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从写书开始》 第一章 初识鬼仙 七月末,正值京都最难熬的时候。 此时,若是身处没有空调的室内,更是会让人生不如死。 那是种空气粘稠到化为实质的错觉。 举手投足间,都像在拖动层层轻纱。 一张一翕后,胸腔内便满是燥热。 或许有人会说,“都二零二一年了,不会还有人吹不起空调吧?” 呵呵,请不要以为这是玩笑话,在资本主义运作下,一切皆有可能。 京都的大学宿舍,便是如此。 那里消暑的设备很简单,只有一台老旧的风扇,在那摇头晃脑,带着它那独特的嘎吱声,顽强坚守着使命,虽然吞吐热气的它,更像是在苟延残喘。 晌午时分。 这蒸笼似的宿舍内,居然有人置身其中。 这是一个打着赤膊的眼镜男,其身形消瘦,相貌普通,唯有那双眸子充满神采,让人不禁眼前一亮。 此时,他正扯动着脖颈上的湿毛巾,用以擦掉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 可惜这条毛巾并不能多给他带来几分凉意,即便才刚刚打湿,瞬间又会染上那股黏糊糊的燥热感。 周遭如此闷热,眼镜男却没有丝毫不耐。 只因他的注意力全在眼前的屏幕上,脑中浮现的,更是一副波澜壮阔的景象…… 然而,夏天的代名词除了热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 就比如窗外传来的阵阵蝉鸣声,不就像是在痛斥着夏季的燥热么。 若放在平时,倒也无妨,没准还有人跟着它一起谩骂几句。可恰巧的是,眼镜男热爱的这件事儿,正遭遇瓶颈。 当即,这个看似耐热性极强的眼镜男,终于也坐不住了,起身便对着窗外怒斥了起来。 “各位大爷,算我求求你们了,休息一会吧!” “就当是发发善心,先让我写完这一章行么?热我能忍,在我卡文的时候烦我,那是真不能忍啊!” …… 这名其貌不扬的眼镜男,名为文远,京都大学的普通在读生。 或许是这个名字的缘故,文远从小就喜爱看书,且涉猎极广。 尤其在接触了小说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直至那一日,他萌生了持笔写书的念头。 “呼,算了,随你们吧。” 谩骂无果后,文远总算是放弃了挣扎。 当然,书,暂时也是写不了了。 身处这种闷热的环境,再加上那聒噪的蝉鸣,即便是兴趣使然,也终究是会被外界所扰。 文远觉得,如此这般,写出的东西,必然是不堪入目,不写也罢! 虽然他写的东西也没人看就是了。 于是乎,在一番内心挣扎后,文远还是决定用这个“借口”偷会懒。 想到暂时可以不去考虑那些烦心事,文远的心情也是放松了几分,兴冲冲地寻到廊道风口处,蹲下来,打开手机,迫不及待地投身于那个世界…… “一声剑来开天门,万里山河快哉风!” 看到快意处,让他不禁拍腿叫绝,嘴角也不自觉微微扬起,仿佛正置身于群山之巅,与那诸天神佛对峙于穹顶……想想那场景就觉得好不潇洒!好不快意! 心驰神往间,文远甚至觉得窗外的风,都多了些许凉意! “嗯,凉意?” “见鬼!这种鬼天气,哪来的凉风?!” 文远怔在原地,额头直冒冷汗。 他那信息庞杂的脑海中,瞬间就浮现出恐怖小说里的那些桥段,顿时便感觉脊背一凉,裸露在外的皮肤也全冒出了鸡皮疙瘩…… “民主!自由!富强!和谐!男巫阿弥陀佛!……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我就不信了,大白天的还能撞鬼不成!” 念完一阵神秘咒语,文远倒也没那么害怕了,再握了握拳,总算是鼓起了勇气,慢慢向身后看去…… 空空如也! 唯一的动静,还是那位恪尽职守的老同志发出的。(老同志,辛苦你了,等我有钱了就让你退休!) “呼,我就说嘛~建国以后都不准成精了!在社会主义荣光下,哪里来的鬼!” 文远眉头一挑,呼出一大口浊气。 自嘲完了,也为自己的大惊小怪而感到好笑。 不过自己的胆子确实是太小了一些! 没办法,从小就被无良的家人们祸害,后来更是越菜越爱玩,还就喜欢上了看那些惊悚诡异的作品呢!你说咯,咋办嘛?如今这胆子反正是大不起来喽。 “小先生,你是在找我吗?” 在这廊道内,一道温润的男声响起,清朗纯澈,如玉石相倾,余音缭绕不绝。 闻言,才放松下来的文远,心底又是一沉,沉到底那种,足以提供千万只草泥马狂奔而过。 虽然声音很好听,但这不能代表什么…… 因为身后根本没有人啊!而且,根据声音传来的方位判断,那个人,呸,或许那不是人,总之就是离的很近,想跑也跑不掉那种。 而且还不知道这是什么类型的鬼,怨鬼?冤鬼?替死鬼?还是孤魂野鬼…… 不对,好像没差,真要正面硬刚的话,什么鬼也不成啊,自己手里没家伙呢! 什么桃木剑啊,铜钱、糯米、黑狗血之类的……统统没有! 咦,对了!不知道童子尿有用没有? 咳咳……就是会偶尔手冲一下,也不知道还算不算童子。 什么?你跟我说一天一次不叫偶尔? …… 所以说,出于对自己贞洁的极度怀疑,文远也只能在内心祈祷,祈祷这个声音的主人和他的声音一样和善。 “小先生?” 清澈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仿佛天籁之音,婉转悠扬,引起阵阵余音。 但对某些人而言,此时再优美动听的声音,也像是阵阵索命的音符,在不断催促着他…… 特么的还自带3d环绕音效,完了,看样子,这鬼爷爷是等不急了。 怎么办!怎么办? 有鬼找上我了,好像道行还深厚的,跪求好心人帮助!在线等,挺急的…… 当然,不可能有人回应他,这下子头皮发麻也没有办法了,丑媳妇始终是要见公婆的。 文远担心让鬼大爷等久了,反而会惹怒对方,只能咬咬牙,强行扭动着僵硬的脖颈,向身后看去…… 万一,万一跟这位鬼爷爷还有的商量呢…… 还好,看到的,和所想的,并不一样。 没有诡异,没有恐怖,没有回头杀,更没有鲜血淋漓,或是断肢残骸。 有的,只是一位穿着一身白衣的瘦高男子。 其身影,初时看去极为恍惚,待其逐渐凝实后,才得以看清全貌。 那是一位二十岁左右的男子,其欣长的身形,在一身白衣的衬托下愈显出尘。 此人,呸!此鬼相貌极其俊美,面如冠玉,眉如卧蚕,尤其是那对宛若星辰的眼眸,摄人心魄,仿佛能够看穿今生前世。 整个鬼往那一站,就带着一股缥缈闲适之感。 此时,这形似谪仙般的男子正双目含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怔在原地的文远。 “小先生,你……看够了没?若是看够了,就与在下说一声。” “那个……实不相瞒,其实是在下有一事相求于你。” 男子摇头轻笑。 饶是以他磨砺多年的心性,对同性这灼灼的目光,那也是有些吃不消的,说不得,还是出言提醒了一句。 “咳咳咳。” “鬼先……呸!仙人大大!您一定是仙人吧?” “您是不是看出我的资质惊人,是个难得一见的修行奇才!所以要收我为徒,然后传我我无上仙法,去证那长生大道?” 文远目光狂热,神色中哪还有一丝惊恐。 开玩笑,当我是三岁小孩子?还想诓骗我?让我错过这大好机缘? 先不说人家那气质拿捏的有多到位,就冲这行头,这姿容,这气场!你跟我说这是鬼?骗鬼吧你! 至于那凉风? 我仙人大大道法无双,所到之处环绕点凉风算什么? 仙风云体懂么?甚至此时没响起一段专属bgm,我都觉得对不起他的那张脸! 不行,这次天降机缘,我,文远!势必要牢牢抓住!我说的,谁也拦不住! …… “呃……这个,小先生,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此时,文远那强烈心声,在情绪激荡下呼之欲出,即便这位男子并没有刻意去窥探,但对他而言,那跟大声喊出来也没甚区别。 看着文远那痴狂的神情,男子眉梢抖动间,不免还是有些尴尬。 于是他轻咳了两声,正色道: “其实小先生你之前没猜错……我是一个鬼。” 闻言,文远的心瞬间就凉了半截,憧憬中白日飞升、行侠仗义的画面也到此戛然而止。 顿时改为黑暗画风,对方其实是个千年老鬼,披着这张不知是哪位受害者的皮囊,来蒙骗世人…… 自己若是沦为对方血食,那魂魄必定也不得安宁,将惨遭其折磨肆虐,无法超生……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业余作家,这家伙的思维还是挺跳跃,但这显然不是对方想看到的。 见这人楞在原地,思绪越跑越偏,男子连忙又补充了一句。 “哎,小先生,莫急啊,且先听在下说完嘛。” “在下其实是一个即将飞升的鬼仙,一身所学皆是道门正统。” “嗯,用你们的话说,就是国家事业单位……总之我从不害人的就是,这点还请小先生放心。” 第二章 执念未了 “不过,若要说在下是鬼,那倒也没错,在下离真正成仙,如今还尚差一丝契机。” “这,也是我寻上小先生的缘故。” 几番起落,文远已经木然,竟鬼使神差的将内心吐槽脱口而出。 “这么牛叉,那你是哪个单位的?修仙单位的升迁出问题了吗?可找我一个破学生有啥用啊。” 自称鬼仙的俊美男子莞尔一笑,旋即解释道: “小先生言语倒是有趣,但此事还真非你不可!” “至于单位嘛,按照你们这里通俗的说法,应该叫做——地府。” “而且,在地府中,在下也是交友甚广哦……” 说到这,鬼仙那俊美的面庞上,竟浮现一丝扭捏之色。 “小先生,你看如何?想想看,仅需帮在下一个小忙,日后亲戚朋友什么的,要走地府程序时,自然是方便多多……” “别说了,我答应你。” 鬼仙有些诧异,放下打好的腹稿,再看那其貌不扬的穷学生,其眼中已恢复清明。 文远拍了拍脸,确认不是在做梦后,郑重看向鬼仙,平凡又平静的面庞上带着一丝坚毅。 “我答应你,但是有两个前提。” “我知道的,其实不管你是仙,还是鬼,都无所谓。” “如果你真是想要害我的话,我一样都是没有一点反抗能力的,而对你的要求,我更是没有没权利跟你提条件。” “但是,这两个前提是我的原则,以及我的梦想!如果你是个好鬼,或是好仙的话,请你至少听我说完!” 看着一脸肃然的文远,鬼仙明白,稳了。 伸出修长的手摆了摆,示意他继续。 “一,这件事不能伤害我,或是其他任何人。” “二,我想修行。” 这简短的两句话,像是抽空了文远毕生的气力,他说完最后一个字后,便感觉浑身一软,之前鼓起的勇气,也同时烟消云散。 要知道,眼前这个男子,虽然看起来飘然若仙,且对他一直是温言细语。 但这鬼自己也说了,他是鬼啊! 人都说鬼言鬼语、鬼话连篇,可想而知,一只鬼的话怎么能全信? 他说自己是正经鬼,那他就是正经鬼了?我还说其实我是个富二代,来这破学校体验生活的呢!说,有用吗? 可心中即便是这样想的,但真就是碰上了这种情况,又能怎么办?靠自己看的书,还是自己那些脑中奇怪的念头? 正如文远先前所说的那般,对这个鬼,他没有一点反抗的能力。 能做的,只有赌! 那既然要赌,不妨就赌个大的!赌的就是要脱离这人间熔炉! 文远此时浑身发软,却没有倒下,仿佛有种看不到的力量,在托着他虚弱的身体。 他惊异的看向那名鬼仙,却只见那双漆黑的眸子仿佛一个漩涡,摄人心魄的同时,也让他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哎,看来小先生还是信不过在下啊!” 鬼仙似笑非笑,摇头叹息。 “放心吧,在下的要求很简单,也正是你最喜欢做的事情。” “至于修行,呵呵,小先生可否帮在下做完这件事再谈?在下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最喜欢做的事情? 手冲? 不能吧?还有人会提出这种奇怪的要求?! 但是这个自称鬼仙的家伙,一看就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万一真有点奇怪的癖好怎么办?那我要不要答应他? 不行!不行! 士可杀不可辱! 可他要是拿朋友家人胁迫我……为了大义,我受点委屈怎么了?而且人家还说了,要让自己满意…… 鬼仙楞在原地,脑中仿佛闪过一阵晴天霹雳,将他电的外焦里嫩。 现世是怎么了?人们思想都是如此……如此清晰脱俗? 遥想当年,渡天劫之时都没有这般惨烈。 忍了忍,终究还是没忍下去,也不想日后再“听到”类似这般的言论。 于是,鬼仙轻咳两声,面色古怪地说道: “咳咳,小先生,你可能是对在下有所误解。” “在下只是想拜托小先生写本书罢了,一本有关修仙证道之书,还请小先生不要多想!在下虽不才,但也不至于那般不堪!” 嗯,写书,还是修仙类的? 哦,原来不是手冲么?(挺遗憾的是怎么回事啊喂?) 嗯,也是,我最喜欢做的事是写书! 我说嘛,我,文远!果然是个正直,有文化,有素质的三有青年!且还是个潜力无限的青年作家! 不然?连这种鬼神级别的人物都要找自己写书? 文远讪笑两声,尴尬的挠挠头。 此时哪里还不清楚,自己的所思所想,对方全都知晓。 但这种时候,再说什么好像都不对,也就只能楞在原地傻乎乎笑着。 不过还别说,这么一闹,心中的恐惧倒是少了七八分。 鬼仙摇了摇头,善解人意地打破僵持,开始娓娓道来。 “余名为青阳,生前乃是一名书生,嗯,应该算是。” “自幼喜好诗词歌赋,钟情山水天下,生平愿景只欲行万里路,成天上仙,再就是著书一部。” “惜,本欲游历归来后,便写书著作,专注于修行,以寻那长生之道,与父君携手飞升,谱写佳话。” “然,余游历归来之时,遭父君仇家伏击,就此命陨苍山,魂飞魄散。” “幸,余残留一魂,得父君怜悯,跪求天地,感酆都大帝,收为座下弟子,以一缕残魂之身修行数千年,不辱父君,大道已成。” “叹,如今夙愿未达,心有不甘,道心终究未曾圆满,需知攀天之路,哪怕尚差一丝,亦是犹如天堑。” “余尝试修行多年,依旧无果,只能于凡尘俗世中,另觅契机。” 说到这里,鬼仙顿了顿,面露深意。 “而小先生,正是在下了却那最后执念的一丝契机。” 鬼仙说起自己的过往来,那是风轻云淡,但在文远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虽然这人说话有点绕口,但大致意思他还是听明白了,毕竟那么多书也不是白看的嘛。 就是这人八成是个官二代,嗯,加上这长相,可以说是标准的高富帅。 而且还是修仙单位,体制内的那种哦。 但这人一手好牌打的稀烂,明明可以老老实实在家修行,凭借扎实的关系后台,跟着体制走的话,稳稳的飞升成仙,晋阶单位高层。 那不是长生不老,拥娇美仙子,看人世浮华,坐享人生巅峰,哦不,仙生巅峰。 可他偏不! 非要学人家玩什么风花雪月,吟诗作赋,游历天下啥的…… 好好地官二代不做,结果被自己老爹在外面的仇家给咔嚓了吧!现在好了嘛,整的人不人,鬼不鬼,仙不仙的。 你说最后你老爹落下面子,求爷爷告奶奶的,好说歹说把你那点魂魄都给整明白了,你还不悔改。 开了个后门,让你外包进高层还不满足!非想着写书写书写书的!撒泼呢,抓着个门框死活不肯进去? 屎都到裤子上了还想着写书?开什么玩笑,当是结业论文代写嘛? 现在还要劳资给你写,要有你这条件,我还写个屁的书。 老老实实修行,没事镀镀金,走走关系,上去做个仙界阔少不好吗! …… 鬼仙苦笑一声,摇头叹息。 “哎,小先生所言甚是,青阳当年确实是年少无知,连累了父君大人,也糟蹋了得天独厚的出身。” 还让不让玩了……暗自埋汰两句都不行嘛。 文远摸了摸鼻子,吐槽归吐槽,真给人发现了,还当面说出来,真就挺那个的…… 看着青阳,也就是那鬼仙,这幅愁苦的模样,文远也是有些不忍,他知道刚刚心里说的那些,其实也只是出于那种“仇富”心理罢了。 这位青阳鬼仙如果所言非虚的话,那定是一位生在豪门的贵公子,且都还存有理想抱负,清雅高洁,心中唯一的执念居然是写书? 这点是文远自觉做不到的,不禁心生钦佩。 何况他身为修行之人,对待自己这般凡夫俗子,居然都是谦谦有礼,倒不像是那种穷凶极恶之徒。 如此一来,文远对青阳倒也多了几分信任,终于开始认真对待这件事。 “青阳鬼仙大人,我可以这样叫您吗?” “小先生有心了,名号而已,还请随意,但若不嫌弃的话,唤在下青阳即可。” “嗯嗯,你年龄肯定比我大得多,那我就叫你青阳兄吧?” “哈哈,如此甚好,在下的确虚长小先生几岁。” “嗯~青阳兄?” 文远故作不悦。 “好好好,那愚兄就托大了,唤小先生文远或是贤弟好了。” “这才对嘛,之前那般多生分啊!真的是!人活着就得洒脱点嘛,要是青阳兄日后教我修行了,我改口喊你师傅都行!” 几番交流下来,文远不断试探对方的底线,最终总算确认了! 这位英俊潇洒,始终气度雍雅的鬼……确实好相处。 于是言语间,也逐渐随意了起来,心中不断滋长的那个世界,那些豪情,那些热血,好像就要从此展开…… 不得不说,在生活压迫下,新时代的年轻人确实是神经大条,不像老一辈人有诸多忌讳,面对未知战战兢兢。 要是对方和和气气的,只要能交流,混熟以后,那还管你是神呀鬼的,照样都称兄道弟。 “是不,青阳兄?” 第三章 玉卷金笔 “对了,青阳兄,小弟还有一事不解。” “呃,就是,想问下为什么一定要我来写那本书?” “哈哈,说实话吧,自己有几斤几两,我还是很清楚的,也就是没事喜欢看些闲书,真没什么特殊之处。” 青阳只是静静听着,虽说依旧是面上含笑,眼中却满是复杂之色。 许久后,才悠悠叹道: “文远,若我说,是因为你我有缘,你……信么?” “我……” 文远,你是傻碧吗?你有什么好给人家惦记的? 青阳兄温良恭谨,以礼待你,但这不是你反复怀疑人家的理由! 再说,死就死了,被骗就被骗了,本来就是个穷学生,你怕什么?人生看不到一点希望,遇到机缘还瞻前顾后,犹犹豫豫…… 像什么男人!想什么豪情! …… “我信。” 面对一脸诚恳的青阳,再想想二人短暂的沟通,文远一咬牙,便将那二字脱口而出。 青阳欣慰一笑,轻声道: “文远,我不想骗你,此间缘由确实不能说,但你我有缘,也是真。” “但请文远放心,青阳可以向你保证,青阳绝无害人之心!且此事对你我皆有好处!” 文远一摆手,“青阳兄,不用多说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说着,他又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恍然道: “对了,在这里写书真的没问题吗?晚点没那么热了,他们该要从网吧回来了,那我该怎么跟他们解释……” 呵呵,都知道了我不是凡人,居然还在担心这些事儿…… 这傻小子。 青阳不禁莞尔,长袖一挥,“走吧,刚好此地酷热难耐,且带你去愚兄的一处别院,避避暑!” 避避暑?别院? 文远一脸茫然。 不待青阳解释,文远只感觉眼前一晃,再看到的景象,便让他大吃一惊! 蓝色!目之所及,皆是一片蓝色! 虽然隔着一层透明的光幕,但那股清凉之意依旧是迎面而来! 再深吸一口气,清新凉爽,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卧槽,这不比什么空调爽多了?还不用交电费,不用怕得病! 人生十八载,都未曾呼吸过如此清新的空气!陶醉中,忍不住闭目再细细感受了一番。 而后,文远兴奋睁眼,左右回头,向四周望去。 一座古朴典雅的宫殿首先映入眼帘,其中亭台楼阁,雕龙刻凤,隐现于水波之中,如梦似幻。 再细看,假山怪石,珊瑚盆景,点缀其间。 在那如水泡般的光幕之外,更是有众多形色各异的游鱼海兽,游曳其中,却都对此视若未睹…… 妙啊,好一个海底龙宫! 这不是比人家水族馆强多了,你特么还跟我讲这是别院? “青阳兄!这是……” 文远满是期待地看向青阳。 “那个,愚兄在东海龙宫那边也有些好友,这便是其中一位赠予我的……一处别院。” 万恶的资本主义!万恶的官二代!可恶啊! 看着表情逐渐扭曲的文远,青阳啼笑皆非,不禁想到,还好没带他去父君留存于世那处府邸。 “想到文远近来受闷热所扰,应该会喜欢此处,于是就……” 原来,在青阳拂袖之时,言语之间,便带着二人从京都离开,瞬间来到了此地。 虽然在青阳看来,这里不算什么,但对文远而言,此处已是人间仙境,且早已陶醉其中,不能自已。 难得能够置身于海底,见那些奇观异景,海中珍兽,不过青阳兄那眼神…… 唉,果然是在催促我么?怎么感觉他好像在嫌弃我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麻蛋,我承受力都算强了好伐,明明对你突然玩瞬移都表现的很平静了! 好嘛,好嘛,进去看看也是一样的…… 依依不舍中,文远还是踏入了此处宫殿。 入目之处,金碧辉煌,光可鉴人! 其内空间极大,但陈设却极为简单,倒显得有些空旷落寂。 主厅内,除去主位那张巨大石台,以及与其配套的髹金雕龙木椅。 就只剩下一道屏风,一张瑶琴,一把藤椅,几张蒲团。 青阳携文远来到石台处,含笑说道: “确实是简陋了些,倒是让文远见笑了。” “不过此地胜在幽静,不自觉便会让人心神放松下来,倒不失为一个清修避暑的好去处。” 石台立于朱漆方台之上,通体白黑相间,透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韵味。 且极大,足有近三丈长,一丈宽,只是不知是何物所制,其面上更是光滑如镜,足以鉴人。 至于那木椅,则是金光闪闪,髹金雕龙,在那正上方,还刻有一只栩栩如生的蟠龙,口含金珠…… 文远摸摸这里,摸摸那里,对什么都充满好奇。 至于那个败家子所说的简陋? 哼! “青阳兄,我虽然书读的不算少,但确实是没见过世面,你可别唬我啊!” 青阳无奈摇了摇头,他还真不知道要如何去解释,再多言,反而有炫耀之嫌。 默然间。 只见他伸手一抓,一阵光芒闪动后,其手中凭空便多出一凝白如玉之物。 待其将此物展开后,文远才得以窥得全貌。 这居然是一块内卷起来的凝脂白玉! 此物光华内蕴,只是在卷封处带有一抹淡淡的青色,若不细看,很容易便会将其忽略。 略微展开后,呈四方之状,宽约二尺,不计其长,尽管已经铺满石台,此卷厚度依旧没有削减半分。 由此可见,这应该是一件仙家之宝。 文远以手轻触之,细腻光滑,柔和温润,有种软糯之感。 见其如此喜爱,青阳也是十分高兴,轻笑一声,又变戏法似的,再掏出一只闪着金光的毛笔,递与文远。 文远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手中之物,却突然僵在原地,神色有些尴尬。 “青阳兄,这笔虽好,但我的毛笔字,咳咳……” 开玩笑,虽然哥是写书的,但这年头谁还用笔啊,在下不才,江湖人称斜键仙! 真要写起来,叫我写个名字还成,写书的话还是算了吧,有些字它是认得我,我八成是认不出它。 青阳眼神玩味。 “呵呵,无妨。” “此乃玉卷金笔,虽不入极品法宝之流,但也算是件有趣的小玩意。” “不需要你真的会写,心中所念,便是其上所显。” 文远目瞪口呆,不禁感叹,好家伙,还能这般行文! 好嘛!以后字都不用敲了,我特么还能说什么! 以后谁在跟我说修真不如科技我跟谁急! 片刻后。 毛笔上的金光逐渐淡去,笔杆通体幽黑,只有笔尖处,还有半截金色。 文远将手中的金笔挥舞了两下,一边按着台上的玉卷,对准位置后,将下未下,引而不发。 抓耳饶腮之际,正可谓是心痒难耐之时。 第四章 但寻一人 “文远莫急,待为兄说明状况后,再写不迟。” 青阳所言的——心之所念,卷之所显,文远那可是心心念念,确实是迫不及待想要体验一番。 不过他也知道,仙家事物奇妙无比,自己又不甚了解,即便是青阳兄未曾警告,但最好还是不要胡乱动作的好。 先前也只敢比划比划,过过手瘾罢了。 如今,既然青阳开口了,文远索性也停下了手中的小动作,乖巧静立在其身旁,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这小子,有求于我的时候,倒是上道的很,想来我这贤弟之前的心声,也有几分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青阳暗自挑眉,又想到接下来之事,顿时肃然正色,只有嗓音不变,依旧明澈温润。 “此事,其实说来也简单。” “首先,为兄需要贤弟观想一人,做那书中的主人公,此事贤弟应该甚是熟悉。” “至于是何人,为兄不做限制,全凭贤弟自由发挥。” “至于此间缘由,倒是可以直言,为兄需贤弟描绘出所选之人的整段修行经历,好让为兄与之相互映照,以证大道!” “选定此人之后,贤弟便以此金笔在玉卷之上行文著书即可。” “但有一点需告知贤弟,此次写书,与贤弟之前著作略有不同,你所能描绘掌控的角色,仅有选定的那一人矣……” 开开开开什么玩笑?只能掌控一人? 那特么还叫写书嘛?你怎么不直接跟我说,这是角色养成rpg? 文远一怔,他属实没听说过这般奇怪的写书规矩。 不过在他短暂震惊过后,反而嘴角微扬。 对一个自认为作家的青年而言,这,还不够有趣么? “那,那场景啊,还有设定啊什么的呢,也不用我去管么?” 虽说已经有所猜测,但作为一个……业余的写手,文远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虑。 “为兄之前说过了,贤弟所能掌控描绘的,只有选定的那一人!对物,对事,皆是如此!” “贤弟应该知道,一切既定好的规则体系,以及人事之间的因果序列,皆是错综复杂,如蛛网密布。” “但,牵一发而动全身,贤弟操纵那角色做出的每个选择,也是重中之重啊!” 文远摸了摸鼻子,露出一丝古怪之色。 “青阳兄,不必再费力解释了,我懂!” “不就是选个角色,代入进去,然后玩养成游戏嘛!说吧,是不是全息模拟?” “你别看我现在这样,毫不吹嘘的说,我,文远!在写书之前,那可是个游戏好手! 曾经的“峥嵘岁月”不禁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一瞬间,文远眼中便亮起了一种名为自信的光芒…… “唉,遥想当年,我若不是因为执着于心中的梦想,沉迷写书,现在怎么说也是游戏界的一方巨擘!” “只是未曾想到,我文远还有重出江湖之日,果真应了那句,老夫聊发少年狂。” “不多说,键来!” 文远言语低沉,仰头望天,凭空生出一股孤寂天下的气质。 …… 青阳哪哪都觉得不对劲,凭借多年的定力,还是压下了那种不适之感,这才没有失态。 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男子。 虽说还略显青涩,此时却是满面豪情,给人一种英雄垂暮之感…… 青阳揉搓了几下脸庞,几次欲言又止,轻咳两声,还是选择将口中的话语咽下。 神色及其复杂的在那踌躇了半天后,终于想好了该如何开口。 “贤弟有此等信心也好,那为兄就不多说了……” 咦,青阳兄这般神态是什么意思,是信不过我不成? 好嘛,若是这次能挑选难度的话,我定要选一个地狱级的难度,好让青阳兄对我刮目相看! 哼! “青阳兄!既然情况我都清楚了,那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文远此时正憋着股劲,想要证明自己,自然是跃跃欲试。 开玩笑,你说咱写书不行,我认! 但小瞧我的游戏造诣?不行! 见此,青阳也明白多说无益,当即便大手一挥,朗声道: “那就如贤弟所愿!” 与此同时,文远只感觉眼前一花。 顿时,自己就像是变成了一道流光,穿梭于无数画面之中。 众多人物生平,在自己脑中一晃而过。 这些画面中的人物纷杂,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还有许多长得奇形怪状,却与人相似的生物出现…… 其中夹杂的场景,服装等,更是五花八门,甚至大多都是他没见过的。 更让他兴奋的是,他居然在这里见到了心神往之的术法,神通,法宝,仙子…… 说来也怪,每个画面仅仅是闪过那么一瞬间,但凡所见之人的生平,情绪,却如同亲身经历一般,全都历历在目。 最主要的是,明明自己就这么点脑容量,一下子接收这么庞杂的信息,居然没有感到一点不适! 文远大呼出奇的同时,也产生了疑惑,于是便试探性的发问。 “青阳兄,这么多人物到底该如何挑啊,真不给点意见?” 在这种古怪的状态下,文远感觉像是有人在耳旁轻吟。 青阳清澈的声音就这样凭空响起。 “全凭贤弟做主,遵循心中的感觉,你认为谁是那个主人公,对他做出选择即可。” “但要注意的是,在诸天万界中,此人是真实存在的,选择他后,你等同掌握了他的命运,慎重……” “至于如何确认选择,回想此人的相貌,默念其名字……” 原来如此,那倒是方便了,哎,可惜不能捏人啊。 愁死人了,该怎么选才好呢! 这么多天骄奇才,高门子弟,其中不乏一些正直花样年华的美少年,英俊潇洒,文武双全,天赋异禀…… 文远本想着随便选一个就好,最好是看起来略微顺眼些的天之骄子,然后再有气运加身……如此完美开局甚好。 但不知为何,心神中居然浮现出青阳兄那复杂的表情。 不行,这样选的话,一定会被青阳兄看轻! 说了要地狱难度那就是地狱难度! 文远一咬牙,放弃了之前的决定。 于是便开始苦思冥想,如何才能在这第一人称修仙类rpg中,展开困难开局。 嗯,首先,天赋不能太好,出生也不能太好,相貌也不能太好…… 文远构思完后,自己也惊了。 这特么是人玩的?又不是都市逆袭爽文,背景可不是在民主自由的新时代啊! 这种玩意丢去修仙,那不是第一集刚开始,分分钟后就要领盒饭? 那不是害了这个可怜的老兄? 而且我特么还没办法给他整个金手指…… “文远,抓紧些时间,此法即便是由为兄来施展,消耗也是甚大……” 清澈的声音,此时就像是一声催命符,又一次在文远耳旁响起。 文远一咬牙,藏在骨子里的狠劲也上来了。 “好嘛,就决定是你了!” “拼了!” 在文远念出脑海中那个少年的名字后,顿时便有一阵强光闪动,眼前的画面也随之一转, 他发现自己切换了到一个奇怪的视角,更神奇的是,在这种状态下,居然还能感知到那张玉卷,而且上面还多出了两行字。 “我叫云溪……” 第五章 我叫云溪 狗剩坐在村口的石碑边上,望着天边不断变幻的云彩,怔怔出神,若有村中熟人走近些看的话,就会发现。 此时的狗剩不对劲,很不对劲! 这名身穿粗布麻衣的少年,正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瞳孔没有一丝焦距,完全看不到这个年纪该有的神采。 且如鬼上身那般,在那嘴唇微动,独自喃喃自语。 “我叫云溪,今年十二岁。” “家里穷,我出生的那天,娘亲还在溪边浣衣,好在老天保佑,那天与娘亲一起浣衣的妇人中,有位产婆……” “于是,我在溪边出生了,而且母子平安,我们这个村的人都姓云,所以给我取名——云溪。” “应该是我出生的时候在溪边受了寒,所以身子从小就弱,爹娘怕鬼差老爷把我给带走了,就给我取了个小名,叫狗剩。” “可能是这个名字起作用了,成功的让我被鬼差老爷所嫌弃,这么些年来,我除了身体差一些,还算是平安无事。” “我们村没名字,但那些偶尔路过的行脚商,都叫我们这云家村来着……村子规模不大,也很偏僻,只有一条旁支小道能通往县城。” “其实,还行吧,我挺喜欢这种日子的,爹娘都很疼我,虽然苦了一点,靠着周围的山水倒也能过活。” “虽然我们这里偏僻,但我听一位老人说,他亲眼看到过传说的仙人,从我们村上方飞过,应该是飞向那大山深处……于是,出于对仙人故事的向往,我从小就爱缠着这位老人。” “别人都叫他老秀才,是我们村最有学问的人,听说他在年轻的时候还去考科举了,只是考了很多年都没什么结果,最后心灰意冷,回到了生他养他的云家村。” “可能是看我机灵吧,老秀才也喜欢教我读书认字,加上我身子弱,不能帮爹娘下地干活,所以大多的时间,都在老秀才那里度过的。” …… 海底宫殿。 文远浑身一颤,眼中迷惘渐散,恢复清明,苦着张脸看向青阳。 这种写书方式,在文远看来确实是神奇。 甚至用感同身受来形容都不为过,连自己的情绪都被代入到,那个名为云溪的少年身上。 但即便如此,才让文远更加深刻的体会到,这个地狱难度到底有多难。 以至于都没心思对青阳感叹几句,便已经想要放弃。 “这本切了,重开一本行不行啊?这种开局真没法写了……” 青阳面色复杂,沉默片刻后,轻叹一声。 “那恐怕不行,从贤弟与此人的命运产生牵扯的那一刻起,所有因果就已经注定好了,而为兄的道行……还不足以斩断你们的因果纠缠。” “还有一点……” 青阳眼底一黯,语气中满是愧疚。 “抱歉,之前怕你有所顾虑就没说。若是按贤弟的叫法,这是个游戏的话,嗯,那在游戏中,你只有一条命,不止是那个名为云溪的少年,同时也包括了贤弟你的……” “一条命……” “???” 文远心底一沉,倒吸一口凉气,顿时感觉脊背发寒。 一时间,甚至都忘了吐槽,而后连忙补上。 我特么……合着我也得跟着这个病秧子一起领盒饭? 你怎么不早说是真人修仙,外加真人pk?早说的话,我就选个修仙家族的豪门子弟了,特么不香嘛。 去特娘的地狱难度,现在退票行不行啊! “真的,没办法了?” 鬼仙默然,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便将头转向一边。 文远面沉如水,虽然这个世道不怎么样,他十八年的生涯也并不如意,但他不想死。 于是,神色不甘的继续问道:“那有没有什么金手指之类的?” “或者绝世功法也行啊,我让那小子练!” 青阳长叹一声,“贤弟也不必多虑,虽然碍于限制,为兄不能对此多加干涉,但我可以指点你该如何去做,至于最终结果如何……” 青阳说的模糊,但这话文远还是听明白了。 虽然选了个地狱难度,但是有攻略的意思? 那……好像也不是不能玩。 呸!应该是不能不玩! 想到这层,文远倒也冷静了下来,稍稍平复了一下受惊的心情,以及受伤的心灵。 开始回忆起自己多年的游戏经验,以此思忖这个地狱难度的修仙题材rpg,究竟该如何攻略…… 首先,这类游戏的本质不就是升级打怪,主线,支线,以及寻找机缘啥的嘛。 其实这个角色也还好,不就是只有一条命,不能回城复活。 以及基础属性差一点,成长属性差一点,天赋属性差一点…… 我踏马……退票! 迫于死亡的压力,文远还是重新拿起笔,恶狠狠地看向那张玉卷。 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在那上面已经多出了几行字。 而后,随着一支看不见的笔继续写写画画,文远的意识也逐渐归于迷惘,脑中开始出现一些莫名的画面。 …… 云家村,位于琳琅府辖境内的一处小山村。 此时,有位年约十一二岁的少年,正蹲坐在村口处,怔怔看着天边的云彩,少年的思绪不知正飘向何处…… 文远睁开眼后,茫然的看向四周,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油然而起,渐渐地,他发现属于自己的那部分记忆开始模糊…… “刚刚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在那傻乎乎地自言自语,难不成我有梦语症?不小心睡着了?” 狗剩疑惑地嘟囔了两句后,之前发生了什么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最后,甚至连这种隐约的感觉也很快淡了下去。 摸了摸肚子,只觉得有些饿了。 抬头看了看,天色不早了,原本蔚蓝的天空仿佛被烧着了一样,呈现出火焰般的嫣红色。 “狗剩儿,又跑出来偷玩儿,没去秀才爷爷那读书啊?” 一个光着膀子的中年汉子,正扛着把锄头向村口走来,在他那黝黑的面庞上带着一丝责备。 这是云溪的父亲,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即便是在这偏远小山村中,他也只是个最寻常的庄稼汉。 他最大的期望,就是盼着自家的狗剩能够有出息,以后能够走出这么个小地方。 刚好村里的老秀才又很喜欢狗剩,于是,他自然是想着狗剩能跟着老秀才好好读书,以后好能出人头地…… “爹,我知道错了。” 狗剩眼眶通红,心头莫名一酸。 今日是怎么了,虽然平日里被爹责骂的时候,也会有些难过,可这种愧疚感,这种悲伤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算了,明儿可不许偷懒了,饿了吧,咱回家吃饭去。”看到儿子苍白的小脸,汉子始终不忍心说重话。 摸了摸狗剩的脑袋,便牵起他那瘦弱的小手,就准备一起回家。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父子俩脚步不由一顿,齐齐回头看去。 骑在马背上的是一位精壮的中年汉子,其穿着得体的长衫,目光炯炯有神,急切中带着一丝欣喜。 汉子在村口将马匹拴好后,虽然面色急迫,但见到二人时,还是微微点了点头,这才匆匆向村内走去。 “铁柱倒是有个好四叔,又来看他们一家子喽。” “唉,说起来铁柱他爹,以前也是城里大户人家……走吧,回家。” 狗剩父亲生生将话头止住,这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从来就不太喜欢在背后议论人家是非,哪怕是在自己儿子面前。 只是云家村那个木匠家的事儿,他每次想起时,不由得还是十分感慨。 说起来那人也算是苦命,听说他明明是云家大族出身,却因为是庶出的次子,便不能继承家族产业,最后还沦落到这个小村子里…… 好在他儿子还算争气,本就聪明,是村里的神童,还特别喜欢读书,这般下去,以后肯定有出息! 想到这,狗剩父亲看向自己的儿子,神色温柔。 还好,咱家的狗剩也不差,唉,可惜就是身子骨差了些…… 狗剩父亲晃了晃脑袋,村子太小了,只是恍了个神,就到家了。 一位妇人听到动静后,急忙推门而出,见是二人,瞬间喜笑颜开,苍白的脸上也多了一丝血色。 “狗剩儿,孩他爹,你俩今儿怎么走一道去了。” “累坏了吧,马上就能吃饭了。” 狗剩怔怔看着这妇人,眼眶不自觉又红了起来。 是啊,这是自己的娘亲,可为什么看到她会这么难受…… “狗剩啊,怎么了啊?是你柱子哥欺负你了?” “乖~狗剩都是大娃了,还哭鼻子,不害臊呀。” “娘……没事,就是想您了。” 妇人不禁莞尔,摸摸了狗剩的脑袋。 “傻孩子……” “这一身灰的……又偷跑出去玩了吧,多向你铁柱哥学学,老秀才都说了,你不比人家铁柱笨,只是人家读书可比你认真多了哩!” “快洗洗去,马上吃饭了哈。” 娘亲嘴上虽然在数落狗剩,可那眉眼间蕴着的爱意,在狗剩看来,几乎都要化为实质。 泪水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一边跟捣蒜似的死命点头。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为什么明明见到的都是熟悉的一切,可今天心里却一直这么难受,看到爹娘就忍不住想哭…… 带着这些疑惑,狗剩匆匆吃完饭后,便沉沉的睡去了,似乎只有眼角的泪痕能证明,这不平常的平常一天。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睡着的同时,身体内的另一个意识也悄然醒来。 小小的房间内,徒然传来了一声叹息。 似有似无,介于虚实之间…… 第六章 煞星来了 海底龙宫。 场面有些怪异,此地竟有一个打着赤膊的眼镜男,与周遭画风严重不符。 此时他正紧闭双目,站在朱漆方台上的巨型石桌前,其面前则悬浮着一只毛笔,尖端金亮,四处翻飞。 毛笔之下,是一张方形白玉,上有金色小字不断隐现…… 随着一声叹息在空旷的厅内响起。 文远悠悠睁开双眼,看向那名鬼仙,神色复杂。 “青阳兄,多谢。” 鬼仙面色平静,默然不语。 文远倒也不在意,抬头望天,自顾便说了起来。 “我父母早逝,我是在叔叔家里长大的,虽然他们是真心待我,但我知道,很多人看待我的眼神,更多的,其实是可怜。” “我从未感受过亲生父母的那种爱,甚至都没见过他们。” “然而,今日有幸借那云溪之身,切切实实的体会了一番,其中一丝一毫,皆无做作。” “这份感受,对我来说胜过一切,这是我欠他的……所以,这本书我不打算切了,无论如何,我想要给他一个好的结局。” 青阳终于开口了,只是那清澈的嗓音中,此时莫名增添了一抹沧桑。 “刚接触你所选之人时,由于需先体会他的过往,加上你没有修行,很容易便会迷失其中。” “甚至,你会分不清,自己是文远,还是云溪,所以不必过于伤感。” “如今不会了,你将会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去观察这名少年的成长。” “看到那玉卷了么?在你选定主人公那一刻起,哪怕你心神不在其中,故事依旧在自行运转。” 文远看向眼前的玉卷,只见一个个崭新的字迹在上面不断冒出。 “云溪沉沉睡去,他梦到了自己过了乡试,父母欣喜万分,张灯结彩……” 回想起云溪的一日,文远沉默不语,内心开始摇摆。 他不知道要不要去打扰这一片祥和,蓦然间,便觉得身上的担子重了起来…… “此卷所显并非虚构,而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从你念出那个名字的瞬间,你和他的命运就已相连。” “心中存疑的话,不妨先让故事自行运转,但我要提醒你的是,若产生不好的发展,那将……无法更改。” “也别想着通过玉卷去改写,玉卷只能将有关云溪的经历,以文字的形式显现出来,本身并不具备任何效力。” “真正能影响他的,只有你!” “人心往往都会产生诸多念头,如果你想改变他的决定,他也只会把你当成是某个念头,去考虑这个念头的可行性。” “正是通过这种方式,潜移默化的影响他,往你期待的方向走,这才是作为持笔者的职责!” 青阳面无表情,伸手一抓,一件白色长衫凭空出现,将其递给文远后,便背过身去。 看了看自己裸露在外的上半身,文远不禁哑然。 此处倒是神奇,不冷不热,自己赤裸待了这么久都没有察觉。 衣服很合身,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闭目感受一番,有种飘飘欲仙之感,真想就这样好好睡一觉。 脑海中,却又浮现那个瘦弱少年,文远苦笑一声,重新看向玉卷,神色郑重。 既然拿起了笔,那就把这个故事写完吧。 …… 在一阵嘈杂的声响中,狗剩被吵醒了。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边打着哈欠。 “好像做了个美梦?梦到啥了呢……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算了,先去看看外面在闹什么吧。” 归根结底,狗剩也是个才十一二岁的少年,对这些热闹事还是充满好奇。 爹娘都不在家中,狗剩只好独自出门。 只见不远处的一户家门口,一群人将那儿围得水泄不通。 “好家伙,这是咋了,怕是全村的人都来了吧!” 在人群中,他看到了自己爹娘的身影。 “咦,那不是铁柱哥的家么。” 狗剩神色一动,想到昨日见到的那名男子,不由加快了几分脚步,那些议论声已清晰可闻。 “铁柱他娘,你可真是有福气啊,生了铁柱这么个好儿子,以后就母凭子贵咯!” “谁说不是呢!我早就说铁柱这个孩子以后肯定有出息,看吧!这不就被玄清门的仙师给看中了嘛!” “是啊,是啊,以后铁柱成了那山上仙人,那可不能忘了咱们乡亲父老们啊!” “就是,就是,那不成的!我们可是看着铁柱长大的,他才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呢。” “铁柱他爹,你看我家闺女翠花,也到了要出阁的年纪了,和你们家铁柱我看正合适!咱们两家早点定下来吧!我看今日就是个好日子!” 便是这些纷纷扰扰的言语,构成了那一片嘈杂的声响。 其中有人阴阳怪气,有人真挚祝福,有人满是嫉妒。 甚至连狗剩的父母,看着铁柱都是一脸羡慕之色,口中连连说着好孩子,有出息。 这些言语声不禁让人以为,铁柱已经成为了那传说中的仙人一般,先不说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各种阿谀奉承,那是不绝于耳。 铁柱的父母也是欣喜万分,满面红光,与众人一一躬身还礼。 见此,狗剩由衷地为铁柱哥感到高兴,同时也对他们所说的产生了一丝憧憬。 “仙人么……爹和娘太苦了,要是我也能成为仙人就好了。” 往常只是在老秀才口中,才能偶尔听到有关仙人的事情。 而现在,自己最熟悉的铁柱哥,他也要成为仙人了…… 这突忽而来的落差感,不禁让这个少年产生了一种恍然如梦的错觉。 与此同时,狗剩体内的另一道念头却犹如在翻江倒海,那道念头的思绪中仿佛有闪电划过。 四叔,仙人,门派…… 这这这,不会吧……这人莫不是那个煞星?! 不能啊,虽说在云溪的记忆中,村里确实是有个木匠,他也确实有个神童般的儿子,小名也确实叫铁柱…… 但特么的,他明明是叫云林啊!这也不是什么王家村! 导演在哪,本子写错了吧? 那那那,万一那真是那个煞星该如何是好啊。 难不成要我夺他气运? 不行,不行!只有一条命,得悠着点……而且,那特么也不是人走的路啊。 思绪纷乱时,这念头却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昔日如同催命符,此时却好似天籁。 “贤弟不必顾虑,大千世界,不计其数,若有相似之处,也属实正常。” “各自有各自的缘法,循着‘云溪’该走的路即可。” 第七章 最大的挂 一阵思绪纷飞,狗剩已然回到了家中。 看着桌上摆好的白粥小菜,少年小脸上闪过一丝温情。 想着之前应该是走太急了,都没注意爹娘留好了饭菜,但心中却感到一丝怪异。 往常也是这些饭菜啊,今日为何为这般在意。 或许是因为铁柱哥就要离开村子,去做那山上仙人了,难免会有些感触吧。 狗剩摇了摇头,这般想着,也就不太在意了。 吃过早饭,便准备去找翠花他们。 昨日与他们约好了,今日要一起去村后那条小涧,捉些小鱼,晒着吃。 这种日头,将那些小鱼儿放在岩石上暴晒一下午,直接就能吃了,甚至内脏都不用去掉,怎么也算肉嘛。 啧啧,那滋味,嘎嘣脆…… 想到小鱼干,狗剩心痒难耐,舔了舔嘴唇,就欲起身。 这时,脑海中却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不能去!此时,应该要去秀才爷爷那读书才对,不然爹娘又该难过了……” 是啊,爹那般黝黑的皮肤,每日都要被晒的发红。 娘生下自己后,身体这般虚弱还要操持家务…… 我是个大娃了,不能再贪玩,我要好好读书,以后出人头地,让爹娘过上好日子! 狗剩眼眶一红,从床头拿出一本皱巴巴的线封小册,默默往与后山相反的方向走去。 整日下来,说来也怪。 每当狗剩心生杂念的时候,仿佛脑海中就有个声音在点醒自己。 于是,在这种时时刻刻都被人监督的感觉下,狗剩头一次认认真真的上完了一天的课。 夜里。 狗剩躺在床上,回想起一天的经历,不禁有些感叹。 十分难得的,秀才爷爷今日居然对我夸赞有加。 甚至娘亲来喊我回家吃饭的时候,还不断的告诉娘亲,我懂事了,我长大了。 回到家以后,爹娘甚至拿出了过年过节时才能吃得上的腌肉,脸上也露出了我从未看过的笑容。 他们眼中的是叫欣慰吧?还是叫自豪来着? 我不知道,但看到他们这么高兴,我也很高兴。 平时不去上课,偷玩了一天后,虽然也很开心。 但是回家中,看到爹娘他们那失望中,带着些落寂的眼神,总归觉得有些愧疚,就像是…… 就像是做了坏事,然后被人抓了个现行一样。 那种开心……好像并不值得。 唉,果然跟秀才爷爷说的那样。 人啊,也不知道从哪天开始,突然就会发现自己长大了。 只是没想到我到现在才开始懂事。 要是我早些明白这些的话,会不会也能和铁柱哥一样,去山上做神仙? …… 少年在胡思乱想中,就这样沉沉睡去,另一道念头也彻底掌握了主动权。 看着这个破旧的小屋,感受着少年孱弱的身体,文远陷入了沉思。 控制着少年的身躯闭上双眼后,意识一沉…… “青阳兄。” 文远扭头看向身旁那俊美男子,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你说我和云溪现在这样,到底算什么啊?” “夺舍?精神分裂?” “但他有自己的意识,我也有我的思想,他所感受的,我也感同身受。” “相应的,我的情绪也会反馈到他身上。” 青阳沉默,许久之后,他看向这名装扮怪异的青年,语气平淡。 答非所问道:“这名少年,也就是云溪,他快死了。” 文远先是一怔,而后面露不可思议之色。 “怎么可能,明明这两天还活蹦乱跳的……” 可才辩解到一半,文远想到操纵那少年身躯时的沉重感,语气便为之一滞。 “出生之时,寒气入体,本就落下病根。” “若是及时温养调理,问题倒也不大,可这家人的条件……” 青阳摇头叹息。 选什么人,他不能干预,因为他要的,就是借助文远的感觉,去选择那个“一”。 甚至,都不能过多的泄露天机,可青阳没想到的是,文远所选的那个“一”,居然是这般…… 青阳面色犹疑,闭目沉思,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蓦然间,这名鬼仙重新睁开眼眸。 此时,只见他摄人的目光中,透出一股坚定。 “或许这就是命吧,罢了,赌这一次!” 随着温润中透着坚决的声音响彻厅内。 只看到自己那青阳兄的眼中闪过一道金光,文远便觉得飘飘欲仙,仿佛灵魂都要离体。 意识也逐渐模糊了起来。 当他再度清醒时,便感到自己正被一股温暖的热流所包裹。 竭力睁开眼一看。 闪耀的金色!目之所及,只有这一种颜色! 此时他正浑身赤裸着,飘荡在这片金色的海洋中,却没有一丝不适之感。 这些金色就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身处其中,反而让他倍感亲切。 伸手拨动着周遭的金色,它们就像水流一样,在文远的动作下轻轻荡开。 又像气体一样,似有似无,毫无分量。 文远就这样,游淌在这金色的海洋中,自身也在一点一点发生变化。 这些金色化为星星点点,渗入体内,裸露在外的皮肤也逐渐闪起金光,慢慢变的透明了起来…… “人乃万物之灵,由精气神构成。” “精气所组,即为肉身躯壳;神也,即是灵魂、神识等一切思绪念头。” 熟悉的声音响起,在这金色世界的上空,逐渐浮现出一张巨大的人脸。 待其完全成型后,依稀可以看出这张脸的容貌。 这么的帅气英武,特么不正是自己的青阳兄嘛! 不愧是我青阳兄,放大一千倍还是这么帅!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美男子! 巨大人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接着说道: “文远,为兄耗费元神之力,已将你凡俗之‘神’升华,更为近道矣。” “通俗一些说,就是改变了你的资质。” “你那所选之人寿命无多,若不踏入修行之道,不日便会身亡,但其资质却又太差,为兄也只能想到此法。” “资质,其实是个很奇妙的东西,不光是存于身,还存于神。” “你既与他命运相连,若你资质升华,亦能映射其身。” 随着最后一点金光涌入,那道身影如同琉璃一般,尽皆变为透明,周身一阵金光闪烁,而后隐于其中。 身影飘荡在金色世界,隐隐有种超凡脱俗之感。 巨大人脸眼中一亮,露出一丝满意之色,于是念头一动。 二人便好似从未离开过一样,重新回到厅内。 甚至身形都未移动分毫,在他们面前的,依旧是那张巨大的石台…… 文远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好像没什么不同,又好像与之前截然不同,看向这些熟悉的事物,一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却又难以言喻。 没来得及喜悦,却见此时的鬼仙倒是更像鬼了。 面色苍白,眼中透着股深深的疲倦之感。 “青阳兄,你何至于此……” 文远心情复杂,却不是因为怀疑,而是他真的想不明白,俩人才认识多久?为何这位鬼仙老爷要如此厚待自己。 难道只是因为那轻飘飘的二字,有缘?还是因为需要我要替他写书,借此突破桎梏,飞升成仙? 但也不至于耗费元神来改变我的资质吧?难道换个人不行吗? “不要多想,云溪成仙之时,亦是你文远飞升之日。” “同样的,也是我青阳大道圆满的那天。” 青阳双目紧闭,语气平淡中透着股虚弱。 “至于为兄……只是有些累了,休息一段时间就好,贤弟不必担心。” 文远默默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目光转向玉卷,眼中愈发坚定。 至于怀疑青阳的动机?呵呵,要说先前或许会有。 但人心是特么肉长的! 管他什么的精神分裂也好,多重人格也好,必须得给那云溪整的明明白白喽! 让咱们三兄弟一块飞! 文远相信自己的判断,那种亲切的感觉。 不会错的…… 狗剩一觉醒来。 只觉神清气爽,连周围都亮堂了许多,再活动了下身躯,更是让他愣在原地。 嗯,全身还是透着一股寒意,但那种乏力疲倦的感觉却消失了! 十多年啊!这种虚弱感已经纠缠了他十多年啊! 那是种不管怎么休息,都无法消除的疲倦感,真的就这么消失了! 狗剩难以置信,一度以为自己没有睡醒,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后,惊呼出声。 随后,他便在小小的木屋内蹦蹦跳跳,这种喜悦常人无法体会。 听到动静,娘亲急忙赶来,知晓缘由后,亦是喜极而泣,抱着狗剩跪地痛哭,大呼: “神仙显灵,保佑我儿……” 只是二人都未曾注意到,狗剩的灵台处有一抹金光闪过…… 此情此景,文远亦是感触颇深,但他最想说的还是。 “原来我青阳兄,才特么是最大的挂!” 第八章 意志坚定 昼夜交替,一个月转瞬即逝。 在文远这道神念的影响下,狗剩的小日子也在慢慢发生着变化。 白日里,与那老秀才学那读书识字,夜里歇息时,有凡人看不到的金光在其周身闪烁。 随之而来的,是爹娘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狗剩孱弱的身子逐渐强健。 就在今日,爹娘觉得孩子长大了,就开始改口喊起了他的本名。 “云溪,赶紧吃饭,然后去送送你铁柱哥。” “刚从地里回来的时候,看到他四叔又来了,应该是来接铁柱喽。” 汉子黝黑的脸上满是笑意,一边往少年的碗里夹菜。 云溪一怔,这么快么。 半个月前,铁柱哥家里才办的宴席,那时候来的人太多了,爹娘就说不去凑那个热闹。 不过宴席结束后,自己悄悄去看过铁柱哥。 只是铁柱哥好像并不太高兴,就没与他多聊。 这时,屋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响。 云溪神色一动,急忙放下碗筷,向门外跑去。 正好看到那名长相有些普通的少年,在一群人的围观下,在与那对中年夫妇依依作别…… “铁柱哥!” “一定要被选中啊!我等你回来带我一起上山!” 云溪追着马车大喊,而后便撑着腿大口呼吸。 虽然身体好了许多,但一阵奔跑下来还是让他有些气喘。 蓦地,云溪笑了。 他看到马车上伸出一个脑袋,冲自己重重点了点头。 但他的思绪中,却莫名产生了一种名为害怕的情绪…… 我是在害怕铁柱哥不会被选中么…… 嗯,应该是这样。 但铁柱哥那么聪明,一定会被选中的! 云溪挠了挠脑袋,这般想着,不自觉就握紧了拳头,口中喃喃。 “我也要努力!要像铁柱哥一样,成为爹娘的骄傲!” 在往后的几天里,云溪多了个习惯。 下了学,就会跑到村口的那块石碑处,在那默默坐上一会,视线始终沿着那条小道向外延伸。 这天,他跟往常一样来到村口,这才刚坐下,就听到了一阵马蹄踏地的声响。 “铁柱哥!” “一定是铁柱哥回来了!” 云溪面色一喜,急忙起身,死死望向小道转角处。 果然,是那辆熟悉的马车! 马车在村口停下后,迎上来的云溪,笑脸却僵在了那儿。 铁柱哥回来了,却是被他爹抱在怀里,双目紧闭,而这对中年夫妇皆是一脸落寂…… 聪明的他,又怎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云溪眼底一暗,低着头,默然退让开来。 这对夫妇勉强对他挤出一个笑容,便带着铁柱往家中走去,全程皆无言语。 云溪的心情十分复杂,木然坐回石碑旁,怔怔看着天边的云彩。 天空逐渐被染得通红,少年的思绪也在不断变幻。 甚至什么时候被务农回来的父亲拉回了家,他都毫不自知。 夜里,云溪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脑海中闪过的画面,全是那个长相平凡的少年。 要是铁柱哥真的落选了,他该怎么办。 村里好些人嘴巴都那么毒,还有他的家族的那些人,本就看不起他们家,这下以铁柱哥性子…… 此时的云溪,心中的思虑,一方面是出于对铁柱的了解,担心自己的铁柱哥做傻事。 另一方面则有些奇怪,他居然在害怕,莫名就产生了一种心悸感…… 完了完了,那个煞星真按剧情走了! 这下子,云溪这小子就算病好了,那也活不了几年了。 不对,应该是这个村的人都活不了几年了! 怎么办,怎么办! 对了!阻止他今晚出行! 那得想个合适的理由,让小云溪去煞星家门口蹲着才行…… 看样子反正也是睡不着了,要不出去逛逛?万一铁柱哥这会睡醒了,我还能安慰他两句。 这个念头在云溪心中一冒出来,就止不住的蔓延,当下更是睡意全无。 于是,云溪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蹑手蹑脚的走出门外…… 万籁俱寂的夏夜,唯有虫鸣声此起彼伏,一阵山风吹过,云溪不禁打了个哆嗦。 要不还是回去吧……这么晚了,爹娘醒来要是没看到我,那该着急了。 不行……回去反正也睡不着,看看星星月亮不好么。 云溪一愣,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但还是向天空望去。 “哇~哦!” 云溪不由发出一声赞叹。 幽深的夜空上,明月高悬,星光灿烂,从未发觉夜晚竟能够如此绚丽! 正当少年沉醉间,突然,那件房舍的方向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在寂静的夜晚尤为清晰。 云溪定睛看去,早已适应了黑暗的双眼,能够清晰看出,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铁柱哥!” 云溪低呼一声,“这儿呢!” 听到声响,这名长相平凡的少年也是一愣,待看清云溪后,讶然道:“狗剩儿?”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 云溪抓了抓后脑勺,扭捏道: “铁柱哥,我,我白天里看到你回来了,有些担心你,就睡不着……” 铁柱神色微动,心头一暖。 叹了口气,神色落寂道:“你猜到了吧。” 云溪微微点了点头,将双手背过。 此时他感到十分尴尬,想好的言辞才刚到嘴边,便被他生生咽下。 “这么晚了,你快回去睡觉吧,我没事儿!” 铁柱目光坚定的看向幽黑的小道,继续说道:“求仙之路,我不会放弃!我云林此生,必踏入仙人门派!” 怔怔看着那张平凡中透着坚毅的脸庞。 云溪胸口一热,顿时涌起一阵豪情,当即就想跟着铁柱哥一起去寻仙问道。 此时,心中却浮现另一个念头…… 不行!这么晚了,铁柱哥一个人走在深山老林里的,遇到危险怎么办,爹说过山里的野兽可多了,有野狼,还有大虫…… 想到这里,云溪脸色一变,有些焦急道: “铁柱哥,这么晚了,你又是一个人走山路,万一再遇到野兽怎么办!” 铁柱闻言也是一怔,他之前满脑子想的都是寻找仙人门派,为父母洗刷耻辱,确实是没考虑到这一点。 只是心中又浮现出云家人丑恶的嘴脸,父母失望的神情…… 随着那一幕幕画面闪过,短暂失神后,铁柱略微动摇的心,又重新坚定了起来。 “那又如何,我云林,是不会放弃的!”其平静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决绝。 殊不知,云溪看到这一幕后,他的某个神念此时已经心如死灰。 果然,煞星就是煞星!心志之坚,我特么真是生平罕见! 算了,不管了,也管不了。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 不过是得好好想想,怎么才能让小云溪和这云家村逃过这一劫。 …… 第九章 梦醒时分 云溪欲言又止,云林心中了然。 拍了拍这瘦弱少年的肩膀,笑道:“狗剩儿,你还小,身子又弱,就安心待在家里吧!等你铁柱哥的好消息就是!” 云溪默然,顿时感觉自己很没用,什么都做不了。 帮不了爹娘,帮不了铁柱哥,就算跟他一起去寻仙问道,也只会是一个累赘。 恍惚间,那名背着行囊的淳朴少年郎,已然走出了一段距离。 此时,他却停下了脚步,深深看了身后少年一眼。 只是一瞬,立刻转过头去,轻声道: “狗剩儿,要是我没回来……以后我爹娘就拜托你了。” 次日。 这个平静的小山村,又开始喧闹了起来。 源头依旧是来自那个木匠家中。 原来是他们的“仙人”儿子离家出走了,夫妇俩已经回到族中去寻求帮助。 乡亲们针对此事,众多冷嘲热讽不绝于耳,要多尖酸就有多刻薄。 出言者,大多还都是当初对云林一家极尽恭维和奉承之人。 难听的言语,在云溪耳中回响,小小年纪的他不理解。 不理解人心为何会如此险恶。 不理解为何笑脸讨好,转眼间就能变为讥言冷语…… 他在想,是不是人们长大以后都学会了变脸? 这一刻他好像明白了什么,难怪他的铁柱哥昨晚会走的那般坚决。 再想到自己的父母,云溪当即便做下决定,绝不能让自己父母也受到这般委屈! 看着那些还在不断议论纷纷,大呼自己有先见之明的村民们,云溪冷笑一声,原本有些柔弱的眼神,也逐渐坚毅了起来。 同时,还在心中为铁柱哥祈福,希望他能够找到仙人门派,希望他能够成为仙人,以后能回来光耀门楣。 末了。 少年望着远方,嘴角轻扬,起身向着老秀才的屋舍走去。 海底龙宫。 文远眼中恢复清明,旋即便破口大骂。 “特么的,气死我了,那群人都是什么玩意儿!” 未来得及多言,一道声音响起,虚弱中透着淡漠。 “人性本是如此,充斥着诸多的恶。” 青阳摇头轻叹。 “正因人之劣根,才要修行,以心性压制欲念,降服心中恶兽。” “就比如此时那名少年的心境,不就正在经历蜕变么,这何尝不是修行的一部分。” 青阳正视文远,目光灼灼。 “人性本恶么……” 看着玉卷上跳动的文字,文远若有所思。 几日后。 铁柱哥的爹娘回来了。 听村里人说,还是在铁柱爹娘的苦苦哀求下,他们家族的人才答应联名寻上那玄清门,让那些神仙老爷帮着找找铁柱。 “神仙老爷的本事那么大,铁柱哥估计很快就能回来了,就是不知道他这次能不能成功……” 云溪依旧每日蹲坐在那块石碑处,一边沉思,一边在等那道身影出现。 又过了几日。 与往常一样,云溪静静的坐在村口,看着天边的云朵色彩变幻。 待到其泛红时,少年知道,父亲该务农回来了。 脑中却又鬼使神差地浮现出那道身影,少年不禁长叹一声。 “唉,铁柱哥到底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落日散发着最后的霞光,越发艳丽。 少年望着天边,云彩好像变成了各种奇异的事物,不由发出惊叹。 “嗯,真是奇妙,居然像是有人在御剑飞来!” “不对!那是什么?” “是仙人吗!” 云溪揉了揉眼睛,看着天空目瞪口呆。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人们所说的仙人! 蓦然间,随着一阵破空声响起,前一刻还在远处的人影,当下已然落于村口。 这是一名身着白衣的青年,其长相俊逸,目光冷冽,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般,锋芒毕露! 这名御剑而来的青年,云溪只觉得他潇洒锋锐,浑身充斥着一股脱尘的气质。 甚至面对他的时候,自己连话都说不出来。 “少年郎,我问你。” “此地可是云家村?” 青年皱了皱眉,冷眼看向云溪。 少年呆滞原地,木然点点头。 “人已送到,速去喊这云林的父母出来领人!” 青年袖袍一挥,将腋下的人影立于身前。 云溪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便向那人看去…… “铁柱哥!” 他瞳孔猛地一缩,眼前这衣着褴褛,浑身是伤的少年,不正是自己的铁柱哥吗! “铁柱哥!你怎么了……” “你不是去寻仙问道,要拜入仙人门下吗?为何……为何……” 云溪紧抓着少年的胳膊,不停摇晃,可这熟悉的人儿,双目却始终紧闭,对此毫无反应。 青年双目微眯,瞥了二人一眼后,面色不耐道:“同样的话,王某不想重复第二遍,速去找他父母来!” 此人的言语声仿佛天雷贯耳,使得云溪心神如遭重击。 瘦弱少年不禁浑身一颤,僵硬点点头后,便要转身向村内跑去。 就在这时,一声轻喝响起。 “咦……喂!你等等!” “走近些!” 王姓青年将云溪唤至身前,其目光如电,上下打量着这个面色苍白,身形瘦弱的山村少年。 “这人浑身上下并无一丝灵力波动,且虚弱不堪,多有隐疾……嗯,除了一双眸子炯炯有神外,再无任何特殊之处。” “难不成……是我看错了?” 王姓青年神色犹疑,眼中摇摆不定,担心若是误判,是否会引起门中长辈的不满。 但想到门中的奖赏之物中,赫然便有一枚筑基丹!而眼下自己又正处于聚气期巅峰! 想到筑基成功的种种好处,当即便心头一热,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我王远绝不会看错!先前,这小子体内分明就有另一道神识波动!” 王远做下决断后,顿时一改之前作风,对云溪和颜悦色道:“小兄弟可是这云家村之人?” 云溪点点头,眼神闪烁间,悄然后退了半步。 此人的面色变幻,云溪本就尽收眼底,且不明白这人为何前倨后恭,下意识便对他产生了一丝警惕之心。 王远不禁哑然,不动声色的将手收了回来,丝毫不觉得尴尬。 “本准备与这小子套套近乎,但看他有些提防,那便算了,反正将他送到门中后,若真是那人,该奖赏于我的,自然也不会少……” 如此一想,他倒也不再伪装,收起了强行挤出的笑脸,冷然道: “少年郎,看你与我玄清门有缘,欲引你入门,你可愿意?” “入门?是仙人门派吗?” 云溪眨了眨眼,露出一丝迷茫之色。 当即,其心中却是思绪万千,念头风起云涌。 仙人门派…… 听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我要是去了,爹娘该怎么办……还有铁柱哥,他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很难过吧…… 而属于文远的意识,也陷入了深深的纠结。 “该不该让小云溪去呢?那个姓王的小子贼眉鼠眼的,看上去就不像是什么好人啊!” …… “文远,那玄清门,让云溪去。” “好吧……” 不行,这人可是仙人啊!万一我拒绝之后,他因此恼羞成怒,而对我们村子不利,那该怎么办! 而且,我记得秀才爷爷说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要是真成仙人了,说不定能让爹娘的日子好过一些。 “小兄弟慢慢考虑,不着急。” 王远压下内心的不耐,静静等待这个山野少年。 “我想好了……我去,但能不能带铁柱哥一起?” 云溪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虽然对这个神仙老爷还是有些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指了指云林。 “他?” “不行!” 王远斜眼看去,眼中闪过一丝鄙夷。 “居然想通过自杀威胁本门,岂有此理!” “要是开此先例之后,世人尽皆效仿,那我玄清门又当如何?” 王远拂袖望天,面色坚决。 “况且此子已被我玄清门种下术法,不会再有轻生的念头,就让他断了这个心思吧!” 听到这,云溪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却被人拉住了自己的胳膊…… 云溪心底一沉,扭头看去。 是那双熟悉的眸子,此时已是一片死寂。 只见那人勾起嘴角,轻声呢喃。 “狗剩儿。” “你去吧,不用管我……” 原来,那人早已醒来,本就浑身是伤的他,又被王远的言语再割了几刀,如今已然心死。 这时,村里那个方向传来动静,一阵嘈杂声响起。 一群人正匆匆朝村口走来,其中有对中年夫妇眼中满是急切。 二人泪流满面,步履蹒跚。 云林怔怔看着自己父母的身影,口中喃喃自语。 “呵呵……是啊,梦该醒了。” 云溪心头微酸,见云林此般模样,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一开口,唯有那声,“铁柱哥……” 文远则深深松了口气,想到另一幅画面,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微笑。 “或许煞星这般也挺好……” 第十章 壮志凌云 云雾山脉,连绵数千里,巍峨耸立于琳琅府南部,亦为临府之边界。 平日里,此山高处只见云雾环绕,终年不散,故此而得名。 正是在这凡人无法触及的山脉之中,有一修仙门派。 名曰——玄清门。 而今日,这隐于云雾之间的玄清门,又将迎来一名新弟子。 玄清门,玄清大殿外,观景台处。 一名瘦弱少年眼神游移,正恭敬静立在一位老者身旁。 这是一位精神烁烁的白须老者,虽说其有着一副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模样,但在对方的目光下,这名瘦弱少年只觉浑身发凉,好像里里外外都被人看透。 此时更是不知为何,内心竟有些惴惴不安。 “小友,不必慌张,可否回答老夫几个问题?”这名鹤发童颜的老者笑了笑,倒是略微缓解了少年此时的窘态。 云溪小脸发白,呆呆望着对方。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般紧张,明明只是很简单的问话而已…… “青阳兄!怎么办,我咋感觉这个老家伙发现我了!” “无妨,如今贤弟和云溪本就是一体,不必担忧,以这人的道行,最多只会把云溪当成是那天生的‘分神’之人罢了。” “而且,若为兄所料不差的话,此番下来,你和云溪将有一桩大机遇……” 或许是这老者始终和煦的目光起了作用,少年苍白的小脸逐渐有了一丝血色。 “神,神仙老爷爷,你问吧!”云溪怯生生说道。 “哈哈,有趣,有趣,你这小子倒是有趣啊,哈哈哈。”听稚子此言,老者不禁开怀大笑,而后其不知是想起了什么,顿时面色一暗,笑声也戛然而止。 “老夫可不是什么神仙,最多只能算是一个逆天行事之人……”老者神色间莫名增添了一丝落寂,语气也平淡了下来。 云溪虽然对老者所说的十分好奇,但他还是非常识趣的眼帘低垂,默不作声。 “稚子可教也,虽说资质欠缺,心智倒还算机敏。”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仿佛看到了昔年寻仙问道的那个放牛郎,初见他那师尊时,也是这般模样…… 一阵恍惚后,旋即语气郑重道: “天道运转,生死轮回,是为自然规律,此为顺应天意。” “修仙悟道,长存世间,有悖天理伦常,此为逆天行事。” “我辈修士,自当皆行那逆天之事!” “修士……逆天行事……”云溪顺着老者的视线,亦望向那穹顶之处,不禁小脸通红,胸腔内,徒然生出一股热血沸腾之感。 老者眉头一挑,偷眼望向这名正怔怔望天的山野少年,心中不禁生出一阵感慨。 “哎,此子心性可嘉啊,若是资质再好一些就更善了,只是不知,他究竟是不是那天生分神之人……” “罢了,就冲这小子如此近道,如此贴合老夫心意……管他是不是那分神之人,今日,我凌云子无论如何也要收下他!” 这名老者也是个急性子,想到此处,便直接开口问道:“小友,可愿随老夫修行?” 云溪木然转头,一脸迷茫,“……” 文远目瞪口呆,失声惊呼,“太狗血了吧,这特么也行!” 青阳眉头微挑,淡然自若,“贤弟莫要大惊小怪,为兄的元神之力又岂是儿戏?” …… 云溪认真思索了片刻后,反问道:“何为修行?” 老者笑道:“哈哈,简单!” “感天地万物运转之规律,以凡人之躯行攀天之事!” 青阳眼中一亮,不禁赞道:“好!” 文远面色古怪,发出心声:“这老头靠谱!小云溪,冲鸭!” 云溪目中清明,躬身行礼:“云溪,愿随老神……老先生逆天行事!” 老者眉开眼笑,坦然受此一礼。 “你既已对老夫行礼,那么日后便是老夫座下弟子!” “听好了,老夫凌云子,玄清门掌教!” “说出来也不怕你心生间隙,若你不是那疑似天生分神之人,老夫也不会特地跑出来见你。” “如今却是因你与老夫性情相投,这才将你收入门下,你日后莫要混淆!” 云溪心神一震,诸多念头皆被老者气势所折服,神色愈加恭敬。 凌云子满意的点了点头,从腰间掏出一物,递给云溪,“就当是为师给你的见面礼。” 一本微微泛黄的线装小册,一只黑色的束口小袋。 云溪一愣,但也曾听闻长者赐不可辞,道谢后,便伸手接过。 凌云子眼中闪过一丝缅怀,嘴角轻扬,低声道: “都是些稀松平常之物,这本《玄清引气诀》是为师当年拜入玄清门时,你师祖赐予为师的,其实也只是寻常的入门之法,与其他弟子所习并无不同,却也代表了为师这一脉的传承。” 云溪凛然一震,忙说道:“老……师尊,我不能收,这是您的心爱之物。” “呵呵,让你拿着,就拿着,这些小玩意我要之何用?怎么,是嫌弃这本旧了?还是看不上我凌云子一脉?” 凌云子故作不悦,眉眼间却满是笑意。 顿时,云溪伸出的那只手僵在原处,挠挠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老者又一指云溪手中的束口小袋。 “这个则是储物袋,其内空间长宽各约一丈,等你凝聚灵力后,即可使用。” “好了,云溪你以凡人之躯御空飞行,还是颇费精力,今日先在门内随便逛逛吧,至于分神……此事等你聚气后再说也不迟。” 凌云子嘴唇微动。 少倾,一名目光冷冽的白衣青年便至身前。 此时他一扫之前的冷傲孤寂,在面对老者时毕恭毕敬,颔首低眉道:“外门执事弟子,王远,拜见掌教祖师!” 凌云子恩了一声,随意说道:“这云溪,老夫已将他收为关门弟子,你先带他去熟悉下门内各处,顺便领取内门弟子的物件,再给他寻一住所,为他讲解一番入门之法即可。” 听闻此言,王远一怔,低垂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愤,他不明白,为何这个资质奇差无比的乡野少年,竟会被掌教祖师看中! 难不成,他真是那天生分神之人? 不过,若是这样的话,那我的筑基丹…… 想到此处,王远心头冒起一阵火热。 于是,神态更加恭敬,施礼低声道:“弟子,谨遵掌教法旨!” 而后,王远藏下眼中的那一丝不甘,抬头看向那名少年,笑道:“恭喜云溪师弟拜入掌教祖师座下!还请师弟随我来吧。” 云溪眉头微皱,却也没说什么。 凌云子似笑非笑,饶有兴致的看着那二人,朗声笑道:“云溪啊,就随你王师兄去吧!大可不必拘束,为师过几日自会寻你。” 云溪目光一闪,郑重对老者深施一礼,便默然跟在王远身后。 第十一章 人心复杂 “云溪师弟,你运气可真是好,居然能被掌教祖师看重,收为亲传弟子。”王远走在前边引路,身形蓦然一顿,斜眼看向身后的少年,神情十分复杂。 王远一想到他花了近十年的功夫,历尽无数艰难险阻,为门派任劳任怨,事事冲在最前……这才一步步从一个外门弟子,成为如今的执事弟子! 他就越发不甘! 不禁在心中狂嚎:“凭什么,凭什么这个乡野小子就能一步登天,一眼被那掌教祖师看重,居然还收为亲传弟子!” “而我呢?哪怕,哪怕那枚筑基丹能够让我王某成功筑基,那也不过是个内门弟子罢了……可他!” “最可气的是,此人还是被自己亲自带上山!说来也可笑,明明是期待此子是那天生分神之人,好让王某能够得到那枚筑基丹,可如今!” 这般想着,王远心中更是愤恨。 云溪瞥了这名师兄一眼,看到其微微泛红的双眼,再结合那怪声怪气的言语,他念头一转,很容易就想明白了其中缘由。 低头沉默了片刻,声音低而不沉的说道:“主要还是多亏了王师兄引云溪入门,云溪今日才能有此机缘。” “此恩,云溪毕生难忘!” 王远一愣,神色复杂的看了云溪一眼,旋即将头扭至一边,淡然道: “师弟不必如此,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若你抓不住这份机遇,就算我领你进门一千次,一万次!那也是徒然。” 这位王师兄一说完这番话,气质凛然一变,恢复了云溪初见他时的模样。 那般的冷然凛冽,那般的孤傲自得。 “呵呵,也是,王远啊,王远,你说你跟一个山野小子较什么劲,你还是他的半个引路人,何况他如今已是掌教祖师的亲传弟子……” 王远想通后,也不再言语,默然带路,云溪自然乐得如此。 而这云雾缭绕,好似画中仙境的玄清门,云溪虽是好奇得很,却也不想去打扰这位对自己观感不好的师兄。 沿着廊道下了观景台,就是一处极为巨大的方形平台,且地面上都铺满了雪白色的玉石地砖,整齐划一,恢弘大气。 尤其是站在此处时,便可将这片雪玉平台,与那轻纱云雾尽收眼底,更是让人惊叹不已,仿佛置身仙境。 哪怕是再次看到此景,云溪依旧是一脸沉醉,躇足了片刻后,才舍得抬起脚步。 “这里是云居峰,主殿虽然位于此,但其山势并不算最为险峻,风景也不算最为秀丽,师弟要是想看的话,下次我空下来了,便带你去朝日峰逛逛。” 王远语气淡漠,头也不回的说道:“那里是云雾山最为高耸之处,若置身其峰顶,便仿佛一伸手即可捉日,如此一来,在日出日落时,前去观赏最佳。” 云溪神情微动,恭敬道: “多谢王师兄指点,至于朝日峰,云溪在此先行谢过!但想来师兄定然是事务繁忙,云溪实在不敢麻烦师兄。” “嗯,随你。” 王远神色稍霁,冷然丢下两字后,便挥袖前行。 文远咂舌:“青阳兄,这家伙到底是好是坏?怎么感觉他就是个死傲娇?” 青阳摇头:“世间万物,本就不是非黑即白,尤其是人性,更是错综复杂,愚兄亦是看不透。” 文远紧闭双目,面露陶醉,赞道:“不过这里风景确实是杠杠的,无污染,无公害!沉浸式体验极佳!给建模加鸡腿啊!” …… 在王远的引路下,二人走过廊道,跨过石桥,最后还御剑飞行了大段路程,终于来到一座矮小山峰上。 这上面是一片稍显密集的建筑群,比云溪之前看到的大殿,要简陋了不知多少,只是简单的由巨石和木桩搭建而成,与凡人居住的建筑大同小异。 此地房屋众多,只是不知为何,人际却是罕见,二人一路上只碰到寥寥几个白衣弟子,大多还都是神色匆匆。 王远毫不在意,也只是对其相熟的同门微微点头。 如此脚步不停,七转八转下,便领着云溪来到了一座稍大些的房屋前,停了下来。 而后便十分熟络进门,向这里的执事弟子指了指云溪,冷声道:“张师弟,这是凌云祖师新收的弟子,劳烦准备一下内门弟子的物件。” 听闻此言,这名尖嘴猴腮的弟子,当即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眯眼打量了一圈眼前的瘦弱少年。 与此同时,云溪同样也在打量着他。 这名弟子约莫十七八岁左右,浓眉小眼,穿着和王远相同的白色道袍,此时眼睛眯成一条细线,看着就有种精明狡诈之感。 片刻后,这人怪叫一声,说道:“我勒个亲娘诶,掌教祖师可多少年没收徒了,王师兄你可别戏弄我张三!” 这张姓弟子本还想贬低那山野少年两句,却看那二人始终镇定自若,却让他有些游移不定了。 眼珠一转下,当即也留了个心眼。 “哼,以掌教祖师那捉摸不定的性子……保不准真将这小子收为弟子了,若我今日羞辱于他,那他日后可不得给我张三穿穿小鞋?” 张三如此一想,言语上倒是有所收敛,算是留了七八分的口德,万一王远所言属实,那便还有些回旋的余地。 王远也不做声,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这瘦猴似的少年。 这两人身着同样制式的道袍,且不论相貌,光气质上就已经是天差地别,所谓沐猴而冠,想来说的便是这般了。 见场面僵住了,张三讪讪一笑,对二人连连摆手道:“开玩笑的,开玩笑的!王师兄何必这么较真儿,等着哈,我这就给这位师弟把事情办妥喽!” 不消片刻,张三便从房内拿出几样物件,将其递给云溪,神色谄媚道:“不知师弟如何称呼啊?” 见这人这般姿态,云溪莫名就产生了一丝怪异之感,但还是礼貌性的说道:“张师兄叫我云溪就好。” 张三一拱手,一脸恍然,略显夸张的惊道:“原来是云师弟啊!师弟果然是一表人才,天资过人,出类拔萃!难怪能够得到掌教祖师的赏识!” “嘿嘿,之前……还请师弟莫要见怪啊!毕竟掌教祖师难得收徒,师兄我这不也是过于惊讶嘛!” 那种怪异感越发强烈了,云溪强忍着不适,将那包东西置于桌上,拱手肃然道:“还请张师兄莫要打趣云溪!云溪确实是资质愚钝,若不是承蒙掌教师尊抬爱,甚至都无法拜入玄清门,日后定当勤勉修行……” “诶诶诶,打住打住!叫什么师兄!以后你是我师兄,不对!你是我师叔祖!不然我不是占我师傅便宜嘛,云师叔祖你可莫要害我啊!” 张三连连摆手,将云溪的话语打断,一脸幽怨的说道。 虽然张三不想承认,但他此时有八成把握……这名看上去不咋样的少年,确实是掌教祖师亲自收下的弟子。 文远目瞪口呆,“见识到了,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青阳面无表情,“……” 听闻此言,不光是云溪,就连深知此人性格的王远,都有些看不下去了,面色古怪的走到大厅外去等候。 其实不仅是玄清门,在整个修仙门派中,一旦深究起辈分,那都是极其复杂的事情。 就比如此时的云溪,被玄清门掌教祖师收为弟子,按辈分算的话,那他自然是二代弟子,如此一来,他若与四代弟子称兄道弟,自然就不妥了。 但是,这里是以实力为尊的修仙世界! 一般情况下,都是各论各的,按照修为排资论辈,像张三这种行为属实是少数!可他真要这么说,却又挑不出任何毛病。 所以,这张三如同凡人般的阿谀嘴脸,才引起了王远身为修士的不适之感。 “咳咳咳咳,达者为师,张师兄不必如此……云溪还有事,就先不打扰了!” 云溪心中的那股怪异之感已至极限,强忍着不适丢下一句话语,便急忙拿上东西,逃也似的奔向厅外…… “哎,哎,再聊会啊……那啥,云师叔祖常来啊!” 见那瘦弱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张三便瞬间换上了一脸嫌弃之色,皱起眉头就开始嘀咕了起来。 “哼!也不知道这小子是给祖师老爷灌了什么迷魂汤哟,还掌教祖师亲传弟子呢!了不起哦,十来岁的内门弟子?” “去你丫的,看你能穿不!我这可没有小屁孩穿的内门道袍,也不知道撒泡尿照照,一身没个几两肉,跟个瘦猴似的……” …… 云溪紧闭双眼,周身劲风呼啸,猎猎作响。 哪怕已多次被这位张师兄带着飞行,此时仍是有些害怕,好在这次飞行的时间并不算太长。 二人着地之后,云溪睁眼一看。 这是一块平坦地带,周围屋舍林立,而呈现在云溪眼前的,则是一栋古香古色的别致小院。 王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眉头一挑,冷然道:“这是我执事多年下来,门内所赏赐的独栋小院,一般执事弟子可没有这待遇。” “你虽说是掌教祖师的关门弟子,但未经受封仪式,暂时是没有私有洞府,目前还是先住在这里吧。” 王远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道:“毕竟掌教祖师吩咐我引你入门,你在此地的话,有什么疑问也可以随时问我。” “王师……” 云溪欲言又止,先前张三所言虽然浮夸,但也有些道理,让他有些分不清真假,担心胡乱出言会冒犯对方。 “像之前那般唤我便是,不要被那张三所误导!他那种人,在我们玄清门……” 王远眉头一皱,想到那人,眼中不由闪过一丝鄙夷,语气更是毫不掩饰,满满都是不屑之意。 “只此一例!” 第十二章 玄清引气 来到一间陈设简单的小房间后,云溪还没来得及细看,王师兄便取出一个小包递给他。 这是之前在张三那领取的物件。 看着小包,王远目光一闪,神情略微恍惚了一瞬。 而后摇摇头,淡然道:“一般来说,外门弟子需达到筑基期,才可晋升内门,所以你领取的物件中,仅有内门弟子相应的道袍,以及身份腰牌。” “道袍就不必多说了,而这腰牌,则是每月领取灵石及丹药的凭证,那些都将是你以后修行的必备之物。” “至于法器之类的,我也帮不了你,日后你自行想办法解决……呵呵,你不要想着是掌教祖师的弟子,就能不劳而获了,他老人家可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 王远自嘲一笑,将话头止住,转而冷声说道:“好了,你先把衣服换上,我简单教下你如何引气入体。” 云溪又怎会不明白这位张师兄呢,他分明是对自己成为师尊弟子,还是心存芥蒂! 可此事却又不好解释什么,于是只能苦笑着点点头,伸手接过小包。 这位张师兄的情绪,其实云溪很是理解。 至于他表达不满的方式,在云溪看来,已经比村子里那些人的阴阳怪气要好多了…… 略微沉默后,云溪打开小包,里面只有两样东西。 一件折叠起来的青白色道袍,一块刻有“玄”字繁复字样的翠绿玉牌。 玉牌质感冰润,触之便有一丝清凉之意流转全身,一抓到手中,便让人舍不得将它放下。 但感受到王师兄那不耐的目光…… 云溪两眼一翻,还是将玉牌先放置一边,连忙开始换上那件内门道袍。 片刻后,云溪甩着袖子,一脸无辜的看向王师兄。 王远一愣,云溪取出那件青白相间的道袍时,他心中本来还挺不是滋味的…… 可看到云溪将道袍换上后,这位冷酷的王师兄,顿时就有些绷不住了,眼底不禁闪过一丝笑意。 此时,只见那青白道袍像张被单似的,松松垮垮的披在云溪的身上。 宽大的袖摆都已及地,云溪只得高举着小手,拖着袖袍晃来晃去,求助似的看向这位王师兄。 “咳咳,你这个年纪的内门弟子确实少见,衣服不合身也没办法……” “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先穿这件吧,这是我初入玄清门时所穿的道服。” 王远轻咳两声,伸手往腰间一抹,凭空便出现了一件颜色略显暗沉的白袍。 除了腰带不是黑色,这件衣袍款式与他身上的那件完全相同,只是小了许多而已。 见此,云溪面露喜色,连忙对王师兄躬身致谢。 云溪穿上小号的衣袍后,只觉十分的合身,已经很久没穿过新衣服的他,更是一脸兴奋的在原地转动了两圈。 云溪抚摸着身上的衣袍,不禁有些好奇地对王远问道:“王师兄,你也是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就拜入玄清门了吗!” 王远眼神微闪,不动神色的将头转向一边,冷声道:“我等会还有其他的事情,你要是穿好了,就把掌教祖师给你的引气诀拿出来。” 文远撇嘴:“哼,死傲娇。” 青阳微笑:“呵呵。” “劳烦王师兄了!” 云溪眼角微眯,嘴角噙笑,手上动作却是不慢。 在王远开口前,便将那本薄薄的线装册子置于手上。 王远微瞥了少年一眼,说道:“观你言行举止,想来也是读过几年书,识的字的话,就翻开第一页,先将上面的内容看一遍,尽量记熟。” 王远说罢,便不再言语,自顾走到床边盘膝坐下,紧闭双目。 云溪嘴角一扬,压下内心的激动,小心翼翼的将小册翻开。 “太上玄清·引气篇……何为气?天地之间,万物之本源……” 这本册子上所记载的内容很少,与其厚度倒是十分相符,通篇也只有短短千余字,再附有几张行气图,这便是《玄清引气诀》中所有的内容了。 其实这上面的文字并不算复杂,甚至连云溪都能认全。 但这些文字在这本册子上组合起来后,却显得晦涩难明,一句句念起来都是极为拗口。 起初,云溪还能大致读懂字面上的意思,但在一遍一遍的反复观看后,却更让他如坠云里雾里。 “翻开第二页,仔细对照上面的行气图。” 王远眼眸微抬,肃然道:“首先,挺直脊背,按照图上的姿势坐好。” 云溪瞥了王远一眼,见其双目紧闭,便蹑手蹑脚的来到床上,学着他的模样盘膝坐好。 “坐好之后就开始用鼻吸气,先让胸腔之内充满气,停顿一会,再缓缓用鼻呼出,直到将气排空为止,如此这般,不断重复以上的节奏。” 王远一边说着,一边给云溪示范。 顿时,随着他鼻子一张一翕,一阵沉闷的呼吸声便在房内响起,云溪就这么呆呆看着王师兄吐纳,甚至感觉他呼出的气流都像是要化为实质一般。 片刻后,王远蓦然睁开双眼,锋芒般的视线扫向云溪。 “你来试试。” “嗯!” 云溪一挑眉,熟络之后,他也没那么害怕这位王师兄了,但还是老实的闭上双眼,开始按照王远所教的方式进行呼吸。 他起初倒觉得没什么,只是感觉有些不太习惯,但随着次数的增加,云溪就开始感到一阵气闷,甚至脑袋都有些发晕。 期间,有几次实在忍不住停了下来,大口喘气后才得以继续。 而就在云溪又一次要撑不住的时候,在他脑海中响起了王师兄冷冽的声音。 “默念口诀,摒除杂念,抱元守一,融于天地……直到身体产生一种酥麻之感,那便是灵气入体了。” 闻言,云溪心神一震,思绪中好像抓住了什么,仔细一想却又是一片虚无。 但奇怪的是,本来已接近极限的他,居然还在继续以这种方式呼吸! 且那种胸闷之感也消失了! 可惜的是,始终没有出现过王师兄所说的那种酥麻。 想到这里,云溪不禁自嘲一笑。 是啊,自己资质本来就不好,这也很正常,那就……那就比别人更加努力一些吧! 王远神色微动,睁眼看向这名少年,起身说道: “所谓引气,通俗些说,就是将游离在天地间的灵气引入体内,并尽量留在体内,以此来改变体质。” “资质好的人,天生就更容易吸引灵气,初次引气时,自然十分轻松,而师弟的资质……并不算突出,起初没有反应也很正常,但不要气馁,多多尝试吧……总会成功的。” “师弟你自己慢慢练,我还有事,先走了。” 王远深深看了这个少年一眼,悄然把门关上。 文远一脸惆怅,“青阳兄,咋办啊,我好像对这小子要黑转粉了。” 青阳目光微闪,“贤弟有心的话,还是想想该如何帮这云溪聚气成功吧!” 第十三章 金色人影 王师兄离去后,云溪又尝试了许久,可任凭他如何去感应,也没有产生王远所说的那种酥麻的感觉。 屡屡受挫下,云溪不仅没有想过放弃,反倒是被激起了乡野小子骨子里的那股狠劲。 哪怕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他还在一遍遍的尝试着。 甚至中途的时候,王远回来看过他两次,他都没有发觉。 而王远对于云溪的这种行为,只是神色复杂的看了两眼,却也没有出声打扰,或是提醒的意思,两次都是匆匆而过。 如今,夜已深了。 云溪终究是扛不住睡意,就这么盘膝着沉沉睡去。 对这个乡野少年来说,这一天下来,发生了太多的变故,也经历了太多以前不敢想象的事情。 云溪嘴角微微扬起。 在睡梦中,他梦到了爹娘,梦到了自己修行有成,且长大成人了,他穿着一身青衣道袍,就这么踏剑飞行,回到了那个小山村中,去探望二老。 爹娘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眼中噙着幸福的泪水,乡亲们也接连赶来道贺,一个个姿态都放的极低,嘴上都说着喜庆的话语…… 正在云溪这最幸福的时刻,忽地,一切都变了! 云溪穿回了原来的粗布麻衣,被王远丢在村门口,王远还冷冷对云溪说了一句:“什么狗屁掌教弟子!就你这种资质也妄想修行?” 爹娘仿佛又苍老了几十岁,脸上的皱纹愈发深陷,却佝偻着身形对云溪伸着手,颤巍巍地说着安慰他的话。 乡亲们的脸上满是鄙夷,对着云溪和他爹娘指指点点,讥讽的言语一个比一个恶毒。 甚至连铁柱的眼中都满是失望,看了云溪一眼后,就向远处走去…… “不!” 云溪小脸扭曲,嘶吼一声后,蓦然睁开双眼,喘着粗气扫视了一圈。 “还好,只是个梦……” 此时,他已是一身冷汗,呼哧带喘的拍了拍自己胸口,在分清现实和梦境后,却更加心有余悸。 脑中不断地回想起铁柱哥一家的遭遇。 云溪紧握着小拳头,目中透着一股坚定,看向左手边的那本小册子。 旋即又盘膝做好,开始展开一种奇异的呼吸方式。 …… 文远紧闭双目,面色挣扎,青阳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平淡的问道: “贤弟想好该如何帮他了?不要说为兄没提醒你。” “即便他被你的‘神’所刺激,还能精神几天,但若不借助修行洗髓伐骨的话,那他该活多久,还是多久。” 文远此时亦是心有余悸,那个梦,他的感触不比云溪来的浅,当即便有些烦躁的说道: “我怎么帮他啊?难不成让我替他修行吗?” 青阳微微一笑,结果如他所料。 “没错,就是要你替他修行!” “不要忘了,你就是他,他就是你。” “那我怎么修行?”文远心底闪过一丝犹疑,青阳兄不会又特么挖个坑等我跳吧。 “很简单,就像他王师兄说的那样,默念口诀,融于天地,引灵气入体即可。” “青阳兄!我特么问的是,我在他那边只是一道神念,我怎么修行!你跟我讲修行方法有啥子用嘛!” 文远两眼一翻,这特么不是我问你怎么搞钱,你非跟我讲理想嘛,闲的。 青阳眼神游移,似笑非笑,“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哼,试试就试试!” …… 此时云溪依旧在一遍遍的尝试引气入体,他虽意志坚定,却依旧毫无进展。 是那种哪怕一丝一毫的感觉都没有! 云溪不禁自嘲一声:“是我太天真的么……原来真的要在努力过后,才会知道资质有多重要,难怪铁柱哥会那般绝望……” 就在这时,他意识中突然冒出强烈一个念头。 “再试一次!” “再试一次!” “今天最后再试一次!” 如同鬼使神差般,他又拿起了那本册子,仔仔细细的再看了一遍。 而后,又跟先前的无数次一样,盘膝坐好,闭上双眼,放空思绪,想象自己是那天地虚无中的一部分…… 没人看到,此时在云溪额头上,有一阵金光闪动。 隐约有一透明身影,周身金光隐现,盘坐其灵台之上,亦是双目紧闭。 而云溪的心神之中,仿佛响起了两道声音,似低吟,似耳语,似呢喃…… 余音缭绕不绝,恍若重音,最后合而为一,化为一道声音。 与此同时,众多凡人看不到的细微光点透过小窗,透过门缝,纷纷涌至少年周身。 随着他鼻头一张一翕,化为一条条气龙,游入他的体内,沿着既定好的路线,穿梭于他的四肢百骸之间。 在途中,有些光点选择就此停留,渗入筋骨血肉之中,有些光点选择继续前行,最终汇于脐下三寸处,却无路可进,只得在此蓄势待发。 …… 此时的王远,正在自己房内打坐吐纳,双目紧闭的他,突然眉头一皱。 睁开双眼后,其锋锐似剑的眸子中,写满了不解。 “周遭的灵气为何突然变的如此稀薄?” “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抽空了一样!莫不是有哪位前辈在附近吐纳修行?” 王远疑惑的看向四周,不知为何,他脑中竟浮现出那个瘦弱少年的模样。 想到这,他不禁哑然一笑。 那个少年确实给他印象挺深的,但不是因为资质,也不是因为他的运气,而是因为……这枚筑基丹。 王远张开手掌,露出其中的方形玉盒,眼中露出一丝沉醉之色。 此人也是心智坚韧之辈,只是片刻,眼中便恢复清明。 不过如此一来,倒是让他想起了,今日两次去看那名少年时,其坚忍的模样…… 王远摇摇头,还是起身,准备去看看那名云师弟如何了,反正此时灵气稀薄,打坐效果也不大。 可待他走到楼下那间小房间后,却看到了令他此生难忘的一幕! 那名瘦弱的少年与之前一样盘坐在床上,但他的额头却隐约闪烁着金光,周遭无数的光点蜂拥向其涌去。 王远施展瞳术后,再仔细一看,那额头上的金光,虽说模糊不堪,看不清面容,但那分明就是一道人影! “莫不是……他莫不是真是那天生分神之人,难不成这道人影就是传说中的分神?” “可他资质明明就很一般,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引动如此巨量的灵气……” 王远双目无神,海口微涨,怔怔站在窗口,良久,良久。 翌日清晨。 盘膝而坐的云溪,蓦然睁开双眼,目光炯炯有神,较之以往,更是多了一丝精芒。 昨天也不知怎么了,就记得开始打坐,然后就睡着了,说来也怪,感觉一晚上下来全身都是暖洋洋的,那种骨子里透出的阴冷,好像都消散一空…… 看着更为清晰的世界,云溪万分摸不着头脑,不禁小小幻想了一下,“哈哈,我昨晚是不是睡着睡着,就聚气成功啦!” 毕竟是少年心性,想到这,云溪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脸,顿时就想要挥舞几下小拳头,摆个帅气的姿势。 “怎么着,咱们也算是个小神仙了,是吧!” 可就在他刚抬起手时,目光却顿时一僵,死死盯着自己的右手带起的袖袍…… 下一刻便哭丧着脸,哀嚎道:“我的衣服啊……怎么就成这样了!” 第十四章 诸行无常 温暖和煦的阳光,已然落入屋内。 而云溪,则死死盯着那只遍布污垢的袖袍,小脸儿都快皱成了一团。 这可是王师兄送我的衣服!除了爹娘之外,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送衣服,可这才过了一天,怎么就成这样了…… 在那声哀嚎下,屋外站了一夜的王师兄,总算是从震惊中幽幽醒来。 “呵,自己这位云师弟,居然在那愁眉苦脸……” 王远面色古怪地推开房门,轻咳两声,“咳咳,云师弟……昨晚住的可还习惯?” “啊?” 云溪闻声,连忙抬眼看去。 见是王师兄,顿时就像是做贼被抓那般,连忙将两手藏在身后,神态也扭捏了起来。 “没,没事,昨晚挺好的,睡得可香了……” 看了这名拘束的少年一眼,王远神色复杂,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呵呵,师弟不光是睡得香吧……恭喜师弟,聚气成功。” “聚气……成功?” 云溪愣在原地,此时从王师兄嘴里说出的话语,他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聚气成功,昨天明明试了那么久,试了那么多次,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 云溪怔怔的伸出手来,握紧了拳头。 虽然还是那般瘦弱,但若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的皮肤表层竟有种晶莹之感,就像是大葱的表皮被剥掉了一层,通体焕然一新,隐隐泛着一丝光泽。 随之而来的,是力量感!是那种脱胎换骨的感觉!浑身上下好像充斥着用不完的力气…… “我……真的聚气成功了么。” 云溪紧盯着拳头,喃喃自语。 他还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对他而言,昨天聚气的过程……实在是太让人绝望了。 王远皱了皱眉。 袖袍一挥,将浊气荡开,他瞥了云溪一眼,冷声道:“先去洗洗,首次引气入体,会对身体进行一次伐骨洗髓,体内的杂质也会通过毛孔排出。” “本以为,你这两天能感应到灵气就算不错了,所以就没提醒你,谁想到……呵呵。” 说到这里,这位冷酷的王师兄居然翻了个白眼。 文远敢保证,那一定是白眼,他绝对没看错! 随着王师兄冷冽的声音响起,也将云溪从那种恍然如梦的状态中惊醒。 他傻笑了几声后,这才后知后觉的,顺着王师兄嫌弃的目光,将注意力放到了自己身上。 视线转过去的同时,云溪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 此时他的身上,居然遍布着一层黑色污垢,连带着整件白袍上都是斑驳不堪! “这就是杂质吗……”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云溪不自觉的就伸出手来,摸了摸那些黑色的不明粘稠物。 “嗯,有些滑腻的感觉……难怪浑身黏糊糊的。” 然后再闻了下…… “呕,好臭” 少年眉头紧皱,一脸酸爽,连忙看向王远,歪头委屈道: “王师兄……” 王远拍额,在心中长叹一声后,有气无力道:“……随我来。” …… 没过多久。 云溪便洗净了身上的污垢,衣袍也在王师兄的术法下,重新变的洁净干爽了起来。 一夜过后,人还是那个人,衣服还是那件衣服,精气神却截然不同! 一眼看去,此时的云溪不禁让人眼前一亮。 漆黑的眼瞳炯炯有神,小脸也不再苍白,而是白净中透着抹健康的红,说是粉雕玉琢也不为过。 昔日的山野少年,如今看着竟还有些俊俏可爱。 再加上那身合体的白色道袍,倒有了那么一些修仙之人的感觉。 虽说他的身形还是略显柔弱,却也凭空为他增添了一抹书卷气质。 聚气期。 修行路上的第一道难关,就像个无情的大筛子一样,将无数没有天赋的凡人拒之门外。 能度过者少之又少,但跨越这道天堑后,便等同踏上了修仙之路,从此便不再算是凡人。 甚至在灵气的浸染下,身体也开始发生巨大的变化,就拿寿命来说,聚气成功后,若无意外,此人至少能活到一百五十岁! 而凡人寿命?七八十已是古来稀,与之相差甚远矣。 既已修仙,从此便与凡尘俗世,两两相隔……这,也是大道无情的一种。 “王师兄,我好了。” 闻言,王远睁开微微泛红的双眼,瞥了眼那名眉清目秀的少年。 冷冷说道:“那就走吧,带你去见掌教祖师。” 一路上不知为何,王师兄都是兴致不佳,一句话都没有。 擅长察言观色的云溪,很识趣的默不作声。 但这次御剑飞行的过程,还是让他十分欣喜。 此时的他,已经可以在师兄带着他飞行时,顶着强风睁开双眼。 劲风在脸庞划过,将白色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看着脚下的大地,看着周围险峭的山峰,看着师兄带自己穿过轻纱似的云层…… 云溪眯起双眼,感受着风从指间穿过,胸中莫名就涌起一阵豪情。 “这,就是修仙么……” 然而,快乐的时光往往是短暂的,这句话果然没有说错。 没聚气之前,被师兄带着飞行的时候,云溪只觉得时间漫长无比。 如今,那种肆意翱翔的感觉,却又让人恋恋不舍,只恨那路程太短,转瞬即逝。 正当云溪还在回味之时,王远就已经跟大殿外的执事弟子说明了来意。 二人就此在门口等候传唤。 在这过程中,依旧是相顾无言,直到一个傲慢轻佻的声音响起。 “哟,我说是谁呢,看着还有些眼熟,原来是跟那废物一个村的小屁孩啊。” 二人扭头看去,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正从侧殿方向朝他们走来。 此人身穿青色道服,身形挺拔,长相俊逸,颇有些出尘之感。 只是他的脸上满是轻蔑与不屑,不禁令人好感骤降。 走到二人身前一丈处后,这名少年停下脚步,眯眼打量了一番云溪,眉头一挑,嗤笑道: “怎么,你那铁柱哥靠自杀都没能入门,倒让你小子给偷鸡混进来了?” “不过还真别说,小屁孩换上了外门弟子的衣服,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嘛~” “不过你这道服好像有些破旧啊……不会是别人不要的垃圾丢给你了吧!哈哈哈,废物就是废物,一个村的都是废物!” 云溪冷眼看去,这人他认识,是铁柱的堂兄,名为云卓。 铁柱家里摆宴那天,云溪虽然看人多就没有入席,但也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 那天,几乎所有人都是来道贺的,而就是他堂兄一家,就像现在这般,一脸的不屑轻蔑,说话也是阴阳怪气的,不断出言讥讽铁柱哥。 而就是从那天起,他看到铁柱哥的眼中多出了那一抹坚定…… 文远表情错愕,“怎么这么似曾相识啊,按这个剧本的话……是不是可以让小云溪去……” 青阳一脸淡然,“因缘际会,诸行无常。” “青阳兄,虽然你是鬼没错,但能不能尊重一下我作为人的感受。” “咱别说鬼话了成不!” …… 第十五章 祖师有请 王远眉头一皱,冷眼看向这名俊逸少年,语气不善地说道:“垃圾?这是我给云师弟的道服,云卓师弟你可是有意见?” 云卓一愣。 他有些想不明白,为何这王远会去帮一个乡野小子说话…… 要知道,王远这人可是出了名的冷傲,总是那副眼高于顶的姿态,之前带他们来玄清门的时候,全程都是一言不发。 后来,云卓拜入其师尊座下后,仗着其师尊对他喜爱,还存着告状的心思,去询问他那师尊,问那王师兄为何如此孤僻,好像谁都不放在眼里。 而他师尊却只是笑笑,说这王远只是性子冷,其身心大都系于修行之上,且十分勤奋,对门中大小事务都极为上心,是个可造之材。 说完之后,还特意交代了云卓一句,“你要戒骄戒躁啊,好好向你那位王师兄学学……” 此时,一想到师尊对这人的推崇,云卓就越发气恼。 不就是个外门执事弟子!不就是比我早入门几年!有什么好嚣张的!听说入门都十来年了,还卡在聚气期瓶颈,也是个废物! 而我,云卓,长老亲传内门弟子!天资卓越,仅入门几日,就已感悟到灵气,相信不日便可聚气一层! 他拿什么跟我比! 想到这层,云卓目光一闪,压下胸中怒气,眯眼道: “哦,是么,我确实是有些意见……” 而后,云卓眼珠一转,转而义正严词对王远喝道: “王远!我怀疑你滥用职权,将这种没有天赋之人也引入我玄清门!对此,你作何解释!” 听到这里,王远和云溪对视一眼,二人皆是神色古怪,像看傻子似的,对那云卓上下打量了一番。 当下无论是王远还是云溪,都没了与这二傻子言语的心思,纷纷将视线转向殿门。 云卓面色一沉。 二人那种奇怪的眼神,让他极度不舒服,虽然他们都未曾言语,但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自己被羞辱了。 “好,好,好!” 云卓怒极反笑,正准备好好说道说道时,殿门开了…… 一名道童从内殿走出,对王远和云溪二人微微躬身后,抬手笑道: “掌教祖师有请,二位师兄快请进吧。” 二人对道童点点头,径直往殿内走去,期间又极为默契的齐齐回头,大有深意的看了那云卓一眼。 “掌教祖师,怎么可能……” 云卓张嘴楞在原处,待二人身影消失后,这才反应过来…… 这时,那道童正准备关门离去。 云卓一甩袖,连忙喝道:“喂!等等!” 闻言,道童手上动作一顿,斜眼瞥向云卓,淡淡说道:“这位师兄是有什么事吗?” 云卓上前一步,面色阴沉道:“你刚刚说掌教祖师请他们进去,可知掌教祖师找他们所为何事?” “那就不知道了,小道只是个看门的,要不……师兄自己去问问祖师老爷?”道童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你!” 云卓气急,脸色越发难看,居然连一个小道童都给自己脸色看? 那道童可不吃云卓这一套,言语间,已然将门合拢。 “我非要等你出来看看不可,我还就不信了,一个粗鄙的乡野小子,能泛出什么浪花来!” 这云卓也是个狠人,直接就在殿外盘膝坐下,死盯着殿门,神情愤愤。 …… “弟子云溪,拜见师尊!” “外门执事弟子,王远,拜见掌教祖师!” 云溪眼眸低垂,对眼前的老者躬身到底,王远颔首低眉,静立一旁。 “哈哈哈,起来吧,都起来吧!” 凌云子开怀大笑,连连摆手,招呼云溪上前,“在为师这里,你不用这么拘谨。” 云溪点点头,缓步来到老者身侧。 古书有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是为师父。 少年初次离家,第二次见到师尊,心神间不禁一阵恍惚…… 在来玄清门的路上,王远就已经把事情原委都跟他说清楚了。 说带他入门,只是为了那枚筑基丹……现在想来,若他不是门中所寻之人,必然还是会被送回云家村,那么后果可想而知。 云溪本就聪慧,在聚气后,更是仿佛开窍了般,脑中越发清明。 这些事情的脉络,原本感觉还有些模糊,如今却能大致看清,这般下来,他就更加感激眼前的这位老者。 是师尊不嫌弃自己资质低下,让自己拜入仙门,甚至还亲自收为弟子。 若非如此,他只能作为一名凡人,碌碌终身。 若非如此,他的下场不会比铁柱好到哪里去,他和父母将会遭尽白眼,受尽屈辱。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有机会聚气成功,踏上仙途,去领略那些山上风光。 瞥了眼那一身白衣的稚气少年,凌云子神色玩味道:“云溪啊,你跟了王远一天,门内的一些事宜,是否都大致了解了?” 云溪一惊,从深思中醒转过来,正欲作答,老者的声音却抢先响起。 “为师既没有将你公之于众,也没有给你授封仪式,甚至连个像样的法器之流,都不曾赐予一件。” “作为掌教弟子,却是这般的待遇,好似连个内门弟子都不如……你,可曾埋怨为师?” 云溪眼眶微红,再次对老者躬身到底。 “云溪不敢,师尊不嫌弟子资质愚钝,将弟子收入门下,已是弟子此生之大幸!此恩,弟子至死难忘!” “弟子别无所求,只愿勤勉修行,日后不负师尊厚望,不坠玄清之名……” 说到这,云溪的眼角晶莹闪烁,声音满是哽咽,言语也到此戛然而止,只剩一阵呜咽啜泣。 “好,好!好一个不坠玄清!我玄清弟子,自当有此凌云壮志!” 凌云子眼中一亮,以手抚掌。 文远抹了把眼泪,吸了吸鼻子,笑道:“好嘛,这老头倒是不要脸,自己取个名字叫凌云……” 青阳抬头望天,目光悠远,一字一顿轻声道:“不负师尊,不辱父君……” …… 老者默然不语,将一只宽大的手掌按在云溪脑袋上。 待其心绪平静下来了,凌云子微微一笑,说道:“云溪,你既要‘不坠玄清’,那你可知玄清之由来?” 云溪眼角上的两道泪痕犹在,他胡乱抹了几下后,抬头看向凌云子,轻轻摇了摇头。 凌云子将目光转向王远,王远犹豫了一瞬,也摇了摇头。 见此,凌云子哈哈一笑,朗声道: “看来我玄清门的传承由来,都快被弟子们忘干净了,那老夫今天就给你们好好讲讲,讲讲我们玄清门!” 第十六章 不坠玄清 一座大殿内,有三人席地而坐。 一名机灵可爱的瘦弱少年,一名相貌英俊的冷冽青年,二人尽皆白衣,面朝一位鹤发童年的老者,神色认真的在听他讲述着什么…… 玄清一脉传承悠久,门派创立至今已逾万年,门中弟子所习道法中正平和,其辉煌时期更是一洲正派之首。 传言,玄清门的开山祖师,本来只是一介凡人中的游方道士,精通寻龙探穴之术,喜云游四海。 在其八十一岁时,游至云雾山,深感此山巍峨高耸,云雾苍茫缥缈,身处此地令人飘飘欲仙。 于是,他下定决心要在云雾山中定居,就在此地了却余生。 不曾想,忽忽十八载过去,就在他九十九岁的那一天,蓦然间,发生巨变! 一夜悟道,返老还童。 只此一瞬,前世今生。 游方道士如梦初醒,方知己身为道祖转世。 遂念此地是其悟道之地,便在云雾山上,开宗立派,名曰——玄清。 而后,三百年间,玄清门盛极一时,门人弟子众多,冠绝扶摇洲! …… “师尊,那后来呢?” 云溪正听的入迷,凌云子的讲述却突然停了下来,下意识便问了一句。 凌云子目光微闪,摇头道:“在玄清立派第三百年的那天,祖师爷驾青牛西去……从此,世间不见其踪影,如今更是成为传言矣。” 文远瞠目结舌,“卧槽,骑青牛的,那不是老子吗?” 青阳目光深远,“道祖行踪飘忽不定,即便是鬼神,亦是难以揣测,贤弟所说的老子,也只是道祖诸多化身之一罢了。” …… 众人沉默片刻后。 凌云子一拍额头,自嘲一笑,道:“老咯,老咯,说开心了就忘了正事儿。” 一边说着,凌云子就将视线放到了云溪身上,“不错,不愧是我凌云子的徒儿,一日不到,已然聚气,你们今日来此,想来就是为了此事吧?” 王远瞥了眼云溪,上前一步,对凌云子躬身道: “启禀掌教祖师,弟子昨夜修行时,突然发现周遭灵气数量骤减,由于云溪师弟初次聚气,担心其受到影响,弟子便去云溪师弟的住所看了看,不曾想……” 随着王远对昨晚异像的叙述,凌云子眼中越发明亮,隐约可见其眼角有晶莹闪烁。 不等王远说完,凌云子便一把抓过云溪的肩膀,仰头叹道:“祖师爷在天有灵,将此子赐于玄清门!” 随后,凌云子低头正视云溪,一脸严肃,目光灼灼,道:“云溪,为师见你的理由,你可曾记得?” “云溪记得……” 想到这位慈祥老者昨日的言语,云溪不禁眼眶微红,喃喃道:“师尊说过,是因为要寻那天生分神之人,才去见的云溪。” “师尊也说过,是因为与云溪性情相投,才将云溪收为弟子,还让云溪莫要将此混淆……” 闻言,凌云子眼神不由便柔和了下来,他摸了摸云溪脑袋,欣慰道: “好孩子,还真把为师说的都记住了……云溪,或许你将来会成为本门的中兴之祖,那为师借你的那句话再嘱咐你一次,你这次也一样要记好了。” 听闻此言,王远瞳孔微缩,眼中闪过一丝惊骇。 云溪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凌云子神情恍惚,道:“要记好了……此生,不坠玄清!” 云溪面朝凌云子,双膝跪地,举手指天,竖起中间三指,带着些许哭腔朗声道:“我云溪,在此立誓,若有朝一日修行有成,必不负师尊所望,不坠玄清之名!” “起来吧,老夫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爱哭鬼……” 凌云子扶起弟子,抹掉他眼下的泪痕,摇头笑道:“你既已聚气,有关分神的事情也该告诉你了。” “所谓天生分神之人,其实是和门中的一个秘术有关,说到这秘术就不得不提一下祖师爷了,传言祖师西去之前,曾留有道法传承……呵呵,玄清立派祖师乃道祖转世的传闻,这既是威慑,亦是人们的贪婪之源。” “祖师爷走后,玄清门便犹如稚童持金过街,人人觊觎,不过在祖师爷威名之下,还算是安稳了千年。而后,祖师爷千年不出,那些人终于开始按捺不住了,以交流法术等各种借口为由,试探我玄清门,欲谋取祖师爷所留之传承!” “起初我玄清门倒也不在意,祖师爷本就有训:留世间法,世人愿学,皆可习之,不必死守。于是,当时的掌教见势不妙,便大方拿出《玄清引气诀》给那些门派势力观摩,虽说那只是一部入门残篇,却是当世最好的引气入门之法,可为初入修行之人打下最为扎实的基础!” “不曾想,我玄清门却因此慷慨之举,而差点酿成大祸!众多仙门如此轻松就得手后,反而愈发贪婪,想要获取更多!” 说到这,凌云子涌起一阵怒气,白发无风自动,声音也凄厉了起来。 “可祖师爷所留的,只有那一部残篇以及一块石碑啊!好说歹说,那些仙门偏偏就是不信!更是将我玄清门翻了个底朝天……” “那日,门中所有出手阻止的长老尽皆身亡!” 云溪一句话也没说,始终默默听着,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冷,好像要把所有的温暖全都藏于内心深处。 不到十二岁的他,却深深体会过人的善与恶,如今已经开始在心中划线,定义人性…… 凌云子看了自己那弟子一眼,他也不知这般下去是好是坏,只能在心中长叹一声。 而那悠远的声音仍在继续响起。 “众仙门搜寻无果,只得放弃,好在祖师爷余威仍在,他们倒是不敢太过分,做出什么灭门那等泯灭人性之事,不过自那以后,我玄清门也是元气大伤,从此一蹶不振,沦落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 “而那道秘术,便是刻在祖师爷所留的那块石碑之上!” …… 文远有些心虚的问道:“青阳兄,这老头门派都这么惨了,万一那个啥分神的不是那么回事咋整啊,这不是欺骗老人家的感情嘛……” 青阳沉吟少许,自信道:“若真是道祖所留,还点明需要分神之人的话,那为兄倒是有所猜测了。” “贤弟还请放心,此乃一大机缘也!” 第十七章 幽谷石碑 言语间,凌云子一挥袖袍,使得殿内空间一阵扭曲。 云溪只感觉眼前一晃,便已置身于一处幽谷之中。 顿时,一股清新微寒的自然气息迎面扑来,二人在猝不及防下,不禁打了个寒颤,反应过来后,皆是眼前一亮。 环顾四周,目之所及,皆如一副副青翠欲滴的山水画,由苍翠,新绿、翠绿、墨绿等各色水墨肆意泼洒而作,其中植被茂密,树木葱茏。 飞流瀑布,汩汩泉水。 幽谷碧潭,啾啾鸟鸣。 在众人身前的,正是那么一汪颜色绚丽的瀑下深潭。 至于颜色为何绚丽,那是由于潭水深度及周围植被的不同,从而显出别样的色彩,光照之下就像是一块斑斓流转的奇异宝石。 而在此潭深处,隐约可见一豁口。 凌云子抚须而笑,抓住二人身形,起身一跃。 转瞬之间,便带着二人从豁口而入。 二人恍惚间,视线为之一暗。 而后,只见凌云子手指连点,洞内便亮起了几道柔和的白光。 目之所及,顿时豁然开朗,周围的奇形怪状的岩壁上,反射着各色瑰丽光芒,绯红璀璨,水绿莹莹,鳞次栉比,让人不由赞叹造物之鬼斧神工,世间之景观奇妙。 云溪还未来得及细看,凌云子就领着二人朝洞内走去。 走到深处时,在那高不知几许的岩洞上空,有一豁口,日光由此投下。 一座遍布青苔的石碑正立于这道光束之下,依稀可见其上刻有繁复古朴的文字。 凌云子神色悠悠,看向这块石碑缅怀道:“这石碑上所刻的,便是那道秘术了……” 云溪看到这块石碑的那一瞬间,就被其深深吸引,眼神迷离,怔怔盯着石碑上的文字,在毫不自知的情况下,缓缓向石碑走去。 “混沌从来不记年,开天辟地吾居先。” “天地玄黄自有理,任汝通天望眼穿……” 云溪喃喃念诵着石碑上的开篇,神情越发恍惚,瞳孔也逐渐失去焦距。 石碑上的文字其实不多,只有寥寥百余字,但每个字都仿佛弥漫着摄人心魄的奇特韵味,让人深陷其中而不自知。 此时云溪就仿佛着魔了一般,双目无神的念诵着石碑上的文字,一遍又一遍。 直到其表情开始变的狰狞时,一道清音及时在他脑海中响起。 “醒来!” 如同黄钟大吕惊醒梦中人,雷声响彻心湖,云溪的双眼这才逐渐恢复清明,他心有余悸的瞥了眼石碑后,快步回到凌云子身旁,默然不语。 凌云子问道:“观此经文,云溪你可有何感悟?” 云溪皱着脸苦笑道:“石碑所刻内容晦涩难明,句句珠玑,云溪不自觉就心神恍惚了,现在回想起来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凌云子眼中微动,在地上写写画画,而后对云溪问道:“且看看这些字,你是否认得?” 云溪上前一步仔细观看,眼中逐渐泛起迷茫,“师尊,这些是什么字,我看不懂,但总觉得似曾相识……” 凌云子轻笑一声,再指了指石碑,“那再看看那块碑!” 云溪转头看去,蓦然大惊。 “师尊所写和石碑所刻是同一种文字,可这种文字我明明就看不懂!那之前在看石碑的时候,却为何能够读出上面的内容……” 文远一惊,“我曹,啥情况!我居然都没发现,那石碑有古怪!” 青阳喃喃,“道祖道法自然,有缘者得之,只是不知,这是人观字,还是字观人……” …… 凌云子拍了拍弟子的肩膀,悠悠叹道: “祖师爷当年留下这块石碑时,就曾说过:有缘自能习之,无缘不必强求。也有许多前辈尝试过参悟石碑,可无论怎么参悟,也看不出任何异常,反倒是一些普通弟子在观看时,心神会沉迷其中,需外力干扰才能清醒。” “然,终究还是有人成功!距今四千多年前,有位祖师拜入玄清门……” 凌云子看了眼云溪,轻笑一声,“据说他的资质也很差,估计最多比你略好一些,勉强能入门而已,可他在一次机缘巧合下,竟从石碑中悟出了一门大神通!从此就仿佛开悟了一般,境界接连攀升!” 凌云子白须抖动,神情亢奋,“这位祖师的横空出世,才让濒临消亡的玄清门,又重新辉煌了一段时日,从而才能延续至今!” “他就是余凡祖师,也被门人称为中兴之祖,在祖师堂中,他的画像位于道祖骑牛西去图下方。” “他也是天生分神……” 凌云子看向云溪,目中深意不言而喻。 云溪双目巨震,他之前有所不解的地方,此时全都串联起来了。 他现在才明白,为何凌云子作为一派掌教,会特意来见他一个乡野少年。 他现在才明白,为何他资质愚钝,凌云子却给予这般大的期望。 …… 看了眼彷徨中的弟子,凌云子没有出言去点醒。 正所谓:道足以忘物之得丧,志足以一气之盛衰。 有些事情迟早要经历,有些担子也迟早要背上,若志向和心性不够强大,仅仅只是在念头上都承受不了,遑论日后要承担复兴之任。 “师尊……万一我不是那分神之人呢?” 云溪想到自身的平凡,不敢正视这个对他寄予厚望的老人,深怕在那张脸上看到失望的表情。 “我从来没觉得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同,而且我从小身子就弱,经常被人欺负,那时候都是铁柱哥出来帮我……而我除了偶尔会多想一些,多想……” “对了!最近经常会冒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念头!” 云溪眼中一亮,最近发生的那些异常,让他不禁产生了一丝幻想,一丝他能够让师尊为之骄傲的幻想。 或许,我真是那天生分神之人? 这时,凌云子摇头轻笑,却说了一句看似不着边际的话,“云溪,你放空心神,仔细感受一下体内,有没有那种若有若无的……的感觉。” 云溪一愣,念头一转便知道了师尊的意思。 是啊,王师兄和师尊都说自己聚气成功了,可在匆忙之下,一直没机会去体会自身的变化,正好…… 片刻后,他就满脸欣喜的说道:“师尊,好像有种凉凉的感觉,但不知道怎么形容,全身都有一点点,然后肚子下面最多……师尊!我好像可以控制它们!” 云溪一边说着,就对凌云子伸出手来。 张开一看,手里握着一团白光! …… 青阳神色悠闲,“贤弟准备一下,马上就到你表现的时候了。” 文远目光凝滞,“what?!” 青阳故作惊讶,“嗯?贤弟忘了吗,你可是这少年的‘分神’啊?” 文远双目圆瞪,“***!*****!” “果然是鬼话连篇……说起来青阳兄你是不是去国外进修过?那个叫撒旦的你熟不熟?” “贤弟说的那位,可是喜欢到处跟人签契约的仁兄?” 第十八章 气化三清 手里的光团仅仅亮起了片刻,云溪的笑容就僵在原地。 “不会吧!我就睡了一觉,还真就成了仙人了啊……” 凌云子微微一笑,“按理说,以你的资质,若不借助外物或是另有机缘的话,确实很可能一生都无法聚气!” “可如今,你却仅用一日就已聚气一层巅峰!为师不知道除了传说中的道根之外,还有什么理由能够解释!” 说到这,凌云子面色狂热,“门内秘史有载,当年祖师爷亦是资质奇差,其九十九岁那年,才觉醒前世记忆,同时也开启了后天道根,亦是一日入道!” 云溪面色古怪,不好意思出言打断师尊。 虽是稀里糊涂的就聚气了,但他清楚自己的情况,昨日连感应灵气都做不到,还谈什么道祖道根…… “我辈修士,行逆天之事,自当勇往直前,何须妄自菲薄!” 凌云子大有深意的看了云溪一眼,自己弟子的那点小心思他还不明白? 云溪还想解释什么,凌云子却抢先说道:“不必再说了,为师之前就说过,我收你为徒,是因为和你性情相投,你若真不是那分神之人也无妨,依旧是我凌云子座下弟子!” “但尝试一下也未尝不可嘛,你说谁又能想到祖师爷一介凡人,在其九十九岁高龄之时,都能一夜悟道呢?” 凌云子话锋一转,满眼笑意。 师尊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云溪只能无奈说道:“那好吧……弟子尽力。” 随后,握拳给自己打了打气,这才看向那石碑…… “这就对了嘛~少年郎自当要有少年朝气啊!” 凌云子抚须长叹,眼中闪过一丝自得之色。 有了上次的经验,云溪准备先调整到最佳状态,再去尝试参悟石碑。 他先是以手遮住眼睛,走到石碑下方,然后就像昨日吐纳那般,盘膝坐下,紧闭双目,摈除杂念…… 而后,待到心神完全平静之时,云溪蓦然睁开双眼,看向那块石碑! 那块石碑仿佛具备某种莫名的力量。 只此一瞬!他的心神之中,就再无其他念头,好像天地间就剩下了那一块碑! 那一个个充满奇特韵味的文字,在他心神中不断旋转、重叠、重组,直到变得越来越不像字…… 接着,便有一阵缥缈空灵的声音响起,清晰异常,如玉石相倾。 不分男女,如在耳旁轻吟。 可奇怪的是,这声音所述的内容,明明上一瞬还听得清清楚楚,下一瞬却感觉空空如也,什么也不记得…… 更奇怪的是,此时的云溪竟没发现异常,还在一遍遍念诵着自己也不懂的经文。 …… 海底龙宫。 青阳手中金光一闪,一拍之下,文远迷茫的双眼顿时就恢复清明。 他疑惑的看向青阳,不知青阳为何要完全唤醒他的‘神’。 要知道,此时云溪正在悟道,感同身受下,他多少也能有些感悟…… 青阳沉吟片刻后,才幽幽说道:“文远,石碑上所刻的道法,乃是道祖的一气化三清,若是习得此法,聚气期便可拥有身外化身!” “到时无论是破境或是对敌,此法对云溪的增益都是极大!甚至连为兄看了都极为眼热!但此事涉及颇大,为兄还是要先跟你说清楚……” 青阳嘴唇连动,快速说道:“所谓一气,乃是天地赐予生灵降世的一缕先天之气,随年龄增长而逐渐消散;所谓三清,万物皆有三清,人之三清即为天地人三魂,但若没修成阴神阳神,又如何能分化三清?” “在这两个苛刻的条件下,就注定此术只能天生分神才能习之。若你助云溪修成这门道法,那么你的‘神’在云溪所在的世界就有了‘躯’,也就意味着你的‘神’暂时回不到你所处的现世,这……你能接受吗?” 从头到尾,文远只是默默听着,直到青阳停下后,他才摸了摸长衫内的裤兜,掏出了一包软京都,从中抽出一根后点上,狠狠吸了口,便怔怔看着前方,再无动作。 直到烟头烫到手了,他才下意识惊呼一声,而后言语浮夸的说道:“哈哈,接受,怎么不接受!小爷我早就不想待在这个破地方了!何况还是去修仙呢……” 说到一半,文远的笑声僵在了那儿,沉默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道:“……青阳兄,那我家人和朋友?” 青阳毫不犹豫道:“贤弟放心,为兄保他们一世富贵平安。” 文远嗯了一声,道:“那就好,对了,那我的身体呢……会怎么样?” “躯无神……则枯……不过为兄可以暂居其中,若你得道之后,还对这具躯壳有所留念,再拿回去便是。” 文远抹了把脸,对青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我没问题了,对了,我以后还能像之前那样和青阳兄说话吗?” 青阳点点头,亦笑道:“放心吧,你的‘神’,经我元神本源洗礼,我二人本就结下了因果,冥冥中自有感应,无碍距离……” “如此……甚好。” …… 云雾山脉,天台峰下,青牛潭旁,一岩洞内。 一名白衣少年双目紧闭,席地而坐,冷冽青年及一鹤发老者在一旁观之。 此时,这名少年的脸色略显挣扎,而就在老者准备唤醒他的时候,异变发生了! 只见其灵台处突然泛起一阵金光,隐约可见有一人影端坐其上。 与此同时,他那张略显扭曲的面庞,也随之舒缓了下来。 王远瞳孔微缩,死死看着云溪的额头,惊呼道:“就是这个!弟子昨夜看到的就是这个金色人影!” 凌云子眯眼看了许久后,便笑了起来,道:“祖师爷庇佑,我玄清振兴有望!” 而他们所不知的是,在云溪识海中,此时并不平静…… 先前,云溪睁眼看向石碑的刹那,心神就被石碑上莫名的道韵所吸引。 而后,就跟第一次观碑时那般,随着倏尔响起的奇异声音,他开始无意识念诵石碑上的经文。 若无外力干扰,这种状态,将会持续到他精神枯竭为止,而且醒来之后,他对这段记忆将会一片空白! 直到,他心神中多出了一道神念…… 本来在那怪异文字和神秘声音的双重侵扰下,云溪的神念正在苦苦支撑。 蓦地,无处而来的压力猛然一轻,他的神念也随之恢复了一些清明。 一眼望去,四周皆是漫无边际,眼中的颜色除了黑,就是灰,极远处则是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此时他还不知道,这里便是他自身的识海…… 大致观察了一下所处的环境后,他转眼看向黑灰之外的唯一色彩。 那是由一块古朴石碑散发而出,其上遍布青苔与斑纹,周身有光华流转。 此时对身处这奇异空间的云溪来说,这块发光的石碑不亚于是一盏指路明灯,看到这石碑这一刻他才想起,他的目的是要参悟道祖传承…… 想到这点,云溪再顾不上这空间的奇异,忙定睛向石碑看去。 只见其上遍布着大气飘逸的文字,各个闪烁着刺目金光。 此时的云溪,哪怕严格来说并没有双眼,但仅仅只是看了一瞬,他依旧承受不住,只感觉双目刺痛,急忙转开目光。 可他依旧不死心,想到父母,想到铁柱,想到那老者…… 云溪一咬牙,将目光转向其他方向,侧对着石碑,慢慢向其走去。 走到石碑侧面,再睁眼看去。 近距离观看下,他愈发惊叹石碑的古朴大气。 这个空间中,没有上下四方的概念,这石碑就像是漂浮在半空,却稳如磐石,自巍然不动。 通体散发着一股奇特的韵味,似飘渺,似庄严…… 随着云溪视线转移,眼前出现的一幕,却让他蓦然大惊。 在石碑的另一面,竟端坐着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隐约闪发着金光的透明人影,只见他浑身赤裸,此时双目紧闭,口中喃喃自语。 更奇怪的是,这人的长相有点熟悉,愣了片刻后,云溪才反应过来,这不正是他的模样! 忽地,云溪思绪中冒出了一个奇怪的画面:自己跟这个人影如出一辙般,端坐在地,双目紧闭,喃喃自语…… 正当云溪胡思乱想之际,那个人影的双眼蓦然睁开! 猝不及防下,二人视线相对,一股奇异的感觉,便从云溪心底升起! “我叫文远,父母早逝,从小在叔叔家长大,早已体会人情冷暖的我,对这个世界失去了信心,只想沉浸在游戏和小说的世界里……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个鬼仙……” 一个个奇怪的画面、片段、声音,在云溪心中淌过,他不由便沉浸在这段莫名的记忆中…… 于此同时,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着他们一样,这两道身影逐渐在靠近,靠近,再靠近,最终重叠在了一起,合而为一…… 也不知过了多久,对两道‘神’来说,或许是很久很久,对外人而言,或许只是一瞬间。 盘坐在石碑前的云溪,蓦然睁开双眼,其中精芒四射! 只见他目中闪过片刻的迷茫后,抬头看向石碑,喃喃道: “我——是谁……我是云溪,我是文远,不,我是云溪……” 云溪摇了摇头,目中坚定,对心中的另个神念问道:“你到底是谁?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我身体的?” 文远一乐,感受着这种奇异的状态,下意识调笑道:“我是云溪鸭,你的分神,你的道根!” 云溪眉头微皱,这段突然多出来的记忆,他还是没有适应,但那种自身好似更完整的感觉,却让他游移不定。 难道,这真的是我的一部分……真是我觉醒的前世记忆? 就在云溪还在做着内心挣扎的时候,石碑——发生了变化。 正欲上前询问弟子的凌云子,和始终默然的王远,此时皆是一愣,注意力也被石碑吸引了过去,而后便是目瞪口呆。 只见整座石碑突然冒起一阵金光,其上古朴文字仿佛活了过来,从碑上鱼跃而出,在云溪的头顶不断盘旋、重组,最后一个接一个,有序没入云溪眉心。 云溪双目一怔,而后目光涣散,最后一个金色文字也在他额头消失的时候,一道清音响起。 其声飘飘然,悠远空灵,男女不分,如倾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云溪端坐着的身形愈发挺直,宝相庄严,眼神逐渐变得漠然……而另外两人虽听不清言语内容,权当是祖师爷显灵,亦是满脸肃然。 直到云溪再次睁开双眼。 只见他冷眼扫视了周围一圈,而后张嘴一吐,一道白气随之而出。 气若游龙,在空中盘旋一圈后,落于云溪身前,形成了两道面容模糊的气状人影,三人相对而坐。 与此同时,云溪头顶之上也发生了异变! 蓦然间,便凭空冒出了一朵青叶红莲,共生三瓣。 这朵莲花先是逐渐升起,而后悬停于其头顶三寸处,自此分散开来。 其中红莲首先下沉,落于云溪小腹处,隐没其中。 另外三瓣莲叶,分别飘向云溪,和那两道气状人影处。 在他们的额头前停留片刻,最后整片没入眉心,化为一片荷叶印记,这印记纹络亮起一瞬金光后,就好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就此隐于皮下,消失不见。 随之而来的是,幽谷中的灵气仿佛受到莫名吸引,皆朝洞穴内狂涌而来,形成一阵灵气狂潮,最后分化为两股,尽皆没入两道气状人影中。 随着灵气的注入,这两道人形也开始变得凝实了起来。 待到那两个人影看上去和常人无异后,云溪的眉心之间,便随之亮起了一点金光。 紧接着,一个个文字从那金光处接连而出,就像来时的那般,一个个盘旋之后,又回到了石碑之上。 至此,岩洞内再次恢复沉寂。 那一老一少尽皆无言,就这么屏着呼吸,静静看着石碑前的那三道人影。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那三个面容相同的人影,尽皆睁开双目! 云溪平静淡然,眼中仿佛写满了故事。 其中一道气化人影,眼神灵动,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另一道却是木然无神,最后居然就此消散,化一缕清气,被云溪吸入体内。 摇了摇头,看向他的师尊和王师兄,二人眼中有欣喜,有关切,有复杂……看到这一幕,云溪心中蓦然响起了那句——不负师尊,不坠玄清…… “是啊,我是云溪。” 云溪哑然,十二年间的记忆,如流水般淌过他的心头,随着一些画面闪过,心中更是一暖。 想通之后,云溪便站起身来,满怀敬畏的看向那块石碑,此时却再无异常发生。 仿佛那就是一块寻常的石碑一样,古朴、灰暗、自然,遍布青苔…… 向这石碑深施一礼,云溪再看向另一个他,伸出一指,淡然道:“回来吧。” 不曾想,那道声音却突兀的冒出了一句: “我不!” …… 文远自得一笑,活动了下身体,默默拨通超远程通话,“歪!青阳兄,我是文远,这边一切ok!” 另一端。 彼时,在石碑发生异变的时候,神魂间的联系竟被一种莫名力量隔绝…… 此刻,终于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这如谪仙般的男子神情不由一松,轻笑道: “恭喜贤弟,如愿踏上仙途!” 第十九章 师姐钟灵 气化之人一说出那两个字,气氛顿时就微妙了起来。 云溪面色尴尬,手指僵在半空。 另外一老一少,则是神色怔怔,惊得无以复加。 不愧是一派掌教,还是凌云子最先清醒过来。 他盯着那两个一模一样的身影,嘴里却是大声赞道:“妙啊!玄妙无比,玄妙无比!” “祖师爷道法果真非同凡响,所化之身宛若真人,居然还有自身情绪及思想!当年师尊说与我听的时候,老夫还不信一门道法能有这般伟力!不曾想今日一见,还真是如此!” 凌云子目光灼灼,红光满面。 “老爷子,你说归说,看归看,特么能别动手动脚吗?” 这个分化之身眉头紧皱,微瞥了眼凌云子,没好气的说道。 开玩笑,你文远大爷刚来这儿,就被人摸上摸下,左捏右掐的,换谁谁受得了? 你说你要是个仙子也就罢了,我文远忍着!可你特么一个老头,瘆不瘆人啊! 要不是念你是小云溪师尊,凭我文远当年在二区的地位…… 哼! “不得对师尊无理!” 云溪神色微怒。 他刚回过神来,竟看到另一个自己对师尊言行轻佻,担心他继续如此,惹怒了师尊,连忙出声喝止! “无妨,无妨!” 凌云子摆了摆手,满脸笑意,火热目光却始终停留在文远身上,眼中闪烁着奇异之色。 “祖师爷的这门道法真是玄妙非常,算是老夫唐突了,没想到你居然具备如此高的灵智,之前冒犯之处……还请小友莫要见怪啊!” “害!没事,我知道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个分身罢了!老爷子能这么说也算是有心了,是个好师父!” 文远满不在意的回了一句,而后又继续适应这具躯体…… 废话!全息观战能跟自己上场一样吗?何况这还是重返十二岁,那不得好好感受一下。 可文远没想到的是,他这么随口一说,却让这一老一少生出了更离谱的猜测。 凌云子斟酌了片刻后,小心问道:“敢问小……你可是某位前辈的转世之身?” 啥玩意?前辈转世? 哈哈哈,不会吧,这老爷子不是把小云溪当成了道祖之类的吧!还转世呢? 嗯……不过这样也好,那就…… 不行,不行!要保持点神秘,高深莫测的感觉,这样才更真实。 …… 念头飞转间,在这几人眼中,那个怪异的分身只是楞了片刻,神态顿时就严肃了起来。 文远轻咳两声,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一脸神秘的说道: “天机……不可泄露……” “还有,你们以后叫我文远或是云溪都行,不要叫什么前辈的……” 闻言,凌云子和王远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念头狂跳,却只是连连点头,嘴里说着明白,明白…… 云溪不知该如何去解释,只能死死盯着那个所谓的“转世”分身,眼睁睁的看着他在师尊面前兴风作浪! 察觉到云溪那“火热”的视线,文远扭头对他眨了眨眼,以心声说道:“小云溪,以后哥罩着你。” “走吧!还愣着干啥,这都没东西了。” 文远翻了个白眼,不禁暗叹这些人太磨叽。 他可是迫不及待想试试御剑飞行!要知道,云溪被那王远带着飞的时候,他就眼馋的很。 “如前……如文远所愿。” …… 云雾山,云居峰,玄清殿。 殿内空间一阵扭曲后,凭空便多出了三道人影。 至于为何是三道人影,主要是凌云子提议,云溪在修为尚浅的时候,还是先不要暴露这门秘术,以免引起不必要的事端。 针对此事,凌云子还特意叮嘱众人,让他们不要将今日的事情泄露出去…… 文远顾忌到玄清门那些年经历的坎坷,也有些担忧被有心人盯上,最终在万般不愿下,还是选择妥协,乖乖的回到了云溪体内。 “师尊!您老人家可终于回来啦!都等了您半天,说好的今天带我去见小师弟呢!” 这才刚站稳,云溪就听到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下意识便扭头看去。 只见一位秀丽少女正从座位上起身,向他们走来。 其年约十五六岁,穿着一身宽松道服,一头青丝随意束在身后,明眸皓齿,肤白如玉,小嘴边还带着俏皮的微笑,露出的一颗小虎牙极为可爱。 躲在云溪体内的老宅男也不禁感叹,此女年纪虽小,却已是一个美人坯子。 少女先是满脸欣喜,看向师尊,凌云子却摇头笑了笑,悄然往云溪那一瞥。 她眼中一亮,连忙来到云溪身前,盯着他细细打量了许久。 云溪以前在村子里,何曾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孩儿,更遑论此刻还在被她上下打量着。 那粉雕玉琢的脸蛋凑的这么近,加上少女身上那股清新自然的香气…… 云溪不由小脸一红,文远表示他也红了。 谁知她一张口便大咧咧说道:“喂,你就是小师弟吧!我叫钟灵,是你师姐!” 云溪一怔,连忙低头道:“云溪,见过钟灵师姐。” 钟灵眉眼弯弯,强忍着心中喜悦,做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拍了拍云溪肩膀,道:“嗯,师弟乖!以后谁欺负你了,就跟师姐说!” 在云溪未入门之前,钟灵一直都是凌云子最小的弟子,如今终于有人来垫底了,她自然是十分欢喜。 昨日的时候,若不是云溪刚入门,凌云子说他定有些疲惫,早就想要过过师姐瘾的钟灵,想来那会应该就找上门去了。 云溪只能点头称是,面对这位“豪爽”师姐,还是让人有些头疼。 凌云子一脸无奈,摇头道:“灵儿,为师今日带你师弟参悟石碑去了,你就先让他回去歇息吧。” “什么!参悟石碑?那不是要聚气以后吗?” 钟灵小脸一惊,看了眼云溪,灵目微动,道:“看不出来嘛,小师弟你还是个天才,一日就聚气了!” “侥幸,侥幸,云溪资质愚钝,只是机缘巧合罢了!” 云溪苦笑一声,连连摆手,他想到自己那糟糕的资质,居然还被人称为天才,这就让他感到十分怪异。 “行吧,行吧,那师姐先送你回去!” 钟灵满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始终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王远,一看到钟灵的表情,顿时面色就古怪了起来,他深深看了云溪一眼,那平日里冷漠淡然的眸子,此时竟带着些怜悯。 “嗯,如此甚好,你师弟修行上的事情,以后你也多看着点……” 待凌云子吩咐完了,三人这才起身朝殿外走去,谁知殿门一开,居然看到有一人端坐在门外。 此人面目俊朗,仪表堂堂,此时却盘坐在门口,正死死盯着殿门的方向。 见门开了,他面上立即涌起一阵喜色,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小子,可算是让我等到你了!” 第二十章 千倍万倍 “嗯,你怎么还在这,不是让你别挡在门口吗?我不管你等谁,你现在挡路了知道不?” 钟灵瞥了云卓一眼,神情有些不悦。 心道这人好不识趣,跟个傻子似的,先前坐在门口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敢耽误她带小师弟御风! “钟师姐莫怪,我,我这就走!” 云卓一怔,连忙起身让开。 在他匆忙起身间,眼角不经意的一瞥,居然看到了他印象中的那个山野小子,此刻正跟在祖师弟子身旁同行! 顿时,云卓心中就冒起了一团无名之火。 “那山野小子怎么就跟钟师姐走到一起了,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丑陋肮脏的手段,真是个不要脸的家伙,下贱!” “先前攀附那姓王的就算了,现在居然妄图搭上钟师姐这根大腿,无耻!我云卓今日非要揭穿你的真面目不可!” 正当云卓心念急转,酝酿措辞的时候。 前一刻还一脸愠怒的钟师姐,居然在转头看向云溪的时候,瞬间就变得巧笑嫣然。 钟灵伸手摸了摸云溪脑袋,娇笑道:“对了,师弟,你现在住哪啊?” 云溪挠挠头,淡淡瞥了云卓一眼,再看向钟灵,微赧道:“师姐,我还没地方住呢,暂时是借住在王师兄那儿……” 钟灵随口嗯了一声,道:“也是,师弟昨日才入门,咱师傅也是个老顽固,非要等筑基以后才办那收徒仪式,不过你现在没有自己的洞府,倒还真是个问题……” 在玄清门中,筑基期的内门弟子,或是长老收下的亲传弟子,都可以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洞府。 按理说,云溪作为掌教弟子,应该也能享受此特权。 但凌云子有个习惯,要在其弟子达到筑基期之后,才会为他正式举办收徒仪式,同时享受内门弟子的特权,而且在修行资源上,也不会因为是掌教弟子而有更多的优待。 钟灵沉吟片刻,笑道:“这样,在你筑基之前就先跟我住吧!没事我还能督促你修行!” 云溪扎巴扎巴眼睛,偷瞄了眼师姐,顿时小脸微红,不由便低下头来,讷讷道: “师姐,这……不合适吧……” 钟灵不由好笑道:“师弟你这样可不行,小小年纪在想啥呢!我那大的很,灵气也充足!” 听师姐这么一说,云溪的脸更红了,挠着头默然不语。 殊不知,听到俩人的这番对话,此刻云卓的心中更是翻江倒海。 作为玄清门弟子,怎么能让钟师姐被那种无耻之徒玷污、蒙蔽! 挣扎了少许后,更让他坚定了要揭穿那个小人的决心! “钟师姐且慢!我有一言不吐不快!” 云卓一个闪身,来到几人身前,向钟灵恭敬施礼。 钟灵脚步一顿,灵眸轻瞥,语气冷淡道:“哦,那你说说吧。” 云卓连忙说道:“那个以自杀威胁我玄清门的少年,钟师姐可还有印象?” 那几日,云林的事情也算是闹的沸沸扬扬,都惊动了一些长老,甚至连钟灵这种掌教弟子都有所耳闻。 钟灵当时还挺佩服那个少年,求仙的决心和毅力如此之坚定,只可惜资质太差了。 想起那个少年,钟灵略一思索,轻轻点了点头。 云卓面色一喜,指着云溪说道:“这小子,可是和那个少年一个村的啊,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其品行可想而知!还望钟师姐莫要被此子蒙蔽!” 听到这里,其他几人的面色都古怪了起来。 云卓只以为他们一直被蒙在鼓里,如今听他仗义执言,这才幡然醒悟,楞在当场。 念及于此,他更加自信了,不由便一挺胸膛,带着一丝讥诮看向云溪。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王远看向他的眼神,那是好笑中带着一丝钦佩,至于钟灵…… 钟灵愣了片刻后,旋即怒视云卓,喝道:“云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我师弟!” “你可知我师尊已将小师弟收为亲传弟子!” “所以,你可是在质疑我师尊的决定!” “还有,你告诉我,那句物以类聚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连我和我师尊,你也准备一起骂了,是这样吗?” 在一阵连珠似的问责下,云卓脑中空白,直接愣在原地。 而后,他又失魂落魄的看向云溪,口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他一个没有修行天赋的山野之辈,怎么可能被掌教祖师收为弟子!” 钟灵冷笑一声,道:“没有修行天赋?师弟一日聚气,比我资质都要好的多,你居然说他没有天赋!我师弟若没天赋,那谁有天赋!?” “还是,你在取笑我钟灵?” 文远早就看不顺眼这个眼高于顶的云卓了,钟灵此举无益让他暗爽不已,不禁在心神中对云溪大呼道:“师姐威武,师姐霸气!” …… “一日聚气……一日聚气……” 云卓口中喃喃,浑身一软,就此瘫倒在地。 钟灵说的那些话,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压垮了他作为天才的骄傲。 他已入门几日,如何不知道聚气的难度,他也只能略微感应到灵气的存在。 可据他师尊所言,初次接触修行,就能做到这点,已是资质尚佳。 而他眼中的山野小子!居然一日聚气! 云溪扯了扯暴躁师姐的衣袖,走到云卓身前,淡然开口。 “云卓师兄,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出言侮辱铁柱哥了,因为……你没有资格看不起他!” “他只是命不好罢了……若他能够修行,以他的意志、心性,定会比你强上千倍!万倍!” 众人的身影消散在云雾中,只留下一声声言语在云卓心中回响。 “千倍……万倍……” 云卓匍匐在地,怒目圆睁,神色狰狞,一种名为不甘的情绪在他心中疯狂滋生…… …… “啊!小心啊师姐!师姐你慢点!” 云溪紧紧抱着钟灵纤细的腰肢,心惊胆颤的与一个个山峰巨岩擦肩而过。 “嘻嘻,已经很慢啦!师弟你多习惯一下就好,所谓修行,不就是为了要——肆意翱翔嘛!哈哈哈哈哈……师弟抓紧咯,加速!” 钟灵嬉笑间,操纵着脚下的飞剑闪转腾挪,尽是挑一些山谷隘口,悬崖峭壁呼啸而过。 云雾中,只见一道红色光带不断的翻滚、转向……荡开云层,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原本只需一炷香的路程,就这样被钟灵硬生生的转悠了半个时辰。 云溪双脚一着地,只感觉浑身发软,就开始弯腰干呕,直到他把一个身影呕了出来。 本准备调笑师弟一番的钟灵,见此也是一脸惊愕。 她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道:“小师弟……你,你这是吐了个人出来啊?” 不料那人居然直勾勾看向钟灵,随后一脸兴奋的走来,朝她伸出一只手,大咧咧说道:“仙子师姐你好!我是那小子的分神,你叫我文远就好啦!” 钟灵木然的点了点头,有些疑惑的看着文远伸出的手,不知是何意思。 文远一拍脑门。 这才想起云溪这里的礼仪,和他所处的那个世界并不太一样,于是便耐心跟钟灵解释了一番。 “哦……小师弟的分神,你好。” 刚领回来的小师弟,突然吐出一个言语奇怪的分身。 这种诡异的事情,饶是钟灵这般爽朗的女子,此时也没有完全适应过来,但还是按照文远所描述的那般,轻轻与他握了一下手。 恶心的感觉总算是消散了一些。 云溪抬眼看去,却见自己那分身此刻又在“作妖”,连忙捂着胸口对文远喝道: “莫要对师姐放肆!” “呕~” 第二十一章 入住洞府 洞府内,石桌上,三人围坐。 “其实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意识恍惚了一阵,就莫名其妙多出了这个分身……” 云溪苦笑一声,无奈的看了眼文远。 “不愧是我钟灵的师弟,居然真从那破石碑上领悟出了道法!” 钟灵满脸自得,水灵灵的大眼睛闪闪发亮,一边还伸出根大拇指连连抖动。 云溪尴尬的同时,不免有些好奇的问道:“师姐也去看过那块石碑?” 钟灵笑容一滞,“说出来也不怕师弟笑话,那破石碑我也看过一次……” “哎~算了,算了……还是别提了,那次弄的我脑壳嗡嗡的,从那以后就再也不敢去了。” 文远忍不住嘟囔了一句,“那是你没挂……” 云溪读过文远的记忆,自然知道所谓的“挂”是什么意思,当即便瞪了文远一眼,转而对钟灵心有余悸道:“那块石碑实古怪得很,仿佛有种摄人心魄的力量,看一眼就让人迷失其中……” 钟灵对那石碑可没什么好印象,哪里愿意听这个,云溪却没有停下的意思,还沉浸在回忆中。 她眼珠一转,对好不容易拐过来的师弟笑道:“行了,别提那玩意了,师姐我指点一下你修行!快快快,吐纳一次给我看看!” 云溪一怔,不禁暗叹这位师姐性格太跳脱了,但想到这也是为了指点他修行,心中不由一暖,于是便盘膝坐好,开始感应周遭灵气。 好似睡了一夜就开窍了般,云溪这次运行法诀时,居然轻易间就感应到了灵气,且轻轻一吸,便能将灵气吸入体内,按照行气图在周身运转…… 钟灵目光一凝,皱眉道:“嗯,师弟的资质确实有些惨不忍睹……不过这个灵气吸收量是怎么回事!” 按理说,以云溪这种资质,勉强能感应到灵气就很不错了,更遑论这般随意的吸取灵气。 钟灵眼中亮起一抹白光,细细扫视着云溪身上的每一寸角落…… 终于,她在云溪的眉心处发现了异常! 此处有一点极其微小的金光,这些的灵气皆是被这点金光所吸引,这才让云溪运转法诀的时候,能够那般轻松的就将灵气引入体内。 “师弟,你先停一下。” 钟灵眼中恢复墨色,看了眼那一脸无辜的文远,接着说道:“你把分身收回去,再吐纳一次。” 对此,文远自然是抗拒的,可在暴躁师姐的威逼利诱下,那两道完全一样的人影,还是重合到了一起。 “太神奇了,仅仅聚气一层就能拥有身外身!” 钟灵一脸羡慕,不禁想到自己要是也有个化身那该多好,就能一起跟她玩耍了…… “嗯,师弟和化身融合后,灵气吸取的速度并无太大变化,不过他灵台上怎么多了个金色人影,莫非这就是师尊所说的分神……这倒是有些神奇。” 见云溪已经开始吐纳,钟灵精神一振,星目再次亮起白光。 “咦,不对劲,进入师弟体内的灵气为何为会分化为两股……从未听说过灵台也能存储灵力啊!” “我懂了,祖师爷这化身之法妙就妙在此处,就等同于普通修士一样,也需要吸取灵气提升修为……那这么说的话,师弟修行所需要的灵气……” 钟灵越想越心惊,默然思忖了许久。 “师姐,我的资质是不是很差……” 云溪挠挠头,一脸忐忑,见师姐半天没动静,他便结束了吐纳灵气,谁料一睁眼,却看到师姐正呆呆地看着自己。 钟灵眼眸微抬,以她的脾性在言语前,居然十分难得的先酝酿了下措辞。 “那个,师弟,其实我就算不说,你很快也会发现,你那分身会分走你修行所得的一半灵气,也就是说会他拖慢你的修行速度……而你的资质本来就不太好,若再被这么一拖……” “师弟,你要知道,我们师尊虽是掌教,但对我们从来不会有特别的优待,一切资源都是凭本事获取,哪怕你与余凡祖师一样,学到了那门化身道法……” “但师尊也说过,这分身对突破瓶颈有极其玄妙的作用,更不用说与人斗法时的诸多妙处了……至于如何取舍,师弟你自行考量。” 钟灵言辞恳切,她对好不容易盼来的小师弟,还是极为上心的。 只是她所说的并非全对,道祖之法,又岂是鸡肋? 二人融合时,修行所得的灵气虽是平分,但他们本就是一体,哪有你我之分。 云溪和文远若分开修行,期间无论是谁获取了灵气,在融合的那一刻便会保持一致,甚至在分开期间的所知所闻,以及对修行或是道法的感悟,二人也会同步。 只是有一点她没有说错,两人对灵气的需求很多,非常多! “师姐,我不用考虑。” 云溪声音不大,却透着股坚定。 “若不是因为他,我这种资质根本无法修行,灵气分他一半又如何?” 文远探出个脑袋,赞同的点了点头,揶揄道:“就是啊,我可是你的分神鸭!” 云溪无奈的摇了摇头,正想说些什么。 却见钟灵死盯着文远,柳眉微竖,神色肃然道:“我不管你是谁,总之云溪是我小师弟,若你胆敢害他分毫,我钟灵——必斩之!” 云溪一怔,口中喃喃:“师姐……” 文远一步从云溪体内踏出,一收先前那般玩闹的姿态,朝着钟灵深施一礼,想着初见青阳时他的言行,不禁微微一笑。 “师姐有心了,文远虽是多出了一段记忆,但始终是与云溪同源,我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文远断然不会做出于他不利的事情,这点还请师姐放心。” 钟灵神色稍霁,轻哼一声,道:“如此最好。” “师弟,一天下来累坏了吧!走,师姐带你去房间休息!” 钟灵笑容灿烂,抓起云溪的手就往洞内走去,哪还有前一刻那般肃杀的模样。 常言道:女子善变,翻云覆雨。 哪怕是十五六岁的少女,不外如是。 “师弟,这是我洞府内灵气最浓郁的房间,你还处在修行最关键的时期,就先让给你用啦~” 钟灵巧笑嫣然的说道,一边指了指眼前这间温馨整洁的石室。 云溪一怔。 这分明就是女子闺房啊……还透着股,透着股,嗯,跟师姐身上一样的气息……这不会是师姐平日歇息的房间吧…… “这……不太合适吧……” 第二十二章 坦诚相待 “哦,差点忘了,师弟你等一下。” 钟灵眼眸一转,手中蓦然多出了一块方形白玉,紧接着,她将这块白玉贴在额头上,双目紧闭。 看着钟灵微颤的睫毛,云溪虽然不知道师姐在做什么,但也没有出声打扰。 片刻后,钟灵清澈如水的眼眸张开。 她将手中的玉石递给云溪,嘴角微翘,欣然道:“师弟,我在这块玉简上记录了几个入门级的法术,这几日我要出去一趟,你闲暇时可以先练着。” 云溪接过玉简,轻轻嗯了一声,却是将师姐的诸多好都放在了心底。 “还有,我会将你的气息录进洞外的阵法,到时候你可以随意进出……好啦~师弟你好好歇息吧,师姐还有急事,就先走咯!” 钟灵拔了云溪一根头发后,便悄然离去,只留下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隐约间,云溪还能听到那么一句。 “嘻嘻,我有师弟啦~啦啦啦……” 钟灵走后,这件温馨的石室内,就只剩下了关系复杂的这二人。 云溪淡然看向文远,脸上无悲无喜。 二人就此沉默了片刻。 忽地,云溪冷不丁的开口问道:“说说吧,你到底是谁,在我体内又是为了什么?” “傻瓜,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是你的分神鸭!” 文远砸吧砸吧嘴,一脸愕然的样子,仿佛很诧异云溪居然会问出这种问题。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乡野少年,请你不要再戏耍于我了!至少……让我知道你究竟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云溪拍额,语气中透着些许无奈。 文远一怔,不禁想到初次面对青阳的时候,他的思绪何尝不是这般复杂…… 文远扯了扯嘴角,自嘲一笑,道:“你,不是有我的记忆吗?” 云溪眼眸微动,神色中闪过一丝迷茫,道:“是有,但不全,只看到你遇上那个鬼仙……我猜,应该还有我不知道的部分吧。” “居然还有这种事……” 文远讶然,他哪里知道是什么原因,连忙拨通远程协助。 “歪,青阳兄,在么?” 另一边的青阳,嘴角轻扬,轻声道:“在的,一直都在的。” 青阳知道文远想要问什么,遂直接答道:“这便是所谓的‘天机不可泄露’。” “在天地间莫名伟力的阻碍下,属于云溪的那条因果交集,他自己自然是看不到的。” 说罢,青阳神色复杂,眸光闪动间,又添了一句:“正如有些事,为兄也无法与你言明,皆是碍于这天地间的某些限制……” 文远没有回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也不管青阳看不看的到。 而在云溪眼中,只看到另一个“自己”楞了片刻,才开口回答。 “其中的具体缘由……抱歉,我也无法对你言明。” “我只能告诉你,我没有一点害你的心思,只想助你飞升成仙。” 文远眼眸低垂,心中莫名就泛起一丝苦涩,这时他才体会到青阳兄当时的心情。 他也尝试了去告诉云溪实情,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这个念头一起,接下来即便是张开了嘴,也不会有任何声音发出…… “我懂了,那一起加油吧!” 云溪微微一笑,伸出手来,他从文远的记忆中看到过,这是文远那边的礼节。 文远抬眼看去,讶然道:“你就这样相信我了?” 云溪直视文远,目光平静似水,神色中透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为何不信,从我们在石碑前融合的那一刻起,我就感觉到自己更完整了,就好像是你说的那样,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你的悲欢过往,我能体会,我的酸甜苦辣,你也知晓……但是,这就让我更加想知道原因了,所以我才有这么一问。” “不过,既然你说不能说,那定然就是不能说了,只是遗憾不能解惑罢了。” 说到这,云溪露出一个淳朴的笑容。 此时,在他身上才有那么一丝昔日山野少年的影子。 看着这有些陌生的“小云溪”,文远的面色不由古怪了起来,许久后才回过来神来。 却见那人眼神诚恳,那只手依旧在朝他伸着。 文远两眼一翻,如同镜像般,握了握那只一模一样的手。 嘴里则嘟囔道:“你们这个世界的人……都这么早熟的么?一个小屁孩,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啊?” 云溪眼神复杂,摇头不语。 是啊,短短几天而已,云溪自己都觉得他不像自己了。 先是通过铁柱发生的事,体会到了人情冷暖,又是观阅了文远十八年的人生……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他需要时间去适应,去验证,才能生出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判断。 见云溪没有搭话的意思,文远讪讪一笑。 为了打破尴尬,文远指了指云溪手中的玉简,故作疑惑道:“你那仙子师姐留给你的,不看看么?” 云溪目光一闪,凝神看向手中的物件,喃喃道:“师姐说她在上面记录了几个入门法术,可这不就是寻常的玉石么……” “呆子!你文远哥的记忆的白看了?放到额头上感受一下试试,小说里不都这样写的嘛。”文远虽然也不太肯定,但还是理直气壮的这般说道。 云溪笑着点了点头。 不禁暗叹好像这般也不错,遇着事还有人可以商量…… 云溪没有兄弟姐妹,身体孱弱的他又总会受到其他小孩的欺负、排挤,可每当他碰到这些槽心的事儿,却又不想让本就繁忙的父母增添烦恼。 于是,他的那些烦心事都习惯了放在心里,最多也就是跟铁柱抱怨抱怨,这也是他如此重视铁柱的原因。 而此时,却突然多出了一个和他神魂相连的人,什么事情都能和他一起面对,这自然是让他产生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愣着干啥呢,赶紧试试啊!” 文远目光炯炯,一脸期待的看着云溪,作为死宅男的他,那可是对那些法术、剑气之类的东西好奇得很。 云溪笑了笑,当即也不再墨迹,将玉简紧贴额头,借着吐纳的“经验”集中精神,去感受这块玉简。 没过多久,云溪睁开双眼,眼中闪过片刻迷茫。 “这上面总共记录了三种法术,御火、驱物、裂地,还有师姐对这些法术的理解,以及释放时要注意的事项。” 文远目瞪口呆,直接鼓掌赞道:“好家伙,果然是这几个老套的基础技能!这特么直接殡葬一条龙啊,挖坟、移尸、火化,业务齐全,随意组合!还真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必备法术啊!” 云溪已经快要习惯了这分身的奇怪言语,摇了摇头不去管他,自顾自的开始尝试起了玉简上记载的法术。 照着玉简上所述的方法,云溪默念口诀,引动体内的灵力,对着虚无处一指…… 云溪施法的模样,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可惜除了消耗灵力引起了一些灵气波动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他只当是还没有掌握技巧,又接着一遍遍的尝试,结果迎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三种法术皆是如此,直至他体内的灵力消耗殆尽,也没能成功释放出一个法术来。 “师姐说的没错,我的资质果然是惨不忍睹。” 云溪皱着眉头,筋疲力尽的瘫坐在石椅上,默默思索着之前释放法术的每一个细节,他想要找出失败的原因究竟在哪里…… 第二十三章 各司其职 云溪瘫坐在石椅上,双目紧闭,像是疲累的睡着了般。 如此一来,文远也就没了去找他搭话心思,百无聊赖下,他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嘀咕了两句后,居然拿起了那块玉简,贴到了脑门上…… 没过多久,石室内突然就冒起了一阵高温。 蓦然间,云溪睁开双眼,谁料他一抬眼就见到,文远正满脸尴尬的看向这边,其指尖上还悬有一颗火球。 这颗火球虽然只有婴儿拳头般大小,此时却散发着惊人的热力,且随着火球的燃烧,其周围的空气仿佛都有些扭曲。 文远一甩手,将火球熄灭,有些心虚道:“咳咳,那个,主要是师姐那玉简上介绍的比较详细……” “哎,你是不知道,其实你老哥我,也是试了很久才成功的,这不,刚好就被你看到了……” 文远心里清楚,他之所以能这么轻松释放出术法,必然是因为他的“神”被青阳升华过的缘故。 可云溪不知道啊,他担心云溪会因此对修行失去信心,所以才这般解释了一句。 “放心,我早就知道我资质很差,不会因为这点就放弃修行的。” 云溪摆摆手,嘴上虽是这般说着,他的心中却也泛起了一丝苦涩。 多次尝试未果的入门法术,在另一个自己手中,却能轻而易举的被施展出来,换谁都会有些不是滋味。 文远眼珠一转,拍了拍云溪的肩膀,大咧咧道:“没事,我身上还有些灵力,先给你回点蓝再试试吧,相信我,这次肯定能成功!” 说罢,文远也不管云溪同不同意,就往他身上一凑。 只见文远身形一阵模糊,就此和云溪重合了起来。 二人融合的那一刹那,云溪全身几近干涸的经脉,瞬间就得到了灵力灌溉,一股股对那御火之术的感悟,也在他心间淌过。 当云溪再次睁开眼时,其黑亮的眸子中,已然闪烁着明悟之色, 仿佛本能般的并指,抬手,操纵体内灵力涌动于指尖之上……空气略微波动了一瞬,一个火球便凭空生成,悬停于其指尖上三寸处。 云溪微微张嘴,愣愣的看着手上的火球,面露难以置信之色,喃喃道:“我……真的做到了。” 文远一步踏出,拍了拍云溪肩膀,叹道:“哎,小云溪莫要妄自菲薄啊!刚开始修行的时候,资质确实至关重要……但你要知道,修行也是修心,最重要的还是心性啊。” 前面还一副老成的模样,下一刻文远又回归原型,嘻哈道:“我看云溪你的心性就极佳嘛,老适合修行了!好好加油,啊!” 云溪面色疑惑,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是么,你可别安慰我……再说了,我又不是没看过你的记忆,你好像也只是个凡人吧,又是从哪得知这些的?” 文远抬头望天,一脸唏嘘。 “看来你文远哥的记忆,你还是没有仔细去揣摩啊!我看的那几百本书中,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云溪一怔,摇头轻笑,不再去搭理这个说话不着边际的分神,自顾开始盘膝吐纳。 要是资质真有那么差的话,那就用更多的努力去弥补便是…… 一月后。 深感天资不足的云溪,每日都在认真吐纳修行。 那晚吸收了大量的灵气,洗髓伐骨的同时,也让云溪有了接近聚气二层的修为。 而后又经过他一个月的努力,总算是让二人的修为来到了聚气三层。 文远则是在终日钻研那几个法术,他的原话是:“基础技能才是最常用的技能,熟练度肯定要刷上去……” 虽说其言语奇怪,好在云溪也能听懂。 而且在这一个月中,他们也逐渐摸清了本体和分身的关系,二人自此各司其职。 云溪努力修行,提升二人的修为。 文远专研法术,将施法经验共享给云溪。 不得不说的是,文远用化身虽然也能吐纳修行,但那身体毕竟是源自于云溪的一缕先天之气,作为分身的修为,自然是无法超出本体,他也是在尝试无果后,才决定专研法术。 …… “小师弟我回来啦!想不想师姐!” 钟灵人还未至,那空灵清脆的声音就传到了石室内。 云溪眉梢微动,结束了吐纳,期待的看向门口。 回想起这转瞬即逝的一月,他不禁也恍惚了一瞬。 修行无岁月,眨眼便是一月。 蓦地,云溪眼神一顿,眉宇间浮现一抹笑意。 钟灵今日未穿那件红黑道袍,一身白衣飘飘,一头青丝盘于脑后,乌黑的大眼睛如同宝石般晶莹闪烁,小脸精致白皙,此时还挂着一抹嫣红。 师姐那绰约的身影,此时就这般俏生生立在门口。 一月不见,看着自己那变化颇大的小师弟,她的嘴角不由轻轻扬起。 “师姐,你怎么才回来。” 云溪回过神来后,咧嘴一笑,连忙起身相迎。 “哎,我也不想的,本来还以为这次任务十来天就能搞定,没想到被那畜生耽搁了这么久……” 钟灵黛眉微皱,不满的嘟囔道。 云溪讶然,不禁问道:“畜生?师姐这几日去哪了?” “嗯~” 钟灵并未作答,反倒是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尽展妙曼曲线。 接着,她又看了眼稳坐石椅上的文远。 文远翻了个白眼,暗骂一声后,连忙起身让开。 直到坐下后,钟灵才开始说道:“还不是古月师叔嘛!” “她是门里的炼丹师,最近筹备着要炼一炉筑基丹,但还缺了几味灵药主材,于是她就发布了悬赏任务,我看那贡献点还蛮多的,恰巧我又知道其中两味灵药的位置,然后就去了一趟咯。” “谁知道发生了点小意外……” 说到这,钟灵眼中愤愤,狠狠地跟师弟抱怨了一番。 花了约莫一顿饭功夫,云溪总算是弄明白了事情缘由。 云雾山脉北部有两峰,遥遥对立,名曰朝日、望月,而两峰之间,有一无名山谷,玄清门内弟子称其为冰炎谷,在山谷中部有一深潭,终年有淡淡的雾气弥漫,看上去还颇为秀丽。 但其中的潭水甚为诡异,一半寒冷,一半炎热,而炼制筑基丹的两味灵药主材——烈阳草和冰月花,却是生长在此地。 钟灵也是在一次执行悬赏任务的时候,去过那冰炎谷,也就是在那一次,她发现此地有烈阳草和冰月花这两种灵药。 同时,她也发现了守护在灵药附近的妖兽。 那是一条二阶下品的双头冰焰蟒,其修为相当于筑基初期的修士,且一头能喷吐火焰,一头能喷吐寒气。 正是因为这点,让它哪怕是在二阶中品妖兽中,也属于极为难缠的哪种。 而且妖兽的肉身天生就十分强横,一般情况下,同阶修士本就不是妖兽的对手,更何况那时的钟灵才刚刚筑基,怎么可能有把握在这么一头妖兽的眼皮底下取走灵药。 所以那日她只能暂时退去,并将灵药的位置记在心中,待到修为足够的时候再来摘取。 可一月前,钟灵已然突破到了筑基中期,自然是信心十足,又恰巧看到这个悬赏极高的任务,于是便打起了冰炎谷那两株灵药的主意。 谁料再见那双头冰焰蟒时,它居然生出了一只独角,这可是蟒蛇之属开始化蛟的象征,同时也代表它至少有了筑基中期的实力! 再辅以那与生俱来的冰火之力,即便钟灵与它同阶,也不可能安然无恙的取得灵药。 好在钟灵也不像表面看上去那般憨直,她在发现情况不对后,并没有选择硬拼,而是花了十几日布下阵法,最后凭借阵法之力,这才堪堪解决了那头处于化蛟期的双头冰焰蟒。 钟灵说到这里的时候,神采飞扬,不仅没有后怕,反而有些沾沾自喜。 要知道,那头冰焰蟒虽未完全化蛟,但那一身的筋骨皮肉,也都是难得的炼器材料。 相当于筑基中期修为的二品妖兽角蟒,尚且不说妖兽最为宝贵的内丹,光是其筋骨,若在技艺精湛的炼器师手中,必然是可以炼制出两件顶级法器,且有可能具备一些那头冰焰蟒的冰火之力,其价值就已经是不可估量了。 至于蟒皮,质地柔软,水火不浸,刀枪不入,也是炼制内甲不可多得的好材料。 如此一来,给小师弟的见面礼不就有了。 钟灵这般想着,自然是喜笑颜开。 听到钟灵将那妖兽击杀,云溪这才松口气,庆幸道:“师姐此行一波三折,真是凶险无比,好在是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看到师姐一脸自得的模样,又想到那妖兽的可怖。 云溪略一犹豫,有些忐忑的瞄了钟灵一眼,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云溪觉得,师姐此举还是有些草率了,那妖兽像师姐说的那般厉害,若是阵法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的话……” 钟灵将云溪的话语打断,秋水般的眸子闪亮,十分自信的说道:“师弟不用担心,你师姐我怎么可能会做没把握的事?” “那冰炎谷冰火之力浓郁,于是我便花了十多日,借助那特殊环境布下了一套冰火两仪阵,此阵以冰火两极为引,充斥着一正一反的绞杀之力,哪怕是筑基后期的修士落入其中,也断然是讨不了好,何况那还只是一条小小的中品妖兽!” “师姐威武!” “师姐霸气!” “师姐,师姐,法力无边!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文远探着脑袋看向钟灵,一脸崇拜之色,且两手虚拍,表情极其浮夸。 钟灵面色一僵,眼神古怪的看了文远一眼,她好不容易酝酿出的睥睨气势,就被文远这般打乱了。 顿时,气氛凝固了下来。 “咳咳,师姐你别理他,文远哥他说话不着调的……” 第二十四章 御剑导师 “对啊,对啊,我说话不着调,师姐可千万别生气,气坏身子就不好了!” 文远双目圆睁,两根食指交叉在嘴前,一脸信誓旦旦。 “我可以跟师姐保证,以后绝对少说话!” 钟灵瞪了文远一眼,扑哧一笑,玩味道:“我看起来有那么小气么?再说你说不说话关我什么事,以后注意点,别连累我小师弟就是。” 文远把嘴抿得死死的,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对了师弟,我看洞府的禁制都没触发过,难道这一个月你们就一直待在这里啊,真就没出去过么?” 钟灵目光一闪,这件事她早就想问了,但又刚好提到了那个可恶的畜生,一时间就没止住话头。 那日钟灵等到云溪时,天色已经不早,而后又将云溪送回了洞府,她着急去摘取灵药,有些事情就没有交代清楚,好在钟灵比较好吃,洞府内各类吃食倒是不少。 “是啊,为什么我们一个月都不出去走走?” 两个少年默然对视了一眼,四眼茫然。 作为老宅男的文远见势不妙,当机立断,非常光棍的就往本体身上一凑,身形一阵虚幻,就此消失不见。 云溪面色发苦,挠头尴尬道:“云溪资质愚钝,修行自当要更勤勉些,以补不足。” 钟灵微点螓首,本想夸奖师弟两句,但还是没忍不住,捂嘴轻笑道:“噗,哈哈,话虽这么说没错,哈哈哈,但也不至于一个月不出门啊……以师弟现在的修为,饭总得吃吧!” “也亏我给你们留的吃食够多,要不你们还不成了咱玄清门第一个饿死的弟子~哈哈哈……” 此时的钟灵眼眸弯弯,眯成月牙,笑靥如花,睫毛微微颤动,随着她一颦一笑,香腮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云溪看得有些痴了,不由为之一怔。 钟灵白了他一眼,笑声戛然而止,她指了指云溪腰间的翠色玉牌,道:“也就是说,内门弟子每月灵石和丹药的份额,你们也没去领咯?” 云溪的头更低了,此时他正在心中暗骂文远不讲义气。 “那你可不能怪我,你自己修炼爽了,我喊你出去逛逛都不理我!” “你还说!分明是你那天研习驱物后就入迷了,每当我说要出去走走的时候,你非说要等你参悟什么玄法,能御剑飞行了再出关!” “好嘛,那以后各走各的,你修炼的时候,我就出去玩!” “不行!你顶着我的样子干坏事怎么办!” …… 蓦地,云溪浑身一僵,一阵清新的少女香气沁入鼻尖。 此时,钟灵那赛雪欺霜的柔荑正置于云溪的脑袋上。 “小师弟,仅用一个月就聚气三层了,看来有很努力呢!” 云溪抬起头,只见一张清丽脸庞,眉梢眼角尽是温柔笑意。 而后,钟灵指点了一下云溪修行方面的问题,以及身份玉简的作用,最后留下一件软甲,便匆匆离去,说是又和谁一起接了个什么任务,只是挤了点时间过来看看云溪,还得马上赶过去。 “师尊,师姐,王师兄……” 云溪抚摸着手中的银色鳞甲,喃喃道:“为什么我遇到的人,并不像你记忆中的那些书里,写的那么恶呢。” 文远躲在本体中一言不发,云溪就好似在自言自语般,自顾讲述。 “那天,师尊把我收为弟子的时候,我只是唯恐自己不是一块美玉,担心有一天还是会被他们发现,然后就会被当成瓦砾丢出山门……” “那一日,我步步小心为营,生怕哪里犯错。” “现在,我是真的想成为那块美玉,以此证明没有白费他们的细心雕琢。” 文远一步踏出,略微沉思了片刻,低声道:“在没涉及到利益纠纷之前,能有几个坏人?至于美玉什么的,你翻翻我的记忆就知道了,在我的家乡,有一种类似柴火的东西,叫煤炭。” “它很寻常,也很丑,但它若能经受一系列痛苦的雕琢,就会改头换面,变得极为坚硬和美丽……” “怎么样,找到属于它的那部分记忆没。” 云溪眼中微动,道:“如果只是痛苦一些的话,我想我可以。但我真正担心的是,我连那煤炭都不是啊!就好似那日聚气一样,若不是因为你在的话,我就算再尝试一个月,也无法感应到一点灵气吧?” 文远怔了一下,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我靠!你特么说的好有道理!” “所以还不快跪下扣头,感谢爸爸对你的再造之恩!” “去死!” …… 云隐峰。 文远刚飞到云隐峰上空,就听到山道上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于是便操纵着脚下的祥云下降。 “诶,你们听说了么,蒲长老新收的那个亲传弟子,听说几日前就聚气一层了!” “什么!他不会也是一个多月前的新进弟子吧?” “我知道你们说的谁了,那位云卓师弟可谓是天纵奇才啊!听说都没有经过测试,直接就被蒲长老收为座下弟子。” “哎,人比人气死人,记得当年我可是用了足足三个月才聚气一层……” 文远两眼一翻,还道是谁呢,原来是那个鼻孔朝天的货。 当即也没了继续听下去的兴致,漫不经心的操纵着祥云绕过那几人后,这才降低高度,将它小心放入储物袋。 开玩笑,虽然这只是个最低级的飞行法器,但那可是师姐送的! 即便师姐掏出来的时候对它是各种嫌弃,但现在也只能用它代步了,何况这要是弄丢了,云溪非得跟他拼命不可…… 文远这次前往云隐峰,主要是钟灵特意叮嘱过,一定要记得去领取灵石和丹药,作为内门弟子,凭借身份腰牌,每月可领取五颗聚气丹,以及二十块灵石。 而且最多只能累积两个月,过期不候。 也就是说这个月若是不领的话,就等同于凭白少了十颗聚气丹,以及四十块灵石! 这是文远不能接受的,对他而言,那可是前期的启动资金啊!若是不接取门派任务的话,那就是他们唯一的经济来源了。 于是乎,师姐前脚刚走没多久,他就屁颠屁颠的溜出来了,得益于一个月以来对驱物术的练习,十分轻易就驾驭起了那朵慢悠悠的白云。 “开玩笑,我文远当年可是清河区御剑第一名,三百六十度托马斯回旋都不在话下!何况还是操纵这种龟爬似的新手飞行法器。” 文远一拍储物袋,想到当年纵情云霄间的恣意,不禁感叹。 “御剑第一名?” “这位师弟好大的口气啊!只是不知这清河区是何地?那什么酡马司又是何意?” 正当文远缅怀之际,忽地,一道爽朗的声音响起。 文远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扭头看去,却看到了一名身穿青白色道袍的秀气少年。 这人约莫十五六岁,身材清瘦高挑,眉清目秀,一头长发松散的束在背后,此时正含笑朝文远走来。 “咦,这位师弟看着有些面生啊,应该也是在一个月前的新进弟子吧!” 这名少年呵呵一笑,只想着这新进弟子年轻气盛,又是初涉仙途,难免容易异想翩翩,倒也没多在意。 “哈哈,先前听师弟所言,我还以为师弟也是志同道合之辈呢,就想着前来好好交流一番,现在看来是我想岔了。” 摇头轻笑间,少年将手中之物抬起,在文远面前晃了一晃。 随着这名少年的动作,文远仿佛听到了一声轻吟。 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柄翠色长剑,如此一来,文远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文远眼中微动,淡然道:“哦,小弟云溪,确实是刚入门的弟子,不知这位师兄如何称呼?” “在下余凤兮。” 见文远只是个刚入门的弟子后,这名少年明显就有些兴趣缺缺,但还是礼貌性的报了个名字,就欲离去。 “原来是余师兄,小弟虽然修为浅薄,但对这御剑之术也是感兴趣的紧,若是日后修行有成的话,还望师兄能不吝指教一番。” 文远扯了扯嘴角,心中想的却是,现成的御剑新手导师,可不能让他就这么跑了。 于是便捏着鼻子,挤出了个笑脸,准备先跟他熟络下关系。 余风兮眉头微皱,他可没什么兴趣与新进弟子套近乎,有这功夫,还不如在云海中遨游一圈来的自在。 忽地,余风兮目光一扫,恰巧看到了文远腰间的那一抹翠绿,眼神不由顿了一瞬,疑惑道:“咦,云师弟可是被哪位师叔收为亲传弟子了?不对啊,那你怎会穿着外门弟子的衣袍!” 文远没好气道:“没办法,师弟我年龄太小,没有适合我的内门道服啊,至于我师尊嘛,还请容我卖个关子,毕竟师弟我修为低微,不敢辱没师尊威名。” 余风兮神色微滞,语气古怪道:“呵呵,无妨,不过像师弟这般年轻的内门弟子,确实是有些少见。” 文远眉梢抖动,口中连道侥幸,这番小人得志的嘴脸,看上去可恶至极。 不曾想,反倒是让余风兮更有兴趣了起来。 他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文远,有些惊讶的说道:“倒是我眼拙了,没想到师弟居然已聚气三层,若师弟真是一月前才开始修行的话,那也算得上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了。” 第二十五章 悬赏任务 “只是不知,师弟此行来这云隐峰所为何事啊?没记错的话,距离发放物资的日子还有几日吧?难不成师弟是来领取门派任务的?” 余风兮一脸犹疑,不解道:“师弟虽是资质绝顶,但以师弟目前的修为来说……哎,听师兄一句劝吧,与其做些跑腿的活,还不如老老实实吐纳修行来得实在。” 虽然在每月中旬的时候,玄清门会给门内弟子下发一些修行资源,但对于想要快速提升修为的弟子来说,这些还是远远不够! 如若想要得到更多,那便只能去完成门派悬赏任务,以此获取门派贡献点,用以兑换修行资源。 悬赏任务种类繁多,大大小小囊括了收集妖兽灵材,种植灵田,清剿邪教匪寇,以及送信跑腿等任务,不管是能不能想到的,皆是一应俱全,完成后根据任务难度发放贡献点,或指定奖励物品。 而贡献点的用途就比较广泛了,可以用以兑换丹药、灵石、秘法等修行资源,亦可用来提升门内的地位等级。 比如那王远,便是通过使用门派贡献点,从一个外门弟子晋升为外门执事弟子。 不要小看这两字之差,虽只是多了执事两个字,但二者天差地别。 最直接的,便是每月可领取的物资翻倍,从原本外门弟子的五颗灵石、一枚聚气丹,增加为十颗灵石、两枚聚气丹。 同时,执事弟子的权限也获得了提升,比如能够获得单独的房间,不用再跟别人挤在一起,而王远的独栋小楼,则是他使用贡献点自行兑换的。 此行云隐峰,文远除了领取物资之外,确实存着一些先看看“任务奖励以及难度”的打算,毕竟他们两个可是吃资源的主儿,若是不卖力点怎么行。 文远讪讪一笑,做出一副扭捏的模样,道“哎,还不是因为修行太认真了,之前的份额都忘了领呢……不过我对悬赏任务确实是有些兴趣,但这次也就是先过来看看,毕竟师弟我修为低微嘛,权当是长长眼好了,自不敢有过多妄想。” 什么叫修行太认真了,资源都忘了领?也就说不倚靠外物,月余时间便能从一介凡人摇身一变,成为现在的聚气三层修士? 心中思绪翻滚,余风兮一口气卡在胸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跟这新进弟子说话,委实气人,于是也让他产生了赶紧离去的心思。 当即便皮笑肉不笑的挤出一句:“那师弟就自便吧,我还有些事儿,先不奉陪了,日后有机会的话,再找师弟交流一下御剑之道。” “哎,哎,就走啦?这都什么事嘛……” 文远嘴唇动了动,望着飞快消失在云雾中的那道绿光,眼神顿时就古怪了起来,无奈法器速度太慢,只能慢悠悠的朝着山顶的大殿行去。 此前,文远并非直接落于云隐殿门前,而是被议论声吸引停到了半山道上,他见剩下的路途也不长,就懒得再把祥云法器掏进掏出了。 于是乎,这条山道上来往的白衣弟子们,皆看到了一个奇怪的身影。 那是个一身稚气的半大少年,其穿着外门弟子白袍,腰间却配着一枚翠色腰牌,在那左顾右盼,吊儿郎当的晃悠在山道上…… 这般装束,倒是引起了不少弟子的议论,却也没人上前攀谈就是。 毕竟在修行之人中,性格古怪之辈还是有不少的,说不定这就是哪个前辈故意如此,何必上前自讨没趣,引起不必要的事端。 云隐殿,内务处。 内务处所处的厅内面积不小,却只有一个白衣青年,正慵懒的倚靠在藤椅上,神色悠闲。 这人肤色微黑,粗眉长脸,一眼看去,便让人感觉他有些憨厚。 文远见其腰间配有一条黑色腰带,便对其开口说道:“这位师兄,小弟前来领取物资,应该是要麻烦师兄的吧?” 黑脸青年眼皮一抬,看了眼文远身上的白衣,顿时便没了兴趣,又将眼睛微眯,嘴里嘟囔道:“急什么,离下次发放物资就剩几日了,你过几日再来,就跟下月的一起领吧。” 由于这段时间属于“月末”,也就是本月物资大都领完,下月物资还未发放的时候,正值这内务厅最为清闲之际。 黑脸青年在这种时候被人打扰,心中自然是有些不快,加上看到文远一身外门弟子的装扮,更加不会给好脸色看了。 文远眉头一皱,将腰牌置于桌上,轻轻叩了叩,淡然道:“呵呵,师弟我上个月的还没领,要是这个月再不领,就错过了两个月的份额,那未免太过可惜,还行这位师兄行个方便。” 黑脸青年嗤的一笑,扭头看来,讥讽道:“你一个外门弟子……诶,不对,怎么是内门腰牌,小子,你是替哪位师兄来跑腿的吗?” 黑脸青年蓦然坐起,死盯着文远手中的翠色腰牌,眼神犹疑不定。 文远笑而不语,再次轻叩了两下桌面。 “哎,真麻烦,你先等着。” 即便黑脸青年是执事弟子,还是坐在这等肥差上,他也不想凭白去得罪一位内门弟子,要知道,若真耽误了别人两个月的份额,那定然是要上门来找他问责的,搞不好这份差事都要丢掉。 归根结底,他也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外门弟子罢了,如何真的敢怠慢内门弟子。 这般思量下,这名黑脸青年当即也不再惫懒。 他嘴里暗骂了一句后,就起身接过腰牌,又放在额头上观看了片刻, 确认了物资数量确实是两个月,这才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个白玉瓷瓶以及一小堆灵石,一边又拿出了一块墨色方玉,往那腰牌上一划拉。 文远神色淡然的看着这一幕,默不作声。 心中却暗道:“好家伙,先进啊!这刷卡既视感是怎么回事……不过那小瓶子里装的东西,应该就是所谓的聚气丹吧,嗯,也就是经验丸子咯,但这个蓝药加经验丸子,呸,这个灵石,卖相好像不行啊……” 摆在文远面前那一小堆透明的石头,虽是通体透明,但却略显浑浊,其中夹杂的颜色更是斑杂。 说是灵石,其实极小,每颗只有成人指甲盖那般大小,好在虽是形状各异,但大小基本一致,就是质地看上去不太咋地。 黑脸青年看上去一脸老实,其实也是个善于观色的主儿,见文远有些嫌弃,不禁好笑道:“这位师弟刚入门吧,真不是我故意拿次品糊弄你,这最低级的灵石就这品相!” 黑脸青年说着,眼底闪过一丝精芒,扯动着嘴角,又补充了一句:“你要是嫌弃的话,日后攒够了数量就拿到我这来换,一百二十颗下品灵石我给你换一颗中品的,中品以上的灵石就都是同等规格了,那便好看多了,灵力也精纯一些。” 文远心中好笑,哪怕兑换品阶高的灵石会有溢价,那也不至于要两成之多,这黑脸家伙看着老实,也是一肚子坏水,当即也不愿多言,一拍储物袋,将桌上的物件收好。 文远神色玩味的看了他一眼后,语气平淡道:“多谢师兄指点,但这灵石我怕是自己都不够用,若有富余那再说吧。” 说罢,也不等黑脸青年回话,文远直接便转身离去,接下来要去哪他可是早就想好了。 …… 云隐殿,悬赏处 此地热闹非凡,人头攒动,众多人影在这悬赏处进进出出。 只见一众白衣身影中,寥寥穿插着几道青色,但不管是白衣还是青衣,路过时皆是神色匆匆,没有人会抬起眼皮,去打量一眼这个有些眼生的半大少年。 这里的人潮涌动与之前那空荡无人的内务厅,形成了鲜明对比。 “哎,熙熙攘攘,果然在哪都一样,连这些修仙的人都免不了俗。” 文远站在门口观望了一阵,不禁啧啧称奇,他想到了以前玩游戏的时候,在那发布任务的npc周围,永远也都环绕着如此众多的玩家。 这里就是玄清门领取或者发布悬赏任务的处所,且为了方便弟子使用贡献点,丹药及灵石兑换亦可在此地完成。 上至内门弟子,下至执事弟子、外门弟子甚至一些杂役弟子,往往都会聚集此地,寻求能够领取的悬赏任务,赚取贡献点,以此兑换修行所需的灵石或是丹药。 当即,文远便有个想法在心中形成。 “既然是做任务的话,那自然是效率至上,多点同时进行为妙,想当年我挂着十八个任务进一副地图,出来交任务的时候,那金光蹭蹭蹭的……” 文远摸了摸下巴,如此一想,也不再犹豫,当即便朝厅内走去。 一进大厅,就能看到在厅内最深处立有两块巨大玉璧,其上有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小字,且在不断变幻着,进来的弟子也都是围在玉璧下方,对其指指点点,互相议论。 “悬赏二千五百点门派贡献,任意二阶中品灵兽内丹一枚,若是火属性内丹,则另有奖励。” “悬赏五百点门派贡献,聚气十层或以上修为,前往香炉峰协助古长老炼丹三月。” “悬赏二百点门派贡献,云雾山脉北部山脚,李家村附近的山麓中,有众多一阶下品苍狼群活跃,时而残害入山村民,缴纳二十只狼耳即可领取一次悬赏奖励,兑换次数暂不设限。” “悬赏一百点门派贡献,至少十年份清灵草十株。” “悬赏一点门派贡献,外门水缸打水一日一点贡献,十日起算。” …… 这些悬赏便是以文字的形式,浮现在其中的一块玉璧上,玉璧表面有光华流转,其中部分内容时而如流水般滑动,被新的内容替代。 显然,此块玉璧便是专门用来显现悬赏任务的实时情况。 而另一块玉璧上的内容,则是贡献点可兑换物品列表,根据弟子们的兑换情况,其上所显示的数字亦是在不断的变幻。 “下品灵石,五点门派贡献点,目前可兑换数量:十三万一千四百二十一。” “聚气丹,八十点门派贡献点,目前可兑换数量:一百二十四。” “外门执事职位,三百点门派贡献点,目前可以兑换数量,八。” “筑基丹,暂不支持贡献点兑换,目前可兑换数量:兑罄。” “任意筑基期主修功法观阅资格,一千五百门派贡献点,目前可兑换数量:本门弟子不限量。” …… 两块玉璧上的内容极多,尤其是不断跳动着悬赏任务的那块玉璧。 但文远盯了半天,也没能找到适合的悬赏任务,其中要么是奖励太低,要么是耗时太长,要么就是以他目前的修为根本就无法完成。 “唉,还是等级太低了啊,连出新手村杀鸡都不行……” 文远摇头叹息,转身离去,虽说任务暂时还接不了,但也不能说一无所获,至少是让他对门内的制度,以及物品价值都有了些许概念。 飞到半空,文远遥遥望着那座大殿,还是忍不住转头,开始对着那大殿破口大骂。 “这特么不就是真人修仙rpg嘛!” “不就几个破任务嘛,瞧不起谁呢,你给我等着!” “劳资双倍蓝条,n倍战力!待我升级归来之时,就是我万点贡献之日!” …… 第二十六章 苍狼杀手 文远带着一脸悻悻之色回到洞府后,就将装着灵石和聚气丹的储物袋丢给了云溪。 “怎么了?出去的时候不是还挺高兴的,谁惹你了吗?” 云溪微微瞥了眼床边的储物袋,面露疑惑之色。 “没事儿,赶紧吃药升级,完了咱们接任务去!” 文远双目一瞪,没好气道。 …… 时光荏苒,三个月转瞬即逝。 期间,感受到聚气丹对云溪提升修为的巨大作用后,文远便毅然开始了他的屠狼之旅。 这也是没办法事儿,文远对于跑腿、送信、看场子等,那种贡献极低,低到只有一点两点的任务,他是看都不想看一眼。 而这个无限制清剿苍狼群的任务,那就有所不同了。 毕竟这个任务没有完成上限,对他而言,无疑是可以反复刷取贡献点的最佳选择。 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文远先是花费了手头上的大部分灵石,去购置了一把中品灵剑法器,以及一些疗伤、回复灵力的丹药,对他而言这就是必备的武器、红蓝药,这个灵石不能省。 而后,他又加入了一队由外门弟子组成的——临时灭狼小分队,就此踏出了他三个月灭狼之旅的第一步。 苍狼,活跃于山林之间,常结伴出没,虽说只是最低阶的一种妖兽,甚至就比普通野兽强一点点。 但文远毕竟是第一次猎杀妖兽,出于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先跟着有经验的师兄们,前去试试水,如此一来会更稳妥一些。 直到跟着那些小队成员开始杀狼后,文远才发现自己还是太过于谨慎了。 在路上的时候,这些师兄们各种互相吹嘘追捧,看上去个个都是十分厉害的样子,那时还让文远一阵叹服。 谁曾想,真到了面对苍狼群的时候,这些师兄们却一个比一个让人无法直视。 且不说气势和胆量这一块。 光是修为,他们大多也只有聚气三至四层,那一个个法术的熟练度更是极低,就连御火术中最为基础的火球术,他们用起来都能时灵时不灵的,十次能成功个两三次就很不错了…… 最后,还是在文远这位“专业法师”的大显神威下,几人才集齐了交纳任务所需的狼耳。 顿时,新入门的文远,就被这几位师兄奉若神人,夸得此人的天赋好似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那般。 此间事了,出于对效率的追求,对自己实力也有了认知的文远,不顾师兄们的热情挽留,毅然选择单飞。 …… 缴纳二十只苍狼右耳,即可领取二百贡献点,等若一只苍狼便是十点,这已经是文远在能力范围内,能够接取的最快获取贡献点的任务了。 而类似猎杀苍狼这种任务,严格意义上来说,其实算是门内对低级弟子的一些关照和磨砺。 只需要几个修为达到聚气三、四层左右弟子,手头再有把趁手的法器,以及能熟练掌握一门基础法术,那便可以很轻松的猎杀苍狼。 而且苍狼虽然是群居妖兽,但它们有个致命的缺点——畏火。 如此一来,若是熟练掌握一门御火法术的话,那即便是一人前往,也足以应对各种情况。 所以说,门内这是在锻炼低级弟子与妖兽搏杀的经验,且那些聚气丹本就是为低级弟子们准备的,有能力的弟子多拿,这也未尝不是一种高效的资源分配方式。 且一枚聚气丹的兑换价格是八十贡献点,等若于要杀八只苍狼,才能兑换一枚聚气丹,稍微高阶点的弟子,都看不上这点贡献,也用不上聚气丹,自然不会去跟他们抢夺。 再说文远,在这三个月中,他已经不知杀了多少只苍狼,平均下来,每天至少二三十只吧。 直至今日,他甚至已经开始感觉到,随着手中的罪孽加深,他那人生中的第一把灵剑,有些钝了,他的心,也有些冷了。 “我是文远,一个莫得感情,手上沾满鲜血的——苍狼杀手!” 看了眼脚下,一地的狼尸,文远不禁抬头望天。 蓦然间,便有一股孤寂之意、无敌之感,从他身上散发而出。 下一刻,这位苍狼杀手的表情却徒然一变。 只见他先是贼兮兮的看了看四周,然后又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把锋利匕首,接着就屁颠颠的跑去割起了狼耳朵…… 说起来,这片区域的苍狼,在文远和一些外门弟子的努力下,几乎都要被屠杀殆尽。 于是乎,这位苍狼杀手割完最后一只狼耳朵的时候,已经在考虑着是否要换地方狩猎了。 “嗯,我想想……听说在南部的某山麓上,也活跃着众多的苍狼,看来我还是得辛苦一下,即便双手沾满罪孽又如何?在为民除害这件事上,我文某人——在所不辞!” “哎,就是不知道它们是不是一个品种啊,等会带一堆狼耳朵回去,那些悬赏处的王八蛋不认账咋办……” 正当文远犯愁的时候,背后突然冒出了一阵被窥探的感觉。 蓦地,文远毛孔一松,眼神也冷冽了起来,浑身懒散的气质顿时一扫而空。 这几个月杀狼下来,产生的那种特殊感知力告诉他——附近有狼,还是大家伙! “伙计,来活了,估计是个boss。” 文远嘴角轻启,甩动了两下手中的灵剑,一股肃杀的感觉就此弥漫开来。 顺着那股被窥探的感觉,文远慢慢转身,看向身后那块树林中的阴影处…… 仿佛是感受到了文远的视线,那黑暗中,忽地,就亮起了一对幽幽绿光,好似两盏绿火灯笼,一股嗜血和冰冷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 那赫然是一双幽深无情的眸子,大如拳头,冷若坚冰! 其目光正死死落在文远身上,毫无温度的视线中,夹杂着残忍、冷漠以及仇视。 “卧槽,这特么啥玩意!” 此时,饶是这位苍狼杀手,心尖也不禁为之一颤,浑身汗毛倒竖,一股强烈的危机感顿时便涌遍全身。 苍狼是少见的群居妖兽,它们最可怕的地方,是具备极高的组织性和纪律性,单独一只苍狼并不强大,甚至可以说它们是最弱小的妖兽,且只有其中的佼佼者能够吐纳灵气,吸收日月精华。 那种能够使用灵力的苍狼,文远统一称之为——精英苍狼。 比之普通苍狼,它们的速度更快,体型更大,利爪和牙齿也更为锋利,甚至还能够使用法术,发出一道道锋利无比的风刃。 文远初次碰到精英苍狼的时候,也差点交代在那,还好有钟灵赠与云溪的那件鳞甲。 从决定猎杀苍狼的那刻起,他就一直把鳞甲穿在身上。 要知道,文远用的虽然只是一道气化分身,就算死了还能让云溪重新凝聚一个,但是重聚分身,那也是要消耗大量灵气的。 而灵气是什么? 用文远的话说,“那特么就是命啊,提升不了修为,都得四!” 就更不用说文远猎杀苍狼的目的了,本就是为了获取贡献点,再去兑换聚气丹,以此更快的聚集灵气,若是这道分身消散,自然是得不偿失…… 那次,还只是遇到了精英苍狼,就已经让文远狼狈不堪。 而今天这只,无论是在气势上,还是在体型上,远远都不是那次的精英苍狼所能比拟。 普通苍狼通体黑灰色,看上去和野兽没什么区别,而精英苍狼则是白灰色,体型也要稍大一些。 但看眼前的这只巨兽,且不说其体型哪里像狼,身形足有两丈余长,近一丈高! 再说那全身皮毛的颜色,更是无法让人联想到这是一只狼,通体的皮毛几乎都是天青色,只是其中还夹杂着几缕银白色的毛发,仿佛是在勾勒某种神秘的图案。 文远一看便知,这定然是一只苍狼中的王者!估摸着是自己杀狼太多,终于在今日被它给盯上了! 尤其是它散发出的那种压迫感,随着从那阴影处逐渐走出,更是压的文远的心越沉越低,仿佛呼吸都受到了限制。 片刻后。 这一人一狼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就这般默默的对视着。 哪怕这只狼王对文远有着滔天怨恨,此时依旧十分冷静,认真审视着眼前的对手。 这,才是它最为可怕的地方。 狼王目沉似水,一步步缓缓靠近,其嘴角扯动间,文远竟有些好笑的觉得,这畜生是在露出一种名为讥讽或是玩味的表情。 文远目光冷冽,额头上已遍布细密的汗珠,一手放在腰间,一手持剑缓缓后退。 心中则在飞快的思索,这时候跑肯定是不行,且不说速度有没有这只狼王快吧,单是那精英苍狼,就具备使用法术的能力。 这一看就厉害非凡的狼王,文远不信它一点法术都不会。 若是这样,飞到天上的话,反而会成为对方的靶子,到时候就是想躲,都没地方躲。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这么多天的努力真的要白费了吗……” 文远心中越发焦躁,那种压迫感已经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了,小腿也开始发软。 再这样下去的话,甚至都不用狼王动手,在这种压迫下,不消片刻,他自己就要束手就擒了。 文远紧了紧手中的灵剑。 他知道,这头狼王是在消磨他的斗志,若是狼王真有把握将他一举拿下,何必要这样步步紧逼,以势压迫。 文远仔细想了想,其实对上这头狼王,他也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这段时间,在文远疯狂获取贡献点之下,所兑换的聚气丹,已然是让云溪成功晋阶到了聚气八层! 说来也怪,云溪在聚气期的修行途中,虽然聚气速度并不算突出,但是他没有瓶颈! 只需要吸收的灵气足够,让体内的灵力达到了晋升条件,便能水到渠成的晋升下一层。 询问了师姐后才知道,原来并不是每个弟子都能这样。 聚气期最重资质,每一层之间,仿佛都存在着看不到的瓶颈。 资质越好的弟子,突破时越轻松,而资质差的弟子,只能靠时间去磨,不断的积累灵力,以此去冲击那个无形的瓶颈,其中产生的消耗不言而喻。 不过,这对二人来说可是大好事,他们一体两身,本来就需要大量灵气,若再消耗到冲击瓶颈上一部分,那不更是雪上加霜。 抱着闷声发大财的心思,他们对此也不太在意,权当是因为那石碑的神秘效力,或是这道法的特殊之处,也就这般揭过了。 第二十七章 对阵狼王 终于,文远动了。 只见他脚尖轻点,身形飞快向后退去,自此与狼王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面无表情的瞥了眼狼王,文远伸手掐诀,同时嘴唇微动,面前的空气随之微微扭曲,瞬间就炙热了起来,其手中也多出了一团拳头大小的火球。 而狼王,它在看到火光后,仅仅只是目光一顿,而后又保持着原先的步伐,不紧不慢,一步步向文远靠近,同时眼中闪过一丝讥诮。 “不愧是boss,特么的居然不怕火!” 文远目光一凝,当下也不再犹豫,率先出手,操纵着火球朝狼王袭去。 与此同时,他手中也没闲着,飞快往储物袋上一抹,掏出了一张黄纸符箓,而后便将其捻于指尖,嘴唇连动间,一颗颗火球就此凭空生成,漂浮在他的背后,散发着炙人的热意。 而那张黄纸,同时也亮起了一阵黄色光芒。 眨眼间,便在文远周身三尺的范围内,形成了一个透明光罩,表面隐约透着抹淡淡的黄色。 这是一张一阶中品符箓,其上刻画的是一道土系防御法术,使用时略微注入灵力即可触发,生成一个防御极强的土系光罩,在灵力充足的情况下,几乎可以抵挡二阶以下的所有法术。 自从那次碰到精英苍狼后,文远痛定思痛,决心要把防御搞起来。 于是找寻了许久,终于发现了这张符箓,即便价格高昂,他咬咬牙还是购置了下来,本来只是用以不时之需,毕竟碰到精英苍狼的概率还是很小,没想到的是今日居然真的用上了。 面对袭来的火球,狼王大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只见它张开巨嘴,其中有青光汇聚,下一瞬便四散而开,化为数道薄如蝉翼的青光,攒射而出,尽皆朝文远飞去,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至于那颗火球,相对于风刃速度极慢,先发后至,仅飞到半途,在碰到青光的那一瞬间,就被直接斩碎,化为点点火星消散一空。 “这么多风刃,太快了!” 文远神色严峻,看着那些快速袭来的风刃,他想也不想,瞄了狼王一眼后,直接就把背后的火球尽皆丢出,然后便往地上一扑,来了个懒驴打滚,嘴里还嘟囔了一句。 “哥这叫翻滚,无敌零点五秒……” 当然,无敌是不可能无敌的,这又不是真的游戏。 但文远确实是借着翻滚躲过了大多数风刃,只有寥寥几道因为角度实在刁钻,还是射到了光罩上,引起了阵阵涟漪,好在只是一瞬后,光罩又重新稳定了下来。 虽是挡住了这两道风刃,但这光罩一瞬间的明暗,仍是让文远后怕不已,他没想到那不起眼的青光居然有这般可怕威力,若是正面相抗的话,防御罩定然是抵挡不了多久…… 再感受了一下体内的灵力,又一阵苦笑。 符箓上刻画的防御法术,即便自身没掌握也能够瞬发而出,但维持术法的过程,还是需要消耗自身的灵力。 尤其是承受这两道风刃后,虽说光罩仍在,但也加剧了文远的灵力消耗,加上之前还丢出了那么多火球…… 战斗才刚开始,文远就已经凭白损失了两三成灵力,且还不说之前杀狼的消耗。 狼王加快了些步伐,虽然看上去依旧是闲庭阔步,但它仿佛脚下生风般,每一步都能跨出极远,距离文远越来越近了! 文远眼睛微眯,瞥了眼手中的灵剑,果断将灵力注入其中,而后一手并指掐诀,一手将灵剑抛出,随着文远两指抖动,灵剑在他头顶略微盘旋后,便直冲狼王而去! 此为驱物术,以此术操纵灵剑,虽不如结丹修士温养的法宝那般,如臂使指且威力巨大。 但在注入灵力后,以此法心神牵动,这柄灵剑亦是快如闪电,眨眼便至狼王身前,瞬间便斩出数十道剑光,一阵叮叮之声也随之响起。 此为文远自创的——乱披风斩狼剑法! 其实就是操纵着灵剑一顿乱砍……但却极为有效,死在这剑光下的苍狼不计其数。 三个月下来,文远终日操纵灵剑如此杀狼,随着使用次数的增加,他自然是越发熟练,也越发精准,专挑苍狼要害处下手,往往能够一击致命,其光凭此剑法,就足以纵横狼群。 但如今,文远面对的可是苍狼王,这是比精英苍狼还要强大的存在,对此他自然是不敢掉以轻心,在操纵灵剑飞出的那一瞬间,就如同本能般的,瞬间就对着狼王就施展了十来遍…… 虽说文远对这套“剑法”极为熟练,但一连施展下来,也是颇费心力,就在文远剑势一顿的这一刹那。 蓦的,他操纵的灵剑失控了。 但狼王所在的位置,此刻满是灵剑飞舞间击起的烟尘,根本就看不清其中情况。 如此一来,文远只能趁着空档尽快恢复灵力,他先是掏出一把丹药直接就吞下了去,而后又把一颗灵石攥在手心汲取灵力,一边喘着粗气,死死盯着狼王所处方向。 随着灵剑停下攻击,其挥舞间荡起的烟尘也逐渐散去,露出了那只巨大的狼王! 此时的狼王,双眼血红,正死死盯着文远,目中几欲喷火,闪烁着愤怒之色,其周身青白色的毛发凌乱,虽未见伤口,但也不复之前的神俊。 初时,狼王看到文远操纵灵剑还不以为意,以它如今的修为,浑身上下早已逾越金铁,寻常刀枪不可入,何况那把灵剑一看就很一般,绝对不属于神兵利器一流,万不可能伤它分毫,这就让它更为轻视了。 但可恨的是,谁料那人操纵的灵剑,偏偏专挑它要害进行攻击,哪怕它是一阶顶级妖兽,拥有强横的肉身,且掌握法术……但严格来说,它还是属于狼啊! 常言道,狼之所属——铜头铁尾豆腐腰。 这把灵剑就专挑狼王的腰部下手,各种刺击、劈砍、横斩等等,花样极其繁多,一套下来都不带重复的,而且角度极为刁钻,仿佛这剑法就是专门针对它这种四足行动所设计的一样,永远都能够攻其不防…… 如此一来,导致狼王只能凭借极快的速度,闪转腾挪,以其他部位受击为代价,躲避要害,这么连续挨了十来套剑法下来,饶是狼王这种一阶顶级妖兽,都被折腾的颇为狼狈。 但没关系,那把可恶的破剑,此时已经被它压在了锋利的爪下。 它双足不断用利爪践踏着这把破剑,仿佛在宣泄着自己的愤怒,其冰冷的眸子越发残忍。 文远面色一僵,他几番尝试操纵灵剑脱困而出,但也只能让其微微抖动,发出阵阵悲鸣。 终于,在狼王的利爪下,灵剑断了。 这把陪伴文远近百日,杀狼无数的灵剑,就这么断了…… 狼王似乎心情很愉悦,嘲弄似的扫了文远一眼,仿佛在说,“没了这把破剑,看你还有什么能耐。” 文远却十分淡定,丝毫不显慌乱,他先是为逝去的灵剑默哀了零点一秒,接着又摸了摸储物袋,从中掏出了一把崭新的灵剑…… “开玩笑,主武器都快没耐久了,还不得提前准备一把备用?” 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文远仍有心思自得了一番。 再说狼王,它在看到文远掏出灵剑的那一瞬间,那略显兴奋的眼神便猛地凝固住了…… 太狡猾了! 人类太狡猾了! 吃了他,我要吃了他! “嗷呜~~” 狼王仰天嘶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它也再无法保持冷静,也不想被那把破剑追着打转了。 只见其眼中凶光一闪,足下冒起一阵青光,直接就将速度提到了极致,快的像一道风般,径直朝文远扑去, 狼王的速度的太快了! 两人足足距离三十丈,但它就如同一阵腥风袭来般,眨眼间,就到了文远身前。 当狼王决定不再试探,直接以强横的肉身碾压过去,将这人类撕碎的那一瞬间,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文远再挣扎也没有任何办法。 以狼王的速度,即便祭出灵剑……又能斩出几下呢?至于基础法术,以文远的修为施展出来,对狼王的体魄来说,那也只是挠痒罢了。 文远像是被吓傻了般,就这样立于原地,动也不动,目中无神的看着那巨大的狼首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甚至从狼王嘴角滴下的涎水都快要落到脸上,他也没有闪躲的意思。 而且,在这种时候,文远居然还闭上了眼睛! “青阳兄,还没好吗?再不行真得浪费这具分身了啊……” 文远在心神中埋怨道。 之前,第一把灵剑碎掉的时候,也就文远万念俱灰,准备放弃这具分身的时候,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了。 “贤弟,你不是这头苍月狼的对手,再拖一会……我可以借助你神魂中残留的一丝元神之力,施展一道术法降服……” …… “好了,贤弟睁眼!” 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时刻准备着的文远蓦然睁开双眼,两道金光从中迸射而出,直入狼王双眼。 刹那间,狼王就像是被定住了般,眼神迷离,其巨大的身形停顿在原地,正张着狼嘴悬在文远的脑袋前,一滴滴涎水滴落在文远脸上…… 而文远睁开眼后,只感觉神魂一震,那种温暖的感觉又出现了,是青阳帮他升华神魂那种感觉,不知觉便沉醉其中。 “嗯~” 片刻后,文远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眼中金光淡去,恢复清明。 随后,他耸动了几下鼻头,然后伸手在脸上一抹,再一闻,顿时神色就古怪了起来,接着便弯腰狂吐,连连发出作呕声。 干吐了好一会后,文远才恢复了些心力,拖着疲惫的身躯扭头看去。 此时,只见狼王正像一只小狗般,带着一脸讨好之色看向文远。 它温顺的端坐在一旁,巨大的尾巴像个扫帚一样,在地上摆来摆来去,掀起阵阵尘埃……以它那巨大的体型,做出此举委实是有些好笑。 “纳尼,啥情况?” 文远脖子一歪,眼睛一眯,沉吟了片刻后,不由纳闷道:“原来这就是青阳兄说的降服?那狼耳朵不是没了,这么大只……估计还有内丹的说……可惜了。” 第二十八章 青月大狗 “这头苍月狼已被为兄施下奴印,贤弟日后可任意差使,只是经此一事,为兄残留在贤弟神魂中的元神之力已耗尽,贤弟日后行事还是小心为妙。” 蓦地,这道朗澈的声音在文远心湖间响起。 文远眼中一亮,不由欣喜道:“哇,青阳兄你这就离谱,这么猛的妖兽,隔了这么远都是说收服就收服么?” “呵呵,贤弟莫要说笑,区区一阶妖兽而已,为兄既已近仙……若不是元神之力离体后无法久存,又怎会浪费在它身上!” 青阳声音依旧淡然平静,毫无波澜。 “不过,这头苍月狼确实是有些古怪,贤弟有兴趣的话可以探寻一二……” …… 文远捏着下巴,度步打量着眼前的……大狗? 大狗端坐在地,舌头伸得老长,硕大的脑袋随着文远的移动而左右晃动,一边还不断摇动着尾巴。 彼时凶恶冷酷的大脸,此时尽显讨好之色…… “坐下!” “趴下!” “握手!” …… “嗯,青阳兄说的没错,果然很是听话,而且隐隐有种感觉,我好像和它有些心神间的联系,这应该就是青阳兄所说的奴印吧……” “只可惜体型太大了点,不然当个坐骑什么的,倒是威风的很……” 文远遥望大狗,面露满意之色,只是眼底却闪过一丝惋惜。 贫穷如文远,当年玩游戏的时候,像这般神俊霸气的灵宠,他自然是不曾拥有过,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若是不能骑上去装装逼的话,对他而言不得说不是种遗憾。 这般想着,文远眼中惋惜之色愈浓。 谁料这大狗虽是品阶不高,但还颇为通灵,仿佛是听懂了主人的话语般,在文远呆滞的目光下,其身形居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直到变成小马驹般的大小,这才停下。 而后,便跑到文远身前蹭来蹭去,甩动着尾巴,摇头晃脑的,满是欢愉之色。 “这这这……我文远也有一天能当上狼骑士了么!” 嘴上这般说着,看到大小正好合适的坐骑,文远动作可不慢,一脸兴奋的就跨坐了上去。 顿时,视野就开阔了起来,文远胸前一热,也是意气风发,不由仰天喝道: “银月照青狼,飒沓如流星……” 文远真不愧是九年义务下的漏网之鱼,他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没编出下一句,最后憋得满脸通红,恼羞成怒下一拍大狗屁股。 “妙啊!大狗子,给我冲!” 大狗扭头,眼神幽怨的看向自己主人…… “咳咳,你这么帅气威武,好像叫大狗确实不合适……” 文远面色一僵,有些尴尬的挠头思索了起来。 片刻后。 只见他眼中一亮,就装着高深莫测的样子,对身下的大狗低声道:“罢了,既然你以后要跟着我,那就给你取个名字吧……嗯,苍月狼的话,又是青色的皮毛,那以后就叫你青月吧!” 大狗狗眼大睁,旋即又逐渐舒缓开来。 此时它那小了几号,显得有些可爱的脸上,居然十分拟人化的展现了一次极其复杂的表情变化,那是由震惊到难以置信,再到欣喜若狂…… 见此,文远也是满意的点了点,暗赞自己取名功力深厚,连狗都为之折服。 忽地,他心湖间又响起了一道熟悉声音。 “贤弟,为兄怎么总觉得你这名字取的……好像另有深意啊?” “误会,绝对是误会!这一切都是巧合!青阳兄你可不要多想!” 文远竭力按捺住想要狂笑的冲动,也不知为何,他对这个名字突然就更加满意了。 旋即一指前方,大声喝道:“青月,冲鸭!” 青月仰头,长啸一声:“嗷呜~” …… 天色渐暗。 在文远的指挥下,青月就这样撒欢般的奔跑了小半日。 期间,由于青月身上没有鞍座,皮毛又十分顺滑,好几次都差点把主人甩下来,文远只得牢牢抱着青月的脖颈,才能勉强保持身形稳定。 痛定思痛,这是文远的优良品质。 于是,他决定跨出距离狼骑士的最后一步——马上回去,找个适合的鞍座! “青月,错了,错了,是这边!” 文远轻拍青月脑袋,想要以此来纠正方向。 谁料之前还很温顺的青月,此时居然不顾主人的命令,依旧照着它选定的方向前进,还不时将头转向身后,低鸣着发出嗷嗷的呜咽声。 湛蓝的狼眼中闪烁着急切之色,甚至在文远的心湖间都引起了阵阵涟漪,仿佛有个稚音在呼喊着:“跟我走,很重要……” 见此,文远也是心中一软,只以为它是要回去看看孩子,或是什么别的重要的事情。 于是便摸了摸它脑袋,轻声道:“去吧,去吧……看路啊喂!” 得到文远的首肯后,青阳目中露出兴奋之色,正视前方。 这会儿,它像是害怕主人着急般,足下顿时冒起一阵青光,速度也徒然加快了起来,风驰电掣般灵敏穿梭在丛林间,所过之处带起阵阵劲风…… 不久后,青月驮着文远掠过之前战斗的小山坡,一头就扎进了那片幽深的密林中,在它七绕八绕下,很快,一个由怪石岩壁及树木遮挡的地下洞穴出现在文远眼前。 “妙啊,这么隐蔽的洞穴,若不是有你带路,就算别人从这边走过,不仔细看的话,估计也发现不了……” 文远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打量着四周,不由摸了摸了青月脑袋赞了一声。 但是,秉承着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原则,文远从青月身上下来后,并不打算进入那黑乎乎的地洞,而是就这样在外面静静等待。 正所谓:君子不涉身犯险,不立围墙之下。 开玩笑,谁会去干这种无聊的事情,又不是真在打游戏,都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就贸然进去,且还没有防身保命的东西,就连唯一一张符箓,都浪费在了大狗子身上,万一真碰上啥鬼事咋整,青阳兄刚还说了要小心行事…… 文远双目微眯,正为自己稳重英明的决定自得时,他的大狗子从洞中出来了。 青月带着一脸讨好之色,朝文远摇头晃脑的走来,嘴里还叼着一张沾满泥土的方形薄片。 “啊,就这?” 文远瞥了眼那个黑乎乎的东西,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本以为在青月出来时,可以看到它的嘴里叼着的是几只可爱的幼崽,那他日后就能领着一队大狗子,那这云雾山所向睥睨,人挡杀人,兽挡杀兽,岂不快哉…… “嗯?” 文远低头看去。 原来是青月在用脑袋摩挲着他的小腿,见主人看过来后,它便高兴的晃动了几下垂着的尾巴,再把嘴里的东西放下,后退了一步,眼中闪烁着期待之色。 第二十九章 一张金页 “这是……” 文远捡起那张方形薄片,目中闪过一丝异色,此时他也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物件能让青月这般上心, 遂在腰间一抹,一块布条出现在手中。 文远擦拭着手中的薄片,斜眼看向青月,嘴里嘟囔道:“这玩意脏兮兮的,上面写的东西你看得清?” 青月目中一亮,上前一步,对着文远的手就伸出鲜红的舌头,“哈~哈~略略略……” “行了,行了……” 文远一挥手,赶紧让青月停下,擦了擦手后,再次看向那块薄片。 在一人一狗的努力下,上面的污渍已然尽去,其下是一片璀璨的金色,上面刻有细密的文字。 文远粗略一扫,只觉得这些文字组成的语句有些拗口,便翻到背面一看,这一面则是绘着几张形态各异的人形小图,或端坐,或直立,或行走。 “这特么有点眼熟啊……” 文远一怔,再次翻到正面,定睛看去,不禁喃喃:“太上玄清·金丹化神篇……人有三宝——精、气、神……金丹大道,性命兼修,聚则成形,散则为气,所到之处,真神形现……” 金页上所述的内容晦涩难明,其中的意思,文远有些理解不了,反复翻看了好几遍,也只是知晓了个大概。 上面所记载的,是金丹期到化神期的修行法门,且与云溪修行的引气篇相同,都是出之于一部名为“太上玄清决”的功法。 云溪所处世界中的境界划分,文远目前所知的只有五种:“聚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 再往上他就不知道了,据说整个琳琅府也只有一位化神期老祖,还是出自那执牛耳的修仙门派——天衍剑宗。 而玄清门最强者,云溪的师尊一门掌教——凌云子,听说也只是元婴期罢了。 所以,文远在看到这里的时候,隐隐就开始兴奋起来了。 要知道,引气篇仅仅是聚气期的修行法门,就引来诸多势力的觊觎,还被称之为最强入门之法,各个声名在外的大佬为了引气篇的后续功法,甚至都不惜撕下脸皮来,而将玄清门翻了个底朝天。 如今,这张金页上所记载的,那可是金丹期直至化神期的所有修行之法,由此可知这张金页的分量。 这也让文远产生了深深的危机感。 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当即便下定决心,有关金页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不能告诉任何人,哪怕是云溪的师尊,也不可以! 即便是玄清门如今式微,极其需要这张金页上记录的功法。 但是,看过诸多狗血剧情的文远深知,若是在没有足够实力的情况下,把这张金页拿出来的话,那就不是在帮玄清门了,而是存心想要让玄清灭门! 不过,这张金页上的内容,有一点与引气篇不同,引气篇通篇只阐述了如何引气的法门,以及修行中的一些注意事项。 而这张金页背面,却刻画了一些神秘的图案,这是一种神形之法。 据前篇所言,这应该是一门辅助秘术,按照此图摆出姿势,吐纳天地灵气,即可溯本追源,引动隐藏在身心中的那一丝神性,让体质更加贴合“道”,既体现为让练习此法者更适合修行。 “老实交代,你这家伙不会就是照着这图吐纳了吧?” 文远放下金页,神情古怪的看向青月。 他实在是有些想不通,外形这般与人迥异的一只狼,要怎么样才能够做出像人一样的,盘膝打坐,置手丹田等,这些动作来的。 更好笑的是,此时青月的眼中,居然闪过一丝赧然,它神色有些扭捏的瞄了文远一眼。 先是用前爪扒拉着狼首,而后又绕着文远飞快的打圈,最后才端坐在文远面前,一脸庄严肃然,极具违和感。 而后,在文远惊诧的目光中,它开始了! 它居然把两只后腿盘在一起,前半身又逐渐直立了起来,接着两只前腿相互叠加,置于它的腹部…… 青月神色庄严,双目微闭,极其优雅的盘坐在那。 是的,没错,就是极其优雅。 仿佛就该如此般,它整只狼此时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韵,且皮毛表面渐渐蒙上一层淡淡的银辉……让人看上去感觉还颇为神圣。 在之后的观赏过程中,文远整个人都是凌乱的,惊掉了整个下巴。 “这都是啥玩意啊!” “特么也是太阳了狗,劳资今天居然看到一头狼在那修行,还觉得贼你么像一回事!” 文远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面朝着那只满脸委屈的大狗子,开始骂骂咧咧了起来。 …… 夜色逐渐降临,苍穹如墨,环盖大地。 文远伏在青月身上,就这样谩骂了一路。 一狼一人,披星戴月,翻山越岭,最后在一间洞府门前停下。 文远下来后,踮了两下脚,才好受了一些,这才拍了拍青月脑袋,轻声叮嘱道:“这里是师姐家,我就不带你进去了哈……听话~师姐人很好的,下次等她同意了才能进去,今晚你就乖乖在这待着。” “呜嗯嗷~~” 青月湛蓝的目中闪过一丝失望,眼皮瞬间就耸拉了下去,低着狼首低声鸣叫,但还是老实在门前伏下。 文远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十分满意的摸了摸青月脑袋,这才径直朝府内而去。 进门时,本来空无一物的洞府门前,忽地冒出一道白光,在文远身上一扫而过,而后又归于沉寂。 白光冒出的一瞬,青月神色一凝,毛发竖起。 眼里只有主人的它,自然是看到了那道白光,并且还从中感受到一股危机感,于是乎,也就打消了待主人走后再偷偷跟进去的想法…… 石室内。 一名白衣少年,正全神注视着前方,随着他并指微动,一盏茶壶在空中上下摇摆盘旋,最后问问停于石桌之上。 “哟,练着呢~” 文远招呼了一声,随手将储物袋往桌上一放,今日回来太晚了,他就没像往常那般,先去兑换丹药。 云溪微微一笑,操纵茶壶悬空而起,倒了一杯茶水,递给文远,轻声道:“嗯,你整天在外奔波,我又帮不上什么忙,就想着能多掌握点是一点,也可以让你更熟练一些,到时候狩猎的时候就更有把握一些……” “别说你哥我说那些有的没的。” 文远一摆手,打断了云溪,神秘兮兮的说道:“来,哥给你看个好东西。” 说着,文远便往云溪身上一凑,身影变得逐渐模糊…… 片刻后,云溪睁开双眼,黑亮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好奇之色。 只见他嘴角轻扬,随手一抹储物袋,便从中掏出了一张金页,仔细观看起了上面的文字,随后,他的眼神逐渐迷离了起来,其中交替闪过不解、困惑。 而当云溪翻到金页背面,看到其中所绘的人像后,便开始无意识的按照图像,摆出了一个古怪的坐姿,却又让人感觉理应如此般,十分的自然。 忽地,云溪天台处冒出了一阵金光,他仿佛听到了嗡的一声,就无意识的端坐好了身形,逐渐闭上了眼睛。 当云溪再次睁眼时,看到的是一片仿佛没有边际般,充斥着黑灰色的奇异空间,在极远处只有模模糊糊的灰色。 好在第二次来到这片空间的他,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 云溪摇了摇头,转头看向身前。 那是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含笑看着他,也只有他周身都在散发着淡淡的金光,与这片空间的颜色截然不同。 云溪怔了一下,不确定道:“文远哥?” 人影点点头。 “你怎么在这……” 往常,文远与他融合的时候,云溪只感觉一阵恍惚过后,他记忆中就会多出一些东西。 其中有文远与他分开的这段时间里,自主所产生的记忆、经验以及感悟,当然,也包括他在这期间的心情变化。 但除了参悟石碑那次,云溪就再没有面对面的,与属于文远的意识相见过。 可今日却不知为何,他又一次来到这奇异空间,见到了跟他一模一样,却带着一抹金光的身影。 文远往地上一坐,无奈道:“特么的,我不在外面的时候,不就一直在这鬼地方啊,你以为我为啥不想进来?” 云溪挠了挠头,尴尬一笑。 这几个月下来,虽然有些事情不方便直接询问他人,但他们通过钟灵口述以及她洞府中的藏书,也逐渐知晓了一些修行常识。 就比如,再次身处这片奇怪的空间,他们已经能推测出,这里就是书中所说的——人之识海。 其位于人体眉心处,曰天台泥丸宫,乃是元神意识之居所。 正当二人热烈讨论时,识海之外的云溪肉身,却开始自主活动了起来。 云溪的肉身,在没有意识操纵的情况下,居然自主换了一个姿势。 哪怕他们其中一个神魂此时注意到了外边的场景,那定然都能发现,此时云溪肉身摆出的这个姿势,也是出自金页背面所绘的人形…… 第三十章 灵脉之争 云溪识海。 两道身影,盘膝坐地,一明一暗,犹如镜像,相对而论,言笑晏晏,二人身处荒诞怪异之地,此时却仿佛一点不为处境担忧。 谈笑间。 蓦地,这片空间中凭空涌现一阵大力,如同那日云溪参悟石碑一般,牵扯着二人互相靠去,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的二人皆是意识清醒,眼睁睁的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发生。 期间,无论二人如何挣扎,依旧无济于事,像是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般,不由自主的缓缓想着对方靠去。 首对首,手对手,足对足……最终光影纠缠,二者相融为一道身影。 正所谓,思绪转瞬即至,对于念头来说,时间没有什么概念。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那道身影逐渐分化而开,重新变为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形。 此时,识海内平静了下来,又恢复了往常的沉寂。 其中一道人形略微一愣后,抬眼看去,旋即捧腹而笑。 “哈哈哈,小云溪你这是被我染色了吗?” 云溪目露惊疑,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此时自己的“身躯”。 虽说还没到文远那种如琉璃般透彻,隐隐闪烁着金光的程度,但也从原先的浑浊模糊,变得渐渐透明了起来,开始散发着星星点点的金光。 二人所不知道的是,文远的神魂与常人有异,已被青阳鬼仙以元神之力升华,更为近道矣,如今却与云溪凡俗之“神”产生纠葛。 本来也算是相安无事,各行其是就好,无非是时而同步一下记忆、修为、经验。 但恰巧的是,云溪又在不自知的情况下,行使了那片金页上所记载的神形之法,开始焕发隐藏在身心意识中的那一丝神性。 而此时的文远,因其“神”的特性,可以说,他——便是云溪的神性。 既要焕发,那就是要让二者本质相同。 遂开始与文远神魂同化,直至不分彼此,性质完全相同。 到那时,也就是云溪凡俗之“神”升华的时候。 如今,即便是云溪才初步开始焕发神性,打坐吐纳起来,已然和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小小石室内遍布着的细密气孔,随着此时云溪的呼吸吐纳,开始有丝丝缕缕的灵气从中渗透而出,化为道道气龙,尽皆朝其涌去。 在文远惊异的目光中,灵气肉眼可见的变得粘稠了起来。 云雾山脉,之所以终日云雾缭绕,神秀缥缈好似仙境,便是因为其地下蜿蜒着一条巨大的灵脉,使得整座山脉灵气充裕,生机勃勃。 这也是当年立派祖师看重这里,选择在此隐居的原因。 至于钟灵的这座洞府,便是建在庞大灵脉的一条分支之上,且位置极佳,终日灵气浓郁,适宜吐纳修行。 尤其是云溪此时所处的石室,等若端坐灵脉上方,不断有灵气渗出。 可此时,地下灵脉中自然渗出的灵气,却已经不足以支撑云溪的吐纳需求,此时他甚至是在主动汲取灵脉中的灵气。 仅仅只是神魂性质产生了变化,云溪便从原先的感应灵气都做不到,到如今对灵气恐怖的亲和。 这,就是所谓的资质、天赋,通常情况下人力不可改之。 本无缘修仙的云溪,却因文远的到来,一切都变了…… 修行之路,道阻且长,途中多是痛苦崎岖,但也不乏畅快欢愉。 很显然,此时尽情汲取灵气的云溪,正处于欢愉之时,如此一来,一夜的时光就显得有些短暂了。 翌日清晨。 云溪缓缓睁开双眼,目中闪过一阵兴奋。 “聚气九层!” 文远探出个脑袋,亦是一脸舒爽之色。 云溪修为的提升那种畅快感,让他深深沉醉,正欲说几句骚话时,一张灵符带着火光蓦然窜入石室。 随之便响起了一道悠远之声。 “云溪,来玄清殿见我。” …… 玄清殿。 “师尊。” 一位白衣少年微微躬身,目中有精芒闪动。 “哈哈,好,很好!修行不足半年,便已聚气九层!” 凌云子眼中异彩连连,对那弟子左看右看,越看越满意,“你可知为师唤你前来所为何事?” “弟子不知。” 云溪目露好奇之色,实话实说。 “听说最近你杀狼无数,在外门弟子中已经小有名气喽。” 凌云子直勾勾看去,眼中闪过一丝捉狭。 云溪挠挠头,微赧道:“让师尊见笑了,其实都是文远哥在外奔波,云溪什么都没做,终日只是在师姐那修行而已……” 文远探出个脑袋,轻咳道:“几只小狼崽子罢了。” 凌云子哈哈一笑,指了指一旁的蒲团,示意他们先坐下,缓缓开口道:“再过两年,就要重新分配灵脉执掌权了,到时候,为师希望能看到你大放异彩!” 云溪神色一正,关于灵脉执掌权的事情他有听钟灵提起过。 其实云雾山脉中的修仙门派,不光只有玄清门一家。 在三千年前左右,有一个为兽月谷的门派横空出世,其门派选址便是云雾山脉西边,与玄清门遥遥相望。 而云雾山脉下的灵脉源头,正是位于两派的中间位置。 在两派之人各自的牵引之下,灵气自然是向东西两个方向分流而去,被两派门人截取,用以修行。 但流向两处的灵气量,就好似两阀放水般,灵气流量的大小是可以由人为进行控制的。 但问题就出在,究竟该由谁,去控制这个灵气的分配。 灵气乃是修行之本,这分配权对各自门派来说,无疑是至关重要的,门下弟子的修行进展涉及到门派日后是否能够昌盛,双方对此自然是不得不争。 修仙界弱肉强食,拳头才是硬道理。 如今玄清门虽然式微,好歹也有凌云子这么一位元婴期坐阵,兽月谷则与之相差不大,门中亦是有位元婴老祖坐阵。 于是,双方为避免因争夺灵气而两败俱伤,便有了十年一次的灵脉执掌权更迭。 至于规则,很简单。 双方立下比斗擂台,各自派出最为杰出的弟子出阵,修为在结丹期以下皆可,无论用何手段,只要战胜对手即可。 而站到最后的一方,即为获胜,哪方胜出,便能坐阵灵脉源头处十年,控制灵气走向,但至少要给败方保留两成灵气。 不得不说,玄清门中会有猎杀苍狼之类的悬赏任务,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为了备战灵脉争夺战,以此来锻炼门内弟子的实战能力。 云溪深吸一口气,郑重道:“事关玄清,弟子自当尽力!” 拍了拍弟子的脑袋,凌云子温声道:“曾听你师姐说过,云溪你一直想回家看看,这几日就抽空去吧……” “接下来两年就好好修行,为师会在灵脉之争结束后,为你举办授封仪式,正式将你纳入我凌云子座下。” 凌云子温和一笑,眼眸如婴儿般清澈。 第三十一章 衣锦还乡 云雾山脉。 一头异兽飞快穿梭于山林间,带起阵阵劲风,此时在它的背后还跨坐着一名白衣少年。 此兽极为神俊,皮毛是清丽的天青色,其中还夹杂着一圈银白色的毛发,像是刻画着某种神秘的图案。 师尊那难以言明的眼神,以及那些淳淳话语,在云溪脑中不断闪过。 他紧紧了拳头,同时一拍青月脖颈,随着一声狼嚎响起,这道青色光影的速度更快了一分。 清新的山风迎面扑来,也荡去了云溪那些小小的忧愁。 从玄清殿出来后,云溪先是回洞府将青月带上,而后一人一狼便直接出发,朝云家村的方向赶去。 至于为何不用祥云法器……只因那是真的慢,祥云除去飞行起来十分稳定,适合入门弟子使用之外,就再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地方。 需要耗费灵力不说,即便是全力施展开来,其速度也不及青月的一半。 更何况,从文远记忆中看到他眼冒金光,就收服了一只威武的巨狼时,云溪对此就已经是好奇得很。 只是之前要去面见师尊,还未来得及细细观察,而且玄清殿这种地方又不方便带它同行。 如今正巧要赶路回家,那自然是要骑着青月前去,还能趁机在路上多亲近亲近这只新收的灵兽。 哪怕云溪大多时候都需要压抑自己的情绪,但毕竟是少年心性,很快他就喜欢上了这只神俊又听话的大狗子。 于是乎,一路上在嘻哈打闹下,倒是很快就见到了那条熟悉的小路,以及熟悉的石碑。 “青月,先停下。” 云溪从青月身上下来后,就这么怔怔站在熟悉的村口处,半天却也没有挪动脚步。 临近家门,他反而有些踌躇了,比如该如何去面对铁柱呢? 说好的,以后要带他一起上山,可现在好像是做不到了…… 虽然才去了玄清门四个多月,但云溪对修仙的认知,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他在这段时间里明白了很多,有些事儿是真的强求不来,那是需要天赋,需要机缘。 哪怕他今天强行把铁柱带上山了,那又能如何? 让铁柱跟别的外门弟子一起,好几个人挤在一个逼仄的房间里,然后终日干些苦力活? 让铁柱一个无法修行的人,混迹在一群势力的外门弟子中,处处受人欺负、遭人白眼? …… “咦,你们快看村口儿!那,那孩子是狗剩吗?” 离村口最近的屋内,走出一个穿着花裙的妇人,她手里端着个菜盆正准备出门喂鸡,一眼扫过,不经意间看到了伫足在村口的云溪,顿时让她惊得菜盆都直接掉在了地上。 “这人虽然长得俏了点,但那肯定就是狗剩!我可是看着他长大的,不可能会认错!” “仙师就是仙师啊,狗剩那会那病恹恹的模样,这会都这么精神啦,可惜我家的大牛命不好,没那个福分被仙师相中……” “什么!狗剩回来了!果然是他,你们快来看看这孩子,啧啧,一表人才的样儿,我早就说过这孩子以后肯定有出息!” “快看,快看!狗剩回来啦~狗剩学了仙术回来啦!他还带了只大狼呢!” 如今已修行三月有余的云溪,自然与他离去时的模样大不相同,即便是年龄还小,面庞稍显稚嫩,但一眼望去,伫足在村口的狗剩,依旧像是一颗挺立的苍松。 穿着一身合体的白色道服,乌黑的头发束于身后,面如冠玉,目似朗星,精致的小脸也逐渐长开了一些。 虽说身形还是略显消瘦,却没了之前的那股虚浮病弱之感,反而为他增添了一抹书生气。 哪还有那副乡下小孩脏兮兮,下里巴人的模样。 就是最先喊话的那位大婶,第一眼也没有认出云溪来,还是因为跟他家往来密切,对云溪极为熟悉,这才不确定的喊出了他的名字。 而后,引起许多乡亲们的注意,村民们纷纷前来围观,在其中几人的肯定声中,这才确定了,村外那位秀气小公子,就是他们村的狗剩! …… 随着一片嘈杂声响起,云溪也结束了沉思。 “呵呵,这些人还是这个模样……” 云溪摇头苦笑一声,与乡亲们一一打过招呼,便径直往家中走去。 而他的爹娘,此时早已在家门口等待。 只见那二人眼中含着泪,嘴角带着笑,遥遥望着村口的方向,他们不是不想动,而是浑身发软,已经欣喜的动不了身了。 云溪出现在自己家门口的那一瞬间,他的娘亲一眼看到他,就连忙上前,牢牢抓住他的手,遍布老茧的手颤抖中,不断的摩挲着他的手背。 妇人的眼中满是温柔,嘴里则是念叨着:“回来了,回来了好,我们家狗剩长大了,俊俏了,娘都差点认不出了……” 而他的父亲,却只是静静站在一旁,时不时抹把脸,仔细打量着自己那变得有些陌生孩子。 望着欣喜的爹娘,云溪眼眶微红,诸多话语卡在咽喉,却也无从说起。 只能讷讷的点着头,乖巧的听着娘亲的一声声絮叨。 “散了吧,都散了吧,今天就这样,狗剩难得回趟家,让咱们一家好好聚聚,改天我再请乡亲们好好吃一顿!” 云溪他爹眼神明亮,中气十足的冲着门外的乡亲们大声喝道。 于是,在一阵哄笑声中,云溪跟着爹娘回到了那间久违的小屋。 他爹给云溪倒了杯水,眼中带着些埋怨说道:“狗剩啊,不是让你安心跟着仙师学仙法就好了吗?这才半年不到的,你咋就回来了,都说了我和你娘没关系的,不要总惦记我们,怎么就不听话!” 云溪心中一暖,轻声道:“爹,没事的~是师尊,嗯,也就是我师父,是他让我先回家看看的,你们就放心吧,师尊还有师姐他们对我都可好了!” “而且……下次再回来的话,至少就是两年以后了,爹,娘……是狗剩不孝,这段时日……你们要照顾好自己。” “傻孩子,别听你爹的,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就回来,两年就两年,这段时间娘刚好给你物色个俏媳妇。” 本来还在厨房忙活的云溪娘亲,听到他爹说的话后,一脸不快,瞪了他爹一眼后,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连忙抓过云溪的手。 云溪憨憨一笑,忽地想起刚刚都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便对娘亲问道:“对了,铁柱哥呢,怎么没看到他。” 云溪娘亲眼中微顿,颇为感慨的说道:“你铁柱哥……跟他二叔去城里读书了,说是日后要进京赶考,你放心吧,铁柱没事儿,他是个好孩子,又聪明,以后肯定能当大官。” 云溪一怔,喃喃道:“哦……那也挺好的,不过要两年后才能看到他了。” 第三十二章 山崖寻宝 那一晚,云溪和他爹都喝了很多酒,直到他爹喝高了,红光满面的趴倒在桌上,云溪这才默默将他爹扶上床安置好,而后便出门坐在屋檐上,呆呆的看着夜空。 至于为何是他爹倒下了,云溪却屁事没有。 很简单,云溪的身体在灵气的改造下,如今早已远超寻常凡夫俗子,哪怕他年纪还尚小,且看起来还十分消瘦,但真要拼起酒来的话,即便再来个精壮汉子,那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这还是在他不用灵力散去酒气的前提下。 不过不得不说,在此期间,那不爱说话的父子两人,居然破天荒的聊到了深夜。 他爹带着一身的酒气,大着舌头,在那跟儿子吹着年轻时候的牛皮。 而他娘只是静坐在一旁,眼底蕴着温柔的笑意,就这么看着她那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并时不时为他们添个酒,加个菜。 他爹唠着过去家长里短,云溪也跟父母讲述了许多现状。 说他在玄清门过的很好,还遇上了一个很慈祥的师父,没有嫌弃他资质差,还对他的寄予厚望。 说他多出了一个性命相关的兄弟,可以生死与共。 说他的师姐就像自己的亲姐姐一般,这段时日如何如何对他好。 说他收服了一只乖巧神俊的妖兽大狗子,现在还在村门口等着他…… 他爹时不时插一句嘴,他娘就这么听着,直到听云溪说起那大狗子的时候,他娘才温柔一笑,提着一盆吃的,向村口小跑而去。 …… 终了,哪怕再舍不得爹娘,可还是要离别,他不想面对别离,爹娘还在睡梦中的时候,他便悄然而去。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日月并存。 少年跳下屋檐,骑上巨狼,就此披星戴月,再次踏上征程。 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 还有两年时间,他云溪,要给师尊,给玄清一个交代。 而就在青月刚踏入云雾山脉范围内的时候。 文远从少年肩膀处伸出个脑袋,贼兮兮的看着云溪,道:“小云溪,先停一下,你坐后面去,今天我带你去找个好东西……” “找什么?” 云溪神情微滞,眼中满是不解。 他想不明白,在这云雾山外围能有什么稀罕玩意,若是要找寻灵药的话,那也至少要去山脉深处,灵气充裕且人迹罕至的地方。 “哎,哥记忆中的小说你白看了?当然是找机缘啊,不都说悬崖下面有旷世秘籍,绝世宝物,神仙老爷爷嘛!” 言语间,此时的文远,已然坐到了云溪身后,正迫不及待的拍着云溪的肩膀催促着。 青月的后背很宽大,别说是云溪和文远这两个一模一样的少年身板,即便是坐下两个成年男子也毫无问题。 “呵呵……那好吧。” 文远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云溪早已习惯,摇头轻笑一声,让青月先停下了脚步,然后这两人就换了个位子,开始由文远坐在前边,操纵青月前行的方向。 “哦豁,机缘我们来啦~青月冲鸭!” “嗷呜~” 文远满脸兴奋的一拍身下,云溪也是微微一笑,看着那一人一狼狂嚎一声后,青月便如利箭般窜出,朝着文远所指的方向飞奔而去。 其实在得知铁柱去城里读书的消息后,文远这个去山崖下寻找机缘的这个想法,就已经开始在他心中止不住的蔓延。 要知道,云溪所处的这个世界,跟文远看过的一本小说有些相似之处,在那本小说中,修仙门派附近的悬崖下面,就有一件惊天动地的异宝! 若是这点也跟那小说一样的话,真找到那件宝物,至少以后是不会再缺少灵气了。 于是乎,文远就抱着试试看又没关系的态度,开始搜索所到之处的每一处山崖峭壁…… 虽说山路难走,但好在有狼王青月开道。 即便是途中碰到一些野兽,以及低阶妖兽之流,迫于青月的压迫之下,也都纷纷为这一人一狼让出道路,效率上还是得到了充分的保证。 至于云溪,由于担心在路上这般大范围的搜索,会被同门师兄弟看到,被人知道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云溪,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遂在前行了不久后,二人就选择融为一体,目前暂由文远操纵身体。 终于,在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凭借青月在山林间极快的奔行速度,大片区域搜索完毕。 此时,文远正骑着青月,立于一座孤山顶端,遥遥看向那云雾缭绕中的山门。 文远小心翼翼地探头,往脚下那悬崖下瞄了眼,嘴里则是嘀咕着:“可以看到山门的悬崖……那应该就是这里了吧。” 说罢,文远也不再犹豫,摸了摸青月脑袋,让它就在附近等候。 而后,熟练的从储物袋中摸出祥云法器,踏步就跳了上去。 想到此处可能会有古怪,文远在下悬崖之前还是留了个心眼,先是操纵着祥云拉开了些距离,然后才开始慢慢下降,一路上都在仔细观察崖壁上是否有壁缝洞穴。 “不对劲啊,按理说到悬崖中部的时候,应该就有个洞穴了,可这都快到底了,不会没那玩意吧……” 文远眉头紧皱,打量着四周,嘴里嘀咕道。 此时也不知是天色太晚了,还是因为崖下的光线不好,视线所及的范围越来越黑,文远朝下方瞄了眼。 幽深的崖下深不见底,空荡荡的仿佛一张漆黑巨口,让他心中也开始有些发慌,文远不禁抬头看去,此时天色已经快暗了下来,天空灰蒙蒙的,就像是一条灰色的细线…… “不对劲啊!这明明是一面崖壁,又特么不是一线天,怎么会是一条缝呢!” 文远心中一慌,山口吹下的寒风,不由让他打了个哆嗦,意识到不对的他在心中狂嚎。 这里不对劲,赶紧跑! 啥屁机缘都没有,不要了,劳资不要了! 念及于此,文远没有一丝犹豫,开始玩命似的向祥云法器中注入灵力,只想着快速提升高度,然后回到崖顶。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此时的高度仿佛已经达到了某个临界点,崖底突然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吸扯之力。 猝不及防下,文远一个身形不稳,使得祥云法器也失去了平衡,摇摇晃晃的载着他就要被拖拽而下。 随着高度又下降了一些,那股吸扯力变得越发强烈。 “早说要换掉这破玩意,也不知道我省那个灵石干嘛!” 文远暗骂了一声后,连忙从储物袋中掏出灵剑,用力往岩壁上一插,再把脚下的祥云收起。 要知道,在这股吸扯力带起的狂风之下,宽大蓬松的祥云法器不但无法承载飞行,反而变向成了一种累赘。 虽然文远反应很快,但也只是略微延缓了一丝下落的速度,其整个人还在慢慢的向崖底靠近,且随着吸力的增强,速度也越来越快。 此刻,只有他手中的灵剑,还顽强的在岩壁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 第三十三章 废剑加一 文远也不知道自己坠落了多久,他只感觉自己抓着灵剑的那两只手,如今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反应了,只是僵硬的搭在灵剑上罢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随着吸力的增强,他明白无论如何挣扎也注定于事无补,于是便及时放弃了对吸力的抵抗,甚至中途还调整了一下灵剑的使劲方向,使得下落的过程变得更为平滑了一些,同时也减少了一些对双手的负担。 如此一来,才艰难支撑到了现在,虽说是加快了一些下落速度,但也不至于得不到缓冲而被摔死。 哗哗哗啦~ 利器划拉岩壁产生的那种刺耳、违反人体构造的声音,总算是消停了下去,灵剑坠地的叮叮铛铛声,同时也在宣告文远他已抵达崖底。 至于文远本人,则是被挂在了一根粗壮的树枝上,正无奈的打量着漆黑的四周。 “哎,果然是好奇害死猫。” “青阳兄说的一点没错,一切都只是巧合罢了,强行去追寻机缘什么的……这种事果然不靠谱~” 文远摇了摇头,在树上挂了半天,属实是让他不太舒服。 于是,在黑暗中一番痛定思痛下,他下定决心——以后绝对不能这般鲁莽了! 苟着,才是硬道理! 好在手臂倒是没出什么大问题,没过多久就恢复了一些直觉。 那种感觉很奇妙,就跟你平时趴在桌上睡觉压麻了手一样,整只手开始都没有任何感觉了,你甚至会担心自己的手是不是断掉了,然后,慢慢的就会有一根手指重获自由,随着你的内心狂喜,在那一颤一颤…… 手臂终于勉强能动了,文远艰难的从储物袋中掏出祥云法器,注入灵力后直接往下一丢,待其漂浮在半空的时候,便一脚踏了上去。 “啊~安全了……” 文远忍不住呻吟出声,脚下终于踩着了东西,总算是让人安心了一些,所以说人没有长出翅膀,这不是没有理由的事情。 随着“嗤”的一声,周围的温度逐渐升高。 文远指尖上举着个火球,小心翼翼的看向四周,其实他也知道,这种时候点个火可以说是作死行为。 身处陌生的环境中,万一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或是妖兽之类的话,那这个火球……很可能就会成为对方的指路明灯。 但那又有什么办法呢,人类对于黑暗和未知的恐惧,那是与生俱来的,是刻在dna里的,除了一些丧心病狂的人,谁也无法避免。 更何况文远还是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经受文明教育的五好青年呢。 所以,这是习惯,他才不是真的怕黑呢! 好在上述情况并没有出现,此地一片静寂祥和,除了风声外,再没有任何声响…… 不对,在一个陌生的,又是黑乎乎的地方,没有任何声响,那特么才是更吓人的事情好不好! 文远紧紧了长衫,借着那虽然温度奇高,实际上却十分微弱的火光,慢慢向前摸索前行,但没走两步,他就停了下来。 说起来妖兽什么的,那种有形体的东西,他倒不是很害怕,他怕的是…… 究竟是什么,想想他初次见到青阳时的模样就知道了。 试想一下,一个破学生,还整天喜欢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又独自一人,身处这种幽暗的环境中,周围空旷、寂静,只有一阵阵阴风呼啸声,旁边还有一颗蜿蜒的老树…… …… 文远实在忍不住了,在心中狂吼道: “小云溪!换人!” 说罢,文远也不管云溪答不答应,直接就盘腿坐下,两眼一闭。 哪怕是待在云溪识海里,那种色泽单调、枯燥无味的地方,对文远来说,都比现在这里好无数倍。 至少他能肯定,识海中除了他之外,不会再出现什么奇怪的玩意儿…… 云溪睁开双眼,茫然看向四周。 其实在二人熟悉之后,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云溪偶尔也会将心神完全沉入识海,期间让文远控制他的身体。 那种感觉很神奇,明明是在识海中,但只要他想,外界的情况也都能看到。 但这一次,在文远到处搜寻悬崖峭壁,想要寻求机缘的这个过程中,初时云溪还觉得蛮新奇的,后面看多了,便越发觉得无聊,索性就在识海中端坐着,认真研习起了那张金页上的内容。 如此一来,他自然是对外界的情形一无所知,直到此刻文远强行将他唤出…… 片刻后。 通过二人的记忆共享,云溪也得知了此时的处境。 他愣了片刻,打量了一眼四周,讷讷道:“文远哥,这里又没别人,你能不能先出来?我一个人也怕啊……” 文远探出脑袋,试探性的问道:“咦,你不怪我!我到处瞎跑,才搞得我们身处绝地,这你不怪我吗?你也看到那怪风了,根本就飞不上去!要是以后我们都出不去了怎么办?” 云溪摇头笑了笑,轻声道:“怪你作甚,你又不是故意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再说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先弄清楚这是哪,所以让你先出来啊,我们两个一起想办法,总要是好一些的嘛~” “哈哈,我就说嘛,小云溪哪是那么小气的人,放心,哥肯定把你安全带回去!” 文远一步踏出,信誓旦旦的搭上了云溪的肩膀。 “文远哥,我们要出去没错,但你能不能别把我抱的这么紧……” 文远讪笑一声,在云溪无奈的视线中,松开了手,然后就缩在云溪身后,二人各自释放了一个火球术,就这样借着手中更亮了一些的火光,慢慢向前摸去。 在两个火球的照耀下,周遭的黑暗和寒冷,都被驱散了一些,至少在两丈范围内的情况,还是能够大致看清。 此时,在他们眼前的是一颗巨大的树干,大到他们看不到后面有什么。 由于脚下遍布着错综复杂的树根,云溪便将火球放低了一些,小心翼翼的沿着树根搜寻。 考虑到这很可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为了减少灵力消耗,二人各自捡了一根粗壮的树枝当做火把,继续徐徐前行。 期间,文远找到了自己掉下的那把灵剑,此时在火光下一看,刃口处早已坑坑洼洼,自然是不能用了。 这几日,连续丧剑两柄,文远也是心痛不已,接着为它默哀了零点一秒后,便将灵剑收入储物袋,和它兄弟并排放好,这些可都是他的救命恩人,万不可怠慢了。 第三十四章 一道身影 “小云溪,你别不出声儿啊,弄得我心慌慌的……” “别误会哈,你哥我主要是担心你……真的,怕就说话!哥又不会笑话你……” 云溪举起火把,照了照一脸严肃却说话发颤的文远,本来有些害怕的他,突然就感觉有些好笑。 是啊,自己好像不再是一个人了。 但这个文远哥,呵呵,看起来胆子比自己还要小许多呢…… 云溪嘴角轻扬,眯起了眼。 他紧了紧握在手里的那只手,温声笑道:“嗯,放心吧,文远哥,我们两个一起努力,肯定能找到出去的办法!” 文远抹了把脸,心中感动的同时,也默默拨通了超远程通话:“歪,青阳兄,在么?” 另一端的青阳,摇头笑了笑,道:“在的……贤弟不用担心,从你神魂反馈过来的情形判断,此地十分安全。” “收到,收到!” “哦,十分安全啊,那没事了……” 结束通话后,文远豪气顿生,在云溪诧异的目光中,举着火把就大步朝前走去,大有一副舍我其谁之势。 于是乎,在文远跟打了鸡血似的探路过程下,两侧岩壁之间很快就被二人探索了一遍。 再结合之前坠崖时所看到的信息,文远对此地的构造,已在心中绘出了大概雏形。 整个悬崖,从高到低,类似于细嘴壶,上方岩壁狭窄,似壶嘴,抬头看去犹如一线天,崖底岩壁间隔则十分宽广,似壶身。 下方空间虽说较大一些,但两壁间隔也只有三十丈左右,这还是文远大步走了几圈,丈量所得出的结论。 但正是崖底这奇怪的结构,才导致文远在还没完全着落时,手中插入岩壁的灵剑便失去了着力点,从而直接悬空坠落,好在是被下方的巨树拦住,不然那时双手失去知觉的文远,从那种高度落下,后果自然是不堪设想。 而后,文远换了个方向,沿着岩壁前行,却在途中发现了许多这般大小的巨树,这才明白原来他还活着,真不是因为运气好。 “也是,运气好哪能掉到这个鬼地方来……” 文远自嘲一笑,接着朝前方摸去。 就在这时,云溪停下了脚步,神色古怪道:“文远哥,你没发现吗?” “嗯?” 文远脚步一顿,将火把举至二人之间。 云溪挡了挡眼睛,虚眼道:“灵气啊,此地的灵气比外界要浓郁一些……我每天的时间几乎都在修行吐纳,所以对灵气的浓度尤为敏感,但不同地方的灵气多寡本就不是固定的,我开始也就没太在意这点。” “可是随着我们往这个方向前行,灵气浓度却是越来越高了……” 闻言,文远闭目细细感受了一番。 “确实,此地灵气的浓度要远高于外界,且明显是从前方传来,往我们来时的方向涌去。” “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在一个山崖下的狭小谷底,有着超乎寻常的密集灵气,且有目的、有方向的流动……” 忽地,文远睁开双目,笑道:“走吧,再往前看看,我好像知道这是哪了。” 于是,他们顺着岩壁继续向前摸索而去。 前方的道路越来越狭窄,灵气浓度也越来越高,越来越密集,甚至形成了灵气旋流,不断涌来,拍打在二人身上。 就这样逆着灵气狂潮,他们又前行了一刻钟左右。 终于,前方没路了,两侧岩壁最终交汇到一处,形成了一个锥形死路。 走在前面的文远率先停下脚步,他把之前拾起的树枝放到地上,然后一个个点着,充当火把插在两侧岩壁上。 不一会,这片范围内的黑暗就被驱散开来。 放眼看去,呈现在眼前的是很寻常的黑色岩壁,地表则是又黑又硬,周围也没有生长任何植物,好像这里只是一个荒凉的崖底罢了。 但在火光的映照下,周围的一切看上去都是朦朦胧胧,就像是蒙着一层轻纱似的,且这层轻纱如同水流般,在不断流动着,争先向外涌去。 流动的轻纱拂过二人身上时,令人心旷神怡,一丝丝淡淡的清凉之意流转全身,甚至都不用他们主动去吸收,就主动渗入他们体内…… “灵气,无比精纯的灵气!” 云溪惊呼一声,张开双臂,深深吸了口浓郁的灵气,顿时感觉神清气爽,一脸陶醉之色。 “想来这里就是源头了,只是不知为何,居然没有产生外围的那种气流,反而在这平静了下来。” 文远捏着下巴,目光在这锥形崖壁上不停扫动。 “正因为这里是源头,才会如此平静,试想一下吧,若把灵气比作水,将其融入一锅热油的过程中,是不是反应会极为剧烈……但反之则不然。” 通过岩壁下的细微小孔他已经有所猜测,这个位置,以及这超乎寻常的灵气浓度,只有一个原因能够解释。 在这崖底地下或是这锥形岩壁后面,就是整个云雾山下面的灵脉源头,就算不是最中心出,定然是位于灵脉主干上方! 所以,这些灵气才会像有目的性那般,往他们来时的那个方向涌去。 因为那个方向正是玄清门所在的位置。 要知道,在玄清门中,只要成为内门弟子,都会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洞府,而这些洞府正是建立在地底灵脉,或是地底灵脉的分支之上。 且这些洞府内都刻有聚灵法阵,有着聚集灵气的作用。 众多聚灵法阵的开启,等若形成了一股汇聚而成的吸取之力,牵引着地底灵脉中的灵气,向玄清门那个方向涌去。 文远摇了摇头,道:“至于这崖底中的灵气,应该是极为接近地底,所以从地下渗透而出,产生了类似于洞府的效果,但由于浓度不一,在流动交融的过程中,便形成了那股怪风。” “哦,我懂了,那就是说如果我们要出去的话,刚刚只需要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就行了?” 云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而后又有些懊恼的说道:“哎,早知道就走那边了,说不定我们现在都已经回到洞府了。” “塞翁失马,焉知祸福。” 文远笑了笑,掏出祥云法器直接坐了上去,道:“哈哈,若是换个方向,我们上哪去找这么浓郁的灵气?” 闻言,云溪眼中一亮,瞬间就明白了文远的意思。 如今二人的修为刚到聚气九层,正是最需要灵气的时候,如今落入这充满灵气的崖底,自然是一件好事,以云溪那好似没有瓶颈般的修行方式,若在此地修行吐纳的话,很快便能臻至聚气十层!甚至是聚气十层大圆满,冲击筑基期也未尝不可! 想到这一点,沉迷修行的云溪不愿浪费一点时间,直接往文远身上一凑,文远的身形顿时就虚幻了起来,二人融为一体,微微一笑后,便闭上了双目。 若换在平时,一人吐纳修行,积攒灵力,一人完成悬赏任务,积攒贡献点,虽说融合同步修为时会产生一些消耗,但这样的效率还是最高。 可在这崖底就不一样了,在不缺少灵气的前提下,自然是能省一点时间是一点。 二人融合,将意识具现于识海中。 此时的他们和云溪在外界的肉身一般无二,皆是双目紧闭,并且在不断变幻着一些古怪的姿势。 这些姿势形态是出自金页背面上刻画的图案,此为一种神形之法。 若依照此图吐纳天地灵气,可溯本追源,焕发隐藏在念头身心中的那一丝神性,让体质更加贴合道韵,既表现为更加适合修行。 有了上次的经验,二人这次的神魂相融很快就结束了,虽然那些星星点点的金色还是有些模糊,但也让云溪的神魂变得更为透明纯澈。 这时,有种说不出道明的感觉弥漫在云溪心头,无法用言语去形容,只能说抬眼看去,那岩壁还是原来的岩壁,但又好像不是原来的岩壁…… 既然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多耽搁一刻,那都是对此地灵气的辜负! 云溪双目一闭,随着他鼻头尖一张一翕,身上的道袍蓦然鼓起。 周围浓郁的灵气狂涌而来,迫不及待的化为一条条灵气长龙,被云溪吸入体内,凝练为一股股精纯的灵力,流过四肢百骸,渗入骨肉血髓。 次日,黄昏。 云雾山脉一悬崖底部。 一缕红霞落于崖底,正巧投射在一位少年头顶,少年旋即睁开双眼,璀璨如星。 云溪握了握拳,眼中闪过一抹惊异,喃喃道:“这就是聚气期大圆满么……此地的灵气实在是浓郁的有些吓人,一日一夜全力吸取,居然让我跨过聚气十层直接臻至圆满。” “这有什么,光灵气浓郁有什么用,那也要看你吃不吃得下,像小云溪这种聚气十层皆无瓶颈的人,那可不多哟~” 文远一步跨出,摇头笑道:“再说了,你不也是卡在这聚气大圆满就上不去了。” 闻言,云溪憨厚一笑,道:“呵呵,知足啦,我天赋那么差,居然半年不到就聚气圆满了,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你有这种心态也好,修行一道最忌讳好高骛远,之前看你那般痴迷修行,我还有些担心,现在看来是不用我多言了。” “不过筑基确实是个问题,还是得想办法搞钱,帮你整个筑基丹……” 文远摸了摸下巴,眼神游离,他在思索着哪些悬赏任务能够换取筑基丹。 经过一日一夜的修行吐纳,凭借此地极为浓郁的灵气,云溪成功臻至聚气大圆满! 之后,云溪也尝试过继续吸取灵气,想要一鼓作气直接筑基,可无论他如何吸取灵气,体内的灵力却再无丝毫增长。 也就是说,云溪从未遇到过的瓶颈,产生了…… 此时他就像是个加着盖子的水杯,其中的水满了,就再无法添加一丝一毫,除非……将水杯的那个盖子掀开,让这个水杯进入一个更大的水杯…… “文远哥,趁着天色未暗,我们快回去吧~” 云溪将祥云收起,拍了拍文远。 文远一怔,从沉思中惊醒,看了眼天色,忙说道:“哦,好好好,回去,回去。” 正当二人顺着灵气流淌的方向,准备向外走去时,异变发生了。 随着日光的移动,红霞照到了云溪胸前。 蓦地,云溪胸前突然就亮起了一阵霞光,五颜六色,光华流转。 而后,便有一本簿册从他衣襟处飞出,缓缓悬停于二人之间。 “师尊给我的引气诀!” 云溪惊呼一声,伸手欲抓,却被一股无形之力所阻,无论如何都无法触碰到这本簿册,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书页开始自动翻转,且翻转速度越来越快,直至……连成一片金光。 十息后。 在云溪焦急的视线中,那片金光终于开始黯淡了下来,慢慢变成了一张——金页。 “咦,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啊,不是那玩意吧……” 文远看到金页的瞬间,神色顿时就古怪了起来,可他还没来的及多想,心神中就出了一幅奇怪的画面。 云溪和文远只感觉眼前一阵模糊,景象蓦然大变,二人居然置身于一处山峰顶端。 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威风凛凛,犹如神灵般的男子凌空虚踏,手中举着一个青铜小塔,正注视着二人所在之处。 此人目光如渊似海,二人仅仅只是瞥了一眼,便如遭电击,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将视线挪开,移至身前时,却看到了一个随意盘坐着的身影。 这道身影与那天上如神灵般男子一比,就好似狂风中的一株柳絮般,显得尤为渺小脆弱,甚至感觉他下一刻就会被撕碎。 但此刻,在那神灵男子的压迫下,这道身影又有一种缥缈闲适之感,仿佛他就是一颗苍松般,于狂风中自巍然不动。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二人偷眼望去,只见空中那神人口中微动,也不知是说了什么,而后便怒目圆睁,脸色极其难看。 神灵男子一抬手,举起手中的小塔,便朝空中一抛。 小塔迎风就长,瞬间变得遮天蔽日,使得整个世界都暗了下来,仿佛天塌了般……小塔,不,应该是巨塔!直直朝着二人所在的方向压来。 云溪和文远看着身前的那道身影,在内心狂吼着想让他快跑。 然而,那道身影始终无动于衷,二人对视一眼,只见对方张大着嘴,却没有一丁点声音传出。 就连身形都挪动不了一丝,仿佛有种无形的力量将他们按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巨塔朝他们砸来。 甚至,他们都能清晰看到塔下那些沟壑与纹路,变得越来越大……就在巨塔将要触及到他们的瞬间,那道依旧闲适随意的身影,动了。 只见他先是伸了个懒腰,而后伸出了他那道袍下瘦长的手臂,屈指,一弹…… 而后,时间仿佛就此静止了。 此时,那巨塔几乎已是贴到了二人发髻,可却停住了,就这么停了一瞬,不光是巨塔,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停住了,万籁俱寂。 道人的手指微伸,巨塔砸来产生的风压顿时消失,云溪和文远面露绝望…… 下一瞬,一切翻转,巨塔飞退而去,迅速开始变小,精准的砸向天空中那名神人。 但,这不算完,顺着那道身影伸出手指的方向,空间仿佛扭曲了般,飞快的向那神人的方向蔓延,脚下的土地像是被一把看不见的利刃犁过,只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深不见底…… 最终,神人带着小塔消失在天际,那道身影挥了挥袖袍,微微侧身,瞥了二人一眼,却看不清面容。 但那一眼……文远和云溪已经不知道如何去形容了,仿佛蕴着宇宙星辰,仿佛能够看穿前世今生,仿佛直至过去未来……两人就此沉沦,意识迷失。 不知多久,文员和云溪悠悠醒来。 身处的,还是那片崖底,眼前的,还是那个高不见顶的悬崖两壁,以及那一张不知何时已坠落在地的薄薄金页…… 云溪目中茫然,文远摸了摸岩壁,地下黑硬的土地,口中喃喃。 “这悬崖莫不是……” 他瞳孔猛缩,骇然道:“一指之力,恐怖如斯……” 第三十五章 金页加一 崖底。 天色渐暗,此时若抬眼望去,只能看到一条蒙蒙灰线。 “太……强了!” 云溪木然转过头来,口齿不清的说道:“文,文远哥,那个背影……是不是道祖啊?” 那短短一刻不到的景象,却过于震撼人心,至今还让他沉浸其中,久久不能自已。 “那肯定是道祖啊!除了道祖还有谁能那么强!哪怕是神灵,在道祖一指之下,依旧要——飞灰湮灭!” 文远眼中闪过一丝狂热,兴奋道:“仅仅只是余威划过,所形成的一道沟壑,万年后依旧化作深不见底的悬崖留存于世,天地间居然真有这般伟力……果然小说诚不欺我啊!” “小云溪,全靠你了,好好修行啊!以后我们也能这么强!” 文远牢牢抓住云溪的肩膀,眼神明亮。 云溪点了点头,清秀的小脸上,满是坚毅和向往。 …… 事实上,这片崖底的情况和文远料想的相差不大。 在灵气足够纯净,或被稀释到一定程度后,就不会产生那种具备向下拉扯之力的怪风。 也就是说,在这灵气源头处,以及距离源头较远的地方,就能轻松驾驭飞行法器,扶摇而上。 于是,两人收拾好物件与心情,乘着夜色就此踏上归途。 钟灵洞府。 师姐依旧还没回来,云溪坐在石椅上,看了眼身上这件破破烂烂的道袍,心中顿时就浮现出文远从高空坠下,落在茂密的枝叶之中,最后被一根粗大的树枝挂住的景象。 愣了片刻,云溪不由便苦笑一声,摇头叹道:“哎,还是没保住……王师兄送自己的这件衣袍,也算是多灾多难了,本还以为日后能够完整归还于他,可谁想到它命中竟有此一劫……” 说罢,云溪眯眼朝某个方向看去。 某宅男讪讪一笑,默默缩回脑袋,老老实实的躲回了识海小窝…… “呵呵。” 云溪不禁莞尔。 一阵轻笑过后,将两张金页取出,置于石桌上,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在崖底发生的事情太过于诡异。 那天神般的神秘男子,那道始终淡然闲适的身影……这些一直都在云溪的心头徘徊不去,同时也有几个问题在困惑着他。 首先,云溪不明白他们为何会看到那些奇怪的景象。 文远对此倒是有所猜测,他认为那是道祖多年前迎敌时,产生的伟力在天地间的一丝遗留,而后被习得道祖传承的云溪所触发,才使得二人看到了那般景象。 其次,便是关于凌云子交给云溪的那本薄册。 它消失了,只留下一只张金页,金页正面写有——太上玄清·引气篇。 且这张金页与记载着金丹化神篇的那张,无论是外观,还是记录法门的方式,都是一般无二,其反面亦有跟功法无关的内容。 只是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反面上所记载的内容,居然跟一气化三清这门道法有所联系…… 写有引气篇这张金页背面,明确阐述了修行一气化三清的两个必备条件。 一:年龄不得超过十五岁。 二:必须为神魂分离之人。 而且还详细说明了此法的诸多妙用,以及使用技巧,却唯独没有修行法门! 上有明言,若要真正习得此法,需参悟青牛潭内的那块石碑,有缘自能习之,无缘不必强求。 文远见了直呼妙哉,不禁说道:“哟,居然有一气化三清的使用说明书,还是道祖老爷讲究……” 最后,便是景象将要结束的那一瞬,所看到的那个眼神。 那个疑似道祖的身影微微侧身,一眼瞥向文远和云溪所处的那个位置……那个眼神,云溪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同时,这个眼神也是最让他不解的地方。 他不知道道祖是透过万年时光,看到了他们。 还是道祖预料到了,在万年之后,会有人站在云溪二人所处的那个位置,看向万年前的他,所以才瞥出了这一眼…… 云溪晃了晃脑袋,这一切问题暂时都没有答案,在缺少线索的情况下,无论如何去想,也是想不明白的。 他目前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那两张金页之间必然存在联系,且都是出之一部名为太上玄清决的功法。 其中,记有引气篇那张金页,就是那部功法的入门篇,上面记载了聚气期和筑基期的修行法门,背面还有一气化三清使用说明。 而另一张金页,则是囊括了金丹,元婴,化神,三个境界的修行法门,外加一道神形之法。 云溪按照境界晋升顺序,把两张金页连着读下来,虽说碍于修为,此时并不能完全看懂,但仅仅只是观看文字,便让他为之惊叹折服, 通篇下来,讲解了从聚气到化神,五个阶段的修行之法,以及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对大道的一些感悟。 虽说云溪看的懵懵懂懂,但却在不知不觉中便沉迷其中,直至文字结束了,还让他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可这也让他明白了,他手中的两张金页并不是完整的功法。 云溪没见过别的功法,无法去比较这门功法到底好不好,但这一刻,他已经决定要修行这部功法,哪怕这是残缺的。 原因很简单,这是他接触的第一部功法,而且还是师尊赐予他的。 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这门功法极其适合他,至少在结丹之时,配合一气化三清这门道法,将会大大增加结丹的成功率。 如今的云溪,早就不是对修行一无所知的凡夫俗子了,他很清楚结丹的难度,若说凡人中聚气成功者是万里挑一,那么筑基成功便是百里挑一,而结丹却是万中无一…… 但凡能够成功结丹者,便能一跃成为门中长老,可想而知这门功法的重要性。 何况这门功法中正平和,虽然有些朴实无华,不像其他功法那样,会附带一些雷电火焰之类的特殊神通,但却胜在灵力极其深厚纯粹,能够让修行者的修行之路走的极其扎实稳固,灵力浑厚程度也远超同阶修士。 若说缺点,那就是慢了。 修行此功法,需要积累大量的灵气,加上云溪本就对灵气需求巨大,只能说日后若是不改修其他功法的话,那必然是踏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然,付出和收获往往是成正比的,浑厚精纯的灵力,同样也会体现在文远操作的分身之上,哪便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了。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论,此时的云溪,首先便要面临的问题,便是要如何筑基。 云溪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即便是这两日并不算安稳,但他在回到洞府短暂回顾了一番后,就依旧像往常那般开始了修行吐纳,只是结果不尽人意罢了。 还是和在崖下的情况如出一辙,期间无论云溪如何吸取灵气,转化而成的灵力都会消散一空,而无法为他增加一丝一毫,且他已经习惯了崖下那种浓郁的灵气,如今洞府内的灵气浓度,已经有些满足不了他的修行所需了。 他明白现在这种情况,继续寻常的吐纳也只是徒劳,除非找到一处灵气更为浓郁之地,要么就是借助筑基丹的药力,来打破通往筑基期的瓶颈。 “行了,行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什么事情都要张弛有度,就当放个假,好好睡一觉先,明天我们去门派悬赏那看看,不就是筑基丹嘛,总有办法能弄到的。” 文远探出个脑袋,打着哈欠说道。 “嗯,好……” 云溪眉头舒展,微微一笑,也不知道为何,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分神,总是能让他感到安心。 翌日,清晨。 云溪一早就结束了打坐,交由文远操纵着身体前往云隐峰。 迫切想要提升修为的云溪,不想浪费任何一点时间,尤其是如今处于瓶颈期,吸取灵气无法提升修为,更是让他有些焦躁。 昨夜虽说答应了文远要好好睡觉,但他依旧是保持着吐纳的姿势,使用着那早已经习惯为自然的呼吸方式,就那般坐着睡着了。 次日更是早早就将文远唤醒,在他的抱怨声中,让他领着去云隐峰找寻能够换取筑基丹的悬赏任务。 清晨的山间,微寒的山风中还带着些许湿气。 文远睡眼惺忪的坐在祥云法器上,以他此时的身体素质自然是不会感到寒冷,但还是习惯性的举着手掌挡在眼前,没精打采的打量着周围的风景。 此地虽美,但几个月下来,看多了以后,不免还是有些乏味,尤其是这祥云法器的速度更是让人完全提不起劲。 “哎,早知道昨天就把青月带回来了。” 文远一拍脑袋,已经开始后悔放任青月纵情山野了。 昨天他们二人从崖下上来的时候,文远就看到青月趴在崖顶,伸着个大脑袋,眼巴巴的看着黑黝黝的崖底。 直到它看到二人后,原本沮丧的双目才明亮了起来,飞快的在原地打着圈儿,兴奋的嚎叫着,甚至心神中都能隐隐感到它那时的喜悦…… 看到青月蹲守两日后,神色间那股怎么都掩藏不住的疲态,以及那见到自己后瞬间焕发出的精神……文远心一软,不忍再骑上它,于是就乘着祥云回到了洞府,并与青月约好了,第二日再来寻它。 想到青月,文远嘴角不自觉便轻轻扬起,顿时困意也消散了许多,借着心神中的那一丝丝感应,开始操纵着脚下的祥云,朝一个山头飞去。 第三十六章 偶遇导师 “青月啊,你说你要是能飞……那该多好啊!” 文远伏在青月脖颈上,感受不到一丝颠簸,他看着一旁飞快掠过的树影,口中喃喃自语。 “嗷呜~” 青月一扭头,眼中闪着一丝期待。 文远愣了片刻,想明白青月是啥意思后,不禁揉着它的脑袋打趣道:“行,行,行,你最厉害,以后就指望你带我飞咯~” “嗷呜~~~” …… 云隐峰。 清晨的悬赏处,依旧是人满为患,各个穿着青袍、白袍的身影穿梭其间,人头攒动皆是神色匆匆。 这些师兄们的艰苦奋斗精神,委实是让某位赖床专业户大大的吃了一惊。 文远按着青月的脑袋,目瞪口呆,一人一狼傻站在门口。 今日来的这么早,他本以为此地应该是门庭罗雀,弟子只有寥寥几人才对,甚至在来时的路上,还为此小小的自我感动了一番,结果一看后才恍然大悟。 原来他所以为的勤奋,只是别人的日常罢了。 悲愤的文远顿时开始在心中阴阳怪气。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看来修仙者也一样嘛~ 没事,反正我有挂。 再说了,也不是我不勤奋,是我特么修行也没用啊,最后还不得指望小云溪,我能挣着钱不就好了嘛~ 至于挣钱,开玩笑么?哥可是莫得感情的苍狼杀手。 …… 沉思间,感受到青月那幽怨的眼神,文远不由讪讪一笑。 忙揉搓着它的脑袋安抚了一番,并且连连保证以后再也不杀狼了。 “反正也用不着聚气丹了,至于那点贡献点……哼,哥现在还真看不上!” “咦,这不是云师弟嘛~” 一道爽朗的声音在文远身后响起。 闻声,文远扭头看去,只见一名身穿青白色道袍的秀气少年,正含笑向他走来。 见到这人,文远不由怔了一下。 哟,这人不是自己的御剑导师嘛,可惜今天没空,不然他这回可别想跑掉了…… 正思索着,余风兮已然行至文远身前,但他的视线却完全不在文远身上,反而是被静立在一旁的青月所吸引。 余风兮上下打量着青月,面露不可思议之色,不确定的问道:“云师弟,这可是云雾山北麓的那只苍狼王?” 那好似风轻云淡的御剑狂魔,居然也有今天这般模样。 文远的神情顿时就古怪了起来,虚眼看向余风兮。 他眼眸微抬,慢悠悠的说道:“师弟见过余师兄,至于青月是不是师兄说的那只苍狼王……师弟我确实不清楚,但要说那云雾山北麓的话,好像确实没剩几只苍狼了。” 言语间,余风兮正欲摸向青月的脑袋,谁知前一刻还无比温顺模样的青月,在余风兮伸手过去的那一瞬间,神色便狰狞了起来,并且目光森然的紧盯着他,口中低吼着,仿佛余风兮再往前靠近一步,青月便会无情的张嘴咬去。 “咳咳,云师弟这就太谦虚了哈~如今这玄清门谁不知道,新入门的弟子中出了个杀狼狂魔啊!还真别说,那如此凶猛神俊的苍狼王,估计也只有云师弟你那一身杀气能够镇得住了,哈哈哈。” 余风兮将手缩回,讪然一笑,他这时才将注意力放到了文远身上,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仅仅只是看了这新入门的少年一眼,便让他的笑容便僵在了原处。 少倾,余风兮眼神更加复杂了,其面色阴晴不定。 他犹豫了半天后,才有些吃味的说道:“聚气,圆满……云师弟这才刚入门半年不到吧?呵呵,这修行速度……实在是让余某这个做师兄的汗颜了,难怪师弟能够收服这么一只苍狼王。” 文远扯了扯嘴角,不咸不淡的说了句:“我这人不擅长拐弯抹角,余师兄有事就直说吧!” “哈哈,爽快!我就喜欢云师弟这点……云师弟当下处于聚气圆满,想必今日来这云隐峰,定然是为了寻求那筑基之法吧?” 余风兮看了文远一眼,眼神玩味,经过之前的短暂失态后,他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洒脱自信的模样。 文远翻了个白眼,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余风兮嘴角一抽,心道怎么每次碰到这人,都这么让人不得劲。 其实这几个月下来,余风兮不是没有见到过文远,但一想到跟他说话时的郁闷感,余风兮往往都是看到了文远,就装作没见到,立刻溜之大吉,跑得远远的,不想跟他言语半句。 本来今日也该如此,可巧不巧的是,余风兮他在看到文远的同时,也看到了青月…… 余风兮瞄了眼青月,在心底暗骂一声后,还是捏着鼻子,继续说道: “实不相瞒,余某身上其实就有一枚筑基丹,本来想着来这云隐峰,也是准备以这枚丹药为悬赏,发布一则任务寻求同门帮助,但现在看来,或许是可以省了这个步骤嘛~只是还要看云师弟有没有兴趣跟余某好好聊聊就是了。” 文远心中一动,当即便思索了起来。 余风兮倒也没有催促,说完后就在一旁静立,等待着文远的答复。 文远自然是知道这余风兮是在打着青月的主意,但他又确实是急缺一枚筑基丹,否则云溪暂时没办法继续修行了。 可那筑基丹却又极为难得,上次来悬赏处的时候,还处于兑磬状态,也就是说段时间内,二人根本就别想着筑基的事儿。 至于今日来这云隐峰,主要也是存着先看看有什么悬赏可接的心思。 准备先把贡献点攒好了,等到古长老那炉筑基丹练好之时,若能使用贡献点兑换的话,那么直接也就能换取了。 但这也存在着赌的成分,毕竟筑基丹这玩意一直都是紧俏货,除非那一炉的量极多,否则很难仅凭贡献点就能拿下。 而且文远有打听过,在往年的时候,若外门弟子需要筑基丹,一般都是向内门弟子,以极其恐怖数量的贡献点购买,除此之外,只有蹲守在悬赏处,等待门内下派以筑基丹为奖品的悬赏了,但那种任务往往又极难碰到,也是个看运气的方法。 至于文远也是内门弟子,这点确实没错,但他可不敢打包票能凭借这点获得筑基丹,毕竟其他内门弟子的师尊,会拉下脸皮去求那一枚两枚的筑基丹。 可他师尊凌云子就不同了,掌教祖师凌云子,在玄清门那可是出了名了甩手掌柜,弟子三不管……指望他? 所以说,如今碰到了这余风兮说他有筑基丹,这对文远来说确实是一个机会,若是能拿下的话,那必然是省下了不少功夫。 当然,如果余风兮提出的条件太过分,比如要用青月换取的话,文远肯定是不会同意的,且不说一只一阶顶级妖兽本身的价值,光是文远对青月的喜爱,也注定这个条件他不可能答应。 但……筑基丹又太过于难得…… 总之,还是要听听余风兮的条件再说。 如此一想,文远也有了一些兴趣,不动声色的说道:“哦,师弟我确实是急需筑基丹,余师兄准备发布什么悬赏,不妨先说说看吧。” 余风兮灵巧的缩回手,躲过了青月这一啃,笑道:“云师弟放心,正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想来这头苍狼王……师弟定然是不愿割爱了。” “这样吧,师弟只要答应帮助我抓捕一只灵兽,事成之后,这枚筑基丹,师兄我双手奉上。” 文远眼中微动,不禁好笑道:“这么简单?要抓的怕不是二阶灵兽吧,余师兄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余风兮拍了拍手,自得一笑,道:“哎,云师弟不必担心,余某还能坑害你不成?只是一只紫电貂罢了,虽说它是二阶灵兽不假,但其实并没有什么攻击性,只是其速度实在太快了,寻常筑基期修士根本无法捕捉。” “至少余某自认不行,虽说我擅长御剑破风,但那紫电貂巢穴是在那山林之间,这就让我拿它没辙了,不然余某何至于此,要来这云隐峰碰运气……” 余风兮苦笑一声,连连摇头,看来他在抓捕紫电貂的过程中,定然是没少吃苦头。 这次文远倒是没有笑,反而有些好奇的问道:“既然这么难抓,为何余师兄还执意要抓这什么紫电貂的,据我了解,师兄应该是痴迷御剑才对啊……” 余风兮面色一僵,眼神顿时就开始闪躲了起来,讷讷了半天挤不出一个字来。 肯定有猫腻! 文远心中一动,上下打量着余风兮,眼神玩味。 此时余风兮扭捏的表情让他更加好奇了,心中的八卦之魂在疯狂燃烧,脸上却平静似水未曾表露分毫。 文远装作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怅然道:“哎,看来那紫电貂对余师兄来说……也不是那么重要嘛~也罢,也罢……” “师弟请留步!” 见文远说着就摆出了一副要走的模样,余风兮一咬牙,连忙将他喊住。 旋即,又扭捏了半天后,才赧然开口道:“呃……这个,那个紫电貂是用来送人的……我听说钟师妹,好像有跟人提过那玩意很可爱来着……” “呃……钟师妹?” 不会是云溪那个英姿飒爽的钟师姐吧! 好你个余风兮,我把你当御剑导师,你居然敢打我师姐主意! 文远神色一怔,面露不可思议之色,在他心中莫名就冒出了一个奇怪的画面,待他想明白后,顿时便抱着肚子蹲在地上开始狂笑,也不顾旁人投来的视线,以及余风兮那焦急失措的神情。 文远自顾笑了好半天,好不容易缓过来后,便用他那古怪的眼神,又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一脸窘迫的余风兮。 末了,他眼神玩味的调侃道:“哈哈哈,余师兄……哈哈哈,你不会是对那钟师姐有兴趣吧……嗯,嗯?余师兄……” 这里这么多人,余风兮哪敢让文远继续说下去,连忙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就捂住了文远的嘴,神色慌张的小声说道: “嘘!你是想害死我啊!这要传出去,钟师妹非杀了我不可!” 第三十七章 林中寻貂 劲风拂面,一个穿着破烂白袍的少年,正骑着俊逸青狼快速穿梭于山林间,另一个穿着青白道袍的少年,则御剑低空飞行,置于在前方,为青狼引路。 此时,余风兮正站立在一把翠色长剑上,清白道袍随风飘逸,袖袍鼓起,猎猎作响,将他衬托的愈发出尘。 回想起头顶这清秀少年刚刚那一脸委屈的模样,文远那是感觉又同情又好笑。 他没想到余风兮这家伙这么勇,连暴躁蛮横的钟师姐,她的主意都敢打,千方百计的想抓个紫电貂也是为了讨好她。 可钟师姐是什么人他能不知道么,余风兮用一只小小的灵兽讨好,怎么可能得逞…… “要是余风兮知道他所心仪的钟师姐,居然是自己的师姐……也不知他会怎么想,哈哈,好像有点不厚道。” 文远摩挲着下巴,不怀好意的抬头瞄了眼那位清秀少年, “云师弟,前方那片树林就是了,到时候还要指望你那头苍狼王协助一二。” 余风兮低头看去,对下方端坐在青狼身上的白衣少年笑了笑,一边操纵着脚下的飞剑放缓速度,慢慢落了下来。 “如果真像师兄说的那般,小弟我自当全力协助。” 文远嘴上这般说道,心里却是想着,你个余风兮想打我钟师姐注意,又何须这么麻烦,贿赂我不就完了!拿筑基丹把我喂饱了,何愁不能一亲芳泽!还辛苦抓什么紫电貂啊,真是的! 当然,这种事文远也只敢想想,钟师姐……他也怕啊…… 没办法了,筑基丹的事情还是得靠自己,好好干活吧! 想到筑基丹,文远当即神色一正,认真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毕竟等会要捕捉的可是二阶灵兽,还是以速度迅捷及极具灵性而闻名的紫电貂。 二人一狼,并排立于一片茂密的阔叶林外,为了保险起见,等会抓捕过程中的一些注意事项,余风兮不耐其烦的又重新讲解了一遍。 “紫电貂喜居林中、近水之处,常利用天然形成的岩洞作为巢穴,其洞口通常在岸边或水下,有存储食物的习惯,往往是夜间活动,且水性极佳。” “我们只有在白天的时候把它引入岸上,远离水流之处,才有那么一点机会将其抓捕,若是让它逃入水中,凭借它那极快的速度,那真就拿它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余风兮小心翼翼的走在前方,一边带路,一边继续讲述。 他之前也是不知从何听说,钟师妹喜欢那种小巧可爱的灵兽,尤其是貂类,所以才大费周章的去查阅了有关这种灵兽的习性,以及它的分布范围和抓捕之法,如今已然算是半个大师。 之后,余风兮更是几乎将整个云雾山脉翻了个遍,才找寻到了一只紫电貂的踪迹,期间他也多次尝试过抓捕,本以为凭借着自己极为熟练的御剑术,以及来之前做好的充分准备,能够轻易抓到那只紫电貂。 谁曾想,在山林中御剑……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那般。 诸多树木增加了御剑的难度且不说,而且那紫电貂尤为喜欢往那些逼仄狭隘之处乱钻,速度还奇快无比,最后他忍痛用出了长辈赐予的二阶顶级神行符,才堪堪能够追上。 但是,就在余风兮心花怒放,仿佛都看见了钟灵接过紫电貂后对他露出的笑脸……就是这即将要抓住那只可恶的大耗子的时候,紫电貂跃入水中…… 那一刻,余风兮呆呆望着那只紫电貂,如鱼得水般在湍急水流中活蹦乱跳,甚至还嘲弄似的回头冲他嘻嘻哈哈,露出可恶的笑脸…… 十多日的努力化为泡影,余风兮心中大恨,他一发狠,便决定用他之前剩下的筑基丹来悬赏,找寻一个速度极快的帮手,他坚信,只要有人帮助,堵住紫电貂的退路,二人协力之下,定然能抓到那只可恶的大耗子! 于是乎,今日一早,余风兮便赶去云隐峰,准备发布悬赏,可当他见到那只苍狼王的时候,恶名昭彰、速度又极快这些标签,瞬间就在他心中晃过…… 当即余风兮便下定决心,就决定是他了,哪怕这苍狼王的主人,是他极为不想打交道的那个不太会说话的新进师弟! 为了让心爱的钟师妹一笑,他忍了! …… 直到两人一狼抵达一处小山包前,余风兮才停下脚步,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个瓷瓶。 “前方过了这个小山头就快到了,紫电貂的极为警觉,我们要提前做好准备,这是貂类排泄物炼制成的粉末,洒在身上能掩盖我们身上的气味……” 余风兮一边说着,一边就将瓷瓶中的粉末洒遍全身。 “呕~怎么这么臭……真要抹这玩意啊?” 文远强忍着不适,想到筑基丹,还是捏着鼻子将瓷瓶接过。 摇晃了一下后,带着阵阵反胃感,将其均匀地洒在了身上,还是连连作呕,最后封闭了一些嗅觉才觉得好了一些,不过在抹涂青月的时候,却是遇到了一些麻烦。 青月对此表现的极为抗拒,文远一拿着瓷瓶靠近,它连连后退,口中发出阵阵悲鸣,全身毛发竖起,甚至连尾巴都僵硬了起来。 最后还是迫于文远的淫威之下,极为不愿的被这白色粉末擦抹了一遍,之后便在那连连打着喷嚏,一脸哀怨之色,时不时准备甩动一下全身的毛发,想要把身上这股怪味清除,却被文远一个眼神制止…… “啧啧,云师弟不简单啊,你这怕不是寻常的驯兽之法吧,居然能让苍狼王都如此乖巧听话。” 此情此景,倒是让余风兮更为钦佩了,感叹文远居然能把苍狼王驯服到这种程度。 毕竟作为灵兽,对其他灵兽的气味都是极为反感,余风兮本以为还要大费一番周章才能搞定,没想到文远只是略一训斥加威胁,居然就能让桀骜的苍狼王妥协。 “呵呵,师弟我没别的本事,也就是比较有人格魅力,我之前也没想过把青月收为灵宠的,那可是它主动缠着我不放的哈!” 文远呵呵一笑,也不顾青月幽怨的眼神,一把揽过它的狼头。 “呵呵,如此甚好,既然这苍狼王如此听话,那余某更多了一分把握。” 余风兮扯了扯嘴角,下定决心在这人面前定要少说废话,一边向前走去,“等会我把那紫电貂引出,师弟你见机操纵那苍狼王,将那紫电貂后路堵死即可。” “切记一点,尽量别往河边赶就是……” 说着,余风兮递给文远一个黑色小环,上面闪烁着一抹流光。 “若能直接抓住最好,此为低阶灵兽圈,针对灵兽使用效果极佳,像紫电貂这种不具备太大威能的二阶灵兽,若被束缚,一般是无法挣脱的,注入灵力即可使用驱物之法操纵,想来以师弟杀狼狂魔之名,使用起来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极品法器!” 文远眼中光芒一闪,接过黑色小圈后,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精致纹路,这小巧且透着股灵性的法器,瞬间便让他爱不释手了起来。 毕竟他使用过的最好法器,也只是两把中品的灵剑而已。 要知道,上品灵剑的价格是中品的十倍,他可舍不得花那个灵石购置,就更别提极品法器了,对他而言那就是天价。 虽说文远若是横下心,用几个月的灵药以及灵石的份额,再加上这几个月任务所得的贡献点,他勉强还是能够换取一把极品灵剑,可他觉得暂时没必要啊。 前段日子,他主要用到法器的地方,也只是杀杀狼罢了,中品灵剑完全足够他使用,甚至还有些溢出。 那时候的他,满脑子都是想着,赚钱,攒钱,省钱,买药,喂药……这些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让云溪早日提升修为。 这种情况下,文远哪里可能舍本逐末,去把宝贵资源浪费在对他而言的“过渡装备”上,但现在就不同了。 若是此行抓捕紫电貂顺利,就能从余风兮那儿获取一枚筑基丹。 而他们晋升筑基期后,那寻常的中上品法器,对他们而言已经没什么大用,确实是要开始考虑弄一把趁手的极品法器了。 毕竟到了筑基期后,所需要的资源更为稀缺,所需要的贡献点更为庞大,那就需要接取难度更高的悬赏任务了,这种情况下,没有好的装备怎么行…… 但是,一切还是要先筑基,要筑基还是要先抓到这只貂…… 文远双眼微眯,紧了紧手中的黑色小环。 “嘘~云师弟,先前我已经布下了一个隐蔽灵气波动的术法,为防止出意外,还是要注意些脚步声……” 余风兮小心翼翼地往前摸去,一边扭头轻声说道。 但是,当他看到那只苍狼王已经悄无声息的藏匿好了,眼中还露出了那属于狩猎者的一丝兴奋……顿时就把剩下的半句话咽回口中。 于是,他对文远拥有的这只苍狼王,心中却也更为羡慕了起来。 不过,余风兮也是高傲之辈,短暂失神后还是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小声叮嘱文远在一颗树下隐蔽身形,自己则亦步亦趋的朝着一个岩洞摸去,并摸了摸腰间储物袋旁的褐色口袋,手中凭空就多出了几条晶莹剔透的小鱼,开始从洞口一点点往外放置。 第三十八章 狩猎时刻 文远目光微凛,暗道余风兮好大的手笔。 他恰巧认识这种晶莹小鱼,其名为寒潭灵鱼,勉强算是种一阶灵兽,本身与寻常鱼类无异,并没有一点攻击性,主要以肉质鲜美,灵气充盈闻名,深受修士老餮喜爱。 但它的生存条件较为苛刻,据说只有在干净清澈且温度极低的寒池中,才有机会寻见它的身影。 而云雾山脉有一座山峰,其中就有一口寒潭,刚好能够满足灵鱼存活的条件。 其名曰望月峰,峰顶终年严寒,上有一天池颇为神奇,池水清澈见底,冰寒彻骨的同时却又不凝结成冰。 在这池水之中,就存有大量灵鱼。 据说还是门内的一位长老私人所豢养,其平生就好收集奇珍异味,但却极少拿出来售卖或是食用,且还在天池旁特立有石碑。 未经许可,严禁捕鱼,若有违者,门规处置。 只有在灵鱼繁衍数量过多的时候,这位长老才会从中挑一些年份较长的出来,用来赠予好友,或是赏赐给门内一些与其关系亲近的小辈。 若非如此,想要品尝灵鱼的话,就只能花大代价,提前跟这位长老预定了,且还要看他的心情如何。 在这如此苛刻的条件下,大多数玄清门的弟子都只是听说过这灵鱼之名,却未曾真正品尝。 于是乎,寒潭灵鱼的作用,反倒是因此被传的更为邪乎了,什么吃了能暴增灵力啊,提升筑基成功率啊,各种离谱的说法应有尽有…… “这余风兮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搞了这么多条灵鱼,也不知他是偷来的,还是高价买的……” 文远砸吧砸吧嘴,此时他看到这么多灵鱼,也是嘴馋得很,之前托云溪的福,有幸在钟灵那儿品尝过这寒潭灵鱼。 啧啧,那滋味,都过去几个月了,现在还让他记忆犹新,肉质嫩滑无比,入口即化,味道鲜美至极…… 这些都尚且不说,光是服下灵鱼时,产生的那种全身灵力涌动的感觉,就如吃了十全大补丹般浑身暖洋洋的。 虽不至于能够提升筑基成功率,但确实是具备增加灵力的作用。 如此难得的珍馐灵物…… 可惜现如今,居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挨千刀的余风兮,将灵鱼一只只丢在地上,却只为做个勾引紫电貂出洞的诱饵。 不禁让文远大感心痛,视余风兮此举为暴殄天物! 而就在他义愤填膺,面露惋惜之色的时候,余风兮蹲守的那洞口处,有动静了。 文远当即便精神了起来,如今抓住那紫电貂才是重中之重。 至于灵鱼,筑基之后,那不是有大把的机会能够换取嘛~ 文远目露精光,却只见摆放在洞口处的那只灵鱼,正被缓缓拖入洞中,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一点点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期间,隐约可以见到一抹紫色的影子闪过了一瞬。 虽说文远此时十分兴奋,就连抓着黑色小圈的指节都有些微微发白,但他并没有因此轻举妄动,余风兮在这次行动之前,就跟他交代的很清楚。 “此兽极为警惕,只要发觉有一点风吹草动,便会立刻逃回洞穴,其洞内逼仄狭隘,且四通八达,若它不出来,那我们可拿它一点办法也没有……切记切记,莫要心急!需将其完全引出洞穴后,看我手势,才可行动。” “到时候我会先将洞口封住,然后再尽力追捕,将它往你那驱赶,云师弟按我们之前说好的,堵住它的去路即可,若能操纵灵兽圈直接将其捕获,那自然是更好的……” 回想起余风兮所述的诸多细节,文远又紧了紧手中的黑色小圈,再瞥了眼余风兮隐蔽的位置,见他也没有任何动作后,旋即便耐心的继续盯着洞口。 能否顺利取得筑基丹,就看抓不抓得住这次机会了,万不容有失! 虽然是这样想着,但这紫电貂果真是异常谨慎,其冒险拖动了一只来历不明的灵鱼后,足足过了将近一个时辰,洞口处依旧没有一丁点动静。 仿佛是取得一只灵鱼就已经让它满足了一般,对那距离洞口有着一定距离的灵鱼就再无兴趣了。 自从开始修行后,云溪的体质早已与凡人迥异,随着他修为的增加,五感的敏锐程度也是与日俱增,以文远如今聚气大圆满的实力,方圆十丈内,任何细微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感知,而那洞口,正处于他的感知极限。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过去,眨眼又是半个时辰。 可这对文远来说,却是十分的漫长,长时间保持精神高度集中的他,此时也有些失去耐心了,正当他准备活动一下僵硬的身躯时,一道细微的声音响起了…… “来了!” 文远精神一振,如同吃了一记猛药一般,眼中瞬间透出一股精芒。 他先是瞥了眼青月,本来只是想确定一下它的状态,却见青月伏在地上,如一块顽石一般,毫无气息露出,只有一双冷眸如紫电般激射洞口处,想来它也注意到了那儿的动静。 青阳这般熟练的捕猎姿态,倒是让文远有些惊讶,旋即自嘲一笑。 不愧是狼王,真是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显得太憨傻了些,倒是因此差点都忘了它原本的身份了…… 回想起初见青月时,它那副冰冷桀骜的狼王之姿,文远更加安心了,接下来只需要耐心等待这筑基丹,哦不……等待这紫电貂走出洞穴,凭借青月在丛林中如风一般的速度,两人一狼定然能够将其拿下! 不曾想,那声踩踏枝叶的细微声响只是传出了一瞬,而后就又没了动静,洞口处依旧是一片寂静,只有时不时山风刮过的声响,以及阵阵虫鸣鸟啼…… “这小家伙还真够小心的,居然还会试探!难怪余风兮那小子蹲了十几天都没搞定。” 文远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打心底开始对那只紫电貂产生了一股钦佩之感。 作为一只灵兽,面对近在咫尺的美食,都能这般冷静谨慎,比之大多智力健全的人都要强上不少。 但,只要有动静,那就说明它还没有放弃! 就算是钓鱼,鱼儿还会试探性的咬几下钩呢,更别说是已经初具灵性的二阶妖兽了。 文远嘴角微微扬起,神色反而更为专注了起来,按照钓鱼的技巧,这种时候反而是最为关键的时刻,万万懈怠不得。 果然,仅仅只过了一刻钟,在文远视野中就出现了一抹紫色的影子,其身影如同一道紫电般,极为迅猛的闪过,之后,那条离洞口一丈远的灵鱼瞬间消失不见! 文远全程只看到什么东西窜的一下,那道影子就又回到了洞穴中。 弹指间,就完成了整个过程! 惊得文远目瞪口呆,难怪余风兮一点动作的意思都没有。 这根本就是来不及! 这么点距离,怕是余风兮那边刚冒头,那只狡猾的紫电貂瞬间就会返回洞穴,更遑论施法封闭洞口了。 这也让文远不禁腹诽了起来,责怪这余风兮之前肯定也是用了同样的方式,利用灵鱼进行诱导,那时候就已经惊动了这紫电貂,才会让它变得像现在这般小心警惕。 现如今,唯一的办法只能是耐心等待了,等到它忍不住想要对最远的那只灵鱼下手时,在它出手的前一刻,提前准备术法……这,才是抓捕的最佳时机! 毕竟,这次他们准备充分,余风兮也再不是孤身一人。 文远心中一定,见识过紫电貂的速度之后,他反倒是不着急了。 灵鱼还有三只,完全可以等它出来两次之后,再准备抓捕,这般想着,他索性闭上了双目,开始静心养神起来。 果不其然,在接下来的两个时辰,虽说紫电貂谨慎依旧,但之前的几次成功也给了它一些自信,胆子逐渐大了起来,面对近在咫尺的美味,依旧是飞快的窜出了两次。 如今,只剩最后一只灵鱼了。 “就是现在!” 文远睁开双眼,其中隐隐可以看到几根血丝。 他先是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张符纸贴在腿上,这是一张低阶神行符,可以略微提高一些身形速度。 虽然增加幅度不大,但主要胜在价格低廉,还是之前购置防御符箓时,一番讨价还价后,讨来的添头,放在储物袋中已经很久了,没想到今日居然还能用上。 这时,隐蔽在洞口附近的余风兮朝这边看了一眼,手中比划了一个动作。 文远心中了然,冲他微微一笑,便开始默默运转全身的灵力,让全身灵力都保持在一个活跃的状态。 而青月仿佛也意识到了这点,微微屈膝起身,蓄势待发。 然而,让这两人一狼没想到的是,这紫电貂居然不出来了! 足足两个时辰,就这么放任那距离洞口近十丈处的最后一只灵鱼晾在那,却再没有下手的意思。 此时的文远已是满眼通红,眼白处遍布血丝。 长时间的高度集中精神,已然让他有些支撑不住了,就连那饶有经验的余风兮,也扭头看来,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眼神充满无奈。 反观青月,动也不动,依旧保持着那副蹲伏的姿态,全神贯注的死盯着洞口,神色间却没有一丝疲态,其微红的双目中,反而隐隐透着些兴奋之色,仿佛马上要将猎物置于口中那般,冷冽无情。 “特么的,劳资活得还不如一头狼……” 文远抽动了几下鼻子,尴尬的回头看向洞口,虽说心中挺不是滋味的,但这也没办法,看样子这狡猾的紫电貂今日是不会再出来了。 此时天色已经渐暗,这段时间立冬刚过,昼短夜长。 瞄了眼灰蒙蒙的天空,文远摇了摇头,想起余风兮说的,最晚等到天黑,不行就下次再来。 于是他也放松了些心神,已经做好了收工的打算。 可就在这时,洞口处传来细微的声响…… 第三十九章 横生枝节 文远双目一凝,借着残留的些许亮光遥遥望去。 这身影的毛皮呈现浅紫色,体型似家猫大小,依稀可以看出其四肢短健,嘴尖尾巴长。 此时它正从洞内探出了一个小脑袋,如同黑宝石般的眸子滴溜溜转着,飞快的打量着四周,踌躇了好一会,却始终没有任何动作。 又过了大约有半刻钟,终于,它身体开始微微前倾。 紫电貂先是轻轻伸出一只右前爪,试探性的往地上掂了掂,却没有着急下一步的动作,反而更为机警的看向周围。 随后,它的目光牢牢锁定着距它不远处的灵鱼,黑亮的眼眸闪烁不定。 这时,紫电貂的犹豫看在两人一狼眼中,同时也将他们的心悬了起来,三人全都屏住呼吸,控制自身气息散发。 余风兮一手掐诀,随时准备引动在洞外布下的符箓。 文远手中微潮,竭力让自己保持平静,神色却越发有些紧张,仿佛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青月则是动也不动,仿佛一尊石雕泥塑的死物般,没有一丝气息露出,只有那双眸子,冷冽的让人心寒。 但紫电貂可不知道这么多,它伸手挠了挠嘴角,粉嫩的鼻头微微耸动,像是在做着艰难的抉择般。 忽地,它身形微转,就作势欲走,最后还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眼那只灵鱼。 正当二人心中叹息,以为它要放弃灵鱼返回洞穴的时候,它动了! 只见那紫电貂瞬间扭转身形,朝着灵鱼的方向飞扑而去,整个过程快若闪电,带起一抹紫影。 但这次文远看清了。 紫电貂将灵鱼飞快叼入口中,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哪怕在它回身时,看到了在洞口旁冒出头来的余风兮,它依旧是不管不顾,以极快的速度冲向洞口。 甚至途中还停留了那么一瞬,朝着余风兮龇牙咧嘴,露出一股嘲讽之色, 而就在它正要钻入洞穴时,只见洞口处光华一闪,像是凭空多出了一道无形的光幕般,欲将任何东西阻挡在外,前冲速度极快的紫电貂瞬间便光幕被弹飞。 紫电貂瘫坐在地,晃了晃小脑袋,难以置信的看着洞口,黑亮的眼珠子动也不动,就这样傻愣了片刻。 待它反应过来后,便恶狠狠地瞪了余风兮一眼,一脸委屈中透着股愤愤之色。 “小东西,你可真够狡猾的啊,余某可是又蹲了你一天了!这次我找师尊拿了张封印符,将你洞口封住,看你能往哪跑!识相的话就老实跟我回去,我保证不伤你分毫,否则……就别怪余某不客气了!” 余风兮微微一笑,清亮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畅快。 紫电貂一脸愤怒,冲着余风兮龇牙咧嘴,显然那一下撞的不轻,气急败坏的它,甚至一时间都没想起要逃跑的事儿。 文远嘴角也露出一丝微笑,他紧了紧手中的黑色小圈,并没有着急跳出来。 他和余风兮以及青月,各自所占位置不同,早已封死了紫电貂所有的退路,只要按照先前说好的,在此守株待貂就好。 而就在紫电貂目露凶光,不断发出阵阵咝咝之声时,余风兮已经悄然祭出了藏于身后的黑色小圈。 只见他朝着那紫电貂一指,黑色小圈见风就长,瞬间就变大了两圈,直直朝着紫电貂激射而去,欲将其套入其中。 紫电貂面色一变,就在小圈要将其套中之时,它浑身皮毛散发出一阵璀璨紫光。 随之,其身形瞬间挪动,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 与此同时,黑色小圈也套了个空。 至于紫电貂,则是仿若瞬移般,一下子就窜出了十丈开外,而后便面露讥讽之色,继续龇牙咧嘴,冲着余风兮发出咝咝之声,好似又谩骂了起来。 可紫电貂不知道的是,在它的右后方,有只残忍无情的狼王,正匍匐在落叶中,用它那冰冷的眸子,牢牢锁定着紫电貂的身形,在这冷漠的视线中压抑着一抹兴奋,正在蓄势待发…… 余风兮眼中微动,不动神色的继续操纵黑色小圈,向紫电貂追去。 此时,黑色小圈,紫电貂,青月,三点一线。 若无意外的话,紫电貂下次闪躲的位置,必然是会落在青月的攻击范围之内,青月只需轻轻挥出一爪,便能将其制住。 一切好似都在意料之中,偏偏在黑色小圈即将临身的那一瞬间,紫电貂心中莫名生出一丝危机感,生生止住了身形,强行改变方位,往侧方闪去,带出了一阵扭曲的紫影。 反观青月,此时它已然立起了身子,右抓高高抬起。 但见紫电貂居然转换身形后,它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惊异,却没有丝毫失望之色,反而十分人性化的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只见它脚下冒起一阵青光,瞬间便将自身速度提到了极致,与那黑色小圈成掎角之势,继续朝那紫电貂追去。 见到这只狼王恐怖的速度,紫电貂身形一僵,再也顾不上回头嘲讽余风兮,连连闪躲,险之又险的避过黑色小圈,以及青月的利爪。 一青一紫两道影子,你追我赶,青色身影如同疾风一般,在茂密的丛林中如鱼得水,灵敏非常,明显是要比紫影略快一些,就这般持续了几个呼吸,继续下去的话,显然这次紫电貂是要栽了。 可当它看到前方的一处地洞时,却面露兴奋之色,正欲再次嘲讽一番,便逃入洞中。 那时,即便是青月的速度更快,那也拿它没有办法了。 谁料这时竟有一个黑色小圈悄无声息的落下,而落下的位置正是紫电貂这次的落点……它,刚落地,避无可避,就像是自己钻入了小圈中那样,牢牢的被小圈套中。 黑色小圈在套中它的那一瞬间,就开始缩小,直至将其身形牢牢框住,且产生了某种奇异之力,使得紫电貂瞬间就丧失了反抗能力,两眼一翻后,就这么直挺挺倒在了地上的枝叶间。 “哈哈哈,余某果然没看错人,云师弟果然耐心极佳,居然忍到现在才选择出手,这次多亏了有你啊,不然以这小东西谨慎的性子,要是让它跑掉了,下次再想抓到它怕就难喽~” 此时,饶是以余风兮沉稳的性子,也没按捺住内心的欣喜,满面红光的走来,一边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个方形玉盒,将其丢给文远。 “这是约定好的筑基丹,师弟你且收好!” 文远微微一笑,接过玉盒后没有打开,直接将其放入储物袋,轻轻摸了摸青月伸过来的狼首。 “咦,云师弟都不检查一下嘛?万一余某拿假药诓骗你呢?” 余风兮拎起双目紧闭,好似睡着了的紫貂,有些玩味的说道。 “免了吧,埋汰谁呢?余师兄气度非凡,价值不菲的灵鱼都是说拿就拿,怎么可能做这般下作的事情,要真是假药……那就当我云溪看错人了呗~” 文远打了个哈欠,骑上青月就伏在它的身上不愿再动弹了,折腾了一天下来,他确实也是有些疲累。 “哈哈哈,云师弟这话我爱听,你这个朋友我余某交定了,日后遇上事了就报上我余风兮的名头,在这玄清门我保你无事!” 余风兮哈哈一笑,文远的话显然让他极为受用,主要是与他先前讨人厌的模样一对比,就产生了极大的反差,一想到前段时日还总是绕着人家走,倒是让余风兮有些不好意思了。 只见他略一沉吟,便伸手往腰间一抹,就掏出了两尾晶莹剔透的灵鱼,将其丢给文远后,满不在乎的说道:“为防止意外,这灵鱼就多准备了两条,如今看来是用不上了,师弟不嫌弃的话,就拿去尝尝吧!” 文远嘴角微微翘起,不客气的接过,捕捉紫电貂已然告一段落,正欲开口道别。 “余师兄……” 忽地,文远话语一顿,抬头向空中看去,透过头顶繁密的枝叶,依稀能够看到有几道光点正在逐渐靠近。 几个呼吸后,便有几道遁光落下,缓缓向二人行来。 为首者,是一名身材挺拔的青年,长相极为俊秀,凤眼剑眉,鬓发整齐,其全身装束一丝不苟,头戴羽冠,足履云靴,身穿黑红道袍,上绣有金丝云纹。 此时,这名俊秀青年已至二人身前,正冲着余风兮含笑开口,道:“本以为还要费些功夫,没想到余师弟居然真抓住了这只狡猾的紫电貂,真是有劳了,愚兄在此谢过。” 余风兮面色一沉,深深看了眼俊秀少年,淡然道:“哦,余某还道是谁呢,原来是林师兄,只是不知林师兄此言何意?” “呵,余师弟还是这般有趣,喜欢跟愚兄开玩笑。” 俊秀男子摇头轻笑,指了指余风兮手中的紫电貂,道:“这只紫电貂愚兄早在两月前就已经盯上了,难道余师弟不是因为看到了我的悬赏,才来助我一臂之力的么?” 余风兮怔了一下,疑惑道:“什么悬赏?余某不明白。” “但这紫电貂,余某早在半月前就已经开始筹备捕捉事宜,今日在云师弟的帮助下这才将其捕获,而且此物对我有用,并不准备用以完成林师兄的悬赏,抱歉了。” 这时,一名青袍男子看了眼俊秀青年的神情,自觉上前一步,面色不耐的说道:“余风兮,林师兄脾气好,才不跟你计较,你现在赶紧把紫电貂交出来,还能领取一份报酬,我劝你别给脸不要脸,惹怒了林师兄后果你是知道的!” “呵呵,怎么,我若不给呢,你们还要强抢不成?” 余风兮怒极反笑,瞥了眼那名青袍男子后,便转头看向俊秀青年,冷声道:“林渊,别人怕你,我余风兮可不怕你!” 第四十章 紫貂之争 “哦,余师弟果然好气性,但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谁跟你说我林某人要强抢了?” “首先,这只紫电貂本就是我先发现的,其次,我已在此地布下了小五行颠倒奇门阵,覆盖百丈范围,若引动阵法,此貂……插翅难逃,本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何来抢之一说。” “结果被你横插一脚,念在同门之仪,我并未责问于你,甚至准备给你个台阶下,结果你还要反咬我一口不成?” 林渊慢悠悠的说完后,凤目微眯,冷然看向余风兮。 一位身穿白裙的秀丽女子上前一步,冲着余风兮斜眼看去,“余风兮,你不要不识好歹,林师兄本身就具备筑基中期的修为,且还花了这么大的心思召集我等布下阵法,还怕抓不到这一只小小的妖兽,真当你有多大的能耐不成?” 而后,站在林渊身后的那几人也纷纷附和,开始出言讥讽。 “就是,林师兄宅心仁厚,还愿意给你一份补偿,余师兄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还是将紫电貂交出来,这样对大家都好。” “呵呵,各位或许不知道,有些人啊,他就是不自量力!听说他为了博钟师妹一笑那是各种不遗余力,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看他抓这紫电貂……恐怕就是为了讨好钟师妹啊,哈哈!” “原来是这样,余师弟啊,不是师兄我说你,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居然还妄图指染钟师妹?你不过是有个整天无所事事的长老老爹,还真就把自己当回事了?” …… “你……” 余风兮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胸中有怒气难平,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可林渊所言偏偏又无法让人反驳。 他之前一直担心会被紫电貂察觉,一直不敢将神识外放,此时略一感应,才发现周围确实笼罩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阵法气息…… 啪啪啪。 文远双手拍掌,面露赞叹之色,道:“啧啧,这位林师兄……呃,真是位当世大才啊!头一次见到这么理直气壮的巧取豪夺,倒是让小弟我长见识了,妙,甚妙!” “哦,你又是何人?” 林渊右手微微抬起,阻止了准备出言训斥的青袍男子,反而饶有兴趣的看向这名眼生的少年。 “呵呵,有趣,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外门道服,却挂着内门弟子的腰牌……嗯,不错,还有只一阶巅峰的妖兽灵宠……” “咦,有点意思,小小年纪居然已经聚气圆满了……不知是门中的哪位前辈师叔新收的弟子。” 林渊眼中一亮,这个少年越看越让他心惊,最多十三四岁的样子,居然有着如此深厚的底蕴,他在这个年龄都有所不及,想来定是哪位长老藏掖着的天才弟子了,不禁也让他产生了一丝好奇。 文远坐起身子,伸了个懒腰,眯眼说道:“小弟我修为浅薄,唯恐有坠师尊威名,就不在此妄谈了,还请林师兄见谅哈。” 这时,先前躲在林渊身后的一位青袍少年站了出来,他先是神色复杂的看了眼文远,而后便伏在林渊身旁低声说了几句。 旋即,林渊面露恍然之色。 “哟,这不是云卓师兄嘛~好久不见啊!” 文远揉了揉眼睛,见这长相有些俊逸的少年,竟是许久未见的“云卓师兄”,不禁面露喜色,高声呼唤。 云卓面色铁青,咬牙道:“云溪,我劝你莫要自误!你对我嚣张一下也就算了,但你可知林渊师兄是何身份?在林师兄面前,岂容你撒泼无礼!” 文远呵呵一笑,斜眼瞥去,戏谑道:“我说云卓师兄底气还是这么足呢,原来是抱上了根粗大腿啊!看样子你最近的小日子过得还挺滋润的嘛~不愧……是你!” 在自己的大靠山面前被人调笑,这云卓哪里忍得了,当即就前冲一步,想要教训一下那个不识好歹的山野小子。 倒是林渊一手抓住云卓,摆了摆手,笑道:“哎,无妨无妨,毕竟云溪师弟年轻气盛,又被凌云祖师收为座下,有点傲气很正常,只是林某有一事还需确认一下。” 说到这,林渊笑脸一顿,眼神瞬间就冷冽了起来,直勾勾的盯着文远。 “云溪师弟此番出言,林某是否可以认为……你,是想仗着凌云祖师的名头,帮那余风兮抢夺林某的紫电貂?” 然而,还不等文远开口,余风兮已然站到两人之间。 他目不斜视的看着林渊,一字一顿的说道:“林渊,你要这紫电貂就冲我来,不要牵连于云师弟,他跟我只是雇佣关系,与此事无关。” 而后,余风兮深深看了眼文远,神色复杂,他知道文远的来历不简单,只是没想到文远竟是掌教祖师的亲传弟子,也就是说钟灵…… 文远则是十分无奈的摊了摊手,心中却感到有些好笑,明明自己没骗人,怎么总感觉有点心虚啊! 特么的,就怪那个挨千刀的云卓…… 看到文远那一脸无辜的模样,余风兮不禁自嘲一笑,旋即也释然了。 是啊,这小子确实没有骗过自己,他从一开始就没报过祖师的名号,说明他没有仗势欺人的念头,难不成这也要怪他…… “哎,不愧是余公子,够仗义!但别怪林某没提醒你,这紫电貂虽说只是二阶妖兽,却具备罕见的寻灵天赋,这可是林某为家父寿诞精心准备的贺礼……如此异兽,那你说说吧,准备怎么解决?” 林渊摇头轻叹,他对余风兮的挺身而出十分不以为然。 “什么解决不解决的,没抓到的时候,你们人影都见不到,现在抓到了,倒是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了,还口口声声说这是你们的灵兽……呵呵,果真是有趣的很。” 文远嗤笑一声,斜眼看去,道:“行了,这紫电貂是我和余师兄一起抓到的,凭什么一句话就给你?” “哦,云师弟的意思林某大概明白了,但这紫电貂……今日林某势在必得,若是迫不得已的话,或许要用点强硬的手段了,师弟到时候可莫要怪我?” 林渊眼中闪过一丝惋惜,言语间的神色却十分冰冷,且有一股慑人的气势猛然压来。 “哦对了,事后师弟可以选择去凌云祖师那告状,林某不在乎。但别怪林某没提醒云师弟,这事就算闹大了,那也是这个理!这个亏你吃了,那也是白吃!” “林师兄这是在威胁我们么?” 文远目光一凝,瞬间就收起了那股慵懒的姿态,好似懵懂少年般,竟在十分认真的问着这个弱智的问题。 心中却是不断苦笑,他虽然不知道这个林渊是什么身份,但明知道自己是掌教的弟子,还敢这般有恃无恐的威胁自己,说明他肯定是有所依仗,估计来头也不简单。 何况他们人还那么多,一个个看上去都极为不凡,就连云卓那小子,几个月不见都有聚气五六层的模样……他那话说的没错,真就是挨揍了,那也是白挨的。 “呵呵,师弟言重了,作为师兄,偶尔替凌云祖师指点一下师弟的修行,这也是林某该尽的职责,谈得上什么威胁。” 林渊微微一笑,神色温和道,一边极为自然的将气势一收,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呵呵。” 文远将头一歪,皮笑肉不笑的扯动了下嘴角,还想说点什么。 “云师弟,可以了……这紫电貂,就让给他们吧。” 余风兮轻声说道。 他对文远欣慰一笑,双目微微发红,面上却一片祥和。 虽是如此,站在余风兮身后的文远,却分明看到他的拳头紧握,指节已经微微发白…… 文远见此,心中莫名就冒起一团火气,一把从余风兮手中抓过紫电貂。 赌气似的喝道:“不给,我们辛苦抓来的紫电貂,凭什么要给你!” “要么就结结实实把我打一顿,然后从我手里拿走这只紫电貂,要一句话就让我双手奉上?想都别想!” 文远冲着林渊昂起头,摆出了一副你有本事就打死我的模样。 心中却是叫苦不已,怎么脑子一热就特么说出这种蠢话了! 不就一只貂嘛,给他就是了,再说我的筑基丹已经拿到了,这貂是谁的关我屁事,非要挨顿打,我特么也真是欠…… “好,很好!不愧是凌云祖师看重的人,就冲云师弟这份气魄,师兄我今日定要好好替祖师指点指点你。” 林渊以手抚掌,双目微眯,眸子如冷电般看了过来。 言语间,便有一股庞大威压笼罩文远全身,林渊的话语像是具备某种神奇的力量,如同闷雷,字字都敲击在他的心头。 文远神色微变,只是一瞬,额头就已微微见汗。 于修士而言,筑基与否,天差地别,筑基之后才能算是一名真正的修士,而聚气,仅仅只能代表具备了修行的资格而已,哪怕只是筑基修士散发出的威压,也不是聚气期的文远所能够承受的。 此时,就连在识海中静修的云溪,都被这股威压惊醒,他没有责怪,没有询问,只是默默与文远一同承受着,虽然艰难,在二人合力之下,好在还能支撑的住。 “嗷~嗷呜~呜~” “林渊,你干嘛!我说了不关他的事,有什么冲我来!” 余风兮和青月神色焦急,都想要上前阻拦,却被另外几人拦下。 “我……没事……” 文远艰难地挤出一个笑脸,眼神温和的看向青月和余风兮。 而后,他不屑地瞥了眼林渊,一字一顿道:“你特么有本事就弄死我!” “呵呵,云师弟果然是疏于管教,看来凌云祖师还是事务繁忙啊,那今日就由林某来代劳吧!” 林渊摇了摇头,徒然增加了几分威压。 文远双拳紧握,他那张还有些稚嫩的小脸,也逐渐变得狰狞了起来。 只见他浑身颤抖着,微微低下头来,嘴里则在不断地低吼,若有人上前仔细听的话,应该能够听出几句优美的文字。 而就在文远将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忽地,他笑了。 一道清丽空灵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其中夹杂着六分焦急,三分愤怒,还有一分肃杀。 “林渊!你好大的胆子,你若敢伤我师弟分毫,我定与你不死不休!” 第四十一章 通灵剑体 “呵呵,看来不用林某代劳了,这还真是有些遗憾……” 侧身瞥了眼远处跃动的红光,林渊凤目微动,随手一挥袖,瞬间便撤掉了笼罩文远全身的庞大威压。 “呵,就……这?” 文远轻啐一口,那恐怖压力消失的一瞬,让他有些猝不及防,喘着粗气就趴倒在了地上。 此时,明显能看到他胸前起伏不定,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他那件破旧的白袍已然湿透,可他却依旧拖动着疲软的身躯,在双手支撑下,艰难抬起头来,直勾勾盯向林渊,眼中满是不屑。 林渊漠然低头,如同无情猛兽看向猎物般,眼底闪过一丝骇人寒意,被这道视线盯上的文远,不禁全身发寒,心底生出一股毛骨悚然之感。 只见他的嘴角勾勒出残忍的弧度,缓步向文远走来,那轻微的脚步如一道道闷雷,一步步踏在文远心间。 文远脸色苍白,嘴角露出一抹惨笑,但他面对着林渊嗜人的视线,却不躲,也不避,始终目不斜视,顽固的与之对视…… 就在这时,一道绚丽的红色遁光从远处飞来,如同温暖的阳光照射而来,瞬间就驱散了此处的黑暗,也使得文远压力顿消,从心底生出了一股暖意。 旋即,一名俏丽少女曼妙的身影,悄然立于众人眼前。 少女皮肤白皙,一头青丝随意束在背后,身上还穿着件绣着金丝云纹的宽大黑红道袍,她精致的小脸有些微圆,看上去极为可爱,但此刻却充满威严之感。 此时,少女面上遍布寒霜,充满灵气的眸子正冷冷扫视着众人。 她一边把玩着手中火红的细长灵剑,一边轻启朱唇。 “我钟灵的师弟,什么时候要你林渊来管教了?” 这道声音本是清脆空灵,婉转动人,却又让人感觉字字冰寒刺骨,不带一丝感情。 钟灵秀眉微竖,她冷冷瞥了林渊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文远身上,看到自己小师弟那般虚弱的模样,钟灵面色顿时就柔和了下来,眉宇间满是心疼。 旋即,钟灵走上前去,蹲下身子摸了摸文远脑袋,轻声道:“小师弟,师姐来晚了……” 哪怕是前一刻还满脸狰狞,直视着林渊不愿低头的文远,此时也是心头一酸。 他怔怔看向钟灵,不觉中眼眶微红,口中讷讷了片刻,却又挤不出半个字来…… 最后看了这名少女一眼,文远把她温柔的眉目牢牢刻在了心中,然后就默默闭上了眼睛,在心底轻声对着另一个神魂呼唤了一句…… 就这样,他瞬间就与识海中的云溪互换了位置。 这份被人在乎的感觉,文远虽是万般不舍,甚至只想再多感受一瞬…… 但他没有,只因他觉得,这份温暖……是属于云溪的。 忽地,云溪一睁开双眼,就看到了少女那张温柔美丽的面庞。 仿佛在这个少女身前,自己一切的委屈都能得到倾诉般,几个月的点点滴滴,如同走马观花般,瞬间滑过心头。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云溪小脸不由就皱了起来,他呆呆的看着师姐,眼中闪闪发光,傻呵呵地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他口齿不清的呼唤了一声:“师……师姐,你来了~” “嗯,师姐来了~没事了,剩下的交给师姐。” 钟灵眼中一酸,嘴角却扬起了一个美丽的弧度,露出了那颗可爱的小虎牙。 小师弟,师尊有命,在修行上的事情,做师姐的可能帮不了你什么。 但是……只要我钟灵还在,谁也别想欺负你! “余,风,兮!果然是你,你听不懂人话吗?不是让你别出现在我面前,碰到你就没好事!” 钟灵星眸微眯,微微撇头,扫了眼躲在一旁站立不安的余风兮。 “这这这,这怎么也能怪我呢……冤枉啊,我这不是也才知道云师弟就是你师弟嘛……” 被钟灵点名后,一手紧捏着衣角的余风兮僵硬的扭头看来,他瞪着一对大眼睛,满脸尽是委屈之色。 钟灵淡漠道:“赶紧滚过来,帮我把小师弟看好了,等我处理完他们再跟你算账。” “放心吧,我跟云师弟早就是好兄弟了!再说了,你师弟可不就是我师弟!” 余风兮眼底闪过一丝喜色,屁颠屁颠的小跑过来,从钟灵手中接过了云溪, 与此同时,青月也趁机飞快窜至云溪身前,警惕地扫视着其他几人。 “呵,你再多说一句试试。” 钟灵摸了摸了青月毛茸茸的大脑袋,似笑非笑的斜眼看向余风兮,待到他闭嘴后,这才站起身来。 “好了,林渊,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省得你说我不讲道理,趁着我还有耐心,说说吧,欺负了我小师弟,你准备怎么办。” 钟灵拍了拍手,手中凭空便出现了一把细长灵剑,其上仿佛跳动着火焰般,通体火红色,光华四溢,散发着惊人的气息。 “呵呵,钟师妹言重了吧,什么叫欺负?林某可曾伤害云师弟半点?若是你师弟目无尊长、言行举止肆无忌惮,林某人只是对其略施管教……这,也叫欺负的话,那钟师妹说是便是了吧。” 林渊剑眉微皱,俊秀的脸庞上露出一丝苦笑。 “至于解释,林某建议钟师妹不如好好问问你那好师弟,为何要伙同余风兮抢夺林某的紫电貂。” “管教?你也配?” 钟灵冷笑一声,一甩手中长剑,神色不耐道:“行了,你废话实在太多,所以我改主意了……来吧!打一场,若是你输了,就好好给我小师弟赔礼道歉!” 林渊神色也冷了下来,声音低沉道:“钟师妹,你非要这样?为了一个刚入门的弟子,跟林某作对,真的值得吗?” “哪怕他入门一天,那也是我的小师弟!要欺负,也只有我能欺负……” 空灵的声音还在回荡,钟灵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忽地,天亮了,一道耀眼的红光从天边亮起,穿过枝叶缝隙,投射而下,众人双目微眯,纷纷抬头看去。 余风兮眼神迷醉,搭上了同样神情恍惚的云溪肩膀,口中喃喃道:“小子,这就是你师姐,哥中意的仙子。” 林渊神色也凝重了起来,他阴沉的望着天边,眼神游移不定。 而他身后的几人皆是惊慌失措,面露难以置信之色。 此时的钟灵,已然悬浮于星空之下,她神情庄严肃穆,漠然俯视下方众人,宛若神女般,美目中不带一丝情感。 周遭灵气疯狂涌动,钟灵一头青丝随之也悄然散开,在红光的照耀下纤毫毕现,黑底红边的宽大袖袍翻飞,其上点点金色云纹光华流转。 而后,钟灵伸出袖袍下的一只小手,宽大的袖口微微滑落,露出一截柔润修长的皓腕,她手中则是拿着一把火红色的细长灵剑,这耀眼的红光正是从剑身上散发而出。 随着钟灵的抬手,这把吞吐灵气的长剑也被缓缓举起。 而那剑锋所指之人,正是那身形挺拔的林渊是也! 这位全身装扮的一丝不苟的俊秀男子,微微仰头,紧盯着星空下的那一抹惊鸿,神情愈发凝重了起来。 “林渊,你,道不道歉。” 钟灵轻启朱唇,灵眸微微闪动,漠然瞥向静立于下方的那位沉稳男子,其声恍若天音,如玉石相倾,在众人心湖响起,回荡于山林之间。 忽地,林渊笑了,毫无征兆的笑了。 原本就是俊秀无比,有着对剑眉凤目的他,此刻展颜一笑,那便是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但不知道为何,男子那对狭长的凤目,在红光的照耀下,却闪烁着一抹晶莹。 林渊目光灼灼,他看着空中的倩影,还在痴痴地笑着,他笑得愈发张狂,愈发肆无忌惮,笑得伏地打滚,笑得涕泪横流…… 站在他身后的众人不由后退了一步,看向往日里视为神明般的男子,皆是神情古怪,默然无言。 余风兮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微微侧身,对一旁满脸疑惑的云溪解释道: “林渊这家伙天赋惊人,还是掌律长老的亲儿子,所以他从小就自命不凡,一度认为自己是天之骄子,是玄清复兴的希望……但其为人极其虚伪做作,即便面对一些外门弟子,都是礼遇有加……” “直到……钟师妹横空而出,将他的光芒掩盖……” 抬头看了眼双目恍惚的余风兮,云溪眨了眨眼睛,却没有插嘴,他对自己师姐的过往确实十分好奇,可惜钟灵从来没提过,而他的性子,自然也不会去问。 凌云子外出游历时,曾在一处凡人小镇上捡到的一个弃婴。 那年琳琅府北部地域闹天荒,整年下来,滴雨未落,大片大片的人被活活饿死,甚至许多人都干起了贩卖儿女的勾当,只为了换那一口吃食,存留之人迫于无奈便四散逃荒,艰难逃往其他地域寻求生路。 钟灵父母其实还算富裕人家,竭尽全力下,总算是逃荒到了南方的一个小镇上,就是在这么一个大雪夜里,他们将刚出生不久的钟灵,放到了一处灯火通明的人家门口,敲了敲门前扣环后,夫妇二人没走几步,就倒在了堆满积雪的青石道上。 凌云子游历至此,一路上见到了太多的丑恶,抛妻弃子,易子而食…… 但见到这对夫妻时,却只见他们僵硬的趴在雪地上,已然了无生息,可他们双目,却还死死盯着门前的一个襁褓…… 凌云子心有所感,遂将襁褓中的婴儿拾起。 起初,他也只是被这对父母所感动,而动了些恻隐之心,虽不抱太大希望,但还是想替他们看看这婴儿是否还能救活。 谁料以凌云子当时元婴期的修为,竟是在抱起这婴儿后,才发现这本早该死去的婴儿居然还有一线生机。 凌云子认为这是种缘分,便将钟灵收为亲传弟子,同时也结束了游历,带着她返回门中。 而后,钟灵就在玄清门中渐渐长大了,直到她该修行的年龄时,凌云子才知道,钟灵竟是传说中的通灵剑体。 钟灵不光修行天赋极佳,在她神魂中,还伴生着一把神秘的灵剑。 随着钟灵修为的增加,在她筑基时,灵剑终于显化而出,变成了她手中的那把红火色长剑。 于是乎,钟灵在筑基后,便成为了玄清门中为数不多,且年龄最小的传承弟子,身穿红黑道袍,肩负玄清之志。 同时,她也是掌教凌云子座下最小的亲传弟子。 诸多光环的笼罩下,她也顺理成章成为了玄清门中最耀眼的新生代弟子,彻底将昔日万众瞩目的林渊压下。 但林渊不知道是,那把伴生灵剑不光灵性非凡,堪比寻常结丹期修士才能使用的本命法宝,且随着她修为的精深,其蕴含的威能居然变得愈发强盛,如今竟能恐怖到这般地步。 作为天之骄子的林渊,今日见到钟灵凌空虚踏,宛若神灵,手中灵剑犹如神兵,璀璨耀眼…… 林渊一阵恍惚下,不禁对自己多年的努力产生了怀疑,万念俱灰中,心中怒吼命运不公,遂仰天狂笑,何其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