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千年缘》 第一章:贺寿 颜暝雪睁开眼，粗粗地喘了几口气。 “九方小姐睡醒了？我还以为你这一觉能直接睡到晌午呢！” “你还没走？” 颜暝雪回过头，除了一个昏睡在地的小厮没有看见其他人，却也毫不意外。 “我这还不是好人做到底，怕你们在半路上又遭到什么袭击，万一你挂在半路上那我可就惨了。不过前方就是定远城了，我也只能送你到这里，先给你一个提醒，那定远城可不像现在看上去的这么安定，天界和妖界都对定远城有涉足，这你应该知道吧？” 颜暝雪没有理他，从地上站起身，弹了弹落在自己身上的树叶，伸手正准备绑紧头发，一个东西却突然间挂在了她的手指上，拿到前面一看，是一个被串在长绳上发着淡淡荧光的珠子。 “若是有什么事情直接捏碎珠子，我会随时赶来。” “九方小姐，一路顺风。” 颜暝雪将那珠子收好，随便绑了绑头发，向前走了两步被一丛灌木挡住了去路，拨开灌木一道刺眼的阳光就窜了进来，等到眼睛适应这光亮之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座巍峨的城池， 天下聚合，数千年前，经过长久的斗争之后，战乱终于消散，大陆归于一个整体，称康和王朝，初代天子改年号为平顺，将天下分为一百零八个城，分封给开国功劳最大的一百零八个功臣，一百零八个城池的城主每年向天子敬献自己的诚意，然而数千年过去，天子之权旁落，各个城池的势力反而逐渐壮大，城主之中冒出了不少野心勃勃的人，各城开始互相吞并，当局势稳定下来的时候，天下仅剩下七十二座城池，其中最强的当数号称“天下第一城”的定远城，如今定远城的实力甚至强于天子，近几日定远城城主过生辰，宴请了剩下七十一座城，众人都是怀揣着礼物和一颗无人知晓的心而来。 “烦请几位小哥通报一下，九方城城主之女九方映雪前来祝定远城主大寿。” 大厅之中歌舞升平，坐在主位一个穿着土黄色外套的中年人环顾了一下到场的人，问自己旁边的一个侍卫：“怎么到现在都没见九方小姐来？” “回城主，九方城的人似乎在半路遭了匪，九方小姐在随行成员的掩护下逃了出来，刚刚才抵达城主府，但衣着极为……不雅，所以让侍女们扶下去换衣服了。” 那中年人问侍卫的声音不小，侍卫回答的声音也不小，自然让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这九方城也当真是弱的可以，堂堂城主之女竟然会遭了匪，还就几个人逃出来了，当真是愧称七十二城啊！” “当初若不是天子有令各城池之间不得再起争端，这九方城也应该从这世界上消失了，如此弱小的城池与我们平起平坐，连我们都感觉脸上无光啊！” “哎，怎么能这么说，好歹是祖上出过皇后的世家，他们家可是能与皇家攀上亲戚呢！” “祖上出过皇后算什么？这都几千年前的事情了谁还记得？洛城主的姐姐还是当今太后呢！” “九方城是弱，不过……我听说这九方映雪可是个大美人，在下有幸见过一面，简直比我新娶的小妾还美上几分，只不过那九方凛可宝贝他这个女儿了，这一次怎么舍得让她出来？” 此话一出，整个大厅陷入了一片寂静，刚刚说这话的人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仔细一想便发现了其中端倪，刚刚定远城城主问自己手下问的是九方小姐为什么没有来，而不是九方城的人为何没有来，这就已经很明白了，绝对是定远城城主指名让九方映雪过来的。 刚刚出声的那人紧紧地埋着脑袋，定远城城主这做法无疑是看上九方映雪了，而他刚刚竟然还不识抬举地垂涎九方映雪的美色，这…… 他感受到一道如同刀子一样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背上，双手不停的哆嗦，如今定远城可算是只手遮天，连天子都要让他几分，自己一个小小的城主若是惹上了定远城，可如何是好？ 正当他想着要不要出来道歉的时候，如同救星一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九方城到！” 这道声音响起的同时，他就感受到那如同刀子一样的目光移开了。 门缓缓地打开，那些歌舞女很识识务的退到了一旁，一个身着浅色衣裙的少女走了进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来到大厅上，对着定远城主行了一礼：“九方城九方映雪奉家父之命特来为定远城城主大人贺寿，只不过映雪于路上遭遇劫匪，贺礼都被那劫匪抢了去，唯映雪在手下的保护下逃了出来，贺礼不可少，映雪已写信告知家父，在此之后，会为城主大人补上贺礼。” 不管实力强弱，九方城和定远城并列于七十二城，九方城的千金见到定远城城主也是没必要行跪拜大礼的。 定远城城主自九方映雪踏入这座大厅起就一直在盯着她的脸看，直到九方映雪低下了头，才悻悻地收回了视线，笑呵呵地道：“九方小姐不必讲究这些虚礼，九方城距此遥远，我知道九方小姐一路走过来有诸多不易，礼轻情意重，九方城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也很满意，九方小姐请入座。” 定远城城主指了指下首靠前方的一个空位，颜暝雪一瞟就知道这是专门为自己安排的，这里的座位是以各个城池的实力而定，九方城在七十二城之中的实力可以算是垫底，按理来说，自己的座位应该是远离主位的犄角旮旯，不应该坐的这么靠前，再配合上刚才一直锁定在自己脸上的目光，定远城城主的心思已经很明白了。 颜暝雪行了一礼，在定远城城主指定的位置坐了下来。 歌舞一夜，终于到了散场的时候，颜暝雪知道一整个夜晚定远城城主的目光就从来没从她身上移开过，还时不时的给她赐菜，颜暝雪毫不怀疑若是没有在场的这些人，定远城城主能直接坐到她身边来对她动手动脚。 “九方小姐，这清雅阁就是您暂时的住处了，城主大人已经吩咐我们将小姐的行李搬了进去，不知小姐是否满意？” 歌舞结束之后，定远城自然是给其他七十一城派来贺寿的人安排好了住处，颜暝雪发现她不仅座位被刻意安排过，就连住所也是一样，颜暝雪抬头看着不远处露出来的一角屋顶，转头对着那侍女点了点头。 “有劳，我很满意。” 第二章:白衣鬼(1) 颜暝雪根据自己来之前那人给自己的消息停在了一个屋顶，悄悄拿开了上面的一块瓦。 与盗贼一样飞檐走壁的事情她向来不擅长，一路上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消除自己走过的痕迹，作为如今天下第一城的定远城绝对守卫森严，但她也不得不来，这是她与那人……准确说应该是与那鬼的约定。 这个世界上除人之外，还有鬼仙妖，仙人们安居于天界，受着人们的供奉，却几乎从不下凡，妖魔们居住于妖界，感人间界上没有足够的妖气供他们修炼，也不常踏出妖界，所以人间界便也只有鬼怪是他们最大的威胁。 人死后化魂，魂魄只继承善念，在世间以人类不可察觉的形态徘徊于生前留恋之地，最终在无常的指引下回归冥府，并经轮回道投胎转世为人为妖，所以冥府算是三界的中转站，虽然无法自成一界，却是三界都不敢动的。 若是无常有所遗漏或者在执行任务的途中出了什么意外，所负责的魂魄无法及时回归冥府，便会在一段时间之后化鬼，化鬼之后便会泯灭善念，出手伤人，此乃最低等的恶灵，人类之中颇懂修行的修士也能一灭一大把，只要不是作孽太深，都会将其拘禁交给找来的无常处理。 其次便是生前无恶不作或怨气深重的人，这种人往往等不到无常前来便会率先实行报复，每个人身上都带着累累血债，完全沟通不了，战斗力也不算弱，这等称之为凶灵，只要能够抓到便是可以直接消灭的类型。 而站在鬼族之巅的便是邪灵，这种人不管为人之时是好是坏，但不可否认绝对死得很惨，五马分尸粉身碎骨什么的都是小儿科，不仅如此，在死前的一瞬间强大的不甘和怨气甚至影响到了魂魄，怨气冲天，同时修罗道向他们打开，灵魂在修罗道中经过怨气的冲刷并最终与之融合，邪灵保留生前的所有记忆，拥有超越天神的力量，但是灵魂与怨气的融合无疑是极为痛苦并且煎熬的，基本上没有什么魂魄能够挺过这个过程，灵魂在修罗道中要么消磨怨气变成普通的灵魂，要么消磨灵魂魂飞魄散，但若是挺过来了，便会成为邪灵为祸世间，每当有邪灵现世的征兆出现，天界便会派出执行使在邪灵刚踏出修罗道的虚弱期将其抹杀，所以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邪灵的存在。 唯独有一人一直“活”在三界的通缉名单中，颜暝雪在作为冥府之主的时候也曾听说过那位的名号，来无影去无踪，把三界前来追踪他的众人都给遛得团团转，他也是目前三界已知的唯一的邪灵，三界众人皆不知晓他的名字，只知他和普通的鬼族不同，身着一身白衣，故都唤他做“白衣鬼”。 “白衣鬼，血红扇，作恶多端，万鬼齐呼唤。” 作为热门童谣里的人物，白衣鬼的名号可谓是家喻户晓，残忍嗜杀，性情多变，有关于他的传说都能编成一本睡前故事，专治小儿夜啼，但事实上那些修行的人都没多少见过这位大名鼎鼎的白衣鬼，就更别提普通人家了，对于白衣鬼的“丰功伟绩”全都是口口相传。 颜暝雪在数月前的时候一个极阴之夜见到了他，自己当时正在试着掌控自己体内的死气，没掌控好所以吸引来了别的家伙，自己一睁眼便看见自己面前站着一道白影，一个年轻男子，站在她床前打量着她，她明白，自己即便已经轮回转世，但是自己身上的死气却因为根深蒂固并没有散去太多，要是去掉这副躯壳，她都能被法器直接认定为鬼族，还是比较高级的凶灵一类，也许就是这样才吸引了白衣鬼，鬼族靠吸食人们的怨气生存，却对同类身上那种杂七杂八的气息极为讨厌，但自己却不一样，自己身上的死气极为纯粹，对他们而言简直是大补！ 共生，顾名思义，你生我生你死我死，原本是恩爱夫妻们发明出来和另一半同生共死的契约，但事实上大多数夫妻更宁愿自己的另一半在自己走后活得更加快乐而不是跟自己去殉情，这个契约也就没什么用了，后来也不知道是哪个鬼才翻出来的，竟然作为了亡命者牵制敌人同归于尽的咒术，设置也不复杂，基本上懂点法术的人都知道该怎么签，颜暝雪当时看了看已经化形与人类无异的此鬼就知道自己的力量无法对抗他，要想不被他吸食死气当场魂飞魄散只能想出这个法子，等到自己的力量高于对方自然可以解开，可她也没想到，自己以为自己当时只是签订了一个凶灵，没想到竟然会是一个邪灵。 这可没有什么抱上大腿的惊喜，邪灵是强，但也是众矢之的，三界的通缉令可还在那明晃晃的挂着呢，况且颜暝雪也不觉得自己能够取得高于白衣鬼的力量以解除契约…… “邪灵？你是白衣鬼？” 咒术成立的那一刻，颜暝雪便能从咒术中粗略探查到对方的实力，那磅礴的死气绝对不是一个凶灵可以拥有的。 “我觉得我的特征挺明显的。” 男子挑了挑眉，伸开双手，一袭白衣在这黑夜中极为醒目，衣摆和袖口点缀着黑色花纹，如同黑色的火焰，像是立刻就要将这只鬼焚成灰烬。 颜暝雪：“……” 一睁眼便看见一个鬼族站在自己面前，她当时也没那么多闲心去看他穿的到底是什么颜色的衣服，只知道眼前这家伙自己打不过，自己要想活命只能使用共生来牵制他。 “比起我的身份，我倒是对你更感兴趣，你是……人类？” 颜暝雪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冷冷的盯着他，白衣鬼似乎想凑近点看，却被她这眼神给逼了回来。 “啧，不像，人类为什么会有这么浓重的死气？你是冥府的人？莫不是你对你们那轮回道感兴趣没喝孟婆汤自己跳了吧？” 颜暝雪依旧没说话，只是坐在床上看着他分析，也怪不得白衣鬼怀疑自己不是人类，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很明显，若是一个普通的十多岁的小姑娘，在半夜三更一睁眼看见一名陌生男子站在床头盯着自己，想必没谁会像她那样非但没尖叫反而转手一道咒术拍对方脸上，只要白衣鬼不是个傻子都能猜到她身份不一般。 白衣鬼似乎也觉得自己在那里自顾自地分析没意思，撩了撩额前的头发，露出了共生的咒印，将视线转了回来：“你是谁我不在意了，我最开始感知到那阵死气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闯入了我的地盘，准备来警告对方一番，没想到倒把自己搭上了，这位……小姐，你准备怎么补偿我呢？” 第三章:白衣鬼(2) 颜暝雪依旧不说话，只是和他对视，大有一种“签都签了，反正我解不了，你想怎么着？”的架势，要多拽有多拽，事实上以她的性子是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只得以沉默来诱惑对方先开口。 白衣鬼看上去很年轻，刚及冠的模样，约摸死的时候也差不多这个年岁，毕竟鬼族在能够化形的时候都是化作自己死前那一世的样子，死时什么模样以后便一直是什么模样，颜暝雪不禁有些好奇像他这样的年岁不是应该和朋友一起骑马煮酒吟诗放纵的时候吗，到底生前受了多大的罪，才让他聚集了大量怨气并成功化为邪灵？ 当然也不排除易容的情况。 鬼族虽然易容起来麻烦点，耗费死气还不舒服，鬼族们都嫌这是累赘，但是也不能说绝对了，说不定就真的有不满自己的容貌宁愿不舒服也要一天到晚顶着假面的呢! 半晌等不到颜暝雪的回答，白衣鬼轻轻啧了一声，将手放下来，头发重新遮挡住了共生的印记。 “我说这位沉默的小姐，明明是你误给我下了咒，如今这幅事不关己的模样好吗？” 沉默的小姐终于大发慈悲的开了口：“不是失误，我要下咒的对象就是你。” “嗯？” “你在质问我要补偿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也有问题？半夜三更站在人家床头，我觉得应该没人会把你这种行为判断为善意的举止。” 白衣鬼半张着嘴，似乎有些无奈：“我也没想到你会突然间醒过来，我找到这里来的时候以为是我找错地方了……” 一直到颜暝雪将咒术拍到他脸上之前他都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感知失误了或者是那家伙已经逃走了。 颜暝雪又不说话了。 “啧，共生……你知不知道这东西很麻烦哎，我你不用担心，三界几百年都没能逮到我，可要是你挂了把我也给带死了，我找谁说理去？” “为民除害，死得其所。” 白衣鬼：“……” 他当真看不出来这位沉默的小姐这么会讲冷笑话。 颜暝雪彻底把天聊死了，整个房间中又恢复到先前的寂静。 “反正签都签了我现在也没办法对你做什么，沉默的小姐，咱们不如各退一步，合作互利如何？” 颜暝雪依旧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虽然没有开口但是这架势已经表达的很明白：有什么要求快说。 “我在你这一世自然死亡之前保你平安，而你则帮我做一些事情，放心，不是杀人放火，我会在要求你做之前将那件事情告诉你，由你来决定去不去做。” “要是我全都不去做呢？” 自从颜暝雪睁开双眼看见白衣鬼开始，这家伙便一直没个正形，包括之前要补偿的时候，那嘻嘻哈哈的模样似乎对共生毫不在意，而现在他却又一次笑了，只不过这一次的笑容中却无由来地透露出几分阴森，现在的他才像是众人口中声声相传的白衣鬼。 “小姐看上去很聪明，所以我觉得你不会。” 颜暝雪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从他身上收了回来，看上去像没有听见他刚刚的威胁一般，白衣鬼却在与这位沉默的小姐短暂相处的这几炷香的时间里明白了她另一种说话的方式，她这是默认了。 白衣鬼语气中的阴森骤然褪去，声音又恢复成了先前那个不着调的少年音：“那么我们之间的契约就正式成立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过两天你应该会去定远城吧？我想让你去定远城为我取一样东西。” 反正签都已经签了，反悔明显是迟了，自己也解不了，恐怕就连师父亲自来也没法把自己和白衣鬼分开，还能怎么样，自己毫无在人间界的生存经验而且还掉到了那位的管辖范围里，今后凭她一个人想必走的绝对不容易，白衣鬼既然提出这个条件，她便答应了，再不济也还能当个人间辅助书问问。 底下突然间传来一阵声响，只见一人从书架后的暗门后走了出来，吩咐了站在门口的侍卫些什么，转身离开了房间。 颜暝雪悄悄拿开了瓦，从屋顶翻进了房间，这里是定远城城主的书房，也是白衣鬼给自己的信息中他想要的那样东西的所在地，颜暝雪原本准备夜探几次摸清楚这里的情况，谁知道第一天就撞见定远城城主从书架后出来。 颜暝雪来到定远城城主刚刚站过的地方，若不是刚刚亲眼看见定远城城主从这书架后走了出来，估计没人能一眼发现这里的不同，毕竟这个书架与四周的都别无二致，就是慢慢摸过去也得摸一段时间，那暗门藏在书架之后，自己先前在屋顶上蹲的位置显然不是很好，正好被前面的书架挡了一半，只看见定远城城主出来之后转身在那书架上捣鼓一阵门便关上了，定远城城主的实力高出如今的她数倍，为防止被发现她根本不敢随意移动，现在好歹是找到了暗门所在，至于打开的方法就只能靠自己摸了。 书架上书籍摆放整齐，没有一点落灰，想来是经常有人前来打扫，颜暝雪在那里推推摸摸半天，却没有半点头绪。 门外突然间响起脚步声，逐渐朝着这里移动，颜暝雪快速躲到了房梁上，特地选择了一个好位置，至少躲在这个地方，若是来的人是定远城城主，而他又要进那个密室的话，在这里绝对会看得一清二楚。 “城主大人。” 果然是定远城城主。 门被人打开，定远城城主走了进来，径直走到了书架前，直接伸手摸上了书架上的一摞书，以极快的速度将书籍进行了旋转，再一次打开了暗门。 颜暝雪暗想，这真是刚打瞌睡就来枕头，她刚才正愁打不开这暗门呢，这不，人家就上赶着来送暗门的打开方法了。 然而定远城城主却并没有急着进密室中，而是收回了脚，伸手去另一摞书中间揪出了一样什么东西，颜暝雪在看到那个东西的时候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从房梁上滑下来，手指不自觉的按在了自己衣服上，是她夜行衣上的线头！ 第四章:奇怪的木簪(1) 一准儿是刚刚在扒拉书籍找机关的时候不慎被夹下来的！ 定远城城主只把那线头放在自己手中捏了一会，又在自己的衣服袖口比了比，便随手扔在了地上，走入了密室中。 颜暝雪松了一口气，他应当是把那线头当成是他自己衣服上掉下来的了。 定远城城主在里面待了一会，取了东西就将密室的门闭好离开，颜暝雪在原地等了片刻，确认定远城城主应该暂时没有折回来的可能之后，再一次来到了书架前，随手设下了一个消音结界，学着定远城城主的样子转动了那一摞书，书架缓缓地挪开，露出了一个密室，颜暝雪迅速闪进密室，反手关上了门。 不同于外面的书房黑灯瞎火，密室中一直亮着灯，整个密室一览无余，颜暝雪四周看了看，原本她以为这个密室不过是定远城城主收藏宝物的地方，现在才知道这密室比她想象中要大的多，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一些珍贵的珍珠金钗什么的都随便丢弃在地上，可以算作被保存过的就是那些草药和丹药了，但待遇也好不到哪儿去，也就是有个箱子把它们装起来让它们不至于定居于地板。 这里随便一样金银珠宝便价值不菲，何况一屋子，国库都不过如此了吧？ 颜暝雪并没有急着往前走，而是回过头去看密室门，白衣鬼能够准确的给她地图则表明他来过，以他的本事得知密室门的打开方法并不难，但是却因为什么原因并没能进到这个密室中来，所以才没有把他想要的东西取走，那猫腻很有可能就在这密室门上。 果然，密室门上嵌着一个小小的法阵，专门防鬼族使用的法阵，没什么杀伤力，但会在鬼族接近之时发出警报，对活物没作用，不过转念一想也是，这密室门就藏在书架之后，定远城城主的书房中也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人，若是有洒扫的丫鬟进来整理，在这个书架旁一碰一个警报那还得了？ 这法阵隐匿在门上的花纹中，若不是先有察觉或者是极为小心谨慎的人基本不可能发现，颜暝雪毫不怀疑白衣鬼当时前来探查的时候一定是触发了这个法阵，至少以目前她对白衣鬼的看法而言是这样，他不太可能仔细检查，后来可能是为了避免麻烦才暂时遁走，现在正好把这件事情丢给自己。 颜暝雪转过身从随身的口袋中取出一块玉佩，这块玉佩是白衣鬼给她的，自从她来到定远城便一直发着淡淡的光，在她蹲在房梁上的时候光芒却比最开始亮多了，似乎很兴奋。 “我都没进去所以我也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这个玉佩可以帮你找到那样东西，给我带出来就行了。” 由于不清楚这间密室中还有没有其他的机关，颜暝雪每一步都走的格外小心，近乎贴着墙壁走，却也留了个心眼，与墙壁隔了一指宽的距离，省得机关设在墙上自己一下压踏实了，可是都快绕着房子走一圈了，机关倒是没有，她手中的玉佩像是过了那阵兴奋劲儿，也没对其他地方表现出更加“兴奋的情绪”，就那么静静的发着光，怎么晃也不见它有其他变化。 颜暝雪再一次晃了晃那块玉佩，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觉得这东西就和它主人一样让人无语。 无语归无语，找还是得接着找，就当颜暝雪准备再拎着这块玉佩走一圈的时候，目光突然间被一样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个被放在高台上的东西，看形状细细长长，像是簪子筷子一类的玩意儿，在这宝物乱丢一地的密室中，这东西偏偏与众不同地独自占据一个偌大的高台，似乎底下的那些宝物都只是它的陪衬品。 先前进来的时候，这个高台被丢在前面装丹药的箱子遮挡住了，乍一眼看过去并不起眼，她才没发现不同。 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堆在地上的宝物，颜暝雪来到了那个高台前，把玉佩拿着晃了晃，依旧没什么反应，便随手将它揣回了口袋里，开始仔细观察那被好好保存的宝物。 颜暝雪虽然不懂得鉴宝，现在却只觉得说宝物还抬举它了。 那是一根木簪，黑不溜秋朴实无华，簪身上没有任何花纹，做工也算不上美观，簪尾还有不少乱七八糟的划痕，怎么看都不像是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这底下的台子看起来都比这簪子要贵重许多。 不过想了想，觉得说不定这台子才是真正的宝物，这根簪子只不过是随手乱丢的时候赖在了台子上罢了。 低下头看台子的瞬间，她就被一样东西吸引了视线，在台子的花纹中也隐藏着一个小小的法阵，仔细辨认之下，颜暝雪确定这是一个小小的防护法阵，和设置在密室门上的法阵差不多，都属于杀伤性不大但是一旦有什么东西触动便可以闹醒一群人的类型，只不过密室门上的法阵只拦鬼族，而这里的这个法阵则是无论谁碰到上面的东西便会立即发出警报，除了设置它的主人在输入正确的指令之后才会解除，她不禁将目光再次移向了那根木簪。 最开始还怀疑这是被随手扔在这里的，现在却不这么觉得了，一个能够启用这种法阵的宝物怎么着也不会是凡品，要么就是意义极重。 颜暝雪小心翼翼的从这个台子周围退开，她是来找东西的不是来盗宝的，哪怕这根簪子再贵重又如何，她可不想随手碰个警报出来。 然而身体才刚一蹲下来，颜暝雪便又立刻弹了起来，围着那个台子看了又看，最终又轻轻蹲下身。 最开始她本以为簪尾的那些是划痕，站直了看也一样，但是在稍微蹲下身来之后，她便发现那些划痕竟然组成了两个字。 “缃见……缃……见……” 再一次回过神来，耳畔却回荡着刺耳的警报声，颜暝雪低头看着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自己手中的木簪，有些发懵。 一只手突然间抓上了她的手腕，带着刺骨的寒意，用不由分说的语气道： “走！” 第五章:奇怪的木簪(2) “小姐！九方小姐您醒着吗？” 就当侍女准备再一次拍门的时候，整个房间突然间亮了起来，然后门被打开了，少女穿着月白色的长袍倚着门，揉着双眼，被人搅了好觉，一脸的不耐。 “怎么了？” 那侍女见门开了，便退到一旁，福了福：“城主府刚刚进了贼，城主大人命我们将此事告知诸位客人，看看诸位有没有丢什么东西或者是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人物过去。” 颜暝雪还没有开口，一个小厮便从一旁跑了过来：“我和小姐在来的路上遭了匪，随身的东西都被抢得一干二净，都没东西可丢了……” 颜暝雪抬手打断了小厮还没有说完的话，那侍女也没有再接着问下去，再次福了福身子：“那么就请九方小姐在天亮之前待在自己的房间中，城主大人正在外面抓贼，若是发现了什么，还请九方小姐立即告知我们。” 颜暝雪轻轻打了个哈欠，随后点了点头：“好。” 那侍女转身离开，却在路过院门口的时候留下了几个侍卫。 “小姐，他们……” 这个小厮是定远城城主给她安排的随行人员之一，约摸十四五岁，名叫林砚，原本只是在随行人员中负责众人起居的，遭匪的时候因为离小姐最近，临危受命掩护小姐逃脱，然后稀里糊涂的跟着小姐逃了出来，却因为经历过遭匪那件事，小姐身边现在也只剩下自己一个从九方城来的人，对于小姐的安危特别小心，就差卷着铺盖直接睡在小姐房门口了，在那名侍女前来敲门的时候他便已经醒来了，在看到那侍女开口问小姐问题时便直接冲出来抢答。 颜暝雪揉了揉眼睛，目光若有似无的从站在院子门口的那些侍卫身上扫过：“没事，东西在今天晚上丢，注意点客人也不奇怪，没进来搜我们的房间就已经算是客气的了，林砚，你且回去睡觉吧，此事用不着我们管。” 打发走了林砚颜暝雪转身退回房间关上了门。 “怎么？你很怕？” 颜暝雪一抬头，便看见白衣鬼坐在桌前把玩着她从密室中带出来的那根木簪。 “不用怕，即便他们进来搜房间又如何，我就坐在这里他们都不一定能察觉到我的存在。” “你怎么进那个密室的？”颜暝雪没有回应他给自己的安慰，比起这个，她更在意白衣鬼是怎么进那个密室的，匆忙离开之间，她发现刻在门上那个专门防鬼族的法阵并没有启动过，若是白衣鬼可以在不触发法阵的情况下进入那个密室，那么他让自己来的目的是什么。 白衣鬼用那簪子在桌子的边缘敲了敲，似是漫不经心地说道：“当然是你带我进去的。” “我带你进去的？”颜暝雪皱了皱眉，若是白衣鬼没有拿这句话来搪塞她的话，那么绝对就是他在玉佩或者那个珠子上动了什么手脚。 白衣鬼抬起头一本正经的说道：“你可以理解成这是我们的第一次合作，我还没法完全相信你，为了防止你在半路上弄死你自己带死我，全程跟进任务有什么不对吗？” 颜暝雪扶着门的手微微一僵，是啊，这件事关乎白衣鬼的性命他做出这种举动完全不奇怪，自己稍微想想也可以想到，也应该对白衣鬼做出防备，但是自己从接到白衣鬼交给她的任务直到刚才，她从未想过白衣鬼会全程监视她，更没想过要防备白衣鬼！ 该死。 颜暝雪在心中暗骂一声，自己是做上位者做了太长的时间，冥府里基本没什么事情需要她来操心，她大多数时间就是自己猫在一旁修炼，如今面对白衣鬼，竟然丝毫没有把警惕心给拾回来。 “话说那个什么城主是不是你认识的什么人啊？我才从住在你南边院子那里来，他们可都是被挨个搜了房间，怎么那个女的就问了你几句话直接走了？” 颜暝雪来到桌边坐下，连眼角都懒得抬：“既然你全程‘跟进任务’，怎么会不知道他对我怀有什么样的心思？” 跟进任务这四个字颜暝雪在无意中说的语气重了点。 白衣鬼挑了挑眉：“这你可就误会我了，我又不是一直跟在你身边，你可以当做我给你的东西上有个传送法阵，可以一下子把我传送到你这里，所以我该在哪里还是在哪里，所能监视的范围也就仅限于那样东西的周围，你见那个什么城主应该是在宴席上吧？那时候你有带玉佩或者是那个珠子么？” 颜暝雪没有说话，正如白衣鬼所说天界和妖界都对定远城有涉足，定远城中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人在，带着那东西若是被他们察觉到上面白衣鬼留存的气息那还得了，她便在进入定远城之后将白衣鬼给她的东西从身上取了下来，用衣物裹了裹塞在了行李中。 “那行，我不问了。”白衣鬼见颜暝雪不回答，也没有再执着于这个话题，将手中的簪子转了转，“话说我也有一件事情要问你，你在那密室中一直很小心，而且你也应该发现刻在那台子上的阵法了吧？为何你会不管那阵法突然间将这东西抓出来？” 颜暝雪一愣，这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回来的又太仓促，自己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件事，现在想起来她才发现这件事情有多么诡异，当时的自己完全失去了意识，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将那簪子握在手中的！ “你可以当我想要赌一把，整个密室我都转遍了都没有找到你想要的东西究竟是哪个，唯有这东西我拿不出来。”颜暝雪自然不可能告诉白衣鬼自己当时的异常，自己现在虽然与白衣鬼签订了共生，但他们却并不是盟友，这根簪子说不定会是自己的弱点，无论是谁都是绝对不会把对自己不利的事告诉给自己对其没有任何信任的人的。 “我没有灵力也不会解阵，即便会也解起来麻烦，不如直接拿东西让你来救。” 白衣鬼嘴角微微抽搐，颜暝雪也懒得去看他脸上的表情，白衣鬼若是真的全程监视她的话就知道她这些话纯粹是在放屁，但她却知道无论她扯出一个多么不切实际的理由，白衣鬼都不会过问。 第六章:奇怪的木簪(3) “这根簪子你看出什么名堂没？” 果然如她所料，白衣鬼没有再接着问那件事情，而是将那簪子推到了颜暝雪面前。 颜暝雪轻飘飘地瞟了一眼：“眼拙，看起来没什么用，剩下的你自己去找鉴宝大师鉴定。” 白衣鬼笑道：“咱俩倒是一样眼拙，我也没看出来有什么用。” 颜暝雪没有理他，从桌边站了起来，来到床前，似乎在找什么东西，白衣鬼也不恼，坐在桌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那根簪子。 “这个任务算我完成？” 被监视了那么长时间，虽然知道这是正常操作，但心里还是对自己丢了警惕心有些不爽，她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我任务完成了东西你也拿到了你可以滚了。 白衣鬼不是傻子，自然明白颜暝雪在对他下逐客令，将那簪子收了起来，看着颜暝雪正在捣鼓行李的背影。 “你的夜行衣我帮你处理掉了，不用谢。” 颜暝雪也正好翻到了那件夜行衣……的残渣，安安静静地卧在床底最深处，一伸手摸了一手黑灰，猛地回头，屋中却空空如也，白衣鬼已经走了。 这家伙…… “九方小姐，城主和诸位宾客都在右花园等着。” 颜暝雪冲着引她过来的侍女点了点头：“有劳。” 侍女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转过凉亭，颜暝雪便看到了定远城城主和已经入座的宾客，烈日毒辣，每个席桌附近都有几名侍女拿着遮阳扇，明明在场的人不少，也有好几位在交头接耳，整个宴席却极为安静，坐在主位上的定远城城主满脸横肉的脸也紧紧皱着，几乎快把那对小眼睛挤没了。 守在宴席入口处的小厮在看到颜暝雪之后连忙扯着嗓子喊了起来：“九方小姐入席！” 这句话如同一道禁言咒，本来就安静的宴席霎时连那些窃窃私语的声音都消失了，变得落针可闻。 定远城城主抬起头，脸上的横肉突然间舒展开来：“九方小姐入座吧，稍等片刻，先吃吃茶点，还有几位客人没有来，等人到齐便开席。” 颜暝雪什么也没说，按照常规行了一礼，转身入席。 诸位宾客又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如今隔得近了些才听清，也难怪他们不敢高声说，讨论的全是昨晚城主府遭贼一事，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光彩，更何况还是号称天下第一城的定远城，再者当着主人家的面自然不敢高声谈论。 “九方小姐，要添茶水吗？” 颜暝雪回过神来，看了看自己面前一口未动过的茶水：“不用，我还……” 话还没说完，颜暝雪就差点自己把茶水给掀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这差点害她“失手”的家伙坏心眼地冲她眨了眨眼，然后端着茶水去了别的宾客桌上。 开席的时候还有几个贵公子娇小姐姗姗来迟，一脸忐忑地走了进来，定远城城主似乎很烦心，也没有追究他们什么，便放他们入了席。 整个宴席完全不比昨天热闹，众人皆是埋头进食，偶尔定远城城主说了些什么众人才出声附和。 一场宴席歌舞没人欣赏，闲谈亦无人敢高声，定远城城主似乎也觉得这样无趣，早早的散了宴席放众人回去了。 “看来是丢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城主都慌成这样。” “原本还打算在这定远城中好好玩玩，现在可好，指不定要提前返程了。” 几个贵公子的侍女在一旁讨论着定远城昨晚失窃一事，见颜暝雪过来了，连忙用胳膊捅了捅同伴，随后闭嘴靠旁边站了站。 等到那几个侍女消失在视线中之后，一只胳膊突然间从旁边伸了过来，不由分说地就把她往树丛中拽去。 “你不是走了吗？” 鬼知道自己当时一回头看见白衣鬼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不，自己面前这只鬼可能也不知道…… “我只是离开了你的房间，你又没说不许我待在这定远城中。” “你知道天界和妖界都对定远城有涉足，你们鬼族在白天实力会遭到大幅度削弱，你还敢待在这城池中？” 颜暝雪毕竟做了那么长时间的冥府之主，与鬼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对于鬼族统一的弱点可谓是一清二楚，鬼族体质阴寒，自然怕光怕热，人们在害怕之下选择聚在一起也不是没有道理，至少这样一些比较弱的魂灵不敢靠近。 鬼族白天一般都会选择蛰伏暂避阳光，晚上再出来活动，可这家伙倒好，直接糊到人家脸上来了，即便他身为实力高强的邪灵又如何，到底是鬼族，该受的影响照样不小，若是现在这里出现个仙人或妖怪，实力强劲一点再耍些花招，他能把自己玩脱交代在这里。 “你在担心我？” “为了防止你弄死你自己带死我。”颜暝雪毫不客气地把昨晚白衣鬼说给她的话还了回去。 “没事，就阳光有点烦人，避开阳光走树荫就差不多，我探查过了，目前这里没什么值得小心的人，再者，你不觉得定远城城主有点奇怪吗？” “他并不是真心想找东西。” 这一点颜暝雪在宴席上就发现了，可以说，若是定远城城主装作不在意反而可能正常点，毕竟定远城挂着天下第一城的招牌，若真的丢了什么东西也得为了颜面装作不在意，丢的东西越重要越应该不动声色，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搞的生怕有人不知道。 他这样就好像是……不，不能说是好像，他肯定知道盗走东西的人在看着他，而他做出此等举动就像是在告诉那人他盗走的东西极其珍贵，颜暝雪现在不得不怀疑她拿走的那根簪子是不是有问题了。 “那根簪子你仔细检查过没有？” “没什么问题。” “总之，小心点。” 定远城城主此刻这番动作意义不明，无论是诱饵还是装过了头，小心驶得万年船。 “只盗一只簪子？” “也是，她若是一次性做到底那就不是她了，放他们走吧，我该撒下一个饵了。” 第七章:鬼族犯境(1) 接下来的几日，颜暝雪没有再见过白衣鬼，定远城城主丢的东西依旧没有追回来，众位宾客也无人敢过问，宴会照常开，只不过气氛在没有先前那般高涨，定远城城主终于告知诸位宾客可以返程了。 颜暝雪几乎是刚踏入府就被抱了个满怀。 “听说你在半路上遭遇土匪哥哥就想去找你，可爹娘不让，怎么样？没伤到哪里吧？” 颜暝雪废了好大劲儿才把自己脑袋从那人胸口拔了出来，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一双手揪着脸颊左瞧右瞧。 “好像是瘦了，肯定是在路上受了惊吓，然后没睡好没吃好，定远城那边真是欺人太甚，当初我就不该出那什么劳什子的任务，那时候若是我在，他们要是敢要小妹前去，我定打的那使者屁滚尿流，看他们……” “昀儿，注意言辞，定远城可不是我们得罪的起的。” 颜暝雪转过头，只见不知何时门口站了一对中年夫妇。 “爹，娘。” 那对夫妇正是九方城现任城主九方凛及他的夫人温雅，而刚刚说话的人则是九方城的少主九方昀。 不同于自己一生下来就是个普通人，九方昀在修炼上的天赋极高，小小年纪便已经成功筑基，常年不在家，外出帮助前辈们狩猎鬼族，自己一年都见不着他几回，但不过就自己对他的了解来说，他可能是拿自己的智商补足了天分，除了修炼打架外做什么事都是一根筋通到底，直来直去，没那么多心思，好猜的很。 “爹，我们这么怕他们做什么？咱们九方城是弱，但再怎么说也和他们定远城同属七十二城，当今天子尚在，他们指名点姓让小妹过去还不给我们拒绝的权利，岂有这样的道理？” 颜暝雪不禁在心里暗道又来了。 “行了，你管人家定远城怎么想，你小妹可机灵着呢！但是你从前几天回来就一直赖在城主府，怎么，鬼不抓了？” “我想抓鬼也得有鬼让我抓才行，不然我抓什么？人心里的鬼么？” 九方昀说的大义凛然，九方凛差点就一鞋板砸过来了。 “滚滚滚，巡你的逻去！你很闲？要不我给他们说一声把你调去前线？” “我都已经在城门口巡逻了，还能前到哪去？让我去找白衣鬼单挑么？” “你……” 不得不承认，自己这哥哥虽然做事说话一根筋，却总能正好把自己爹气个半死。 “听说这一次定远城城主丢了很重要的东西啊，怎么样，他有为难你吗？” 颜暝雪摇了摇头，默默地把九方昀刚才当成肉夹到自己碗里的佐料扔了出去。 虽然九方凛已经下了“逐客令”，但怎么着也不妨碍九方昀赖在自家餐桌上吃饭。 “你妹妹是去赴宴的，又不是去接受调查的，他们还能怎么着？” 九方凛现在是看见自己这个儿子就来气，眼中就只有他小妹，一听说小妹出事跑得比使神行法还快，还不爱走门，回回搞得跟土匪进村似的，每次他一回来总有一面墙要遭殃，闹得现在附近的居民一听到城主府中如同遭贼一般鸡飞狗跳就知道是少主回来了。 九方昀嘴里叼着一根青菜，从鼻孔中狠狠地呼出了一口气：“没什么，就是问问，顺便问问看小妹知不知道什么线索，听他们说定远城给小妹安排的住处离那老头的窝挺近的，指不定能看到些什么，要是知道他的身份，我都想找上门和他做拜把子兄弟了。” “行了，吃你的饭去，人家若是能让你妹妹一个毫无修为的人发现行踪还做什么贼？” 九方凛虽然这么说着，但语气中却溢着无法掩盖的幸灾乐祸，定远城一直以来都仗着自己势力强大，横行霸道，连天子都不放在眼里，众人都是敢怒不敢言，这定远城乍一下吃瘪，在一旁幸灾乐祸拍手叫好的人要比担忧的多得多。 “雪儿啊，哥哥这就要走了，你在家一定要记得好好吃饭，千万别学隔壁城那几个小姐，瘦的皮包骨头，还说这样才好看，你……” 九方昀蹲在地上，将颜暝雪的刘海全都给掀了上去，嘴里还不停的唠唠叨叨，颜暝雪则站在他面前木着脸任他摆弄。 “行了行了，跟个老妈子似的，你把你妹当三岁小孩还是把我和你娘当空气？滚不滚？再不滚我不介意派人送你一程。” “这就走！”九方昀说完，直接召唤出飞剑，还没来得及起飞，却被九方凛一脚踩在剑柄上，法术使了剑却没有飞出去，身子向前扑去，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给老子出去御剑！” “是！”话还在耳边，人却已经不知道哪去了。 “嘿，这小子，不气死我纯粹心不安。” 颜暝雪：“……” 家中有这对活宝父兄也当真是一件很闹腾的事。 正想着，突然间有一双手抚上了自己的额头，替自己温柔地整理刘海。 “行了，他走了，你也真是，其他父母巴不得自家孩子天天在自己身边转悠，昀儿有心要回来住几天，你倒好，他一回来你就赶他走。” 九方凛叹了一口气：“我又何尝不希望他在家中多待一会儿，边境那边也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可现在那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鬼族跟疯子似的，咱们九方城人少势小，都没什么厉害的修士，若是昀儿不去守边境，咱们早就被一锅端了。” 温雅为颜暝雪整理刘海的手微微一顿，突然伸手揽住了她，再次开口声音有些哽咽：“听说岁安城那边有好几个资历深厚的修士都死了，意外发生的很突然，所有人都没有回过神来那些人就没了，我好怕昀儿突然间就……” 九方凛伸手揽住温雅，顺便把颜暝雪也给一起圈了进来：“别担心，那小子可比我们想象中要机灵多了，他不是一直在做英雄梦吗？他若是连自己都保护不好，那还做个屁的英雄。” 颜暝雪也伸手揽住了温雅，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只剩下沉默。 温雅做了个深呼吸，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都会过去的。” 第八章:鬼族犯境(2) 鬼族犯境，这原本已经是众人见怪不怪的事情了，毕竟每个月都要发生一次，除了因怨气深重就地化为凶灵的魂魄之外，大部分都是因无常人数不够没顾得上的灵魂，它们几乎都是刚死亡没多久，基本没有聚集起能够化为恶灵的怨气，大部分甚至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去，迷茫中便想着找自己的家人于夜晚大量聚集于城池外，没什么杀伤力，各个城池的防护法阵就能避免它们进入城池内，若是晚上走夜路看到它们也不要心慌，那些家伙的感官十分迟钝，只要裹紧衣服，放缓呼吸，以平常的姿态走路就是，那些家伙察觉不到自己身旁有活人经过，而住在城外的人紧闭门窗即可。 这些灵魂都不曾作恶，修士们抓到也不能将其就地震的灰飞烟灭，而是要交于无常处理，毕竟每个灵魂下辈子都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这也是冥府早就和修士们定下的约定。 那些灵魂无法跨越城池的屏障，常有修士配合着无常们在夜晚各处捕捉这些灵魂，而在极阴之夜就根本不用挪窝，直接在城门口堵着，大把大把这样的灵魂便会送上门来任他们抓，颜暝雪在以前每当看到冥府突然间挤了爆棚的灵魂就知道前不久是极阴之夜。 最开始在九方凛口中听到鬼族犯境的时候，颜暝雪倒也没多大在意，天气回暖，不少疾病也卷席而来，死亡率自然有所增加，生老病死人之常态谁也没办法，况且那些家伙连恶灵都算不上，根本没什么杀伤力。 九方昀数月前回来的时候是带了伤的，九方凛问及伤口是不是执行任务的时候被某个凶灵伤的，九方昀却说这是在极阴之夜抓捕那些灵魂的时候被他们围攻抓伤的。 “当时一个执行任务的小师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间被一只灵魂攻击，划破了他的手臂，当场血流如注。” 说到这里，颜暝雪便能猜到他们为什么会被围攻，在这种没有心智的鬼族面前流血无疑是大忌！血腥气会吸引附近的灵魂向这里聚集，而被大量鬼族近身之后，他们也会被鬼族身上的怨气灼伤，从而导致局面一发不可收拾，多亏他们反应及时，让那个小师弟撤回了城内，才只有几个人受了点轻伤。 当一只鬼的怨气达到会主动发动攻击的范围的时候，他们手中的法器便会发出警报，而在当时一直到围攻结束，他们手中的法器都是默不作声的，便只能归咎到意外当中，毕竟这种意外虽然少但也并不是没有，蹭伤刮伤或者因为太挤不小心摔伤引发的鬼族发狂都是不会被法器所报警的。 可是没过多久这种事情再次发生了，这一次发生在岁安城，岁安城的实力仅次于定远城，他们九方城和岁安城完全没有可比性，当时也是一人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受伤流血，直接引发了鬼族发狂，却由于其他人隔的太远，没有得到及时的支援，等到众人摆脱了纠缠他们的灵魂之后，却发现最先受伤的那一人已经被那些发狂的灵魂撕成了碎片。 这起致人死亡的事件一出，所有人都被震惊了，甚至有灵魂在吸收活人的血液和生气之后直接化为恶灵凶灵逃窜。 自那之后，不少城池都传出有这样的灵魂在没有法器预警的情况下伤人的事件，众人也都察觉到了异常，与此同时也有不少城池表示在极阴之夜聚集在城池外的灵魂似乎变多了。 其中最为明显的便是定远城，定远城毕竟号称天下第一城，城池占地比其他城池要大得多，甚至可以甩开第二的岁安城一大截，至于九方城这些在七十二城中垫底的城池需要几个抱团才能和定远城的领地比一比，而城池领地越大越繁荣，就代表着里面的活人越多，极阴之夜聚集在这里的鬼族数量也会比其他小城池多，定远城前有座山，以前极阴之夜的鬼族最多只排到半山腰，现在却不一样了，前段时间有定远城的修士说聚集在定远城外的鬼族现在能越过山头排到山后去，站在城头望去密密麻麻的全是黑影。 这些灵魂原本身上的死气不足，再加上有他们和地府的无常在一旁，倒也没有哪些恶灵凶灵敢冒着鬼命危险前来找死，但是他们却在那时候时常有法器报警，表明这四周有恶灵和凶灵出没，虽然直到现在那些家伙也没有做什么，但还是让他们不免心慌，有些遭到灵魂攻击的修士甚至会怀疑是不是躲在暗处的恶灵凶灵突然间出手将他们击伤。 九方城自从白衣鬼来过之后外面聚集的灵魂少了不少，毕竟任他们再怎么心智不齐，也知道哪些家伙惹不得，但为了避免别人发现端倪，颜暝雪便要求白衣鬼在踏入城池百里之前就得收敛身上的气息，白衣鬼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原因，九方城外的灵魂才又多了起来。 然而这种情况却并没有好起来，颜暝雪不禁怀疑冥府的人在把自己拉下位之后到底在干嘛，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战争和大规模瘟疫这样能让人们大量死亡的情况下，这些突然间增多的灵魂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多出来的？ 自己也曾想过去看一看，奈何自己的这个身体是没有灵力的，若是不借助外物的帮助自己连小型法阵都设不出来，现在的自己也根本无法掌控死气，身上连个防身的东西都没有，不存在能在晚上溜出去的可能性。 颜暝雪心想下一次若是白衣鬼来了，说不定可以让他带自己出去，不过现在也只能等了，白衣鬼和她之间的联系向来都是单方面的，若是白衣鬼不出现在她面前，她根本不知道这家伙在什么地方飘荡。 说起来白衣鬼这个鬼就很奇怪，鬼族都是被怨气侵蚀过后的灵魂，他们的样子继承那一世生前的模样，身上的衣物都是由怨气凝结而成，名为怨衣，有一定的保护作用，可以算作一件法器，怨衣自然继承了怨气的黑色，对于在夜晚活动的鬼族而言黑色无疑是很好的保护色，可这个家伙却不一样，他身上的衣物却是白色……难道他天生怕黑么？不然有必要在衣物上易容吗？要是怕黑……纯白不更好？为何要独独留下那如同火焰一样的黑色花边？总不至于死都死了还这么多讲究吧？ 胡思乱想了一阵，最终抵挡不过席卷而来的睡意，渐渐沉入了梦乡。 第九章:鬼族犯境(3) “颜暝雪无能，不配做冥府之主！” “如今冥府部众皆归属于我，颜师姐，还满意我的手段吗？” 颜暝雪耳边回荡着杂乱的声音，不禁皱起了眉头，睁开双眼，眼前的视线还很模糊，然而在看见那黑压压的一群人之后，眼中的朦胧瞬间被一扫而净。 后退一步，却听见了石块掉落的声音，颜暝雪愕然回过头，却见自己身后已然是万丈深渊。 “齐渊！你是要造反吗！” 为首的青年双手抱胸，轻蔑一笑：“都说颜师姐聪慧无比，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这么明白的局面，颜师姐还要问吗？” “你！” “我？我怎么了？颜师姐，可别怪我夺你的权，你虽然战功赫赫，但到底还是个女人，女人啊，就不该站在这样的位置上。” 颜暝雪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突然间感觉站在面前齐渊的脸变得越来越小，一股失重感传遍全身，自己看见了岩壁，漆黑的岩壁…… “铃铃铃……铃铃铃……”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铃声瞬间将她脑海中的其他想法给踹了出去，如同魔音一般回荡在她的耳边，占据着她的一切想法。 “铃铃铃……铃铃铃……” 还没完没了了！ 颜暝雪渐渐地把自己下落的恐惧忘了，只觉得这铃声烦的不行，还越来越大，几乎要将她的耳朵震聋。 颜暝雪突然间睁开双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呀，你醒啦！” 颜暝雪一手捂着头，眼角的余光一眼便瞥见了拿在某个家伙手中的铃铛，颇带怒气地道：“你没事拿招魂铃摇我干什么？” 白衣鬼瞬间将铃铛收了回去，无辜地耸了耸肩：“还不是怪你，我怎么叫你都不醒，还以为你挂了，拿招魂铃试试看能不能把你的魂叫回来。” 招魂铃是修士们经常用来向沿途刚刚死亡的灵魂询问的法器，对活人是没有效果的，但也架不住是真的吵，颜暝雪毫不怀疑，这家伙刚才就是拎着这铃铛在她耳朵边摇的。 颜暝雪捂着额头，忍无可忍地道：“你不会探鼻息？！” 白衣鬼眨了眨眼：“抱歉，做鬼太久，一时没想到。” “来找我干什么？” 颜暝雪也懒得再和他扯闲话，和这样的家伙扯东扯西，纯粹吃饱了没事干。 白衣鬼突然间靠上了颜暝雪的肩膀，煞有其事地捏起她的一缕发丝把玩：“来做采花大盗啊！九方小姐天人之姿，让人见之难忘啊～不然你觉得孤男寡女深夜共处一室还能干些什么？” 颜暝雪满头黑线，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几乎是在这个字出口的瞬间，颜暝雪便伸手试图将这登徒子从床上推下去，然而指尖还没碰到他，白衣鬼已然站在了远离床榻处数十尺的窗口前。 “九方小姐别动怒，我刚刚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我来找你是因为那根簪子的事。” “那根簪子你先前不是说没问题吗？” 玩笑归玩笑，说到正事上，颜暝雪还是立刻调整了过来，她觉得那根簪子邪门的很，自己当时毫无意识的上台将它抓住以至于触发警报的那一幕还铭刻于心，如今回想起来还是略有心悸，自己后来也想过也许不是簪子的问题而是阵法的问题，说不定有一个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法阵带着自己进入了陷阱，但不论怎么说，她对那簪子算是有阴影了。 “我先前只是粗略地探知了一下那根簪子上有没有设下什么法阵，所以才说没问题，在我们分开的这几天，我去找了一个工匠的灵魂，你猜他说了什么？” 颜暝雪用看智障的眼神盯着他，却不答话。 白衣鬼见颜暝雪不说，似乎也懒得再这么玩下去了，自己把话头接了下去：“他说这根簪子雕刻独特，颇有收藏价值。” 颜暝雪：“……” “你别这么瞪着我啊，我可是原话转述，一个字都没删。”白衣鬼靠在了墙壁上，但又瞬间直起了身子，似乎嫌墙壁太脏，“话说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东西与我要找的有什么关系。” 颜暝雪看着他，心道，是啊，我到现在也没搞清楚你要的到底是什么，这东西是不是你要的还不一定呢，倘若不是你要的，那和你要找的能有什么关系？ “后来我仔细观察了一遍，也确实有意思，雕刻这东西的人一定是个人才，从正面看簪尾完全就是些杂乱无章的刀痕，但若是目光齐平从侧面看，若是从簪头向簪尾那边看，会发现这些刀痕组成了两个字。” 白衣鬼说着将手抬到了眼前，仿佛他手中正捏着那根簪子一般。 “莫言。” 颜暝雪微微一愣，她虽然在那密室之中也看到木簪上有两个字，但她却肯定不是“莫言”。 “若是换个方向从簪尾向簪头那边看呢，嘿嘿，还是两个字，只不过与前面的那两个字不同，这边刻着的两个字是 ——缃见。” 颜暝雪松了一口气，这至少不是那种谁看都不一样的神奇木簪，当时她在看见那两个字的时候就变得不对劲了，根本没来得及绕到另一边去看。 “可我到现在都没琢磨出这两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莫言好理解，不说话嘛，至于缃见，确定不是字刻错了吗？” 颜暝雪用一脸我怎么知道的表情望着他。 “而且刻这两个词的人绝对不是什么书法大家，我也看过，这字刻的跟狗啃的差不多，怪不得从正面看仿佛是剁菜的时候不小心飙到了菜板上被剁了个十七八刀。” 颜暝雪面无表情地听着白衣鬼给那根簪子制造者扣上了文盲，手艺不行等多种评价。 “至于其他的我还没去查过，这两个字的含义是什么，到底是这根簪子的主人给它起的名字，还是人名地名，这根簪子的秘密应该就在这两个词里面了，总不至于是真的刻错了字吧？” 白衣鬼说完，便倚在窗框前，似乎在欣赏外面的月色，房间中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也不知过了多久，还是白衣鬼率先打破了这寂静。 “我觉得你好像有话要对我说，你要是再不说我可就真的准备走了。” 第十章:鬼族犯境(4) 颜暝雪微微一愣，她被白衣鬼从梦中吵醒，心情很是不爽，再加上白衣鬼话头转得太快，若不是他刚刚提起，自己都没想起来自己在入睡之前还曾想过要找他。 白衣鬼故作惊慌地道：“你莫不是也想让我猜吧？” “……我还没那么无聊。” “我想让你在下一个极阴之夜带我去城外。” 白衣鬼正在摆弄窗框的手微微一抖：“你也对现在的鬼族犯境感兴趣？” 颜暝雪敏锐的抓到了他话中的重点：“现在的？” 鬼族犯境的存在历史悠久，自从人类建立起第一座城池没多久，这一现象便发生了，从最开始的惶惶不安到后来的相安无事，这等平衡已经持续了数千年。 “你莫不是想告诉我你只是对鬼族犯境感兴趣吧？那什么时候不能去看，何至于选在这个时候？” “……我知道，不然我也不会要你带我去看，你知道这一变化哪来的？” 颜暝雪差点忘了这家伙也是个鬼族，还是鬼族之中至高无上的邪灵，若由他来引起这个变化的确简单的很，但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自己说出请求的时候白衣鬼回话之前的那一顿，颜暝雪心中竟然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可能这家伙也不太了解。 “我查过，说实话，在我和你相遇之前我曾近距离观察过好几场鬼族犯境，无一例外，我什么都没查到。” “我的感知力完全不是你们人类修士手中那些个破烂法器可以比的，我将自己的感知力覆盖到了整个城池外，只要有恶灵这样的东西踏足我可以瞬间感知到，可是呢，那些修士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受了伤，我丝毫没有感受到有别的东西潜入。” “所以我只得出两个结论，第一，这是你们人类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若是有谁在暗地里抛飞刀我是预料不到的，他们自己切自己也一样；第二，做这件事的人修为高于我。” 颜暝雪沉默片刻：“第一个猜想暂时不说，以你的修为，若是没有法阵的阻拦，哪怕无声无息的杀上天界都是绰绰有余，退一步来讲，哪怕真的有，他做这种几乎看上去毫无意义的事情究竟是为了什么？” 邪灵集天地之怨气而生，生来便是鬼族的至尊，灾难的霸主，所以天界都会在邪灵还没有完全掌握力量之前将其抹杀，据说上古时期有一位邪灵，不仅成功踏出了修罗道，还反杀了前来诛杀他的执行使，游荡人间，所过之处民不聊生尸横遍野，最后还是天界请出了避世已久的几位上古神明才将这位混世魔王彻底诛杀。 而白衣鬼则是个奇葩，当天界收到警报并且派出执行使前去诛杀的时候，这家伙已然踏出修罗道跑得无影无踪，近百年间的所作所为也算是十分低调，但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他是个邪灵的事实，他的实力绝对已经站在了三界的顶端。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对方是擅长闭息的高手，但我觉得这一点应该不太可能，我连我自己都不太清楚接下来会溜达去哪个城池，更别提泄露行踪让他们提前做出防范，除非是一直闭着，那这些家伙不累嘛？需要时时刻刻隐藏自己的气息。” 隐藏气息行动虽然不难但是也不轻松，更何况是要在一个邪灵的感知领域中，所以白衣鬼最开始没有将这种可能性说出来也是能理解的。 “无论哪种可能我都想不出他们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若是想加强人类与鬼族的矛盾，那么直接放几个凶灵过去大开杀戒就是了，若是想挑起人类和冥府之间的矛盾，直接扮为无常不是更加方便？毕竟冥府的无常也不止一对两对，悄悄混个人进去也是一时半会儿查不透的。 “不管怎样，不得不说你们人类传八卦的能力一流，你有时间可以去民间打听打听，这件事情我还懵着呢，他们都不知道给我扣了几个屎盆子，合着说，鬼族稍有异动都是我的错？” 颜暝雪借着窗外照射进来的月光看到了白衣鬼颇为郁闷的脸色，心中有点想笑，但她却明白白衣鬼说的是事实，虽然鬼族之众不少，但唯一能够被三界铭记名号的唯有白衣鬼一个，很多事与其说是不知名的家伙干的，还不如指定一个，让众人都好有去争论去憎恶的对象，白衣鬼毫不意外就是被选中的那一个。 “你被他们说了几百年难道还怕再多这一桩罪名？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在三界众人口中，你都弑了好几个父宰了数十个兄弟夺了好几个位了吧？” “嗯，外带灭了几十座城池，不足挂齿。” 整个房间中再次陷入了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最终白衣鬼率先开口打破了寂静：“我也是糊涂了，之前就猜测你可能是冥府的人，说不定就是他们派过来处理这件事情的，但是带你去看没问题，这件事情你一个人处理不来，给你一个忠告……” 他屈起手指在窗框上敲了敲，“若是你真的能够撞到那等鬼事发生，看完之后你要么选择闭口不言，要么立即返回冥府，告诉你主子不要再追查这件事，起码不要追查的太明显，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动手脚的人，他们八成得往天界查。” “你想多了，但你猜的没错，我曾经是冥府的人，但现在不是了。”颜暝雪披上了外套翻身下床，“我想搞明白这件事，因为在边境战斗的人是我哥哥，我不希望哪一次被送回来的人是他。” 九方昀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则是这件事情闹得大了八成会引来那个人，自己现在可无力对抗他，无论怎样还得去确认确认情况，至少看看现在情况严不严重推断那个人会不会来以及可能来的时间，自己好猫着不动。 白衣鬼抬头对上了颜暝雪的双眼，突然轻轻的笑了：“那么你看一眼又能改变什么呢？” 颜暝雪选择沉默。 白衣鬼又突然间移开视线：“不用担心他，你哥福大命大本事大胆子也大，连单挑我的话都能说出来，不会被这么点事情干翻在外面，就这样吧，三日后我来接你，带你观看一场盛大的‘百鬼夜行’。” 颜暝雪看着白衣鬼刚刚倚过的窗框，窗外竹影摇曳，一阵风拂过她的脸颊，颜暝雪突然间发觉今天自己的头发似乎不如以往凌乱，手指轻轻上移，却按上了一块硬硬的东西，取下一看竟是那根木簪。 他是什么时候把这根簪子插到自己头上的？ 第十一章:鬼族犯境(5) 白衣鬼走后整个房间又恢复成了一片寂静，先前被打到九霄云外的那阵铃铛声又在她脑海中徘徊不停，颜暝雪算是彻底没了继续睡觉的心思，在桌前坐下，也不点灯，就借着从外间照进来的光亮观察手中的簪子。 定远城那边像是对自己丢东西认命了，回来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他们那边再做出其他动作，不过只要是不蠢的人都知道，那小贼很有可能混在宾客中离开了，定远城城主在宾客还在的时候大势寻找心神不宁，给众人一种丢的东西很重要的感觉，可当宾客都走了再做出这样一番姿态，那就是给人他傻的感觉了。 握在手中，微凉，却没有其他变化，颜暝雪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当时的恍惚应该是自己没发现的幻阵造成的，这种法阵也没什么杀伤性，还要有一定的触发条件，但是配合一些防护法阵的效果却不错，让闯入者先在幻阵中被迷惑从而直接触发防护法阵通知主人，毕竟知道此处有法阵的人会去避免触发条件，而不知道的则会被坑个正着，而自己就是后者。 按照白衣鬼说的，将发簪侧着去看，果然一边书有“缃见”而另一边则是“莫言”，闲来无事，颜暝雪借着灯光将那簪子从头到尾看了数遍，哪怕是刀口的边缘都仔细描了好几遍，依旧一无所获。 这刻字虽然乍一眼看上去很新奇，但多看几遍就知道这不过是个小聪明罢了，根本没什么意义。 找了片刻颜暝雪便放弃了，这根簪子不管是不是白衣鬼要的东西，毕竟在他手中待了好几天，若真的藏有什么秘密估计早已经被那家伙抠走了，而他也是没必要告诉自己他得到了什么东西的，他此刻将这根簪子留在这里，想必是觉得它对他而言已经毫无用处，但东西毕竟是颜暝雪带出来的，所以来了个“物归原主”。 颜暝雪觉得上天待他不薄，就他那性子，放谁身上都得被当场打死，而放在这家伙身上，就是他无论怎么蹦哒却也毫无办法，毕竟那一身修为可不是吹的，想打他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颜暝雪自知现在没有和白衣鬼抗衡的实力，再者不知道为何自己觉得那家伙做出什么来都不意外，提前有了心理准备，倒也不至于生气，但这毕竟还是定远城的失物，定远城虽然没有张贴失物的模样，但那些城与城之间的“暗中交流”所有人都还是知道的，只是都心照不宣罢了，这东西自己可没胆子拿出去晃悠，万一被定远城安插在九方城中的眼线看到并认出来了，那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便从床底下摸了个盒子随便装了丢进了首饰匣中。 白衣鬼虽然不着调，但还是守时，在下一个极阴之夜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候便在她的房间中等她了。 “还有半个时辰开启护城法阵，正好溜出去。” 九方城的护城法阵对白衣鬼而言就形同虚设，这种大型法阵不同于定远城密室中的小法阵那般用实笔绘制画法阵的笔停的地方便是法阵的边缘，绘制大型法阵所用的“笔”是法力凝结而成的，没有实体的虚幻的，这样虚幻的法阵便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只要闯入者调节自身的法力波动与法阵的波动频率相同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穿进来，所以除却法阵之外还安排了人守城，毕竟也不是谁都能一下子把自己挤进去的。 这些事情白衣鬼可以轻松做到，但颜暝雪却做不到，以白衣鬼的实力即便是在法阵开启之后神不知鬼不觉带个人出去也不成问题，但颜暝雪却一点也不想知道他会用什么方式带自己出去。 颜暝雪颇有些惊讶，她转世过来了多少年便做了多少年的深闺小姐，做过的最刺激的事估计也就是数月前的密室盗宝，以至于她根本没来得及有这方面的意识，完全把九方城的护城法阵忽视了个彻底，没想到白衣鬼竟然能记得这茬。 “怎么了？” “……我没想到你竟然能记得九方城的护城法阵的开启时间……”我都忘了。 法阵开启的时间并不是什么秘密，就和宵禁一样，家喻户晓，是印在脑子里的规则，完全没有谈论的必要，几乎没人提起，像白衣鬼这样把护城法阵当做空气穿来穿去的家伙还能知道这个当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白衣鬼挑了挑眉：“原本是不记得的，毕竟你们那个法阵对我而言就和没有一样，也就是现在多了个盟友，了解了解这些事很正常吧。” 颜暝雪：“……” 晚霞渐渐被夜幕所吸收，九方城城门处渐渐安静了下来，沉重的大门也已经被合上，淡蓝色的护城法阵笼罩了整个城池，城池外渐渐聚集了不少黑色的人形烟雾，摇摇晃晃地飘到了护城法阵前，毫无意识的向着法阵上撞去。 极阴之夜，鬼族犯境。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守在此处的修士和无常已经开始着手将这些魂魄收服。 “怎么样，与你以前看见的鬼族犯境有什么不同？” 不同于颜暝雪需要躲藏在树枝上用树叶隐藏身形，白衣鬼大喇喇地站在大树顶端，丝毫不担心被发现，晚风轻轻撩起他的发丝和衣摆，黑发如墨，白衣似雪，袖口的黑色火焰早已隐没在夜色之中，颜暝雪忽然间觉得这家伙收起玩闹的表情静静立在那里的时候竟被衬托的比天界的那些仙人还有仙气，仿佛夹杂着清高和孤寂。 颜暝雪移开了目光，魂灵在成为邪灵之后，关于他在冥府之前的轮回记录便会被生死簿自动焚毁，生死簿是混沌之力凝结而成，邪灵诞生书页自燃之时稍不注意便会波及到四周的建筑，这种混沌之火还特别不好扑灭，所以基本每一本生死簿都有一个判官守着，白衣鬼诞生之时颜暝雪恰好在闭关，由于执行使扑了个空，几乎成了当时除人界之外的天界妖界和冥府闲谈必提及的话题。 “这次的这个家伙好像不太正常，传出消息的那几天根本没有生死簿被焚毁。” 颜暝雪想到了当时无意间听判官说过的话，没人相信他们说的，毕竟连执行使都能扑空，再传奇一点也无妨，就当是增加一点谈论的色彩，自己当时也只当是玩笑话，根本没管，可现在却不禁想了起来。 颜暝雪被白衣鬼一句话叫回了神，随后摇了摇头：“不知道，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鬼族犯境。” 第十二章:鬼族犯境(6) 半晌，白衣鬼颇带疑惑的声音才响起：“……你不是冥府的人吗？怎么会没见过鬼族犯境？” “在外面执行任务的只有无常，冥府之中还有其他的职位，很多从不离开他们的岗位，就比如判官从来不离开生死台，孟婆从来不离开三途河一样。” 颜暝雪只感觉自己身旁刮过一阵凉风，一转头，只见白衣鬼已经坐在了自己蹲着的树枝上。 “这我倒真不知道，那你在冥府是什么职位？能被派出来，你应该不是判官或者孟婆吧？” “我不是被派出来的，但我也的确不是判官或孟婆，我曾经也是一个无常。”颜暝雪思虑片刻还是准备隐瞒自己之前的身份，虽然有共生在白衣鬼没法对自己不利，但自己现在还是太弱了，之后会出什么事情谁都预料不到，所以自己的身份目前还是没人知道比较好，但这也不算撒谎，自己在接替师父成为冥府之主之前也的确是一个无常。 还没等白衣鬼发问，颜暝雪便接着道：“鬼族犯境就是直接站在那里收魂魄的闲差，一般由新手无常去做，没轮上过我，我之前负责的范围是在妖界，那边可没有鬼族犯境。” 颜暝雪以前在冥府的时候一般都是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人类中的修行者并不多，能修到影响魂魄的更是少之又少，所以只要怨气不深重，攻击性并不强。但是妖族却不一样，因种族天赋和那边的“风俗”，妖族的死亡大部分都死于非命，魂魄中还极有可能融杂了妖族生前的法力，哪怕没被怨气侵蚀都有一定的攻击能力，更别提因为死于非命更容易进化成恶灵凶灵之后了，所以她几乎是常年在冥府和妖界之间来回，鬼族犯境这种坐等功德送上门的闲差冥府的新手无常还挨个分不齐呢，自然轮不上她。 “妖界啊……那些家伙算是野蛮人，三句话讲不到一起去就要开打的那种，你以前有没有感觉很无奈？” 颜暝雪面无表情的回道：“我只执行任务，不考察风俗。” 所幸白衣鬼没有给她讲妖族风俗的兴趣，见这个话题被聊死了便果断丢弃然后继续找话题，冲着底下一对正在执行任务的无常抬了抬下巴：“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们无常应该是两人一组行动吧，一个黑无常一个白无常，你的搭档呢？” “我没有搭档。” “没有？” “虽然大部分情况下都是黑白无常配合行动，但也没人规定必须这样。” 意思很明白了，我乐意单人你管得着？ 在颜暝雪还没有接替师父成为冥府之主之前，虽然行无常的职责，却是整个冥府除师父以外辈分最高的，所有人见到她都得恭恭敬敬的叫上一声师姐，颜暝雪对自己在其他人心中留下的形象很有自知之明，绝对不是什么温情师姐，没见到那些人见自己都哆哆嗦嗦的？多年之前，妖界那边有几个凶灵作乱，师父担心她处理不来，便给她挑了个搭档，和她做搭档的那位也是个资历深厚的无常，然而在处理事情的时候，她和那搭档完全没有默契可言，怎么接都接不上来，还差点被那几个凶灵包了饺子，相视一眼，便索性各打各的，硬生生把一个任务撕成了两个任务，任务完成后，两人找到师父解除了搭档关系，师父本来还想继续给她找，都被颜暝雪拒绝了，她出任务便再也没有过搭档。 “那你原来一定很强。” 颜暝雪有些疑惑的转过头：“你为什么会觉得是我很强而不是他们都不愿意和我做搭档？” 白衣鬼伸出手拽着头顶的叶子，头顶的树枝被他拽得轻轻摇晃起来，却又隐没在晚风拂过的窸窸窣窣中，无人察觉。 “妖界那地儿我去过，那边的凶灵见到我都不带怕的，甚至有的敢直接提刀找我干架，你在那个地方执行任务，不正说明你很强吗？你没有搭档说不定是件好事，省得多个人拖你后腿。” 若是在别处提起凶灵敢挑衅邪灵，绝对会被觉得是神经病，但看白衣鬼脸上的神色，这无奈又不像是装出来的，颜暝雪和鬼族打交道几百年，头一次觉得自己好像根本不了解鬼族。 “你们鬼族都这样？我从冥府的记载里看过邪灵对于邪灵以下的鬼族是有绝对的威压，所过之处万鬼皆臣服，是鬼族天生的王者……” “你们的记载没错。”白衣鬼不等颜暝雪说完便直接打断了她还没说完的话，转头冲着她轻轻一笑“但你要知道他们服的是邪灵，不是我。” 还不等颜暝雪问什么，白衣鬼从头顶的树上折下了一根树枝，举着它指向了九方昀：“那个是你哥哥吧？年纪不大本事倒不错。” 很明显在转移话题了，颜暝雪也没有再追问，自己刚才那句话只是下意识问出来的，对于答案自一开始就没带上心，既然白衣鬼选择回避，自己便不会深究。 结界前，九方昀和几名修士正在帮助无常收魂，九方昀一改平时脑袋里缺根弦儿的模样，以极为标准的姿势结印，快速将那些魂魄圈起来一片，圈中的修士和无常便迅速将被圈起来的魂魄收到束魂幡中，待圈中魂魄被收拾一空之后，九方昀便撤去法阵，魂魄填补刚刚清出来的空地之后，再重复之前的操作，一个人支撑其他地方需要多个人合作完成的法阵毫不吃力。 颜暝雪这也是第一次见到人类修士和无常之间的合作，觉得还颇有趣的，目光便一直没从那边移开。 “据我观察，他此时的修为应该是筑基六阶，才十六岁……的确是个天才。”白衣鬼话说到这里突然间顿了顿，“不过我觉得他们胆子也挺大的，竟然敢让他一人设阵，要知道前几个遇袭的那几个修士也都是在单独设阵的时候被偷袭才导致救援不及时死亡，里面还有几个接近金丹期，算是你们之中的大师了吧？” 颜暝雪听到这话突然间心神一震，眼前竟出现了一瞬间的重影，当目光再次聚焦时，却见正在结印的九方昀突然间双手一颤，手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寸许长的血口子！ 鲜血的气味迅速弥漫在空气中，正在撞击着结界的魂魄突然间停止了动作，随后便发出凄厉的尖叫。 白衣鬼也被这突然间的变化惊到了，一抬头对上了颜暝雪转过来的视线，连忙道：“这和我真没关系……” 第十三章:鬼族犯境(7) 因为九方昀突然受伤，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激起了那些魂魄对血液的渴望，开始不管不顾的向着九方昀扑过去，九方昀先前被强行打断结印，受到法术反噬，多亏不是什么复杂的法阵，只是身形微微摇了摇，随后被赶来的其他修士给带上了飞剑，无常们茫然的站在原地，那些魂魄不会攻击同为同类的他们，但是他们也什么都做不了，被那些疯狂的鬼族挤得东倒西歪，整个城门口顿时变得一阵混乱。 “哟，看起来长心眼了，速度挺快的，要是慢一点，你哥就……” 后面的话直接被颜暝雪给瞪了回去。 这已经是九方城第二次遇袭，这一次得了上次的教训，没有把人分布的很散，并且所有出来执行任务的人都带了飞剑，这才能够在出事的第一时间将九方昀救出来。 魂魄都聚集在飞剑底下，密密麻麻如同黑潮，伴随着凄厉的尖叫不断的涌动，直看得人脊背发凉。 九方昀被飞剑护送回了结界中，直到血腥味散去，那些魂魄才镇定下来。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白衣鬼突然间听见她这句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 “你先前站在树顶站了那么久不是把自己的感知扩散到整个城池外围了吗？难道你就在那里迎着吹风？” “你说这个啊，很遗憾，我并没有感知到有人踏足，而且刚才一直盯着他的人是你，要是有什么人靠近他你应该看的比我清楚。” “没人靠近他。”颜暝雪皱了皱眉，她除了白衣鬼说遇袭的那些人都是落单的那一瞬间有一会儿的晃神之外视线都没有从九方昀身边离开过，也就是在完成一片区域的收魂之后和他同组的修士和无常说过几句话，但毕竟是鬼族犯境期间，人没有，鬼却不少，这些魂魄都没有实体根本不可能拿起武器。 “那就奇了怪了，那家伙是你哥，他自己给自己一刀的可能性接近于零，若是伤人的那东西被魂魄带着，不应该只伤落单的，对了，他们设下的这个法阵你了解吗？” “我没有灵力不能修炼，所以对阵法不太了解，但据我所知，这是一种很基础的拘魂阵，每个修士必修的法阵之一，它的优缺点都在于好解。” 颜暝雪对白衣鬼不了解这类法阵毫不意外，它的优点是好解，此类法阵设下之后可以随时撤去，收印即解，不用像大部分法阵拿朱砂和灵力写写画画用完还得擦掉，但它的缺点也是好解，被困在法阵中的东西要是会反抗，用不了多久便会撞破法阵，对于白衣鬼这种眼中无天的家伙来说就是随手碾过去的砂砾，不了解才正常。 “这样啊，你回去之后可以问问，这法阵一个人设和多个人设之间有没有什么不同。” 颜暝雪见九方昀一行人已经安全的进入结界，便将目光转向了白衣鬼：“你的意思是……” “只是个猜测，我就想他们若是想团灭人类修士或者制造出更多的恶灵凶灵干嘛不直接在他们抱团靠近的时候过去划他们一刀，那样那一堆人都跑不掉，要是其他人被蹭伤来个团灭轻轻松松，而落单的那人虽然死的可能性更大，却不大会连累身边的其他人。” 颜暝雪皱了皱眉，的确，白衣鬼说的这倒是一个可能，若是单人设阵比起多人设阵而言有什么漏洞，并且漏洞被有心人知道加以利用不靠近便造成这样的后果也不是不可能。 颜暝雪沉默片刻：“我觉得问他们没用，若是他们知道这两者的区别，哪会让我哥去单独设法阵，我们九方城的人手是紧，但还没有紧到一场鬼族犯境修士设阵都不够用的地步。” 鬼族犯境守在外面的也只是一小部分，有不少人还有其他的任务，有的负责守城，有的则在轮班，若他们真的知道法阵的漏洞，一纸书信下去便能调起一大部分人，哪能用得着让成员在外面用命冒险？ “你说的倒是个问题。”白衣鬼伸出手摸了摸下巴，“那要不我去抓几个修士来让他们亲自演示法阵？” 颜暝雪瞥了他一眼，见白衣鬼的目光已经在底下那些修士身上瞟来瞟去：“你怎么干都无所谓，但要是抓我九方城的人……” 仔细想想，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可以威胁他的，但白衣鬼似乎也不在意她会说什么，便摆了摆手：“放心好了，我若现在真的在你们九方城门口出手抓人，明天天界的家伙就得下来抓我了，等到天亮我去荒郊野外随便绑几个落单的就可以了。” 颜暝雪只见白衣鬼的目光停在了自己身上，不禁皱了皱眉：“你看我干什么？” 白衣鬼眨了眨眼睛，最终还是将目光移开了：“我在想我是明天把人抓了之后去接你的好，还是今天就不把你送回去了等搞清楚这件事情再说。” 颜暝雪更奇怪了：“这与我何干？” 白衣鬼也奇了，把视线转了回来：“你觉得我了解阵法？” “……难道你觉得我认识？”她先前好像说过她对阵法不了解了吧…… “……” 两人眼瞪眼片刻，还是白衣鬼率先打破了寂静：“你知不知道在白天不惊动任何人抓一个高阶修士有多么困难？” 这是一种很基础的法阵，随便抓几个普通修士就能完成，但也就是照葫芦画瓢的那种完成，对设阵人几乎没有要求，能画即可，由于每个城池中修士不少，就算是几个偶尔失踪个三四天各个城池都不见得会发现，但高阶修士不一样，一般需要金丹以上修为的修士才能对阵法手到擒来，而这些人基本上不在白天执行任务，总不能跑去人家大本营劫人吧？再者，他劫人总不可能会用人类的手段，只要他敢在驱鬼司释放一丁点死气，整个驱鬼司的法器都会被惊动，不想被发现都不可能。 “这件事情毕竟是我想知道，所以就不劳您去烦心了。”颜暝雪及时把这个摊子揽了过来，虽然有白衣鬼介入此事会方便很多，但是她一点也不想知道这家伙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第十四章:聚灵(1) “雪儿，你说……你想聚灵？” “是，”颜暝雪抬起头，“女儿身无灵力，无法学习法术和阵法，却又偏偏对其极感兴趣，便想着聚灵还有一丝可能。” 大部分修士都是先天怀有灵力的人，但也有不少是后天被激发出来的，这个激发的过程便叫做聚灵，聚灵的过程也很简单，就是学习一阵子之后让人直面危险，有的人在极其恐惧之下会突然激发灵力将危险逼退，这便是聚灵成功，但是大部分人却会失败，这个过程由于有有经验的修士在一旁盯着，也不至于太过危险，但是对心理的惊吓确实不小，被吓到精神失常的也有，而且即便是聚灵成功，那些人的天赋也赶不上先天有灵力的人，修为哪怕是穷其一生也只能止步于筑基，虽然成本高所得到的结果也不尽人意但天生有灵力的人实在是太少，聚灵这个习俗便一直没有被废除。 颜暝雪突然间感觉有人抱住了自己，一转头便看见了一头盘的很整齐的黑发，这头黑发属于温雅，温雅一只手拢着她，似乎怕她一松手颜暝雪就直接消失了一样，她紧紧的埋着头颜暝雪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娘……” 温雅轻轻叹了一口气，依然低着头，随后伸出手在脸上抹了抹才抬头看着自己的女儿，露出了一个笑容：“雪儿，告诉娘亲，你是不是担心你哥哥，担心我们九方城？” 还没等颜暝雪回答，温雅搂拢着她的手突然间收紧了一些，“要是出于这个原因，你大可以相信你爹相信你哥，我们九方城是弱，但不至于护不住自家的大小姐。” 颜暝雪微微一愣，随后便反应过来昨天夜里九方昀在城池外遇袭的事估计已经传到城主府了，虽然只是点皮外伤，但是也着实够惊心动魄，而现在她却到父母面前提出她想要聚灵，的确容易让人将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 “雅雅，让雪儿去试试吧！” 颜暝雪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回答温雅的问题便听见了九方凛这句话，瞬间感觉自己被抱的更紧了些。 “不行！聚灵那么……那么……怎么能让雪儿去？试试？我女儿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我……”温雅话没有说完便低低地呜咽起来。 颜暝雪之前执行任务主要是在情况比较复杂的妖界，哪怕是后来接任冥府之主之后也没和人界的交集密到哪儿去，说明白一点就是那些修士的术词她都知道，但至于怎么形成的却是一窍不通，就比如她知道聚灵的过程是要用恐惧来激发人的灵力，却不知道这个过程究竟有多可怕。 颜暝雪常年行走于妖界，自然不怕蛇虫猛兽之类的玩意儿，至于鬼怪……她觉得得是她来惊吓对方。 颜暝雪突然间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自己恐惧什么。 温雅和九方凛对视，两人都没有说话，她揽着颜暝雪的手却没有丝毫松开。 “雪儿，你知不知道聚灵的过程有多可怕？” 温雅似乎知道自己和九方凛这么看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将目光再一次移回了颜暝雪身上，女儿担心父兄是好事，但她却担心颜暝雪并不知道聚灵的可怕一时意气提出来的。 颜暝雪转过身，将手搭在温雅肩上：“娘，我并不是意气用事，我已经想好了，再者参与聚灵的有不少人年纪比我还小，为什么他们可以我却不行？” 温雅看着女儿坚定的神色，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参与聚灵的都是十多岁的少年，却无一例外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穷苦人家粮食少孩子多，孩子养不起了，便会趁着他们十多岁的年纪将他们送去聚灵，聚灵仪式开启之前的那几个月也不愁吃住，若是成功他们全家便可跟着飞黄腾达，即便是失败也可以得到一大笔抚恤金，哪个父母不心疼孩子，但也为了生计不得已而为之，至于富商家以及像颜暝雪这样官家的少爷小姐，不愁吃不愁穿，父母又怎么会把自家细皮嫩肉的孩子送去那种地方。 只可惜她非去不可。 “母亲，请你相信我。”颜暝雪放开了温雅，转头看着九方凛：“父亲，女儿已经想好了，还请父亲准许我参加聚灵仪式。” “你是认真的？那我有事找你怎么办？我告诉你，你要是进了那种鬼地方我可不去找你，驱鬼司是能随便闯的吗？” 白衣鬼听到颜暝雪说的方法竟然是进入驱鬼司参加聚灵仪式，差点从倚着的墙上滑下来。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曾经连天界都闯过，还怕个小小驱鬼司？” “……我不想踏入那样的地方不行吗？” 也不怪白衣鬼不想踏足，天界地盘大，诸神自负之余没想到哪个鬼敢擅闯天界，便让白衣鬼做了这惊天动地的第一鬼，只不过诸神的这种心态成形已久，实在拉不下面子做什么严防死守，白衣鬼也不曾在天界杀人放火，便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驱鬼司却不一样，这小小的院落之中摆着无数法器，像白衣鬼这种高阶鬼族踏入虽然不至于受到什么影响，但终归会感觉不舒服，他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 “对阵法比较了解的多是金丹期以上的人，这么接触他们最快。”颜暝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再者我不过就去几个月，有事憋着。” 最开始她也想暂时避避风头，但是亲自看过鬼族犯境之后，她只觉得这件事情颇有一种细水长流的意味，到了那位不得不出动的地步估计也不是那么容易请离的，自己猫不了那么久，既然可能是法阵上的问题那就去看看，实在不行也只能想其他的办法躲那位了。 白衣鬼：“……” 整个房间突然间陷入了一片寂静。 “话说你觉得你能聚灵成功？” “不会。”颜暝雪毫不犹豫。 事实上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想，她体内的死气浓郁到去掉这副躯壳一准能被法器给认成鬼族，而灵力对死气有着较强的抑制作用，说白了就是两者相克，要是她能够聚灵成功，那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稀奇。 不过每次聚灵仪式失败的人都占一大半，甚至有不少时候会全军覆没，她聚灵失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行吧，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过几天吧。” “好，等你聚灵之后我再来找你。” 第十五章:聚灵(2) “呜哇，小妹啊！你为什么那么想不开啊！” 颜暝雪面无表情的看着紧抱着她不松手的九方昀，九方昀听说自家小妹要去参加聚灵，把手上的任务都丢下直奔家门，抱起小妹就开始一顿干嚎，看他这架势，清楚的知道颜暝雪是要去参加聚灵仪式，不清楚的还以为她自杀未遂呢！ 九方昀整个人都趴在了颜暝雪身上，跟个八爪鱼一样，颜暝雪早就已经习惯了自家哥哥这一惊一乍的性子，按以往的经验来说，她不需要做任何动作，一会儿就会有人…… “臭小子！放开你妹妹！这么抱着她成何体统？” 旁边突然间飞过来一脚，也亏九方昀在这种姿势下还能抱着她转个圈儿完美的闪开了这一记偷袭。 “爹，小妹想去聚灵你怎么也不劝着点？那种地方是她可以待的吗？”说完又低头看着颜暝雪，“还有你，知道聚灵是干什么的么就敢提？” “行了行了，你妹妹都知道，我倒是很喜欢你妹妹的这个决定，你真希望她长成隔壁城那几个娇生惯养的小姐样？” 九方昀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不禁打了个寒颤，然后一巴掌拍在颜暝雪的肩膀上：“好，小妹，我尊重你的决定！要是你能够聚灵成功，哥哥带你上战场！” “滚滚滚，就你还带你妹妹上战场？前两天在城门口被划了一刀的人是谁啊？你有看清楚当时划你的人是谁吗？” “爹，话可不是你这么说的，要是你去偷袭你会让人看见你的身影么？” 九方凛直接快步上前，伸手揪住了九方昀的耳朵，硬生生把他从颜暝雪身上撕了下来，不顾他的哀嚎咬牙切齿的道：“嘿，臭小子，你这说的什么话？你爹我放着好好的城主不做干嘛要去干偷袭人的勾当？真当我这一把老腰铁打的？” “哎呀哎呀，我不过就是举个例子嘛，放手……放手啊！要掉啦！” 九方凛其实也没怎么用力，但就是架不住九方昀嚎得真切，一时间竟然以为真的是自己下手没个轻重，连忙就把九方昀放开了，九方昀一脱离自家爹的“魔爪”便直接朝着屋里溜去，九方凛瞬间意识到自己上当了，瞬间出手将逃走的九方昀拖了回来。 “爹……我进去看看……” 九方昀可怜兮兮的转过头，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九方凛打断了：“看什么看，过来，有正事和你说。” “既然你回来了我就没必要派人去驱鬼司找人了，这一届应该才刚刚集结吧，毕竟名单我前几天才送过去，你走的时候就直接把你妹妹捎过去吧，你也多照拂照拂。” 九方昀眨了眨眼睛：“这事啊，这事你跟我说没用啊，我又不是这一届的导师，怎么一直跟着小妹？况且我还得守城门呢！” “谁让你一直跟着她了？不过就是让你跟负责这一届的人说说，训练不能耽误，但是衣食住行至少要好吧？你妹妹长这么大，家里可没亏待过她。” “这个就不用担心了，我会记得的，要是谁敢亏待小妹，我就让他见识见识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行了行了，就你？”九方凛顿了顿，突然间正了正神色，“说真的，你当时真的没看见是谁划了你一刀吗？就没感觉到有没有什么人从你身边过去？” “真的。”九方昀诚恳道，“我敢保证当时站在那里的只有我一个，其他人隔我还有好几步的距离，突然间手上就被划了道口子，当然不排除有人飚暗器。” 当时的场面太过混乱，若是暗器够小，说不定能在踩踏中直接被踩入泥土中，这谁找得着？ 九方凛点了点头，“你还准备回城门口？” “领队的队长让我给吓到了，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带我一起行动，所以我暂时被塞在总部无所事事，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得到了小妹的消息。” 九方凛轻轻叹了一口气：“不出去倒也好，现在外面……不太平。” 颜暝雪数天都没有再见过白衣鬼，他也没有再传消息过来，颜暝雪盯着首饰匣中的盒子看了一会儿，从里面将那根簪子取了出来放在手中摩挲，不知为何竟然感觉有些心悸。 “小妹！东西收好了吗？我们该走啦！” 九方昀的大嗓门在外面响起，颜暝雪想得太入迷，被这声给吓了一跳，将簪子放入盒子中顺手塞进了包袱里。 “行了行了，你们放心吧，我要是有时间就去看看小妹，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九方凛像是想到了什么，指着九方昀警告道：“我跟你说，你别打什么歪主意，小心回来老子打死你！” 九方昀吐了吐舌头，在他爹即将冲上来打人的最后一秒窜上了马车。 颜暝雪原本以为聚灵仪式之前的训练营也是在驱鬼司中，谁知都走过驱鬼司很久了，甚至中午停下来吃了个午饭，又晃悠到了现在，马车却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不过九方昀自中午上车之后就变得有些急躁，不断的催促车夫加速，颜暝雪毫不怀疑有人给他传了什么消息，原本打算让他先去处理自己的事，可九方昀坚持要把她送到，颜暝雪知他性子倔，懒得和他犟，便随他去了。 直到太阳西斜，马车才慢了下来。 “少主，训练营到了。” 与她的想象完全不同，训练营竟然紧靠着一座高山，四周没有人烟，眼前的有一扇青铜大门紧紧的闭着，大门前是一大片空地，寸草不生，看着竟有些荒凉。 九方昀大踏步的走上去，颜暝雪以为他打算以一己之力把这扇看起来就重的要死的门推开，谁知他将双手放在了门板上，用力的拍了起来：“喂！有人吗？开个门，我送人来了！喂！开门！里面的人听到没有？！” 颜暝雪：“……” 九方昀在门边嚎了半天，大门纹丝不动，他皱了皱眉，小声嘀咕：“这里的人也去凑热闹了吗？真是多管闲事。” 说罢他转过头拎起了颜暝雪的行李：“小妹，走！我带你直接从山上翻进去！” 第十六章:哥你这么皮的吗 九方昀带着颜暝雪在树林子里钻过来钻过去，直到月亮都已经挂上了半空他们才看见训练营里面高耸的石塔顶。 “好久不来都生疏了，差点走迷在这林子里。”九方昀抬手用袖子擦去了脸上的汗水，随后将胳膊搭在了颜暝雪的肩头，“等会儿我把你送进去了找到这届的导师我就得回去了，他们那边催了十多次，跟催命一样。” 颜暝雪心想在中午的时候就让你先回去，是你自己硬要送到这里，不过这个念头她也只在心中想了想，出口的却只有一个字：“嗯。” 九方昀原本准备弯腰提起行李，手伸到一半却一顿，随后转向了一个方向，轻手轻脚的将灌木丛拨开，在不远处的空地上露出一个人影，他的四周缭绕着淡淡的灵气，显然是正在入定修炼：“好家伙，我是说怎么怎么敲门都不应呢，原来猫这儿修炼呢！” 颜暝雪没有反应过来他想干什么，等她回神的时候，九方昀已经一颗灵力弹打了出去。 颜暝雪：“……”哥你这么皮的吗？ 那个人对危险的感知性显然很敏锐，在那颗灵力弹落到他身上之前便飞快的脱离入定跳离原地然后一个转身向着九方昀攻了过来，整套动作干净利落，显然是有十足的实战经验。 “喂，我怎么叫你们都不应，一见面就动手不太好吧？”九方昀连忙化解那人的攻势，扭头挡住了他的下一招。 “九……少主？”那人显然是认出了他的声音，连忙撤了攻势。 借着透过树叶间隙照射进来的月光，颜暝雪勉强认出那是一个和九方昀差不多大的少年，由于光线太暗，容貌实在是无能为力了，但她却可以清晰的看见这人身上穿的似乎是一件粗布麻衣，着实不像是一介修士的装扮。 “行，这位是我小妹，大小姐你们都认识吧？她也不知道是搭错了哪根筋要来参加聚灵，反正我现在就把她交给你们了，要是她受了半点委屈我拿你们试问，懂了吗？” 颜暝雪正准备阻止九方昀说出她的身份，看这架势显然是晚了，自家哥哥完全不等对方说话，直接就把自己的行李塞到了对方的手中，随后转过身将手搭在她的肩上：“既然在这里碰见了导师那我就不进去了，我再不过去那边可真就要派人来催命了，小妹，加油哦，不要怕，要是你能够聚灵成功，以后我就带你出去执行任务，我告诉你……” “天快黑完了。”九方昀这一说又不知要说到何时，颜暝雪很明智的打断了他的话。 “啊，我可真得走了，小妹，几个月之后见！” 话还在耳边回荡，九方昀的人已经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九方小姐……”那人走了过来，话才开了一个头便被颜暝雪打断了。 “我叫颜暝雪。”颜暝雪自然不可能以九方映雪的身份来参加聚灵，知道她身份的只会有提前交代过的训练营的导师，而对其他的学生，她就是城主府引荐的一个乡下小丫头，颜暝雪将自己的行李从那人手中拿了回来，“你不是导师。” “嗯？” “也只有我那个什么都不看的哥哥才会把你当做导师，你身上的衣服明显就不是导师会穿的。” “哦？那你为什么不告知你哥哥我的身份？现在这里你没有其他的帮手，我要灭你的口很简单。”那人显然是身份被拆穿了也就干脆不装了，少年褪去了装出来的尊敬之后的声音带着一丝轻浮，但其中却有无论如何都无法掩盖的谨慎，无时无刻的不在防备着身边的任何东西。 “他打不过你，加上我也没什么用，你想灭我们两个的口也同样简单。”据刚才那短暂的一瞬间交手来看，这个少年的实力在九方昀之上，而且实战经验丰富，九方昀那种才接触实战的和他完全没法比，自己若是当时告诉九方昀这个少年的身份，那绝对是拉着他一起送死，“更何况，你现在不会对我出手。” 这附近是没有人烟的，更何况是躲在这个地方修炼，不是训练营里的导师就只能是学生了，若是她在这里出了事那边查过来只要找找有谁晚上不在训练营里瞬间就可以揪出这人的身份。 “所以？”理由已经很明白了自然不需要再问一遍。 “合作。”颜暝雪十分干脆，这个人明明实力不弱，却以学生的身份潜伏在普通人聚灵仪式之前的训练营中，再怎么样倒霉的都是驱鬼司，无论如何都和他们城主府扯不上关系，“只要你的所作所为不牵扯到城主府，我不会管你，也不会将今日见到你的事情说出去，而你，也要隐瞒我的身份。” 那人笑道：“那你可亏了，要是你把我的身份说出去我会瞬间被抓起来，要是我把你的身份说出去你会成为这届训练营中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我讨厌热闹。”颜暝雪打断了那人还没有说完的话，直接拎着行李走了。 “今天训练营里没有导师，所以我才打算通宵在外面修炼，也没想到会这么倒霉的碰见九方昀，九方昀果然和传说中一样，想当年他想知道训练营里究竟是什么情况就用钱打发走了一个小子，冒充了他的身份，不到三天就被揪了出来，听说城主还亲自登门驱鬼司道歉了的。” 颜暝雪想到了出发前九方凛那威胁的语气，几年前好像是发生过这么一件事，但是她只知道是九方昀犯了事，却没想到九方昀竟然冒充了别人的身份进入训练营，不过仔细想起来这也的确是自己那哥哥能干得出来的事儿。 现在学生们应该都在吃晚饭，长廊上都没人，少年领着她来到一间宿舍前，伸手推开了门：“我没权利给你新开一个房间，就只能麻烦你在导师回来之前先和我挤一挤了。” 少年点亮了门边的灯，灯光瞬间驱散了黑暗，颜暝雪也看清了他的脸，少年约摸十六七岁，长得真的没话说，白皙的皮肤，细长的凤眼，薄薄的嘴唇，更惹人注目的是他右眼角下一颗小小的黑痣，为他整张脸平添了几分妖艳，乌黑的长发被随意束在脑后，即便是穿着旧布衣都无法掩盖他身上的气质，是放在哪里都让人一眼忘不掉的类型。 “对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少年转过头微微一笑，“我叫秦谣，歌谣的谣。” 第十七章:我不太喜欢你起的姓氏 宿舍还挺大，看这规格应该是三人间，一张床铺上铺好了被褥，另外两张上却摆满了东西，也不知道是没人住还是主人还没有把东西拿出来放好，为了防止自己不小心占了别人的位置，颜暝雪便将自己的行李放在了桌子旁。 秦谣一进门就倒在了床铺上，很显然，那张床铺是他的。 “随便找个地方坐吧，有点乱。” “你室友呢？” “室友？”秦谣从被褥里抬起头来，刘海已经被他蹭的乱糟糟的，较短的地方全都炸开了，看着有些可笑，“我没有室友，训练营里的宿舍三人一间，但是这一届不加你却有一百五十七个学生，总会有那么一个单住，我就是单住的那个。” 秦谣说完，似乎是发现自己的东西摆的太满，根本没有地方给颜暝雪下脚，自己却也懒得动：“你随便选一张晚上将就着睡吧，把我的东西扔地上就行，等导师回来了，你就可以搬出去住了。” 颜暝雪特地选了离秦谣远点的床铺，却将上面的东西都搬到另一张床铺上堆好，随后把自己的行李散开。 “对了，你哥哥应该是着急着去开会吧？” 颜暝雪一边埋头铺床，一边扔过来三个字：“不知道。” “你不是和他一起来的吗，怎么会连这件事情都不知道，据说是发现了古城池的遗址，训练营的导师也都被叫去了。” 颜暝雪手中的动作没停：“那你消息还真够灵通的，据我所知，我哥哥中午才得到传信。” 这件事情现在估计也就驱鬼司和城主府的几个重要的人知道，要是他没有什么接头的人，那么秦谣得知消息的渠道不言而喻，一准是听了那些导师的墙角。 “一般一般，不过你知道他们发现的是什么城池的遗址吗？” “我都说我不知道有这件事情了，你问我他们发现了什么城池有意义吗？” “猜呗，据说千年之前大陆上有一百零八座城池，现在只有七十二座，你就猜剩下的三十六座不就行了吗？” “……万灵城。” 秦谣的床板被他压得嘎吱作响：“你怎么知道？” 颜暝雪已经铺好了床铺，正在抹平上面的褶皱：“被灭掉的三十六座城中我就认识一个万灵城。” 万灵城是以前大陆上最大的城池，甚至比现在的定远城还要大上不少，不仅大而且强悍，可以说，若是万灵城城主有不臣之心，这天下早就可以易个主了，但是这样一座城池，原本应当是势力吞并中的赢家，谁知，它却率先覆灭。 也不知是天灾还是怎么，整个万灵城一夜之间变成人间炼狱，万灵城所属的领土皆变为一片焦土，然而事后众人却发现，万灵城的主城失踪了，偌大一座城池就仿佛人间蒸发一般，这到现在都一直是不解之谜，甚至有人猜测万灵城其实还存在，只不过在众人无法到达的地方，万灵城的各种奇奇怪怪、天马行空的故事现在依旧流传在大街小巷。 万灵城惨案的时候颜暝雪还没有入职冥府，自己也没有去探寻这些未解之谜的心思，但万灵城实在太过有名，她即便不去查也听到了不少有关于万灵城的故事，而其他被灭的城池基本上是势力弱小的小城池，在近千年的时光中估计只有史书记住了它们的名字，关上了史书提谁都很陌生，她也是这样，现在当然只能猜是万灵城。 “那倒也是。”秦谣突然间奇道，“你不是大小姐吗？为什么会自己铺床？” 颜暝雪斜了他一眼：“我不自己铺难道你帮我铺？” “……我只是没想到你还会干这些事……” 颜暝雪懒得理他。 “难道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有灵力却还要来参加聚灵吗？” “我说过，只要你干的事情不牵扯上城主府，你爱干什么干什么我管不着。” “……你还真是心大……” 外面突然间传来敲门声，一个少年的声音在门板后响起：“秦哥，我见你没来吃晚饭，给你带了一点……” 秦谣站起身，走到门口，和外面的少年交谈了些什么，又关上门折了回来，颜暝雪突然间看到一只瓷碗被推到了自己面前，一转头便和里面被白菜汤泡着的窝窝头对上了视线，随后转头疑惑地看着秦谣。 “看你的样子应该没吃晚饭，也不知道你吃不吃这个。” “那你呢？” “我决定通宵修炼之前已经吃过了。” 颜暝雪还当真是没吃晚饭，原本以为很快就可以进到训练营里面，谁知道自家那路痴哥哥拉着自己在山林子里转了将近一个时辰，然后又迎面撞上了秦谣，又跟着他到了训练营里，这么一番折腾下来还真的是饿了，自己的包袱里有不少临走前温雅和九方昀塞进去的小零食，但自己竟然鬼使神差的拿着一个窝窝头啃了起来。 “你还真是不一样，我还以为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看见这些都吃不下饭呢！也对，你若真是像她们那样也就不会来这训练营了。” “喂，喂！大小姐，该醒了！天都亮了！” 颜暝雪迷迷糊糊的被人摇醒，抬头便看见了秦谣的脸。 秦谣依旧是那身装束，见颜暝雪睁开的眼睛，便靠在一旁笑着看她：“你也就这点像个大小姐，外面的钟都敲过三轮了，那么大的声音都没能把你震醒，还真是厉害。” 颜暝雪皱了皱眉：“别叫我大小姐，我叫颜暝雪。” 秦谣撇了撇嘴：“我不太喜欢你起的姓氏……” “嗯？” “没什么。”说罢他就自顾自地走开了。 颜暝雪也不知道秦谣听进去她的话没有，也没有心思把他叫回来，便掀开被褥坐起身，由于是和一个男人共处一室，昨晚她直接合衣就睡了，白衣鬼之前时不时的半夜搞偷袭，导致她的睡眠向来不深，她也没想到自己昨晚竟然能睡得那么沉。 “导师应该今日就会回来了，他们应该会先来见你。” 将近中午的时候，房间门才被人敲响，秦谣打开门，门外站着三个气喘吁吁的中年男人。 三人直接忽视了站在门边的秦谣，直奔坐在床铺上的颜暝雪：“昨日有事无法迎接大小姐，还请大小姐恕罪。” “无妨。” 第十八章:方缃见和方莫言 进来的那几位导师的胸前都别着一枚胸牌，大部分人上面都绘着两颗星，唯独她面前的这位胸牌上有三颗，应该是这次训练营的主导师。 颜暝雪和那位主导师有一搭没一搭的交谈，眼角的余光瞥见了站在门口和另一位导师说话的秦谣，那边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在她这里已经听不见声音，只能看见他们两人嘴唇在动，但她不用听也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想必是那位导师在告诫秦谣对她的身份保密。 “大小姐，我们在楼上为您新开了间宿舍，您……” “不用。” 颜暝雪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傻了眼。 “不……不用？”那名主导师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却在瞬间做恍然大悟状，应该是大小姐看中了这间宿舍，连忙道，“那我这就让这位同学搬出去。” 颜暝雪：“……” 颜暝雪觉得自己有必要再说的清楚一点：“我觉得这样就挺好，没必要搬。” 自己来之前曾经问过九方昀训练营的一些事，自己不太喜欢平白无故多出个什么室友，九方昀虽然当场就表示如果她去了训练营那边的人绝对会给她新开一间宿舍，不会有什么人来打扰她却还是给她讲解了一下这边的情况，训练营里的时间很紧，除了睡觉几乎没有别的时间可以呆在宿舍里，结束一天的训练之后几乎倒头就睡，所以没有男女宿舍之分，比起和几个不熟悉的同性住在一起，训练营里的少年们更愿意和自己认识的同村住同一间宿舍。 如九方昀说的一样训练营的确准备给她新开一间宿舍，但是她却没想到拒绝的是自己，先前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碰见这么一个奇葩的学生，再三考虑自己竟然觉得还是留在他身边比较好，至少人家还能听个墙角呢! 导师们可不明白她心里在想些什么，瞬间就急了：“那怎么可以！” 让大小姐和一个男人住在同一间？他们觉得他们还没那么大的命做这个决定。 “反正昨天已经有人看见我住在这间宿舍了。”颜暝雪干脆睁眼说瞎话了，昨天晚上的确有人找了秦谣，但秦谣出去的时候只留了一条缝供他自己通过，外面的人几乎不可能看见里面的情况，但这些导师不知道啊！ “这……” “父亲那边我出去之后自会解释，不会怪到你们这里来。” 那名主导师还有些为难，却被身旁的另一名导师碰了碰：“队长，就依大小姐所说吧，要是有什么事，身边还是有人比较好，更何况大小姐好像已经和这位同学混熟了……” 主导师叹了一口气，终于松了口，却还是再三叮嘱颜暝雪要是有什么需求今晚找他们提，直到颜暝雪一一应承下来之后，这才拽着秦谣出去了。 片刻之后，秦谣回来了，颜暝雪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才确定那几位导师已经走了。 “你不搬？” “我觉得我说的很明白了。” 秦谣在他自己的床铺上坐下，长叹一口气：“你可真是会给我找事，要是让九方昀知道我和他宝贝妹妹同住一间，我觉得他能直接冲过来剁了我。” “不会，他打不过你。” “这不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他好歹是九方城的少主，我敢出手吗？”秦谣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放心我？” “我只是觉得你得知外面事情的途径比较多。” “那你可是高估我了，在这四面密不透风的训练营我得知消息的途径也只有一个听墙角。” “听墙角是真的，密不透风倒不见得。”不然我昨天晚上在林子里见到的你是鬼么？ 秦谣没说话，走过来帮助颜暝雪整理行李，既然颜暝雪决定不搬走，那么东西肯定是要拿出来放好的。 “这一包里面全是衣服，我不好帮你整理就给你放柜里吧。” “嗯。” 秦谣直接把一堆衣服拢到一起，打算一起抱进旁边的柜子里，谁知刚站起来没走两步，就听见啪嗒一声响，好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秦谣一看，连忙把手中抱着的衣服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蹲下身把摔的盒盖分离的匣子和簪子拾起来：“抱歉，我没看到里面还有这么个东西，多亏是木头的，还不至于摔坏，不过你家丫鬟真不会收东西，簪盒怎么能和衣服放一起？” “这不是我家丫鬟收的，是我母亲亲自收的。”颜暝雪抬起头，一眼便认出了秦谣手中拿着的是何物，这东西……好像是九方昀催自己出发的时候顺手塞进行李中的，那根她从定远城城主府中带出来的簪子。 “抱歉抱歉，不知道收东西的是城主夫人，那估计是不小心夹在衣服里的。”秦谣原本准备把簪子放回去，谁知道放到一半却又站在那里看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道，“……没想到你有这东西。” “嗯？”颜暝雪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秦谣该不会认识这件失物吧？ “你认识？” “书上看到过。”秦谣将那根簪子放回了盒子中，“万灵城最后一位少主送给他姐姐的木簪，当然我也不确定你这是不是赝品。” “万灵城？”颜暝雪以为秦谣会说这是定远城的东西，却没想到竟然能和万灵城扯上关系，不过既然是被定远城城主收在宝库中，基本上已经可以排除是赝品的可能。 “你不知道也正常，但这上面是有写他们的名字的，万灵城最后一位少主名为方缄，字莫言，历史上对于他的记载就寥寥几字，毕竟文不成武不就，最后还随着万灵城下落不明，但是他的姐姐就很有名了，他的姐姐方缃见，两人不是亲姐弟，方缃见是万灵城城主的养女，这位在历史上却是一个有名的女将军。” 颜暝雪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若是排除白衣鬼查到了却隐瞒她的可能，那么秦谣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相传她天生身无灵力却勤练武术，凭借着一杆长枪能和金丹期的修士战成平手，据说她还训练了一支小队，队中诸人众无灵力却个个武艺高强，守着万灵城，山匪和其他城池皆不敢侵犯，我也就知道那么多。” 颜暝雪沉默片刻，突然间问道：“那位女将军她的下场呢？也是随着万灵城一起失踪了吗？” “差不多。” 第十九章:心中最恐惧的事情 “其实这些你在史书上都可以看见，方将军不像别的女子勤于打扮，但头上总别着一根木簪，是她弟弟方莫言亲手雕刻的，据说那位少主当时耍了点小心思，在上面乱剁的几刀从旁边看却是两个名字，就刻着他姐姐和他的，缃见和莫言。” “你这个虽然也差不多，但毕竟是古物，也没人见过具体长什么样，只知道上面刻的两个名字，有人仿制也不奇怪，所以当个故事听听就行，我给你放在柜里了。”秦谣话说完，手已经将柜门关上了。 颜暝雪到这个世界已有十多年，却没看进去多少书，比起了解这个大陆的历史，她更想知道怎么提升自己的实力，自从知道自己体内都是死气没办法用这个大陆的方法来修炼之后，便再也没有踏足过城主府里的书房，自然不曾翻阅过里面的史书，对她而言，比起在书中研究过去，她对当下的情况更感兴趣。 在拒绝了导师那边发过来的午饭邀请之后，颜暝雪听到了身后秦谣的声音。 “你早上就只吃了点桃酥，午饭也不吃，你成仙啊？” 秦谣原本躺在床上假寐，听见外面导师的声音传来之后原本以为颜暝雪要离开去吃饭，谁知她却拒绝了，忍不住出声，别事情还没开始，这位大小姐先饿死在宿舍里了。 颜暝雪一直虚虚的掩着门，似乎没有关上的意思：“食堂在哪？” “什么？”秦谣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食堂在哪？”颜暝雪好脾气的重复了一遍。 秦谣从床上坐了起来，眨了眨眼睛：“你的意思是……你打算去食堂吃？” 颜暝雪没说话，用看傻子的目光盯着他。 “不是吧？大小姐，我觉得你哥说的真没错，你绝对是哪根筋搭错了，放着好好的大餐不去吃，准备去食堂吃窝窝头配白菜汤？” 颜暝雪也懒得再和他废话，自己出门随便找个人问也一样，谁知秦瑶飞快地弹了出来：“走，我正好也没吃呢！” 食堂距离宿舍还有些远，路上碰见了好几个训练营里的学生，颜暝雪发觉秦谣的人缘还是挺好的，几乎碰见的所有人都和他认识，看见他们后就上来打招呼，还有部分人却用眼角的余光带着惊奇看着她，搞得颜暝雪差点以为自己出来没化妆。 “哎哎哎，我今天早上听说有个女的竟然和秦哥住到一起了，那谁呀？” “据说是昨天晚上来的，咱们这群人里面就秦哥一个单住，所以他们两个就被分到一起了。” “哎，陈思，你昨晚去给秦哥送饭的时候没看见吗？”那少年碰了碰一旁正在埋头吃饭的另一名少年。 名叫陈思的少年抬起头苦笑了一声：“你这不是为难我嘛，谁敢探头往秦哥宿舍里瞧啊？里面有人我也看不见啊！” “这倒也是……哎哎哎，先别说了，秦哥来了。” 整个食堂里低语的声音瞬间小了不少，颜暝雪跟着秦谣，虽然这些少年们收声很及时，但她的耳力一直很灵，还是让她听见了不少，最开始她以为是秦谣的人缘好，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啊？这家伙更像是训练营一霸的人物。 “别管他们，你去那边找个位置坐吧，我帮你把饭端来。” 颜暝雪在远离人群的角落里找了个地方坐下，却依然能感受到有不少双眼睛盯着她，便盯着桌子上的纹理发呆，将这些视线都拒之于身外，没过多久秦谣就回来了，将一个瓷碗放在了她的面前，倒不是窝窝头配白菜汤，至少在那米饭中还能见到几块被切的细碎的肉，虽然对她而言这碗炒饭和窝窝头配白菜汤没什么区别，但是对于这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苦人家孩子而言这就是绝顶的美味。 秦谣在她的对面坐下，见她盯着米饭发呆，幸灾乐祸地道：“谁让你拒绝那边的，这里可没什么好东西吃。” 颜暝雪端起饭碗，抬头的瞬间，看见原本坐在秦谣后面离他两个座位的一个少年连忙端起饭碗跑了，似乎秦谣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一路上我看见他们都向你问好，我还以为是你人缘好。” “都差不多。”秦谣吃饭的速度很快，颜暝雪还没动筷子，他就已经干掉了大半碗饭，没过多久，剩下的半碗饭也被他卷进了嘴里。 “这事儿说到底还是他们不对在先，训练营里大部分都没什么钱，前期导师不在的时候就有不少家伙拉帮结派进行打劫，本人很不幸，就是被他们打劫的对象。” 那边秦谣又打开了话匣子，颜暝雪低头吃饭，打劫秦谣？她已经可以想象到后果了。 “我当时刚到训练营就被他们堵了个正着，还取了个称号，是叫青龙派还是猛虎派我记不清了，反正十多个人，当时我就把他们一个个撂地上了。” “这还没完，他们可能是不太服气，过了几天又找了几个人打算在我回宿舍的时候敲我闷棍，被我折了棍子把他们全打到草丛里去了，就这样，我两战成名，第二天没人来找我麻烦了，见面就叫秦哥。” 这边颜暝雪也吃好了，这炒饭虽然卖相不怎么样，但是味道还不错，没有秦谣说的那么夸张。 颜暝雪算是知道为何那些人要用惊奇的目光打量她了，能和他们眼中一霸的秦谣安然无事的住在同一间宿舍，刚刚还是秦谣帮忙拿的饭，指不定那些人已经把她也划成不好惹的人物了。 不过颜暝雪倒也乐得这样，比起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围在身边吵，她更希望他们离的远远的。 “明天就要开始训练了，你倒是不害怕，还是你哥哥已经告诉你要训练什么内容了？” 颜暝雪把明天要用的东西摆在床头：“没有。” “我以前就听说过训练营里面的内容特别变态，明天就要亲自体验了，还真是有点……” 颜暝雪转头看着他：“你还怕？”无非是面对危险，里面的内容应该都是为普通人设计的，对于秦谣而言估计就是些小孩子的玩意。 “当然不，我想说的是还有点兴奋。” “……” “不过我听别人说……”秦谣突然间压低了声音，“聚灵仪式的时候，每个人会经历自己心中最恐惧的事情，类似于修士们的心魔。” 第二十章:诡阵老祖 当外面的钟声敲过第一声，颜暝雪便睁开了眼睛，秦谣正背对着她在镜子前整理头发。 “今天醒的这么早啊？”秦谣没有转过身，伸手将长发拢到一起，准备拿发带系好，也许是那根发带太过陈旧，而他用的力气也有点大，只听见啪嗒一声，发带应声断为两节。 秦谣啧了一声，将那发带拿在手中三两下接在了一起，草草地往头发上一系，回过头，只见颜暝雪已经穿好了外衫，床铺也已经被整理好了。 “你该不会是冒牌大小姐吧？听说富贵人家的少爷小姐都四肢不勤，哪像你搞得这么快？” 颜暝雪不想理他。 颜暝雪直到少年们正式聚在一起训练才发现秦谣有多么大的“威压”，他们四周基本上没有人敢靠近，硬生生留出一人的距离，看着前面几乎人挨人胸贴背，颜暝雪突然间觉得自己还真是找了个好“靠山”。 无论是天生具有灵力的修士还是他们这些即将参加聚灵的普通人，首先要训练的都是体力，所谓训练体力无非就是绕着训练场跑步，一圈又一圈。 体力的确是很重要的，无论是追踪还是逃命都用得着，颜暝雪以前就经常追着一个目标跑了大半个妖界，不停地截断对方发往外面的求救，实力体力缺一不可，不过在她继任冥府之主之后便再也没有出过这样的任务，更多的是照顾着冥府的安危，而她那时候的修为已经达到了凡仙境巅峰，就差一步便可飞升成仙，她若是放出威压，大部分凶灵以下的鬼怪都能给她直接跪了，她也没有再训练过体力，只不过转世过来之后，倒把之前自己几百年都没再做过的体力训练给拾了起来，应付起训练营里的这些训练来倒是绰绰有余。 训练营里面的时间只有一个多月，而他们就围着训练场跑了大半个月，而导师除了开头几天来看过一阵子之外后面便连人影儿都没看见了，少年们也动起了歪心思，分成几队商量好今天你旷明天我旷，即便导师来巡视又如何，本来就乌压压的那么大一群人挤在那里跑，少个十几二十个发现不了。 颜暝雪就不一样了，开始训练的几天宿舍几乎天天被导师光顾，有问她是不是训练量太大的，有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的，都被颜暝雪一一摇头拒绝，后来实在是烦了，直接来了一句“训练累了，要休息”，导师们不敢打扰大小姐休息，也就没再来过了。 “今天是最后一天跑步了，明天学习阵法。”训练结束后秦谣随口提了一句。 “明天学习阵法？” “导师的计划表上看来的，准确无误。”秦谣边说还边对她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颜暝雪进入训练营的目的就是为了阵法，没想到连跑了大半个月的步，搞得她晚上入睡之前的那段时间有时候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判断出错了，普通人不学阵法。 “看样子你对阵法还挺感兴趣的？”秦谣眨了眨眼，“不过要是你看修士们使用那种强大的法阵自己也想学的话那你可要失望了，训练营里只会教一些最基础的拘魂阵，而更高阶一点的法阵，即便是聚灵成功以后都没有灵力画出来。” “你对阵法了解多少？” 秦谣的实力比九方昀要强，估计已经达到了筑基巅峰，接近融合境，再天才的人不经过训练也就是一块璞玉，更别说再秦谣的年纪取得如此强的实力，秦谣的身份不简单，自己虽然对探寻他的身份没什么兴趣，但若是他对阵法有研究，那就必须要问一问了。 “你说的是我会设多少法阵还是我对阵法的了解？”秦谣停了停，“若是前者你可以放弃了，我不会几个法阵，但后者我却知道一点。” “你知道什么？” “一些基本修士都知道的常识罢了，比如现在修士们使用的拘魂法阵诞生于七百多年前，至今只经过了两次修改什么的。” “七百多年只经过了两次修改？”颜暝雪突然间感觉到了自己不看书的无力，这些东西应该在书上都有记载，不过她也并不是一无所知，一个法阵七百多年只经过两次修改也着实少见，更何况还是设计如此简单的法阵，应该更容易被人发现问题更容易修改才是。 “对，只有两次，不过要说它成为法阵之后就没有修改过，因为它诞生之初根本就不是个法阵，而是当初的修士想出来的用灵器困住鬼怪的方式，但几乎每用一次都要消耗一批灵器，代价巨大，后来传到了冥主耳朵里，他便想出了这个阵法。” “冥主？”这个法阵是她师父发明的？颜暝雪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着实想不起来师父什么时候对阵法感兴趣过。 秦谣似乎觉得坐着累了，便侧身躺在床上，用手撑着脑袋：“应该是现任冥主，七百多年前应该还是当时冥主的徒弟，有人叫他‘诡阵老祖’。” “云离月？！” 秦谣坐直了身子：“没想到你不知道这个法阵是谁改的却知道诡阵老祖的名字，众人对他的说法贬的比褒的多，而且他现在是权力极大的冥府之主，掌管三界众人的身后事，自然没人敢得罪他，现在史书上都称他为诡阵老祖，不写他是冥主也不写他的名字，就好像这样诡阵老祖和冥主就是两个人一样。” 颜暝雪没仔细听秦谣说了什么，云离月……这个名字她真的好久没有在别人或者是自己口中听到过了，久到她都忘了还有这么个人，那个如云似月般的少年离开冥府已经是数百年前的事情了，如果这个法阵是云离月改进的，那么七百多年只修改两次就丝毫不奇怪，那个人在阵法上的造诣堪称巅峰，不，那人就是阵法的创始人! “喂！喂！大小姐！” 秦谣叫了好几声才把颜暝雪的魂叫回来，笑道：“你怎么直接呆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冥主有什么过节呢！” 秦谣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轻轻啊了一声：“我差点忘了，这个法阵到如今应该是修改了三次，还有一次就是前不久，有一个大师修改的。” 第二十一章:拘魂法阵(1) “不久前？”颜暝雪突然间警觉起来，一个法阵突然间被更改，那应该是发现了什么问题，可若是一个不经常使用的法阵还好，为何这样一个几乎每个修士都会用的法阵七百多年才有人发现问题？而且……似乎修士们在鬼族犯境之夜出事也是前不久的事情。 “其实这也算不上一个修改，倒能算个笑话，好像是去年吧，有人嫌拘魂法阵一次能拘的魂太少便想办法把它扩大了些，也就是向里面注入更多的灵力，想着能一次性拘更多的魂，结果反而因为驾驭不了差点伤到设阵人，然后又改了回来。” 颜暝雪：“……” 看着秦谣笑嘻嘻的模样，颜暝雪就知道自己被他给耍了，这哪里算得上个修改？这世界上异想天开想要一劳多得的人多了去了，要是每一次都算得上个修改，一个法阵修改个几万遍都不在话下。 无语之余，颜暝雪还是觉得有些失望，若是这一次真的修改成功并且至今还在使用，那么找出修改的原因或者干脆直接去找提出修改的这个人，也许就会找到鬼族犯境期间有人意外被伤的原因。 “说起来如今已知的大部分法阵都是这位诡阵老祖所作，他应该活着的时候就是个阵法天才，所以死后才会被上一任冥主看中，不过可惜的是，他继任冥主之后就再也没有法阵流传出来，如今不看老史书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了。” 颜暝雪抿了抿唇，那被她遗忘已久的一幕再一次浮现在脑海中，那个曾经朝气蓬勃的少年被抽去了一身傲骨，被碾碎了追求与梦想，只身一人立在忘川石前，身形瘦削，神情憔悴，他跪倒在地，冲着他们行了一礼，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过头。 云离月是她的师弟，不同于她默默无闻，除冥府里的人之外三界大部分人甚至不知道师父还有她这么个徒弟，云离月名声响亮，凭着自身在阵法上的造诣赢得了三界的认可，所以他被众人认为是这一届的冥主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在世人眼中，师父就只有云离月这一个弟子，而与她恰恰相反，不同于他在三界的声名赫赫，云离月在冥府中的存在感却比较低，比起数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他更喜欢自己在一旁研究阵法，他们也知道阵法这样的东西是容不得打扰的，久而久之就经常忘了还有他这么个人。 “虽然大家对这位诡阵老祖贬比褒要多，但我还是挺佩服他的，阵法本就繁琐，而这世界上大半的法阵都是出自于他手，能设置这么多血腥法阵还没被其中的负面情绪影响多少，可见他的定力之强，我若是也有他那么强的定力和自制力……”秦谣说到这里却又突然间闭了嘴，见颜暝雪正一动不动的盯着床头发呆，随便从一旁拽来一张纸折成纸飞机让其从颜暝雪的眼前飞过。 颜暝雪被纸飞机叫回神抬起头看他的时候，秦谣伸出手摸了一下鼻子，笑道：“不用担心，明天学的就是那些基础的拘魂阵，简单得很，只要……会识字。” 阵法一直是训练营中公认最难的一科，进训练营中的少年们多是穷苦人家的，大半大字不识一个，所以导师们还得先教他们识字，而这些少年都已经过了启蒙期，教起来会困难不少，再者就这么点时间，全靠死记硬背，更何况哪怕是简单法阵上的一些术词都不太好记，这些都加在一起自然就制造出了令人头疼的难题。 翌日，他们刚出宿舍便看见了贴在宿舍楼门口的告示，秦谣说的没错，果然是从今日晌午开始学习阵法。 午饭刚过，颜暝雪便和秦谣早早的来到了课室里，课室里摆满了一条条长桌子，每一张桌子上都放了一卷书籍以及一个盒子。 “来这里吧，离他们远一点，免得他们像躲瘟神一样躲我。” 秦谣在最后排的角落里落座，顺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盒子看了起来，颜暝雪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目光瞥见了盒子中的东西。 是朱砂。 这玩意儿说准确点应该叫灵砂，与朱砂的区别就是红色中泛着白光，其实就是普通朱砂里被强行注入了灵力，供没有灵力的普通人绘制法阵用。 朱砂是修士们绘制法阵所需要的基本材料，修士们在绘制法阵的时候将力量注入到朱砂中，在朱砂中的力量没有完全散开之前绘制好法阵，法阵便可以发挥效用，而一些灵力较高的修士绘制一些基础法阵则不需要用朱砂，以灵力为朱砂，所设下的法阵好设好解。 而灵砂只能在训练营中看见，在外面则是禁品，这些强行压进去的灵力都是从活的修士身上提取出来的，这也是一种刑罚，叫做夺灵，犯了大错的修士被生生剥去灵脉，提取灵力，大部分人熬不过这酷刑，即便有侥幸熬过的，这辈子也算废了，无法自理生活，还会被众人唾弃，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秦谣一言不发地将盒子盖好放回了原位。 颜暝雪见他似乎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正准备安静地走到一旁坐下，谁知道他却突然间伸出胳膊肘碰了碰她，笑容灿烂地让颜暝雪有点怀疑刚刚沉默关上盒子的不是他。 “诶，你说，等会谁会和我们一组？” “除了我，谁会和你一组？” 颜暝雪用“劝你有点自知之明”的眼神看着他，训练营里的其他人都怕他怕的要死甚至连带着也怕起了自己，哪怕是秦谣不在都没人敢过来和她说话的。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但我可以确定等会儿还会有几个倒霉蛋分过来我们这一组，只希望不要分过来几个拖后腿的，要是分过来几个不识字的，那可真是太麻烦了……”秦谣往椅背上一靠，似乎想乘着椅子转起来，可惜他低估了这个椅子的重量，椅子没转动反而差点把自己给甩出去，手慌忙地扶住了一旁的东西，一抬头就看见了颜暝雪想要杀人的眼神，连忙放开了手，想找点话来掩饰尴尬，“要是有的话，你得帮我教他们识字!” 话出口秦谣就后悔了，这位是谁，九方家的大小姐啊，自己不会挨打吧？ “他们估计不敢靠近我啊，就这样。” “好。” 秦谣眨了眨眼，真没想到她会同意。 第二十二章:拘魂法阵(2) 没过一会儿，课室中便陆陆续续挤满了人，每个课桌都分得很明白，少年们也自觉地分成了小组，有的小组甚至挤了十多个人，如同颜暝雪说的一样，没人敢到他们这一组来，他们两人占着一张宽敞的课桌，看着其他桌子那边挤得慌的情形不禁乍舌。 “哎，话说我真这么可怕？这里面大部分人我都没揍过吧？”秦谣看着前面快两个屁股挤一把椅子的情况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刚来的时候是不是把整个训练营的人都打了一遍。 “一打几十？” 秦谣轻轻啧了一声：“纯粹自保罢了，有人舞着棍子要来打你，你还能站在那里任他们揍不成？” “……那你就别问了。” 课室刹那间安静下来，颜暝雪透过前面熙熙攘攘的人头看到有几名导师走了进来，这几名导师还都是她的老熟人，就是她最开始来到这里又问换宿舍又问吃饭情况的那几位。 胸牌上绘有三颗星的主导师皱着眉把这个课室扫了一遍，吩咐了身旁的几名导师什么，那几名导师转身去了几个人数比较多的小组。 秦谣轻轻捅了捅颜暝雪：“我说吧，过一会儿咱们就要有几个新队友了。” 颜暝雪懒得理他，只看见前面几组依依惜别的模样，留下来的其他人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被带走的那几位少年，不多一会儿，他们旁边的几张空位就被填满了。 “啊，我认识你，你是上回给我送饭来的那个，叫……杨思对吧？” 坐的离秦谣最近的是一个个子比较矮小的少年，他在刚开始靠近秦谣的时候身子有些发抖，后来竟然平定了下来，当然这个平定只是相对于他旁边那几个抖的跟鹌鹑一样的少年而言。 “啊……秦哥好……还有那个……我叫陈思……” “哦，我有个朋友姓杨，把你们记串了。”秦谣面不改色地瞎扯淡。 “这……这样啊。”陈思突然间感到自己被人揽住了肩膀，一转头差点把三魂七魄都给吓出来，竟然给吓得完全不结巴了，“秦哥，你有什么事吗？” “啊，没什么大事，那边的几位好像挺怕我的，所以请你问问有人识字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碍于秦谣的威压，那边几位连忙将底儿交代了个透，陈思和一个叫做梁浩的少年上过几天私塾，识得几个字，还有一位则是大字不识一个，不过名字倒是好记，张二狗，贱名好养活。 秦谣了解到这些之后向颜暝雪挤了挤眼：“看来咱们的运气还不错，至少不是一组的文盲。” 不过秦谣还是把心放得太早了点，哪怕陈思和梁浩认得几个字，也仅限于三字经的程度，什么生门死门，坎位巽位，连带着看得他都有点懵。 “嘶，没听说过有这些玩意儿啊……”秦谣手中捏着一卷书，翻来覆去的折腾，“生门死门我知道，这个什么坎……什么坤……确定不是训练营在故意为难我们？” “你了解这些？你昨天不是说你不会设法阵吗？” 秦谣放下了手中的书，压低声音道：“我昨天说的是我不会设几个，不代表我一个不会，我好歹已经筑基，这种基础的拘魂阵还是会的。” “哎，你怎么把这些搞这么清楚？你确定你真的没学过阵法？” 秦谣看着颜暝雪面前写的整整齐齐的笔记，不禁大吃一惊，昨天听颜暝雪问的问题她似乎对阵法丝毫不了解，而现在却把这些理解的这么快，难道是天赋异禀？ 颜暝雪不了解阵法，可毕竟有一个在阵法上登峰造极的师弟，相处了几百年自己不说会设法阵，起码对于阵法上的一些词语还是耳濡目染了一些，上手起来也快一点。 颜暝雪不禁有些后悔原来云离月还在的时候自己没向他学一些阵法知识，当时只觉得这些玩意儿又复杂又枯燥，就连自己现在知道的这些词汇也是云离月拖着她去帮忙压阵的时候自己正对着这些词汇，便多看了几眼，云离月倒是以为她对这些有些兴趣，拉着她好一番讲解，自己当时也没刻意去听，毕竟当时的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阵法给难到。 “你说你会设拘魂法阵？” “啊……会。” “教我。”颜暝雪直接合上了手中的笔记，昨天她还真没仔细听秦谣说了些什么，秦谣的实力挺强，已经达到了筑基巅峰，距离融合境只有一步之遥，能够在他这样的年纪拥有这样的修为若是排除用邪术的情况，那么他对灵力的感知与融合一定很强，指不定也不比金丹修士弱多少，若是秦谣会设这种法阵，那么说不定可以从他这里探探，要是真能探出来也能省不少事。 “教你？这不正准备学吗？而且看你这架势，比我更了解阵法吧……” 他最后的那句话完全不带疑问，颜暝雪毫不怀疑秦谣当她是懂阵法的，昨晚完全是在装傻，他还说了那么多，想起来倒是真的有点儿班门弄斧的意思。 “我的确不懂设法阵，而这些坎位之类的与法阵设定的关系并不大，大多用来控制法阵的大小和位置以及解阵的，训练营里的人哪怕聚灵成功出去也没有足够的灵力设置复杂的法阵，但是解阵却可以，所以学这些应该是解阵用的。” 颜暝雪不是话多的人，但是这东西真的一句两句解释不清楚，便照搬了自己记忆中云破月当时说的一些自己记下来的东西。 “解阵？大型法阵？训练营真的想得远……” 这世间已经太平了数百年，千年之前的那场吞并三十六座城池覆灭，直到天子发声，天下才以一纸契约平定下来，普通的法阵要么收印要么抹去绘制法阵的关键即可解除，只有大型法阵需要以身破阵，而大型法阵一般用于战争，自从阵法诞生以来天下就已经太平了，所以几乎都没用过，颜暝雪也没想到训练营竟然会学这个，毕竟当今天下现存的大型法阵估计也只有每个城池的防守法阵。 “不过是用于解阵的那就好说了，这种玩意儿现在相当于没用，我可以教你，不过你还是不要对我抱太大的希望为好。” 第二十三章:拘魂法阵(3) 秦谣设阵也是直接用灵力结印，只不过相比于九方昀而言要显得生涩许多。 “我就能设到这么个程度，毕竟没人教过我，不好看是一定的，但好歹能用。” 之前鬼族犯境的时候颜暝雪隔得太远，只知道九方昀是在结印设阵，并且手法很娴熟，如今隔近了才看清这法阵本来的模样，与自己从前在云离月那里看见的以及数月前在定远城城主府里看到的那几个法阵比起来，这着实是最简单的法阵，哪怕秦谣印结的不太美观却还是清楚的可以看见每一笔。 颜暝雪从一旁掏出纸笔，将这法阵细细地拓了下来。 “我当年也是这么学过来的，不过灵力注入的太多差点把自己伤到，你没有灵力，打算怎么学？” 法阵就是一种注入灵力的依葫芦画瓢，所说的复杂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基本上越复杂的阵法笔画越多，越难以记住，也就越难以控制注入的灵力，要是在绘制法阵的时候输入的灵力波动太大，便会绘制失败，都会反噬到设阵者，在法阵越接近完成的时候失败，设阵者受到的反噬便会越大。 秦谣话音刚落，便见颜暝雪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好奇地凑过去一看，下巴差点砸地上。 “灵……灵砂？！你怎么弄来的？” 那小盒子中正装着一盒泛着白色光泽的朱砂，正是他们白天在课室中看到的灵砂。 “从课室中拿过来的，不然你以为我从哪搞到的？”颜暝雪腾出一大块空地，将灵砂放在了正中间，自己则握着绘着自己刚刚拓下来的法阵的纸。 “你……挺厉害的……”秦谣由衷地佩服道，“我都没敢动这种心思，虽然这玩意儿对我也没什么用……” 训练营里的少年们只学习基础的拘魂法阵，所提供的灵砂里面注入的灵力也是按照设置拘魂法阵所需要的标准来配的，倒是不用担心灵力问题。 “和我合作绘制法阵。” 秦谣见颜暝雪拓下了法阵又拿出了灵砂，以为她是打算自己去练习，正准备摸个水果吃，突然间听到颜暝雪这句话，差点从床上摔下来，心中只觉得这位大小姐的想法他真的跟不上。 颜暝雪见秦谣半晌没有一点挪动的意思，以为他是在担心自己没有学过阵法，两人合作绘制反噬到他，便道：“我还不至于手抖得连笔都拿不稳，只要你那边不出问题。” “不是……我倒不是担心这个，即便是被反噬也没关系，这种小阵法的反噬就跟被虫子咬了一口没什么，就是觉得……大小姐你的想法挺独特的……” “那里独特？” “多人设阵除了消耗的灵力少一点也没什么其他用处，修士们学习阵法就是希望自己某一天能够单人设阵，而你有灵砂自然不用担心灵力的问题，你却一张口就说要合作设阵……” 颜暝雪：“……你帮不帮？” 懒得和他废话。 “帮！” 画阵和画图差不多，只要输入灵力波动相同，一人设阵和多人设阵对于法阵并没有什么影响，多人设阵反而消耗的灵力要小得多，但这也仅限于简单的阵法，比较高级的对于设阵者输入的灵力波动要求更加严苛，稍微一不注意便会出差错，而这些法阵绘制失败的反噬也是极为可怕的，所以高级法阵没人合作，毕竟没人愿意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不合作不知道，一合作颜暝雪就确定秦谣是真的不懂阵法了，她这边还好，秦谣那里简直状况百出，颜暝雪觉得这家伙会设拘魂阵应该就是看别人画过然后死记硬背的将笔画记下来了而已，而现在她突然间从他死记硬背的这些里面随机抽出了一段，没有足够的时间给他背全篇才导致手忙脚乱。 两人一直画到深夜，都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颜暝雪觉得以他们现在的状况，再接下去今晚就别想睡觉了，也渐渐冷静了下来，秦谣的出现只是她计划中的意外，他会阵法自然最好，若是不会也不打乱她的计划，正准备叫停，谁知自己手下的这个法阵竟然收尾成功了。 “……可喜可贺。” 秦谣直接栽倒在了床上：“我说，九方昀应该比我更懂这些吧？你以前干嘛不找他？” “没灵砂。” “哦，忘了你没有灵力。” “有什么感觉？” “啊？”秦谣直接被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问懵了。 “刚刚我们合作设阵和你自己单人设阵的感觉有什么不同？” “有什么不同……消耗的灵力少啊……剩下的……啊，合作画阵的时候太紧张没来得及仔细感受，要不咱们重新来？” “……免了……” 再来今天一晚上就得直接画过去了。 秦谣的实力虽然比九方昀要强，却在灵力的运用上不算熟练，一切的一切都表明了他并没有接受过驱鬼司教导，更像是在长期战斗中磨练出来的技巧，对于阵法这样不带入不了门的学问，秦谣也着实不比她懂的多。 颜暝雪开始盘算着那些导师们的主意了，原本她的计划就是学习的时候向那些导师们提出的，自己好歹是城主府的大小姐，提出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那些导师们也会容忍，也定会为了讨好城主解答自己的疑问。 只可惜她还是高估了这些少年们的学习进度，训练营里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少年们会不会绘制阵法，反而更注重于让他们学习解阵技巧，所以十多天过去了，同组的另外三位完全还是一窍不通，秦谣也好不到哪儿去，至今各位少年们桌子上的灵砂都还没有怎么动过。 若不是知道在训练营中至少要学会画拘魂阵，颜暝雪简直要怀疑她这一次白来了。 终于在训练营即将结束的时候，导师们不得不叫停少年们还在死磕的解阵，每人发了一张图开始学习绘阵。 然而还没等她去找那些导师，那些导师反而先来找了她。 颜暝雪手中握着书信，秦谣叫了好几声才把她叫回来，将一碗炒饭推到了她面前。 “大小姐，怎么了，今天怎么晚饭都不去吃了？” 颜暝雪轻轻拧了拧眉：“五天后进行聚灵仪式？” “啊？是……” 颜暝雪将信放进了盒子中：“聚灵仪式，我一定要通过。” 第二十四章:聚灵仪式 “嗯，有自信就行，感觉聚灵仪式和除心魔差不多，其实过不去也没什么，你毕竟是城主家的大小姐，像你这样跑来参加聚灵仪式的才是少见。” “聚灵我不能失败，必须过去。” “啊？这还能强求的？” 颜暝雪握紧了拳头，抬头看着秦谣：“把你的灵力借给我。” 颜暝雪现在也不急着去找导师问有关于拘魂法阵的事情了，那一纸书信使她不得不放弃原本的计划，临近年关，各个城池的城主都会入京述职，这本已是惯例，一般只要城主前去即可，可今年当今太后却突然间发帖邀请了所有城主家中已及笄的未婚小姐，颜暝雪虽然做了十几年的深闺小姐，但也不是对外界一无所知，当今皇上如今已过十三，想必太后是动了帮他选妃的心思了。 虽说是选妃，但是一旦被选中便没有拒绝的可能，朝廷众臣和诸位城主之间向来互看不顺眼，城主们恨那些大臣们到处嚼舌根暗地里给他们使绊子削权，大臣们则忌惮城主们的实权，在这种城主们和大臣们全都到齐了的宴会上，一旦拒绝便会落下口舌，再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传成什么样估计不比白衣鬼弑了几个父差。 一旦被困于深宫之中，自己当真就要被迫做一辈子大家闺秀了，颜暝雪不想去赌自己被选上的概率，那就只有加入驱鬼司，自己通过了聚灵仪式，便已经是驱鬼司的一员，朝廷那边也不能强行将她纳入后宫。 四天的时间转眼即逝，训练营的课也都停了下来，不管导师教的学没学会学会了多少，少年们通通被强制休息一天，就为了迎接第二天的聚灵仪式。 但这休息的一天却比正常上课还要庄重，前些天还有不少少年插科打混逃课休息，这一天反而个个都变成了好学生，巴不得把自己脑袋扒开把课程全都塞进去。 颜暝雪手中握着一本阵法入门心不在焉地翻着，她倒没有那么多临时抱佛脚的心思，秦谣说过聚灵仪式类似修士的心魔，既然如此别说抱佛脚，就算是把佛整个抱住都没用。 颜暝雪手中的书被人摇了摇，一抬头便看见秦谣凑了过来：“你真的想好了吗？这可不是好玩的，要是在仪式中出了事让驱鬼司的那些家伙发现了，别说你是城主的千金，你就算是城主本人都不顶用。” 颜暝雪瞥了他一眼：“不及你的罪大。” “啧，我是说真的，我这身灵力好歹是我自己的，任他们怎么想也想不到会有一个有灵力的人混在学生里面，但你不一样啊，我必须提前把灵力给你你带进考场，你能在里面坚持多久？” 灵力不同于灵气，灵气天地间随处可见，而灵力只有修士才有，且每个修士的灵力都不同，若是一人携带充满了不是他本身灵力的物品，那么绝对会被灼伤，灼伤程度不是不能忍，而是在聚灵仪式的时候这种程度的灼伤完全可以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若是她在聚灵仪式的时候没有扛住而昏厥则会被迅速送出考场，而她身上导致灼伤的物品也会被发现，会被判定为带了法器进考场，这对修士而言可是重罪，尽管她是城主的女儿，也会被处以废掉经脉的刑罚。 对秦谣而言，她就为了逃一个不一定会选中她的事做出这种事情实在是得不偿失。 “这次聚灵仪式我一定要通过。”颜暝雪依旧没有丝毫动摇，那一纸书信完全就是超脱了她计划的意外，甚至将她以后的计划也完全隔断，若非如此她也不想和自己过不去。 秦谣低着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行，我帮了，不过事先说好，你要是出事了我可不去救你。” 颜暝雪将他的爪子从自己书上甩开，转了个身：“轮不到你救。” 聚灵仪式是在驱鬼司中举行，颜暝雪老远就看见了九方昀，他正在同几个女修交谈，眼神却时不时地往她这边瞥，颜暝雪觉得若不是碍于形象和她现在伪装的身份，自家的蠢哥哥马上可以飞过来抱自己个满怀。 颜暝雪抬手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的发簪，感觉到了一阵刺痛，将手缩了回来。 仪式举行的地方是一座环形的房子，靠墙的一边每隔两步便是一扇门，没有窗子，密密麻麻的门让这座建筑看起来充满了诡异感，中间则是一大片空地，负责举行仪式的驱鬼司成员和防止意外的医师已经在那里等待。 一名修士将她带到一扇门前停了下来，颜暝雪看见秦谣站在左边离她一扇门的门前冲她点了点头，随后推开门消失在了房间中，颜暝雪深吸一口气，伸手推开了身前的门。 颜暝雪从来不知道自己怕什么，以她对自己的了解她不怕任何东西，包括当年祁渊将她从冥主的位置上拉下来也没有感到过恐惧，有的只是不甘和难以置信，她曾经无数次想过聚灵仪式自己可能会碰见什么，但是门推开，里面却极为平静。 她正盘腿坐在地上，对面是一条宽阔的河，河水泛着红，鲜红的曼珠沙华长满了整片河岸，一望无尽似火的红色，这个地方她再熟悉不过，净念山，她修行的地方，当年她的实力达到凡仙巅峰便是在净念山中闭关修炼九九八十一年，只可惜自己飞升失败，实力落回凡仙境中期，直到自己被迫转世，也不过才堪堪追回了凡仙境巅峰，而现在实力又散的七七八八，碍于这具凡人的身体自己连点死气都聚集不起来，尽管如此，她也是安然接受了这个事实，不过麻烦点罢了，难道聚灵仪式里面的幻境以为她最害怕的是实力落空？ 颜暝雪在掌心凝聚起一团死气，那磅礴的力量立刻让她意识到这是当年自己即将闭关八十一年突破飞升的时候，站起身朝洞口走去，却被洞口的禁制拦了回来。 颜暝雪皱了皱眉，回到原地再一次盘腿坐下，这洞口的禁制是她设下的，为了防止有人打扰还特地设了个如何无法解开的禁制，除非她闭关时间到然后出关这禁制才会消失。 既然把一切都给复制了个完全，那么自己也是没法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倒还不如按以前的来，说不定可以快点找到出路。 第二十五章:空白的记忆 由于心里怀揣着心事再加上秦谣的灵力不断地灼烧着她，颜暝雪怎么都没法安下心来入定，也不知就在那呆坐了多长时间，颜暝雪隐约听见外面似乎有人在喊叫以及不断拍打着禁制的砰砰声，她着实不记得自己以前闭关的时候有这么一段，正准备睁开眼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没法动弹一寸，灵力的灼烧感也越发清晰，仿佛深入骨髓让人难以忍耐。 她面前仿佛正拦着一堵无形的墙，让她无论如何都无法跨越，颜暝雪忍受着噬骨的疼痛，一咬牙，心一横，将浑身的死气猛的扩散出去，终于成功睁开了双眼，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她陷入呆愣。 不，不能说是景象，她眼前什么都没有，是一片空白，她仿佛漂浮在空白的虚空中。 颜暝雪行走在这空白的虚空中，突然间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种现象，明显就是她被人剜去了一部分记忆！ 聚灵仪式想要向她展示的难道是这片空白原有的记忆？她失去的记忆是她最害怕的东西？ 在这什么都没有的空白中，身体的感官仿佛被无限放大，灵力的灼烧感越发让人难以忍受，她体内仿佛又涌出了另一种力量，将秦谣的灵力尽数吞噬，两方力量在她的身体里相争，颜暝雪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仿佛马上就要昏厥，颜暝雪深吸一口气，从自己头上将那根发簪拔了下来，向着四周一划，紧接着自己面前突然间出现了刺眼的光亮，颜暝雪腿一软直直地向前扑去，却在半路上被一双臂膀扶住了，一抬头，便看见了九方昀担忧的目光。 自己……这是成功了吗？ 那一阵阵黑暗再一次袭来，颜暝雪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逐渐变得模糊了，仓促间她只来得及将簪子藏进了腰封里。 颜暝雪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头顶雪白的天花板，几乎是在瞬间就想到了自己那一段空白的记忆，心里一惊，上身一挺就要坐起来，却被一双手给按了回去。 “哎，干嘛干嘛干嘛？都昏倒了还不乖乖休息，真要折腾出个好歹来，回去爹娘不念叨死我。” 听到九方昀的声音，颜暝雪松了一口气，自己果然是从那个房间中出来了。 九方昀正坐在一旁剥橘子，见颜暝雪又乖乖的躺了回去，直接撕下一瓣塞进了她的嘴里，还不等颜暝雪说些什么，便道：“厉害啊小妹，竟然真的聚灵成功了，虽然灵力少得可怜……但好歹可以修炼了不是？” 听到九方昀这句话，颜暝雪将另外半颗心也给放了下来，将被塞进嘴里的橘子咽了下去，聚灵成功了她暂时的目的就达到了。 颜暝雪躺在床上，感受着身体上传来的细密的痛楚，灼烧感已经消失了，表明秦谣的灵力已经消散了，灵力带来的灼伤也已经被抚平不少，在痛楚之余，颜暝雪竟然发现原本强行聚集便会导致反噬的死气竟然接受了她的身体，融合的无比完美，自己是真的可以修炼了！ 这次聚灵竟然强行打破了死气和活人身体的界限，倒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这一次只有你一个人聚灵成功，我已经传书回去告诉爹娘了，够他们吹一阵子的了。” 颜暝雪愣住了，只有她一人聚灵成功？那秦谣呢？他进入训练营难道不是为了通过聚灵仪式重拾修士的身份吗？ 九方昀看颜暝雪突然不说话，以为她是被自己是唯一的一个通过者给惊喜到了，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确实挺值得高兴的，聚灵仪式的通过率一向很低，有时候甚至几届看不到一个通过的，把那些老头子们愁的，都恨不得自己化身女娲，一藤条甩几个人出来……” “那些没通过的人呢？”颜暝雪突然出声打断了九方昀滔滔不绝的讲述。 “在休息站啊，等他们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就可以回家了。” “带我去休息站。” 颜暝雪觉得自己有必要见秦谣一面，自己幻境中的突发状况以及死气和身体的意外融合，颜暝雪突然间觉得秦谣未能通过聚灵可能是自己导致的。 “哎哎哎，见朋友吗？先把披风穿上啊！” “秦谣？稍等我看看，他先前在三号房的，一个时辰前走了。”负责休息站的女修翻看了一下登记表。 “……走了？有人来接他吗？” “没有，他是自己走的，上面登记写的是他父母双亡，家里仅有的一个老人在他来训练营之前也过世了……”女修指着登记表上秦谣的资料露出了同情的神色，“这孩子伤的挺重的，原本想劝他在这里再休息一会儿，可是他不听执意要走，我们也拦不住他，也不知道他撑不撑得过去。” 一直跟在颜暝雪身边的九方昀突然开口：“我是说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熟悉，秦谣是吧？这个人我有印象，这次聚灵就他伤的最重，出来的时候人差点没撑过去，不过这么重的伤怎么走的？那时候我觉得他活下去都挺悬的。” “什么？”颜暝雪觉得难以置信，这次聚灵对于秦谣而言应该是小菜一碟，若是他愿意他完全可以在进去之后不久就使用灵力通过仪式。 “我也觉得挺奇怪的，聚灵虽然挺可怕但从来没有弄出过人命，毕竟是幻境也不可能造成外伤，他差点成为这前无古人的第一例，出来的时候近乎筋脉俱断，但是有灵力残留，不然他也应该可以聚灵成功的。” 筋脉俱断……颜暝雪似乎知道秦谣为什么会聚灵失败了，连忙转身抓住九方昀：“哥哥，派人把秦谣找回来，一定要快！” “哦哦。”九方昀看着颜暝雪这着急的模样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却也知道事情容不得耽搁，答应着转身出去了。 “他是你的朋友吗？”九方昀吩咐完事情回来，将颜暝雪脸畔垂下来的发丝别到了耳后。 “是我朋友。”而且……我可能害了他。 颜暝雪躺在床上，心乱如麻，想到经脉俱断伤重却选择离开的秦谣，能够修炼的兴奋和对空白记忆的疑惑早已经被这件事冲到了九霄云外。 窗户突然间轻轻的响了两下，颜暝雪原本以为是风，也没有去理会，谁知响动却一直不断，颜暝雪翻身下床，来到窗前推开了窗。 蹲在窗外的是白衣鬼，手中握着一根树枝。 第二十六章:十大世家的秦家 “快，让让，让我进去，免得被那些家伙发现了。”白衣鬼推开了颜暝雪，一溜烟的进了房间。 “这驱鬼司真让人不舒服，要不是为了见你我才不闯，你哥也真够狠的，在门上下禁制就算了窗户上也有，搞得我闯也不是破也不是，只能用棍子把你戳出来了，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 白衣鬼毫不见外的坐在了床上，颜暝雪抬手关上了窗户。 这个房间是九方昀的，原本她是可以去住客房的，只不过九方昀不愿，说家里从来没有亏待过自家妹妹，要住肯定要住最好的，便强行把她安置在了自己的房间自己去住客房，走之前还防贼似的将门上窗上都下了禁制，这种小禁制只能覆盖一小片地方，消耗的灵力巨大还没啥特殊效果，算得上鸡肋的法术，但唯一的好处就是无论闯入者有多大的神通除非有人自动打开禁制不然一定会通知设置者，所以白衣鬼才在外面用树枝戳以免惊动九方昀。 “哎，听说你聚灵成功了，怎么搞的？” “有人帮了我。” “帮你？” “他将灵力附着在了物品上，只要能突破幻境，我就可以聚灵成功。” 白衣鬼眨了眨眼：“哦，冒昧的问一句，那个好心的家伙，还活着吗？” 白衣鬼见颜暝雪半天没说话，但也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结果：“我现在算是真的确认你对人类不是很了解了，那家伙不知道才敢把灵力借给你，你原本体内的死气就很强，聚灵中十之八九见到的是类似于心魔之类的，在幻境中你应该会回到你当初最强的状态，而那家伙的灵力正好和你体内的死气相克，你体内的死气会把他判定为伤害者，进行吞噬消灭，他争不过你，唯一的结果就是你借由那个物品剥夺吞噬他所有的灵力，你们有一种刑罚叫做夺灵，他当时应该就和遭受夺灵差不多。” 颜暝雪一语不发地坐在了床上，要是她知道自己这么做会害死秦谣，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提出这个建议。 “帮我找个人。” 九方昀那边还没有消息，不过颜暝雪也觉得他们的效率高不到哪儿去，但是白衣鬼不一样，要他寻人的话会快很多。 经过了这件事，秦谣也许会不想见到她，但她必须快点找到他，根据九方昀的描述那么重的伤即便是恢复也是极为缓慢，然而还不到两天秦谣就走了，没人来接他，若是她不管，秦谣很有可能会因为伤重死在外面。 颜暝雪从叠放在床头的披风里掏出半截发带，这是秦谣落在休息室里的东西：“这是他的东西，他肯定没出九方城，他叫秦谣，名字你应该也用不上，你找到他之后，带他到城主府附近找一个客栈住下，顺便为他看看伤势，我明天就过去。” “秦谣？姓秦？”白衣鬼接过颜暝雪递过来的发带，感受了一下上面残留的气息，“当年秦家逃脱的那个小公子吗？他帮的你？” “是！快去，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哎哎哎，别推别推，先给钱啊！不然我拿什么住客栈啊？” 颜暝雪沉默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少年，直到正在为他诊治的老大夫站起身。 “何大夫，他怎么样了？” “可惜啊可惜，多好的苗子啊就这么毁了。”何大夫先是惋惜了一番，“大小姐，这位公子的命是保住了，不过经脉都断的差不多了，以后可能没法再修炼了，大小姐，您可知是谁用的如此狠毒的手段？可有向驱鬼司报备？” “那他要多久才会醒？” “最多三天，若是三天后不醒那便是心病了。” “多谢何大夫了。” 送走何大夫之后，颜暝雪转过头和白衣鬼眼瞪眼。 “秦家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哪个秦家？” 白衣鬼转着桌上的茶杯：“不知你可知九大世家？” “不是……十大吗？难道……” 颜暝雪虽然对人类这边的事情不甚了解，但也不是一无所知，至少十大驱鬼世家她还是知道的，而白衣鬼刚刚说的却是九大世家，这么想起来，十大世家里面的确有个秦家。 秦家的主家坐落在京城龙渊城，而他们九方城则是七十二城边缘的城池，更何况九方城也并不归秦家管，风声传到这里基本上已经十分寡淡，而她也一直被照顾的太好，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没用心去查，更是分不清究竟是谣言还是事实，以至于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些大驱鬼世家里面少了一家。 “就是那个秦家，十年前，秦家被灭，偌大一个世家，火烧了三天三夜，什么都烧成了灰烬，但秦家主家并不是无人生还，有人逃出去了，他应该就是秦家当年那位小公子。”白衣鬼伸手撑着脑袋，后来的话语完全变成了小声的嘀咕，“后来这件事情还给扣到了我的头上，我就想说他们到底有没有脑子？我闲的没事去屠秦家干什么？明明是其他几大世家联手演的戏，屎盆子就是往我身上扣。” “我觉得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向他解释吧，他若真的是当年秦家漏网的那个，他此时回来的目的应该是向其他九大世家复仇，结果呢，九大世家的边儿都没摸到，先让你给坑的经脉俱断，要是换做我我就恨不得咬死你。” “我劝你……掐死他吧，他这本来就是找死的做法，以一己之力对抗九大世家，我都想不到他会有多少种死法，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不如这样一了百了，什么麻烦事都没了。” 一晃眼白衣鬼便已经到了床边，伸手就可以结果秦谣的性命。 “你敢！” “啧。”白衣鬼收回了手，“算了，你怎样我管不着，不过我奉劝你一句，若是他说要你帮他灭九大世家，你最好不要答应，凭你们九方城的实力，别说灭九大世家，九大世家里面随便拉出来一个打三个九方城不成问题。” “他真的没法再修炼了吗？” 颜暝雪明知结果却打算再挣扎一下，看过的人给出的结果都是几乎经脉俱断而不是断的完全，白衣鬼说不定会知道更多。 “也不是，只不过可能一辈子没法筑基了，对于修士而言这和没法修炼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我知道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颜暝雪并没有告诉九方凛他们有关于秦谣的事情，九方凛只是觉得自家女儿回来之后特别喜欢往外跑，由于年底事情比较多也没有多问，九方昀倒是察觉到了一点，却明里暗里帮颜暝雪做掩护。 第二天中午，秦谣睁开了眼睛。 第二十七章:法器 秦谣看着颜暝雪，正准备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没法发出声音，又将嘴闭上了。 “抱歉，我并不知道我这么做会害得你差点丧命……” 秦谣依旧静静地看着她，他伤的太重，甚至变一下表情都做不到，颜暝雪也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说什么秦谣也不会给她半点反应，说了也等于白说，便道：“你先好好休养，等你好的差不多了我再跟你说。” 颜暝雪走在回府的路上，秦谣虽然没办法做出什么表情，但人本能的反应却是无法阻止的，发生这种事情，秦谣说不定会恨她，然而但她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不同于自己想象的疯狂懊悔或者是怨恨，他太平静了，平静的仿佛这些事情都不是在他身上发生的一般。 当一个天之骄子自云端跌落，并且还怀着满腹仇恨，并且几乎断绝了报仇的可能，怎么样都不该如此平静才是，自己也曾见到过这样的人，那人被折磨的痛苦不堪，莫不是在自己来之前白衣鬼对秦谣说了些什么？ 说起来自己也是有一段时间没有看见白衣鬼了，他的行踪自己管不着，他的行为也一样，以自己目前对他的印象便是他啥事儿干不出来？ 刚一踏进城主府九方凛便派人把她叫到了前厅商量进京的事，直到晚上她才被放出来，期间九方昀吵着要跟去，被九方凛毫不客气的撵出了房间。 房间中，早有人在等待，颜暝雪看了他一眼，挥退了跟着她的侍女，转身关上了房门。 “上一次忘了问你知道那法阵有什么名堂没？” 上一次白衣鬼来找她还什么事都没说呢，她便要求他去帮自己找人，后来又全在说关于秦谣的事，白衣鬼自那次见面后便失踪了好几天，如今倒是一见面便把这件事问出来了。 “没有，训练营里根本就没仔细训练阵法，后来又临时改了计划，总之我会再去查。” “先前我也是糊涂了，你是冥府的人，去找冥主啊！还瞎查些啥？这法阵不就是他改进的吗？”白衣鬼顿了顿，又接着道，“这个冥主是人间的叫法，据说这一届的冥主是个女人，叫什么我忘了，反正也不一定是真名没必要记，我指的那个也还挺有名的，诡阵云离月，据说他是上一任冥主的徒弟，你应该不会不认识他吧？” 白衣鬼看了看颜暝雪脸上的表情，突然间凑近她：“既然认识，那你就返回冥府去找诡阵老祖，比我们在这里瞎折腾要有意义的多。” 颜暝雪伸手把他推开：“我好像说过我现在与冥府没关系。” 不过白衣鬼的建议她也早就想到了，更何况云离月早已不在冥府，数百年前他便已经定居人间界，只要他还没有搬走，要找他随时可以找，只不过数百年间他们俩从未联系过，而且在不确定这件事情是否是法阵导致的情况下，颜暝雪并不想去找云离月，想必他也不太想见到自己。 “那就随便你喽。”白衣鬼耸了耸肩，“反正这件事情对我而言没啥区别，我查也只是因为无聊，查了什么我还能说出去不成？反正没人信，不过就是多被人骂一顿罢了，我死猪不怕开水烫，被骂的多了，也不多这一着。” “对了，在你去聚灵之前我给你的簪子呢？” “我放首饰匣里了。” 颜暝雪说着就准备起身去找，却被白衣鬼直接摁了回去，他眨了眨眼，故作神秘地道：“我前段时间了解了一些关于那簪子的事，想不想听？” “你是说方缃见和方莫言的故事？” “你知道？” “秦谣告诉我的，他说这簪子是万灵城最后一位少主方莫言送给他姐姐方缃见的东西。” 白衣鬼放开了颜暝雪，轻轻啧了一声：“距离万灵城被灭将近一千年了，基本没人记得这些事，不过他若是秦家的人知道就没什么好奇怪的，十大世家里面有九个存在的时间比七十二城……不，应该说是比一百零八城还要悠长。” “我在刚进入训练营的时候，秦谣告诉我说外面发现了万灵城的遗址，你去看过没？” “看什么？不看，外面这种消息每隔几年传那么一次，次次跑个一阵空，他们有闲心我还没那精力呢，等确定再说。”白衣鬼顺势靠在了一旁的墙上，“这个先别说，我们先说说那根簪子的事，若是那簪子真的出自方莫言之手，那么应该没那么简单。” “没那么简单？”不就是耍小聪明刻上的名字吗？有什么不简单的。 “方莫言当年在铸造上的造诣可不简单，据说万灵城少主出生的时候命中犯煞，险些没熬过去，城主夫妇便把他当深闺小姐来养，自然几十年没什么消息，我也是恰巧问到一个林家老人身上，哎嘿，你知道他告诉我了些什么吗？那位方少主可是当时林家家主的徒弟，就等着他及冠然后进入林家主家，谁知那个倒霉蛋直接死在自己加冠那一日，这便怪不得别人了。” 倒与秦谣口中的方莫言完全不一样，她还记得秦谣对他的评价是文不成武不就，如今白衣鬼却说方莫言在铸造术上有很高的天赋，而十大世家之一的林家本就以锻造术闻名，能被家主收为徒弟可见他的天赋有多高，除了那位老人的记忆有误或者白衣鬼诓她之外，颜暝雪毫不怀疑消息的真实性，白衣鬼的问绝对不是口头问，而是直接深入灵魂读取记忆，不存在撒谎的可能，若是白衣鬼的消息是真实的，那位方少主死的时候也不过弱冠，这得是有多高的天赋。 “你是说……那根簪子可能是件法器？” “嗯，有这个可能，所以你有时间的时候可以试试看，指不定能召唤把法器出来，行了，我的事情也说完了，先走了。” 白衣鬼话音未落，鬼已经从房间中消失了，颜暝雪不是傻子，若那簪子真的是把法器，那么十之八九是用来驱鬼的，所以自己当时说要去拿白衣鬼阻止自己就很好理解了，若是自己突然间打开了法器，法器在还未认主之前便会放出强大的气息，虽然不说会伤到他，不舒服也是一定的，只不过那家伙也不想想，自己如今和鬼族有什么区别，那法器自己即便是有心打开估计也开不了吧？ 颜暝雪一时也没有了去把那簪子拿来仔细研究的心思，仰头躺倒在了床上。 第二十八章:责怪 距离他们进京还有一段时间，颜暝雪每日都在客栈与城主府中来往，只不过这几日去的都不巧，秦谣都在昏睡中，问了在客栈照顾的小厮，得到的回复都是秦公子这几日都有醒来，神色很平静，颜暝雪也琢磨不透秦谣究竟在想些什么，上次想问白衣鬼是不是他和秦谣说了些什么，却忘了，现在自己也找不到他的影子，只得作罢。 最开始每日从客栈中回来之后，颜暝雪也会花一段时间研究那根簪子，毫无所获，后来突然间想起秦谣说过方缃见身无灵力，就觉得自己这几日的研究完全是在犯蠢，既然方缃见没有灵力，那么方莫言给她做一柄法器到底是为了啥？所以不管方莫言在锻造上到底有没有天赋，他送给他身无灵力的姐姐的东西应该就是一根普通的簪子吧？或者是做防御用，不过方缃见也死了那么久，能用的早就用了，还轮不到她来研究。 想明白之后，连每日研究簪子这件事也从她的日常中被剔除了，有时间她开始恶补人类的历史，不然自己和一个老鬼一个世家子弟交流起来总显得自己太过孤陋寡闻。 在几天后，她安排在客栈的小厮主动来找了她，一进门便嚷道：“小姐，秦公子能说话了！” 前往客栈的路上，颜暝雪还是有些不安，虽然秦谣的表现一直很平静，但毕竟是自己把人家害成这样，不知者无罪也不能用在这样的地方。 然而，在客栈门口她却碰见了一个自己没想到会碰见的家伙。 白衣鬼站在檐下阴凉处，微微眯着眸子，已至凶灵的鬼族从外表上看就已经和人类没什么两样了，只要不靠近感应法器，就没人能辨认出来他们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而白衣鬼则是让天界都头疼的邪灵，所以只要他不动手，哪怕是站在感应法器底下，法器都不带吱一声的，如今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待在屋檐下等人的普通少年。 “你来干什么？” 白衣鬼眯了眯眼睛：“我去查了一些事，这小子不简单，所以我来听你们谈话，他若敢提出让你帮他灭九大世家的条件，我先灭了他。” 颜暝雪干笑一声，只憋出三个字：“不至于。” 秦谣正坐在床上，手中捂着一杯热水，他之前受的大多是内伤，如今看起来除了脸色苍白些之外，倒与他平时没什么不同。 听到门传来吱呀声，秦谣抬头冲着推门进来的几人点头以示问好，“九方小姐……”他的目光移到站在颜暝雪身后的白衣鬼身上，片刻之后才开口接下去，“……这位公子查得很清楚，也是事实，所以我就不否认了。” 颜暝雪扭头去看白衣鬼，白衣鬼却耸了耸肩：“看我干什么？我可没有单独找过他。” “的确没有单独找过我，我虽然处在昏迷状态，但是意识已经苏醒了，只是没法睁开眼睛，对外界的感知还是一直存在。” 秦谣这么一说颜暝雪就明白了，她自一开始就觉得秦谣醒来后过于平静，要是秦谣只是假昏迷，那么他们之前在这个房间中说的话肯定全都被他听去了，又等了几天后才睁眼，再大的怨气也都能给他自己在这几天中慢慢抹平了。 自己如今才刚刚能修习死气，实力就和那些炼气期的修士没什么两样，自然没法察觉到秦谣是真昏还是假昏，但是这家伙肯定一早就察觉了吧？ “你又没问，再者他本来就是假昏，事情挑明了让他拿那段时间好好想想也总比你们现在说出来相顾无言然后暴起发疯的强。” 颜暝雪：“……”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反驳。 就这一晃神的功夫，白衣鬼行动倒快，直接从她后面移到了秦谣床边，居高临下的盯着他：“话你也听清楚了，她差点害死你是她不对，但她也是无心之举，你可以尽管向她提要求，但不管你与九大世家有什么恩怨，都不准把她扯进去，不然我可以现在就让你永远闭嘴，你可以试试看我要取你的性命有多容易。” “……”这家伙确定不是来帮她拉仇恨的？ 秦谣虽然不认识这个白衣人是谁，但凭借他刚才的速度和身上散发的气势来看，估计不是个好惹的家伙。 轻笑一声：“公子多虑了，最开始是我答应的帮她，既然我们都不知情，那么再纠结这件事也没什么结果，更何况与九大世家之间的恩怨本来就是我个人的事情，即便是九方小姐主动提出要帮我，我都会拒绝。” 秦谣将手中的水杯顺手放在了床边的桌子上：“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几乎经脉全毁，想明白情况后说不怨不可能，但我为什么要走，说简单一点，我打不过任何人，我伤虽然重，但还不足以致命，剩下的，想必公子都已经在这几天把我查透了。” “嗯，还挺有自知之明。”白衣鬼还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现在对我可放心了？” “差不多。”白衣鬼从床边离开，然后指着颜暝雪，“剩下的事情找她就好，钱财之类的，她还是不缺的。” 颜暝雪听着两人的对话越发觉得自己的到来是多余的，明明应该是自己和秦谣谈，结果两人说了一通自己不知道的话，等自己反应过来，白衣鬼都代自己谈完了。 秦谣并没有说他想要什么，只是扔下了一句自己再想想便将颜暝雪一行人请了出去。 太阳已经下山，白衣鬼抬头看着天上几乎已经快看不见的残月，眯了眯眼睛。 “这本该是我的事情。” 白衣鬼将目光从月亮上收了回来移到了颜暝雪身上，似笑非笑的道：“你是怪我多管闲事了？” “……” 白衣鬼转过头，这次却改盯着脚下的渠水：“秦谣这个人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当年秦家灭门一案，其他世家可是做足了后手，确保那一晚秦家无人生还，可他还是活了下来，并且至今，那些人都没发现当年秦家小公子没死，很显然，有人在背后保他。” “这件事情他不能声张也不敢声张，你去谈的结果也是一样，而且，你真当他就准备用自己那点实力去硬杠九大世家？所以说，这是个意外，一个让他‘真’伤筋动骨计划却无伤大雅的意外。” 第二十九章:龙渊城 颜暝雪沉默了片刻：“保他的那个人是十……九大世家的人？” “嗯。”白衣鬼语调微扬，“保他的那个人不仅是九大世家的人，还是其中一位家主，名唤沈修竹。” 十大驱鬼世家各有各的特长，沈家擅长符咒之术，整个家族几乎全是符修，然而数十年前，沈家藏书阁失火，大量符篆秘籍付之一炬，沈家便开始走下坡路，主家嫡系血脉凋零，分家死的死走的走，除了已经被灭了的秦家，沈家已经落到了十大世家垫底的位置。 沈家如今的家主名为沈修竹，世家之中的职务多是看成就，要是天分够高，取得的成就够辉煌，哪怕是庶子也是有机会竞争家主之位的，尤其是这种大世家，对于天分的要求比身份要更高，但这人几乎没什么名气，要是不说他的身份，单叫他的名字的话，估计没多少人想得起来他是谁，年纪不大，天赋不高，在这家族内外都斗得鸡飞狗跳的世家里他能登上家主之位也无非是因为沈家真的没人了，上一任家主死的早，只留下一双儿女，而那位沈家小姐当时还不到十岁，所以尽管沈修竹天赋一般，还是被沈家众人推上了家主之位。 这些事情只要是和世家沾一点边的人都知道，颜暝雪以前也从不关心这些，倒也不知道沈家现在的情况如何，不过外面的风声还是听得到，几乎没有半点消息，沈修竹应当是很低调才是，他为何要保一个对九大世家有血海深仇的秦谣？ “啊，别误会，沈修竹有没有什么算盘我不知道，但他是真的没打算利用那个秦家小子，或者说明白点吧，他也不知道秦谣的真实身份，还当他是自己救的一个可怜儿呢！我说的保更多的应该是照顾的意思，照顾之余顺便真把他保下来了，毕竟其他几大世家的人估摸着怎么着也想不到不仅有漏网之鱼，甚至还在沈家家主手下，所以这就是我为什么说秦谣不能声张也不敢声张，他想必也不想让沈修竹知道他的身份以及他在干些什么。” 这是一场骗局，也是一场利用，秦家当年的事，沈家不可能脱得了干系，当秦谣怀着仇恨从地狱中爬出来，迎面却撞上了毫不知情的沈修竹，毫无疑问，利用他，是复仇的捷径。 白衣鬼把双臂放在桥栏杆上，依旧盯着水中的倒影：“这些事情你知我知就行，不管那小子想要做什么，他和十大世家谁又能笑到最后，我们管不着，你要是想补偿他，不去搅他的计划便是最好的选择，这也是他为什么会选择离开的原因，你要不去找他也便罢了，你找了他，即便没有我，哪怕他再恨，他也会如此妥协，只不过不会告诉你这些。” “他瞒不了多久。”颜暝雪半天才说出这句话，当年的事，沈家脱不了关系，如今秦谣瞒着沈修竹，但是终有一日这件事情会暴露，他和沈修竹必将刀剑相向。 “这就是他的事情了，他自己选择这么做，就要承担带来的后果。” “那你为什么说这是一个让他的计划无伤大雅的意外？” 秦谣要想复仇起码得取得九大世家的信任，虽然以聚灵成功的形式登场不是个好选择，但毫无疑问这是拾起修士身份最快的方法。 “啊，说到到这个，应该说这完全不在他的计划之内，说白了，这场聚灵不是他想要来的，而是沈修竹为他安排的，这个你就别问了，总之他并不是想要靠他的灵力一鸣惊人，而且他也留不了多久，沈修竹那边已经发现他失踪了。” “嗯。”颜暝雪嗯了一声，没有再接着问下去。 白衣鬼突然间转了一个身，倚在了桥栏上：“总之你小心一点吧，他现在不发作是他不能发作，鬼知道他要达成自己的目标之后会做些什么，所以做好以后和他开战的准备。” “对了，你什么时候进京？” “后天吧，怎么了？” 白衣鬼低下头晃了晃，垂落的长发遮挡住了他的脸，令颜暝雪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要说这世界上有两个地方我不想踏足，一个是驱鬼司，另一个就是龙渊城，龙渊城里面有一股让我很不舒服的气息，非人非仙非鬼非妖，我也弄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你小心一点，那里面的东西实力挺强，说不定能通过你发现我的存在。” 颜暝雪躺在床上，回想起白衣鬼对她说过的话，龙渊城里面有一个连白衣鬼都弄不清楚是什么的存在，而龙渊城毕竟是京城，三界对其必然都有涉足，为什么会允许这样的存在？莫非那人是实力高于白衣鬼的先天神祇，可先天神祇不是早都已经隐居于三界之外，应该不可能有一位在人间界，也应该不会对鬼族犯境发生的变化袖手旁观。 九方城距离龙渊城算得上是十分遥远，他们坐着马车在路上晃荡五六天才晃到，要说定远城是巍峨的话，那么龙渊城则处处充斥着让人忍不住想要拜服的王霸之气，城墙都被刷成了黑色，城墙上和墙根每隔三四步便站有一个士兵，穿着统一的黑色铠甲，拿着黑铁制成的长矛，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注视着每一个来往的人。 早已有官员等在城门口迎接各个城的城主进京，九方凛递上城主令后便有人将他们引进城安排在皇宫外专门为这些城主开辟的院子里住下。 纵然九方城在七十二城之中完全不足为道，但此处毕竟是天子脚下，自然也没人给他们搞区别对待，给所有城主安排的院子都是差不多的，只能通过区分院子前面贴的铭牌来判断这究竟是哪个城主的住处。 一卸下包袱，颜暝雪便被九方昀拉去外面闲逛了，原本九方凛是不愿意让他跟来的，可还是耐不住他的死缠烂打，只得点头同意，有这个话唠在，这一路上可谓是没清静过。 两人直逛到太阳西沉才回到住处，远远的便看见住处前面停着几辆马车，显然不是他们九方城的。 第三十章:沈修竹 还没踏入大厅，就听见九方凛在和什么人交谈，推开门便看见九方凛的面前站着一个身材颀长的年轻男子，广袖青衣，长发半束，侧脸如同被泉水打磨过一般，极尽温润，周身带着让人亲和的气息，男子听见开门声传来，便转头对着他们轻轻点了点。 “想必这便是九方公子和九方小姐吧？”他的声音一如他的长相，极为温润。 “正是犬子和小女。雪儿，昀儿，这位是沈家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向沈家主行礼？” 原来他就是沈修竹，那么他到这里来是为了秦谣的事情了？ “不必了，我到这里来是想问问我那位义弟的事情，至今还没有消息，我也是担心他出了什么意外。” “发生了这样的事也是我们九方城失职，若有秦公子的消息我会第一时间派人通知沈家主。” 沈修竹轻轻一笑：“既然如此，那便麻烦九方城主了，若是有了我那位义弟的消息，修竹必当重谢。” “沈家主客气了，这是我该做的。” “听说九方小姐和我义弟是同一届参加聚灵的，不知在下能否问九方小姐一些问题？” 颜暝雪感觉到九方昀突然间拉住了自己的衣摆，暗中将他的手拍掉，随后冲着沈修竹点了点头：“当然可以，沈家主请问吧。” “我原本打算让阿谣来初阳城参加聚灵仪式，可他不愿，说九方城才是他的家，我便也随他去了，也不知他在训练营里面过得怎么样。” “我和秦谣是同一间宿舍的舍友，他武功挺好，刚进去就把那些拉帮结派来打劫他的人给揍了一顿，几乎成了训练营的老大，我也一直被他罩着。” 这些事情没必要说谎，距离秦谣失踪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沈修竹肯定在这之前还问过其他和他们同届的少年们。 沈修竹的脸上永远带着淡淡的笑意，听到这里，那笑容又加深了几分，似无奈地叹道：“真不愧是阿谣。” “我和他是很好的朋友，要是沈家主找到了他，就告诉他我也很担心他。”颜暝雪突然间颦起眉，装出十分担忧的样子抬头看着沈修竹。 沈修竹脸上的笑容未减半分，只不过声音中却带上了一丝沙哑：“好。” 沈修竹说完这些事情便离开了他们的院子，临走前还给他们留下了一叠符咒，九方凛推辞半天最终没推过沈修竹，只得将符咒收下。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颜暝雪正坐在桌边擦拭着湿淋淋的头发，听见敲门声便将毛巾收了起来，来到门口打开了门。 九方昀以极快的速度闪进了她的房间，转头便砰的一声关上门。 “做贼？”颜暝雪哭笑不得地问他。 “那个姓秦的小子在你那里吧？”九方昀开门见山。 “嗯。”颜暝雪早就知道九方昀对这件事情有所察觉，先前在她溜出城主府去客栈看望秦谣的时候，九方昀还经常给她打掩护，所以自己也没想着瞒他。 “我的天，你不告诉我他那么大来头？九大世家沈家家主的义弟，我最开始还以为他就一普通人。” 颜暝雪将头发全部甩到脑后：“我也才知道没多久。” 九方昀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抬头看着颜暝雪：“那你打算怎么办？沈家主派出了那么多人找他，若是让他知道是被你藏起来了，他会做些什么？” 颜暝雪将梳子随意的扔到了桌子上，在九方昀的对面坐了下来：“我没有藏他，秦谣早就已经醒了，只不过是伤重无法出行而已，要是他愿意走随时可以走。” “那他应该不会向沈家主告状吧？” “不会。” “为什么？” “……他不是这样的人，再者他醒了好几天，我也没有限制他的行动，他要告状早就告了，何必等到现在。” 九方昀听到这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九大世家可不是我们惹得起的，今天那沈家主要找你问话，我还以为他发现什么了打算找你的麻烦呢！” “……你想多了。” “不过我没想到这沈家主这么年轻啊，看样子也挺好说话的，我以前只见过君家的家主，求丹的时候广元城的人催了两句，没想到正好碰见君家主，那脸拉的老长了，脸色黑的好像能压死人。”九方昀见颜暝雪桌子上摆着一盘水果，直接拿起一个橘子就剥了起来。 君家和沈家一样，同属于九大世家，不过君家擅长炼丹制药，修士们用的丹药大多出自君家之手，君家也在九大世家中享有极高的声誉。 “沈家主还不到二十三，当然年轻，据说他像我们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继承了沈家家主之位。”这些事情自然是白衣鬼告诉她的，自从白衣鬼知道秦谣背后的人是沈修竹之后，几乎快把人家的底儿都给查透了，然后一股脑儿全倒给了她。 九方昀突然间将他刚刚剥好的橘子放到了颜暝雪面前，整个人连带着凳子也朝着颜暝雪那边靠近，还没等颜暝雪问他想要干嘛，他便冲她挤了挤眼：“怎么样？他长得好看不？我觉得你对他挺有好感的，而且呀我听说这种温和君子的长相就是你们这些小姐们的梦中情人。” “好看。怎么？你准备帮我牵红线？” 九方昀沉思片刻：“有点难度，但不过你要是真的喜欢，我也可以去尝试尝试！我九方昀的妹妹配得上最好的，你要是喜欢，不管他是沈家主还是天上的神仙，我都给你拿下！” 颜暝雪刚把橘子喂进嘴里，听着这话差点给呛到，白了他一眼：“哥，爹会打死你的。” “我是说真的。” “我对他有好感是真的，毕竟没有谁会无缘无故的就去讨厌一个人，更何况还是一个脾气不错的人。” 九方昀突然间直起身子，直接伸手从颜暝雪手中夺去了一半橘子，边吃边道：“那就好，我真怕你说你真喜欢他，追沈家家主还是很有点难度的。” 颜暝雪：“……” “说到喜欢，接到消息的时候我差点气死了，他们明晃晃的就是让你入宫为妃，多亏你通过了聚灵仪式，爹娘也不满意，但是也没办法，只能说多亏你争气。” 可不，她就是为了不入宫为妃才想出这么个办法通过聚灵仪式，还差点坑死了秦谣。 “不过，后天入宫我肯定不能跟着你，你得和那些小姐们在一起，要是真出了什么事，能忍就忍吧，宫中真不是好玩的地方。” 颜暝雪转过头看着自己这位劣迹斑斑的哥哥，眨了眨眼：“你有资格说我？” 第三十一章:太后(1) 京城虽比起九方城而言要大得多，新奇的东西也有不少，但逛了几天也有点腻了，九方昀闲的在大厅里唉声叹气，九方凛被他烦的忍无可忍，指使下人把他拖回房间。 “雪儿，你等一下。” 颜暝雪也打算溜回房间，屁股刚刚抬起就听见了九方凛的声音，只得坐了回去。 九方凛等听不到九方昀的哀嚎才叹了一口气：“都说了叫你哥哥别来，他偏要跟来，说是怕你被欺负，可明天进宫他又不能陪你去。” “爹，这您就不用担心了，这不是有幽兰姐姐陪我进去吗？” 颜暝雪不太喜欢自己身边跟着许多人，一切全凭温雅安排，最开始温雅给她选的侍女都是和她年纪差不多的，毕竟同龄人之间的话还是多一点，但颜暝雪虽说身体年龄没多大，可毕竟灵魂也活了近千年，与那些小姑娘也没什么话好说，后来温雅就干脆怎么能干怎么安排了，温雅也是大户人家的大小姐，而幽兰则是一直跟着温雅的，见过不少大场面，礼数也周到，温雅才派她随自己前来。 “温雅身边的人我还是放心的，不过这一次不同以往，以前只要我进宫就行了，这一次却突然间邀请了城主，臣子家所有及笄未婚配或者快及笄的小姐，毫无疑问是要给陛下选妃。”九方凛提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地道嘴边却又放了下去，拧了拧眉，“太后必定是要出席的，虽然你通过了聚灵，但也不可放心太早，若是太后点到你，那个时候幽兰肯定是无法同你一起上前的，太后问什么你就答什么，答的越简单越好，明白了吗？” 当今太后名为洛明姝，出身于定远城，乃是现今定远城城主的姐姐，当今天子年岁尚幼，朝政大权多掌握在太后手中，连带着定远城也越发的肆无忌惮，诸位臣子看得透形势却也敢怒不敢言，开玩笑，现今朝中有一半大臣向着太后，加上外面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定远城，剩下七十一城里面也不知道有多少向着洛家，若是轻举妄动绝对会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九方城也是其中之一，对于太后和定远城而言，想要抹掉九方城也就是捏死一只蝼蚁一般简单，九方凛自然选择保全九方城，为了担心颜暝雪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便叮嘱她答的越简单越好。 “女儿明白。” “明白就好。”九方凛点了点头，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你也回去吧，明日见到那些小姐们，能躲就躲能忍就忍，不要与她们发生口角争斗。” 翌日，宫门口，九方昀依依不舍地被九方凛拽进了大殿，颜暝雪也被宫女带往花园。 在花园假山前，颜暝雪倒是一眼看见了沈修竹，他的面前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穿着鹅黄裙袄的女孩，两人正在交谈，沈修竹一如既往的好脾气，脸上带着笑，而那女孩似乎和他谈的不愉快，脸都气红了，最后直接一把打掉了沈修竹手中的扇子，转身跑进了花园，一旁的侍女也连忙跟上，沈修竹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叹了一口气，弯腰去捡扇子，一抬头便看见了颜暝雪。 “沈家主。”颜暝雪颔首向他施了一礼。 “九方小姐。”当颜暝雪抬头的时候，沈修竹脸上又带上了笑容，“家妹刚刚与在下闹了点矛盾，很抱歉让九方小姐看笑话了。” “沈家主说笑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沈小姐呢，说不定我会和沈小姐成为朋友。” “若兰脾气不好，还望九方小姐多多包涵。”沈修竹说着往后退了一步，很显然是在为颜暝雪让路。 沈修竹身为沈家家主，在这宫中除了皇帝和太后，他不需要给任何人让路，虽然他现在这么做了，但是颜暝雪就这么走过去显然不合礼数，虽然这里就他们几个，但颜暝雪还是让自己的人后退一步，让沈修竹先走。 沈修竹不是傻子，自然明白颜暝雪的意思，他们在这里你退我让也让不出个所以然来，转头对着颜暝雪笑道：“在下便先告辞了。” “沈家主慢走。” 颜暝雪被宫女带到了自己的席位上，距离开席还有一段时间，一路上走来碰见的人也并不多，远处的席位上有不少少女聚在一起说说笑笑，颜暝雪以前不爱出城，与这些高门贵女也没有什么交集，现在没人前来打扰她，颜暝雪倒也乐得清闲。 突然间眼前闪过一抹鹅黄，颜暝雪一转头，便看见那位沈小姐坐在了自己旁边。 “沈……” “你和他认识？”颜暝雪话才开了个头便被沈若兰直接打断，她似乎觉得自己这么说的不够明白，又加了一句，“我哥，沈家家主。” “我……” “不用否认，我看见你在门口和他说话了。” 颜暝雪一句话没说完便已经被沈若兰抢了三句，心道这姑娘还真是和她哥不一样，她哥能放低身段给自己让路，而这位沈小姐却数次打断了别人说的话。 颜暝雪也是个在世了近千年的人，自然不至于和一个小姑娘置气，便坦然道：“沈家主的义弟在我们九方城出了事，沈家主来拜访我父亲的时候我们见过，今日在花园门口偶然碰见，打个招呼而已。” 沈若兰嗤笑一声：“现在知道着急，说起来这件事情还不是怪他，他若是最开始让谣哥哥在初阳城聚灵，哪能有这么多事？” 沈若兰突然抬眸看了颜暝雪一眼：“这件事情与你们九方城也有关系，好好一个大活人就在你们九方城失踪了，据说他还受了伤，哼，若是谣哥哥出了什么事，他不会对你们做什么，我可不见得！” 沈若兰放完狠话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完全不等颜暝雪说些什么，转身离开了席位。 昨天九方凛对自己说不要和这些小姐们发生口角争斗，颜暝雪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景，对方完全就没给她还嘴的机会，而且这位沈小姐似乎是秦谣的爱慕者，而且还因这件事对沈修竹颇为责备。 临近开席，席位也逐渐被填满了，颜暝雪的身边倒也没再来过别的客人。 整个宴席突然间安静了下来，颜暝雪将手中的酒杯推到了一边，只听见外面传来尖细的声音： “太后驾到！” 第三十二章:太后(2) 等到颜暝雪抬头望去的时候，主位上已经坐了一名身着华服的金衣女子。 这便是当今太后洛明姝。 太后的年龄已近不惑，可这乍一眼看过去，她却如同二八少女，精致的妆容描绘着她的眉眼，金色的长裙包裹着她的身躯，再搭上金座的映衬，头上点缀着的金光闪闪的钗子，使得她整个人都显得极为高贵。 为了防止被人发现自己盯着太后的尊容在看，颜暝雪瞟过一眼之后便迅速移开了视线。 洛明姝的眼神扫过底下突然间安静的少女们，眼神停在了左右首空着的席位上，身子微微前倾，单手托住下巴，笑眯眯的道：“怎么？还有比哀家来的更迟的？” 洛明姝的声音也丝毫不显老，带着令人沉醉的娇媚，仿佛一嗓子就能将人溺毙在其中，但现在却没人去欣赏太后的嗓音有多美，听见太后那话在座的所有人都抖了三抖，竟然还有比太后来的更迟的家伙，虽然听声音太后现在似乎没在发怒，可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众人甚至担心自己若是呼吸重点是不是就会被太后注意到。 整个宴席瞬间变得落针可闻，连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都被无限放大，最后还是由洛明姝出声打破了寂静：“两位家主日理万机，想必要等那边的事情处理完毕才会过来，哀家派个人去催催，咱们就不必等了，直接开席。” 两位家主？现今九大世家中刘、颜两家的家主是女性，想必洛明姝指的就是她俩了。 自己来之前几乎就已经向幽兰将这里的情况问好了，举办宴会的目的主要还是为了各个城主向朝廷述职，而这花园里的宴会就是安排给那些城主们带来的女眷使用，这一次正好被太后利用，每年这里都会为刘颜两家的家主安排席位，但等那边的事情谈完宴会也已经过半了，两位家主便也没来过，这不过照常的客套而已。 以往的这种宴会，各家小姐争芳斗艳，谈笑聊天，而现在多了个太后，所有人都屏息坐在自己的席位上，除了偶尔传出倒酒添茶的叮咚声，整个花园死一般的寂静。 “唉，若不是有事哀家也不敢来，打扰了诸位小姐夫人的兴致也是哀家的过错。” 此话一出，整个宴席突然间响起了各种马屁声，一时间变得十分混乱。 洛明姝轻笑一声，抬手让全场安静下来：“既然这样哀家也就不多客套，想必诸位小姐也都明白哀家叫你们来所谓何事，哀家也就不绕弯子了，庸儿已经到了选妃的年纪，朝堂上催得紧，平时又没什么机会能见到小姐们，便只有挑在这个时候，庸儿在那边走不开，便拜托哀家前来帮他选几位中意的妃子。” 此话一出，不少少女们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废话我也不多说，便从左手第一位适龄小姐开始，若是有看的过眼的哀家便会派人通知你们。” 这里的席位也几乎是根据城池的强弱来安排，颜暝雪一直都觉得这个安排实在是太有爱，几乎干什么事情她都是最后一个上，不会的事现学也行。 太后座的前方正对着一大片空地，却一直没有请来歌舞伎表演，就是留到这个时候让小姐们展示才艺的。 第一位小姐上了台，现场弹了一首琵琶，本来是极为娴熟的一曲，却因为紧张硬生生弹错了数个音调，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洛明姝阖着眼，看模样是在细心聆听音乐，等到一曲毕，也不置评论，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便让那位小姐下去了。 颜暝雪看了几场，有不少小姐们都太过紧张，弹错调忘了词跳错舞步都极为常见，有不少小姐们下场之后直接伏案啜泣，也有几位表演出色的反倒松了一口气。 就在颜暝雪想着等会儿是随便跳段舞还是吟首诗文的时候，突然在台上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沈若兰！ 这世间拥有灵力的人甚少，所以征兵科举乃至选妃都会跳过有灵力者，毕竟比起让他们处理各种人与人之间的矛盾还不如让他们去和鬼族战斗，所以颜暝雪之前才必须要聚灵成功，而沈家小姐沈若兰在修炼上的天赋颇高，年仅十四岁便已经成功筑基，这种事情轮到她完全可以直接跳过，而她却选择了上场。 “沈小姐？你兄长可是沈家家主？”洛明姝听到她报的名号，将撑着脑袋的手放了下来，身子微微前倾。 “回太后，正是。” 洛明姝轻轻一笑：“哀家听说过沈小姐的名号，你如今的境界已至筑基，还是下去吧，若是将你埋没在了这后宫之中，沈家主还不见得要怎么埋怨哀家呢。” “回太后，这是臣女自己的意思，他还管不着臣女。” 洛明姝轻叹一声，靠回了座椅上：“那便依了沈小姐的意思吧！” 沈若兰答应一声，退后一步，直接踏起了剑舞的步伐，这宴席之中是不允许带刀剑的，沈若兰直接双臂一抖，将原本靠在臂弯的披帛抖到了手中，再往其中注入灵力使得披帛暂时僵硬，随后便以披帛为剑舞的飒爽流畅。 无论沈若兰表演的有多么惊艳，洛明姝都不会选她入宫，这件事情沈若兰不会不知道，而且看起来沈若兰和她哥哥的关系似乎不太好，她此刻这番做法该不会就是为了气沈修竹吧？ 剑舞完毕后，洛明姝又和沈若兰交谈了一番，沈若兰在答其他的问题的时候都是声音平稳，唯独在提到她哥哥的时候，声音中带上了一些不耐烦，洛明姝笑了笑，摆了摆手让沈若兰下去了。 斗艺没有因为这点小插曲受到任何影响，诸位小姐依旧拿出了浑身解数，因为她们也知道，沈若兰舞的美是美，却绝无入选的可能。 适龄未婚的小姐也不是那么好找的，整个宴会能有个二三十位就已经算不错的了，所以这场斗艺大会很快就接近了尾声，颜暝雪也踏上了那片空地。 “臣女九方城九方映雪，恭祝太后万福金安。” 第三十三章:太后(3) 她聚灵成功这件事也才发生没多久，没多少人知道，她若是跳过必然会引起一些好事者的不满，所以哪怕知道自己不会被选上，也还是要上来走一圈。 “九方映雪？九方家的丫头？哀家可听说你这丫头了不起，竟然通过了聚灵仪式。” “谢太后夸奖。”颜暝雪尽管低着头却能感受到洛明姝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打量，不知为何，竟有一丝丝寒意从自己的脚底逐渐往上蔓延。 “唉，本来哀家还挺中意你这丫头的，不过既然入了驱鬼司，哀家也只能忍痛放弃，顺便祝你前程似锦。” 颜暝雪突然间感受到一股阴冷的力量猛地侵入自己的身体，若是其他人，想来根本察觉不到这点若有似无的力量，但她重生的只是肉体，失去的也只是修为，元神的强度并未倒退，几乎是在瞬间本能地反应并作出抵抗，为了防止让这股力量的拥有者察觉自己的不对劲，颜暝雪也只能努力克制，两相碰撞之下，颜暝雪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跪不住了。 “龙渊城里面有一股让我很不舒服的气息，非人非仙非鬼非妖，我也弄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你小心一点，那里面的东西实力挺强，说不定能通过你发现我的存在。” 颜暝雪猛地回想起了自己来之前白衣鬼对自己说过的话，莫非白衣鬼指的那东西就是洛明姝？ “……谢太后……”颜暝雪咬牙道谢。 几乎是在瞬间，颜暝雪感受到了那股寒意飞快地褪去，为了防止让洛明姝察觉异常，颜暝雪低头的同时，悄悄让自己头顶和鬓边的头发遮挡住自己头上渗出的冷汗，也暗暗庆幸自己今日脸上的脂粉涂得够厚，挡住苍白的脸色倒是没多大问题。 “既然如此，九方小姐便不用表演才艺了，直接下去吧。” 颜暝雪已经是最后一个，才艺表演也告此段落，洛明姝说了一些客套话便直接起身离开了宴席，等到太后的车驾完全看不到之后，整个宴席的气氛突然间放松下来，少女们都开始离位交谈。 颜暝雪自从回位之后便一直坐在自己的席位上，安抚自己体内躁动的元神，多亏那人及时撤了力量，若是在在她的体内探查一段时间，且不说自己会不会被那人发现，自己的这具肉体便会先撑不住，自己的转世很奇怪，坠下碎魂崖的人应该绝无转生的可能，自己或许是钻了什么漏洞，若是自己弄丢了这具肉体，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转生的可能。 最开始在听到白衣鬼说出京城中的那个人的气息非人非仙非鬼非妖之时还以为是他夸大其词，说出来吓她的，可刚才那种感受却让她明白，白衣鬼说的是真的，那阵力量只打算探查她，并不打算伤害她，但自己却能感受到刚才那阵力量阴森至极，颜暝雪也算是见多识广，死气灵力妖气哪样没见过，可那股力量却仿佛是这三种力量的结合体，她能在那股力量中捕捉到这三种力量的影子，就是这样，才让她觉得骇然，灵力天生对于死气有着克制作用，而妖力则是妖族的专属力量，虽说与灵力和死气没什么相互压制的关系，但是也绝不可相容，这三种力量若是能混合在一起安然无恙和太阳打西边出来差不多，可她偏偏就碰见了。 是洛明姝吗？还是洛明姝身边的人？这样一个危险的家伙在京城之中，三界的人就没有丝毫察觉吗？ “喂，你怎么了？这棵树就这么好看，你都盯着它看了半天了，我来你都没发现？” 颜暝雪被这一嗓子喊回了神，一转头便看见沈若兰不知何时坐在了自己旁边。 “抱歉，沈小姐，我刚刚有点心不在焉。” “我看到了。”沈若兰倒是丝毫不见外，直接从一旁拿过了一个没喝过的杯子，拿起水壶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我觉得有件事情可能你才知道。” “沈小姐请说。” “这次只有你和我两个懂法术的人上前去过，我就觉得可能你也会有感觉。”沈若兰放下杯子，抿了抿唇：“你有没有觉得太后身边的人很奇怪。” 颜暝雪浑身一震，转头看着沈若兰，即便是刚才洛明姝或者是洛明姝身边的人拿相同的方式试探了沈若兰，以沈若兰目前的修为根本不应该察觉，沈若兰的元神强度也不应该有问题，不然她不会来找自己，更不会说出可能只有我们两个懂法术的人有察觉这种话来。 “当时我上场的时候，就觉得脚下似乎有一股冷气在往上窜，我一直以为是这个场地的特殊布置，下来之后我就发现我荷包里的防身符咒烧了。” 颜暝雪松了一口气，她怎么忘了沈家擅长的是符咒之术，虽然自己对于符咒和阵法一样都是一知半解，却还是知道符咒的作用的，沈若兰身上带的防身符咒应该是碰见任何外来不利气息就会烧掉提醒的，算是一种稀有的符咒，当然对于沈家而言却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那股力量虽然能够逃过体内的感知却逃不过符咒这种死物，想必使用法术的那个人没想到沈若兰会随身带着这种东西。 在太后面前走一圈回到座位，突然间发现自己放在荷包里的防护符咒烧了，这感觉也真是够惊悚的，毕竟这种符咒只能测出有不利气息袭击携带者，却并不能反映这股不利气息究竟是干什么的，也就很容易让人不安。 “我也感觉脚底下有一股凉气蹿升，只不过和沈小姐一样，我也只当是这花园的特殊布置……不过除此之外我就没有其他感觉了。” “也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想要做什么，多亏是锁定在我们身上，要是锁定在太后身上，导致太后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可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颜暝雪并不做反驳，只是点头应和。 “多谢九方小姐解惑，我就先告辞了。”沈若兰说着站起身，颜暝雪也准备起身送送她，起身起到一半，就见沈若兰突然间一个转弯，她的袖子险些砸中自己的脸。 “今日之事九方小姐就不要说出去了，总归那人没做出什么事来，也就没必要说出去引起恐慌。” 第三十四章:是他吗 “早说了我就该听爹的话别来，被其他几个城的混蛋拉到外面比什么投壶作对，当自己是姑娘家吗？是男人就比灵力比骑射啊！” 回院子的路上九方昀一直抱怨个不停，被忍无可忍的九方凛用糕点堵住了嘴。 九方凛伸手放下了车窗帘，转头问颜暝雪：“如何？” “太后知道我已聚灵成功，也没让我展示才艺，说了些祝福就让我回位了。” 颜暝雪明显能察觉到九方凛松了一口气，虽然她不太可能被选中，但她拥有的灵力是通过聚灵而来，聚灵成功的人哪怕终其一生取得的成就也有限，就怕太后突然间不按常理出牌，若是执意要求她入宫，九方城没办法反驳，驱鬼司衡量之后也大概率会同意。 九方昀口中含着一块酥饼，显得声音有点含糊不清：“其实我倒是挺好奇若是太后让小妹表演……啊呀！” 话说到一半直接被一声痛呼打断，只见九方凛若无其事的放下了手，鼓着眼瞪他：“嘴里东西嚼完再说话！你打算糊你妹妹一脸饼渣子？” 九方昀连忙三两下将嘴里的酥饼咽了下去，还将粘在嘴边的渣屑都给舔了进去，确保无误后才再次开口将先前没说完的话接了下去：“我都不知道小妹会表演些什么，好像从小到大，小妹对舞乐诗文都不是很感兴趣，刺绣绘画就更不必说了，我就没见小妹弄过，反倒一直强身健体，莫不是打算上去打一套拳术？” 九方凛轻哼一声：“再怎样都比你好吧？投个壶都能把箭弄断，好不容易投出去了，都投哪儿去了？把对面的宫灯削掉了！搞的那些公子们都不愿意再和你玩，要你何用？” 九方昀直接呜的一声哀嚎起来：“爹呀，这真不怪我，那箭都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一捏就断不怪我呀，而且那宫灯……你明明瞧见了的，投在壶上当的一声就反弹过去了，又不是我故意的……” “谁让你用灵力投箭的，啊？那种玩乐的东西又没有用材料加固过，以你这种玩法，给你根铁棒你也能给它掰弯啰。” “不是啊，我没玩过这种东西啊，以为就和射箭一样，射箭不得用力拉弦嘛……” 颜暝雪就这么坐在一边看着原本是九方昀问自己的问题变成了父子俩互怼，往窗边靠了靠，将窗帘掀开一条缝，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 现在正是街上热闹的时候，摆摊的小贩们都在用力吆喝，和讨价还价声夹杂在一起此起彼伏，各种熟食的香味夹杂着糖的甜味灌入鼻翼，自己虽然已经逛过数次，但每次见这热闹的场景还是不免有些感叹，在冥府自己只见过死气沉沉的魂灵，天界诸神高傲而又疏离，而在妖界上演更多的却是血腥与虐杀，这人间界的热闹虽然自己不喜欢参与进去，但在一旁看着却是怎么都看不够。 颜暝雪突然间掀开了窗帘，正在争吵的父子俩被这突然间灌入的冷风冻了个哆嗦，一偏头便看见颜暝雪身子前倾，整个脑袋都已经伸出了车窗，吓得他们连忙将颜暝雪给拽了回来。 “天啊，我的天啊，小妹，你要干嘛？跳车？开什么玩笑，这一跳下去就能瞬间被碾成肉泥！” 颜暝雪的目光依旧没从外面收回来，九方昀见她一直在盯着外面看，便道：“看见了熟人？” 谁知颜暝雪却突然一把推开他，冲着外面喊道：“停车！” 车夫听到这声呼喊，连忙拉住缰绳，马向天嘶鸣一声，整辆马车猛的停了下来，同时被迫停下来的还有跟在他们马车后面的数辆马车，为了避免撞车也是车夫急忙拉住了缰绳，但是这样坐在车里的人就不免要遭殃，街上骂骂咧咧的变得更乱了，颜暝雪却顾不得这些，直接奔下车向着人群中冲去。 “小妹！喂！” 先前颜暝雪突然间捕捉到了一个身影从街边的人群中走过，白色的长发撞进她的眼中，她的元神也感受到了一股微弱而熟悉的气息，是他吗？在冒出这个想法之后，颜暝雪才不顾一切的冲出去寻找。 “夫人，请问你有见到一个白色头发的男人走过去吗？虽然是一头白发但他长得很年轻。” “嗯……没有呢！” “大哥打扰一下，请问你有见到一个白色头发的男人过去吗？白头发但是很年轻。” “你说的是不是一个白头发身上也穿着白衣服的小伙子，有有有，他刚才往那边过去了。” “多谢。” “夫人，等一等……” 颜暝雪顺着众人的指引却追到了一条没人的死胡同，顺着眼前无法通过的死路墙檐抬头却看见了远处的宫殿顶，叹了一口气，一转身便看见了追来的九方昀。 “哎呀，累死我了，小妹你到底在找谁呀？白色长发的男人但是长得很年轻？妖怪？” “没什么，一个故人罢了。”颜暝雪转身离开了胡同。 “故人？我不记得你有个长这样的故人啊？哎，小妹你等等我啊！” 等到他们回到街道的时候，九方凛已经将事情都处理好了，他们九方城的马车挪到了路边摆放，整条街道也都疏通开了。 “抱歉，我太冲动了。”颜暝雪觉得自己做的着实冲动了点，但是没办法，当时容不得她想那么多，京城中有一个极为危险的家伙存在，那个人到了这里又没有法力傍身，无疑是羊入虎口，而在自己看见那宫殿顶的同时，自己反倒希望那个人并不知道这件事，哪怕是被那个家伙发现也比自己现在想的要好。 “知道冲动了就行，上车吧，我们先回去。” 颜暝雪靠在车壁上合着眼，脑袋里却犹如一团乱麻，连白衣鬼都搞不清楚缘由的鬼族犯境的变化，可能是没人发现的出了漏洞的法阵，皇宫里危险的家伙，这一切似乎都由一个人的出现完美的串连了起来。 颜暝雪抿着唇，双手紧握成拳。 你真的参与到这些事情中来了吗，云离月…… 第三十五章:你谁呀 在京城中的事情也都结束了，城主们也都返回了自己的城池，九方城也不例外。 等到颜暝雪回到九方城的时候，秦谣已经离开了数日，却并没有留信说去了哪里，临走前向她安排在客栈中伺候的小厮讨要了少量的钱财，颜暝雪本就觉得自己有愧于他，提前向那小厮叮嘱过，若是秦谣要的东西不过分，便直接拿来给他，当时小厮还嫌他要的少，多给了他不少，秦谣也没有拒绝，拿着那些钱财消失在了客栈外，至今没有回来过。 颜暝雪听到小厮的汇报也只是说知道了，赏了小厮些东西便让他下去了，这件事情她早有预料，秦谣早晚是要走的，之前白衣鬼也说过秦谣如今的情况是一个让他“真”伤筋动骨却又无伤于计划的意外，既然这样，在他养好伤之后肯定是要去实施他的计划的，至于他会不会去找沈修竹也不是她该担心的事，哪怕不会去找又如何，反正也是沈家的人找，而现在秦谣也不在她这里，那就随便沈家找了。 现在她比较担心的倒是在京城中见到云离月这件事，走过去的那个人绝对就是云离月，他和自己现在差不多，失去了修为，但是元神的强度不变，自己当时能感知到他，他想必也能感知到自己，她随便问的人没必要骗她，要么就可以确定是云离月在躲她，而那个死胡同也不是第一次来的人就能随便绕到的，云离月肯定去过京城不止一次，那么他就绝对和京城中的那家伙碰过面，按理而言，两者不应该和平共处，除非达成了什么协定，而云离月既然已经去过了京城，那么他就不会不知道鬼族犯境的事，而以他对于法阵的了解程度他也不会发现不了这个致命的漏洞，所以只有两种情况，一是云离月知道，但是他不说放任这种情况继续蔓延，二是他们最开始的方向就出了问题，漏洞根本不是出在法阵上。 “喂，大小姐，想什么呢？” 颜暝雪抬眼就见白衣鬼坐在自己面前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我可是在知道你回来的第一天晚上就来找你了哦，怎么样？高不高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两个是互相利用关系不是老夫老妻吧？” 白衣鬼眨了眨眼：“我是真没想到你这样看起来冷冰冰的大小姐会说出老夫老妻这个词。” 颜暝雪：“……” “算了，直接说正事吧，你这次去京城应该没发生什么事吧？”白衣鬼一边捻着自己垂在胸前的一缕头发不停的绕啊绕一边似漫不经心的问着。 颜暝雪也用极为轻松的语气回了他：“没什么事，就是碰见了你说的那个家伙。” 白衣鬼手一滑，险些把自己的头发扯一把下来，抬头去看颜暝雪，就发现这位小姐当真是一脸无所谓，这是见多识广呢还是孤陋寡闻啊？ 然而颜暝雪的下一句话就让他明白了，不是见多识广也不是孤陋寡闻，只是在单纯的学自己刚才的态度呢。 “的确是个很强的家伙，他只是普通的探查，竟然让我的元神识别成了袭击，甚至不受控制的做出了抵抗，让我差点就在他的面前暴露了。” “真不知道三界的其他人都是干什么吃的，我天天蜷在窝里不动，一直对我喊打喊杀，而京城中盘踞着这么一条大蛇，他们就直接给忽略了？” “你说，就鬼族犯境那事儿是不是我们探查的方向有问题？” 白衣鬼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怎么说？” “我的意思是，可能问题不是出在法阵上。” “嘶，这个不好说，毕竟我也不太懂阵法，但我目前就觉得最有问题的是这个环节，你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想？” “我在京城碰见云离月了。” “诡阵云离月？”白衣鬼的眼睛突然间亮了起来，“他是冥府派来处理这件事情的？是他告诉你法阵没问题？” 颜暝雪摇了摇头。 “哦，那他和你说了些什么，我刚才就想说若是真的是他说没问题的话那么就信他，毕竟专业人士不是我们这种半吊子比的上的。” “你……是真的没去过冥府？”先前白衣鬼谈论到冥府的时候完全是一副不了解的样子，不过颜暝雪并没有信以为真，以为这家伙是在装傻逗自己玩，毕竟白衣鬼天界都闯过，冥府算是鬼族的老乡，他不应该没去过，毕竟冥府中的鬼族很杂，难免会让人生起容易躲藏的心思，在白衣鬼之前逃脱的那个邪灵就把第一站定在了冥府，也是在冥府他和几位先天神祇大打出手。 “真的，我骗你干嘛。”白衣鬼脸上的表情倒是极为真诚，“我自诞生于这个世界也不过一百多年，一睁眼便在人间界，觉得这里挺好，人多鬼杂隐藏方便，去天界和妖界都是被追着去的，在到达之前我都不知道那边是个什么地方，而冥府……人家又没有追我，又没有派人打搅我，我没事去骚扰人家干嘛？再者我觉得冥府的防备肯定比天界严，我进去藏得了几时还不一定呢！” “……” 和白衣鬼大眼瞪小眼片刻，颜暝雪彻底宣布败下阵来，看来这家伙的确没去过，不过他猜得倒也没错，冥府中安排今生来世，对于灵魂中所含的怨气量有着极高的要求，恶灵以上直接打死，其他魂灵看功过，而几乎每一道建筑都有一个检测怨气的法器，白衣鬼进去里面不难，但要是不被里面的人发现，就只能一直憋着气直到出来为止。 “怎么？你们冥府是出什么事了吗？” 颜暝雪叹了一口气：“说起来这件事应该是将近五百年前的事了，总之云离月现在不是冥府的人，我也没和他搭上话，他在躲我。” 白衣鬼陷入了沉默，似乎在思考些什么，半晌之后终于开了口：“云离月不是上一任冥主的徒弟吗？你谁呀，他为什么躲你？” 颜暝雪：“……” 不是，你关注点是这个吗？ 第三十六章:给你看雪 “所以你的意思是云离月在四百多年前就已经搬离了冥府，这四百年来一直住在人间界？” “对。”颜暝雪点了点点头，“我先前不想拿这种事情去打扰他，然而我却在京城碰见了他，他看样子像是对京城较熟络，肯定来过不止一次。” “那么就是那里面的东西肯定知道他在呗，所以就有这么几种可能，一，那东西在躲着三界也躲着云离月，所以云离月也不知道里面有这样一个家伙；二，三界知道那家伙的存在，云离月知不知道我不确定，总之两者可能做下了什么约定，比如互不干涉啥的；三，三界不知道那家伙的存在，云离月知道，并且和那家伙做出了约定，对吧？” 白衣鬼一边说，一边用手指从一旁的茶杯中蘸上了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了一二三。 “是。” 白衣鬼直接伸手抹掉了“一”：“这个显然不太可能，你暂且不说，若是那家伙真的龟缩的那么老实，就不应该让我察觉到他的气息，搞得像是上头有人天地不怕的模样，要是是我当时闯入的太突然，激起了他的应激反应的话当我没说。” 白衣鬼想了想：“这也不太可能，若是是我真的不慎惊动了他，要是他打算一直龟缩着的话早就换位置了，所以绝对有个家伙在保他。” “至于二，我觉得这个也不太可能，三界应该还没有这么好的脾气，把一个这样的家伙留在人间界甚至留在京城之中，这不和他们放过我的概率差不多吗，但是也不能说死了，总之这个有待确认。” 颜暝雪皱了皱眉，若是三界真的知道有这么个家伙存在，为什么自己身为冥府之主四百多年却没有听到一点风声，或者说，这个人只是某一界在保？ 白衣鬼的目光移到了最后一个“三”上，写的时间有点长，这个三字的开头已经有些干了：“目前看来这个真的是最有可能的。” “还有一个可能。”颜暝雪突然间出声，“那就是三界并不是全都知道。” “你是说……某一界？嗯，这个的确与二三都不冲突。” “总之都先怀疑着吧，我找个时间去和云离月谈谈，希望他没有掺和到这件事情中。” 颜暝雪一回头，只见白衣鬼一直盯着她在看，那架势就像不把她看穿不罢休，还没来得及发作，就听见白衣鬼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你这番架势，我还以为你就是现任的那个神秘的冥府之主呢！” 颜暝雪心里咯噔一声，这讨论进入的实在是太过顺利，自己也按照自己原来身为冥府之主的时候处理事情的方法顺口就把自己觉得最好的解决方法给说了出来，完全忘了坐在自己面前的不是自己以前的同伴而是危险的白衣鬼。 白衣鬼又盯着她片刻，突然间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过怎么可能，且不说那位冥府之主会不会跑来转世，即便是转世也不应该混成你这样子，要是你是冥府之主，那我还是三界霸主呢。” 颜暝雪：“……” 自己目前还不想倒腾出自己的身份，白衣鬼自我否认当然是最好的，可这话真是越听越来气。 临近过年，整个九方城都充满了年味儿，白衣鬼这段时间倒是来的少了，大多时候都不和她见面，而是在她的房间中摆上一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颜暝雪每次回房都要先检查一下房间中有没有多出来什么奇怪的东西，然后将那东西装入匣子中封好。 除夕夜家中来了客人，颜暝雪陪客折腾到半夜才得以回房，而这一次，刚踏进院子，她便发现一根绳子吊着一个盒子在她房间门口晃啊晃。 自己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来这是谁做的，那家伙估计也就是知道除夕自己院子中没人才敢大剌剌地把东西吊在自己房门口，要是有个丫鬟小厮从她院门口路过，看到这被红灯笼映得通红的盒子被吊在房门口指不定要吓掉几条魂儿。 颜暝雪将盒子取下来的时候就觉得这盒子不太重，不过她向来不太信白衣鬼给的东西和外表看起来的重量，就像上次，她桌子上突然间多出了一个首饰盒大小的东西，拿起来也很轻，一打开里面却蹦出一整个梨花木屏风，直接砸塌了桌子扫倒了灯架，吓得她连忙又将那屏风给封了回去，搞得外面的侍女还以为小姐在房中砸东西。 颜暝雪在桌边坐下，打开盒子，里面却是一个透明的水晶球，里面是空心的，装了一小半洁白细小的颗粒物。 是雪。 九方城所处位置偏南，基本上几年都不见得下一次雪，颜暝雪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见到雪花是什么时候了，白衣鬼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了雪花封在了水晶球里给她送了过来，被这死气加持过的水晶球包裹着，这里面的雪花应当会永久不化。 水晶球的下方则压着一张纯红的纸，应当是礼物中做贺卡用的，只不过上面什么都没写。 颜暝雪今年也收了不少礼物，珠宝首饰自然不必说，就连法器都收到了好几把，但她却没想到最惊艳她的礼物竟然会是白衣鬼送的，看着水晶球中片片晶莹的雪花，可能做这些事对白衣鬼而言不过动动手指而已，但是自己是真的好久没有看到过雪了。 谢谢。 颜暝雪在心中无声的给白衣鬼道了声谢，突然间站起身来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了一半，从口袋中摸出了一根流苏发带系在了窗外的树枝上，从桌下掏出一张纸，在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了两个字“回礼”，刚往窗台上一放就险些被风吹走，最后无法，只得放在窗口的桌子上，用东西压住了纸角，做好一切之后，吹熄了蜡烛回床睡觉。 窗开了一夜。 等到第二日颜暝雪睁眼的时候，窗子已经被人关上了，颜暝雪来到窗边，便看见自己原本写着回礼的纸上被人点上的几许墨点，那墨点还被那人给用线连了起来，颜暝雪一眼就看到这画技可笑的墨梅，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而推开窗，自己原本挂在树上的发带也已经被人取走了，阳光透过树杈照在她的脸上，倒是不觉得冷。 新年快乐。 第三十七章:三年后 没过几日，颜暝雪便收到了白衣鬼的信，他说他要去妖界，暂时不会回来，有事别找他，颜暝雪便回他自己也没时间找他，没有收到回信，颜暝雪便跟着九方昀去了驱鬼司。 虽说自己是得去找云离月的，但是云离月经上一次想必已经对她有了防备，在外面不太可能逮到他，便只能去云离月如今的住所找他，只不过师父为了让他好好休养，在那里设下了结界，自己若是实力不够，都没法在他那儿待下去。 九方城中的驱鬼司是由十大世家之一的谢家掌管，谢家专攻剑术，就连九方昀都是以修炼剑术为主，但颜暝雪一进入驱鬼司便直奔阵法师，无他，阵法师几乎不需要测试灵力，自己如今体内运转的力量可不是灵力，一旦检测就会被发现，而颜暝雪也从来没有这么庆幸过自己转世成了一个世家小姐，旷检测几乎不会被人质问究竟是为什么，更不会有人质问她为什么不愿意住在驱鬼司中，白天跟着阵法师混，晚上修炼死气，完全两不耽误。 有上一世的经验做底子，又有强大的元神作为辅助，修炼起来得心应手，这具身体像是已经完全接纳了死气，修炼至今，颜暝雪担心的各种情况都没出现过，一路都很顺利，偶尔遇到的反噬也无伤大雅，这无疑是好事。 既然已经入了驱鬼司，颜暝雪就再也做不成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深闺小姐了，外面的事情她不用刻意打听也总是会在多事者的嘴里听见。 什么皇上娶了几个世家小姐之后现在皇宫又开始在向民间招收秀女啦，哪两个城池又开始有冲突啦，什么世家又喜得公子千金啦，这一类的八卦完全成了无事可干时候的时间消遣品，私下里传的热火，一听到有大人们来了立刻闭嘴认真工作，就连无工作的时候也得随便捞本书装认真，颜暝雪突然想起自己从前偶然间路过那些正在休息的无常们的宿舍，里面无疑是毫无声音，都在该干嘛干嘛，之前没多想，现在却突然间觉得那些无常会不会也像这些人一般，原本在谈笑聊天，听着自己来了才闭嘴正经？ 这些八卦也就是听听就过，其中谈论的最多的也就是万灵城的遗址还有沈家的事。 万灵城的遗址再一次被确认了是判断失误，被发现的也不知道是哪年被灭掉的倒霉镇子，如今看来白衣鬼倒是说那句话也不是并无道理，反倒是习惯了一样。 其次便是沈家，秦谣离开之后还真的没去找沈修竹，如今沈家找他都快找疯了，这本来是很不礼貌的一件事，但众人倒也没说什么，无他，沈家的态度实在是太好了，像那种不打一声招呼就逮人搜家的事没发生过，非必要也不会打扰其他人工作，九方城的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不过数月之后，沈家的人几乎撤出了九方城，太长时间寻不到的人便会被定为死亡，这样沈家的人也不好在这里多待，无论他们打不打算继续寻找秦谣，都必须从各个城池将人撤出去。 颜暝雪将身边的最后一缕死气收入体内，睁开了双眼，此时应该还是晚上，房间中一片漆黑，她在掌心凝聚起一团死气，随后满意的将其捏碎。 如今她的实力已然突破金丹期，仅用三年的时间几乎已经达到了大部分人类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地步。 穿衣下床，推开窗户，看见的便是东方天际那一抹缓缓向上蔓延的晨曦。 “该出发了。” 时候尚早，驱鬼司中并没有几个人，负责批审任务的修士在接到颜暝雪的申请的时候差点把下巴砸地上。 “大小姐，您确定吗？” “嗯。” 那位修士捏着颜暝雪的申请表表情有些为难：“您还是先和城主大人商量商量吧，我实在是不敢批。” 颜暝雪道：“看好条件，我要批的是两人份，里面加上我哥，有他陪我你还担心什么？” 修士再次快速将申请表扫了一遍：“抱歉大小姐，我刚刚没有看到这个条件，现在就给您批。” 颜暝雪拿着到手的申请表，对着那修士道了声谢，径直出了驱鬼司，紧接着便雇了一辆马车出了九方城。 自己如今依旧混在阵法师中，成绩中规中矩，在众人眼中是绝对没有出去单独历练的实力的，而自己打听到九方昀在几天前出任务去了，没有十天半个月回不来，她也是特地选在这个时间来递申请表的，刚刚负责审批任务的是个新人，只能批准一些历练的小任务，接触不到九方昀如今去解决的那种等级的任务，而这时候又正好人少，方便她扯淡，而历练任务每天出去的都有不下十几队，也就没人去管她的队友是谁，只要自己在九方昀回来之前赶回来，便没人会发现。 马车已经晃出了城门，这三年的时间里，碍于颜暝雪的实力和九方昀的严防死守，再加上近三年白衣鬼都没消息，颜暝雪没办法在晚上来到城门口观察，但从别人口中得知鬼族犯境的意外也时有发生，但各个城池也提前有了防范，几乎没人死亡，就是时不时来一场惊魂，与死亡擦肩而过，也挺刺激。 一路上转了数辆马车，颜暝雪终于到了距离目的地最近的一个村子。 “大姐姐，你也是准备过梧桐岭的吗？” 颜暝雪转过头，只见一户农家的篱笆墙上扒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 “我劝你最好不要哦，梧桐岭上有一座琉云山庄，里面可是住着一个妖怪。”小姑娘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放在了脸颊旁，呲牙咧嘴，模样颇为可笑。 “妖怪？” “嗯，会吃人的哦，好多仙人来过，可他们都打不过那个妖怪，不过大姐姐也不用怕，那个妖怪怕光，白天上去就没事啦！只不过白天过的话也要悄悄的，惊扰到了那个妖怪他也是会发狂的。” “白天……”颜暝雪抬头看着西方已经快被屋顶吞噬的太阳。 “对呀，我们家是这村子唯一的客栈，外来的客人都在我们这里休息，现在正好赶得上吃晚饭哦。”小姑娘笑得可爱。 颜暝雪：“……” 说了半天，感情这小姑娘是来拉客的？ 第三十八章:云离月(1) 尽管想快点见到云离月，但颜暝雪还是决定在小姑娘家里暂宿一晚，这梧桐岭虽说是岭，实则比一般的山还高，而琉云山庄则坐落在梧桐岭的最顶端，等到自己攀登上去叩响人家的大门，指不定云离月都已经休息了。 小姑娘的家里很简陋，只有她和她母亲两人，妇人在看到有客人进来后，连忙让小姑娘去为她收拾出一间客房，自己则去菜园子里摘一些菜来，准备晚上再多弄几道菜。 “是小梅把您拉进来的吧，真是的，看姑娘的装扮应该家境不错，我们这里太简陋了，还望姑娘不要嫌弃。” “无妨，只是不知小梅说梧桐岭上有吃人的妖怪是怎么回事？” 妇人低着头切菜，听到了颜暝雪这句话手中动作一顿，没过多久又恢复了正常：“没人知道是不是妖怪，反正他不害我们，我们也不管他，各自相安无事，至于吃人，小孩子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为什么不能当真呢？”小梅不知从何处跑了过来，对着颜暝雪又开始模仿妖怪，“他会把所有来扰他平静的人都给吃掉！所以大姐姐，你明天过岭一定要悄悄的哦。” “小梅！” 那小姑娘听到了母亲的呵斥，转过身端起一盘妇人刚刚炒好的菜就向着客厅跑去。 “抱歉姑娘，小梅不懂事。” 颜暝雪摇了摇头，小梅一直强调琉云山庄里的妖怪会吃人，让过路的人不要晚上上梧桐岭，悄悄的过岭，不知为何自己反倒冒出一种她是在保护那妖怪的感觉。 颜暝雪一抬眼就看见灶台上放着一个黑色的饭盒，那饭盒的材料算不上名贵可是也绝对不是这样一户人家用得起的，就在此时，那妇人做好了最后一盘菜，叫她去吃饭。 算了，毕竟是人家的事，颜暝雪从那饭盒上收回目光，跟着妇人出了厨房。 颜暝雪原本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间听到开门的声音响起，直接让她把这点睡意惊到了九霄云外，同时外面也传来了轻轻的说话声，颜暝雪悄悄来到窗边，将窗子推开一条缝，便看见先前拉她进来的那个名叫小梅的小姑娘站在门口和别人说话。 从她现在所在的地方看不见和小梅说话的人长什么模样，只知道看身形是个男子，穿着红色的衣衫，两人的交谈声她隔得太远也听不清，只见那小梅突然间笑了起来，随后将手中提着的食盒递给了那红衣男子。 颜暝雪一眼就认出了那饭盒正是自己在妇人灶台上看见的，有什么人家会在三更半夜来取饭？ 红衣男子拿了饭盒，转身离开，小梅站在原地冲他摇了摇手这才关好门回到了屋子。 从窗边回来之后，颜暝雪便没了一丝睡意，就这么一直把眼睛睁到大天亮，这才出门告别了母女俩，小梅在她临走前还打算把那妖怪吃人的传说再说一遍，却直接被她母亲拖回了房子里。 梧桐岭，虽然这个岭字不准确，但是山上的确长满了梧桐树，而如今接近六月，梧桐树上已经长出了花苞，随着风吹动叶子的动静若隐若现，整片林子都充满了自然的清新。 越往上走树木越稀，杂草却越多，攀登了将近一个时辰，颜暝雪终于看到了琉云山庄的庄门。 牌匾上的琉云山庄四个字已经极为老旧，墙体也是斑斑驳驳，更令她惊讶的是，这琉云山庄竟然连个门都没有！里面的一切一览无余，依旧是一片荒芜夹杂着几棵孤零零的树，颜暝雪知道跨过这个门就要进入师父为云离月设下的防护结界里了。 颜暝雪心想若不是她知道云离月无法长久离开琉云山庄，都要以为云离月是不是早就已经搬走了。 一跨过门槛，颜暝雪陡然间感觉到自己身上加上了千斤重担，这个防护结界，一般人踏进去便似乎踏入了自己的心魔境界里，心智不坚定的人直接被掀出去，剩下的人也坚持不了多久，想必那些先前来这里的修士就是被这么赶出去的，指不定冥府的人也会出面，所以现在修士们才都对这个奇怪的琉云山庄不闻不问。 但是自己不一样，自己几百年前来探望云离月的时候，一踏入就仿佛有一座山砸在了她的身上，以她当时的境界都因为毫无防备差点被压跪在地上，后来自己那无良师父一溜找云离月去了，自己在那里像背个山一样缓慢行走，而现在自己的境界低了不少，身上的重量也减轻了不少，只不过和几百年前一样的欢迎方式，倒真是让她有些怀念。 目前不过是负重行走，这个过程用不了多长时间，等到前面自己应该就会遭遇守庄人了。 这个想法刚一落地，只见面前突然间出现了两个黑衣人，自己身上的重量也陡然撤去。 “这位大人，庄主今日不见客，请回吧！” “本座乃现任冥府之主颜暝雪……” “对不起大人，我们不管您是谁，我们的任务是守好琉云山庄，只听从庄主和尊者的命令。” 这两人也是出自冥府，是师父的心腹，虽然齐渊把自己害到轮回转世，但他并没有向外宣布他成为冥府之主，加之琉云山庄也没有被那些人扰乱过的痕迹，她的身份或许有用，现在看来……似乎不行。 都怪师父，连自己的身份都没录进去，这下可好，庄子进不去怎么把见到他？打？之前的自己打的过，现在的自己不是送菜吗？ 就在颜暝雪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进去的时候，那两位原本挡在面前的黑衣门神突然又开了口：“大人，庄主有令，请您进去。” 颜暝雪一抬头，只见那两位黑衣门神不知道何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在原地愣了片刻，她想过不少种混进去的方式，却没想过竟然是云离月为她打开了大门。 往前走了没几步，颜暝雪便看见了一处简约的庄子，大门口站着一个白衣白发的男子，如今已经近六月，他却裹着一件白毛大衣，脸色是近乎于透明的苍白。 颜暝雪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口似乎堵上了什么东西，出口的声音竟是自己也没想到的颤抖：“阿月？” 白衣男子双手做揖，深深地低下了头：“参见冥主大人。” 第三十九章:云离月(2) 这真的不像自己记忆中的云离月！ 她与云离月做了将近五百年师姐弟，从云离月最开始来到冥府的一无所知到自己看着他成为了有名的阵法祖师，云离月给她的印象是那个追在她后面一直喊着“师姐师姐帮我压个阵”的小师弟，是那个认真埋头研究的阵法祖师，是那个拥有一身梦想的…… “师姐，人界有人说我的阵法是祸害，他们说我害得他们家破人亡，他们要我偿命……” “师姐，我是不是错了，我做这个法阵没想他们用来杀人的……” “师姐，我好痛啊……” “我是不是再也没法学阵法了……” …… “云离月在此拜别师父师姐。” 那日，三途河边的彼岸花开得很艳，少年一袭白衣，于花海中，愈走愈远。 颜暝雪闭上了眼睛，将自己脑海中突然间涌出来的画面全都给截断，自云离月告别冥府之后自己便没再见过他，谁知这一别便是将近五百年，上一次自己随师父来到这里，等到自己气喘吁吁地爬到庄门口师父却已经出来了，告诉她云离月已经休息了，然后便直接拽着她返回了冥府，这五百年的时间可真长啊，改变一个人也实在是太容易了。 “你这样是干什么？我是你师姐……” “冥主大人抬爱了，云离月已退出冥府数百年，如今不过一介孤魂野鬼罢了。” 颜暝雪知道这么争也争不出个什么来，觉得站在门口怪冷的，云离月经过当年的事身子本来就虚弱，也不知站在冷风中会不会吹出个好歹来，连忙转移了话题：“那就先不说这个了，我几百年才来这幺一次，你就不请我进去坐坐？” “是我的疏忽，冥主大人请移步客厅。” 这一路走来，颜暝雪便发现这琉云山庄的确和外面看的一样简陋，大部分房间都门窗紧闭，有的房间倒是门窗敞开，只不过一眼望过去里面几乎没有什么装饰的物品，都是一些生活必需品。 客厅距离大门并不远，云离月伸手正准备推开客厅门，谁知门却被人从里面拉开了，云离月推了个空，双手无从着力，重心不稳，直接扑了进去，颜暝雪正打算去搀他一把，但显然刚刚拉开门的那人手更快，抢先把他扶住了。 “师父？抱歉……我不知道您在外面。” “无事。”云离月站直身子，拢了拢自己身上的大衣，“子楚，庄中有贵客，你去沏一壶茶送到客厅中来。” 子楚的视线停在了颜暝雪身上，微微一顿，随后道了声是，消失在了走廊拐角处。 颜暝雪刚刚的目光也在那个名叫子楚的青年身上停留了片刻，子楚身着一身红色的衣衫，脸上戴着一张银色的面具，长发拢到脑后用发带松松地绑着，把脸蒙成这个样子自然是看不清长相，颜暝雪多看他几眼的缘由完全是因为他和昨晚自己在那所农庄中见到的小梅递饭盒的男子的装束有些像，甚至说不定就是他。 等到自己在客厅落座后，子楚没一会儿就沏来了茶，为他们将茶斟好之后才退出客厅，顺便为他们把门关好。 颜暝雪确定这个子楚不是冥府的人，最开始自己师父也为云离月派了些侍女，后来却全被云离月给送回去了，在刚才接触的瞬间，自己能感受到子楚身上并没有丝毫死气，反而有着丝丝灵力，他是一个完完全全的人类，况且他先前还叫云离月师父…… “冥主大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想你来找我也不是为了叙旧。” “阿月，三年前我入京见到过一个人，我还曾下车去追他，那个人是不是你？” “是。” 云离月的回答实在是太过干脆，倒把颜暝雪给噎了一下。 “你为什么会去京城？” “有事。” “那你知不知道京城中有个很危险的家伙？”颜暝雪说这句话的时候只感觉自己的咽喉仿佛被扼住了。 “知道。” 然而这一次，云离月却并没有等颜暝雪的下一个问题，而是自己接着说了下去：“一切都如你想的那样，阵法有漏洞，被别人利用了，我发现了，却不说。” “之前他们怎么说我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骂我欺师灭祖，骂我忘恩负义，不断的把加害他们的人的影子投射到我的身上，咒我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却又毫不怀疑地用着我发明的阵法，多么明显的问题，他们就是发现不了，一个接一个的死人。” 云离月的声音很淡，淡的就像是他几乎不在意这些事情一般。 “够了！” 云离月抬眸看着颜暝雪：“敢问冥主大人，我也没有义务要事事向他们透露吧？这世上又不是只有我一个懂阵法，那些阵法大师都是干什么吃的？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人间十……九大世家中还有一个世家是专攻阵法的，而他们只知道一味的往上爬，连个基础阵法中的漏洞都发现不了，又有什么颜面来指责我？” “够了。”颜暝雪直接阻止了云离月再接着往下说，“你知道我不是指责你这个，我就问的再明白一点，你和京城里的那个家伙进行了什么交易？” 云离月喝茶的手微微一顿，抬头疑惑的看着颜暝雪：“交易？” 颜暝雪也被他的态度惊着了。 “要是冥主大人这样想，我就只能说是大人想多了，我有什么资本能让京城里的那人看上我？撇开我曾经的成就，我如今不过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废物罢了，只能在这小小的琉云山庄苟延残喘，世上有的是法器能让人避开感知，我和京城里的那人没碰过面。” 既然云离月没有参与到这件事情中，那么几乎可以说明还在暗处的那人更加棘手，但颜暝雪却还是松了一口气，哪怕对方再好对付，她也也不想和自己的师弟站在对立面。 “我何必冒着风险去和那样一个危险的家伙合作？不过你还打算去京城的话小心里面那家伙就是了，据我所知，他的背后是妖族。” 第四十章:记得还我 告别了云离月，颜暝雪径直出了琉云山庄，这一趟得到的答案还是让她极为满意的，只要云离月没有参与到这件事情中，那么便一切好说。 云离月坐在窗边，看着越走越远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 “师父。”子楚突然间推门进来。 云离月抬头看了他一眼：“子楚，你要下山了？” 又在路上晃了几天，颜暝雪终于坐上了回九方城的马车，先前坐的一辆马车因为临时有事不得不连夜赶路，颜暝雪也不得不在车上过夜，一路颠荡，她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而如今踏上了大路，本来准备在马车上眯一会儿，可刚一踏上马车，她就觉得马车中的温度外面低得多，一抬头，便看见了一张笑眯眯的脸。 “抱歉姑娘，这位公子说是您让他先上车来等您……” 颜暝雪直接收回视线，伸手将那位扯下马车，随后转身上车甩下车帘，留给车夫一句：“出发！” 那车夫看了一眼刚刚被甩下来的公子哥，看刚才那位姑娘的样子他们也不像不认识啊，这到底怎么回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颜暝雪催着去驾车，总归是客人的要求自己也不好说什么，扬鞭大喝一声直接出发了。 颜暝雪正在车上闭着双眼休憩，只觉得自己身边传来一股阴冷的气息，缓缓靠近，抚上了自己垂在胸前的一缕头发。 “你再不拿开，当心我剁了你的爪子。”颜暝雪也不睁眼。 “哎呀，三年不见，一见你就把我甩下车，有你这样的么？” “你自己反正能上车，何必让我多付一份车费？” “……说的也是。” 颜暝雪这才睁开双眼，转头看着白衣鬼，白衣鬼的模样比起三年前变化并不大，鬼族的相貌一般自他们死的那一刻起就不会再改变，但白衣鬼却将自己额前的头发剪短了些，遮住了共生的咒印，原本一直散乱披着的头发如今倒是完全理顺了，软软地铺在靠枕上，衣服没变，只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颜暝雪觉得白衣鬼衣服上的那些黑色火焰花纹似乎加深了些，变得更加生动，似乎随时准备将这只鬼焚烧殆尽一样。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几天，那边的事儿太杂了，三大妖王就跟废物一样，总之我帮他们弄不好，他们自己的事自己头疼去。” “三大妖王的势力并不强。” “嗯。”白衣鬼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不过我不喜欢沧御，他们现在手下的势力虽然不怎么样，但我与他们还算谈得来，有事过去帮帮忙，尽尽友情。” “不过你干嘛去了？我回来之后去找你，城主府里找了几圈，随便抓个丫鬟她说你在驱鬼司，然后我潜入驱鬼司找你，找了几圈啥都没看见，抓了个人又说你出任务去了，最后我感应到你就来了。”白衣鬼话说到一半突然间停了下来，把颜暝雪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你这三年的变化够大的呀，要是我没看错的话，你现在的实力应该有金丹期了吧？” “刚突破金丹。” 白衣鬼向她竖起了大拇指：“我之前就说过你原来肯定很强。”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颜暝雪把他理所当然搭上来的爪子拍掉。 白衣鬼眨了眨眼：“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啊？三年不见，你不想我吗？” “不想。”颜暝雪毫不留情的将他又一次搭上来的爪子扔到了一旁，自己顺便还往远处挪了挪。 “哎呀，女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白衣鬼叹息一声靠在了车座上，见颜暝雪已经有暴走的趋势，连忙正经起来，“好吧，确实是有正事的，还记得先前你在京城见到的那个人没有？” “我没见到他。”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觉得可能在背后保他的人是沧御。” 颜暝雪终于转过了头，她还记得在自己走之前云离月说过，京城里的那个人的背后是妖族。 “这还是楼倚暮告诉我的，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是在妖族办事，不会不认识他，他说沧御在和人间有联系，原本没打算管，毕竟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后来他意外截到了沧御和人间界的那人传的信，当时也是被信上所附着的那力量给震了一下，他拿给我看，嘿嘿，还真就是京城中那人的力量。” 楼倚暮是妖界三大妖王之一，颜暝雪当然认识，在她还是无常的时候还曾经与三大妖王闹过不愉快，不过那些事情也都已经过去好久了。 “不过知道了也没什么用，京城中的那人要是我认真起来他在我手下过不了十招，但是沧御就不一样了，我虽没和他打过，但我知道他强的可怕，不然怎么会压着楼倚暮这个老妖怪让他几千年都没法翻出风浪来，所以我宁愿那人背后的不是他。” “不过现在人间界的情况怎么样，我一回来就只顾着找你了，啥都不知道。” “没什么变化，和原来一样相安无事，鬼族犯境之时偶尔也会有受伤，但不过因为大家都有防范，现在也几乎没人死亡。” “这就奇了怪了，若是背后真的有人在操控，知道这个方法不行了还不换另一种方法，难不成就是为了泼我一盆脏水？” “指不定真有这么闲的人，毕竟这世上无中生有恨你的人太多了。”颜暝雪随口答了一句。 他们先前上车的地方就离九方城不是很远，这会儿谈了些话，外面车夫便提醒快到九方城了。 等到了城，车夫和从车上下来的那位公子大眼瞪小眼，要是他没猜错的话这个好像就是先前被那位姑娘拉下来的公子吧？他什么时候上的车？颜暝雪倒是淡定的付了款，随后转身就走，那公子倒是转身同车夫挥了挥手，连忙追了上去，车夫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也站在原地呆愣的挥了挥手，半天之后突然间反应过来，他们这是两个人坐车啊，刚才那小姑娘好像是只付了一个人的车钱？ “记得还我。” “真是的，你干嘛要付两人的车钱，我又不是人。” “有话你去跟那车夫说去。” “行行行。” 颜暝雪走到一半，突然间停了下来，因为在她前面不远处的驱鬼司门口，九方昀乘着飞剑落了地，一抬眼便看见了他们：“小妹！” 完了。 第四十一章:回舟(1) 九方昀过来就想给自家妹妹来个虎扑，扑到一半却突然间发现自家妹妹的肩膀上还搭着别人的爪子，顺着那爪子一路看向了它的主人，颇为不悦的道：“你是谁？” 白衣鬼连忙将手从颜暝雪的肩膀上拿了下来：“回少主，在下方回舟，是大小姐这次历练任务的同行搭档。” “阵法师？” “不，我是丹修。” 九方昀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颜暝雪不禁回头看了白衣鬼一眼，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九方昀完全一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驱鬼司里他几乎是什么地方都敢闯，唯独有一个地方，拽着他他都不去，那便是丹修所在的丹房，原因无他，九方昀从小讨厌喝药，甚至到现在闻见草药的味道就怕的要死，每次接到让他去取丹药的任务，他都能把眉头皱到天上去，最后被别人拖着不得不去，白衣鬼说他是丹修，就完全可以避免九方昀去查他身份的可能。 九方昀突然间上前一步，从白衣鬼身边捞到颜暝雪就拽着往后退，直到退到他自认为白衣鬼听不到他们谈话的距离才停了下来。 “你是出去完成历练任务了？他是你的搭档？” “是。”颜暝雪在先前就已经将吊着的心放了下去，看样子九方昀也是才回到九方城，还不知道自己借着他的名号跑出去了几天，而自己现在从外面回来也不好解释，既然白衣鬼说他是自己的搭档，那么便直接顺坡下了。 “你怎么和一个丹修搭档上的……” “当时我正准备找人一起搭档出去历练，正好他也在找，就这么搭档上了，也不是什么大任务，一路上什么都没碰见。” 九方昀也松了一口气：“多亏没碰见！你不会御剑，那家伙看起来更不会，连剑都没有，要是碰上个恶灵凶灵，你俩跑都没机会跑的，难道还指望他当场开炉炼丹熏死对方吗？” 颜暝雪：“……” “下次出去同行历练记住了，别找这种不靠谱的家伙，找个剑修或者是其他修士都行，至少遇见危险能跑掉，实在不行就直接来找我，天大的事也比不上你的事重要。” “哥，那边几位是不是在找你？” 九方昀回头看了一眼，连忙惊地跳了起来，以极快的语速扔下一句“哥先走了”随后直接冲进驱鬼司的大门消失在了拐角处。 白衣鬼在九方昀一溜烟消失后不知何时来到了颜暝雪身边，将胳膊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你哥刚才和你说了什么？” 颜暝雪用无聊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以这家伙的耳力，怕是连驱鬼司门口那两个正在说悄悄话的女修说了什么都听得一清二楚，怎么可能听不见她和九方昀的谈话？尽管知道这个事实，但颜暝雪还是回答：“他说你打不过恶灵凶灵。” “啊？我看起来就这么弱？” 颜暝雪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你看起来就不像个修士。” “那是。” 还挺骄傲？ “我准备进司交付任务，你也打算跟进去？” 白衣鬼连忙后退一步：“你告诉我你住哪吧，我去那儿等你。” “那你就站这儿吧。” “啊？” “我的意思是我并不住在驱鬼司里，你就在这儿等，我进去交付任务出来后再带你去。” 颜暝雪一回头便看见白衣鬼不知何时溜到了一块遮光的招牌下，眯着眼睛，冲她挥了挥爪子：“快去快回！” “这里环境还不错啊，挺安静，是你的风格。” “也挺不好找的。” 颜暝雪现在住的这方院子可是当初九方凛花了好几天才找到的，当年自己说自己不想住在驱鬼司里，他们便开始帮自己在驱鬼司附近找院子，九方昀甚至抱了好几个大的离谱的住宅图来给她挑选，在颜暝雪觉得太大了之后，这家伙甚至还动过买地重新做院子的心思，然而还没等她制止九方昀这个想法，九方凛便找到了这个地方，颜暝雪看了一圈觉得还不错之后便直接买下了。 “应该没什么人会过来吧？” “我哥，帮忙守院子的张伯，父亲母亲偶尔也会来，但一年也来不了几次，除此之外这里没来过其他人。”颜暝雪动手将自己先前的行李全都放回柜子里，最后还不忘回头补了一句，“你不是人。” “可鬼不就是由人变成的么？你要是愿意把我当人看也没关系啊！” “说到这个，你在变成邪灵之前的名字叫方回舟？” 鬼族的名字并不是什么秘密，毕竟化鬼之后名字也就成为了前世，除了能证明他的身份没有任何意义，但白衣鬼算是一个奇葩，至今没人知道他在化为邪灵之前的名字叫什么，当年并没有生死薄被焚毁，根本无法确认他的准确身份，而他自己也从未提到过，甚至百年来都没有进行过杀人复仇，所以现在众人只能依据他的特征叫他白衣鬼。 “不是哦。” 颜暝雪已经将自己的行李全都整理完毕，正准备推开窗户透透气，突然间察觉到有一个东西向她飞来，转头伸手一接，定睛一看，是一把血红色的扇子。 “白衣鬼，血红扇……” 颜暝雪的脑海中突然间又响起了那首唱白衣鬼的童谣，想来自己与白衣鬼认识了也快几年，的确从来没有见他使用过传说中他的武器——那把象征着血光和不祥的扇子。 她一眼便看见了刻在扇柄上的“回舟”二字。 “那不是我的名字，是它的，至于姓氏我胡诌的。” “没想到这样一个杀伐不祥的武器会有这样一个挺有情感的名字。”颜暝雪将这柄扇子仔细观察了一番，扇骨应当是用什么骨头做成的，透露着令人胆寒的阴森，不过自己辨别不出来，其中蕴藏着的大量死气能让她感受到这法器不是凡品，法器的名字除了曾经易主之外一般都是由主人命名，颜暝雪一点也不觉得这蕴含着大量死气的法器会是别人交给白衣鬼的，“这名字应该是你给它起的，为什么会起这样一个名字？” “不记得了，但无论如何也比小红之类的好吧。”白衣鬼突然间用颇有趣味的眼神盯着她，“你能判断出我这把扇子是用什么做的吗？” “骨头？” “是人骨哦～”白衣鬼的语调微扬，声音很轻，语气中带着笑意，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我杀过一个人，用他的骨头做了扇骨，用他的血染就了扇面。” 他话音一落，整个房间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第四十二章:回舟(2) “怎么？你不觉得害怕？”白衣鬼发现颜暝雪依旧站在原地，拿着扇子的手甚至没有发抖，连眼神都没有变过。 “那个人，是你的仇人？” 所有的邪灵无一例外都是生前受到过极大的折磨，怨气过于浓郁才会引得修罗道向他们敞开，自己曾经还同情过邪灵，若是没有人做出那么惨无人道的事，这世上哪能有邪灵这种东西的存在，白衣鬼会成为邪灵就代表着他生前也经历过令人发指的折磨，可以说，若是白衣鬼一直默默无闻，表现的像个调皮小少年才会让她觉得奇怪。 “不是。”白衣鬼回答的话出乎她的意料，也不知道是不是光线问题，颜暝雪觉得白衣鬼的眼神变得极暗。 “你死的时候就这么大？”颜暝雪转身推开了窗户，也顺带转移了话题。 “你难道一直在怀疑我用的是假相貌？” “这对你而言并不难。” 白衣鬼从他先前坐着的椅子上站起身，来到颜暝雪的床边，直接倒在了床上：“我还没这么无聊，易容术难受死了，再者除了你，也没几人见过我的脸，易容干什么，多此一举。” “我也是。” “什么？” “年龄，我死的时候也和你差不多大。” “你是……病死的？”白衣鬼自然知道颜暝雪说的是她作为无常之前的那一世。 “不知道，我可能在成为无常之前喝了孟婆汤，完全不记得上一世发生了什么。”这一句话半假半真，颜暝雪身为冥府之主自然清楚冥府的规矩，挑选留在冥府中的无常一般是在死台就完成了的，剩下的灵魂一律放去渡三途河，完全不存在什么渡到一半突然间看见个合眼缘的然后留下来成为无常这种事情发生，但是她也的确不记得自己上一世究竟是谁，是怎么死的，自己一睁眼便看见了师父，他告诉自己自己叫做颜暝雪，是冥府的无常，颜暝雪曾经也因为好奇去查过自己的身世，然而世上叫颜暝雪的人也有不少，她实在无法确认哪个是自己的前世。 其实和自己相同的还有云离月，云离月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而他却和自己不一样，他最开始被师父带过来的时候只是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孩，她当时甚至怀疑过师父收徒是不是只要他们不记得上一世的事情就好，后来她却被完全震惊了，灵魂是会保持自己死亡时的年岁，就比如自己，近千年都没变过，但云离月竟然在几百年的时间中慢慢长大，等到他离开冥府，已经完全是一个成年男子的模样，这件事情颜暝雪至今也没想通，每每想起来也只能感叹一句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白衣鬼沉默片刻，突然道：“要是我说……我也不记得前世的事情呢？” 颜暝雪先前听见白衣鬼说他杀了人完全可以镇定自若，然而现在听见这句话，差点手一滑下巴磕在窗框上，转过头去看白衣鬼，可是自己床上的帷幔遮的实在是太严实了，只能看见他的半件衣服。 “你在开玩笑？” 开什么玩笑，邪灵是依靠着巨大的怨气而生，不然根本没法成功冲破修罗道，而这些怨气的来源几乎就是自己上一世的记忆，由痛苦怨恨和不甘转化而来，要是白衣鬼不记得生前的事，又是从哪来的怨气助他冲破的修罗道？从别人那吸来的么？ “你觉得呢？” “无聊。” 白衣鬼突然间大笑了起来。 “那你上一世的名字叫什么？” “你问这个干嘛？” “你想我一直叫你白衣鬼？再者你诞生已经有百年，你要报的仇也早该报了，那个名字对你而言也没用了吧？” “那你呢？你上一世作为无常的名字叫什么？” “颜暝雪。”颜暝雪也不怕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他，即便是他去冥府查又如何，冥府中知道她完整名字的也没几个，而那几个家伙要么管辖地在妖界，要么就蜷在自己窝里不动，不然她先前也不会拿这个名字去报训练营。 “暝雪？黄昏时的落雪？好意境，好名字，不过你上一世是颜家的人？” “我都说了我不记得，这个名字还是别人告诉我的，我也不知道这个名字是不是属于我，不过即便是我也不一定是颜家的人，这世上姓颜的也不止他们一家，反正这一世我不是了。” “嗯，说的也是。” “那你呢？” “你不是也说了，我已经诞生百年了，上一世的名字我早就记不清了，总之也不是什么快乐的回忆忘了就忘了，你就随便叫吧，叫什么是什么，反正我不介意。” “回舟？” 白衣鬼不知何时从床上爬了起来，趴在床边，双手撑着脑袋看着颜暝雪：“你不是说这个名字挺有情感吗，应该不会适合我吧？” “除了这个，你没给过我第二个像名字的东西或者是提示。” “行。”白衣鬼突然间伸出手，将扇子召回了手中，看着扇柄上刻着的“回舟”二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从古至今，我只听说过有人用自己的名字给法器起名，用法器的名字作为主人名字的，我应该是第一个吧？” “这法器的名字也是你自己起的。”颜暝雪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他一下。 “鬼知道我当时想到了什么蹦出了这个名字……”话说到一半突然间卡了壳，斟酌片刻，补充了一句，“鬼也不知道。” 听到此，颜暝雪也不禁弯了弯唇。 白衣鬼，不，应该说是回舟将法器收了起来，抬眼看了看外面：“你可以出去了，马上有人会来找你。” 颜暝雪刚抬脚踏出房门，外面便传来大门被推开的哐当声，九方昀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双手抓住她，连口气儿都没喘顺便直接道：“小妹，停凤谷那边发现了万灵城遗址，哥哥可能几个月都不会回来了，我这里给你列了几份名单……啊呀，你要是出去历练便直接去找他们，比你到处找一些乱七八糟的人要可靠多了，听到没有，我……我马上就要出发了！” “哦……” 等到自己再反应过来，九方昀又已经风风火火的冲出了院子，颜暝雪手中捏着九方昀刚刚给她的名单，意识却停在了九方昀冲进院子除了叫她，说过的第一句话上。 停凤谷那边发现万灵城遗址？ 这是……相隔几年的又来？ 第四十三章:我带你进万灵城吧 “从你诞生至今，人类已经发现过多少次万灵城遗址了？”颜暝雪突然间破天荒的想知道这件事，等到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把这句话问出口了。 “十多次了吧。”回舟从颜暝雪手中将九方昀刚刚塞给她的名单抠走，“我早就习惯了，这十多次里面好像有两次还是三次发现的是其他被灭小城池的遗址，剩下的几乎都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灭掉的镇子，甚至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从什么地方冲过来的东西，最开始几次我还会跟着他们看，后来就懒得跟了。” 回舟说到这里突然间顿了顿：“不过是在停凤谷那里……” “停凤谷怎么了？”停凤谷距离九方城并不远，据说在几千年前这个地方叫做赤炎山谷，整个谷底流淌着的都是可以熔金化铁的岩浆，活人靠近便会被烤成焦炭，大概在千年前，有一只火凤凰从山谷里起飞直冲云霄，里面的岩浆也被那凤凰带了起来，里面失去了那炙热的岩浆后反而都变成了层层叠叠的各种岩石，当时的皇上听到臣子的汇报之后就觉得这里面既然已经没有岩浆再叫做赤炎山谷也不合适了，想到那一夜直冲天际的火凤，此山谷便改名为停凤谷。 “没什么，只不过我诞生在那个地方，或者也可以说，我的上一世死在那个地方。” 人死后即便有怨气也是在刚死后的那一刻怨气达到最高值，也就是那时候修罗道才会向怨气达标的灵魂开启，而在那灵魂成功进化成邪灵并且破开修罗道而出的时候也会回到自己进去时的位置，也就是自己死时的位置，所以天界的执行使才在那里一蹲一个准。 而白衣鬼就是个奇葩，天界众人并没有收到修罗道打开的消息，突然间到手的就是修罗道被破开了世间有邪灵诞生了，短暂的面面相觑之后便是一阵手忙脚乱，等他们赶到消息上说的修罗道被破开的地方，连根毛都没剩下，搞的那几年天界众人都在为到底去的是不是正确位置而吵来吵去。 不过回舟说他诞生在停凤谷，颜暝雪就突然间觉得若是那消息上给的位置是停凤谷的话，找不到人也正常，毕竟自己以前可没少听在人界执行任务的无常说停凤谷的地形有多么奇葩，用他们的一句话就是要是有人在那里搞追逐战，藏的就这么找好一个位置不带动，追的人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能发现他在哪儿。 “要是在停凤谷的话那地方真的藏个古城遗址我也信，这百年来我都没把停凤谷给逛遍，要是不做下标记，我觉得我都能给逛迷在里面。” “姐姐，要不你明天再向驱鬼司讨一个历练任务，我们跟着你哥去停凤谷吧！” 颜暝雪摇了摇头，虽然她也挺想这么做的，但是事实摆在面前：“驱鬼司有规定，除非是上面派下来的任务，自己申请的任务之间要隔上七天。” 这本来是为了让修士们历练结束之后回来修养几天而定，以免太累，颜暝雪原本觉得这个规定没什么，现在只觉得让她郁闷死了，她又不能什么都不说直接消失，便只能等待这七天过去。 “没事啊，停凤谷我熟，让他们七天我也能找到他们。” 这一次颜暝雪去递交申请的时候又正巧碰上了熟人，就是上一次为她审批任务的那个修士，那修士仔细看了看申请，认得上面颜暝雪写上去的搭档正是驱鬼司的老成员，后面的就随意扫了一眼就给批了。 颜暝雪完全只顾递交申请表，剩下的都不用管，回舟会负责把她随便写上申请表的那个倒霉蛋给控制住，在他们回来之前确保那位不会出现。 从出了九方城到停凤谷的这段距离上几乎没什么城镇，颜暝雪不用害怕被法器检测到死气，直接让马车停在了城外，便和回舟徒步赶去停凤谷。 以她现在的实力追上回舟的速度自然是挺难的，但回舟却并不着急，把自己的速度放慢到颜暝雪能追上的程度，甚至有时候还会被颜暝雪给反超，他就像在玩你追我赶一样，每当他落后于颜暝雪的时候便会猛的向前窜一大步，仅管颜暝雪对此视若无睹，他自己一个人倒也玩的挺开心。 这样走再怎么说也比马车快多了，没走几个时辰，他们便已经看到了停凤谷，原本蹿到前面的回舟突然间停下了脚步，然后猛地转向的另一个方向：“跟我来，他们在这边。” 没走多久，颜暝雪便看见了天上密密麻麻如同苍蝇的黑点，将目光收回之后却发现原本走在前面的回舟不知何时不见了，还没等她的脑海中冒出下一个想法，便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把她拖进了旁边的石山里。 “怎么了？”以回舟的法术，他们即便是这么跑到那些修士眼皮子前也不一定会被发现，他为何要在隔这么远的距离便在一旁藏起来？ “我没想到他们也来了，这可就难办了。” “他们？”颜暝雪看着回舟陡然皱起的眉头，“你是说……天界的人？” 回舟点了点头，伸手指向与他们这里相隔不远处的另一座石山：“他们就蹲在这石山上面，先前隔得远没看清，把他们当成了人类修士，我要是再往前窜两步，他们就该发现我了。” 颜暝雪从那座光秃秃的石山上收回了视线，很明显，若是回舟说的是真的话，那么就是自己境界太低瞧不见，就和那些还在激烈争执的修士一样。 “天界都派人来了，底下那座城池要么是真的万灵城，要么就是让天界都觉得必须要插手的东西。” 天界诸神一般都不会去其他几界，这也算是一个无形的约定，毕竟境界相差太大，若是在别处动起手来将会是一场无法想象的灾难，所以一般下凡的神只有前来诛杀邪灵的执行使，而因为回舟的逃脱，天界派下来的神明数也有所增加，而那些人绝不会放弃任务蹲在这里。 颜暝雪突然间感受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了扯，随后便听见回舟道：“看架势他们还有好一番争，姐姐，我带你进万灵城吧！” 第四十四章:要不穿墙 颜暝雪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当即就点了头，然后她就看见回舟拽着她在数不清的人类修士和几位天神的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的下了谷，等到她回过神来，便被朽木的气味熏得险些窒息。 回舟倒是对这些气味不敏感，甚至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了一块朽木，发出了啧啧的感叹声：“这可是黄梨木啊，放个几千年都不会朽，这却朽成了这样，普天之下估计也就这停凤谷能做到了，要是这真的不是又从什么地方冲来的话，还真有可能是万灵城遗址。” 颜暝雪给自己放了个嗅觉失灵的法术才感觉稍微好一点，忽视了回舟的左摸摸右看看，开始观察四周的环境。 面前的是一座山壁，上面挂上了不少奇奇怪怪的岩石，尖端都在不停的往下滴着水，仔细观察的话，还会发现这些岩石中间夹杂了一些雕刻着精致花纹的东西，以及不少被掩埋的器皿和一些暂时分辨不出是什么，但是是绝不可能自然形成的东西。 “应该就在这山壁里面了。”回舟来到颜暝雪身边，和她一起抬头看着这石壁，“要是真的是万灵城的话，以它在历史上的规模挖出来不得把你们九方城也给顶起来呀？” “万灵城大的是封地，而封地现今则靠近定远城一带，早已经被那边的几个城池分去了，失落的是主城，主城大不到哪儿去。”颜暝雪自从被一问三不知之后，还是在这些事情上下了些功夫学习，自然知道这些事，再怎么样也可以拿京城比一比，万灵城的主城再怎么大也不该超过京城的一半，这么一算，即便他们现在真的站在万灵城的边上，并且万灵城整个浮起来的话也是够不着九方城的。 “进去看看？” “嗯？” 还不等颜暝雪作出回答，回舟便直接拉着她钻进了石壁中，等到她安稳落地，差点没腿一软直接跪地上。 穿墙这件事并不难，就是很看境界，毕竟这个相当于在穿墙的过程中把自己置在三界之外另一个空间中，稍有不慎元神就可能受到重创，若是长久找不到足够容纳身形的落脚点，也是会要命的，就连自己鼎盛时期没十分的把握都不敢这么玩，这家伙倒好，二话不说拉着她就穿。 回过神来之后，颜暝雪只觉得自己脚下湿漉漉的，低头一看，自己竟然踩在了水中！ “放心好了，我在外面听见了水声，知道这里有落脚点，有生死咒在，我不会做威胁你生命的事。” 她所在的地方黑漆漆的，没有光源，什么都看不清，往后靠能摸到墙壁，四周和旁边却什么都没有，而自己后面的墙壁算是比较完整，至少比她双臂展开要长，偶尔能在这墙壁上摸到一些花纹或者是破土的植物，颜暝雪站稳身子，施法调整了自己的视力，这才看清楚四周的情况。 这里是一个通道，两头都是黑洞洞的，而她的身后和对面则都是墙壁，通道约有六丈宽，看起来应该不是常用的通道，墙上每隔一定距离便有一盏烛台，都没有被破坏，唯独与墙连接的根部处有些细小的裂缝，只不过那些烛台已经被爬上墙面的藤蔓缠绕，隐约还能通过那些藤蔓看见烛台上的精致花纹。 而她背后的墙也是由极其坚硬的石头筑成，放眼望去整面墙上都没有多大的损坏，就连墙上的花纹也几乎是完好无缺，整个通道唯一算得上损毁严重的应该就是顶部了，掉下来了不少大石头，大部分都被通道中的积水所淹没，也有的探出了些头来，而盘绕在顶部的藤蔓上还在源源不断的滴下水来。 回舟就站在一块由水面中探出头来的大石头上，面向通道的一方，似乎正在探查那边有什么。 “行了，我已经探查完了，往这边有石头堵路，往那边也有石头堵路，或者是直接穿墙，但是墙那边的情况我探查不到，你说我们往哪边走？” 回舟直接就从他站着的那块石头上跳入了水中，积水浸湿了他的衣摆，那些黑色火焰的颜色又加深了几分。 “探查不到？是法器？”颜暝雪原本想说阵法，但是万灵城被灭那时还没有阵法那东西，防护都是用的防护法器。 “若这真的是万灵城的遗址的话，有这样的法器也不奇怪，毕竟也是当时最强的城池，哪能半点防范都没呢。”回舟沉吟片刻，接着道，“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直接穿墙，要真的是万灵城的主城，不应当一整个城池全塌，还是能找到落脚地的。” 颜暝雪听完他这句话，二话不说随便选了一个方向便直接向前走。 这条通道也的确长，走了半天终于看到了头，却是被掉下来的石头堵住的通道。 “这石头那边的我还是探查不到。” 颜暝雪直接放弃了从这边通过的可能性，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我说，要是那边还是石头我们不又白跑了，要不赌一把，反正有我陪你死。” “等到了那边再说。” 他们先前已经往这边走了很长的距离，现在又掉回头往那边走，又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水里，被湿漉漉的感觉包裹全程，颜暝雪只觉得这趟真让她窝火。 然而下一秒，心头升起的火气却被直接打到了九霄云外，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石门！ 他们身边的这些墙壁只能算是保存完好，而他们面前的这座石门，那可就是真的完好无损，整道门上连个裂缝都没有！ 颜暝雪回过头，只见回舟摇了摇脑袋，表示这里面的情况他探查不出来。 “这个法器应该是完全屏蔽感应的，我敢确定这玩意儿绝对就是万灵城，后来这种法器才被诡阵老祖改为阵法，千年之前有这种法器的现今基本都在，就万灵城没了。”回舟的语气有些郁闷，邪灵的感知能力是极为强大的，而在这里面却被封的严严实实，的确让他高兴不起来。 完全屏蔽感应的东西也的确是数千年前便有了，只不过那时候还是法器，里面装着珍贵的材料，往想要的地方一放，便可以屏蔽这一小方所有的感知，无论是筑基修士还是邪灵，都别想在里面放出一丝感知力来。 颜暝雪将目光移回了那石门上，看样子这应该是有机关的，只不过机关在何处还不好说，颜暝雪开始在四周的墙壁上乱摸，希望自己撞大运将那机关直接摸出来。 就在颜暝雪想着怎么打开这道石门的时候，整个通道却突然间剧烈的摇晃了起来，灰尘水珠淋了他们一脸。 第四十五章:三条路 “他们在外面破城了，让开，我来！”回舟直接一把把颜暝雪推到一旁，不知从何处掏出了那把血红色的扇子，动手之前还贴心的提醒一句，“护住眼睛，灰尘有点大。” 颜暝雪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被外面破城的声音给掩盖，睁开眼睛，只见回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抬头往前一看，也几乎一个脚滑。 他们所站的位置竟是一个十字路口！ “这哪个设计的这么有才……”回舟也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原本因为石门破开了便是一个房间，结果呢？石门破开之后三条路！ “三个方向也都有东西堵路，可能也都是石门，往哪边走？” “随便选吧！”颜暝雪也懒得问天求地，抬脚便朝左边的岔路口走去，回舟也没说什么，直接跟了上来。 这条通道的布置和他们先前走过的几乎是一模一样，等他们好不容易走到边，果然又是一个紧闭的石门。 然而……这一层石门劈开之后……依旧是三条路…… 没办法，只能再随便选一个方向接着往前走。 先前他们怕被在外面的人察觉动静，才一直没用法术，而现在外面的人也在搞破坏，足以把他们这里的动静遮过去，回舟也不掩饰了，直接看见一扇石门劈一扇石门。 连劈四五扇之后，颜暝雪终于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也应该是一件法器，要是我们不用正确的方法把它打开而是用暴力破开的话便会陷入这几乎无穷的通道中。” “那我没办法了。”回舟耸了耸肩。 “我来找找，开门的机关应该就在门边。” 颜暝雪几乎把石门旁边的每一块砖都给按了个遍，可是石门还是没有打开的痕迹，外面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想必是那些人已经凿开一条缝进来了，若这真的是一件法器的话，那么法器中的空间也不会是无穷无尽的，那些人绝对也会用先前和他们一样的方式破门，而他们人多，完全可以分三路走，他们俩若是再出不去，极有可能碰见那些闯入者。 回舟见颜暝雪在那里摸了半天毫无头绪，远处已经传来破开石门的声音，也有些忍不住了：“让开吧，我直接劈了得了。” “你先让一下，我把你这边找完，实在不行你就劈门。”颜暝雪直接伸手将回舟推到了一旁，然而下一秒，石门却传来了细小的咔嚓声，转头一看，这石门竟然打开了！ 两人完全顾不上是怎么打开的，杂乱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只能先暂时进入里面躲避，刚退入门口，颜暝雪便一眼发现了附在门内房间中的机关，伸手一按，石门又在他们面前哐的一声闭上了，同时隔绝在外面的还有劈开门的声音，这无疑代表着他们已经从那个把他们困住的法器中出来了。 “刚才怎么打开的？”回舟也有点懵，他正准备劈门呢，谁知门竟然咔嚓一声打开了。 “可能机关被水泡久了。”颜暝雪也不知道，回舟先前站的地方她也看过好几遍，每块砖一下两下也给敲过，而刚才就这么随手一贴，这顽固不化的门竟然就给打开了。 的确如她猜想的一样，用正常方法打开门之后出现的是一间房间，看起来像个实验室，他们一眼竟然看见了不少珍贵的材料，只不过那些材料都被水泡着，被藤蔓环绕着。 这里应该是那位万灵城少主的实验室，毕竟回舟之前就说过那位少主在锻造上有很高的天赋，那么拥有一件实验室也不是值得稀奇的事。 颜暝雪在目光扫过的瞬间，敏锐的看见回舟皱了皱眉。 “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是这地方的气味熏得我有点头疼。” 颜暝雪也没再问什么，继续向前走探查这个实验室里面的东西，但是很不幸，里面并没有留下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书籍什么的早已风化殆尽，只留下一些未经雕琢的材料。 “这里有个暗门。” 颜暝雪听见回舟的声音便朝着他站的位置走过去，回舟已经把附着在墙壁上的藤蔓扯掉了，露出了里面的一扇石门，而这扇石门并不像他们先前劈过的那些石门一样整扇门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在门的正中间有一个凹槽，显然就是放钥匙的位置。 颜暝雪越看那凹槽的形状越眼熟，伸手从腰间的锦囊中摸出了那根发簪，小心翼翼的放入凹槽中，石门咔嗒一声缓缓上升，露出了后面的一条道路，那根发簪也从天掉落，颜暝雪顺手把它收入腰间的锦囊里。 “没想到你还把那东西随身带着。” “我想找到的遗址是万灵城，说不定这东西有用，就随手带上了。”没想到还真带对了。 这条暗道并不长，走了没一会儿便到了终点，终点倒是没什么石门在等着，直接就通往了另一个房间，只不过那个房间一眼扫过去……空空荡荡。 回舟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个没被风化的东西，颜暝雪一眼便认出那是一颗打磨过的稀有矿石。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放武器的地方，只不过时间太长，那些武器都风化腐蚀掉了，才显得这房间中什么都没有。” 这个房间一眼便看遍了，除了沉没在水中的一些无法被腐蚀的矿石，完全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颜暝雪的目光便投到了房间对面的那扇大门上。 那也是一扇石门，不过和他们先前过的那些石门不一样，他们先前走过的石门几乎都是完好无损，而这堵石门却已经倒塌了半边，而那破开的缝隙完全可以容人通过。 也就是说这扇门他们完全不用开。 出门之后又是一条通道，只不过这条通道显然比他们先前走过的几条通道要宽敞许多，只不过铸造所用的材料也要差一些，至少旁边的墙体中也已经有不少裂缝，他们从这底下走过的时候竟不免担心旁边的那些石墙会不会突然间倒塌下来，每隔一段路也会看见一间房间，只不过那些房间里面已经完全被石块堵住，想必已经塌得不成样子了。 走了许久，他们才找到了另一个出口，其实也算不上出口，只不过那个地方的墙体完全塌陷了，露出了外面的景象，外面的是一大片空地，透过这空地可以看到另一边的墙体，想来这里应该是大厅一类的地方，只不过底下都已经被石头铺满，整个地面呈现出了不自然的塌陷。 颜暝雪和回舟对视一眼，这大厅的下面还有房间！ 第四十六章:地宫(1) 有不少人家都有地窖呢，城池中有地宫也不奇怪，九方城城主府底下也有一座地宫，摆着一些陈年酒酿和一些杂七杂八的玩意儿，而这大厅下面的显然不像是酒窖，这地板也太坚硬了，可以说，要是这些石头不是从这么高的地方坠落的话，这地板不会被砸陷成这样，万灵城再奢侈，也不会用这种坚硬的石料去造一个酒窖的屋顶。 回舟二话不说，直接从断墙口跳了出去，颜暝雪也不着急，继续站在原地观察这个大厅的一切。 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这里就是万灵城的城主府，一座城池中除了城主府和驱鬼司这两个地方，不该有其他的建筑有如此规模，不过颜暝雪之所以确定是前者，原因便是且不说那位万灵城少主到底有没有进入过驱鬼司，那位方将军在历史上记载可是一个毫无灵力的普通人，她就没有资格进入驱鬼司，以那位少主送给她的发簪作为钥匙的通道若是在驱鬼司里就完全说不通。 回舟在下面随便选了个位置，将堆积在上面的石头都给徒手搬走，等到搬的只剩地板之后，蹲在地上，似乎在向里面注入死气想着把地板就这么破开，然而等他收回手，二话没说又将那些石头盖了回去。 “怎么了？” 回舟抬起头，只见颜暝雪不知何时已经从上面下来了：“这里一时半会儿打不通，当年的万灵城得是多有钱，法器遍地都是？” “若是是重要的地方，防范的严实些也没什么。” 要是只是普通的坚硬些那么直接打通便是了，花费一些时间也没什么，而回舟刚刚说的意思便是像他们先前走过的通道一样，直接打通又会通到法器中去。 每个法器的效果都是不一样的，他们先前走过的法器只能算是设着玩儿的，要是一直劈门直到把法器中设下的所有机关都给破除也是可以直接出来的，只不过当时外面已经有人进来了，要想不和他们碰面，便只有让石门自动打开，而那石门之后连接的却只是那位方少主的实验室，现在谁知道这地板下面是什么地方，这个法器又是干嘛的，要是是个重要的房间，这法器还不得使杀招啊，杀不杀得了他们暂且不说，可旁边这些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墙估计是完全保不住了，想必要一同遭殃的还有那些进来的修士们。 “这里的门不好找。” 虽说那地宫就在这大厅底下，可谁知道这地宫的入口在哪，他们先前走过的每个地方都有可能，要是藏在什么犄角旮旯里，被石头一埋，找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他们人多，破开那个法器也要不了多长时间，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找到这里来，你说该怎么办吧我跟着你。” 颜暝雪沉思片刻，最终选了个最折中的方法：“等。” 在这寂静的黑暗中任何一丝声音都被无限放大，颜暝雪能够清晰的听见挂在天花板上的水滴滴入积水的声音，一滴一滴，代表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这突然间响起了一阵巨大的爆炸声也是足够将毫无防备的人吓个心肝胆齐颤，颜暝雪现在比较庆幸她站的地方离那墙远了点儿，不然估计得被石头给砸个满头包，不过即便是这样剧烈的颤抖，碎石块乱掉，裂缝也变得更加狰狞，那堵墙却一直坚持着没倒。 远处传来了嘈嘈杂杂的说话声和杂乱的脚步声，逐渐向这里靠近，通过那断墙，颜暝雪也看见几道光在晃来晃去，没过一会儿，便从旁边探出了几个人头。 “队长，这儿有个洞，底下应该是大厅。” 话音刚落，墙的断口处就已经挤满了人，无数道光亮晃来晃去，颜暝雪不得不抬手遮住了眼睛。 那边讨论了一会儿，便有几个人放绳子跳了下来，在这样未知的地方为了避免危险，都是尽量的能保存灵力就保存灵力，至少在遭遇危险的时候不说上去帮忙也能转身就跑。 “有两个天界的家伙跟来了，你等会儿离我最好不要超过十步，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你不会被他们发现。” 颜暝雪点了点头。 先前在经过他们眼皮子底下的时候回舟实在是拉着她跑得太快，她根本没法辨认上面有多少人都是来自哪里，而现在她在那断墙边冒出头和下来的人里面就已经辨认出了好几个城池的家伙，她更是一眼就看见了九方昀，这家伙完全冲在九方城队伍的最前面。 这些城池的人自然都是有备而来，而且其中也不乏懂行的，自然一眼就发现了地板的塌陷不对劲，也迅速联想到了这地板底下有地宫，那边便开始为了怎么打开这地宫吵了起来。 “杨大师说的倒容易，看这地板的构造和坚硬度，底下的绝不可能是什么酒窖吧？先前那个破实验室都还有个法器守着，这里你能保证没有？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万灵城当年归林家管的，而且那时候阵法和炼器还没有分开，万灵城算是双修！” “那刘大师您说怎么办，我们去找门，鬼知道门能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您的人去把石头一个个搬开？” “我也同意直接炸开，即便找到了门又如何，我们先前进那个法器的时候走的哪一个不是门？没有钥匙还不是得砸开。” “不是，我们先前走的那法器算个什么？要是底下的东西真的珍贵万灵城的人能拿那种小儿科的法器来应付我们？” “那你说怎么办？我们都站在这里干看着，能在地上看出个洞来不成？” …… 争吵半天依然吵不出个所以然来，同意直接炸开地板的人还是比较多，最终有人出来说话，调节片刻之后还是决定派人下去将地板砸开，那些持反对意见的人见已经敲定了，也闭嘴不说话了。 派下去的人在那里砸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终于砸开了个缺口，转头兴奋的向上面的人汇报，颜暝雪正在盘算着等会儿怎么混进去看看，突然就闻到了一股诡异的香气，几乎是在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正准备抬手捂住鼻子，却发现自己双臂软绵绵的怎么都抬不起来，最后只能把视线转向回舟那边，然而她却发现回舟的身影也有些晃悠，没过一会儿贴着他身后的柱子滑了下来。 该死，连他也中招了么？ 颜暝雪来不及看其他人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第四十七章:地宫(2) 颜暝雪一睁开眼，入眼的便是无穷无尽的白色，她几乎瞬间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刚才那阵诡异的香味应该是防护法器发出的，并且制造出幻境将人困入其中，而这幻境八成就是和她聚灵时所见的一样，选择的是心魔或者自己最害怕的一幕，而自己那段记忆恰好又是缺失的，浮现在眼前的便是一片白茫茫。 这幻境生了一半效用便戛然而止，连她的意识都没能给封锁，她自然出幻境也快，几乎是在确认自己处境后的下一秒再次睁开眼看见的便是堆满碎石的大厅。 那股香味一直萦绕在鼻尖，在进入万灵城遗址之后自己便发现这里的建筑都是石头的，在里面也没有太难以让人忍受的味道，为了保存法力便将封闭嗅觉的法术撤去了，这倒好撞了个正着，不过由于自己刚刚已经打破幻境出来了，这香味便也对她没用了。 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人，不用想就知道一准是被刚才的法器放倒的，其中还有不少人嘴里念叨着些什么，只不过太过杂乱听不清，偶尔也会变成突然的一声尖叫，在这空旷的大厅中引起阵阵回声，显然是正在经历什么可怕的事情。 回舟就靠坐在不远处的柱子旁，脑袋微垂，乌黑的长发从他的额前滑落，遮挡了他大半张脸。 颜暝雪靠近之后才发现他双目紧阖，眉头紧锁，显得极其不安定，不过也是，这法器是让人看到他最恐惧的东西，那么回舟能回忆得轻松那就有鬼了。 叫了他几声，回舟却依旧深陷梦魇完全没反应，颜暝雪没办法，只得站起来随处看看。 来到这里的所有人都被那法器给逮了个正着，所有人就没一个清醒的，颜暝雪也松了一口气，在回舟陷入昏迷的那一刻他们身上的法术便消散了，这个时候若是有其他人未陷入昏厥，他们就会变得极为危险。 在这里走来走去显然没什么结果，过不了多久便会有心智坚定的人打破幻境出来，颜暝雪将目光移到了先前众修士打破的那个缺口处，他们打破的缺口并不大，并不能供一人通过，颜暝雪又用工具在那里忙活了半天，终于把洞开大了点，要是她等一会儿收身挤一挤，还是能挤进去的，下去之前，颜暝雪倒还记得先设一道防护罩将回舟给罩了起来，省得他被先醒来的修士发现给咔嚓了。 底下果然是一个巨大的地宫，颜暝雪落地后打量了一下四周，这个地宫保存的极为完好，除了部分物件倾塌，和一些实在保存不下来的东西风化腐蚀了之外，剩下的近乎一切完好，放眼望去甚至不见随处攀附着的藤蔓。 她将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拧了拧，便开始探寻四周，整个房间呈圆形，应该是个大厅，里面根本没有多少东西，可能保存完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太大的空间中部分小东西的损坏对它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 整个地宫肯定不止这什么东西都没有的一个房间，让颜暝雪没有急着去探寻其他房间的原因则是这个大厅的墙壁上竟然开了十二扇门，方向各不相同！ 可能唯一值得她欣慰的就是所有的门都没关上，一眼就可以看见门后面的景象，每道门后都是一个通道，直直的通向黑暗深处。 万灵城的人都是属土拨鼠的么？这么会打通道…… 在这里也没法确定方向，颜暝雪仔细回想了一下他们先前出来的那个武器房的方向，找到离那个方向最近的一扇门，一头扎了进去。 没走多久便看见面前有一扇被破坏的很彻底的石门，而在石门之后的通道中颜暝雪见到了他们这一次下来丝毫没有见到过的痕迹——这里曾发生过激烈的打斗！ 万灵城是因为战乱才被灭城，当时向万灵城发动攻击的便是定远城和几个支持它的城池，而当时就是在这几城联军数十万人的面前，万灵城的主城不翼而飞，主城中不应该没发生打斗，但这一路而来都实在是太过干净，所有的裂缝和损失都是由时间和剧烈的振动造成的，以至于她都忘了万灵城是灭于战乱！ 前方的墙体斑斑驳驳，各种刀劈斧砍的痕迹深深的刻在了墙壁上，通道的尘灰中有不少稀有宝石散发着光芒，曾经有人死在过这里，可是在漫长的岁月中，他们已经化成了一把尘灰，唯有他们武器上无法被岁月侵蚀的宝石留了下来，默默讲述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又往前走了一段时间，最后彻底站住了脚步，这一路而来所看到的都是坑坑洼洼的墙壁和天花板，映衬着埋藏在地板尘灰中的宝石，颜暝雪仿佛能看见当时这里的场景。 已经没有在往前走的必要了，颜暝雪返回之时盯着那破碎的石门旁两块泾渭分明的墙体，当时的入侵者应该是都被石门挡在了那边，他们并没有跨过这道石门便随着万灵城成为了历史。 退到了大厅，颜暝雪又进了另一个通道，看见了和刚才那个通道中相同的景象，只不过这个通道中的石门保存的更加完好，有半人高的一块顽强的立在那里，颜暝雪仔细观察后发现这石门中混入了极其坚硬的合成物，若是这扇石门闭合，被它挡住的人没有足够的实力几乎就没有跨过来的可能。 这证实了她的猜想，那些人当时并没有打开这些挡在他们面前的石门，而近千年的时间中，掺入的有些合成物受不了岁月的侵蚀，才导致了这挡住了无数侵略者的石门轰然倒塌。 这些通道看来有防侵略者的作用，若是这样的话，这地宫的中心应该是在…… 颜暝雪抬头，又回到了那个大厅中，这个大厅里肯定有机关，起码得有通道上去地面。 手指磨梭着墙上的花纹，绕着大厅走了一圈，颜暝雪依旧毫无所获。 耳边突然间传来了铃铃的声音，颜暝雪以为是自己耳鸣听错了，但就在这时，颜暝雪听见了身后传来落地之声，还没等她看清下来的是谁，那人又突然间蹿了上去，轰隆一声，原本向下淌着的流水也不见了，颜暝雪吃了一惊，来到洞口，仰头一看，石头已经将洞口完全封闭了！ 第四十八章:地宫(3) 上面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堵住洞口的石头被上面的打斗推的微微晃动，颜暝雪不得不抬手挡住掉下的灰尘防止其落入眼中，为了防止上面的石头在战斗中被推开，颜暝雪往后退了一步，免得不小心被砸下来的石头伤到。 她先前忘了上面还有两个天界的家伙！那些人既然能上天界，心性自然是极为坚定的，这法器能困住那些修士很长时间甚至能把他们在幻境中困到死，但是对于天界的人而言，打破也只是短时间的问题，一准是那两个天界的人醒了发现了回舟，双方打了起来。 没过多久，打斗声便停止了，下一秒，堵住洞口的石头被人猛的破开，一个人带着流水从洞口跳了进来。 “回舟？” 果然是回舟，他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白衣上沾满了灰尘，湿漉漉的贴着他的身体，显得有些可笑，衣服下摆的黑色火焰花纹似乎又往上蹿升了一些，长发凌乱的披在脸上，眼神中似乎泛着红光，神情极为可怕。 见到颜暝雪之后，回舟突然间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又恢复了正常，好像刚才他眼神中闪烁着的红光不过是颜暝雪的幻觉一般：“抱歉，我刚刚没想到你在底下，他们没发现你。” “上面……” “上面没事，那些家伙好歹也是天神，与我交手之时还刻意避开了凡人。”回舟似乎不想谈论这个话题，直接带了过去，“我也没杀他们。” 既然回舟刻意避开了话题，颜暝雪也没有追问，便向他说了这下面的情况。 天界来的人肯定不止那两个，他们之间绝对有联系，虽然回舟没有杀了他们，可绝对限制了他们的行动，他们在这里也待不了多久，外面天界的人收不到这里的消息之后，绝对会再派人下来，或者那些人在被制住之前就已经发出了求救信号。 “这底下还有一层，法器已经被破坏了，我们直接打通了下去。”回舟一边说一边将话语付诸于行动，颜暝雪只见回舟手中闪过一道红光，整个地板已经被劈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底下竟然还真有一层！现在真的可以确定万灵城的人都是属土拨鼠的了，挖个地宫还要挖两层。 颜暝雪眼角瞥见回舟的身影晃了晃，只不过头发遮住了脸，让她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但出于盟友的关系，还是开口问了一句：“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回舟说着纵身跳入了下一层。 若是刚刚没有头发挡住视线的话，颜暝雪便能看见回舟的表情有多么的可怕，额头上青筋暴起，先前被他隐藏过的眼中红光再一次浮现了出来，现在的他看起来才像是人们口中传说的无恶不作杀人如麻的白衣鬼。 底下一层比上面的大厅要小得多，看起来像是一个控制室，房间中的摆设也被保存的很完好，颜暝雪转了几圈才发现，这房间看似被塞得很满，其实只有两个巨大的机关，有一个已经几乎被损坏殆尽，还另一个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成，近千年过去了，上面竟然连一丝裂缝都没有，抹开盖的厚厚的灰尘，最多有一些浅淡的划痕。 那个被损坏了的机关颜暝雪绕着它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实在是被破坏的太彻底了，齿轮什么的都裸露在外面，在巨大的压力下弯曲交叉着，颜暝雪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都被砸成了这个鬼样子，估计拉个万灵城的人来也认不出，得出结论后，颜暝雪便转向的另一个几乎保存完好的机关，一眼便发现了这个巨大机关的启动器，只不过她可不敢乱按，这万灵城中的法器都隔千年威力还是如此强大，鬼知道自己这一下按下去能按出个什么来。 头顶传来搬动石头的声音，先前被那法器放倒的人已经一个接一个的转醒，回舟在下来的时候随意挪动石头封住了洞口，但是上面的修士可有数百人，挪开这些石头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颜暝雪也只得放弃继续研究，转头去看回舟征求他的意见，没办法，是回舟带她进来的，无论是去别的地方继续探索还是从万灵城出去都只得依赖他。 然而这一眼，她却发现了不对劲，她先前下来之后便直接去研究两个巨大的机关了，根本没管回舟在做什么，如今一看，她却发现回舟自从上面的大厅下来之后便一直站在原地动都没动过！ “回舟？你怎么了？” 她这一声似乎叫回了回舟的神智，回舟双手动了动，颜暝雪松了一口气，回舟可能是刚刚从幻境中出来有些不太稳定，叫醒过来便好，，刚准备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然而嘴才刚刚张开，声音都还没发出来，她便看见回舟猛地冲她抬起了头，眼神红的可怕，颜暝雪吃了一惊，正准备后退，便见回舟直接抬手向她抓来，她与回舟的速度完全没有可比性，根本没法躲！ 然而那一爪却没有落到她身上，在距离她的脖子半寸之地回舟突然间停了手，脸上的表情也由先前的可怕变得极为痛苦，身子都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还没等颜暝雪作出反应，一阵磅礴的死气从他的身上爆发出来，颜暝雪猝不及防被扫了出去，栽倒在了一旁，脑袋磕在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上，眼前出现了重影。 地面开始微微晃动，颜暝雪本以为是上面那些人在砸洞口的石头所致，后来却发现晃动越来越厉害，耳边也响起齿轮转动的声音，颜暝雪低头一看，透过重影发现自己的手正放在那巨大机关的启动器上，手掌被磨破了皮，鲜血几乎染红了整个启动器。 这是……机关启动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地晃的原因，眼前的重影一直没有散去，颜暝雪突然间感受到自己被拉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脑袋中同时传来一阵剧痛，大地晃动的感觉和嘈杂的人声都逐渐变得微弱，随后便陷入了黑暗。 第四十九章:呜呜呜 颜暝雪刚苏醒，便被阳光晃了眼，随后便看见了头顶黑色的树叶。 她这是已经从万灵城出来了么？ 脑袋一阵阵刺痛，颜暝雪刚准备抬手揉一揉，却发现自己的右手异常的重，像是和大地长在了一起，怎么抬都抬不起来，一转头便看见了躺在身旁的回舟，他正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右手。 他看样子像一直处在梦魇中没有苏醒过来，眉头紧皱，颜暝雪叫了他几声就如同先前在大厅中一样毫无反应，手也拔不出来，倒把她自己折腾地筋疲力尽，不得不又躺了回去。 先前在万灵城中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颜暝雪回想起了最后，大地颤动起来，她应当是被回舟用空间法术带出来了，只不过自己承受不住法术所带来的巨大压力而昏过去了，看左右应该是一片树林，只不过停凤谷四周的树林面积实在是太大，根本无法确定准确方位，不过能顺利出来就好，他们倒是顺利脱险了，也不知道那一帮下去的修士怎么样了，九方昀还在里面。 躺在地上胡思乱想了近一炷香的时间，回舟非但没有苏醒的迹象反而在梦魇中越陷越深，手上的劲儿也不自觉的加大，捏得颜暝雪的右手阵阵刺痛，颜暝雪估计自己差不多攒足了挣开他的力气，掰住他的手用力一抽，总算将自己的手从他的禁锢下拿了出来。 颜暝雪感受着血液流入指尖，慢慢将自己被捏成紫色的指尖恢复成正常的肉色，暗想这小子力气真大。 也不知道他要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颜暝雪开始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然而这不看不知道，一看险些又把她惊得再躺下。 先前躺在地上又被回舟捏住了手，最高不过坐起来，四周的树木够高，完全遮住了半边天，而今站起来，正巧可以看见远处的建筑顶，她本以为他们所在的地方离九方城挺近，可眯眼仔细一看，九方城哪能破败成这样？ 直到几个乘着飞剑的修士从她头上路过，树叶实在是太密，那两个修士也没有特意往下看，自然发现不了她，但她却将他们的装束看了个一清二楚，绝不是九方城的人。 回舟当时的状态本来就不好，绝对没法带她移动很远的距离，这两个修士也不是九方城的人，那么那座残破的城池是万灵城？ 怎么浮起来的？ 不管那座城池是不是万灵城，颜暝雪知道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并不安全，这里八成就是林子的边缘，要是不快点离开，被修士们发现是迟早的事。 回过头，回舟依旧躺在地上，双腿蜷缩着，先前被她扳开的手指已经深深陷入了泥土中。 颜暝雪又叫了他几声，依旧没有得到回应，还差点又被这家伙将手抓住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她真有心将这家伙就这么撂在这，不过不论是出于良心还是共生，都只能让她带着他一起上路。 灵魂和怨气的重量本身都是微不可察的，也是本身就无形的，但他们在化鬼的时候却有一些特征会继承上一世，比如容貌和体重，以颜暝雪如今的实力，拖动一个成年男子并不难，但要是把他拖进城，那就不是难不难的问题了。 从随身携带的锦囊里摸出了那根簪子，开始念起了咒语，作为无常，收魂几乎是必备的技能，更加上自己原本一直是独来独往，颜暝雪用收魂也是用的挺溜，只不过之后自己成为了冥府之主，大部分时候就坐镇在冥府之中，偶尔出去解决一些棘手的事后面都还跟着一票人，便直接打完架摊子都交给他们来收拾，这收魂咒便也几百年都没再用过，也不知道咒语会不会念错。 也许是之前记得太过滚瓜烂熟，哪怕几百年都没再念过，记忆还是存下来了，咒语念错的事情倒是没有发生，她如今也只能期待这根小小的簪子能镇住这尊大神。 “谁在那儿？” 颜暝雪心想多亏她刚刚把回舟给收了。 既然已经被人发现，那就不用再去找路了，颜暝雪直接往地上一歪便开始抽噎抹眼泪。 正在巡逻的修士明明看见这边有人影，一声喝过后又恢复了一片平静，不见有人出来也不见有人逃走，疑惑的上前一看，只看见一个黑衣姑娘坐在地上抽泣。 来人身着夜汶城的服饰，自然不认得她，但显然也不知道在荒郊野岭看见一个陌生的姑娘该怎么办，斟酌片刻之后，还是放缓了语气上来询问：“姑娘，你为什么在这儿啊？” “我……我和师兄一起出来历练……突然间……突然间就地震了……我被树枝砸晕了……醒来就……就没看见师兄，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呜呜呜……” 见眼前的姑娘哭了，那名夜汶城弟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得不求助剩下几位弟子，最终有一个冲他们点了点头然后站了出来：“敢问师妹你是哪个城的？” “九方城……” 几名弟子相视一眼，一人离队往他们来时的方向去了，刚才问她是哪个城的弟子蹲下身，帮她把粘在头发上的树叶拿掉，轻声安慰：“师妹别哭，我们已经派人去叫九方城的人了，过一会儿你就能看到他们了。” 颜暝雪点了点头，抱着双腿靠到了一旁，擦去了眼角的泪花，死死的咬着嘴唇，以实际行动向他们表示你们放心，我不会哭的。 在第一位夜汶城弟子出声和她交谈的时候，其他弟子便已经在用法器检测她是不是鬼族，多亏那法器并不高级，她又将自身所有的死气都给压了下去，法器不出意料的什么都没检查出来，这些人才对她放了心。 没过多久，树林中便响起了脚步声，原先蹲在她面前安慰她的弟子闻声也站了起来：“师妹，九方城的人来了。” 颜暝雪一抬头便和一张脸对上了，还没等她确认对方的身份，对方先一步叫了出来：“大小姐？” 第五十章:姐姐 颜暝雪终于将他的脸和自己印象中的人对上了，眼角又流出了几滴眼泪：“赵岭师兄……” 赵岭被她这一哭弄慌了手脚，连忙蹲下身用衣袖去擦她脸上的泪痕和污渍，等到颜暝雪的情绪终于平定下来之后，才出声问她：“大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杨皓师兄……我是和杨皓师兄一起出来历练的，然后就地震了，我被树枝砸昏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的时候杨皓师兄就不见了，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颜暝雪一边说还一边抖了抖，“赵岭师兄，你说杨皓师兄会不会出事啊，都怪我，要不是我一直缠着杨皓师兄要出来历练，也不会出事……” 赵岭见大小姐又要哭，忙道：“别担心，杨皓那小子命大的很，我马上派人去寻，绝对会没事的。” 赵岭向那几名夜汶城弟子道谢之后便带着颜暝雪回到了营地里，先前他们随身携带的感应法器突然间剧烈的报警，一些低等级的法器甚至当场报废，这无疑代表着附近有至少凶灵以上的鬼族出现，做出防范后却迟迟没有别的事情发生，这种时候，与其派一个小队送大小姐回城，还不如和他们待在一起。 颜暝雪站在赵岭给她安排的营帐前，看着不远处的万灵城，只能感叹这真不愧是千年前的第一城，尽管已经在这地下埋葬了千年，再一次出土依然让人感叹它的巍峨，整个城池的整体还算是比较完好，尤其是城墙和哨塔，至少让人一眼就能分清，靠近万灵城那边的大地已经裂开了数条裂缝，原本长在那里的树木根系朝上，这一切都代表着这座巨大的城池是从地下钻出来的。 刚到的时候颜暝雪就已经问过万灵城浮起来的时候里面的人怎么样了，得到的答案倒让她松了一口气，里面已经传讯出来说里面没事，只不过依旧在探查，一时半会儿还出不来。 帐帘猛地被人掀开，颜暝雪立刻睁开眼睛，从铺子上跳了起来，还没等她做出防范便被人抱了个满怀，下一秒，九方昀的声音就在耳边炸响：“小妹呀，你知不知道哥哥差点就回不来了！” “当时我们才刚刚下去呢，就感受到一股浓烈的死气盖脸！真的是盖脸，不用法器指引都感受到了！不是白衣鬼就是个凶灵！多亏那家伙什么都没做，不然我们有可能要团灭在那里！”九方昀一边说一边将手放在自己胸前不停的拍着，嘴里还在不停的叹着气，显然心有余悸。 “不过这一趟也没什么收获，里面的东西都已经没的差不多了，找到的宝石什么的也得上交给朝廷，主要地方我们还没进去，当时那一阵地震把我们都给甩出来了，再进去连地方都没找着。”九方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最开始都以为这是个香饽饽，现在我倒感觉更像个烫手山芋，一个鬼族还能尾随着我们下去不成？八成就是原本住那里的，以后分给谁就要谁处理了呗，不过我觉得这极有可能得落到我们头上，毕竟停凤谷这一块本就是我们九方城的领地。” “天界应该会派人来处理……”颜暝雪说到一半突然间住嘴了，她想到了那几个和回舟交过手的天界人，自然知道在里面的是白衣鬼，绝对会向上面报告，但是九方昀不知道，他先前就说过他们这些下去的修士连那个鬼族的面都没见着。 九方昀并不知道颜暝雪在想什么，摇了摇头：“啊？天界？不会的，他们估计只对白衣鬼的事情感兴趣，像这等不明来历的鬼族最多就当凶灵处理，而且他也没杀人，交给各城的驱鬼司最多了，连世家都惊动不了，他们就更别说了。” “哦。” “等天亮回去我得去找父亲商量商量，要是真落到我们头上了，问问怎么处理。” 等到颜暝雪随九方城的队伍回到了九方城，回到自己的那方小院并且把回舟从簪子中放出来之后她发现这家伙昏睡到现在还没醒。 先前为了防止这家伙突然间醒过来，她还特地拆了安装她营帐周围的法器，防止他苏醒的那一刻冲破簪子的死气引发法器报警，可他竟然至今都还没醒。 鬼族大部分都是应怨恨而生，颜暝雪曾经也想过要是用测心魔的方式去测试鬼族，那些鬼族不得一辈子出不来？当然这种事情也只能想想就罢，通常人一般是在梦魇中挣扎，而鬼族不一样，他们与怨恨为伴，大部分会在梦魇中沉沦，并且沉浸在梦魇中的他们会带有极强的攻击性，甚至比他们清醒的时候更强，直至他们完全掌握幻境的控制权，没人会没事给自己找这种麻烦。 自己醒过来的时候就有点担心回舟会不会如之前陷入梦魇中的鬼族一样于梦魇中沉沦伤害到其他人，但他当时的情况都还挺稳定的，自己叫了他几声也不见有什么反应，她便当回舟是那一小部分，虽然后来的情况有些不太对劲，像是处在半梦半醒状态，但无论到底怎样，至今没醒着实少见。 为了防止被别人发现，颜暝雪只得把自己的房间让给了回舟，毕竟就连九方昀这种神经大条的都不会想着去一个姑娘家的卧房待待，既然房间被人占了，她晚上便也只能去书房的卧榻上将就将就。 杨皓在他们回来之前就已经返回了驱鬼司，被绑架了那么久，自然问什么都是一问三不知，但颜暝雪实在装的太可怜，任务又明明白白摆在那里，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杨皓在和颜暝雪分开之后被震下来的树枝砸中了脑袋，阴差阳错的砸没了一部分记忆，杨皓自己也觉得脑袋有点疼，也接受了这个说法。 九方昀回来之后完全不做停歇，直接就奔回了城主府，颜暝雪也才刚刚上交历练任务，进入七天的休息期，便将地图摊开在面前的桌子上，一边喝茶一边研究。 “姐姐……” “嗯？你醒了？” 第五十一章:师姐 颜暝雪转过头，却发现回舟依旧躺在床上，没有半点苏醒的痕迹。 刚刚是听错了吗？ 等了半天依旧没有动静，颜暝雪便当自己是看的太认真幻听了，正准备转过头来继续看地图。 “姐姐……” 颜暝雪这次可确定自己没听错了，难道是在说梦话？ 鬼也能做梦？ 来到床边，只见回舟依旧紧阖着双眼，脸上的表情却不见痛苦，反而像是在做美梦一般。 这可把颜暝雪吓了一跳，她最开始以为回舟陷入昏迷是那个法器所致，可现在她却在怀疑最开始的猜测了，那法器所制造的幻境是将人困入心魔，看到的理应是最可怕的事物，而对于一个历经万般折磨化为邪灵的鬼族而言，在死前无论拉出哪一段时间的经历都足以让他深陷梦魇，可回舟如今的表现却像是在做美梦，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物极必反？ “姐姐，我想……” 话说到一半，后面的声音又小了下去，渐渐隐没在了他口中。 姐姐？颜暝雪不止一次的从他口中听到过这个称呼，先前回舟也唤她姐姐，但对她的称谓颇有调笑之意，颜暝雪也不是个纠结称呼的人，只要不太难听，愿意怎么叫怎么叫。 回舟这一声姐姐显然不是在叫她，不同于对她的调笑，他现在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依赖，他应该是梦见了自己前世的事，这一声姐姐应该唤的是他真正的姐姐。 “师姐……” 还没等她从姐姐这个称呼中回过神来，回舟口中唤着的人便从姐姐换为了师姐。 颜暝雪：“……” 这家伙前世身边女人不少啊，做个梦都能喊出两个来。 白衣鬼的身份至今是个谜，恐怕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前世是谁，颜暝雪当然也不知道他口中的姐姐和师姐是谁，但是很明显，回舟在唤师姐的时候多了几分痛苦。 “师姐！别过来！” 回舟大叫一声，伸手抓住了颜暝雪的手，颜暝雪毫无防备的被他这么一抓，一阵刺痛传来，让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抬起头却对上了一双充血的眸子。 “抱歉。”回舟放开了颜暝雪的手，他现在的状况不太好，比起在那间密室中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紧紧的皱着眉头，咬着牙，双手紧握成拳，似乎在忍耐极大的痛苦，还没等颜暝雪开口说话，便直接化为一阵黑雾从房间中消失了，这时候的他显然没有注意力道，法术所带起的风刮的站在一旁的颜暝雪脸生疼，甚至掀翻了一旁桌子上的茶杯，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碎裂声。 “大小姐，出什么事了？”门外传来张伯颇带急切的询问声。 “无妨，我刚刚不小心将茶杯扫下来了，我来收拾就好。” 颜暝雪劝走了张伯，在原地站了片刻，开始动手收拾起被回舟的离开弄的乱七八糟的房间。 很诡异。 这真的很诡异。 颜暝雪的脑海中只有这一个想法，鬼族应怨恨而生，越痛苦他们的力量便会越强大，怨恨折磨着他们同样也滋养着他们，而邪灵则是他们之中掌控了怨恨的人，他们在怨恨和痛苦中沉沦，而回舟刚刚的情况却像是在极力压制着怨恨，这种情况出现在一个邪灵身上真的怎么看怎么诡异。 不觉间颜暝雪已经在拾起碎裂的茶杯，被从指尖传来的刺痛拉回了神，不仅抬头望向窗外。 也不知道他这种情况跑出去会不会被驱鬼司的人发现。 “作为一个邪灵，你却一直这么压制自己嗜血的本性，那当初冲破修罗道又有何意义？哦，我倒是忘了，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吧？” 回舟眼中只能看见那人金色的衣下摆，也不抬视线，就这么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挖苦他：“老妖怪，你不守在你那两个兄弟和一帮老弱妇孺前面跑到人界来嘲讽我有意思吗？” “我来嘲讽你？嘿，你这小没良心的，刚刚谁救的你？要不是我，你就得一头扎进人家驱鬼司里了，咋地，指望你那小相好的来救你？” 金衣人一边说着一边蹲下了身，发现自己的视线还是无法和回舟齐平，还顺带侧身压下了脑袋，直到把脑袋都快杵到地上才勉强和他对上视线，姿势显得极为可笑。 回舟不说话。 金衣人显然觉得自己和他这么僵持着也没意思，叹了一口气：“行了，说回正事吧，跟我回趟妖界，风荷的情况不太好。” “你们听说了吗？陛下好像把万灵城那边划给我们了。” “停凤谷本来就是我们九方城的地盘，在停凤谷发现的万灵城划给我们不是应该的吗？” “主要就是以前那鸟不拉屎的地儿都没人管过，要是夜汶城和朝雾城与我们扯皮，鬼知道朝廷会听哪一方的，那两个城怎么就这么放弃了呀？” “怎么？你刚回来？行行行，我再说一遍吧，据说是下去的时候发现城池里面有一个凶灵，那位目前的目的还没搞清楚，八成就是以前就住下面的。” “就一个凶灵而已，值得他们放弃万灵城？” “听听，一听就知道你是刚来的，鬼族虽然只有恶凶邪三等，其中的门路可大了去了，同一等级的战力可谓是天差地别，有的凶灵几个修士就能撂倒，有的完全与邪灵就差个进修罗道，若是里面那家伙是以前就住下面的，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里面的财物都已经上交的差不多了，就留下这么个棘手玩意儿，抢屁呀抢，划给我们他们指不定高兴到不行。” “行了行了别说了，把自己手中的看着点，都画歪到哪儿去了！” 颜暝雪一边整理书架一边听他们在一旁闲聊，先前碰见九方昀的时候，自己便发现九方昀的脸色不太好，原来万灵城真的划给他们了，想必随之而来的还有多长时间除掉下面鬼族的命令。 她毫不怀疑他们口中的那个凶灵就是回舟，而回舟早已经和她从万灵城中出来了，无论九方城派出几支队伍都只能扑个空，说起回舟，也不知道他现在跑哪儿去了，先前他在万灵城中和几个天界的人大打出手，想必现在天界也接到消息了，而他苏醒后的状态那么不好，甚至没法控制自身的死气，不知道会不会和天界的人撞上。 颜暝雪突然间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人碰了碰，一转头便看见一个女修站在自己面前：“大小姐，城主大人传讯过来要您回去一趟。” 第五十二章:世家会谈(1) 九方凛夫妇虽然经常给他们送些东西来，但是除了节日外基本上不会叫他们回去，颜暝雪虽然疑惑，却还是向驱鬼司请假回了城主府。 距离城主府老远她便看见府门口停着几辆明显不属于城主府的马车，而大门口也站着几个面生的小厮，掌管九方城中驱鬼司的世家是谢家，颜暝雪虽然不曾见过他们，但是对他们身上的那身衣服可是再熟悉不过，这几位小厮穿着的就是谢家的衣服。 把九方凛突然间派人把她叫回来和此刻站在城主府门口的谢家人联系起来颜暝雪就已经能把自己这回回来要干什么猜个七七八八了。 刚踏进门，便有一个小厮上前告知她城主大人和城主夫人在书房等待。 “爹，娘。” 九方凛从面前的一沓纸里抬出头来，看见颜暝雪推门进来，拍了拍一旁的座位：“雪儿回来了，来来来，过来坐。” 颜暝雪转身关上了书房门，来到九方凛身边坐了下来，温雅也从她原本坐着的位置站起身，在离颜暝雪最近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你回来的时候也看见了，我就不多说废话了。”九方凛伸手捏着眉心，“要是是其他公子的求婚爹也就直接替你拒了，可这一次，他们带来的是谢家主的名帖，并且说明你嫁过去之后便是谢家主的正妻，对方毕竟是谢家，不是那些普通公子可比的，爹也不好替你做主，只能叫你回来商量商量。” 谢家现任家主谢珩，将谢家的剑术领略到了极致，谢珩出名较早，他的剑以灵动飘逸著称，在他的剑阵中如雾中看花，给人一种虚无茫然之感，谢珩便在对手陷入茫然之时取人性命，遂号称“浮缈剑”，他不近美色，如今已年过而立却依旧没有娶妻，如今却送了聘礼进他们九方家，九方凛显然也是有点动心，对于修士们而言，年龄并不是问题，会修行之后，不说长保青春，起码三四十岁看起来也跟二十多岁差不多，修士们也都不着急着娶亲。 而谢珩也在修士和世家中都颇有威名，更是十大世家之一谢家的家主，自家女儿嫁过去肯定不吃亏，而且颜暝雪嫁予谢珩为妻，对他们九方城也有不少益处，但动心归动心，此等婚姻大事还是要让女儿回来自己做主的好。 温雅轻叹一口气：“谢家主固然不错，但我听说他不近女色，至今不曾娶妻，这一次还是被几个谢家的长老烦到不行，才答应让他们挑，结果挑中了雪儿，雪儿嫁过去，怕是会独守空闺。” “可来的那几个人的态度都不怎么样，好像我们把雪儿嫁过去是理所当然一般，我们这拒绝，对雪儿的名声也不太好……”九方凛咬了咬牙，将手中的礼单递给了颜暝雪，“雪儿拿主意吧，你若不想嫁，爹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嫁过去的！” 颜暝雪快速将礼单瞟了一遍，不得不说这条件着实诱人，九方城本来在七十二城中就垫底，若是她能够嫁给谢家主为妻，其他城池哪怕在背后嚼舌根也不敢再在表面上看不起九方城，但是…… “我记得各大世家都有姻亲世家，这几家没有小姐吗？” 有不少世家都是依附着十大世家，也有的并没有确定所依附的世家，千年前曾经有一场混乱，不少世家覆灭，而当时搅起这场混乱的就是十大世家，众世家都对依附他们产生了畏惧性，直到数百年前各个世家才逐渐确定依附对象，直到现在还没有确定的便靠他们城中的驱鬼司来划分以便于暂时管理，比如他们九方家，因为九方城中的驱鬼司是谢家掌管的原因，九方家虽然一直没有宣布他们依附于十大世家中的哪个世家，但在别人的心中他们已经被划归为谢家管辖的世家，十大世家的集会也会将他们这些立场不确定的世家排除在外，这些算是少数，因为这在大部分世家眼里都是不明智的选择。 剩下的就是已经确定了依附关系的，也可以被称为姻亲世家，因为几乎主家的配偶都是从他们之中选，据她所知谢家的姻亲世家就有七个，但是她查验消息的时候并不关心这些世家里面有哪些少爷小姐适婚。 九方凛摇了摇头：“原本是有几个小姐的，但是谢家主一直不肯成亲，那几位小姐便也嫁人了，现在谢家的那几个姻亲世家中要么就是嫁了人的夫人要么就是几岁的娃……嘶……你这么说还真有点奇怪，谢家主虽然已经年过而立，但是对修士而言算不得什么，既然已经拖了这么多年，那再等那几个小姐长大也绰绰有余，为什么要偏偏在这个时候向你下聘礼？” 修士们大多都不在乎年纪，但是对于世家主家的人而言却并不是如此，他们的婚姻中并没有包含多少情爱，刚生下来便订了娃娃亲的都大有人在，像谢珩这样身居世家高位却至今未曾成亲的少之又少，但就如刚才九方凛说的一般，反正已经拖了那么多年，再等几个小姐长大又何妨？ 颜暝雪皱了皱眉，伸手将那礼单放在桌子上：“爹，这件事情先别拒绝也别同意，我去处理就好。” 九方城若是接了这亲，便代表着正式向谢家宣誓效忠，对他们而言也并无坏处，只不过颜暝雪从来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若是谢家要拉拢，完全可以不选九方家，毕竟自从秦家被灭之后，原本依附于秦家的部分世家到现在都没有确认下一个依附于谁，这些世家以及谢家管辖的不属于姻亲世家的其他世家大部分都比九方城要更值得拉拢，里面也不乏适龄的小姐。 颜暝雪推门走了出去，关门转身之后抬头看着慢慢暗下去的天，抬手放在了胸口。 但愿自己想多了。 颜暝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还没坐一会儿便有侍女来喊她去吃饭，饭桌上，九方凛和温雅都没有再提起过谢家求亲的事，他们只是让颜暝雪回来住几天，颜暝雪觉得现在留在驱鬼司中也没什么事，便答应留下来过几天再走。 当务之急还是得查清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可不想嫁给谢珩做什么家主夫人，但是也如九方凛所说他们贸然拒绝，无论对她的名声还是对九方城都极为不利，只能慢慢来，问题是怎样才能见到那位谢家主呢？ 第二天一大早她便被屋外传来的嘈杂声吵醒了，等她梳妆完毕来到前厅时，便发现九方凛已经坐在了那里，正在皱眉看着手中的一封信笺。 第五十三章:世家会谈(2) 九方凛听见有脚步声传来，抬头看见了颜暝雪，将手中的信笺放到了一旁：“雪儿来了呀，是不是那些家伙们太吵把你吵醒了。” 颜暝雪摇了摇头，抬腿走进房内：“我本来就睡不着，在驱鬼司里醒的比现在还早，都养成习惯了。” “现在在家里多睡会儿没关系。”九方凛顿了顿，转头看着刚刚落座的颜暝雪，“你回来的时候你哥还在驱鬼司里吗？” “那天早上我看见他带队出城去了，应该是去了万灵城。” 颜暝雪一眼便瞥见了桌上的信笺，上面用朱笔写着大大的两个字——请柬，两个字之下是一大片空白，中间的内容被九方凛搭在上面的胳膊挡了个严严实实，完全看不到这请柬是请去干什么的。 “来不及啊……他这一去没个十天半个月回不来。”九方凛轻叹一声。 “发生了何事？” 九方凛被这一声唤回了神，从桌上将胳膊移开了，将那请柬推到了颜暝雪面前。 “世家会谈？以前不是都没咱们家什么事吗？”请柬上的内容很简单，偌大一张纸上只有一句话—— 诚邀九方世家赴兰顷城参加七天后的世家会谈。——颜问霜 世家会谈每三年会举办一次，基本上就是给十大世家和他们的姻亲世家准备，像他们九方家这种没有确定依附于哪个世家的完全不在世家会谈的考虑范围内，每次连请柬都没发过。 “要算在以前是没咱们家什么事，可现在这谢家前脚刚送了聘礼，后脚世家会谈的请柬就送上门来了，这这这……”毕竟是十大世家中的颜家发来的请柬，他们若是拒绝，就等同于拂了颜家的面子，过两日大街小巷都要传出他们心高气傲之类的传言，所以这场世家会谈他们不得不去，而他们去了就几乎等于变相同意了谢家的求婚。 “世家会谈是不是所有的家主都会出席？” 九方凛点了点头：“这倒是，对于十大世家而言，这个会议还是比较正式的。” 颜暝雪将请柬放回桌子上，站起身：“还请爹带我同去，我想去看看谢家主，说不定真的一眼就看上了呢。” 这场会谈不得不去，所以九方凛才问她九方昀现在还在不在驱鬼司里，这种会谈说白了也算是小辈们的争名夺利，无论结果如何，带一个足够令人满意的小辈终归还是不吃亏的，而自己，九方凛向来把自己保护的太好，而且此去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下意识的就将自己从小辈中剔除了。 九方凛有些犹豫，然而犹豫片刻之后，才开口问道：“你真的想好了？” “嗯，其实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我嫁给谢家主，其实这样也不赖，谢家好歹是大世家之一，我们九方家若是能与谢家结为姻亲，对我们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九方凛眼中流露出心疼，的确，无论这件事里面有没有坑，和谢家结为姻亲的机会确是可遇而不可求，但若是颜暝雪对谢家主并没有感觉，这件事情也容不得扭转的话，这无非就是牺牲了他女儿的幸福，最终还是长叹了一口气：“罢了，随你吧。” 从房间中出来的时候颜暝雪倒是极为高兴，这次世家会谈她是非去不可，无论这纸婚约她承认还是不承认，谢家又为何会突然做出这么反常的举动，所有问题都需要见到谢家主的面再说。 她先前还在为该怎么接近谢珩而烦恼呢，这世家会谈的请柬对她而言可谓是刚打瞌睡就来枕头。 “对了，雪儿，你经过前院的时候去让李管事在府里选一些精明能干的小子们出来，你自己也选些看起来过得去的姑娘带上，好歹是参加世家会谈，这些基本的排面不能少。” “知道了。” 世家会谈九方凛虽然没有参加过，但也听说过，其实真正谈话的基本就只有十大世家，其他世家多是充当个捧场的旁听者，顺带活跃一下气氛，对他们而言真正的乐趣就是为了气其他的城池，哪家的排面大，哪家的后辈实力强什么的都足以让他们好一番炫耀，十大世家也不阻止，或者说他们看戏看得正欢，有时候还会出言指点两句，各家就斗的越凶。 但要说起来，除了小辈，各家其实是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修士来的，因为他们每次参加世家会谈调用的人都是在他们自己的城主府中选择，几乎不借用驱鬼司中的人。 各城驱鬼司中的人虽说依旧是归于各个城池的掌权世家调派，在外面也是说自己是某某城池的弟子，但这天下现今毕竟有七十二个城池，要是放在几千年前更是有一百零八个，也就是说有一百零八个掌权世家，一个个记过去基本没几个人能记清楚，在不懂法术的普通人和实力资质都浅薄的弟子口中，不是正式场合非得指明来自哪个城池，就笼统的以掌管他们城池中驱鬼司的世家来称呼，就比如他们九方城中的驱鬼司成员，在一些非正式场合就经常被叫为谢家弟子。 这本来只是私下里为了方便的称呼，也不登上正式场合，千年之前，十大世家和各个城池的关系也较好，世家会谈中各个世家也经常去驱鬼司中借人，但千年前的那场混乱把这些大世家和城池间搞的分崩离析，几乎没有世家敢和他们做姻亲世家，直到数百年前才缓和些，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僵持闹得久了，没人再做出过这种事情，其他世家见别人没去驱鬼司中借人，自己也不好意思去借，时至今日，反倒成了各个世家之间一条不明说的规矩，九方凛要是打算从驱鬼司中要人，那也只能要九方昀和九方映雪。 颜暝雪把消息传给府中的管家老李后就回到了她自己的院子中，刚走到门口还没推开门她便警惕起来，院中的一切都挺正常，安静而平和，也没有异常的气息，可就是太安静了，按理来说每天这个时辰都会有侍女进来打扫院落才对，可现在院子中却是空无一人。 颜暝雪把四周扫视了好几遍，仍旧是一无所获，最终将目光移向了她的寝房。 甫一推开门，颜暝雪便看见一道红色的虚影向着她飞来，一伸手便将那东西抓在手中。 第五十四章:世家会谈(3) 颜暝雪迈入房门日，转身关上房门，转过珠帘，一眼便看见自己的床上躺着一个人，那人背对着她，乌黑的长发越过床沿垂到地上，雪白的衣袍铺了满床，那些如同黑色火焰一般的花纹似乎因为主人的安静也不再跃动的那么急切。 几天前，他从自己在驱鬼司外的住所中跑出去，神态可怕，精神有异，当时的自己拉不住他，往后几天对外界的关注提高了不少，生怕什么时候突然间听外面传来发现了白衣鬼的踪迹，但是没有，她知道对于他而言，最好的消息就是没有消息，也许是因为生死咒的原因，连带着她也有些担惊受怕，如今看见他好端端地出现在这里，她也松了一口气。 直到走近了，床上的家伙还是没有半点反应，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鬼族本不需要休息，死都死了还能睡出个什么名堂来，先前那是个意外，现在那便是装睡了。 颜暝雪正打算一扇子砸他脸上，突见面前闪过一道白光，一个仿佛夹杂着迷离睡意的声音响起：“姐姐，早上好。” 回舟不知何时已经起身坐在了床沿上，眸子又恢复成了原本的乌黑，看不出几天前那要把眼前的一切都毁灭的血色杀意，刚刚被他压住的那一边头发许是因为主人起来的太急，翘起来了不少，颜暝雪盯着那翘起来的头发看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将它们压平，然后两人就一起呆住了。 最终还是颜暝雪先反应过来，一把将手中的扇子丢进回舟怀里，若无其事的清了清嗓子：“你的东西，还你。” 手上仿佛还残留着刚刚的触感，颜暝雪不擅跟人打交道，更别提给人理头发，就连云离月那时那么黏人都没能黏来一顿她帮忙梳头发的殊荣，可以说，她唯一碰过的就是自己的头发，刚刚触碰到回舟的头发，那软软的触感从指尖滑过，比她自己的还要软上几分，脑袋中也不由自主的滑过一个念头，鬼族不是由怨气凝聚身形的吗，他们的头发都这么软？ 颜暝雪虽不擅长与人打交道，可她太擅长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在冷漠后了，回舟也没一直盯着她的脸看，自然没发现不对劲。 “你把法器放在门边，要是进来的不是我怎么办？” “我又没向里面注入死气，顶多被砸一下。” “然后我来给你收拾摊子？” “有什么关系嘛！要是不愿意把我交出去也行。”回舟说的真诚。 “……我还想要个完整的城主府。” 回舟向她露出了一个天真的笑容。 “对了，我是来向你告辞的，那老妖怪寻到人间界来了，不过你放心，我这次是去给妖看病的，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一句“你还会看病”到了嘴边溜了一圈又咽了回去，她差点忘了妖族那边倒还真有这样一个家伙。 “以及，谢谢。” 此话一出，颜暝雪以为自己幻听了，她作为冥府之主几百年，基本上已经养成了不靠旁人的口口相传和自己的第一印象去揣测别人性格的习惯，多是靠自己与之相处下来的感受以及他做事的风格，自己与回舟相处了好几年，绝不敢说自己已经摸透了他的性情，但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一个会对别人真诚道谢的家伙。 颜暝雪抬头便对上了回舟招牌式的笑容，刚才一瞬间的震惊消失的无影无踪，果然，他还是那个他。 “嗯。” 回舟突然间站起身，侧头看了一眼窗外，才压低了声音道：“小鬼们告诉我，这段时间九大世家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有点不太安定，不安定在哪里也说不清楚，毕竟是驱鬼世家，小鬼们进不去，我也没时间去探查，你小心点，我会尽快从妖界回来。” 说完便化为一道白烟从房间中消失了。 回舟全程就没有提起他先前是因何而昏迷，在梦境中又见到了什么，颜暝雪虽然好奇但也没多问，如今却被回舟临走前的告诫吸引了注意，九大世家不太安定？这真的很难不让她往谢家突然间送聘礼，颜家又突然间给他们送请帖上想。 世家会谈向来都是由十大世家……现在应该说是由九大世家轮流举办，这一次轮到颜家，便在颜家主家所在的兰顷城，兰顷城距离九方城算不上太远，坐马车满打满算要不了一天，九方城以前也从未参加过世家会谈，为避免去太早闹出一些笑话，去太迟又不太礼貌，便特意查了下，安排好了出发时间，争取一到兰顷城便能直接入席。 兰顷城中除了颜家，便以兰花闻名，传说这是一座被花海淹没的城池，一年四季兰花花开不断，兼之养护兰花的也都是些年轻女子，每日在花田间忙碌，扭动的腰肢，婉转的歌声，在花儿的映照下越发美不胜收，更有“兰顷城上望，人比花儿娇”的说法。 颜暝雪从未去过兰顷城，从他人口中听到时也从未在意，毕竟从他人口中听起来，这兰顷城就是建在一片超大的花田中，于城池的防守来说，这无疑就是一个美丽但没什么用的笑话，但是到兰顷城外之后，她却发现自己完全想错了。 他们到达兰顷城外花田的时候正是清晨，阳光才透过东边天际的云层照射大地，便已经能听到女子的歌声，遥遥地从路旁的田间传来，时而一人独唱，时而众人合唱，时而多人轮唱，咿呀咿呀，如清泉流入人心，他们带着的人也伸着脖子往田间看，望进眼的除了一望无际的兰花之外什么也没有。 再走近些，他们便看见前方不远处的路口站着几个穿着蓝色长裙的姑娘，是颜家弟子。 那几位颜家女修见有车队前来，都不带商量的便有一名女修出列来到了他们车队前。 “我叫颜容，奉家主之命为九方城的诸位贵客引路，在这花田中容易迷路，还请诸位跟紧我。” 说罢，便直接转身朝前走，九方凛吩咐车夫跟上颜容。 没走几步，原本淡淡的香味突然间变得浓郁了不少，走在车队最前方的颜容终于开口说了她引路以来的第二句话： “还请诸位贵客不要使用灵力，这里的花海对灵力有压制作用。” 第五十五章:世家会谈(4) 这里的花香对灵力有抑制作用？ 颜暝雪在体内暗暗调动死气，却没发觉有受影响。 看来这里的花香只对人类修士们有用，以药物扰乱灵力是一种很低级的干扰手法，但也不得不说是一种特别管用的手法，在战斗中一瞬间的灵力失控可能就是败局的引子。 而兰顷城在城外种了一大片会散发出这种香味的兰花，在经过这么长一段路的时候，人肯定不能一路都不呼吸，只要稍微吸入一点儿，想必就连御剑飞行都飞不起来了。 这就是兰顷城的防御？ 说实话，这种兰花散发出的香味虽然可以暂时抑制袭击者中修士的灵力，但是他们憋过这片花海来到城门口却也不难，更何况在攻城战中，出战的大部分都不是修士而是普通士兵，对于他们而言，这花香的作用就跟没有没区别。 颜暝雪突然间盯紧了远处的兰顷城，好像自他们进入花田开始，兰顷城就一直在那里，而现在他们走了半天，他们与兰顷城的距离竟是丝毫都没减！ 是幻术！ 颜暝雪几乎是在瞬间理清楚了一切，这里的花香还有一个效用，便是致幻。 在行军打仗的途中，领头者发现怎么都靠近不了兰顷城，自然也会想到幻术上面，这时候便需要请队伍中的修士来破除幻术，然而修士们却被花香压制了灵力，就算能破除幻术也需要费好一番劲，这段时间完全够兰顷城做出防御了。 种花不难，用药也不难，但要将药物混入花香并且种植成功后不损伤药性却并不容易，能发出如此浓郁的香味，这片花田中种植了带有药物的兰花的数量肯定不少，能培育出那么多肯定了不少时间。 “诸位贵客，已到兰顷城门口，还请诸位跟紧我进城。” 听到这一声，颜暝雪掀开车帘转头去看先前那个幻境筑成的兰顷城所在的方向，果然，那个方向只有一片纯净的蓝天，代表着他们已经走出了幻境。 此时天色尚早，大街上除了些卖早餐的小贩，就是穿着蓝色的颜家服饰在大街上走来走去的颜家弟子和拿着花园养护用品的年轻女子，再往前走了片刻，大街上也越来越热闹，除了他们还多了些卖别的玩意儿的小贩以及来自别的城池的弟子。 马车晃荡片刻终于停了下来，颜容完全就是个沉默的引路者，除了引路一路上几乎什么话都没有说。 这场引路也在她的一句话中结束了：“请诸位贵客在休息站中稍作歇息，宴会开始时会有别的弟子来带诸位贵客赴宴。” 他们告别颜容，李管家连忙指挥着他们带来的几个小伙子让他们把马车赶到该放的地方去，免得横在这里挡住来去的路。 离开席还有近两个时辰的时间，颜暝雪正想着能不能找个地方睡睡觉，毕竟来的路上在马车上一路晃悠，当真是没休息好。 “九方城主，九方小姐。” 这声呼唤传入耳朵，颜暝雪就知道休息是没戏了。 “沈家主。” 来人正是沈修竹，虽然因着秦谣的事情，九方家和沈家的联系这几年都未曾断过，但是距离颜暝雪上一次见到沈修竹，却已经是在四年前了。 这四年间沈家的变化不大，没怎么变好也没有恶化，就这么摇摇摆摆好歹算是没塌，但沈修竹的变化就大了点，四年前的他虽然也带着招牌性的笑容，将所有的一切都隐藏在笑容之后，但好歹整个人都挺精神，但是这一次，他的眼神中却多了几分憔悴，明明二十多岁的人，眼神却沧桑的如同五六十岁的老人家，身子也似乎变差了几分，宽大的白衣被晨风吹起，越发显得包裹在里面的人的单薄。 “九方城主不请在下进去坐坐吗？” 九方凛连忙让人让开一条路：“哎呀，我们也是初来乍到，完全忘了有这回事儿，沈家主，请进请进。” 兰顷城为他们准备的临时居所并不大，但好歹五脏俱全，会客厅中也是有人专门看着，他们踏进来的时候，桌子上已经被提前安排好的侍女换上了热茶。 “安排的挺周到，沈家主，请里面坐。” 九方凛本来就在问该怎么招呼沈修竹发愁，明明是来赴宴的，自己挑的人里面就没带擅长烹茶待客的，颜暝雪挑选的女眷他也没看过，正打算向女儿寻求帮助的时候就发现兰顷城已经帮忙他把茶泡好了。 沈修竹却突然间抬手摆了摆：“不必如此麻烦了，九方城主，说实话，在下此次来不为别的，是为了九方小姐。” “雪儿？” 九方凛突然间愣了，女儿这两天怎么好像突然间就变成了一个香饽饽，怎么一个两个大世家都来找她。 “正是，听说谢家主向九方小姐下了聘礼，在下此次来就是想提醒一句，这件事情有些不对劲。” 九方凛伸手挥退了原本跟在他们身边的人，转头看着沈修竹：“不知沈家主此话怎讲？” “谢珩今天没来。” 听到此话，颜暝雪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她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见谢珩，而刚刚沈修竹却说谢珩没来？ “谢家应当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已经有几个月联系不上谢珩了，哪怕是我亲自写信并嘱意必须要交到谢珩手上，谢家那边的人都以谢珩正在闭关突破为由宁愿把信退给我也不愿意让我的人见谢珩。”沈修竹皱了皱眉，“像世家会谈这样的宴会谢珩从不会缺席，为何会赶在世家会谈开展前几个月选择闭长关？” “这毕竟是谢家的事我也不好多管，就是觉得很奇怪，从几个月前谢家给我的答复便是谢珩在闭关，包括他们来的时候我去问了，他们给我一样的答复，既然谢珩在闭关，那么向九方小姐求婚的命令是谁下的，总不可能是在数月之前说好，谢家的人近几天才付诸于行动吧？” 沈修竹说完叹了一口气：“也许是我想多了……” 颜暝雪知道沈修竹接下来没有说完的话是信不信随你们。 沈家和谢家同为九大世家之一，世家之间的矛盾绝对少不了，而沈修竹刚才的话无疑是在让他们离谢家远点，怎么看怎么有点挑拨离间的嫌疑。 “那沈家主想让我们做什么？” 颜暝雪从来不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谢家有问题她也是发现了的，所以她并不觉得沈修竹在说谎，那么他冒着可能被人怀疑的风险跑来提醒他们又是为了什么？ 好心可能存在于其他地方，但在这些世家之中，尤其是九大世家里，好心只会导致他们更快的灭亡。 第五十六章:世家会谈(5) “九方家主？真是稀客啊！我记得从千年前开始，九方世家就再也没有参加过世家会谈了吧？” “这位便是九方小姐了吧？不，过不了多久应该要叫谢夫人了，这不禁让我想起几千年前的那位九方皇后，恭喜，恭喜呀！” …… 一路上倒是遇上了不少人，基本上都不认识，纯靠服饰来辨别这是哪家的弟子。 前来寒暄多是嘲讽或者散发着无尽的酸味，九方凛一律打哈哈敷衍过去，最后由兰顷城的人领到了他们的席位上。 世家会谈中的席位安排大致分为两层，上面一层是安排给九大世家的席位，下面一层便是给这些姻亲世家准备的。 姻亲世家的席位也是按照着他们依附于哪个世家而划分，九方城的席位则被兰顷城特意安排在了谢家的地盘上，而且还是在最前面最显眼的位置。 颜暝雪到落座想着还真让沈修竹给说中了。 九方凛和前来寒暄的各个世家打招呼打到脸抽筋，直到一嗓子终于将他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 “顾家家主顾出云入席！沈家家主沈修竹入席！” 所有的世家中，唯有九大世家的家主享有专人报入席的权利，这一嗓子宣告的是他们的威严和在世家中的地位。 果然，此话一出，还赖在他们席位前的世家家主们顿时作鸟兽散。 沈修竹的装扮与他早上来找他们的时候有所不同，此时的他穿了一件窄袖月白长衫，面上的散发都被整理到了耳后，手中的白玉折扇并没有展开，整个人比起早上精神了不少，乍一看过去像换了个人。 “九方家主，咱们早上在休息站门口便见过了，那时候在下便已经将祝福的话送到了，不过在此还是要再次恭喜一下九方小姐。” 沈修竹早上来见他们的事有不少人都看见了，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思。 反正众人皆知因为沈家家主那个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回来的义弟，沈家和九方家之间的联系可从来都没有断过，但毕竟有一个人的失踪横在面前，两家的关系应当也好不到哪儿去。 九方凛连忙站起身来回礼。 沈修竹简单的和他们寒暄完，便向他们告辞去了沈家的席位上，原本跟在他身后的玄衣男子显然不是个多话的主，招呼道喜了两句也转身离开。 他在离开之前，目光却朝着颜暝雪那边看了一眼，而颜暝雪正好抬起头来，一下便与他的视线撞上了。 下一秒，颜暝雪竟然下意识的闪躲了他的视线，不仅暗暗心惊，再次抬头，他已经在顾家的席位上落座。 无论是在冥府还是在九方城，除了师父，对视起来只有别人闪躲自己视线的份儿，刚才视线交汇的时候，她几乎是不带一丝犹豫地就打算闪避，仿佛多对视片刻，那人就能把她的伪装看穿，让她的原身赤裸裸的暴露在这大庭广众之下。 顾出云…… 顾家算是极少数能在如此高位保持神秘的家族。 这些大世家中包括已经灭亡了的秦家各家都至少有一套独门的绝学或者心法，绝学世家就比如沈家，君家这样大致不靠法术，而是靠符咒，丹药等立身的世家，这等绝学瞒不住，教导的时候为了不危及他们的地位，都会适当在外门弟子面前保留一二留于教导嫡系子弟。 而心法则多见于刘家，顾家等专攻法术的世家，所传的心法有特定的范围，比如必须达到某一境地或者必须是主家子弟，而顾家就更特别了，顾家心法的修习条件用一句话就能概括：非下一任顾家家主不可学。 去其他世家努努力还有可能学到他们的心法，但是在顾家就绝不可能了，不投个好胎被定为顾家家主，连心法的边儿都摸不着。 但顾家却并没有因此而衰落，原因无他，顾家每一任的家主都太强了，强到其他世家都不敢冒犯的地步。 现今的顾家家主顾出云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却号称顾家千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据说他的实力已突破元婴，算是目前大陆上公认的最有可能飞升成仙的人物。 顾出云非但实力强悍，治家也很有一套，他登上顾家家主之位不到三载，便将顾家从原本的中间位置硬生生拉到了十大世家排名第二，仅次于刘家，还就这么坐稳了，至今还没有世家将其撼动。 思及此，颜暝雪也只能将自己刚才莫名的躲避视线归为那从未被外人知晓的顾家心法。 世家家主一个个入席，原先挤在他们的面前的叽叽喳喳的诸位也终于回到了席位上。 谢家的人来得很迟，的确如沈修竹所说，谢珩并没有来，来的人是谢家的一位长老，他似乎对看见九方城的人出现在这里很是满意，随意寒暄了两句吩咐了几个谢家的侍女去服侍颜暝雪，便回到谢家的席位上再也没有理过他们。 这是颜暝雪第一次见到人间界的九大世家，九位家主到齐了八个，为首的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黑色长裙上没有多余的装饰品，长发也仅仅是将其绾起用一根样式简单的簪子固定，打扮十分干净利落却也丝毫不失威严，这位应该就是刘家现任家主，当今大长公主刘怀昔。 刘怀昔的左手边便坐着颜暝雪他们先前见过的顾出云，右手边则坐着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老者屈起右手手指一下一下敲打着桌面，一双眼睛中满是不耐烦，看站在他四周的弟子的服饰，这位便是君家家主君知南。 坐在顾出云旁边的老者一直低着头看不清相貌，手中拿着一个本子，不停的在上面写写画画，但能在这个时候还能随身携带本子的，除了擅长阵法的司徒家家主司徒英不作他想。 司徒英对面的那位中年男子则一直在心无旁骛的擦剑，擦两下举起来在眼前欣赏一番，恨不得当场来一段剑舞，这位应该就是擅长铸剑术的林家家主林霄同。 颜家家主颜问霜则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一身深蓝色的长裙，坐姿极其文雅讲究，坐在席位上斯文的吃着酒。 因为谢珩没来，谢家长老怎么着也不敢和其他世家的家主平起平坐，专门空出了主位。 下一桌便热闹了，一个显出老态的中年男人一手拥着一个漂亮的姑娘，姑娘们身披薄纱，手中拿着托盘，从里面拿起食物喂进男人的嘴中，男人空出的手便在姑娘们身上乱摸，引起一阵娇呼，几个家主基本上已经认全了，他便是剩下的那个张家家主张无慕。 颜暝雪一转头便和坐在最后一桌的沈修竹视线对上了，沈修竹微不可查地冲她点了点头，率先移开了视线。 第五十七章:世家会谈(6) “早就听说谢家主没来，真是可惜了，九方小姐这么个大美人从九方城赶到兰顷城却赶了个空，我见着都觉得怜惜，唉，谢家主还真是不解风情。” 张无慕衔着身边美人刚刚塞进嘴里的葡萄，说话都有些不清楚，边说还不忘在身旁美人的小腰上捏上一把，惹得美人一阵娇嗔。 说实话，现在的世家会谈诸位家主之间并没有什么可谈的，和平年代，都没什么事情值得讨论，每次按时开，诸位家主都来参加也就是遵循一个传统罢了，现在最多为了些资源问题扯两句，谈妥了也就行了。 几位家主都在默默吃酒，台上远不如台下那些姻亲世家们吵得热闹，认真说起来，现在的世家会谈与传统的相比也就是个名字一样，实质上早已经变成姻亲世家争芳斗艳会。 “张家主应该是见着哪个姑娘家都觉得怜惜吧？” 司徒英从宴会开始时就已经收起了他随身携带的本子，由于先前说的那些事儿与他们司徒家完全没有关系，司徒英这还是除了开场寒暄以来第一次说话。 “人生在世，若没有美人相伴岂非太过空虚？美人，难道不是拿来怜惜的吗？” 张无慕突然间将一位美人拉到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那美人轻呼一声假装躲避却若有似无的蹭掉衣服，露出了一大片香肩，张无慕受了勾引，越发肆无忌惮，惹得那美人娇喘连连。 颜问霜似是忍耐不住，皱了皱眉头，然而这一瞬间的表情变化，瞬间被司徒英抓住：“张家主您可悠着点，小心颜家主把你赶出兰顷城。” “颜家主哪有那么小心眼，想必是这茶不合口味对吧？” 颜问霜将手边的茶杯往一旁推了推：“凉了。” “哎呀，颜家主身边的人也真是不会伺候，怎么能拿凉茶给主人家喝呢？小翠，去，把这壶上好的桃花酿给颜家主送过去。” 一个身穿薄纱的女人站了起来，从桌上勾过酒壶，扭着腰肢摆到了颜问霜面前，而颜问霜看都没看那酒壶一眼，转头冲着张无慕道谢：“多谢张家主好意。” 说完便没下文了，看样子并不打算品尝品尝。 “颜家主不妨尝尝，张家主的桃花酿可是一绝，我平常想多要几壶他都不给的。” 司徒英也跟着起哄。 颜问霜和他们客套几句，却依旧没有打开酒壶品尝的意思，两人似乎也觉得无趣，也就不带逮着颜问霜劝酒。 “听说司徒家主近来收了个徒弟，甚至破格让他进入主家，怎么，难道司徒家主不准备让我们见识见识？” 张无慕晃荡着杯中酒，似乎被酒灌醉了，说话的语速很慢。 司徒英轻哼一声：“我这小徒弟可不得了，我们也都没带什么像样的弟子来，分家的那些家伙都不成气候，能见识出个什么来？总不能让我们这把老骨头陪他过过招吧？” “嚯，真这么厉害？那老夫也想见识见识了。” 林霄同自入席来就一直在擦拭手中的短剑，如今终于把目光从那短剑上移开。 “哎，林家主，这可没意思啊，我徒弟也算是小辈，你上算什么？” “谁说我上了？沈家主，不知可否把你的侍卫借司徒家主一用？” 此话一出，就连刘怀昔的表情都有些挂不住，就知道这几个老家伙聚在一起准没好事。 自从沈家落魄以来，这几个老家伙可没少落井下石，几乎每次集会都要踩沈家一番，你唱我和半天终于还是转到了正题上。 “思衍？” 上面九大世家在谈一些什么没有人管也没有人敢管，坐在台下的世家都在忙着小辈之间争芳斗艳，换着人的锤桌呐喊。 由于谢家专门派了人跟着颜暝雪，几乎没人来找她搭话，九方凛也就是开场应付了几句，小辈们开始比试了之后，便再没有人往他们身前凑，倒也落得个清静，兰顷城给他们安排的位置又极好，将所有的比试尽收归眼底，倒也不显得无聊。 场面突然间骚乱了片刻，原本在台上比试的两个小辈迅速收手下台，还没等众人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一抹白色的身影突然间从上面翻了下来，稳稳落在了擂台中央。 “怎么回事，这不是苏思衍吗？沈家主手底下的人来干什么？” “代表苏家的吧？” “屁！沈苏两家的规矩你难道不知道，从苏家将他派往沈家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不是苏家的人了，而且他来的时候你没看见吗，直接跟着沈家主上去了，还代表苏家出什么战？” “别说了，我刚刚打听到，苏大公子好像是要和司徒家主新收的徒弟比试！” “真的假的？苏大公子已经算是这一辈的佼佼者了吧？不过司徒家主什么时候收了个徒弟？” “我也不知道，只不过听他们说好像不是司徒家主家的，但能被司徒家主收为徒弟的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们看着就是了。” 颜暝雪也一眼就认出了上台的是谁，这个人她可不止见过一次，每一次见到沈修竹的时候，这位总是默默的跟在沈修竹的身后。 沈家有一个极为亲近的姻亲世家，几乎每一任家主的夫人都是在那个世家中选，便是朝雾城苏家，但若是苏家那一辈没有小姐，便会将一名公子派去主家护卫家主，台上这位便是苏家派往主家的公子，朝雾城大公子苏思衍。 苏思衍符法双修，无论是符咒还是法术都用的极为娴熟，两者结合能造成极为恐怖的效果，算是这一辈中的佼佼者。 一袭红衣从天而降，稳稳的落在苏思衍的对面，身材颀长，墨发飞扬，脸上戴着一张银色面具，遮掩了上半张脸。 颜暝雪在看见那人的时候，险些将面前的桌子碰翻，这个人她也见过，是云离月的山庄中那个名唤子楚的少年！ “沈家苏思衍。”苏思衍冲着红衣少年抱拳行礼。 红衣少年回了一礼：“司徒家，秦子楚。” 第五十八章:世家会谈(7) “秦子楚？外姓啊！可我以前怎么都没听说过这号人？” “哎，别想了，我也没听过，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被司徒家主收为徒弟了，这次正好可以看看他有多大的能耐。” “但他的对手是苏思衍，想赢……难。” 要说最开始红衣少年上场的时候，颜暝雪受到了震惊，但她很快就会认为不过是两个装扮相似的人罢了，但是当红衣少年开口之后，她就确定这位就是自己在琉云山庄中见到的那个唤云离月为师父的少年。 当时虽然自己很好奇为什么琉云山庄中会多出一个人类少年，而且还让自己那个对人类没什么好感的师弟接受，并且两人的关系还很有可能是师徒，却并没有多问，其一自己不是这么八卦的人，其二就是问了云离月也八成不会说。 阿月身边有个人陪着也好，也就没这么多管，而现在自己却在这里见到了那个红衣少年，并且代表着司徒家。 这人从阿月那里出来，那么被司徒英收为徒弟就不奇怪，阿月虽然修为废了，但好歹也是诡阵老祖，这就远不是司徒英能比的，这人随便从阿月那里学几个法阵，就绝对足以惊艳司徒英。 自己如今没有任何对于琉云山庄的感知，表明云离月那边没事，这个少年绝对是得到云离月的允许出来的，诡阵老祖和司徒家虽然都是研究阵法的，但双方的关系可谓是水火不容，不，应该说是司徒家单方面狠踩诡阵老祖。 可以说，云离月的名声好不到哪儿去司徒家出的力可算是不少，而这少年却进入了司徒家，并且成为了司徒英的弟子。 云离月，你到底想做什么？ 梆子一响，两边就已经展开了攻势，苏思衍飞快甩出一把符咒贴在擂台各处，紧盯着秦子楚的动作。 “我的天啊，苏思衍这是一上来就把所有的路都给堵死了吗？几乎分布在擂台各处的传送点，阵法师还设个屁的阵法呀！” 秦子楚倒也不慌不忙，而是走向了距离他最近的一张符咒，抬手将它揭了下来，并没有扔掉而是随意捏在了手中，随后转身走向了另一处，将那里的符咒又揭了下来，依旧捏在了手中，然而他先前揭了符咒的空地几乎是在他抬脚转身的一瞬间就又被苏思衍新甩出的符咒贴上了。 台下的人都看傻了眼。 “这是干什么？秦子楚难道准备耗空苏思衍的符咒吗？” “耗不耗的空暂且不说，你们别忘了，苏思衍可是符法双修，他现在仅仅是在贴符咒，还没出手呢！” 等秦子楚这么慢悠悠地揭了一圈，苏思衍似乎没有闲心陪他这么慢悠悠的玩下去了，开始用一些杀伤性不大的法术向他发起了攻击。 秦子楚似乎早有预料，也加快了速度，一边躲避着苏思衍的攻击，一边继续执着地揭符咒，但很快他揭过的地方又被苏思衍在攻击之余甩出来的符咒贴上了。 两人一人躲一人攻，速度越来越快，被秦子楚躲过的法术击打在外面为了保护安全设下的防护罩上，如同在里面放了一场绚烂的烟花。 “这秦子楚不错啊，竟然能跟得上苏思衍的速度！” “跟得上又有什么用，他是一个阵法师啊，你看看里面，他有空设法阵吗？” “胜负已定！胜负已定啊！这种消耗性小的法术苏思衍估计放个一天都不会觉得累，秦子楚连个设法阵的时间都没有，毫无还手之力啊！” 颜暝雪看着底下的交战，秦子楚的脸被他的面具遮挡，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从闪躲而言，此时的他似乎很轻松，一点也没有被苏思衍压制住而设不出法阵的慌张。 云离月是阵法上的鬼才，能被他看中的人，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这么你追我赶躲了一炷香的时间，秦子楚手中揭下来的符咒也握了一大把，当揭下最后一张符咒，秦子楚突然间一个急刹车，朝着先前的反方向跑去，速度比之前更甚。 这一次他却没有再揭符，而是将手中的符咒又一张一张贴了回去。 “这……他莫不是以为把这些符咒贴回去就能扰乱原有的效果吧，这符咒揭下来就没用了呀……” 苏思衍也搞不清楚秦子楚到底在干什么，见他依旧没有向自己发动攻击的意思，便干脆维持了刚才的攻势。 那些被贴回去的符咒他也看见了，他自己就是个符修，自然知道符咒在被揭下来之后再贴回去就和贴一张窗花没什么区别，也就没怎么多管。 秦子楚又在原先苏思衍每个贴符咒的位置上贴上了五张他先前揭下来的符咒，手中却还余下不少，在一个位置站定，将手中余下的符咒像扔飞镖一样全部朝着苏思衍扔了过去。 不少符咒撞在苏思衍原本朝他丢过来的法术上，被焚为灰烬落在地上，到达苏思衍面前的便也没几张了。 这几张符咒对苏思衍完全构不成威胁，苏思衍连启动传送点的心思都没有，直接后退将符咒全部躲了过去，然而当他抬头看见秦子楚微微上勾的嘴角时，他知道已经迟了。 “我输了。” 台下的人眼睛都看直了，苏思衍刚刚那句话他们都听见了，不是，这不是什么事情都还没发生吗？ 为什么苏思衍直接认输了？ 刚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苏思衍好像不能动了……” “是阵法！秦子楚什么时候设的法阵？！” “符咒！符咒的位置动了！就靠近我们这里的这个符咒，先前他正对着的是那盆白色的兰花，现在正对着那条路！” “真的哎，我们这里的也动了，比最开始苏思衍甩出的符咒位置偏了几寸！” 先前苏思衍上台时甩出的符咒并没有什么规律可循，只要在擂台边缘布置多个传送点就好，故而符咒之间的距离也参差不齐，但每张符咒之间的距离差也差不了多远，而现在若是有人从天上看绝对可以发现所有符咒之间的距离不知何时被调的一模一样，正好围成了一个圆！ 苏思衍此刻所在的位置也就是这个圆的圆心，被禁锢在其中，一动也不能动。 秦子楚也算是算准了每一步，刚才苏思衍是被他诱入法阵中的。 他知道到达苏思衍面前的符咒没有多少，一般人都会选择直接躲避，若是苏思衍当时谨慎一点，选择启用传送点，那么他花费那么大心力布置的法阵就前功尽弃了。 还真有阿月的风格。 “承让。” 秦子楚抬手一挥，所有的符咒都从台上脱落，苏思衍也从法阵中被释放出来。 第五十九章:世家会谈(8) “可能很久都没人提过，大家都忘了传送也是阵法的一类，反利用罢了，雕虫小技。” 司徒英似不在意地抿了一口酒，其实眉毛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从苏思衍登上台设立了传送点开始，秦子楚就在计划着一步步将法阵从苏思衍手中转移到他自己手中并且将其用之于反制苏思衍，这些能瞒过其他人，却瞒不过研究阵法研究了一辈子的司徒英。 不动声色的从别人手中夺阵可不简单，他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完美的将阵法从苏思衍手中夺过来。 司徒英抬头看着向他走来的秦子楚，眼中露出了赞赏的神色，这小子，总是能给他带来惊喜。 几个月前，自己就是被他的阵中阵所惊艳，询问之后发现他以前被外门弟子打压，愣是一腔才华使不出来，偶然被自己撞见，便欣喜若狂的破格收了他这么个外姓作为弟子，这小子若是好好教导，说不定能成为超越诡阵老祖的存在。 司徒英闭眼遐想，连杯中酒晃荡出来了都没有察觉。 “果然厉害，英雄出少年！小小年纪就能掌握夺阵，诡阵老祖都要自愧不如啊！”张无慕一手揽着一个美人，目光正好扫过回到了沈修竹身边的苏思衍，故意抬高了声音道，“不过苏大公子也应该手下留情了吧？就用了那么几张符咒和几个小法术。” 苏思衍依旧冷着脸，声音没有半点起伏：“败给秦公子在下心服口服。” “哎，要是我的话，就会要求加赛一场，毕竟苏大公子大家可是知根知底，而秦公子初来乍到，司徒家主又藏着掖着，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也是正常。” “张家主说笑了，再开一局苏大公子也不见得会赢，子楚可不止会夺阵。”司徒英勾了勾唇角，“要是下一次子楚拿出新的对策，苏大公子不幸又输了，莫不是要再来一局？” “那不如在下来陪司徒家主的爱徒练练？” 司徒英正和张无慕一唱一和，突然间一个略显冷淡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转过头，正好对上了顾出云的眼睛，顿时吓了一跳，只在心里暗道这小子瞎掺和进来干什么。 顾出云可不是苏思衍可以比的，顾家本来就因为家主强大而闻名，顾出云虽然是小辈，但实力不容小觑，他对上顾出云都没有绝对的胜算，他的目的是为了借此机会帮助自己的徒弟向外扬名，顺便踩沈家一脚，要是顾出云搅和进来，八成事与愿违。 顾出云见司徒英半天不说话，从席位上站起身，整了整护腕，看样子真的有下场比试一番的心思：“在下虽然年纪稍大些，但好歹与他们是同辈，也不算欺负小辈不是吗？” “司徒家主觉得如何？” 司徒英：“……” 觉得如何？ 我能觉得如何，怎样都不如何！ 我这次是让小徒弟来扬名的，不是让他来被你揍的！ 还是张无慕反应快，伸手绞着身边美人的头发：“是我言错，我不过称赞一下司徒家主爱徒的能耐罢了，提再开一场也只是玩玩，顾家主何必当真呢？比试嘛，公平就好，下面这擂台还是让给分家的小辈们吧！刘家主，你觉得呢？” 天下的皇姓是刘，虽然自皇室成立之时便定下约定，同为刘家，皇室和世家之间互不干扰，但所有世家还是以刘家为尊，更何况，现任家主刘怀昔还是皇室出身。 顾出云此人的性情有些让人琢磨不透，但向来尊重刘家家主，为了防止他是真的想找秦子楚比试比试，还是得让刘怀昔出来说句话。 “你们自己拿主意便好。” 刘怀昔并没有制止他们两方的任意一方，只是丢了一句话让他们随便，但是这样阻止顾出云也够了。 见刘怀昔开口，顾出云没有说话，却还是坐回了席位上。 苏思衍和秦子楚的比试之后，擂台又被分家的小辈们占领，诸位家主们一边吃着酒一边观看底下的菜鸡互啄，直到夕阳沉没，晚霞消散。 颜暝雪被谢家派过来的那几个婢女“监视”了整整一天，直到宴会结束那几个侍女都没有回去的意思，而是直接跟着他们去了兰顷城安排给九方家的休息站，看样子大有世家会谈结束后随他们回九方城的架势。 颜暝雪回到房间之后便将所有的侍女都挡在了门外，屋中早已经点了灯，颜暝雪一眼便看见了摇曳灯火下的人影。 回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只不过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每个来找自己的人都喜欢到自己的卧房待着？ 不过仔细想来这一次应该也怪不得人家，自己走到哪里屁股后都跟着好几个谢家的侍女，可能也只有厕所和卧房中看不见她们了。 最开始她以为来的人是苏思衍或者是沈修竹身边的其他人，毕竟早上说好了的，可是在看见来人的一瞬间还是吃了一惊。 “顾家主？” 她是真没想到来的人会是顾出云。 颜家给他们安排的位置很好，无论台上还是台下只要支楞起耳朵听都能听得七七八八，她自然也知道司徒英和张无慕一唱一和挑衅沈家的事，当时顾出云便站出来为沈家挡了一下，但她却并没有多想。 根据她所查的资料来看，自从顾出云登上顾家家主之位后，除了对刘家家主怀有以往的敬重心态，对其他几个世家都是不冷不热，从未传出过他和什么世家交好的信息，所以他此时绝对不是代替沈修竹前来，那又是为了什么事？ 说实话，颜暝雪没由来的有点惧怕顾出云，也许是因为最开始那一下对视的原因，让她觉得自己似乎所有的伪装在顾出云眼中都被剥落殆尽。 冥府和人间界的联系可不少，这位还是个大世家的家主，若是让她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鬼知道下一个察觉的会不会就是冥府？ 所以从进来发现顾出云的身份后，一嗓子喊出来不太现实，颜暝雪就一直若有似无的躲避着他的视线。 “九方小姐不必紧张，苏思衍被伤了腿，修竹修为不够，他来翻墙八成会被抓住，便拜托了我前来。” 颜暝雪觉得脸有点疼，先前才想过顾出云绝对不会是代替沈修竹前来，现在他自己就这么大方的承认了。 第六十章:世家会谈(9) 顾出云以为颜暝雪是对他有戒备，便道：“我，修竹与谢珩自幼相识，平辈，交情算不错，后来我们各自继承家主之位，世家之间的矛盾从不曾少，故而联系也无法抬上明面，谢珩却在几个月前毫无预兆的宣布闭关，在此之前我和修竹寄给他的信他也从未回过，便想到去查谢家。” 顾出云在世家会谈上都没怎么开口，每次说的话都不长，可以看出他是一个话不多的人，如今也是难为他说了这么大一段话，不过显然这句话不够有信服力。 顾出云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冷峻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纠结。 对于一个外人也不便多说，直到反应过来自己将不能说的无法说的都剔除之后实在没什么东西可以证明自己的话，干脆闭了嘴，把决定权交给颜暝雪。 “顾家主不必担心，沈家主拜托我办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您既然能找到我这里，那么能得知这些消息也不难。” 先前沈修竹来提醒她小心谢家自然也拜托她帮忙做了件事，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如今和平时期世家会谈谈的就是那些个资源问题，这些东西一旦扯起来三言两句扯不完，哪怕与他们无关，家主们都得仔细听着，而那段时间台上和台下都是分开的，台上九大世家的家主们谈论他们的，台下各家小辈各展神通，在谈话的时候，沈家的人也总不好一个劲儿的往台下瞟，毕竟其他几个世家的家主可是一直在逮机会踩他们呢，沈修竹便让颜暝雪盯着台下谢家和依附于谢家的人究竟有没有异常。 先前她不明白为何沈修竹不请坐在下面的附属于他们沈家的姻亲世家帮忙盯着而是要找她这么个几乎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的局外人来帮忙。 后来她却明白了，问题就出在她身边，来找他们寒暄的人有很多，几乎都是因为谢珩想要娶她做正妻，面对他们的语气有轻蔑，有羡慕，也有看好戏，但是仔细观察之后却发现，来的这些人里面，虽然有附属于谢家的人，但是怎么看怎么有种诡异的感觉，那些人表现出来的没有这些情绪，他们身为谢家的姻亲世家，怎么着也应该是这些冷嘲热讽的人中情绪最激动的，毕竟哪怕是拉拢，九方世家也不是个好的选择，主家做事自然没有要告诉他们的道理，不理解的应该大有人在，而他们的反应则是太过平静了。 最后便是谢家安排在她身边的侍女，从那些侍女给她倒茶添酒的动作来看那些侍女显然不是专业的侍女，手法仅仅是会，有时候还会在一些简单的细节上出错，完全不像是服侍他人多年，更像是临时训练了几天拉过来凑数的。 手心和指腹都有薄茧，显然是长期执剑所致，而谢家，本就是以剑术闻名。 颜暝雪在观察她们没多久后就下了结论，这几个侍女应该是谢家的弟子，是修士，当时她也并没有多想，只觉得谢家不愧是大世家，修士都能拿来当侍女用。 直到最后她发现，这几个侍女明显不像是来服侍自己的，反而更像是来盯着她怕她跑了一样。 这种做法就给她一种她不是要嫁进谢家去做谢夫人，更像是被野兽盯上的猎物。 将这些告知给顾出云之后，顾出云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多大的改变，他只是了然的点点头，仿佛只是来接个消息，然后把接收到的完全复述过去：“多谢九方小姐告知。” 直到送走顾出云颜暝雪都没有再多问一句关于这件事情的问题。 沈修竹当时应该是看清了她是处在谢家事情的中心才会让她去帮忙还顺嘴提醒了一句，既然有沈家和顾家掺合，无论谢家出了什么事，够乱，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就越大，只能寄希望于在自己嫁给谢珩之前，沈修竹和顾出云能查出谢家究竟出了什么事。 另一边，顾出云从颜暝雪口中得到消息之后悄无声息地翻进了沈家的休息站，还未等他潜入沈修竹的房间便听见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你到底是怎么搞的？我看你这样子怎么都不像是感染了风寒。” 沈修竹轻轻抹了抹唇角，提起茶壶为顾出云倒了一杯茶：“云哥多年不生病，怕是早就不记得感染了风寒是何等模样了，我也是年前不注意，贪恋雪月，竟然反反复复至今都未曾痊愈。” 顾出云伸手试了一下茶温，却并没有端起茶杯喂进嘴里：“你要的消息我给你带回来了。” “怎么样？” “的确不正常。”顾出云皱了皱眉，“九方小姐说，谢家及其附属世家看她的眼神不像是在看家主夫人，反而像是在看猎物，生怕她跑了一样，谢家派到她身边的那几个侍女也是有武功的。” “世家会谈结束之后我要去一趟雀鸣城。” “带着沈家的人？” “我和思衍哥两个人去就行，人多反而目标大。” “你查到了什么？” 沈修竹似乎有些犹豫，但挣扎片刻还是开了口：“我去查了九方小姐的生辰八字，谢家选中她不是没有原因的，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谢家打算给人续命……” 说到这里，沈修竹闭上双眼咬了咬牙。 “结合目前收集到的所有线索，我只能想到这个结果，这可是禁术啊……” 世家会谈按照惯例持续三天，基本上小半天不到就把该谈的都谈过了，其他时候就是留给各个姻亲世家展示攀比的时间。 什么新奇的也都过了，剩下几天众人的情绪并不高，也几乎没几个人再来找他们九方世家的麻烦，吃酒闲谈揪着树叶子打发时间，但总归是熬到了世家会谈结束。 九方凛正准备指挥着小厮们将东西搬上马车准备返程，突然间外面有人报说谢家有人来访，九方凛迅速出门去将他们迎进来。 颜暝雪一眼便认出站在最前方的是先前他们在世家会谈上见过的那个代替谢珩出席的谢家长老。 那谢家长老在见到颜暝雪之后便没有再继续往里面走的心思了，对着颜暝雪行了一礼：“此次有急事，家主大人未曾前来，却不知晓九方小姐来了，昨晚我们接到家主大人传讯，请九方小姐前往雀鸣城做客。” 第六十一章:雀鸣城 “九方小姐，前方便是雀鸣城了。” 前往雀鸣城的路上要经过一段山谷，风正好顺着山谷从车窗灌了进来。 春梅在过谷之前将车窗帘放了下来，可能是看在颜暝雪是第一次前往雀鸣城，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向她说起已经到了什么地方。 当时谢家长老亲自登门请颜暝雪前往雀鸣城做客，自然是怎样都推脱不了的，而且对她而言这也不算是一件坏事，九方凛担心她也想跟她一起来，被颜暝雪以九方城中的事务繁多为由给挡了回去。 开玩笑，这一场去了还不知道是什么结果，谢家无论如何都不敢光明正大对她不利，而玩阴的，现在的自己虽然和巅峰时期没法比，但怎么着也不至于吃大亏，但是多一个九方凛自己就会多一份顾忌，哪怕是跑路，也得向他扯出个不得罪谢家的名头来。 讲来讲去，九方凛也的确放不下九方城的事务，只得妥协，但还是要求从携带的人里面挑出几个跟她一起去。 颜暝雪知道这件事情怎么着都推不了，要是她执意不带人九方凛肯定是无法放心的，便点头同意，然后上了雀鸣城为她准备的马车。 雀鸣城在王朝还没有建立起来之前只是个小城池，由于靠着深山，野兽虫子不少，农作物经常被摧残一空，整个城池怎么都富不起来，要说整个城池的特色的话，那便是麻雀格外多，日日夜夜叽叽喳喳，雀鸣城也因此得名。 直到后来，谢家的祖先偶然路过这个城池，见此地势险峻，并且深山中还有豺狼虎豹，各种魑魅魍魉，十分适合剑修发展，便将主家安在了这里。 再之后谢家挤身十大世家，雀鸣城也随之闻名，从一座默默无闻的贫穷小城变成了天下闻名的世家大城。 仔细说起来，现在的雀鸣城与这个名字没有丝毫关系，几千年下来，原本叽叽喳喳的麻雀早已销声匿迹，据说曾经谢家的先祖们想过为城池改名字，但最后不知为何却不了了之。 过了山谷，春梅便将车窗帘给重新卷了起来，颜暝雪可以透过车窗看到外面的景色，春梅先前的提醒倒真不算是安慰，外面偶然来往的人和车队表明着他们已经逐渐靠近一座巨大的城池。 颜暝雪将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春梅低着头坐在对面的矮凳上，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前，从颜暝雪这个地方正好可以看见她手指上的薄茧。 九方城的人自从她上了马车她便再也没见过，一直跟在马车中伺候的便是这个名叫春梅的侍女。 这个名字一听便是假名，因着附庸风雅，基本上每一户大户人家都有一个叫春梅、冬梅之类的丫头。 颜暝雪一路上仔细观察过她，她显然是一个长期执剑的谢家弟子，之前在经过山谷的时候一颗石头从山崖上掉了下来，正好砸在拉车的马头上，马受了惊，连带着整个马车也有些不稳，就是在那个时候颜暝雪看见春梅下意识地做出了一个抓剑的动作，直到发现剑不在身边，稍稍愣了片刻之后才想起来去扶颜暝雪。 颜暝雪确定春梅比先前跟在她身边的那几个侍女还要强，那个下意识的动作便表明她经常出任务，已经养出了习惯。 颜暝雪将目光从春梅身上移开，转头看向了窗外，深吸一口气，用一种怯生生的声音问道：“春梅，谢家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我到现在还没有见过谢家主，突然间就要嫁给他为妻，原本打算在世家会谈上见见的，结果很不巧，谢家主没来，这一次去雀鸣城肯定能见到谢家主了。” 颜暝雪活了近千年，早已经忘记少女该是什么姿态，平常在家中能一人待着就自己一个人待着，大部分女儿家的表现还是学的府中同龄丫头们，看完稍微拿来用一用，但看的学的次数多了，渐渐的也会自己思考思考。 就比如现在，婚姻是人生大事，要嫁的还是一个从未谋面的大世家的家主，为了避免礼仪问题或者一脚踩中对方的爆炸点，在见面之前问一问知晓的人才是常态。 “小姐不必如此拘束，家主大人是一个很随和的人，小姐兰心蕙质，家主大人一定会喜欢您的。” 颜暝雪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接着问下去，没办法，她所能想到的也就那么两句，对她而言，撒娇比让她去找妖界的凶灵单挑还难。 自她记事起，她便是整个冥府中除了师父之外辈分最高的，所有人见她都得恭恭敬敬地叫她一声师姐。 师父三天两头闭关，大半担子就落在了自己肩头，自己很快就发现温柔的态度收益甚微，有些事不吼不行，冷酷的面具带久了倒是真的取不下来了，导致其他人除了云离月就没人敢踏入她身边五尺以内。 云离月和师父就像是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师父闭关他研究阵法，把自己搞的要是不出现整个冥府都想不起来有他这号人，更别提找她撒娇了，而她则训起人来手和口都不用动，眼神一瞟，对方直接就吓跪了。 久而久之，五尺的距离拉成了十尺，她也彻底成为冥府众人口中的冷面师姐。 春梅见颜暝雪没有下文，也没有多说，继续低头坐在一旁。 “客官里面请！客官慢走！” 小二甩了甩肩膀上的搭膊，满脸堆笑地迎着来往的客人。 黑衣男子进门后便直接上了楼，来到天字一号厢房内，推开了门。 “云哥。” 坐在窗边的白衣男子见有人进来，转头看了过去。 顾出云嗯了一声，迈入屋内，转头关上了门，在白衣男子对面坐下，从这个窗边正好可以看见城主府门口来来往往的人。 “苏思衍还没有过来？” “没呢，不等他了，他那边可有的忙，等他摆脱了他爹，会赶过来的。”沈修竹笑道，“不过这一次还真的多谢你了，我也没想到思衍哥会被姨扣下来，你若不来，我的想法只能打消了。” “嗯。”顾出云看着城主府门口停下来的几辆马车，“我刚刚进城主府看了一趟，里面的人没什么异常，但还是没有见到谢珩。” “等着吧，谢明光将九方小姐都请进城主府了，还愁谢珩不会现身吗？” 第六十二章:谢珩(1) 雀鸣城不同于九方城整个城池中只有一个驱鬼司，雀鸣城中的驱鬼司还有总司和分司之分。 谢家本身就是一个极为强大的驱鬼世家，所以雀鸣城中的驱鬼师总司便是雀鸣城城主府，也是谢家的主家所在。 颜暝雪透过车窗看着城主府门口几乎人挤人，不仅暗暗乍舌，九方城城主府门口都没几个人，也就早市的时候热闹点，雀鸣城城主府门口可是来来往往都是人，就连想找个停马车的地儿都没处找。 隔着老远车队便看见了城主府门口的热闹，盘算着此刻插进去估计也找不着落脚的地，便找了个离他们现在最近的街上打了个弯儿绕到了城主府的后门口。 春梅将颜暝雪从车上扶了下来，颜暝雪一落地便看见一路随行的那位谢家长老走了过来：“九方小姐，接下来春梅会安排您去小院暂时安顿下来，然后我们会安排您和家主大人见面。” “有劳了。” 那位谢家长老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从旁边的小路去了前院。 “九方小姐请随我来，九方家的侍从也会有专人带去您的小院。”春梅说着，朝旁边让了让，露出了一条小道。 颜暝雪这一路走来只觉得不愧是大城池啊，就连城主府后院都比他们九方城大得多，甚至搬进去了一整片竹林一大片湖泊，青石板堆砌的道路，夹道开满了紫薇花，和着竹林映在湖水上，不知从何处飘来的树叶落在湖面上，激荡起层层涟漪。 也许是因为院子太大，一路走来都没见到几个侍从。 春梅引着她来到一处院子前停了下来，让她在此稍等，自己上前去敲门。 颜暝雪侧目看着院子前的石头上刻着的“赤霄”二字，走了一路，也走过了好几个院子，每个院子前都会有这样一块石头，上面刻着的应该是这个院子的名字，谢家也不愧是擅长使用剑的世家，所有的院子都是以名剑来命名，比如“太阿”“湛卢”之类。 “九方小姐里面请。” 颜暝雪抬起头，见院门已经被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便是两行夹道的绿树，顺着道路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宫殿，没错，就是宫殿，颜暝雪年节那会儿也随着九方凛进了宫，被带路的宫女领去花园的时候也路过了不少妃嫔的宫殿，虽然不曾进去，但是看外表也没有在这里这么震撼。 朱墙黛瓦，迎着绿树和倚靠在柱子上的紫薇花，这里的紫薇花与外面的不同，可能是怕突兀的颜色影响观赏度，赤霄院中的紫薇花全都是和墙体差不多的朱红，风吹过，这些紫薇花便如同一团炙热的火焰在墙体上摇曳燃烧着。 屋檐下挂着不少刷了红漆的精致铃铛，本来是很轻的铃铛，但是当屋前的紫薇花都被风吹得摇曳不止，这些铃铛却依旧稳稳的挂在那里，不曾左右摇摆分毫，更不曾发出声响。 颜暝雪不禁多看了它们几眼。 赤霄院中显然是事先安排好了的，颜暝雪见到了不少侍女和小厮他们知道今日赤霄院中会有贵客入住，早就夹道站在了大殿前，见颜暝雪到来，连忙躬身行礼。 颜暝雪被春梅带到了卧房中，被指引着去换装洗漱。 颜暝雪以自己不习惯有人侍候为由推脱，待所有的侍女都出去后，看了那飘着花瓣的浴桶一眼，转身重新披好了外袍，转过屏风坐在了外面的软榻上。 “你真打算看我洗澡？” “你不是没打算洗嘛！” 颜暝雪身侧突然间凭空飘出一团白雾，散去之后，一袭白衣的回舟坐在软榻的扶手上，伏身从颜暝雪身前矮桌上的盘子里拿了个苹果，拿在手中一下又一下的抛着。 “外面的法器……你怎么处理的？” “啊，你是说那些铃铛啊，喏。”回舟冲她张开自己的右手，手中赫然间握着十多根红色长条状的东西，“把这玩意儿卸了就没事了。” 颜暝雪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哦，走之前记得装回去。” “啧，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吗？也不问问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跟在你身边的？” “从人界到妖界哪怕是用法术也得跑段时间，所以只能是你并没有去妖界，还有，我得感谢你在我沐浴之前放出气息让我察觉。” “不用谢不用谢，应该的。”回舟趴在软榻的背靠上，眼睛盯着手中那个红彤彤的苹果，“其实我本来应该去妖界的，不过那老妖怪被那边的家伙察觉了，为了避免出什么事，他把那边的引开了，他走之前让我自己一人去妖界，但我干嘛听他的话，那位拖几天也死不了，我听说你来了雀鸣城，就跟着你来了。” 颜暝雪：“……” 好兄弟。 “一路上我探查了些，谢家绝对有问题，你知道我在路上看见谁了吗？” 颜暝雪抬头用无语的目光看着他，她认识的人有限，基本上也就是九方城的那几个，回舟还能在路上看见九方凛或者是九方昀不成？ “沈修竹和顾出云，这两个你不会不认识吧？” 颜暝雪抬眸，虽然她知道沈修竹可能会有所动作，但是她也着实没想到沈修竹居然和顾出云来了雀鸣城，来的路上并未听到任何风声，那两位显然是瞒了身份进入的。 “我真的很好奇谢家究竟出了什么事，竟能请动顾家和沈家的两位家主亲自前来，我当时可没看见他们身边带有别的人，要是被谢家的人悄无声息地给弄死在了这里，皮都扯不清，真够胆大的。” “谢珩的事。” 回舟突然间停止了手上抛苹果的动作：“谢珩？谢家家主？就是你的那个未婚夫？他出什么事了，两天前我还被他追来着。” 颜暝雪突然间从榻上直起身子：“两天前？你两天前见过他？” “嗯，那套扫寒剑法除了他我没见第二个人使得这么顺溜，当时我去兰顷城找你，结果走错院子了，走到谢家的院子里去，然后被谢珩追了两条街。” “你的意思是说两天前他在兰顷城？” “对呀，他跟着你跟了一路，就坐在你马车后面的那辆马车中，你一直没发现吗？嘶，我当时倒也没多想，他是谢家家主，为什么世家会谈他待在自己的院子里？” 颜暝雪皱起了眉头，回舟完全没有骗她的必要，若是当时谢珩也去了兰顷城，为什么谢家长老要说他在闭关没有去？ 第六十三章:谢珩(2) “你是说谢家那群老头子们给外面的说法是谢珩在闭关？” 颜暝雪点了点头。 “那就奇怪了，我也没听说过谢珩有什么和他长得很像的兄弟啊，即便是有，反正也已经去了兰顷城，不跟着去参加世家会谈藏着掖着干嘛？” “谢珩当时的精神状况如何？” 颜暝雪脑袋里突然间冒出了这么个想法，谢珩应当不是容易受人摆布的性子，或许有人给他下了药。 “这我哪知道。”回舟耸了耸肩，“当时所有的驱鬼世家都聚在兰顷城唉，我都不敢和他交手的，只能一个劲儿的跑，反正他追我的时候精气神挺足的，一剑过来把我头发都削掉不少，你看，我还没来得及恢复呢！” 回舟说着，抬起了鬓边明显比其他地方要短一截的长发，还心疼的撅了撅嘴。 颜暝雪：“……” 罢了，问回舟估计也问不出个什么来，既然谢家已经把她请到雀鸣城来了，那见到谢珩就是时间问题，自己那时再去观察也不迟。 “对了，那两位小家主既然是为了谢珩的事情而来，并且他们没打算向谢家公布身份，那么他们很有可能会来找你……呃，这么说其实有问题，他们不一定会现身，但一定会一直跟着你。” “嗯，料到了。” 从回舟说沈修竹和顾出云来了雀鸣城开始，颜暝雪便想到了这件事，要说在这整个府邸谁最有可能见到谢珩，绝对是她。 “那你还不走，顾出云此人让我感觉有点不舒服，特别是对上他的眼睛。” 回舟原本整个人都快贴在软榻的靠背上，为了防止这家伙突然间怪搞掉到自己身上，颜暝雪早已经起身，将大半个软榻让了出来。 回舟则毫不客气的占据了那大半个软榻，躺在上面捏着那颗果子把玩：“怕什么，他们暂时又不会到这里来，不过你也真够厉害的，敢和顾出云对视，我都不敢，这小子的眼睛纯粹一照妖镜，任你是妖是鬼，他一眼就能给分出来！” “不过你应该也不用太担心，你这具身体又不是夺舍、变化而来，他估计最多也只能让你感觉到不舒服了。” 颜暝雪心道也是，她这可是通过轮回道转世到这个世界上来的，这具壳子原本就是她的，任顾出云再厉害，也不会看进她的灵魂里去。 回舟突然间仰起头，将手中握着的苹果丢到了颜暝雪面前：“怎么样，要我帮你监视那两位小家主吗？放心好了，只要我不想，他们绝对察觉不到我的存在。” 临近傍晚，便有几位侍女走了进来，帮她更衣绾发，准备参加今晚的晚宴。 当颜暝雪到大厅的时候，基本上人已经到齐了。 整个大厅坐的满满当当，无论是在座的谢家长老还是进进出出忙里忙外的侍女小厮全都穿着谢家的服饰，整齐划一。 整个大厅中除了杯盘撞击的叮咚声以及放的极轻的脚步声之外没有别的声音，也没有人交谈，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踏入了书院。 颜暝雪裙衫上长长的拖尾被两个侍女握在手中，这么一踏进去，颜暝雪便发现自己与四周显得格格不入。 那些长老们并没有将目光放在她身上，除了几个擦身而过的侍女小厮对着她行了礼，直到她走到席位上，都没有别人来打扰她，那些长老们甚至连眼神都没多在她身上停留。 谢家给她安排的位置明显就是家主夫人的位置，只不过稍靠前并矮一些，也算是表明了她还没有嫁入谢家。 她此刻坐的这个位置正好与主位错开，使得原本必须要转头才可以看见的主位上的人现在一抬头就可以看见。 这一眼看过去，颜暝雪脑海中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自己不是这大厅中唯一的突兀了。 坐在主位上的是一名身穿白衣的年轻男子。 很显然，能坐在这个位置上的肯定只有谢家家主谢珩。 谢珩不曾向她这边看过一眼，一直低着头，要不是他隔段时间还会做出饮酒的动作，颜暝雪真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坐在位置上睡着了。 宴席已经开始了很长一段时间，谢珩依旧没有抬头，也不曾说过一句话，在座的长老们也和他们的家主一样沉默，更别提在场服侍的其他人。 这本就是安排给颜暝雪和谢珩见面的晚宴，谢家长老们只是按照惯例出席罢了，显然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一个劲儿的默默吃菜喝酒，若非在众人入席之后还请来了歌伎舞伎，整个大厅完全没有一点宴席的气氛。 按理来说这种宴会肯定不适合男女方互相见面，就等着这两方中的某一方出去，然后另一方追出去，开启一场浪漫的月下约会。 然而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颜暝雪主动跑出去肯定不太礼貌，而谢珩则完全没有站起来的意思，虽然颜暝雪的目光不是一直停留在他身上，但她也能感受到谢珩基本都没怎么看她。 整场宴会就在这尴尬的气氛中度过了，颜暝雪本来应该由侍女们带回赤霄院，还没从位置上站起来呢，便被几个谢家长老拦住了，转头往主位上一看，谢珩不知何时已经不在那里了。 “九方小姐，请随老夫来。” 这个时候来找她八成是要安排她和谢珩私下见面，颜暝雪自然乐得，提着裙摆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冲着那几位谢家长老行了一礼：“有劳了。” 颜暝雪跟着谢家长老们来到了一所院子前，借着灯光，颜暝雪看见院子前的石头上龙飞凤舞地写着“轩辕”二字，显然是院子的名字。 这所院子不同于安排给她的赤霄院，这所院子看起来灰扑扑的并没有什么特色，但是隔近了看，便会发现这所院子并非不起色，而是建筑所用的都是石料原本的颜色，比起奢华的赤霄院，这轩辕院反而更多了几分自然的意味。 踏进院子，跟在后面的小厮随后关上了院门，走在前面的几个谢家长老突然间停了下来。 颜暝雪想着也到了这些长老们该告诉她为何选她作为谢珩未婚妻的原因了。 “九方小姐，我们已经走到这里，老夫就有几句话不得不说了。” 第六十四章:谢珩(3) “长老，您的意思是说我被选中是因为我的八字与谢家主相合，可以帮助谢家主度过眼下的难关？” 虽说是来了好几个谢家长老，但其实在和她说话的一直只有那么一个，也就是最开始前往兰顷城并且把她带到雀鸣城的那位，从这位长老的所作所为不难看出他在谢家中的地位很高。 “对，只要九方小姐愿意嫁入九方城帮助家主大人渡过难关，不论后来发生什么，九方小姐都是我们谢家的恩人，我们必将以正妻之位永远厚待九方小姐，九方城也将会受到我们谢家的关照。” 长老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提出的条件又太诱人，若是听到此还不动心，他们就该对自己生出怀疑了。 “那需要我做些什么？” 颜暝雪还是挺疑惑的，虽然大部分地方都信按照生辰八字算两人是否相合，也有成亲冲喜的说法，但长老并没有说谢珩眼下的难关是什么，若是有病请大夫不是更好？ 有什么病是大夫都治不好的不得不借助于民间的冲喜之说？ “小姐在家主大人痊愈之前每日滴血入药即可。” 颜暝雪心头一惊，且不管谢珩的生辰八字是否与她相合，但自己这一滴血滴下去绝对会出事。 要说是在聚灵之前，别说仅仅是滴血入药，就算是把自己的血一碗端给谢珩去喝自己都不带慌的，但那场聚灵仪式之后，自己的身体接纳了死气，血液中自然也沾染上了不少，在平时，自己能避免在有法器的地方大量出血就尽量避免，谢家是剑修世家，灵力至纯至刚，正好和自己死气的阴冷相克，要是谢珩每日喝了滴有自己血的药，几天之后，别说难关了，谢珩都能直接入棺了。 “九方小姐，你的意向如何？” 颜暝雪回到赤霄院就直接瘫软在了软榻上，回舟在一旁凝聚身形，发出啧啧的感叹声：“他们这是谋杀呀！谋杀自己的家主，偏偏自己还不知道。”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将体内血液中的死气洗去？” 这的确是谢家有求于她，只要自己见到谢珩后答应帮他度过眼下的难关，提出取消婚约也不是什么难事。 能办成此事，那别说是每日滴血，就算是放两大碗血她都不带眨眼的，但现在自己的血对于谢珩而言无疑是断肠红、七日散之类的毒药，偏偏还找不到任何话去拒绝谢家长老。 回舟眨了眨眼：“姐姐，你这可就有点为难我了，以活人之身练成死气的你恐怕是第一个。” “依我说你干脆就答应他们得了，反正是他们说你可以助谢珩度过难关的，只要你在他们面前放血，即便是谢珩死了，还能怪到你身上不成？” 颜暝雪：“……” 谢珩的死活暂且不提，若是自己真的这么做了，谢珩死后身体中肯定会被检查出来残留有死气。 谢家的人肯定不会怀疑到她身上来，关键是这死气是会被带到冥府去的，这条命也会被记在自己名下，那些家伙察觉到如此反常之事肯定会来亲自探查，那么自己的身份便再也瞒不住了。 “你是在担心冥府的人？你要是不愿意又想不到别的办法的话，我现在就去杀了谢珩，让谢家来追我得了。” 回舟有的是手段杀人之后悄无声息的从现场离开，即便是驱鬼世家也一样，只不过他隐不隐瞒身份都没什么区别，能够闯入一个驱鬼世家中肆意杀人的鬼族除了白衣鬼不作他想。 颜暝雪没有说话。 “现在就这么几种方法，明天谢家的人就会来找你取血了，这一取，谢珩便没命了，取到一半的效果也一样，你是冥府的人，不会不知道把与自己相克的力量强行压入体内会是什么后果，或者我现在趁夜色去干掉他，后续一了百了，还省得他痛苦几天。” 回舟说到这里突然间闭了嘴，将视线从颜暝雪身上移开，给她留了足够的时间考虑。 还没等颜暝雪说话，他突然间从坐着的椅子上站了起来，侧头看向窗外：“啧，麻烦的家伙来了，姐姐，你要是想好了随时叫我一声，绝对干净利落。” 还没等颜暝雪问他麻烦的家伙是谁，他便化作一阵白雾从房间中消失了，顺便把气息给散了个干干净净，颜暝雪也无法判断他是敛了气息躲在房间中的某个地方还是已经离开了这里。 屏风后面传来一阵响动，颜暝雪一转头便看见一身夜行衣的男人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顾家主？您怎么在这里？” 虽然一早就从回舟那里得知沈修竹和顾出云来了雀鸣城，也不难猜出他们的目的，但他们却不知道自己身边有回舟在，任谁大半夜的突然间看见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也都会先惊讶一番。 “为了谢珩的事而来。” 顾出云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皱着眉头打量整个屋子，目光冷冽而锐利，如同正在寻找猎物的猎豹。 “顾家主，怎么了？” 要不是知道回舟绝对会走得彻彻底底半点气息都不留，颜暝雪真的会怀疑顾出云是不是察觉到了回舟的存在。 “无事。”顾出云收回视线，“九方小姐，深夜叨扰实在抱歉，只不过我们有些问题必须得问一下九方小姐，不知九方小姐今日晚宴可有见过谢珩？” 颜暝雪点了点头：“见到了。” “那可曾察觉他有什么异常？” “我并不知道以前谢家主是什么样子，今天见到的时候感觉还好，只不过他并没有看我，而是自己低头喝酒，整场宴席也不曾说过一句话。” 颜暝雪实话实说，她和回舟都不了解谢珩，但是顾出云他们不一样，无论他们说的是真是假，他们对于谢珩的了解总归比自己多的多。 而且现在自己正陷入该怎么回应谢家要求的困扰中，放血显然不行，自己一不想杀人，二还没有做好面对冥府那边的人的准备。 若非万不得已，她也不想让回舟出手，顾出云他们说不定会是一个突破点。 第六十五章:谢珩(4) “那谢明光……就是那位带你来雀鸣城的谢家长老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颜暝雪现下可以确认顾出云从晚宴开始就一直在跟着她了。 雀鸣城中基本没多少人知道她来了这里，因此昨日的晚宴除了谢家人也并没有传出去，顾出云知道这些不难，毕竟他不可能来了雀鸣城就一直蹲在客栈里，这里里外外起码也被他给摸了个透。 但他绝对无法进入大厅内，以今日所见的谢家人赴宴的架势混个人进去着实不太容易，而且还有不少厉害的谢家长老在旁看着，所以顾出云不知道宴会期间里面发生了什么也是应该。 宴会结束后他应该立刻跟了上来，不然也不会如此容易的就说出那位长老的名字，只不过在自己离开轩辕院后，顾出云应该是去跟着那几位谢家长老寻找谢珩的踪迹了，现在才赶过来。 “顾家主当时就在跟着我了吧？怎么会不知道那位长老对我说了些什么？” 顾出云没有说话，他的确没打算掩盖自己跟踪的事。 当时他躲的地方虽然不近，但以他的耳力将他们谈话的内容一字不漏的听见也不是什么难事，之所以向颜暝雪再三确认，无非是他觉得这件事情太过诡异了，以至于他在听见的时候都怀疑是不是谢家的人做了什么防范，将他们真实的谈话内容掩藏了起来。 自己最开始在听见沈修竹说谢家找颜暝雪可能是为了续命这事的时候就觉得骇然了。 毕竟是禁术，曾经有鬼迷心窍的修士利用与自己八字相合的人进行续命，残害了不少人，后来十大世家联手讨伐，终于将这些禁术全都化为飞灰，这世界上不一定没有还在用禁术的人存在，但怎么着也不该是谢家。 而今天自己晚上听到的话则让他更为疑惑了，谢家是一个巨大的驱鬼世家，而冲喜一说早在很久之前就证明毫无效果，只不过民间改不了，倒也没什么大碍便随他们去了，谢家怎么说也不应该和民间一样信冲喜这种迷信法子，难道谢珩是真的得了什么病怎么治都治不好才不得不病急乱投医，连迷信都搬出来了？ “谢家长老让我从明天开始每日滴一滴血进谢家主药中，直到谢家主好了为止。”颜暝雪想到了顾出云的顾虑，将那位谢家长老对她说的话言简意赅的说了一遍，“我答应了，毕竟这也不是什么难事，要是真的每日滴一滴血就能救谢家主，那再好不过了。” “多谢九方小姐告知，我们会尽快查清谢家究竟是出了什么事，还请九方小姐多多保重。” 顾出云走后，颜暝雪终于松了一口气，看刚才顾出云的神情应当是想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要是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今晚就会行动了，明天需要自己放血的时候那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冲喜还要生辰八字相合？没听说过这种说法，放血入药虽然有，但拉个谁不能放？谢家这明明就是把几个民俗揉在一起骗人呢！” 沈修竹听完顾出云的话，差点将手中的茶杯推到地上。 民间冲喜向来就是随便拉个姑娘找个郎君，放血入药也没有规定特殊的人，只不过一般陌生人都不愿意做这种事情，所以都是由亲人来，这种不打草稿的话完全就是说出来骗九方映雪这种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的。 “禁术中有要求放血吗？” “不知道，禁术在太爷爷那辈就被剿灭了，关于它们的消息流传至今的不多，就连沈家的藏书阁中也没有多少，只不过是看起来像续命的禁术罢了，但是你带回来的消息是说谢珩没事，那就应该……” “我没说谢珩没事，相反，谢珩肯定是出事了，宴会上的那个人很有可能不是谢珩，谢珩喝酒从来没那么斯文。” 沈修竹看着顾出云一本正经的说出谢珩喝酒不斯文，不禁笑出了声，笑过之后却对他表示了赞同：“你说的也是，珩哥什么时候拿过酒杯一小口一小口的喝酒了，从来都是直接抱着坛子往嘴里灌，让他拿杯子喝酒，怕不是连杯子都得让他吞了。” “云哥，你说该怎么办？明天九方小姐就会放血入药，若真的是禁术，一旦开始便没法收场，我们现在连谢珩在哪都不知道，完全无策。” 九方映雪身边有不少人看着，顾出云进去就废了点力气，要想把人劫出来显然不太容易。 另一种方法便是劫了谢珩，可他们现在别说打破谢珩身边的防御了，他们就连谢珩人在哪都不知道，若是等到明天，不是禁术还好，要是禁术，他们可没法从谢家人的眼皮子底下救出九方映雪。 “小心！” 顾出云突然眼神一厉，将手中的茶杯掷了出去，铛的一声撞上了什么东西。 原本飞向沈修竹面门的东西被茶杯一撞，强行改变了飞行轨迹，钉在了一旁的墙上。 顾出云快步来到窗边，直接伸手推开了窗户。 此时三更已过，夜市早已落幕，整条大街上都没人，望过去只能望到黑漆漆的一片。 他把四周打量一遍之后，退步关上了窗户，不禁多看了一眼窗户纸上被刚才那东西扎出来的洞，来到墙边，只见那东西几乎完全没入墙体，是一把飞镖。 他伸手将那飞镖拔了下来，取下了钉在上面的一张纸：“是一封信。” 沈修竹还有些心悸，刚刚这飞镖就是冲着他去的，若不是顾出云出手将飞镖打偏，他现在就已经被这飞镖夺了性命。 纸上仅仅写了几个字，顾出云看完，还没有来得及拿给沈修竹，那张纸便自己无火自燃。 顾出云一松手，那纸便飘落在地上，任由黑色的火焰将其吞噬殆尽，没过一会儿，地上便只剩下了一点残渣。 “冥火？是鬼族？” 沈修竹一眼便认出了那火的来历，不禁看了一眼顾出云，要是这飞镖是人扔的，只要隐藏气息隐藏的够好，躲过顾出云的探查也不成问题，但若是鬼族的话，显然对方的实力不容小觑。 抬头便发现顾出云脸上的神情有些不对：“云哥，怎么了？” “那张纸上写了一个地址……” 第六十六章:谢珩(5) “还请小姐待在房间中不要离开。” 颜暝雪早上一醒来便被人堵在了房间里。 从窗户向外可以看见整个赤霄院中的侍卫比原来增加了三倍还要多，她的房间中也再也不敢不留人。 无论她怎么说，那些侍女都一定要留在她的房间中，似乎怕她们一出去，颜暝雪便能从房间中直接蒸发一般。 “两位小家主行动了。” 耳边突然间传来了回舟的声音。 颜暝雪知道此刻屋中有人，回舟不便现身，她也猜到昨晚沈修竹和顾出云会有动作，不过他们昨晚干了什么，为什么今天一大早醒来那些人就跟看犯人一样看着自己？ 回舟像是察觉到她想要问什么，还没等她开口便回答道：“我昨天把谢珩的位置透露给他们了，让他们趁夜色把人给劫了。” 颜暝雪：“……” “你不想让我杀他，但只要他不在谢家，就不信那些长老还会来找你取血。” 行，的确是简单粗暴的做法，不过…… “你知道谢珩在哪儿？” “知道啊。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没告诉你吧？因为你没问过我呀！再说我告诉你也没用啊，你一来就被看的严严实实，出去身边还跟上好几个人，从何处去查谢珩在哪里？” “你不说我还真注意不到，谢珩的确有问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练功走火入魔了，可能更糟糕，气息挺弱的，要不是我没在他身上感觉到同族的气息，我真要认为他是个死人，所以你先前在宴会上见到的谢珩应该不是他本人。” 颜暝雪终于想明白宴会上的“谢珩”为什么一句话不说，一直低着头连容貌也看不清，若是那个不是谢珩本人那就好解释了。 “但是我想不明白，走火入魔又不是什么病，要你冲什么喜？还放血入药，从哪里听来的法子，他们是真想害死他们家主吧？” “找人够他们找段时间了。” 颜暝雪对目前这个局面还是挺满意的，家主丢了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最多也就扯出个追邪祟追逃犯的名义，也就注定了明面上不能大张旗鼓的去找，顾出云那边应当游刃有余。 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游刃有余是一时的，但雀鸣城还是谢家的地盘，只要他们不出城，找到他们也只是时间问题。 更何况回舟说过谢珩的情况不太好，若是死在半路上那可就真无解了，保不齐还会把沈顾两家一同拖下水。 “他怎么样了？” 沈修竹将手中的毛巾扔入了水盆中，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谢珩，摇了摇头：“不太乐观，但还没断气就是了，而且，他体内的气息很紊乱也很奇怪，大部分符合扫寒剑法，但仔细探查感觉又不太一样。”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的扫寒剑法应该已经练到第八重了，几个困难的难关都过了，为什么还会因此走火入魔？” 沈修竹沉思片刻：“他应该是被人阴了，有人在功法上做了手脚，但若是发现的及时，最多被反噬失去一些功力，怎么也不该到如此地步，谢家的人到底在干什么？” “既然他是被人给阴了，那么是谢家本家的人动手的可能性更大，拖着不就很好理解吗？” “也是，基本上已经确定谢家的人找九方小姐是为了给他续命，而且阴他的人和找九方小姐的人很可能是同一人，是……谢明光？” 在世家中，家主只是必须推出来做总决的人，大部分大事则是由长老们商量之后再做出决策，可以说每一个世家便是一个小型的朝堂。 基本上每个世家都有几个爱和家主唱反调的长老。 顾出云和沈修竹他们也是世家的家主，自然对此深有体会，谢明光便是谢家中爱和谢珩唱反调的长老之一，不，应该不止是说和谢珩，这位在谢家长老中的资历也是最深厚的，坐到了大长老的位置，基本上和每一任谢家家主都互看不顺眼，不过似乎和谢珩关系最差，基本上谢珩做个什么决定他都要赶上来横眉立目一番，而且这几件事都有谢明光的身影，真的很难不让人往他身上想。 “不，应该不是他，谢珩看不惯谢明光，谢明光也看不惯谢珩，他们俩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两人之间互有防范，若是谢明光想要害谢珩，下毒药或者直接在任务中把他弄死岂不是更好，还死的悄无声息，若是夺权除了明显之外续命又是为了什么？寻求个心理安慰？我觉得应该是一个谢珩亲近的人做的。” 沈修竹自己推翻了自己先前的猜测。 谢明光虽然一直和谢珩对着干，但是做这事儿完全是吃力不讨好，人家又不蠢，再者谢明光在长老之位已有许久，基本上和每位谢家家主都斗过，想要杀人夺权早就干了，何必要留到现在？ “说不定就是为了防像你这样的人，不过要是真是这样那就真的蠢，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谢家的其他长老不一定会理智的去想，而谢明光如今却没有被问罪，说明他当时肯定不在场。” 谢家的长老也有数十位，与谢珩交好的也不少，谢珩走火入魔奄奄一息的事虽然可以瞒住外面，但在谢家长老们之间绝对不是什么秘密，若是某人出事，众人自然而然的会先怀疑和他交恶的人，这是人之常情。 沈修竹正准备说些什么，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小二的声音远远传来：“哎哎哎，诸位仙师怎么了？” “驱鬼司跑了个逃犯，长老们命我们进行搜查。” “谢家的人找来了。” 一上午整个谢家都鸡飞狗跳的。 颜暝雪已经见了好几拨前来询问的长老，将赤霄院翻了个彻彻底底，花圃都翻过几次，就差把假山也给砸开看看了，后来可能是发现这边实在是找不到什么东西了，便通知了其他的人，赤霄院终于迎来了安宁，只不过守在院子中和她门口的修士却依旧不少。 颜暝雪坐在书桌前漫不经心的翻着侍女们怕她无聊给她找来的书籍，回舟喋喋不休地向着她脑海中说一些有的没的，从路边一朵花说到荒地一座城，毫无意义，颜暝雪虽然烦但也没有出声打断他。 脑海中的声音戛然而止，突然的寂静中突兀而出一声响雷倒把她吓了一跳。 “回舟？” 第六十七章:禁术(1) 城主府，扫寒堂。 长老几乎全部到齐，坐在最上方的谢明光眉头紧皱，眉毛胡子一起颤抖，整张脸气的通红，愤怒的目光几乎要将跪在下面的几个修士烧成灰烬。 “昨天晚上究竟是怎么回事？家主大人身边都没人守着的吗？还早上才发现，跑得快的指不定都已经出城了！这还是在主家！主家！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家主在主家丢了是不是很骄傲？” 谢明光把桌子拍了个震天响。 谢珩在世家会谈前半个月出关，本以为好好的，谁知道竟然走火入魔，马上就是世家会谈了，这种消息肯定不能泄露出去，便秘密找了灵医来治疗。 结果情况居然越来越糟糕，变成现在只一息尚存，怎么治都治不好，最后一名长老献了个方法，找生辰八字相合之人以血入药，虽然将信将疑，但死马当成活马医，以血入药古来有之，说不定真的行。 结果选中了九方城那丫头，便向她下了聘礼，许她正妻之位，只要那丫头愿意帮忙，无论结果如何，谢家都愿意善待九方城，结果呢？ 人找来了，家主丢了！ 气的他一口老血梗在喉头，差点没缓过劲来。 底下的修士们被谢明光骂的一抖，却也没人敢站出来说些什么，一些较为年轻的长老铁青着脸坐在位置上一语不发，资质比较深的长老则压着眉毛屈着指头边轻敲桌子边唉声叹气。 “行了，大长老，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骂他们有什么用？”一位发须皆白的长老站了出来，“你要骂就骂我，人是我安排的，家主大人情况不稳定，谁知道他那时候是清醒状态还是魔怔状态，为了防止孩子们被他误伤，我才让他们站在门外，谁知道就能出了这种事情。” 谢珩刚出关之时状态与平时无异，众人都没有防范，直到他突然间出手打伤了数十名谢家弟子，才发现他已然走火入魔。 当时还是几位长老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制服他，而他魔怔的时候则是看见人就会攻击，这些谢家弟子都不是他的对手。 思及此，谢华青便让守着的人守在屋外，若是谢珩清醒，门外的弟子能听见他在喊什么，若是他魔怔，看不见人也不会攻击谁，隔段时间一换班。 问题就是大晚上的也没人会想着推开门进去看看，直到今天早上听见给谢珩送饭进去的女修的尖叫他们才发现谢珩失踪了。 谢明光狠狠的瞪了谢华青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大长老，给我一些人吧，我亲自去找。” 一个年轻的长老站了出来，眼眶都有些红红的，他向来和谢珩关系最好，早上得知谢珩失踪之后哭的差点昏过去，被人手忙脚乱的救醒后就不管不顾地冲到了扫寒堂。 “行，承安，东大街那边就拜托给你了，另外再派几队人去别处找！找不到家主就别回来了。” 谢明光像是没有力气了，伸手撑着额头，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 原本跪在底下的修士得到指示后连忙连滚带爬的滚出了扫寒堂，谢承安也飞快的跑出去带人去找谢珩。 谢明光重重的喘着气儿，这段时间发生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再这么来一回，自己非得给气到冥府去不可。 “九方小姐怎么样？” “九方小姐没事，赤霄院中的人也加了不少，要是这样还能出事，来闹事的家伙不是神就是白衣鬼。” 谢明光终于松了一口气。 谢珩丢了，要是九方映雪也出事了，入药是个问题，怎么向九方城交代又是另一个问题。 只要谢珩没死把他找回来只是时间问题，他正处在走火入魔的状态，不知什么时候会醒，看到人必定会大打出手，到时候还愁找不着人？ “我没把他敲死吧……” 沈修竹握紧了扇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那力气敲不死人。” 顾出云将谢珩从地上扶了起来，扔到了一旁的床上。 沈修竹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他怎么突然间睁眼睛二话不说就攻击你啊。” “我不通医术，你来给他把把脉，刚刚交手那一下我感觉他完全不像是奄奄一息，力气挺大的。” 把谢珩从谢家劫出来开始他就一直处于这种随时可能会断气的状态，而就在刚才，谢珩突然间睁开了眼睛，直接向他发动了攻击。 顾出云皱了皱眉，刚才交手的那一刻谢珩力气远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可以说，若是谢珩手中有把剑，那把剑估计已经贯穿了他的胸膛。 “的确有点起……”沈修竹把着脉，话还没说完又换了个语气，“又微弱下去了，刚刚的确有点起色的。” “谢谢。” “没事，他也把我吓了一跳。” 沈修竹自然知道顾出云因何而道谢，先前谢珩突然间苏醒向他发动攻击，伤到他不太容易，但他也得费上几招去制服谢珩，这样一来打斗声必定会吸引在底下巡逻的谢家弟子，情急之下，他只能拿起顾出云放在一旁的长剑将谢珩砸晕了。 “先前你说那些谢家弟子都在外面巡逻不敢进去我还觉得奇怪，现在终于明白了，谢珩肯定这么疯过不止一次，甚至还伤到了旁人，所以才这么安排的。” “但是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顾出云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放松，劫谢珩只是临时的决策，因为他们当时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去阻止此事。 现在他们身边多了个神志不清随时可能向他们发动攻击的谢珩，若是在自己离开的时候谢珩醒了，沈修竹绝对招架不住，自己被拖住了脚步没办法进谢家去探查，可时间还在过去。 自己是瞒着顾家来这里的，沈修竹也是一样，他们根本没办法再雀鸣城多待，若是处理不当，还容易和谢家翻脸，到时候他们也只能舍弃谢家先保全自己。 破空声传来，顾出云眼疾手快的将沈修竹放在桌子上的剑捞了起来，将那东西给打到了地上。 趁着顾出云移到窗边去找人的当儿，沈修竹从地上将那东西捡了起来，等他看完之后，那张纸再一次被黑火焚成了灰烬。 “是上次的那个家伙？” 沈修竹看着地上余下的残渣。 冥火是鬼族常用的没错，但也不是只有鬼族会用，冥府的无常也会用，甚至也有修士用特殊的手段保留了冥火，只不过他想不明白，那个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帮他们是为了什么。 “上面写了什么？” “我们想知道的谢家的事，他基本上给我们写全了。” 第六十八章:禁术(2) 自从那一日回舟离开后颜暝雪便再也没有见过他，无论怎么呼唤他都不曾出现。 几天了，谢家的人依旧没有找到谢珩，赤霄院中的守卫也没有减少。 颜暝雪很配合的不曾踏出院子一步，只是思绪都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当时顾出云和沈修竹劫了谢珩只是无奈之举，现在想起来后患颇多，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们只能放弃谢珩，到时候自己该怎么办？ 门外传来脚步声，颜暝雪本以为又是来检查的，虽然近几日前来检查的人少了不少，但每日还是会来那么一两批，一边说着对不住一边将整个赤霄院翻了个底朝天。 很快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那些人并没有分散，而是直直的朝着她住的地方来了，没过一会儿，门就被人给推开了，一名跑得小脸通红的女修钻了进来。 “九方小姐，大长老请您去扫寒堂。” 谢家扫寒堂，名字取自谢家祖传剑法《扫寒剑法》，也是谢家的议事大厅，除了长老其他弟子无传不得入，对待自家弟子尚且如此，对待外姓就更别说了，他们根本连扫寒堂的边儿都摸不着。 现在大长老却派人来将她请入扫寒堂，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不同于其他地方种着各式各样的花，扫寒堂周围着则种着不少挺拔直立的苍松，整座建筑都没有多余的装饰，就连花纹都显得一板一眼，为整个扫寒堂蒙上了几分严肃的意味。 世家中每位长老都是有所分工的，除了一些不得不聚头商议的事情和大宴席之外基本上见不着几次很多长老聚在一起的场面，颜暝雪觉得自己倒好，来这里不过几天，便见到了两次。 扫寒堂中虽然坐满了人，可如同上一次宴会一样安静，颜暝雪惊讶的目光停在坐在主位的白衣男子身上。 宴会上，自己也在主位上见到了和这男子相似装扮的人，只不过那人只一个劲儿的低头喝酒，回舟后来都说坐在上面的不是谢珩本人，不过现在，坐在主位上的男人虽然面色苍白，但目光锋利如刀，浑身带着令人臣服的气势。 是谢珩？ 他如今看起来除了脸色苍白一点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完全没有走火入魔的迹象，那沈修竹和顾出云呢？ 颜暝雪被带路的女修请到了一旁的座位上坐下，直到谢珩唤她她才回过神来。 “九方小姐，很抱歉，我们谢家出了点事情，不小心将九方小姐卷了进来，现在已解决完，但在下觉得还是应该把这个决定权交给九方小姐。” 谢珩的脸色很是苍白，额头上都挂上了不少汗珠，双拳也捏的紧紧的。 “谢家主请说。” 颜暝雪在心中大喜，谢珩此时开口八成就是为了婚约那事儿了。 “先前谢家向九方小姐下了聘礼，其实此事在下并不知情，而是有人刻意为之，若是九方小姐愿意留在谢家，在下必将以正妻之位厚待，若是九方小姐选择离去，在下也不强求。” 若是此事放在别的女子身上，对她而言无疑是羞辱，但是谢珩听了他们的话，那两位告诉他要是自己说出将决定权交给九方映雪，那位九方小姐绝对会选择离开。 “谢家主，映雪想回九方城。” 颜暝雪立刻做出了再明确不过的选择。 谢珩点了点头：“那便依九方小姐所说，不过九方小姐如此回去，必然会对名誉有损，在下愿与九方小姐结为义兄妹，不知九方小姐意向如何？” 颜暝雪立刻站起身，冲着谢珩行了一礼：“映雪拜见义兄。” 乘坐马车回九方城的路上，颜暝雪刚放下车帘便感受到身边多了个人……不，多了个鬼。 回舟整个人都贴在了车壁上，闭着双眼，身体随着车厢的摇晃软绵绵的晃来晃去。 “谢家究竟出了什么事？” “啊？什么？”回舟睁开一只眼瞅她。 “别装傻。” “哦，谢家出了叛徒，你这一次还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你知道吗？谢家那位胆大包天的长老可是准备拿你去实行禁术续命呢！” 谢珩突然间出现在扫寒堂把整个谢家都震惊了，所有的长老都连忙聚去扫寒堂。 谢珩的脸色很苍白，却阴沉着一张脸，像是没有听见众人围着他叽叽喳喳在叫，抡起事先准备好放在一旁的扫帚，从人群中勾了个人出来摔到了众人面前，语气如同浸满了冰霜：“说说吧，怎么在我功法中动的手脚？” 众人都懵了，在功法中动手脚？ 难道谢珩先前走火入魔就是因为这个？ 定睛一看，竟然是谢承安，不禁都惊掉了下巴，他不是和谢珩关系最好么？ 谢承安原本挤在人群中，结果猛地摔到了众人面前，看着一圈居高临下盯着自己的人也有些懵，随即转头看着谢珩，用无辜的语气道：“堂哥……你在说什么呀？” 谢承安和谢珩年岁相仿，因着他们二人的父亲是兄弟，两人也从小在一起玩，谢珩待他比待自己亲兄弟还好，因谢承安身体弱，谢珩也对他多有照拂，甚至在自己登上家主之位后将他提拔为长老，并且准许他在别人面前唤自己为堂兄。 谢珩冷冷地俯视着他，眼神中满是嘲讽，他也不敢相信竟然会是他，不禁扯出了一抹冷笑：“我在说什么你会不知道？算盘打的可真好啊，这么多年了，要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儿，我还真不知道我的好弟弟有这样的心思。” “堂兄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绑架了你啊，你失踪这几天我可是急得不行，多亏你平安无事的回来了。” 谢珩看着还在装傻的谢承安，咬了咬牙：“是啊，你当然要急的不行，我若是真的死在外面了，你的算盘可就全都落空了吧？” 谢珩边说边甩了几样东西到桌子上，从里面摸出一个珠子，将其捏在手心中，谢承安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谢承安在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脸色虽然有点差但还准备狡辩一番，然而在听到自己声音的时候手下一个没撑稳直接歪倒在了地上。 第六十九章:禁术(3) “谢珩怎么会失踪？谢明光他们察觉到我们的意图把谢珩藏起来了？不对，他们不会察觉到，要是察觉到了还藏个屁，直接来把我们抓了就完事了。” 留声珠中传出谢承安的声音，带着焦急。 谢承安听到这声音，脸色由惨白转为青白，如同蒙上了一层死气沉沉的灰色，双眼紧紧的盯着地面，身子不住的发抖，这是前几天他和别人的谈话，当时有人在偷听…… 还将谈话的内容都给录了下来交给了谢珩…… 完了…… 全完了…… “不知道啊，难不成是谢珩自己跑了？” 又是一个熟悉的声音，众人将目光移到了那声音的主人身上，那位长老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不可能！且不说以他这状况怎么跑，即便是他真的醒了，那蠢玩意儿又不知道我们在干什么，身为谢家家主还能往谢家外跑不成？要尽快将他找到，好不容易把九方映雪给诓过来了，禁术启动在即，不能在他这里出错。” 留声珠中的谢承安完全没有平日里温和乖巧的模样，极显阴森，若不是这声音众人实在是太过熟悉，他们也不敢相信这竟然是谢承安。 在这段话中，众人很明显地抓住了两个字。 禁术。 “禁术？是百年前被十大世家联合剿灭的那东西吗？” “啊，我是说听见谢承安先前献上的方法怎么有点熟悉，放血入药要什么生辰八字相合，这是禁术续命啊！” 一名年老的长老握着拐杖连击地面，对歪倒在地的谢承安露出了痛恨的神色。 十大世家虽然并称，可他们之间却并不是朋友，而是竞争者。 十多年前的秦家虽然都说是白衣鬼所灭，但他们都心知肚明秦家就是在竞争中被牺牲，其他九大世家或多或少都出了力。 能让十大世家联手做的事情历史上只记载了两件，一件是数百年前诞生的邪灵反杀执行者事件，十大世家联合天界仙人以数万修士，十余位仙人和三位先天神祇的性命为代价将其诛杀。 第二次便是百年前的禁术事件，不少修士鬼迷心窍利用禁术续命，残害了不少人命，十大世家联手剿杀使用禁术的修士，将所有的禁术书籍焚毁殆尽，并立下禁术若再现，联合共讨之的誓言。 谢承安此等做法若是被外人知晓，谢家就会成为其他世家联合讨伐的目标！ 由于禁术实在是消失了太久，在此后的近百年中又没人敢犯此诫，若非直接提起这两个字，也没人会往这上面去想。 谢承安最开始提出来的时候众人也都当这是什么地方的土方子了，现在想起来，忍不住抖了三抖。 “真的是禁术吗？消失多久的东西了，谢承安怎么会用？” 又有长老提出了质疑，禁术肯定不是找个生辰八字相合的人喝血就行了的，这样的话操作太简单，知道的人又太多，绝对还会有鬼迷心窍的人出来，灭都灭不尽，这两样只是必达成的条件，其实禁术的过程还是很繁琐的，当初被烧毁的那些书籍就是记载着禁术的使用方法的。 众人想着不禁伸长了脖子往谢珩桌子上去瞧，刚才谢珩可不只是拿出了一颗留声珠。 谢珩像是知道众位长老都在找什么，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纸，打开看了看，又迅速合上：“还挺详细。” “为了避免丑闻传出去，只要我没死还有时间能清醒，这家主就换不了，若是真的实施的话，我清醒的时间也被你控制着吧，谢家就是你的囊中之物，对吧？” 谢珩的声音很冷，谢承安半点声音也不敢发出。 谢珩突然间出手，用扫帚将他击得仰坐在地上，居高临下的盯着他：“谢承安，是谁给你的禁术使用方法？” 谢承安依旧一声不吭，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胸口，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显得无地自容。 “我不知道这禁术是真是假，知道的那一代都已经死绝了，你为何那么相信给你这张纸的那个人？他不会诓你吗？” 谢承安仰在地上身体开始微微发抖，嘴里一个劲儿的念叨着：“不会……不会……” “不会？为何不会？” 谢承安噤了声，死死的咬着嘴唇，发冠散开了，几缕头发搭在脸上，显得极为狼狈。 “谢承安，”谢珩的声音又冷了几分，“你要庆幸这件事情还没有闹大，若是闹大了，不管你这禁术是真是假，我们谢家就完了，好了，现在在场的都是我们谢家自己人，说，谁给你的这张纸，我们还可以酌情处理。” “我不认识……” 谢承安眼神空洞的回答道。 谢珩直接气笑了：“不认识你就敢用他给你的东西？我是该说你蠢还是该说你胆子大啊？” “我真的不认识，那个人裹在黑袍里面，脸上戴着面具，就连声音都被处理过，我连他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谢承安知道事情已经一发不可收拾，到如此地步他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只能求谢珩念在往日的情分上让自己保住这条命，说到最后声音中都带上了哭腔。 “我相信他是因为……因为他知道，他知道我在想什么，他还知道我们谢家不少秘密，他说他可以帮我，但他说的话就像威胁一样，我害怕，我除了答应他没有别的选择，真的……我说的都是实话，堂兄……家主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和他都是怎么联系的？” 听谢承安的描述找到那个人根本不可能，知道不少谢家的秘密，谢珩的目光不动声色的从站在底下的诸位长老身上扫过，难道是谢家的某位长老？ 谢珩开始有点后悔自己出现在扫寒堂了，就应该把谢承安单独提出去问，若那个人真的是谢家长老中的一位，这一问他无疑全都知道了，不过没办法，都已经到这一步了，只能接着问下去。 “我没和他联系过，除了他第一次来找我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从谢承安的话中可以知道，那个人只来找过他一次，给了他禁术使用方法，用威胁的语气提供着帮忙，之后谢承安是有机会向谢家其他人求助的，而他本来就有野心在里面，最终恶向胆边生，选择了出手。 第七十章:禁术(4) “你先前不是说谢珩快死了吗？他为什么又突然间好了？” “你去问那两位家主呗，是他们劫的人。” “那他们又是如何在这几天得到真相的？” “也去问他们啊，我怎么知道，顾出云功夫不错，说不定探查的时候正好听见了，这是他们的运气，管不着。” 回舟耸了耸肩。 颜暝雪：“……” 虽然这种巧合不是没有，但她肯定不会信，顾出云他们是来查谢家究竟出了什么事的，又不是来攻打谢家的，哪能碰见个人就巴巴的上去听人家谈话？ 就算是他们真的怀疑到谢家长老们身上了，谢家的长老都有几十个，那是有多好的运气才能一找就找准啊？ 而且还赶在人家密谋谈话的时候将真相听了个正着。 “那谢珩的情况如何？” 颜暝雪见回舟不愿意说，反正逼他也逼不出个什么来，很识趣的转移了话题。 “死不了，不过损失的功力肯定是找不回来了，拖了几个月底子也伤到了，反正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到巅峰时期了，不过命好歹保住了。”回舟朝她竖起了一根大拇指，“放心好了，他不会刚和你退婚就挂了。” “其实你这一趟走的不亏，虽然没有嫁给谢家主，好歹认了个义兄，什么损失都没还捞到一个谢家对九方家的庇护，嗯，不错。” 冷冷的月光通过车窗帘盖不住的缝隙照了进来。 颜暝雪被这些从细小缝隙中溜进来的风吹的有些冷，一低头瞥见自己的外袍被回舟压住了，也懒得通知他，直接伸手把衣服拽了出来，反正以他的身手绝对能…… 砰的一声响，把她吓了一跳，拽着衣服的手愣在了半空中。 “哎呀……”回舟从地上爬了起来，捂着脑袋，“你干嘛呀……要是我是个人这一下就直接脑震荡了……” 外面跟着的人也听见了车厢中的这一声响，以为是小姐在里面摔倒了，连忙跑过来问：“大小姐，怎么了？” “啊，没事，放在椅子上的东西震掉了。” “哪……大小姐请坐稳，前面的路有些坎坷，小心磕着了，需要派个丫头进来服侍您吗？” “不用了。” 颜暝雪现在也没心思穿衣服了，见回舟还靠在一旁捂着脑袋，也觉得是自己的不对，轻声道：“对不起啊，很疼吗？” 回舟的声音很是委屈：“废话，你来撞一下试试看。” 鬼族的身形虽然是凝聚而成，若是他们愿意，他们可以寻常刀枪不入，也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能感受到磕磕碰碰。 回舟显然就是对她毫无防范，被她猝不及防掀到了地上，脑袋磕到了椅子上，但是其实对他造不成什么伤害，最多也就是疼一下而已。 “抱歉抱歉，我以为你是能闪开的。” “没事，已经好了。”回舟将手拿了下来，像这种被寻常物磕碰出来的伤最多只是能让他感觉到疼，还远远没到能留下伤口的地步，“刚刚我们说到哪儿了？” “禁术……” “啊，你说禁术啊。”还没等颜暝雪说完回舟便抢过了她的话头，“我诞生的时候虽然禁术已经被剿灭了，但魂灵永存，我知道的也不少，看得出来那位谢家长老拿到的禁术是假的，其实也不能说是假的……给他纸条的那个人绝对知晓真正的禁术，仅仅是在一些不容易察觉的细节上将它改得毫无作用罢了。” “但是那位长老若是真的按照纸条上所写用你给谢珩使用禁术续命，也不算是什么用都没有，至少原本是只有谢珩会死，变成了你和他都会死。” 颜暝雪：“……” “谢家现在已经将这件事情完全压了下去，反正他们现在也承受不起这个后果。” “那那个神秘人做这些究竟是要干什么？” 颜暝雪对谢家将这件事压下去毫不意外，无论他们对禁术有多么嫉恶如仇，这说出去遭殃的就是整个谢家，他们谁都跑不了。 只不过她觉得很奇怪，既然那个人给谢承安的禁术是假的，就算是没有顾出云他们横插一手，一切都按照谢承安想的走，那么在谢承安实施禁术的时候也会露馅，也是和现在一样被谢家的人压着传不出去，莫非是来找谢珩寻仇的？ 顺便给谢家制造点恐慌？ “谁知道呢，反正你是无辜的，只是有点倒霉的被卷进去了而已。” “你接下来准备去哪里？妖界吗？” “啊？”话题转得太快回舟还有些懵，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颜暝雪没有在问谢家的事情了，“嗯，我好歹答应了老妖怪的，晚几天去没事，但要是一直拖着，我怕他跟我绝交，我还是挺珍惜朋友的。” “嗯。” “主人。” 沈修竹才回到初阳城，便看见苏思衍迎了过来。 先前他们本来是准备在雀鸣城等苏思衍的，后来却不得不劫了谢珩，为了防止苏思衍的到来引起谢家的注意暴露他们的身份，便向他传消息说让他就待在初阳城别过去了，后来谢家的事情结束了，他们依然搞不清楚到底谁在暗中助他们，但是谢珩好歹是平安无事的回去了，还揪出了害他的人，为了防止被各家的长老们发现，他们也不便在雀鸣城多待便返回了各自的家里。 “怎么了？不舒服吗？” 沈修竹很敏锐的发现他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好。 “他来了，大小姐在陪他说话……” 沈修竹听到此，突然间脸色一变，不禁弯腰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晃了两晃，差点站不住了。 “主人！”苏思衍被他这突然的咳嗽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扶住了他，他知道沈修竹是因为那个人才变成这个样子，咬了咬牙，眼神中的愤怒几乎溢出，“主人您等着，我这就去让他滚！” 沈修竹连忙拉住了他，可因为身体不稳，差点带着苏思衍一起跌到地上。 “思衍哥……别去，回城主府吧，我要见他。” “主人，您不想见就别为难自己了，您并不欠他什么。” 沈修竹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直起了身子，冲着他轻轻一笑：“可到底是我们沈家欠了他的。” 第七十一章:折竹(1) 温雅在听说颜暝雪跟着谢家的人去了雀鸣城开始就担忧，茶饭不思，把九方凛急的没办法，终于听到了女儿回来的消息，差点的把手中的绣盘扔了。 在听到宝贝女儿不仅没有牺牲幸福嫁过去，反而和谢家主结拜成兄妹，谢家还说会罩着九方家之后直接愣在了原地，完全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九方凛则完全不顾及仪态，直接冲过去连着追问闺女是怎么做到的。 颜暝雪为了避免被他持续纠缠便随便编了个月下遇知己，交心谈前程的故事，九方凛倒也深信不疑，只当是自家闺女福星高照。 谢家那边放出的消息比她更早到九方城，只要不是一直宅在家里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修士都已经知道九方家的大小姐没有嫁给谢家主做妻而是和谢家主结拜成了兄妹，对此惋惜的有，看笑话的也有。 颜暝雪也懒得管这些，过不了多久这些流言就会自散，九方城中没人敢搬到她面前来说，九方城外她也管不着，那就随便他们去吧。 门外的桃树枣树都已经抖掉了身上的枯叶，不怕冷的留下一树光杆迎接接下来的寒冬。 颜暝雪收了周身的死气，穿鞋踏出了房门。 从谢家回来已经过了几个月了，关于她和谢珩之间退婚并且结拜的事早已经被其他的故事笑谈冲淡，这几个月来一切都是平平稳稳，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回舟自那一日从马车中离开后便再也没和她联系，应当是去了妖界。 九方昀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万灵城中捉鬼，虽然次次空手而归，却依旧不信邪的和万灵城死磕。 她则待在自己的小院中修炼，没事的时候就去驱鬼司待一待，证明自己没有失踪。 这具身体一开始并不接受死气，但是在那次聚灵之后这身体的体质却发生了大转变，对待死气的接纳如同无底洞一般，还没有丝毫不适，颜暝雪又有上一世的经验打底，修炼起来顺风顺水，一口气将实力提升到了金丹大圆满才收手。 其实由金丹突破到元婴完全没有问题，只不过这次突破虽然没有元婴进阶大乘那样招摇的雷劫却依旧能够惊动四周的人，向他们表示有新的元婴强者出世，自己目前可没想暴露身份，只能选择收手作罢。 将手中刚整理好的一本资料放在了书架上，转头便见一名修士挡住了路：“大小姐，外面有个姑娘找你。” “姑娘？” 颜暝雪有些懵，她认识的姑娘可不多，也就是城主府中的那几个侍女和经常与她一起整理资料的女修，若是那几名女修自然不会在外面叫她，城主府的侍女也是，驱鬼司的人都是把他们直接放进来，这会是谁？ 颜暝雪想了半天也没想出那人的身份，抬头却已经走到了驱鬼司门口，不远处的石墩上坐着一个身穿明黄色裙衫梳着高马尾的少女，她正撑着脑袋背对着自己，手中捏着一根不知道从何处拔来的野草轻轻甩着。 那少女察觉到有人靠近，转过了头，见来的人是颜暝雪，明媚的脸上立刻扬起了笑容：“九方小姐，还认识我吗？” 颜暝雪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越看她越觉得像一个人，终于在脑海中对上了少女的身份：“沈小姐？” 沈若兰笑出了声，完全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我还以为九方小姐把我忘了呢，毕竟我们也只匆匆见过那么几面。” 颜暝雪尴尬的陪笑起来，说实话，要不是沈若兰长得和沈修竹有几分相似，她还真不一定认得出她来。 这想法她自然不会说出来，上一次在宫中宴会上她见沈若兰似乎在和沈修竹怄气，但若真的只是一时怄气还好，若是兄妹两人之间本来就有隔阂，自己这么说出来不是讨人嫌么？ “沈小姐怎么会到这里来？” 沈若兰拍了拍身上的灰，冲着她眨了眨眼睛：“我是从初阳城逃出来的。” “啊？” “哎呀九方小姐，你难道就准备让我站在这里和你说话吗？” 此时正值午饭时候，周边的茶楼饭馆都已经坐满了人，颜暝雪只得带着沈若兰回到了她那方清静的小院。 “所以沈小姐是在和沈家主怄气啊？” “不是怄气啦！算了，感觉也差不多，他和我现在差不多大就当了家主，小时候不懂事，不知道他有多忙，他不肯和我玩，就一个劲儿地膈应他，好不容易有一个伴，就是秦谣哥哥，他还给送来你们这九方城参加聚灵仪式搞失踪了，几年都没找回来，我当时就当他是看不惯我比他资质好，看不惯我开心，就事事和他对着干，他要我往东我偏要往西，现在谣哥哥回……” 沈若兰说到这里突然间卡了一下，然后转移了话题，“后来长大了明白了，却拉不下脸对他道歉，可能是……先前和他对着干惯了还经常气着他。” 颜暝雪先前很敏锐地抓住了沈若兰话中“谣哥哥回……”这句还没有说完的话，虽然沈若兰没有说完，但是也很容易猜出来，是秦谣回沈家了？ “那你这次跑出来是为了什么？”既然想和沈修竹道歉，却偷偷从初阳城跑了，这不是依旧在气他么？ 沈若兰撅了撅嘴：“这一次就完全是他的不对了，我之前问过好多长老他们都说现在沈家没什么事了，都在休息，他也是，就特地约他出去玩，然后呢？我约了他三次！三次！每次他都在屋里睡过头！前两次我忍了，这一次我在山上堆了雪人，堆了我们两个，准备给他一个惊喜，他没来，我等到太阳下山等到雪人都要化了他都没来……” 沈若兰越说声音越小，话语中也带上了委屈的哭腔，她抬起头，眼眶红了一圈，却倔强的没有流下眼泪，吸了吸鼻子，换回了她平常高傲的语气，“所以这一次我跑了，我要他来找我！以前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我只会跑去朝雾城，只会躲到姨那里，这一次我不去，我来这里了，马上就要过年了，我不信他会放我在外面跑。” 颜暝雪看着沈若兰，她这完全就是小孩子心性，纯粹在和沈修竹赌气，不过想来也是，自己的诚心邀请三番两次被人放了鸽子，的确放谁身上都高兴不起来。 “我好羡慕你和九方公子之间的感情啊。”沈若兰突然间抓住颜暝雪的手，眨了眨眼睛，“我并没有向外面隐瞒行踪，所以映雪姐姐，你就收留我几天，等我哥找来我就随他回去，好不好？” 第七十二章:折竹(2) 沈若兰来的路上的确没有隐瞒行踪，不仅没有隐瞒，还有意无意的留下了很多线索，若是有人真的有心找她，上街上随便问一问就能知道她在哪儿。 到这里的前几天，她总是向颜暝雪打听该怎么和哥哥相处，后来察觉到颜暝雪实在不是个健谈的人，而九方昀和沈修竹之间也没有任何可比性，完全取不到什么经，便放弃了。 然而她等了五天，没有半点消息。 沈若兰的脸色也越来越黑，却依旧固执的不去探听沈家那边的消息，问她她也只是笑着道：“他估计以为我和以前一样赌气跑去了朝雾城，还准备等着姨把我一起带进初阳城过年呢！” 年关将近，颜暝雪收到了家中的消息回家准备过年，驱鬼司附近的客栈基本上关上了，便邀请沈若兰去城主府暂住。 沈若兰如今也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虽然不知道为何这么久了沈修竹还没有来找她，但过年一定还是要回家和家人团聚，便决定回初阳城。 颜暝雪自然不会强留，便差了人去为她租马车。 正在外面帮颜暝雪收拾行李的小厮突然间跑了进来：“大小姐，外面来了人找沈小姐……” 沈若兰从桌边站了起来，差点碰倒了茶杯。 然而还没等颜暝雪说将他们请进来，外面便传来一阵吵闹，一个身着黑色衣裙的女人直接推开众人撞开门闯了进来，这在别人的地盘上无疑是很不礼貌的。 沈若兰也没心思注意礼仪，在看到那黑衣女子的时候原本脸上的激动神色就凉了下来，也是，她怎么会天真的觉得沈修竹会亲自来找她。 那黑衣女子闯进门，见到沈若兰之后，脸上的急切瞬间转变为悲痛。 “若兰，你哥没了。” 整个院落突然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静的只能听见黑衣女子急促的呼吸声。 沈若兰还维持着刚才的神色，只是轻轻眨了眨眼：“姨，你在说什么呀？刚刚太吵我没听清。” “若兰，今天凌晨，修竹走了。” “他不做沈家家主了吗？很好呀，雪人我用灵力维持着，肯定不会化，我带他去看看，他不是擅长作画吗？我在雪人身上留了好大一片地方，他可以给它们的衣服添上花纹，顺便在上面……” 沈若兰突然间低下了头，喃喃的念叨着。 黑衣女子突然间上前一步，双手攀住她的肩膀，厉声喝道：“若兰！” “……题上一首诗！” 沈若兰也突然间抬头大声喝道，用尽了力气吼出来的，尖锐到破音，那张明艳的面容上早已经流满了泪水，一颗泪珠划过她的嘴角，顺着脖子没入衣领。 她猛地挣脱了黑衣女子的拉扯，向后退了几步，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有把椅子，多亏颜暝雪及时伸手扶了一把才不至于跌到地上，沈若兰低头抓住她的袖子，像是怕她一松手颜暝雪就会跑了一般。 “姨，你回去告诉他，我生气了，我要他亲自来接我！” “若兰！你必须跟我回去！现在沈家……” “我不！”沈若兰突然间伸手扣住了颜暝雪的手腕，一把将她扯到了自己身后，力气之大让颜暝雪都不禁皱了一下眉，沈若兰完全注意不到她这边的情况，发红的眼睛瞪着黑衣女子，“沈家沈家！你们只记得沈家！我爹为沈家死了，你们想把我哥也逼死吗？！” 沈若兰此刻的精神状况已经不太正常了，她俨然把颜暝雪当成了沈修竹，一手扣住她的手腕，整个身子挡在她面前，做出一副保护姿态。 “去死！都给我去死！！你们都要给他们偿命！！！” 沈若兰已经完全失控，周身已经缭绕起了灵力，然而下一秒，她闭上双眼，软绵绵的倒了下去，凝聚起来的灵力也尽数散去。 “多谢九方小姐出手相助，还请九方小姐不要怪若兰的失礼，她只是一时无法接受现实罢了。” 黑衣女子连忙上前帮颜暝雪扶住沈若兰，刚才若不是颜暝雪出手将沈若兰打晕，她此刻肯定已经负伤。 沈若兰刚才唤这黑衣女子为姨，尽管颜暝雪没有见过她，但还是一下便猜出了她的身份，朝雾城城主苏秋凉。 “无妨……沈家主他……” 颜暝雪对沈修竹的印象还不错，几个月前沈修竹还联合顾出云救出了谢珩，在世家会谈上的时候自己就发觉沈修竹的身子不大好，还以为是染了风寒，没想到几个月后再次听到他的消息却是死讯。 提到沈修竹，苏秋凉的双手微微颤抖，眼眶也红了一圈，最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没了，今儿凌晨走的，呕了好多血，思衍去请医师这一小会儿人就没了。” “真是作孽啊，多好一孩子，生在什么地方不是富贵一生，偏偏生在这吃人的世家中！才二十八呀，这么年轻就这么没了。” 苏秋凉察觉到自己的言语有些不当，连忙噤了声，将沈若兰从颜暝雪手中接了过来，却不想把颜暝雪也给拉了个踉跄，两人这才反应过来，沈若兰的手还一直紧紧的拽着颜暝雪的手腕。 “九方小姐很抱歉……” 苏秋凉连忙去掰沈若兰的手。 颜暝雪真的觉得自己的手多灾多难，被回舟握了两回，现在又被沈若兰握住了。 偏偏这两人都是不在乎力道的，都恨不得把她的手从身体上掰下来才罢休，只不过回舟那一次好歹只是握住了自己的手尖，拼尽力气还是能挣出来，可是沈若兰扣住自己手腕的手愣是掰都掰不动。 “这……” 苏秋凉不敢伤了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人，完全无从使力。 “苏城主，沈小姐先前受了刺激，此刻需要冷静，而且死者事大，我随你们去初阳城吧。” 沈若兰先前的精神就有些混乱，此刻强行把她叫醒完全起不到什么作用，等她冷静后自然苏醒显然也是不太可能，那时候起码也到了下午，苏秋凉他们等不起，这件事情说到最后还是得这么处理。 与其左弯右绕的浪费不少时间，倒不如自己提出来。 “九方小姐，这九方城主……” 颜暝雪摇了摇头：“无妨，沈小姐醒了我便回来，若是沈小姐在半路苏醒，还得麻烦苏城主派人送我回到这里。” 仔细一想也确实只有这个方法了：“那便麻烦九方小姐了。” 第七十三章:折竹(3) 赶时间自然不可能坐着马车慢悠悠的晃，他们一行人是乘着飞剑飞回的初阳城。 沈若兰直到到了城主府都没有醒，在听说沈若兰先前有些精神失常之后，一边说着抱歉，一边差人将沈若兰和颜暝雪一起带到了沈若兰的房间，等着她醒过来。 颜暝雪的整只手都因为血液流通不畅而显露出紫色，强行掰掰不开，沈家众人只好想办法为她卸去了沈若兰手上的力道，至少不至于让这只手因此而废掉。 回廊上远远的传来脚步声，应当是来看沈若兰的，到这里的这段时间来的人也不少，长老们进来看看，唉声叹气一番，侍女们则是进来送饭送水，桌上也不知何时摆了一套白色的丧服。 颜暝雪听见脚步声瞬间收起了困意，直起身，顺便为沈若兰掖了掖被角。 脚步声愈来愈近，到门口停了下来，半晌却没人敲门，没过一会儿外面传来闷闷的响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撞到了外面的墙上。 “你来干什么？” 这声音颜暝雪虽然不太熟悉，但能分辨得出来是谁的，是苏思衍。 “怎么？你害死了主人不够，还想来害大小姐？” “若不是因为你，主人为何会变成那个样子？我只恨我自己发现的太晚，要是我在他之前认出你来，你就休想踏进沈家半步！” “我告诉你，沈家欠你的不代表他们欠你，那时候大小姐还没出生，主人又有多大？呵，主人这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救了你这白眼狼！” “滚！这里不欢迎你，我不会告诉大小姐这一切，你依旧是她的好哥哥，但你若敢越界，我苏思衍必将和你不死不休！” 沈家墙壁的隔音性太好，颜暝雪到现在只能判断那边至少有两个人，一个是苏思衍，另一个也许是声音太小，也许根本没有说话，总之辨别不出身份。 下一刻门就被人推开了，苏思衍进来的时候看见颜暝雪也吓了一跳：“九……九方小姐？” 颜暝雪冲他点了点头，刚才在他打开门的瞬间，她看见门外有一抹红色的衣角飘过，应该就是刚才和苏思衍撞上的人。 “这……我……” 苏思衍怎么也没想到沈若兰的房间中还有其他人，那刚才那些话…… “苏公子不用在意，这毕竟是沈家的事情，我不便插手，也不会告诉沈小姐。” 颜暝雪表示这件事情自己会烂在肚子里。 但是烂归烂，思绪可不是想住就能住的，更何况还是在这种无聊等待的情况下，她原本以为沈修竹是死于疾病，但是刚刚听到苏思衍的话，沈修竹的死绝对没那么简单。 刚刚苏思衍口口声声对他碰见的那人说是那人害死了沈修竹，肯定不会是空穴来风，他应当没有告诉沈家的其他人，不然那些长老们肯定不会允许害死他们家主的人在沈家中随意行走。 “我来看看大小姐，大小姐还没醒吗？” 颜暝雪摇了摇头。 苏思衍走到离床还有一尺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竟然真的只是看看，没什么温度的眼神从沈若兰脸上扫了过去，都没有片刻停留，转身出去的前一刻目光落在了颜暝雪的手腕上，留下了一句话：“麻烦九方小姐了。” 自打进了这个房间以来，来看过沈若兰的人不少，几乎每个人离开之前都会对她说一句麻烦了，她突然间就能理解九方凛在面对那些客人时究竟有多累了，苏思衍此话一出，颜暝雪飞快的摇了摇头然后回之无奈一笑。 颜暝雪将目光移到了沈若兰脸上，沈若兰脸色一直很平静，如同在酣睡。 沈修竹逝去，沈若兰一睁开双眼便会成为沈家家主。 沈家的情况一直不乐观，沈修竹治家手段如何她不知道，但肯定不容小觑，毕竟在自己了解的事和回舟在无聊的时候向她讲述的故事中，自沈家落魄以来，其他世家向其施加的压力可不小，明里暗里针对都是家常便饭，大有要把沈家也从九大世家之列剔除的架势，沈修竹能在这种情况下坚持十多年也是不容易。 近段时间九大世家都不安定，沈修竹偏偏在这个时候离世，这对于沈家而言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凭自己对沈若兰的印象，她实在不是个当家主的料，又是在这等风口浪尖的情况下，根本没有时间给她去成长，原本虎视眈眈的几个大世家必定会趁机落井下石，沈家也算是完了。 躺在床上的沈若兰睫毛颤动两下，睁开了眼睛。 “沈小姐，你醒了。” 颜暝雪感觉到手上的劲儿一松，手腕终于从沈若兰的手下解放了出来，沈若兰没有转头，眼睛直直的盯着天花板。 “九方小姐，很抱歉。” 沈若兰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犹如一滩死水，平静无波。 先前在九方城两人相谈甚欢的时候，沈若兰都是直接叫她映雪姐姐，无论对谁而言，亲人的离去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更别说她还是个十多岁的孩子。 “我去叫人来。” 颜暝雪刚转身便察觉到衣袖被人拉住了，回过头便看见沈若兰从床上坐了起来：“九方小姐，你能陪我去前面吗？” 看着她哀求的眼神，颜暝雪也不忍拒绝，点了点头。 沈若兰得到了答应，穿上了鞋子，径直走出了房门，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那套放在桌子上的丧服一眼。 沈家的侍女小厮们皆换上了一身白衣，在与沈若兰擦肩而过的同时上前来行礼，也有一些侍女小厮想跟上来，都被沈若兰给喝退了，直到走到挂满白幡的灵堂，她们依旧是两个人。 颜暝雪在大门口就停了下来，她不是沈家的人，也不和沈家沾亲带故，哪怕是跟着沈若兰踏进里面也是极为失礼的。 沈若兰没停，径直走了进去，守在灵堂的沈家长老和弟子们纷纷为她让路。 沈若兰朝着摆在正中间的那具红木棺材走了过去，脸上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似乎这个灵堂是为一个陌生人举办，而她只是路过。 一旁的长老们在无声的眼神交流中达成了共识，站在最前面的那位长老动了动，然而他的脚才刚刚迈出去，嘴才张开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见面无表情站在那里的沈若兰猛地上前一步，伸手就掀翻了棺盖。 第七十四章:折竹(4) “大小姐！” 灵堂中的沈家长老和弟子都被沈若兰这突然间的举动吓了一跳，有几个人连忙跑上前来，还没靠近她就被什么东西弹了回去。 是结界，沈若兰在靠近棺材的死后就已经用符纸在周围设下了结界，但现在这里去了不少实力强大的沈家长老，这结界对他们而言就形同虚设。 “别过来，让我和他单独待一会儿，行吗？” 沈若兰为人最是骄傲，更兼之被沈家长辈养出了一身大小姐脾气，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她是有理还是没理，都能被她在气势上占上上风。 这是他们第一次听见这个骄傲的大小姐低下头用近乎哀求的语气恳请着他们不要跨过那道结界。 一时间，灵堂中陷入了沉默，原本打算有所动作的众人也都将脚收了回去。 沈若兰将目光转回了棺材内，沈修竹躺在里面，一身白衣胜雪，眼眸微阖，面容安详，如同在午后小憩。 沈若兰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间伸手从自己的头发中拽下一根发带，固定着发型的发带被拿走，没了发带的阻拦，那一半头发散了下来，遮挡了她的半张脸。 沈若兰抬起沈修竹的手，轻轻啧了一声：“啧，好冰啊，比雪还冷，说到雪，我上次走的急，也不知道我堆在北山的雪人你去看过没有，有我的灵力维持半个月都不会化，你要是没去看那就太可惜啦，初阳城好久才下那么一次大雪，从我出生以来，我从未见过哪次的雪有这次这么大过。” 她一边念叨着一边将那发带小心翼翼的系在了沈修竹的手腕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自己满意的欣赏了一会儿：“原本打算给你重新梳头发，可是我手笨，弄出来的东西肯定不能看啦，会让你被人嘲笑的，但是你看，我绑蝴蝶结的技巧还不错吧，曾经学习了好久呢……” 沈若兰双手捧着沈修竹的手，似乎打算用自己的体温让这个已经凉透了的人重新暖起来，沈若兰像是很久之后才发现这是无用功，呆愣了片刻，再次开口声音却被浸透了泪水：“哥哥，我回来啦……不会再走了……” 在场的大部分弟子原先就是强忍着泪水，听到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哭出了声，整个灵堂霎那间响起了令人心碎的哭号，就连那些板着脸站在一旁的长老们也不禁红了眼眶。 颜暝雪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也觉得有些心酸，转身离开了门口，在院子中的一棵大树下站定。 她虽曾身为无常，后来又掌管整个冥府，却不经常见到生离死别。 做无常的时候她的辖区在妖界，妖族们的各类情感都很淡薄，向往强大崇尚弱肉强食，若是拦了他们的路，就算亲生父母他们也能不眨眼就灭，仿佛一切交情都是出于利益，想要在那边好好工作只需要有能够压制住他们足够强大的武力就行，但若一不小心还是可能会为此搭上命，因此妖界一致被认为是任务最难执行的一界。 而现在她却觉得在人界工作的无常最难，看过那么多生离死别难保自己不会被感染，她突然间觉得人界有如此多流窜的鬼族，说不定就有执行任务的无常在其中放水。 沈修竹是今天早上过世的，他的魂魄现在一定还留在沈家的某个地方…… 颜暝雪想到这里，突然间发现了不对劲，她并没有在沈家的宅院中发现沈修竹的魂魄！ 她本就是修炼的死气，换句话来说她就是披着人皮的鬼族，更兼之现在的实力已经达到了金丹大圆满，换到鬼族中来看也是可以挤身凶灵之列了，对于同类的感知自然灵敏不少。 在最开始踏入沈家宅院的时候，她就感觉到这个地方的魂魄极为稀少，但是当时她并没有在意，毕竟是驱鬼世家，估计也只有实力过于强大的凶灵及以上的鬼族还有死亡没几天的纯净魂魄能在这里停留，可她却没有在那些魂魄中感知到沈修竹的气息！ 颜暝雪猛地站直了身子，将自己的感知放了出去，将整个沈家院中的魂魄都逮住仔细探查了一遍，睁大了双眼。 真的没有！ 才死亡第一天的魂魄是没有足够的实力离他死亡的地方太远的，更兼之那时候的他们虽然没办法进行思考但还是知道他们留恋什么，颜暝雪丝毫不觉得这附近有什么地方…… 脑海中突然响起了沈若兰的声音：“不知道我堆在北山的雪人你去看过没有。” 沈若兰堆雪人的地方肯定不会太远，北山难道不在沈家宅院内？ 向沈家的家仆一路打听了北山的位置，颜暝雪朝着北山而去。 魂魄失踪可不是什么小事，尤其还像是沈修竹这样一个大世家的家主的魂魄，绝对会惊动冥府那边派人来探查，碍于任务人的身份，来的家伙肯定也不是什么善茬，那时候会将任务人死亡到被发现魂魄失踪的一段时间里身边的所有人都进行排除探查。 自己一时不察直接跟来了这里，也会成为那家伙的探查目标，指不定能让他发现什么端倪，只能把沈修竹的魂魄先找到。 北山果然不在沈家宅院内，但是距离沈家宅院并不远，虽然名字叫北山里面却没有山，只是一座普通的破败小院，都没有人把守。 院中没有多少建筑，但是空地很大，被皑皑白雪铺了厚厚一层，院子正中间种着一棵巨大的梧桐树，颜暝雪一眼便看见了树下的两个雪人。 颜暝雪自然没有心思去欣赏雪人，踏入院子后便将感知再一次放了出来，果然捕捉到了沈修竹的气息，表明他刚刚还在这里，但是感知再扩大之后，这气息又消失的无影无踪，沈修竹不可能跑得这么快，那么只能是…… “你现在做的事情违反了三界规定，在冥府察觉之后便会派出使者探查，在这段时间内所有接近过沈家主的人都会被查探一遍，你觉得你能跑得了？把沈家主的魂魄还回来，你可以不用现身。” 然而下一秒，不远处的断墙后冒出来了一个人：“不，我要找的人是你。” 第七十五章:秦子楚 颜暝雪转头看着出现在她面前的红衣青年，红色的衣袍上沾染了不少灰尘，乌黑的长发也有些凌乱，唯独脸上的银色面具依旧一尘不染。 是秦子楚。 秦子楚虽然是司徒家的人，但是出现在沈家也并不奇怪。 无论哪个城池的驱鬼司中都不只有一个职业，就比如掌管他们九方城驱鬼司的是谢家，但是九方城驱鬼司中的修士却并不都是剑修，她就是一名挂名的阵法师。 为了教导主家不会的这些，十大世家从很久之前便定出了互相教导的约定，秦子楚八成也是代表着司徒家来教导沈家阵法之术的。 “九方小姐……或者，我应该叫你师叔，你好像不认我师父了，那我还是叫你冥主大人吧。” “我并没有不认他！”颜暝雪脱口而出的一句说完愣了一愣，他不清楚自己和云离月之间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所以干嘛和他解释，“沈家主的魂魄在你手上？” 秦子楚坦然的点了点头，摊开手，手心中躺着一块晶莹剔透的晶体。 颜暝雪在那晶体出现的同时就确定那块晶体就是沈修竹的魂魄，不禁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只要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就有绝对的把握拿回来。 “我劝你不要想拿魂魄去做什么事，冥府向来派出来处理这些事情的家伙都不是好惹的，你这么做不仅你自己逃不掉，还会连累你师父。” 不到万不得已颜暝雪还是不想和秦子楚动手，这里好歹是沈家的地盘，若是不让他放下戒心，自己绝无可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制服他，更何况她也想知道秦子楚到底拿沈修竹的魂魄想要做什么。 在他刚刚出来的时候，他可是说过他要找的人是自己。 秦子楚应该也是打的这个主意，所以才敢一出现就点明自己的身份，也就是算准了颜暝雪在没搞清楚事情的情况下不敢和他动手。 至于冥府那边，怕被派来的使者发现端倪是一点，第二点就是冥府负责此事的都是那些无常，而自己纯粹是被他们坑怕了，上一次就是栽在他们手中，一次就足以让她心有余悸。 出了那样的事情，自己也算是和他们彻底撕破脸皮了，以沈修竹的身份绝对会惊动他们的七位组长。 即便如此，在自己怎么都找不着沈修竹的魂魄之后也只能认栽，无论如何这也不是现在的自己管得起的，往后的一个月里自己只能猫着不动，麻烦是麻烦点，但只要自己足够小心还是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但是现在秦子楚出现了，若是他不把沈修竹的魂魄还回来，这件事情绝对会牵扯到云离月。 秦子楚一声不吭，面容被银色面具遮挡看不清表情。 “阿月应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吧？” 以自己对云离月的了解，那人最是嘴硬心软，就算是被众人指责谩骂，甚至到最后修为尽废落得个隐居人间界的下场，哪怕嘴上说的凶狠，说他们都该去死，事实上他从未伤害过一人，不然这几百年间就不会如此平静，所以云离月是绝对不会允许秦子楚做出这种事情的。 “你说的没错，他不知道，但我也并非要做什么坏事，冥主大人，我想请您复活沈家主。” “什么？”颜暝雪转过头，看笑话似的看着他，“那你就找错人了，我已经不是冥府之主了。” 秦子楚的身体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 “即便我是又如何？沈家主命星已落，他现在已然在冥府落下名字，你拿着他的魂魄又有何用？若是他的魂魄太长时间没有回归冥府，哪怕你能躲过使者的追查，你难道还能阻止他化鬼吗？” “你若是真的敬重他，就放他去轮回吧，他此生无杀孽，你难道想让他的死后造下杀孽吗？” 无论多纯净的魂魄太长时间没有回归冥府便会化鬼，化鬼之后就失去了理智，凭借着他们对怨气和血腥气的渴望，造下杀孽难以避免。 “师父告诉过我曾经有一个人……” “他可能没告诉你那个是谁吧，我告诉你无妨，曾经开过先例的是妖王楼倚暮，他为了救他的兄弟白风荷不惜开启了阴阳界到冥府去抢人，最后白风荷虽然还阳，但几乎是楼倚暮以命换命换来的。” “没有别的办法吗？” “你当这很容易的？当年那件事情还是我师父灼阳尊者亲自处理的，就连他在进行还阳仪式后都休养了将近百年。” “若是给你一个机会，让你用你自己的命换他的命，你愿意吗？” 颜暝雪心中突然间冒出了一个猜测。 秦子楚依旧没说话，藏在袖子下的双手微微发抖。 颜暝雪看着他：“即便真的有机会你也不会选择同意，至少现在不会，你还要报仇对吧？” “你……” 秦子楚猛的抬起头，面具后的眼神中闪烁着惊愕。 “事情太多我没来得及细想，如今想来你只能是他。” 颜暝雪突然间化作一道残影从他身边滑了过去，站定的时候，手中已经捏上了一块晶体，随后转头看着被她定在原地无法动弹的红衣青年。 “好久不见了，秦谣。” 红衣青年愣了一愣，低下了头，刚才在颜暝雪从自己身边擦过的那一刻瞬间被定住，等到自己能动了，沈修竹的魂魄已然到了她的手中，他叹了一口气，从脸上将面具取了下来：“……好久不见了。” 露出的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容，不丑但也绝对算不上英俊，右眼处还有一道长长的疤痕，完全找不到前几年秦谣的样子。 颜暝雪愣了片刻，就见秦谣再一次抬手从脸上撕下了一张人皮面具。 颜暝雪：“……” 双重保险？ “还真是你啊！” 这张面具之后才是秦谣真正的脸，与几年前相比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眉眼间更加成熟，褪去了少年时期的稚嫩，带上了成年男子的英气，右眼之下的那一颗小痣更加惹人注目，若是走在大街上必然会赢得诸多姑娘小姐的回眸。 “人皮面具遇风遇水容易露出破绽，只能再戴一张普通面具了。” “沈家主应该不是你杀的对吧？不然你也不会来求我复活他。” 秦谣低着头，双拳紧握，手上的劲儿似乎要将他手中的两张面具给捏成一团：“是……我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他性命，但我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狠得下心来杀了他……” 第七十六章:消失的秦家 “他们？” 颜暝雪猜出秦谣的身份是因为苏思衍先前在沈若兰房间外面的那番话，被沈修竹所救，并且沈家欠了他而且沈若兰还认他做哥哥的，这些条件结合起来颜暝雪能想到的人只有秦谣。 秦谣一脸惊讶的看着她：“你不知道？我还以为苏思衍跟你说了。” 颜暝雪只觉得好笑：“我又不是沈家的人，他跟我说这个干什么？当时你和他在走廊吵架，我根据我听到的猜测罢了。” “……” 秦谣沉默，颜暝雪也不说话，整个院子只听得见落雪压断梧桐树枝的声音，在高处炸的响亮，末了却没入软绵绵的雪地中，没发出一点声音。 “修竹哥……是沈家长老们下毒害死的。” 秦谣的声音不大，又恰逢一阵寒风吹过，将他的声音吹散了大半，余下的飘入颜暝雪的耳朵，显得极为压抑无力。 “沈家长老？” 颜暝雪这回是真的被惊着了，她最开始怀疑是有人找秦谣寻仇，沈修竹替他挡了，甚至有怀疑过是秦谣误杀，却始终没有怀疑过沈家长老们。 如今沈家正在风口浪尖上，那些沈家长老得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在这个关头杀了他们的家主？ “你确定？那那些沈家长老又是图什么？” 一种战术？ 暂时性示弱以躲避风浪？ 颜暝雪想了想也觉得不太可能，要是是一个普通的世家也就罢了，可沈家是绝学世家，有不少符咒之术是他们独有不外传的，一旦他们势弱，这些绝学必然会招之垂涎，从而导致祸端。 可以说，要是他们敢这么做，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其他垂涎他们绝学的世家啃噬的尸骨无存。 自己这一个对世家情况尚不了解的人都知道，那些常年在世家之中摸爬滚打的老油条们怎么会发现不了？ “修竹哥骗了他们。”秦谣扯出了一抹苦笑，“因为我。” “苏思衍以为修竹哥认出我是在上一次世家会谈，其实，他认出我要比那时候早得多，当时的我还没有告别师父离开琉云山庄，我只是在为我现在要干的事情铺路，那一天是司徒英的寿辰，人多混乱，我打算干掉一个司徒家的小弟子然后替代他的身份进入司徒家，却不慎踩中了法阵，被司徒家的人发现了……” 秦谣身上还穿着司徒家弟子的衣服，不知所措的扶着倒在自己身上的人，与身边围了一圈的家伙眼瞪眼。 身上的人动了动，晃了晃脑袋，面上带着潮红：“抱歉抱歉，这位……公子，在下喝晕了……多谢扶……真的很感……呕……” 沈修竹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服，低下头干呕了好一会儿。 这个地方比较偏僻，四周只有一条小道，旁边就是一堵高墙，这儿的法阵主要就是为了防止有贼翻墙进来。 带队前来的司徒家弟子还以为进了贼，一看这架势，八成是喝醉了的沈家主出来透气走偏了小道，然后酒劲儿上来了，头晕站不住，旁边正在站岗的弟子见他状态不对连忙上来扶，结果不仅没扶住反而踩中了法阵。 每次宴席基本上都会发生这种事情，出来透气的客人不小心踩中了法阵，把他们和自己都吓个半死，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带队弟子示意周围的弟子将法器都收了：“这里离沈家主的房间不远，那个，就请你送沈家主回去了。” 带队弟子伸手指了指秦谣，司徒家中的弟子不少，他自然不可能每个都认识，以前碰见这种情况也都是这样，从旁边随便揪一个弟子来将人送回去了事。 秦谣答应一声，扶着沈修竹踏上了小道，绕到一处寂静的回廊，秦谣突然间感受到自己背后传来一股推力，他没躲，硬生生被这股力量推着撞到了一旁的柱子上，脖子上也架上了一个东西。 沈修竹的脸上还带着酒后微红，眼神却极为清明，秦谣现在也看清了架在他脖子上的是什么东西——折扇。 沈修竹歪了歪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什么都不查就敢擅闯司徒家，勇气可嘉啊！秦谣。” 为了方便行事他没有戴面具，被沈修竹认出来也在情理之中。 “修竹哥，我……” “你还认我这个哥啊，我以为你早就忘了呢……” 沈修竹声音软了下来，将折扇从他脖子上拿开，伸手扶着栏杆坐下。 “修竹哥，这几年……” 沈修竹突然将手中的折扇竖了起来，示意他闭嘴，成功打断他说话之后抬眸看着他：“别说，现编借口很费脑子。” 秦谣轻叹一口气，放弃了在脑海中现编借口的想法，真不愧是修竹哥。 “秦谣，你是不是从未信过我？” 沈修竹的确有点喝多了，脑袋昏昏沉沉的，不得不靠着栏杆支撑着。 “你别当我是傻子，我找了你三年多，不可能什么都查不到，你是秦家的人吧？那个……已经消失的秦家。” 秦谣猛地睁大了眼睛，紧握成拳的双手微微发抖。 世界上同姓的人有很多，却不都是世家子弟，姓秦的也有不少，只不过那个姓秦的大世家已经消失了，秦家主家弟子无一生还，分家顿时都作鸟兽散，这也是为什么秦谣一直不隐瞒自己姓秦的原因，是因为不会有人猜到自己是当年从灾难中活下来的秦家小公子。 秦谣的眼睛紧紧盯着沈修竹，他知道，这时候只要自己出手，沈修竹就会立刻死在自己手中，自己也有足够的时间逃跑，不会有人知道，也不可能查到他，沈家还会和司徒家决裂，九大世家会被搅得一塌糊涂…… “你想杀了我？” 秦谣被这一声唤回了神，却发现自己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悬在了半空中，连忙如同被开水烫了一般将手缩了回去。 自己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沈修竹依旧闭着眼，清冷的月光打在他的侧脸上，融化成一滩细腻而温柔的水：“的确是个好办法，只要我一死，九大世家就再也安定不下来了，这一闹起来，最起码也能搞垮沈家和司徒家。” 秦谣在原地站了许久，终于从牙缝中挤出了一个字：“不……” “嗯？” “修竹哥，我从未想过杀你，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沈修竹终于睁开了眼睛，直起身子，将月光彻底从脸上抖了下去，背对着月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这是你自己放弃的机会，以后可能都不会再有了。” “但我没看错你。” 第七十七章:突然间想为自己而活了 “当晚修竹哥让我去一个司徒家管理的小城池的驱鬼司，我虽然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但还是信了他，他给我安排好了身份，甚至算准了半个月后司徒英会去那里，我展示了一部分师父教给我的阵法之术，司徒英果不其然将我收为弟子，我就进入了司徒家主家，变成了秦子楚。” “然而自从那一晚之后，修竹哥经常向我传递他查到的有关于当年秦家被灭的消息，但他却一直推病不肯见我，我也是天真，以为他只是感染了风寒。” “后来世家会谈那一晚，我和苏思衍打过之后想着去看看修竹哥，当时苏思衍也在，我没想到修竹哥竟然向他也隐瞒了我的身份，苏思衍就是在那里才知道我是谁。” “自从进入司徒家主家开始，我渐渐取得了司徒英和司徒家长老们的信任，不惜以愿意放弃我现在的身份加入司徒家为代价，让他们把司徒家的一部分权力交到我的手上。” “后来司徒家的事都被我处理的差不多了，该拿的我也拿到了，正好初阳城这边需要几个阵法师帮忙教阵法，我便过来了，想着隔得近一点修竹哥给我传消息也方便，谁知道却知道了这件事情。” 秦谣突然想去看看沈修竹，沈修竹不在，他倒是先见到了沈若兰，沈若兰对他很好奇，拉着他左说右说，他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问题竟然就被沈若兰套出了身份。 沈若兰知道他就是自己失踪了三年多的谣哥哥之后，更是不肯轻易放他走了，硬是拉着他把这三年多发生的事情说了个遍，等他从沈若兰的院子中出来已经到了晚饭时候。 自己现在去说不定还能找修竹哥蹭顿饭。 秦谣这么想着就躲开了一旁的沈家弟子去了沈修竹的院子，刚踏入院子还没来得及看他房间中有没有其他人，便听见了一阵急促的咳嗽声，紧接着便是碎裂声，似乎是什么瓷器掉在了地上，紧接着一个侍女急匆匆的端着餐盘从里面走了出来。 沈修竹接过苏思衍递过来的茶水漱了口，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思衍哥，我怕是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苏思衍将茶杯放到一旁，从一旁掏出手帕擦掉了桌子上的血迹。 听到沈修竹这话背影一僵，转过头看见沈修竹手上还在不断往下滴的鲜血，手帕已经不能用了，便直接用自己的衣袖包住他的手掌将那些鲜血全部擦掉，长期习武的人现在的手居然抖的不像话：“主人说什么呢，一定会没事的。” 沈修竹垂眸：“你知道的，那些解药我从来都没喝，我都倒掉了……” “主人……” 沈修竹突然抬手制止住了他说话，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刚刚溅上的鲜血，心里竟想着看久了也不觉得可怕，还怪好看的。 “从你到我身边那一刻起我就不喜欢你叫我主人，思衍哥，我们明明该是表兄弟啊！” 苏思衍垂着头没有说话。 沈修竹突然间叹了一口气，由于刚刚吐过血，声音极其嘶哑：“我知道你一直怪我为何不喝解药，为何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要是要我必须说一个理由的话，那就是我为沈家活了十几年，突然间想为自己而活了。” 秦谣为了避免被他们发现躲藏的位置不近，他们说话的声音也不大，但是以他的耳力是足够听见的。 沈修竹满手是血的样子他看得清清楚楚，脑子里嗡的一声，他知道这不是病，是毒，有人给修竹哥下了毒，是谁？ 司徒家的？ 张家的？ 林家的？ 还是什么…… 秦谣心乱如麻，不慎摇动了旁边的树枝惊动了苏思衍，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等到自己回过神来之后已经站在了一座矮围墙下，抬头盯着漆黑没有星星的夜空。 秦谣晃回了沈家给他安排的院子，躺在床上依旧无法安抚自己如同一团乱麻一般的心思，越想越糟糕，硬生生把自己逼进了死角，什么都想不进去了，若不是那突然间踹开房门的巨响将他拉回了神，他恐怕会躺在床上想一夜，怕是想到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 门外站着的是苏思衍，他看见秦谣，二话不说直接向他勾了勾手指：“出来！我们切磋切磋。” 这一次，苏思衍没有留手，上来便催动了大杀伤性的符咒，秦谣也不曾手软，直接就地取材在地上绘制法阵，两人大有不把对方置之死地不罢休的架势。 然而这场切磋最终没有决出胜负。 已经到了深更半夜，他们二人一上来直接震塌半边院子，巨大的声响和震动传遍了整个城主府，众人以为地震了，直接穿着亵衣亵裤拎着外衣从休息的房间中奔了出来。 这场切磋最终以苏思衍被沈家长老们拎走结尾，没有人怪秦谣。 半夜打斗这件事也不是他先挑起的，即便是又如何，苏思衍做为主人家三更半夜的和客人动手本就极为失礼，更何况他们打斗的架势完全不像切磋。 “我哥？他挺好的呀，早上才骂了一位长老，我在旁边听的可爽了，我早就想骂那老东西很久了！什么玩意儿，如今的沈家当家的是我哥，他说了不同意还得到了大部分长老的认可，就那老东西知道擅作主意！” “谣哥哥，你是不是去找他不让你进啊？这个就不用担心了，纯粹针对我的，嫌我太吵打扰他处理事儿了，便直接向外面宣布除了送饭的和有急事谁都不许进，建议你去找思衍哥，他肯定能带你进去的。” 秦谣自然没有去找苏思衍，而是直接回到了沈家给他新安排的院子。 “回到院子想一会儿就冷静下来了，修竹哥和苏思衍当时谈话的内容已经很明白了，为他下毒的绝对就是沈家人，修竹哥知道，他手上也有解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喝，我就趁着夜色去找了一个长老迷晕，结果发现，为修竹哥投毒的就是他们，修竹哥在从司徒家回到沈家没多久就被沈家长老们发现了意图，当年秦家被灭也有部分沈家长老参与，修竹哥虽然没有说出我但是也引起了他们的恐惧，修竹哥为了让他们放心，当着他们的面饮下了谜，只要按时喝解药，这种毒药是没事的，但是那解药其实也是一种毒，他们只是不想让他查十多年前秦家的事情，修竹哥倒掉了解药，直到毒发身亡。” 秦谣握紧了拳头。 第七十八章:你和我第一天认识 “没想到沈家主年纪轻轻的就去世了。”晚饭中，九方凛不禁感叹道，“偏偏又是在这等关口，沈家不好过啊，沈小姐虽然修炼天赋高，但估计不是个治家的料。” 颜暝雪在秦谣离开之后没多久也向沈若兰辞行了，今儿黄昏便回到了家中，临近过年，人家家中办的又是白事，自己愿意在那多留，人家还怕让自己沾染上晦气。 至于秦谣，在得知人死不能复生之后似乎也死心了，没有向她要回沈修竹的魂魄，颜暝雪觉得这家伙应当是识时务的。 颜暝雪放下手中的碗筷，最开始她也和九方凛一样以为沈家要完了，但是听完秦谣的讲述之后，她心中却只有一个想法。 沈修竹着实是一个很精明的人。 现在沈家的局势看似危在旦夕，但实际上沈修竹早已经将保命符交了出去，那便是秦谣的复仇。 秦谣为了复仇谋划了那么多年，不可能因为沈修竹之死就此作罢，更兼之沈修竹还给他传了那么多有关于当年的消息，而此时他的死亡就是一道催化符，催促着秦谣去实行他的计划。 无论秦谣成功与否，沈家都不会受到牵扯。 秦谣成功，碍于对沈修竹的愧疚，他不会动沈家，最多悄无声息的铲除掉沈家中那几个当年参与过那件事的长老和弟子。 若是秦谣失败，所曝光出来的东西绝对能震惊所有世家，参与过当年秦家灭门之案的主力绝对会因为这件事情威望大失，指不定还会被其他世家推上台做替罪羊。 九大世家绝对会一时间被搅得天翻地覆，而秦谣则无论成功与否都会在曝光之前将沈家摘出去。 但是秦谣的实力太弱，哪怕他已经拿到了司徒家的部分权利，但那也不过是冰山一角，以他的性子也等不了多久，过不了多久他应该就会行动了。 虽然会失败，但是绝对会把九大世家搅起来，这对他而言应该就是能做到的最好了。 颜暝雪暗暗佩服于沈修竹的算计，这的确是一石二鸟之计，既帮了秦谣又保了沈家，所付出的代价也不过是他一条命，的确划算。 “雪儿吃好了？” 温雅皱眉看着一旁两个吃饭吃的吸溜响的家伙，转头看向颜暝雪的时候，脸上的不满刹那间退得干干净净。 “嗯。” “等会儿去我屋里一趟，我给你和你哥哥都裁了一件新斗篷，今天阴沉沉的，过两天应该会变天，正好穿上。” 几天后的除夕夜，颜暝雪依旧早早的找借口从热闹处开溜。 今年没有见着回舟，他应当是在妖界还没回来。 颜暝雪将亲戚们带给她的礼物随便扔到了库房中，趁着此时没人短短修炼了一会儿。 每年家中的人都不多，父亲母亲都没有亲兄弟姐妹，要走亲戚也是走的父母那一辈的堂表亲戚，平常除了过年都没什么时候能见到，同辈之间彼此也都不甚熟悉。 颜暝雪每年就跟着他们去串个门，讨个压岁钱，随后便是漫长的在家呆着的时间。 九方昀每次都是亲戚中的热点，天生有灵力者不多，他们这一辈中更是只有九方昀一个，哪怕九方昀再不着调，也是能让同辈兄弟姐妹们羡慕不已的对象。 从前几年开始还加上了个颜暝雪，聚灵的成功率简直不忍直视，也就是占了个人多，同辈兄弟姐妹们看她的眼神除了羡慕还有佩服，不少亲戚张口闭口在自家孩子们面前提起她，完全成了他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这一年众人的目标又进行了一次转移，有位表妹有了孩子，还有个堂兄成了亲，比起他们而言，新成员更引人注目。 颜暝雪倒也乐得清闲，九方昀虽然平时怎么不着调怎么来，但是在走人家的时候却很安静，如今从众人的漩涡中挣脱了出来，也松了一口气，跟着颜暝雪蹲在一旁等回家。 每年初一去祖父祖母家，初二家中有客，初三九方昀便会找借口先开溜去驱鬼司，颜暝雪也紧跟着他的步伐回到了自己那一所寂静的小院。 自己如今已经到了金丹大圆满，暂时不能突破元婴，颜暝雪也就懒得再一直窝着修炼，从驱鬼司的藏书阁中搬了不少书到小院里面看看打发时间。 颜暝雪刚刚吃过晚饭，坐在桌前捧着一本史书看着，突然间旁边的烛火无风摇曳了两下，唰的一下变成了莹莹绿色，自己脖子后也突然间传来一阵凉风，凉丝丝的声音贴在她的耳朵边低语：“我好冷啊～把你的心借我暖暖好不好～” 颜暝雪淡定地合上书，直接反手从身后拽了个黑影甩到桌子上，提拳就要揍。 “唉！姐姐！是我是我，别打！” 那人……哦不，那鬼连忙求饶，房间里的烛火也在那一刹那恢复了正常。 “从哪儿学来的把戏？” 吓曾经当过鬼差的人？ 去一趟妖界回来脑子都傻了？ 回舟嬉笑着道：“话本中不都是那么写的吗？好多人都被吓破胆呢。” “那你找他们吓去，我你就别想了。” 颜暝雪放开了他，走到一旁去剪灯芯。 “哎呀，那不是每次见面都那么千篇一律太无聊了嘛，才找点新奇的事做做。”回舟直接撑在她的桌子上坐了下来，晃荡着双腿，“人间界的情况怎么样？有发生什么大事吗？” 颜暝雪专心拨弄着烛火，连头也没抬：“你想知道大事随便招个小鬼出来问问就是了。” “不要。” “哦。” 回舟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颜暝雪的下一句话，只见她从一盏烛火拨到另一盏烛火，都没有抬头看过他一眼，“喂，难道你现在不应该说我来讲给你听吗？” 颜暝雪终于施舍了个眼神给他：“你和我第一天认识？” 回舟认真道：“今年的第一天。” 颜暝雪转过头又不理他了，回舟便上去闹她。 颜暝雪见他脑袋凑近便猛地一倾手中的烛火，惊地他猛地退后两步，可能是退的太急，不小心踩到了衣摆，加了两步又靠回了桌子上。 “差点烧到头发！” 颜暝雪微微弯了弯唇角。 第七十九章:变天(1) 正月十六，回家过年走亲戚的众人也都回到了驱鬼司。 颜暝雪依旧做她的挂名阵法师光明正大的浑水摸鱼，碍于她是九方城大小姐又是通过聚灵进来的，驱鬼司众人这几年都对她很是照顾，任务从不给她发，测试任由她旷，只要她每周冒个头表示自己还在就行，其他时候他们从不管她在哪儿。 只不过颜暝雪没事的时候就会去驱鬼司中蹲着，帮忙整理些资料什么的，但是今年却直到众人都已经去了驱鬼司，颜暝雪依旧只是开头那几天去露了个面。 原因无他，她先前在藏书阁中借了不少书，基本都是些史书，最开始只是为了消遣时间，后来越看越感兴趣的，反正现在驱鬼司中也没什么事，也没人管自己，便也懒得去了。 “你为什么这几天对这玩意儿这么感兴趣？我看见他们的事就头疼，明明在底下谁都恨不得弄死谁，却要在明面上装的一副哥俩好，真虚伪。” 回舟趴在桌子前，随意抽了两本颜暝雪借过来的书翻了几下，越翻越觉得无聊，干脆把那书当个玩意儿抛来抛去。 “我都看了，只是史书上讲述驱鬼世家的篇幅格外多，几乎占了整本书。” 她这话完全不是夸大，无论哪本史书上对于驱鬼世家的讲述起码占了那本书的八成，王朝大事、城池之类的只能可怜兮兮的瓜分剩下二成的位置。 不过这也不奇怪，由于他们担负着驱鬼重任，修士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极为受人尊敬的，十大世家的家主甚至见到皇帝都不需要下跪行礼，而这些世家长老甚至能与朝中的一品官员平起平坐。 为了表示这尊敬，史官们便把史书上的大部分篇幅都留给了他们，朝中只记载大事，而对于十大世家，则恨不得连他们的家主每天什么时候起床，早饭吃了些什么都给记载进去。 颜暝雪也是在这些琐碎杂事间挑着大事看挑了许久。 “啧啧啧，司徒家真是上演了好一场翻脸不认人啊！不过诡阵老祖他是真的没察觉到司徒家什么时候打着他的名号从林家中分离出去的吗？” 回舟抛了一会儿书也觉得没意思，颜暝雪像是把自己埋在了书中，怎么喊都不理他，自己也跑去书中找乐趣，却还是没能闭上嘴，边看边乍舌。 “还真没有，不然司徒家早就不该存在了。” 颜暝雪随口回答道，这件事情在冥府的老人中并不是秘密，可以说云离月的悲剧也是从那时候开始。 十大世家中包括已经被灭了的秦家有九个世家都是在王朝建立之前就存在，唯独司徒家建立时间还不到一千年。 云离月是诡阵老祖，也是阵法的创始人，在他发明阵法之前，防护结界之类的东西都是由林家利用法器设置。 司徒家最开始也是林家的分家之一，并且极其受到当时的林家家主信任，云离月的阵法由林家的法器结界改变而来，自然将其先交给了林家。 当时负责接纳的便是还是林家长老的司徒家的家主。 然而他看着到手的阵法，一时利欲熏心，没有将其交给林家家主而是以云离月的名义将其直接献给了圣上，圣上对这比起法器结界而言设置更简单成本更低廉的阵法表示了极大的赞许，又给云离月一个面子，竟是将司徒家从林家中分了出来，自成一大世家。 被分离的司徒家奉云离月为祖先，家族的绝学便是阵法，后来一些杀伤性大的阵法被有心之人用于杀人，云离月受到众人指责，司徒家倒把关系断的快，转头就咬他一口，后来凭借着先前学的一些必不可少的阵法晋升为大世家。 但对于阵法一道而言，司徒家学的不过皮毛，哪怕后来人才辈出，却依然没有一人能够超越云离月当时的成就，想必秦谣选择司徒家下手也有想到此事。 而云离月当时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知读阵法。 他不爱探听外面的八卦，平常又没几人记得他，直到他的阵法在人界出了事，他才知道人间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司徒家，拿的就是他的阵法。 他碍于规则没办法出面澄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众人不断抹黑他。 “那他之后也总该知道了吧，就没生过气么？被他们踩成这样，竟然这么多年都没有出来说过话，虽说淡泊名利，但也没必要淡泊成这样吧，一边被人用着他研究出来的阵法一边被人骂，还连声都不吱。” “那你呢？” 颜暝雪反问，这家伙还有脸说云离月，他应该算是最不像邪灵的邪灵了，被人扣一身屎盆子还跟个局外人一样。 云离月在得知自己被人界众人误会之后，也曾迷茫过，甚至偷偷的哭过暴躁过，但他也知道分寸知道规矩，所以才一直选择了沉默。 “我哪能和他比呢，要知道他在刚刚出名的时候，可是被所有人都奉之为神看待，我不一样，一出生就被所有人都踩入了地底下，反正怒也怒不过来，一个不小心还没命怒了，所以我选择先保命。” “他也是一样，冥府的条条框框多得很，他若是真的敢蹦出来说些什么，下一刻被押上诛仙台的就会是他，同样都是为了保命。” 回舟不说话，只是合上手中的书：“看不进去，过去的事我懒得了解，倒是你，不打算升个境界吗？” “你是说升到元婴？” “嗯。” 颜暝雪将手中刚刚看完的书放在了一旁：“暂时没打算，比起升境界，我现在倒是很想找个机会把自己从九方城脱出去。” “脱出去？你想和九方城断绝关系？他们对你挺好的呀？” “就是因为好我才不得不建立自己的势力。” 她以后说不定会对上冥府的人，自己以前觉得自己是足够了解齐渊的，毕竟共事了近千年，就算没有搭档过，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直到他对自己出手自己猛地发现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他。 以后自己必定会对上齐渊，若是没有另一个势力照看着，凭现在九方城那么点孤家寡人的小势力怕是给齐渊塞牙缝都不够。 “这个我有办法，你要不要试试？” 回舟突然笑眯眯的看着她。 第八十章:变天(2) “万灵城？” “嗯。”回舟转身坐在了颜暝雪的书桌上，还特地往旁边挪了挪，让自己不至于挡住光线，“你不觉得万灵城就是最好的选择吗？第一在你们九方城境内，第二也是目前最容易拿到的资源。” 颜暝雪完全不需要考虑，她知道回舟说的是事实。 朝廷已经收走了里面的全部珍宝，因为地理原因不得不将那座破败的万灵城主城划给了他们九方城，只要九方城不一时心血来潮自立为王，这座破城任他们炸了还是修复朝廷都不会管。 当然聪明的人还是会选择将其放置不管，一座被收刮了所有财产的破城更兼之所处位置也不怎么样，傻子才会投入大量人力财力去修复。 九方凛也有就这么把它扔在那里不管的心思，九方凛虽然宠她却也不是盲宠，他掂得清是非。 自己想要在不暴露自己秘密的情况下劝说九方凛改变意愿并不容易。 回舟眨了眨眼：“你真当这千年前的天下第一城是吃素的？” 颜暝雪翻书的手微微一顿，抬头看着他：“怎么说？” “我们先前最后到的地方是万灵城的主控制室，当时由于那阵地震，所有的修士都没能进去主控制室里，但是，主控制室里的那个机关还是好的，当时你触动了机关让整个万灵城浮上了地面，你要是愿意，随时可以把它再沉入地下。” 颜暝雪毫不怀疑在他们那一次离开之后回舟又去了万灵城。 毕竟是千年前的第一城，而且他还在里面吃了那么大一个亏，要是真的默默的走了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只不过自己一直没有将那座万灵城废墟放在心上，当时自己也没看到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所以也就没有向他提问过。 “等等，照你这么说的话当年万灵城的主城没有失踪，而是被人为操纵着沉入了地下？” 颜暝雪突然间想到的那个流传在大街小巷存在于每一个故事中的万灵城主城离奇失踪事件。 “人不人为我不知道，但当年绝对是沉入了地下，毕竟要让一座偌大的主城凭空消失还到至今才找到，要么就是在天上要么就是在地下了，总不可能甩到三界之外去。” 那时候还没有传送法阵，即便是有，现在的传送法阵也不可能将那么大的一座城池传送到一边去。 颜暝雪觉得回舟说的还真有可能，沉入地底无疑是最好的也是最方便的消失方法，要是沉入的够深…… 颜暝雪在心中回想了一下停凤谷的深度，若是将整个万灵城的主城沉下去，当年的袭击者真的是掘地三尺都掘不着那个深度去。 “他们当时为什么没有进去主控制室？” 颜暝雪最开始在九方昀口中也听到过他们没有进去主控制室，但是那一阵地震只是让万灵城上浮，顺带震掉了一些里面本来就不稳固的墙体，他们已经走到主控制室外了，那又是为什么…… “当时那一阵地震把我们都给甩出来了，在进去连地方都没找着。” “这就是天下第一城的防护措施啊，主控制室操纵着整个主城，机关又没坏，在你当时误碰到机关的同时就已经启动了防护措施，或者你可以理解成主控制室没动，只不过把上面的万灵城弹上去了，同时所产生的空缺被泥土填充，任他们怎么挖挖到的也都是泥土挖不到那么深去。” 颜暝雪终于明白为何最开始回舟要用肯定的语气说万灵城绝对是沉入了地下，若是主控制室一直都没动，上面的主城可以上下移动的话，那么绝对就是如此了，就算以当年来看，虽然工程量庞大到她无法估算的地步，但是也的确不是不可能建成。 “我可以带你找到主控制室，至于怎么重建万灵城，并且将其转移到你的手中这就是你的事情了。” “你想要什么？” 颜暝雪不需要细想就觉得这件事情不太可能，但她还是没有说出来，而是先问回舟告诉她这些事情究竟是想要什么。 她向来习惯于将不是亲近的人无缘无故提出的巨大帮助划归为是自己需要付出代价的，她虽然和回舟相处了好几年，但是他们之间的戒备却并没有就此抵消，回舟依旧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白衣鬼。 “我想要什么……”回舟伸出手托着下巴，抖了抖腿，“我想要的东西不是现在可以得到的，最起码也得等到万灵城建成之后，我怀疑我生前是万灵城的人，说不定万灵城建成之后我能看见习惯的景物想起些什么来。” “算了。” 颜暝雪完全不把他的这番话当回事，一个邪灵要是失去了生前的记忆那他化为邪灵还有什么意义？ 更加之万灵城当年的模样有谁记得，如今残破成这样，修估计也没法修得个相似，这家伙纯粹消遣她呢？ 回舟耸了耸肩：“那说简单一点，你有敌人，我也有敌人，而他躲在暗处不出来，我没办法，总怕他在什么时候给我一刀，而我怀疑他和万灵城当年的事情有关系，所以引出他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万灵城抛出去做诱饵，放心好了，他应该不会迁怒到你身上，要是你怕的话，你同意，我就免费为你当保镖怎么样？” “你这么相信我？我现在可是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建造一个城池需要巨大的人力财力，难道你帮我弄？” 颜暝雪也懒得再和他绕弯子了，无论是真是假都是从他口中说出来，自己也无从查证。 不过说实话，自己的确对这方法动了心思，但是最大的问题确实这件事情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再怎么动心思也不太可能把它动成实在的。 她现在要人力没人力，要财力没财力，在外人看来她还没实力，一切的一切不得不依附于这个小小的九方城，要想凭她的力量得到万灵城并且在里面培养自己的势力简直难如登天。 颜暝雪不信回舟不知道，可他又不至于将这些话说出来是拿来逗她的。 “当然相信你呀，至于别的，九大世家快要变天了，到时候你人力财力不都有了吗？” 第八十一章:复仇(1) 颜暝雪正准备问九大世家变不变天和她有什么关系，九方昀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颜暝雪转头应个声的功夫，这家伙便直接跑的没影了。 沈修竹死后，沈若兰登上沈家家主之位，其余几大世家都曾前去吊唁，但至于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去的，沈若兰的举动很明白了。 最开始沈若兰还跟着沈家长老们与其他世家派来的人虚与委蛇一阵，后来直接撕破脸了，客套话都懒得说了，直接闭了门，就差在初阳城城头挂一块牌子上书沈家不见客了。 “这沈小……沈家主真这么做了？沈家长老不拦着她点儿，在这个当头和其他几大世家闹翻，在想什么啊？” “不用猜，肯定拦了呀，可你觉得拦得住吗？沈家主又不像她哥，她可是个三句话说不上头便直接动手的人，现在沈家长老也不好做，沈家主家也没有别的人可以继承家主之位了，废也废不得，拦也拦不住，还能怎样？” 阵法师是驱鬼司中很清闲的一种职业，颜暝雪对此深有体会。 尤其是在午后，阵法师的聚集地就和个茶馆没什么区别，众人捧着茶闲聊当前热事，好不惬意。 颜暝雪虽然有时候嫌吵，但她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方便了她听外面的消息，都不需要出门的。 “最后还是司徒家的家主出来说沈家主因为沈公子的去世情绪有些激动，要点时间慢慢接受，可现在哪有时间慢慢接受啊，我听说沈家的几个附属世家都已经准备找下个大世家依附了，最后可能留在他们身边的就个朝雾城了吧，好歹也有亲戚关系……” “你这是一个月前的情报了吧？我近几天可是听说连朝雾城都要跑了，那苏大公子在沈公子死后没多久就回了朝雾城，苏家也没派出其他人去辅佐现任沈家主，这不是赤裸裸的要和沈家断绝关系吗？” “苏家都走了啊？那沈家算是玩到头了，以后估摸着只有八大世家喽。” 颜暝雪听到这里皱了皱眉头，沈若兰应该不是这么不识时务的人，她哥哥为沈家付出了一生，拼尽全力把沈家稳在这个位置十多年，她纵然不是个治家的料，也应该看得清当下的局势，自己不知道做什么决定也该听听长老们的话，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那司徒家家主出来说的话，只要不是个傻瓜都听得出来这不是什么安慰，就是在骂沈若兰不知好歹，向天下宣告沈家快完了，沈若兰难不成是真的伤心过度性情大变？ 自己当时想到了秦谣是沈修竹留给沈家的转机，可要是在秦谣行动之前沈家被其他世家踩死了，那就是真的玩完了。 “行了，不说了，万一真的能稳住呢，还是先别说这么绝为好。听说司徒家主下个月又要举办寿宴，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请到我们九方城。” “年年都办寿宴啊，果然是大世家，有钱！” “管他请不请得到，即便请得到又不会轮到我们身上，还不如想一想眼下的事情，我听说对面和兴酒楼上了款红烧鱼，有没有想过去尝尝的……” 颜暝雪听他们已经将话头从世家热事转成了晚上去不去隔壁酒楼吃红烧鱼，也从他们身上收回了心。 司徒家主下个月要办寿宴？ 秦谣难道是打算在那个时候动手？ 要想要揭露当年的秘密给这些世家一个重创，只能把这些世家聚在一起，先前的世家会谈便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可那时候秦谣估计才刚刚和沈修竹交换证据没多久，那个时刻抓住了也没什么用，而下一次世家会谈则是三年之后，自然不可能等那么久，便只有另找机会，司徒英的寿宴无疑是另一个送上门来的好时机，秦谣应当不会放过。 颜暝雪看着面前的两张请帖，一时有些无语。 秦谣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是在这次寿宴动手，他可以将九大世家搅个地覆天翻，却几乎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自己与秦谣也算得上朋友，却也没可能把他完整的从那里带出来，不管有没有请帖来她都是会选择不去的，可是她没想到这请帖竟然还指定了她的名字…… “怎么又指名要求小妹去？难不成现在寿宴都流行指名邀请人赴宴？这司徒家主该不会和那年定远城城主一样看上了小妹吧？” 九方昀将那请帖扔回桌子上露出了嫌弃的神色。 定远城的请柬完全就是定远城城主看中了她的姿色，这一次的原因她也可以猜到，无非是司徒家那边借她的名义和谢家套近乎呢。 “去去去，一边去！你知道个屁，人家哪是看中了你妹妹，明明就是看中了谢家。” “哦，这次我要去！” 九方凛鼓眼瞪他：“你去干什么？” “玩呀，上次的世家会谈本来应该我去的，结果我在那座破城里面没转出来，这一次难道你们不该补偿我一下吗？” “你继续去你的破城里面转去，还安静。” “不要，我可是最崇拜谢家主了，也就几年前进京的时候见了他一次，还搭不上话，而现在不一样了，小妹和谢家主结为了义兄妹，那肯定是能见到他了啊！我怎么能放弃这个机会呢？要是能得到他指点剑法就更好了。” 九方昀就是修的剑，几乎天下剑修都以谢珩为榜样，九方昀崇拜谢珩也不奇怪。 “呵，谢家主即使去也是去赴宴，是去指点你剑法的？” 九方昀撇了撇嘴：“谁和你说啦，我在问小妹，桌子上可是放着两张请帖呢，你的随便带些人去，我就用小妹的请帖进去就行啦！” 九方凛直接撑起上身就一巴掌呼了过来，却被九方昀一侧身子躲了过去，躲过之后还冲他做了个鬼脸，卡在椅子上左摇右晃。 九方凛也懒得和他废话，见打不着他，直接伸脚把他椅子一勾，蠢儿子就和椅子一起跌到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爹你不讲武德！” 九方凛摆出一幅事不关己的表情淡定的喝了一口茶。 第八十二章:复仇(2) 司徒家的主家在龙渊城内。 龙渊城毕竟是京城，浩浩荡荡一群人挤进去朝廷也不安心，所以一般主家在京城中的大世家在举办世家会谈或者一些需要召集世家们的会议、宴席的时候，定的地点一般是在别院或者是分家中。 司徒英每一次寿宴的地点都定在龙渊城外的一所别庄内，这次也不例外。 “我的乖乖，别庄都那么大呀，这有我们几个城主府大了吧？” 九方昀边走边感叹，他一直吵着要来，九方凛被他吵得头疼，干脆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出来了。 九方昀本来就没放多大希望在他身上，在得知自己爹不理自己之后，很爽快地转头就去骚扰颜暝雪了。 颜暝雪想着秦谣虽然可能会在这次寿宴上动手，能搅起风浪但不太可能大范围打斗起来，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九方昀堵了回去，一时间也被闹得心烦意乱，鬼使神差的就同意了。 “能不能矜持点？皇宫你不是都见过了吗？一惊一乍的，搞得像个没见过世面样的。” 九方凛看见他就嫌弃，见九方昀一路走来一惊一乍，白眼都恨不得翻到天上去。 “皇宫那次我又没到处逛过，之后出去的时候外面一眼望去挂的都是红帐子能看得清个什么？” 九方昀对自己的父亲向来是有话就怼，没话找话也得怼回去。 “嘿，你个小兔崽子……” 只见九方昀突然间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收起了周身气人的架势，变得极其正经，把九方凛一下子看愣了，正当他准备问自家傻儿子又在发什么疯的时候，眼角瞥见了一队人向着他们这边走来。 那一队人无论男女都束着高马尾，穿着整齐划一的蓝色制服，袖口扎的紧紧的，背后背着一把长剑，步伐整齐划一，这一路走来队形都没有被打乱过，看着就跟正在巡逻的禁军一般。 为首的是一名身穿白衣的年轻男子，除了那身白衣之外，装束和队里的其他人相同，他走在队伍最前方，下盘极稳，目光锋利如刀。 可以说若是现在有人从旁边袭击，他们绝对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拔剑迎敌。 “谢家主。” 谢珩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冲他们回了一礼：“九方家主，九方公子，妹妹。” 颜暝雪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谢珩这声妹妹是在叫她，也回了一声兄长。 这也并不算巧，颜暝雪虽然没有嫁给谢珩，却是和谢珩结拜，众人自然而然的把九方家当成了谢家的附属世家，给他们当时安排的地方自然和谢家的其他附属世家放在一块儿，遇见谢家的人并不奇怪。 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可聊的，也就是碰见了打个招呼寒暄两句，便各做各的事儿去了。 等到他们赶到举办宴席的院子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坐在了里面。 位置安排和世家会谈相比并没有大的改变，只不过这次坐主位的并不是刘怀昔，而是司徒英，毕竟是司徒英的寿宴，自然不可能让其他人占了主位。 颜暝雪一进场便看见了站在司徒英旁边跟着他一起接待来客的秦谣，依旧是一身红衣，银白色的面具覆面，只不过他这一次却把长发束了起来，为他整个人平添了几分飒爽。 原本上去说客套话这种事情都是由九方凛一人来做，但是这一次司徒英毕竟给她单独寄了请帖，自己也不好一直躲在后面，也上前说了几句贺词，便跟着其他人前去司徒家为他们安排的席位，到的时候颜暝雪发现之前和他们擦肩而过的谢珩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席位上，察觉到她的视线，冲她轻轻点了点头。 因为来的路上马车出了点意外，他们算是来的比较晚的了，在他们之后前去向司徒英贺寿的世家已经没几个了，正午的太阳已然挂起，到了午饭的时候了，可司徒英依旧没有宣布开席的意思。 “沈家那边的人没来几个啊，司徒兄，你真的向他们发请帖了吗？” 说话的是张无慕，他依旧一手揽着一个美人倘若无人的在那里调戏。 “沈家主第一次赴宴可能不太了解，我们再等等，大家理解理解。” 谢家的席位邻边就是沈家的席位，颜暝雪一找便发现那边几乎没几个人，不仅沈家主家的人没来，就连朝雾城和一些依附与沈家的人都没来。 又等了两炷香的时间，等着的人里面也有不少不耐烦了，开始在一旁窃窃私语。 “沈家到底还来不来？” “真就自暴自弃了呗，本来沈家就快不行了，依我说司徒家主最开始就不该给他们发请帖，真是不知好歹！” “他们哪来那么大的脸啊？这可是司徒家主的寿宴，要我们等他们也就算了，还让司徒家主等？” …… 最后的喊声一致变成让司徒英别管沈家直接开宴。 司徒英皱眉纠结了一会儿，终于妥协了：“行吧，那就依大家的，开……” “等等！” 声刚落，突然间从院子门口飞进来一个人，直接摔在众人面前。 那人穿着司徒家的服饰，摔在地上挣扎两下便没了动静，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直到被甩进来十多个人后，众人才看到院子门口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色衣裙的少女。 少女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手中却掐着一名司徒家弟子的脖颈，将目光投向了坐在最上面的司徒英：“司徒家主邀请我们前来赴宴，却派人将我们拦在院子外面是什么意思？” 司徒英被少女的眼神看了一个哆嗦，额头上竟滑下了冷汗，他最开始想的不过是派人将沈家的人拦住一会儿，拖的时间长了众人不满了再将他们放进来，他们肯定不敢吱声，那时候脸上的表情估计会十分精彩，谁能想到，沈若兰的确没吱声，直接打进来了！ “是老夫的不对，沈家主来得晚了些，弟子们看已经到了原本定下的开宴的时间，就把院子门拦住了，老夫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忘记吩咐下去了，还请沈家主恕罪，不过是个小插曲罢了，诸位不要在意，请诸位入座。” 四周又有人开始小声地议论沈家众人真是无礼，就不能托人好好说说吗？ 竟然直接动手？ 这些话沈若兰自然都听见了，随意的往四周扫了一眼，将手中拎着的人扔在了地上，嫌脏似的拍了拍手：“入座就不必了，此次若兰来的目的本来也不是为了赴宴……” “诸位请稍安勿躁，若兰只是想为我哥哥讨个公道罢了。” 第八十三章:复仇(3) 场上立刻就骚动了起来，一名家主实在看不下去直接站了起来：“为你哥哥讨公道？沈家主是病逝的，这可是你们说的！沈若兰，若是你不想来可以不来，何必要到这里膈应大家？沈家数千年的家业，怕是要毁在你这么个不懂礼数，不清形势的蠢材手里！” 沈若兰将目光转向他，眼中竟然平静无波，看不出半点愤怒。 那位家主见沈若兰没有反驳还打算再说两句，却突然间觉得有些呼吸困难，耳边传来呼呼风声和东西倒塌砸在地上的碎裂声，之后便是足以将他撕碎的疼痛，他看着面前的地板，猛地呕出了一口血昏死了过去。 沈若兰手中不知何时握着一节长鞭，她看也没看那被她刚刚甩在地上的家主一眼，伸出手拨了拨搭到眼前的头发。 在场大部分人都没有看清沈若兰究竟是何时出的手，等他们反应过来，便看见先前出声指责沈若兰的那位家主已经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片刻寂静之后，场内不少女眷爆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其他人有惊讶的，有谩骂的，整个宴席瞬间吵作一团。 “这怎么了？” 九方昀自沈若兰进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懵了。 他也不是没有听说过沈若兰带着沈家这段时间干的事，虽然他也觉得奇怪，但他向来就对世家之间的明争暗斗不感兴趣，人家爱干什么是人家的事，但这完全不代表他蠢，沈若兰现在的做法难道是准备以沈家一己之力和八大世家以及他们的附属世家作对吗？ 颜暝雪看着底下的情况，只是转头对着九方昀突然来了一句：“哥，等会儿你护好爹。” “啊？” 九方昀还有些懵，即便是沈家闹事又如何，在场几十个世家难道压不下他们一家吗？ 应该怎么都波及不到他们这边来吧？ 虽然疑惑，但他还是往九方凛那边靠了靠。 颜暝雪皱眉看着底下，如果她猜的没错，沈若兰口中的哥哥指的不是沈修竹而是秦谣。 她开始只是想到秦谣会在这一次的寿宴上动手，没想到沈若兰也掺和进来了，她突然间开始怀疑自己对沈修竹的计划究竟有没有猜错，他不是打算牺牲秦谣搅起一波风波吗？ 再怎么说也不会让沈家卷入其中，毕竟现在的沈家一碰就碎，秦谣在沈修竹的事后是绝对不会去找沈若兰商议的。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沈修竹并不打算牺牲秦谣，他有足够的把握能够在此次后保下秦谣和沈家。 若是真的如此，那么今天一场大战就不可避免了。 颜暝雪转头看了一眼九方凛和九方昀，不禁在心里庆幸多亏把九方昀带来了，不然等会儿打起来，自己在不出手的情况下还真不一定能护得住九方凛。 司徒英此刻的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沈若兰这是疯了吗，竟然搬出沈修竹来做挡箭牌，沈修竹可是沈家放出的消息说是病逝的，现在上门，这不是自打脸吗？ 不解加之自己的寿宴被搅，他也沉了脸色，紧紧的盯着沈若兰：“沈家主，沈公子可是你们说的病逝，要讨什么公道？老夫也不是那么心胸狭隘的人，沈家主要说便说，老夫还能帮一帮你们。” 沈若兰脸上的笑容更甚，手指在自己手中的鞭子上缠绕：“司徒英，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说的哥哥是指我哥的？” 司徒英以为她是真疯了，一拍桌子笑道：“沈家主真是在说笑话！沈夫人只生下了你和沈公子两个，你又是从哪里来的第二个哥哥？沈家主不妨打道回去，请几个灵医好好看看脑子吧！” 沈若兰眨了眨眼，用极其欠揍的语气回了一句：“我偏不。” 司徒英瞥见旁边的秦子楚有点站不住，想着这小子肯定也被气的不轻，不如交给他吧：“既然是沈家主不对在先，那也别怪老夫不客气了，子楚，把沈家主他们给我请出去！” 司徒英见四周的家主们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看着底下的沈若兰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原本还等着沈家自然衰落，他们最多推波助澜一番，但现在看来今天一过沈家可彻底走到头了，还会成为别人口中的笑话…… 司徒英还没笑完，只听见耳朵边传来众人的尖叫，震的他有些恍惚，自己的脖子上也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都别动，不然我可不敢保证我会不会手滑。” “子……子楚？你……” 司徒英在听见这声音的时候彻底懵了，他不用回头就知道现在扼住他脖颈的正是他一直寄予厚望的小徒弟。 余光也瞥见先前想要冲上来救自己的弟子被突然间反叛的同伴毫无防备的一招撂倒在地，心中的恐惧骤然蔓延。 在座的众位家族被上面的反转也给惊着了，一时间愣在原地，张无慕还算是反应快的，立刻推开了身边的女人，踹翻了桌子躲过了身后一击。 苏思衍见一击不中，也不恋战，立刻回到了沈若兰身边。 “沈若兰！你这是干什么？” 张无慕也乐得见司徒英吃瘪，虽然暂时的情况看上去对司徒英不利，但在场的家主们也不是吃素的，若不是一摸到人就直接立断的割脖子，总是会找到空隙将人捞出来。 他的话很快就被另一阵声音压了过去。 “那是引魂丝！引灵师！秦家！他是秦家的人！” 秦家二字一出，在场不少人都被瞬间怔在了原地，张无慕猛地转过头，看见秦谣手中握着的东西时瞪大了眼睛，司徒英更是一时间忘了挣扎。 秦谣沉默着走到司徒英面前，取下了脸上的面具，司徒英死死的盯着那张他见过自认为熟悉的平凡面容，像是打算用目光将这张脸灼出个洞来。 他眼睁睁的看着秦谣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最后的真颜：“这张脸，熟悉吗？” 司徒英一时顾不上引魂丝还缠在他的脖子上，猛的向后缩了缩：“秦渊来……鬼……鬼啊……” 秦谣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你根本不会记得你那个女婿呢，外公。” 第八十四章:复仇(4) 十大世家中的秦家，家族绝活便是引灵。 普通的修士能除掉鬼族暂时用阵法压制禁锢魂魄，可若是魂魄过于低级不会说话他们就永远不知道魂魄想向他们表示个什么意思。 秦家中修习引灵的人则可以通过引魂丝直接和他们进行一些简单的对话，被称之为引灵师，若是任务途中见到一个无名魂魄，引灵师便可以派上用场，帮助早些完成任务。 但是引灵师毕竟是以活人之身和鬼族交流，每个引灵师的寿命都不太长，后来进入和平时代，引灵师逐渐变得可有可无，也就没多少人愿意付出短命的代价去学习引灵。 因为引灵术的没落，秦家也慢慢从世家领先的位置跌到了末尾，而动摇了秦家根基的则是数百年前的禁术事件，不少引灵师被续命所蛊惑，由于秦家主家并不知晓此事，主家弟子倒是没人伤亡，虽然没有波及到主家，却也免不了被人诟病，当时的秦家家主便下令不再外传绝学。 本来那个时候秦家就快彻底没落了，白衣鬼却腾空出世，世家们为了争功，引灵师再一次派上了用场，也许是引灵师多次透露白衣鬼的行踪，最终被白衣鬼找上门去。 在十多年前秦家满门被灭，无一生还，引灵师的绝技也就此失传。 这当然是书中记载的说法，不少世家都猜测秦家被灭门和白衣鬼没什么关系，但是他们即便有证据也是不敢得罪另外九大世家，而且现在背锅的也来了，便通通装聋作哑，将此事甩给白衣鬼。 秦家最后一任家主名为秦渊来，他和当时的司徒家大小姐在一次世家会谈中一见钟情，两人的恋情公布之后，秦家长老们一致反对，司徒英却笑眯眯地答应了，并且帮助秦渊来去劝说秦家长老们，秦家长老们最终还是妥协了，年轻英俊的秦家家主和美丽温婉的司徒家大小姐在京城举行了一场旷世婚礼，两人成婚后恩爱无间。 “你利用自己的女儿毁了秦家，外公，你还记得我娘亲怀着身孕跪在你脚下质问你为什么这么做的样子吗？” 当时的秦谣并不在外面，而是被母亲藏在了暗室中，透过暗室的缝隙看见了一切。 他一向美丽温婉的娘亲散着头发，脸上血和泪糊在一起，在火光的照耀下如同一个女鬼，她挺着肚子跪在司徒英脚下，颤抖的双手扯着他的衣摆。 四周都太吵了，吵的小小的秦谣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但他却看见自己的外公甩开了娘亲转身出了房间，娘亲跌在地上，身影被大火吞噬。 司徒英的身子抖的越发厉害，难以置信地看着秦谣：“秦安……你是秦安……你……你没死……” 他们当初之所以确定秦家无人生还是因为在大火燃起来之前四周都被设了阵法，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把整个秦家地盘断壁残垣都不剩全都烧成了灰烬，秦家即便有密室秦谣也不应该逃出来，熏也该把他熏死在密室中了。 秦谣猛地捏紧了手中的引魂丝：“别叫我秦安，我叫秦谣，歌谣的谣，那首自淋漓鲜血中诞生的歌谣！可是你叫人唱的呢，还记得吗？” 秦安这个名字是司徒英起的。 娘亲生下他的时候兴冲冲的去问他的外祖父起名字，司徒英随口说了个安，他便叫秦安。 逃出来的时候自己已然记事，对司徒英只有恨。 后来他听说京城里的那些人把秦家写入了一首歌谣，日日在秦楼楚馆间弹唱，曲调如水般温和，字里行间毫不血腥，美的如同一幅画，鲜血是缤纷的桃花，一贯是司徒英的文风，所以他以谣为名，铭记仇恨。 他又突然间勾起了嘴角，欣赏着缠在自己指尖的引魂丝：“你们这些人都没有受到报应，我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去死呢？” 他是被一个侍女救下的。 侍女抱着他把他扔入了井中让他和她的母亲一起从井下的暗道爬出去，那个侍女没有逃出来，为了掩护他们往相反的方向跑，没多久他们便听见一声凄厉的尖叫响彻了夜空。 老妇人拉着他闭着眼睛忍着泪水从井下逃了出去。 他对那对母女的印象并不深，好像是几个月前差点冻死在路边被娘亲救回来的，知道这条暗道的人不多，但几乎都逃了出来。 老妇人为了防止那些人对他做些什么，便带着他避开了人群走的，准备回到九方城老家，却在初阳城外饿晕过去，被路过的沈修竹所救。 “你……你想干什么？” “今日我既然敢站在这里，你觉得我想干什么？” 司徒英猛地睁大了眼睛，也不顾自己的性命了，冲着底下几乎破音的喊道：“快拿下他！快拿下他！！” 其他几大世家几乎是瞬间行动起来，若是秦谣仅仅只是来寻司徒英一人的仇，他们大可以再旁观一会儿，可若是秦谣当时一直在场，并且说出来的话，九大世家必定会迎来暂时的大乱。 在场那么多人，他们绝对无法让此事不泄露出去，正义绝对容不得抹上半点污点。 张无慕召集了张家弟子，一旁的君知南和林霄同也行动了起来，顾出云却突然间站起身，一挥手将将要靠近秦谣的一些人给击飞了出去，同时谢珩也拔剑出鞘，干脆利落地抹了靠近他的一人的脖子。 “顾出云！谢珩！你们！” 张无慕目眦欲裂，瞪着两人的眼睛中写满了难以置信。 哪怕几大世家暗地里斗的再凶险，可这种时候他们以为所有的人都会和他们站在一起，毕竟当年的事除了刘家其他几大世家或多或少都沾上了关系。 “抱歉，我并不想和你们站在一起。” 谢珩弹指间又取了一人的性命，原本在他四周的其他弟子连忙后退几步，将刀剑对向了谢家的人。 “当年的事也有你们一份，你们当他会放过你们！” “抱歉啊，当年他们并没有继承家主，也没有参与其中，父辈的错事，认，该得到报应的人就差你们了。” 张无慕他们也不是傻子，秦谣此话一出，再明白不过，他们是一伙的！ 既然讲讲不清，那便只能打了，张无慕的周身猛地缭绕起了磅礴的灵力，元婴巅峰的威压瞬间压趴了周围的一众人，他震开了靠近他的三家弟子，向着秦谣冲了过去。 第八十五章:复仇(5) 张无慕虽然平日里一副沉迷酒色荒淫无度的模样，但他却是十大世家之一张家的家主，大世家的家主都是能者居之，可见张无慕绝对不像他外表看上去那么草包。 现今张无慕的境界已经达到了元婴期大圆满，距离突破大乘仅有一步之遥，已经是整个人间界修为顶尖的人物。 四周没有多少人可以接得下他几招。 顾出云推开围在他四周的弟子迎了上去，顾出云的境界虽然比张无慕低，但好歹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元婴强者，拖住张无慕一会儿完全没问题。 刘家向来持绝对的中立，刘怀昔自己坐在自己的席位上冷静地看着这一场闹剧，其他几家弟子也没有去冒犯刘家，刘家所处的席位成了一片难得的净土。 颜家则是在场九大世家中另一个和刘家一样保持中立的家族，先前见势不对，颜问霜便带着颜家弟子站到了刘家旁边，倒是跟着一起在一旁看好戏，至今毫发无伤。 颜暝雪现在万分庆幸把九方昀带过来了。 这等情况下浑水摸鱼溜出去显然不太可能，这里毕竟是司徒家的地盘，谢家刚刚和司徒家撕破脸了，他们又是一向被默认成谢家的附属世家，溜出去才是真的要命了，在这里好歹还有谢家弟子在前面挡着，偶尔几个漏网之鱼九方昀也可以搞定，暂时没多大的问题。 沈家的人将院门堵的死死的，把外面赶来救援的司徒家弟子全给挡下。 沈若兰等人早已加入混战，秦谣不知何时已经将司徒英从位置上提了起来，挡在自己面前，引得那远处正准备放法术偷袭解救自家家主的弟子们一时间手足无措，急得直跳脚。 在场的几大世家弟子们几乎已经动起手来，附属于他们的世家也被稀里糊涂搅了进去，跟着一起逮谁打谁。 司徒英见秦谣的目光被底下众人所吸引，开始施法打算从引魂丝下脱离出来，刚动了动，就被秦谣察觉了。 “司徒家主稍安勿躁，正事我还没说呢，我说完之后一定会放了你。” 秦谣说着，从衣袖中掏出一样东西扔到了半空中，司徒英心中浮现出不祥的预感，连忙冲着一旁还在想办法解救自己的弟子们吼道：“把那东西打下来！！” 那些弟子们终于后知后觉的向刚刚飞向半空中的东西发动了攻击，然而，所有的攻击都无法靠近那东西半步，在离它还有一尺远的距离时纷纷落在了地上。 是信。 一封封纸页泛黄的信件。 当初另外几家找沈家商量的时候所寄过去的信件，这些东西本来应该看过之后就毁掉，可是当初沈家为了留下些他们的把柄将其一直保留至今。 信件的背后也展开出了一道虚影，漫天的大火，凄厉的尖叫，夹杂着恶魔的狞笑，有些模糊，却依旧让人脊背发毛。 颜暝雪在看见半空中那道投影的时候将目光移到了秦谣身上，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双拳紧握，信件可以留到这个时候，但是没有什么法器能保存十几年的录像，所以这录像的来源她已经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秦谣为了复仇真的是够拼的。 “秦家当年真的是这么被灭的吗？那些女修……都被奸｜杀，泯灭人性啊！” “司徒家主可真狠心啊，亲生女儿啊，这一脚踹下去，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还能有活路吗？” “有个屁的活路，司徒英根本就没打算救她！” …… 在场其实有不少懵逼的弟子，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家主参与进来了他们便跟着一起打，而今看到了这录像，都愤怒了起来。 刘颜两家的家主都是女性，此刻跟在她们身边的大多都是女修，再看到录像上那些秦家女修的下场后也有不少握紧了拳头，脸上显露出愤怒之色，就连一向平静的刘怀昔也皱起了眉头。 当年秦家之事她虽然没有参与，但或多或少也有耳闻，知晓秦家被灭后她也是愣了好一阵儿，后来查证除了他们刘家之外的剩下八大世家都参与了此事。 刘家能保持现在的位置也是靠着皇室和一直以来中立的态度，事情已然发生，她自然不可能为了已亡的秦家去和其他八大世家作对，如今看到这录像，刘怀昔仿佛看到了十多年前秦家的惨案，听到了无数冤魂的哀嚎。 “这是假的！假的！秦家被灭门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你们见有哪个法器能保留影像那么久？” 在场终于有明白人发现了这一点，附和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众人都将目光转向了站在最高处的秦谣，若是录像是假的，那么剩下信件的真假怀疑的人数绝对会比相信的多的多，这看起来就是毫无证据！ 秦谣不慌不忙地捏了捏指间的引魂丝，像是没有察觉到众人的目光，看向他的人越来越多，他勾了勾唇：“谁说这是假的？” “没有法器能保留那么长的时间！” “法器不行人难道不行？”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这不是录像，是记忆，我的记忆。”是他铭记了十五年的仇恨。 “不可能，剥离记忆后你为什么还活着？” 剥离记忆的方法不是没有，只是每一种都极为凶险。 人间界修士的境界太低，无法直接读取记忆，在审一些将死之人或者罪大恶极之人的时候便会采用记忆剥离，记忆被剥离之后那个人也就死了，迄今为止的存活率近乎于零，没人扛得过这远超于酷刑的法术。 “我说过，你们这些人都没有受到报应，我怎么能轻易去死呢？” 那些信件突然间立了起来，一桩桩一件件记得清清楚楚，最令几家人绝望的是信件的上面有司徒英和剩下几位家主的灵息。 修士们在互相传递消息时为了让对方确认自己的身份便会在上面留下一丝自己的灵息，这种灵息无法伪造，除了摧毁信件外不会消失。 司徒英和几位家主面白如纸，他们不是没有想到过会留下把柄的可能，只不过他们觉得当年的事情人人有份，再蠢也不会把这件事情抖出来，可现在…… “有灵息，无法被伪造，是真的，都是真的……” 第八十六章:复仇(6) 一为假俱为假，一为真俱为真。 有时候人想的就是这么简单，在那信件被证明为真实的时候，就没有多少人再去管那录像究竟是不是真实的了，无论是剥离记忆还是伪造虚构都不重要了。 在场的一些弟子茫然的扔下了手中的兵器跪倒在地，也有一部分脾气暴躁的弟子猛地撕下了身上他们曾经引以为傲的世家标志。 先前张无慕的担心是对的，正义容不下半点污点。 每个世家中的嫡系子弟其实并不多，主家中大半都是些在分家中成绩优异而被冠上世家之姓踏入主家的，在这些人里面有的是贪慕荣华，有的是为了扬名立外，有的更是为了追寻他们心中的正义。 前两者暂且不说，但那些追寻正义的弟子们在看到这些被证明为真实的之后，觉得自己的信仰被辜负，不少都扔掉了他们曾经引以为傲的标识临阵倒戈。 张无慕见张家弟子中也有不少人心神不宁，正准备转头去吼一句，却差点被顾出云得了空子，只得收回心思专心应付顾出云。 两人同为元婴，但他是大圆满，顾出云则是刚突破中期，两人虽然会一时分不出来胜负，可若是拖的时间长了，顾出云必然会被他压制，可现在两人过招了半天，张无慕竟找不到顾出云的半点破绽，倒是自己好几次被底下的情况影响差点被顾出云抓住。 “顾出云！” 张无慕低吼一声，他实在被这小子气到不行，打也打不着，抓也抓不住，这小子倒是抓住机会就是一招。 自己此次来穿着宽松的外衣，而现在那外衣在躲避的途中已经被顾出云的法术灼的不成样子了，拿个破碗找个城根蹲下就能直接充乞丐，他何曾受过这等屈辱！ 顾出云对他的怒吼充耳不闻，手上的法术也不停。 “顾出云！你真的信那姓秦的小子，你们顾家当初出的力也不少，真不怕他铲除我们之后对你们落井下石！” 顾出云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冷冷的吐出四个字：“废话真多。” 张无慕：“……” 林霄同刚站起来没多久就被谢珩拦了下来，一人驭器一人驭剑，打的不可开交，刀剑不长眼，先前被他们伤到的人可不少，现在那些弟子们长聪明了，看见他们过来周围的人瞬间清空。 君知南被苏思衍拦了下来，君家向来以炼丹闻名，君知南的修为并不高，只能靠着自身所带的药剂抵挡着苏思衍的进攻。 底下的弟子们便是一场大混战了，法术落空，打到友方的事情时有发生，渐渐的演变成了边打边骂，原本富丽堂皇的院子被他们摧毁一空。 在场修士众多，颜暝雪完全不敢出手，眼睁睁的看着九方昀不知道劈飞了多少个向他们扑过来的人，九方凛偶尔抱起一旁的花盆上来助个阵，打的跟玩笑一样。 秦谣站在上面看着底下，没人能靠近他们一步，这一场混战持续不了多久，只要…… “够了！都停手！” 一阵沉稳的女声从旁边传来，场上有一部分人听到这声音停下了攻击的动作，可几乎是在瞬间就被其他人伤到了，也不管是谁在喊话了，转头又加入了混战。 刘怀昔见自己刚才的话几乎没什么效果，从刘家席位上站了起来，几乎眨眼间就来到了秦谣身边，跟着她的几个女修扯着嗓子将声音传遍了院子里的每个角落：“大长公主殿下驾到！” 此话一出立刻见效，所有正在打斗的众人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立刻下跪。 “参见大长公主殿下！” 刘怀昔出场并且搬出皇室身份的那一刻，众人就知道这场架再也打不下去了。 皇室虽说在世家之上，但其实两者之间的关系不大，世家仇怨只要不涉及到领土或者是朝廷利益和安危朝廷从不过问。 刘怀昔在刘家从来以家主自居，几乎不搬出她的皇室身份，若是她以刘家家主的身份说话，在场没几个人会听她的，但若是搬出皇室身份那就不一样了，这代表着朝廷介入了此事。 此事涉及到十大世家，若是这么放任他们斗下去，必然会以一方的覆灭或者两败俱伤而告终，十大世家衰弱鬼族会乘势猖獗，已然动摇到了朝廷利益，刘怀昔不得不站出来阻止。 刘怀昔一挥手将那些信件召到了自己手中，从每一行字中仔细扫过，问一旁的秦谣：“这些信，你是从何处得到的？” 上面写明白了是剩下几大世家寄给沈家的信，自然是从沈家得到的。 只不过秦谣也明白刘怀昔的意思，信寄到谁手上就得由那个人保管，沈若兰刚登上家主之位没有能力去做这些，她是在担心秦谣用这些信威胁了沈家。 “是沈家上一任家主沈修竹用命交给我的信件。” “他为何要将其交给你。” “他是我哥哥。” 刘怀昔没有再接着问下去，秦谣这些话分明表明了沈修竹的死绝非病逝，但这与她无关，沈家已经承认了沈修竹是病逝的，现在即便知道沈修竹之死的真相也没什么用。 刘怀昔的手伸向了一旁的珠子，稍一探查她就知道这不是法器，秦谣先前的话没错，这里面的是记忆，被强行剥离的记忆。 “是谁帮你剥离的记忆？” “顾家主。” 刘怀昔的目光看向了下面的顾出云，顾出云察觉到她的视线，简短的回了一个字：“是。” 刘怀昔叹了一口气，无论两人说的话是真是假，这记忆是真的，也就代表着众人看到的当年发生的事情是真的，她没有立场去阻止秦谣复仇。 “我只杀当年屠过我秦家的人！” 秦谣几乎是含着最后一丝理智说出了这句话，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虽然他不甘心但也只能如此。 “我说过我会放了你，我说到做到。” 司徒英并不知道秦谣刚刚说了什么，只觉得自己脖子上的引魂丝一松，脑海中被死里逃生的喜悦充满，却见下一秒秦谣眼神一厉。 “我现在就放你去黄泉！” 秦谣猛地一拉手上的引魂丝，面无表情的看着炙热的鲜血喷在自己脸上，看也没看司徒英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便倒下的身体。 引魂丝收回的时候，他的手掌也已是鲜血淋漓。 第八十七章:秦谣(1) 众人皆是低着头，率先闻到的便是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张无慕抬头一看便看见了这一幕，不禁惊地大吼出声：“秦谣！你……你竟敢……” 秦谣抬起头，眼神平静无波，完全不像是刚刚杀了一个人，更像是在某个宁静的早晨睁眼醒来那般平静。 秦谣突然间笑了：“怎么？张家主莫不是以为我只是回来看看你们这狼狈样子的吧？” 张无慕一时哑口无言，突然间感到喉咙一紧，不禁瞪大了眼睛，艰难地把头转向刘怀昔的方向，用尽全力吐出来了几个字：“大长……公主殿……下……救……” 在刘怀昔出声说话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架是打不下去了，所以卸下了全身的防备。 可他没想到，秦谣竟然敢在刘怀昔面前杀人！ 在防备还没有装起来之前，他惊愕的发现自己已经被盯上了，脖子上传来的窒息感和细密的疼痛感让他从未如此清楚的感受到生命的流逝。 刘怀昔像是没有听见他的求救一般，依旧立在原地。 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已经完全没法做到把朝廷的利益损失降为零，只能使其尽量减少，最好的方法就是保住他们其中一方，只要秦谣接下来不发疯的话，她倒是愿意站在秦谣那一边。 众人亲眼看着两位家主身死，看见刘怀昔站在一旁没有丝毫阻止，属于两家的弟子们不禁瑟瑟发抖，其他人则已经确认秦谣拿出来的证据是真的了，不然怎么会连刘怀昔都站在他那一边。 秦谣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君知南和林霄同，此时就连刘怀昔的脸色也已经不太好看了。 家主在未指定继承人非正常死亡之后，他的儿孙就会为了争夺这个位置打起来，这个世家对于朝廷而言就和暂时失去差不多。 失去两个世家她还可以接受，要是一下子混乱了四个世家，那和全灭就没什么两样了。 但秦谣只是看了看他们，手中夺命的引魂丝没有伸向他们任何人，他转向刘怀昔，双手抱拳低下了头：“多谢大长公主殿下。” 刘怀昔松了一口气，若是秦谣打算对君林两家动手，她就是拼着被天下人唾骂也得阻止他，所幸他还没有疯到这个程度。 刘怀昔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他，转身走下了台，秦谣一人站在台上，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紧握的双拳终于放松。 爹，娘，秦家众位师兄师姐还有修竹哥，你们都看到了吗？ 他们受到报应了…… 终于受到报应了…… 整个别院被刘怀昔召来的朝廷官兵所接管，所有世家也在官兵的组织下返回。 刘怀昔并没有下令封锁消息，在场那么多人，封也封不住，司徒英和张无慕的死也不是作假，过不了几日此事便会传遍大街小巷。 九方昀回去的路上硬是要和颜暝雪挤一辆马车，九方凛也没心思同他玩闹，直接让他去了。 于是，这位小祖宗一上马车便开始喋喋不休。 “我的天啊，我以前只当他是沈家……前任沈家主的义弟，没想到他竟然是秦家的人啊，胆子也太大了……” 九方昀不禁乍舌。 要是没有沈顾谢三家的相助，秦谣的复仇不过是个笑话，就连刘怀昔都不会轻易站在他这一边。 “小妹，你说秦家会不会复兴啊？” “我觉得不会。” “啊？” “秦家就他一个了，况且在场的基本都是已经选择了职业的修士，要是我让你现在不当剑修去当引灵师你愿意吗？” 九方昀把头摇的跟波浪鼓一样，想都不想就说：“当然不愿意，且不说我学不学的会，那玩意儿短命啊，我还没活够呢。” “就这样喽，基本上没有人愿意放弃当前的成就，若是培养一批新鲜血液又需要时间，而且那些新鲜血液愿不愿意当引灵师还不确定。” 引灵师的短命已经让大部分人望而却步，况且当前的形势引灵师已经是一种可有可无的职业，十几年没有引灵师还不是过来了？ 所以秦谣可以是复仇，但绝对不会是脑袋一热想着复兴秦家。 “哦，那你说……” 颜暝雪被九方昀吵了一路，最后实在忍无可忍开始闭眼装睡，九方昀倒以为她真睡了，终于止住了喋喋不休的话头。 回到驱鬼司没几天司徒英宴会上的事情便传开了。 颜暝雪和九方昀作为近距离围观过这场复仇的围观者，瞬间成为了整个驱鬼司的热点，闹的九方昀摘了一堆任务风风火火地逃出了驱鬼司，颜暝雪更是索性连驱鬼司都不去了。 据说张家和司徒家的长老们被屠杀了不少，现在只能临时提取新的血液，家主之位的争夺更是激烈，双方谁都顾不上谁，整个世家一团糟，底下的弟子趁机跑了不少。 秦谣的名头也在瞬间响了起来，众人纷纷开始猜测这位复仇者在之后可能会做些什么，有人觉得他会复兴秦家，有人觉得他会去游历大陆，两派争地激烈的时候还曾吵起来过，最后的消息如同一盆凉水把他们浇了个透，秦谣自闹出这一场复仇行动后，竟然悄无声息的消失了，至今没人探听到他的消息。 原本的十大世家因为秦家被灭变成了九大世家，现在张家和司徒家又是一团糟，窝里斗的欢快的很，还不断被人嚼舌根，在掉下大世家的边缘苟延残喘。 让众人猝不可防的则是原本他们认为即将要没落的沈家竟然会是这场复仇最大的受益者。 原本摇摇欲坠的沈家也因为沈家的正义之举吸引了一大波正义感爆棚的热血青年，风雨飘摇了几十年的沈家终于稳住了位置。 颜暝雪昨晚打坐到半夜，早上醒来的时候正对上了一双眼睛，想都没想就一巴掌呼了过去。 那人倒是闪得快，不过戏也很足，她刚刚根本就是呼了一手空气，倒让那人在一旁哀嚎许久。 “我说过，不要没事站我床头。” 回舟连忙坐直了身子：“有事，我有事！而且还是大事！” “什么事？” 颜暝雪对他的话丝毫不在意，自己可是被忽悠过好几次了。 “外面，客厅，有人，等你。” 回舟看颜暝雪毫不在意的态度，自己说话也慢条斯理了起来，两字两字一顿，别提多欠揍了。 “谁？” “你认识的。” 第八十八章:秦谣(2) 客厅中坐着一个人，似乎在欣赏窗外的风景，听见背后有开门声响起才转过头。 还真是认识的。 “我师父叫我来的。” 秦谣废话不多说，直接开门见山。 自己从外面听到秦谣只是在沈家挂了个名就不知所踪之后就想过秦谣应该是回到了琉云山庄，既然在阿月那里，他们迟早会再相见，只不过她也没想到这个迟早竟然会这么早。 “他说你对付京城里的家伙可能会需要我。”秦谣说到此处顿了顿，“他还说冥府的事情你不用管，齐渊不是这样的人。” 颜暝雪在秦谣对面坐下，回舟紧紧的贴着她，似乎怕自己一离开，颜暝雪便直接原地消失了。 “我暂时没打算对付京城里的家伙，至于齐渊，我也曾经以为我看透了他。” 京城里的那家伙在自己问过云离月得到他口中的两者之间没什么关系之后便没有再在意过，况且云离月和回舟都说过，那里面的家伙的背后可能是妖族。 自己现在还没想和妖族杠上，要不是秦谣此刻提起，自己都快忘了京城中还有一个身份不明的家伙。 至于齐渊，云离月已经离开冥府几百年，对他们的印象也应该只停在几百年前。 在齐渊动手之前，自己也一直以为他是个实力强悍却安分守己的家伙，所以这一次纵然有云离月说话，自己也不敢轻易相信他了。 秦谣沉默片刻：“那我，回琉云山庄？” 颜暝雪放下手中的茶杯：“留下吧，说不定我真的会对付京城里的家伙。” 要是京城里的家伙背后真的是妖尊沧御的话，说不定自己还真的会和他对上。 沧御把那家伙放在人间界应该不只是给他找个窝趴着那么简单，自己若是以后开始在人间界建立自己的势力说不准就会惹怒沧御。 他应当会碍于规则不会踏足人间界，但是说不准就会让京城里的那家伙来闹上他们一闹。 送上门来的助力不要才是傻子。 “那些长老们……” “是顾家和谢家的人杀的，包括林家君家，只不过他们可能把消息压下来了，我查出来的名单上的那些人，我一个也没放过。” “顾家和谢家才是沈修竹给你留的后路吧？” 九大世家暗里争斗不断，但沈修竹、顾出云和谢珩这些小辈之间的关系倒是挺好，但再如何好，他们也不会轻易拿自己的家族去冒险。 原因也就很简单了，此事对他们也有利，而且此事由秦谣去说是行不通的，八成是沈修竹在去世前就替他摆平了。 “嗯。”秦谣点了点头，“他说我若独自去的话最多引起一时震撼，效用不大，八成还会把自己搭进去，必须得找到支持者，在我返回司徒家的途中，顾家主找到了我，他说他和谢珩会帮我，至于若兰，完全就是个意外，我原本也没想让她卷入其中，结果她听到了我们之间的谈话，说司徒家这次宴席绝对会拿他们沈家开涮，正好给我们一个把柄将其闹起来。” “但毕竟那里是司徒家的地盘，打的时间久了我们捞不着什么好，这就要看刘家主的了，世家争端损失太多朝廷也看不下去，刘家主在看到我们手中的证据是真之后会站在我们这边，不过修竹哥告诉我不能太疯，至少不能突破刘家主的忍耐底线，我才放过了君知南和林霄同。” 还真的算的丝毫不差，颜暝雪觉得自己对于世家的了解完全不如常年生活在世家中的沈修竹多。 她最开始以为沈修竹只是打算利用秦谣给八大世家带去恐慌，趁此机会稳住沈家，但是根据当时的架势来看，若是真按自己说的这么做，秦谣甚至有可能什么都来不及做就会被张无慕击杀。 普通人尚且可以拼一拼图一时之快，像这些世家家主身上压着不少重担，就不得不深思熟虑，把每一件事的每一步都要算得通透。 “你有想过复兴秦家吗？” 回舟突然开口问他。 “没有，第一就是现在的秦家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复兴几乎不太可能，第二……” 秦谣伸出了手，手心中有不少翻卷的皮肉，虽然已经止了血，但看起来还是触目惊心，是被那些引魂丝勒得。 “我并不太会秦家的引灵术，引魂丝对我而言只能拿来勒人，复仇的时候我是以秦家的名义，所以必须得装作我会，我教不了别人。” “那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回舟笑眯眯的看着他。 “啊？” 秦谣被他问懵了，他先前好像说过自己不太会引灵术吧？ 怎么复兴，教他们如何拿引魂丝勒人么？ 颜暝雪被回舟的蠢话呛了一会儿，正准备出声让他闭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 这家伙，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她下了禁言！ “找不到人加入也没用。” 颜暝雪突然间站了起来，直接拽着他就往门外走，出门之前冲着秦谣点了点头，倒把秦谣看的一脸懵逼。 “哎哎哎，我还没问完呢你干嘛？” “我还想问问你先前给我下禁言是想干嘛。” “帮你啊！” “帮我向他刷新智商下限吗？” 颜暝雪都怀疑回舟先前坐那儿坐这么久是不是从来没听进去过对方一句话。 秦谣已经说过了秦家只有他一人他也不会引灵术，这家伙还一直问他要不要考虑考虑。 考虑啥？ 考虑怎么当一个光杆家主吗？ “要是用这个方法你就很快可以得到万灵城了呀。” 颜暝雪白了他一眼：“可他复兴秦家是不可能的事。” 虽说有人觉得秦谣会复兴秦家，但是仔细想一想确实不太可能。 “你不应该把我拉出来，我话没说完呢，不需要他用引灵术，用阵法啊？” “阵法？” “原本擅长阵法的司徒家不刚刚没落了吗？你可别小瞧他，秦谣的阵法造诣不低的。” 她当然知道秦谣的阵法造诣不低，他师父可是诡阵老祖，造诣能低才有鬼了。 “你不妨用此事去和他说说，反正万灵城留在九方城也是个积累，我觉得你爹应该巴不得把它甩出去吧？” 颜暝雪仔细考虑考虑，这说不定还真行。 朝廷那边向来对世家们管得很松，更何况这不是割地也不是抢地，就类似于卖出一块地皮，加上秦谣如今的名声，若是打上收拢阵法师的旗号，对他们也有益，在双方同意的情况下被准许的可能性很大。 “那你也告诉我一件事呗。”回舟笑眯眯的看着她，“齐渊和琉云山庄是怎么回事？” 第八十九章:秦谣(3) “行。”秦谣毫不犹豫一口答应了下来，也不问她是想去干什么，“我直接向朝廷修书就行了吧？” “嗯，我爹那边我去摆平。” 颜暝雪也被秦谣这答应的速度惊着了，就算他是奉阿月之命来助自己，也没必要什么都不问就一口答应吧…… “你不问问为什么？” “只要我知道这对你我双方都有益就行了，你要万灵城我把万灵城给你，而对我来说，司徒家窃取了那么多年我师父的成就，也是该物归原主了。” 既然秦谣说到这个份上了，颜暝雪也没有再问，给他随便安排了一间房间，一出门便撞上了回舟。 “我还是觉得你是在骗我。”回舟想必是站在这儿想了有一阵儿，面前花坛中的观赏树都被他薅秃了一半，“齐渊就算了，琉云山庄我去过，那里面的结界明显是冥府的人设的，里面真不是住着现任冥府之主啊？” 秦谣上一次见到他时，他就和自己在一起，秦谣想必把回舟当成了她身边的人，说话也就没有避开他。 颜暝雪最开始也没有察觉，直到出来回舟逮着她让她说齐渊和琉云山庄是怎么回事她才想起这茬。 齐渊的事她就用以前是同僚认识，某次被他暗算了一下这种半模糊真话糊弄过去了，至于琉云山庄，她就说了一句里面住有高人，他们认识，秦谣是那位高人的徒弟。 云离月如今毫无修为，他的行踪在冥府就是绝对的机密，白衣鬼这么个危险的家伙她可不敢把琉云山庄里面的情况告诉他。 “你说是就是吧！” 颜暝雪别懒得再和他多说。 “真是啊？那他怎么会收个人类做徒弟？” “个人爱好，你问他去！” 颜暝雪一边朝着房间走一边计划着该怎么跟九方凛开口。 “设那结界的家伙境界很高，我要是能悄悄进去我还问你干嘛？” “说过了个人爱好，你愿意和我这个人类一起，也愿意和妖族做朋友，怎么就不允许人家收个人类做徒弟了？” 颜暝雪转身走进房间，在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也是啊，那姐姐，我去万灵城玩玩，等你们的好消息！” 颜暝雪来到窗边的书桌前将自己看完的书籍都整理好，以便于过两天拿回去还给藏书阁，手指正好停在自己写的万灵城这三字上。 这是回舟在司徒英寿宴之前给她提出的建议，那时候自己是真的动心了，可她也明白，碍于人力和财力，将万灵城作为自己的势力无疑于镜中花，可她现在却觉得不是那么难办到了。 朝廷真的批了秦谣的上奏的话，无论是朝廷还是其他世家都会上赶着来巴结他，送人来帮忙修建城池，送钱财略尽心意都是过几天必定要发生的事情，回舟想必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料到今天这个局面了。 只希望京城中的那家伙在皇宫里面不是什么位高权重的人物，秦谣的折子批是八成能批的，毕竟这是对他们也有益的好事，他们应该求之不得，那家伙再怎么样也不会蠢到把送上门来的好事往外推，不过批下来之后那可就不一定了，不得不防着点暗地里的绊子。 与九方凛的谈判进行得极为顺利，那座万灵城的废墟对于九方城而言除了积累没有半点作用，修又没那个能力修，就这么扔着吧里面那个凶灵又还没抓着，不得不时不时派一队人去巡逻，现在有个人愿意把这麻烦接过去，乐还来不及，要是秦谣以后真的能把秦家发展起来，对他们九方城也是大有益处。 颜暝雪握着从九方凛那里拿来的书信，一并交给秦谣：“你把这个一起给朝廷寄过去就行了。” “好。” 颜暝雪抬头看着万灵城的方向，心中不免有些期待。 “娘娘，有人修书向我们讨要万灵城。” 一个暗卫突然间从门后转了出来，单膝跪地呈上了一本折子，一旁的小宫女连忙接过去向着高台上走去。 坐在高座上的华服女人伸手从小宫女手中拿起了那本折子，打开随意瞟了眼：“秦谣？这名字有些熟悉，他什么来历？” “十多年前被灭掉的秦家后人，前些日子还在司徒英的寿宴上大闹了一场，杀了司徒英和张无慕，后来不知所踪。” “阵法……呵呵，这可真是奇怪，他身为秦家后人竟然不是想把引灵术传下去。” “那就批了吧，原本打算拿来钓大鱼的，可这么大个利益摆在面前，九方城主也同意了，要是不批，那些麻烦的家伙们又该在耳边念叨了。” 底下的暗卫迟疑了一阵，终于被坐在上面的女人察觉到了不对劲：“你还有什么事吗？” “娘娘，这个秦谣……属下觉得他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但说无妨。” “这……”暗卫还是有些犹豫，脸上竟然冒出了冷汗来，在察觉到高座上的女人终于有些不耐烦之后才开了口，“他设阵的手法很像云离月。” 女人的姿势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手中的折子差点掉在地上：“你说什么？” “他先前在司徒英的寿宴上拿出证据的时候在那些证据周围设下了阵法，属下当时只觉得这阵法熟悉，现在才想起来，这是云离月独有的咫尺天涯，是他被杀之前创下的最后一个阵法，绝对不会外露，而且属下还查到，秦谣曾去过琉云山庄，他应该和冥府有关系。” 暗卫越说声音越颤抖，他自斩杀云离月已经据今几百年，云离月当时被他偷袭得手，无法施展法术也没有办法绘制阵法，只能躲入他临时研制的法阵中，那便是咫尺天涯。 只不过当时那法阵尚且有缺陷，才被他突破，而今自己再见到，却发现那法阵已经被完善的差不多了，他可以确认云离月绝对还活着。 现在不能让娘娘知道，否则死的人就会是他。 “秦谣……冥府……云离月……琉云山庄……”女人轻轻念叨着，“还是得批呀，另外传讯给陛下，告诉他琉云山庄的情况，云离月知晓当年的一切，他绝不能活！” 第九十章:重建万灵城 整件事情都进行的很顺利，朝廷那边的批准很快降了下来，顺带着赏赐的一些人力钱财。 刘沈顾谢颜五家也都送来了祝贺的钱财和一些帮忙修缮的工人，就连君林这两家曾经和秦谣他们对过手，并且被他们嚯嚯过长老们的，也都送上来了一些东西表表意思，其他小世家也都献上了一点小礼也表了表心意。 听说秦谣要在万灵城重建秦家，并且将家族绝学定为阵法，有些还没有找到归处的阵法师也都跑来帮忙修建，巴不得能凭借这点以后混个长老当当。 先前开赌局赌秦谣会复兴秦家的弟子们乐开了花，把那些输了钱的弟子们气了个半死，双方又打了一架，被各自的上司拎走。 九方凛原本是见着秦谣和颜暝雪熟识，打算让自家女儿过去帮帮秦谣，然后就发现九方昀也不见了，先前为了躲驱鬼司热情的众人接的一堆任务也不管了，搞得好几个任务都没人做。 驱鬼司险些投诉到城主府来，后来也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掐着九方凛发飚的点儿将九方昀逮回了驱鬼司做任务，此事才告终。 “我说师叔……” “在外面别叫我师叔。” “哦，大小姐，你这么对你哥真的好吗？” 秦谣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儿，九方昀果然对他这个妹妹是黏的很，然后他妹妹转头就联合自己将他一棒子敲晕扔回驱鬼司了。 “我们等会儿要去万灵城，他跟着麻烦。” 秦谣好歹算是知道她一半秘密，九方昀却是一无所知，自己暂时也不想把他卷进来。 “方公子在万灵城等我们？” 秦谣并不知道回舟的身份，只知道跟在颜暝雪身边并且与她这么亲近的应该不是什么普通人，毕竟上一次见到他到现在已然过了五年，而这五年间这人的相貌没有丝毫改变。 当然为了避免麻烦他也没有去问，偶然提起一次颜暝雪便随口敷衍说他姓方，于是秦谣便一直叫他方公子。 “万灵城中的好多机关至今都有用，他先去帮我们排查一番。” 颜暝雪想起他们上一次被万灵城的机关坑个正着就有些心有余悸，他们当时还只是逛了一半城主府，浮上来的主城的面积远比城主府要大得多，鬼知道里面还有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回舟之前决定去万灵城的时候，她便让他帮忙注意一下万灵城的机关，能关的都关掉，关不掉的就破坏掉，省得修整的时候一走一个坑，她可不想城没修好倒搭进去不少人命。 颜暝雪避开大路特意带秦谣走的树林，树林之中瞄准方向自然要比弯弯绕绕的路要近得多，他们没走多久就已经可以看见树的顶梢露出的万灵城顶端。 自从万灵城主城的废墟被划给九方城之后，哪怕九方城不想在意，可因为里面那个凶灵的存在，还是得不停地派出人到这边来巡逻。 现在由秦谣要了过去，九方城的人很爽快地就从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撤离了。 上一次来的时候天气晴朗，这一次可能是要下雨了，天上的云都阴沉沉的，而在这些阴沉的乌云之下破败的万灵城更显露出几分森森鬼气，看着让人不寒而栗。 “真的没问题吗？我听说这里面可有个凶灵的存在，至今没抓着。” “没问题，这里刚被发现的时候我也来了，结果不小心踩中了机关，他们感知到的凶灵就是我，自然抓不到。” 颜暝雪毫不犹豫的将摊子揽到了自己身上。 “哦。” 秦谣自然没有怀疑，颜暝雪是冥府之主，身上有死气自然不意外。 颜暝雪自从那一次从万灵城中出来之后便再也没有来过这里，这主城的边缘还挺大，虽然现在面向他们的这一堵城墙的破损并不大。 据自己从回舟和巡逻万灵城的九方城其他人口中得知，万灵城主城还是在地下埋了太久，机关还是好的，但是浮上来的时候显然脱节了，大半都还是沉在了地下。 颜暝雪倒觉得还好，至少修缮起来方便一点。 最开始派来的弟子们在这边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外围城墙的城门，一座城池的城门肯定不止一个，也不知道是都埋在了地下没跟着浮上来还是怎么的，反正看见的除了墙还是墙，后来为了方便进出，便在这城墙上打了个洞。 回舟就站在那个洞口等他们，再看见他们过来之后冲着他们挑了挑眉：“怎么来的这么慢？里面的机关我可是都弄得差不多了。” 颜暝雪耸了耸肩：“走流程，这已经算是快的了。” 他们几乎是在得到回复的第一时间就来到了这里。 “麻烦。”回舟突然间踩了踩地面，“要不要先去看看主控制室？” 既然是以秦谣的名义接手万灵城，秦谣自然要知晓一些事，就比如这主城到底是怎么突然间从地底下浮上来的，以及主控制室所在的位置。 “可是大小姐不是说过那是在地下吗？” 怎么去？ 难不成让整个万灵城再一次沉下去？ 可这摇摇欲坠的破房子撑不撑得住暂且不说，光是整座城池下沉所带来的震动就足以惊动不少人，要知道上一次主城浮上来九方城那边都感觉到了。 颜暝雪此刻正好踢开一块石头，指了指里面一个比较隐蔽的空地：“在里面画个传送法阵，最好是传送的距离能长一点。” 传送法阵应该算是高级阵法中比较简单的一种，要是设置得当，关键时刻可以充当保命手段，秦谣的阵法水平不低，所以云离月不应当没教会他这个。 秦谣毫不废话，当场就掏出朱砂和笔在一旁绘制起来，传送阵法应当都是两两一对相对应，只设一个没有任何效果，但颜暝雪既然把他带到这里来了，那么就是绝对有把握进去到底下的主控制室里。 落下最后一笔，他感受到有一只手搭在了自己肩膀上，耳边传来回舟略显诡异的声音：“兄弟，准备好了没。” 还没等他吱一声，便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硬生生被人从身体中剥离，脑袋里彻底给晕成了一团浆糊，等到双眼再次聚焦，便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自己先前蹲着的那块空地。 第九十一章:琉云山庄(1) 秦谣被放开的时候差点眼前一花没站稳，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封闭的房间里面，里面被人点上了烛火，映入眼帘的便是面前两台大机关，这应该就是回舟口中的控制室了。 “在这里也设个阵法吧，上下方便一点。” 带秦谣来也是有这个好处的，能在整座万灵城不下沉的前提下让他们在地上和主控制室之间来去自如的只有设下传送阵法。 这个机关以后或许会成为他们的后手，自然不能暴露，而她和回舟都对阵法一窍不通，跟着回舟使用空间法术一两次还行，多了那可真受不来。 “哦。” 秦谣稳住身子，找了个角落蹲下画阵法。 上一次到这里来的时候自己是在眼睛上施了法术，虽然看的不如灯下那么清晰，但还是可以分得清楚地下的石渣中有不少那座毁坏的机关的碎片，而现在那些石渣都不知道哪儿去了，机关碎片都被人拾起堆在了一堆，应该就是回舟做的了吧？ 但其实也就是地上被清理干净了，其他地方基本没动过，包括自己上一次撞在那座完好的机关上留下的血迹。 “放心好了，绝对还有用，不过你们重建城的时候要小心一点，上一次天界就派人来过，这一次八成还会派人来看看。” 颜暝雪手指从一层灰上擦过：“天界的没关系，万灵城当年消失的太奇怪，天界的也在查，知道现世自然要来看看，反正谅他们也看不出个什么名堂来。” “这里你打算怎么办？” 回舟用下巴指了指这两台机关。 “这个都不知道是干嘛的，估计也没人知道，先扔着吧，把这台完整的补好就行，然后把四周修理修理就差不多了。” 控制室被毁坏的并不严重，仅仅是需要清扫清扫，修补一下缝隙的简单操作，不需要外人进入，随便去买一点材料就行。 “可以，这些就交给你们了。” 秦谣绘制完阵法站了起来：“好了。” “上去吧！” 此次前来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设个阵法将地上和控制室打通，至于里面几乎都已经塌成了废墟。 遗留下来的宝石等物早已经被朝廷和上一次进入的修士们所搜刮殆尽，都没什么好看的，转了一圈便回去了。 万灵城主城修缮好之前的所有事情都交给了秦谣，万灵城主城浮起来的部分并不大，他们也并不打算去把剩下的部分找回来，便直接把浮起来的部分给圈了起来重新修整。 秦谣一直在外面跑来跑去，今天见这个大师，明天见那个家主，把自己的脸都快笑抽筋了。 回舟则早就不见鬼影了。 颜暝雪在开局几天在那边待了一段时间，凭自己一己之力修复了整个控制室之后便赖在自己的院子中不出去了。 九方昀倒是兴趣很足，飞快完成任务之后便跑去万灵城看热闹了。 由于送来的人力和钱财还是比较足的，再加上他们也没打算复制原本的万灵城，万灵城重整的时间并不长。 万灵城快要建完之时，颜暝雪去了一趟琉云山庄，现在的她和以前不一样，由于经常往万灵城跑，偶尔失踪个几天，即便不向驱鬼司请假，他们也会以为自己在万灵城。 到的时候依旧是黄昏，冬天天气短，此时月亮已经升了起来。 那户农庄仍在，只不过屋内却没有点灯，小姑娘小梅搬个小板凳蹲在屋前边唱歌边剥豆子，她眼睛倒是尖，一眼便看见了路过的颜暝雪：“呀，你不是几年前来过的那个大姐姐吗？” “嗯。” 颜暝雪看着她，突然间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这一次又是要过梧桐岭吗？” 颜暝雪没有回答她，反而问她：“小梅，你娘呢？” 小梅没有说话，手中剥豆子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村子里的其他人呢？” 小梅依然没有说话，紧紧的低着头。 “小梅，你已经死了。” 基本上没有哪户农庄的孩子半夜三更不点灯的在外面剥豆子，而自己踏入这里便察觉到了一阵淡淡的鬼气。 小梅的语气依旧很平静，如同茶余饭后的闲谈般：“大姐姐，你是修士，你会收了我吗？” “梧桐岭出事了？” 颜暝雪知道小梅并不关心她提的那个问题的答案，她虽然已经化鬼，却并没有受到怨气的影响，没有化为恶灵凶灵，看样子小梅已经死去了数月，气息却依旧稳定，若是没有外力帮助，这样的灵魂是不存在的，但若是有人帮忙，为何不把她送去冥府而要把她留在这个小村庄中？ 见小梅迟迟不说话，颜暝雪也没有心思同她在这里打哑谜，直接转头朝着梧桐岭山上而去。 此时已然入冬，路上的梧桐树叶都已经飘落，把原本的那条路掩的都快看不出来。 颜暝雪顺着那条上山的路没走多久便发现四周的梧桐树有被毁坏的痕迹，树干焦黑，树枝也有不少被折断，显然有人在这里进行了激烈的打斗。 颜暝雪走到一半突然间就不敢再往上走了。 云离月失去了修为，这里有师父设下的结界，里面的守庄人不会轻易放除师父以外的任何人进去，若是那人强行突破便会和守庄人先打一场，但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影响到结界外面，但是看这些痕迹很显然那打斗的人是在结界外面打的。 自己虽然没有被守庄人认可，但自己师父当时设下结界的时候也是有让自己照顾阿月的想法，若是谁强行破除结界，她也会有感知，自己至今却没有感知到过，结界并没有被破，阿月若是在里面说不定还好好的。 看到眼前的景象，颜暝雪心中结界没破的想法显然被打碎了，整个琉云山庄都已经塌了，结界已经不在了。 解除结界是没有感应的，只有师父知道如何解除结界，是他带走了阿月吗？ 他已经出关了吗？ 废墟前突然间出现了一道虚影，是先前在山下剥豆的小姑娘小梅的魂灵，她看着颜暝雪，轻声问出了一句话：“你认识子楚哥哥吗？” 颜暝雪猛的抬起了头，像是抓住了希望，小梅说不定就是阿月留下来的：“认识！你知道琉云山庄发生了什么事吗？” 第九十二章:琉云山庄(2) 小梅看着她，有些迟疑，似乎在怀疑颜暝雪有没有骗她。 可偏偏颜暝雪现在身上一点关于秦谣的东西都没有，小梅原来也应该就是帮秦谣做饭的，秦谣绝对不会把自己之前的发生的一切告诉给她，她现在竟然连证明自己认识秦谣证据都没有。 “你身上有子楚哥哥的味道，我闻出来了。” 小梅突然间开口帮她证明了她是真的认识秦谣。 “月哥哥被人带走了。”小梅抿了抿唇，“我们村子里的人都被人杀了，一个黑衣人，戴着面具，声音很奇怪，我都分不出他是男的还是女的。” 颜暝雪脑海中突然间浮现出了回舟转达的谢承安后来向谢珩坦白的话：“那个人裹在黑袍里面，脸上戴着面具，就连声音都被处理过，我连他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是同一个人？ “他当时来的时候是晚上，隔壁马二娘给我们送来了一条鱼，转头就看见那个人一直在门外站着，装束很奇怪，我娘以为他是要上梧桐岭，把出声将他留了下来，然后……”小梅低下头发出了啜泣的声音，但是她现在已然不是个活人，是流不下眼泪的，看样子就和假哭没什么区别，“他杀了娘，屠了村子，将我带上了梧桐岭。” “他用一只手就拆了月哥哥的琉云山庄，我咬他他也像没有知觉一样，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突然间用我威胁月哥哥出来，月哥哥出来之后他就想杀了月哥哥，他说……” “他说月哥哥当年就该死了，他不该活着。” 颜暝雪听到这里心里猛然一沉，云离月当年遭到偷袭，多亏被师父发现的及时，魂灵并没有完全消散，师父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救回来，经此大难，他也失去了全部的修为，并且再也无法修行。 但是当年偷袭云离月的家伙却并没有找到，云离月就这么在近乎于家的冥府中被人伤成了这样。 此事一出，师父直接砸塌了一张桌子，她也险些伤了那日在云离月门口值班的弟子们。 当年偷袭云离月的人，教唆谢承安使用禁术的人与这一次毁了琉云山庄的人……是同一个人？ “后来出现了一个白衣服的人。”小梅说到这里突然间提高了声音，“他也不是好人！他和那个杀我娘，杀我们全村的坏人认识，和那个坏人说话的声音也很和气，就是他带走了月哥哥，那个坏人在走之前杀了我，我醒来就发现在家里，我……我走不出这个村子……” “那那个坏人有没有和两个穿黑衣服的人打架？” 小梅摇了摇头，回头指着身后的大门：“没有，他就站在那个门口拆了大门，月哥哥是因为想救我才出来的。” 只拆了大门，没有和那两个守门人打起来，那就代表着他并没有进到结界中去，那为何结界突然间消失了？ 不对，应该是被人撤去了，那那个白衣人是师父？ 如果是师父的话，那他为什么会和差点杀了阿月的人好声好气的说话。 小梅口中的那个坏人浑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既然不可能得到什么外貌特征。 而那个白衣人，小梅则是当时受伤太过严重，额头上流下来的血模糊了视线，完全看不清那人的相貌，自从她发现她无法离开村子之后，便只能一直蹲在那里等秦谣的到来，可是这么长时间她只等到了颜暝雪。 颜暝雪解放了小梅的魂魄，她体内被人设了法术压制着鬼气，所以才能至今没有变为恶鬼也没有被冥府的人所带走，却会被一直困在这个地方，也算是不得超生。 一个人返回的途中，颜暝雪突然间又想到了谢家的那件事，当时她只觉得那个人的做事很奇怪，这么做像是完全讨不到任何好处，后来只能定为那人和谢珩或者是谢家有仇，回舟还说她只是倒霉被卷进来了而已，现在想来若是那个黑衣人与今天毁了琉云山庄的是同一个人的话，会不会他们的目标不是谢珩而是自己？ 若是真的这样，那自己的身份又是如何暴露的？ 还有，自己该怎么向秦谣解释阿月的事情呢？ 然而她刚回到九方城还没等她踏进院子，便被迎面走来的人逮住了，颜暝雪多看了他几眼也没认出来他是谁。 中年男子一抓住他就急切的道：“九方小姐，万灵城那边出事了！” 屁股还没沾上椅子便急匆匆的跟着中年男子赶往万灵城。 “我们也不知道，刚刚建好的墙就塌了，这两天就一直这样怪事儿，还多的很，塌墙，掉瓦，就连爬个梯子都能踩空好几回，秦家主今儿伤了胳膊，我又联系不上九方少主，抬头便看见您了。” 颜暝雪的第一反应便是万灵城中的法器难道没关干净？ 回舟应当不会做这么没谱的事，而且法器关没关干净关爬梯子踩空什么事？ 那中年男子一路上嘴就没闲下来过，一个劲儿地向她保证设计和建造上不会出什么问题，就差把爬梯子的人先抬的哪只腿都给她说详细了，最后还是扯到了万灵城的那只未被除掉的凶灵头上，可能是那凶灵觉得他们扰了他的清静，在这样报复他们呢！ 一转头对上一眼白，那中年男子瞬间被吓了个趔趄，在看清楚是个人之后，出了老长一口气，气缓顺了，张嘴就骂：“你哪个队的？大晚上的不睡觉穿个白衣在外面晃，当白衣鬼啊你？！” 回舟挑了挑眉，颜暝雪不想体会他的骂功有多么娴熟，连忙搬出自己与回舟认识，让那中年男子先走了。 “你怎么在这里？” “听说这里发生了灵异事件，我来看看。” “把你发现的告诉我。” 颜暝雪毫不怀疑回舟发现了什么，他若是什么都没发现就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没什么，几个不要命的小鬼罢了，我已经搞定了，就不劳烦您出手了。” “小鬼？” 颜暝雪突然停下脚步转头望着他，若真是普通的小鬼为何秦谣他们没发现？ 因为听说那只凶灵一直没被除掉，在场的大师可不少。 回舟很欠揍的冲她挤了挤眼：“因为……比我弱的都是小鬼～” 颜暝雪毫不犹豫的赏了他一巴掌，他倒借势滚出去老远，转头扔回来一句话：“走了，这地方人味儿太重我不喜欢。” 颜暝雪看着他的身影在走廊尽头闪了几闪消失了，回过头，盯着不远处的房门。 那是秦谣的房间。 第九十三章:冥府来使(1) 秦谣还没睡，吊着右胳膊，坐在桌前看些什么，很敏锐的察觉到有人站在外面，再颜暝雪还在犹豫该怎么向他开口的时候他便率先说话了：“请进。” 颜暝雪听到这一声，自然也不好在门口多待，便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秦谣见来的人是她，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站起来用自己完好的左胳膊为颜暝雪拉过来一个椅子：“大小姐，你可是好久没来了，这么晚了，是他们把你拉过来的吧？” “嗯，说是这边遇到了点事情。” “方公子先前来过，他说他已经把事情处理好了。” “我也碰见他了，他跟我说过。” 秦谣又向他介绍了一些万灵城一些建筑的设计和现在的建造进度，颜暝雪对这极为满意，自己不懂铸造设计，最开始也只是大致框了一下需要修缮的面积，画了一下大致框架，剩下的便全都交给秦谣处理，如今和秦谣谈起来也是半懂，看着没啥不合理的地方便过了。 “大小姐，过两天我想回琉云山庄一趟，去看看师父。” 自从万灵城开始修建以来，秦谣几乎就没有踏出过这里，也已经有数月没有回过琉云山庄了。 一进门就被秦谣拉去查看万灵城的修建情况，左弯右绕，在颜暝雪的半不懂边缘蹦哒了半天，都把颜暝雪原本准备来找秦谣的原因蹦到不知所终，如今秦谣乍一提醒，颜暝雪猛地想起来，险些推翻了面前的桌子。 “我才从琉云山庄回来。” “也不知道师父近些天怎么样，也就是打算回去看看他。” “阿月他不在琉云山庄。”这个事实从一开始颜暝雪就没打算瞒他，秦谣是个活人，不是个傀儡，就算一时骗过了他，若是他什么时候打算向阿月去个信或者是决定回琉云山庄看看，她也没法拦着，那时候事情的结果反而会更糟，“有人找到了他，山下的村子被屠尽了。” “什么？” 秦谣噌的一声站了起来，身子有些发抖。 “但是阿月不一定出事了，结界不是被人攻破的而是被人撤掉的，而懂怎么撤掉结界的只有我师父，而且小梅也说过他是被一个白衣人带走的，那个白衣人也很可能就是师父，所以阿月现在可能在冥府。” 事情也不能说得太绝对，那个白衣人的身份就很存疑，根据自己看到的来看，那个白衣人很可能就是师父，但是小梅却说那个白衣人和毁了琉云山庄的人认识，才让她对白衣人的身份多了几分疑惑。 不过她倒是希望那个人是师父，不管他为什么会和那个人心平气和的交谈，至少阿月在他手中还活着。 “冥府？” “嗯，怎么了？” 颜暝雪察觉到秦谣的神色有些异常，他既然知道自己是冥府之主，知道阿月的身份，那肯定也知道他是来自于冥府啊，听到这个难道不是应该是觉得阿月是回家了吗？ “没什么，我曾经和师父一起生活的时候觉得师父好像不喜欢冥府。” “应该是当年的事情吧，你师父应该跟你说过他是怎么变成现在的样子的吧？” 发生了当年那件事，想必是个人都不愿意在那里多待，颜暝雪也理解。 “嗯。” “其实你也不用太过担心，阿月在冥府比在我们这里安全的多。” 自己最开始敢收下秦谣的帮助也不担心有人找上阿月的麻烦主要就是相信琉云山庄的结界，而现在…… 秦谣从一旁把图纸又捞了回来，继续向颜暝雪讲述一些机关的设计。 虽然秦谣在得到她的安慰之后还能接着去干其他事，但颜暝雪也可以察觉到他有多担心阿月，颜暝雪便让他回琉云山庄看看，自己接过了他的活。 秦谣回去了没几天就回来了，颜暝雪觉得以他的速度八成并没有在那里停留，回来之后倒是变得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建设万灵城 原先的商铺什么的所在地大半都空了出来，只重建了城主府和外面的围墙以及距离城主府不远的一小片街道，方便先进城的商人们在此入住，如今已经建设完的万灵城看起来比九方城的主城都要小一点，所以整个万灵城的建设还是很快的。 颜暝雪趁着建设的时间基本上跑遍了整个浮上来的主城，主要就是地下的地道，地道什么的并不算机密，但是并不在此时的建设条例内，但是这也并不是代表着他们已经放弃了重修地道，而是因为此时参与建设的基本上都是其他各方势力送过来的工人，并不能完全相信，当然不可能让他们参与到机关、地道这样机密的建设中。 这主城在地下埋了那么久，又猛地浮了起来，还甩掉了不少面积，原本的地道都已经不成样子了，更兼之上面还在施工，颜暝雪走在密道之中就是三步眼前掉块石头，五步身前道路被阻，基本上没有那条地道走的时间比较长，以后修缮起来也是个巨大的工程。 不过据自己这几天摸的来看，只能说以前万灵城的人都是天才，这地道迷惑敌人效果十足，防自家人估计也是不遑多让，若是不留下气息和标记，鬼知道自己来过这个地道没。 当然万灵城的人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做到一路走一路做标记，而且万灵城的人不少，又不只是一个，估计就是每人只负责一条地道，以后按这种来设计也不错。 万灵城修整完毕之后，自然是要对所有给他们提供过帮助的势力送请帖。 秦谣作为明面上的家主自然是忙的都没闲下来过，颜暝雪和秦谣商量好明天宴席该如何开之后便撇下他再一次钻入了地道中，秦谣昏昏欲睡的坐在桌子前看着明天的布置，突然间外面传来一阵喧闹，手中的毛笔险些将所有提议一笔否决。 “家主大人，兄弟们刚刚抓住了一个形迹可疑的小子，他说他是什么我没听清，现场太吵了，不过那小子有点不好对付，您……” 秦谣按了按太阳穴，从桌前站起身：“在哪？我去看看。” 吵闹的地方是城主府的一处墙根，等到秦谣赶到的时候显然已经吵完了，他手下的人身上几乎都带着伤，但是围着一个人，这边并没有点灯，所以看不清他们围在中间的那人长什么样。 “几位兄台，我都说过了我是冥府的人，来这里找我们家大人的，你们为什么听都不听就动手啊？” 第九十四章:冥府来使(2) 围着他的那些人看见秦谣来了，连忙让开一条道。 被围着的那人自然看得出来这个刚来的青年就是领头，向着秦谣低头拱手行礼：“这位大人，我真是冥府的人，也不是故意翻墙的，应该是齐渊大人法术出错了，把我扔到了墙头上，我得下来呀，不知颜暝雪大人是否在这里？” “颜暝雪”这个名字颜暝雪在训练营的时候曾跟他说过，只不过那时候自己以为这个名字是颜暝雪随口编出来的，后来知道颜暝雪的真实身份之后，便猜到这个名字可能才是她的本名。 再者是冥府的人的话，说不定他会知道自己师父现在怎样了。 只不过刚才这人说是齐渊派他来找颜暝雪的，齐渊这个人他也不止听过一次，师父提起他时没什么反应，但是颜暝雪提起他时却表现的很警惕，看起来不像是喜欢他的样子。 “你是齐渊的人？” “啊？不是不是，是尊者派我来的，齐渊大人只是顺路送我一程，我以后应该是跟着冥主大人的吧……” 先前围着他的一名弟子连忙向秦谣提醒：“家主大人，别被这家伙给骗了，他不是冥府的人，他根本不是无常！” 还低着头的那人显然已经被人怀疑了无数遍身份，此刻也是有些憋不住了：“诸位，我都已经说过好几遍了，冥府中不只有无常一种职业。” 说到一半他也发现自己在这里和那些弟子们扯皮没什么意义，还不如直接向他们的老大询问：“这位大人，能否请你带我去见冥主大人，她肯定知道我是不是。” 他这一抬头，秦谣旁边两个弟子手中灯笼的光正好映在那人脸上，秦谣竟出现了一瞬间的失神。 就在在场众人怀疑家主大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正打算上来查看的前一秒，秦谣动了，直接上前两步，拽着那个自称是冥府中人的小子的手就走出了众人的视线。 那些弟子愣了一愣还打算跟上，但很快就被秦谣呵退了。 “都别过来！” 众弟子面面相觑一阵，不禁开始猜测刚刚被拽走的那人究竟和家主大人之间有什么关系。 “诶诶诶，大人，是不是走错方向了，我能感觉到冥主大人不在这边……” 知落本来以为秦谣是要带他去见颜暝雪，可走了两步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冥主大人的气息明明不在那边啊，莫非他不知道冥主大人什么时候出去了？ 秦谣果真停了下来。 知落见秦谣停了下来，还以为他是在询问自己冥主大人的去向，转头指着一方：“她应该是什么时候出去了，我感受到她的气息在那边，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我……” “修竹哥。” “啊？” 知落本以为四周还有其他人，秦谣在跟那个人说话，可半天没有听到有其他声音回应他，不禁抬头一看，却发现秦谣的目光锁定在他身上，刚才那一声是在叫自己？ “这位大人，你应该认错了，我叫知落，第一次出来出任务。” “你就是修竹哥！” 秦谣似乎没有听进去他在说什么，先前借着灯笼的光他就觉得这人长得和沈修竹太过相似，现如今到了明亮的地方，他才发现这个人和修竹哥长得一模一样，他就是修竹哥！ “我……” “秦谣，我察觉到有浓烈的死气，是出什么事了吗？” 两人抬头便看见颜暝雪迎了上来，知落直接挣脱秦谣的手，单膝跪地：“属下知落，奉尊者之命前来相助冥主大人。” 颜暝雪身子一僵，她先前感受到了浓烈的死气，还以为是有凶灵突袭万灵城，有那鬼气息的掩盖，自己也就没再隐藏气息直接出来相助秦谣，没想到竟然撞上冥府的人，不过他刚才说他是师父派来相助自己的，师父果然出关了？ “师父出关了？” “嗯，尊者大人已出关数月，他让我告诉您，云师兄现在在冥府一切安好。” 颜暝雪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云离月还安好就行，秦谣也可以放心了，只不过师父出关了，而且还派人来找了自己，那冥府的事情是不是都让师父处理好了？ “你先起来吧，先前才下过雨。” 虽然鬼族不会因为这个就湿了衣裳，即便是真的湿了也能施法瞬间变干，颜暝雪此话完全就是在人间界待的时间长了，没把知落当鬼看。 “谢大人。” 知落起身之后，又险些被颜暝雪一嗓子惊回去。 “沈家主？” “啊？冥主大人，我叫知落……” 知落也有些哭笑不得，这短短一段时间被人认错两次。 “你喝孟婆汤了？” 眼前这人应该就是沈修竹无疑，冥府中的鬼差都是记得自己生前的事的，特别是到人间界来的鬼使，若是没有生前的记忆，根本没办法在很短的时间内学会这些。 自己和云离月是个例外，但沈修竹死亡之前也没出什么事，应当不会突然间丢了记忆，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喝孟婆汤了，不过既然喝了孟婆汤为何会成为鬼使？ 颜暝雪将目光投向秦谣，却只见秦谣背着光站着，紧紧的盯着脚下的土地，一言不发。 “不知道。” 知落诚实地回答。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记忆？” “应该……是去年吧？” 冥府之中没有春夏秋冬之分，知落不知道具体时间也正常，不过去年，去年也是沈修竹死亡的时候。 “秦谣？” 秦谣似乎被这一声唤回了神，转过了身，丢下一句：“我去安排明天的事宜。”随后什么都不管直接走远了。 “冥主大人……” 知落从不在意自己以前的记忆，但现在看起来，自己的前世似乎和冥主大人和刚才走过去的那个青年认识，而且那个青年似乎因为自己不认识他了不太高兴。 “这不是你的错。”若是知落真的喝了孟婆汤，那能记得才有鬼了，饮过孟婆汤，忘却前程事，更何况现在他已经有了新的名字，那他现在也就与沈修竹毫无关系了，“跟我来吧，告诉我冥府现在都出了些什么事情。” 第九十六章:请邪灵大人重复鬼族的荣光 “不要将他的存在告诉任何人。” 知落在冥府中绝对已经被人告诫过要远离白衣鬼，不然也不会一看见白衣鬼就动手了，自己忽悠肯定是忽悠不过去的。 “可是大人，他是白……” “我知道他是谁。”颜暝雪直接打断了他还没有说完的话，“我和他之间阴差阳错地签了共生，所以他不会伤害我，但他出事我也会跟着出事。” 颜暝雪不可能一直盯着知落看，自然防不了他表面上答应自己背地里向冥府传信，便只能告诉他共生的事。 白衣鬼的危险程度三界众人皆知，就是这个消息传出去，为了消灭他而牺牲她完全是在情理之中。 知落张了张嘴，似乎还打算说些什么，最终却把到了嗓子眼的话咽了回去。 “是。” 几个鬼族刚刚逃脱了冥府无常的追捕，躲入了一个山洞中，转身将山洞口封好之后才发现这山洞中还有不少其他同族。 “这些冥府的家伙怎么来的这么快？诶诶，兄弟，你们从哪儿来，怎么搞得这么惨？” “别提了，倒了八辈子霉碰上了齐渊，我们几个算是运气好的，运气不好的直接被当场打散魂了。” 那几个新逃进来的鬼族在山洞口找了个角落蹲了下来，开始调动全身的死气为自己疗伤。 一听到这几只鬼是从齐渊手下逃回来的，其他鬼连忙啧啧称奇，看向那几只鬼的目光中也不免带上了几分同情。 “跟疯了一样，被他们逮到就是一个死，都到了这种地步了，白衣鬼都不出来说个话？” 刚刚进来的一只靠墙养伤的凶灵立刻表示了不屑：“他说什么？他诞生这么多年你有见他管过事吗？我都怀疑他生前是不是个和尚，死都死了都成邪灵了还一副慈悲心肠，我就没见他杀过人。” “不是都传说他屠了无数座城，杀了不少人了吗？还听说他杀父弑兄，无恶不作。” 那凶灵啧了一声：“兄弟，你新来的吧？这都哪一年的谣言了，就是那些胆小的人类想出来自己骗自己的，你看看，自从千年之前的战乱后余下七十二座城到现在少过一座没有？他屠的哪里的城？你……” 他边说边转过了头，想看看这无知的新人到底是怎么混进他们之中的。 这一转头，差点把他三魂七魄都吓散了架，他的旁边正蹲着一个身穿白衣的青年，带着一脸和善的笑望着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场的其他凶灵都被他这一嗓子吼了个激灵，他们可正在躲冥府的人呢，这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尖叫出声，想死别带着他们一堆呀，然而这一回头，到嘴的脏话吃回去了，上蹿的火气被浇灭了。 回舟笑眯眯的坐在原地，先前和他搭话的那个凶灵早已经连滚带爬的滚出去老远。 “接着说呀，我挺感兴趣的，说给我听听怎么样？” 在场还是有人先反应过来，立刻下跪，声音还是不免带上了一些颤抖：“参见邪灵大人。” 其他人似乎也被这一嗓子吼回了神，纷纷下跪行礼，原本安静的山洞中突然间响起了参差不齐的吼声：“参见邪灵大人。” 回舟见所有人都已向他下跪，没人理自己刚才的话，也觉得没意思了，坐在上面，看着底下伏成一片乌压压的群鬼。 若是众鬼现在拥有肉体，想必已经满身冷汗，谁知道白衣鬼是什么时候混入他们之中的？ 这位邪灵大人可是低调到一直活在传说之中，哪能刚谈到就出现啊？ 而且他此刻出现到底是想干什么？ 回舟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突然间开口道：“你们之中有几个是人间界的鬼族？” 众鬼愣了一瞬，再次响起杂乱的回答。 “大人，我本就是人间界的鬼族啊!” “我们哪有大人那样的能力能够随便跨越三界啊，我也是人间界的鬼族。” “我也是……” “不对吧？” 回舟伸出手指勾了勾，从那群鬼族中拎出了几个扔到一旁。 那几个被突然间拎出来的凶灵就是最后逃进山洞的那几个，他们懵了一瞬，连忙争辩，说出一些人间界的地址来证明自己的身份，而那些尚未被拎出来的鬼族们都松了一口气。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那几个才是人间界的鬼族，那么问题来了，你们这么多，都是来自于哪里？” 刚放下的心突然间跳到了嗓子眼，那些鬼族连忙叩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回舟打断了。 “等等，你们先别说话，反正你们说的我也没证据证明不了，你你你，还有你们，”回舟的手指一个个从底下一群人的身上指过，“你们应该都是妖界的鬼族，至于剩下几个……” 回舟将目光移到了跪在最前面的几位鬼族的身上：“这可就有趣了，你们应该来自于冥府吧？” 此话一出，那几个被回舟丢出来的人间界鬼族不禁惊的差点歪倒在地上。 “怎么？冥府是出了什么事情？鬼门关塌了还是地狱道炸了？” 冥府中三途河只有一条，奈何桥只有一座，就算是投胎也得排个队讲究个先来后到，冥府中不是为其工作的鬼族要比冥府各个职业多的多。 那几个家伙见已经被猜出了身份，而且辩解也显得极为无力，也索性不多说话了，深深地将头扣在地上，这次的喊声倒是整齐划一，像是事先排练过多次一样：“请邪灵大人重复鬼族的荣光!” 那些妖族凶灵也不辩解自己的身份了，开始和这几个家伙一起重复那句话。 “请邪灵大人重复鬼族的荣光!” “请邪灵大人重复鬼族的荣光！” …… 连着叫了十多遍，终于把回舟也叫得有些不耐烦了，连忙摆了摆手打断了这似乎无止境的复读。 “重复荣光的事以后再说，我现在倒是比较好奇你们是怎么到人间界来的。”回舟指尖绕着一缕头发，目光从地下每一个鬼族身上扫过，似乎这样就能看清他们是带着怎样的目的，“别把我当傻子，被你们喊两下就被感动地跟你们走了，我就算是真的想做，你们也得拿出能让我相信的证据来。” 第九十五章:历劫 “历劫？” “尊者大人是对我这么说的，他让您不要怪齐渊大人，这是他的计划。” 颜暝雪在听完知落说的情况之后吃了一惊，齐渊叛乱竟然只是一场作戏，是自己师父的计划，目的是送自己提前历劫，以活劫化解死劫。 虽然听起来方便，但这种情况并不常见，当事人是不能知晓的，所以必须由亲近的人算出来并且在当事人不知晓的情况下送他进历劫，这样就很容易产生误会，甚至有人经历亲近之人“背叛”心灰意冷，身死道消或者入魔，而且上一世也算是真死了，修为清空，再者即便去历劫，也不一定还能获得修为或者回到巅峰，若此生就是个毫无修为的凡人，死了便直接堕入轮回了，这便是代价，由于代价太过惨痛，甚至有不少人愿意直面死劫灰飞烟灭都不愿意用这种方法将其化解。 “那为什么现在来告诉我？” 历劫的话，那么自己的身份都是一直被冥府所知晓的，自己这几十年来的隐藏身份如今想起来倒真觉得自己傻的可以。 “尊者说您被人盯上了。” “被盯上了？” 颜暝雪不禁想到了那个黑衣人 “嗯，尊者只告诉我这么多，原本打算等到您此世身亡后回归冥府，但是那人您对付不了，所以才让您和冥府提前建立联系。” “是偷袭云师弟的那人吗？” 知落摇了摇头：“不知道，尊者没有与我细说，尊者只是赋予了我能随时出入人间界和冥府的能力，方便您联系尊者。” 冥府无常出入三界也是有规定的，只有拿到任务才能通过鬼门关，任务就相当于开门牌，就连以前的颜暝雪都得每次凭任务出鬼门关。 颜暝雪突然间明白为何师傅要选择喝下了孟婆汤的知落了，能随时出入人间界的确是个不得了的能力，若是有心思不纯之人利用这个能力，就能挑起冥府与人间界的争端，而现在的知落就如同一张白纸一般，而且还是颜暝雪之前认识的，更容易相信了。 …… 对于自己师父神奇的想法颜暝雪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这近千年的相处已经足够让她明白师父是绝对凭借着他的实力打上这个位置的。 “你打算一直留在人间界？” 知落现在的实力并不强，但是她很敏锐的发觉知落并不是普通的鬼身，而是借用了他原本的身体，使他可以不惧怕阳光。 绝对是自己师父的杰作，况且她也不觉得师父会放一个一天到晚找不着人的家伙来帮自己和冥府联系。 只不过一想到自己师父为了制造出知落去刨了沈家主的坟就有点好笑也有点无奈。 多亏死者为大人家不带检查棺椁的，不然绝对要吓个半死。 “嗯，大人去哪我就去哪。” “行，你先易个容吧。” 这世界上认识沈修竹的人太多，师父在选人的时候绝对没想到这茬，可颜暝雪不想走一路闹一路灵异事件，更何况还有沈家在前。 颜暝雪去找秦谣的时候已然过了子时，原本只是打算写张字条压在窗口通知他明日自己不会去参加宴会，可转过回廊却发现秦谣房间中的灯还在亮着，敲门竟然还得到了回应。 “明天还有宴会，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 “睡不着。” “我明天要去继续探索地下机关，就不去宴会了。” “知道了。” 对此秦谣早有预料，明日的宴会只是按照习俗不得不开而已，颜暝雪肯留在城中从早上看到晚那才有鬼了。 颜暝雪见秦谣心不在焉地看着手中的图纸，觉得有些话还是不得不对他说：“秦谣，我知道你因为沈家主去世的事情很难过，但是按照规矩，他已经不是沈修竹了。” 饮过孟婆汤，忘尽前尘事，前世止，今生始。 这不止是冥府的规矩，更是三界的法则，孟婆汤不同于那些失忆药剂，它是等同于将记忆全部从灵魂中剥离，是不可能再想起来的，所以才用饮过孟婆汤做前世今生的分界点。 所以哪怕秦谣再放不下，他也是唤不回曾经沈修竹的记忆的。 “我知道了。” 颜暝雪该说的也都说了，剩下的也就是留点时间给秦谣自己想明白了。 准备回去眯一下，然后明日再去地道转转，可一推开门就险些一脚绊在门槛上。 “回舟，住手！” 多亏颜暝雪这一嗓子喊的及时，回舟手中的扇子在离知落还有半寸远的距离时险险停住了。 颜暝雪只觉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虽然自己没有亲眼看见过回舟打架，但他毕竟也是邪灵，若是自己再晚喊一点，知落绝对就会被回舟给打的魂飞魄散。 刚才那阵杀意不是假的，他是真的想杀了知落！ “放开他。” 颜暝雪心中还徘徊着自己刚打开门扑面而来的那阵骇人的杀意，带着疯狂，令人心惊胆战，她现在都不确定回舟是否能听清她在说什么。 但所幸回舟听懂了，他手一松，知落便跌在地上，倒是捡回一条鬼命。 回舟突然间收了扇子，冲着颜暝雪一笑，四周的杀气在瞬间散得干干净净：“抱歉啊，我不知道这个小鬼是你认识的，是他先打我的。” 知落从地上爬起身，把刚刚赶到他身边的颜暝雪挡在身后，警惕地盯着回舟：“大人，小心，他是白衣鬼！” “没事，他是我认识的。” 回舟在一旁坐下，目光从知落身上扫过：“我才离开多久你身边就有别的鬼啦？” “他是冥府的人。” “你不是说过你和冥府没什么关系吗，还一直躲着他们，现在为什么容许他们的人在你身边了？” “说来话长。” 回舟紧紧的盯着她，摆出一副听故事的样子，却见颜暝雪大喘气地来了一句：“我不想说。” 回舟撇了撇嘴，却也没继续问下去。 “你不说算了，我原本还打算赶来提醒你小心冥府的人，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和他们撞上了。” 回舟抬头看了知落一眼，见他一副恨不得把自己拆吞入腹的表情，耸了耸肩：“别误会，我没说你们有问题。” 说罢，又转头看着颜暝雪：“近段时间冥府派了不少人来人间界，我在来的路上看见了齐渊以及几位老朋友，应该是人间界出什么事了，所以特地来提醒你一声。” “你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能劳烦冥府的人大量出动一般就是鬼族出了事，而且还是大事，回舟竟然都不知道？ “我只记得睡觉睡觉，能知道什么，不过那些家伙做的有点过火了，我也该去管管事了。” 第九十七章:邪灵之下皆蝼蚁 凶灵们面面相觑，似乎在互相交流该怎么说，回舟也没有打扰，给足了时间让他们相互讨论。 片刻之后，凶灵们终于推出了一名代表，那代表伏在地上，声音显然经过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显得不那么颤抖：“回邪灵大人，如今人间界和妖族交界处不太稳固，我们是钻了这个空子才过来的，因为人间界的鬼族普遍都很弱，所以打算……来这边玩一玩。” 妖界和人间界之间隔着一座封印，是数万年前的神明们设置的，当时的妖族们仗着自己实力强大，用人类取乐，以人类为食，边境的人类急剧减少，妖族们像是不知满足，人类退他们便进。 神明们看到此等现象，明白如果不加以制止妖族会侵占人类的土地，人类会就此灭绝，便将两界分开来，以神格为封印，数万年过去了，封印也出现了裂缝，一些实力强大的妖族还是可以通过裂缝跨越封印，不过对他们而言现在的人类大陆上灵气实在是太过稀薄，让他们来他们都不愿意来了。 而从数百年前起这个封印就变得尤其不稳固，有一次甚至甩了不少弱小的妖族到人类大陆来，在人类大陆引起了轰动，而那些弱小的妖族由于习惯不了这边稀薄的灵气很快便死了。 由于靠近封印那一边是楼倚暮的势力，他们后来派人看住了封印才没再一次发生当年的事，不过鬼族却不是他们能看住的，所以这几个凶灵的话并没有问题。 “那你们呢？” 回舟像是已经相信了那位妖族凶灵所说的话，转头看向那几位来自冥府的鬼族。 “回邪灵大人，我们是跟着无常们混出来的。” 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有些家伙生前有仇忘不掉，又没有化鬼的时间和怨气，来到冥府便在等待投胎的这段时间中想着从冥府中混出来，当然基本上是不会成功的，偶尔有几个漏网之鱼也会在逃出去没多久就被抓回来。 “哦，那我在外面看见那么多冥府的家伙应该就是来抓你们的吧？” “邪灵大人说的正是。” “那你们又为何会和他们几个混在一起？不怕一起被抓回去吗？” 先前被推出来说话的那位妖族凶灵苦笑道：“邪灵大人，不是我们想混在一起，而是我们也是被追到这里的呀，现在外面出也出不去，只好在这儿先猫着了。” 回舟点了点头，站起了身：“行了，大致情况我也了解了，但是我还有两件事要告诉你们。” “第一，你们并不是我见到的第一批，上一批家伙也说了和你们一样的话，不过他们现在在哪你们可以猜猜看。第二……” 他突然间俯身凑近了那名妖族凶灵，张开手，手中赫然飘着一团黝黑的火苗，他让那火苗在指尖溜了片刻，猛地将其捏灭，开口的声音却轻的如同在耳边低语：“你们还在我的领域里，信是传不出去的。” 回舟直起身子，一甩衣袖：“最后一次机会，说吧，谁派你们来的？你们的真实目的又是什么？” 那些凶灵见自己的小动作也被回舟察觉了，一时间也没了其他主意，顿时恶向胆边生，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出招偷袭他。 “哟，急了？” 回舟轻轻侧身躲过一击，然后又极其灵活的绕过下一击，却并没有还手，像是在和那些凶灵玩躲猫猫一样，他们往哪边砍他就往反方向躲。 见局面已经一发不可收拾，加入混战的凶灵越来越多，最后除了那几个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的人间界凶灵，其他的凶灵几乎都上来围攻他，可到现在也没有一鬼伤到了他，倒是这个狭小的山洞，被他们这些家伙的打斗弄得摇摇欲坠。 “怎么？难道你们是打算用人海战术压死我？” 回舟突然间站定了脚，在好几个怨气即将将他贯穿的时候化为了一阵白雾。 那些围攻的凶灵愣了愣，开始警惕的打量四周，他们现在的架势正好把先前说话的那个妖族凶灵保护在正中间，他应当就是这一支凶灵的头目。 “那你可就想错喽，邪灵之下皆蝼蚁，一群蝼蚁聚在一起，又有什么用呢？” 带着笑意如同闲谈般的低声耳语在那头目身后响起，那头目浑身一震，还没来得及转身做出防范，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淡。 其他凶灵转过头正好看见他们的头头被白衣鬼捏散了魂魄，下一秒，眼前飘过一道血红，他们眼中只能看见周围的伙伴们和那头目一样变的越来越淡的身体。 凶灵和邪灵之间只隔了一阶，实力却是天差地别。 整个山洞中刹那间只剩下了回舟和那几个人间界凶灵，回舟抬手召回了扇子，转身朝着洞外走去，似乎没有察觉到角落里那几个抖的跟鹌鹑一样的凶灵。 “啊，对了。”回舟突然间停下了脚步，转头向着他们那里望去，这一眼就让那几个家伙恨不得就地飞升，回舟脸上带着称得上和善的笑意，在他们眼中却如同恶魔，“有件事我得澄清一下，我生前不是和尚，我虽然不想杀人，可不代表我不会杀人。” “还有，先前闹的动静有些大，你们要走快走，要是被冥府无常抓住了，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回舟站在树梢，看见又一对无常匆匆从他的面前走过，不禁轻轻啧了一声，不禁想着：“都是从哪儿来的烦人的家伙，口径倒是统一，真当我是傻子，偏偏还什么都问不出来，问的急了直接动手，烦人。” 远处又传来一阵令人发指的怨气，显然是有人在那里进行激烈的打斗，回舟叹了一口气，暗道：“又来了。” 一阵破空声在耳畔响起，回舟足尖一点，侧身闪避后又稳稳站到另一根树枝上，而在他先前站着的地方，一个手中握着锁链的黑衣青年落在了那里。 “我说你追我一晚上了，有意思吗，齐渊？” 第九十八章:鬼门关关闭 “昨天一晚上，陛下派过来的凶灵消失了四队!”坐在高位上的女人猛地将手下传过来的信扔到了地上，“这除了是白衣鬼干的还能是谁？你们还要查？行，要查就去给本宫查，本宫倒是要看看你们能查出个什么花来!” 底下众人连忙附身：“娘娘请息怒。” 这句话显然并没有让娘娘息怒，但娘娘好歹算是将愤怒的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开了。 沉默了片刻，终于有一位胆大的老者向前一步：“娘娘，现在还让他们去搜索方缃见的下落吗？陛下他……” 陛下这两个字显然让娘娘极为恐惧，那位老者提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娘娘脸上的愤怒消失了，紧紧皱着眉头：“不，不行了，让他们去按照计划行事，此事都给我瞒好了，谁都不准告诉陛下，听到没有？” “是。” “下去吧，让本宫一个人静静。” 娘娘此刻极为心烦意乱，甚至呵退了服侍在她身边的宫女，独自一人坐在高座上，伸手扶着额头，一双美目直直的盯着地板，如同自我催眠般的自语：“不，我不能失去他的信任……不能失去……不能……不能……” 颜暝雪才和秦谣讨论完机关的设计回来，便见自己的床上摊着一件白衣服，知落在见到他时险些拔刀出鞘。 回舟在察觉到有人进来之后，发出一声有气无力的哀嚎：“啊……累死了，都快从一个美男子忙成老头子了，我不活啦……” 颜暝雪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走到床边直接抬腿踹了他几脚：“反正你也不是活人，起来！” 回舟入戏挺深，翻了个身继续哀嚎，还伸手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么对我啊？人间俱是负心人，独留相思断肠魂～” 颜暝雪依旧不为所动，甚至有点想笑：“相思断肠魂，我是不是应该给你搭个戏台子，再请一帮人来看你表演啊？” 回舟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多谢，但这个就不必了，我就是来向你诉说冥府的恶行的，你们冥府的人可真不是个东西，我昨天好不容易想要管一下族里的事情了，结果一出去就被齐渊那家伙盯上了，被他整整追了一个晚上，我一边处理事情一边被他追着跑，就没这么憋屈过。” “那你打他就是。” “有你说的这么轻松吗？我不还手他们可以当我是平常路过，反正我平时也就这么个样子，我一还手他们指不定要给我编出多少个正在计划中的阴谋来。” “……你还真了解。” 回舟突然间就骄傲了起来：“那是，我和他们斗智斗勇了一百多年，要是不了解我还有命吗？” “你是躲了一百多年吧？” “那怎么能叫躲呢？那叫战略撤退！” 颜暝雪也懒得再和他争辩：“行行行，战略撤退，鬼族出了什么事，昨天晚上我都看见了好几对无常经过。” “一些不是人间界的家伙跑到这里来了，至于目的，我没问出来，三句话问不到头他们就直接和我打上了。” “不是人间界的家伙？齐渊他们出动是为了这件事？” “应该是，反正我也没问过他们，你觉得齐渊能和我好好谈话？”回舟又一次倒了回去，“不过我觉得齐渊很奇怪，我感觉他应该是在躲你吧？” “躲我？” 颜暝雪刚走到书桌边，准备摊开图纸画一画机关的设计图，听到这话突然间脚步一顿，疑惑的转头看着回舟。 “这只是我觉得而已，靠近万灵城这边也有那些家伙，可是他宁愿让自己手下的人来也不愿意自己过来，你们还真是有趣，我记得以前是你在躲齐渊，现在齐渊倒是躲起你来了。” “哦。” 颜暝雪刚才只是下意识的提问，在问题脱口而出的瞬间自己就知道原因了。 虽然听知落说齐渊不是真的叛乱，而是自己师父的计划以帮助自己化解死劫，但是把她打下碎魂崖的也的确是齐渊，还害她失去了全部的修为，躲着她也是避免相见的时候尴尬吧。 “所以我想来提醒你们小心一点，那些家伙肯定来了不止一批，那就代表着他们后面绝对有人，我能灭掉几队没问题，可要是灭的多了，难免不会把幕后的家伙引出来对付我，我暂时还是很惜命的，所以只能拜托你们小心点了。” “知道了。” 这些突然出动的大量无常也引起了驱鬼世家的注意，沈若兰也像秦谣送了信让他小心现在的状况，毕竟现在秦家才刚刚建设，基本上所有地方都还没有完善，无常大量出动只可能是鬼族出了事情，虽然现在鬼族们还半点异常都没有显现，但难保他们不会突然拿现在还在生长状态的秦家开刀。 工人走后，如今万灵城中的人并不多，基本上都是来投奔他们的修士，还有一些是朝廷或者几大世家留下来暂时帮忙保护建设的。 暂时帮忙的自然接触不到万灵城内部事务，而那些前来投奔的修士们，秦谣在考察他们数月之后，选出了一些可以信任的分给了他们一些任务，便跑去帮颜暝雪修理机关。 万灵城还在的时候并没有阵法这种东西，所有的机关都是用的法器启动的。 至今还有些运转完好，现在为了省钱，这些运转完好的他们也没打算更换，挑一些不会惊动城中大部分人的打开就完事，而大部分则已经损坏的不成样子了，便由秦谣将原本的法器改装为阵法。 秦谣年岁不大，学阵法的时间也不长，哪怕有云离月教导现在的阵法水平在大陆上也不会是顶尖的，但是放在这些关键时刻阴人的机关上完全绰绰有余。 就这么过了数月，依旧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大陆上的无常却并没有减少，驱鬼世家问他们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得到的回答只有冥府中出了问题，有些暴躁的长老甚至怀疑是冥府有了野心，此话一出竟然引起了不少人附和，世家们都被掰成了两派，不断的吵来吵去，最终家主们找到了无常们商议，他们也意识到自己似乎给人间界造成了恐慌，终于决定将无常们撤回去不少。 夜晚，颜暝雪的房门猛地被人破开，知落焦急的声音响起：“大小姐，属下刚刚察觉到鬼门关关闭了!” 第九十九章:送客 “什么？” 颜暝雪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鬼门关关闭？ 开什么玩笑？ 就算是天塌下来鬼门关也不会关闭的好吗？ 鬼门关是连接着冥府和三界的关口，无常们都得经此出入，一旦关闭就意味着三界和冥府断了联系，在鬼门关关闭到再次打开之间死去的魂灵甚至不会在生死簿上留下记载！ 鬼门关上一次关闭还是为了围剿上一个意外逃脱的邪灵，当时仅仅关闭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但是后来却让冥府众人为此奔波了几百年才将那些未被记载死亡的魂灵全部找到。 “是真的，我和冥府的联系彻底断开了。” 颜暝雪知道知落没有理由骗她，这才是最令她心烦意乱的，冥府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吧？ 不然怎么会把鬼门关关上…… 她此刻只觉得脑仁一阵阵的疼，如同噬心般令人难以忍耐。 知落也察觉到了她不对劲的神色，正准备上来扶她一把，却突然间怔在原地，脸上浮现出喜色：“大小姐，鬼门关恢复了!” 颜暝雪一时间也感觉那难耐的疼痛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若不是留下了一头的冷汗和几乎快要跳出嗓子眼儿的心她真要怀疑刚刚经历的一切都是幻觉。 “恢复了？” 知落用力点了点头：“对。” 颜暝雪也在心中松了一口气，这一次关闭的时间并不长，想来损失也不大，应该很容易处理好，只不过损失大不大是一回事，鬼门关因何关闭又是另一回事了，后者应该极为严重。 “知落，你知道怎么联系齐渊吗？” “知道。” “让他来见我。” “好。” 知落答应一声，身影便从房间中消失了。 经这么一闹，颜暝雪也是彻底没了睡意，干脆穿衣起身，来到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在黑暗中独坐半晌，才将心跳调整回来。 没过多久知落便再一次出现在了房间中，只不过依旧只有他一人。 “齐渊呢？” 若是此刻房间中点了灯，颜暝雪就会察觉知落的脸色有多么难看。 “大小姐，齐渊大人他来不了，他伤的很严重，听他们说魂魄都已经散了大半，救不救的回来还很难说。” “怎么回事？” 齐渊的实力她是知道的，若是在以前的冥府除了师父外谁与她不相上下的话，那么那个人绝对就是齐渊。 齐渊的实力之强都能和鬼族中排名顶尖的几个凶灵打个有来有回，之前回舟说过齐渊是在人间界，人间界中应该没有谁能够将他伤成这样吧…… 颜暝雪想到此突然间愣了一瞬，有，回舟!但…… “是白衣鬼。” “鬼门关关闭的时候齐渊大人正在和白衣鬼交战，当鬼门关再一次打开，白衣鬼不知所踪，齐渊大人也……” 白衣鬼不知所踪，没有人会想到他是真的失踪了，毕竟这世界上没有人会让他失踪，只会觉得他是在打伤齐渊后觉得齐渊必死无疑离开了，包括颜暝雪。 颜暝雪现在迫切的想要问一问回舟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到现在她却突然间发现，哪怕几年过去了，她依旧没有找到回舟的办法。 相处了几年，她依然对回舟一无所知。 直到第二天下午，秦谣才收到来自沈若兰的传信：“听若兰说昨日夜里冥府那边出了点事情，你……” 颜暝雪神色未变：“我知道，知落已经告诉我了。” 秦谣看了看站在颜暝雪身后的知落一眼，知落早已经应颜暝雪的要求变了装，如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侍从，再也找不到最初来时沈修竹的影子。 “冥府那边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秦谣知道颜暝雪是冥府之主，自己先前话已出，虽然并没有什么用，但是还是得顺嘴提一句，毕竟这不仅仅关系着冥府，往大了说，冥府的事也关系着三界，往私下里说，自己的师父现在还在冥府呢。 “没什么大事，他们那边能处理好。” 秦谣看着颜暝雪毫不变动的神色，自然信了此话，不禁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秦谣。” “啊？” “过几天我应该会安排一些冥府的人住进来，你负责给他们安排一些身份，商人什么的都行，不要是修士。” 这是昨天知落带回来的，由于昨夜发生了那样的事，师父对她的安全越发不放心，知落传个消息还行，但是要让他保护颜暝雪那可就太为难他了。 师父知道知落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将鬼门关关闭的消息传给她，而她也绝对会派知落回去探探究竟出了什么事，便直接给出了这个建议，派一些冥府的人过来保护她。 冥府的人数本来就不多，出了这样的事情肯定都忙得焦头烂额，但是没办法，自己推不了，若是自己推了师父绝对会更不放心，只能选择接受。 “这个没问题。”秦谣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过两天我得回一趟九方城，万灵城这边就交给你了。” “好。” 沉重的大门砰的一声被人轰开，大殿中的歌舞戛然而止，一个白衣人踏着烟尘走入大殿中，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禁皱了皱眉。 “哟，看看，稀客呀！” 白衣人依旧皱着眉头，盯着坐在大殿之上的人：“你为什么要杀齐渊？” 那人晃动的酒杯，年轻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魅惑，如同一杯带毒的美酒，沉醉人的同时也是要命的：“杀他？我没有杀他啊，他不是被你救了吗？” 白衣人想来也是觉得和他说不通，也没有再继续这个问题：“白衣鬼呢？” “你保护你的徒弟保护你的心腹也就罢了，怎么？你现在都已经连白衣鬼都要管了吗？他又是你的谁啊？” “他在哪？” 白衣人丝毫不受那人的挑衅。 “在我手上，你说想怎么着吧！” 那人依旧漫不经心的摇晃着酒杯，似乎并没有把这白衣人放在眼里。 “你想干什么？你如今的权势已无人能敌，为何就不能……” 那人直接打断了白衣人没有说完的话，用带着笑意的声音一字一顿的道：“不能。” “回去吧，别来管我，我不信你现在没有事做。” “你！” “送客！” 第一百章:方莫言(1) “缃见!过来过来，看看，这个好不好看？” 少年手中托着一根通体乌黑的簪子，笑容极为灿烂。 簪子第一眼看过去很丑，多看几眼只会觉得更丑，没有光泽，尾端扁平，花纹也是刻的乱七八糟，完全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让人一言难尽。 少女盯着那根自己费尽心力都找不出任何优点的簪子看了好一会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违心地道：“……好看。” “算了，你还是说实话吧……” 少年显然已经意识到自己这簪子没什么特色，少女只是在迁就自己。 方缃见突然将那簪子从方莫言手中拿了过来，仔细端详片刻给出了一个评价：“很丑。” 方莫言难以置信的望着她，似乎在问她我让你说实话你还真说实话啊？ “但是丑的很有特色。” 方莫言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从方缃见手中将那簪子夺了过来：“什么叫丑的很有特色啊？出自我手的东西能没特色吗？但显然你还没发现特色在哪里，我来指给你看。” 方莫言突然间把那簪子举了起来，使方缃见平视着簪子的侧面，然后缓缓的将它侧了过去，方缃见看见那原本杂乱无章的划痕像突然间有了生命一样在簪子的移动下排列成两个字：“这是？” “‘缃见’，我刻的，怎么样？” “的确很有特色。” 方莫言突然间将簪子塞到了她的手中：“你看看另一边。” 方缃见轻轻嗯了一声，转过簪子去看另一边，同时方莫言的声音也在一旁响起：“‘莫言’，我的名字哦。” 方莫言又伸手将簪子从方缃见手中拿了回来，眨了眨眼睛：“我来帮你束发吧！” “我本来想雕个好看的给你的，起码得雕个凤凰吧，后来发现吧，这玩意儿太脆了，根本没法下刀，只能这样喽。” 方莫言显然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束了半天都是歪的，改了几次都没改过来，最终自暴自弃的一绾，将簪子插了上去，随即俯身凑到方缃见耳边：“姐姐，生辰快乐！” 方缃见转过头，露出的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容，极致美艳，却透露着狠毒，四周的亭台楼阁也突然间变成了荒凉之地。 方莫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却见那女子突然间向他伸出了手，直接将他推下了身后的悬崖。 他猛地睁开眼睛，只觉得四周冷得可怕，眼前也似乎被浸了水一般……不对，这水是真水，他此刻正躺在水底！ 浮上水之后，观察了一下四周，面前是一片树林，里面种满了白杨树，但是单凭这些显然是认不出来这里是什么地方的。 白杨树后突然间传来嬉笑声，然后转出来几个浣衣姑娘，那几个姑娘自然一眼就看到了他，对于这个浑身湿透的陌生青年十分好奇，却没有一个人敢上来搭讪，而是绕过了他径自去了河边。 直到她们洗完衣服，发现这个青年依旧坐在原地，像是有些傻，几位姑娘相视一眼终于鼓着胆子向前一步。 “这位郎君，不知你是哪里的人啊？” 青年呆愣片刻，似乎才反应过来这几位姑娘是在跟他说话，这才低声回答：“万灵城。” “哎呀，那可有些远呢，这里是平凉城外。” “顾家？” “嗯。” 青年陷入了沉默，那些姑娘见这郎君也没有傻，便也不打算再管他，说不定人家真的只是冲个凉在河滩上坐坐呢。 那几位浣衣姑娘走了之后，青年又在河滩上坐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自语道：“我怎么会在平凉城？” 前段时间鬼族就跟疯了一样，不断地偷袭这里突袭那里，搞得几大世家不得不频频开会来想对策。 冥府那边也被搞得有点分身乏术，而且众人都察觉冥府那边和万灵城的联系更近，一想到秦谣复兴秦家用的是阵法，而现任的冥主是诡阵老祖，也就不觉得很奇怪了。 在此等特殊时刻，要是冥府真的和某一家建立的关系还行，对他们而言也是一个帮助，至少找人的时候不会那么难找。 可能也就是因为万灵城和冥府搭上了关系，本来众人认为的最有可能遇袭的万灵城到现在还是安然无恙。 刘家和张家在京城依旧处在一片净土之中，剩下几家就都被搞得焦头烂额，经常传来分家遇袭弟子失踪之类的怪事。 这些鬼族还特别会欺软怕硬，把一套战略撤退玩的特别溜，他们不在便大肆破坏，他们一来便瞬间脚底抹油，要是不配合冥府的无常行动根本就休想逮到他们。 好歹也算交战了快半年，交战了这么多次他们也算是抓到了不少战俘，可从这些战俘的嘴里他们连个屁都没问出来，审个人还得被他们嘲讽一番，可算是把人气的不轻，好几个长老直接气到倒地嗑药，到后来审也懒得审了，开始和冥府的无常走一条路子，抓到就直接打死。 “不到交战的时候我都发现不了鬼族竟然有那么多凶灵，他们以前都是在隐居吗？” 谢珩也被搞得有些不耐烦了，他们算是唯一一批和那群搞破坏的鬼族正面交锋的，巡逻的修士正好和撤退的凶灵撞上了，当时就被那一群凶灵的数量惊着了，双方经过一番激烈的交战都损失惨重，最后他们这边实在不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群凶灵溜了。 “而且我就觉得很奇怪，要是他们打不过我们也就罢了，他们明明打得过我们，为什么见到我们还要跑？” “应该是在阻止天界的仙人们下来。”自从知道万灵城和冥府搭上关系没什么坏处之后，颜暝雪也不再躲躲藏藏，有这一层关系做掩护，说话也不再那么顾忌，“仙人们下凡一般是在发生大量杀戮或者聚集大量怨气的情况下，像他们这样今日杀一点明日杀一点，正好卡着线让天界没法察觉，而修士的数量是赶不上消耗的。”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觉得有一点很奇怪，那些鬼族在卡线不让天界察觉，但是冥府出了这样的事，齐渊都差点死了，师父难道不应该告知一下天界吗？ 只要天界的人能下来帮个忙，也不至于打到今天的局面。 冥府和天界之间又出什么事了？ “喂，小后生，天都快黑了你为什么不回家呀？这里晚上可有鬼族杀人呢！” “我要回万灵城。” “万灵城？后生你是在说笑吧？这可走不回去的。” 青年看着他，似乎有些迷茫。 老大爷似乎看出来这位青年脑子有什么毛病，叹了一口气，冲他招了招手：“过来吧，来老头子这儿躲一晚，明日再走。” “哦。” 青年乖巧的答应一声走上前去，老大爷瞬间关上了门，关好门窗后转头却发现那青年自进门之后就站在房间中一动不动，颇有些哭笑不得。 “后生你叫什么？” “方莫言。” 第一百零一章:方莫言(2) “小方，多吃点啊，虽然没啥好东西，但也总比饿肚子强啊。” 老大爷觉得这个后生不仅有些呆，食量也小的可以，碗里的饭菜他都没吃几口。 万灵城才重建，现在里面来往的都是仙师们和富商老爷，他肯定家境也不错，瞧不起自己这糙米粗野菜也正常，但无论如何还是得强吃点啊，自己这又没法半夜起来给他做夜宵。 方莫言摇了摇头。 老大爷见他不听自己劝说，也没再接着劝。 “这是我儿子的房间，我儿子变成仙师后就没在这儿住啦，我给你铺了床，你就在这将就一晚吧，赶明儿天亮，我送你进平凉城，万灵城那边的人应该还没走，你就可以跟他们回去了。” 老大爷语气中带着骄傲伸手推开一间房门。 门显然有些老旧，推的时候发出吱呀的声响，让人怀疑这个房间是不是很久都没有人踏足过，推开门的时候估计会有飞灰扑一脸，然而里面的却不一样，家具上没有丝毫灰尘，显然经常有人整理。 “茅坑就在那边儿，晚上小心点，那有个坑，睡前少喝点水，要是晚上掉坑里去了摔出个好歹来就不好了……” 老大爷絮絮叨叨叮嘱了半天，就差拉着方莫言去那看看了，半晌之后见方莫言依旧呆呆的看着自己，顿时也觉得自己话多，这呆呆的样子，指不定人家都没听进去呢，便摆了摆手：“行了，我也不打扰你休息了，老头子就先走了。” 老大爷说完转身离开房间，也许是四周太暗，他没有注意到脚下的门槛，被绊了个趔趄，慌张间伸手乱扶，然后被一股力量拉住了胳膊。 那老大爷见身后有了支撑，下意识的抓住了方莫言的手，却像是碰见了什么硌手的东西，不禁打了个哆嗦。 “唉哟，小方，你是不是很冷啊，手咋恁冰？” 老大爷站稳身子后随口问道，刚才那一下若不是他知道他碰到的是方莫言，恐怕会当成自己摸到了一块冰上。 方莫言依旧不说话，见老大爷站稳身子后便收回了手，老大爷没有得到他的回答，还以为是自己一直拉着人家在门口吹风把人家吹冻着了，扶着腰摆了摆手：“进去吧，外面风有点大，进去就热乎了。” 桌子的角落里摆着一面昏暗的铜镜，方莫言经过的时候转头便看见了镜子中映出的模糊人影，那是一个陌生少年的面容，在镜子的烘托下，如同鬼魅，和他对视着。 方莫言突然间皱紧了眉头，闭上了双眼，手指从桌子上用力的划过，像是被那镜中少年摄了魂。 “就突然间撤了？还真是不讲道理。” 秦谣将手中的信丢回桌子上，先前因为那些凶灵在到处闹事几个世家不得不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被闹的忍无可忍之下，他们扩广了晚上的巡逻范围，增多了巡逻的次数，现在无论大小城池抬头望去总能见到修士在天上飞，结果提心吊胆了几天半只凶灵的影子都没碰见，又过了几日他们才肯定先前闹的他们不得安稳的凶灵们撤了，可把修士们都给气了个半死。 “他们本来也没打算做什么，撤了倒是在情理之中。” 冥府那边对她倒是守口如瓶，只让她察觉到不寻常。 回舟的话她也怀疑过，毕竟凶灵实力虽强，却没有打破结界的能力，但凭自己之后看来那么多凶灵绝对不可能是人间界的凶灵，把人间界所有的凶灵聚在一起都不一定能找出这么多来，八成就是来自妖界。 至于他们是怎么打破结界过来的她暂时也想不明白，但是凭借这些也足够她分析了，鬼门关关闭一瞬又合上，但是冥府的伤亡却并不重，凶灵们又控制着伤亡数量不让天界的人发现，显然表明了他们没打算干什么大事，倒像是特地来人间界把世家们遛一圈。 “知落，你还是联系不上我师父吗？” 知落摇了摇头：“我找过好多人，他们都不知道尊者在哪？” 在她看来，先前冥府发现了异常不报给天界可能是觉得此事不大，他们能处理好，但是在鬼门关关闭后，甚至齐渊都重伤到临近散魂，天界却依然无动于衷，那么就是冥府没有告知天界，师父到底想要做什么？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还没等知落前去为那人开门，门外的人就直接推开门进来了，直接走到桌边毫不见外的翘起二郎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边喝边唏嘘：“哎呀，巡逻一天累死了，小妹，你是打算住在万灵城了吗？好久没见你回家看看了。” 颜暝雪瞥了九方昀一眼：“我觉得你没资格说我。” 先前因为多了不少凶灵和鬼门关关闭的事情，冥府派来的人对她的安危可谓是极其重视，就差拿根绳子把自己拴她身边了。 颜暝雪也担心那些凶灵会进攻还在建设中的万灵城，便留在了这里，九方城那边也不用担心，谢珩关照的好好的。 自己有不得不留在这里的理由，九方昀确实自万灵城建设开始便基本上在这边扎根了，秦谣还应她的建议把巡逻城中的任务交给他了。 九方昀眨了眨眼睛，突然间站起身，神气地叉起了腰，扬着脑袋，要多拽有多拽：“回去有什么意思啊，做个小跑腿儿的，跟着他们跑东跑西，跑的累死人都不见得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在这里，你哥哥我官威十足!你看看这街道井井有条，都是我带人管出来的!” 颜暝雪：“……” 现在的万灵城看起来人虽多，真正的商人却还不到一半，剩下的基本上都是冥府的人和秦谣安排的修士假扮的，而且在不明万灵城情况的情况下，有谁敢闹事，把九方昀他们摘出去，万灵城估计也还是这个样。 看着扬着脑袋快把尾巴翘到天上去的九方昀，颜暝雪也不忍心泼他一盆冷水，随口附和了一句：“是是是。” 九方昀还打算再翘一会儿尾巴，又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知落迅速走上前拉开门，听门外的人说了什么消息之后突然面带喜色的返回颜暝雪身边，凑在她耳朵底下说了些什么。 颜暝雪猛地睁大了眼睛。 第一百零二章:方莫言(3) 颜暝雪低头和面前的少年对视，半晌叹了一口气：“错了，他不是白衣鬼。” “可是他……” “没有人说过白色怨衣的鬼族就是白衣鬼吧？他体内的死气少的可怜，白衣鬼能有这么弱？还能这么轻易让你们给抓到？” 此话一出，那些聚集在门口的冥府众人瞬间哑口无言。 最开始抓到这只鬼的时候看着他一身白可把他们给乐坏了，这可是传说中白衣鬼的装束，哪怕他后来几乎不曾反抗，就连体内的死气也少的可怜他们也不曾有多怀疑，毕竟是白衣鬼啊，谁知道他又在搞什么鬼。 颜暝雪将围在四周看热闹的人都给赶了出去，最终整个牢房中只剩下了她和那个被缚魂索捆翻在地的少年。 “你又在搞什么鬼？” 她在看到回舟的时候差点下巴砸脚上了，这家伙又在玩什么？ 压低修为把自己送到冥府人的面前来找死，若不是她此刻在这里，那些人还得来向她通报通报，估计就直接乱刀把他砍死了。 而且也不知道换张脸，秦谣和万灵城中的好些人可见过他，她只能期望目前看到他的人还不太多，不然自己可没法给他掩饰过去。 少年抬头看着她，眼中写满了疑惑：“你是谁？” 这回玩的是失忆梗？ “那你又是谁？” “方莫言。” “……谁？” 她原本只是想迎合他玩上一玩，结果他竟然还真的扯出了另一个名字。 “方缄，方莫言。” 他显然是把颜暝雪刚才的话当成了个问题，还认真的回答了。 颜暝雪皱眉看着他，看他这样子不像是在说谎，可是再怎么扯，重新扯个名字也好，为什么要扯出千年前失踪的那位万灵城少主的名号？ 这不是明摆着在忽悠人吗？ “我已经死了，现在也不是我生活的年代，对吗？” 方莫言抬头看着她。 颜暝雪没有说话。 “我没有体温，没有心跳，从水下醒来也没有憋死，惧怕阳光，走在人多的地方会觉得心悸。”方莫言低下头，看着限制着他行动的铁链，“我也修行过几天，我知道这些都是鬼族的特征。” “他们说这里是万灵城，我站在木舟上回头看过，我的万灵城不长这样……” “我被人推下了赤炎山谷，想必连尸骨也不剩下了，却不知道为何拥有了这幅身体。” “等等。”颜暝雪终于出声打断了他的话，“你真不记得这具身体的主人是谁？” 方莫言抬头望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人尚可以被夺舍，是因为他们还是活物，但她却从来没听说过鬼族还能被夺舍的，鬼族的身形本就是由他们的灵魂和怨气融合凝聚而成，舍都没有，这还能怎么夺？ 颜暝雪看着他与回舟别无二致的面容，突然间想到验明这家伙的身份很简单，她和回舟第一次见面她就给他下了共生，只要感受一下他身上有没有共生…… 脸上的表情僵住了，没有，她没在方莫言身上感知到共生…… 不，应该说她根本就没有感知到共生的存在。 她是施咒者，无论她和被下咒的人隔了多远，都应该能感知到微弱的联系，却没什么用，所以颜暝雪自给回舟下了共生以来除了最开始感知了一下他的实力就再也没有用过感知，现在发生的情况也让她很是错愕，这只能表明一种情况，共生被解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共生还有别的解法？ 她为什么完全没有感觉？ 回舟现在在哪？ 为什么这个方莫言和回舟长得一模一样？ 一连串的问题接连而来，共生咒既然是亡命之徒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用来和复仇对象同归于尽的，自然用到解咒就不多。 她也是在书中看见上面写着下咒者的实力高于被下咒者则可以随时解开，这是书中记载的唯一的解法，那现在…… 颜暝雪走出牢门，守在外面知落迎了上来：“大小姐。” “你回一趟冥府，把方缄的信息调给我。” “方缄？” “对，那位千年前失踪的万灵城少主方缄，方莫言，我要他的所有信息。” “什么？” 颜暝雪在听到知落传回来的消息的时候不禁瞪大了眼睛。 “他们说冥府中不存在这个人的消息。” 三界都会有失踪，是因为他们并不知道那人身在何处，但是在冥府却不存在失踪一说。 他们身上所沾染的因果全都牢牢的记在生死簿上，直到他们死亡，哪怕魂飞魄散，在生死簿上也就是自此而终，写的明明白白，不存在这个人的消息只有一种情况——记载着他信息的生死簿被焚毁了。 千年前的确有一个邪灵出世，当时负责诛杀那个邪灵的还是自己的师父，任务是顺利完成了的，不会这么倒霉的方莫言的信息正好随着那时候一起焚毁了吧？ 这样也说不通啊，要是方莫言就死在不久之前，他的信息被恰好焚毁了还可以说是冥府一时半会儿没来得及将其修复，可是这都已经过了近千年了，方莫言在人间界的知名度虽然不高但也并不是无人知晓，未被记载到生死簿上的人无法投胎，冥府不应该会犯这样的错误。 “这次的这个家伙好像不太正常，传出消息的那几天根本没有生死薄被焚毁。” “没什么，只不过我诞生在那个地方，或者也可以说，我的上一世死在那个地方。” “我被人推下了赤炎山谷，想必连尸骨也不剩下了，却不知道为何拥有了这幅身体。” “要是我说……我也不记得前世的事情呢？” 所有的条件融合在一起，颜暝雪的脑海中突然间出现了一个极为荒谬的想法——倘若千年前的那个邪灵是方莫言，自己师父作为执行使前去诛杀他的时候并没有将他完全杀死，而是不小心让他的魂魄逃出来了一点，在千年之后重新化为了回舟呢？ 颜暝雪被自己这荒谬的猜测吓了一跳。 虽然得出来的结果实在让人觉得荒谬意外，但这个猜测无论从何处来看都是极为符合的，要是把这个猜测当做事实想来，甚至回舟那时的话不是在骗她，他是真的没有前世的记忆，有可能就是当年从自己师父手下逃出来的时候被师父重伤了魂魄才变成现在这样。 当真是荒谬至极，那酒肆茶坊间的说书先生都不敢这么吹的，颜暝雪不禁被自己逗笑了。 第一百零三章:十大世家(1) 颜暝雪突然间想起方莫言先前说过是有人把他推下了赤炎山谷，她让知落回了一趟冥府，问问师父当年他是受命在哪里等待的邪灵。 结果知落回来却告知她师父现在不在冥府中，颜暝雪也突然间意识到问这个没什么意义。 哪怕证明方莫言和回舟死亡的地点是在同一处又能如何，无论是千年前的赤炎山谷还是如今的停凤谷都是个杀人藏尸的好地方，这么多年来都不知道有多少人葬身在那里，也不知道有多少邪灵从那里诞生然后灭于执行使之手。 想到这里，便觉得能不能得到答案都无所谓了。 自从那些凶灵退了到如今几方还算是和平，无常们都退回了冥府，世家修士们也都解除了警戒状态回归到以前的生活，万灵城也随其放松了戒备，开始投入到向外开放的建设中。 自从颜暝雪出面证实地牢中的那只鬼族不是白衣鬼之后，被派到万灵城来的冥府中人便准备争抢着这个机会将这个鬼族送回冥府，既可以在冥主大人面前晃悠一下还可以加一份功德，结果好几天都没有动静，随后便得到颜暝雪的消息，那名鬼族已经由知落押回了冥府。 众人虽然失望但也没敢说什么，和他们不一样，知落可是由尊者大人亲自培养然后派到冥主大人身边的，还一直跟着冥主大人，这种事情是他优先。 知落接下来几天一出门就能感受到异样的视线贴在他身上，吓得他差点儿请出剑来。 颜暝雪将方莫言带离了地牢，安排到了自己院子的一间空房中，这几天倒是从方莫言口中了解到了不少有关于万灵城的东西。 最开始也只是闲的无聊打算听听他能说出些什么来，反正自己也没有证据证明他不是方莫言，后来发现他对整个万灵城倒真是十分了解，各种机关都能说出来，还十分谨慎的避开了主控制室，仿佛没有这个东西一般对此绝口不提。 若不是颜暝雪早就知道万灵城下还有个主控制室，想必也会被他糊弄过去。 万灵城中的机关都是由回舟关闭，然后在城池建设好之后，自己再派心腹去打开或者重修一些必要的，知道的人并不多。 所以这鬼要么就是回舟，要么就是当年万灵城中重要的人物或者是知晓万灵城中这些秘密的家伙告知他的。 方莫言说的有关于他身世的事倒是无法求证，史书上对他就是一个名字一笔带过，世家中倒是记载了他有极高的锻造天赋，至于其他的也没多说，失去了最有力的生死簿信息作为佐证，无论他说什么颜暝雪现在也只能听听就罢了。 根据方莫言口中的年份，他是死在史书上所记载的万灵城灭前不久，更是死在他及冠生日的那一天，是被当时的定远城二小姐洛心语推下了赤炎山谷。 在听及万灵城被灭，整座主城无人生还，但是定远城却发展成了如今的天下第一城后像是被魇住了一般，只是喃喃着都是我的错。 那根木簪颜暝雪也还给了方莫言，方莫言在看到那木簪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出现了一丝裂缝，抱着簪子呜咽起来，因为他们是流不下眼泪的。 “这根簪子属于我的姐姐，方缃见，是她生日的时候我送给她的礼物，我答应过她会回来的，然而最后我没有回来，万灵城也没了……” “她懂很多事情，而我爹娘因为算命先生的那句话甚至不敢放我出城主府，我羡慕她，也有可能是喜欢她，缃见劝我我不听，若不是因为我，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那算命先生说得不错，我生来就是招恶鬼的，爹娘防住了阴间的鬼，却没防住人间的鬼，我也没能活过及冠之日。” 这几日颜暝雪也仔细观察过他，完全没有易过容的痕迹，世上也不应当有两个人长的如此相似，这具身体应该就是属于回舟的。 不过为什么回舟的意识会被替换为方莫言，他身为邪灵的磅礴死气又去了哪里就很是让人疑惑了。 万灵城的建设已经接近尾声，吸引来了不少散修和商人，整条大街都被占的满满的，不少奸商都趁着这个机会来发财，把日常用品的价格抬得忒高。 现在的万灵城所属的位置本来就不是很好，四周一圈林子，底下还有个吃人的深渊，算得上个鸟不拉屎的地儿，距离最近的一个集市也有好几十里路，前来凑个热闹的修士和一些游手好闲前来闲逛的富家子弟们自然是不可能随身卷着铺盖，基本也都是有钱的主，哪怕知道这里的东西价格贵还是咬牙买了下来。 颜暝雪他们跟这些奸商们合作，倒是揽了一小笔钱财，一些拿出来继续建设剩下的则存着以备不时之需。 双方倒是合作的畅快，唯独不爽的可能就是九方昀。 颜暝雪本来就是被他烦得没办法才让秦谣随便给他拨个职，他直接把自己活成了街道小霸王，在看到那些奸商的时候他自然忍不了，还揍了好几个。 奸商们告到了秦谣面前，秦谣看着颜暝雪，颜暝雪也懒得和他解释，直接写信给了九方凛将这位小祖宗“请”离了万灵城。 “世家会谈的请帖，这一次在刘家。” 颜暝雪将一张请帖放在了刚坐下秦谣面前。 她刚回到这里便有人送过来了这张请帖，原本送请帖的使者听说秦谣不在，便将请帖给了城主府中一人，让他代为转交给秦谣。 整个城主府中的人要么就是秦谣的心腹，要么就是冥府的人，他们知道在这万灵城中最大的是这位九方小姐，便把请帖交到了她的手中。 哪怕秦谣复兴秦家，万灵城重建，放在以前都是够不着世家会谈的边儿，毕竟自家会谈一直都是大世家和他们的附属世家才能参与的。 无论秦谣再怎么能耐也不可能一复兴秦家就带着它和现在仅存的八大世家肩并肩，可是秦家偏偏就傍上了冥府，再加上之前沈顾谢刘四家相助，算得上现在的当红世家，请帖自然就寄过来了。 “也对。”秦谣边说边打开请帖，看了一半却皱起了眉头，“大小姐，这请帖的内容你看过没有？” “没有，这些事情交给你来处理就行。” 世家那些恩恩怨怨看的头疼。 “这上面写……这次的世家会谈宴请了所有的世家，而且他们打算在这次世家会谈重新选出两个世家弥补十大世家的空缺。” 第一百零四章:十大世家(2) 十大世家，并不是什么榜单中排名前十的世家。 在千年之前原本的驱鬼大世家是九个，都是在漫长的与鬼族的对抗和内斗中取得自己的绝学或者实力过于强大凌驾于其他世家之上的。 后来司徒家从林家分离，以阵法之术立家在短短一百多年与那九大世家平起平坐，刚好凑齐了十个而已。 也就是说，若是有别的世家获得的成就取得了认可，那么他们也可以到达这个位置，成为第十一大世家，相反，原本处在这个位置上的大世家因故被除名，只会变成九大世家八大世家，绝不会自动填上其他世家。 颜暝雪虽然不了解世家内部的运行和暗地里的矛盾之类的，但她毕竟做了数百年冥府之主，这种基本的常识还是知道的。 在听到秦谣说打算在这次世家会谈选出两个世家弥补十大世家空缺的时候差点一口水呛进气管里。 自那年寿宴过后，张家也不愧是几千年的大世家，混乱了一阵倒是慢慢缓过劲儿来了。 但是司徒家却不一样了，几个嫡子嫡孙一堆长老争位争得鸡飞狗跳，张家缓过劲儿来后，各种苗头都指向了他们，再加上最后秦谣又光明正大的抢了他们阵法的招牌，他们手下的阵法师跑了不少。 吵来吵去吵不出个所以然，最终也不知道是怎么讨论的，竟然讨论出了个分家的结果来，既然家都分了，自然够不上大世家的位置了，只能退了下来。 “咳咳……这件事情应该不是由八大世家提出吧？” 世家中占据讨论主导权的便是几个大世家，但是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是并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的，不然先前暗地里你争我斗也就罢了，十多年前闹出个灭门来又想干嘛？ 一些实力比较强劲但没有足够的成就够不着大世家边缘的世家应当很乐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至于其他小世家，完全没他们说话的份儿。 “嗯，有朝廷插手。” 朝廷…… 要是不提起，她都忘了现在天下还有个朝廷，当今人间界，朝廷可是太低调了。 世家们和自己斗和鬼族斗斗的是热火朝天，街坊茶肆中一天换一个话题，天天不带重样，而朝廷除了什么地方发个自然灾害拨银拨人赈个灾，年关听听述职一年就躺过去了，再者她目前也算是处在世家中，朝廷大部分动作从来不和世家沾边，被遗忘就更正常了。 “为了服众八大世家肯定要举行投票，少数服从多数，朝廷插手刘家肯定站在朝廷那边，颜家本就墙头草，剩下六家不好说，但现在看来显然是同意的一方占了优势。” “只不过，我想不明白朝廷究竟是给了怎样的筹码竟然让一半以上的世家都选择了同意。” 秦谣有这样的疑惑也是应该，世家虽然在明面上是隶属于朝廷，大部分世家家主也兼职某一城的城主之位，但事实上除了城池中的事情，两者便是各管各的。 朝廷对世家有所容忍，世家也都知趣的不去冒犯朝廷。 这一平衡从刘列虹建立王朝之初便已经开始了，如今朝廷公然插手世家，甚至提出弥补十大世家两个空缺这样的建议，按理来说现余的八大世家不当场和他们动手已经是很给面子的了，可离谱就离谱在他们竟然还同意了! “这么简单一件事唧唧歪歪那么久，真够浪费时间的。” 齐渊刚从人间界执行任务回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被气了个半死，踏进大厅就开始抱怨。 颜暝雪也是才出完任务回来没多久，坐在位置上调息，被他这一嗓子吼回了神，不禁开口问道：“怎么了？” “任务上的事，我上一次去让人间界的皇帝拜托那些世家帮个忙，然后直到我这一次去他们还在那里磨磨蹭蹭，磨磨蹭蹭，硬生生拖了我三天时间，那位初代皇帝就应该在建立王朝的时候掐死这些世家，将他们的势力收归麾下，人间界的朝廷都被压成什么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人间界是世家掌权呢！” “不可能，初代天子建立王朝的时候也是仗着刘家实力强，但是刘家再怎么强和他平起平坐的还有八个世家，再加之他们的附属世家，他若是敢动手，这些世家瞬间就能掀了他，今日建朝明日灭亡。” 颜暝雪回头，却发现自己身边还坐着另一个人，冥府中的烛火向来都是阴沉昏暗的，可这个人的面容却像是被一团光糊在了脸上，任她怎么努力都看不清。 “我知道，就是他们实在是太欠了，不骂我忍不了这口气，师弟，要不你来我们组吧？你对人间界如此了解待在妖界简直屈才。” “不啦，我还是喜欢和师姐在一起，因为我们是搭档啊！” 搭档？ 我没有过搭档啊？ 你是谁？ 你是谁？？ 颜暝雪猛地睁大了眼睛，似乎这样就可以瞪开那人面前挡着的亮光，却发现自己一点都动不了。 齐渊和那人交谈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模糊，她猛的朝着那人靠近，却被一阵暖流缚住了身体，完全动弹不得，只能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人逐渐变为两道虚影，随后隐没进黑暗里。 “尊……尊者大人。” 知落已然变成鬼族，自然是不需要休息的，便在隔壁房间中打坐修炼，突然就察觉到一阵异样的气息从颜暝雪的房间中传了过来，连忙跑来查看，没想到却迎面撞上了尊者大人。 尊者伸出手，将颜暝雪紧皱的眉头抹平，这才转头看向知落放轻了声音道：“本尊只是来看看她。” “明日她醒后你就不要告诉她本尊来过，如今冥府的情况很复杂，她不能卷入其中。” “可是大小姐她……” “我知道，但是只有她安全了，我才能安心去解决这些事。” “是！” 尊者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知落一直觉得很奇怪，尊者大人明明那么关心大小姐，却一直不来看她，哪怕冥府那边再忙，以尊者大人的本事来去看个人就和喝水吃饭一样平常。 现在看来，尊者大人完全是关心大小姐的啊！ 大小姐刚刚才做噩梦，尊者大人就来为她抹平了眉头，简直太温柔了，高高兴兴地便答应了下来。 “好好照顾她，要是出了什么事记得报告给本尊。” “谨遵尊者令。” 尊者看了他一眼，身体化为一阵白雾从房间中消失了，知落伸长脖子看了看，发现颜暝雪脸色无异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伸手拉上了房门。 第一百零五章:十大世家(3) 现如今的万灵城虽然被他们称之为万灵城，但事实上还是九方城的领地，并不是一个独立的城池。 颜暝雪长期待在万灵城中众人都会觉得是九方凛派过去相助秦家的，毕竟谢家都没说什么，自然也没人敢在明面上嚼舌根。 更何况秦谣长得也不差，据说在训练营的时候还和九方小姐是同学，两人又常在一块儿，时间一长，众人几乎都把她看成了秦谣的人。 曾经两人的“恋情”还传的轰轰烈烈，暗自倾心、月下相守、待我长发及腰等等各种版本层出不穷，几乎都在等他们宣布成亲的那一刻。 这些话一传出来，九方昀立马跑来问她有没有这回事，结果跑到房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突然间觉得自家妹妹向来没对什么人表示过兴趣，要是真有这么个人也行啊，就是感觉心里塞塞的，不过小妹开心了就好，再者秦谣长得也不差，胆子又足，实力还挺强劲，当妹夫完全不吃亏呀! 站在门外自我攻略了一番，终于把自己给拿下了，门也不敲了，转身回去安慰爹娘压制谣言去了。 颜暝雪当时听到这些还有些哭笑不得。 这次的世家会谈，颜暝雪便是和秦谣代表着秦家去的，原本以为这次的世家会谈还是会在京城外找所庄子或者找个附属世家的城池，没想到直接定在了刘家的主家里，真不愧是朝廷插手的。 原本京城中挤着十大世家中四个世家的主家，秦、司徒两家相继被灭或退位，现在的龙渊城里面也就只剩下了刘家、张家，原本属于这两家的地方早就已经被朝廷回收，现在正好拿出来举办世家会谈。 颜暝雪原本以为上一次在兰顷城看到的世家会谈就已经人够多够壮观了，可现在看来她当初还是惊讶的早了。 如今的龙渊城中可是挤满了大大小小的世家的人，好多名不见经传的小世家都出动了。 朝廷能将请帖派发到每一个世家家主手中也是很让人敬佩了，这规模可比官员们年关述职要浩大的多，想必龙渊城自建立开始就没有这些天这么热闹过。 其中自然少不了寒暄，无论见到谁，无论认识不认识，嘴上都是挂着久仰久仰。 已经被确认为附属世家的世家的位置安排没多大改动，可能因为万灵城现在的地址位于九方城境内，秦家被安排的位置也离九方家很近，他们好巧不巧，又迎面撞上了谢珩。 谢珩在看见秦谣的时候就像是看见了救兵，连忙拽着他来到了一处僻静之地，直接开口就问：“秦家主，你和若兰关系不错，能帮忙问问她到底在干什么吗？” “谢家主，实话说，我也已经好久没有和若兰联系了，出什么事了吗？” “这次的世家会谈召开的目的你应该知道了，当时我们八个大世家做了投票，开局刘家选择了弃票，最终的结果却是四票同意三票反对，若兰她投了同意，之后我和出云兄去找过她，她却一直在对我们装傻。” 如今的局面还算是比较稳定，朝廷也无法忍受短时间内失去任何一个大世家。 若是大世家之间再起内讧，朝廷就是想不插手也不行了。 当初朝廷的人找到他们说打算再选出两个世家弥补十大世家的空缺时，他们都觉得这简直是个笑话，在刘家弃票后他们本以为这个提议得被打回去了，原本刘家的票可是妥妥的会给在同意方的。 后来双方却以三比三战成了平手，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一直以来跟个墙头草似的颜家竟然选择投了反对，最后关键性的一票落在了沈若兰手中。 他们都以为沈若兰绝对会投反对的一方，毕竟这可以算是沈修竹拼了命争出来的平衡，然而沈若兰却将这一票投了赞同。 秦谣听完谢珩的讲述也有些懵，且不说为何刘家会选择弃票，他先前说过其他六个世家不好说，但要是让他在这六个世家中选出一个最不可能投同意票的，他绝对会选沈家，但是现在…… “若兰绝对不会想不到现在的局面才是对沈家最有利的，所以我就想让你问问是不是朝廷开出了什么筹码。” 谢珩毫不怀疑朝廷开出了筹码，毕竟这也很好想通，最开始在一家弃票的情况下投票能投出个三比三就足够让他们惊讶的了。 朝廷不需要找每一家，只要找到另外三家投同意就行，但是能坐上大世家家主之位的哪个是省油的灯，若是朝廷没开出比平衡更让他们心动的条件劝说另外三家投同意完全就是痴人说梦。 再者让众人惊讶的刘家弃票一事也得到了解释，八成是朝廷先前就谈妥了几个世家，反正都已经占了优势，刘家那一票要不要都没什么必要了。 虽然经过三年前秦谣那么一闹沈家算是稳定下来了，但他们所需要的东西确实多，而且沈家嫡系血脉凋零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补得回来的。 谢珩和顾出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朝廷究竟会开出怎样的甚至让沈若兰觉得比她哥哥用性命换来的平衡更诱人的条件来。 “好，我见到若兰的时候会问的，但也不要对我抱太大的希望，若兰瞒你们也有可能会瞒我。” “无妨，先在此多谢秦家主了。” 和谢珩分别后，颜暝雪独自回到了刘家安排给秦家的休息处，秦谣则去沈家那里找了沈若兰，然而她才坐下没多久，秦谣便回来了。 “意料之中？”看他那样子就知道沈若兰绝对没对他说实话。 “也不是。”秦谣在颜暝雪旁边的位置坐下，苦笑着道，“比这个更惨，我连若兰的面都没见着，沈家的人说若兰出去了，但是到哪去了他们也不知道。” “搪塞？” 也不怪颜暝雪这样猜，若是这里是在初阳城，沈若兰出去肯定是不需要对手下的弟子们说些什么，但是现在却是在龙渊城，在人家的地盘上，为了防止有人有急事来找，都会提前跟手下人吩咐好自己的去向，沈若兰这明显就是在搪塞，她不想见秦谣。 “嗯。” 秦谣也不是傻子，自然也发现了，若是仅仅这次去扑了个空，但是世家会谈还是得开好几天，总是有见面的机会，可若是沈若兰拿这样的借口来搪塞他，哪怕并不是针对他而是拒绝前去见她的任何人，在加上之前沈若兰莫名投了同意票，让他不担心都不行。 朝廷究竟给出了怎样的筹码，竟然让沈若兰连和他们谈谈都不想谈？ 第一百零六章:十大世家(4) 以前的世家会谈是姻亲世家争芳斗艳会，真正谈事的只有几个大世家，而这一次却请来了人间界所有的世家，为了防止说话的时候隔得太远的世家什么都听不见，座次更是按照圆形来排列，将几个大世家围在里面，熙熙攘攘挤了好大一堆，原本拿给小辈们互相切磋比试的擂台也给移到了场地之外。 大部分世家都不是驱鬼世家，就比如九方家，只是偶尔世家中会出一两个天生灵力的孩子，只不过因为是谢家附属世家的缘故，勉强挤了个中间位置。 大部分没有背景又没有依靠的小世家都只能被安排在很后面，倒也没人有异议，一是不敢有，二是这件事情本来就和他们关系不大，还是托了这次的福才能在传说中的世家会谈上露露脸看看热闹。 没错，就是看热闹，朝廷要选肯定得选驱鬼世家，而驱鬼世家几乎都附属于大世家，被选中的话估计也和他们原本附属的大世家闹掰了吧，啧啧啧，这种好戏可真令人期待呀！ 世家们几乎都已经到场，秦谣自入场开始便一直盯着沈家的席位，然而最后一刻沈若兰才和沈家人踏着点儿进来。 颜暝雪自然将这些都看在眼里，沈若兰不想见他们，又不想在表面上和他们闹掰，便干脆踏着点儿入席，这个时候也就不会有人离位来找她了。 已经到点儿了，交头接耳的人也没了，这一次毕竟是朝廷插手举办的，而且还要在他们之中另外选出两家填补空缺，那天子必定会出席，可没人敢在天子面前高声喧哗。 外面突然间响起鼓声，一个尖细的嗓音突兀的响了起来：“陛下驾到!太后驾到!” 那一刻似乎连风声都停了，众人皆起身行跪拜大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颜暝雪也随着众人低着头，听见脚步声从不远处路过，半晌之后才响起了太监的另一声高吼：“平身!” 众人得到天子的指示后皆从地上站起移步入座，坐在主位上的男人约摸刚及冠，背挺得极直，一身明黄色的长袍，冕旒和刺眼的阳光遮挡住了他大半张脸，坐在那里一语不发，直直的平视前方。 比起他，太后的坐姿要随意许多，一只手靠在扶手上撑着脑袋，另一只手轻轻扯着裙摆，就如同在午后小憩一般，一双美目从底下众人身上扫过。 等到他们都入座后，原本等在下面的刘怀昔走上台冲他们行了一礼，随后转向世家的人，法术将她的声音扩散的很远：“这次世家会谈的目的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因为之前发生的事，如今的大世家只剩下了八个，经过现在的八大世家和朝廷协商投票后，决定选出两个世家填补十大世家的空缺，陛下和太后娘娘亲自到场作证。” 当刘怀昔说出“因为之前发生的事”后，在场大部分目光都往秦谣这边瞟，谁不知道三年前就是这位秦家主大闹了司徒英的寿宴，甚至差点儿把司徒家和张家两家都搞得一起从大世家中除名。 “你最开始就不应该和我坐一起。”秦谣都被他们的目光盯得厌烦了，自然知道一直恨不得把自己宅到犄角旮旯里的颜暝雪现在的心情也不太美妙，“他们这表情就跟看我好戏似的，我能怎么样？我难道会看着大世家多了就忍不住跑过去打掉几个吗？” 颜暝雪：“……” “因为有不少世家都是依附于大世家的附属世家，取得的大部分成就也是记载在大世家成就簿，时间不足，难以全部查证，所以我们和朝廷一起翻阅成就薄整理出了一些候选世家，大家也可对此提出质疑。” 选世家填补十大世家的空缺自然不是比小辈的实力，打赢了就能上，而是比的是以往的成就。 有资格参与这次竞选的几乎都是大世家的附属世家，就如同刚才刘怀昔所说，他们所取得的大部分成就都记载在他们所依附的那个大世家的成就簿上，所以大家心中几乎是一早就有人选，这次的世家会谈不过是来告诉他们被确定的是哪些世家罢了。 刘怀昔打开了手中的卷轴，上面的字迹化为一道道金光飞上天，在天上逐渐汇聚成了八个名字，每个名字旁还跟着许多密密麻麻的小字。 “这便是我们整理出的八个候选世家，旁边是他们所取得的一部分成就，现在的时间交由大家提出质疑。” “反正没我们，不用看了。” 秦谣冲着颜暝雪耸了耸肩，这倒是在意料之中，秦家刚刚建立，几乎半点成就都没取到，要是他们能上榜，那才真是意料之外。 颜暝雪没有收回视线，没有是没有，但这榜单也没有说没上榜的人就不能看呀! “我的天，排名第一的苏家甩排名第二的周家那么多啊？” “屁话，苏家和沈家什么关系，他俩好的就不像是从属关系，而且苏家实力向来不弱，这才是正常水平好吗？” “这次苏家必定要占一个了，对沈家来说可不是好事。” “为什么不是好事，要是苏家成为大世家不就能更好的帮助沈家了吗？” “你是真蠢还是假蠢，苏家成为了大世家之后和沈家就是竞争关系，还帮？” …… 讨论声戛然而止，他们看见台上走上来了一个穿黑色衣裙的女人——苏家家主苏秋凉。 就当他们以为已经敲定一家之时，苏秋凉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场地，所有人都呆愣在了原地。 “苏家，弃权！”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飘浮在半空中写着苏家名字和成就的金色字迹直接消失，现在只剩下了七个世家。 经过一段时间的镇静后，整个场地瞬间炸了锅。 “不是，我耳朵有问题？刚刚……苏家主说了什么？她……她还说弃权？!” “我也听的是这个……” “这……苏家主是脑子坏了吗？这么好的机会，他们几乎是必定会被选上，竟然选了弃权？” 现在几乎已经没人谈论剩下的几个世家了，几乎都在为刚才苏家的弃权而震惊。 就连秦谣也啧啧一声：“苏家主这把玩的大。” 【番外】苏思衍(完) 1. “那不是苏大公子吗？真是可惜啊……” “他不是要去沈家了吗？可惜什么？” 那人一眼就看出同伴在装不懂，也不想拆穿他：“嗤，要说在以前，这种机会可是可遇而不可求，可是下一任沈家家主据说是那个谁，就这样喽。” “你说的是那位沈家公子吧？呵呵呵，那苏大公子还真是倒……啊!” 那人看着横在他眼前泛着寒光的剑尖，不禁惊叫出声，一旁的同伴对剑的主人怒目而视：“苏思衍，你……” 苏思衍侧目睨了他一眼，耍了一个漂亮的剑花收剑入鞘：“妄论主家嫡系，你们也配？不要再让我碰见第二次。” 那人刚准备说些什么，却被同伴拉住了衣服，往地上啐了一口。 第二日，苏思衍拜别了父母兄弟和苏家长老，跟着沈家前来接他的人前往初阳城。 “思衍，沈家如今的情况不太好，沈家主的身子越发不行了，若兰还小，以后继承家主之位的只能是修竹，我知道你可能会怨娘为何在这种关头将你派过去，娘也是没办法，你是这一代中最强的了……” “娘，别说了，我都知道，我不怨，您放心好了，从今往后有我在，无人能欺主人一丝一毫。” 他们是表兄弟，见的不算少。 “思衍哥……” 脸色苍白的少年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惊喜，苏思衍就在这抹惊喜中猛地单膝下跪，低下了头颅：“属下苏思衍，见过主人。” 两人一站一跪，僵持了良久。 2. 众人都知道那个废柴的沈家公子身边来了个厉害的人物。 沈苏两家的规矩向来是没有小姐便派遣公子作为家主的护卫，这番行为无疑就是已经把沈修竹定为了下一任沈家家主。 四周说闲话的人却不见多，主要就是苏思衍厉害也是真厉害，要是让他听见有谁说沈修竹的不是，管你什么身份先打了再说。 可以说，如今书院中安静的环境是这位苏大公子打出来的。 “思衍哥，你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他们说的没错啊，我就是废材，若不是生在在世家中，想必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吧!” 沈修竹将药膏抹在了苏思衍的伤口处，从头到尾，苏思衍都没有吭过一声。 “他们向来把自己看得高人一等，别理他们就是，别连累自己受罚。” 和苏思衍打架的是旁支一名姓沈的弟子，这类弟子都是进入主家后改了主家的姓，实则与嫡系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但他们就是觉得他们和嫡系同一个姓氏，就觉得比别的分家高一等。 “我就是看不过去，明明你才是嫡系子弟……算了，以后我见他们一次打一次!” 苏思衍猛地出拳捶在榻上，木板床发出吱呀一声，他自个儿和坐在床上帮他上药的沈修竹都被床板带着晃了晃。 “别捶床板呀，捶塌了晚上就只能打地铺了。” “思衍哥，我实力那么弱，你说我真的能当好沈家家主吗？” “一定可以的！沈家是绝学世家，又不是像那几个专攻法术的世家一样得打上去，只要保护好绝学不被别人偷去就行了。” “这么简单呀？” “这是娘告诉我的，娘当了那么多年苏家家主，她说的准没错。” “我想到了，若兰天赋极佳，我就当帮她守几年沈家，等她长大之后把沈家还给她，我也不想做什么长老，以我的资质反正也做不上，思衍哥，你说我以后去参加科举怎么样，那里都是没有修为的人，我好歹有一点，虽然只有一点点，但说不定能当个大官呢！” “当大官和修为有什么关系啊……” “当然有啊，听说当官之后很容易被人刺杀，有修为的话好歹能保命。” “哈哈哈，那倒也是。” 两个少年在昏暗的烛火下谈笑了一夜。 3. “若不是因为你，谣哥哥怎么会去那个什么九方城聚灵？他不去又怎么会失踪？” “若兰……” “谣哥哥若是找不回来，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沈若兰摔门离去，却在转弯处与苏思衍撞了个正着，苏思衍还没来得及向她问好，便被沈若兰瞪了一眼，站在原地一脸的莫名其妙。 他是被屋中的一声巨响唤回了神，连忙推开门跨了进去，只看见书案翻倒，上面的东西撒了一地，沈修竹跌坐在地上，双手扶着椅子才不至于让自己躺到地上，脸色苍白得吓人。 “主人!” 苏思衍脑袋里的一切念头都被甩了出去，连忙跑过去把沈修竹扶了起来。 “是大小姐又和您吵架了吗？” 沈修竹一直低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良久之后才开口，声音异常嘶哑，浸透了泪水：“思衍哥，你说……我是不是错了，我当初就不该向阿谣提出聚灵……” “这不是你的错，秦谣只是个普通人，他想要成为修士只有这么一条路可以走，是他自己选择去的九方城，你也拦过他!” “可是若兰她怪我啊……我说什么他都不听，我说什么都是狡辩……” “我去找大小姐说！” “别去……”沈修竹突然间伸手拉住了他，“你要是去了她估计得更怪我了，就这样吧，再派一些人去九方城寻寻……” “好，你先去休息休息吧，都几日不曾合眼了。” 沈修竹顺势靠在了椅背上，抬起胳膊遮住了眼睛，就在苏思衍以为他打算就这么睡过去，正准备开口让他小心着凉去床上休息的时候，沈修竹再次开了口：“怎么办？我突然间不想把沈家还给若兰了。” 苏思衍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在那里站了许久，这才伸手将被撞翻的桌案扶起来，将到处乱滚的东西拾回来。 4. “你在喝什么？” 苏思衍猛地出手打翻了沈修竹手上的茶盏。 “茶啊，我不是每天下午都会喝吗？真可惜，这一盅洒了。” 沈修竹低头看着脚下铺了一地的瓷片，将手中的杯盖也给扔了进去。 “这不是茶……” 苏思衍握紧了拳头。 “是茶，上好的松云翠，只不过里面加了点东西。” “你知道？” 苏思衍抬头看着他，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 “对啊，我一直都知道。” 沈修竹痛快的承认了。 “那你……” 沈修竹叹了一口气：“就这样吧！这样他们也放心，我也可以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他们这是谋害家主!” “他们这是为了沈家，我知道我在做的事情让他们多么不安……” “你是为了秦谣？” “不，我也是为了沈家，我和他们同一个目的，只不过用的方法不一样罢了，思衍哥，我希望你站在他们那一方，我铤而走险，就想玩一把潇洒。” “你真的是疯了……这是你自己的命……” 沈修竹转过头，看着苏思衍紧皱的眉头，突然间笑了：“放心好了，我要做的事情也不多，等到差不多之后我就开始喝解药，这个药还是你们苏家的祖先研究出来的，到时候喝了解药应该就不会有什么事了吧？” 苏思衍沉默片刻，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我要是在你之前认出了他，绝不会让他靠近沈家一步……” “行了，你和它置什么气呢？” “我哪有和他置气？他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什么都不知道!他……” “我说的是桌子，你要是把桌子给我砸塌了，我的这些公文你就全给我批了听到没有!” 苏思衍一时哑口无言。 5. “思衍哥，我怕是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沈修竹带着满手的鲜血，说出的话却极轻，仿佛只是在讲述今天的晚饭有一点淡。 苏思衍一愣，看见了手中沾满着鲜血的抹布，不能再让那双手上沾上更多的血，他转过身，用自己的袖子为他拭干净血迹。 说出的话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在骗沈修竹还是在骗自己：“主人说什么呢，一定会没事的……” 接下来的话他也听不太清，脑袋仿佛被人打了一拳一般嗡嗡作响，却清清楚楚的听见了沈修竹叹了一口气：“从一开始我就不喜欢你叫我主人，思衍哥，我们明明该是表兄弟啊……” 苏思衍擦着血迹的手微微一顿。 门外突然间传来声响，苏思衍追了出去，却什么人也没看到，等他回到房间，却见沈修竹蘸着自己的血在桌上画了一朵梅花。 “我是骗你的啦，他们早就已经把药停了，我都成这样了他们还折腾我到底有没有心啊，这一口血吐出来我反而心里舒畅许多，保不齐就是淤血积累，这吐出来反而是好事啊，别皱眉了，我以后不开这种玩笑行了吧!” 苏思衍松了一口气，可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当晚他去找了秦谣，他突然间想拔剑直接杀了他，紧了紧拳头，却只向他勾了勾手指：“出来，我们切磋切磋。” 这一场切磋他没有留招，处处皆是杀机，可他知道自己杀不了他，过一会儿就会有人来带走自己，无非是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罢了。 6. “这几天一直反反复复，连床都起不来，但今天感觉还行啊，我现在的神色是不是好一点啦？” “嗯。” “所以我就说嘛，不用那么紧张，事情总会有转机的，说不定我命硬上天真的就还不收我，休息一晚，明日我去把若兰找回来，晾了她好几天，她肯定又要生我的气了。” “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还得劳烦你带我去九方城。” “好……” 这些日子，沈修竹的身子一直不好，身边都离不了人照顾，苏思衍也干脆搬到了沈修竹的隔壁来住。 午夜响起第一声咳嗽的时候苏思衍就被惊醒了，只听见那边守夜的侍女惊慌的叫声传来：“家主大人吐血了!家主大人吐血了!” 苏思衍连鞋都没来得及穿，急急忙忙赶往隔壁，地上全都是刺眼的血迹，沈修竹的脸色如同死人，神情还有些茫然。 他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该呆的时候，此刻是深夜，那些侍女们灵力低微脚程慢，等她们找来医师黄花菜都凉了，自己便直接转身出去，使用神行法向着医师的住处奔去。 医师是被他拽着来的，穿着里衣光着脚手里还拎着药箱，被放到地上后，连滚带爬的去给沈修竹诊脉。 沈修竹此刻已经平静了下来，紧紧阖着双眼，也不吐血了，嘴角的血迹被侍女们擦了去，也是，咳血也是很费力气的，应该是累的睡着了。 那医师在慌乱中终于找准了沈修竹的脉，然而这手一按上去，直接吓的坐在了地上，连忙爬到了苏思衍腿边，身子抖如筛糠：“苏大公子，老夫……老夫无能，家主大人他……他……他已经……” 也许已经没有什么能够让他惊讶了，此刻的苏思衍平静的很，医师的声音很小，他一字一字的清清楚楚的都给听了进去，组合在一起他却不认识了。 那医师见苏思衍没有说话，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战战兢兢地立到了一旁，而站在旁边的侍女已然少了一个。 苏思衍如同雕塑一样静立着，突然间转身来到了桌边，拿起了桌上的茶壶，转头去问那名医师：“这里面，有没有毒？” 这名医师也是沈家主家的人，知道一切，他知道那件事情在沈家主家中也不是什么秘密，苏大公子也知道，但他现在却不明白苏大公子问这个是想干什么，于是战战兢兢地回道：“有……” 苏思衍点了点点头，突然间揭开茶盖，把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苏大公子!” 医师想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 苏思衍将茶壶重重的放在桌子上，重重地喘了几口气，转头看着那名医师，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你在说谎。” 医师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听到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苏思衍转身出了门，对身旁路过的人充耳不闻，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 初阳城真的是很难见到这么一场大雪。 第一百零七章:十大世家(5) 震惊归震惊，苏秋凉肯定不会再站上台向他们解释弃权的原因，直接走下台回到了她的位置上，旁边苏家的成员都很淡定，显然是早就知道家主要做出这个决定。 给他们质疑的时间很快过去，显然这段时间只是拿来走个过场。 上面所展示的七个世家都是大世家的附属世家，他们的大多成就都被记录在大世家的成就薄中，估计能够提出质疑的只有现在的八大世家。 八大世家在这场世家会谈开始之前肯定都已经看过了，所以这更多的是向其他世家展示这些世家有当上大世家的资格。 没人提出质疑，新晋的两个世家便选取了展示榜上前两名的两个世家，随后便是大家的祝贺，秦谣也象征性的上去吆喝了两句。 朝廷的人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结局，也没在这里多待，很快便摆驾回宫，再之后便是平常的世家会谈，世家小辈们的争芳斗艳会。 当然，也有一些世家提前离场，也有的因为看个热闹留在了这里，在朝廷的人走后，整个世家会谈的气氛瞬间高昂起来。 秦谣原本打算等到朝廷的人走之后便去找沈若兰的，众目睽睽之下她应该不会直接躲自己，哪怕是得到拒绝也比现在的结果好，然而等到一阵喧哗过后，他却发现沈若兰的位置上不知何时已经没了人。 “在你上去献祝福的时候她走了。” 颜暝雪一直站在台下，对台上他们这些互相祝福没意思，便到处看看，正好瞧见沈若兰离开。 “那我们……” 秦谣也准备离开，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其他人打断了，身边瞬间围了好几个不认识的家主，拉着他说来说去。 秦谣一听就知道自己暂时走不了了，除非将这些人甩给颜暝雪，但他很有自知的想这位大小姐是绝对不会帮自己擦屁股的。 秦谣应付到一半，突然间听到耳边传来颜暝雪的声音：“我离开一趟。” “诶，我……” “秦家主……” “秦家主，我……” 秦谣询问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便被那几个家主拉了回去，彻底将话堵回了嗓子眼。 颜暝雪逃出来后瞬间觉得四周安静许多，虽然把秦谣一个人丢在那里很不厚道，但自己实在是应付不来这样的场面。 先前甚至还有几个人在她身上蹭来蹭去，颜暝雪分不清究竟是被挤的还是有人趁这个时候在特意占自己的便宜，但这不妨碍她觉得恶心，干脆找个机会溜了出来。 颜暝雪没有在这里到处摇晃的心思，准备直接回安排给他们的休息处睡个觉，然而走到一半，却突然间听见对面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连忙退后一步，低头站在一旁。 “太后娘娘万安。” “没想到哀家这随便走走竟然就能碰到九方家的丫头，咱们呐，这也算得上有缘。” “与太后娘娘有缘是臣女的福气。” 该说的客套话还是少不得。 “丫头缘何不参与他们热闹热闹？” “臣女身体不适，遂先行告退。” 颜暝雪拉出了一个老套却百试不爽的借口，也许是因为上一次的经历，洛明姝让她感到极为不舒服，但是人家毕竟是太后，自己也不能出言赶人，只能找借口离开。 “也是，那个地方吵得很，闹得脑仁疼，我看丫头也不是喜欢那么热闹地方的人，早些离开也好。”洛明姝走过来，拉起她的手拍了拍，颜暝雪察觉到她那双细白如葱的手上竟然有一道一指长的伤痕，横在那里十分突兀，“既然这样，哀家也就不好打扰丫头休息了，回去吧！” 洛明姝走后，颜暝雪竟然松了一口气，然而这一口气还没松完，便听见自己的耳边响起一个声音：“那个女人身上有让我很不舒服的气息。” 原本这一次颜暝雪没打算带冥府的任何一个人来，毕竟这里的都是驱鬼世家，要是被他们认出来是鬼族身份，扯起皮来也很麻烦。 但知落似乎是被师父下了一出门就必须跟着她的命令，死活不肯放她单独出门。 颜暝雪拗不过他，这也怪不得他，是师父培养的知落，他对师父唯命是从，自己若是执意不带反而会给师父添麻烦，而且知落现在是尸鬼，要是不跑出去乱跑没人验得出来他的身份，便将他带了出来，自己出去的时候就将他留在休息处。 既然她将知落带出来了，现在的万灵城便没人压得住方莫言，知落在身边的话出事了好歹能第一时间联系上冥府，他若是不在，方莫言屠了整个万灵城他们都赶不回来。 颜暝雪便干脆将他收在了簪子里也带了出来，原本打算将他和知落一起留在休息处，结果早上洗漱梳头给搞忘了，直接将他带入场了，所幸方莫言一直都很沉默，要不是刚刚他主动开口，颜暝雪都忘了自己把他也给带出来了。 “什么气息？” 回舟也说过京城中有一股让他很不舒服的气息，但是他对此也没有多说，如今的方莫言说不定可以忽悠出来。 “不知道，但是不像人……不，也有灵力，但好像也有死气，还有什么我说不上来……” 颜暝雪还记得回舟对那人的评价是非人非仙非鬼非妖，在这一点上方莫言倒是和回舟说得对上了。 颜暝雪现在觉得方莫言不像是装出来的了，方莫言显然不知道哪怕是在洛明姝握上她手的那一刻颜暝雪也是没察觉到这阵的气息的，能拥有这般感知力的，只有邪灵。 所以他就是回舟，但是应该没有回舟的记忆，若是现在在这里的是原本的回舟的话，他是绝对不会想不到这一点的。 装蠢也没必要装的这么蠢。 莫不是真像自己先前猜的那样，方莫言和回舟原本就是同一个人，只不过在千年前被自己师父打散了魂魄，然后又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事情把方莫言的记忆找回来了，原本属于回舟的记忆不知道哪去了。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方莫言一直不知道他现在的身份就是大陆上鼎鼎有名的邪灵，还以为是自己感知出错了。 “没什么，你说的对，所以你最好别乱来，你没什么用，那家伙我打不过。” 第一百零八章:十大世家(6) 秦谣直到很晚才回来，被几个家主拉着强行灌了几杯酒，走路都有些飘，踉踉跄跄的飘到椅子前，险些一屁股墩地上，还是知落上前扶了一把才成功坐到椅子上。 “嗝……原本打算晚上去……找若兰的，现在只能……只能推了，我觉得要……是我这个样子晃去沈家，八成……会……会被当流氓打出来……” 秦谣趴在桌子上，一张口便喷出呛人的酒气，颜暝雪嫌弃的往后靠了靠，立马招人来将秦谣扶回屋子。 秦谣这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还没醒。 颜暝雪早上去了一趟安排给九方家的休息处，九方凛还好，她去的时候正坐在大厅里看书，九方昀和秦谣差不多，昨晚喝了不少酒，现在还在床上躺着。 颜暝雪和九方凛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几乎全程都是在听九方凛讲宴席上的趣事儿，颜暝雪在一旁安静的倾听。 颜暝雪虽然长期住在万灵城，但是他们之间相见却并不稀少，毕竟万灵城离九方城主城也不算远，挤出点时间可以随时来看看，他们更是一起来的龙渊城，分开也没多大会儿，颜暝雪此时也就是来陪他们坐会儿。 颜暝雪从九方家的休息处出来后，突然间想到了昨日她偶遇洛明姝的那一幕。 昨日因为不想碰见其他人，所以自己是特地绕的小道，没想到竟然在小道上碰见了太后，那条小道是通向宴席的，自己当时只觉得太后是落了什么东西在会谈地，但是刚刚九方凛却并没有说过会谈上太后再出现过，再怎么觉得没意思也不应该忘掉这件事，难道昨日在自己走后太后并没有去会谈？ 这也说得通，要是半路上想到什么事或者是不想去了直接掉头就行，没人管得着，这完全不能成为洛明姝的疑点。 颜暝雪想完，抬起头却愣了愣，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会谈地附近了，已经能听见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昨天周家、杨家成为了新的大世家，晚宴前所未及的热闹，昨晚在场的几乎是个人都被喝倒了，现在全都裹被窝里睡觉呢，现在里面没几个人。 颜暝雪正准备离开，突然间听见有人在叫她，一回头便看见几位小姐向她这边走来。 她自从聚灵成功之后就一举在世家小姐们的圈子里出了名，妥妥的别人家的孩子，每次出席这样的场合都会被一些小姐上来搭讪，后来嫌麻烦，这种场合能不出面就不出面，不得不来的也就是掐着点儿进去，没想到现在竟然在这里碰见了这些小姐们。 小姐们围着她叽叽喳喳说了一会儿，完全不给她插嘴的机会，说着说着便挟着她进了会谈地。 到场的人是真的少，大部分重要的人物一个也没有，抬眼望去都是生面孔。 擂台上有两个不知道是哪家的小辈正在切磋，可能是因为这是这里唯一的“表演”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盯着他们看，台上的两位显然被盯着很不自在，似乎怕被人看笑话，默契的你来我往过虚招，硬生生把架打成了跳舞。 颜暝雪被那些小姐们卷到台前最显眼的位置坐下，嘴里不知道被谁塞进来一块酥饼，又叽叽喳喳围着她说了一会，然后被什么东西吸引了视线，尖叫着跑开了，等到这些小姐们离开之后，颜暝雪把塞了满嘴的酥饼吐了出来，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准备离开。 一旁有几个小世家的成员正在讨论些什么，颜暝雪先前坐的远，又被一众小姐们在耳朵边吵来吵去，兼之他们讨论的声音也不大，故而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现在从旁边路过，将他们的话给听了个清清楚楚。 “真的吗？” “可能性很大，现在的沈家什么样？嫡系子弟死的就剩一个了，还是个女的……” 一直被众人围着叭叭说话的人突然间压低了声音，讨论昨日苏家弃权的事不是什么大事，毕竟昨天这事着实闹得大，现在在这院子里就有不少人在讨论，但若是扯上了其他几个大世家，就不得不掂量掂量他们自己有几斤几两了，自然不敢高声说。 “女的怎么了？刘家和颜家的家主还不是女的，苏家主也是个女的啊！” 一名女子不满地抗议。 “我就这么随口一说，没有女的当家主不好的意思，行行行，是我言错，我向姐姐们道歉。”那人说完又一次压低了声音，“我的意思是啊，沈家嫡系血脉凋零，苏家若走了，沈家就真不行了，沈家主和苏家主之间还是亲戚，八成昨日苏家主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才弃权的。” “我觉得不是，这些大世家们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哪能家主说是什么就是什么，长老们不拦着的吗？沈家长老里面是苏家人的又不少，都表了不知道多少辈了，他们还能有什么亲戚关系。”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觉得这个最有可能，不过真是可惜呀，我最开始要选新的大世家，脑子里就全是苏家，结果呢，一句弃权一出全场人都被吓了一跳。” 那边还在继续讨论，颜暝雪径直走了过去。 昨日苏家提出弃权之后自己也曾想过为什么，但是很显然怎么都说不通。 亲情约束的话就如刚刚那个人提出的疑问一样，大世家都不是由家主一个人做主，苏家大部分人听到这件事八成会高兴的跳起来，应当不会那么容易被说通。 要是是沈家威胁……也说不通，沈家长老里面苏家的人不少，苏家整体的实力也不弱，还真不怕逼急了让苏家转过头咬一口啊？ “不过沈家应当是出了什么事情吧，昨日我去解手的时候看见沈家主出去了……” “八成就是去逛逛吧，我现在出去逛逛你能说我家里出事了吗？” “出去逛逛带那么多人干嘛，看样子跟回去了一样……” “人家的喜好你管得着，吃你的吧！” 颜暝雪此刻已经走到了门口，扭头看见了那条小道，这条小道的终点并不是只通向会谈，往上也是世家的休息处，住的好像是颜家和沈家…… 颜暝雪盯着那条小道皱了皱眉，转身回到了休息处。 第一百零九章:知落(1) 颜暝雪出门后，打算沿着昨日的小道回休息处，走到拐角处的时候，抬头看向了的另一条分道。 昨日她与洛明姝在小道上相逢，但是洛明姝却并没有去会谈，仔细想来走到一半打道回去的可能性有但是不大，那也有可能是来了休息处，住在这里的只有颜家和沈家， 沈若兰的同意票绝对是朝廷开出了什么条件，对她而言比现在的平衡更诱人的条件。 朝廷应当不会想到说出让他们成为世家第一这样的条件，毕竟可能对他们说自然也可能对其他世家说，这些世家家主们都不是傻子，颜暝雪思来想去只有一个——让死去的人复活。 复活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自己师父当年逆天复活了那个人，楼倚暮为此几乎搭出了自己的命，师父也损失了几百年修为，而那人的身体也一直不好，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有无数次将近陨落。 但若是仅仅复活成像知落那样的尸鬼却并不难，若是护理得当人类还无法察觉。 复活成尸鬼必要的就是尸体和灵魂，若是那人的灵魂已然投胎，便只能随便塞进去一个灵魂，到头来说法术的原因失忆了就是，也没法去深究，若是尸体腐烂了就没法用了，但他们这些大世家必然有保持尸体不腐的法子，这两样便都解决了。 只不过，沈修竹被自己师父复活成了知落，若是沈若兰开了墓，便会发现沈修竹的尸身不见了，虽然不至于查到她头上，可这个消息起码也得鸡飞狗跳一阵子…… 颜暝雪的身体微微一顿，不禁皱起了眉头。 不对，若是朝廷真的开出了复活人为条件诱惑沈若兰，即便两方互不信任都要对对方留一手，但是沈若兰也绝对等不了太久，起码在他们投票结束之后没多久沈若兰就得让朝廷兑现承诺，那时候就应该能发现沈修竹的尸身不见了，根本不可能安静到现在。 莫非是自己想错了，朝廷提出的是其他的条件？但是如此自己就真想不到还有什么条件了。 正想着，底下突然间出现了一阵骚乱，几个侍女从她藏身的地方跑了过去，正好撞上了迎面走来的另一个侍女。 那侍女的等级显然比先前那几个要高，猛地被撞到，皱了皱眉，呵斥道：“跑什么？礼仪都学狗肚子里去了？要是撞上主人家你们还有命在？” 那几个侍女低着头，向着大侍女行了一礼：“绿萝姐姐，是……是家主大人他们回来了。” 绿萝脸上的神色却不见缓和，眉心都快拧成川字了：“家主大人回来了你们就更不应该毛毛躁躁的，这里来来往往的哪个不是大人物？算了，我也不多说了，你们自己记着就好，家主大人他们在哪儿？” “啊……哦，他们好像去了秦家的休息处……” “万灵城的那个秦家？” 也不怪绿萝这么问，这一次来参加世家会谈的大大小小的世家不少，里面自然有重姓的，提起的时候都会带上他们主家所在地的城池名作为区分。 “不知道……” 绿萝没有再接着问下去，以这些小侍女的地位能知道家主大人他们去了何方已经很不错了，自然不可能知道他们是去干什么的，便摆了摆手放她们过去了。 颜暝雪藏在暗处，听到此话的时候皱了皱眉，这个秦家八成就是指的万灵城的秦家了，只不过沈若兰前几天还一直躲着秦谣，今天怎么突然主动去找他了？ “大小姐，有人在……” 方莫言的声音突然间在她脑海中响起。 “在干什么？” “我说不上来，但我现在……不是很舒服……” 颜暝雪微微一愣，是法阵？ 方莫言生活在千年前，那时候还并没有法阵的诞生，他自然不能胡诌一个，而且让他不舒服就表明着这个法阵涉及到了鬼族。 “设阵地点在哪？” “在你们原本休息的地方。” 颜暝雪面色一凌，知落还在那里! “若兰！你想干什么？” 颜暝雪赶到的时候，大厅中已经聚了不少人。 秦谣被几名沈家弟子按住，而知落倒在法阵中已然失去了意识。 颜暝雪在空气中感受到了另一个灵魂的气息，不过这阵气味让她很不舒服，如同腐烂的朽木，让她不禁皱起了眉头，她悄悄将自己的身形隐去。 不是她不救秦谣和知落，主要就是那个让她感到极为不舒服的灵魂她不知道在哪。 知落的身体和灵魂都是沈修竹的，沈若兰应当不至于对他做什么，但是那个灵魂跑到这里来肯定也不是没目的的，八成就是要等到时机成熟才会现身，若是自己现在出去八成是逮不住那个灵魂的，只能暂时忍一忍了。 “虽然知道万灵城和冥府有联系，但是他们竟然藏着一只尸鬼！冥府知道吗？” “我觉得应该是不知道，冥府向来抵制尸鬼，若是他们看见有尸鬼的存在直接就地震的灰飞烟灭，毕竟若是每一个死去的人都复活成尸鬼，那这世上就没有活人了。” “啧啧啧，灯下黑呀！” “不过这怎么被沈家主发现的？” 四周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最终将话题扯到了这只尸鬼是怎么被沈若兰发现那里，沈若兰站起身，道：“想必诸位都看见了，这是一只尸鬼，我且不说这是什么人复活的，也不说这里面的灵魂是谁，但是这只尸鬼所用的身体，是我的哥哥——沈修竹！” 沈若兰一挥手，几张符咒飞了出去，贴在了法阵的几个阵眼上。 法阵瞬间爆发出极为刺眼的光芒，法阵中心的知落周身浮现出丝丝黑气，却又在瞬间被法阵吸收。 知落失去了死气的支撑，也再没办法维持易容，属于沈修竹的面容出现在大家眼前，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颜暝雪叹了一口气，最开始师父把知落派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就觉得师父这办的叫个什么事儿啊，沈修竹又不是什么默默无闻的人物，要是被认识他的人发现那还不得出大乱子？ 这不，现在就出事了。 “真的是沈家……沈公子啊？” “先前沈家主说里面的灵魂不是沈公子的，那又是谁的？” 颜暝雪眯了眯眼，发现那阵灵魂的气息越来越浓烈，在沈若兰腰间的锦囊中，并且那家伙似乎兴奋极了，不停的扭动着想要冲出来。 “方莫言，把你的气息借给我。” 第一百一十章:知落(2) “秦谣，为什么这么做？”沈若兰转过头盯着秦谣，目光似乎要在他身上凿出个洞来。 “什么？他就是你哥哥啊？他是修竹哥你认不出来吗？” 既然已经被沈若兰扒出了知落的身份，秦谣再狡辩也没有什么意思了，现在尚且不管沈若兰究竟是从什么地方知道沈修竹被人复活成了尸鬼的，沈若兰为什么会那么笃定的认为知落身体里的灵魂不是沈修竹的？ “我认不认得出来？”沈若兰的语气中带上了嘲讽，“要不是我亲自找上门来，你是不会告诉我他就是我哥哥吧？” “可笑，我沈家祖坟被人刨了快两年家族中没一个人知道!” 知落在两年多前便已经出现了，此时的沈若兰自然没有心思去考虑一年前的知落和现在的知落是不是同一个人，在她目前的认知中，现在的知落是用沈修竹的身体复活的尸鬼，那么一年多前的也是。 “秦谣，你有心吗？我哥哥帮你查当年的真相，帮你复兴秦家，为此搭上了他自己的命，你呢？你做了什么？你刨他坟冢，用他的身体放入不知道哪来的灵魂把他做成尸鬼！秦谣，你对得起他吗？!” “若兰，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已经过去了那么长时间，大部分人听到风声都赶来了，谢珩离得近，自然是一早便到场了，可他还是不太相信秦谣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秦谣这回也是彻底懵了，他一直没有问过颜暝雪知落是不是用沈修竹的灵魂复活的，主要就是他相信冥府不会做那样的事情，不然的话根本没必要去盗出沈修竹的尸身，但是沈若兰也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句话…… “不知放入的是哪来的灵魂？沈家主，你对本座复活的人有什么意见吗？” 众位修士腰间的法器开始剧烈的震动起来，一些品阶稍低的甚至当场震成了碎片，但是众人却没心思去关注法器，这阵扑面而来的强大死气他们不用法器都感受得到。 “九方小姐？” 来的这位大家都认识，不就是九方城的大小姐吗？可她为什么会拥有这么浓烈的死气，而且她刚刚自称本座？ “你的证据莫不是就是这只小鬼吧？恕本座直言，沈家主，你的眼睛还真是瞎啊？” 颜暝雪突然间伸直了手臂直指向沈若兰，沈若兰腰间的锦囊突然打开，一团黑气从里面逸了出来。 颜暝雪眼疾手快的将它握到手中，那黑气在她手中不断挣扎扭曲，房间中赫然响起一声声凄厉的尖叫。 颜暝雪将那灵魂提远了一些，还真是恶心啊，若不是怕自己一松手它就跑了，自己绝对会把它有多远丢多远。 “抱歉，本座不知道冥府何时跑了只小鬼，让众位受惊了。” 颜暝雪说完就想挥手将这只灵魂当场震散。 “等等!” 颜暝雪刚刚的出场太过震撼，众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她要干什么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而现在她这动作做的再清楚不过，反应再迟钝也该反应过来了。 “嗯？沈家主还有什么话说吗？” 颜暝雪此刻松了手，那灵魂得到了片刻喘息，开始不断的发出呼唤：“若兰……若兰……” “你说他不是我哥哥，可是他有我哥哥的记忆……” “沈家主，记忆并不能代表什么。三途河畔的彼岸花都是渡河之人遗留下来的记忆，长满了整个三途河岸，要是谁在花田里摘了一朵谁能察觉？” 当然能察觉，不然那些孟婆都是干什么的，他们的工作除了派发孟婆汤之外便是照看花田，每一株花都有记载。 但这也是让颜暝雪不解的地方，这种情况就代表着装载有沈修竹记忆的彼岸花被人盗了，知落在她身边，那边应该会第一时间传消息让她小心，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而且，记忆在化成彼岸花之后就真的是株花了，虽然有一些特殊的方法能够打开它看见里面的记忆，但自己做了那么多年冥府之主却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办法可以把别人的记忆嫁接在另一个灵魂上。 自己手中的这个灵魂却是完美的融合了沈修竹的记忆，倒真不怪沈若兰被骗。 虽然自己不解，但是在场的人根本不知道冥府是什么构造，忽悠他们完全够了。 “那他……” 沈若兰看向知落。 “他的确是沈公子，从身体到灵魂都是，说到底这个误会还是因本座而起，本座当时慢了一步，沈公子已经喝下了孟婆汤。”颜暝雪直接把自己师父的过错揽到了自己身上，“饮过孟婆汤，忘尽前尘事，前世止，今生始，这是冥府的规矩，在场大多数都是驱鬼世家的子弟，应该也知道吧？” 此话一出，在场不少人都在点头，这个规矩不是什么秘密，在很久之前也有不少人接受不了亲人的死亡闹得冥府无常没法好好工作，当时便制定了这条规定，这么多年来从未变过。 颜暝雪突然间抬腿走到秦谣身边，那几位沈家弟子瞬间被她的气势压得抬不起头来，不得不向后退了半步，颜暝雪正好伸手将秦谣搀了起来，也不回头：“本座的失误本座承担，本座不过是看徒儿太过伤心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若有不妥，本座可立即送沈公子入轮回。” 这件事情反正圆不回来了，颜暝雪也没打算强行去圆。 自己师父当时挖了人家的坟盗出尸体的时候就已经错了，而且知落还失去了记忆，如此贸然的找上沈家，那时候的自己也无法证明他的身份，后来的自己更是把这茬忙忘了，若不是突然间冒出个这档子事儿，自己估计还想不起来知落就是沈修竹。 “如果诸位不信本座的身份，大可以晚上问问来往的无常，反正这世家会谈还有几天，怎么也是跑不掉的对吧？” 颜暝雪的此番话表明了她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冥府之主，诡阵老祖，秦谣的师父。 颜暝雪也不是夸大，也许是因为沈若兰在保护沈修竹的身体，所以知落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过不了多久就可以醒来，到时候让他回冥府传个信儿就是。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自然没有人再不相信她的身份，颜暝雪见沈若兰还没有表态，转身走向了知落：“那沈公子本座就收走了，在此再向大家赔个不是。” “不，冥主大人，留下他吧！谢谢您。” 第一百一十一章:知落(3) 沈若兰不会同意放沈修竹去转世。 颜暝雪现在可以肯定朝廷给出的筹码应该就是复活沈修竹，结果沈修竹提前让自己师父给复活了，沈若兰开棺自然能看到沈修竹的尸身不在了。 虽然自己到现在也搞不明白知落是被谁扒出了身份，但自己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实在是没有任何让他们怀疑的点儿了。 沈若兰想要复活沈修竹也只能偷偷摸摸的把他复活成尸鬼，若是被冥府的人看见这可是大罪，可现在是冥府之主亲自出手复活，这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至于那个灵魂八成就是朝廷里卧着的那个家伙给她的，不过要多亏那个人给她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灵魂，连恶灵都算不上，要是是个较为强大的家伙，自己有可能会在实力上露馅。 这边的事情基本上已经解决好了，颜暝雪干脆双眼一闭直直的向下倒去。 秦谣连忙伸手扶住了她，方莫言也恰到好处的收了气息，正好营造出一种九方映雪是被冥府之主上了身，而现在冥府之主走了的现象，以后也没人会怀疑到她身上。 秦谣知道颜暝雪此刻是在装晕，他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要配合她演下去，将她放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转身看向沈若兰：“若兰，对不起，此事也不怪我师父，是我的错，在知道修竹哥被师父复活成尸鬼之后我也想过告诉你，可是修竹哥没有记忆，你不会相信我的，我也一直在想办法能不能让修竹哥恢复记忆，可是我失败了，我……” 沈若兰此刻正蹲在地上解除法阵，闻言也只是低着头回他一句：“抱歉，不知我能不能带走哥哥？” 还没等秦谣说话，沈若兰又自己答道，“应该不行吧，万灵城和冥府有联系，应该更适应于哥哥修养吧？” 秦谣刚到喉咙口的话被沈若兰抢先说了出来，也找不到别的借口可以说了，干脆闭嘴沉默了。 沈若兰正好抬手揭下最后一张符咒，原本在地上闪闪发亮的法阵瞬间褪去了光芒归于虚无。 她上前两步，将知落扶了起来，一旁的沈家弟子连忙搬来一张椅子。 沈若兰却没有站起来，而是跪在地上看着他手腕上系着的那条发带看了许久，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四周的人已经散去了一些，沈若兰才将知落扶到靠着椅子坐着，自己撑着腿站起身，也许是因为跪的太久了，她的身子有些摇晃，眼眶红红的，眼角却没有泪水流下的痕迹。 “今日打扰是我的不对，走吧。” 沈若兰说完便转身离开，在场的沈家弟子自然知道家主这句话是对他们说的，干脆利落的随着沈若兰离开。 在场的人见正主都走了，自然没法再赖在这里继续看热闹，陆陆续续的散去了，等到最后一个无关之人离开大厅之后，颜暝雪才睁开眼睛：“当初师父把知落送到我身边的时候，我就担心会出这种事，时间一长倒把他的身份给忘掉了。” “大小姐，修竹哥的记忆真的没法恢复了吗？” “你在怀疑知落身体里的灵魂不是沈公子的？” 颜暝雪也不是傻子，经过了这样的事情秦谣要是还没有半点怀疑那才是不对劲。 秦谣没有说话，可他的沉默代表了他是在默认。 “这个你可以不用担心，我好歹是冥府的人，而且曾经也接触过沈公子的灵魂，还是分得出来的。”颜暝雪突然张开手，手心中浮现出一团淡淡的黑气，“比起这个我倒是更好奇这家伙，明明就是个普通的魂魄。” 先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她的身份吸引了，颜暝雪悄悄将这个魂魄藏了起来，在其他人眼中这个魂魄是被冥府之主带回冥府处理去了。 刚刚在自己装昏的时候忍着恶心探查了一下这个魂魄，发现它的记忆不是被植入的，应当是被替换的。 它没有它自己生前的记忆，有的只有沈修竹的，不仅别人把它当做沈修竹，它自己都把自己当做沈修竹。 若不是自己曾经接触过沈修竹的灵魂，八成也会把他们搞混。 但是她是真的想不到有什么人能够替换灵魂的记忆，这可比混乱或者是抹除要难的多，自己的师父恐怕都做不到，若是要自己说谁有这种本事，自己只会想到那些神明。 可一个神明花费那么大的力气去替换一个普通灵魂的记忆，吃饱了撑的吗？ “是朝廷干的？” 结合之前沈若兰投同意票不难推断出这个结果。 “准确的来说应该是那个家伙干的，朝廷还没那么大本事，但他和朝廷绝对是有关系的。” 颜暝雪突然间觉得朝廷出面为十大世家替补两个世家有更大的意义了。 这个灵魂肯定是他们一早就准备好的，毕竟他们不可能跑去冥府抢沈修竹的灵魂，替换了记忆后没人会怀疑这个灵魂的真假，先拿到沈若兰的同意票，到时候用这个灵魂将沈修竹复活为尸鬼。 只不过他们可能没想到自己的师父抢先了，在开棺看不见沈修竹尸身的那一刻，他们绝对会怀疑到这边来，干脆让沈若兰来这边给他们找点不痛快。 毕竟万灵城有冥府在后面，绝对造成不了大的麻烦，票毕竟已经投了，沈若兰不可能再拿回去，到了这种地步沈修竹被谁复活的都不重要了，沈若兰肯定也不会死皮赖脸的去找他们换别的承诺兑现。 那么问题就来了，他们到底是要干什么，甚至不介意绕那么大个圈子只为去争取沈若兰手中的一张同意票。 “此事我得向冥府那边求证，带着沈公子记忆的彼岸花被盗，那边没向我发出提醒，也不知道冥府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冥府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的确很奇怪，师父给过她信，信中也只说事情他会处理好，但是年前鬼门关被关闭的原因自己到现在也不知道，齐渊更是到现在都没苏醒，现在沈修竹的记忆被盗，并且是替换记忆，背后那个人很有可能强大的出乎意料。 而这些，不发生在她眼前她根本就不知道，冥府现在的情况应当是真的不容乐观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知落(4) 如她所料，沈若兰所设下的那个法阵只是为了困住知落，剥除他身上的大部分死气让他无法维持易容现出原形，却没有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知落没过多久就苏醒了过来。 “知落，你回一趟冥府，告诉冥府无常就说今天冥府之主来了人间。” 颜暝雪可还没忘记落实自己的身份，今晚肯定会有人逮着冥府无常问她的身份，自己当然得提前交代好。 “好。” 知落也不多问，那些人突然间闯进来的时候他都懵了，然后没多久他便失去了意识，现在醒来那些人都不见了，而冥主大人在这儿，一定是冥主大人摆平了。 可他显然没意识到自己现在是靠着椅子支撑着身体的，那椅子也不重，被他醒来时的动静推得向后滑了一段距离，险些把他滑在地上。 “修……知落他没事吧？” 秦谣见知落一个踉跄，还以为是刚才的法阵伤到了他，不免有些担心。 “没事，只是地滑，沈家主知道这是她哥哥的身体，所以那个法阵半点杀伤性的效果都没有。” 知落但是还是很快的，没多久便从冥府返回，告诉她自己已经把话带到了。 虽然自己出面摆平了这件事，却摆不平众人的嘴，这件事情还是不免成为了这几天的谈论热点。 冥府之主现身，上一任沈家主被复活为尸鬼什么的茶余饭后都要拉出来溜达溜达，连带着颜暝雪这个被“附身”的对象也火了一把。 九方凛和九方昀知道之后倒是连忙赶过来看她，被鬼族附身的人只在书中见到过，绝对不舒服，自家女儿/妹妹先前可是被冥府之主这样一个大鬼附了身，那还得了？ 颜暝雪装懵懂也装得越来越拿手，只说自己好的很，没有半点不舒服的地方，他们还是不放心，硬是盯着她看了好几天，直到确定是真没了什么事之后才安下了心。 世家小姐们找她的话题也都变了个度，大部分小姐们口中的语气甚至带着羡慕，甚至有说为什么被附身的不是她的，听的颜暝雪嘴角直抽抽。 比起她，知落倒是更惨，几乎所有人都想看看这个被冥府之主复活的尸鬼和普通尸鬼有什么不同，秦家休息处的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 秦家的人本来就少，他们这次来也没带几个人，防住的门口防不住墙头，一踏出门看见房梁上一群倒吊的人，险些把他一只鬼给吓活过来，后来干脆宅在房间里不出来了，最后还是沈若兰得到了消息，带着沈家的人前来把这些看热闹的家伙统统打了出去。 能拦得住这些看热闹的人，但是绝对拦不住沈修竹生前的朋友和亲人。 谢珩和顾出云来过几回，见知落什么都不记得之后也是一阵叹息便释然了。 谢珩还好，本身神经大条，而顾出云来到这里更多的视线是锁定在颜暝雪身上。 颜暝雪先前借用方莫言的气息出现也是迫不得已，由于方莫言离她太近又同为鬼族，而且还有知落的气息和法阵的气息，而且那里又挤的都是人，在场那么多人中能从这么多杂乱的气息中分辨出她身上的气息不是属于她本人的是不存在的，就算是自己的巅峰时期也不一定分得出来。 要不是清楚这一点，颜暝雪真的要怀疑顾出云是不是一早就看出了其中猫腻，只不过是出于什么原因没有拆穿自己。 与他同来的谢珩见顾出云每次一来就盯着颜暝雪看，还以为是自己的好友看上了九方城的大小姐，想起先前传的轰轰烈烈的各类版本的九方城大小姐喜欢秦家主的爱情故事，连忙拖着自己好友离开了。 至于沈若兰就来得更频繁了，他们也没有立场赶她，毕竟知落前世可是她的哥哥，两人最后的结局也是令人唏嘘，而且现在他们取得的片刻安宁还是沈家人拦出来的。 沈若兰虽然先前的事做的有些激进，但是估计那种事情放在谁身上谁也冷静不下来，但是冷静下来之后就会发现这些年沈若兰变得稳重不少，哪怕现在知道知落就是自己的哥哥却也没有冒然上去相认。 知落现在已经不记得她了，而且他们现在人鬼殊途，沈若兰更多的是来这里坐一坐，偶尔和他说一些小事。 知落自然认识她是那个用法阵把他困起来的女家主，最开始见到她的时候难免有些心悸，到后来慢慢接受了她，在知道颜暝雪不反对之后，甚至高兴自己有了一个人类朋友。 “他以前就是这么对我的，我知道，但是装不知道。” 秦谣最开始也问过她为什么不向知落挑明他们两人的身份。 沈若兰回答他，沈修竹还是家主的时候日日处理公务到深夜，根本没有时间去陪她，对她的无理取闹也向来是淡淡的一笑而过，沈若兰从不觉得自己这个哥哥关心她，他怕是脑子里只记得沈家只记得一个劲儿的往上爬，直到一天晚上，她躺在床上没有入睡，听见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外面传来低声交谈，她几乎是在瞬间就辨别出沈修竹的声音，顿时僵在床上不敢动，她挺希望沈修竹推开门走进来，但是沈修竹没有，只是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那天晚上，她没睡，埋首在被子里哭了一夜。 后来她才知道沈修竹一直知道她睡眠浅，怕自己的贸然闯入惊醒了她。 而她就是想不明白这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道理。 现在的知落也比较排斥沈修竹这个身份，估计和师父教他的东西有关，毕竟师父复活他并将他派到自己身边不是派他回来认亲的。 自己也曾经怀疑过师父是不是故意的，特地等到沈修竹喝了孟婆汤才将他复活成知落，但显然这个问题得不到答案，自己和秦谣也再没有在他面前提起和沈修竹。 “其实在你们都认错我之后我去问过尊者大人，尊者大人告诉我我就是沈修竹，但是我已经饮过孟婆汤，那个身份都是我的前尘事了，我现在的身份是知落，为了保护大小姐而生，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回沈修竹，我只知道怎么做知落，所以我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以前的朋友以及那个我前世的妹妹。” 他们不知道的是现在的知落已经不是过去的沈修竹了，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隔得挺远，但是知落听得见。 第一百一十三章:师父(1) 若不是万不得已，自己绝不会出现。 事后，颜暝雪只剩下了这一个想法，她真的是完全低估了谣言人传人的本领。 现在大街上传的甚至有她是冥府之主下凡历劫的，要不是自己知道他们不可能知道这些事，她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身份真的泄露出去了。 但无论如何，都架不住这个流言越传越大，万灵城也是空旷的热闹，大街上跪一群人，都在为他们的下辈子祈福。 关于她和秦谣的爱情故事再一次被人拉出来反复翻炒，彻底变成了师徒恋，秦谣的身份也被炒成了一个什么仙君，各种虐恋情深欲拒还迎，端的是令闻者流泪听者断肠啊！ 一时间各类才子佳人的话本全都被换成了仙君和冥主之间的禁忌之恋，火爆七十二城。 秦谣最开始听到这故事的时候险些一口水呛死在大厅上，在暗自吐槽之余不禁觉得这些人真的是神了，谣言传着传着都能把自己身边这位的真实身份和真实目的传准了。 不过他们倒是没有在意，谣言嘛，身处这个位置谁还没几个谣言，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新的消息取代。 如他们所料，还不到一个月，大街小巷讲的又是世家中发生的故事。 新晋的两个大世家似乎到现在才被众人想起来，众人又开始去扒他们以前的事迹，盯着他们与他们原来所依附的大世家之间的关系，又是好一出恩怨情仇。 颜暝雪将装载着沈修竹记忆的彼岸花被盗一事报给了师父，还让知落将那灵魂寄回了冥府，最终得到的结果却是彼岸花被人掉包了，所以才没人发现。 听到这些，颜暝雪越发觉得背后的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调包彼岸花这件事情说来简单，却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且不说守卫有多森严，光是要躲过守护着这片花田的孟婆每日的检查那么久就难如登天，做那么多高难度的事情只为了这些小事，那人不是脑袋有毛病是什么？ 不过在她的询问下，师父终于承认现在冥府的状况也不太乐观，至于其他的他也没有多说，颜暝雪信中的其他问题他更是没有回答。 颜暝雪在接到回信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师父信回到一半被人掳走了，直到晚上她才得到答案。 她做了多少年冥府之主就与师父多久没见了，师父为了复活那个人元气大伤，不得不闭关修养，那时候就把冥主之位传给了她，如今乍一见，她还有些恍然。 她的师父真实姓名不知晓，尊号灼阳尊者，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飞升的仙人了。 仙人也是有品阶的，而师父的尊者之位几乎可以算是仙界最高的品阶了，据说如今仙界的尊者也不过才七位，若说成仙是凡人的梦想，那么成为尊者就是仙人们的梦想。 仙人们从不愿意踏出天界，但是自己的师父却是个奇葩，数千年前从天界来到荒芜的冥府，成为了冥府之主。 师父并不老，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模样，到了他这种境界也不会再变老了，但是他的打扮却和那些老仙人差不多，每一处都显得一板一眼而严肃，长发束起，每一丝头发都被捋顺，没有一点刺眼的翘起，连鬓角都裁得整整齐齐，用一根朴素的桃木簪固定，白衣上的皱褶都被人仔细处理过，要是直接把他搬到庙宇里去，想必能直接取代神像的位置。 虽说打扮显得极其严肃，但是师父的眉眼却并不凌厉，反而显得极其柔和，与他本身的装扮违和感极大。 这一次见面，颜暝雪脑海中不禁冒出来了一句话：师父，这装扮不适合你，看着好怪啊，你应该做点随和的装扮才是。 此话冒出来的瞬间，颜暝雪被自己吓了一跳，这不像是临时而来的想法，难道是自己曾经说过的吗？ 也不像啊…… “阿雪，好久不见？” 灼阳尊者的声音也和他的装扮有着极强的冲突感，那种温柔如流水的声音想必没人能猜到竟然会出现在一位执掌冥府的尊者的身上。 “弟子见过师父。” “无需如此多礼，信中说不完，想来想去我还是来找你亲自跟你说说吧!” 颜暝雪现在还是活人之身，自然没法进入冥府，她若要和师父见面便只能师父亲自来找她。 两人落座后，灼阳尊者才道：“现在的情况的确不乐观，你别看现在的人间界是这样，比起其他地方来说，人间界还算是最安全的。” “冥府如今有我在还不用担心，现在的妖界乱成了一锅粥，那边的死亡数量比起人间界都要多，我不得不把大量无常派往那边。” 妖族的数量和人类根本没法比，妖界那边的任务之所以难执行是因为那边的鬼族实力强，而且跑动的范围广，因为那边属于他们同等阶的人比较少，根本没有领地意识，并且也没有互助的意思，只要不找上他他就能猫着不动，追着一个目标跑大半个妖界甚至还不一定能碰见另一个凶灵。 师父现在竟然说妖族那边死亡的数量比人间界还要多，莫非是三大妖王和沧御开战了？ “是鬼族，那边的鬼族不知道为何突然间发了狂，大量屠杀弱小的妖族，一时半会压不下去，无常人数有限，只能抓一个是一个。”灼阳尊者手指轻敲着桌面，“所幸它们再没有突破结界的想法。” “那天界呢？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为什么天界都不管管？”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颜暝雪许久，先前鬼门关关闭一小会儿，她可以理解成是自己师父能够处理这件事情。 数年前有一批妖族凶灵来到了人间界，在他们这边大闹了一番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却并没有多少人伤亡，当时的她也当做他们是在卡天界的察觉底线。 但是刚刚自己师父说的妖界出现了鬼族大量屠杀弱小妖族的现象，甚至无常们都管不过来了，这早应该报给天界知道了，听见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说到天界，灼阳尊者脸上的神色出现了一丝异样，许久之后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们管不了。” “什么？” “我们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天界的人了，最开始我们并没有在意，毕竟当时的事情还不到能够惊动天界的地步，后来事情闹大了，天界却依旧没有动静，我们去主动联系的时候才发现我们不知何时和天界断联系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师父(2) “那天路……” 天界和三界之间有着特殊的联系方式，但除了联系方式之外也有另一条途径混下来执行任务的执行使通过，那就是天路。 师父说的应当就是断了联系方式，但是是可以顺着天路上去的，师父本身就是从天界出来的，他自然也可以顺着天路再回到天界。 “问题最大的就是天路，天路断了。” 灼阳尊者的话中带上了一丝疲惫。 “怎么可能？” 颜暝雪这次算是被惊讶到了，天路可不是像普通的路一样用鹅卵石砖头什么的砌上去的，那是空间裂缝的一种称呼，由于是通往天界的，便有了个雅称名为天路。 只有实力强大到一定程度的人才能够破开空间壁垒打开空间裂缝进入天界，现在师父话中的意思是没法破开空间壁垒打开空间裂缝？ 这玩意儿还能来个没法的？ “对，无论我使多么大力都没办法劈开空间。” 师父的实力哪怕在天界的仙人中都是顶尖的，他都劈不开空间裂缝，天界的人估计也差不多。 空间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变幻，甚至把偌大一个天界给甩没了，那么很有可能的就是有更强大的人用力量包裹了整个位面。 这样一来倒也好处理了，做完这些事情所需要耗费的力量简直难以想象，那个人又能坚持多久？ “我怀疑是白衣鬼干的，现在这三个位面中除了他没人有这样的本事，都已经半个月了我还是没法找到突破口，但我就是想不通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猛地听自己的师父提到回舟，颜暝雪将刚刚到嘴的疑问全给咽了回去，的确，她也想不通做这件事情的人究竟要干什么，师父刚刚说都已经过了半个月了，那人若是想要做什么不是应该趁着他封闭三界那段时间快点做么？ 可现在除了妖界发生一些不知所谓的滥杀现象，人间界冥府倒还算是平静。 “齐渊如今怎样？” 齐渊是当初鬼门关关闭时和回舟在一起的人，他也是最有可能知道真相的人，但他的伤已经拖了好几年，就算是魂飞魄散也该拼回来了，为何如今还是没有半点起色。 灼阳尊者叹了口气，摇了摇脑袋：“他的情况比魂飞魄散更复杂，一直吊着一条命，却怎么修复都修复不了。” 颜暝雪皱了皱眉，若是齐渊真的是被回舟打伤的，那么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反而要给他留一口气吊着？ 难道是为了看他们一直望着希望希望却无法醒来时候的失落感？ 回舟虽然颇有些恶趣味，但是据自己了解好像也没有恶趣味到这种地步，是自己真的不了解他吗？ “那师父……白衣鬼究竟有多强？” 邪灵的强大是众所周知的，他们的诞生就是世界的一个漏洞，目前已知的他们的弱点就是在刚刚踏出修罗道的时候的那一段适应期，那时候的他们还无法掌控体内的死气，所以容易被诛杀。 但是之后他们却几乎没有弱点，在回舟之前逃脱的那个邪灵在被诛杀之时更是拉上了几位神明陪葬，他们的实力是一种难以想象的高度。 “他们的实力是一种难以想象的高度。”灼阳尊者的话突然间响起，正好与颜暝雪心中的话合在了一起，让她不由得一愣，灼阳尊者没有发现她的异样，接着道，“比先天神祇要更强，不在我们所排的实力榜中，而白衣鬼……他要比当年的那位更强，毕竟那位逃脱之后仅仅用了数年便将他诛杀，他对怨气的掌控也不过是数年，而白衣鬼却逃了数百年，连神明都没有把握能将他诛杀。” 她从未见过回舟打架，可能隔得最近的一次也是五六年前在还是废墟的万灵城和那几个天界的人打了一回。 只不过当时自己的实力太弱根本看不见那几个天界的人，后来回舟打他们的时候自己被堵在地宫里，但是回舟处理他们所用的时间也不长，但是据自己师父刚刚说的，他真的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吗？ 灼阳尊者见自己的徒弟愣在了原地，不禁轻轻笑了笑：“不过你也不用这么担心，据我所知，白衣鬼还未开启血祭，现在的他无法使出他的巅峰实力。” “他没有开启过血祭？” 颜暝雪也有些惊讶。 血祭就像是对邪灵身份的证明，就像是落草为寇的投名状，只不过这个血祭要血腥许多，血祭又叫万人祭，顾名思义以万人的性命为祭。 不过仔细想来也是，白衣鬼自从化为邪灵后一直很低调，而且一直没有传出什么地方有被大量屠杀的消息，若不是当初闹的人尽皆知，想必三界都不知道新诞生了一个邪灵。 “嗯，是这样，所以才更让人害怕啊，害怕他什么时候真的会突然间大开杀戒。” 颜暝雪沉默了，灼阳尊者见自己已经说的够多了，而且冥府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不允许他在这里多留，站起了身。 “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先前把知落送到你身边是我考虑不周，你也处理的很好，不要让他们知道你的身份。” “我知道。” “就这样吧，我也得回冥府了，如今的冥府离不开人，以后有什么事记得交给知落让他汇报给我，遇到硬骨头不要硬碰硬，目前的你还碰不过他们。” 颜暝雪点了点头，灼阳尊者看了她一眼，似乎斟酌了一会儿才开口：“阿雪，你不会怪我吧？” “什么？” “我让齐渊他们演戏，却让你真正失去了一身修为。” 颜暝雪愣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不，徒儿不怪师父，知落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跟我说了，他说我命里有死劫，师父您算到了才安排我提前历劫的，若是师父没有这般安排，到时候我应该就真的死了吧？” “修为什么的还能回来，但若是魂飞魄散了就真的没了。” 灼阳尊者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点了点头：“好，你不怪我就行，那我也放心了。” 灼阳尊者走后，颜暝雪坐在桌前心乱如麻，的确，这是天界到现在没插手的最好解释，他们得不到消息，甚至下不来，自然插手不了，可这也是目前最糟糕的结果，敌方在暗处扎的太深了。 “尊者大人。” 灼阳尊者回到冥府之后就深深皱起了眉头，片刻之后突然间站了起来：“去，把从鬼门关关闭后到现在所有人间界死于鬼族之手的死亡记录调出来！快!” 万人祭…… 第一百一十五章:出事(1) 如今的十大世家在朝廷的插手下也算是坐实了十大世家这个名号，周家、杨家晋升成了新的大世家。 两家的家主也是喜不自胜，但是最开始的那阵兴奋劲过去之后，他们便发现他们的实力完全和已经积淀了数千年的其他几个世家没法比。 现在的他们更是空有一个名号，除了他们自己城中的驱鬼司在宣布他们晋升后原本的驱鬼世家退出后由他们掌管之外，其他城池的驱鬼司的掌控权他们更是半分没有，也许是晋升的时间太短，根本没有别的世家依附于他们，如今的他们就是个光杆大世家。 大世家们聚在一起讨论的时候，这家拿钱这家拿人，他们却什么都拿不出，更是觉得脸上无光，一时间也成为了世家们的笑柄，突然间觉得当初苏秋凉宣布苏家弃权也是个明智的选择。 “所以他们选择依附于朝廷了。” 近段时间也算是比较太平，所以世家间的会谈也都是秦谣一个人去，回来之后再将一些重要的消息告诉她。 “是个明智的选择。” 也是唯一的选择，他们现在是大世家了，自然没脸再向普通世家寻求帮助，至于和其他几个大世家更是谈不来。 先前他们依附着的那几个大世家在他们晋升的时候便已经闹掰了，其他世家他们一是拉不下脸，二是即便不要脸了估计人家也不会要他们，他们唯一的选择便只有朝廷了。 “我突然间觉得我明白朝廷当初为什么偏要塞进去几个世家凑个十大世家的名号了，是为了激化世家与世家之间的矛盾？” “激不出什么来，至少现在激不出什么来。” 现在的那两个世家完全是比下有余比上不足，他们两个抱团都打不过老世家中的任何一家，老世家们也是碍于有朝廷在才没在明面上打压他们，但是暗地里却做得心安理得，朝廷似乎也没对他们多上心，不然不可能到现在都不修书一封让老世家们交一些城池驱鬼司的管理权出来。 “啧啧啧，要是真的搞不好然后把这两个世家给踢掉了，朝廷岂不就是丢了大面子了？我突然间也能理解当初投同意票的世家们的想法了，既可以赚一个好处，后来还没什么坏处。” “嗯？” 颜暝雪突然间语调微扬。 秦谣见颜暝雪在看他，以为是他刚刚说的话颜暝雪没听清，便重复了一遍：“我说我突然间也能理解当初投同意票的世家们怎么想的了，看现在的样子，投同意票的确要更好，既可以赚一个好处，现在还没什么坏处。” “你觉得朝廷都是没脑子的傻蛋？” 能够在朝廷上行走的哪个不是猴精猴精的，更何况很有可能还有京城里的那个人插手，那家伙能有如今的实力必然也是修炼了不少时间，怎么会连这个都想不到，还到现在让世家们给摆一道？ 难不成还能是在做决策的时候朝廷上下的脑袋全都被驴给踢了？ “我也觉得不是啊，可现在怎么看怎么都像是这样。” 这话倒是没错，若是这两家长时间没能做出什么成就来，必然会引起世家们的不满。 到时候即便几个老世家不发话，到时候朝廷保他们也没用，世家们本来就是以成就立身，哪能因为朝廷的插手便将几千年来的秩序打破？ 到时候他们便能意识到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到时候就不是世家和世家之间的矛盾了，而是朝廷和世家的矛盾，这对朝廷而言无疑是自掘坟墓。 莫不是京城里的那人想推翻了朝廷自己做皇帝？ “不想了，反正火暂时也烧不到我们这里。” 然而几个月后，秦谣再提起这两个世家的时候语气中就带上了一丝惊讶。 “是我以前没注意吗？这两家的人是真强啊，他们是强在个人实力上，压根不需要商量合作的，自己干就干得很漂亮。” 在大部分任务中个人实力的强大比团体的配合更重要，比如围堵凶灵什么的，一大群人反而会打草惊蛇，这两家一亮出强大的个人实力，瞬间惊艳了一群人。 “或许吧。” 最开始世家的候选名单也是朝廷挑的，而且还是选的榜单上排名前二的两个世家，那肯定是一早就定好了人选。 先前她和秦谣讨论的时候还觉得很奇怪为何朝廷会费那么大的力只为了扶上去两个随时可能被踹下来的世家，现在看来这才像是朝廷的作风。 “那看来是有一段的适应期，现在适应过来了就大发光芒了，那我们最开始还是说早了，要是这几个世家以后的表现都这么抢眼，老世家们就算是再不想交出几个城池驱鬼司的管理权也不得不交了。” 理由同样是世家以成就立身，他们已经取得了这么亮眼的成就，几个老世家连管理权都不愿意交出也会被其他世家诟病。 “我觉得有问题，这两家的个人实力实在是太强了，几乎是个个强，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就算是藏拙，那他们又怎么会知道朝廷打算再补上两个世家？退一步不说这些，毕竟人家有秘籍什么的我们也管不着，但是这样的有一家就不错了，为何一出现就是两家？还偏偏是一起晋升的大世家，总不可能是拥有秘籍的那一家被打压的厉害了一时昏头把自家秘籍分享给了难兄难弟吧？” 再次去参加开会之后秦谣终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最开始，两家亮出的只是一少部分人，他们几个世家的实力毕竟也不算弱，凑出这些人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近几次展现出来的实力越来越离谱。 秦谣发现这两家中不止是他们先前亮出来的那部分人很强，甚至杂役弟子的实力都超出了他的预料，其他世家们肯定也都发现了，但是让他们拉下脸来去问自然是不可能的，只能将这归为奇遇，酸归酸，却也没人多说。 “突然间提升实力？” “差不多吧，一个杂役弟子能藏到那个地步就离谱，老世家里面的大部分弟子都没那人强，要是是他们突然间派精英弟子假扮的当我没说。” 颜暝雪抿了抿唇：“要是是他们派人假扮的话我不知道，若是真的突然间提升实力，那么后面八成会出事。” 第一百一十六章:出事(2) 颜暝雪说的没错，没过多久果然出事了。 自从这两家的弟子被曝出个人实力很强之后，他们越发不记得收敛，甚至敢从老世家手中抢任务，联合任务也老是不顾队友安危抢功劳。 尽管如此，众人却是敢怒不敢言，原因无他，就是黑吃黑，这些任务本来放在那里也没人领，平常都是归于老世家分配，现在被别人抢了也是合规矩的，而联合任务……那些两家弟子们是靠自己的实力打下来的，打完之后还留下一句自己保护不了自己的安危怪谁，好几次他们险些内部火拼，最后还是被同伴拉了下来。 出事是在一天晚上。 一个联合任务，杨家派了三名弟子，其中有一名叫杨诚行，是杨家这几位弟子的领头人。 当时有凶灵向着他们冲了过来，杨诚行直接把当时正好站在他身边防备着的一名钱家小师妹踢了出去。 那凶灵见有落单的，自然转头扑向了那名钱家小师妹。 当时其他弟子都隔得远，根本没有办法前去救援。 而杨诚行就趁着凶灵转头扑向小师妹的这一个空档拔出剑上前与它扭打了起来，最终成功击杀凶灵，然后得意洋洋的向着小师妹伸出了手。 要是他们没有看到杨诚行先前是怎么把那名小师妹推出去的还真要以为这位是在英雄救美。 这时候钱家的另一名弟子也赶了过来，刚才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直接急红了眼，上前给了杨诚行一脚，然而两人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杨诚行轻飘飘的躲了过去，站在一旁还对着那名弟子挑衅。 那名钱家弟子怒不可遏，当即拔剑上前与他扭打起来。 杨诚行最开始当做儿戏一般在玩儿，直到他发现他小看了自己面前的这名弟子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弟子的剑直接擦着他的脸划了过去，直接在他的脸上留下了寸长的划痕，鲜血瞬间喷了出来。 杨诚行也被激怒了，不再用玩玩的心态和那名弟子对打，直接趁着那名弟子下一次拔剑刺他之时，手一转夺了他的剑，直接调转剑锋捅进了那名弟子的胸膛，鲜血喷在了他的脸上。 事情发生的太快，而且先前大部分弟子都觉得他们之间的矛盾需要他们自己去解决，哪怕是打一架也不应该出什么事情，可现在真的闹出人命了!所有人都怔在了原地。 杨诚行似乎才发现自己干了什么，茫然地松开了手中的剑向后退了两步，那名弟子的身体失去了支撑直接滑落在地，场间瞬间爆发出小师妹凄厉的尖叫，同时也把所有人都唤回了神。 钱家剩下几名弟子见自己的师兄被杀，顿时什么也不顾了，直接拔剑怒吼着向着杨诚行扑了过去。 然而在最前面的一名弟子靠近杨诚行的时候，杨诚行突然间浑身抽搐两下，倒在地上，双眼瞪得溜圆，众人上前一探，发现他竟然失去了呼吸! 这突发情况可把所有人都惊着了，钱家的那几名弟子这时才发现自家师兄并没有死，只是胸膛被贯穿受了重伤，但是杨诚行却是真正的变成了一具尸体，这样一来，理又转到了杨家那边。 杨诚行是杨家一名长老的孙子，噩耗一出，那长老直接哭晕了过去，跑到议事堂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让家主大人给他做主。 杨家现任家主杨德章直接气势汹汹的抬着杨诚行的尸体到夜汶城找钱家家主钱执对峙。 钱执因为自己弟子被人捅了一刀的事情本来也极为不痛快，见杨德章找上门来，到省得他再跑去找杨家的麻烦了，两人直接在夜汶城城主府门口吵了起来。 吵着吵着吵不出个所以然，两方都觉得有理，干脆直接动起了手，还连累到了周围的人，好几个不懂法术的普通人和一些修为不精的小弟子直接被他们震塌的建筑压在了底下生死不知。 钱执见又有其他人受到了波及，更加怒不可遏。 底下的弟子见家主们打了起来，也不闲着，双方也都动起了手。 整个夜汶城城主府旁几乎被夷成了平地，最后是负责夜汶城驱鬼司的谢家派人前去拉架。 也不知道杨德章是不是怒极了，直接话不经过脑子连着谢家一起骂了起来，多亏谢家派过去的人涵养还不错，硬是顶着谩骂把双方拉开了。 这件事情到此自然没完，周家不知道为何卷入其中开始和杨家一起开骂，骂钱家还顺口带上了骂谢家，骂谢家管教无方，气的谢珩险些拔剑找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多亏谢家一众长老拼死拦着。 后来事情实在闹大了，世家们不得已召开了个小会谈，专门解决这件事。 首先肯定是要看伤口的，但是事情已经闹了好几天，杨诚行的尸体早就被他们一把火烧成了灰烬，骨灰拼起来也看不出个人样，便只能通过当时在场的众人口中了解当时究竟是什么情况。 杨诚行的尸体上没有伤痕，他的死亡就好像是突然间得了病暴毙，但是钱家那位师兄的胸口可是实实在在有个剑窟窿，这是当时所有人都看在眼中的。 杨家自然知道在伤口上扯皮他们是扯不过钱家的，直接一口咬定钱家下毒，正好当时跟着执行任务的那个钱家小师妹懂点毒术，瞬间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人都火化成灰了，既然没办法辨别他到底是不是中毒。 闹了那么多天，杨德章似乎也觉得闹够了，在几大世家和朝廷的劝慰下终于决定罢手，但是现在钱家又闹了起来。 小师妹死了。 虽然没法证明杨诚行究竟是不是死于中毒，小师妹的辩解也显得很苍白，最终只能不了了之，但是却避免不了谣言流传出来。 小师妹走到哪都被人诟病，说是心肠歹毒的毒妇，她也不复往日活泼的模样，待在房间里连屋子也不敢出，直到最后被人发现服毒死在了房间中。 大徒弟被人胸前刺了个窟窿，城主府被人砸了，夜汶城来来往往被砸伤的行人和弟子有多少，现在就连他的小弟子也死了，如此种种加在一起，钱执能忍下这口气就不是人，直接在小会谈上一脚踹翻了杨德章的桌子，当场与他扭打起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出事(3) 这一次在场的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八个老世家的家主和成员，自然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们拉开了。 仔细想来吃了大亏损失最多的还是钱执，而且刚才那场架又是由钱执带头先闹起的，众人将他们拉开后自然第一时间去劝慰钱执。 这一来就引起了杨德章的不满，直接阴阳怪气的骂上了那几个老世家，说他们瞧不起新世家什么的，也亏的那几位老世家的家主都是在万人中厮杀出来，个个涵养都不是一般的好，面对谩骂还能面不改色的让人将杨家主架下去休息。 这些世家们打架斗殴自然是不可能请秦谣前去观战的，这次小会谈也就是请了几个大世家的家主。 他们之所以能够这么迅速的得到准确消息，是因为现在万灵城所属的位置离夜汶城不是一般的近，几乎是在他们那边开打的第一时间他们在万灵城中就感受到了震动，那边的风声没过多久便传到了他们这里。 至于在小会谈上发生的事自然是当时在场的别的弟子传出来的。 他们家主的涵养好，不代表他们的涵养也一样好，自家家主都被人指着鼻子骂到脸上了，他们虽然没法当场动手，也不代表他们没法将这件事情说出去。 所以几乎是在小会谈结束后的第二天，这件事情就被传遍了整个大陆，酒坊茶肆间都在讲，他们想不知道都难。 “这两家难不成是真的做出点成就就飘了？他们现在虽然获得了大部分世家的认可，但要是和那八个老世家闹起来，人家动动手就可以碾死他们。” 毕竟数千年底蕴也不是吹的。 “他们说的是那个叫杨……杨什么的突然间就死了？” “是这么说的，身体上没有半点伤口，所以他们才一口咬定是下毒。” 颜暝雪突然间伸手招来了知落：“你回一趟冥府查一查那个叫杨……” 秦谣见颜暝雪准备让知落回冥府查东西，连忙在后面补道：“杨诚行。” “对，查查他是怎么死的。” “好。” 知落答应完就准备离开。 “去死台找判官查，别去找我师父。” 知落由于是自己师父派来的，自己让他办的大多数事情他回去之后都会第一时间去问师父，这也是颜暝雪前不久才知道的。 现在冥府的情况不容乐观，师父肯定也忙得焦头烂额，像这种小事自然也没必要惊动他。 “嗯，好。” 知落从来不会对她的命令提出质疑，很干脆的答应之后转身便消失在了房间中。 “你和钱家的人认识？” “不认识。” “那你为什么……” “你说这两家的人像是实力突然间提升，但是近段时间比较和平，几乎没什么人因此而死，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当然要仔细查一查。” 秦谣恍然大悟：“对啊，死因都记载在生死簿上，真有什么猫腻也看得到。” 知落这一次应该是没去师父那里，许久之后才回来。 “怎么样？” “上面写的是寿终正寝。” 坐在对面的秦谣直接被一口水呛进了嗓子眼儿里，咳嗽了好几声才缓过劲儿来：“确定没查错？杨诚行可才二十七岁，你不会是查到同名同姓的了吧？” 知落摇了摇头：“那边的生死簿不是按照姓名摆放的，而是按照死亡时间，九天前夜晚死亡的姓杨的名字叫做杨诚行的只有他一个。” “二十七岁的寿终正寝，第一次听……”秦谣有些傻眼，但瞬间便反应过来，“这两家该不会是用了什么消耗生命提升修为的秘籍或者药品吧？” 颜暝雪不置可否，却也没有把眉间舒展开：“你说的是一个可能，但事实上，寿终正寝并不是全都指的自然老死，一些不明死亡原因但是查验灵魂没问题的也会被记上寿终正寝。” “不明……死亡原因？” 据说在冥府的生死簿上可以见到各类奇奇怪怪的死因，有的要多奇葩有多奇葩，还能有死亡原因不明的？ 颜暝雪点了点头：“若是一个人服用能让身体各类器官衰竭的药物，哪怕他是在七岁死的，生死簿上写的也是寿终正寝。” 秦谣嘴角抽了抽：“应该没人会那么蠢吧，喝这样的药……不过很显然，那个钱家小师妹应该是冤死的。” 颜暝雪皱了皱眉，这时候知落却抛出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大小姐，还有一件事，当时我们在查他的死因的时候那位判官翻到了四天前，说……钱悦是被杨诚行所杀。” 钱悦就是那位钱家小师妹的姓名。 “什么？” “她是被变成鬼的杨诚行杀的？我现在突然间觉得杀了杨诚行的说不定真的是钱悦，不然何至于找她报仇，不对呀，既然杨诚行是被钱悦所杀，为何生死簿上会写着寿终正寝？大……” 秦谣转过头却发现颜暝雪把眉头拧成个疙瘩了，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自己还是知落哪里说错话了。 然而下一秒，他便听见颜暝雪道：“被鬼所杀不会记载那个鬼的名字。” 当那人死了之后他和生死簿这一页的关系就算是断了，就是因为如此鬼族杀人才会肆无忌惮，因为上面不会记载是哪个鬼族杀的，只会写明恶灵凶灵，这就代表着……杀钱悦的时候杨诚行还活着！ “你的意思是……”这些消息也不难捋，秦谣自然是很快便将其捋顺了，只不过话说出来却显得有些艰难，“九天前死亡的杨诚行以活人之身杀了四天前死亡的钱悦？你们还带有死亡缓期的？同名也不带这么巧的吧？” 死亡缓期自然是不可能有的，要你三更死你活不到五更，生死簿可以出任何问题，就是不可能在死亡时间上出问题，当那人被打上死亡的标签，就表明那人的寿命已经走到了尽头，绝对当场死亡不带一丝犹豫的。 “大小姐，这件事情需不需要属下上报尊者大人？” 颜暝雪点了点头，若是此事还在人间界她可以帮着查一查，但是杨诚行和钱悦都已经死了，自己目前的身份还无法插手冥府的事，即便是再不想麻烦师父也只能拜托他去查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这是真火 闹了那么长时间，两家都失去了一个弟子，最终还是杨家先做出了让步。 道歉自然是不可能的，也就是多少赔了一下夜汶城的损失。 钱执虽然依旧很生气却也无可奈何，杨家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他们和杨家死磕下去绝对吃力不讨好，即便他们依附于谢家又如何，要是他们真的和杨家杠起来，谢家又不会出手帮他们打人，再大的怨气也只能自己咽了。 “还真是撤的及时啊，这样一来想必有些人还会觉得他们比较宽容，也就赔些钱罢了，反正钱家吃的亏比他们大得多，的确赚到了。” 不管如何，杨家和钱家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只不过杨家估计不会把钱家放在眼里。 师父那边即便是要查验还是要一段时间，自己让知落搜集了一下近段时间内那两个世家的弟子的死亡记录，发现他们之中大多都是异常的年龄寿终正寝。 但是毕竟生死簿已经将寿终正寝写在上面了，冥府自然也无法插手，即便是他们使用什么邪术透支生命又如何，这完全不在冥府的管理范围内，就如同几百年前的禁术事件，人间闹得轰轰烈烈，冥府之中却无一人在意。 数天后，颜暝雪收到了师父的回信，信的开头师父就说是杨诚行身上的什么东西导致了钱悦的死亡，就这么一句模棱两可。 不过颜暝雪也理解，这种情况要解释也只能是这种解释，总不至于是杨诚行真的突然间活过来去杀人了吧？ 至于那东西是什么杨诚行又是什么时候给钱悦的当然无人知晓，此事也只能这样翻篇。 但是在回信的最后，师父的字迹却变得有些急促。 〈白衣鬼即将举行血祭，万事小心！〉 颜暝雪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疑惑，邪灵要举行血祭她自然是管不着，但现在的方莫言不就是回舟吗？ 他一直安安稳稳的待在万灵城，去哪儿举行血祭？ 难不成天下有两个白衣鬼？ 方莫言先前在万灵城待的那段时间他学会了使用自己的气息，几乎是气息放出来的那一刻，颜暝雪便确认他就是回舟，后来才借用他的气息假扮一场附身。 但是让她很疑惑的是如今的方墨言虽然拥有了邪灵的气息，但是他的实力却并没有回到他身上，他如今体内的死气还是只会让众人认为他是一个普通的恶灵，甚至连凶灵都算不上。 这么长时间完全没有露出马脚，应当不太可能是刻意隐藏，鬼门关关闭那一夜到底出了什么事？ 颜暝雪掌心突然燃起一团黑色的火焰将信纸焚烧的一干二净，抬腿走出了房间。 守在方莫言院之外的侍女看见她走了过来，连忙福身向她行礼。 “他怎么样？” “回大小姐，方公子依旧和原来一样每日研究锻造之术。” 方莫言既然没有回舟的记忆颜暝雪也没办法把太多的精力放在他身上，突然间想起回舟说过方莫言是一个天分不低的锻造师，就打算去九方城驱鬼司里弄几本有关于锻造的书籍给他消磨时间。 可她还真是看轻了这小子，这些基础的锻造书籍人家压根就看不上，最后干脆弄来一些矿石给他自己玩儿，也是有好几天没有过问他那边的情况了，若不是今天师父在回信中提起白衣鬼打算举行血祭，自己估计还想不起有这一号鬼来。 她进去的时候方莫言正蹲在地上摆弄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也许是太过投入，他没察觉到房间门口站了个人，颜暝雪也不出声提醒，硬是看到方莫言发现她为止。 “大小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方莫言一回头看见颜暝雪显然有些惊讶。 颜暝雪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站了有多久，兴许有两炷香的时间了：“刚来。” “哦。” 方莫言显然没发现颜暝雪在说谎，只是伸手把放在椅子上的东西扫到了地上，给她腾出一个位置来。 “你这造的是什么？” “没什么，随便玩玩，我以前是学造法器的，现在肯定是不能了。” 方莫言房间中的椅子不多，但每一张上面都堆满了东西，有笔记，有卡好的齿轮，有图纸。 先前为颜暝雪收出来的那张上放的东西是最没用的，一眼看过去也无法腾出第二张来给自己坐，干脆就坐到了桌子上。 想来也是，方莫言以前是跟着林家学习法器锻造术的，现在的他已然成了鬼，过去学过的大部分融入法力的知识也就没用了，的确得靠自己一点点琢磨。 方莫言坐的桌子离颜暝雪并不远，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步，此刻的他背对着窗户，黄昏的光照射在他身上，已经成为了邪灵拥有了实体的他光自然不可能从他身体中透过，地上被他的身子遮挡出了一片阴影。 身上的白衣在黄昏的光的映照下变得黯淡，但是那如同黑色火焰一般的花纹却似乎变得越发深沉。 鬼族的怨衣自然是不用换的，方莫言依旧穿着回舟以前穿过的那件衣服。 说起来自己与回舟也算是相处了几年的时间，但是两人间的触碰却是少之又少。 但仔细回想起来，自己好像并没有一次碰过回舟的衣服。 颜暝雪自己虽然也算得上个鬼族，但也许从小是生活在冥府的原因她并不需要怨衣的保护，和冥府大多数资深无常一样，他们和人类并没有什么区别，可以穿衣服也可以脱衣服，完全不受影响，但怨衣毕竟是怨气所化，怨气和死气不一样，死气可以很纯净，但是怨气却绝对污浊不堪。 自己一直都很抵触碰到这东西，想来这么长时间自己却没有碰到过回舟的衣服应该是这个原因吧？ 甚至在抓到方莫言那么久自己都没有想过碰他身上的一丝一毫。 颜暝雪盯着方莫言衣服上的黑色花纹，明明是静止的，她却突然间越发觉得这是真正的火焰，在跳跃着，燃烧着…… 她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想去拉方莫言垂在桌子上的衣袖，却在手指即将碰见的前一刻，方莫言猛的将衣袖抽开了去。 “别碰，这是真火，会灼伤你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讯息(1) “什么？” 颜暝雪猛地清醒过来，还没来得及尴尬，听见方莫言的话顿时转变为疑惑。 “这衣服上面的花纹是真火，虽然有时候会失灵，但是……”方莫言突然间伸手用手指去戳了一把花纹，颜暝雪却看见那花纹突然间跳跃了一下，真的化为了真正的火焰，方莫言再一次伸出手的时候指尖多了一小片被熏黑的地方，“……但是现在是好的。” “它也会灼伤你？” 这些火焰应当是回舟设置在衣服上保护他自己的手段，仔细想来这种办法确实好阴人，毕竟没人打架的时候会刻意去防范一件衣服，将这火焰往那人身上一甩，即便没法造成什么伤害暂时传过去的刺痛也能让对方的本能反应打断策略，自己从而找到空子。 话问出来颜暝雪就后悔了，对啊，那家伙什么做不出来，以前八成就是仗着自己实力强大用死气隔着自己和这火焰呢！ “当然会，只不过有时候会失灵，我到现在都没摸清楚它到底是个什么规律，而且它也只烧我，这些纸张材料什么的挨着它完全没事。” 颜暝雪：“……” 这算是回舟给他自己挖的坑？ 想必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失去修为的一天，然后被自己设置在衣服外的保护火焰给灼伤。 “对了。”方莫言突然间从他坐着的桌子上跳了下来，埋首在底下的箱子里翻找什么东西，“这个给你。” 颜暝雪看着方莫言手中的那根发簪，这不就是自己先前还给他的那根吗？ “我还给你了。” 话音刚落，颜暝雪便看见那根小小的发簪竟然开始变化起来，不断地向外延伸，直到变成一把短弓的模样。 “这是……” “这根簪子上原本加了有防护材料，就是在这些划痕里面当做花纹来用，也不知道是用掉了还是已经风化掉了，现在已经看不到了，但是这里这么多材料，却唯有这根簪子的木头能经得起我改造，我死气低微，也不会使弓，但我曾经看见你用过。” 颜暝雪的确会使弓，自她从冥府苏醒以来就找不到一件合她手的兵器，就干脆每种都学一点，打斗时从旁边抄起什么就能用什么，但贪多不精，所以她的弓箭也算不上使得好。 “这簪子的材料还是我当年选的千年合，我从书上看到千年合早已绝迹了，这也算是天下独一份了。” “这是你送给你姐姐的东西，你难道不应该好好保存吗？” 方莫言愣了一愣，这才低头苦笑道：“万灵城都已经灭了近千年了，这根簪子辗转这些年也不知道经了多少人的手，我现在的身份好像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鬼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一命呜呼了，与其在我死后这根簪子再流落到其他人手中，倒不如直接给你保管。” “你就不怕我之后把这根簪子用断了吗？” “千年合很坚韧，不易折断，当初就是为了让她在战场上能够佩戴，我才费尽心思地寻来了千年合，当年的我自诩为锻造大师，但好好的木材却让我给雕毁了，只是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了，人不在了这根簪子倒是保存了下来，你要折断它也要费些力才是。” 而且你拉弓射箭的模样真的很像她，这一点方莫言并没有说出来。 颜暝雪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盯着方莫言：“回舟呢？你醒来的时候回舟在哪里？” 方莫言脸上写满了疑惑，他记得他这具身体就是那个叫回舟的，这还是颜暝雪告诉他的，为何现在她却反过来问自己回舟在哪里？ 颜暝雪一看就知道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不禁也在心里怪自己说的不清楚：“抱歉，我说的‘回舟’是一把扇子，是属于你……这具身体原本的法器。” 方莫言瞬间了然，原来是用主人的名字给命名的法器，仔细回想了一下却发现自己从苏醒到现在几乎没见过什么扇子形的东西：“没见过，会不会是改变了形态？” 那把扇子会不会改变形态她不知道，反正自她见过白衣鬼以来那扇子他就一直插在腰上。 有些人会在遇难的时候把自己重要的东西转移到另一个物体上，要是回舟仅仅是失去了修为，自己还可以当是别人剥夺了他的修为或者是被他自己强行压下去了，可他还恰好失去了记忆，替换成了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方莫言。 颜暝雪总觉得可能回舟知道什么事情，而当时情况紧急他不得不出此下策，只是没想到自己这一折腾倒把方莫言的记忆找回来了，要是当时真的是这个发展的话，他最有可能转移的物体便只有那把扇子。 法器认主，尤其是这种由他亲自制造的东西，没人会想对那把扇子做什么，回舟死了扇子也就消失了。 同时心里也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这件事情不太可能，回舟把自己的记忆剔除后哪里想得起来自己还有一把扇子？ 自己都想不起来那还有什么用？ 做这件事情之前起码也得留个后手，至少得向他信任的人发出个讯息让人将那把扇子拾回去。 不过转念一想，当时的情况那么乱，连鬼门关都关闭了，讯息发不出去也正常，而且……自己可算不上他信任的人，只是互相利用罢了。 “你当时苏醒的地方……能带个路吗？” 颜暝雪最开始也问过他他苏醒的地方在何处，可是方莫言只记得面前是水周围有树上面有个村子，而且在平凉城附近，虽然说到了这个地步，却和没说没啥区别。 平凉城附近多水，像方莫言描述的这种就有不下几百处。 而且只说个附近也没有具体范围，有不少地方为了迎合大城池，哪怕他们距离大城池十万八千里远，只要他们中间不隔着其他城池，都会说自己是那大城池的人。 不过最开始方莫言也说过自己顺着原路找回去找得着，但是那时候的自己却不敢相信他的身份，就怕他想耍什么花招逃跑，便一直搁置着，而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去那边碰碰运气了。 “可以。” 第一百二十章:讯息(2) 方莫言完全是凭着自己记忆里的复制着路走的，一些明明有近路的地方偏得弯弯绕绕绕大半截路，一路上就连知落都不禁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在耍他们。 等他们终于弯到一个村子的时候都不知道是他们一路上而来的几个太阳下山了，迎面碰上了一位提着鱼的老大爷，他们正打算从那老大爷身边绕过去的时候，那老大爷的眼睛突然间亮了起来。 “诶，那个后生，等等，你是不是上次从这边走的那个姓方的小伙子？” 方莫言转过头，那老大爷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突然间脸上的皱纹都笑的挤到了一起：“我就说嘛，你肯定是那个小伙子，大爷我虽然年纪大，可眼神儿却好的很，小伙子，还记得我不？上次还是我送你进的平凉城。” 方莫言点了点头。 老大爷毫不在意，从上次和这后生的相处来看就应该是个很安静的人，便直接把眼神转向了站在一旁的颜暝雪：“哟，哪来这么个俊俏的姑娘？你媳妇儿？” “大爷您好，我是他姐姐。” 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方莫言脸上出现了一丝异样，却依旧什么也没说。 大爷倒是深信不疑，点了点头，转头看着知落：“那这位应该就是他哥哥吧？” “不……” 知落才说了一个字便被颜暝雪拦住了，从腰间解下了一个锦囊递给大爷：“对，上次我们出来游玩阿言走失了，还要多亏大爷将他送回来，结果一直很忙，到现在才想起来，这就赶来向大爷道谢了。” 颜暝雪向来不擅长和别人打交道，但是他们这一行三个，方莫言完全没有继承回舟的性子，沉默的很，指望他开口不太现实，至于知落，她丝毫不觉得自己师父有教他怎么跟外人打交道。 而那大爷在看到那锦囊的时候脸色就沉了下来：“这是干什么？不过是顺手帮帮罢了。” “这是我们家里人让我们带给大爷的谢礼，这……” “不要不要，原本是当自己做了件好事，这收了回礼就跟买卖样了！” “这和买卖哪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大爷我说一样就一样！” “……” 自己还真吵不过他。 老大爷见颜暝雪一脸的纠结，心里转了个弯，这毕竟是人家爹娘让他们带着谢礼来感谢自己，这是什么都没送出去直接回去了八成要被爹娘骂，毕竟自己也不能跟着他们回去不是，便道：“钱财我不要，但若是你们真的想报恩，就帮大爷把门口的那个磨盘搬了，以前搬出去磨谷子，然后下了场雨，哎嘿，长地上了，搬不起来了，原本打算等儿回来再搬，现在你们来了正好帮个忙。” “好吧。” 既然大爷已经做出了让步，颜暝雪此刻也已经没了再和对方吵吵的心思，便也干脆顺坡下了。 大爷倒也爽朗：“没事没事，我儿子啊在顾家当仙师，我记得小方说过你们是住在万灵城的，肯定知道仙师是干什么的，我这做爹的也不好意思拖儿子的后腿不是，能做一件好事是一件。” 说完将手中的那条鱼提了起来：“你们还没吃晚饭吧？正好隔壁刘老头送了我条鱼，你们帮我搬磨盘，我去给你们烧鱼吃。” “大爷，不用了，我们……” “那能不用，看你们来的方向是从平凉城来的吧，从这到平凉城可得走上个个把时辰，你们肯定还没吃晚饭，要是过了我们这村子又得走上几个时辰才能碰见下一个村子，那时候都半夜三更了，就真的没得吃了！” 颜暝雪哑然，她真的完全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老大爷。 他们这三人之中有两个是鬼族，自然是不需要吃东西的，而自己已经修炼到了金丹期大圆满，也早已经到了辟谷的境界，平时吃东西完全是为了掩人耳目。 但是自己显然是没办法向他说明自己已然辟谷了的，他刚刚也说过他的儿子是修士，保不齐就向他讲了修士里的一些常识。 现在人间界的金丹期修士虽然不像元婴期那样只有寥寥几个可是也绝对不常见，一下子就出现三个还让他们知道了他们都是来自万灵城的说不定会给秦谣找麻烦。 被老大爷拖着硬是留在家中吃了顿饭，晚上不得不告辞，老大爷虽然也有让他们留宿的意思，但是现在外面的警戒早已解除，夜间也没什么危险了，便只得点头。 方莫言苏醒的那条河距离这个村子还真的不远，夜光下，河面泛着粼粼波光。 “你们两个在岸上待着，我下去看看。” 颜暝雪可不敢把方莫言和知落两个分开，若是方莫言出了什么情况只有知落应付的过来，便只能自己下水了。 “大小姐，还是我去吧。” 知落自然上前来拦住了她。 此时已然入冬，这河水看着就冷得厉害，他自己是鬼族，哪怕三九寒天掉入冰窟窿里都不要紧，但是大小姐现在可是个实打实的人类，要是冻伤了可怎么好。 颜暝雪对着方莫言那边使了个眼色，知落瞬间就明白了意思，也不再争辩，退到了一旁。 颜暝雪在自己跳入水的前一刻用死气将自己包裹了起来，刚入水的时候能感受到丝丝刺骨的寒意，但是没过多久便适应了下来。 这河水远比她想象的要深的多，越往下潜，原本存在的寒气竟然散得一干二净，开始浮现出丝丝暖意。 这河不仅深还很宽，而且河床底下沉着的东西很多，要靠肉眼来找一把扇子着实不易，多亏那把扇子是个法器，颜暝雪只要仔细感知死气顺着死气传来的地方寻找就行。 河底下带有死气的东西不少，应当都是葬身于这河底的生灵留下来的，但是无一例外都很弱小，完全不像是该属于回舟的东西。 突然间头顶传来扑通一声轻微的落水声，颜暝雪并没有在意，以为是上面的谁在丢石子玩，然而下一秒她就收到了知落的传音：“大小姐，别上来，那小子果然有问题，你找的那把扇子在他的手里！” 第一百二十一章:讯息(3) 颜暝雪自然不可能宅在水底，但若是方莫言真的在一直隐藏实力，她此刻出现在他们面前非但帮不上忙反而会拖知落的后腿。 知落的实力虽然不强，但好在如果他遇上打不过的人可以随时遁入冥府，若是自己贸然出现，知落很有可能会放弃遁逃的机会留下来保护她。 思及此，她便游得远了些，找好位置之后再上岸。 她这次上岸的地方离那片树林挺近，几乎是不废吹灰之力的就闪入了树林中，更能看清楚那边的情况。 两人并没有在打斗，方莫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手中握着那把血红色的扇子，周身冒出丝丝黑气，而知落则一直警惕着他的情况，在水里泡了许久才爬上来。 方莫言突然间跪倒在地，摇晃了两下直直的跌到地上不动了，知落上前试探了两番，确认他是真的晕过去之后才向颜暝雪传消息说安全。 “你下去后他就一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我当时也没在意，后来他直接出手把我打到了水里，我就看见他拿着你要找的那把红色扇子，然后就这样了。” “扇子应该一直就在他手中，只不过他用什么办法藏起来了而已。” 颜暝雪此时也已经将扇子从地上拾了起来，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方莫言：“我觉得应该不是……” 方莫言的反应也太反常了，他完全可以直接杀了知落然后等自己上岸再一网打尽，他若是想跑更可以趁着这个时候悄无声息的溜掉，为什么要打知落一下然后自己晕过去？ 不，或许根本不用等到这个时候，一路上他们走了那么久，山林子里钻来钻去都钻了好几天，偷袭的机会多的是，所以这里一定有什么蹊跷。 打开扇子的一瞬间，一道白光便飞了出来，颜暝雪伸手将其抓住：“这是……” 一道没寄出去的讯息。 “……被人暗算了，他想让我举行血祭，小心，冥……” 是一段没头没尾的话，说完之后那白光瞬间散的无影无踪，回舟肯定尝试过发出这段讯息，但是失败了，讯息又回到了扇子中，只不过被挫伤严重只留下这么一段话…… 这是一段不知道回舟传给谁的讯息，被暗算了应该指的是他自己，举行血祭倒是跟自己师父传给她的信中写的一模一样，只不过他……他是谁？ 回舟不会只写一个他让人猜，在被切断的讯息中应该有提到那人的身份，要么就是他写讯息寄给的那个人知道一切。 最后那句话更是只剩下了一个字，不知道是明天、冥府还是什么别的，完全没法猜测。 他们唯一得到的线索就是并不是回舟自己想举行血祭，而是有人想让他举行。 但是这完全没用，师父先前回信中的那句话写的那般急切，表明这举行血祭的时间已然很少，而这段时间他们连是谁想让回舟举行血祭都不知道，更没办法做出防范。 “大小姐，小心！” 知落突然间出手将颜暝雪推开，颜暝雪顺势在地上滚了一圈稳稳的蹲在地上，而那边知落已经举剑架住了对方的攻势。 那人显然没打算和他们争斗，手中的重剑磕在知落的剑上顺势翻了过去，正好来到方莫言身边，直接拽着他就消失在原地。 颜暝雪看着眼前这一切，空间移动，这人的修为不低呀。 “大小姐，你没事吧？” 知落直接收了剑跑到了颜暝雪身边。 颜暝雪摇了摇头，刚才那人是来带走方莫言的？ 那为什么以前这么长时间没有动作？ 莫不是刚刚方莫言接触扇子后恢复了回舟的记忆吧？ 回舟肯定知道那一晚的真相，所以他们才急不可耐的将他带走。 “刚刚交手的时间太短，那人又根本不用法术，我看不出他是人是鬼。” 知落有点懊恼。 “没事，若是这么容易就让对方看出自己的身份那还劫什么人？” 颜暝雪看向自己手中握着的扇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先前她是带着人来找扇子，现在扇子找到了人丢了，这办的叫个什么事儿啊？ “那我们……” “回去啊，那人又不会劫了人继续在这儿猫着。” 共生已解，白衣鬼是死是活都与她无关，她有点可惜白衣鬼究竟知道些什么，竟然让人这么害怕。 来的时候是一直在找路，硬是在路上走了好几天，回去的时候就容易多了，直接买了两匹快马一天多便赶回了万灵城，秦谣看见他们两人回来的时候还有些傻眼，怎么出去一趟就逛丢了个人？ “我突然间觉得……那人会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的特征才不敢使法术的？” 秦谣听完来龙去脉后突然间说道。 “嗯？” “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你不用在意，就是谁能光从灵力或者是死气上就辨别他是谁呀，最多只能辨别出他的种族，然后又这么多和他一样的露不露都一样，所以我就觉得那人会不会是你们认识的或者是他的法术中有什么特殊的特征，当然，若是他觉得没必要用法术就能搞定当我没说。” 颜暝雪仔细想了想，秦谣说的的确有这个可能，若是那人是妖族或者是仙人，只要一使法术便会露馅，虽然找到他不太容易但这两族毕竟不是生活在人间界的，终归会让他们有个方向去查。 至于熟识的人那也有可能，有的人施法之前会有一些无法改掉的动作，对于经常与他搭档的人更是可以只凭借气息就判断出是不是对方。 只不过颜暝雪熟识的人几乎都在冥府，而能随意进行空间移动的无非就那么几个，可是那几个她都很相信，所以应当不会是他们。 比起怀疑，她倒是更认可应该是那人觉得不用法术就可以搞定他们这个说法。 “那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没打算怎么办，我们现在半点线索都没有，急也急不出个所以然来，还不如做好防范随机应变，我现在得去休息一趟，跑了七八天了。” “那他呢？” 他？ 颜暝雪自然明白秦谣指的是谁。 共生已解，“管他去死。” 第一百二十二章:方缄(1) “娘，阿缄会没事的吧？” 坐在床头的女人脸色很是憔悴，却转头抚了抚小女孩的脑袋，伸手将她揽进了怀中，一句话也没说，小女孩却感受到自己肩膀已经湿了一大片。 小女孩睁着眼睛，突然伸手揽住了女人，瞬间将自己变为了安慰者：“娘，你别哭啊，阿缄一定会没事的，阿缃以后会好好练武，一定会保护好阿缄。” 女人终于开了口，声音极其温和：“好，娘相信阿缃。” 小缃见刚答应一声，下一秒却紧紧的抱着女人，看着眼前弥漫着的黑气，连眼角的泪儿都忘了擦，最终崩溃地喊了出来：“娘，大师以前不是说过阿缄不会再见鬼了吗？阿缄还那么小，为什么大家都要杀他？” “阿缃别怕，大师马上就来了！这些没事的，娘会保护你。” 女人的声音中也带上了颤抖，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小缃见还是在安慰自己，闭着眼，整个人扑在了缃见身上，尽力用自己的身子把缃见挡了个严严实实。 那些从方缄身上溢出来的黑气不断的冲撞着门窗，最终发现了缩在角落里的她们，慢悠悠的向着她们飘了过来。 门口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闭的大门被人哐当一声撞开，一只脚踏入其中，带着还未喘匀的气儿喊道：“大师请来了！” “缃见，你这人真没意思啊！你看隔壁城那几个小姐哪个不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就你一天到晚舞刀弄棒哪有半点女孩子的样子，就连我们上次去的那个什么村里的小花都比你有女人味……啊！” 方缄眼睁睁的看着一支箭从自己脸庞划了过去，带起的劲风直刮得他脸颊疼，好一会儿他都不敢回头去看那支箭飞到了哪里。 方缃见一撩头发，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的短弓，直直的对着他，歪头一笑：“正好靶子被我射坏了，不知你愿不愿意暂时充当一下靶子的角色呀？少主～” 方缄从小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但要说此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特别识时务，一看自己的小命儿都被方缃见拽在手中呢，连忙摆手道：“你练起武来简直英姿飒爽，我马上叫人去给你定做新的靶子！” “来来来，吃西瓜啦！新鲜的西瓜，清凉解渴！” 方缄一听这声音，直接一下就跳了起来，然后向着门口扑了过去：“娘，方缃见她欺负我！” 方夫人才刚刚踏进门，便被一个东西撞进了怀里，险些绊到门槛把手中的西瓜淋在怀中那人头上。 方缄没等来自己娘的安慰，反而脑袋一痛，抬起头便看见了自己爹的脸。 惨了，刚才没看见自家爹也在旁边。 “你一个男人，还是个修士，打不过你没有半点灵力的姐姐？说出去丢不丢人？啊？你以后出门别说是我方远的儿子！我丢不起你这人！” “阿缃，若是这家伙以后再烦你，你只管揍，揍完我给你兜着！” “爹啊，有你这么当爹的吗？我才不是亲生的对不对？” “要是你有你姐姐那般出息，别说你是我亲生的，你就说是我亲爹我也认！” “我……那哪能呢……” 方缄刚想开口说一句走着瞧，就被方远一个眼神把到了喉咙口的话全给瞪忘了，最后只得弱弱的来一句那哪能。 “行了行了你们别吵了。”方夫人一手一个把他们推到了阶梯下，给他们一人塞了一瓣西瓜堵住嘴，随后转头冲着方缃见招了招手，“缃见，过来吧，练了一下午也该渴了。” “好。” 方缃见将手中的短弓放在了一旁的弓架上，跑了过来，接过西瓜，挨着方缄坐下。 方缄一看到她过来，顿时像避瘟神一般一个劲儿的往旁边挪。 方缃见也起了坏心思，方缄往那边挪她也跟着往那边挪，直到最后方缄一个不小心半边屁股坐了个空，多亏方缃见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 “怎么？这么着急着想要往肚子里填土养小西瓜呀？” 方缄直接伸手把她推开，小声的嘀咕一句：“呸，我都把籽吐了的好吗？” 方缃见开怀大笑起来。 “你真的要去从军啊？” 眼前的方缄看模样已经有十五六岁，俊朗的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 方缃见刚刚绑好了发带正在扣护腕，头也没抬的回道：“嗯，我都已经报名了，爹娘也同意了。” “可你是女孩子啊……” 方缃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看着方缄：“我是女孩子怎么了，你不照样打不过我。” “你！”方缄眉毛都已经竖了起来，正准备发火，突然间想到方缃见即将离开城主府，火气顿时消了下去，“算了，本公子度量大不和你计较，主要就是听他们说女孩子不是都很爱惜自己的容貌吗？听说进入军队的容貌都毁了……” 方缃见看了他一会儿，直接伸手去揉他的脑袋，将他一把揽进怀里，哈哈笑道：“你从哪儿听来的？我是去和军队一起守护万灵城，又不是把头伸进油锅里，他们看在我的身份上估计都会给我安排个闲差，哪能毁容呢！” 方缄腾的一下就红了脸，连忙从方缃见怀中挣脱了出来，十几岁的女孩子已经发育的挺不错了，这女人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你你你……你离我远点！不要动不动就把人往怀里抱，我们又不是亲姐弟，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 方缃见眉毛一挑，直接上前一步，方缄一惊，也随之后退一步。 “怎么？你要嫁给我呀？” 方缄听见这话，顿时连整理头发也顾不上了：“什么嫁？我才是男人，应该是我娶……不对，我为什么要和你争辩这个，我要娶也不会娶你。” 方缃见似乎也觉得逗够了，连忙出声安慰道：“行行行，你以后的媳妇儿绝对美如天仙，贤良淑德，那是天上落下的仙子。” 方缄脸上的红晕还没消下去多少又瞬间抬了起来，却发现自己竟然没什么话来反驳，转身落荒而逃。 方缃见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轻叹一口气，低头继续整理刚刚被弄乱的护腕。 第一百二十三章:方缄(2) “方将军回来了！” 这条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样瞬间传遍了整个城主府。 此时距离方缃见去从军已经过了三年，这三年除了节日方缃见都没怎么回来过。 两年前方缃见说过她若是去从军军队里的人看在她的身份上也会给她一些优待，直到后来方缄才明白，军队里没那么多通融，训练都是一样的，该出的任务也得照出，甚至比起那些穷人家进来的孩子这些富家子弟受到的训练要更多。 用他们的一句话就是他们当兵是为了守护万灵城，不是换个地方享福的。 方缃见巡过街，守过城门，甚至剿过匪，一步一步爬上来，最后成为了众人口中大名鼎鼎的方将军。 “方将军真是太帅了，她要是个男的我就嫁给她了。” “你别说，方将军在战场上可不比那些男人们逊色，真让我们女人自豪。” 方缄原本也是来迎接方缃见的，偷偷溜出来，挤在一群人中连那边来没来人都看不见。 听见众人的欢呼，他猛地想起好像很小的时候方缃见就比他优秀许多，他们两人就像是投错了胎，自己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不像个大姑娘一样宅在屋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而方缃见却以女儿身舞刀弄剑，入伍从军，杀成了让山匪闻之胆寒的方将军。 上次相见还是半年多之前吧，这段时间听说她在到处剿匪，也不知道毁容没？ 刚想完，自己却突然间被人捂住了嘴直直的向后拖拽而去，直到在一个窄巷口才被后面的人放开。 “哎呀，这群人简直比山匪还烦，我被他们挤得头都大了，像我扔手帕也就算了，也不知道是哪位小姐在里面夹了个镯子一起扔过来了，我没死在山匪手下差点死在那位小姐的偷袭下。” 是方缃见。 此时的方缃见依旧绑着高马尾，脱去了铠甲穿上了便装，肤色要比上一次他们相见黑了许多，就连眼尾都多了一道一指长的伤痕。 方缃见见方缄在盯着她眼尾的伤痕看，伸出手抹了抹，笑道：“没事儿，不是那些王八犊子打的，当时为了蹲他们找了个茂密的地方，一起来那刺枝儿就从旁边划过去了。” “差点戳进眼睛里？” “这不没戳进去嘛！自从上次吃亏我就长了个心眼儿，再不找那样的地方蹲了，我可不想到时候传出一个方将军蹲匪起身太猛被荆棘戳瞎眼睛的笑话。” “对了，我还没问你为什么挤在那些人中间呢，我开溜的时候看见人群中有一个身影特别像你，还在那里停了好一会儿，后来一看真的是你。”方缃见伸手摸了摸下巴，“你该不会也是像那些小姐们一样特地蹲那儿等我的吧？” 方缄错开视线：“谁会等你，我是去买材料的。” “那类东西不是在西街卖吗？这里是东街啊……” “我愿意绕道你也要管？” “哦。”方缃见哦了一声，“那东西买到了吗？” “没货了。” “你要买什么东西啊那么稀缺连西街都没货了？” “反正我说了你也不认识。” “那倒也是。”方缃见歪了歪脑袋，“走吧，一起回家。” “话说你为何一直叫我缃见啊？虽然我的名字是这个，但是和那个词语‘相见’是一样的读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白日做春梦呢！” “你才在白日做春梦。” 方缄怼了一句，却并没有回答方缃见刚才的问题，片刻之后才再次开了口。 “我的字已经定好了，他们说等到我及冠以后我就叫方缄，方莫言。” 方缃见听到这个名字后噗嗤笑出了声：“哈哈哈，爹娘该是有多不想让你说话呀，就是起个字也得要你闭嘴。” 方缄瞪了她一眼：“闭嘴多好，祸从口出知不知道，闭嘴之后正好没祸，平平安安一生。” “好好好，这个字起的真好。” 方缄躺在了草地上，望着天上闪烁的星星：“缃见，我不想叫你姐姐了……” “停，先不说什么想或者是不想，我就压根不记得你叫过我姐姐。” 方缄被她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选择了耍赖。 “闭嘴，听我说完。” “你刚刚问我为什么要叫你缃见，明明爹娘他们都叫你阿缃，我只是不想和他们一样，缃见，我也不想让你叫我阿缄，太多人这么叫了，你以后就叫我的字吧！” “莫言还是……阿言？” “随便你……” 两人就在星空下躺了很长的时间，晚风吹来夜来香的芬芳，仿佛将人溺毙其中。 “缃见，你说，如果我叫恨晚我们是不是就是一对了？” “人家相见恨晚的意思明明是只恨相见的太晚，从你出生开始我就一直盯着你，我们这相见的还叫晚吗？莫不是要上辈子相见才行。” “你别打岔，至少……这两个词他们可以并列在一起。” “嗯？” “没什么，晚风吹的有些冷，我先回去了。” “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定远城二小姐啊？” “啊？” 方缃见双手撑着后面的地板，仰着脑袋：“我见你经常和她混在一起，她也好像对你很有好感，所以问你是不是也喜欢她？” “我只是觉得她懂得比较多，她说外面的世界很大，她也会给我讲故事，我想出去。” “等到你及冠之后就可以出去了，那位大师说了，你在及冠之前的命格凶险，只要熬过了加冠礼，你的命格便会转化为大福大贵。” “恐怕那时候他们也不会轻易放我出去吧？”方缄抬起了头，“保护了我那么多年，突然间说我可以不用保护了，而且只是口头上的说，没谁会相信的。” “这就是你和她在一起的原因？” “她描绘的山川很美，水也不都像我们城门口的那条江一样平静无波，有的翻起大浪便可以掀翻一条船，据说距离我们这里不远处还有一条赤炎山谷，里面是炙热的岩浆，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东西长什么样。” “那……” “缃见，我突然间觉得我应该是喜欢她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方缄(3) “缃见!过来过来，看看，这个好不好看？” 方缄将手中的东西举到了方缃见眼前。 方缃见盯着那根簪子左瞧右瞧瞧了半天，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地方值得夸奖，但是看着方缄的笑脸，还是违心地回道：“……好看。” “算了，你还是说实话吧……” 方缃见将那簪子拿了过来，看了片刻：“很丑。” 方缄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她。 “但是丑的很有特色。” 方缄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什么叫丑的很有特色啊？出自我手的东西能没特色吗？但显然你还没发现特色在哪里，我来指给你看。” 那些杂乱无章的划痕在这个角度看竟然变成了两个字！ “‘缃见’，我刻的，怎么样？” “的确很有特色。” “你看看另一边。” 方缃见接过簪子，转了个方向去看另一边。 “‘莫言’，我的名字哦。” 方缄将簪子拿了回来。 “我来帮你束发吧！” “我本来想雕个好看的给你的，起码得雕个凤凰吧，后来发现吧，这玩意儿太脆了，根本没法下刀，只能这样喽。” “姐姐，生辰快乐！” “加冠了，恭喜成年。”方缃见看着方缄正在收拾东西，不禁出声问道，“等下是你的宴会你准备旷掉出去？” “嗯，我就出去一会儿，阿语说带我去江上玩玩，缃见，帮忙打个掩护，过不了多久我就回来了。” “哦。” 方缄见方缃见只说了一个哦后便再也没有出声了，忍不住回头看着她：“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你不是说你只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了吗？” “也是。” 方缄从人少的后门溜走了，方缃见原本打算回到宴席，却不知为何跟着方缄出了城主府。 接他的那个女孩长得是真漂亮，她握住方缄的手，两人一起出了城门，方缃见没有心思再接着跟下去，便转身上了城墙。 等到方缄被洛心语拉着跳上小舟的时候，一个回头便看见了站在墙头的她。 她站在城头做了个口型：“早点回来。” 方缄也用口型回了她一句：“好。” 方缃见在城头站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回到了城主府。 方缄直到深夜也没有回来，方缃见怕出了什么事，也不再帮他隐瞒，像方远夫妇坦白了一切。 方远夫妇急切的要去找城内定远城的人，却发现那些人不知何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们等不得。 “我去一趟定远城，阿缃，照顾好你娘。” 方缃见刚准备说她去，转头却发现方夫人眼眶红了一圈，方远不是个安慰人的料，自己只能留在这里，便点了点头：“好。” 方远去了两天都没有消息，方缄也依旧不知所踪，方夫人愁得茶不思饭不想，连睡觉都不安稳，方缃见一直陪着她，却在心里怪自己方缄当时出城的时候为什么没拦住他，跟上去也行啊…… “夫人，方将军，外面……” 一个小兵从外面连滚带爬的扑进来，话说到一半却再也说不出来了，就这么扑在地上一动不动。 “是不是城主和少主回来了？” 方夫人猛的站起身。 方缃见在看到那小兵的时候就已经动手去拿剑，若是是方远或者方缄回来根本用不着小兵前来通报，城主府的任何一个下人就可以了，而此时却是小兵，就代表着有人入侵！ 方缃见示意那个小兵先别说话，转身将方夫人按在了位置上：“娘，应该是街上有人在闹事，您先坐着，阿缃出去看看。” 方缃见直接把那个小兵拎出了房间，关上房门走出好几步之后才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小兵此刻已经泣不成声，终于在抽泣中找到了几个完整的字眼组成了句子：“定远城……定远城那边打过来了，他们……他们杀了城主和少主……” 方缃见只觉得自己脑袋里似乎响起砰的一声巨响，但是很快她便发现这巨响是来自于现实，一转头便看见了方夫人的脸，一时间有些错愕：“娘……” 方夫人如同一个疯子般冲了过来，直接扑到那小兵身旁伸手拽着他的衣服，发红的双眼紧紧的盯着他：“你说什么？” 那小兵的泪水如决堤般冲了出来，但是怕自己刺激到方夫人，还是忍着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方夫人也没必要再向他验证了，直接从他的腰间拔出了佩剑，站起身，嘴里喃喃念叨着：“我要杀了他们……我要让他们给我的丈夫和儿子偿命……偿命……” 方缃见见情况不妙，连忙一个手刀劈晕了方夫人，将她交到随后赶来的侍女手中：“你们带娘回去休息。” 那几个侍女连忙将方夫人扶回了房间。 “你！” 小兵抬起头，却见方缃见并没有在看他，从他的视角只能看见方将军的一半侧脸，方将军没有哭，只是眼眶有些红，凌厉的眼神盯着半空中冒起来的一丝黑烟。 “召集军队，随我迎敌！” “是！属下遵命！” 他把领命的话喊得震天响。 定远城攻来的真是个时候，世间已经安稳了两千多年，虽然知道大多数城池的城主都有野心，但是对于好兄弟之间的防范还是会少一点。 然而好兄弟在背后捅刀才是最痛的，定远城和万灵城几代联姻，两位城主更是结拜，几乎算得上是无话不谈，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先前方缄的及冠礼上，两位城主还搭着背喝了个酩酊大醉，一转头定远城的军队就攻到了万灵城下。 她来的不算太晚，但是也不太可能挽回战局。 最开始定远城的人把方远的尸体扔到城门口的时候大部分人还是义愤填膺的，直到定远城的人从他们依靠着的暗道口钻了出来，在他们的背后狠狠捅了一刀，几乎瓦解了大半将士们的心。 城主死了…… 暗道被人发现了…… 直到方缃见登上城楼，她没有去看方远的尸体，一直紧紧的握着拳头。 这是方缃见第一次和洛心语对峙，那人美艳的脸上带着得意，挑衅地看向方缃见。 “方缃见，方将军，久闻大名，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见一见，如今心语可算是如愿了。” “方缄呢？” “原本还觉得能和方将军来个一见如故，没想到方将军一开口就提到了其他人，也罢，终究是我们无缘……” “我问你方缄呢？！” 方缃见没有心思再听她绕来绕去的说。 洛心语眨了眨眼，丝毫没有被凶之后的恼怒，语气依旧平静：“死了啊，你难道没有听说吗？” “哦，是我杀的，不愧是没有出过门的大少爷，轻轻松松就骗出来了，然后我把他推下了赤炎山谷。”洛心语伸出了手，做出了一个向前使劲的动作，然后咯咯的笑了起来，“就这样，他掉了下去，哧的一声，尸骨无存，怕是连灵魂都会被永远困在那里，永世不得超生～” “洛心语！”方缃见突然间发出了一声怒吼，拿出了藏在城墙下的短弓，用力拉满弓弦，眸子中似乎能滴出血来，她一只脚踏在了城墙上，“死！！！” 箭离弦而出。 第一百二十五章:洛明姝(1) “大小姐……大小姐！” 颜暝雪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在唤她，那声音越来越清晰，终于睁开了眼睛，面前秦谣的面容也越来越清晰。 “这是……” “姓秦的，你有本事打开法阵放我进去，把我们都拦在外面算什么？那可是我妹妹！” 几乎是在她睁眼的同一时刻，外面响起一阵怒吼，把她尚存的迷茫瞬间给驱散的干干净净，她转过头看着秦谣，秦谣耸了耸肩，直接一挥手，房门瞬间打开来。 九方昀因为房门的突然打开直直的扑了进来，差点儿在地板上摔个狗吃屎，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身体，转头愤怒的看着秦谣：“你……” 几乎是在瞬间他就发现颜暝雪醒了，什么念头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你睡了三天！三天知道吗？” 九方昀突然间冲到了颜暝雪床前，伸着三根手指头瞪着眼睛，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颜暝雪正准备伸出手去抹被他喷到脸上的口水，听到这话突然间愣了一愣：“我睡了三天？” “嗯，怎么叫都叫不醒。” 一旁的秦谣插嘴道。 九方昀突然间扑上来，扳着她的肩膀左看右看：“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是不是被魇住了？还是上一次出门被谁打了？” 颜暝雪摇了摇头：“没有，应该就是那几天一直在赶路奔波，太累了罢了。” “累也不至于一睡就睡三天啊……爹娘都快被你急死了，当即就准备给你请灵医，结果这小子不让！” 九方昀抬手指着秦谣，越想越担心，怕是自家小妹怕他们担心在瞒着他，连忙撩起她的头发打算自己检查一遍。 颜暝雪趁着九方昀没有注意到她这边的情况，对着秦谣无声说了句谢谢。 多亏他把那些灵医拦住了，普通把把脉还好，要是把脉看不出什么情况也许就要验灵力了，到时候自己可瞒不过去。 终于好说歹说哄走了九方昀，秦谣也松了一口气：“你哥哥可真是会闹腾的，要不是是他最先发现你醒不过来的，我用尽全力也要帮你瞒上三天。” “嗯。” 估计是九方昀帮她带什么东西来的时候发现她怎么叫都叫不醒这才变成这样。 “你不是劳累吧，我记得的劳累有一睡睡一天多的，但不至于一睡就睡三天，知落甚至还回到冥府去找你师父了，结果他不在。” “没事，只是做了个梦。” 颜暝雪的目光突然间触及到自己放在床边桌子上的扇子，那不像是梦，梦境里的很多都是荒诞而没有逻辑的，更像是记忆，自己成为了那个传说中的方将军，度过了她一生中一些重要而深刻的日子。 梦境的最后，她拉开弓弦，朝着那位定远城二小姐射了一箭，但是当时自己已经有醒来的趋势，只是隐隐约约看见那位定远城二小姐被她四周的副将推开了，那支箭好像只射中了她的手…… 法器是可以储存记忆的，为什么回舟的法器中会有那位方将军的记忆？ 莫不是因为方莫言在化鬼后觉得自己姐姐活得太痛苦了然后取走了她的记忆？ 那这样一来回舟之前说过的他不了解万灵城就都是在演戏，即便那时候他受了重伤方莫言的记忆无法苏醒，但是在他的法器中却有着方缃见的记忆，他不会不知道万灵城。 也是，好像自己从定远城将那簪子盗出来之后回舟从来没有说过这是不是他要的东西，完全没有提出过质疑，他应当是知道的。 “大小姐，怎么了？” 秦谣见颜暝雪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不禁出声提醒。 “没事，做了个好长的梦。” “什么？” “记不清了。” 这三天中几乎没发生什么事，估计算得上是大事的就是太后出宫回到了定远城。 这的确不是什么新鲜事，宫中的女人每年都会有时间回家省亲，只不过她们每次出行的时候道路都会被阻塞，所有人都挤破了脑袋想看看后宫的女人到底有多漂亮，有这么多人去看自然没过多久就传的全大陆都知道了。 颜暝雪最开始对定远城的印象就不是很好，在自己亲自体验做了一把方缃见之后就更不好了。 但不好归不好，她总不至于因为对它的印象不怎么样便去针对它，一是他们没这个实力，二也是实在没必要。 太后……洛明姝…… 颜暝雪脑海中猛地划过一幅画面，但是那画面流动的太快，她根本没来得及抓住。 “太后怎么了？我听你刚刚念了她的名字……” 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想的话说出来了么？ “没什么，我突然间想起我见过太后几次，上一次在世家会谈的时候我从那里溜出去就在小道上见到了太后。” “哦，不过说起太后，我觉得她和现在的定远城城主完全不像是姐弟，说是父女都有人信，定远城城主看上去四五十岁了，太后却像是才二十岁出头，要不是后宫不收有修为的人，我甚至都怀疑太后是不是修士。” 颜暝雪听他这么一说，不禁在脑海中回想起定远城城主和洛明姝的容貌，心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如果排除洛明姝就是那个潜伏在皇宫中的家伙，那么只能说洛明姝是保养的真好，令人艳…… 颜暝雪猛地站起了身，把一旁的秦谣都吓了一跳。 她抓住刚刚脑海中闪过去的那个画面是什么了！ 在那条小道上的时候洛明姝曾经牵过她的手，自己当时看到她的手上有一条一指多长的伤痕，而在梦境的最后，方缃见射出的那支箭也是从洛心语的手上划了过去。 但是这个念头冒出来片刻之后，激动又被压了下去，一条伤痕说明不了什么，说不定就是干什么的时候突然间划了一道，这天下手上有伤痕的人那么多，总不能说他们都是洛心语吧？ “怎么了？” “没事，我突然间想起还有一件事没处理，我先走了。” 知落连忙跟了上去，踏出房门没多久便听见颜暝雪说：“知落，你回冥府去查一查千年前的方缃见和洛心语……” 说到这里又顿了顿，“……顺便查一查洛明姝。” 第一百二十六章:洛明姝(2) 知落这一次回来的速度超出了她的预料，先前只是查个几天前死亡的杨诚行就查了好一会儿，而这次她让他查的三个人中有两个都是千年前的人物，对着生死薄翻转世也得翻一会儿，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碰见师父了？” 知落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一叠资料递给了颜暝雪：“我刚过去便碰见尊者从外面回来，所以是尊者帮忙查的。” 颜暝雪点了点头，从知落手中将资料接了过来，如果是自己师父的话那就好说了，毕竟师父多么多年冥府之主也不是白当的，查起来自然快。 “这么多？” 颜暝雪只是想让知落去查一查方缃见和洛心语那一世死于何时，又是怎么死的，没想到知落竟然抱回来了一堆资料。 “这是尊者大人给的，所以我就全都拿回来了。” “嗯。” 手中三人的记录都正常到不能再正常，师父也许是怕她查不明白，把她们每一次的名字都写得清清楚楚，生于何年死于何年，就连死亡原因都明明白白。 她完全没有看除了她要的那一世之外的转世，他们已经饮过孟婆汤，再怎么弄也不可能记得前世的记忆，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毫无意义。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竟然发现方缃见和洛心语死亡的时间很是接近，几乎是在方缃见死后的没几天洛心语也跟着死了，方缃见的死亡原因是死于战争，杀她的人是洛心语，而洛心语的死亡原因则是被厉鬼所杀。 平常的被鬼族所杀虽然无法精确到他们的身份，但是却会在上面标注上他们的品阶，比如被凶灵被恶灵之类的，但是洛心语的死亡原因却仅仅是被厉鬼所杀…… 是方莫言吗？ “知落，回去问问以前被邪灵所杀的人上面是如何记载的。” 自从三界制定规矩之后就几乎没有邪灵逃得出来，上古的那些邪灵杀人的记录早已经找不着，而白衣鬼自诞生以来都没有过杀人记录。 但是很巧的是在几千年以前还有一位邪灵逃脱，虽然时间也已经过去了很久，但那时候冥府尚在，记录也应当在。 “好。” 知落回来的很迅速，八成又是撞上了自己师父。 “没有记载。” “什么？” “尊者大人说那位邪灵杀人的时候身周的气势完全能够顺带震碎他们的魂魄，彻底魂飞魄散，生死簿上记录的是主要致死的原因，所以只有魂飞魄散这四个字。” 颜暝雪：“……” 好吧，说不定这个厉鬼真的就是指的邪灵，只不过洛心语毁了整个万灵城，为何方莫言化鬼之后没有直接把她杀得魂飞魄散反而还要留她转生？ 莫非是要留着生生世世折磨？ 可是洛心语之后的转世都很正常，有几次都是富家小姐幸福一生…… 不对，若是方莫言真的是回舟，他杀洛心语的时间应当是在自己的师父找上门之后，能让自己师父误认为他已死亡，绝对伤的不轻，只怕也在魂飞魄散的边缘，稍微动用死气也做不到，他又是哪来的力气去杀的洛心语？ 但是转念一想，若是一个人心中的仇恨恨到了极点，只怕会拼尽一切去报复，说不定方莫言也是那样，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去杀了洛心语，却没想到两人竟然都阴差阳错的缓了过来。 颜暝雪看着上面记载的有关于洛明姝的生辰八字，又想起自己见过的洛明姝，她现在的年纪也已经快知天命了，但是看起来的确如同二十多岁的少女，皮肤上也没有一丝皱纹，不是修士却能把自己的容颜保存得这样好，还真是少见啊…… 不过另一点让她很奇怪的是洛明姝的资料下真的是有点过于干净了。 生死薄不是功德簿，不会详细记载他们是什么职位干了什么，但若是他们害了什么人的命或者是救了什么人的命对那人有大恩上面是会记载的。 洛明姝身处深宫，宫中的恩恩怨怨勾心斗角自然不少，别的不说，至少侍奉着的那些宫女太监都战战兢兢的怕自己冒犯主子落的个丧命的下场。 洛明姝爬到太后的位置不说是踩着尸山血海，手上的人命也应该不少，可是记载在她资料下面的人命却仅仅只有三条，还都是一些宫女小太监。 “大小姐，怎么了吗？” 知落见颜暝雪一直盯着这一页资料在看，以为是自己拿回来的途中搞掉了一页。 “没事，我只是在发呆。” 颜暝雪手心中突然间蹿起一团黑色的火焰，将这些资料都给焚烧的一干二净，颜暝雪来到窗边，将这些细碎的飞灰都给倒入了窗外的花田中。 众人都当洛明姝是回家省亲，但若是现在有谁踏入定远城城主府中却发现里面并不是这样。 洛明姝身份高贵，现今定远城城主洛戚哪怕是她的亲弟弟也得给她下跪，然后便是两人搀扶着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诉说思乡思亲之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洛明姝高坐在主位上，洛戚趴在地上半点也不敢动。 “废物，这么简单的事你们都能给搞砸？多亏陛下非但不计较还出手相助，你难道想让我们定远城变成第二个万灵城？” “姑奶奶息怒！” 洛明姝伸手按着太阳穴，紧紧的皱着眉头：“我还记得上一次你们做的事情被齐渊发现，多亏正好赶上那个时候，不然此事传出去，我们还能有命活着？结果呢？你们不知道改进，又让其他的无常发现了！” 洛戚和一众洛家长老们浑身抖了三抖，却是半句话也不敢反驳。 “罢了，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回姑奶奶，已办妥，可随时启用。” 洛明姝终于听到了让她满意的回答，脸上的神色也缓和了些许，从椅子上站起身踱步到了门口，即将迈步出去之前转过头盯着那些洛家长老，再次皱了皱眉：“我会将此事禀报给陛下，希望你们不要在此事上出什么岔子，洛家是依附着陛下而生，此事对陛下至关重要，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也保不住你们。” “谢姑奶奶。” 第一百二十七章:是你杀不了白衣鬼 “他在你手里吧？把他给我。” “收手吧！” “不是，我说你无不无聊，你若是要拦你从一开始就拦，帮着我遮着掩着走到现在，你让我收手？” “我……” “明明我才是疯子，我却觉得你的脑子比我更不清楚，你活了那么久应该也知道你做不成圣人，一边帮着我这个十恶不赦的人遮掩罪行一边又在那边装你光辉万丈的仙人，最终你只会一无所有。” “还是那句话，你当年就不该放过我，放过我了就应该会想到会有今天。” 正在定远城城头巡逻的士兵缩了缩脖子，不禁拉紧了衣服。 “你有没有觉得今天好冷啊……” “废话，这都快入九了，你还指望光个膀子到到处跑啊？” “不是，我觉得今天好像比以前都冷……脖子后面阴风阵阵的……” “做什么亏心事了吧？”一旁的同伴挤眉弄眼地看着他，“怎么，是背着老婆去哪个美娇娘的被窝里偷香了？” 那人被这么一闹也正经不下去了，抬腿踹了同伴一脚，被同伴轻飘飘躲过之后鼓着双眼瞪他：“去去去，老子还没娶媳妇儿呢！少侮辱老子清白！” “说真的，不只是王强觉得，我也觉得今天有点冷……”另一位士兵也开了口，还配合的打了个哆嗦。 “衣服穿少了吧？行了，别疑神疑鬼的自己吓自己，再站一会儿换班后就可以回自家被窝里暖和去了。” “也对，在这样的太平……”王强成功被自己同伴说服了。 太平两字才刚刚落下就被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掩盖了过去，众人转头看着后山升起的袅袅黑烟一脸的目瞪口呆。 “大消息，昨晚定远城炸了！” 九方昀刚出去巡逻没多久就急匆匆的跑了回来，脸上的笑容也不加掩饰。 “定远城炸了？怎么回事？” 颜暝雪刚刚锻炼完回来便被这消息砸了一脸，不禁有些懵。 “具体原因不知道，反正现在大街小巷都在传，昨晚定远城后山轰隆一声，就没了。” 人们能看到的表象总是比原因传得快得多。 “不过管他什么原因，定远城作威作福那么多年，自诩天下第一城，如今炸了大家怕是都要笑死了，不管是谁，我都要说一句干的漂亮！哈哈哈。” “定远城那边给出的解释是昨晚凶灵和修士在后山争斗，‘一不小心’动静闹大了点。” 秦谣下午传回来的消息倒是带了原因，还特地强调了一下一不小心。 定远城给出的这个理由实在是太牵强。 现在大街小巷基本上都在传这件事，住在离定远城几十里外的人家甚至在那时候都感觉到了摇晃，听到了巨响，这得是哪个阶级的修士在争斗啊？ 怕是飞升都没那么大的动静，但是腹议归腹议，自然没人敢跑到定远城城门口叫城主出来给他们正确的理由，也只敢在私下里讨论讨论。 冥府那边过了一天都没有消息传回来，应当是与那边无关，既然这样那她就管不着了。 “现在外面传说的甚至有说定远城有人在渡劫飞升的，恭请定远城把那位大仙请出来看看，简直了！” 万灵城中如今基本上可以算得上是家喻户晓，最开始九方昀是从一位赶早进来的小贩口中听见的，在他巡完一趟城之后这个消息就连在家炒菜做饭的主妇们都知道了，一下子就讨论出了不少版本。 “以这传的速度过两天怕是连整个城上天的传闻都会传出来。” 秦谣也不禁感叹于这流言传的速度之快，反正只是流言，自然是怎么夸张怎么说。 “把他们夸成天都？那不行，这八成会给他们招来一波收益，我现在就出去让他们传昨晚定远城那边在挖山炸坟！” 九方昀急忙跑了出去。 “你哥哥还真好玩。” “你再逗我哥我下一次把你赶去挖地道。” “哈哈哈，大小姐你就饶了我吧，我在底下转来转去估计转到哪儿都分不清，你确定我那不是去炸地道。” 秦谣连忙哈哈笑着求饶。 不同于他们这边欢声笑语，定远城中里面可是一片愁云惨淡，洛明姝坐在主位上，脸黑的似乎能滴出水来。 “姑奶奶，陛下他……他应当不会怪到我们头上吧……” 洛戚小心翼翼的开口。 “我怎么知道！”洛明姝现在的心情显然不好，语气中都带上了三分火气，“昨晚祭坛炸了，收集的灵魂全都逃走了，想不暴露都难，陛下找那位商量去了。” “那我们……” 洛戚抬头看了一眼洛明姝的脸色，也不敢再接着说下去，是啊，陛下就是个疯子，此事虽然不怪他们，但若是陛下把火气撒到他们身上他们又能怎么样，到那个时候姑奶奶也救不了他们。 洛明姝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在这里走来走去的生闷气半点意义都没有，深吸一口气将火气全都压了下去，转头看着洛戚，突然抛给他一块玉佩：“你现在派人出去，那些灵魂就先别管了，以后要多少有多少，给我把白衣鬼先找到，这块玉佩内有白衣鬼的气息，察觉到他的气息玉佩就会碎掉，只要我们把白衣鬼握在手中，哪怕只是他的一条行踪，陛下都不会动我们，听懂了吗？” 洛戚也明白这是洛明姝在给他出保命的法子，自然连声答应了下来，身后的两位长老几乎不需要他们吩咐什么便从他手中接过玉佩转身出去安排人执行。 洛明姝抬头望着天花板，闭上眼睛，昨夜的一幕好像还在眼前，清清楚楚，已经走到了那一步，她没有想过会失败，只要陛下能够成功举行血祭，那么自己的成仙之路指日可待，但是在祭坛爆炸的那一刻，陛下脸上的表情也很错愕，她更是吓得直接腿软跪倒在地。 她怕陛下直接一挥手杀了她，但是陛下好像并没有注意到他们，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仰天发出一声怒吼，硬生生撕裂空间迈了进去。 洛明姝知道虽然当时陛下没有怪他们，但他迟早会想起来的，他们必须要把保命的法子握在手中，如今只能寻找白衣鬼。 “你做了什么？只要那么一点，我就可以成功了！” 那人闭上眼睛，感受到了包裹在四周的压抑退去，直到面前的人冲上来拽住他的衣服，他才睁开眼：“我什么都没做，是你杀不了白衣鬼。” 第一百二十八章:的确很惨 “方莫言？” “姐姐。” 两人看着对方同时开口，颜暝雪突然间想起来方莫言好像并不会叫她叫姐姐。 “回舟？” 回舟眨了眨眼睛：“呃……你怎么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被那个神秘人带走了吗？ 怎么回来的？ 看他这样子应该是记忆恢复了吧？ “我来拿扇子啊。”回舟举起手中的扇子，一脸的无辜，“话说我的扇子为什么会在你这儿，最开始一摸没摸到。” “你准备干什么去？” 颜暝雪觉得眼前的回舟有些不对劲，回舟既然能够在扇子中留下讯息无论是传给谁的都代表着他经历了一场恶战，甚至被对方算计到不得不向别人求救，后来还被方莫言的记忆拿到了身体的控制权，但是那时候的他的实力却仅仅只有恶灵的程度，经历了那么多事无论如何也不该这么轻松才对，莫不是他以前和现在都是装的？ “我记得我前几天晚上跟你说过了呀，那些不知道什么地方来的凶灵在我的地盘上闹事，我也该管管事了，不然他们怕是忘了还有我的存在。” 颜暝雪：“！” 前几天？ 回舟跟他说这样的话的时候就是他出事之前，那起码也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 “对了，你刚刚叫我什么，被我自己的话扰乱了我没听清。” 原本已经把大小姐送到了房间后准备去帮大小姐整理资料的知落在拐廊处看见颜暝雪一直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不曾进去，以为是房间中有什么东西便过来打算帮大小姐收拾完再走，这一看直接吓的险些一脚踩滑在门槛上。 他连忙伸手把颜暝雪拉到自己身后，从腰间拔出佩剑直直地指向了面前的那只鬼：“方莫言！你想干什么？！” 回舟的脸上也浮现出疑惑的神色：“方……方莫言？叫我？” 知落：“……” 这里除了他们三人还有谁，难不成他还能是叫自己或者是大小姐吗？ “兄弟，方莫言死了近千年了，命短一点都该转个几十世了，你这乍一句我还以为千年老鬼诈尸了呢！” 一直站在后面的颜暝雪突然间抬头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你敢杀了我吗？” 知落和回舟都是一愣，半晌之后回舟才回道：“你开什么玩笑，我可不想自杀。” 颜暝雪知道这么问也问不出什么来，若是对方诚心要装，自己也没办法检验他说的话是真话还是假话，便对知落道：“知落，你先出去。” “大小姐！” “出去，我没事的。” “是。” 知落收了剑，转头出去之前还恶狠狠的瞪了回舟一眼，直把他瞪得一脸莫名其妙，然后回头拉上了房门。 “姐姐，你们怎么了？我记得昨天你这个小侍卫才对我的态度好了一点，今天怎么见到我又拔剑？”回舟转头看着颜暝雪，一脸的无辜，“而且，他为什么叫我方莫言？” 颜暝雪深吸一口气：“是你自己说的你叫方莫言。” “啊？” “你说你是前几天对我说你该去管管事了，”回舟一边转着手中的扇子一边听她说顺带附和着点头，谁知下一秒颜暝雪却话头一转，“其实不是，今年是安平十九年。” 此话一出，回舟手上的动作猛的一顿，扇子差点掉在地上，惊愕地回头看着颜暝雪：“你不是在逗我吧？” 他可还记得前几天是安平十七年啊…… “你要是不信可以去街上随便找个人问问，即便是信不过万灵城的人你也大可以去别的城池随便找一个人，我即便是骗你也不可能收买全天下的人。” 白衣鬼也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家伙，听见时间不对的时候惊讶了一番，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这两年我都没回来过？”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驳回了自己的话：“不对，这两年我应该回来过，你先前说过是我自己说过我叫方莫言，应该就是这两年间发生的事情，是失忆了吗？可是鬼族怎么可能……” “不过你也应该不会相信我就是那个千年前的方莫言吧，八成是失忆之后脑袋里留有印象的名字就这么说了出来。” “是真的，他清楚万灵城中每一处的构造，而且极其擅长锻造术，如果不是你假装失忆来骗我，他就是千年前的方莫言，我记得曾经你说过你也有可能不记得前世的事，当时我没信，因为邪灵都是因恨而生，你要是没有记忆怎么可能化成邪灵，但是我从见到方莫言的那一刻起我就觉得你说的有可能了，所以你的前世很有可能就是方莫言。” 颜暝雪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一时间觉得有点喘不上气来。 “等等。”回舟突然间将扇子插回腰间，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距离，“那时候的我说我是方莫言，可他是千年前的人啊，我诞生在一百多年前，修罗道开……开这么长时间？” “邪灵诞生的时候冥府会有生死簿被焚毁，天界也会因为怨气激深而受到警报派出执行时蹲守绞杀。”这些都是三界的规律谁都知道，她也没必要隐瞒，“但是你诞生的时候没有，这个消息你想必也听到过吧？” “啊……这倒是，只不过我也没相信，毕竟他们把邪灵吹得神乎其神，也不多再吹这么一条。” “所以我怀疑你其实化为邪灵在千年前，从当时的执行使手下逃脱了，但是受伤过于严重养了这么多年才缓过来，却失去了当年的记忆。” 回舟恍然大悟：“哦，也有可能啊！” 他突然间转过头，看着颜暝雪眨了眨眼睛，好奇的问道：“那……他有没有说我作为方莫言的那一世是怎么死的呀？” 颜暝雪：“……” 方莫言的死因虽然在历史上一直是个谜，但也不是现在该问的事情啊？ 你难道不是应该先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会变成方莫言的吗？ 还有这两年发生了什么事吗？ “被人推下了赤炎山谷，尸骨无存。” “只是掉下岩浆？这种死法好像也不是很惨吧？估计在火灾中丧生的都比这受到的痛苦多的多，又是怎么积累那么多的怨气化为邪灵的……” “……灵魂被永困那里，永世不得超生。” 回舟：“……” 好吧，的确很惨。 第一百二十九章:天界来人(1) “不对呀……既然是灵魂永困，永世不得超生，那我怎么出来的？” “你现在和永世不得超生差不多……” “也是，邪灵的生死簿都焚毁了，死亡的方式唯有被杀，魂魄消散于天地间，哪来的来生呢？”回舟说完耸了耸肩，毫不在意地道，“不过自在逍遥，也不枉人世间走一趟。” “你难道不想问问你是怎么变成方莫言的？又是怎么没有这两年的记忆的吗？” “啊？这个有必要问吗？被齐渊打的呀，我出去几趟他跟过来几趟，搅得我没法安心办事，后来我们干脆在山上打起来了，然后就……” 回舟说到这里不禁皱起了眉头，然后就怎么样，他只记得当时他和齐渊在对打，齐渊用手中的锁链放倒了自己身后的一棵树，凭着从树上借来的力量直直的冲向他，后面的他就完全记不清了。 “你如果没有隐藏实力的话，齐渊根本打不到你。” 颜暝雪也能明白为何齐渊一直跟着回舟却不向其他人寻求帮助，当时冥府的人本来就不多，还得分散到一边去执行任务，只要回舟不捣乱他们暂时顾不上这边，最多派个人监视，而那个监视的人起码得在他手下能够过几招，所以便是由齐渊来亲自执行。 而齐渊本身也不是什么乖宝宝，他就像那种传说中的武痴，碰见个厉害的就想上去较量较量，他想必也是觉得在这种情况下白衣鬼绝对不会动手要他的命才一次又一次的凑了上去。 “那我就不知道了，后面的事情我都想不起来。”回舟耸了耸肩，“对了，齐渊怎么样了？他敢追着我跑那么久也是很有毅力。” “差点死了。” “啊？” “差点死了，还有一口气吊着，到现在还没醒。” 颜暝雪好脾气的重复了一遍，顺便加上了点解释。 “是我打的？” “不知道，他们说是你，但是你自那之后也失踪了，直到几个月后才回到万灵城，就是那时候你说你叫方莫言。” 颜暝雪自然不会告诉他那个时候鬼门关关闭过一瞬，要是他当时在现场现在又是装的话那么绝对会知道这件事，他若是知道的话自己说不说都没什么大碍。 而且在回舟的眼中自己只是冥府的人，目前冥府也有不少人不知道鬼门关曾经关闭过，自己不知道也应该，他若是不知道那就不知道吧，反正说了也不可能想起来。 回舟仔细回想了一会儿，再次摇了摇头：“我真不记得了，也许是我伤的，也许是方莫言伤的，反正当时在场的就我们两个……姐姐，你不会向冥府揭发我吧？” “反正他们都认为是你干的，我揭不揭发有什么区别吗？” “也是啊……” 回舟赞同的点了点头。 “不过应当不是方莫言伤的，你在作为方莫言的那段时间，你体内的死气连凶灵都比不上，怎么可能伤得了齐渊？” 齐渊再不济也是曾经能和她打成平手的人，实力已经达到了凡仙境中期，而当时方莫言的境界大致相当于最多也就融合境，若是说融合境的人能够伤到凡仙境的人，这就好比是一只毛毛虫一口吞了一头老虎，纯粹天方夜谭。 “那你又怎么知道那家伙不是特意压低的境界呢，我甚至可以把自己完全压制成一个普通人，以你现在的境界绝对看不透。” “……他也是你。” “我没有他的记忆，所以他不是我。” “……” “既然我以方莫言的身份回来了，那么我为什么会苏醒在树林里？” “你被人带走了。” “谁？” 回舟下意识地问道。 “不认识，我们要是认识的话你就应该不会苏醒在树林里了。”八成得苏醒在人家地牢里。 “哦。” 外面突然间响起敲门声，知落的声音响起：“大小姐，天界有人来了。” 回舟在听到天界两个字的时候脸色一变：“这些家伙怎么来了，他们是为了……” 他刚准备说是为了那些突然间闯入人间界的别界凶灵，但突然间想到，这好像已经是一年多前发生的事情了，他们要来也早该来了，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而颜暝雪在听见天界派了人来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天路修好了？ 但是转头看着身边的回舟，也是，先前师父就说过把他们和天界隔开的是白衣鬼，若是方莫言真的没有压低实力，但是他现在已然变回了回舟，而且回舟还没察觉到自身有半点不对劲。 在自己先前说出方莫言实力低微的时候，他也不曾怀疑过自己的实力，那就很可能是在过来之前使用过或者是探查过，实力已然恢复。 若是方莫言一直在压低实力的话那就更好解释了，既然是他一直隔绝着天界，那么他想什么时候撤去屏障不是他动动手指的事？ “你就在这儿待着，万灵城里面冥府的人很多，在这儿比外面安全。” 天界如今来拜访他们的原因也很简单，天路连通之后，天界的人肯定会急忙下来查看剩下两界变成了什么样子，随便问一问就知道万灵城和冥府有联系，天界向来和冥府交好，哪怕是出于这个原因也会来这里拜访拜访他们。 颜暝雪到前厅的时候，秦谣正在和两个陌生人交谈，其实说的更准确一点应当就是一个白衣男子一人在讲话，剩下的一个女性和秦谣都只是坐在原位倾听。 颜暝雪刚踏入大厅就收到了秦谣求救的目光，显然他们谈的不是很愉快。 那两位也看到了她，天界的人都是飞升上去的，实力至少也是凡仙境，想必从颜暝雪踏入这个院子开始他们便已经察觉到她的动静，再看到跟在她身后的知落，就能判断她才是冥府驻扎在万灵城的主要人物。 两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白衣男子上前一步冲她行礼：“小姐您好，我们是天界派下来的人，在下谢池春，这位是柳梦凝仙子。” 柳梦凝也拱手行礼，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颜暝雪拱手回了一礼：“在下九方映雪，见过谢仙君，梦凝仙子。” 第一百三十章:天界来人(2) 他们这次来也只是走个形式，毕竟交好了那么多年，而且他们还莫名失踪了几年时间，听说盟友在人间界和一个世家交好自然得来看看。 他们在来到人间界之前便已经去过冥府，现在到这里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谈的，都是在说这段时间天界发生了什么事，而至于人间界的事情他们也是不需要问她的。 毕竟万灵城只能算得上是秦家和冥府交好的证据，想必知道的事情不多也不深，所以颜暝雪提起的时候他们就仔细听听，其实大部分他们早已经在冥府那边听了过来。 和刚才她进来的时候差不多，基本上就是谢池春一人在讲话，柳梦凝一直安安静静的待在一旁，只不过她的视线却一直锁定在颜暝雪身上。 这女人才是真正的狠角色。 颜暝雪不禁在心里暗想，柳梦凝的目光毫不避讳，盯得自己有些浑身发毛，因为这次来是要见天界的人，这些家伙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所以她把周身都给清理了一遍，确保自己身上没有半点回舟的气息才敢到这个大厅来。 若不是清楚来之前自己所为再加上知道天界对白衣鬼没有那么大的容忍性，她都要怀疑柳梦凝是不是已经察觉到白衣鬼就在她身边。 “多亏没做出什么事情来，当时我们在天界可给吓坏了，但是天路断了什么也做不了，如今听九方小姐这么一说我们也就放下心来了，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告辞了，也好向天界的其他人递个信。” 他们下来也是带着任务的，自然不可能在这儿吃个饭睡个觉再走，听颜暝雪说完便站起身准备告辞。 “恭送二位仙君。” 颜暝雪也起身送客。 谢池春再次行了一礼直接转身向着门口走去，柳梦凝也起身跟了上去，准备抬脚跨出门槛的时候，却又突然间顿了顿，转头看向颜暝雪，她的声音很冷，里面没有一丝波澜：“九方小姐，你该突破了，这么压制着修为不好。” 颜暝雪脸色一怔，却又很快缓过劲来，将他们送了出去。 秦谣在他们开始谈话的时候便自觉回避了，听着他们走了才现身，看向颜暝雪的时候有些惊讶：“你不是没修为吗……她为什么说你该突破了？” 秦谣一直不知道颜暝雪早已经可以修炼，颜暝雪聚灵成功是因为借了他的灵力，后来她也一直推脱着不去做测试，秦谣还当她是因为自己的灵力消散变回了普通人，之前她在初阳城的北山将自己定住，他也以为是借用了什么法器，毕竟是冥府的人哪能半点能耐都没有，但是现在……倒也不是他故意偷听，他先前出来的时候本来就没走远，刚刚柳梦凝说话的时候已经到了门口，恰好将这话全给听了进去。 “我能修炼，只不过不是灵力。” 颜暝雪现在才突然间想起来自己好像从来没向秦谣解释过自己能够修炼的事。 “说起来这还得感谢你，原本我一直无法聚集起死气，但是经过那场聚灵后死气竟然接受了我的身体，我现在就是个可以使用死气的活人，也算是第一人了，但是这种事情肯定不能到处乱说，没想到把你也给瞒了。” “哦，你现在的修为是多高啊？” 秦谣点了点头，比起在意这种事，他倒是比较好奇颜暝雪如今的修为，虽然颜暝雪使用的不是灵力，但应该也是聚灵来的吧，靠聚灵获取灵力的人一生也只能止步于筑基期，那她应该也…… “金丹期大圆满。” 秦谣的下巴险些砸脚背上，他他他没听错吧…… 颜暝雪刚刚说她的修为是金丹期大圆满？！ 而且那位仙子还说她该突破了，那她现在的修为莫不是已经达到了元婴期？！ 怎么可能？ 要知道自己一个先天灵力者，还算得上是个天才，现在也不过才刚刚达到金丹中期啊…… “我有前世的经验打底，修炼起来自然快的多。” 听到这句话，秦谣的脸色瞬间缓和了许多，他怎么忘了自己面前的这位可是冥府之主，能坐上这个位置的人是什么泛泛之辈？ 前世她的修为估计要比今生还要高许多。 “那你为什么不突破啊？” 那位仙子说的没错，一直压制着修为的确不好，死气应该和灵力差不多，压制着的时候溢出来了的便也没用了，压制着修为的那些时间也算是毫无进展，还不如及时突破将它们利用起来继续提升修为。 “动静太大。” “也是，突破元婴期的时候会有天劫。” 秦谣想到众人突然察觉有一位元婴期高手出现，颠颠跑来崇拜的时候却发现那位高手是九方城那个靠聚灵成功获得“灵力”的大小姐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不禁笑出了声。 确实挺有冲击力的。 等到秦谣回过神来，颜暝雪早已经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颜暝雪皱了皱眉，自己先前的察觉没错，那个叫柳梦凝的女人很厉害，一般情况下只要不外放气息，其他人是没法察觉到境界的，除非丢入一缕气息进那人的身体中探查。 若是自己就这么站到自己师父面前，师父也是察觉不到她现在的修为的。 但也有一种情况例外，那人的实力出乎意外的强大，就比如说回舟，邪灵的实力更是强于神明，所以他就能够看透其他人的修为。 柳梦凝的实力莫不是比自己师父还要强？ 她出声提醒自己这个应当不会是出于好心，毕竟自己到了这个境界，肯定不会不知道压制修为的坏处，哪还用得着她提醒，所以她到底是察觉到了什么？ 推开门的时候，果然看见回舟乖乖地待在房间中，但是下一秒他便开口了：“来了个大家伙啊！” “什么？” “来的两个人之中有一个的实力异常强大，她几乎把感知覆盖了整个万灵城。”回舟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耸了耸肩，“不过不用担心，她察觉不到我。” “我突然间好奇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若是排除那个人在感知上格外强大或者是有什么绝学的话，那个人的实力在天界也是数一数二的，能劳动这样的人出场，这得是多大的事啊？要不是我半点消息没收到，我还以为他们是来剿杀我的呢！” 第一百三十一章:说谎 天界派人来的这事儿还是要报给师父知道。 颜暝雪想了想，还是没把柳梦凝的事儿写进去，毕竟天界的人下凡来肯定第一站得先去冥府，师父肯定先见过他们了，而且除了白衣鬼的事儿，她几乎没有哪件事情害怕天界，而回舟的事儿自己连师父都瞒着，想来自己即便将柳梦凝的话写进去了，师父也会理解成她是在关心自己。 颜暝雪没过多久就收到了师父的消息，上面提醒她在人间界行事小心点儿，天界的人似乎被上一次天路突然间断掉给吓到了，有长期派人驻扎在人间界的打算。 颜暝雪也只是回了一句让他心安，却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们和天界还是盟友关系，反正她现在所做的又不是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天界还能掉过头来打他们不成？ 颜暝雪反倒更希望天界的人在人间界有驻扎地，也不知道京城里那家伙的存在天界的人知不知道，要是不知道的话想必这段时间也不会出来作妖了吧？ 颜暝雪将回信烧掉之后才突然间发现不久之前还蹲在桌边的回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先前我感受到那阵气息的时候就觉得是你，好久不见啊，月曜尊者。” 刚出了万灵城走向荒郊的柳梦凝突然站住了脚步，抬头看向了树杈间。 回舟突然间将手中的一个果子扔向了谢池春：“你也好久不见啊，小春春～” 谢池春一下就毛了：“我比你大上上千岁！” “但你打不过我～” “你！” 回舟和谢池春拌嘴拌够了，转头看向柳梦凝：“没想到竟然能劳动月曜尊者出山，对我来说也是方便了，毕竟整个天界就你们俩不追杀我。” “你没杀人。”柳梦凝淡淡地道，“先前封锁天路是你干的？” “你觉得我干这个干嘛……吃饱了撑的吗？” “整个下界就你有这个实力。” “这个我就不赞同了，不还有那一位吗？” 柳梦凝依旧淡淡的看着他。 “好吧，我说出来你们可不许笑，我被人暗算了……” 话音刚落，谢池春就发出一阵大笑，整个人笑的前仰后合，但很快便被一颗石子打断了。 “帮你缓口气，省得你笑死。” 谢池春虽然止住了笑声，可这等嘲笑白衣鬼的机会可不多见，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便幸灾乐祸地开口挑衅：“什么人这么有本事啊？来来来，告诉我，祖宗我去找他结拜！” 回舟也懒得理他：“你们应该去的第一站就是冥府，也不知道你们见过齐渊没，说他一直没醒，当时我就是在和他打，然后打着打着我就失去意识了，你们不信我也没关系，冥府那边肯定请你们救治了齐渊，有你们在他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醒过来，到时候你们去找他求证就是。” “不对呀，冥……” 谢池春话说到一半就被柳梦凝拦了下来，而她只是轻轻点了下头：“知道了，我们自然会去查证。” “所以啊，你们不用把重心放在我身上，万灵城的那几位也没必要管，他们是真的效忠于冥府，我就是和人家签了共生……” 此话一出，谢池春差点又没憋住，立刻被回舟一眼把笑给瞪了回去，惹毛了这位爷，虽然两人逃跑没问题，但要是被打一身伤那痛的也是自己，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 回舟见把谢池春的笑成功吓了回去，便转过头面不改色的继续说：“那只是一个失误，所以我没办法对人家做什么，你们与其查我还不如去查查妖界的那位，你们不在期间我发现大部分事情都有妖族的影子，那位可不是什么安分的主。” 回舟见柳梦凝半天没说话：“算了，你才是圣人，从哪查都随你，反正我觉得沧御那家伙绝对有问题。” “我们在冥府的时候，灼阳让我们查你。” 回舟：“……” “你们查吧，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些都不是我干的，我怕啥？” “都成鬼了你哪来的影子……” “你闭嘴！” “有句话我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月曜尊者，虽然你放过了我我很感动，随和也是你成为圣人的资本，但也不要太随和了，能搞出这么多事情来的绝对不是无意，看见点苗头就尽量抓住，说不定能扯出一大串来。” “好了，该说的我也说了，剩下的反正是你们来查，再见！”回舟话音刚落，便从他们面前消失了，就连气息也瞬间散的一干二净。 “师尊，您相信白衣鬼说的话吗？” 谢池春扭头看着柳梦凝，他们的确最开始都怀疑是白衣鬼干的，毕竟下界中能够干出这种事情来的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他。 虽然想不通白衣鬼做这个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是在大多数人心目中，他干坏事完全不需要理由，但是他们本身也是持着怀疑的心态，所以他和师尊才特地下凡一趟，他们来了白衣鬼就绝对不会回避着不见。 “真相不是我相不相信就能得出来的。” “哦，不过师尊您先前为什么要打断我，灼阳尊者根本就没有请我们救治齐渊啊……” 他们在和灼阳尊者谈话的时候，灼阳尊者虽然有提到过齐渊的伤势，却并没有多说，他们便以为齐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是看刚刚白衣鬼的态度，齐渊现在的情况可不太乐观。 白衣鬼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骗他们，那么到底是他的消息不准确还是出了什么事…… 柳梦凝皱了皱眉。 谢池春见自家师尊半晌没有说话，一时也不敢出声打扰。 “去妖界。” “师尊你真要查啊？” 白衣鬼不知道，但是谢池春却清清楚楚，师尊晋升圣人可不是靠的随和，而是顺其自然，换句话来说，哪怕是整个天下都毁灭了，只要师尊不出去管，她依然可以稳住圣人境，这就是为什么白衣鬼站在她面前她却依然不出手的原因，但若是她插手了这件事，怕是会从圣人境跌落…… “无论管不管，查查消息没事，另外……”柳梦凝说到这里，突然间顿了顿，念头在脑海中过了一圈，最终却叹了一口气，“罢了……没什么。” 这些事情大部分中好像都有灼阳的影子，不过转念一想，基本上都是和鬼族相关的，他掺和在其中也不奇怪，但是奇怪也就奇怪在这些事情都是和鬼族相关的，实在是太多了，这是在挑衅冥府？ 白衣鬼究竟是不是在说谎？ 第一百三十二章:朝廷与世家(1) 天界的人并没有像师父回信中说的那样派人驻扎在人间界。 一来天界的仙人们早已经脱离了凡世许久，最近的一位也是数千年前飞升的了，在天界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一切都可以靠法术来解决，把基本的生活技能忘得一干二净，要想驻扎在这里只能依靠凡人们生存，他们哪拉得下这等脸面。 二来而且人间界的灵气稀薄的很，偶尔下来巡视一番还行，长期驻扎几乎谁都忍不了，最终这个决定只能放弃，来到人间界找朝廷和几个世家询问一番便回去了。 以前也都是这样，基本上算是习惯了，偏偏这一次就闹了不满，还是因为那两个新晋的大世家。 朝廷选这两个世家填补十大世家空缺的时候，天界被拦在了外面，对这里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们的认知还停在秦谣大闹司徒英寿宴后司徒家退下大世家之位的时候，还以为现在也是那八大世家，便只去找了那八个大世家的家主，而且这一次主要是来了解情况的，肯定不会询问他们有没有新成员加入。 所以直到他们走，那两个世家连天界人的毛都没见到，顿时感觉自己受到了无视。 这种事情在天界的人看来无非就是一件小事，哪怕现在风声传到了他们耳朵里，他们也不可能专门为了来见见这两个世家的人再下凡一趟。 所以两家的人气闷归气闷，却还是没说什么，这风声传到天界的仙人的耳朵里给他们的印象也不好，但是这也架不住有人专门找准这个导火索去点。 事故还是出在一次联合任务上，联合任务所面对的对手都异常强大，需要众位弟子齐心协力将其斩杀，所以里面各种职业的弟子缺一不可，也就把各个世家的人全都揉在了一起。 联合任务中的参与成员都是家族中的长老们选的，不聚到一起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队友是哪些人，自然免不了会碰见讨厌的或者是对家的人，但由于这种任务实在是奖励丰厚，即便是碰见了也只能忍气吞声避着走。 这两个新世家的弟子自然是凭借着他们强大的个人实力在联合任务上独占鳌头，亲手斩杀了那只凶灵，其他世家的弟子在一旁忙活准备大半天却连目标半点都没捞着，又见那几个弟子一直在他们面前晃悠嘚瑟，一时也忍不住了。 “嘚瑟什么，仙人们还不是没来见他们。” 此话声音不高，但足以被身旁的弟子们听见，那些弟子就像是抓到了突破口，整个队伍开始纷纷讨论这件事，边讨论边用不屑的目光看着那两个新世家的弟子。 选上了大世家又怎样？ 天界的仙人们都没认可他们！ 参加这种任务的多是年轻一辈的弟子，正值血气方刚的时候，一名周家的弟子见自己家族被侮辱，瞬间把各种训诫警告都给抛到了九霄云外，直接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战利品，把刚才叫嚣的最凶的弟子拎着衣领提了起来，一拳就轰在了他脸上。 地上瞬间多了几颗牙。 被打的弟子是依附于顾家的罗家弟子，他的父亲还是罗家的一位长老，从小被惯坏了，先前说起话来嘴上没把门儿，猛的感受到脸上的疼痛愣了一会儿，又张嘴破口大骂起来，瞬间又挨了一拳。 同是出自罗家的少年们见自己人被打了，直接卷起袖子上去帮忙，其他周家弟子见对方有人掺和了进来，自然不可能让自己人吃亏，也直接迎了上去，瞬间变成了一场小群殴。 一些躲闪不及的其他弟子被他们的拳脚撞了好几下，原本打算就这么避让开，结果杨家周家的弟子见他们不是本家人，直接看到一个就撂倒一个，这些弟子瞬间也没了躲避的心思，怒吼一声也加入了群殴。 最后还是几名弟子混出去跑到了附近的城池的驱鬼司里求助才让其他修士把这些少年们都拉开。 虽然阻止的及时没有闹出人命，但是还是架不住各家弟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地上碎牙满地滚，最开始参与斗殴的那几名弟子甚至被打折了骨头。 这一次并没有人死亡，事情的起因和经过都有大部分人在一旁看着，自然是很快便了解了来龙去脉，没有像上一次杨家和钱家一样争执十余天。 罗家理亏，罗家的家主当即出面带着那个弟子向着周家杨家的人道歉。 两家的人虽然一脸的不快，但毕竟对方已经承认是他们的错了，更加之这牵扯到天界的事，再不快也只能强行压下去，接受了他们的道歉。 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了？ 当然不是。 变故来的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就在罗家家主带着那名犯了错的弟子向他们道歉的时候，一名先前参与斗殴的周家弟子突然就双眼一闭直挺挺地倒了下来。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后面啪叽两声又倒下两个弟子，其中一人离罗家主身边的一位长老比较近，也是向他这个方向晃荡过来的，在倒下的时候，那位长老自然下意识地伸手去接了一下，然而在接到后没多久，那位长老也差点被吓得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倒在他怀里的弟子已然没了呼吸！ 第二次小会谈开的是如此迅速，几个大世家的家主坐在大厅中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瞬间有些无语。 罗家主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早就被那三名弟子倒下来突然死去给吓破了胆，满脑子都是周家杨家可能在借这个机会讹他们罗家，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急的一个劲儿地抹眼泪。 八位老世家的家主看向两位新家主，两位家主的眉心凝了重重一层黑云，随时都有可能发作。 看他们这模样本以为要借着这个机会如同上次一样大闹一番，几个家主都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却没想到他们这一次竟然沉默的很。 此事毕竟是周家杨家和罗家的事，他们这几个无关的世家只要负责公正倾听就好，刘怀昔在问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便将话语权交给了周家和杨家的人。 然而周家家主周厌嚣在沉默片刻之后却说出了让众人震惊的话：“各位家主，这件事情就算了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朝廷与世家(2) “我们弟子的死亡原因我们自己去查，到时候只希望罗家主配合一下就行了。” 罗家主突然间止住了哭声，眼中写满了诧异，最终反应过来惊喜的点了点头。 当时只有一名弟子是死在自家长老的怀里，另外两名弟子离他们的人还有八丈远，而且在场的人几乎都盯着他们，根本没那个机会抛暗器。 所以他们自己知道自己清白，就是怕周家和杨家咬着不放。 周厌嚣的这番话无疑就是不打算再追究这件事了。 众人将目光投向坐在一旁的杨德章。 要知道上一次他可是为了那名死去的弟子找钱执打算拼个你死我活，这一次又死了一个，而且那位弟子还好巧不巧的倒在了罗家长老怀里，当时在场的人虽然不少，但几乎也都是三家的人，他要是咬着不放谁也没办法，最终只能等待双方中有一方做出妥协。 杨德章咬着牙握着了拳头，最终也做出了妥协：“我听周家主的。” 虽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但这无疑是最好的结果，这场小会谈就这么散了。 之后周家和杨家分别派了人去搜查罗家，罗家主也应先前在小会谈上答应的话放他们进去调查，自然是什么都没有调查出来的。 秉承着只要是破不了的杂疑悬案通通推给白衣鬼就对了的“传统”，三名弟子的死自然给安到了白衣鬼头上，坊间又传出白衣鬼在众目睽睽之下嚣张杀人的故事。 回舟在听到这些故事的时候还是懵的，近段时间颜暝雪正在修地下通道，他没事儿也跟着下去看看，也许是并没有完全失去方莫言的记忆，对于这里一些地道的结构还算是熟悉，甚至能说出一些千年前地道的设计，便被颜暝雪派去做地道监修指导。 结果才从地底下爬上来的第一天便被这消息砸了个满脸。 “你总该知道这不是我做的吧？这段时间我跟着你在地底下打洞就没上来过。” 回舟转头看着颜暝雪，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你那么神通广大，说不定呢！” 哪怕是没有事先查过，颜暝雪也知道那三个人不是回舟杀的，他完全没有做这件事情的必要。 众目睽睽之下杀三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弟子为了什么？ 为了寻找刺激？ 说实话这对于白衣鬼来说也并不算是刺激，他若是想做到这些十分容易，不然他们也不会把这个罪名安的这么理所当然。 “我杀他们干嘛呀？退一步说，我又得防你又得去杀他们，他们和我什么仇什么怨啊，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是这么用的啊！” 颜暝雪看着满脸焦急无辜的回舟：“……再装傻你会真的变成傻子。” “哦，我怕你真不信嘛！” “算了他们扣就扣吧，反正在他们眼中我身上的人命多的是，也不多这么三条不是？至少现在有你相信我。” “你有查过那两个新世家吗？” 这一次又是牵扯到了那两个新世家，又是突然间毫无预兆的暴毙，颜暝雪不禁想到了他们怀疑的那种可以消耗生命的功法。 回舟是邪灵，鬼族中的霸者，要查东西容易的很，甚至不用出万灵城他就可以把距这里千里之外的龙渊城的消息全给报回来。 以回舟以往的谨慎性子，他不应当没有去查过那两个新世家。 “查过。” “怎么样？” “嗯……怎么说呢，有高人在他们背后相助。” “高人？” 这两家背后有人相助是肯定的，若是仅仅是一个世家藏着的绝学，自己发达就算了，完全没必要分享给难兄难弟，哪怕再难又怎样，这几个大世家之间的关系可不是合作而是竞争。 颜暝雪有些疑惑，有什么高人不能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哪怕是消耗生命的功法又如何，这不和原本秦家的引灵术很相似吗？ 这种也算不上邪术，只能说功法的路子很偏激，光是说个名字又不会暴露功法的效用，还可以免去一大堆麻烦。 “对呀，就是高人，至于高人是什么身份又高到什么程度我倒是不知道。” 回舟突然间转过头看着颜暝雪，很显然是看出了她现在在想些什么，勾了勾唇：“为什么不说嘛……可能是那位高人的要求呗，茶馆里那些说书先生讲的不是经常有什么大师传授功法的时候让他们不要说出去吗，可能差不多的。” 颜暝雪：“……” 好吧，还真的有这个可能。 “其实我觉得也没有隐瞒的必要，若是有一个高人愿意来助一个世家，那那个世家强就行了，两个没必要搞得这么同步，这两个世家都是朝朝廷靠拢，后面的高人基本就是朝廷里的人没跑了。” 回舟屈起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不过也不一定是那个家伙，朝廷毕竟三千多年了，有点存货也不奇怪，但他们不会公然无视三界法则，天界的人都没走远呢！你们冥府想来也什么都查不到。” 他们用不用这种方式提升实力以提升他们在世家中的地位是一回事，违反了三界的法则就是另一回事了，若是公然挑衅法则，那么便是天界派人下来处理，他们也不是傻子，再怎么作死也不至于把自己怼到天界去。 “让他们折腾去吧，该头疼的也是那几个大世家，有天界的人在，也不至于做出些什么来。” 回舟说的也有道理，颜暝雪将注意力从这件事情上转移开了。 最开始注意到这件事情一是因为秦谣一直在耳边说，自己又觉得太过蹊跷，而且那时候刚好天界和人间界被隔离了，为了防止京城里的那个家伙搞出什么惊天骇俗的事情来，只能多盯着点。 但是现在天界被放出来了，他们这里所查的东西依旧是一切正常，再查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天界的人毕竟也不是摆设，她没必要越界去查这些事。 那两个新世家也许是经历了这些事，接任务也不再接联合任务了，往后的几个月还算是平静，然而平静了没多久，朝廷那边又开始搞事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朝廷与世家(3) 朝廷打算增加赋税了。 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事，朝廷存在了三千多年，货物价值的变化、各种天灾人祸也不是没发生过，增减赋税没有个几千次也有几百次了，众位城主早就习惯了，加就加呗，只要不太过分，直接交就是了，还能和朝廷撕破脸不成？ 这次之所以闹这么大，主要就是这次的矛盾还是和世家出的。 以前朝廷不止管天灾人祸的救济，还得无条件的补贴这些世家，毕竟鬼族还是得靠这些修士来驱，而修士们自然不可能收平民百姓家的银子，工能白做但饭不能不吃，总不能让修士们饿着肚子挥舞着树枝去找鬼族拼杀吧？ 吃饭和打造工具的银子从哪来？ 自然得小半靠分家大半靠朝廷。 前一些天接连降雨，不少离大河大海比较近的村子镇子都被淹了，百姓流离失所，庄稼颗粒无收，这还没完，被洪水吞没的家禽和百姓的尸体无人清理，很快便引发了疫病，城中的官兵拦着他们，城外的百姓得不到治疗大量死去，把朝廷折腾的焦头烂额，银钱一波一波往下发，把国库快折腾没钱了。 情况都已经成这样了，对灾疫区以外的城池涨赋税再下拨救急也是理所当然，但是问题就出在这些钱——不够。 适量的增加赋税可以，但要是增加的多了，城主们暂且不说，百姓们都要先闹起来了，城主们上交的赋税从哪儿收？自然是百姓身上，他们增加赋税也代表着百姓的压力增大了，很多百姓们的日子都是过得紧巴巴的，自然免不得要抱怨。 百姓得考虑到，但是赈灾款也必须得拨，很多官员家里连裤底儿都掏出来了，还是不够填上这个巨口，最后只能把主意打到世家们身上。 几千年过去了，这些修士们再也不是像以前那样只靠着朝廷拨下来的那点银钱勉强度日的贫寒英雄们，现如今的大部分驱鬼世家甚至比朝廷还有钱，自家宅邸做的跟缩小版的皇宫一样，补贴银两照常发也不过是这几千年来的习惯罢了，毕竟已经延续了那么久，乍一废除世家们肯定都不满意。 这个方案提出来的时候，世家们自然是表示赞同的，朝廷也算是有分寸，给他们的条件也不算苛刻，要是他们提出否决八成得被众人骂死。 就连秦谣也收到了通知，上面的数目当真体现了朝廷是精打细算，不算少，但是还不到能够触动他们底线的时候，万灵城自然也是很爽快的就上交了。 看起来还是很平和，但是朝廷和世家们完全低估了这场灾祸突发的时间，这批银子拨下去了，情况还是没有好转。 开始出现了不少不和谐的声音，大多数都是针对朝廷，说官员们贪污银两，交上去的和拨下去的根本不是一个量。 如此一来自然是引起了世家们和百姓的怀疑，钱他们可以交，但是是为了那些灾区的灾民们，若是落入了贪官的口袋里，那可真是一片好心还没落到该落的地方就被狗叼了。 出了这样的事，朝廷自然不可能憋着什么话都不说，把所有的数目进行核查，这一查，诶嘿，还真对不上！ 真正到灾区的银两还不到朝廷拨出去的数量的八成！ 天子震怒，下令彻查负责此事的所有官员，还真查出来了把灾银不少往自家腰包里揽的，这还只是一回事，关键是把这些人查出来的同时把一些世家也给咬下水了。 朝廷自然不知道每个世家的积蓄如何，所做的清单也就是对他们以往的印象，尽量往平衡了写，但是他们没想到一种情况，有些世家虽然外表富丽堂皇，内在却空虚的很，这些数目到他们手中那可真是足够伤筋动骨。 让他们向朝廷承认他们没钱自然是不可能的，不然也不至于维持那么久奢华的外表，怎么办呢？便只有贿赂税务官，实际上他们上交的只有不到朝廷给他们数目的一半。 这事儿一查出来两方都沉默了，自己手底下的人手脚都不干净，还能怎么办…… 朝廷可以毫无顾忌的处死那些贪污的官员，但是拿这些世家却没有办法，只能叮嘱他们所依附的大世家好好管理，此事便打算这么草草翻过了。 但是想是这么想的，现实却不一样，把这些贪污的和那些少税世家们少的银钱加起来之后，还是只有他们原来要征收的数目的九成半。 朝廷派出钦差和专门负责此事的官员们逐步核查，每一步都是对的，但最后的数目就是对不上。 两方陷入了一场极其诡异的平衡，都觉得是对方有问题。 “以他们这种相敬如宾的方法查地出来才有鬼了，朝廷那边的问题应该就是高层有人贪或者是地方上数量不对，反正能用的都用了也不可能再拼回来，所有的都靠那些官们口头说，而世家那边就有可能是有人没说实话搞个障眼法，再查十遍百遍都是这样。” 说出这话的是九方昀，他向来就是个脑筋不知道转弯的，连他都能看出这件事情的蹊跷地方，排查的钦差们绝对不会看不出来，但是能看出来又如何，又不能时光倒退，大部分只能靠众人嘴说，又怎么知道说出来的就一定是真话。 “即便他们不相敬如宾也查不出来，还能真刀真枪的动手干不成？这件事情的处理方法八成就是最后两方达成协议直接过了。” 秦谣一眼就将后面的事情都给看清楚了，不就是些银子，哪有平衡重要，最后的结果也只能是双方作出让步，先将灾区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果然没过多久，这件事情就这么翻篇了，大世家们贡献出了更多的银钱以抗灾，而这一次，每一环都有人盯着，直到银子胜利到了百姓的手上，一切算是一帆风顺，灾区的情况也慢慢好了起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情过去了的时候，不少灾民却突然间暴毙，连带着医治他们的医师，然后朝廷连忙派人探查此事，得出的结果令天下人震惊。 是禁术！ 有人在银钱剩下了禁术！ 没过多久这些银钱便消失了。 这种禁术存在于物体上的时间只有半个月，上一次因为各种核查到人们手上的时候半个月已过，这些银钱便消失了，自然是怎么查都查不出来，而这一次得到银钱后便是马不停蹄的发放到了百姓手中，所以才…… 就像是环环相扣，众人随着这些消失的银钱想到了上一次的贪污案，最终矛头指向了上交这些银钱的谢家。 第一百三十五章:决裂(1) 谢家因为上一次不明真假的禁术事件，算是听到这两个字就浑身起鸡皮疙瘩，更兼之这一次直接框到了他们头上，不让搜查那便是做贼心虚，反正不是他们做的，他们行的端坐的正…… 最后一个正字在谢家人心目中还没有落尾，现实就狠狠的打了他们一巴掌。 按照规矩谢承安本来是该被秘密处死的，但他们一家三代都是谢家长老，听闻此事，三代人找到谢珩一哭二闹三上吊，谢珩被烦得头晕脑胀，但不得不说这法子还真有效，谢承安的命算是保住了，被剥夺了长老的身份，被罚此生在祠堂忏悔，不得踏出谢家祠堂半步。 哪怕是调查也是不会调查进人家祠堂里的，更何况还是谢家这么个大的世家，孙谪便是这次的钦差，他对这些驱鬼世家敬畏有加，更兼之得到了朝廷的指令，也是抱着个走过场的心思，谢家一定是被陷害的。 然而这耐不住证人自己跑出来喊。 当孙谪一行人走过谢家祠堂的时候，谢承安突然大叫一声，从祠堂内疯疯癫癫的冲了出来，手中握着一根香，蹲在地上开始写写画画，口中还念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语句。 “他是个疯子，让大人们见笑了！” 正在引路的谢家人连忙准备带着孙谪一行人走开，然而正蹲在地上写着什么的谢承安听到这句话，突然间冲过来一脚就把那名谢家弟子踹到了地上，扑到他身上攥着他的衣领又往他脸上补了几拳，随后便被其他的谢家弟子拉开了。 “疯子？谢珩才是疯子！他想要独吞禁术！” 拉着他的弟子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另一个等级比较高的弟子连忙转过头朝着孙谪歉意地笑了笑：“孙大人，疯子的话不能信，在下带您去那里……” 孙谪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见谢承安突然间挣开了拉着他的两名弟子，一头撞向了正在陪自己说话的人，险些将那弟子撞进自己怀里。 “那是我的禁术！谢珩他发现了！他独吞了！他才是真正的疯子！” 要是说刚才那句话被其他的声音和着听不太清，谢承安这句话可算是让孙谪一行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禁术？ 孙谪他们这一次可不能装没听见了，在场这么多人本来就是为了禁术事件而来，如今竟然从一个疯子口中听到了关键词。 先前被推开的那名弟子一急，直接扬手一肘子击在了谢承安的后脑勺上，谢承安当场一口血喷了孙谪一身，瞪着布满了血丝的眼睛，直挺挺地躺到了地上。 终于有胆大的弟子伸手探了探鼻息，已经断气了。 用肘子击打的那名弟子也被吓得不轻，谢承安被审的时候他在场，所以长老们才派他来带着钦差们巡视谢府，在听到谢承安一口一个禁术的时候他也有些急了，那可是谢家的丑事，绝不能让外人知道，一时心急之下便打算将他击晕，谁知竟然直接死了！ 与此同时，钦差中又有一些人发现了谢承安先前在祠堂门口用那根香所写的就是他们此次要追查的禁术！ 孙谪从自己手下人手中接过手帕将脸上的血擦了个干干净净，走到谢承安在地上所写的那些自己面前仔细看了一会儿，抬头看向那名弟子：“带我们去见谢家主吧！” 两人分别还不到半个时辰，谢珩知道这些钦差只是来走的过程，查完就会走了，便不紧不慢的在一旁处理自己的事，再一次见到孙谪的时候，他也有些傻眼。 “孙大人，您看完了？” 按理来说，即便是敷衍也没必要敷衍的这么不走心，半个时辰没看到就回来。 “谢家主，有些事情我就不得不跟您说了，这次孙某是奉陛下的旨意前来，本来是不相信谢家会做出这种事的。” 谢珩越听越不对劲，本来是不相信谢家会做出这种事的？那现在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出了什么事让孙谪相信谢家和禁术有关了？ “谢家主肯定知道谢家祠堂里面有一个疯子叫谢承安吧？” “知道……” 谢珩正准备问孙谪什么时候谢承安成疯子了，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自己大半年没有见过谢承安了，着实不清楚他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是谢承安被禁足在谢家祠堂内，孙谪理应不会搜查到人家祠堂里去吧？ 孙谪看着谢珩欲言又止的模样，还以为他是想质问自己为什么不经允许擅闯谢家祠堂，便干脆自己抢先解释道：“并不是孙某闯了贵家祠堂，而是那位谢承安谢公子自己冲出来的。” 听到此，谢珩心中浮现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孙谪从自己手下人手中拿过一张纸递给了谢珩，谢珩打开一看，脸色突变：“这是……” 虽然他当时只看了一眼，却对这几行字的印象再深刻不过，这就是那一年他在谢承安的房间中搜查出的禁术内容的开头。 “这是我们在那些银子上面发现的禁术的拓本，孙某相信谢家主的为人，才将此交给您。” 谢珩连忙合上纸还了回去。 孙谪身边的人将拓本收好，孙谪继续说道：“但冲出来后并没有直接跑到我们面前，而是蹲在祠堂门口写了些什么，后来发现，正是禁术，现在证据还在祠堂门口，谢家主大可以去看看。” 谢珩猛地站起身就朝门外冲去，他现在无比后悔当时的自己怎么就留下了谢承安，他这等做法……是要把谢家往死路上逼啊！ 刚踏入院子，谢珩便看见了谢承安倒在血泊中的身影，现在他心中的疑惑完全让他没时间去在意谢承安到底是怎么死的，直接转头朝着祠堂门口奔了过去。 写在地上的字很清晰，谢珩只看一眼就知道这也是那禁术的开头。 “谢……谢家主……” 孙谪的速度自然是赶不上长期练剑习武的谢珩的，在谢珩都已经在祠堂门口呆了一会儿之后他才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 谢珩像是被这有气无力的一句话唤回了神，抬头看着孙谪和他身后的人，这么多人啊……里面肯定有朝廷的也有其他世家的，不禁觉得有些想笑。 都看见了，瞒还有什么意义吗？ “孙大人，过来吧，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第一百三十六章:决裂(2) 此事在第二天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我的天啊！谢家真的对禁术有涉足啊？” “还是五年前的事情，那个罪人还活到了现在……谢家主到底是怎么想的？” “嗤，怎么想的？八成也是对禁术有意思呗！你难道不知道那个罪人死之前可是指认谢珩独吞禁术！” “不应该吧……谢家走到现在的地步也不容易，哪能做出这等毁前程的事……我觉得应该另有隐情……” “说不定就是打算铤而走险赌一把呢！” 一时间众说纷纭，有人觉得谢家狼子野心，有人则相信绝对有隐情，但不管怎么说，谢家都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再明显不过的陷害，傻子都看得出来的那种，所以所有人都是怀着个走过场的心思去查的，不过没想到还真的能把谢家给扯进来。” 颜暝雪对秦谣除了回舟的事情瞒着他之外，其它事他几乎全知道，包括几年前谢家禁术一事。 最开始他们在听到银子上绘有禁术的时候只觉得陷害的人陷害的也是很不走心，把禁术写在谢家上交的银子上就是谢家做的？ 退一步讲，当谢家是有多蠢才会在自己上交的银子上写禁术？ 小孩子过家家也不带这么过的。 当时的他们完全没有联想到五年前还不知真假的谢承安禁术一事，五年前这件事情并没有闹大，早就翻篇不知道忘到哪个犄角旮旯里了，没想到谢承安竟然会出来插一嘴。 如今谢承安出来，还当着钦差们的面在谢家祠堂门前写下了禁术，这样一来，就无人再去理会这个陷害有多么不走心了，再不走心也把谢家扯进去了。 颜暝雪皱了皱眉，不应当会出现这样的巧合，那么很有可能就是设计陷害谢家的知道五年前谢承安曾经想用过禁术，而且他们还得知道这五年来谢承安没有死。 “牵扯到了禁术一试恐怕不能善了了，而且还过了五年……” 上一个涉及到禁术的大世家还是秦家，当时的秦家多亏家主果断断的快，毫不犹豫的将参与到此事的人全都推出去了，总算是为秦家保下了个地位，而现在谢家却留谢承安多活了五年时间，自然会让别人多想。 搞不好谢家甚至会从大世家的位置跌落。 九方昀在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险些直接乘飞剑冲去雀鸣城，谢珩可是他的偶像，他当然不相信偶像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不过他激动归激动，却还是没什么动作，因为九方凛拦着。 不管九方凛现在是怎么想的，他是九方城的城主，更是九方家的家主，绝不能感情用事，若是到最后真的查出谢家有问题，他会毫不犹豫地带着九方家脱离谢家。 所以现在他们都不可与谢家走的太近。 然而他没想到，他拦住了自家儿子，却没拦住自家女儿，颜暝雪被彻底卷进了这件事中。 自从知道五年前谢承安打算使用禁术的事情曝光后，颜暝雪就知道那些人迟早会找到自己头上来，谢珩即便是不想让她卷进来也不行，这么个大活人总不能直接给说没了。 颜暝雪把除了见到顾出云和回舟告诉给她的消息之外的所有的事情合盘托出，这完全没有隐瞒的必要，在场的人也不少，自己又算得是受害者，只要表现出害怕就对了。 这招自然管用，全程都只要说不知道加上发抖就可以了。 朝廷和其他几个世家派来询问的人见她实在是吓得不轻，却也理解她，禁术这玩意儿可是出手就要人命的，这位九方小姐也算是运气好的，什么都不知道竟然捡回了一条命来。 “演技很劣质。” 等到前来询问的人都走了之后，秦谣给出了一个这样的评价。 颜暝雪懒得理他，她就是知道自己装不出个什么样子来才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只要她表现的够乱就不会有人发现她是装的。 “至少混过去了。” “说到底你们九方家打算怎么办？难道准备谢家倒了就走了？” “他们是这么想的。” 九方家虽然一直没有向大众宣布他们依附于谢家，但是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默认的，若是到时候谢家真的到了她们真的打算走的话也得向外界宣布一番，毕竟九方城虽然在城池中垫底，但是九方世家却是能在自家中排得中等的，自然不可能像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世家一样直接一声不吭地转身就走。 秦谣的担心她也明白，谢家可能暂时被打下去，但毕竟是延续了几千年的大世家，要想彻底把它打灭显然是不可能的，若是愿意大可以等到这一阵风口浪尖过去之后再打上来，那时候谢家就难免会和弃他们而去的九方家结怨。 但是九方家显然是不足以支撑他们和谢家共进退的，九方凛的想法她也理解。 “大小姐，秦家主，九方公子……” 外面的人才说了几个名字，门就突然间被人破开，一阵风刮到了颜暝雪面前，伸手就掐住了她的两只胳膊。 颜暝雪双手一抖，手中握着的书卷就掉在了地上。 “小妹，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颜暝雪看着地上的书卷被秦谣捡了起来，转头看着风风火火冲到她面前来气都还没喘匀的九方昀，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我能有什么事？” “我……我怕他们说的太血腥你被吓到了啊！我和爹也没有想到你原来的婚事竟然会是实施禁术的媒介。” 一想到五年前自家小妹竟然被选为祭品九方昀就不禁头皮发麻，连带着对谢珩狂热的崇拜感也被冲下来了不少，偶像也只是偶像，比起偶像还是自家妹妹重要。 “没事，我现在想起来只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幸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是？” 九方昀见自家妹妹都这么说了，也实在是看不出来她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终于放下了心。 剩下的事情基本上就是几个大世家在吵，虽然无暇顾及到分家，可谢家还是有不少小分家选择了离开。 九方家和一些稍大的世家依然在观望。 然而这段时间吵出来的结果却让众人大跌眼镜，本以为谢家应该孤立无援，谁知道现在的世家中竟然分成了两派。 还有一派支持着谢家。 第一百三十七章:决裂(3) 剩余的九大世家里面竟然有三个世家选择相信谢家与此事无关。 就连颜暝雪也被这个消息给惊住了，她知道虽然几大世家表面上斗得你来我往，但是小辈们私底下的关系还不错，顾出云、谢珩和沈修竹他们三人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沈修竹亡故后，沈若兰继承沈家家主之位，也与其他两位家主关系不错，但是关系再不错在家族的利益面前也是得往后推的，谢家出了这样的事，他们几家不下来踩一脚就已经算是很尽情谊的了。 然而这一次，基本上是事情发生的开头，顾家和沈家就坚定地相信了谢家。 另外一个相信谢家的世家则是颜家，颜家在大多数世家表态中能持中立就持中立，实在是中立不了便那边人多随那边，经常被人私底下里嘲笑是墙头草，但是近几次颜家的做法却一反常态，上一次他们很坚定的给朝廷投了反对票，而这一次，他们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相信谢家。 “要是谢家到最后真的证明有问题……”秦谣说到这里顿了顿，其实可以不用说要是，这一次要是谢家不给出个实际上的示弱来，根本没法善了，他想了想，却也没有改口，接着说了下去，“这些大世家的规矩向来是少数服从多数，顾家和沈家我可以理解，但是这几次下来我真的要对颜家改观了。” “要是没那两个新世家的加入说不定还真的能打个势均力敌，可现在这边完全是没戏。” 这两个新世家前期被其他大世家也算是打压的比较厉害，不得不投靠朝廷，而这次的事件可以看作是朝廷和谢家的对峙，他们自然支持朝廷。 虽然知道没戏，但是那边毕竟还是得吵一阵，他们只要静待结果就好。 禁术事件是人类内部的矛盾，哪怕闹得再大都不是天界和冥府可以插手的，两方便只能在一旁坐等看戏。 转折来的很突然，刘家家主刘怀昔突然间宣布卸任刘家家主一职，新上任的刘家家主是个小有名气的刘家公子，而他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惊掉了全世界人的下巴。 十大世家正式分为两派，以刘家为首的六大世家向沈顾谢颜四大世家宣战。 而那些之前还没有来得及脱离这四个大世家的分家则是被打包一块儿踹进了坑里，一时间所有人都有些懵。 怎么说开战就开战了？ 朝廷不管管的吗？ 想到一半突然间也就沉默了，朝廷早在上一次就已经公然插手了世家的事，这一次谢家的事也是他们翻出来的，他们怎么可能没参与其中，刘家后面的人八成……不，绝对就是他们。 既然朝廷都已经准许了，那么现在还有什么人能拉得住这几个大世家？ “你们现在可以不用纠结了，直接把阵营都给划好了。” 秦谣在得知消息之后便冒出来了这么一句话，这是世家和世家的战争，与城池什么的无关，但是说到底，每个城池都是由一个世家掌管，再无关也无关不到哪儿去，他们想要保持中立不闻不问自然是不可能的。 现在投靠朝廷自然可以，但是从地理位置上来说，他们九方城左边谢家右边沈家上头还顶着个顾家，在这种情况下投靠朝廷找死呢？ “真的是跟玩儿一样。” 颜暝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些世家的家主们哪个不是猴精猴精的，朝廷里的大臣们又有几个是省油的灯，这么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商量了几个月，竟然商量出分势力开战的结果来，也着实……让人想不到。 会议的内容也只有参加的人知道，如今流传的大部分原因基本都是人们凭空猜测的，根本没法作为条件来推导。 “我也觉得很奇怪，刘家……大长公主为何要卸任刘家主一职？她以前对顾家主有恩，若是她还是刘家主的话，顾家应当也不至于这么果断的和刘家分抗。” 虽然他们已经讨论了几个月，但是对于这件事情而言，这几个月的时间完全不能讨论出个所以然来，而几乎是在刘怀昔宣布卸任之后，两方便彻底决裂了，顾出云二话不说就带着顾家走到了刘家的对立面。 颜暝雪也没有见过刘怀昔几面，但就着这几次的见面来说，她对这位大长公主的印象就是她永远把朝廷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其次才是世家，要是双方宣战是在她在任期间发生的，那么就绝对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但是转念一想，现在的情况也的确好不到哪里，刘怀昔的卸任八成是迫不得已，要么就是朝廷的要求，要么就是她知道她自己无力回天，干脆撂挑子眼不见心不烦。 说是开战，但是现在的情况更像是冷战，双方都没有动一兵一卒，任务照样做，甚至有时候在做任务的途中碰上敌对势力的世家子弟也是装作没看见掉头就走。 双方原本的实力相当，虽然在那边的是六个世家，但是其中却有两个新世家，新世家这段时间表现出来的个人实力虽然强，但是世家底蕴完全和老世家没得比，即便是和突然失去了家主和大半长老的张家相比也是没得比。 但是由于这件事情的起因是禁术，令众人闻之色变，沈顾谢颜这四个世家的分家跑了不少，如今还有不少分家正在观望或者已经在准备脱离，这四个世家的势力现在倒是远远要弱于那边，但是他们却并没有制止这个现象的打算，爱留就留，爱走就走，一切随缘。 “正在摸底儿呢！” 这么多年来世家之中的矛盾不少，可都算得上是小矛盾，基本都是个人引起的，最多引发小型斗殴，说到底他们对对方都不了解。 既然已经决定开战，双方都对对方有了防备，突然袭击打个出其不意几乎是不存在的，贸然出手只会被揍的很惨，让众人都疑惑不解的冷战才是大战开始前的征兆。 九方凛现在也不观望了，他对他们的地理位置很明白，而且这四家也绝对不是说脱离就脱离，手中肯定还有筹码，与其摇摆不定，还不如就在这里蹲下来。 果不其然，冷战几月后，第一场战斗爆发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决裂(4) 是由领地问题引起的。 实际上领地一直被划分的很清楚，甚至清楚到一块界碑，毕竟没谁愿意为了这一种动动手指就可以防范的事情闹矛盾，除了一些实在是人迹罕至的地儿。 就比如万灵城现在所处的位置，当时被发现的时候就有人担心夜汶城和朝雾城那边会不会和他们九方城扯皮，毕竟停凤谷最开始是被这三个城池所瓜分，这么久都没人注意，界线早已经模糊不清，这两个城池的人要是坚持的话这件事情起码也得吵一会儿。 只要不干的太明显，领地问题已经算是一个小问题了，那些地方反正也没多少人踏足，以前的众人也就是抱着吵得过就吵吵不过拉倒的心态，也没人在意这鸟不拉屎的一亩三分地。 而现在都已经决裂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能成为大战的导火索，就比如这次。 双方互相试探都已经试探了许久，该防范的对方肯定不会露出来让他们看，所以也实在是试探不出什么来了，之所以还是这么平静，主要就是他们找不到什么理由开战。 领地的事儿就是送到他们面前的理由。 自从决裂之后，对于领地的划分就更清楚了，边境时时刻刻都有人守着，防止对方突然袭击，但是总不能每一处地方都安排一群人蹲着。 连富城是一个小城池，和九方城半斤八两，掌权世家姓纪，是顾家的附属世家，在两方还在僵持阶段的时候，纪家就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站在顾家那一方，算是极少数立场没有改变的。 连富城背后是一座冰川，这座冰川也成为了连富城和星醉城的领土分界线。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如今正值炎夏，连富城居民便靠贩冰为生，邻近的冰块不纯粹，他们便干脆走得远了些，这一走就和星醉城的冰民撞上了，以前也有过都是装作没看见，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双方直接为这座冰山属于谁的问题打了起来。 这只是一场小型斗殴，斗过之后便完了，但是星醉城那边却没有打算放过他们，连夜渡过冰川端了最靠近冰川的那个镇子。 如此一来性质便不一样了，这是挑衅，还是在这么个众人的脾气一点就爆的时候，自然没谁忍得住，为双方的战斗拉开了序幕。 最开始的战斗只是由连富城一城对抗，但显然完全没有对抗的资本，星醉城的掌权世家是君家，哪怕他们的家族绝学是几乎没什么杀伤力的丹药，可还是不能改变君家是个大世家的事实，大世家的实力和底蕴都不是连富城这么个小小的城池可以对抗的。 星醉城的人一天不到便拔掉了连富城外的所有防卫，直逼连富城主城之下，几乎是在两边开战一天多之后顾家的援军才赶到。 与此同时，四大世家在平凉城召开了第一次会议。 众人都没有提起这场仗是怎么离谱的打起来的，最终还是顾家大长老首先开了话题。 “别的就不说了，我们几乎把边界线层层围住了，他们的人是怎么进来的？把我们的人拦在路上拦了大半天，要是再晚一会儿纪家就没了！” 顾家大长老已经是一个发须皆白身材佝偻的老者，全身上下就一双眼睛还算得上明亮，看上去就跟普通人的古稀之年差不多，这个年纪的老人家几乎都要走一步喘一步了，可他竟然提着拐杖敲地地板砰砰响。 当时得到连富城遇袭的消息的时候，顾家几乎是在瞬间作出了决策，让离连富城最近的黎明城派兵前去支援，黎明城那边的动作也算快，几乎是在得到命令之后没多久军队便出了黎明城。 就算是用爬的，大半天也该爬到了，之所以一天之后才赶到，是因为黎明城的军队被人劫了，路过一片树林的时候黎明城的援军遭到了袭击，对方不现身就是一直用箭干扰他们让他们无法前行，根本分不清对方有多少人，硬生生把他们拖了一天之后那些人就像是就地蒸发一样突然消失了。 “我也是老糊涂了，肯定是修士！” 顾家大长老叹了一口气，紧紧地握着扶手。 众人都没有说话，毕竟是世家之间的决裂而不是城池之间的开战，有修士参与到其中再正常不过，只不过他们没想到的是那边竟然这么快就派出了修士参战。 普通人防普通人还行，但要是想防修士那就是痴人说梦，随便施个法术普通人便没辙了。 这件事情说起来也不大，主要就是这是双方的首战，所以才召开了这次会议，最后的结果自然是那边都已经派出了修士，他们这边要是不派出修士防范那可就太吃亏了，最终的安排是边境一律修士和士兵混搭，防止那边的修士再潜入他们这边。 “竟然会为了这么点事情开战，也真是……” 走在路上九方凛不禁叹息。 大陆自从千年前的那场灾难后便一直安定到现在，九方凛虽然知道这安定不可能永久下去，可也从来没想过变故会在自己在任期间发生，还被迫选了立场，接下来还得不由自主的观看神仙打架。 “迟早会打起来的，也就是差个理由，这一次正好送了个理由上门。” 那日在冰川之上发生了什么除了在场的两城居民没人知道，虽然在众人看来是星醉城先发动的袭击，可那边完全可以说是在冰川上连富城对他们做了什么，连富城反驳又如何，反正也没证据，孰真孰假又有谁知道？ 既然九方城都已经被迫站队，秦谣又和沈顾谢三家交好，而且还有个地理原因在里面，万灵城那边自然选择支持了这四家，颜暝雪倒也不觉得有什么，这样正好，她一点也不想和朝廷里的那家伙近距离接触。 修士参与到其中，把黎明城的人困个三天都不成问题，星醉城那边动作快一点就可以端了连富城，之所以掐着点儿让黎明城的援军赶到了无非是他们那边也不想让连富城出事。 这是世家之间的战争，理应不波及城池。 真是……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朝廷却突然间做出他们不想参与到这件事中的样子，也不知道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朝廷做出这种动作至少对他们现在也是有利的，若是朝廷明摆着支持那六大世家，他们这四个世家便是反贼，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只不过这样，到后期可能会更乱啊…… 不趁现在快刀斩乱麻，到最后几个世家混斗起来，就真的没有朝廷说话的地儿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混乱(1) “咱们的位置倒是好，怎么突袭都突袭不到咱们那儿去。” 九方凛见自家女儿神色有些凝重，只当她是担心自家九方城，连忙出声安慰。 九方城原本所处的地理位置算不上好，距离帝都太远，背后又是个鸟不拉屎的停凤谷，算是流浪商人都绕不到这儿来借道的地儿，而这次大世家决裂之后，他们的位置就成了绝佳，处在腹地最深处，四周都被这四个大世家包围，那六个世家即便是突袭也袭不到他们那儿去。 也正是因为这个位置，才让九方凛不得不选择四大世家，他本身对世家间的斗争并不在意，若是没有位置原因让他选的话，他绝对会选择朝廷所在的那一方，多亏在此等两难的境界下朝廷选择不参加。 “朝廷这做法还是对的，他们若是参与到其中，说不准会被误伤。” 九方凛虽然效忠于朝廷，但他却毫不避讳朝廷的势微，在他看来世家的这次决裂就好比是两只猛虎相斗，还是两只疯虎，朝廷若是执意参与其中保不齐要被挠一脸花。 颜暝雪突然间反应过来她所知的朝廷和九方凛所知的朝廷并不一样，朝廷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完全就证实了它后面有强大的人在撑腰，很有可能就是京城里的那家伙，就是因为知道这些她才把朝廷当作可以和这些大世家分庭抗衡的一股势力。 在她看来朝廷的这次不参与更像是坐山观虎斗，一直以来朝廷都跟个摆设似的，就差个称帝天下便是由世家掌权，这应该算得上是朝廷终于对世家动手了吧？ 不过他们也不怕最后闹大了没法收场，若是在争斗中出现一面倒的情况，朝廷再想斩乱麻就斩不过来了。 “你哥哥也好久没着家了，一直在负责九方城的布防，也只有到这个时候才真正感觉到大战快来了，他……” 九方凛话说到一半突然间闭了嘴，颜暝雪听到一阵脚步声，转头便看见一队身影朝着他们晃了过来。 “九方家主，九方小姐，许久未见，可还好？” 九方凛抱拳：“有劳洛家主挂心，在下和小女都很好。” 来人正是定远城城主洛戚，不过由于决裂的是世家不是城池，而且这里又是四大世家的势力开会，众人之间相称都是称呼对方为家主。 定远城与九方城相距不算近，但是也正好处在这四个世家的包围圈内，在众人眼里，他们也是迫于地理原因加入四大世家。 其实不然，洛家可以说是整个天下唯一一个可以随便选择阵营甚至保持中立的世家，原因无他，洛明姝是当朝太后，世家间再怎么争斗也不可能把人家太后的娘家端了。 洛家原先是秦家的附属世家，秦家被灭后，洛家再没有宣布效忠任何一个世家，也曾有过大世家想拉他们，但是都被洛家婉拒了。 洛家选择加入四大世家的时候所有人都是懵的，毕竟那时候明白的人都怀疑那六个世家的背后是不是朝廷，甚至刘家都在其中，洛家应该跟着朝廷选才对，再怎么样也应该是中立。 不过人家即然已经宣誓效忠了，自然没有一脚把人家踹出去的道理，也亏得现在是世家大乱炖，所有人都看不出心思，要吩咐什么也是单独吩咐，不然洛家早就已经成为他们监视针对的对象了。 其实也并不算是许久未见，至少他们刚刚就在会议上见过，只不过他们也是很久没和洛戚说过话了，一个天下第一城一个城池之尾，就算是在入京述职的时候两方所站的位置也是安排的老远，看几眼就算是最多的了。 洛戚来找他们并没有什么话想说，正是因为他们回去的方向相同，正好撞上了打个招呼而已。 “九方小姐可是越来越漂亮了，说是天仙下凡都不为过。” 颜暝雪本来以为打个招呼洛戚就走了，谁知他身后的小厮散开了，他却一直站在这里半点挪步的意思都没有。 “多谢洛家主夸奖，映雪甚是荣幸。” 他站在这里他们也不好意思出声赶人，但是该客套的话还是得说。 洛戚的眼睛从颜暝雪的腰上扫过，慢慢的向下移，却突然间被一抹红色挡住了视线，抬起头只见颜暝雪身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呀，我刚才看见映雪发髻散开了，帮她理了理，没碍着洛家主吧？” 洛戚听着那一声“映雪”，脑海中不禁想起了街坊间流传的秦家主和九方小姐的爱情故事，连忙笑着摆手：“没有没有，下人去赶马车了，正好在此处碰见九方家主和九方小姐，投缘说说话，车来了便走了。” 秦家刚刚建立现在的实力并不强，但是这个秦谣可是个刺头儿，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司徒家踹出了大世家的位置，甚至差点逼的张家也掉下去，这样的家伙还是能不惹就别惹。 洛戚坐上定远城的马车离开了，颜暝雪转过头便看见九方凛用暧昧的眼神看着他们。 “……” 他八成又是误会了什么。 “雪儿啊，爹先走了，你就跟着秦家主好好住在万灵城，过两天我叫你哥去看你。” “好……” 九方凛忙不迭的爬上了九方城的马车，临走之前还把身子探出窗外冲他们挥了挥手。 啊！雪儿和秦家主的关系这样好，是不是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抱外孙外孙女了？啊啊啊啊！好激动！ 秦谣看着九方城的马车消失在了路的拐角处，这才无奈的叹道：“你就不向他们解释解释？” “没必要解释。” 颜暝雪转头登上了万灵城的马车，这有什么需要解释的，有个秦谣在前面做挡箭牌，还省得爹娘一整天在自己耳朵边念叨着她的婚姻大事。 秦谣转念一想也是，这位是谁呀？她可是冥府之主，活了怕是有千年了，哪里会在意这些。 思及此也干脆不说话了，随之登上了马车。 定远城的马车驶出了平凉城，洛戚突然间皱起了眉头，从宽松的大衣口袋中摸出了一堆玉渣。 白衣鬼！ 第一百四十章:混乱(2) 颜暝雪的身旁突然出现一团白雾，秦谣几乎是在感知到的瞬间直起身子将车窗帘拉上了。 几乎是在车厢内暗下来的同时，颜暝雪身边已经坐了一个白衣青年。 “方公子。” 秦谣坐回了座位上，冲着刚刚出现在颜暝雪身边的白衣青年点了下头。 对于回舟的来历秦谣从来不曾多问，他只知道这位方公子实力深不可测，完全不像他的外表看上去那般毫不起眼，八成不是他们人间界的人。 他最开始还以为这位方公子是冥府那边的人，前来相助颜暝雪的，但后来却发现，颜暝雪对这位方公子时时刻刻抱着一种防备的心态，看起来他们两人倒像是不得不合作一样。 能让颜暝雪都有所忌惮的人能是省油的灯？ 他想好奇也得有命好奇才是。 每当他们行走在路上方公子出现的时候，颜暝雪都会将车窗帘拉好，后来这活便干脆由秦谣接了过去。 回舟靠在车壁上，像是很疲惫，听到秦谣的问候也只是抬起手张合了一下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去哪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自从回舟从方莫言的样子变回来之后，每次消失一段时间后就会变得很疲惫，看上去随时都要睡过去。 “逛了一圈。” “……” 颜暝雪丝毫不觉得回舟口中的逛了一圈是围着顾家逛了一圈。 “我去星醉城了。” “那边的会议讲了什么？” 那六个世家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商量就自个儿打自个儿的，他们能在出事的第一时间开会，那边自然也可以。 以回舟的本事怕是能直接蹲在大厅上把他们商量的事听个清清楚楚。 “也没说什么，毕竟才刚刚开战，也没谁打算干出些什么惊天骇俗的事情来，唯一算得上是讨论的应该就是他们打算从连富城撤兵了。” 这倒是在意料之中，连富城之战只是个开头，但是双方都不会在这里浪费太多的精力，尤其是那六个世家，毕竟他们是翻越冰川前来攻打连富城的，物资运输要比这边困难许多，要是他们执意逮着不放，最后的结果绝对是这边的四个世家准备完毕后把他们跨越冰山过去的人全端了。 “不过安定也安定不了多久，过几天还是会打起来的。” 除去领土问题，甚至还有资源问题，这个是长久以来的老矛盾了，只不过以前还算是和平，还不至于到开打的地步，现在却不一样了。 很多城池有一些独有的资源，其他地方不得不向他们购买，这一决裂便是断了一部分资源的来源，有些必不可少的资源自然会引发争夺。 虽说世家之争不涉及到城池，但是明白的人都知道这话就跟个屁一样，就好比是在树林子里面砍了一棵树却对别人说这片树林子里的树木数量不会因为自己砍了一棵就减少一样，实现这句话估计只能保证打到最后七十二城还是七十二城，至于在七十二城中又有多少城池换了芯子，又有多少城池没落便不是他们该操心的事情了。 资源问题属于城池，但是绝对也会影响到世家，最后大不了像现在一样把城池的名头一踢打着世家的名头开掐。 再者这些大世家都是驱鬼世家，甚至有不少是绝学世家，修士间因为决裂带来的矛盾肯定不少，现在的四大世家中就有人对锻造师和丹修冷嘲热讽，也就是靠着上面有人压着，但是压肯定是压不住的，人的心也有承受程度，当忍不了的人奋起反抗的时候便会引发新的矛盾，修士之间肯定有一场大战要爆发，也就是看什么时候了。 “这边的四个世家估计先要解决的是灾疫问题，就看那边的六个会不会搞偷袭吧！” 这四个大世家以他们的势力所处的包围圈正好包裹了半个南方，也是很完美的把先前的灾疫区全给括了进去，此事原本是由朝廷负责，但是世家两方闹崩之后，朝廷倒是把这边的人撤去了一大半，仅仅留下几个表示朝廷与灾民同在，那几个被留下的家伙日日夜夜在灾民面前晃，兢兢业业的浑水摸鱼，四大世家骂也骂不得，只能忍着口气接管了灾疫区那边。 偏偏那边的情况还不好搞，因为之前的禁术事件，灾民们都对这四个世家生出了防范之心，不肯接受他们的援助，四大世家自然也不好和这些什么都不知道的百姓们置气，只能咬着牙继续防治灾情。 “不会，再怎么分身乏术守边的人还是有的，更何况现在还没到分身乏术的地步。” 灾情再怎么严重也不可能拖住四个大世家的脚步，退一步来讲，即便不讲这些大世家的底蕴，谢家那边几乎已经被灾民全面抵制，谢家整个世家便从灾区撤了出来专门负责守边，其次还有那些城池的军队，除非是灾区那边的情况实在是治不住再一次爆发了，不然现在的情况也是只到让四大世家觉得有些头疼的地步。 回舟翻了个身，直接靠到了颜暝雪身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躺着：“别的不说，我发现人类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深得妖族真传，讲不通了就不讲了直接分裂开战，我还记得以前人类一个小矛盾都得你来我往拉扯半天。” “你查到了什么？” 回舟故意靠过来应该不是只为了感叹一声，讲不通了又是哪里讲不通了？ “记得刘家主吗？上一任的那个刘家主，那个什么公主的。” “知道。” 几乎是在刘怀昔宣布卸任后没多久，世家便分为两派开战了，顾出云一向敬重刘怀昔，然而那时候他却毫不犹豫的站到了刘家的对立面。 “她不是主动卸任，是被人拉下去的，至于谁拉的我不知道，我去的时候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只听到这么多。” “不用猜，绝对是朝廷的人干的，其他人没那么大权力。” 刘怀昔是一个极其优秀的家主，至少对朝廷而言是的，因为她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把朝廷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有朝廷在后面撑腰，刘家的人绝对不会这么容易把她拉下台，至于其他世家就更不可能了。 哪有管事管到别人家里去的，整个停凤谷都没那么宽。 刘怀昔应该是和朝廷做出了相悖的决定才被朝廷拉下位，这样一来她的处境肯定不算好。 除去情谊，若是有这层原因加在里面，顾出云选择和刘家对立也就好理解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混乱(3) 如他们所想，等到黎明城的援军入驻连富城之后，星醉城的人打也不打，什么东西都不要便撤兵了，撤的干干净净半点痕迹都不留，若不是现在黎明城的援军还蹲在城内，连富城外还是一片狼藉，他们真要以为星醉城打过来只是一场幻觉了。 平常的战争基本都是先谈判，谈判不到一起再开战，这一战完全就是跳过了谈判的步骤，如今都已经打完了，反而为此召开了一场谈判。 他们都知道这场谈判没有意义，打都打过了，该破坏的都破坏了还能堆还原不成？ 在战争中死去的人也不可能死而复生，不过是双方为了之前的开战找个合理的原因罢了。 自然双方都站自己有理，就如同颜暝雪先前所想，在冰川上发生的事情没多少人看见，扯证据也扯不出个所以然，最后也只能作罢。 此事过去之后双方又安定了一段时间，说是安定，实际上也就是双方没有再打起来，争执自然不断，最好的方法就是断了物资，往常靠贩卖这些东西发财的商人们这下可算是断了财路，这些东西留在盛产的本地根本不值钱，又运不到该卖的地方，逐渐摸进了黑市，黑市中本来就鱼龙混杂，防不得有探子混进来，双方便开始各自打压黑市，可黑市这东西，只要有一个铤而走险的商人还在贩卖基本上就不可能被消除，这近千年来不管朝廷和世家怎么打压他们还是蹦哒得很欢快，一时间除了口中不断的骂倒是顾不上对方了。 颜暝雪觉得自家爹有一句话说的很对，那边骂归骂，反正波及不到他们这里来，就连支援他们也挨不着边儿。 “要我说，他们把情况搞这么乱对他们也没什么好处吧？” 回舟可算是一个行走的情报仪，双方的各种情报他都握在手中，也亏得这家伙不是世家的人，他若是支持一方，另一方除非计划临时起意行动全靠默契，不然完全就不用打了。 尽管朝廷就差把我不参加这四个字写脸上了，但是根据他们的情报来看朝廷不参加的情况为零，回舟也对朝廷那边多有关注，甚至比蹲在那六大世家的会议现场的时间还要多。 的确没好处。 颜暝雪曾经想过刘怀昔到底是做出了怎样的决定才会被朝廷拉下台，可是这么设想之下，她却发现只要是个正常的决定就和现在的情况不搭边。 且不说维持和平，光从利益上来说，朝廷就应该在几大世家开战之前冲过去当和事佬，当世家们之间开战鬼族会乖乖蹲在一旁吃瓜？如今的鬼族还在观望中，等到世家们真的闹大了，鬼族们不趁着水浑砍他们一刀都对不起这么多年传下来的凶残名声。 要是朝廷想的是等到世家斗个两败俱伤之后坐收渔翁之利，那么他们之后绝对会栽个大跟头。 至于那些大臣们为什么不阻止，颜暝雪也算是想明白了，朝廷不同于世家，世家的家主只能算是总决策人，真正提出大部分决策的还是长老们，但是朝廷若是皇帝强硬，大臣们哪怕是死谏跪一地，天子也能顶着他们磕出来的血继续坚持自己的决定。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也没有说话权，只能顺其自然。 “京城里的那家伙你有查出来是谁吗？” 颜暝雪突然间想到了洛明姝，当今天子算是一直被洛明姝拿在手中，天子不可能直接一鸣惊人地做出这么个决定，那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洛明姝算是个明面上的人，但是颜暝雪丝毫不觉得京城里的那家伙和洛明姝之间没有关系。 “不知道，京城中的人太多气息太杂，感觉每个人身上都似乎有那家伙的气息。” 颜暝雪了然，京城中肯定到处遍布了法器，即便试回舟再厉害也不可能在不惊动法器的情况下将感知开到最大，不知道也是应该。 “你难道怀疑这件事情那家伙有参与？” 颜暝雪点了点头：“只是感觉有这个可能。” 回舟皱了皱眉，转头看着颜暝雪：“要是真的那家伙有参与，那么这场乱应该才是他想要的。” “怎么说？” “很简单，因为沧御是个疯子。” 回舟在几年前就说过京城里的那家伙效忠于妖尊沧御，但是那时候的自己并没有在意，因为在意也没办法如何，且不说其他，沧御在妖界，而她现在在人间界，自己完全没办法查到沧御，这条线索就等于没说。 但是现在自己再在回舟的口中听见了沧御的名字，听回舟的语气很笃定，若是京城中的那家伙真的有参与到这件事，那么绝对就是沧御卷进了其中。 回舟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啧了一声：“如果真的是沧御参与到其中，那我还是建议你们想好下一个对策保命，这四个世家撑不住。” “别想天界的人，那些只知道对着功德簿论好坏的家伙完全看不到眼前的事实，屁用没有。” 回舟说完直接化作一阵白雾从房间中消失了，颜暝雪在原地坐了片刻，最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回舟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唬她，毕竟哪怕是吓她的多做防范也绝对试有益无害，但怕就怕在回舟说的和现实对上了，能让回舟都忌惮的人，她多做防范有用吗？ 一位飞升没多久的仙君抱着一堆书卷走在小径上，突然觉得很是阴冷，还以为是自己衣服穿少了，捏了捏领口突然间发现了不对劲，这里是天界不是妖界，是没有气温的变化的，那么这阵阴冷…… 一阵冰凉突然间攀上了他的身体，他直接被定在原地一动不能动，怀中抱着的书籍哗啦啦的滚了一地，同时被定住的还有他已经到了喉咙口的尖叫。 面前突然间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那身影的四周环绕的死气犹如实质，每一丝每一缕都在向他诉说着这鬼的身份。 如果他现在能动绝对已经跪了。 他突然间感觉到脑袋中一阵钻心的疼痛，白衣鬼想要问话是不需要对方开口的。 身上的束缚随着面前的白色身影突然间散去，他猛地跪倒在地，只觉得脑仁一阵阵抽痛，等到缓过劲来后才扯着嗓子大喊：“白衣鬼到天界来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小杏 “你去天界干什么了？” “什么都别说了，你跟我去一趟妖界。” 两人相见的一瞬间几乎是同时开口，自从那一天回舟从她眼前消失之后自己便没再见过他，没过多久自己便收到了知落传回来的消息说白衣鬼去天界了。 “什么？去妖界？” 颜暝雪听到这话的时候还以为听错了。 “你自己可以去呀！” 拉她干什么？ 这两界的结界拦其他人不是问题，但是绝对是拦不住白衣鬼的。 “我要是过得去还来找你干嘛？” 回舟的语气有些郁闷，他从天界回来后第一时间便赶去了结界那里准备去往妖界，然而却被结界反弹了回来，他打破那结界不是问题，但是设下结界的人绝对会受到反噬。 “过不去？” 以回舟的实力怕是摧毁这结界都绰绰有余，怎么可能过不去？ “原因我等会儿跟你说，总之我不能打破结界，但是那个结界是针对我的你应该能过去，你带着我也可以，你就说你去不去吧！” “去！” 颜暝雪点了点头，如今的人间界还算是和平，这几个世家你来我往吵了那么久火花不断也没见燃起火来，往后的一段时间估计基本上也这样，即便是燃起火来也一时半会烧不到这里。 回舟不可能在现在提出要去妖界玩，八成是查到了什么，看他刚才的样子绝对是已经去过结界碰壁了才来找自己，反正自己目前也没事，即便是什么信息都得不到，去妖界至少还可以升个境界。 “应该不会去很久吧？” 去一段时间是一回事，要是在那里待的太久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毕竟自己这一次去肯定是没办法带知落的，自己能把他劝的留在万灵城但起码也得给他个大致的归期让他放心，若是去的时间太长，八成能惊动自己的师父前去逮自己。 “不知道。”回舟毫不负责的给出了回答，感觉到颜暝雪的眼睛锁定在他的身上，不禁觉得有些心虚，“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回来就是了，我只不过是有人拦住了我过不去，去那边找到她不用你帮忙我也能回来。” “行。” 颜暝雪将这件事情说给了秦谣和知落，秦谣倒是没什么意见，听到了第一时间就同意了，知落直接就跳了起来，颜暝雪好说歹说终于把他劝的留了下来，并且和他约好最多三月，必定归来，至于九方城那边，来人问的时候直接让秦谣找一个闭关的理由搪塞过去就行了。 “是月曜尊者把你拦住的？” 颜暝雪听完回舟的讲述有些吃惊，月曜尊者的名号她也听说过，据说这位尊者的境界已经达到了圣人境，也是整个三界唯一一个圣人境，实力和威望都是当之无愧的天界第一，但是她却从不管事，整个三界见过月曜尊者的人屈指可数。 她不仅惊讶于回舟竟然认识月曜尊者，更惊讶于月曜尊者竟然没有杀了回舟，天界的人不是应该巴不得邪灵早点死么？ “嗯，她应该是对我所说的有怀疑，这个倒不奇怪，要是换做我是她也一样，不过她这个做法可算是把她自己坑了，所以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不直接打破结界了吧？” 颜暝雪自然是明白了，月曜尊者想必是对回舟持有一半怀疑的态度，所以才设下这么个结界，告诉回舟她在妖界，若是没事回舟自然不会想着去打破个结界玩玩。 “月曜尊者现在在妖界？” 颜暝雪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件事，人对至尊强者会有崇拜的心理，她也不例外，如果说自己师父是自己的偶像，那么月曜尊者就是自己所不能见到的高高在上的神明。 “嗯，不然她也没必要设结界拦我。” 回舟看着颜暝雪脸上的神色，她不知道先前前往万灵城的就是月曜尊者吗？ 那这样就好玩了呀！ 得到这个回答，颜暝雪的心猛地一跳，一想到自己过不了多久可能会见到月曜尊者就有些心痒难耐。 “已经到了，过了这个结界就是妖界了。” 妖界和人间界的分界线藏在一座高原内，四周都无人居住，寒风呼啸雪花飘零，为这本来就近乎于全透明的结界提供了一道天然的保护。 颜暝雪原来负责的地方虽然在妖界，但是是直接通过鬼门关去到妖界的，妖界和人间界的分界线她虽然知道，但这还是第一次来。 回舟的身形逐渐散开，化作一道白雾飘进了颜暝雪头上所戴的簪子中。 “直接过去吧！” 颜暝雪依言直接抬腿跨过了结界，只觉得四周的寒风猛地加大了几度，刮的她的脸都有点疼，雪花乱舞让她不得不闭上了眼睛，等到寒风削减之后才再次睁开了双眼，回舟不知何时已经从簪子中出来了，站在了一旁。 他们依旧在一片雪山顶，如果不是刚才的感觉还残留着，天际的云朵都被阴霾厚厚的遮盖了起来，颜暝雪还以为他们根本就没有挪窝。 妖界因为妖气浓郁的原因是永远见不到云朵和日月的。 “你是准备回去的吗？” 颜暝雪：“……” 难道我来就是来帮你带个路的吗？ “不急，我和他们说好三个月内回去，我打算在妖界升到元婴。” 在人间界一直没有好的机会，毕竟升元婴闹出来的动静是真的不小，但是在妖界却是元婴强者多如狗，根本没谁会注意到她。 “哦，我现在准备去妖都找个妖，你跟我一起走？” “嗯。” “那行，走吧！” 回舟直接伸手抓住了颜暝雪的手腕，颜暝雪只觉得眼前一花，他们已经离开了雪山。 “那底下住着一群雪狼族，不愧是跟狗一族的，鼻子灵的跟个什么似的，我可不想碰见他们。” 回舟松开了手。 回舟既然已经把原因都解释清楚了，颜暝雪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距离妖都还是挺远的，只不过妖界并不像人间界，他们可以完全发挥他们所有的实力赶路，所以没过多久便到了妖都。 妖界不像人间界那样隔一段地方便有个城池，整个妖界只有一个算得上城池的地方，那便是妖都，整个妖都仿佛是用黑宝石砌成的一般，在太阳底下泛着迷人的光泽。 “等一下。” 回舟突然间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颜暝雪，一挥手将她全身的装扮都换成了少年的装饰，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大少爷。 “好了。” 还没等颜暝雪问他到底为什么要给自己换装，便见回舟走向了一旁，脸瞬间黑了。 回舟将那艳丽的妖族女子搭在他胳膊上的手轻轻拿了下去，脸上依旧带着笑，悄悄往那女子的手中塞了个什么东西：“劳烦姐姐告知小杏姑娘，说一位姓白的朋友前来找她。” 第一百四十三章:楼倚暮 “这位公子还是第一次来吧？长得可真俊！” 好几个妖族女子衣着暴露，扭着纤细的腰肢，挺着白生生的胸部往她胳膊上蹭，硬生生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反观回舟，这家伙绝对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这边有几个女子都认得他，如今正相谈甚欢。 颜暝雪不禁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着他来这儿，这里不就是人间界的青楼吗？不过妖族的风格要更清凉些，那些女子暴露的服饰连她看了都面红耳赤，就差直接赤身裸体站在外面接客。 实在是被缠地不行，颜暝雪推开一名几乎整个身子都扒到她身上的兔耳女郎，跌跌撞撞的挤到了回舟身边。 “你到这里来到底是想干嘛？” 她压低了声音。 回舟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却还是百忙之中腾出嘴来：“见人啊！” 还没等颜暝雪说出下一个问题，便听见回舟的声音在自己的脑海中响起：“这里的头牌小杏，我有些事情要问他。” 就在此时，先前接了钱财的姑娘推开妖群挤了进来：“白公子，小杏姑娘请您去杏芳阁。” “有劳。” 回舟冲着这些姑娘笑了笑，拽住颜暝雪的手把她拉出了妖堆，那些姑娘见这两位公子没看中自己，也不再聚在一起，迅速散开了。 回舟直接把她拽到杏芳阁外，也不敲门，直接就推门进去了。 这杏芳阁仿佛和外面是两个地方，没有半点呛人的脂粉气，房间中点着淡雅的熏香，让人心情舒畅，颜暝雪一直跳的很快的心再踏进这房间的那一刻竟然渐渐恢复了平静。 窗边坐着一个身穿嫩黄色裙衫的女子，乌黑的长发披散未作装点，明媚的五官未施粉黛也显得楚楚动人。 不仅这房间和外面像是两个地方，就连这个姑娘和外面也不像是同一个地方的人，平常人看到只怕会把她当成一个大家闺秀而不是青楼女子。 然而当女子开口的那一刻，颜暝雪便觉得自己对她刚生出的惊艳幻灭了：“哟，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而且你这一次怎么走门了。” 无论是说出的话到语气都体验不出半点温婉，说的邪里邪气，和她的外表形成了极大的违和感。 这时候她也看见站在回舟身后的颜暝雪了，挑了挑眉：“我是说你这次怎么那么乖，原来是带小相好的来了啊？” 颜暝雪：“……” 这姑娘还是别说话吧…… 不说话的时候看着跟个仙子似的，一开口就会让人忽略她的外表只想打她。 回舟看着颜暝雪明显暗下来的脸色，一世间舌头都有些打结：“不是……我的相好不是她……呸！她不是我的相好……” 一时间怎么说都感觉有些不对劲，一向伶牙俐齿的回舟这一次也陷入了沉默。 小杏眼中流露出了然的神色，抬起右手摆了摆，边摆还边冲回舟挤眉弄眼：“不用解释了，我懂我懂都懂！” 回舟差点提拳打她，但碍于这是人家的地盘，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但是他又深知这家伙的为人，用一个字来形容就是损，要是不快点切入正题这家伙能给自己掰扯得没完没了，便出声提醒他一句：“楼倚暮！” 颜暝雪听到这名字愣了片刻，将小杏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 楼倚暮？ 她是三大妖王之一的楼倚暮？ 自己曾经与楼倚暮交过手，不过那也已经是五百多年前的事情了，楼倚暮的长相她忘得一干二净，不过她明明记得楼倚暮是个男人…… 性别暂且不说，毕竟三大妖王这个级别的高手化个女相不成问题，可是妖都是妖尊沧御的地盘，沧御和三大妖王互不对付已久，楼倚暮为何会蹲在妖都内，而且看他这样子也丝毫不低调，真不怕被沧御发现啊？ 小杏眨了眨眼，一道金光闪过，靠着窗户坐着的已经变成了一个身着金色长袍的俊美男子。 “我已经知道你们来干什么了，毕竟月曜尊者来到妖界见的第一个就是我。”楼倚暮伸手指着自己面前的空位，“先坐吧！” “如今看来月曜尊者到妖界来果然是你推动的。” 回舟啧了一声：“我后悔了啊，要是我早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怎么可能让他们来查。” “换谁都一样，我和沧御斗了那么多年，不说了解他，起码也知道那家伙精神不正常，做事根本不计后果，纯粹为了疯而疯。” 楼倚暮屈起手指轻敲着桌面，轻轻皱着眉头。 “月曜尊者现在在沧御手中，你的确不该说让月曜尊者直接来查沧御，像他那么疯不可能不留下半点痕迹，那么绝对就是有人替他消除了，八成就是天界内部的人，月曜尊者出关的消息绝对被那个内鬼报给了沧御，绝对早就做好了准备来应对，你应该让月曜尊者先去查查他们之中有没有内鬼。” “我知道了，但现在不是晚了吗？” 回舟也为自己无意中帮了沧御一个大忙懊恼，先前他们就发现像沧御这么不计后果的人不可能不落下半点把柄，天界之中应该还有他们的人，月曜尊者之前一直在闭关根本找不着人，找上天界的其他人对他们说他们之中有内鬼，且不说他们会不会相信又会不会打草惊蛇，怕是他们连句话都没说完就要被天界的人追着打，但是沧御的一系列操作都太让人迷惑了，在自己察觉到月曜尊者出关之后，便直接找上了她让她来查沧御，没想到自己正好把月曜尊者送到了沧御手中，月曜尊者回不去，现在天界又有谁能制止那个内鬼？ “天界的人向来自负，即便是我去说也没有半点可信度，只能先找到月曜尊者，我已经尝试与月曜尊者联系了好多次，可是都失败了。” 这一点楼倚暮和回舟都毫不意外，即然沧御敢对月曜尊者出手，若是让月曜尊者逃脱，那么他所做的一切都暴露了，想要用平常的方法联系到月曜尊者根本就不可能。 “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毕竟是我捅出来的篓子。” 第一百四十四章:二师兄 颜暝雪全程坐在旁边听他们谈话，凭她知道的那点讯息完全插不进话，更何况她连月曜尊者的面都没见着。 不过凭借着他们的谈话，颜暝雪也能将发生了什么事给还原个七七八八，楼倚暮本身就是和沧御对立，回舟和他是好友，那么两人一起查沧御就不奇怪，回舟没想到那个内奸的事，直接找上了出关的月曜尊者让他来查沧御，没想到被沧御阴了个正着。 不过听完这些她也算是明白为何回舟一直说沧御是疯子了，月曜尊者在天界的威望完全可以让他成为天界之主，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应该要藏着掖着不让他发现才是，一个不小心就和天界闹崩了，不管在什么时候，妖界和天界闹崩对于妖界而言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事，结果沧御到好，非但不藏，反而转头就把月曜尊者扣下了，这不是疯子是什么？但凡是个正常人都干不出来这种事儿。 “行，那这事儿就交给你了，我派出去探查的人应该也快回来了，到时候让他告诉你沧御妖王殿的结构。” 两人谈的倒是快，楼倚暮直接把这件事情交给了回舟。 “白姑娘的伤势怎么样？” “风荷啊，也就那样呗！这东西估计治不好了，你来的正好，我手下的人还没有回来，你正好陪我去西北帮我看看他。” “行。”回舟答应一声，转头看着颜暝雪，“我现在准备跟这老妖怪去西北，你打算怎么办？” “我准备找个地方升个境界。” 颜暝雪是不可能跟着他去西北的，三大妖王之一的燕天青拥有一双鹰目，靠灵魂的气息辨别来人，可以看破一切伪装，她和他们曾经打过，燕天青说不定能靠她的灵魂认出她来，三大妖王知道她的身份没关系，主要就是回舟。 “那你就留在这里吧，杏芳阁有老妖怪的妖力加持，算是一个独立的空间，只要你不把他整个阁子都给毁了，别说只是升个元婴了，你就算是在里面突破大乘都没问题，毁了他修。” “你倒是挺不把自己当外人啊？你知道我这阁子多贵么？”楼倚暮说到这里顿了顿，突然间话锋一转，“你带来的人弄坏的东西起码也得你修。” “别那么小气嘛，我都快成你兄弟半个医师了，还一直都没收你们诊金！” “你每次都只看一眼疏通疏通死气的事，每次去找你不拖到最后一刻你绝不过来，还有脸要诊金？” 楼倚暮瞪了他一眼，一说到这个就来气，每次他去人间界找白衣鬼，这家伙总能找出各式各样的理由拖延时间，直到不得不过来。 “也不知道这位怎么称呼，你只管在这里突破就好了，门后面还有片池塘，我知道你不是这家伙，无论干个什么都所过之处片甲不留。” 颜暝雪点了点头，她其实不想麻烦任何人，但是若是有人能给她提供个地方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元婴境在人间界算得上顶尖的高手，在妖界只能算得上是刚化形的妖族，虽然升境界的时候没人会在意，但是也不代表没人会摸过来看看，妖族崇尚弱肉强食，当回舟不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自己怕是连个普通的小妖都打不过。 两人也不多说废话，直接使法术从房间中消失了，颜暝雪看了看这个房间的四周，伸手推开了后门。 楼倚暮和回舟瞬间出现在了一片树林的外围，原本守卫在那里的树妖几乎是在一瞬间警戒了起来，在看到来人后便放下了戒备，缠绕在树枝上的藤蔓朝着楼倚暮靠近，用它们自己的方式向它们的王献上最高的敬意。 楼倚暮伸手拍了拍那根藤蔓，一点绿色的灵气顺着那根藤蔓传到了树妖身上，树妖瞬间摇动的更欢快了。 “我先前让你查的查的怎么样了？” “你不想让她知道？” “嗯，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 四周聚集了不少弱小的树妖和精怪，楼倚暮便干脆将信息全给传到了回舟脑海中。 回舟在脑海中过完了楼倚暮传过来的所有信息，不禁皱起了眉头：“这……证据确凿吗？” “我也不知道，大部分事情并不是我查到的，是有人告诉我的，所以事情的真假我并不能确定，我只能说我把他告诉我的信息全告诉你了。” “有人？” “嗯。我按照你说的去冥府查了一遍，当时我不小心误入了阵法，还是云离月把我救出来的，这些事情都是他告诉我的。” “关于沧御的那部分他没有说谎，冥府中绝对有沧御的人，而且地位不低，但是至于是不是他说的那个人我不敢肯定。” “我翻了一下沧御的生死簿，一个恶贯满盈的家伙，记录却中规中矩的很，这还能没人在后面保他？” 楼倚暮说到这里突然间停了一下，脑海中回想起了自己那一夜见到云离月时候的场景：“不过我还是劝你去验一验这消息的真假，不像是假的，但是云离月对我也有防备，大部分事情都说的模棱两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很像是走投无路了。” “不是走投无路就是心怀鬼胎，不然有必要用这种说法控告自己的师父吗？” “你可以先从这些消息的二师兄那里入手，说实话，若不是他说，我都不知道灼阳尊者座下有三个徒弟，这位二师兄的存在可算是被消的彻底，不过当年那件事情我也有所耳闻，你可以去天界那边查查看。” “还有那位大徒弟也是，大徒弟就是现在的冥府之主，但不过现在冥府在管的是灼阳尊者，云离月像是把她忘了一样，只字不提有关于她的事，她的行踪八成也是一个线索。” “不用，那个大徒弟没什么问题，她可以算是这几个人里面最无辜的，她的行踪我也知道。” “你知道？” 楼倚暮惊讶的看着回舟，他不是一向不和冥府的人打交道吗？什么时候和现任冥府之主勾搭上的？ “嗯，偶然间认识的，等这件事情处理完了我便去查查那个二师兄。” 回舟在脑海中将所有有关于二师兄的字眼摘了出来，直接从沧御入手显然不太行，那边把他背后的人给先拔了。 二师兄——恨晚。 第一百四十五章:别碰她 妖界的灵气比人间就要充足许多，要是说妖界是一片沃土，那么人间界便是算是贫瘠的沙漠，但是这不代表妖界的死气比人间界要浓郁。 妖族的寿命普遍比人类长得多，而且妖族崇尚弱肉强食，基本没几个妖族能安安稳稳的活到寿终正寝，但妖族的数量也少，死亡的妖族就更少了，颜暝雪在这里捕捉死气提升境界也要比在人间界慢的多。 颜暝雪硬生生在妖界的灵气中提取了七天的死气才突破元婴，从入定状态脱离的时候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还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 “恭喜突破成功。” 楼倚暮此时以小杏的模样靠在窗边看着她。 “多谢。” 颜暝雪感受了一下自己体内涌动的死气，这一次突破所用的时间之长完全超乎了她的意料，她之前也从来没在妖界修炼过，着实不知道在妖界提取死气竟然会难到这种程度，若不是她有上一次的经验打底，怕是在感受到这死气稀薄程度的那一刻就要彻底懵逼了。 颜暝雪从院子进到房间内，却发现整座杏芳阁只有她和楼倚暮。 “他去妖王殿探查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楼倚暮显然看出了她在想些什么，直接在她疑问没出口之前做出了回答。 “你这身死气是他弄的？” 楼倚暮去人间界找白衣鬼的时候也见过这个姑娘，但是每次都来去匆匆根本没在那里多做停留，压根没发现这个姑娘和普通人类有什么不同，然而这一次他回来之后却发现这个姑娘身周缠绕的力量不是灵力而是死气，但是他肯定这姑娘是个活着的人，那么一个活人是怎么沾上鬼族才会拥有的死气的？ 越想越好奇，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的吧。” 她曾经与楼倚暮闹过不愉快，也不知道现在楼倚暮对她的看法怎么样，要是可以，她自然是不希望楼倚暮知道自己的身份。 “你这样的我还是第一次见，要知道死气对于活人的身体有着极大的伤害，你却能够将其融合并且修炼到元婴境，据我所知，人间界中的金丹强者就不多，元婴强者更是少之又少，你的年岁也不大……” “我对这些怎么会了解，按照修炼方法来修炼就是了，修炼死气和修炼灵力并没有什么区别，说起来人间界的死气反倒是比灵气浓郁许多，修炼得快也不奇怪。” 不想说的事情一律否认就是了，楼倚暮总不至于在这里对她做什么吧？ 她完全不想和楼倚暮多说话，那年闹起来的时候楼倚暮的精神是近乎于崩溃的状态，她还记得当时的情况，楼倚暮几乎是完全用暴力碾压击退了他们，然后不计后果的强行打开了鬼门关，若不是自己的师父及时赶到，楼倚暮的灵魂绝对会被里面的恶灵蚕食殆尽。 一见面就是暴力开打，她根本不知道楼倚暮有什么能力，不过在现在双方对坐的时候，她却生出了一种想要快点离开的心思。 也是，楼倚暮在妖界中的实力并不强，却能稳坐妖界第一把交椅成为三大妖王之首，而且还能徒手打开鬼门关的能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我回来了，你们在干什么？” 回舟的话瞬间将两人拉了出来，也算是解决了颜暝雪当下的困境。 “元婴了，不错啊！” 回舟笑眯眯的看着她，一屁股坐在了她旁边的椅子上，将目光投向楼倚暮：“你猜我查到了什么？” “我猜你什么都没查到。” 回舟朝着楼倚暮竖起了一根大拇指，嘴角勾了勾，向着楼倚暮伸出了手：“知我者老妖怪也，所以……你还不快把沧御的行踪告诉我！” “他不在妖王殿内？” “废话！他要是在的话我问你他的行踪干嘛？” “这个你可就真错怪我了，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因为我也不知道。” “……所以你猫在这里到底是为了干什么？” “监视沧御啊！但你也知道我和沧御的实力悬殊，他若是不想让我察觉到他的行踪我能怎么办？我只能保证他出现在我的视线内的时候我能够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让他不至于去祸害西北。” “……好吧……” 回舟沉默了片刻，突然转头看向了颜暝雪：“你现在也已经突破元婴境了，你也看到了，这里的事情有些麻烦，这么多天过去了我连沧御的人都没找着，八成还得拖些时候，你要是想回去我可以把你送到结界那里。” “不用，我跟知落说的是我三个月内必回，现在回去也没什么事。” 她来到妖界突破是一回事，主要就是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个机会且能不仔细查查京城里的那家伙究竟和妖族有什么关系？ 毕竟等到对方出手实在是太被动了，而且还说不定对方一出手就把自己团灭了。 “也行，要是我找不到月曜尊者那就麻烦了，我尽量在三个月内把这件事情处理完。” 楼倚暮突然出声：“这样吧！我叫阿青来帮忙，你这位朋友可以暂时去西北。” 回舟转头看向颜暝雪。 “我没意见。” 查沧御八成也是得靠回舟来查，自己在人间界所听到的总不如亲身经历的有真实性，所以只要是在妖界在哪里颜暝雪都无所谓。 颜暝雪在话出口的那一刻就想到了燕天青，本来就在想着该怎么躲着燕天青，楼倚暮一句话倒是直接给她解决了。 “那就这样吧，阿青现在正好在妖都附近，我去找他，你的这位朋友就劳烦你将她送去西北了。” “行。”回舟点了点头，“你去把头发整理整理吧，整理好我们就出发。” 颜暝雪点头，向楼倚暮问了梳妆间的位置之后便进去整理仪容。 “燕天青不是在西北吗？他什么时候来的妖都附近？” 回舟前天才和楼倚暮从西北回到妖都，那个时候他还见到过燕天青，而且因为沧御的缘故，楼倚暮和燕天青不敢同时离开西北，燕天青又是什么时候跑到妖都附近来了？ “他没来。”楼倚暮冲着回舟眨了眨眼，“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说那位大徒弟没什么问题了，你这位朋友的来头可不小啊？如果是她的话自然会害怕阿青的鹰目，所以我就这么说了。” “你对她使用了读心术？” 回舟皱了皱眉。 “一个会使用死气的活人，难免会好奇嘛！” 回舟抬起头，眼里闪过了一丝危险：“别碰她。” 第一百四十六章:白风荷(1) “我记得你说过你以前是在妖界工作的，应该知道西北的妖族都还和善。” “嗯。” 颜暝雪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她当然知道，她也自然去过三大妖王所管理的西北，不过三大妖王和普通的妖族不同，妖族们崇尚弱肉强食，渴望着杀戮的快感，导致很多弱小的妖族无法生存，所以还在三大妖王管理妖界的时候便颁布了妖法，除了一些不可避免的捕食，整个妖界是禁止无所谓的杀戮的。 沧御来到妖界推翻三大妖王后便把妖法废除了，任凭妖族们释放天性，而三大妖王退守西北依旧在他们的领地实行妖法，三大妖王这么多年都没曾崛起，估计也有妖法的原因在里面，很多强大的妖族都是比较认可沧御的做法的，他们性子本就野，不喜束缚，自然不想待在三大妖王的领地。 但是不管外面斗的有多么凶，西北总是最平和的地方，因为那边基本上没有多少死于非命的妖，化鬼之后攻击性也没那么强，所以西北那块地方就类似于人间界的鬼族犯境，算是新手无常的福利，自然没她的份。 西北她几乎也没怎么踏足，要是让她必须说一个的话那就还是千年前自己与三大妖王的对峙，但是那时候的自己是临时赶来支援，情况又那般紧急，自然没有心思考察西北风俗。 三大妖王现在所居住的地方在一片树林之中，树叶之间藏着不少弱小的精怪，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他们这两个外族。 “他们那里基本都是这样的家伙，自然和沧御没法打。” 回舟伸手摸了一个小树妖的脑袋，那个小树妖虽然看起来呆呆萌萌，但也知道什么家伙惹不得，在回舟手指摸上来的那一刻整只精怪都僵硬了，硬是吓得愣在那里不敢动。 回舟自然看出来这个小家伙怕自己，也起了坏心思，捏着它搓来搓去，直到一旁的颜暝雪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终于把那小家伙从回舟的爪子底下解救了出来。 越往内走的树木便越高大，已经从外面的大腿粗细的树干变成了几人都合抱不过来的粗细，仔细看之下却能发现树叶之中隐藏着不少小小的窗子，精怪们从窗子中探出头来看着他们，这里的树木都是树屋，妖族们对于住宅基本没要求，整个妖界除了妖都几乎没地方有建筑，最多刨个树屋土屋能住就就行。 里面的妖族显然更强，也多了不少徘徊在天上巡逻的鹰兵和隐藏在地底下伺机而动的精怪，代表着他们已经进入了西北妖族的腹地。 走着走着，颜暝雪突然间感觉到脸庞传来了一阵拉扯感，眼前的景物出现了一瞬间的扭曲，再次清晰之时，面前仿佛一望无际的小树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类似于宫殿的……巨大树屋。 这座树屋建立在一座巨大的池塘内，整棵树看上去就和九方城城主府差不多大，枝繁叶茂覆盖了整座池塘，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在池塘中映下一片斑驳，长长的藤蔓从树干上垂落，浸入一池清水之中，扇动着小翅膀的精怪在藤蔓间穿来穿去，叽叽喳喳地谈笑着，用手中的鲜花点缀着树屋，一切都那么恬静，美得仿佛世外仙境。 回舟伸手召来了一个离他们比较近的精怪：“你们白王在哪里？” 由于楼倚暮之前对人类的文化特别感兴趣，每次出去都将那边的东西带了回来，所以妖族的大部分文化都是学的人类，包括称呼，遇到尊贵的人或者是不认识人的称呼都极其简洁，人类平常是姓加上尊称，而妖族中自然是没有姓这么个说法的，便是他们名号前的第一个字加上尊称。 “哈哈哈，羊史……我有点好奇他们这是学人类学成啥样了，人类在碰到这种有歧义的称呼的时候好歹会做个改变，妖族这真就一点不带改的，他们自己不觉得好笑吗？” 颜暝雪突然间一怔，脑海中猛地冒出来的这句话声音显然不是属于她的，是一个少年的声音，自己从未听过，却又觉得很是熟悉。 那精怪显然是认识回舟的，虽然在被回舟叫到的时候不自觉得打了个哆嗦，但很快便安定了下来，强行压下自己的害怕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显得太过颤抖：“大人，白王大人正在惊蛰堂休息。” “多谢！” 回舟看样子来过这里不止一次，至少对这里的路都极其熟悉，根本不用人带路便准确的摸到了惊蛰堂。 “白姑娘，我又来看你了！” 回舟刚推开门便吼了一句，然而下一秒便从房间中飞出来一根冰锥，回舟下意识的侧身闪了过去，却又突然间反应过来自己身边还跟着个颜暝雪，自己这一闪那冰锥子估计就要打在她身上，连忙又回身将那冰锥子接住。 “喂喂喂，你打人之前先看看有没有别人行不行？你打我没关系，别误伤别人啊！” 回舟像是在向屋内的人证明他并没有撒谎，侧身将颜暝雪的身影露了出来。 房间中的那人见回舟身边真的还跟着其他人，移开了视线轻声道：“抱歉。” 那是一名白衣男子，雪色长发披散直垂到腰际，仅仅把鬓角的发丝牵引着用一根荷花形状的银色发簪固定到脑后，皮肤也是近乎于透明的白，五官完美无瑕，只不过他整个人看上去很憔悴，在一身白的映衬下更加显得脸色难看。 他的声音很冷，如同浸透了冰渣，尤其在他特意压低了声音说话的时候，更是冷得刺骨。 颜暝雪则是在第一时间就在面前这妖的身上感受到了浓重的死气，死气和妖力混杂在一起，显得极为混乱，这两种力量混合相撞显然是极为痛苦的，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何眼前的妖族脸色苍白如纸，如同一个死人。 三大妖王之一的白风荷，虽然回舟叫他白姑娘，但他确确实实是个男子，曾经实力甚至高于楼倚暮，仅次于燕天青，是妖族的第二高手，但是现在说起来，他已经算是整个身子都埋进土里的人，只靠着楼倚暮和燕天青的拽扯在这世上苟延残喘。 冥府和三大妖王的不愉快还是因为白风荷闹起来的。 回舟在看到白风荷的那一瞬间脸上的表情一变，皱了皱眉：“我记得我前天才帮你疏通过，怎么又会变得那么混乱？” 第一百四十七章:白风荷(2) 白风荷是一个活死人，这个说法并不准确，但是他这种情况也只能这么说，因为他死过一次，又被复活了，用着活物之身，灵魂上却被打下了幽冥的烙印。 这件事情说起来已经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还是沧御引发的，当时的沧御来到妖界的时候并没有人注意，三大妖王的日子也是过得十分惬意，白风荷刚刚渡过天劫正在休养，楼倚暮又溜达去了人间界，燕天青则是离开妖都处理事情，沧御就是趁着这个机会偷袭了白风荷，暗算了燕天青并且将楼倚暮关在了人间界十多年。 此事听起来挺惊世骇俗的，毕竟三大妖王已经统领了妖族近万年，而沧御只是个初来乍到的，这就好比是一条泥鳅向上一跃撞下来了一条真龙，但不管再怎么惊世骇俗，事实就是沧御做到了，他成功把三大妖王拉下了台自己坐上了妖族至尊的位置。 白风荷受到沧御法术的反噬，境界一落千丈，如果不是楼倚暮和燕天青在竭尽全力保他，他怕是连现在的人形都维不住，这么看着他遭受折磨也不是办法，楼倚暮在人间界的世家那里查到了有一种方式可以驱除体内的异常气息，然而他们却失败了，白风荷丧命，楼倚暮和燕天青重伤。 若是在平时，死亡后大不了去求冥府之主将其变为冥府成员，再不济转世投胎也是没问题的，但是白风荷的情况很特殊，沧御的那阵力量并没有因为他的死亡放过他，甚至有将他的灵魂焚烧殆尽的趋势，失去了肉体的阻碍白风荷的灵魂被腐蚀的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当时的楼倚暮在重伤的情况下一边护着白风荷的灵魂一边将冥府无常全部击退，直到实在是护不住了，猛地想起冥府的生死簿会管各种身后事，说不定将白风荷的生死簿摧毁他就不会死了，当时他的精神也是接近于崩溃的状态，根本来不及考虑这种情况不存在，想到便动手了，直接强行打开了鬼门关。 后来还是惊动了自己的师父，若是师父不来估计白风荷和楼倚暮都得搭在鬼门关上，也不知道师父和楼倚暮谈了些什么，师父竟然同意让白风荷复生。 毕竟是逆天改命，师父也付出了代价，在做完这些事情后整整休养了几百年，当时的自己也没再管过三大妖王的事，不过据说楼倚暮是缓过来了，但是白风荷的情况却一直不太好。 自己在回舟说起他要去妖族帮别人治疗的时候就已经想明白了，白风荷复活后的情况比之前还要糟糕，毕竟之前好歹只有他体内的妖力和沧御的力量在折磨着他，踏过一场鬼门关之后更是多了冥府的死气，三种力量纠缠在一起足以折磨的人生不如死，前两股力量楼倚暮和燕天青好歹可以压下去，但是死气就不可能了，他们估计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才认识白衣鬼的。 “不知道，这次发作的格外快些，几乎就在你们走后的第二天我就已经察觉到又有死气溢出了。” 回舟皱了皱眉，啧了一声：“不行，隔的时间太短了，我的力量你受不住。” 回舟自诞生起便是邪灵，拥有至高无上的力量，可以说他压根不知道分寸这两个字怎么写，帮白风荷疏通体内的死气可能是他自诞生以来做过的最有分寸的事情了，可现在的事情估计是他有分寸也做不到的了，万一一个不小心把白风荷整出个什么好歹来，老妖怪还不得和他拼了！ “我来吧！”颜暝雪突然间出声，“我的境界不高，应该不至于伤到白王大人。” 疏通死气这事儿不难，基本上只要是会使用死气的都会，当然自然是境界越高的越好，回舟的境界自然够高，却偏偏是个不懂分寸的。 颜暝雪只听见回舟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你行吗？我可把话说在前头，你若是伤了他，那老妖怪疯起来我都拉不住。” “这点事情我还是做得好的。” 颜暝雪也在心中把话用传音送了过去。 疏通死气这件事她原来可没少做，云离月最开始失去修为的时候被冥府中浓郁的死气所侵蚀，便是由自己帮他疏散的，虽然自己已经有很久没做，但是各个步骤却都已经熟记于心，只要按照步骤一步步来绝对不会出事。 颜暝雪走上前，将手伸了出来，对着白风荷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白王大人，请将手给我。” 白风荷看了她一眼，伸出手搭在了她的手上。 在两人手掌接触的那一瞬间便有丝丝黑气顺着白风荷的手慢慢缠绕上了颜暝雪的手臂。 颜暝雪最开始也被这死气的浓郁程度撞的懵了一下，之前她都一直在好奇为何楼倚暮不找以一个修为比较高的凶灵来做这件事偏偏要每次去往人间界去请回舟，后来觉得可能是楼倚暮觉得要是治疗自然要找最好的，回舟的修为说是天下第一都不为过，但是现在她却发现自己想错了，白风荷体内死气的浓郁程度完全超乎了她的预料，这还是前几天被回舟疏散了大半的结果，若是是在那个时候怕是巅峰时期的自己来都没办法。 颜暝雪只在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多亏升了个境界，要是自己是以金丹期大圆满的境界来做这件事，会真的害了白风荷，八成还会把自己给卷进去。 颜暝雪慢慢的将白风荷体内的死气导入自己体中，随后将其散掉，这些都是来自于冥府的死气，她已经接触了千年，自然知道如何最好地将它们疏散开，如同自己几百年前所做的一样，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 然而下一秒，缠绕到她手上的死气突然间变得猛烈了许多，带着极强的攻击性，阴冷而又霸道的撞进了她的体内，同时带来的还有一阵剧痛，颜暝雪在不自觉的情况下抽回了手，白风荷猛地咳出了一口血，身形晃了两下，树屋察觉到主人即将摔倒，从四面八方伸出无数根藤蔓，稳稳地在白风荷落地之前将他接住。 第一百四十八章:白风荷(3) 回舟伸手扶住颜暝雪，抬头看向白风荷：“你没事吧？” 白风荷靠在藤蔓上不停的咳嗽，一时说不出话来，就连抬手做出个回答的力气都没有。 回舟转头看着颜暝雪在盯着她自己的手发呆，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完了完了，老妖怪这一次肯定要削死他。 “那个……老白，我这朋友不懂事，嗯……你能别告诉你大哥吗？” 白风荷终于缓了过来，抬手将溢出唇角的血迹擦去，撑着身子站了起来，那些藤蔓在主人离开它们之后便迅速散去。 “我没事，多谢这位姑娘……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你真的没事？” 回舟用颇带怀疑的目光看着他，要是是出了什么事，最多也就是疏通上出了什么问题，掰过来应该不难，可要是白风荷藏着掖着最后让楼倚暮给发现了，那就成事故了。 “只是淤血罢了，吐出来比留着好。” 回舟仔细看了看，竟然真的觉得白风荷的脸色比先前好了一点，但还是有些不相信，直接伸手去抓了白风荷的手，他体内的死气竟然散去了不少，甚至比他前几天刚驱散过的还要干净。 “厉害呀！怎么做到的？” 回舟惊奇地转头看着颜暝雪，要知道这件事情应该是境界越高的做得越好，要不是自己现在驱散白风荷可能会受不住，这件事情本该是自己来做的，颜暝雪的境界比他差了不止一点半点，先前他就一直在担心让她上会不会出什么事情，没想到非但没有出事，效果反而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颜暝雪被唤回了神：“我以前也做过，这个也不难就是看境界，按照步骤来不会出事的。” “哦。”回舟果然没再多问，收回了手，冲着颜暝雪眨了眨眼，“那现在白姑娘就交给你了，我还得赶过去和老妖怪他们会合呢。” 这家伙，紧张的时候怕落下把柄就叫老白，没事了便又唤回白姑娘，也亏得三大妖王脾气还不错，这么多年也没揍他。 “嗯。” “再见！” 颜暝雪不跟在身边，回舟也就不再慢悠悠的走了，直接使起法术从房间中瞬移出去了。 这个惊蛰堂只留下了她和白风荷。 良久之后还是白风荷先开了口：“你是冥府的人？” “不是，我……” “你就是，你在帮我疏通死气的时候对于冥府的死气很是熟悉，然而在接触到另一股死气的时候却像是被烫了一样突然间收回了手，白衣鬼都没有察觉到我体内的两种死气不一样，你只能是冥府的人。” 颜暝雪：“……” 她之所以不惧怕白风荷是因为白风荷是三大妖王中唯一一个没有见过当时的自己的，而且自己连楼倚暮都忽悠了过去，怕是白风荷也不在话下，但是她没想到第一个看出她身份的竟然是白风荷，问题还就出在当时。 “你知道你自己体内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死气？” 既然白风荷已经看出了她的身份，那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我自己的身体我当然清楚，在白衣鬼之前老大和老三还找过其他凶灵来帮我疏通过体内的死气，无论是他们还是白衣鬼都没有一个能够成功驱散掉那一阵死气，后来我也发现我新产出的死气和那阵死气并不融合，这么多次再蠢也该摸明白了。” 也是，毕竟已经过了近千年，白风荷再怎么迟钝也不是连自己身体都不明白的家伙。 “那阵死气应该是在老大带我过鬼门关的时候沾染上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拔除不了。” 颜暝雪：“？” 过鬼门关沾染上的不还是冥府的死气吗？ 这有什么区别…… “怎么了？” 白风荷察觉到颜暝雪的神色有一丝异样，不禁开口问道。 “没事，我只是在想该怎么将那股死气拔除。” “拔除不了，这股死气的存在目前只有你和我两个察觉，而且你是冥府的人的话就应该知道我曾经出过什么事，这阵死气说不定就是我活下来的根本。坐吧。” 白风荷一伸手，四周的墙壁上便伸过来了无数条藤蔓，在他们二人的身后编织成了两把藤椅。 颜暝雪坐了下来，心想这还真的方便，连搬椅子都省了。 不过她倒是不敢苟同白风荷的话，那阵死气据她的感受可不像是在保护白风荷，而且白风荷虽然是由死复生，但是他目前还是使用的妖力，自己所产生的死气是不可避免的，但应当不可能扎的那么深，所以那股死气应当不是来自于白风荷本身，她更愿意相信是有谁给他打进去的。 颜暝雪将已经到了嗓子眼的询问给咽了回去，一般的人在自己体内察觉到一阵异样的力量估计也会在第一时间想到是不是别人打进去的，白风荷能说出那种话来八成就是想过但是没想到，最终只能定为是自己体内本身存在的，自己询问估计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还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 “九方映雪。” “那么这段时间便请九方小姐多多指教了。” “阿青，你查到沧御在哪里了没有？” 坐在楼倚暮面前是一位面容俊朗的黑衣男子，黑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梳到脑后，剑眉入鬓，一双鹰目锐利的能把眼前的一切伪装都给看穿。 “没有。”黑衣男子摇了摇头，“我查遍了整个妖王殿依旧没有找到沧御的行踪，如果排除妖王殿还有我不知道的机关的话，那么沧御现在就不在妖王殿内。” “没必要查了，你们就监视着外面吧，我正好趁着沧御不在把妖王殿翻个底朝天。”回舟突然间站起身，“我倒更希望他不在妖王殿，反正我的目的是找到月曜尊者，不是找他单挑的，他不在自然更好。” “那倒也是，你现在准备进妖王殿？” “嗯，早查早放心，虽然我也不觉得他会把月曜尊者藏在妖王殿内，但是为防万一还是去看看吧。” 回舟边说边行动了起来，话音刚落人已经从房间中消失不见了。 楼倚暮转头却发现燕天青一直紧皱着眉头：“阿青，你怎么了？” “沧御不在妖王殿内对我们可算不上好消息，就代表着他现在的行踪我们不知道，现在的西北可只有老二一个。” 第一百四十九章:白风荷(4) 整个树屋虽然大，但颜暝雪毕竟是客，不会也没那个兴趣到处乱窜，最多也就是在白风荷邀请她的时候出去一趟，其他时候便是猫在白风荷为她准备的院子里提炼空气中少的可怜的死气来修炼。 晚上也能看到路过勾魂的无常，只不过他们都是生面孔，也不认识自己，以冥府现在的情况这样师父肯定会招一些新成员，妖界的中就西北的地儿执行任务容易点，来这里的都是生人也正常。 颜暝雪在这里住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妖界的死气实在是少的可怜，光是提取吸收就足够她打发时间的了。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她又帮白风荷疏通了两次死气，在这段时间她也曾问过以前回舟每隔多长时间来帮他疏通一次，白风荷答的是一年，颜暝雪不禁在心中怀疑就他这死气的产生速度，一年忍得住吗？感觉不出一个月就足以折磨的人生不如死。 白风荷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疑问，只是说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死气的产生速度更快一些。 “以前都是老大和老三一直帮我隔绝体内的几股力量的纠缠，但是前段时间月曜尊者来了妖界，老大怕出事就一直待在妖都，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颜暝雪暂时也想不到原因，只能同意了白风荷的话。 “近段时间我发现西北区域的无常少了好多，你们冥府是出了什么事吗？” 修炼的累了，颜暝雪便找白风荷借几本书看，好歹是三大妖王的大本营，这里的书籍也不少，而且比起人类的书喜欢记世家的一些繁琐的事情，妖族的书要显得更加简洁实用，通篇几乎没有废话，各种东西的效用记录的明明白白，记完便翻开下一个，看着也省力。 在这一次借书的时候，白风荷却突然间叫住了她问了这么一句话。 颜暝雪愣了愣，自从自己察觉到那些无常都是新面孔之后便也没再关注过他们：“不知道，我现在是活人之身回不了冥府，那些无常也都是新成员不认识我，我并没有和他们说过话。” “你们应该会因为死亡人数的减少而减少外派出的人手吧？” “嗯。” 颜暝雪点了点头，无常和人类、妖族一样，他们也知道累，所以当日死去的人数不多的时候便没必要所有的人都出去执行，自然会根据任务目标数量适当调整执行任务的人数。 白风荷没有说话，只是冲她点了一下头，表示自己了解了。 颜暝雪抱着书离开了房间，站在走廊里不禁皱了皱眉头，虽然白风荷为他的疑问给出了一个合理的回答，但是还是不免引起了她的注意，这两天冥府的人手减少了吗？ 看来晚上得仔细观察一番了。 好容易盼到夜幕降临，颜暝雪从入定中脱离，坐到了窗边。 晚上整个树屋都安静了下来，垂下的藤蔓上躺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精怪，天上盘旋着鹰兵，士兵们也都放轻了脚步围着树屋巡逻，月光照射到池水上泛起粼粼波光。 如梦幻般的景象哪怕是睡着了也是如梦幻般美丽。 视线的尽头突然间出现了一对闪烁的身影，他们慢慢靠近，从那些士兵身旁路过，那些士兵却没有一个人看见他们，只要无常们想，活人是不可能看见他们的，他们轻松地穿过这严实的防御，踏着月光靠近了树屋。 这一切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后他们只需要完成任务带走亡者的魂魄返回冥府即可。 而颜暝雪看到这一切却皱起了眉头，他们是没有什么不妥，不妥就不妥在人数不对，在同一片区域执行任务的无常们一般是抱团一次性通过鬼门关，然而这么久了，自己却没有看到除了这一对无常以外的其他无常。 区域性的任务，不管那个任务有多么简单，都至少有两队无常一起行动，至少要尽量保证那个区域没有漏网的目标，但是现在…… 也许是她一直盯着这边想的太出神，视线引起了两人之中的黑无常的注意，他抬头向着这里看了过来，在和颜暝雪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猛地缩回了视线，还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正好撞到和他搭档的正在负责收魂的白无常。 那白无常猛地被撞了一下，手上险些结错印，颇有些恼怒的看向搭档，这一抬头，正好又和颜暝雪的视线对上了，那白无常也吓了一跳，手中的印直接结歪了，差点让目标逃脱。 她几乎和之前在妖族区域执行任务的所有老无常都见过，虽然只是在认识的阶段，但好歹碰见他们能喊出他们的名字，这两个她显然不认识，收魂的手法也有些生疏，应当是新无常，之前她也见过那些新无常，由于自己收敛着气息，他们并没有察觉到她也是使用的死气，还以为她也看不见他们，只是恰巧将视线集中在了这个地方，所以对她视而不见。 自己当时就是怀着这种心态去看这一对无常的，他们即使察觉到自己的视线也应该会当自己是在盯着这边看什么东西，然而这两个无常的反应可并不像是不认识她啊！ 思绪间，那两个无常已经迅速的收好了魂，正准备离去。 “你们等一下！” 即然这两个无常认识自己，那么也就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了，颜暝雪直接出声叫住了他们。 那两位无常停下了脚步，当然，这不是他们自己想停的，在听到颜暝雪喊话的第一时间，他们的反应不是停下，而是加快脚步想快点离开这里，颜暝雪见他们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便使了个法术强行将他们留下。 都这样了还能没鬼？ 颜暝雪从窗口跳了出来，借助藤蔓飞快追上了那两个无常。 “你们两个认识我？” 冥府无常的实力肯定不容小觑，至少要打得过普通的鬼族，在妖界执行任务的无常的实力则要比人间界的更强些，这两个哪怕是新无常实力也已经达到了元婴境，自己的法术定不了他们多久，他们既然认识自己就肯定不会伤害自己，便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他们的去路。 两位无常对视一眼，他们先前的动作那么明显显然瞒是瞒不下去了，最终咬了咬牙说道：“认识，您是……冥主大人。” 第一百五十章:白风荷(5) 看来师父应该知道自己来了这里，妖界中没有认识她现在身份的人，知道她离开了人间界的就只有秦谣、知落和回舟，师父八成就是从知落那里知道的，只不过师父知道也就罢了，为何这两个妖界的新无常也会知道，她不觉得师父或者是知落是会把这件事情到处喊的人。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莫不是是自己师父怕自己在这边出意外，所以特地告知在此方辖区的无常？ 自己师父应该也没这么善感吧？ 两人犹豫片刻，最终那个白无常开口：“是……尊者大人告诉我们的，他说冥主大人在妖界历劫，让我们这方辖区的无常多多照顾……” 颜暝雪：“……” 还真是啊？ “既然是师父叫你们来的，为何你们看见我就跑？” 白无常道：“因为尊者大人说冥主大人……可能不太喜欢见到冥府的人……所以让我们在暗中照顾即可……” 的确说的天衣无缝，但是不知道为何，颜暝雪却总是有一股违和感，只可惜她不是回舟，没那个能力直接从他们的灵魂中读取记忆，但是他们显然是冥府的人，师父还不至于害自己。 “行了，你们走吧，回去告诉师父我很好。” “多谢冥主大人！” 颜暝雪看着那两个无常的身影消失在视线的尽头，不禁有些疑惑，当初她去找知落第一是为了稳住他让他留在万灵城，第二则是为了瞒住自己的师父，毕竟师父现在忙得焦头烂额的，要是知道自己走出了他目前划好的安全范围去往了妖界，难免要继续担心，所以才和知落约定期限为三个月。 这才过去半个月，知落应当也没这么忍不住气吧？莫非是自己的师父找到人间界去了没看到自己的人？这样也想不通啊，在这种关头，师父找到人间界去应该不可能只是去走一趟，那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说的，知道自己在妖界后为什么不直接到妖界来找自己？ “你就是现任的冥主？” 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颜暝雪被吓了一跳，回过头却看见白风荷不知何时坐在了后面的一根藤蔓之上，一袭白衣，月光透过树叶照在他雪白的发丝上，整个人如同从雪中走出来的雪精灵，脑后那一根荷花形状的簪子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晃眼。 “抱歉，我不是故意听的，我是白荷化妖，只要是方圆百里内的白荷都是我的耳朵，我好歹也得有点用途不是？” 颜暝雪转头便看见脚底下的池塘中盛开着好几朵洁白的荷花，她现在才想起来白风荷的本体是一株植物，植物化妖的妖族虽然攻击性不是很强，但是侦查性却绝对无敌，因为附近一定范围内同种的植物完全受他们的控制，都是他们的耳朵和眼睛。 这倒是她疏忽了。 “你应该就是老大口中的当年的那位小组长吧？老大之前就跟我说过他对当时前来拦截他们的一位女性组长特别感兴趣，听说如果不是你，他们不可能被拖住那么久。” 即然白风荷都已经全部听过去了，自己再狡辩也没有什么意思，只能苦笑一声道：“嗯，我原本一直在防着楼倚暮躲着燕天青，没想到身份倒是被你扒了个干干净净。” “你放心好了，我是不会告诉老大和老三的，那件事情也不怪你们，你们只是在尽你们应尽的职责罢了。” “多谢。” “你不觉得那两个无常有问题吗？” 白风荷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直接让颜暝雪愣了愣。 “那两个无常在回答你说的话的时候交换过眼神，那个白无常在回答你说的话的时候眼神飘忽，黑无常则紧紧的握着拳头，而且我看他们的样子说辞也像是临时想的，当然我也不敢肯定我是对的。” 白风荷是由亡者复生的活人，能看到冥府的无常并不奇怪。 颜暝雪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场景，那位白无常的眼神的确有些飘忽，说出来的话有一些断断续续，似乎是在边说边想后面该怎么说，至于其他的细节她并没有注意到，不过白风荷身为旁观者的确会看得更清楚一点。 “他们的确是冥府的无常……” 他们身上的气息她再熟悉不过，他们绝对来自于冥府，有自己的师父坐镇也不至于搞出个两派来，那么那个无常说谎骗自己到底是想干什么？ “知道，那两个无常的所作所为应该是得到了灼阳尊者的允许现在冥府有灼阳尊者坐镇应该不用太过担心。” 白风荷说的没错，若是没有自己师父的允许那两个无常绝对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来骗自己，那就应当是冥府现在的情况有变吧？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我都已经翻遍了整个妖王殿还是没有找到月曜尊者，沧御到底会把她藏到哪里，总不至于真的要我去翻整个妖界吧？” 楼倚暮和燕天青也是紧紧的锁着眉头，他们和回舟焦虑地倒不一样，沧御已经半个月没有回过妖王殿了，这半个月内他们连他的行踪都没有找到，这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真的是一个无比糟糕的消息。 燕天青突然间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楼倚暮：“老大，我还是先回西北吧！” 楼倚暮点了点头：“也行，你回去也好，沧御到现在都还没找到，如今的西北也只有风荷一个，的确让人无法安心。” “老鹰打算回去了吗？” 燕天青点了点头：“我这次来好像也没有帮上忙，还是回去镇守西北比较好。” “那行，我等会儿就去把她接回来，她好像因为当年的事情一直在躲着你们，妖界这边的事情还有些麻烦，我接到她之后便送她回人间界，这边的慢慢来。” 回舟仔细想了想，半个月过去了他们这边还是毫无进展，三个月内基本上不可能干的完这件事，还是干脆让颜暝雪回去算了，免得陪他们在这边浪费时间。 “那我就盯着这里，你快去快回，等你将她送走之后通知我，我再让阿青回去。” “行。” 第一百五十一章:白风荷(6) 颜暝雪这段时间因为没事，下午便会和妖族的一些侍卫进行对战训练，这一次刚好结束正擦着手中的汗，眼神一厉，猛地抓住了伸向她的那只手，往前一带，一个转身掐住了那人的脖子。 “你怎么升个境界就变凶了那么多啊？” 回舟是鬼族，自然是不需要呼吸的，脖子当然也不是他的要害，但这猛地被人掐住还是或多或少会影响说话的，他此刻发出来的声音就有些闷闷的。 “抱歉，我没想到你没有闪开。” 颜暝雪松开了手。 这套动作对活人管用，对于鬼族可是丝毫作用都不起，哪怕被扼住了脖子他们依旧可以照样发动攻击，这里毕竟是西北妖族的腹地，应当不会有哪个家伙会想不开来这里行刺，自己在发觉有人靠近她的时候便知道那人是回舟，既然他想玩自己就陪他玩，不过她也没想到这家伙都不带躲的，也让她懵了一瞬。 “我躲干什么？你又不可能杀我，当然你也杀不了我。” 颜暝雪：“……” 虽然这家伙说的是事实，但是为什么怎么听怎么欠揍呢？ “你什么时候来的？你的事情处理完了？这么快？” 颜暝雪决定不再纠结这件事，在旁边随便找了个椅子上坐下。 “来了有一会儿了，看完了你的训练，很棒，另外事情没有。”回舟直接看也不看旁边的椅子，撑着坐在了桌子上，耸了耸肩，“这半个月里我不仅没有见到月曜尊者甚至没有看见沧御，算是白跑了。” 还没等颜暝雪说下一句话，便见回舟低下了脑袋笑眯眯地看着她：“我刚才看了你的训练，你以前真的没有搭档啊？有点不相信，这种打法完全就是把后背交给另一个人嘛！” “没有。” 颜暝雪直接否决，她这种打法已经改不过来了，是以前仗着自己修为高没人可以近自己的身，所以根本不需要防备三下撂倒了完事儿。 “哦，我是来接你的。” 颜暝雪疑惑的看向他：“接我？” 她现在就没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若是强行参与进去指不定会坏事，待在这里才是最好的选择，回舟既然事情没有办完接她干什么？ “嗯，老妖怪他们放不下这边，所以准备让老鹰回来了，为了避免你们碰见，所以……” 回舟话说到一半突然间停了下来，坏菜…… 他只顾着想颜暝雪是在躲三大妖王，完全忘了自己也是被她瞒进去的一员。 话说出去了，还能收回来吗？ “为什么要避免我们碰见？” 虽然她是真的不想和燕天青碰见，但是这件事情她都没有跟任何人提过，回舟怎么会知道。 “啊……我记得你说过你之前是在妖族这里，应该见过了几百年前的那件事……说不定和他们有什么不愉快，老鹰的鹰目会看出你的身份，所以我觉得你应该不会想见到他。” 颜暝雪：“……” 骗傻子呢！ 原本在妖界这里执行任务的无常不少，但是参与进当年那件事情中的就他们几个组长以及原本负责执行这个任务的无常。 “我曾经验证过你是真的不知道冥府中的事情，现在你更是让我肯定了这个事实，当年负责妖界的有数千无常，而冥府参与进这件事情中的无常则只有十个，你为什么那么肯定我就是那十个中的一个？” 回舟：“……” 好吧，这件事情从一开始自己就不该骗她，在她的面前说谎就好比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陌生人站在大门口和主人家谈论主人家的什么东西放在了房子里的什么地方一样。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自己已经和回舟半个月没见过了，那么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最晚也是在半个月之前，既然范围都已经缩小到了那十个人里面，自己甚至还告诉过他自己的真实名字，他现在绝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挺早的……就是那个小鬼来找你的时候，我以为他打算对你不利准备找出他的幕后主使是谁……就……读取了他的记忆……” 回舟眼神飘忽，却半点不敢落在颜暝雪身上。 颜暝雪：“……” 真是比她想象中还要早的多啊…… 万灵城中的人除了知落和秦谣之外都不知道她的身份，哪怕是来自冥府的也一样，他们只知道万灵城中的那个九方小姐是冥府的一位大人，好好侍奉着就是，自己后来也把身份瞒得个严严实实，没想到竟然是知落来的第一天就把她的身份暴露给回舟了。 “除了你之外，还有人知道我的身份吗？” 她突然间觉得楼倚暮当时召燕天青过去可能也是故意的。 “除了我还有……老妖怪，他也知道。” 果然。 回舟突然间举起了手：“这个不怪我，我从来没有把你的身份告诉过任何人，主要就是你要瞒老妖怪的确不太容易，他可比燕天青厉害多了，我读记忆可能会伤到灵魂，而他却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直接读心，很难缠的。” 读心术吗？ 怪不得当时的自己不太想和楼倚暮多坐。 “没事，老鹰和白姑娘应该都不知道，他们都听老妖怪的话，老妖怪也知道当时你们拦他们是你的职责，他不怪你。” 颜暝雪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不，白风荷也知道了。 思及此她不禁在心里觉得好笑，自己最开始在三大妖王里最为防范的便是燕天青，觉得其他两个自己一个可以忽悠过去另一个根本没见过自己都不至于察觉到自己的身份，没想到自己连燕天青的面都没见着，身份却彻底的暴露给了另外两个。 “老妖怪他们放心不下白姑娘准备让老鹰回来，这边的事情有点复杂，可能三个月处理不完，所以我打算暂时送你回人间界。” “嗯。” 颜暝雪答应一声，自己最开始留在这里是想着能不能得到什么信息，但现在看来自己在这边除了累赘毫无作用，师父那边甚至都已经察觉到她现在在妖界了，不管是怎么察觉到的都还是和人间界那边有关，自己与其在这边傻蹲着还不如回去。 “那行，你先收拾东西吧！我跟白姑娘说一声就可以走了。” 她其实并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的，来的时候也没带什么，只不过前些时候自己对照着书用妖界的花做了个锦囊，有安神助眠之效，打算回去的时候带给九方凛，如今正挂在窗户底下风干。 颜暝雪从窗架上取下锦囊，正准备离开，却又突然间收回了脚，盯着底下池塘里那几株……睡莲！ 昨日天色太暗，又是匆匆一眼瞥过，自己没有分清物种，但是现在看过去那的确是睡莲！ 颜暝雪仔细在四周看了看，没发现整个池塘中有种白荷花。 “回舟，这里有种白荷花吗？” “啊？当然没有，白姑娘就是白荷，他们这种植物妖族就是一定范围内的同物种都是他们的耳朵和眼睛，种在这里妖来妖往的他还睡不睡觉了。” 颜暝雪皱了皱眉，这里没有白荷花……那么昨晚白风荷是在偷听他们谈话？ 第一百五十二章:白风荷(7) “怎么了？你想要白荷花？直接去找白姑娘啊，让他变几朵给你就行。” “我……” 颜暝雪刚开了个头还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两人便突然间被门口的声响吸引了注意力。 有人打开了门却并没有进来而是再一次关上了门。 “我刚刚看见了白色的衣服，应该是白姑娘！来的正好，还免得我去找他，姐姐，你在这里等等，我去跟他说一声，说完我们就走。” 回舟说动就动，飞一般的消失在了门口，整个房间中只留下回舟刚刚开门的声响引起的回音。 说不定是自己想多了吧？ 这里毕竟是白风荷的地盘，也许是自己在和那两个无常谈话的时候根本没有注意到白风荷也在旁边，他最后还出声提醒自己他在而不是沉默的放他们离开就已经算是很厚道的了，反正自己当时也没和那两个无常说什么重要的东西，听到了就听到了吧！ 颜暝雪将锦囊挂在了腰间，转身去检查自己有没有什么落下的。 外面突然间传来一阵巨响，颜暝雪险些惊地将头直接磕在桌子上，原本以为只是什么东西掉了，然而接下来的巨响就瞬间否决了她这个猜测。 有人在外面打斗！ 颜暝雪推开门走了出去，走廊上空无一人，但是打斗声却依旧没有停歇，这么大的动静只要不是个聋子就能一下确定位置。 走到拐角处的时候，一抹白色的身影从旁边飞了出来，落在距离她不远处的地方，颜暝雪定睛一看，是白风荷。 有谁会在这个地方攻击白风荷？ 此刻的白风荷虽然算不上狼狈但也说不上齐整，雪白的衣襟上沾染了些灰，胳膊上还有几条寸许长的血口子，染红了衣服，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伤。 颜暝雪正准备出声询问，却被另一阵声音猛地拦住将询问的话都给咽了回去。 “姐姐！离开他！他不是白风荷！” 颜暝雪被他这话吓了一跳，几乎是在瞬间作出反应打算后退，然而在这个想法升起来的那一刻，她便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了！ “白风荷”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一只手攀上了她的脖颈，嘴角带着挑衅的笑容看向了回舟。 “你还真是和当年一样，乖乖的哦，不然我不介意杀你第三次。” 这番话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这个假冒的白风荷此刻还是用的白风荷的模样，也是用的白风荷的声音，那种冷冷的音色被他说出这么轻挑的话违和感十足。 “白风荷”的脑袋几乎就搁在她的肩膀上，完全将她当成了一个挡箭牌立在身前，嘴角带着笑看着回舟想打又打不着干着急的模样颇有些得意。 然而“白风荷”并没有笑多久，一阵强大的妖力波动扫过这方领域，树叶停止了飘动，就连水上的涟漪都停止了泛动，这方领域的时间被禁止了！ 颜暝雪突然间感到自己背后传来一阵推力，自己猛地向前栽去，正好被回舟抱住了。 回舟手倒是快，在接到她的那一瞬间便飞快解开了她身上的法术：“保护好自己！” 楼倚暮此刻恢复成了男子的模样，手上闪烁着金光，控制着整片领域的时间，从他身后冒出来了一个黑色的身影直直的向着“白风荷”冲了过去。 然而让众人没想到的是原本是处在法术正中间本来应该被定住的“白风荷”竟然直接动了起来，飞身闪过了一击。 楼倚暮所有的法术都是施加在“白风荷”身上，这样被他轻飘飘的破去，楼倚暮也受到了反噬，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整个领域都出现了一瞬间的晃荡。 “老大！” 燕天青突然间转头看着楼倚暮。 楼倚暮见时间静止对“白风荷”无效，也不再坚持这个法术，立刻转换策略，飞快的将整片区域禁锢起来，做完这一系列之后这才抬手擦去了唇角的鲜血。 “我没事，你专心对付他。” “白风荷”见所有人都已经识破了他的伪装，干脆撤去了假面恢复了本来的样子，又是一个熟人。 “沧御！果然是你！你把风荷怎么了？” 沧御侧身闪过燕天青的一击，甚至还有时间抬头冲着楼倚暮挑衅一笑：“杀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楼倚暮的神情明显出现了一丝不稳，就连燕天青手上的动作也出现了一瞬间的停顿，沧御直接抓住了二人这一小段时间的崩裂打算遁逃，却直接被回舟打了回来。 “老妖怪！别听他瞎掰！白风荷还活着！” 沧御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啧了一声：“碍事。” 这一次他干脆躲都不躲了，回舟的攻击直接穿透了他的胸口，然而下一秒，他的身体却突然间缩小，掉在地上变成了一个草人。 “是傀儡。” “风荷在哪里？” 楼倚暮落到地上的第一句话便是迫不及待的问回舟白风荷的去向。 “应该在哪个房间里面你们自己找就是了，沧御还需要用白风荷来牵制你们，不会杀了他更不会带走他。” 若是沧御杀了白风荷那才是真的疯了，三大妖王哪怕是落魄了曾经却也是掌控了妖界万年，所积累下来的名气和声望是沧御所不能敌的，若是三大妖王拼死反击，起码也能给沧御踹折一身肋骨，之所以这么多年不曾折腾出什么风浪来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白风荷，为了保住白风荷的命，楼倚暮和燕天青不敢轻举妄动，白风荷绝对只是被打晕丢在了这里的某个地方。 楼倚暮也不是傻子，自然很快便想清楚了其中猫腻，也不再管他们，转身就向着树屋跑了进去。 燕天青在跟着他进去之前还向着颜暝雪那边看了一眼，颜暝雪现在也完全不怂了，人都到了她总不可能找个树丛一头扎进去吧？ 再者反正他们都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也就不再多燕天青一个。 转过头，却发现回舟一直在盯着她看。 “怎么了？” “你……这两天没事吧？我都不知道沧御什么时候冒充的白姑娘……” “没事。” 颜暝雪摇了摇头，虽然最开始脱困之后想到这几天和自己相处的白风荷可能是沧御之后有些发怵，但是自己敢肯定这两天自己没出什么事，就连和白风荷的接触也很少。 她没看到在她摇头的瞬间，回舟松了一口气。 第一百五十三章:变故(1) 楼倚暮果然在白风荷的房间中找到了他，和燕天青一起松了一口气。 “听白姑娘说他在你去的第三天就遇袭了，你真的没事啊？” “我这样子也不像有事啊。” 虽然最开始在听到白风荷被沧御取代的时间竟然那么久之后有些震惊，但是震惊归震惊，这么多天下来自己也没察觉到自己有半点不适。 “要不你还是暂时别回去了，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马上把沧御抓来帮你解开。” 颜暝雪摇了摇头：“真的没事，再者沧御也没那么好抓吧，不然你也不会这么久都不知道月曜尊者在哪儿。” 回舟：“……” 还真是，自己诞生也有几百年了，和沧御也碰见过不下几十次，但是仔细想来自己好像一次都没有和他正面交手过，不，不应该说是他，就连他见过的，楼倚暮和燕天青与沧御对上的时候沧御也没有和他们正面交锋，而是一个劲儿地闪避嘲讽，鬼知道那家伙的实力如何。 “他当时的那句话应该是对你说的吧？” 颜暝雪突然间想到了沧御制住她的时候说的那一句“我不介意杀你第三次”，当时的他明显就是在看着回舟，应当不至于看着回舟却是在对自己说话吧？ “什么话？” 回舟有些懵。 颜暝雪：“……在他制住我的时候，你没听？” 回舟摇了摇头：“那个时候我在通知老妖怪他们赶过来，没注意他在干什么，他说了什么？” “没事，那应该是对我说的。” “哦，那走吧，我送你回人间界。” 回舟还是要继续留在妖界的，便只把她送到了结界前，临走时在她的簪子上留下了一丝死气，只说若是他们找不着月曜尊者，回舟又打算回来的话便通过这种气息联系她。 告别了回舟之后，颜暝雪下了雪山来到了临近的一座镇子中。 妖界与人间界的结界处在极北端，这里目前也被那六大世家划归成了他们的地盘，为了防止被见过她的人认出来，颜暝雪一下雪山便戴上了帷帽遮住了整张脸。 “姑娘，去哪儿？” “星醉城。” 颜暝雪递给了车夫一些碎银，掀开帘子上了马车。 在人间界还是得用马车赶路的，自从世家们决裂后，来往于两边的车便少了不少，颜暝雪想要回去只能先坐马车到星醉城，然后翻过星醉城步行到连富城那边再乘马车回万灵城。 车夫掂了掂银子，将其塞入了怀中，翻身坐上了马车，捏着缰绳：“姑娘，坐好喽！要出发喽！” “姑娘，你家住在何处？看姑娘的装扮像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为什么会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带好干粮了没有？咱们这路上可得走几天……” 车夫显然是个嘴闲不住的主，一路上各种话头就没怎么停下来过，颜暝雪则都是干脆简短的敷衍回答，车夫倒也不生气，继续没话找话。 这车夫虽然话多，倒也是个实在人，一路上走的全是大路，歇息也是在正经的客栈中，在路上晃荡了几天总算是把颜暝雪送到了星醉城外。 “姑娘，你真的要在这里下车吗？天都快要黑了，这附近好像也没有人烟，不如告诉我你家在哪吧，我直接把你送过去。” “多谢了，不过不用，我家距离这里不是很远，走过很多次了没事的。” 颜暝雪送走了车夫，转身走上了小道。 星醉城外的那条大道距离连富城还很有一段距离，所幸中间是一座冰川，基本没什么人来往，颜暝雪也可以不用压制着实力加快脚步赶路，终于在第二日黎明踏进了连富城的城门。 自从上一次连富城被袭击之后为了防止星醉城那边什么时候又心血来潮想杀个回马枪，被他们毁掉的镇子便一直没有重建，只是将居民进行了转移，颜暝雪要找马车也只能进连富城。 如今天才蒙蒙亮，城门下竟然堆了一排马车，车夫们席地而坐打着瞌睡，在听到脚步声靠近的那一刻却又突然间惊醒，眼巴巴的看着向他们走来的颜暝雪。 颜暝雪走到了距她最近的一位中年车夫前，伸手掏出了钱袋，掏出些银子递给了车夫：“去万灵城。” 那中年车夫本来是正准备接钱的，听到颜暝雪这话突然间一顿，抬起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却发现这姑娘从头到脚蒙的严严实实根本什么都看不见，操着一口浓重的地方口音问道：“姑娘，你说啥嘞？你要去甚子地方？” 颜暝雪以为车夫是没听清，便又重复了一遍：“万灵城。” 然而车夫接下来的动作却把她吓了一跳，他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猛地扑向颜暝雪，她反应及时直接闪开了，那车夫直接扑空趴在了地上。 还没等她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车夫再次扑过来拽住了颜暝雪的衣摆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官爷！快去喊官爷来！这个是万灵城的崽子！” 那几个车夫也都跳了起来，几个直接撒丫子向着远方跑去，剩下的几个直接扑过来帮那车夫拖住颜暝雪，颜暝雪将自己的衣摆从那车夫的手中拽了出来，几个闪身闪过了那几个车夫的飞扑，那几个车夫见没有抓到她，转头又向着她所在的方向扑了过来，颜暝雪皱了皱眉，干脆攀着树枝跳上了大树。 她不过才离开了半个多月，万灵城出什么事了？ 这几个车夫的语气和行为对万灵城怀有的态度可不是友好啊？ 一阵破空声响起，颜暝雪向后仰头闪过了射过来的冷箭，挡在面前的帷纱被那箭划出了一道巨大的豁口，视线也瞬间清晰了许多， 远处正有几个官兵向着这边赶了过来，其中有几人手上端着剑弩，刚才那支冷箭很显然就是他们放的。 这架势，颜暝雪再怎么迟钝也该明白他们不欢迎万灵城的人，也干脆不隐藏实力了，直接施法蹿出了连富城。 “知落！知落！听得到吗？” 颜暝雪边跑边在脑海中向知落发送讯息，先前他们分属两界自己自然是联系不上知落的，自己回来之后也没有向别人报备行踪的习惯，便一直没有联系他。 然而很快她就察觉到自己发不出讯息，只有两种解释，要么是知落那边被人屏蔽了消息，要么是知落现在不在人间界。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不是好消息。 该死！ 第一百五十四章:变故(2) 颜暝雪在距离万灵城外几十里处便发现了不对劲。 原本万灵城靠近这一边的应该是层层叠叠的树林，而现在那些树林全都消失了，颜暝雪甚至看到有修士在天上飞来飞去。 再靠近一点她便发现整个万灵城都被围得水泄不通，深渊之上的空地和原本树林所在的位置都被扎满了帐篷，不少人在营地中来来往往的巡逻，万灵城大门紧阖，就连城墙上也有一些法术轰过的痕迹。 那些人都是些普通修士，自然发现不了她，颜暝雪很轻易的便混进了万灵城。 如今站在城墙上盯着底下来来往往的人的是一个少年，他显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身子在不停地发抖，整个后背都绷得僵直，强迫的自己将警惕性提到最高，在听见背后传来脚步声的时候直接向后退了一步险些从城墙的豁口处掉了下去。 “谁？！” “是我。” 颜暝雪从暗处走了出来。 那少年松了一口气，然而这口气可能也把他强撑着的坚强松掉了，眼眶微红，声音极其委屈：“大小姐，你终于回来了！秦家主……秦家主他……” “秦谣怎么了？” 颜暝雪进来的时候不过是没留神踩到了一堆枯叶，就被这个少年发现了行踪，看了两下猛地想起自己好像见过他才走出来，根本没来得及看万灵城中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在和谁说话？” 颜暝雪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转头只看见九方昀从城楼的另一旁爬了上来。 九方昀在看到她的时候也出现了片刻的惊讶：“小妹？你怎么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颜暝雪：“？” 她回来难道还要挑时间吗？ “万灵城出什么事了？为什么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回来？” 九方昀先前还气势汹汹的，现在气势直接就给下来了，眼神有些飘忽：“这里的情况吧……有些复杂，但是处理的好……你再晚回来几天就……” “我再晚回来几天整个万灵城都没了，哥哥，我不是瞎子，这些人还能是在我们万灵城底下集体露营的吗？” 九方昀说谎的技艺实在是太拙劣，只要不是个傻子都看得出来他现在是打算用理由搪塞过去，他难道不想想自己能够进来还能没看见外面乌压压的一群人？ 九方昀显然也知道自己是说不了谎的，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颜暝雪：“小妹，你说实话吧，你是不是……和白衣鬼有来往？” 颜暝雪心里咯噔一声，九方昀怎么会知道…… 九方昀看向城下的那一群人：“这些人其实都是为你而来，他们有的人认为你是被白衣鬼夺了舍，有的人甚至觉得你就是真正的白衣鬼。” “到底出了什么事？” 颜暝雪连忙追问，她和回舟基本上从来不在外人面前一起行动，就连她和回舟谈话的时候外面都有知落守着，外人不应该会知道回舟的身份…… 不，颜暝雪突然间想起九方昀刚才说的是有人把她当成了白衣鬼，意思是回舟的身份并没有暴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甚至把自己和回舟看成了一个人。 九方昀脸上浮现出了愤怒的神色：“被洛家的人坑了一把，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块灵魂碎片，也不知道怎么验证出那是白衣鬼的，然后在你用的东西上查出了共鸣，我们肯定坚持这是诬赖，但是他们都不信，更不知道是谁说冥府从来不参与到三界的事情中来，说万灵城只是在蹭冥府，实际上是白衣鬼的走狗，冥府只是不想管罢了……” 颜暝雪：“……” 要是放在以前这种说法还真没错，冥府的确不参与三界的任何事，由于自己在人间界师父不放心自己才派人过来，自己除了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让师父放心才让他们留下，没想到现在倒是把自己坑了一把。 不过九方昀说是洛家的人坑他们，什么灵魂碎片什么的，不管他们是真的有那种灵魂碎片还是纯粹出于诬陷，总之他们都是得到了正确的结果。 毕竟回舟有灵魂碎片遗落并不奇怪，她已经肯定回舟就是方莫言，八成就是在自己师父当执行使的时候从自己师父手下逃脱，不管缓过来之后是什么样的都不可否认他当时绝对伤的很重。 九方昀叹了一口气：“秦谣也出事了，之前还是一半的人持怀疑态度，秦谣经常和他们吵来吵去，后来秦谣从定远城回来的时候突然间倒在了路上，至今没醒，医师也查不出来是什么毛病……” “秦谣都已经倒下了，你又不在，整个万灵城都没人管，我征得了爹的同意过来的，外面都对万灵城的人不太友好，不过好在沈顾谢三家依旧相信万灵城，虽然现在外面是这种情况，但是这里还算是安全的，他们三家在背后出的力可不少。” 九方昀说到这里突然间叹了一口气：“听闻万灵城出事的时候爹娘第一时间便让我来找你了，秦谣最开始还说你是在闭关，可惜瞒不了多久我们就知道你不在这里，心想着你不在也好，世家们现在吵得不可开交，等到风头完全转过去了万灵城这边也就好了，谁知道你竟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颜暝雪沉吟道：“若这件事情真的是他们有预谋的来诬陷的话，肯定不会那么容易让他们把风头转过去。” “你说的倒也是。” “哥哥，那你知道知落去哪里了吗？” 九方昀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来这里的时间并不长，但是我一来就没有看见他，所以这件事情还是应该问秦谣。” 颜暝雪皱了皱眉，听完了九方昀的讲述她基本上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梳理清楚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知落会无缘无故的失踪，但是现在看来还是秦谣的事情更紧急些。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秦谣从来没有什么病史，不应当会突然间倒下到现在连半个病因都查不到，那么八成是涉及到了那些医师的盲区，只能这么说。 “哥哥，带我去看秦谣吧！” “好。”九方昀点了点头，侧过了身，“你跟我来。” 九方昀将秦谣安排在了一方僻静的院落中，甫一踏进院门，颜暝雪就闻到了一阵异样的气息。 第一百五十五章:变故(3) 九方昀见颜暝雪一踏进这方院子便皱起了眉头，还以为是这里的药味冲到了她：“这里的药味是有点难闻，里面会更浓，你还是找个手帕把鼻子捂着吧！” 颜暝雪摇了摇头：“不用。” 这里的药味的确挺浓，对九方昀而言称得上灾难，但是对颜暝雪而言不仅算不上冲，甚至还有点好闻。 她之所以皱起了眉头是因为在踏入院子的那一刻她感觉到的可不光是药味，除了药味和秦谣本身的灵力，还有两种气息她算是再熟悉不过，一种她闻了几千年，可谓是再熟悉不过，而另一种她前两天才闻了半个多月。 死气和妖力混杂在一起，真的很难不让她往京城里的那个家伙的身上想。 九方昀伸手拉开了眼前的帘子，颜暝雪看见秦谣躺在里面，脸色无异，就如同睡着了一样。 “就是这样，看起来和睡了差不多，但是这几天来都没有醒过。” “请过灵医了没有？” 颜暝雪上前一步，将手搭在了秦谣的手腕上，做出把脉的样子，暗中则将神识放入秦谣体内探查。 从察觉到那阵气息的时候开始，她就肯定秦谣绝不是生病，即然是与法术相关的，普通的医师自然什么都查不出来，而灵医即便他们不认识妖力起码也会察觉到秦谣体内的死气，但是九方昀在带她进来之前却说什么都没查到。 这几天为什么会连个灵医都不请？ “肯定请过啊，在他昏迷的第一天就请来了，没用啊！” “他们的原话是什么？” 颜暝雪将手收了回来，用魂识探查身体自然是极快的，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她就已经把秦谣现在的情况摸清楚了。 秦谣绝对是遇过袭，他的魂魄被妖力封印在了体内，并且身体中还有极少量残留的死气，要么是一个鬼族一个妖族合起手来做的这件事要么就是京城里的那家伙做的，比起前者，颜暝雪更相信后者。 这死气的量现在看起来虽然稀少，但毕竟已经过了好几天，在最开始的时候应该会浓郁许多，灵医们自身的灵力暂且不说，但是对于力量的感知是正常人的数倍，怎么可能什么都察觉不到？ “原话……当天帮他检查的那个灵医检查的时候我不在场，他说了什么我都是从别人口中知到的，大概是没什么事情只是很累，后来的几个都是我安排的，差不多都是一样的说辞。”九方昀想了想，突然间啧了一声，“虽然他现在的情况看样子真的是像在睡觉吧，但是这时间明显不对啊！这都快睡十天了，饿也该饿醒了啊！” “我知道了。” 颜暝雪点了点头，第一个灵医怎么样她暂且不知道，但是九方昀找来的人应该没问题，毕竟九方昀虽然神经大条，但是在该做好的事情上却绝不含糊，即然几个灵医的说辞都相同，那么就应该是有什么东西拦住了那些灵医的探查，那家伙可能也没想到自己能够使用魂识。 “他能醒过来吗？” “能，只不过有点麻烦。” 秦谣的魂魄是用妖力封印起来的，要想解开也很容易，只要找一个境界不算太低的妖族就能将其解开，所以这麻烦点就在于人间界并没有这样的妖族存在，至少她知道的没有。 她开始在好奇秦谣到底知道了什么引的那家伙对他出手，如果不是她，秦谣八成这辈子都会处在这种活死人的状态。 想到这里，颜暝雪突然皱了皱眉，若是秦瑶真的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的话，那家伙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反而要绕那么大个弯子将他的魂魄封印起来？ 是不想引起轰动吗？ “很麻烦吗？需要什么我去找，外面的那些家伙并没有针对我。” 颜暝雪叹了一口气：“这个你没法找，不在人间界。” “不在……人间界？” 九方昀瞬间傻了眼。 颜暝雪也有些懵，九方昀既然知道她和白衣鬼有联系，自己又失踪了这么长时间连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他应该猜到自己这段时间不在人间界了啊！为什么现在表现的像是一幅完全超出认知的样子…… “你以为我这段时间在哪里……” 颜暝雪突然间觉得自己和九方昀的认知好像不太一样。 九方昀的神色有些无辜：“闭关啊……这不是你说的吗？” 颜暝雪：“……” 她到底是该高兴九方昀就算是到了这种情况还相信她还是该忧心一下自家蠢哥哥的智商？ “那你为什么说我要是晚回来几天……” “我最开始想的就是这样啊，等着世家那边把风头转过去，你要是晚出关几天就可能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 好吧，是她高估了九方昀…… 九方昀这一次脑袋难得转的飞快，抓住了颜暝雪话中的不对：“你这段时间不在闭关？那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会连这里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先前她对九方昀的错误认知倒让她自己把自己的底儿给掀的差不多了。 颜暝雪叹了一口气，对于妖族自己也就认识个三大妖王和沧御，沧御暂且不说，他算是嫌疑人之一，而三大妖王那边的情况不太乐观，请他们其中的一个来人间界好像也不太可能，若要知道秦谣到底为什么会被封印，她只能带他去趟妖界，就必须要过九方昀这一关。 “哥哥，秦谣不是生病，他是被人用妖力封印了魂魄，要想解开只能去一趟妖界。” 九方昀沉默了片刻才开口：“你的意思是……你这段时间在妖界？” 哪怕是九方昀再迟钝他也察觉了，这个话题实在是转的太生硬，九方昀也不觉得颜暝雪突然间说这个只是为了吓他一吓。 颜暝雪点了点头，还是有些紧张，她这一次拥有了家人，她想留住他们，但是自己这话说出口，九方昀会怎么想，他会认为自己是妖怪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颜暝雪手心都出了一层薄汗，终于听见九方昀出了声。 “妖界的入口在哪儿？我送你们过去吧！” 颜暝雪看着他，眼神有些惊讶：“你不问问我……”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九方昀打断了：“刚才在想妖界是什么样子搞忘了，你是九方映雪吧？那个陪我从小长到大的小妹。” 颜暝雪点了点头：“我是，一直都是。” “那你也不会帮助异族对付人类吧？” 颜暝雪摇了摇头：“绝对不会。” 九方昀温和地笑了起来：“这个不就结了，我只要知道这两个问题的答案，我只要知道你是我小妹，我就永远是你哥哥，一直都是。” 下一秒，九方昀的语气却又一变：“说不定你是什么神仙下凡历劫呢，有这样一个人物做我的小妹，自豪！” 第一百五十六章:变故(4) 颜暝雪坐在马车上的时候还觉得有些不真实，她本来在害怕九方昀知道她不是普通人之后会害怕，没想到他竟然那么快就接受了，甚至不追问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 颜暝雪最开始以为九方昀说外面那些人不拦他只是在安慰自己，但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想错了，九方昀怎么可能拐弯抹角的说话，不然也不至于次次把自家爹气个半死，他带着他们算是光明正大的走出了城，颜暝雪才明白外面的人绝对是在放水，看似把万灵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实则还特地留了一条小路通往外面，这条小路知道的人也不算少，路上却连一个修士也没看见，很显然是专门留着给九方昀他们进出万灵城的。 九方昀只把他们送出了万灵城便回去了，他虽然也很好奇妖界是什么样，但是现在的万灵城不能不留人，再者还有自己爹娘在后面，自家小妹出去了大不了当她没有回来过，而自己若是也跟着跑了不出三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 出了万灵城外围，只要避着点人多的地方就几乎不可能被发现，颜暝雪特地绕开了城镇走小道，在无人经过的地方也就不再压制着实力，催动着马车快点赶路，原本慢悠悠要晃十多天的路程被她硬生生压缩成了三天，然后盯着高耸入云的雪山一时间有些无语。 她只想着把秦谣弄到妖界去，让妖族们帮他把魂魄的封印解开，自己就可以问问他到底知道些什么，都已经走到这里来了，她现在才想到该怎么把秦谣弄过去也是个问题，这儿可是高原，马车自然是上不去的，秦谣现在又处在昏迷状态，一个活人自然不可能收进法器里，拖上去，她敢问自己也没那么大的臂力，更何况这里山路崎岖，还真不怕妖界没到提前把秦谣给整死了。 “所以你叫我来就是为了接这小子？” 颜暝雪最开始在雪山下愁了一会儿，突然间想起来自己回来的时候回舟在自己的簪子上留下了一丝死气，说是他如果找不到月曜尊者又急着回来的话就会通过簪子联系自己，那么自己是不是也可以通过这根簪子联系上回舟。 这一试还真的成功了，自己便暂时将秦谣留在了山下，自己上去接了回舟让他帮忙自己一起把秦谣弄过去。 “出了什么事啊？必须要去妖界才能解决吗？” “他的魂魄被人用妖力封印了。” “就这？你直接告诉我我叫老妖怪他们过来就是了。” 颜暝雪看了他一眼：“他们现在走得开？” 解除封印的确不难，但是也要时间，自己最开始通过簪子在接上回舟的时候脑海中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让回舟告诉楼倚暮他们一声让他们直接过来帮忙解除，话到喉咙口又突然间想起来解个封印需要好几天，楼倚暮那边估计走不开，便又将话头给咽了回去。 回舟陷入了沉默，这么一想倒也是，白风荷前几天才出过事，现在楼倚暮是绝对不敢让燕天青离开西北一步，而楼倚暮自从找到沧御的行踪之后便一直在跟着他，走开几天的时间足够沧御做不少事情了。 回舟叹了一口气也认清了这个事实：“先把他弄上去吧，过了这个结界我让他们派妖来接。” 他转过身走了两步突然间察觉颜暝雪好像没有跟上来，转过头疑惑的看着她：“怎么了？走啊！” “我把他拖上去？” “难道是我来拖吗？” 颜暝雪：“……” 我要是把他弄得上去喊你过来干嘛？ 回舟也终于察觉到了这个问题，妥协的摆了摆手：“行了，我来，你走前面。” 颜暝雪点了点头，将深陷雪中的脚拔了出来，才走了两步，却发现一个影子将她完全笼罩了起来，转过头便看见回舟直接将整个马车都用死气包裹举了起来。 颜暝雪：“……” 境界高就是任性，自己可不敢这么玩，往上的寒风还挺大的，一个人保持平衡没什么问题，要是举着这么个大家伙还保持平衡那就很难了，人摔在雪上没什么，这么大辆马车砸在雪地上再翻滚个几周，且不说马车有没有事，里面的人绝对有事。 “走这么慢？那我先走了！” 回舟直接举着马车从她身边窜了过去，脚步稳的如履平地，但颜暝雪还是不禁看的一阵胆战心惊。 “你慢点，别把他颠死了！” 回舟已经只留下了一个背影，声音远远的从前方传来：“不会的，颠死了我赔！” 秦谣只觉得自己睡了一觉，没有做梦，他却有一种感觉自己睡了好长好长的时间。 乍一睁开眼，秦谣不禁被亮光刺激了一下，将眼睛眯了起来，先撞入眼帘的便是一头白色的长发，秦谣几乎是在瞬间精神了。 “师父？” 那人听见他的声音转过了头。 然而这一精神过来视线也清晰了，他这一开始只是靠着这白色的头发来认人，白发的他只认识的自己师父一个，但是视线清晰之后，他就瞬间认出眼前的这人不是自己的师父。 眼前的人仿佛一个雪精灵，就连睫毛和瞳孔都是银色的，如画的眉眼间带着冰冷和疏离。 秦谣瞬间戒备起来，眼前这人美则美矣，但的确是个陌生人……不，他根本就不像个人。 这时候他才发现不仅是眼前这个人自己不认识，就连这个房间也长得很奇特，天花板上挂着不少藤蔓，上面开着白色小花，成了房间中的一种天然装饰。 “哟，你终于醒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秦谣转过头便看见回舟靠在门框上，瞬间放下了戒备：“方公子？” 如果是方公子的话那应该就没事吧？ 这个人应该就是他认识的了。 “她等你等了好久，我现在就去告诉她，白姑娘，麻烦你再帮他检查一遍身体。” 秦谣刚准备出声叫住他，话才在脑海中组成句子便看见回舟身影一闪直接消失不见了。 “……” 跑得可真快。 他突然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拱自己的手腕，一低头便看见一根细小的藤蔓缠在了自己的手腕上，他还没来得及想这是什么便看见那藤蔓的另一端被方公子口中的“白姑娘”握在手中。 第一百五十七章:变故(5) 这是……悬丝诊脉？ 这位白姑娘还真是一声招呼都不打直接就上手啊，要不是他刚刚察觉到这根藤蔓的另一端还被她握在手中，早就直接一把扯了甩开了。 不过自己为什么要被诊脉？ 他根本不认识这个白姑娘，以他的性子也是那种自来熟的没话找话的，便紧盯着白姑娘脸上的神色，心情有些紧张，自己该不会是得什么病了吧？ 半晌之后白姑娘依旧是那张面瘫脸，脸上的表情一点都没带变的，盯着看这么久也没有看出个结果来，他倒是看出了些其他的心思。 最开始自己醒来的时候乍眼看过去觉得这位的长相偏中性，看装束更像个男子，所以自己最开始也就认为她是个男子，但是方公子叫她白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么看下去，他还真的从这看上去没有半点女气的长相中找到了些许和姑娘相似的地方。 正想着，秦谣只觉得腕上一松，原本缠绕在他手腕上的藤蔓飞快的褪去消失在了房间的角落里。 他在等着白姑娘说他到底得了什么病。 然而…… 秦谣：“……” 藤蔓都已经退去了好几分钟，她不仅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脸上的表情都不带变的。 秦谣正在想着要不要自己主动开口问问，突然间听见背后传来开门声。 “大小姐？你不是去妖界了吗？” 秦谣在看到颜暝雪的时候试极其惊讶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自己一觉醒来不仅到了个不认识的地方，而且得知自己还可能有病，甚至约定好三个月以内回来的颜暝雪也突然间出现在了这里。 哪怕就是在以内这也回来的太快了吧？ 自己不过是睡了个觉，这么快便折返她走到妖界了吗？ 颜暝雪几乎是在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看秦谣这样子他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般的人在醒来之后是会第一时间告诉自己认识的人自己是怎么遇袭的。 “这里就是妖界。” “啊？” 秦谣还没从上一些问题中走出来又被这个消息砸了个满脸，有些懵。 自己怎么就一觉睡到妖界来了？ “秦谣，你已经昏睡十多天了，被人用妖力封印了魂魄，你当真一点印象都没有？” 秦谣也知道现在不是该懵逼的时候，立刻调整过来了状态：“不知道，当时那场会议是在九方城开的，我从九方城回来在半路上觉得很困就靠在马车中睡了一会儿，醒来就在这儿了。” 他现在出现在这儿，不管他是怎么来的妖界，颜暝雪肯定都已经知道万灵城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了。 “你有没有想过你是看到了什么才被人封印了魂魄？” 秦谣想都没想便直接回答道：“这不可能，除了去九方城的那一次，自从你走了之后我在万灵城就没有出来过，而且在九方城那里我被人看的死死的，就连头歪一下就有几个人朝我这边看过来，我怎么可能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啊？” “那知落呢？” 颜暝雪心想也是，转头问起了知落的下落，九方昀在秦谣出事后没多久就赶到了万灵城，那时候的他就没有在万灵城中看见知落，想到自己在闭关还以为自己是把知落也给带走了，问下人们肯定是不知道的，知落的行动也比较自由，他要去哪里下人们根本管不着，九方昀到万灵城的时间和秦谣出事的时间很接近，说不定秦谣会知道知落的去向。 “他不是在万灵城吗？” “不在，我哥几乎是在你出事的当天就赶到了万灵城，他没有见到知落。” 颜暝雪皱了皱眉，知落是自己师父派来的人，不应当会不声不响的消失那么久。 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回舟突然间插了句话：“别那么早下定论嘛！先听听白姑娘检查出了什么，要是这小子是被人消除了记忆，怕是也会当自己只是在睡一觉。” 颜暝雪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了白风荷：“劳烦白王大人了。” “没有，我检查的结果是他的确是在睡梦中被人封印，记忆也没有缺失。” 白风荷开口的那一瞬间，秦谣的脸色出现了一丝异样，但最终还是没有出声询问。 “那就奇怪了，他们花费那么大的力气封印这小子的魂魄难道就是为了让你再跑一趟妖界？” 颜暝雪突然间一把抓住了他，冷静什么的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语气有些急切：“带我去结界处，快！” 回舟虽然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听这语气的确很是着急，直接反手握住她的胳膊两人身影直接散为一团白雾从房间中消失了。 颜暝雪在落地的时候一脚踩进了松软的雪堆里，再加上瞬移时所带来的眩晕感，脚步有些不稳，踉踉跄跄的晃荡着像是随时要跌到地上，但还是在坚持往前走，就在她即将碰到结界的那一刻，突然被后面赶来的回舟握住了手。 “别碰！这结界有些不对劲。” 回舟说着，伸出了另一只手放到了结界上，然而在他的掌心碰到结界的那一刻突然间从手掌底下溢出黑气，回舟连忙收回了手，可那黑气还是弥漫上了大片结界。 他盯着那结界看了一会儿，突然间转头看向颜暝雪，颜暝雪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问，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内突然间卷过了一阵强大的死气，撞的她有点不舒服，然而下一秒，她就看见回舟突然间伸手从他的腰间将那个锦囊拽了下来。 这是她对照着书中的内容给九方凛准备的安神的香囊，这次回去后被万灵城的消息砸了个满脸，将此事给忘到了九霄云外，又带着它回到了妖界。 “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回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扯她的东西，而且他现在的表情也不像是没事，紧紧的握着那个锦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舟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伸手抓住了她，看上去很生气，话语都像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走！去找楼倚暮，我要看看这老妖怪这几天到底盯的是个什么东西！” 第一百五十八章:变故(6) “对不起啊贵人，这两日小杏身体不适不能出来为贵人唱曲助兴，您看看那边，还有那么多美人，也都个个模样周正，无论是歌还是舞都是一绝，您不妨……” 妈妈的话才说到一半，只觉得空气突然间变冷了许多，不禁打了个哆嗦，只当是负责调节室内气温的小妖懈怠了，抬头看见眼前的客人也有些不耐，连忙出声赔不是：“抱歉贵人，这里的人不会做事，扰了贵人的雅兴，这样，这次只算您一半的钱，如何？” 妈妈好说歹说总算劝住了几个公子，从房间中出来的时候拉过站在一旁的总管，皱了皱眉：“怎么回事？今天负责调节气温的是哪几个？扰了客人们的雅兴把客人们气走了他们负责？” 那总管的眼神有些惊慌，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那妈妈直接一脚踹在他的小腿上，不耐烦的喝道：“问你话呢！聋了？” 这一脚总算把总管踹回了神，声音却还是有些颤抖：“不……不是调节气温的小妖的错，刚……刚才那阵气息是……是从杏芳阁中传来的……” 如今的杏芳阁中很是沉默，三人对坐在一起，气氛降至了冰点。 颜暝雪这是第三次见到回舟近乎于暴走的状态，第一次是在万灵城中，他差点杀了自己，第二次是在自己驱鬼司旁的那个院子中，他直接掀了自己半个屋子的东西，这一次也一样，神情可怕，周身的死气收都收不住。 先前他直接带着自己瞬移闯进来找上了楼倚暮，直接抢先问道：“沧御呢？” 楼倚暮还没来得及质问他为什么一声招呼不打直接用砸场子的姿态闯进来，听到这询问，瞬间想到可能是回舟查到什么了，暂时将质问全都给压了回去：“在妖王殿呢！我一直盯着……” 话还没说完，他只觉得自己的手臂上贴上了一个冰冷的东西，下一秒眼前一花，已经到了别处。 然而当他看清楚这里是哪里的时候差点没把三魂七魄都给吓出来，连忙用传音朝着回舟怒吼：“白衣鬼你疯了？这里是妖王殿！沧御……” 回舟也懒得听他说话，直接甩开他的手，在手心凝聚了一团死气直接朝着在一旁闭目养神的沧御丢了过去，沧御没有闪，黑色的火焰在碰到他的瞬间燃了起来，然而下一秒，掉落在原地的却是一个草人。 楼倚暮还没有传完的话卡在了脑海中，他有特殊的方法可以监视目标的一举一动，沧御绝对逃不掉，不过沧御的境界要高于他，若是沧御不想被他察觉，他是怎么都察觉不了的，但若是沧御撤去屏蔽，他就可以在瞬间感知到他，这是自己几千年前为沧御种下的，现在却在自己眼前化为了一个傀儡。 “监视的是什么？沧御现在在人间界！把我们全都给关这个地方了！” “也是够笨的，竟然现在才察觉，月曜尊者是来查沧御的，那就代表着她对沧御有了怀疑，她能设下结界防止我过来捣乱，怎么会想不到防止沧御跑去其他界？” 回舟现在也算是完全想明白了，先前沧御的一系列举动都挺迷惑的，用傀儡冒充那么久的白风荷却并没有对西北妖族做什么甚至也没对天天在他面前晃的颜暝雪做什么，如今想来他当然不会做什么，他怕是一早就盯上了颜暝雪，只为了让她带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去人间界！ 虽然现在他依旧想不明白为什么沧御成功跟着颜暝雪混去了人间界，却还要留下个秦谣在颜暝雪带他返回妖界治疗的期间封锁整个妖界，但是这不妨碍他为现在的情况发愁。 沧御就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但也不代表他所做的事情都是没有意义的，封锁天界，如今再封锁妖界，他自己则待在人间界，怎么看都不像是去那边游玩的。 最终还是楼倚暮叹了一口气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现在都已经过去了，我们该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 “你没有想办法看看怎么联系上天界的人？” “沧御既然敢把我们关在妖界自然就不怕我们联系天界的人，或者说他知道我们根本联系不上，就这样，不是我尝不尝试的问题。” 他又不是傻子，在察觉到沧御现在的去向并且他封锁了妖界之后第一反应肯定是先去联系天界，看能不能从天界进入到人间界，然而很遗憾失败了，他连天界的半点影子都没捉到。 “或许我们可以通过冥府进入。” 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颜暝雪突然间开口，冥府不属于三界，鬼门关可以到达除了天界的任何一个地方，沧御是不可能连冥府的鬼门关也给封了的，当冥府的守门人都是摆设不成？ 上一次被封的哪里其实就没搞清楚，只是天界的人下不来，以目前人类中高手的境界也还没有强到能够三界到处穿梭的地步，妖界的家伙也不会没事去想着跨一跨那个结界，天界的仙人不老不死，所以冥府的鬼门关并没有通往天界的道路，自己师父则是直接通过鬼门关来的冥府，自然也就察觉不到被封的是哪里。 楼倚暮当场就表示了同意：“这也不失为一个主意。” 这位可是现任冥府之主啊，通过她前往冥府然后经过鬼门关去人间界那不是再容易不过……不对，这位冥府之主……好像现在是凡人之躯…… “你现在可是活人，怎么进入冥府？我可不认识路。” 回舟几乎是在下一刻就说出了楼倚暮的疑问。 颜暝雪一愣，她一直使用的死气，早就忘了自己现在还是个活人。 “要不我过去？” “你过去有个屁用，能拽着沧御还是怎么地？” 楼倚暮：“……” 虽然说的不中听，但他不得不承认，回舟说的还真是事实，自己是能够进入冥府，但是也几乎会耗空体力，到达人间界的时候怕是会直接累瘫了，都不知道是他杀沧御还是沧御杀他。 颜暝雪咬了咬牙：“抽魂吧！我也有必须回人间界的理由。” 第一百五十九章:冥府(1) “你在开什么玩笑？活物的魂魄离开身体的时间只能有七天，七天后你的魂魄若是没有回来你哪怕是假死也变真死了，你觉得我们七天能处理好这件事吗？” 人的灵魂是会不断的产生死气的，当死气侵蚀身体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哪怕没有病都会死亡，这便是寿终正寝，身体对于死气的产生速度有极强的抑制作用，灵魂一旦离开身体的束缚，产生死气的速度就会变得飞快，在灵魂离开身体的第七天，灵魂中产生的死气也会被身体所排斥，灵魂便再也回不到身体中了。【这段设定我胡扯的，没有来源！】 “有什么关系？我现在用的是活人之身，却还是可以使用死气，说不定我和普通人类不一样？” 关于自己为什么能以活人之身使用死气这件事颜暝雪直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原因是什么，只能当试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这种情况怎么能用说不定来说啊？” “我本就是鬼族，因为一些事情才转世成为人类，抛开这个暂且不谈，要是没有我带路，你们打算怎么过去？楼王大人虽然可以强行打开一个鬼门关进入冥府，可是没有力气再强行打开通往人界的鬼门关了吧？” 鬼门关并不是一个门，冥府中的人并不多，要是这是个门的话直接有谁找到位置就可以来踩几脚，冥府早就不复存在了，楼倚暮情况比较特殊，自己曾经听见师父说过楼倚暮能够看透阴阳，所以他是强行打开鬼门关，根本不管鬼门关在什么地方，他这种能力保他一个人都够呛，根本没办法再带其他的人。 而回舟就更不一样了，他可以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强大直接挤进冥府，但是进去之后不找鬼门关他就不知道人间界在哪，若是不想在那边待的太久以至于被冥府的人发现，他便只能返回妖界。 “看着点时间就是，大不了时间要到了你留在人间界我返回妖界。” 最终还是颜暝雪率先做出了让步，她本就是冥府的人，要返回自然是可以随时返回。 “好吧，就按你说的做。” 颜暝雪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回舟也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原因来反驳了，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干瞪眼吧？鬼知道沧御那个疯子去了人间界会做些什么。 “你们打算去冥府？” 秦谣在这段时间里终于接受了自己已经来到异界的事实，对外面的一切都极其好奇，好奇之余也不禁开始担心起万灵城那边的事情，颜暝雪最开始走的那样急，人间界的情况一定不太好。 “只是借道冥府前往人间界。” 秦谣对于妖界的情况一无所知，比起现在在这里给他慢悠悠的一个个介绍这边的妖，那还不如不说。 “嗯。” 秦谣也不是不识时务的人，自己对这边的情况丝毫不了解，要想让自己知道想必要费些心思，颜暝雪现在显然没这个心思。 “你就在这里待着，帮我守好身体，在西北妖族的领地中还是比较安全的。” “好。” 秦谣也不多说废话，直接一口答应下来。 颜暝雪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又突然间被秦谣叫住了。 “大小姐……”秦谣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方公子……就是白衣鬼吧？” 他一直都觉得那个方公子强的可怕，使用的也明显不是灵力，甚至也不像是冥府的人，自己一直以来都有猜测过他的身份，直到那些人找上门来的时候他心中才确认了这件事，方公子可能就是那个传说中令人闻之色变的白衣鬼。 “是。” 颜暝雪也不再隐瞒了，秦谣一直以来可以算是她身边除了知落以外知道事情最多的人，一直以来的苗头都摆在那里，他想必最开始都有这样的猜测，但是现在事情都已经发展到了这样的地步，他肯定已经确认回舟才是真正的白衣鬼。 “没什么，我就觉得方公子好像和传说中的不一样，传言毕竟只是传言，还真不能信。” “准备好了吗？会有一点痛。” 以颜暝雪如今的修为灵魂离体还做不到，只能借助回舟的帮助。 “来吧！” 回舟几乎是在她话音刚落的时候便以极快的速度出手将她的灵魂拉扯出了身体，颜暝雪只在眩晕的瞬间感觉到了一阵钝痛，下一秒便觉得自己的身体轻盈了许多，属于九方映雪的那具躯壳也软绵绵的倒下，被站在后面的秦谣接住了。 “怎么样，你……”回舟话说到一半突然间看见颜暝雪抬起了头，剩下的话直接卡在了喉咙里面，再一次出口却变了一个语调，“……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秦谣也在一旁发出了惊叹：“大小姐，你原本的样子……和九方映雪完全不像啊……” 若说九方映雪还带着点人情味儿，如今的颜暝雪就算是一块行走的寒冰，眉眼间都仿佛凝结了冰雪，一眼仿佛就能将人冻结起来。 的确不像，这是颜暝雪自己的身体她当然早就已经察觉到了，人们的相貌一半遗传父母一半遗传灵魂，但是她与九方映雪可谓是没有半点相似，也正因为如此她最开始在以为齐渊背叛自己的时候只是想着能躲就躲躲不了就算了，面貌改变那么大，自己只要不放出气息，想必自己就算是站在齐渊面前他都不一定认得出来自己。 “我在继任之后也出过任务，想必你是在任务途中见过我。” “这样吗？” 回舟在最开始看到颜暝雪真容的时候只觉得极为熟悉，但是翻遍了脑海也翻不出来自己到底在何处见过她，如今延明雪给出的这个解释倒是越想越真实，想必自己是什么时候来妖界看见了她见人家长得好看对她多看了两眼吧！ “走吧！” 颜暝雪感受了一下身体中的力量，失去了肉体的束缚，她我能感觉到的死气比原来强大许多。 回舟直接化作一阵白雾飘进了颜暝雪头上的簪子中，颜暝雪冲着秦谣他们点了下头，转身打开了鬼门关。 第一百六十章:冥府(2) 极其浓郁的死气几乎是铺天盖地的朝着她砸了过来，颜暝雪如今是元婴初期，虽然在人间界算得上顶尖的高手，但是在冥府却比那些刚加入的无常的境界还要低，再者自己这几年所吸收的死气都是提炼出来的，根本没有近距离感受过这么浓郁的死气，如今乍一踏入，疼痛裹挟着多年居住于此地的熟悉席卷而来。 “你没事吧？” 藏在簪子中的回舟明显感觉到颜暝雪的身体有些颤抖，他也是鬼族，对于四周死气的感知极其敏感，这里的死气极其纯粹且浓郁，颜暝雪该不会受不住吧？ “没事。” 这句话倒不是敷衍，而是的确没什么事，她只是猛地置身于一个死气浓郁的环境有点不舒服罢了，无论是谁一瞬间到了一个环境骤变的地方也会不那么自在，但是由于这里的死气她也接触了近千年，自然知道该怎样舒缓。 回舟没有再说话，他能感受到颜暝雪的身体渐渐平静了下来，这应该就是没事吧。 “谁在那里！” 远处突然间传来一声质问，几乎是在话音刚落的同时几道身影出现在了颜暝雪的面前。 他们手中的招数在看到来人的那一刻瞬间停住了：“颜师姐？” 来人是两个少年，约摸十七八岁的样子，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一个少年将头发低低的绑着而另一个的长发高束，这也成为了辨别他们的唯一方式。 “云朝、云暮，好久不见。” 将头发高束起的少年立刻就叫了起来：“颜师姐，真的是你啊！你怎么那么快就死了？” 回舟：“……” 这孩子真会说话…… 站在一旁的云暮直接把自家蠢哥哥逮了回来，他虽然是弟弟，可远比身为哥哥的云朝要靠谱许多：“颜师姐，抱歉，哥哥他就是这个性格……” 云朝直接打断了云暮还没有说完的话：“抱什么歉啊？别人不知道难道我们还不知道吗？颜师姐最好了！” 云暮：“……” 那你组织一下语言再说话，谢谢。 颜暝雪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别看云朝云暮看起来是个少年人的模样，但事实上他们已经可以算是冥府的老人了，这还是当初云离月在的时候从奈何桥上捡回来的，是在人间界的一场地动中丧生的孤儿，哥哥的心智有些问题，一直以来如同孩童，却在灾难到来的那一刻一直护着自己的弟弟，来到奈何桥上，弟弟得知过了奈何桥下辈子可能会分离，死也不肯松开哥哥的手，将一群鬼都整地没办法，正好云离月从旁边经过，心生不忍，就去求了自己师父将这两兄弟都留了下来。 云朝的心智残缺是因为缺魂，可是谁也不知道云朝的那一片灵魂丢在了哪里，便一直没有恢复，而云暮也就一直陪了他那么多年。 但是别看这样，他们俩的修为可不低，颜暝雪还记得自己被师父和齐渊联合在一起坑到人间界的时候，云暮刚刚突破大乘境，而云朝要比他更强，已然接近大乘中期，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一直看守着鬼门关。 “师父现在在不在冥府？” 虽然只是从冥府这边借个道去人间界，但是比起什么都不知道直接闯入人间界还不如先问一问自己师父知道些什么。 “尊者？”云朝看向云暮，“暮暮，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尊者去哪里了的，不过我忘记了……” 云暮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尊者大人去了天界还没回来。” 颜暝雪：“……” 得，不用问了，现在他们唯一联系不上的地方就是天界。 云朝歪着头盯着她，长发在肩头滑过一个可爱的弧度：“颜师姐这次回来就不打算走了吧？我要不要去告诉月师兄给你开个大大的庆功宴？” “那叫回归宴……” “都一样啦，别分得这么清楚嘛！” “不用了，我现在得回一趟人间界，回归宴以后再说吧，到时候一定请你们去参加。” 既然师父不在冥府，那么自己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快点赶到人间界总是好的，鬼知道沧御在那边做了些什么？ 云朝孩子心性，一听到后来真的有回归宴吃，瞬间高兴了起来。 颜暝雪正准备开溜，突然听见回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问问他们齐渊现在怎么样了。” 对了，齐渊！ 回舟似乎不记得当时发生的一切，但是在场的却也不止他一人还有个齐渊，齐渊的情况自己后来也问过，师父一直说有点棘手至今没有转醒，去妖界之前的那一个月直到现在自己都没有和师父联系过，也不知道齐渊现在的状况怎么样了。 “你们齐师兄如今的状况如何了？” “齐师兄……”云朝皱起眉头想了想，最终却摇了摇头，“不知道哎，不过说到齐师兄，我也好久好久都没有见过他了，出任务去了吗？” 听云朝说自然是听不出什么来，云朝心智有残缺，对这些事情也丝毫不在乎，整个冥府能被他记下名字的人不超过十个，能被他知晓行踪的估计就云暮一个，思及此，颜暝雪便将目光投向了云暮。 云暮也摇了摇头：“自从那一日齐师兄重伤被人从人间界带回来之后便一直是由尊者负责治疗，直到现在我们都没有见过他，应该是伤的很重，至今还没有恢复吧……” 云朝惊讶：“齐师兄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啊？” “好久之前了，跟你说过，你忘了。” 云朝疑惑的抓了抓脸：“我忘了吗……” “好，我知道了。” 颜暝雪点了点头，一直是由师父照顾着想必是不会出什么问题，自己现在贸然去看齐渊的话说不定还会打乱师父的治疗计划。 颜暝雪告别了云朝和云暮，便直接打开鬼门关前往人间界。 “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云暮发现自家哥哥脸上一直带着傻乎乎的笑容不禁好奇的问道。 云朝似乎被这一句话叫回了神，转过头抓住云暮的手激动的道：“暮暮，我有预感他要回来了！我梦境中的那个人！” 云暮不以为然：“你已经对我说过很多次了，他也没回来啊，只是一个梦罢了，梦境中的人还能是真的？” “这次是真的！绝对是真的！”云朝急道，“我听见颜师姐还在梦境中唤他的名字！” “那你说说看他叫什么？” 自从他们见到颜师姐开始就没见颜师姐和谁那么亲近过，可是云朝却一直说有个梦境中的人，颜师姐和他一直在一起。 云朝愣了愣，脑海中的那句呼唤很是模糊，自己直到现在也没有听清楚过，但是现在可能是被云暮不以为意的态度气到了，认认真真的把那句话翻出来想了又想。 ……晚…… 前面的字一直模糊不清。 “他叫……晚……晚……叫……恨晚……” 第一百六十一章:朝廷(1) 颜暝雪通过鬼门关踏入人间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实际上他们并没有在冥府中待多长的时间，而是因为妖界和人间界的时间不一样，他们从妖界出发的时候那里才刚过中午，而到人间界的时候却已经入夜。 为了方便，颜暝雪直接将位置定在了万灵城旁，一出来便能看见万灵城的城楼。 如今的万灵城外格外空旷，一个人都没有，整个万灵城都没有点灯，黑色的城墙彻底与黑夜融为一体，若不是今夜的月光实在亮，乍一眼看过去还真的看不见那里有一座城池。 “你不是说万灵城被人围了吗？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 回舟从簪子中脱离出来站在了她的身边。 “沧御都已经来了人间界那么久，要是什么事都不做那才是奇怪。” 颜暝雪话音刚落却陷入了沉默，上一次封锁三界的事儿八成也是沧御干的，可他还真就什么事都没做。 回舟显然没发现这件事，直接转移了话头：“现在在守万灵城的是你哥哥吗？你现在这个样子他认识你吗？” “不认识也得进。” 他们才回来对于人间界发生了什么事丝毫不了解，随便抓个人估计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找一个处在事情中心的人差不多，而万灵城就是摆在他们面前的。 就两个人……哦不，两只鬼，自然不可能大摇大摆的去敲城门让他们大开城门放他们进去，两鬼便打算直接去城主府。 然而走到半路上他们却发现了不对劲。 “没有巡逻的人……” 现在是深夜，也的确是该睡觉的时候了，所以在外面看觉得整个万灵城都是一片漆黑也没有多想什么，但是进入到里面却能瞬间察觉不对劲，再是如何的深夜，也不该大街上连个巡逻的人都没有！ 回舟闭上了双眼，将自己的感知扩展到整个万灵城，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不禁皱了皱眉：“不用找了，这座城池中没人，是座空城。” “空城？他们是……” “我没在这里察觉到很多死魂的气息，所以他们要么就是没死，要么就是直接死了魂飞魄散。” 回舟察觉到颜暝雪想要问一些什么便抢先回答，原本还有一种可能是他们死了但是死的时间距现在比较久所以灵魂被冥府的人带走了，但是话到喉咙口他却咽了下去，他们才从冥府过来，那两个少年应该就是看守鬼门关的，什么地方有大片的人死亡也会引起冥府的重视，更是不可能瞒过看守鬼门关的守将，颜暝雪在走之前也说过他们是要来人间界，那两个少年却没有丝毫提醒，这个可能基本上就不存在。 颜暝雪这次算是被惊着了，万灵城虽然建立的时间并不长，但是有秦谣先前的所作所为摆在前面，也是吸引了不少热血青年加入，而且，万灵城中还是有不少商人的，就算是抛开他们不谈，万灵城中还有一些冥府的人，自己上一次回来还看见过他们，怎么会突然间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些人应该不是回了冥府，不然云暮不可能不会提醒自己，作为看守鬼门关的守将来说，若是他能把这种事情都能给搞忘，那他这几百年就算是白干了。 “现在你去哪儿？回九方城。” “嗯。” 就这么短短几天的时间，沧御哪怕是再会搞事情也不可能会把人间界所有的人类都给清除，万灵城不属于目前的七十二城之一，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大家撤离还是有可能，而九方城就不一样了，属于七十二城就是归朝廷管，他们怀疑朝廷的背后就是妖族，应当不会做出这么自打脸的事情把七十二城给掀了。 果然如她所料，在他们接近九方城的时候便已经看到了里面的万家灯火，城楼上还有不少人走来走去正在巡逻。 回舟毫无障碍地穿过了结界，却发现颜暝雪并没有跟上来，转头只看见她窘迫的站在结界前面。 “怎么？过不来？” 九方城的这个护城结界现在的作用主要是为了拦住凶灵以下的鬼族以及一些流窜的盗匪之类的，但是在以前却是用来战争中守城的，九方城建成的时间漫长，在这结界出来的那时候的人间界元婴修士还不像现在这般稀少，所以设定结界的时候把他们也给防了进去，颜暝雪如今只是元婴初期，正好被这个结界防在了外面。 颜暝雪看着回舟站在里面幸灾乐祸的样子，原本到了嘴边的请求瞬间咽了回去。 回舟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变了瞬间将笑容收了起来，她是冥府之主，已经做了那么多年上位者，在碰到困难的时候想必都已经习惯了独自处理而不是向别人求助，现在的情况不一样，颜暝雪哪怕是再不愿意也会为了万灵城向自己开口提出带她进去，但是心情绝对会闹得有点糟糕。 他向着颜暝雪伸出了手：“手给我吧，我拉你过来。” 颜暝雪抬头看着他，眼神中有些不可思议。 “别磨叽了，你还过不过来，过一会儿巡逻的人就该来了。” 颜暝雪听到这话，将手搭了上去，几乎是在瞬间，她感觉到一阵死气如水流般温和地涌向自己，伴随着那边传来的拉扯，再次抬起头自己已然站在了结界内。 “你们九方城的结界其实没什么防头，防不到大乘境的家伙，但是据我所知如今的人间界就有好几个不下大乘境的凶灵。” “普通的鬼族和盗贼还是防得下来的。” 颜暝雪迈开步子向着城主府赶去，回舟连忙在后面追了上来。 城主府中的防卫自然森严，但是他们显然防不住这两只鬼，颜暝雪朝着九方昀的房间摸了过去。 当时在万灵城的人是九方昀，他想必对现在万灵城的情况最为了解，而且自家爹娘应该还不知道自己身份的事，不论从哪出来讲只能先去找九方昀。 深夜，九方昀的房间中还亮着灯，里面还传来细微的声响，表示着房间中的人还没有入睡。 第一百六十二章:朝廷(2) 九方昀正坐在床上擦拭着他的佩剑，他是剑修，剑修尤其喜爱剑，他也不例外，他的配剑名为“断山河”，在有鬼族靠近的时候会发出淡淡的红光，是他及冠那年九方凛送给他的，一直爱不释手，就差晚上抱着剑睡觉。 然而，他现在擦拭断山河的时候却满是心不在焉，已经在同一个地方来来回回擦了数十次。 门口突然间传来一阵声响，九方昀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谁？” 门没有打开，却有两个人直接出现在了门口，一个黑色衣裙面容冷艳的女子和一个一身白衣的少年。 九方昀看了那女子好几眼，确认自己没见过，而那少年的样子却有些熟悉。 “你们是谁？找我干什么？” 刚才那阵声响显然是他们故意弄出来引起自己注意的。 然而下一秒他就听见那黑衣女子开口：“哥哥，是我。” 九方昀的脑袋停顿了半拍，这才试探性的开口：“小妹？” 颜暝雪点了点头。 “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才是我本来的样子。” 九方昀得到了回答，深吸几口气，强行逼自己接纳了事实，先前自己就猜测自己的小妹可能是仙人下凡历劫，那么有另一个样子也不奇怪，思及此便释然了。 “你该不会是秦谣吧？” 九方昀的脑海中不禁冒出了曾经在街坊茶肆间流传得最广的一个有关于自家小妹和秦谣的爱情故事，当中两人都是下凡历劫的仙君，该不会真让那胡扯的故事给说中了吧？ “不是哦，我们在很久之前见过的，当时我说我是一个丹修。” 回舟和九方昀的正式碰面还真的是已经过去好久了，还是自己第一次去琉云山庄找云离月时候发生的事，后来自己搬到了万灵城，回舟不是万灵城的人，自然就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而九方昀也在万灵城待了没几天便让她给坑回九方城了，所以两人便一直没有再正式碰面。 “丹修……” 九方昀仔细想了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们只是匆匆碰过一面，不记得也正常。” “哦。”听见回舟这么说，九方昀也干脆不再想这件事了，转头去问颜暝雪，“你不是去妖界了吗？怎么回来了？” 颜暝雪还没来得及回答，倒是被回舟抢了先：“你就……不怀疑怀疑我们的身份？” 随便来一个人口头上说自己是他小妹他就信啊？ 这是该笑他天真还是该称赞他对于九方映雪毫无保留的信任啊？ “如果你们是假冒小妹的，想必也已经把小妹的事情查清楚了，无论你们是真的还是假的你们都已经去过了万灵城，来这里就是想问我万灵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即便是我不说你们依然可以去问其他人。” 九方昀只是直来直去脑子不太容易转弯，但不代表他蠢，若是其他人要装成九方映雪，起码第一反应就是把自己整的和九方映雪一模一样，然而自己面前的这个黑衣女子却哒哒哒的顶着一张完全不像的脸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所以她要么就是自己真的小妹要么就是知道自己小妹身份的人，自己知道的事情也不多，告诉他们也无妨。 “也是，那没事了。” “万灵城究竟出了什么事？” 即然九方昀不多问，颜暝雪也就不再拐弯抹角了直接开口问了万灵城到底出了什么事。 “是朝廷。” “朝廷？” 九方昀点了点头：“四大世家想要把风头翻过去，但那六个世家一直咬着不放，朝廷为了避免几大世家因为这件事情打起来原本是准备找秦谣商议的，但是秦谣不在，我说的他们不听，朝廷便打算暂时接管万灵城等到秦谣回来再行商议，然后我就被赶了回来，你们放心，有四大世家的人看着，朝廷不敢对万灵城做什么。” 颜暝雪越听越觉得不对劲：“那为什么万灵城中一个人都没有了？” 九方昀也愣了一下：“怎么可能没人？朝廷只是暂时接管了万灵城，又不是打算……” 九方昀话说到一半突然间停了下来，颜暝雪他们来找自己之前肯定已经去过了万灵城，怎么可能拿这件事情来逗他？ “你是什么时候回到九方城的？” 他们在妖界大概待了八天的时间，万灵城中也有不少搬来打算长驻的城民，要是自己刚刚一走那边便派人来说了这件事也不过八天时间，且不说朝廷想出了什么办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那些人给劝走，光是那些冥府的人突然间消失就极其奇怪，那些人是师父派来保护自己的，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说就走？ “大概是……你走的第四天。” “第四天？” 不到五天的时间，毫无缘由的，就算是疏散一个小村庄就够呛，怎么可能偌大一个城池的人说没就没了？ “直到朝廷的人来的时候我就被带回了九方城，然后爹就一直不让我出城，所以我也不知道现在的万灵城究竟是什么情况。” 九方昀原本以为颜暝雪回来是去万灵城没有找到他的人才找到九方城来的，现在想来事情要严重的多。 “里面是一个人都没有了吗？” 颜暝雪点了点头。 “那你可以去问问四大世家，当时朝廷派钦差来接管万灵城的时候那四个世家都在。” “好，我会去找找他们。” “小心一点，我觉得外面应该是出什么事情了，爹一直不让我了解外面发生了什么。” “我准备现在去顾家见见顾家主，哥哥，你们这段时间不要出门，最好也看着点爹他们。” “好。” 九方昀点了点头，虽然没问什么，但是看着颜暝雪现在的表情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自己的妹妹是神仙转世，能让神仙都头疼的东西就不是他们凡人可以够到的，所以问再多也没用。 正当他想着的时候，颜暝雪已经和回舟出了他的房间，九方昀够到一旁的断山河看着上面闪烁的红光。 有鬼族？ 他现在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曾经问过自家妹妹她是不是和白衣鬼有联系，她还承认了的，刚才那少年该不会就是白衣鬼吧？ 九方昀不禁打了个颤。 第一百六十三章:朝廷(3) 顾出云这些天忙的焦头烂额，顾家的实力是这四大世家中最强的，自然在两方分裂的时候顾家就被推为了这四大四家之首，他现在不仅得管顾家一家的事，有时候还得去管到其他家，还要准备和那边六大世家对骂，这还没完，还得处理领地中一些趁乱起哄的家伙，每日的睡眠时间不到两个时辰，眼眶下积累了浓重的黑眼圈。 “家主大人，去休息吧，事情明天再做。” 顾府的管家已经是个看起来年过花甲的老人，实际上他的年龄并非如此，他所在顾家任管家的时间比他的外表年龄要长得多，可以说他是看着顾出云长大的，对于顾出云总怀有一种爷爷看孙子的心态，如今看着顾出云每日操劳到深夜才睡下第二日天没亮就起来也是心疼的紧。 “常伯，故关城那边还在等回复呢。” 顾常叹了一口气，这种对话几乎每天都要重复一遍，自己从来没有成功把顾出云劝去休息过。 顾出云听见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应该是顾常离开了，端起放在一旁的茶喝了一口提了提神，埋首继续处理文件。 “出来！” 两个字突兀的在房间中响起，顾出云依旧在埋头处理文件，若是现在有旁人在场八成会当做自己幻听了。 顾出云直到写完最后一行才停下笔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黑衣女子。 她身上有一种自己有点熟悉的气息。 “鬼族？敢擅闯顾家你胆子也真是不小。” 眼前这个女子的身上完全没有半点活人的气息，周身都充斥着浓郁的死气，却不似自己所见过的那些凶灵那般令人讨厌。 “顾家主，我是九方映雪。” 顾出云握笔的手一僵，又仔细将面前的黑衣女子打量了片刻，的确有九方映雪的气息，但是这样貌却是丝毫不像。 “当初在雀鸣城我住在赤霄院的时候您曾晚上来找过我。” 顾出云不是九方昀，他是顾家的家主，在这随时吃人的世家中带着顾家生存自然不是那么容易便相信别人说话的人，要让他信服起码也得拿出点实际的证据来。 知道顾出云和沈修竹去过雀鸣城的人没有几个，而知道顾出云在大晚上的翻进赤霄院找她的则更少。 “你是为了万灵城的事情而来？” 虽然说到这个份上也不是没有假冒的可能，但是假冒九方映雪大可不必，因为他所了解的有关于九方映雪想要知晓的事情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数。 先前洛家那边指出这位九方小姐和邪灵白衣鬼之间有来往，可算是惊掉了一些人的下巴，但是毕竟真假不定，鬼知道洛家拿出来指认的东西是不是真的，但这不妨碍六大世家那边拿这件事情做文章，然而闹得如此沸沸扬扬的时候这位九方小姐却在闭关，就连秦谣都不知道她在哪。 “我想知道为何万灵城中空无一人。” 顾出云在颜暝雪说话的时候将手中的文件折了起来放到了一旁，又顺手拿起另一卷摊开在面前，等到颜暝雪问题问完他也恰好做完这些事，边用毛笔蘸墨边回答：“这件事情你应该去问秦谣，是他疏散的人。” “不可能是他！” 自然是不可能的，秦谣当时和她在妖界，而且正处于被白风荷解除灵魂上封印的阶段，那几天根本就没有醒过，自己那边的那个是真正的秦谣，那么在这里的就肯定是假的了。 顾出云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眼神微不可查的闪了一下，像是颜暝雪给出的回答正好印证了他的猜测一般，然而很快他便收起了这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情绪。 “不管可不可能，我们知道的就是他，朝廷在暂时接管万灵城的第二天秦谣就回来了，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反正朝廷把钦差撤回去了，而秦谣也在当时宣布解散秦家，封闭了万灵城。” 顾出云向来不是个多话的人，平常出口的话能多简短就多简短，只要把意思表达到了就行，但是自从世家两方决裂之后，他的口才可谓是大有长进，能一口气说完一长段话都不带喘气儿的。 “那那个……秦谣呢？” “他在宣布封闭万灵城之后就没有人再见过他，万灵城的疏散速度也超出我们的预料，整个万灵城中约有数万人，却在一夜之间全都不见了，那些人我们也没再见过。” 顾出云先前的话都是一边处理文件一边说的，而现在他却彻底停下了手中的笔，万灵城若是在几天内变成了一座空城，那还可以当是他们手脚迅速或者是采取了什么强制手段，但是在一夜之间消失就绝对有鬼了，偏偏这件事情他疑惑归疑惑还管不着，这件事情是由秦谣亲自说的，朝廷应允的，出了什么事也应该是他们双方担责任，再者秦家又不是他们的附属世家，他若是前去过问那便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颜暝雪皱了皱眉，朝廷，又是朝廷。 先前她一直不想惹上朝廷第一是暂时不想惹上京城里的那个家伙，第二，虽然现在的朝廷看起来屁用没有，但是朝廷在民间的声望甚至要比世家还要高，惹上他们绝对不是什么明智选择。 如今九方昀和顾出云所指出的事实都指向了朝廷，看来这一次是不查朝廷不行了。 “多谢顾家主。” 颜暝雪向顾出云道完谢就准备离开，却在准备转身的时候被顾出云叫住了。 “九方小姐，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冥府的无常吧？” “是。” 自己既然都以这副模样出现在顾出云面前了那么也就没必要再隐藏身份了，自己粗略的来说也算得上是冥府的无常。 顾出云收回了视线：“那就没事了，九方小姐既然是冥府的无常肯定比我们活的时间还要长，那就一定知道分寸，和白衣鬼的来往想必只是谣传。” 颜暝雪看了他一眼，转身从房间中消失了。 顾出云愣了片刻，这才提笔继续书写文件。 第一百六十四章:朝廷(4) “他什么意思啊？怀疑是我冒充的秦谣？” 为了避免顾出云察觉到回舟的身份，回舟便一直隐身在一旁等待，等到颜暝雪出了顾家才现身。 “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么？各种解决不了的案子就都全是白衣鬼干的，就根本不需要解决了。” 在众人的心目中白衣鬼就是邪恶的代表，他做事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纯粹是为了作恶而作恶，所以回舟身上有多少个锅就基本上代表着有多少案子至今没破，那些凶手依旧逍遥法外。 “这倒是。” 回舟郁闷的应了一声，他现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已经被扣了多少个屎盆子，在最开始只是些大事解决不了的扣在他身上，现在隔壁老王家的狗不见了都是他牵走的。 “你现在准备去查朝廷？” 颜暝雪点了点头：“也只能去查朝廷了，但是不太好查。” 从一开始他们就怀疑朝廷的背后是沧御，而这一次他们也正是为了沧御而来，所以不管有多不好查他们都必须去查。 回舟沉吟了片刻：“这件事情交给我吧，你就别过去了，沧御不是个好对付的家伙，要是真的打起来我没有把握能保你。” 他一直知道自己是邪灵，算得上是整个大陆上实力最顶尖的存在，所以他算是在整个三界都横着走，但是对上沧御，他脑海中却冒出来了一丝不确定。 “我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挺自信的，只要我想，整个三界应该都没人能发现我的存在，你正好去找找那些人去哪里了，要是我没记错的话里面还有不少冥府的人，他们不应当直接消失的无影无踪。” 颜暝雪想了想，也是，她现在的实力完全不够看的，到回舟他们这个级别的战斗中就和送菜没什么两样，搞不好自己还会拖回舟的后腿。 “好，那边就交给你了。” 回舟伸手从颜暝雪头上的簪子上拂过，在上面留下了一丝自己的气息：“有事通过簪子联系，我争取在七天内查完那边的事情回来。” “嗯。” 九方凛夫妇对于这个突然间出现在城主府的黑衣姑娘十分好奇，是昀儿的旧相识，不禁觉得有些稀奇，据自己这么多年的了解，自己的这个儿子可是直到了极点，就没见他拉过姑娘家的小手，想必对他来说，媳妇儿是什么？能吃吗？ “我记得你叫明雪是吧？我们也有个女儿，与你年纪相仿，名字中也带个雪字，她现在正在闭关，等她出关后你们说不定能成为朋友。” 颜暝雪看着自家娘这对儿媳妇说话的语气嘴角有点抽抽，自家爹娘这是把自己当做自家蠢哥哥的媳妇儿了啊？ 颜暝雪这个名号自己最开始在去聚灵的时候由于懒得想名字便直接报上了自己的真名，当时就这么匆匆一眼瞥过而且又过了那么久自家爹娘应该不记得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准备再用个别的名字，依旧是懒得想，便干脆把颜字给抹掉了，只说自己姓明。 颜暝雪被温雅拉着如同婆媳唠家常一般唠嗑了一上午，终于得到了空闲溜了出来。 若不是有些事情得从九方凛那边套话出来，颜暝雪是真的不想用这个样子出现在自家爹娘面前，自己只能庆幸自家爹娘不是修士，想必在他们看来自己只是一个不太喜欢阳光的姑娘，倒是不会往鬼族上面去想。 “怎么样？爹知道什么？” 颜暝雪刚一踏进房间便遭到了九方昀的逮问，自己昨天把自己从顾出云那里听来的话说给九方昀听了之后他也是一脸的惊奇，这是整了一出真假秦谣出来啊？ 九方城毕竟是离万灵城最近的城池，那边发生了什么事，顾出云他们可能不知道，但是九方城八成是知道的。 自己先前便借着唠家常的空档搭配一些法术明里暗里向着九方凛套话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很遗憾，九方凛所知道的事情并不比他们多。 “你昨天告诉我顾家主说万灵城的人是一夜之间消失的，我还以为这个一夜只是形容时间比较短……原来真的就是一夜啊……” 颜暝雪：“……” 别说，她最开始想的和九方昀想的一模一样，但是在问过九方凛之后，她才知道万灵城的人真的只是一晚上消失的，在那个假秦谣和朝廷的人达成协议之后的那一晚，当天傍晚还有人见过万灵城的人，在第二天一大早整个万灵城就已经变成了一座空城。 现在的外界大部分只当是秦谣用了什么强制的方法强行快速解散，但是也不乏一些伴随着灵异色彩的声音，万灵城曾经是怎么消失的又是怎么突然间浮上来的这件事情到现在就是个谜，即然偌大一座城池都能说不见就不见，更何况是城池中的人。 甚至有人猜测是千年之前万灵城的城民的灵魂把那些人都拉去陪他们了，总之就这么短短几天的时间，倒是传的越来越邪乎。 现在的万灵城甚至还多了一个“美名”：吃人的城池。 “反正我是不相信这些说法的，哪有城池会吃人啊，而且先前还住了那么久也没见有事啊？至于是灵魂作祟的，当冥府的人都是吃素的吗？我记得上一次天界派人下来的时候好像也去过万灵城，他们怎么可能没察觉万灵城中有什么灵魂呢？” 颜暝雪将这些传言讲给九方昀听之后九方昀瞬间就表示出了怀疑，这些传言当个故事听听还行，可要是说是事实着实不敢让人相信。 “没办法了，我回万灵城那边探查吧！” 颜暝雪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来这里来本来就是准备来碰碰运气的，若是有九方城的人看见那晚万灵城众人的去向也是一种方法，但是很显然现在看来这个法子行不通。 九方昀瞬间站了起来：“我陪你过去吧！” 颜暝雪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你能出得去？” 现在九方凛夫妇可谓是对他严防死守，生怕他出去搞出些什么事情来。 九方昀嘻嘻笑道：“我有女朋友嘛！送喜欢的姑娘回家他们有什么不应允的呢？” 第一百六十五章:假秦谣(1) “待这么一会儿就要回去啊？” “嗯，我这次只是来看看……念尘，家里还有人等着我。” 念尘是九方昀的字，也是他及冠那年九方凛给他起的，他们几个在一起的时候几乎没人这么叫，她都快忘了自家哥哥还有个字。 温雅点了点头，也是，毕竟这是人家的姑娘，跑出来太长时间家人肯定要着急。 九方凛则更加干脆，直接伸手把九方昀拽了过来：“你送人家明姑娘回去，别乱跑！” 得，现在不用九方昀提出九方凛直接就把他给推出去了，九方昀见还不用自己说话，自然乐得，连忙答应了下来。 九方凛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舒了一口气：“看来咱们家昀儿的桃花也要开了。” “嗯，一直以来昀儿都对女人没兴趣，我差点就觉得他打算和他那把剑过一辈子了，没想到他竟然找了个这么讨喜的姑娘，这明雪姑娘的性子倒是和雪儿有点像。” 一提到九方映雪，九方凛瞬间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改为了担忧：“也不知道雪儿怎么样了，说是她还在闭关，但是就连秦家主都说不知道她在哪里，出了这些事情，也不知道她出关后会怎么想。” “这件事情的风头基本上已经过去了，反正我是不觉得咱家女儿和白衣鬼有什么联系，八成是洛家那边在陷害她，洛戚一直以来都对雪儿不怀好意，说不定是得不到想趁着这个机会败了她的名声。” 九方凛想到了之前在平凉城外见到洛戚的那一幕，他的眼睛就像是黏在了自家女儿身上一样，若不是当时秦谣及时出来阻止，想必过不了多久发作的就会是自己。 “说得到也是，不过秦家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秦家主竟然会宣布解散秦家还封锁了万灵城，要不是朝廷说没有，那就算是坐实了他们和白衣鬼有联系这件事。” 九方凛虽然口头上说不知道秦家现在的情况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在心里，他已经当做秦谣是年少无知经验不足，哪怕先前做出那么一番动作震惊了所有的人，但还是不能改变他只是一个小辈，甚至童年大半的时间都不是在世家中生存，怕是碰见这样的情况直接就被吓傻了，然后便被其他人牵着鼻子走才做出这么一个愚蠢的决定。 “这次雪儿回来便把她留在家里吧，别让她再出去乱跑了，现在外面的情况不是很好，我总有种预感……好像会发生什么大事。” 颜暝雪和九方昀出了九方城便直奔万灵城，毕竟人是在万灵城中失踪的，不管怎么查也得先从万灵城查起。 先前到万灵城的时候是由回舟用感知搜索的，邪灵的感知能力非同一般，哪怕有人藏在地下十尺，回舟也能精准的给他揪出来，当时自己被回舟告诉给自己的信息猛地惊了一下，又加上觉得这里发生的事情九方昀肯定知道，便没有进去看看住宅里面是什么情况便直接离开了万灵城去了九方城。 屋内的东西都没有搬走，每个房间中的所有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就好像是房子的主人只是暂时出去了一趟。 唯一的不同就是基本上所有床榻上的被褥都很凌乱，偌大一个万灵城，不爱整理床榻的人自然是有，但也不可能整座城池的人都这样，所以这些人应该都是从睡梦中醒来然后离开的。 九方昀揭开了一个水缸的盖子，盯着里面还剩下半缸的水叹了一口气将盖子又给盖了回去：“能藏人的地方我基本上都看了，什么都没发现，总不可能进到那些小的可以的瓶瓶罐罐里吧？” 颜暝雪：“……” 想想也不可能啊，且不说回舟在当时就已经将整个城池感知了个遍没有在这里感受到任何活人的气息，光说这些人要是躲入这种水缸米缸里面到底是想干嘛？ 而且躲就躲吧，真当来的人都是瞎子？ 躲上个几天甚至都没人发现躲在这里的他们？ 万灵城的人也并不在少数，虽然万灵城地处偏僻，但是这么大的一群人行动九方城那边不可能半点感觉都没有，还真的能是凭空消失了？ 或者是……在什么回舟也感知不到的地方…… 颜暝雪想到这里突然间瞪大了眼睛，要说整个万灵城还真的是有这么个地方！ 主控制室！ 万灵城当时应当是沉入了地底，但是万灵城主城在整理之前便高的离谱，后来回舟猜测可能只是上面的城池在动主控制室是固定在地底不动的，主控制室所在的地方究竟有没有超出回舟的感知范围暂且不说，建造主控制室所用的材料可是能够隔绝一切感知的，主控制室的损毁并不严重，所以也只是把墙体翻新了一下，其他的根本没怎么动，回舟的感知绝对会被主控制室隔绝，也就是说主控制室里面的情况回舟是感知不到的！ 九方昀手里正拿起一个刚揭起来的锅盖，眼角瞥见自家妹妹如同一阵风一样刮了出去，手一抖锅盖差点砸脚上，连忙把锅盖扣在灶台上追了出去。 九方昀直接跟着颜暝雪从居民居住的区域进到了城主府，看着她刮进了她自己原本在万灵城的时候所住的房间，停在了一座墙前。 “你发现什么了吗？” “嗯，不过我也不确定那里面有没有人。” 主控制室一直以来是万灵城的秘密，不管那里面有没有人都不是个好消息，但是比起找到真相来说，一座万灵城还算不了什么。 颜暝雪将手放在了空无一物的墙上，整个墙体突然间亮起了一个法阵，直接将她和九方昀两个吸了进去。 九方昀在毫无防备中被吸了进去落地的时候脑袋还有些晕晕乎乎的，看着眼前巨大的两台机器一时间有些惊讶。 “这是……” 颜暝雪在看到眼前景象的时候显然有些失望，她更希望在这里看到有人，然而眼前却是除了那两台机器以外没有别的东西。 既然这里没人也就没必要留了，颜暝雪刚准备转身离开，却又突然间察觉到了什么，脚步一转直接绕到了一座巨大机器的后面。 “知落？” 第一百六十六章:假秦谣(2) 知落是知道这个主控制室的秘密的，所以他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但绝不该是以现在这种姿态。 他的双手双脚都用缚魂索缚着，已经陷入了昏睡被人扔在了角落里。 缚魂索是人类修士经常用来对付鬼族凶灵的一种法器，可以源源不断的吸食鬼族的死气，时间短一点无所谓，可要是时间长了，那个鬼族会被吸食干净死气而消散。 知落很显然在这儿待的时间不短，魂体都已经出现了溃散，他现在残留的死气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维持改变面貌的法术，此刻的他已经恢复成了沈修竹本来的模样。 “这个是……沈……知落？” 虽说沈修竹的模样才是知落本来的样子，但是由于众人都已经习惯了他易容后的样子，再者天天见到一个亡者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也是不太习惯，知落便一直用的易容后的模样，九方昀乍一眼没认出他是知落来。 “嗯。” 颜暝雪一边应着一边快速为知落除去束缚，将自己的死气导给他，所幸发现的及时，如今挽救倒也不算太迟，只要等他体内的死气回上来知落就可以醒来了。 说不定知落会知道些什么。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九方昀倒是被那两个巨大的机关吸引去了注意力，围着那两个机关好奇的摸摸看看，但是很识时务的没有来问颜暝雪那机关的作用。 知落刚睁开双眼的时候就看见自己面前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在晃来晃去，直接忽略了自己完全乱成一团浆糊的脑子，一把逮住了那个身影：“你……暗算我？！” 颜暝雪自然知道知落现在是把她当成了别人，不过听知落的语气，那个暗算他的人，他认识。 “知落，是我。” 知落听到熟悉的声音瞬间清醒过来，视线也清晰起来，终于看清了自己面前的人是谁。 “大……大小姐？” 颜暝雪如今的模样虽然已经不是九方映雪，但是鬼族基本都是靠灵魂来认人，知落在察觉到这阵熟悉的灵魂气息的时候就知道眼前的人是颜暝雪。 知落几乎是在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还拽着颜暝雪的衣袖，连忙松开了手：“抱歉，我以为您是秦谣……” “秦谣？” 是那个假秦谣吗？ “嗯。”知落点了点头，看样子很是愤怒，“他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说是有事情要找我，结果我刚找到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呢他就使法术把我弄晕了。” 颜暝雪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听知落这口气，他似乎也不知道万灵城近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啊？” 颜暝雪看他这样子也算是明白自己又是找错了人，想必知落在万灵城的人被疏散之前就出事了，所以对此一无所知，心中升起的一丝希望又黯淡了下去。 “你被人用缚魂索绑着扔在了那个角落里，要是我们在晚点找到你你就直接散魂了。” 知落现在完全傻了，他显然没想到事态竟然这般严重，他以为秦谣只是在和他闹着玩…… “那……” “秦谣是什么时候找的你？” “大概……”知落刚准备说大概昨天下午，但是看颜暝雪现在的神情，现在估计与秦谣当时找自己的时候隔了不止一天，“十月初三。” 这个日期一出口，颜暝雪就明白知落绝对什么都不知道了，她上次回来的时间是十月初五，也就是说在自己上一次回来之前知落就已经被人打昏扔在了主控制室里。 在那个时候真正的秦谣也在这里，虽然她也知道秦谣应当不会做这种事情，不然他也不可能见自己那么多面一句话都不跟自己提，反而直接承认不知道知落的下落。 那么那个假秦谣竟然在真秦谣还在的时候就冒充他出来，而且竟然还能骗过知落，要知道知落的实力虽然不强，但毕竟是自己师父派来辅助自己的，哪能只是起到传个话的作用，他的感知能力也是极强的，别的不说，至少碰见危险能及时逃命，所以不太容易被偷袭成功。 “现在外面出什么事了？您怎么从妖界回来了？” 知落小心翼翼的问道，颜暝雪在离开人间界去往妖界的时候还特地叮嘱他要守好万灵城，自己是不是全都搞砸了？ “沧御到人间界来了，现在的万灵城已经变成了一座空城。” 知落显然是不认识沧御是谁的，但是他也会听语气，那肯定不是个好对付的家伙，不过后面一句话他还是知道的，现在的万灵城…… 颜暝雪从地上站了起来，现在找到知落也没什么用，以她现在的样子完全可以随时回冥府，但是自己师父也不在冥府之中，回去也没用，等于说一切线索又归零。 “先出去吧，我们也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长时间。” 既然现在从知落口中问不出什么来，再待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在这主控制室里的感知一直处于被屏蔽的状态，若是自己在这里待的久了，说不定会错过回舟向她传送的消息。 颜暝雪刚从主控制室中出来，不禁被外面的强光刺的眯起了眼睛，还没来得及考虑自己究竟在这种控制室中待了多久，便听见回舟的声音传入了自己的脑海中。 “我看见沧御了，他去了星醉城，我跟着他去看看，随时联系。” 颜暝雪把这句话在脑海中回了几遍，不禁有些懊恼，自己在主控制室里待的时间远远超出自己的预料，回舟这句话显然已经说了很长时间了，只不过一直被主控制室外面屏蔽着，直到自己出来才收到消息。 尽管如此，颜暝雪还是通过簪子使用传念回了一声：“好。” 九方昀等到眼睛适应光亮之后走了过来：“看来我们在底下待的时间挺长啊，我得先回九方城一趟，怕是不能再陪你继续查下去了。” 九方昀是借着送明雪的借口出来的，稍微失踪个几天还可以当自己是在别处留宿了，但是失踪的时间太长那便是真的找不到借口了，说不定还会引起九方凛他们的怀疑，不管如何九方昀都必须暂时回去一趟。 第一百六十七章:你也是来见他的吗 送走九方昀之后，颜暝雪望着空无一人的万灵城不禁出了神。 整个万灵城从开始建造废弃的房屋到翻修已经腐烂的墙体，基本上全程她都在看着，对于万灵城中能够屏蔽感知的地方能想到的也只有一个主控制室。 知落在上来之后便向她提出自己去冥府查查看，颜暝雪虽然答应了可也没对此抱希望，生死簿又不能记载行踪，最多只能查到他们是活着还是死了，但是说句对生命不太尊重的话，对她现在而言，那些人的死活根本算不上线索。 只是一夜的时间，这么多人肯定没出万灵城，可哪怕是把他们杀了灵魂消灭了，这么多尸体也不好处理，整座万灵城都没有打斗的痕迹，更没有什么东西被法术化尸水之类的东西破坏，这么多人还真的能长翅膀不翼而飞了？ 感知到身旁传来一阵死气波动，回头便看见知落已经回来了。 “那些人还活着……” 后面也是的确没什么说的了。 “我也问过云朝云暮，他们说那些冥府的人也都没有回去。” “嗯。” 这倒是在意料之中，云暮不是那种丢三落四的性子，所以自己最开始在发现万灵城中没人后才没有直接赶回冥府查探，云暮没说那就是绝对没有。 颜暝雪将目光投向了远方，像是在万般无奈之下准备用眼睛找出这个城中所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她现在所站的地方是万灵城城楼上的哨塔，是整个万灵城最高的地方，底下的一切都一览无余，她甚至可以从这头看到城的那头，看到蜿蜒沿伸向天边的那条鸿沟…… 城的那头…… 停凤谷…… 颜暝雪猛地睁大了眼睛，万灵城可是千年之前的天下第一城，城池的规模是前所未有的宏大，如今的万灵城不过是千年前万灵城的冰山一角，而它的大半规模还沉在地底！ 回舟诞生于停凤谷，可他却在其他人发现万灵城的废墟之前并没有察觉到这里还有一座古城遗址！ 知落只看见颜暝雪眼睛一亮，还没来得及问她发现了什么，便看见颜暝雪楼梯都不走直接顺着杆子滑下了哨塔。 知落跟着颜暝雪站在落凤谷底下的时候还有点懵，这个地方颜暝雪偶尔会来看看，每次也就是来看看罢了，到处都是堆砌的岩石和腐朽的木头，根本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每次来也就是站一会儿便走了。 颜暝雪在那岩壁面前站了一会儿遗憾的叹了一口气，虽然她也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一定是对的，但是再怎么说也得去看一番才知道，但是现在她却连进去看的资格都没有。 穿过这个岩壁进去埋葬在里面的万灵城，哪怕在她的巅峰时期都有一点悬，更别说现在了，现在她连空间法术都使不出来，至于知落更指望不上，知落的境界虽然不比自己现在的低，但是也离释放这个法术的境界差的远。 只能去找回舟了吗？ 想到回舟，颜暝雪突然间想起来距离自己回复他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到现在回舟都没有给她回消息，难道是见自己不理他生气了吗？ 颜暝雪不禁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她也不是故意的，先前问知落才知道她在底下待了一天半，在主控制室中本来就屏蔽外界一切感知和消息，自己出来收到消息就立马回复了，也不知道与回舟给她消息的时间相隔了多久。 自己在最开始回消息的时候也都向他道过歉并解释过了，但是回舟那边却对此没有任何表态。 “回舟，你现在还在星醉城吗？那边的事情棘不棘手？能来万灵城帮我个忙吗？” 星醉城距离万灵城虽然算不上太远，但也绝对不近，哪怕自己运足法力跑过去也得要半天，但是回舟的境界却远高于她，让他过来自然要快的多。 然而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回舟依旧没回消息。 颜暝雪有些疑惑，回舟也不是这么任性的鬼，哪怕是真的因为自己太长时间没回他消息而生气了，可自己毕竟已经道过歉解释了，这些暂且不说，哪怕是回舟真的想晾她一晾，可自己都已经出声让他来万灵城帮忙了，那么绝对是自己查到了什么，再怎么闹脾气也不该这个时候闹。 莫不是那边有什么事情绊住了？ “大小姐，怎么了？” 知落看着颜暝雪一直皱着眉头，很是担心，思索片刻之后还是攒足了勇气开了口。 “没事，先等一会儿吧！” 说不定真的有什么事情绊住了，回舟跟踪的人可是沧御，他自己都承认过沧御是个不太好对付的家伙，若是沧御的感知力够强，回舟冒然回信息甚至可能把他自己暴露。 “啊？” 知落显然不明白颜暝雪在等什么，却并没有多问。 这一等又是一个时辰，若不是颜暝雪一直以来习惯了冷静，这一个时辰毫无回音的等待足以让人崩溃，一个时辰的时间，若是回舟愿意完全可以随时从沧御那边撤去来到万灵城，那边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还是他也像先前的自己一样现在处于某个信息传不进去的地方？ 颜暝雪从地上站起了身，在这里蹲的时间太长，她的鼻子已经习惯了这里的朽木气味，也不如刚下来的时候那般难耐。 “知落，你在这里等着，我去一趟星醉城。” 只要沧御不是回舟那个级别的变态，到了之后自己屏着气息，看准情况选择靠不靠近，应当是不会被察觉的。 “好。” 知落点了点头，现在的大小姐已经不是人类时候的大小姐，自己空有一身修为却只会跑路完全比不得大小姐战斗经验丰富，自己死乞白赖的跟着去若是被对方制住指不定还会拖了大小姐的后腿。 颜暝雪正准备动身，突然间感受到旁边传来一阵死气，还以为是回舟来了，一回头便看见旁边出现了两个人。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被人抓住了双手：“颜师姐！你也在这里啊？你也是来见他的吗？” 第一百六十八章:恨晚(1) 是云朝和云暮。 “云朝云暮？你们怎么到人间界来了？” 颜暝雪几乎是和云朝同时开口。 “来见谁？” 虽然算得上是同时开口，但是颜暝雪还是听清楚云朝说了些什么。 “来见恨晚啊！” 颜暝雪：“……” 谁？ 云暮连忙插了进来：“抱歉颜师姐，这个人是哥哥做梦时梦见的，他一直把他当做了真实存在的……哎呀！” 云暮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云朝直接逮着头发上的发带给打断了，虽说他一直以来都把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几乎见不到杂乱打结的地方，但是这被人猛地一薅还是很疼啊！ 云朝手中握着云暮的发带，看着云暮散开的头发，鼓起眼睛瞪他：“我说过他存在！他一定存在！” 云暮显然已经解释过很多遍，现在也不想再解释了，便干脆道：“你说过那个人和颜师姐很亲近，那你就问问颜师姐记不记得有那个人吧！” 云朝觉得他这话也有道理，转头看着颜暝雪：“颜师姐，你一定记得恨晚对不对？他曾经和你同进同退，他是你最好的搭档！” “抱歉，我不记得有这么个人。” 一个叫恨晚的人，这么特殊的一个名字，自己不应当不记得，更何况在云朝的口中他还和自己很亲近，自己可不记得自己和任何人这般亲近过。 云朝心智有残缺，八成就是像云暮说的那样，他把做梦梦见的人当做了现实真实存在的人。 云朝也急了：“他存在过！他就在这里！就在这座被尘土埋没的城池里面！他……唔！” 云暮直接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一直以来自己都很放纵他，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脑子不正常，没人会相信他的话，而他也从不在意，但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却觉得有些心慌，一慌起来身体就比脑子先行动，强行上去打断了云朝的话。 “嘶……” 云暮倒吸一口凉气，手上动作一松就被云朝挣脱了，手掌边缘已经印了一个深深的牙印。 云朝站在岩壁前，明明看着他们这里，目光中却没有他们的倒影，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却如同一具提线木偶。 “抱歉，暮暮，他很痛苦，我也……很痛苦……他在说救命……好，我来救你……” 再说了一些断断续续不知所云的字眼之后，云朝的身影突然间从岩壁前消失了，云暮直接扑到岩壁前，双手捶打着岩壁。 “哥哥！哥哥！云朝！云朝！！” 岩壁中并没有人回应他的话。 云暮恨恨地锤了一下岩壁，这才转头看着颜暝雪和知落：“抱歉，颜师姐，是我带哥哥出来的，出了什么事后果我一人承担，请您不要怪罪他。” “你不过去追他？” 云暮握紧了拳头，眼神有些不甘：“他进去了，我……还没达到那种程度。” “他的实力已经突破了凡仙境？！” 颜暝雪被这话给惊呆了，她距离离开冥府也不过二十多年，自己走的时候云朝的实力应该才在大乘境中期，境界越高突破便越困难，有多少人穷其一生卡在某一个境界一辈子再也无法上升一步，自己从大乘境中期修炼的凡仙境更是修炼了将近一百年，云朝突破的竟然这么快？ 云暮点了点头，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懊恼：“他一直说那个叫恨晚的人在向他求救，说他在人间界，只要我见到他就会什么都明白，我……我不该信他，不过颜师姐放心，看守鬼门关的任务我已经暂时交给岑越师兄，等我找到哥哥就回去。” 岑越也是冥府中一个资历深厚的无常。 鬼门关是冥府中重要的地点之一，云朝和云暮向来从不离开鬼门关，云暮原本觉得自家哥哥可能是只想来人间逛两天就回去，被闹的不行只好应允，没想到竟然把他们直接怼到了颜师姐面前，现在还直接消失在了岩壁之中，现在他想着颜师姐既然是冥府之主，看见他们出现在这里，怕是现在还是在担心鬼门关的问题，便顺口解释了一下。 颜暝雪倒是不在意这个，云暮办事她向来放心，他既然敢来人间界肯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不过…… 恨晚…… 这是颜暝雪第三次听见这个名字，而这一次脑海中却突然间冒出了一句话。 “缃见，你说，如果我叫恨晚我们是不是就是一对了？” 这句话是……方莫言说的。 “他就在这座被尘土埋没的城池里面！” 颜暝雪脑海中突然间冒出来了一个猜测，不过很快就被她自己否决了。 回舟就是方莫言，是邪灵，云朝口中的那个人显然是冥府的人，这应该只是个巧合。 那边云暮还在寻找有没有其他的办法能够破开这个岩壁，摸了一手的稀泥：“空间系法术都很危险，这里面都是土，他不会出事吧？” “云暮，你们是从什么地方知道这里面有座城池的？” 万灵城当时虽然有不少人闯了进来，但毕竟也只到了城主府中，后来浮上来的也只是主城的一小部分，原本挖好的洞穴也被破坏了，后来朝廷那边又派了人来，却怎么挖都没挖着，便只当这小半座城池自从万灵城原来的地方被冲过来的，其他的城池部分并不在这底下。 颜暝雪最开始也是这么以为的，直到回舟开玩笑直接又把她拉入了那些废弃的城池中，她才知道城池仍旧在，可能是沉的太深了他们没挖着。 云暮正在寻找着入口的手微微一顿，转过头疑惑地看着颜暝雪。 颜暝雪看他这表情心里一沉，云暮不知道里面有座城池，但是云朝却知道，两人从不分开，一起行动，不应当会出现这种情况。 “这里面的确有座城池，是千年之前的万灵城，万灵城的规模远远没有浮上来的那座城池那么小，剩下的都在地底。” 云暮也被惊了一下：“那哥哥他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这座岩壁里面是真的有一座城池，那么是否代表着恨晚也是真的存在。 颜暝雪在心中为自己心中又冒出来的一个荒诞猜测拼上了最后一块碎片。 “你以前真的没有搭档啊？有点不相信，这种打法完全就是把后背交给另一个人嘛！” 自己那段消失的记忆，说不定是真的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人，被人抹消了所有的存在痕迹，而云朝本身就脑子混乱，反而成为了这件事中最明白的人。 第一百六十九章:恨晚(2) 回舟现在还没来，唯一一个有能力使用空间法术的云朝到现在都没回来，三人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关于恨晚，云朝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这种事情急也急不得，空间法术极其看境界，凡仙境以下更是不可施展，而整个三界修为在凡仙境以上的人几乎都集中在天界，天界自然是指望不上了，而冥府除了齐渊之外的凡仙境高手都在看守地狱道，人间界哪怕是天塌了，都不能撼动那几个看守地狱道的人。 云朝对于云暮向来是无话不谈，云朝知道的事云暮也一定知道。 云暮也知道这种卡死了境界的事儿急不来，只能等云朝自己出来，便也索性不再费力的去敲岩壁，转头看着颜暝雪：“颜师姐，你也觉得有这么个人真实存在吗？” “云暮，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好像缺了一段记忆。” 这话出口颜暝雪就后悔了，缺了记忆这事儿本人应该是察觉不到的，本来脑海中的记忆就繁多，有谁能够全部记清楚并且挨个找过去？所以忘了某些也不是什么大事。 若不是那个幻境检测出了自己最害怕的正是被剜去的那一段记忆，想必连她也不会发现。 这么多年来颜暝雪无数次想过自己几百年前在进入闭关后到飞升失败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会成为自己最害怕的一幕，又是谁剜去了自己的记忆？ 果不其然，云暮愣了一下：“难道颜师姐你是怀疑……” “我只是觉得当年的事情有好多都想不起来了，一直以来都没觉得自己的记忆会这么差。” 肯定是不能让云暮知道自己是真的被剜去了一段记忆，自己可是冥府之主，若是让他们知道有人近了自己的身并且还能对记忆进行修改，那恐怖程度不亚于听到邪灵在三界大开杀戒。 云暮听到这个解释松了一口气。 “毕竟已经过去了几百年，忘了什么事情也很正常，我都已经快记不清我和哥哥是什么时候来到冥府的了。” “那云朝都跟你说过些什么，这个底下的确有一座城池，但是知道这座城池存在的人却仅仅只有几个，云朝可能会知道些什么。” 颜暝雪见自己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将话题带偏了，解释完后又连忙将话题拉了回来。 “应该只是巧合，我从来没有和哥哥分开行动过。” “哥哥最开始跟我提起那个人的时候其实很早，大概在两三百年前……” 云暮正在整理今日鬼门关出入无常的花名册，突然间发现少了一本，想着可能是忘在了什么地方，便打算出去找找，然而还没等他伸手拉门，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来人是一个年轻的无常，像是跑着过来的，累得气喘吁吁，在看见云暮的时候就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呼呼呼……暮师兄，你快出去看看吧，朝师兄他好像又发病了！一直吵着要见冥主大人！兄弟们被他打伤了好几个但拦不住他呀！” 云暮听见这话，瞬间把要找花名册的事情忘了个干净，直接推开那名无常冲了出去。 云朝此时已经从鬼门关杀到了奈何桥，冥府中的所有人都是认识他的，最开始也没想着拦他，可是当他们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云朝虽然一直以来的行为都不正常，但是他们都知道云朝心智不足，但是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么癫狂，嘴里一直在念叨着什么，周身的死气都溢了出来。 云朝平时下手就是不知道轻重的，整个冥府都没人敢和他切磋，一不小心就会断胳膊断腿，再搞不好脑袋直接没了，更别说现在这种状态，一群人被他撂倒在地不停哀嚎。 云暮顺手救下了一个在空中向着他飞来的无常，将他随手放在地上后向着云朝冲了过去。 云朝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发现来的人是他，直接向着他扔了一团死气，云暮险险避过之后一个转身从背后钳住了云朝。 云朝口中念叨的话他现在也听清楚了：“来不及了……来不及了……颜师姐……颜师姐快去救他……他要死了……来不及了……” 云暮只当是云朝把噩梦中的事情当做真实的了，也不询问，打算强行将他唤醒过来。 “哥哥！哥哥！醒醒！我是云暮！” 但是云朝显然没听进去他这番话，只是察觉有一个人一直在限制他的行动，碍手碍脚的，打又打不着，干脆将死气从体内迸发出来。 云暮被这猛地一扫，眼前猛地一恍惚，一阵剧痛涌了过来，若是他现在是活物的话，想必喉咙中已经涌上了一股腥甜。 没办法，说了听不见，云暮干脆使法术将云朝打昏了。 “他当时的情况就和先前差不多……” “我并不知道这件事。” 颜暝雪皱了皱眉，云暮先前说的时间是在两三百年前，那时候的自己已然成为冥府之主，自己在成为冥府之主后就几乎没有到处走动过了，为什么没人告知自己云朝有来找过她？ “那时候您在闭关，而且所有人都当那个人是哥哥臆想出来的，包括我，而这哥哥醒了之后像是不记得这件事，都知道哥哥脑子不正常，便没人再提起。” 这件事情其实是云暮找齐渊压下来的，云朝当时打伤了不少鬼，忘川碑都被他毁去了一个角，为了避免颜暝雪的责怪，他便去找了齐渊，和冥府众人商量好一致当没发生这件事，并且悄悄复原了云朝毁掉的东西。 “那他之后很经常梦见那个人？” “之前不算，至少从那一天过去之后，哥哥便也没有提起过那个人，我本来以为这件事情过去了，谁知道在一百多年前，哥哥却突然间告诉我那个人要回来了。” 云暮本来在练习结法印，这个反应杀伤力强大设定却极其繁琐，他练了数月都没能成功，这一次开头的几个手势都没有出错，一路顺利的结到了最难的部分，云暮手心中都惊出了冷汗，然而下一秒，他的法印却被人强行打乱了。 “暮暮，他要回来了！” 第一百七十章:恨晚(3) 结印过程中被人强行打断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更别说是杀伤性这么强的法印，几乎是在瞬间就在原地爆炸开来。 云朝反应迅速，几乎是在瞬间将云暮按了下来，转身用死气在两人面前撑起了一个屏障，将爆炸的威力全都挡在了外面。 云朝在爆炸结束后撤去了护盾，望着被炸的一片狼藉的房间。 “暮暮，你在干什么呀？你把房子炸了我们住哪儿啊？” 云朝的心智停留在小孩子的阶段，在他看来，就是自己来找云暮的时候突然间爆炸了，他不会考虑到这个爆炸是不是他导致的。 云暮不是个一贯好脾气的人，他所有的好脾气都给了自己这个痴傻的哥哥，但是他也有胜负心，这个法印他学了那么久，不及云朝那么快掌握，却也是练习了好久，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次接近于成功，却被云朝打断了，云暮再好的脾气也压不住了。 “你能不能别在我做事的时候来烦我？” 云朝显然是被云暮这突然间的口气给吓到了，呆呆的看着他：“暮暮……” 云暮看着他这样子火气瞬间消了大半，他用现在的口气对云朝说话无疑类似于用凶恶的口气去吼一个小孩子。 想到此，云暮强行压下了心中的另一半火气，尽量用温和的语气道：“我有事情要处理，哥哥在一旁乖乖的，等我处理完再陪哥哥玩好不好？” 云朝一听到玩这个字眼，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高兴的拍着手叫道：“好好好！” 说完就准备转身出去，脚刚伸出去又退又突然间收了回来，转头趴在了桌子上：“不对，我来找你是有事情要跟你说的，差点忘了。” “什么事？” 云暮一边拾着桌子上的狼藉一边问，他清楚自家哥哥的性子，若是不让他说出来，自己今天就甭想练习了。 “他要回来了！” 云暮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疑惑地看着云朝：“他？谁？” “那个人，那个和颜师姐很亲近的人。” “啊？” 开什么玩笑，颜师姐一出现，可谓是方圆十尺内的鬼瞬间清空，能和颜师姐很亲近的……估计除了月师兄就是尊者大人了吧？ 尊者大人现在就在冥府之中闭关，那么他说的就是…… “你是说月师兄？” “月师兄？不对不对，他怎么可能是月师兄啊，月师兄是白色头发，他是黑色头发。” 云暮：“……”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在月师兄没有失去修为容颜衰老之前也是黑色的头发吧？虽然后来月师兄被尊者救回来了，容貌也恢复了，但是那头白发却留了下来。 “是尊者大人要出关了？” 云暮以为云朝是在故意卖关子让他猜，心中虽然有些不情愿还是打算按照着他想的来。 可云朝又摇了摇头。 “那我猜不到了。” “我没有让你猜啊？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他的身份了吗？” 云暮：“……” “那他的名字呢？” 云朝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的身份？” 云朝沉默了一会儿：“我觉得……应该是颜师姐的搭档吧？” 云暮：“……哥哥，你应该知道的，颜师姐从来都没有过搭档。” “不会啊，我觉得就是这样，颜师姐对他很好，我从来没见过颜师姐对别人这么好过，所以他们肯定是搭档！” “你是在哪里见到的他？” “梦里啊！” 云暮：“……” 当云暮今天第四次觉得无语的时候，他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八成又是自己哥哥把梦里的那些人当做了现实真实存在的人，偏偏自己说了他也不会信。 “嗯。” “这是哥哥第二次给我提起那个人的存在，我当时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毕竟哥哥这也不是第一次把梦境中的人当成真实存在的人，然后这一百年间，哥哥梦见那人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暮暮，我昨晚又梦见他了……你曾经问过我是不是月师兄或者是尊者大人，我说不是，现在也不是，那个人……好像已经死了……” 云暮不禁笑道：“你忘了吗？我们冥府就没有活人。”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那个人他应该不在冥府了。” 云暮满不在意：“投胎去了吗？” 也不是成为冥府的人便一直会在冥府待下去，犯错的可能会被贬入畜生道，有的在冥府待的久了也会觉得无聊，冥府也会放他们去投胎。 “我觉得不是……”云朝的脸色变了变，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他好像在烈火之中很痛苦……整个灵魂都散了……” 魂飞魄散吗？ 听起来的确很可怕，但这也不过是个梦境中的人物罢了，梦境中哪怕是三界毁灭都是有可能的，反正也都不是真实的。 “你想去救他？” “不是我，是颜师姐，应该是颜师姐去救他。” 这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是颜师姐好像没去救他，一切都来不及了，他不在了。” 云暮微微一愣，这句话怎么那么熟悉，他好像是在哪里听到过…… “不过他终于要回来了！” 云朝笑得很是灿烂。 “我在之后想了很久，终于找到了几百年前的那段记忆，想着这应该是同一个人。” 云暮实际上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这个人在云朝的梦境中出现的实在是太频繁，而且云朝梦见的有关于他的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关于颜师姐的，既然如此那个人也应该是由颜师姐梦到才是。 颜暝雪皱了皱眉，云朝梦见的那个人都是有关于自己的，若是真的如自己猜测的那般云朝可能是这件事情中最清明的人，那么是不是就可以证明真的有这么个人存在。 曾经的自己是真的有个搭档，而且自己还与他极为亲近，那又是谁剜掉了自己有关于他曾经存在的记忆？ 师父、阿月还有齐渊他们知道吗？ 而且听云朝的说法那个人似乎已经魂飞魄散了，莫非自己最害怕的事情就是那个人的死？ “奇怪，哥哥怎么进去了那么久还没有出来？” 第一百七十一章:恨晚(4) “颜师姐，我得找人来帮忙。” 废弃的城池里面并不安全，坍塌什么的对于鬼族来说自然不算是事，怕就怕的是这座城池里面还有其他的家伙。 云朝的修为虽然高却并没有什么战术可言，一直以来都是云朝负责进攻，背后全都是交给云暮来防守，而现在云朝单独行动，进入了别人的场地便很容易中了别人的计，一旦出了什么事，他们也现在完全没办法进去支援。 颜暝雪正准备开口让他冷静冷静，云暮若要去求援，便只能去找看守地狱道的那几位前辈，八成是求不来的，还不如快点去往星醉城找回舟。 然而话还没有说出口，一旁的岩壁上突然间传来了一阵强烈的死气波动，整个岩壁出现了一瞬间的扭曲，一个人影从石壁中走了出来。 “师父？” “尊者大人！” 颜暝雪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里见到自己的师父。 云朝双目紧闭躺在灼阳尊者怀中，显然是已经昏睡了过去，但是身上却并没有伤痕，唯有衣摆处溅上了些泥灰。 云暮在看到云朝也安然无恙的出来之后松了一口气，然而很快担忧又浮上了心头，撞见了颜师姐还好，颜师姐虽然是众人心目中的冷面师姐，但是他们知道颜师姐不过是不擅长表达，实际上心软的很，但是尊者却不一样了，现在…… 灼阳尊者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冲着云暮使了个眼色，云暮连忙上前将云朝接了过去。 “多谢尊者大人。” “你们先回冥府吧，鬼门关前不能不留人。” “是。” 云暮见尊者大人的语气中并没有什么起伏，心稍稍安下来了一点，由于手中抱着云朝没办法做其他动作，便只是答应一声连忙从这里消失了。 “师父，您怎么会在这里？” 她还记得云暮说过师父是去了天界，如今另外两界和天界都联系不上，更别说人员出入了。 “应该是云暮跟你说的我在天界吧？他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去了天界，但是处理完事情后便回来了，当时在返回冥府的路上察觉到人间界有一种异样的气息便直接追了过来，所以他不知道我回来了也正常。” “那阵异样的气息是……” “妖尊沧御。” 颜暝雪在心中暗道果然。 “那您为什么会在这座城池里面？” 灼阳尊者回头看着岩壁：“我最开始察觉到气息的时候就是在这里，后来知道是被骗了，被阵法困在了里面，若不是云朝的突然闯入打破了阵法，我还出不来。” 颜暝雪心道也是，这底下的城池虽然瞒得住人类，但是绝对瞒不住自己师父这种级别的高手，估计也瞒不住沧御，要是在里面设下个阵法将人困下，阵法不打破估计谁都不知道里面还有个人。 颜暝雪猛地想起了自己想进那座城池中的目的，自己师父竟然是从里面出来的，应该对里面了如指掌：“师父，你在里面有没有看见万灵城的城民？” “没有，里面空无一物。”灼阳尊者摇了摇头，却又奇怪的问道，“万灵城是千年前的城池，里面的城民也早该投胎转世好几次了，你为何会有此一问？” “我说的是现在的万灵城。” “他们不应该在上面吗？我进去的时候他们还好好的。” “他们不在。”颜暝雪咬了咬牙，“万灵城中的所有人都在一夜之间消失了，并且没有惊动九方城和周边的其他村庄，我把我能想到的所有的地方都找了个遍，依旧没有找到他们的痕迹。” “知落回冥府查了生死簿，他们还活着。” 数万人，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这些人总不可能一夜之间从天地蒸发了。 灼阳尊者想了想：“会不会是白衣鬼？上一次的万人祭显然是失败了，若是他心不死绝对会卷土重来。” “不是。”这句话几乎是没经过脑子就冲出了喉咙，颜暝雪连忙刹住了话头转了个调，“我这段时间去了妖界，我们碰见了白衣鬼，我与三大妖王还和他交战过，那个时候他绝对没有能力来人间界捣乱。” 灼阳尊者沉默了片刻：“雪儿，不要小看白衣鬼，他可比传言中要厉害许多。” 颜暝雪：“……” 她该怎么解释回舟完全没有演这场戏的必要呢？ “既然如此，我帮你再进去看看，这里面的空间很大，我出来的也比较急，可能有什么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颜暝雪正准备开口让师父带着她一起进去，话刚刚开了个头，便发现自己师父直接一头扎进岩壁中消失了。 “……” 自己师父还真是老样子，想到哪做到哪，根本不听对方把话说完的。 但是能找到人帮忙毕竟是好事，颜暝雪现在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等自己师父把里面的消息传出来。 安静下来之后她又不免想到了回舟，回舟到现在连个信儿都没给她回，他那边到底是碰上了什么事？ 万灵城的规模极其庞大，而且如今还沉在地底，以前留下的各种防护法器全都和泥土挤在一起，哪怕是自己师父那个级别的高手搜索起来都不太容易，看遍整个万灵城废墟也需要点时间。 崖底看不见日升日落，索性在修炼的时候等待也并不是那么难熬，在察觉到身边出现其他气息的时候，颜暝雪迅速从入定状态脱离，睁开了双眼。 下一秒一个人扑到了她的跟前，赶的有点急，险些被地上的石头绊倒摔个五体投地，踉跄了一下站稳之后，也不能缓口气便直接道：“颜师姐，尊者大人呢？哥哥……哥哥他出事了！” 云离月为手中的阵法添上了最后一笔，然而下一秒，房门却猛地被人打开，从外面灌入的风吹的烛火不停摇曳，突然间挤进来的浓郁死气也刺激得他浑身不适。 云离月忍着不适眯着眼睛看着站在光亮里的人，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便看见那人掌心中凝聚起了一团死气，直接将设在他门上的禁制打碎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恨晚(5) “尊者大人，这只鬼……轮回道不肯接受他的进入。” 这是…… 颜暝雪还记得刚刚云暮来找自己说云朝出事了，便让知落在那里等师父，自己随着云暮返回冥府，刚经过鬼门关，眼前便出现了这样一幅人挤人……哦不，鬼挤鬼的景象。 仔细看了看又觉得很熟悉，这里是奈何桥？ 按理来说鬼门关是不会直接把人送到奈何桥这里的，奈何桥下是忘川河，而忘川河底就是地狱道，地狱道虽然和修罗道并称为两大恶道，但是现在地狱道的存在对于冥府而言却是件好事，因为它源源不断的吸收着周围的怨气和死气，灵魂从奈何桥上走过便会被涤清怨气，正因为如此不论是谁进入这里都得多加小心，若是毫无防备被扔到了这里，便有可能会被地狱道卷进去。 颜暝雪还没来得及问云暮为什么把门开在了这里，就感觉到身旁一个人走了过去，瞬间睁大了眼睛。 是师父！ 可是师父现在不应该在万灵城吗？ 颜暝雪正准备开口叫住师父，但是她却发现自己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自然也就没办法说话。 围在那里的无常们，再看到灼阳尊者上前后，连忙让开了一条道供他通过。 齐渊手中握着锁链，而锁链的另一头则捆着一个衣衫褴褛低着头的少年。 颜暝雪现在在看到齐渊的时候也不惊讶了，师父在这儿，自己还没办法控制身体，这么多异常叠加在一起不难得出结论，这里就是一个幻境，那么齐渊醒了自然也就不算什么事了。 灼阳尊者都已经走到了那少年面前，少年却还是没有半点反应，灼阳尊者唤了他好几声他才抬起头来。 然而他这一抬头，瞬间把四周围观的人惊得倒退了几步。 少年的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纹，他整张脸就像是碎裂了一样，那些黑纹还在向外面散发着黑气，模糊了他的五官，看上去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而他像是感觉不到这些视线一般，抬起头用空洞的眼神看着灼阳尊者。 灼阳尊者最开始也被这个少年的模样吓了一跳，但他毕竟也活了这么久，惊讶还没表现出来便悄然消失了。 “他是由谁负责的？把他的前世调出来。” 鬼群中出现了一阵骚动，却并没有人出来说话，灼阳尊者皱了皱眉，下一秒便听见一个声音传来。 “尊者大人，好像并没有这个人……” 死者过鬼门关进入冥府，通过死台来到奈何桥，出声的这位就是看守死台大门的，每日来来往往的灵魂那么多，他们当然不一定记得住所有灵魂的相貌，但是这位实在是太特殊了，这瘆人的外表完全是瞄一眼就忘不了。 灼阳尊者听到了这位的话也只是皱了皱眉，继续耐心等待，仅仅靠看不能证明什么，若是这少年是夹杂在一大群灵魂中进去的或者是那时候看守的正好移开了视线没看到也是有可能的，一切还是要以生死簿上写的为准。 然而当生死簿拿来后，他的眉头就皱的更深了，生台死台的生死簿再加上现在滞留在奈何桥上的灵魂，却多出了一个，正好就是眼前的这位。 最终有人认出了是谁带着他来的，那对无常被揪出的时候满头冒着冷汗，只说他是他们在外面见到的，还以为是哪个无常粗心大意将押送的灵魂搞丢了一个，便好心将他送到了死台。 每日的灵魂数量都是由两边核对好的，一旦出现数目对不上的情况便会立即上报，而前几天却太平的很。 所以……这是一个无名鬼！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无名鬼只在一种情况下会出现，就是邪灵诞生的时候，与他同在那一本被焚毁的生死簿上的那些人。 但是，最近的一只邪灵出现在几十年前，与他在同一个生死簿上的那些无名鬼也全都被进行了转移，一个不漏。 那么这位又是从哪来的？ 肯定无法在他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为了顾全大局，灼阳尊者决定对这只无名鬼执行散魂。 很残忍，但也确是此事解决最快而且最稳妥的办法。 那少年没有反抗，依旧眼神空洞的看着他，像是没有意识到死亡即将降临。 然而，事情发生的很突然，原本被判官们抱在手中的生死簿却突然间飞了出来挡在了那少年面前，灼阳尊者险险的在毁掉它们之前收回了手。 这个少年，生死簿竟然在保护他？ 当一本生死簿被人强行损毁的时候，其他的生死簿是会上前保护的，原理没人懂，但事实就摆在那里，这少年还能是生死簿化妖不成？ 灼阳尊者使用了各种办法，那些生死簿却坚持不让他靠近那少年一步，大有一种你想杀了他就先毁了我们的架势。 颜暝雪突然间感觉到自己这具身体动了起来，走到灼阳尊者面前：“师父，既然生死簿不让您毁了他，那他身上绝对有什么秘密，不如将他交给徒儿，徒儿定将为您查清。” 灼阳尊者看了她一眼，收回了手上的死气：“罢了，就依你所言。” “小心一点。” 灼阳尊者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小声道。 “是。” 颜暝雪将少年带到了她的住处，奈何桥边也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成了以往的秩序。 颜暝雪现在已经不再去想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了，因为根本想不到，自己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这样一段事情的存在，如果不是设下幻境的人强行给她塞入的，那么会不会就是自己失去的那段记忆？ 最开始看见的时候自己也被他的容貌吓了一跳，她所见过的最恐怖的恶鬼都没他可怕，但是现在仔细看来她却发现这张脸要是除去那些类似于裂痕的黑纹应当是一张很好看的脸，至少他的眼睛的形状是真的美，若是眼中有光，必将使人沦陷。 少年如同一个木偶一般从自己将他安置在门外的大石头上就一直坐在那里，只是视线一直追随着颜暝雪的身影，被这种直勾勾的视线盯着着实让人背后发凉。 颜暝雪似乎被盯的受不了了，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走到了那少年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如今的颜暝雪肯定觉得当时的自己一定是脑子坏了才会问出这句话，他都已经走到奈何桥上了，孟婆汤都已经喝了，怎么还会记得自己叫什么？ 然而少年的喉结动了动，双眼依旧无神，却用沙哑的声音吐出了两个字：“……恨晚……” 颜暝雪：“！” 他是恨晚？！ 第一百七十三章:恨晚(6) 这个幻境类似于真实生活，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给展示了出来，颜暝雪甚至能清清楚楚的回想起在进入幻境的这几天这个自己每天吃了什么修炼了多长的时间，就如同在过真实世界，幻境中的自己睡觉自己的意识也会陷于沉睡，自己甚至能够感受到食物的味道和不慎磕磕碰碰的痛楚。 根据自己这几天的了解，幻境中的时间应该是在很久很久以前，这时候的自己才刚拜灼阳尊者为师没多久，甚至云离月都还没有来到冥府。 虽然一直以来对恨晚的身份很好奇，但是自己没办法取得这具身体的控制权，自然也就没办法询问，而这具身体也没把太大的注意力放在恨晚身上，更多的是查询资料寻找生死簿那边的原因。 倒也不怪她，要是以活人的话来说，现在的恨晚就是一个空壳子，无论你说什么他都只会呆呆的望着你，可能唯一能与他交流的就是他的名字。 然而没过多久，她又将视线移回了恨晚身上，原因无他，她发现恨晚已经开始逐渐有了心智，眼神中的阴翳也在渐渐退去。 “听说你今天出的任务很棘手，你应该没事吧？” 大概是人间界的一年多过去后，恨晚基本上已经完全恢复了神智，每当颜暝雪出任务回来恨晚都会在院子门口等她。 “只是一群凶灵抱了团罢了，拆散就行。” “我就说嘛！师姐出马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 恨晚笑了起来，颜暝雪转头看过去却只能看见一张银色的面具。 恨晚恢复了神智，但是他脸上那些碎裂般的黑纹却是半点没消，恢复了神智的恨晚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脸有多么吓人，一直躲在屋中不敢出去甚至都不敢见颜暝雪。 后来，颜暝雪托在人间界工作的无常为恨晚带了一副面具回来，他才开始出现在院子里。 至于师姐这个称呼，是因为恨晚也不知道该怎么叫她，颜暝雪自己也觉得无所谓，什么称呼不是叫，便让他随意，恨晚就跟外面的人一起叫她师姐。 “我听他们说无常都是一黑一白两位一起行动，我怎么从来没有看见过你的搭档啊？” 恨晚已经可以算是对颜暝雪完全熟稔了，说话也不如最开始那般颜暝雪不问就不说，现在的他已经会在空暇时候向颜暝雪问一些小事。 “我如今的战斗方法还没成型，师父还没有给我挑搭档。” 颜暝雪一边说着一边将脱下的外套扔在了桌子边缘，抬手整理起在出任务途中被吹得乱糟糟的头发。 既然是搭档肯定是要一起行动的，起码在战斗方法这种最基础的地方上对对方了如指掌，颜暝雪这段时间也是随着这个自己出战，她的打斗方法完全不像现在的自己那般大胆，反而显得有些畏手畏脚，甚至更多的还是以防备为主，战术很快就暴露给了对方，帮帮忙还行，若是一个人出任务这种畏手畏脚的打法绝对不讨好。 恨晚坐到了桌子对面，将她快要掉到地上的衣服给捞了回来，看着颜暝雪：“师姐，我想成为你的白无常。” 颜暝雪整理头发的手微微一顿，转过头看着他，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你莫不是忘了你现在和个囚犯没什么区别。” 她虽然没有在明面上把恨晚当做囚犯来看待，甚至也没有立多少规矩，但是她却一直没有放弃调查他，恨晚直到现在也不能踏出她的院子半步。 且不说配合磨合这一长条的，要想成为她的搭档最起码也得是冥府的人，恨晚光是这一个条件就不满足。 “也是啊！不过我会努力的！” 颜暝雪丝毫没把他这句话放在心里，只当是恨晚只是说着玩玩，漫不经心的道：“加油。” “说到囚犯，你说过你是来调查我的，可我好像也没见你问我什么问题啊？” “你除了个名字你还记得什么？” 恨晚想了想道：“也是啊，我好像什么都记不清了。” 说到这里他又突然间笑了起来：“不过你这句话可说错了，虽然我什么都不大记得，但我还是知道恨晚不是我的名字。” “怎么说？” “你想想看啊，有哪家父母会给孩子起这么一个名字，要是不知道的还只当是讨厌夜晚，我先前说的是我什么都不大记得，但不代表我一点也记不清，我隐约记得好像有一个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叫做缃见。” 颜暝雪心里咯噔一声，缃见？ 方缃见？ 恨晚难不成真的是方莫言？ 不可能啊…… 方莫言不是回舟吗？回舟是邪灵，邪灵的力量都是极其强大的，这个暂且不说，自己师父作为当年诛杀方莫言的执行使，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方莫言来？ 不对，回舟在作为方莫言的那段时间似乎就和个普通的灵魂没什么区别，若非那张脸就是回舟的脸，她都不一定能认出回舟来，既然有那么一次，自然没法保证之前是不是还有一次。 那时候的颜暝雪肯定是无法察觉到这些的，她依旧不是很在意恨晚的话：“别的不说，相见这个名字也挺奇怪的，你之所以叫恨晚，难道是取自相见恨晚？” “嗯。” “那倒真是挺奇怪的，如果我是你的话，我说出口的不会是恨晚而是相见。” 若是心里一直念着那个人，出口的应该是那个人的名字，然后再被别人当做他自己的名字，但是恨晚却在脑袋糊涂的情况下直接给相见组了个词摘了后面那个，确实不太寻常。 “我也不知道啊，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恨晚耸了耸肩。 颜暝雪没有再追问下去，其实也没什么需要问的，名字左右不过是个称呼，他爱叫什么叫什么，他叫相见还是叫恨晚难道会和她要查的事情有关系吗？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妖界发生变故，白风荷身亡，楼倚暮强行打开鬼门关来冥府抢人，颜暝雪也几乎将根扎在了妖界盯着妖族，生怕有哪些家伙抓着这次机会出来兴风作浪，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过恨晚。 “颜师姐，尊者大人派了一个新成员过来支援，说是让您多加照顾。” 颜暝雪正在核对生死簿上的信息，听到这消息也不在意，手上的动作也没停：“让他进来吧！” “师姐，许久不见！” 颜暝雪听到这声音，抬起头便看见了熟悉的面具。 “怎么是你？” 第一百七十四章:恨晚(7)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自己师父虽然从来没有向自己过问过恨晚的情况，但是因为他的身份到现在都没有查清楚，应该是不会允许他到处乱走的，那恨晚到底是怎么到妖界来的？ “当然是尊者让我来的。”恨晚转身关上了门，来到颜暝雪面前的桌子后的地上坐下，被面具遮挡着看不清他的脸，但是他的声音中却带着笑意，“师姐，你现在就真的是我师姐啦！” “什么？” 颜暝雪还有些懵。 “尊者大人已经同意收我为徒了，所以，师姐，以后请多多指教啦！” “不可能，师父怎么会……” “你可以去问啊，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在少数，我骗你也没什么用啊！” 颜暝雪心想也是，刚刚恨晚进来的时候向她传话的那个无常还站在门口，他都没有对恨晚的到来表示丝毫怀疑，看来这件事情应该是真的了。 “师父为什么会同意收你为徒？” “师姐，其实你和我是一样的吧？尊者知不知道暂且不说，至少你不知道自己的前世是谁，所以啊……”恨晚突然间撑起身子凑近了颜暝雪，颜暝雪向来不习惯有人靠她靠得那么近，向后面缩了缩，“你也是个无名鬼，尊者……哦不，师父既然能收你为徒又为何不能收我为徒呢？” “行了，我知道了。” 颜暝雪将他向后推了推。 恨晚坐回了对面的地上，转头看着颜暝雪：“师姐，你以后择搭档的时候考虑考虑我吧？” 颜暝雪将目光移到了手中的生死簿上，压下了心中的慌乱：“以后再说吧！” “也是，我们都没有一起战斗过，你当然不知道我适不适合你，不过师姐，我是不会放弃的。” 因为楼倚暮强行打开了鬼门关引发的一系列事情导致颜暝雪他们这几个负责妖界的组长好几年的时间都蹲在妖界，将趁乱从冥府逃离的灵魂抓回去。 恨晚一直跟着她，将她背后的事情全都接了过去。 “师姐，你的目标就是那个凶灵，其他的都交给我！” 恨晚直接震开围绕着颜暝雪的恶灵，将那些恶灵全都拦了下来，颜暝雪则极快的侧身出去，转而去追击那个凶灵。 “你以前……不擅长打斗吧？” 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颜暝雪已经可以肯定恨晚完全不擅长打斗，连刀剑都玩不明白，估计这俩在他眼里和树枝没什么区别，怎么抡不是抡，若非旁边还有其他人看着，他估计会提前送命。 恨晚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道：“很没用吧？据说哪怕是失忆了一些深刻入记忆里的武功之术也是不会忘掉的，我上辈子应该就没有接触过这些。” “你也不一定要会这些。” “嗯？” “师父说过，我本身的进攻性很强，可像是害怕自己受伤一般有点畏手畏脚，这样不好，你的死气很强大，你可以作为我的后盾。” 若不是亲耳听到，颜暝雪简直不敢相信说出这话的人会是自己，除了一些公事，这么多年来自己和冥府中其他人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哪会像现在这般用这种类似于安慰人的口气。 不仅是她自己给惊了，恨晚也给惊了，他瞬间又高兴起来：“师姐，你的意思是……我可以作为你的搭档？” “那这要看你自己了，以你现在的实力，还没法和我站在一起。” 颜暝雪撇过了头，像是这样恨晚就不会听到她所说的话了。 “嗯！师姐，你等着吧，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以后，你只管进攻，我会为你守好身后！” 恨晚说到做到，他也不再像刚开始来的那样激进地直接冲进敌堆中拖住敌人，他开始学着运用起死气，不断的为颜暝雪挡下袭向她背后的一波又一波攻击。 两人的搭配越发熟稔，颜暝雪免除了身后之忧后，进攻性更强，而恨晚在为她抵挡伤害之余也能对目标造成杀伤，好多棘手的任务都被他们直接拿下。 颜暝雪看着幻境中的自己在一场场战斗中打法越来越向她现在这般变化，心思又沉了沉，恨晚这个人应该是真实存在的，就如云朝所说的，他是自己曾经的搭档，那么，恨晚到底又是被谁给抹消了他于这世上所有的存在痕迹，偌大一个人，这世上除了脑子糊涂的云朝竟无一人记得他。 妖界这边因为鬼门关被强行打开引发的一系列事情终于告一段落，颜暝雪他们也没必要再一直留在妖界，经过了那么长时间的战斗，再接着留在这里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着实有些吃不消，便回冥府进行修整调息。 自从灼阳尊者将恨晚收为徒弟后便为他安排了一处新的院落，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院落还是新的，恨晚依旧住在颜暝雪的院子里，灼阳尊者知道但也没说什么。 “师父，找我们何事？” 两人推门进去，却见灼阳尊者怀中抱着一个小孩。 “这是……” 灼阳尊者低下头看着乖乖窝在他怀中的小孩：“这是你们的师弟，他叫刘辞影。” 刘辞影！ 还没等颜暝雪惊讶完，幻境中的恨晚直接提出了疑问：“是那个人间界的刘辞影吗？” 灼阳尊者点了点头。 刘辞影在现在的人间界算不上出名，但是在其他两界却是人尽皆知，原因很简单，他被世家和皇家联合起来从历史上除名了。 仔细算起来刘辞影应该是生活在方莫言的那个时代，是当时十大世家之一刘家的家主，那时候天下动荡不安，城池之争波及到了世家，刘家当时因为这件事情失去了不少主家成员，后来刘家人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公子上位，这便是刘辞影。 但是那时候的众人都没有想到，这个人的上位是天下最接近于朝廷和世家融合的一次，刘辞影解决了城池和世家纷争，自己却也差点坐上这天下共主的位置，在距离皇位仅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刘辞影选择了收手，天下没变，刘辞影也被众人从历史上除名。 刘辞影的身份暂且不急，但是此时来到冥府的应该是云离月，怎么会变成另一个人？ 幻境中的自己正好转向恨晚，颜暝雪也随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从自己进入这个幻境看到这个人开始一切就都乱套了，完全和自己的记忆对不上，自己也完全分不清孰真孰假。 第一百七十五章:恨晚(8) 恨晚并没有在意她的视线，而是一直在盯着小刘辞影看：“有个小师弟我没意见，但是师父，你确定不给他改个名吗？人间界的……尤其是朝廷和世家的那些人估计恨他恨得牙痒痒吧？” 在他们这些人的视角看来刘辞影平定了天下，避免了战火继续蔓延，也算是功德圆满，但是在其他人看来刘辞影就是乱臣贼子，因此他的下场也凄惨至极，被押上升龙台活活剐死，升龙台可是处决拥有龙气的帝王的地方，刘辞影的灵魂应当被撕成了碎片才是，现在这模样应该就是天界的人看见了他的功德在助他重生。 灼阳尊者看着怀中的孩子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是，既已重生，他便不是刘辞影了，他本明月，奈何被阴霾乌云遮挡光辉，愿往后阴霾皆离他而去，便叫他……云离月吧！” 云离月！ 刘辞影竟然是云离月！ 云离月的身份一直成谜，但是联想到自己也差不多，甚至有时候觉得自己师父收徒可能就是看记不记得前世的事。 “云离月……挺像姑娘家的名字……” “那你来起。” 恨晚连忙摆了摆手：“不了不了，这个名字就挺好。” 在颜暝雪如今的记忆中，云离月是被师父带大的，自己在这段时间闭关的日子实在是太多，但是在这幻境中，她记忆中那些所谓的闭关时间都是和恨晚与阿月在一起的。 云离月不是活人，自然没有吃喝拉撒这种，只不过他的灵魂才刚刚重聚，几乎日日都在睡眠，可就是这么个比活人的小孩不知道要好带多少倍的师弟，硬生生把他们两个折磨的降了智。 “今天他跟你睡。” “凭什么？” 颜暝雪抬起了头，云离月虽然不如活人的小孩那么烦人，但是自己也是着实不喜欢在自己修炼的时候旁边多一个孩子对自己拉拉扯扯。 “就凭最开始师父把他交给我们的时候你说上旬睡在我那，下旬睡在你这，现在呢？三月了！你有带过他吗？” 恨晚用手指比成的三都快怼到颜暝雪脸上了。 颜暝雪皱了皱眉：“那是你说的，我没答应。” “但是你也没反对啊，没反对就是默认。” “……” 无赖。 最后两人蹲在一个屋里大眼瞪小眼，颜暝雪不肯让云离月跟她睡，恨晚也不愿意再跟云离月睡，所以恨晚把他的房间让给云离月了。 听着远处的哭声，颜暝雪无奈扶额：“我真的是傻了……” 所幸云离月并没有折腾他们许久，他不过是灵魂刚刚重聚才变成小孩子的模样，灵魂逐渐恢复他也会开始成长，比人间界的孩子们要长得快的多。 等到云离月长成五六岁小孩的模样的时候，他们愉快的甩掉了他。 颜暝雪如今也有些不耐烦了，哪怕她知道幻境的时间流速和外面不一样，就算是她在这里待了一百年在外面可能就只过了一天，但也不得不说这种一天天度过将各种事情事无巨细地展示出来的幻境着实难熬。 “师姐！你看！我捡到了什么？” 颜暝雪从入定的状态中脱离出来，转过头看向门口，门口除了恨晚，还有两个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少年，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其中一个少年紧紧握着另一个少年的手，用戒备的目光盯着他们。 颜暝雪睁大了眼睛，云朝云暮！ 他们不是被阿月捡回来的吗？为什么在这个幻境中变成了恨晚？ 她无法控制这具身体，她的感受也没法被幻境中的自己所感知。 “你是养孩子没养够吗？” 恨晚摆了摆手：“怎么可能，你看他们都那么大了，看样子比我们也小不了多少啊！” “……那你捡他们回来干什么？” “太可怜了嘛，如你所见，他们是一对兄弟，傻乎乎的是哥哥，一直盯着你的那个是弟弟，是在昨晚地动中丧生的两兄弟，哥哥脑子有点问题，却保护了他弟弟，虽然弟弟也没活下来就是了，本来应该过生死台过奈何桥，但是弟弟得知下一世可能会分离，死活不放开哥哥的手，我正好从那边路过便带回来了。” “冥府可不是随便留人的地方。” “他们都成鬼了，哪算人？” “……” 真会钻空子。 “行了行了，我当然知道这件事情要先禀报师父，已经说过了，等师父回来就可以给回信，这个哥哥不一般，平常人傻可能是那一世寄居的身体有什么问题，而他我仔细检查了一下……” 恨晚说着就伸手想去摸一名少年的头，却被另一个少年直接伸手拍开了，看着那少年戒备的眼神，不禁失笑，将手收了回来。 “他缺一魂，即便是投胎转世，他也永远只会是个傻子。” 颜暝雪没对他的话做出什么反应，冥府只算上一世的功德安排投胎转世，至于下一世是什么样完全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哪怕他真的一直是个傻子又如何？她难道还能给他将缺的那一魂补全不成？ “等着师父的回复吧，他若是同意留下自然可以，他不同意我也没办法。” “师姐，你果然是个好人！” 颜暝雪唇角微勾，学着恨晚先前的语气道：“我是鬼，不是人。” 恨晚失笑道：“是是是，师姐无论是人还是鬼都是世上最好的～” 那两个少年最终被恨晚取名叫做云朝和云暮，颜暝雪问过他为什么要起这么个名字，恨晚只是笑了笑。 “师姐，人间界的云和朝暮真的很美，不像妖族的天，无论何时都与夜晚没有区别。” 颜暝雪疑惑的看着他，恨晚至今没想起来他之前到底是什么人，而且他也没去过人间界，怎么会知道人间界有云，还能看到朝暮？ 退一步来讲，无常也是鬼族，不同于妖界妖气遮住了整个天际，所以他们什么时候行动都没事，人间界的则不一样，他们的任务必须在夜晚完成，深夜出凌晨归，永远看不见沉入西山的落日和破云而来的朝阳。 恨晚垂下眼摇了摇头：“没什么，从书里看到的，云朵和朝暮只有人间界和天界才有，据说天界是世上最美的地方，既然他们会用到这两样东西来点缀，我想象了一下，它们也应该是很美的。” 颜暝雪看完了手中的清单：“行了，别感慨了，新任务，走一趟？” 第一百七十六章:恨晚(9) 颜暝雪终于在这个幻境中看到了有点熟悉的画面，虽然她也不知道这种熟悉感究竟是从何而来。 冥府是她待了将近一千年的地方，有熟悉感自然是绝对的，但是有恨晚就显得不一般了，不论曾经发生了什么，现在的自己是真的把恨晚这个人忘得一干二净，若是曾经真的有这么个人，在幻境中的他们既是重逢也是初识。 她先前刚出过一个任务，算是比较棘手，她和恨晚合力才将对方擒获，如今正坐在大厅上调息，一周目运转完毕，可能是保持的时间太久了脖子有点酸，颜暝雪抬起头晃了晃脑袋，目光正好从正对面的大门上扫过。 本来是不经意的一瞥，幻境中的自己也是很快的移开了视线，但是颜暝雪却不由来地有一种感觉——齐渊应该快来了。 这个想法一浮上心头连颜暝雪自己都愣了，自己是一直跟着幻境中的自己，无论是睡觉修炼还是整理公务都没法离开半步，虽然在这么长的时间内自己也已经见过齐渊好多次，但是在近期幻境中的自己却从来没有约过齐渊，甚至也没有和齐渊搭过话，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是错觉吧？ 当这个想法刚刚落地，大门猛地被人推开了，齐渊气呼呼的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空椅子上。 “这么简单一件事唧唧歪歪那么久，真够浪费时间的。” 这时候的齐渊还没有驻守冥府，试在人间界执行任务的一个无常组长，现在的他看样子应该是刚从人间界执行任务回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被气了个半死，踏进大厅就开始抱怨。 颜暝雪从入定中脱离出来，开口问道：“怎么了？” “任务上的事，我上一次去让人间界的皇帝拜托那些世家帮个忙，然后直到我这一次去他们还在那里磨磨蹭蹭，磨磨蹭蹭，硬生生拖了我三天时间，那位初代皇帝就应该在建立王朝的时候掐死这些世家，将他们的势力收归麾下，人间界的朝廷都被压成什么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人间界是世家掌权呢！” “不可能，初代天子建立王朝的时候也是仗着刘家实力强，但是刘家再怎么强和他平起平坐的还有八个世家，再加之他们的附属世家，他若是敢动手，这些世家瞬间就能掀了他，今日建朝明日灭亡。” 颜暝雪回头，发现恨晚不知何时也从入定的状态脱离了，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冥府中的烛火向来很暗，自己和齐渊这一坐把光挡得严严实实，落在恨晚身上的就是寥寥无几的几点光亮，倘若他穿的是一身黑衣，想必一眼撇过去还看不见这儿有个鬼。 “我知道，就是他们实在是太欠了，不骂我忍不了这口气，师弟，反正你也不是妖界那边的组长，要不你来我们组吧？你对人间界如此了解待在妖界简直屈才。” “不啦，我还是喜欢和师姐在一起，因为我们是搭档啊！” 恨晚转头看着颜暝雪，他的脸被面具遮挡的严严实实，那黝黑的眼睛也彻底融入了黑暗之中，看不见他此刻的眼神。 齐渊叹了一口气：“也是啊，我总不能撬师姐的墙角吧？” 叹罢他又捏起拳头锤了一下桌子：“等到时机成熟，我就向尊者提要求，把我派去守地狱道也行，总之我是不想在人间界待了，和他们沟通太糟心了。” 恨晚轻笑一声：“看守地狱道恐怕是轮不上你了，在那边的哪位不是老前辈，你的资质显然还不够，不过要是你真的能脱离人间界，妖界这边欢迎你。” “行，就这么说定了，要是我真的顺利从人间界离开了，你们妖界那边记得要收留我。” 颜暝雪道：“他答应的我可没同意。” “没事，你管她答不答应，要是你真的打算离开人间界，师父还同意将你划分到妖界，她答不答应就不重要了。” 颜暝雪：“……” 这小子专业拆台。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是齐渊还是老老实实的在人间界干了起来，颜暝雪还记得齐渊真正离开人间界回到冥府成为管理冥府那一队无常的组长的时候是师父与自己交接冥府之主位置的时候，幻境中的现在还不到时间。 但是齐渊显然没有放弃，他现在之所以还无法离开，是因为齐渊也是负责人间界的一位组长，正是因为如此，他即便是想离开也不能说做就做，各种步骤要麻烦的很，最起码也得经过师父的同意，而师父因为之前楼倚暮的事情逆天帮助楼倚暮复活了白风荷，他也为此付出了代价不得不闭关修养，云离月那事估计是天界的人有所委托师父才暂时出关相助，既然已经办妥了，当然要回去继续休养，当然是不能为这么件忍忍就过的小事再一次破关而出。 幻境中几百年的时光终于缓缓熬了过去，恨晚和颜暝雪的配合也越来越熟稔，几乎已经到了只看对方一个眼神便知道接下来该如何行动的程度，颜暝雪的打法也越来越大胆，她已经完全把后背交给了恨晚。 恨晚死气的强大程度完全超出了颜暝雪的预料，最开始她只是在恨晚的一次打斗上觉得恨晚拥有极强的死气，但是也并没有怎么在意，鬼族的死气就如同人类的灵力一样，也是分优差的，恨晚估计就相当于人类中天生灵力者中的佼佼者，然而没过多久颜暝雪便发现恨晚虽然体内死气强大，但是他并不会使用，就好比人类抡着一根法杖当木棒使。 不过幻境中的自己显然没有自己观察的这么细，完全没发现恨晚的不对劲，想必就连恨晚自身都没有察觉。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问题，毕竟这几百年总有衔接不上来的时候，而之后他们的第一次分开行动则是在任务预计出错上。 原本接到任务时预计的是两个凶灵，然而当两人到达的时候却发现盘踞在那里的比预计多出了一倍还多，五只凶灵直接就把他们包了饺子，两人虽然最终逃了出来，恨晚却因为给颜暝雪挡了一招，不得不留在冥府修养。 颜暝雪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接到了一个紧急任务，来不及告知恨晚便独自出战。 第一百七十七章:恨晚(10) 颜暝雪的视线一直是跟着幻境中的自己走的，这一次让她惊讶的是任务地点在人间界。 她一直以来都在妖界执行任务，几乎从不踏足人间界，毕竟人间界也有专门在那里执行任务的无常，他们没必要越界执行任务，乍一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就算是再怎么优秀的无常，看着这完全不一样的环境也会懵一瞬。 “沈林呢？今天负责人间界的应该是他吧？” 人间界和妖界差不多，也是由几个组长负责，沈林便是今日负责人间界的组长。 “我们没找到沈林大人，其他几位大人见今天不归他们负责，也不来帮我们，但是双子村那边的情况真的很紧急……” 颜暝雪叹了一口气，这也正常，人间界的情况不像妖界那般紧急，遇到大困难七个组长除非是实在是脱不开身的都会一起去解决，人间界的任务虽然简单不少，却也繁多，一天的班值下来不比在妖界和几个凶灵打斗来的轻松，而且向来没有遇到难事可以向其他组长求助的道理，他们选择不帮忙也是正常的。 “颜师姐，我们目前能找的只有你了。” 那名无常急的都快要哭了出来。 颜暝雪叹了一口气：“带我去吧！” “那我去叫恨晚师兄！” “等等，恨晚在上一次战斗中受了伤，让他好好休息，我一个人去就够了。” 不过是人间界，比起妖界而言要安全的多，人间界的无常可能十个加在一起都抵不上妖界的一名无常，此事她自然而然的以为可以独自完成。 颜暝雪这段日子一直在记着时间，再往后没多久，便是自己即将闭关升仙的时候了，若要与自己的记忆对得上，恨晚应该是在这段时间内出事的。 这个任务有问题？ 她无法干预幻境内自己的行动，只能随着她跟着那名无常通过鬼门关离开了冥府。 双子村坐落在目前雀鸣城附近的一座峡谷内，是一个标准的穷乡僻壤。 赶来的路上颜暝雪听那名无常说起双子村的情况，当时是双子村里面的一名老妇人去世了，他们自然是要派人去将老妇人的魂魄牵引入冥府，然而很奇怪的是派出去执行任务的人好多天都没有回来，原本虽然感觉到疑惑但是也并没有在意，毕竟被什么事情绊着了也不是不可能，便又派了几人去催催，自然，去催的人也没有回来。 这为无常自称自己是掌管这一个小区域的小组长，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虽然在出任务的途中偶尔有伤亡，但是对方的实力都是根据生死簿进行提前预计的，派出去应对的人哪怕是伤亡也不会很大，这一连失踪了几个人自然得上报负责今日的组长，但是却没有找到人。 他们讲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了双子村外，颜暝雪一眼就看见了驻扎了半个山林的朝廷的军队。 “他们怎么回事？” 既然出事的是冥府的人，对于人间界而言应该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朝廷把军队驻扎在这里干什么？ 五百多年前的人间界比起现在而言变化还是挺大的，那时候朝廷的势力还是盛大的，至少能在一些事情上还能和世家对骂，不像现在过得完全随缘，只要不过度侵犯他们的利益，随你们骂随你们掐，朝廷都不带管的。 那名无常也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不知道啊，我回冥府的时候这里还没有人……” 颜暝雪几乎是在瞬间警觉起来，幻境中的自己不太了解人间界的事情，信了他的话，现在的自己虽然也算不上了解，但是她可以肯定这名无常在说谎。 在这里的军队规模好几千人，附近山林密布，这么多人总不可能是从天而降的吧？一直驻扎在这里的他没不可能没看见，这点暂且不说，这些军队若是从外面派来的，他既然是一直负责这里的，为何会半点消息都没听说？ 而他回个冥府要多长时间，哪怕是在冥府把负责人间界的组长挨个挨个求了个遍也不过就是半天的时间，怎么会半点消息都没听说？ 自己是无法干预到幻境中的行动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幻境中的自己傻乎乎的被那个无常骗过，绕过那些军队进了双子村。 刚进双子村的时候，她便察觉到这里的死气重的很，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里的死气浓郁程度比起在妖界碰见的一些强大的凶灵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这位无常提前提起，自己绝不会单独行动。 “这里的死气那么浓郁，你为什么丝毫不……” 然而转身的瞬间，她就感受到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只冲上脑海，眼前很快陷入一片漆黑。 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颜暝雪却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床上，恨晚坐在一旁看书。 “师姐，你醒了？” 恨晚听到她醒来的动静，放下了手中的书。 “我不是……” 恨晚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被人骗了，那个不是我们冥府的人，他是盘踞在那边的凶灵，对我们冥府有些了解，鬼门关那边的看守玩忽职守才让他成功潜入，若不是师父及时赶到，师姐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颜暝雪自知理亏，没有说话。 恨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在原地站着，许久之后他俩同时开口。 “感觉怎么样？” “师父呢？” 两人都愣了一下，恨晚退让让颜暝雪先说。 “我没事，师父他出关了吗？” “师父在休养之余恰巧为你卜卦才得知今日一难，强行破关而出也是损耗颇多，不得不再次闭关。” 颜暝雪嘴张了张，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师姐，你闭关吧！” 颜暝雪抬头看着恨晚。 “你已经达到了凡仙境巅峰，师父说压着境界不太好，让我在你醒来的时候通知你闭关。” 自己实力达到凡仙境巅峰不过是前几月的事，原本打算闭关却突然间想到师父也在闭关，自己若是再进去冥府就几乎没管事的人了，便将此事暂时搁置，如今既然是师父的安排…… “好。” 恨晚的声音中染上了一丝笑意：“你这一闭关我们又要好多年不见啊，当你出关的时候就成仙了，师姐，你成仙后还会记得我吗？” “我能不能成仙还说不定，再者成仙又不会喝孟婆汤，怎么会忘记呢？” “也是啊，不过师姐忘了我也没关系，只要我记得师姐便好。” “瞎说什么呢，怎么可能会忘。” 第一百七十八章:恨晚(11) 恨晚虽然有时候会无由来地发出感叹，但是这两句话颜暝雪明显听出了不对劲，按照时间也是该这个时候出事了，自己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幻境中的自己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些，在得知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松了一口气，转头准备接下来的闭关事宜。 自己在踏入净念山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她闭关的地方是绝对的机密，只有几个与她相识或者是在冥府中权力较大地位较高的人才能到这里来，云朝昨日这几日正在研究新法术，云暮不便打扰他才独自前来。 所有人都对她表示了祝福，颜暝雪一一回过之后踏入了净念山，在转头的那一刻她看见了站在众人身后的恨晚，恨晚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抬头便与她对上了，对着她竖了根大拇指，颜暝雪还没来得及回，厚重的大门在身后轰然关闭。 升仙要经过九九八十一年的闭关，升境界煅神魂灭心魔，虽然听起来简单，但事实上能在八十一年内完成这三件事情的人寥寥无几，天界的人数不算少，但是真正达到真仙境的却不到三位数，多少人被拍死在了这道门槛上。 这个过程是极其枯燥且难熬的，死气围绕在她的身边，被她一点一点纳入身体中吸收，心魔不断的在她耳边低语，一步一步想把她沉入更黑的深渊，而颜暝雪也在不断的吸收死气和战胜心魔中获得更强的力量。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突兀的敲门声响起，这应该算不上敲门，为了避免打扰闭关所用的石门都是极其厚实的，平常的敲门根本传不进来半点声音，这只能算得上砸门。 颜暝雪猛地睁大了眼睛，这是自己在聚灵仪式的时候看到的画面，在之后的一切都是一片空白，显然自己是被人强行挖掉了这一片的记忆，这是所谓的自己最害怕的一幕…… 砸门声响了好一会儿，颜暝雪直到成功斩杀了这一只心魔，才从入定的状态中脱离，睁开眼那阵声音却戛然而止，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敲门声再一次响起，她本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然而下一秒…… 咚咚咚！ 这阵砸门声比刚才更加有力，真的洞顶上的土屑簌簌的掉了下来，若不是这石门着实厚实，想必都要被门外那人给砸开了。 颜暝雪走近石门，这石门上有自己下的禁制，每个修行者都会在闭关的时候在自己的闭关门上写下禁制，不到时间不会打开，主要就是为了防止自己在修炼的过程中走火入魔，跑出去伤了其他人。 “门外何人？” 颜暝雪尽量提高了声音道，普通的音量绝对传不出去，而且这个地方很是隐蔽，还有师父的法力做加持，平常的鬼族根本走不到这儿来，所以门外只能是自己认识的。 门外传来几句断断续续的话，夹着哭腔。 “云朝？” 这声音明显是云朝的，这石门隔音太好，颜暝雪只能从云朝的话中听出“恨晚”“救救他”“屠村”之类的字眼。 颜暝雪在听到这里的时候心思沉了沉，毫无疑问，恨晚就是在这个时候出事的。 当人无法听清楚另一个人所说的话只能从里面捕捉到一些字眼的时候，总会第一时间把这些字眼斗在一起斗成一句话，幻境中的自己现在还捕捉到的是几个比较重要的字眼，再加上云朝此刻的语气，无论怎么斗在一起得出的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也许是因为现在共用一个身体的缘故，自己虽然没法获得身体的控制权，但是幻境中的自己的所感所想却能一五一十的传达到她的脑海中，现在幻境中的自己几乎是什么都没想，抬手就准备打破禁制。 这禁制主要就是为了防止走火入魔的时候使用，走火入魔之时的人是不会有理智去打开禁制的，而在人清醒的时候破开禁制也不难。 幻境中的自己是因为这件事情才升仙失败的吗？ 虽然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根据自己所看到的心魔数量以及实力的增长而言肯定不止一天两天，现在破关而出便是前功尽弃。 在打破禁制之后，颜暝雪也没有注意收力道，轰的一声石门直接碎成了石块，尘土飞扬。 颜暝雪猛地被一阵沙土扬了一脸，不禁眯起了眼睛，然而下一秒她就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把她往外拽。 云朝走在前面，头发凌乱。 颜暝雪猛地拽住了云朝：“云朝，你先前说什么？恨晚出什么事了？” 云朝猛地停下了脚步：“颜师姐，他们要杀恨晚师兄……” 这一句话一出，颜暝雪几乎可以肯定在门内的那句话虽然断断续续的没有听全，但是意思却绝对听了个差不多：“他们？谁？为什么要杀恨晚？屠村又是怎么一回事？” 一口气问出了这么一长串问题，颜暝雪你的反应过来以云朝的智力应该会听懵圈，便打算再分开一个个说一遍。 然而云朝不仅听懂了，还回答的很迅速。 “天界的人，因为他们说是恨晚师兄屠村，要杀了他给人间界一个交代，甚至尊者大人都没有反对，可是……可是这明明就不是他做的……” “你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云朝突然间抬起头，眼角还挂着泪痕，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师姐……为什么连你也不相信他？” “不是……我总得知道是什么事啊！” 能让自己师父都同意就不能怪她对此有所怀疑，师父看的可比她通透多了，再者恨晚也是他的徒弟，若是没有足够的证据，他又怎么会选择同意？ 虽然自己也不相信恨晚是一个会随便屠村的鬼。 “你怎么会不知道……颜师姐……恨晚师兄他……他是因为帮你顶了罪才被天界的人抓走的……” “什么？” 不仅是幻境中的自己懵了，就连现在的颜暝雪也懵了，帮她顶罪？这是什么说法？！ “屠了双子村的人是你啊，颜师姐！” 第一百七十九章:消逝(1) “恨晚师兄，这件事情明明不是你做的也不是颜师姐做的，咬死不承认就好了，他们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恨晚突然间伸手捂住了云朝的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朝朝，有些事情你不明白，他们根本没打算给时间让我们查，他们的目标就是弄死我们。” “可是……” “朝朝啊，没那么多可是，当时人间界有多少人看着你可能不知道，那些人的出现就代表着他们不管过程只看结果，结果就是……村子被屠了，就我和师姐两个在那，明白不？” “唉，不明白就算了，你也不需要懂。” 恨晚的指尖突然间溢出一团死气，直接钻入云朝的脑海里，云朝瞬间平静下来，闭上眼睛陷入了沉睡。 云暮伸出手接住了他，抬头的时候恨晚已经走出几步远了。 “恨晚师兄！” 恨晚只是放慢了脚步，很显然是在等云暮说话，但是他并没有停下来的动作。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暮暮，你别听他们说的给我们三个月的时间让我们查清真相，查不到的，他们的主要目的是师姐，我倒算是附带的，不过估计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我本身就是个来历不清不楚的，拿来顶罪正好。” “呵，总比我们两个都搭进去要好……” “什么？” “没什么，我去师父那边问问，说不定并不像我想的那么糟糕。” “功德簿上都已经写了，这已经算是板上钉钉的了，村子就是这个无名鬼屠的。” 一名白色长胡子的尊者手上拿着一张卷轴，展开上面的字全都漂浮在了半空中，属于恨晚的那一片血色斑驳，属于颜暝雪的那一片却干净如初。 恨晚虽说是一个无名鬼，但是在灼阳尊者收他为徒之后便给了他一个新的身份，自然也在功德簿上拥有了姓名，手上沾染血腥越多的人，功德簿上便会呈现出一片血色，这是怎么都逃脱不了的血证。 “无名鬼，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恨晚被缚魂索缚着，脸上的表情被面具覆盖，眼睛并没有落在在场的任何一个人身上，一直盯着飘浮在半空中的功德簿。 “无名鬼，秦山尊者问你话呢！” 恨晚嘁了一声，终于从功德簿上收回了视线：“为什么你们就不会怀疑是有人更改了功德簿上面的信息？” 秦山尊者皱了皱眉：“说什么胡话！功德簿乃是圣物，所记载无一出错！有谁能更改？” 恨晚轻笑一声：“那既然这样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上面都已经记载的清清楚楚，我无论说什么都会被你们认为是狡辩吧？” 没有人去管他后面的话，毕竟现在证据确凿，所以他们只需要听见恨晚无话可说就好。 既然恨晚都已经承认了，那么这场会也就没必要再开下去了，在对恨晚下达判决之后便可以散会了，一个声音却从旁边传来：“既然屠村的是这个无名鬼，那么灼阳的大徒弟为何又恰好在村子内，外面的那些人类可是亲眼看着那姑娘进去的。” 还没等众人开始讨论，恨晚便直接插了嘴：“这位尊者大人，这个问题想必我可以回答您，师姐是被人骗进去的，目的应该是为了让她看清我这个师弟的真实面目，这是我考虑不周，没有提前把她支得远远的，师姐与我有恩，我虽然比较混，可也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是怀疑你师姐有参与这件事，你刚才也说了，是有人把她骗过去的，那么那个人到底是怎么知道你的目的的？莫非你屠村之前还和别人商量过？还是你屠个那么小的村子用了好几天？” 恨晚这才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是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女性尊者，五官很冷，那双锐利的眸子紧紧的盯着他，似乎这样就能从他身上挖出线索来。 这的确是个漏洞，在场这么多人几乎个个都是飞升成了真仙的，显然不可能都察觉不到这里，却没一人提出来，只巴不得早早的定了罪然后结案，这个尊者是第一人，恨晚能看出来她是真的不想冤枉了自己。 不过…… “调查这个完全没有意义，这世界上神通广大的人多了去了，无论是我还是师姐都只是个小人物罢了。” 他很感激这名尊者，但是也不得不提醒她，三界催得急，她查不透，无论如何，现在唯一的一个解决方式就是把他推出去顶罪。 “你……” “月曜尊者，别说了！” 月曜尊者还打算说些什么，却突然间被秦山尊者打断了，收回了话头，坐在原地继续沉默不语。 暗无天日的水牢中，恨晚察觉到一束光亮照了进来，从他身上滑过，如同一把锋利的刀，直接把他斩成两段。 “你最开始选我就是为了帮她挡去此劫？” “对不起，不过这件事情还是要谢谢你。” 恨晚和站在光明中的那人同时开口，然而这一次恨晚却没有退让，提前抢过了话头：“有什么好谢的，你赢了，我的确不能眼睁睁的看她受到伤害，我心甘情愿，只不过……师父……不，尊者大人，你能告诉我，这一劫究竟是帮她挡的还是帮谁挡的？” 灼阳尊者沉默了许久：“何出此言？” 恨晚动了动身子，引起锁链一片哗啦啦的响声：“很简单，还记得我先前在大会上问他们为何不怀疑功德簿上的东西有人改过吗？” 灼阳尊者没有回答，恨晚也并不介意，继续说了下去：“他们的样子不像在撒谎，他们坚定的认为功德簿不可能有人更改，然而事实是，的确有，我改过，我把这些罪孽全都转移到了我自己的身上，但是不仅是我，这个功德簿还有第二个人动过！” “这些罪孽是被人从其他人身上转移到师姐身上的，很巧，师父，转移罪孽的那个人，是你。” “所以师父啊，这一劫不是师姐的，你又是在帮谁隐瞒？” “师父啊，你的确想的很周到，你要是把这些罪孽直接转移到我的身上，我怕是拼死也会咬你一口，但你若是转移到师姐身上，我就不得不把这些罪孽全都接过来，而且无话可说。” 恨晚抬起头，恰逢灼阳尊者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错愕，全被他看了进去。 恨晚轻笑一声低下了头：“师父不必紧张，此事我不会说出去，我会带着这件事情和我的灵魂一起化作碎片……” “只希望你能善待她。” 第一百八十章:消逝(2) “师姐，你怎么来了？我本来就是个很丑陋的人啊，现在却在你面前变得更丑了，真的是……很烦啊……” “师姐，别看，别怕，很快就会没事了。” 颜暝雪只听见恨晚的声音越来越远，也变得越来越轻，眼前的景象也一点一点模糊起来，她只能隐约看着划破天际的那道惊雷以及恨晚被业火吞噬的身影。 “不要！” 颜暝雪大叫一声突然间睁开了眼睛，刚一直起身子，只觉得一阵颠簸，差点把她颠到地上。 自己这是在一辆马车中？ 她几乎是在瞬间就察觉到了自己已经能控制这具身体，所以现在自己是从幻境中出来了？ “师姐，你醒了？” 在幻境中过了几百年的时间，颜暝雪现在一听见师姐这两个字就想到恨晚，直打了个激灵，脑袋中各种想法通通给甩了出去，在车厢中环顾了一圈却没发现有人，终于抬起手掀开了车帘。 云离月正坐在外面驾车。 “阿月？你怎么在这？” 话一问出口，颜暝雪突然间反应过来自己在这儿也很奇怪，自己明明是和云暮一起回到冥府的，结果刚踏出鬼门关便进了幻境，如今醒来却在一辆马车上，而且看周围的环境，特别是头顶上这灰蒙蒙的天，这儿应该是妖界。 “为了保证安全我并没有联系楼王那边的人，我失去了修为，只能坐马车慢慢晃过去。” 云离月这番话把颜暝雪说的云里雾里，为了保证安全没有联系楼倚暮？ 这都什么跟什么…… 云离月自然看出来颜暝雪现在很懵，双手一动让马车跑得快了些，准备挪个位置，颜暝雪见他这些动作干得有些吃力，本来打算出去帮他一下，然而云离月在发现她准备把身子探出来的时候竟然惊的直接拽着手上的绳子猛地侧身把她推了回去。 这一侧身直接带动了绳子，马车偏了一下，轧到了一旁的石头上，带起了一阵颠簸，颜暝雪被他这猛地一推，直接向后面倒去，在车上也无法保持平衡，头差点磕在一旁的座椅上。 云离月根本来不及说抱歉，连忙转身稳住了马车：“抱歉，师姐，还希望你待在马车中不要出来。” 颜暝雪终于险险地扶着车壁保住了平衡：“出什么事了？” 先前醒来的时候没发现，刚刚把身子探出去的那一刻她就察觉到马车中有一个法阵，自己刚刚把身子探出法阵的那一刻云离月那紧张的情绪可不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云离月沉默了片刻：“师姐，你见到恨晚师兄了吧？” 颜暝雪一愣，虽然她现在并不当恨晚只是幻境中的一个人物，但也不代表她已经完全接受了恨晚，在幻境中云朝说过，恨晚是为了替她顶罪，是替她去死的，撇开感动什么的都不谈，同时这也意味着若是这些事情都是真的那么自己曾经干过屠村的事。 “那不是幻境，师姐，那是你的记忆，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察觉你本身的记忆缺了好多……”云离月说到这里突然间顿了顿，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嘲讽，“呵，我怎么忘了这些事情都是由他来做的，怎么可能会留下痕迹，想必都已经被他用其他事情代替过去了……” “我知道。” 颜暝雪突然道，云离月似乎被她这话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要回头来看她，然而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在驾车，硬生生把这个动作止住了。 “阿月，秦谣是你徒弟，所以你肯定知道我曾经也参与过聚灵，聚灵的幻境中所向测试者展示的就是他们最恐惧的一幕，然而那一次他向我展示的却是一片空白，我从那时候就发现我缺少了一段记忆。” 颜暝雪很敏锐地捕捉到了云离月话中的重点，那不是幻境，那是她的记忆，由他来做的事情，以及被替换的记忆，这些重点聚在一起结果再显然不过了，恨晚的确是真实存在的人，只不过在恨晚死去后有人为她消除的记忆甚至替换了记忆，自己目前的记忆有一部分是假的，不仅仅是她，现在就连云暮也记不起来恨晚是谁，显然被动了记忆的不止她一个，而且……云离月还知道做这一切的人是谁。 “阿月，那个人是谁？你口中的那个为我消除记忆替换记忆的人。” “师姐，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何必问我？” 颜暝雪沉默了，的确，从自己在幻境中的时候就怀疑过帮他消除记忆的人是谁，若是她仅仅是被人剜去了那一部分记忆，那可能是出了什么意外，但是她的所有有关于恨晚的记忆都被人用近乎于小心的手法完美的替换了，不仅仅是她，恨晚当年在冥府中可并不低调，这么多年却没有一个人说漏嘴，当时在幻境中的时候这就是自己还在质疑这究竟是幻境还是记忆的一个重要原因。 如今云离月已经向她证实了这就是她丢失的记忆，那么能做到这些事情的人自然不言而喻。 “我就是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恨晚这件事据自己在幻境……不，记忆中所知是天界的尊者们开会决定的，师父能封锁掉冥府中所有人有关于恨晚的记忆，但是绝对动不到天界的人的头上去，除非她一辈子不踏出冥府，不然这件事情怎么都瞒不住。 莫非是因为真正屠村的人是自己？那时候的自己接受不了师父才将此事封锁？问题是自己到底是怎么屠的村，自己在一踏入双子村的时候就失去了意识，带她去的那个无常肯定是有问题的…… 她突然间反应过来云离月已经有好久没有开口了，抬头看去，只能看见他的白发被马车前行带起的风吹起，而他握住缰绳的手在微微颤抖。 “阿月？” 云离月似乎被她这一声叫回了神，握住缰绳的手猛地收紧，过了片刻才终于出声：“师姐，若是我说……师父并不像我们想的那样，你……信吗？” “什么？” “若是我说……屠村的人不是恨晚师兄，也不是你，是另一个人，师傅为了替那人掩饰罪行害死了恨晚师兄，你信吗？” 第一百八十一章:消逝(3) “师父和那个人有不浅的渊源，因为我听见他叫师父哥哥。” 云离月虽说在研究阵法的时候看上去沉稳的不行，实则他的骨子里是一个极其皮的，师父师姐师兄都宠着他，什么事都由着他，在这人人都忙得跟狗一样几乎得不出任何空闲的冥府，他是唯一一个闲人。 他算是三界第一个阵法师，那时候阵法才刚刚起源，所有的阵法几乎都是出自于他手，既然要被普及，那肯定要保证没有什么大的岔子，试验自然是必不可少的，有杀伤性的法阵试验对象便是他的房子，没杀伤性的法阵试验对象便是他自己。 空间法术非但对于境界的要求极高，而且还极其危险，稍有不慎便会送命，那是云离月第一次尝试着将空间法术融入阵法之中，失败多次之后终于得到了一个效果不明的法阵，想都不想自己便一头扎了进去。 一切都很顺利，云离月靠着原先定下的法阵在一个个地点之间来回穿梭，自身也没有感觉到半点不适，沉浸在法阵研制成功的喜悦中，却突然间发现，自己穿是能穿，出不来了。 一时高兴，只记得设阵忘了解阵。 师姐前段时间才闭关，师兄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其他人更是难找，还不如去找师父，师父目前的闭关也只是修养，把他从法阵中拽出来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么想着，云离月就通过法阵向着灼阳尊者闭关的地方穿去。 “……为什么要这么做？” 云离月到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以为是师父出关了，根本不管和自己师父对话的人是谁就准备出声叫他，然而…… “我说过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管，但你不能动她！” “她现在没事呀，你不是都处理好了吗？让那个叫恨晚的小子替她去死。” 还没有叫出口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恨晚的名字一出，云离月就知道此时不是该开口的时候，他放缓了呼吸，不顾身上因为紧张和恐惧冒出的冷汗，躲在法阵中继续偷听。 让师兄代替谁去死？ 里面说话的人是师父吧？ 师父为什么会想杀了师兄？ 另一个人又是谁？听谈话来看他才是这件事情的真正凶手！ “我只不过没想到你的确挺遵守你和那个人的约定的。” 那人的声音中没有丝毫懊悔，显得极其轻松，似乎先前只是在和灼阳尊者谈论一件茶余饭后的无关小事。 灼阳尊者的声音有些压抑：“他也是你杀的，阿澈，收手吧，你已经杀了太多人了。” 那人嗤笑一声：“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不了解吗？我本就如此啊，暂且不说我，你好不到哪去啊？他走之前把他姐姐托付给你，可若是他知道，他托付的人竟然惦记上了他的姐姐他会怎么想？怕不是恨不得把灵魂碎片拼起来找你拼命。” “我……” “不必解释，你现在的心很乱，乱到……甚至发现不了外面那个正在偷听的小老鼠。” 云离月听到这话猛地一惊，下意识的想要逃开，却突然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剧痛刺激着他身上的每一根神经。 他的法阵被人强行破除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被人掐着脖子直接从地上提了起来，鬼族是没有呼吸的，脖子也不是他们的要害，但是这么被人掐着也总归是会不舒服。 云离月的双手徒劳的掰着那个人，房间中的光线很暗，又因为刚刚受到法阵反噬的原因，如今的视线是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面前这个人长什么模样。 “阿澈，放开他！” 被称作阿澈的那个人却没有松手，转头看着灼阳尊者：“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小子听到了可多了，你确定要我放过他？” 阿澈的话毫不掩饰，从一开始云离月到这里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但是他却没有开口提醒灼阳尊者，硬是让他把先前的话都说的差不多了才动手把云离月揪出来，灼阳尊者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明白他是在逼自己杀了云离月。 “阿澈，你知道你杀不了他！他是天界指名要保下来的……” 灼阳尊者这句话似乎触到了阿澈的爆炸点，阿澈的声音突然间变得阴森了几分：“这世上还没有我不敢杀或者是杀不了的人。” “他和恨晚不同，恨晚本身就是个无名鬼，更加之那件事情他们急需一个顶罪人，所以他们不会去管那件事情的真相如何，他不一样，若是他出了事，天界必定会派人来详查，这可不好糊弄过去。” 云离月如今的视线还是一片模糊，脑海中也在嗡嗡作响，可他还是一字不差的将他师父的话全都给听了进去，脑海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师父在说什么？ 这个人要杀了他！师父却想的是这个人在杀了他之后不好糊弄天界？ 阿澈被他这句话说动了，终于松了手，云离月跌在地上，没有呼吸的阻碍，迫切的抬头想要去看清那个阿澈究竟是谁。 可是眼前依旧是一片模糊，最开始他以为是疼痛导致的，可现在看来，更像是自己在被拽出来的时候被这个所谓的阿澈施了法术才导致他什么都看不清。 “你的徒弟你倒是丝毫不心疼，你也是个伪君子呢，哥哥。” 哥哥？ “他最后选择了消除我的记忆，但是我身上的法阵帮我抵消掉了他的法术。” “你是说……是师父把恨晚推出去顶罪的？” 颜暝雪这句话说的十分艰难，她不敢相信云离月的话，师父是她最为敬重的人，是师父收留她，看她成长，教她法术，可以说师父便是她的父亲，她自然是看不得有人在自己面前说自己父亲的不好，可是那个人偏偏是云离月，阿月除非是疯了才会拿这种事情来骗她。 “不论如何，都不可否认他参与了这件事。” “你一直都知道真相？那为什么你从来没有提起过？” 若是之前云离月还在冥府的时候不说还好，可是后来云离月都居住到琉云山庄了，几年前的那一面，他身边除了一个秦谣没有其他人，那时候的他完全可以合盘拖出。 “因为没人记得他，而且即便是有人记得又如何，他带着耻辱消失，估计也巴不得不记得他，在没有他的这么多年反倒是没有什么改变。” 第一百八十二章:消逝(4) “你后来出事也是那个叫阿澈的人干的？” 云离月摇了摇头：“不知道，偷袭我的那个人很谨慎，全身上下都包裹的严严实实，干不过能够这么自如出入冥府的，我觉得只有他了。” “你说的倒也没错。” 云离月的话颜暝雪自然无法那么容易就相信，自己师父在自己心目中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如今却告诉她这个神的形象崩塌了，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她自然无法那么容易便接受，不过这件事情也多想无益，没有证据说什么都是空话。 一个叫自己师父为哥哥的人…… 自己从来没看见过师父和别人很亲近，师父就好比是寺庙中的神像，他的威严和神圣，让人觉得靠近他便是亵渎。 阿澈这个名字完全没有意义，师父早已经是真仙，他的一切都已经从生死簿上脱离，哪怕是过了这么久，自己依旧只知道他尊号为灼阳，上一世的真实姓名早就被他抛弃了，这个叫“阿澈”的八成也是一样，况且这还只是个小名，根本没什么作用。 “师姐，我知道你现在可能不会相信我说的话，那时候我甚至也不敢相信我自己所听到的，但据我所知，那个阿澈是个惯犯，他杀过不少人……而楼王大人之前带给我的消息是妖界中也正好有这么一位，手上明明沾满了无数血腥，但是他的记录却是无比干净。” “你说的是妖尊沧御？” 这个完全不用考虑，能让楼倚暮花这么大心力去挖他过去的除了沧御不做他想。 “对。” “沧御的确值得调查，白衣鬼都说过这家伙不好对付，月曜尊者甚至亲自来妖界调查他，然而他直接把月曜尊者扣下了，他现在又封锁了三界不知道在人间界干什么……” 颜暝雪猛地打了个激灵，她的目的是为了搞清楚沧御到底在人间界干什么，万灵城消失的那些人又是去哪了，回去找云朝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小插曲，自己怎么就跟着到妖界来了？ “阿月，我现在必须回一趟人间界。” “不行！师姐，你的记忆是我偷出来的，现在师父那边绝对已经发现记忆不见了，你现在绝对不能回去。” “你和云朝云暮商量好的？” 没提前商量过不可能蹲地儿蹲的那么准，要知道鬼门关是可以开在冥府的任何一个地方，云离月再怎么有能耐也不可能把阵法设满整个冥府。 “参与到此事的只有我和云朝，云暮不知道，若不是云朝确信恨晚师兄真的存在来向我寻求解释，我还出不来。” “那云朝他人呢？” 不管师父是不是如云离月口中所说的那样，云离月都是没办法在冥府中随意乱走的，外面浓烈的死气会灼伤到他。 “他说他必须得留在冥府，真正知晓此事的只有我，他不会有事的。” 云朝的安危她倒是不担心，云朝本身脑子不太清楚，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奇怪，再者云朝和云暮都是鬼门关的守将，哪怕是自己的师父真的有问题，也不会想着去干掉他们。 “我回去应该没问题，你刚才说过，师父是为了帮那个叫阿澈的人掩饰罪行，阿澈最开始陷害的人是我，但是真正为这件事情死的却是恨晚，而且他还对阿澈说不能动我。” 即便是真的，师父也应该不可能做出这么前后矛盾的事情，现在动她。 这件事情暂且不谈，她也不知道离开了人间界多久，在两人相距很远的时候哪怕是这根簪子也无法将他们的信息传达，若是回舟在这个时间段给她发什么信息她是完全接收不到的，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回一趟人间界。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但是师姐你想想，我听到话的那时候是五百年前，这么多年过去了，难保不会改变……” “等等，阿月，你先前说过是有一个人把我托付给师父的。” 颜暝雪先前一直在为师父可能和自己想象中不一样这件事情心烦意乱，压根没有注意到这里，刚才回味云离月的话时候突然间抓到了这个重点，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无名鬼，毕竟在冥府之中也没有自己的生死簿信息，如今看来自己原本是有身份的。 “是，但是他被那个阿澈杀了，你应该是他的姐姐。” “据我踏入冥府到现在时间已经过了多久？” 颜暝雪无由来地突然间问出了这么一句话，她在幻境中过了几百年，换算成现实世界也应该算不上短。 “五天。” 来不及了啊，她若是留在妖界的确还有一件事，便是借由人类的躯体复活，但是离体的魂灵却要在七天内返回，如今算起来自己已然超出了这个时间。 “阿月，我还是得回一趟人间界。” 云离月拗不过她，最终只得同意。 如今三界还是在被封锁的状态，要想前往人间界只能再次借道冥府，颜暝雪打开鬼门关，踏入冥府便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不是云朝云暮。 颜暝雪心里咯噔一声，先前听了云离月的话，虽然不敢相信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怀疑，如今见到他心中没由来地升起了一丝恐惧：“师父。” “回来了？” 灼阳尊者转过身，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威严，但是那双眼神中又透露着慈祥。 “现在外面不太平，你还是暂时待在冥府之中，外面的事情我会处理好。” “为什么？” 颜暝雪猛地抬起头，若是在以前师父说出这句话，自己只会当师父在关心她，而现在心中怀疑的种子已然种下，当这句话从师父口中说出的那一刻，她竟然觉得师父想要软禁她，将她强行拉离此事，在阻止她知道真相。 “你是被阿月带走的吧？他想必已经把大多数事情告诉你了，没错，你曾经的确有一个师弟。” 颜暝雪的心砰砰直跳，她一边期待着恨晚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一边又希望着他只是一个臆想，然而当这句话真正从师傅口中说出来的时候，颜暝雪却感觉到一记重锤砸下，阿月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 灼阳尊者似乎看出了颜暝雪心中的疑惑，叹了一口气：“雪儿，不要问，每个人心中都有秘密，那也算是我最后的秘密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消逝(5) 刚开始来到妖界的时候，秦谣对于哪里都很好奇，但是这几天生活下来，他只觉得在这里住和在人间界的一个村子住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妖族的生存方式都很原始，包括吃的东西，能做出个熟的就已经很不错了，更别提美味佳肴了，秦谣现在无比想念人间界的美食和天空。 唯独值得他高兴的就是妖界的灵气比人间界的灵气要足得多，是个修炼的好地方，所以自从对于外界失去兴趣后，秦谣大部分时间便是待在房间中修炼，顺带看着颜暝雪的身体。 “白王大人，劳烦您看看大小姐的身体是怎么了？” 颜暝雪的身体自从灵魂离体后看上去就像睡着了，完全不像个没有灵魂的空壳子，而就在前不久他却发现颜暝雪的身体竟然呈现出不正常的灰败，最开始以为是光线问题没怎么在意，然而过了一会儿转头再看就发现这不正常越来越明显了，现在的颜暝雪脸色就和死人差不多。 白风荷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她这是灵魂离体太久了。” “她是冥府之主，应该会没事吧？” “当然有事，她的灵魂是冥府之主，但是这具身体却只是普通的人类，她的灵魂若是太久时间没有回归这具身体，这具身体照样会死去。” “那……那怎么办？” 秦谣不是傻子，既然是灵魂没有回归那绝对就是颜暝雪那边的问题，总不能随便拉一个灵魂塞进身体里吧？ 只是不知道妖族这边有没有什么办法延长一下这个时间，最好是能等到颜暝雪回来。 白风荷摇了摇头。 “即便能缓和也缓和不了多长时间，生老病死哪怕是圣人都没有办法。” 他算是最幸运的一个了，但是即便是那时候的自己被伤的是魂魄，身体的破损修复会更加容易，但是容易也容易不到哪儿去，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寿终正寝或者伤重而亡。 秦谣可以看出白风荷对于这具身体明显没有多大在意，仔细想想也是，颜暝雪本就是鬼族，在这具身体里想必只会觉得碍手碍脚，，但是，颜暝雪本身也是不想放弃这个身份的吧？不然也不会将身体好好保存起来。 “报，白王大人！外面有一个自称是冥府的人前来求见楼王大人！” 秦谣抬起头：“是大小姐回来了？” 白风荷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是跟着白衣鬼一起走的，那家伙可不会走门，再者老大不在这里，若是他们回来了会直接去妖都找他。” “那人有没有表明他的身份？” “有，他说他叫云离月。” “师父？！” “诡阵云离月是你师父？那就交给你了。” 秦谣点了点头，跟着那个侍卫出去了。 白风荷一抬手，颜暝雪的身体周围突然间凭空绽开了几朵白莲花，身体的灰败程度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抑制，看上去也不如先前那么难看了。 “颜师姐，这是今日的花名册，已核对无误，可印章。” 一名判官将一叠花名册放在了颜暝雪身前的桌子上，颜暝雪也刚合上了自己手中的另一份文件。 那判官将花名册呈上后一句话也不多说就急急忙忙的离开了，像是怕多留一秒颜暝雪便会突然间张开嘴吃人，那判官离去后，整个大厅中只留下颜暝雪一人。 颜暝雪看着自己面前的各类册子，叹了一口气，一切都像是回到了她做冥府之主的时候，师父并没有限制她在冥府之中的行动，在冥府之中无论她去哪里都没人管她，但是她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召出鬼门关。 原本她想着去联系云朝和云暮，却怎么都联系不上，后来才知道，云朝云暮因为私自擅离职守一事被贬成了无常，看守鬼门关的任务暂时由几个资历深厚的无常接管了，如今也不知道他们被派到哪里执行任务，自然联系不上。 颜暝雪叹了一口气，师父自从上一次和她见过面之后便再也没有现过身，现在应该不在冥府，但即便是如此，如今齐渊还没醒，云离月逃离了冥府，云朝和云暮又被贬出了冥府，自己与外面的一切联系也已经被断的干干净净了。 颜暝雪伸手从桌子上拿过一本册子，心不在焉的看着，也不知道现在人间界的情况怎么样了。 然而下一秒，她却猛地瞪大了眼睛。 秦谣？ 他什么时候死了？ 颜暝雪还以为是同名同姓，毕竟世界这么大同名同姓的自然也不少，仔细看了一下那人的简介，确定这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秦谣。 他怎么死了？ 是妖界那边出什么事了吗？可是她先前看见的花名册中并没有多少妖族的，也就是和平常的数量差不多，按理来说那边应该没出什么大事啊？ 冥府中每日来往的灵魂有很多，但是奈何桥就那么一座，轮回道也就那么一个，再怎么挤也不可能一天将这些灵魂全给塞过去，所以便是安排生前积善成德的先转世，随后便是无功无过之人，秦谣的手上沾染过血腥，却并非什么大奸大恶之徒，自然而然的被排的较后面，至少到现在他只是挂了个名字却并没有过奈何桥。 颜暝雪连册子也来不及合，直接冲出了大厅，按照自己刚才看到的位置找到了坐在台阶上盯着面前的彼岸花发呆的秦谣。 “啊！你总算来了！” 秦谣在看到她的时候语气透露出难以掩饰的兴奋。 “妖界那边出什么事了？你怎么……” 秦谣连忙摆了摆手解释道：“等等等等，你听我说，妖界那边并没有出事，我也没死，是师父用法阵把我送进来的。” “法阵？” “嗯，师父以前研究出来的假死法阵，被这个法阵作用的人会陷入假死状态，甚至能骗过冥府的无常，让他们带我进入冥府。” 听秦谣这么说，颜暝雪倒是并不奇怪，云离月在法阵上的造诣登峰造极，不说只是让人假死，就算是在一段时间内能让人暂时回生她都不奇怪。 “师父说你想要去人间界必须要经过冥府，他可能会在这里等你并且把你扣下来，所以让我带你出去，我来的时候已经做了标记，可以强行打开一次鬼门关，我就在担心你要是没看到我的名字咋办，如今看来倒是我多虑了，不过看你的情况，我师父应该全说中了，大小姐，走吧！” 第一百八十四章:消逝(6) 判官可以说是冥府中最为劳累的职业，无常们还会换班，判官们就必须得一刻不停的守着分配给他们的生死簿，然后核对花名册观前世之因成来世之果，一天到晚精神都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 巨响贯穿整个冥府的时候差点把他们一直紧绷着的这根弦也给震断，瞬间撑起精神手忙脚乱地确认生死簿的情况，到处找声源。 “是从鬼门关那边出事了！有人强行打开了鬼门关！” “什么？朝师兄和暮师兄呢？有他们在应该不会出事的……” 这么多年来鬼门关出过的事不止一件两件，但是被强行打开鬼门关却只有两次，一次是数千年之前的那个邪灵作祟，他几乎是强行推倒了鬼门关进入了冥府，那一战冥府伤亡惨重，近一半成员被那只邪灵打的魂飞魄散，冥府建筑被毁了大半，若不是天界的人及时赶到，自那一战过去之后冥府便会从三界消失。 另一次便是妖王楼倚暮，为了挽救白风荷的性命强行打开了鬼门关，虽然那时候楼倚暮并没有在冥府中做什么，但是那一次鬼门关却是被毁的彻底，从冥府中逃逸的从外面进来的，也是让他们损失不少。 可以说经历过那两场灾难的冥府众人现在一听到鬼门关出事就觉得一阵冷气从脚底直往上窜。 “朝师兄和暮师兄被尊者贬了呀，如今守在鬼门关的是几位大人，到现在人都没找着！” “尊者这干的叫什么事儿啊，朝师兄和暮师兄可是鬼门关的守家，哪能这样说贬就贬，那几位大人再厉害也不是专门管这种事情……” “行了行了现在抱怨有什么用，应该已经有人去把这件事情报给颜师姐了，马上就会得到解决，我们保管好自己手中的生死簿就行。” 这么紧张的等了一会儿，却依旧没有等到预想中各类糟糕的事情发生，平静的很，仿佛刚才的巨响只是幻听。 “不好了！”一个先前跑出去看情况的无常突然间跑了进来，满脸的惊恐：“颜师姐……颜师姐她不见了！” 颜暝雪踏出鬼门关的时候正好降落在云离月面前，云离月一看见她，立刻转手毁去法阵。 秦谣是利用云离月交给他的阵法强行打开鬼门关，不如平时召唤出来的鬼门关那样安稳一路，被里面汹涌的死气刮的灵魂生疼，耳边徘徊着厉鬼的哀嚎，尖叫着扑上来想要把他们撕成碎片，却被那汹涌的死气反给刮的不断惨叫，好在一路上有惊无险的出来了。 秦谣灵魂归体后猛地直起身，眼睛瞪的老大，伸出手拍着自己胸口，说出口的话都有些颤抖：“我的天……那鬼门关真不是人走的，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会死在那。” “当然不是给人走的，那是无常的通道，你门是强行打开鬼门关出来的里面并没有形成保护，平常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危险，就和走一道门差不多。” 秦谣苦笑着抬起头：“我说师父啊，这些您就没必要说了，说的好像我要常去似的，让我先熟悉熟悉的感觉。” 云离月挑了挑眉：“起来，别占着地儿，这法阵自我研究出来就没有试验过，鬼知道你再在里面坐着会出什么事。” 秦谣一听这话直接跳了起来，几乎是踮着脚从法阵中挪了出来：“师父，你这法阵没有提前试验过啊？” “我怎么试验？” “我……” “阿月，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事情要问你。” 云离月没有反驳，直接扔下了手中的笔跟着颜暝雪出了房间，还没等颜暝雪开口便提前道：“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提前不说而要安排秦谣去接你吧？” “师姐，我知道你不会轻易相信我的话，如果我是你，有人对我说这么一番话我没杀了他就已经算是很客气的了，但是师姐，不管你相不相信，你都要知道这件事情是真的。” “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他在冥府堵你，我只能说师姐，你的心乱了。” 也是，颜暝雪承认了这件事，在听到云离月把自己敬爱的师父说成了一个类似于杀人凶手一般的人物哪能忍住心不乱？ 这件事情明明就很容易想明白了，自己在幻境中待了五天的时间，而自己师父只是进去万灵城的废墟帮自己寻找那些消失的城民，他肯定早就出来了，没看到自己绝对会去问知落，然后会返回冥府来找自己，听云离月的口气师父像是一直都知道云离月知晓当年的事，在知道云离月带自己离开后想必已经能猜透云离月把当时的事情跟自己说了，要是不打算来追她自然会在冥府等她。 “所以当时你只是象征性的拦了我几下，更希望我回去知道真相对不对？” 以自己师父的脾性，在知道自己基本上已经得知大部分真相之后，不会急于掩埋，反而会很平淡的告知真相，然后尽量将这件事情压下去，一切都与现在的情况完全符合。 法阵不是秦谣设的，秦谣还没那么大能耐能够在刚成为鬼族的时候就习惯转为使用死气在鬼门关上动手脚，所以设法阵的人只能是云离月，他是在带自己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在鬼门关上设下了法阵，秦谣最多只能算是一个起阵人。 云离月点了点头：“我怀疑的对象是沧御，沧御现在在人间界不知道干些什么，所以他即便是把你扣下他也不会留在冥府，若是子楚不在这里，我会强行打开鬼门关前去将你带出来。” 颜暝雪在之前听到秦谣说是云离月让他通过法阵来接自己回去的时候就觉得云离月是真的有点疯，如今看来，自己完全低估了他的疯狂程度，若是秦谣不在这里，云离月是打算牺牲他换自己知道当年的真相，再者还存在赌不中的情况。 “师姐，你一直在担心人间界那边的情况，我可以送你去人间界。”云离月抬起头看着她，“我知道师父对你恩重似海，他对我又何尝不是如此？但是师姐，错了就是错了，那个阿澈绝不是什么好人，不只是恨晚师兄，他还杀过其他人，如果师父是被他蛊惑或者是胁迫我们也可以救他。” “如今齐渊师兄昏迷不醒，云朝脑子糊涂指望不上，而我又沦为了一个废人，师姐，能查清当年事情的只有你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颜家(1) 楼倚暮是得到了燕天青传给他的消息赶来的，本来以为会从颜暝雪那里得到沧御的消息，谁知道颜暝雪这一趟非但没有见到沧御，反而把白衣鬼也给搞丢了。 “那件事情我的确有所听说，大概五百多年前是有一个鬼族因为大肆杀戮被天界尊者们商讨并处以极刑，但是这件事情处理的极快，并没有其他消息流出，至于案子的细节估计还得去翻天界的卷宗。” 楼倚暮虽然对这种事情并不感兴趣没有刻意去打听，但他毕竟活的时间那么久，又是统领一界的妖王，有些事情他即便不去刻意打听也会传入他的耳朵中。 颜暝雪心想也是，毕竟那么多条人命摆在那，天界肯定不会大喇喇的说这就是冥府的人干的，哪怕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他们也只能说是一个鬼族，估计不去问当事者，所有只是耳闻的人应该都和楼倚暮知道的差不多。 “只可惜这件案子已经过去了五百多年，当时天界的人低调处理，现在所有的知情者也都没有足够的证据，而且还牵扯上了他们的一个尊者，而且这个案子疏漏那么多，说明他们当年根本就没想查，只想着快点推一个顶罪人出去，所以绝对不太好查。” 楼倚暮这已经是尽量往轻的方向说了，这个案子的疏漏的确多，若是恨晚真的是屠村凶手，那他屠了村之后为什么不快点离开反而要站在那里，再者当时明明进那个村子的人是自己，然而这个案子从头至尾却对自己的存在只字不提，要是是恨晚提前转移了自己导致他自身没法逃走，那么根本不会有那么多人知道自己当时也去过那个村子，那些尊者们当时绝对已经察觉到了这个问题，却选择视而不见，就如同楼倚暮所说的，他们根本没想查。 要是恨晚的罪名是真的被诬陷或者是被嫁接的，灼阳尊者绝对逃不了，同时当年参与讨论这件事情的其他尊者也绝对会因为误判被天下所诟病。 且不说翻不翻卷宗，那些尊者们会不会允许查，现在他们就是连天界都联系不上。 楼倚暮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啊，对了，我记得你准备去人间界的吧？当时……那个双子村的地盘是隶属于哪个世家来着，好像是姓颜？当年那件事情那家也有参与，他们的家族卷宗中可能会有记载。” “当年发现这件事情的不是朝廷吗？” 颜暝雪看向云离月，是云离月跟她说是因为朝廷步步紧逼，他们才不得不推出一个人来顶罪。 “那我不知道，自从风荷出事后人间界那边的事情我就不是很关心了，但是在审理那个案子的时候，当时人间界的几个大世家中只有一家参与，好像还是个女的，你也可以去问问当时活到现在的其他人，人类上了天界的关注度可比这个案子大多了。” 颜暝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知道了，多谢楼王大人。” 不管如何，有一个方向去查总比漫无目的的摸索要好。 “话说颜小姐，你也姓颜，你与他们是同家？” 颜暝雪愣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不，颜并不是我的姓氏，颜暝雪也并不是我上一世的本名，况且姓颜的也不全是颜家人，所以我和颜家应该没什么关系。” 这个名字是师父给她起的，按照师父的起名方式，这个颜字八成指的是什么地方或者是什么景色，和颜家应当八竿子打不着。 “这有什么问题吗？” 即便她是颜家的人，也算是千年前的人物了，而且她是成鬼不是成仙，即便是也是上一世的事情了，与如今的颜家也没什么可谈的。 “没什么，我还以为你也是出身颜家的呢，颜家虽然现在的人间界挺低调的，但是真的算得上是人才辈出的大世家，数千年前那对飞升的兄弟也是颜家的。” “嗯。” 颜暝雪走到了自己被安放的身体旁，一边应着声一边将灵魂融进去，查当年的事情应该查不到数千年前的那颜家两兄弟身上去，不得不说楼倚暮的思维跳跃是真的广。 “我会把你们送到我设在琉云山庄的母阵中，但是我当时是被人掳走的，我并不知道现在的琉云山庄已经成了什么样子，我的母阵又被挤到了哪里，所以传送到废墟底下土里面都是有可能的，先做好准备吧。” 云离月手中的朱砂笔为绘在地上的法阵填上了最后一笔。 “没想到你的阵法造诣竟然高到了这种地步，跨越两界啊！” 楼倚暮凑了过来，云离月没有法力，只能绘制法阵无法启动法阵，白风荷内伤严重支撑不了消耗如此巨大的法阵，而燕天青的妖力至纯至刚，和云离月的本性相悖，只得交由楼倚暮来启动，这也是燕天青传信给楼倚暮让他赶回来的重要原因。 “只是闲来无事在我过去的住处绘制了母阵，但是这一次使用过后也就废了。” 云离月的话很明白，他们只能过去，若是隔离不解除他们是回不到妖界的。 “可以了。” 只要能过去一切好说。 云离月转头看向楼倚暮：“楼王大人，拜托了。” 楼倚暮走上前，将手贴在了法阵上，整个法阵突然间爆发出了耀眼的金光，颜暝雪冲着云离月点了点头，和秦谣一起消失在了金光之中。 “还真的能送到啊？” 楼倚暮看着两人消失在金光里不禁感叹道。 “你提那两兄弟是有特殊用意的吧？” 云离月的声音突然间在后面响起。 “怎么说？” “不需要怎么说，你就当是我的直觉，那两兄弟怎么了？” 楼倚暮笑了笑，从法阵上收回了手，耀眼的金光霎时散得一干二净：“要是我说天界中并没有一对兄弟仙人呢？颜家有人飞升是当时所有人都看到了的，我虽然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现在的名号又叫什么，但是这两个人总不可能无缘无故的飞升失踪了。” “那你为什么刚才不告诉她？” “当时只是一时嘴快提到了，我对人间界的了解不多，提到颜家就想起那两兄弟，现在想来应该是我多虑了，我去天界的时间比他们两兄弟飞升的时间要晚个一千多年，中间出了什么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说的也是。” “这个暂且别管。”楼倚暮站起身，回过头看向云离月，“诡阵老祖，你还能撑多久？” 第一百八十六章:颜家(2) 废墟中的一堆落叶上突然间闪起了一道金光，两个人影稳稳的降落在地面。 “还挺正常的，我还以为真的会扎进土里呢！” 秦谣踢了一脚脚下的落叶，原本颜暝雪和云离月都是打算让他留在妖界的，毕竟妖界目前要安稳许多，但是秦谣却执意要回来，云离月在得到他的回复后也没有出言阻拦，既然云离月都没说什么自己也不好插嘴，便和秦谣一起回了人间界。 “大小姐，我们现在回万灵城吗？大小姐？” 秦谣叫了两遍颜暝雪才回过神来，进入人间界的第一时间她就在想办法联系回舟，然而不管她通过簪子怎么呼唤回舟那边却是半点回应也无。 即便是那个时候回舟被绊住了没办法回自己消息，但是毕竟已经过了六七天，况且他还说过要赶在七天内回来，哪怕是当时出来了没联系上自己，现在自己主动和他联系他估计也会很快回话才是，为什么会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嗯，先去万灵城。” 无论回舟那边出了什么事，他一旦脱困绝对会第一时间去万灵城，在万灵城见不到他便去九方城问问九方昀。 “真的变成空城了？是那个冒充我的人干的？” 秦谣最开始在听到颜暝雪说万灵城变成空城之后也是有些不敢相信，但他知道颜暝雪不会和他开玩笑，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在看到的时候还是不免有些惊讶。 整个万灵城和颜暝雪当时走的时候差不多，想来近段时间也没有多少人来这里，各种物品都没被移动，上面因为时间的流逝积了一层灰，将人气逐渐掩盖。 “大小姐，你是在找白……方公子？” 颜暝雪直接转身往城外走：“去九方城。” 现在基本上可以肯定回舟那边是出事了，他可能会因为出来没找着自己前去九方城找九方昀，除非时有特别紧急让他不得不离开的情况否则在他找过九方昀之后会再次返回万灵城。 回舟的感知力极其强大，若是他此刻在万灵城中绝对能感知到自己和秦谣已经回来，不可能这么久都不现身。 “对了大小姐，知落还联系得上吗？” 颜暝雪摇了摇头：“联系不上，而且即便是联系的上我现在也不能联系他，知落是师父的人，对于他而言，师父命令的优先级要远高于我，若是师父现在在找我，而他接到了我的消息，转头他就会把我给卖出去。” “也是。” 秦谣叹了一口气，转身跟上了颜暝雪的脚步。 这次依旧是直接翻墙进去的，她现在所用的身体是九方映雪的身体，直接光明正大的走门当然没问题，但是八成会被温雅他们拉着耽误时间，还是等自己将这些事情处理好之后再说。 颜暝雪直接翻进了九方昀的院子中，此时正是清晨，以前这个时候九方昀都会起来练剑，本以为会直接在院子中碰见他，谁知却一路找进了他的房间中。 九方昀正坐在桌子前不知道在干些什么，颜暝雪进去的时候反而把他吓了一跳。 “小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哥哥，回舟这段时间有没有来找过你？”颜暝雪说到一半突然间想起九方昀并不知道回舟这个名字，便补充道，“就是上一次跟在我身边的那个白衣人。” “没有啊。” 颜暝雪点了点头，这的确在意料之中，但是她更希望回舟来找过九方昀，至少这样自己还可以知道他的去向。 “怎么了？你查到什么了吗？” 颜暝雪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查到，那些人依旧杳无踪迹。” “不要着急，那些人既然还活着迟早能找到踪迹的。” 颜暝雪皱起了眉头，正是因为那些人还活着所以情况才显得紧急，必须得把他们救出来，多拖一天便多焦躁一分…… 不对！ 颜暝雪仔细回想了一下那日在万灵城找到知落后的情况，知落返回冥府查那些人的生死簿的时候九方昀明明已经走了，那么他是怎么知道那些人还活着的？ “若是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能帮的一定帮。” “哥哥。” 颜暝雪突然出声打断了九方昀大力支持的一长串话。 “嗯？” “我的真实身份你一定要保密，我虽然是冥府无常，但是却拥有活人之身，容易被人误认为是夺舍。” 九方昀点了点头：“放心好了，我绝不会乱说……” 话音未落，颜暝雪眼神一厉，直接半蹲下身一个扫堂腿，九方昀的反应也是十分迅速，直接跳了起来躲过了这一击偷袭，状似惊慌失措的落到一旁。 “小妹你这是干什么？” 颜暝雪直接转身一脚踹了过去：“我可从来没告诉过他我是冥府无常！” 九方昀知道自己有别的身份，但是可能怕自己与他之间生出间隙，从来不问自己另一个身份是什么，颜暝雪也从来没有说过，九方昀虽然神经大条脑子一根弦，但是大多数时候抓重点抓的特别准，在听见自己说自己是冥府无常的时候却是丝毫不惊讶，以他的性子不应当把这里完美的忽略，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所以他不是九方昀！ 屋子内空间狭小，九方昀的东西堆的又多，两人都无法展开拳脚相对，躲过几轮之后，“九方昀”突然间就不再躲了，颜暝雪手中的死气瞬间化为绳索将他捆得结结实实。 然而，“九方昀”只是回过头对她诡异一笑，下一秒他整个人开始急剧萎缩，没过多久躺在地上的已经变成了一个草人。 是傀儡！ 那真正的九方昀在哪里？ 颜暝雪从地上拾起傀儡，还没来得及感受，便听见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 刚刚的动静那么大，整个桌子都被掀翻了，自然惊动了城主府的人，颜暝雪将傀儡收好，转身走出了门。 如今九方昀尚不知去向，若是自己一声不吭的一走了之，爹娘必定会着急到疯，自己如今先稳住他们，外面的事情只能暂时交给秦谣去查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颜沧御(1) “雪儿成功筑基，本来是打算和哥哥商量着给爹娘一个惊喜，便先翻墙进来去找哥哥，谁知道在哥哥房间中的是个傀儡，他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这小子！我就知道他坐不住！就该多弄几个人看着他，敢跑打断他的腿！”九方凛咬牙切齿的说道，转头看向颜暝雪的时候眼神中的愤怒刹那间退得一干二净，“还是咱雪儿有出息，他们都说靠聚灵获得灵力的人穷其一生都无法筑基，看看咱家雪儿，这不就成功筑基了吗？” 一听说九方昀是自己跑掉的，九方凛心中还没有来得及挂起的担忧瞬间被压了下去，一听到颜暝雪说她已经成功筑基更是瞬间把九方昀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现在绝对不能说九方昀失踪了，自己感知了一下那个傀儡上面的气息，这个傀儡和之前在妖界化身成白风荷的一样，上面的气息就是属于沧御的，所以这个傀儡很有可能是沧御扔在这儿的，爹娘只是普通人，最好还是别让他们卷入其中。 沧御既然敢设一个傀儡在这等自己，那他肯定不会就这么的杀了九方昀，所以目前九方昀应当是没有性命之忧的。 不过应当是应当，还是得快点找到九方昀在哪里，回舟已经不止一次的说过沧御是个疯子，鬼知道疯子能做出些什么与众不同的做法，时间拖得越长便越是不安稳。 “是沧御带走了你哥哥？” 秦谣是半夜三更翻墙进来的，城主府的防备绝对算得上森严，但是秦谣这段时间在妖界大有提升，妖界本就灵气充沛，在那边修行一天顶在人间界修行数月，如今九方城城主府的防备对他而言也就是随便能跨过的程度。 初到妖界的时候他对那边的东西一切不熟悉，但是如今毕竟也在妖界住了那么多天，对于沧御也算是有了一定的了解，这个人听着就像个神一样，做到了哪怕是仙人都不敢做甚至都不敢想的事情，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是个什么善茬？ “嗯，虽然我不明白沧御这么做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不过哥哥他现在八成没事，若是他真的打算对我出手直接杀了九方城的人岂不是更好，他把哥哥抓走这一举动更像是在挑衅我。” 说是挑衅其实并不准确，说句不好听的，自己并不值得沧御挑衅，天界不是傻子，月曜尊者去了一段时间没有回来也没有音讯可能是在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但是既然沧御都已经动手封锁三界了，天界的人再怎么样也该怀疑到他头上了，自己在里面完全算得上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 无论怎么想都想不明白，颜暝雪最终也只能当做是疯子想的和正常人想的不太一样吧。 “你应该是去沈家了吧？拿到什么东西了没？” 自己暂时无法离开九方城，一些事情便只能拜托秦谣去查，但是秦谣的能力毕竟有限，而且近段时间还一直待在妖界对于人间界这边的事情半点不知情，要想搞清楚最好的方式就是直接找个知情的人来问，沈若兰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嗯，近段时间在人间界发生的事情我都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在你走的这段时间感觉也没发生什么，两边世家依然在对峙中，不过据说那边近几天好像管的挺严，都不怎么和这边对骂了，反而埋头不知道在干些什么，这边派出了不少人过去查探却什么都没查到。” “若是沧御有参与到这些事情中来能查到就有鬼了。” 沧御绝对不可能是来人间界蹲着看好戏的，他应当和朝廷那边有联系，这个家伙可是让白衣鬼都觉得头疼，他若是想要刻意隐瞒些什么，人间界中绝无一人能够察觉到他的目的。 “也是，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战斗。” 就好比先前回舟那样，他把朝廷和那六大世家的动向全都掌握在手中，如果不是他哪边都不参与，那边完全就没必要打了，但是这一次却和回舟不一样，沧御绝对是已经参与到此事之中了。 “对了，当时我向若兰提了一下颜家的事情，她给了我这些资料，可能对你有帮助。” 秦谣说完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叠薄薄的小册子，颜暝雪接过一看，上面全都是沈家近千年来和颜家的事情。 沈颜两家同属十大世家，自然少不得有些摩擦恩怨，这本册子中倒是记载的很详细，从两个世家的第一次交集一直记到近些年来的恩怨。 然而让颜暝雪失望的是这些恩怨中并没有记载双子村当年被屠一事，也是，如果当时沈家这件事情没有参与到其中，这自然是不归他们管的也就不会记载入他们的史册中。 “这里面是没有吗？” 秦谣看着颜暝雪的表情就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若兰后来也说过，若是沈家没参与的事情是不会有记录的，要是你想知道的话估计还是得去看颜家那边的记录。” “嗯。” 本就对此没抱有太大的希望，拿到这本册子是意外之喜，若是在里面找到了有关于当年的记载自然是好的，找不到也在情理之中。 颜暝雪拿着册子随意往后翻了翻，上面该记载的大事都有记载，只不过对她而言没什么用，都已经快翻到颜家初建立的时候了，颜暝雪正准备合上册子还给秦谣，却突然间看见了什么，猛地将册子给按住了。 “怎么了？” “我刚刚好像看见了沧御的名字……找到了……” 颜暝雪用手指着一行一行读了过去 “……与颜氏家主同行祭拜颜氏先祖颜明归，颜沧御，得二仙君保佑安康……” 秦谣顺着颜暝雪的手指也看到了这行话：“这是……同名吗？” “数千年前那对飞升的兄弟也是颜家的……” 颜暝雪的脑海中突然间想起了楼倚暮先前说过的话，在这册子上看来时间也对得上，颜明归和颜沧御应当就是当年飞升的那对颜家兄弟了，同名并不少见，可是这人也叫沧御，着实无法让她不往沧御妖尊身上想。 第一百八十八章:颜沧御(2) “当时应该问问楼王大人他们沧御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妖界的。” 沧御出现在妖界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久到就连颜暝雪还在冥府的那个时代都已经记不清时间，但是不论如何楼倚暮他们都会记得清清楚楚。 颜暝雪叹了一口气，谁能想到会突然间扯到时间这种事情上来。 往后翻了翻，并没有关于这件事情更详细的记载，这只是沈家和颜家两家交好的一个小插曲，自然不可能花太多笔墨去记录。 “这个颜沧御到底要不要查？” 颜暝雪合上了薄子：“反正我们也是要去看颜家的记录的，能顺带着查了。” “也是。” “至于六大世家那边我们也暂时管不着，还是先把颜家的事情弄完。” 虽然很好奇那边封锁着到底在干什么，但是她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如今过去只能是送菜。 还有九方昀的事…… 虽说找人是大事，但是沧御却是半点线索也没给她留，在这茫茫三界中找到九方昀无疑是天方夜谭，唯一的突破口只能是等待沧御自己现身。 他挑衅自己肯定还是有原因的，九方昀肯定也会成为他手中的一个筹码，就看他什么时候把这个筹码拿出来了。 颜暝雪叹了一口气，着实让人头疼。 瞒过九方凛他们倒也不难，万灵城的事她就三言两语扯过去了，只说自从秦谣在万灵城建立秦家以来没有后盾入不敷出，解散也是早晚的事，至于白衣鬼的事，她就说谁又见过他们拿的那个碎片是不是真的是白衣鬼的，秦家也是个驱鬼世家，无论是阵法还是秦谣会的引灵术都是要和鬼族有接触的，有鬼族的气息才是再正常不过。 九方凛听完也道也是，那边自从逮着这件事情咬了几天不放成功把秦家弄解散之后就突然间松嘴了，到现在对此事只字不提，洛家那边也是一样，谁知道是不是发现不对劲做贼心虚，这关自家女儿什么事儿？ 至于秦家解散的事九方凛也没有多说，只是感叹一句到底年轻气盛，阅历不足，想到哪就做到哪，秦谣能扳倒两个大世家并且差点建起了秦家已经算是极为不易的了，但是世家也不是一天两天都能建起来的，所要的人力物力财力都是巨大的，秦家在断了最开始的那些支援之后便是半点后盾也没有了，如今想来解散也是在意料之中。 颜暝雪用“沈家主叫她过去玩儿”为理由成功离开了城主府，和秦谣一起去往兰顷城。 如今正值中秋，兰顷城外的兰花开的格外灿烂，浓郁的花香笼罩了这座城。 “不行，我在这城里半点灵力都使不出来，看来我什么都帮不上了。” 秦谣苦笑道，从一开始闻到花香他就觉得自己使不上灵力，可是这花香却是散布在每一寸空气中，他也总不能一直憋着气不呼吸，如今的他就跟个普通人一样，要是让他就这么去翻人家的墙，估计还没等他靠近就被颜家的人乱棍打死了。 “我去查就可以了。” 这花香对于死气并没有抑制效果，毕竟鬼族都不是靠呼吸生存的，将抑制他们死气的效用放在气味中完全没效果，颜暝雪现在倒是行动自如。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过于自信，颜家的防备并不森严，比起九方城都严不到哪儿去，颜暝雪很轻松便潜入了进去。 各个世家的记事对于外人来说算得上机密，但是对于他们本家的人而言就是普通的书，入本家者都要提前读过多遍，基本上都已经烂熟于心，所以根本不用提前探查，找到藏书阁就基本上等于找到了他们的记事。 颜暝雪踏入颜家藏书阁的时候才觉得她想得有些天真，记事应该在这里没错了，但……颜暝雪看着眼前一眼望去望不到尽头的书架，这里的书也太多了吧？ 颜家藏书阁光是楼层就有七层，越往上的书籍便越珍贵，像记事这种东西应该就放在底下两层。 但是哪怕是削去了上面五层，但是就这藏书量来说也不太好找，更何况现在哪怕是深夜，整个藏书阁中除了驻守人还有几个弟子正站在书架旁阅读，在找书的同时还要小心避开他们。 所幸颜家藏书阁的分类很严格，大部分甚至是同一本书就占了一整个书架，看起来也就快了许多，这一层的大多数是一些基础法术的书，根本没有关于历史的，那么应该就在二楼了。 颜暝雪几乎把整个一楼逛了个遍终于摸到了二楼的入口。 不同于一楼几乎书架挤着书架，二楼的书架就要稀疏许多，同时里面的人也少的多，但几乎都是打着瞌睡的驻守人，见不到翻阅的弟子。 看到旁边第一个书架的同时颜暝雪就暗喜起来，果然在这儿！ 旁边第一本便是颜家记事，和一楼的那些法术书一样，每一本都抄录了多本，满满当当放了一书架，颜暝雪从自己旁边的书架中小心抽出了一本随便翻阅了一下，这些是按照时间来的，自己手中的这本上面题的字是“平治”，里面记载的内容则是从平治元年至今。 恨晚出事的那个时候自己对于人间界并没有什么了解，自然也不知道那时候的年号是什么，但是颜家藏书阁的分类都已经细致到了这种程度，找过去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越往里面的年份便越遥远，颜暝雪也终于在一个书架中找到了当年的事。 那一年的年号为“安远”。 安远七年，颜家领地之内双子村被屠，凶手当场抓获，系一无名鬼，颜家联合朝廷向天界请愿处置该鬼。 安远九年，颜家派遣使者入天界详谈，该鬼伏诛，闻之大喜。 又往后翻了一页，没了？ 颜暝雪来来回回翻了好几遍，真的没了，关于当年的事情记载的就这么两句话，甚至那个使者的详细身份都没有提到。 她不信邪的又从书架上拿了另一本，翻到位置依然是如此。 颜暝雪颓然的垂下手，就这么两句话，半点信息也无，所以自己跑来到底是来查些什么。 身后传来脚步声，驻守人已经巡夜到这里来了，颜暝雪迅速将手中的书放回书架上向着更里面躲了躲。 驻守人打着哈欠从书架边走过，并没有向里面看。 等到驻守人走过之后，颜暝雪将视线投到了更深处，虽然关于当年的事情自己在这里没有得到什么消息，但既然来了就查查那个颜沧御吧…… 【番外】刘辞影 1. 在那场变故开始之前，无人记得他。 他叫弄弦，应该姓刘。 他的母亲只是瓦舍间的女人，他的父亲却是九大世家之一刘家的家主……不，或许不应该称之为父亲，那个人没认过他们。 “弄弦”是刘家主给他母亲的名字，女人高兴极了，悄悄把这个名字给了他。 但是刘家主没再来过。 女人似乎也知道自己并不能靠他留住刘家主，也不管他了，瓦舍的另一个女人将他抚养长大，让他在后院打下手。 花开时短，属于姑娘们的美丽时间也只有那么几年，女人老了，脂粉再也遮不住眼角的皱纹，她也无法再拉到客了，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日日以泪洗面，却洗不出往日的风华。 女人走了，是上吊，吊死在了房梁之上，老鸨捂着鼻子指挥着人将她的尸体抬了出去，但是他这个免费劳力她却没打算放过，他依旧在后院打下手。 瓦舍中向来是消息最流通的地方，变故刚开始没多久几乎整个窑子里的姑娘都知道了，刘家出事了，好多主家嫡系子弟在这场变故中丧生。 刘家的人找上了他，将他迎回了主家，给他改了名，冠上了刘家公子的身份，推他上了刘家家主之位。 他叫刘辞影，终于姓了刘。 2. 他在勾栏瓦舍中生活了那么多年，又能单纯到哪儿去？ 那场变故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丧生的嫡系子弟多是多，但是对这个大世家而言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这个家主怎么着都是轮不到他一个烟花女子所生而且连名头都没有的孩子坐上去的。 是他们怕了。 如今的刘家家主之位彻底从一个香饽饽变成了烫手山芋，还随时可能丧命，先前还你争我斗打的极其激烈的嫡系子弟们现在就恨不得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将这个位置丢来丢去，所有人都唯恐避之不及。 原本刘家长老们是打算从他们之间挑一个的，后来实在被他们避得忍无可忍，而且他们几乎每一个人上面都有人护着，没法来硬的，也不知道是谁提起了上一任刘家主这段风流韵事，反正他们也只是需要一个家主掩护暂时渡过难关，便选中了那个烟花女子所生的孩子。 是个傀儡家主。 在他坐上家主之位没多久，变故果然又来了，这一次冲着的不是刘家而是朝廷，朝廷被迫迁都，世家刘家和皇室刘家也暂时放下了芥蒂。 3. 他击退了几波强敌，他们可能发现他不是个花瓶，开始不断的往上巴结他，原本把他当傀儡家主嘲笑的那些公子哥们也彻底闭了嘴。 他终于开始接触到了家族中的一些实权，那些长老们也突然间意识到他是个有本事的人，若是他们能够度过这次难关扶一个烟花女子的儿子做家主又如何？ 这场动荡持续了很久，也许三年，也许五年，也许更久，毕竟刘辞影卷入其中的时候灾难就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自从他掌握实权后，刘家的情况开始慢慢好了上来，不仅仅是世家刘家，就连皇权刘家也察觉到他们这边出了个厉害的人物，当时的皇帝甚至打破那么多年来皇权与世家的约束，他做上了摄政王。 其实挺可笑的，一年多前自己还是个在花街柳巷打杂的小伙计，现在居然成了权倾天下的摄政王，哪怕这天下动荡不安。 他们的情况慢慢好了起来，却不代表天下的情况也慢慢好了起来，万灵城的覆灭为城主们的野心拉开了一条序幕，野心如同一条毒蛇缠绕啃噬着弱小的城池，朝廷自顾不暇，管不到天下，但是那些老百姓却不知道这么多，在他们看来就是因为朝廷失职，朝廷再一次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临时的皇宫门口每日都有人来闹事。 刘辞影虽然被任命成了摄政王，但他知道，他是世家刘家不是皇权刘家，两方可以为了渡过难关暂时合作到一起，但他们终归不是一路人，自己可以凭借着自己的手腕来震慑一下如今杂乱的局势，但他却无法参与过多，不然最后丧命的只会是他自己。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朝廷竟然会怂到这种程度。 在经受了内忧外患，各种各样的谩骂抗议之后，朝廷的人怕了，开始退缩，最开始有一些大臣打着家人在战乱中的名号向他声泪俱下的哭倒在地吼着要拯救家人，刘辞影不是傻子，他怎么会看不清这些人想要干什么，在当今的局面下这几个怕事的怂包留在朝廷之中反而只会吃干饭，如今他们自己提出，刘辞影还巴不得他们快点走。 这是他一生中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4. 他没想到怂的人太多了，在他将这些人全都被放出去之后，其他人以为是他也放弃朝廷了，原本动摇不定的众人开始一个个的离开，甚至也都不向他说了，直接悄无声息的溜走，每一次上朝都会比上一次少上一批人。 刘辞影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这个决定的失误，开始想要挽回，为此，他咬咬牙打破了自己的底线，开始插手到了朝廷的事情中，用尽一切去解决各种事情，朝廷的局势再一次稳定了下来，可因为他插手的过多，开始逐渐让朝廷里的顽固分子抗拒了起来，弹劾他的书文一封又一封的被送到了当时的皇帝的手中。 马上就要结束了…… 刘辞影刚安抚完一些抗议的百姓，从地上站起身的时候眼前一黑险些栽在地上，手快扶住了一旁的墙没让周围的人看出什么不对来。 近段时间，他每日的合眼时间不到一个时辰，醒来便是处理公务，安抚百姓，还要密切关注着城池那边的你吞我噬，每日的吃饭和睡觉的时间一推再推，他真的快撑不下去了…… 幸好马上就快结束了，城池那边的战争已经结束了，尽管还是损失了不少，可这已经是他所能做到最好的了，等到自己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完，便向陛下递交辞呈，自己都已经做到了这种程度，只要朝廷的人不全是吃干饭的局势就能够很快明朗起来。 一想到此，他的精神又好了起来。 刘辞影处理完了手边的事很晚才回到家，连皇宫都是临时的，他也是没有自己的府邸的，便在临时皇宫中找了个院子就算住下了。 他踏入院子没多久就发现了不对劲，院子里实在是太静了，他的确不太喜欢一大群人围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但是这里毕竟不是自己的府邸而是皇宫，哪怕是临时的守备也是极其森严，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的目光投向了不远处还亮着灯的一个房间——那是他的临时书房。 他一踏入书房便双膝跪地，行了个大礼：“微臣刘辞影叩见陛下。” 书桌后坐着的那人似乎被他吓到了，身子猛地颤了颤，似乎是在起身，动作有点猛不小心掀起了桌子的一角发出了一声轰响，刘辞影没多久就在自己低着的视线中看见了一双明黄色的鞋子，然后便感到自己的双臂被人托了起来。 “皇叔不必多礼。” 这个声音很年轻，还带着一丝稚嫩，刘辞影被那人扶起身，抬起头望入眼中的也是一张稚嫩的少年脸庞。 这是当今皇帝，年仅十三岁，上一代外戚参政，先皇后弄死了先皇所有的子嗣，把自己年仅七岁的儿子推上了皇位，后来先皇后被人推翻，但是先皇的所有子嗣又不可能活过来，只能依然让这个孩子坐在皇位之上。 刘辞影并没有完全站起来，现在是半蹲着的，小皇帝的身量没有他高，也不可能让他抬头看着自己，便只能是他半蹲着使自己的视线和小皇帝持平。 小皇帝依旧托着他的双臂，看着他的眼神中带上了一丝恐惧，刘辞影移开了视线，希望这样能让小皇帝自在一点。 “夜已深，陛下该去休息了。” 刘辞影不知道小皇帝来找他是要干什么的，但他心里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一种他猜不透也说不出来的感觉。 小皇帝抓着他胳膊的双手微微紧了紧，蓦然却又猛地松手后退了几步，依旧用那稚嫩的嗓音道：“皇叔这段日子辛苦了，朕就想来看看皇叔。” 刘辞影双手抱拳，深深的低下头：“为陛下分忧是微臣的职责！” 小皇帝沉默许久，突然间叹了一口气：“皇叔，我一直都知道我很不适合这个位置，就是因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处理不好天下才会大乱。” 小皇帝的自我称呼突然由朕变为了我，刘辞影听着在小皇帝看不见的地方皱起了眉头。 “这不是陛下的错，这么多年来城主们发展的势力已经十分壮大，自然会滋生野心，对其他城池的领地垂涎不已，总会有一场大战爆发，这是必然的结果。” “可是这场战争是发生在我在位期间，这就是我的责任。” 小皇帝自踏入这个书房以来每一句话都像是要斟酌好久才肯出口，唯独这句话几乎是在刘辞影话音刚落便说了出来。 “陛下……” “皇叔，你是刘家的家主，自然知道有一个合格的上位者是多重要的一件事情，我愿传位给你……” “万万不可！” 这次刘辞影第一次出言打断对方说话，你前的他无论对方是谁，他都会耐心的听对方将话说完，但是这一次却不一样。 以他目前的视角正好能看到前面桌子的一角，小皇帝将一样东西正好放在了那个角落中，刘辞影瞳孔骤缩。 是玉玺。 “还请皇叔不要推辞。” 5. 刘辞影突然间勾起了唇角，也不再低着头，抬起脑袋正正的睁着小皇帝：“陛下，责任那句话不是他们教你说的吧？” “我……” “要是我说我接受了呢？” 刘辞影直接走上前将那玉玺拿在手中。 是真的。 真够下血本的。 “什么？” 小皇帝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刘辞影将那玉玺捏在手中把玩：“我说我接受了，陛下，你现在可以叫人把我这个乱臣贼子抓起来了。” 刘辞影虽说最开始被小皇帝突然提出的这个要求给惊了一下，正打算以死劝谏让小皇帝把这些话收回去，突然间反应过来小皇帝先前直接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和他其他的话对不上。 既然他说过这是在他在位期间发生的事就是他的责任，那为什么他下一秒就打算把这个责任给推出去？ 仔细想想便想明白了，想明白之后便瞬间觉得心凉了一半，那些人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他们把自己算得很准，小皇帝向自己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自己必然会诚惶诚恐连连拒绝，甚至立马卸任，这不同于自己提出卸任，既然是他们的计划，那么卸任之后他们肯定也不打算放过自己。 但他们也不想想，如今的那些百姓是谁安抚下来的又真的安抚下来了吗？他们搞死他有什么好处？搞死他之后顺带搞死自己？ “让他们来抓我吧，这个位置我要了。” 他想，比起直接弄死他让朝廷自己作死搞得他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百姓再一次暴乱，还不如让他来做这个恶人。 这是他这辈子做过的第二件大胆的事。 6. 刘辞影彻底从众人口中的正人君子摄政王变成了篡权夺位的小人。 外面骂他的人从早上骂到中午，从中午骂到晚上，丝毫不提他以前的功绩，更看不到他现在的所作所为。 但是他们骂归骂，天下的局势的确在逐渐好转，城池那边的斗争都已经结束了，百姓也已经被安抚下来了，天下再次归于平静。 直到他站到升龙台上的时候还是不禁笑了笑。 果然他这辈子可能就是个为人服务的命，怎么都跳脱不了骨子里的规矩，他既然已经夺了位，要是干脆狠狠心把这个位置坐稳，这天下便尽归于他。 只可惜……他不想要这个位置，也不想再活着了。 他突然间觉得这样倒也不亏，要是他不夺位，历史上只会骂他，他现在把这位一夺，历史上想必就能直接把他除名了。 他是从勾栏院那等地儿出来的，做过摄政王可能把他养娇了，他太累了也受不了这等屈辱。 他无牵无挂此生也无愧于世间和自己。 刘辞影最后抬头看了眼天空。 “我认罪，动手吧！” 第一百八十九章:颜沧御(3) 颜暝雪走了许久，她几乎都快以为那么久远的事情并没有藏在这一层，终于在接近于角落的地方看到了有关于几千年前的记事。 哪怕是主家弟子了解过去的事情大部分是为了考试，其次才是为了敬仰，数千年前的各种事情都和现在大有不同，也不会考到那个时候去，这里的书基本上每一类都只有一本，而且看样子也已经很久都没人翻阅过了，上面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只等着被别人发现边缘风化之后重新誊抄一本新的再次放在这里吃灰。 这些书架上的书的边缘都已经开始风化了，颜暝雪捧得十分小心，就连呼吸都给屏住了，生怕呼吸重一点就直接把这些书给碾成一团灰吹走了。 康和王朝已经建立了三千年，但是这本史书上记载的却是康和王朝建立前两千年，距今约五千年前的事情。 原本的十大世家中除了司徒家都拥有三千年的底蕴，而拥有五千年底蕴的却只有三个世家，颜家便是其中之一。当时的天下动荡不安，而颜家为了适应这个形势推出了两个家主，便是后来飞升的两兄弟，颜明归和颜沧御。 “颜清，字明归，颜家第七十三任家主，自幼沉稳……” 后面有了这两兄弟的介绍，占了一大片地方，大部分都是赞扬之词，颜暝雪快速将颜明归的资料浏了过去，一眼看过去翻个面却是另一件事，带着疑惑又翻回来一行一行的看，终于找到了颜沧御的介绍，然而这一次也让她很是失望，因为颜沧御的名字是空白的，只有一个字号，后面跟着和颜明归一样的“颜家第七十三任家主”，但是有关于他的资料却少的可怜，也不怪她先前一眼看过去没发现这里还藏着另一个人的介绍。 介绍上虽然看不出什么来，但是两人当家主的时间可不短，而且是处于那种乱世，各种大大小小的事件每天都有发生，关于他们的记载应当很多才是。 事实的确如她所想，书架上有两本记事都是记录了他们那个时代，但同时也让她感觉很失望，这些记录大部分都是关于颜明归的，颜沧御在里面仿佛就是一个附属品，所有的篇幅都是关于颜明归的，来到颜沧御那里就寥寥几字，若不是先看了前面的记事知道颜家第七十三任家主是两个人，想必她会认为颜明归才是真正的颜家家主，而颜沧御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要不是知道这种记事必须要如实来写，她只怕会当做写这记事的是不是很看不惯颜沧御。 直到两人的修为达到凡仙境飞升成为仙人，属于这两兄弟的记事才告一段落，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属于颜明归的记事告一段落，因为颜暝雪只觉得这两本书看完，把里面有关于颜沧御的各类字句全都扒出来团巴团巴粘到一起估计都不到十页。 颜暝雪叹了一口气，将书合上放回了书架中，自己这一晚上还真的是白来了。 “怎么样？查到什么了？” 刚回到客栈，秦谣便抬头看着她，对她可能查到的事情很是好奇。 “什么都没查到，这一趟白来了。” “啊？” “颜家有关于恨晚那件事情的记事就两句话，一句是双子村被屠，他们联合朝廷向天界提出请求处置屠戮双子村的鬼族，另一句则是派使者上去谈判，该鬼族伏诛，就这样，他们甚至没有提到那个使者的名字。” 秦谣听完也有些傻眼：“这……这也太简洁了吧……还没楼倚暮他们给的信息多呢……” 颜暝雪点了点头：“这才是真正奇怪的地方，上天界又不是上断头台，无论是谁去做，都会觉得极其光荣，巴不得全天下谁都知道自己去过天界，但上面却只字不提那人的名字……” “那个人有可能是被消除了存在？” 颜暝雪点了点头：“的确可能，若是这人后来做了什么让颜家蒙羞的事情，颜家是有可能无声无息的抹去她的存在并且不会记录在记事中。” “这毕竟是颜家内部的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现在估计也没人知道，所以这件事情暂且不说，我顺带查了一下那个颜沧御，所看到的事情也很奇怪。” “上面说过他和他哥哥颜明归一起都是颜家第七十三任家主，当时正处于乱世，而且后来这两兄弟双双飞升，所以关于他们的记事不少，但是我整篇看下来，基本上都是讲颜明归的，颜沧御就好像是得罪了记事者一样，两本书合在一起估计都合不出有关于他的十页纸。” “剩下的一点就是名字，上面记载着颜明归原名颜清字明归，但是颜沧御名字那里却只有一个字，属于他名字的那里是空白。” 若是个普通人名字空白也就空白了，毕竟几千年过去了没人记得他们的名字也是应该，但是颜沧御却是当时颜家的家主之一，甚至后来和他哥哥一起飞升了，这样一个人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流传下来的确挺让人不可思议的。 “你刚刚说颜明归原名叫什么？” “颜清，怎么了？” 秦谣突然间眨了眨眼：“说一个刚才突然间浮现在我心头一个听起来挺荒诞的想法啊，哥哥叫颜清，你觉得弟弟会不会有可能叫颜澈啊？” 颜暝雪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阿月说过师父称他帮忙掩盖罪行的那个人为阿澈……如今秦谣这个无厘头的想法一说出来，她竟然觉得真的很有道理，然而下一秒，她就觉得自己绝对是被秦谣影响了，怎么会觉得这种事情有道理啊？ “应该不可能。” 秦谣耸了耸肩：“我也觉得不可能，毕竟世上的字千千万，也没谁规定兄弟两个起个名字必须要从一个词中摘，就是当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想法就突然间冒出来了。” “嗯，我们这一次算是白来了，准备收拾收拾东西回去吧。” 颜暝雪本以为自己很快便会把这件事情忘掉，谁知道颜澈这两个字一直在她的脑海中徘徊，她不止一次的真的认为颜沧御本名就叫颜澈了。 第一百九十章:颜沧御(4) “那两兄弟大概生活在距今约五千多年前，那时候如今的十大世家只有三个世家，颜家、林家以及你们秦家。” 秦谣在秦家被灭的时候还很小，还不到了解这些事情的地步，从秦家逃出来后便是跟着那位老妇人住，老妇人大字不识一个，自然没法将这些事情教给他，就连后来秦谣学引灵术也是他从各种地方看来的，他自己都不清楚和秦家原本还在时候的引灵术有什么区别，所幸当年也没人深究做做样子就行，他对于秦家也不甚了解。 秦谣轻轻嘶了一声：“没想到我们秦家竟然那么厉害呀，刘家不在这里面吗？” “要是我记得没错的话，刘家应该是在刘列虹一统大陆之后才逐渐发展起来，算是老牌的十大世家中除了司徒家以外最晚发展起来的了。” “当时并没有朝廷，这些也不叫世家而是叫势力，当时存在的是五个势力，颜家、林家、秦家、番罗1和十五月2，几个势力间的争斗不断，几乎是三天一小战五天一大战，所以有关于当时的记事还是比较详细，不过我看到颜家两兄弟飞升之后就没再看了，时间也有限，所以番罗和十五月应当是在后来被灭掉了。” 目前大陆上所流传的史书基本上都是从刘列虹建立康和王朝开始记载，王朝建立之前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不了解的，像这种只能去查存活的比较久的世家的记事。 “这些并没有什么好查的，时间太久远，失传的都不知道有多少，我们这一趟算是真的白跑了。” 虽然觉得他们把颜沧御的真实姓名给失传了有点过于离谱，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说不定还真的就是搞失传了，毕竟天界也有大能在飞升之前算是籍籍无名，一朝飞升天下知，说不定颜沧御就是这样的情况。 至于记载上的奇怪之处，也许是因为虽然写的是两位家主但是却是颜明归做主导，颜沧御只是按照计划负责执行，在大部分情况下自然是做出决策的人知名度会更高，毕竟没飞升之前谁也不知道他会飞升不是？ “现在怎么办？我们也没办法回到妖界……” 先前太迫切想要回到人间界，如今静下来仔细想一想，他们即便是回到人间界除了沧御已经有所动作和回舟之外唯一的线索也只有颜家的记事，如今沧御依旧猫着不动，回舟又联系不上，事实也已经证明这个记事没什么用，更没办法回到妖界，如今还真是盲无目的。 “先等着吧，找找我哥和万灵城那些人的下落。” 这样太被动了，可是除了被动等待又没有其他办法，只能静待事情的发展，说不定等个几天沧御那边可能就憋不住了或者是回舟脱困联系她了。 近段时间她得留在家中安抚爹娘，在外打探消息的事情还是由秦谣来干，以他目前的实力只要不跑到高手面前就晃悠基本上没人发现得了他。 “他们那边也防守的太严实了，只要是从这边过去的，连只苍蝇都要给拍下来，我打算去黑市碰碰运气，说不定能通过黑市线摸到那边去。” “小心点。” 他们上一次回来查并没有查到六大世家那边去，第一是因为时间不够，第二则是因为万灵城的人是一夜之间消失的，而且四周的村庄都没有看到半点动静，便觉得应该就是在附近，但是如今想来若是参与此事的人是沧御，他想要不知不觉的弄走那么多人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秦谣毕竟只是个凡人，而且只有一人之力，哪怕是他求助于沈家帮忙一起查，能力也是有限的，与其在这边茫无目的的转来转去，还不如摸过去那边看一看，过去随便摸到个什么线索都是他们现在所不知道的。 “放心好了，我的运气一向很好。” 秦谣过去了那边，这些日子便没再传信回来，明面上传信不太现实，通过黑市传信又不太安全，颜暝雪也不知道秦谣那边的情况到底如何。 近段时间她倒是把自己所得到的线索整理整理，上一次的封锁三界应该也是沧御干的，回舟在向月曜尊者提出后，月曜尊者有所怀疑才会去妖界查他，上一次他虽然没有干出什么事情来，但颜暝雪却不相信沧御做这些事情没有意义。 他是个疯子不代表他神志不清醒，不然他也不可能坐在妖界至尊的位置几千年还压的三大妖王至今无法翻身，包括他这一次封锁三界，终于有了实质性的举动来到了人间界，但是至今却没有冒头更没有做出些什么来，很难不让她想到沧御是在酝酿一个巨大的阴谋。 还有恨晚和自己师父的事情，恨晚当年的案子知情者都已经死的差不多了，此事暂且不提，不过师父……颜暝雪真的不希望被卷入这些事情中的人有他，尽管现在看起来不太可能了。 不过师父现在是不在人间界吗？ 自己逃出冥府的事情想必早已经传到自己师父耳朵中了，无论是谁在得知这种消息的时候第一眼绝对会去那人的家里看看，自己虽然担心师父找过来却也没办法离开，但是直到现在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师父的气息。 颜暝雪正想着突然间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声响，抬头便看见窗户自动打开了，一阵风吹了进来，吹得桌上的烛火摇曳了一瞬，这窗户应该是轻阖着，刚刚被风吹开了。 中秋的晚风吹得很是凉爽，颜暝雪并没有打算去关窗户，谁知下一秒外面却突然间传来一声尖叫。 “快来人啊！抓贼啊！” “跟我来！那贼往那边去了！” 颜暝雪抬起了头，看着从窗口晃动的光越来越明亮，应该是家中的仆从们举着火把向着这边跑来了。 有贼？ 下一秒，一道白影以及快的速度从窗前一闪而过，颜暝雪猛地瞪大了眼睛，这速度虽然快，但是对她而言却算不上什么，那身影从她窗口路过的瞬间转过了头，颜暝雪看见了一张银白的面具。 与记忆中的恨晚重叠在了一起。 颜暝雪什么都顾不上了，直接使起了法术追着那阵气息而去。 “大小姐！大小姐？！” “不好了！大小姐被小贼掳走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一颗弃子 颜暝雪在九方城外通往万灵城的那片树林中停了下来，那人实在是跑得太快，自己一路上根本就没有看到他的身影，所幸气息留的倒挺足，她一路上抓着气息追到了这里，而现在那阵气息停着不动了，却像是一个结界把她笼罩在了里面，四面八方都是那阵气息，无法确定那人的准确位置。 这里大片大片的生长着白杨树，如今叶子已经落的差不多了，月光透过树杈将整片树林照的透亮。 颜暝雪戒备的看着四周：“阁下既然把我引到这里，又为何不现身？” 静。 “难道阁下是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吗？那就大可不必了，我不是傻子，您留的线索也够多了，这完全没必要让我猜不是吗？妖尊陛下。” 颜暝雪当然不是傻子，那个白衣人从自己窗口掠过的时候自己都没有感知到他的气息，那样的高手怎么可能会被九方城城主府中的下人察觉踪迹，绝对就是故意的，而且还戴着和当年恨晚一模一样的面具，他肯定自己会因为这个像恨晚的人而追出来，然后一直把她引到这里，除了沧御不做他想。 又是片刻的沉默后，树林中突然间响起了笑声，颜暝雪回过头，却见自己身后不远处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黑衣男人，先前从她窗口掠过的那个戴面具的白衣人正低头站在他身后。 颜暝雪后退了两步，在自己觉得的一个较为安全的距离站定，警惕的盯着沧御妖尊。 “嗯，说的没错，我就差把我自己的名字写好送到你面前了，自然没必要让你猜。” 沧御突然间转头看了看他身边的白衣人，然后视线移回到颜暝雪身上：“这位，熟悉吗？” 那白衣人听见这话抬起了头，这月光虽亮，却最多只能照亮他的面具，颜暝雪还无法借着这月光看进他眼中去。 “要说这装扮自然熟悉，不过陛下，你怕是搞错了什么，恨晚早就死了，随便找个人换上一身白衣服戴上差不多的面具难道就是恨晚了吗？” 她会为了这个类似于恨晚的人而追出来，却绝不会相信他就是恨晚，在幻境中她看完了所有，恨晚坠入无边的混沌，灵魂被吞噬被消磨，到头来归于寂灭，混沌创造一切又毁灭一切，无论什么坠入其中只会至此消散，天地之间再无迹可循，无一幸免。 “看来你对他并没有那么用情至深嘛！” 颜暝雪依旧平静地道：“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这与情感无关，难道陛下想看我在明知道他不是恨晚的情况下依旧骗自己然后上演一出久别重逢抱头痛哭的戏码？” “这个自然不可能，我清楚你的性格，不过，你为什么那么肯定他不是恨晚，你只相信他死了不相信他活着？” “我说过我只是在陈述事实。”颜暝雪的脑海中因为沧御的提起又浮现出了在幻境中看到的恨晚被处刑的那一刻，一幕一幕，一遍一遍，真的让她的情绪有所动摇，为了防止自己因为情绪的动摇做出些什么不受理智管理的事情来，颜暝雪直接开口转移了话题，“陛下该不会只是引我来此处赏月的吧？” 沧御抬头看了看天：“有何不可？你不说我还没注意，人间界的月夜真美啊，在妖界抬头就什么都没有。” “我哥哥在哪？” 颜暝雪也懒得同他废话了，直接切入正题，如今沧御的目的暂不明确，自己和他拖时间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沧御敢抓走九方昀，并且特地绕那么大个圈子把她引出来那就不会害她性命，自己有什么话问就是了，自己对他的了解近乎于没有，几乎没可能踩到爆炸点。 “哦，他好着呢，为了防止他引不出来你，我手中只好再握另一个筹码了，谁叫你这么难约呢？放心好了，之后我会把他完完整整的送回去。” 言尽于此，沧御这就是直接把九方昀这个话题给聊死了。 “那么陛下约我来此的目的究竟是为何？恕我直言，陛下是一族之尊，我无论是实力还是阅历都不值得陛下如此关注吧？” “无论实力还是阅历到头来都是时间问题，我找你出来也没什么大事，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想好好看看你。” 沧御话音刚落，便直接瞬移凑近了颜暝雪，颜暝雪吃了一惊，几乎是在瞬间做出动作闪躲，然而她却动都动不了，和在妖界那个时候一样！ 沧御的脸凑得极近，凭心而论，沧御有一张极其完美的脸，看上去二十四五的模样，完全褪去了少年人的青涩，却又不显得过于老成，五官都排列的极到好处，是一张天生就被造物者所眷顾的脸。 但无论是再怎么美的一张脸，长在这样一个疯子身上而且现在靠自己靠的那么近完全可以让人忽略他的美，只觉得毛骨悚然。 他黝黑的眸子如同深渊，颜暝雪在他的眼中看不见自己的倒影。 他围着颜暝雪看了一圈，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颜暝雪下意识的想躲，可是却半点也动不了，沧御看着她这想躲却躲不了惊出了一头冷汗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别怕，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别搞得像我马上就要夺你清白似的，我就是想看看能被他看中的人有什么不同。” 他？ 谁？ 颜暝雪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细密，刚才只是站着不能动，现在竟然从骨头缝里传出一阵阵剧痛，浑身的颤抖竟然连定身术也定不住了。 痛感逐渐加密，颜暝雪不受控制的眯起了眼睛，眼前沧御的身影已经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没过多久，整个视野被一片黑暗所覆盖。 灼阳尊者伸手接住了颜暝雪倒下的身体，抬头看向沧御，皱了皱眉头：“我说过不要动她！” 沧御耸了耸肩，一脸的无辜：“你没有资格说我吧？我只是把她定在这里打算看看究竟是何方天仙能够被你看上，让她硬生生痛晕过去的人是你吧？她后来醒过来也只会当做是我弄的，你可真是个好师父。” 灼阳尊者一把抱起了颜暝雪：“我和她只是师徒关系，阿澈，我已经对你放任到了这种程度，你也……别再试探我的底线了好吗？” “当然……不好，我的好哥哥，可是你先对不起我的。” “你！” 灼阳尊者一个你字说完，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叹了一口气：“你好自为之吧。” 沧御看着灼阳尊者离去的身影，低头笑了两声，视线瞥见了站在原地依旧一动不动的白衣人，眼神中爬上了阴鸷。 “真可怜啊，一颗弃子，就和当年的我一样，可悲，可叹，可恨！” 白衣人轻轻颤了颤。 第一百九十二章:罪名(1) 颜暝雪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便是熟悉的天花板。 自己不是在外面的树林中被沧御打昏了吗？ 为什么会在自己的房间中？ “大小姐，你醒了？” 颜暝雪转过头看见一名侍女站在自己的房间中，自己从来不喜欢自己的房间中有别人踏足，九方凛他们也知道，挺少来她的房间中，颜暝雪看着侍女手中握着的鸡毛掸子，她应该是来打扫的。 颜暝雪直起身子便感觉一阵眩晕感直冲上头顶，那名侍女吓得丢掉了手中的鸡毛掸子连忙上来扶：“大小姐，别乱动，您昨晚烧了一夜。” 颜暝雪猛地止住了动作，发烧？自己？ “我？” 侍女使劲点了点头：“对呀，昨晚夫人叫您去吃晚饭怎么叫都没回应，进来一看您发烧了，夫人昨晚守了您一夜，刚刚少主回来了才离开……” “哥哥回来了？” “嗯。”侍女扶着颜暝雪躺下身，为她掖好被角，“大小姐您先休息着，奴婢这就叫夫人他们过来。” 时间对不上，昨日自己追出去的时候已经将近半夜，但是刚刚那个侍女却说自己从晚饭就一直开始发烧，自己可不觉得昨晚的一切是自己烧糊涂了做的梦，第一自己如今的灵魂强度完全可以支持这具身体无病，第二昨晚的那痛楚实在是太真切，根本不像是做梦能够梦见的，所以他们是被沧御篡改了记忆吗？ 而且沧御竟然真的将九方昀给放回来了？ 他花费那么大的功夫绕这么大一个圈子真的只是为了看自己一眼？ 这想法果然匪夷所思…… 侍女离开没多久，房门便再一次被人推开，温雅疾步走了进来，在颜暝雪床头坐下，担忧的伸手摸了摸颜暝雪的额头，终于松了一口气。 “烧退下去了……雪儿，你这是怎么搞的，昨晚你完全烧昏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可急死娘了。” 颜暝雪一眼就看见了跟在九方凛身后的九方昀，他看起来像是没什么事的样子，而且看他这样子应该不记得自己这几天发生的事，不然也不至于脸上半点疑惑都没有，反而更担心她的病情。 不过这样倒也好，自己昨天急着去追那个扮成恨晚的人，根本没来得及考虑怎么向温雅他们解释，如今他们都不记得昨天的事情了，自己倒是也不需要解释了。 颜暝雪把声音压低了些：“娘，我没事，可能是前些天在窗边赏月的时候被风吹凉了身子。” 温雅叹了一口气，细细地把颜暝雪脖颈处的被子给塞进去，使其紧密的贴着皮肤：“你这孩子，都说过了晚风凉，你倒是丝毫不在意，病了难受的也是自己。” 他们并没有在她的房间中待多久，为了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好好休息，看望了一下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她的房间。 颜暝雪等到众人都走了之后，掀开被子坐起了身，没过多久，窗户外突然间传来细微的声响，下一秒窗户被人推开，九方昀做贼般的摸了进来。 “小妹，这段时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颜暝雪心道果然，九方昀八成是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被沧御给带走的，直到被送回来意识才恢复。 “我记得我在房间中睡觉呢，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却睡到了城主府大门口，然后就被爹揪过去一顿训，说我这两天不知道跑哪儿野去了，我问之后才知道是你说的，所以应该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颜暝雪点头：“你这几天算得上死里逃生，你被一个疯子抓过去了。” 九方昀吃了一惊：“什么疯子？” “我对他也不了解，反正现今人间界的这些事情都是他弄出来的，他把你带走只是想见我一面。” “……”九方昀听到颜暝雪说起抓走他的那人的目的的时候也是有些无语，“……这的确是个疯子……” 自家小妹又不是那胭脂阁中的花魁，任谁都是千金难得见一面，而且刚刚小妹也说过近段时间人间界的事情都是他搞出来的，要是自己是小妹估计还巴不得和他谈判，还用得着绑架自己来威胁小妹见面吗？ “所以见完面就把我放回来了？” “嗯，难道你还准备在那边长住？” “也是啊，感觉真的没个几年病想不出这种方法来，我们九方城城主府的防卫也不算太松吧……” “但他劫你却很简单。” 九方城城主府的防卫自然是对于普通人而言，对于沧御那种从妖界来的家伙而言，这防御和没有没什么区别。 “对了，哥哥，你离开万灵城的那段时间回舟有没有来找过你？” “回舟？谁呀？” 九方昀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我不是向你介绍过……” 颜暝雪猛地反应过来自己的确是介绍过，但却不是对九方昀而是对那个沧御所幻化的傀儡，九方昀自然是不知道的。 “啊，我知道了，你说的是上一次回来跟在你身边的那个白衣人吧？这倒没有。” “嗯，我知道了。” 这倒是在意料之中，自己只不过是抱着九方昀可能会知道的希望问一问的。 回舟当时是跟着沧御去了星醉城，而现在沧御直接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回舟却杳无音信，他应该是出事了。 但是回舟是邪灵，他拥有的力量无人可以匹敌，沧御究竟是用什么办法把他困住的？ “嘶，不对呀，你说现在的事情都是那个疯子搞出来的，可是现在不是两边世家对峙开战吗？那个人是朝廷那边的还是其他地方的？” 九方昀向来抓重点抓的特别准，这一次倒不怪他反应迟钝，他才接触其他界的事情没多久，一时间自然没往这上面去想，现在静下心来一想瞬间觉得细思极恐，能搞出这么多事情来那个人肯定不是什么善茬啊？ “他是妖界的。” 九方昀如今都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自己再瞒着他也没什么意思。 “哦，那我肯定参与不到你们的斗争中来了，在你上次走后我去查了资料，妖族不说天赋，他们的年龄就是一个巨大的优势，实力靠年龄来堆的，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是快可以追踪到前几十代甚至几百代祖宗的地步。” “你倒是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再怕能把他怕走吗？”九方昀耸了耸肩，“在这不是还有天界和你们吗？天界的仙人们总不至于看着他为非作歹吧？” “嗯。” 颜暝雪虽说在表面上嗯了一声，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现在天界的人还联系不上呢，沧御的目的又不明确，目前只能等秦谣传回消息来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罪名(2) “小妹！出事了！” 沧御在之后的这段时间也没有来找过她，颜暝雪被九方凛他们严防死守的按在家中，只有半夜三更才能溜出去看看，其他时候都靠九方昀给她传来外面的消息，但是九方昀得知消息的途径比秦谣更加有限，他传来的消息约等于没有。 “出什么事了？” 由于沧御真的在人间界，回舟杳无音信，秦谣又联系不上，为了防止沧御真的搞出什么惊天骇俗的事情来，颜暝雪如今一听到外面出事就难免的往他身上想。 九方昀明显是一得到消息就直接快步跑着来找她的，停下来后气都没喘匀：“你……你是不是很久没见过秦谣了？” 颜暝雪心里咯噔一声，秦谣前几天去了六大世家那边，联系不方便他们这些天自然没有见过，如今九方昀提起秦谣，那肯定就是秦谣出事了。 “他出什么事了？” “秦谣不知道发什么毛病摸到那边去了，然后被那边的人抓住了，他们一口咬定秦谣是这边派过去的探子，如今正在和四大世家扯皮。” 颜暝雪皱了皱眉，她不用接着问都已经知道现在的情况了，两方派出去的探子肯定没少过这个毋庸置疑，那些探子都是死士，没抓住的过不去，抓住了的即刻服毒自尽，即便有来不及自尽的，他们一口咬定不是那边也没什么办法，完全不留下半点线索，但是秦谣不一样，其他三家暂且不说，沈若兰对于秦谣的感情一向很深，她想必不会像对待以往的那些探子一样把秦谣也当做一颗弃子。 纵然秦谣真不是他们派过去的，但是他们在那边抓住了他，并且把他带到了众人的视线中，这个亏四大世家是不吃也得吃。 “他们没给秦谣安什么别的罪名吗？” 两方派出的探子一直都没断过这是两方都心照不宣的事情，若是四大世家这边狠狠心也舍弃了秦谣，又会变成以往一样的局面，最后不了了之，颜暝雪觉得六大世家应该不会放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溜走。 “……”九方昀尴尬的抓了抓脑袋，“我是从书房门口路过的时候偶然听到爹说的，听到秦谣出事就来告诉你了，没……没听到后面的……” 颜暝雪：“……” 不愧是自家蠢哥哥。 颜暝雪叹了一口气站起了身，转身就向门口走：“我和秦谣是前几天见过面，他过去的事情我也知道，他是去帮我探听消息的。” 自家蠢哥哥虽然把话听到一半就跑了，但是此事已经传到爹手中了就代表着在外面并不是什么机密，总归有点风声，还是得自己出去听听。 “你打算去救秦谣？虽然沈家主那边不好说，但是按照以往来看，四大世家舍弃秦谣是必然的选择。” 此事连九方昀都已经看出来了，他们这边本来就吃亏，如今还落了一个把柄在对方手中，那边绝对会紧紧握着这个把柄不放，最好的选择就是自己把这个把柄给消除了，也就是把秦谣舍弃。 自家小妹若是在四大世家作出舍弃后依然选择去救秦谣，那便只能她一人行动，九方昀一直知道自家小妹不同寻常，但是毕竟对方是六大世家，而且还有那个让她头疼的疯子在，做成此事的概率不高。 “按照以往是按照以往，人的脑子是会动的，我不觉得几大世家在这么威胁在被对方否决而失败好几次的前提下还用相同的套路对待这件事，秦谣不同于那些探子，他有更大的作用，所以我才问你他们有没有给秦谣安什么别的罪名。” “你说的倒也是……” 九方昀仔细想了想对颜暝雪的话表示了赞同，光是和沈若兰的关系，秦谣就绝对和那些探子不一样，若是六大世家那边直接咔嚓了一个探子，这边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若是直接咔嚓了秦谣，绝对是给了个理由撸袖子开战，而且理亏的还是他们，双方现在虽然都在等待这个时刻，但也是谁都不想做那个先挑起事端的一方。 现在也是，四大世家这边真的做出了舍弃，那么秦谣就是个死人，自然没有后顾之忧，六大世家那边也算是白抓了，把秦谣这个身份的人用在这个地方的确是有点大材小用。 颜暝雪本来是找了个去隔壁酒楼品尝新菜品的借口打算出去一趟，可是却在门口被人拦了下来，还没等她说什么，便有一个小厮屁颠屁颠的跑了出去，管家留下一句话让她回房稍等，立马将新菜品打包带回来。 颜暝雪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想必是真的闹大了，九方凛知道自己和秦谣有关系，所以才把自己关在城主府内把消息拦在城主府外。 颜暝雪又是翻墙出去的，近些天翻墙的次数实在是太频繁，她都已经摸清楚哪个地方的墙好翻了。 茶馆永远是最好探听消息的地方，各种路过歇息的人无聊之时总会提起近段时间发生的事，往那一坐，就能把近些天发生的事听个八九不离十。 这一次也不例外，颜暝雪很快便探听到了有关于秦谣的事情。 “秦谣？又是那个秦谣？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世家的平衡好像就是被他打乱的吧？当初他若是不出来还没那么多劳神子的事儿。” 颜暝雪安静的坐在一旁听着，要是她没记错的话秦谣当初站出来为秦家翻案，矛头直指张家和司徒家的时候，所有人都在为他叫好，那气势昂扬义愤填膺的模样就像是恨不得马上飞到秦谣面前就为他加油助力。 “谁说不是呢！从那时候开始有关于这小子的事情就一直没断过！” “那这次说他勾结鬼族又是怎么一回事？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上一次洛家主就说九方小姐勾结白衣鬼，后来查清楚只是一场误会，这一次会不会也是一样？” “这回不是，证据我说出来你们肯定都知道，他勾结的那个人的身份也已经确认了。” “谁呀？” 那人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你们都知道的，如今的冥府之主。” 那人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对于颜暝雪而言就和在她耳朵边说话没什么区别，听到这话也是不禁吃了一惊，但是瞬间反应过来，如今在人间界他们都以为阿月才是冥府之主。 第一百九十四章:罪名(3) “怎么样你在外面听到了些什么？” 他们两个自然不能同时消失，颜暝雪出去探听消息，九方昀就留在城主府帮她打掩护，一看到颜暝雪回来了立刻迎了上去。 “秦谣的确被抓了。”颜暝雪边说边取下了脸上的面纱，“和我想的一样，那边的确给秦谣安了个罪名，外面传说的已经开始向四大世家这边发展了。” “什么罪名？” “勾结鬼族？” “勾结鬼族？和你上次一样的罪名？”九方昀想了想，“你上次不是已经被澄清是失误了吗？同样的理由就没人会怀疑也是陷害？” 上一次洛戚说出九方映雪勾结白衣鬼的事情可算是在整个大陆上引起了轰动，可是查到一半那边又突然间改了口说这件事情只是个误会，众人高昂的情绪瞬间被浇凉了下来，这件事情才过去没多久现在又来，众人应该会第一时间怀疑才是。 “秦谣这一次和我上次不一样，上一次只是洛戚一人之言，澄清的自然容易的很，但是秦谣却是证据钉钉了的，换句话来说，这个罪名还真没错。” 九方昀也有些傻眼了。 “还记得之前在刘家的那次世家会谈上冥府之主附身于我出现为秦谣解围吗？” 九方昀仔细想了想：“啊，记得记得，他当时还说秦谣是他徒弟，难道秦谣勾结的鬼族就是冥府之主？” 颜暝雪点了点头：“没错，只不过当时我并没有被人附身。” 九方昀猛地睁大了眼睛：“所以你是冥府之主？秦谣是你徒弟？” “……” “我是冥府之主没错，但是秦谣却不是我的徒弟，他是我师弟的徒弟，我师弟的名号你们都听过，诡阵老祖云离月。” “等等，我被绕糊涂了，冥府之主和诡阵老祖不是同一个人吗？” 九方昀的脑袋有点转不过来了，他是个修士，自然和冥府的人有所接触，他从小被灌输的信息就是那个众人口中忘恩负义作恶多端的诡阵老祖和掌管众人身后事的冥府之主是同一个人，他对诡阵老祖向来没什么好感，却和众人一样碍于那人强大的权力不敢多说罢了。 颜暝雪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是人间界的误传，灼阳尊者坐下有两……三个徒弟，我是老大，我的辖区在妖界，所以人间界众人并没有听说过我的名号，阿月……也就是诡阵老祖是我的小师弟，他的阵法主要流传在人间界，所以让人间界误以为我师父座下只有阿月一个徒弟，师父退位后，冥府之主的位置自然是他的。” 九方昀噌的一声站起身，盯着颜暝雪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你是冥府的人？还是冥府之主？” “怎么了？” “没什么，我一直以为你是仙人来着……” 九方昀坐下身，所以上一次断山河感受到的那阵鬼族的气息不是那个白衣少年的而是自家小妹身上的？ “……其实无论哪一族，只要修炼到了一定的境界都是有机会成为真仙的，包括鬼族。” “这样啊，不过我仔细想想好像冥府之主也不错，掌管众人身后事诶，以后遇见看不惯的人直接一脚踢进畜生道，那多爽！” “……冥府也是有冥府的规矩的，哪怕是冥府之主随意更改规矩也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的……” 颜暝雪真的想不明白自家哥哥脑袋里这一天天的在想着什么，要是冥府之主真的有那么大的权力，在他们口中恶行累累地诡阵老祖成为冥府之主后那不得把整个三界都灭了？ “嘿嘿，我只是说着玩玩。”九方昀笑嘻嘻的道，却又突然间收起了笑容，“说回这件事情，那个诡阵老祖是你师弟吧？既然如此他肯定就不是和传闻中一样了，不过当年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而且你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说的，有问题不是应该那时候就把秦谣抓起来吗？为什么会等到现在？” “他们肯定也给冥府安了一个罪名，只不过没人敢说，所以我现在也没听到什么风声。” 冥府之主和秦谣的分量可不一样，秦谣哪怕是勾结冥府之主也只是个人类，若是他的事情传大了传到天界的耳朵中那么冥府之主自然是不敢对他们做什么，若是他们直接说冥府之主，怕是在他们的心中冥府之主下一秒就会把他们的名字从生死簿上勾了。 “那你打算怎么救秦谣？” 颜暝雪沉思片刻：“先看看情况吧，听外面的风声秦谣应该才被抓没多久，六大世家应该还没找这边扯皮，看看他们说些什么之后再说。” 秦谣暂时并无性命之忧，所以此事暂且急不得，贸然行动反而会适得其反。 “那行，我这段时间帮你留意着点外面的消息。” “不用，哥哥，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雪儿，你哥哥呢？” 九方凛找九方昀找了一整个城主府遍寻不到，一转头就看见自家女儿倚在窗口阅读，拿书将脸挡了个严严实实，想着兄妹俩关系挺好，说不定女儿知道儿子的去向。 “我……哥哥他去见明雪姐了。” 颜暝雪依旧一直举着书挡着脸，可能是因为前几天才生过病的原因，把声音压得极低，而且听起来有些嘶哑。 “诶，这小子，他出去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还能不让他出去吗？” “我……他当时没找到人，便跟我说了一声让我等你们回来了告诉你们……” “屁！我们就在前面他找了吗？行了行了，雪儿你继续看书，等这臭小子回来我把他逮着揍一顿我就不是他爹！” 九方凛气呼呼的离开了，直到已经完全听不见脚步声，颜暝雪才将挡着脸的书放了下来，然而在书后露出的却是九方昀的脸。 九方昀苦着脸一脸的生无可恋，歪着脑袋撞着墙：“完了……小妹你这回可把你哥坑惨了……” 颜暝雪跑到一半突然间打了个喷嚏，差点身子一歪从蹲着的树枝上掉下来，不禁在心里纳闷自己又不是真的发烧了怎么还打喷嚏了呢？ 第一百九十五章:阿澈(1) 双方虽然已经闹掰随时准备开战，但谈判还是要的，经过协商之后，便专门选了较为适中的明珠城作为谈判之地。 往常抓到类似于探子的人物双方都是在明珠城进行谈判，这次应当也不例外。 颜暝雪踏入明珠城的时候，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明珠城原本只是一座小城池，和九方城差不多，但是在四家两方决裂之后城池也随着分为了两派，几乎每一个靠近边疆的城池都是人心惶惶，虽说现在双方还没有找到什么合适的理由开战，但是分界线那里的小摩擦是绝对不断，靠近那里的小城池和百姓都是叫苦不迭，唯独明珠城因为位置适中，被选中成为谈判之地后，算是成为了整个大陆上除了龙渊城以外的第二个安稳之地，吸引了不少四周逃难来的人，发展的反而越来越好。 毕竟是世家之间开战，世家中的人基本上都是修士，为了防止自己的力量在这里引起什么轰动，颜暝雪自然是乔装成逃难的难民进去的，明珠城每日来来往往的难民足有数千，几乎不可能注意到她。 很轻易的混了进去，颜暝雪转头便看见墙根底下搭着几个大棚，每个棚都是由几个大汉霸占着，老幼妇孺只能缩在墙根旁，颜暝雪找了个远离大棚的地方蹲下，从那里正好可以看得见城门和进出城必经的那条街道。 既然秦谣出的事还没有大肆传开，那就代表着至少双方必有的那场扯皮的会议还没有开始，目前蹲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到时候看情况混入他们之中就是了。 明珠城虽然能够收留那些逃难来的难民，但是这就已经算是做得最好的了，不会为他们提供住宿和吃食，偶尔有好心人在墙根底下搭个棚，施舍一些剩菜剩饭，但这些数量毕竟也是有限的，经常有难民会为这些大打出手。 颜暝雪突然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人拉了拉，转头一看便看见了一张脏兮兮的脸。 那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虽然脸上满是尘灰，但还是看得出来五官长得挺标致，洗干净了也是个小帅哥，不过他这副身子也就个脸能看了，身体瘦的不行，宽大的粗布麻衣挂在他如麻杆似的身子上，越发显得他瘦。 “大姐姐，你也是从外地逃难来的吗？” “嗯。” “我也是，我是从百洱城附近那边过来的，大姐姐你呢？” 百洱城也是靠近两方决裂边缘的一座小城池，偌大一个天下虽说只有七十二城，但事实上如同冰川沙漠这样的环境恶劣的地方基本上大片都是属于一座城池的领地，哪怕那个城池并没有多少人他们也征服不了这恶劣的环境，也是属于他们的地盘，而大部分小城池则如同羊屎蛋一样挤在大陆中部，这一次世家决裂，直接七八个小城池给安在了决裂线的周围，这也是目前矛盾最为严重的几个地方。 “双喜城。” 双喜城和百洱城差不多都是分界线周围的小城池，只不过一个位于明珠城之南一个位于明珠城之北，也不至于让这个小少年察觉出什么来。 “双喜城啊，我还没去过呢。” 小少年抬起头看着颜暝雪，眼神中写满了落寞：“大姐姐，你真的好像我姐姐呀！不过姐姐她不在了，她说过要带我去其他城池玩，但是她……她被那些舞着大刀的人杀了……” 小少年说着说着就流下了眼泪，却紧紧的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哭声。 颜暝雪看着他有些慌乱，要说是以前的她，别说只是她面前流眼泪了，就算是流的泪冲了整座明珠城她都不会眨一下眼，也许是因为做了二十多年的人类，倒真的生出了不少情感，如今看着小少年也是不知从何来生出了一种触动，不过再怎么慌也没用，她不会安慰人啊！ 所幸小少年只是抽噎片刻便自己缓过劲来，刚哭过之后的嗓子有些哑：“大姐姐，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颜暝雪点了点头，她所坐的位置对于其他人而言确实算不上好，既避不了风也遮不了阳，可能唯一的好处就是人少，这小少年自然想坐哪儿都没关系。 小少年受宠若惊地嗯了一声，脸上还挂着泪水，在颜暝雪身边坐下。 “大姐姐，我叫阿澈，你叫什么名字啊？” “阿澈”二字一出口，颜暝雪像是被人照着脑袋敲了一棍，颜暝雪忙回头去看，小少年依旧是那副脏兮兮的模样，身上也没有任何妖气。 看来只是凑巧撞在了同一个音上，自己这段时间还真的是被沧御和那个阿澈搞怕了，一看到这两个名字或者是相同的读音第一时间都能扯到那家伙身上。 然而这一看，颜暝雪突然间觉得自己可能找到当时自己看到小少年流泪的模样为什么会慌张了，有些像一个人，像…… “大姐姐？我还不知道大姐姐的名字呢！” “方缄……” “原来大姐姐的名字叫方缄啊，真好听！” “啊？” 自己刚才把方缄的名字说出来了吗？ 颜暝雪不禁在心里感叹自己的愚蠢，下一句话又没经过脑子的冲了出来。 “简单的简！” 啊…… 自己这是在干嘛啊？ 说错名字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换个字做个解释？ 干脆挖个洞把自己埋了得了…… 小少年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在听到颜暝雪说出简单的简的时候眼中的光更亮了：“原来大姐姐还识字啊！” “只会一点……” “大姐姐好厉害！我姐姐也识字！她的名字也特别好听……” 颜暝雪的确不擅长和人闲聊，和这个小少年聊了这些她只觉得浑身不自在，然而很快便有人来救她命了。 明珠城的大门突然间大开，没过多久一队人马走了进来，颜暝雪一眼就认出了走在最前面的是沈若兰。 “大姐姐你这是才来吧？” 突然间从旁边传来一股热气，颜暝雪转过头却见那小少年靠自己靠的极近，。 颜暝雪不自然的往后退了退，那小少年似乎没发现她这些小动作，接着说了下去：“我在这里已经有好几天了，发生的什么我都知道，是六大世家那边抓了一个探子邀请四大世家一起商谈。” “那个探子还挺有名的，好像叫做……秦谣。” 第一百九十六章:阿澈(2) “他的事情我听过的，其实我还是挺佩服他的，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年纪差点推翻两个大世家，还坐上了家主的位置，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想不开要来当探子。” 颜暝雪眼睁睁的看着沈若兰他们的队伍走出了她的视线，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混进去，但是阿澈一直黏在她身边让她完全脱不开身。 颜暝雪叹了一口气收回了目光，看来只能晚上去一趟了，本来趁现在混进去还能有个身份作掩护打探消息也会方便一点。 由于注意力一直在沈若兰他们身上，颜暝雪根本没有注意到阿澈说了些什么，阿澈很快意识到了她在看谁，也随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姐姐的意思难道是因为沈家主？” “什么？” 颜暝雪刚刚回过神来便听了这么无头无尾的一句话，一时间有些懵。 “沈家主的哥哥是因为秦谣死的吧？既然如此他帮忙照顾沈家主也就没什么，为了沈家主去当探子也可以理解。” 颜暝雪猛地警惕起来，秦谣虽然在司徒英的宴席上说过沈修竹是为他而死，但是那句话到后来却并没有传出来，毕竟沈修竹的死因已经被定为病逝，顾及沈家的颜面这件事情也不会传出去，阿澈若是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姓，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阿澈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突然间警惕起来的目光，依旧自顾自的说着，语气突然间变得极其诡异：“那沈公子将他妹妹交给秦谣，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下来他是把沈家主当妹妹呢，还是当做其他的呢？” “你是沧御？还是谁？” 颜暝雪现在完全没有心思去想阿澈刚刚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在阿澈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的身份便已经暴露了，不，应该说是他从最开始就没打算隐藏过，他应该就是沧御，所做的隐藏最多只是掩去了自己作为妖族的气息。 阿澈抬起头看着她，那双眼睛依旧澄澈：“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叫阿澈，姐姐你可真健忘。” 他的这一声姐姐愣是把颜暝雪的鸡皮疙瘩给叫出来了。 颜暝雪感觉到自己被一阵阴影笼罩，抬头就看见一个满脸尘灰的老人站在自己面前，阿澈已经不见了。 “丫头，我见你一直在到处看，是和爹娘走散了吗？” 颜暝雪一时间无暇顾及老人在对自己说什么，自己这一次前往明珠城只有九方昀一个人知道，一路上自己也自认为走得很隐蔽，沧御是怎么发现自己的行踪的。 颜暝雪顺着直觉抬起头，只看见阿澈大喇喇的站在对面的屋顶上，隔得太远自己看不见他的表情，却不妨碍她觉得心惊。 朝廷背后的那个人你已经可以确定就是沧御，而六大世家那边也大多归朝廷管着，如今沧御发现了她的行踪，那么自己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阿澈并没有在那个屋顶上停多久，也许是怕人发现，在两人视线对上的那一刻他只是冲她一笑，身影一闪便从房顶上消失了。 “这丫头应该是被吓傻了吧？也是，逃难来的有几个不可怜……” 那老人见颜暝雪没理他，还以为是颜暝雪一路上被追杀出阴影来了，也不怪她，叹了一口气，跛着脚离开了。 又是一个无月的晚上，自从世家决裂分成两派之后硝烟不断，边境的天似乎也迎合着现在的局势，月亮都已经好久没有出来了。 虽说被沧御发现了行踪，但是颜暝雪还是不想就这么回去，沈若兰应该是不会让秦谣出事的，然而她除了秦谣这件事情还想了解那边究竟给冥府安的是什么罪名。 以及……她还想碰碰运气看看回舟在不在这里，以前回舟总喜欢蹲点在这种地方，仗着他自己无与伦比的修为直接就蹲在众人的视线之下听消息。 尽管她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大，要是回舟那边真的没出事，他早就该回自己了。 因为先前被沧御发现了，颜暝雪一路上走的格外小心，听见一点点响动就停下来等到确认四周没有危险之后才继续前进，半晌了也才摸进去他们设在明珠城的临时会场内。 由于这是双方谈判之地，自然两方的人都有，他们信不过对方，把场子交给谁都不放心，便干脆都出一些人把守着，如今的会场内照的如同白昼，靠着墙壁站满了人，警惕的盯着对方，对方放个屁都要左右看半天，生怕这个屁都是个暗号。 进去里面之后颜暝雪便不再伪装气息，里面这人挤人的样子自己稍微一个不小心反而可能把自己暴露，便干脆打晕了一名落单的侍女换上了她的衣服混了进去。 明珠城算是把双方当做了大老板，极尽讨好，城墙破破烂烂的偏偏给这个会场用了最好的材料，当做宝一样雕了极其精致的花纹，里面的侍女也多的离谱，走了一路，她修士没见着几个，侍女倒是见了一堆又一堆，几乎每个修士身边都围着两三个侍女。 不过这样倒也好，人多了他们看谁都眼生，也更好方便她混进去。 秦谣的事虽然在外面没有传开，但是在这里却并不是什么秘密，走两步便能听到有人在议论。 “我看到沈家主已经来了，应该明天就要开始谈判了吧？” “应该是，前几次抓到探子顶多派一位长老前来谈判，这次竟然是沈家主亲自来了，看来她是真的很看重秦谣啊！” “那可不，秦谣和沈公子可是好友，当年司徒家的那场宴会你们都在场，也应该听见了，沈公子可是为了秦谣死的，秦谣怎么着也得帮他照顾妹妹，沈家主又和他的关系向来很好，这一次自然得亲自来。” “也是，不过说起那场宴会当年的我可算是佩服秦谣，不过他近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也太迷了，也不争辩争辩就直接解散了秦家，后来倒好，证明了九方小姐是被冤枉的，但是冤枉归冤枉秦家也组不回来了呀。” “那倒是，到底是年少轻狂扛不住压力。” “不过说实在的，要是为了利益考虑，沈家主不该来救秦谣，就像以前那样咬死了不承认就行。” “听说这一次可不一样。”那人突然间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我可听说这一次涉及到了冥府和冥府之主，沈家主他们是不想来也得来！” 第一百九十七章:沈若兰(1) 那人倒是不以为意：“外面都是这么传说的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先前不还说九方小姐勾结白衣鬼吗？最后还不是证明是被冤枉的。” “这能一样吗？说九方小姐勾结白衣鬼的只是洛家主他们，判断失误也有可能，但是秦谣和冥府之主之间的关系却是被证实了的，当年在刘家，那位冥府之主附身于九方小姐的时候就说过秦谣是他徒弟，现任冥府之主是谁？诡阵老祖啊！秦谣的阵法造诣又那么高，甚至高到他都不稀罕学他们秦家本来的引灵术，万灵城又一直和冥府不清不楚的，这事儿算是板上钉钉的了。” 此话一出四周倾听的人纷纷表示赞同。 “说得到也是，秦谣在复兴秦家的时候不复兴引灵术就离谱，忘祖忘根啊！” “我倒是觉得九方小姐实惨，和鬼族的渊源还真不浅，一会儿被鬼上身，一会儿又被指认和鬼族有勾结。” 颜暝雪从他们身前走过，看来这些人知道的和她一路上而来从茶馆里听到的差不多，他们也就是些普通的修士，接触不到高层的消息或谈话，只能根据目前流传出来的有限的线索进行猜测。 没啥好听的，自己还是去找找有没有别的…… “哎！那个丫头！对，就是说你！” 颜暝雪停下了脚步，没过一会儿便有一名中年修士跑到了她的面前，将她仔细打量了一下。 “你新来的？” 颜暝雪点了点头。 “看你手上提的饭盒你是要给谁送饭吧？走错路了，再往那边走是大老爷们的澡堂，可不是你个丫头能去的地方。” 那中年男人突然间伸手指了个方向：“顺着这个方向的这条回廊一直往前走，第三个廊口转弯出去，找到第二个院子就是了。” 颜暝雪福了福身：“多谢大人。” 那中年男子摆了摆手，豪爽的笑道：“我哪是什么大人，你手上提的是金边饭盒，不是大人物吃不到，你应该就是要给沈家主他们送饭的，快去，别让真正的大人等急了！” 颜暝雪再次福了福身，转身离开了。 先前她就是随便打晕了一个落单的侍女，根本没注意到她手上的饭盒和其他人的有什么区别，没想到自己歪打正着，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去见见沈若兰。 不管怎么样，沈若兰知道的消息终归比外面的多。 来到那中年男子所指的院子外，站在外面的侍卫接过了她手中的饭盒打开仔细检查了一番，这才将饭盒递给她放她进去，却也没给她指明沈若兰的房间在哪儿。 然而踏进去之后颜暝雪就知道是自己多虑了，这个院子虽然所用的东西都很精致，但不可否认小的离谱，入眼的就三个房间，沈若兰自然住在门外有侍卫的那间房间里。 那是一个极其高挑的青年，颜暝雪从他身边路过的时候觉得有些熟悉，但是在脑海中搜索却没有搜索到这阵熟悉感从何而来，为了防止被他查出端倪自己也是不能抬头去看的，只能低着头顺着青年拉开的门踏进了房间。 沈若兰正坐在书桌前看卷宗，察觉到了有人踏入又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很快便猜出来是送饭的人来了，也不抬头，直接开口道：“饭就放桌子上吧我自己来弄，你可以出去了。” “沈小姐。” 沈若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看着颜暝雪：“你是……” 在这里的有些人都是随着主家参加过一些世家活动的，自己在后期的出场率也不低，保不齐就有人见过自己，所以自己伪装成侍女当然不是用的自己本来的相貌。 颜暝雪抬手恢复了自己本来的模样。 “映雪姐！” 因为知落和秦谣的原故，颜暝雪这些年和沈若兰见过的还不算少，自然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映雪姐，你出关了？” 沈若兰从书桌后走了出来来到了颜暝雪面前，仔细打量着她。 颜暝雪点了点头。 她回来之后就没在外面见过人，所以除了九方城城主府里的那些人几乎没人知道她已经“出关”了，不过颜暝雪本来以为秦谣跟沈若兰提过自己现在的情况，现在看来应该是没提。 “沈小姐，秦谣到底是怎么回事？” 颜暝雪也不多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跑去那边，他当时来问我颜家的情况我就把我们沈家记事中有关于颜家的全都交给他了，也没问他要干什么，结果再一次传给我的消息就是他被抓了。”沈若兰顿了顿，“不过这一次他们那边给谣哥哥安了个罪名，说是他勾结冥府之主妄图给白衣鬼举行血祭。” 颜暝雪皱了皱眉，怪不得直到现在外面还没有任何关于秦谣罪名的消息传开，不得不说这个罪名还真够大的，在人间界的众人看来，哪怕冥府之主过去的名声臭成了那样，只要他是冥府之主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就没人会去管他，但是一旦与白衣鬼扯上关系，那便就是大罪了。 “这些事情我自然是不信的，谣哥哥是不会做那种事情的。” 沈若兰和外面的人一样，把颜暝雪和秦谣误认成了一对，在看到颜暝雪皱眉的时候还以为是她相信了这个罪名，连忙转话头帮秦谣解释。 “我知道，沈小姐，秦谣去那边的那件事情我知道，他提前跟我说过。” “啊？”沈若兰愣了一瞬，“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呀！现在那边的情况人尽皆知，这边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他过去不被抓才怪！” “我们要查的事情在这边查不到，他是从黑市线过去的，我以为他不会有事，谁知道……” 沈若兰叹了一口气：“映雪姐，你才出关可能不知道，现在双方互通的线路要么是朝廷要么就是黑市线，朝廷那边管不着，但是黑市现在查的特别严，不比光明正大的进去安全多少。” 颜暝雪沉默了，这件事情也的确是她考虑不周，她压根不知道黑市那边是怎么回事，秦谣在妖界修炼后实力突飞猛进，只要不迎面撞上大部分人发现不了他。 “映雪姐，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我既然已经来了这里，自然是不会让谣哥哥出事的。” 第一百九十八章:沈若兰(2) “映雪姐，来的时候我已经和出云哥谢珩哥商量好了，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虽然涉及到冥府不太好办，但是我们有足够的把握把谣哥哥保下来。” 颜暝雪点了点头，沈若兰说的也是事实，冥府和人间界压根不在同一水平上，哪怕他们真的觉得冥府有问题，也不能直接去刚冥府，理由很简单就是证据不足，毕竟未亡人无法进入冥府，而死亡者也再也回不来，为白衣鬼举行血祭也叫万人祭，只要是刚死亡的魂魄便可以拿来进行祭祀，那么问题来了，冥府之主要是真的想为白衣鬼举行血祭，直接拿着他们每日勾的魂来做不香吗？怕是血祭举行成功了还没人发现，绕这么一个大圈子是图什么？ 可纵然他们知道有问题，只要是和白衣鬼扯上关系的，哪怕是一点点他们都不会放过，所以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不过沈若兰既然已经说了他们有把握保下秦谣，那么自己静待就是了，只要不是沧御亲自动手应当伤不到冥府那边。 她现在突然间又在怀疑云离月口中的那个阿澈到底是不是沧御了，要是沧御是阿澈的话，那么他就是自己师父的弟弟，冥府可是自己师父的势力，那沧御这么搞冥府是为了啥？ 亲兄弟反目成仇？ 也许是因为脑袋中想的事情太多，颜暝雪一直没有察觉知落也已经失踪了许久，但是沈若兰却并没有向她问知落的下落。 沈若兰将颜暝雪藏在了她带来的沈家众人中，只不过因为被盯得太紧的缘故，这也是她所能做到的最好的了，要是把颜暝雪放在自己身边说不定会引起那边的怀疑。 第二天一大早，便有人来请沈若兰去会场，虽说沈若兰是昨日才千里迢迢的从初阳城那边赶过来，但是他们赶过来的目的主要就是为了谈判，所以一般只有一晚上的时间休息，第二日便开始谈判，早日谈完早日各回各家。 颜暝雪站在台下看着台上的一切，说实在的，这种会议于他们而言几乎没什么意义，是不是探子他们心知肚明，主要就是做给不知情的那些人看的。 在这等双方纠缠天下观战的情况下，谁要是先坐不住出了手谁便吃亏，这种会议主要就是用来他们抓对方把柄的。 四大世家这边来的人是沈若兰，六大世家那边竟然来了两位家主，君知南屈起手指敲打着桌面，一张老脸因为紧皱着显出了更多的皱纹，而他旁边的那个青年颜暝雪之前也见过几次，现如今刘家的家主——刘铭。 “能同时见到十大世家的三位家主在场也是不容易啊，以前的这种事也不止扯皮过一次两次，派个长老来就已经算是很给面子的了。” “那是，你也不看看这次被抓的是什么人，只不过我也没想到十大世家的家主竟然会出动两个。” 一旁的人又开始议论纷纷，虽说这是台上和台下，但是台下的人其实不怎么受管，可以说他们所存在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作为这场谈判的见证人。 “那要不咱们来赌赌，赌沈家主会不会保秦谣，我赌她会。” “屁话，傻子才和你赌，沈家主都已经亲自到这儿来了，她不保秦谣还能是亲自来杀他的不成？” 正在他们这边谈着该怎么开设赌局的时候，台上就已经开始谈判了。 “这次到这边来的目的想必沈家主已经知道了吧？” 沈若兰和刘铭都是小辈，此事自然由他们两个来谈话更为合适，君知南比两人的辈分要高上几辈，为人又极其刻薄古板，让他来谈话怕是得气个半死。 “知道，不多说废话了，你们要什么？” 颜暝雪听到沈若兰说这话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最开始她以为他们是会救秦谣没错，但起码也会一口否定秦谣是他们这边的探子，毕竟真的承认就是他们理亏，六大世家逮着这个不放的后果就是更加麻烦。 刘铭说的那句话明白的都明白，以前的开场白也是类似于这样，就相当于问抓到了个探子像是你们的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就比比谁更会掰扯更会装傻，但是听沈若兰刚才的话，她压根就没准备反驳！ 这是他们提前商量好的吗？ 颜暝雪越想越觉得不可能，若是这件事情交由沈若兰全权处理出现这样的情况自然不算什么，但是顾出云他们又不是傻子，知道沈若兰会念及旧情怕是把她扔出去都来不及，提前商量要是能商量出个这个结果来，那么顾出云他们这几十年的家主就算是白做了。 这看着也不像是什么以退为进的战术啊…… 刘铭勾了勾唇角：“那就好，我们双方虽然决裂了，但是这些日子却一直相安无事，之前就经常有一些人装作我们双方的探子以来再一次挑拨离间我们想让我们开战，那时候找你们商量也是迫不得已，后来证实都是假的自然皆大欢喜，不过这一次的秦公子可就不一样了，我们可是在我们的地盘上抓住的，沈家主，再怎么样你们也得给我们个解释吧？” 也不知道这是刘铭本来说话的习惯还是他故意的，每一句话的结尾声音都微扬，说的更通俗一点就是听起来有点欠揍。 “解释啊……要是我说腿长在他身上他要去哪我们管不着，刘家主觉得这个解释如何？” “当然没问题，秦公子有手有脚的你们也总不能锁着他，我自然相信沈家主说的这不过是个误会，只不过沈家主，我们为了避免开战都已经把我们的领地封锁起来了，但是秦公子却还是出现在了我们境内，而且我们还发现了一件更有意思的事情。” 不对劲…… “刘家主想说的就是秦谣勾结冥府之主一事吧？此事我自然知道，但是证据不足，冥府之主掌管整个冥府，他若是想要举行血祭冥府中多的是灵魂供他使用，为何偏偏让我们知道了呢？” 真的不对劲…… “白衣鬼若是成功举行血祭便生灵涂炭，关乎到我们的唇亡这可是件不小的事儿，秦公子要想摆脱这个罪名只能拿出足够的证据来，我们协助苏家族你们去查应该没问题吧？” “自然。” 颜暝雪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沈若兰，沈若兰有问题！ 她根本没和顾出云他们提前商量好，与她商量好的人是刘铭！ 第一百九十九章:沈若兰(3) 颜家暂且不提，沈修竹，顾出云和谢珩之间的关系算是很不错了，在沈修竹离世后，顾出云和谢珩也对沈若兰多有照拂，世家不允许他们便私底下偷偷帮忙，沈若兰为什么会突然间背叛另外三大世家？ 尽管对这件事情很疑惑，但是颜暝雪也知道现在不是该纠结这个的时候，既然沈若兰有问题，自己所想的一切与她有关的计划就都得被推翻，而且沈若兰还知道她的存在，自己必须得马上离开。 刚一转身她就意识到迟了，先前站在沈若兰门口的那个侍卫正站在她的身后，这一转身正好对上眼了。 颜暝雪四周看了看，很快便认清楚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原来自己才是被捉的那条鱼。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抓到她的效果可比昨晚沈若兰不动声色的将她放倒要好得多。 “沈小姐这是要让你干什么？” “九方小姐别急，如今谈判没结束你也是出不去的。” 之前在明珠城中碰见沧御还是有影响的，自己的行踪不就被沧御给报给他们了吗，不过颜暝雪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沧御能够轻而易举的找到他，不管她是选择打道回府还是选择继续潜入会场，那边都有把握能把自己难住。 颜暝雪放弃了离开的想法，自己出去虽然有些困难但还是可以赌一把但自己就不得不使用死气，在这满是修士的地方使用死气造成的后果自然不言而喻，哪怕是逃出去了，下一秒两方世家都能暂时放下恩怨联起手来追她。 “那边到底给了你们什么？竟然连你也背叛了，苏思衍。” 自从沈修竹过世后，苏思衍便回去了朝雾城，偶尔也会跟着苏秋凉出席一些世家会议，但是他和沈若兰之间却没有什么来往，颜暝雪见到他的机会也不多。 现在的苏思衍显然是易了容，若不是他身上的气息太过熟悉又加上刚刚开口说了话，让她辨别出来了他的声音，颜暝雪还真不一定认得出来他。 “苏家效忠于沈家，我们自然接受沈家所提出的一切要求。” “只怕这不是沈家的要求吧？苏思衍，我不说了解你，但我曾经以为你的性子是会以大局为主的，无论是顾家主他们还是苏家主都是做不出来这个决定的。” 苏思衍装作没听见。 颜暝雪也不再问他，继续把目光投向了台上的沈若兰。 以前他觉得别家的事情和她无关便没有仔细想过，但是在刻意去想之后便很容易想明白，让沈若兰坐上沈家家主之位可能是当年沈修竹的所有计划中唯一一个疏漏点。 沈若兰就是一个被人宠坏了的大小姐，为人刁蛮有些偏执，甚至有点儿以自我为中心，在沈修竹还没有过世之前自己便发现了她的这个性格，她想向沈修竹道歉，但是那个时候沈修竹已经病入膏肓，她约了他三次，哪怕这三次沈修竹都装作无事把她骗过去了，但是几个月内沈若兰却从来没有发现过沈修竹的生命已经如同风中残烛，因为她觉得她肯开口去约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好的了，在沈修竹没来之后她也只会怪沈修竹失信，然后自己生气，并不会去找沈修竹没来的原因。 她可能会在之后气自己为什么没去看看，但是人的性格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 她并不爱沈家，而现在看来，颜暝雪觉得沈若兰还会恨沈家。 她的父亲和哥哥都为了沈家而死，甚至沈修竹还是被沈家长老们亲手害死的，不管沈若兰知不知道当年沈修竹之死的真相，以她的性格都不妨碍她去恨沈家。 之前刘家的那次世家会谈沈若兰的这种情绪就已经初见端倪，她根本不考虑多了两个新世家后会有什么后果，沈家关她屁事，她只想要她哥哥复活。 这一次朝廷那边给出的筹码八成还是和沈修竹有关，不然苏思衍不会参与到其中来。 算了，现在纠结这个也没意义。 颜暝雪叹了一口气：“算我眼瞎看错人了，苏思衍，你和沈若兰都对不起沈公子付出性命为你们拼下来的这一切。” 苏思衍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一直低着头。 台上沈若兰依旧在和刘铭谈话，现在已经有不少人发现他们的谈话有问题了，但是疑惑归疑惑，他们是插入不到这段谈话中的。 沈若兰派苏思衍在这里堵住她，肯定不只是想要把她按住在这里看完这场会议的，应该马上就会谈论到她了吧？ 参与此事的是沧御，有他在自己的身份早已经被卖了个彻彻底底，不然沈若兰也不会派人堵住她。 “冥府毕竟和我们人间界不在同一个水平上，未亡人不归冥府，已亡者难返世间，我们想查也不好查。”沈若兰让目光转向了台下，正好和颜暝雪的视线对上了，“不过这件事情有意个人估计知道的比我们更多，你说对吗？九方小姐。” 全场数千双眼睛顿时齐刷刷的都聚集在了颜暝雪身上。 “或者说……应该叫你云离月？” 颜暝雪：“？” 沧御这是把她卖了又没卖的彻底？ 然而下一秒颜暝雪就想明白了，说她是云离月的效果当然比说她是颜暝雪要好，人间界无人知晓颜暝雪，与其说出来让其他人懵一下再接着解释一波不知道众人信不信的话，还不如直接说她是云离月，而且她肯定自己会为了冥府的名声不会在身份上过多纠结，毕竟这个时候有最高话语权的只能是冥府之主。 颜暝雪不禁在心中轻笑一声，沧御也是想的很好。 云离月这个名字一出来，整个会场瞬间炸了锅。 “她是云离月？冥府之主啊！” “可是九方小姐不是一直长在人间界的吗？她怎么会是冥府之主？” “蠢货，夺舍听说过没有！九方小姐在几年前就被她上过身，如今被夺舍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过冥府之主出现在这里，那件事情实锤了吧？她是真的想给白衣鬼举行血祭啊？” 一提到白衣鬼各种疑惑的声音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望向颜暝雪的眼神中也带上了深深的恐惧。 第二百章:沈若兰(4) “难道被上过一次身我就是冥府之主了吗？那是不是随便摸一下仙人就可以飞升了？” 沈若兰他们不会没有半点证据就来揭露她的身份，但是必要的扯皮还是需要的。 “那在场那么多人为何冥府之主不选择上别人的身而选择上你的身？” 刘铭突然间开口询问，语调依旧微扬，听起来极其欠揍。 这俩到底提前商量过没有？ “那敢问刘家主，你们在鬼族犯境之时抓捕鬼族，谁要抓谁都是提前商量好的吗？” 沈若兰：“……” 这什么人啊能问出这种蠢问题…… 鬼族犯境中的鬼族大多是才死不久的魂魄，几乎都长一个样，而且一大团聚在一起行动毫无规律，要是给每个修士定个目标，那他们一晚上干脆就别抓了，光在寻目标了，刘铭既然已经知道在场那么多人，若是冥府之主在谁都不认识的情况下自然是随机附身，问出这话不是蠢是什么？ 刘铭很快也意识到了自己这个问题的愚蠢，不免有些懊恼，可他显然是一直被人捧在手心中长大的，看到台下众人因为他的这句失误想笑却又因为他的身份而忍住不笑的样子怒不可遏，正当他欲发作的时候，沈若兰突然间抢在了他的前面开了口。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这么容易承认自己的身份，冥主大人，不如来做个测试吧。” “不知道在场的诸位有没有谁有验灵石。” 此话一出，颜暝雪很快便意识到沈若兰想要做什么，不禁握紧了拳头，的确，说一千句话都不如一个确凿的证据来的更令人信服。 自己最开始在避免被人发现自己所使用的力量是死气之时就一直找借口避开检验，只要一碰到验灵石自己便会当场露陷。 验灵石不是什么稀罕物，基本上每个修士身上都会带一块，沈若兰此话一出，瞬间就有不少人从锦囊中掏出了验灵石。 “冥主大人，请吧，这么多随便挑一块，在场这么多人双方的都有，我不可能块块都做手脚吧？” 颜暝雪：“……” 颜暝雪没有动作他们似乎也不急，就这么等着她接下来的行动。 颜暝雪突然间轻笑一声，抬头看向沈若兰：“不用了，我承认，我的确是冥府之主。” 现在已经完全没有扯皮的必要了，看这情况，沈若兰一定要她承认她是冥府之主才肯罢休，她说不相信这里的验灵石，沈若兰指不定还能给她从别处弄过来。 此事应当是沧御计划的，只不过她想不明白沧御绕这么大一个弯子到底想要做什么，他想要杀了自己？这么多机会他都没对自己动手，还是他是想搞垮冥府？ 四周在听到她承认身份之后瞬间炸了锅，原本靠着她比较近的一些修士不自觉的倒退了两步。 “安的罪名先前刘家主也已经说了，并且也指出了问题，本尊掌管着偌大的冥府，里面的灵魂数以万计，怕是给十个白衣鬼举行血祭都足够了，本尊不知不觉的在冥府做完这件事情不好吗，为什么偏要跑到人间界来让你们知道？” 此话一出，还真有人来回答了。 “也许是需要新鲜的灵魂，自从世家两方决裂以来每天都有多少人死于战乱，更别提还有老死的病死的……” 颜暝雪转头看一下刚刚说话的那个人：“哦，那你也说了，需要新鲜的灵魂每天又有不少人因此而死亡，可是世家双方决裂已经几个月了，血祭呢？” 那人没想到自己会突然间被冥府之主注意到，不禁吓得后退两步踩上了后面那人的脚，一时间满脑子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 “我……” 一旁的人见颜暝雪正在逼问一个人，而那个人满头冷汗的模样，瞬间也不管刚才的局势，直接就开口帮那人说话。 “我们又不是鬼族怎么会知道血祭的形式？倘若不是要新鲜的灵魂而是偏要死于战乱的呢？” 颜暝雪转头看向那人：“几个月了，死于战乱的……难道还没有万人？” 那人憋红了一张脸：“也许……也许是因为血祭的形式很繁琐，暂时没法举行……”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 那人懵了一瞬，似乎没想到颜暝雪竟然会对他刚刚的话表示赞同。 “不过，你当白衣鬼是傻的还是残的？他已经诞生了百多年，如今的修为无与伦比，要是他愿意他在天界用仙人的鲜血举行血祭都绰绰有余，在人间界灭掉万人举行血祭也不过是他动动手指的事，为什么还要来找本尊帮忙？” “也许白衣鬼并不像我们传说中的那般强大……” 那人还准备再挣扎一下。 “既然他不像你们传说中的那般强大，那你们怕他干什么？” 此人也被她怼的哑口无言。 颜暝雪觉得自己和秦谣还有回舟待久了，别的不说，口才是大有长进，要是换在以前，被怼的哑口无言时间动手的人八成会是自己。 沈若兰见颜暝雪连怼两人，终于开口下来救场子了：“冥主大人怕是误会了什么，我先前和刘家主谈论时说过此事只是猜测并没有证据，所以要进行查证。” “好啊，此事你们尽管查，若是查出有罪本尊自然伏法。” 此事自然是说不得半点不是的，一旦说不愿意那便是自己做贼心虚，尽管她不觉得沧御会无缘无故动到她头上来，但是沈若兰都说没有证据要去查证了，自己承认的话不管沧御想要做什么自己还是得到了时间缓和。 “好。”沈若兰拍了拍双手，“冥主大人说的话在场这么多人也都听见了，我自然相信冥主大人是无罪的，不过由于兹事体大，还望大人能够暂居明珠城，冥府之中有无常有判官，大人晚回去几天应该会没事吧？毕竟都已经在这里待了那么久了。” 考虑的还真周全，连自己不在的时候冥府中的运转都考虑好了。 此事后面是沧御，估计把自己卖的除了这个名字之外连里裤都不剩了，自己只能留在明珠城。 “沈家主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是自然，本尊静候你们的消息。” 第二百零一章:沈若兰(5) “我说过什么都依你，只要你不动她！” 沧御转过脸看着几乎已经完全失去风度的灼阳尊者，唇角微扬：“这就是你说的你和她只有师徒之情？” “颜澈！” 沧御在听到这两个字之后，唇角的笑瞬间压了下去，眼神中多了一丝危险：“我记得我说过我不想再听见这个名字，哥哥，当年可是你亲自把我逐出颜家的。” 灼阳尊者知道自己戳中了沧御的爆炸点，语速都加快了不少：“当年的事情……” “够了。”沧御直接毫不留情的出言打断了灼阳尊者还没有说完的话，“我不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真相对于现在的我而言毫无意义，颜澈已经死在了那一天，不会有复活的可能。” “而且哥哥，我是该说你蠢呢还是该说你关心则乱呢？我们要做的事情是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这么多年了你也不会不了解她吧，你那个小徒弟正义的很，我若是不找个法子把她圈起来，她是会因为和你的师徒情分装作没看见还是因为天下大义和你断情绝义啊？” 灼阳尊者：“……” “你为什么就偏要做这件事情不可呢？当年负你的人早已经被你送下了地狱，如今是几千年后……” 沧御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再一次打断了灼阳尊者说到一半的话：“这就是你和柳梦凝之间的距离，她随性，而你……一边想着成圣一边又在和我做这种事情，你不觉得你自己很虚伪吗？” “原因我已经说过不止一次，一个靠嗜血存于世上的人，我若是放弃了这些事，沧御也就不存在了。” “哥哥啊，我成为了沧御多少年，你就劝了我多少年，偏偏劝也就是口头上不痛不痒的劝，一边劝着一边又继续顺着我，而现在事情却只差临门一脚你还来劝我，我若是现在听你的话放弃了的话，我会有什么下场？” 灼阳尊者没有说话。 “世上有些事情终难两全，几千年了你从未看清过这个事实，哥哥，当年的你不适合做颜家家主，现在的你，依旧不适合做冥府之主！” “没错，我承认我自己疯，我做过的事情天打雷劈灰飞烟灭放在我身上都是小儿科，但是哥哥啊，你又比我好到哪儿去？你当年从天界人的眼皮子底下浑水保下了我，又帮我至今，更是藏匿了千年之前万灵城门口的那只真正的邪灵，又保她至今，你也是罪大恶极啊……” 都已经被沧御说到了这个份上，灼阳尊者却依然不气恼，像是没听见这番话一般，叹了一口气：“是我考虑不周。” 灼阳尊者正准备离开之际却又突然间转回了身：“我不会再劝你了，你说的对，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做得成圣人，不过阿澈，我知道你恨我，但你也没必要一次一次提醒那些事，我的确罪大恶极，但是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骗骗我，让我觉得我偶尔也是个好人吗？” 沧御嗤了一声，觉得他这话很是搞笑，不禁嘟囔了一句：“自欺欺人。” 灼阳尊者没再理他。 颜暝雪推开窗户，被外面的阳光晃了一下，不禁眯起了双眼。 她被关在这明珠城中已经过去三天了，这三天里明珠城倒是没有苛待她，吃穿住一律是最好的，就是不能出去行走，沈若兰他们也没有来找过她，但是据她所知，自己是冥府之主的身份和自己被扣留在明珠城的消息并没有传出去。 她不禁开始好奇沧御到底要做什么了，原本她以为沧御只是想借她这个切入点搞垮冥府，可现在看上去明显不是，他若是想借自己搞垮冥府，那么自己是冥府之主的消息早就已经传遍大街小巷了，自己被扣在明珠城，外面的人对于冥府的恐惧就会大大降低，会拼尽一切的去寻找她的罪证。 而且…… 颜暝雪伸出了手，在掌心凝聚起了一团黑色的火焰，倏而又将那火焰捏灭于手中。 而且甚至都没有封了她的法力，若是外面没有人盯着她，她逃出明珠城也就是她想不想的事情。 还有秦谣…… 目前颜暝雪甚至怀疑秦谣是不是真被抓了，自从会场设套把她抓住之后，就再也没有秦谣的消息，不禁让她怀疑秦谣被抓只不过是沈若兰设套用的借口，他指不定还猫在哪个角落呢。 而且自己最开始去见沈若兰的时候还毫无防备的把秦谣是她派过去的事情说了出来，要是秦谣真的没被抓，自己这一下算不算把他卖了。 这事她倒是猜对了，现在真正的秦谣正蹲在她的房间里和九方昀眼瞪眼。 鬼知道秦谣翻窗进来看见蹲在九方城大小姐闺房里的大小姐变成了大少爷是怎样的心情，而且九方昀先前不是失踪了吗？怎么又突然间回来了？ “怎么是你，大小姐呢？” “你怎么自己逃出来了？”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懵了一瞬。 “等等。”还是秦谣先反应过来，从九方昀的话中他就品出不对味儿了，“逃？我从哪儿逃？为什么要逃？” “你不是被六大世家那边抓了吗？” “我被六大世家那边抓了？谁传的谣言，他们怕是连我过去的消息都没得到，不说这个了，大小姐呢？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 九方昀现在才反应过来，皱起了眉头：“坏了，你没被抓，但是外面大街小巷都在传你被抓了，我以为小妹喜欢你，就把此事告诉给她了，然后小妹就去明珠城救你了，没想到你们是师叔侄……” “她喜欢我？别开玩笑了，她要喜欢也是喜欢方公子好吗？不对，被带偏了，少主你的重点是不是有些偏，现在不是管我们两个是什么关系的时候，既然现在外面都在传我被抓了，那这就是对大小姐设的套，上当了啊！” “那怎么办？” 九方昀一时间也顾不上秦谣口中的那个方公子是谁了，现在满脑子都是小妹可能出事了。 “我这边的事情也很是紧急，少主，你留在这里，我去明珠城找她。” 第二百零二章:沈若兰(6) “若兰。” 苏思衍已经退去了伪装，恢复成了他自己的模样，比起几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多了些成熟，然而眼神中的锐利却被磨的看不见了。 他们如今还待在明珠城假意谈判，顾出云和谢珩都以为秦谣是真的被抓了，沈若兰提议由她来谈判的时候，这两位当即表示了不同意，最终是沈若兰好说歹说才把这个名额争取下来，又费了一番功夫让这俩都不跟过来，才在明珠城上演一场好戏，会场中的所有人也是提前安排好的。 消息没有泄露出去他们自然可以随时返回，只要等到往常正常的谈判时间结束，他们的计划不会留下半点痕迹。 “思衍哥。”沈若兰转过头看着苏思衍，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心酸，像是在强忍着流泪的冲动，“你说……我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要是哥哥还活着，他肯定对我很失望吧？” “可我就是不喜欢沈家啊，那些叔叔伯伯们看我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个人更像是在看个工具，他们当初也是用这种眼神看着哥哥的吗？所以对他们而言下毒害死哥哥就是……毁掉一件不好用的工具吗？哥哥为了他们做了多少，他们只是为了颜面……就……”沈若兰的语气中带上了颤抖，“映雪姐那句话说的没错，我就是在毁掉哥哥用性命留下来的和平，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就干脆毁掉一切……这样的我多狠心啊……” “可你最终还是没对秦谣下手啊！哪怕你知道主人是因他而死，在九方小姐对你说漏嘴之后，你依旧没有把他的行踪报给那个人。” 九方映雪也对他说过他们对不起沈修竹这种话，若是他那时候可以出声，他一定会来一句你懂个屁。 苏思衍也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瞒着娘亲陪沈若兰来搞这种事情，哪怕他知道这种事情是错的可就是不想改。 在他离开苏家前往沈家之前就下定决心他会把他的一辈子奉献给沈家，最终他侍奉了沈修竹的一辈子，他恨秦谣，恨秦谣害死了沈修竹，同时也恨自己没有尽到自己应尽的职责。 他承认，沈修竹的死并不是毫无意义，但是这个意义对他而言毫无用处，只会让他觉得愧疚，可那时候的他还是有理智的。 直到沈家决定将沈修竹除名。 因为他是一个让沈家有污点的家主，他的一生都经不起详查。 沈修竹为了沈家的大局考虑了一辈子，一切都在他的预算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可他到底没想到沈家内部早已经腐朽，他留给沈若兰的不是一个安稳的沈家，而是一场地狱。 沈家长老们清楚的很，沈修竹虽然在修为上废柴，但他实打实是个精明人，要是没有沈修竹，沈家指不定都已经落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他不好忽悠但是沈若兰不一样，沈若兰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娇生惯养着长大的，养出了一身大小姐脾气，沈家长老们完全可以打着为沈家好的旗号来“辅助”她。 沈若兰沦为了一个傀儡家主。 她虽然一直不喜欢沈家，再想到这是自己的哥哥拼了命争过来的安稳，她忍了，直到沈家长老先斩后奏的将沈修竹从沈家族谱上除名，沈若兰终于忍不住了。 可能自己也是看到这一切才决定叛逆一次，他一直以来自认为自己比沈若兰看的深，他至少有考虑到后果因为那个人极其危险，但是在真正做决定上他却和沈若兰半斤八两，他又不是木头，自己守护了一辈子的人在死后被人用完就扔，只怕是圣人都会忍不住发火。 沈若兰低着头好一会儿才终于抬起了头，现在的她已经调整好了情绪：“我告不告诉那个人其实也没什么用，他比我们想象的要更加强大，他怕是早就已经盯上了秦谣。” “你说的也是。” 沈若兰深吸一口气：“我只希望他说话算话，思衍哥，我们准备收拾东西返程吧！” 苏思衍刚准备点头，只听见后面传来一个微扬的声音。 “哟，沈家主，在赏花呢？” “刘家主。” 刘铭走到沈若兰身边，将目光投向了沈若兰身前一大捧金色的菊花：“喏，这种菊花在有的地方被称之为黄金花，一开就是一大捧，如同纯金雕琢的一般。” 说罢，他伸手从花枝上折了一朵：“沈家主很小的时候我见过，不过沈家主八成是不记得在下的，当时在下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辈，当时的你就跟在沈公子的身后，穿着一条金黄色的长裙，就如同这黄金花这般美。” “这么多年了，在下也没想到能够再次见到沈家主，可是现在的沈家主再也不穿黄色的长裙了，怕是为了纪念沈公子，在下也对沈公子的离世深感遗憾。” “刘家主想多了，当年年少，只觉得越花哨的衣服越好看，如今长大些了，便更喜欢素净的衣服，不过刘家主怕是也不了解我哥，我哥的喜好向来清淡，也向来不喜黑色，我这种穿着要是拿来纪念他，他怕是直接不认我这个妹妹了。” 刘铭干笑两声：“这倒不至于，兄妹情分哪能是因为一件衣服的颜色说断就断的。” “我只是路过这里并不是来赏花的，若是刘家主没有别的事情能否让一让？我现在赶时间。” 刘铭见沈若兰不愿意和他多说，虽然觉得不悦但也没有表现出来，向旁边迈了一步：“挡了沈家主的路很是抱歉，沈家主，请。” “期待与沈家主的下次合作。” 这句话他说出来本来是为了客套的，没想过沈若兰竟然会回答。 “不会有下次了，你们要抓冥府之主，我已经帮你们抓到了，只希望你的主子能够信守承诺，把我要的给我。” 刘铭在听到你的竹子这四个字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却又很快扯起了假笑：“那是自然，沈家主，慢！走！” 第二百零三章:被控制的人(1) 这是她被关在这里的第五天，依旧没有听到任何有关于她的消息。 沈若兰已经于今天上午出了明珠城，下午刘铭和君知南也走了，若不是中午和晚上还有人来定点给她送饭，她恐怕就要以为自己被他们忘了。 沧御到底想要干什么，抓了她又把她晾在这儿，还在外面对她的身份进行保密，思来想去，颜暝雪就得出一个结果还符合这条件，那就是沧御想要拖住她，可是自己能干啥呀，还值得沧御绕那么大个弯子把她骗到明珠城来关着。 窗子那里突然间传来细微的声响，颜暝雪最开始是风便没怎么在意，然而她很快便发现这声响是有规律的，很明显是有人故意在外面弄出来的。 颜暝雪来到窗前轻轻推开窗户，眼前就突然间冒出了一张脸。 “唉呀，你总算听到了。” “秦谣？你怎么来了？” 面前的人正是秦谣，他想必是一路钻树丛过来的，衣服上黏了不少草屑，头发上也插了几根树枝。 秦谣伸手把自己头发上的树枝扯掉，抬头看着颜暝雪：“我要是不来你打算怎么办？在这儿蹲着等世界毁灭啊？” “不是……我说大小姐你也太不相信我师父了吧？这么多年来沧御到人间界没有千次也有八百次，我师父就一直蹲在琉云山庄偶尔还到他眼皮子底下转转，他就没察觉到我师父的存在，有我师父的阵法为我保驾护航，我过去一趟又回来那边怕是没一个人察觉到我的行踪。”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你真的出事了，我也不好向阿月交代。” “哦。” “你去那边查到了什么？” “很多。” 颜暝雪瞬间来了精神：“什么？” “说来话长，你先让让，放我进去，别给巡逻的人发现了。” 秦谣左右看了看双手撑上了窗框。 颜暝雪侧过身，等秦谣进来之后才转身关上了窗户。 “大小姐，我这一次去那边还真是去对了，我要是不过去怕是世界毁灭了我们都不知道。” 秦谣见到颜暝雪关上窗户后便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怎么说？” 沧御来到人间界绝不会是游玩那么简单，游玩有必要封闭人间界吗？肯定是有什么大动作。 “那边正在绘制阵法，一个巨大的法阵，至于是什么法阵我不知道，我目前在阵法上的了解不及我师父万分之一，但是趁他们不注意我把他们绘制法阵的材料拿来闻了闻，是朱砂，但是里面掺了血，人血。” “人血？” 颜暝雪猛地想起之前云离月还在冥府的时候跟她提过一嘴，绘制法阵要么用灵力要么用朱砂，但无论是哪种材料都不可沾血，一旦沾染上了血腥气，这个法阵便是杀阵。 秦谣点了点头，接着说了下去：“由于无法分辨这个法阵到底是干什么的，我也没有找到法阵的中心，所以就在他们的地盘上到处走了走，反正我所走过之地几乎都有这个法阵的痕迹。” 那么大？ 要知道六大世家那边的地盘可不小，甚至比四大世家这边还要大上一倍，这么大一个法阵且不说是拿来干什么的，能把它完全画对吗？即便是真的画对了，启动得起来吗？ 秦谣叹了一口气，颇有些郁闷：“要是我师父在就好了，他肯定认得出来这法阵是干什么的。” “几个世家的主家所在我也不敢进去，就在外面逛了逛没发现什么，不过我倒是没有碰见沧御。” “沧御在我这边，哥哥就是他送回来的，把我扣在这里也是他干的。” 秦谣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用惊奇的语气说道：“他没对你做什么啊？” “目前没有，说实话我到现在也搞不清楚沧御到底想要干什么，他要是想杀我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动手，要是想搞垮冥府不应该对外面隐瞒我的真实身份，思来想去，我就觉得他只是想拖住我的时间，但是说句自贬的话，我觉得我没资格让他这么关注。” 她现在完全是什么都做不了。 查？手上没有半点信息，完全没有切入口。 打？先不说打不打的过，沧御不主动现身她连他的人都找不着，上哪打去。 “你说的倒也是。” “那朝廷那边有动静吗？” 自从世家分为两派决裂之后，朝廷虽然说着哪方都不参与，但是龙渊城毕竟还是在六大世家现在的境内，甚至在六大世家封锁他们的境内的时候朝廷都没有站出来阻止，秦谣去那边逛了一圈不应该没有去朝廷。 朝廷中大部分都是不会法术的普通人，秦谣出入朝廷总比进出那些世家的主家来的方便。 “啊，那边倒是没什么动静，跟死了一样，上朝照上，谈论的也就是些天灾人祸，金银钱财什么的，丝毫不提世家的事情，我在那边的几天也没见朝廷和世家的人有联系，当然，他们要是联系自然不会让我发现。” 秦谣再怎么说也就是一个人，一个人再怎么厉害都不可能同时监视六大世家境内的全部事情。 “啊，对了大小姐，我在那边还见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 “原本那个人也没什么出格的行为没想跟你说的，但是我在那边境内跑的时候却看见了他不止一次，要知道我去哪儿都是临时起意，次次都能碰到他也太有缘了些，最后一次多注意了他一下，感觉他像是被控制了一般，整个人神情呆的很，走起路来也像是没有灵魂。” “我只知道那么多，那个人显然是个高手，我原本发现他的不对劲之后打算凑近看看，结果我一动他就向我这边看过来了，搞得我那次一直猫着不敢动。” “那他是在干什么？” 秦谣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前几次碰见他都没有关注他，直接从他身边走过去了，最后一次因为怕被他发现所以我一直远远的跟着，然后再转过一个巷口的时候跟丢了，全程他什么都没做。” 一个什么都没做，像被控制的人…… “话说他的装束也挺奇怪的，一身白衣，脸上还戴着一张银白色的面具，我第一次碰见他是在大晚上，还以为撞鬼了……” 颜暝雪在听到秦谣的描述后，大脑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是那个“恨晚”？ 第二百零四章:被控制的人(2) “怎么了大小姐？那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秦谣见颜暝雪脸上的神色出现了一瞬间的变化，看她这样子她八成认识自己见到过的那个人。 “我之前在幻境中见到的恨晚也是这等装束。” 秦谣哽了一下：“不至于吧……” 恨晚那都是死了多少年的了，被天界处以极刑的要是还存于这世上那估计太阳都可以改打西边出来了。 “说不定只是装束相似，也没谁规定穿白衣带银白色面具的就是恨晚，随便换身衣服就能做到。” “你说的倒没错，只不过在你走之后有一个人把我引出了九方城，那个人也是做着恨晚的装扮，而且看上去也像是被控制了。” 两方面对面站着，颜暝雪即便不想注意那个“恨晚”也不止一次的把视线瞟到他身上，他一直站得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每当沧御说什么他才会相应的做出动作，动作也是极其僵硬，是本能的在抗拒但是却反抗不了的那种无奈。 “那也不知道我们说的是不是同一个人，沧御要是想用他扰乱你的心神那么把他放到你身边就是了，放去六大世家那边干什么，我见着了也不认识他呀……” 颜暝雪叹了一口气：“鬼知道，沧御所做的事情没一件合乎逻辑。” “这倒也是……” “这样吧大小姐？那我先救你出去？我虽然不知道他们在绘制的是什么法阵，但是据我对法阵的了解，他们已经快绘制完成了。” “我出去也帮不上忙啊，我对阵法是一窍不通。”颜暝雪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先走吧我暂时留在这里，沧御把我扣在这里的目的不明，若非万不得已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她如今出去还是帮不上什么忙，那么多阵法她就认识一个基础的缚魂阵，说不定从缚魂阵中随便取一个图案自己盯着都能懵，更别说偌大一个连秦谣都认不出来的法阵，查依旧和原来一样无处下手，她如今出去半点用处都没有，还有可能激怒沧御，不如暂时留在这里等待时机。 “那行，要是我得到了什么消息就过来告知你，这明珠城还拦不住我。” “小心点。” 秦谣已经迈开脚步走到了窗边，边开窗边回道：“安啦！” 然而下一秒，他直接被吓得倒退两步，差点左脚绊了右脚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颜暝雪往窗外一看，只见那里探出来了半个身子，一个一身纯白的人就这么直直的立在窗外，脸上的银白色的面具在屋内烛火的照耀下发出惨白的光，要多瘆人有多瘆人。 秦谣显然是被他吓得不轻，脸上的表情都没管理住，直到看清窗外那人装扮的时候，才终于惊魂未定的舒了一口气。 然而这一口气还没舒完，只见那白衣人突然间动了起来，直接飘进房间向着他冲了过来，秦谣迅速反应过来，侧身一闪躲过了白衣人的袭击。 颜暝雪正站在窗子的正对面，白衣人这一扑正好扑到她面前，她原本还打算闪避闪避，可那白衣人就像是没看到她一般，起身之后再一次转头扑向了秦谣。 那人的身手明显远高于秦谣，在秦谣再一次转身躲开一击之后竟然跟不上他的节奏了，若非颜暝雪及时出现拉了他一把，他现在就该受伤了。 颜暝雪原本准备打算带着秦谣躲一躲，谁知道那个白衣人一看到她插入战局中，迅速收了手，倒退两步从窗外跳了出去，转瞬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大小姐，就是他，我见到的那个人！” 先前太过慌张，他只来得及分清面前这人是人是鬼，根本没来得及看白衣人的装束，但是刚刚在攻击他的时候却是和他正面打过照面，又被屋内的光亮照着，他就是不想看也已经完全看到了。 “吓死我了，我一打开窗户就看到这么一张脸。” 秦谣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他在打开窗户的那一刻正正的和这家伙对上，差点被吓得心脏病突发直接倒地上抽过去。 “你一个抓鬼的修士还怕鬼？” “这不一样好吗？平常见到鬼族的之前都有心理准备，如今他乍出现在窗口，哪怕是再漂亮也是会吓死人的好吗！” “如果排除拥有此等装束的不止一人，那么咱们见到的就是同一个人，他当时跟在沧御的身后。” 秦谣猛地睁大了眼睛：“我现在才反应过来他是沧御的人，不行我现在必须得快点走了，鬼知道他刚刚走了会不会把沧御叫过来，大小姐，跟我一起走吧！” 若是先前他们俩的见面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秦谣还是赞成她先前的提议，不要打草惊蛇最好，可是那白衣人都已经出现袭击他们了，鬼知道他在窗外站了有多久又听去了他们多少谈话，若是他刚刚离开后将他所看到的告诉给了沧御，那么沧御很可能会马上过来，事情绝对会发生变数，颜暝雪再留在这里也并不安全。 然而颜暝雪却盯着窗外，语气中多了一丝沉重：“来不及了。” 秦谣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窗户正对面的一根树枝上坐着一个人，而刚刚袭击他的白衣人就站在那人身后。 秦谣几乎是下意识的挡在了颜暝雪面前，而颜暝雪却将她推到了一边，向前走了两步到了窗口，尽可能的用自己的身体将秦谣挡了个严严实实。 沧御绝不可能来的这么快，所以八成那个白衣人在袭击他们的时候沧御就已经在那边看戏了，这么多去了沧御并没有做过伤害她的动作，那个白衣人也对她的存在视而不见，所以自己也许是对他有用，他应当不会伤害自己，但是秦谣就不一样了。 虽然隔得有点远，但颜暝雪还是看到沧御的眼神一直锁定在了秦谣的身上。 “啧，云离月的弟子，和他师父一样是个麻烦的家伙，兴许……当初杀他那件事情我就该亲自动手，不然也不会是仅仅只让他废了修为。” 沧御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但是声音却并不小，至少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秦谣的情绪出现了一瞬间的晃动，自己师父是诡阵老祖，却因为修为被废再也无法亲手试验所爱的阵法，研究的一切无法得到证实便皆如纸上谈兵。 原来是这个人干的！ 然而颜暝雪却挡在他面前直接转移了话题。 “不知道妖尊陛下联合刘铭沈若兰戳穿我的身份把我骗到这明珠城关着又是想干什么？” 第二百零五章:后宫(1) “戳穿你的身份？并没有吧，我说你是云离月，但你不是真正的云离月啊？” “这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区别吧？至少真正的冥府之主是我。” “哦，那也不能算我完全把你卖了呀？至于我的目的……你可以当我只是想玩玩。” “哦？画在六大世家地盘上那么大的阵法也只是想玩玩？” 秦谣和沧御从来没有打过照面，秦谣是阿月弟子的身份也没有多少人知道，包括自己师父都不知道这件事，恐怕到现在他还认为自己当时说秦谣是阿月的徒弟只是临时想了个办法把自己的小伙伴救出来而已，所以沧御更不可能无中生有的知道秦谣的身份。 那么只能是秦谣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外面偷听了，将他们所有的谈话都给听了过去，自己自然也没必要隐瞒。 沧御又沉默了许久，突然间小声嘟囔着：“当初我真该杀了他……” 然而下一秒他又突然间抬起了头，语气中多了一丝危险：“哦，冥主大人如此轻易的就把你们查到的消息告知于我，就不怕我在这里把你们杀了灭口吗？” “我和秦谣在这里谈话的时候妖尊陛下想必就已经在外面了，该听去的野都听去了，要是我不说，妖尊陛下也可以将我们灭口，还不如做个明白鬼。” 沧御用手撑着树枝，身子微微前倾，歪着头看着颜暝雪：“所以这是你知道我必定不会放过你所以想要知道真相是吗？” 然而还没等颜暝雪说话，沧御又再一次抢先开了口。 “不过，你真当我不看话本啊？” “？” 颜暝雪一脸的莫名其妙，这怎么突然间扯到话本上去了？ “话本上写的，一个人在临死之前想要得知某件事情的真相，另一个人相信他了，打算让他做个明白鬼，而得知真相后的那个人……往往就没死！” 沧御最后几个字的声音已经压得极低，颜暝雪本能的感受到了危险，她刚做出反应，下一秒一直站在沧御身后跟个木头桩子一样的白衣人却突然间动了，他直接挥手劈断了沧御脚下的树枝。 沧御原本打算借着树枝的力起跳，这猛地被人把脚下的支撑点断了，平衡也出现了一瞬间的不稳，多亏他反应快及时借力跳到了另一根树枝上，不然就要直接摔地上摔个狗吃屎。 这边沧御才刚刚落地，那边的白衣人再次向他扑了过来，带着他直直的砸入了树叶之中。 颜暝雪还做着闪避的动作，猛地看到这么一出内讧，一时间也有些懵，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清明，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走！” 颜暝雪拽了拽同样看懵的秦谣，趁着沧御的注意力被白衣人吸引之际逃出了院子。 两人直到出了明珠城才停下来，虽然此地离明珠城并不是很远，但秦谣身上带有云离月的阵法，在阵法这一方面云离月是无人可以比拟的，除非沧御走到他们身边来了，不然都不一定能察觉到他们的行踪。 “吓死我了，刚才那阵杀气，我差点以为我要死在那。”秦谣躬下身喘了两口气，“他们怎么会突然间打起来？” 颜暝雪停下来后倒没有着急的休息，先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这里是一处偏僻的山林，灌木丛得长了有一人多高，确实是个隐藏的好地方。 “先前说过那个白衣人是被控制的，说明他不是心甘情愿为沧御办事的，应该是突然间摆脱了控制才会攻击沧御。” “哦，不过要谢谢那位兄弟，要是没他偷袭沧御那一下，现在咱俩估计就两具尸体了。” 颜暝雪往明珠城的方向看了一眼，沧御既然想办法控制了他而不是随便找一个人来扮恨晚，那么他肯定对于沧御而言是有特殊意义的，应该不会出事吧？ 庭院内，白衣人手中握着一根削尖的树枝，距离沧御的喉咙仅仅一寸的距离，但是这一寸的距离就像是咫尺天涯，白衣人的手颤抖的厉害，几乎都要握不住树枝了。 沧御猛地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原本就已经抖的厉害的手这一次彻底握不住树枝了，那树枝直接掉在沧御的身上，随后滑进底下的灌木丛中。 “我记得在抓到你的时候我说过我应该算是你的前辈，无论是拼资历还是拼实力你都是拼不过我的，又何必反抗呢？” 沧御将那白衣人掀开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头见那白衣人依旧以刚才的姿势僵在原地：“乖一点，你的第一世和第二世都间接死在我手上，要是你不配合，我不介意直接杀你第三次。” 说完，沧御抬头看向了颜暝雪他们先前离去的方向：“你把她放走了，这可不好办了啊。” 说完这句话他收回了视线，将白衣人从地上拉了起来：“恨晚，走吧，我们去找你师父，让他把计划提前。” 九方昀坐在桌子前昏昏欲睡，却又强撑着不让自己合眼，眼睛周围熬了好大一圈黑眼圈，在秦谣走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他可能把自家小妹推进了别人的圈套中，在整个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走，后来干脆坐到了窗前，坐了没多久睡意就上来了，却硬是被他强撑到了现在。 听到窗户打开的声音的时候，原本的那点睡意猛地被驱散的一干二净。 “小妹？你回来了？没事吧！” 九方昀直接无视了秦谣，跑到颜暝雪面前拉着她看了几圈。 “我没事。” 先前稍作修整主要就是为了防止沧御跟在他们身后追出来，毕竟那白衣人是靠自己的意志暂时摆脱了控制，他们自然没法要求让人家再多支持片刻，如今回到九方城也不过是向九方昀报个平安，他们若是回来之后就在这里蹲着那就是等着沧御找上门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你……” “哥哥，我们是从明珠城中逃出来的，逃出来的时候还惊动了他们那边的人，所以我没办法在这里多待，爹娘那你还要麻烦你多照顾照顾。” “啊？” 第二百零六章:后宫(2) 颜暝雪跟九方昀说完话之后便跟着秦谣离开了。 九方昀如同一个木头一样在原地站了片刻才像是察觉到自家小妹刚才说了什么。 自己最开始是不是就不该答应她？ 现在倒好，自己还得继续装她，还要继续像大姑娘一样装病闷在房间里不出来，偶尔还得听爹娘在外面细数自己的不是，自己在里面听的欲哭无泪却也没办法冲出来解释…… 苍天啊！ 这日子没法过了！ 颜暝雪自然是不知道九方昀在想些什么，如今九方城的安危她倒是不用管，她离开九方城才是最安全的，任沧御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在朝廷不介入的情况下把九方城给冲了，而朝廷现在装死人装的正欢呢，不太可能突然间复活过来咬九方城一口。 至于她的身份那件事她觉得沧御他们应该不会再提，距离那场会议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天，要提早该提了，既然藏着掖着到了这个时候，如今提出来他们反而也会受到怀疑。 六大世家保不齐要和四大世家撕，如今的情况就是谁先挑起事端谁不占优，自己当时也没有用验灵石测试，口头上说的算什么，口头上的证据一般都不算证据，六大世家那边应该也不会蠢到拿着这个还没有确凿证据的来针对九方城，搞不好把四大世家那边惹急了，双方交战起来，六大世家又拿不出她是冥府之主的具体证据，百姓们受到战乱之苦之后反而会反过来指责他们。 而他们继续留在九方城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若是沧御追到九方城来追杀他们，九方城中的人肯定不会眼看着她被打，沧御的实力应当是极其可怕的，若是在四大世家那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被沧御一锅端了，他们又找不着沧御的人，八成会像万灵城那样被定个未解之谜。 “哈哈哈，你哥哥看你的表情都懵了，他怕是装你也装的很艰难。” 颜暝雪拢了拢额前的头发：“没办法，如今我们留在九方城九方城才是最危险的，无论怎么样让他一人陷入危机总比让整个九方城陷入危机要好。” “不愧是亲兄妹。” 秦谣跑到对面的一个小山坡看了看：“马上就出九方城边境了，我们现在去哪？” 颜暝雪抬头看着天际，他们进入九方城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如今快出了九方城边界，天际也已经破晓，黎明的阳光透过没有完全被光照亮的云朵漏了出来。 “先去平凉城找顾出云吧！” 她对阵法一窍不通，如今的她更是没有办法召唤鬼门关，也不能回到妖界去找云离月，所以现在去六大世家那边探查阵法并没有什么意义，说不定还会被沧御逮个正着，还不如去找顾出云问一下他那边有没有什么信息。 顾出云他们八成是不知道沈若兰的事情，沈若兰可以有所背叛，但是顾出云却必须得站在四大世家这边，不然他们当初决裂就毫无意义，想要拿消息还是直接去找顾出云比较可靠。 虽说双方都已经锁了，但事实上他们都心知肚明，再怎么防再怎么查始终有漏网之鱼，且不说现在还有人能通过黑市混过去，光是之前他们安插在别家中的探子眼线都不知道有多少，这些内鬼抓也抓不尽，所以顾出云手上的消息不一定比秦谣的有用，但是绝对比秦谣的多。 平凉城距离九方城还有些远，颜暝雪他们直到中午才走到平凉城。 “劳烦小哥通报顾家主一声，就说九方城有人前来求见。” 翻墙进去自然是最快的，不过顾家毕竟是一个驱鬼世家，防守也是极其森严的，自己活人的状态不到自己上一次来的那个状态的一半，若是闯到一半被顾家的人发现那可就尴尬了，八成能惊动大半个顾家，还不如直接来求见。 那小厮得到指示连忙进去了，过了一会儿才出来为他们打开了门。 颜暝雪和秦谣踏进顾出云的书房的时候迎面看见的便是一堆文书，根本没看见人影，直到书后面传来声音。 “是九方小姐对吗？抱歉事情有点多，等我先处理完手上这件，你们先坐吧！” 顾出云听着外面传来拉椅子的声音，等这个声音平静下来之后才再一次开了口。 “我算着九方小姐也该到了，你是为了秦谣的事情而来？还请小姐不要担心，若兰已经去谈判回来了，她说秦谣身上还有疑点，只要把疑点解除就可以放他回来了。” 外界的人几乎都认为颜暝雪和秦谣是一对，顾出云这么说也无可厚非，但现在颜暝雪确认顾出云是真的很忙，甚至忙到至他们踏进书房都没有抬头，不然他一准能看到站在自己身边那么大一个秦谣。 秦谣眨了眨眼睛，坏心思的没有出声。 颜暝雪：“……” 文书后面的顾出云终于批完了手中的这一本，放下了笔，一抬头看见秦谣懵了一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才回来没多久，所以我们是来感谢顾家主的。” 秦谣站起身冲着顾出云施了一礼。 在来的路上他们就已经商量好了，秦谣并没有被抓，所以沈若兰不可能凭空带一个秦谣回去，那么秦谣在顾出云在他们看来还是一个“在押人员”，除非秦谣不进去，一旦进去就绕不开沈若兰的话题。 其实仔细想想看沈若兰不应当会背叛四大世家，至少她不会背叛顾出云和谢珩，顾出云和谢珩不管是给她还是给沈家的帮助都不小，沈若兰可能会恨沈家，但她绝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参与到抓自己的行动中来，都与顾出云和谢珩无关，自己目前也没什么事，还是不要在顾出云和谢珩面前拆穿沈若兰，便想好了这么一套说辞。 “哦，回来了就好，不过九方小姐来找我的原因应该不只是为了感谢吧？” 他见过颜暝雪的另一个身份，若是为了感谢千里迢迢跑这么一遭着实不太符合她的另一个身份。 “既然顾家主这么说了，那我也就直说吧，我想知道朝廷那边的动向。” 此话一出，不仅顾出云陷入了沉默，就连秦谣也转头用震惊的目光看向她。 顾出云向来敬重刘怀昔，连带着对于朝廷也怀着敬重之意，颜暝雪这不是明知雷区，故意踩雷吗？ 第二百零七章:后宫(3) “我的真实身份顾家主也已经见过了，所以顾家主也就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瞒着我了，我知道你敬重的只是大长公主一人，朝廷怎样想必顾家主并不在意吧？” 不止是顾家，哪怕是现在其他的家族在见到朝廷官员的时候也会对其表现出敬重，再嗤之以鼻也会在表面上做做样子，而不是直接套麻袋打死。 顾出云就是个很典型的例子，刘怀昔于他有恩，他敬重刘怀昔，同时刘怀昔又处处为朝廷着想，顾出云除去表面上的客套之后也会因为刘怀昔对于朝廷怀着一份敬重，以至于在其他人看来顾出云是真的很敬重朝廷。 但是现在刘怀昔都被人拉下台了，顾出云也就没必要再装了，他对于朝廷怕是厌烦更胜。 另外撇开顾出云的个人情感不看，世家之中应该不可能在朝廷里面没有眼线，朝廷和世家虽然看上去其乐融融，可他们心里的鬼几乎谁都知道，都不放心对方，自然少不得在对方那里安插眼线，顾出云继承了顾家家主之位后，哪怕他对朝廷再敬重，也不得不把顾家的安危放在第一位，朝廷中的那些眼线若是没被清除的话，那绝对就还在。 顾出云叹了一口气：“九方小姐说的没错，我这里的确有信息，但是九方小姐也别对我抱太大的希望，我手中的信息都没什么用。” 颜暝雪苦笑道：“至少比我们要好，我们现在半点朝廷那边的消息都没有。” “朝廷那边目前并没有什么动作，上朝堂所谈之事只涉财政不涉世家，顾家在朝廷的眼线目前关注比较多的是后宫那边。” “后宫？” 颜暝雪吃了一惊，她对于后宫的了解不多，基本都是来自于大街小巷传着的话本子里，什么一入后宫深似海啦，什么万千宠爱在一身啦，她也不是很在意，但她知道后宫是封闭的，入了后宫无法参政，对于外界的消息也几乎是闭塞的，顾出云查到后宫去干什么？ “对，主要查太后，洛明姝。” 颜暝雪恍然大悟，原来查洛明姝啊，那这就再正常不过了，当今天子登基之时尚小，朝政大权就掌管在洛明姝手中，如今天子即将弱冠，洛明姝也没将她手中的权力交出来，再者洛明姝实在是太活跃，导致自己完全忘了她也是后宫中的一员。 说到洛明姝，顾出云便皱起了眉头：“太后实在是太奇怪，不仅仅是顾家一家，我也联系过谢珩和……修竹，和我一样，他们也曾查过太后，但是他们并没有查到什么。” 颜暝雪很敏锐的抓到了顾出云话中的和沈修竹那一段，如今距离沈修竹过世已经有三四年的时间，那时候朝廷和世家在表面上还算是其乐融融，顾出云竟然在那么早就开始查洛明姝了？ “我们查到的一切都太过简单，简单到完全不符合她的身份，她在入宫之前甚至洛家都没有多少人了解这个大小姐。” “这个倒不算，太后之前说过洛家的人本来就是为了将她送入后宫而培养的，为了避免富家公子的求娶才隐瞒了她的存在，可我怎么都觉得，太后身上的那些东西不像是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第一次见到太后的时候我就看出她身上染了很重的血腥气，像是长期杀人所致……” 从某一方面来说，顾出云的眼睛和燕天青的鹰目有着异曲同工之处，不过燕天青的鹰目已经修炼的炉火纯青，再加上燕天青极高的修为和超强的种族天赋，能够直接锁定灵魂看透伪装，但是顾出云的境界要比燕天青差得多，不过被他的眼睛盯上也是让人极其不舒服的。 不过……长期杀人所致…… “顾家主，你第一次见到太后大概是什么时候？” 顾出云想了想：“大概是我十四岁的时候，当时我修行顾家功法三年。” 顾出云十四岁的时候？ 据她所知，顾出云如今已经有四十多岁了…… 将近三十年前？！ 不对，自己曾经查过洛明姝的生死簿，和顾出云现在说的完全对不上！ “顾家主，你知道我是冥府的人，实话说，在之前朝廷参与进来要选出两个新的世家填补十大世家空缺的那场会议上，我曾在小径上和太后相遇过，之后我派人回冥府查了她的生死簿，当时记载的是她身上的人命只有三条。” “不可能啊！那么浓重的血腥气，莫说是三条，就算是三千条放在她身上都不嫌多。” 顾出云自然比颜暝雪要更清楚自己眼睛的用处，若是撇开这个不谈，他绝对会相信颜明雪说的话，人身上的血腥气可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和积攒功德而被冲散，他的眼睛不一定能看得出来那个人究竟有没有杀过人，但是冥府中的生死簿却是无论功过都一律记录在案，但是那时候的自己修为尚且浅薄就已经能看出这么深的血腥气，怎么可能前几年九方映雪去查生死簿的时候她的身上却只有三条人命？ 顾出云在脑海中极力回想近些年来见到洛明姝自己所看到的一切，然而这一想却不禁让他深深的皱起了眉头，抬起头看向颜暝雪的时候眼神中也带上了一丝晦暗：“九方小姐，我建议你们冥府好好查一下她，我刚刚在脑海中回想一下我和她的见面，却发现，除了三十多年前的那一场第一次见面，我和她就再也没有打过照面。” 他掌管顾家和洛明姝把握朝政都已经有将近二十年了，这么多年见他们见过的面数也不少，但是仔细想起来洛明姝却在这二十多年间没有一次和他真正靠近过，哪怕最近也是隔个一里多的距离，自己的眼睛根本不能发挥效果，自己之前都没有在意过这件事，如今想来也是很不可思议。 颜暝雪此刻也是皱着眉，若是想到还有谁也是这样一种真实情况和生死簿上对不上的话，那也就只有沧御了，楼倚暮曾经说过沧御明明是个杀人如麻的家伙，可是他的生死簿记载上却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所以这是不是就能代表着洛明姝的确是沧御的人？ “好，我知道了。” 第二百零八章:后宫(4) 以他们如今的实力只要不靠的太近，盯洛明姝倒是不难，如今的朝廷要比世家进出容易，不然秦谣也不至于在里面待了那么多天还是没被任何人发现。 只要沧御目前没打算盯着洛明姝。 不过即便是找到了沧御的罪证又如何，如今他们和天界失去了联系，这下界中应该无人能够阻止沧御的行动。 不过不管怎样总比他们坐在这里干等着要好，若是事情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样，或者是到最后还有转机，有证据留在手中总比一无所有的去指征沧御要好。 “行，洛明姝那边就交给我们吧，不知顾家主……” 外面突然间传来敲门声，颜暝雪止住了还没有说完的话。 “何事？” “家主大人，沈家主来了。” 颜暝雪听到沈若兰来了，就准备找个借口先躲开，然而这借口还没出口呢，就见门突然间被人推开了。 糟了，她怎么忘了沈若兰和顾出云的关系挺不错的，是可以直接闯他书房的！ 这一转头颜暝雪就直接和沈若兰的目光对上了。 沈若兰的眼神也是极其惊愕，先前风风火火赶进来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最终还是颜暝雪反应过来抢先道：“沈小姐好久不见。” 颜暝雪一直叫她沈小姐，这么多年来从未变过，而且看着她现在的表情沈若兰就知道她是真正的颜暝雪。 另外还有秦谣，自己的事情是暴露了吗？ 不对……她刚才的那句话……她没有揭穿自己还在给自己找台阶下？ “啊……映雪姐，好久不见。” “那么顾家主我就先告辞了。” 既然沈若兰来找顾出云了，不管沈若兰当初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卖了她，一些谈话还是不要在她面前过多的暴露为好，至于其他的消息，估计顾出云手中的也不多，光是洛明姝的这件事情就够她忙一阵子的了，还是先走为妙。 出了顾家的门秦谣似乎还在想些什么，没看到面前的门槛，险些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绊个大马趴，多亏快速扶住了一旁的门槛，才避免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 “盯着点路，在想什么？” 秦谣站稳身子。 “我在想……我认识的若兰不是会随意出卖他人的人，她是因为修竹哥吗？” “有这个原因，当时被你的事情搞糊涂了，我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她的话中有那么大个疏漏，她那一晚上都没有问过我知落的去向，所以知落八成在她手上或者是在沧御手上。” “也是，在沧御手上就好理解了，沧御拿着修竹哥威胁她别说只是出卖你了，就算是让她出卖整个四大世家她估计也会选择同意。” 然而颜暝雪却摇了摇头：“不，我觉得恰恰相反，知落现在应该是在她手上。” “啊？” “你别忘了，在知落还是沈公子的时候，对我也有恩。” 当年谢家禁术一事，如果没有沈修竹和顾出云他们插入到其中，颜暝雪要想撇开自身关系的唯一办法就是让回舟去杀了谢珩，沧御不会不知道这个，若是知落在他手中，他大可以直接拿着知落来威胁她，逼迫她前往明珠城，虽然没法营造自己在众人面前被揭穿身份的效果，但是结果与现在应该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不过仔细想起来，不管知落目前是在沧御的手上还是在沈若兰的手上，好像都没有多大的区别，以沧御的实力从沈若兰眼皮子底下带走知落轻轻松松，所以两人到底为什么要合作？ 就为了抓自己的仪式感？ “你在看什么？” 颜暝雪转头却发现秦谣手上不知何时捏了一张字条，此刻他正在将字条舒开。 “哦，我们走的时候顾家主给的字条，当时你在和若兰对眼，所以他就塞给我了。” 秦谣此刻已经将字条完全舒平，快速瞟了一眼将其递给颜暝雪。 颜暝雪接过一看上面只有一个字：昔。 这个昔字写的很是匆忙，笔画都已经连在了一起，只能勉强辨别这个字的形状，写着这个字的纸条也是被人匆忙中直接从纸上拽下来的，边缘拉出去老远。 “昔？大长公主刘怀昔？他的意思应该是让我们去找大长公主吧？” 顾出云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塞给他们一个毫无意义的字眼，一提起昔字，他们的第一反应便是刘怀昔。 刘怀昔自从卸任刘家家主之后，便直接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顾出云敬重刘怀昔，让他们去查刘怀昔的行踪或者是让他们去找刘怀昔拿消息都是极其正常的，至于他本来要说的是这两者之中的哪一个到了京城之后他们自然会知晓。 颜暝雪看到这个字的时候不禁发出了一声感叹：“顾出云着实是个精明的人，我们先前瞒了那么久，没想到他已经察觉到沈若兰有问题了。” “啊？”秦谣在最开始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有些懵，却又在瞬间反应过来，叹了一口气，“我们白装了。” 无论他是要他们去京城中寻找刘怀昔的行踪还是找刘怀昔拿消息，正常人都不会瞒着同为盟友而且关系较好的沈若兰，顾出云却并没有说出口，而是在他们走的时候塞给了他们一张字条指引他们，很显然，顾出云这是在对他们的行踪保密。 最起码他也对沈若兰有了怀疑。 颜暝雪在手心中燃起一小团火焰将纸条焚烧的一干二净，抖抖手不动声色的将纸灰抖到地上：“走吧，去京城。” 书房内，顾出云和沈若兰相对而坐，却谁都没有开口。 沈若兰看了看顾出云书桌上堆积成山的公文，这才开了口：“出云哥，我贸然登门是不是打扰到你处理公事了？” “并无。” “没有就好，听常伯说，自从世家两方决裂后，出云哥每日鸡鸣时起，深夜难睡……” “若兰，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顾出云直接出声打断了沈若兰才出口一半的废话。 “我……”沈若兰挣扎片刻，终于抬头说出了声，“我想要出云哥帮我暂管沈家。” 第二百零九章:小殿下(1) 外面打的人心惶惶，京城里面如今倒是平静非常。 除了千年之前的那一难其他时候不论外面掐成什么样子，龙渊城内永远都是一方净土。 如今主家扎在龙渊城里的只有刘家和张家，最开始由刘家宣布双方决裂开战，但是在他们宣布此事后，刘家人便通通开始装死，无论问什么刘家给的说辞一律都是不知道，现在外面甚至有人在私底下给刘家起了个诨名“一问三不知世家”。 而张家由于之前秦谣那一闹，没掉下十大世家的位置已经算是够幸运的了，如今只能算是堪堪稳住了位置，也是没怎么参与两派斗争，既然龙渊城内的两个世家都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没怎么参与外界掐架，龙渊城所属的地理位置也距离四大世家的领地极其遥远，各种战乱自然波及不到他们这边来。 当然现在说什么都是屁话，刘家和张家既然属于世家之列，在最开始选择决裂的时候一个是发起者一个又站了队，世家真的闹起来他们想置身事外只能是痴人说梦。 不过暂时的平静对于他们现在而言倒是好事，至少代表着沧御那边还没有太大的动作。 朝廷中都是不会法术的普通人，对于他们而言，那些普通人组成的防御再怎么严实也是微不足道，混进去自然容易的很，颜暝雪便打算自己进去详查，秦谣在外面等待接应顺便盯着刘家和张家。 皇宫很大，稍有不慎就会迷路，上一次进皇宫来还是九方城入京述职的时候，当时前面都有宫女带路，倒是不觉得，这一次弯弯绕绕的成功把她给绕迷路了。 “来之前就应该问秦谣要张地图！” 颜暝雪不禁在心中懊恼，虽然秦谣不一定踏进过后宫，但他肯定把前朝转了个差不多，有个地图的话自己也不至于一踏进皇宫就迷路。 这么兜兜转转也不知摸到了哪里，颜暝雪只觉得建皇宫的人有毛病，没事把一些观赏物造那么大干嘛？恨不得把整座山整片林子都给搬进来。 “听说太后娘娘这段时间睡得不是很好？” 颜暝雪听到了说话声，将自己的身影隐藏进了树叶中，没过一会儿就传来一阵脚步声，五个宫女结伴从小径上走了过来。 “可不是嘛，昨夜我值夜，太后娘娘做了噩梦，一直在梦中吼叫说什么滚之类的，一旁的红露姐姐叫了半天都叫不醒，可把我给吓坏了。” 一名宫女边说边拍着胸口。 她们负责值夜的宫女一般是主子出了什么事情都要快点将其叫醒，不然极有可能会落下罪名，像这种叫不醒的情况可把她们给吓坏了，生怕有其他人听见以为是她们玩忽职守。 “我这里有几个安神的法子，要是太后娘娘需要……” 颜暝雪听到一半突然间听到耳边传来一阵破空声，拽着树枝几个转身躲入了另一丛树叶中，悄悄的将自己的行踪隐匿在了另一阵声响里。 与此同时底下那几位宫女也爆发出了尖叫，颜暝雪看过去，只见一名宫女跌倒在地，她的面前插着一根箭矢。 从竹林里面突然间钻出来了一个人，那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一身黄色的长衫，墨发高束，看起来就是一个纨绔贵公子。 少年身后背着箭篓，手中还拎着一把长弓，向众人表示的刚才的那根箭就是他射的。 那几位宫女在看见他的时候瞬间跪倒在地：“奴婢……参见小殿下。” 小殿下？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当今天子应该就是这一辈中唯一的一名皇室后裔，那么这个小殿下又是哪来的？ 天子还未及弱冠，这生也生不出这么大个儿子来呀？ 少年双手提着弓，声音甜丝丝的：“抱歉啊几位姐姐，我不知道你们在这儿，我先前听着树叶上有动静，还以为是小贼呢！” 颜暝雪心里一惊，刚才那根箭的方向就是从她这边射过来的，被她躲开了才落到那几名宫女脚下，但是不可能啊，以自己的实力这里的树叶还这么茂密，怕是只要不遇上那个家伙，这皇宫中算是任她出入，这位小殿下是怎么察觉到自己的行踪的？ 难道只是巧合…… 然而下一秒，事实就证明并不是巧合，那位小殿下抬起了头，向着她现在躲着的方向看了过来。 “你们走吧！我要去追兔子咯，小心再误伤到你们哦！” 那几名宫女听到这话，连忙将同伴拉起来，匆匆离开了这里。 然而躲在树上的颜暝雪却只觉得心怦怦直跳，自己是真的被发现了？ 这个小殿下难道就是京城里的那家伙？ 颜暝雪先前为了躲避小殿下的目光暂时把自己视线用树叶挡住了，现在听着外面没动静之后才再一次扒开，那五名宫女走了，那位小殿下也已经不在原地了。 “姐姐，从树上下来嘛，站那么高多不好啊，要是不小心踩空了摔下来可是会很疼的！” 依旧是那甜丝丝的声音，却不禁让颜暝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往下看，那位小殿下正站在树下冲她笑眯眯的仰着头。 果然，这位小殿下已经发现她了！ 小殿下可能是见她太长时间没有动作，抬起了手中的弓，瞬间搭箭上弦：“姐姐是不是被树枝挂住了？要不要我帮你一把？” 颜暝雪自然不可能顺着他的意下去，直接在树枝上借力，猛地躲开了小殿下射过来的箭，三下两下离开了这片树林。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秦谣在看到颜暝雪的时候很是惊讶，她好像才进去半天吧，这半天的时间都不一定能把皇宫逛遍，能查到些什么？ 颜暝雪喘了几口气：“我被人发现行踪了。” “什么？你碰见那个家伙了？” 颜暝雪摇了摇头：“不确定，不过应该是，我听见宫中的宫女喊他小殿下。” 秦谣懵了一瞬：“皇室中哪来的小殿下？” 颜暝雪叹了一口气：“我也觉得很奇怪，我当时躲在树叶中，隐藏了自己周身所有的气息，可那个小殿下很轻易的就发现了我，而且……顾家主并没有说过这个人的存在。” 第二百一十章:小殿下(2) 顾出云说过他们这些日子重点盯着后宫，为什么没有向她提起过这个反常出现的小殿下？ 顾出云完全没有理由在这件事情上隐瞒他们，那么只能是他也不知道了？ 这种情况也不太可能啊，顾家的人重点盯着后宫，怎么可能连皇室中多了一位小殿下都不知道？ “如果那位小殿下真的是那家伙，那么顾家探子看不到应该很正常，毕竟他连你都能发现，躲过顾家的探子那就也很容易。” 颜暝雪想了想也是，那家伙可是让白衣鬼都感觉不舒服的强者，怕是顾家的探子刚一踏入后宫就被他发现了，他要是想在顾家的探子眼皮子底下藏匿行踪简直不要太简单。 “那现在怎么办？你还准备再进宫吗？” “当然要进去，不然我们这一趟就白来了。” 想要掌握沧御的证据，从洛明姝入手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他们现如今极其被动，要是不掌握一些主动的消息在手中，那可能真就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那你打算怎么对付那个小殿下？” “走一步看一步吧，在我离开皇宫之后那个小殿下也没有追出来，说不定这一次只是运气不好恰好撞在了他身上。” 整个皇宫怕是就和他们现在的万灵城差不多大了，回舟之前也说过那家伙在他手下走不过十个回合，那家伙的感知力应该远次于回舟，除非是他用了什么别的手段，不然他应该是没办法将他的感知力覆盖整个皇宫，能感知几个宫殿都已经是顶多的了。 自己这一次八成就是运气比较霉，正好闯进了小殿下能够感知到的区域。 哪怕白天已经来过一次，晚上再来的时候颜暝雪又变成了个路痴，走到哪儿都不认识，山林子里也不敢随便乱钻，这可能一下钻进去就钻不出来了，只能尽量找那些亮着灯的宫殿，靠宫殿上挂的殿名和宫女们口中的谈话来判断这里是哪位妃嫔的住所，毕竟来之前自己也是做了些功课的，后宫中地位越高的女人住的越深，说不定自己能按照这个规律摸到洛明姝的住处。 这一路走来，她从宫女们口中听到的最多的竟然也是关于洛明姝的，和白天那几个宫女谈论的一样，洛明姝近段时间的睡眠很不安稳，夜夜噩梦，还在梦中惊恐尖叫。 宫中的太医没办法，洛明姝又不允许他们去请宫外的神医，现在几乎是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在想法子找安神助眠的土方子，希望能帮太后解决问题，顺便在太后面前刷一波脸。 可能因为上午的运气实在是太霉了碰上了那个小殿下，晚上的运气就好了不少，在皇宫中转了没多久就碰见了一队要去太后宫殿的宫女。 此刻应该是洛明姝即将沐浴用晚膳了，这些宫女们拿着各式各样的用品从各处而来，汇在一起之后也不交谈，沉默的端着东西向着太后的宫殿而去。 颜暝雪随手打晕了一名宫女换上了她的衣服混入了宫女群中，自己现在可是人类之身，只要不放出自己体内的力量光明正大的接近洛明姝她恐怕都不能发现自己的异常，这样反而比自己偷偷摸摸摸进去安全不少。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的宫女突然间停了下来，颜暝雪一直在记路线，差点直接撞到前面的宫女，多亏脚刹的及时。 “太后打算先沐浴后用膳，手持沐浴用品的可以进去了，拿着膳食的请跟咱家来。” 颜暝雪仔细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熏香，这反正不是吃饭的时候要用的吧？ 连忙抬腿跟上了前面的宫女。 守门的士兵正准备伸手拉开了门，手才伸到一半的门便被人从里面推开，两个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小殿下！小殿下您慢点！” 是那位小殿下？ 颜暝雪现在听见小殿下这三个字就觉得有些发怵，不过瞬间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可没有隐藏，就算是小殿下也不一定能发现自己。 那小殿下显然没有察觉到她们有什么不对劲，直接与她们擦肩而过，然而在那一刻，颜暝雪却又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微微抬眸，她看到了从门里延伸向外的一道血迹，是新鲜的。 那位小殿下受伤了？ 不对，他要是在外面受伤的，进入洛明姝的宫殿为什么不会将其处理一下再出来，那他是在洛明姝的宫殿中受伤的？ 是被洛明姝还是洛明姝宫中的人伤到的？ 自己最开始的猜测难道错了？ 宫中那家伙若是真的是小殿下的话，那他基本上应该掌握了整个皇宫才是，应该不存在被洛明姝他们伤到的可能，除非……他是个傻的被洛明姝他们利用了，可是看白天小殿下的表现，他完全不像是个傻子啊？ 威胁人威胁的那么一套一套的，这能傻？ 不对，倒也不一定是小殿下受了伤，若是宫殿内有人大量流血受伤，小殿下就在那人附近或者是那人的受伤就是小殿下导致的，那么沾染到身上也很正常。 “那边那个，在那里呆什么呢？” 颜暝雪猛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刚才想的入迷，前面的宫女都已经进去了自己还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还不快跟上！” 颜暝雪立刻跟了上去。 刚踏入宫殿，颜暝雪便觉得那股血腥味更加浓郁了。 洛明姝披着一件华贵的浴袍，头发半披，慵懒的倚在贵妃榻上，吃着宫女们给她剥的葡萄，鲜红如血的甲蔻从唇边划过，绕出一圈优美的弧度，要是忽略她面前的那滩血的话，这着实是极其养眼的一幕。 从始至终，她的眼睛都没有往他们这边瞟一眼。 “最后进来的那个，把你手中的东西交给其他人，把地上清理一下。” 颜暝雪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在说自己，一旁已经有人递过来了扫帚和抹布，她一手接过扫帚和抹布一手把自己手中的熏香交给自己前面的那位宫女。 她来到洛明姝面前在那滩血迹旁蹲下，前面落着一把染血的匕首，地上躺着一大滩已经开始发黑的血迹，从那滩血迹开始一直蜿蜒到门外。 这……受伤的那个人真的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挂掉吗？ 第二百一十一章:小殿下(3) 宫女们给洛明姝布置好沐浴环境，一个个退出了大殿，颜暝雪因为要清洗地上的血迹只能在这里多留一会儿。 “娘娘，可以沐浴了。” “嗯，知道了。” 洛明姝从贵妃榻上直起身子，拢了一下头发正准备站起身，突然间目光又停在了颜暝雪身上。 “那个……对，就是说你，把匕首捡起来拿给哀家。” 像这种贵重的东西有的主子不允许让别人多碰，碰了绝对就会触怒到主子的怒点，一般的宫女为了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都会先绕过那东西去清理别的，等待主子的发话。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颜暝雪自然从始至终也没有碰过那把匕首一次，听到这话，她将匕首从地上拿了起来，擦干净上面的血迹，双手捧着递给洛明姝。 洛明姝从她的手中接过匕首，仔细瞧了瞧，扔到了一旁的贵妃榻上，语气颇有些嫌弃：“赝品就是赝品，无论什么都是赶不上真的，怪不得怎么都没办法把她引过来。” 这把匕首是赝品？ 颜暝雪想了想觉得洛明姝说的这句话对她而言完全没有意义，这把匕首虽然看起来极其贵重，事实上除了观赏没什么用处，可能切西瓜都显得有些钝了，一把毫不相关的匕首，赝品真品什么的她完全没必要在意。 她对洛明姝完全不了解，根本不知道她认识些什么人，自然也不知道洛明姝刚才话中的“她”指的是谁。 “抬起头来。” 洛明姝的声音突然间响起，不禁让颜暝雪心里咯噔一声，却还是抬起头来。 “哀家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你？感觉你有些面熟……” 颜暝雪在混入宫女中的时候为了防止每次来这里的都是脸熟的自己瞬间被人认出来，还用了幻化术幻化成了她的模样，普通的人类或者是境界稍低的修士都是看不出来的，再加上目前这里的血腥气这么重，哪怕洛明姝懂得法术，自己易容的那点波动都完全可以被血腥气掩饰过去。 “回太后娘娘，奴婢前些日子才为娘娘布过热汤，许是那时候娘娘记住了奴婢。” 后宫的女人一天沐浴几次都算是少的，要是可以，她们恨不得整天泡在浴池中，每个主子的喜好不一样，整天换来换去还很容易引起主子的不满，所以负责为主子们布置洗澡水的应该也就是那几个，自己这么说也不容易引起洛明姝的怀疑。 “收拾好后你就出去吧，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都知道吧？” “奴婢知晓。” 洛明姝说完也就不再理她，站起身，转入了屏风中沐浴去了。 颜暝雪擦完了地上的血迹，退出了宫殿，在走到一处无人之地的时候，又转身绕了回去。 先前自己是直接进入了宫殿内，被宫殿中的屏风左挡右挡视野有限，只能再悄悄回去看一遍，看看洛明姝的宫殿中有没有什么线索。 颜暝雪停在屋顶上，悄悄拉开了一块瓦，底下白雾缭绕，隐约可见一个人影。 同为女人，颜暝雪自然不在意洛明姝沐浴的时候有多少春色，眼睛在大殿中徘徊，希望找到一个地方能让自己不知不觉的下去落脚。 但是看了半天，很遗憾，在这个前殿中她就没有找到落脚的地儿。 颜暝雪直起身子，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其他瓦片，看来自己只能去其他殿落脚了。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把瓦片放回去呢，底下的一嗓子尖叫险些让她一下没拿住瓦将瓦片丢下去了。 “啊！！不要过来！滚！给我滚！！！” 守在殿中的宫女连忙赶进了浴池中：“娘娘！太后娘娘！醒醒啊！” 这是宫女们口中说的太后做噩梦？ 沐浴的时候睡着了？ 总之这与她无关，她知道了还能下去安抚洛明姝不成，然而正当她把瓦片合上的那一刻，一句话又让她愣在了原地。 “滚！！方缃见你这个贱人给我滚！我迟早把你打的魂飞魄散！！！” 谁？ 她说的谁？ 方缃见？！ 那可是千年之前的人物啊，早就已经死了，又是同名？ 自己近段时间碰上的同名未免也太多了点吧？还和古时著名的女将军同名，缃见这个组合应当不常用于名字中吧？ 底下的洛明姝显然是被人叫醒了，也不在大吼大叫，宫女们也都平静了下来。 还是幻听？ 把一个读音相似的名字幻听成了方缃见。 颜暝雪越想越觉得后者很有可能，既然这样…… 想到一半她却怎么都不敢动了，原因无他，自己的脖子上架着一把剑。 “呀，大姐姐，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依旧是那甜丝丝的声音，贴在自己的耳朵边说出口令人毛骨悚然，这一次他也特意压低了声音，像是在避免让别人发现。 “偷听可不是个好习惯哦！” 还没等颜暝雪回他什么，小殿下直接拽起她的胳膊，飞身从屋顶上跳了下去，稳稳的落入了底下的花圃中，滚进一团灌木丛中隐去了身形，没过一会儿，宫殿中冲出来了几个侍卫，抬头向着屋顶上看去。 “太后娘娘说有人行刺，人呢？” “废话！刺客见被发现了行踪还乖乖的蹲在那里等你来抓吗？早跑了！搜！” 那些侍卫立刻四散开来去寻找刺客的身影。 小殿下见那些侍卫并没有朝这边过来，压低了声音对颜暝雪道：“不用担心，他们并不是在找你哦！” 颜暝雪先前突然间被他拽着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又不由分说的被他按倒在地，腰侧被花圃的石头硌着了，下意识的动了动，却听见小殿下那边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 “嘶……你别动啊，压着我伤口了！” 颜暝雪现在才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连忙向远离他的地方缩了缩。 “抱歉……” “你是来查洛明姝的？” “是。” 小殿下都已经看到她蹲在洛明姝的屋顶上了，隐瞒这个也没什么意义，便干脆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小殿下从地上爬起身，拽了拽她的胳膊：“跟我来。” 第二百一十二章:小殿下(4) 小殿下带着她绕进了皇宫御花园，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停了下来，旁边的灯笼不是很亮，却能让颜暝雪清楚的看到小殿下胳膊上那一大片斑驳的血迹，几乎已经染透了半个袖子，正顺着他的手指滴滴嗒嗒的往下落。 “你的伤口没事吧？不需要处理一下吗？” “没事，只是些皮外伤，过一会儿就好了。”小殿下伸手捂着胳膊，鲜血已经透过他的指缝渗了出来，“倒是你，大姐姐，你不在意你的处境吗？我可是在她的房顶上抓到你的哦！” “如果不是你故意装给我看的话，你和太后之间的关系应该也不怎么样。” 小殿下沉默片刻：“我的确和她的关系不怎么样，但我毕竟是皇宫的人，我若是把你交出去也不是什么太难理解的事情吧？” “你要是最开始打算把我交出去应该就不会带我到这里来了。” 颜暝雪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格能让小殿下绕这么大个弯子把自己骗到这个没人的地方来处理，沧御可能是因为他的恶趣味，若小殿下真的是沧御的手下，除非来个仆随主子，但是这种可能性应当不大。 “你说的倒也是。” “正式认识一下吧，我之前虽然说我是皇宫的人，但其实仔细说起来我也不是，我不知道我来自于哪里，真正的身份又是如何。” “嗯？” 难道自己真猜错了？ 小殿下真的不是那家伙？ 可他这能感知到自己的感知力又是从何而来？ 小殿下在亭子的栏杆上坐下，旁边晦暗的灯笼照在他的脸上，颜暝雪越看他的眉眼越觉得熟悉，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这股熟悉感从何而来。 “我自从有记忆起就在这宫中，听他们说是太后带我来的，后来我知道是作为一个人的替身，准确的来说作为一个替身也不太合适，她在等一个人，那个人可能是仇人。” “就像你先前看到的那样，她其实并不知道你在屋顶上，也并没有什么刺客，在她做噩梦喊出那个人的名字之后便会慌乱的用这个借口掩饰过去，搞得现在宫中的人都以为方缃见是经常来刺杀她的刺客，差点……” “等等！” 颜暝雪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小殿下还没有说完的话，要说先前在屋顶上那一声方缃见是幻听的话，刚刚难道自己又幻听了？ 刚刚小殿下说的好像是方缃见吧？ “你刚刚说太后做噩梦的时候喊出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方缃见啊！应该是个女的，因为我老听见她叫那个人贱人，我在宫中听着一般都是女人之间互叫贱人。” 真同名啊？ 不对，若是小殿下不是那家伙的话，那么那家伙的身份就还不确定，倘若那家伙是洛明姝呢？ 洛明姝本身的记录就有问题，而且问题很大，大到他们甚至怀疑过目前在宫中的洛明姝是不是真正的洛明姝，若是不是真的话……倒还真有一定可能她是一个活了千年的妖怪。 颜暝雪脑海中突然间冒出来了一个猜测：“那她有没有说过你是谁的替身？” “有，他叫……方莫言。” 方莫言三字如同一记重锤敲在了颜暝雪心口，要说这两个名字只出现一个还可能是巧合，要是这两个名字一起出现，那指的八成就是千年之前万灵城的那一对姐弟。 那家伙真的是洛明姝？ 颜暝雪的脑海中突然间浮现出了几年前在刘家的那次世家会谈的小径上碰见洛明姝的时候，那时候洛明姝拉着自己的手，她的手上有一道划痕。 相同的，在那次梦境中那位定远城二小姐洛心语在梦境的最后被方缃见射了一箭，虽然没有射中要害却是在和洛明姝那道划痕差不多的地方划了过去。 自己并没有怀疑过洛心语和洛明姝之间有关系，两人虽然都姓洛都出自于定远城洛家，但毕竟相隔了千年，这两人应当是怎么都扯不上关系的，那道划痕也不过是一个巧合，但是现在看起来，两人真的很有可能是同一人。 毕竟自己师父也有问题，目前还怀疑着自己师父和沧御之间有着密切的联系，如果是自己师父的话，改掉一个人的生死簿讯息着实容易的很。 “你怎么了？” 小殿下的这一嗓子才让颜暝雪回过神来，她一转头正好对上了小殿下的那张脸。 对了那股熟悉感！ 小殿下的这张脸和方莫言长得极其相似，完全就是他十三四岁样子的翻版！ 就像是一个活脱脱的方莫言站在她面前！ “没什么……” 现在基本上已经可以确认那家伙是洛明姝了，那么小殿下就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不对呀，若是小殿下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的话那他是怎么察觉到自己行踪的？ 为了防止上一次也有自己的责任，自己这一次可算是把全身上下都给检查了一遍，毫无问题了才敢蹲，但是小殿下却依旧发现了她的行踪，甚至还悄无声息的接近她把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一个人类，而且看模样才十三四岁，能够拥有这样一身功夫那就不是天才不天才的了，那简直就可以成神了。 “你不是人类吧？” 小殿下突然陷入了沉默，半晌之后才再一次开了口：“这么久了你都没有提过这件事，我还以为你发现不了。” “我的确不是人类，但是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东西，但我还是会对比的，我和这宫中所有的人类都不一样，我的感知力几乎能覆盖整个皇宫，所以大姐姐，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在你踏入皇宫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知晓你来了。” 他的感知力能覆盖整个皇宫？ 要是排除专攻感知方面的话，小殿下的感知力可以和回舟相媲美了？ 回舟是真正的方莫言，如今又来了个感知力几乎可以媲美邪灵的方莫言的替身，要不是小殿下身上没有半点回舟的气息，她几乎都要当他们是同一个人了。 “你的伤口真的不用处理一下吗？这都流血不止了。” 小殿下这才转头去看自己的胳膊，原本以为过一会儿就会愈合的伤口此刻的血竟然是越流越多了。 小殿下似乎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我来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第二百一十三章:小殿下(5) 然而这一看却让她吃了一惊，小殿下的胳膊上遍布着许多伤口，都像是用钝刀割出来的，短的只有米粒长短，长的确实足足有两三寸，虽然已经没再流血，可看着依旧触目惊心。 颜暝雪看着这些伤口猛地想到了洛明姝的那把匕首，那先前是小殿下受了伤，是洛明姝用那把匕首捅伤他的？ 小殿下见颜暝雪待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自然的动了动胳膊，似乎打算把胳膊抽回来：“要不还是算了吧，我回去随便洗洗就好了。” “不用，有人帮你处理会更好一点。” 小殿下之前的那些伤口八成也是他这么随意处理的，宫中去疤的方子多了去了，随便用一用也不至于长成这样。 那是一道极深的伤口，伤口处的皮肉翻卷着，鲜血不断的涌了出来，和夜色融为一体，将整个伤口印成了一道黑疤。 颜暝雪觉得可能是此处的灯光太过晦暗，不然说不定能看到伤口之下的骨头。 看着都疼，可是小殿下却只是轻轻皱了皱眉，一声不吭。 “我之前帮太后处理了一下她宫中的血迹，那些血迹都是你的吧？” 小殿下微微一愣，低下了头：“习惯了，反正我又不会死，受再重的伤也会恢复，就随她折腾了。” 洛明姝就是个疯女人，最开始的小殿下可不是这么以为的，他在睁开眼的时候第一个看见的就是洛明姝，觉得这个女人真的好漂亮啊，尽管她身上带着让他不舒服的气息，但是在知道自己是洛明姝带回来之后，还是不自觉的想要亲近她。 直到他明白自己不过是个替身，他才意识到了她的疯。 那个人叫做方莫言，和他一样的名字，不，不能这么说，方莫言这个名字也是洛明姝给他的，所以准确的说来应该是自己的名字和方莫言一样，自己全身上下都是那个方莫言的影子。 是爱之深？ 不，是恨之切。 洛明姝并不在乎方莫言，她恨的是那个叫做方缃见的女人，而方莫言似乎是那个女人所重视的人，所以自己的存在就是作为方莫言把那个叫做方缃见的女人引出来。 但是很显然，洛明姝失败了，自从最开始的满怀兴奋过去之后，洛明姝开始变得越来越疯，将没有成功的责任都推到了他的身上。 她割开他的皮肉，放他的血，撕裂他的灵魂，将一切怒火和疯狂都发泄在他身上。 嘴中不住的念叨着，时而疯狂：“为什么……为什么她没有来！你到底和方莫言有哪里不一样？！” 时而平静：“赝品就是赝品，你终究比不上方莫言！” 小殿下说到这里突然间停了下来，晦暗的灯光映照着他眼神中的落寞，他曾经觉得洛明姝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人，现在觉得洛明姝是这世上最疯的疯子，以前有多想要依赖她现在就有多想要逃离她。 原来洛明姝当时说的赝品不是指的那把匕首，而是指的小殿下。 不过……洛明姝既然已经把小殿下是方莫言的消息放出去吸引方缃见，那自己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消息？ 小殿下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她并没有将这个消息散布到人类之中，因为她怀疑白衣鬼就是方缃见，所以她把消息散布到了鬼族之中。” “但白衣鬼好像是个男的，她当时疯了好一会儿，后来缓过劲儿来了，又继续去散布消息。” 若是消息是在鬼族之间传播那就好理解了，自己没有和无名鬼搭讪的习惯，在其他鬼族看来自己也不是鬼族，自己在冥府的那段时间消息又是被师父封锁着，消息传不到她的耳中也是应该。 “整个皇宫中是有什么封锁你的东西吗？” 洛明姝既然是那个家伙那么她的实力肯定不容小觑，但是小殿下的实力也不算弱，这么多年他就没想过逃走吗？ 等等，这么多年…… “整个皇宫就是封锁我的牢笼，我一踏出去就会消失，白天在你逃出皇宫后我没有追出去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小殿下说完，转头却看见颜暝雪皱着眉头在想些什么，手上的动作都慢下来了。 “你在想什么？” “洛明姝将你是方莫言的消息散布出去有多久？” 颜暝雪回过神一边继续为他包扎一边问到。 小殿下想了想：“大概……将近三年前。” 颜暝雪的心沉了沉，三年前仔细算起来应当是回舟出事的那段时间，洛明姝若是在此前都没有见过白衣鬼的话将白衣鬼当做方缃见可以理解，可是在那个时候她知道了白衣鬼是个男的所以不是方缃见。 回舟如今的相貌和方莫言完全不像，若不是他之前出现过突然间像换了个灵魂一样的状况自己完全没办法将这两人联系到一起，就好比是洛明姝和洛心语，自己现在就很怀疑她们是同一个人，所以洛明姝认不出回舟就是方莫言也有可能。 但是在那之后回舟回来了，而且恢复了记忆，自己没有随便向鬼族打听的习惯，但是回舟却是邪灵，鬼族之王，他不可能听不见鬼族之间传递的信息，但是他却一次没有向自己提过，甚至对此完全不觉得好奇。 还有，那段方缃见的记忆也是藏在回舟的折扇中，自己之前也没怎么观察过那把折扇，自然不知道那段记忆究竟是一开始就有的还是那几天才出现的，不过这也不妨碍她的猜测。 所以那次回舟回来根本就没有失忆，他记得方莫言，记得方缃见，他是在故意隐瞒自己！ 颜暝雪皱了皱眉头，回舟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所知道的就这些，全部告诉给你了，你可以离开皇宫了，这里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 小殿下突然间从她手中接过绷带，在伤口处随手一系，拉上了袖子。 颜暝雪抬起头，看着他：“你知道我是谁？” 虽然是问句语气却极其肯定。 小殿下之前说先认识一下却只说了他自己的身份然后就开始讲各种洛明姝的信息，根本没有问过她是谁，甚至都没有怀疑过她的身份。 小殿下回过头：“知道，你是那个人，但你不是为了我而来。” 第二百一十四章:大长公主(1) “你是那个人？大小姐，我怎么听着好像是他误会了什么，那位小殿下估计是当你知道那个人是谁才这么说的。” 颜暝雪叹了一口气：“我也觉得。” 颜暝雪最开始在听到小殿下说你就是那个人的时候也和秦谣一样的想法，估计小殿下说的那个身份她自己都不知道，只不过小殿下当她知道，原本打算问问他，然而却听见有人在到处找他，小殿下什么也没说就从御花园中消失了。 小殿下跑得贼快，一眨眼就不见影子了，颜暝雪原本打算去找他问清楚那个人究竟是谁，但是走了几步她却把这个想法给放弃了。 完全找不着路！ 鬼知道小殿下住在哪…… 逮住几个宫女问了问他们也对小殿下的住所一无所知，甚至有人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她，颜暝雪瞬间就明白小殿下的一切估计在宫中类似于禁忌，她也不敢再随便乱问了，干脆按着自己的记忆出了宫。 会不会是小殿下先前提到的那几个人名中的一个。 颜暝雪仔细想了想觉得不太可能，他当时提起的人名并不多，方莫言是回舟，洛明姝当然指的是太后，至于方缃见…… 虽然现在没有找到过谁来认领方缃见这个名字，但若是自己就是方缃见的话，小殿下明知道洛明姝将他当做方莫言的替身是来引出方缃见的，他如今所有的遭遇都应当起源于替身，那他对于方缃见也应当是只有恨，可他却并没有对自己表现出来仇恨。 莫非是自己想多了，小殿下口中的那个人就是指的她的本来身份——冥府之主？ “但你不是为了我而来。” 那小殿下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自己不是为了他而来…… 这说的好像小殿下在等她或者是和她相似的人等了很久一样。 “没想到那个小殿下竟然和我们是一路人，不过这样倒也好，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对了大小姐，他还说什么了？” “洛明姝应该是真正的那家伙，而且……她活了很久。” “如果是那家伙的话活了很久应该很正常吧？” 原本他们就知道京城里的那家伙实力不容小觑，怕是目前的人类都没有达到的境界，而且还有着其他种族的气息，这么多夹杂在一起，洛明姝若是，那她的真实年纪肯定远不止外面报的如此。 颜暝雪叹了一口气，拧着眉头：“不是你想象的两三百年，我的意思是……洛明姝可能已经活了千年。” “千……千年？” 这一次饶是秦谣也给吓到了，最开始颜暝雪说洛明姝活的很久的时候自己的第一反应便是两三百年，虽然活这么长的人类很少，自从有记载以来也并不是没有，但是千年可就有点太夸张了…… “还记得方缃见和方莫言吗？” 颜暝雪还在万灵城的时候因为回舟突然间变成了方莫言，而且还大摇大摆的顶着那张脸在众人面前晃了一圈，基本瞒不住，所以她将方缃见和方莫言的情况全都告诉给了秦谣。 “当然还记得。” 秦谣在听说那个和方公子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竟然说自己是方莫言的时候也是惊了好久，还好奇的围着他转来转去问了好多事情，从夺舍想到重生，那段时间他脑子中的内容怕是都能写几本话本了。 “在我带他出去找扇子之后回来我不是昏睡了三天吗？” 秦谣仔细想了想：“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你说你做梦了但是记不清梦境的内容……” “其实我记得清，那根本不像梦境的内容而像是一段记忆，属于方缃见的记忆。” 当时的自己还在瞒着秦谣，因为那时候回舟的身份还没有暴露，现在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万灵城是被一个叫做洛心语的人出卖的，我在醒来之后甚至拍了一下桌子像是想到了什么，当时你还问过我，我敷衍过去了，其实当时我是想到了一件事情，在梦境的最后，方缃见朝着洛心语射了一箭，被人推开了没射中，从她的手上划了过去，在洛明姝的手上也有一道相似的划痕。” “难道你是怀疑洛明姝就是洛心语？这……挺离谱的……” 倒也不怪秦谣对此心怀质疑，若是现在站在秦谣这个位置上的是她自己，她想必也会这么想。 “我当时也觉得这个伤口不太可信，直到我今天晚上听到洛心语喊出了方缃见的名字。” “我当时以为是幻听，直到小殿下帮我确认了她的确喊的是方缃见，而且小殿下也说过他被洛明姝当做方莫言的替身，目的是为了引出方缃见，这两个名字在一起而且有了羁绊，的确很难不让人往万灵城的那两位身上想。” 秦谣点了点头：“也是啊……” “对手是个千年老妖怪那肯定不太好对付，你有什么办法没？” 颜暝雪瞥了他一眼：“你怕不是忘了我们一直在对付的沧御了吧？洛明姝是那家伙，再强也只是沧御的手下。” “哦，那家伙太强，我们想必完全没有资格作为他的对手。” 颜暝雪：“……” “行了，证据已经有所保留，小殿下说过每当洛明姝做噩梦的时候总是会喊出方缃见的名字，整个宫中的人都知道，铁证没跑了，再不济还有小殿下呢，等到事情有所反转的时候可以使用。”颜暝雪拢了拢额前的头发，“我们此次来京城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没了……呃，还有！”秦谣话刚一出口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猛地转了一个话头，“顾家主说过让我们来找大长公主的。” “她现在在宫中吗？我进去走的地方有限，没看到过她。” 颜暝雪这才想起来顾出云在他们离开之时给秦谣塞了一张纸条，自己当真把这件事情给忘了个一干二净，要是自己在小殿下面前能想起来说不定还可以向他问问路。 秦谣耸了耸肩：“这个我也不知道，大长公主自从卸任刘家家主之后便从人前消失了，至今没有半点消息，不过我下午打听到京郊有一个公主府，原本一直没住过人，这段时间里面倒是有了人影，说不定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 第二百一十五章:大长公主(2) 如今的天下要是说句不尊重皇室的不好听的，这天下就是城主们的，皇室子弟基本上就行走于龙渊城附近，公主们几乎一辈子就养在皇宫中，而皇子们有的出来立府也就是在皇宫附近。 颜暝雪这还是第一次知道京郊还有一座公主府，完全违反常理。 “这座公主府也是专门为了大长公主而建立的，大长公主在被选为刘家家主之后就不便再住在皇宫中，但她毕竟也是朝廷的公主，身份不能掉，所以朝廷就在离刘家主家比较近的京郊给她建了一座公主府，不过刘家事务繁多，大长公主一直没有去过那座公主府，那座公主府便闲置了。” “从说书人那里听说的？” 秦谣点了点头：“嗯，完全复述，一个字没改。” 难怪，这完全不像秦谣说话的风格。 “所以大长公主在那里的概率很高，毕竟是做过世家家主的人，再回皇宫中也不合适，在那座公主府居住也是理所应当。” 在刚到人间界的那段时候，自己还以为大长公主和刘家家主是两个人，毕竟皇室刘家和世家刘家各管各的，皇室不管世家，世家不涉皇室，后来在得知这俩是同一人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 刘怀昔先是公主再是世家家主，她的一生也算是极其传奇了，因为禁术那一战，最先被卷入其中的是秦家，但秦家关系撇得快，倒是没受多大损伤，而那一次却死了那么多人，死的人全是刘家的。 禁术肯定也有来源，秦家只能算是使用它们的人，但是在查来源的时候一切证据都指向了刘家，在此之前刘家中就有不少人利用过和禁术相同的方式夺取别人的生命和运气来强化自己，那场事件可算是挖出了不少人的根，就连当时的刘家家主都被查出来有问题，刘家因此声望大跌。 世家刘家的声望大跌，皇室刘家也受到了影响，不过前提是还得把家主的事情解决好，家主有问题怎么办？换呗！ 然而当时就出现了极其戏剧性的一幕，不管刘家长老们推谁上位，不出一个月，那位候补家主绝对会出事，不是与禁术有关就是品行不端，只能撤了重选。 当时这件事情还被加以各种说法，有人说是报应啦，甚至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刘家长老们是家主品德鉴定器，被刘家长老们看中的就可以直接抓了，八成有问题。 刘家长老们也给这事儿整无语了，但是家主还是得继续选啊，后来应了那些人的话，他们看中谁谁就会出事，到最后实在给整的不行了，甚至决定在小孩子里面去找。 然而那一届的后辈却没有一个让他们满意的。 就在此时，皇室中传来一个消息出生了一个女婴，生来就带着极其强大的灵力。 这一消息同时也让所有人都懵了。 一般的天生有灵力者都出生在父母双方都有或者是有一方有灵力的家庭中，最高能追溯到上一辈，也就是爷爷奶奶辈都有或者是有一方有灵力，嫁入皇室的妃子几乎都是出生于普通家庭，往上追溯几倍都找不到一个有灵力的人，因此皇室中从来没有出生过先天带有灵力的婴儿。 皇室刘家和世家刘家一协谈，决定好好培养这位公主，待她长大后推她上刘家家主之位。 刘怀昔在上位后不少人担心她会惦记着皇室刘家而忽略世家刘家，但是事实很快就让他们放了心，刘怀昔是一个很合格的家主，她把双方的利益都最大化，皇室刘家和世家刘家的关系也在她在位的时候拉到了顶点。 也正因为如此，刘怀昔被拉下位的时候他们都觉得不敢相信。 虽说在京郊，可四周却不是荒无人烟，这里应当算是龙渊城中富商们的度假之地，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山庄，而这些山庄中建筑规模最大的就是公主府。 “外面守卫都没看到几个呀，这真的是公主府吗？” 不清楚里面的情况还是不要贸然敲门的好，他们围着整个公主府看了一圈，打算先摸清楚侍卫的巡逻方式，方便等会儿潜进去，然而在大门口前的山坡上站了半天，侍卫就看到那么几个，来来往往的走，每次转身身边留出好大一片视角盲区，这种侍卫能起什么用？懂法术的修士想必跑一队进去那些侍卫都不一定能察觉。 “难道他们把防守都设在公主府里面？” 秦谣还在那里进行猜测，却见颜暝雪突然间站起了身：“大小姐你要干什么去？” “进去。” “进去？” “前院没有防备，就这么几个人。” 颜暝雪的感知力自然是比不上回舟的，甚至笼罩不了整座公主府，还极易被修士发现，但是笼罩个前院还是没什么问题，她便赌了一把将自己的感知力扩散了出去，然而……她感知到的却是整座公主府的前院就这么几个人，连隐藏的暗卫都没有。 两人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中院，秦谣只觉得自己白担心了：“一个公主府就这守卫？就算是从家主之位上卸任了，她也还是当今皇帝的姑姑啊？” “去找大长公主在哪吧。” 虽然到现在没有搞明白顾出云塞给他们那张纸条究竟想要干什么，但是不管想要干什么线索都指向了刘怀昔。 “这个时候应该在书房或者是花圃中吧？咱们应该晚上来的，至少那个时候可以确定人在房间中休息。” 此时正是下午，他们潜进来的时候可没想那么多，毕竟都是人类，找人什么的既然还是白天找起来比较方便，晚上灯一拉黑灯瞎火的不靠感知力就算是人蹲在旁边都不一定能发现。 不过现在颜暝雪也觉得秦谣这句话说的有道理，卧室好找，哪里人气重就在哪儿，但是书房可能藏在任何一个犄角旮旯里，稍微一不注意就看掉了。 “要不我们分头找吧，这样可能会快……”秦谣话说到一半突然间停了下来，伸手拉了拉颜暝雪的衣袖，伸手指向了一个方向，“大小姐，你看那个人是不是大长公主啊？” 第二百一十六章:大长公主(3) 秦谣指的方向是一个湖心亭，微风轻轻吹起帷纱，露出了后面的一个人影，那是一个斜倚着的黑衣女子，正在闭目养神。 虽然有帷纱挡着看不见那个女子的相貌，但是那个地方估计不是什么宫女侍女能够随意过去的，不是刘怀昔就是这公主府中的其他主子。 “话说我们就这么过去吗？要是大长公主不认我们怎么办？你把顾家主给我们的信件也给烧了……” “肯定是要过去的，顾家主应当不至于特地让我们绕个路只为了来看大长公主一趟。” 要仅仅只是为了看一眼刘怀昔，顾出云完全可以自己来，他们查完他们要的信息就走了，不一定会回到顾家，顾出云怎么知道他们来看过刘怀昔没有，所以他做这种事情毫无意义，也不太符合他的作风。 不过颜暝雪现在也有点后悔自己最开始一时顺手直接把顾出云交给他们的信件给烧了，不然现在去见刘怀昔手中还有个证据。 “直接去见她吧！顾家主指引我们来肯定是有意义的，说不定他已经提前通知了大长公主。” “也是。” 直到颜暝雪他们走上前，那个黑衣女子依旧在闭眼休息，枕在胳膊上的那张脸的确是属于刘怀昔的，看来他们没找错。 颜暝雪不禁觉得有些奇怪，他们虽然是屏息进来的，但是他们毕竟是特地来见刘怀昔的，自然得让刘怀昔察觉到他们的行踪，所以他们在靠近的时候就已经把身上隐藏气息的法术撤去了。 刘怀昔曾经是刘家家主，虽然一直没有传出过刘怀昔的境界究竟有多高，但是她毕竟从小富有神童之名，所以实力肯定不容小觑，怎么可能连他们没有屏息走到跟前来了都没有察觉。 刘怀昔像是察觉到了有人在盯着她，终于睁开了眼睛，然而下一秒她就露出了绝对不会属于刘怀昔的表情。 猛的睁开眼睛被外面的阳光晃了一下眼，然后察觉到自己面前站着两个黑影，脸上露出了极其惊恐的表情，猛地向后退了退。 “你……你们是谁？” 听到这一句话，颜暝雪可以肯定面前这人绝不是刘怀昔。 自己这段时间见到的假冒的有些多啊，在妖界见到了用傀儡假冒的白风荷，回到人间界见到了用傀儡假冒的九方昀，两件事情都与沧御脱不了关系，一想到假冒的，颜暝雪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名字就是沧御。 不过瞬间她又反应过来这个刘怀昔和她之前见到的那些傀儡不一样，那些傀儡虽然是草人制成，但是毕竟由沧御控制，就自己对沧御的了解，他在被拆穿身份之前挺会装，但是在身份被拆穿之后瞬间就不装了直接开干，“刘怀昔”的这种反应完全不像是沧御。 估计就是个替身。 “刘怀昔”像是终于反应过来要求救，连忙惊恐的转过头打算叫人来，却不比秦谣反应迅速，在她话还没有喊出口之前就全给她塞回了嗓子眼儿里。 颜暝雪朝秦谣投去了一个赞许的眼色，抬手设下了一个结界笼罩了整个亭子，示意他暂时松手，低下头对上了“刘怀昔”惊恐的双眼：“真正的大长公主殿下呢？” “刘怀昔”在秦谣松手的那一刻连忙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来人啊！有刺客！有刺客！！来人啊！！！” 颜暝雪他们倒也不急，也不阻止她，就这么任由她喊到嗓子嘶哑。 最终还是秦谣“不忍心”率先开了口：“别喊了，这儿有结界，你喊再大的声音也传不出去。” 这人绝不是刘怀昔，要说之前的异样是因为性格反差，毕竟在外人面前不得不露出她刚强的一幕，说不定她本身也不是什么性格刚强的人，但是自己刚刚设下结界的动作完全没有隐瞒，但刘怀昔毕竟是个修士，就算是没看到也应该能感受到死气波动，几乎是瞬间就能明白她无论怎么呼救都是徒劳的。 这人根本不懂法术！ “刘怀昔”像是没听见秦谣的话，依旧扯着嗓子大声呼救，直到喊的累了才终于停了下来，继续转头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他们。 “你冒充大长公主皇室的人知道吗？” “刘怀昔”双手颤抖着，却一声不吭。 颜暝雪移开了视线，在她的心目中刘怀昔是那种坐怀不乱的上位者，在看到这个人顶着刘怀昔的脸做出这种惊恐的表情简直让她难以直视。 “这位……我也不知道你是谁，就暂时称你为公主殿下好了，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皇室安排在这里的，毕竟没谁有胆子去冒充一个皇室的大长公主，那么真正的大长公主呢？” “刘怀昔”眼神躲闪，一直盯着自己的双手，似乎正在考虑到底要不要说出来。 她知道真正的刘怀昔的下落。 “别害怕，这个结界中的一切不会传出去，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我们见到真正的大长公主殿下后就会离开，即便是被发现你就说是我们威胁的好了，再则你不妨考虑考虑，以我们的实力杀你轻而易举……” “我……我知道！别杀我！别杀我！！” 由于先前呼救喊嘶了嗓子，现在她说话都带着嘶哑，这么尖叫出声显得极其刺耳。 “她……她在地下室……” 在地下室？ 刘怀昔堂堂一个大长公主能被人取代身份关在地下室，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难道顾出云让他们来查的就是这个？ 毕竟这个公主府并不隐蔽，顾出云想要见到刘怀昔随时可以见，以他对刘怀昔的了解程度他不可能发现不了这个刘怀昔是假的。 “入口在哪儿？” “书房……书架上的那个青花瓷瓶向右转三周……” “多谢。” 颜暝雪说完，只见一个手刀劈在“刘怀昔”后颈，然后将她放回亭子上，摆出了他们最开始相见的时候相同的动作。 “走吧！我们去找大长公主。” 秦谣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半点动的意思。 “怎么了？” “大小姐，我在想……咱们不需要问问她书房在哪吗？” 第二百一十七章:大长公主(4) 虽然一时间把问书房在哪的事情忘记了，但所幸这件事情问题并不大，原因无他，公主府里的书房实在好找，往卧房那边走几步便一眼望见了书房。 整个公主府里的守卫少的可怜，这一路走过来都没碰见几个人，他们在大多数时候甚至可以不用掩盖气息行走。 秦谣推了推书房门：“曾经我觉得我们万灵城城主府的防御松懈的不行，但是和这公主府比起来，我们那简直固若金汤，出了事不是更应该严防死守吗？这么空虚算什么样子。” 万灵城属于建造阶段，人手不够，比起雇人严防死守城主府，还不如将这钱拿去买工人快点把万灵城建造完毕，但是即便是建造阶段的万灵城城主府的防备都比这里要森严许多，那些侍卫完全起不到作用。 “刘怀昔本身就是一个极其强大的人，可能也没谁会来闯公主府吧。” 颜暝雪轻而易举的就找到了“刘怀昔”说的那个青花瓷瓶。 “那可不一样，越是强大的人在离开之后越是要派人重视，尤其是像大长公主那样曾经掌管过整个刘家的人物，她口中的任意一条关于刘家的讯息可能就是外人所不知道的机密，哪怕她再强又如何，有心之人聚集好几个高手前来的话，她终究双拳难敌四手。” “不过大小姐有一件事情我觉得很奇怪，这件事情是大长公主亲自要求的还好，但大长公主若是真的出事了，为什么一个替身会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按平常来说替身是最容易被找上门的，应当会找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才是，先前也没想到过这里，现在越想越觉得奇怪。” 颜暝雪听到秦谣的话猛地一顿，然而她的手已经拧着花瓶向右转了三周，整个书架都已经开始动了起来。 颜暝雪突然间动身直接拎起秦谣一个翻身躲入了另一个书架后，下一秒，从花瓶所在的地方射出三只短箭，直接击碎了他们原本站着的位置旁边的另一个花瓶。 “谁？！” 门外传来一阵大喝，这里守卫的人虽然不多，但他们也不是聋子，花瓶被击碎的那么大一阵声响他们还是能听到的。 几乎是瞬间书房的门被人破开，几个侍卫冲了进来，而颜暝雪也在门被打开的瞬间拉着秦谣从窗户跳了出去。 那些侍卫都是普通人，若是他们不想，并且在书房中找到一个和的藏身之地的话，他们不动那些人都不一定能够发现他们，不过刚才发生的一切几乎都已经表明他们上当了。 “嘶，我感觉我真有一点乌鸦嘴性质。” 安全之后秦谣不禁怀疑的。 “这与你无关，是我最开始考虑不周。” 也许是因为公主府的防备太过松懈他们一路走来的都太过容易，或者是她潜意识里把刘怀昔大长公主的身份看得太重，觉得即便是出事也不会出什么大事，而刘怀昔与顾出云扯上关系之后自己无法对刘怀昔毛出敌对之心来，防备心也少了不少，若不是秦谣刚刚提起，颜暝雪甚至还没有想起来有那么大个疏漏。 不管这件事情是不是刘怀昔自己安排的，作为她替身的那个人不应该知道她本身的去向，在此之后就很有可能是陷阱。 “接下来小心一点，这件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 那种小儿科的陷阱估计只有实力不济的人才会中招，境界在金丹以上几乎不可能踩中，而刘怀昔曾经是刘家家主，即便是真有人来找她的茬也几乎是世家的人，世家派来的怎么可能连这点境界都达不到，所以仅仅只有这一个陷阱着实不符合常理。 那些冲进来的人几乎把书房翻了个底朝天，直到发现真的没人之后才退了出去，然而这一次他们却比先前戒备了许多，一只蚊子飞过去都要盯好久。 颜暝雪他们蹲在一个墙角，听着那些侍卫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防备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一切，然而，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了，那些侍卫都已经走了老远却依旧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不应该会猜错呀，这么小儿科的陷阱怕是世家中的人很小就不中招了的，后面怎么可能不跟着其他人陷阱？ 一旁的秦谣突然间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角，颜暝雪转过头，他们现在正蹲在角落里的一处阴暗地，尽管是白天，可是这里实在是太黑了，她看不清秦谣脸上的表情。 “大小姐……” “我的灵力失效了……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秦谣后面的话说的极其吃力，像是喘不上气来一样。 箭中有毒？ 颜暝雪瞬间反应过来，若是这样的话一切就说的通了，那三只箭射出来的主要目的并不是射中站在那里的人，而是将里面的药喷出来，压制那人的灵力，使那人无法行走。 秦谣的实力在目前的人间界也算是极强的了，毕竟已经临近突破元婴，就连他都在半炷香的时间内觉得脑袋昏沉，其他人想必没有踏出公主府就已经栽倒在地，自然会被那些侍卫给抓住。 就和在兰顷城的时候一样，而自己又因为体内流转的是死气而对此免疫。 “除了这两个感觉你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颜暝雪不懂医术，没法判断出那是什么药以及对身体有没有伤害，只能暂时问问秦谣的情况。 “并无……” 颜暝雪看了看四周，觉得这里还算是比较隐蔽，伸手点了秦谣的穴位，虽然自己无法判断那药，但是这么做绝对没错，即便是那药对身体有害在穴位被封之后对身体的损伤也会大大降低。 “应该能撑住吧？我们现在没法出去必须得等一等，等到那些侍卫都放松警惕后再说。” “没事……我撑得住……大小姐，你可以暂时不用管我，去陷阱那个地方看看，你拉我走的时候我一晃眼好像看见了什么，就在射出箭的暗格后面，说不定她并没有完全骗我们，那后面的确有个密室。” 第二百一十八章:大长公主(5) 之前书房中的机关被启动，虽然没找到人，但是侍卫们也不是傻子，闯入的那个人绝对还在公主府没走，这段时间他们便留了两个人站在书房门口，然后等待闯入的那个人药效发作被抓住他们就可以走了。 门前多了两个人，颜暝雪行事都是小心翼翼，尽量抹去自己发出的任何声音。 地上的碎瓷片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就连暗格都还没有被人收回去，颜暝雪顺着秦谣说的绕到那个暗格前面仔细观察里面。 果然，里面有一个类似于按钮的东西，应该就是密室门的开关。 这就是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毕竟被那个“刘怀昔”指引着到这里来的人被里面的暗箭暗算了一下，就算是没有倒在外面而是倔强的回来看看估计也会下意识的绕过这个地方，暗格的门藏在这里刚刚好。 若不是秦谣提醒她，她想必也不会再回来看一遍。 颜暝雪想了想，挥手在周围设下了一个隔音结界，伸手按下了里面的按钮。 整个书架开始轻微震荡起来，里面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没过一会儿书架整个移开，一条黝黑的通道通向地底。 还真有个密室。 颜暝雪转身进去随手关上密室门撤销了结界。 为了防止暗道中有什么机关，颜暝雪一直扶着墙走，最开始在外面看着黝黑一片暗的很，颜暝雪正想着要不要调节一下自己的视力，通道深处突然间传来嗤的一声，墙壁上的烛火猛地亮了起来，为她照亮了前路。 这条通道算不上很长，颜暝雪走了没一会儿就已经看到了尽头，那是一扇铁门，上面留有几个孔，最近的一盏烛火隔这扇铁门也有些距离，透过孔也只能看到里面黑洞洞的一片。 莫非是自己来错了？ 就当她确定自己的怀疑并且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里面突然间传出来了一个声音：“今何日何时？” 那是一个略带沙哑的女声，颜暝雪在听到的瞬间就激动起来，这个声音是属于刘怀昔的！ 刘怀昔果然在这里！ 不过她刚刚是在问自己时间吗？ “九月初二，申时三刻。” 里面突然间陷入了沉默，半晌之后刘怀昔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你不是洛明姝的人？” “大长公主殿下，我是九方映雪，还记得我吗？” “九方小姐？”房间中突然传来金属被拉扯的声音，“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颜暝雪听着那声音几乎就能猜到房间中的情况，刘怀昔果然是出事了：“说来话长，大长公主殿下，这扇铁门上有几个法阵？” “压制法阵和隔绝法阵，你想要干什么？” 都是些没什么杀伤力的辅助法阵啊…… 以她目前的实力应当是不能使用空间法术的，但是她以前的境界毕竟达到了凡仙境巅峰，也曾经用过空间法术，如今虽然境界大跌，但是小距离的空间传送还是能做得到的，比如只传送一扇门的距离。 刚一踏进房间，颜暝雪便被里面的光亮晃了一下眼，果然是隔绝法阵，明明里面亮的跟白昼似的，在外面看起来却是漆黑一片。 “九方小姐，你……你怎么进来的？” 颜暝雪一转头就看到了满脸震惊的刘怀昔。 她刚刚明明没有听见开门声啊？ 刘怀昔坐在桌边，看上去依旧和往常一样气质高贵，当然，这是在忽略了她脚上脚镣的情况下。 “我是怎么进来的不重要，大长公主殿下您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被锁在这里？” “说来话长。”刘怀昔叹了一口气，“是顾家主让你来的？” 颜暝雪点了点头。 “我想也是，就因为我曾经随手帮了他一把，若不是他当上家主之后找了我，我自己都给忘了，这恩情他记到现在。” “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我自从知道他们打算分势力开战之时，就一直持反对意见，妨碍了他们，才把我拉下台，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如今双方依然在对峙中，现在的情况就是谁先挑起事谁吃亏，各个精明着呢，责任推来推去。” “精明没用在地方上再精明又有什么用？他们要是真的精明，为天下着想，就知道不该从世家挑起战争。” 刘怀昔这句话无疑是在说最开始他们应该放弃谢家，任谢家自生自灭。 不过颜暝雪也能理解刘怀昔的这种想法，在作为第三者视角旁观的时候，自然知道该怎么做能取得更大的利益，但是有时候有些事不是能让人光考虑利益的。 若真像刘怀昔说的那样放任谢家自生自灭，禁术之事可比之前几家联合灭谢家那件事情要大多了，放任下去谢家大世家的位置肯定保不住，而且也不知道会因此死多少人。 颜暝雪算是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谢家是被陷害的，就这一点来看顾出云他们做的无错，即便撇开他们之间的交情不谈，因为一个还有余地进行反转的陷害而放弃一个大世家，在真相被揭开之时再变成一桩千古冤案，到时候众人会更加不安，尽管现在在其他人看来无法理解他们的做法就是了。 不过颜暝雪也不打算反驳刘怀昔。 “要是不出意外的话僵持几年都有可能。” 这句话倒不是夸大，就看现在世家双方这种一个劲儿的抓对方的尾巴而自己却恨不得飘着走的样子，不出意外自然可能僵持几年，就看谁先抓到谁的尾巴或者是哪一家先出一个脾气暴躁的一脚把现在的局势踢翻了，当然前提是不出意外，而沧御就应当是那个意外。 刘怀昔没吭声，在想些什么。 “大长公主殿下，我先前在外面的时候你问我我是不是太后的人……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太后把您关起来的？” 他们此次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调查洛明姝，收集的证据自然是越多越好，既然先前刘怀昔提过洛明姝，那便顺势问问。 刘怀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好久了，那个女人参与皇室……参与世家之事好久了……那个女人疯的就不像个人，明明也是和我一起长大的……为什么就长成了这个样子……” “？” 和刘怀昔一起长大的……洛明姝难道不是洛心语？！ 第二百一十九章:大长公主(6) “等等，大长公主殿下，您说……太后是和您一起从小长大的？” 洛心语那可都是千年前的人了，虽然洛明姝和洛心语的长相完全不像，但是对于一个活了近千年的老妖怪而言，长相什么的完全不是问题，长成天仙长成丑八怪也不过在他们的一念之间。 不过洛明姝是和刘怀昔一起长大的，那么就代表着她的确是这个时代的人，这是夺舍还是冒名顶替？ 夺舍应该不太可能，几年前的朝廷当今天子还小，怕是连话都说不清楚，在接见天界使者的时候自然是由洛明姝出面，天界的人应当不至于发现不了洛明姝被夺舍了。 如今看来冒名顶替倒是极有可能，生死簿记录如今已经完全不能构成证据，自己师父有问题，更改生死簿就完全是他想或者是不想的事。 “算得上，我们年纪相仿，她从小又是被洛家当做后宫妃子来培养，经常被送到皇室中来学习礼仪，我们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她因为外人身份被人排斥，而我则是因为从小就是世家刘家的内定家主没人敢接近，我们两个倒是玩到一起去了，她在皇室中待了多少年，我们就一起玩了多少年。” “之后她就被洛家接回去了，然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一别近十年，直到三十多年前她嫁给我皇兄为妃，我才再一次见到了她，却是与我记忆中的她大相庭径。” 刘怀昔刚刚提到年纪相仿她才反应过来洛明姝与刘怀昔的年纪差不多大，但是刘怀昔的年纪看上去却比洛明姝要大不少，刘怀昔是个修士而洛明姝就是个普通人，这么多年来难道没谁怀疑过这件事情吗？ “可十年的时间真的能让一个人做出如此之大的改变吗？现在在我看来洛明姝就是一个醉心于权力……应该也不能这么说，她也完全没把朝廷的安危放在眼里，她似乎在追寻一个目标，为了那个目标而不择手段。” “我现在的情况就是拜她所赐，朝廷若是不参与其中，任刘家的那些草包再怎么想也不会想到把我换了，我甚至觉得若不是我现在还有一些刘家的情况他们拿不走，她怕是在把我拉下台的时候就会立刻对我动手。” 分别了十年的时间，那完全足够替换之后刘怀昔无法分辨她的真假，毕竟十年的时间人能变得实在是太多了，刘怀昔即便察觉出洛明姝和自己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也只会当她是在这分别的十年中改变了，而不会往她是被人冒名顶替或者是被夺舍的方面去想。 不过洛明姝的目的性表现的这么强的吗？竟然连不经常在皇室中待着的刘怀昔都已经发现了。 “唉，不说她了，顾家主让你来找我干什么？” “啊，其实是我从顾家离开的时候顾家主塞给了我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昔’字，一看到这个字我就想到了您，觉得顾家主应当是让我们来找您，只不过在看完字条后我顺手将其毁掉了，没能带过来……” 如今刘怀昔被关在这里完全对外界一无所知，自然是没办法向他们提供什么情报，那么顾出云当初塞字条给他们的目的可能就是发现了如今公主府中的那位长公主是冒名顶替的，让他们顺路来查查刘怀昔究竟去了哪里。 “抱歉，我并不知道什么事情，这一趟让你们白跑了。” 刘怀昔也不是傻子，颜暝雪在看到一张字条上的一个字的时候就能来找她说明可能是他颜暝雪以为自己这里有什么她想要得知的情报，而现在的情报最为重要的估计就是和外面世家开战息息相关的，而她现在对于外界的消息可谓是一无所知，也是帮不上什么忙。 现在外面有不少人都在疑惑她为什么会突然间下台，想必颜暝雪也差不多，至于原因自己先前也已经说了，是因为自己妨碍了他们，世家中并不只是家主一人做主，长老们有权驳回家主的意见，也有权将家主废除。 “大长公主殿下不必自责，我要查的是基本已经查明白了，顾家主先前对我有恩，来帮帮他也是应该。” 颜暝雪自最开始就没想过从刘怀昔这里能得到什么消息，各种明面上能查到的消息秦谣和顾出云基本上都已经告诉她了，刘怀昔手中持有的最多也就是刘家的信息，但是不管刘家怎么待她，刘怀昔都不会出卖刘家。 不过这一次倒也不算是白跑，一就算是为了偿还顾出云一直帮他们的恩情他们得来，二就是刘怀昔说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作用，至少她现在知道现在的这个不是真正的洛明姝，若是天界能够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这个无疑会成为一个重要的证据，毕竟有据可查总比口头上说说要好。 “这孩子就是实心眼儿，在我出事的这段时间他想必没少找我的下落，九方小姐，你这次回去之后就直接跟他说你见到了我说我没事，其他的一个字都不要提，这件事情的水远比你们想象的要深，我隐约觉得就算是所有的世家团结在一起都不一定能从这趟浑水中淌过去，我暂时没事，我手上握着的东西足以成为我的保命符，暂时还没打算动我。” “我知道，殿下放心吧！” 刘怀昔不愧是做过大世家家主的人，就算是现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也能从寥寥几言中判断外面的局势不太好，不过她到底还是低估了顾出云，从自己在顾出云面前展现真正身份的那一刻起想必顾出云的怀疑对象就不仅仅限于人类，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顾出云虽然不知道沧御是谁，但他绝对已经猜到导致现在这个局面的人绝对不是来自于人间界。 她现在反正是没有能力救出刘怀昔的，为了避免和守卫碰上，交谈一番过后便迅速离开了密室，既然顾出云写字条给他们的意思是想要他们帮忙找到刘怀昔的下落，那他们下一个地点自然是要去顾家。 不过还是得先去接秦谣。 第二百二十章:洛心语(1) “大小姐，你回来了？大长公主在不在那个密室中？” 秦谣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坐在原地，再不清楚被吸入体内的毒究竟是什么效果的时候，贸然行动绝不是个明智的选择，还不如坐在原地调息尽量让体内药物的作用发挥的缓慢一点。 “已经找到了，你现在感觉如何？” 秦谣摇了摇头：“没事，这药应该对身体没有杀伤性，除了还是有点昏昏沉沉的没有别的感觉。” “那能行动吗？我们可以离开公主府了。” “可以。” “所以洛明姝和洛心语是两个人？” 当得知身体中的毒素除了能暂时麻痹神经和封印灵力之外没有其他效果之后，秦谣直接把自己还在酸麻的身体忘到了九霄云外。 “我更倾向于现在的洛明姝是洛心语，洛明姝是和大长公主一起长大的，这个人绝对真实存在过，后来她们分离了十年，应该是在这十年期间洛心语取代了洛明姝。” “你说的倒也是，不过顾家主给我们塞那张字条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找大长公主的下落啊？” “八成是这样，真正的大长公主并不知道外面的消息，不过以顾家主对大长公主的尊敬程度能做出这种事情倒也在意料之中。” “那我们现在就再去平凉城？” “对。”颜暝雪抬头看向了城门口的方向，“之前我本来想问问他关于世家那边的一些事情，被沈小姐的闯入打断了，后来想着我们既然要去查洛明姝的事情，那就还是把注意力都放在这一件事情上会比较好，有关于世家那边的现在告诉我们了我们也没办法。” 如今在朝廷那边有关于洛明姝的事情已经查得差不多了，就差一场风波或者是一个能够推动此事的人出来指出问题。 无论是颜暝雪还是秦谣都不是这个人，之前若是万灵城还在他们还可以硬刚一把，而现在他们比不上朝廷，站出来无论说什么八成得被人先泼一下。 顾出云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就目前他们所掌握的情况来看，顾出云并不会选择曝光洛明姝，如今两大世家掐的厉害，朝廷反而在一旁蹲的安稳，要是没有一锤子就能把洛明姝钉死的证据，他们贸然把朝廷卷进来，极有可能会被那边反咬一口，如今保持的平衡也已经被全部打碎，理亏的也绝对是四大世家，顾出云不会想不到这个。 身为上位者，宁愿退一步稳扎稳打，也不愿意铤而走险将整个世家都置于危险之中。 如今有关于洛明姝身份的最大证人就是小殿下，可是小殿下无法踏出皇宫，在消息传开的那一刻洛明姝有的是机会将小殿下灭口，此事若是交给天界来查，他们自然查到这里就可以，只要天界的人想查，后面他们自然会把洛明姝的一切翻个底朝天，毕竟那边有的是机会可以见到小殿下或者是大长公主，但是顾出云却不一样，他根本没有机会见到小殿下，小殿下一死，他们曝光的这件事情便是没有证据。 目前求助于天界自然不太可能，天界的影儿都找不着，但是被动等待鬼知道沧御会做出些什么来，直接动沧御不太现实，便只能从洛明姝入手。 因此他们需要更多更确凿的证据。 那个真正的洛明姝就是其中之一。 定远城除了自己十多岁的时候被定远城城主点名前去贺寿去过一次之外就再也没有踏足过，她还记得那时候回舟说过天界和妖界都对定远城有所涉足，之前的自己并没有在意过这句话，定远城是当今天下第一城，天界的人不可能没来看过，而整个人间界的妖族也不是没有，他们多是乔装打扮成人类混在人类之中，基本没人认得出他们的真实身份而他们也不害人，天界的人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己最开始也就当做定远城中也有这样妖族的存在。 而现在洛明姝与沧御扯上了关系，还有可能是冒名的，难道洛家这么久都没有发现自家小姐被换了吗？ 查真正的洛明姝既然是要去定远城的，如今猛地回想起算是回舟说过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被沧御坑怕了，一听到妖族就将其与沧御扯上关系。 颜暝雪不禁在心中苦笑几声，龙渊城中人多眼杂，他们混进去随便找个地儿都能蹲，但是外界不一样，除了龙渊城以外的其他城池防守最为森严的可能不是城主府而是客栈，为了防止另一派的探子混进来，客栈严防死守的跟牢房一样，他们要想前去调查洛明姝除非是住地下，不然绝不可能不惊动定远城的人。 但是定远城目前算起来还是属于四大世家这一阵营的，所以他们城中的驱鬼司也是由顾家掌管，在得到顾出云的允许之后他们进入城中就会容易许多，至少不会一天到晚被人逮着查。 他们这一次到达平凉城的时候顾出云依旧在批公文，颜暝雪将刘怀昔的情况告知了他，顾出云却丝毫不意外：“倒是在意料之中，他们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把大长公主殿下的家主之位卸掉，而且历届家主除了自然死亡，其他的都要被保护起来，主要就是为了防止他们口中世家的秘密被泄露出去。” 之前见到刘怀昔的时候她也对自己目前的状况没有展现出不满，是因为她也知道自己在卸下家主之位后会有这么个下场，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监禁。 “那……太后那边怎么样？” “不知顾家主可否知道皇室中有一位小殿下？” 顾出云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后宫中的某位妃子生产了？” 颜暝雪摇了摇头：“不，那位小殿下已经十三四岁，我不觉得陛下在六七岁的时候就有延绵子嗣的能力。” “那他……” “顾家主，我建议你尽量把你们顾家在朝廷那边的人仔细排查一下，尤其是最靠近那边中心的，里面很有可能会有内鬼。” 第二百二十一章:洛心语(2) 这是颜暝雪在来的路上和秦谣讨论得出的结果，小殿下的实力的确足以避开顾家的探子，但是他完全没有理由这么做，不然他也大可以避开颜暝雪，这样颜暝雪过去查一圈怕是还当洛明姝做噩梦时候喊的那个方缃见是幻听。 而小殿下的消息之所以没被传出去，一时有可能是小殿下察觉到那些人心有不轨，第二可能就是卧底根本就没仔细去看后宫，即便他们知道有小殿下的存在也把消息封锁的死死的，顾出云自然也就不知道了。 世家派往朝廷或者是其他世家中的卧底基本不是临时起意选的，而是一早就安插在内，有的甚至已经过了几代十几代，这种卧底相对而言不会被对方怀疑，但是由于在对方那边卧底的时间太长，倒是很容易引起本家的怀疑。 世代卧底反叛的事情已经屡见不鲜，顾出云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并没有觉得多奇怪。 “我知道了，多谢九方小姐提醒，不过那位小殿下……” “那位小殿下不用担心，我见过他，他算是我们这边的人，洛明姝的确有问题，大部分情报就是这位小殿下告诉我的。” 顾出云倒也不多问：“九方小姐这次来应当不仅仅是为我带来大长公主的消息的吧？你是想要我曝光太后？” 他倏然叹了一口气：“九方小姐，说实话吧，这件事情很难，不管是小殿下还是长公主殿下都不在我们这边，我们想要求实，他们那边完全可以在我们去求证之前灭口，毕竟小殿下的存在也没人传出来，当这个人不存在也很容易，对我们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一切就如同颜暝雪想的那样，顾出云可能是想过要曝光洛明姝，但是碍于他此刻的位置，哪怕他再想也只能往后推，他必须把世家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我知道，所以这件事情我会继续查，顾家主暂且别急，我会直到查到能一锤子把她钉死，到时候就要麻烦顾家主了。” “好，若是九方小姐有什么需求大可以提出来，在下要是能帮自然会帮。” 就等你这句话！ “这么快就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和他扯一会儿皮，毕竟定远城好歹也是属于四大世家的，这查着查着查到他们头上来了都……” “这可不算是他们，而且顾出云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都在怀疑洛明姝了，那就别怪我直接顺着洛明姝摸去了定远城，毕竟同出一脉查到定远城也在情理之中。” “你说的也是……” “不过在我走的时候他想要说什么，我问的时候他又把话给咽了回去，是关于沈小姐的。” 颜暝雪看着顾出云欲言又止的模样，终于率先开口问了回去：“顾家主还有什么事情吗？” “我……”顾出云挣扎片刻，最终叹了一口气，“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九方小姐的要求我会处理好，你们直接过去定远城即可。” 顾出云为人向来直得很，要说什么直接说，像这种支支吾吾的情况就代表着可能话到了嘴边说不出口或者是又不想说了，颜暝雪自觉得顾出云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自己，那么八成就是因为沈若兰的事。 他估计在那日沈若兰踏入的时候看见了沈若兰看到她的时候脸上震惊的表情，或者是在和沈若兰谈话的时候发觉了什么，他一早就怀疑沈若兰有问题，但是抛开身份立场不看，沈若兰更像是他的妹妹，他想必也不愿意相信此事，想向颜暝雪求证，话到一半却又不想出口。 不过颜暝雪自然也没有拆顾出云台的意思，他不想说那就不说：“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九方小姐，不知……现如今在人间界的那个异族究竟是何身份？” “妖族尊主，沧御。” 顾出云已经基本上猜到了大部分，对于目前在人间界捣乱的那位也就差个名字不知道了，告诉他也没什么大碍。 顾出云对于妖族的了解要是做比例的话估计也就是相当于孩童刚刚学话的那个阶段，他自然不认识沧御是谁，但是不妨碍他觉得妖族尊主绝对是一个厉害的家伙。 “好，我知道了。” 顾出云也很识时务的没有再接着问下去。 “那接下来的事情就拜托顾家主了，那我就先走了。” “九方小姐，若是若兰……对你做了什么事情，只要不太过分的话，请看在我和修竹的面子上多包容她一下。” “顾家主多虑了，沈小姐并没有做什么。” 秦谣沉默了片刻：“看来顾家主是真心拿若兰当妹妹的，也不知道若兰到底出了什么事，她就算是真的恨沈家，也不应该和沧御那样的家伙合作。” “行了不考虑这个了，我们准备动身去定远城吧。” 顾出云过了好久才从公文堆中抬起头，看着抬腿走进来的顾常：“常伯，九方小姐他们离开平凉城了？” “刚出城门。” “我知道了。” 顾出云答应一声又准备低下头继续处理公文。 顾常沉默了片刻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家主大人，你当真要参与进沈家的事情中？” 顾出云手中的笔顿了顿：“那不叫参与，那叫讨个公道。” 他抬头看向顾常：“常伯，我和修竹的关系至小挺好，他的死讯是我一直以来最不想接受的事情，这就罢了，毕竟我们分属两家，但是我不能接受那些人在他死后打算抹去他的存在，就因为他的一生会让沈家有污点。” “我也算是理解若兰为什么会找上那个家伙，倘若换成我是若兰，我也会恨沈家，做的不一定比她更好，他们一边享受着修竹用命给他们换来的和平，一边又在死要面子，觉得修竹的存在会让他们蒙羞。” “所以那些人必须付出代价，九方小姐他们是无辜的。” 顾出云苦笑一声：“怕是在九方小姐的心中我永远把大局放在第一位，可我也是人，我也是有私心的。” 第二百二十二章:洛心语(3) 定远城洛家不是驱鬼世家，在最开始变故没有发生的时候洛家所选择依附的是秦家，后来秦家出事，洛家也没有再选择依附其他驱鬼世家，洛家中所有的修士都是之前培养的，直到前段时间世家两派决裂，洛家选择支持四大世家，并且允许顾家的人进去接管他们的驱鬼司。 “你就是主家派来的大人吧，那边都已经跟我们说过了，还请大人跟我们来。” 颜暝雪到达定远城城外的时候，早已经有驱鬼司的人在那里接应，为首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少年，一身顾家的灰黑色服饰，束着高马尾，一笑就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定远城靠近于两个势力的分界点，防守甚至比平凉城还要森严许多，几乎每隔两步都有一个士兵站岗，城门口更是乌压压的站了一堆士兵。 颜暝雪现在觉得来定远城之前去找一趟顾出云是正确的，这防守的森严程度，怕是一只苍蝇都要被抓住翻过来看看是公是母。 守在门口盘查来往人员的士兵看了一眼他们马车上贴着的标志，立马转身对着后面喊：“开门！放行！” 那小少年从窗口探出半颗头来，对着那些士兵们笑了一下：“诸位辛苦啦！” 为首的士兵也转过头来回以一笑，只不过那笑容在他带着疤痕和胡茬的脸上显得一点不温柔，反而有点憨憨的：“不辛苦不辛苦，昨晚诸位大人们驱鬼才是真的辛苦了，这么早又要出来接人，还是快一点回去休息的好。” 小少年露出了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没事啦，鬼族犯境期间是这样的，我干完就去睡觉啦！” 小少年放下车窗帘，转过头来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整个人显现出和他的年纪不符的老成：“九方小姐你好，我是此城驱鬼司的负责人，你叫我顾雨阳就好。” “你好。” 顾雨阳这个名字她曾经听说过，是顾家主家年轻一辈的翘楚，传说他年纪不大天分极高，甚至隐隐有赶超顾出云的架势，但是传说毕竟是传说，没人知道顾雨阳现在的修为到了何种境界，他从不和外人争斗，至今名声依旧是名声。 不过能坐到这个位置上，看来传言非虚。 “你到这里的目的堂哥已经跟我说过了，我会协助你完成后来的一切。” “多谢。” 颜暝雪将车窗帘掀开一条缝看了看外面的街道，在来的路上她与秦谣分开了，秦谣跟着她来定远城也做不了什么，两个人的目标还比一个人大，颜暝雪见他似乎很担心沈若兰那边的情况，便让他先去找沈若兰。 可能快要下雨了，整个天都阴沉沉的压得极低，路上的小贩们也都在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若是她能够在定远城取得能够实锤洛明姝是假的，就是那人的证据，那也的确是要变天了，不管沧御究竟在做些什么，只要现在有一个人能够引起一番轰动，最好还是能指向他的人，那么他的一切计划就不得不推迟。 封锁三界自然是极耗灵力的，自己曾经就好奇过封锁三界的力量沧御究竟是从哪来的，即便是回舟这个级别的变态，估计封锁上半个月就已经封顶了，他已经封锁了将近一个月估计也快到极限了，只要他们能拖过这段时间等到天界的人下来，不管沧御到底想要干什么，都是他们赢了。 不得不说，顾出云的办事效率确实高，她才跟着顾雨阳去了定远成的驱鬼司，屁股才挨着椅子，便有人将定远城那边的消息给送过来了。 “九方小姐你也知道，各家也有秘密，我们也不好硬查，所以这只是前院的地形图。” “多谢顾小公子。” 颜暝雪当时去找顾出云只是想让顾出云给自己开一个通道让自己不至于在别人的紧盯下行动，没想到顾出云做的这么周全，他们知道的有关于定远成的一些情报送给了她，又将定远城城主府前院的地形图拿给了她，就差直接拉着她去定远城城主府那边溜一圈了。 颜暝雪接过地形图看了看，类似于买住宅时候的排版，平常人看一眼就知道这地图没什么用，但颜暝雪却不觉得，原因无他，因为她不识路，这份地图对她的帮助还是挺大的。 颜暝雪几乎是第一眼就瞄到了藏书阁的位置，像在这样的世家中漫无目的的查估计查不到什么，还不如从族谱查起，说起来无论是洛心语还是洛明姝都是洛家的人，她们的名字肯定在族谱上。 颜暝雪这一次并未从底下开始找，一上来就直奔藏书阁的顶层，那里虽然防守森严许多但绝对放的是最重要的书籍。 像族谱之类的东西都是要单独供起来的，以显示对祖先的尊敬，这样一来倒是更方便颜暝雪寻找了，几乎是在她避开守卫翻进藏书阁抬起头就一眼看见了供奉在那里的族谱。 守在族谱旁的守夜人正靠在柱子上打盹儿，已经困到连眼睛都撑不开，颜暝雪轻而易举的就从这个开小差的守卫眼皮子底下溜了进去。 洛家的族谱是一本厚厚的羊皮薄子，上面精心装着烫边，光看纸页的新旧都能看出这本簿子经历了很长的时间。 颜暝雪看了看靠在柱子上的守卫，依旧在打断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溜了进来，这才专心去看手中的洛家族谱，洛明姝的记载很少，只有出生年月和何时入宫选妃何时当上太后，一切都与外界传说的对得上，没什么参考价值。 很久之前的纸页都泛着黄，上面记载着很久之前洛家先辈们的身世，一大堆人挤在一起，颜暝雪本以为自己找洛心语要找好一会儿，可是她很快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洛心语在族谱上占了好大一页，有关于她的事情密密麻麻写了两页。 族谱也不是什么功德簿，只有立了大功的人才有资格将名字写上去，但这也毕竟不是史书，哪怕是大功也只是粗略记载，但是就这洛心语的来看，她怕是立了几十件能够记载入族谱的大功！ 第二百二十三章:洛心语(4) 然而很快颜暝雪就发觉自己想错了，并非是洛心语立了几十件能够计入族谱的大功，而是她立的大功硬生生写了那么多。 洛心语，康平三年出生于洛家，家族嫡系排行第二，少时聪颖，天赋卓绝，拜秦家家主秦怀恩为师。 这些就是普通的家族成员介绍，每个人都有。 然而写到这里，后面像是断了一层，突然间就到了洛心语二十岁的时候。 也许是中间并没有出什么值得记录的东西吧…… 后面的事件都被简化的很厉害，有不少句子都是只留一些关键词和关键人物，只要不太影响阅读即可，这也是族谱、生死簿这一类惯用的记录方式。 二十岁的洛心语开始接近对外界一无所知的方缄，她知道方缄最想要什么，方缄喜欢自由，她就把自己装得无拘无束，谈起外界的时候语气中的那股沉醉越发引得方缄对于外界渴望，她通过这个接近方缄，接近万灵城，在对方毫无防备之时将其一击击垮。 洛家族谱的书写者用雀跃的语气自豪的记录着洛心语当年是怎么一步步骗了方缄，怎么一步步蚕食万灵城，她杀的每一个人，她挑起战争的每一瞬间。 当然，她自然是没有立场去指责洛家族谱写的怎么样的，万灵城的覆灭拉开了当时城主们相互吞并的序幕，对天下而言无疑是一场灭顶之灾，但是对于洛家而言，洛心语的确是功臣，在吞噬了万灵城之后，洛家直接从一百零八城排行中间的位置一举变成了天下第一城，四周的城池见定远城连万灵城都能给弄死，也不禁对他们心生胆怯，定远城天下第一世家的位置坐至今日想必那时候的原因也是极其重要的。 洛心语的功绩主要就是在她覆灭了万灵城上，为定远城奠定了在城池中的地位，所以花费的笔墨比较多，多数算是注水，没什么大的意义。 颜暝雪往后翻了翻，下面便是下一个人的记录。 她不禁失望的叹了一口气，这些记载完全没有什么意义，自己这一趟又白来了吗？ 她不信邪的开始翻回去重看，这一看还真让她发现了问题。 洛心语只有个出生日期，再往后便是她的“丰功伟绩”，整整写了一长段话，但是……直到这些结束都没有写洛心语卒于何年。 被记载入族谱的族人可以一辈子默默无闻，到头来只在族谱上留下一个名字和生卒年，但再怎么说他们也算是把他们的一生留在了族谱上，就算是卒年不详也会在上面有所记载，相比起来，洛心语虽然在这上面留了那么多功绩，可是只留生年没留卒年，怎么看都显得很诡异。 这应该算是验证了他们之前的猜测，现在的洛明姝可能就是洛心语，她一直没死所以族谱上才没有记载。 一旁传来一声轻哼，靠着柱子打盹儿的守卫点头太猛，直接一头磕在了墙壁上，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他一眼就看见族谱好像被人挪了位置，然而下一秒他抱紧双臂打了个抖，看向对面没有关紧的窗户：“我先前没关窗户吗？今晚的风咋那么大，把书都给吹歪了……” 打着哈欠挪到窗台边，猛地看见一个黑影掠过去，微微晃了晃头：“风吹下来好大一只鸟啊……” 说完便伸手关上了窗户。 颜暝雪落地的时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扔掉了手中断了一半的攀山虎。 先前她察觉到守卫快醒了，原本准备找个地方将自己藏起来，可是这顶阁实在是太空，压根没地方能够藏人，直接掠出窗户向上一翻，凭借着攀附在阁楼壁上的攀山虎稳住身形。 原本打算借着攀山虎荡到另一个窗口看能不能再在藏书阁中找找其他线索，结果还没开始荡呢，手中的攀山虎突然间断裂，直接从那人的眼皮子底下坠了下去，多亏天色够暗，那人睡得迷糊，她又是一身黑衣，不然早就被那人发现了。 颜暝雪抬头看了看顶阁，先前她是趁着守卫们轮班之时溜进去的，现在也不知道下一次轮班是什么时候，目前在这儿蹲着估计也蹲不出个什么来，洛家藏书阁中的藏书量巨大，即便是进去了估计也不知道从何处查起，不过既然自己已经看到洛家族谱上并没有记载洛心语的卒年，而且时间还很久远，不怕他们随便添上，这便算是一个有力的证据。 抬头看了看已经开始渐渐下沉的月亮，天过不了多久就要亮了，要不今天晚上先回去，对着地图制定去其他地方的路线。 然而走两步她却发现出去没那么容易，问就是迷路了。 原本记好了进来时的路线，出去的时候直接顺着走就行了，可是那边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聚了好大一群人，把附近都照的如同白昼，颜暝雪自认为自己现在这身装扮在不使用法术的情况下没办法从他们的眼皮底下溜出去，只能改变方案改走另一条路，然而这一改走，她就成功把自己给走丢了。 颜暝雪看着眼前不知道属于哪个院子的红色高墙，掏出藏在衣服里面的地图看了看，却发现完全没什么用，自己现在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不禁在心中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多记一条路，现在可好，自己也不能直接从岩壁上飞檐走壁飞出去，这怎么走啊？ 身后突然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听声音人数还不少，而且两边都有，颜暝雪四周看了看，他们八成是要进这个院子的，自己要是进去了八成出不来，那…… 光亮越来越近，一队人从墙下跑了过去，在前方不远处与另一队人撞上，双方都停了下来。 “姑奶奶到了没有？” 洛戚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带着一丝焦急和慌乱。 “回家主大人，没看见啊！听青瑶姑娘说姑奶奶已经进来了！” “那还不快去给我找！” “是。” 那队人立刻转身折回了来时的地方，颜暝雪蹲在树枝上，姑奶奶？ 第二百二十四章:洛心语(5) 颜暝雪远远的看着洛戚在那里背着手徘徊，没徘徊几圈，停下来摇了摇头，唤过来了身旁的一名士兵：“你去！把青瑶姑娘叫过来。” “是！” 那士兵得到指示，连忙将手中的长枪交给旁边的伙伴，跑着从树下经过转身消失在了巷口。 那个姑奶奶是谁？ 看洛戚现在的神情那位姑奶奶应该是在洛家地位极其高的人或者是极其被洛家所重视的人，怪不得先前那个路口那堵了一堆人，看来是那位姑奶奶说好了要来结果半路上走丢了。 看来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颜暝雪也不再盯着洛戚那边看，她目前连洛家什么情况都还没摸清楚呢，自然不想和活人碰面，目前的她更想怎么早点撤。 转头往院子里看了看，颜暝雪只觉得自己今天出门一定是没看黄历，里面人山人海的，恐怕这栋建筑是什么祠堂、议事厅，自己也是挺霉的，整个定远城城主府占地面积极大，其中各种基本上没什么人的地方也有不少，自己倒好，一头扎进了人最多的地方。 看来自己还是暂时在树上蹲着吧，这棵树枝繁叶茂的，要是没人一直盯着这树看，怕是她在这儿蹲个几天都没人发现。 深更半夜找人的，等找到人应该就会离开了，自己稍等片刻，等人都走了自己再离开。 被派出去的那名士兵没过一会儿就回来了，身边跟着一个女子，不，不能说是女子跟着他，而应该是那名士兵跟着女子，一个大男人跟在一个瘦小的女人身后跑的气喘吁吁。 洛戚看见那士兵回来了迅速迎了上去，双方正好在这棵树下碰面，洛戚身边的人手中的灯笼照亮了那女子的脸庞，颜暝雪在看到她的相貌的时候突然间皱起了眉头。 倒不是这名女子长得不好看，而是这张脸……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到底在哪里见过…… 洛戚似乎很是着急，甚至忘了男女授受不亲，上来就想抓那女子的手，却被那女子毫不客气的给躲开了。 洛戚这般被人拂了面子却丝毫不生气，迅速收回了手：“青瑶姑娘，姑奶奶真的来了吗？” 青瑶的语气依然毫不客气：“主子说来了那就绝对来了，只是暂时没来见家主大人罢了。” 洛戚更急了，语气都不自觉的加重了许多：“此事如此紧急，怎么能等！” “家主大人若是等不及也可以选择不求助于主子。” 洛戚瞬间不说话了。 青瑶的语气总算是放缓了一些：“家主大人暂且放宽心，主子的见识可比您多的多，主子此刻既然不着急，便说明这件事情并不严重，我和主子从宫中赶过来，自然会替您将事情解决好。” 这姑娘说话可真不客气，洛戚好歹也是一个世家的家主并且统领着天下第一城，就自己对他的了解，他算一个眼高于顶拿鼻孔看人的人，这姑娘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却已经拂了他好几次面子，看来那位姑奶奶在洛戚心中极其重要。 等等，刚才青瑶说……从宫中赶过来？ 她们是后宫的人？ 洛明姝？ 对了，这个女人！ 自己的确见过，在洛明姝的宫中！ 自己当时被人叫着去清理那些血迹便是这位宫女告诉自己的。 自己竟然直接在这里碰见了洛明姝他们的人，而且还有可能马上就要看见洛明姝，看来自己这一次迷路了还真是好事，毕竟自己查的再多，肯定不如当即听一场来的真切。 洛戚得到了青瑶的回答总算是平静下来了一点，但是紧皱的眉头却依旧没有舒开。 双方在树下站了多久，颜暝雪就在树上保持这个姿势蹲了多久，心中只觉得若是他们在这里谈什么重要的事自己这个地方无疑是最好的偷听位置，但是现在看起来他们也并没有谈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在这站着她反而动都不敢动。 两人也不知这么相对无言站了多久，颜暝雪都在树上蹲的有些昏昏欲睡，完全靠梁上君子的精神撑着没从树上掉下来。 青瑶突然间有了动作，她从她现在站着的位置走开，恭敬地低下了头，与此同时，洛戚也收敛了脸上焦躁的神色。 “姑奶奶……” 众人面前突然间飘出一团黑雾，从黑雾中直接走出了一个身穿黑色衣裙的女人，乌发半束，扭动着纤细的腰肢。 果然是洛明姝！ “到底出什么事情了？值得你火急火燎的写信把我叫回来？” 洛明姝在众人面前的声音中就是带着成熟和威严的温和，然而这一次她的声音中却带上了些许媚意，如同香酒，令人沉醉其中。 真正的洛明姝是洛戚的姐姐，然而洛戚在见到这个假冒自己姐姐的女人后却没有叫她姐姐，反而是叫她姑奶奶，这就是代表着洛戚知道面前的这个女人并不是自己的亲姐姐。 看来自己最开始还是想错了，自己最开始本以为这个假冒的洛明姝演技了得，甚至骗过了洛家的人，如今看来怕是洛家的人早就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不然也不会为了找她出动那么多人堵在巷子口。 一提到正事，洛戚突然间又急了起来：“姑奶奶，真的出大事了！陛下交给我们看守的那个阵眼突然间开始动荡不安，我派了好多人把它压下去可依然制止不了，反而在吸收那些人的血气，您快去看看吧！” “这种阵法会吸收血气也不是很正常吗？”洛明姝不以为意的回道，在看到洛戚的神色后终于叹了一口气，“罢了，带我去看看吧！” 洛明姝刚一挪动脚步，整个身子却突然间僵住了，猛地回身抬头，看着树上的黑影突然间恭敬的附身：“陛下。” 树上的那个黑影却并没有回答她。 洛明姝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陛下，您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树上的黑影终于开了口：“才到没多久，听见我的法阵出事了，正好来看看。” “陛下恕罪，此事属下会处理好。” 树上的黑影动了动：“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去吧去吧，我只是偶然路过，当我不存在就好。” 第二百二十五章:洛心语(6) 洛心语对着那黑影行了一礼，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又突然间被那人叫住了。 “你近段时间还在找方缃见？” 洛明姝一怔，咬了咬唇：“是。” “为什么你就不肯相信方缃见死了呢？” 洛明姝却突然间变了个语气，丝毫不怂了，斩钉截铁的回道：“陛下，方缃见绝对还在这世上，我不能飞升的原因就是这世上存活有因果之人，我这一辈子杀过的人不少，但是能够与因果之人挂上关系的也就是方家姐弟，方莫言不可能还活着，而方缃见……当时我还没有毁去她的灵魂她就和万灵城一起消失了，所以……” “行了，你有些什么事情我也不关心，总之随便你吧，只要不影响到我们的计划即可。” 陛下难道已经发现她的那些小动作了？ 也是……毕竟是陛下啊，自己的那些拙劣的动作怎么可能瞒得过他，不过他倒是没有怪自己…… “是，属下明白。” 沧御看着底下的人一溜儿散去，叹了一口气：“洛心语这个蠢货，被人盯到家门口了都没发现，要是我再晚出来一点，他们怕是站在这个地方把我的所有计划都给倒出来了。” 颜暝雪刚一睁开眼睛就倒吸了一口凉气，自己当时蹲在树上偷听的好好的，不可能会无缘无故的晕过去，绝对是有人发现了自己的行踪，自己暴露了！ 颜暝雪往四周看了看，整个房间中偏暗，也不知道是外面有遮光的还是现在外面的天不算亮，房间中也没有点灯，但是凭借着京城的光亮还是可以看见这是一间布置算得上雅致的卧房，门窗紧闭，床头放着一炉还没有点完的熏香。 颜暝雪掀开被子，自己的手脚并没有被什么东西缚住，自己甚至也没有在这个房间中感知到法术的气息，莫非先前那些都是梦？自己还没有去定远城城主府？ 不对，这里也不是顾雨阳给她安排的房间啊！ 难道…… 颜暝雪仔细感知了一下自己身体中的法力，果然，被封了。 怪不得自己没有感知到任何法术的气息，自己现在就是一个普通人，哪怕是现在有人在她面前用法术她也不可能感知到任何气息。 门突然间被人打开，刺眼的光亮涌了进来，颜暝雪下意识的眯起了双眼，进来的那人倒是没打算折磨她，踏进来便将门关上了。 “绕一圈你不还是被我抓回来了，先前跑什么呢？” 是沧御。 “你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的时候为了自己安全着想也得跑。” “嗯，你说的倒也是，不过如果我是你，在逃出来之后是肯定不敢再在我面前蹦哒的。” “陛下怕不是搞错了什么，您现在应该在六大世家那边，而我在四大世家这边，中间本应该隔着那么多座城池，怎么算得上在您面前蹦哒？明明是您跑过来了吧？” 定远城果然是沧御的地盘，不过想来也是，虽然不知道沧御究竟想要干什么，但是以沧御的性子也不可能放四大世家安安稳稳，定远城是他的倒还是在意料之中。 沧御：“……你这张嘴可真是得理不饶人，要不是你是他点名要保下的人，你觉得你还能活到现在？” “那我倒是很好奇有谁要保我。” 这个应该完全没什么可好奇的，根据自己目前收集到的线索来看，保自己的这个人就是自己师父。 “这个倒不重要，你该庆幸有人保你。”沧御突然间一个瞬移，直接从门边来到了床边，俯下身看着颜暝雪，“听着，颜小姐，我对你并没有好感，只不过看在那个人的面子上才没有对你动手，我也希望你识时务些，不要再阻人道路，对你我都好。” “我觉得我现在还没那个资格去阻止您吧？而且你打算放我走？” “我的确不打算放你走，但是云离月的那个弟子我依然没有抓到，只要他在外面就别怪我对你多生出一分防备。” 颜暝雪挑了挑眉。 看来自己回到人间界的时候把秦谣带上还是正确的，不然自己一旦被抓住怕是找不到机会出来了。 沧御在那里站了一会儿，似乎也想不到什么可以说的了，直接一个闪身从房间中消失了。 等到他走了好一会儿，颜暝雪才起身来到门口，伸出手推了推门，果然被锁上了，便转身来到了窗边，但沧御不可能粗心到连窗户都不封。 然而一边想着这个念头一边伸手去推窗户，这一推竟然真的把窗户推开了，颜暝雪被外面照进来的光亮晃了一下眼，有些难以置信。 不会吧？ 真的忘了封窗户？ 然而在她伸手去感受真实的那一刻，手指碰见了一个透明的屏障。 颜暝雪：“……” 她就知道。 一个能把三大妖王压的数千年都不能翻身的家伙怎么可能在这种事情上粗心，不过她是不是该感谢沧御给她留了个可开关的窗户通风？ 反正暂时也出不去，颜暝雪便从屋中搬了一把椅子在窗户前坐下，面对着对面的红墙发呆。 她若是失踪挺长时间顾雨阳那边肯定会发现，将情况传递给顾出云之后即便顾出云因为顾及大局不插手此事也肯定会将消息报给秦谣知道，她一边希望的秦谣能够快点找到她，一边又在担心秦谣会不会中了沧御的计。 颜暝雪在窗口坐了一会儿只觉得越坐越不自在，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盯着她，四下望望却没看见有什么人。 不过转念想想也是，上一次也不知道沧御有没有派人守着她，反正轻而易举的让秦谣溜进来了，这一次自然会让人盯得严实些。 不过她还是后退一步，不再在窗边坐了，自己现在和个阶下囚没什么区别，让一群人盯着也自在不起来，还不如回去补个觉，自己昨天一晚上都在定远城里跑，倒还真没怎么睡好。 在颜暝雪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对面的树枝上突然间闪过一道白影。 第二百二十六章:隔阂(1) “若兰。” 沈若兰刚刚处理完了手中的事物，正靠在椅背上打盹儿，突然间听到这声音，一下惊的差点没坐稳从椅子上摔下去。 “谣……谣哥哥……”沈若兰看着突然间出现在她面前的秦谣，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秦谣在她面前坐下，抬眸盯着沈若兰。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 “你是为了映雪姐那事来的吧？” 沈若兰倒是自己说了出来。 “行，你既然自己说了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修竹哥是在你手上吧？” “不是在不在我手上，他本来就是我哥，所以他在我这里不是很正常吗，谣哥哥，你这么说的好像是我绑架了我哥一样。” “所以若兰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修竹哥在你那里，你又为什么要和那家伙合作来害大小姐？你知不知道那家伙究竟有多危险？” 沈若兰收敛起了脸上的惶恐，语气中带上了随意：“知道啊，但我就是想这么做。” 秦谣也有些急了，伸出手抓住了沈若兰的手：“若兰，我知道你肯定是有苦衷的，有什么苦衷说出来我们帮你一起解决，沧御真的不是个值得合作的人，他的可怕你根本不知道。” 沈若兰直接甩开了秦谣的手，转过头和他对视：“因为我要对付的事远比他要可怕的人，那么我求助于他又有何不可？” “若兰！” “谣哥哥，若是有人在我哥死后侮辱我哥，你会怎么办？” “自然是报复回去。” “我就是做了和你刚刚所说的一样的事情。” 秦谣得到她这个回答一时间有些懵：“什么一样的事情？” 还没等沈若兰开口，他便自己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有人在侮辱修竹哥？” 沈若兰点了点头。 秦谣也有些怒了：“谁？！” “整个沈家。” “整个……沈家？” 秦谣的怒火被这个回答浇灭了大半，他一时间也有些想不明白：“若兰，你是不是哪里搞错了，你们沈家当时都变成了什么样子，若不是修竹哥，怕是现在连大世家的地位都保不住，他们为什么要侮辱修竹哥？” “谣哥哥，你离开大世家离开的早，根本不知道里面的水有多么深，他们看不到我哥为他们做了什么，他们只能看到我哥是一个经不起推敲的家主，他的存在会让沈家蒙羞，所以他们决定将我哥从沈家族谱上除名。” 秦谣忍不住伸手拍了一下桌子，完全不顾手上的疼痛怒吼道：“你说什么！” 虽然一时的愤怒让他不自觉的喊出了声，但是仔细想一下还真是如那些沈家人所说的一样。 修竹哥虽然出生在大世家又是嫡系公子，但是他的修炼天赋却完全算得上差劲，怕是那些扫地弟子都比他强，若是这样也就罢了，毕竟是个大世家，无论如何还是供养得起一位公子的，但是偏偏那个时候沈家嫡系血脉凋零，他不得不坐上了家主之位，沈家虽然在他上位之后局势有所缓和，但依旧免不了日渐衰败。 其他的大世家开始落井下石，抢沈家的任务，夺沈家的资源，用修竹哥的实力嘲笑他，说是废柴家主带废柴家族，最后被抢去的任务和资源都是由修竹哥亲自拿回来的，自己付出了什么代价他不知道。 他拼尽一生搭上自己的命为沈家争来了和平，如今的沈家算是彻底缓和过来了。 至于经不起推敲自然还有之后被复活成尸鬼的那一回事，一位大世家的家主在死后被人复活成尸鬼，怎么想也不是一件面上有光的事情。 虽然当年大小姐向他解释过修竹哥的事，那个时候自己还觉得很兴奋，遁入轮回的修竹哥谁都找不见，但是现在他至少还在面前，不过现在想起来他又觉得大小姐的师父办的这叫什么事儿啊？ 若是沈若兰说的是真的，那么那些沈家人八成因为就是这件事情才打算把修竹哥从族谱上除名的。 “谣哥哥，曾经你们都认为我哥是傀儡家主，一直被长老们拿捏着，其实不然，我哥有手段，在他做家主的那些年，一直被压着的反而是那些长老，那时候我看不见这些，我只觉得这个位置只要是个人都会做的比他更好，包括我自己，然而现在我坐上这个位置之后才发现，真正的傀儡家主不是他，而是我，我根本玩不过那些老家伙。” 沈若兰的声音中带上了些许苦涩，眼眶也变得有些湿润：“我在他们眼中完全没有任何威信，这件事情要不是他们对我先斩后奏，我不会想到用这种方法对付他们。” 秦谣叹了一口气：“如果我是你想必也会这么做，但是若兰，我现在是第三人视角，我知道的事情比你更多看的比你更透彻，沧御绝不是一个值得合作的人，他杀过的人怕是比你见过的人还多，你想通过他来毁掉沈家，可是谁知道这个疯子会怎么想。” “你们骗大小姐去明珠城的那个理由是对的，我当时也的确在六大世家那边，你知道我查到了什么吗？他们在那边绘制了一个巨大的法阵，用人血绘制的，我是学阵法的，虽然我看不懂他们绘制的那个法阵究竟是什么作用，但是我却知道不管什么法阵只要涉及到了鲜血灵魂之类的东西，那么就绝对是杀阵。” 要不是他知道沈若兰不懂阵法，他就想找一张纸来当场把自己见过的法阵的图案绘制下来给她看。 然而自己说了这么大一串话，想必沈若兰也该认识到沧御的可怕了，多亏那件事情造成的后果并不严重，沈若兰若是意识到错了，现在断还来得及。 但沈若兰却没有回答，秦谣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她开口，一直低着头，要不是手指偶尔在动，他差点都要以为她低着头睡过去了。 “若兰？” 沈若兰突然长叹一口气抬起了头，对上了秦谣的视线：“谣哥哥，我问你一件事你要如实回答我。” “何事？” “我哥……其实是你害死的吧？” 第二百二十七章:隔阂(2) 听到这话，秦谣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可能这么表述有误，也许你会觉得他的主要目的是稳住沈家，但是在他稳住沈家的同时他也帮你报了仇，不论如何，我哥的死你应该也是有责任的吧？” 秦谣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是苏思衍告诉你的？” “谣哥哥，你恐怕不记得，我今年已经有二十岁了，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也从来没有想过瞒我，我哥突然间死了，这么多疑点摆在这里，我会查的。” “正是因为我查了所以我才会更生气，他们害死了我哥，又一边享受着我哥用性命换来的和平一边蹲在那里商量着怎么为了面子将我哥除名。”沈若兰睁大了眼睛，显得有些疯狂，“你说，我实力不够难道不应该去找一个更强大的人一起报复回去吗？” 秦谣毕竟经历了那么多件事，甚至都已经离开人间界去过妖界和冥府了，心态也有了变化，他并没有那么容易的被沈若兰所感染，反而转头压制了自己内心的愤怒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道：“是，若兰你说的没错，这是该报复回去不能放过他们，但是你也要知道有的人是不可以合作的，你真的想报复回去的话来找我们，哪怕你信不过我，你去找顾家主，去找谢家主，他们也不会不帮你。” 沈若兰苦笑一声，很是无奈：“但是你仔细看啊，我要是真的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出云哥和谢珩哥，他们是会立刻来帮我还是会觉得我不识实务偏要在这种时候折腾出这些事情来？” “他们怎么可能……” “他们就有可能！”沈若兰的语气中似乎染上了些许恨意，像是压抑了极大的愤怒话在出口的瞬间却反而变得轻松了不少，语调微扬，“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去找那个家伙合作吗？你不是不明白我为什么没去找他们合作吗？” 沈若兰转过头盯着他，眼中爬上了血丝，嘴角却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我找过，我怎么没找过，在我得知长老们对我先斩后奏的时候我自知无力对抗他们，我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去找了他们，你知道顾出云对我说了什么吗？他说当今形势险峻，让我忍一时！” “我忍不了！我真的忍不了！我不能容忍他们把我哥放在脚底下这么践踏，我不知道当今形势要持续多久，我只知道只要一日没有缓和我哥就要被他们多践踏一日，我就是这么肤浅的人啊，做事不计后果的。” 秦谣看着面前的沈若兰，只觉得她与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相距甚远，不禁感到一丝陌生。 “那你现在又能改变什么？沧御帮你什么了吗？” 沈若兰果真已经成一个疯子了，几乎是在瞬间就将自己从疯狂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变得极其平静，若不是刚才的那一幕实在是太深刻，秦谣怕是都要当自己刚才看到的沈若兰疯狂的那一幕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 “帮了呀！他怎么没帮？他至少把哥哥送回了我身边，我已经和他商量好了，他帮我把哥哥送入轮回，我不会再让他做尸鬼了。” 在知道自家哥哥被复活成尸鬼之后自己那段时间无疑是惊喜的，不管现在是什么样子但只要在这世上便好，然而后来和知落的一次次见面一次次谈话让沈若兰由希望变成了失望。 知落不是自己哥哥，他没有哥哥的记忆，无论是习惯还是举止他都和哥哥完全不一样，除了那张脸，她在知落身上完全找不到半点与哥哥相似的地方。 饮过孟婆汤，前世止，今生始。 她终于认清了这个事实，果然，哥哥还是死了。 沈若兰突然间站起了身：“至于沈家这边，谣哥哥，我可以告诉你，沈家马上就要是我的了，彻彻底底的属于我，这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至于合作的事情你也可以放心了，我与他的合作已经结束了。” 秦谣：“……” 别的不说，就你刚才表现出来的那疯狂的模样我也放心不了啊…… 顾雨阳一直等到中午都没有等到颜暝雪回来，最开始以为只是那边的事情有些棘手，可现在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定远城城主府又不是一座空建筑，大白天摸进去探查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九方小姐不会不知道这个，哪怕是真的遇上了什么事情也应该想着快点撤出来商量好之后再进去，而不是一拖拖这么久。 要是被发现了…… 顾雨阳皱了皱眉，这可不是个好消息啊。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伸手叫来了自己身边的心腹：“你回一趟平凉城，告诉堂哥九方小姐失踪了，问他怎么处理。” 那心腹得到指示，连忙答应一声转身出了房间。 颜暝雪百无聊赖的坐在桌边屈起手指敲着桌面，按理来说都已经这个时间点了，顾雨阳那边肯定已经发现她这边出事了，八成都已经将消息传给了顾出云，应该过不了多久秦谣就会得到消息找过来，倒是希望他小心一点不要中了沧御的计了。 正想着外面突然间传来一阵嘈杂将她的想法全都给打乱，来到窗边正准备看看外面究竟出了什么事，却只见一道白影从眼前飞快的闪了过去。 现在的她没了法力就和个普通人差不多，自然看不见那白影是谁，但是在那白影从窗前掠过的那一刻她却本能的感受到了危险，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离窗边远了些，果然下一秒那个白影就向着窗口投过来了一团白光，撞在窗子的屏障上引起了巨大的爆炸。 颜暝雪被那爆炸震了一下，多亏及时扶住了一旁的桌子才没直接跌在地上，直到动静平静下来之后，她抬头去看却发现窗子那里毫无损伤，像是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一般，那个白影也直接消失不见了。 颜暝雪在原地愣了片刻，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朝着窗边走了走，伸出手试探性的伸向了窗口，然而这一次她的手臂却毫无阻拦的伸到了窗外。 屏障被破除了？ 她却瞬间把手臂收了回来，连忙回到了床边坐下，下一秒，门却被人破开了，几个暗卫惊慌失措的奔了进来，再看到她还在的时候终于松了一口气。 第二百二十八章:隔阂(3) 这些暗卫应该就是看守着自己的那些人，刚才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那个白影也不知道是谁，那一下可能是他顺手袭击自己，但是没想到窗口有个屏障，没打着自己反而给自己将屏障打碎了，这些暗卫应该就是听见了这里的动静赶过来看自己有没有事的。 他们该不会没有发现窗口的屏障被打碎了吧？ 那几个暗卫站在门口盯着她看了看，确定她没什么事之后拱手行礼道：“九方小姐请恕罪，刚才有个小贼跑到这里来了，惊扰到了九方小姐很抱歉。” “无妨。” “没事奴婢们就先走了。” 颜暝雪摆了摆手，那几个暗卫转身离开了房间，至始至终都没有往窗边看过一眼。 直到他们离开了好一会儿颜暝雪才从床上跳下来，转头看向窗口。 他们真的没有发现窗口的屏障已经没了呀？ 颜暝雪像是不相信一样来到窗边再一次伸手去摸，然而这一次他的手臂依然直接伸出了窗口，并没有摸到屏障。 颜暝雪盯着自己的手在心中窃喜，虽然不知道刚刚过去的那个白影是谁，但是他这一次还真的帮了自己大忙，自己目前虽然被封了法力，但是自己的这身功夫毕竟还在，只要给自己留个门儿，这些暗卫基本看不住自己。 仔细算算时间现在顾雨阳估计刚把自己失踪的消息传出去，顾出云那边应该还没有接到消息，只要自己能够在这段时间内跑出去，那么就不用担心秦谣因为来救自己而陷入危险。 “你是不是聋子？我觉得你把我说的话一句都没有听进去过……” 沧御有点无语的看着自己面前的白衣人，若不是现在留着他还有用，他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了事。 两人属于同阶，若不是他还没有进行血祭，他怕是要比自己都要强，自己的控制对他自然有时候会失效，自己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拘住他，但是他近几天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如图脱缰的野马一样时不时摆脱自己的控制跑出去野一下，自己真的快忍不了了。 但是到最后却又只能叹一口气，计划马上就要开始实施了，等到计划开始之后自己就可以成功送走这小子了。 然而他一口气还没有松完呢，一个暗卫却突然间慌张的跑了进来：“老祖宗不好了……” 沧御正在气头上，现在听见什么声音都想骂人，自然语气不好的回道：“我好的很！” “九方小姐……九方小姐不见了！” “什么？” 等到沧御赶到软禁着颜暝雪的房间的时候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几个暗卫战战兢兢的趴在树上盯着房间内，而他一眼就看见了大开着的窗户。 自己的屏障被人破除了？ 那就难怪了。 可是这是谁干的…… 几乎是在这个想法刚冒上心头的同时他心中就有了答案，转头看向与自己隔着一步的白衣人：“又是你？” 白衣人沉默着不说话。 沧御突然间出手直接将他打飞了出去，那白衣人直到撞到对面的墙壁才落到地上，却是一声没吭，在落地的瞬间就站了起来，仿佛察觉不到疼痛一般。 沧御握紧了拳头，脸都被气变了形，却硬是闭上眼睛缓和情绪。 这小子真是个不稳定因素，自己两次抓到她，只要她在自己手中，那么自己就可以按照他的要求在不伤到她的情况下完成计划，可两次都被这小子打断。 可是气过之后他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算了，反正能抓第一次就能抓第二次，第二次跑了还能抓第三次，那姑娘的行踪也不是不好找，下一次大不了自己在抓到她的时候把这家伙先扔出去。 然而颜暝雪现在却并没有离开这个地方，原因无他，她的计划虽然想的挺好，但是却忘了自己还有一个硬伤——她迷路了。 在逃出房间后她完全是哪儿都不认识，掏出地图看了看却发现完全没什么用，地图上对于各个建筑就是用一个图标表示，自己现在没了法力不敢跳到上面去看，旁边就一堵墙，在什么地方看都长得一样，自然认不出来自己现在在哪儿。 颜暝雪不禁在心里想要是自己因为运气原因逃出来了，结果还没有出城主府因为自己迷路而被抓回去了那可真就滑天下之大稽了。 也许是因为离开了那个房间，颜暝雪已经能够感受到自己体内的法力在渐渐恢复，不禁想着自己还是找一个隐蔽的地方暂时藏起来，等到法力恢复再出去也不迟。 也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颜暝雪找到了一处破败的院子，旁边升起袅袅炊烟，看起来旁边应该是间厨房，所以那处院子应该就是间柴房，来的人应该不多，正好方便自己暂时蹲着。 正这么想着她就已经踏进了院子里，里面的柴火堆的很杂乱，随便找一个柴垛蹲下，估计都不太好被人找到。 颜暝雪选了个角落里的柴垛，刚坐下打坐调养，只觉得怎么坐着都不自在，站起来一看，坐着的草堆实在毛燥，一直扎肉硌得慌。 暂时找到了个藏身之所就没必要和自己的舒适度过不去，也不过是站起来整理两下的事情，想着她就已经站起了身，伸手去扒拉底下的稻草堆。 然而她却瞬间停下了手。 这些草堆底下压着的似乎是一个花纹？ 她盯着那花纹仔细看了看，还伸出手摸了摸感受感受，这应该是被人画上去的，更类似于法阵的一部分。 “……” 她不禁觉得有些无语，这里不是柴房吗？ 有谁无聊的会在柴房里面绘制法阵？ 朱砂粘了自己一手，颜暝雪下意识地将手伸到旁边的稻草上擦了擦，然而在擦拭的时候她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气味，像是……血腥味？ 颜暝雪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将手指凑到鼻尖闻了闻，又在底下的法阵上摸了摸再次闻了闻。 没错，的确是血腥味，这个法阵是用掺了血的朱砂绘制的。 她不禁想起秦谣曾经说过只要是法阵一旦沾染上了血腥气一定都是杀阵，向后退了两步。 第二百二十九章:失败的法阵(1) “秦公子，请您回去吧！家主大人不会见您的。” 沈家门口的侍卫为难地道，之前家主大人和秦公子的关系一向很好，秦公子来的时候所有的人也都没有拦他，但是没过多久秦公子就被家主大人赶了出来，家主大人甚至还发话不许他们再放秦公子进去。 主子们的事情他们也不敢问，但他们毕竟是沈家的侍卫，自然得听家主大人的话。 但是再怎么样都架不住秦谣在他们门口徘徊了几十次。 秦谣叹了一口气，他先前从沈若兰那里几乎已经了解到了现在的情况，因为沈家长老们的举动彻底惹怒了沈若兰，沈若兰甚至不惜去找沧御合作，并且准备将知落送入轮回。 他对于轮回这事并没有太大的意见，仔细想起来，与其让知落继续作为尸鬼在这世上“活”下去，还不如再开启一段新的人生，他主要就是想知道沈若兰打算怎么对付沈家的那些长老们。 虽然自己能够理解沈若兰在得知顾出云让她忍一时的心情，但是抛开个人情感不谈，顾出云的做法绝对是对的，四大世家本身就与六大世家的实力差距悬殊，沈若兰若是想要动沈家长老根本不可能不动摇到整个沈家，现在他们暂且还在苦苦支撑着，要是目前沈家真的被废了，他们的压力会更大，甚至有可能直接打破现在的平衡，六大世家那边也干脆不管什么谁先挑起争端谁吃亏了，趁虚而入把他们一锅端了怎么都不吃亏。 毕竟成王败寇，历史永远是由胜利者来书写。 现在他就是怕沈若兰干傻事，真的把沈家给搞垮了然后让六大世家那边趁虚而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但是目前沈若兰不见他，就对他早有防范，他想翻个墙翻进去都没办法，只能一个劲儿的在外面徘徊。 “秦公子？你不是和九方小姐一起去了定远城吗？”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秦谣转过头，只看见不远处的空地上停着一排飞剑，顾出云从飞剑上走了下来。 “顾家主。” 秦谣苦笑一声：“我跟着去并没有什么用，反而还有可能会拖大小姐的后腿，再加上我也放不下若兰，所以就先来了初阳城。” “那你为什么不进去？刚到？” “不，是因为若兰不让我进去。” 顾出云想了想：“是因为修竹的事？” 秦谣点了点头：“我知道若兰现在很生气，我又何尝不是如此，但是她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大小姐了，她现在是沈家的家主，她恨沈家那些折辱修竹哥的长老，但是再恨也应该认清形势，现在绝不是向他们发难的好时机，若是沈家在被大换血之后短时间内无法缓和过来又被六大世家那边逮到了空子，我们这边将全盘皆崩。” “我也劝过她，但我知道我劝不住她。”顾出云收起了飞剑，从秦谣身边走过，“秦公子，那你就先回去吧，若兰那边的事情交给我。” “拜托顾家主了。” 顾出云这话应该就是他准备管沈家的事情了，秦谣在心中松了一口气，顾出云插入进来那就好说了，顾出云做事向来理性，有他参与进来，即便沈若兰依旧坚持在这个关头对沈家大换血，有顾家的帮衬应该也没他先前想的那么糟糕。 然而后来却证明他把这心放的太早了，沈家的这件事，应当是顾出云这一辈子做过的最不理性的一件事。 颜暝雪蹲在地上将整个柴房翻了个遍，只为了寻找这类似于阵法花纹的东西，虽然她不懂阵法，但是拓下来说不定秦谣知道，然而很快她就发现这是在痴人说梦，整个柴房中的阵法是不全的。 基本上所有的阵法为了好定位好记阵点，大致轮廓都是圆形的，里面的花纹也就是以原点作为对称绘制，然而她找遍了整个房间中的花纹，却发现这些花纹几乎都是直的，要是这的的确确是一个法阵的话，那么这个法阵的大小恐怕完全超乎她的意料。 若是这是一个法阵，自己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站在这个法阵的什么地方，自己记下来怕是拿给秦谣都能把对方给看懵。 颜暝雪叹了一口气，尽管知道这可能没什么作用，她依旧蹲在地上记起了法阵的纹路，说不定碰碰运气秦谣正好就知道呢！ 等到第二天接近黎明的时候，颜暝雪觉得自己体内的法力大概恢复了有七八成，外面倒是没有听到抓自己的动静，就和自己上一次跑了一样，虽然不觉得沧御会大肆寻找她，但起码也会在他觉得自己经常出现的地方看看，却一点都没有，自己从平凉城离开的时候问过顾出云九方城现在的情况，顾出云却说那边好好的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不过这一次也和上一次有所不同，上一次自己跑了可能会去到任何的地方，但是这一次自己却是在定远城自己的地盘上，要是关起门来大肆寻找自己也不是不可能，为什么沧御会这么容易就放弃了？那么他最开始抓自己又有什么意义？ 想不通的事情一律归咎于沧御的想法异于常人。 这个想法一冒上心头，颜暝雪便觉得释然了不少，从草堆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从窗户跳出去融入了夜色之中。 第一件事自然是要找路的，现在有了法力自然就好说不少，直接跳到半空中快速看一眼路就下来，应当不会被沧御那边所发现。 所幸在高处定远城城主府的各类建筑都还是挺有代表性的，颜暝雪一眼便看见了自己身后不远处的大山，在落地的时候几乎就已经确定了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 定远城城主府里面有一座后山，应当就是自己刚才看见的那座山了，颜暝雪超出了随身携带的地图，很快便确定好了出去的路线。 这一路上畅通无阻，要不是此刻她已经站在了城主府外，容易的她都有点不相信。 自己现在肯定是不能去找顾雨阳了，虽然现在外面没有传出消息在找什么人，但是也不能完全肯定顾雨阳那边没有人盯着，颜暝雪便干脆托人给顾雨阳他们传了一封信，自己连夜出了定远城。 第二百三十章:失败的法阵(2) “你怎么找到初阳城来了，定远城那边的事情你都处理好了？” 沈若兰不许他进入，顾出云也没有带他进沈家的意思，秦谣这段时间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就干脆在初阳城城主府外徘徊，这一回猛地就撞上了颜暝雪。 “我在定远城撞见了洛明姝。” “什么？” 颜暝雪摇了摇头：“没什么事，不过这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定远城和洛明姝有关系了，可以提醒顾家主他们对定远城多多注意，洛家待在四大世家这边估计也不是真心的。” “可以在这儿等着，顾家主前几天进了沈家，到现在都没有出来，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商量些什么。” “你这几天在这里有没有搞清楚沈家到底出什么事情了，我也觉得沈若兰不像是那种一言不合就和沧御那种人合作的人。” 秦谣叹了一口气，眼神中也爬上了一丝愤怒：“说到这个我就来气，倒也不怪若兰不计后果的去和沧御合作，要是我，我一气之下说不定也会和她做相同的事情，沈家长老们准备将修竹哥从沈家族谱上除名。” “为了面子？” 颜暝雪也不蠢，其他人不知道沈修竹曾经做过些什么，但是那些沈家长老不可能不知道，他们之所以想要将沈修竹从沈家族谱上除名应该就是为了面子，仔细说起来还是自己师父干的好事，沈修竹毕竟是一个大世家的家主，死后未能入土为安也就罢了反而被自家师父复活成了尸鬼，之前还好，现在在人们心目中给冥府定了罪，沈家长老们自然会想办法和冥府撇清楚关系，当然最先要处理掉的就是这个被复活成了尸鬼的前家主。 “当然是为了面子，因为修竹哥的一世经不起推敲，在很久之后有人提起修竹哥的名字第一个想到的不会是他的功绩，而是他匮乏的天赋和曾经被复活成傀儡的……” 后面的话秦谣没有再接着说下去也没必要再接着说下去了。 “抱歉，之前也没想过那么多，要是早知道有这么一天，我是会阻止我师父将沈公子复活成尸鬼的。” 秦谣叹了一口气：“当年也没人会想到这件事啊……要知道我在看见修竹哥回来的时候还是挺兴奋的。” “若兰去找沧御合作的原因第一个是因为沧御能够送修竹哥入轮回，第二好像是因为沧御能帮她解决沈家的事情。” 其实沈若兰并没有告诉他第二个原因，这是他自己猜的，主要就是沈若兰和沧御的交易主次有问题，要是仔细想想的话哪怕若兰知道知落不是修竹哥估计更想的是把这个拥有自家哥哥灵魂的人留在自己身边，所以轮回这件事情八成也是沧御先提出来的，除非苦口婆心解释大半天不然沈若兰应当不会同意。 而在自己先前和她的谈话中若兰说道既然她斗不过那些长老那为何不找一个更厉害的人来帮忙，他便猜测动沈家其实才是沈若兰和沧御的真正交易。 听到这里，颜暝雪也算是理解了沈若兰的做法，虽然不对但也算得上是人之常情。 “就这样，我想劝若兰暂时放下至少等现在的情势好一点之后再动沈家，然而她不听直接把我赶了出来，现在也不知道顾家主和她谈的怎么样了，我在外面半点风声都听不见。” 颜暝雪点了点头：“那听听我查的吧。” “我在定远城中不仅看见了洛明姝还看见了一个法阵，用鲜血绘制的法阵。” 颜暝雪从怀中掏出几张纸放在了桌子上，这是她为了防止自己忘记所以在半路上找了一间书肆借了纸和笔将自己脑海中的图案绘制了下来。 “这是……” “这是那个法阵的一部分，那个法阵很大，我当时所在的房间大概就和现在的这里差不多，然而我所能看见的就只有这么一部分，也不知道是在边缘还是中心，虽然不好认但还是想碰碰运气。” 颜暝雪避开了沧御抓到她的那件事，此事说出来并没有意义，反而会让秦谣担心她，说不定以后的行动还会因为不放心她而一直跟着她，说实话她觉得目前保证秦谣的安全比保证她自己的安全更重要，毕竟沧御如今还没办法找到秦谣。 “我看看吧。” 秦谣从桌子上拿起那张纸，紧皱着眉头。 “只有这么一小部分估计认不出来。” 秦谣轻轻嘶了一声：“的确认不出来，但是这图案有点眼熟……我好像在我师父的某本书上看见过……可现在师父在妖界，琉云山庄的书也全都毁了，现在也不知道去哪儿找证据。” 颜暝雪只在心中道果然，能与血腥气扯上关系的八成都不是什么简单的阵法，秦谣虽说在阵法上有一定的天赋，但他毕竟现在的年纪还不大，能学到阿月的一部分中级阵法就已经算是挺厉害的了。 “认不出来就算了，反正也就是碰碰运气的。” “我真的觉得我好像见到过，但是却偏偏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或许过几天我可以去看看，那时候说不定就能想起来。”秦谣将纸放了下来，“不过大小姐，既然定远城是把这法阵绘制在房间中的，那能不能曝光他们，你说那个法阵很大像这样的一个房间还装不下，短时间内被毁掉的可能性也几乎不存在。” “不行。”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的同时颜暝雪就摇头否决，“你别忘了，洛家现在也是属于四大世家这派，而那个绘制在地上的法阵并不能将洛明姝牵扯进去而是把洛家拖下水，洛明姝那边有的是机会和洛家断个干干净净。” 颜暝雪现在突然间觉得在当时双方决裂的时候洛家明明可以中立却选择站在四大世家这一边八成有考虑到现在这一点。 本来就是因为谢家出事两方才顺理成章决裂的，后来万灵城出事，要是沈若兰没有放弃计划过不了多久沈家也得出事，要是再之后加个洛家，且不说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怕是不知情的人会当他们这边今年犯水逆，本来就不明朗的形势估计要进一步加重。 第二百三十一章:失败的法阵(3) “要不大小姐，你告诉我法阵在哪，我自己去看看，有我师父保佑，他们察觉不到我的踪迹。” 秦谣的心思一直在先前颜暝雪交给他看的那个法阵部分上，越看越觉得熟悉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越想越在意，不禁提出自己亲自去看看的主意。 “不行，太危险了。” 颜暝雪一口否决，若是在以前秦谣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但是沧御现在八成还在定远城内，秦谣现在跑过去不是去送菜吗？ “没关系，他们发现不了我的。” “他们我倒是不担心，主要就是沧御，我们现在就是在怀疑定远城和沧御有关系，要是你过去正好撞上了沧御我可没办法救你，还有可能来不及救你。” 沧御说过自己后面有师父保着，只要自己不触怒到他的底线他不会对自己动手，然而秦谣却不一样，目前沧御算的上正在追杀这个对自己有威胁的人，一旦抓到那就肯定不会留着。 “你说的也是，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顾家主出来吧，先把这件事情告诉顾家主，我觉得沈小姐八成也不会让我进去。” “行。” 然而在门外等了两天，两天后的消息却直接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城主府被围了？出什么事情了？” “我也不知道，不过听他们说貌似是沈家内部出问题了，这一次顾家好像也有参与到其中，然后就闹成现在这样了。” 颜暝雪和秦谣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疑惑，这件事情顾出云不是插手去管了吗，怎么会闹成现在这样？ 而且听那些路人们的话顾出云非但没管反而把自己也给卷了进去，不应该呀，这完全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风。 他们本来准备浑水摸鱼混在人群中看看热闹，来到城主府门口他们才知道他们想多了，这人都挤成一团压根摸不进去，最终只得发挥传统技能——翻墙。 也许是因为刚才出了事，整个沈家都没人管理围墙那边的情况，很轻易的就让他们翻了进来。 “你觉得他们现在在哪？” 自己并没有在初阳城中待过多长时间，所以自己对于初阳城的结构并不熟悉，还不如让秦谣来说。 “要是若兰现在和顾家主在一起的话他们现在应该在议事厅。” “那走吧！你带路。” 秦谣点了点头，转身就找到了方向：“跟我来。” 他对于沈家的结构可算是极其熟悉，带着她三绕两绕就绕到了议事厅，果然，沈若兰和顾出云都在里面。 “出云哥，我知道你先前说的是对的，我在这个时候向沈家长老们发难就是纯粹没事找事，你其实没必要参与到其中来，你一向很理性的。” “可有时候有些事情就是身不由己，你忍不了我也忍不了。” 这是顾出云的声音，颜暝雪他们现在基本上已经可以肯定顾出云非但没有劝阻沈若兰反而把自己也给卷进了这件事情中。 “我真的信错人了……没想到顾家主竟然会这么做……” 秦谣也有些懵，他最开始还以为顾出云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情，所以把心放得透透的，然而…… “出云哥来帮我应该也不仅仅只是因为我哥的事情吧，你恐怕也是想劝我不要和沧御合作。” “你与他合作也是为了给修竹报仇，既然这样换一个人来也是一样，我斟酌两下觉得沈家的动乱再怎么着也比不上沧御的危险程度。” 颜暝雪：“……” 秦谣：“……” 怎么说呢，他们虽然没给顾出云多解释有关于沧御的事情，但是怎么说呢，顾出云想的还真没错。 沈家的动乱再如何，最多的也就是看六大世家那边会不会抓住这个机会趁虚而入，那边若是没有抓住这个机会，或者是沈家这边处理的得当，最多就是让四大世家这边难受一阵子，但是沧御那边暂且不明确，颜暝雪也就是给顾出云留了个沧御的名号，反正那名号听起来就牛逼轰轰的。 颜暝雪冲他做口型：“先等等，等会儿再进去。”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把你信任的人提上现在的位置就行了，若兰，这件事情我可以帮你，不过我现在毕竟还带领着四大世家，很多事情都要以世家为主，所以我希望你在短时间内能够将沈家整顿起来，你可以做到吗？” 沈若兰点了点头：“我心中已有人选，沈家除去那些人，以后的发展会更好。” “……她当这是什么啊？” 秦谣现在也有些无语。 世家的长老都是选取的资历深厚的修士，他们可以没有强大的实力，但是资历绝对要极其深厚能当得起长老这个位置，以沈若兰现在的见识，她恐怕认识的比较多的大部分是一些后辈，能得到她的信任，但是在实力和资质上恐怕不够，即便他们坐上了长老的位置估计也没法恢复沈家现在的实力。 对面的顾出云沉默了许久，似乎也在对她的这句话表示着怀疑，然而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行，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 “顾家主，我本以为你会理性对待这件事情。” 顾出云一回头，便看见议事厅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颜暝雪和秦谣。 “九方小姐，你……”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也不好说什么，我是来告诉你我查到的定远城那边的事情的。” 看现在的情况和听他们的谈话，他们已经对那些长老们动手了，自己现在无论劝什么都是无济于事，总不能让时间倒流这样那些长老们活过来，颜暝雪便也干脆跳过这件事情不说了。 “你们的事情谈完了吗？” “谈完了，九方小姐，请跟我来。” 顾出云转身走了出去，颜暝雪不和沈若兰说话跟着他离开了。 直到走过一个回廊，顾出云才停下脚步再一次开了口：“九方小姐……” “停！顾家主，我并不想听你解释什么，你也没必要向我解释，我管不着你所要做的事情，我也只需要报告给你我查到的事情。” “洛明姝的确和定远城有关系，我去的时候她正好也去了定远城。” 第二百三十二章:失败的法阵(4) “太后本来就是出身于洛家，她出现在洛家并不能证明什么吧？” 顾出云也很识时务的没有再接着进行上一个话题。 “我当然知道此事，顾家主也应该知道太后和洛家主之间的关系吧？” “他们是亲姐弟。” “但是我在定远城碰见太后的时候，洛家主一直叫太后姑奶奶，这辈分都乱了吧？而且语气毕恭毕敬，完全不像亲姐弟。” 虽然姑奶奶这个称呼现在并不一定用于称呼长辈，偶尔也会用于称呼小辈或者是开玩笑，但是在洛戚称呼洛明姝的时候却完全没有这种语气，他对洛明姝是真的怕，这完全不是弟弟见姐姐该有的态度，他反而像是把洛明姝供成了祖宗。 “那就可能有问题了。” “所以洛家主八成知道现在的洛明姝并不是他的亲姐姐，但是在定远城我碰见了沧御，我没法查到更多，剩下的只能拜托顾家主了。” 秦谣并没有跟着她出来，颜暝雪也就干脆不瞒顾出云自己在定远城见到沧御的事情了，定远城那边既然放了顾家的驱鬼司在那边随意行走，可以说他们算是很自信了根本没有防着那些修士，如今定远城的情况说不定顾雨阳比自己更适合探查。 “我知道了，剩下的交给我吧。” “另外，我当时在躲沧御的时候躲进了一间柴房中，在柴房的地上发现了一个法阵，那个法阵的规模极其巨大，我所看到的也不过只是冰山一角，至今还不能确定那法阵究竟是干什么的。” 此事既然要由顾家那边接盘，颜暝雪自然得将事情说得清清楚楚，若是沈若兰并没有对沈家动手，关于法阵这件事情自己大可以瞒到他们查清楚这法阵的用途为止，但是在现在却不能瞒了，若是顾家能够查到直接能把定远城推出四大世家的线索，那么这个法阵将会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至少这件事情被曝出来，他们也就不会再过多的关注四大世家。 顾出云想了想：“九方小姐说的那个法阵是在何处？” “我并不认识定远城中的布局，但是在出来的时候大致辨别了一下地形，对着地图看到那间柴房是在那座后山前。” “后山……”顾出云皱着眉头念叨着，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抬头看着颜暝雪，“不知九方小姐是否知道几年前定远城发生爆炸的那件事？” 颜暝雪仔细想了想才终于从脑海中把顾出云指的那件事情抠出来了：“记得。” 因为那件事情九方昀笑了定远城好久，外面还传了各种传说，传的各种版本都有，什么有人渡劫飞升，什么亏心事做多了家里炸了，那段时间可算是闹得沸沸扬扬，只不过自己没怎么在意，只当是个什么意外。 不过经由顾出云提醒现在想起来，那个法阵还真有可能是以后山为阵心。 “你的意思是……” “只是一个猜测，定远城当时给出的解释是修士和凶灵在后山争斗，其实这个解释就疑点百出，洛家虽然不是驱鬼世家，但是他们家中所养的修士却不比一般的驱鬼世家少多少，哪个凶灵有那么大的胆子跑去他们的后山闹？” 顾出云转头就看见颜暝雪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仔细想了一下自己刚才好像也没说什么呀，不禁有些懵：“九方小姐，你怎么了？” 颜暝雪被顾出云这一嗓子叫回了神，随即摇了摇头：“没事，只是刚刚是手不小心在墙壁上磕到了有点疼。” “顾家主，我查到的事情也已经全部告诉你了，那我就先走了。” “多谢九方小姐。” 颜暝雪急着去找秦谣，然而在刚一转过回廊口便直接和秦谣撞了个正着。 “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又突然间一起愣住。 “大小姐你先说吧！” “你先说，我感觉你所知道的事情比我知道的要重要。” “好。”秦谣也不客气直接接过了话头，他是真的想到了什么大事，眼神有些发亮，“大小姐，我突然间想起来那个部分是属于哪个法阵的了！” 颜暝雪眨了眨眼睛，残缺成那样都能发现？这小子厉害呀！ 不过这对他们来说当然是好事。 “这是属于祭献法阵的一部分，在很久之前经常用于祭典，后来祭典不盛行之后这个法阵就被没人再用了，其实这种法阵也不能被称之为法阵，在那个时候也只是把祭品放在法阵中心，法阵从来没有启动过，可能就是这样看上去比较有仪式感？所以虽然名字听起来挺可怕，但是是属于那种能看没什么用的类型。” “所以我有点想不通这种中看不中用的法阵用血绘制是什么样子。” “其实我刚刚想到的事情和你的差不多，也是关于那个法阵的，之前定远城后山爆炸过一次，我仔细想了想，那个法阵的中心很有可能就是那座后山。” “但是那是个没什么用的祭献法阵啊……” “你听我说完，在那个时候又发生了另一件事，那就是白衣鬼举行血祭，这是师父传信给我告诉我的，然而后来这件事情却不了了之，这么多巧合汇合，的确没法让人不将它们联系在一起。” “所以大小姐……你的意思是那个法阵可能是白衣鬼举行血祭的法阵？” “有这个可能但是不确定，毕竟血祭法阵没人见过，说不定两个法阵正好有着相似的纹路。” 对于她这个对于阵法一窍不通的人来说只要花纹不是差别太大到一眼就能分出来，其他的花纹在她眼中都没什么区别。 秦谣仔细想了想：“倒是真有这个可能。” “不过白衣鬼不是方公子吗？血祭举行成功了？我记得他在之后回来的了也没什么不同啊。” “应该是失败了，我也在他回来之后没有在他身上察觉到任何不对，除非是这世上还有第二个邪灵，但是这种可能基本上不存在。” 有一个白衣鬼漏网逃脱就已经让天界很是在意，要是再来一个，天界的人干脆不用做了。 “不过说到方公子，大小姐你现在还没有联系上方公子吗？” 第二百三十三章:争取 颜暝雪愣了片刻，之前还会隔段时间通过簪子联系回舟，尽管依旧是毫无音信，近段时间她也没有和回舟联系了，现在也不知道回舟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回舟那边的情况怕是真的不太乐观，当今世上应当没有谁能够悄无声息的杀死邪灵，但是说他目前受制于人好像也不太可能啊…… 回舟之前无论是实力还是精神力都应当算是整个三界的天花板，颜暝雪最开始也觉得即便是他被发现了以他的本事也不可能出什么事，然而现实就这样打了她个措手不及，不过这样也侧面向她证明了沧御的可怕，连回舟都能栽在他手上，这家伙到底从何而来？ “没有，之前联系过联系不上。” “嗯，不过他应该会没事的，他是邪灵啊，如今的三界应该没人能够那么轻易的杀了他。” “嗯。” 颜暝雪点了点头：“现在我们就可以坐一旁看戏去了，我已经把定远城内法阵的事情告诉给了顾家主。” 如今他们手中的线索要么是它们无能为力要么就是有人在查，颜暝雪觉得沧御好像对抓她特别有执念，与其自己再在外面抛头露面被他给逮住了，还不如找个地方蹲着。 秦谣懵了一瞬：“你不是说这件事情非但不能把洛明姝拉下水，反而还有可能威胁到四大世家吗？” “……你别当顾出云是个死人，而且，沈家在这个当头出事要是不搞另一件事情把他们的注意力分散过去，说不定四大世家真的会因为这个插曲被打乱节奏。” 顾出云当然不是傻子，即便是没出沈家这件事，颜暝雪将法阵的事情告诉给了顾出云他想必也不会火急火燎的去曝光。 沈家的事情应当只是个意外，每个人都有冲动的时候，虽然顾出云这冲动的太不是时候，但也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 他们近段时间没地方好去，九方城自然是暂时没办法回去的，便干脆留在了初阳城内。 果然如她所料，沈若兰口中的她所信任的人大部分是与她平辈的，虽然在目前的沈家中表现优异，但是猛地从啥事儿不用干一心只顾修炼的公子小姐升级为一个大世家的长老，所有的人都是懵的。 年轻人大多对于事件有着独特的见解，而曾经的老长老们则是一贯以稳为主，这些年轻人刚上位，不禁有些飘飘然，经常在会议上和老长老们对峙，老长老们年纪很大脾气很倔，怎么都不肯让步，每天的会议都吵得沈若兰脑仁疼。 “我就知道会是这种情况，沈家好歹也是个大世家，经历了那么一场变故哪能那么容易说缓就缓过来，要是世家真的这么好管理，各个世家的家主们都不会动不动被气到脑溢血了。” 颜暝雪：“……” 倒是的确如他们想象的没有太大的出入，最开始他们就对沈若兰说的能够在短时间内恢复沈家表示怀疑，现在看来怀疑的没错。 虽说沈家这边的情况令人捉急，但是目前对于大局而言还是没什么改变，原因无他，顾出云那边逮到机会了。 不得不说，除了沈家这件事情顾出云处理的有点太过于意气用事，剩下的时候他还是挺靠谱的，至少这个时候他倒是没有一直盯着那个法阵去查，甚至也没有专注于去逮洛家的马脚，而是直接派人把洛明姝身边的那位宫女青瑶给捆了。 捆就算了，还是大摇大摆的捆，甚至在众目睽睽之下验出这位青瑶姑娘是一名修士。 “这真是一条未曾设想的道路……” 秦谣不禁对顾出云的做法拍手称绝，宫中的宫女为了防止假冒都是有身份验证的，在众目睽睽之下捆了她表示他们不是潜入朝廷那边劫的人，而之后戳穿她是修士的身份，又因为有验证的原因，洛明姝那边想脱关系都脱不掉。 无论朝廷中的什么职位都是会避开修士的，因为这世上的修士实在是太少，个个驱鬼司还分不齐呢，他们甚至连聚灵成功的修士都不放过，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使。 朝廷中的事物并没有多少需要修士的地方，所以从很久之前开始两方就心照不宣的定下了这么个算不上正式的规矩，不过这么多年传下来，这算不上正式的规矩也变正式了。 如今查出青瑶不仅是修士，还是一个修为不低的修士，这样一个人非但没有加入驱鬼司战斗，反而在太后身边做着掌事宫女，瞬间引起了不少人议论。 太后毕竟是洛家的人，她和她身边的宫女回到洛家都在情理之中，没有人会因此而怪她，最终只要太后出面解释青瑶为什么是修士却在她身边的事情就可以了，这种解释极其简单可以有很多种，什么从小一起长大什么家中不放心，无论找哪种解释只要不太过离谱就没人会怀疑。 所以这件事情在他们看来就是个小插曲，完全对双方都造成不了什么伤害，不过暂时转移众人对沈家的注意力也是够了，就看沈若兰能不能在这段时间内将沈家整顿起来。 果然如她所料，在青瑶的身份被曝出来之后，洛明姝当即出现解释有关于青瑶的事情，说自己从很久之前一直睡得不安稳，洛戚担心她的身体，便派青瑶前去为她调养身体。 这话说的倒是真没毛病，现在宫中基本上是个人都知道太后的睡眠质量很差，洛戚也顺着跳出来附和了她的话，众人瞬间就由怀疑变为了心疼，一个劲儿的催促着让太后娘娘多休息。 此刻双方决裂，朝廷虽说没有站哪一派，但是龙渊城本身的地理位置是处于六大世家的地盘上，四大世家这边多加防范一点也没什么不对，顾出云也是见好就收，看见洛明姝那边出来解释了，便直接退一步向他们道歉只说是敏感时期，若有冒犯请多多原谅。 洛明姝那边当然只能说原谅了，还能逮着咬不成，不过这一番折腾下来还是出了问题。 沈若兰并没有在顾出云为她争出的这段时间内整理好沈家，这个小插曲一过，沈家那边便迫不及待的出了问题，直接把所有人的视线都给拉了过去。 第二百三十四章:开战吧(1) 两方虽说是决裂了，但是一些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比如捉鬼驱凶，世家们掐归掐，但是本职工作还是得做好。 沈家新老长老之间的矛盾得不到解决，沈若兰也被烦的不行，直接一脚踹翻了桌子，扔下一句不服从的一律打出去，才终于把场面给镇住了。 但是镇住归镇住，又有多少人听进去了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这些新晋长老们大部分的年纪都很小，正值自傲气盛，又在这个年纪坐上了现在的位置，自然就有些飘飘然，嘴里答应着一套，但手上做的却是另一套。 世家之中无论什么事情都是不会去考虑捷径的，以稳为主，捷径虽然可能造成意想不到的后果，但是只有稳才是世家生存的根本，也正因为如此新老长老才吵了无数次。 这些小辈刚升为长老，他们原本的位置一时半会找不到人来顶替，便还是由他们所掌管，短短的时间内身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些新长老更是恨不得拿鼻孔看人，背地里完全把他们之前商量好的计划忘到了九霄云外，只想着压过那些老长老快点积累威望。 就这样出事了。 几位新长老带着队伍在边境追击一些凶灵，那些凶灵逃入了六大世家的地盘，在双方没有决裂之前自然是想怎么追就怎么追，就算是围着全世界遛了一圈都没人管他们的，但是现在对于领地的划分十分严格，那几个凶灵跨过了他们的地盘跑到了六大世家的地盘中那就归六大世家管了，他们再气也只能放弃。 但是那几位新长老偏偏不，这次他们追击的这几个凶灵都是已经在任务榜上挂了好久的，一直狡猾奸诈跟个泥鳅一样，这一次好不容易把他们打到这种地步，就这么放弃也太憋屈了。 附近是个山窟窿，左右看了看，没人。 几位新长老当即相视一眼，进去！ 然而这捉鬼捉到一半呢，就被六大世家那边的人发现了，一个没落全给捆上了。 要是以前双方抓到探子毕竟是没在对方的世家那边露过面，爱怎么扯皮就这么扯皮，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被抓到的这几位是沈家的新长老，在之前都是在众人面前抛头露面过的，这件事情热度还没下去呢，他们的脸众人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哦，这次只是过来捉个鬼，那下次岂不是要大摇大摆的过来我们这边绑人了？” 六大世家那边负责处理此事的依旧是刘铭，他的语气依旧和上一次一样尾端的语调微扬，听起来极其欠揍。 沈若兰也是被气的不轻，她为了完成顾出云交给她的在短时间内将沈家整顿起来的任务，这几日可算是不眠不休，基本上沈家的所有事情都要经过她手处理，前脚好不容易有点起色了，后脚这些个蠢货将她好不容易整理好的摊子给一脚踹翻了。 “管他们去死！” 她本就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能连着这么多天不眠不休的处理沈家这些无聊的事物早就已经把她的耐心顶到了极限，现在出了这些事可算是直接把她的暴脾气点燃了，她觉得自己没亲自冲过去一刀砍了它们已经算是极其容忍的了。 但是她想这么想其他人却不准她这么想，那些新长老也是有家人的，那些家人便集结了一家的人来找沈若兰哭天抢地，把沈若兰烦的忍无可忍差点连着他们一起打了，最终此事还是由顾出云出面调解。 “此事只要好好解释其实并没有太大的问题，你们放心好了，我们正在想办法和六大世家那边调解。” 那些人得到顾出云的回答，终于暂时忍住了眼泪：“我们都不是傻子，真要是派探子怎么可能派那么大一堆人去，怕是恨不得把探子缩的比苍蝇还小，顾家主，我儿的事就指望您了。” “放心好了，放心好了。” 顾出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那些人给劝走了，转身关上了房门叹了一口气。 “出云哥，这件事情其实问题很大吧？就算六大世家那边知道那些人不可能是探子，但是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顾出云将垂到眼前的头发别到耳后：“的确有些棘手，目前那边也只出来个刘铭，他倒是不难对付，只怕扯到最后那边的几个老家伙突然间站出来来个强讲歪理。” 沈若兰低着头，看不见她脸上的情绪，半晌之后才开了口：“出云哥，对不起，我并没有整顿好沈家。” “这不怪你，世家之中的事情本就难以处理，我最开始在坐上顾家家主之位的时候几次三番想着摔折子不干了，基本上我提出的每一句话都要被他们三番两次的质疑，这么多年来见过不服从命令的人多了去了，偏偏他们后面都还有人，只能忍着一口气，这已经成常态了。” “出云哥，你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安慰我，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做错了，你上一次拒绝我的话说的并没错，这个时候就是要忍，不能对沈家出手，但我就是忍不了这一时……” 顾出云向她走近了些，将手放到了她的头顶：“你这么说起来我又能比你好到哪里去？我要是能忍，就不会参与你干这种事情了。” “但是现在的情况……对不起啊出云哥，我太过于高估自己了。” 沈若兰之前被沈家众人保护的太好，哪怕是沈修竹还在的时候曾经有意无意的让她学着管理一些沈家的事务，也都是挑选的极其简单的，沈若兰几乎三下两下就完成了，在她上位之后她是一个傀儡家主，基本上大多数事情不经过她手处理，给她造成了一种沈家事务很好管理的错觉。 “事情已经发生了就都别说抱歉了，现在我们暂时决定的还是谈，实在谈不拢就开战吧，总之这一场战斗必定要来，无论是由我们挑起还是由他们挑起其实都没有什么区别。” 顾出云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曾经去见过颜暝雪，然而颜暝雪听完他的讲述只丢给他了三个字：“开战吧！” 第二百三十五章:开战吧(2) “大小姐，你不是说过现在谁先挑起事端谁吃亏吗？那为什么要鼓励顾家主开战？” 秦谣从顾出云过来开始就一直在旁听，乍一开始听着觉得大小姐脸上似乎没什么表情，还以为大小姐对解决这件事情胸有成竹，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该怎么解决最好，然后大小姐静静的等待顾家主说完，只丢给了他三个字： 开战吧！ 短短三个字让他懵到现在。 “而且我觉得沧御那边应该希望人间界越乱越好吧？这开战了岂不是完全顺了沧御的意了。” “那现在还有别的办法没？” 颜暝雪看了他一眼，最开始只是觉得沈若兰把世家的事情想的太简单了，绝对会出事，但是顾出云也不是省油的灯，直接上去绑人给他们争取了一点时间，原本颜暝雪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沈家的情况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严重，没想到这口气还没飘远呢，又让她给倒吸了回来，这到底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折腾出这么多事情来的？ 沈家那些人都不会看局势的吗？ 沈若兰被气到失控好歹是有因可循，毕竟放在大部分人身上也不一定会比她做的更好，但是那些个新晋的长老到底图什么？ 就图这么点虚荣？ 若非万不得已，她的确不会让顾出云开战，可现在就是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六大世家那边肯定会抓着这件事情不放手，但毕竟那些人都已经在外面抛头露面过了，一个劲儿的和他们扯皮，最终必定会引起了众人的不满。 毕竟证据已经那么确凿了，他们这边怎么说都像是在狡辩，在其他人看来就是他们“狡辩”到最后还是得开战。 而现在当即开战虽然也不占优势，但再怎么说也比拖到最后拖光了所有的优势而被动开战要来的好。 顾出云也不是傻子，他自然也仔细分析过这件事，恐怕在他来找自己之前就已经有了当即开战的打算，只不过知道他们现在对的是沧御，开战毕竟是一件大事，为了防止她这边有什么计划被他们的突然间开战而打乱才来问她一问。 所以颜暝雪这算不上给顾出云提建议，只能说是她肯定了他现在的想法。 现在要是没人提醒六大世家那边，那边怕是也想不到这边会直接开战，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估计会当场懵在那。 至于沧御…… 虽然混乱可能对他更有利些，但是颜暝雪现在完全想不到在这种和平时期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沧御露出马脚，指不定在他那边准备好了，他们这边还对他一无所知，完全摸不到门路去防他。 沧御跑到人间界的计划至今还没有实现，没有实现的原因要么就是还没有准备充分要么就是在等待机会。 没有准备充分这个可能性暂且不说，但若是要等待机会就绝对不是等待他们开战的机会，这个对于沧御而言需要等待吗？他直接自己挑起就行了，他哪管哪边吃亏不吃亏。 要是顾出云现在提出开战，说不定还能打沧御个措手不及。 “静候结果吧！” 果然如她所料，顾出云在向他们提出开战的时候六大世家那边都是懵的，四大世家的代表说完就走，独留他们在会议场地风中凌乱。 “刚才……那些人说什么？” 刘铭也很懵，一致怀疑自己听错了，自己准备好了那么多说辞和他们打口水仗，结果他们过来就说了一句……什么来着…… 刘铭身边跟着的那位长老现在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听到家主大人在问他话，这才愣愣的反应过来：“他们好像说的是……准备开战让我们定个地点……” “他们这是疯了吗？” “他们疯没疯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这话我应该没有听错，毕竟在场这么多人……家主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原本他们当现在的情况双方还会胶着许久，他们现在又在执行着那位的计划，根本没怎么备战，顾出云这一手可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刘铭咬了咬牙，他也没有想到现在会发生这种事情，现在打起来他们肯定是比不过早已经准备充分的四大世家，说不定还会被那边当做底子空虚，而且事情还没做完呢，对于那位也不好解释啊…… 万一把开战的事情怪到他的头上，那…… “家主大人？家主大人！” 旁边的长老唤了他好几声才把他的神唤回来。 “先去找姑奶奶吧，她那边肯定有办法。” “开战？现在的情况怎么开战？你是不是逼他们了？！” 洛明姝的声音极其尖锐，最后甚至都破了音。 “姑奶奶明鉴，晚辈什么都没有说，四大世家的那些人一进来就说明要开战，我们甚至这段时间都没有和他们见过，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一直以来总喜欢提着声音说话的刘铭终于把声音变正常了，只不过这声音却是带上了一种颤抖。 洛明姝还准备说些什么，一旁突然间传来了另一个声音：“顾出云是人不是木头，他也会思考，既然会思考那么做出什么决定来都不奇怪，毕竟都传说他稳重，可是他再稳重，他也在这种关头帮助他那个妹妹去搞了沈家。” “陛下。” 刘铭也低下头随着洛明姝对这个声音行礼，他只知道他们现在所效忠的是那位陛下，但是那位陛下这么久却都没有露过面，自己到现在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只知道他厉害的很。 “况且还有他们在，那就更不奇怪了，我到人间界的时间过长却什么都没有行动，他们也该察觉到不对劲了，我不是不想行动而是没办法行动，此刻开战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是属下无能。” 洛明姝双手紧握成拳，明明计划很快就可以实现的，结果在血祭当天却出了事，甚至推迟到现在都没有办法实施。 “那陛下……我们现在……” “答应，这种情况不答应也不行，不过答应归答应，我们这边的事情也不能落下，最多半个月内，我一定要见到法阵启动起来。” “是！” 第二百三十六章:开战吧(3) “世家双方要打起来了！” 这件事情如同插了翅膀一样很快就飞遍了大街小巷。 “呵，四大世家那边怕是没话说了吧？反正这战迟早是要开的，如今有点消息我们还是早日撤离吧，总比他们二话不说直接动手把我们全都给卷进去要好。” 老百姓们自然是管不到上面那些大人们做的决定，在这种关头只能庆幸着他们不是闷不作声的开打，至少他们这些处于边境的百姓还有时间进行撤离。 “可是他们不再扯扯皮吗？之前不也是抓到探子了吗，双方都这么打着哈哈敷衍过去了。” 畏战者自然还是占大多数，自从世家双方传出决裂的消息之后所有人都是过的提心吊胆的就怕有这么一天，但是这几个月下来两方却平衡下来了，才把心安一半回肚子里，这下可好，直接又给扯出来了。 “那扯皮也要有皮能扯才行，六大世家那边抓到的人是沈家的新晋长老，证据确凿这有什么好扯的。” “那……那朝廷也不管吗？这一打起来得死多少人啊……” “朝廷？朝廷管个屁！朝廷要是管最开始就应该管着世家两方不要决裂，现在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说朝廷拿什么管？” “就是不知道这场战争之后还剩下多少修士，又该拿鬼族怎么办啊……” “大小姐，顾家主那边请我们过去商谈开战计划。” 颜暝雪正盯着手中的地图在看，听到这话头也不抬：“直接回绝。” “回绝干什么？我们难道不去听听他们的计划？”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沧御现在应该还盯着我，这到底是我们去听他们的计划呢还是我们带沧御去旁听啊？” 前几次他们都是把自己的行踪瞒的严严实实，而这一次他们瞒都不用瞒了，沈家出事的时候他们正好在旁边，只要沧御不是个瞎子就已经发现他们的行踪了，只不过他们这段时间窝在沈家中，四周戒备重重，沧御想要劫他们也得费一番功夫。 既然如此他们就没必要去听四大世家那边的计划，真把沧御给带过去了，哭都来不及。 “懂了，我现在就去回绝。” 平治十三年，四大世家与六大世家正式开战，双方交战于百洱城外松蒲岭，大战持续三天三夜，松蒲岭被削去了半个山头，百洱城被震塌了半边城墙，史称松岭之战，最终以六大世家不敌四大世家全线溃败退守北方而告终。 “你们听说没有？六大世家那边败啦！” “真败了？” “千真万确，三天的时间，就把他们打的抱头逃回北方去了！” “赢了？我们竟然赢了？” 不仅仅是四大世家这边的百姓，四大世家中的人也是一脸的震惊，松岭之战他们就没有想过能赢，只知道拼尽全力去打不至于输的太难看，没想到竟然赢了，而且还赢得算得上迅速。 世家双方交战的都是修士，破坏力和恢复力都是极强的，三天三夜并不算长，甚至连大部分修士的药水法器存货都没有耗尽就结束了。 “没想到啊，六大世家那边划去那么大一块地盘，还来个封锁搞什么秘密训练，还以为有多强呢，没想到都是一群草包，爷爷我直接三下两下就把他们打的跪地求饶！” 一位参加过松岭之战的修士一脚踩在石山上，手中端着一碟酒碗，脸上带着微醺，向着底下的小辈们讲述松岭之战当时的情况。 小辈们都对他投去了崇敬的目光。 “得了老张，我们这边的这一次还不是好打，就连我们之中最弱的小王这一次都不知道拿了多少个人头。” 那老张转过头，碗中的酒泼了他一身：“哎，老李，你就不能在小辈们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吗？” “行行行，给你留给你留，你接着吹！” “你都已经把底儿掀完了老子还吹个屁！” “那些修士普遍的修为都不高，除了领队的是几个金丹初期，剩下的多数也都是融合境初中期，甚至还有不少筑基期的修士，就算是那两个新晋的世家应该都不至于在大战中派出这样弱的战斗力。” 顾出云紧紧皱起了眉头，他那场战斗虽然并没有参战，但不代表他没有在旁边旁观，以他的眼力一眼就能认出那些修士的修为。 在老百姓眼中目前修士中的金丹期修士极其稀少，其实，对于四家来说这稀少也稀少不到哪儿去，一个世家中的金丹期修士的数目还是挺可观的，第一场战斗双方肯定不会派出他们最强的战力，但是怎么着也不至于太过敷衍，他们这一次就各家派出了三名长老，然而就顾出云看那边的情况来说，那边完全没有出动长老级别的修士。 开局示弱？ 这是什么战术？ 让他们掉以轻心吗？ 但是不得不说这种战术实在是太老套了，也不能肯定连这边一个人都套不住，但是大多数人还是会抱着明智的心态认真应付接下来的战斗，而且六大世家那边又要怎么解释这件事情，这可是稍微处理不好便会影响军心的。 “下一场战斗还有些时间，我会好好叮嘱我方的人，让他们不要掉以轻心。” 颜暝雪看了他一眼，将本来已经到了喉咙口的话咽了回去。 她想劝顾出云趁胜追击，她越想越觉得六大世家现在这个样子八成不是诈，而是真的只能派出这么多人来，此时趁胜追击大概率会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但是想了想，四大世家这边并不只是顾出云做主，顾出云只能算是总决策人，真正的计划实施还得和其他世家的长老们商量，而那些长老们向来以稳为主，他们怕是都把这一次的简单取胜当成了个诈，自己的建议提出来哪怕能说动顾出云估计也过不了那些长老们的关，要是两方顶撞起来，有可能和那边还没打个来回先在自家拼了个你死我活。 “能否劳烦顾家主借我一些人？” 第二百三十七章:开战吧(4) “姑奶奶此计真是高，以实为虚，四大世家那边的老头子们肯定怀疑此事有诈，正好给我们争取时间。” 刘铭像是完全不记得他们被打的屁滚尿流的那件事，一直夸赞着洛明姝的计谋高超。 “可是家主大人外面……” 这位长老年纪不大，刚刚从外面回来，刚下马车就被人堵在了院子门口，那些人一直嚷着吵着让刘铭出来给个说法，明明看起来那么大的优势，六对四还能打输真有他们的，几乎把他喷了个狗血淋头好不容易在侍卫的保护下突出重围。 刘铭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外面随他们去说，那些人知道些什么，为了大局一时的委屈算什么？” 那名长老也干脆什么都不说了，独留刘铭一个人在那里感叹洛明姝的计谋。 然而刘铭还没有感叹多大一会儿，外面突然间惊慌失措的跑进来一个人：“家主大人不好了！有人偷袭！” 刘铭被这句话吓到了，猛的站起身，起身的势头太足，差点直接掀翻了桌子，原本放在桌子边缘的纸页飞了一地。 “你说什么？外面出什么事情了？” “家主大人，有人在破坏我们画的法阵！” 秦谣悄悄把写在地上的法阵向着一旁扭了一步，听着有脚步声靠近，立马快速接上撤离了原地。 猫着身在树丛中遁走的时候碰见了另外一队人。 “那边破坏的怎么样？” 秦谣压低了声音道。 “放心吧！我的兄弟们可都是挺有能耐的，交给他们没问题。” “好，你们现在去西边，我等他们走了之后再去给他们画上一笔。” “没问题。” 天刚蒙蒙亮，街角一个僻静的当铺中几个鬼鬼祟祟的人碰了头。 秦谣散开了绑着头发的发带，将其随手丢在了桌子上，转头听着窗外的动乱：“我虽然还是认不出来那是个什么法阵，但我画的那几笔他们要是不仔细检查这个法阵绝对报废了。” “我们刚破坏完等他们走了你才去画的，要是我的话我得气死。” 说话的这个人正是顾雨阳。 颜暝雪当时找顾出云借人，顾出云也不问她想要做些什么，当即答应了，没过多久就派了顾雨阳前来。 顾雨阳和他身边的那些人应该不是只属于顾家掌管的，所以顾出云才派的那么爽快，这些人虽然人数不多但个个都是高手，再加上秦谣法阵的保护，他们猫着在这里毁坏法阵毁坏了一夜那些人被他们溜着从城这头追到城那头整支小队都没有一个人被发现。 而秦谣则更加坏心眼，等到顾雨阳和他的那些兄弟们破坏过后把追着他们的人溜到另一边之后再跑过去在他们刚刚检查好的阵法上补上几笔，为阵法上多添枝加叶，若不是秦谣是他们这一边的人，颜暝雪光是听着就很想揍他一顿。 “不要掉以轻心，这个阵法对于他们而言很重要，在启动之前肯定每一笔都要检查好，所以几乎不存在报废的可能。” 第一场战斗虽然不是必胜的一局，但也算得上是鼓舞士气的至关重要的一局，哪怕知道这一场赢不了也得拼尽全力去打，就比如先前的四大世家，四大世家并没有对松岭之战抱有胜利的把握，但是尽力去打能够杀他们更多的人，对于后来的士气鼓舞就更加重要。 但是六大世家先前像是直接放弃了第一场战斗，现在六大世家这边也是骂声一片，他们并非没有高手，只不过那些高手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派出来，秦谣他们昨天晚上怕是深有体会。 有那么多高手守着，秦谣这种做法估计也就是搞一下他们的心态顺带自己快乐一把，其实并没有多大的作用。 “知道啦，等到我们晚上再接着去。” “换个位置，这个阵法是沧御设置的，对他而言想必有着非凡的意义，要是他晚上在这儿蹲点，你的阵法保不住他们。” 秦谣比起云离月依旧只算得上才疏学浅，毕竟他学阵法的时间也不长，他设下的法阵和云离月设下的法阵完全没有可比性，骗一骗那些人类修士还行，要想骗沧御可以算得上是痴人说梦。 “好，下一场我们可以去浮光城，我已经先和那边的人打好招呼了。”顾雨阳道。 此次前来六大世家这边全靠顾雨阳做向导，虽说双方决裂，但是六大世家中也有不少四大世家的探子，他们可能是平民可能是官员，如今旅馆看的比牢房还严，他们就只能去探子的家中借宿。 “浮光城……林家的地盘，那里不会很危险吗？” 林家可是以制造法器闻名，秦谣不确定自己的法阵能不能瞒过林家法器的感知。 “那换个地点，我去找找看附近还有没有其他城池可以去。” “就去浮光城。” 颜暝雪这突然间的一声把秦谣给说懵了，他以为颜暝雪是太过于相信他的阵法：“大小姐，要不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我的学艺不如师父，真被他们发现了我们跑都来不及跑。” 颜暝雪看了他一眼：“我们这一次来是来毁法阵的？” “啊？我们不是来探虚实的吗？毁个阵法差不多了……” 毁法阵只是他们临时制定的计划，他们来这边的主要原因还是为了探探虚实，但是很显然虚实让他们给试探出来了，六大世家这边的高手主要就是在守着那个阵法，所以这从本质上来看是同一件事啊…… “绘制法阵需要的那么多材料你觉得他们会从哪里来？” “懂了。” 绘制法阵所需要的朱砂量是极其巨大的，但是他们这一路上所看到各个城池的朱砂并没有变少多少，而朱砂的盛产地就是林家。 “绘制大型法阵我记得基本上都是先绘制旁边再绘制中心吧？” 颜暝雪毕竟在云离月旁边那么久，对于阵法就算是不了解也不至于一无所知，一般大型阵法中心的绘制虽然繁琐但是比不上边缘找阵点来的更难，所以一般都是先确认阵点，也就是先从边缘开始画，而沧御毕竟在人间界待了那么长的时间，就算是没画完也就是差中心那么一点。 “我知道了，大小姐，你是打算顺着朱砂的路程找到法阵的中心！” 颜暝雪点了点头：“若是一个阵法把中心展现给你你能认出那是什么阵法吗？” “只要我见过绝对认得出来，而且在中心，我还能给他瞬间把法阵报废！” 第二百三十八章:白衣人(1) 浮光城，十大世家之一林家主家所在地，浮光城中多盛产矿石，据说隔着老远都能看见城中那些稀有矿石的灵光，故而名浮光。 “其实浮光城在凌晨的时候才是真正的名副其实，也不知道他们的城墙是拿什么材料做的，黎明的太阳照在城墙上四周仿佛围着一层光，不得不说，现在的林家虽然不是个东西，但是那个时候的浮光城是真的美。” “我觉得你可以改行去做向导。” 秦谣自看到浮光城的城墙开始就都在向她介绍浮光城，这一路听下来，颜暝雪只觉得秦谣不去做个向导真的是埋没他了。 “我对做向导可没有什么兴趣，也没有进去过浮光城，就是觉得这个城墙挺奇怪的。” “能用来做城墙的材料能有什么稀奇的？” 颜暝雪不以为意，浮光城的占地面积并不小，建造城池所需要的材料数量巨大，哪怕是浮光城盛产矿物，也不至于把一些珍稀矿物拿来筑城墙，至少她现在看起来浮光城的城墙就是一堆普通的黑石。 “顾小公子他们现在应该在城中等我们，我们要快点和他汇合。” “不用，顾小公子来了。” 颜暝雪听到这话疑惑的转过头，果然看见顾雨阳朝着他们这个方向来了。 他们这一群人的数量可不少，走在一起那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有问题，便是分成好几拨分头行动，在浮光城中属于他们的地盘内汇合，按理来说顾雨阳去联系浮光城中的人要比他们先走一步，这个时候应该在浮光城内等他们才是，为什么会突然间跑出来？ 来接他们？ 可是他们又不是瞎子，而且毕竟是要去一个大城池，肯定挑大路走，而大路都就这么一条，这还能给走丢不成？ 转眼间顾雨阳已经跑到了他们面前，停在那里喘了几口气。 “顾小公子，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顾雨阳捋顺了气：“抱歉九方小姐，我们去不了浮光城。” “怎么了？” “我们小瞧浮光城了，时期他们封锁了整个城池，只要是修士过城门就会瞬间被认出来，应该是他们城墙建造材料的问题。” 顾雨阳他们当时过城门的时候就被迅速认了出来，为了脱身不得不和他们硬干，这样人是跑出来了，但是此刻浮光城的守卫也更加森严了。 一旁的秦谣捂住了自己的嘴，冲着颜暝雪摇了摇头。 颜暝雪叹了一口气：“他们也不是傻子，肯定知道他们的地盘上有你们并没有清除的探子，有这种防范倒是正常的。” 那些运送朱砂出去的队伍肯定也不是走的城门，毕竟浮光城以矿石闻名，那么矿洞矿道也肯定不少，直接走矿道就是了，不仅快而且隐蔽。 “那怎么办，我的阵法只对小范围的法器有作用，要是他们整座城墙就是一个巨大的法器，画了跟没画一样。” 秦谣转头看一下颜暝雪征求她的意见。 颜暝雪皱了皱眉：“没办法了，硬找需要的时间多不多？” 秦谣还没有开口，这个问题却被人抢先回答了：“自然不多，要是找到一个知道的人带路，一会儿就到了。” 颜暝雪听到这声音就觉得后背发凉，猛地转过头，果然看见沧御坐在不远处的树枝上。 “唉，冥主大人，我们都是成年人，有些话为了面子点到即止即可，不需要我太过挑明，但是现在我怕是不挑明不行了，因为大人像是真的听不懂话。” “我说过看在那人的面子上我不会动你，但这也是有前提的，前提就是你不要作死。” “可是啊，你第一次逮着我们不放我没封住你的法力就把你关在了明珠城，你逃了，我第二次逮着你，因为我的管理不慎又让你给逃了，这一次你要是安安稳稳的我也就不管你了，但你竟然跑到这里来了，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沧御是怎么发现他们的？ 秦谣的阵法虽然比不上云离月，但他们只要不和沧御靠的太近沧御应该察觉不了他们的行踪，莫非之前在挤人流的时候正好与他擦肩而过？ 没人的运气会这么背吧…… 顾雨阳却突然间拉了那颜暝雪的衣袖，小声道：“九方小姐，抱歉，这是我的错，我们的探子有人背叛了。” 天地那么大，正好和沧御擦肩而过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但是如果他们被人出卖了那就怎么都有可能了。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沧御已经找到他们了，他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想着怎么从沧御手下逃出去。 可是现在这情况…… 沧御也不着急，好整以暇的坐在树枝上，似乎在等她的答案。 怎么办？ “大小姐，我去和他拼了！” 秦谣似乎受不了现在沉默的煎熬，抢先开了口。 颜暝雪直接伸手拦住了他：“你拼什么拼？你和他有拼的可能性吗？” 他上去这不白白送菜吗？ 沧御怕不是一招就把他放倒了，就连争取逃跑时间的机会都没有。 “那我们怎么办？” “让我想想……” 颜暝雪抬头盯着坐在树杈上的沧御，实在是不行她上去拖住沧御，让秦谣他们先走。 坐在树上的沧御终于动了：“思考的时间够长了吧？冥主大人，不是我肚量小，凡事不过三，这一次我可没打算原谅你。” 颜暝雪瞬间戒备起来，沧御这话的意思就是他要对他们动手了。 沧御的动作在她眼里仿佛得到了放慢，每一步都足以让她惊出一头冷汗，然而很快她就发现，并不是好像，沧御的动作是真的被放慢了！ 沧御也在先前的一瞬间愣了一会儿，但是很快就回过神来，从牙缝中挤出了三个字：“楼！倚！暮！” 什么？ 颜暝雪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察觉到一阵刺眼的亮光将他们都给包围住了，再一次抬头却发现他们不知道在哪里，四周的树木都长得差不多，反正是看不见沧御的影子了。 回头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阿月？你怎么到人间界来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白衣人(2) 现在三界都被封锁了，云离月一个修为尽失的人是怎么从妖界到这边来的？ 对了，刚才沧御好像还喊了楼倚暮，楼倚暮也过来了？ “我刚刚好像还听到沧御喊了楼王大人，楼王也过来了？” “云暮为我们打开了鬼门关，我们通过冥府那边过来的。”云离月现在的神色不怎么好，他抬起头看着颜暝雪，声音有些颤抖，“师姐，云朝死了。” 颜暝雪懵了一瞬：“云朝本来就是个死人啊……” “师姐，要彻底杀死鬼的方法也有很多。”云离月强撑着的情绪终于忍不住崩溃了，眼角流下的泪水划过他的脸庞，“云暮跳了忘川河，他们都死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 “还记得你回来的时候说云朝云暮是被师……灼阳尊者贬去外界执行任务了吗？其实不是，他们被他送给沧御作为支撑封锁能量的载体，云暮在云朝的掩护下逃了出来，在把我们送出鬼门关的之后，他转身就跳了忘川河。” 颜暝雪觉得世界似乎颠覆了一瞬，她曾经是真的相信了云朝和云暮是被外派出去执行任务了。 云离月轻叹一口气：“说件好消息吧，失去了能量载体的支撑，这个封锁坚持不了多长时间，最多七天，师姐，我们这七天的任务就是拖住沧御，等待天界的支援。” “那你们在那里有没有找到月曜尊者？” 云离月说的对，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这算是云朝云暮用命争来的时限，他们必须抓紧这段时间拖住沧御。 不过她还没有忘记过回舟他们曾经说过天界里面有内鬼这件事情。 云离月点了点头：“我们已经找到了月曜尊者，现在交由白王大人照顾，不出意外的话能在这七天内恢复过来。” 颜暝雪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之前的一次闲谈中回舟也曾经提到过天界那边的情况，整个天界他反正是除了月曜尊者谁都不信，带着颜暝雪也觉得看天界的谁都是内鬼，唯有月曜尊者可以让他们安心一点。 “师姐，楼王大人呢？” 颜暝雪愣了一瞬，先前被云朝云暮的消息震惊了一瞬，把楼倚暮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如今看来这里真的没有他的影子。 云离月的身侧突然闪过了一个黑影，颜暝雪还以为是有人偷袭准备拉他一拉，定睛一看竟然是燕天青。 “我去找他。” 燕天青直接扔下短短的四个字一晃眼就从原地消失了。 所带来的冲击力直接带得楼倚暮向后退了一步，借助旁边的树枝才堪堪站稳。 楼倚暮落地之后擦了擦自己额头的冷汗，一个闪身躲进了树后，仅仅探出小半个脑袋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白衣人。 靠，这小子究竟是哪来的，怎么和沧御一样难缠？ 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发现自己不见了吧？ 怎么还没来救自己啊！！ 楼倚暮在心中呼了一口气，自己也是真够背的，明明差一步就可以踏入诡阵老祖的法阵和他们一起逃出升天了，结果被这个白衣服的家伙给拖住了脚步，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乘着阵法消失在了自己面前。 然而就这么愣神的一瞬，楼倚暮再次回头看的时候那个白衣人已经不在原地了。 那小子去哪儿了？ 带着疑惑左右看了一圈，依旧没有找到那个白衣人的身影，疑惑的回过头，直接看见了一场午夜凶铃上演在眼前。 楼倚暮反应迅速，直接借着树干一个后翻身从死神手下逃脱。 刚才自己转头的那一刻正好看到那白衣人站在自己面前冲着自己扬起了手，要是自己回头再慢一点，自己现在怕是已经给分成两半了。 楼倚暮侧身躲过那白衣人一击，借着一旁的树枝直接跳跃上树，还没等他再次观察那白衣人在什么地方，就听见天边传来一记鹰啸。 谢天谢地总算来了。 那白衣人像是没有注意到燕天青，依旧一门心思地向着楼倚暮扑了过来，正好被燕天青偷袭了个正着，整个人被击飞出去，直到撞到一旁的树才停了下来。 在这种时候谁愣神谁就是傻逼，燕天青再把那白衣人击飞出去的瞬间又朝着那人扑了过去。 然而那人像是察觉不到疼痛一般，在落地的瞬间就直接爬了起来，飞快的闪过了燕天青接下来的一击。 虽说是没有伤到他，但燕天青的利爪还是从他的面具旁划了过去，白衣人在扭头的瞬间面具掉落在地上，抬头的那一刻两人都愣住了。 “白衣鬼？怎么会是你？你这又是在搞什么？” 燕天青直接伸手拦住了他：“等等，老大，白衣鬼好像不对劲。” 燕天青的鹰目能看到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也能比常人更加敏锐地分辨出不同，在看到那白衣人是白衣鬼的那一刻他也一瞬间的震惊，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白衣鬼和他们三大妖王之间的关系算挺不错的，不应该像这样二话不说的就直接来袭击他们，而且他的神态也不对。 以白衣鬼的实力这世上应该没人能够控制他，但是事实就摆在面前，他不信也得信。 白衣鬼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突然伸手捂着头，额头上青筋暴起，按着脑袋的那只手几乎都要伸进脑壳里面去。 “老大，走！” 燕天青直接搀住楼倚暮，快速离开了这里。 “那个白衣人是白衣鬼？” 颜暝雪在听到楼倚暮他们传回来的消息的时候也是愣神了片刻，虽然自她联系不上回舟起就知道回舟绝对出了事，但是她没想到那个白衣人就是他。 怪不得之前那白衣人在挣脱控制之后第一反应不是跑，而是上去硬刚沧御。 “嗯，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对劲，我们不能把他带回来，他要是在这里发起疯来谁都按不住。” 白衣鬼的实力之强，他们加上白风荷三大妖王齐聚都不一定能在他手下走过百个回合，把他带过来无疑是带了个定时炸弹。 “我知道。” 颜暝雪自然是理解的。 只是她不知道沧御把回舟留在身边干什么，回舟的实力过强，极容易挣脱束缚，就像上一次一样。 看来为回舟举行血祭的人就是沧御没跑了。 第二百四十章:白衣人(3) “至少现在有个好消息，我师父来了，起码能辨别那法阵究竟是干什么的了，破起来也容易许多，玩阵法他们绝对玩不过师父，对吧？” 云离月是阵法的创始者，纵然他现在的名声并不怎么样，但是所有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天下阵法尽出云离月之手。 “也不一定，阵法和法器的组合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区别，我只不过是正巧发现罢了，当年玩法器组合玩的好的不一定比我对阵法的理解更差。” 沧御的生活年代不止早于他们多少年，利用法器组合进行攻击和防守则是从很早之前就已经出现了的，只不过这种所需要的成本巨大，而且极其危险，没人敢像他一样胆子大的直接拿其做实验，结果从中发现了阵法，沧御说不定对于法器组合也是极其了解，这样一来他对于阵法的了解程度不一定比云离月差。 秦谣冲着云离月歪了歪头：“师父你不要这么妄自菲薄自己嘛，不管沧御有多厉害，至少最开始把法器组合改为阵法的人是你呀，这一点沧御就是绝对比不上你的。” “但愿吧！” “阿月，你曾经应该去过浮光城吧？” 云离月在离开冥府之后修为全失，但是他却一直没有放弃研究阵法，靠的自然是朱砂，云离月对于朱砂极其挑剔，他绘制法阵的朱砂八成都是直接从浮光城买的。 “去过。”云离月点了点头，“你应该想问我有没有办法直接越过他们的城墙进入浮光城内吧？” “是。” “没问题。” “九方小姐，浮光城内属于我们的人可能已经叛变了，我们进去也没法在他们那里借宿……” 顾雨阳一直都安静的站在一边，这几个家伙的地位好像都不一般，那两位名字带王字的暂且不说了，光是这位被秦谣叫做师父的白发青年，好像就是那位传说中诡阵老祖啊…… “没事，我们也不需要在那里多做停留，接下来的事情就拜托楼王大人和燕王大人了。” 要是只有他们这一行人去寻找，自然要留在浮光城内慢慢观察，现在云离月，楼倚暮和燕天青加入进来，这还观察什么，直接上去硬干就是了。 “可以。” 他们几乎是很容易的就混进了浮光城，燕天青也凭借着他强大的感知力和过人的侦查力很快就锁定了几条通往城外的矿洞，而云离月则跟着秦谣去看绘制在浮光城内的阵法。 “看来不是我水平的问题，就连师父都没有认出来这法阵到底是干什么的。” 云离月直接抬手用袖子扫了他一脸：“不是没认出来，而是不确定，有好几个法阵都与这个法阵有着相似的纹路。” 颜暝雪对他这话倒是没什么感觉，对她而言这些法阵都长一个样，不知道的事情还是别开口为好，留给专业的来说。 云离月转头看着颜暝雪，眉眼中带上了一丝凝重：“师姐，人间界的情况可能不太乐观，我虽然现在暂时还没法确定那个法阵究竟是干什么的，但是就着花纹来看，不是祭献法阵就是召唤上古凶神恶灵的召唤法阵，我们所看到的只是一小部分，说明整个阵法大的离谱。” “师父，你不是说过祭献法阵以前用于祭典没什么用的吗？” 云离月转头看着秦谣，把秦谣盯得后背一阵发凉，完，看样子祭献法阵并不像自己认识的那样，而且师父还讲过，自己没仔细听…… 云离月收回了视线：“抱歉，我曾经以为人间界不可能有人会涉及到祭献法阵的另一个用处，所以就没给你讲过。” 秦谣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吓死他了。 “大部分人觉得祭献法阵和献祭法阵只是名字相像，但其实这两个法阵从本质上来说是同一种东西。” 献祭法阵是献祭给神明的，表示崇高敬仰，而献祭法阵则是献给鬼怪的，表示自甘堕落，这一个天一个地，云离月竟然说这两个从本质上来讲是同一种东西…… “那这么大的祭献法阵是要来祭献啥？” 云离月摇了摇头：“别的不说，沧御是真的敢画，哪怕是个简单的法阵画这么大的面积都极有可能会出错，而祭献法阵并不是简单的法阵，出错的概率更大。” “他们为了绘制这个法阵甚至放弃了和我们的第一战，应当是胸有成竹。” “哎，大小姐，你还有把你上次画的在定远城内见过的那个阵法的图案留着吗？我上次说那个是祭献法阵的……可以给我师父认一认。” 从云离月提到祭献法阵的那一刻开始，颜暝雪又想到了之前在定远城中看到的被秦谣认为是祭献法阵的法阵，就已经开始在翻找自己先前画过的法阵图纸，现在正好将其从衣服里扒拉出来，递给了云离月。 云离月接过图纸仔细看了看：“的确是祭献法阵，只不过有些地方笔画不太对，已经是一个废阵了，这个法阵也是用血绘制的吗？” 颜暝雪点了点头：“这个法阵的规模不如这里的大，大概是围绕着定远城的后山进行建立的，在之前定远城的后山爆炸过，也正好是在为白衣鬼举行血祭的那一晚上，所以这个法阵应当就是白衣鬼举行血祭的法阵。” 云离月点了点头，将图纸还给了颜暝雪：“成这样已经没法用了，那个法阵不用关注也行。” 就在这个时候燕天青他们也回来了，顾雨阳脸色有点难看：“抱歉，飞太快了我有点恐高……” 以楼倚暮和燕天青的实力只要不正面撞上沧御或者是回舟，几乎算是来去无阻，尽管如此，他们还是不认识人间界的路，上次出去的时候便让他们把顾雨阳也带出去了。 “总共七个矿洞，我和两位大人顺着那些矿洞都走了一遍，分别通向……” “你直接告诉我通向南边的有哪些吧！” “哦，通向南边的有两条，一条通向火延城，另一条路好像是因为什么原因封闭了，没法就继续往前走。” 云离月想了想：“走那条走不通的路。” 第二百四十一章:法阵中心(1) “那个矿洞好像是以前塌方了的，不太安全，他们选择运送朱砂也应该不会走那条路吧？” 部分矿洞因为地质原因有的会很脆，基本上都是采完里面的矿物就撤离，处在这些地质下的矿洞，大多数在人撤离之后没多久就会发生塌方，若是矿洞附近有人住，撤离的时候要把它处理好，若是没人，就干脆这么丢在荒郊野岭了。 顾雨阳对于矿洞并不是很了解，但他知道塌房了的矿洞是不能走人的。 “就走那条路，因为那个人是沧御。” 颜暝雪瞬间明白了云离月话中的意思，沧御又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六大世家的地盘上有没有清理出去的四大世家的人，若是大摇大摆的走那些还存在的矿洞，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四大世家的人尾随，从而暴露他们的计划，不过任四大世家的探子怎么想的，他们也是绝对不会想到去探废掉的矿洞的。 而以沧御的本事将一个完好的矿洞伪装成废弃的矿洞或者是在废弃的矿洞中开辟出一条道路来简直不要太容易。 “好，我这就去安排。” 顾雨阳也不多说废话，直接一口答应下来。 “阿月，你为什么要问通向南方的矿洞？” 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距离双方边界线不是很远，那个阵法的大小她粗略估计了一下，要是以此处为法阵中心，那么法阵的边缘的得画到四大世家那边去，所以最开始顾雨阳说有七条道路的时候她就没想过往南方看，然而云离月开口就问南方。 “我根据祭献法阵在脑海中大致构想了一下这里的花纹处在的位置和大致规模，就发现要是法阵中心在浮光城以东以西，另一头则会直接画进海里，以北，另一头的边缘就会画到妖界去。” “我不信他们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把法阵画到海上，至于画到妖界就更不可能了，这么大的阵法我暂且相信沧御能够启动起来，但是越界就绝对不行。” 妖界虽然属于三界的一界，但其实与人间界在同一位面，就靠着那点结界隔开，但是那个结界也不是谁都能随便跨越的，不然也不至于两界的灵气并不互通，越界画阵法，只要沧御不是个傻子就绝对不会干出这种事情来。 “那么法阵的中心只有可能在南方。” “等等，要是法阵中心在南方的话，也就是说四大世家那边也有法阵……那……这怎么画的……” 秦谣被云离月这句话给惊着了，六大世家这边暂且为了画这个法阵几乎搭上了所有的高阶修士，那四大世家那半边的法阵怎么办？总不能打洞吧？ 绘制那么大个法阵所需要的人力物力巨大，四大世家那边又不是聋哑瞎，这么大的动静他们还能察觉不出来？ 云离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只有这个解释是最合理的。” “有可能。” 一旁的颜暝雪突然间出声，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颜暝雪转头看向云离月。 “阿月，你之前说过阵法是从法器组合中延伸出来的，那么要是一半画了法阵，而另一半用法器组合能不能启动起来？” 云离月想了想：“不清楚，但是这两出自同源，按理来说是可以的。” 颜暝雪点了点头转回了视线：“上一次人间界才被封锁过，但是那时候除了一些妖界鬼族大肆捣乱，几乎在四大世家那边什么地方都蹦跶过，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这有没有可能是在埋法器。” 上一次人间界被封闭那可真是个不解之谜，提心吊胆了那么长时间，被溜着上跑下跑左弯右绕，结果屁事没有，以至于到现在都被大多数人所遗忘了。 这么大个法阵绝对不是沧御临时起意绘制的，肯定是早有预谋。 “那为什么他不干脆全都埋法器组合，而要一半用法器一半用阵法……” 这一次云离月却直接接过了话头：“原因很简单，法器组合虽然埋起来简单，但是所需要消耗的法器是巨大的，要是真的在那个时候发生的话，世家两方并没有决裂，沧御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干这种事只能把他所消耗的法器控制在众人察觉不到的范围内，画一半差不多。” “哦。”秦谣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那我们现在直接回四大世家那边破坏他们的法器组合不就行了吗？” “不，我们还是得去找法阵中心，法器组合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太容易被破坏，法器自身也带有一定的自保性，强行破坏反而会伤到破坏者，另外在我们破坏法器组合的时候沧御那边也会收到消息。” 云离月说到这里皱了皱眉，“有意件事情我依旧不明白，上一次封锁人间界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那为什么沧御不从那个时候开始让世家双方决裂快点绘制法阵反而要留到现在……” 那时候他们几个完全都没有意识到有沧御这号人，那才是真正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法阵，可沧御偏偏没有，硬是要拖到他们都知道了差不多甚至有准备开始反打的时候再继续自己的计划。 要知道若是现在的四大世家没那么谨慎，在得到上一次的胜利之后立刻乘胜追击，且不说能不能毁掉沧御的计划吧，起码也会让他们这边手忙脚乱一阵子。 “可能是有什么事情拖住了吧？比如那时候他没有抓到月曜尊者什么的……而且那时候方公子也在呢，方公子又不会安安稳稳的蹲在万灵城，两边来回跑，要是沧御在那个时候绘制阵法就很容易被他发现，而现在月曜尊者和方公子都被他抓了，留下的我们他又看不上，自然开始实施他的计划了，哎呀，师父，你就别想那么多了，走走走，我们快点过去。” 还真是，他们一直以来都只看到沧御的强大，完全忽略了这个阵法并不是沧御一个人撑起来的，沧御若是真的在那个时候就翻脸开始绘制法阵，且不说月曜尊者，回舟都得一脚给他踢了。 不过，说到回舟……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法阵中心(2) “陛下，那位不需要制止一下吗？他都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了……” 一位白胡子老者看着底下的情况头上的每一根发丝都抖了起来。 这人真是个修罗，所过之处鲜血淋漓无一生还，一袭白衣都被染成了血衫。 沧御饶有兴致的看着底下的情况，满不在意的道：“有什么关系，他不是不想举行血祭吗？上一次我帮他结果法阵被毁，这一次他自己动手还省得我惹一身骚。” 那白胡子老者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在他看到沧御正在干什么之后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陛下正在报数，数着底下的那个人究竟杀了多少人。 沧御一边数着一边曲起手指敲着底下的栏杆：“万人祭啊，和长老，这里有万人吗？” 刘和几乎是在瞬间就明白了陛下想要干什么，在内心挣扎片刻，最终还是道：“此处共有老幼妇孺总计……一万三千六百五十一人……” “人数齐了呀，我也倒是很想知道有哪些人能够从这场杀戮中生存下来。” 底下的白衣鬼很不对劲，像是忍耐着极大的痛苦，身周的死气将靠近他的人全都撕碎了灵魂。 若是现在有谁靠近他，一准能听到他口中正在念叨着的两个字。 师姐。 “娘……娘！娘你在哪？” 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带着满身的脏乱从一旁的废墟里钻出来，白衣鬼瞬间将视线转向了他，身周的死气化作利刃朝着他刺来。 那孩子眼里倒映着黑色的利刃，尽管他可能不懂这是什么，但是不妨碍他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很可怕，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就在白衣鬼身周的利刃即将劈到他的前一刻，突然从旁边窜出来了一个人影，直接抱住那个孩子就向一旁滚去。 但是很显然，这一举动只能让那孩子暂时避免危机，穿出来的那个人也不是神仙，非但没有把那孩子救出去反而让自己也陷入了危险之中。 她抱着那孩子用颤抖而警惕的目光盯着白衣鬼。 那孩子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瞬间反应过来，抱住自己身后的那人就开始哭：“姐姐！姐姐！” 那女孩紧紧的抱着他不肯撒手。 原本以为这个白衣人身边的利刃马上就要割到他们身上，女孩紧紧的闭起了眼睛，然而很久都没有半点反应，女孩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却见那白衣人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女孩已经不小了，虽然她不知道这个白衣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还是明白此时不跑更待何时的道理，迅速站起身，抱着孩子就溜进了一座废墟中。 “我也不记得你叫过我姐姐呀！” 姐姐？ 是谁？ 是师姐？ 师姐又是谁？ 师姐…… 那白胡子老者看着底下的白衣鬼突然间停止了杀戮，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却依旧转头看向陛下：“陛下，他……” “终究还是平级的，我控不了他多久，算了，他不过是暂时失去理智才会大开杀戒，他算是我见过的自制力最强的邪鬼了，想让他自己完成血祭看样子是不太可能的。” 沧御小声嘀咕一番，白胡子老者年纪大了耳朵有点背，只听见沧御的嘴一张一合发出了类似于蚊子嗡的声音，至于在说什么却是完全没听见，但是他也没胆子去问沧御，只能一个劲儿的点头表示赞同。 沧御完全没看出白胡子老者的不同，转头就从原本看戏的栏杆上下去了。 “没想到这个废矿洞里面还真的别有洞天。” 废矿洞的里面一般到处都是岩石，连个能供人挤进来的通道都没有，他们最开始也是在入口那里挤了半天，甚至都有点怀疑判断是不是失误了，直到挤进来后他们才知道是真的找对地方了。 不同于外面的破败，里面至少是被人仔细修整过，甚至每隔一段距离有人在站岗。 “等吧，等有人过来我们过去就行。” 顾雨阳等人的实力有限，而且一群人行动目标太大，所以在进入矿洞之前他们便让顾雨阳和顾家的人先回去了，不管如何这件事情孩子要让顾出云他们知道，那么大个法阵他们即便是再小心也不可能无声无息地解决，与其搞出个大动静把他们也给吓一跳，还不如先给他们提个醒。 几人在这里蹲了没多久，就听见底下传来矿车的声音，原本在旁边站岗的人跑过来将拦在路上的挡板拉开，几个商人模样的人押着几辆车走了过来，也不和那些守卫打招呼，直接闷声走了过去。 楼倚暮等人行动贼快，在两方交叉走过视线盲区之际直接把握机会冲下来截了一辆车，迅速伪装成押送人员低头若无其事的混入了那些商人之中。 “里面是朱砂。” 云离月几乎是在混入的第一时间就检查了车中的货物，然后转头对颜暝雪做口型传递消息。 看来真的是他们没错了。 一行人低着头跟着队伍往前走，这是一座孤零零的荒山，他们虽然一直没有下坡的感觉，但这个山绝对不可能走那么久，他们应当是在什么时候转入了地下。 也不知走了多久，看上去没什么两样的岩壁终于出现了大的变化，这里的岩壁被人加固过，岩壁上的支架都还留在那里，再往前走两步便又碰见了人。 看上去像是为首的那个商人在碰上那些人的时候就从衣服里掏出了一件东西递了过去，那些人中类似于小队长的人物伸手解过了那东西，看了看就将那东西还给了他，转头向着身后招了招手，没过一会儿就从那里面跑出了几个士兵，来到他们车旁站定。 楼倚暮和燕天青不太了解人间界的情况，看到这架势下意识的就认为他们的身份暴露了，手心已经在开始凝聚起妖气，多亏颜暝雪及时将他们按住了。 这些人肯定不是来找他们麻烦的，没看到其他人的车旁也都站了那么一队吗？总不可能他们是卧底那些人也是卧底吧？ 所以八成是来验货或者是带路的。 果然那些人掀开了搭在车上的帘子，验了验里面的朱砂，转头对秦谣道：“你们把这些送到东十三区。” 第二百四十三章:法阵中心(3) 东……十三区？ 秦谣有点傻眼，这应该指的是个地点没错了，但是东他知道，十三区又是个什么鬼？ 不对，他现在也分不清东在哪儿啊，在地下钻了那么久，早就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了，现在拿个指南针出来看一眼还来得及不？ 这个车队显然已经给他们送过朱砂不止一次了，前面的人很快散开去往各个地方。 秦谣不禁有些懊悔，刚刚被这摸不着头脑的地名给搞懵了，没有来得及听前面的要去什么地方，要是是去一样的地方，跟着走就是了…… 现在…… 正在他想想该怎么应对的时候，突然胳膊被人碰了碰，一旁的车子被人拖起转向了一个方向。 秦谣看了自家师父一眼，连忙上去帮忙推车，那些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回到了他们来的地方。 秦谣松了一口气，看来是这边没错了。 “师父，你知道十三区是个什么东西？” “绘制大型法阵的时候自然不可能一人绘到底，分区也是一种方法，每个人负责那个区里的图案绘制。” “那你又是怎么确认东方的？” 他们此行出来应该没带指南针吧…… “在地下待了那么久，没法确认。” “啊？” “楼王大人听到的，前面那一队要去东十二区，我们跟着走就是了。” 云离月抬头看了看前方几乎已经消失不见的一个车队的屁股。 秦谣：“……” 好吧，忘了这队除他剩下的都是神…… 接下来的倒没有他们想的复杂，前面一堆岔路口，不过仔细数一数就知道东十三区在什么地方。 在低下不知道行走了多久，钻出来看见久违的阳光，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这里似乎是平民住宅区，但是却看不见一个百姓，到处都是埋头画法阵的修士，房屋旁边立着高高的架子，他们八成就是以修缮房屋的理由将这里的百姓遣散出去的。 “喂，那边的！没错就是说你们！把车推过来！” 这都不用想他们接下来该干什么，就有人给他们找好了下一件事。 接下来他们不禁感叹这些人的体贴，几乎把他们要做什么都给说的明明白白，就差亲自引着他们去做了，倒也避免了他们因为不了解这里的情况而暴露身份的可能。 “这些多的送去隔壁十四区，送完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十三区的负责人拍了拍箱中还没有用完的朱砂。 “是。” 皇宫中，洛明姝一边听着曲儿一边优雅的吃着侍女递到嘴边的葡萄，然而下一秒，整个院子突然间阴风阵阵，有些侍女不禁小声惊叫出声，阴风散去之后，站在院子里的已经变成一个黑衣男人。 洛明姝慢条斯理的坐起身，将嘴里的葡萄籽儿随意吐在地上，这才抬头看一下那黑衣男人：“凯，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么没礼貌。” 凯皱了皱眉：“陛下在哪里？我有要事找他。” 洛明姝眉毛微微上挑：“你这话说的可真是稀奇，我又不是专门管陛下的，陛下要干什么也不需要向我报备，我怎么会知道陛下在哪？” “洛心语，我没心情和你开玩笑！” “我也没和你开玩笑。”洛明姝不耐烦的移开了视线，“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找陛下找到我这里来，你是没睡醒还是第一天认识他？” “云离月他们到人间界来了。” 洛明姝身子微微一僵，转头疑惑的看着他：“什么？” “开什么玩笑，云离月一个废人哪来的本事跨越两界？” “楼倚暮和燕天青也过来了，现在的妖界只有一个白风荷，月曜尊者也被他们救出来了，现在的妖界已经崩了！”凯依旧面无表情，但是在他的眼神深处却透射出来恐惧，“那两个容器一个死了一个逃了，封锁三界的结界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洛明姝不屑的笑了笑，无所谓的道：“这关我什么事？要说这也是你的责任吧？当初陛下来人间界的时候可是把妖界的事情都交给你了，你却搞成这个样子，你的确该好好想想怎么向他解释。” “那你知道陛下在哪吗？我去找他。” 洛明姝叹了一口气：“具体的位置我真的不知道，你也清楚陛下的德性，不是他自己出现我们休想找到他，你可以去定远城那边看看，他也许在那边。” “你说什么？” 凯并没有到定远城去找沧御，走到一半他就被沧御察觉到了气息，完全不用他去找沧御就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凯将妖界的情况复述了一遍，迅速单膝跪地：“陛下息怒，这是属下的失职……” “楼倚暮他们真的来人间界了……” 沧御不禁喃喃道。 先前他感受到楼倚暮的法术气息，还以为是楼倚暮过来了，但是几乎是在下一秒钟他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八成是楼倚暮给冥府之主的法器里面存着他的一点法术，毕竟那个结界他们怎么可能突破。 “除了楼倚暮还有谁也来了？” 凯最开始的话他并没有仔细听，在听见楼倚暮的到了人间界才反应过来，但他也意识到凯对于楼倚暮的称呼一直用的是他们，这很明显过来的不仅仅是楼倚暮一个人。 “还有燕天青和……云离月……” 在听到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沧御瞳孔皱缩，直接一挥袖子把凯掀出去老远：“废物！都是一群废物！连个废人都拦不住！” 沧御自认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三个人可以扰乱他的计划，一个是月曜尊者，一个是白衣鬼，最后一个就是云离月。 自己当时他的谈话被还小的云离月听见，那时候的自己并没有在意，只要哥哥管的好，就凭一个云离月能翻出怎样的浪花来，直到后来他选择用阵法实施计划才对云离月生出了杀心，然而云离月却被哥哥保了下来，他见虽然没有杀了云离月但也算是废了他一身修为，也就没怎么再管过他。 要是仅仅是楼倚暮和燕天青过来了，反正他们也不懂阵法，自己找到他们只是时间问题，但是云离月就不一样了，他虽然已经变成了一个废人，但是他脑海中有关于阵法的知识还在，若是自己没有快点抓到他…… 沧御握紧了拳头，瞬间化成一团黑雾消失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法阵中心(4) “这的确是祭献法阵，而且已经接近于完成。” 云离月在地上绘制了一个法阵的大致雏形，颜暝雪看了两眼便放弃了，除了觉得这个法阵的花纹挺好看之外，剩下的她完全看不懂…… 楼倚暮和燕天青和她的情况差不多，估计就认识阵法两个字。 所以在讨论的只有云离月和秦谣师徒俩。 “那师父，这要破坏什么地方才……” 云离月摇了摇头：“不知道。” “啊？这不是您创造的吗……” “其实说实话祭献法阵并不算是由我创造，这算是我创造出来的一个失败的阵法，最开始只是想让他们将声音通过媒介传递给我们，但是那个时候两界传递我还做不到，后来这个失败的法阵夹在图纸里面一起给了司徒家的人，那时候他们来问我，我也不在意，就说这是个失败的法阵要是他们觉得好看他们拿去玩就是了。”云离月不禁苦笑的摇了摇头，“说到底这还是我的锅，那时候年轻气盛又一直未尝失败，这个法阵算是我的第一个败绩，那时候发现误给了甚至有一种摆脱的快感，自然也就没想着拿回来。” “既然是个失败的法阵我自己都没碰过第二次，自然也就不知道结法。” “那这怎么还敢用的？” “这世上又不只是我一人会阵法，在之前毕竟叫做法器组合，对法器组合更了解的人比起我大有人在。” “按照大部分法阵的解法只要把中心破坏了就行。”云离月用手指在他画出的法阵中心划了一条痕，将中心直接分成两半，“可以从生门进入，找到生门阵穴并将其破坏，然后经由……” “小心！” 一旁的燕天青突然间行动，站起身直接把云离月扯向一边，而云离月原本蹲着的位置下一秒就被轰成了个坑。 颜暝雪等人也迅速警戒起来。 被发现了。 回廊那里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一个人影渐渐显出了身形。 “哎呀，让我给抓到了。” 颜暝雪觉得她和沧御每次见面就像是在玩捉迷藏，她是躲藏者，而沧御是追逐者，沧御每次都能追上她，但是几次了都没有困住她。 那个人影已经完全献出了身形，果然是沧御。 沧御靠在墙壁旁，眼里不含一丝愤怒。 “我当时还以为只是你给了她自己的一点法术，没想到你们竟然是亲自来了，还真是……我的失误啊……” 楼倚暮冲着颜暝雪使了个眼色，颜暝雪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愧是强者，一言不合就直接开干的。 但是此刻她却赞同楼倚暮他们的做法，先前在外面看起来这里应该是在一处百姓居住地附近，尽管在这里的百姓可能以翻修的名义迁走了，但是却能证明一件事情，这里是在城内。 楼倚暮他们和沧御交起手来的动静肯定不会小，若是惊动了其他人，人间界的人类不管是六大世家还是四大世家，估计都是忍不得自己的家中出现这么个血腥的玩意儿。 别的不说，至少让他暂时没法继续画下去。 颜暝雪刚一点头，楼倚暮和燕天青就冲了出去，颜暝雪飞快地拉着云离月和秦谣后退。 然而很快颜暝雪就停下了脚步，因为在楼倚暮和燕天青即将碰到沧御的时候，原本倚在墙边的沧御如同镜中花一般直接消失了。 连傀儡都算不上，是幻影？ 那么真正的沧御应该也在这里，只不过暂时没法确定他的准确位置。 他们这一行人中目前对沧御威胁最大的是…… 阿月！ 颜暝雪猛地转头，却只看见秦谣，秦谣没有注意到这里的不同，一直在盯着楼倚暮他们现在所站着的位置，像是在好奇沧御为什么突然间消失了。 “你师父呢？” 秦谣被这一嗓子叫过了神，迷茫的转头：“我师父他不是在……诶，师父呢？” 颜暝雪皱起了眉头，糟了。 秦谣也在瞬间反应过来，大吃一惊：“沧御的目标是师父？” “我们这几个人中就阿月精通阵法，对于沧御而言自然是阿月的威胁最大。” 沧御这倒是个聪明的做法，显然他对于楼倚暮他们已经很了解了，知道他们在看到他的时候别的不说会直接开打，然而两方打起来肯定会引发不小的动静，从而暴露他们所绘制的法阵，还不如直接劫了云离月就走。 “怎么办？我们必须快点找到师父啊，沧御肯定不会留他……” 秦谣现在也急了，云离月手中所掌握的阵法之术对于沧御而言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沧御肯定不可能留他活着，之所以不在此处杀他，八成就是怕他还留下了什么别的讯息。 颜暝雪握紧了拳头：“我们先出去，然后我去联系他，希望他看着阿月曾经是他徒弟的份上去救救他。” 若非万不得已她并不想求动灼阳尊者，之前她有多爱戴他，现在对他就有多恐惧，阿月不至于在这些事情上骗她，但是阿月口中讲述的师父所做的那些事情让她完全不敢相信。 以后相见既是敌人还不如不见。 但是现在却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他们现在都不知道沧御在什么地方，更谈不上救。 这个时候楼倚暮他们过来，他们也自知他们在这件事情上帮不上什么忙，便道：“要不我和老二先按照诡阵老祖刚刚说的去破阵试试看？” “可是我师父当时的话并没有说完，破阵不仅进去有讲究出来也有讲究，稍有不慎就会踏入死阵，被困死在阵法中，当时师父只说了一个入阵的方法……” 而且还不一定是完全的入阵方法，祭献法阵看起来就这么复杂，破阵绝对不可能是直接从生门进入立刻就能出来。 “我们还是先出去，只要我们知道法阵中心的具体位置就不怕再找不到。” 当前还是先解决云离月的事情比较要紧，阵法的绘制只是接近于完成，要想完成还要一段时间，但是云离月可是随时都可能会丧命，自己必须马上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他。 真的希望他能帮忙吧…… 第二百四十五章:法阵中心(5) “沧御是怕我们和他打斗弄出动静来从而暴露他的计划所以才不和我们交手……我感觉说不通啊……我们自个还不是能弄出动静来，照样暴露啊……” 楼倚暮也不是傻子，很快就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弄出动静又不是非要一群人，他自个儿对着墙壁轰一拳，那力度整栋楼都得塌，搞出来的动静吸引方圆数里内人们的注意也是够了吧？ “沧御出来的应当很匆忙，劫走几个人有点困难，但是只劫走阿月一个就很简单，他又不蠢，既然敢把我们都留在这儿就肯定有另一手准备，要是我没猜错的话我们已经不在法阵中心的位置了。” 颜暝雪边说边向着沧御先前倚过的那个拐角处走了过去，果然，转过拐角看见的已经不是回廊，而是一片荒野。 颜暝雪回过头，连自己先前来时的回廊都没有看见，她此刻正站在一片空旷的荒野中。 是幻术？ “楼王大人，你们能听见我说话能看见我吗？” 荒野中突兀的响起了楼倚暮的声音：“看得见，你就站在那里啊，怎么了？” “你们先别出来！我在这里看不见你们，我此刻所在的位置是一片荒野，什么都没有，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们现在正在幻术中，尝试着敲敲墙壁或者是往与我相反的方向走走看。” “好。” 几乎是在他们答应后没多久，荒野上又猛地出现了几个人，正是楼倚暮他们几个，一脸懵逼的站在不同的位置，相隔老远。 楼倚暮甚至保持着出拳的姿势，像是击了个空，差点因为惯性直接扑在地上，摇晃两下才稳住身子：“这……还真的是幻术啊，我就朝着墙壁锤了一拳，然后没碰到呢，人直接出来了……” 隔着老远的秦谣连地方都没挪，在原地转了个身：“我是往回廊的另一头走的，然后直接走出来了。” 这倒是在意料之中，沧御把他们置于幻术中，然后劫走了云离月，他们肯定会因为担心云离月而追出来，直接追到这片荒野中，完全无法了解法阵中心在什么位置。 通过那条矿洞再次进入的可能性也不大，毕竟先前被他们坑了一手，沧御这次不可能没有防范，有点难办了…… “老三还没出来啊！先前我和这位秦小兄弟一个试墙壁一个走回廊，老三就待在原地没动，他现在应该还在那里面。”楼倚暮突然间道，“老三？老三？” “在。” “要不你先出来吧，我们真的在幻术里面。” “不。”颜暝雪直接阻止了楼倚暮接下来的话，“还请燕王大人留在里面。” 楼倚暮疑惑的看着她：“这不是幻术吗？老三留在里面干什么？” “他幻术应当是作用于墙壁之上，所以我们不碰到那墙没事，而且设置的很匆忙，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只要一直待在那个里面等到幻术消失就会回到原本的回廊。” 幻术说到底并不属于法术，也是属于阵法的一种，云离月对于阵法的精通程度令人发指，所以绝对不是一开始就设在那里的，不然极有可能会被云离月察觉，而且幻术设下的匆忙，也许支撑不了多长时间，要是现在他们有人留在其中是有可能在幻术消失后回到法阵中心的。 沧御对他们已经有了防范，他们通过原来的路回去可能不太现实，并且极有可能在他们计划实施之前再也找不着法阵中心在哪儿。 “我懂了。” 楼倚暮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事情就麻烦楼王大人了，幻术应该不会持续多长时间，若是到时候燕王大人并没有回到原本的地方而是被排斥出来了，那我们便再想办法吧。” 颜暝雪转头看向秦谣：“你也别太着急了，我已经给他发了讯息，他想必会看在阿月是他徒弟的份上救他一命。” “我上一次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饶他一命，但你知道吗？我现在极其后悔那个时候做出那样的决定，这一次我不会放过他。” “阿澈……” 沧御直接打断了灼阳尊者还没有说完的话：“我倒是觉得很奇怪，你要是想保你那个女徒弟我姑且以为是你看上她了，那你一直保他干什么？你应当不至于连他都不放过吧？” “阿澈，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目光看我呢？我说过，阿雪是一位故人托付给我的，那位故人你应该也不陌生，终究是你犯下的罪，而阿月则是天界交付给我的任务……” 灼阳尊者说话向来都极其柔和，如同一个慈祥的长者，这种语气总是会让人不自觉地对他生出依赖性。 “我不想听那么多，你没事也别装什么圣人，我说过好多次了你要真的是圣人，就不会帮我做那么多，那位故人应该是你的任务目标吧？你那次去的目的难道不是去杀他的？倒不如像我一样大大方方的承认，而云离月……现在天界都已经被隔开了，你装出一副忠于天界的样子给谁看？” 沧御不屑的嗤之以鼻，他最看不上自家哥哥的这点，明明也不是个好人，偏偏要装的慈悲为怀天下为大，装又装给谁看？恐怕之前信他是个善人的就他那个徒弟了，而现在那个徒弟也不相信他了，可他像是装久了脸上的面具拿不下来了，依旧在装。 “阿澈，你其实也没想杀他吧？消息传递也是要时间的，你要是真想杀他，大可以不知不觉直接动手，我完全没法在你动手之前赶到这里阻止你。” 沧御不说话了，转了个身，瞬间就到了门口：“定远城西郊葫芦庙，我把他扔那了，只要你能管着他这段时间不出来作妖，我就不会对他动手。” 说到这里他突然间回过头看着灼阳尊者，嘴角突然间带上了一抹笑，透着点恶劣：“不过我觉得你要是想救他还是早点去为好，葫芦庙后的那座山上可有一只大虫，已经吃了不少人，我不确定你去晚了见到的是他还是他的什么地方。” 第二百四十六章: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1) 云离月睁开眼睛，盯着桌上的烛火发呆。 整个房间空旷的可以，就只有他剩下的这张床榻还有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以及上面放着的一盏摇摇欲坠的烛火，这是一个密闭的屋子，他看不见门也看不见窗，更看不见除了这盏烛火以外的其他光亮，只要这盏烛火熄灭他就会和黑暗融为一体。 他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沧御为了计划不会允许他活在这世上，应该是那个人救了自己。 云离月叹了一口气翻了个身。 还不如死了。 只恨自己当时说的慢，要是自己再早点说，在沧御抓他之前将破阵的方法给说出来了，就算是沧御当场杀了他他都愿意。 可是现在自己被抓，秦谣的资历不够，对于解阵的了解也不多，其他几个人对于阵法完全就是一窍不通，算是给困死在这上面了。 旁边突然间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云离月不禁警惕起来，这段时间他们就连送饭都是小心翼翼的，只敢在他转身的时候将饭菜快速的塞进来，当他发现并且赶往饭菜送到的地方，却没有在那墙壁上发现半点不同，就连被他放在一边的饭碗野都是在他们一个转身之后就突然间消失了。 他这两天如此关注于那桌上的烛火也是想看看在那烛火熄灭之后那些人打算怎么处理，是像饭碗那样不声不响的换掉，还是任由这个房间陷入黑暗。 总之，不管怎么说，像这样大喇喇地弄出动静来还是第一次。 然而很快，那个人就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他不仅大摇大摆的弄出了动静，还…… 吱呀一声，原本放在桌上摇摇欲坠的烛火彻底被扑灭了，同时照射进来的是一道刺眼的亮光。 云离月转头，在看见那人的样子的时候有些恍惚。 “师……” 不对，他不是师兄，师兄早就已经死了，先前楼倚暮他们说过沧御手上有一个人一直做着师兄之前的装扮，那么他应该就是白衣鬼了…… 他瞬间闭着嘴不说话了。 白衣鬼虽然是他们这边的人，但是他现在却被沧御控制着…… “阿月。” 这声音带着点沙哑，却是让他极其熟悉的温和。 云离月一瞬间恍了神，这一晃神，两个字直接不自觉得溢出唇瓣：“师兄……” 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有些失态，再一次闭起了嘴。 他在利用师兄打感情牌？ 可是这有什么好打的？ 自己可没有让他打感情牌的资格。 “阿月，还记得那一年吗？因为你测试阵法的时候阵点发生了偏移，后来爆炸发生在了师姐的墙边，炸塌了她宫殿的半边屋顶，她当时气冲冲的出来问这是怎么回事，我只说是外面有恶鬼在捣乱，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云离月一怔，觉得有些恍惚，思绪突然间飞回了那个时候。 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那时候的自己才刚开始研究阵法，暂时还摆脱不了法器组合的一些特性，结果在摆放阵点的时候放在一旁的一个法器因为与旁边阵点的法器发生了排斥，直接弹出了他的宫殿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这种法器虽然算不上危险但是在落地之后也会发生爆炸，万一落到了什么鬼多的地方，炸伤一群人，那…… 他几乎找遍了整个附近都没有找到那个法器到底掉落在了哪里，急得满头大汗，正好迎面碰上了出任务回来的恨晚，恨晚几乎是在瞬间就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忙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离月害怕被师父和师姐责怪，而师兄一向很温和，这件事情告诉师兄应该没什么事，有两个人找应该也会快一点…… 然而他刚张了张嘴，话到喉咙口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呢，旁边就发生了巨大的爆炸，整个大地都震了三震。 云离月连忙向着爆炸声传来的方向看去，这一看心都凉了半截，那是师姐的宫殿！ 自己竟然把师姐的宫殿给炸了！ 完了，吾命休矣。 下一秒就从灰尘中奔出来了一个人，颜暝雪带着满脸的灰尘和满身的火气，声音都不似以往那般沉稳：“谁在外面闹事？！” 云离月向着后面后退了两步。 恨晚一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刚才的爆炸绝对是他弄出来的。 “哦，师姐，抱歉，刚刚有几个恶鬼在外面闹事，正在找他们呢，没想到跑到你那边去了，你没事吧？” 颜暝雪火气瞬间消了大半，冥府这么大不服管教的也经常有，那些鬼有时候就会到处闹事，不过闹到她这里来的到还真是头一回见，这就是真阎王爷头上动土。 “没事，我刚刚在处理公文被吓了一跳罢了，宫殿也被震塌了半边屋顶，看样子得去找人重新修一修了。” 颜暝雪说完就转身去找人修缮房顶去了，恨晚等到她走出视线之后，转过头冲着云离月眨了眨眼，竖起食指放在了嘴边：“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哦！” 云离月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和自己记忆里的尸兄一模一样的人，若不是他当时是亲眼看见师兄被混沌所吞没，他都要相信师兄活过来了。 不过，这件事情只有自己和师兄两个人知道，那他…… “法阵的中心并不在六大世家那边，在定远城，我知道你清楚这个法阵的解法，告诉给我，我去毁了它。” 就这…… 云离月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真的是那个人派来打感情牌的吗？ 沧御是阵法的设置者，他肯定知道该怎么解阵，而那个人就是在帮着沧御，他想要知道解阵的事情也不难，所以拿这件事情问他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你想知道阵法的解法？” “对，她应当是想要破除阵法的，只要是她想要的我都会帮她。”那人突然间伸手摘掉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面具之下属于回舟的那张脸，“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的身份，但是阵法的解法你告诉我也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云离月看了他一会儿，若是师兄还活着，肯定和他一样吧。 “好，我告诉你。” 第二百四十七章: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2) 颜暝雪他们离开荒野没多久就看到了人烟，仔细一问，才知道它们现在竟然在九方城附近！ 颜暝雪一时有些沉默。 临时设置的幻术和传送法阵绝对不能将他们丢出去太远的距离，就算是由沧御这样的高手来设置也是一样，所以就表明了法阵中心离九方城不是很远。 那么问题就来了，九方城所处的位置位于四大世家地盘的腹地，这样就说明，法阵中心并不在六大世家的地盘上，而是在四打四家的地盘上！ “这也太大胆了吧？” 秦谣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也不禁乍舌。 把法阵中心定在四大世家的地盘上？这就好比一个鬼族直接摸到驱鬼司内行凶，跟玩笑一样。 “其实这也是合理的。” 颜暝雪虽然不了解阵法，却知道人间界的地形，人间界除了东边靠海，西边的未开发危险区也占很大一部分地方，曾经也有过不少胆大的冒险者想着过去看看，只可惜他们都没有回来，可以说，至今没有人敢说出人间界到底有多大。 但是仅仅只算人类居住地的话则是呈一个倒三角形的形状，法阵中心定在这附近，的确能在人间界画出一个最大的法阵。 “那这不就好办了，既然在四大世家的地盘上，我们当时有看到法阵中心附近是民宅，确定他们是在借修缮民宅的理由绘制法阵，那我们直接让顾家主他们把这样的地方都找出来，我们再挨个查过去就可以了，那么大个法阵他们总不可能抱着跑吧？” “沧御既然敢把我们放出来又怎么会考虑不到这个？”颜暝雪说到这里突然间顿了顿，下一秒却转了个话头，“此事我会告知顾家主。” 沧御这家伙还真不能用正常思维去想，不管怎么说，看一眼总是不吃亏的。 他们回到九方城的时候正好看到九方昀带着一队人巡逻过去。 九方昀出现在这里，也就代表着她不在九方城的事情暴露了，不过颜暝雪也丝毫不觉得意外，距离自己上一次离开九方城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指望九方昀帮她瞒一时的行踪还行，这么长时间，完全不指望了，只不过不知道九方昀怎么跟爹娘说的，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传出九方城在找她的消息。 九方昀在看到她之后，直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扑了过来，然后被颜暝雪嫌弃的避开了。 “呜呜呜，小妹你可算是回来了，你知道你哥哥这些天都是怎么过的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颜暝雪再一次侧身躲开了他的拥抱，无情的道。 她算是了解自家哥哥的脾气的，他要是这么说的话，八成这段时间过得滋润的很。 九方昀委屈的撇了撇嘴，转眼看见了跟在颜暝雪身后的其他人。 “呀！师侄，你也回来了？” 秦谣：“……” 谁是你师侄？ “不知这位是……” 九方昀将视线转向楼倚暮，这人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就是穿的可真花哨啊！金色的衣服上绣满了银杏叶，当自己是个银杏树精呢…… 啊啊啊，自家小妹身边怎么老出现这种不明来历的野男人啊！ “这位是楼倚暮。” 楼倚暮？ 好奇怪的名字。 “妖族三大妖王之一，前来协助我们阻止沧御的。” 九方昀：“……” “！！！” 差点给跪了。 看来自家小妹以前的身份也不容小觑啊，身边的一个个都是在传说中才能见到的人物。 “妖王……陛下，幸会幸会……” 九方昀完全没有了刚才面对秦谣时的吊儿郎当，变得毕恭毕敬。 这位可是妖王啊！妖王啊！统领一族的王，地位应该就和他们的皇帝差不多！ “不敢当，不敢当，当今妖界只有那个人才会被称之为陛下。” 九方昀自然知道楼倚暮说的那个人是谁，颜暝雪虽然没有向他过多解释妖界那边的事情，但也不代表一点也没提过，妖界如今被分成了两派，一派由沧御掌管，另一派由三大妖王掌管，这么多年来，三大妖王可算是一直被沧御压着打，所以目前的妖界也只称呼沧御一人为陛下。 “妖王大人，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九方昀立刻改了称呼。 “还算可以，我三弟已经潜入他们腹地调查，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回来消息。” 楼倚暮并不清楚九方昀到底对这件事情知道多少，生怕自己说漏嘴了，便干脆模棱两可的回答。 在颜暝雪传出消息之后没多久，还在幻术里面的燕天青便没有了声音，而幻术也直接消失了，燕天青应当是被送回了原地。 得到这个结果他们都松了一口气，只要燕天青能够回去，那么就等于法阵中心的位置一直握在他们手中。 怕是任沧御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他们竟然会留一个人在里面不出来。 九方昀得到回答之后嗯了一声，其实颜暝雪并没有对他说太多，他如今只知道妖界那边来了个厉害的家伙对人间界出手了，自家小妹他们在和他对抗，但是他都没有见过那个捣乱的疯子，人间界如今也没有太大的变化，他有时候都觉得不真实，自己还活在梦境中，一旦醒来小妹还是那个普通的小女孩，世家们相处的虽然硝烟四起，可依旧按耐着相敬如宾。 他知道小妹的做法是在保护他，这世上不知道的人多了去了，沧御再怎么疯也不至于将他们都给斩杀殆尽，就算他是小妹身边的人也一样，偌大一个九方城突然间从这世上消失了，任谁都会产生怀疑。 但是知道的多了就不一样了，一个疯子的思维不能用正常人的想法去想，指不定他真就不顾一切的要来灭他的口。 他不需要了解这些，他只需要知道现在的情况一切都好就行。 九方昀不禁有些自我陶醉，啊，自己真是个好哥哥。 “对了，哥哥，你怎么向爹娘解释我失踪的事情的？” 此话一出，九方昀没有维持住溢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3) 颜暝雪看他这样子瞬间就猜到他……可能根本没帮自己隐瞒…… 叹了一口气：“罢了，知道了就知道了吧，我们最后和沧御打决战的时候有可能会用到世家们的帮助，到时候也得暴露，还不如提前说出来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小妹，其实……” 九方昀话说到一半突然间开始挤眉弄眼，颜暝雪以为自九方昀不想说但是又不想隐瞒他所以还在挣扎，便抢先开口准备给他个台阶下。 “我们过一会儿就会走，哥哥，我回来的消息你就不要告诉爹娘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颜暝雪声音微微一僵，转过头就看见九方凛站在门框边，屋内的灯光照射在他的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也许是好久都没有看见过他了，颜暝雪觉得九方凛似乎衰老了很多。 “我……” 九方凛突然间走上前，影子越缩越短，聚集在了他的脚下，他盯着颜暝雪看了许久，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你长高了，好像也变瘦了。” 颜暝雪眼神有些飘忽，自家爹为什么会在这里呀…… “不是你哥哥告诉我们的，他一直在帮你瞒着，我们都没发现，我一直以为在外面野的是他，心里不知道把他骂了多少遍，直到顾家主把信寄到了我的手上，我才知道你俩身份互换，跑出去的其实是你。” 九方昀嘴角抽了抽，前段时间他硬是一天听几遍自家爹在自己面前骂自己，听的无数次想要揭被而起，喊一句我才是九方昀，跑出去的那个才是你的好女儿！ 颜暝雪：“……” 失算了，她没有告诉顾出云自家爹娘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顾出云怕是以为她在九方城或者是九方城的人知道她的行踪，便将给她的信寄了过来，无意中将自己和九方昀都给卖了。 “从你小时候起我就觉得你沉稳的不似常人，现在看来，我的雪儿真的是仙女下凡啊！” 颜暝雪被他说的有点不好意思。 九方凛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有点尴尬，顺势止住了话头：“我和你娘都已经知道了，你们只管放心去干吧，九方城有我们呢，不过也不要一直待在外面不回来，有时间就回去看看你娘，她也很担心你。” “好。” 离开的时候颜暝雪还觉得脸上有点发热，这一次只是顺路回来看看，碰到九方昀就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向想解释的有关于她的事情的，没想到竟然撞上了自家爹，然后来了一出父女情深。 “大小姐，现在我们去找顾家主？” “啊……是。” 也许沧御早就有了防备，但是按照一般思维来说，现在去告诉顾出云让他在这里详查才是一个正常人该做的事情。 沧御刚去查看了一下阵法，也许是在灰尘比较大的地方待的时间有点久，感觉眼睛里面进了灰，有些酸涩，不停的眨呀眨。 眨着眨着他就突然间发现了不对劲，这身边好像突然间少了个什么人。 “恨晚呢？” 沧御转过头问跟在自己旁边的刘家长老。 “白大人现在应该在房间中，我们这一天都没有看见他出来。” “哟，这么乖？这可不像是他呀？” 沧御摆了摆头：“罢了，乖一点也好，只希望法阵启动的时候他也像现在那么乖。” “白大人，陛下是有什么指示吗？” 负责人毕恭毕敬的道，虽然看他的态度很谦卑，都快把头扎进了胸口但若是绕到底下仔细去看，却发现他满眼都是不屑，眼神深处甚至还有一些恐惧，这才把头埋这么低。 这位是跟着陛下一起过来的，他其实并算不上什么大人，至少比起太后娘娘，陛下看着他的眼神更像是在看一件物品，一件随时可以丢弃的物品。 没人知道他叫什么，陛下大多数时候叫他恨晚，然而当时一个伺候的丫头唤他恨晚大人，也不知道哪里触怒到了陛下，那个丫头当场身首分离，鲜血染红了整面墙。 后面来的人听见了那位丫头的遭遇，也长聪明了，见到他就绕着走，至于白大人这个称呼也不知道是从何处流传出来的，可能也就是他穿一身白的原因，陛下听到了也没有再发火，算是默认了这个称呼，他们也就一直这么叫。 虽然陛下看着他像看一件随时可以丢弃的物品，但他毕竟也是陛下的物品，容不得他人来冒犯，而且这位白大人……着实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他的实力绝不容小觑 先前的惨案他也有所听说，这位白大人几乎一个人屠了一座城，完全是个修罗恶鬼，光是凭借这一点，他就不得不感到害怕。 那位白大人也没有理他，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般，径自从他身边走了过去，那位负责人也不在他的无礼，见白大人不理他，待他走出自己的视线后，也不再装了直接直起了身子，依旧不敢弄出声响引起白大人的注意，只能冲着地上轻轻的啐了一口。 白衣鬼旁若无人的走过了好几个区域，那里的人都不像那个负责人一样还要上来假客套一番，他们都当白衣鬼是陛下派来探查的，便直接装作没看见，该干什么干什么，他也不特意走到法阵中心去，双方便都当对方是空气。 他倒也乐得清闲，那些人不管他自然就察觉不到他的目的，那么他想要做的事情自然就更好达成。 他按照云离月教给他的解法在整个法阵内游走，来到了已经绘制了大半的法阵中心。 法阵中心的那些人和一路上见到的一样，也根本没有在意他，一直低着头画自个儿的。 他盯着那法阵中心看了一会儿，师姐应该先毁掉的就是这个吧，没必要脏她的手，她想要的，自己都会帮他。 回舟直接在掌心里聚集起了一团死气，飞快的扔向了法阵中心，那些朱砂碰到了死气顺间被引燃，下一秒便引发了巨大的爆炸。 轰！ 整个大地都颤了三颤，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冲向了天际。 第二百四十九章:他叫我师姐(1) “大消息，昨晚定远城又炸了！” 这个消息跟长了翅膀一样迅速飞遍了大街小巷。 秦谣在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一口水喷了出来：“定远城那边又有人飞升了？” 他们先前来平凉城找顾出云，向他说明了法阵中心的事情，顾出云瞬间就派出顾家的人前去寻找有没有什么正在修缮的地方有异常，现在暂时也没什么事，他们便留在平凉城等待顾出云的消息。 “不知道，我们现在正在查原因，但是应该不是六大世家那边干的，他们袭击哪里都不应当会袭击定远城。” 顾出云皱了皱眉头，定远城目前还是效忠于他们四大世家，那边出了事情他们不应当不管。 外人不知道，可世家中的人却是清清楚楚，朝廷从选世家后补十大世家空缺位置的时候开始就已经在插手世家之事了，他们当时联合起来投反对票就是因为想明白了这件事，朝廷和世家向来各管各的，一旦朝廷插手到了世家中来那还得了？ 说轻了他们也没有现在这么自由了。 最开始他们只当朝廷的人在做梦，世家中哪个不是老油条？真当他们都死了呢？ 这么容易的事情自然是一想就通，都无需他们提前商量，只要坐看朝廷被世家们集体举牌反对就是了。 然而，这件事情到最后竟然是同意票居多，可把他们给吓了一跳，事后他们才意识到他们不是傻子，但是朝廷那边也不是傻子，他们怎么可能会提出一个必定会拒绝携带之后沦为众人笑柄的法子？ 他们也一早有准备，不是用利收买了那些投了同意票的世家就是他们本来就是一伙的。 极有可能是后者。 正因为如此，顾出云一直对定远城那边多有防范，甚至将顾雨阳派到那边去做负责人。 现在朝廷的大权大部分还掌握在洛明姝手中，她应当不会对洛家做什么，所以定远城那边的爆炸应当不是六大世家那边引起的。 “雨阳已经过去调查了，应该等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传回来。” 秦谣因为好奇跑到街上听了听外面的消息，很快便失望地回来了，市井中虽然是听消息最好的地方，但也是最不准确的地方，定远城的二次爆炸非但对他们没什么损失，倒是给它炸出了美名，定远城那边还没有说话呢，街坊市井倒是给它安了个神明眷顾之城的美名。 秦谣：“……” 你家的被神明眷顾是在城中炸出一朵巨大的蘑菇云？ “街上传的倒是多，只不过一个比一个无语，不听也罢。” 秦谣回来只扔下了这么一句话。 晚上，楼倚暮接到了燕天青传回来的消息。 虽然当时他们是被迫分开，但是楼倚暮和燕天青之间的联系并没有断，燕天青在幻术结束后果然被送回了原本法阵中心所在地，楼倚暮曾经想过让他告诉具体位置，但是那个地方很奇怪，燕天青不懂阵法，看什么地方都是一个样，每走一步都像是在走鬼打墙，根本转不出来。 他也曾尝试过跟着里面的人，但是在里面绘制阵法的人并不会出法阵中心，能够进出的唯有商人，沧御经过了上一次差点被他们偷家，吸取了教训，很容易就想到他们是伪装成商人混进来的，对于商人的排查极其严格，一定要保证他们是没有灵力的普通人，这条路显然走不通。 以蛮力强行轰炸出一条道路自然可以，但是完全得不偿失，他们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里今日凌晨发生了巨大的爆炸，整个法阵中心被毁的差不多了” 燕天青向楼倚暮讲述了定远城爆炸的情况，楼倚暮几乎是在瞬间回道：“老三你那边消息有点延迟啊，我们这里早上就已经知道了……” 说到一半突然间卡了壳。 不对，燕天青现在不是在法阵中心卧底吗？他是怎么知道定远城爆炸的？ 不……燕天青刚才说的是法阵中心发生了爆炸，他并没有说是在定远城，这就代表着…… 燕天青那边倒是迅速反应了过来：“老大，你的意思是……法阵中心在定远城内？” 楼倚暮也有些懵：“真的是误打误撞啊……对了老三，你知道法阵中心是怎么爆炸的吗？” “知道，是白衣鬼，他好像已经恢复了神智，然后装作被控制的样子直接进入了法阵中心，毁掉了那里，之前沧御来过，我怕被他发现行踪便没有及时向你告知此事。” “那沧御呢？” “现在还在这里，白衣鬼炸掉法阵之后就逃了，沧御目前有些爆炸，杀了好多人。” “既然沧御在，那你小心一点。” “嗯。” 楼倚暮切断了和燕天青之间的联系，转头看向颜暝雪：“可以通知那个家主不用找了，法阵中心在定远城那边。” 楼倚暮和燕天青的谈话颜暝雪自然是无法听见的，只能让楼倚暮转告她。 “那个爆炸是在法阵中心那边发生的？” 颜暝雪也不是傻子，昨天定远城那边刚发生爆炸，现在就传出法阵中心在定远城那边的事，很显然这俩在同一个地方，那个爆炸八成也就是发生在法阵中心。 楼倚暮点了点头：“嗯，今天凌晨有人把法阵中心炸了。” “啊？” 颜暝雪一时有些懵，谁那么厉害，做到了他们都没能做到的事，最开始在知道这个答案的时候，她还以为是法阵中心那边出了什么事情，绘制出错了什么的。 “你认识的，是白衣鬼，据老三所说，今天凌晨白衣鬼去了法阵中心，一路上的人都认识他就没怎么管他，然后让他把法阵中心给炸了。” 白衣鬼……是回舟？ “他摆脱控制了？” 沧御不可能控制着回舟去炸了自个儿画的法阵，那么极有可能就是回舟挣脱了沧御的控制，反手把他的法阵给炸掉了。 “绝对是。”楼倚暮现在很是高兴，这世上的好事再没有一件比沧御吃瘪更能让他感到高兴的了，“白衣鬼炸完就溜了现在还没找到，老三说现在沧御有点爆炸，过不了多久应该就是我们的机会了。” 第二百五十章:他叫我师姐(2) 定远城城主府仿佛被一层黑气所笼罩，到处散发着压抑的气息。 整个大厅中的气压低的可怕，洛明姝和凯低着头不敢吭声，定远城中的其他人更是抖得跟鹌鹑一样。 “为什么没拦他？为什么不派人跟着他？” 此话一出，法阵中心的负责人抖了三抖，他已经能看到自己的脖子上悬上了一柄利刃，只要自己不给出一个满意的回答，这柄利刃就会咔嚓剁下来，他会瞬间身首分离。 “陛下息怒，属下见白……他……他一直跟在陛下身边，还以为他是陛下派来视察的……” “你什么时候见我单独派他去过这么重要的地方？” 法阵中心负责人瞬间不说话，他哪知道，自从派到这里做负责人之后他就没离开过这儿，就连定远城都没有逛遍呢，与陛下和白大人见面不过两三次，这就算是神仙也分不出来啊！ 沧御再气也无可奈何，仔细想想看自己也的确没带白衣鬼去过太多地方，而且也是自己粗心大意，竟然没有察觉到白衣鬼已经挣脱了他的控制，这个负责人暂时还不能杀，只能握紧了拳头。 “洛心语，凯！” “属下在。” 洛明姝和凯立刻上前一步。 “去！把白衣鬼给我找回来，他挣脱了我的控制肯定也不容易，现在也好不到哪去跑不了多远，抓到他直接抽了他的半数魂魄，别给我弄的魂飞魄散就行。” 沧御反手向他们丢去了一个瓷瓶，洛明姝伸手接住。 “是。” 沧御虽然忍住了没发火，但是却说了不少胡话，可能所有的话中唯一一句真实的就是白衣鬼才挣脱他的控制，此时跑不了多远。 回舟现在的感觉很糟糕，灵魂是可以随意调节他们的感觉的，因为他们本就不是活人，至于疼痛什么的完全可以避免，除了有时候他们想找回自己曾经还是活物的感觉，才会将痛感放出来。 但是回舟现在却无法控制他体内的痛感，疼痛一阵阵的冲击着他的理智，想要将其吞没，每当其占有一点上风的时候，他就会感觉身体中涌出来一阵快感，对于血腥气的渴望又会加强一分。 不行，不能杀人…… 邪灵的血祭是邪灵获得他们所有力量不可或缺的一条路，但是他不行，他一旦开启血祭就会失去理智，变成一个只会杀人的怪物。 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压制着他自己嗜血的本性就是因为如此，哪怕在战斗的时候他也会尽量避免杀掉对方，鬼族中甚至给了他一个菩萨的称号，但是又有多少人知道他是在关键时刻强行将自己的嗜血压了下去。 沧御对他的控制像是瓦解了他所有的伪装，他强行建立起来的对于嗜血的压制力现在已经完全不复存在，所以在当时自己受了一点刺激便失去了理性大开杀戒。 他伸出手，在掌心凝聚起了一团死气，他已经隐约看到死气的中心泛起一团红色，回舟狠狠的将死气捏灭，继续痛苦的皱着眉头。 已经不能再杀人了，那一波的失控和破坏法阵所炸死的人已经给万人祭填了不少人命，自己若是再杀人，自己真的会变成一个怪物的……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处在光亮中的街道，将自己彻底隐匿于黑暗之中。 他必须快点离开这里，他不能再被沧御控制了。 然而他彻底高估了他对于这里路的了解性，他现在没办法使用法术，这里的一切他都不认识，疼痛逐渐蔓延向他的全身，一步一步吞噬着他的理智。 不行…… “哟，想要去哪儿啊？” 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回舟回过头却只能看见模糊的人形，他现在的视线已经极其模糊，但还是能从声音分辨出来来人是谁。 洛明姝。 沧御的人追上来了。 回过头，却又看见前方站着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不用想，绝对还是沧御的人。 回舟瞬间戒备起来，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强行和他们打绝对是打不过的，还不如…… 然而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一个绝望的事实，他现在的状态不仅打不过洛明姝他们，甚至连自尽都做不到…… 真的要听天由命了吗？ 洛明姝他们看着他这样子就知道陛下说的是对的，先前来的时候还有点忐忑，白衣鬼的实力绝不是他们可以比拟的，一般情况下自己在他手下走不过十个回合，凯那个废物也是一样，但是现在白衣鬼现在的状况差的很，就差直接晕在地上动都不能动了。 一旁突然间传来沙沙声，洛明姝等人并没有在意，鬼族真不愧是鬼族，终究还是见不得光的，只能在这等阴暗的阴暗的巷子里摸索行走，刚才跑过去的说不定就是什么阴暗角落里的老鼠。 然而下一秒那“老鼠”向着他们丢过来了一记法术。 回舟现在的五感衰退的很厉害，只能隐约听见耳边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声响，想看什么却看不清。 然而下一秒他感觉到有人搀住了他的胳膊，一个模糊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走！” 这声音……像是老鹰？ 颜暝雪他们刚找顾出云说了定远城那边的事情，定远城那边已经在没多久出来给出了解释，一群暴匪在里面埋了炸药，抓捕的时候一时不慎被那些暴匪将炸药引爆，所以才引起了如此剧烈的爆炸，既然定远城那边已经给出了解释，那么就代表沧御已经把那边的摊子收拾好了，他们自然没必要站出来拆穿定远城，保不好给自己惹一身骚。 所幸他们现在对定远城已经有所防备，现在那边的底牌基本上已经暴露在他们手上了，他们只要盯好就行。 颜暝雪回到住所不禁在想，法阵中心都被炸了，现在沧御怕是坐都坐不住了，计划怕是也功亏一篑了吧，就看他什么时候急红眼了露出马脚，自己好一锤子把他钉死。 只不过也不知道回舟怎么样了，他炸了法阵中心，沧御那边怕是在追杀他吧？ 房门突然间被人推开，推门的那人完全没有注意力道，房门撞在墙上哐当一声然后反弹回来又被那人一脚踹了回去。 “冥主大人，老三回来了，他还带回了白衣鬼。” 颜暝雪猛地站起了身。 第二百五十一章:他叫我师姐(3) 鬼族向来是一个疯子种族。 众人在痛苦中煎熬崩溃，他们在痛苦中沉沦，痛苦他们反而会从中获得前所未有的快感，追求这种快感的他们会变得更加可怕。 邪灵是鬼族至尊，是经历过修罗道历练的，与痛苦共舞，与噩梦相伴，最苦的他们都扛过去了，甚至他们把苦当做了一种陶醉，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们感受到痛了，他们只会从折磨中获得快感，变得更加疯狂。 但是回舟不一样，回舟是颜暝雪见过的唯一一个抗拒痛苦的高阶鬼族，若不是他浑身上下都透露着鬼族的气息，颜暝雪估计会把他当成一个人类。 此刻的回舟就像是在忍耐着巨大的痛苦，眉头紧皱，原本苍白的脸色此刻显现出灰败。 楼倚暮从床边站起身，冲着他们摇了摇头：“不行，这完全就不是我能干的事，要是风荷在就好了。” 回舟是鬼族，请灵医屁用没有，而他们现在这里的几个，四个有三个只会打人，楼倚暮只能硬着头皮上阵。 然而赶上架的鸭子还是鸭子，不能变成天鹅。 楼倚暮学着白风荷的样子在那里捣鼓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其实风荷来了估计也没办法，他现在的状况还是他自己搞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说他一直在压制自己的天性？” 回舟的不同自己曾经想过，但是大部分时候只能用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来形容，她曾经甚至还见过怕黑的鬼族，说不定回舟就是一个爱好和平的邪灵。 后来，在她得知回舟失去过记忆之后，就觉得回舟可能不是生性爱好和平，而是之前的记忆都失去了，哪还有什么痛苦。 不过楼倚暮现在说的…… 楼倚暮侧过脸有些惊奇的看着她：“他当然是在一直压制着自己嗜血的本性啊，你莫不是以为他失个忆，同时把身为邪灵的天性也给失去了吧？” 颜暝雪：“……” “他曾经说过原因，说他一旦接触到血就会完全失去理智，所以他尽量能不杀人就不杀人，他一旦举行血祭就会变成一个只会杀人的怪物。”楼倚暮啧了一声，“完全和记载中的那些邪灵对不上，他们接触到血反而会变得清醒，就是在清醒的状态下感受着对手的死去，从中寻找杀戮的快感，我有时候都怀疑他这个邪灵是不是冒名顶替的，修罗道最开始开放的对象并不是他，可他这一身修为又摆在那里……” “成为邪灵还能有冒名顶替的？” 一旁的秦谣不禁惊奇道。 颜暝雪也有些疑惑，不是他们的怨气值达到顶点之后修罗道就会向他们打开，这玩意儿还能冒名？ “按理来说能，毕竟修罗道打开的判定方式是怨气值，而怨气值是可以进行转移的，要是当时有另一个人替他转移了怨气到自己身上，修罗道也会随之转移目标，只不过没人会那么蠢的啦，修罗道中基本上有死无生，这一死可就是魂飞魄散，整个三界修罗道开启过多少次又有几位邪灵成功出来，就这样。” “两人的资料会一同在生死簿上被焚毁，据说好像千年之前发生过这么一次，是谁我不知道，我当时正好在冥府，亲眼见证了这一时刻，两份资料同时被焚毁，不过后来也没音信了，那两位应该都死了。” 涨知识了。 她还真不知道邪灵还能有冒名顶替的，不过楼倚暮说的也没错，应该没谁会蠢到这么做，且不说进入修罗道之后有没有可能出来，生死簿同时被焚毁之后天界对于他们的决定只会是一同处决，他救下来的那个人也不能活，所以这么做完全没意义。 等等，千年前？ 千年前的那段时间出过好几个邪灵，这些暂且不说，他们都没有冲破修罗道，八成都交代在里面了，但是那时候也有一个是成功出来了的，是方莫言，也就是回舟。 颜暝雪将目光投向了躺在床上的回舟，说起来方莫言的死法并不惨，比起五马分尸之类的算是好太多了，而且灵魂被永困于赤炎山谷底，他又是在哪儿聚集的那么多的怨气引得修罗道向他打开？ 总不可能是因为洛心语的背叛吧？ 自己在梦境中作为方缃见全程旁观过方莫言和洛心语的相处，方莫言对于洛心语有的更像是崇敬之心，因为他向往着自由，完全看不到半点情爱…… 在他遭受背叛的时候更多的应该是震惊而不是怨恨，毕竟他在之后也没有看到万灵城覆灭的全过程，要是真的因为洛心语的背叛就聚集了足以召唤修罗道的怨气，那么方莫言应当是一个极其记仇的人…… 但是在梦境中自己却完全看不出来方莫言有这个性格，他更像是一个什么事情都不懂的大少爷。 在那个时期，比他更有可能成为邪灵的应该是方缃见吧？ 方缃见亲身经历了方莫言和方远的死，亲眼目睹了万灵城被屠，并且自身也身殒于洛心语手下，她对于洛心语的怨气召唤出修罗道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怨气是能够转移的…… 方莫言和方缃见…… 不会那么巧吧？ 楼倚暮没有察觉到她极其古怪的脸色，再确认他没法帮助回舟的时候就干脆利落的将摊子掀到了一边，转头去和燕天青讨论有关于定远城中法阵的事情。 “冥主大人，冥主大人！” “嗯？” 颜暝雪回过头才发现楼倚暮不知道何时走到了她的身边：“你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 “没什么，只是近感觉有点刷新认知，我一直以为修罗道只会对他确定的那个人开放，没想到是以怨气值来寻找目标的。” “哦，其实这也只是个猜测，毕竟成为邪灵的都是一开始就被修罗道选中了的，至今没有别的消息流传出来，每当怨气值极重的时候修罗道才会出现，而怨气本身是可以转移的，所以才多了这么个猜测。” “先不说这个了，我刚刚问了老三那边的情况，老三为了救白衣鬼在沧御的手下面前暴露了行踪，沧御现在肯定已经知晓我们知道法阵中心在定远城的事情了，接下来应该没必要瞒了吧？” 第二百五十二章:他叫我师姐(4) 洛戚觉得自家有这么个姑奶奶，又是效忠于沧御这么个阴晴不定的人，他的心理承受能力算是挺强的了，但一天之内经历两次低气压，饶是他都有点受不住。 沧御现在可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说怪别人好像也怪不到谁头上去，他至今都没有想明白燕天青到底是怎么回到法阵中心的。 那个幻术虽然是有时限的，但是当时自己都已经带走了云离月，他们还能蹲在原地冷静分析等到幻术消失不成？ 先前才传出的消息是因为暴匪，那边怕是还没有把视线集中到定远城上，结果现在呢？ 他的隐瞒毫无意义，他们的人都已经摸到中心蹲着了！ “他也被带走了？” “是，属下不敌燕天青，那边也没有交战的意思，所以……” 洛明姝完全不敢抬起头，根本不是不敌，这一次他们和燕天青都没有交战，从头到尾被他偷袭了一下只在匆忙之中分辨出了他的身份，但是她肯定不敢那么说啊，燕天青的实力固然强，自己和他也不是不能打，至少能过上个几个回合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沧御倒是没有深究这些，现在的他极其后悔，为什么要拜托这几个废物去找，自己当时亲自上阵不就没那么多事了吗？ “陛下，要不要属下们去把他……” 洛明姝小心翼翼的提议，然而这提议还没说完，便直接被沧御给打了回去：“你想怎么样？去平凉城把他劫回来，楼倚暮和燕天青现在都在那里，以你们的实力是你劫他们还是他们反杀你？” 洛明姝：“……” 虽然陛下这话说的很直接，但是她也知道陛下说的是事实。 以她的实力在人间界绝对是顶尖，但要是放到妖界都是排不上号的，而燕天青的实力则在妖界算得上顶尖，更别说还有一个擅长改变时间的楼倚暮，别说自己，就连凯过去估计也只有站着挨打的份儿，除了陛下亲自前往，他们这边无论派谁过去都是送菜，自己这提议也着实挺蠢。 “那现在……” 意识到自己刚才提出了一个很蠢的问题之后，洛明姝也干脆不再提议了，就等着陛下做决定。 “等，他们那边肯定也在等我们动，正好给我们争取了一段时间修复法阵，幸亏他对这个法阵不了解，被毁坏的区域不大，修复起来估计也不会太慢。” “不应该这么决定，我们不能等，定远城那边到现在都没什么大事，说明被回舟炸去的法阵面积不会太大，我们等的话反而是给了他们时间修复。” 颜暝雪仔细想了想得出了这个结论，要是回舟当时用尽全力去炸法阵，那么定远城应当就不复存在了，而现在被炸的只是那一角，就代表着他所炸毁的区域并不大，要是现在他们也在等沧御那边行动，八成就是给他们机会修复法阵。 沧御可能会急，但他也不是不会思考的人，再看到法阵面积被损坏的并不大之后，再急也得先把心放下来，把法阵修理好再说。 “但是现在想行动也没办法，沧御如今守在定远城，顾家的人根本没办法抓住他们的小辫子，我们总不能无中生有的找他们麻烦吧？” 人间界的众人完全还不知道沧御是个什么东西，他们怕是对于妖族的了解也就是来源于那些街坊中的画本里，他们要是真打着讨伐沧御的旗号，怕是众人都要以为他们还没有睡醒。 颜暝雪叹了一口气，这也的确是个问题，他们现在虽然可以出其不意打沧御个措手不及，但是他们要想制住沧御那可是太难了，沧御完全可以在不露面的情况下脱身，到头来众人所看到的就是他们在打定远城，不是他们内讧就是他们和朝廷起了矛盾，这都是要算到四大世家这边的。 这些暂且不说，就算是他们不准备借助于四大世家的力量准备和沧御硬干，毁掉那么大的法阵也会引起不小的动静，定远城中的驱鬼司也是四大世家的人，要是定远城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暴匪炸了城，肯定会有人出来指责四大世家。 怕是真的坐实了今年四大世家这一边犯水逆这一猜测。 “不过现在至少有一个好消息，诡阵老祖应该没事。” 秦谣猛地站起了身，紧紧的盯着楼倚暮：“你怎么知道？” 前段时间他一直在为云离月被抓的事情发愁，直到后来颜暝雪给他带来了灼阳尊者那边的回信，说云离月现在没事才稍稍安下了心，但不过也不敢完全放下。 从现在的一切来看灼阳尊者显然不是他们这边的人，而且他的二徒弟好像就是被他间接导致了死亡，他完全可以看在颜暝雪的面子上写一封回信骗他们，楼倚暮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自然让他有点急。 “就很容易猜呀！白衣鬼了解个什么阵法，你们之前也说过白衣鬼时不时会挣脱沧御的控制，那么你觉得沧御敢带他去法阵中心吗？我思来想去就觉得，白衣鬼肯定是去见过诡阵老祖，从他那里问出了解阵的方法。” 这个法阵对于沧御而言极其重要，他那边怕是知道法阵中心所在地和解法的人不超过五个，以白衣鬼当时的状态自然不可能去打劫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不过见云离月就要容易许多。 “你可以等他醒了问一问，我觉得他一定是去找过诡阵老祖。” 秦谣暂时松了一口气，若是这样倒也好，至少代表着师父现在没事。 “暂时没必要这么着急，具体的情况可以问一问白衣鬼，他在沧御身边待了那么久，哪怕是沧御什么重要的事情都瞒着他，他肯定也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说不定什么就对我们有帮助呢！” 颜暝雪点了点头。 也是，他们现在对于沧御还知之甚少，现在发愁也没什么用，回舟在沧御的手上不可能什么都没做，他肯定也知道些东西。 这个想法刚一浮上心头，躺在床上的回舟睁开了双眼，朝着他们侧过头。 “师姐？” 第二百五十三章:对策(1) “什么？” 颜暝雪刚才正好转了身，回舟的声音又很小，她不太能听清楚，不过好像是两个字，他在叫自己姐姐？ “你醒了？” 回舟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下意识的避开了她的视线，将目光投向站在颜暝雪身后的楼倚暮和燕天青：“我当时听着那个声音就像是老鹰的，老妖怪，你和老鹰怎么过来了。” “怎么？人间界我们不能来？” “能啊，只不过你们是怎么过来的？据我所知封锁还没消失吧？” “自然是有人带我们过来的，你去炸法阵之前是不是见过诡阵老祖了？” 回舟点了点头：“嗯，我不认识阵法，只能去请教一个懂行的人，他暂时没事，灼阳不会让沧御动他。” 听到此话，秦谣总算把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了。 楼倚暮突然间转向颜暝雪：“冥主大人，能否请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有一些话要同白衣鬼说，涉及到我们妖族的机密，可能不太方便。” 颜暝雪看了一眼回舟，点了点头，转身和秦谣一起出去了，就连一旁的燕天青也没有在房中逗留，整个房间中只剩下回舟和楼倚暮。 等到身后的脚步声逐渐远离，楼倚暮才将目光移回回舟的身上：“你刚刚叫她师姐？” “我……” “你别是角色扮傻了！她那个师弟死的有多惨我跟你描述不出来，总之掉入混沌之中无论是肉体还是灵魂怕是连渣渣都不剩……” “老妖怪。”回舟突然间出声打断了楼倚暮还没有说完的话，抬起头看着他，“我若说我真的是她的师弟呢？” “啊？” 楼倚暮有些懵，反应过来之后，轻轻嘶了一声：“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我刚才的话？” “我听进去了，我若说……我真的是恨晚呢？”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由天界亲手执行的刑罚，这还能逃出来？” “我有恨晚的记忆了。” 楼倚暮沉默片刻：“可能是沧御给你强行打进去的？” “你都说了恨晚死了，无论是肉体还是灵魂什么都不剩，那么沧御是从哪里取得的他的记忆？另外，就算是沧御真的有本事取得恨晚的记忆，恨晚是当年那件事情中的重要证人，你觉得沧御会把这个记忆交给我？” 楼倚暮：“……” 这的确是个问题哈…… 他最终只能叹了一口气：“罢了，反正是件好事，就不纠结了，白衣鬼，我问你件事啊？” 楼倚暮说到这里顿了顿，才一字一句的接着说了下去：“你真的是邪灵吗？” 回舟一怔，随后轻哼一声：“我看你才是睡傻了，我的力量你又不是没见过，普通的凶灵能有那种实力？” “那你对我释放你的威压。” 回舟突然间低下了头，半晌没有动作。 “要不是这次和冥府之主他们谈论起邪灵替代的事情，我都差点忘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你邪灵的威压，无论是什么时候你总是简单的用暴力压制住对方，若是对方是普通的凶灵的话，明明你一个威压就可以压得他们爬不起来，为什么你要绕那么大个圈子？” 回舟依旧没说话。 “你现在虽然损耗的很严重，但是释放威压对你来说却不是难事。” “你根本就放不出来，对吧？” “你到底是代替谁入的修罗道？” 一连串的问题向着回舟压去，回舟抬起头：“老妖怪，哪怕是我现在损耗严重，我要杀你也不是什么难事。” 楼倚暮倒是完全不怕，语气甚至有些找揍：“那你杀，你说你是恨晚，那么冥府之主就是你师姐，你在她面前杀了我，试试？” 回舟：“……” 自己一定得找个机会避开师姐揍他一顿。 “是方缃见？” 楼倚暮知道回舟前世是方莫言，虽然也不知道一个一千多年前死亡的人到底是怎么做到在一百多年前才冲破修罗道的，但既然知道了方莫言这个身份，又知道他可能是代替别人入的修罗道，自然很容易联想到方缃见身上。 “这么说起来，方缃见不会就是冥主吧？” 回舟：“……” 楼倚暮看着他越来越阴沉的脸色，也知道他不是个好惹的主，看来自己八成猜对了，也就不再逮着这个问题：“好了我不问这个了，不管你是不是真正的邪灵，你的实力都摆在那里，你到底是怎么被沧御抓到并且控制住的？” 这也是楼倚暮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个问题，回舟的实力注定了他在大多数地方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往，他都不知道已经上过几次天界，只要他自己不出来，天界的人就没一次发现过他，那他到底是怎么落入沧御手中的？ 自己也问过冥府之主，她说过他们当时的计划是临时起意，沧御不可能提前有预知并且设下陷阱，另外撇开这个不说，沧御又是怎么控制得住身为邪灵的白衣鬼的？ 回舟的眼中蒙上了一层阴翳：“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老妖怪，劳烦你把师……把她叫进来，这件事情只有她可以处理。” 楼倚暮转身打开了房门，把站在外面走廊的几人叫了进去。 “什么事情那么严重？” 从刚才楼倚暮说这件事情只有自己可以处理，颜暝雪就觉得八成是和冥府相关的，虽然现在自己和冥府几乎没联系了，但还是听听看吧。 回舟的神色有些凝重：“这世上不只有我一个邪灵……” 此话一出，如同一记重磅炸弹炸在众人心头，楼倚暮直接忍不住跳了起来：“你的意思是……” “沧御也是一个邪灵，他比我早诞生很多年。”回舟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是怎么被他抓住并控制的吗？就这样。” “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他一直觉得沧御强的离谱，只当是哪里的高手前期一直默默无闻的修炼，但若沧御也是一个邪灵就好说了，邪灵从来都是突然间出现的，他们手中掌握的力量更是无与伦比。 颜暝雪听到这个消息也愣了一会儿，这世上竟然有第二个邪灵？ 还就在天界的人的眼皮子底下？ “如今只有一种办法，联系上云朝云暮，让他们为我们打开鬼门关，去寻求守在地狱道旁边的几位前辈的帮助。” 第二百五十四章:对策(2) 回舟此话一出，整个房间中瞬间陷入了一片寂静。 回舟现在应该还不知道云朝云暮死亡的消息吧？ “怎么了？” 回舟察觉到众人神色有异，一时也有些懵，虽说颜暝雪现在无法召唤出鬼门关，但是通过冥府无常联系上云朝云暮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按照自己记忆中对他们的了解，他们是绝对会帮颜暝雪这个忙的。 “他们死了。” “啊？” “我没有亲眼见到，是阿月告诉我的，云朝死在了沧御手中，云暮在把他们送到人间界之后就跳了三途河自杀了。” “怎么会这样？他们不是一直守鬼门关的吗？为什么会和沧御有接触？” 回舟也有些吃惊，云朝和云暮是他捡回来的，当时还只是两个什么都不知道小孩子，两人的天赋都很强，修炼起来特别快，几乎是在才来到冥府一百多年的时候就成为了鬼门关的守将，一直到上一次见到他们他们还是守在那里，与记忆中的别无二样，怎么才几个月没见他们就…… 颜暝雪半天没吭声，是灼阳尊者把他们送过去的，这句话在舌尖绕了一圈又吞了回去，她现在对于灼阳尊者已经没有信任了，但还是念着往日的师徒情分。 不管灼阳尊者做过什么，他对自己一向很好。 “是灼阳干的对不对？他们没事不会主动离开鬼门关，根本惹不到沧御，除了灼阳我想不到能对他们出手的其他人。” 颜暝雪被他问的一愣，且不说别的，回舟的态度有点奇怪，他和云朝云暮才不过见过那一面，应当对他们的死无动于衷才是，而现在的样子像是知道了什么老友离去了一样…… “你怎么了？” 楼倚暮突然间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打断了她的好奇：“冥主大人，能否劳烦你们再出去一下，既然云朝和云暮不在了，看看能不能想到其他的办法联系到守在地狱道那边的那几位。” “那他……” “他没事，就是刚醒来受到的刺激有点大，过一会儿就好了。” 待到颜暝雪他们离开房间之后，楼倚暮回头看着回舟，叹了一口气：“我以为你会向她坦白你是恨晚。” 回舟苦笑一声：“不想，恨晚是带着污点走的，被天界处以极刑，将永生永世被钉在耻辱柱上，她恐怕也不想有我这个师弟。” “我倒是不觉得，她若是不在乎恨晚就不会查当年的事情，当年恨……你被处以极刑那件事情只要不是个傻子就读得出来其中有蹊跷，根本经不起详查，当年只是天界的人想快点结案才把你推出去做替罪羊，所以你觉得她会因为当年的事情怪罪于你？” 回舟抿了抿唇。 “说到这个，话说当年那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屠村的人绝对不是你，你却甘愿为其顶罪，所以是她？” 现在封锁三界是有时限的了，最多几天后封锁三界的屏障就会被解除，也不知道回舟把沧御的法阵毁去了多少，要是运气好的话甚至能拖到那个时候法阵还无法修复，等到月曜尊者和天界的人赶过来，当年的案子便会成为一个讨伐他们的突破口。 “不是她，我也不知道是谁，只不过我当时赶到的时候他们看见的只有她，村子已经被屠了，然而还没有等我带她走，外面的那些人便赶进来了，而她在里面待的时间比较长，所以我才说是我屠的村。” 楼倚暮盯着他，眼神似乎要将他看穿：“你完全可以带她走，为什么要替她顶罪？” 那些赶进去的人只是普通人，恨晚那时候的实力也不低，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在那些人没看清他们的身份之前离开。 “我没猜错的话是因为功德簿对吧？那些人命都是记在她的账上，你若是不替她顶罪，天界的人会立即去翻功德薄，她就暴露了，所以只有你出来转移他们的视线，你才有可能替她把功德簿上的人命消除。” 楼倚暮活的时间很长，可以说，除了那些上古神祇，没有什么东西活得比他更长，这么多时间堆砌在一起，也足以让他的知识足够渊博。 功德簿并不是一本本子，查阅功德簿也是在窥天机，极其损耗灵力和精神力，更有甚者还要直接付出生命力作为代价，一般没事不会去探查。 但是一整个村的人被屠实在是蹊跷，人间界的人告上天界，天界就必须要快点给他们一个回复，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要先去查功德簿，这么短的时间内完全不够他做手脚，除非是有一个人在前面转移视线，让天界的人暂时无法往功德簿上面想。 楼倚暮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猜对了：“看来是真的了，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那可是功德簿啊，在后来查你的事情的时候还翻阅过，就是因为如此才定了你的罪。” 回舟叹了一口气，看来要骗过老妖怪真的不容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能直接查看功德簿，也能修改上面的内容。” 楼倚暮：“？” 他这是知道了什么？ 他以为恨晚那时候是求天界负责查验此事的长老在功德簿上做了假，然而听刚才的话好像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反而更劲爆了。 修改功德簿？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回舟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和楼倚暮说的是同一件事又好像不是同一件事，自己反正无意中把他给吓到了。 “总之就是那么一回事，在之后见到月曜尊者后，我可以亲自在天界人面前给他们更改一次，他们就信了。” “别！这可真别，白衣鬼，看在朋友的面子上我先提醒你一句，你现在邪灵的身份就足以让你处在人人喊打的位置上，要是让他们知道你还可以更改功德簿，且不说他们会不会对沧御动手，怕是要先把你给弄死。” 公德簿对于天界的人而言就好比是神明对于人间界的人类，谁能允许有人在自己所敬重的神明的脸上乱涂乱画？ “我当然不会那么蠢的自己去送死，所以在坦白此事之前要先联系上地狱道的几位前辈。” 第二百五十五章:对策(3) “我们在外面仔细想了想，觉得可以通过楼王大人他们先前过来的那个位置过去。” 鬼门关说到底不是个门也不是个虚无的东西，而是在混沌中撕开了一条连接两地的通道，在鬼门关消失过后的混沌也是极其脆弱的。 他们现在没办法召唤出鬼门关，也没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通过其他无常的鬼门关混进冥府，那不如自己给自己开个道。 “我和老三会尽全力为你们打开一条道，把你们送过去，不过这种事情我也没有做过，所以不要把心安的太早了。” 楼倚暮每次前往冥府除了光明正大的受灼阳尊者的邀请之外，剩下的时候都是自己偷偷摸摸的强行召唤鬼门关，一来一去和云朝云暮也混熟了，云朝云暮知道他每次强行召唤出鬼门关都会有一段虚弱期，而且每次到冥府也不会做什么事情，更有甚者直接强行召唤出鬼门关之后大摇大摆的跑到灼阳尊者面前蹲着，每次都是象征性的警告两句便不管了，而现在提出的这个计划却是不经由鬼门关直接撕裂混沌。 说到底楼倚暮自己也没谱。 颜暝雪叹了一口气，若非万不得已她真的不想用这个法子，极其危险，可是现在冥府之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向着师……灼阳尊者，那几个目前守鬼门关的也无法保证，自己以前和他们的接触就很少，为了防止让他发现，鬼门关肯定是不能走了。 只能寄希望于这种法子行得通。 只不过，回舟不是不了解冥府的事情吗？为什么会知道地狱道旁边守着的是几位前辈，而且还能帮到他们？ 地狱道旁边有人看守并不是什么秘密，但是除了冥府的高层没有人知道看守的那些人都是什么身份，他们大多就当看守地狱道的也是几位无常。 其实不然，看守地狱道的那是真的前辈，就连灼阳尊者见到他们都得唤一声前辈的前辈。 说的更清楚一点，看守地狱道的是四位前圣人。 对于普通修士来说，飞升成仙就是他们毕生的追求，而对于先人们来说，成为尊者就是他们的渴望，对于尊者们而言，他们的目标便是成圣。 成为圣人的条件极其苛刻，必须将自己成圣时的理念贯彻到底，一旦有所动摇就会掉下圣人境，颜暝雪曾经就觉得这种判定方式挺无聊的，举个荒谬的例子，若是有一个人睡成圣人了，那么对他而言，他从睡梦中清醒的那一刻就是他掉下圣人境的时候。 守在地狱道的那几位前辈便是因为违背了自己成圣时的理念从而掉下的圣人境，在他们掉下圣人境之后，便自请去看守地狱道，可以说，这世上高手最多的地方不是天界，而是冥府。 保持圣人的条件如此苛刻，这世上圣人这么少也不是空穴来风。 据说当今世上只有一位圣人，便是月曜尊者，而他成圣的理念是随和，讲究一切顺其自然，但他这一次卷入了这件事情中，在此次结束之后，月曜尊者恐怕也会掉下圣人境。 楼倚暮的说法也很奇怪，按理来说打破混沌进入冥府，应该是修为越高的人来做越好，他们这里面最适合做这件事情的人应该是回舟，但是他却把回舟划为了进入冥府的人员之一，由他和燕天青来完成此事。 回舟对于冥府不了解，他去又有什么用？ 还有他的身份，那几位前圣人也不一定容得下他吧？ 奇怪归奇怪，但她还是没有问出口，也许是因为沧御那边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复杂，回舟不亲自过去说不清楚。 他们几乎是说做就做，等到回舟稍微恢复了一点之后，他们便动身前往楼倚暮他们来到人间界的地方，不试不知道，这一试还真的和他们想的一样，混沌并没有完全闭合，这里比其他地方要脆许多，楼倚暮和燕天青两人合力没用到五成的力气就已经打开出了一条通道。 颜暝雪和回舟飞快的闪身进去，在他们踏出通道的下一秒，通道在他们身后猛地关闭。 “姐姐，我们得先去见那几位前辈。”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颜暝雪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这真不怪她好奇，回舟这一次回来后的变化实在是太大，而且也知道了不少他本不该知道的东西。 “什么？” “我有时候就在想你到底是在装傻还是真傻，你之前说过你不了解冥府，在我和你相处的这段时间下来我也觉得你说的是实话，但你从苏醒之后所说的那些事情和表现出来的反应，倒是这段时间对冥府的了解挺深了啊？” “沧御不应当还会负责教你这些，所以呢？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回舟沉默了片刻：“若是我说……我在众人口中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你会不会相信他们怪于我？” 颜暝雪抬起头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你是在开玩笑吗？你现在的名声哪里比十恶不赦好了？我有按照他们的眼光看你吗？” 回舟：“……” 大意了，忘了还有这茬。 回舟思索片刻也像是放弃了，她应该和楼倚暮说的一样，一直在查当年那件案子的蹊跷之处，所以她是不会怪罪于他的。 “师姐。” 颜暝雪听到这个称呼懵了一瞬，什……什么？ 他刚刚叫自己什么？ “我是恨晚，还记得恨晚吗？” 最后一句说的小心翼翼，生怕颜暝雪把他忘掉了一样。 颜暝雪完全不相信：“你是角色扮傻了？沧御不在的时候你没必要这么骗我吧？” 恨晚那种情况怎么可能活下来？ 回舟苦笑一声：“不论你信不信，总之我有恨晚的记忆，我曾经说过我想成为你的白无常，后来我做到了不是吗？” 颜暝雪：“……” 不得不说，验证身份这件事真的是世上最难的事情，有的记忆可以伪造，有的记忆模棱两可，颜暝雪现在已经不敢相信孰真孰假了。 “别的暂且不说，但我是恨晚至少有一件好事，那就是五百多年前被错判的那件案子终于可以重审了，师姐，我可以先提醒你一声，我们现在去找那几位前辈就是为了这件事，当年的事情真相大白，灼阳和沧御都得完蛋。” 第二百五十六章:对策(4) 强行在混沌中开了一条通道并且挤进来两个人，所以引发的动静肯定不小，但是近段时间冥府的人三番两次感受到这样一次动荡，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大致感受了一下事情可能发生的地方便派人前去探查，其他人依旧自己做自己的。 这样一来，颜暝雪和回舟早已经在他们派来探查的那些人到达之前溜之大吉了。 两人一路上都没有再谈论有关于恨晚的事情，回舟倒是给她讲了近些天发生的事情。 他在很久之前就被抓了，大概是在他们分开没多久回舟给她传消息回来说他跟着沧御去了星醉城开始，他在旁边埋伏没多久就被沧御发现了行踪。 颜暝雪倒是终于想明白为什么自己给回舟回过那么多条信都石沉大海，自己当时也觉得回舟不会在这个关头跟她闹别扭，那时候就已经做好回舟已经出了事的准备了。 “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是第二个邪灵，而且资历比我高的多，是一个已经进行了血祭的邪灵。” 回舟在得知沧御的真实身份的时候不禁开始怀疑天界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他什么都没做就对他紧追不舍，却偏偏放过了一个曾经举行过血祭的邪灵，一直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他们还看不见，这这这…… “沧御生活的年代挺早的，那个时候负责此事的圣人应该也是地狱道那边的一位，可以去问问他那段时间到底有什么邪灵是没有确认击杀的。” “不用问了，我知道他是谁。” “你知道？” 回舟点了点头：“沧御当时应该是以为能控住我，所以他和灼阳谈话的时候并没有避讳我，我就在那时候听见了不少。” “回去之后可以去查一查颜家的族谱，我之前没说主要就是不想打草惊蛇，此事留给天界的人去查比我们去查要好的多，要是我没猜错的话，沧御原本叫做颜澈，字沧御，而灼阳原本叫做颜清，字明归。” 颜暝雪脚步一顿，颜明归颜沧御！ 这不就是她上一次在颜家藏书阁看到的飞升的那两兄弟的信息吗？ 但是这两位的信息实在是太少，完全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仅仅把这些消息握在手中便放过去了，本来以为查的没什么用，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听见了…… 只不过沧御不是邪灵吗？历史上记载的那颜家两兄弟可是飞升成的仙人，这又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 “我已经去查过他们了，之前提到恨晚那个案子的时候，代表着人间界前往天界谈判的是颜家的人，然后楼王大人提到了千年之前颜家飞升的那两兄弟，说这两兄弟很奇怪，明明是飞升了但是天界却找不着他们的人，当时感觉与这也没什么联系，便去查了一查，就是你刚刚说的那两个名字。” “当时飞升的两位仙人？你的意思是说沧御原本是仙人，那他是怎么堕落成鬼族邪灵的？” 这完全就是两族的两个极端，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仙人还能堕落成鬼族的。 “不知道。”颜暝雪摇了摇头，“这件事情算是一个极大的污点，族谱上肯定不会记载这个，非但如此，颜家族谱上关于颜沧御的笔墨极少，大部分都在说颜明归，就跟颜沧御得罪了记录者一样。” 颜家的人说不定根本不知道他们所供奉的祖先中的一位已经堕落成了邪灵，或者是知道了也在装傻。 说着说着他们已经走到了冥府的一处荒凉之地，这是冥府旁的一座高山，登到半山腰随便回头往下看一眼就能看见冥府的一切，黝黑的三途河和河畔随风摇曳的彼岸花。 只要登上这座山顶，便是地狱道的封印入口，也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颜暝雪一路上都在注意着回舟，发现他对这里像是很熟悉，完全不用她引路就可以快速的找到上山的路。 莫非他说的是真的？ 他真的是恨晚…… 可是当时的那种情况怎么可能？这怕是比说母猪会上树还要荒谬吧？ “前面就到了，那几位前辈可不好说话，你有想好怎么说吗？” 守在地狱道封印处的那四位前圣人从不离开他们所守的地方，也从来不和外界的人有接触，见到有外面的人闯入他们的地盘脾气还贼大。 颜暝雪之前在追击一个不服管教的灵魂的时候就不慎进入了这里，当时的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里是个什么地方，直接放了一个破坏性很大的法术将那灵魂给捉了回去，震塌了这边的小半座山壁，然后被看守地狱道的那几位前辈给告到了师父面前，师父领着她亲自去道歉。 然而这个道歉最终还是没有道成，那几位前辈并不见她，完全把她晾在外面不带管的，后来还是师父把她叫了回去，这件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包括她在后来继任冥主之位的时候也没有和那几位前辈见过面，她反正不去惹他们，他们也不出来见任何人，两方倒是一直相安无事。 不过仅仅那一次就足够给她造成那几位前辈脾气不好的印象，所以在来之前她才会担心回舟的身份。 “我曾经见过他们。” “嗯？” “应该不能说是我，恨晚曾经见过他们，应该是灼阳当时见到无法入轮回道且被生死簿保护着的恨晚觉得很奇怪向那几位前辈请教过，在恢复神智后没多久，便被那几位前辈叫去了。” “他们说这是我的因果，无法窥见无法改变，还有一切奇奇怪怪的话我也不记得了。” 世外高人大部分都是端着高深的架子，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说着众人听不懂又觉得极其有道理的话，回舟一向对这样的事情很无语。 不过那几位前辈倒是没有为难他，反倒是在那里叹息了良久，他也搞不明白到底在叹息些什么。 谈话间已经登上了山顶，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扇有些破败的山门，还没有等他们抬手敲门，里面就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何人胆敢踏足地狱道封印？” 第二百五十七章:被替代的邪灵(1) “前辈们六百多年前见到晚辈所叹息的因果之事晚辈现在心中已有结果。” 此话一出，里面沉默了好一会儿，大门在他们面前猛地打开。 颜暝雪：“……” 她还记得那一年她在这门口站了将近一个月，这个门都没有为她打开过。 她连忙跟上回舟的脚步，然而下一秒这座沉重的山门猛地在她眼前落下，差点把她的鼻尖给切掉半边，走过去的回舟屁事儿没有。 颜暝雪：“……” 所以回舟必须要来是因为这个，他若是不来自己根本连这几位前辈的面都见不着，更别说找他们谈了。 回舟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师姐，你现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进去和几位前辈谈谈。” 颜暝雪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点了点头。 回舟转过几道岩壁眼前就突然间亮了起来，如同进入了一个世外桃源，里面竟然传来潺潺的溪水声，一棵朱红色的大树下坐了四个人，两人对弈两人观战，像是没有人注意到回舟的到来。 那四个人其实并不老，每个人看上去都像二十多岁出头的年轻人，要是此时有外人见到他们，肯定不会把他们往守在地狱道那边的几位前辈身上想，前辈们胡子飘飘仙风道骨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这乍一看这么年轻还真的有点让人难以置信。 但是外表是外表，这四位前辈可是真真实实的上过圣人境的高手，到了这个境界，年龄什么的早已经不是问题了，就算他们飞升成仙的时候真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只要他们想，他们随时可以返老还童。 回舟进来之后见那几位前辈没有理他，依旧在旁若无人的对弈，就像是没看到他，他也不出声，静默的站在一旁，等前辈们结束这局棋。 坐在左边的前辈在棋盘上落下一颗黑子，彻底堵住了白子的去路，手持白子的那位前辈看了两眼便将棋子儿扔回了棋盒中：“不玩了不玩了，论棋我还是比不过柳兄，收了收了，旁边还有一位小朋友等着呢！” 被称之为柳兄的那位直接一挥衣袖，原本摆在树下的棋盘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肖兄，承让了。” 四人一起将目光转向回舟，肖则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你是……当年的那个恨晚？” “正是。” 柳奕突然间皱起了眉头：“你是邪灵？” 回舟在暗地里握紧了拳头，却还是回答：“是。” 这句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看着他的眼神都多了一丝微妙。 肖则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不出来，你身上完全没有邪灵的气息，还没有举行血祭吧？” 回舟摇了摇头：“没有。” “尽管如此，那你的胆子也真够大的，你怕不是忘了我们几人都是从天界下来的，死在我们手下的邪灵数不胜数，不多你一个。” “几位前辈不会杀我，至少现在不会。” 肖则挑了挑眉：“怎么说？” “在六百多年前前辈们说观不到我的因果，就应该对我的身份有所猜测，前辈们要是要杀我，在那个时候就应该动手了，既然让我活到了现在，那就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想要从我身上知道，不然前辈们也不会因为我的一句话放我进来。” “有意思，接着说。” “我是邪灵，但我又不是邪灵，准确的来说修罗道最开始选中的人并不是我，而是我的姐姐。” “我前世是万灵城的少主方缄，死于万灵城破前七天，而我的姐姐是万灵城的将军，名唤方缃见。” 方缄在被洛心语推下赤炎山谷的前几天被烈焰灼烧灵魂，足以令人崩溃的疼一下一下的冲撞着他的精神，却发不出一丝哀鸣。 然而近些天他却感受到自己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折磨，原本令人崩溃的疼痛也不再那么难以忍受，至少他现在可以忍着这疼痛在这烈焰中游走。 游走归游走，他却怎么都找不着出口。 自己肯定已经死了，身体怕是都已经烧成灰了，灵魂也被永困在此地，也不知道万灵城那边怎么样了，他们应该知道自己失踪的消息了吧？ 千万不要来找他啊…… 他本以为自己会和这烈焰作伴千百年，但却是在第二天他就听见了一个声音，那种用撕心裂肺的哀嚎所传达出来的痛苦直击入他的灵魂。 缃见？ 她在说什么？自己听不清啊？ 但是很痛苦……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做的，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我却已经来到了赤炎山谷上，来不及细究这些我就赶往万灵城，看到了万灵城沦为炼狱尸山血海的那一幕……” 万灵城是这天下除了龙渊城以外最宏伟的城池，方缄一向这么认为，虽然他没有出过万灵城，但是也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过，万灵城是当今世界上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城，他一直为自己出生在这么一座强大的城池中而自豪。 然而现在，往日的繁华却不复存在，属于万灵城原本所在的位置已经变成了一座空地，偌大一座城池消失了，留在地面上的只有数不清的尸体和断壁残垣。 这是万灵城的紧急措施，据说上古时期有一位邪灵反杀了执行使，逃到人间界大肆作乱，毁去了不少城池，万灵城便准备了这么一手，在遭遇到这样的突发情况的时候，可以启动机关将整个万灵城隐入地下，当危机解除再浮上来。 所以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方缃见的哀鸣和痛苦依旧贯穿着他的灵魂，方缄想不了那么多，不管如何得先找到方缃见，只有找到她，一切都会有解释。 现在的他已经是灵魂状态，不受任何障碍的阻拦，几乎是很快就找到了方缃见所在的地方。 他的姐姐浑身浴血，两行血泪从眼角滑落，数不清的黑气缭绕在她的身周，身后一个巨大的黑洞随时准备着将她所吞噬。 他向前一步，伸开双臂拥抱住了她，任由那些黑气化作一柄柄利刃划割着他的灵魂。 他闭上了眼睛。 第二百五十八章:被替代的邪灵(2) “那你还是挺幸运的，至少从修罗道中出来了，不过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吗？你代替他进入了修罗道那么你们两人的名字都会从生死簿上被划去，同时当做邪灵来对待，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当初负责处理此事的是灼阳吧？你是怎么瞒过他的？” 肖则已经下意识的认为方缃见还活着了，不然方缄进入修罗道完全没有意义，而且方缄既然是代替她入的修罗道，那么肯定是确定她现在还活着，不然也不可能到现在都没有举行血祭。 “我并没有瞒他，是他亲眼看着我为缃见吞噬了怨气，进入了修罗道。” 方缄发现这怨气他可以将其从方缃见身上引到自己身上，缃见应该是因为这些怨气而痛苦的，既然可以转移，那么自己愿意代替她全部承担。 这附近的怨气数量完全超乎他的预料，他的灵魂已经痛到麻木，然而缃见的脸色却已经缓和了不少。 马上就要成功了。 就在此时，他们面前出现了一个身影，方缄抬起头，看见了那个逆着光站着的白衣男人。 灼阳皱着眉头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卷轴，他是得到有邪灵诞生的消息作为执行使前来执行任务的，谁知道自己眼前竟然出现了两个灵魂，怨气将他们紧紧的包裹在了一起，到让他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诞生的邪灵了。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这种紧急情况大不了先斩后奏，到时候向天界的人说明一声就行了，没人会怪他。 就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那个破碎的少年灵魂突然站起了身，抬眼望向了他：“你是天界下来的仙人吗？” 灼阳没有回答他，此刻这少年也是任务目标之一，为了避免任务出错，还是尽量别和任务目标交谈为好。 “我知道你是，我就是你这次的目标，杀了我吧！” 灼阳：“……” 他越是这么说，自己就越是感觉那个少女才是自己的真正目标。 “你现在也看到了，所有的怨气都在我身上，她那里什么都没有，已经变成了最普通的灵魂，这样……你还要杀她吗？” 灼阳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少女，的确如少年所说，这个少女身上已经没有半点怨气，就是一个普通的灵魂，看来自己来的晚了些，现在还得考虑要不要对这少女动手。 少年也不急就在那里静静的等待他的回答。 然而他等得及，背后的修罗道却是等不及了，修罗道的判定方式是怨气达标的人，在他把方缃见身上的怨气全都转移到自己身上之后，修罗道也随之转移了开放的目标，所以他才会知道灼阳到底是来干什么的，现在已经僵持良久，修罗道已经开始在催促于他。 若是灼阳没有及时给出回应，修罗道也不会再给他们时间，而是强行将方缄拖入修罗道。 灼阳自然知道这个道理，盯着少年看了一会儿：“你叫什么？” “方缄，方莫言。” 灼阳震惊了一瞬，握了握拳头，叹了一口气：“你走吧！我会替你好好照顾她。” “多谢。” 方缄对灼阳做出这个决定并没有感到震惊，他现在的灵魂破损程度别说进入修罗道历练了，把他晾在这再晾一会儿他就会魂飞魄散，到时候这些怨气说不定还会回到方缃见身上，要么灼阳现在动手杀了他要么放他进入修罗道。 对他而言这两者并没有什么区别，留给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我也没想到修罗道催促的那么急，却在进入修罗道的时候被他判定成活人，将半数魂魄给甩出的修罗道，这便是你们所见到的恨晚。” 赤炎山谷那边一直处于生与死的分界线，那时候的方缄说死了也不算死了，至少他一日不出赤炎山谷，他的名字就一日不会在生死簿上暗去。 “可你那时候明明都已经出了赤炎山谷，不然你是怎么给方缃见吸收的怨气？” 肖则直接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回舟话中的不合理之处。 回舟却道：“因为我的肉体还活着，当时赤炎山谷困住的是我的肉体，而修罗道把我判定成活人也是看到我肉体是否生存。” 肖则：“……那底下是烈焰，你的肉体为什么会还活着？” 那不早烧成灰烬了吗？ “我不知道，但是几位前辈看这个就知道了。” 回舟递过去一件东西，肖则接过一看，是一柄扇子。 看了看也没看出什么不同，就是一柄普通的法器，正当他准备问问这把扇子有什么特殊之处的时候，猛地就感受到了从手上传来的触感，这材料…… 肖则的眉头瞬间紧皱，看向回舟的眼神中也带上了一丝警惕：“你这把扇子是拿什么做的？” “以人骨为扇骨，以人皮为扇面，以人血为染料，这是我在碰见他之前杀的唯一一个人。” 回舟毫不避讳的道。 此话一出，剩下几位前辈也凝起了眉头，肖则更是险些拿不住扇子，却依然问道：“这个人是你的仇人？是那个叫洛心语的人？” 若是是仇人的话这也不奇怪，这世界上就是有那么多人有恶趣味，拿仇人的头盖骨做酒杯，拿仇人的皮做地毯，根本不多回舟一个。 “不。”回舟摇了摇头，“我杀的这个人是我自己。” “什么？” 肖则有些难以置信。 “我被天界判处极刑扔下混沌之后，修罗道却突然间判定我已死亡再次将我的灵魂回收了回去，然而真实的我却还是处于活人的状态，我回到了赤炎山谷，看见了浮在熔岩里面的我的身体。” “每一次我都会因为灵魂的不完整而缺失记忆，再在后来慢慢恢复，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我恢复了之前的记忆，我当时就在想修罗道既然是因为我是一个活人把我丢出来的，那若是我毁掉自己的肉身，会怎么样。” “事实证明我做的是对的，我成功从修罗道中出来了，并且成为了邪灵，而现在又是我再一次恢复记忆的时候。” “你说的可真像一个故事，一个荒诞的故事。”肖则道，他并不能说不信，眼前的这位虽然说的一切都是那么荒诞，但是条件却都极其符合，没人会知道在这些条件都堆积起来的情况下会发生什么事情，“这些我们知道了，另外说出你此行的目的吧？你不应该只是为了来找我们讲个故事的吧？” 第二百五十九章:被替代的邪灵(3) 自己的故事不过是见到这四位前圣人的资本，若是自己直接向他们说出沧御是第二个邪灵的事，这几位前辈八成会直接将他扔出去。 他们隐世已久，哪怕是天塌下来只要不塌到地狱道这里，他们都可以视而不见，自己若是不能见到他们，怕是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这世上有第二个邪灵。” 柳奕毫不在意的道：“这事件诞生过的邪灵多了去了，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天界和你们鬼族的事情吧？找我们干什么？” “我来找几位前辈自然是他与几位前辈有关。” 回舟看向柳奕：“柳前辈，三四千年前还是您在统领着天界吧？” 这几位前辈看上去柳奕的年纪最大，像是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和其他几位外表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前辈比起来，他更像是他们的哥哥，其实不然，柳奕是他们之中资历最浅的。 而这些前辈中资历最深的却是看起来极其不着调的肖则。 “正是。” “那您还记得当年飞升成仙的颜家两兄弟吗？” “当然记得不过后来事实证明是我感应出错了，飞升的只有一个人，就是那两兄弟之中的哥哥，也就是现在的灼阳。” “我当时正在闭关，见天有异象才破关而出，明明感知的是有两人飞升，后来却只看到一个，问过天界的人和翻阅功德簿都只显示有一个，便只当是自己修炼太累感知出了毛病，我也去下界看过，颜家的档案中记载的飞升的也是两个人，却并无证据，你现在这么说有什么证据吗……要是真的能够证明当初是有两个人飞升？那么他的弟弟呢？” “他弟弟就是现在的另一个邪灵，沧御妖尊。” “等等。”肖则突然间插了进来，“别的不说，我就想知道一个仙人是怎么堕落成邪灵的？” 还没等回舟开口，一旁的一位女前辈就接过了话头：“他当时并没有飞升成仙，就不算仙人，在那种情况下他想选择怎样都可以，放弃飞升，堕落成鬼，只在他一念之间，所以当时飞升的真的是两个人，而其他人见有一个人选择了堕落，怕被柳兄责怪，所以才一致决定隐瞒柳兄。” “听起来挺荒谬的，哪有人选择不当仙人当鬼族的。” 肖则啧啧着摇了摇头。 楚叶接着道：“只不过我有一件事情也很好奇，他选择堕落成鬼就罢了，又从何处聚集的足够的怨气助他打开修罗道的？” 他们都是曾经飞升过的人，飞升时的滋味可谓是十分美妙，算是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那位沧御妖尊在飞升的过程中选择放弃也就罢了，又是从哪里搞来的怨气？ 肖则叹了一口气，从他原本坐着的位置上站起身：“好了，大家都别想了，谅这位小朋友也不敢说这种事情来骗我们，若是那个沧御妖尊真的是当年没有飞升的颜家两兄弟其中之一，那么这件事情就是柳兄的责任，柳兄理应查清楚这件事。” 肖则在他们之中资历最为深厚，另外三人都奉他为前辈，对他的话也是最为听得进去的，他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没有异议。 “小叶，你和裴兄依旧留在这里看守地狱道，我和柳兄随这位小朋友出去看看。” “没问题。” 回舟松了一口气，这倒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几位前辈毕竟都是上过圣人境的，沧御所生存的年代又是柳前辈当时所管理的时代，只要自己能够见到他们，他们又肯听自己把话说完，那么请动他们就极其容易。 “两位前辈要不要收拾些什么？我先去跟师姐说一声。”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颜暝雪，有几位前辈的加入，他们和沧御打起来胜算就会大的多，哪怕是现在回去直接和沧御翻脸都没什么。 “师姐？外面那个？”肖则原本的装束极其不修边幅，衣服松松垮垮的，就连头发也绑得歪歪扭扭，然而就这么一句话的功夫，他已经将衣服扯好了，正在绑头发，将发带的一端衔在嘴里，说话有些含糊，“不用了，我们的话她都听得见。” 什……什么？ 回舟只感觉一道从天而降的惊雷把他从外到内劈了个外焦里嫩。 他们的话师姐听得见？！ 那刚刚他说的…… 肖则此时已经整理好了仪容，看着回舟的神情还以为他是在震惊是怎么隔着那么远让外面的人听到的，便道：“那小丫头当年差点毁了地狱道封印，从里面溢出的恶鬼气息险些污染了三途河，我们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其修复，因此修养了百余年，我可不想见到她，便施了个小法术将她挡在了外面，但她既然是陪你一起来的就有权利听到我们的谈话，不是难事。” “我……” 回舟话说到一半又突然间闭了嘴，这件事情也怪不得肖则，肖则也没想到自己那些话也是瞒着颜暝雪的，自己最开始就是看着颜暝雪被他们拦在外面才用现在的说辞，不然他一定会避重就轻的说，但是现在…… “不过不想见还是得见，走吧，早日搞完早日收工回来睡觉。” 面前厚重的山门再一次开启，颜暝雪抬起头，看着从山门内走出来的几人。 “晚辈颜暝雪见过几位前辈，当年一事，晚辈很是愧疚，还请诸位前辈原谅。” 肖则摆了摆手：“不提了不提了，事情也过去了，当年你上门道歉我们也不是故意不理你的，损耗太大，无能为力，想着你在外面站段时间就走了，谁知道你这一站就是几个月。” “抱歉。” “你们此行的目的我们也已经知晓了，至于我们的答案你在外面也已经听清楚了，我和柳兄呢这一次会随着你们去人间界，但是只会查有关于沧御的事情，人间界与鬼族的恩恩怨怨我们不管，懂了吗？” “多谢几位前辈出手相助。” 人间界捣乱的目前就查出一个沧御，要是这几位前辈能把沧御给拉过去，基本上就是帮他们解决了人间界的问题。 第二百六十章:你不妨主动一些 出了冥府，肖则和柳奕就与他们分开了，他们的目标是沧御，而且抱着速战速决的心思，自然是直接去沧御身边查比较好，肯定不会跟着他们慢慢等。 一路无话。 最终还是回舟先开了口：“师姐，你……” 颜暝雪刚好也赶在这个时候说话：“所以你真的不是邪灵？” “但是现在的邪灵的确是我。” “你是代替方缃见入的修罗道，那么方缃见现在是谁？” 回舟没说话。 颜暝雪也没有再问，其实也没有必要接着问下去了，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方缄在入修罗道之前将方缃见托付给了自己师父，而自己也是正好在那个时候出现的，要是不出意外，她就是方缃见。 所以自己才是那个时候真正的邪灵？ 怎么会这样…… “那几位前辈有没有对你提出什么要求？” 颜暝雪干脆转移了话题。 “什么要求？” “你别装傻，我也不是傻子，你也是邪灵，哪怕你没有举行过血祭你对世间的威胁依旧存在，我不信那几位前辈会对你的存在无动于衷。” 回舟沉默了片刻：“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在临到出山门的时候，肖则突然间出声叫住了他，对他说了些什么，那时候的自己没带考虑就选择了同意。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难道不知道天界的人对待邪灵都是什么态度吗？你难道觉得我会相信那几位前辈在帮忙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会让你好好回去管理鬼族？鬼族在这世上完全不受欢迎，他们更希望这个种族不存在。” 鬼族虽然是一大种族，但是却不被所有的人所承认，比起给鬼族找一个合格的上位者，众人更希望这一个种族彻底从这世间消失。 “他们反正不会厌恶所有的鬼族吧？至少冥府中的人也全是鬼族啊……” 颜暝雪知道回舟这是在岔开话题，他不想再继续这个问题，自己继续逼问也逼问不出个什么来，直被叹了一口气：“若是可以，我不希望你消失。” 回舟一愣，再次回过神来颜暝雪已经走出去老远。 “办好了？这么快？还是被人扫地出门了？” 楼倚暮在见到他们回来的时候也有些吃惊，这未免也太快了点吧，他之前也听说过守在地狱道那边的几位前辈的消息，饶是他胆子再大也不敢去冒犯，笑话，那可是四位前圣人，自己没事儿可不想去挑衅他们。 但是这样的人一般脾气也不太好，估计不太好说话，他想着他们即便是和那边扯皮也得扯上个几天，没想到不到一天的功夫就回来了。 “你们……这是怎么了？” 楼倚暮很明显的发觉了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异常，莫不是找那几位前辈谈失败了，这两位互相埋怨起对方来了吧？ “没事，那几位前辈已经去查沧御了，有他们相助，此事应该会很快就得到解决。” 那你俩到底怎么了？ 颜暝雪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人：“在去的时候回舟有给我提到过沧御的身份，他与师……灼阳尊者的确是兄弟，名唤颜澈。” 秦谣眨了眨眼，不禁小声嘀咕道：“还真的叫颜澈啊……我当时不过是随便说说来着……” 楼倚暮正好听见了他这一句话，挑了挑眉：“那恭喜你猜对了。” 秦谣干笑两声。 颜暝雪倒是没心思加入他们开玩笑：“两人应当是于数千年前飞升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沧御并没有选择飞升而是选择了堕落成鬼族。” “飞不飞升还能自由选择的？” “当然可以，连境界都能压，更何况是选择实力达到一定程度后的身份，只不过没谁会选择放弃成为仙人吧？” 楼倚暮摸了摸下巴，飞升成仙可是大多数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之前之所以提到颜家那两兄弟也就是突然间扯到了和颜家有关的东西，之前那两兄弟的事情一直让他很好奇，但他想得是沧御是不是有参与到这两兄弟之中来，没想到这一查，沧御竟然会是这两兄弟其中之一。 “不过成为邪灵的条件不是也很苛刻吗？他要是真的拒绝了成为仙人也不应该很快就聚集那么多的怨气化为邪灵啊？” “那几位前辈也有提出过这个问题，总之搞不明白，所以他们才去查沧御。” 颜暝雪当时在外面可把里面的话给听了个一清二楚，因为不需要和别人交谈，她只需要好好倾听即可，几乎每个人的话一个字都没漏。 “哦，有他们参与进来就行，也可以将心暂且放下了。” “你们两个到底闹什么别扭了？这一次不是好好谈完了吗？” 等到颜暝雪走后，楼倚暮才问回舟。 回舟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当时她被那几位前辈拦在门外不让进去，然后我就把事实告诉给那几位前辈了，没想到他们后来告诉我他们只是不想见她，不过我们的谈话她确实听得清清楚楚。” 楼倚暮：“……” 有点坑人啊…… “所以她是知道你的身份了？” 回舟点了点头：“不仅如此，她恐怕已经猜出了她自己就是缃见，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了……” 颜暝雪和秦谣刚好转过一个回廊，秦谣实在是受不了颜暝雪身边似乎凝聚成实体的低血压，忍不住开口道：“大小姐，你和方公子吵架了？” “吵什么架？” 颜暝雪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不太好。 秦谣眨了眨眼，要不是怕被打，他真的想把颜暝雪现在的样子和语气可以复制出来：“我看你现在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颜暝雪愣了一瞬，表现的很明显吗？ “秦谣，你说……如果有一个故人为了救你九死一生……”颜暝雪说到这里顿了顿，认了一样直接又换了个称呼，“算了，我和他是故人，他为了救我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而我却一次又一次的忘了他，但是他现在又拿着他自己的事情和别人做了交易，用轻松的语气告诉我没事，该怎么办？” 秦谣啧了一声：“不得不说，这个问题的确是难到我了，不过方公子既然能一次又一次的救你，那么你对他而言肯定是极其重要的人，大小姐，你不妨主动一些，说不定方公子也是在等待你的回应。” 第二百六十一章:拖延(1) “现在我算是明白你的意思了。” 回舟被颜暝雪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说了个懵。 “什么？” “你名字的意思，或者说你扇子名字的意思。”颜暝雪顿了顿，“你当时乘着小舟离开万灵城的时候，回头看过万灵城，也答应过……会回来的。” 回舟低头苦笑一声：“可我最终还是没回来啊……自己死在了外面，万灵城也没了……” “如果不是我当初错信洛心语，爹就不会去定远城找我，要是爹不出事，定远城又怎么可能动得了万灵城……” 曾经有算命的人说他命格凶险非常，极招恶鬼，需小心照看，谨言慎行，及冠之日一过他的命格便会转为大富大贵，平安一生，正因为如此，方远夫妇几乎就把他当深闺小姐来养，事事防范，从不准他出城。 回舟低下了头，可他们没想到，他们为他挡住了阴间的恶鬼，却没防住人间的恶鬼，也怪他那时候的天真，被人三言两语骗的团团转。 少年人生第一次的冲动，便是毁灭。 “每个人的心都是包在一副皮囊之下，我们没法透过皮囊看懂他们在想什么，不然这世间也没有那么多因为错信奸臣而覆灭的部族了，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你也不需要太自责了。” 在康和王朝建立起来之前，这世间有无数个部族，有大有小，但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却绝对算不上好，刘家之所以能够成立建立王朝，则是因为时机正好赶在了那个诸部斗争没时间顾得上他们的良好时候，尽管如此，那时候的刘家才刚刚建立，再怎么样肯定也是比不过那些强大的部族，总之都得玩些阴招。 此事懂的都懂，历史都是由胜利者来书写，既然刘家已经在当初的争斗中取胜，众人也没必要一遍两遍提。 “怕是万灵城的万千冤魂原谅不了我。” 颜暝雪不是个擅长安慰人的人，安慰他人对她而言比让她和十个凶灵战斗还要困难，她只能尽量将自己所想到的话告诉给他。 “至少你……爹娘和我都不曾怪罪于你。” 这一次她并没有用方缃见这个名字，而是直接说“我”，代表了她承认了方缃见这个身份。 “你……” 回舟的话才刚刚出口，一旁的空间突然间发生一阵扭曲，两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肖则在看到他们的时候伸出手抓了抓头发，把原本就有些乱糟糟的头发抓的更乱了：“你们都在啊……” “肖前辈，柳前辈，那边的情况如何？” 肖则轻轻嘶了一声：“怎么说呢，天界负责观察下界的那群人该换了，那个名叫沧御的家伙的确是个邪灵，而且……” 他转头看向回舟，伸出手指冲着他点了点：“你和他虽然同为邪灵，但实力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回舟：“……” “他逃脱的时间很长，而且已经举行过血祭，应该算是迄今为止实力最强的邪灵，我和柳兄与他交手来看，他的实力深不可测。”肖则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当年的疏忽，竟然让这么个家伙逃脱了。” “肖前辈，你和柳前辈都打不过他？” 肖则啧了一声：“你这话说的……不过说实话的话的确如此，邪灵的实力极其逆天，先前消灭一位举行过血祭的邪灵更是请动了神明的帮忙，别的不说，我先拿这位小朋友来举例子吧，甭管他是不是真正的邪灵，修罗道向他打开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是邪灵了，他现在的力量不到他举行血祭之后的五成。” 颜暝雪看向回舟，眼神中带上了一丝惊奇。 回舟现在的实力已经极强了，连先前能让她感觉到极其危险的京城里的那家伙都在他手下走不过十个回合，可现在肖前辈竟然说回舟目前的实力还不到邪灵巅峰的五成？ “而他不仅已经举行了血祭，而且还安安稳稳的修炼了那么多年，早就已经超越邪灵实力巅峰的水平，这可不好办了啊……” “而且我觉得有一点很奇怪，以他的实力毁灭整个人间界轻轻松松，哪怕我们四个人同时到场都拉不住这条疯狗，可他现在真的在慢慢画什么法阵……” 肖则最开始也当沧御就是和回舟差不多的水平，大不了就是比回舟多诞生几年，当初从天界的人手底下逃脱就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更别说举行血祭，所以最开始就没怎么在意，不过还是出于多听听没什么坏处的心理将颜暝雪他们所说的给听完了，结果他没想到这家伙不仅举行了血祭，还差点儿把他们给搭在那。 “不过也是，若是他的哥哥是灼阳的话，举行血祭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还是比较建议你们从法阵入手，此事我们也会相助，对方的实力太强，若是要开战尽量选在别的地方，人间界人口太密集，在这边打除非是去西边的未开发区，不然打起来和毁了整个人间界也没什么区别，冥府当年的事情你们应该也听说过吧。” 颜暝雪点了点头，当年诛杀那个邪灵的地点就是在冥府，那时候她还没到冥府，但是也从一些老成员口中听说过当年的浩劫。 那只邪灵与诸神相战于冥府，冥府中所有的建筑都被毁于一旦，数万魂灵归于寂灭，三途河断流数百年，就连地狱道也差点被当年那一战震的崩溃，经过那一战，冥府在天界的帮助下也整整缓了将近三百年才缓过来，如今的冥府众人一听到邪灵这两个字就闻之色变，也是受到当年那件事情的影响。 “我不是记得你有一个师弟还是阵法的创始人的吗？你可以请他来帮忙，我看着这阵法好像也不太复杂的样子……” “阿月被沧御带走了……正是因为他懂阵法，沧御才不能将他留在我们身边。” 肖则：“……” “不过阿月在被带走之前说过这个法阵是祭献法阵。” 现在再去炸法阵显然已经不太现实了，沧御吃了这么大个亏肯定在法阵中心严防死守，他们完全找不到空子。 第二百六十二章:拖延(2) “祭献法阵？就是那个用于祭祀时候只有好看没什么别的用的法阵？” 肖则更迷惑了，根据他的了解，祭献法阵除了好看没什么用，所祭献的东西也传递不到神明那里，沧御绘制这样的阵法是想干什么？ 难不成是嫌人间界太单调了，打算给他们绘制个花纹？ 这想想也不可能啊，他们说沧御是疯子，只是因为在他身上发生的不同寻常的事情太多了，而且他本人做事根本不计后果，但是再怎么样也不代表他智力低下。 “阿月说过这个法阵是他研制失败的法阵，因为不小心夹杂在其他法阵中一起给了司徒家，心想着也没什么用，便交给他们处理了，不过他也说过阵法的前身是法器组合，对法器组合了解的人应该对于阵法也有一定的了解，所以他也不知道沧御能够把祭献法就玩出什么花来。” 颜暝雪特地将云离月说过的祭献法阵和献祭法阵其实是一回事这句话给忽略掉了，虽说献祭法阵代表着堕落，所联系的都是一些极其血腥的东西，事实上没人用这个法阵成功过，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没人成功，但可能是听着这个名字比较可怕，依旧有一些铤而走险的人去尝试。 面前的这两位可是两位前辈，他们既然知道祭献法阵肯定也曾听过献祭法阵，说不定会怪云离月明知道阵法不稳定却还是要将其给出去。 “这倒是，法器组合出现的时间比阵法要早得多，沧御生存的年代距今也已经很久了，他对于法器组合的了解估计还真不比你那师弟差。” “阿月说过那个法阵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旦与鲜血扯上关系，那么必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肖则也是曾经从法器组合那个时代过来的，虽然没怎么研究过阵法，但好歹是对法器组合有过了解的人，一些基本常识还是知道的，就算是以前在法器组合中与血扯上关系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不能联系上神明吗？” 回舟问道，上一次的那个邪灵就是几位神明合力才将其镇压下去，而且那位也才举行血祭没多久，沧御比他更强，最简单的方式也就是再去请动几位神明出手。 神明和圣人不一样，圣人是三界生灵所能达到的最高的境界，而神明基本都是天生的，从出生到陨落他们都是神明，他们所拥有的力量至高无上，就是除了一些特定的人，没人能够联系得上他们。 “哦，说到这个，得求动现在的圣人联系，我记得当今圣人好像是一个小女娃来着，她现在在天界？” 当今的圣人……他说的是月曜尊者？ 小女娃？ 所以月曜尊者竟然是个女的？ 颜暝雪有些难以置信，这个世界上虽然没什么重男轻女的思想，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女修的修炼要比男修要难一点，除了现在的颜家几乎全家都是女修之外，其他几家的女修屈指可数。 “月曜尊者现在在妖界，因为被封锁拦着没办法过来。” 肖则似乎有些无语：“一个圣人不在天界待着保境界，跑去妖界干嘛……” “她也是为了查沧御……” 肖则猛地瞪大了眼睛：“她已经在查了吗？我记得她成为圣人靠的是随性，若是因为这一茬她没有保持住圣人境，我们可就联系不上神明了。” 听肖则一说他们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听肖则说能联系上神明的唯有圣人，而月曜尊者因为这一折腾很可能会从圣人境跌落，一旦如此，他们可就没办法向神明寻求帮助了。 颜暝雪嘴刚张了张又闭上了，原本准备说此事得去问问楼倚暮他们，但想了想问不问好像也没什么区别，月曜尊者现在还是不是圣人境他们也看不出来。 “不过他们失去了能量的载体，要是不出意外的话封锁应该会在五天后消失。” 最开始他们一直在等待着这个时间，等待着天界那边有人下来，然而在听到肖则说起沧御现在的实力的时候，他们就突然间对这件事情不抱希望了，沧御拥有这样的实力，哪怕是天界的人现在下来估计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他追自己估计也只是追着玩儿的，不然自己早该落到他手中好几次了。 不过当时谁也没有想到沧御竟然会是另一个邪灵，还只当他是一个什么深藏不露的高手，估计那时候月曜尊者也没有想着保圣人境。 “那就这样，现在先和沧御他们拖时间，等待月曜过来，到时候请神明来对付他，不过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要是月曜没有保住圣人境，我们就得自己扛了。” “沧御目前忙着在修法阵，应当顾不上我们。” 肖则摇了摇头：“不一定，此事是我考虑的不周全，太小瞧他了，和他正面刚了一下，只不过他应当没有见过我，不一定会猜出我的身份，但是我的实力他怕是有一定了解了。” 肖则毕竟是曾经成为过圣人的人，而且还是现在的四位前圣人中资历最深的一位，他的实力自然不容小觑，沧御和他一对上，自然就能察觉到肖则不是人间界的人，要是他猜出了肖则的身份或者多几分顾忌进而狗急跳墙的话，那倒真不好说。 “行了，现在先别想这么多有的没的，不管月曜能不能保住圣人境，最终我们都是会和沧御开战的，现在不妨想想怎么把他引出去，你们既然来寻求我们的帮助，别的不说，想必也是不想让人间界为一个沧御而陪葬吧？” 他们这边正在策划着怎么应对最坏的结果，然而沧御那边却没给他们这么多时间考虑，第三天，六大世家那边就又传出了搞事情的消息。 “六大世家那边将第二次开战的地点定在了停凤谷上谷口。” 顾出云说这话的时候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颜暝雪乍一听并没有发觉什么不对劲，既然已经开战过第一次，六大世家那边还吃了个大亏，大部分人战意正盛，那么第二次应当也不远了，四大世家这边也一直有准备，顾出云为何会这么生气？ “地点不是问题，主要就是他们并没有和我们讨论，而朝廷那边选择了赞同。” 第二百六十三章:拖延(3) 颜暝雪：“……” 六大世家那边还真会玩儿，关键是他们也没想到朝廷竟然会这个时候插一脚。 世家在大陆上众人的心目中就是英雄，不过英雄所说的话他们可以不听，英雄们若是干出一些不合常理的事情，转头就可以把他们骂成狗熊，但是朝廷不一样，尽管现在在世家们看来完全没有朝廷说话的份儿，但是在其他人心中朝廷依旧是整个大陆唯一的统治者，朝廷说的话，哪怕是说猪会上树他们都信。 六大世家那边请动了朝廷出手，在众人看来就是他们两方世家协商过，皮都没得扯的。 “现在和他们扯是扯不来了，难道这口气我们就这么忍着？” 谢珩的脾气最为暴躁，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差当场抽出剑来飞到六大世家的那边给他们每个家主头上来一剑。 六大世家那边擅自敲定战场，怎么看怎么有鬼，但是…… “但是他们还给了时间我们考虑。” 时间定在三天后，四大世家要是愿意，完全可以现在就派人去落凤谷勘察地形，避免六大世家在战场上做什么手脚，还不如先和四大世家这边商量，所以她想不明白六大世家那边做这件事情到底有什么意义，恐怕唯一的意义就是给四大世家这边增加战意。 都被人骑到头上拉屎了，这还能忍？ 六大世家那边的那么多根老油条是聚在一起把脑仁炸糊了吗？ 总不可能是那边个个内鬼吧？ “我觉得……这样的事情一听就是沧御做的。” 一旁的回舟突然道，此话一出，颜暝雪突然间也觉得这个做法也不稀奇了，不，应该说对于沧御而言他做出什么来都不稀奇。 “他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应该是时间问题……几天后三界的封印就要解除了，若是在那个时间世家双方开战，天界的人下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个情况，也能给他们那边争取时间。” 回舟说到这里，突然间陷入了沉思，这么说的确没错，也合乎情理，但是他却觉得沧御应该没有那么蠢，在明知道他们都在四大世家这边的时候提出这么个方案。 颜暝雪却淡淡的道：“沧御是不蠢，但是……有些时候我们明知道这件事情可能是个陷阱，却不得不走进去。” 这就是世家结盟的坏处，要是四大世家这边做决策的只是一个人，他完全可以和六大世家那边拖时间，但是现在沧御的这一番操作将四大世家这边几乎全给惹怒了，颜暝雪虽然没有在场听他们的会议，但对于当时的情况也基本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估计有九成以上的人巴不得马上飞过去揍六大世家一顿。 此事不是顾出云可以拉得住的。 “那现在怎么办？” 顾出云也意识到了这件事。 “没事，顾家主，你就顺着他们的去做，我们这边有其他的后手。” 颜暝雪觉得这个猜测反而让她松了一口气，若是沧御真的想用世家之间的开战转移天界的视线，这没问题呀，可是……他不知道他们这边还有肖则和柳奕吧？ 肖则和柳奕是两位前圣人，名气自然不小，天界的人就算是没见过他们也肯定听说过他们的名讳，到时候若是这两位前辈出马，天界的人肯定不会站在那里一脸懵逼的看着世家双方打来打去。 说到底，沧御做出这个决定应该还是一个好消息，至少代表着他没有猜出肖则和柳奕的身份。 “好。” 顾出云倒真的担心颜暝雪说让他想办法和六大世家扯皮，扯不扯得过暂且不说，他和另外三大世家以及顾家的长老就得先吵一场，吵成什么结局暂且不说，总之这一吵起来就得破坏他们内部的关系，在开战前夕搞出这些事情来着实不是一件好事，直接顺着他们的意开战反而是更好的选择。 四大世家给六大世家那边回了信，表示同意他们开战的提议，顾出云也几乎在回信的途中就派人前去探查停凤谷，务必要保证在开战之时六大世家没有在战场上做什么手脚。 “这件事情我们会负责查到底，毕竟也是我们那个时代留下来的摊子，理应我们负责。”肖则也完全改了话头，他们都已经从圣人境跌落，守在地狱道旁边也是为了守护三界和平，若是让三界被这么个家伙给毁了，他们守着地狱道完全没有任何意义，“至于灼阳的事……也是一样，他若是真的犯了罪，没人会帮他说话。” 肖则他们常年在冥府看守地狱道，与灼阳算是最为熟悉的了，一直以来他也很看重这个后辈，没想到…… 因为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两人也没敢正面去找沧御，而是去探查分散在各地的法阵，埋在六大世家这边的法阵就和颜暝雪他们之前猜测的一样，不是画上去的而是法器组合，而这两人恰恰是从法器组合那个时代过来的，尽管对法器组合说不上太了解，但毕竟活了那么多年，还是有一定的认识，而且还有修为傍身，更有利于他们找到阵点。 “明日就要开战了，也不知道四大世家这一次能不能赢，六大世家那边这一次出动了三位家主，肯定和上一次不一样了，这一次他们是认真了。” 之前在探查六大世家那边的消息的时候，他们探查到了六大世家那边竟然派出了刘家君家和林家三位家主随军出战，他们这边也不好意思拂了人家的面子，顾出云这一次可是亲自出动，谢珩也已经提剑前往了前线。 “真正意义上的大世家之间开战，新晋的世家一个都没有参与。” 秦谣已经下意识的把张家从大世家中的老世家里面剔除了，自从那一场变故之后，张家的实力大减，新上任的这位家主没什么能耐，做事更是畏首畏尾，如今的张家在六大世家那边不高声说话都没人注意到他们，现在的实力估计和那两个新晋世家都差不多。 既然连三位大家主都已经出动了，那么代表着他们这一次的实力肯定不会像上一次那样一击就溃，他们不应当会拿他们家主的性命前来冒险，只希望四大世家这一次不要因为上一次的胜利而心高气傲，明日必将是一场恶战。 颜暝雪转头望向窗外，漫漫长夜，也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等待着明天。 第二百六十四章:阵中阵(1) 这次大战只是一个噱头，沧御肯定不会闲的无聊前去观战，他们跟过去也没什么意义，毕竟战争不是一场表演，也没什么好看的。 “要是不出意外封锁打开的时间就是在这段时间，沧御不管要做什么应该再也等不得了。” 楼倚暮他们原本一直在定远城盯着那边的情况，在得知沧御的真实实力也有点发怵，这样一个恐怖的家伙会不会在他们没察觉的情况下已经发现了他们？ 随后他们便采取了颜暝雪的建议，放弃盯着定远城，那边的事情都交给顾家的人来看，顾家的那些人虽说肯定没有他们监视的那么严实，但沧御对于他们的防备肯定没有对他们来的那么严，卸下这件事情之后，他们便跟肖则他们一样外面到处跑寻找法器组合的影子，然而很遗憾，他们什么都没有找着。 按照预期来看，应该明天就是封印解除的日子，他们今日便返回了。 “沧御应该比我们更清楚。” 哪怕是一时兴起，想要做这么大件事情，肯定是要提前计划好的，别的不说，至少不可能一下子就把后路全部堵死，还是得留一个后手的，就比如怎么应对封印提前解除的情况。 楼倚暮他们都已经来到人间界了，云朝云暮还是从沧御他们手底下逃出来的，沧御现在不可能没有料到封印已经快解除了，他既然还在继续实施他的计划就代表着他绝对有后手至少能够保证这个计划能实施下去，他们此刻在对明天紧张，想必沧御也好不到哪儿去。 “那边已经在打起来了，太久没见过人间界的战争，现在打起来都是那么不要命的吗？” 肖则和柳奕也在下午返回，他们回来之前还特地去落凤谷上谷口看了一眼。 落凤谷的上谷口其实距离两边世家的分界线并不远，六大世家那边再怎么也不敢把战场选址这件事情定得很随便，至少不能选的太明显，这样的地方唯有在分界线周围找。 “经过这一场怕是死亡的人不下数万。” 肖则曾经也是圣人，圣人一般是把一种极其优秀的品质发展到极点才会达到这个境界，肖则自然不免会对在战争中死亡的人生出同情心。 “不过好歹提前把四周的百姓都撤走了。” 世家们开战处处讲究着礼，虽然很多时候让人不得不对他们的刻板表示无语，但是有时候这个礼还真就有用，至少他们还记得在开战之前疏散四周的百姓，防止他们被战火所波及。 颜暝雪准备问问现在是什么时辰，嘴才刚刚张开呢，突然间感觉到一阵轻微的颤动，震的她的腿有点麻。 “你别抖腿了，要不你就给我坐远点。” 和她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的秦谣一时间有些懵逼：“我没有抖腿呀……” 一旁的回舟突然间道：“不是你们的问题，整个房子在动。” 秦谣猛地从桌边站起身：“地动了？” 他们现在在平凉城，平凉城自从建立之初就没有发生过地动，地质条件算是极其稳定，这还真的是头一次。 “不是……”回舟眉头微拧，“我感受到了一股陌生的气息，很强大……” 说完他转头去看肖则和柳奕。 肖则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话。 “我在里面感受到了妖界的气息，可能是封锁已经开始解除了。” “不过其中……好像夹杂着很深的血腥气……” 处在密闭房间中发呆的云离月突然间抬起了头，瞳孔地震。 这是……坏了，阵中阵启动了！ 不仅仅是他们，就连正在停凤谷交战的两方也感受到了不对劲。 修士们打起来地动山摇都是常见的情况，但是这未免摇的也太不正常了，别的不说，这摇起来不应该会让他们随身所带的法器发出警报。 这就代表着……有鬼族的气息！ 双方这一次倒是无比团结，立刻收了手开始警惕着四周，世家之间的战争毕竟是他们人类内部的事情，但若是涉及到鬼族，他们必将暂时放下所有的恩怨先抵御外敌。 顾出云也在其中之列，他身为这一次四大世家的领导者，不仅要警惕着四周，还得抽出空来盯着六大世家那边的动静。 他站在人群之中感觉有些不对劲，这股浓郁的鬼族气息，除非是邪灵，不然不太可能有人会放出，白衣鬼不应当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即便是出现了他也不应当会这么大摇大摆的放出他自己的气息，他们虽然和白衣鬼打斗起来没什么胜算，但是在场这么多修士起码也能让白衣鬼烦躁一番。 然而还没等他的脑海中想明白若是白衣鬼出现在这里会发生什么，突然间就听见旁边的人传来惊呼：“这是什么？！” 顾出云瞬间被这一嗓子吸引了注意力，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这一眼就直接睁大了眼睛。 他们站着的战场上不知何时被一些略显暗淡的红光勾勒了一些纹路，显得繁复而有规律，看上去就像是法阵。 是九方小姐他们口中的那个名叫沧御的妖族所在人间界设的法阵？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开启？ “啊啊啊，这些红光进入我的身体中了！” “好痛，它们在吸收我体内的法力，救命啊！救命啊！！” 顾出云一回头的功夫，整个战场上瞬间布满了哀嚎，双方的士兵都躺在地上如同中了邪一般开始撕扯着全身的衣服，抓破了衣服所裸露出来的皮肤竟然显现出异常的红斑，飞快向着外面扩大，有些人身上的红斑已经由黄豆大小扩散到了拳头大小，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更令人奇怪的是尽管伤口如此之深，他们的伤口都未曾流出半点鲜血。 而他们脚下那些诡异的纹路却似乎吸收了他们的鲜血变得越发鲜艳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 谢珩惊魂未定的跳到他身边，先前正在并肩作战着，转身就听见了先抵御外敌的声音，然而这外敌还没有看到呢，就看见我方和敌方的士兵突然间倒地哀嚎。 顾出云反应过来，连忙喊道：“让所有的兄弟们离地上那些花纹远一点！” 第二百六十五章:阵中阵(2) “不，这应当不是封锁解开了，人间界和妖界之间还隔着一层结界，那层结界拦着两界的气息无法外露，封锁解开不应该会将那层结界也随之解开。” 肖则道，那层结界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存在，久远到就是他当圣人的那个时候这层结界便已经将人间界和妖界所分开，那个结界没那么容易被破开。 而且他也不相信沧御来到人间界的目的就是为了给他的妖族手下开一个后门，像他那样的人，手下对他而言就是能用就用用不了就扔的棋子。 以沧御的实力他想对人间界做什么轻而易举，根本不需要手下的帮忙，说不定手下于他而言反而是个负担，他怎么可能自己跑过来，还给自己的手下们搭个桥让他们再过来？ “莫非……是法阵启动了？” 众人通通将视线转向秦谣，秦谣猛地发现自己这句话说的不是什么好消息，连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颜暝雪拧了拧眉，虽然秦谣这说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但也并不是没有可能发生。 回舟站起身：“去看看，不管看到什么总比我们蹲在这里猜测要好。” 然而他们刚一踏出门就听见了外面传来的惊呼。 “天边那是什么东西？这个时间不应当有晚霞呀？” 天边闪烁着一抹赤霞，格外耀眼。 此时正是午后，众人才用过午饭没多久，这么早应当不会有晚霞出现才是。 一旁的回舟轻嘶一声，伸手捂住了脑袋，双目紧闭，似乎在忍耐什么难以忍受的噪音。 “你怎么了？” “有人在召集鬼族……是沧御。” 回舟不管最开始是不是被修罗道选中的人，现在的邪灵都是他，他哪怕不能放出邪灵的威压，也是鬼族中的至强者，知道鬼族中传的大多数风声，沧御若是想要召集鬼族肯定绕不开他。 此话一出，他们就算是想不相信没出事都不能不信了，沧御召集鬼族绝不是召集着玩玩的，极有可能是他的计划要实施了。 “我们过去吧，应该是他的法阵开启了。” 回舟似乎是将自己脑海中的噪音全都给踹了出去，片刻之后又恢复了正常，抬头看向了天边那一抹赤霞。 “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不碰它，它竟然还会朝我们爬过来，而且还斩不断！” 这不过才过去了几炷香的时间，世家双方却感觉过去了几年之久，他们身边已经倒下了无数同伴，都不是死于战斗，而是被那些诡异的红色花纹给吸干了鲜血。 在场的修士们几乎都是经历过各种战斗的，他们几乎是在瞬间就发现只要不碰见那些红色花纹就没事，在场的数万人瞬间在没有提前商量的情况下极其有默契的做出了应对，分成了不少小组，站在那些圈子里尽量离那些红色花纹远一点。 虽然他们极快的做出了应对，但是那些花纹却没打算放过他们，开始逐渐向外面扩散，如今能供他们站立的位置已经少之又少，几十号人鼻子顶着后背，尽量把自己所站的位置缩小到最小，就差抬着一条腿单脚站立了，都恨不得直接一个举着一个站。 谢珩手中握着的长剑一刻也没敢放下来过，他也曾经尝试着将灵力注入剑中去斩断那些花纹，但是终究是徒劳的，他的剑完全碰不到那些花纹，每一剑刺过去都只能刺个空，就连稍微扰出一点波动都做不到。 “顾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顾出云皱了皱眉，就凭他目前视线所能看到的地方，越往外围基本上连落脚的地儿都没有了，四周又是那些要人命的花纹，他们现在就连出去也没办法。 “先让兄弟们小心一点，九方小姐那边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得到消息。” 颜暝雪是冥府的人，对于死气的感应应该挺强，这个地方死了不少人，她绝对会有感觉，只希望她不要把这边的事情当做是战场上的正常情况。 他们并没有等多久，顾出云便听见了颜暝雪的声音。 “顾家主。” 顾出云抬起头，便看见颜暝雪他们正准备从一个类似于书卷的东西上下来。 “九方小姐，小心一点不要碰见那些红……” 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那些诡异的红色花纹在他们落地之后竟然向后缩了缩，对他们的到来表示出了恐惧。 顾出云：“……” 这就是欺软怕硬的典范？ 颜暝雪侧目去看了看地上的那些红色花纹，之前在天上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了，而且在天上看的更清楚，这的确是一个法阵…… 而且是一个完整的小法阵！ 这个小法阵显然和他们发现的那个巨大的祭献法阵并不是一体的。 所以沧御到底在人间界设了多少个法阵？ 肖则收起了书卷，眉头微拧：“那个……你老实说，诡阵老祖还在的时候没发现这儿有个法阵？这种法阵存在之时可是很明显的，只要对阵法颇有精通的都是能发现的，我不信诡阵老祖发现不了。” 颜暝雪叹了一口气：“前辈有所不知，阿月早已经不同于以往，现在的他已经失去了修为，除非法阵摆在他面前让他看见了，不然他是察觉不到的。” 云离月当时的事情并没有闹得太大，毕竟要是让外人知道冥府的人在冥府中受了袭，对于冥府的威严影响也很大，她还记得当时这几位前辈并没有出手相助，还以为是他们不管这些事，现在看来极有可能是灼阳尊者当时并没有为了云离月去找这几位前辈。 肖则脸上果然出现了一瞬间的震惊，显然他也没想到此事，最后只能啧了一声：“我还以为诡阵老祖也有问题，以他对于阵法的了解不可能察觉不到这里还有个法阵，现在看来是我多心了。” “所幸我活的时间够久，对这玩意儿也不算是一无所知。”肖则抚了抚额前的头发，眼神突然变得极其慎重，“小娃儿，等会儿你带着这些人快走，之前的那个大家伙我一时半会儿认不出来，但是这个玩意儿我可是看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可是真真正正的献祭法阵。”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这个法阵的祭品，这些血色花纹会把他们的血液和魂魄都给吸食干净。” 第二百六十六章:阵中阵(3) 什么？ 不是说献祭法阵和祭献法阵一样都是除了好看没什么用的吗？ 这……这还能启动的？ 一旁的顾出云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立刻吩咐他们旁边的人闭紧嘴巴，敢提一个字军法处置。 他此刻的举动倒是正确的，现在场上的所有人都被那个诡异的红色花纹吓得不轻，他们眼睁睁的看见同伴和敌人倒在自己面前，鲜血被吸食的一干二净，要是现在再得知他们脚下的其实是一个献祭阵法，他们都是祭品那还得了。 怕是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军心瞬间就乱了。 肖则也意识到了这种话不适合高声说，也压低了声音：“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儿，这玩意儿能与鬼族扯上关系的，所以他们惧怕你们那小朋友身上的气息，你们只要把气息外放就可以避免它们的靠近，能救多少救多少。” 肖则并没有把话说的太满，若是真的如此的话大不了他们多来几趟，哪怕一次能带出去的人并不多，只要来回的次数够多，也迟早能把所有的人都救出去，只不过……他们可没有忘记还有个沧御。 他们是沧御选中的祭品，沧御肯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破坏自己的计划，必然会加以阻拦，而这玩意儿毕竟没有神智，只是对于强者有着本能的恐惧，若是他们到时候交起手来离开了被保护的人群太远，那些人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阿珩，你跟着几位大人先出去。” 谢珩握剑的手抖了一下，转过头看着顾出云：“这怎么可以，顾哥，你是四大世家的总负责人，你若出了事让四大世家怎么办，要走也应该是你先走。” 顾出云平静地道：“我若是先走了你让这战场怎么办？” 虽然在场的众人都会劝他先走，但是顾出云也明白，若是自己真的走了，兄弟们的恐惧必然会更甚，倘若让他们产生了自己已经放弃了他们的想法，那可就是想解释也没地儿解释。 “可……” “你跟着他们出去我没事的，我必须留在这里稳定军心。”顾出云说到这里顿了顿，“现在在外面的只有颜家主和若兰，你出去了让她们安心些。” 谢珩毕竟是大世家的家主，也就代表着无论如何他都要保持一分理智，他还是有脑子的，自然听得懂顾出云想说的是什么，也不再固执己见，答应了一声，转头整理队伍去了。 “你们等会儿就尽量把自己的气息外放，先从外围开始疏散，让那些人能跑多快就跑多快，沧御的实力极强，能救多少人我也不确定，若是他来了，你们也暂时别管他，我和你们柳前辈会负责拖住他，你们依旧救人，等我们拖不住了再说。” “好，那就麻烦前辈了。” 颜暝雪和回舟对视一眼，开始去帮助在场的修士们进行逃离，在他们离开之后没多久，那些红色花纹似乎感受到了强大鬼族气息的离去，开始以更加疯狂的趋势蔓延，在场的修士们都吓了一跳，本能的向后缩。 然而这些红色花纹并没有蔓延到他们身上，在距离他们脚尖一尺的地方，不知何时蔓延出了淡淡的墨色波纹，将那些红色花纹全都给遮挡在了外面。 顾出云的眼神不动声色地从肖则和柳奕身上飘过，这两位刚刚可是被九方小姐称作为前辈，但是他们又不是鬼族，所以他们是仙人？ 肖则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微微朝着他偏了偏头：“小娃儿，让你的手下们别乱动，踏出去变成干尸了我可不管。” 顾出云答应一声，连忙派身边的传令兵下去将命令传达到，修士们在得知这个红色花纹无法跨越屏障的时候也稍稍安下了心，人群中的骚动也突然间小了许多。 肖则看着一瞬间恢复安静的人群也有些惊奇，他已经成仙许久，当年的人间界和现在的人间界比起来完全就是两个世界，那时候没有绝对的服从，只有打服，实力强大才是王道，但即便是打服了也有可能遭到背刺，哪像现在一句话下去瞬间安静。 “小娃儿，你不怕吗？” 肖则看着顾出云脸上平静的神色，这位就是现在的领导者，无论是什么时候他都保持着十二分的冷静，有着超乎常人的沉稳。 “我若是临阵脱逃必然会军心大乱。” 肖则看上去比他还要小上几岁，却一直叫他小娃儿，顾出云听着这个称呼也是有些不自在。 肖则收回了视线：“你说的也是，哪像我们当时，都是各打各的，谁打赢谁就是爹，若是有过结盟，那便内部先打一场选出领导者，哪像现在，振臂一呼就有乌压压的一群人跟着喊。” 肖则话说的很随意，顾出云却听着暗暗心惊，这种争斗模式，怕是万年之前发生的事情了吧？ 看来这位前辈…… 下一秒他就看到这位深不可测的前辈突然间站起了身，眉头紧拧：“来了。” 说罢他转头看向柳奕：“柳兄，这边就先交给你了，我先去和他过几招！” 还没等柳奕给出回应，他便直接凭空飞向了半空中。 下面的有些修士都被他给看呆了，这位绝对是个高手啊，他们飞天，脚下不踩个飞剑法器啥的根本飞不起来，这位却直接踩着空气停在了半空中。 不过他这是…… 肖则突然间身影一闪，再一次出现却已经在数丈之外，只见他直接伸手从眼前的空气中拉出了一个人，用较为轻松的语调道：“这位……后辈，单挑的规矩懂不懂？你的对手是我，就别分心去看其他人了。” 沧御原本是打算直接瞬移到颜暝雪或者是回舟他们旁边来一下偷袭，谁知道竟然在半路上被人给截下了，这人的实力明显不弱，能察觉到自己的行踪，看来自己又想阻止他们只有先打倒他。 再定睛一看，哟呵，这人他还见过！ “原来是肖前辈，久仰久仰！” “你见过我？” 肖则其实并不在意沧御究竟有没有见过他，现在他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拖时间，沧御既然主动开口拖时间他又何乐而不为呢？便干脆顺着他说。 “我当然见过前辈，不过前辈不用想了，你可没见过我。” 第二百六十七章:阵中阵(4) 原本在后面的人见一时半会轮不到他们出去，注意力便被半空中的那两位高手所吸引。 凭空飞行，随心所欲的瞬移。 这可是他们所未见过的境界，这两位都是神仙吧？ 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神仙打架是他们看不得的，这两位完全收不住攻势，打没打到对方暂且不说，反正把站在地上的他们给误伤了不少。 然而很快他们就有事情做了，之前先疏散的一直是靠外圈的修士，在这种人挤人的局面下，六大世家那边一直看不清他们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飘在半空中的那两位闹出的动静可不小，要不是他们一直牵制着对方，掀了整个停凤谷都有可能，六大世家那边又不是瞎子聋子，在他们打起来的那一瞬就已经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那边也很快注意到了四大世家的人在向着场外撤离。 六大世家瞬间炸了锅，四大世家那边的人撤离之后，肯定不会去管他们，那么他们绝对会成为这些红色花纹的食物。 刘铭虽然实力不怎么样，但他有一个特长，就是眼睛能看的特别远，几乎是在闹出动静的第一时间，他就看见了半空中的一个人是陛下。 陛下极其神通广大，据说不是人间界的人，他们效忠于陛下，此刻当然要帮陛下。 两方原本平衡的好好的，边翼一个四大世家的修士不知道怎么的直接跌进了那些红色花纹里，原本那些红色花纹畏惧着他们身边的那些墨色波纹，这直接一个食物送到了他们嘴中，那些红色花纹飞快的缠绕上了那个修士的四肢，那修士瞬间发出了惨叫，那些红色花纹餍足之后散去，留在原地的只剩下一具干瘪的皮囊。 那人的惨状瞬间令众人后退几步，也不知道在混乱中是谁喊了一声是六大世家那边的人将那人扯下去的，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谈的，双方直接动起了手，后面的人完全看不到前面发生了什么，场上又吵听也听不见，总之被人打了一下忍了，第二下也忍了，第三下就直接掺入进混战中了。 这一打起来就是一发不可收拾，场面越来越混乱，很快处在四大世家中心的顾出云他们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那边出什么事了？” 顾出云问身旁的传令兵。 那传令兵得到家主的命令后，连忙挤出去去探听消息，半晌之后再一次挤回来也是一脸懵逼。 根本没什么原因，边缘打的人就是好好的站在原地，猛地就被人打了一下，本来以为只是人挤人，后来发现是六大世家那边丢过来的法术，这一下可就真的忍无可忍了，直接就动起了手。 顾出云：“……” 他们是嫌自己的命太大了么？ 怎么现在闹出这么个幺蛾子？ “让他们防守就行尽量别和六大世家的人动手。” 顾出云自然知道现在叫停是不可能的，他能叫停四大世家的人，却没办法阻止六大世家的人动手，如今和六大世家的人动手也是极其不明智的，那些红色的花纹依旧铺在原地，那位前辈设下的屏障并不能随着他们的移动而移动，现在他们死亡十个，有九个都是死在那些花纹手中，那些花纹汲取了他们的鲜血扩散的越发厉害。 半空中肖则和沧御过了好几招，沧御的攻势越发凶猛，肖则已经渐渐落入了下风，在肖则侧身闪过沧御的一道法术之后节奏已经跟不上来了，下一击即将落在他的身上，柳奕却在这个时候直接飞上半空，将那一击帮肖则挡下，并且一个转身还了回去。 沧御似乎没想到柳奕竟然会突然间加入战场，被柳奕丢过来的法术削掉了一缕头发，在侧脸留下了一道血痕。 沧御用手指无所谓的从那道血痕上抹了过去，伤口在他摸过的瞬间逐渐愈合，他抬头看向站在对面的肖则和柳奕，嘴角轻轻勾起：“这就是肖前辈说过的单挑的规矩？” 肖则理了理被沧御打歪的发冠：“这的确不是单挑的规矩，但是我们打之前有说过我是来找你单挑的吗？我好像只是跟你提了一手规矩吧？我记得人间界好像有个晚上不能出去的规矩叫做……宵禁来着，总不可能我一提到宵禁就真的进入宵禁时候了吧？” 沧御：“……” 他还真没发现肖则在玩文字游戏…… “肖前辈……还真是……难为您老人家还记得这些计谋。” 肖则厚脸皮的回道：“承让承让。” 沧御眼神瞥见了底下的情况，也意识到了自己有些轻敌，原本以为自己费不了多久就能拿下，但这两位还真不愧是前圣人，更何况他们是带着拖时间的目的来的，底下的回舟等人动作也挺快，瞬间都已经疏散出去了数千人，自己已经不能再陪他们玩了。 光是一个肖则就拖了他不少时间，若是再让他拖一会儿，留在法阵中的人数已经不足以满足法阵所需要的鲜血数量，已经到了这个关头，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不过哪怕是两位前圣人在他绝对的实力面前也是撑不了多久的。 邪灵，本身就是这天地间最大的漏洞，就连神明在巅峰时期的他们面前都得俯首称臣。 肖则明显感觉到沧御的攻势猛了不少，他和柳奕两个人都要抵挡不住了，只得用精神力传消息给回舟和颜暝雪：“两位，撤！” 颜暝雪在得到这道消息的时候转头看了一下身后，他们现如今连四大世家的一半人都没有转移出去，六大世家派来的人更多，更是一个人都没有逃出去，现在就要撤吗？ 回舟可能是看到她依旧愣在原地，也用精神力传过来了一道消息：“姐姐，你先走，我负责殿后。” 现在他们收了手，正在向外面逃离的修士就会瞬间被那些红色花纹所吞噬，颜暝雪咬了咬牙，尽管不忍心，但是两位前辈也已经支持不了多久了，他们若是再不离开只能一起死在这里。 一抬头对上了远方顾出云的眼神，顾出云依旧很平静，只是冲着她点了点头。 他们这一走，顾出云也绝对会…… 颜暝雪闭上了眼睛，将自己的气息收了回来。 第二百六十八章:阵中阵(5) 然而下一秒，她原本回收的气息又向外放了一点，因为她看到有几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少年慢一步踏出圈子，若是自己此刻收了气息，下一秒他们就会被那些红线所吞噬。 至少让她救了他们吧…… 然而这一次她却发现，她外放的气息并不能使那些红色的花纹退缩了！ 那些花纹由于吸收了死亡之人的血气，变得极其粗壮，所蔓延的范围也更大，在她气息扫过的那一刻，本能的向着后面缩了缩，然而很快它们就发现它们竟然能够适应这阵气息，瞬间就不怂了，加快速度朝着她爬来。 颜暝雪吃了一惊，将自己的气息再扩散了一点，谁知依然无法吓退那些花纹，自己目前的实力太弱，已经无法对它们造成威慑了！ 后面有一条红纹窜的快，几乎是瞬间就来到了她身后，颜暝雪还在释放着自身的气息尝试着威慑住那些红纹，根本没有意识到身后危险的靠近。 她猛地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息从她的身上扫过，那些原本还在坚持的向前爬行的红纹被这阵气息扫过之后直接化为了飞灰。 正在上面苦苦的和沧御拖时间的肖则和柳奕突然间感受到一股气息将他们从半空中拉了下来，肖则落地之后连忙抬首看向半空：“喂！小朋友，你想干嘛？” “这是我们鬼族之间的事，我和他同为邪灵，自然由我来对付他。” “诶，不是，你拿什么来对付他？！” 他们之中实力最强的自然是回舟，哪怕是没有举行过血祭的邪灵，和他们两个打，占到上风只是时间问题。 他们虽然不是鬼族，但是想要抵御这些红纹也是绰绰有余，之所以当时负责拖住沧御的不是回舟，而是因为鬼族之间谁的力量强大服从于谁，邪灵是鬼族中的王，那回舟和沧御的对抗在鬼族眼中看来无疑就是双王争锋，而沧御已经举行过血祭而且多活了数千年，回舟和他打完全占不到上风，沧御想要对付他甚至比对付他们还要简单。 沧御见眼前的对手换成回舟之后也收起了攻势：“哟，没想到你竟然还敢和我正面对抗，是上一次被我打的不够惨吗？” “上一次不过是我轻敌，这一次……” “这一次你觉得会有什么改变吗？”沧御直接打断了他还没有说完的话，挑了挑眉，“醒醒吧，就像人类之中每一个境界都分有好几阶，邪灵当然也有阶级划分，划不了那么细，用简单的话来形容你和我的差距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是天是地打了才知道！” 肖则见回舟完全不听他的话，也干脆不劝了，直接和柳奕退到颜暝雪身边：“你已经尽力了，我们走吧！” 并不是他不想救这些人，而是真的无能为力，他们之中一个懂得解阵的人都没有，现在连法阵的阵眼都没找着，留在这里只会送死。 他们现在必须得出去，只有接到月曜尊者，联系上神明他们才能与沧御有一战之力，只有这样才能避免更多的牺牲。 肖则也懒得等颜暝雪给出反应，直接拽着她就离开了法阵，将一切哀嚎都给甩在背后。 颜暝雪也不知道被肖则拽着跑了多久，一路上她都封闭着听力，可依旧被那哀嚎声穿透了耳膜。 “这个地方应该就没事了，除非他在我们身上下了追踪咒，不然我不信他能追到这儿来。” 肖则停下来舒了几口气。 颜暝雪抬起头左右看了看，发现少了个人，跟在她身边的只有柳奕和肖则，回舟不见了：“回舟呢？” 肖则依旧在观察着四周的地形：“他？他八成是跑不出来了，你与其担心他，不如担心担心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跑不出来？” “他和沧御完全没有打的必要，实在是被沧御压制的太厉害了，不过也不用担心，他目前至少没有性命之忧，不然沧御之前也不可能留他那么久。” 回舟将沧御震退一段距离，落回了地面。 那些红色花纹在察觉到有强大鬼族的到来，再一次退散开来，地面上的众人也获得了片刻安宁。 顾出云几乎是在他落地的那一瞬间就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连忙上前一步伸手搀住了他，免得他在众人面前倒下去。 先前众人已经看出了这位的强大，现在怕是已经把他当做了希望，若是希望在他们面前倒下去了，必然会引起一阵骚乱。 “多谢……” 回舟现在的感觉着实不怎么好，沧御实在是太强大了，他先前抓自己都没有多大的力气，自己刚才被他震伤了灵魂，现如今又有了那一次在被控制后整个从灵魂传出来的疼痛。 不过姐姐他们好歹是逃出去了。 顾出云在刚碰到他的有些僵硬，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位是个鬼族，以为他也是从冥府来的人，然而刚刚他却觉得自己感知出错了。 他的实力远超于平常凶灵，甚至比自己所见过的仙人还要强，而且看他的装扮，怎么那么像传说中的白衣鬼呢？ 不对，肯定不是，白衣鬼应该是鬼族乃至整个三界都算是最顶级的存在，这天下间没有人能打得过他，而他刚刚却像是打不过天上的那个沧御，沧御再强应当也只是一届妖王，没道理打得过邪灵。 “顾家主，让你的人都往中间撤一撤，我现在受伤了没办法保护太大的区域。” “好。” 顾出云答应一声，连忙转身吩咐下去。 沧御倒也不急着来抓他，对方再怎么说也是一个邪灵，而且现在并没有重伤到无法行动，自己若是贸然下去还真怕对方拼着鱼死网破给他一下。 这个法阵中的红色花纹都是由一道道怨念凝聚而成，吸收的血腥气越多，便会变得越来越强大，任回舟再怎么样也只能保护四大世家这边的人，六大世家那边照样会成为祭品，等他们那边的人死完，怨念吸收完那边的血腥气都会聚集到这边来，回舟所能保护的区域也会越来越小。 也不知道他能在这满是血腥气的地方支撑多久，说不定到时候还能顺便为他完成血祭，要是这样，那还真是一举两得。 第二百六十九章:阵中阵(6) 今日送饭的人从预留的小眼儿往里面一看只看见一片漆黑，不禁在心中埋怨看守的人都是怎么搞的，烛火熄了竟然都不带换的。 不过这样也好，不用再偷偷摸摸的放饭了，反正黑灯瞎火的啥都看不见，不过，地面哪去了？ 他正在摸索着，突然间感觉自己手上传来一阵刺痛，手下意识的从里面缩了回来，下一秒寒光一闪，送饭者瞪大了眼睛，倒在地上，身下淌出了一大片鲜血。 “等等，你今天怎么出来的这么快？”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里面那位祖宗每次都恨不得拖到开下一个饭点再动筷子，这一次未免也太快了点，这么短的时间，就算是他们也不一定吃完了吧？ 云离月从小就是被师兄师姐宠着长大的，对于外面的事情都不了解，根本没想到还有这茬，顿时背影一僵，但脑海中灵机一动，瞬间想到了说法：“我……我不小心打翻了饭碗，吃不了了，所以去换一碗。” “行行行，快去快去，里面那位可是个祖宗，要是让大人发现我们怠慢了他，让他连饭都没吃上，你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云离月答应一声，连忙离开了。 那几个守卫看着云离月的背影消失在了不远处的拐角，一位抖了抖自己盔甲上的水，开始没话找话：“说来刚才过去的那位也真稀奇，看着那一头白发我还以为是个老头子，没想到声音挺年轻的。” “也是，应该是少白头？还挺少见的。” 一旁的另一位守卫沉默了良久：“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我记得先前进去的好像是一个黑色头发的人……” 先前那位一直低着头，看不见容貌，但是他并没有戴帽子，发色还是看得极其清楚，他明明记得先前进去的那个人头发黑压压的。 另一位守卫皱了皱眉头：“坏了，若真照你这么说……快，你们去把那个人追回来，我去看看里面的情况。” 云离月此刻只是一介凡人，纵然有一身超绝的阵法之术，没有法力的帮助，他的阵法之术就如同纸上谈兵，根本没什么用。 云离月从柴房探头往外看了看，外面已经开始骚动，显然那边已经发现他逃走了，但是他现在却没有办法离开这座府邸。 不，他必须得离开，外面设置的是阵中阵，两个祭献阵法合在一起就是杀阵，沧御的目的他已经很清楚了，师姐他们现在根本找不到有别的对于阵法之术精通的人，自己必须得出去帮他们。 转过头，他却看见一截明晃晃的剑尖正对着自己，视线上移，他看见了自家师父的脸。 “那边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颜暝雪他们出来后并没有回到平凉城，平凉城距离停凤谷实在是太远，停凤谷一旦有什么情况他们根本无法在第一时间内得到消息，便在就近找了一座城池蹲下。 “那小朋友绝对和沧御脱离打斗了，应该已经到了阵法之中，有他在，现在四大世家那边的人也不用担心，沧御轻易不敢动他。” 毕竟是同阶，要是把回舟逼的急了直接自爆，也够沧御喝一壶的。 “但是他也撑不了多久，就算是沧御不对他动手，他终究保护不了所有的人，那些花纹吸食了六大世家那边所有人的血气之后，怕着就有胆子找他动手了，那时候的他绝对没办法一边保护四大世家的人一边和那些花纹抗衡，再加上沧御也不是死的。” “若是我们想要救他和四大世家的人，只能想办法解开法阵，但现在诡阵老祖又被抓了，此事无异于痴人说梦。” “谁说的。” 门外突然间传来一个声音，两个人推开门走了进来，走在最前面的便是秦谣，而他后面的那人用白色斗笠遮着面。 “哦？你去解？” 肖则看向他，他知道秦谣是诡阵老祖的徒弟，但毕竟资历尚浅，这法阵如此繁琐，他应当还没有学到这种程度。 “当然不是，以我的程度要是能解开这样的阵法，怕是母猪都能上树了。”秦谣突然间侧了侧身，“大小姐，你看看谁来了。” 那白衣人撩开了面纱。 “阿月！” 肖则等人也吃了一惊：“诡阵老祖？” 云离月拱手作揖，冲着他们深深的鞠躬：“肖前辈，柳前辈，许久未见，晚辈有礼了。” 云离月与肖则和柳奕是有见过的，只不过那时候他还小，这一别就是近千年。 “真的是许久了，你这样子……只能说幸亏你不是个活人。” 肖则边说边走上前，云离月低下头苦笑一声，肖前辈说话可真直啊！ 肖则直接伸手捏住了云离月的手腕，将自己的一股气息注了进去，越是往里面探查眉头就皱的越深：“天啊，谁这么狠心，你整个魂体都……” 最开始他在听到颜暝雪说云离月修为尽失的时候，还以为是修炼的走火入魔了，要真是这样，自己可以把自己的法力借他点儿，毕竟让诡阵老祖来亲自解阵比让他告诉他们解阵的方法再去瞎搞要来的稳的多，然而这一探查，他就察觉到云离月当时应该是被人震碎了灵魂然后再被强行拼回来的，修为尽失算是轻的了，能缓过来都是一个奇迹。 想想都痛啊…… “唉，孩子，辛苦你了。” 肖则伸出手在云离月的肩膀上拍了拍。 “阿月，你是怎么回来的？” 颜暝雪问道。 其实刚才肖则已经验证过云离月的身份，肖则之所以在一见面就过去探查他的身体并且把他目前的症状大声说出来就是为了说给她听，颜暝雪是知道云离月究竟是为什么失去修为的，他刚才是在向她求证，而自己的那句话无疑就是肯定了云离月的身份。 倒不是她不相信云离月，沧御极其擅长使用傀儡，阿月现在的模样也是他一手促成的，他的傀儡要想模仿阿月的情况也不是很难，在这种关头，还是弄清楚的好。 “说来话长。”云离月叹了一口气，露出了一抹苦笑，“是师父放我回来的。” 第二百七十章:解阵(1) “阿月，若是你好好待在这里，没人会害你。” 灼阳尊者手持长剑指着他，依旧是那温和的表情，云离月却从中读出了一丝狰狞。 云离月撇过了头：“我记得曾经有一个人教过我阵法是拿来造福百姓而不是祸害百姓。” 灼阳尊者一愣，这句话是他对云离月说的，那时候的云离月才在阵法上做出一些成就，以他对于阵法的痴迷程度，渐渐有些把握不住方向，开始向着危险转变，那时候的他及时站出来掐断了云离月这个苗头，并告诉他这句话。 若不是当时的灼阳尊者，现在的云离月真的会成人间界众人口中罪孽深重的诡阵老祖。 “以前有人拿着我所发明的阵法去害人，我不知道，也没法反驳，被他们骂成薄情寡义的小人，而现在有人在我面前使用了，我应当装作视而不见吗？” 灼阳尊者不吭声。 “师父，我曾经觉得您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不仅仅是我，师姐也是，师兄在被您害死之前应该也是这么认为的吧？直到我听见了您和沧御的对话。” “其实从那时候开始，您就会知道我有现在的结局吧？沧御只要敲定想要使用阵法，第一个除掉的人绝对是我，师父，您的演技可真好啊，那之后的我，还真的以为您是想要劝他悔改，谁知……” 云离月的眼眶已经漫上了水雾，在冥府的时候，除了颜师姐和恨晚师兄，他最为亲近的人便是师父，直到听到了那个秘密，那时候的他还天真，当自己听到的不过片面，师父是在劝人悔改，直到灾难降临到他的身上，师父隐瞒了他遇袭的真相，将他软禁，后来他自请离开冥府，来到人间界，索性离得远，眼不见心不烦。 灼阳尊者持剑的手有些颤抖。 “你是从什么时候起恢复的记忆？” 哪怕是当时的云离月还小，他也为了保险起见消除了云离月的记忆，云离月苏醒之后也和平时差不多，他便松了一口气，后来沧御告诉他打算在人间界使用阵法，他就有预感沧御绝对会对云离月出手，劝阻无果之后他就想着能保就保，最终悄悄保下了一个半死不活的云离月，那时候的软禁其实也做的不明显，云离月在自请离开冥府的时候他还是挺惊喜的，至少去往人间界，沧御就不会察觉到他还活着。 他以为云离月恢复记忆也是前不久才发生的事情，但是听他刚刚说的话“那之后的我，还真的以为您是想要劝他悔改”说明他可能从头到尾就没有失去过记忆。 “我并没有失去过记忆，一切都记得。” 云离月的这句话直接证实了他的猜测。 他之所以没有揭穿他，只是还对他心存侥幸罢了。 “师父，你真的觉得他做的是对的吗？” 灼阳尊者还是有良心的，不然也不会几次三番的救他，也不会想办法保下师姐，自己现在必须要离开这里，他必须要去找师姐，只有他加入到战场之上他们才有可能破除阵法，无论用什么方法他都一定要出去。 “我知道他要做什么，阵中阵，两层祭献法阵，他是想要献祭万物，重置三界啊！” 灼阳尊者持剑指着他的手已经抖得握不住剑了，片刻之后，眼前的利刃消失了，灼阳尊者也消失了。 “他就这样放我离开了。” 说到最后，众人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云离月到底是怎么说服灼阳尊者离开上面了，通通被沧御的目的给惊到了。 “沧御的目的是献祭万物，重置三界？他想做这三界的新神？” 肖则像是听见了笑话一样直接笑了：“有他那么天真的吗？真当上界的神个个瞎子呢？他怕是重置三界重置到一半就被上界所派下来的神给灭了吧？” 沧御的实力的确强大，一般的神明都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上界的神可不止一个两个，实力不够大可以人数来凑，如果是沧御真的打算实行这个计划，上界的神绝对会拼尽全力弄死他。 “不可能。”云离月直接道。 “莫非沧御做了那么大件事还能瞒过上界的神？” “不是。”云离月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不会等到神明出手，这个计划完全就是一个玉石俱焚的计划，这个法阵最后的祭品就是设阵者，所以他完全等不到神明出手就会化作法阵的祭品。” 后面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 秦谣赶到之后便被众人忽视了，觉得有些口渴，见没人给他倒茶，就转身自己丰衣足食，一边端着茶杯一边听自家师父讲如何逃离的故事，听到这里直接茶杯没端稳掉在了地上。 “他他他……他疯了吧？” 直接给他惊结巴了。 真不愧是疯子，这么个计划也亏他想得出来，设阵人把自己给献祭了，那么得益者是谁？ 沧御这是有多恨这个世界呀？ 吃饱了没事直接提溜着自己的命也要去重置这个世界，根本不管重置后能干什么的…… “其实我觉得设阵者也不一定是沧御，倘若计划是沧御定的，而法阵的设阵人却是灼阳呢？”肖则突然间道，“沧御的确足够强大，由他来设置阵法自然是最稳的，但是退一步来想，由灼阳来设也未必不可能。” “我们查到的是灼阳和沧御原本是本该一起飞升的兄弟，结果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飞升的只有灼阳，沧御反而堕落成鬼族，灼阳也一直对沧御怀着愧疚的心理，这么一想来，的确有这个可能。” 肖则此话瞬间让他们陷入了沉思，沧御虽然是个疯子，但疯子起码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种奉献精神，虽然是歪的，但也不太可能在一个疯子身上出现。 “等等等等，歪了歪了，让我给先带歪了，现在由谁设的阵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解阵，诡阵老祖，你应该知道解法吧？” “我当然知道，逃出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云离月来到桌边坐下，在桌子上摊开一张图，经上面绘制的花纹来看，正是他们之前看到过的那个法阵。 第二百七十一章:解阵(2) “就这么简单？” 肖则听云离月说完解阵的方法之后，只觉得怎么想怎么简单，找到阵点和走位之后那便是踩着破。 “自然不会这么简单，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该怎么破阵，难道是你徒弟去？” 肖则也知道阵法上有一些专业的问题，说出来还得解释老久，对于他们这些门外汉而言解释可能也一时半会儿解释不通。 不过秦谣如今的实力于他们而言和没有一样，怕是没办法挑起解阵这个担子，最开始他想的是若是诡阵老祖没法去就由他或者是柳奕去，不过一想，好像人间界用来解阵的人都不是什么修为高强的人，说不定现在也一样。 “不，子楚的实力不够，所以这件事情还要麻烦肖前辈。” “啊？” 肖则有些傻眼，云离月不是说过不知道怎么说吗？他于阵法一事上就是一个门外汉，解释了基本上也听不懂的类型，那他怎么去？ 云离月伸手指着手底下的图纸：“这是一道阵中阵，不破坏母阵，无论把子阵毁成什么样都是没办法彻底解决这件事情的。” 云离月将手移到了图纸的一处，那边用朱笔写的停凤谷三个字：“尽管如此，我们现在却不能去管母阵，必须得把此处的子阵破坏掉，放四大世家和六大世家的人出来，而破坏此处子阵，只要找到阵点，用蛮力就可以。” 一个母阵上面是有多个子阵的，云离月也不知道沧御究竟在母阵上设置了多少个子阵，总之现在已知就启动了一个，若是放在完全没有启动之时他们直接去破坏母阵就可以了，但是现在却不一样，让他们摸索到母阵中心还需要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完全足够送掉世家的数万修士，子阵开启前不足为惧，但若是是吸收了这些修士血气后的子阵则会极其难对付，便只能先捣毁了它。 “那你之前说没那么简单是……” “毁坏母阵没那么简单，我最开始想的是直接去破坏掉母阵，但是停凤谷那边子阵的情况远远超乎了我的预料。” 肖则直起了身子：“这个先别管了，先把眼前的事解决好，说吧，我需要怎么做。” “救我……救我……” 一个身上爬满红色花纹的人扑到了一名修士的脚下，伸手拽住了他的衣摆，那名修士被惊的向后退了几步，被拒绝的那人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倒了下去，再也没有抬起来过，很快整个人都被红色花纹所吞噬，在那些花纹散去之后所留下来的只有一具皮囊。 旁边一名年纪较小的修士直接弯腰吐了起来。 这种情况他们一转头就会看到，这些被袭击的都是六大世家的人，是他们的敌人，但是看到敌人这种惨烈的死法竟然也觉得于心不忍，他们会在绝望和无助之下向同伴乃至向他们求救，但是他们却救不了人，只要他们敢伸手，那些花纹就会顺着他们的手爬进来。 但是他们也知道他们现在只是一时安全，那些红色花纹在吞噬了六大世家那边修士的力量之后变得越来越强大，逐渐向着他们逼近，他们所能站的空间越来越小，迟早会有退无可退的一时，到时候他们也会和这些人一样。 顾出云听着耳边的一声又一声惨叫，捏紧了拳头，闭上了双眼，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方公子，要不你先歇息歇息吧，兄弟们手上的法器也可以抵挡一会儿。” 他知道他们现在的安定全是眼前的方公子给他们的，方公子的气息阻止着花纹靠近四大世家的人，若是他此刻撤去，他们必定会失去不少兄弟，但是他毕竟已经撑了那么久，先前下来的时候还受了伤，现在又时刻警惕着防备那个黑衣人的偷袭，想必整个人也已经绷到了极点。 那黑衣人似乎没有杀了方公子的意思，所以方公子是有机会逃出去的，但现在方公子却和他们一起被困在这里。 回舟摇了摇头，并没有回话。 顾出云明白了回舟的意思，也不再继续劝。 回舟依旧抬头看着天空，四大世家这边的人被他的这个动作给影响了，以为天边有什么东西，也随着他一起看，但是他们看到的除了云还是云，最终都收回了视线。 其实天上真的有东西，沧御倚在白云中好整以暇的盯着他。 回舟收回了视线，他在对上沧御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过能够离开，那时候无论和沧御对打的是谁，沧御应当都不会放他走，若是是肖前辈他们留了下来，沧御甚至不会留他们的命，但是自己不一样，也不知道沧御想要干什么，他一直想要为自己举行血祭，他不会轻易杀了自己。 回舟低下头轻咳两声，这血腥气好让人难受，就算是他封闭了嗅觉，也能闻到，让他体内涌出一阵阵躁动。 沧御是想要刺激自己吗？ 旁边有一名修士被惨叫刺激的破防了，扔下了手中的法器跪在地上睁大了双眼，抬头看向顾出云，眼中写满了恐惧：“家主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顾出云看到这样的情况只会视而不见，然而这一次他却突然间上前一脚就将那修士踹翻了：“怕什么？我也和你们一样被困在这里，你看我怕了吗？你看看你旁边的那位，比你年纪还小，你看他怕了吗！” 被顾出云指到的另外一位修士年纪不大，带着少年人未脱的青涩，听到这话当即站直了身子，将自己浑身的颤抖压了下去。 那名修士颤抖着看了看四周，突然间抬臂将脸上的眼泪鼻涕全部抹去，从地上将法器抓了起来，昂起脑袋站得比四周的人还直：“不怕！家主大人，我不怕！” 顾出云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回到了回舟身边，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叹了一口气。 他怕吗？ 他当然怕。 方公子撑不了多久，那些红色花纹吞噬他们只是时间问题，但是现在谁都不能表现出害怕，只要一个人起了这个头，所有人的勇气就散了。 他抬头看着天际，他们还可以活着出去吗？ 第二百七十二章:解阵(3) 鬼族是不需要休息的，除非是魂体受伤太过严重才需要沉睡修养，所以回舟几乎包揽了夜间值夜的全部任务，顾出云最开始还有劝阻他，最后在想清楚鬼族并不需要休息这件事情之后也就不再多言。 这声爆炸来的很是突兀，整个大营里的人都被惊动了。 “出什么事了？” 顾出云原本正在对着手中的死亡名单伤感，被这一声爆炸惊得手中的名单都掉了。 回舟依旧站在门外，望着天边，脸上带上了笑意：“顾家主，让你的人收拾好东西，我们可以出去了。” 话音刚落，一个传令兵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脸上带着难以掩盖的喜色：“家主大人！好消息！那些红色的东西退了！” 沧御毕竟不能只盯着一个子阵来看，母阵还有其他的子阵都需要他来探查，为了以防万一，便在停凤谷上方留了一个傀儡，本体在和回舟停止交战后没多久就已经离开了停凤谷。 然而这一离开，就注定代表着他没法及时阻止前去破坏的肖则。 他得到消息的时候，整个子阵已经被肖则所破坏，他已经没办法阻止世家的修士四散逃窜。 “他们怎么会突然间懂阵法？” 沧御直接捏碎了一个杯子，杯子的碎片划破了他的手，殷红的血迹从他的手心滴落到地上，而他强大的恢复能力几乎在伤口被制造出来的下一个便为他修复了伤口。 他们不应该会懂阵法，哪怕有那个诡阵老祖的徒弟在也是一样，那个人类的资历尚浅，对于阵法的涉猎怕是不及云离月的万分之一，他做不到这件事。 除非…… 沧御转头看向灼阳尊者，瞪大了的眼睛中写满了疯狂：“云离月不在你手中了对不对？” 灼阳尊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回话。 “他逃了？” 沧御突然就从他坐着的位置上消失了，下一秒就出现在了灼阳尊者面前，他伸出手拽住他的衣领，把脸怼到了他的眼前：“是你放走的！” 云离月不过是一介凡人，他怎么可能从灼阳尊者的手中逃出，怕是一有动作灼阳尊者就察觉了，只有可能他是被灼阳尊者放走的。 “阿澈……” “别叫我。”沧御猛的松了手，轻轻歪着头盯着灼阳尊者，眼眶不知何时泛起了一圈红色，“我是真没想到啊，到头来你还给我来一下背刺。” “我当时就不该信你，在抓到云离月的时候我就该直接杀了他。” 在抓到云离月时候最好的办法自然是直接杀了他，只要云离月一死，整个三界就几乎没人可以破除他的法阵，但他没那么做，因为云离月是他特地留给灼阳尊者的，云离月毕竟是灼阳尊者的徒弟，不管他表现的有多不想见到灼阳尊者，但第一个考虑的都是他。 当时的他以为自己杀了太多的人，却让灼阳尊者来带替自己赎罪，已经到了现在的地步，他大可以放云离月一马，他虽然一边在帮自己一边又在劝自己，但那毕竟是情况不明了时候的，这个人向来优柔寡断，一边装作一幅心怀天下的样子一边却又在背地里和他一起做着这样的勾当，但现在情况已定，任他再怎么优柔寡断也应该看清现在的形势，他只能跟着自己走下去，所以他信了他。 “我不该信你呀哥哥，我不该信你呀……” 沧御后退几步，突然间低下头笑了，说完这几句，转身离开了房间。 “世家双方的第二次对阵是哪边赢了？” “不知道啊没听说，但是四大世家这边好像没赢，六大世家那边也没见庆祝啊，莫非打了个平局？” “你当切磋呢？几万人的混战，这还能打出平局来的？” “那怎么……” “可能打到一半出什么事情了，停战了呗！” 众人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现在的众人都在讨论着世家双方开战的结局，那一日天边的红光他们也就当做是什么天象，看过之后就忘到了脑后，根本没有人在意。 回到平凉城，顾出云紧绷的神经才得到了放松，之前他让谢珩先逃出来是正确的，谢珩目前把众人稳的挺好，他回来之后几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顿时倒头就睡，像是要把这些日子都没睡过的觉补回来，再一次醒来已经是好几天后。 “六大世家那边先出来给了消息，说是因为塌陷的原因，战斗无法继续，所以改日再战。” 顾出云将口中的茶水咽了下去，顺手将茶杯放在一边：“就依他们的回吧，还省得我们找理由了。” “行。” 他们这边要面子六大世家那边也要面子，再者之前发生的事情都太过猎奇，说出来绝对会引起恐慌，在这个关头引起恐慌着实没必要，双方必定要有一个人先出来给个理由，顾出云明白这点，就干脆带着四大世家全都躺平了，一切都交给六大世家那边来说。 反正战场是他们自作主张定的，那么出了事理由由他们来找也是理所应当。 “哦，对了，九方小姐他们呢？” “他们是有什么事情，我听说他们好像是去接什么人了。” 颜暝雪和肖则等人赶到的时候，楼倚暮和燕天青早就已经站在了那里，面前的空气有一丝扭曲，楼倚暮在看到他们来了之后冲着他们点了点头，手依旧贴在那段扭曲的空气上没有收回来：“稍等片刻，封锁已经出现了动荡，我已经和风荷联系上了，等到封锁变得更加薄弱之后，他们便可以来到人间界。” 只要月曜尊者一过来，他们便可以联系上神明，有了神明的帮助，沧御就不足为惧。 “他们过来了。” 率先踏出来的是两只脚，其次便是半个身子，最后才是他们的容貌，颜暝雪在看到那两人的时候有些懵。 这两人不是之前去万灵城的天界使者吗？他们这么快就已经联系上天界的人了吗？ 然而站在她身后的肖则却道：“月曜，许久未见，没想到你竟然落到了这种境地。” 两人之中的那位冷面女子伸手作揖：“是晚辈太过鲁莽，让前辈笑话了。” 她是月曜尊者？ 那女子行完礼直起身，却向他们抛出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晚辈已经知晓此行目的，不过，很遗憾，晚辈已经从圣人境跌落了。” 什么？！ 月曜尊者已经不是圣人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重查(1) “你们也知道，我成为圣人靠的是顺其自然，当我决定插手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就已经违背了成圣时的初心，自然会从圣人境跌落。” 肖则叹了一口气：“我知道，这不怪你，我当初也是这么掉下来的。” 他们既然能在这一领域上成圣，那必然是将其发挥到了极致，肖则成圣之时就知道保持圣人境的条件就是要不违背初心，当时他只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是太简单，直到后来他才明白这件事情简直太难了。 月曜尊者若是想要保持圣人境那就是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可以插手，哪怕三界毁灭，哪怕有人直接提溜着全世界的人在她面前将其一个个杀害，她也只能看着，因为这是他们的命，退一步来讲，就算是有人把剑尖对向她，她也不可以反抗，因为生死都是她的命，她想要保持圣人境也只能顺其自然。 思及此，肖则只想在心里骂一句去他的圣人境。 虽然从最开始他听到月曜尊者去了妖界开始就已经对月曜尊者无法保持圣人境有所准备，但这猛地告诉他们真的从圣人境跌落了，还是有点难以置信，要是月曜尊者现在还在圣人境，他们和沧御之间就已经结束了。 “既然这样的话，得先去联系天界的人，天界的人也不少，要是团结起来，也不是不能打。”肖则看向月曜尊者，“只希望天界的那些老家伙现在不要这么迂腐。” 月曜尊者摇了摇头，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神中竟然爬上了一丝不耐：“那些老家伙，想必没这么好说通。” 封锁已经解除，天界那边几乎是在月曜尊者他们从妖界那边过来后没多久就派人下来查看情况，被月曜尊者他们拦了个正着。 最开始他们还对月曜尊者毕恭毕敬，但是在知到月曜尊者已经跌落圣人境之后，态度就发生了极大的转变：“尊者大人，这件事情我们真的不能擅自做主，您得去找长老院的长老们说说看。” 颜暝雪一直觉得世家们的生存方式是学的天界，各种事物并不是由家主说了做主，家主只是总决策人，真正做主讨论的是长老们，而天界也差不多，只不过天界充当家主的角色是圣人，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圣人的权力比家主要大，至少调兵什么的不是太严重没必要向长老院报备。 当然前提是圣人。 以前月曜尊者如果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们都是上赶着来，这一次无疑是在说您已经不是圣人了，已经没有权利使唤我们。 这些人应该都是才飞升没多久，根本不认识肖则和柳奕这两个前圣人，他们甚至在得知月曜尊者跌下圣人境之后还有一丝幸灾乐祸，若是说尊者之位他们还可以争取一下，成为圣人简直就是他们想也不敢想的事情，没有什么比看见一个类似于神明的人物在他们面前从云端跌落更让他们感觉到快意。 “行，我会去向长老院先征得同意。” 那几位可以在得知这个事实之后阴阳怪气但是绝不会在表面上太过显眼的失了礼数，月曜尊者虽然已经不是圣人了，的还是一个实打实的尊者：“那吾等便在人间界等待。” 待那些人走之后，月曜尊者皱起了眉头。 “我们现在去天界？”肖则问道。 月曜尊者摇了摇头：“没有意义，那些人根本不会同意对付沧御。” “怎么说？” “我怀疑长老院里面有沧御的人，六百多年前的双子村被屠一案，便是他们一直挡着不让我查证据。” 月曜尊者此话说得还比较委婉，其实这件事情完全不用怀疑，长老院里面绝对有沧御的人，而且不止一个，就算是那个时候回舟并没有提醒她去查沧御，她也迟早会去妖界一趟。 双子村被屠一案以那样的方式结尾是月曜尊者的一个心结，她从一开始就觉得不是那个少年屠了村，疑点实在是太多，但是最后查功德簿的时候一切都证明着是他做的，他也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他是在帮别人顶罪。 当时的月曜尊者脑海中只有这一个念头，她察觉到长老院有尽快结案的意思，开始加紧找证据，她知道她若是不管的话，此案绝对会被这么定下来。 这绝对是一桩冤案！ “那就让他们重查六百多年前的那一案。” 月曜尊者回头看了回舟一眼，摇了摇头：“你不知道，这个案子完全没什么好查的，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而当时被判刑的那个人早就灰飞烟灭了，几乎什么证据都没有留下。” 他们现在的确可以借助四大世家的帮助向天界提出请求，但长老院里面的那个人绝对不会让他们把矛头转向沧御，只要有他们在那里带节奏，天界就一时半会儿不会对沧御动手，而他们现在最经不起的就是拖。 现在的四大世家里面还有颜家，若是能劝得颜家出面向天界提出重审当年一案，天界那边绝对会重查这个案子，但是没什么意义，这么多年过去了，什么证据都没有了，再者当年的当事人也已经被处以极刑，没有生还的可能，所以提出这件事就和帮沧御那边拖时间一个样。 “谁说的。” 月曜尊者抬起头疑惑的看着回舟。 肖则此时插了一句：“等等，我看你和他好像挺熟的，你真不认识他？” 话说到这里突然间想到以前的恨晚天天戴着一副面具，能认出来才有鬼了，转了话头：“你们继续，当我没说。” 虽然肖则没有接着说下去，但是月曜尊者也不是傻子，肖则刚刚那话…… “你是……” “我就是恨晚，当年被天界判处极刑的恨晚。” “什么？！” 月曜尊者此刻也被惊着了，掉入了那底下不应该灰飞烟灭吗？怎么还能出来的？ “此事说来话长，容我稍后慢慢说，月曜尊者，若是我们要逼得长老院不得不出手，大可以重查六百多年前的案子，我有把握让沧御的人狡辩不出来。” 第二百七十四章:重查(2) “重查六百多年前双子村被屠一案？”一名白胡子老者抬起几乎被挤成一条缝的双眼，“月曜尊者，当年那一案你也有参与，所有的证据板上钉钉，甚至当事人都已经伏法，也已经过去了六百多年，如何重查？” 这位老者便是秦山尊者，六百多年前的双子村一案便是由他主审，而他现在也成为了长老院首席长老，原本地位仅次于已经成为了圣人的月曜尊者，在月曜尊者从圣人境跌落之后，他的地位又成了天界第一，自然不用再像以前一样对着月曜尊者低声下气的说话。 月曜尊者直接走上前将一本册子拍在了秦山尊者面前的桌子上。 “当年是颜家代表世家上来解决这件事，现在依旧是由颜家提出疑问，所以……” 秦山尊者看了她一眼，拿起那本册子看了看，又将其合上了，却是改了一个口风：“好，我会同长老院商议让此案重查，不过，月曜尊者，你也可以去告诉颜家一声，这件事情毕竟过去了六百多年，当年的人证物证俱已不在，其实这个案子重查也是没有意义的。” “我不管结果，只是应他们的意重查此案，无论查出什么结果都与我无关。” “话说我一直觉得很奇怪，颜家是真的不知道有关于沧御的事情吗？沧御和灼阳尊者都是他们的老祖宗，按理来说颜家应当是最支持他们的，可是现在事实却倒了过来。” 秦谣突然间提出了疑问，之前一直把这件事情给忘掉了，刚刚在琢磨沧御身份的时候他才想起来沧御就是颜沧御，是颜家的祖先，但是现在颜家却和他们的祖先站在了对立面，既然沧御有这么一层身份，那为何不干脆直接去找颜家给他们来一下背刺？ 他们现在虽说算不上摇摇欲坠，但绝对经不起一个大世家的背叛，要是颜家真的这么来了一下，后面沧御无论做出什么举动他们都将无力反抗。 颜家一直以来都被众人称之为墙头草，原因无他，无论出了什么事颜家好像都没有自己的主见，哪边人多跟哪边，但是从几年前开始，颜家却突然间变了，先是投反对票反对朝廷选出其他世家填补十大世家的空缺，要说那时候可能是颜家以为反对方必胜的话那么后来发生的是这个猜测就完全站不住了，在世家双方决裂的时候，一反往常的姿态，直接站在了胜算渺茫的沈顾谢三家这边。 “他们应该知道，或者说，颜问霜肯定知道，而且知道的比我们更早。” 在得知沧御就是颜沧御之后，颜暝雪也曾经怀疑过这件事，会不会颜家是打入这边卧底的，后来她就把自己的这个猜测给推翻了，完全没必要，要是颜家不站在沈顾谢这边，两边的势力完全画不上等号，他们这边吃亏极大，实力赶不上民心又不在，对于六大世家那边和沧御而言情况绝对要比现在好不少。 而且自己也抽空观察过颜家那边，他们像是在恐惧，所以对四大世家做出的贡献都极其卖力，恨不得直接冲到六大世家那边掀了他们的老巢，很显然，颜家肯定知道沧御的身份。 “那我们可以信他们吗？” “放心好了，颜家可信，我觉得沧御和颜家的关系也好不到哪去，所以此事必然能够拿下，过不了多久双子村一案便会宣布重查。”颜暝雪将垂到眼前的头发别到耳后，“比起这个，我倒是更在意之前颜家派到天界去的那个使者究竟是谁。” 最开始她以为是那个使者犯了什么错，最后被颜家除名了，在回来的途中自己猛地想起了这茬，便去问了月曜尊者，可是月曜尊者却回道：“那名使者并没有透露姓名，我们甚至都没有见到她的真实相貌，她一直用斗笠遮着脸，对外面只说是脸上起了疹子，怕冲撞到我们，是她向我们提供的线索，也是她以下界之名一直催促着我们快点结案。” 颜暝雪：“……” 当时的天界到底有多想快点结案啊，别的暂且不说，光是听月曜尊者口中的那名使者的所作所为，就足以让人对她起疑。 她就不信颜家这么多人就找不出一个什么事都没有的人来。 “所以我觉得那个人很可能不是颜家的人，并且很有可能要隐瞒身份，极有可能就是沧御身边的人。” 颜暝雪想过有可能是洛明姝，但最后还是觉得不要太早下定论的好，沧御统领着大半个妖界，身边要想找一个女性高手也很简单，再者都已经到了这个境界，化个女相也不难，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位使者是沧御身边的人。 “希望能够在这件案子被翻之后证明这件事，毕竟当时吹出天界的打的名义是颜家，若是被证实当年一案是冤案，颜家必定会遭到诟病，颜家如今毕竟还是盟友，那个使者不是颜家的人就一切好说了。” 话音刚落，月曜尊者就出现在了房间中：“已经说好了，当年一案会被重查，日期在要求下被定在了三天后，小春会在这三天盯着他们，防止他们做手脚。” 重查一桩旧案，三天的准备时间肯定不够，长老院他们既然答应，就是仗着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证据留下来的都是该留下的，剩下的早就没了，此案重查也不过是重述一下当年，完全没什么影响，与其有人一直在耳边吵，还不如快点接手重查完直接堵了他们的嘴。 月曜尊者冷笑一声：“他们的确没有在意人间界的事，也的确是他们的作风，不过这样倒也好，还省得拖时间。” 沧御在听到他们要求重查六百多年前的双子村一案的时候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疑惑，但很快就笑出了声：“重查当年的旧案，好一招玉石俱焚的计划，只不过我想知道，他们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云离月是个废人，这一招过去之后又没了白衣鬼，他们就准备光靠那几个前圣人拖住我？” “真的是……好天真啊……” 第二百七十五章:重查(3) “听说没有，天界好像要开庭重查一个案子。” “听说有什么用，你还指望仙人们请我们去旁观，仙人们做事肯定都是有依据的，之前的那个案子必定有问题呗！” “不是不是，要说是别的案子也就罢了，据说他们重查的是六百多年前双子村被屠一案，这个案子到底有什么好重查的，这么长时间，证据都没了当年的凶手也死了。” “我记得当年这个案子好像是由颜家负责的，是因为当年的案子有问题，这一次有人在搞颜家？” “不是，这一次出面要求重查当年案子的也是颜家，所以这件事情才显得奇怪呀，当年的受害者是颜家，天界为他们讨回了公道，然而这一次他们却对案子提出了质疑，要求重新审查，按理来说有什么问题他们应该帮忙敷衍过去才是……” “行了行了，不用想了，六百多年前的案子还有什么好查的，八成也就是现在这个结果了，反正也不知道颜家那边在搞什么，咱们也管不着，倒不如关心关心自己。” 天界要重查旧案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所有世家，他们倒是没胆子质疑天界的仙人们作出的决定，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到了颜家身上。 几大世家现在还在开战呢，怎么打着打着颜家就跑去查案了？ 天界的仙人在正常情况下都是不老不死的，人间界小摩擦不断，妖界打得水深火热，但是天界却是有数千年都没有开战了，参与重查一事的人也就是当年在场的人，几乎没变。 当年一案在座的人都心知肚明，疑点颇多，只不过下界催得急，功德簿上又记得明明白白，再加之那个小鬼也已经承认了罪行，便让他们忽略了这些疑点，直接定罪结案。 可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一直在催促着他们快点结案的人却又对这个案子提出了质疑让他们重查。 只能说是在浪费时间。 这一次虽然还是由颜家提出，但是毕竟是六百多年前的案子，当时的人早就已经轮回投胎转世好几次了，颜家便没派出使者上天界，所以这一次参与重查的也都是天界的人。 一名尊者自从踏进大殿开始就一直皱着眉头，不停的用手指点着桌面，恨不得将桌面点出一个坑来，在宣布重审讨论的时候，他率先站了起来：“这个案子没什么好查的，目前能算得上是证据的就一个功德簿，而每次查看功德簿都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我也不觉得那上面的信息有造假，直接将这信息给颜家的人，然后宣布结案吧！” “罗青尊者又何必如此着急，颜家那边既然提出来重查此案，那肯定就是有证据的，不妨先看看证据再说。” 罗青尊者瞥了月曜尊者一眼，发出了一声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件事情背后是月曜你操作的，颜家那边是吃饱了撑的慌才想要去查这么个案子。” 月曜尊者倒也不气恼，这件事情她从一开始就没想着瞒，反正瞒也瞒不住，之所以借颜家的名头就是让天界的人不得不查这件案子罢了。 总之已经达成了这个目的她也就没必要再理了。 “先说说疑问吧，这个案子当时的疑点不少，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去深究，恨晚在那个时候的实力已经快达到凡仙境，比在座诸位的实力也低不了多少，他要是想逃，别说是人间界的人就算是在坐诸位去也不一定能发现他的身份，那为什么他会乖乖在那里等着被抓？” 场上无一人说话。 “我的猜测是因为先前进去双子村的是他师姐和冥府的另一个人，他可以逃，甚至也可以带着他师姐一起逃，但是已经有人见过他师姐了。” 听到这里，秦山尊者突然间插嘴道：“你的意思是真正屠村的人是他师姐？” “是不是大家心知肚明，查当年案子的时候我不信在座诸位没有一个人在心中问过当时和颜暝雪一起进去的冥府的另一个人去了哪里？” “那个人又为何不能是恨晚？” 恨晚一直以来都用面具遮着脸，没人知道他面具之下的真实相貌，而他们之后从守在外面的人类守卫口中得知何颜暝雪一起进去的那个人一直低着头，完全看不到相貌特征，在看到功德簿上所记载的事情之后，他们便将那个人当恨晚处理了。 “很简单，因为那时候的恨晚和肖前辈他们在一起。” 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一个声音。 “没错，恨晚那时候和我们在一起，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可能屠村。” “大胆，谁敢擅闯长老院！” 一旁的士兵见走进来的是几个陌生人，连忙转头将兵刃对向他们。 秦山尊者一眼就认出了跟在后面的柳奕，抬手制止了周围天兵的动作，他在天界的时间很长，他是亲眼看着柳奕升入了圣人境，也是亲眼看着柳奕跌下圣人境然后前往地狱道看守封印，至今不曾出来。 柳奕竟然来了这里，那么刚刚说话的那个人便是还留在三界的第一位圣人——肖则。 “既然柳前辈在此的话，那么这位应该就是肖则肖前辈了吧？” 此话一出，在场便有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他们可以没见过肖则，但是绝对不会没听说过肖则的名字。 肖则在天界的名声褒贬不一，因为他是第一个从圣人境跌落还活着的人。 天界这么多年当然不止有这么几位圣人，在肖则之前还有十余位，而他们在跌下圣人境之后便选择了自毁，唯独肖则安然接受了这个事实，离开了天界前去看守地狱道，往后的几位圣人也几乎效仿于他，在跌下圣人境之后便选择离开天界。 之所以褒贬不一，褒是因为圣人风光无限，值得尊敬，而贬则是因为他没有保持住圣人境也没有随先人而去，在众人口中变成了苟且偷生。 但是不可否认，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有一定的威望存在。 “那个时候他受过伤，还是我亲自帮他疗的伤，正好与你们说的颜暝雪和冥府的那个人进去的时间重合。” 第二百七十六章:重查(4) 这算是一个巧合，在屠村之案发生前不久，肖则曾经去找过恨晚。 恨晚那个时候是因为受了伤才没陪颜暝雪一起出去执行任务，那时候他的伤说重不重，说轻也绝对不轻，需要调养好几天的那种，不然就会落下根，那个时候肖则突然间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一点因果之事，便打算找恨晚再去问问情况，时间正好与颜暝雪出去的时间重合。 当时云朝和云暮也在旁边，只不过云朝云暮已死，此事已经没有了证人，而且即便是他们还活着，他们也已经失去了记忆，不足以作为证人，所以这件事情应该是没有准确依据的，但他们却敢说，主要就是肖则的名声依旧在，而且肖则完全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面撒谎。 天界的那些家伙也都是猴精猴精的，他们自然知道这话的可信度。 “那月曜尊者提出这句话莫不是已经知道当时的真正凶手是谁？” 坐在最前面的一位尊者道，哪怕真的能够证明当年的那件事情有问题又如何，那件事情已经结案了，被判处有罪的那个小鬼更是已经灰飞烟灭，难不成还让他们整个长老院去给那个小鬼赔命吗？ “我现在说出来你们怕是会立马提出质疑，我们还不如先来讲讲证据。” “我有疑问。”罗青尊者自从最开始被月曜尊者怼过一次之后，也不再发牢骚，干脆坐在位置上不说话了，现在才再一次发言，“我们当时定那个小鬼的罪看的是功德簿，功德簿上面清清楚楚的记载的就是他屠的村，这一点，你们该如何解释？” 任他们在如何着急着结案，要想给三界一个交代必定要有一个能让人信服的证据，一个大到足以让他们忽略任何一个细节的证据，在这里便是功德簿。 “功德簿而已，你们既然能查看，自然有人能更改。” 功德簿……而已…… 讲真，要不是说这句话的人是肖则，他们绝对会嘲笑那人孤陋寡闻。 不过前辈是前辈，他们看重功德簿与他们敬重前辈这两件事情并不冲突，不过若是这两件事情堆叠在一起，他们更愿意相信功德簿。 就比如在人间界，大部分案子中物证比人证更加重要，因为没人知道证人会不会撒谎。 “前辈就莫要同晚辈等开玩笑了，晚辈们至今还没听说有谁能够更改功德簿。” 一旁的人都跟着附和。 肖则点了点头：“那你们今天就要见到了。” 秦山尊者皱了皱眉：“肖前辈您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肖则说到这里突然间伸出了手，下一秒，他的手心上就凭空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卷轴。 “可能你们都不知道，升为圣人境是精神力上的提升，实际上并不会提升实力，所以我现在的实力比起我当圣人的那段日子也差不了多少，这就是功德簿吧？” 秦山尊者沉了沉脸色：“前辈您这是想要干什么？” 肖则即便是已经跌下了圣人境，他现在的实力也不是他们可以比拟的，他们召唤出功德簿都得纠结好久，因为这个所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尽管如此，在召唤图中却像是要进行什么仪式一样，召唤召唤不出来全看功德簿的心情，但是肖则现在竟然随手就召唤了出来，完全不带犹豫的，也几乎是在瞬间功德簿就响应了他的召唤。 “不干什么，只是想向你们证明一件事情。” 肖则直接抖开了卷轴，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月曜尊者名下的一件大功转移到了秦山尊者名字所在的地方，下一秒，金色卷轴便从他的手中消失了。 肖则做完这些，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摊了摊手：“我刚刚做的你们也已经看到了，要是你们不信你们大可以自己把功德簿召唤出来看一下，看看我刚才做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长老院里的众人相视一眼，最后还是秦山尊者率先召唤出了功德簿，在金色卷轴出现在他手上的那一刻，秦山尊者的额头都出现了薄汗，额角青筋暴起，但是他却顾不得这些，连忙打开了功德簿。 然而这一眼看过去，他差点没有握住手中的卷轴。 他的名字底下的确多了一项，那便是月曜尊者的成名之战之一，那一战天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提起众人都知道是月曜尊者做的，然而那一项现在却安静的躺在自己名下。 他又不信邪的翻了翻，找到了月曜尊者的名字，然而月曜尊者的名下这一项却是空的。 真的转移了…… 长老院中的其他人不愿意自己付出代价召唤功德簿，便一直伸着脑袋往秦山尊者这边看，却只看见秦山尊者盯着手中的卷轴半晌不吭声。 “秦山尊者，究竟是出什么事了？” 该不会真的修改成功了吧？ 秦山尊者像是没听见他们的话，依旧呆在原地，被他们喊了好几声才将卷轴转过来对向他们，然而这一看，整个大厅都沉默了。 还真的修改成功了，这…… 一名尊者率先反应过来，开始小声狡辩：“肖前辈毕竟是前圣人，如今的实力大陆上已然无人能敌，他想要修改也不是不可能，那么几百年前又有谁来修改功德簿，还特地嫁祸给了一个什么名头都没有的小鬼。” 此话一出，瞬间有人附和：“对呀，而且那个小鬼是在我们查看功德簿之前就承认了罪行，这前辈又当如何解释？” “如何解释你们看不明白吗？当时先进去的人是颜暝雪，表明那个人想要嫁祸的是她，而颜暝雪于恨晚有恩，所以他帮自己的恩人承担罪行有那么难理解吗？” 以你们无事不动功德簿的心态，恨晚当然要先稳住你们和你们周旋再将罪名完完全全的转移过来，把自家师姐干干净净地摘出去。 这一句话肖则没说，在场的又没一个人是傻子，他们自然想得通。 “这三界自然有比我更强的人，莫非你们忘了三界被封锁的事情了吗？倘若不是有人在捣鬼，这种事情会发生？倘若那人不强，你们会拿此束手无策？” 此事完全没有狡辩的余地，天界肯定早就已经发现有人把他们和下界隔开了，知道这件事情他们也不可能蹲在屋中不动，也肯定是强制破除过，最终却只能悻悻而归。 “所以前辈的意思是六百多年前修改功德簿的那个人就是封锁三界的那个人？” “我反正目前没见过比他更强的，你们既然已经接受重查此事，自然得查到底不是吗？” 秦山尊者叹了一口气：“好吧，若真像前辈所说，此事我们会负责到底，只是不知前辈知不知道那人是谁。” “当然知道，妖族妖尊，沧御。” 整个大厅陷入了第二次沉默。 第二百七十七章:解阵者(1) “没必要，我们的主要目的就是让天界把视线放到沧御身上，听楼王的说法，沧御不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迟早会露出马脚，那个时候天界不想对付他也得对付他，所以我们没必要为了这件事情送掉你。” 肖则转头看向回舟。 “可若是我不出面，我们就没有足够的证据让他们相信当年是我改动了功德簿。” “能改功德簿的可不止有你。”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肖则的身上，肖则就在众人震惊的视线中向他们抛出了另一个消息：“你们不知道，其实我也可以。” “放心好了，我的身份和名声还是在的，他们再怎么样也得给我点面子吧？再者以你现在的身份，说的话对他们而言也不一定有可信度。” 三界对于邪灵的偏见极大，回舟的名声之所以臭，就是起源于三界对于邪灵的偏见，不论大事小事只要是解决不了的事全往他身上扣，隔壁家的狗不见了都是他牵走的，他作为证人出场还真的不好说。 便有了现在这一幕，恨晚依旧死了，由肖则顶替证人的位置，只要他们能把天界的人忽悠着将目光放到沧御身上，他们便达成了目的。 一阵沉默过后，终于有一位尊者开了口：“肖前辈，您莫不是搞错了吧？怎么会是沧御妖尊，不应该是白衣鬼吗？” 要问三界之中有谁的力量能超越肖则的话，答案当然是有，毕竟这世上还有邪灵的存在，便是白衣鬼，可这怎么与妖界那边扯上关系的？ “我与他交过手，他是谁我反正比你们清楚，你们若是不信的话大可以自己去查。” 几位尊者被他怼的哑口无言。 此事便这么敲定下来了，由天界去调查沧御，再通过沧御去详查当年的案子。 哪怕众人都知道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此事与案子的关系并不大，也就是一个能让他们把目光放到沧御身上的一个说法罢了。 然而沧御那边在得知此事之后气氛低到了极点。 原本他以为那边是打算送掉白衣鬼，哪怕白衣鬼的实力够强，但是在他面前白衣鬼却被压制的太厉害了，可能还比不上月曜尊者身边的那个小跟班，再者白衣鬼绝不会束手就擒，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转入暗地里，时不时给他们造成骚扰，虽然自己知道后来可能会发生的事，但是这个关头也着实不适合出面，结果没想到，那边竟然选择保了白衣鬼。 不过也是，要说是在之前，他们要想实行这个计划只有把白衣鬼推出去，但是现在他们就找到了肖则，直接由肖则顶替了白衣鬼的位置，而肖则的声望和名声都摆在那，也就意味着他说动了天界的人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损失。 “我失算了。”沧御现在的语气反而极其平静，他转头看着灼阳尊者，似笑非笑的说道，“哥哥，因为你的一时心软，真的可能会失败了，高兴吗？” “阿澈……” “当然，这也怪我，在决定实施计划的时候就应当亲自去，也就不会把这么个隐患留到今天。” “对了，我记得你之前一直劝我收手，我当时也忘了回你的是什么了，总之我现在可以用别的方法再回答你一遍，因为我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白衣鬼做过多少恶？总之我一件都没看见，反而他一直约束着自己的手下，若是没他在，这一百多年间还不知道要被鬼族掀了多少座城池，但是他现在的名声很好吗？照例被他们骂的猪狗不如，因为不是一路人，所以他们看不见，他们只有固有的印象，在他们的印象中邪灵就是无恶不赦的，我若是收手了，等待我的会是什么下场？” “可是在此之前没有人发现过你是邪灵的身份。” “那是因为我怕了。”沧御转过头，脸上的表情竟显得极其无辜，“我的身份是捂不住的，楼倚暮他们也不是省油的灯，我和他们之间迟早要打一场，等到那个时候被他们被动的揭露出身份，我断无翻身的可能，可现在怎么样？我好歹把月曜尊者给拉下来了，当今世上无圣人，神明不临三界。” 灼阳尊者叹了一口气，从座位上站起身，走近沧御：“阿澈，因为当年的事情，我知道你心有怨怼，那是我欠你的，无论如何我都会还给你，但你大可不必对我身边的人动手，你若是当时没想嫁祸给雪儿，就不会有今天的这件事。” 沧御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只是嗤笑了一声，什么话也没说就转头离开了房间。 除了我，你身边还有什么人？ 你的徒弟？ 他们在看到你的所作所为之后还有谁留下来支持你？ 如今他们都站在你的对立面对你刀剑相向。 齐渊？ 他当时醒来质疑你的决定的时候你抽取了他的半数魂魄让他永久陷入沉睡的时候也是半点没留情面啊…… 你竟然还期待着你身边会有人？ 颜明归啊颜明归，你真的是这世上最坏又最不自知的人。 满腔的话沧御却什么都没说，他转过回廊，在灼阳尊者看不见的地方再一次笑了笑。 真当自己救了几个人便是善良，真当自己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救颜暝雪和恨晚吗？ 可笑。 他不蠢，他曾经带领过整个颜家登顶，如今却活在自欺欺人的梦境中，但是梦境迟早会有破碎的那一天，沧御有些期待却又害怕着那一天的来临。 接下来的几天倒是相安无事，六大世家那边也没再整出什么幺蛾子，沧御也没再露过面。 现在他们的主要目标还是要毁坏母阵，但是云离月却告诉他们这件事情他们做不到，实在是太复杂了，对于他们这些门外汉而言完全解释不通。 颜暝雪他们便换了一个想法打算趁着这几天拔除母阵上所有的子阵，却又被云离月告知子阵不启动就连他也察觉不到子阵所在何处。 “那怎么办？我们不能干看着吧？阿月，你要不趁这几天向我们讲述讲述，也许我们真的能够解除母阵。” 云离月摇了摇头：“不是讲述不讲述的问题，这个法阵由你们去解不合适。” “那谁去解？” 他们之中有能耐的人几乎都蹲在这个房间中，云离月却说他们都不合适，难不成是让世家中人去解？ “我。” “什么？” “这个法阵，我去解。” 第二百七十八章:解阵者(2) “你是不是疯了？你又没有法术怎么去破阵？” 颜暝雪好歹也是在聚灵仪式那时候用心学过几天阵法的，虽然没学进去什么，但是一些常识还是知道的，去解阵的人虽然都不是什么灵力高强的人，但好歹毁坏阵眼也是要用法术的，云离月现在身上比脸上还要干净，怎么去解阵？ “因为有些事情我解释不清楚……” “阿月，你在撒谎。”颜暝雪直接毫不客气的说道，“你一向不会说谎，要是这件事情真的用普通方式能够解决，正常人应该说的是有别的方法，而不是解释不清楚。” 云离月目光游移，颜暝雪很快就肯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要是真的是这种问题，我们可以学，肖前辈他们对于阵法虽然不是很了解，但是他们好歹也是从法器组合那个年代过来的，法器组合就是阵法的前身，你要是多说一些他们不一定不知道。” 柳奕是数千年前的圣人，肖则更是活了近万年，几乎是从法器组合起源开始就活在这世上，他们可以没有特意去了解过，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至于什么都没听过。 换句话来说，肖则对于法器组合的了解可能不比云离月要浅薄多少。 若是是这阵法与其他法阵的解法不一样，云离月大可以从一开始就强硬的指出这件事，反正他们又不知道真假，但偏偏云离月不会撒谎，反而急于向他们解释。 “此事我会处理好的，不要你们操心。” 云离月愣了愣，现在倒是真的强硬了一回，只不过这个强硬反而让颜暝雪觉得更不放心。 双方对峙之下谁也不肯让步，最终还是云离月叹了一口气：“解这个阵法需要不少实力高强的人帮忙压阵，我们这里的人差不多正好够，就留下我和子楚，子楚的资历不够，让他去解阵我不放心，便只有自己去了。” “至于修为的事情我也想到了，在你们帮我压阵的时候我可以暂时借用你们的力量，这样你们还担心吗？” 颜暝雪看着云离月此刻的神色，据自己对他的了解，他此刻说的的确是实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那你会有危险吗？” “只要到时候你们守住几个阵点，不要把沧御他们的人放进来就绝对没事。” 他们之中有实力的几乎都聚在这里，虽然寻求天界的帮助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他们却打心底里不愿意，天界的那些家伙麻烦他们查个沧御还得找个名口，要是让他们派人来帮忙压阵，他们怕不是得临时升个圣人境？ 在这天界的里面有沧御的人，即便天界的人答应了，他们也不敢去用。 “现在云离月在他们那边，他们的下一个目标肯定是解阵，我们得想好他们会用什么方式解阵，来解阵的人会是谁。” “应该是肖则吧，毕竟有天界的人在他们应当不会派白衣鬼来解阵，除去白衣鬼，他们之中实力最强的当数肖则。” 凯猜测道，一直以来陛下行事从不听旁人指使，根本不计后果，像现在这样把他们召集在一起商量解法的情况倒还真是从未见过。 “我倒是不这么觉得，我们能想到的事情他们那边想不到？” 洛明姝倒是毫不客气的反驳道。 “我们想到又如何，你能有解法？肖则可是留在大陆上的第一位圣人，虽然现在已经不是了，但是他的实力之强没必要多提，怕是除了陛下，我们俩个加起来都不一定能在他手下走过百回合，而他们之中还有其他人能够拦住陛下。” 凯完全认得清两方的实力情况，那边虽然普遍实力偏低，但好歹有好几个实力都比较接近，别的不说，拖住陛下一段时间还是有可能的，反观他们这边实力参差不齐，除了陛下的实力高出太多，剩下的对方随便拉出一个来基本上都可以将他们吊打。 沧御坐在一旁，也不吭声，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听着他们讲。 如今天界的人介入，虽然天界里面也有不少他们的人，但是再怎么样也杜绝不了有捣乱的人参与，这段时间他们只能暂时安稳一段时间，但是他们安稳归安稳，那边却绝对不会安安静静的等着他们，有云离月在场，他们就已经知道了阵中阵的用处，所以他们的第一目的肯定是解阵。 如今天界的人还在场，所以参与解阵的绝对不会是白衣鬼，而就如凯所说的，除去白衣鬼，他们那边实力最强的便是肖则。 每一个人所习惯的打法都是不同的，而且也不是一朝一夕所能改变的，所以云离月在教他们解阵的时候必然会迁就他们，若是他们能够提前猜出那边派往解阵的人是谁，也就可以提前针对那人做出应对。 “总之派过去的人总不可能是秦谣或者是云离月以及四大世家吧？他们要么就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要么就是修为低到可以忽略不计，完全没必要这样。” 沧御越想越烦躁，干脆一拍桌子站起了身，什么也不说，径直离开了房间。 “你说什么惹陛下生气了？” 洛明姝疑惑的看向凯。 “我说什么你一直在场总不会没听到吧？陛下一贯如此，这么久了你难道还没有习惯？” 凯也直接撑起桌子起身，看也不看洛明姝：“你该回去了，天界的人还在抓我们的把柄，你身为朝廷的人也不能离开那边太久，作为同僚提醒一句，现在正是在风口浪尖之上，有什么想做的憋着，万一坏了陛下的计划，到头来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不用你提醒。” 话音刚落，洛明姝的位置上已经没了人影。 六大世家那边这段时间安静如鸡，四大世家这边反而觉得有些不自在，总怕什么时候那边突然间跳出来给他们一榔头，虽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是防守还是森严了几倍。 天界的人就是在那个时候闯入的。 罗青尊者带着满脸的怒气，伸手推开了房门，这应该还是他克制后的结果，看他现在的心情，他应当是想抬脚踹门的。 “肖前辈，我们按照您的说法在人间界查了好几天，沧御的人影都没看见，甚至连半点妖气都察觉不到，我们也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您是不是该给个解释？” 第二百七十九章:解阵(3) 肖则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看向罗青尊者：“我说过沧御比我都强大，就你们那找的架势，找到明年都找不到他的人我都不觉得奇怪。” 天界现在还在端着架子，至少下界诸人还没有察觉到天界已经派了不少仙人在人间界查查沧御的踪迹，沧御想要绕过他们可太简单了。 总之他们也没想过靠天界的人完成这些事，只要天界肯派人出来让沧御有所忌惮就差不多可以了，要是沧御真的憋不住露了马脚，天界的人自然知道该怎么选。 不过他们现在显然不知道。 “你……” 罗青尊者撇过头深吸几口气，似是在心中一遍一遍抚慰自己这是前辈不能骂不能骂。 “放心好了，五天之内他必露马脚，要是五天之后你们还是没有见到他，就带你们的人回去吧！” “行，相信前辈，那晚辈就先走了，省得在这段时间错过了什么。” 顾出云他们是听见有人强闯的消息才赶过来的，还以为是有人入侵，正好堵住了罗青尊者离去所要走的路，莫名其妙的被他瞪了一眼，挥袖甩到了一旁，眼睁睁的看着那位凶神恶煞的中年男人甩袖而去。 “这……” “顾家主，让你的人都散了吧！没什么事。” “哦，好。” 顾出云放下手中的公文急急忙忙赶过来什么情况还没搞明白就被告知没什么事，偏偏这房间中的都是惹不起的，任他再好奇也不敢多问，就连刚才走过去的那个人也是一样，虽然他没有刻意释放气息，但是就凭他一甩袖子就把他们轻松推到一旁推出一条路来的举动，那也不是个好惹的人。 “话说肖前辈，你就这么信那个罗青尊者，把我们准备破阵的时间也告诉给他了？” 秦谣不禁问道。 五天之内沧御那边肯定坐不住，因为他们就准备在这些天去破除母阵，五天差不多可以瓦解整个法阵，沧御除非是王八转世才能在那种时候沉住气看着他们把他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不过，肖前辈怎么就直接说出来了，他们都肯定天界里面有沧御的人，那个罗青尊者的身份还不确定，万一他也是沧御的人，肖前辈这一做法不等同于告诉沧御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去破阵吗？万一他们提前有了准备呢？ “这个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啊，我们在蹲着他们，他们当然也在盯着我们，只要我们一行动那边就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罗青不是沧御的人也就罢了，他要真的是沧御的人，我们这说法说不定还能让他焦虑一阵提前露出马脚来。” 当然沧御也不是傻子，他们这是在试探，沧御那边肯定会憋住气，露出马脚应当是不现实的，但是让他焦虑一阵子应当还是可以。 秦谣点了点头，瞬间明白了肖则的意思，沧御那边现在应当还在苦苦的思索这边派去破阵的人会是谁，怕是认他们猜破脑袋也猜不出会是自己的师父前去破阵吧？ “法阵中心的位置不会变，这个法阵有一个特殊的地方就是不管是谁身为设阵者，在阵法完成之后都是不会踏入到法阵中心的，因为他们一旦踏入法阵便会默认祭品到位，当即启动。” “等等等等。”肖则打断了云离月还没有说完的话，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你怎么这么肯定设阵者是沧御而不是灼阳？” 云离月摇了摇头，声音极其肯定：“不会是他，我仔细想了一下他在听到我说出阵中阵后果的时候的反应，他脸上浮现出了一瞬间了疑惑和焦急，若是设阵者是他，他便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那表情很显然他不知道设下这个法阵的后果，若是沧御隐瞒了设阵的结果引诱他成为设阵者的话，他在得知真相之后应该不会出现焦急而是愤怒，两人是兄弟，灼阳尊者自然在乎沧御，要是得知的是自家弟弟打算献祭自己去改变世界，他当时的表情便是理所应当了。 “好吧，就算是除去沧御，里面的人也不好对付啊，你没有法力，随便一个世家的人都打不过，在他们的干扰下你怎么破阵？你确定不要我们再派一个人跟着你进去？” “不用，只不过我需要到时候诸位把力量借给我，我把法阵中所有的无关人员全都清出去，到那个时候法阵必破。” 云离月说着，从一旁拿起笔，在桌子上所绘制的法阵中心那里打了一把叉。 “行，那我们需要怎么办，你说吧，但凭差遣。” “很简单。”云离月说着，将手中的笔移到了边缘，在那里圈出了八个地方，“总共有八个阵点，而我们正好有八个人，诸位只要守住这些阵点，为我争取半个时辰的时间即可。” “真这么简单？” 楼倚暮不禁发出了疑惑，之前云离月说出要守阵点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他们必须把沧御那边的人全都给拦在外边，那必定是一场恶战，也许会持续两三天，但现在云离月竟然说半个时辰就可以，半个时辰……就算是他对上沧御把他拦住这么点时间也是极其容易，另外几个守阵点的实力比他几乎只强不弱，他们这就算是绝对拿下了呀！ 这实在是容易到让他有点难以置信。 “所以沧御之前才一直想要弄死我。” 云离月苦笑一声。 “也是，若是没有诡阵老祖，怕是我们都没有接近母阵便全都死在子阵上了。” “就这样。”云离月放下了手中的笔，对着房间中的众人拱手行了一礼，“明天便要麻烦诸位了。” 肖则摆了摆手，爽朗的笑道：“不麻烦不麻烦，真的麻烦的应该是你才是，毕竟明天负责解阵的可是你，我们一定会拦住所有人，你放心解阵便好。” “阿月的情况让我有点不放心，这么大一个法阵的解法被他说得未免也太简单了些，他肯定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阿月自小便是这样，当时有什么事情基本上都是跟我说，他到现在还以为你不知道是他炸了你宫殿，后来我走了，却没想到他现在的性子变得这样沉默，实力没有了，担子却反而喜欢一个人扛着。” “但愿明天没事。” 第二百八十章:解阵(4) “大小姐，我师父一个人进去没事吧？” 秦谣的实力不够，不足以一人压住一个阵点，颜暝雪此时的境界也不敌巅峰，云离月便让他们两个一起压住法阵的西北角。 颜暝雪却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依旧抬头看着远处，像是在发呆。 秦谣有些疑惑，大小姐这是太担心师父了吗？ 一路上都是处于这种半游离状态。 云离月走了一路没有看见人。 这个法阵已经完成，因为法阵的特殊性，上面是不会留人的，因为法阵上面的人都是法阵所认定的祭品，天界的人介入调查，若是上面有大批的人死亡并且传达给了天界的话，天界就算是再怎么装傻充愣也该知道这件事情有问题，想不调查也不能不查，那时候沧御就完全没必要躲了，所以在法阵完成的那一刻沧御便把这里的人全都撤了，云离月走在里面就显得极其空旷。 云离月看着自己手心中聚集起来的力量，他已经有五百多年没有感受过灵力在身体中涌动了，如今看来还有点怀念，若是当初的自己没有遭遇那些事，现在的灵力尽管不强也不至于就连解个阵都需要借助别人的帮忙吧？ 云离月叹了一口气，一使劲捏灭了掌心中的力量。 前方应该就是法阵中心了…… 云离月抬眸盯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处回廊，师姐他们都觉得自己说的太简单有点像是在撒谎，其实不然，解阵的方法就是这么简单，但是说没撒谎也不是，他的确骗了他们，至少…… 此刻他已经转过了回廊，这个法阵中心并不是空无一人，除了他之外的另一个人就站在那里，而那个人察觉到了他的到来对着他转过了头。 设阵者必定在法阵中心！ 沧御在看到来的人是云离月的时候脸上也出现了一瞬间的惊讶，但很快便恢复了平常，脸上的笑容更甚：“我想过来解阵的人是肖则，甚至想过是白衣鬼是你师姐，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你，他们还真敢放心啊！” “毕竟是法阵，你用的我改良出来的东西来害人，自然由我来破除最为合适。” “嗯。”沧御点了点头，像是自言自语的道，“所以我最开始才想杀了你，不过啊，我那优柔寡断的哥哥一次又一次对你心软，竟然让你活到了现在，还来坏我们的计划。” “只能说明我命不该绝。” “呵，你竟然还信命这种东西？”沧御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脸上的笑容已经漫上了一丝嘲讽，“我猜猜看，你肯定不敢跟他们说我在这里吧？不然他们哪能放心让你进来。” “是又如何。” “当然不如何，你们做的决定我无从干涉，而且这件事情还是我希望看到的，要是你们一起上，我可能就真的无法在天界众人的面前藏匿踪迹了，不过那样也可能会有一件更好的结果，天界所有的人都被吸引到了这里，诡阵老祖，都说天下阵法皆出自于你手，你可以猜猜看，这个祭献法阵要是吸收了天界那么多人的血气之后会变成什么样？” “我不想猜会变成什么样，因为你说的这件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云离月话音刚落，周围的法阵猛地发生了变化，一道道金线从四周延伸开来，缠绕上他的身体。 “这是……”沧御看了看逐渐从自己身体中被剥离的金线，一时间有些震惊，然而这震惊却并没有透露到脸上，他只是轻轻嗤笑一声，“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还有和我夺这种阵法的控制权的，我现在是真的肯定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种解法还真的是简单粗暴至极。” 云离月没有说话，他四周聚集的金线越来越多，几乎将他整个人给淹没。 “云离月，念在你算是我师侄的份上，往后我不会动你，只要你现在离开。” 云离月从金线的包裹中抬起头来，看向沧御的眼神中带上了一丝得意：“说到底你还是不敢动我，现在你有一部分阵法握在我的手中，你若是敢杀了我，你也就功亏一篑了。” 除了沧御必定会在法阵中心这件事情之外，剩下的他都没有骗他们，他此时来是没有危险的，哪怕是面对着沧御也一样，因为沧御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想到前来解阵的人会是他，自然也不会想到他会用夺阵的方式来解阵。 从他踏入法阵的那一刻开始他便已经着手在夺阵，等他走到法阵中心，他手上已经掌握了这个阵法中足以令沧御忌惮的控制权。 沧御现在要是想杀他自然容易，他没有在自己四周设置任何的保护，只要沧御愿意完全是勾勾手指的事情，但是在他死亡的那一刻，他所掌控的这一部分阵法也会随之失效，他现在手上掌握的面积可不小，沧御要是想动他还得考虑考虑后果。 沧御明显有些气极，云离月的出现是在意料之外，最开始他在看到云离月的时候只是震惊，可他现在算是明白了，斗阵法他斗不过诡阵老祖，而那么多人中，也唯有云离月才能准确的抓住他现在的弱点。 沧御像是认命了一样，开始把那些金线往回收，云离月此行的目的只有破坏他的阵法这一项，根本劝不动，只有自己把法阵的整个控制权给争回来，到时候只要自己能够杀了云离月，他们此行便是彻底的失败。 然而很快他再一次松了手，手臂有些颤抖，眼白都漫上了血丝。 “云离月！” 他是真的没想到云离月会做的这么绝。 他没有灵力，便是借的外面守阵诸人的灵力，刚才的夺阵所消耗的灵力在他的魂体所能承受的范围之内，自己便没有察觉什么不对反而加入其中去夺阵，云离月这些灵力毕竟不是属于他的，而且目前法阵的大半控制权还在沧御手中，两者若是真的相互夺起来，沧御拿回所有的控制权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现在云离月却做得太绝，源源不断的向着守阵人借用灵力，所借的力量已经超越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自己若是再继续下去，云离月绝对会在自己争取回所有控制权之前爆体而亡，整个法阵依旧会被毁于一旦。 云离月抬起头，超负荷的灵力已经让他的魂体出现了难以忍耐的痛楚，然而他却笑着道：“我说过，你不敢动我。” 第二百八十一章:解阵(5) 他们都说他疯，实际上他们还不是一样的疯。 自己在这里站着干看着也不行，以云离月现在的架势，从他手中夺走整个法阵的控制权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到时候他成了法阵的设阵人，他的命便与法阵息息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己要是再想杀他那便是要毁掉整个法阵。 思及此，沧御干脆用最强的力量来和云离月夺阵。 沧御是邪灵，更兼之这么多年没被发现安安稳稳的修炼了过去，现在的他实力整个三界无人能敌，他猛地参与进来用自己最强的力量和云离月展开法阵控制权的争夺，云离月也是一瞬间被他给搞懵了，连忙向着守阵者借用力量来拖延沧御夺阵的速度，让他无法承受的灵力已经让他的魂体都有些涣散。 沧御这是疯了吗？ 他不要这个法阵了？ 还是他觉得能够在自己撑不住之前将整个法阵的控制权夺回去？ 沧御的力量着实强大，法阵的控制权被夺回去的速度让云离月有些难以招架，他只能强迫着自己向守阵人多借些力量。 只要再多一点…… 镇守在西北角的颜暝雪突然间看着自己的掌心，像是在自言自语：“他是只抽取了我一个人的力量吗？” “大小姐，你说什么？” 秦谣当时正好背过身，没有听清楚颜暝雪说了些什么，还以为她是在叫自己，连忙转过身来询问。 颜暝雪抬起头看着他，语气有些严肃：“你师父当年的最高境界在哪里？” “我记得师父曾经告诉过我，他最强应该是大乘境中期……” 秦谣话说到一半突然间察觉到了不对劲，自己师父遇袭的时候大小姐应该在他旁边才是，她怎么可能不清楚自己师父当年的最高境界在哪里？ “你……” 秦谣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便见颜暝雪转了个身，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柄红缨长枪，她将长枪挡在身前，做出了防守备战的姿态，声音冷冷的向着他们面前的空气喊了一句：“出来！” 面前的空气一阵扭曲，从里面踏出了一个白衣人。 秦谣在看到真的有个人凭空出现的时候，也来不及纠结颜暝雪的身份，立刻进入戒备状态。 那是一个如同神明一样的人，不，不能这么说，应该是如同神像一样的人，慈祥的眉眼，一尘不染的衣服，那仿佛能包容世间一切的目光，眼神中对于万物的怜悯，除了怜悯之外竟然看不见一丝光亮，就和秦谣曾经在寺庙中见到的那些神像一样。 那人看了一眼颜暝雪：“你不是雪儿？” 他的声音也是极其温柔，如同长辈在晚辈耳边的关心之语，让人不免对他放松了警惕。 “颜暝雪”戒备未消，倒是率先卸下了伪装，的确不是颜暝雪，而是一个眉眼充满了英气的女子，和她手中的红缨长枪相得益彰，就像是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女将军。 那白衣人见到她的真实相貌之后，拱手对她施以敬意：“没想到竟然是楚前辈，晚辈失礼了，不过前辈怎么也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了？” “脚长在我身上，我要去哪你管得着？” 虽然楚前辈的语气不怎么好，不过那白衣人依旧彬彬有礼：“前辈说笑了，前辈要去哪里晚辈自然管不着，只是不知道我那徒弟现在在何处？” “托你的福，一个九死一生，一个彻底成了废人，最后一个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都好着呢。”楚前辈握紧了手中的长枪，狭长的丹凤眼紧眯成了一条线，说出的话极其不留情面，“灼阳，你不配为师。” 这位是灼阳尊者？ 大小姐和师父的师父，说起来自己应该喊他一声师祖来着，只不过听着这段时间他们对于灼阳尊者的讨论，这位当真不是个好人，好像自己师父如今的境地就是这位一手造成的。 灼阳尊者依旧不生气，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多少，他轻轻的叹道：“可毕竟是我救了他们啊……” 楚前辈冷笑一声：“你这叫救？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两个徒弟的家都是被你弟弟给灭的，而云离月，则是天界交给你的任务。” “怎么不叫救？按照天界的规矩我应该是将他们两个全都杀了才是，然而他们两个都活下来了啊！而且我也不觉得我有什么错，阿澈是我的弟弟，我帮他不是理所应当吗？” 灼阳尊者的语气依旧很平静，秦谣觉得他越发像寺庙里的神像了，无论被谁骂，无论被骂成什么样，他都一丝不动。 说罢，他抬起头看着楚前辈，抢在楚前辈质问他的下一句话前开口道：“倒是您，楚前辈，十六月不在了，我记得整个部族无论男女老幼都被屠杀殆尽，而在十六月被灭族的那时候，楚前辈您在哪里，十六月中的族人，都是您的亲人，说白了，我不想像您当时一样失去最后一个至亲。” 秦谣看向挡在他面前的楚前辈，这位楚前辈是十六月的人？ 十六月是在康和王朝建立之前的一个大部族，后来因为王朝的建立，这些不足都销声匿迹，至于他们的下场并没有记录在史册中，听灼阳尊者的话，十六月是被人灭族的？ 所以他这是在动摇楚前辈的心？ 思及此，秦谣连忙转头去看楚前辈，发现她紧握着长枪的手用力得有些发青，显然灼阳刚才的那番话还真的起了作用。 不能这样，在这种时候分心就是给出了最大的弱点。 “哦，可是颜家众人也是您的亲人，我倒是没见您和沧御放过他们啊？” 他一开口，先前被楚前辈骂成那样的灼阳尊者突然间就翻了脸，一挥袖子就朝着他扔过来了一记法术：“无礼晚辈！我和楚前辈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秦谣还没来得及躲开，那句法术便被楚前辈直接挥舞着长枪挡下了，现在的楚前辈显然已经反应过来，眯起了双眼：“万物皆有对错，当年的十六月迷信邪术，一切皆为报应，而你明知沧御所做是错，却依旧助纣为虐，该悔的人是你！” 第二百八十二章:解阵(6) 沧御力量的强大已经有些超乎云离月的预料，他夺回控制权的速度极快，要是真的这样下去，说不定法阵的控制权能被他完全夺回去。 自己必须要从守阵人那里借更多的力量。 云离月强迫着自己的魂体接纳更多的力量，然而下一秒，他却感觉一大半力量从自己身体中剥离，顿时吃了一惊，还以为是沧御猛的从他手中夺走了那些法阵的控制权，后来才发现只是力量被剥离，沧御夺阵的速度加快了些。 眼前的金线被猛的撕开，他看见了颜暝雪的脸。 “师姐……” 颜暝雪将他身边的金线扯开了些，带着他跳离了他原本站着的位置。 “师姐你怎么来了？” 怎么回事，师姐不是应该在压阵吗？ 怎么会突然间到这里来，万一那边没人守，又被沧御的人钻了空子的话，说不定他们这一次真的会功亏一篑。 意识到了这一点，云离月瞬间有些急了，伸出手去推颜暝雪，可他之前强行接纳了不少超负荷的灵力，魂体已经开始涣散，手指尖直接穿过了颜暝雪的身体，他连忙将手缩了回来，似乎这样就能让颜暝雪察觉不到他的异常。 “师姐，你快回去，现在压阵才是最重要的，要是……” “没有什么要是，有人在帮我压阵，楚叶楚前辈，她你应该信得过吧？” 颜暝雪转头看着正在和沧御纠缠的回舟：“他也一样，这一次看守地狱道的四位前辈都已经出来相助，所以不用担心我们此战必胜。” “我……” “阿月，不擅长的事就不要强行让自己去做，你真的很不会撒谎，你说出那种方法的时候我们就对你很不放心，所以我求肖前辈去将还在守着地狱道的两位前辈请了出来帮我们压阵，而我们则跟着你进来。” 云离月想要使用法术和感知都是要先向他们借，而云离月在前往法阵中心的途中应当都是不会使用法术的，所以他们才敢肆无忌惮的跟在他后面而不用担心被发现。 “还记得几百年前我们就说过，你是我们的师弟，你上面还有我这个师姐，还有恨晚这个师兄，你有什么事没必要自己扛，我们可以帮你一起应对。” 沧御侧身闪过回舟一击，在这种情况下他是真的不想见到任何一个能打的人，他还在和云离月两个拉锯夺阵，如今被其他的人挤进来，他只能一手继续夺阵一手对付那人。 哪怕是他在一心二用的情况下都有可能会被暂时杀不掉的一个普通修士找到破绽趁虚而入，更何况回舟并不是一个普通修士，他是一个和自己同阶的邪灵，在这种情况下分心他甚至有被回舟击败死亡的可能。 但是他并不担心这件事，甚至都没有在身周设置任何防御，因为他现在还管着一大半法阵，而法阵的另一端则系在云离月身上，哪怕是让回舟找到了破绽又如何，就如同刚才他和云离月对峙一样，不敢动他。 他现在甚至还有空和回舟闲聊：“我说过我们才是一类人，因为我们都不被三界所认可，而你现在是铁了心的要帮三界的人了？” “总之我不想帮你。” “这可真让人伤心呐，不过这么多年你都没有认清楚三界的真实面目吗？他们根本就不会管你做了多少好事，在他们的心中对我们只有固有印象，那就是我们邪灵是三界不该存在的，是无恶不作的。” 沧御现在倒也不着急了，先向颜暝雪他们突然间参与进来，虽然暂时挽救了云离月的性命，但是也把缠绕在他身周的金线解开了不少，也就是说将他握在手中的法阵控制权给剥离了不少，而那些被剥离的他大可以慢慢拿回来，只要能稳住云离月，他就有把握将法阵的控制权完全夺回来，到时候他们拿什么和自己打？ 再等等，只要法阵启动起来…… “他们怎么想关我什么事？三界人有千千万，嘴也就有千千万，就是他们说了我不想听的，我还能一个个找上门去堵他们的嘴不成？” “看来你是没明白我的意思，堵他们的嘴多麻烦，就像你说的有这么多人，主要就是这些话他们不该说，他们得明白这个道理。” 沧御闪身的同时将他身中的金线挽出了一朵花，那些金线受他的操纵竟然开始帮着他阻拦回舟，如同蜘蛛网一样一直粘着他，无论落到哪儿都要先过一道金线关。 “所以你的让他们明白这个道理就是自己把他们话中所说的给实现？” 那些金线在碰到回舟衣服上的黑色火焰之后竟然产生了退意，又因为沧御的操纵不得不去阻拦他，在他脚边如蛇一样蜿蜒盘旋。 沧御叹了一口气：“被逼无奈嘛，没必要管那么多，谁没有无奈的时候呢。” “我不觉得你是被逼无奈。” 回舟再一次将凑过来的金线给震退，转身一记回旋踢朝着沧御的面门而去。 沧御轻轻歪头闪过了这一击，披散的长发因为他动作的弧度从他的脸上划过，长发之下的眼神竟然显现出了一丝悲哀：“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会被逼无奈？” 沧御已经做到了妖族至尊，而且整个三界都没人发现他邪灵的身份，要是他愿意他大可以一直猫下去，这算什么被逼无奈？ “那我目前也不到无奈的时候，所以我也没必要和你合作对吧？” 回舟刚刚收完一套动作落地，直接转身用死气凝聚了一个球朝着沧御扔了过去。 “你说的对。” 沧御回完这句话，竟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个死气球直直的朝着他的心口扔了过去，回舟吃了一惊，连忙将那死气球收了回来，猛地回收了已经放出去的法术，回舟只觉得胸口生疼，不禁倒退两步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 看着他现在的模样，沧御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幸灾乐祸，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回道：“你看，我现在哪怕是站在这里让你打，你都不敢杀了我，这算不算是无奈？” 第二百八十三章:解阵(7) 楚叶后退两步，跳离灼阳的攻击范围，长枪拄地，在她落地的同时以她为中心一阵金色的波纹扫射出去，直把灼阳逼退好几步。 她低头看了看先前在交战中被灼阳砍伤的肩膀，眯了眯眼睛。 她毕竟是到过圣人境的人，整个三界也没多少人是她的对手，最开始面对灼阳的时候她也没拿出全部的本事去应对，毕竟灼阳实在是比她晚飞升了好多年，然而正是交战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太小瞧他了，灼阳的强大超乎她的预料。 灼阳滑行几步稳住了身子，手中的黑色长剑突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然而他很快便恢复了那彬彬有礼的样子，似乎不记得刚才才和楚叶打过：“楚前辈境界之高，晚辈甘拜下风。” 楚叶胳膊上的伤口处瞬间漫出了一丝薄薄的金光，在金光散去之后那道伤口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是我小瞧你了。” “既然雪儿不在这里，那我也就没必要留在这里了，楚前辈，下次再会。” 灼阳说完一个转身便从他们面前凭空消失了。 “等等。” 楚叶刚准备提枪追过去，才追了两步，便被秦谣喊住了。 “楚前辈，别追！法阵有变，刚刚有人进入了法阵内部。”秦谣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他是学阵法的，虽然境界不高，但不代表他对法阵中的巨大改变没有反应，他几乎是在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并且判断出了原因，“有一个阵点失守了。” “呃……” 云离月突然间发出了一阵痛呼，颜暝雪原本在关注沧御和回舟那边的战况，猛的被他这一声叫回了神，一转头，险些惊掉了半边魂。 云离月的脚边不知道何时盘绕了一堆金线，而他的魂体比起最开始要变得透明了许多，那些金线贪婪地朝着他的身体上缠去，将他的魂体当做养料。 “阿月！” 颜暝雪想着就想伸出手将那些金线全都拉开，却被云离月一句话给吼回去了。 “别动！要是不想我死现在的就别动……” “可是……” 她不过才转头一会儿，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到底出什么事了？我现在要怎么办？” 云离月艰难的睁开眼睛，说话都显得极其吃力：“外面……有一个阵点失守了，有人闯进来了……” “什么？” 两行眼泪顺着云离月的眼角滑落，他的声音中也带上了哽咽：“对不起……师姐，我失败了……法阵启动了……” 他现在正在和沧御争夺法阵的控制权，颜暝雪他们是之前随着他进来的所以没事，而现在有人竟然在现在闯了进来，法阵感受到了祭品的到来，自行启动，将他和沧御都当成了设阵人。 现在的他即便是死去也毫无意义。 如今他的实力比沧御要弱得多，那些金线会率先来吸取他的力量，等到他消散之后才会轮到沧御。 他不仅没有阻止法阵的启动，如今还有可能会带着所有的设阵人一起成为法阵的祭品，让法阵变得更加强大。 思及比，云离月将自己借来的力量全都散掉，那些金线感受到设阵人已经放弃抵抗，涌动的更加急促，争先恐后的往他的身上攀附。 颜暝雪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自己的死气注了过去，帮他抵挡金线的入侵：“阿月，你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突然间……” “因为我不能带着你们一起去死……师姐，放手吧……离我远点……” “不行。” 云离月几乎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朝着回舟那边喊道：“师兄，带师姐走！” 还没等回舟作出回应，沧御便插嘴道：“抱歉，他现在可没空理你们。” 自从想到自己的命和云离月是相连之后，沧御就干脆不躲了，次次拿自己的要害去接回舟的法术，逼得回舟不得不将法术收回然后受到反噬，回舟自从察觉到此事后，也不再使用法术，更是懒得和他交战，直接跳远了几步紧盯着他，沧御不动他就不动。 而他刚刚察觉到了颜暝雪那边的情况，正准备去帮忙，却被沧御拦住了去路。 那些金线就跟有意识一样，它们知道哪个是软柿子，自然不会上赶着往沧御身边聚集，便一股脑的全涌去了云离月那边，如今的沧御行动完全不受束缚，正好全心全意地拦住回舟。 “你！” 此时沧御的身边突然间出现了一个人，一袭白色的长衣，脸上带着如神像一般悲天悯人的神情。 “都在这里啊。” “恭喜你扑了个空，想必最开始你在知道进来的人是云离月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帮她守阵法的不是真正的颜暝雪了吧？” 灼阳漫不经心的拍了拍白衣上的灰：“以防万一还是去看看比较好。” “帮他们守阵法的是谁？” “楚叶和周生玉。” 沧御笑着抬头看向回舟：“看来你们还真是重视我们啊，竟然把看守地狱道的四位前圣人全都给请出来了。” 回舟一直对他们做着防范，光是一个沧御就把他压制的很厉害，更别说现在还多了一个灼阳，此刻贸然行动肯定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不过到底是谁把他放进来的，那两位前圣人难道有人有问题？ 沧御像是察觉到了他所想，此刻反正也没事干，竟然开始帮他回答疑问：“不用想啦，我还没有那么大的脸能够收买几位前圣人为我效命，出问题的是楼倚暮和燕天青。” 回舟看着他的眼神中带上了一丝迷茫，楼倚暮和燕天青的实力不弱，拦住他们一段时间应该不成问题，可若是他们是叛徒怎么可能？ 他们和沧御打了数千年，不可能这数千年都是在做戏吧？ “因为……白，风，荷。” 这三个字从沧御口中说出的瞬间，回舟就明白了缘由，他们之前完全忘了白风荷这回事，要是沧御他们的人拿着白风荷去威胁老妖怪他们，老妖怪是很有可能会为了白风荷的安全为他们让路的。 “该死！” “好啦，现在可以请你们静静的期待我的盛宴了。” 沧御说完突然间向着后面倒去，那些金线却飞快的在他身后凝结出了一把椅子将他稳稳接住，沧御斜靠在“椅子”上，用手撑着脸，笑眯眯的看着回舟：“我刚才给你的条件依然成立，只要你选择帮助我，怎么样，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第二百八十四章:解阵(8) “做梦。” 回舟现在也不再顾忌了，干脆直接朝着沧御发起了进攻，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唯有一搏方有一线生机。 沧御没有动，反而是灼阳直接召唤出那把黑色的长剑迎了上去，他也不攻击回舟，就一直在那里抵挡。 “对呀，我就是在做梦，一直活在梦中，没有痛苦，多好。” 沧御站起身，那些金线在他离开的瞬间迅速散去。 “你们倒是来的挺快。” 拐角处突然间出现了几个人影，很显然是赶过来的，等到那人影完全出现之后，正是肖则等人。 “师父！” 秦谣刚一转过回廊就看见了云离月现在的情况，什么也顾不上了。 “大小姐，我师父这是怎么了？” 此时的云离月已经神志不清，自然没办法对他的话作出反应，但他现在的情况也是肉眼可见的危险，他此刻的魂体已经变得极其透明，马上就有消散的风险。 颜暝雪也来不及回他，当她看到肖则他们进来的时候也算是看见了一线生机：“肖前辈，求求你们救救我师弟。” 柳奕和月曜尊者等人前去帮助回舟，肖则和谢池春便赶到了他们身边。” “天呐，他这是怎么搞的？法阵怎么把他也认成设阵人了？” 肖则虽然不了解阵法，但他也不是不知道那些金线是干什么的，现在云离月的状况又是怎么导致的，他不是来解阵的吗？怎么反而把自己搞成法阵的设阵人了？ “阿月他原本是想用夺阵的方式解阵，结果有人闯入，法阵就直接启动了……” “胡闹！我是说最开始他怎么把方法说的那么简单，还好你们多留了个心眼，要是你们没跟着他进来，他怕是死在里面你们都不知道。” 肖则向云离月的身体中注入了一丝灵力，转头看一下跟在他身旁的谢池春：“那个谁，我记得你是学医的，你来给他看看，帮他把魂体稳住。” “哦哦，好。” 谢池春跑到云离月的另一边，秦谣连忙给他让了位，只见他在那里捣鼓了一阵儿，往云离月的几处穴位注入了几丝灵力，不知道从何处变出了一根细长的银针插在云离月的眉心，这才有功夫抬起头对他们说话：“我这个方法无法将他的魂体稳住太久，必须得快点关闭法阵，要是这根银针被挤掉，怕是神仙也难救。” “法阵启动之后怎么解阵？你知不知道？” 肖则看向秦谣，只见秦谣摇了摇头。 也是，这个人类小伙子学阵法的时间尚短，他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察觉到有人闯入并且通知守在各处的他们赶进来都已经很不容易了，要是他知道怎么解阵，那么最开始诡阵老祖也就没必要出来找他们了。 “没有……办法关闭。” 云离月突然间开了口，倒把本来以为他已经昏迷的众人吓了一跳。 “师父，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秦谣连忙扑上去，却不敢触碰到云离月，就怕自己一使劲儿这一抹残魂就散了。 云离月摇了摇头：“我还好……肖前辈，法阵启动之后没有办法关闭……尤其是这个法阵，启动之后，就算是破坏阵眼都没办法……我们只能杀了设阵者……让法阵提前吸收最后献祭者的力量……自己关闭……” “你的意思是杀了沧御？”肖则说完这句话，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不对，你也是设阵者，该不会是要把沧御连着你一起杀吧？” “不……”云离月刚想摇头，突然间发现现在的他全身都被固定着，摇头都做不到，只能放弃了这个做法，直接说，“我并没有争到整个法阵的控制权……所以主设阵人还是沧御，他……依然是最后的祭品……只要杀了他，整个法阵都会停下来……” 肖则一瞬间也有些沉默，现在要杀沧御也很困难，沧御的实力远高于他们，他们就算是一起上也不一定能打得赢他，之前想的是先毁坏阵法，然后借由天界的力量对沧御进行追击，在得知他是设阵人之后这个方法的成功率便更高，那个时候沧御刚刚从法阵上脱离，无论是心态还是实力都会大打折扣，那个时候便是他们的机会。 可是现在竟然搞成现在这样，他们不得不去硬刚巅峰时期的沧御，若是想要挽救云离月的性命就还有一个时限，这个时限绝对不会很长，所以这件事情几乎就不可能完成。 “好。” 然而肖则却一口应了下来，因为他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齐心协力硬刚一把，说不定还有可能。 “你现在应该没事了吧？” 肖则看向谢池春，“一炷香的时间腾不腾得出来？” “我有。” “你出去告诉小叶他们，让他们把沧御的人拦住的同时把天界的那些饭桶也给拦住，这种关头他们进来纯属送菜。” “行。” 谢池春应了一声，连忙转身离开了法阵中心。 “你们照顾好他，我去帮忙。” 沧御见战场上又加入了一个人，倒退几步站稳身子：“我还记得肖前辈给我讲过单挑的规矩……” “谁要和你单挑？”肖则直接出声打断了他还没有说完的话，手中的书卷立马变成和那些金线差不多的东西朝着沧御缠了过去，“你要硬说单挑我也可以给你上一课，你现在一个人，打我们几个也叫单挑！” 此刻沧御完全不着急，先前那边的谈话他也在听着，肖则他们现在就是想要挽救云离月的性命，自己拖的时间越长他们就越不可能完成。 “肖前辈的口才真好，说的也没有问题，晚辈认同。” “最开始没考虑到白风荷的事是我们的失误，要是当时白风荷在我们身边，你现在又该怎么办？” 肖则指使着书卷铺天盖地的涌向他，而他自己则夹杂在书卷中时不时的冲到他面前给他一脚。 “怎么办？我不想怎么办，反正你们已经没考虑到了，难不成还能倒流时光回去重新来一次不成？白风荷注定被你们忽略，被我所利用，所以我才说妖界的那些人很蠢，楼倚暮他们不可能不知道退一步的后果，但他们还是退了，没法改变的事实，就这样。” 致歉 呜呜呜，我的所有存稿都放在石墨文档里面，然后石墨文档现在登不上去了……这两天也许发不了了，好难过，我尽量把存稿找回来，希望不要出这样的事情了，我下面几个脑洞的大纲和人设都在上面，总计将近百万字，要是真的丢失了，那我得哭死……以后再也不信第三方app了，老老实实的用文档编辑不好么…… 《无常千年缘》致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八十五章:解阵(9) 灼阳尊者的强大已经超乎了回舟的预料。 在他作为恨晚的时候与这个师父并不亲近，因为他们之间的师徒关系就是一场交易。 当时是灼阳尊者找到他求他保护颜暝雪，他当时也正好想找一个借口留在颜暝雪身边，便顺理成章的和他做了交易，所以他们只是名义上的师徒，灼阳尊者从来没有传授给他任何知识，而他也从不了解灼阳尊者。 但是他此时已经成为了邪灵，就算是他和还在圣人境的月曜尊者交手，月曜尊者也绝不是他的对手，更遑论天界的那些废物，所以他才能在天界来去无踪，但是就他刚刚和灼阳尊者的交手来看，灼阳尊者甚至比月曜尊者还要强！ 灼阳将手中那与他极其违和的黑色长剑舞出了残影，不断的撞击在回舟的扇子上，回舟抵挡了几招，皱了皱眉，跳离了灼阳的攻击范围，在落地之时看向了自己的扇子。 扇骨上面已经出现了几道划痕。 这把扇子是自己亲手炼制的，以自己尸身的骨为扇骨，以自己尸身的皮为扇面，在经过修罗道中混沌的淬炼，哪怕是柔软的扇面都已经可以削铁如泥，更别论扇骨，怕是整个人间界最坚硬的材料都不如它硬，自己都已经不知道用这把看似无害的扇子折了多少牛鬼蛇神的法器，这还是它第一次出现划痕。 而反观灼阳手中的黑色长剑，虽然上面缭绕着黑雾，但是那黑雾却并不能对回舟的视线造成什么影响，他可以清楚的透过那些黑雾看到灼阳手中的黑色长剑竟然半丝划痕也无，在与他交战过后上面的黑雾反而更加活跃。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现在没那么多时间给回舟去想灼阳的法器，那法器虽然看上去极其怪异，但目前除了在丝丝冒黑气之外什么都没有显现出来，也没必要在意。 从开打至今他们两人一句话都没有对对方说，比起沧御和肖则吵得不可开交，他们这边倒是安静的很。 “你是方缄？” 他们的安静是由灼阳尊者率先打破。 “我倒还要感谢你帮我照顾她，这是你做的唯一一件好事了吧？” 别的不说，回舟还是能察觉到灼阳是真心在保护颜暝雪。 “毕竟受人之托，自然要全力以赴。” 回舟冷哼一声，也不再和他闲聊，开始全力和他打斗。 众人对定远城中猛地亮起的那道金光还是迷茫状态，但很快又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莫不是定远城这一次真的有人飞升了？ 顿时有些人看着定远城的目光都变得崇拜起来。 然而正在大陆上寻找沧御踪迹的天界众人在看到那道金光的时候脸色猛的变了，什么都不管了，罗青尊者直接召集了所有的人像定远城那边而去，因为他们能察觉到他们体内的力量在以极快的速度被剥离，而定远城上方的那道金光则散发着让他们觉得不祥的气息。 当他们赶到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一队人正堵着城门口，为首的是一个手持长枪的女子。 罗青尊者只当这女子是定远城的守将，根本没想管她，打算直接越过她进入定远城内，然而还没有靠近城门，便被那女子横着长枪挡下了。 他们为了一路上畅通无阻以及不被其他人所发现，自然是隐了身的，本以为这女子看不见他们，现在看来，是他们想错了。 “站住，你们不能过去。” 女子的语气中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如同战场上的女将军，一字一句都是军令，不容反抗。 “天界行事，滚！” 罗青尊者本来就不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他与下界众人话本中的那些仙气飘飘的仙君完全不一样，他向来说话直爽，为此也在天界得罪了不少人，也就是仗着他的实力强大才一直没有被揍。 此刻他当然也是不会好好说话的，本来就急，现在被人拦住了去路，他没直接一招把他们都给掀在地上哀嚎打滚已经算是很留情面的了。 “拦的就是你们，滚开！” 那女子也同样话语简洁。 罗青尊者眯了眯眼睛，还以为是这个人类守将并不相信他们的身份，打算直接硬闯了，还没开始动手，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住手！” 罗青尊者看着赶过来的那人，还真是个熟人：“谢池春？你不跟在月曜身边跑到这里来干什么？算了我也不想管，你来的正好，跟这位解释解释，天界办事，让他们速速撤离！” “罗青尊者大人，还是请你们回吧，这位是楚叶楚前辈，如今法阵已经启动，肖前辈他们正在里面解阵，你们踏入其中便是祭品。” “法阵？” 为了防止天界的人前来坏了他们的计划，颜暝雪他们并没有将人间界有法阵的消息告诉给罗青尊者，而天界这段时间派下来的人也不是专攻这方面的，所以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人间界还有个法阵这回事儿。 “在下一句两句说不清楚，若是大人实在是想帮忙，可以带定远城内的居民撤离，法阵如今正在扩散，被法阵触及到的所有人都将立即被视为祭品献祭。” 谢池春尽量把现在的情况以最明白的话语压缩到最短，但是显然还不足以打消罗青尊者的疑虑，他甚至现在还在考虑他们话中的可信度。 然而他们考虑归考虑，旁边却是有人忍不住了，楚叶直接把长枪往地上一跺，一道威压扩散出去，所有被她这道威压扫到的人瞬间有跪下膜拜的冲动，就连罗青尊者的双腿都有些发颤。 罗青尊者看了楚叶一眼，他现在显然已经察觉到这个女人绝对不是个好惹的角色，真的有可能是楚叶，那个女人当年的名号可算是响彻三界，就连肖则当年在巅峰时期都没她名号来得响亮，既然她都在守门，那就说明里面的情况不是他们可以参与的，再者他也不想看到自己的窝囊手下在威压下跪服。 思及此他直接转身，对着身后的众人喊：“走！去定远城边境！” 第二百八十六章:解阵(10) “肖前辈，不是我说，你们与其和我在这边耗，倒不如去看看那边的情况，诡阵老祖现在还撑得了多久？那根针已经出来大半截了吧？” 肖则当然知道现在的情况很是紧急，沧御一直没有用心和他们打的心思，他也就有足够的时间去关注云离月那边，他之所以越打越急，也就是因为看见了云离月眉心的那根银针已经脱离了不少。 那些金线也察觉到了压制的降低，开始扭动的更加兴奋，开始争先恐后的向着云离月的身上缠绕而去，又迅速被颜暝雪和秦谣给拉开。 这样显然不是办法，颜暝雪和秦谣两人虽然可以暂时阻止外面的金线缠绕上云离月的身体，但是说实在的，那些金线其实是无差别的吸取养分，它们的第一目标肯定是设阵人，毕竟设阵人从它们诞生之初供它们至今，设阵人的气息是他们最熟悉的，但若是设阵人不在场或者是目前设阵人太强大，它们也会退而求其次选择在法阵上的其他人为祭品。 云离月既是设阵人，而他目前所展现出来的对于法阵而言算得上弱小，他自然会被法阵当做最可口的祭品，但是这里的金线数以万千，云离月却只有一个，它们是没有神智的，如今只知道拼命的往云离月身边挤，在它们挤一段时间发现它们无法靠近云离月之后，便会选择“退而求其次”，那个时候它们的目标便会自然而然的换成秦谣和颜暝雪。 而现在，处在外围的金线已经察觉到自己没办法吸收到那名弱小的设阵者的力量，开始朝着秦谣和颜暝雪发动了进攻。 两人身边缠绕的金线越来越多，他们已经自顾不暇，还必须得腾出手来将不断的攀附上云离月身体的金线给扯下来，再这样下去，他们被吞噬只是早晚的问题。 肖则看了眼四周，在心中暗骂一声该死。 如今他被沧御拖住，回舟在和灼阳纠缠，月曜和柳奕则被沧御的两个手下拖住，这几位不愧是同一家的，将同一种打法贯彻到底。 不和他们脸对脸地打，而是不断的纠缠拖时间，不能伤到他们什么，但是也一直拖着他们的脚步不让他们去想其他的事情，简直神烦。 不过再烦也无可奈何，整个法阵就是他们的主场，他们对于这里极其了解，来无影去无踪，任自己有一身本事，也不得不站得像个木桩子一样让他们左一巴掌右一巴掌耍的团团转，他们若是再不脱身那边就要撑不住了。 一个云离月的死活肖则自然不在意，但是他也知道这样的法阵是会成长的，它吃掉的祭品越多便越强大，而云离月如今身为设阵者却又不是主设阵人，他的死亡没办法起到停止法阵的作用，但是不管他的力量再怎么弱小，那些金线吞噬了他，不比吃了整个定远城的城民的祭品的力量来的小，整个法阵又会扩散出去多远，被法阵所笼罩的人将会无一幸免皆化做祭品，法阵再继续成长，如此循环下去，他们根本来不及阻止。 “你到底在对三界仇恨些什么？” 肖则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沧御愣了愣，突然笑出了声：“肖前辈这话说的，我都已经是邪灵了，你觉得我在对三界仇恨些什么？” 邪灵无一例外都死得很惨，或者是怨气极重，所以每一任的邪灵才会毫无顾忌的开启血祭获得足够的力量复仇，只不过那些邪灵都没有成功罢了，因为他们在刚踏出修罗道的时候便被天界的执行使所斩杀，肖则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的多余了。 “啊，我这句话倒也说的不完全对，至少有一个家伙和我不一样，肖前辈可能是先接触到他才会以为邪灵也是有好的，其实不然，对于我们而言那家伙才是怪胎，而我所做的才是我们该做的。” 沧御这句话很明显的在指回舟。 “可是当年你明明是该飞升的人！” 听到这话，沧御脸上一直以来都带着的笑容突然间淡去了许多：“那只是你们感知出错了，我从来都没有收到过我会飞升的消息，从一开始，所向我打开的就是修罗道。” “所以肖前辈，我从来都没有什么当神仙的命，我生来就是在阴暗处，就是在光所不能触及的地方被众人所忌惮，但我甘之如饴，因为我成了黑夜中的王。” 他此话一出，肖则没什么反应，一旁的灼阳突然间双手一抖，回舟抓住机会，险些将他整个胳膊砍下来。 沧御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情况，不禁啧了一声，似乎在责怪自己话说的有点多，但是口头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开始挖苦灼阳：“哥哥，你可真弱啊……这都躲不过去？” 因为刚才那一击，灼阳的手暂时使不上力，防守也逐渐出现了漏洞，只能开始靠着身法躲闪，然而这种时候他还能腾出嘴来，用极其平静的话回了沧御一句：“只是失误罢了。” 回舟也有些惊，虽然他的目的就是击退灼阳前去帮颜暝雪，但是一直以来灼阳都防守得密不透风，自己最多就是能用扇风在他身上造成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伤口，刚才那一下倒是把他也给吓了一跳，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正是个好机会，回身忙补上一击，这一次又被其他的人所拦下了。 是沧御身边的那个女人，当今太后洛明姝。 洛明姝和月曜尊者的战场离他们并不远，就在刚刚，洛明姝直接借力跳到了他们旁边，发力震退了月曜尊者赶来救下了灼阳。 “灼阳大人，白衣鬼本来该是陛下交给我的，您便去帮忙对付月曜尊者吧！” 灼阳什么话也没说，直接跳离了他们的战场。 回舟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凭你的实力，你家陛下到底是哪来的自信觉得你可以来对付我？” 洛明姝勾唇一笑，她的五官本就明艳，如今这一笑更是带着勾人心神的魅惑：“若是要拼实力我自然是比不过你的，所以我当然不会和你硬碰硬，要想对付你几句话就够了。” 回舟的心头出现了一阵不祥的预感，他眼神一凛，打算直接斩了这个女人。 但是他的动作终究还是没有洛明姝说话的速度来的快，只听洛明姝突然间换了一种极其温柔的声音，轻声对他道：“方公子，你可还记得我？” 第二百八十七章:灾难(1) 定远城外的人还在用尊敬的目光看着那直导入天空的金光。 也不知道是哪位飞升了，但是不管是谁，那位都是定远城的人，是他们定远城的骄傲。 思及此，已经有人激动的喊叫了出来，引得四周的一群人争相效仿。 他们虔诚的向着那金光祈愿，祈愿仙人们的目光能在他们身上停留，上天仿佛是听到了他们的愿望，那金光朝着他们落了下来，然而那金光降临到正在欢呼呐喊的人们的身上，而那些人就保持着雀跃的动作化为了一堆白骨，一阵风吹过，白骨化灰，消失的无影无踪。 整个人群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没过多久激动瞬间变成了恐慌，雀跃的欢呼换成了惊恐的尖叫，整个街道上到处是抱头乱窜的百姓，而被金光砸中的人越来越多，当看到前一秒才和他们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下一秒就倒在他们面前化作白骨，惊慌更甚，有的人跑来跑去寻找庇护之所，有的人就直接蹲在原地双手抱头好像这样那些金光就看不到他们。 罗青尊者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幅景象，不禁皱了皱眉，他飞升那时候正逢乱世，无论是士兵还是百姓，都没有一个人敢说自己与这世间无关，只要是听得懂人话的还能动的都得乖乖听他们安排，不然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为了活命，百姓们也锻炼的和士兵差不多。 在之后王朝建立，乱世安定，罗青尊者也曾经下凡过几次，看着大街上游走众人散漫的形象恁是在心中默念了好几遍现在不是乱世才忍住自己想要把他们好好操练整顿一番的心思。 如今看到了这一场景，他仿佛回到了自己还没有飞升前，直接用命令士兵的口吻打算组织他们有秩序的逃离，然而那些百姓完全不管他谁，尖叫声完全高过了他的命令声，场面变得更加混乱。 罗青尊者被连着撞了好几下，脸色也越来越黑。 一人已经放弃了逃跑，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天空，一道金光向着他砸了下来，在他绝望的瞳孔中被越放越大，然而下一秒，他的头顶却出现了一道青色的屏障，那金光落在屏障上爆发出了一阵刺眼的光芒让他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 众人察觉到了这道青色的屏障是在保护他们，将金光通通挡了下来，一时间也镇定了不少，左右摇头寻找设置屏障的人。 “那是天界的仙君！一定是仙君，那么强大的力量！” 众人很快就注意到了正在施法的谢池春，谢池春如今沐浴着金光，如同渡世救人的仙人，瞬间吸引了所有百姓的目光。 “诸位请安静，不要怕，天界的其他仙君将会协助大家撤离。” 众人一听还有其他仙君，骚乱的声音瞬间小了下去，齐刷刷的换成了：“多谢仙君！” 他此番动作安抚下来了众人，罗青尊者的话终于传到了众人的耳中，所有的人也开始磕磕绊绊地撤离。 谢池春在转过头的时候轻轻皱了皱眉，他专攻医学，虽然在境界上并不低，但是他毕竟不是专练法术，攻击性并不强，没办法将自己体内的灵力熟练地使用，刚才给在场这么多人都加了抵挡金线的法术，此刻也是有些吃不消，但是他却没办法表现出来，现在百姓大多数还是在注意他，要是他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异动都足以引起百姓的恐慌。 谢池春轻轻啧了一声，也亏得现在法阵还没有扩散的太大，只希望他们能快点把这件事情解决，不然后面他也无力回天。 “你不去跟着月曜？” 谢池春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脸上带上了笑容，回头看着向他走来的罗青尊者：“大人，恕我直言，我虽然实力比不得你们，但是你们要想将人们全部撤离没我不行。” 罗青尊者和他手下的那一帮人虽然算是天界的精英，斩妖除魔，个个战功赫赫，但是对付普通人类而言就有些乏力，至少刚刚罗青尊者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若不是谢池春出来救场，他怕是会组织手下将百姓全都强硬的拽出去。 “我师父那边不用担心，反正我去也帮不上什么忙，那边几乎都没打算和他们硬打，纯粹在拖时间，与其我留在那边看着他们你来我往的拉锯战，倒不如先来协助你们把定远城的百姓撤出去，只要法阵没有祭品可以吸收，增长的速度便会变慢，这也算是帮到他们了。” 罗青尊者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过身：“行，接下来你就负责让他们安静下来，剩下的由我们带他们出去。” 回舟手中的扇子被他的力气捏得嘎吱作响，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在自己作为方莫言那一次死亡的时候，那个女人曾用这样温柔的声音在他的耳畔说着：“方公子，你看着烈焰，多么炙热，作为葬身之所实在是再好不过了吧？” 她将他推到了炙热的岩浆中，他在下坠的途中看见了她脸上的神情，看着她的口型用她的声音在脑海中复述出了她将要对自己说但自己却听不清的那句话：“方公子，你可不要记恨我啊。” 回舟捂着头，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女人：“你是……洛心语……” 洛明姝……不，应该说是洛心语咯咯的笑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神中带上的残忍的快意：“我还以为没死的是方缃见，原来是你呀！你的命可真大啊……掉到了赤炎山谷那样的地方都没死，不过那又如何，你觉得你现在能逃得了吗？” 若是回舟现在有肉体，他现在的指甲一准陷入了皮肉中，怪不得……怪不得沧御要派她来对付自己，自己先前在挣脱控制之后，一直以来压制着自己本性的心境被瓦解的差不多了，如今受到这样的刺激…… 回舟惊觉自己体内的死气竟然有所增长，内心的嗜血也越来越强烈，他目前脑海中只有两个字——血祭。 沧御还是没放弃帮自己举行血祭吗？ 他到底是图什么…… 沧御转过头，看着一部分金线向着回舟涌去，并没有攻击他反而融入了他的魂体中，轻轻叹了一口气，带着一丝遗憾：“可惜啊，不是单独的仪式，效果没那么好，但是也够用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灾难(2) 肖则几乎是在瞬间就察觉到了回舟的不对劲，听着沧御先前的话，心中有了猜测：“这是你给我们设的计？你的真实目标是白衣鬼？” “肖前辈这是说什么呢？我犯得着设这么大个法阵就为了抓一个被我压制的很厉害的白衣鬼？误打误撞罢了，主要就是我也没想到有天界的人在前，你们敢把白衣鬼派出来。” 沧御最开始自然没想那么多，因为他不知道云离月会教他们用怎样的方式来解阵，所以最开始考虑到的只有来解阵的人，那时候他就觉得白衣鬼不太可能，且不说他们是怎么说服肖则他们接受白衣鬼的，可能是圣人的想法和他们不太一样，月曜尊者他们都不太排斥白衣鬼，但是不管如何，他们接受不代表天界的人也接受，所以从最开始他觉得白衣鬼不太可能参与到其中来，本来都已经把这个计划放弃掉了，直到他看到云离月所来解阵用的解法，直到他感知到了尾随在他身后的颜暝雪和白衣鬼。 肖则：“……” 所以他们这算是误打误撞的帮了他一把？ “我从最开始就听见他说过你想要帮他举行血祭，这又是为什么？你想让贤？” “我哪有那么好？无非是因为有用处罢了。” 沧御说完跳开一步，仿佛无意识一样将他和肖则的战场与回舟等人越拉越远。 “有什么用处？” 也难为肖则察觉到他的意图之后一边和他打一边把战场拉回来，还能一边和他闲聊。 “啧，这个可不兴说啊！”肖则啧了一声，依旧一味的闪避着肖则的攻击而不反击，“我曾经对那女孩说过一句话，一般的觉得自己快要死的时候想要得知真相的人，在对方说完目的之后，那人往往就不会死了，反而掌握证据反杀了对方。” “肖前辈，你别不信，我看过好多这样的话本，对于这样的情节早就烂熟于心，而且觉得说的很有道理。” 肖则：“……” 这都什么跟什么…… 肖则懒得去深思话本与这件事情的关系，但是不代表他自己没法总结，沧御刚刚的话用两个字来总结就是——不说。 “我调用了半个法阵的金线帮他举行血祭，只要瓦解了他最后一道精神防线，杀戮便会占据他的内心，等他再次睁开眼睛他就会是真正的白衣鬼了，呐，肖前辈，到那个时候你又该怎么办？” “他和你不一样，他是代替别人进的修罗道，在他举行血祭之后不会臣服于你，只会把出现在他视线中的人全都给杀掉……” “这个我当然比您清楚。”沧御打断了肖则还没有说完的话，回过头看向回舟，只见他眉头皱成一团，像是在忍耐巨大的痛苦，而洛心语则站在他身前不断的用言语刺激他，帮助他邪灵的本性一起瓦解他压制着本性的精神，“你要是想说我的手下要怎么办的话，那就大可不必了，我既然已经做到了这种程度，就不会在意他们的死活，他们活着还是死了又与我何干？只要我能达成我的目的那便算是我的成功。” 肖则不禁被沧御的胆子惊了一下，别的不说，如今沧御还有两个手下在这战场上，他刚刚说那话的声音可不小，那两个手下肯定也听见了，直接在他们面前说你们的死活与我何干，我该抛弃你们就会抛弃你们，他就真不怕自家手下突然间反水给他一刀啊？ 然而他的那两个手下却像是没听见他这句话，完全不受影响，就连手中的刀都没有抖一下。 都是疯子。 “那你做这个法阵又是为何？我从诡阵老祖口中得知，这个法阵的设阵人就是最后的祭品，也就是说最后你自己也会葬身于法阵之手，那么你设它是为了什么？” 沧御好像已经被自己的话完全吸引，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现在的行动轨迹，只要再等一会儿，继续转移他的注意力然后把他往那边引，到时候他就可以…… “肖前辈这话可搞得我难回答呀，我要是说多了的话吧对我不利，说少了又一句两句解释不清楚，模棱两可的说一说就是我当然有自己的考虑，至于诡阵老祖说的，你们又怎么知道我不会给自己留下后路，毕竟我的实力那么强大，就算是上界的神也得忌惮三分，你为什么又会觉得我会乖乖把自己献给法阵？” 沧御将手中的金线翻出了一朵花，铺天盖地的扔向肖则，在肖则将金线打散的同时，沧御突然间直接照着他的脸冲了过来。 肖则吃了一惊，连忙后退几步做出了防御，然而沧御只是从他身边滑过，手中的金线仅仅是划破了他的衣服。 “你们为什么又那么肯定我不会对法阵作出改动？毕竟在我的地盘上你们也没法安安稳稳地看完这个法阵的每一处结构吧？” 沧御从半空中缓缓落地，伸手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肖前辈，咱们打架归打架，谈话归谈话，不要乱动其他的心思，安安稳稳的在我们自己的地盘上不好吗？为什么偏要打到人家的地盘上去？” 肖则见自己的意图已经被他所识破，也懒得再和他多说废话，转身朝着他攻了过去：“我可没说过要和你一起划地盘！” “哎呀，肖前辈你这话说的，我才是主人家吧，所以划不划地盘应该轮不到你们这些客人来决定，只要我觉得有那便是有对吧？” 这段话说到最后，沧御的语气中已经染上了杀机。 肖则几乎是在瞬间就察觉了沧御语气的转变是为何，不远处，插在云离月眉心的那根银针已经完全脱离了出来，叮咚一声掉在地上。 落针之声不可闻，但是他们所有注视着那一方的人却仿佛都听见了一声沉闷的声响砸在心上。 那些金线察觉到了封印的解除，开始争先恐后的涌上去蚕食这一抹残缺的灵魂。 “阿月！” “师父！” 沧御正好和肖则的一招撞上，他勾了勾嘴唇：“肖前辈，游戏结束了。” 他话音刚落，回舟睁开了双眼，他的眸子已经被一片血色所覆盖，看不见理智，有的只是无尽的杀戮与戾气。 第二百八十九章:反转(1) 缠绕在颜暝雪身边的金线越来越多，她现在完全无暇顾及他人，她之前仅仅是一个回头的功夫，那些金线便直往她的皮肤里钻，所带来的钻心的疼痛差点打断她施法的节奏。 秦谣那边也是一样，秦谣的实力还不如她，他又一直在分心关注他师父那边的情况，被金线钻入皮肤的疼痛刺激的脸都变了形。 “小丫头，小心！” 肖则的声音突然间从后面远远的传来，颜暝雪当然知道这个小丫头是在喊她，连忙将注意力放在四周，她只看见一个人影从她面前闪过，但是这点时间也足够她看清那个人的模样。 是回舟。 颜暝雪松了一口气，她被那些金线缠的无法脱身，根本没有时间去管回舟那边的战况，现在看来他应该是摆脱了那边前来相助他们…… 这个想法还在心头，她就觉得脖子一紧，回舟竟然伸手掐住了她。 肖则现在也明白过来颜暝雪那边怕是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发生的情况，根本就没有防备回舟！ 如今他们这边也脱不开身，又有谁拉得住失去了理智的白衣鬼？ 颜暝雪现在已经完全说不上来话了，她此刻用着的身体是属于九方映雪的，还是肉体凡胎，毕竟是要呼吸的，这一下她无法接触到新鲜空气，憋的肺部生疼。 回舟盯着她，眸子中却没有她的倒影，手上的劲儿也随着他眼底的戾气越来越深而变得越来越大。 到底……出什么事了？ 她目前就连唤回回舟的神智都做不到，虽然自己可以在这具身体死亡之后以灵魂的形态继续下去，但是以回舟现在的状况，他不一定会放过自己的灵魂，而那时候的自己因为被强行拽出了身体正处于虚弱期，别说是回舟这个级别的，就算是秦谣她都不一定反抗得了。 视线已经越来越模糊，颜暝雪已经准备好脱离这具身体以自保的准备了，然而下一刻，掐在自己脖子上的劲儿却突然间卸了。 颜暝雪跌坐在地上连连咳嗽几声，眼神也终于聚焦，然而她的视线中却出现了一个人金色衣服的下摆。 “冥府之主，你没事吧？” 颜暝雪一愣，抬起头看见了楼倚暮的脸。 周围的时间像是被他暂停住了，所有的人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停在原地，无论是沧御他们还是肖则他们，保持着可笑的姿势，虽然强如回舟沧御已经隐隐有快要挣脱控制的架势。 “多谢。” 回过神来之后，颜暝雪还是率先向他道了谢，虽然语气算不上好，他们有现在的境地就是拜楼倚暮他们所赐，但是她也没有立场去指责楼倚暮，毕竟楼倚暮不是背叛而是被逼迫，这是楼倚暮做出的决定，他在三界和白风荷之间选择了白风荷，他们都无权干涉。 “这个法术我也不怎么用，并不能准确地选择释放目标，但是我要救你只能将你选为目标之一。” 颜暝雪疑惑的看向他，他不是擅长操纵时间吗？上一次他就把沧御定在他自己的领域中，虽然被沧御即时挣脱了。 楼倚暮已经走到了云离月面前，低下头看着他，话却依然是在对颜暝雪说：“抱歉，之前背刺了你们，但是你也应该会理解我的，我不能失去老二和老三他们其中任何一个，沧御一直没杀老二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老二会成为我的软肋，偏偏这个软肋我没办法狠狠心将他消除，所以我才做出了这样的选择，老三和我想的一样。” 颜暝雪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他想要做些什么。 “我不奢求你们的原谅，但我会去尽力弥补我的错误。” “你想要做什么？” “做我该做的罢了。” 楼倚暮突然间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了云离月的眉心，那些金线像是受到了指引，纷纷从云离月的身体中钻了出来缠绕上了他的那根手指然后缓缓没入他的身体中。 下一秒有人握住了他的手腕，楼倚暮抬头看见颜暝雪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的身边，一只手按着他的手，白皙的脖颈上那抹掐痕显得极其明显。 “你这次想要干什么？” 楼倚暮微微一笑，用自己空闲的那只手拉开了颜暝雪按着他的手：“我只是来应验一个人的话罢了，不，应该说我只是来验证一位神明的话罢了。”“神明？” “对，神明，在我还没有化妖之前我曾经见过神明，那位神明就在我的身边陨落，他在陨落之前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我当时对他的话反正是不甚在意，因为他的话不是我主动根本实现不了，然而我现在却明白了，这件事情是我会主动去做的。” 颜暝雪依旧看着他，她不明白前因后果，自然不知道楼倚暮说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一位神明的话？ “这些是那些神明说给我的话，你不需要知道，冥府之主，你可以去盯着他们，我的法术支撑不了多久，到时候他们便会挣脱，你得想想看他们挣脱之后该怎么办。” 颜暝雪猛的想起来，现在无论是他们还是沧御那边的人都被定着，要是她现在趁机去捅他们一刀…… “你现在想的是做不到的，不然我早就天下无敌了。” 楼倚暮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上天赐予了我禁止时间流动的能力，却也像是在我和真实世界中划了一条鸿沟，在这个领域中在解除之前无论是我还是你都是没办法触碰到他们的。” 颜暝雪：“……” 好吧，都已经走到了这种程度，楼倚暮能够猜中自己的这个想法也不意外。 毕竟现在自己能想的无非就是趁着这个机会杀了他们或者是对什么地方做出改动。 “那……你怎么了？” 颜暝雪转过头却吃了一惊，如今楼倚暮的身边漂浮着片片金光，使得他整个人都有些虚幻。 他放开了握着云离月的手，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身体：“代价罢了。” “什么？” 楼倚暮却答非所问：“领域解除了。” 颜暝雪的耳边立刻响起了沧御和肖则交战的声音，回过头，却发现他们不知何时打在了一起，像是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再次转过头，发现云离月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而原本站在这里的楼倚暮却不见了。 “师姐？” “阿月，楼王大人呢？” 云离月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楼王？谁呀？” “楼倚暮啊！” 云离月眼中的迷茫更甚：“师姐，你在说什么？楼倚暮是谁？” 第二百九十章:反转(2) “你怎么可能不记得他？妖界三大妖王之首……” “师姐你在说什么啊，妖界一直以来只有两大妖王，如今为首的不是燕天青吗？” 颜暝雪一怔，不由得回想起了刚刚楼倚暮在自己转身之前说过的“这是代价”。 “师姐，这法阵……为什么放过了我？” 云离月看着自己的手心，他明明记得法阵已经把他当做了设阵人，开始攻击他打算从他身上获得力量，可现在他与法阵之间的关系却被切断了，那些金线也不再优先攻击他，开始寻找下一个攻击对象。 “放过了你？你现在不是设阵人了？” 云离月点了点头，伸手指着自己脚下一条正在蠕动的金线，顺着那条金线指向远方：“因为我不是设阵人了，所以他们没有优先攻击我，在设阵人在场上的时候它们应当先优先攻击设阵人，所以它们现在的目标是……” 金线的尽头已经能看见一个人影，正是沧御。 这是……楼倚暮做的？ 想法还在心头，身后突然间传来了一阵闷哼，颜暝雪转过身，迅速将云离月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回舟。 先前回舟满眼杀气的掐着他脖子的样子还历历在目，阿月现在没有法力，绝对是被回舟一碰就死的架势，绝不能让回舟直接碰到他。 回舟爬起身，揉了揉脑袋，漆黑的眸子中倒映出了他们两人的身影：“师姐，阿月，你们……哎呀……” 颜暝雪见回舟竟然喊出了他们的名字，而且眸子中的杀气也退得一干二净，所以他现在是恢复神智了？ 下一秒回舟就看见了她脖子上面的掐痕，那些掐痕已经发紫，变得更加明显，他瞬间眼神一凛，也顾不得头疼直接站起身来到颜暝雪面前帮她检查伤势：“谁干的？” 颜暝雪不自然的拍开了他的手，离开了视线，转头看向肖则那边：“没事，自己不小心弄出来的。” 沧御那边因为有金线开始在捣乱，他无法再控制着金线攻击，而那些金线则反过来限制他，肖则的实力也不弱，哪怕沧御的力量高于他数倍，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放倒他的，在这个级别的交战下，稍有不慎就会挂彩，更别提那些金线一直在限制着他的行动，沧御现在已经放弃一味的躲闪，也开始向着肖则发动攻击。 怎么回事？ 这些金线不应该先选择诡阵老祖作为目标吗？应该知道诡阵老祖死亡之前他们都不会攻击于他，怎么会这样，他们现在为何放过了诡阵老祖直接来攻击他了。 然而下一秒他就发现现在法阵的完全控制权已经回到了他的手上，也就是说现在的诡阵老祖并不是法阵的设阵人，而在设阵人在场上的时候，这些金线都会优先攻击设阵人，所以自己才成为了它们的目标。 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一个眨眼的功夫整个局势都变了？ “你当我傻吗？这是个手的形状我看不出来？” 回舟的一句话直接把她的神给拉了回来，颜暝雪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先前一直注意着其他事，根本没有在意自己的感觉，现在……感觉可真疼啊… “总之没什么事就是了，我现在不还活蹦乱跳的？这些淤痕只要我们能出去敷个药过不了几天就会消失了，没必要这么在意。” 这些掐痕也就是看着严重，先前回舟在掐自己的时候虽然也用上了死气，但是那死气却还是在她所能承受的范围之内，她如今受的也不过只是些皮外伤。 回舟见颜暝雪真的没什么事，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才想到了之前的事：“对了师姐，那个洛明姝就是洛心语，千年前灭了我们万灵城的那个洛心语！” 回舟说完就开始回头去寻找洛心语的身影，却发现洛心语正在和一个黑色的身影打斗，不禁疑惑道：“老鹰什么时候来了？” 随后变得有些愤怒：“他出卖了我们他还好意思来帮我们？要不是他……”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仔细梳理了一下前因后果，如果法阵没有启动，那么这个法政八成会被云离月将他自己转为设阵者，按照阿月的性子，估计他是打算牺牲自己和法阵同归于尽：“好吧，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回舟转过头才发现颜暝雪的表情还是平静，没有在听到洛明姝就是洛心语时的愤怒，心头冒出了一个想法：“你……之前知道？” 颜暝雪点了点头：“最开始你不在的时候，我们就先去查了洛明姝，得出了她就是洛心语的结论。” 其实在将回舟救回来之后，她也考虑过要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给回舟，但是楼倚暮却阻止了她这么做。 “他的情况很不稳定，他之前建立起来的用来压制自己本性的精神已经被瓦解的差不多了，若是在受到此等刺激，很可能会直接去找洛心语报仇，在杀戮中他可能会失去理智，完成血祭变得六亲不认。” “抱歉，我并没有方缃见的记忆，所以也不太能够感同身受，只能选择对局势更加有利的一种方法去做。” 然而当颜暝雪把这段话复述给回舟听的时候，回舟脸上却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楼王？谁呀？” 颜暝雪这一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云离月先前说不认识楼倚暮的时候她就觉得很奇怪，以云离月的性子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开玩笑，所以他是真的不认识楼倚暮，但是怎么可能，楼倚暮那么大个人总不可能是她想象出来的，且不说近些日子的交集，数百年前他们就曾经和楼倚暮打过，那时候的楼倚暮强行打开鬼门关，引起了整个冥府的动荡，那一幕她还记得清清楚楚，而且云离月从阵法中脱离应该也是楼倚暮干的。 所以这就是楼倚暮口中的“代价”？ 所有人都忘了他？ 那么白风荷和燕天青呢？ “我承认他说的是对的，要是我一早就知道洛明姝就是洛心语，我肯定不顾一切的去找她拼命，不过那个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这么了解我？ “这些暂且别管，阿月，现在让法阵停下来的方法还是应该去杀了沧御对吗？” 云离月点了点头：“只要杀了他，让法阵吸收了他的力量，法阵就会停下来。” “那行，回舟，咱们去帮肖前辈！” 第二百九十一章:反转(3) “师姐，你待在这里保护好阿月和这小子，我去就可以了。” 在云离月被法阵判定成不是设阵人的之后，聚集在他们四周的金线就少了许多，就连秦谣也可以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将金线挣脱开来，如今他们几人在这法阵中都没什么事。 还没等颜暝雪回话，肖则倒是转过头冲着他们吼了一句：“你们谁都别过来！我还不至于废到一下子就被他干掉！” 肖则现在可真是有点怕了，先前回舟变成那样子直接掐上那小丫头脖子的一幕还在他眼前，说明沧御已经成功为他举行血祭，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突然间又好了，但他可是真不敢让回舟靠近沧御了。 哪怕是成功举行了血祭的白衣鬼如今在实力上还是比不过沧御，依旧被他压着打，鬼族众人也会听命于更强者，万一回舟在靠近沧御之后又被沧御变成了先前那样，肖则觉得他可能吃不消。 “呃……”回舟转头看着颜暝雪，“看来肖前辈是不需要我们帮忙了。” “阿月，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帮忙的吗？比如这个法阵。” 云离月想了想：“如今这个法阵还在从中心扩散，我也没去过外面不知道现在扩散到了什么程度，不过若是能堵住法阵的几个死门，应该可以暂时抑制法阵的扩散。” 生门是留给人的一条生路，而死门这是此类杀伤性极大的法阵所走的位置，平常的解阵基本上都是从生门进入，但是此类法阵有一个很赖皮的地方就是……这个法阵的唯一的生门就是杀掉设阵者，很显然，沧御不是那么容易干掉的，只能退而求其次，暂时抑制法阵的扩散而去堵住死门。 “我根据法阵中心的规模大致推算了一下法阵的大小以及阵点所存在的位置，生门就是设阵者所在法阵中心，法阵的另一个阵点……” 云离月说到这里突然间停了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不好的事情，皱了皱眉。 “另一个阵点在哪里？你尽管说。” 颜暝雪也察觉到了云离月表情的变化，那个位置八成是与他们相关的，要是她没猜错的话那就是…… 云离月咬了咬牙，抬起头看着他们：“……万灵城。” 安静了数秒，回舟突然间笑出了声。 “阿月，你无需如此顾忌，万灵城已经灭了近千年了，现在进去也早已经看不到往日的辉煌只有一片废墟，怎么说也比他把法阵死门设在一个人多的城池里面强。” 虽然心中怀着恨，但是回舟还是有理智的，他尽管现在立刻想杀了洛心语，但是现在明显是大局更为重要，万灵城的人都已经化作尘土，但是她还在，若是自己因为一时冲动坏了大局，那么她也将会不复存在。 “走吧，去万灵城，堵个门不难吧？” 云离月摇了摇头：“那其实也算是一个子阵，用来引导母阵的扩散，只不过那个门的解法比较苛刻，若是没有懂行的人指引，前去解阵只会是送菜。” 这也是云离月当时没有说出死门所在之地的原因，他们目前的人中就没几个听得懂阵法，而唯一一个算是对阵法有所涉猎的也只能说是资质太低，处理一些普通的法阵还行，处理这些比较复杂的法阵完全就是赶鸭子上架，若是没找到成功的解阵方式，失败便是死亡，而死门本来就是用来引导母阵扩散的，如今支持母阵中扩散到那个地方的力量还不够，若是他们死在了死门处，那无疑就是往那个地方丢了一块烤肉，“捕猎者”闻到肉香自然会争先恐后地往那个地方涌，到时候法阵扩散的速度会更快，就算是他也无力回天。 “行，反正我们有你就够了。” 肖则一直都有注意他们这边的动向，知道他们暂时打算离开法阵中心的时候，就准备帮着他们拦住沧御，然而他准备归准备，沧御却反而没有去追击他们的心思。 肖则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侧身闪过一击的同时，眼角竟然瞥见了沧御脸上的笑意，吃了一惊。 有诈？ 他转身想要提醒颜暝雪他们小心一点，谁知道转身之后却发现他们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晚了一步吗？ “你到底想干什么？” 沧御落地之后顺手将缠在他四周的那些金线全都给甩开，表情有些无辜：“我又干什么了？我一直都在和前辈打架，半点滑头也没耍，前辈应该看得见吧？” “在他们离开的时候你笑了。” 沧御听完肖则这句话，勾了勾嘴唇：“前辈这话说的，你难道想说在他们离开的时候我笑了我就有什么别的企图？合着说我连笑都不能笑了？全程木着脸打架多没意思，战场上不也多的是杀疯了哈哈大笑的吗？” 肖则说了一句就听见沧御怼了他三句，他本来也不是什么擅长打嘴炮的人，一时间被堵得有些哑口无言。 “话说回来，我们现在还是敌对双方吧？我要是真的有什么企图不也应当是在情理之中吗？” 肖则抬起头看着他，沧御这话明显就是承认了颜暝雪他们要去的那个地方有问题，尽管他们当时讨论的声音已经尽量放小，沧御很可能听不见，但是他也已经确定他们要去哪里。 “不过我现在倒是觉得我之前费那么大的心力去杀他还真的是有点小题大做了，不愧是诡阵老祖，竟然将整个法阵的死点全都踩了个遍。”沧御说到这里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不过，整个法阵也没有生门就是了，因为，我是不会死的。” 颜暝雪等人根据云离月的指引来到了停凤谷下，看着岩壁里面。 回舟伸手敲了敲岩壁：“法阵的死门就在里面？” 云离月点了点头：“应该是在万灵城没有浮上来的废墟里面，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鬼都不来的地方也没必要做伪装，所以应当一进去就能看到法阵。” “那行，我们进去吧！” “等等，师……师兄，将死门的法阵解除之后，会引发一阵巨大的爆炸，整个万灵城都会……” 云离月咬了咬牙，“不复存在”这四个字在舌尖转了一圈却没有说出来。 第二百九十二章:反转(4) “那就炸吧！”回舟无所谓的道，“反正现在的万灵城也不是千年前的万灵城，好像这么说也不太准确，不过再怎么说，现在的万灵城也变成了一座空城，一座空城重要还是三界重要我拎得清。” “阿月，九方城应该会没事吧？” 九方城和万灵城之间隔的极近，中间就隔着一片树林，而且九方城中的人都没有撤离，要是爆炸够大的话，是足以对九方城中的居民造成伤亡的。 “不会。”云离月摇了摇头，“死门的规模都不会太大，九方城那边最多只会有少量震感，还不到能让建筑倒塌的地步，就是处在死门中心的万灵城是绝对保不住。” “保不住就不保了，一堆废墟保什么保。”回舟拍了拍岩壁，朝着他们伸出了手，“手给我，我带你们进去。” 当颜暝雪摆脱了那阵眩晕感落地的时候就踩在了一堆硬硬的东西上，应该是石子儿，差点把她滑一个轱辘，四周的霉腐之味极其浓郁，颜暝雪直到好久之后才适应，刚准备调节自己的视力以适应这里的黑暗，就发现四周突然间亮了起来。 回舟晃了晃自己的掌心火：“阿月没有法力，照顾照顾他。” “这里的味儿会不会很难闻？” 颜暝雪这话当然是在问云离月，她和回舟可以用法术屏蔽嗅觉，但是云离月却做不到，不过她刚刚竟然发现这令他们都难以忍受的异味，云离月的脸色竟然丝毫没变，就像是闻不到这气味一样。 “还好，之前在研究阵法的时候有些味比这还冲。” 那时候阵法才刚刚起源，还是摆脱不了法器组合的模子，法器组合是不需要法力的，一切都需要借助于外力，所以那时候的他也尝试了各种材料来绘制法阵，有些东西的确味儿冲的很，但是在旁边待久了，反倒嗅觉被麻木了也不觉得难以忍受了，现在这里的腐朽味对他而言也不过是小儿科。 云离月借着回舟掌心的光看了看四周，指出了一条路：“死门在那边。” 这一路上到处都是倒塌的屋梁，横七竖八的，他们就连找到一条路都很困难，后来终于找到了一条回廊一样的玩意儿他们才能继续前进。 “小心着头，前方很低，撞在上面得撞一脸灰。” 回舟走在最前方探路，不断的向他们提醒前方有什么障碍物。 若是只有他们两个，回舟自然敢直接用瞬移带她走，但是现在多了个云离月，云离月毕竟是凡人之身，之前进来用瞬移是迫不得已而为之，毕竟他们总不可能蹲在外面把整个山壁挖开，但是毕竟瞬移还是挺考验精神力的，一次两次还行，多了云离月就绝对承受不住，况且他也不觉得他们一次两次瞬移能顺利找到死门的位置。 踏过一个回廊，回舟前行的脚步却微微一顿。 “怎么了？” 颜暝雪察觉到回舟的背影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第一反应就是前方有什么情况，但是回舟却并没有转身对他们说。 “师姐……你有没有感受到前方有一阵气息？” “气息？” 颜暝雪下意识的去拿鼻子嗅了嗅，只嗅到了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差点直接躬身吐了出来，几乎是在同时她就发现自己的这个做法有多么愚蠢，回舟刚才说的是气息不是气味，哪是能用鼻子就闻出来的？ “没有啊，什么气息？” “死人的气息。”回舟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戒备，“师姐，你们小心一点，我能感受到前方有大量灵魂，他们像是被禁锢在此处。” “不应该呀，要是有灵魂被禁锢在此地，那么母阵的扩散速度绝对不像现在这样缓慢。” 云离月道，灵魂对于祭献法阵而言就是可口的点心，那些金线会闻着味儿前去，若是死门的门口有大量灵魂的话，那么那些金线在离开了母阵之后就会第一时间朝着死门奔赴而来，法阵的扩散速度极其可怕，但是先前他们从外面经过的时候云离月是松了一口气的，因为法阵的扩散速度还在他的预料之内。 所以这里为什么会有大量的灵魂？ 那些金线又为什么没有朝着这边而来？ “不知道，可能因为我是邪灵，所以对于鬼族的感知比较强烈，也许那些灵魂并不在死门的周围，而是被禁锢在更深的地方。” 整个万灵城当年都是一并沉入了地底，有多少人葬身在其中谁也数不清楚，他们现在所走的这条回廊说不定是一个建筑的高部，若是那些灵魂被禁锢在建筑的最底端，而死门设在他们现在所在的同一位置上的话，倒还真不一定能够被那些金线所察觉，就算是换个位置也是一样，毕竟它们那可是只要摆脱了设阵人的身份，就算是再弱它们也不会先尝试着去攻击的类型，因为它们不是生命体，不会思考，只会朝着一个目标去做。 “也许吧！” 尽管如此，云离月还是觉得很奇怪，回舟是邪灵，沧御同样也是邪灵，而且沧御的力量还要高于回舟，既然回舟能够察觉到这个地方有大量灵魂的存在，沧御不应当没有察觉，那么问题来了，这么好的一个地方作为给母阵的诱饵，为什么沧御会选择放弃呢？ 前方的回舟突然间停了下来，走在中间的云离月想事想的正出神，差点直接撞在了他的背上，走在最后的颜暝雪倒是及时发现了前面两个人停了下来，也随之站住了脚步：“怎么了？” “前方……好多尸体。” “什么？” 颜暝雪吃了一惊，为什么她什么都没有感知到？ 回舟什么话都没说，再一次动了起来，向前行动了几步，像是要留给他们来自己看，颜暝雪刚踏进几步就看见了回舟所说的景象。 那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大坑，坑中躺满了尸骨，坑中的尸骨并没有腐烂甚至算得上整洁，除了他们的脸上和衣服上沾满了尘灰，而所有的人都睁大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们。 颜暝雪在这些人中看到了熟悉的面孔，这个是之前在万灵城城主府门口摆摊卖早点的大叔，那个是之前经常给万灵城城主府送菜的大婶，还有这个…… 颜暝雪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这些都是万灵城失踪的城民！ 他们都已经死了，躺在这里用看不见光的眼睛注视着他们。 第二百九十三章:反转(5) 原来那些人都在这里，怪不得她怎么找都找不到，上一次进来这里面的是师父，但是师父显然已经不可信了，所以他也对自己隐瞒了这些人的存在。 “这是……” 云离月并没有到过万灵城，所以他并不认识这些人，但是这也不妨碍他觉得眼前的这一幕着实吓人，其实这些人死的应该不痛苦，他们都是直接被人吸取了灵魂而死，这种死法并不会痛苦，也许那些人都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死亡。 先前他说过，这里有很多灵魂的气息，那么这些人的灵魂应当是被困在这里，师兄他现在应该也很不好受吧？ 前方的回舟却突然间开口道：“阿月，死门在哪里？” “跨过这个坑再往前走不了多久就是了。” “那我们走吧。” 回舟直接用死气在那万人坑之上凝聚了一条道路，率先踏了上去。 颜暝雪全程盯着对面的长廊，眼神不曾往下瞥过一点。 这条长廊也很长，走了不知道多久，云离月才终于出了声：“就在这里，把这些烂木头推开应该就能看到死门了，到时候只要炸了死门，让法阵无法扩散，再把现在法阵扩散到的地方的人全都撤离，法阵就只会攻击设阵者，等到它们杀死设阵者之后，法阵也就自然解除了。” “行，动手吧！” 颜暝雪已经不想再和沧御拖太久了，肖则绝不是沧御的对手，只不过因为他本身的实力就很强悍再加之现在有那些金线干扰现在才能和沧御打个有来有回，但他败下阵来只是时间问题，一旦肖则失败，其他人的失败也就在眼前，他们可就算是功亏一篑了。 “等等。” 回舟却突然间叫住了她，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凝重。 “怎么了？” “我们走了那么久，你觉得我们现在可能还在原本的地方吗？” 他指的原本的地方当然是停凤谷周围。 回舟此话一出，颜暝雪和云离月皆是一愣，也是啊，他们总不可能是绕着万灵城沉在底下的部分转圈，肯定是在朝着一个方向前进，而且走了这么久，现在就面临着一个问题，他们脑袋顶子上的究竟是哪里。 “该不会到九方城了吧？” “要是方向正确，按照我们走的时间和速度来算的确有可能。” “那现在怎么办？” 云离月问道。 出去通知撤离？ 且不说现在他们之中只有回舟一个人可以快速做到这件事，光是方向他们都不确定，往这边可能到达九方城，往那边同样也可能到达双月城朝雾城，若是回舟上去通知他们所有的人撤离在没有任何阻拦的情况下，起码也需要数天的时间，更兼之现在不明情况的人很多，很多人都不愿意稀里糊涂的撤离，这无疑是在为沧御他们拖时间。 完全撤离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但是现在时间就是最大的问题，等到上面完全撤离之后，法阵几乎都已经扩散到了整个地面，他们就完全没有解阵的必要了。 “就这样吧。” 回舟突然间道。 “嗯？” 两人将目光转向他。 “你们就还是按照原本的计划前去解阵，我来抑制法阵爆炸的余威扩散到上面去。” 云离月突然间伸手抓住了他，焦急道：“不行，师兄，法阵爆炸的余威很大，你根本压制不住！” “那仅仅是对于普通人而言，我如今是邪灵，邪灵对于三界来说就是漏洞一般的存在，更兼之我现在已经举行了血祭。”回舟看着自己的双手，轻叹一口气，“我本以为我举行血祭之后会失去理智，没想到现在看来比我想象的要好，总之我现在的实力也已经不是之前的我可以比拟的了，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我压不压得住。” “可是……要是压制不住的话，师兄，你可是会死的！” “我早都已经死过了，我现在是邪灵啊，我们三个都来自于冥府都不是活人，你难道把这件事情忘了吗？”回舟轻轻挣开了云离月拉住他的手，“阿月，你也知道现在时间很是紧迫，就这样吧，别拖时间了，速战速决。” 说罢，他就将手朝着那些烂木头伸了过去，那些烂木头却像是怕脏了他的手一般，在他的手还没有碰到的时候瞬间炸裂四处飞散，露出了里面的景象。 那是一个大厅，不同于外面的断壁残垣，里面的大厅保存的极其完整，除了精致的墙体上有些裂纹，不然根本无法让人将其和外面的废墟联系在一起。 而整个大厅的地面则绘制着一个巨大的金色法阵，他们之前在法阵中心所见到的那些金线围绕着法阵的花纹蜿蜒盘绕。 “这就是死门了。” 回舟转头看向颜暝雪，冲着她点了点头：“师姐，交给你了，阿月，以防万一，你还是将传送法阵先画好，毕竟这里地质看上去也不太稳定。” 云离月点了点头，蹲下身开始绘制法阵，他之前在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停凤谷外设置了另一个法阵，也就是那种一次性的传送法阵，死门爆炸所产生的威力可不小，紧靠着回舟用瞬移带着他们撤离显然不太可能，只能做这样的准备。 云离月画完法阵之后开始向颜暝雪讲述该如何解阵，说实话解阵的方法并不困难，但是要找准每一个点是着实让人头疼，颜暝雪也是废了好久才记下来一些关键点，后面的便听云离月的指挥行动就行。 回舟已经用死气织成了一个球将整个大厅笼罩了起来：“小心一点。” 颜暝雪冲着他点了点头：“你也是。” “放心好了，这么点法阵又能奈我何。” 颜暝雪勉强笑了笑，抬腿走进了法阵中。 她根据云离月的指挥来到死门的法阵中心，用力将其摧毁，云离月的声音从身后远远的传来。 “师姐，快，回来！法阵马上就要爆炸了！” 颜暝雪急忙跳离原地，以极快的速度回到云离月身边，站在了那个法阵之上。 四周开始剧烈的摇动，碎石块烂木头啪嗒啪嗒砸在他们身边，整个通道果然快撑不住了。 “带师姐先走！” “好。” 云离月答应完就开始驱动法阵，然而下一秒他的脸色却变得煞白：“为什么……启动不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主设阵人(1) “爹，您这可就为难我了，我哪知道小妹哪去了！小妹她可是神仙，哪是我这等凡夫俗子看的住的。” 九方昀这些日子一直对颜暝雪的行踪闭口不提，无论九方凛怎么问，他都一律用小妹是神仙，凡人看不住这一个借口给搪塞过去，天天九方凛想反驳也找不到反驳的话。 “我知道你小妹是神仙，但是这段时间外面不太平，之前定远城那边升起一道金光，还有天界的人来了，他们都说那边是有人飞升，但我不见得，哪有飞升飞升这么长时间的，而且我听说定远城内的人都撤出来了，总不至于飞升个人就连城中的百姓都得给他让位吧？” 九方凛皱起了眉头，这件事情他从一开始听到就觉得很不寻常，心中一直有着隐隐的担心，特别是对于自己在外的那个貌似是神仙的女儿。 “我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方式可以联系上你小妹，要是没什么事的话让她回来看看，温雅和……和我都很担心她。” 终于诱导着自家爹说出了真实目的，不过九方昀还是没有改说辞，不为什么，只是因为他真的不知道颜暝雪现在在哪里。 世家双方第二次开战的时候，自己代表着九方家前往平凉城赴会，曾经在私下里去找过她，不过那时候她正巧离开了平凉城，自己又没法在那里多做停留，就这么与她错开了，所以只那一次分离至今，他就没有见过颜暝雪，更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以及该怎么联系上她。 “爹呀，这个我真不知道，她甚至有可能不在人间界，我就算知道该怎么联系她也没办法呀！不过爹你不用担心，哪怕小妹是冥府的人，冥府和天界又不是对立关系，他们是盟友，定远城那边天界的人又不会对她做些什么。” 自从之前明珠城那边传出颜暝雪是冥府的人之后，九方凛倒是没有对自家女儿的身份生出什么间隙，但是自从定远城那边出事后，九方凛就好像觉得天界和冥府有什么百年世仇似的一天到晚担心。 “可是现在关于冥府的负面消息很多，我就怕天界的仙人那边不相信她。” “这个就不用担心了，天界的仙人可比您拎得清，他们绝对不会仅凭一言之词就……” 九方昀的话才说到一半，只觉得脚底一个踉跄，险些扑倒在自家爹身上，被自家爹抬着手肘站稳了，过了一会儿震感越来越强，整个房子都已经开始晃动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间地动了？” 九方昀站起身，但是脚底一歪，差点又摔回到原地去。 他们这个地方虽然小但一向很稳定，自从九方城建立起来天灾人祸基本上没有，这地洞还是第一次，而且根据震感来看好像还不小。 “爹，你在这坐着，我出去组织人撤离。” 九方昀说着就准备把自家爹按回椅子上。 九方凛直接掀开了九方昀按着他的手：“都地动了我在这儿坐屁呢坐，坐着等死呢！” 九方昀瞬间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做法有多么愚蠢，连忙改了口：“哦哦，那咱们一起出去。” 两人刚走到门口，地动突然间又停止了，父子俩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这到底出什么事了，莫不是什么地方塌了吧？” 地底下，云离月正在焦急的启动着法阵，传送法阵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可能极其难画，但是对于云离月而言却不过是小儿科，他画过的传送阵法怕是没有一千也有几百，几乎没出过错，再者这个法阵极其重要，他在站起来的时候也检查了好几遍，确认没错，应当不至于会在现在出问题。 云离月强制自己平静下来去寻找原因，仔细看了一圈发现法阵绘制并没有出错，而是整个法阵失效了！ 这怎么可能？ 仔细看了一眼他才找到原因是因为旁边有更强大的法阵将这个法阵给压制住了，在那个法阵启动的同时，这个法阵便会默认不启动。 旁边有更强大的法阵？ 他们现在旁边更强大的法阵不就是那个死门？ 可是……死门不是刚刚被他解了吗？ 为什么会突然间被判定为启动？ 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便睁大眼睛打算透过倒塌的烂木头和尘灰看清里面的情况。 “阿月，怎么了？” “师姐，法阵……竟然被判定为启动了……” 颜暝雪听着他的语气就知道他说的是里面的死门，一时间也皱起了眉头：“我们先前不是解了吗？” “是解了，我敢保证我的方法没错，而且先前那要爆炸的架势就代表着法阵已经解开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间表示法阵已经启动，现在里面都是尘灰我也看不见里面，根本没办法判断原因。” 到了这种关头，每一步云离月都是仔细检查过的，确保万无一失，但是发生的事情却远远超乎他的意料。 颜暝雪自然知道云离月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那么只能是法阵有问题了。 “师兄呢？” “他应该还在里面没出来……” 颜暝雪说到这里突然间停顿了片刻，回舟的任务是把爆炸的威力挡下，就是用他的死气凝结出一个罩子将法阵的威力全都给挡下来，在外面也可以做到，那他为什么要进到法阵里面去？ 正当他们意识到这一点，四周的摇晃突然间停了下来，若不是他们脚边滚了一地的碎石子和烂木头，他们都要怀疑先前的那阵震动是不是他们想象出来的。 回舟的身影逐渐在前方显现了出来，像是在垂着头思考这些什么。 “回舟，你那边没事吧？” 先前那阵爆炸虽然没有对他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是看起来还是挺骇人的，也不知道是本就是如此还是被回舟挡去了大半威力。 尘埃落地之后，颜暝雪察觉到了回舟的不对劲，还没有等她细想到底是怎么了，只察觉到站在旁边的云离月伸手拉了拉她。 沧御发力震退了肖则，看着他身边的金线飞快的退去，脸上的笑意更甚：“法阵法阵，重要的还是法，诡阵老祖都已经失去了法力，那他便算不得什么诡阵老祖了。” “师姐，我误判了……”云离月的声音中带上了恐惧，“真正的主设阵者不是沧御，而是师兄……” 第二百九十五章:主设阵人(2) 云离月已经失去了修为，他对于法阵的感知完全来源于肉眼所见，他只能看到摆在他眼前算得上显而易见的事实，所幸法阵对他而言上不上什么很难的事情，而且法阵起源较晚，基本上都是他从法器组合中脱离出来的，仅肉眼可见的便可以判断大部分事情。 比如设阵者，只要在法阵启动的时候看着法阵主要攻击的谁那个人便是设阵者，但是现在他眼前所展现出来的种种都只向师兄才是那个设阵者，而且……根据如今向他涌过来的金线数量来看，他还是主设阵者。 怎么可能。 先前师兄在法阵中心站了那么久，那些金线要么攻击自己要么攻击沧御，根本就没怎么往师兄那边靠，这…… 对了，师兄在踏入法阵没多久就和沧御打了起来，哪怕后来法阵启动，他也在和沧御交战，金线都涌作一团，两人又站得比较近，鬼知道那些金线攻击的到底是师兄还是沧御，后来他几乎就处于昏迷状态，根本什么都没看见，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不是设阵人了，但是那些金线依然没有攻击师兄，是因为师兄刚刚举行了血祭，实力已经恢复到了巅峰，但是沧御却在和肖则的交战中有所耗损，甚至有所负伤，根据金线“找软柿子捏”的“性子”，它们自然会率先去攻击沧御。 所以沧御是故意的！ 他从他们要离开的时候就知道他们想要来破坏死门，而他们的这个想法正好中了沧御的计，他们现在算是亲自把主设阵人带到了死门，而现在那些金线闻到了主设阵人的气息，都会争先恐后的往这边涌，法阵的扩散速度将会变得极其可怕。 “沧御是故意的……他就是想让我们把师兄带到这里，死门，主设阵人，师姐，我们这是帮了沧御个大忙啊……” “阿月，别急，仔细想想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补救。” 颜暝雪对于回舟竟然是主设阵人这件事并不觉得意外，之前回舟在沧御手上待了那么久，沧御倒还算不上苛待他，甚至一直在想着帮他举行血祭。 这不是对待俘虏该有的方式，他若是想要一个杀人工具，大可以自己培养一个更听话的，他在妖界呆了几千年，这段时间完全足够他培养出一个令三界震惊的大杀器，白衣鬼举行血祭之后完全不分敌友，说不定什么事都没干他反而转头先端了他们的家，沧御完全没必要赌这件事。 现在看来倒是合情合理的，沧御抓回舟，就是为了让他成为法阵的主设阵人，而帮他举行血祭，则是为了让法阵有更多的力量可以吸收。 什么办法可以补救…… 云离月仔细想了想，却越想越绝望，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除了直接杀死主设阵人他完全想不到有别的办法能够让法阵提前停下来。 颜暝雪看云离月脸上流露出来的表情就已经能猜到结果了，她叹了一口气，抬腿迈出了传送法阵：“我不相信什么绝路，说到底，这个法阵应该算是沧御强行绑定在他身上的，先让他恢复神智吧，说不定这样真的还有别的方法。” 很多法阵是有主动意向可以强行解除的，只要设阵者愿意，若是主设阵人是沧御，那他肯定没有意向去主动将法阵解除，但是换成回舟就不一样了，这是回舟的神智能够回来，他也不愿意看到法阵继续蔓延下去。 云离月自然知道颜暝雪是怎么想的，“这种法阵是没法根据主设阵者的意愿决定解除的”这句话到了唇边转了一圈却还是忍了回去，不管如何，总是得试试啊。 也许是被法阵影响了，回舟现在处于昏睡状态，那些金线缠绕在他身边，就如同先前蚕食云离月一样蚕食着他的身体，但是回舟的灵魂显然不像云离月的灵魂那般脆弱，他毕竟是个邪灵，就算是站在这里不动不反抗任由金线吞噬，金线想要完全吸收他的力量没个一两天也是不可能的，而这段时间那些金线根本没有功夫去注意他们，这正好给了颜暝雪他们行动的时间。 颜暝雪扒开了层层叠叠包裹着回舟的金线，那些金线只在一味的享受着美味的盛宴，回舟的魂体足够强大，足以让他们抛弃剩下的弱小的魂体，只在专心吞噬他，根本没有功夫前来理会这个看上去并不怎么美味的灵魂，这让颜暝雪的行动完全不受阻碍。 “喂，回舟，醒醒啊！再不醒我们都要死了！” 回舟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陌生的景象，房屋都和现在的完全不相像，一切都以实用性为主，搭建的极其简便，根本看不见他们如今所见到的大多数建筑上面繁复的花纹和除了好看之外一无所用的装饰，看着就像是准备什么时候直接拆了扛着行李就走一样。 这里可以说是就比妖界平民区的那些树洞土洞要稍微“繁华”那么一点。 他不是和师姐阿月正在地下解阵吗？怎么会突然间到这里来？ 回舟几乎是在瞬间反应过来他现在应该是在幻境之中，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外面现在又是什么情况，他应当是在外面抑制法阵爆炸的余威，现在他们的被拉入了幻境之中，那么那阵爆炸…… 还没等他想完，后面突然间传过来了个声音。 “十六月那边的情况不太乐观，哥哥，我们必须得早做打算，要是十六月不搭理我们，我们必须得想好一条退路。” 回舟转过头，只见两个青年朝着他走了过来，这两个青年的脸与灼阳尊者是别无二致，一位一边走路一边低头看着文书，另一个青年就一直在叫他和他说话。 回舟下意识的想闪，却见那两个青年直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他如今正站在一片空地上而且算得上是一个陌生人，这两人见到他起码也会怀疑他的身份才是，现在这种情况只能表明一件事，他们看不见自己。 这个人是灼阳尊者，而旁边的那个青年叫他为哥哥，所以他是沧御？ 他这是回到了几千年前？ 第二百九十六章:颜明归(1) 十六月？ 回舟诞生的时间并不长，但是也并不代表他不知道十六月。 这是曾经的一个部族，在康和王朝还没有建立起来之前这个不足占据着北疆的一大片土地，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整个部族在一夜之间销声匿迹，十六月也从众人的视线中消失了。 十六月这个部族在众人眼中存在了很长时间，其实不然，真正的十六月早就已经于七八千年前灭亡，它原本的名字叫做楚叶，没错，就是那位前圣人的名讳。 楚叶原本是一个小部族的圣女，那时候那个小部族并没有强大起来，只能依附着其他部族苟延残喘，直到楚叶的出现，她带领着整个部族成为了乱世中炙手可热的大部族之一，而这个部族为了纪念这位带领着他们走向繁荣的圣女而将部族的名字定为圣女的名字楚叶，后来在楚叶飞升之后过了几百年，楚叶部族慢慢的没落了，而当时他们附近有一个更强大的部族兴起了，而那位部族首领的名字里面也有一个楚字，也许是因为名字有字相同，那边边一直打压楚叶部族，楚叶部族就这么屈辱地改了名叫做十六月，不过这件事情当时并没有多少人知晓，还觉得十六月这个名字的意境挺美，后来这个十六月也慢慢的没落在了众人的视线中，整个部族的下落都无人知晓。 而在颜明归和颜沧御那个年代所出现的十六月则是借着古十六月的名字改的，其实并没有关系，但是不可否认这个冒牌的十六月甚至做到了当年的十六月都没能做到的盛况，与当时的几个大势力分庭而抗，丝毫不落下风，而颜家就是其中之一。 两人已经进了道路尽头的一个房间，回舟已经确定他们看不见自己，自然也大摇大摆的跟了进去。 尽管不知道沧御把他拉入自己回忆的幻境到底是想干嘛，若是想要他感受到痛苦发疯，也应该放他之前的经历才是，难不成是搞错了？ 颜明归在尽头的一张书桌前坐下，将手中的文书放在了上面：“我们派去的使者没有回应？” 颜沧御直接坐在了桌子上，看上去有些气急：“还使者呢，十六月那边根本就不想和我们好好谈，我们派过去的人估计现在还在坐冷板凳，见没见到他们的首领还难说。” “可能是暂时有事？” “暂时有事？哥哥，你也把他们想的太好了点吧？就见个面说几句话的时间就这么难腾出来？他们怕是喝杯茶的时间都比这个要长，他们根本就是不想搭理我们！” 颜明归轻轻哦了一声，语气依旧平静无波：“那让他们回来吧，大不了我们自己打番罗。” “我们现在怎么打！我们如今要人没人要武器没武器，秦家那边自顾不暇，另外几家拒绝的更是干脆，就剩一个十六月一直吊着我们的胃口，若是我们不能取得十六月的帮助，番罗那边我们根本就打不动。” 颜明归从桌子上再次将文书拿了起来，开始仔细翻阅上面的内容：“可能番罗也就是开头表现的极其骇人，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到最后……” “这不能赌可能的哥哥，我们不止有这么些人，我们还有一直跟随着我们的百姓，我们赌这个可能的后果就是把他们置于何地？要是他们不是在虚张声势而是一直这么强，他们该怎么办？” 颜沧御此刻的语气有点激动，几乎是在冲着颜明归吼。 “可现在十六月不理我们，我还能亲自去和他们交涉不成？不，退一步来讲，就算是我真的去了他们真的会给我这个面子吗？要是他们不想帮，他们照样还是把我们晾在原地。” 颜沧御想了想：“那就硬打吧，这一次依然是我带兵出战，哥哥，要是情况不对，你们就别在原地待着，能跑多远跑多远，最好是进入十六月的领地，十六月如今虽然没有答应我们帮忙对抗番罗，但他们也没有拒绝，他们不会不让你们进去。” “阿澈，这太危险了……” 颜明归的一口气还没有看完，便被颜沧御直接打断了，他看着自家哥哥一字一句的说道：“总得有人去打，要是我们不安排人去把番罗拖住，我们都得一起死在这里。” 颜沧御说完，直接转身离开了房间，把颜明归叫他的声音全都给抛在了脑后。 回舟跟着他出了房间，竟然在心里觉得现在的沧御还是挺不错的，听他们的语气来看现在的情况肯定不是太乐观，可他竟然还能记得百姓，完全和现在的疯批样子就是两个人，相比之下，他反而觉得一直看上去很温柔的颜明归才是真正铁石心肠的人。 虽然现在也几乎就证明他是个伪君子了。 沧御出了房间之后就一头钻进了那些房子里面，而在他踏入的那一刻，突然间从门口探出了几个脑袋。 “小家主大人来了！” “小家主大人这是在巡逻吗？累不累啊，要不要先来我家喝碗凉茶？” “小家主大人，这是我家老头子今天下午在河里捞的鱼，挺大一条的，您要是不嫌弃，带回去和大家主大人一起烤了吃啊！” “……” 颜沧御走了一路并收获了一路问候，怀中不断的被塞入各式各样的东西，却又被他带着笑容推了回去，旁边众人得到拒绝也就很干脆的将东西都给收了回去，站到一旁不再挡路。 有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挤了进来，将手中的一样东西悄悄塞给了颜沧御。 “这是……” 颜沧御看着自己手中被男孩塞入的东西，那是几枚鸟蛋，很小，颜色却极其好看，翠绿色的蛋壳极其惹人喜爱。 男孩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嘘，小家主大人，不要告诉别人，我弟弟一直想要我都没给他。” 颜沧御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温柔的笑道：“那你为什么要给我呢？” 男孩挠了挠脑袋：“因为我也没什么东西能拿得出手，听说小家主大人马上又要上战场打仗了，将这些鸟蛋带着可能是一件幸运物……” 颜沧御笑了笑，将那些鸟蛋放入了口袋中：“懂了，谢谢你，我收下了。” 男孩瞬间笑开了花。 跟在他们后面了回舟觉得很是惊奇，这真的是沧御吗？ 第二百九十七章:颜明归(1) 若是要和幻境中的战争相比，现在的战争只能算得上是小打小闹，因为幻境中的战争是不分什么修士和普通人的，没有法术的士兵们短兵相接，而修士则在士兵们的掩护下使用法术狂轰乱炸。 他们自然明白能够给他们造成巨大伤害的是那些修士，打不过就用人命去填，有时候七个八个甚至数十个人去换一个修士的命，但是不管伤亡多么惨重，能换掉一个，人群中就会爆发出一阵欢呼，士气也会变得高涨一瞬。 而颜沧御则一直冲在战斗的第一线，从来不躲在士兵身后苟且，他不断凭借着自己的快速移动在人群中穿梭，救下一个又一个士兵，而他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多，若不是他此刻穿着一身黑衣，他的血能够浸染任何一件别的颜色的衣服。 回舟一直跟着颜沧御，没有人可以看得见他，也没有人能够触碰到他，他就站在战场中心看着两方一直打到现在的地步。 颜沧御之前说的没错，从最开始两方开始摆阵的时候，回舟就觉得这场战斗没有打的必要，颜家的这些人只能说是牺牲品，双方无论是人数还是战力都完全不成正比。 颜沧御从万人丛中杀出身来，在颜家的阵营中停下，随意的伸手抹了抹嘴角留下的鲜血，挥手叫来了副官：“回去告诉大家主大人，让他带人快点撤离，我们这边最多只能撑到明日午时。” 那副官也一直在战场上战斗，自然看得清现在的形势，连忙答应一声，飞快地离开了。 颜沧御叹了一口气，看着天边仿佛被鲜血浸染的晚霞，用尽全身力气吼道：“全体，守！” 回舟想跟着那副官去看看颜明归现在是什么情况，谁知没跟多久，四周就突然间变成一片漆黑，眼前一花，他再一次回到了战场上。 回舟瞬间明白了，这里是颜沧御的记忆，在颜沧御所看不到的地方，他也是看不到的。 颜家和番罗的实力差距实在悬殊，哪怕颜沧御已经决定退守拖时间，颜家每日还是有不少的人在死去，颜沧御坐在中军之中，听着外面传来的一声声濒死的哀嚎，双手紧握成拳。 “报！小家主大人，右翼出现大量敌军！” “报！小家主大人，左翼已经失守了！” 一个个噩耗不断传来，中军中的其他长老都静默无声，就这么平静的听着死亡离他们越来越近。 然而，接下来的一个消息却把他们伪装的平静都给打碎。 “小……小家主大人，右翼已经被攻破了……” 一个士兵连滚带爬的滚了进来，身上带着鲜血和尘灰，直接摔到他们面前摔了个狗吃屎，左臂的伤口深可见骨，直接在地下留下一滩鲜血，他尝试爬了几下实在是爬不起来，便干脆就这么顺势跪下，声音带着颤抖。 士兵的这个消息已送达，帐中的所有将军都紧紧皱起了眉头，颜沧御也是一样，他睁开了双眼，看向那个士兵：“我在不到半炷香之前才听见有人报告右翼出现大量敌军，怎么攻破的这么快？” 那名士兵抖了抖，抬起头来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因为……因为颜三长老……颜疏，颜疏他叛变了……” “什么？”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震惊了，派去镇守外围的都是信得过的几个颜家长老，他们大部分都是自我举荐，年龄都很大了，为了把活着的机会留给小辈们，他们自愿献出生命，而现在竟然发生了背叛的事情！ 颜沧御皱了皱眉，这个消息绝对不能传出去，对于军心的影响极其巨大。 “此事，谁都不许说，大家就当没听见。”颜沧御站起身，身边从脚边拿起了自己的长剑，“现在右翼我亲自过去守，能拖一时是一时。” 他咬了咬牙，转头看向帐中的其他人：“等主家那边传来他们已经安全了的消息之后，大家就撤退吧，去和主家的人汇合。” “不行。”一位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人站起了身，也从一旁把他的重剑提了起来，转身就打算走出站外，“小家主大人您不能去，大家主大人肯定不希望您出事，所以我去就行。” 颜沧御直接施了个法术将那中年男人定在了原地，转身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岑叔，若是右翼那边真的是颜疏叛变了的话，唯有我去才能镇得住场面，您就在这儿留着吧！” 颜沧御自然想得清楚，颜疏是一名长老，而在颜家的长老排行中则是资历越深威望越高排名越靠前，颜疏排行第三，他的名声和威望自然得知，而现在他却率先叛变，对于右翼的士兵们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而有颜疏叛变的事实在前，无论他现在派谁过去都会遭到那些士兵的怀疑，因为他们经不起二次出卖，除非他亲自过去。 颜沧御笑了笑，伸手拉开了帐门，一缕寒风直接溜了进来，冻得众人浑身一抖。 那中年男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出了帐门，挣脱不开又发不了声，他不断地向四周坐在原地的长老们求助，而那些长老们却对他的请求视而不见。 回舟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差不多可以体会到颜沧御是抱着怎样一种心思前去的，每个人都想活着，但是在这种关头必须有人去死，颜沧御就做了这个人。 所以当时的万灵城，方缃见那个时候是不是也像颜沧御现在这般无助？ 自己赶到的时候只听见她绝望的声音，那两行令人心碎的血泪并没有感动上天，反而为她招来了恶魔。 所以沧御也是一样吗？ 在绝望中获取了足够的怨气进入了修罗道，变成了邪灵之后出来，一直以来韬光养晦，就为了等待这个时机。 回舟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幸好，那个时候进入修罗道的人是自己，方缃见永远不会变成颜沧御这样。 颜沧御已经走远了，四周已经开始蔓延起黑暗，回舟连忙抬腿跟了上去。 第二百九十八章:颜明归(3) 颜家这一难肯定是顺利度过了的，毕竟最后存活到现在的是颜家，而番罗如今也就存在于古老的史书之中了，而且…… 颜沧御应该不会死在这一场战斗中，因为他完全不觉得这样的一场在这个时候随时可见的战争会让颜沧御聚集起能够化为邪灵的怨气。 但是幻境中也不会放毫无意义的回忆片段，所以这场战斗一定是导致颜沧御化为邪灵的重要转折点之一。 颜沧御来到右翼之后，原本慌乱的众人瞬间被安抚下来，毕竟派来的任何人都有可能背叛，唯独颜沧御不会，要是在一场战斗中连主将都叛变了，那么这场战斗就完全没有打的必要了。 颜沧御一来，士气瞬间高涨，原本番罗的人因为很轻松就夺下了颜家军队的右翼，可能有些飘飘然，一时间被颜家的人打了个懵，竟然很容易就被打了出去，颜家的右翼就这么守下了。 颜沧御在协助守右翼的士兵拿下这一场之后，也没有在回到中军，而是直接在右翼原本的守将颜疏的营帐里面住了下来，任凭士兵怎么劝都不肯回去。 “我们现在是出其不意打了他们这一场，那你们觉得那边的人又能忍多久，我要是不在，换别人来估计也不太能信得过，还不如我在这里。” “可是这里很危险，小家主大人，您要是出了事我们该怎么跟大家主大人交代呢？” 右翼的一名位衔较高的士兵担忧的道，从一开始他就在劝说颜沧御回去，到现在都没有劝动。 颜沧御轻笑一声：“我既然决定上这个战场，那么和你们一样，就有抱着再也回不去的心思，颜家靠哥哥一个人足以，没必要再弄出大小家主这样的事情徒惹人笑话。” 听了这话，那名士兵惶恐道：“怎么会，小家主大人，我们大家都很爱戴您。” 他这说的倒是实话，比起颜明归，他们倒是更敬爱颜沧御，大家主大人专门出谋划策，所以他们不是很常见，而小家主大人则和他们一起坐镇在军中，一起上阵杀敌浴血奋战，可以说，他们对于大家主大人的了解全来源于旁人所说，而对于小家主大人则是他们亲眼所见。 “既然这样我才更应该来呀，你难道没发现吗？自从我来了之后是不是好打多了？” 那名士兵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直接让颜沧御抓了空子把他丢出了帐外。 帐门合上的那一刻，颜沧御靠在墙壁上出了长长的一口气，脸上瞬间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胳膊，来到桌前小心翼翼地将袖子剪开，袖子之下有一道一尺来长的伤口，看样子是新鲜的，深可见骨，也就是他之前一直穿着黑衣才没有被人发现。 颜沧御倒吸几口凉气之后便开始为自己包扎伤口。 颜沧御猜的没错，就在当天深夜，番罗再一次攻了过来，颜沧御率领着右翼的士兵与番罗纠缠到天亮。 看着天边破云而出的朝阳，颜沧御的眼中却是一片晦暗，之前那个一直劝他离开的士兵早就已经倒在了昨晚的战斗之中，目前整个战场已经没剩下多少士兵，所有的人都有负伤，全都是在强撑着精神战斗。 “小家主大人小心！” 一名士兵扑了过来直接把他压倒在地，下一秒，颜沧御感觉到一个灼热的东西几乎贴着自己身后划过，自己身旁也倒下了一具煤黑的焦尸。 他的手似乎碰到了什么黏腻的东西，定睛一看，是那个男孩在他出战前夕塞给他的几枚鸟蛋，之前因为战事胶着自己完全把这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净，而现在…… “因为我也没什么东西能拿得出手，听说小家主大人马上又要上战场打仗了，将这些鸟蛋带着可能是一件幸运物……” 男孩的笑脸仿佛还在眼前，颜沧御不禁苦笑出声，如今就连幸运物都碎了，看来应当是天要绝他。 敌人的刀已经近在眼前，颜沧御感觉到自己头顶上笼罩上了一层阴影，紧接着有人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一抬头，他看见了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哥哥，你怎么来了？” 颜沧御在见到颜明归的时候有些惊讶，颜明归他们现在不是应该去十六月那边避难吗？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哥哥，这里很危险，你们还是去……” 颜明归的语气很平静：“不用了，十六月已经答应帮我们了。” “什么？” 颜沧御还有些懵，哥哥他刚刚说的是一直以来油盐不进的十六月竟然答应帮他们了？ 那这…… “阿澈，我们可以回去了。” 回舟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他并不是什么容易伤感的人，看着这些他只觉得有些奇怪，按照他的想法来看十六月现在应当也不会松口，毕竟就他现在对于这个年代的了解来看，十六月完全有资本不帮颜家，两者之间的关系不是什么唇亡齿寒，就算是颜家真的被灭了，十六月面对着番罗也不一定会输，怎么会突然间松口？ 显然颜沧御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的蹊跷之处，死里逃生，足以让人忘却一切不合理之处。 果然，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向他证明了这一点。 颜沧御看着自己手中从远方传来的消息，有些难以置信，上面写着十六月昨日所有的长老都被杀死，残部逃出，投奔了各个势力。 颜沧御将难以置信的目光转向颜明归，结合昨天的事情，这…… “哥哥，你做了什么？” 颜明归并没有转头看他：“没什么。” 最开始颜沧御对这件事情上可能只是持怀疑态度，毕竟如今的颜家和十六月实力差距实在是太大，自家哥哥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灭了十六月所有的长老并且接管了十六月的势力呢？ 然而当颜明归回答他这句话的时候，颜沧御几乎在心中就已经肯定这件事情绝对是颜明归做的。 颜沧御几乎是扑上去就抓住了颜明归的手，而颜明归却像是被烫了一样连忙将手缩了回来，然而就这么一瞬间的触碰，颜沧御就已经能足够感受到颜明归体内的变化。 “哥哥，你和鬼族做了交易？” 第二百九十九章:颜明归(4) 颜明归猛的缩回了手，声音也变得有些尖锐：“谁允许你试探我体内的气息了？” 颜沧御现在可不管他生不生气，他如今满脑子都是先前在碰见颜明归的时候那道因为颜明归一时惊讶而不慎放出来的死气。 “你不也还是在瞒着我的情况下去找鬼族做了交易！哥哥，我们半斤八两。” 颜沧御抓着颜明归的手，像是怕一松手，这个人就会跑了一样。 最终还是颜明归先服了软，他叹了一口气，伸出手盖住了颜沧御的手：“我要是不这么做，你就回不来了。” 颜沧御现在的心情依旧很激动，自家哥哥到底知不知道与鬼族做交易的后果是什么？ “你管我干什么？我每次踏上战场都有做过再也回不来的准备，哥哥，你知道这件事情会有什么后果吗？你完全可以不用管我的，颜家可以没有颜沧御，但绝对不能没有颜明归！” 幻境中的颜沧御不是什么空有蛮力什么都不会的人，相比之下，他更像一个文人，周身的气息儒雅温和，他几乎已经可以透过这封信看到他们的未来，一旦颜明归与鬼族做交易的事情被传了出去，颜家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放弃他，不管他是不是家主，颜家众人都会以家族利益优先，就算是牺牲他们也在所不惜。 为什么啊？ 他都想得明白，做出了这种事情的哥哥绝对不会不明白，他清楚的很，却还是这么做了。 颜沧御每一次从战场下下来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然而这一次这庆幸感也不复存在，他倒是无比希望当时的自己直接死在战场上。 颜明归握着颜沧御的手猛的用劲，让颜沧御不禁抬起头来看着他，他就这么盯着颜沧御眼神中自己的倒影道：“不，颜家不能没有颜明归，但也不能没有颜沧御。阿澈，我们自生来就无法分开，你不必妄自菲薄自己。” “可是……” 颜沧御还打算再说些什么，却被颜明归直接用话给按了回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不是你经常说的一句话吗？你相信天无绝人之路，我也相信。” 回舟偏过了头，乱世中互相扶持的兄弟，也就像他们现在这样了。 不过颜明归找鬼族做交易这件事情是必须得传出去的，不然这个幻境就完全没有存在的意义，不过后来飞升的是颜明归，成为邪灵的才是颜沧御，莫非是因为颜沧御帮颜明归承认了罪名？ 不过要是是这种展开的话，颜沧御应当算得上是心甘情愿，那么后来众人到底是折磨他折磨的有多狠他才会在心甘情愿的基础上聚集起了足够的怨气引的修罗道向他打开？ 果然如他所想，这件事情没过多久基本上整个人间界的人都知道了，十六月这么大个部族的解散如同插的翅膀一样飞遍了大街小巷，所有人都在怀疑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而颜家几乎是在十六月解散之后就立刻用他们的势力去救了还在战场上的他们的士兵，自然成为了众人矛头第一时间所指。 这么多人短时间都死的那么离奇，自然不免让他们往鬼神身上想，天界的仙人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事情，那么只能是鬼族了。 短时间内颜家勾结鬼族这一消息瞬间变得家喻户晓，那个时候的人们对待鬼族并不像现在这样一听见鬼族就去找驱鬼司的修士们帮忙，那个时候并没有驱鬼司，修士们都忙着对付同族人，鬼族便是人类最大的威胁。 不过鬼族的存在倒也使得这些大势力越滚越大，因为小势力根本扛不住鬼族的进攻，只能去寻找大势力的庇护，而几个大势力之间毫无默契可言，根本没有什么暂时休战一致对外的想法，鬼族便变的更加猖獗，现如今基本上已经到了众人闻之色变的程度了。 这种想法虽然让颜家一时受到了猜忌，不过也为他们带来了一时的和平，之前乱的很，大部分势力都经过交战，如今正在休养生息或者是吞并小势力，颜家在经过几场战斗之后实力大损，原本都有不少势力盯上了他们，然而在听说颜家可能和鬼族有交易之后都纷纷打消了这个想法，开玩笑，一个残破的颜家好打，万一他们请出了鬼族，他们这是去打人家呢还是去给人家送势力啊？ 不过无论是回舟还是那颜家两兄弟都看得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这些都是暂时的，是因为现在的世道不太平，但若是等他们缓过气来之后，颜家必将成为众矢之的，那些势力说不定会破天荒地联合起来先把他们颜家端了。 十六月的那些人死的实在是太过离奇，根本就不是口头上能够解释的通的，他们知道，若是他们强行解释反而会被其他人认作在狡辩，如今大陆上的众人基本上已经认定十六月的解散和他们颜家有关，还不如不解释。 所以他们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开始扩张势力，能扩张多少扩张多少，总之到最后再对上这些势力绝对不亏，要是能够凭借着他们在扩张势力的同时将一些势力给吓破胆，那就再好不过了，就算是之后等到他们群起而围攻颜家的时候，那些人必定会对他们有一份顾忌，这个顾忌说不定就能成为颜家的突破口。 但是他们看得清，不代表颜家的长老们全都看得清，那些固执的家伙就一致认为现在的情况挺好，至于外面的流言，去解释解释就行了，反正他们身正不怕影子斜，还能被那些流言冲出个什么花来不成？ 颜明归和颜沧御将颜家众位长老的所作所为全都看在眼里，但是他们却没有解释，也没法解释，是，身正是不怕影子斜，但是他们的身本来就不正，影子也强行正不过来，要是有其他的人也提出要去验颜明归身上的气息，外面的流言就不再是流言了。 对此，颜沧御瞒着颜家长老甚至也瞒了颜明归，偷偷带人打下了旁边的一个小势力。 第三百章:颜明归(5) 如今大部分小势力都已经有所依靠的大势力，但是这也只是部分，不代表全部，还是有一些小势力仗着自己拥有一部分优势，用这些优势在诸个大势力之间徘徊，反而给稳了下来，如今人间界这些小势力存在的倒也不算少，就在各个大势力之间靠着自己的一部分优势和特产在夹缝中生存。 颜沧御能够瞒得了他们一时，但是一个势力的覆灭，绝对会在瞬间被众人察觉。 还是回舟第一次在幻境中见到颜明归生气，他直接给了颜沧御一耳光，什么话也没说，而颜沧御也只是淡漠地抹去了嘴角的血迹，像是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我认为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放弃颜澈。” 颜明归沉了沉脸色，轻启薄唇，冷冷的吐出了几个字：“我看谁敢。” 他此话一出，瞬间有几位长老直接跪了下来，满脸忠心地边磕边哭：“家主大人，吾等知道家主大人不忍心，但此刻外面的风向对颜家很不好，家主大人务必要以颜家这么多人的性命为先啊！” 如此统一的一幕，如此齐整的话语，颜明归就算是再蠢也知道他们是提前商量好的。 是他们怕了，所以才想把阿澈推出去顶罪。 颜明归冷冷的看着他们，转身离开了房间，只在后面丢下了一句话：“我不想再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这件事，今天我可以当没听见，你们是为了家人着想，我同样也是。” 那些人一愣，突然间反应过来他们代表的是颜家所有人，怎么突然间就扯到他们是在担心他们家人身上了？ 被家主大人套路了！ 等他们终于反应过来，颜明归已经走出了房间，叫也叫不住了。 “你为什么不直接顺着他们的意把我交出去？你明明知道这才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颜家众位长老不知道的是他们口中谈论的颜澈其实一直都在门板后面静静的听着他们的讨论，从一开始到结束，一字一句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颜明归走在前面，脚步都没有发生一丝一毫的停顿，他用极其平静的语气道：“我说过，颜家不能没有颜明归，但也不能没有颜沧御。” 颜沧御笑了笑，抬腿跟了上去，笑道：“那都要难为哥哥给我打掩护了，他们明明在讲颜家众人的未来，你却三言两语给他们扯回到了家人身上，搞得他们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妙！真的妙啊！” 颜明归叹了一口气，语气中也带上了些许无奈：“你只要少给我惹点事那便是对我最好的感谢了。” “我可没说要感谢你，哥哥照顾弟弟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颜明归面对他这一阵流氓发言，也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行行行，这是我该做的。” “好了好了，说回正事吧，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你能用这些滑头一时间骗过去那些老头子，但是肯定也骗不了多久，你作为家主又不能一直闭门不见人，所以……” “能骗一天是一天，后来等他们找上门来了再说。” 听了这话，颜沧御脚下一滑，差点当场表演一个五体投地，惊讶的转过头盯着自家哥哥，却见自家哥哥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就像刚刚说出什么准备都没有的意思的话不是他一样。 “不是吧？哥哥你什么准备都没有吗？” 什么准备都没有就敢和那些老头子们硬刚？ “我哪知道你会突然间做出这种事，我才知道没多久都还没找你说些什么就被他们硬拉过来开这种会，你觉得我能有什么准备？” 这场会议他们可能是事先有准备，但是对于颜明归而言却不是，他算是在知道颜沧御在灭掉那个小势力之后刚去找颜沧御什么话都还没说就被拉来了这里，所有的全靠即兴发挥，虽然不管如何他都是不会让颜家的那些人动阿澈的就是了。 “也是啊！” “所以你少给我惹点事，他们说的没错，我们两个是颜家家主，自然要以颜家为先，就像你刚才说的，我能用这种耍滑头的方式保得了你一时，我保不了你一世。” 颜沧御撇了撇嘴：“那你就不保呗！我们是双生子，他们可一直都看不惯我，当年被选为家主的也只有你一个，要不是你一直要求，他们根本理都懒得理我。” 回舟听见颜沧御这么说才终于反应过来颜沧御和颜明归生活的这个年代还是比较封建迷信，他们甚至惧怕双生子，因为在他们的心中双生子一个是善另一个就是恶，一神一魔，所以他们都会在双生子出生的那天夜里悄悄掐死其中被他们认为是魔的那个人，多生子也是一样，最终只会留下其中一个，基本都是选择最先出来的那个，所以按理来说，颜沧御不应当活到这个时候才是，按照他们那个时候的习俗，他应该在出生的当天夜里就被掐死。 像颜家这种大世家对于这种习俗更是遵守，如今的情况却是在顶着这种习俗而且众人都知道颜明归和颜沧御是双生子的情况下，颜沧御活到了现在，并且军队中的众人并不惧怕他，反而很是敬爱他。 颜明归叹了一口气：“你知道的，我不想听到这样的话，我要是不想保你早就不管你了，没了你之后，我的家主之位指不定会坐得更稳。”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所以你现在应该想好后面的对策了吧？准备怎么办？” 颜明归转过头笑着看他：“你倒是对我了解得很，我自己的法子在自己心中还没有捂热乎呢倒是让你先给察觉了。” 颜沧御笑嘻嘻的道：“当然，你可是我哥哥啊！” 颜明归擦了擦自己手掌上的污渍：“那就打呗！我们最开始不是就决定将这件事情做实到底直接打吗？现在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若是一直坚持他们也总不能套个麻袋直接把你套了扔出去，所以只能开战了，这不也是你去打它的目的吗？” “只是有时候不得不逼罢了，要是不逼，就这么按照他们想的发展下去，我们颜家才是真的完蛋了。” “反正现在也好不了多少，只不过是换了一条路走。” 颜沧御伸手搭上了颜明归的脖颈：“至少这条路是通的，不是吗？” 第三百零一章:颜明归(6) 在颜明归对颜家长老提出开战的提议的时候瞬间所有人都没有异议了，废话，那小子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他们还能有什么异议，这条路他们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了。 而且这种时候颜沧御还一直在他们的面前晃来晃去，把他们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却又拿他没办法，只能硬生生的把这口气咽了下去。 回舟将这些全都看在眼里，不禁在心中觉得这时候的沧御并不坏，反而有些调皮和可爱，颜明归也顺着他，颜家倒是在两人的努力下发展成了整个人间界都炙手可热的势力，要说是曾经的颜家只能算得上是苟延残喘，无论谁来踩一脚都会直接踩死的话，现在的颜家便真正的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大势力，周边的所有人提起他们来都要忌惮三分。 也许是因为这两兄弟处理事情太过雷厉风行，回舟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颜沧御说过颜明归为了救他是和鬼族做了交易，但是在他们之后的谈话中，颜沧御却再也没有问过颜明归这个交易究竟是什么，颜明归究竟为了他付出了多大的代价，这也使得他忽略了沧御变为邪灵的一个重要因素。 但是不可否认，颜沧御是修炼上的鬼才，他的修炼天赋极高，高到什么程度呢……如今的秦谣的修炼天赋已经算得上是人间界顶尖的了，而秦谣在这个时候的颜沧御面前却完全不够看的，在这个幻境中，如今的颜沧御也不过二十四五岁，而他的实力已经快要突破大乘境，距离飞升成仙成为凡仙也不过就差一道坎。 而颜明归的天赋则和秦谣差不多，如今也才刚刚摸到元婴境的门槛，比起颜沧御那逆天的修炼速度，颜明归的修炼速度反而算得上是中规中距，时不时遇到瓶颈期，然后卡好久再缓慢提升。 “恭喜成功突破大乘境，阿澈，看来你要成为整个人间界最年轻就飞升的人了。” “哪有，全靠运气罢了，而且我记得踏上大乘境之后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困难，我能不能修炼到飞升那种程度还说不准呢。” 颜明归无奈的笑了笑：“你是听老师说的？” “对呀，不然我还能听谁的？” “他的话你就别信了，我还记得在我们筑基的时候，他告诉我们踏入融合境很困难，我们进入了融合境，他又告诉我们聚集元婴很困难，然而你现在都已经突破大乘了……”颜明归说到这里，语气中带上了一丝落寞，“当然这仅仅是对你而言，对我而言，他说的可太对了。” “不，我不会飞升的。” “嗯？” 颜沧御的神情中带上了一丝认真，伸手拉住了颜明归的手：“我说我不会飞升的，哥哥，我会等你，我们两个要一起飞升才是。” “那我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突破凡仙境呢！” 颜明归的话音刚落，颜沧御就像是事先有准备一样迅速接上了他的话：“那我也就在人间界陪你一辈子。” 他看着颜明归，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们一定要一起。” 颜明归苦笑一声：“何必呢？飞升的机会一个人一辈子难得求一次，而且你知道的，我……” 颜明归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突然间传来了敲门声：“家主大人，几位长老请您过去商量攻打土龙坡的事宜。” 颜沧御直接将他推出门外：“哥哥那你先去忙吧，有什么事情直接叫我，我再去领略领略心得。” 还没等颜明归说话，颜沧御便直接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门，将颜明归所有的话都给关在了房门外。 颜明归到了嘴边的话没有说出来，看着紧闭的房门，将话全都给咽了回去，转身离开长廊。 而颜沧御在房间中靠着门站了许久，垂着眸子，将刚刚牵过颜明归的手贴在了胸口：“哥哥，我们一定会永生的，我保证。” 回舟也从他的这句话中品出了一些不对味儿，永生和飞升并不是两个意思，飞升是成为仙人，而永生哪怕是使用邪术都可以做到，他敢肯定他刚刚听到的绝对是永生，再想想看沧御和灼阳现在的状况，他们现在也算得上是永生，只不过一个是鬼一个是仙。 颜沧御如今的实力在整个人间界都已经算得上是顶尖的了，颜家军队在战场上更加如虎添翼，而众人又因为之前的鬼族事件对他们有所忌惮，防归防，却没有一个势力站出来对他们动手，哪怕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却还是选择了明哲保身，没有人前来阻碍，整个颜家迅速就成为整个人间界的第一大势力。 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发生变故了吧？ 这个幻境总不可能讲他们的一生，如今的颜家实力之强大，基本已经到了要是他们愿意就可以一统人间界的地步，而且现在的这俩兄弟还明显有这想法，要是不出什么事，整个天下基本上已经确定就是颜家的了，但是在最后一统天下的却是刘家，历史上也并没有记载过颜家曾经有拿到过人间界大权的一天，后来的颜家肯定是发生什么事情没落下去了，而且很有可能也是发生在两兄弟还存在的时期。 虽然作为旁观者来看那些势力如今放任颜家做大的做法很蠢，但是事实上，他们也是不想让自己去触这个霉头，他们也是有族人的，无论干什么都得以族人的安危为先，从这个角度看起来他们的做法就十分合理，但若是有人开了这个头对颜家发难，并且取得了实质性的效果，那么其他人就会接连奋起而攻之，直到把颜家拖垮为止。 事态的发展也和他想的八九不离十，颜家的众位长老，哪怕是之前主和的在看到如此光明的前景之后也通通把之前对颜沧御的不满全都给咽了回去，他们当初吵的有多凶，现在就打的有多狠，颜家的军队一路上以势如破竹之势推进无人可挡，这样一来，出现骄傲自负的人就不可避免。 在他们一次出外征伐中，番罗联合几个势力把颜家如今主家所在的望春城给拆了。 第三百零二章:颜明归(7) 这个消息传出来，所有的人都慌了。 “我就说过我们不该到处打，现在望春城都没了，我们该怎么办啊……” 颜沧御瞥了那些突然接倒戈说不该打的长老们一眼，发出了一声冷笑，然而他的这一声冷笑很快就被这些长老们注意到了，一人直接气急跳起来指着他吼：“颜澈，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军队中人多。” 几位长老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好好的怎么提到军中的人了，人多怎么样？难道他的意思是再打回去？ 颜沧御顶着这些长老看傻子的目光笑嘻嘻地摇头晃脑道：“人多嘛，就经常碰见他们骂来骂去，骂的有多难听的我都听过了，可他们好歹是骂别人，骂自己的我今天算是开眼了。” 那几位长老听见他这话，脸色活生生被气成了王八绿：“你！” 颜沧御朝着他们吐了吐舌头，一连气死人不偿命的举动险些把几位年纪大的长老气晕过去。 其实颜沧御说的还真没错，当时主张别战求和的是他们，再吃到权力扩张的好处之后，打得最欢的也是他的，现在家被偷了，怨天尤人骂人的还是他们，这不就相当于他们自己骂自己么？ 最终还是颜明归站了出来：“诸位长老别急，大不了我们放弃望春城就是了，打下了那么多城池，比望春城好的比比皆是……” “家主大人，您怎么能说这话！”几位长老都被他这话惊的睁大了眼睛，“望春城可是我们颜家的起源地，就算是人死都不能把老祖宗留下来的地盘丢掉！” 回舟在一旁听的只觉得无语。 要是现在的世家有长老敢这么说，绝对会被其他人认做是无理取闹，望春城就是现在兰顷城的前身，只不过时间很久远，如今的兰顷城在兰花香气和地形的掩护下也算得上是易守难攻，但是当年的望春城可不一样，现在的望春城外面可就是一马平川，无论放在哪里在军事上都是士兵不想守的地方。 不过那个时候的一切肯定不能用现在的目光来看，对于那个时候而言这些长老们的反应才是正常的，望春城是他们的起源发展之地，哪怕是他们死，他们都要抱着望春城死。 他之前就觉得颜家还能守着这城实属厉害，要是他们早日放弃望春城，哪能被逼到这种地步？ 颜明归显然也知道在这件事情上和这些长老们讲是讲不通的，干脆叹了一口气，闭嘴不再说话。 几名长老叽叽喳喳讨论了片刻，一位年纪比较大的站了出来，冲着颜明归恭敬的拱手行礼：“家主大人，吾等认为应当暂时放弃眼前的计划，撤兵夺回望春城。” 颜明归也知道自己是劝不动这些固执的家伙们的，也懒得再想，直接拽着颜沧御出了帐门，关门的时候随意留下了一个词：“随便。” “那些家伙可真固执，要是换做我，早就放弃望春城了，我们近段时间打下来的城池哪座不比望春城好，虽然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地盘，但是望春城对于我们颜家来说，我怎么看都觉得是一个累赘。” 颜沧御还是看得通透的，他是带兵打仗的，自然不可能带着一堆人毫无规划的在那里横冲直撞，在这种乱世，不耍点手段根本就生存不下去，颜沧御要是想不了解望春城的情况，那就只有一直带着军队龟缩在城中，只要他敢出望春城，就肯定能察觉到望春城并不是一个值得守的地方。 不只是他，想必那些劝言明规不要放弃望春城的那些长老之中也没几个看不清这件事，只不过他们对于老祖宗的地盘这件事情早已经刻入灵魂，哪怕知道不能守，他们也必须得守。 “理解理解他们吧！” 颜沧御撇了撇嘴：“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大不了我不去惹他们就是了，不过还真是不甘心啊，要是放弃了望春城我们接着推进的话，整座大陆说不定都是我们的了。” “总会有人出来阻止的，我们如今打的也不过是些小势力，番罗、秦家、林家这几个大势力哪个不是在盯着我们，只要我们敢稍一转头，他们绝对一口咬上来，一统大陆这样的事情还是想想就罢，应该没人可以做得到，这倒是都已经持续多久了，也没见个人站出来结束啊。” 颜沧御伸手揽住了他，笑嘻嘻的道：“那我们可以做这第一第二人啊！” “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这世界上每天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做这样的梦。” 接下来的事情就按照他们所想的来发展，颜明归将颜家的一部分士兵交给那些颜家长老们前去夺回望春城，而他们却自这个时候开始直接撒手不管了。 不是他们愿意，而是他们撒手不管才是那些颜家长老们想看到的局面，他们既然已经逼得那些颜家长老们都已经放弃了讲和的意思直接开战，那也得给他们留点面子，以如今颜家的实力，而且望春城也着实不是个什么好城池，易攻难守，将其拿下应当完全不是问题。 与其管这场必胜的战斗，他们不如去想想看其他的事情，都已经走到了这种地步，总不能走一半把脚给缩回来，他们既然已经做出了开战的决定，那就打到底，打到一半半途而废，等待他们的只有被几个大势力联合针对这一条路可以走。 不过颜家的人拿下望春城的时间却比他们想象中要短的多，颜明归和颜沧御在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震惊。 望春城虽说好打，但毕竟是番罗他们几个联合起来打下来的城池，主要就是为了针对他们颜家，所以他们不可能半点防守都没做，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拿下了？ 颜沧御皱了皱眉：“哥哥，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件事情可能有诈，所以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回去看看。” 颜明归点了点头：“那你小心点。” 颜沧御冲着他抬了抬手：“放心好了，我现在早已经今非昔比，就算是他们一起上都不一定能打得过我，我怕他们干什么，倒是哥哥，你别乱跑，在这儿乖乖等我回来就是了。” 颜明归轻轻一笑，回道：“好。” 第三百零三章:颜明归(7) 颜沧御在和颜明归告别之后，就迅速率领军队赶回了望春城，将望春城的每一处经过了仔细的排查，事实却告诉他并没有诈。 回舟只有跟在颜沧御的旁边才能看到这个幻境中发生的事情，他是旁观者，且已经知道事情的结局，就很容易猜到问题并不出在颜沧御这边，而是应该出在颜明归那边，在颜沧御带兵离开颜明归身边的时候，颜明归应该没过多久就会出事。 颜明归的身边虽然留着颜家的一大半兵力，但若是几大势力真的想要联合起来弄死他，颜家的那些人根本就挡不住他，回舟自己也是鬼族，他丝毫不觉得和颜明归做交易的那个鬼族会护他一辈子。 他们这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 这样就好理解了，以颜沧御对颜明归的在乎程度，那些大势力一旦动了颜明归，颜沧御必定会大开杀戒，而那些大势力也不是不了解颜沧御的实力，不会毫无准备的就去触他的霉头，若是颜沧御在为颜明归报仇的过程中被反杀，也不是没有机会聚集起足够的怨气化成邪灵。 想到这里，他本来觉得很有道理，但是却猛地想起来出现了一个疏漏，那就是灼阳，灼阳就是现在的颜明归，若是颜明归真的死了的话，那他是怎么飞升成仙的？ 也不是没有鬼族飞升成仙的先例，但是一旦变成鬼族，除非是直接进了修罗道的邪灵，其他鬼族的死气不继承自己生前的境界，等于说他们要从头开始修炼，而迄今为止颜明归都是活人，他要修炼到鬼族能够飞升的程度，起码也得百儿上千年……不对，且不说他飞升的实力是怎么来的，自己曾经在功德簿上帮师姐转移罪证的时候眼睛也瞥到过旁边有关于灼阳的记载，上面可没写着他是以鬼族之身飞升的！ 天界的人不应该出现这种疏漏，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颜沧御几乎把整个望春城里里外外翻了个遍，终于肯定没有陷阱，给那些死也不肯在离开望春城的长老们留了一些士兵之后就打算返回颜明归的身边，那些长老们虽然再气也无可奈何，颜沧御这小子向来不受管束，除了颜明归，这世上应该没人能管得住他，逼急了还会动手打人，一个年纪比较大的长老叹了一口气，只道：“随他去吧！” 颜沧御翻身骑上马，正准备出望春城的城门，城门才刚一拉开，却看见外面一匹马轰然倒塌，一个人从上面滚了下来。 那人显然是骑马而来，只不过现在他的马已经摔在了一旁，上面插满了箭矢，整匹白马都被染成了红马，在望春城外一望无际的平川上拖出了一条刺眼的红痕，一同于他的主人，彻底沉寂在了望春城外。 站在最前方的一个士兵连忙跑去门外查看，他先探了探那人的鼻息：“小家主大人，他死了。” 颜沧御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皱着眉头，那士兵接着就扒开了那死人乱糟糟的头发，抹干净了他脸上的污渍，然而这一抹，瞬间把他吓得惊叫一声，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 颜沧御此刻所在的位置距离门口还有段距离，其他人在他这个位置肯定听不清那人在说些什么，但是他不一样，他现在的实力已经足以让他听到这么远的距离，刚才那个士兵发出的小声惊叫他已经清清楚楚的听进了耳中。 “那边出什么事了？那个人他认识？” 队伍中有一个人连忙出列，跑到那人身边将那人搀扶了起来，从那人手中接过了个什么东西，刚打开一看，整个人也差点跌坐在地上，但还是摇晃两下稳住了，连忙握着那东西来到了颜沧御面前，递上来的时候双手都有些颤抖。 那是一块布匹，在那个年代没有纸，传信都是用的布。 在颜沧御接过那布片之后，那人直接跪在地上，尽量平复了自己的语气道：“大家主大人……他……他被番罗那边抓了……” 颜沧御打开到一半的布片直接从他的手中滑落，多亏他眼疾手快直接在那片布落下马之前将其接住了，他什么也没说，快速展开了布片，那布片甚至因为他的劲儿被撕裂了一条口子，上面只写着一句话：“若要见颜明归，十五日亥时五里坡，恭候大驾。” 下面被盖上了番罗的印章。 颜沧御看完，紧紧的把那布片捏在手心中，狠狠一夹马肚子，如箭一般冲出了望春城城门，身后的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颜沧御将颜家众人纷纷甩在了身后，飞一般赶到了之前他和颜明归分别的地方，那里看样子就经历了一场摧残，隔得老远都能看见上面飘出来的袅袅黑烟，在那里的颜家士兵们更是或坐或躺在地上，声声哀嚎。 一位长老听见马蹄声逐渐传来，还以为又是敌袭，猛的提起神经从地上跃了起来，在看清楚来人是颜沧御的时候瞬间松了一口气，原本紧绷着的神经也猛的断裂，眼眶中盈满了泪水。 “小家主大人……” 颜沧御像是没听见他这话一样，直接从他的身边卷了过去，转眼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他几乎翻遍了整个营地，依旧没有找到颜明归的影子，一转头，便见那长老迎了过来，他几乎是从马上跌下来，扑到那长老面前，拉着那长老的衣领，盯着他的脸一字一顿地道：“我哥哥呢？” “小家主大人，您……” “我问你我哥哥呢？！” 颜沧御自己都不知道他现在的样子有多么难看，两行眼泪已经滑过脸庞流到了下巴那里。 那位长老听见颜沧御提起颜明归，又看见他这副样子，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悲痛：“他……” 颜沧御还没听他说完，便已经得知了答案，一把推开他，翻身上马。 “驾！” 颜沧御紧紧的拧着眉头，盯着番罗的方向，手中的劲儿似乎要将缰绳给扯断。 番罗，你们最好不要对我哥哥做些什么，不然我颜澈必将和你们不死不休！ 第三百零四章:颜明归(8) 回舟并不记日期，他也没听见过幻境中的人提到过，但是他也可以猜得出来十五应该就是在这几天，番罗那边要想谈判肯定不会把时间定得过了或者是太久，颜沧御肯定会在瞬间看出他们并没有诚意，颜沧御如今的实力不是他们可以对抗的，他是如今人间界唯一一个大乘境强者，而且颜沧御毕竟是个活人，会动会思考，若是他们真的把颜沧御给惹毛了，颜沧御又不按照他们本来想的路线去走，后果没人负担的起。 而五里坡则距现在这个地方并不遥远，比较靠近于幻境中番罗的边境，那边将谈判地点定在五里坡倒也合情合理。 不过让他觉得颇有些疑惑的就是亥时，如今人间界的众人都当颜家和鬼族有交易，谈判的时候也应该避开鬼族力量最强的晚上，而他们就恰恰把时间定在了亥时，这是否就能代表着他们抓颜明归的真实目的就是为了对颜家“背后”的那个鬼族动手？ 他们怕是已经把颜家勾结鬼族的那个人认定是颜沧御了。 回舟：“……” 这些人都不知道检查检查颜明归体内的气息么……只要他们敢检查，他们绝对就会在瞬间发现真正勾结鬼族的是颜明归而不是颜沧御啊…… 只能看他们准备了什么来对付颜沧御吧，为了颜明归，颜沧御就算是知道这是他们针对自己设的局也不得不去，怕是谈判的时候番罗那边以颜明归为要挟让颜沧御束手就擒，颜沧御不带反抗的直接照做也不是不可能。 他虽然猜过十五可能就是在这两天，但是却没想到这么接近，因为今日就是幻境中的十五。 颜沧御没有对颜家的任何人说，一人一匹马就去了五里坡。 “颜小家主，吾等在此恭候多时了。” 番罗的人早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为首的是一个带着满头银饰的中年人，额前留了很长一撮头发，整个人的气质有些痞痞的，回舟在见到番罗的人的时候就已经飘进了他们的阵营中去寻找颜明归的身影，然而很遗憾，他并没有找到。 “罗耶，我哥哥呢？” 罗耶看着他的眼神有点奇怪，像是在好奇他为什么那么蠢，回舟还想看看他能说出些什么来，身后却伸过来了一只手直接捂住了他的眼睛。 “随意窥探别人的过往可不是好习惯。” 回舟听到这话迅速反应过来，转身做出了防备的姿势。 “怎么办，我唤不醒他。” 颜暝雪现在也很是着急，回舟的魂体虽然强大，但是这些金线吞噬他的速度也不慢，自己无论如何呼唤回舟都没法对他作出回应，这样下去绝不是什么好事。 “师兄他现在应该是进入什么幻境了，设下这个法阵的人都是疯子，为了能将力量最大化的使用，他们甚至不新刺激自己的魂体，把自己逼得越疯便对他们的计划越有利。” 云离月皱了皱眉头，这的确像是沧御能够做出来的事。 “那现在怎么办？这个幻境我们没办法进去吧？” 云离月摇了摇头：“只能等师兄自己出来了，也不知道他现在进入的幻境是沧御的还是他自己的，要是是沧御的还好，如果是他的……那就不好说了。” 师兄是绝对不会自一开始就协助沧御设阵的，所以法阵的主设阵者一开始应该是沧御，他想要刺激作为最后的祭品的灵魂的最大的力量也就是他自己灵魂的最大的力量那么只有把自己的一部分回忆放进去，后来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把法阵的主设阵者改为了师兄，就看他有没有考虑到这边的情况，将里面的回忆一并改为师兄的回忆。 要是他忘了改的话，那么现在师兄在里面看到沧御的回忆想必只会觉得莫名其妙，说不定还能搞清楚一些事实，也没办法对他造成什么影响，等到幻境结束他便也出来了。 要是里面的回忆是师兄的那就真不好说了，据他所知，师兄的三世记忆都挺沉重的…… 一切都只有等师兄醒来再说了。 九方城刚刚经历了一场地动，却也没造成什么影响，整个大地摇晃两下就停下来了，九方昀和九方凛相互对视一眼，只当刚刚是什么地方发生了滑坡，也没怎么在意，然而他们刚做没多久，便有一个人从外面跑了进来：“报城主，外面有一个人求见城主大人，她自称是颜家家主颜问霜。” 九方凛一脸的莫名其妙，颜家和九方家隔的远，各种争端没办法跨越几个城池让他们两个争上，算得上是向来井水不犯河水，颜问霜为何会突然间来这里？ “请颜家主进来吧！” 别的不说，颜家好歹是个大世家，颜家的势力就绝不是九方家可以比拟的，颜家主既然亲自来了，他们肯定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跑出去的那一名小厮没过一会儿便领着一名蓝衣女子进来了，九方凛见真的是颜问霜本人，还没来得及开口，颜问霜便直接开门见山的道：“还请九方家主迅速将九方城的人撤离。” 回舟跳开一步，盯着不知道何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黑衣男子：“沧御！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沧御轻轻眨了眨眼，扑哧一下笑了：“你问的这个问题可真好笑啊，这里是我的幻境，你看的是我的过往，应该我在才是，所以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 回舟：“……” “把我弄进来的人难道不是你？” “行吧，我承认把你弄进来的人是我，但是也只是一时疏忽，所以现在可以请你离开幻境了吗？” 回舟现在算是抓到了怎么去沧御的办法，他直接双手抱臂，好整以暇的站在那里，朝着沧御抬了抬眉：“不要。” 沧御沉了沉脸色：“你真当我不敢杀你？” “我知道你当然敢，对你而言整个三界就应该没有你不敢的事情了，有本事咱们两个就打呗，你不是想赶我出去吗？咱俩打起来把整个幻境都破坏了我不就自然被赶出去了吗？” 第三百零五章:颜明归(9) “颜家主，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为什么好端端的让他们整个九方城的人撤离？ 要知道这可不是件小事，九方城中的所有人加起来得有数十万，其中大部分都是百姓，组织撤离的确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别说来的人是颜家主，就算来的人是天子，他们也必须问清楚撤离的原因。 “你们的女儿不是常人你们应该也知道了，如今她就在九方城底下，那里有一个法阵，他们正在尝试解阵，无论能否解阵成功，九方城都将不复存在。” “什么？” 九方凛吃了一惊，但在这种关头还是保持住了理智，连忙问道：“不知颜家主这个消息从何而知？” 不怪他怀疑颜问霜，他们对于颜问霜的了解太少了，两家这么久怕是才交谈过几句话，而且当今这世道，什么样的都有，而且他们一旦撤离了九方城，就代表着他们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要过着无家可归的生活。 颜问霜一贯平静的面上竟然出现了一丝裂缝，然而她的声音却依旧坚定：“因为设下这个法阵的人，是我们颜家的祖先。” “只不过他们并不在乎颜家，而我是现任颜家家主，我必须要对颜家负责。” 九方凛依旧将信将疑的看着她。 口头上的话语并不能使人信服，颜问霜显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她却拿不出足以让九方凛信服的证据来，如今的时间可经不起拖，想到这里，她的脸上也不免出现了焦急。 “按照她说的做，九方城的人迅速撤离。” 一个声音突然间从后面传来，瞬间吸引了众人的视线，门口的空间发生一阵扭动，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人。 “你是……” 这个白衣人的长相很陌生，九方凛敢确定自己没有见过他。 “我是肖则，你女儿的朋友，我们已经和沈家那边商量好了，九方城撤离的人可以去朝雾城，秦谣会在那边等你们。” 最开始在察觉到颜暝雪她们此行会中计之后，肖则一直在想办法摆脱沧御，可是沧御却缠他缠得很紧，肖则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后来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沧御的脸色微微一变，倒是他率先撤离自己才有机会跑出来。 肖则自然也是没有能够证明他身份的东西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要做这样的事情，也就从来没有向颜暝雪要过什么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先前来的时候他还带着秦谣，只不过秦谣毕竟是个凡人，受不住他随意瞬移的压力，他便将秦谣丢在了半途所经过的朝雾城中，独自一人前来告知，不管如何，九方城的人必须要离开，待在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肖则见九方凛还有些犹豫，不禁沉了沉声：“我想你应该明白，你得为九方城中的所有人的性命负责，我们若是要图你们的地盘，大可以不选择九方城。” 九方凛想了想，终于松了口，挥手叫来了九方昀：“出去告知城中所有人，迅速收拾好东西撤出九方城。” 九方昀也不磨叽，在得到自家爹的命令之后，迅速答应一声转身冲出了房间。 肖则冲颜问霜拱手行了一礼：“接下来上面的事情就麻烦你了，我得下去看看情况怎么样。” 颜问霜也回了一礼：“有劳前辈。” 肖则就在她的回礼之中直接从房间中消失了。 九方凛看着这一切暗暗心惊，他也是一个修士，虽然境界不高，但是不代表他看不出来刚才那人的实力有多强大，他说的没错，若是要图地盘，大可以不选择九方城，或者是亲自把九方城的的所有人都给杀掉之后再将九方城夺过来，看来他说的应该是真的，现在雪儿他们在九方城底下，而且还有可能随时面临着爆炸。 九方凛的眉头凝聚起了一团阴云，希望没事吧。 “肖前辈，你怎么来了？沧御呢？” 颜暝雪他们在看到肖则的时候也吃了一惊，肖则不是在牵制着沧御，怎么会突然间到这里来了？换个方向想，既然肖前辈脱身了，那么沧御现在又在哪里？ “我不知道，他和我打着打着就突然间消失了，我想他应该是到这里来了，你们这边的情况看起来还好？” 肖则在看到他们都安然无恙的时候也是松了一口气，最开始多坏的结果他都考虑到了，沧御的突然间脱身绝对不可能什么事都没有做，他最有可能来的就是这里，颜暝雪他们这一行人之中除了回舟几乎没谁可以和沧御打个几个来回，他甚至都已经做好了他们被团灭的准备，没想到他们现在竟然好好的。 莫不是他猜错了？ 沧御并没有到这里来？ “我们没事，也没有见到沧御，但是回舟他……” “师兄他被这里的幻境困住了，出不来。” 云离月抢先道，颜暝雪不禁转头看向云离月，却见云离月藏在底下的手冲着她小幅度的摆了摆，表示让她不要说。 颜暝雪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若是她现在把回舟才是主设阵人的事情说出来，以肖前辈的性子肯定不会想着怎么去救回舟，而是想着趁这个机会要了他的命彻底结束法阵的运行。 “被幻境困住？所以是他前去解的阵？” 云离月点了点头：“对，我们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师兄现在昏睡不醒，那些金线也一直在蚕食着他的灵魂。” “你们没有别的办法？” “没有，只能等师兄自己醒过来。” 云离月已经在心中不断祈祷师兄看到的一定要是沧御的回忆，若是师兄看到的是他自己的，那么在他醒过来的那一刻他就再也瞒不住了。 幻境中两人的身份却像是倒了过来，之前回舟本来就是威胁他才说他们两个在幻境中打把整个幻境都毁掉，原本以为还能吓住沧御，谁知道这家伙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放弃了法阵冲上去和他缠斗起来，如今倒变成回舟一边在和他打一边护着法阵不散架了。 第三百零六章:颜明归(10) 这里毕竟不是真实世界而是幻境，沧御丢过去的每一招并没有对幻境中的物体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而是直接把幻境轰裂了一条口子。 回舟其实最开始并没有保这个幻境的打算，毕竟是沧御这家伙设下来的东西，能毁还是毁了的好，后来让他否定这个决定的则是幻境中的沧御无比强大，他几乎已经可以肯定现在在这里和他交手的沧御是沧御的本体，虽然不知道肖则那边是怎么搞的竟然让沧御跑来了这里，但是见到他就拖住他绝对没错。 幻境中的一切依然在进行着，他们察觉不到有来自其他时空的人在他们看不见的情况下已经快将整个幻境轰碎。 回舟闪开了沧御的一击，正好从幻境中的颜沧御、颜明归身边滑过，先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颜明归又是从哪里来的，但现在他们两兄弟抱在了一起，颜沧御的身上都是伤，鲜红的血液几乎染透了他的整件衣服，番罗的人将他们紧紧的围着，明晃晃的刀剑对着他们。 此时的颜明归…… 回舟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间抬头看一下逐渐逼近的沧御，微微勾了勾唇角：“其实你和我是一样的吧？” 沧御没说话，只是加快了攻势。 “我最开始觉得因为你在救你哥哥的途中被番罗的人所杀才聚集怨气化为了邪灵，但是现在我却觉得我想错了，当年真正死的人是颜明归吧？你才本来是该飞升的那个人。” 回舟之所以有这个猜测是因为刚才从他们身边滑过去的那一刻，他瞧着颜明归的脸色十分灰败，如同一个死人。 不，应该说那时候的颜明归就是个死人，若是他还活着，颜沧御绝对不会抱着自己哥哥在那里等死，以他的实力，就算是拼死突围都比蹲在那里抱着自家哥哥呆坐着要好。 而颜明归不是以鬼族之身飞升的，回舟便猜测是颜沧御用了什么办法救活了颜明归，并且将两人的命格进行了替换，所以说本来该飞升的是颜沧御，而本来刚成为邪灵的…… “而颜明归……才是那个本该成为邪灵的人。” 沧御突然间笑了：“你这个想法挺可笑的，我哥哥并没有受什么折磨，也并没有聚集起怨气，他为什么会化为邪灵？” “很简单，因为颜明归和鬼族做了交易，那时候的鬼族可能太久没有见过邪灵，别想着自己制造一个出来，挟天子以令诸侯，他们想的也差不多。” 据说曾经的邪灵只要出来一个就被执行者杀一个，鬼族很长时间没有王者，实力强大的凶灵大肆掠夺领地，一些实力不足的凶灵只能在几方的压迫下苟延残喘，其中就不乏有人想过既然没有邪灵他们便自己制造邪灵，当然至今没人成功过。 但不代表颜明归不是，颜明归为了救颜沧御和鬼族做过交易，但是看表面上他却什么都没有付出，很有可能他们的交易是在死后完成的。 回舟很遗憾自己没办法碰到幻境中的颜明归，要是他能够触碰到他，一定会查验他体内的气息，要是他没猜错的话，颜明归体内估计聚集了很多的怨气。 回舟现在可算是想明白了，修罗道这玩意儿毕竟不是人，不会思考，谁的怨气达标它便会向那个人开启通道，它根本不会管那个人体内的怨气是怎么来的，自己聚集的它能够通过，别人打进去的它也能通过。 沧御轻哼一声，直接在掌心凝聚起了一团死气朝着回舟扔了过去，回舟原本打算闪开，脚步刚刚一动却又突然间察觉到沧御这个死气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幻境，连忙上前一步在面前用死气聚集起了一个罩子将沧御的攻击全都给拦了下来。 “陛下何必如此着急，我们大不了接着看下去就是了，这个幻境若是都讲的是真的，过不了多久就会判断我刚才所说的话的真伪。” 沧御的眼神中的杀气几乎溢出，回舟几乎被他的威压压的魂体一阵剧痛，他们虽然同为邪灵，自己目前又举行了血祭，但是毕竟在时间上吃了太大的亏，不过沧御的威压也仅仅是让他能感觉到不舒服而已，还远没到能对他的行动造成阻碍的地步。 看着沧御如今的反应，回舟几乎已经肯定他是猜对了，根据颜沧御对于颜明归的感情来说，他为他们两个互换命格倒是真的好理解，不过他倒是很好奇，颜明归……不，如今的灼阳尊者究竟知不知道这件事。 回舟就这样一边护着幻境一边和他周旋，沧御想要干掉他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做到的，而整个幻境已经接近于尾声，只要再拖一段时间他就可以看到最后的结果。 果然如他所料，颜沧御抬起头，眼神晦暗，那些原本围着他们的番罗人突然间从体内炸开，所有人就连哀嚎都没有来得及喊出声，就变成了一朵朵鲜红的血花。 一串鲜血溅到了颜沧御和颜明归的脸上，颜沧御根本不管自己脸上的，伸出手将自己已经死去的哥哥脸上的血迹擦干净。 整个五里坡除了他已经没有活人了…… 颜沧御并没有在原地呆坐多长时间，霎那间风云变色，颜沧御的面前竟然同时出现了两扇门。 有一扇回舟曾经见过，那是他曾经在作为方莫言的时候帮方缃见吸收怨气踏进去的那扇门，里面似乎有雷电在翻滚，混沌不见底，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危险气息，三界中人称它为修罗道。 而另一扇门则是纯白的，从门中似乎可以看到一条纯白的路，蜿蜒向远方，途中似乎伴着白云与鲜花。 颜沧御盯着那两扇门看了一会儿，轻笑一声，将颜明归放在地上，抬腿走向了修罗道，在即将踏进去的那一刻，似乎想回头，最终他还是没有这样做，纵身跳了下去。 下一秒，整个幻境被沧御轰碎，片片回忆化作一只只缤纷的蝴蝶，上下翻飞。 不过沧御显然是晚了一步，在幻境被击碎的前一刻，回舟看见原本躺在地上的颜明归睁开了眼睛，在颜沧御坠下修罗道的那一刻，他踏进了另一扇门。 第三百零七章:兄弟(1) 这个幻境是颜沧御的回忆，一切都是以颜沧御的视角来讲述的，在颜沧御看不见的地方他也看不见，而幻境破碎最后所展示出来的那一幕就代表着那是颜沧御亲眼所见。 颜明归在站起身踏入另一扇门的时候修罗道还没有完全关闭，就算是颜明归看不见修罗道，那他也看不见周围的这一地尸体吗？ 他甚至不觉得害怕，也没有东张西望的寻找着什么，在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就直直的走向了那扇门，然后飞升成仙。 他的眼神极其清明，看他的表情他明显是知道发生了什么的。 回舟现在突然觉得颜沧御有些可悲。 可悲归可悲，但是他却一点都不觉得沧御值得同情，他明显是知道是颜明归出卖了他，然而现在他们两兄弟之间虽然看上去关系不怎么好，但是从自己先前在沧御那里了解到的情况来说，沧御并不怪灼阳，甚至有些事情他都会向着灼阳那边考虑。 一旁的沧御见自己未能及时击破幻境，导致回舟看见了当年那段记忆的结尾，也是有些气极，手上猛的发力，那些飞舞的幻境碎片瞬间被震碎成了更小的颗粒，渐渐地隐入了尘灰，露出了幻境后面的景象。 依旧是那条长廊，长廊的尽头，他看见了颜暝雪和云离月。 一道白影从他的身边闪过，以回舟的视力自然认出那白影是肖则，他连忙借着岩壁闪开，而刚刚从他身边经过的肖则已经在与沧御交战。 “师兄，你没事吧？” 回舟回头看了看肖则和沧御那边的情况，觉得肖则还能顶个一时半会儿，转头听见了云离月这话，摇了摇头：“我没事。” “我刚刚进去了一个幻境中，看见了沧御过去的回忆。” 云离月听他说到这里不禁松了一口气，虽然在师兄基本上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出来的时候他就有了结果，但终归还是抵不过师兄亲口说的来的放心。 “沧御和我是一样的，他本不是修罗道最开始所选中的邪灵。” “那是……” 听到回舟这话，颜暝雪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真正的邪灵是他的哥哥颜明归，也就是现在的灼阳尊者，所以沧御才本该是飞升的那个人。” “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要设下阵法妄想献祭三界？” 这件事情他们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沧御的身份瞒的好好的，要是他自己不捅出来没人知道，哪怕颜明归才是真正的邪灵又如何，就像自己一样，要不是肖则接回舟的话放给她听，她甚至也不知道自己曾经差一点成为邪灵。 “因为沧御不是我，我那个时候虽然还没有被判定为死人，但是也不算活人，毕竟是以灵魂状态来到你身边的，为你引走了怨气，但是颜沧御一直到最后都是个活人，他做不到引走颜明归身上的怨气，所以他仅仅是调换了两个人的命格，反正修罗道又不会思考。” 回舟在看到结果之后自然是率先考虑到了这个问题，猜来猜去唯有这一个猜测最实在。 而灼阳明明是个仙人却一直待在冥府这件事情也有了解释，人体内的死气是会不断增长的，与鬼族战斗的修士有不少不是直接死在鬼族的攻击之下，而是死气入侵他们的肉体太深，无法拔除，被那些死气的生长硬生生折磨死的。 要是他没猜错的话，灼阳体内的死气肯定极其浓郁，若是他在其他地方迟早会被发现，但是在冥府就不一样了，哪怕他身上带着极强的死气，众人也只会认为是他在冥府沾来的。 而现在…… “我觉得是因为灼阳瞒不住了，他和我们的情况不一样。”回舟转头看向颜暝雪，“你体内已经没有当时的半点怨气，所以即便是三界众人知道当年本该成为邪灵的是你，他们却也没办法对你做什么，而他们当时并没有解决怨气这件事，所以这也就代表着……” 回舟说到这里声音沉了沉：“灼阳尊者有可能再次打开修罗道并且成为下一个邪灵。” 天界的人在对待邪灵的时候真的是恨不得从邪灵那一世一出生都把他掐死，在得到消息之后，更是派人提前去蹲点，所派的人都要经过严格的筛选，确保一定会杀死那个邪灵，若是让天界众人知道灼阳尊者有概率成为下一个邪灵，他们的做法可想而知。 颜暝雪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临到喉咙口却又咽了回去，再次出口只剩下了两个字：“谢谢。” 要是没有回舟，想必此刻被追杀的就是她了吧？不，还不一定，自己还不一定会活着，也许会像之前大部分邪灵那样在刚刚踏出修罗道的时候便被诛杀。 回舟看着她，轻轻笑了笑：“没事，也正因为如此，我们两个才都撑了下来。” 回舟倒是无比庆幸自己当初做了那样的决定，不然，方缃见就该进入修罗道挣扎，在几乎毫无活路的地方寻找着那渺茫的一丝希望，而他也将被困在赤炎山谷底下，徘徊于生与死的边境，永世不得超生。 后面突然间爆发出一阵巨大的爆炸声，肖则倒飞过来，借用一旁墙壁上伸出来的腐木才站稳，然而在站稳之后也不管自己身上的伤势，首先嫌恶地摆了摆手上粘上的腐木灰。 “哎，我说，你是怎么惹着他了？” 肖则这句话是对回舟说的，先前他虽然感觉沧御极其难打，但是好在沧御也没有和他好好打的心思，但还是不用担心，而刚刚交手的瞬间，他差点直接被沧御把这身老骨头打闪架啰。 由此他判断沧御现在绝对气得不轻，而能够气到他的人自然不做他想。 回舟摊了摊手：“我和他是敌人，所以说什么不都是可以的吗？” 肖则：“……” 这说的还真没错，他刚真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 “肖前辈，要不换我去对付……” 肖则举起一只手，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没事，我来就行，你们专心解你们的阵，按照时间来算九方城的人应该全部撤离了，大胆的炸就是了。” 第三百零八章:兄弟(2) 肖则说完，便直接向着沧御冲了过去。 如今的沧御可能有些气急，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守都出现了让人无法忽视的疏漏，虽然这些疏漏不足以对他造成严重的影响，但是却足够肖则把他牵制的忍无可忍。 回舟在听到肖则说解阵的时候有些疑惑：“阿月，怎么回事，阵法不是解了吗？” 最开始进入幻境的时候他当然知道这是法阵引起的，不过他只当是法阵被破自带的，而他当时离法阵最近，所以才被法阵给拖入了幻境中。 虽然他也不知道沧御把自己过往的记忆设在法阵的幻境中到底是想干嘛，博取同情好像也不太够吧？ 而且这完全不像是沧御的行事作风。 云离月一时有些无言，师兄现在是主设阵人，他们之中有他自然是解不了阵的，但是现在怎么说是个问题，师兄现在明显不知道他才是主设阵人，自己一旦把这个事实说出来，以师兄的性子，他怕是第一时间考虑的就是怎么干掉他自己。 回舟几乎是在瞬间就察觉到了云离月的表情不对劲，也能猜到是和这法阵有关的。 “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我……” 云离月完全想不到有什么别的说辞，现在劝师兄离开显然是不太可能，但是师兄继续留在这里，迟早会发现真相。 正在烦恼找什么样的说辞将这件事情搪塞过去，他突然间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上搭上了一只手，颜暝雪从后面绕了过来：“行了，阿月，没必要瞒他了。” 说完，她抬头看向回舟：“你在这里我们是解不开这个法阵的，因为你才是主设阵人。” 回舟听了这话，眼神中写满了难以置信：“什么？我是主设阵人？那……那沧御他是什么……” “他应该也是设阵人之一，之前你和他缠斗在一起，那些金线都涌在你们身边，我看不见那些金线是在攻击你还是在攻击沧御，也就没有发现你也是设阵者之一。” 回舟只是最开始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呆愣了片刻，迅速反应过来，倒是反过来去安慰云离月去了：“这不怪你，我自己都不知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当时那些金线真的盘踞在我身边，我还当是沧御的把戏，是他控制着法阵来攻击我，就连着一起打了……” 当时沧御一直缠着他，若是有什么东西在暗地攻击他，他都会当做是沧御在指使的，根本想不到别的去。 “算了这个不说了，我不在这里你们能解阵吗？” 虽然口头上这么说，但回舟还是不放心的，且不说这里法阵的情况如何，沧御如今还在这儿呢，以肖则的实力只能拦住他一时，说不定还撑不到云离月他们解完阵，他若是走了，肖则要是败下阵来，就没人拦得住沧御了。 云离月依旧没有说话。 但是回舟却听懂了，云离月这个表情显然是不行，既然他留在这里不行，离开也不行，那到底要怎么办？ “你说吧，到底要怎么办？” “师兄，这件事情不太好解决……” 云离月目前近乎于束手无策。 不过…… “师兄，你有没有在幻境中看见什么别的？除了沧御的过往。” 若是这世上还有一种解法能够保下师兄的话，那便自由从法阵本身入手了，但是现在其他地方他都考虑过了，几乎是行不通的，唯有那个幻境。 “那个幻境……”回舟仔细想了想，“我在里面都是颜沧御的视角，只要是颜沧御看不见的地方我也看不见，几乎就讲了他和他哥哥之前的生活，后来两人一人堕落成鬼族一人飞升成仙，除了进行了命格交换，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等等，师兄，你在幻境里面有经历过一瞬间的时间跨度吗？” “当然有，我进去的时间还挺早的，要是没有时间跨度的话我估计得在里面呆上个八九年。” 他最开始见到颜沧御那时候，颜沧御不过二十出头，而到最后颜沧御交换命格，那时候的他已过而立之年，虽然幻境中的时间不能和外面的时间相提并论，但要是按照幻境中的时间一天一天过下去也足够令人烦躁。 “其实最开始的主设阵者是沧御，我最开始对师姐说过，设下这样法阵的人都是疯子，他们甚至不屑于把自己也作为祭品，甚至用自己痛苦的过往来刺激自己让自己的灵魂能够散发出更多能让法阵吸收的力量，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沧御把主设阵者换成了你，但是可能一时疏忽没有想到替换这里的记忆才让你进入了以他的记忆为主角的幻境中，所以师兄你在幻境中看到的，都是沧御最痛苦的记忆。” “最痛苦的记忆……” 要不是说这话的人是云离月，回舟一定会觉得这人在胡诌，就他在幻境中看到的那些回忆来看，除了最开始的战争的确绝望以及最后面对已经失去的亲人的时候的那种无奈和心痛，他实在不觉得那种回忆算得上痛苦。 “有什么问题吗？” 云离月看现在回舟的脸色就是满脸写着不信，愣是自己回过神把自己的话读了好几遍，还是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你说是最痛苦的记忆……但是我在幻境中看见的却不是那样，幻境中几乎就是颜沧御和颜明归之间兄弟的相处，要是用人间界中的一句话来说，那就是还挺温馨……”回舟想了想又在后面补充了一句，“他们那时候也不是乞儿，他们是一个大世家的两个家主，虽说和那些长老们闹过一些不愉快，但是在世家中应当挺常见，而且我觉得是那些长老们被他们两兄弟玩得团团转。” 云离月皱了皱眉，他原本以为颜明归和颜沧御生活在那等乱世哪怕是率领着一个世家，也是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所以才成为最黑暗的记忆，可是现在…… “会不会是颜明归变了。” 一旁的颜暝雪突然间插嘴道，她抬起头：“当一个人过度在乎另一个人的时候，若是那个人发生了让他无法接受的改变，应该就连看过往也会觉得极其痛苦。” 第三百零九章:兄弟(3) “秦家……秦公子，这到底是怎么了？” 虽然在他们的安排下九方城的人还是安全撤离了，但是由于他们说不出个什么原因，如今有怨气的人也不少。 九方凛对颜问霜和那个陌生男子说的话还是存疑的，九方城可能会被炸掉？开什么玩笑。 不过显然他觉得秦谣还是可信的，自家女儿相信他，他自然相信自家女儿的目光。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间听他们说法阵的死门在九方城底下，大小姐他们前去解阵，无论成功与否都会引起巨大的爆炸，所以肖前辈才去通知你们撤离。” 秦谣现在很郁卒，自从师父进去解阵出了情况之后发生的一切他完全都是懵的，而且一群神仙打架他也完全插不上话，后来颜家主却来告知他们说法阵的死门在九方城底下，肖前辈虽然不清楚事情的真假，但无论如何去看一看验证验证准没错，他本来想着这个时候他可以去当一个取信于九方凛的吉祥物，谁知道他的肉体凡胎承受不住肖则的瞬移，半路上被丢在了朝雾城，连最后一个价值也失去了。 他本来还怕肖前辈那边出状况，准备等到自己缓过来之后就去九方城那边帮忙，谁知道才刚准备出朝雾城，便看到率先回来的颜家主告诉他们九方城的人即将到来。 “那雪儿她没事吧？” 一旁的秦温雅急忙问道。 她从不插手九方城的事，所以比起九方城她更在乎自己女儿的安危。 “夫人请放心，大小姐肯定没事，她身边有我师父和方公子，肖前辈现在也赶下去了，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传出来。” 一旁的九方昀也开口道：“是啊，爹娘，你们就别担心小妹了，小妹是神仙，她身边的人肯定也都是神仙，一个比一个厉害，还能让她一个姑娘家出事么？我们呢，就先把九方城的事情搞好，别给人家添乱就是了。” 九方凛和秦温雅听了这话，稍稍放下了心，想到如今九方城众人才刚刚搬来了朝雾城，倒还真的给人家添了不少麻烦，便暂时专心去管理九方城的事情去了。 秦谣见九方昀帮他劝走了九方凛夫妇，心想要是真的让自己来说还真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刚准备转过头感谢一下九方昀，谁知道九方昀在送走自家爹娘之后贼兮兮的凑到了他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我小妹真的没事吧？” 秦谣：“……” 不过他当然也是明白九方昀的心情的，要是现在在九方昀位置上的是他，他的反应估计也差不多，便压低了声音回道：“这件事情我也说不清楚，但是应该是没事的，就是你们之前见到的那个肖前辈，他可是如今还在三界的第一位圣人。” 虽然是前的。 人间界的人虽然一贯把天界的人称作仙人仙君，但是他们也知道仙人也是有实力划分的，往上面还有尊者，尊者之上还有圣人，九方昀在听到先前去找他们的那个白衣男人竟然是一位圣人的时候不禁瞪大了眼睛。 圣人在他心中就和邪灵一样，都是不可战胜的，既然小妹身边有一位圣人相助，那还担心什么。 “行了我知道了，小妹既然去当英雄去了，我这个作为哥哥的自然也不能落后，虽说插入不到神仙打架中，但是帮她管理管理九方城中的事务还是可以的，那我先走了！” 九方昀完全不等秦谣说话自顾自的撇下了一句话转身离开了，独留下秦谣一个人在那里接着发愣。 不是……你这思维明显也跳的有点太活跃了吧？ 算了，这样也好，还省得自己接着向他解释，只希望大小姐他们快点处理那边的事情之后上来，如今的人间界，可真是不太平啊！ 肖则一个后空翻从旁边的墙壁上借力落回了地面，对于平常的他来说极其容易的一套动作这一次却险些让他一个没站稳跌在地上摔个嘴啃泥，而他的衣服侧边却被沧御控制的那些金线划开了一道偌大的口子。 “肖前辈，后面的交给我吧！” 肖则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回舟就已经从他身边溜了过去与沧御交上了手，肖则目前也觉得自己不适合再和沧御这样的对手交战，也就什么都没说，直接撤下了战场，来到了颜暝雪和云离月的身边。 “怎么样，你们这边的进展如何？” 颜暝雪将先前回舟告诉给他们的消息讲述给了肖则听，肖则听完之后也是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和那小朋友是一样的，而且曾经还是要飞升的人，看不出来啊！” 当然让他更没看出来的是灼阳，他实在是没有想到灼阳才是那个真正的邪灵，他虽然已经掉下圣人境但是实力却没有衰减，之前灼阳基本上算是天天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晃，他们竟然没有发现灼阳的不寻常之处，可能也就是被冥府之中的浓烈怨气干扰了感知。 “那幻境是真的，里面讲述的就是他们的过往，要是这么说来的话之前发生的那些事就好解释了，交换命格这种事情我也知道一些，虽然是交换了命格却并不能改变时间，但是那门却只有一扇，这应该就是柳兄当年明明感知的飞升的是两个人，上来的却只有一个人的原因。” “至于修罗道的事，很有可能就和那小朋友猜的一样，颜明归是鬼族众人造成邪灵的对象，他体内的怨气估计是靠着鬼族一天一天打进去的，而并不是他自己聚集的怨气，所闹出来的动静不会太大，再加上那时候还有沧御的飞升之门，把这些动静掩盖过去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那时候天界观察三界的人绝对偷懒了，哪怕是动静再小肯定也是有一点，但他们却一点都没有发现。 “这个阵应当是颜沧御为了颜明归而设，所以解这个阵的另一个方式就是……”云离月抬起了头，“劝说颜明归改变法阵的走向。” 第二百一十章:决战(1) “直接杀了他不行吗？我觉得劝他改变整个法阵的走向比杀了他要难得多。” 肖则听到云离月的话之后仔细思考了一番，怎么想怎么都觉得劝说这条路不太可能，还不如直接杀了他来的痛快。 “不太行。”云离月摇了摇头，“以颜沧御对颜明归的在乎程度，若是我们真的杀了颜明归，他随时可以用这个法阵和我们同归于尽，而让颜明归去劝说就不一样了，即便是两人真的讲不通，只要颜明归肯压着，这个法阵就绝对启动不起来，只要把线在法阵扩散到的区域里的人全都撤出去，等到那些金线再也无法吸收到力量，法阵便会强制停止。” “等等，你该不会是想用设置这个法阵的设阵人全都会随着法阵一起死去这件事情去劝他吧？恕我直言，听你们刚刚说的话，我真没感觉颜明归有那么在乎颜沧御。” 颜明归最后不管颜沧御头也不回的飞升的那一段，肖则光是从他们口中听着就觉得心碎，当时的颜沧御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在经历了这样的背叛之后非但不气还能继续选择相信颜明归，并且设了这么大个法阵甚至付出自己的命只为了给他扫除后患。 “不，颜明归很在乎颜沧御，我并不觉得他最后头也不回的那一段是他背叛了颜沧御，对这两兄弟我觉得颜沧御的性子比较极端，他想要做到的事情哪怕是对方不愿意他也会强制的让对方做完，他们两人估计从很久之前就已经知道他们最后的下场，他既然当时已经选择自堕鬼道，颜明归醒来之后没看到他，只看到他给自己留下的那条道路，他自然能想到颜沧御去了哪里，所以他也许不会进去。” 云离月之前之所以从沧御的手中逃出来就是因为得到了灼阳尊者的帮助，自己在告诉他沧御设下了祭献阵法的时候，灼阳尊者脸上的表情明明是难以置信和惊讶。 尽管这么想的话他们先前所得到的那个结论沧御之所以把这样的记忆当做自己最痛苦的记忆设置在法阵中就说不通了，毕竟这么说起来变的并不是颜明归，但是他们先前却忘了其实还有另一种情况，就是当目的性过强的时候，就比如颜沧御救颜明归心切，他也可以不选择刺激自己，而是选择“勉励”自己，这便是他们这时候的猜测。 肖则：“……所以你的意思是……灼阳飞升也是被逼的？” 这俩兄弟可真是奇葩中的奇葩，飞升这种事情大多数人拼其一生都无法完成，结果他们倒好，最开始本该飞升的人调换了自己的命格，选择了堕入鬼道，而另一个还是在被逼的情况下飞升的。 天界有那么可怕吗？ “基本上是这样，以当时颜沧御的实力控制颜明归踏上飞升路不难做到。” “我们毕竟和灼阳尊者做过那么多年的师徒，这么多年应该演不出来，说句不好听的，他没有主见，所以我更偏向于一切都是沧御在推着他行走。” 他们并不知道在那个幻境中的颜明归究竟是什么性子，反正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灼阳尊者就给他们一种这样的印象，比起师姐之前在位时的雷厉风行，灼阳尊者要更温柔许多，所以冥府中人怕师姐的比怕灼阳尊者的还要多，他永远都是带着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不像神明，像寺庙中的神像，结合师兄讲的幻境中两人的相处模式以及他们这么多年对对方的了解来看，灼阳尊者很可能一直在被沧御拿捏。 而灼阳软弱的性子则会导致他一直纵容沧御，但是灼阳毕竟是个活人，他也会思考，自然之道沧御是在铤而走险，所以这么多年来他肯定劝过沧御不止一次，很显然没有劝动，原因也很简单，除了性子的原因在一旁，灼阳对沧御应当是抱着愧疚的心思，毕竟在最开始，该飞升的是沧御，而该进入修罗道九死一生受万人唾骂的才是他。 “所以我觉得这个方法或可一试，我倒是觉得灼阳尊者帮我们的可能性很大，只不过前提是我们得处理好邪灵的事，他肯定会问我们若是他帮了我们，我们到最后会怎么处理他和沧御。” “说到这里我就感觉行不通了……我们能给他什么承诺，邪灵……尤其还是一个做出了这么危险的事情的邪灵，不可能会放过吧？” 虽然现在法阵还没有扩散的太大，但是几乎把整个定远城给笼罩进去了，当时被那些金线砸中的百姓都已经丧失了性命，现在人数估计得有数千，而且他们之前并没有成功解掉阵法，法阵的扩散速度甚至还加快了些，如今的法阵还在持续往外扩散，死亡人数也在不断上升，即便是肖则他们同意了，三界估计也是同意不得的。 耍些计谋自然可行，但……正直这样的事情基本上已经深入天界人的内心，基本上他们即便知道这是最方便快捷的方法，但是他们也会死要面子的不肯同意，毕竟对他们而言实在是太掉价了。 再者即便是他们真的豁出去老脸去骗人，人家要不要他们的脸还不一定。 回舟刚和沧御对轰一波，同时被法术带来的巨大冲击力给冲的倒退了几步，回舟直接退回了他们的身边，在落地站稳的同时飞快的伸出手用死气在面前凝聚起了一层屏障。 “不需要求他。” 回舟站稳身子，拨了拨额前先前被他们交手所带来的风吹乱的头发，看了一眼战时被屏障挡住的沧御，纯黑的眼球中仿佛藏进了一个深渊：“我说不需要求他，我并不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就像肖前辈说的那样，没人能给他们一个承诺，他们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只有继续走下去方有一线生机，灼阳他哪怕是再软弱也不代表他没有智商，他想得到这些事。” 回舟说完，转头看向肖则：“肖前辈，其实还有另一个解法。” 颜暝雪和云离月瞬间明白他想要说什么，吃了一惊，就准备扑上去打断他的话，然而他们的动作终究还是赶不上话出口的速度。 “我是这个法阵的主设阵人，杀了我就可以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决战(2) 肖则懵了一瞬，目光在他们三人之间看来看去：“不是，你们还真是师出一门啊？先前怀疑设阵者是不是师父，然后设阵者变成师弟，现在又变成你，等会儿是不是该变成这个小姑娘啊？” “设阵者不会变成师姐的，我之所以成为设阵者，是我是从沧御手中夺过来的，而师兄成为设阵者，则是因为他之前被沧御抓到过，沧御对他做了些什么我们都不知道，但他应该没有足够的机会将法阵转移到师姐手中。” 这一点他是肯定的，先前他在作为设阵人被攻击的时候师姐也在旁边，那些金线在吞噬不到他的时候也会转移目标去攻击师姐，师姐后来也是挂了彩的，并且没有恢复，若是她也是设阵者之一，那那个时候的她肯定是比沧御更优先级的目标，但是那些金线却完全没有理她。 就连刚刚她上去叫师兄的时候也是，那些金线完全不对她的触碰有反应，甚至把她当做入侵者做出防备的姿态。 这一切都可以证明师姐完全与这个法阵无关。 “我觉得杀了你也解决不了此事，沧御既然敢把阵法放在你身上，那就不怕你死。” 肖则仔细想了想，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在他们都到死门的时候沧御明显是在笑的，只要他们到了这里，白衣鬼才是主设阵人这件事情就再也瞒不住了，而且他在笑的时候绝对没有想到幻境放的是他的过往，估计是在想到之后才会变得慌张，然后急急忙忙的赶来了这里，他绝对不会想不到他走了自己也会追过来，而自己只要追过来就极有可能得知白衣鬼才是真正的主设阵人，按照一般的说法自己只要杀了白衣鬼就一了百了，他才更应该留在那里拖住自己，很明显沧御甚至把那个幻境看得比回舟的命或者说是整个法阵还重要。 很显然若是没有后手沧御绝对不会这么做，所以回舟的命绝对不是解开整个法阵的关键。 “整个法阵毕竟有一半是用法器组合绘制的，而且法阵极大，上面有多少个子阵估计除了他自己谁也不清楚，这些子阵又有什么效果，我们都搞不明白，但是沧御策划了那么久，理应会保证他的计划万无一失，所以沧御既然敢放他回来，没有着急着把他找回去，就说明沧御肯定不怕我们对他动手。” 肖则看着云离月不禁叹了一口气，他虽然没怎么接触过诡阵老祖，但是在很久之前有关于诡阵老祖的丰功伟绩他可是听说过不少，对这个后辈也是赞赏有加，尽管外面流言蜚语传的飞起，但他也不是看不清楚，他知道诡阵老祖是被冤枉的，若是诡阵老祖没有失去修为，现在压根没必要这么麻烦，毕竟仅凭肉眼来辨别阵法还是这么大的一个法阵也着实是难为人家了。 “你确定你师兄就是真正的主设阵人？” “这个我可以确定。”云离月点了点头，“之前在师兄被拖入幻境中的时候他身边涌现的那些金线一般的设阵人是吸引不过来的，唯有主设阵人才可以达到这样的阵仗。” 云离月在听到肖则说杀了师兄也可能没用之后竟然松了一口气，虽然这件事情若是真的这样解决对于三界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但是对于师兄却未免太残忍了，对于现在的师兄而言，活着可能就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师兄可以不在乎他自己的性命，但是他却不知道在他走后他们的模样，那时候的自己不知道，手中的笔掉了，因为他的一时疏忽未能及时续上的法阵发生了爆炸，灼伤了他的灵魂，但是他却不觉得痛，唯有眼眶滑下两行眼泪，而师姐……她的情况他是听别人说的，师姐是赶到了的，但是也只来得及见师兄最后一面，她眼睁睁的看着师兄坠入混沌，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再也无迹可寻，他听见别人说师姐那时候没有哭，只是呆呆的盯着混沌在看，然后被师父拖回了冥府。 他是真的怕肖则二话不说就对师兄动手，况且这个法阵的疑点太多，就如同肖则刚刚所说的一样，说不定杀了师兄也无济于事。 “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那现在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干看着吧？” “普通的阵法应当杀了主设阵者就能解除，既然这个法子行不通的话，会不会去沧御把师兄的命和另一个人绑在一起，所以即便是师兄死了，主设阵者的身份会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云离月说的是法器组合的一种，算得上是一种极其鸡肋且冷门的东西，且两人之间要么有极深的羁绊，要么出生年月日乃至时都分毫不差，他在将法器组合转变为阵法的时候考虑到了这东西的无用就根本就没带动的，刚刚在想对策的时候脑海中突然间想到了这个东西。 “对对对，是有这么个东西。”肖则毕竟活得久，法器组合刚刚起源的时候他就活在这世上，“不过我记得那玩意儿达成的条件苛刻的很，极深的羁绊……” 他说完看向了颜暝雪。 如今的白衣鬼是千年前的万灵城少主方缄，还在世上并且和他有极深羁绊的应该就只有方缃见了吧，也就是颜暝雪。 “不可能啊，这样的话沧御不就等于把主设阵人送到我们手上来了吗？” 云离月的表情也出现了一丝裂缝，要是沧御真的使用了这种法器组合，并且把另一方定做颜暝雪，那这可就…… 肖则心想也是，啧了一声正准备再想想还有没有其他的人，眼睛从回舟身上瞥过，却猛的伸手抓住了他。 “肖前辈？” 肖则的力量在回舟身体中游走了一圈，他们一个是仙一个是鬼，这样一来肯定双方都不舒服，但是他却顾不得这些：“你是不是缺过魂？” 还没等回舟说话，他便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你肯定缺过魂，你体内有一部分魂魄和你本身的魂魄并不相配，更像是为了确保你不消散拿什么东西堵的。” “所以肖前辈……您的意思是另一端可能系在我缺失的那部分魂魄上？” “小殿下。” 一旁的颜暝雪突然间无头无尾的来了这么一个称呼，直接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给拉了过去，颜暝雪就在众人的注视下轻轻皱起了眉头：“皇宫中有一位小殿下，长得几乎和回舟的第一世方莫言一模一样，被洛明姝当作是回舟的替身，也叫方莫言，而且他明明没有灵力感知力却极强，代表着他的灵魂极其强大，若是这么说，他很有可能就是回舟缺失的那部分魂魄。” 第三百一十二章:决战(3) 回舟回过头看了一眼即将被击破的屏障，伸手拉住了颜暝雪和云离月，回过头冲着肖则使了个眼色。 肖则会意的点了点头，几人瞬间消失在原地，待到沧御破开屏障之时，他们早已经离开了原本站着的地方。 秦谣这两天几乎每天都要受九方一家人的眼神注视，他们完全把自己当做了知情者，一直盘算着能不能通过他联系上颜暝雪，对此秦谣真的很想回一句，他也不知道啊，他和他们一样懵啊…… 秦谣一脸无语的看着蹲在他面前的九方昀。 “你就不能帮我们联系一下小妹吗？我们只要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就好。” 不是，我真联系不上啊…… 秦谣憋得心累，却也不能说出口，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现在也没办法了解大小姐那边的情况，只怕他们会更急。 “少主，你……” 秦谣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便见门口的空气发生了一阵扭曲，几个人从里面冒了出来。 “小妹！” 颜暝雪还没来得及站稳便被人抱了个满怀，险些直接带着那个人滚到地上。 在确定那人不是来偷袭她的之后，她伸出手推了推几乎要把自己压扁了的胸膛：“哥哥，你先让一让。” 九方昀愣是抱了她好一会儿才松开了手，扳着她的胳膊左瞧右瞧：“怎么样？这两天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受伤？天啊，这里怎么划那么大条口子？” 颜暝雪将他的手自己的胳膊上拉下来：“这里是朝雾城吧？你和爹娘他们都在这儿？” 其实她手臂上的口子并不深，就是又细又长，先前被那些金线割出来的，属于那种不看到根本察觉不到还有一条伤口的类型，并不像九方昀说的那么严重，可能九方昀每次出任务回来身上所带的伤就比这个要深许多。 九方昀虽然自从看见颜暝雪回来之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自家小妹身上，但其实他也有看回来的是哪些人，其中那个白衣年轻人就是先前去九方城通知他们撤离的那位貌似是圣人的前辈，于是点了点头：“对，当时这位前辈来通知我们撤离，说是你们要在底下炸法阵。” 颜暝雪听到这里暗暗觉得心惊，原来死门所在地真的在九方城底下，若是之前回舟没有发现他们直接去炸了法阵的话，若是成功了整个九方城也将会不复存在。 “小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会突然间出这样的事？” 要知道百姓虽然随着他们撤离了，但实际上所有人都不明情况，过了好几天九方城也没什么事，不禁对此多有怨言，只不过九方凛着实算得上是一个称职的城主，百姓们即便是多有怨言也没有提到明面上来说，但是这也不代表他们感觉不到。 “说来话长，哥哥，带我去见爹娘他们吧，我有话要对他们说，要是你问现在的情况我也只能告诉你得委屈你们在朝雾城多待一会儿了，底下法阵的事情我们还没有处理好。” 不管主设阵人究竟是谁，最后兜兜转转还是得回归到解阵法上，九方城还真不一定能保得住。 秦谣在一旁听见这话，看着颜暝雪跟着九方昀出了房间，伸手拉住了自家师父：“师父，底下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云离月叹了一口气：“说来话长，我又把主设阵人认错了。” 秦谣现在也有些惊讶：“认错了？难道不是沧御吗？” 云离月摇了摇头：“不是，真正的主设阵人是我师兄。” 秦谣抬头看向回舟，他早就知道方公子就是自家师父的师兄，就是那位在他们先前听到的故事中死的极惨的那位二师兄，现在主设阵人怎么也扯上他了？ 难道是在之前他被沧御抓到的那段日子？ “那师父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 在这种情况下杀了主设阵人自然是最方便快捷的解阵方式，但是他丝毫不觉得自家师父会这么做，方公子在作为那个二师兄的时候对自己师父也是照顾有加，他们就像是亲人，让自己师父亲手灭了自己的亲人未免也有些太残忍了。 “其实主设阵人要说是我师兄也不太准确，应该说是有人和他共享这个主设阵人的身份，若是师兄死了，主设阵人的身份便会转移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上，我们此刻上来就是去寻找那个人的。” 秦谣好奇的问道：“谁？” “师姐说过皇宫中有一位小殿下，长得和师兄的第一世一模一样，并且明明没有法力神魂却极强，而且被洛明姝拿来作为师兄的赝品，拥有和师兄第一世一样的名字，所以他应当是和师兄共享的那个人。” “小殿下？” 秦谣自然从颜暝雪的口中听说过他，之前颜暝雪去皇宫中查洛明姝的时候，大部分消息都不是她查的，而是那位小殿下告诉给她的。 “对，所以我们暂时摆脱掉了沧御，如今没人可以抑制他的行动，但是他也暂时不会管到这里来，不过也不代表他不会来追我们，所以我们在这里待不了多久就要离开。” “哦，那之后呢？你们找到小殿下之后该怎么办？不是说主设阵人会在两人之间转换吗？” 他们杀了小殿下，那么主设阵人就只会是方公子一人，按照最简单的解阵方式，也是要杀了方公子才行。 “若是那位小殿下真的是师兄的灵魂碎片变化而成，那么我们可以让法阵以为他们是同一个人，所以只要小殿下死了，法阵便会判定主设阵人已死亡，进而停止下来。” 即便那位小殿下真的是师兄的灵魂碎片，但是已与师兄分离许久，也算得上是一个独立的灵魂了，但两人毕竟还是出自同源，这个法阵反正又没有意识，认人估计最多的也是看气息，所以让法阵认为他们是同一个人，其中一人死亡便是两人都死亡也不是太难。 颜暝雪此刻已经同九方凛他们谈完回来，看了看他们一眼：“走，我们迅速去皇宫，最好在沧御察觉我们的意图之前找到小殿下。” 第二百一十三章:决战(4) “沧御那边现在把法阵中心封锁了，他的那些手下也都走了，我们目前进不去。” 颜暝雪他们在去往龙渊城的途中碰见了前去找他们的燕天青等人，当时沧御先走了，肖则便跟了上去，其他人虽然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但毕竟他们都是被对手拖着脚步，注意归注意，却没办法分心去管他们那边的事。 再者即便他们想管也管不着，肖则和沧御那个级别的战斗他们前去搅和只有被一巴掌扇飞的份儿，然而他们还没有和沧御的几个手下交战多久，整个法阵突然间剧烈的晃荡起来，而他们被直接甩了出去，到处都是金线，完全找不到下脚的地儿，他们围着这些金线所在的地区转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任何一条路可以通往法阵中心，在这种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强闯可能非但没有什么结果反而可能会丧命为法阵送养分。 颜暝雪皱了皱眉，所以说，现在洛明姝可能已经回到了皇宫，就是不知道沧御他们在不在那，要是他们赶到的时候沧御也已经在那儿蹲着，和小殿下就完全不好谈了。 “好，我知道了，如今人间界的情况就要麻烦三……两位妖王大人了。” 白风荷摇了摇头：“无妨，这毕竟不仅仅是你们人间界的事，沧御他想要献祭的是三界，自然也包括我们妖界。” 颜暝雪一行人和他们匆匆的告了别，快速赶往龙渊城。 “老二，我们现在回定远城吗？” 燕天青这句话刚一出口，自己反而先愣了愣，他刚刚为什么叫白风荷“老二”？ 明明自己在和白风荷结拜的时候…… 不对，自己有和白风荷结拜过吗？ 他们两人应当是不打不相识，后来一起统治妖界，然后被沧御那个混蛋偷袭，这些暂且不说，他们原来究竟是如何称呼对方的来着 为什么老二这个称呼会出口的这么顺溜…… 燕天青看着白风荷，觉得他身边该有另一个身影，却怎么也想象不出来那个身影究竟是什么样子。 白风荷叹了一口气：“你也察觉了吧？我们的记忆有问题，若是要让我喊你，我会不由自主的喊你老三，而且刚刚冥主大人和我们说话的时候，她那句说了一半的话我觉得她是要说三，后来改成二，既然我是老二，你是老三，那么老大究竟是谁？我心中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 燕天青沉默着，像是在脑海中仔细回忆。 “行了，我们先去帮天界的人把还在法阵扩散范围内的人撤离，我们多愣神一会儿，就会有数百条性命丧生。” 燕天青点了点头，暂时将这个想法从脑海中驱逐了出去。 人言流传的速度比什么都快，再加上先前定远城的动静着实不小，那一日定远城中冲天而出的金光几百里外都看得清清楚楚，而一些感知力极其强大的修士甚至隔个千里都能感知到这令人窒息的法阵气息，只不过当时众人都不知道真相，还以为是定远城真的有人飞升了降下了神迹，不少人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崇拜，然而等他们到之后他们才知道这并不是什么神迹，而是一场炼狱。 罗青尊者的人撤离定远城中的人都忙得分身乏术，自然顾不得这些飞快地跑来得知真相后又飞快的离开的人，所以消息就这么传了出去，不过由于罗青尊者即时向天界请求支援，天界那边在察觉到人间界的情况之后办事效率突然间提了上来，如今的事态倒是控制的还不错，至少恐慌并没有大肆扩散，不然现在人间界的情况会更乱。 至少现在龙渊城中的人就完全没有危机感，龙渊城离定远城实在是太远，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就算是定远城整个城都炸了龙渊城这里也受不到丝毫影响，他们对于定远城的了解都来源于众人口中所说，由于那件事情并没有过去多长时间，如今的他们还只当说定远程发现了诡事的人是在做梦。 不过他们能这么想，但是朝廷就不一样了，尽管现在的朝廷几乎不做为而且还很有可能是沧御那边的人，但毕竟也是统领人间界的势力，他们有权知道这些事，而且天界的人介入此事也根本没打算瞒着，甚至都已经和沧御他们打过照面了，自然不在乎再多一个朝廷。 不过沧御再厉害，估计也就是控制朝廷的局势和朝廷中的一部分人，毕竟朝廷中的官员向来意见不合，如今这等关头沧御也不可能大动干戈的把那些和他们意见不合的官员全都给清除掉，所以如今的朝廷几乎是天天开会，都在讨论定远城那边的事情。 不过那个法阵肯定不是他们就可以破除的，再加上里面还有沧御的人在搅浑水，所以他们能讨论出个什么结果颜暝雪一行人并不关心，不过他们一天到晚在前殿吵吵着倒也好，若是沧御他们真的窝在皇宫中，也应该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他们大打出手。 以他们现在的实力几乎是毫不费劲的就潜入了后宫，肖则拨开了眼前挡着视线的叶子：“我们该如何找到那位小殿下？” “我当时也没问他住在哪里，我们先到处走走吧，他说过他的感知能覆盖整个皇宫，若是可以，他会亲自来找我们。” 最开始没问小殿下的住处颜暝雪现在真是越想越懊悔，小殿下对于沧御来说应当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棋子，又是在这种关头，让他亲自来找他们甚至可能行不通，要是一开始知道住址便好了，等一会儿吧，若是等不到，就真的只能挨个宫殿去翻了。 然而上天还是没那么没良心的让他们挨个宫殿去翻，在他们在皇宫中转了没一会儿，她便听见头顶传来了一个少年的声音。 “喂！你怎么又来了？这段时间不太平，你还是速速离开吧！” 她抬起头，只见小殿下坐在头顶的树枝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斑驳的光点。 第三百一十四章:决战(5) 小殿下从树上跳了下来，他之前在树上，树下的颜暝雪等人可能受光线影响看不清楚他的容貌，而他却没有这个阻碍，见颜暝雪和他身边的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这几个人身上的气息都很强大，当然，除了那个没有丝毫灵力的鬼，而且他肯定自己没有在皇宫中见过他们，所以他们应该是颜暝雪带过来的人。 而自从跳下来之后，他的视线就几乎全程锁定在回舟身上，这个拥有极强力量的鬼族给他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但是这种熟悉的感觉他又不知道从何而来。 回舟在看到他的时候同样也是吃了一惊，原因无他，实在是太像了。 他长得和自己十三四岁的时候太像了，简直就像是那时候的自己跨越时空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要是想知道什么就快点问吧，问完就立刻走，要是被他们发现了我可不管。” 颜暝雪在心中暗暗心惊，难道沧御已经过来了？ 不，不对，沧御应该不在这里，毕竟若是沧御在此处，以沧御的防范恐怕会比小殿下更先感知到他们的到来，那么现在来迎接他们的就不是小殿下而是沧御了，所以这个他们指的应该是洛明姝等人。 “你先前说知道我是谁，但是我不是为你而来，你说的那个谁应该是指我是方缃见吧？” 小殿下疑惑的看着她。 颜暝雪看着小殿下这个表情，心中只道果然，小殿下那时候是以为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才那么说的。 “我那个时候并不知道自己是方缃见，所以你那个时候对我说那种话的时候我是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的，只不过你跑得太快，我又不知道你住在哪儿，而且当时也没在意这件事。” 小殿下看着她，似乎在猜她究竟能说出些什么来。 “你有没有怀疑过自己并不是方莫言的替代品？” 小殿下嗤笑一声，眼神中带上了一丝不屑，似乎觉得颜暝雪绕这么大个弯子说出的只是句废话。 “他们是什么人你现在应该也知道了，我不觉得他们会认错。”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要是按你说的，方缃见才是白衣鬼，所以她认人肯定不会看相貌，那你觉得你是有什么资格作为方莫言的替代品来吸引方缃见？” 这世界上能改变人相貌的法子多了去了，凭相貌认人这种事情估计现在只能存在于普通人和修为不高的修士的群体中，只要是有点感知力的，认人都是靠感知，人类尚且如此，更别说最开始他们认为邪灵白衣鬼才是方缃见。 小殿下沉默着，显然无话可说。 “那你想说什么？” 他既然不是替代品，又不是真正的方莫言，那他到底是什么？ “你或许是方莫言的一部分魂魄，你看他有没有熟悉的感觉？” 小殿下顺着她所指看了过去，是他之前下来时所注意到的那个白衣鬼族，一个猜测浮上了心头，不仅有些吃惊。 “你的意思是他……” 颜暝雪点了点头：“他就是方莫言。” “不可能！”小殿下现在很明显有些情绪失控，所有的情绪几乎都已经写在了脸上，印在了声音中，“方莫言是洛明姝亲自杀的，她说过她把方莫言丢下了赤炎山谷，根本不可能轮回转世！” “可是有时候真的就这么惊奇，他就是方莫言，也是你们之前所找的白衣鬼。” 颜暝雪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洛明姝他们最开始以为白衣鬼是方缃见，然后在查到白衣鬼是个男人之后便推翻了这个猜测，而从来没有猜到过真正的白衣鬼是他们一直以来都没承想还活着的方莫言。 小殿下深吸几口气，强逼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目光从那白衣鬼族身上扫过，停在了颜暝雪身上：“说吧，你这次来找我究竟是什么事？” 不是个傻子都知道颜暝雪他们在这个关头闯皇宫，甚至还带着真正的方莫言就是为了给自己搞一场“认亲”的。 “阿月，你给他检查一下，看看法器组合的另一端是不是在他的身上。” 这次行动带给云离月的确是个不太好的选择，因为它们可能要直接面对的沧御，但是要想辨别法阵又不得不带着他，一路上可算是走的小心翼翼。 现在的小殿下一直盯着他们的行动，什么法器组合的另一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离月答应一声，走上前，回舟用手轻轻碰了一下他，借给了他一点死气，云离月冲着回舟点了点头，转身开始为小殿下检查。 “其实你想的并没有错，洛明姝并没有骗你，不只是你，在回舟主动暴露他的身份前，就连他们都不知道当年的方莫言并没有魂飞魄散。” “所以他缺少一部分魂魄？” 颜暝雪回想起了回舟的经历，不禁苦笑一声：“经历了那么多折腾，要是魂魄完整那才叫奇怪吧？” 小殿下并没有方莫言的记忆，可以说，他与方莫言唯一相似的地方可能就是容貌，其他的完全没有方莫言的影子，所以他并不知道方莫言在第一世以及第二世究竟遭遇了什么，但是不妨碍他从颜暝雪的语气中听出那等残酷。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我虽然没有踏出过皇宫，但是对外界也不是一无所知，这个法阵应该就是指的那位陛下在外面设置的法阵吧，你难道想说我才是主设阵人？” 颜暝雪觉得小殿下这么说好像也没问题：“可以这么说。” “而解阵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杀了主设阵人，所以你们是来杀我的？” 还没等颜暝雪回答，小殿下又自己否定了自己刚才的话，“不，应该不是这样，不然你完全没必要对我说那么多，直接对我出手我完全打不过你们，所以主设阵人是他，而我可能是在你们保住他的情况下解开阵法的关键，对吗？” 颜暝雪没有说话，他们当时找到另一种解阵的方式的时候都很惊喜，但仔细想起来，这个方法也不过是以命换命罢了，现在的小殿下算得上是一个独立的生命，而他们所想的则是以小殿下的命来换取回舟的生存机会。 第三百一十五章:决战(6) “有什么关系呢？” 小殿下没有等到颜暝雪的回复，但他早已经有了猜测。 此时，云离月借用回舟的法力从小殿下的胸口牵扯出了一根金线，脸上的喜悦几乎溢出：“师姐，他真的是和师兄有关联的那个人！他就是法阵的另一头！” 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件好消息，要是按照他们之前想的，完全可以让法阵把小殿下认成是主设阵人，那样只要小殿下死了，他们便可以在保下回舟的情况下解开法阵。 但是现在的问题就是……他们着实没办法把眼前的小殿下仅仅当做是回舟魂魄的一部分，如今的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算得上是一个独立的人。 回舟看了看小殿下，叹了一口气：“罢了，我……” “我同意。” 回舟的话还没说完便听见小殿下这样说。 小殿下拨了拨额前的头发，抬眼对上了他们的眼睛：“你们要做什么就做吧，反正我也活得人不人鬼不鬼，可以说，我对这世界没有任何留恋，反而有着极大的怨念，若是必须要有个牺牲者，我不就是最合适的那一个吗？” 他自有意识起便没有自己的身份，洛明姝他们把他当做方莫言的替身，洛明姝想让他引出方缃见，在得知这个方法行不通之后，便开始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他的身上，割他的肉，放他的血，每一次哪怕他受再重的伤，都会在一段时间后恢复，但疼痛和血从身体中流失的无力感他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的，在午夜梦回时刻被惊醒，一头冷汗，有无数次他看到她鲜红的甲蔻将其幻视成了自己的鲜血，洛明姝用她的指甲从她鲜红的嘴唇上划过，如同在舔舐着他的鲜血，令他毛骨悚然。 他也不是没想过逃离，但是逃离每次都以失败而告终，因为他根本无法离开这个皇宫，他只要翻过那堵通往外面的墙他便会化作光点消失在空中，最开始把他给吓到了，急急忙忙的逃离了那堵墙，而后许久就没有敢靠近过，直到后来，他甚至觉得死亡都比现在要更好，他再一次去翻越了那堵墙，这一次他没想着逃离，直接从那墙上跳了下去，他感受着自己的身体支离破碎，在还没有落地之前化作了漫天的点点星光。 但是他现在却好好的，很明显，他死不了。 第二天他睁眼的时候，他发现他回到了自己的宫殿中，除了那些陈年旧伤和前些天才添的新伤完全没有别的变化，难道昨晚的一切都是做梦？ 没过一会儿，洛明姝就来找了他，告诉他昨天晚上的一切不是做梦，只不过他的失败仅仅是因为他死不了罢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知道了自己不是人，只要他有把柄在他们手中，他就可以无限复活，他永远也逃离不了这个牢笼。 最开始他还不信邪的以各种方式来自杀，每次都以失败而告终，每次都换来了更残酷的折磨，他用这些时间证明了自己完全死不了这一事实，后来他就干脆放弃了。 “你们要是破除了他们的法阵，我也不觉得我还能接着活着，就这样，你们放心去做就好，我自杀过的次数绝对超乎你们的想象，死亡对我来说算得上一种恩赐。” 几人对视一眼，颜暝雪叹了一口气：“小殿下，得罪了。” 洛明姝阴沉着脸，底下跪着几个医师正在战战兢兢地帮她处理伤口，正打着绷带，那位负责包扎的医师被吓得不轻，完全没有注意到手劲儿，不禁惹得洛明姝轻嘶了一声，那些医师听见这一声轻轻的倒吸气声，如同听见了死神的声音，通通跪倒在地身子颤抖什么都不敢说。 洛明姝抬脚踹了那医师一脚，那医师扛不住洛明姝这一脚，在地上滚了几圈呕出了一口鲜血，歪在一旁昏死过去，其他医师则通通伏着身子，恨不得把脑袋扎到地底下去，完全不敢抬头去看。 “滚！” 洛明姝这一嗓子完全给他们吼出了一条活路，他们连忙在地上叩了几个头，战战兢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打算出去，然而一推开门，却从外面涌出了无数的金线将他们紧紧的包裹，当那些金线散去之后，那些人就已经不复存在。 “陛下！” 洛明姝完全顾不得自己胳膊上的绷带已经散开，连忙对着刚刚踏进来的人行了一礼。 沧御此刻的相貌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他的身体上印满了金色的花纹，而刚刚吃了那些医师的金线则通通盘绕回了他的身上，在那些金线没入他身体的那一刻，他身上的金色花纹似乎变得更加明亮了。 “方莫言呢？” 洛明姝自然知道陛下口中的方莫言指的是谁，连忙回道：“他现在在紫雷殿，自从我回来之后怕出事就一直没让他出过宫殿。” “把他叫过来。” “是。” 洛明姝答应一声就准备走出房间。 “等一下。” 沧御却又在后面叫住了她，比她的脚步更快，都不见背影只留下声音：“算了，还是我亲自去找他吧！” “师姐，给我一点时间，我只要把师兄身上的金线全都引入小殿下体内，那就代表这法阵成功了。” 颜暝雪点了点头：“需要多长时间？” “大概一个时辰，这毕竟是法器组合不是法阵，我琢磨起来也要些时间……” 更加上还要在解开法器组合的同时在上面设下另一个法阵将师兄身上的金线全都被引到小殿下那里，他这已经是尽量往时间少了说了。 “一个时辰？！” 着实是有些长…… 他们这就相当于在敌人的老巢里进行这等操作，不被发现显然是不可能的，而且绝对会吸引来沧御，而偏偏在这个时候，回舟作为法阵的一份子自然是没办法参与战斗，而到时候他们之中能够战斗的唯有自己和肖则，一个时辰着实不太好拖。 “就这样吧，你也就别难为你师弟了，一个时辰而已，我拼死也为他拖到！” 第三百一十六章:决战(7) “人呢？” 洛明姝看着紫雷殿中躺尸了一地的人，只觉得额头上冷汗直冒，完全不敢抬头去看沧御。 怎么会这样…… 他明明没有灵力，自己在这里安排了许多灵力高强的修士，他怎么会从紫雷殿中逃出去？ “陛下请息怒，他肯定还在皇宫的什么地方，他没办法离开皇宫的……” 沧御瞥了她一眼，冷哼道：“这件事情还用你说？” 洛明姝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被沧御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还真不愧是他的灵魂碎片，性子和他如出一辙。” 沧御小声嘟囔一句，从他的身边瞬间延伸出了无数的金线，将那些还躺在地上的修士全都给包裹起来，那些修士便在睡梦中被金线蚕食，等到那些金线退去之后，整个紫雷殿已然是空无一人。 洛明姝完全不敢说话，她看着这场没有鲜血的杀戮，袖子之下颤抖的双手已经可以表明一切。 那些金线吃饱之后，开始如同饭后散步一样慢悠悠的缠绕回他的身边，然而下一秒，沧御却将它们飞快的收了回去，因为他感知到了从别处传来的异样气息。 “洛心语，跟着本尊去踏央宫。” 洛明姝还是一头雾水，踏央宫那边算得上是冷宫，几乎不见人烟，陛下要去那边干什么？ 难道是方莫言跑那边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她才感受到一阵异样的气息。 但是陛下的决定完全不容她质疑，在她还在原地疑惑的时候，陛下都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然而在她看见眼前这一幕的时候，又差点跪倒在地上，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方莫言又是什么时候和他们见面的？为什么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沧御瞥了她一眼，这一次倒是装作善解人意：“这也不怪你，他们的实力也不弱，你察觉不到也很正常对吧？” 尽管这看样子是在安慰她，但是洛明姝袖子之下的双手却紧握成拳，她不需要这样的安慰，更何况对面还有一个是她的死对头方缃见，陛下明知道自己不想输给方缃见，却还是故意这么提…… 沧御冷笑一声：“暂时没打算去找他们，他们反而自己跑到这儿送死来了，不过诡阵老祖还是要先杀，这主意八成就是他提出来的。” 最开始云离月设置法阵的时候还好，法阵的气息并没有溢出来多少，他们当时还松了一口气，若是这种程度的话，说不定他们可以全程压着不让沧御那边的人发现，毕竟这地儿像是冷宫还是挺偏僻的，别说一个时辰了可能一个月都不会有人来。 对此他们就不是很在意，坐在一旁看着云离月绘制法阵。 但是随着法阵越来越大，花纹越来越繁琐，那些金线也以越来越多的数量从回舟的身体中脱离纷纷钻进小殿下的体内，而这个时候法阵所溢出来的气息也越来越浓郁，如今几乎已经到了他们压制不住的地步。 而现在他们已经开始在警惕四周，以如今法阵气息的浓郁程度，别说是洛明姝了，感知力稍微可以一点的修士估计都能察觉到了。 不过若是能拖一个时辰不遇见沧御，那应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是这一次却天不遂人愿，肖则感受到有人接近所察觉到的第一个气息便是沧御。 “对方是两个人，按照我所感知的来看一个是沧御，另一个应该就是先前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情况倒还好，要是再多一个人那可就真的不好办了。” 如今他们也正好是两个人可以打，正好和沧御那边的人一对一，情况看起来倒也没那么糟糕。 “小丫头，那个女人交给你，我来挡住沧御。”肖则小声对颜暝雪道，却又想起了方缃见和洛心语之间的恩恩怨怨，不禁担心的道，“你应该没问题吧？” 颜暝雪紧紧的盯着沧御他们蹲着的地方，摇了摇头：“肖前辈不用担心，这样正合我意，我和洛心语的恩怨必须要由我亲自来了结。” 沧御见肖则他们一直盯着他们藏身的地方目光不移，轻轻笑了笑：“行了，咱们也别藏了，他们都已经发现我们了。” 说罢，他便大摇大摆的站了出去，洛明姝也连忙跟上。 “话说这里好像是我的地盘吧？要说问也应该是我问你们，你们反倒是把我盯的跟我才是闯入的一样。” 肖则冷笑一声，紧紧的盯着他，把他的一举一动全给收在眼底：“谁说这是你的地盘？这里明明是人间界，不是你的妖界，你应该也是闯入者才是。” 沧御轻笑一声：“也对，是我疏忽了，那晚辈也就不拿这个说事了，总之我们都是闯入者也就是半斤八两，但是……我这手下应该是这里的主人吧？” “她若是真正的洛明姝那她自然也是，可她是真正的洛明姝吗？” 沧御挑了挑眉，摊了摊手：“其实我是想和前辈好好讲一讲的，但是前辈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就讲不通啰。” 四周瞬间飘散来了无数的墨痕，将沧御紧紧的包裹起来，而他的声音则次于那些墨痕之后才到：“我也没想和你讲！” 与此同时，洛明姝也和颜暝雪对上了。 “方将军，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颜暝雪听得出来她话语中的嘲讽，也干脆讽刺了回去：“挺好挺好，至少比你混的好，至少我要飞升的话，不必担心有因果之人阻碍我。” 这是她之前从肖则那里听来的，肖则那个时候短暂的与洛明姝交过手，心中只感觉到这个女人明明已经有了飞升的实力，却至今没有飞升，而且看样子也不像是她自己不想飞升，联想到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觉得八成就是她的因果之人还在这世上，不解决因果之人她是没办法飞升的，那时候颜暝雪只觉得好笑，这便叫苍天有眼？ 没想到现在竟然用上了。 洛明姝，不，现在应该叫洛心语，她明显被颜暝雪戳到了痛处，脸都气变了形，也懒得再和她废话，手中突然间出现了一把剑，猛的向着颜暝雪刺了过去：“贱人，去死！” 第三百一十七章:决战(8) “快点快点，后面的人都跟上！” 谢池春站在高处，指挥着人群撤离，虽然现在众人依旧很惊慌，但好歹多了指挥者，虽然一路上走的磕磕绊绊但撤离还是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春。” “师尊？” 谢池春转过头，便看见月曜尊者向着他走来，看了看现在下面的情况，觉得自己暂时离开一会儿也没事，便一溜烟的跑到了自家师尊旁边：“师尊，你回来了。” 月曜尊者点了点头：“剩下几边的情况都还好，你这边应该是最慢的了。” 谢池春叹了一口气：“这里是西区，老幼妇孺比较多，不少人完全走不快，自然会慢一些。” 西区一般就是平民百姓和穷苦人家所住的地方，如今的人间界，也不是人人都看重亲情，而西区中就有不少父母遗留在那里，儿女前往富裕的东区去住的情况，这些老人家多半老眼昏花，腿脚不便，也亏得西区比较靠近城门口，再加上这里的人生气也不强，法阵对他们也兴致缺缺，扩散到这边要慢得多，但不管如何，这边撤离的确要困难许多。 月曜尊者抬眼盯着远处的金色光芒：“应该是颜小姐那边已经有行动了，法阵的扩散速度像是慢了许多。” “对，不过这样倒也好，西区的人实在是太多，撤离真的麻烦，以现在的扩散速度我都不敢保证能保下多少人来，但……时间多一点总归是好事。” “行了，你也别在这里和我耗着了，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谢池春应了一声，转身继续爬上了那个坡，看着底下的人群依旧没乱不仅松了一口气，然而这一口气还没松完，便让他给倒吸了回去。 “阿月！你没事吧？” 颜暝雪见云离月受伤，一时也有些激动，差点乱了手上的节奏被洛心语打到。 云离月直起身子，抹了抹唇边的血迹：“我没事，师姐，你不用管我。” 肖则紧紧的盯着沧御，似乎想直接用眼神杀死他：“卑鄙！” 沧御好整以暇的摸了摸头发，脸上的笑容变得更深：“这怪我吗？刚刚若不是肖前辈闪开了诡阵老祖难道会受伤？” “你！” 虽然很气，但是肖则不得不承认他刚才是大意了，完全走进了沧御的圈套，沧御特地把他引到云离月身前，然后朝着他丢过来了一记法术，肖则下意识的就向旁边躲去，然而等他意识到在他后面的是云离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肖前辈，不用担心，我没事。” 云离月见肖则的情绪有些不稳，而这样的状态在面对沧御这样的高手的时候无疑是一个致命的弱点，他连忙出声叫住了肖则。 肖则深吸几口气，连忙调整好了状态。 “春！” “仙君！” 月曜尊者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了谢池春，在她黝黑的眼底，谢池春胸口的那个血窟窿显得极其刺眼。 天界的人随后赶来，看到眼前这一幕谁也没敢上前来，而是将那些受惊的群众撤离了原地。 刚才法阵突然间出现异样，扩散的速度猛的加快了不少，那些金线开始如潮水一般向着这边涌了过来，谢池春是第一个察觉的，他迅速飞到半空中撑开了一道屏障将那些金线全都给挡了下来。 “师尊，这里我顶着，你带着他们快点离开！” 月曜尊者刚准备开口说她来挡着，让谢池春去组织人撤离，话还没有说出口，便变成了破音的恐惧：“春！小心！！” 然而就在她的尖叫声中，从背后而来的金线飞快穿透了谢池春的胸膛，而被他挡着的那些人的身上脸上瞬间溅上了温热的鲜血。 月曜尊者瞬间就红了眼，剑现于手，她飞快冲向了空中，一剑斩断了那些金线，扶着谢池春落回了地面。 “春……春！” 谢池春艰难的睁开双眼：“师尊……你怎么搞的身上都是血呀……” 因为先前金线的甩开，一串鲜血溅在了他的眼睛上，如今他看谁都是血茫茫的一片，满身是血的不是她，而是他。 然而他却在这一片血茫茫之中看到了月曜尊者眼角的泪痕，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悄悄将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然后笑着伸出手将那泪痕抹去：“师尊别哭啊……” 仙人是不老不死的，其实这种说法并不准确，仙人只是不老的，他们并不是不会死，说到底仙人也是生灵，他们是各族的强者，实力和心境达到了一定的地步才会被称之为仙人，换而言之，杀死仙人的方法也有不少。 谢池春的目光落在了一旁被月曜尊者随手丢在地上的长剑上，那长剑因为先前斩了那金线，剑刃竟然被崩出了几条口子，他轻轻笑了笑：“我还记得师尊是靠剑法成名……曾经被称为剑仙，也是天界的战神……有一把剑伴着师尊出生入死，但是千年之前的那场战斗……师尊却对外界说那把剑……折了……那时候好多仙人都为师尊找剑……铸剑……但师尊一把也没要，就用着普通的剑……用坏了就扔……” 月曜尊者盯着他，有些震惊。 “我很早之前就知道啊……我就是那把剑……我在化形途中因为受到血气影响……所以师尊才骗了我，只许我学医，不许我打架，但是……”谢池春盯着月曜尊者，眼中的坚定拨开了血色，“有时候……还得让我这把剑用在合适的位置上啊……对吗？主人。” 谢池春的身周已经开始出现了点点白光。 “我怀念那个曾经英姿飒爽的柳梦凝。” 话音刚落，白光大作，留在原地的已经是一把秀丽的长剑，剑刃上倒映着月曜尊者……不，柳梦凝的脸，而上面出现的那道突兀的裂痕，将她的脸给斩成了两半。 柳梦凝并没有呆坐多久，她一语不发的捡起了长剑，伸手轻轻抚摸着剑刃上的裂痕，从裙边撕下一块布，将剑柄与自己的手紧紧的绑在了一起，对一直站在一旁的一个天界士兵道：“再向天界发消息，让他们再多派一些人下来支援。” “尊者大人，您……” “我去杀人！” 第三百一十八章:决战(9) 沧御刚才那是故意的…… 云离月现在脑海中只有这一个想法，他既然能够引得肖则到他身边来，并且借由肖则下意识闪避攻击的当击到自己，事实上那个时候他完全有机会直接杀了自己，但他却仅仅是将自己击倒，而现在他却明白了沧御的意图，他现在所要将那些金线从师兄身上转移到小殿下体内，而这些金线正是来源于那个大法阵，也就是说他们现在的小法阵就是接通着那个大法阵的，若是有人在上面流血受伤无疑是大忌。 而自己刚才明显就是被逼的无意间犯了这个大忌。 刚才那一瞬法阵那边一定极其活跃，也不知道因为自己这几滴血又有多少生命因此丧生。 但是现在很明显没有给他那么多时间去思考这个，他必须得快一点将主设阵人进行转移并且将法阵解开，只有这样才能救更多人的命。 沧御和肖则虽然实力相差不小，但他们本身都是整个三界最为顶尖的存在，就算是有实力差距摆在那里，两人的拉锯战也得拉一会儿。 而颜暝雪和洛心语这不一样了，要说是在自己的巅峰时期，颜暝雪完全不怕洛心语，任洛心语现在的实力再强，她也没有飞升成仙，境界已经卡在大乘境巅峰许久，巅峰时期的自己可就差一步飞升成为真仙，不过自己现在坠入轮回，修为都清空重新开始练，如今的她也不过才刚刚突破大乘境，比起洛心语而言还是有些逊色，一个才刚突破大乘境，而另一个估计是当今最强大乘境，这些回合打下来，她也明显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洛心语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些，越打越疯狂，不住的挥剑向着颜暝雪的脸上砍去：“我还以为你有多强呢，原来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以你现在这么点修为有什么资格和我打？” 颜暝雪也懒得理她的嘲讽，千年之前的万灵城在最后决战的时候她可没少嘲讽自己，那时候的自己并不是修士，只是一个普通人，而洛心语则是世家之中颇有天才之名的神童，她那时候想要惹怒自己，除了拿方远和方缄的死讯，不断的描述他们究竟死的有多惨，便是从她不会法术嘲讽起，自己几乎已经把她的嘲讽听了个遍，如今听起来倒真是不痛不痒。 “哦，那我曾经还是个凡人呢，我不也一箭射在你手上，你到现在那个疤痕都消不掉吗？我还记得当时提你挡箭的那个副官是死在你身上的吧？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手下压住的感觉如何，面上是不是很好看？” 现在的她已经不同于之前还是方缃见的她，那时候的她只懂打仗不善言辞，前几次还真的中了她的激将法，后面便按捺住了自己装作没听见，但是现在的她却是会回怼回去的。 洛心语显然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不见，当年面对自己跟个哑巴一样，只会闷声想对策的方缃见现在已经变得这么能言善辩，当真是让人听得恨不得敲碎她那一口牙！ 洛心语手上的劲儿不禁加大了几分。 他们这边闹出来的动静不小，哪怕是这里处的再偏僻，也难免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没过一会儿便有一队士兵跑了进来，然而还没等他们看清楚眼前的景象，视线便被扑面而来的金线所包裹，没过一会儿走在最前面的那几个人就已经被蚕食殆尽。 那些士兵们吃了一惊，虽然他们守卫的是后宫，但是也不代表他们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金色的线，丝毫不见血的杀人，这就是定远城的那东西！ 它们怎么会到这儿来？ 肖则突然间震退了沧御，对那些呆站在门口的士兵们喊道：“别站在这里！还想活命的离开这个院子！” 那些士兵们是亲眼见着同伴被那金线所吞噬，如今被这一嗓子吼回了神，也顿时明白了这里的危险，一个类似于队长的人立马行动起来，组织着人退出了这个院子。 开玩笑，看着院子里面那么绚丽的光，很明显这几位都是修士，而且修为都不低，在皇宫当差的都是普通人，即便他们真的是入侵者他们也没有资本和他们打。 但毕竟他们是在皇宫中大打出手，就算是暂时管不着但是盯还是盯得着，他们在战斗他们自认为安全的范围之后，便开始站在那里盯着院子中的情况，聚集在那里的人也越来越多，在前朝开会的不少大臣也被这动静吸引过来了。 肖则看着他们的举动只觉得捉急，这些家伙莫不是以为撤的远一点就安全了吧？ 他们是真的没有意识到这些金线是定远城的那些？ 能隔那么远传递过来，这么点距离，沧御控制着那些金线去吞噬他们的力量那不是轻而易举？ 但是目前偏偏让他更为着急的是这些人都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在他们自认为安全的地方他的说话声他们可能还听不见！ 有再多的话想说也只能憋着。 沧御轻笑出了声：“这些人类可真是天真啊，天真的可爱，前辈，你说，我的金线要是在他们身边需要多久能把他们的力量全部吸收？” 肖则也没有理他，现在的他一直在心中算时间，如今已经拖了半个时辰，要是沧御一直以现在的状态和他对打，那么他拖一个时辰绝对不是问题，问题是偏偏那些人一直站在这么近的地方，若是打到后期，沧御完全可以将那些人的生命转化成养分，自己就绝对打不过他。 那些人之中就没有一个人能够看清现在的情况并且把人都给撤离的吗？ 就在他这么想着，人群里面突然间出现了一个人，所有人都见到他毕恭毕敬的，而他躬下身对的那些人说了些什么，那些人竟然毫无异议的全都离开了，不禁让肖则松了一口气。 “哎呀，那些人都走了呢，真有些遗憾。” 肖则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见沧御朝着旁边侧了侧头，一道明晃晃的剑尖差点砍到站在沧御身前的肖则。 第三百一十九章:决战(10) “肖前辈，抱歉，没看到你。” 肖则刚刚也是被那直条条捅向他的剑尖吓了一跳，要是持剑的人停手再晚一点，这剑就直接捅他脑门里去了好吗？ “月曜，你……你怎么了？” 肖则被柳梦凝的形象吓了一跳，这个晚辈一直以来都表现的比较矜持，除了眉眼凌厉，就和一个性格冷清的世家小姐没什么两样，以至于让他忘了柳梦凝当年可是因战成仙，后来也是因战成名，虽然他至今没有想明白这样一个骨子里都是战斗的后辈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因随和成圣，但是也不妨碍他觉得月曜此刻的样子很是吓人，仿佛先前的那些都只是幻觉，这才应当是传说中的她，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女战神。 “我没事，那边的事情我已经让他们向天界求援了，所以不用我担心，我就来帮你们了。” 肖则松了一口气，不管柳梦凝到底是为什么突然前来，此刻对他们而言无疑是一件好事。 “我这边不用担心，拖住沧御拖一会儿我还是可以的，你去帮帮那个小姑娘，她们两人境界差的有点大，小姑娘那边不太好打。” 柳梦凝点了点头，飞快从这边的战场上脱离。 颜暝雪先前不慎被洛心语震麻了手腕，根本来不及补上防卫，就看到洛心语的长剑向着她劈了过来，然而疼痛并没有降临到她的身上，洛心语的长剑被另一个人挡了下来。 “月曜尊者？” 柳梦凝将洛心语震退几步：“你去帮诡阵老祖，这里交给我就好。” 月曜尊者打洛心语完全就是碾压之势，颜暝雪也觉得自己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来到了云离月的身边。 “阿月，你先前真的没事吗？” 她不懂阵法，在这方面也帮不了云离月，如今的她能做的就是守在云离月身边，防止刚才那种事情再一次发生。 在先前的那种情况下，为了避免他们分心，云离月肯定会说他没事，所以颜暝雪也不敢肯定云离月是不是真的没事，毕竟现在的他没有修为，魂体实在是脆弱，当时打他的人还是沧御，实在是让她很担心。 “师姐，我真没事，法阵的防护也给我挡下了不少伤害，就算是杀招传到我这里也已经剩不下多少威力了。” 颜暝雪看他的样子也实在不像是有事的模样，终于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向了法阵内。 回舟和小殿下躺在里面静静的闭着双眼，不断的有金色的线从回舟体内脱离进入到小殿下体内，那数量，颜暝雪一眼望过去竟然数不清，不禁有些好奇沧御到底是怎么把这么多金线塞进回舟体内的。 “等到金线全部转移这个法阵便算是成功了，到时候主设阵人只会是小殿下，师兄也就安全了。” 云离月见颜暝雪一直在往法阵里面看，以为她是在担心师兄，便开口道。 颜暝雪点了点头，盯着战场那边的方向，四人依旧打的不可开交，而透过他们正好可以看下院之外，虽然在四周的士兵盯着他们的已经被撤离了，但是他们也不敢一个人都不留，再比他们先前站着的更远的地方依旧有几个脑袋探头探脑的在往这边望。 有什么不对劲…… 如今静下来之后，颜暝雪脑海中只有这一个想法，可是她的目光在四周转了几圈，什么都没有发现，不过心底的不安却在逐渐滋生，已经让她隐隐觉得有些心跳加速。 她不自觉的抬头抚上了胸口，皱了皱眉，到底是什么地方有问题…… 沧御正好闪过肖则的一击，肖则用灵力凝聚起的光球击在了沧御身后的树枝上，摇下了一片树叶，而沧御这一个转身躲闪的瞬间，眼神正好和颜暝雪对上了，虽然几乎在下一秒就移开，但是颜暝雪终于感受到了那阵不对劲究竟是从何而来。 “阿月，你这个法阵还有多久完成？” 云离月此刻正在专心绘制法阵，颜暝雪这一嗓子，差点手抖把底下一条划出去老长，多亏他是专门修习阵法的，什么都可以不稳手一定要稳，在瞬间便稳住了手下，还有空回答颜暝雪的问题：“大概还需要小半炷香的时间。” “你这个阵法要是在设置成功之后，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将其打乱？就是与我们所想的那条路不一样。” 云离月被她说的一愣，仔细想了想，回道：“若是法阵成功之后，将控制权完全转移就不会有什么意外。” 颜暝雪听了他这个回答皱了皱眉，她在刚刚与沧御四目相对的瞬间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从何而来，云离月绘制法证并没有瞒着沧御，所以沧御自来到这里的时候肯定就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动作，既然回舟和小殿下身上的绑定是沧御完成的，那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云离月在做些什么，按理来说，他应该立刻甩掉肖则，先杀了云离月毁坏掉这个法阵才是，但是他现在却在那里慢慢的和肖则你来我往的拉锯战，除了最开始将云离月击倒了一瞬，便没再管过这边。 他不会不知道在他们完全转移阵法之后，小殿下死亡之后，整个法阵也会因为失去了主设阵者而关闭，那他为什么不紧张？ “那这个法阵会不会还联结着第三个人？” 云离月被她这个问题搞得一愣，随后否定道：“不会，这样的法器组合本来就很鸡肋而且设置繁琐，绑定一个人的条件就极其苛刻，要是在绑定第三个人极大概率直接报废掉，师姐，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我觉得很奇怪，以沧御的实力虽然暂时没法击败肖前辈，但是暂时击退肖前辈并且得出空子来还是不难的，他不可能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所以他完全可以趁着那个空子杀了你中断法阵，但他却没有这么做。” 云离月绘制法阵的手猛地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目光从躺在法阵中心的回舟和小殿下身上扫过，最后看向了颜暝雪：“师姐，按照常理来说是不会出什么问题，除非……” “……小殿下不是我们这边的人。” 第三百二十章:决战(11) 小殿下其实并不是他们这边的人，他们只是暂时合作，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所有行动全凭对对方的信任。 其实并不稳。 他们之所以相信小殿下，是因为小殿下是回舟的灵魂碎片，鉴于他们对于回舟的了解，自然而然对小殿下也有一种莫名的信任，而且小殿下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也都是对沧御他们的憎恨，他们也会因此而认为小殿下是他们这边的人。 其实不然，且不说小殿下本人的意愿，但他毕竟受制于沧御之手许久，沧御想要在他身上做手脚是极其容易的。 可现在云离月的阵法已经基本上完成了，要是强制停下他们不仅什么都得不到，反而会害的如今处在法阵中心的回舟和小殿下，还有如今正设阵的云离月全都受伤，他们想到这个只能为以后做些防范。 沧御依旧和肖则打的有来有回，而洛心语在换了对手之后，渐渐地落入了下风，柳梦凝的资历虽然不深，但她毕竟是真仙，真仙打一个还没有达到凡仙境的大乘境人类完全不费劲，沧御那边肯定有注意到洛心语那里的情况，但他却丝毫不着急，完全不担心柳梦凝在解决掉洛心语之后会帮助肖则来一起围攻他。 “你在打什么主意？” “肖前辈这话说的，我连想什么都没有自由了吗？难道我在想什么的时候还得先跟前辈说一声？” 肖则：“……” 问题是你的笑很渗人…… “还有一点时间。” “什么？” 肖则刚刚明显听到沧御小声说了句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今晚的天红彤彤的可真好看啊……” 肖则被他这无头无尾的一句话搞得有些懵，还没等他问些什么，沧御一个闪身从他的面前消失了，下一秒，他的头顶出现了一片阴影，抬头便看见沧御以极快的速度向着他靠近：“肖前辈，你应该知道，但你怕是忘了，和别人打架的时候，不要分心呐！” 随着云离月手中落下最后一笔，最后一缕金线也从回舟的身体中脱离，完全进入了小殿下的体内，云离月从地上站起身，哪怕他现在不是活人，在经过这么久的蹲地上绘图之后，刚一站起来也觉得有些晕。 “师姐，法阵设置成功，如今的主设阵人已经不是师兄了。” 颜暝雪下意识的往沧御那边看了看，发现沧御就像没看到他们这边的情况一样，还在和肖则打的有来有回，她的猜测应当是没错的，沧御肯定有准备后手，他哪怕是被肖则缠着，也多的是机会来观察他们这边，他肯定已经知道法阵已经成功了，按照往常来说他也应当实施他的计划了，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有动静？ “阿月，那下一步要怎么办？” 虽然搞不懂沧御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是他们的计划也不能不接下去，他们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这个，总不能因为突发的情况而放弃。 “下一步就等小殿下醒来了这个法阵的解除是需要主设阵人亲自向阵法提出请求的，所以只有小殿下可以做到。” 颜暝雪突然间明白为什么先前云离月在有这个想法的时候脸上会出现那样的惊恐，这件事情是要交给小殿下来完成的，而他们现在完全就不清楚小殿下到底“是敌是友”，若是他是被沧御所控制的，将这件事情交给他就完全是斩了自己的后路。 不，看沧御这样子，现在应该完全不用怀疑，他一定在小殿下身上动了手脚。 那边还在和现在纠缠的沧御似乎终于发现了这边发生的事，故作惊讶道：“没想到就算是失去了法力的诡阵老祖也还是有些实力的，竟然能够发现这么鸡肋的法器组合，并且想出解法。” 肖则：“……” 装，我就看着你继续装。 “不敌陛下想的远，陛下应该从踏入这个院子开始就知道我在干什么了吧？但你却并没有阻止我，也不知陛下还有什么后招呢？” 等到小殿下他们醒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他们现在要做的依旧是拖，只要拖到小殿下他们醒过来，那么一切是人是鬼都会水落石出。 这个时间应该不会太久。 “后招嘛，自然是有的，也许我们想的是一样的，不妨我们一起等吧。”说罢，他转向颜暝雪，笑嘻嘻的道，“不过，冥主大人也没必要这么看着我吧？我知道我很帅，但你这样我可是会害羞的。” 颜暝雪从沧御停止和现在交战开始，眼睛就一直放在他身上没有离开过，防止他搞什么小动作，如今被他这么一提，颇为尴尬的移开了视线，但是尴尬归尴尬，让她放弃看着他是不可能的。 整个院子内的气氛竟然就这么莫名的和谐了下来，要是忽略他们还在交战的眼神的话。 “阿月，他们到底要多久才会醒？” “这个我知道！”云离月还没来得及回答，倒是被沧御抢了先，见没有人有听他说话的意思，也不恼，接着道，“最多半盏茶的功夫，他们必醒。” 云离月点了点头：“他说的没错。” 沧御挑了挑眉：“看吧，我没有骗你们吧？来嘛，就半盏茶的功夫，说几句话就到了，你们不是想要拖时间吗？那我就给你们时间拖，你瞧，我多善解人意。” 颜暝雪：“……” 我更希望你闭嘴谢谢。 虽然不明白沧御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是现在他们硬耗着是拖，坐下来安静等着也是拖，后者反而给了他们防止沧御做小动作的可能。 不过越是如此颜暝雪就觉得越是不安，沧御到底准备了什么后手，能够让他这么自信地做出这么大的让步。 就算是沧御说的说几句话的功夫，其实他们之中并没有人交谈，无论是和沧御他们还是和他们自己，整个院子里除了风吹落叶的沙沙声就显得异常安静。 最终还是沧御率先打破了寂静：“半盏茶的时间到了。” 颜暝雪他们吃了一惊，这么快？ 他们明明还没醒…… “不用等了。”沧御脸上的笑意更甚，配合着那些缠绕在他脸上的金色花纹，整个人显得极其妖异，“他们……” “不，会，醒，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决战(12) “你说什么？” “我觉得我刚刚的话说的很清楚吧？没听清？” 颜暝雪当然听清了，沧御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的，在场的所有人不可能存在没听清的情况，她刚才的那句话只是因为不相信。 虽然从察觉到不对劲开始她就已经肯定沧御有后手，很有可能是在小殿下身上动了什么手脚，比如控制小殿下让他不解开法阵，可是她没有想到沧御直接让他们醒不过来了！ 沧御像是察觉到了她在想什么，摊了摊手：“控制人的意识多麻烦，更何况，就算是这个赝品没有实力，但他的灵魂毕竟还是属于邪灵的，之前我也想过控制他，但是很不幸，能做到是能做到，但他就是太不乖了，时不时挣脱出去野一野，如此不稳定的法子我才不用。” 颜暝雪见肖则和柳梦凝依旧挡在前面，便干脆转身去了云离月身边，云离月在得到沧御的回答之后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来检查他们的情况。 “阿月，他们怎么样？” 云离月摇了摇头：“我检查出来的结果是他们没事，师姐，这个影响很大，小殿下只是师兄的一部分灵魂碎片，而如今大部分法阵都在他手里，他若是没有快点醒过来向法阵提出请求，他会很快被蚕食尽魂魄，到时候……” “那些金线又会回到师兄的身上。” 这就好比朝一只饿狼丢了一根肉骨头然后借道过去，若是没有在那头饿狼吃完肉骨头之前走过，就会瞬间被饿狼盯上。 “所以我也要拖时间嘛，咱们正好互相合作双赢。” “谁要和你双赢！” 肖则直接一挥衣袖，沧御晃晃头闪了过去，肖则立刻紧追而上，两人又打作了一团，而洛心语和柳梦凝则谁都没有动手的意思，站在那里互相盯着对方的动作。 “阿月，他们这是进幻境了吗？有什么办法能把我也送进去？” 云离月摇了摇头：“他们没进幻境，幻境是很容易被打碎的，沧御应当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所以师兄他们应当是被沧御强制陷入沉睡了。” 强制陷入沉睡的人基本上是唤不醒的，除非是施术者愿意或者是施术者死亡，整个三界，能够压住回舟的自然不作他想，肯定是沧御，让他愿意撤销法术比让母猪上树都难，而让施术者死亡当然也近乎于不可能，如今他们这里实力算得上强劲的就肖则和柳梦凝，但是两人就算是一起上败给沧御也只是时间问题。 但……如今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一把。 这兜兜转转还是转回了杀沧御这件事情上，也真是…… 颜暝雪立刻传音给肖则：“肖前辈，让他们醒过来的方法唯有杀掉沧御，您……” 颜暝雪刚准备让他联系剩下三位前圣人，要是几位前圣人全部到齐，再配合上几个天界的人，只要合作的过来，与沧御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然而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人打断了，颜暝雪看着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前，依旧用曾经那种温柔慈祥的目光看着她的灼阳。 “雪儿，阿月。” 颜暝雪听到他的声音一瞬间有些恍惚，他们相处了数百年，这数百年间，这个人就是一直用这样的声音用这样的语气唤着他们，那时候的自己觉得他是神，只要他在，这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难关，也没有任何人能够跨越他伤害到他们，然而现在…… 灼阳见颜暝雪只是愣愣的盯着他，也不说话，叹了一口气：“雪儿，我知道你们怪我，但有些事情你们也不懂。” “不懂？有什么不懂的？” 自己这么多年终归是信错了人。 “你说的不懂，就是你害死了恨晚，废了阿月？难道你还想说这些是为我们好？” “雪儿……” “还是你明知道你的弟弟做的是错的，却依旧不去阻止他，反而帮他隐瞒证据？” 灼阳也干脆不说话了，只是盯着她，似乎在等她把话讲完。 “师父，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怀疑你，哪怕最后件件事情都指向的是您，我还是在心里想您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您在我心中是这世界上最强大的人，只要有您在，我们就永远可以懒惰，躲在您身后无忧无虑的快乐的生活着……” “可是你们近些天查到的事情都觉得我太过软弱对吗？”灼阳轻笑一声，脸上的表情是对她刚刚的话毫不在意的平静，“没错啊，我就是一个这样的人，性子改不了，阿澈之前也说过，因为我优柔寡断的性子，曾经的我不适合做颜家家主，现在的我依旧不适合做冥府之主，甚至你都比我做得更好。” “其实最开始我也劝过，我知道阿澈这么做是错的，一旦失败就会万劫不复，但是有什么用呢，我软弱，我无能，我说不过他，我也没法坚持自己的想法。”灼阳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依旧很平静，完全没有自嘲懊悔的样子，就像是在讲述一件再平淡不过的事情，“后来我依然在劝他，但是那时候的我已经想明白了，他是为我好，我的身份瞒不住，三界不可能容纳我，所以我那时候的劝也不过是让我自己过得去罢了，我知道那时候的他更不会听，我也觉得自己做的这些事情毫无意义，都是为了生存，谁又有错呢？” 颜暝雪没想到这样一副歪理竟然是从自己师父的口中说出来的，与记忆中的那个教导她要爱天下，指引云离月回归正途的那道身影彻底分离。 “想活下来固然没错，但是拿三界所有人的性命作陪这难道不叫错吗？我记得您曾经教导过‘两者不可兼得，舍身而取义者也’，您……” “忘了吧！”灼阳看向颜暝雪的眼神中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动，那万年不变的慈祥中浮现出了一抹决绝的阴冷，“我说忘了吧，我是一个向来没法坚持自己话的人，也不多这一句，忘了吧！” 第三百二十二章:决战(13) “多谢仙人们了，剩下的交给我们就行。” 那些从天界下来的仙人们点了点头，将刚刚带出来的百姓交给了前来迎接的世家众人，天界的人毕竟还是有限的，就算是三界已经诞生了那么多年，天界也很安全，基本上没什么意外死亡的事件发生，不过飞升的条件也着实太苛刻了，极其看天资和后天的努力，导致到如今天界的人都没有多少，他们便只能和世家的人合作，由他们将这些百姓从危险的地方带出来，剩下的便交给世家的人来安排。 “定远城中的人基本上已经全部撤离，不过你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也不是很安全，按照法阵的扩散速度，最多明日午时这里也会沦陷，你们必须得想好对策。” 楚叶将最后一批人带了过来，她此刻的模样有些狼狈，这些人几乎都是从西区那边过来的，腿脚不方便的大有人在，完全走不快，一路上都在和法阵赛跑，而他们这些负责组织那些人出来的人，就不得不在后面为他们把那些砸下来的金线挡住，一路上基本都在战斗。 “好，我知道了，多谢楚前辈，我马上会组织他们转移到初阳城。” 顾出云点了点头，他是跟着众人一起从定远城附近的城池撤下来的，一直听着前线的动静，然后组织众人进行转移，如今他们已经辗转了三四座城池，如今听见楚叶这么说虽然脸上不显，但是心中的愁绪不减，几天之内辗转三四座城池，基本上屁股还没坐稳便又得到了撤离的消息，这些人又不是士兵，只是普通平头老百姓，对他们来说也几乎已经到了极限，他如今甚至连撤离都不敢向他们说了。 不过该做还是得做，终归是命比较重要。 “楚前辈，那您现在准备去那里？” 在定远城那边的人全部撤离出来之后，剩下的就没那么紧急了，楚前辈他们估计也不会留在这里了。 “我得去找几位兄长，他们那边应该对上了沧御，估计不是很好打。” “楚前辈，带我过去。” 楚叶看向秦谣，眼中有些疑惑：“你去干什么？” 她记得这个人，是诡阵老祖的徒弟，但是再怎么算也只是个普通人类，无论是实力还是对阵法的造诣都不应该掺和进现在的事情中。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们可能需要我。” “师姐！” “我没事……” 灼阳看着挡在他面前的颜暝雪，语气中染上了一丝无奈：“雪儿，我们都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所以你现在拦我也是没有意义的。” 颜暝雪坚定的看着他：“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但我知道不能让你过去。” 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是自己所熟知的那个师父了，他已经疯了，变成了和沧御一样的疯子，如今肖则一个人拖着沧御都极其困难，要是灼阳再加入到战局中，肖则绝对会瞬间败下阵来。 灼阳哪怕一直被她挡着路，也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把她推开，甚至还一直注意着手下的力道，生怕真的伤着她了，唯独刚刚可能被她挡的烦了，推开的力道中带上了一丝死气，直接蹿入了她的身体中，带来了一阵剧痛。 “你拦着我也没有意义啊，肖则是打不赢阿澈的，阿澈现在并不着急解决掉他，要是阿澈真的认真的话，你觉得肖则能撑多久？” 这个与时间完全没有关系！ 灼阳见颜暝雪依旧不肯让步，沉了沉脸色：“冥顽不灵！” 他这一次可没有注意手下的力道，在威压扩散出去的瞬间一道死气重她的手上蹿了出来直奔向颜暝雪，完全有一下就把颜暝雪放倒然后过去的架势，颜暝雪与灼阳之间的差距也是巨大，在他的威压下已经喘不过气来，这道死气她完全闪不开，直接被扫的倒退了两步，然而下一秒，她却落入了一个怀抱中，迎着阳光，她看见了那张让她极其熟悉的脸。 “你……你怎么醒了？” 回舟扶着她站稳，语气有些无奈：“是他对你说我醒不过来了？” “别忘了我们现在还是对立的状态，所以他说什么都可能吧？不用担心，我没事。” 灼阳看着突然间出现在颜暝雪后面的少年，一时间也有些诧异他到底是怎么醒过来的，虽然之前阿澈控制他的时候他时有挣脱的情况，但是强制陷入沉睡和控制不一样，按理来说除非是阿澈自己愿意，不然他估计会一辈子都醒不过来。 回舟将颜暝雪推到一旁，抬头看向灼阳：“你对你徒弟下手可真狠啊，我就暂且不说了，毕竟我们之间的师徒关系是交易，你要做什么我也管不着，我也不怪你，但是她和阿月可是实实在在拜你为师了的……” “聒噪！” 灼阳也懒得同他多说废话，见颜暝雪已经被他推到了一旁，也不再顾忌，直接汇聚起死气就向着他这边攻了过来。 其实颜暝雪并不是被回舟推下去的，而是被人拽下去的，拽她下去的那个人正贼兮兮的蹲在她后面。 “秦谣？你怎么过来了？” 颜暝雪最开始感受到有人在拽她的时候，还以为是沧御那边的人，差点直接回头来一个手刀，然而刀还没劈下去呢，便看见了秦谣的脸。 “刚刚才到，还有楚前辈他们也过来了，喏，他们直接去帮肖前辈了。”秦谣指了指不知道何时参与进战场去帮助肖则一起对付沧御的楚叶和周生玉，“我原本准备去找我师父的，然后看见你师父准备和方公子交战，怕他们伤到你就把你拽下来了。” 云离月现在也看见了他们：“子楚你来的正好，你是秦家人，对于秦家的引灵术你了解多少？” “没多少，在我刚记事没多久就已经离开了秦家，所以这个指望我没什么用。” “那最基础的问灵会吗？” 秦谣想了想：“这应该没问题，师父，你准备干什么？” “阿月，难道你是想……” “嗯。”颜暝雪的话虽然还没有说完，但是云离月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虽然我也不知道师兄是怎么醒的，但是小殿下现在还没有醒过来，而他不醒过来问题就都没有解决，小殿下毕竟是师兄的灵魂碎片，也是鬼族的一类，秦家的引灵术是可以唤醒陷入沉睡的灵魂的。” 第三百二十三章:终焉(1) “引灵师……” 就算是被四个前圣人一起围攻，沧御依旧算得上游刃有余，甚至还有空闲去看云离月那边的情况，然而这一看，他却再也不能维持不住脸上的平静了，被楚叶一枪砍在了手臂上，伤口瞬间冒出了丝丝黑气，然而他却像是不知道痛一样，手上虽然一直在做着应对，但是眼和心却完全不在他们这里。 为了实施这个计划，他当年就是用禁术瓦解了擅长引灵术的秦家，他曾经也是人类，自然知道人类有多么好骗，只要放一点利益在他们面前，他们就会屁颠屁颠的上钩，寿数一直是所有引灵师最为在意的事情，若是有一个方法能够提升他们的寿元，他们一定会魔怔了似的去追求，他就是利用了这一点，让秦家忌惮并且收回了所有的引灵术方案，只敢在家族内部流传，然后把整个秦家一端，引灵术就此失传，然而他没想到，竟然能在这个时候见到一个会引灵术的引灵师！ 秦谣……秦家！当年的漏网之鱼！！ “洛心语！！！” 沧御怒不可遏的吼道，无论是杀云离月还是灭秦家，这两件事情都是自己不好出面所以交由她去办，然而她一件都没有做好，云离月没死，就连秦家也还有人活着！ 洛心语被他这吼的浑身一抖，若不是她面前还站着柳梦凝，她怕是要当场跪倒在地，如今的她也双手紧握成拳，完全不敢侧目往陛下那边看一眼。 她怎么知道，她只当陛下灭秦家不过是一时兴起，所以后来哪怕是知道了秦谣的身份也没有告知陛下，毕竟秦谣当初逃出秦家的时候年龄还小，记事没有都还很难说，完全构不成什么威胁，所以也就没在意，将此事忘到了脑后，谁知道…… 沧御明显是急了，出手都变得极其急躁，近乎于疯狂的将肖则他们甩开，向着秦谣那边扑去。 如今秦谣手中的那根银线在他眼里看来就是绝望。 然而四位前圣人也不是那么好甩掉的，若是只有肖则一人，他这一下可能就会突破成功了，但是现在他的对手是四个人，几乎在他把他们震退的下一秒，几人就立刻补上了包围将他又给逼了回去，他也干脆不再想对策，不再弯弯绕绕的逗他们玩，直接用自己杀伤性最大的法术前去攻击他们。 肖则落地之后皱了皱眉，抹了抹脸上的一道血痕，沧御现在完全不在乎自己所造成的破坏有多么巨大，他们在拦住他的同时还要保证这个院子不塌，但尽管如此，整个院子也几乎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碎石枯枝到处乱飞，他身上的不少小伤口都不是直接被沧御打出来的，而是被这些飞溅的异物划出来的。 没想到那个人类小子的到来竟然能把沧御逼到这种地步，现在的他的厉害程度甚至超过了他们之前对他实力的预计，但现在此刻却只觉得高兴，一直以来沧御都是拿戏耍的态度在和他们打，也就代表着他并不在意他们在做什么，他们所做的事根本威胁不到他的计划，而他们却又一直无头无尾，尽管知道这么做可能没有意义也只能坚持去做，但是现在的情况无疑是表明他们已经踩到了沧御的致命点。 沧御急了。 秦谣收回了手中的银线，睁开了眼睛，下一秒就被身后传来的一阵巨大爆破声吓了一跳，茫然的看着几乎已经被轰成了一座废墟的院子。 这……怎么了？ “怎么样？” 云离月见他已经睁开了眼睛连忙焦急的问道，其实他也没底，秦家引灵术中的问灵的确可以暂时和灵魂建立联系，唤回他们的神智，但是由于施法者是沧御，再加上秦谣其实并没有算真正修行过引灵术，失败的可能也不小。 “没问题，我已经得到了小殿下的回应，并且已经向他粗略传递了现在的大致情况，他现在应当已经意识到自己被人强制沉睡，不过我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剩下的得看他自己。” 听到这话，云离月脸上浮现出了惊喜，如今虽然还是半死不活的状态，但是小殿下却已经被唤醒了意识，看沧御现在的样子，他明显是没有控制住小殿下，所以小殿下醒过来也就是时间问题。 而如今的沧御越疯狂，对于小殿下的压制便会越虚弱，小殿下也会醒来的越快。 如今沧御被四位前圣人牵制着，洛心语完全摆脱不了柳梦凝，灼阳也根本敌不过回舟，任凭沧御再怎么着急也无可奈何。 “小殿下。” 小殿下的身周不知何时浮现出了无数的金光，原本被沧御控制着的金线也缓缓的向着小殿下那边涌了过去，逐渐融入到金光中。 “不……不……” 沧御直愣愣的看着这一切，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那个赝品已经以主设阵人的身份向法阵提出了解除，过不了多久，他的法阵就没了，他的计划也没了，他们就完了。 正在撤离的顾出云等人也不禁抬头惊奇的看着这一奇异的迹象，所有紧跟在他们身后张牙舞爪的金线如同突然间有了组织者一般，向着一个方向涌去，就算对于还没有逃出来的人也只是视而不见。 那些金线轻柔的将小殿下包裹，如同在对待最珍贵的宝藏，然而却又在轻柔的缠绕的同时无情地吞噬着他的魂体。 回舟再挥手挡下灼阳攻击的瞬间，勾了勾手指，一缕极小的丝线从小殿下的体内脱离出来，回到了他的手中。 这是他之前悄悄和云离月说好的，小殿下虽然是他的灵魂碎片，但是现在他却是一个独立的人，他也算是为了他们的计划献出了生命，若是要救他也只能投机取巧，由身为主人的他回收这一缕灵魂碎片，法阵也不会思考，就比如现在，它们完全没有意识到主设阵人的魂魄已经被回收。 沧御看着小殿下和金线一同消失，眼底的疯狂越来越深，他猛的放出一阵巨大的威压，肖则他们猝不及防竟然被他击退了好几步，眼前都是灰尘，几乎吹得他们睁不开眼睛，然而当灰尘落地之后，他们却发现原本几乎已经完全消失的金线不知道何时缠绕上了沧御的身体，那些金线似乎吸收了他的血，竟然发生了变化，变成了一根根骇人的血线，在整个院子中张牙舞爪地盘绕着。 第三百二十四章:终焉(2) “阿月，法阵不是解了吗？” 那些血线和先前的金线差不多，明显也是属于一个法阵的，可是法阵不是已经解了吗？他们明天看见那些惊现全都涌入小殿下体内，和小殿下一起消失了。 “师姐，他是个疯子……法阵是解了，但是他……他用自己的力量复原了法阵。” “复原？！” 颜暝雪的声音都有些变调，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这么大个法阵，按照他们之前的观察，几乎是阵点遍布整个人间界，就算是沧御也不可能将其复原吧？ “只有这一个解释了，所以我才说他是疯子，他打算直接把自己作为祭品献给法阵，然后让法阵复原继续运作。” 最开始他们在觉得主设阵者是沧御的时候，就觉得这个结论很是荒谬，沧御设计一个把自己都搭进去的阵法到底是图什么，不过后来他们觉得若是以沧御的实力，他绝对会给自己留有后路，后来在证实回舟才是主设阵人的时候就几乎印证了这一猜测，也是，哪有人会做到这么绝，就算是恨三界，也没必要把自己也赔给三界，这到底是恨之切还是爱之深呢！ 然而现在，他的架势就是完全不顾自己的命，就算是献上自己的一切，也要仩法阵接着运行。 这个法阵对他到底有多重要，竟然让他不惜牺牲至此！ 这个法阵作用的对象可能是颜明归。 颜暝雪想到这里，立刻转头去看灼阳，正好看到灼阳从地上抓了一把灰朝回舟撒了过去，回舟下意识的闭上眼睛进行格挡，灼阳便趁着这个机会从他的纠缠下脱离了。 沧御感受到自己体内的力量在以极快的速度被抽离，就算是他神魂强大，力量浩如烟海，在这样如同无底洞般的抽离过程中也感受到了极其深重的空虚感，他透过那些被自己染成血红色的线看着徘徊在外面完全没办法接近的肖则等人，心中竟然涌出来了一阵成就感。 哪怕这个意料之外实在是影响巨大，把他都打了个措手不及，可是那又如何？他到底是有办法将计划接着进行下去。 下一秒，他却感受到自己的手腕上覆盖上了一个温热的东西。 “阿澈，住手吧！” 他转过头，透过盘绕在他脸上的血红的线，看见了自家哥哥的脸，他突然间很想抬手挡住自己的脸，他虽然看不见自己现在已经成了什么样子，但是他却知道一定很丑吧？ 他决然的甩开了灼阳的手：“滚，我要做什么，用不着你来指指点点！” “阿澈，你没必要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难道我要做什么还要提前征得你的同意？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吗，他们都说你足智多谋，实际上你连外面是什么情况都看不清，一切的一切从计划开始到结束完成，基本上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你也从不曾阻止我，当然，你也阻止不了我。” 沧御撇开了脸，其实史书记载的并不都是准确的，不，应该说是史书记载的几乎都不是准确的，上面写着在那种战乱年代，人人皆兵，全族上下，从家主到家族中的仆役人人都是文武双全，其实不然，那时候的人活的比现在的更小心，他们对于家主的态度就像是现在朝堂大成对于皇帝的态度，生怕磕着碰着了。 所以颜明归接触不到外面的事物，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家族中众人呈上来的文书和颜沧御从外面征战回来讲给他听的消息，但是打了胜仗，家主都是在这件事情中最大的功臣，哪怕他们什么都没做，沧御一直明白这个道理，他也知道自家哥哥一直以来都是在享受着他的功勋，但是那又如何，他心甘情愿。 因为他们是亲兄弟，家族之中也不太平，哪怕他们喊着叔叔伯伯，但是谁都不知道转头之后，会有谁在他们后面握着尖刀捅入他们的心窝，所以他们能信的唯有对方，他们也只会对对方交出一切，包括性命。 灼阳叹了一口气，却并没有松开手。 “阿澈，你已经做的够多了，这么多年，我都看在眼里，我当初也是走投无路才会想到那种办法，因为我觉得我若是不那么做我就会永远失去你了，谁知后面竟然会发生这么多的事……你才明明该是那个风光无限的人啊，却为我堕落至此。” 那些红线缠绕着灼阳身边，想将这个突然间闯入的人给吞噬，却被沧御硬生生拽着无法靠近他，不停的翻滚扭动着想要挣脱沧御的控制。 “若是你当初没那么做，我早就已经死在了战场上，哪里来的风光无限。” “阿澈。” “哥哥，我们没有退路了，我们现在停手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意味着我们两个都会死。”沧御说到这里突然间顿了顿，“当然，凭我的实力将他们打上逃脱也不是很难，但我们以后啊可能都会过着隐姓埋名如老鼠一般的日子，直到他们再出现一个圣人，联系上神界的那些家伙，然后彻底诛灭我们。” 灼阳看着他，手下的劲儿不自觉地加大。 他知道沧御说的是实话，从他们踏上这条路开始就已经注定没有回头路了。 可是偏偏为了他，这条路他们不得不走。 “所以……唯有你成神，我们方能看到一线生机。” 这是灼阳每一次劝说他的时候，他都会说的一句话，以前的灼阳每次听到这里都会放弃接着劝说。 然而这一次，他却并没有做出让步。 “可是你看看现在的情况，我成神了，那你呢？” 沧御愣了愣，轻轻笑了笑：“我的存在，重要吗？” “为什么不重要？导致现在的局面的是因为我当初和鬼族做了交易，那我又为何要和鬼族做交易，还不是为了你！” “其实那个时候颜家也不能失去我吧？” “你！” 灼阳完全和沧御说不通，以他的性子又向来无法反驳沧御说的任何话，一时间哑然。 而沧御就趁着他暂时被气到，手下的劲儿放开的瞬间，直接将他推了出去。 第三百二十五章:终焉(3) “灼阳人呢？” 他们先前一个没看住让灼阳溜去了沧御身边，原本打算上去阻止，然而他们刚迈出步子，那些红线便挡在他们面前，逼的他们再也无法上前一步。 这些红线可不同于先前的金线，那些金线虽然烦，却欺软怕硬，只要他们多挡几次，把它们多震碎几次，不轻易受伤泄露出气息，其它金线便会当他们是不好对付的，识时务的绕着他们走，而这些红线却不一样，不管他们是硬扛还是抵挡，这些红线都能通过任何与他们身体接触之物吸取他们的力量，怎么甩都甩不掉，搞得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沧御在里面行动，完全无法靠近一步。 灼阳的事情是个意外，他们都被那些红线挡了视线，等他们发现灼阳的时候他已经进入了红线之中，那些红线并没有躲避他，可他就这么硬顶着到了沧御身边，直到被沧御发现，控制着那些红线不再靠近他。 然而就这么一晃眼的功夫，灼阳竟然不见了。 “我刚刚看见沧御推了他一把，就突然间消失了，应该是什么法术。” 楚叶倒是一直盯着那边，她曾经在作为楚叶部族的圣女的时候，因为部族所在地为沙漠，无论是迁徙还是行军途中，经常碰见风沙，就算是这么多年再也没见过，可当年的习俗已经刻入了骨子里，对于这样异物迷眼的情况也适应的比较快。 此刻回舟也赶了过来：“沧御在这里，我们有必要去追灼阳吗？” “当然有必要！” 说这话的人是云离月，他隔得比较远，红线里面的情况基本上都看不清，但是也可以从他们的谈话中分辨现在到底出了什么事。 “沧御既然已经做到了这种程度，说明法阵的作用者肯定是灼阳，之前他是打算献祭三界做能量，所以不管作用者在哪里都无妨，可现在的献祭者却唯有沧御一人，他的力量比之三界所有总和而言远远不够，所以他应该是把灼阳送回他力量最盛的地方去了。” “那不就是冥府？” 回舟道，这个问题完全就不用考虑，妖界是沧御的地盘，又不是灼阳的地盘，再加上这么久沧御也没有将妖界完全掌握在手中，所以妖界就可以排除了，人间界和天界就更不可能了，便只剩下了冥府。 灼阳作为冥府之主那么多年，整个冥府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那里自然是最好的地方。 云离月点了点头。 “那行，我去追。” 回舟得到了他的回答，立刻就想去行动，却被颜暝雪拉住了。 “带我去，你不带我的话你根本不清楚冥府的大部分地形，要是我猜的没错他现在应该在闭关室，那个地方我知道。” 沧御意识到了他们的目的，同时他也知道他们不敢靠近他身边这些变异的红线，他就干脆仗着那些红线的包裹向着他们扑了过去，妄图阻止他们的行动。 “行，那他就交给我们来拖住。” 肖则跳开了沧御的包裹，同时张开双臂，从他的袖子中飞出了无数墨痕，将整个院子层层包裹起来。 回舟也直接搀住了颜暝雪的手臂：“走！” 虽然颜暝雪现在还是无法召出鬼门关，但是以回舟之前的实力随意踏入冥府都不成问题，更别提他现在还举行了血祭，直接就可以带着颜暝雪强行打开鬼门关。 冥府如今并没有危机感，沧御的法阵都是直接作用于灵魂，而且因为天界的人控制的即时，如今伤亡的人并不多，生死簿上的变化也不一定被判官所察觉了，而在外面执行任务的无常也从不过问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如今的冥府几乎可以算是一无所知。 赶来的鬼卒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现任冥府之主，一时间也有些懵，到底出什么事了，先前冥主大人离开了冥府闹出了巨大的动静，如今怎么回来也需要炸鬼门关啊？ 若是其他人，他们肯定就当她谋反了，可是冥主大人如今都已经是冥府的最高统治者了，这还怎么反？ 她到底知不知道每一次冥府颤动都会惊破多少人的心肝啊…… 她到底知不知道鬼门关有多难修啊…… 冥府众人还在心碎，颜暝雪早已经和回舟一起来到了三途河畔，看着面前的一座深山，这里是灼阳之前的闭关地，正对面的三途河下就是地狱道的入口所在地，自己最开始才知道师父的闭关地在这里的时候好几次劝说师父将闭关地进行转移，毕竟地狱道实在是太不稳定，而闭关的时候一点点异动都可能导致闭关失败，甚至可能伤到根基，但是师父却并没有听她的话，只道如今的冥府并没有什么事情，而他的修为已经足够高，压根没有什么需要闭关，他在那里反而能监视地狱道，若是地狱道有什么异动他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并且做出应对，自己实在拗不过他，便只能随他去了。 “这里就是他的闭关室了。” 回舟在作为恨晚的时候和灼阳之间的师徒关系只是一场交易，那么他就不会知道灼阳的闭关地在哪儿。 回舟转头看了看三途河，皱了皱眉：“地狱道……” “怎么了？” 回舟回过头，摇了摇：“没什么……可能是我多心了……” 颜暝雪却直接拦住了他：“有什么话就直接说，现在的任何多心都可能成为事实。” 回舟看了看她，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再次望向三途河：“这下面就是地狱道所在，我记得冥府好像是把极恶之人投进去，整个三界也没人知道地狱道里面是什么样的情况，灼阳把闭关地建在这里应当不是为了看守地狱道吧，所以我觉得……地狱道可能会被拿来做些什么……” 颜暝雪：“……” 她突然间后悔让回舟说这话了，这玩意儿不说谁想得到，一说起来便是细思极恐，只能叹了一口气：“行了，别多想了，这个应当不太可能，地狱道和修罗道并称两大恶道，修罗道出现了那么多次，都没有谁能够征服它，更何况比它更神秘的地狱道，我们先进去吧，他应该在里面。” 第三百二十六章:终焉(4) 不同于他们想象的一进去就会被各类防护法术给袭击，强行破开门之后，里面竟然是一条长长的通道，墙壁上粘着幽幽烛火，他们站着的地方竟然看不见通道的尽头。 回舟看见颜暝雪的神情也有些惊讶，不禁好奇的问道：“连你也不知道他的闭关室长什么样吗？” 他们三个徒弟中，自己的身份不算，阿月一直沉迷阵法，若非有人在外面敲锣打鼓的喊他，他理都不带理的，所以每次灼阳出关唯有颜暝雪前去迎接。 颜暝雪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进去过，每次他出关我都是在外面等。” 以前的她就是个谨遵师命的乖宝宝，师父让她往东她绝不会朝西，师父不让她进闭关室，她就真的这么多年都没有好奇过师父的闭关室究竟长什么样。 回舟牵住了她的手：“抓紧我，要是里面有陷阱的话分开了可不太好。” 颜暝雪点了点头，抓紧了他的手。 回舟唇角微微勾起，在颜暝雪疑惑的转头看过来的瞬间抬腿迈进了通道里面。 他们本以为一路上会遭遇各种袭击，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就连墙上的一条裂缝都要盯得清清楚楚，生怕从里面突然间放出了一支冷箭，然而他们走了许久，一路上竟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真的什么陷阱都没有啊？他是没想到有人会闯进来吗？” 回舟也很是疑惑，虽说这个地方知道的人极少，但是也不是应该做个防范吗？而且灼阳还带着颜暝雪来过，他难道之前就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的计划败露自己的这个徒弟不会支持他？ 颜暝雪却像是想通了什么，把警惕放下来了一点：“不用防了，这地方应该没有陷阱。” “什么？” “我刚才才想起来，这个地方靠近地狱道，地狱道毕竟极其不稳定，所以这里肯定没有什么杀伤力比较强的陷阱。” 杀伤力比较强大的陷阱一般都伴随着巨大的波动，在本来就不稳定的地狱道旁边设置这东西找死呢？至于普通的暗器，防防普通人还行，要想防鬼族那可就太逊色了，灼阳他们估计也不稀罕设置这样的陷阱。 颜暝雪回头看了看，他们之前所进来的那个门早就已经看不到了，前方依旧看不见尽头，唯有烛火在为他们安静的照亮着前路。 “我们走了多久了？” 回舟也走得有些不耐烦了，闭关就闭关，整个一段通道意思意思就可以了，整那么长到底干嘛？ 在这个地方他不敢轻易放出自己的感知，灼阳应当不知道他们已经追到这儿来了，此刻放出感知只会是打草惊蛇，毕竟他们谁也不知道灼阳会不会在他的闭关室中设下另一个通道通向外面，等他们走到了人早就已经跑了，便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在墙壁上做下标记，就怕他们此时是入了幻境，一直以来是在同一个地方打转，可是事实却告诉他，并没有，他们依旧在往前走，灼阳莫非是打通了整个山？ “不知道，但是现在人间界应该已经是晚上了。” 颜暝雪是真的不知道时间，冥府中的时间本来就很难辨别，因为冥府是没有白天黑夜的，但是他们也是用的人间界的时间，去人间界勾魂则是听的钟声，钟声敲响三声则代表着人间界夜幕降临，今日执行任务的无常可以出发了，他们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傍晚，然而此处隔得太远，完全听不见钟声，他们之前也没想到这通道这么长，谁也没想着记时间，不过粗略的算起来人间界应该天黑了吧？ “走了那么久啊……” 灼阳修建闭关室的时候难道都没有想到过以后如果受了伤要紧急闭关，还得拖着伤体走那么久吗？万一实在是伤的太重，怕是还没有撑到禁闭关室就一命呜呼了。 “快看，前方的光有些不一样。” 回舟听了颜暝雪的话，立刻抬头看一下她手指的地方，他所能看到的范围比颜暝雪要更远，在颜暝雪看到那里只是更亮的光亮的时候，他却已经看到那是一扇门。 “师姐，没错，就是那里，我们已经走到头了。” 刚高兴一下，回舟又犯了难，最开始应该把师姐留在外面，自己进去的，毕竟灼阳的实力也不弱，而且旁边还是地狱道，要是真打起来引起了地狱道的动荡，自己怕是没办法…… 颜暝雪紧了紧两人握着的手：“一起进去吧，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不是吗？至少等会儿出了事逃我们可以一起逃，我要是留在这里，你们等会儿打起来惊动了地狱道，山洞一样会塌，先出来的是谁都不一定。” 回舟想了想，师姐说的还真不是没道理，这里毕竟是灼阳的地盘，他比自己要更了解这里的一切，若是自己一时不查让灼阳先出来了，直接挟持了师姐做人质，自己可都哭都没地儿哭去。 两人一起来到了那门边，探头向里面看的时候却把两人都给惊着了，先前他们只是觉得那光亮和旁边的烛火不一样，判断这里是灼阳的闭关室，这是房间中的灯光，然而现在他们眼前说展现的……那扇门后并不是什么房间，而是一条足以融金化铁的岩浆瀑布！ 那岩浆瀑布如同一条幕帘一样，从山洞的两侧垂下来，正好在中间分开一条道，而灼阳正站在那条道前，背对着他们，似乎在眺望远方，他的身影几乎把那条道挡的严严实实，只能从他的头顶和山洞顶之间的缝隙所看出去，然而什么都看不到，那是一片漆黑。 颜暝雪本来以为看到的岩浆是幻境，因为他们隔的也并不算远却并没有感觉到灼热的气温，谁知她伸手往那门口一放，下一秒却被烫的反射性的缩回了手。 原来是这个门的问题…… 她刚准备转头去问回舟该怎么办，然而在她转头的那一瞬间，她就察觉到了回舟的不对劲。 “你怎么了？” 回舟直愣愣的盯着那片黑暗，如同被摄了魂魄，那条亮的可怕的岩浆瀑布却未能在他眼里留下任何光亮，听见颜暝雪的声音他终于回过了神，声音竟然显得有些慌乱。 “师姐，我……” 然而他的话却被灼阳的声音打断了。 “你们来了？来了就进来吧！” 第三百二十七章:终焉(5) 是在对他们说话。 灼阳一找就知道他们会来？ 那他们先前躲躲藏藏的有什么意义…… 颜暝雪想着就准备走出去，回舟抓着她的手却突然间紧了紧。 “怎么了？” 颜暝雪回头疑惑的看着回舟，自从他看到里面的景象后就变得特别不对劲，是有什么问题吗？ “师姐，别进去……” 颜暝雪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灼阳的声音就从后面响起：“你是不是对这个地方很熟悉？” 回舟抬起头，却见灼阳不知道何时已经转过身，站在了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他吃了一惊，连忙把颜暝雪拉到自己身后，警惕的盯着灼阳。 灼阳看着他这模样，眼神竟变得极其温柔，就如同颜暝雪在这几百年间每一次见到他时的表情一样，然而他说出的话却和他的眼神完全不符：“看来你对这个地方的确阴影挺大，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在请肖前辈他们出山的时候有一句话骗了他们，那就是你并没有回到赤炎山谷，你的灵魂直接给收进了修罗道，连同着你‘自己’一起。” 回舟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瞳孔巨震，嘴唇轻颤，就连握着颜暝雪的手也有一些不注意力道，把她抓的生疼。 “回舟！” 颜暝雪皱眉看了一眼灼阳，突然间出手将他击退，回过头看着回舟。 灼阳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回舟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回舟却像是完全听不见她的话，对她的呼唤毫无反应。 颜暝雪轻声道：“恨晚，你弄疼我了。” 回舟听了这话，猛的反应过来，连忙松开了手：“抱歉，师姐，我……” 灼阳静静的看着他们：“他有这种情况应当是正常的，毕竟他在这里……” “闭嘴！” 伴随着回舟的这句话，灼阳也轻描淡写的撇头躲开了一击。 “你果然才是那个本该成为邪灵的人，只不过我们低估了你，我们原本担心的是你到后来可以随时召唤出修罗道，没想到……你现在就可以。” 颜暝雪被回舟挡住了视线，看不见前面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可以听得见。 所以那里面是修罗道？ 怎么可能，修罗道几千年都没有被天界的人逮住入口，甚至都没有旁人能够看见能够进去，怎么可能静静地停在那里。 也是，被修罗道选中的灵魂必然带着冲天的怨气，那怨气几乎都可以杀死四周的一切生灵，自然没有人可以看得见修罗道，就算是天界，在得知消息并且派执行使赶下来的时候，那个灵魂早已经进入了修罗道中修罗道关闭，而那个灵魂没有出来则便罢了，若是出来了，执行使怕是会先处理新诞生的邪灵，就在双方交手的那一瞬，修罗道怕是就再一次关闭了。 “那当然可以，我才本该是进入修罗道中的人，阿澈虽然代替我进去了，却并没有将我身上的怨气引走，几千年来，修罗道也不知道向我敞开了多少次，几百次还是几千次？反正我也记不清了。”灼阳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讲述一件再平淡不过的事情，“最开始我是很怕的，阿澈为我做了那么多才把我送到现在的位置，若是我真的进入了修罗道，那他就白做了，然而到后来我却渐渐掌握了修罗道，毕竟是一个不会思考的东西罢了。” “所以你把我们引到此处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回舟显然不感兴趣，在他感受到那件熟悉的气息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如今灼阳所说的话在他听起来也不过是废话。 “我并没有引你们，你们来不来其实并不影响我们的计划，来了算是意外之喜，不来也并没有什么损失。” 回舟紧紧的盯着他，室内的温度高的可怕，外面岩浆瀑布的光亮照在灼阳的侧脸上，将他衬托的极其温柔。 “我只是想问问你……当初和自己厮杀，究竟有多痛苦……” 回舟听了他这话，瞬间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以极快的速度出手向着灼阳所在的位置而去，甚至没有顾及到他身后的颜暝雪，骤然间溢出的强大死气将颜暝雪的脸刮得生疼，然而灼阳的身影却只是在他现在站着的位置上闪了闪，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回舟连忙朝着那个岩浆瀑布的缺口看了过去，便只看见一片下坠的衣角。 他跳下去了！ 回舟来不及思考就想追上去，就在他即将踏过岩浆瀑布缺口的那一刻，一个人在后面拽住了他。 “师姐，你怎么来了？” 回舟立刻回身用死气将他们和四周的高温隔离。 颜暝雪是着急追进来的，并没有在深州设置任何防护措施，如今的她所用的身体依然是九方映雪的身体，在此等高温的斟酌下怕是也不太好受。 颜暝雪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了回去：“你准备干什么？” “我……” 回舟一时语塞，他刚刚的确有些魔怔了，在猜到灼阳的目的后立刻就想去阻止他，发现晚了一步并且在那缺口处看见他衣角的时候，竟然准备跳下去去追他。 颜暝雪长出了一口气，看向那漆黑不见底的深渊：“那里面是修罗道？” 回舟点了点头。 “可是这旁边不远处便是地狱道吗？地狱道和修罗道怎么可能会挨的这么近？” 这可是两大恶道，挨在一起还能不出事？ 然而在这句话问出去的同时，颜暝雪心中竟然有了一个荒谬的答案。 “从来没有什么两大恶道，修罗道和地狱道就是同一个地方！” 这也是回舟刚刚才得出的答案，他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修罗道在判定他是活人的时候将他甩出修罗道并没有将他甩到他原本进去的地方，而是直接甩到了冥府，若是修罗道和地狱道本来就是同一个地方那么这边解释的通了，他当时出现在三途河旁边，距离地狱道并不远。 “那他跳下去干什么？他想成为邪灵？” 据她所知，刚出生的邪灵都不是很强，就像是一把神器，在刚刚出炉并没有冷却的时候浑身都是软的，他再怎么样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给自己制造一个这么致命的弱点。 “不。”回舟摇了摇头，目光看向深渊，眼中的神情很是凝重，“他已经能掌握修罗道了，就绝不可能成为邪灵，要是我猜的没错，他和沧御的目的应当是借用修罗道的力量成神。” 第三百二十八章:终焉(6) “成神？神是……可以成的吗？” 颜暝雪完全不敢相信回舟的话，但是回舟在这种时候又绝对不可能骗她，如今三界最强的便是圣人，唯有圣人能够联系上神明，不过要是说句不好听的，圣人在神明的面前也就像是一个仆从一般，神明是天生地养的，集天地之精华孕育而成，不是三界众人可以达到的高度。 所以如今在她听来，灼阳想要成神不过是痴人说梦。 “邪灵是三界最接近于神明的存在，所以感觉也并非不可能。” 颜暝雪当然知道回舟说的是实力上，之前那个到处捣乱的邪灵，好几位神明联手才将他拿下，而且神明也是死伤数位，没有人知道神明究竟能不能成，但若是真的能成的话他们也不知道判定的方式如何，便只能用当前三界对此的划分进行粗略的估算，三界决定成不成仙，主要还是看的境界，也就是实力，唯有在成圣的时候才凭心境，若是仅仅以三界的标准来划分，那么邪灵妥妥的就是神明。 “所以他们是在做一件不确定的事？” “这种事情也不能用确定来说吧？毕竟谁也不知道成神之路究竟是不是真的，他们既然敢做就肯定有他们自己的打算，我不觉得他们会去做一件几乎不可能实现的事。” 颜暝雪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深渊：“那现在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阻止他们？” 回舟也随着她的视线一起看向深渊，在修罗道中埋藏着他所有不愉快的阴暗的记忆，他不想靠近，也不想回忆。 “我下去阻止他，我在修罗道中待了五六百年，也算是半个老住户了，我对下面的路也比较熟悉。” “我和你一起下去。” 都已经追到这儿来了，他们总不可能站在这儿什么都不做，颜暝雪又比较担心回舟的情况，先前……不，就算是现在，回舟看着修罗道的神情都带着难以掩盖的恐惧，两个人一起或许会好一点。 “不，师姐，你要留在上面。” “可你现在的情况……” “修罗道里的能量不是现在的你可以抵抗的，要是你跟着我一起下去，我反而会一直顾着你的安危，办事更加麻烦。” 颜暝雪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没什么话可说，回舟说的没错，从修罗道中出来的都是令三界恐惧的邪灵，但是，这么多年来，进入修罗道中的魂魄有多少，出来的又有多少，那么多魂魄都已经埋葬在了里面，足以见到修罗道的险恶，现在的她实在是太弱了…… 回舟突然间伸手揽住了她：“放心吧师姐，如今的我早已今非昔比，那个时候我进去的时候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魂魄，就连半点灵力都带不进去，但是现在我却是一个已经完成了血祭的邪灵，这种制造邪灵的地方还能拿我怎么样？” 颜暝雪最终只能点了点头：“那你小心一点，我在上面等你。” 回舟松开了她，却在颜暝雪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直接捧着她的脸吻了上去，在颜暝雪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动手去推他的前一刻直接跳下了深渊。 颜暝雪僵硬的站在原地良久，刚才他们做了什么？ 回舟亲她了！ 回舟为什么要亲她？ 他的唇冰冰凉凉的，啊……也对，他毕竟不是活人，哪来的温度，可是…… 颜暝雪思绪完全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一旁的头发却突然间垂下来了一点，她明显感觉自己的头发似乎比先前重了些，伸手去摸，却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拿到面前一看，是那根簪子。 颜暝雪突然间又想起她和回舟在这一世才相识没多久的时候，那时候他们之间缠着共生，就算是再看不惯对方，也只能在咒印的威胁下万般无奈的帮助对方，而那时候的回舟，就是在挖出簪子没什么秘密之后，来了个“物归原主”，在晚上假挑逗的将簪子插在了自己的头发上。 刚才那一幕和当年那一晚倒还真有些相似。 这根簪子在回舟作为方莫言的时候是送给她了的，不过那时候她觉得既然是人家送给他姐姐的东西，放在这里也不过是交给自己保管而已，就将其收好再也没有拿出来过，回舟是什么时候拿到的…… 颜暝雪想到这里突然间顿了顿，好像回舟自他从方莫言变回来之后便对自己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在任何方面就像是怕自己磕着碰着了一样，该不会他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发觉自己是方缃见了吧？ 纵然越想越可能，不过现在回舟已经不在这里，颜暝雪想求证也没地儿求证。 在上面看着这里像是个无尽的深渊，实际上回舟在跳下去之后并没有下坠感，他之前对颜暝雪说他在底下待了数百年，对这里的路算是熟悉的，其实不然，数百年是对的，路不对，因为修罗道中根本就没有路，若是他想要，处处都可以是路。 就这么想着下一秒他就站实在了，其实四周依旧是黑暗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但他知道，修罗道下面就是这样，在修罗道中，除了四周流窜着的各类令人窒息的气息，最让人恐惧的便是在底下无尽的黑暗和足以让人绝望的孤独。 修罗道里面的气息很是混杂，如今他完全感知不到灼阳在哪里，但是他也不着急的去找，不，应该说是完全不用他去找，灼阳应当会自己出来找他。 他就这么行走在完全看不见四周的混沌中，四周也不能算是静悄悄的，因为他能听见灵魂痛苦的哀嚎，那种声音完全绕过耳膜，直接击打着他的灵魂。 “烦。” 回舟这一个字说的极轻，四周却突然间安静了下来，那些灵魂也知道这家伙不好惹，他明显比以前进来的那些灵魂要强得多。 这么恐吓了一番后，一路上果然安静了许多。 回舟突然间听见身后传来破空声，几乎是瞬间闪过了从背后袭来的攻击，捉住了那人的手，他本来以为是灼阳，然而在捉住那人的同时他也看见了那人的脸，吓得连忙放开了手。 那人抬起了头，露出了方莫言的脸。 番外—回舟:与自己的厮杀 四周都是一片黑暗，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虽然无论踩在何处都是实地，但由于看不见除了黑暗以外的其他东西，他并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 和上一次一样，四周飘荡着不断呢喃的小鬼，他看不见它们，也听不清它们究竟在说些什么，但是那种痛苦的呐喊却足以让他无数次在这令人绝望的环境下担惊受怕乃至感同身受，他甚至能感受到那些小鬼也许已经附在了他的灵魂上，在逐渐蚕食着他的灵魂，只不过痛的太多，这样的疼痛就被忽略了。 上一次的他对这些无可奈何，不过心中也想着既然没对现在的自己造成什么影响，那就随他们去吧，在这样的地方，它们或许是唯一的同伴了。 这一次，他以为自己会死在天界的人手中，谁知道竟然回到了修罗道，不过这一次和上一次不一样，上一次待在这无尽黑暗中的只有他一个人……不，其实说起来好像也没什么不同，这一次待在这里的依旧只有他，因为他身边出现的另一个人也是他自己。 那个人，姑且称他为方莫言，他看着方莫言，就像在照镜子，方莫言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沾满了血迹，双手垂在身边，半浮在空中……或者说躺在比他现在所站的更高一阶的实地上，自己盯着他看了许久，他却从来没有动过。 后来他意识到了自己这个做法的愚蠢，自己是方莫言真正的灵魂，方莫言怎么可能会动，躺在那里的不过是一具尸体罢了。 但是他却想错了，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那具他认为是身体的自己竟然动了起来，他睁开了眼睛，自己看不见他眼中有没有光，在这满是黑暗的混沌中，就算是有光也看不见，还没等他惊讶这一奇异现象，方莫言直接出手向着他攻了过来。 他吃了一惊，尝试着与方莫言沟通，然而对方却并不理他，手下也未减半分，每次被方莫言抓到，那种灵魂被撕裂的疼痛包裹着他，他发现这种伤口好不了，被撕裂的灵魂并没有回归到他的身上，一味的躲闪自己只会被方莫言撕成碎片，他开始反击。 不知道逃离了多少追杀之后，他失手杀死了自己——在他的一招穿透了胸膛之后，那个方莫言就在他的面前化为了灰烬。 他本以为这样的日子终于结束了，然而在他一转头之后，他却惊恐的发现那个自己不知道何时又躺在了……也许是他们第一次相见的那个地方，依旧紧紧闭着双眼，依旧是浸染了边的血衣，仿佛先前发生的那一切都是一场梦，这具尸体从来没有活过来过。 他没法确定发生的那一切是不是梦，身上的疼痛也没法告诉他，因为这疼痛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再痛似乎也无所谓了，他怀着探究的心理朝着方莫言靠近，然后接下来的一切就告诉他不是梦，因为方莫言再一次睁开了双眼。 有了之前的误杀，他知道这个自己是可以被杀死的，他终于将误杀变成了刻意的追杀，而那个自己从来不逃也从来不懂防守，可能在短短的一段时间内方莫言就被他杀了无数次，每一次当方莫言的身体彻底化为灰烬消失在半空中之后，他一转头，总会发现在自己身后不远处方莫言再一次静静的躺在那里。 依然如同他们第一次相见。 这或许是一个无尽的轮回，也许是无用功，可他却依旧沉浸于其中，因为这是他在这个黑暗中唯一可以做的事情，他对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没有丝毫怜悯，抓到即绝杀，而那个人也自始至终没有发出过一点声音。 他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他在心中想着或许他是想看看这个轮回到底有多长，也许在某一次他被自己斩杀后，自己转头，身后方莫言再也不会重生。 然而很快，他就动摇了自己的这个想法，甚至颤抖着双手不敢再一次反击，因为他发现他每斩杀一次方莫言，他就会失去一段记忆。 最开始失去的少他并没有发现，可是当他再一次回想起往事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记忆中父母和缃见的样子已经变得模糊许多，他不明白导致这件事情的缘由是为何，然而很快他就发现，在他每一次杀死方莫言的时候，自己的记忆便会模糊一分，记忆中的那些人熟悉的话再也模糊不清，他惊愕地呆在原地，看着再一次冲过来的方莫言，他已经能够一眼就看出方莫言现在的弱点，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只要往左边侧侧身子，用左手抓住方莫言的手腕，然后伸出腿将他扫倒，最后用右手给他的天灵盖补上一击，这一个“轮回”就又算是结束了。 可是这一次他却没有动，他清楚的感受着灵魂被撕裂的痛楚，他看着方莫言再一次向他走来，身体已经下意识的做出了格挡反击的动作，然而却被他强制停了下来。 下一阵痛楚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到来，他睁开眼睛，却看见方莫言将手插入了他自己的心脏，随后和每一次一样化作飞灰消散。 不！不！！ 他连忙扑上去挽救，可是到头来却只扑了一场空，手中什么都没有，他近乎僵硬的转过头，却发现方莫言依旧躺在他身后。 如同他们第一次相见。 他终于想明白了，不管如何，方莫言都会死，无论是被他杀死，抑或是他自己自杀，他已经不想再有动作，他只是呆呆的，绝望的看着方莫言捅了他一刀，然后在他面前自杀，直到他再也想不起那些人的样子。 他闭上了双眼。 当他再一次睁开双眼的时候，眼神中的绝望已经消散，充满了迷茫，现在的方莫言与他近在咫尺，他蹲下身握住了他的手，两人四目对上的那一刻，他看到那双眼睛里是没有光的。 不过是具尸体罢了。 方莫言握住他的手，贯穿了自己的心脏，他静静感受着手上黏腻的触感，看着方莫言倒在他的面前，他轻笑一声，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那具尸体面前。 手中的死气突然间幻化成了一柄长刀，他将尸体剥皮拆骨，给自己打造了一把法器，然而在法器要命名的时候他却犯了难，因为他脑海中什么东西都只有模糊的影子。 他看见了一个人站在小舟上回头望向对面高耸的城墙，城墙上的那个人他看不清，他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在干些什么，他只看到那小舟突然间掉了个头，向着城墙驶去。 “舟……回……舟……” 法器突然间发出了一阵光芒，光芒散去之后，“回舟”两个字清楚地刻在了扇柄上。 第三百二十九章:终焉(7) 回舟回想起了当年在修罗道中发生的事情，一时间犹豫到底要不要对这个和现在的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动手，当年的自己每杀死那人一次，便会失去一段记忆，谁知道这个是不是也是一样。 之前在这黑暗中不知道多少次与自己的厮杀中，在他知道每一次方莫言死后他都会失去一段记忆之后，他都是近乎绝望的坐在这里看着一切，灵魂上的剧痛也已经完全不能让他走出半分，以至于现在即便是回想起来了所有的记忆并且成为邪灵踏了出去，他还是对修罗道有着难以磨灭的阴影，尤其是在看见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的时候，他杀死的都是自己最宝贵的回忆。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完全不用担心，如今的自己已经今非昔比，那时候的自己无法使用死气，无法逃离，对一切都充满着迷茫，看不到希望，与方莫言厮杀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事情，而现在的他，若是不想杀他，甩掉就是了。 果然如他所料，“回舟”根本就追不上他，很快就被他甩在身后，当他不知道走出多久之后再一次回头，早已经没有了“回舟”的身影。 修罗道的小把戏罢了。 四周依旧是一片黑暗，根本没有什么变化，他感受不到灼阳的气息，灼阳也并没有现身来找他。 自己都已经下来了，他到底还想拖多久？ “我说，你有什么话就赶紧现身了来说，你把我引下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我都已经下来了你反而不理我了，据我所知，时间拖得越久反而对你们越不利吧？” 此话一出，果然在离他不久的黑暗里猛地出现了一个人，一袭白衣，站在满是黑暗的这里很是显眼，他转头看向回舟：“你怎么知道我想要把你引下来？” “因为我不蠢啊！你要是不是为了引我，完全可以一到这里就跳下来，至于师姐，我不觉得你会对她动手，而且沧御一直以来想抓的都是我，我不觉得你们会在半路突然间转变目标。” “既然你知道我是故意把你引下来的，那你为什么还下来？” “因为你们也不蠢，我若是不下来，你们怕是会用其他的方法逼我下来吧？” 跟在他身边的颜暝雪就是最好的选择，他们不可能不知道颜暝雪就是自己的软肋，而且这里还算是灼阳的地盘，所以若是他不下来，他们多的是办法逼他下来。 回舟可不想看见颜暝雪受伤。 “所以呢？我既然已经按照你们的意愿下来了，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想做什么该说了吧？” “你倒是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你们既然敢做这种事情就一定有把握，所以比起害怕，我倒是更想知道你们想要做些什么。” “那你也应该已经猜到我的目的了吧？那我只能说你猜的并没有错。” “那你们的胆子还真的是大啊……”回舟最开始在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也给吓了一跳，拿自己的命探寻未知的世界，这两兄弟可真是……不过一想到自己在幻境中看见的，这俩兄弟还真不是什么善茬，这么疯狂的事情倒真像他们做得出来的，“那你们一直追着我是想要我干什么？” 回舟说到这里却又突然间改了口：“或者说……你们是想要我的力量干什么？” 回舟丝毫不觉得这两兄弟是对他感兴趣，若要说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足以让他们追逐的话，那绝对就是他身为邪灵的力量了，要是作为祭品的话，一个邪灵的力量估计足以抵上人间界不少座城池的能量加起来，而要达到一个目的为这个目的准备祭品的话，这肯定是只能往多了准备而不能准备的太少。 灼阳对回舟猜到了他们的目的丝毫不惊讶，也干脆不再藏着掖着：“因为你的力量足够强大，足以为成神之路填补一大段空缺，所以你作为主设阵人是最合适的。” “若要说力量强大的话沧御不是比我更强吗？他也好像是设阵者之一，到时候也是会作为祭品的，不是吗？” 这个问题他当然知道答案，这俩兄弟最开始想的估计是双赢，就是他们两人一起成神，所以这样沧御自然不会作为主设阵人出场，而作为设阵人肯定也是万不得已，他们肯定已经想好了退路，一个能够完美的实行计划，并且把沧御从法阵中保下来的退路。 一提起沧御，灼阳就选择了闭嘴。 回舟也不是非要逮着这个问题不放，毕竟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见灼阳不回答，便干脆切到了下一个话题：“其实我也能理解你们为什么要怎么做？三界的那些刻板规矩我也厌烦，若不是他们残忍的虐杀了那些人，这世界上哪会有人能聚集起那么多的怨气，哪里会有邪灵的诞生？邪灵才本该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可他们从不想邪灵究竟是怎么被制造出来的，只会把他们当做是纯粹的恶，当然，我这也并不是说邪灵是好人。” 最多算是以怨报怨罢了，都已经把他们逼到了这种地步，估计也没谁会平和以待，更何况还有邪灵的天性在支配他们，所以他们做出这样的事情并不奇怪，也正因为如此才让众人害怕，这毕竟是事实，回舟也并不否认。 “我虽然看不惯沧御，但是不得不说他有一句话说的很对，那就是他们对我们的印象已经根深蒂固，他根本看不见我做了什么，在之前的乱世鬼族大肆捣乱的时候，他们说是邪灵指使的，后来我成为了邪灵，我管着鬼族，就差定下谁敢随意袭击杀无赦的命令了，但是他们从来都不觉得是我做的，他们宁愿把这个功劳推给在天界什么都不做的仙人们，鬼族那么多人我总不可能人人都看得住，只要有一次他们遭受到了袭击，那终归是我做的。” 灼阳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其实他们所想的是一样的，三界永远不会接受邪灵，这才是他们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情的原因，只不过现在让他疑惑的是回舟说这些干什么？ “我的意思是想说……你们说的都没错，但是我并不认同，先不从三界那边来说吧，我就算是和你们合作了，你们也没打算放过我吧？那这样对我而言你们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第三百三十章:终焉(8) “既然你们都是一路货色，那我凭什么要和你们合作？”回舟说到这里顿了顿，“不过我倒是要感谢沧御，至少他没有说别的话来诓我，给我虚假的承诺啥的。” 从一开始，沧御想必就没有想过征求他的同意，只要他能强硬的控制住他，完全有的是机会夺取他的力量，说那些话，估计也就是缓和一下气氛的尴尬罢了，而且他们两个是差不多的，沧御觉得这些话他可能会有那么一点感同身受。 灼阳完全不像沧御那么多话，先前他们之间的谈话估计是他还在检查计划有没有疏漏，如今检查完成便直接启动了，回舟看着一个巨大的血红色法阵将他们两人包裹起来，原本从法阵底下延伸出来的金线，在到达他面前的时候已经变成了血红色的线，和他们走之前缠绕在沧御身上的一样。 回舟现在一动也不能动，看着朝他走来的灼阳，他脸上依旧带着如同神像般悲天悯人的神情，走到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静静的看着那些血红色的线将他吞噬。 然而很快他那如同神像一般的表情就出现了裂缝，因为他看见回舟并没有惊讶，甚至都没有挣扎，他甚至闭上了眼睛，淡然的接受着这个过程，这不该是面对着一切该有的神情！ “你做了什么？！” 回舟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却淡淡的回道：“没什么，因为我怂。” “你们怕是最开始以沧御那边的想法来揣测我的吧？沧御既然已经被拖在了上面，我又已经举行了血祭，我就应该算是这个大陆上无人能敌的人物，哪怕我知道这是个圈套，估计也会靠蛮力来破除不是吗？” “但是我偏偏不，这么多年下来，你难道还看不清吗？我并不好战，而且有沧御在前，我保不齐得多个心眼，怕什么地方再冒出一个邪灵来，所以我做了后手也不是很难理解啊！” “你明明用力量震退了那些小鬼！” 灼阳已经能猜到他做了些什么，在这里的这个白衣鬼只是一具空壳子，他的力量，他最核心的魂魄都不在这里。 “哦，你是说那个啊？很简单啊，在分离力量的时候留下来一点点自己使用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吧？虽然少，但是吓唬吓唬那些小鬼也够了。” 灼阳并没有心思听他究竟说了些什么，联想到这一切，回舟不可能再踏入那个房间之前就猜到他的计划，那么这个分离只可能是他后来做的，那现在，他的力量应该在…… 灼阳看向上面，还没等他有别的打算，便听见回舟道：“不用再盘算别的啦，你现在也动不了吧，这个法阵是什么我不清楚，但至少在我的灵魂被消磨殆尽之前，你也得待在这里，所以……” 他终于睁开了眼睛，眼神中带着笑意和能透入骨子里的寒气：“下地狱吧！” 失去了力量和最核心灵魂的支撑，他的魂魄被那些红线吞噬的极快，原本他的力量是足以满足这个法阵对祭品的需求，而现在，却远远不够支撑法阵的运作，这种东西是不会思考的，它不会管设什它出来的亲爹是谁，它没吃饱，它就会去寻找其他的目标。 这便是……噬主。 颜暝雪蹲在岩浆瀑布那里，她最开始还会探头向下面看去，每次看到的都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这深渊仿佛还带着吸引力，每当她靠近，都仿佛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蛊惑着她跳下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也许是因为她一直无事可做，觉得过得很是漫长。 下面的事情是不是很棘手，回舟要什么时候才会上来？ 她觉得自己掌心已经在发烫，这种感觉从刚开始就一直隐隐的有，她原本以为是自己处在高温的环境下双手紧握产生的热量，后来她却发现似乎是自己手中的簪子一直在发热，原本自是温和的，可现在已经渐渐的变得有些烫手，她不禁将那簪子放到眼前仔细观察，却意外的看见簪子上似乎附着一层薄薄的白光。 还没等她搞明白这白光究竟是干什么的，白光却变得越来越亮，后来变得甚至有些晃眼，颜暝雪下意识的想要将簪子扔开，手上却并没有放松。 【师姐，离开！】 回舟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她本以为是回舟上来了，巡视一圈后并没有发现回舟的身影，便以为是幻听，可是她手中的簪子却像是突然间活过来了，直接从她的手中挣脱，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外面飞去。 颜暝雪还在犹豫要不要追，毕竟回舟还在下面，然而下一秒，回舟的声音却再次在她的脑海中响起，确认了刚才的不是幻听。 【不要在这里多留，跟上它！】 “喂！回舟？怎么回事？你现在在哪里？” 然而她却没有收到回舟的回信，颜暝雪想了想，回舟既然留下这样的信息那肯定是有他自己的道理，这根簪子不存在欺骗的可能。 她回头看了深渊一眼，转头去追那根簪子。 那根簪子的飞行速度完全超乎她的想象，颜暝雪几乎几个加速法术一起使用才勉强跟得上它的速度，在她几乎快看见出口的时候，整个山洞却突然间剧烈的摇晃起来，伴随着巨大的声响，碎石乱飞。 颜暝雪吃了一惊，再一次加快了速度，在整个山洞坍塌的前一刻冲出了山洞。 簪子就停在山洞门口，颜暝雪伸手将它握入手中，回头看着山洞中发生的一切，原本平滑的洞壁已经裂开了数条裂缝，那些粘在墙壁上幽暗的灯火也已经通通被震到了地上，翻滚两圈之后被碎石所掩埋。 还没等她想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身后却突然间发生了巨大的爆炸，颜暝雪猛的回过头，只看见数千年来都一直平静的三途河被炸起了一串巨大的水花，几乎淋了她一身。 然而在那阵爆炸过后，水面又恢复了平静，三途河的水一直都是黑的，因为它是洗涤了过桥众人的罪恶，然而现在，那些黑色却慢慢的褪去，水面逐渐变得清澈起来。 颜暝雪低头看着簪子。 回舟到底做了什么？ 他人呢？ 第三百三十一章:终焉(9) 簪子柔和的发着白光，并没有回答她的疑问。 这个爆炸自然吸引了冥府的人，整个冥府只在开局慌乱了一阵，很快便在几个资历深厚的无常的组织下安静下来，然后组队来这边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天啊！三途河的水变清了！这怎么回事？” “你们快来看啊，这儿有个洞！” 颜暝雪早已经在冥府的人赶到之前就已经躲到了一旁，不管发生了什么，和冥府的人解释起来也挺麻烦的，还不如直接躲着点儿。 “整个洞都炸塌了，里面走不了人了，叫几个人把石头搬开，进去看看。” 一位看样子像是小队长的无常在洞口看了看，便吩咐下属。 另外一个跟在他身边的人有些担心：“听他们说冥主大人好像回来了，我们不用把这里的情况先报告给她然后再行动吗？” 那小队长撇了撇嘴：“鬼知道大人现在在哪儿，要是我们慢慢的去找，然后让搞破坏的跑了怎么办？我们先进去然后找人去报告不行了？” 另一个人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也干脆闭了嘴。 颜暝雪现在还有些担心，怕这些人进去之后看见回舟，毕竟这个爆炸绝对就是他们两人弄出来的，这些人在看见他们之后肯定二话不说就去帮灼阳，在这种关头回舟肯定也不敢对冥府的人出手，那样就有些麻烦了。 颜暝雪正想着，手中的簪子却突然间变得极其烫手，她抬起头，正好和一双眼睛对上。 “你……” 【哎呀，你总算看过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你的视线拉过来。】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面前站着的影子的确是回舟，没错，只能说是影子，回舟如今整个人的身体都是半透明的，她完全可以透过他的身体看见后面的景物。 而且回舟刚才的声音也不像是说出来的，更像是直接用法术传到了她的脑海中。 【说来话长，我们现在先离开这里。】 颜暝雪点了点头。 “这条通道可真长啊，到底是谁挖的……挖那么长竟然都没人发现……” 小队长一行人走了老久都没看到这条通道的底，一路上都在搬石头，尽管一路上都没有什么埋伏可是他却越走越心惊，巡逻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有人在这里挖那么大条道他们竟然都没发现，而且这旁边就是地狱道，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这算谁的？ 一行人也都很沉默，他们当然知道自家小队长在气些什么。 然而下一秒，他们却又被一阵震动吸引了注意。 “又出什么事了？” 那小队长回过头，冥府一直以来都很安定，都已经几千年没出过任何事了，然而就这一段时间时不时整个冥府来一场大震动，这到底是想干嘛呢？ 过了一会儿，守在外面的人终于给他传回了消息：“回队长，好像是有人打晕了鬼门关的守将逃出去了！” 那小队长皱了皱眉，啧了一声：“联系二队让他们去追，我们接着往里面走。” 颜暝雪在落地之后迅速关了鬼门关，看了看四周的地形判断了一下自己大致在哪里，等到确定完毕后，才低下头问在簪子里的回舟。 “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间变成这样？还有……你的力量又是怎么了？” 他们先前去冥府的时候可是靠回舟强行打开鬼门关进去的，原本以为出去的时候也是一样，可是回舟却告诉她现在的他没办法强行打开鬼门关，要出去还得靠她，于是颜暝雪就在这像是家一样的地方偷偷摸摸的溜进去一棒子打晕了还在那里的守将这才乘了个快门逃走。 【你还是先去找肖前辈他们吧，一边走我一边跟你说。】 “所以你的意思是灼阳原本设下的阵法反而把他自己困在了修罗道中？” 颜暝雪一边快速向着龙渊城赶去，一边抽空听着回舟讲述在修罗道中发生的事情。 【你可以这么理解，反正如今地狱道的入口也已经关闭了，他不会再出来了。】 颜暝雪乍一听见回舟说地狱道也有些懵，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地狱道和修罗道本来就是同一个地方。 不过她还是有些疑惑，回舟几乎已经把修罗道中灼阳做的一切都给说了出来，却唯独避开了他自己，自己一直拐弯抹角的想要询问他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但也一直被回舟打着哈哈糊弄了过去。 回舟越是这样她便越是觉得有问题，他应该是付出了什么代价才把灼阳困在那底下。 “回舟。” 既然自己拐弯抹角他听不懂，那自己就干脆直说好了。 【啊？】 “你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几乎没有实体，怕光，这好像是最低阶的魂魄才会有的特征吧？” 【……】 “你先前一直在避着我，我能感觉得到，你都已经拿走了我的初吻，作为交换，我知道这一切的真相应该才不亏吧？” 【……其实我也觉得瞒不过去，就如同你现在看到的一样，师姐，我已经不是邪灵了。】 颜暝雪脚下一顿，语气突然间变得很是急促：“到底出了什么事？” 邪灵这种身份还能摆脱的？ 【别这么紧张嘛，其实这也是件好事啊，邪灵难道是什么好的身份吗？能摆脱才更该高兴吧？】 颜暝雪：“……” 她是在担心这个吗？她明明是在担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知道之前我下去其实是灼阳引下去的……如今已经没有了三界献祭，他们只有借助于修罗道的力量，首先他就得献祭一个足以满足修罗道的祭品，我便是那个最好的祭品，所以我将力量和最主要的魂魄留在了上面，而我身为邪灵的本体已经被作为祭品献祭掉了。】 颜暝雪听了这话更急了：“这还叫不是什么大事？！你既然知道是他故意把你引下去的那你为什么还要踏这个圈套？” 回舟的话虽然说的很不在乎，但颜暝雪丝毫不觉得这不值得在意，被作为祭品献祭掉，还是本体，被那些线缠绕到身体上一点一点蚕食殆尽，她丝毫不觉得这样不痛。 然而这一句话回舟却隔了好久才回答。 【因为……我不想让你受伤。】 第三百三十二章:终焉(10) 等到他们赶到龙渊城的时候，正是正午，毒辣的太阳照的人几乎睁不开眼睛，整个后宫几乎都被夷为平地，不过看样子沧御依旧被肖则等人拖着，事情倒是没变的更加恶化。 “师姐？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师兄呢？” 在她赶往那个院子的途中就被云离月发现了，云离月和秦谣现在正和朝廷的人在一起，离那个院子躲得远远的。 不过颜暝雪也知道他们是为什么在这里，那边已经没他们的事了，但是沧御和几个前圣人那个级别的战斗他们两个的实力完全不够看的，硬是在那里待着，非但帮不上忙反而很可能会被误伤或者成为沧御那边的突破口，还不如事先躲得远远的。 “现在没时间解释，里面的情况如何？” “目前还好，沧御的另一个手下也来了，不过罗青尊者他们也已经赶到了，目前看起来，除了沧御那边有些棘手，其他的我们都不吃亏。” 颜暝雪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云离月却突然间伸手拉住了她：“师姐，你们那边情况如何？师……灼阳呢？” “灼阳暂时不会出来了，我去找肖前辈他们。” 颜暝雪挣开了云离月的手，朝着那方院子赶去。 云离月待在原地皱了皱眉，秦谣从一开始就站在一旁，他将自家师父和大小姐的话全都给听了过去，看着颜暝雪几乎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中的身影：“方公子出事了？” “不知道，我看师姐的表情看不出来，她虽然很急却并没有什么悲伤的神情，所以我也没法判断师兄现在的状况，但愿没事吧。” 颜暝雪几乎是一踏入院子就看见了肖则他们的身影，沧御身边的红线比他们走的时候要多得多，几乎快挤满了整个院子，肖则他们依旧不敢靠近，只能在外面形成一个保护圈让沧御没法踏出这个院子。 “现在怎么办？” 颜暝雪在心中用传音问回舟。 【很简单，师姐，你只要握着这根簪子站在他能看见的地方就行，他就知道已经出了什么事，通知肖前辈，在他发狂攻击你的那一瞬间找到破绽，一击破敌，别担心，我的力量全在这根簪子里，我会将它们传给你，然后剩下的交给我来就好，不用担心，我有分寸，你不会爆体而亡的，你也很安全。】 颜暝雪点了点头，正好肖则闪开了数根红线的攻击，落到了她的身边。 “你们那边事情处理好了？” 在肖则落地的瞬间，他们面前突然间出现了一座墨色的屏障，将那些红线全都给隔绝在外。 “差不多，肖前辈，有一件事情要请你帮忙……” 沧御已经将自己作为祭品献给了法阵，但是这么短的时间内，那个法阵其实也并没有吞噬他多少的魂魄，如今的他依然可以和肖则几人抗衡，如今的他和肖则他们想的差不多，只要他能够把肖则他们拖在这里便是能给另一边最好的帮助。 他猛的看见肖则落在了一个地方，这一次却没有急着闪避，而是撑开了一道屏障，他几乎是在瞬间就反应过来肯定是有什么人来了，于是聚集起不少红线朝着那道墨色的屏障攻去。 然而还没等他的红线攻破那道屏障，那道屏障倒是被它的主人先撤了，露出了后面的两个人影。 然而沧御的目光在触及到站在肖则身边的那个人的身影的时候，瞳孔骤缩，几乎是在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理智，根本不管其他人，也没有看见肖则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离开了那个位置，召集起了所有的红线就向着颜暝雪而去。 那些红线几乎是在眨眼间就来到了她的面前，然而她的身前却突然间出现了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将所有的红线都给挡了下来，颜暝雪突然间感觉手中的簪子变的极其烫人，一股热量从她的手上传递到了她的全身，她知道这就是回舟所说的他的力量，可是这力量实在是极其磅礴，她已经能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撑的生疼。 但是很快，这如同狂风骤雨般的力量传输就变得极其柔和，颜暝雪看着那根簪子在她面前变成一张短弓，静静的躺在她的手心中，发着柔和的白光。 沧御见那些红线完全无法击破颜暝雪的防御，如今的他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根本不管这件事是不是现在该做的，放弃了一切防御，他只想要她死！ 颜暝雪一抬头便对上了离她越来越近的沧御的脸，他之前的脸上已经遍布了金色的花纹，其实看上去还怪好看的，但是现在那些金色的花纹全都变成了血色，密密麻麻的布满了他整张脸，看上去只觉得骇人。 【就是现在！】 回舟的声音突然间在她的脑海中响起，颜暝雪感觉一阵冰凉覆住了她的手，牵引着她抬起双手拉开了弓弦，正对向扑过来的沧御，而在弓弦被拉开的那一刻，弦上出现了一支白色的光箭。 是在完成了这一套动作之后，原本附在她手上那种冰凉的感觉也消失了，她转过头，只见不知何时回舟已经从簪子中出来了，站在她身边，他还保持着先前帮她拉弓的姿势，然而现在他却已经收回了手……不，不能叫收回了手，他的手只剩下了一层薄薄的影子，连同着他的身体一起变得越来越淡，他抬起头，看向颜暝雪笑了笑。 【师姐，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颜暝雪来不及问这究竟是怎么了，她知道，这不是现在该问的问题，她极快的回过神，看着已经距离她仅仅几尺远的沧御，松开了手。 弦响，带着破空声，飞箭离弦。 那白色的光箭带着极强的力量，一路上的所有红线在触碰到那光箭的时候似乎被无形的火焰给烧成了灰烬，带着终结一切的力量，朝着沧御而去。 而肖则等人几乎是在红线被光箭驱散的那一瞬间就行动起来，几乎用上了他们毕生最强的法术，在一阵耀眼的光芒过去之后，颜暝雪松开了手中的弓箭，身子摇晃两下，差点跪倒在地。 第三百三十三章:终焉(11) 肖则看向已经消散的七七八八的红线，小声嘟囔一句：“原来如此，硬碰硬啊这是……” 此刻的沧御被肖则的墨痕所包裹着，垂着头，他身上的红线印记正在慢慢的衰减，目前已经渐渐变成了金色，而那金色也在以一定的速度退去，整个魂体也已经开始出现涣散。 “制服这家伙可不容易呀，剩下的就等阵法的反噬了。” 他以极快的速度瞬移到颜暝雪身边，伸手拽住了她：“喂，小丫头，还站得稳吗？” 颜暝雪点了点头，先前那阵力量灌输进她的体内之后，还没等她适应，回舟就将那些力量全都给引导到了她的手指上化作那白箭射了出去，虽然那阵力量只是从她的体内过了一阵，但是在离体而出的那一刻还是有力量被强行从体内剥离的空虚感，才导致她在后面站都快站不稳。 她猛的抬起头，回舟呢？ 在他指引着自己拉弦射箭之后就退到了一旁，那时候的自己似乎看见他的魂体变得更加透明了……现在的他没事吧？ “肖前辈，你有看见回舟吗？” 回舟现在可不是用的他的邪灵之身，如今的他甚至连一个最低级的恶灵都不如，自然怕光，他在这么毒辣的太阳下现身，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还没等肖则回答，回舟的声音便在她脑海中响起，颜暝雪下意识看向了手中的簪子。 【师姐，我暂时还好。】 但是颜暝雪却听着他的声音不觉得很好，如今的他声音很虚，同时也代表着他现在很虚弱。 “没想到你竟然自己把自己的力量给废掉了，这样也好，倒省得我动手。” 【我曾经说过，不会让前辈为难的，那现在呢？也该放过我了吧？】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 回舟这明明是在和肖则说话，可是她的脑海中却能听见两人的传音。 肖则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不用怕，他现在的魂体太过虚弱，没办法单独传音，拿你做个媒介罢了。” “所以前辈，你们之前约好了什么……” “说来话长，我们现在得先去解决这小子的事，在路上边走边说吧！” “去哪儿？” 颜暝雪还有些懵。 “回冥府啊！”肖则已经开始在招呼楚叶等人，“小叶，你和柳兄他们几个留在这里看着沧御，我和这小丫头去去就回。” 云离月他们隔得很远，先前那一阵白光晃了他们的眼，他们根本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但是当白光散去之后，云离月却是很清楚的看见肖则从空中落了下来，落在颜暝雪身边说着些什么，既然他都已经做出了这样的举动，那就代表着先前那一波至少他们并没有吃亏。 然而正当他准备上前来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自家师姐和肖前辈的身影一闪，直接从原地消失了。 “楚前辈，师姐和肖前辈他们干什么去了？” 楚叶紧紧的盯着被墨痕所缠绕的沧御，眼睛丝毫不敢移开片刻，却还是回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他们好像是为了白衣鬼的事。” 冥府的人在今日第四次感受到震荡的时候已经见怪不怪了，已经能算是很平静的召集了人然后赶到了震荡所发生的地方。 这鬼门关一天两天的还能不能好了？ 然而当他们赶到被人强行打开鬼门关的地方的时候，那里早就已经没了人，几百号人站在被轰出了一个大洞的空地上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愣着干嘛？回去报告啊！然后让他们找出闯入的人是谁啊！” “肖前辈，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颜暝雪直接被肖则的一系列操作给惊着了，他在强行打开鬼门关闯入之后，一刻也不带停留的就直接来到了这里，颜暝雪一路上都被他的速度搞得有些懵，原本肖则说在路上边走边说，结果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一路上什么都没说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颜暝雪现在完全不知道肖则想要干什么，也不知道回舟到底和肖则约定了什么，她在落地之后才看见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判官的生死台，而正在此处值班的判官不知道何时已经被肖则敲晕了。 “找一个比较合适的生死簿啊。” “啊？” 肖则想了想，似乎想让回舟和她解释，但是想到了回舟现在的魂体很是虚弱，怕是说话都要费他魂魄的力量，便干脆一边寻找一边解释：“将他的名字写上去，然后送他进入轮回。” “什么？” “别愣着啊！来一起帮忙找，手上的动作和嘴没什么关系吧？” 颜暝雪答应一声，也开始来随着肖则在一大堆生死簿中进行翻找，在生死簿上写下名字不是想留就能成的，至少得看看前面有没有和他有羁绊的人物在，而肖则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回舟，回舟除了与她，那便得找上一次与他有羁绊的也就是古万灵城中的人，如今的他们早已分布各地，还得往千年前的记录去寻找，的确不太好找，怕是连一直守在这里的判官都不知道。 “他之前来找我们的时候就没有隐瞒他是邪灵的身份，而我们虽然可以与他合作，我也相信他，但不代表我相信邪灵，所以我们之间的约定就是我们出山帮她处理事情，而他在事情结束后不能再是邪灵。” 肖则虽然说的很委婉，但颜暝雪还是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的，回舟这一次摆脱了邪灵的身份只是偶然，若是没有这次偶然，他即便是将自己的主要魂魄，本体和力量分离，由于处理不掉称为邪灵的本体，力量回到身上也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解决这件事情的唯一方法就是……肖则他们杀死回舟。 “所以呀小丫头，这倒算是件好事，说实话我还是挺喜欢这小朋友的，若非万不得已我也不是很想对他出手，这样倒也好。” 肖则说完，从一堆生死簿的最底下拖出了一本，往前面翻了翻，随后将书摊在桌子上：“就这个了，出来吧，在上面写上你前世的名字以及你前世的生辰八字。” 颜暝雪只感觉手中的簪子微微发热，从里面溢出一缕白雾在一旁凝聚成一个人形。 “还要多谢前辈为我做到这里了。” 大结局(上) “不必谢我，这毕竟是你自己争取来的机缘，若是你无法摆脱邪灵的身份，我也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回舟无声的笑了笑，飘到桌前，握起笔。 “对了，有件事情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虽然你将自己的精魂保存了下来，但被毁掉的毕竟是本体，魂魄缺失严重，所以哪怕你转生后也将不会再获得任何修行的能力，也就是说往后你的寿命都只会和普通人类一样多则几十年，而且毕竟是缺失魂魄还有什么副作用我也不知道。” 回舟听了他这话，脸上却没有其他的表情，低头在生死簿上写下了方缄两个字，以及生辰八字，放下笔之后才对肖则刚刚的话做出了回答：“这种结果已经算是很完美的了，剩下的事情还得麻烦肖前辈，毕竟存在于这世上，与所在乎的人在一起，那就去他的长生不老。” 话音刚落，他写在生死簿上的名字和生辰八字突然间闪了两闪，随后深深的印入了书页之中。 “你有这样的想法倒也不赖。” 颜暝雪一直静静地站在一旁，她最开始在得知回舟这样做之后也是又惊又气，毕竟他在去掉邪灵的身份之后只是一个普通的魂魄，他现在的实力甚至连最低等的恶灵都不如，随时都面临着魂飞魄散的危险，如今看来这倒是件好事，毕竟邪灵也着实不是什么好名头，即便是他们将回舟所做的事情讲述给三界众人听，但是又有多少人会相信。 他们对于邪灵的印象根深蒂固，他们宁愿相信邪灵无恶不作，也不愿相信邪灵帮过他们。 这种想法已经到了无法逆转的地步，如今回舟能够摆脱邪灵的身份，哪怕堕入三界轮回，两人终究还有再见的一天。 只不过……颜暝雪看着肖则像是完全没想到那件事，嘴张了张，却将到了嘴的话给咽了回去。 她也不想让回舟忘了她。 肖则在检查无误之后，一挥衣袖，他们便来到了一座大殿内，原本在里面工作的判官们被突然间出现的他们吓了一跳，瞬间警觉起来，但是在看到是颜暝雪之后，放下了警惕。 “冥主大人，出什么事情了吗？” 负责今日值班的判官组长走到了颜暝雪面前，此处是生台，算是处在冥府的最中心，他们虽然没有离开这里，外面的动荡也没有波及到这里，但是他们也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莫非是那个闯入进来的人跑到了他们这里。 那组长想到这里，若是他此刻是活人的话必定冒了一身冷汗。 “插个队，送个魂魄先去投胎。” 肖则的话将那组长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一瞬，那组长快速将他打量了一番，确定他不是个死人，暂时也看不出来究竟来自哪里，不过他跟在冥主大人身边那应该是和冥主大人认识的，但是这要求未免有些不合规矩。 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定夺，将目光转向了颜暝雪，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一个濒临消散的魂魄，等不了那么多时间。” 颜暝雪此话一出，那组长才看见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整个魂体都已经变得透明了的魂魄，瞬间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冥府虽然一直以来规矩至上，但是也不是不知道变通，毕竟过了这么久，也不是没有出现过这种事情，他在瞬间反应过来，推开了前面还在排队的魂魄：“在下明白了，大人请随我来。” 那名组长引着他们抄了小道，避开了挤得熙熙攘攘的魂魄群，来到了一扇门前为他们推开了门，正当他们准备进去的时候，那组长却突然间伸手拦住了肖则，为难的看向颜暝雪：“冥主大人，这位公子……进去不合规矩……” 颜暝雪虽然之前掌管的整个冥府，却甚少管得这么细，而且生死台一般是冥府最为平静的地方，他们的规矩自己虽然知道，却因为很少提起几乎被忘了个干干净净，如今这组长乍一提起来，她才想到生死台还有这么些规矩，还没等她开口对肖则说些什么，肖则倒是自动退后了一步：“行，你们进去，我在外面等你们就好。” “麻烦肖前辈了。” 肖则摆了摆手，颜暝雪转身和回舟一起进了那道门。 “这就是轮回道啊！看样子和普通的门也没什么不同啊……” “原本这里更加简陋，就是一个深渊，可有的魂魄恐高，便做成了一扇扇门的样子。” 回舟听了这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魂魄恐高？要是我没记错的话，魂魄完全没有重量想飘多高飘多高，原来还有恐高的？”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嘛。” 回舟突然间止住了笑声，抬起手，似乎想去触碰颜暝雪，然而他的手却直接从颜暝雪的脸上穿了过去，他不禁啧了一声：“唉，麻烦，我现在竟然连话本中主角们最能表达爱意的举动都做不到，算啦……师姐，虽然大部分力量已经被我拿去硬碰硬驱散法阵了，但是留在你身体中的那一小部分，也足够你提升实力的了，到时候……你就可以变成真仙了。” 颜暝雪直愣愣的看着他，现在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肖则轻轻一笑，伸手推开了门，却又在即将踏入的前一刻回身“拥抱”住了颜暝雪，颜暝雪只觉得自己唇上多了一股冰冰凉凉的触感，很轻，也很虚无。 他的身形在化为光点飘进轮回道的前一刻，颜暝雪听见了他的声音。 【师姐，下辈子，你一定要来找我啊！】 颜暝雪看着依旧平静的轮回道，完全看不见回舟坠下去的踪迹。 “会的。” 肖则见到颜暝雪出来之后也叹了一口气：“行了走吧，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呢！这应该算是他最好的结果了，按照原定来说其实我也不忍心，毕竟他邪灵的身份是个大麻烦，但却又功大于过，毕竟很多都是在被逼的情况下做出来的，说到底也不能怪他，如今他已入轮回，你们冥府不是有一句话吗‘饮过孟婆汤，前世止……’” 肖则说到这里突然间卡了壳，立刻回过神来：“这小子是不是没喝孟婆汤？！” 大结局(下) “小妹，秦谣那小子找你来了，前面等你呢！” 时光荏苒，如今已经过了八九年，当年那一战因为天界的人将消息封锁的及时，并且也派了人下来对人间界的人进行了洗脑，如今众人还只当那个时候是鬼族的阴谋，多亏天界的仙人们发现的即时，粉碎了鬼族的计划，而朝廷则在事情结束后向外面悉数太后洛明姝的罪状，废去了她的太后之位，贬为庶人，政权归还皇帝刘纪庸，而定远城也因为先前损耗颇多，再加上洛明姝的倒台，一蹶不振，因为先前发生了那样的事，定远城至今无人敢靠近，已经快彻底变成了一座死城，自然从天下第一城的宝座上跌落了。 众人见到这个结果倒是幸灾乐祸的更多，定远城之前就仗着太后和强大的实力作威作福，如今有朝一日从云端跌入地狱，自然谁都想上前踩上一脚，据说洛家家主洛戚在和一个小世家的人争斗过程中，不慎被打到了脑袋，如今一病不起，堪堪靠着药物吊着命，大限也就在这几日了。 而世家如今也归于一个整体，刘纪庸虽说一直被洛明姝掌控着，但他其实并不是个草包平庸的人，只不过洛明姝的实力太大他一直翻不了身，之前在肖则和沧御他们打斗的时候，肖则一直担心朝廷的人靠太近被沧御所利用，便是刘纪庸站出来疏散了那些人，如今他拿回权利之后，更是以风卷残云之势将四大世家里面参与到那一战中的人全都给秘密处理，并且换上了新人，世家刘家的家主之位也由刘怀昔重新担任，并且派人和六大世家求和，世家中人几乎都是参与那一战的，自然明白前因后果，谈判也很顺利。 如今九方城的众人已经回到了九方城中，先前算是虚惊一场，倒是被九方凛找借口搪塞过去了，如今整个九方城也已经回归了平静。 “不见，轰出去，他一准是又懒得执行任务跑到我这儿来避难呢！把他晾在外面几个时辰，阿月就会来揪人了。” 如今的她就是个挂名的冥府之主，没有大事都懒得回冥府，如今的冥府便是由肖则他们和云离月管着，如今地狱道已经完全封闭，肖则等人自然没有再在那里看守的必要，让他们回天界他们也不愿意，便一直赖在冥府，偶尔出去三界逛逛，颜暝雪也就随他们去了，正好有人帮忙管事，自己还乐得清闲。 秦谣也是一样，大战结束后自己曾问过他准备去干什么，秦谣那时候就想了想说反正一开始建立秦家也只是为了她行事方便，如今也没有什么再做家主的打算，更何况先前都已经闹出了解散这档子事儿，如今在重组难免惹人笑话，不如跟着自家师父。 然后他就跟着云离月一起回到了冥府，倒是做上了一个活人鬼差，最开始还觉得新鲜，毕竟可以乘着鬼门关在三界来去自如，而且还能天天在只有人死后才能见到的冥府逛，但是没过两天新鲜感便淡了，找各种理由推任务，往她这边跑来躲任务，没过多久就会被阿月来亲自揪回去，这一次想必也是一样。 九方昀还没来得及回答，外面便响起了一阵鬼哭狼嚎。 “大小姐啊！你不能这么对我啊！啊啊啊啊啊！” 几个啊字还没有落地，一个人影就风风火火的卷了进来，多亏九方昀反应快，在那人踏入门框的一瞬间将人给拽住了。 颜暝雪放下了手中的书，抬起头瞥了他一眼：“你不想做就不做，跟你师父直说就是了，你师父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秦谣从九方昀手中挣脱，撇了撇嘴：“可是师父现在没人可用啊……我怎么好意思说啊……” “他既然没人可用那你还不回去帮他？” 秦谣：“……” “算了不说这个了，大小姐，你现在的修为应该已经很高了吧？” 秦谣来到颜暝雪对面的桌前坐下，九方昀也连忙跟了上来，生怕自己离开一步，自家小妹就被秦谣给吃了。 “也没有很高，凡仙境中期。” 秦谣听见这话先是呆了一瞬，随后啧啧两声：“大小姐，你知道吗？你说这话的样子很像方公子，有点欠揍……” 此话一出，房间中瞬间陷入了寂静。 在颜暝雪和肖则从冥府赶回去的时候，沧御的魂体已经被法阵反噬的差不多了，比起先前的回舟都好不了多少，颜暝雪也是从肖则的讲述中才知道回舟做了些什么，回舟这做法无疑是硬碰硬，他根本就没有想着去解阵，而是直接用蛮力毁坏了阵法，导致法阵反噬到沧御身上，这个世界上能够做到此事的也只有他，若不是之前与灼阳的一战中他舍弃了本体，根本就不敢这么打。 沧御在魂体消散的前一刻抬起头看向了她，目光晦暗，她无法从他的眼神中读到他的意思，却也已经没时间再问。 “大小姐，按照时间来算，方公子的转世现在也应该八九岁了吧？你难道不去找他吗？” 颜暝雪从桌子上将书拿了起来：“我找他干什么？” 颜暝雪现在已经可以确定秦谣估计就是吃饱了撑的慌，等这次阿月找过来的时候，一定要告诉给他给这家伙多发几个任务。 秦谣的表情更加惊讶。 “你们难道还没有挑明吗？” 颜暝雪翻书的手微微一顿：“那我也不是禽兽啊……” 就算她和回舟挑明了情爱之事，如今转世的回舟也就是个孩子，尽管他还没喝孟婆汤，但是在轮回道中也会暂时失去一部分记忆，怕是到现在他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前世是谁，自己现在去找他估计除了惊着他没有别的效果。 想到这里，她叹了一口气，望向窗外：“再等一些日子吧，他现在估计记忆都还没有苏醒。” 果然如她所料，她和秦谣还没有谈到三句话，云离月便找上门来了，秦谣这小子每次跑的倒是快，撇下一堆他自己接的任务在那里也不做，更不找人来做，次次都得他亲自上门来揪人。 待到云离月他们离开后，九方昀也站起了身：“那小妹，我也不打扰你了，我还要去帮忙爹整理九方城的卷轴。” 九方凛现在完全是把九方昀作为九方城的下一任城主来培养，各类事情都交给他处理，九方昀就算是再不情愿也不敢和自家爹杠。 他虽说要走，可还是一直赖在这里没有移动几步：“前些小事也就算了，现在就连招人都交给我了。” 招人？ “说是府里准备招一个财务总管，我哪知道这玩意儿……不过这一次前来应聘的人员里面好像出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好像是一个富有神童之名的孩子，据说这个孩子从五岁就会吟诗，现在八岁多，算账读文样样精通，所以家里人才送来我们这碰碰运气……但，我听说这孩子会吟诗是会吟诗，吟的好像都是些情诗啥的……也不知道是谁教的，估计也不是什么正……诶……小妹？” 九方昀还没有抱怨完，便看见原本坐在自己面前的小妹不知何时已经卷出了房间。 “我听说过你的名字，你真的会吟诗啊？该不会是你爹娘为了让你出名胡扯的吧？” 被围在一群读书人中间的是一个孩子，那孩子一身白衣安静的站在那里对他们的话完全不感兴趣，那些文人见这孩子完全不理他们，也失了兴趣，也不再去烦他。 等到那些人又被其他东西吸引了视线之后，那孩子趁着众人不注意溜出了房间。 “我还以为你会等我来找你。” 那孩子轻笑一声转过头：“我等不及想要见你就先来啦！” “师姐，开个后门，直接录用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