激情的吗,怎么这会儿…。,要不是逸哥哥再帮帮你呀。”
叶如陌,“你……”
这是教出徒弟打师父的节凑么?
才刚给她介绍了一个大帅哥,这会儿就爬到头上来拉屎了,我……。除了磨牙,还是磨牙…。
谁叫飞凤公主是她的小姑子?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啊?
叶如陌错愕地回过头,望着专心拍手吟唱的奚千寻等人,他们怎么在这里唱生日快乐歌了?
205
古代人的感情确实含蓄多了,就算奚辰逸本身具
叶如陌摇头笑了笑,在奚辰逸的旁侧坐了下来。[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飞凤“啪”地放开叶如陌,眼眸里隐过一丝异光,大步向着奚千寻旁侧的空位而去了。
“公主,过来坐吧。”奚千寻抬眸,向着飞凤笑了笑。
说罢,哀怨地望了眼奚千寻,那意思摆明了就是,你丫的,怎么不向人家好好学学呀。
飞凤挽着叶如陌的手走上了奚辰逸旁的空位,眼眸里满是羡慕嫉妒没有恨,嘟着嘴,“陌儿妹子,想我当初死缠烂打了那么多年,哥居然没给我一个好脸色,可与你在一起,却……”
难得的是,奚辰逸颜值高,能力强,位居高位还这么钟情,就让天下女子为之艳羡了。
古往今来,男子钟情并不难得。
“陌儿,过来坐吧。(.无弹窗广告)”奚辰逸指着旁边空出来的位置,轻声唤道,眼眸里满是数不尽的柔情蜜意。
叶如陌也没有达到与整个朝代对抗的本事。很多时候应该顺其自然,毕竟生存在这个环境里的每个人,都有着适合自己生存的法则,贸然打破,并不见得就是一件好事。
有奚辰逸在这里,叶如陌也没有叫住冷月。毕竟,在古代尊卑有序已经深入人心,就算叶如陌叫住冷月,他也不会进来与他们同桌而食。
奚千寻和林韩若已经将桌上的碗筷都摆放好了,冷月去了帐篷外放哨。
有个这样古灵精怪的小姑子,一般人真罩不住。还好,她不是一般人。
叶如陌,“……”
飞凤嘿嘿一笑,“我懂,我懂,以后我一定唯皇嫂马首是瞻,皇嫂说向东,我一定不会向西。”
“那你……”叶如陌回眸望了一眼飞凤,止住了声。
说罢,自知态度过于热情,嘿嘿干笑了几声,“陌儿妹子,我知道你主意多,要不你给出出主意吧。”
果然,飞凤嚣张跋扈的神情即刻黯沉了几分,跑过来揽住叶如陌的手臂,抚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陌儿妹子,这事怎么能怪我?他又没有向我哥提亲,我都巴不得……”
叶流萤抿嘴一笑,放开了奚辰逸的腰身,脸上红潮未褪,望向飞凤公主,轻声说道,“公主,你和千寻何时成亲呀?”这种时候,只有转移话题才是上策。
旁边,飞凤公主嚷嚷道,“你们到底还要卿卿我我到何时呀,我的肚子快饿扁了。”
怎么,王爷居然还一脸享受的模样?一国之主,被人叫傻子是何等的羞辱,他怎么无动于衷?看来,明天早上太阳真要从西方出来了,这个世界他越来越看不懂了。
天,换成平时,这是杀头的大罪呀。
冷月在一旁瞪圆了眼,急出满头大汗,暗自咬牙道,陌儿妹子是怎么回事,居然叫王爷傻子?
奚辰逸捏了捏叶如陌的脸,笑道,“好”
“呵”叶如陌轻笑了一声,打掉了奚辰逸伸过来的双手,嗔道,“傻瓜,这是激动的泪水,是高兴。”
奚辰逸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指,拂去了叶如陌眼眶涰满的泪水,宠溺地笑了笑,“陌儿,今儿是多么喜庆的日子,你怎么能够哭呢?”
还有什么比这更甜蜜的?
而生日歌,却是她和奚辰逸在阳通县遭遇洪水时,陷入荒岛上无聊之极,叶如陌随口吟唱的曲子,给奚辰逸讲解的典故,没想到他一直记在心里。
知道原主生辰的人只有霍氏和年纪大些的族人,真不知道奚辰逸何时,从何人那里打听到原主的生辰。
来到异世后,叶如陌一直在自己和原主的身份里,纠结、徘徊。反而忘了原主的生辰和自己的生日,没想到奚辰逸却给她记着这事。
感谢上天给了她这样一次重生的机会,不为重新拾回了这条命,只为了面前这个男人。
这一刻,叶如陌发自心底的感谢上苍。
叶如陌抬头望向不知何时已经掀开的蒙古包天窗,窗外,日光皑皑,缥缈无涯的天空里似蕴含着无尽的奥秘。
对,有奚辰逸的地方,就是她的家,就是她的家乡。
叶如陌喉咙哽咽,用力地点了点头,“好。”
奚辰逸唇角飞扬,在众人艳羡的眸光里,一把抱起叶如陌转了几个大圈,才放下来,眸光烁烁,一字一句地说道,“陌儿,以后这里便是你的家,你的家乡,好吗?”
“阿逸——”叶如陌低低地唤着,手圈住奚辰逸的腰间力道重了几分,眼眸里莹光闪动,抿嘴说道,“我很高兴。”
前世的她,除了小时候与父亲两人在一起时,过的那些简单却又幸福的生日。长大后,各种宴会、庆典和生日派对都已经流于形式。
被爱的感觉是如此幸福,哪怕下一秒就要她消失于天地间,她也义无反顾。
却有着一颗颗真挚的心,尤其是面前的奚辰逸,这个真真切切爱着她的男人。
面前除了这首熟悉的生日歌,正中间的木桌上摆满了吃食。没有生日蛋糕,没有dv荧光闪动,……。没有现代化的切,甚至连电灯都没有。
叶如陌低头,眼眶里似有泪光隐过,鼻翼酸酸地。
腰间力道传来,耳边传来奚辰逸低沉带着一丝性感的声音,“陌儿,今日是你的生辰,我按照记忆中,你先前所吟唱的生日歌,邀了他们过来,你高兴吗?”
206 飞凤求亲
午膳在奚辰逸心猿意马的情绪里草草结束了。[]
午膳后,大家去了军营不远处察看连环弓弩弩弓的选址,连绵不绝的山脚下,凉风习习,荒草丛丛,身着制服的将士们来回忙碌着。
奚辰逸眉头微蹙,带起一抹迷人的弧度,“陌儿,你确定这样可以?”
千百年来,在奚辰逸等人的记忆里,从来只有一个工匠负责一把弓弩,就这样冒然的分开,真的可以吗?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心里总有着一丝忧患。
毕竟制造连环弓弩可不是儿戏,关系到年后与雪莽国的交战。
叶如陌抿嘴浅笑,“阿逸,你就放心吧。流水式作业在云奚国可能是第一次实施,但是在我的家乡早已是家常便饭,甚至扩展到其他的行业了。”
叶如陌伸出白皙如玉的手指,指向工坊后连绵的群山和旁侧成排的军营蒙古包,“你们看,这是便是天然的原料场,弩弓在这里制作成形,可以节约大量的人力和时间,大大缩短工期。就算运送弩弓成品回工部衙门时,也可以节约大量车马,更不会闹得人人皆知。旁边便是军营,不但可以起着防护作用,更主要的是,可以直接利用这些劳动力。”
潇潇风声里,只有叶如陌手指群山,径自说着。
声音轻柔,却字字铿锵,一字一句凿入人的心里,现场一片寂静。
林韩若更是瞪圆了眼,小心翼翼地凑在叶如陌身侧,生怕漏掉了一个字眼,长这么大自问学识过人,博览群书,见过不少文人才子。
叶如陌这等女子,真是第一次见到,年纪刚过十五,言谈举止间挥洒自如,脸上洋溢着的自信非寻常人可比,就算是年过六十的夫子也达不到这等气度。
如果她要是男子就好了,奚辰逸丞相这把交椅非她莫属,可是,林韩若望向眼眸里满是欣赏和痴迷的奚辰逸,暗自笑道,要是他这句话一出,估计这条命直接被奚辰逸灭了。
奚千寻站在叶如陌旁侧不远处,他掌管着军营,以后与叶如陌、林韩若打交道的日子多,自然关心叶如陌所说的一起。
眼眸不时打量着身着湖蓝色衣裙的叶如陌,心里浮过一丝疑团。
自将军府一别后,已经有两年左右的时间没有见到叶如陌了,真想不到当初来到将军府治病和冲喜的小姑娘,如今竟有了这般学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当日的叶如陌,确实与寻常女子不一样,不然自己也不会对她心生别样的情愫,老将军更不会送那块玉佩给她。
但是和今日指点江山的气魄相较而言,还是有一定距离。
这份改变是随着奚辰逸之后,受了他的影响?还是环境的改变,引出了她内在的潜能?
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过得好便是了。
看得奚辰逸注视着叶如陌满满地宠爱,奚千寻知道,陌儿,是找到真爱了。
飞凤公主难得的静了下来,在女子里她算是上巾帼英雄,自问云奚国比她英勇善战聪明如她的女子没有几个,自然傲娇的很,但是今日面对叶如陌,她由衷地生出一番钦佩之意,惭愧之意。
只有这样才情四溢的女子才陪得上她的逸哥哥,这一刻,她彻底臣服。
并对叶如陌的家乡生出一番由衷的向往,甚至在想,是不是陌儿妹子想起了回家乡的路,和她回去一趟。
如果她要是知道,不管是从叶如陌的家乡来这里,或是回去,付出的代价是旁人根本不敢想象的,又会作何感想?
冷月站在叶如陌和奚辰逸的身后,眸光一瞬也不瞬,随时保持着戒备的状态。
不管从私心上来讲,叶如陌成了他的妹子,他希望她平平安安地。
从王爷的角度来讲,这么冰雪聪明的女子,多少年难得一见。碰巧让王爷遇上了,要是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就算是他是无极门的门主,一千命也抵不过叶如陌一条命。
这不仅是王爷的损失,更是天下人的损失。
“好,一切都有陌儿你说了算。”奚辰逸伸手揽住了叶如陌的腰身,伏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只是不准太辛苦了。还有,不准让我见不到你的人。”
语气里是满满地宠溺,直让身旁两对鸳鸯艳羡不已。
“阿逸。”叶如陌嗔道。
斜睨了一眼面露尴尬之色的众人,叶如陌白皙的脸上飞起一团红云,奚辰逸每次都喜欢当着大家的面秀恩爱,这是几个意思?
飞凤公主不满地嘟着嘴,望着只顾着秀恩爱的奚辰逸和叶如陌,只差没向前将两人拉开了。
好不容易等到陌儿妹子将正事讲得差不多了,却又当场秀起了恩爱。
她呢?她和奚千寻的婚事怎么办?
奚千寻站在原地,神情晦暗未明,瞧着一旁按奈不住的飞凤,眼底那一抹宠溺是显而易见的。
只是两人没有奚辰逸和叶如陌那么张扬,再怎么样,也只是两个接受古代教育长大的孩子,在没有长辈明确的答复之前,不敢造次。
叶如陌了然一笑,古代婚姻讲的都是媒妁之言,特别是帝王之家的孩子必须由长辈指配。
飞凤性格直爽,对奚千寻一见钟情。
奚千寻少年英才,掌管着云奚国最精锐的军队,两人能够结合在一起,确实是天作之合。
奚辰逸站在荒草地里没动,一行人都不敢动,硬生生地看着他和叶如陌秀着恩爱。还得假装此处风景美极了,要是能在这里住上一晚,就更妙了。
男子通常是神经大条,奚辰逸怎么看着出来飞凤神情里,一天都等不及的猴急样。
本想着登基之后,再给他们指配婚礼。
在飞凤急切地暗示下,叶如陌站在奚辰逸胸膛前,伸出莹白如玉的手指,轻轻把弄着奚辰逸绸缎般的青丝,表情极其暧昧。
好在奚辰逸身材高大,叶如陌身子矮小,这一幕情景奚千寻等人见不着。
当然,就算能够见着,谁也没这个胆量偷窥。除了飞凤,一个个别过头去,煞有介事地,望着前面不远处看了无数次的山峦指指点点。
“阿逸,飞凤和奚将军的婚事,你打算怎么办?什么时候给他们指婚呀!”
飞凤离得近,叶如陌声音比较大,故意让她能够听见吧。
飞凤抿着唇,眼巴巴地瞅着奚辰逸的背影,只差没跑去两人身旁了。
“飞凤?她和奚千寻的婚事,我想着年后吧,登基之后稳定下来再说。”
不管怎么说,奚辰逸希望能给飞凤一个盛大的婚宴,毕竟现在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没有时间给她张罗一场大的婚宴,况且还有几日就是过年了。
虽然与奚千寻商量了,事多别回家过年了,可以多陪陪飞凤,但是谈到婚事确实让他有点为难。
“哥。”飞凤不顾奚千寻的轻扯,腾地冲了上来。
语气里是满满地委屈,“现在就顾着和嫂子卿卿我我,有没有想过别人哪。”脸涨得通红,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腮帮子气鼓鼓地。
林韩若强自憋着,没有笑出声,飞凤公主性情他当然是很清楚的,敢爱敢恨,从不拖沓。只是,身为女子冒然向前请婚,这份勇气真不是盖的。
奚辰逸眼底隐过一丝不悦,这种事情,一个女子老是在这里出头有什么好?
让外人见着了,会怎么想?
张了张嘴,不知怎么训斥她,到嘴的话生生咽了回去。毕竟,喜欢一个人本身是没有错的。
叶如陌怔在原地,她正想劝着呢。
没想到,飞凤这么沉不住气,急冲冲地跑过来了。
古代教育下,能出现这样的奇女子,也算是个奇迹了。
叶如陌勾唇,暗自琢磨着,是不是花木兰的原型就是飞凤呀。
工坊工地上,已经有将士们不明所以,纷纷望了过来。在奚千寻的逼视下,又老老实实地返了回去。
冷月望着面前一幕,倒是不以为然,想当初飞凤公主追求他主子的时候,不也是这样?
奚千寻踌躇片刻,毅然上前,拱手说道,“王爷,我和公主……”好好地一个大男人,好不容易上前来,却涨得脸颊通红,话都说不出了。
叶如陌轻笑一声,真不知道奚千寻在战场上是什么样子的?如果是这副模样的话,估计没人听他的。
当下,轻声说道,“奚将军,别急,有什么事,你就说罢。”
奚辰逸脸色稍微缓和了些许,深深地瞥了眼奚千寻,“千寻,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吧。”
“我…。”话未说完,飞凤抢先接过了话,“哥,我想和千寻年后就完婚。其他的事,你就看着办吧。”
众人怔在原地,这个朝代能够说出这番话的人,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只不过从飞凤公主的嘴里说出来,倒是没什么违和感。
“你…。”奚辰逸语噎。
奚千寻上前几步,眼眸真挚,轻声说道,“王爷,我与飞凤公主两情相悦,什么时候完婚都没有关系。什么样的婚宴在于其次,最重要的是我们彼此真心相爱。”
说罢,紧握住飞凤的手给了她一个暖暖的笑容,他的女人,不能事事让她出头。
207
奚辰逸嘴角微勾带起一抹迷人的弧度,这样的奚千寻他很满意,飞凤交给他,他放心了。(.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飞凤满脸的决绝早已化成一腔柔情,如同小女人般依偎在奚千寻胸膛前,脸上写满了幸福。
以前的她太过强悍,不是自己选择了强悍。爹娘过世,如果她不强悍,在深宫里活着,又能靠谁?
现在,她什么都不用想了,从奚千寻的脸上,她看到了满满的宠溺。
“好吧,年后,本王就下旨将飞凤许配给你,可好?”奚辰逸瞧着一本正经的奚千寻,淡淡的笑着。什么时候,奚千寻都是板着一张俊脸,真不知道飞凤看上了他哪一点?
不过,对于这是儿时伙伴的人品,他还是很相信的。
人品如同房子的基石,只要基石还在,房子又怎会轻言垮掉?
“奚将军,恭喜你呀。”叶如陌淡淡一笑,向着两人微微致意。
飞凤一把上来抱住叶如陌,欢呼道,“陌儿妹子,不,皇嫂,谢谢你呀。到时一定要来喝喜酒呀。”
奚辰逸撇了撇嘴,不满地嘀咕了句,“真是没天理,他们才认识多久了?就要成亲了。我们认识多久了,像他们这样,儿子都可以打酱油了。”
叶如陌,“……”
奚辰逸现在说起话来,真是一套一套的,真不知道这样下去,是好是坏呀。
想想身着龙服坐在森严的大殿上,操着一口流利的现代语言,那情景,叶如陌想不敢想?实在是太有违和感了嘛。
工坊看着差不多了,季以宸便提出直接回宫了。
临走前,不顾林韩若几度欲言又止的神情,直接将叶如陌抱上了马车。回头给了林韩若一记白眼,他的娘子都没有娶过门,就想累死她么?
车厢里,奚辰逸紧抱着叶如陌不肯松手,双手肆意地在叶如陌周身游弋,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诱惑,“陌儿,你刚才在帐篷里怎么说来着?”
嘴唇轻碰着叶如陌的耳垂,腰间的力道越来越重,像是要把叶如陌撕裂揉碎在他宽阔的胸膛里。
“我―我……”
娇软的身躯被奚辰逸抱在怀里,肆意地揉捏着,脑子里一片空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心底的最后一丝理智强自推开了奚辰逸四处游弋的双手,娇嗔道,“阿逸,你想不想早点完婚?”
叶如陌知道,对于此时的奚辰逸来说,说什么都是假的。
只有抛出这件事,奚辰逸才会有丁点正经。
果然,奚辰逸肆意游曳的双手停了下来,一手扶正叶如陌的身子,眸光烁烁,正色问道,“陌儿,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成亲?只要你同意,我们明日可好?”
一脸的焦躁,一脸的迫不及待。
“阿逸,这个问题先前不是讨论过?”叶如陌蹙眉,故作不悦。
奚辰逸嘴角微扯,眼眸里隐过一丝悔意,咬牙切齿道,“本王后悔了还不成?先前不是说好这个月就登基完婚的,没想到你一个人不声不响地跑去西旭国,如今太傅说,好日子至少得两个月以后去了,而且,你说一定要拿下雪莽国。这么多的事搅合在一起,还不一定什么时候呢,你叫我如何等得及?”
说罢,轻捏着叶如陌的下巴,可怜兮兮地轻声说道,“陌儿,你就忍心这样对我?”
事实上,梅山族因雪莽国而灭,如今作为梅山族的唯一传人叶如陌,羽翼已成,大婚之前拿下雪莽国,以此告慰梅山族的亡魂也是情理之中。
他又怎会阻挡?
只是想着飞凤和奚千寻原本在他们之后相识,转眼间,就跑到他们前面成亲去了。
让他情何以堪?
叶如陌嘴角微扬带起一抹浅笑,仰头在奚辰逸性感的薄唇上轻啄了一口,眸底隐过一丝狡黠,笑靥如花,“我也等不及,不是和你商量这事嘛。”
奚辰宇收起玩世不恭的神情,面色凝重了几分,低声说道,“陌儿,你说。”
在奚辰逸的心里,叶如陌不但是他深深爱着的人,更是他前进路上的良师益友,真庆幸,那几次他能舍下性命救她。
她永远都值得他为她这么做。
叶如陌蹙眉,轻声说道,“不知道奚辰宇他们那边情况怎样了?”
“陌儿放心,每天晚上都有人汇报他的情况。目前一切进展顺利,奚辰宇现在心情好地很,整日里忙着制造连环弓弩,亲自监督,根本没有心情来管我们。”
“就算这样,我们也得小心,奚辰宇心性狡猾,还不知道他会耍其他什么花样?”
奚辰逸嘴角微抿带起一抹冷笑,“陌儿,你放心,这些年来,你和你们族人受过的委屈,我会一并在他身上征讨回来。”昏暗的车厢里,奚辰逸眸光烁烁,望着怀里的叶如陌,一字一句地说道。
谁要是动她陌儿一根汗毛,必将他粉身碎骨。
奚辰宇仗着自己对他残留着的一点兄弟之情,在西旭国差点将叶如陌杀了,这仇不报非君子。
在叶如陌的坚持下,奚辰逸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她送回了梅庄。
一连两日,叶如陌都在工部府衙忙着连环弓弩的制造事宜,奚辰逸也没来打扰她。
娘亲和大妹一直忙碌着,直到第三日清晨,叶如陌早早地被霍氏从床榻上拉了起来,“陌儿,今日是什么日子,你知道吗?”
叶如陌揉了揉睡意惺忪的眸子,一脸茫然地问道,“娘,今日是什么日子呀?”
这几日是制造连环弓弩最忙碌的日子,所有的人员等着调度,整日里脚不沾地,饭都不能按时吃。
“陌儿,看你,忙成这样,哪里有点女子的模样,如果不是王爷敢娶你,娘真担心你没人要呢。”霍氏坐在床榻边沿上,看着叶如陌起床穿衣,“今日里,你就不用去工部府衙了。”
“娘,你说的是什么事呢。”叶如陌急了,掀开被子就想下床。
“陌儿,今日是除夕了,冷月就在外面候着,就等着你换装进宫了,你还要去工部府衙?”霍氏瞪圆了眼,不敢置信。
在她看来,陌儿是脑子有问题了。
这个朝代女子讲究的便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陌儿就成了男子样?
以前的她,可不是这样,虽说比同龄人大胆些许,但是也不会这样,脚步生风,整日里府里见不到个人。
想到此处,霍氏心里黯沉了些许,叶如陌虽说是个女子,这一路走来,过得哪里是个女子的生活。
不但背负着他们的小家,更背负着复族的使命。她能像别的女子一样,无忧无虑的生活吗?
叶如陌没有感受到霍氏黯然神伤的表情,惊讶道,“娘,你不说,我真把这事给忘了。怎么不见阿逸过来呀?”言语里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这种特殊的日子里,总要有心爱之人陪同才行呀。
霍氏轻笑了一声,拉着叶如陌站了起来,给她换上刚拿进来的衣裳,说道,“陌儿,今日是什么日子,王爷他怎么离得开?早知道你会这样问,王爷特意托冷月带了话过来,等会到了那里,他会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
叶如陌抿嘴一笑,好吧,那就等着吧。
说话间,霍氏已经给叶如陌穿好了衣裳,大红色的衣裙,裙摆上绣着朵朵梅花,栩栩如生。
冬日里,衬着白皙的面容愈发明艳动人,气质出尘。
霍氏拉起叶如陌的手在她面前转了几个圈,眼眸里隐着一丝惊喜,“陌儿,这件衣裳你穿着果然漂亮,小姐在天之灵,要是见着陌儿终于要嫁人了,肯定十分欣慰。”
话至尾声,喉咙有了一丝哽咽。
叶如陌心底某处似有了一丝触动,将霍氏轻轻地扶到桌前坐了下来,轻声说道,“娘,要是我娘在天有灵,见您伤心,也一定会很伤心。没有你当初的舍身相救,怎会有今日的我?”
说罢,笑靥如花,提着裙摆踮起脚尖,围着霍氏转了几圈,“你看,连这件漂亮的衣裳也是你给我准备的。陌儿很喜欢。”
霍氏破涕为笑,抹了抹眼角的泪痕,从身后拿出一件浅粉色的衣裙,笑道,“陌儿,这件衣裙才是我给你做的,原本给你今日穿进宫里。没想到王爷早就将你的衣裙备好了,冷月刚刚给你拿过来的。”
叶如陌心底涌起一股蜜意,奚辰逸真是心细如发,日理万机,还想着给她准备衣裙。
遇到这样的人,她还有什么好遗憾的?
梳妆台前,叶如陌用前世的化妆术将自己美美的收拾了一番,不会儿的功夫,铜镜里便露出一个明眸皓齿,清丽可人的佳人,直把霍氏看傻了眼。
朱唇未点即红,美眸呼闪,脸颊微红,……
活脱脱从画中走出来的美人儿,哪里是涂抹过庸脂俗粉的寻常女子。
“陌儿?”
“娘?”
“娘瞧着你这妆像是没画过,却又漂亮的紧,在哪里学的?”霍氏有点小激动,“能不能教教你大妹?”
当娘的,谁不想着自己的孩子,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找到好的归宿?
“娘,你去叫大妹过来,我索性给她画了吧,以后再慢慢教。”
“诶。”霍氏闻言,一溜烟地跑了出去,比捡了个宝还高兴。
今日,她就指望着若竹能给她捡个宝回来呢。
208
若竹在霍氏喋喋不休的唠叨里,踩着碎步,低着头走了过来。.
“若竹。”
叶如陌惊喜的起身,望向面前身着淡粉色衣裙的大妹,窈窕的身姿,衣裙摇曳,铜镜里映出了一个楚楚动人的女子。
只是脸上的妆容太过瘆人了。
厚重的粉底,惨白的脸蛋,猴子屁股似的嘴唇,红彤彤的脸颊……活脱脱一副唱大戏模样嘛。
尼玛,如果面前不是叶若竹,她肯定去某个角落抱着肚子大笑一场了。
话说,憋笑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呀。
“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
叶若竹娇羞的抬起头,轻声唤道,声音带着一丝轻颤。
面前的叶如陌,肤如凝脂,红唇未点即红,美眸流转,一身大红的衣裙在身,裙摆处朵朵梅花,栩栩如生,衬的整个人如同误坠凡间的仙子。
只是表情有点不对,貌似在强忍着。
“没—没什么事。”叶如陌淡淡一笑。
“姐,你真美。”叶若竹忘了此行的目的,痴望着叶如陌,由衷地说道。
为之前的那些非分之想,心底不由地生出了几分惭愧。
“呵”,叶如陌终于缓了过来,轻笑了一声,将叶若竹带到了铜镜前,摁住她柔弱的肩膀坐了下来,“若竹,什么时候嘴这么甜了?来,姐给你用独家秘方打扮一下,也美了。”
叶若竹继承了霍氏白皙的面容和明亮的大眼睛,有了这些先天性的资本在这里,何愁不漂亮?
说不定,今日宫宴上,就钓个金龟婿回来,圆了她的梦。
叶若竹眼眸里隐过一丝惊喜,声线上扬了些许,轻声说道,“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如果能有姐十分之美,或许那人会不会多看她一眼呢?
叶若竹望着铜镜里的自己,陷入了遐思。
叶如陌勾唇,笑道,“若竹,你要对自己有信心,知道吗?只要相信自己是美的,自然就更美了。更何况我们的若竹确实长得美呢。”
叶如陌一边给叶若竹卸去脸颊上的妆容,重新涂抹着,一边循循善诱着。
她与叶若竹不一样,来自现代,接受了系统的教育,男女平等的思想观念,已经在脑海里根深蒂固。
在这生产力低下的古代,也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在外抛头露面多了,胆子自然也就大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叶若竹就不同了,从小足不出户,虽然生活颠沛流离,但是有叶如陌在,没怎么让她受苦,在霍氏的教育下,已经成了一个典型的古代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未语先羞……
看来,以后还要好好教教叶若竹。
叶如陌手轻扶着叶若竹脸颊,示意她往铜镜里望去,“若竹,瞧瞧,是不是美了。”
叶若竹瞪圆了眼,望向铜镜里的美人,明眸皓齿,美眸顾盼,朱唇微微翘着,活泼却不失大方,天真却不失高贵的气质。惊呼道,“姐,这是我吗?”
叶如陌浅笑,“若竹,这怎么不是你呀?走吧,今日宫宴上就给姐长长脸如何?”说罢,拉着叶若竹在跟前转了几个圈。
霍氏当年是娘亲的贴身丫头,因为意外失去了记忆,骨子里那些大户人家的沉稳气质仍然摆在那里,她的女儿又能差到哪里去?稍微收拾一下,与寻常官家小姐便没有什么出入了。
只是神情里仍然有一些腼腆,眼神里有着一丝怯弱和期待。
今日要去的地方可是皇宫,当年在梅花村的时候,她有想过这个问题吗?从来不敢想。
从来不曾想过有一天,她会进入宫里,而且堂而皇之的进去。
想到这里,叶若竹心底某处莫名地有了一丝触动。或许这辈子,在心底的某个地方都会藏着一个秘密了。
门口处,传来一声欢快地低吠声,紧接着一条白色的影子窜了进来。
“狗蛋。”叶如陌兴奋地低唤着,伸手拂上狗蛋的背脊处,毛茸茸地,多可爱。
“陌儿姐。”小梅神色萎靡不振的走了进来,撅着嘴,望向光彩照人的叶如陌,低声埋怨道,“陌儿姐,我现在见你,比见皇上还难了。”
确实,现在几乎每次见到叶如陌的时候,身边必有奚辰逸。
当然,偶尔也会有特例,比如现在。
“小梅,怎么了?精神这么不好?是不是云侍卫回京之后,还没有过来找……”叶如陌勾唇,浅笑。
虽说小梅跟在她身边的日子不短,但是这样公然这样打趣她,心理上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果然,小梅急急地打断了她,嗔道,“陌儿姐,我这不是想你了吗?你瞧瞧,现在摸狗蛋的时候,比抱我的时候还多,这不是偏心吗?”
小梅瞅着面前光鲜亮丽的叶如陌和叶若竹,站在门口处,一劲地说着。
神情里似有一丝隐情,不知如何开口。
“噗哧”一声,叶如陌笑了,拉过小梅的手在铜镜前坐了下来,“好吧,我错了,别说话了,今儿就把你打扮得美美得去见云侍卫,怎么样?”
小梅眼眸放光,一屁股坐了下来,拉着叶如陌的手不放,“陌儿,你说得是真的吗?”
叶如陌故作为难的说道,“小梅,刚才说到云侍卫,你一副不想提到他的样子,是不是不想见到他呀,要是不想,就算了。”
小梅气噎,“陌儿姐,你……”
嬉笑着,吵闹着,将小梅也打扮得水灵灵地,才出了门。
冷月站在马车旁,满脸肃然,叶如陌知道他等了好久,仍然能保持着一脸淡定的模样,真是难得。
当下,携着叶若竹和小梅走了过去,在冷月面前盈盈一笑,“冷大哥,让你久等了,真不好意思。”
堂堂无极门门主冷月,在门口处等三个梳妆打扮的小丫头,真是难为他了。
冷月抬眸,望向面前的叶如陌、叶若竹和小梅,眸底隐过一丝惊艳,急忙将头低了下去。
叶姑娘如此明艳动人,虽说他与她以兄妹相称,也算了避了嫌,瞧瞧不算过分。但若被王爷瞧见了,说不定会挖了他的双眼。
没想到叶姑娘身边的丫头片子小梅,什么时候出落得这么水灵了,真是女大十八变呀,真是便宜了云鹤那小子。
冷月心底愤愤地,上了马车。
等叶如陌等人上了马车,坐稳了,马鞭一扬,马车向着皇宫绝尘而去。
车厢里。
叶若竹声若蚊蝇,“姐,你说,我就这么进宫里,行不行呀?”
叶如陌握住叶若竹的手,给她打气,“行。”
“陌儿姐,听说皇宫里规矩森严,见面不是这个礼的,就是那个礼,一不小心搞错了,会杀头的。是不是呀?我有点害怕了,可不可以不去了。”
小梅神色彷徨,望着叶如陌,一脸祈求。
先前太过仓促,没有想得这么全面,现在到了车厢里,很多事情自然而然想了起来。包括小时候老人家用来吓她们的典故,都涌上了心头。
总的一句话,皇宫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叶如陌嘴角微扬,带起一抹狡黠的笑意,“皇宫自然规矩森严,违反了后果也很严重,只是你们要看谁是那里的主子。”说罢,冲着叶若竹和小梅眨了眨眼。
叶若竹和小梅了然相视一笑,对,她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对,奚辰逸已经成了皇宫的主子了。
“小梅,现在还想回去吗?”叶如陌眸光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小梅,笑道。
“不—不—不,谁说我要回去呀,我还得去见……”见叶如陌和叶若竹眼巴巴地瞅着自己,脸颊上飞起一团红晕,跺了跺脚,急声说道,“陌儿姐,你们真是太坏了。”
小妮子居然知道害羞了。
叶如陌轻声笑道,“好了,就不说这个了。”
叶若竹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看着面前的叶如陌和小梅闹成一团,心底羡慕之极,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浮上了心头,不知道为何,大姐自从上次“死而复生”之后,性情便慢慢地变了许多。
很多时候,她都有点不认识她了,毕竟在她所见过的女子里,没有任何女子能及得上大姐。
她,聪明,睿智,胆大,心细……
如同男子一样,挑起家里的重担,更挑起了整个梅山族的重担,她羡慕她,却做不到她的洒脱和豪气。
所以,很多时候,她只能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王爷和她在一起说说笑笑,她羡慕,她嫉妒,她无奈……因为她做不到。
或许像奚辰逸这样的男子,只能由姐这样的奇女子护着他,守着他。
他们之间脱离了寻常夫妻之间,夫为妻纲的情感,他们有时像是亲密的恋人—耳鬓厮磨,有时像是朋友—高谈阔论,有时更像是伙伴—神情凝重商量着……无时无刻不散发出嵌入骨子里的默契感。
世人所说的神仙眷侣,不外如此吗?
叶若竹蜷缩在木椅角落里,陷入了遐思。
“若竹,想什么呢?到了。”
马车停了下来,叶如陌掀开车帘,出了车厢里,回头轻唤道。
身形一轻,娇躯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奚辰逸抱入怀里,望向怀里的叶如陌,眸底是满满的宠爱,“陌儿,怎么现在才来呀,我等得好辛苦呀。”
望着宫门前陆续而来的马车,叶如陌轻咳了几声,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强抱着,真有点不习惯呀。
更何况,这人还是即将登基的皇上,不知道这种在旁人眼里极为放肆的行为,让大臣们见着了,会不会说她是妖女祸世?
叶如陌有点汗,巨汗。
熟读历史便会知道,朝堂之上,小人不能得罪,他们会使阴招。君子更不能得罪,他们会搬起道德的筹码,将你打入深渊。
209 我看上他了
偌大的宫门前,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奚辰逸熊抱着自己,叶如陌尴尬无比,斜睨向旁侧的人群里。还好,只有几位头发花白的老臣在装模作样的唠叨着,眼角余光不时斜睨向两人,倒是没有其他什么过分的举动。
“阿逸,放我下来吧。”
今天是宫中举行宫宴的日子,作为宫中正主子奚辰逸怎么能在这个时候,与她在这里卿卿我我。
奚辰逸似乎并没有叶如陌想的那么复杂,依依不舍地将叶如陌放了下来,又拉着她转了几圈,大红色的裙摆在风里飘拂,衬的叶如陌白皙的脸庞愈发灿烂如花。
奚辰逸眼眸隐着一丝惊艳,笑道,“陌儿,为夫给你定制的这条裙子好看么?”
叶如陌脚步顿住,身子停了下来,小声地嘀咕道,“阿逸,漂亮是漂亮,只是太惹眼了。”
等会的宫宴上,官家女眷小姐们自然会来一大群,她一身大红衣裙是不是太过显眼,幸好头上只是象征性地别了根簪子,不然,别人还以为今日就是她和奚辰逸的婚宴呢。
奚辰逸收起嬉笑的面容,正色地望着她,“陌儿,你今日一定穿着它给我长脸。知道吗?”
叶如陌抬眸,眸底隐过一丝错愕,不就一身衣裳吗?用得着这么用心?
叶如陌笑着,没好气地回了奚辰逸,“阿逸,为何呀?是不是你初恋情人来了,要我给你长长脸呀。”
奚辰逸扶着叶如陌的肩膀,“陌儿,你知道吗?我扔下一大堆大臣们跑出来,就是为了看你穿着这身裙子怎样?这身裙子是我心里已经藏了几年了。”
奚辰逸少有的正色让叶如陌止住声。
“自从在将军府梅园里见过陌儿一面之后,我心里便有了这套衣服的影子。陌儿,你说,我是不是等这一日等的太久了?”
叶如陌扶额,长叹,敢情从那个时候起,奚辰逸就惦记上了自己?
那什么还钱,催银子都是幌子了?所有一切都只是为了勾搭上她。
叶如陌瞪圆了眼,对着奚辰逸怒目而视,“我今天才发现你原来真的很色哩。”故意压低的声音显出了几分恶趣味。
奚辰逸脸色一变,赶紧捂住了叶如陌的嘴。
天,居然是人来人往的宫门说他—色,他还要不要端着威严,坐稳皇位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你说,我什么地方色啦,是不是晚上对你不够……”奚辰逸凑了过来,在叶如陌耳边低低地说着。言语里却有一丝挑逗的意味。
我靠!
叶如陌只差没给他一个白眼了,这是不是叫做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呀。
好不容易掰开了奚辰逸的手掌,喘了几口粗气,眼珠子白了奚辰逸一眼,“我说你—那个—可是有根据的。”觉得有点难堪,换了个词,轻咳了两声,故作平静地说道,“两年前我才多大,半大的孩子,你就惦记上了,你是不是人啦。”
话音刚落,奚辰逸凑了上来,“这不是陌儿有魅力么,小小年纪就懂得勾人魂魄了。”
叶如陌,“……”
这话说的,就好像她是浑身透着狐媚气息的狐狸精一样了。
正说着,小梅已经凑了上来,眸底隐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微微福了福身子,笑道,“王爷好。”
今日的小梅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裙,原本是霍氏做给叶如陌参加今日宫宴的礼服,临时换上了奚辰逸送过来的衣裙,便把这身衣裙给了小梅穿。
敞开的衣领,精致的袖口和碎花,衬的小梅原本俊俏的面容愈加俊俏了几分,气质愈加出尘。
奚辰逸侧眸,望向妆容精致的小梅,笑道,“小梅,你也来了。今日穿得这么漂亮,是何意呀。一会儿要是看上谁了,就给本王说说,本王将他许配给你。”
这话说的,叶如陌嘴角直抽抽。
小梅性子虽然豪爽些,也不至于像个男子吧。难道,与她沾边的女子在他人眼里都是男人婆?
小梅嘴角不以为意,或者根本没听出什么意思,直接咧着嘴笑了,“王爷,你说的可是真的?”
奚辰逸面色凝重,正色道,“当然是真的。我说的话何时作不得真?”
小梅捂着嘴偷笑着跑上一旁了。
叶如陌暗自翻了个白眼,这就是她的贴身婢女,一副花痴的模样?以前可不是这样,整天怯怯弱弱的跟在她身后,说话声都是低低的。
难道都是跟着她之后学的?叶如陌背脊阵阵发冷,身子微微地直了些许,极力地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淑女。
不知道为什么?在现代活泼可爱的性子,正常的很,在古代越瞧越像是疯婆子了。
这就是所谓的入乡随俗?
眼角余光斜睨向不远处站着的几位长发女子,身姿娉婷,笑不露齿,一副闺中女子的矜持模样,忍不住倒胃口。
一样的动作,一样的神情,……,活脱脱地复制出来的模子,多无趣呀。
望着小梅向着宫门口远去的身影,奚辰逸笑了,“陌儿,小梅受了你不少的影响,现在看起来可爱多了。”
可爱?
叶如陌瞧着奚辰逸一脸的笑容,真的可爱?这么说,她更可爱?
是的,一辈子做别人都辛苦,不如做回纯真的自己。
该笑就笑,该吃就吃,该喝就喝……
“王爷好。”
不知何时,叶若竹上前来,对着奚辰逸微微施了一礼,轻声说道。奚辰逸与叶如陌并未完婚,此时叫姐夫为时尚早。
“大妹好。”奚辰逸收回了落在小梅身上的视线,淡淡地瞄了一眼叶若竹,轻声回道。
对于叶若竹,奚辰逸反而没有对小梅那么热情,微微地颌首,算是打了招呼,不作其他任何评论。
叶若竹脸上飞起一丝红霞,望向奚辰逸的眼眸里隐过一丝热切,突然说道,“王爷,您今日穿着这件衣裳真好看。”说罢,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飞快地低下头去,脸红脖子粗了。
不知为何,自己刚才会莫名其妙的说出一番这样话。
今日,奚辰逸着一身明黄色的锦衣长袍,衬的整个人精神奕奕,难怪叶若竹会说他好看。
叶如陌倒是没意识到什么,望着奚辰逸笑呵呵地,嘴里直说,“不错,不错,几日没见,果然又帅了。”
奚辰逸似是一怔,一把拥住身旁一脸茫然的叶如陌,轻声说道,“大妹,你姐给我做的衣裳,好看不?”
什么?
这件衣裳什么时候成了她做的了?她这些日子在工部府衙里,忙得不可开交,什么时候有这闲情给他做衣裳?
刚想开口,奚辰逸紧拥着叶如陌,深情款款地说道,“陌儿,谢谢你。”一脸专情的模样真是将叶如陌吓住了,乖乖止住了声。
叶若竹讪讪一笑,眼神黯淡了几分,喃喃说道,“好看,姐做得好看。”
“好吧,进去吧。瞧瞧小梅那个傻丫头在宫门里,脖子伸得像长颈鹿一样了。”叶如陌望着宫门口处的小梅,伸长了脖子直往里面瞄,当下,轻声说道。
“好,一起进去吧。”
好一会儿,马车在乾元殿前停了下来。
叶如陌、叶若竹和小梅下了车,奚辰逸早已站在马车前候着,见叶如陌出来,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了下来,小梅和叶若竹踏着早已备好的木凳走了下来。
小梅一直心不在焉,眼眸四处打量着。
叶若竹轻挽着小梅的手臂,小梅脚步生风,叶若竹苦不堪言,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叶如陌走在后面,直摇头,这小梅,穿上龙袍不像太子,好好一身衣裳和精致的妆容,到了她身上成什么样了。
气喘吁吁,额角满是汗,提着裙摆,直往上跑。
粉色的裙摆在风里飘拂,绸缎般的青丝迎风飞舞,引得不少的目光望了过来。
好吧,这是可爱。
叶如陌手蒙着眼睛,自我安慰道。
一旁的奚辰逸望着奔跑不停的小梅,倒是一脸的兴味。
“陌儿,你知道吗?小梅就像当初的你,像只快乐的小鸟无忧无虑地飞来飞去,不顾旁人的眸光,追寻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日光里,玉石台阶熠熠生辉,粉色的身影不断地跳跃着,张望着,那一刻,叶如陌真的想起了初到梅花村的时候,那时,虽然饥不果腹,但是心里头高兴呀。
而现在,心里装着梅山族,装着奚辰逸,装着云奚国的百姓…。真的没有好久那么高兴了。
“阿逸,等我们安定下来了,就去游玩山水,好吗?”叶如陌仰着头,眸光真挚的望着奚辰逸。
“陌儿,等你这句话,我都等了好久了。成亲之后,我们就出发。”奚辰逸话音刚落,便后悔了,成亲,还要什么时候成亲?
该死的雪莽国,该死的奚辰宇……
乾元殿前,小梅和叶若竹的身影停住了。
望向拾阶而上的奚辰逸,大声唤道,“王爷,您刚才在宫门口说的话,算数么?”
叶如陌和奚辰逸脚步顿住停了下来,叶如陌望向一脸疑惑的奚辰逸,疑道,“你刚才说什么了?”
奚辰逸,“我……”
我——我,只是和她开个玩笑嘛,这句话奚辰逸没说出口。
小梅抓住乾云殿门口的云鹤,一把冲了过来,扯着嗓子喊道,“王爷,我看上他了。”
210
奚辰逸嘴角微勾,带起一抹迷人的弧度,“好,竟然你情我愿,那就将云侍卫许值得您收藏”
如果不是认识小梅太久,这一刻,她都有点恍惚,小梅是不是也是从现代穿过来的?
叶如陌站在玉石台阶最后一级上,望着面前一本正经的小梅,忘了迈上去,什么时候,小梅变得这么犀利了?
……
“云侍卫,……”
“我—我,我主动面壁思过。[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云侍卫,以后,我们要是吵架了,你怎么办?”
小梅的家远在天桥镇,以后在京师,梅庄相当于她的娘家了,怎么能够阻止她回娘家。
只是怀孕了,你还要待在那边么?到嘴边的话,生生吞了回去。
云鹤毫不犹豫地应道,“同意。只是……”
“云侍卫,以后,就算嫁给你了,我也要和陌儿姐在一起,你同意吗?”
小梅有了一丝迟疑,须臾,像是下定了决心,面向旁侧的云鹤,轻声问道。[]
这让小梅的性子在古代人看来,有些与众不同,时间久了,云鹤会接受这样的她吗?
小梅从天桥镇开始一直跟着她,两人相处的时间甚至比大妹他们还多。小姑娘的性情她是很清楚的,性格直爽,开朗外向,常年跟在她的身边,自然染了些现代的大胆行径。
“小梅,你真的想清楚了?”叶如陌望着小梅,轻声问道。
女子的思春情怀,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云鹤的话音刚落,急急地抬眸,定定地望着叶如陌,眸底满是期盼。
斜睨向倚在云鹤一旁的小梅,早已是心花怒放,眼底那抹雀跃让她整张脸更多了几分神采,低着头,空出来的左手不时地摆弄着衣襟上的纽扣。
叶如陌嘴角泛起一抹笑意,果然,云鹤是个有担当的人。
云鹤眸光坚定,望着奚辰逸和叶如陌,一字一句地说道,“王爷,叶姑娘,属下请求你们将小梅许配给我。”
接下来的事,就应该由他这个大老爷们做。
也是,一个姑娘家为了他能做到这份上,实属不易了。
云鹤握住小梅的手力道紧了几分,小姑娘眉头微微一蹙,他便知道,这会儿,她打退堂鼓了。
“王爷。”
这些日子,她一直没见着云鹤的人影,这不,一见着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他到了奚辰逸跟前来了。
小梅傻怔在原地了,她根本没有处理这种突发事件的能力,傻呵呵地,脑子一发热就做了。
她从未给陌儿姐争过脸,只知道给她丢脸,别人要是知道她就是未来皇后娘娘的贴身婢女,可怎么办?
回去不给骂死才怪吧。
怎么办?怎么办?
见叶如陌一脸惊愕的站在原地,心里头直抽抽,刚才她是怎么了?见着云鹤一脸肃然的站在那里,居然鬼使神差跑了过去拉着他的手就冲了过来。
突然冒出来的勇气早已消失殆尽,望着周围不断聚集过来的人群,想逃了。
掌心冒汗,额角冒汗,背脊处冒汗……
小梅紧抓着云鹤的手,不知何时换成了云鹤紧攥着她的手了。
紧了几步,拉着叶如陌走了上去,在小梅面前停了下来,说道,“小梅,你确定要本王将云鹤许配给你?”
当然,作为他来说,对于小梅的大但行为自然没有任何排斥的想法,但小梅蓦然开口提出来,还是让他大吃一惊。
奚辰逸怔在原地,未曾想到,小梅将他的话当真了。
这一刻,冷月居然有点羡慕小梅了,羡慕她的洒脱,她的真性情……
就像他一样,当初不就是忌讳这,忌讳那,到头来,心爱的人含恨出嫁,徒留一腔遗憾。
一辈子这么长,能够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不容易,能够痛痛快快地爱上一场又有何碍?爱情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事,就算行为再怎么大胆,只要不伤风败俗,与他人无关。
如果是以前,他早就将小梅视为妖孽了,现在不知为何,却有一点支持她的想法。
冷月斜睨向周遭,果然,没来得及入殿的官员和女眷们,纷纷围了过来。
这会儿,小梅居然拉着云鹤要王爷将云鹤许给她,在他的观念里,或许在云奚国人的观念里,这样的事情应该是盘古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遭吧。
冷月站在台阶上,面色僵住,在他的印象里,云鹤是有点喜欢小梅,但是小梅没那么喜欢云鹤吧。
真不愧是叶姑娘的贴身侍女,就算是性子也这么可爱,别说配上这张漂亮的脸蛋了。
这样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就是倾尽一生也值得他去爱吧。
云奚国还能找到比他更幸福的男子么,当场被一枚大美女求婚,这个机会他等待了许久,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口,现在小梅居然主动提了出来,真是帮了他的大忙。
“王爷。”云鹤站在台阶前,摸不清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很快便恍了过来,眸底隐着一丝惊喜,脸上兴奋的表情是显而易见的。
让那些管理宫中司仪的官员知道,会做什么样的举动。
如果云奚国民风如此,那岂不是“天下大乱”了。
这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的节凑么?
叶如陌怔怔地站在玉石台阶前,直接表示,面前的场景太过瘆人,她有点接受不了。
211
尖利的声音让桌上一干人等纷纷停住了手中的动作,返过头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小梅错愕的抬头,循声望了过去,同一张桌上,对面坐着位身穿紫色衣裙的年轻女子,一脸不屑地望了过来,椭圆的小脸,精致的五官,脸上妆容太过浓重,小嘴像极了猴子屁眼,红彤彤地。
头上戴满了金、银、玉簪子,看得人眼花缭乱,如果换个场地与女子照面,真会以为是戏棚子里出来的戏子。
“噗哧”一声,小梅笑了出来。
她想起了老家山上那一个个红通通的猴子屁眼,在她面前闪烁的情景,太搞笑了。
年轻女子怒目圆瞪,伸出纤长的手指指向两人,怒道,“你,你们居然敢笑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爹是谁吗?”年轻一脸倨傲望着面前的叶若竹和小梅。
突然出声的是新上任的吏部尚书王元宝的嫡女王琪琳,年方十六,自小骄纵,现在仗着父亲又升了官,自然身边少不了一些溜须拍马的人,愈发觉得自己了不起了。
刚才奚辰逸拉着叶如陌直接走上了主位,云鹤将她们两人安置在这里,王琪元不是很清楚小梅和叶若竹的来头,当成了哪家小官家里的庶女,要不怎么面生的很。
原本期盼这么久的宫宴,又死缠着爹爹不和他们坐一桌,心里就是念叨着,能否在宫宴上找个如意郎君。(.无弹窗广告)
先前听说瑾王爷没有娶亲,原本抱着一丝希望,后来听爹爹说起瑾王爷和叶如陌之间的种种趣事,生生消了那个念头,但是心里那个气呀……
现在,同桌的年轻男女,也有长得还可以的。
比如与她相隔两个位置的年轻男子,一身深色的锦衣华服,俊朗的面容,器宇轩昂,神情里透着一丝豁淡。
不用问,也知道这是御史大夫蒙炙炎的长孙子蒙恬,听爹爹说起,他是年轻公子里的翘楚,熟读兵书,能文能武,以后必定大有作为。
她心底仰慕已久,鉴于大家闺秀的矜持,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诉说衷情。
今日,她坐在这里这么久,蒙恬居然未曾瞧过他一眼,叫她如何不气。
蒙恬一直正坐在那里,眼角余光里,最多瞧瞧坐在他旁侧的那位婉约的女子。什么眼光嘛,这位女子年纪比她小,虽然有几分姿色,但是身上穿着的衣服和头上戴着的那些饰物,一看就知道是寻常之物,能和她相比吗?
更可笑的是,和她同来的这位女子,一上来就知道吃―吃―吃,像是饿死鬼投胎一样。
这副尊容居然也配参加宫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家的下人,偷跑到这里来了呢。
小梅瞪圆了眼,一脸无辜的问道,“你爹爹是谁呀。”
在她的心里,无论多大的官,总不可能比瑾王,这个马上要登基的奚辰逸,官还要大吧。
再且,她不要做官,对这些东西自然不敢兴趣。
王琪琳气噎,“你……。”
云奚国居然还有人不知道他爹是谁?真是好笑。
如果说来,她更加确定了面前的两人只是名不经传的小人物了。
叶若竹伸手握住了小梅的手,轻声示意道,“小梅,算了。吃完了,我们就去别处玩。”说罢,向着王琪琳盈盈一笑,“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我家小妹不懂事,要是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请多多包涵。”
声若莺啼,美眸流转,温婉的气质看傻了一干人等。
清晨,叶如陌给她画的妆容,愈发显得清新脱俗,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仙子。
叶若竹心里想着,不管是大姐还是云鹤他们,现在都忙得很,那有时间顾着她们俩,虽说帮不上他们的忙,至少也不能添乱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忍忍也就过去了。
小梅闻言,脸颊飞过一团红晕,暗自吐了吐舌头,刚才真是不应该,怎么能和这些刁钻的官家小姐们起冲突,不是让陌儿姐难做吗?
两人低下头,专心吃着碗里的吃食,打算息事宁人了。
王琪琳倒是不依不饶起来了,冷眼斜睨了眼叶若竹,冷笑道,“这位姑娘,请问你是什么人,与她什么关系,居然在本小姐面前帮她说话。”
事实上,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小梅在她眼里不过就是一个没脑子的吃货,她和她置什么气?
真正得罪她的人是叶若竹,这小骚蹄子长着一双狐媚眼睛,脸上不施粉黛,看起来倒是比她这个隆重装扮了的人,还要水灵几分,叫她如何不嫉恨。
更重要的是,蒙恬似乎对她有意,更加不能忍了。
叶若竹愕然抬眸,望向面前的王琪琳,暗道,她刚才那里说错了?还是不够诚意?
旁侧的蒙恬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望向不依不饶的王琪琳,眸底生了寒气,冷冷说道,“王小姐,这里不是尚书大人府邸,有什么不痛快还是回去闹吧。”
说罢,低下头,慢条斯理的吃着碗中吃食。
但是眼中的那份嫌恶,倒是真真切切地。
桌子上的其余人等,纷纷低下头,佯作专心吃着,面前的两人,他谁也惹不起。
王琪琳何许人也,虽然是闺中女子,却早已声名在外,不泼辣胆大,不知廉耻。只要是心仪的男子,都会想方设法搭上几句。瞧着今日这架势,估计是看上蒙恬了。
蒙恬,才情四射,生性孤傲
212
贺清明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这年头真是什么事都有呀?先前只是想着王琪琳有点骄横,没想到居然为了男子能已死相逼。
出身官宦之家的小姐,居然能使出这种手段,他也是醉了。
不知道,他爹见了是何种表情?
也是,蒙恬才情逼人,真让她使个小手段上手了,倒也赚了。
只不过,蒙恬会受她的胁迫吗?
贺清明嘴角微勾啜起一抹笑意,他真的很想见识一下,遇事向来处事不惊,做事中规中矩的蒙恬,会如何化解面前的难题?
饭桌上,静了下来。
一干人等的目光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对蒙恬心存嫉恨之人,则是一脸看戏的模样。蒙恬在京师虽然足不出户,但是盛名由来已久。有他在,其他的官宦子弟再怎么努力也是白搭,所有人都只记得第一名。
而蒙恬自幼好学,如今年方二十,仍未有心仪的姑娘,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如今,他要怎么做?
连小梅也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望向面前的蒙恬。
这样的气氛,用脚趾头也可以想到,定是王琪琳看上了蒙公子,死缠烂打。
蒙恬勾唇,眼底露出似有似无的笑意,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指,一把抓住叶若竹的手腕,轻声说道,“王小姐,在下心仪的姑娘就在这里。”
啊!
啊―啊―啊!
桌上一干人等都惊掉了下巴,齐刷刷地望向眉宇间俱是笑意的蒙恬,他和这位姑娘很熟吗?
貌似坐了这么久,没见着两人有过一句话的交流呀,更别说一些行动上的关心。
种种迹象表明,蒙恬和她,如同他们和她一样,刚刚才认识。
叶若竹怔在了原地,忘了手腕被蒙恬紧攥着,嘴角喃喃,“公子。”
她只是跟着来看热闹的,怎么这两人的争吵让她卷了进来?
小梅嘴里咬着只鸡腿怔在原地。
心道,若竹是让旁边这位公子看上了吗?不过,这位公子看上去不错,至少比傻呵呵的阿柴强多了。待会要好好问问云鹤,这位公子是谁?
手腕力道传来,桌上目光齐刷刷地露在了叶若竹脸上。
叶若竹的俏脸腾地脸红了,心“扑通扑通”跳着,脑袋一片空白。
如果此时有个地洞,她一定钻进去了。
宫宴上,被一个陌生男子紧攥着,还有这么多人望着,叫她情何以堪?
小手用力的挣扎着,依旧纹丝未动。
试问,一个未出闺阁的女子,怎敌得过常年习武的男子?叶若竹脸涨得通红,不知道是羞红的,还是涨红的,半晌,只得将头低了下去。
默默地用行动表明了一切,这事儿,与她无关。
王琪琳怒极反笑,微扬着胭脂粉直掉的小脸,冷笑道,“蒙公子,你该不会为了逃避我的问题,随便找了个不知从哪里混进来的女子,滥竽充数吧?”
小梅抬眸,望了一眼面前的王琪琳,暗道,真是看不出来,这个花痴还有点眼力。
王琪琳冷冷地声音继续在耳边响起,“蒙恬,你知不知道今日是宫宴,皇上就在上面坐着,如果你今日说了半句假话,可是犯了欺君之罪。这罪名,恐怕你担当不起吧。”
叶若竹倒吸了一口凉气,抬眸,望向面色清冷的王琪琳,心里头隐过一丝怒火。
不就是你喜欢人家,人家不喜欢你吗?
何必这样苦苦相逼?看得出来,这位蒙公子的气度和谈吐绝非一般人等,真以为人家怕了你?
蒙恬嘴角微勾,轻笑一声,俊朗的面容,温润的笑容,展露无遗。
一时间,王琪琳看傻了。
“王小姐,你问在下有心仪的姑娘没有?在下说有。感情这种东西是讲缘分的,喜欢一个人,往往只需刹那。何来时间长短之说?”
说罢,手中力道更甚,眸光如炬,深深地望向叶若竹。
声音悦耳,略带一丝暗哑,“姑娘,你说是吗?”
叶若竹呼吸急促,心口如同万马奔腾,头脑一片空白。长这么大,从未被男子这样对待过,就算自己暗恋着奚辰逸,也只是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何曾这样的真切?
“我―我――。”
叶若竹怔在原地,不知所云。
此刻,她能说什么?
此刻,她会说什么?
……
脑子里像进了一窝蜜蜂,“嗡嗡”地直叫,她什么都不会了。
眼前,只有蒙恬英俊的面庞在面前闪动着。
他的面庞不同于奚辰逸,白净明朗,眸底未曾沾有一丝污尘。他的气质不同于奚辰逸的尊贵威严,透着一丝真诚。
更重要的是,他如此真实的存在于自己面前。
蒙恬微微一笑,“姑娘,你不必惊慌,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问下姑娘,元宵节有没有时间和在下一起赏花灯?”
赏花灯?
叶若竹瞄了眼被蒙恬紧攥着,已有一丝痛楚的手腕,低着头轻声说道,“公子,你可以不可以先放开我?”再这么下去,就算她答应了他,这手也废了。
蒙恬似是恍了过来,连忙放开了叶若竹,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连声说道,“姑娘,真不好意思,蒙恬一时高兴,居然忘了放开姑娘了。”
蒙恬?
叶若竹脸上红云更甚,心跳得更加慌乱了。
面前这位公子,就是京师人人称颂,才情四溢的蒙公子?
“没―没关系,蒙公子,不碍事的。”叶若竹慌乱地推开蒙恬伸过来查看她伤势的手,语无伦次的回道。
双手无意中的触碰,叶流萤如同触电般将手缩了回去。
心底不断骂着自己,怎么越忙越乱,越慌越乱……再这么下去,她是不是得趴在地上,寻找洞眼了?
王琪琳冷冷地瞄了眼手足无措的叶流萤,冷声说道,“果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真不知道从哪里偷偷跑出来的。会不会哪个府里大人们的野种,或者是不要命的婢女吧。”
“都是些什么人哪,还说什么宫宴,早知道就不来了。”
小梅气噎,“…。你不想来,可以不来呀。这里这么多的官家小姐,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说罢,直接给了王琪琳一个白眼。
谁是谁呀,在小梅眼里,她都不认识。
只知道有人欺负她们就不行,兔子急了都会咬人呢。
贺清明瞪圆了眼,望向面前的小梅,心里疑道,这两位小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一位温婉贤淑,一位嚣张泼辣,就连他都不敢公然得罪的王琪琳,也敢惹?
桌上其余人等,更是惊掉了下巴,这一饭下来,真是惊险连连,状况百出。
好在都是年轻人,一个个索性停了下来,环抱着手,一脸兴味,只管看戏。
早就看王琪琳不惯了,但是没敢去惹她,现在终于有人出头了,这可是件大好事呀。
只是…。贺清明望了望小梅和叶若竹一身装扮,清晰可人,除了衣饰精美,头上、手上的饰物倒没几件稀罕物,心底不觉暗暗为小梅捏了把汗。
参加宫宴这种高级别的席宴,姑娘们基本上都会把压箱底的饰物挂在身上,瞧瞧王琪琳就知道,顶着一脑袋簪子,丑是丑了点,一看就知道是宝贝呀。
人家自然对她高看几眼。
或许,面前两位小姑娘就是王琪琳嘴里所说的,来宫宴上浑水摸鱼的吧。
王琪琳气炸了,脸红脖子粗。
桌子上,只闻她喘气的声音。
什么时候,轮到这种从来没见过的小角色,来教训她了?
小梅的话深深地打击了她,在王琪琳的世界里,从来就是别人都得围着她转,少了她真不行。蓦然被小梅指出了这残酷的事实,叫她如何不气?不羞?不恼?
望向王琪琳气得扭曲了面容,贺清明为小梅默默地默了哀,低下头去,这姑娘勇气可佳,智商不敢恭维。
“腾”地一声,王琪琳直接绕过蒙恬和叶若竹,众人没来及看清楚,一巴掌扇上了小梅。
这姿势,这速度,一看就知道经常在家练习来着。
“我―”小梅没来得及尖叫,王琪琳的手腕已经被云鹤攥在掌心里,耳边传来云鹤冷冷的声音,“这位姑娘,请问是想在宫宴上生事?”
额――
贺清明倒吸了一口冷笑,又来了个黑心的。
一上来直接将在宫宴上生事―几个字摆了出来,谁扣上了这个罪名,不死也得脱层皮,说不定还会连累家人。
“云侍卫。”蒙恬站起身,轻声唤道,神情里极为恭敬。
云侍卫?
王琪琳心底一颤,听爹说起过,皇上身边有个武功出神入化的贴身侍卫云鹤。从小与皇上一起长大,两人感情胜似兄弟。怎么,居然惹到他了?
桌上一干人等纷纷露出钦佩仰慕之情。
小梅心里乐滋滋地,原来云鹤在众人眼里居然如此受尊重,真不愧是她小梅的男人。
王琪琳手被云鹤攥在掌心里,不得动弹半分,心底后悔死了,都是这个不长眼的小蹄子惹了她,要不她怎会冒然起身?
当下,嘴角微勾,勉强带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低声说着。
“云―云侍卫,我不是要在宫宴上闹事,只是这两位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小蹄子,居然在宫宴上大声喧哗,我正想替您教训她们呢。”
“教训她们?”
云鹤冷笑了一声,“谢谢王小姐一番美意了,只是在下没这个胆子,这两位姑娘是兮月姑娘的妹子。”说罢,瞄了一眼主位上的叶如陌。
顺着云鹤的目光望去,王琪琳一张粉脸唰地绿了。
213
云鹤所指的女子,便是云奚国上下称颂的叶如陌。(.无弹窗广告)
就算相隔甚远,一身大红衣裙仍旧亮炫眼眸,旁侧俊逸非凡的瑾王爷,就算一直面对群臣热情有加的轮番敬酒,仍不忘了时不时地给旁边的叶如陌夹菜,这份恩爱,真是亮瞎了旁人眼眸。
传言,她精通医术,有起死回生之术。
传言,她智谋惊人,单枪匹马去了西旭国,解除了西旭国皇储危机,并带回了救命的种粮。
传言,得此女者,得天下。
……
这两个名不经传的野丫头,居然是她的妹妹?
王琪琳脸红一阵白一阵,脸色极为难堪,背脊处阵阵冷汗,就算她爹官再大,也不能和即将登位的皇上和皇后娘娘相斗,这不是找死?
王琪琳反应快,美眸流转,心底已经有了一丝疑惑,声音仍旧怯弱,她不傻,这时候来硬的怎么行?
“云侍卫,您说,这两个野丫头,不,这两位姑娘是皇后娘娘的妹妹有何依据?不是说皇后娘娘是梅山族的唯一传人吗?怎么平白无故多出妹妹?而且……”
而且,就算叶若竹和小梅长得有几分姿色,但是和叶如陌比起来,那份淡定的气场是两人远不能相较的,这句话,王琪琳没有说出来。
虽然季以宸和叶如陌没有登基,但是在云奚国人的眼里,他们早已是名副其实的皇上和皇后娘娘了。
云鹤嘴角上扬,带起一抹冷笑,“王姑娘,要是你不相信,不如亲自上前问问,如何?”
原本知道王大人家的千金,骄横无礼,只是没想到竟蠢到这般田地,仗着自己有几分小聪明,不依不饶。
王琪琳,“……”
原本想到的破绽居然在云鹤这里,轻易被化解了。
她敢上前去问吗?肯定不敢。
只得悻悻地回到座位上,心里头想着别栽在本姑娘的手里,否则有你们好看。
宫宴上事务繁多,云鹤向着叶若竹和小梅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云鹤前脚刚走,桌上便热闹了起来。
贺清明忙不迭地凑了过来,冲着小梅轻声问道,“姑娘,你认识云侍卫?”
眼眸里满是惊喜,如同见到了传说中的宝藏。
也是,在京师官宦之家的年轻子弟眼里,谁对云鹤不是满满的崇拜,整日里跟在季以宸的身后,不仅耍得了帅,还退得了敌。[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特别是,前段时间那段让所有人惊魂动魄的宫廷之变。
只是从父辈们嘴里听到些支零碎语的东西,足以让他们这些年轻人膜拜了。
甚至私底下,季以宸、叶如陌,甚至云鹤,都已经神化了。
隐忍了这么多年,一招之下,所以真相公诸于众,接着夺回政权,维持了天下稳定,还有什么比这令人振奋的事了。
季以宸,是当今皇上,他们目前连给他提鞋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借着爹的荣光,远远地瞻仰一下他过人的风姿。
但是叶如陌和云鹤两人,面前的两位姑娘认识他们,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吗?
小梅眨了眨眼,夹了一口菜放入嘴里,满不在乎地应道,“认识呀,我要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
啊!
桌上一干人等,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纷纷凑了上来。
“真的?”
“姑娘,你说的是真的?”
……
小梅掏了掏耳朵,真是太聒噪了。
慢悠悠的放下了手中银筷,转身,向着身后不远处的云鹤招了招手。
下一秒,云鹤即刻出现在小梅的身后,脸上带着一丝宠溺,腰身微弯,低声问道,“小梅,什么事?”
小梅干笑了两声,“没什么事,就是见你太帅了,过来仔细瞧瞧。没事了,你回来吧。”说罢,慢悠悠地转过身来,拿起面前的银筷专心吃着碗里的吃食了。
这群小子,对,陌儿姐平时怎么说的?纨绔子弟。
银子多得没地使,整日里琢磨着怎么玩,是不是从他们身上挣点银子花花,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呀。
梅山族的宝藏有多少?小梅反正是不知道。
也不知道哪些银子究竟去哪里了,只知道陌儿姐整日里操心,忙得连个人影都见不着,赚点银子给她帮衬帮衬也好。
贺清明彻底怔在原地,服了。
除了蒙恬,其余一干人等傻眼了。
王琪琳小姐脾气早就没了,除了皇后娘娘的妹子,谁能轻易使唤得动皇上身边的人?
贺清明见叶流萤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急了。
直接抬起屁股,伸手过来扒下小梅手中的筷子,低声说道,“姑娘,你先别急着吃,出了宫外,我直接带你上最好的馆子,吃它个天昏地暗。”
贺清明腆着脸,循循善诱。
小梅心底一阵窃喜,抬眸时,已经换上了茫然的神情,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问道,“这位公子,你想说什么呀?”
贺清明脸涨的通红,急得咬牙,捉急的不行呀。
今日他要是和云鹤搭上关系了,回去一说,那些不能参加宫宴的伙伴们都得羡慕死,以后,谁还会质疑他的能力。
想到这里,斜睨了眼对面神情里云淡风轻的蒙恬,心底微微地酸了一下。
谁能像蒙恬一样,三岁吟诗,五岁成文。以后有大把的机会接近自己的偶像。
像他这种整日里只知道玩耍的官家子弟,只能通过其他的途径,表达自己对偶像的膜拜之情了。
“这位姑娘,你能不能什么时候帮我约下云侍卫,我那帮兄弟对他可是仰慕死了,到时你就一起去吧。”说罢,似乎觉得什么地方不妥,瞄了一眼小梅面前堆满的鸡残骸,补了一句,“到时,我一定会给你点上两大盘鸡腿。”
贺清明算是有点眼力劲,知道叶若竹和小梅两人之间,小梅算是个话唠,可能愿意帮这个忙。
其余人等都一脸兴奋的望着小梅,都希望能沾贺清明的光,与云鹤说上一句话也好。
我靠!
小梅差点将嘴里的鸡肉喷在贺清明脸上,两盘鸡腿就想打发了她?说出去,还不给陌儿姐训死?跟在她身边这么久,就算搭上云鹤,也只能赚到两盘鸡腿。
小梅心底直抽抽,只差没把筷子扔到贺清明的脸上了。
“嘿嘿。”小梅干笑了两声,“公子,帮你约云侍卫见面,我没有这个本事。”
什么?
贺清明明亮的眸子暗沉了几分,悻悻地坐了回去。
“不过…。”小梅在贺清明屁股刚着凳的时候,轻轻地开了口。
“什么?”贺清明黯沉的眸子一亮,直直地站了起来,“姑娘,不过什么?”说罢,望向略有迟疑的小梅,拍着胸脯说道,“姑娘,你说,只要在下能做到的,你尽管开口。”
一桌人都巴望着他,如果今日要是请不动云侍卫,以后还怎么吹牛?
小梅坐直了身子,“公子,云侍卫最近忙着和皇上处理工部事宜,见面这事暂时不好说,以后还是有机会的。不过,我手里有云侍卫亲笔所写练功心得,不知你们感兴趣不?”
临了,补上一句,“只有一份,价高者得。”
“哇,我要。”
“我要。”
“姑娘,卖给我吧。”
……
桌上众人一片亢奋之色,个个伸出手来,直往小梅身前凑。
这阵势,不亚于禽兽见到美女般,小梅木凳向前移去,低声说道,“急什么呀,想惹来大家的注意么,你们想想,这种东西我能放在身上么?”
衣角动了下,叶若竹向着小梅使了使眼色,小梅这说的是什么事?云侍卫的练功心得,她怎么没见过?
小梅向着叶若竹微微一笑,直接无视她的提示。
云鹤亲手书写的练功心得,有什么难得,回去逼着他写几句不就行了?
贺清明神情平复了些许,低声问道,“姑娘,那这东西在哪?”
“三日后,到城郊梅庄来拿吧。”
城郊梅庄?
果然是皇后娘娘的住处,这一点作为权力中心的官宦子弟们,还是知道的。
小梅晃了晃手,低声说道,“价高者得,银子呢?”
“我…。”
“收我的,……”
…。
“我的,……,五百两。”
贺清明一锤定音将一大叠银票塞了过来。
小梅拿着银票,心底里那个激动呀,真是无法形容,在桌底下数了三遍,才小心翼翼地放入袖中收好。
半晌,才故作淡定的抬头,斜睨了眼包括王琪琳在内的几位女子,轻声说道,“其实我这里还有件宝贝,是皇后娘娘的。听说皇后娘娘当年就是靠着它,才死里逃生,发生了那么多奇遇。”
说罢,淡定地瞄了眼叶如陌旁侧的奚辰逸。
什么是奇遇?
就是收获了心目中的男神―当今皇上奚辰逸,还有什么比这更让姑娘们心动的?
话语刚落,王琪琳双眸一横,冷冷地扫视了同桌余下两位女子,“等会你们都不许和我抢,这宝贝,姐要定了。”
其余两位女子年约十五,何曾见过这等场面,就算心底再怎么想,此刻在王琪琳的淫威之下,只得悻悻低下头去。
小梅笑了,“王小姐,何需如此动怒,我说了价高者得,就是人人有机会参与,你这样做不是失去了游戏的本质?宝贝就自己留着算了,省得陌儿姐知道了,找我算账。”
“行。”王琪琳咬牙,说道。
“啪”地一声,一叠大额银票摆上了桌面。
214 惊变
小梅眼眸放光,她敢说,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银票。
不知道陌儿姐见到了,会怎么夸她呢?
刚想伸手接过,王琪琳出声了,“姑娘,我银票拿出来了,你总得说说,你的宝贝是什么了吧?”
小梅眨巴了几下眼帘,不曾说话。
身旁的叶若竹急得只差没拿脚踢她了,真的想不通,小梅就这么喜欢钱?这劲头和大姐有得一拼呀。只是她嘴里说的宝贝是什么呀,她都没见过。
比先前云鹤的什么练武心得更不靠谱。
桌上都是些什么人,特别是这个王琪琳,嚣张跋扈,连蒙恬都不敢惹。她不知道吗?
居然想在这些人身子赚银子,会不会连累大姐?
“嘿嘿。”小梅干笑了两声,“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宝贝,就属于个草编枕头。但是你们不能小瞧了这个枕头,她可是皇后娘娘最喜欢的一个枕头,每晚都带着它睡,久了自然沾染了些许灵气嘛。”
“至于功效如何?我也不知道。”
只要吊起胃口,有些话便不能说的太圆满了。如果万一王琪琳的期望值过高,找她算账,怎么办?
“切”,贺清明等一干年轻男子直接摇了摇头,他们对这种女子闺阁物品,本来就不敢兴趣,更何况只是买个安慰,谁会这么傻不拉几的凑上去。
王琪琳眸底生了一丝犹豫,手抓着的银票停在了半空中,旁边一位稍许圆润的女子赶紧将手中镯子递了过来,声音里隐着一丝雀跃,“姑娘,我要了。这个你先拿着。”
说罢,纤长如玉的指尖又伸向了头顶,想将身上一干值钱的饰物,全都取下来。
这种简直就是陌儿常说的那个什么血拼嘛,不要命了?
就为了这么个破草编枕头,十文钱可以买一个的草编枕头。
小梅心底动了一丝恻隐之心,毕竟,这姑娘没得罪她,她不想欺负她。
“把你脏东西拿开。”王琪琳眼底隐过一丝怒气,“啪”地一声将手中银票塞入小梅掌心里。
“那个。那个…。草编枕头可说好了,只要出门,概不退货。就算作用不大,也不能退。”小梅眼底现出一丝怯意,这么多的银票,等下会不会追着她要回去呀。
王琪琳满是脂粉的脸上隐过一丝欢畅的笑意,“没关系,要是没作用,我就供着呗。”
啊!
小梅更摸不着准王琪琳的想法了。
在她看来,王琪琳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怎会平白无故花五百两的买个草编枕头回去?难道是脑子秀逗了。
王琪琳嘴角微扬,带起一抹狡黠的笑意,“记得,可不许耍赖哦,银子都到了你手上了。”
草编枕头不管是否有用,至少她和未来的皇后娘娘沾上了关系,回去后,她爹肯定会对她刮目相看的。
至于五百两银子,对于她来说,无非就是少买几件首饰而已。
小梅木讷的应着,“好的,好的,王小姐请放心。枕头一定送到,如不然,王小姐可以和贺公子一并上我们家来取。”
贺清明手指指向王琪琳,下巴都快掉地上去了,惊道,“她?和她一起?我滴个神哪,饶了我吧。”
王琪琳怒目而视,“贺清明,我就这么让人讨厌。”
贺清明恍了过来,头如鸡琢米,半晌反应过来,错了。
头又晃得像是破浪鼓,嘴都结结巴巴了,“没―没―没有,王小姐向来贤良淑德,京师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信,你问问他们……”
贺清明飞快地将话题转移了,拿起银筷自顾自地夹起菜来了。
讲了这么久的话,真心饿了。
更何况,旁边还有王琪琳杀人般的眼神,直直地盯着他。
桌上一干人等憋红了脸,脸差点低到桌子下面去了。只闻“噗哧噗哧”的声音,此起彼伏。
蒙恬和叶若竹静静地坐在一旁,没有受这些人和事的干扰。
蒙恬面对叶若竹的恬静似有一丝不适,半晌,鼓起勇气再次问道,“姑娘,我想问你,元宵节是否有时间一起逛花灯?”眸底满是期盼,望向面色绯红的叶若竹,又轻轻地补了句,“你知道,如果你不答应,王小姐可能就觉得我犯下了欺君之罪了?”
啊!
叶若竹抬眸,满脸错愕,不答应他元宵节逛花灯,后果居然这么严重?
突然间抬头,刚巧对上了蒙恬明亮清澈的眸子,眼底的真诚和期待,让叶若竹心底狂乱如麻。她能拒绝吗?“”
因为她的拒绝,这样一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因此前程受到影响,或者,性命也有危险。
叶若竹茫然地望向桌面上,大家都在兴奋地低声讨论着,即将到手的宝贝。
没有人看她一眼,更别说给什么建议。
叶若竹呐呐地低下头,轻声说道,“我想问下我大姐。”
蒙恬眼底隐过一丝惊喜,果然是个知书达理的姑娘,就算在这种情况下,和他出去也得征求家人的意见。
要知道他―蒙恬在京师的名声非常可以,但凡出口邀约女子,没有人会婉拒。
心底对叶若竹的敬意,又上升了几分。
蒙恬冲着叶若竹微微一笑,“好,那我就等姑娘的信。”
叶若竹心狂乱地跳动着,直到宴席散去,依然坐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姑娘,宫里准备了大戏,我们一起过去看,可好?”蒙恬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叶若竹白皙的脸上一片赤红,幸好,时辰以至酉时,大殿里光线暗沉了些许,瞧的不是很清楚。
小梅大咧咧地站起身来,挽住了叶若竹的手肘,“蒙公子,谢谢你的好意了。我们两个去看就行了,你呀,就在一旁候着就可以了。”
说罢,冲着蒙恬努了努嘴,拉着她的手臂走向等在一旁的云鹤。
在她的思维里,陌儿姐曾经教过她,男子天生就是个贱骨头,怎么能轻易地满足他们。
大殿里百官及女眷们,如同潮水转眼间随着奚辰逸和叶如陌向着大殿外退去了。
今晚的大戏,设在百花园里,请了宫外最出名的戏班唱戏,偌大的百花园空地里,挂满了风灯,周围的树木上挂满了红通通的灯笼,到处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戏台设在进园的正前方,对面,整整齐齐的摆满了木凳,旁边茶几上摆满了吃食。
叶如陌和奚辰逸坐在最前面的两个主位上,身后坐着云鹤,无论是什么时候,皇上的安全总是在第一位。而对奚辰逸来说,叶如陌的性命比他的重要。
叶如陌有一种回到小时候,在乡下看老电影的感觉。
戏台上,咿咿呀呀地声音在耳边不断的响起,在叶如陌的心底却惊不起多大的波澜,毕竟她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年轻人,要她接受这种纯正的戏剧,貌似有点难度。
但是,身后百官们都瞧着呢,怎么能中途离去。
手中灼热的温度传来,叶如陌纤长如玉的手指,已经被奚辰逸紧紧握在了手中,耳边吐气如兰,“陌儿,是不是戏不好看呀。”
叶如陌脸上闪过一丝灼热,大家忙上忙下准备了这么久,她好意思说不好看?
只是对于她那个年代的人来说,面前的娱乐活动确实低级了点。
戏剧已经荣升成了高雅的活动,只在一些大城市里的歌剧院里进行演出,毕竟观众少。已经作为一种文化传承下去。
感受着奚辰逸的关心,叶如陌侧身,回过头轻声说道,“还可以。”说罢,眼光投向戏台上。
“要是不好看,我就陪你到处走走。”奚辰逸宠溺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响起。
叶如陌扶额,扔下文武百官,他们就这样走了?
行么?肯定不行。
更何况,今夜或许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们。
叶如陌抓起一块糕点塞进了季以宸的嘴角,低声说道,“阿逸,你少说几句行不行?”
这赖皮的形象和向她求婚时一模一样,或许,只要她一日没答应嫁给他,他便是这样。永远贴着她,赖着她,直到她烦了为止。
百花园靠近宫庭后山,略显荒凉,只是这地方够大,所以每年除夕宫宴后的大戏便放在这里,至少能容纳上千人。
戏台后面的人,根本看不清台上唱些什么?只不过借着宫宴的由头,进宫瞻仰皇上的威严而已。
百花园围墙外,光线幽暗,灌木丛丛,寒风刮过,更起了几分阴森。
此时,墙头上布满了一双双阴戾的眸子,手持连环弓弩,绷紧了心弦望向百花园里的百官们。只待一声令下,箭矢如同箭雨穿过层层的灌木,直射奚辰逸和百官们,将他们一个个射成筛子。
想到这里,趴在墙头上的死士们眸底隐过一丝兴奋的光芒,这几天的苦日子总算没白熬。
为了进入等待这绝佳的袭击时候,他们中间许多人乔装打扮,分批通过各种途径进入宫中。
待在宫后的荒山里,又不敢出来活动,又饿又冻,都快成乞丐了。
戏台上,灯光通明。
三丈三的木台子搭建着,四周挂满了灯笼和风灯,舞台上亮如白昼,演员们的妆容清晰可见。
台上唱得正是一出现代电视里常放的霸王别姬,情节终于到了*,虞姬手握长剑向项羽投来深深一瞥,身形转动,长剑沿着颈脖处绕了一圈,却未曾有意料中的结局。
就在百官及家眷们屏息以待的时候。
虞姬手中长剑直指天空,喉咙里发出一声厮吼,“杀!”
215 打个赌怎么样?
舞台上,一条虞姬的身影向着后台快速掠去。(.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霎时,围墙外火光大作,映红了半边天。
只闻“飕―飕―飕”的声音,穿过稀稀落落的灌木丛传了过来。
下一秒,叶如陌已经被奚辰逸揽入怀里,四周“腾”地一声,围起了厚厚的布帘。只听见布帘外“飕飕”地声音此起披伏,射在厚厚的布帘上却绵软无力。
透过没有遮掩的半空,围墙外似有一丝慌乱,紧接着是兵刃相博,激烈的打斗声,不时地传了过来。
百花园里,文武百官和女眷们虽有一丝慌乱,却不曾乱了阵脚,一个个瞪圆了眼望向外边,有些人甚至站在凳上,不时向外张望。
皇上能够气定神清的搂着皇后,坐在这里,一脸的淡定。
定是早有准备,他们又何需惊慌?
叶如陌纤长如玉的手指被奚辰逸攥在掌心里,奚辰逸掌心冷汗涔涔,不时望向外面依稀可见的打斗身影。
宫中设宴,文武百官都来参加,选择这个时候袭击,可以重重的打击云奚国。
试问,以奚辰宇的性子和对宫中的了解程度,他怎么会放弃这么难得的机会?更何况手中掌握了必杀武器,又增加了几分胜算。
只是,奚辰宇不曾想到的是,他了解何时袭击云奚国最好,如何潜伏在宫中。
但是,一切都逃不过奚辰宇的掌心。
感受着奚辰逸的紧张,叶如陌手指用力,反握住了奚辰逸的手掌。她知道,毕竟到他与奚辰宇曾是兄弟,曾经二十多年的感情,真到兵戎相见你死我活的时候,心底的复杂程度,旁人无法理解。
“阿逸,你还好吧。”
叶如陌将头缓缓靠在奚辰逸的肩上,嘴角泛起一抹笑意,“阿逸,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我们就成亲吧。”
不知为何,叶如陌心底突然泛起一丝莫名的情绪,这样的奚辰逸让她有了一丝不舍,她不忍心见着他任何失落的时刻,只有成了亲,才能静静地守在他的身边。
腰间力道传来,奚辰逸附在叶如陌的耳边轻声说道,“陌儿,我等这一日,好久了。等会,便会送你一份大礼,迎娶梅山族唯一传人的诚意。”
百花园里,寂静如初。
人人屏住了呼吸,依旧保持着原本看戏的模样,只不过舞台上的戏子里都已撤去,只能听见帷幕外厮杀的声音。[]
原本站在椅子上瞧热闹的年轻官宦子弟们,也偷偷地坐了下来。
就算好奇心再大,皇上坐在这里,谁敢造次?
一个个心底明镜似的,今日他们都入了局。
只是这个局有多大,谁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入了谁的局,也不知道。
厮杀声越来越小,随着最后一声尖叫声结束,四周静了下来。
紧接着,围在百官们周围的帷幔褪去,寒风夹着一丝丝浓烈的血腥味传了过来,众人心底不由地一颤。
烛火里,百花园的四周,隐约可见遍地的尸体,圆突的眼眸,狰狞的面孔。冷月和奚千寻领着身穿侍卫制服的无极门人,正在专心致志的清理尸身,现场惨烈无比。
百官们背脊处阵阵发冷。
奚辰逸比他们的想像中更为强大,悄无声息地就将他们全部做了诱饵,连同他自己。行事胆大,思虑周密,就算是这里的任何一个官员都比不上。
他到底是怎么长大?
为何过去的那些年里,奚辰逸能蛰伏的如此之好?以致于他们没有人看出来。
这一刻,他们彻底臣服了。
对付雪莽国这种浪子野心的小国,就得有这样的魄力和能耐,经此一役,不知道雪莽国又得当多少年的缩头乌龟了。
舞台前,有一空置大坪,刚才激烈斗争下,原来有些灯笼被暗箭射飞了。
现在不仅将原来灯笼的空缺补上了,两边各多了一排风灯,舞台前,亮如白昼。
奚辰逸和叶如陌坐在空地正前面,奚辰逸面色凝重,修长如玉的手指覆在叶如陌的手背上。
叶如陌心底咯噔了一下,刚才奚辰逸说,要送给她什么礼物,难道是当众求婚?叶如陌脑海里极力搜索着,好像她没教过他这一招吧。
况且现在这种气氛,也不适合这种喜庆的事呀。
至少也得选个阳光明媚的白天,怎么会在月黑风高的黑夜,更何况旁边还有这么多的尸身。
正神游天外,没一会儿,冷月押着身穿戏服的虞姬走了过来。虞姬稍瘦的身材踉跄着,脸上厚重的油彩遮住了面庞。
叶如陌心底划过一丝疑惑,这身形怎么见着有点熟悉?
到了空地正中间,冷月一把摁住虞姬的身子,强行想让他跪下去。
虞姬冷哼一声,原本的嗓音露了出来,“凭你,也配让我跪?”声音依旧温润如玉,只是多了一丝狼狈。
奚辰宇?
他居然亲自参与这场刺杀,看来是志在必得,怎料到进了奚辰逸的圈套。
叶如陌恍了过来,原来奚辰宇,就是奚辰逸送给她的礼物。
是的,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礼物?
梅山族数千人的性命一朝冤死,就是因为有着奚辰宇这种浪子野心的人,梅山族才会一夜之间陨落,天下才有那么的战争。身后,百官们一阵驿动,奚辰宇一出声,就已经有人听出来了。
这便是他们曾经的皇上,雪莽国派来的内奸。
因为他,这些年来,云奚国举步维艰,百姓生活艰难,阳通瘟疫,辰河决堤……一件接着一件,似乎,他上位以来,就没消停过。
临了,还将所有种粮毁了。
这种人,就算死上一千遍,又何妨?
“杀了他…。”
“杀了他…。”
“皇上,臣求您杀了他……”
“皇上,此人一日不除,云奚国便一日不得安宁呀。”
……。
确实,反观这些年来,奚辰宇活着的唯一理由,似乎只是为了搞垮云奚国,好让雪莽国乘虚而入。
身后,百官们义愤填膺,烛火里映照着一张张满脸通红的面庞,像是面前站着的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坏人,还不是扮成赢弱角色的虞姬,或是曾经出现在他们面前,病体缠身的奚辰宇。
奚辰宇倔强的站着原地,满是油彩的脸庞微微地上扬着,看不到脸上的情绪,只是微微翘着下巴,显示着他此时的决心。
他愿为饱受艰苦的雪莽国百姓们付出一切,愿意为他爱着的兄弟姐妹们奉献出自己的性命。这就是,他这些多年坚守的信念和动力。
奚辰逸摆了摆手,示意冷月退下。
奚辰宇喜欢站着,就让他站着,他怎会和一个阶下囚计较这些?
奚辰宇嘴角上扬带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在他的眼里,奚辰逸永远都是那坨扶不起的烂泥巴,就算偶尔行径正常,都是叶如陌的功劳。
寒风瑟瑟里,奚辰宇满是油彩的脸上浮起一丝狞笑,“兮月,没想到居然会栽在你的手里。”
叶如陌是梅山族的唯一传人,兮月是族长亲自给她取得名字,只是后来为了逃命,霍氏将她改名为叶如陌。
但是在奚辰宇的眼里,叶如陌永远都是兮月。
百官们愕然,纷纷止住了声。
他们明明见着奚辰宇落入了奚辰逸的圈套,怎么这会儿,奚辰宇居然说是叶姑娘的功劳?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如陌勾唇,带起一抹笑意,“奚辰宇,算你有眼力,居然瞧出了其中端倪。只是,现在是不是觉得太晚了?”
箭雨落在周边的帷幕上,看似来势凶猛,却绵软无力。叶如陌便知道计策成功了。
当初,将计就计,任由奚辰宇偷去了改装过的连环弓弩,威力已经大大降低了,只是比起寻常弓箭,能够多发些箭矢罢了。
就算奚辰宇有所警惕,但是他对真正的连环弓弩威力并不了解,加上天生的赌徒心理,又怎会放过这样绝佳的机会?
奚辰宇抬眸,望了过来,冷笑着,“兮月,别以为你们就赢了。在我计划失败的这一刻,乌孙殷已经带着数万兵马杀过来了。”
叶如陌冷笑道,“奚辰宇,是夸你天真?还是说你愚蠢?我们竟然能算到你今夜必定来袭,难道就算不到边境有变。难道你忘了雪莽国在战场上天生的克星了?”
奚辰宇脚底失稳,后退数步,“奚老将军?”
叶如陌笑了,“当年,奚老将军被你派去的女子差点害了性命。不好意思哦,奚老将军命不该绝,我救了他。”
奚辰宇气噎:“你……。”
奚辰逸未曾言语,脸上神情晦暗未明,握着叶如陌手指的力度重了几分。
牙缝里蹦出几个字,“陌儿,你说,此人怎么处置?”
身后,再一次传来阵阵义愤填膺的呼喊声。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
烛火熠熠,叶如陌望向空地上身板笔直的奚辰宇,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冷冷说道,“奚辰宇,你在云奚国长大,对于养你数十年的爹娘没有一丝恻隐之心,一心只想着将你扔入火坑之中的所谓的亲人,亏你熟知四书五经,自认为聪慧过人。不如,我和你打个赌,怎么样?”
216
除夕夜,寒风乍起,拍打着灌木丛沙沙作响。(.)
奚辰宇站在猎猎风里,宽大的戏袍随风飘扬,画满油彩的脸上神情晦暗未明,望向叶如陌的眸底多了几分探究。
打赌?
奚辰宇望向叶如陌身后神情激动的百官们,嘴角微勾带起一抹冷笑,“你确定?”
柔弱无骨的小手被奚辰逸攥在掌心里,掌心温度传来,叶如陌心底升起一股温暖,眼神定定地望着神情里带着一丝蔑笑的奚辰逸,冷冷说道,“我确定。”
奚辰宇的思维,如同现代受过某些思想洗脑的人,已经钻入牛角尖了。
他的心里、眼里,只有雪莽国受苦受难的老百姓。
他认为雪莽国恶劣的地理自然环境,让百姓们吃尽了苦头,只要有了好的地理自然条件,雪莽国的百姓们必定会过上幸福的生活。
同时,他也相信,他做这一切都是值得了。
望着面前的一身戏衣装扮满脸油彩的奚辰宇,叶如陌心底生出了一丝怜悯。曾几何时,奚辰宇性子阴戾却不曾如此猥琐。雪莽国的皇子,云奚国曾经的皇上,因为一腔执念,甘心落于一身戏子装扮。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人,天下才会陷于纷争,百姓才会陷于疾苦。
正义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打着正义旗号却行使着祸国殃民实事的人。
整日里,活在自己构建的世界里,想象着世间和平。
奚辰宇,正是这种人。
“阿逸,你不想杀了我?”奚辰宇转身望向旁侧的奚辰逸,勾唇,带起一抹弧度,满是油彩的面庞如同戴了面具,只余眸中一抹亮色。
奚辰逸呼吸粗重,攥住叶如陌的手指力道重了几分,薄唇紧抿,未曾应声。
若干年前,他们俩曾一起去母后那里玩,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奚辰宇总是让着他。万万没有想到,多年后,他们之间竟成了这样的局面。
偌大的百花园里,风灯摇曳,灯影恍惚。
远处,尸首已经搬得差不多了。
身着制服的无极门人,正提着一桶桶的水冲洗着地上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着腾腾的水气,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他们个个提着风灯,神情专注,不敢懈怠半分。(.无弹窗广告)
今夜是除夕,明日便是春节。在这样一个除旧迎新的骨节眼上,他们敢在百花园里留下半滴血迹?
空坪地上,奚辰宇戏服凌乱,神情却是倨傲至极。
奚辰逸缓缓站起身来,走上前去,声音冷冽,“从未想到,你居然如此不知廉耻,身为雪莽国人,从小到大,穿的,吃的,甚至所受的教育都是你所谓的仇人,云奚国皇上和皇后给你的。而在你眼里,我们这些对你有恩的人,却是必死之人。到现在,你还不知错?”
奚辰宇神情似有一丝委顿,很快复于正常,“奚辰逸,正所谓各为其主,又何来对错?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说罢,眼神傲然的望向奚辰逸,一副任其处置的模样。
身后,百官及其家眷们都静了下来。
个个神情愕然地望向面前的奚辰逸、叶如陌和奚辰宇,这简直比任何一台大戏还精彩呀。
奚辰逸负手而立,冷冷说道,“杀你?我真的没有这个闲情逸致。”
“是吗?”奚辰宇挑眉,笑道,“弟弟,事到如今你还不舍得杀了我?作为一方霸主,心软真是一个硬伤呀。”
奚辰逸身子似是一僵,没有吭声。
叶如陌上前一步,轻声说道,“奚辰宇,你的脸皮还真厚。对于你这种人来说,让你死简直就是便宜你了。鉴于你对梅山族犯下的恶行,瑾王决定将你送给我们梅山族处置,而我便是执行者。”
说罢,叶如陌眸底戾光一闪,手起针落,一道银光隐入奚辰宇的丹田,穿过腰身没入身后草丛里。
“噗哧”一声,奚辰宇吐出了一口鲜血,惊颤道,“兮—月,你对我干什么了?”
叶如陌勾唇,浅笑,“你可以试着运气,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身后,文武百官们闻异声,早已站起身来,一个个眼睛直往前面探。分秒之间,他们未曾看清楚,便见奚辰宇口吐鲜血,手捂腰身蹲了下去,如何不惊惧?
如果不是与叶如陌打交道有些日子了,直接将她定为妖孽了。
“你…。你居然毁了我一身功力?”奚辰宇面如死灰,早已没了先前的镇定。在冷兵器时代,还有什么比一身功夫更有用?
失去了武功,意味着他已经失去了获得权力最高峰的资格。
这么多年来的处心积虑,全部化为乌有。
“兮——月。”奚辰宇咬牙切齿喝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伤了我丹田,让我一身武功俱废。”
尝试运功,已经提不起一丝内力,就算再炫的武功,现在不过是个假把式,没有一点杀伤力。
“呵”,叶如陌轻笑了一声,“奚辰宇,你不会这么天真吧?你以为我们真会放你回去?好吧,就算放你回去。只有这样才能让你看清一切,不是吗?”
奚辰宇嘴角渗出一抹血迹,望向叶如陌,眼底多了几丝狰狞,咬牙说道,“兮——月,难道,你对我就没有一丝情意?”
百花园内,蓦然静了下来。
望向奚辰宇和叶如陌的眼底多了几分不明,当初,奚辰宇执意将叶如陌收入后宫,甚至不顾其他妃嫔,想将叶如陌立为皇后,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可见在奚辰宇的心底,对叶如陌还是有些情分,只是叶如陌,就不好说了。
奚辰逸面沉如水,望向奚辰宇眼底多了几分凌厉。
这小子旧事重提,想要叶如陌放他一马?
叶如陌嘴角上扬带起一抹冷笑,“奚辰宇,你真是高估我了。我,自知愚钝,自始至终只要阿逸一人,足矣。至于你,不作死便不会死。”
说罢,向着身后的云鹤轻声喝道,“将奚辰宇吊上城门口,只需派几个人把守。”
几个人?
云鹤一脸不解地望向叶如陌,心底暗道,吊在城门口只派几个人把守,这摆明了就是让人来劫嘛。
损失了这么多的将士,才将此人抓到,就这么轻易的放了他?
身后,文武百官们眸光齐刷刷地望了过来,云鹤不敢质疑,只得招呼几位候在一旁的将士将奚辰宇带了下去。
事情到此便已结束,文武百官们在宫中太监总管的安排下,陆陆续续离开了百花园。
一个个心底直抽抽,本想着进宫赴宴,观看一年一度的大戏,沾点喜庆的味道,春节时可以和未进宫的亲人们说道说道。
如果运气好的话,和未来的皇上搭上几句话,也算是时运来了。
没想到,居然遇到这么惊险的事情,好在瑾王爷事先已有准备,否则,有命进宫没命出去了。
文武百官们心里打着小九九,揣摩着瑾王爷的心思。
最后,一个个都面露笑意的离去了。
不管怎么说,奚辰逸的智谋均在先皇之上,有他坐镇江山,以后只管过太平日子了。
叶若竹和小梅跑了过来,身后,远远地跟着蒙恬。
“姐,刚才吓死我了,你没什么事吧。”
“陌儿姐,刚才真是太瘆人了。我都没瞧清楚,就见着那个差点跪了下去,是你做的?”
……
叶若竹和小梅面露惊慌之色,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可怜的蒙恬远远地站在后面,眼眸定定地望着面前的叶若竹,嘴角微微上扬,表明他的心情很好。
“那位是谁?”叶如陌忍不住打断了她们,眸光望向身后的蒙恬,轻声问道。偌大的百花园里,只有留下清洁整理的太监和宫女了,怎么这位年轻人还站在这里不走?
叶若竹心底“诶呀”一声,脸颊飞起两团红晕,他,怎么还不走?
小梅向后一瞥,忍不住附耳过来,故作神秘的说道,“陌儿姐,告诉你一件大事,身后那个俊俏的后生,好像看上若竹妹子了。”说罢,还挤了挤眼,暗示她,这事儿,是真的。
一旁的云鹤忍不住冲着小梅挤眉弄眼,怒目而视。
什么叫俊俏的后生?
有他俊俏吗?
呸,真是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
以后,看他怎么收拾她?
“怎么?看上若竹了?”
叶如陌斜睨向一旁的奚辰逸,疑道,“阿逸,那位小伙子是谁?你知道吗?”
奚辰逸薄唇微抿,心情似是极好,朗声笑道,“他是京师有命的才子蒙恬,文武双全。如果他与若竹在一起,我觉得到是一件大好事。”
叶若竹脸颊红云更甚,直接低下头去了。
叶如陌扶额,什么大好事?这样说着,像是叶若竹没有想娶一样。
只不过,这个蒙恬的名声在京师确实可以,就连她也从林韩若嘴里听说过。
“陌儿姐,你就别磨蹭了,人家还在那里等着回信儿呢?”小梅大咧咧地,完全不当回事,直接对着一脸疑问的叶如陌说道。
回信儿?叶如陌一脸错愕地望向小梅,“回什么信?”
小梅“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元宵佳节逛花灯。”
217 复仇之路 (大结局上)
叶如陌向着旁侧满脸通红的叶若竹,轻声问道,“若竹,这事儿,姐不好说,主要看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姐——”叶若竹白皙的脸颊更红了,好在烛火幽暗,瞧不清楚。
“好了,我明白。”叶如陌笑了,这个时代的女子,怎么能让她和现代的女孩子相比,“要不,你过几日给他回信吧?”瞧出了叶若竹的担忧,叶如陌给她出了个折中的法子。
叶若竹头如捣蒜,连声说道,“若竹听姐的。”
正愁着不知如何答复,马上答应他,会觉得自己不够矜持,回绝他,似乎心底又有一丝不舍。
或许,这才是最好的办法吧。
“姐,那…。”叶若竹望向不远处等信的蒙恬,嘴角喃喃。
叶如陌暗自叹了口气,这时代的女子真是墨迹,不就是回个信,至于这样吗?
瞧着叶若竹羞红了脸,叶如陌心有不忍,只得向一旁的小梅使了个眼色。小梅心领神会,抿嘴一笑,向着蒙恬走去。
“陌儿,现在我们怎么办?”奚辰逸垂首敛眉,伸手将叶如陌揽了过来,凑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
吐气如兰,耳根处瘙痒无比,叶如陌心底起了一层疙瘩,心底某处似乎有了一丝异样,伸手顺势在奚辰逸腿上捏了一把,低声说道,“没见着大家都在旁边看着嘛。”
奚辰逸倒吸了一口凉气,抬眸,望向四周。
云鹤正背过身去,装腔作势地看着宫女、太监们清理场地,叶若竹一双明亮的眸子围着蒙恬打转,宫女、太监们更是低头忙碌,谁在看他们?谁敢看他们?
腰身力道传来,奚辰逸左手已经不安分地四处游曳,声音里带着一丝腻歪,“陌儿,今晚你想扔下我一个人么?”奚辰逸的表情里带着一丝伤感和不舍。
叶如陌抬眸,表情错愕,这是一国之君?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赖了?
不过,想想也是,奚辰逸父母双亡,看似偌大的皇宫其实找不到贴心的人,原本最亲近的哥哥突然间成了仇人,更在除夕团圆之夜想杀他。
这种痛苦,谁能明了?
想到这里,叶如陌的心软了,面露难色,向着不远处的叶若竹和小梅努了努嘴,“那……”她带了叶若竹和小梅进宫,难道让他们两个回去?她怎么会放心?
奚辰逸嘴角微扬带起一抹迷人的弧度,向着正在装腔作势查看太监、宫女们清理场的云鹤,轻声说道,“云鹤,过来。”
云鹤嘴角啜笑,颠颠地跑了过来,“王爷,你叫我?”脸色笑容灿烂,估计刚才奚辰逸的小动作都纳入他的眼里,只是忍着没敢笑出来而已。
奚辰逸轻咳了两声,斜睨了一眼歪眉挤眼的云鹤,正色道,“云鹤,别说我一年到头,没给你放过假,现在就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让你送两个人回去。”
啊?
除夕夜叫他送两个人回去,是立功?有这么胡扯的人么?还是他景仰的主子。
云鹤瞬间头大,望向奚辰逸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王爷,能不能……”别说他暂时没有资格陪小梅过除夕,至少可以休息一晚吧。
除夕晚上,居然还想剥削他,是嫌他刚才碍眼了?这会儿报复他了?
奚辰逸蹙眉打断了云鹤的话,若无其事的说道,“本想着你让冷月押送奚辰宇,留下来是想多陪陪小梅,看来我是想错了。”
“啊?”
云鹤张大了嘴,不可思议的望着奚辰逸,惊道,“王爷,你的意思是……。”难道,王爷想让他送的人是小梅?
奚辰逸不曾理会他,直接指向前面不远处一个长相还算可以年轻侍卫,说道,“云鹤,你把他给我叫过来,让他去送小梅……”
“别—别—,千万别,我知道王爷一向体贴我,关心我,给我这么好的机会,我居然还误会王爷。我不是人…。”说罢,佯作抽打着自己的耳光,一溜烟地向着小梅跑去。
这姿势,如同撒欢的兔子。
“呵”,叶如陌轻笑了一声,抱住了奚辰逸,抬眸,盈盈一笑,“阿逸,你是不是早有计划?”刚才她叫云鹤去押送奚辰宇,怎么他没去?奚辰逸居然没说。
这不是故意的?
好吧,还是他心细,至少大过年的,让云鹤陪着小梅。
“走吧。”奚辰逸拉着叶如陌的手就往前走。
“去哪?”叶如陌抬眸,脚步匆匆,疑道。
“走了就知道了。”
奚辰逸牵着叶如陌,留下一脸怔然的叶若竹和小梅,走了。
月凉如水,寒风瑟瑟。
奚辰逸拉着叶如陌出了百花园,借着幽暗的月色,踩着青石板路,一直向前走去。
耳边传来奚辰逸关切的声音,“陌儿,冷吗?”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沙哑。
叶如陌抬眸,迎向奚辰逸幽深的眸子,浅笑,“有你在这里,不冷。”
腰间力道更甚,奚辰逸低头望向叶如陌的眸子更深了几分,声音愈加低沉,“陌儿,遇见你,真好。”
叶如陌嘴唇微勾,带起一抹浅笑,“阿逸,有你在身边我很幸福。”曾几何时,她以为找到了幸福,到头来却发现,幸福只是自己臆想的幸福。
一个人的相思迟早都会冷却,怎能叫幸福?
两个人的相守与不离不弃,才叫幸福。
小径幽暗,丛林深深,光线日渐暗沉下来,凉风阵阵,身上有了几分凉意。
正想着,大晚上的冷风瑟瑟,再走下去是否会着凉?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件外衣。
“阿逸——”叶如陌蹙眉,声音上扬了些许,奚辰逸现在身牵天下,怎能不顾自己的身体?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奚辰逸在叶如陌肩膀上轻按了几下,将外衣给她披好了,低声说道,“陌儿,在我心里,你最重要。”
叶如陌喉咙哽咽,低声唤道,“阿逸——”前世,那人有奚辰逸丁点爱心,怎会是这样的结局?
前—前—前—世,她究竟修了多少路和桥,才能换得今生与阿逸相遇。
叶如陌抬头望天,月亮隐在云层里,灰蒙蒙地一片。
心底叹道,父亲,你去了哪里?如果您有机会见着女儿,应该高兴了吧。
奚辰逸轻拥着叶如陌腰身,轻声说道,“陌儿,不用担心,马上就到了,不信,你看。”
叶如陌抬眸循声望去,疑道,这不是太后生前居住的地方?
耳边传来奚辰宇低沉地声音,“陌儿,每年的今天我都会来这儿,今年多了你。我想叫娘亲瞧瞧她的儿媳。”
叶如陌脸颊飞过一团红云,给了奚辰逸一个白眼,“还没成亲,怎么能这样说?”
奚辰逸一把抓住叶如陌的双手,正色说道,“陌儿,你不会到了现在,还没下定决心嫁给我?是不是西旭国那小子,惹毛了我,明日就带兵去灭了他。”
啊?
什么跟什么?
叶如陌扶额,无语到极点。
什么时候扯上殷湛了?她不就是随口说说嘛,奚辰逸还真是个千年醋坛子。
叶如陌未曾回应,奚辰逸自顾自地说着,“陌儿,我一日都等不了了,要不我们明日就成亲吧。”
“阿逸,你带我过来干什么的?”叶如陌无语,只得转移话题。
“带儿媳妇见婆婆呀。”奚辰逸笑道,心情恢复了些许,攥紧了叶如陌的手,进了烛火通明的竹屋里。
竹屋里,烛火通明,窗明几净,进门正墙上供奉着太后画像,左右四个宫女神情肃穆,悄然而立。
“见过王爷。”
奚辰逸摆了摆手,宫女们便出去了。
“陌儿,过来。”奚辰逸伸手点上两只红烛和香,递给了叶如陌,轻声说道,“陌儿,给娘亲上香。”
叶如陌面露难色,期期艾艾,“阿逸,这样不好吧?”
在她的印象里,好像这种事情都是男子做的,更何况现在来说她只是一个外人。
怎么能够在除夕夜给太后上香?
手臂吃力,身子已经被奚辰逸拉了过来,“陌儿,我说行就行,娘说行就行。你说呢?娘。”奚辰逸对着墙壁上的画像,佯作轻声询问道。
窗棂格外,一阵寒风刮了进来,画像哗哗作响。
叶如陌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暗道,我的妈呀,不会这么灵吧。
也是,她都能穿过来,还有什么不能发生的?
奚辰逸嘴角微扬,带起一抹狡黠的笑意,笑道,“陌儿,你瞧瞧。我就说了嘛,娘亲一准同意。以后估计她就守在你身边了,守着她未来的儿媳妇,你千万不要有什么其他想法呀。”
说罢,斜睨了眼被风吹着呼呼作响窗纸外的人影,心底暗道,这暗卫不错,改日就得给他涨俸禄。
叶如陌急忙接过奚辰逸手中的香烛,狠狠地给了他个白眼。
这就是*裸的威胁嘛。
不过,看在对象是奚辰逸的份上,就算了。
轮到奚辰逸上香的时候,叶如陌借故走了出去,今晚,他应该有很多话要和娘亲说吧?
屋外,凉风习习,月色倾泻。
远处的灌木,黑暗里迎风摇曳。
画像前,奚辰逸长身玉立,烛火映出了长长的身影,显出了几分落寞和凄凉。
几年前,一家人高高兴兴坐在一起聊天、吃饭。转眼间,最亲密的人成了敌人,就这样人鬼殊途了。
个中痛楚,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
叶如陌站在庭院里,望着天上的云彩,两边的灌木,就算再冷,也不愿打扰奚辰逸。
不到半刻时辰,奚辰逸从里面走了出来,面色已复于清冷,望向叶如陌嘴角啜起一抹不达眼底的笑意,“陌儿,我们走吧。”淡淡的落寞萦绕奚辰逸周身,只有叶如陌才明白他此时的心情。
太后视奚辰宇为己出,宁死都没有透露过有关奚辰宇身份的一个字,如此深情,岂不让人为之动容。
而事到如今,奚辰宇依然没有悔悟。
奚辰逸的心怎能不痛?
“好。”
叶如陌低低地应着,挽住了奚辰逸的手臂,两人就这样踏着青石板路,缓缓而行。
没有前世的繁华…。
没有前世的奢靡生活……
甚至没有没有最基本的照明……
但是有奚辰逸的地方,就是最美的地方,哪怕连烛光都没有,她也心甘情愿。
“陌儿。”
“嗯。”
“如果有一日你想起回家乡的路了,你会回去吗?”奚辰逸声音淡淡地,飘忽不定,迎着晚风多了一丝落寞。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这世上只剩下他一人了。
他要怎么过下去?他从未想过。
叶如陌没有思索,脱口而出,“我不会。”
前世,回不去了。
就算能够回去,她还会回去吗?
父亲去了,没了心爱的人,就算那个世界再繁华又怎样?
“真的?”奚辰逸紧攥叶如陌柔若无骨的手,兴奋地不可自抑,横抱着叶如陌在空中甩了个大圈,直到叶如陌惊叫不已,才放了她下来。
奚辰逸手捧着叶如陌的俏脸,语速急促,轻声说道,“陌儿,你知道吗?这些日子,我一直因为这个事睡不好。就担心你回去,留下我一个人。”
话至尾声,声音低了下去。
虽然他在云奚国贵为一国之主,但是比起叶如陌的家乡,还是差远了。
如果可以,他真的愿意和叶如陌一起回到她的家乡。但是,他怎能丢下云奚国的百姓,就算是叶如陌也可能放不下梅庄吧。
三岔路口,奚辰逸攥着叶如陌往乾元宫走去。
虽然奚辰逸还没有登基,但是宫中事务繁多,处理日常朝政往往顾不上回瑾王府,内务总管索性给奚辰逸在乾云殿布置了房间,以供他累了歇息所用。
至于奚辰逸登基之后,所住房子已在装修中。
叶如陌脚步顿住,深深地望了眼奚辰逸。
“怎么了?”奚辰逸不经意地望向远处燃着火把的城门口方向,眼底露出了一丝狐疑,“陌儿,怎么不走了?”
“我们去那里瞧瞧吧。”叶如陌手指指向城门口方向,轻声说道。
除夕的深夜,京师城里的百姓们早早睡下了,只等着明日赶早做年夜饭。城门口的火把今夜似乎多了不少,执拗的亮着,像是等着谁的到来。
奚辰逸稍微沉吟,转身,向着乾元宫而去。
“阿逸——”叶如陌追了上去,轻声唤道,“你难道就不想见见奚辰宇?”
“不想。”奚辰逸甩开衣袖,大步向前迈去。
叶如陌紧了几步,一把抓住奚辰逸的衣袖,喊道,“阿逸,难道你不想见奚辰宇在太后面前谢罪?”
奚辰逸脚步顿住,转身,疑道,“陌儿,你说什么?”
他刚才是否听错了?
让奚辰宇在娘亲面前认错,他会吗?娘亲怎么说也是他的养母,为了他,至死都没有说出实情。
但是奚辰宇对这份厚情却是一句话带过了,各为其主。
让他如何不气?
叶如陌定定地望着奚辰逸幽深的眸子,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让奚辰宇在太后面前磕头、谢罪。”
幽暗的光线里,叶如陌大红衣裙迎风飘拂,嘴角微扬,明亮的眸子里隐过一丝狡黠。
奚辰逸心底一颤,他就知道,叶如陌将奚辰宇放在城门口,定有计谋。
原来她最终目的,是摧毁奚辰宇心底多年来所坚守的一切。
打击一个人,摧残一个人,还有比这更彻底的吗?
“我只是想让他看清楚什么是人性,或许,他所谓的信念只不过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或许,只是成就了个别野心家而已。”叶如陌眸光飘忽,移至远处的城门口。
“来人。”奚辰宇一声厉喝,不远处的暗卫即刻现身。
“马上备辆马车,我们要去城门口。”
“是,王爷。”暗卫微微一怔,即刻反应过来。
夜色已深,但今夜城门上吊着奚辰宇,王爷要去查看,纯属正常,他只有听从的份。
从宫门口到城门口,马车大约一个时辰的样子。
马车上,奚辰逸一直沉默着,叶如陌抓紧时间睡了会,等会要做的事还很多,得抓紧时间补觉。
赶到城门口时,天色微亮。
马车停了下来,奚辰逸抱着昏昏沉沉的叶如陌下了车,冷月站在马车旁。
“王爷,您来了。”
“嗯,上面是什么情况?”
“开始用绳子将奚辰宇吊在城楼上,后面见他身子似乎扛不住了,又将他的脚放下来一点,至少脚尖可以踩着地面,不至于那么快没命。”
“守卫是不是如叶姑娘所说,只安排了几个?”
“是的,王爷。到现在未曾看见有什么动静。属下也在嘀咕,这些人怎么不见来劫奚辰宇?怎么说,他也是雪莽国的皇子呀。(.无弹窗广告)”冷月低着头,领着奚辰逸往城楼上走去,一边疑道。
自动忽略了奚辰逸手中抱着的叶如陌。
一直到了城楼上,奚辰逸才将醒了多时的叶如陌放了下来。
望着守卫们一个个难为情的别过头去,叶如陌咬牙,捏拳,心底愤愤然。
奚辰逸就是这样,越是人多的地方越是秀恩爱,这架势就是想告诉全天下,叶如陌是他—奚辰逸的娘子。
奚辰宇吊在城门口上的城楼里,四周插满了火把。
红彤彤地火光里,他的脸色苍白无力,失去了功力长时间吊在横梁上,已经将他所有的精气神消磨殆尽,眼神涣散。颓废萎靡的神情,与当初坐在皇位上意气风发的奚辰宇相去甚远了。
“奚辰宇。”叶如陌走上前去,冷声唤道。
奚辰宇微微地抬头,望向面前的叶如陌和奚辰逸,嘴角微勾,带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声音苍白无力,“你们终于来了。”
奚辰逸未曾做声,幽深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失去了往日威风的奚辰宇。
叶如陌嘴角啜起一抹冷笑,斜睨向旁侧寥寥无几的守卫,冷笑道,“奚辰宇,你好歹也雪莽国的王子,我们只派了这几个守卫在这里,也没见你们的人来救你。真是让人想不到呀。”
说罢,幽幽地叹了口气,一脸为奚辰宇不值的模样。
奚辰宇眸底隐过一丝阴郁,啐了一口,“兮月,麻烦你不要叫我奚辰宇,正如你是兮月,而不是叶如陌一样。”
“呵。”叶如陌轻笑了一声,“奚辰宇,没想到你死到临头了,还分得这么清。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既是兮月,也是叶如陌。我不能否认无极老人孙女的身份,我更要记得叶家对我的养育之恩。不像某些人……”
城楼上,风声猎猎,奚辰宇烂成片条的衣襟随风飘扬,身旁密密麻麻的火把给了他温度,不至于活活冻死。
就算如此,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让他体力不支,脸色苍白。
奚辰宇眸底隐过一丝寒气,“兮月,你一个女流之辈知道什么?如果当初不是我一时心软,会轮到你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叶如陌干笑了两声,“奚辰宇,你的想法真是不同于一般人,顽固不化。好吧,就算你杀了我,你确定你就能够坐上雪莽国的皇位,确实能够救雪莽国的百姓脱离苦海?”
奚辰宇垂首,斜睨向远处的黑夜,面沉如水。
叶如陌自顾自地说着,“奚辰宇,今夜,应该还有很多人和你、我一样,睡不着吧。只不过他们是在外面等着接应你,这会儿,应该早就知道你任务失败了吧。城楼上,烛火通明,以那些人的身手和敏感,绝对知道你在这里。”
“一眼便可以看到城楼上,守卫并不森严,怎么就不见他们来救你?”
奚辰宇咬牙切齿,“谁知道,你们暗地里埋伏了多少人马。”
叶如陌向前走了几步,直视着奚辰宇充满愤怒的眸子,低声一字一句地说道,“奚辰宇,拜托你别再自欺欺人了,好吗?麻烦你用脚趾头想一下,你云奚国这些年里,雪莽国花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现在,只因为一点点疑心便不敢来救你。这又是何意?”
“或许,雪莽国有人不希望你活着回去吧。真的不明白,这些年来,你在雪莽国一直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如果你真是雪莽国皇上心头肉,绝对不会让你过来当细作。可有可无,甚至回去还会对某人构成威胁的角色,有必要救吗?”
奚辰宇冷眼对着叶如陌,脸颊通红,不曾言语。
叶如陌低叹了声,“可惜呀,奚辰宇,你这辈子感受到的温暖都是来自云奚国,你会亲手毁了它。你说……”
奚辰宇眼底怒火褪去,望向叶如陌身后的奚辰宇,神情晦暗未明。
远处,京师城里,传来声声公鸡报晓声。
天际边,现出了一抹鱼肚白,转瞬,照亮了大地。
城墙上,火把慢慢灭去,奚辰宇苍白的容颜裸露在清晨的微风里,失神眸子定定地望着叶如陌,声音无力,“兮月,你到底想干什么?”
叶如陌直直地望着神情里有了一丝动摇的奚辰宇,冷笑道,“我想干吗?难道你觉得自己还有利用价值?”
奚辰宇眸子暗沉了些许,不曾回应。
“奚辰宇,我只想告诉你,你所坚持的亲情都是可笑的,而你所期望的天下大同由雪莽国来完成,或许是真的。但是这个计划里,你,可有可无。说白了,你现在就是一颗弃子。”
“你说谎。”奚辰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歇斯底里的喊道。
“我说谎?”叶如陌轻笑了一声,“奚辰宇,你瞧瞧,天都已经亮了。连救你的鬼影都没有,你还在死撑什么?”
说罢,向着身后的冷月说道,“将他放下来吧,今日是新年第一天,奚辰宇好歹是雪莽国的皇子,就算死,他也应该有尊严的死。不应该像条死狗一样,被人遗弃在这里。”
叶如陌冷冽的声音如同冬日里的寒风,直直地刮向奚辰宇。
奚辰宇冷不丁地打了寒颤,斜睨向城楼下,百姓们身穿新衣,手提物件,个个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谁来关注云奚国先前的皇上?对他们来说,奚辰宇就是一个罪人,妄想破坏现有平静安逸生活的罪人。
奚辰宇心底弥生出最后一丝希望,对,他的最终理想是让雪莽国的百姓们离开贫瘠的居住地,来到鱼米之乡的云奚国。或许,他们,雪莽国的百姓们会理解他。
冷月手中利剑一扬,“扑通”一声,奚辰宇摔到了城楼上。
“奚辰宇,你现在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奚辰宇眼底隐过一丝不可置信,声音颤道,“兮月,你是说,要放了我?”
叶如陌嘴角微扬,带起一抹狡黠的笑容,“我是要放了你。反正你现在也是个废人了,杀与不杀,又有何意义?”
身后,冷月眼底隐过一丝狐疑,刚想向前质问,奚辰逸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拦住了他。
冷月带着满腹的疑问,退去了一旁。
奚辰宇挣扎着站了起来,斜着眼望了一眼神色淡然的叶如陌,喘着气说道,“兮月,你可别后悔。”
叶如陌淡淡一笑,“当然,我说了只让几个守卫守着你,便只有几个守卫。现在,说放了你,当然也是真的。只是此处雪莽国路途遥远,就你现在这身子骨,我觉的有点困难,如果不嫌弃,我可以派人送你回去。”
奚辰宇手一扬,脚步踉跄着,向着城楼走了下去。
这里,他一刻也不想待,趁着兮月和奚辰逸没有改变主意之前,他要赶快离去。
身上功力尽失,如同一个被折磨了一夜的普通人,衣着褴褛,面色苍白。
“奚辰宇,你真不要帮忙?”
“不用。”奚辰宇如同见了鬼似的,向下踉跄而去。
“记得,要是想找我,就大声喊我,说不定我会及时出现。”叶如陌双手放在嘴巴周围,做成喇叭状,冲着奚辰宇喊了一嗓子。
直到奚辰宇的身影消失于视线里,冷月才猛地恍了过来,身子凑了过来,低声问道,“陌儿妹子,你真这样放他走了?”
叶如陌给了他一个白眼,嘴角微勾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难不成,你还想留他下来吃年夜饭?”
冷月,“……”
见冷月急得不行,叶如陌抿嘴一笑,“好了,跟上去吧。”
冷月长吁了一口气,望了眼奚辰逸,得到他的暗示,转身向着城楼下而去。
“陌儿,你究竟想做什么?”奚辰逸望着远去的奚辰宇,幽深的眸子沉了沉,轻声问道,“难道,你真的想放了他?”
晨风奕奕,叶如陌发丝凌乱,大红的衣襟随风轻拂,望向远方,嘴角啜起一抹晦暗未明的笑意,“人在不同的状态里,所见的人和事都不是一样的,或许,这一次,奚辰宇会求着我们去接他回来。”,
“求着我们去接?”
奚辰逸嘴角上扬带起一抹迷人的弧度,声线上扬了些许,“竟然陌儿这么说,那夫君就等着看好戏吧。”
“阿逸,你有没有想过去雪莽国看看?”
奚辰逸挑眉,疑道,“你是说现在?大年第一日?”
叶如陌抿嘴盈盈一笑,“任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我们今日会去雪莽国,而且是跟在奚辰宇的身后。”奚辰宇不是满嘴里都是雪莽国的百姓疾苦?不去看看怎么行?
奚辰逸稍作沉吟,低声说道,“好,陌儿说去哪?我就去哪?”
“来人,叫云侍卫。”
“是。”
云鹤匆匆从城楼下赶了上来,急声问道,“主子,什么事?”
奚辰逸面色凝重,斜睨了眼眉宇间带着春风的云鹤,低声说道,“边走边说,先找辆不起眼的马车回瑾王府再说。”
“是,主子。”云鹤连声应道,望了旁侧的叶如陌一眼,暗道,估计又是叶姑娘想出什么花招了吧。
好像每次她出的点子都是剑走偏锋,兵行险招。
这一次,她又想做什么了?
云鹤只觉得背脊处冷汗涔涔,王爷的身份现在可是非同凡响,身系天下,还能这样动不动出行吗?
如果昨晚那些在外接应的人,没走怎么办?
“想什么呢?”奚辰逸望着身后站着不动的云鹤,低声喝道,眉宇间似有一丝不悦。
都什么时候了,还是这么磨磨蹭蹭的?
“啊!主子,昨夜没休息好,所以今日有点反应迟钝。”云鹤恍了过来,咧嘴陪着笑,转身走下了城楼,准备辆不起眼的马车去了。
也罢,虽然叶姑娘有点任性,每次也都没出什么问题。
说不定这次一样?
至少目前还没有透露他们想干什么,自己就在这里神神叨叨地干什么?总不至于春节第一日,就去干什么刺杀和远行的事情吧。
等叶如陌和奚辰逸下了城楼时,云鹤已经毕恭毕敬地站在马车旁等着了。
两人入了车厢,马车便一溜烟地向着瑾王府使去。
今日的街市上,人潮涌动,个个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看来百姓们对现在的日子很满意。
叶如陌望着奚辰逸淡淡一笑,“阿逸,才这么短的时间,百姓们便安居乐业,你功不可没呀。”言语里的表扬是显而易见的。
奚辰逸嘴角微扬,抱着叶如陌啃了一口,含情脉脉地说道,“陌儿,你身为女子这么优秀,我要是不努力点,怎么配得上你?”
叶如陌暗自翻了个白眼,这话说的,不但给她戴顶高帽,连着自己一起表扬了。
真是不害臊呀。
不过,奚辰逸确实算是努力了,这些日子为了朝政,很少和她嬉笑吵闹了。
如果不是担心她,这一次,可能也不会陪她出行吧。
“阿逸。”叶如陌心底又感动莫名了。
“嗯。”奚辰逸轻拥着叶如陌,手臂穿过她盈盈一握的腰身,修长如玉的手指扣在她柔软的肚子上,轻声应道,“怎么了?”声音轻柔带着一丝暖意,让人觉得特别心安。
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奚辰逸何曾是这样的人,冷冷地看着如同小叫花子模样的她,眼底没有戾气,却带着一丝兴味。
荷花池旁,与他再次相见,邪痞的模样,让人第一眼便想起了官宦家里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哪曾想到,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只有面前这个时而含情脉脉,时而冷气逼人的奚辰逸,才是真实存在的。满足她所有的一切,包括她的任性,或者,突然其来的想法。
“阿逸,是不是这次出行会给你带来麻烦?这么多大臣都在宫里等着你,你就这样和我去了雪莽国,行吗?要不像上次一样,你让冷月跟在我身边便好了。”
奚辰逸伸手搂紧了叶如陌,凑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陌儿,这次你想扔下我,告诉你,没门,连窗都没有。”
叶如陌扶额,这话学的,比她还顺溜。
转身,双手环住奚辰逸的脖子,腰身用力,给他下巴狠狠地咬了一口。
奚辰逸倒吸了一口凉气,伸手捂住湿哒哒地下巴,颤声道,“陌儿,你什么时候成了属狗的了?”
叶如陌挑眉,嘴角带起一抹狡黠的弧度,眼眸定定地望着奚辰逸,咬唇,轻声说道,“阿逸,你和我一起出去,就不怕我欺负你。”
奚辰逸嘴角啜笑,眼底是满满的宠溺,“我就喜欢让陌儿欺负,反正可以要求你偿还回来。不然,我也可以送上门来,让你欺负够…。”说罢,性感的薄唇覆了上来。
在叶如陌嘴唇上轻啄了下,又放开了她。
叶如陌,“你……”
奚辰逸似是意犹未尽,抿了抿嘴,轻声说道,“怎么?刚才又让你占了便宜哦。”
叶如陌瞪圆了眼,语噎,“……”
奚辰逸轻笑了一声,轻声说道,“谁叫我长得比你帅。”
啊!
叶如陌瞬间无语,还有人脸皮这么厚,古人什么礼义廉耻都去什么地方了?
“奚辰宇,你可以脸皮更厚点吗?”
“可以。”说罢,奚辰逸双手四处游曳,从叶如陌的背上慢慢—慢慢地伸上了胸前——,
“停,你赢了,我输了。我投降,行不行?”
“好。”奚辰逸挑眉,瞟了一眼窗外,笑道,“不过,你得补偿我一下。”说罢,嘟着嘴凑了过来。
叶如陌暗地里给了奚辰逸一个白眼,双手捂住他的俊脸,在他嘴上狠狠地咬了一口,“行了吧。”
奚辰逸浅笑,丝毫不介意红肿的嘴唇。
马车停了下来。
车外,传来云鹤极为恭敬的声音,“王爷,到了。”
叶如陌失声,“你……”又被他耍了,难怪刚才这么轻易的放过她。早知道,不用亲他,直接下车不就完事了?
云鹤见着从马车上下来的奚辰逸,嘴唇红肿着,一脸洋洋得意的模样,憋红了脸,没敢笑出声。
“怎么?你嫌陌儿的杰作不好看?”奚辰逸斜睨了眼云鹤,淡淡说道,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容忤逆的威严。
云鹤脸色瞬间变得肃然,正色道,“王爷,好看的不得了。”
“噗哧”一声,叶如陌笑出了声,转瞬,突然明白了过来。
奚辰逸这么做的目的,不是想告诉全天下,她和奚辰逸这辈子捆在一起了,让殷湛等人断了想法。
额~
真是个千年醋坛子,小心眼的男人。
“陌儿,走吧。”奚辰逸眉眼俱是笑意,伸手将叶如陌揽了过来,低声说着,“陌儿,我终于明白了,古人为何说,只羡鸳鸯不羡仙,原来真是这么一回事。有你在身边,就算让我去做神仙,我也不愿意。”
古人说?
奚辰逸自己不就是个古人么?叶如陌抿了抿嘴,任由奚辰逸揽着她入了府。
一盏茶的功夫后,瑾王府里,与奚辰逸极其神似的男子,正在客厅里对着庆侨芝训话,不仔细看,根本不知道是两个人。
奚辰逸和叶如陌易了容,换了普通的衣裳,从后门出了瑾王府,云鹤也换了身装扮,马车载着他们向着城门口而去。
城门口,人声鼎沸,人头攒动,街市两边商铺未见分毫冷清。有些商铺打出了优惠的旗号,商铺前更是人群推搡,开年第一日,生意人图个生意兴隆的吉利。
城墙下,奚辰宇一身破烂衣裳,神情颓废,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茫然地望着面前的热闹景致,偶尔有人凑上前来,指指点点。
毕竟大过年的,奚辰宇神情涣散的坐在这里,不免让人生疑,好在城门口的守将们得到了冷月的密令,谁也没有上前盘问。
好一会儿,一个身着破旧衣裳的老年人走了过去,给奚辰宇递了个热气腾腾的馒头过去,低声说道,“年轻人,吃吧。你还年轻,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像我,从未想到临老了,还能吃口饱饭。这日子好了,百姓们都好了。”
奚辰宇抬眸,神情茫然,“老人家,你……”
奚辰宇心底轻笑了一声,奚辰逸明明执政不到半年,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变化?这不是笑话吗?
“诶,你就拿着吧。”老年人以为奚辰宇不好意思拿他的馒头,硬塞了过去,“现在的皇上虽然没有登基,但是做了很多实事,老百姓都受益匪浅。我有三个儿子,一个是木匠,一个在家务农,一个去参军了。现在军营里按月发粮饷了,吃得比以前也好了,余下的钱财都可以寄回来了。木匠儿子被公家找去做事了,工钱比以前翻了一番,好日子终于来了。”
说罢,自顾自地走了。
直到老人家颤巍巍地身影消失于视野,奚辰宇拿着馒头的手依然停滞在半空中,老人家的话一直萦绕在耳边,好日子终于来了。
这么说,以前跟着他都是过苦日子?
也是,他一门心思就想着折腾云奚国,老百姓怎么会有好日子过。
肚腹里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传了过来,奚辰宇拿着面前的馒头却咽不下去,这是以怨报德?
还是,这个老头儿原本就是兮月派来的?
无数次自我暗示后,奚辰宇终于拿起面前的馒头啃了下去,狼吞虎咽,噎得脸红脖子粗,直喘气。实在太饿了。
“哥哥,给你喝点水吧。”
一个清脆的童音响了起来,面前递过来一个破竹筒,里面盛满了清水。
奚辰宇愕然的抬头,面前是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孩子,一双清澈的眸子打量着他。
“我妈妈说了,做好事老天爷会保佑好人的。你瞧,这不,我就给你送水来了。”
奚辰宇抿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伸手接过孩子手中的破竹筒,低声说道,“谢谢。”如果换成以往,他根本没有机会让一个孩子垂怜他,可是事情就这样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不用谢。哥哥,你吃饱了,就可以回家了,回家就舒服了。我要去找爹娘了。”说罢,小孩子蹦蹦跳跳的跑了。
奚辰宇坐在石头上,低垂着头,冬日的暖阳洒在他的身上,让人恹恹欲睡。
突然,奚辰宇抬起头扫视了面前一眼,是的,刚才孩子说了。
回家,只要回了家,一切都好了。
城门口,一辆装满了货物的马车车主正在和守城将士争执着。
“官爷,你瞧瞧大过年的,你要我将满车的货物卸下来查看,怎么行?我要赶着回雪莽国,人手又不够。要不你就行行好,别检查了。”说罢,从身上掏了些碎银子,递了过去。
“不行。”守门士兵手执长剑,冷声说道,“现在是非常时期,怎能不检查?特别是送到雪莽国去的东西,更要仔细的检查。”
说罢,直接拿剑挑起上面的货物,想将它扔下去。
“不要啊。”
马车车主尖叫了一声,抱住了货物,“官爷,您千万别扔,这么都是些瓷器,稍微碰一下就完了。这是我全部的家当呀。”
守卫一眼嫌弃的望了一眼马车车主,说道,“那你去一旁把货卸下来,等会我再来查看。”
“好—好—好—,谢谢官爷。”马车车主忙不迭地将马车牵去了一旁。
奚辰宇眯着眼,谨慎地打量着面前的马车车主。
三十出头的中年男子,眼神憨厚,身材消瘦,皮肤黝黑,一看就知道是风里来雨里去的角色。闷着头,小心翼翼地搬着马车上的货物。
奚辰宇站起身,缓缓走向离他不远处的马车。
奚辰宇脸色依旧苍白,吃了个馒头喝了点水,精神好了些许。
“这位大哥,请问你需要帮忙吗?”奚辰宇走向前,站在中年男子面前,轻声问道。
中年男子抬眸,眼神里充满了警惕,“你是?”
奚辰宇淡淡一笑,“这位大哥,我是雪莽国人,本想着趁着过年,来这里做点生意,身上银钱不小心被偷了。所以……”剩下的,就留给中年男子脑补了。
“哦…。”中年男子挠了挠头,神情为难,“我这货还没卖掉,也不知道鞥能不能挣钱,你帮我搬货,我没钱付给你呀。”
奚辰宇连连摆手,回道,“不用,不用工钱。我只求大哥能顺便捎上我,路上也好给大哥搭个伴,只要我回了家。路费必定双倍奉上。”
中年男子眯着眼,沿着奚辰宇周身打量了一番,年约二十七八,面色苍白,看起来文质彬彬,像个富户家的孩子,至少也不算是坏人吧。
中年男子狐疑的神情瞬间褪去,低声说着,“可说好了,你自愿帮忙的,不问我要工钱的。至于车程费什么的,以后再说吧。我叫刘大春,以后你就叫我春哥吧。”
“好咧,谢谢春哥。”奚辰宇眼含惊喜,连声说道。
忙跟着刘大春搬起了马车上的货物,两个人速度快了很多。一会儿的功夫,便搬完了。
就在守城将士检查这车瓷器的时候,一辆装饰极为普通的马车向着城门口而去了。
一路上,马不停蹄地,花了十余日的时间,终于在十五日后的清晨,从最近的路线到了雪莽国第二大城市—祁阳城,离都城—雪域城,马车约半天的车城。云鹤将车停了下来,与装满瓷器的马车相距不到半里。
声音似有似无地飘了过来。
“春哥,谢谢你。请问你家住何方?要不我到时叫人将银钱送到你的府上。”
刘大春面露憨厚的笑容,“谁出门在外没个难处,不用说什么银钱了。况且现在雪莽国的老百姓日子并不好过,至少我们家里人还有口饭吃,就当做了件善事吧。”
啊?
连饭都吃不上。
奚辰宇怔在原地,连刘大春什么时候走了的,都不知道。
转过,望向号称雪莽国第二大城市的祁阳城,盛产商贾,算得上雪莽国富裕的地方,也承担了雪莽国大部分的税收。此时,祁阳城里,人群稀稀拉拉,比起京师相差甚远,就连云奚国边境的一些小镇都比不上。
奚辰宇收起马上回雪域城的想法,原地站了会,向着最近的一家布铺走了过去。
“客官,你想买点什么?”掌柜眯着眼,上下打量着奚辰宇,热情的询问道。
从去年开始,生意一直惨淡无比,现在就算见着个乞丐,也想上前搭上几句话,说不定奇迹出现,人家就买了呢。
奚辰宇轻咳了两声,掩饰了身为分文的窘迫,轻声问道,“掌柜,我就想问问,现在生意怎么这么惨淡,前几年,我来过这里,还好呀。”
一番情意真切的话语像是触及到了掌柜的伤心处,他打开了话匣子,长叹了一声,说了起来。
“现在讨生活越来越难了,你没瞧见,大过年的,街市上都没几个人。”
奚辰宇疑道,“这很正常呀,大家都回去过年,忙着走亲戚,谁出来呀。”
掌柜冷哼了一声,“客官,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就算走亲戚,往年这时候,还是有很多百姓出来买东西的,店家都忙着优惠,图个吉利呢。今年呢,您自己看看……”
奚辰宇顺着掌柜的视线,望向对面的商铺,无一例外的门头番布上写着—惠—字,却门可罗雀。掌柜门一个个手放进袖管里取暖,脸上写满了忧愁,就算是街上匆匆走过的人影,也顾不上看商铺一眼。
生怕哪家商铺冲出来,将他抓了上去,强买强卖。
奚辰宇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祁阳城是雪莽国第二大城市,主要是商贸往来方面,曾几何时,这里比云奚国的京师还繁华,如今怎么这么萧条了?
掌柜低头凑了过来,低声说道,“这几年为了讨伐云奚国,把我们害惨了。年年各种各样的税收直往头上来,老百姓连饭吃不饱,哪来的银钱上交?不交,就把家里各种值钱的东西抢了去,家里成年男子全部抓去当壮丁。”
奚辰宇眉头微蹙,望向面前脸上写满了愁云的掌柜说道,“朝庭也是为了百姓们好,到时候将云奚国占为己有,大家不是有肥得流油的地可以耕种了?”
掌柜笑了,“客官,你说这话,真是太好笑了。百姓们祖祖辈辈生活在一个地方,早已经有了合适的生存方式,贸然打乱他们的生活节凑和方式,才是最大的伤害。如同现在某些人为了自己的私欲,将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加在老百姓的头上,真以为好么?”
掌柜摇了摇头,一脸鄙夷。
“某些人为了自己的私欲?”奚辰宇疑道。
“诶,客官,看来你说从外地来的吧。我劝你还是去云奚国讨生活吧,听说那里的百姓生活富足,安居乐业。这里真不适合你,过段时间,说不定我也要举家搬迁了。”
“好像有些话,您刚才没讲清楚吧。”奚辰逸眉头微皱,望向掌柜面露难色,“从这里去云奚国太远了,也需要盘缠呀。”
掌柜嘴角喃喃,低声回道,“也是,不过最近应该会太平一段时间,我有位在宫里当差的表兄说,年前边境一仗差点全军覆灭,好像有位先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什么皇子,也死在云奚国了,这下应该会消腾些时候了。”
啊?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什么皇子?
在雪莽国的百姓里,他就是这样的名声?他们知不知道,这些年来,为了所谓的天下大同,他都干了些什么?临了,成了到处不讨好的角色。
奚辰宇苦笑了声,也是,对于老百姓来说,他们怎么知道这些?只知道谁让他们的日子好过,便说谁的好。
“死了好,死了就清静了,听说这些事情都是他弄出来的。”
奚辰宇摘下手上扳指递了过去,冷声说道,“掌柜,看看值多少钱,你帮我里里外外准备一套衣服吧。”声音一反先前的赢弱,多了几分凌厉和清冷。
掌柜愕然抬眸,接过奚辰宇手中的扳指,轻盈通透,一看就知道是上品,忙不迭地应道,“客官,你稍等,我去问问价钱。”说罢,转身,向着后堂走去。
不到一刻钟,掌柜满头大汗的跑了出来,手拿扳指,捧了几件衣服过来了,气喘吁吁地回道,“客官,这个扳指我刚才问了内人,说是值五十两白银。这是给你准备的衣裳,请稍等,我马上将余下的银子找给你。”
问内人?
满头大汗?
奚辰宇脚步向后移去,神情清冷了不少,冷声说道,“掌柜的,我突然想起还有点急事,就先走一步了。这个扳指,我也不换了,你把它退给我吧。”
掌柜身子俯下了柜台里,强做镇定,轻声说道,“客—官,你别介呀。新年第一天,好不容易来了单生意,您就这样走了,是不是有点过意不去呀。要是嫌价钱低,我们可以再谈谈嘛。”
奚辰宇眸底生了寒气,冷声说道,“拿来,我没有那么多的废话和你说。”
掌柜索性钻入柜台里,不出来了。
奚辰宇气得七窍生烟,什么人?无奈自己功力尽失,只得从旁侧进去,想将掌柜拎出来。
突然从商铺的各个角落里钻出了不少人,个个手执长剑、长刀,虎视眈眈地走了进来。
为首的年轻男子脸上一条刀疤,望着面前的奚辰宇,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狞笑,“这位客官,你来这里闹事,是几个意思哩?”
奚辰宇面色徒沉,低着头向门外走去,低声说道,“好吧,我认倒霉,扳指不要了。我走,还不行吗?”真是运气太背了,进了黑店,刚才还以为掌柜好说话,和他聊了这么久。
诶,人落难了,警惕心也会下降许多。
“这位客官,急什么?来了就喝杯茶吧。”
刀疤男向门口处几位手执长剑满脸杀气的年轻男子使了个眼色,马上,几位年轻男子冲了上来,将奚辰宇围了个水泄不通。
瞧着面前的杀手训练有素的变化着脚步,奚辰宇心底暗道,今日之事可能是有心人为之,目的,在于他的性命吧。
当下,脚步顿住,冷冷地扫了眼面前的杀手们,冷声说道,“说吧,你们是受谁的指使?”
刀疤男未曾料到奚辰宇有此一问,微微一怔,转瞬复于自然,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狞笑,“这个问题你留到阴曹地府去问吧。”说罢,寒光一闪,长刀劈了过来。
奚辰宇闪身避过,无奈内力尽失,动作迟缓,这么多人群起而攻之,哪里避得过?
眼看就要丧生与此,突然门外传来利器破空声,转眼间凶神恶煞的杀手们纷纷倒在地上,面色发黑,嘴角流出一丝乌血。
奚辰宇心底一颤,向一侧跃去,暗自叹道,好厉害的身手!
柜台里,掌柜闻异声,刚抬起头,“嗖”地一声,一把带着香囊的匕首直接钉在掌柜脑门上,掌柜闷哼一声,身子直直地向后仰去。
奚辰宇j箭步上前,拔下匕首取下香囊,打开一看,里面有张字条和数十张雪莽国通用的百两银票。
字条上几个赫然大字。
“雪域城听风阁。”
听风阁?
奚辰宇面色微沉,心底暗道,听风阁是雪域城最大的茶楼,向来聚齐四方豪客。由于消费惊人,一般人等消费不起,久而久之,成了达官贵人们集结的场地。
因此,去听风阁已成了达官贵人、商贾名人身份的象征。
前者是身份的象征,后者是借着机会巴结这些贵人们,从中打探些宫闱消息。
难道,救了自己的人,要他先去听风阁探听消息,再进宫?
也是,救自己的人姑且不说,但是一进雪莽国露出扳指,就有人追杀,这事得好好查查。
如果这事是奚辰逸干的,凭借云奚国现在的兵力和实力,完全可以一刀结果了他。
不可能等他进了雪莽国,才想着杀他。
杀他的人,绝对另有其人。
这事儿,没这么简单。
奚辰宇眸色沉沉,将香囊里的银票取了出来,换上刚才掌柜给他准备的衣裳,收好扳指,出了商铺。
摇身一变,又成了气质儒雅的翩翩公子,只是丹田受损,脸色仍有一丝苍白。
这些无损他的气场和气质,怎么说也是在皇宫里长大的皇子,浑然天成的尊贵非寻常人等可比。
不远处,马车里。
奚辰逸小心翼翼地掰过叶如陌俏丽的容颜,嘟着嘴,说道,“看什么看,有我好看么?”眼眸里似有一丝愤愤然,嘴角微微上扬,表明他的心情其实很好。
叶如陌伸手在奚辰逸的俊脸上,轻捏了一把,“亲爱的,你是不是千年醋坛?什么时候都吃醋。”
腰间力道传来,奚辰逸没有一丝瑕疵的俊脸凑了过来,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魅惑,“陌儿,我想只有和你成亲的那晚,我才不会吃醋。只有那时的你,才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
叶如陌白皙的脸上腾起一片红云,娇嗔道,“阿逸,我发现一个问题。”
奚辰逸面色凝重,低头凑了过来,疑道,“什么问题?”陌儿提出的任何问题都是大问题,他怎么能不重视?
叶如陌抿嘴一笑,左手再捏了奚辰逸的俊脸一把,笑道,“阿逸,等我们回去的时候,你顺便去京师城门口看一下,和城墙比一比,是你的脸皮厚?还是城墙厚?”
稍做停顿,故作沉吟半晌,轻声说道,“不过,依我看来,还是你的脸皮厚些。”
奚辰逸,“……”
好吧,说不过,至少……。
奚辰逸二话不说,左手托住叶如陌的后脑勺,性感的薄唇直接覆了过来。
“唔…。”
来不及挣扎,嘴唇已经被某人狠狠地啃噬了。
“爷。”外面传来云鹤低低地轻唤声。
好一会儿,奚辰逸才喘着粗气放开了叶如陌,眼底满是欲求不满的绯红色,冷冷说道,“说。”
云鹤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瞧这口气,他是不是又犯忌了。
天,究竟他要如何才能办好事,又不惹毛王爷?问题是,叶姑娘在王爷身边,这事根本不能两全其美吧。
云鹤低着头,表情极为恭敬,声音低沉,“爷,那小子果然拿了香囊里的银两,正向着租马车的商行去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云鹤憋足了劲,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悦耳一些,以免再次冲撞了王爷,给他穿小鞋。
“走,找地儿吃饭。”
额?
找地儿吃饭?云鹤挠了挠头,不是要跟着去雪域城?怎么反倒留下来吃饭了?
“磨蹭干什么?”奚辰逸冷冷地声音再次飘了出来。
云鹤心底一颤,马上应道,“是的,爷。”王爷的决定,怎能有错?他在这里磨叽什么?
马车内,叶如陌望着奚辰逸微微一笑,看来古代人也知道跟踪术什么的,懂得最基本的诀窍,知道跟踪绝不能靠得太近。
既然那小子去了雪域城,一定会去听风阁,急什么?况且奚辰宇身边,还有这么多无极门人跟着。
没一会儿,马车在一家规模较大的酒楼前,停了下来。
奚辰宇扶着叶如陌下了马车,向着酒楼里走去。里面都是身穿皮袄的雪莽国人,旁边放着他们的标志性皮帽。
大堂里,讲话声,争执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就算是脱离了游牧牧民的生活,一个个仍旧是敞开衣襟,动作粗野开放,讲话声音大咧咧地,一点都不注意场合。
店内小二瞧着叶如陌和奚辰逸一副斯文的模样,将两人引到了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虽然叶如陌和奚辰逸想要低调,但是身上的服饰还是引起了大堂内客人们的注意,声音随之低沉了些许。
等小二点菜离去后,即刻有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满脸堆笑,“请问两位老弟是从云奚国过来的客商?”
叶如陌一身男子装扮,低着头含着胸,忙不迭地点头,生怕男子看出了端倪。
奚辰逸微微一笑,“我们是做点小买卖,养家糊口而已。”
男子眼眸发亮,声线上扬了些许,只差没坐下来了,“听说最近云奚国动作很大,一些逃过去的饥民都说那边生活挺好。诶,我也想过去,就是不知道过去能干什么。”
奚辰逸嘴角微勾,带起一抹浅笑,打量了一圈男子,轻声说道,“我瞧你过得挺好的,怎么就想着去云奚国?在哪里不是讨生活?”
“诶。”男子轻叹了声,“您别见着我们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其实好日子快到头了。朝庭向我们征的税收越来越多,老百姓没钱买东西,我们上哪儿挣钱?民心都散了。”
叶如陌抬眸,表情错愕望向面前的男子,一个平常百姓都能讲上几句的事情,看来不是空穴来风。
一路上走过来,雪莽国的老百姓们个个衣着褴褛,面黄肌瘦,瞧着他们一个个涣散无神的表情。觉得奚辰宇确实说的没错,雪莽国的老百姓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怎么就这么苦?”叶如陌嘴里塞着刚上来的菜,低着头含糊不清地说道。
“诶,年前和云奚国边境对战,人家武器先进,那连环弓弩叫一个厉害,‘嗖嗖嗖’直射过来,都没瞧清楚,人就没了,我军完败。现在皇上又在四处征兵,说是要搞什么人海战术,雪耻前嫌。说不定哪一日,我也被抓去了。”
额~
叶如陌满头黑线飘过,没想到古人真抓壮丁上战场。
奚辰逸嘴角啜笑,“作为普通小商贩,对于那些事情,我们也不是太清楚,要是有什么大事,云奚国定会昭告天下。到时,兄台留意便是。”
说罢,低下头专心吃饭。
男子见叶如陌和奚辰逸兴致不高,只得拿着酒杯咕哝着离开了。
临了,悠悠地叹了声,“诶,云奚国就是好,你看人家男子,生得就像是小姑娘似的,细皮嫩肉的,掐得出水来。”
“噗哧”一声,叶如陌嘴里的汤,差点喷了出来。
—
从饭馆出来时,云鹤已经牵着马车在一旁等着了。
上了车厢,云鹤便调转马车头向着雪域城而去。
到达雪域城听风阁时,刚好是黄昏,偌大的雪域城里,积雪未曾化掉,稀稀落落地,街道两边,屋檐上白茫茫一片,多了几分萧条和颓废。
一个国家的政治权力中心,都能给人这种感觉,叶如陌也是醉了。
看来,雪莽国真要自取灭亡了。
这些天以来,进入雪莽国后,看到的所有境况无一不说明雪莽国,自己在找死,这么多年来,一直耗费大量的精力、物力和财力,放在盗取天下的野心上。
却忘了早已失去了本国百姓们的心,真是不作死便不会死呀。
“陌儿,在想什么呢?”奚辰逸淡淡一笑,将叶如陌抱了下来。
叶如陌摇头笑道,“没什么?”
现在只是有了一些朦朦胧胧的想法,还不好说。
“嗯,进去吧。”奚辰逸自然地挽住了叶如陌的胳膊,叶如陌轻轻甩开了他。
奚辰逸微微一怔,很快反应了过来。
是的,两位妙龄女子挽着胳膊像那么回事,但是两位男子这样挽着胳膊就不好了。
听风阁坐落在雪域城最繁华的地段,两层木制楼房,大气不失典雅,店内装修简朴,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去处。
两人进去后,没有进入雅间,直接选了处不起眼的窗台处位置,坐了下来。
黄昏时分,大堂里燃着烛火,稀稀拉拉地坐着几桌人,两人随意点了几个菜便吃了起来。
听风阁里的气氛没有想象中的热烈,也没有见到奚辰宇的身影,幽暗的烛火里,人影显出了几分疏离和落寞,柜台里,掌柜在低头着算账,小二们凑在一起,小声地说着话,神情极为无聊。
叶如陌暗自疑道,给奚辰宇纸条和银两,他也来了雪域城,现在去哪儿呢?
不是说听风阁,是雪域城第一茶楼?
这里都成了这样,那其他地方?
叶如陌心底感到莫名地担忧,一个国家的都城,经济如此萧条,只怕撑不了多久了。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为何还要大肆征兵?
旁侧,低沉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
“听说皇上这几日又犯病了?”
“是吗?我听说还挺严重的?”
“诶呀,那怎么还大肆征兵,不应该休养生息?”
“诶,那你就不知道了。皇上听说,梅山族宝藏已现世,定要将宝藏抢过来。听说梅山族留下一个什么宝贝,可以让人长生不老。”
“你们可也不要乱讲,这是我从皇上身边的太监那里听来的。”
……。
叶如陌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这就是当年梅山族被灭族的终极原因?雪莽国皇上想追求长生不老?
可是这等荒缪之事,就算她也从未听说过?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世间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人云亦云。
或许,无极老人生前太过神秘,让人生出了无限遐想吧。
就连她这个福星,也难逃神秘一说。
当初,为了这个名号,整个天狼谷的人都在追杀她。
……
“诶,生在这样好战的国度,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话音未落,便有人捂住了他的嘴巴,示意他别乱讲。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叶如陌和奚辰逸仍旧专心致志地吃着碗里的饭菜,眼角余光不时打量着大堂内的动静,就在面前烛火快燃尽的时候,奚辰宇的身影出现了。
奚辰宇负手从阁楼上沿台阶缓缓而下,神情里透着一丝凝重,不时与旁侧一名年轻男子耳语几句。
声音太低,听不太清楚,可能是想避着旁人。
只是旁边的男子是谁?
暂时不知道,只要上了马车,云鹤自然会告诉她和奚辰逸。
等奚辰宇和那人出了听风阁,叶如陌和奚辰逸迅速结了帐跟了出去,直接上了停在一旁的马车。
透过车厢里的窗棂格,幽暗的光线下,奚辰宇匆匆行走在人烟稀少的街市上,旁侧年轻男子早已不知去向。
“云鹤,派人跟进和奚辰宇一起出来的男子没有?”
云鹤低声回道,“爷,请放心。冷月亲自跟了上去。”
“嗯。”
“找住的地儿,不要离奚辰宇太近。”
“是。”
马车沿着积雪未曾融化的青石板缓缓向前,耳边不时传来屋檐下滴水的声音,清脆幽远。
奚辰宇轻拥着叶如陌,轻声说道,“陌儿,到了雪莽国,你有什么想法?”
“阿逸,想办法将它拿下来吧,百姓们受乌孙殷等人的奴役,实在是太痛苦了。为了一己私欲,置老百姓的疾苦和性命于不顾,这样的统治者留着有何用?”
叶如陌轻笑了一声,长生不老,真是痴心妄想,别说她没有听说过这一茬。
就算是千年之后,也没有听谁说可以长生不老。
秦始皇五千童男童女,又怎样?
现代科技那么发达,又怎样?
一样阻挡不了死亡的步伐,生老病死,自然规律,有人居然痴心妄想,想阻止这一切,可能吗?当然不可能。
奚辰逸握紧了叶如陌的手,眸光灼灼,一字一句地说道,“陌儿,你放心,梅山族算是找到了真正的仇人。不管是为了梅山族,还是天下的百姓。这个仇一定要报。”
偌大的街市上,空空如已。
马车沿着青石板路踏出了“滴答滴答”的声音,奚辰逸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磁性,暖至叶如陌的心底。
“阿逸。”
叶如陌轻挽着奚辰逸的胳膊,低低地唤着,这个男人给了她生就缺乏的踏实感和安全感,有了他,才觉得生命是完整的。
为何这么努力?无论在前世,还是在今生,叶如陌都不断地问自己。
因为从未有人让她感到踏实,让她觉得能够停下来休息,在那种状态里,或许努力才是最好的陪伴。
而现在,她只想静静的守着奚辰逸,陪在他的身边,哪怕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喝水也是甜的。
“陌儿,我想,等我们成亲的时候,不给你留下任何的遗憾。”奚辰逸轻拂着叶如陌凌乱的青丝,轻声说道。
“好,我相信你。”叶如陌喉咙哽咽,眼眶啜泪,头埋进了奚辰逸宽阔的胸膛里。
这里就是她最温暖的港湾。
一整晚,两人都甜蜜的腻在一起,直到半夜,敲门声响了起来。
“爷。”门外传来冷月低低地声音。
两人止住了打闹,奚辰逸给叶如陌整理好凌乱的衣衫后,轻声说道,“进来。”
冷月低着头走了进来,表情拘谨,“爷,年轻男子的身份已经清楚了,骠骑大将军,正二品,名叫朱茗。看情形,两人关系不错,奚辰宇是找他了解信息。这一次的暗杀应该是乌孙殷做的。”
大半夜的,他走进奚辰逸和叶如陌住的房间,他刚抬头么?借他一万个胆,也不敢。
“继续说。”
“雪莽国皇上病重,而皇子里面最有可能胜出的便是乌孙殷和奚辰宇。”
奚辰逸垂首,手指轻敲着桌面,眉头微蹙,轻声说道,“这样说来,现在精彩大戏,才刚刚拉开序幕。看来,我得在雪莽国待些日子了。”
“爷,皇上病重,听说为了抢夺梅山族的什么长生不老之药,决定下个月初就对云奚国再次发起攻击,离现在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三天后,皇宫里有一场为皇上病重祈福的活动,属下担心在此之前,乌孙殷和奚辰宇私底下会有交锋,待分出胜负,借用祈福活动确定皇位继承人。”
“呵”,奚辰逸冷笑了一声,“都不是什么好鸟,就让他们先咬咬吧。等玩够了再收拾他们。”
“是,爷。”
“奚千寻和林韩若最近怎么样了?”
“回爷的话,林大人在工部日夜赶工,生产连环弓弩。奚将军在边境等候发令。”
“行,叫他们抓紧时间生产,马上就可以派上用场了。至于千寻,你叫他再等等,或许就这两日了。”
“是的,爷。”
“下去吧。”
“吱呀”一声,门关上了。
叶如陌“扑”地一声趴到了奚辰逸的身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娇嗔道,“现在可以休息了吗?”仰着俏脸,嘟着小嘴,身子软软得靠了上来。
奚辰逸蜻蜓点水般在叶如陌嘴唇上亲了一口,轻声说道,“可以休息了,小妖精。”说罢,嘴角啜起一抹迷人的弧度,环抱着叶如陌娇软的身躯上了床榻。
强摁住身体某处的冲动,躺在了叶如陌的身边。
有那么一瞬间,奚辰逸没想不明白,没有遇上叶如陌的那段日子里,他是怎么过来的?
老天为何不让他早点遇到她?
次日清晨,叶如陌醒来时,身边早已没了奚辰逸的身影。
叶如陌莞尔一笑,披衣起床。奚辰逸就是这样,有事就悄悄走了,为了让她多睡会,起床动作比女人还轻柔。
推门而出,云鹤正站在门口处,望着叶如陌轻声说道,“叶姑娘,你起床了。等会哦,早膳马上送到。”说罢,急匆匆地走了。
“嗯。”叶如陌退回了房间。
再次看到云鹤时,叶如陌忍不住问道,“云鹤,阿逸去哪儿了?”
云鹤挠了挠头,轻声说道,“叶姑娘,爷走的时候没说,只是要我照顾好你。”
啊?
她需要云鹤照顾?叶如陌瞬间头大了。
匆匆扒了几口稀粥,啃了个馒头,叶如陌决定不能就这闲着,她得找点事来做,帮助奚辰逸早日达成目标,好早就嫁给他。
放下碗筷,叶如陌抹了抹嘴,向着云鹤勾了勾指头,故作神秘的说道,“云鹤,过来。”
云鹤面色徒沉,脚步向后退去,惊道,“叶姑娘,你想做什么?”
每次只要叶如陌露出这种贼兮兮的眼神,他就觉得准没好事。以前也就算了,现在在雪莽国,王爷不在身边,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望着云鹤惊慌的表现,叶如陌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狞笑,“云鹤,过来么?”
“不过来。”云鹤摇了摇头,宁死不屈。
至少叶如陌不会杀了他,也打不过她。
但是她要是出点什么事,王爷可能随时让他生不如死。
叶如陌嘴角弧度更大,“真不过来?”
“不过来。”云鹤死命摇头,身子已退到了门边。
叶如陌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拿起桌上的热茶,神情悠闲地轻抿了一口,“诶,小梅的卖身契还在我身上,回去我就给他找户好人家嫁了,免得跟着某些脑袋转不过弯的人过日子,日子难过那!”
云鹤脚步顿住,迈出门槛的腿停在了半空中。
转身,语气极为恭敬的问道,“叶姑娘,请问您刚才说得那一句是什么?”
叶如陌眼眸迷茫,疑道,“我说了那么多句?怎么记得?”
“最后一句。”云鹤极其耐心的提醒道。
“日子难过?”
“错,前面两句。”
“给小梅找户好人家?”叶如陌表情木纳,重复道。
云鹤强忍心底的愤愤然,咬牙提醒道,“叶姑娘,再前面一句。”
“小梅的卖身契在我的身上。”
“对,就是这一句。”云鹤松了口气,似是下定了决心,“叶姑娘,如果我帮你,小梅的卖身契你就给我,行不行?”
云鹤想,与小梅成亲时,就将这张卖身契送给小梅作聘礼。
以后,她想留在叶姑娘身边,仍然可以留下来。
想走,就可以随时走。
“成交。”叶如陌腾地站起身来。
218 复仇之路 (大结局 上 )
叶如陌向着旁侧满脸通红的叶若竹,轻声问道,“若竹,这事儿,姐不好说,主要看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姐——”叶若竹白皙的脸颊更红了,好在烛火幽暗,瞧不清楚。
“好了,我明白。”叶如陌笑了,这个时代的女子,怎么能让她和现代的女孩子相比,“要不,你过几日给他回信吧?”瞧出了叶若竹的担忧,叶如陌给她出了个折中的法子。
叶若竹头如捣蒜,连声说道,“若竹听姐的。”
正愁着不知如何答复,马上答应他,会觉得自己不够矜持,回绝他,似乎心底又有一丝不舍。
或许,这才是最好的办法吧。
“姐,那…。”叶若竹望向不远处等信的蒙恬,嘴角喃喃。
叶如陌暗自叹了口气,这时代的女子真是墨迹,不就是回个信,至于这样吗?
瞧着叶若竹羞红了脸,叶如陌心有不忍,只得向一旁的小梅使了个眼色。小梅心领神会,抿嘴一笑,向着蒙恬走去。
“陌儿,现在我们怎么办?”奚辰逸垂首敛眉,伸手将叶如陌揽了过来,凑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
吐气如兰,耳根处瘙痒无比,叶如陌心底起了一层疙瘩,心底某处似乎有了一丝异样,伸手顺势在奚辰逸腿上捏了一把,低声说道,“没见着大家都在旁边看着嘛。”
奚辰逸倒吸了一口凉气,抬眸,望向四周。
云鹤正背过身去,装腔作势地看着宫女、太监们清理场地,叶若竹一双明亮的眸子围着蒙恬打转,宫女、太监们更是低头忙碌,谁在看他们?谁敢看他们?
腰身力道传来,奚辰逸左手已经不安分地四处游曳,声音里带着一丝腻歪,“陌儿,今晚你想扔下我一个人么?”奚辰逸的表情里带着一丝伤感和不舍。
叶如陌抬眸,表情错愕,这是一国之君?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赖了?
不过,想想也是,奚辰逸父母双亡,看似偌大的皇宫其实找不到贴心的人,原本最亲近的哥哥突然间成了仇人,更在除夕团圆之夜想杀他。
这种痛苦,谁能明了?
想到这里,叶如陌的心软了,面露难色,向着不远处的叶若竹和小梅努了努嘴,“那……”她带了叶若竹和小梅进宫,难道让他们两个回去?她怎么会放心?
奚辰逸嘴角微扬带起一抹迷人的弧度,向着正在装腔作势查看太监、宫女们清理场的云鹤,轻声说道,“云鹤,过来。”
云鹤嘴角啜笑,颠颠地跑了过来,“王爷,你叫我?”脸色笑容灿烂,估计刚才奚辰逸的小动作都纳入他的眼里,只是忍着没敢笑出来而已。
奚辰逸轻咳了两声,斜睨了一眼歪眉挤眼的云鹤,正色道,“云鹤,别说我一年到头,没给你放过假,现在就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让你送两个人回去。”
啊?
除夕夜叫他送两个人回去,是立功?有这么胡扯的人么?还是他景仰的主子。
云鹤瞬间头大,望向奚辰逸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王爷,能不能……”别说他暂时没有资格陪小梅过除夕,至少可以休息一晚吧。
除夕晚上,居然还想剥削他,是嫌他刚才碍眼了?这会儿报复他了?
奚辰逸蹙眉打断了云鹤的话,若无其事的说道,“本想着你让冷月押送奚辰宇,留下来是想多陪陪小梅,看来我是想错了。”
“啊?”
云鹤张大了嘴,不可思议的望着奚辰逸,惊道,“王爷,你的意思是……。”难道,王爷想让他送的人是小梅?
奚辰逸不曾理会他,直接指向前面不远处一个长相还算可以年轻侍卫,说道,“云鹤,你把他给我叫过来,让他去送小梅……”
“别—别—,千万别,我知道王爷一向体贴我,关心我,给我这么好的机会,我居然还误会王爷。我不是人…。”说罢,佯作抽打着自己的耳光,一溜烟地向着小梅跑去。
这姿势,如同撒欢的兔子。
“呵”,叶如陌轻笑了一声,抱住了奚辰逸,抬眸,盈盈一笑,“阿逸,你是不是早有计划?”刚才她叫云鹤去押送奚辰宇,怎么他没去?奚辰逸居然没说。
这不是故意的?
好吧,还是他心细,至少大过年的,让云鹤陪着小梅。
“走吧。”奚辰逸拉着叶如陌的手就往前走。
“去哪?”叶如陌抬眸,脚步匆匆,疑道。
“走了就知道了。”
奚辰逸牵着叶如陌,留下一脸怔然的叶若竹和小梅,走了。
月凉如水,寒风瑟瑟。
奚辰逸拉着叶如陌出了百花园,借着幽暗的月色,踩着青石板路,一直向前走去。
耳边传来奚辰逸关切的声音,“陌儿,冷吗?”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沙哑。
叶如陌抬眸,迎向奚辰逸幽深的眸子,浅笑,“有你在这里,不冷。”
腰间力道更甚,奚辰逸低头望向叶如陌的眸子更深了几分,声音愈加低沉,“陌儿,遇见你,真好。”
叶如陌嘴唇微勾,带起一抹浅笑,“阿逸,有你在身边我很幸福。”曾几何时,她以为找到了幸福,到头来却发现,幸福只是自己臆想的幸福。
一个人的相思迟早都会冷却,怎能叫幸福?
两个人的相守与不离不弃,才叫幸福。
小径幽暗,丛林深深,光线日渐暗沉下来,凉风阵阵,身上有了几分凉意。
正想着,大晚上的冷风瑟瑟,再走下去是否会着凉?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件外衣。
“阿逸——”叶如陌蹙眉,声音上扬了些许,奚辰逸现在身牵天下,怎能不顾自己的身体?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奚辰逸在叶如陌肩膀上轻按了几下,将外衣给她披好了,低声说道,“陌儿,在我心里,你最重要。”
叶如陌喉咙哽咽,低声唤道,“阿逸——”前世,那人有奚辰逸丁点爱心,怎会是这样的结局?
前—前—前—世,她究竟修了多少路和桥,才能换得今生与阿逸相遇。
叶如陌抬头望天,月亮隐在云层里,灰蒙蒙地一片。
心底叹道,父亲,你去了哪里?如果您有机会见着女儿,应该高兴了吧。
奚辰逸轻拥着叶如陌腰身,轻声说道,“陌儿,不用担心,马上就到了,不信,你看。”
叶如陌抬眸循声望去,疑道,这不是太后生前居住的地方?
耳边传来奚辰宇低沉地声音,“陌儿,每年的今天我都会来这儿,今年多了你。我想叫娘亲瞧瞧她的儿媳。”
叶如陌脸颊飞过一团红云,给了奚辰逸一个白眼,“还没成亲,怎么能这样说?”
奚辰逸一把抓住叶如陌的双手,正色说道,“陌儿,你不会到了现在,还没下定决心嫁给我?是不是西旭国那小子,惹毛了我,明日就带兵去灭了他。”
啊?
什么跟什么?
叶如陌扶额,无语到极点。
什么时候扯上殷湛了?她不就是随口说说嘛,奚辰逸还真是个千年醋坛子。
叶如陌未曾回应,奚辰逸自顾自地说着,“陌儿,我一日都等不了了,要不我们明日就成亲吧。”
“阿逸,你带我过来干什么的?”叶如陌无语,只得转移话题。
“带儿媳妇见婆婆呀。”奚辰逸笑道,心情恢复了些许,攥紧了叶如陌的手,进了烛火通明的竹屋里。
竹屋里,烛火通明,窗明几净,进门正墙上供奉着太后画像,左右四个宫女神情肃穆,悄然而立。
“见过王爷。”
奚辰逸摆了摆手,宫女们便出去了。
“陌儿,过来。”奚辰逸伸手点上两只红烛和香,递给了叶如陌,轻声说道,“陌儿,给娘亲上香。”
叶如陌面露难色,期期艾艾,“阿逸,这样不好吧?”
在她的印象里,好像这种事情都是男子做的,更何况现在来说她只是一个外人。
怎么能够在除夕夜给太后上香?
手臂吃力,身子已经被奚辰逸拉了过来,“陌儿,我说行就行,娘说行就行。你说呢?娘。”奚辰逸对着墙壁上的画像,佯作轻声询问道。
窗棂格外,一阵寒风刮了进来,画像哗哗作响。
叶如陌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暗道,我的妈呀,不会这么灵吧。
也是,她都能穿过来,还有什么不能发生的?
奚辰逸嘴角微扬,带起一抹狡黠的笑意,笑道,“陌儿,你瞧瞧。我就说了嘛,娘亲一准同意。以后估计她就守在你身边了,守着她未来的儿媳妇,你千万不要有什么其他想法呀。”
说罢,斜睨了眼被风吹着呼呼作响窗纸外的人影,心底暗道,这暗卫不错,改日就得给他涨俸禄。
叶如陌急忙接过奚辰逸手中的香烛,狠狠地给了他个白眼。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嘛。
不过,看在对象是奚辰逸的份上,就算了。
轮到奚辰逸上香的时候,叶如陌借故走了出去,今晚,他应该有很多话要和娘亲说吧?
屋外,凉风习习,月色倾泻。
远处的灌木,黑暗里迎风摇曳。
画像前,奚辰逸长身玉立,烛火映出了长长的身影,显出了几分落寞和凄凉。
几年前,一家人高高兴兴坐在一起聊天、吃饭。转眼间,最亲密的人成了敌人,就这样人鬼殊途了。
个中痛楚,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
叶如陌站在庭院里,望着天上的云彩,两边的灌木,就算再冷,也不愿打扰奚辰逸。
不到半刻时辰,奚辰逸从里面走了出来,面色已复于清冷,望向叶如陌嘴角啜起一抹不达眼底的笑意,“陌儿,我们走吧。”淡淡的落寞萦绕奚辰逸周身,只有叶如陌才明白他此时的心情。
太后视奚辰宇为己出,宁死都没有透露过有关奚辰宇身份的一个字,如此深情,岂不让人为之动容。
而事到如今,奚辰宇依然没有悔悟。
奚辰逸的心怎能不痛?
“好。”
叶如陌低低地应着,挽住了奚辰逸的手臂,两人就这样踏着青石板路,缓缓而行。
没有前世的繁华…。
没有前世的奢靡生活……
甚至没有没有最基本的照明……
但是有奚辰逸的地方,就是最美的地方,哪怕连烛光都没有,她也心甘情愿。
“陌儿。”
“嗯。”
“如果有一日你想起回家乡的路了,你会回去吗?”奚辰逸声音淡淡地,飘忽不定,迎着晚风多了一丝落寞。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这世上只剩下他一人了。
他要怎么过下去?他从未想过。
叶如陌没有思索,脱口而出,“我不会。”
前世,回不去了。
就算能够回去,她还会回去吗?
父亲去了,没了心爱的人,就算那个世界再繁华又怎样?
“真的?”奚辰逸紧攥叶如陌柔若无骨的手,兴奋地不可自抑,横抱着叶如陌在空中甩了个大圈,直到叶如陌惊叫不已,才放了她下来。
奚辰逸手捧着叶如陌的俏脸,语速急促,轻声说道,“陌儿,你知道吗?这些日子,我一直因为这个事睡不好。就担心你回去,留下我一个人。”
话至尾声,声音低了下去。
虽然他在云奚国贵为一国之主,但是比起叶如陌的家乡,还是差远了。
如果可以,他真的愿意和叶如陌一起回到她的家乡。但是,他怎能丢下云奚国的百姓,就算是叶如陌也可能放不下梅庄吧。
三岔路口,奚辰逸攥着叶如陌往乾元宫走去。
虽然奚辰逸还没有登基,但是宫中事务繁多,处理日常朝政往往顾不上回瑾王府,内务总管索性给奚辰逸在乾云殿布置了房间,以供他累了歇息所用。
至于奚辰逸登基之后,所住房子已在装修中。
叶如陌脚步顿住,深深地望了眼奚辰逸。
“怎么了?”奚辰逸不经意地望向远处燃着火把的城门口方向,眼底露出了一丝狐疑,“陌儿,怎么不走了?”
“我们去那里瞧瞧吧。”叶如陌手指指向城门口方向,轻声说道。
除夕的深夜,京师城里的百姓们早早睡下了,只等着明日赶早做年夜饭。城门口的火把今夜似乎多了不少,执拗的亮着,像是等着谁的到来。
奚辰逸稍微沉吟,转身,向着乾元宫而去。
“阿逸——”叶如陌追了上去,轻声唤道,“你难道就不想见见奚辰宇?”
“不想。”奚辰逸甩开衣袖,大步向前迈去。
叶如陌紧了几步,一把抓住奚辰逸的衣袖,喊道,“阿逸,难道你不想见奚辰宇在太后面前谢罪?”
奚辰逸脚步顿住,转身,疑道,“陌儿,你说什么?”
他刚才是否听错了?
让奚辰宇在娘亲面前认错,他会吗?娘亲怎么说也是他的养母,为了他,至死都没有说出实情。
但是奚辰宇对这份厚情却是一句话带过了,各为其主。
让他如何不气?
叶如陌定定地望着奚辰逸幽深的眸子,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让奚辰宇在太后面前磕头、谢罪。”
幽暗的光线里,叶如陌大红衣裙迎风飘拂,嘴角微扬,明亮的眸子里隐过一丝狡黠。
奚辰逸心底一颤,他就知道,叶如陌将奚辰宇放在城门口,定有计谋。
原来她最终目的,是摧毁奚辰宇心底多年来所坚守的一切。
打击一个人,摧残一个人,还有比这更彻底的吗?
“我只是想让他看清楚什么是人性,或许,他所谓的信念只不过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或许,只是成就了个别野心家而已。”叶如陌眸光飘忽,移至远处的城门口。
“来人。”奚辰宇一声厉喝,不远处的暗卫即刻现身。
“马上备辆马车,我们要去城门口。”
“是,王爷。”暗卫微微一怔,即刻反应过来。
夜色已深,但今夜城门上吊着奚辰宇,王爷要去查看,纯属正常,他只有听从的份。
从宫门口到城门口,马车大约一个时辰的样子。
马车上,奚辰逸一直沉默着,叶如陌抓紧时间睡了会,等会要做的事还很多,得抓紧时间补觉。
赶到城门口时,天色微亮。
马车停了下来,奚辰逸抱着昏昏沉沉的叶如陌下了车,冷月站在马车旁。
“王爷,您来了。”
“嗯,上面是什么情况?”
“开始用绳子将奚辰宇吊在城楼上,后面见他身子似乎扛不住了,又将他的脚放下来一点,至少脚尖可以踩着地面,不至于那么快没命。”
“守卫是不是如叶姑娘所说,只安排了几个?”
“是的,王爷。到现在未曾看见有什么动静。属下也在嘀咕,这些人怎么不见来劫奚辰宇?怎么说,他也是雪莽国的皇子呀。”冷月低着头,领着奚辰逸往城楼上走去,一边疑道。
自动忽略了奚辰逸手中抱着的叶如陌。
一直到了城楼上,奚辰逸才将醒了多时的叶如陌放了下来。
望着守卫们一个个难为情的别过头去,叶如陌咬牙,捏拳,心底愤愤然。
奚辰逸就是这样,越是人多的地方越是秀恩爱,这架势就是想告诉全天下,叶如陌是他—奚辰逸的娘子。
奚辰宇吊在城门口上的城楼里,四周插满了火把。
红彤彤地火光里,他的脸色苍白无力,失去了功力长时间吊在横梁上,已经将他所有的精气神消磨殆尽,眼神涣散。颓废萎靡的神情,与当初坐在皇位上意气风发的奚辰宇相去甚远了。
“奚辰宇。”叶如陌走上前去,冷声唤道。
奚辰宇微微地抬头,望向面前的叶如陌和奚辰逸,嘴角微勾,带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声音苍白无力,“你们终于来了。”
奚辰逸未曾做声,幽深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失去了往日威风的奚辰宇。
叶如陌嘴角啜起一抹冷笑,斜睨向旁侧寥寥无几的守卫,冷笑道,“奚辰宇,你好歹也雪莽国的王子,我们只派了这几个守卫在这里,也没见你们的人来救你。真是让人想不到呀。”
说罢,幽幽地叹了口气,一脸为奚辰宇不值的模样。
奚辰宇眸底隐过一丝阴郁,啐了一口,“兮月,麻烦你不要叫我奚辰宇,正如你是兮月,而不是叶如陌一样。”
“呵。”叶如陌轻笑了一声,“奚辰宇,没想到你死到临头了,还分得这么清。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既是兮月,也是叶如陌。我不能否认无极老人孙女的身份,我更要记得叶家对我的养育之恩。不像某些人……”
城楼上,风声猎猎,奚辰宇烂成片条的衣襟随风飘扬,身旁密密麻麻的火把给了他温度,不至于活活冻死。
就算如此,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让他体力不支,脸色苍白。
奚辰宇眸底隐过一丝寒气,“兮月,你一个女流之辈知道什么?如果当初不是我一时心软,会轮到你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叶如陌干笑了两声,“奚辰宇,你的想法真是不同于一般人,顽固不化。好吧,就算你杀了我,你确定你就能够坐上雪莽国的皇位,确实能够救雪莽国的百姓脱离苦海?”
奚辰宇垂首,斜睨向远处的黑夜,面沉如水。
叶如陌自顾自地说着,“奚辰宇,今夜,应该还有很多人和你、我一样,睡不着吧。只不过他们是在外面等着接应你,这会儿,应该早就知道你任务失败了吧。城楼上,烛火通明,以那些人的身手和敏感,绝对知道你在这里。”
“一眼便可以看到城楼上,守卫并不森严,怎么就不见他们来救你?”
奚辰宇咬牙切齿,“谁知道,你们暗地里埋伏了多少人马。”
叶如陌向前走了几步,直视着奚辰宇充满愤怒的眸子,低声一字一句地说道,“奚辰宇,拜托你别再自欺欺人了,好吗?麻烦你用脚趾头想一下,你云奚国这些年里,雪莽国花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现在,只因为一点点疑心便不敢来救你。这又是何意?”
“或许,雪莽国有人不希望你活着回去吧。真的不明白,这些年来,你在雪莽国一直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如果你真是雪莽国皇上心头肉,绝对不会让你过来当细作。可有可无,甚至回去还会对某人构成威胁的角色,有必要救吗?”
奚辰宇冷眼对着叶如陌,脸颊通红,不曾言语。
叶如陌低叹了声,“可惜呀,奚辰宇,你这辈子感受到的温暖都是来自云奚国,你会亲手毁了它。你说……”
奚辰宇眼底怒火褪去,望向叶如陌身后的奚辰宇,神情晦暗未明。
远处,京师城里,传来声声公鸡报晓声。
天际边,现出了一抹鱼肚白,转瞬,照亮了大地。
城墙上,火把慢慢灭去,奚辰宇苍白的容颜裸露在清晨的微风里,失神眸子定定地望着叶如陌,声音无力,“兮月,你到底想干什么?”
叶如陌直直地望着神情里有了一丝动摇的奚辰宇,冷笑道,“我想干吗?难道你觉得自己还有利用价值?”
奚辰宇眸子暗沉了些许,不曾回应。
“奚辰宇,我只想告诉你,你所坚持的亲情都是可笑的,而你所期望的天下大同由雪莽国来完成,或许是真的。但是这个计划里,你,可有可无。说白了,你现在就是一颗弃子。”
“你说谎。”奚辰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歇斯底里的喊道。
“我说谎?”叶如陌轻笑了一声,“奚辰宇,你瞧瞧,天都已经亮了。连救你的鬼影都没有,你还在死撑什么?”
说罢,向着身后的冷月说道,“将他放下来吧,今日是新年第一天,奚辰宇好歹是雪莽国的皇子,就算死,他也应该有尊严的死。不应该像条死狗一样,被人遗弃在这里。”
叶如陌冷冽的声音如同冬日里的寒风,直直地刮向奚辰宇。
奚辰宇冷不丁地打了寒颤,斜睨向城楼下,百姓们身穿新衣,手提物件,个个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谁来关注云奚国先前的皇上?对他们来说,奚辰宇就是一个罪人,妄想破坏现有平静安逸生活的罪人。
奚辰宇心底弥生出最后一丝希望,对,他的最终理想是让雪莽国的百姓们离开贫瘠的居住地,来到鱼米之乡的云奚国。或许,他们,雪莽国的百姓们会理解他。
冷月手中利剑一扬,“扑通”一声,奚辰宇摔到了城楼上。
“奚辰宇,你现在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奚辰宇眼底隐过一丝不可置信,声音颤道,“兮月,你是说,要放了我?”
叶如陌嘴角微扬,带起一抹狡黠的笑容,“我是要放了你。反正你现在也是个废人了,杀与不杀,又有何意义?”
身后,冷月眼底隐过一丝狐疑,刚想向前质问,奚辰逸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拦住了他。
冷月带着满腹的疑问,退去了一旁。
奚辰宇挣扎着站了起来,斜着眼望了一眼神色淡然的叶如陌,喘着气说道,“兮月,你可别后悔。”
叶如陌淡淡一笑,“当然,我说了只让几个守卫守着你,便只有几个守卫。现在,说放了你,当然也是真的。只是此处雪莽国路途遥远,就你现在这身子骨,我觉的有点困难,如果不嫌弃,我可以派人送你回去。”
奚辰宇手一扬,脚步踉跄着,向着城楼走了下去。
这里,他一刻也不想待,趁着兮月和奚辰逸没有改变主意之前,他要赶快离去。
身上功力尽失,如同一个被折磨了一夜的普通人,衣着褴褛,面色苍白。
“奚辰宇,你真不要帮忙?”
“不用。”奚辰宇如同见了鬼似的,向下踉跄而去。
“记得,要是想找我,就大声喊我,说不定我会及时出现。”叶如陌双手放在嘴巴周围,做成喇叭状,冲着奚辰宇喊了一嗓子。
直到奚辰宇的身影消失于视线里,冷月才猛地恍了过来,身子凑了过来,低声问道,“陌儿妹子,你真这样放他走了?”
叶如陌给了他一个白眼,嘴角微勾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难不成,你还想留他下来吃年夜饭?”
冷月,“……”
见冷月急得不行,叶如陌抿嘴一笑,“好了,跟上去吧。”
冷月长吁了一口气,望了眼奚辰逸,得到他的暗示,转身向着城楼下而去。
“陌儿,你究竟想做什么?”奚辰逸望着远去的奚辰宇,幽深的眸子沉了沉,轻声问道,“难道,你真的想放了他?”
晨风奕奕,叶如陌发丝凌乱,大红的衣襟随风轻拂,望向远方,嘴角啜起一抹晦暗未明的笑意,“人在不同的状态里,所见的人和事都不是一样的,或许,这一次,奚辰宇会求着我们去接他回来。”,
“求着我们去接?”
奚辰逸嘴角上扬带起一抹迷人的弧度,声线上扬了些许,“竟然陌儿这么说,那夫君就等着看好戏吧。”
“阿逸,你有没有想过去雪莽国看看?”
奚辰逸挑眉,疑道,“你是说现在?大年第一日?”
叶如陌抿嘴盈盈一笑,“任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我们今日会去雪莽国,而且是跟在奚辰宇的身后。”奚辰宇不是满嘴里都是雪莽国的百姓疾苦?不去看看怎么行?
奚辰逸稍作沉吟,低声说道,“好,陌儿说去哪?我就去哪?”
“来人,叫云侍卫。”
“是。”
云鹤匆匆从城楼下赶了上来,急声问道,“主子,什么事?”
奚辰逸面色凝重,斜睨了眼眉宇间带着春风的云鹤,低声说道,“边走边说,先找辆不起眼的马车回瑾王府再说。”
“是,主子。”云鹤连声应道,望了旁侧的叶如陌一眼,暗道,估计又是叶姑娘想出什么花招了吧。
好像每次她出的点子都是剑走偏锋,兵行险招。
这一次,她又想做什么了?
云鹤只觉得背脊处冷汗涔涔,王爷的身份现在可是非同凡响,身系天下,还能这样动不动出行吗?
如果昨晚那些在外接应的人,没走怎么办?
“想什么呢?”奚辰逸望着身后站着不动的云鹤,低声喝道,眉宇间似有一丝不悦。
都什么时候了,还是这么磨磨蹭蹭的?
“啊!主子,昨夜没休息好,所以今日有点反应迟钝。”云鹤恍了过来,咧嘴陪着笑,转身走下了城楼,准备辆不起眼的马车去了。
也罢,虽然叶姑娘有点任性,每次也都没出什么问题。
说不定这次一样?
至少目前还没有透露他们想干什么,自己就在这里神神叨叨地干什么?总不至于春节第一日,就去干什么刺杀和远行的事情吧。
等叶如陌和奚辰逸下了城楼时,云鹤已经毕恭毕敬地站在马车旁等着了。
两人入了车厢,马车便一溜烟地向着瑾王府使去。
今日的街市上,人潮涌动,个个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看来百姓们对现在的日子很满意。
叶如陌望着奚辰逸淡淡一笑,“阿逸,才这么短的时间,百姓们便安居乐业,你功不可没呀。”言语里的表扬是显而易见的。
奚辰逸嘴角微扬,抱着叶如陌啃了一口,含情脉脉地说道,“陌儿,你身为女子这么优秀,我要是不努力点,怎么配得上你?”
叶如陌暗自翻了个白眼,这话说的,不但给她戴顶高帽,连着自己一起表扬了。
真是不害臊呀。
不过,奚辰逸确实算是努力了,这些日子为了朝政,很少和她嬉笑吵闹了。
如果不是担心她,这一次,可能也不会陪她出行吧。
“阿逸。”叶如陌心底又感动莫名了。
“嗯。”奚辰逸轻拥着叶如陌,手臂穿过她盈盈一握的腰身,修长如玉的手指扣在她柔软的肚子上,轻声应道,“怎么了?”声音轻柔带着一丝暖意,让人觉得特别心安。
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奚辰逸何曾是这样的人,冷冷地看着如同小叫花子模样的她,眼底没有戾气,却带着一丝兴味。
荷花池旁,与他再次相见,邪痞的模样,让人第一眼便想起了官宦家里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哪曾想到,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只有面前这个时而含情脉脉,时而冷气逼人的奚辰逸,才是真实存在的。满足她所有的一切,包括她的任性,或者,突然其来的想法。
“阿逸,是不是这次出行会给你带来麻烦?这么多大臣都在宫里等着你,你就这样和我去了雪莽国,行吗?要不像上次一样,你让冷月跟在我身边便好了。”
奚辰逸伸手搂紧了叶如陌,凑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陌儿,这次你想扔下我,告诉你,没门,连窗都没有。”
叶如陌扶额,这话学的,比她还顺溜。
转身,双手环住奚辰逸的脖子,腰身用力,给他下巴狠狠地咬了一口。
奚辰逸倒吸了一口凉气,伸手捂住湿哒哒地下巴,颤声道,“陌儿,你什么时候成了属狗的了?”
叶如陌挑眉,嘴角带起一抹狡黠的弧度,眼眸定定地望着奚辰逸,咬唇,轻声说道,“阿逸,你和我一起出去,就不怕我欺负你。”
奚辰逸嘴角啜笑,眼底是满满的宠溺,“我就喜欢让陌儿欺负,反正可以要求你偿还回来。不然,我也可以送上门来,让你欺负够…。”说罢,性感的薄唇覆了上来。
在叶如陌嘴唇上轻啄了下,又放开了她。
叶如陌,“你……”
奚辰逸似是意犹未尽,抿了抿嘴,轻声说道,“怎么?刚才又让你占了便宜哦。”
叶如陌瞪圆了眼,语噎,“……”
奚辰逸轻笑了一声,轻声说道,“谁叫我长得比你帅。”
啊!
叶如陌瞬间无语,还有人脸皮这么厚,古人什么礼义廉耻都去什么地方了?
“奚辰宇,你可以脸皮更厚点吗?”
“可以。”说罢,奚辰逸双手四处游曳,从叶如陌的背上慢慢—慢慢地伸上了胸前——,
“停,你赢了,我输了。我投降,行不行?”
“好。”奚辰逸挑眉,瞟了一眼窗外,笑道,“不过,你得补偿我一下。”说罢,嘟着嘴凑了过来。
叶如陌暗地里给了奚辰逸一个白眼,双手捂住他的俊脸,在他嘴上狠狠地咬了一口,“行了吧。”
奚辰逸浅笑,丝毫不介意红肿的嘴唇。
马车停了下来。
车外,传来云鹤极为恭敬的声音,“王爷,到了。”
叶如陌失声,“你……”又被他耍了,难怪刚才这么轻易的放过她。早知道,不用亲他,直接下车不就完事了?
云鹤见着从马车上下来的奚辰逸,嘴唇红肿着,一脸洋洋得意的模样,憋红了脸,没敢笑出声。
“怎么?你嫌陌儿的杰作不好看?”奚辰逸斜睨了眼云鹤,淡淡说道,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容忤逆的威严。
云鹤脸色瞬间变得肃然,正色道,“王爷,好看的不得了。”
“噗哧”一声,叶如陌笑出了声,转瞬,突然明白了过来。
奚辰逸这么做的目的,不是想告诉全天下,她和奚辰逸这辈子捆在一起了,让殷湛等人断了想法。
额~
真是个千年醋坛子,小心眼的男人。
“陌儿,走吧。”奚辰逸眉眼俱是笑意,伸手将叶如陌揽了过来,低声说着,“陌儿,我终于明白了,古人为何说,只羡鸳鸯不羡仙,原来真是这么一回事。有你在身边,就算让我去做神仙,我也不愿意。”
古人说?
奚辰逸自己不就是个古人么?叶如陌抿了抿嘴,任由奚辰逸揽着她入了府。
一盏茶的功夫后,瑾王府里,与奚辰逸极其神似的男子,正在客厅里对着庆侨芝训话,不仔细看,根本不知道是两个人。
奚辰逸和叶如陌易了容,换了普通的衣裳,从后门出了瑾王府,云鹤也换了身装扮,马车载着他们向着城门口而去。
城门口,人声鼎沸,人头攒动,街市两边商铺未见分毫冷清。有些商铺打出了优惠的旗号,商铺前更是人群推搡,开年第一日,生意人图个生意兴隆的吉利。
城墙下,奚辰宇一身破烂衣裳,神情颓废,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茫然地望着面前的热闹景致,偶尔有人凑上前来,指指点点。
毕竟大过年的,奚辰宇神情涣散的坐在这里,不免让人生疑,好在城门口的守将们得到了冷月的密令,谁也没有上前盘问。
好一会儿,一个身着破旧衣裳的老年人走了过去,给奚辰宇递了个热气腾腾的馒头过去,低声说道,“年轻人,吃吧。你还年轻,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像我,从未想到临老了,还能吃口饱饭。这日子好了,百姓们都好了。”
奚辰宇抬眸,神情茫然,“老人家,你……”
奚辰宇心底轻笑了一声,奚辰逸明明执政不到半年,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变化?这不是笑话吗?
“诶,你就拿着吧。”老年人以为奚辰宇不好意思拿他的馒头,硬塞了过去,“现在的皇上虽然没有登基,但是做了很多实事,老百姓都受益匪浅。我有三个儿子,一个是木匠,一个在家务农,一个去参军了。现在军营里按月发粮饷了,吃得比以前也好了,余下的钱财都可以寄回来了。木匠儿子被公家找去做事了,工钱比以前翻了一番,好日子终于来了。”
说罢,自顾自地走了。
直到老人家颤巍巍地身影消失于视野,奚辰宇拿着馒头的手依然停滞在半空中,老人家的话一直萦绕在耳边,好日子终于来了。
这么说,以前跟着他都是过苦日子?
也是,他一门心思就想着折腾云奚国,老百姓怎么会有好日子过。
肚腹里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传了过来,奚辰宇拿着面前的馒头却咽不下去,这是以怨报德?
还是,这个老头儿原本就是兮月派来的?
无数次自我暗示后,奚辰宇终于拿起面前的馒头啃了下去,狼吞虎咽,噎得脸红脖子粗,直喘气。实在太饿了。
“哥哥,给你喝点水吧。”
一个清脆的童音响了起来,面前递过来一个破竹筒,里面盛满了清水。
奚辰宇愕然的抬头,面前是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孩子,一双清澈的眸子打量着他。
“我妈妈说了,做好事老天爷会保佑好人的。你瞧,这不,我就给你送水来了。”
奚辰宇抿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伸手接过孩子手中的破竹筒,低声说道,“谢谢。”如果换成以往,他根本没有机会让一个孩子垂怜他,可是事情就这样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不用谢。哥哥,你吃饱了,就可以回家了,回家就舒服了。我要去找爹娘了。”说罢,小孩子蹦蹦跳跳的跑了。
奚辰宇坐在石头上,低垂着头,冬日的暖阳洒在他的身上,让人恹恹欲睡。
突然,奚辰宇抬起头扫视了面前一眼,是的,刚才孩子说了。
回家,只要回了家,一切都好了。
城门口,一辆装满了货物的马车车主正在和守城将士争执着。
“官爷,你瞧瞧大过年的,你要我将满车的货物卸下来查看,怎么行?我要赶着回雪莽国,人手又不够。要不你就行行好,别检查了。”说罢,从身上掏了些碎银子,递了过去。
“不行。”守门士兵手执长剑,冷声说道,“现在是非常时期,怎能不检查?特别是送到雪莽国去的东西,更要仔细的检查。”
说罢,直接拿剑挑起上面的货物,想将它扔下去。
“不要啊。”
马车车主尖叫了一声,抱住了货物,“官爷,您千万别扔,这么都是些瓷器,稍微碰一下就完了。这是我全部的家当呀。”
守卫一眼嫌弃的望了一眼马车车主,说道,“那你去一旁把货卸下来,等会我再来查看。”
“好—好—好—,谢谢官爷。”马车车主忙不迭地将马车牵去了一旁。
奚辰宇眯着眼,谨慎地打量着面前的马车车主。
三十出头的中年男子,眼神憨厚,身材消瘦,皮肤黝黑,一看就知道是风里来雨里去的角色。闷着头,小心翼翼地搬着马车上的货物。
奚辰宇站起身,缓缓走向离他不远处的马车。
奚辰宇脸色依旧苍白,吃了个馒头喝了点水,精神好了些许。
“这位大哥,请问你需要帮忙吗?”奚辰宇走向前,站在中年男子面前,轻声问道。
中年男子抬眸,眼神里充满了警惕,“你是?”
奚辰宇淡淡一笑,“这位大哥,我是雪莽国人,本想着趁着过年,来这里做点生意,身上银钱不小心被偷了。所以……”剩下的,就留给中年男子脑补了。
“哦…。”中年男子挠了挠头,神情为难,“我这货还没卖掉,也不知道鞥能不能挣钱,你帮我搬货,我没钱付给你呀。”
奚辰宇连连摆手,回道,“不用,不用工钱。我只求大哥能顺便捎上我,路上也好给大哥搭个伴,只要我回了家。路费必定双倍奉上。”
中年男子眯着眼,沿着奚辰宇周身打量了一番,年约二十七八,面色苍白,看起来文质彬彬,像个富户家的孩子,至少也不算是坏人吧。
中年男子狐疑的神情瞬间褪去,低声说着,“可说好了,你自愿帮忙的,不问我要工钱的。至于车程费什么的,以后再说吧。我叫刘大春,以后你就叫我春哥吧。”
“好咧,谢谢春哥。”奚辰宇眼含惊喜,连声说道。
忙跟着刘大春搬起了马车上的货物,两个人速度快了很多。一会儿的功夫,便搬完了。
就在守城将士检查这车瓷器的时候,一辆装饰极为普通的马车向着城门口而去了。
一路上,马不停蹄地,花了十余日的时间,终于在十五日后的清晨,从最近的路线到了雪莽国第二大城市—祁阳城,离都城—雪域城,马车约半天的车城。云鹤将车停了下来,与装满瓷器的马车相距不到半里。
声音似有似无地飘了过来。
“春哥,谢谢你。请问你家住何方?要不我到时叫人将银钱送到你的府上。”
刘大春面露憨厚的笑容,“谁出门在外没个难处,不用说什么银钱了。况且现在雪莽国的老百姓日子并不好过,至少我们家里人还有口饭吃,就当做了件善事吧。”
啊?
连饭都吃不上。
奚辰宇怔在原地,连刘大春什么时候走了的,都不知道。
转过,望向号称雪莽国第二大城市的祁阳城,盛产商贾,算得上雪莽国富裕的地方,也承担了雪莽国大部分的税收。此时,祁阳城里,人群稀稀拉拉,比起京师相差甚远,就连云奚国边境的一些小镇都比不上。
奚辰宇收起马上回雪域城的想法,原地站了会,向着最近的一家布铺走了过去。
“客官,你想买点什么?”掌柜眯着眼,上下打量着奚辰宇,热情的询问道。
从去年开始,生意一直惨淡无比,现在就算见着个乞丐,也想上前搭上几句话,说不定奇迹出现,人家就买了呢。
奚辰宇轻咳了两声,掩饰了身为分文的窘迫,轻声问道,“掌柜,我就想问问,现在生意怎么这么惨淡,前几年,我来过这里,还好呀。”
一番情意真切的话语像是触及到了掌柜的伤心处,他打开了话匣子,长叹了一声,说了起来。
“现在讨生活越来越难了,你没瞧见,大过年的,街市上都没几个人。”
奚辰宇疑道,“这很正常呀,大家都回去过年,忙着走亲戚,谁出来呀。”
掌柜冷哼了一声,“客官,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就算走亲戚,往年这时候,还是有很多百姓出来买东西的,店家都忙着优惠,图个吉利呢。今年呢,您自己看看……”
奚辰宇顺着掌柜的视线,望向对面的商铺,无一例外的门头番布上写着—惠—字,却门可罗雀。掌柜门一个个手放进袖管里取暖,脸上写满了忧愁,就算是街上匆匆走过的人影,也顾不上看商铺一眼。
生怕哪家商铺冲出来,将他抓了上去,强买强卖。
奚辰宇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祁阳城是雪莽国第二大城市,主要是商贸往来方面,曾几何时,这里比云奚国的京师还繁华,如今怎么这么萧条了?
掌柜低头凑了过来,低声说道,“这几年为了讨伐云奚国,把我们害惨了。年年各种各样的税收直往头上来,老百姓连饭吃不饱,哪来的银钱上交?不交,就把家里各种值钱的东西抢了去,家里成年男子全部抓去当壮丁。”
奚辰宇眉头微蹙,望向面前脸上写满了愁云的掌柜说道,“朝庭也是为了百姓们好,到时候将云奚国占为己有,大家不是有肥得流油的地可以耕种了?”
掌柜笑了,“客官,你说这话,真是太好笑了。百姓们祖祖辈辈生活在一个地方,早已经有了合适的生存方式,贸然打乱他们的生活节凑和方式,才是最大的伤害。如同现在某些人为了自己的私欲,将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加在老百姓的头上,真以为好么?”
掌柜摇了摇头,一脸鄙夷。
“某些人为了自己的私欲?”奚辰宇疑道。
“诶,客官,看来你说从外地来的吧。我劝你还是去云奚国讨生活吧,听说那里的百姓生活富足,安居乐业。这里真不适合你,过段时间,说不定我也要举家搬迁了。”
“好像有些话,您刚才没讲清楚吧。”奚辰逸眉头微皱,望向掌柜面露难色,“从这里去云奚国太远了,也需要盘缠呀。”
掌柜嘴角喃喃,低声回道,“也是,不过最近应该会太平一段时间,我有位在宫里当差的表兄说,年前边境一仗差点全军覆灭,好像有位先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什么皇子,也死在云奚国了,这下应该会消腾些时候了。”
啊?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什么皇子?
在雪莽国的百姓里,他就是这样的名声?他们知不知道,这些年来,为了所谓的天下大同,他都干了些什么?临了,成了到处不讨好的角色。
奚辰宇苦笑了声,也是,对于老百姓来说,他们怎么知道这些?只知道谁让他们的日子好过,便说谁的好。
“死了好,死了就清静了,听说这些事情都是他弄出来的。”
奚辰宇摘下手上扳指递了过去,冷声说道,“掌柜,看看值多少钱,你帮我里里外外准备一套衣服吧。”声音一反先前的赢弱,多了几分凌厉和清冷。
掌柜愕然抬眸,接过奚辰宇手中的扳指,轻盈通透,一看就知道是上品,忙不迭地应道,“客官,你稍等,我去问问价钱。”说罢,转身,向着后堂走去。
不到一刻钟,掌柜满头大汗的跑了出来,手拿扳指,捧了几件衣服过来了,气喘吁吁地回道,“客官,这个扳指我刚才问了内人,说是值五十两白银。这是给你准备的衣裳,请稍等,我马上将余下的银子找给你。”
问内人?
满头大汗?
奚辰宇脚步向后移去,神情清冷了不少,冷声说道,“掌柜的,我突然想起还有点急事,就先走一步了。这个扳指,我也不换了,你把它退给我吧。”
掌柜身子俯下了柜台里,强做镇定,轻声说道,“客—官,你别介呀。新年第一天,好不容易来了单生意,您就这样走了,是不是有点过意不去呀。要是嫌价钱低,我们可以再谈谈嘛。”
奚辰宇眸底生了寒气,冷声说道,“拿来,我没有那么多的废话和你说。”
掌柜索性钻入柜台里,不出来了。
奚辰宇气得七窍生烟,什么人?无奈自己功力尽失,只得从旁侧进去,想将掌柜拎出来。
突然从商铺的各个角落里钻出了不少人,个个手执长剑、长刀,虎视眈眈地走了进来。
为首的年轻男子脸上一条刀疤,望着面前的奚辰宇,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狞笑,“这位客官,你来这里闹事,是几个意思哩?”
奚辰宇面色徒沉,低着头向门外走去,低声说道,“好吧,我认倒霉,扳指不要了。我走,还不行吗?”真是运气太背了,进了黑店,刚才还以为掌柜好说话,和他聊了这么久。
诶,人落难了,警惕心也会下降许多。
“这位客官,急什么?来了就喝杯茶吧。”
刀疤男向门口处几位手执长剑满脸杀气的年轻男子使了个眼色,马上,几位年轻男子冲了上来,将奚辰宇围了个水泄不通。
瞧着面前的杀手训练有素的变化着脚步,奚辰宇心底暗道,今日之事可能是有心人为之,目的,在于他的性命吧。
当下,脚步顿住,冷冷地扫了眼面前的杀手们,冷声说道,“说吧,你们是受谁的指使?”
刀疤男未曾料到奚辰宇有此一问,微微一怔,转瞬复于自然,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狞笑,“这个问题你留到阴曹地府去问吧。”说罢,寒光一闪,长刀劈了过来。
奚辰宇闪身避过,无奈内力尽失,动作迟缓,这么多人群起而攻之,哪里避得过?
眼看就要丧生与此,突然门外传来利器破空声,转眼间凶神恶煞的杀手们纷纷倒在地上,面色发黑,嘴角流出一丝乌血。
奚辰宇心底一颤,向一侧跃去,暗自叹道,好厉害的身手!
柜台里,掌柜闻异声,刚抬起头,“嗖”地一声,一把带着香囊的匕首直接钉在掌柜脑门上,掌柜闷哼一声,身子直直地向后仰去。
奚辰宇j箭步上前,拔下匕首取下香囊,打开一看,里面有张字条和数十张雪莽国通用的百两银票。
字条上几个赫然大字。
“雪域城听风阁。”
听风阁?
奚辰宇面色微沉,心底暗道,听风阁是雪域城最大的茶楼,向来聚齐四方豪客。由于消费惊人,一般人等消费不起,久而久之,成了达官贵人们集结的场地。
因此,去听风阁已成了达官贵人、商贾名人身份的象征。
前者是身份的象征,后者是借着机会巴结这些贵人们,从中打探些宫闱消息。
难道,救了自己的人,要他先去听风阁探听消息,再进宫?
也是,救自己的人姑且不说,但是一进雪莽国露出扳指,就有人追杀,这事得好好查查。
如果这事是奚辰逸干的,凭借云奚国现在的兵力和实力,完全可以一刀结果了他。
不可能等他进了雪莽国,才想着杀他。
杀他的人,绝对另有其人。
这事儿,没这么简单。
奚辰宇眸色沉沉,将香囊里的银票取了出来,换上刚才掌柜给他准备的衣裳,收好扳指,出了商铺。
摇身一变,又成了气质儒雅的翩翩公子,只是丹田受损,脸色仍有一丝苍白。
这些无损他的气场和气质,怎么说也是在皇宫里长大的皇子,浑然天成的尊贵非寻常人等可比。
不远处,马车里。
奚辰逸小心翼翼地掰过叶如陌俏丽的容颜,嘟着嘴,说道,“看什么看,有我好看么?”眼眸里似有一丝愤愤然,嘴角微微上扬,表明他的心情其实很好。
叶如陌伸手在奚辰逸的俊脸上,轻捏了一把,“亲爱的,你是不是千年醋坛?什么时候都吃醋。”
腰间力道传来,奚辰逸没有一丝瑕疵的俊脸凑了过来,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魅惑,“陌儿,我想只有和你成亲的那晚,我才不会吃醋。只有那时的你,才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
叶如陌白皙的脸上腾起一片红云,娇嗔道,“阿逸,我发现一个问题。”
奚辰逸面色凝重,低头凑了过来,疑道,“什么问题?”陌儿提出的任何问题都是大问题,他怎么能不重视?
叶如陌抿嘴一笑,左手再捏了奚辰逸的俊脸一把,笑道,“阿逸,等我们回去的时候,你顺便去京师城门口看一下,和城墙比一比,是你的脸皮厚?还是城墙厚?”
稍做停顿,故作沉吟半晌,轻声说道,“不过,依我看来,还是你的脸皮厚些。”
奚辰逸,“……”
好吧,说不过,至少……。
奚辰逸二话不说,左手托住叶如陌的后脑勺,性感的薄唇直接覆了过来。
“唔…。”
来不及挣扎,嘴唇已经被某人狠狠地啃噬了。
“爷。”外面传来云鹤低低地轻唤声。
好一会儿,奚辰逸才喘着粗气放开了叶如陌,眼底满是欲求不满的绯红色,冷冷说道,“说。”
云鹤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瞧这口气,他是不是又犯忌了。
天,究竟他要如何才能办好事,又不惹毛王爷?问题是,叶姑娘在王爷身边,这事根本不能两全其美吧。
云鹤低着头,表情极为恭敬,声音低沉,“爷,那小子果然拿了香囊里的银两,正向着租马车的商行去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云鹤憋足了劲,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悦耳一些,以免再次冲撞了王爷,给他穿小鞋。
“走,找地儿吃饭。”
额?
找地儿吃饭?云鹤挠了挠头,不是要跟着去雪域城?怎么反倒留下来吃饭了?
“磨蹭干什么?”奚辰逸冷冷地声音再次飘了出来。
云鹤心底一颤,马上应道,“是的,爷。”王爷的决定,怎能有错?他在这里磨叽什么?
马车内,叶如陌望着奚辰逸微微一笑,看来古代人也知道跟踪术什么的,懂得最基本的诀窍,知道跟踪绝不能靠得太近。
既然那小子去了雪域城,一定会去听风阁,急什么?况且奚辰宇身边,还有这么多无极门人跟着。
没一会儿,马车在一家规模较大的酒楼前,停了下来。
奚辰宇扶着叶如陌下了马车,向着酒楼里走去。里面都是身穿皮袄的雪莽国人,旁边放着他们的标志性皮帽。
大堂里,讲话声,争执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就算是脱离了游牧牧民的生活,一个个仍旧是敞开衣襟,动作粗野开放,讲话声音大咧咧地,一点都不注意场合。
店内小二瞧着叶如陌和奚辰逸一副斯文的模样,将两人引到了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虽然叶如陌和奚辰逸想要低调,但是身上的服饰还是引起了大堂内客人们的注意,声音随之低沉了些许。
等小二点菜离去后,即刻有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满脸堆笑,“请问两位老弟是从云奚国过来的客商?”
叶如陌一身男子装扮,低着头含着胸,忙不迭地点头,生怕男子看出了端倪。
奚辰逸微微一笑,“我们是做点小买卖,养家糊口而已。”
男子眼眸发亮,声线上扬了些许,只差没坐下来了,“听说最近云奚国动作很大,一些逃过去的饥民都说那边生活挺好。诶,我也想过去,就是不知道过去能干什么。”
奚辰逸嘴角微勾,带起一抹浅笑,打量了一圈男子,轻声说道,“我瞧你过得挺好的,怎么就想着去云奚国?在哪里不是讨生活?”
“诶。”男子轻叹了声,“您别见着我们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其实好日子快到头了。朝庭向我们征的税收越来越多,老百姓没钱买东西,我们上哪儿挣钱?民心都散了。”
叶如陌抬眸,表情错愕望向面前的男子,一个平常百姓都能讲上几句的事情,看来不是空穴来风。
一路上走过来,雪莽国的老百姓们个个衣着褴褛,面黄肌瘦,瞧着他们一个个涣散无神的表情。觉得奚辰宇确实说的没错,雪莽国的老百姓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怎么就这么苦?”叶如陌嘴里塞着刚上来的菜,低着头含糊不清地说道。
“诶,年前和云奚国边境对战,人家武器先进,那连环弓弩叫一个厉害,‘嗖嗖嗖’直射过来,都没瞧清楚,人就没了,我军完败。现在皇上又在四处征兵,说是要搞什么人海战术,雪耻前嫌。说不定哪一日,我也被抓去了。”
额~
叶如陌满头黑线飘过,没想到古人真抓壮丁上战场。
奚辰逸嘴角啜笑,“作为普通小商贩,对于那些事情,我们也不是太清楚,要是有什么大事,云奚国定会昭告天下。到时,兄台留意便是。”
说罢,低下头专心吃饭。
男子见叶如陌和奚辰逸兴致不高,只得拿着酒杯咕哝着离开了。
临了,悠悠地叹了声,“诶,云奚国就是好,你看人家男子,生得就像是小姑娘似的,细皮嫩肉的,掐得出水来。”
“噗哧”一声,叶如陌嘴里的汤,差点喷了出来。
—
从饭馆出来时,云鹤已经牵着马车在一旁等着了。
上了车厢,云鹤便调转马车头向着雪域城而去。
到达雪域城听风阁时,刚好是黄昏,偌大的雪域城里,积雪未曾化掉,稀稀落落地,街道两边,屋檐上白茫茫一片,多了几分萧条和颓废。
一个国家的政治权力中心,都能给人这种感觉,叶如陌也是醉了。
看来,雪莽国真要自取灭亡了。
这些天以来,进入雪莽国后,看到的所有境况无一不说明雪莽国,自己在找死,这么多年来,一直耗费大量的精力、物力和财力,放在盗取天下的野心上。
却忘了早已失去了本国百姓们的心,真是不作死便不会死呀。
“陌儿,在想什么呢?”奚辰逸淡淡一笑,将叶如陌抱了下来。
叶如陌摇头笑道,“没什么?”
现在只是有了一些朦朦胧胧的想法,还不好说。
“嗯,进去吧。”奚辰逸自然地挽住了叶如陌的胳膊,叶如陌轻轻甩开了他。
奚辰逸微微一怔,很快反应了过来。
是的,两位妙龄女子挽着胳膊像那么回事,但是两位男子这样挽着胳膊就不好了。
听风阁坐落在雪域城最繁华的地段,两层木制楼房,大气不失典雅,店内装修简朴,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去处。
两人进去后,没有进入雅间,直接选了处不起眼的窗台处位置,坐了下来。
黄昏时分,大堂里燃着烛火,稀稀拉拉地坐着几桌人,两人随意点了几个菜便吃了起来。
听风阁里的气氛没有想象中的热烈,也没有见到奚辰宇的身影,幽暗的烛火里,人影显出了几分疏离和落寞,柜台里,掌柜在低头着算账,小二们凑在一起,小声地说着话,神情极为无聊。
叶如陌暗自疑道,给奚辰宇纸条和银两,他也来了雪域城,现在去哪儿呢?
不是说听风阁,是雪域城第一茶楼?
这里都成了这样,那其他地方?
叶如陌心底感到莫名地担忧,一个国家的都城,经济如此萧条,只怕撑不了多久了。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为何还要大肆征兵?
旁侧,低沉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
“听说皇上这几日又犯病了?”
“是吗?我听说还挺严重的?”
“诶呀,那怎么还大肆征兵,不应该休养生息?”
“诶,那你就不知道了。皇上听说,梅山族宝藏已现世,定要将宝藏抢过来。听说梅山族留下一个什么宝贝,可以让人长生不老。”
“你们可也不要乱讲,这是我从皇上身边的太监那里听来的。”
……。
叶如陌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这就是当年梅山族被灭族的终极原因?雪莽国皇上想追求长生不老?
可是这等荒缪之事,就算她也从未听说过?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世间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人云亦云。
或许,无极老人生前太过神秘,让人生出了无限遐想吧。
就连她这个福星,也难逃神秘一说。
当初,为了这个名号,整个天狼谷的人都在追杀她。
……
“诶,生在这样好战的国度,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话音未落,便有人捂住了他的嘴巴,示意他别乱讲。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叶如陌和奚辰逸仍旧专心致志地吃着碗里的饭菜,眼角余光不时打量着大堂内的动静,就在面前烛火快燃尽的时候,奚辰宇的身影出现了。
奚辰宇负手从阁楼上沿台阶缓缓而下,神情里透着一丝凝重,不时与旁侧一名年轻男子耳语几句。
声音太低,听不太清楚,可能是想避着旁人。
只是旁边的男子是谁?
暂时不知道,只要上了马车,云鹤自然会告诉她和奚辰逸。
等奚辰宇和那人出了听风阁,叶如陌和奚辰逸迅速结了帐跟了出去,直接上了停在一旁的马车。
透过车厢里的窗棂格,幽暗的光线下,奚辰宇匆匆行走在人烟稀少的街市上,旁侧年轻男子早已不知去向。
“云鹤,派人跟进和奚辰宇一起出来的男子没有?”
云鹤低声回道,“爷,请放心。冷月亲自跟了上去。”
“嗯。”
“找住的地儿,不要离奚辰宇太近。”
“是。”
马车沿着积雪未曾融化的青石板缓缓向前,耳边不时传来屋檐下滴水的声音,清脆幽远。
奚辰宇轻拥着叶如陌,轻声说道,“陌儿,到了雪莽国,你有什么想法?”
“阿逸,想办法将它拿下来吧,百姓们受乌孙殷等人的奴役,实在是太痛苦了。为了一己私欲,置老百姓的疾苦和性命于不顾,这样的统治者留着有何用?”
叶如陌轻笑了一声,长生不老,真是痴心妄想,别说她没有听说过这一茬。
就算是千年之后,也没有听谁说可以长生不老。
秦始皇五千童男童女,又怎样?
现代科技那么发达,又怎样?
一样阻挡不了死亡的步伐,生老病死,自然规律,有人居然痴心妄想,想阻止这一切,可能吗?当然不可能。
奚辰逸握紧了叶如陌的手,眸光灼灼,一字一句地说道,“陌儿,你放心,梅山族算是找到了真正的仇人。不管是为了梅山族,还是天下的百姓。这个仇一定要报。”
偌大的街市上,空空如已。
马车沿着青石板路踏出了“滴答滴答”的声音,奚辰逸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磁性,暖至叶如陌的心底。
“阿逸。”
叶如陌轻挽着奚辰逸的胳膊,低低地唤着,这个男人给了她生就缺乏的踏实感和安全感,有了他,才觉得生命是完整的。
为何这么努力?无论在前世,还是在今生,叶如陌都不断地问自己。
因为从未有人让她感到踏实,让她觉得能够停下来休息,在那种状态里,或许努力才是最好的陪伴。
而现在,她只想静静的守着奚辰逸,陪在他的身边,哪怕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喝水也是甜的。
“陌儿,我想,等我们成亲的时候,不给你留下任何的遗憾。”奚辰逸轻拂着叶如陌凌乱的青丝,轻声说道。
“好,我相信你。”叶如陌喉咙哽咽,眼眶啜泪,头埋进了奚辰逸宽阔的胸膛里。
这里就是她最温暖的港湾。
一整晚,两人都甜蜜的腻在一起,直到半夜,敲门声响了起来。
“爷。”门外传来冷月低低地声音。
两人止住了打闹,奚辰逸给叶如陌整理好凌乱的衣衫后,轻声说道,“进来。”
冷月低着头走了进来,表情拘谨,“爷,年轻男子的身份已经清楚了,骠骑大将军,正二品,名叫朱茗。看情形,两人关系不错,奚辰宇是找他了解信息。这一次的暗杀应该是乌孙殷做的。”
大半夜的,他走进奚辰逸和叶如陌住的房间,他刚抬头么?借他一万个胆,也不敢。
“继续说。”
“雪莽国皇上病重,而皇子里面最有可能胜出的便是乌孙殷和奚辰宇。”
奚辰逸垂首,手指轻敲着桌面,眉头微蹙,轻声说道,“这样说来,现在精彩大戏,才刚刚拉开序幕。看来,我得在雪莽国待些日子了。”
“爷,皇上病重,听说为了抢夺梅山族的什么长生不老之药,决定下个月初就对云奚国再次发起攻击,离现在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三天后,皇宫里有一场为皇上病重祈福的活动,属下担心在此之前,乌孙殷和奚辰宇私底下会有交锋,待分出胜负,借用祈福活动确定皇位继承人。”
“呵”,奚辰逸冷笑了一声,“都不是什么好鸟,就让他们先咬咬吧。等玩够了再收拾他们。”
“是,爷。”
“奚千寻和林韩若最近怎么样了?”
“回爷的话,林大人在工部日夜赶工,生产连环弓弩。奚将军在边境等候发令。”
“行,叫他们抓紧时间生产,马上就可以派上用场了。至于千寻,你叫他再等等,或许就这两日了。”
“是的,爷。”
“下去吧。”
“吱呀”一声,门关上了。
叶如陌“扑”地一声趴到了奚辰逸的身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娇嗔道,“现在可以休息了吗?”仰着俏脸,嘟着小嘴,身子软软得靠了上来。
奚辰逸蜻蜓点水般在叶如陌嘴唇上亲了一口,轻声说道,“可以休息了,小妖精。”说罢,嘴角啜起一抹迷人的弧度,环抱着叶如陌娇软的身躯上了床榻。
强摁住身体某处的冲动,躺在了叶如陌的身边。
有那么一瞬间,奚辰逸没想不明白,没有遇上叶如陌的那段日子里,他是怎么过来的?
老天为何不让他早点遇到她?
次日清晨,叶如陌醒来时,身边早已没了奚辰逸的身影。
叶如陌莞尔一笑,披衣起床。奚辰逸就是这样,有事就悄悄走了,为了让她多睡会,起床动作比女人还轻柔。
推门而出,云鹤正站在门口处,望着叶如陌轻声说道,“叶姑娘,你起床了。等会哦,早膳马上送到。”说罢,急匆匆地走了。
“嗯。”叶如陌退回了房间。
再次看到云鹤时,叶如陌忍不住问道,“云鹤,阿逸去哪儿了?”
云鹤挠了挠头,轻声说道,“叶姑娘,爷走的时候没说,只是要我照顾好你。”
啊?
她需要云鹤照顾?叶如陌瞬间头大了。
匆匆扒了几口稀粥,啃了个馒头,叶如陌决定不能就这闲着,她得找点事来做,帮助奚辰逸早日达成目标,好早就嫁给他。
放下碗筷,叶如陌抹了抹嘴,向着云鹤勾了勾指头,故作神秘的说道,“云鹤,过来。”
云鹤面色徒沉,脚步向后退去,惊道,“叶姑娘,你想做什么?”
每次只要叶如陌露出这种贼兮兮的眼神,他就觉得准没好事。以前也就算了,现在在雪莽国,王爷不在身边,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望着云鹤惊慌的表现,叶如陌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狞笑,“云鹤,过来么?”
“不过来。”云鹤摇了摇头,宁死不屈。
至少叶如陌不会杀了他,也打不过她。
但是她要是出点什么事,王爷可能随时让他生不如死。
叶如陌嘴角弧度更大,“真不过来?”
“不过来。”云鹤死命摇头,身子已退到了门边。
叶如陌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拿起桌上的热茶,神情悠闲地轻抿了一口,“诶,小梅的卖身契还在我身上,回去我就给他找户好人家嫁了,免得跟着某些脑袋转不过弯的人过日子,日子难过那!”
云鹤脚步顿住,迈出门槛的腿停在了半空中。
转身,语气极为恭敬的问道,“叶姑娘,请问您刚才说得那一句是什么?”
叶如陌眼眸迷茫,疑道,“我说了那么多句?怎么记得?”
“最后一句。”云鹤极其耐心的提醒道。
“日子难过?”
“错,前面两句。”
“给小梅找户好人家?”叶如陌表情木纳,重复道。
云鹤强忍心底的愤愤然,咬牙提醒道,“叶姑娘,再前面一句。”
“小梅的卖身契在我的身上。”
“对,就是这一句。”云鹤松了口气,似是下定了决心,“叶姑娘,如果我帮你,小梅的卖身契你就给我,行不行?”
云鹤想,与小梅成亲时,就将这张卖身契送给小梅作聘礼。
以后,她想留在叶姑娘身边,仍然可以留下来。
想走,就可以随时走。
“成交。”叶如陌腾地站起身来。
218 复仇之路 (中1)
云鹤一惊,身子向后斜着倒去。(.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云侍卫,你怎么了?”叶如陌满脸惊奇的问道。
云鹤讪讪一笑,他能说,他现在对叶如陌有过敏症吗?看到她嘴巴一开口,眉头微皱,就觉得天都要塌了。
早知道,要向冷月学习,紧跟着王爷走。
这样,至少叶如陌不小心搞出什么幺蛾子,他也不用跟着受罪。
叶如陌现在在王爷眼里可是一等一的宝贝,本人又是古灵精怪,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叶如陌手执着不知从哪里拿来的黑炭火,冲着云鹤喊道,“过来。”
云鹤倚在门口不动。
叶如陌声线上扬了些许,语气里有了一丝恼意。
“过来。”
她何时变得这么有杀伤力?云鹤居然如此害怕她?
云鹤脚步微移,到了叶如陌跟前,斜睨了眼叶如陌手中的黑木炭,轻声说道,“叶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叶如陌抿嘴带起一抹诡秘的笑意,浅笑道,“等会就知道了。”
说罢,直接将云鹤抓了过来,在他的脸上涂涂抹抹,就像前世上学不想听课,一个坐在课堂里涂涂抹抹,只是原来用的是笔和白纸,现在手里用的是未燃尽的炭火,在脸皮上作画。
除去质感略有不同,其它都一样,似乎发挥更好。
很快,在叶如陌充满豪情的挥洒里,作品大功告成了。
叶如陌拿起桌上的铜镜,递给了云鹤,眼底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云侍卫,瞧瞧,怎么样?”
云鹤面露疑色,接过铜镜一瞧。
铜镜里,露出了一张枯黄干瘪的面容,年约五十的老头,久经风霜,透着种沧桑的魅力,更有一丝神秘。
只有眼底那抹精光,显示着这是名年轻男子。
云鹤蹙眉,铜镜里老头眉头微蹙,嘟嘴,铜镜里的老头嘟嘴。
云鹤伸手摸向脸上的皱纹,“啪”地一声,叶如陌将他的手打了下来。
“别乱动,这些皱纹都是利用木炭颜色画出来的,你要是一摸,全没了。”
云鹤抿了抿嘴,叹道,“我的乖乖,真是太牛了。叶姑娘,你能告诉我,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或者说,你还会些什么神奇的技能?”
叶如陌咬唇,斜睨了眼越发靠前的云鹤,轻声说道,“刚才你不是视我为猛兽?怎么,这会儿敢过来了?”
云鹤嘿嘿干笑了两声,轻声说道,“叶姑娘,你这样说不是太见外了。谁不知道,你是王爷的心头肉,你整日里一惊一乍的,要是有点什么事?我怎么向王爷交差?”
叶如陌给了云鹤一个白眼,“想不想从我身上学点神奇的技能?”
云鹤眼巴巴地瞅了过来,低声说道,“想。”
这表情,绝对真诚。
“真的?”
“嗯。”
“好,你先去将这身衣服换了。”叶如陌瞧着云鹤身穿锦衣长袍,一脸嫌弃。
“好嘞。”云鹤以为叶如陌嫌这身衣服太脏,连声应道。说罢,向着房外走去。
叶如陌扬手示意云鹤停了下来,一脸认真的提示他,“记得,衣服越烂越好,越脏越好……”
云鹤眉头拧成了川字,望向一脸兴味的叶如陌,不得其解。
叶如陌抿嘴一笑,“我想把你打造成济公,济公知道吗?就是那种有着预知能力的人,全天下百姓都比较崇拜的人。”
云鹤满头黑线,颤声道,“叶姑娘,你可不可以直白点?”
背脊处冷汗涔涔,堂堂御前侍卫,居然要他穿成那样。
叶如陌嘴角微扬,带起一抹神秘的笑意,“其实,你这次扮演的角色,不,人,是很好挑战性的。”
云鹤冲着故作一本正经的叶如陌瞪眼,再瞪眼。
什么时候,叶姑娘这么磨叽了?
叶如陌轻咳了两声,快速地说了句,“就是扮成一位比较有神秘感的老乞丐。”说罢,一脸期许地望着云鹤,表示,对他有很高的期望。
“乞丐?”云鹤惊道,居然要他去扮乞丐?
这太伤人自尊心了,他有权拒绝吗?很遗憾,没有。
看着叶如陌一脸肃重的神情,云鹤乖乖地闭上了嘴,如果他再说话,指不定还会有更难堪的事情让他去做。
半晌,云鹤手捂着脸,低低地说了句,“叶姑娘,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
叶如陌挑眉,疑道,“说吧。”
不就是乔装打扮一下,搞得上战场杀敌一样,这模样和说遗言有什么区别?
云鹤左手食指和中指微微分开,露出一点眼缝,低低地说道,“叶姑娘,这次事情回去后,能不能不要和小梅说?”
“噗哧”一声,叶如陌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磨叽了半天,云鹤担心他高大威武的形象,在小梅心目中受到影响。
“好啦,放心。我一定会把你描绘成拯救银河系的超级大英雄。”
啊?
什么跟什么,完全不懂。
云鹤傻眼了,愣在当场。
“去吧,我会好好说的。”
诶,没人懂她的即兴幽默,叶如陌不得已,只得换了句老少皆宜的话,才将云鹤推了出去。
再墨迹下去,只怕奚辰逸要返回来了。
当云鹤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时,连叶如陌都认不出来了。
头上绑着破布条,遮住了原本黑色的头发,身上穿着件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破烂棉袄,简直是惨不忍睹,好在,还比较干净。
“怎么样?”云鹤见到叶如陌,笑了。
叶如陌竖着大拇指,笑道,“不愧是超级大英雄,很厉害。”
云鹤撇了撇嘴,傲娇地说道,“记得,回去的时候,一定要把那个什么拯救银河系什么的,说给小梅听。”
叶如陌干笑了两声,“放心,一定。”说罢,将等会出去要做的事情,说给了云鹤听。
不愧是奚辰逸身边的贴身侍卫,很快便完全明白了。
房门“吱呀”一声,云鹤便出去了。
叶如陌坐在房间里,仰望着天花板,想象着云鹤一会儿在雪域城遇到的场景,忍俊不禁。
为了稳妥起见,她让云鹤先走,决定用二十一世纪的骗术,来导演一场戏码。
又过了一会儿,叶如陌见时辰差不多了。
才大摇大摆地走出房间门。
出门时,叶如陌已经换上了新买的雪莽国后生的衣裳,戴着顶裘皮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连店里的掌柜都没有认出来,狐疑地围着叶如陌打量了半天。
叶如陌嘿嘿干笑了两声,出了客栈门。
门外,早已是人声鼎沸,人头攒动。
雪域城怎么说也是雪莽国的京都,人口集中,商贸活动相对其他地方发达些,只是比起云奚国的京师,还是差了许多。
叶如陌按照与云鹤约定好的方法,出了客栈门,便往人多的地方走去。
走了好一会儿,便见着云鹤正在人多的地方,手执葫芦酒壶,对天喝酒吟唱,声音低沉,听不太清楚,偶尔听到嘴里蹦出一句神秘兮兮的话。
“要变天了!”
“要变天了!”
……
周围的老百姓们,个个不以为然,偶尔打量下云鹤,摇了摇头便走了。
这摆明了,就是一个疯子嘛。
叶如陌轻咳了两声,走了上去。
现在,轮到她出场了。
故意走到云鹤的身边去,“砰”地一声,她和云鹤身子撞上了。
“你丫的找死么?”叶如陌瞬间火大,抡起毫无杀伤力和震慑力的拳头,恶狠狠地盯着云鹤,怒吼道,“你个臭叫花子,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想挨揍。”
云鹤蜷缩着身子,眼神里隐过一抹惊惧,望向叶如陌,低低地说着,“这位小哥,我不是故意的。”
叶如陌不依不饶,嚷嚷道,“你不是故意的?你要是故意的,还得了?”
身旁,很快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话说,喜欢看热闹这种本质,古往今来,人人都喜欢呀。
云鹤眼神怯懦,低声回道,“这位爷,那你说怎么办?”
叶如陌围着云鹤打了几个圈,冷冷说道,“瞧你这寒酸样,恐怕兜里没几个钱,这衣服你也陪不起。你知不知道爷这身衣服花了多少银子?俺娘还指望着它给我找个媳妇回去呢。”
云鹤听闻叶如陌所说的,惊慌失措的表情瞬间恢复如常,脸上流露出一丝倨傲,嘴角微勾带起一丝神秘的笑意,“这位爷,本尊向来不开口,今日看在撞了你的份上,就给你算算。”
叶如陌撇了撇嘴,“话比我还多,还说不开口?”
云鹤讪讪一笑,转身从衣服里摸出块龟壳,上面布满了纹络,类似于古时候的八卦图。
云鹤略显黝黑苍老的面容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手持不知什么年代的龟壳,围着叶如陌绕了一圈,连声啧啧,“这位爷,麻烦您伸出您的手来给我看一下。”
叶如陌很是听话,将有点黝黑的手掌递了过去。
云鹤装模作样地看了会,半晌,说道,“这位爷不用着急,桃花运不出半个时辰,马上到。”
啊?
叶如陌瞪圆了眼,望向面前的云鹤,惊道,“半个时辰?”
周围老百姓们议论纷纷。
“就算这条街走完也得半个时辰,怎么,桃花运这么快?”
“嗯,这个老乞丐看这模样,就觉得神经不正常。”
“不过,我瞧着,怎么觉得像那么回事?戏里不是唱千万不要以貌取人。”
“嗯,像那么回事。”
……
叶如陌一脸不耐烦的拨开了云鹤的脏手,低声说道,“好,爷要走了,懒得陪你在这里故弄玄虚。衣裳就算了,瞧你一副穷酸样,身上肯定掏不出一个铜板。”
说罢,大摇大摆地继续上前去了。
身后,围观的百姓们唏嘘了一张,纷纷摇头散去了。
突然,前面传来一阵尖利的呼喊声,“来人那,帮我拦下前面的贼子,他―他抢了我的钱包。”
紧接着,一个男人直往叶如陌身边窜过来,叶如陌手起针落,男子“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叶如陌上前将男子手中的荷包取了下来,交给了紧追而来的女子。
女子年约二八,肤如凝脂,五官精致,一双凤眸羞答答地望着叶如陌,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指接过叶如陌手中荷包,白皙如玉的脸上腾起一团红云,娇嗔道,“谢谢公子。[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这模样,明显是对叶如陌一见钟情了。
周围老百姓纷纷停下了,望着面前不可思议的一幕。
躺在地上装死的贼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了,大家只顾着看热闹,也没人理会他了。
叶如陌干笑了两声,“姑娘言重了,只是举手之劳的事,何须言谢?”
女子面上红云更甚,低声说道,“公子,家父曾经教过我,受人点滴恩惠,必将涌泉相报。”
额?
周围老百姓们更是一片唏嘘,这是缠上了这位公子的节奏么?
也是,这位公子长相斯文,刚才出手又够神奇,任谁也会心生仰慕之情,更何况帮她拿回了贼人抢走的荷包。
叶如陌嘴角微勾,带起一抹牵强的笑容,“这位姑娘,其实您真的不用这么热情,刚刚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雪莽国和云奚国的女子真是不一样呀。
不过,这女人谁找来的?戏演的也太逼真了,让她平空生了一种恍惚感。
女子低着头,声若蚊蝇,“公子,小女子家住城西,薛家,今日是陪爹爹出门有点事,刚巧在前面遇到了贼子,现在爹爹应该还在前面等着,要不我们一起去见见他吧。”
叶如陌瞪圆了眼,回眸,望向怔在原地的云鹤,瞧这模样,也不知道这位姑娘是哪里弄来的群演了。
当下,只得走上前去,对着姑娘微微一笑,露出了一个赞许的笑容。
为了演戏,她也算是拼了。
连她的家世都露了出来,只不过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望向叶如陌和女子相伴而行的身影,众人瞪圆了眼,张大了嘴,能塞得进一个大鸡蛋。
啊?
城西薛家?
那不是雪域城里最富裕的薛家,难怪瞧着姑娘这一身装扮,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只是没想到居然是薛家?
那么,这个老乞丐的本事,真不是盖的了。
回头望向云鹤时,他已经晃着一声破烂衣裳,渐行渐远了。
嘴里依旧重复着那句话。
“世道要变了。”
“世道要变了。”
……
这一次,街市上的老百姓们,再也不敢将他的话当成耳边风了。
短短一句话,不到一个时辰已经满天飞了。
经过了各种脑补,深加工,已经成为了雪域城里,街头巷尾人们争相讨论的话题了。
只不过是以一种表面看起来极其隐晦的方式,在一个个的熟人里快速地流传着。
……好不容易,甩掉了那位姑娘,叶如陌溜回了客栈,趴在桌子上喝口茶喘了口气。
暗道了声,刚才真是好惨,那姑娘软磨硬泡的问东问西,就在快穿帮之时,突然前面有了个三岔路里,叶如陌寻了个小便的借口,便溜了。
临了,给个小孩写了个便条,交给了女子,要她不要等了。
没过一会儿,云鹤换回了原来的衣服,自信满满的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个耷拉着的侍卫。
脚还没迈进来,声音已经响了起来,“叶姑娘,今天我的表现怎么样?”
“还行。”叶如陌轻抿了一口茶水,拍了拍还跳得极快的心口处,没好气地说道。
“怎么了?”云鹤疑道,叶如陌的性子他知道,没事绝对不会装有事。
叶如陌斜睨了眼耷拉着头,站在云鹤身后,扮演贼子的侍卫,“唉,今天他表现还可以,只不过那个姑娘是哪里找来的群众演员?今天可把我害苦了。”
死命着缠着她逛街,那份热情真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一见面,就拉着她去买玉什么,说是护送当信物。
我的老天,真的是太夸张了。
叶如陌推说没钱,那位女子简直可以把整个一条商铺买下来的节奏,关键是人家处处可以签单,店家们处处把她当成财神爷供着。
云鹤疑道,“啊?那个女子也是临时拉来的演员?我可没有找过,不是我。是他?”
说罢,直接指向身后的侍卫。
侍卫歪着嘴,哭丧着脸,低声说道,“叶姑娘,属下―属下其实没找谁,就是在街上遇见个顺眼的,直接就抢了她的钱包。”
“即兴发挥?”叶如陌瞪圆了眼,望向面前的侍卫,低声说道,“这么说,今天给你一根缝衣针算少的了。”
侍卫满头黑线,“……”
云鹤急忙上前补了句,“叶姑娘,其实今日我们曾就这个问题讨论过,但是由于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万一找的人不对,不但会坏了事,而且会泄露了行踪。”
叶如陌给了云鹤一个白眼,暗道,这事她怎么不知道,只不过受了气回来找个出气包而已。
云鹤悻悻地退至了门口处,哭丧着脸,“叶姑娘,那今日算立功?还是没立功?”
叶如陌抿嘴一笑,“好了,今日当然算立功,不但王爷回来了,我要向他好好说说,等回去了,我也得找小梅好好说说。”
云鹤未曾洗净的脸上黝黑,如同绽开了花朵,顿时精神了不少,“叶姑娘,等着。我马上要厨房给你上菜。”说罢,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一溜烟地跑了。
身后,紧跟着侍卫,耷拉着的头顿时昂了起来,朝着叶如陌投来感激的一瞥。
生活就是这样,有时,一个简单的微笑,就能让别人高兴许久。
所以,何必吝啬自己的微笑?
用完了午膳,叶如陌便躺床榻上休息去了,整个下午,都没有人过来打扰她。窗外不时有乔装护卫的身影闪过,这是奚辰逸离开客栈时,特意吩咐云鹤做的事。
他的任务就是保证叶如陌的安全。
直到掌灯时分,奚辰逸才回到房间里。
叶如陌正坐在桌前,借着烛火看书简,穿过来这么久,也给了不少人看诊,自然积累了一些心得。
叶如陌查阅现有的书简,想结合现代的一些先进医学理念,重新编写本医学专著。
现有的设备和医疗环境,达不到现代医疗水平,至少,这本书籍一出,足以推进整个时代医疗发展的水平,将现有医术推上一个新的台阶。
“吱呀”一声,门开了。
叶如陌返过头,奚辰逸正站在一旁,定定地望着她。
冷月和云鹤站在门口,不曾进来。
叶如陌脸颊微红,低声问道,“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奚辰逸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抬起叶如陌的下巴,性感的薄唇凑了过来,轻声说道,“知不知道,你认真的样子最好看。”
额?
叶如陌差点给了奚辰逸一个白眼,她美,她知道。
用得着奚辰逸提醒吗?
就在叶如陌胡思乱想的时候,奚辰逸扬了扬手,冷月和云鹤走了进来。
奚辰逸眉头微蹙,低声说道,“说吧,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冷月低声回道,“爷,目前奚辰宇和乌孙殷暂时没有什么动静。”
云鹤站在王爷身后,不时地向叶如陌挤眉弄眼。意思就是,邀功嘛。
叶如陌抿嘴不语,给了云鹤一个白眼,急什么,这种事情迟早会知道的。
两人在身后,眼风如刀,你来我往,最后云鹤甘拜下风,低下头去。
好吧,本想着向王爷邀功,和小梅成亲前求点什么赏,让他涨涨面子,看来行不通了。
房间里,烛火摇曳。
烛光里,奚辰逸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的俊脸,添了层薄薄的红晕,微蹙的眉头,望向虚无的窗外,冷冷说道,“离祈福庆典只有两日了,我就不相信他们不会有一点动静。”
冷月赶紧将门关上,身子凑了过来,腰身微弯,低声说道,“爷,今天雪域城发生了一件趣事,兴许对我们有用。”
“什么事?”
冷月眼眸里透着一丝兴奋,声音低了些许,“现在整个雪域城大街小巷,茶馆酒肆里,都在流传着一种说法,要变天了。版本有很多,不一一道来了,总的来说,结合这次雪莽国皇上的病重,延伸出来的说法。”
“查到这事怎么来的没有?”
“不是很清楚,好像有人说,有个神仙什么的,说的。”冷月啜啜嚅嚅地,说不上话来。
说实话,这种事情他也不信。
奚辰逸眸光收了回来,落在旁边的叶如陌身上,嘴角微勾,带起一抹迷人的弧度,浅笑道,“陌儿,老实交代,这事儿,是不是你干的?”
嘿嘿,叶如陌干笑了两声,“功劳可不全是我的,还有他。”叶如陌冲了云鹤眨了眨眼睛,样子极为可爱。
云鹤这会儿倒是腼腆了,望着奚辰逸笑了笑,“其实我只是给叶姑娘帮帮忙而已,脸上的妆是她弄的,主意也是她出的。不过,王爷要是给我点奖赏什么的,我也是愿意接受的。”
奚辰逸望着拘谨的云鹤,笑道,“什么时候,云鹤,你也愿意表功了?”
云鹤摸了摸鼻子,浑身不自在地说了句,“这不是好事将近了么,想以后过日子了,在家里能抬得起头。”说罢,挠了挠头,呵呵干笑了几声。
叶如陌在一旁帮腔,“王爷,你就给他点赏吧,比如赏个什么弼马温当当。”
“弼马温?”云鹤一脸惊喜,凑了过来,低声问道,“什么职位?”
叶如陌抿嘴一笑,“就是马棚里看马的。”
云鹤满头黑线,“……”叶如陌像是站在这一边,帮他说话的人么?
奚辰逸回望了云鹤一眼,笑道,“急什么,跟着爷,还愁以后没好日子过?”
云鹤挠了挠头,干笑两声,低声说道,“好日子当然是有的,不就是和爷开个玩笑嘛。”
几个人调笑了一番,便各自回房去了。
等他们一走,奚辰逸马上将门给关了上,一把圈住叶如陌放到床榻上,俊脸凑了过来,低声说着,“陌儿,这么久没见面了,有没有想我?”
叶如陌,“……”
才多久?一整日,就这样说。
猴急猴急的模样,别人还以为两人是多久没见面了,干柴碰到烈火了。
奚辰逸吐气如兰,性感的嘴唇刚刚凑了上来,门外响起了“啪啪”地敲门声。
奚辰逸手撑着床铺,面沉如水。
到底是什么情况?
居然敢来破坏他的好事?
叶如陌望向面色铁青的奚辰逸,眉头微蹙,暗道,这个云鹤,现在业务水平真是越来越不咋的了,刚刚帮他向奚辰逸邀了功,怎么这会就这样了。
刚想爬起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门外传来一声急促女声,“公子,公子,你是住在这里吗?”
我勒个去,叶如陌瞬间倒在床铺上,这位美人,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难怪云鹤和那个护卫会消失不见,敢见她吗?肯定不敢。
一见面,准穿帮。
奚辰逸望向门外隐约可见的身影,又回头来望了望一脸慌张的叶如陌,脸上生了疑色。
刚来雪域国,居然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是什么情况?
叶如陌一脸求救的望向奚辰逸,双手作揖,作出求人之状,嘴里低声念念有词,“拜托,拜托,帮帮忙。”
奚辰逸瞧了瞧一身男装的叶如陌,摇了摇头,轻叹了声,指了指后面的窗外。
叶如陌了然一笑,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作出一个胜利的手势,端起凳子,翻窗而去。
见叶如陌将窗户合上了,奚辰逸才出手将门打开了。
门外站着一位二八女子,一身黄色襦裙衬出了几分娇艳,精致的五官微微低着头,一脸的害羞,手里拿着张帖子。
“姑娘,请问你找?”
女子闻声抬起头来,望向面前的奚辰逸,眸底流过一丝失望之色,“公子,请问,先前有一位比您身材瘦小些的公子住在这儿吗?”
奚辰逸微微一怔,轻声说道,“哦,那个,他现在还没回来,姑娘,请问你有事找他?”奚辰逸暗地里咬牙切齿,什么意思,穿身男装居然有女子找上门来了。
回去后,即刻将叶如陌关在房里,一步也不许离开。不,等会,要好好教育教育她。
女子脸露失望之色,轻声说道,“没事,谢谢。”
奚辰逸刚想关上门,女子又返过身来,将手中的帖子递了过来,轻声说道,“这位大哥,麻烦你将这张请帖交给那位公子,并告诉他,这是后日祈福大典外围的请帖。”
“祈福大典的请帖?”奚辰逸手执黄色的宣纸,疑道。
女子见奚辰逸一副不懂的模样,便接着说了几句,“这次的祈福大典是为皇上祈福,外围请帖就是围在祈福大典外面那一圈的位置,雪域城里的有钱人家和官宦子弟都可以出银子买,感受现场气氛,顺便沾点喜气。”
说罢,身子轻盈,向着客栈外而去。
奚辰逸好一阵,才恍了过来,连声应道,“好好好,我一定帮姑娘带到。”
直到将门关上,叶如陌才在奚辰逸的帮助下,从窗外翻了进来。
气喘吁吁地,将方桌上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后,说了声,“怎么了?她留下什么东西了?”
在窗外,叶如陌隐隐地,听到奚辰逸和女子的交谈,知道她留下了什么,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叶如陌求爹爹拜奶奶,千万不要是女子府里的请帖,要是请她前去薛府,就惨了。
奚辰逸斜睨了眼叶如陌,笑道,“陌儿,感谢你的相好,送来了这么一个帖子。”
感谢她?
叶如陌疑道,“什么帖子?”
奚辰逸将手中帖子摊开,递了过来。
“啊!是祈福大典的。”奚辰逸接过叶如陌手中的茶杯斟满了茶,轻声说道,“严格来讲,这是雪莽国朝廷挣钱的小伎俩,祈福大典的时候,皇上和文武百官在祈福大典现场,场外也会有些座位,出售给雪域城内的富贵人家。”
叶如陌飞快地将话接了过来,“所以说,这张请帖后日可以进入祈福大典?”
奚辰逸低声应道,“可以这么说。”
“那现在……”
奚辰逸一把拧住叶如陌娇俏的下巴,轻声说道,“那现在陌儿,是否可以将与这位姑娘如何相识的过程说说了?”
叶如陌满头黑线,“……”
见过吃醋的,也见过吃干醋的,就是没见过连女人醋也吃的?
“说吧。”奚辰逸声线上线了些许。
才出去多少个时辰,叶如陌就成这样了。
不仅在雪域城掀起一层风浪,居然有女子找上门来了,还暗送秋波?这如何得了。
叶如陌耷拉着头,坐在方桌前,将白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给奚辰逸讲了一遍,他的脸色缓了过来。
最后,不忘了叮嘱一句,“以后,这种事情没有我在场,绝对不可以去,明白吗?”
毕竟是雪域城里,到处是官兵,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瞧着奚辰逸布满乌云的俊脸,叶如陌轻轻地揉着奚辰逸的胸膛处,身子软软地靠了过去,低声说着,“好了,别生气了,下次我再也不这样了,我也不是想着,我们能早点成亲么?”
奚辰逸双手拂在叶如陌的俏脸上,性感的薄唇狠狠地咬了过来,低声说着,“好,这次就放过你算了。只是…。”说罢,身底某处起了生理发应,抱着叶如陌柔软无骨的身子,身子愈发滚烫了。
叶如陌在奚辰逸俊脸上轻啄了一口,瞧着他被情欲憋红了的脸,心底隐过一丝不忍。
轻声说道,“阿逸,要不,我们就……圆房吧。”
奚辰逸脸色潮红,呼吸粗气,声音低沉暗哑透着一丝压抑的情愫,“不行。”
叶如陌伸出嫩白如葱藕的左手,在奚辰逸敞开衣襟的胸前划着圈圈,轻声说道,“阿逸,其实我在别人的小人书里看到有种方法可以帮你。”
叶如陌声音轻柔,极具媚感,明显带着一丝诱惑。
“真的?”奚辰逸一把抓住了叶如陌柔弱无骨的手指,放在嘴边啃噬,潮红的眼底隐过一丝期许。
手指一阵酥麻的感觉传了过来,叶如陌强忍心底的战栗,低声说道,“当然。”心底,早已是春心涌动,狠狠骂道,到底谁他妈勾引谁呀!
很快,奚辰逸便将叶如陌放在了床榻上。
奚辰逸眼眸定定地望着叶如陌,声音嘶哑带着一丝挑逗,“陌儿,你说,有什么办法可以代替?”
奚辰逸吐气如兰,身子慢慢靠了下来,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的俊脸在眼前放大。
叶如陌一跃而起,一把将奚辰逸掀了下来,腿一伸,伏在奚辰逸的身上。
嘴角微扬,带起一抹狡黠的笑意,“阿逸,现在就让我来吧。”
奚辰逸微微一笑,任凭叶如陌趴在他的身上,手忙脚乱地给他宽衣解带,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拂过叶如陌垂下的青丝,嘴角微勾,带起一抹迷人的弧度。
就叶如陌这副宽衣解带的憨样,她能有什么好的办法?
只是她这样趴在他的身上,真的感觉很舒服。
屋里,烛火早已吹灭,只闻屋外风声瑟瑟。
屋内,温暖如春,宽大的床幔里,锦被里两个温暖的人儿,正紧紧依偎在一起,锦被翻动,不时传来男子低低地闷哼声,像是极力压抑着,又极其舒畅。
……
好一阵,床榻内,才静了下来。
奚辰逸长长地吁了口气,心底那团火终于解了,真是说不出的畅快呀。
许久,奚辰逸伸出硕长的手臂轻轻搂住了叶如陌,神情愉悦,眼底隐过一丝喜悦,轻声问道,“陌儿,什么时候你会这个?”
叶如陌眸底隐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在奚辰逸布满春风的脸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直到奚辰逸佯作求饶,她才停了下来。
“怎么样?舒服吧。我可是专门看了那种小黄书。”
她能告诉奚辰逸,她的家乡,都是看片子的,还分级别的么?那不是吓死他了。
奚辰逸轻捏了一把叶如陌的小脸,嗔道,“什么时候成了咬人的小狗了?不过我喜欢。等回去后,我决定将民间所有的小黄本都集中收缴上来,由陌儿处置。”
“噗哧”一声,叶如陌笑出了声。
轻勾住奚辰逸的脖子,笑道,“原来你心底比我还黄。”
奚辰逸嘴角微勾带起一抹迷人的弧度,正色道,“陌儿,以后,这么迷人的一面只能出现在我面前,知道吗?”
叶如陌满头黑线飘过~
难不成,刚才那些动作她还敢往外宣扬?
两人吵吵闹闹了会,才相拥着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醒来时,奚辰逸早已不在身边了。
叶如陌知道,奚辰逸总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她终究是一介女流,武功又不好,有些事去了,只能是添麻烦,不如在房间里好好待着。
依旧是云鹤留了下来,陪着他。
经过昨日一事,云鹤对叶如陌愈发佩服了。
只要有叶如陌帮忙,他什么功立不了,想到小梅见到他时,崇拜的眼神,云鹤心底忍不住激动莫名。
成了家,娘马上便可以抱孙子了。
过上十几年,又可以当爷爷了。
……
瞧着云鹤整日里傻乐傻乐地,动不动就想从她这里打听点小梅的信息。
叶如陌不由得怀疑起了原来默读过一千遍的名言,女人一旦陷入爱情,智商为零。
这不,云鹤是个男人,喜欢上小梅后,这智商,她瞧着捉急。
无聊的时候,叶如陌就看看医书,很快到了晚膳时间,奚辰逸身形匆匆,急急忙忙地回来了。
“怎么了?忙完了?”叶如陌急忙放下手中医书,一脸关切地问道。
奚辰逸望向一脸淡然的叶如陌,脸上佯作一丝怒意,“陌儿,怎么,我出去整日,就不见你想我。”说罢,紧了几步,一把抱住叶如陌,凑在她身边,低声说道,“我可想死你了。”
语气暧昧,带着一丝诱惑。
双手圈住叶如陌的腰身,眼眸里隐着一丝期许。
叶如陌轻捏了一把奚辰逸俊逸无双的俊脸,低声说道,“阿逸,马上就要用晚膳了,你这样……”
话未说完,外面传来云鹤的声音,“爷,饭菜已经做好,要不要马上送进来?”
奚辰逸眸光冷冽,冷哼了声,“不用了。爷要先休息下。”
奚辰逸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可抑制的怒气,心底暗道,真是越来越不长眼,没瞧见他刚回来。
是吃饭重要?
还是和叶如陌卿卿我我重要?
这帮小子,真的是……。
……
屋外,瞬间静了下来。
话音刚落,奚辰逸一把将叶如陌横抱了起来,直往床榻上走去。
“诶―诶―”叶如陌急忙唤道,“现在是大白天呢。”
奚辰逸俊逸的身形急速掠过方桌,来到床榻边,一把将叶如陌放了下来,三下五除二将外套给褪去了。
顺手将叶如陌身上的外套剥了,转眼间,两人只剩下中衣了。
床榻上,床帘垂落,奚辰逸星眸沉沉,定定地望着叶如陌,深情地唤道,“陌儿…。”
叶如陌脸上一片潮红,这货,上瘾了吧。
……
直到屋外天色暗了下来,叶如陌肚腹唱起了歌,奚辰逸才意犹未尽的放过她。
两人下了床,叶如陌只觉得脑袋晕乎乎地,坐在方桌前好一阵,没有恍过来。
真的是,饿过头了。
直到侍卫低着头将饭菜送了进来,转身关上门,叶如陌才恍了过来。
“陌儿,多吃点。”
奚辰逸俊逸的脸上绽开了朵花,望向叶如陌的眼底是满满的宠溺,恨不得将所有的菜都给叶如陌夹了过来。
当然,前提是叶如陌的碗里能够装得下。
叶如陌给了奚辰逸一个哀怨的眼神,她这是造的什么孽了?主动向奚辰逸示好,满足了他的私欲,现在整日里缠着她不放了。
奚辰逸轻捏了下叶如陌白皙的脸颊,露出一抹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陌儿,吃吧,吃完了,我给你按摩啊。”
啊!
不会又要吧。
这狗日的古代,都是些什么人定得规矩,一定要洞房之夜才能欢好?两个人相亲相爱了,一定要成亲的,也不行?
当然行,又没有律条规定。
只是这个朝代,医术不算发达,万一怀上了要受到舆论的谴责,特别是叶如陌,将来母仪天下,平日里行为已经是大不相同了。好在,经过了救国救民的大事后,文武百官和百姓们已经接受行为怪异的她。
只是未婚生育,请原谅,这个问题太严重,一般人都会将它与行为不端挂钩。
所以,奚辰逸强憋着不冲破最后一道防线,其实也是为了她好。
叶如陌知道,只是心里仍有不平衡嘛。
吃完饭,两人聊了会,等到肚子的食物消化的差不多了,两人洗漱完才上了床。
次日清晨,天际边泛出一丝鱼肚白,叶如陌和奚辰逸便起了床,整装待发。
今日,是雪莽国重病的皇上祈福大典,月初,便是他们进攻云奚国的时候了。
奚辰宇和乌孙殷在祈福大典上,可能会有比较大的动作。
也就是说,今日,祈福大典上的一切,很有可能关系着未来的一切,不知道,奚辰逸他们安排的怎么样?
而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是否真的给他们帮上了忙。
叶如陌心底暗自给奚辰逸捏了把汗。
瞧着叶如陌一脸紧张的模样,奚辰逸笑着将她胸前的衣领理了理,笑道,“为了逼真点,陌儿现在居然要束胸了,幸亏只有一日,不然我非得给那姑娘好好上堂课。什么人那,放着大把俊小伙不去喜欢,偏偏喜欢上我家陌儿。”
叶如陌低低地笑了声,故意模仿男子的声音,“阿逸,不是她,我们怎能悄无声息地进入场内,及时关注事情的发展。”
奚辰逸捏了捏叶如陌的粉脸,从衣服里掏出一个信号弹,轻声说道,“场外都已经准备好了,只要现场够混乱,最好胜负已分,你就将信号弹发出来,知道吗?”
叶如陌轻搂着奚辰逸的腰身,低低地应道,“知道了。”
奚辰逸低头,在叶如陌的额角亲了一口,眼神极其宠溺,“陌儿,我不你身边,你一切都要小心,知道吗?”
叶如陌给了奚辰逸一个白眼,嗔道,“阿逸,你把我脸上的炭灰都亲了。”
为了让自己的尊容更接近男子,叶如陌特意在脸上涂了点炭灰,皮肤黝黑些许,就没那么惹人注目了。
奚辰逸满头黑线,“……”
这就是他爱得死去活来的陌儿,什么时候都不会忘了整他。
不过,这么可爱,他喜欢。
雪域城,皇宫内,戒备森严。
虽然没有下雪或者下雨,空气里流动着一丝强烈的冷空气,融雪时其实比下雪更冷。
根据昨日冷月得来的情报,结合请贴上的地址,叶如陌早早地来到了皇宫南门处,随着稀稀拉拉的人群进了玄鸟殿。
祈福大典设在皇宫内的玄鸟殿,玄鸟殿前是一个大场地,场地正前方早已铺设好宽大的木台,木台后方高高的木架,场地四周都是不到一米高的木栏杆。栏杆外,早已摆满了木方凳,整整齐齐。
只有两个进出口,门口都是手握长矛的重兵,一个个庄严肃穆,威风凛凛。
叶如陌拿着请帖给门口处的守卫看了看,守卫扬手将她放了进来。
叶如陌按照请帖上的地址去找寻位置,远远地便瞧见薛灵俏站起身,在角落里呼喊他。
这姑娘,叶如陌低叹了声,怎么比现代女子性格还开朗?
“公子,你来了?”薛灵俏见着叶如陌两眼放光,白皙的脸颊一直红到耳朵根。
叶如陌低着头,支支吾吾,“嗯,我来了。”
眼角余光不断四处晃动,不知道这位姑娘家里来了些什么人,要是被他们发现端倪就麻烦了。
“公子,请坐。”
薛灵俏自来熟地将叶如陌领到了她旁边的位置上。
叶如陌望向旁边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对她的到来几乎没有一丝表情,疑道,“薛姑娘,你的家人呢?”
薛灵俏微微一笑,说道,“公子,家父昨日刚巧有点不适,不想浪费这两张请帖,便叫我过来了,我便想到了公子。”话至尾声,薛灵俏脸上红云更甚,声音低了下去。
啊?
这样的事情,对于寻常百姓来说,是件多么荣耀的事情,怎么,这么凑巧身子不适?
“两张请帖?”
叶如陌嘴角喃喃,难不成,这不是进皇宫的请帖?而是进电影院的电影票,随时都可以买到?
叶如陌对于薛灵俏的深情厚意,真是感动到了极点,如果她是男子,立马对薛灵俏的表示有了回应,可惜,她同为女子。
叶如陌心底有了深深的罪恶感,对于薛灵俏不断抛过来的话题,只能支支吾吾地回应着。
背脊处早已是冷汗涔涔,这样的好姑娘,要负了她,真是…。作孽呀。
薛灵俏自顾自地说着,“今年和往年不一样,但凡家境好的雪域城大户人家都发了请帖,一张请帖只要五百两,比去年少了一半,由于人多,一户只有两张。”
叶如陌眼角余光扫上周围人群,果然发现在坐的人群里,一般都为男人,且一眼看过去都是德高望重的男人,年纪均为四十开外,像叶如陌和薛灵俏这种级别的几乎没有。
不时有人用狐疑的眸光打量着她和薛灵俏。
就在叶如陌如坐针毡之时,场内祈福仪式快要开始了。
号手们吹着牛角,幽扬肃穆的声音划过半空,场内静了下来。
人人脸上露出兴奋的神情,眼巴巴地瞅着场内,生怕漏下了任何一个环节,终归是一千两银子,只是为了瞻仰皇上的尊容。
场内入口处,黄色的八人车鸾缓缓而入,车鸾周围是薄如蝉翼的黄色帘幕,随风飘扬,里面的人影隐约可见。
后面跟着皇族子嗣,文武百官,浩浩荡荡地,向着祈福场内而去。
乌孙殷穿着朝服,紧跟在车鸾后,趾高气昂,看起来心情不错。
奚辰宇在他旁侧,微微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和神态。
两人虽然走在一起,却没有丝毫交集,似乎都明白,马上会有一场殊死斗争,所以,有些表面功夫也没必要再作了。
叶如陌坐在木凳上,感觉面前的场景像是看电影般,穿着古代服饰的王爷和皇上,行走在铺满红地毯的祈福台阶上,表面上一片祥和,其实各怀心思。
好一会儿,车鸾终于停了下来。
乌孙殷和奚辰宇上前将病重的皇上,小心翼翼地扶了下来。
文武百官们像是事先演练过无数次样,很快便按职位站好,一眼望去,整整齐齐,鸦雀无声。
太傅当众宣读了祈福仪式注意事项后,和尚们开始入场,围绕着偌大的香炉缓缓而行,嘴里念念有词。
来之前对祈福仪式的了解,一场仪式下来至少得一个时辰。
叶如陌撇了撇嘴,暗道,以皇上的病体在这种天气里,只怕难以扛住这么长时间。
叶如陌心思不在祈福场上,一个劲地四处打量着,玄鸟殿上的官兵们个个身着戎装,手里拿着兵器。
叶如陌不禁疑道,这是什么情况?
皇宫内的玄鸟殿里进行祈福仪式,也如临大敌般模样,真是让人想不通。
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难不成这些守卫们是乌孙殷,或者奚辰宇安插的?
时间过去了快一个时辰,场内文武百官们开始有了小小的骚动,神情也开始不安起来。
据叶如陌先前的了解,祈福仪式至少有几个程序,现在第一个程序正在进行中,就已经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了,这种情况下,病重的皇上能受的了么?
果然,很快,一个头发花白的官员走上前去。
远远地,听不清楚,只能瞧着他们的动作和手势。
似乎官员的谏言没有任何效果,只得悻悻地退了回来。
时间又过去半个时辰了,连场外的富户们也开始骚动不安了起来。
加上进来这么久,大家都已经熟悉了这里的场地,没有那么拘谨了。
有些人甚至开始挪了挪僵硬的屁股,低声地议论着。
“诶,早知道是这样,我真的不应该过来了,浪费一千两白银,要挣多久呀。”
旁边传来低低地呲笑声,“你急什么,改日将货物价格提提不就可以了?”
“诶,你不知道呀,现在雪域城里处处传言,天要变了。谁知道,明天之后是什么?”
“嗯。”
“诶,怎么今日没瞧见贺运程过来,他不是雪域城有名的盐商?每年都有他的身影。”
“我昨日遇见他了,听说宫里的什么亲戚安排他亲自去边疆给将士们送盐。”
“啊?这种小事也要他亲自去?”
……
叶如陌心底生了疑惑,这么说来,今日并不是所有的富户都在这里。
宫里的亲戚要他亲自送盐去边疆?这真是太牵强的理由了。
叶如陌心底隐隐地浮过一丝不妙,但是不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
四处打量,仔细搜寻着现场不合常理的一切。
高高的木架下是吟唱的和尚们,龙椅上,皇上瘫坐在那里,身影模糊看不太清楚,乌孙殷眼神不断望向四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奚辰宇则一脸冷清地站在那里。
文武百官们任命似的,站在场内空地上,空气里浮动着一丝诡异的气氛。
只有薛灵俏没有被这种诡异的气氛吓到,她不时地回过头来瞄一眼叶如陌,眉眼间俱是笑意。
叶如陌一边打量着场内的情况,不时提防薛灵俏,以免她看出端倪,真是如坐针毡呀。
突然,场内一阵混乱,百官队伍前,乌孙殷和奚辰宇冲着龙椅方向,急忙跑去。
叶如陌心底一颤,狗皇帝果然出事了!
219 复仇之路 (中2)
场外的商贾即刻乱了阵脚,人人露出彷徨之色。[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私底下,已经有人站起身向场内四处张望。
场内的文武百官们相对来说冷静些许,很快便有太医装扮的人匆匆上了场。
现场被围的水泄不通。
叶如陌心底着急的不行,场内到底是什么状况,她根本看不到。
也不知道奚辰逸他们现在在哪里?知不知道场内发生的事情。
就在大家彷徨无措时,一队队整齐的将士手持武器走了过来,直接将武器架在四周栅栏上,神情凌然的望着面面相觑的富人们。一个个整装待发,像是早有准备。
叶如陌心底一颤,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雪域城里的富人们彻底愣在原地,不过考虑到场内确实出现了异常的情况,个个坐在木凳上未曾吭声。
事实上,这样的场面他们怎么经历过?一个个早就吓懵了。
叶如陌强摁下心头的战栗,四处打量着面前的情况。
场内局面似乎已被乌孙殷控制了,场内的和尚和守卫纷纷拿出刀剑,对着奚辰宇怒目而视。
文武百官们纷纷向后退去,一瞬间,现场气氛凝固,鸦雀无声。
奚辰宇高昂着头,眸光定定地望着乌孙殷,朗声笑道,“乌孙殷,你想谋朝篡位?”
“奚辰宇,你真是好笑,在雪莽国连你的名字都没有,我就想不通你为什么还要跑回来碍事?你知不知道这个老不死的,总是想将你这个庶出的皇子扶正,你觉得这可能吗?”
奚辰宇嘴角微扯带起一抹迷人的弧度,朗声说道,“乌孙殷,庶出也好,嫡出也罢,只要是父皇亲口认可,便可以。难不成,你想冒天下之大不韦,弑父登位?”
话音刚落,身边的侍卫、和尚们又上前逼进了一步,眸光冷冽的望着奚辰宇。
奚辰宇早已没了当日的神气,丹田受损,满身的武功根本使不上劲。当下,脚底发软,退去了皇上身边。
见奚辰宇一脸大汗的模样,乌孙殷仰天长笑,“奚辰宇,好像你说的不太对。我不单单是弑父登位,还要弑兄登位。”
奚辰宇脸色唰地惨白,“……,乌孙殷,整个雪域城里的富贵人家今日都来了,难道,你想让他们见证你是如何登上帝位的?”
乌孙殷根本不管奚辰宇是否站在皇上身边,手持长剑直逼了过来,冷冷说道,“奚辰宇,亏你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真是一点都不懂得窥人心底。你觉得,今日那些人还想活着离开这里?”
奚辰宇脚步踉跄,后退了几步。
“乌孙殷,你,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奚辰宇,你想想,这么周密的计划,你认为是我一个人想出来的?不日后,雪莽国即将出兵云奚国,这么些年,雪莽国为了早日拿下云奚国,早已亏空一切,而这一切只是为了完成他所谓的长生不老梦想。”乌孙殷仰望半空,手中长剑直指躺椅上的父皇乌孙泓,厉声说道。
“奚辰逸,你知道吗?这一切都是一个局。从他们这些人进入玄鸟殿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要以乱臣贼子之名死在这里。而后,我们的好父皇,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去抄他们的家。我现在这样做是替天行道。”
奚辰宇不可置信地望着乌孙殷,面上的表情不足以用惊骇来形容,侧身望向一旁的父皇,颤声问道,“父皇,这一切都是真如乌孙殷所说?这一切都是谎言?”
猎猎地风声里,只有奚辰宇颤抖的声音。
现场的文武百官们早已吓得失去了魂魄,怔在当场。
在他们眼里,皇上一直给他们勾勒出一副宏伟蓝图,只要拿下云奚国,人人都可以过上幸福的生活。
但是,现在他们不但知晓了皇上的最终心思,原来只是填满他的私欲。
更可怕的是,他们知晓真相的代价就是死亡。
场外,叶流萤身侧,不少人已经吓得瘫软在地,这一刻,他们明白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为何有那么多比他们家世雄厚的人家,没有来参加这个所谓的祈福盛典,其实,一切都在皇上的掌握当中。今日来的这些人不但将命丧黄泉,而且家产会尽数没收。
从这点上看来,乌孙殷是何等的残忍。
雪莽国的税收大部分由他们完成,现在已经到了杀鸡取卵的时候了。
薛灵俏早已是面如土色,不知道她今日携叶如陌来,对还是不对?现在看来,明显错的离谱。
或许,再过一会,她和叶如陌都要没命了。
回过头,薛灵俏的俏脸上早已是泪水涟涟,望向叶如陌的眼神里隐过深深的忏悔。
本以为是一片好心,想制造机会与叶如陌再次相见,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情况,难道老天爷真不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连着叶如陌的性命,也没了。
望着薛灵俏花容失色,叶如陌了然一笑,虽然这一笑,她自己都觉得无比牵强,甚至觉得面部表情愈发僵硬。
叶如陌伸出莹白如玉的手指,覆在薛灵俏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背上,低声说道,“别急,先看看再说。”
薛灵俏微微一怔,俏脸上顿时飞起一团红云,头微微地低了下去。
诶呀,我的妈呀。
叶如陌急忙收回了左手,这是什么情况?差点忘了,她此行是女扮男装,如果真让旁边的小妮子看上了,怎么办?
也罢,还不知道能否活着出去?先出去再说吧。
说罢,也不去看薛灵俏红彤彤的脸颊,再次说道,“薛姑娘,快看场上,要是有什么动静,我们再见机行事。”
本来眼巴巴地瞅着叶如陌的薛灵俏悻悻地回过头去,看着场上的动静。
其实在她的眼里,场景再凶险,只要叶如陌一个微笑即可化解。
面对薛灵俏的热情,叶如陌强忍住心底的战栗,不让身上的鸡皮疙瘩冒出来,专心望向场内。
场内,气氛出奇的诡异。
就在乌孙殷唤出声时,一位将军模样的人,领着一队精兵强将从玄鸟殿侧门走了进来。
望向场内目光冷冽,杀气腾腾。
这不是,先前与奚辰宇在一起的骠骑大将军朱铭?一瞬间,叶如陌似乎明白了,原来奚辰逸早有准备。
也是,像奚辰逸思虑这么周全的人,怎么会没有准备一点后援?更何况,他们亲眼所见奚辰逸被人追杀,现在却能完好无缺的站在这里,自然有着非比寻常的本事。
乌孙殷微微一怔,随即高举手中长剑,高呼道,“大家上,只要拿下玄鸟殿,所有人加官进爵。”现在一片混乱,人人高举长剑,表情极其亢奋。
是的,目的很简单,他们只要杀了奚辰宇就行了。
至于乌孙泓,只剩半口气了。
活着和死了,又有何区别?
就在两队人马即将杀向对方之时,突然躺椅上躺着的乌孙泓站了起来。
混乱的场面顿时嘎然而止,将士们停下争斗,纷纷望了过来。
在这个君王至上的朝代,皇权代表着一切,只要人还活着,对于这些造反的将士们来说,还是有一定的震慑力。
乌孙殷的队伍里,已经有人开始尿裤子了。
甚至有人已经瘫软在地,偌大的玄鸟殿内,一时间,悄无声息。
想起乌孙殷的那番话,人人额角冒出了冷汗。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皇上只是诈病,目的只是为了引出乌孙殷叛乱的事实,那么,乌孙泓真是太恐怖了。
毕竟,这是他的亲儿子那。
众人心底都明白,乌孙泓没有步步紧逼,怎么会有乌孙殷今日叛乱之事?
乌孙泓一脸横肉,眼睛细长,闪着阴戾的光,足以让人胆战心惊。
“扑通”一声,乌孙殷跪了下去。
“父皇,请给儿子一次机会,儿子不是故意的。儿子只想振兴雪莽国,父皇,请您给儿子一次机会吧。”乌孙殷大打感情牌,只是希望得到乌孙殷的谅解,哪怕留下这条性命也好。
可是,皇室向来最忌讳篡位之事,更何况是乌孙泓如此专横独霸之人。
乌孙泓冷冷地斜睨了眼,浑身颤抖着的乌孙殷,眼底夹着一丝不屑和疏离,冷冷说道,“来人,革去乌孙殷所有官职,即刻发往边关。”
话音刚落,原本站在乌孙殷身旁的护卫们即刻将他押解下去,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
来不及求饶,乌孙殷就这样被押解下去了。
叶如陌嘴角啜起一抹冷笑,看来雪莽国这个皇上不是一般心狠手辣,虽然给乌孙殷留下了条性命。
事实上,发配之地向来苦寒,乌孙殷能够留下半条命就不错了。
更何况,参与皇室争斗,自然有不少的仇人,这一路上又岂是安宁的?能否活着到发配地,也是个问题。
现场静了下来。
无论是场内百官,还是场外的商贾,都眼巴巴的瞅着乌孙泓,心情紧张的不行。
自古以来,便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是场外的这些寻常百姓们。
薛灵俏紧紧握住木椅扶手,额角早已是香汗连连。
乌孙泓冷冷地扫视着面前的人群,微微泛黄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嘴角微勾,冷哼一声,“各位,对不住了。只要各位亲人不反抗,孤定会帮你们留下一丝血脉。”
寥寥几句话,便判了在场众人的死刑。
话音刚落,先是死寂般的沉默。
转瞬,随着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声音响起,现场一片混乱。
平时,嘴上再怎么看透生死的人,真遇上这事了,也早已慌了神了。
叶如陌顺势倒了下去,透过间隙偷偷打量着面前的乌孙泓,如果这时她表现太过正常,肯定会引起乌孙泓的起疑。
瞧着他对付乌孙殷的手段,叶如陌背脊处早已是冷汗涔涔,真要落入他手里,定有一万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心底直抽抽,奚辰逸他们不会是栽在乌孙泓手里吧,怎么这会还没有动静?
乌孙泓高大的身子站在木架上,面前的众人在他眼里如同一堆蝼蚁,生死就在他的一念之间。
对于这些曾经为雪莽国国库捐赠过无数银钱的功臣,乌孙泓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
眼底划过一丝阴戾,厉声喝道,“来人,将这些人全部杀了。”
偌大的玄鸟殿上,除了商贾们歇斯底里之后的呜咽声,一片静寂。
文武百官们早已站乱成一堆,没有谁敢出来讲半句公道话。
就算这里面有商贾是某些官员的朋友,或许昨日还和他在一起谈古论今,今日即将天人永别。
自身尚且难保,又怎敢挺身而出?
“是。”
围在木栏栅前的将士们齐声应道,“唰”地一声,齐刷刷地拔出了腰间长剑。
我的妈呀。
叶如陌心底一声惊呼,果然都是有备而来,连拔剑的姿势也是这么利落。
奚辰逸,奚辰逸,你们在哪里,不会在某处看风景吧。
不然,本姑娘作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就在叶如陌暗自惊呼不好之时,“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传了过来。
铺天盖地的粉尘、木屑,飞溅了过来。
叶如陌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拉住薛灵俏,用女声低低地呼道,“别动。”好一阵,声音才停了下来。
叶如陌不顾薛灵俏满脸的惊诧,直接半蹲了起来,向发生地震的地方望去。
场内,早已是一片狼藉。
高高的木架已悉数倒下,原本搭好的木台子已经被砸出个大洞。
一众文武百官怔怔地站在当场,一个个张大了嘴,能塞进只鸡蛋,早已吓懵了。
和尚和侍卫们刚巧在木栏栅旁,望着突如其来倒下的木架子,手上的刀剑垂了下去。
貌似发生了什么让他们惊悚万分的事情,甚至比刚才的事情还要骇人。
叶如陌粗略地一看,现场似乎没有什么伤亡。
毕竟,高大的木架子从上面倒下来,需要几秒钟,作为一个练家子,逃生足亦,除非遇到特殊情况。
想到此处,叶如陌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奚辰宇和乌孙泓呢?
难不成?
……。
不等叶如陌仔细思量,朱铭面色苍白,大步跨过破碎不堪的木块、碎屑,一把冲向奚辰宇站立的地方,狂呼道,“宇,宇。你怎么这么傻?”
叶如陌脑袋一片空白,原来奚辰宇真的选择了和他的父皇同归于尽,确实对于乌孙泓这样一个魔鬼而言,他的死却是对百姓们最大的福音。
而对于奚辰宇这种一心想忏悔的人来说,死又何尝不是种解脱?
混乱的场面,飞溅的木屑,昭示着这里刚刚发生了一件大事。
偌大的玄鸟殿上,只有朱铭一人的身影在慌乱地拨动着面前的木屑、木方。
傻了吗?
都傻了吗?
只有她一人是正常的?
叶如陌对于场内呆立当场的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按说,百官们吓傻了,还可以理解。
但是这些见过场面的侍卫们,不至于这样吧。
特别是她正对面的这个傻侍卫,一直呆呆地望着她。就算场内乱成什么样?他的眼里只有她。
诶呦喂,叶如陌心底打了个寒颤,见过傻的,但是没见过这么傻的。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被选进来的?
玄鸟殿外,一阵凌乱的马蹄声传了过来。
场外,所有商贾停止了哭泣,定定地望着两处门口。
心底不断的低呼,老天爷,求求你,给我们派遣一个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来吧。
直到奚千寻一身戎装坐在高头大马上,穿过高大的玄鸟殿南门进入场内时,叶如陌依旧怔在原地,这是什么情况?
近在咫尺的奚辰逸不见了,反而是远在天边的奚千寻赶了过来。
当然,叶如陌说话稍微夸张了点,事实上,奚千寻这次一直驻扎在边境,就等着奚辰逸下令。
“诶,诶――”
见奚千寻下了马,直直地往这边走了过来,叶如陌心底一阵窃笑,连忙急声呼道。
引得周围一干人等纷纷靠了过来。
想在叶如陌这里蹭点人气,或者说攀点关系,以保住自己的性命。
可是,奚千寻头也没抬,完全忽视了叶如陌的存在,直直地向着叶流萤面前的侍卫走去。
叶如陌跺脚,还是跺脚。
这是什么情况?
奚千寻不记得了,他的媒是他保的吗?是不是想要她从中作梗?
就在叶如陌气急败坏的时候,奚千寻已经走到了侍卫的面前,“啪”地一声,行了个标准的军礼,“爷,所有事情已按计划完成。”说罢,瞟了眼乱糟糟地玄鸟殿内,低声询问道,“爷,这里――”
啊~
这是什么情况?如果不是认识奚千寻太久,叶如陌真的怀疑奚千寻是不是叛变了,只是,投靠的这个侍卫未免档次低了点,而且是个偷窥狂。
侍卫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指在空中划了一个圈。
叶如陌整个人便傻了,一个外表如此粗糙的人,怎么会有一双如此好看的手?而且看起来竟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哗”地一声,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在空中划了个优美的弧度,转瞬,面前露出了张熟悉的俊脸。
奚辰逸?
这个变态侍卫居然是奚辰逸?
她怎么就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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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 大结局
?偌大的玄鸟殿内,奚辰逸一身普通侍卫衣服,丝毫不损他一分威严,浑身透着与生俱来的雍容和华贵。
向后几步,站在尚未坍塌的木台前,一字一句地说道,“各位,我是云奚国的瑾王爷。数日前,我们接到消息,说雪莽国祈福大典上,会有一场大屠杀。所以,我们风雨兼程的赶了过来,沿途百姓都相当配合,官员无不打开城门相迎。在此,我想请问各位,愿不愿意归附云奚国?”
啊?
叶如陌瞪圆了眼,望向面前的奚辰逸,这根本不是来之前商量的说法了。
不过根据目前的情况,这是才是最好的决定。
雪莽国的官员们站在废墟旁,曾未从巨大的惊骇中回过神来,朱铭已经找到奚辰逸的尸身,目光呆滞地抱着奚辰逸的尸身,一代将军沦落至此,见着无不动容。
眨眼的功夫,雪莽国失去了皇上,皇位继承人,唯一争夺皇位之人已经被放逐。
现在该怎么办?
虽说他们这些官员在先皇的手里有可能就是死,但是主动投降,他们做不出来,也不敢去做。
毕竟就算皇上再不堪,也有自己的死忠粉。能进入玄鸟殿的人都是些人精,谁敢第一个出头?说不定出了玄鸟殿,死的就是他。
现场瞬间沉默了下来,气氛莫名的诡异。
叶如陌“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头如鸡啄米,高呼道,“云奚国的王呀,求求你们接受雪莽国吧,我们也希望像云奚国的百姓一样,过上太平安生的日子。”
是的,对于寻常百姓来说,能够过上安生日子,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奖赏。
无论是普通商贾、官员,或是普通百姓,做梦都盼着这一日哪。
先前所有的犹豫,在叶如陌跪下去之后,都化解了。
本来都是将死之人,只图活命的机会。
就算跪倒在地,也是一门心思盯着谁带了头,也不想着甘于人后。现在有了叶如陌带头,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跪了下去。
百官们矜持了不到一秒,“扑通”声纷纷响了起来。
现场高呼声震耳欲聋。
“求求云奚国的王接了我们吧。”
“求求您了。”
“求求您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
对于百姓而言,谁当皇上与他们何干?他们求的无非是有个安身立命之处,求的无非是吃口饱饭。
云奚国的瑾王爷,是谁?这里的人基本上都知道,就是云奚国的皇上,暂时还没有登基而已,皇位于他不过是囊中之物。
奚辰逸双手微抬,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雪莽国皇上和皇位继承人均已毙命,文武百官和雪域城商贾们都在此表示愿意归附云奚国,作为云奚国的王爷,我代表所有云奚国的百姓欢迎大家归附云奚国,从此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
一家人?
现场所有人高兴得快疯了。
从古至今,国家的吞并都是在杀戮中完成,而无一例外的是老百姓要受到的伤害最大。
不仅出人,而且出钱,最终他们又能得到什么?
亲人的死讯?
浑身缠满绷带的亲人?
总之,看似与老百姓毫无关系的战争,无论输赢,实则他们受到的侵害最大。
一场祈福大典就在云奚国的大胜中落幕了。
接下来两天里,奚辰逸安排奚千寻接手云奚国,无极门下的弟子留下来协助。
在奚辰宇的葬礼上,奚辰逸神情肃穆,亲手送上了一束鲜花。
朱铭望着奚辰逸喉咙哽咽,几次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吞了回去。有些话,彼此明白就好,作为一国皇上能够给昔日的对手,亲手奉上一束鲜花,已经说明一切。
此情此景,又何需多言?
三日后,奚辰逸和叶如陌启程回云奚国了,沿途百姓夹道欢送。
车厢里,叶如陌依偎在奚辰逸的怀里,嘟着嘴,轻声问道,“阿逸,你傻乎乎地站在栅栏前,心里在想些什么?”
奚辰逸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地刮了一下叶如陌的俏鼻,声音低沉透着一丝磁性,“陌儿,所有的事都可以让人代劳,唯独保护你不能。”
叶如陌轻揽住奚辰逸的脖子,仰望车窗外湛蓝的天空,喉咙哽咽。
前世受尽感情的欺凌和伤害,没想到老天怜她,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让他遇见了奚辰逸。
若干年后,再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她宁愿受尽炼狱般的痛苦,只为不错过他。
十日后,马车顺利抵达京师城里。
两边的街市上,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平常日子居然比春节更是热闹几分,叶如陌掀开车窗上的素布,望向外边熙熙攘攘的人群,疑道,“阿逸,外面是什么情况?难道,又有什么盛大的节日?”
在叶如陌的印象里,好像这时节没有什么隆重的日子吧。
奚辰逸嘴角微勾,带起一抹迷人的弧度,“我也不知道,应该进了宫就知道了。”
叶如陌抬头,一脸疑惑,“什么节日要进宫才知道?”
奚辰逸揽住叶如陌腰间的力道重了几分,覆在叶如陌的耳边,轻声说道,“陌儿,你就这么心急?”
叶如陌白皙的脸上飞上了一团红云,嗔道,“阿逸你在想什么呢?”
“我……”奚辰逸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的俊脸,紧贴着叶如陌的俏脸,嘴角喃喃,“陌儿,看来今日是个好日子,你看,我们要不也成亲算了。”
叶如陌伸出莹白如玉的手指,在奚辰逸的额角上轻点了一下,“阿逸,你以为成亲就这么简单?”
寻常百姓都要准备些日子,何况她与奚辰逸的婚礼?
马车悄无声息的进了京师城,一路向着城郊梅庄而去。
叶如陌心底生了疑色,怎么,这一次奚辰逸就这么好讲话?二话不说,直接将她送回家。
如果换成以往,必定会一直缠着她。直到叶如陌开口求饶,给他一些补偿,才会依依不舍地放开她。
很快,马车便到了梅庄前。
一个月没有回家,房檐上、树上挂满了灯笼,到处一片喜庆的气氛。
马车在梅庄前停了下来。
车厢里,奚辰逸握住叶如陌柔若无骨的双手,眸光烁烁地望着她,轻声说道,“陌儿,嫁给我你会不会后悔?”奚辰逸声音低沉嘶哑,透着一丝让人安定的力量。
“不会。”叶如陌微微颌首,轻声回道。
虽然觉得奚辰逸今日怪怪地,但还是鼓起勇气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好吧。陌儿,你先回家,记得在家里等我。”
相比叶如陌长途跋涉下的疲倦,奚辰逸精神奕奕,完全没有半分倦意。
两人相望了好一会儿,奚辰逸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叶如陌的小手。
叶如陌下了车,门口站满了族人,个个脸上喜气洋洋,望着叶如陌喜笑颜开。
叶如陌心底暗道,怎么,雪莽国的事情怎么这么快就传了过来?
也是,作为梅山族人来说,还有什么事比这事更大?
霍氏一身大红衣裳,神情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兴奋,站在大门口。见叶如陌下了车,赶紧迎向前来。
“陌儿,你终于到家了?”
叶如陌笑颜如花,“娘,这么快就知道消息了?”说罢,瞟了眼同样穿着喜庆的小梅,疑道,“小梅,你今日穿得这么喜庆干什么?”
小梅撇了撇嘴,身子凑了过来,故作神秘地说道,“陌儿姐,你真不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
叶如陌微微蹙眉,笑道,“不就是十天前,我们将雪莽国纳入麾下的事,总算给梅山族死去的冤魂报仇了。”
“呸—呸—呸—”霍氏连声呸呸,小梅讪讪一笑,钻入人群里去了。
霍氏扶着叶如陌进了梅庄,身后,马车早已远去。
叶如陌心底疑道,奚辰逸向来不是摆架子的人,怎么这会儿招呼也不打,就走了?
进了梅庄,里面更加喜庆,到处张灯结彩,连平日里不怎么收拾的族人也换上了簇新的衣裳,小孩子也换上了新装,一个个手里拿着糖果,追着跑来跑去。
叶如陌住的院落整整齐齐地站着一排老妈子,个个气度不凡,一看就知道是宫里人。
“娘,今日到底是什么日子?”叶如陌终于按耐不住心底的疑惑,出声问道。
一旁的叶若竹跑上前来,高兴地说道,“姐,今日是你出嫁的日子,她们都是王爷派过来给你梳洗打扮的。”
啊?
叶如陌头晕眼花,弱弱地问了句,“我可不可以先睡上一觉?”
哪有这么等不及的人?
刚从那么远的地方赶回来,就急着娶她?这节奏,简直是一秒钟也不想耽搁嘛。
霍氏声线上扬了些许,“陌儿,你就忍一下吧。今日,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日子。”瞧娘亲这神情,一秒钟也不想她在家里待,肯定被奚辰逸收买了。
额~
百年难得一遇的好日子?这么说,她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了。
走进房里,里面早已摆满了各种新衣和饰品。
叶如陌随意的挑拣着各种新衣和饰品,问道,“娘,这么多东西,你们准备了多久?”
霍氏难掩眉角的笑意,笑道,“十日前,我们便接到宫里的消息了。”
叶如陌,“……”
奚辰逸真的是用心良苦呀,这些日子她和奚辰逸一直待在一起,没听他提起半个字。
难道这就是给她的惊喜?
想起奚辰逸说的,在家等着。心底便甜滋滋地,老妈子一直在耳边碎碎念。
“姑娘,您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那?”
“姑娘,我给宫里多位小主准备过,从未见到有哪位爷如此对待自己喜欢的姑娘。”
“诶呀,姑娘这么一收拾,比天上的仙女还漂亮呀。”
……
偌大的房间里,站满了人。
等到穿戴整齐时,门外早有人来报,吉时快到了。
头戴着厚重的凤冠,身穿一层又一层的礼服,叶如陌却觉得身轻如燕,脑袋里晕晕乎乎的,每一步像是踩在海绵垫子上。
红盖头下,人影袅袅。
耳边的声音却是清晰可闻。
“瞧着皇上对我家娘娘有多好?”
“十六人撵轿啊!真的是数十年难得一见的排场!”
“诶,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现在风调雨顺,百姓们都安居乐业,皇上娶亲隆重有什么关系?”
……
从梅庄到皇宫的路程虽然不到一个时辰,但是在叶如陌看来如同过了一个世纪,她多么想快点见到身穿新郎服饰的奚辰逸。
一路上繁文缛节折腾了许久,一个时辰后,叶如陌被迎进了乾元宫,这是历朝历代皇上居住的地方。
“吉时到~”
太监尖利的嗓音划破乾元宫外平静的天空,惹得旁侧树枝上的鸟雀争相飞去。
叶如陌在老妈子的搀扶下,脚踩凤屐拾阶而上,想着可以马上见到奚辰逸,心里头莫名的兴奋。
小梅一脸兴奋地跟在后头,四处搜寻着云鹤的身影。
凤屐后跟高约七八公分,叶如陌瘦弱的身子踩在上面,歪歪扭扭的,难受之极。
宽大的裙摆拖曳着,遮住了鞋底的难堪,头顶重重的凤冠加剧了叶如陌的痛苦。奚辰逸,你在哪呢?
诶,这结婚仪式还得举行多久?
叶如陌认命般的由两位老妈子搀扶着,向前而去。老妈子年岁已大,叶如陌又不好意思将全身的重量依附在她们身上,只得脚步蹒跚着向上走去。
好不容易上完了台阶,叶如陌暗自松了口气。
正当叶如陌庆幸之际,突然裙摆被凤屐挂住了。
“哎哟”一声,叶如陌的身子向前倒去,两位老妈子怎么拉得住前倾的叶如陌,这一身礼服有多重呀。
眼看叶如陌就要摔倒在地,一只宽大的手掌及时伸了过来,扶住了她。
很快,便收回了手。
紧接着,一丝低沉地声音传了过来,“娘娘请小心。”声音熟悉,带着一丝极力压抑的情感。
“殷萧?”叶如陌疑道。
殷萧真的来了?
男子未曾说话,两位老妈子似乎怔在原地,大气不敢出。周围空气似乎凝结,透着一丝诡异的气氛。
就在叶如陌心生疑云之时,一阵铿锵有力地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一双大手覆在了她的腰间,奚辰逸极为软糯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谢谢君上及时扶住了我的娘子。”
奚辰逸的声音虽然软糯,却隐着一丝不容侵犯的含义。
透过盖头往下望去,两位老妈子早已是腿脚筛糠,吓得魂飞魄散。
叶如陌伸手出去,在奚辰逸的腰间狠狠地拧了一把,耳边传来一声倒抽凉气声。
盖头下,奚辰逸高大硕长的身子凑了过来,左手在她的腰间磨蹭着,微微低头俯在她的耳边,低低地说道,“陌儿,成亲之日,下这么重的手,看我今晚怎么收拾你。”明明是警告的话,却暧昧到了极点。
叶如陌的俏脸顿时飞上了一片红云。
嘴角喃喃,“流氓——”
耳边传来奚辰逸的轻笑声,似是叶如陌骂了他,心情更好了。
当然,这句话的含义只有他和叶如陌懂,一句看似简单的骂声,倒成了他们之间专属的情话。
奚辰逸大手一挥,直接将叶如陌环抱了起来,向着殿内走去。
“诶——,皇上。”
身后,两位老妈子急得拔腿就跑,却追不上奚辰逸的步伐。
诶呦喂,哪里见过还没拜堂,就将新娘子抢过去的新郎?这是在成亲,还是抢亲?
叶如陌被奚辰逸环抱在怀里,感受着奚辰逸身体的温度和强烈的荷尔蒙气息,心底涌出阵阵幸福感。
这个男人,这辈子就是她的了。
奚辰逸身穿红色的新郎装,脚蹬皮靴走在乾元殿里,周围寂静如初。
长长的红地毯上,只有奚辰逸和叶如陌的呼吸声。
或许,对于这些大臣们来说,就算一辈子见过无数的世面,但是,今日这样的婚礼现场是从未见过的。
新郎全程都拉着叶如陌的小手,拜堂之后,直接扔下满堂官员和前来祝贺的客人,抱着叶如陌直奔后堂而去。
新房里。
叶如陌盖着头巾,奚辰逸站在面前,声音里透着一丝战栗,轻轻地唤道,“娘子——。”
“嗯——。”叶如陌低低地应着。
虽然两人早已是亲密无间,但是在这盛大的仪式上,仍就有一丝莫名的悸动。
“娘子——”奚辰逸再次轻轻地唤道。
“嗯——”叶如陌声音里隐着一丝不耐烦了。
如果奚辰逸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不知道那些老臣们和远道而来的客人们,不知会作何想法?
“娘子——”奚辰逸咬牙唤道,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奈。
该死的老妈子,硬是说一刻钟后挑盖头的时辰最好,说什么马上可以抱个大胖小子。
“阿逸——,你怎么老是待在这里,不是要出去敬酒?”叶如陌眉头微蹙,轻声问道。
前世,电视里、里,不都是这么演的?新娘子孤零零地守在新房里,等待着醉醺醺的新郎来挑盖头。
奚辰逸轻笑了一声,“陌儿,我和那帮老臣说了,长途跋涉累了,今日要好好休息。”
额~
累了~
还颠颠的忙着娶亲?
房外,更声一响,奚辰逸拿起桌上的秤杆挑去叶如陌头上的盖头,一张绝世容颜出现在了彼此面前,瞬间,空气凝固。
噗通…。
噗通…。
噗通…。
房内,只闻叶如陌和奚辰逸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一时间,暧昧升级,春色无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