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嫁国公爷》 第一章 【第一章】 天擎皇朝隆庆十五年 清岭镇,位于天擎西南长青县内的一个小乡镇,坐落于大屿山附近,一片连绵的山脉环绕着这个小镇。周边大大小小有十八个村落,而大山村便是清岭镇里最接近大屿山的小村子,也因此而得名。 大山村仅有三十余户人家,人口两百多人,由于地理因素,能耕种的田地不多,且多是中下等田,靠着种田根本无法温饱,所以许多人家数代以来都是上山打猎或采药维生。 住在村尾的裴家,便是一户传承数代的采药人,说声艺高人胆大也不夸张,一根绳索就能攀下崖,专门采摘一些仅生存在崖壁,既特殊又珍贵的药材,也因此有了颇丰的积蓄,在村尾买了地,建了五间大瓦房,宽敞明亮,还留了前后加起来一亩大小的院子,在这大山村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富裕人家了。 遗憾的是,裴家传承到裴达这一代,因父亲早逝,只有裴达一子,孤儿寡母没有营生,慢慢的坐吃山空,直到裴达长大,这状况才有了改善,谁知裴母因为终年抑郁,没等到裴达成家,便也撒手人寰。 而裴达到如今只得了三个女娃,裴家娘子林锦绣在生下三女儿后伤了根本,身虚体弱,长年喝着补药,几年下来,家中的积蓄已然用尽,靠着裴达现采现卖赚的银钱勉强温饱。 屋漏偏逢连夜雨,在裴家已然家徒四壁的情况下,家中的顶梁柱裴达却在采药时不慎摔落山谷,幸而当时已经接近谷底,只摔断了腿,没丢了命,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然而这对裴家来说却是雪上加霜,不仅没了经济来源,还要加上巨额的药钱,一时之间只能向村民们借贷,背上了庞大的债务。 送走大夫和村长,裴燕回到屋里,看见正在抹泪的大姊裴莺,以及咬着唇一脸苍白、不知所措的小妹裴鹂,只觉得身上如压了座大山般,让她喘不过气。 这样下去日子该怎么过? 大姊性情温软没有主见,小妹虽然乖巧听话却年纪太小,娘身子本就不好,如今爹爹摔断了腿,若要养好至少得半年,就算伤养好了,往后一两年也没办法再像以前一样攀崖下谷,做那高危险的工作,而这还是恢复良好的状况,若是……裴燕闭了闭眼,不敢再想下去。 眼下看来,也只有自己才能背负起这些责任了。 她不怕吃苦受累,只要一家能平安。 挺直背脊,她走进正房,来到床边。 「爹。」裴燕看着靠坐在床上一脸空茫的爹爹,心下一疼。 「阿燕啊……」裴达抬头看着二女儿。「你娘还好吗?」 「林大夫刚刚也看过了,说是受了刺激晕过去,林大夫把娘救醒后,怕娘又太激动,熬了安神药让她喝下,现在在大姊房里睡着。」裴燕轻声的说着,看着爹爹绑着夹板的腿,眼眶微微一红,又连忙压下泪意。 「那就好,是爹拖累了你们……」 「爹!咱们家没有谁拖累谁,难道以前爹会怪我们三个赔钱货拖累您吗?还是怪娘体弱,长年卧病拖累了您?」 「胡说什么?!你们是我的女儿,个个孝顺又贴心,拿十个儿子来爹都不换!再说你们娘,那也是因为爹没用,没能让她过上好日子,才把身体给拖垮了!」裴达怒道。 「既然如此,您又怎能说自己是拖累呢?」 「可爹如今这般模样……」裴达看着自己的腿,至少要休养半年啊!到时候能不能好完全还未知,若是就这样瘸了,那他们下半辈子又该怎么办? 「爹也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啊!」裴燕在床沿坐下。「爹,您别胡思乱想,也不用担心家里的生计,明儿开始,我便进山采药,我会把这个家撑起来的。」 「不行!太危险了!」 「爹,我又不是没进过山,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你才进几次山!更何况那几次都有爹带着,如今只有你独自一人,爹不放心。」 「爹,我不会去太危险的地方,也会小心谨慎,再说,咱们眼下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不是吗?」裴燕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是啊!三个女儿,大女儿性情太软又没主见,往常就是什么事都听阿燕的,三女儿年纪还小,只有阿燕,性情坚韧,外柔内刚,行事也颇为果断,是个有主意的,若是男儿的话…… 裴达沉默了,一脸黯然苦涩,那长期曝晒的黝黑肌肤都能看出苍白。 翌日,裴燕背起竹篓,装了一竹筒的水,带了个杂菜饼子,拿着工具随着村人进山,就这样开始了她的采药生活。 有时候她是和村里的人一起进山,但是那都是有固定时间的,对于急需用银子的裴家来说并不够,所以裴燕还会自己一人进山采药。 不是没人劝过,毕竟山里太过危险,裴燕也知道,但是现实却逼得她不得不冒险,因为她没办法像爹爹和村里的大叔他们一样在危险的崖壁上作业,采摘较珍贵的药草,所以就必须以量弥补。 日子就在裴燕勉强顾得家人温饱的状况下过了月余。 时节进入秋季,这日清晨,裴燕依然在家人担忧的目光目送下,背着大大的竹篓独自进山,昨日采药队才刚回来,平时会休息两天,顺便整理药材,然后再次整队上山。不过这次不同,因为三天后正好是清岭镇三月一次,为期五日的大集,所以采药队这次至少会休息到大集结束,因此,今天她只能自己进山。 大屿山物产丰富,然而经过十数代的搜刮,外围也只剩下了一些生命力、繁衍力强的物种,平日也只有村里的妇孺会在这些地方挖些野菜和不值钱的普通药草,一般想采到能卖银子的药草,就得再往深处去,或者像爹爹一样,专找断崖这些险地。 裴燕一路遇到几名同村的妇人,大伙儿关心询问家中状况,带着怜悯、同情,还有隐隐的庆幸,庆幸出事的不是自个儿的当家。 裴燕垂下眼,自从爹爹出事后,那些同情怜悯的眼神她看得太多了,已经习惯,却不代表她必须接受。 她拐了一个方向,避开那些妇人,离开了那条长年累月被村民们踏出的山道,拿着长棍击打草丛。 「咦?那是……」裴燕眼角余光瞄见了一株熟悉的植株,掌状复叶六枚轮生茎端,小叶七枚,干心一簇扁球形红色果实,那是三七。 没想到才刚与村里的妇人拉开距离,就寻到不错的药材。 那株三七长在一处山坳边的大石旁,裴燕拿出工具,小心的挖开周围的土壤,待挖出其根茎,她心下喜悦,这三七目测应是三十头,大约能卖三百文一斤。 将三七放进竹篓里,裴燕一双如墨玉般灵动的大眼仔细地搜寻着,果然在大石的另一侧,又让她寻到一小株三七。 留下尚未成熟的苗株,其余的她毫不客气的全收入囊中。 在原地望了望四周,这个方向似乎少有人走动,放眼望去山坳边那约三尺宽左右的草地就有不少价钱不错的药材,于是她慢慢的前进,沿途只要是能卖银子的药草,她都没有放过。 黄芩,其根部可入药,味苦、性寒,能清热燥湿、泻火解毒、止血、安胎,收价一斤大约三十六文。 川芎,气浓香,味苦、辛,能活血行气,祛风止痛,收价一斤约十二文…… 裴燕只顾着埋头找药草、挖药草,不知不觉间越走越偏,待她直起身子伸展了一下酸疼的腰肢,才发现周围完全是陌生的景色,除了她之前走过的些许痕迹外,并没有看见任何人行过的迹象。 她心下忐忑,望着郁郁苍苍的树林,眼底闪过一抹惊慌,此时四周安安静静的,一丝声响都没有,连风都不动了。 这样的环境不对! 山林间怎么可能这么安静,就算没有野兽,虫鸣鸟叫亦是不绝的啊! 「小姑娘,又见面了。」突然一声爽朗的轻唤传来,裴燕眼前出现了一名年约三十余岁的男子,俊逸潇洒,长袍翩飞颇有仙风道骨之姿。 「啊!您是半年前那位仙人!」裴燕认出来人,顿时松了口气。 「是的,小姑娘,半年前本尊渡劫失败重伤,幸得小姑娘援手,如今本尊法力已经完全恢复,今日特地前来报答当日小姑娘的援手之恩。」天真上人俊毅的面庞带着浅笑,抬手一翻,掌中出现一枚紫玉臂环,接着飘浮着送到她面前。   第二章 裴燕下意识的抬手,臂环缓缓落于她的掌心,虽然她不懂玉,可是这臂环看起来就很名贵的样子,上头镂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紫蝶。 「仙人,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本尊送出去的东西,断无收回的可能,本尊近日将再次渡劫,若未了结因果,将会产生心魔,所以小姑娘无须介怀,这东西对本尊来说,并不贵重。」 修仙者重视因果,上次的劫数来得突然,仓促间根本来不及回到洞府,只能在这处还算有灵气的大屿山度雷劫,却失败受了重伤,法力全失,这次灵力恢复后,他已有了万全准备,只待了结这次因果,便能安心渡劫,成功后他将飞升上界。 他是个宗师级炼器师,像这种最多只能种植低阶灵草的低品阶神器,就是他早期炼制的,虽然在修真界也是珍贵的存在,但他却是不放在眼里的。 记得当初炼制时,他是同时用一块紫翡和一块红翡炼制,链出了双蝶环,可分开可结合,两环各有一个空间,紫蝶是灵药园,红蝶是灵兽园,双环结合时,空间也会合并。 不过红蝶已经遗失了,怎么丢的他也不知道,只隐约记得那时好像遇到一个快小产的孕妇,本着相见即是有缘,既然被他碰上了,他也就施以援手救那孕妇和腹中胎儿,之后红蝶似乎就不见了。 他是个散修,也没有徒弟,反正双环已经丢了一个,干脆把紫蝶送给这个小姑娘了结因果,也算物尽其用。 裴燕闻言,便放心的收下。「多谢仙人赠宝。」她深深的行礼,再直起身,已然不见那位仙人,四周又恢复正常,微风吹拂,树叶沙沙,虫鸣鸟叫,热闹不已。 那方,眨眼间已经回到洞府的天真上人,突然想到自己疏忽了一件事:他忘了告诉那小丫头紫蝶空间怎么使用了。 算了,若那丫头跟紫蝶有缘,自然能开启空间,若是无缘,那紫蝶臂环能在丫头受到危及性命的攻击时主动防护,也是一个保命的法宝了。 于是,天真上人将此事抛诸脑后,准备渡劫了。 这方,裴燕依然有些恍惚,直到看见手里的臂环才回过神来,将臂环戴上,原本有些大的臂环,在她扣到上臂时,竟然自动的缩小,正好圈住她的上臂。 果然是仙家宝物。裴燕心里赞叹,拉好袖子,隔着布料摸了摸臂环,只是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由于心思不在脚下,加上原本就是沿着山坳边走,结果便是脚下一空。 「啊!」惊呼一声,她反射性的抬手想要抓住什么来稳住下滑的身子,嘶啦一声,树枝勾住袖子,随着她整个人滑落的态势撕裂开来,接着又顺着山坳上卷的风势往上飘飞,最后被山坳边上的一棵树的树枝勾住,而她则顺着山壁往下滑,山石树枝在她身上划出一道道伤痕,不过三五息之间,已然落到约丈许深的山坳。 裴燕因着下跌的冲势,又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来,整个人趴在地上,手臂小腿一阵火烧般的疼,她久久没动一下,实在是疼得很,心里也觉得憋屈,恼怒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明明知道山里危险重重,却…… 大约过了一刻有余,她才缓过劲,慢慢的撑起身子,检查自己的伤势。 果然,最严重的就是四肢,尤其是左手臂内侧,应是跌下时企图抓住什么来稳住身子,被尖石或树枝划出了一道较深的伤口,眼下正血流不止,至于其他的小擦伤全身上下不计其数,就连脸颊也微微抽疼着,不过幸好没有伤筋动骨,已是大幸。 对了,她的竹篓!裴燕仓皇的环顾四周,最后在山坳壁上找着了卡在树枝上的竹篓。 她扶着山壁,忍着疼站起来,捡了一根树枝,踮着脚尖抬高双手,用树枝顶着竹篓,努力了好久,总算将竹篓顶开,落了下来。 她没有发现,那顺着她举高的手臂流淌的血,全被那紫玉臂环给吸收殆尽,此时臂环正散发着淡淡的红光,且微微发热,不过因为手臂上的伤太过疼痛而被忽略了。 挑了一块最小的三七根,裴燕将它削薄、切成了小碎末,洒在伤口上止血,或许没有磨成粉的效果来得好,但现在也只能应急了,再撕了内衬裙摆将伤口包紮好,坐在地上喘了好一会儿气,才开始观察自己现今的处境。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处不大的山坳,竟然有不少的药草,而且都是些珍贵的。她粗略扫过,就看见了几株人参,还有何首乌、三七等。 和这些药草相比,她这伤受得值啊! 想到这些药草卖了,就足够还清家里的债务还有余,爹娘的医药费短时间内也无须担心了,裴燕顾不得疼,立即上前,先将四周的杂草割掉,小心翼翼的,费了好些工夫才把人参完整的、不伤分毫的挖出来。这人参的年分至少有二十年,比她两根大拇指还粗,一定可以卖不少银子! 她心下大喜,暂时忘记了疼痛,开心的继续挖其他人参,总共七株,其中四株只是幼苗,现下挖了太可惜,她忍下没有动,另外三株都被她小心的挖了出来。 等到把这片山坳能挖的药草通通收了之后,裴燕才脱力的跌坐在地上,嘶嘶的抽着气,所有的疼痛像是瞬间爆发出来一样,疼得她身子都在颤抖。 抬头无奈的看着丈许高的山壁,平日这高度她手脚并用,靠着壁上的树枝藤蔓兴许还能爬上去,可现在是别想了。 怎么办? 她仰头看天空,以日头的位置,现下大概接近午时,这个时辰那些在外围的妇人应该都已经准备下山了,恐怕没有人会来这里,只能等自己体力恢复过来,手脚不再那么疼的时候,再试试能不能爬上去吧! 日头缓缓西移,裴燕无奈的发现,体力是恢复了,疼痛也在忍耐范围,偏偏四肢酸软无力,这种状况别说攀爬,起身走几步路都打颤。 怎么办?若不能回去,到了夜间恐怕会有危险。 裴燕的目光望向坳底的另一端,那儿会有出路吗?又是通向哪里? 此时她才悲哀的发现,自己在山坳上的时候就已经迷路了。 忍着痛,裴燕背起竹篓,一手扶着山壁,举步维艰的往那个方向走去。 谁知走没几步,前方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她心下一凛,身子紧贴着山壁,侧头凝神望着那头,握紧手中的镰刀,严阵以待。 不久,一道灰色的影子从她面前飞快的窜了过去,裴燕眼微眯,若她没看错,那似乎是一只肥大的野兔,似乎是在逃命,它身后是有野兽追缉,还是……猎人? 这儿没有可供躲藏的地方,裴燕只能屏气凝神,更加警戒,若是前者,她怕是逃不过葬身兽腹的下场,若是后者,她可能获救,也可能落得比葬身兽腹更凄惨的境地。 这些想法从脑海闪过,也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一道破空的声响倏忽而至,咻地一声,一根箭矢飞过她的前方,追上了那只肥大的野兔,咚地一声射入了颈部,野兔跌落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是猎人! 刚有了答案,便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里,待她看清来人,瞬间松了口气,腿一软便跌坐在地上,也因此暴露出自己,引来那人的注意。 「咦?裴二姑娘!」唐子刚讶异低呼。 「唐兄弟。」裴燕有气无力的打声招呼。 唐子刚住在唐家村,虽然两人住在不同的村子,也仅有过两面之缘,但是唐子刚是这附近几个村子有名的人物,有名的原因:一是他出色的外表,二是他本身的能力强,能文能武,三则是他的家庭关系。 附近几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他不受父母待见,唐老头和朱氏偏心都偏到胳肢窝去了,什么好的都只留给他那个不学无术的弟弟,甚至还极尽所能的搜刮他的一切,一家子像是吸血虫子般不吸尽他的骨血不甘心。 几乎所有人都很同情唐子刚,但是同情归同情,也没有哪个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就算他长得出色,能力又好,但是也禁不住有那样的家人,所以拖到现在已经二十岁了,还是单身汉一个。   第三章 最近最大的传言,就是唐家父母让唐子刚出钱建了大瓦屋,没想到大瓦屋建好之后,唐子刚就被他父母分出去,住到他们唐家祖屋去了。说是祖屋,也不过是两间破烂的屋子而已。毕竟唐家祖上虽然出于唐家村,但是唐子刚的父亲却是少年离家,直到二十年前才带着妻儿回到唐家村,当时唐子刚还不到周岁,唐老头这一房也已经没人,所谓的祖屋也只是一间破烂的小房子,他回来之后才整修加建成两间土胚房。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受伤了!」看清她狼狈的模样,以及衣服上的血迹,唐子刚蹙眉上前,在离她一步的距离蹲下,仔细的上下审视一遍。「有什么我能帮你的?」他不敢随便动手,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贸然出手怕被她误会或是冒犯了她。 他知道裴燕,也听说她家出了事,对于她一肩扛下家里的责任,他心里很佩服,所以也愿意伸手帮忙一把。像是她家刚出事时向外借钱,他也把自己的私房藉他在大山村的朋友之手借给她家,不过他嘱咐过了,别让其他人知道,否则若消息传到他家人耳里,那就不是帮裴家,而是替他们家找麻烦了。 「我迷路了,然后又不小心从上面摔下来……」裴燕有些赧然,解释了自己的处境。 「这里已经是属于唐家村的地界了,你应该是从西面那片林子顺着山坳绕过来的吧。」唐子刚抬头,却见那山壁顶端的树枝上,有一截衣袖迎风招展,又低头看了看一身狼狈,衣衫多处破裂的裴燕。「伤了哪里?可有伤了筋骨?」 「没有,都是些皮外伤,我已经用三七先止了血,等回家后再抹上伤药便可。」裴燕摇头。 「那好。我送你下山,能走吗?」唐子刚问。 「应该……行吧。」裴燕没啥底气的说。 唐子刚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点点头,起身走向那只野兔,拔了箭,捡起野兔收进绑在腰间的蛇皮袋,才回到她身边,接过她的竹篓背在左肩上,然后站在那儿等着她。 他是想伸手扶她一把,却怕冒犯了她,所以只能站在那儿,可是见她颤着腿儿还未起身便又往地上跌,反射性的伸手搀扶住她的手臂。 「嘶!」裴燕猛地倒抽了口气,他刚好抓住她伤得最重的地方。 唐子刚一凛,顿时便知道自己碰到她的伤处,立时松了手,改扶住她的肩,让她重新坐回地上。 「对不住,你的伤……」唐子刚想说帮她看看,却又觉得不妥,话到一半便吞了回去。 「没事,不怪你,刚好这手伤口大了些而已,也不是很严重。」裴燕立即摇头。 「裴二姑娘看来应该是没力气走下山了。」唐子刚眉头微蹙,他理解她这种状况,是意外发生后身体的后续反应,休息一晚或一两天便好,只是眼下…… 「对不起……」裴燕叹气,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初时还能咬牙勉强走上那么几步,可在遇到唐子刚之后,心一放松下来,全身更是无力,整个人都虚脱了。 「若裴二姑娘不介意,我背你下山可好?」唐子刚考虑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裴燕闻言,睁大眼错愕的看着他。 那乌溜溜的大眼,配上她清丽的容貌,错愕怔愣的神情,唐子刚猛然觉得心里好像被什么挠了一下。 他握拳抵唇轻咳一声,掩下自己的异常,轻声道:「我无意冒犯,只是眼下状况也只能出此下策。」 天擎皇朝男女大防本就没有前朝那么严格,在乡下地方就更松泛了,平时来往交际都属正常,不会有人说什么,当然,肢体接触还是于礼不合的。 裴燕微微红了脸,赶紧摇头道:「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很感谢,天知道方才一见到你,我差点要拜倒谢天谢地了,却腿软只能跌坐在地上。」裴燕语带俏皮,试图冲散两人的不自在。 「裴二姑娘不介意便好。」唐子刚轻笑一声,为她那玲珑的心思。 「你可以叫我阿燕,我也叫你唐大哥,可好?」裴燕浅笑嫣然,也不再扭捏。 「好。」唐子刚眼神略显幽深,缓缓的点头。「你放心,你家住在村尾,最靠近大屿山,之间并无其他住户,路上我也会注意避开村人,不会让人看见。」 「那就劳烦唐大哥了。」裴燕缓缓的深吸了口气,缓和一下狂跳的心脏。 「嗯。」唐子刚低应,审视一番她的状况,以及两人要带下山的东西,考虑了一会儿,便道:「阿燕稍等一会儿。」 「嗯?」裴燕一愣,未及反应,便见他转身离开。 虽然疑惑,可人已经不见了,她也只能等着。 等了一会儿,突然感觉到手臂有些发热,正疑惑着,那热度却越来越高,彷佛要将她的骨肉都烧成灰般,她惊慌的掀高袖子,便见那紫蝶臂环正散发着红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受不住那热烫的温度,她忍不住痛呼出声,右手按着左上臂,想拿下臂环,却发现臂环文风不动,似是与手臂连成一体,最后她只能无力的靠在山壁上,咬牙忍受着。 臂环散发的红光越来越亮,突然光芒大炽,将她整个人包裹住,下一瞬间,裴燕消失在原地。 从山林野地蓦然变成田园小溪,环境的骤然变迁,让裴燕惊愣,怎么回事?她怎么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这里又是哪里? 然后她很快又发现臂环不热了,红光消失了,低头朝左手臂一瞧,却愕然的发现,臂环也消失了,留在她手臂上的,是一个紫蝶印记,像胎记般烙印在她的手臂内侧肌肤上。 紧接着,脑海里便浮现了一些有关于这个地方的信息。 她错愕的瞠大眼,原来这臂环里竟有着修仙者炼制出的空间,名为紫蝶空间,是一个种植低阶灵草的灵植空间,因为灵植或药材的年分与效用有很大的关系,许多丹药所需的药材都需要有很高的年分,而这里的灵植空间的时间和外界是不一样的。 紫蝶空间是外面一天,空间一年。 从空间给的信息让她知道,这还是低阶灵植空间,高阶的灵植空间时间是可以分区调整的,最高是外面一天,空间百年呢! 仔细的观察着所处的环境,大约十亩左右的黑色肥沃土地被分割得整整齐齐,有大约三分之二还光秃秃的,其余则种植了一些她认识或不认识的药草;药田旁有一条清澈的小溪蜿蜒穿过,对应的另一边则是一间绿色的小屋,小巧而精致,而她所在的地方,也就是空间的正中央,有一棵葱绿的大树矗立着,此时她便是背靠着这棵树坐在树下。 这棵树,名为五行灵木,散发五行之气,使空间生生不息,是紫蝶空间的支柱。 更大的惊喜是,有许多她知道的名贵药草正在那几亩土地上蓬勃的生长着。 她呼吸着充满药香的空气,觉得整个人好像轻松了不少,四肢疲软的状况好似也减轻了。 她起身,顺着一条田埂走向小屋,来到小屋前,发现这间小屋竟是玉制的,天啊!这得多大块的玉才能制成这样一间小屋?! 看着那扇玉门,很明显不是往内推,也不是往外开,裴燕疑惑的伸手摸了摸,掌心蓦地传来一阵刺痛,那扇玉门竟然刺伤她的手,正在吸她的血! 只是经过紫蝶的传达,知道一些事情的她并不惊慌,果然一会儿又是一道有关小屋的信息传入她的脑海里。 原来这间小屋也是一个空间宝物,是一间储藏室,空间很大,里面时间是静止的,东西放进去是什么样子,不管多久,拿出来还是什么样子。 大概是吸够血了,那扇玉门总算放开她的手,向一旁滑开,往后她想进入,只需要将手贴在门上,门便会打开。 小屋里已经收藏了不少东西,她没进去,只是站在门口粗略扫过,一排排架子上整齐的摆放着许许多多的玉盒、木盒。 这一切真是太神奇了,她很想好好的参观一遍,却猛然记起外面还有一个唐子刚。 念头一闪,便又出了空间,出现在之前消失的地方,见唐子刚还没回来,她微微松了口气后,得到宝物的欣喜再难遏制,兀自乐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收敛下来。 对了,那几株人参幼苗! 裴燕立即回到她摔落的地点,不远,几步的距离而已,此刻的她虽然腿还有些发软,但已经能走了。   第四章 果然不是错觉,空间里连空气都是如此神奇! 将她之前留下的人参幼苗全部移植到空间里,这些幼苗最多的只有一年分,有的甚至刚出苗而已,移植到空间后,等一个月就能得到三十年分的人参,一百日就能有百年人参,这真的是……裴燕激动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阿燕?」突然,身后传来唐子刚呼唤的声音。 裴燕回过头来,「我在这儿!」 一会儿便见唐子刚走了过来,手里提着一个草藤和竹条编制的简易背椅。 「我编了一个背椅,可能不是很舒适,你将就一下。」唐子刚扬了扬手上的背椅。有背椅,他的两手就能空下来拿东西,而且让一个姑娘家直接趴在自己背上,自己的手还扣着姑娘家的腿……他立即抹掉脑海里的画面,表情很平静,耳根却已经红了。 「咳,这是你今天采的药草?」唐子刚接过她的竹篓,看到里面竟然有人参,还有一株不小的何首乌,很是讶异。「收获不错。」 「嗯,因祸得福,掉下来时在这儿挖到的。」裴燕笑着点头,指了指那处未被人开采过的宝地,那儿还有几株何首乌的幼苗,她没来得及移植进空间呢。 「这些应该能卖不少银子,恭喜了。」唐子刚真诚的说。 「谢谢。」裴燕嫣然一笑,今日确实大丰收,虽然迷了路,摔下山坳受了伤,但是挖到不少珍贵药草,还意外开启了空间。 「好了,时辰不早了,我送你下山吧!」唐子刚移开视线,转移话题。 裴燕点头,在他的帮助下坐上背椅。 「坐稳了。」唐子刚提醒她,背起背椅,眉头一蹙,好轻。 他心里微微一叹,拿过她的竹篓勾在手肘,又提着自己今天的猎物,然后稳稳当当的走出这处坳地,左弯右拐的绕过一片树林,走了大约两刻,裴燕便发现她回到了最早挖到三七的山坳上。 「从这边过去,出了林子就能接到你们大山村上下山那条山路,这里大山村的人很少会弯进来。」唐子刚道。 又走了半个多时辰,两人总算下了山,途中他们避过两波上下山的村民,回到裴家门外,唐子刚才将她放了下来。 「能站稳吗?」唐子刚关心地问。 「可以,我已经恢复很多,走路也没问题。唐大哥,今天太谢谢你了。」裴燕真心感谢。 「不用这么客气,搭把手而已。」唐子刚把竹篓交给她,思考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阿燕,这些药草你是要卖的,是吧?」 「里。」 「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可以帮你拿到县城去卖,价钱会比镇上高。」 裴燕闻言眼睛一亮,惊喜的望着他。「真的?!」 那双眼睛太亮了,让唐子刚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这才看着她点头笑道:「真的,若阿燕信得过我的话。」 「我当然信得过唐大哥,可是……会不会太麻烦你了?」裴燕很心动,却又怕给他带来麻烦。 「不会,我明日正好要到县城一趟,顺便而已。」唐子刚摇头,他确实需要去县城处理一些事情,只是约好了是七天后,现在不过是明日多去一趟罢了。 「多谢唐大哥,那就拜托你了。」裴燕开心的笑说。「唐大哥进来喝杯水,等我把药草整理一下就交给你。」 【第二章】 裴燕轻轻的推开门,一边抬手招呼唐子刚进门,本想悄悄的先回房梳洗一下,免得自己狼狈的模样吓到家人,没想到才进了大门,她家爹娘、大姊、小妹全都坐在院子那棵大树下,那儿放置着裴达用树干亲手制作的一桌八凳,没有精致造型,不过整体看起来却有一种质朴感,且桌面和椅面也磨得很光滑。 「阿燕(二姊),你回来了!」裴莺和裴鹂两人高兴的上前,旋即一愣,看着裴燕一身狼狈,衣裳破了好几处,上面沾染了不少泥土草屑,还有……血迹! 「阿燕,你怎么……」裴莺慌张的白了脸。 「阿燕怎么了?」裴达坐在凳上,伸长脖子往大门处张望,听到大女儿声音不对,紧张的询问,若不是腿伤,怕是已经冲上去了,可惜他的伤休养了将近两个月,也才在近日经大夫允许,能拄着拐杖起来稍微走动走动。 「当家的,我去看看。」林锦绣也担心的起身,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娘,我没事。」裴燕无奈的瞪了大姊一眼,赶紧快步走到爹娘面前,扶着娘亲又坐回凳上。「别担心,我真的没事,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被树枝刮了几道擦伤罢了。」 林锦绣上下审视着她,眼眶微红,伸手轻轻摸了摸她脸颊上的擦伤,对着她满是伤痕的手掉泪,可怜的女儿,都是她这个当娘的没用。 「娘,您别哭啊!您身子弱,可不能这般伤心,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裴燕无奈的说。 「都伤成这样了,还说好好的,身上呢?伤到哪儿了?」衣裳破得这么严重,还有不少血迹,就怕女儿为了不让他们担心而隐瞒。 「娘,都是一些擦伤而已,过两天就好了,真的不严重。」 「好了,孩子的娘,阿燕累了半天,让她去洗洗休息一下。」裴达劝道,他也担心女儿,他不是没看到她身上的血迹,可是女儿今日看起来应是受了罪,总不能回到家还要费心安慰他们吧。 「好好,灶上那锅水一直是温着的,让阿莺帮你抬进房去,娘去帮你拿衣裳。」林锦绣闻言,赶紧抹了抹泪,起身往女儿的房间走去。 「阿燕,你身上的血迹……」裴达还是忍不住问,就怕女儿受了伤还隐瞒着。 「爹,这些血不是我的,啊!对了,爹,有客人呢!」裴燕这时才发现唐子刚没有跟着进门,回头一看还站在门外。「唐大哥,进来啊!」 「爹,我偷偷跟你说,你别跟娘说,其实我今天迷了路,然后不小心摔了一跤,后来幸好遇到唐大哥送我回来,这血迹就是唐大哥猎到的猎物不小心沾上的。」裴燕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她的伤不严重,没必要说出来让家人担心。 「打扰了,裴叔,我是唐子刚。」唐子刚有礼的打声招呼。 「是唐家村的阿刚啊!可真是多亏你了,不然我家二丫头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裴达看见唐子刚,欣慰的点头,这小伙子他也认识,是个顶好的小子,只可惜摊上了那样的爹娘和兄弟。 「裴叔客气了,只是碰巧遇上而已。」唐子刚客气的说。 「唐大哥,你坐。」裴燕招呼唐子刚。「三妹,你去倒杯水,顺便拿几个烙饼,唐大哥还没用午膳呢。大姊,你帮我把今天的药草整理好。」一一交代好后,才对裴达解释,「爹,我今天收获不错,找到了几株人参,二三十年分的,正好唐大哥明日要去县城,所以我托他帮忙把药草拿去县城卖,价钱会比镇上高些。」 「那怎么好意思……」裴达心里高兴,可又不太好意思麻烦别人。 「裴叔不用客气,小侄本来就打算到县城一趟,我有认识的朋友正好在百济堂当伙计,普通药材的收价会比生人高一两文,珍贵的药材也会给更公道的价钱,大家都是乡亲,互相帮衬没什么的,以前裴叔不也帮过小侄好几次,小侄都记得的。」 「那只是小事,实际上也没帮上忙,惭愧。」裴达摇头轻叹。 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当初在往镇上的路上,他们大山村的牛车遇到了唐家村的牛车,当时唐子刚的娘坐在牛车上,唐子刚则在路上跟着牛车走,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见朱氏不停的咒骂着唐子刚,也不管车上路上有多少人,那骂得真是…… 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 他见唐子刚只是抿紧着唇不发一语,忍不住开口规劝几句,却被朱氏反骂了回来,他沉了脸,其它人见状才陆续开口跟着劝了几句,后来劝的人多了,朱氏才闭了嘴。 不过后来听说那天唐子刚回到家后,被他爹拿着棍子打了一顿,他那个弟弟唐有财则在一旁拍手叫好。 更早之前,唐子刚大概七、八岁,裴达在山上发现倒在溪边的他,连忙背着他回唐家村,几日后从唐家村村民口中才知道,原来唐子刚是饿晕的,朱氏天天使唤他干重活,家里的活儿干完了,就赶他上山打猎,还经常不给饭吃,那么小的孩子啊!竟然就让他上山了,是怕他不早点死吗!   第五章 「不,那种情形下裴叔愿意伸出援手,小侄很感激,倒是让裴叔被我娘……」 唐子刚愧疚的低下头。 「没事,你也别想太多,都那么久的事了,别在意。」裴达挥挥手笑道。这孩子也是个苦命的,怎么就投了这样的娘胎呢,唉! 「原来爹你们认识啊?」裴燕好奇的看看爹又看看唐子刚,不知道他们刚刚说的是怎么回事。 「不过是隔壁村,离的又不远,怎么会不认识,再说阿刚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好青年呢!」裴达笑睨了女儿一眼。 「哪里,裴叔谬赞了。」唐子刚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呵呵!你的好名声可不是我传的。」裴达笑呵呵的说。看着女儿好奇的模样,对她挥挥手。「好了,你赶紧去梳洗,上个药,女孩子家就算只是擦伤也不可忽视,快去。」 「遵命!」裴燕俏皮的说,对唐子刚笑道:「唐大哥,你陪我爹聊聊,顺便喝个茶吃个饼垫垫肚子,我去去就来。」 「嗯,你去吧。」唐子刚点头,眼神略显幽黯,裴叔虽然对他客气,也赞他是好青年,可是他还是感觉得出来裴叔不想阿燕和他多做接触。 也是,有那样的家人,没有一个疼爱女儿的父母会愿意让女儿嫁给他的,虽然他和阿燕并没有那种想法,但是当父母的也会未雨绸缪不是? 唐子刚回到唐家村时,天色已经开始暗了,来到自己住的破屋门口,看到那扇摇摇欲坠的大门敞开着,屋里还隐隐传来一些声响和说话声,眉头紧紧一蹙,低头看看手里提着裴燕交付给他的药材,没有犹豫的转身朝东边走去,来到一户人家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来了,谁啊?」里头传来一道浑厚的嗓音。 「是我,阿刚。」唐子刚回应。 「阿刚?」门很快就打开,一名长相粗犷的男子惊讶的看着唐子刚。「你刚回来?进来再说,吃饭没?我正要吃饭,一起吃吧!」 「嗯,刚回来,屋里有人就没进门,直接过来你这里。」唐子刚跟着进门,一边解释。 「又是你娘和唐有财?准是等着拿你今天的猎物,顺便翻箱倒柜的搜刮你的东西吧。」唐进宝撇嘴。 他对于唐老头一家实在是万分鄙夷,当娘的偏宠小儿子不说,对大儿子更是苛刻恶毒,而当爹的对此情况视若无睹,不闻不问,当弟弟的好吃懒做,吃喝嫖赌,贪婪成性,一边得意自己受爹娘宠爱,看不起自家大哥,一边又嫉妒自家大哥的出色,不时的在爹娘面前挑拨。 「嗯,所以我想寄放一些东西在你这里。」唐进宝是他的铁哥儿们,爹早逝,娘也在他成亲没多久便去了,靠着一手好木工讨生活,日子过得还不错,不过两年前妻子难产,一尸两命,暂时也没想再娶,目前是孤家寡人一个。 「行,就放着。」唐进宝也没问是什么东西,直接应下。「来,先吃饭,省得回去你自己还要动手煮。」 唐子刚点头,也没跟他客气,在桌旁坐下,拿碗添饭便吃了起来。 「东西放多久?需要我做什么吗?」饭后,唐进宝看了眼桌上那个包袱。 「明天一早我要去县城一趟,到时候过来拿。」唐子刚说。包袱里只有人参和何首乌,用几个木盒子分别装着,至于其它的普通药草,裴叔说过几天镇上大集,再让三姊妹拿到镇上卖就行了,毕竟是累积了好几天的量,他若要轻车简从的赶往县城,不太方便。 「成,明早你也别开伙,来我这儿吃早饭,到县城得花两个多时辰,我再准备个烙饼你带着路上吃。」唐进宝点头。 「好。」唐子刚从蛇皮袋里抓出了一只野兔,一只野鸡,放在唐进宝家的厨房。「今天收获不多,这兔子和野鸡宝哥留着吃。」 唐进宝二话不说将兔子和野鸡又丢回蛇皮袋里,然后将整个蛇皮袋放到灶后。 「全部都给我留下来。」拿回去也是便宜了那家人,他帮忙收着阿刚还能吃上一口肉! 「宝哥……」唐子刚眼底滑过一抹笑意,心头暖暖。 「行了,别婆妈——」唐进宝话没说完,大门处便传来一阵砰砰砰的槌门声。 两人同时往大门望去,唐子刚眉头微微一皱,唐进宝则很是狐疑,此时正是晚膳的时间,一般人不会随便串门子,更别说串他这孤家寡人的门。 「这时候谁会来找我?」唐进宝嘀咕。 「这种敲门法来者不善,恐怕……」唐子刚心中有所猜测,只是不知道他们又是怎么知道他在这里的? 「你是说——」唐进宝也省悟了,手脚快速的回到厅堂,将桌上的包袱拿回睡房,塞进柜子底层,然后才走出来。「阿刚,你从后院翻墙出去,他们我来应付就好,明日过来我请你吃肉饼!」举手握拳对着唐子刚。 「好。」唐子刚也握拳,两人拳头轻轻一击,转身往后院翻墙而出。 唐进宝猛地打开大门,那唐有财正侧身靠着门,举着拳头要重重的槌下,没料到大门会突然打开,整个人往内一倒,重重的跌在地上。 「啊!」唐有财哀嚎,感觉肩膀骨头好像断了似的。 「唐进宝你这个克父克母克妻克子的煞星,杀人啦!天煞孤星杀人啦!」朱氏见着宝贝儿子痛苦的样子,也扯开嗓门嚎叫。 「给我闭嘴!」唐进宝怒吼一声。「朱氏,你很期待你这个废物儿子被杀是不是?要不要我成全你?」 「你你你……」朱氏一噎,紧接着往地上一坐,撒泼耍横了。「唉唷!还有没有天理啊!儿子联合外人欺负自家娘亲和弟弟啊!不孝子、畜生,该天打雷劈啊!」 附近邻居听见吵闹声,渐渐的围拢过来,看着在地上耍泼的朱氏,一个个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啊?」 「唐老头家的又闹什么?」 「天天这么闹不累吗?」 「今天怎么闹到进宝家了?」 「那唐有财怎么了?嚎得跟真的一样。」 「肯定又想讹人家银钱了。」 「也对,也不是第一次了,食髓知味。」 「该不会又赌输了吧?」 「唐老头家的刚说什么儿子联合外人?」 「没见着阿刚的影子啊!」 「阿刚一早就进山了,还没回来呢。」 「这时辰还没回来?难道阿刚进深山了?!」 「那深山也只有阿刚敢进了。」 「要不是有这样的家人,阿刚哪需要这么拚死拚活的?」 「唉,作孽喔!」 「我如果有阿刚这样的儿子,作梦都会笑醒。」 「是啊!偏偏这朱氏还不知足,往死里作践阿刚不说,还把一个废物儿子宠上天,脑袋肯定被门夹了。」 朱氏嚎了一阵,见没人声援,反而都在说他们的不是,心下恨恨,一抹脸,站起来手叉腰。 「唐煞星,把阿刚叫出来,不要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她尖锐的喊。 「阿刚不在我这里。」唐进宝双手环胸,以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势岔开双腿站在门前。 「你骗谁啊!我明明看见唐子刚提着一蛇皮袋往这边走来的!」唐有财初受撞击的疼痛缓和过来后,也抱着肩膀站起来,一副逮着你的模样。 「那个吃里扒外的畜生,老娘辛辛苦苦把他拉拔大,竟然偷家里的东西往外送!当初就该把他溺死在水里!」朱氏恶毒的骂着。 「得了,有财他娘,留点口德吧,谁不知道阿刚的为人啊,要偷东西也只会是你们去他家偷。」 「是啊!有财的娘,阿刚已经很不容易了,有这样的儿子该知足了。」 「你们少管闲事!我家的事情,我管教儿子,关你们屁事啊!」朱氏尖声骂道。 「不关我们的事你就不要到外面来吵!天天吵,顿顿吵,整个村子就你家最不安生!」 「唷,我家不安生不是最趁你们的心意,你们哪一家没贪过我家的猎物?那可都是肉!是银子!」 「唐朱氏!乡里乡亲的,哪家哪户没有互相送过礼啊!」 「就是说啊,阿刚偶尔送几斤肉上门,我们不都会回礼吗!」 「对啊!再说那些回礼不也都被你抢回家喂唐有财了,难不成是吃进狗肚子里了?」 「而且明明阿刚都被你赶出门,住到那破屋子里了,你还好意思说是「你家」的猎物,那是阿刚的!」   第六章 「他是我儿子,就该孝顺我!他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朱氏理所当然的说完,转向唐进宝,「叫阿刚出来!别以为他把东西藏到你这里就没事了,真是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我说了,阿刚不在我家。」 「唐进宝,你快把东西交出来,别以为我大哥和你交好,你就可以贪我家的东西,识相的赶紧把东西交出来,要不然我找兄弟天天上门闹!」 「没有。」唐进宝依然不动如山,凉凉的盯着唐有财,像是看死人一样。兄弟?哼!对一群狐朋狗友称兄道弟,对亲大哥却像仇人! 「你骗谁啊!快点把东西交出来,我可看见了,大哥身上好大一个蛇皮袋!」 他大哥离开时他刚好往屋外看了一眼,本以为看错了,追出门看到他往这边来才确定的。 「我说了,没有。」 「你敢不敢让我们进去搜?」 「唷!唐有财,敢问你是衙门捕快还是村长,或者是族老?你有什么资格搜我家?就凭你上下两片唇一张一合就能进门搜别人家,那我说你偷了我的银子,藏在你娘房里,你让不让我进去搜?搜到的银子就是我的?」 「胡说八道!就算有银子也不是你的!」唐有财怒喊。 「那我家的东西你又怎么确认是不是阿刚的?」 「我说是就是。」 「呵呵,好威风!你说是就是,你以为你是谁,你他妈的!唐有财,滚回家吃奶去,别在外头丢人现眼,败坏唐家村的名声!」 「怎么?藏了我家的东西被发现,还有脸对我儿子发火!不要脸的家伙,快把我家的东西交出来!」朱氏上前一推,就想要冲进唐进宝家。宝贝儿子可是说了,好大的一个蛇皮袋,那可有多少猎物啊,万不能让那只白眼狼给私藏了。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突然,在人群外围,唐子刚的声音响起。 四周静了下来,下一瞬间,人群分开,唐子刚肩上背着一个蛇皮袋慢慢的走进人群中央,站在唐进宝家的大门前。「娘,有财,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好啊,你总算出来了!翅膀硬了,敢联合外人欺负我这个娘,畜生!不肖子!」朱氏指着唐子刚破口大骂。 「大哥,你不躲了?」 「娘,我才刚回来,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唐子刚冷漠的打断了唐有财的话。「对了,我回家时看见屋里一团乱,丢了二两碎银子四百三十二文钱,还有几张皮子,厨房腌的肉和几颗蛋、一小瓮猪油,米瓮的米也都被偷了,我正打算到村长家说说,村子里有宵小潜入,让大家要提高警觉。」 「天啊!连油和鸡蛋都偷,这是连一口吃的都不给阿刚留了,有这样当娘的吗?」众人心知肚明,除了朱氏和唐有财,谁会去唐子刚家翻箱倒柜的。 「谁说没留,我可是留了一袋苞谷米!」朱氏理直气壮的说,觉得留了一袋荀榖米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 「看吧!果然是他们偷的。」 「什么偷不偷的!我儿子的东西就是我的,我拿我自己的东西不行啊!」 「原来是娘和弟弟拿的啊,我看屋子里被翻乱得不象话,还以为是小偷,既然是娘和弟弟,我就不用去村长家了。」 那些东西唐子刚并不看在眼里,他的银子都存在钱庄,除此之外,他在镇上还有一家店铺,县城也有两家店铺和一间宅子,这些都是他们不知道的。留下那二两多的碎银也只是不想让他们起疑,故意留下来应付不时上门搜刮的他们,毕竟以他的能力——他们所知的他的能力,除了每月固定上交的孝养钱之外,不可能没有一点存银。 「大哥,你背着什么东西?」唐有财盯着他身上的蛇皮袋,贪婪的问。 「喔,你说这个?」唐子刚放下蛇皮袋。「这是我今天在山上抓的,镇上何老爷想吃这一味,所以……」 「拿过来!快点!」朱氏立即命令,有钱的大老爷想吃的,那定是上好的野物。 「娘,这不能给你们……」唐子刚犹豫。 「怎么?老娘把你养这么大,现在拿你一点不值钱的猎物想吃点肉都不行?天啊!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养只狗几年下来至少还会对我摇尾巴,养你就是养只白眼狼!」 「娘,不是不给你,是不能给有财,有财他——」 「天啊!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朱氏放声干嚎。 「大哥!看看你把娘气的,我叫你一声大哥,可看看你,可有做大哥的样子,有东西不知道孝敬爹娘,娘辛辛苦苦把我们拉拔大,现在不过是想吃口肉,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山上一大堆,进了山就有的东西,这样也舍不得,真是太不孝了!」唐有财痛心疾首的控诉。 「算了,你们要就拿去吧。」唐子刚像是心灰意冷,将蛇皮袋放下,转身离去。 「快快,有财,把东西抬回家。」朱氏立刻不嚎了,招呼宝贝儿子,两人合力把东西提回家。 众人见状,摇头叹气,也渐渐的散了。 唐进宝吐了一口气,懊恼的抓了抓头,转身进屋,砰地一声将大门关上。 「咦?」来到厨房,他看见灶后的蛇皮袋,顿时一愣。阿刚不是拿走了吗?怎么…… 上前打开蛇皮袋,里头有三只兔子,两只野鸡,竟然还有一只狍子。 以阿刚的身手,今天的猎物算是少的,所以刚刚那个蛇皮袋里也是今天的猎物? 「宝哥。」唐子刚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唐进宝瞪着蛇皮袋里的东西沉思,便出声唤道。 「阿刚,你没走啊?」唐进宝回过神。「我说你,怎么还特地留了东西给他们呢?多浪费啊!」 「你说的没错,那可是我「特地」留给他们的。」唐子刚冷笑一声。 「咦?」唐进宝微微一抖。「拜托!阿刚,你别这样笑,感觉很可怕,对了,「快说说,你特地留了什么给他们?」 「蛇。」唐子刚言简意赅答道。 也不多,十七、八条而已,什么何老爷想吃只是他随便说说的,那是他刚刚在唐家村后山坡那儿抓的,以前就知道那里有个蛇窝,因为是无毒的,所以村人也不会赶尽杀绝,偶尔会去抓一两尾炖蛇羹,他弄了点药迷昏了整个蛇窝,挑了几条最大的。 「蛇?」唐进宝愣了愣。 「嗯,而且是昏迷的蛇,这个时间大概也都醒了。」 「哈哈哈!干得好!」唐进宝哈哈大笑。 那唐有财怕蛇可是村里有名的,看见死蛇都要尖叫腿软,现在提着一大袋的活蛇回家,光是想象唐有财打开袋口,看见一整袋蛇时的表情,就忍不住大乐,若是那些蛇正巧都醒了,蠕动着爬出袋子……啧啧,没能亲眼看见真是可惜了。 「你就不怕你那位娘上门找麻烦?」 「她什么时候不上门找麻烦?」唐子刚好笑的反问。 「也对。」唐进宝点头。 「再说,我都已经跟他们说不能给唐有财,是他们不让我把话说完,又硬要抢去的,我有什么办法?」唐子刚耸耸肩。 「有毒吗?」唐进宝期待的问。 唐子刚横他一眼,「你说呢?」 「啧!可惜。」唐进宝很是遗憾的摇头。 他们这边说的乐呵呵,那边唐老头家中则是一片鬼哭惨嚎,恶声咒骂,鸡飞狗跳,热闹极了。 翌日,唐有财强抢他大哥的猎物,回去却被猎物吓尿了的事便传得全村都知道了。 唐子刚从县城赶回清岭镇,已经戌时了。 作为三月一次大集的地点,清岭镇福旺大街此时还是挺热闹的,街道两旁挂满了红灯笼,衙门的差役来回巡视,工匠们还在做最后的整治,希望那将集结整个清岭镇周遭十余个村落的人的五天大集,能有个好的开始、愉快热闹的过程,以及丰收完美的结束。 唐子刚走进福旺大街上的一间店铺,店名为「山珍野物」,里面的货品并不多,但都是较珍贵稀罕的山珍,用一个个琉璃柜子装着,放在架上供客人选购。 店里最主要的营生,其实是接受客户预订或委托,寻找一些珍稀的山珍野物,譬如一些高年分的珍贵药材,或是动物、毛皮等,只要是属于山珍野物范围的,都能委托寻找,当然,接不接受委托由他说了算。 店铺的掌柜看见他,立即收拾好帐簿,抱着帐簿上前。 「东家,您来了。」 「嗯,辛苦了。」 「不辛苦,这是小的分内之事。」   第七章 唐子刚走到楼上他专属的一个房间,跟在他身后的掌柜将帐簿放在桌上。 「这是这半个月的帐,另外李三少今日来店里找东家,托东家寻一样物品,不过没说是什么东西,只交给小的一封信,要小的转交给东家。」掌柜将一封信放在唐子刚面前。 「我知道了。」唐子刚点头。「我这儿没事,你先下去……对了,大集那五天把店门口的位置留下来,我有朋友要摆摊。」 「……是。」掌柜一顿,恭敬的应道,心里却暗叹一声可惜。山珍野物的位置可是很好的,是整条福旺大街租金最贵的地段,五天大集,店门口的位置租金就要一天一两银子,若是东家没提,那租金就是他收了,五两银子呢。 掌柜下楼后,唐子刚才拆信阅读,李三少是县令家的小公子,最得县令及夫人的宠爱,大少爷和二少爷也很疼爱这个小弟。 今天他到县城,没想到李三少反倒跑来清岭镇找他。 信里寥寥三行,托他寻找五百年以上的人参,百年以上的雪莲。 啧,五百年分的人参,百年雪莲,还以上!李孝诚还真敢开口,看来这次不扒下他一层皮不行了。 看了信上写的期限,嗯,过年前,还有四个多月,不急,他可以先进山找找,若是一个月后还没找到,也只能跟李孝诚说抱歉婉拒这项委托了,到时他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可以另寻他途。 半个月的帐目并不多,他很快就看完,看了看时辰,还是决定跑一趟大山村,早点将银子交给裴燕,有了这笔银子,她身上的担子就轻松多了。 以他的脚程,放开全力也只花了两刻多,抵达大山村时约戌时正。 他先跳上裴家那不高的围墙,看见屋里昏黄的光亮,知道裴家人尚未就寝,于是又跳下墙,来到大门,敲了三声。 一会儿便听到脚步声,然后裴燕的声音响起,「谁?」 「阿燕,是我,阿刚。」唐子刚轻声的说。 大门立即被打开,裴燕惊喜的看着立在门外的唐子刚。 「唐大哥,我们以为你明天才会回来呢!」裴燕招呼唐子刚进门。「进来坐吧!」 「不了,太晚了,我就不进去了。」唐子刚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包,交给裴燕。 「三支人参——三十年分一支六十两,二十年分两支各得三十两,何首乌六十五两,总共一百八十五两,这里面有一张一百两银票,一张五十两银票,还有三十五两银子,阿燕你点点。」 「不用了,多谢唐大哥。」裴燕感谢的说,他们家数代都是采药人,对药材的价格都心里有数,这价钱,确实比镇上高出了至少一成。 「不用客气,阿燕已经说过很多次谢谢了,再说下去我都要不好意思了。」唐子刚轻笑。「这次百济堂的东家给了一个好价钱,还交代以后有好货,尽管全都拿过去。」 「真的?」裴燕很开心,想到空间里那些上了年分的珍贵药材,年分太高的她当然不敢拿出来,但是几百年的还是可以拿出一两样。 「嗯,以后阿燕如果采到好药材,我再帮你送去百济堂,或者阿燕一起去,你们认认人,如果我不在的话,阿燕也可以自己去。」 「好,谢谢唐大哥。」 「又道谢,阿燕再谢下去,我下次可不敢来了。」唐子刚说。 「好好,不道谢,不过可不能让我爹知道,要不然我会被骂的。」 「行,不让裴叔知道。」唐子刚眼神微柔,看着在月光下面容莹白柔美的裴燕。「对了,听裴叔说你们姊妹大集的时候打算去镇上摆摊?」 「是啊!药材还是打算直接卖给济生堂,摆摊主要是卖一些山上采得的山珍,蘑菇、珍蘑、木耳、银耳等等,都是晒干的,还有我娘做的蘑菇酱、辣椒酱,加起来数量还不少,够五天卖的,就怕卖不完。」裴燕烦恼的皱皱眉,毕竟都是山上的东西,很多人家都有,趁着大集拿到市集卖的应该也不少。 「我有个朋友在镇上有一家店,就在福旺大街,那几天你们可以把摊子摆在他店门口,晚上还可以把东西放在店里,就不用每天搬运了。如果你们晚上不打算回村里,店铺后面也有个院子,有几间房,你们可以在那里过夜。」唐子刚说。 历来上大集摆摊的人,是不会每天摸黑赶回家的,费时费力不说,还危险,所以镇上有亲友的就借住亲友家,没有亲友的,有能力的就住客栈,通常都是几个人合住一间分摊房钱,将就几晚,没那条件的就自己带铺盖,在摊子边上打地铺,反正天气也不冷,有些镇上的人家脑筋动得快,把自家的房间整理出来,以比客栈低的价钱租出去,赚点糖水钱。 「这怎么好意思?」裴燕很心动,可是…… 「不要紧,我也会在那边摆摊卖些野物,一起能有个照应。」 「好,谢——」 「不要再谢了。」唐子刚轻笑地打断她。 裴燕一噎,鼓着颊看着他,不道谢的话,她又该怎么感谢他呢? 「唐大哥,你等等。」突然想到什么,她笑着对他说,转身跑进屋里。 唐子刚一愣,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能站在门外等着。 不过,刚刚她鼓着颊的样子,真可爱。 没多久,裴燕便抱着两个小瓮出来,递到他手上。 「这是我娘做的蘑菇酱和辣椒酱,拌饭、拌菜、煮汤,或者在烙饼或馒头上涂一层都很好吃,你拿回去尝尝,好吃的话,吃完我再拿给你。」 「好,吃完一定再找你要。」唐子刚笑着收下了。「我该走了,你进去吧!代我向裴叔裴婶问个好。」 裴燕点头,看了他一眼,才往后退进门内,又看了他一眼,对他微微一笑,轻声道了再见,才将门关上。 唐子刚盯着门板好一会儿,才抱着两瓮酱料,带着浅浅的笑容转身离开。 【第三章】 「爹,娘。」裴燕悄声进入正房,大姊和小妹已经睡下,唐子刚上门之前,她正准备和爹娘说空间的事呢。 「阿燕,阿刚走了?怎么没请人家进来坐坐?」裴达坐在床上,靠着床头,林锦绣躺在内侧,见女儿进来,也坐了起来。 「唐大哥说太晚了,他就不进来了,把银子给我,说了些话就走了。」裴燕走到床边坐下,将那包银子放在床上打开。「你们看,这是卖人参和何首乌的银子,总共有一百八十五两,咱们家可以把债务都还了。」 夫妻俩感叹的相视一眼。 「阿燕,这段日子真是苦了你了。」林锦绣握着女儿的手,心疼的说,本该娇养的姑娘,却要一肩扛起一家子的生计。 「娘,我不苦,您也别难过,要放开心,这样对身体才好。」裴燕心里叹息,她娘就是多愁善感,幸好大姊只遗传了娘温软的性子,没有遗传到多愁善感这点。 「我们家会越来越好的,娘您也要开开心心的。」 「是啊!锦绣,你要放宽心,我的腿大夫也说恢复的不错,再过三、四个月就好了。」裴达拍了拍妻子的手,低声安慰。 「好,好,我不难过,只要你们都好,我会开开心心的。」林锦绣抹掉眼泪,温柔的面容露出一抹柔美笑容。 「爹,娘,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们。」裴燕敛了敛神情,认真又严肃的看着父亲。 「什么事?」裴达看着女儿的表情,心下一凛,这么严肃,难道出了什么事了? 「你们记不记得几个月前我帮了一位渡劫失败的修仙者?」 「是有这么回事,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昨天我上山的时候,那位仙人找到我,送了一个宝物给我,是一个臂环,后来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流了一点血,那血被臂环吸收,然后我就发现,臂环里面有一片空间,十亩地,还有一条小溪,一间小屋。」 裴达和林锦绣两人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二丫,你是在作梦吧!」裴达太过惊愕,连裴燕八岁后就没再叫过的乳名都叫出来了。 裴燕失笑摇头,「不是喔,爹,是真的,而且还有更神奇的,空间里的灵气对身体很好,累的时候多呼吸空间的灵气,就会变得有精神;还有,地里种了很多珍贵的药材,几乎都是上千年的,百年几百年的反而比较少,而且外面过一天,空间里面已经过一年了,以后女儿在空间里种药材,百年人参灵芝什么的,只需要一百天就有了,还有,那栋小屋是储藏室,里面已经收了很多药材,小屋的时间是静止的。」   第八章 夫妻俩听着女儿说明空间的神奇,听得目瞪口呆,好久之后才慢慢的接受。 「阿燕,这件事不准再告诉其它人了。」裴达在经过一阵冲击之后,非常严肃的叮咛女儿。「连你大姊和小妹都别说,知道吗?」 「大姊和妹妹不会乱说的。」 「阿燕,你们姊妹终归是要嫁人的,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家人,到时候难保不会告诉她们的夫婿,知道的人越多,你就越危险,怀璧其罪你不懂吗?你娘白教你读书了。」裴达黑着脸,女儿信任家人,不藏私,他很欣慰,但是这个宝物太惊世骇俗,诱惑太大,为了女儿安全,只有死守住这个秘密才是上上之策。 「我知道了,我不会说的。」裴燕理解爹娘的担心,点头允诺。「爹,娘,我想试试看能不能带你们进去,我觉得空间里的灵气,对娘的身体还有爹的腿伤应该都有好处,我们试试,好不好?」 「好,你试试看,如果不行你也别难过。」裴达抬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妻子的体弱之症若能改善,绝对是一件大喜事,自己的腿若能早些康复,也能早点卸下女儿肩上的重担。 裴燕一手握住一个人的手,脑海意念一闪,人已经进了空间,可是爹娘却没有进来。 她心头微微一痛,竟然不能带人进来吗? 脑海里又闪现出一段空间的信息,原来因为她不是修仙者,没有修为,所以没办法带人进空间。 遗憾的叹了口气,裴燕出了空间,就看见睁大眼的爹娘。 听说和亲眼所见带来的冲击是天差地远,裴达和林锦绣看着女儿突然从眼前消失,又突然现身,那种感觉真是无法形容。 「对不起,我刚刚才知道,我不是修仙者,不能带人进空间。」裴燕沮丧的说。 「阿燕,不要紧的,这样更好,别人进不去,就少了一分危险。」 「可是我想让你们早点康复……」身怀宝物却不能和父母分享,让裴燕颇为懊恼。 「傻丫头,你不是说空间里有很多药材吗?里面的药材效果应该比普通的好吧?」林锦绣温柔的望着女儿。 「对啊!我真是笨!」裴燕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娘调养身体所需要的药材,我全都用空间的,爹敷药的药材也一样,爹,娘,你们等等,我进去把药材都准备好,明天开始你们就用空间的药材。」话刚说完,人一闪又消失在夫妻俩面前。 「这孩子!」林锦绣无奈又带着宠溺的摇头。 「孩子孝顺,咱们该高兴。」裴达叹道。 「是啊!我很开心,很开心……」 三月一次的大集,在今日开市。 一大早,福旺大街便陆陆续续的迎来十里八乡的村民们,牛车一辆辆的进镇,村民们提着、背着、挑着自家准备贩卖的货物,依历来的规矩登记交租金,找地方摆摊。 摆摊的人不少,没多久整条福旺大街两旁的位置就差不多满了。 而逛街的人更多,摩肩擦踵,川流不息,热闹非常。 「大姊,二姊,在这里!「山珍野物」,就是这里!」裴鹂背着她的小竹篓,里面装着她这几个月绣的荷包、打的络子及做的绢花。 她们今天出门迟了些,所以一到镇上,就发现整条福旺大街已经人山人海,她们顺着人流走,好不容易到了唐子刚说的店铺,并不难找,尤其是现在整条街道两旁都已经摆满了摊位,唯独这家店铺前空着,一眼就能看见。 「可是裴家三位姑娘?」掌柜瞧见三位姑娘和东家形容的相似,赶紧出来招呼。 「正是,大叔可是这家店的吴掌柜?」裴燕上前一步,与之交谈。 「是,小的正是山珍野物的掌柜,东家已经交代下来,三位姑娘打算摆在哪一边?」吴掌柜客气的问。 店门口可以摆两个大摊位或三个小摊位,不过东家的意思是只给裴家三位姑娘摆摊,东家自己也会来,虽然不知道东家为什么隐瞒自己是这家店铺的主人,但是他身为下属,听命行事便是。 裴燕观察了一下两边的「邻居」,左边是一对老夫妻的馄饨摊子,摆了几张桌子,年纪大概五、六十,两人行动还算利落,脸上的表情和互动都让人觉得很温馨,右边则是一对母子的水果摊子,那中年妇人看起来大概四、五十岁,儿子少说也有二十五,但应该不超过三十,长相有些猥琐,一双眼睛不安分的往一些姑娘家身上瞄,那眼神也不时的落在她们姊妹身上,让人看了不喜。 于是裴燕毫不犹豫的选左边,和老夫妻当邻居,心里对还没来的唐子刚说了声抱歉。 三姊妹刚摆好摊子,唐子刚也来了,不过他是从店里头走出来的。 「唐大哥,你来啦!」裴燕看见唐子刚,笑着打声招呼。 「嗯,我昨晚就借宿在店里。」唐子刚招呼伙计一起将野物搬出来。 裴燕在一旁看着他忙碌,想帮忙却被他阻止,「都是一些活物,小心它们的爪子,被抓伤了可不好。」而且一笼笼的都颇有重量,她应该是提不动的。 裴燕见除了一些动物皮毛之外,确实都是一笼笼的活物,六只野雉、两只狍子,两大四小六只白兔、一只鹿、一只野猪,最小的一个笼子里,竟然是一只…… 猫? 「你们来得比较晚,不好进来吧?」唐子刚搬完好几个关着野物的笼子,抹了抹汗。 「嗯,半路上和另外一辆牛车挤了一下,所以耽搁了。」裴燕视线还是落在那只「猫」身上,忍不住问:「唐大哥,那只该不会是小老虎吧?」 「嗯?」唐子刚回头看去,眉头一蹙,招来店里的伙计。「小魏,把这个拿到后院,这个不是要卖的。」 「啊!对不住,是我弄错了。」伙计小魏发现自己出错,紧张的道歉,赶紧提着小老虎的笼子进去。 「那是一只幼虎,才一个多月,五天前我进山的时候,看见一只母虎和一只熊瞎子打架,最后两败倶伤,留下了这只幼虎和两只熊崽子。」唐子刚对裴燕解释。 那天他算是捡了便宜,母虎和熊瞎子他早在当天便送到县城的酒楼去了,两只熊崽子酒楼的少东家要了,本来幼虎也想要,不过这幼虎是有客人委托预订的,他便留下来了。 「唐大哥,这间店铺不会是你的吧?」她凑近唐子刚,低声的问,总觉得这店铺的掌柜和伙计对唐大哥的态度不一般,就算是东家的朋友,客气些就是,何必如此恭敬? 唐子刚眼神微闪,没想到她观察力这么好,聪明的姑娘。 「嗯,是我的。」唐子刚也没隐瞒。「这是秘密,阿燕不可以对别人说喔。」 「唐大哥放心,绝对不说,谁都不说。」裴燕立即保证,她理解他为什么隐瞒,若不然,早被他的亲人霸占去了。 知道他心里是有成算的,而不是逆来顺受的愚孝之人,她很为他开心。 客人上门,两人便各自忙碌,生意比裴燕预料的好一些,一个早上,她们带来的干货已经卖掉差不多两成,母亲做的酱料出乎意外的很受欢迎,带来的二十小瓮竟然卖光了,蘑菇酱也不错,只剩下六小瓮;裴鹂卖出了三个荷包、六个络子、两朵绢花,让她很开心。 唐子刚那边,白兔一家六口被一个有钱人家的管事嬷嬷买回去给他们家小小姐玩儿,毛皮因为质量好,卖出了大半,其它野物都没卖出去。 「二姊,我肚子饿了。」裴鹂拉了拉裴燕的袖子,小声的说,眼神不时飘向隔壁的馄饨摊子。 她算了算,一碗小碗馄饨六文,大碗十文,她人小吃小碗的就够了,大姊胃口不大,也是一碗小碗的可解决,二姊每天都很累,胃口大了些,大碗的一碗也尽够了,三碗馄饨也就三十文,她上午卖了三个荷包十八文,六个络子二十四文,两朵绢花十二文,总共有五十四文…… 她视线瞥向隔壁,唐大哥救了二姊,又帮了她家大忙,她们姊妹吃馄饨总不好意思让唐大哥在一边看着,那就也请唐大哥吃两碗大碗的,五碗馄饨四十二文…… 摸了摸身上的荷包,这样一来就只剩下十二文钱了,唉!这钱真是不经花啊。 「想吃馄饨?」裴燕笑问。妹妹的表情实在太明显了。 「嗯嗯。」九岁的小姑娘睁着一双大眼睛猛点头,加上五官长得也好,感觉就是好可爱。   第九章 「去吧!」难得出门一趟,裴燕也不想拘着她,又给她二十文。「拿着,等一下可以逛逛,买一些你喜欢的东西。」 「二姊,我自己有,我……我还想请你们吃馄饨呢!」裴鹂微微红着脸,害羞的说。 「阿鹂辛苦绣荷包、打络子,这些钱就自己收着,留着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可我也想帮忙……」裴鹂眨眨眼,呐呐的说。「我也能赚钱了,二姊就可以不那么辛苦了。」 「阿鹂真乖,二姊好开心。」裴燕欣慰的摸摸小妹的头,不忍拂了妹妹的心意,打击她为家人付出的心,于是笑着点头道:「好,咱今天的午膳就让阿鹂请客了。」 裴鹂笑开了脸,「我去和张奶奶说,让张爷爷把馄饨端过来。」 「去吧,小心点。」裴燕点头。 一个早上下来,也和邻居聊过几句,知道他们姓张,馄饨是家传手艺,卖了三代,虽然现在几个儿子都有出息,已经不需要靠卖馄饨维生,不过两老闲不住,趁着大集热闹,也出来摆摆摊,全当打发时间。 看小妹跑到馄饨摊前坐下,笑咪咪的对着张奶奶说着什么,只见那张奶奶慈爱的笑着点头,对张爷爷交代着,一会儿,张爷爷便用着大大的托盘,送了三大一小四碗馄饨过来。 裴鹂则开心的坐在摊子前吃自己的馄饨,一边和张奶奶说着话。 唐子刚意外的看着放在眼前的两碗馄饨,没想到他也有分,心里软软的,裴家的人真的很好。 五天的热闹很快便过去,今天是大集的最后一天,姊妹三人带来的货物只剩下大约十几斤的干货,她们开心的相视而笑,粗略估算,这五天她们卖了至少有十两银子。 「大姊,小妹,剩下这么点东西,就不用三个人都待着,你们难得出门一趟,去逛逛吧,最后一天了。」裴燕拿了几块碎银子和几十文钱给裴莺,让她们去逛街。 「还是你和阿鹂去吧,我顾着就好。」裴莺虽然也很想去,可是她怎么能让阿燕顾摊子,自己去玩乐呢?平时都是阿燕辛苦劳累,这会儿该轮到她轻松轻松才对。 「大姊,镇上我经常来,没什么好逛的了,可你们不一样,快去吧!别顾虑我。」裴燕怎会不知道大姊的心思,可是真的没必要。 最后裴莺拗不过裴燕,牵着裴鹂的手逛街去了。 裴燕坐在矮凳上,剩下自己一个有点无聊,唐子刚方才不知道去哪里,他的野物早就卖完了,期间还补了三次货,看来是卖了不少银子。 将近午时,大集即将结束,吆喝声甩卖声此起彼落,每个人都把握最后的时间想把带来的货物都卖掉。 她的干货也终于卖完了,最后这十几斤,还是隔壁张奶奶买去的,裴燕直接折了半价给她。之后张家几个儿孙来接顺便帮他们收摊,便提早离开了。 「给。」裴燕双手撑着两腮正发呆,身侧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手上拿着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大肉包。 裴燕抬头,见唐子刚不知何时回来,站在她身旁,高大的身影正好挡住了秋老虎般的口头,面对着大街上熙来攘往的人群,并没有看她。 裴燕也没客气,反正这些日子受到太多帮助,也不差这个肉包子,大不了往后她也多伸把手,大事或许没能力,但一些小事她还是能帮上忙的。 「唐大哥看什么呢?」见他看得专注,裴燕好奇的问。 唐子刚皱了皱眉,「我不太确定,不过我发现有一伙人行迹有些可疑,我担心他们是打算做些什么,然后趁着最后一天大集跟着人潮离开。」 裴燕一凛,站起身,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大街,不过人太多,她并没有看出什么。 「唐大哥,那些人还在附近吗?」裴燕凑近他,小声的问。 「嗯,我发现的有三个在附近,前面那家许记粮行,店门口是一个卖饰品的小摊子,在摊子旁边有个穿着蓝色粗布衣裳的妇人,看见没?」 「嗯,看见了,长得很慈眉善目的样子。」 「还有粮行对面那个卖煎饼的摊子前,坐在长凳最外侧那个穿灰衣服的男人,再过去隔了两个摊子,卖卤味的摊子,穿蓝色衣服的男人,这两天我发现那个妇人一直注意着一些孩子,偶尔会和另外两个人会面,交头接耳一阵,然后又散开,但都不会离太远。而且我刚刚去买包子的时候注意了一下,那个穿灰衣服的男人还和其它人交过头,我猜他们应该是一伙的,负责不同的路段。」 「注意孩子?」裴燕一惊。「难道是拍花子?!」 「阿燕,阿鹂去哪里了?」唐子刚突然问。 「和我大姊逛街去了,糟了,阿鹂会不会……」 「别急,她们往哪边走、离开多久了?」 「她们往左边走,大概半个时辰左右。」 「我去找她们,阿燕你别离开,这些人可不只拐孩子。」年轻有姿色的姑娘家他们更爱,能卖上好价钱。 裴燕白了脸,这么说连大姊也有危险! 「好,我不离开,就在这里等着,唐大哥,拜托你了。」裴燕郑重的请托。 「放心,我之前已经跟衙门的捕快通过气,他们也会派人注意的。」唐子刚安慰了几句,便钻入人群,找人去了。 裴燕心焦地等待着,希望是他们想多了,或许再等一会儿,大姊和小妹就会开开心心的出现。 「姑娘。」突然,一个听起来很温厚慈祥的声音响起。 裴燕猛地抬头,一看见面前的人,眼瞳微微一缩。 「这位大婶,有什么事吗?」裴燕强自镇定,表情平静的问。眼前这个人就是之前唐子刚指给她看,疑似拍花子的妇人! 「姑娘是不是叫阿燕?有一位叫阿鹂的小姑娘,姑娘你可认识?」 裴燕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她是我妹妹,她怎么了?」 「那真是太好了,我刚刚在那边碰到那个小姑娘,她脚扭伤了,窝在街边哭着,说和她大姊走散了,我本来想带她去找她家人,可是她不愿意跟我走,只让我来找她二姊,说在山珍野物门口摆摊,叫阿燕。」 裴燕心下打鼓,知道这妇人的说词有五成是在说谎,为的是引她离开好抓她,但是从她的话里,大姊和小妹八成已经落入他们的手里,她该怎么办? 假意相信混入贼窝,伺机救人?她有能力从他们手中救出大姊和小妹吗? 感情上她想跟她走,可理智却制止了她的脚步。 唐子刚已经注意他们很多天了,如果大姊和小妹真的已经在他们手里,唐子刚一定会救她们出来的,如果此时她又陷入敌人手中,不是给唐子刚找麻烦吗? 心里虽然想了很多,不过也只是一会儿,裴燕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些,笑着和那位大婶道谢。 「大婶,真是多谢你了,还让你专程跑一趟,大婶你等会儿,我这边收拾好,就跟你过去……喔,对不住,这样好像耽搁了大婶的时间,要不大婶你跟我说我妹妹具体是在哪里,我自己去找她就好,大婶就去忙自个儿的事吧!」 「没事没事,我就住在镇上,这几天就是出来逛大街的,闲着呢!我等姑娘,那地儿也不好指,还是我带路妥当些。」 「那怎么好意思呢?」 「不打紧,姑娘还是快些,那小姑娘脚脖子肿得老大,自己一个人肯定很害怕。」 「好好好,我马上就收拾好。」裴燕知道再拖延下去对方会起疑心,如果这个大婶起疑,通知了同伙,他们提早撤离,唐子刚来不及救人就不好了,看来不跟着走不行! 幸好她有空间,如果情况危急,她可以躲进空间里,当然,这是万不得已的最后一步。 对了,她在空间放了一些工具,其中有一把柴刀、一把镰刀,都是上山必备的,也许她可以趁其不备挟持这个妇人!再不然,在这妇人谎言暴露,想要对她动手时,她也可以自卫。 「大婶,我好了,咱们快走吧!我好担心我妹妹,以前听人说市集会有一些拍花子专门拐小孩,我怕耽搁太久,我妹妹若被拐了可怎么办!」 「是啊!那些人真是可恶,你这么一说,我也担心了,那小姑娘长得好,唉!姑娘,咱们再快点,我真不应该留那个小姑娘自己一个。」 两人连忙赶去,被妇人带着拐了几条巷子,裴燕假装疑惑的询问,妹妹是逛街,应该就在福旺大街上。   第十章 妇人说人潮太多,被冲散后挤到巷子里,如果不躲到一边去,恐怕会被踩踏,而且她带她走的是近路,也能避开人潮走快一点。 直到她看到巷子口停了一辆马车,车夫就是那个穿蓝色衣服的男人时,裴燕知道不能再过去了。 手背在背后,意念一闪,从空间拿出了镰刀,这两个多月在山上练出来的身手,足够她利落的扯住妇人,将镰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别挣扎,别乱动,我胆子小,镰刀也利,一紧张手一抖,可能会不小心割断了你的脖子。」裴燕从后面制住妇人,靠在她耳边低声的威胁,她身高比妇人高,力气也不小,挟持着妇人往后退到阴影处,没让马车上的人发现。 「姑……姑娘,你在干什么呀?为什么这么对我?我是好心帮忙,你怎能这样恩将仇报呢?」妇人控诉,一开始还有些颤抖,后来竟然很快就镇定下来。 哼!不愧是犯案老手,这种镇定的工夫可不是一般妇人能做到的。 「呵呵,恩将仇报?大婶,咱心知肚明你是干什么勾当的,既然我刀已经亮出来了,就不必说这些废话。说!我妹妹和大姊是不是都在你们手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妇人镇定的说。 「你这么说就代表她们确实被你们抓去了。」裴燕咬牙恨道。她该怎么办?接下来她要怎么做? 「姑娘,你真的误会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就住在镇上,不信我可以带你到我家看看,我是个寡妇,家里还有个婆婆要奉养,儿子还年幼,离不开娘亲,姑娘,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家就只靠我一个人,我如果出事,婆婆和小儿就无人照顾了,我真的不是坏人啊!」妇人说得可怜极了。 「你是寡妇?」 「是啊,守了十几年的寡了。」妇人叹息。 「怎不再嫁?」裴燕问,天擎皇朝并不反对寡妇和和离的女子再嫁。 「没那个念头,我只想着替先夫孝顺婆婆,奉养终老,好好把儿子养大,希望有一天能光耀门楣,完成先夫的遗愿。」妇人哽咽叹息。「姑娘,我能体谅你担心姊妹的心情,如果我儿子出事,我可能会比你还狠,但是姑娘,我真的不是坏人,那小姑娘真的在前面巷口等你,她那么小,跟我儿子差不多大,现在肯定很害怕,姑娘,咱们还是赶紧过去吧!」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真是个好人,孝顺婆婆,疼爱儿子,还热心助人。」裴燕声音很轻。 「是真的,姑娘,是真的。」 「可是怎么办呢?我一个字都不相信!」裴燕声音很冷。「一个守了十几年寡的女人,儿子竟然和我妹妹差不多大?大婶,我妹妹也不过九岁,而且因为家里条件不好,让她看起来就像七、八岁,你说,你的话能信吗?」 「你!」妇人语塞,知道自己疏忽露了馅,也不再狡辩。「你抓了我也没用,我不过是个跑腿的,你如果是打算抓我去威胁他们放人的话,恐怕要失望了,他们只会直接杀掉我,然后照样把你抓了卖掉,你斗不过他们的。」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裴燕没有多余的解释,她并没有打算像她说的那样做,她只是在拖延时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前面巷口突然传来一阵吵杂打斗的声音,裴燕心下一喜,又等了一会儿,打斗声消停,她才架着妇人,示意她往前走。 走出阴影处,再向前走了一小段,巷口的马车又进入视线,只见那车夫趴伏在地上,双手似乎是被绑着,有些距离,看不真切,但确定是被制伏了,那人趴在地上没动,也不知道是不是醒着;另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男人倒是没晕,手脚都被缚绑着,侧躺在地上。 紧接着,她看见马车跳下一个人,是唐子刚! 只见唐子刚跳下马车,又转身抬手抱了一个人下来,瞬间,裴燕的眼眶发热,是阿鹂! 第二个下车的是裴莺,一下车就上前抱住裴鹂,两人站在唐子刚身后。 接着又陆续下来几个人,小男孩小女孩大姑娘,年龄不一,互相搀扶着,行动似乎有些不便,行走有些不稳,算了算,一辆马车竟然就掳走了十二个人。 「唐大哥!」裴燕大声喊。 唐子刚一愣,猛地转过头来,看见她这边的状况,立即奔了过来,二话不说先一个手刀将妇人砍昏。 「阿燕,你怎么……」唐子刚眼底难掩焦急。 裴燕解释了事情的经过,让唐子刚替她捏了一把冷汗,又为她的当机立断、冷静应对很是欣赏。 「衙门的人很快就要过来了,你先带裴莺裴鹂离开,到山珍野物等我,我这边处理好就过去。」唐子刚一手提着昏迷的妇人,一边交代。 此时裴鹂和裴莺也走了过来,裴鹂哭着扑进裴燕的怀里,裴莺也靠着裴燕的身侧,将头埋在她肩上哭着、自责着,两人余悸犹存,看来短时间是无法恢复了。 「没事了,都没事了,不怕啊!」裴燕一手拍着裴鶸的背,一手拍着裴莺,柔声的安抚着。 「阿燕,先带她们离开。」唐子刚催促。虽然她们没被怎样,又被及时救出,但是被人掳走,总会有人嚼舌根,人言可畏,所以他才让她们先走。 「好,唐大哥,谢谢你。」他不要她道谢,但是她还是忍不住说出口,虽然一句谢谢,根本不足以表达她心底深重的感激。 「先过去,等我,我送你们回家。」唐子刚最后又交代一声,才提着人走向马车。 裴燕一左一右搀扶着自家姊妹,心底总算松了口气,有惊无险,真是万幸。 【第四章】 裴家姊妹历劫归来,这事除了向自家爹娘坦白之外,再没有其它人知道。 不过大集上抓到一伙拍花子的事,整个清岭镇十里八乡的都传遍了,尤其是大功臣唐子刚,更是得到县令大人的奖赏。 那些被掳走的姑娘也都被家人接回去了,果然如唐子刚所料,多少都传了一些流言出来,年纪小的还好,过几年流言消散,大家也忘得差不多了。 可是已经到了适婚年龄的姑娘们就不一样了,听说有一个已经订亲的姑娘,后来被男方退了亲。 裴家夫妻听闻这个消息,心中更是感激唐子刚。 他们家阿莺十八岁了,再过几个月就十九了,阿莺十六岁时就订了亲,男方的母亲身体不好,本来是打算尽快成亲好满足男方母亲的心愿,没想到刚订了亲没多久,就撑不下去走了,男方因此需要守孝三年,才拖到了现在。 眼看男方再过两个月便出孝,没意外的话,婚期应该会订在年底,毕竟男方二十岁了,如果阿莺曾被掳走的事被传开,也不知道男方会不会像那家人一样也来退亲。 所以,对于唐子刚救了她们,还心细的安排她们先行离开,避免了一场流言的伤害,这如何不让疼爱女儿的夫妻俩感激涕零呢! 空间里,裴燕正忙碌的将从山上挖回来的药草幼苗种到黑土地里,这几天她发现,空间的土地能改善药材的质量,就算品相一般的药材,移植到空间后,经过空间的温养,不消几日便能长得很好,质量得到很大的提升。 空间里原本就已经存在的药材,早就被她收起来存放进储藏室里了,因为她并不需要那么高年分的药材。至于一些她不认识,疑似灵草的植株,她并没有动它们。 空下来的土地,如今都已经被她重新种满了药材,她还在土地的最边缘种了一排果树,都是家人爱吃的水果,苹果、橘子、荔枝、桃子、梨子、柿子、芭蕉、石榴等等,每种果树只种一棵,树苗种下,三、四天就有果子吃了,而且不分季节,这样的速度真是让人兴奋。 不过爹娘一致决定,只能采摘当季有的水果,这是为了避免引起怀疑,毕竟家里还有两个人并不知道空间的存在。 所以她只能将它们收进储藏室里,然后她发现,每天都要采收一次,短短一个月,储藏室已经多了许多种类的水果,于是她索性不采收了。幸而没采摘的果子,就这么挂在树上,既不会掉落也不会腐烂,并不会浪费。 她摘了一颗梨子,用溪水稍做冲洗后,便咬了大大的一口,香甜多汁,果肉细密,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梨子了。 吃完梨子,裴燕站在田边思考着。   第十一章 据说大姊的婚期可能会订在年底之前,现在家里的银钱,还了债务后,也只够维持基本的生活,爹娘的药费如今省下了,可是大姊的嫁妆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看来还是要拿些药材去卖,钱才会来得快一点。 千年的人参是绝对不行的,太惹眼了,百年的……应该没问题,大屿山地大物博,不时都会传出有谁采到什么珍贵的药材,只要身手好些,胆子大些,敢进深山搏一搏的,很少会空手而回。 上个月还有人挖到过三百多年的人参呢,虽然不知道是谁,不过话是买家传出来的,应该不是骗人的。 决定后,裴燕进储藏室挑了两支百年的人参,然后瞄到一旁放置四、五百年分的架子好像有点挤,忍不住挑了一支五百年的出来。 应该不会有事吧?人家三百多年的不也没事,只是多一百多年而已,灵芝也挑了两朵百年分的,至于更高年分……她忍了下来,这些已经足够了,再多恐怕就会带来危险。 选好药材,裴燕来到她在储藏室角落布置的一处简单居室,一张软榻,一张长几,一个柜子,以及一些简单的置物架,这些都是她托唐子刚请木匠制作的。 软榻上放着一迭衣物,一旁放着一个针线篓子,衣裳是唐子刚的,之前得知他的衣衫破了都是自己动手补,补起来针脚又粗又歪斜,她实在看不过去,便接手了。 每件衣裳都有某个地方破裂,或者是缝补得乱七八糟的伤痕,这些她是打算拆了重新补上的。 坐在软榻上,她拿起一件短衫,袖子被撕裂了一道大缝,应是上山打猎时不小心刮坏的。 她穿针引线,仔细的缝补起来。 在空间里做这样的事,一点也不浪费时间,因为储藏室的时间是静止的,而且空间充满灵气,做得再久她也不会感觉疲累,反而精神越好。 想到第一次将补好的衣裳还给他时,他摸着上头细密针脚时的神情,莫名的就觉得有些鼻酸,忍不住想,他的娘亲到底是什么心态,一样是肚子爬出来的,怎么就能偏心到这般地步。 这些衣裳也都旧了,改天到镇上扯些布料,帮他做几件新衣吧! 裴燕将所有的衣裳缝补好,仔细折好后,便出了空间,看了眼一刻钟的沙漏,也才漏了十之三左右,这时间还是她在田地里劳作时过去的。 她伸了伸懒腰,闭上眼睛睡了。 翌日,天才刚刚亮,裴燕便睁开眼,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才起身梳洗,之后来到正房。 房里只有裴达一人,坐在床沿,手里拿着一本药典正看着。 这本药典,是裴家数代传承下来的,里面记录了各种药材的外型、特性、药性、功效、生长环境条件等等,对于身为采药人的人家,可以说是一本宝典,小时候娘亲就是用这本药典让她们启蒙认字的。 「爹,娘呢?这么早去哪里了?」裴燕疑惑。 「你娘这几天身子好了些,也能遵照大夫的嘱咐,多走动走动,这不,和你大姊到后院散步去了,还说会顺便到菜田里摘些菜回来。」裴达嘴里看似有些抱怨,可是语气却很欣慰,表情更是愉悦。 「大姊也起来了,看来我又起晚了。」裴燕轻笑。 「你天天在外忙碌,能多睡点就多睡点,家里的事你大姊忙得过来,现下你娘身子好些,多动动对她身体也好。」裴达表情温和,打从妻子身体垮了,他就没有这么舒心过,这段日子家里越来越好,妻子的身体,他的腿伤,复原的都很不错,这全都是二女儿的功劳。 「阿燕,一大早来找爹,是不是有什么事?」裴达问。 「爹,我打算卖两棵百年人参,您觉得行不行?」 「是那里面的?」裴达隐晦的问。 「嗯。」裴燕点头。 「阿燕,如果可以,爹是不希望你拿里面的东西出来,不过爹知道咱家现在开销大,全压在你肩上太沉重了,所以爹没办法反对。」 「爹,你放心,我会很小心的,而且我拿的是百年分的,比起上个月从大屿山出土的那根三百多年分的差太多了,再说咱大屿山不时有珍贵药材被发现,不会引起注意的。」 「唉!你自己有主意就好,凡事谨慎不会错的。」 「我会的。那我现在去找唐大哥,看他有没有空陪我到县城一趟。」 裴达闻言顿了顿,女儿最近和阿刚是不是太常见面了,可是……他又有什么理由阻止呢?人家阿刚一直在帮助他们啊。 他也知道若不是阿刚的帮忙,许多事情光凭阿燕一个姑娘家,是很不方便的,说到底,他们家如今依然安好,阿刚占了不小的功劳。 最后,裴达也只能在心里无奈的一叹。「去吧!记得谢谢阿刚,也不要太麻烦人家,知道吗?」 「知道了。」裴燕笑笑的说。 回到卧房,摊开包袱巾,从空间将欲出售的药材和唐子刚的衣裳拿出来,收拾成一大一小两个包袱,准备今天下山时让唐子刚来家里一趟,再交给他。 她先到后院和娘亲、大姊打声招呼,再到小妹房里,发现她还在睡觉,也就不吵她,径自背着竹篓出门,往山上走去。 自从大集后,她和唐子刚又在山上巧遇了两次,后来唐子刚便提议,他可以带她进山,有他在她可以再深入一点,越往深处,人迹越少,药材也越多,年分品质也都会比较高,幸运的话还能找到珍贵的药材,譬如人参、灵芝、冬虫夏草、何首乌等。 有一个打猎高手相陪,她当然求之不得,因此便约好每隔一天进一次山,见面的地点就是她摔下的那处山坳上。 远远的裴燕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一棵树下,身上背着弓箭和箭筒,腰上插着一把大刀,挺拔的身姿宛如一棵大树般,给人一种无比安心的感觉。 许是听到她的脚步声,唐子刚转过身来,一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眸,裴燕心跳莫名的失速,一会儿才又恢复正常。 多次接触后,裴燕发现唐子刚那双眼睛很特别,像座深潭,表面平静无波,可是潭水深处肯定不像表面那么平静。这是他给她的感觉,用眼睛看不透、看不懂,但是她总是莫名的能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 「唐大哥,等很久了?」裴燕加快脚步,来到唐子刚面前,仰头望着他。 「没有,我也是刚到。」唐子刚依旧如此说。 「你一定还没吃早饭吧?我有带了几个大笋丝肉包,还有竹笋汤,你先吃,咱们再上路。」裴燕一边说,一边从竹篓里拿出了几个用油纸包着,还冒着热气的肉包,以及一个用竹筒装着的竹笋汤给他。「早上才蒸的,还有些烫。」 其实那是昨晚便做好的,放进储藏室,一个晚上拿出来依旧热腾腾。 唐子刚也没和她客气,笑着接过肉包和汤,席地坐下便吃了起来。 「还可以吧?这是我第一次自己做包子呢,以前都是我大姊在做,不过我大姊有在一旁指导,我想应该不难吃。」裴燕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蠢,昨天做好应该自己先尝尝看的,怎么一做好就往空间收呢? 唐子刚一愣,心头泛起一股暖流,这好像是第一次有人专程为他做吃食,就只是为他。口中的味道其实只是普通,但是这一瞬间却突然觉得是无上的美味。 「很好吃,是我喜欢的口味。」唐子刚吞下嘴里的食物后,很是认真的说。 「太好了,你喜欢就好,以后早饭我会带过来,你如果有想吃什么,提前跟我说,我做给你吃,如果我不会做的话就让大姊教我,下次我会记得先自己试吃。」 她俏皮的吐吐舌,对于自己摆的乌龙觉得好笑。 「不会麻烦吗?你已经很辛苦了。」他心里很期待,可是又不希望她太辛苦。 「不会,我现在已经轻松多了,这还是多亏了唐大哥呢,这段日子你带我进山,收获比以前好太多了,家里也宽松了不少。你又不要我一直道谢,我只好想办法答谢你,这样有来有往的,感情才能长长久久啊,你说对吧?」 原本听见她说只是答谢他,心里有瞬间的黯然,不过又听到她说这样做是为了能让他们感情长长久久,又觉得欣喜。 「好,那往后我的早饭就交给你了,我会很期待的。」   第十二章 「没问题!」裴燕爽快的应下。「对了,你的衣裳我都补好了,今天下山的时候到我家,我再拿给你。」 「多谢。」唐子刚温声说道,上扬的唇角以及柔和下来的脸部线条,泄漏了他心底的愉悦和满足。 「唐大哥,你明天有空吗?」 「有。」唐子刚点头,她会这样问,肯定是有事想请他帮忙,阿燕可是很难得主动开口请他帮忙,都是他主动提起的,所以就算他没空也会说有空。 「我这边有两根百年人参和两朵百年灵芝想出售,如果唐大哥有空,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县城?」 「好。」唐子刚也没问她药材是哪里来的,很干脆的便答应下来。 「太好了,我还想在县城买些东西,我想帮我大姊买一些首饰当嫁妆,我觉得县城的首饰应该比镇上多,样式也比较新颖好看吧!」裴燕欣喜的说。 「嗯,县城有一家如意珠宝行,是家百年老店,成色足,款式推陈出新,价格也算公道,我和他们掌柜的有些交情,到时候我带你过去,价钱会有优惠。」 「好。」裴燕眉眼弯弯的点头,笑盈盈的望着他,那灿亮的眸光,如花般的笑靥,像根羽毛般挠着唐子刚的心。 唐子刚垂下眼,三两口吞掉手里的大肉包子,又喝掉竹筒里的汤,收拾好之后两人起身准备进山。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好产生的错觉,唐子刚感觉全身充满力气,精神也变得更好了。 莫非这就是有情饮水饱? 有情? 他一愣,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他对她……有情? 「唐大哥?怎么了?」裴燕疑惑的看着突然站在原地发愣的唐子刚,有些担心地问。 唐子刚抬眼望向她,她眸里的担心,语气中的关切是那么明显,脑子里迅速转过这些日子以来的点点滴滴,还有方才那为她美丽的笑靥心悸的感觉。 是啊!他对她,是有情的。 「唐大哥,有什么问题吗?」裴燕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虽然她不了解那眼神的含意。 「不,没有,我们出发吧!今天带你走另一个方向。」唐子刚跨步上前,顺手将她的竹篓拿了过来,走到前面开路。 裴燕一怔,随即露出一抹粲笑,举步跟了上去。 一前一后两道身影渐渐消失在山林晨雾中,此时山坳上唐家村那个方向的树林里,走出了两个人,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 「财哥,你看,我没骗你吧!你大哥和姑娘幽会呢!」许德安一身流气,他是柳下村的人,是附近几个村子里有名的地痞,每日不务正业,到处生事,像他这种不入流的角色还有好几个,都是唐有财口中的「兄弟」。 「那个女人是谁?」唐有财眼底满是嫉恨,想着方才唐子刚讨好女人的模样,没想到他那个大哥还有这一面。 他怎么能让他的好大哥这么如意呢,上次敢拿蛇吓他,害他丢了面子,他发誓一定要让这个好大哥好看! 「咦?财哥不知道吗?她叫裴燕,大山村裴达的二女儿,也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呢,裴家有三个女儿,长得都很不错,尤其是那个大女儿,柔柔弱弱的,啧!尝起来味道一定很棒!」许德安猥琐的笑着。 「安子,招呼兄弟,我有事情要你们去做。」唐有财眼底贪婪的光芒大炽,两根百年人参和灵芝,那可是能卖不少银子的! 那个裴燕要让他大哥把东西带回家,是吧?他乐呵呵的想着,殊不知他听错了,唐子刚带回家的是补好的衣裳。 「这倒是没问题,不过……」许德安抬起右手,拇指在食指和中指间互相搓着,意思很明显,没银子事情难办。 「瞧你这德行,我什么时候少了你们了?拿去,算是我给兄弟们吃酒跑腿的。」唐有财解下腰间的荷包,直接丢给许德安。 许德安掂了掂荷包的重量,嗯,至少有七、八两银子,还行。 「财哥就是财哥,跟着财哥有肉吃。」许德安笑嘻嘻的说。「财哥要兄弟办什么事?」 唐有财在许德安耳边嘀咕了一阵,许德安嘿嘿一笑,对着唐有财竖起了大拇指。 「财哥这招简单,但是有效。高!」 「能诈多少银子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不管多少都归兄弟,我不会过问。」唐有财大方的说。 「呵呵!那我就先谢过财哥了。」 「对了,以后找两个人跟着我大哥,看看他除了进山之外都在做什么,去了哪里。」 「行!这事兄弟就担下了。」 唐有财转身下山,他一直不相信他那好大哥这么多年来没有私藏银子,只是没有证据,就算三不五时的带着娘上门搜刮也没捞到多少好处,就在他几乎要相信他大哥没藏私房时,好巧不巧,让他在大集上无意间发现他那好大哥也在摆摊,那时正好有一个身穿华服的大老爷在摊子前,他亲眼看见那人拿了二十两银子买了几张皮子。 光是几张皮子就二十两,还没卖出去的可还有好几十张皮子,那得有多少银子啊,更别说还有那一笼笼的野物。 果然,他那好大哥把银子都私藏了! 他是暂时没打算告诉爹娘的,虽然娘疼他,不过银子还是抓在自己手上好,如果他没办法把大哥的私房挖出来,再让娘出面也不迟。 裴燕没想到,唐子刚带她来的地方是一片峡谷,一边绿草萋萋、树林茂密,一边看上去却是寸草不生的地域。 「这里叫阴阳谷,阿燕应该听过吧?」唐子刚见她错愕惊奇的样子,没等她开口,直接告诉她。 「这里就是阴阳谷?」裴燕诧异。她当然听过阴阳谷,小时候爹还以此当睡前故事说给她们听,据说阴阳谷里遍布珍稀药草,千年人参灵芝随处可见,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让人惊叹的是,在那片看似寸草不生的土地,其实有一种非常珍贵稀有的药材,它的颜色和形状会随着所处环境而改变,能做到完全融入环境里,让人肉眼难以分辨,而它的药用部分是根部,一颗颗像是心脏般的红色结球,专治难医的心疾,所以这味药材叫做「心果」。「可是不是说阴阳谷是在大屿山最中心吗?至今少有人能真正进入中心,更别说来到阴阳谷了。」 大屿山整个山脉绵延数千里,山中有各种凶禽猛兽,毒虫蛇草,不是那么好相与的。可方才她没感觉自己走多远,而且几乎没遇到什么危险。 「其实阴阳谷不在中心,只是在中部而已,位于山腹内,方才我不是带你穿过一条长长的山洞吗?那里就是阴阳谷唯一的入口。」 「千年的人参灵芝真的随处可见吗?」她也没问他怎么会知道的,她只好奇那神奇的药材是不是真的存在,是不是真有千年珍稀药材。 「怎么可能,要真有我早就成为天擎第一首富了,不过仔细找找,百年以上的或许能找到一些吧。」 「那「心果」呢?真的存在吗?」 「不知道,至少我没见过。」唐子刚耸耸肩,当初他听到那些传说时,还一度怀疑是不是有另一个阴阳谷,最后证实没有后,也只是在心里感叹流言的威力。 「阿燕,这里没有什么危险,你可以在这里找药材。」 「你呢?」裴燕立即问。 「我要上去那里。」唐子刚指了指高耸入云的山顶。 「什么?!你怎么上得去?太危险了!」裴燕一惊,那山顶陡峭,根本无路可行,除非能飞檐走壁。「一定要上去吗?」 「嗯,有人委托我找雪莲,至少要百年以上的,目前我只知道这处山顶可能会有。」唐子刚也不瞒她。 「雪莲……」她空间里有好多,别说百年,千年的更多,可是她怎么对他说? 「怎么了?」唐子刚看她一脸纠结的模样,疑惑地问。若说担心,他可以理解,可是纠结? 裴燕犹豫的看着他,再仰头看了一眼那躲在云层里的山顶,心里衡量又衡量,纠结又纠结,他需要拿命去拚的东西,她可以随手得到,如此还要他冒生命危险去取得吗? 最终,她闭了闭眼,她实在无法袖手旁观,看他去冒不必要的险。 「好了,阿燕,别想太多,今天我只是去探探路,不会有事的。」唐子刚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真要上去,至少得花几天的时间,需要准备许多过夜的物品,带着她是不方便的。「我走了,我会尽快——」   第十三章 「唐大哥,你不要去!」裴燕抬手抓住他的手,阻止他离开。 「阿燕,这是我的工作。」唐子刚温声说。 「雪莲我有。」裴燕脱口道。「不要问我哪里来的,我没办法告诉你。」 唐子刚沉默的望着她,见她紧张得盯着他,他心里不由得有些好笑。 她是为了他的生命安全,半暴露了自己的秘密,还反而担忧他会怪她没有完全吐露秘密? 她怎能这么可爱,这么让他觉得窝心呢? 「有百年的吗?」唐子刚眼底漾着柔软的笑意,再不似往日那般平静无波。 「有,你要几株?」裴燕暗暗松了口气,下意识的问。 唐子刚微挑眉。「我要几株都有?」 「喔,百年的可能没多少。」裴燕突然想到空间里百年分的药材是最少的,都是好几百甚至上千年的,原来年分太高也是一种困扰,唉!「三、四百年的能不能凑合着用?」 唐子刚一噎,他刚刚听见什么? 三四百年凑合着用?她确定她说的不是三、四年,或三、四十年? 深吸口气,唐子刚震惊过后,突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不用了,我只需要一株百年雪莲就行了。」他有预感,如果不早点把自己的需求说清楚,之后搞不好会来个千年的勉强凑合。 唐子刚不知道的是,他猜对了。 「就这样?」原来只要一株啊。 「还需要一根五百年分的人参。」唐子刚干脆全说了,莫名有种自暴自弃的感觉。反正她也要卖药材赚银子,他们各取所需。 「嗯,这个有。还要什么?」 「暂时不需要了。」 「喔……」 唐子刚有些啼笑皆非,她这惋惜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阿燕,在其它人面前千万不要这样,好吗?」见她这模样,他忍不住有些忧心,明明平时都还算精明果断,怎么有时候会突然变得傻乎乎的,这样的她很让他担心。 裴燕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你以为我傻啊!要不是你,我哪会把东西拿出来。」她是相信他的为人,相信从他们一无所有、负债累累的情形下,便一直不求回报帮助她们的他。 至于其它人,呵呵,与她何干? 「东西回去后我再拿给你。」 「好,那你说要拿两根人参和雪莲到县城卖就不必了吧。」 「嗯?为啥?那是卖了要替大姊办嫁妆的。」 「阿燕,难道你以为我是要白拿你的百年雪莲和五百年人参吗?」唐子刚有些无力的看着她。 「咦?」 「那是客人委托我寻找的,除了要付药材的钱之外,还要付我一笔委托费用,所以你那两根人参可以自己留着,裴叔和裴婶的身体都需要调养。」 「喔!我知道了,我会留着的。」 「以后如果还想卖这种珍贵的药材,直接找我,别自己出面。」唐子刚叮嘱,现在既然知道她手上有「不少」高年分的珍贵药材,就得替她遮掩一下,免得她不知轻重引来觊觎就麻烦了。 「本来一直都是麻烦你的嘛!」 「那就一直麻烦下去,放心,我不怕麻烦。」 「唐大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裴燕愣愣的看着他,下意识的问出口。 「一开始,是因为知道你家的境况,你一肩扛起生计,我很欣赏这样坚强不屈的你,所以搭了把手。」唐子刚声音温柔的叙述。 「一开始?那……后来呢?」裴燕心里蓦然浮现这个问题,也问出了口。 「后来啊……相处久了之后,我发现那些理由都是其次,真正的原因很简单,就只是因为我想对你好。」唐子刚笑望着她,抬手为她将一缕发丝顺到耳后,见她颊上飞上两抹晕红,心下欢喜,看来她对他也是有感觉的,并不只是一个交情好些的乡亲,或是像大哥般的好友。「因为心仪你,所以自然而然就想对你好,阿燕,你可懂?」 是的,他心仪她,所以不由自主的想对她好,想把她面前的磨难都解决。 裴燕觉得脸上有些热,心中一股羞涩蔓延开来,她有些慌乱的低下头,略带仓促的说:「我……我到那边找药材,也许运气好真能找到千年人参或灵芝。」说完,人已经跑开了。 唐子刚觉得有些失落,不过想到她的表现,很明显并不是对他无意。 这样很好,不是吗? 之前是没察觉到自己感情的转变,但既然意识到了,他就不会逃避或自欺,他是个一流的猎人,盯住了猎物,就没有让她脱逃的可能。 她大姊要成亲了,那么接下来就是她了。 阿燕今年十六,过了年就十七了,没有多少时间让他筹谋了。 他那几位亲人的存在,注定不会有父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尤其裴叔裴婶又是这么疼爱她。 但他不是没有能力解决这情况,而是不在意,对于不在乎的人,任他在眼前蹦达得再欢,也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如果他是无能之人,又怎能在这样的环境下,没有刻意经营却还是创下那些产业,在钱庄存下了大笔的银子呢? 看来,为了能顺利讨到老婆,他势必得做出一个决断。 【第五章】 这一天,在阴阳谷里,裴燕移植了许多爹娘需要但空间没有的普通药材,还找到一根两百多年的人参,虽说空间人参很多,但是她还是很开心。 这里的药材种类不少,凡是空间没有的,她都移植了几株,充分弥补了空间的缺失,以后只要注意时间,及时采收,就不怕没有低年分的药材使用或贩卖了。 而没有上山顶的唐子刚,则到山谷的另一边,幸运的撞见两只红狐,精准的箭术让两枝箭前后抵达,直接穿过两眼,没有伤及皮毛。 猎到两只红狐后,唐子刚也没打算再猎其它动物,收拾好红狐,便回到谷里陪着裴燕找寻药材了。 裴燕在度过了初时那羞涩慌乱的阶段后,本身果断的个性便让她不会太扭捏,也不会优柔寡断,踌躇不前。 「唐大哥,我很喜欢你,可是我也喜欢爹娘,喜欢大姊、小妹,而且老实说,比喜欢你还多,我不知道这个喜欢是不是男女之情,我需要时间。」 「阿燕不用着急,我当然会给你时间想清楚,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唐子刚深邃的眸底漾着丝丝温情,他就是欣赏阿燕这样的个性,不扭捏不做作,不会故作矜持,吊人胃口。 「什么条件?」裴燕疑惑。 「在你考虑的这段时间,不能避着我,我们还是像往常一样,好吗?」 「我本来就没想要避开你啊!」裴燕失笑。 「这样啊,那阿燕再答应我一件事。」 「说说看。」唔,有得寸进尺的嫌疑喔! 「不要让我等太久。」唐子刚抬手,捻下她发间的一片叶子。 「……嗯,我……尽量。」裴燕眨眨眼,他靠得有些近,近到她好似听见了他的心跳声……又或者,是她的? 中午的时候,唐子刚打了一只野兔,裴燕接手处理,摘了一些新鲜肥大的蘑菇塞进肚子里,那边唐子刚已经升起火,削了一根树枝插着兔子,放在火上烤了起来。 裴燕接过唐子刚递过来的一小包盐,洒在兔肉上,又刷上一层他方才找了个蜂巢挖回来的蜂蜜,一会儿烤肉的焦香和着蜂蜜的甜甜香味,光是闻着就让人陶醉不已。 「没想到阿燕烤肉的手艺这么棒,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烤肉了。」吃了肉,又吃掉蘑菇,唐子刚忍不住赞道。 以往他进山,也会烤肉填饱肚子,这就是他随身带着一包盐的原因,但也只是洒了盐巴而已,能入口就行了。 「只是烤肉而已,哪有那么夸张。」裴燕白他一眼。 那带着些许娇嗔的一眼,她自己是不自知的,可唐子刚却是直接领受,那令他心头微微发热,好想将她揉进怀里,唐子刚忍了又忍,总算把自己心里的邪火压了下来。 这一天,两人都对自己的收获很满意,尽兴而归。 下山后,唐子刚直接跟着到裴家,他打算在裴家处理好两只红狐的毛皮,然后就直接送给裴燕。 看到红狐的第一眼,他就想到那身火红的毛皮若制成斗篷,穿在她身上一定很好看。 不过两张毛皮肯定是不够的,而且也不能只送阿燕,未来的岳父、岳母、大小姨子都需要。嗯,过年前也许他该多进几次山,反正雪莲和人参都已经有了,用来寻找它们的时间空了下来,正好。   第十四章 当他被邀请留下一起吃晚饭时,唐子刚心里暗藏喜悦,裴叔对他的态度有很大的改善,这让他对求亲抱有更大的希望。 裴达感觉到二女儿和唐子刚之间有了些变化,他挺喜欢阿刚这小伙子,如果没有那样的家人,他很乐意让阿刚成为他的二女婿,但是世上没有如果,那些人就是他的家人。 然而,这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阿刚的态度。 据他所听到的一些片面消息,改建大瓦房,让他出钱,他出了,新房建好就将他赶去住破烂的小屋子,他也去住了;赚的银钱要求全部上缴,他也交了,母亲弟弟不时的上门,将好不容易存得几两银子搜刮一空,他也默默无语…… 这些是较大的事件,那些平日生活上的各种苛待,言语上的刻薄谩骂,行为上的各种压榨,那是完全没有消停的,这桩桩件件都明白清楚的证明,他非良人。 裴达不着痕迹的再次审视二女儿和唐子刚,两人之间的氛围有很明显的不同,今天在山上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这让他这个做父亲的,不得不慎重面对这个问题。 「阿刚啊,你陪我到院子坐坐。」吃完饭,裴达突然说。 唐子刚心下一凛,迅速的看了一眼裴燕,对上了她诧异的眼神。 「是。」唐子刚起身,从裴燕手中接过拐杖,给了她一个「没事」的眼神,便搀扶着裴达,在四位女性或疑惑或不安或好奇的目送下,走出厅堂。 等裴莺和裴鹂收拾了饭桌,到厨房清洗碗盘,厅里只剩下裴燕和林锦绣时,裴燕终于忍不住开口。 「娘,爹是怎么了?」不知为什么她有些忐忑。 林锦绣温柔的看着二女儿,夫君的担忧她当然知道,阿刚是个好孩子,但是打一开始,夫君便已经把他排除在女婿的名单之外了。 孝顺和愚孝是不同的,尤其是当他有不慈的父母时。 也不是说上不慈,下就可以不孝,而是不能愚孝,面对各种不合理的对待都逆来顺受,这样的男人,他们当父母的又怎能放心将女儿嫁给他? 若是女儿对阿刚的感情没有变化,他们当父母的也不会刻意去提出来,如果女儿本来没有那个意思,他们一提,倒是提醒她往那方面去想,那不是弄巧成拙了? 夫君虽然有意不让两人多做接触,可现实却不可抗拒,夫君受伤了,家中全靠阿燕支撑,他能控制的,也只有在家的时候,阿燕不在家时,他又怎能阻止两人的接触。 他们也不是霸道的父母,也没有任何理由直言命令女儿不许和唐子刚来往,毕竟唐子刚一直以来都在帮助他们,后来更是对他们家有了大恩。 「阿燕,你应该听说过阿刚在他家的处境吧?」 「是听说过,怎么了?是不是今天又发生什么事了?」裴燕第一时间想到是不是唐家人又出了什么么蛾子。 林锦绣闻言,女儿这反应让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这是将唐子刚放在心上了? 「今天唐家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娘不知道,倒是你……」林锦绣握住女儿的手,轻声一叹。「阿燕,爹娘很担心你。」 「担心我?」裴燕诧异,家里需要担心的人,怎么轮也轮不到她吧?「为什么?」 「阿燕,你对阿刚,是什么意思?」林锦绣问。 「娘,您怎么……突然问这个?」裴燕有些心虚,怎么回事啊?今天唐子刚才吐露心迹,她都还没想清楚呢,为什么娘亲也突然问这种问题? 「傻孩子,你们表现得那么明显,当爹娘眼瞎吗?」林锦绣无奈的点了点女儿的额头。 「很明显?」裴燕有些傻眼,她不是和往常一样吗?至少她是这么觉得的啊! 「嗯。」林锦绣点头。 「很明显吗?」裴燕喃喃自语,脸上若有所思。「娘,我的表现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吗?」 「以前你面对阿刚时,神情坦然,今晚却面目含羞。」 「娘,你说笑的吧。」裴燕嘴角微微一抽,面目含羞?那是什么东西? 「嗯,是说笑的。」林锦绣轻笑。「不过你们确实有改变不是吗?说吧,你和阿刚现下是什么情况?」 「唐大哥说喜欢我。」裴燕老实的说。 「那你呢?」林锦绣问。 「娘,我是喜欢唐大哥,他对我很好,可是我不懂对他的喜欢和对你们的喜欢有什么不同,我需要时间想清楚,所以……」裴燕耸耸肩,「就是这样了,还是和以前一样。」 「这样啊……」林锦绣点头。 裴燕等了好一会儿,没见娘亲有下文,有些傻眼。「娘,您不给女儿一点建议吗?」 林锦绣一双美眸带着显而易见的温柔和笑意,她知道,二女儿是有主见的,并不需要她给什么建议,就算现在不懂,分不清两种感情的不同,假以时日她也会自己想清楚的。 「这种事,顺其自然就行了,到该懂的时候,你就会懂了。」 裴燕微微一愣,也是,目前她和唐子刚不也是像往常一样相处,这不就是顺其自然吗? 「我知道了。」裴燕点头。「那……娘方才说担心我,是什么意思?」 「傻丫头,你觉得阿刚如今都已二十有一,何以尚未成亲?」 裴燕一顿,心下理解。「因为他的家人。」 林锦绣点头。「唐老头家就是一个火坑,有那样的公婆和小叔,是女人的恶梦,只要有一丁点疼惜女儿的心,就不会愿意让女儿嫁入这样的人家,而某些想利用女儿捞一笔聘金的人家,碰上了只会搜刮,根本不会把银子花在阿刚身上的唐老头和朱氏,就更不可能了,所以才拖到现在。如今你这傻丫头自投罗网,你说,我和你爹担心不?」 裴燕张了张嘴,想跟娘亲说唐子刚并不是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可最后还是闭上嘴,什么也没说,毕竟她答应过保守秘密的,就算要告诉爹娘,也得先经过唐子刚的同意才行。 「娘,您就放心吧!您的女儿是什么性子您还不清楚吗?我可不会忍气吞声,任人欺负的。」裴燕哼了哼,一副傲娇的小模样,惹得林锦绣摇头失笑,眼底溢满浓浓的宠溺之情。 至于院子那两个男人,说了半个多时辰才结束,她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是看着她爹明显满意的神情,以及唐子刚眼底的愉悦,想来两人谈得很顺利。 唐子刚扶着裴达回房后,便出声告辞。 「爹,娘,我送唐大哥。」裴燕起身。 「好,去吧!」裴达点头,挥挥手。 出了正房,裴燕让唐子刚稍等一会儿,回房拿了预备给唐子刚的药材和放着他衣裳的包袱出来,一起递给了他。 「这个是五百年的人参,另外这个是百年雪莲,你收好。」裴燕这次没有将收藏药材的玉盒换成木盒,直接将两个玉盒交给了唐子刚。「还有这是你的衣裳。」 「明日还去县城吗?」唐子刚问。 「我是想去,可是总得等你把东西给人家,拿到银子后才成。」她去县城是打算买一些首饰送大姊当嫁妆的,没银子还去做什么? 「放心,那人目前也在县城,到时候先把药材送去,银子不就到手了?」他想和她一起,不然的话,又得等后日才能再见。 裴燕眼睛一亮,笑了开来。「那好,我去。」 「明日寅时六刻,我来接你,我们先到镇上去,我有一辆马车放在铺子后院,到时候驾马车到县城。」 「好。」裴燕点头。 「不问问我和裴叔都说了什么?」唐子刚拉着她的双手,轻轻的揉捏着她软嫩的手,舍不得放开。 裴燕抽了几下手,抽不回来,瞪了他一眼后也就算了。「不就是把你的真面目暴露出来,这还用问吗?」 唐子刚闻言,墨如点漆的眸子里带出了浓浓的笑意和温情。 「二丫真聪明,一猜就中。」 裴燕听他叫了她的乳名,颊上染上两抹粉光,似羞含嗔的白了他一眼。 「我把我所有的财产都跟裴叔交代清楚,让他知道我不会让他的宝贝女儿吃苦,我也跟裴叔保证,若你嫁与我为妻,必不会让你承受来自我家人的委屈,以前是因为我不在乎,往后有你,我当然不会再听之任之,我会在成亲前把他们的问题解决,必不会让你受到委屈。」唐子刚抬手温柔的轻触她的脸颊,温声对她保证。   第十五章 「相信我,好吗?」 「嗯,我相信你。」裴燕点头,虽然她对情爱还有些懵懂,但她相信他。 看见他因她的回答而眼眸晶亮,嘴角漾出一抹愉悦且满足的笑容时,她也跟着露出一抹粲笑。 唐子刚刚回到唐家村,椅子都还没坐上,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阿刚哥,你在不在?你家出事了!」门外的人一边敲门一边喊着。 听声音应该是住在爹娘隔壁的六叔公家的小孙子大勇,唐子刚本不想理会,不过……出事? 眉头皱了皱,放好包袱和药材,走去开门。 「阿刚哥,太好了,你在家啊!」唐大勇松了口气,就想拉着他走。「快点,有人上你家闹事,阿刚哥快去看看。」 「先说清楚,发生什么事?」唐子刚避开唐大勇的手,像是没看见他焦急的模样,没有移动脚步。 「就是那柳下村的许德安,领了几个人上你家讨债,说有财哥欠了他们一百两银子,如果不还钱,就要用有财哥的手脚抵债。」 唐子刚眼底冷光一闪,许德安不就是唐有财那群狐朋狗友之一吗?唐有财从他这儿拿去的人半银子都是花在他们身上,这会儿上门讨债……呵呵! 他敢拿人头保证,若不是唐有财又想从他这边讹银子,就是有什么其它的算计。 「有财呢?」唐子刚问。 「没见着人,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你娘才让我来叫你。」唐大勇摇头。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我拿了银子就过去。」唐子刚打发掉唐大勇,关上门回到屋子里,拿着装药材的包袱回房。 他走到墙边柜子前,伸手一使力,便轻松的将沉重的柜子搬开,挖开一层约寸许的薄土,露出一个四方形的铁盒子。打开盒盖,铁盒子里放了好些东西,几张地契、房契,钱庄存银的单据、银票,还有几个十两重的元宝。 他将盒子里的东西稍作收拢归于一边,空出了地方将两个玉盒放进去,盖好盖子,重新掩上泥土拍实,再将柜子搬回原处,恢复原状。 不是他小人之心,而是此事很明显的透着古怪,再加上往常的经验,他不得不防,毕竟这药材可不是他的,自然要小心保管。 唐子刚确定没有疏漏后,便洗了洗手,拿了一两多的碎银,关了门便往唐家走去。 尚未走到唐老头家,便已经听到了那边传来的吵闹声。 唐子刚心里升起一股厌烦,此时此刻,他万分向往裴家的温馨。 同样为人父母,为什么差别宛如云泥? 虽然他早已过了渴望父母疼爱的年龄,但是他偶尔仍然会想,到底为什么他娘会这么仇视他? 是的,仇视。一个当娘的,可能会因为种种原因厌恶她的孩子,但是仇视却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看见唐老头家外面已经围了一圈邻里,唐子刚便不再思考那些问题,来到敞开的大门外,透过围观的邻居,果然看见几个平时和唐有财称兄道弟的人在院子里,一会儿威胁几句,一会儿踢踢院子里摆放的一些无用杂物,他爹唐老头照例坐在那儿一语不发的猛抽旱烟,他娘……应该是在等他出现,才准备好好表现吧。 「各位乡亲,麻烦让我过去。」唐子刚不想整晚都耗在这里,所以观察了一会儿,便开口请乡亲让一下路。 果然,他一出现,他娘立即动了起来。 「好啊好啊,你终于来了!你弟弟出事,我这个当娘的让人去请了老半天,拖拖拉拉的到现在才来,是不是打算让我们两个老的让人打死了你才高兴,嗄?你这个不孝的畜生!没良心的白眼狼,黑心烂肺——」 「娘,出了什么事?」唐子刚打断朱氏,这些恶毒的谩骂从小听到大,都是那一套。 「哼!你也好意思问,你弟弟为了孝顺我们,每天在外忙碌奔波,累死累活的,谁知道运气不好,一批买卖赔了钱,欠了债,这些人上门要债的,你赶紧拿一百两出来还了。」 唐子刚闻言,忍下差点出口的嘲讽,才徐徐的开口道:「娘,我平日攒的钱,上次你和有财去我那儿都拿走了,再说,我哪拿得出一百两银子,这是我这几天攒下来的,只有这么多了。」他将一两多的碎银拿出来。 「这些才一两多,你拿来打发叫化子啊!」朱氏二话不说便抢了过去,嘴里还不知足的骂骂咧咧。 「够了,我不管你们谁还,快点把银子拿出来,否则我们抓到唐有财,就拿他的手脚抵债!」许德安恶声恶气的说,最后又缓了缓声道,「朱大娘,不要怪我不顾念和有财的交情,实在是有财欠债的那位大老爷手段凶残,背后是有靠山的,兄弟们也怕,而且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也是没办法啊!」 朱氏一听宝贝儿子可能出事,立刻叫道:「我不管,有财都是为了替你这个当大哥的孝顺我们,运气不好才赔了买卖欠了债,都是你的错,这个债就要你负责!你们听见了没有,一百两银子找他要去!没有钱,就拿他的手脚抵债,不关有财的事!」后面的话是对许德安他们说的。 唐子刚表情冷硬,眼底闪过一丝戾气,他没说什么,也不想说什么,倒是身后围在门外看热闹的邻里看不下去了。 「我说有财他娘,做人不能这样,阿刚也是你儿子啊!」 「他才……」朱氏反射性的冲口而出,话到一半却硬生生的吞了下去,随即不耐烦的挥手,「去去去!关你屁事,赶紧走开!」上前将几个已经跨进门的人赶出去,砰地一声将门给关上,隔绝了众人的视线。 唐子刚眸光闪了闪,「他才」什么?回想那一来一回的对话,「他才不是我儿子」吗? 心头震了震,他从没有往这方面想,但是此时这个想法却如滔天巨浪般将他淹没,如果他不是娘亲生的,而是爹和别的女人生的,那么他和唐有财一个像是唐家奴隶,一个宛如万金少爷的差别待遇就说得通了。爹对他不闻不问,任由娘虐待他,是因为对娘的愧疚? 不过这都是他的猜测,并没有证据,眼下也不是思考这件事的时机,还是先把眼前的闹剧给处理了。 没错,他们这一出,在他眼里只是闹剧,他根本不相信有什么手段凶残有靠山的大老爷,光是唐有财做买卖赔钱这个说法就很可笑,一个好吃懒做、不学无术的混混会做买卖?想必此时此刻唐有财又在他屋里翻箱倒柜了。 「爹,家里都没有积蓄吗?」唐子刚也不理会许德安那伙人,径自走进大厅,直接问唐老头。 唐老头头也没抬,只是沉默的抽着旱烟,不发一语。 「你问这个做什么?!」朱氏闻言冲了进来,指着唐子刚的鼻子就开始骂,「好啊!你这个畜生,竟然连我们两老的棺材本都想讹,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啊!」 「娘,现在有财在外欠了那么多银子,你也听见了,不还的话就要有财的手脚抵债,娘要我拿一百两银子出来根本不可能,我平时赚的银子,每月给了你们赡养银子后,就所剩不多了,每次攒了一些,娘和有财就上门拿走,娘,我那屋子就那么点大,能藏的地方你和有财也不时的去翻翻找找,能拿的都拿了,你知道我没银子的,一百个铜钱都没有,更别提一百两银子了。」 「那是你的事!反正这笔债你负责,和有财无关!」朱氏蛮横的说。 「娘,你这是要我拿命去抵吗?」 「只要有财没事,你这条命也算值了。」 「娘,我是你亲生的吗?」 「你……当然是我亲生的!」朱氏的眼神闪了一下,旋即又理直气壮起来,「你的命是我给的,现在只是让你拿出一百两银子还债,便宜你了!」 唐子刚静默片刻,视线落在唐老头身上,徐徐开口,「爹,你也是这个意思吗?」 唐老头狠狠的抽了几口烟,屋内都是那呛人的烟味,好一会儿才用那嗄哑的嗓音慢慢的说:「这种小事,你娘做主就行了。」 「好一个这种要命要砍手脚的小事就让娘做主。」唐子刚眸底溢满了嘲讽。 「所以娘是打算拿我这条命换那一百两银子的债?也就是说,还了一百两银子,就等于还了爹娘的生恩,是吗?」 「你是什么意思?」朱氏察觉不对,恨恨的质问。   第十六章 唐子刚表情冷漠的看着朱氏,那眼底的冷意让朱氏心里打了个颤,突然觉得这个大儿子变了。 「要我帮有财还了这一百两的债务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有条件。」 「这本来就是你应该做的,你还敢讲条件?!不肖子!畜生!」朱氏对于唐子刚向来颐指气使,动辄打骂,早已习惯了,所以一下子就忘了方才那让她心颤的冷意,再次破口大骂。 「那算了,债务是有财欠下的,他们找也是找有财,与我无关,如果有财被砍了手脚,往后爹娘不在了,我给他一口饭吃还是做得到的。」 「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黑心烂肺的畜生——」 「闭嘴!」唐老头蓦地大喊。 朱氏一噎,瞪向唐老头,最后只能讪讪的闭嘴。 别看她平日蛮横撒泼,到底以夫为天的观念根深蒂固,唐老头没发话,她可以蹦达得欢,既发了话,而且是显而易见的生气了,也就只能乖乖听话了。 厅里安静了,一会儿唐老头才又开口。 「你有什么条件?」唐老头问,算是应了他的话。 「爹、娘,我已经二十一岁了,你们是不是该张罗我的婚事了?有财今年十七,从去年开始你们就一直在帮他相看对象,我是大哥,却一点动静也没有,这没道理不是?」 「娶个媳妇得花多少银子你知不知道?有本事你自己娶,要我花钱帮你娶媳妇,你作梦!」朱氏忍不住又跳了起来。 「这是你的条件?」唐老头不理朱氏,问唐子刚。 「娶个媳妇,礼节周到的话,大大小小的花费我算过了,大概要二十两银子。」唐子刚没有回答唐老头的问题,反而开始算帐。 「我不同意!」朱氏果然耐不住,一听说要花二十两银子帮唐子刚娶老婆,立刻坐不住了。「那笔债务你要还,要娶媳妇你自己想办法!我绝对不会出一文钱!」 「那好吧,那笔债我可以背,娶媳妇我也自己想办法,就算得背一辈子债,一辈子娶不上媳妇,我也认了,不过我要分家。」 【第六章】 「分家?!你想分走有财的财产,休想!」朱氏恶狠狠的瞪着他,像是瞪着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唐家的一分一毫我都不要。」不过是一间房、几亩地,银子还不都是从他这儿搜刮走的,那么点东西他还真看不上眼。 朱氏眼神闪了闪,「你现在住的,可是唐家的祖屋。」 「我可以搬走。」唐子刚心里冷笑,连那么一间破屋子,朱氏都舍不得给他,看来自己不是她亲生的可能性很高。 「胡说八道,搬走了你要住哪里?」唐老头开口喝斥。「阿刚,父母在,不分家,你这是大不孝。」 唐子刚不语,嘲讽的看着唐老头。 唐老头被他看得心里一阵不自在,有些恼羞成怒。「好,好好好!长大了,翅膀硬了,就知道忤逆父母,你这样不孝不悌的东西,我和你娘也不敢指望你,既然要分家,那就分家!」 「我去找族老和村长过来一趟。」唐子刚嘲讽的一笑,站起来走出唐家。 三个族老和村长——也就是唐氏家族的族长,大约过了大半个时辰后和唐子刚一起来到唐老头家。 唐老头家闹的事,他们也早就知道,只是对于三天两头便闹一场的唐老头家,他们实在懒得理会,没想到唐子刚竟然上门,找他们主持分家。 分家啊,唐老头是真的老胡涂了,也不想想这些年来要不是唐子刚,他们一家三口还能活得这么滋润吗?愚蠢! 「爹娘让我替有财还债,我答应了,不过一百两银子的债,我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还得清,那些人又说那债主是个手段凶残有后台的,我担心若没办法还清,会连累了爹娘,就想干脆分家吧!分了家,我一个人来背负债务,就不会连累他们了。」 听听!听听!人家阿刚都被逼成这样,末了分家的原因竟然还是为了不连累他们当爹娘的。 也不想想他们村里的人家,一年下来扣除吃穿用度,能存下三、五两银子就已经很不错了,这一百两得多少年才存得来,就算阿刚比较厉害,算他一年存下十两好了,那也得整整十年才能还清啊! 你说进深山找珍贵药材?哈!当真以为大屿山那么好进,珍贵药材那么好找? 是,几个月便传出一起珍贵药材出土听起来似乎很常见,但是也不想想大屿山有多大,邻近大屿山的乡镇村里、靠着大屿山生活的人又有多少,可以说万中取一也不夸张,就这么有把握自己就是万人中那幸运的家伙? 张口就是一百两,怎么不去抢钱庄啊! 听完了分家的理由,三个族老和村长都叹息不已,他们是真的不明白,阿刚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被唐老头夫妻俩给糟蹋成这样。 结果来到唐老头家,说起分家的事,没想到他们竟然听到了另一个说法。 「阿刚忤逆?不孝不悌?」三个族老中,辈分最大的,唐子刚称呼二曾叔公的老人家唐敬,拄着拐杖重重的敲了敲地。 「不就是让他帮有财还债吗?平时都是有财孝顺我们,他身为大哥,帮弟弟还个债算什么,他竟然不愿意,还想讹走我们的棺材本,我们不给,他就闹分家,这不是忤逆,不是不孝不悌是什么!」朱氏立即尖声控诉。 「住口,妇道人家插什么嘴,四侄孙,管好自己的婆娘,不然老夫就请族规来管!」唐敬沉声警告。 「是,二叔公教训的是。」唐老头恭敬的致歉,随即话锋一转。「朱氏也是被气昏了头,一时失去理智才会这般,也是情有可原,请三位族老原谅她。二叔公、五叔公、七叔公、村长,阿刚既然不顾念我们的生养之恩,置弟弟的危难于不顾想撇清关系,我们当父母的也无话可说,就当作我们白养了他这么大吧!」 三个族老和村长都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唐老头,好一会儿,七叔公唐诚摸着胡子,缓缓的开口,「去年过年时,我到镇上看戏班子唱戏,都没有四侄孙唱得这么好,你不去唱戏还真是可惜了。」 唐老头一张老脸慢慢涨得通红,这个七叔公年龄其实比他还小一岁,可是人家辈分高,他也只能瞪着一双眼睛,既想驳斥又碍于对方是族老,是长辈而不敢。 「四侄孙,既然要分家,你们打算怎么分?」五叔公唐信将话题拉回来,今儿个是来帮阿刚主持分家的,这四侄孙一家除阿刚外,是什么德性全村没有人不知道,不必浪费时间听他们说废话。 「按照天擎律,长子分七成,其余三成均分。」唐敬不等唐老头说话,率先开口便抛出让人无法反驳的律法。 「凭什么?!他根本就——」朱氏才不管什么律法不律法。 「住口!」唐老头低声喝斥。 朱氏被丈夫喝斥,恢复了一些理智,不甘心的坐了下来,暗地里恨恨的瞪了唐子刚一眼,以为没人看见,却不想在座每个人都看见了。 族老们和村长暗暗摇头,不知道的人都会以为阿刚不是她亲生的,而是仇人的孩子呢! 「二叔公,您说的分法是父母不在的分法,如今我们都还在,就不是这样分了。」 「我知道,父母在,长子因需奉养父母终老,所以除了长子既定的三成家产外,其它由父母做主,但其中也需有长子一份。」唐敬补充。 「以往都是有财在孝顺我们,我们也不需要他奉养,所以那三成不能给他!」朱氏忍不住又插嘴。 「朱氏,闭嘴,不然就进房去。」唐老头在族老斥责之前,先一步警告朱氏,才又向四人道:「确实像朱氏说的,虽然阿刚是长子,可是一直以来都是有财跟我们住在一起,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是啊,阿刚花银子盖好了新房子,你们就把他赶出去住破屋,剩下唐有财和你们住在一起。没错,这件事大家都知道。」唐诚抚着胡须讽刺的说。「也罢,时辰也不早了,和你们说什么都是多余,如果你们还有良知,就不会做到这种地步,现在说什么都无关紧要,唐老头,你就直接说吧,要分多少给阿刚。」 「当然是净身出户,唐家一分一毫他都别想得到!」朱氏再次插话。 唐老头这回没有斥骂,他保持沉默,观察着族老和村长的反应。 「这也是你的意思吗?」唐敬看着唐老头。   第十七章 「有道是父母在,不分家,阿刚他却为了一己之私,对父母忤逆,对兄弟不悌,可他不义,我当父亲的却不能不仁,就把祖屋和锦溪边的两亩地分给他吧!」 四个主持分家的长辈全都嘴角抽搐,你道是什么好屋好地? 祖屋是破屋两间,锦溪边的两亩地全都是砂石地,根本是无法耕种的废地。 「三位族老、村长,能否听我一言。」一直保持沉默的唐子刚终于开口。 「阿刚你说,放心,我们会为你做主的。」唐敬立即说。 「多谢二曾叔公。」唐子刚恭敬的一礼。「族老、村长,阿刚愿意净身出户。」 「什么?!」四人惊呼。 「算你识相!」朱氏冷哼一声,唐老头则是不发一语的看了他一眼。 「阿刚愿意净身出户,往后孝养父母的分例,阿刚也会依照过去的数目,一年五两银子、四石粮食、油盐各两斤、布一匹、肉十斤,只是往后除了孝养分例之外,剩下的钱要攒下来还有财欠的债,所以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让娘和有财随时上门拿走了,这点,烦请族老们和村长在分家文书上记录清楚。」 三位族老和村长同时瞪了唐老头夫妻俩一眼,看看,这都是什么父母兄弟!这么多的孝养分例,在整个清岭镇里都是数一数二的了,他们还不知足! 「放心,我们一定会写清楚的,往后除了固定的分例之外,你什么都不必出,他们也没有权利再找你讨东要西!」 「还有,分家的理由,阿刚希望能据实记录,阿刚并没有忤逆,也没有不孝不悌,请族老和村长明察。」唐子刚一脸哀痛的表情,看得四个长辈为他一阵心酸不值。 「阿刚,你放心,关于这点我们一定会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绝对不会让某些人颠倒是非!」 于是,在一方放弃所有,还承担了不该承担的责任后,分家进行得很顺利。 分家文书内容除了写明分家理由之外,还记录了几点: 一是将唐家所有的财产都写得清楚明白,并申明唐子刚自动放弃这些财产的继承,净身出户。 二是往后婚嫁喜丧皆各自承担。 三是唐子刚除了每年固定的孝养分例之外,不再承担唐老头家的任何费用。 四是唐有财所欠一百两银由唐子刚自愿负责偿还,与唐老头家再无关系。 五是这些年来唐子刚自己置办的东西,都是属于唐子刚,分家后可以带走,往后不可用任何借口索要。 关于第一点,是唐子刚要求的,把唐家有什么财产写清楚,免得以后他自己的家产又被说是唐家的。 当然,一开始朱氏是不愿意写的,因为她可是从他那里搜刮了不少银子和毛皮还有一些不错的东西,虽然花了不少,卖了不少,但是也还存了不少,写出来怕他后悔要分家产。不过唐子刚故意说,若是没写到的,是不是他就可以分那些家产了,朱氏就二话不说全部说了出来,连几文钱都说得明白。 听到银钱数目,唐子刚在心里摇头,朱氏还真舍得让唐有财这么挥霍,从他这里搜刮走的,竟已十不存一。 第二点是朱氏要求的,她担心唐子刚娶媳妇找他们要银子。原本朱氏是要求唐子刚的婚嫁喜丧与他们无关,可族老和村长会写这种单方面的条例吗?结果就是双方都无关。 第三点是族老们自动写下来的,怕以后朱氏又没脸没皮的上门骚扰。 第四点还是朱氏要求写的,免得他反悔。 至于第五点,就是唐子刚提出来的,当然,在他不着痕迹的误导下,朱氏和唐老头甚至是族老们和村长,都以为他说的是祖屋里那些家具和物品。 一式四份的文书,唐老头一份,唐子刚一份,族里一份,最后一份要到官府备案存档。 天擎律里,此分家文书至官府备案后,往后若一方有违文书所载内容,另一方可至官府控告,所查属实后,违者杖三十,罚银百两,再犯,杖五十,徒一年。 「既然你自己说要净身出户,那祖屋就不能让你住了,你赶紧搬走吧!」朱氏拿到文书,立即开口赶人了。 「朱氏,你就不能等到阿刚找到住的地方吗?」村长看不过去,出声斥责。 朱氏撇撇嘴,虽然心里不甘,还是没再说话。 「明日至官府备案后,我就会搬走。」唐子刚待墨干后,慎重的收好了分家文书。 「对了,那一百两银子呢?什么时候拿来?」朱氏心里打着算盘,拿到一百两后,她就自己收着,反正文书上写由唐子刚负责还钱,让人再找他要就好了。 「娘放心,我自会和债主联系,商讨还银的办法,必不让债主再上门惊扰爹娘。」唐子刚依然恭敬的说,让一旁的族老和村长暗暗点头,多好的孩子啊! 按照习俗,分家是要请分家宴的,唐老头一家是舍不得浪费银钱吃食,假意的邀请了几句,在族老们和村长拒绝后,也就没再提起了。 而三个族老和村长对唐老头一家厌恶至极,拒绝后便由唐子刚送出唐老头家。 「许德安,你们要不到我住的地方等我,我送长辈们回家后,回去再和你们讨论还债的事情。」唐子刚对留在院子里的几人说。 「行!刚哥的为人,我安子信得过。」许德安原以为这次讹诈没戏了,没想到唐子刚自己送上门,当然是很爽快的应了,招呼兄弟往唐子刚住的破屋子去。 嗯……不知道财哥有没有找到他要的东西?他心里想着。 一行五人,阿刚提着灯笼在前方引导,五人且行且聊,唐敬的家先到。 「都进来坐,咱们来商讨一下后续的事情。」唐敬招呼众人进屋。 一些小辈出来互相见个礼,儿媳孙媳送上茶点后也退下,厅里又剩下他们五人。 「阿刚,明日我和你到衙门备案,虽然这次分家你吃了大亏,但是能离了他们,你一定会活得更好,大伯公知道,你是有能力的,往后一定会飞黄腾达,到时候有他们后悔的。」村长唐启明,在族里的辈分,唐子刚要称一声大伯公,他拍了拍唐子刚的肩,既安慰又鼓励。 「没错!阿刚是个厉害的,七曾叔公看好你。」唐诚依然抚着他的胡须说。 「你若暂时没有住处,二曾叔公家还能挪出一间空房。」唐敬看着唐子刚,这一辈的小子们,就数阿刚最为出色,偏偏摊上那样的爹娘,生生拖垮了他,现在好了,分家了,虽然是净身出户,但是也断了往后的麻烦,这样很好。 「住处倒是不担心,我在镇上有个朋友,我的猎物皮子都是卖到他的铺子,他那间铺子后院有几间房空着,跟他说一声,借住一阵子没问题。」唐子刚说。 「那就好,不管如何,咱们都是同族亲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能做到的,大家都会尽力帮忙。」唐敬点头。 「是啊!阿刚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尽管说,五曾叔公虽然没什么能力,但是出面出个声,还是有人买帐的。你二曾叔公、七曾叔公、大伯公,也是一句话的事。」唐信也挂保证,顺便带上了其它三人。 「这……阿刚是有件事想请大伯祖母帮忙。」唐子刚适时的露出腼腆的样子,望向村长。 「喔?是什么事?还要请你大伯祖母帮忙?」唐启明讶异。 不曾见过他这副表情,四人立即升起强烈的好奇心,这些年龄加起来都两百多岁的人就这么双眼放光的直往前凑,盯着唐子刚研究着。 唐子刚暗自憋气让自己涨红脸,才腼腆的说道:「我想请大伯祖母保个媒……」 「唉唷!这可真是好消息,阿刚看上哪家姑娘了?」四人听了很高兴。 「这……请各位长辈见谅,阿刚暂时还不能说,人家姑娘并不知情,我不想贸然说出来坏了姑娘家的名声,等我安顿好了,再请大伯祖母出面。」 「嗯,很好,懂得替姑娘家着想,不错。」唐敬赞道。「好,我们也不问,反正到时候就知道了。」 「行!大伯公回去就跟你伯祖母说,你伯祖母最喜欢干这种事儿了,准没问题。」唐启明打了包票。 「多谢。」唐子刚起身一揖。 「说起来,阿刚分了家,也有文书备案,那以后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家想嫁给他了!」唐诚突然一击掌,想到了这一点。往常没人愿意嫁,是因为有那样的家人,如今不同了。   第十八章 「对啊!阿刚,要不让你伯祖母帮你多介绍一些姑娘,咱挑一个最好的。」唐启明说。 「不用了,大伯公,那姑娘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了。」唐子刚笑得腼腆。 「哈哈哈!好,就听你的。」 「好啦!时辰也晚了,阿刚快回去吧,既然要搬走,就赶紧收拾好,不要漏了什么便宜了别人。」唐敬挥手。 「天色那么晚了,我送两位曾叔公……」 「行了行了,家里年轻人那么多,会有人送的,你赶紧回去吧!还有很多事要忙呢!」 唐子刚闻言,也就顺从的告辞了。 回到住处,许德安几人都蹲在大门前,嘴里咬着根草,一边互相瞎闹,说些浑话,看见唐子刚,立即站了起来。 「刚哥,回来啦!」许德安带点狗腿的上前招呼,他那是下意识的行为,自己也不自知,想着这人是即将给他一百两银子的财神,就不自觉的做出狗腿的样子。 唐子刚推开大门,视线扫了一眼,没有看见唐有财,想来是离开了。 「进来吧!我们好好谈谈。」他示意他们自己找地儿坐,没得坐就站着,他不招待。 「刚哥,既然你背了这笔债,那你是打算什么时候还?」许德安搓搓手,想着一百两银子马上就要到手,心里兴奋着。 「明日我到衙门备案后,找几个朋友借借,应该能凑齐,到时候就还。」唐子刚爽快的说。 「太好了,那明日我等刚哥好消息。」许德安高兴坏了。「呵呵,很晚了,就不叨扰刚哥,我们走了。」 「嗯,慢走,我就不送了,你们顺手把门关上就行了。」 「没问题,刚哥不用送。」许德安哈哈笑着,领着兄弟离开了。 唐子刚冷冷一笑,他的银子会那么好拿吗? 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已经确定有人进来翻找过了,而且很彻底。 不过不管唐有财怎么找,也不可能想到他会在柜子底下挖坑,好吃懒做的他也没那个力气搬动柜子。 他拿来一个大竹篓,开始收拾屋里的东西,要带走的除了几套衣裳、几十本书册、笔墨纸砚之外,就是那个装着他所有财产的铁盒子了。至于其它日常物品、锅碗瓢盆、厨房剩余的柴米油盐等等,他就不浪费力气搬了,收拾好让村里需要的人自己来拿吧! 将铁盒取出,擦干净后用布巾包裹好,放在竹篓最底层,上头再放上装着他衣裳的两个包袱,其中一个就是裴燕帮他补好的衣裳,再将所有的书一本一本小心迭上,最后放上装进一个木盒子里的笔墨纸砚。 收拾好后,他环顾了四周,终于能光明正大的离开这个地方了。 明天开始,便是新生。 唐有财在唐子刚屋子里没有找到任何值钱的东西,这让他很是不甘,明明知道他有那么值钱的东西,却怎么也找不到。 难道那家伙没把东西带回来? 唐有财仔细回想了一下,终于让他回想起自己听错了,带回来的只有那一包褓衣裳! 「该死的!白忙了一场!」唐有财低咒,看着时辰也不早,便偷偷的往家里走去,却发现族老和村长竟然在家里。 他心下一惊,直觉会不会是许德安露了馅,上门讹诈银子可不是小事,以他了解的许德安,为人贪婪好色,这次肯定是狮子大开口,所以才惊动了族老和村长。 心下琢磨着他做的事情被发现的话肯定遭殃,于是唐有财做了一个让他往后后悔不已的决定——躲起来,这两天暂时不回家了。 如果他回家,得知和大哥分家的事,一定会阻止,尤其是看了分家文书的内容之后,更会竭尽所能不让唐子刚去官府备案,只可惜,他没有回家。 走在路上,唐有财无聊的想着,这大晚上的没办法回家,该去哪里呢? 他突然想到今早在山上那个裴家二姑娘裴燕,又想起她口中说的百年人参和灵芝,一下子便有了去处。 既然明日一早就要拿到县城卖掉,当然就得今晚动手了,反正裴家唯一的男人现在残了,剩下的都是女人家,要得手太简单了,就算被发现了也不怕。 于是唐有财借着月光,磕磕绊绊的走了大半个时辰,才摸上了裴家的大门。 啧!真不错,砖墙大瓦房,虽然旧了些,但比他家大,看来裴家也是有钱人家。 偷偷摸摸的顺着砖墙绕了一圈,他选了一处对着大山的围墙,就算有人夜里不睡觉起来逛大街,也不会看到这个方位。 墙有点高,唐有财费了好一番工夫才翻进院子,没想到才刚走没两步,啪答一声,一阵剧痛从他脚上传来。 「啊!」唐有财惨嚎一声,跌坐在地上,手往旁边地上一撑,又是啪答一声。「哇啊——」 屋子里的灯立即亮了起来,唐有财见状也顾不得手上脚上的伤,用没受伤的一手一脚费力的扒开手上和脚上的捕兽夹,然后在屋子里的人出来之前,狼狈的翻墙逃了。 该死的!有哪个人家会在院子里放那么多捕兽夹啊! 唐有财不知道,大山村比较靠近大屿山的几户人家,都会在墙下放一些捕兽夹,以防夜里有野兽跑下山跳过围墙。 裴家从以前就一直在墙下布置陷阱,捕兽夹只是其中一种,算是最简单的,唐有财还算运气好,只是被捕兽夹夹到,后来又是原地直接翻爬出去,没有移动,否则他就会掉进距离捕兽夹大约两尺距离,一个里面布置了许多削得尖尖竹子的深坑。 「逃走了?」黑夜里,一声细细柔柔的嗓音,带着些许颤抖,低声的问着。 「嗯,大姊别怕,已经逃走了。」裴燕安慰。 「你们没事吧?」林锦绣披上外衣,走出正房,看见两个女儿躲在各自房门内往外看,上前关心询问。 「没事,那贼人一跳下墙就中了陷阱,还蠢得一次中两个,肯定不是靠山生活的人。」裴燕有些不屑的说。大山村的人谁家没有在墙下布陷阱,几十年来也没有哪个蠢小偷敢上门光顾,没想到今天倒让他们碰上一个。 「既然没事,就都回去睡吧。」林锦绣对着女儿们说。 「好,爹,娘,妹妹也早点睡。」裴莺柔声说完,便进了房关上门。 「阿燕怎么不回房睡?明日还要早起去县城不是吗?」林锦绣见裴燕没进房,反而反手关上门,走了出来。 「我去重新把陷阱弄好。」裴燕轻声的说,走到墙边,将捕兽夹重新布置好。 「当家的,你说奇怪不?咱们家的处境鲜少有人不知道,怎么还会有小偷上门?」林锦绣狐疑,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拄着拐杖走到门边的裴达。「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裴燕此时也弄好陷阱,来到爹娘正房门前,跟着一起进了正房。 「有两个可能,其一,可能是外来的人,不了解大山村各个家里的状况,看咱们家是大瓦屋,所以以为咱们家有钱。其二,一样是外来人,不了解大山村布置院子的特色,是特意找上咱们家的。」裴达脸色有些沉重。「我希望是第一个可能,若是第二个,就代表……」视线落在裴燕身上,未竟之语不言而喻。 「有人知道我手上有好药材。」裴燕低声接口。「那些珍贵的药材我一直是请唐大哥帮忙卖掉的,唐大哥自己也会接受委托进深山找寻一些珍稀药材……」 「阿刚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裴达抬手揉了揉女儿的头。 裴燕愣了一下,有些失笑。「爹,我没怀疑唐大哥,他若需要,直接开口就有,没必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再说家里的陷阱有大半还是唐大哥补强的呢。 于是父女俩又凝眉思索了起来。 「行了,明天不是和阿刚一起去县城吗?到时候跟阿刚说说这件事,看他有什么想法。」林锦绣看着表情一致的父女俩。「现在,马上去睡觉。」 【第七章】 一大早,唐子刚便到大山村,接了裴燕到镇上,先将她送到山珍野物后,才对她说了昨晚发生的事。 「什么?分家了?」裴燕讶异,这速度还真快。 「嗯,分了,净身出户,我现在无家可归了,阿燕要不要收留我?」唐子刚下巴靠在她肩上,装可怜的问。 裴燕白了他一眼,伸手将他的头给推开。 「你怎么会无家可归,这铺子不就是你的。」她瞥了一眼放在一旁的大竹篓。   第十九章 「这就是你所有的财产?」 「是啊!可怜吧?」唐子刚还是致力博同情。 「看起来是挺可怜的。」也只是看起来,实际上一点也不可怜。 「阿燕先在铺子里等我,我还要回唐家村一趟,接村长一起过来,到衙门将分家文书备案,以后他们就不能找我麻烦了。」 「如果他们知道你有自己的产业,不可能不闹的。」他娘和唐有财的为人,他自己还不清楚吗? 「你看。」唐子刚将分家文书递给裴燕。 裴燕好奇的接过,看完之后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为了分家,你还真是拚了,连这巨额的债务都背了。」不仅背了债,还被净身出户,什么都没有分到,要不是他自己能挣钱,早就置办了不少的家产,这一分家说不定会饿死。「幸好你还算聪明,有几点对你很有利。」 「不,是都对我有利。」 「那这一百两的债务怎么说?」 「那是假的,放心,我有办法让他们吐露实情。也是利用这一百两的债务,才能那么顺利的分家,又让族老们站在我这边,所以我才说都是对我有利的。」 「那就好,恭喜你。」裴燕真心为他开心,将分家文书还给他。「对了,昨夜有人翻墙进我家。」 「什么?!你们没事吧?」唐子刚一惊,心跳差点停了。 「没事,那人一跳进院子就中了陷阱,两次,被两个捕兽夹给夹到了,之后就马上翻墙逃了,我们没敢出去查看,所以没看见是谁,不过从他的惨叫声中得知,他是男人。」 「所以那人受伤了。」唐子刚沉吟。 昨晚唐有财根本没回家,不过他经常在外过夜,所以唐老头和朱氏也不以为意。 本来他也没多想,不过现在听她说完,忍不住猜测那人是不是唐有财。 不过这必须有个前提,唐有财知道她手上有珍贵药材。 也就是说,唐有财知道她有药材,而且要将药材托给他贩卖,所以他利用调虎离山之计将他引走,进他屋子翻箱倒柜找药材,结果没找到,便以为药材还在阿燕手上,所以就到阿燕家预备偷盗,没想到中了陷阱,只能抱伤逃离。 唐子刚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裴燕点了点头,又摇摇头。「那他又是怎么知道我手上有珍贵药材的呢?你今早有见到他吗?他有受伤吗?」 唐子刚摇头,「他昨晚没有回唐家村。」 「算了,不谈他,反正那人也没得逞,下次你见到唐有财,看他有没有受伤就知道了。」裴燕摇头,「时辰不早了,你还要赶回唐家村呢。」 「嗯,这就走。」唐子刚起身,走到门口,又返回。把竹篓里的东西都搬了出来,最后将一个包袱放到她面前。 「这是?」裴燕不解。 「我所有的财产全部在这里面,阿燕帮我保管吧!」唐子刚把用包袱巾包着的铁盒子又往她面前推了推。 「这……」裴燕想推拒,谁知唐子刚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塞进她怀里,便匆匆跑走了。「什么啊!这人真是……」她喃喃的抱怨,没发现自己嘴角微微上勾。 裴燕也没有打开包袱巾查看,只是思考了一会儿,便将东西收进空间里。 既然是他全部的身家,那当然是放进空间最安全了。 看着方才被他搬出来的包袱和书册凌乱的放着,便起身替他收拾起来,衣裳折迭整齐一件件摆进柜子里,发现另一个包袱的衣裳有几件有破损,便暂时先放在一旁,准备等一下帮他缝补。 接着又一一将书册放到书架上,没想到他看的书还挺杂的,随即好奇的想,有那样的爹娘,他又是怎么识字读书的? 收拾好书册,再将笔墨纸砚摆到桌上,环顾这间书卧两用的屋子,简单了点,但既然是暂时居住的地方,也就勉强凑合着用了,至少比他原先住的破屋子强多了。她想。 待他带来的东西都归位好,她拿起破损的衣裳坐到临着小花园的窗前缝补,一针一线,补得精细认真,金色的晨光透过窗,投射在她身上,彷佛在她周身渲染出了一层金光。 等唐子刚走进后院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般让人惊叹的景象。 他停下脚步,怔怔的看着低头为他缝补衣裳的人儿,那一身温雅娴柔的气质,让他的心涨得满满的,好像有什么要喷发出来般,神情温柔得不可思议。 裴燕抬头转了转脖子,不期然的看见立在小花园望着她的唐子刚,那俊逸的面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宠溺和温柔,眼底亦是流转的深情,让她移不开眼,就这样与他对视,深深陷入他眸中的情感漩涡。 不知何时,唐子刚已经来到窗前,靠在窗台上,伸手温柔的将一缕发丝顺到她耳后,指尖在她脸颊流连了一会儿,才不舍的离开。 「你……你回来啦!」裴燕因他的动作回过神来,脸颊浮上淡淡的红晕,更显得她白皙的脸庞粉粉嫩嫩,甚是招人。 「嗯,回来了。」唐子刚温声道。 「事情办好了吗?」 「办好了,已经在官府备了案,本想送村长回村子,不过他说要顺便去看看住在镇上的女儿和外孙,到时候他会自己回村,所以我送他到他女儿家,回来之前顺便解决掉那一百两的欠债,就回来了。」 「咦?解决了?」裴燕讶异,动作真快。 「嗯,要借条没有借条,要欠单没有欠单,要债主没有债主,说是做买卖失败,却没有任何买卖凭证,他若不想进衙门挨板子,就只能这么算了。我是看在这个骗局在分家的事上起了点作用,所以没有直接将他们扭送官府,也算是答谢他们了。不过我把他们的算计写下来,让他画了押,以防万一。」 「顺利解决就好。」裴燕暗暗松了口气,一百两可不是小数目,虽说现在她随手拿出一株药材就能卖到比一百两多几倍的价钱,可是在她心里,一百两还是巨额的数目,不久前他们家可是连一百文钱都没有呢! 「阿燕,我找人去你家提亲,可好?」唐子刚突然说,他心里有股想快点拥有她的渴望。 裴燕一怔,蓦地垂下眼,长睫轻颤,一股羞涩的感觉盈上心头,随之而来的是一种甜蜜的滋味,她红着脸,抬手轻轻覆在胸口,这种感觉……就是喜欢吗? 「你说过要给我时间考虑的,这才过了一天。」她低声控诉,心里却没有一点不悦。 「我原本的计划是,在三个月之内解决我的家庭问题,再向你求亲,这段时间刚好给你思考的时间,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没想到因为唐有财的一个算计,分家意外的快速又顺利,我就忍不住想要早点和你在一起。」唐子刚凑近她,声音低缓的叙述。 裴燕微微缩了缩脖子,耳朵因他说话的气息而微微发麻发热,热度慢慢的延烧到脸颊,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不是要到县城吗?现在就出发吧!」裴燕退离窗边,将他的衣裳放在榻上,收拾好针线放在桌上。 一回身,唐子刚已经进了屋子。 「还不快点准备,我还有好多东西要买呢,天黑之前若不能回家,看我爹不找你算帐。」裴燕娇嗔,瞪了他一眼,却不知这一眼对他来说就像抛媚眼一般,威力强大。 「阿燕,答应我吧!」唐子刚涎着脸,一改以往正经的模样。 「快点走啦!你再这样我生气了。」裴燕红着脸跺脚。 唐子刚心里叹了口气,好吧,没关系,他会继续努力,反正一定会让阿燕嫁给他的! 「我让人备马车,对了,药材我放在刚刚给你保管的包袱里。」唐子刚出门前提醒了她一句。 裴燕立即从空间将包袱拿了出来,也没有解开包袱,就等着他回来自己拿,她可没有窥看他人私有物的习惯。 「打开看看。」不知何时回来的唐子刚,双手抱胸靠在门边,英挺的俊颜展露出一抹愉悦的笑容,还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不用客气。既是认定了她,他就不会藏着掖着,他的就是她的。 「不了,你把药材拿出来,这东西还是你自己保管吧!」裴燕摇头。 「你啊……」唐子刚无奈,走了进来,将包袱解开,打开铁盒子拿出两个玉盒放到一旁桌上,然后又将铁盒子里的其它东西一一拿了出来,展示在她面前。   第二十章 裴燕看着那么多张的房契、地契,大面额的银票、钱庄的存票以及现银,讶异的望向他,她还以为他就镇上这间山珍野物,没想到县城还有好几家铺子和一间住家,至于钱庄的存票和大面额银票她没仔细去算,但粗略看过去数目惊人……很多。 「这些东西昨天我都跟裴叔交代过了,所以裴叔才不再反对我接近你。」因为知道他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愚孝,是个有打算的人,裴叔才放心,不阻拦他追求阿燕的。 裴燕沉默,一一将东西重新放回铁盒子里,盖上盒盖,绑上包袱巾,推还给他。 「唐大哥,这些东西还是你自己收着吧!」 「怎么了?」唐子刚微微蹙眉,见她脸色似乎有异,关心地问。 「唐大哥,你就不怕我是贪你的财产,才和你在一起?」裴燕斜睨着他。 「呵呵,如果你们一家这么简单就能答应让我娶你,那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可惜,这些东西根本打动不了你们。」唐子刚很是遗憾的说。 裴燕横他一眼,仰起下巴傲慢的说:「自己的东西自己收好,行了!该出发了。」说完便率先走了出去。 唐子刚轻笑,她肯定不知道她那模样不见丝毫傲慢,反而异常的可爱。 再次将两个玉盒塞进包袱,他抓了包袱就追了出去。 「阿燕,过几天我就找人去提亲,好不好?」扶她上马车的时候,他忍不住又问。 裴燕不发一语钻进马车,好一会儿,当唐子刚失望的叹气时,马车里传来了她的声音。 「你自己去跟我爹说。」似嗔似娇似傲,却是唐子刚听过最好听的一句话了。 他立即跟着上了马车,示意车夫上路,便关上车门,坐到裴燕身旁,将包袱再次递给她。 「我这儿现在不方便放这些贵重的东西,还是交给你吧,你收藏药材的地方很隐密,就和药材放一起好了。」 裴燕眼眸闪了闪,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接过包袱,放到身侧。 唐子刚低笑,表情十分愉悦。他知道她有秘密,但是她不说,他也不会过问,有任何麻烦,他都会帮她解决,只要能和她一起就好。 一个半时辰后,马车抵达县城,直接骏入一栋宅子的后院马房处。 唐子刚率先跳下马车,回过身来伸手扶她时,眼神微闪,发现她手里的包袱……缩小了,依大小分析,包袱里应该只剩下两个玉盒。 他抬眼望向她,见她故意仰起下巴,眼底略带紧张,心里暗笑。越是相处,就越能发现她性情中可爱一面,也越来越喜爱她,恨不得现下就将人掳回家,再也不放她离开。 轻笑一声,扶她下车后,他忍不住轻刮了一下她的俏鼻,惹来她一个白眼,轻拍掉他作怪的手。 唐子刚当作没发现包袱缩小了,径自向她介绍这间宅子。 「这里就是我在县城购置的宅子,三进的宅子带着一个花园,上个月才整修好。」他带着她参观了一下宅子,便领着她来到内院正房。「以后咱们就搬来这里住,这里房间够多,岳父岳母和小妹都可以一起搬过来,你说好不好?」 「胡说什么呢,谁是你岳父岳母!」这人怎么越来越没脸没皮了,以往的正经老实呢?都被吃了啊! 「反正我已经认定了,你跑不了的。」唐子刚一副先说先赢的无赖模样。「这里目前只有几个打扫的粗使婆子,等咱们成亲后,再买一些下人,到时候就由娘子做主安排了。」 「你住口!不许再说了。」裴燕羞红了脸,气恼的说着。虽然个性果断有主见,但毕竟还是未嫁的姑娘家,脸皮子薄,被他这般三番两次的调戏,是又气又恼,可明明是气恼的,偏偏又有股甜蜜在心头萦绕,这种感觉真是让她无所适从。 「好好好,我不说了,娘子别生气。」 「你还说!」裴燕气得跺脚,扬手往他胸膛拍了一下。 「唉唷!娘子手下留情,为夫下次不敢了。」 「唐子刚!」 「哈哈,阿燕莫气,你先休息一会儿,我把药材送去给委托人,等我回来咱们一起出去用午膳,然后我再带你上街,你帮大姊置办嫁妆首饰,别忘了也给自己办一份。」 「滚!」 这家伙没救了,怎么变成这样呢?以往正经的模样多省心啊! 莫非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吗?他从唐家解脱出来,真性情也跟着解脱了? 她不知道的是,其实只有面对她,唐子刚才会这样,对下属,他依然是那个严肃认真、赏罚分明的东家,对外人,他依然是那个正经且带着些许冷漠疏离的唐爷,回到村子里,他就是那个老实孝顺,能力出色却惨被父母厌弃的可怜小伙子。 赶走了唐子刚,裴燕和衣躺在床上,脑海里浮现他方才落荒而逃的模样,看就知道他是装的,纯粹逗她开心。 想着想着,她嘴角不自觉的向上一弯。 其实想不想清楚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样的日子也挺不错的。 「阿燕,我回来了。」唐子刚从外头匆匆走了进来。 裴燕一抬头,见到唐子刚时微微一愣,只见他一身玄色长袍,袖口绣着同色祥云暗纹,腰间系着同色墨玉腰带,上面挂着一方腰佩,整个人的气质显得优雅,气度逼人。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他身穿锦衣,多了几分英挺和潇洒,看起来意气风发,好不帅气。 现在仔细想想,唐子刚凭一己之力挣下那么多的产业,那些产业自然需要他的经营,在外面,他不可能还是像在村子里那般,穿那些破损或补过的衣裳。 这样的他又怎会愁娶不到媳妇儿?是他自己不愿意娶吧。 结果这样的他,却让她捡了便宜。 对于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有些失笑,还捡便宜呢,她可不觉得自己高攀了,银子嘛,她空间里那些高年分的药材随便拿一株出来都能买下十间八间的铺子,她不要而已。 「阿燕,来,这是那两株药材的银子,你收好。」唐子刚来到她身边,将手上的包袱放到一边,再从怀里掏出一迭银票,交到她的手上。 裴燕见他一副讨好的模样,忍不住对他嫣然一笑,就算身穿华服,在她面前,他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唐子刚。 「阿燕很开心?」唐子刚被她这一笑勾得忍不住又凑近了一点,贴着她在她身边坐下。 「还行。」裴燕被他的痞子样拉回了心神,忍下抚额的冲动,怎么就忘了这人是会得寸进尺的。 避开他稍嫌灼热的眼神,此时才想到手上的银票,一看,手微微抖了一下,惊讶的望向他,这是不是太多了? 「这么多?」手上银票十来张,除了两张面额一千两外,其余都是百两面额,加起来总共三千五百两。 「差强人意,买家是县令大人的三公子,据说是准备送往京城给人贺寿的,因为三少是老主顾了,所以被他硬是砍了一成折扣。」唐子刚略做解释,便将他方才放置一边的包袱拿过来,塞进她怀里。「阿燕把银票收好,然后这个你换上,我带你到如意楼用膳。」 「这是?」裴燕疑惑的打开包袱,眨了眨眼,是一套衣裳。 「我送你的,快去换上。」唐子刚催促,还动手将她拉了起来,亲自将她送进内室。 裴燕待他出去后,才摇头浅笑,拿起衣裳展开,这是一件浅蓝色的长裙,袖口绣着一圏粉色莲花,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裙摆处是一排蓝色海水云图。 她喜爱的摸着柔滑的布料,这件衣裳不华丽张扬,却很精致美丽,她很喜欢。 带着甜蜜笑容,走到屏风后换上新衣,来到铜镜前,为自己挽上一个倭堕髻,身子轻轻转动,长裙便散开来,衬出她娉婷的身姿。 「阿燕真美。」唐子刚已经站在那儿欣赏了好一会儿。「看来很合身,不用修改了。」 裴燕一愣,看着铜镜里的身影,是啊,很合身呢。「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我的眼力好啊!」唐子刚轻笑。 「你……」轻啐一口,裴燕红着脸不理他。「不是要带我到那什么如意楼吃饭吗?」 「是啊!不过……」唐子刚朝着她上上下下看了几个来回。「好像少了点什么?」 「没有吧。」裴燕低头审视自己,连那压裙角的玉佩她都戴上了,包袱里没其他东西了。   第二十一章 「有了。」唐子刚一弹指,走到她身后,轻压着她的肩让她重新坐在铜镜前,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雕工精制的长型木盒,从盒子里拿出一支红玉珊瑚簪子,取代了她头上那支木制的梅花簪,又为她别上一对红玉珊瑚耳坠,手指头在她的耳垂流连了好一会儿,才不舍的放开。 裴燕耳根发烫,有些羞恼的瞪他一眼,却不知她这一眼非但没有丝毫的威慑力,反倒让唐子刚更是心痒,恨不得将人搂进怀里,再也不放开。 遇上他的阿燕,唐子刚发现自己的自制力严重缺失,不敢再在房里多待,深怕一个失控,顺从了自己的欲望,把她往床上带,那可就不好了。 两人乘着马车来到如意楼,一下车,如意楼的掌柜便立即上前招呼。 「见过东家。」林长贵恭敬的一礼。 「免礼。」唐子刚护着裴燕走进如意楼,一边对林长贵吩咐,「林掌柜,送几道楼里的招牌菜到清风阁。」 「这……东家恕罪,清风阁这会儿有贵客。」林长贵额头浮上一层薄汗,他没想到今日东家会突然来如意楼用膳,那清风阁是东家专用的,长年都是空置,平时就算是用膳时间楼里一位难求,他也没敢开清风阁接客。可今日……那真是贵客,京城来的,还是由避居到他们长青县的安顺侯亲自作陪,他不敢不开。 「贵客?」唐子刚上楼的脚步一顿,一双深沉的眸微眯,扫向林长贵。 「是的,安顺侯作陪,京城来的贵人,因为所有的包厢都满了,不得已小的才开了清风阁,请东家勿怪。」 「算了,送到我房里吧。」他在这里还有一间供他对帐办公和暂时休息的房间,清风阁是用来用膳待客的。 「是,谢东家不怪罪。」林长贵暗暗吁了口气。 唐子刚护着裴燕上楼,在楼梯中段正好遇到一位下楼的客人,两方擦肩而过时,互相看了一眼,便错身而过,唐子刚继续护着裴燕上楼,而那人在下了两个阶梯后,却突然止步,猛地回过身来,此时唐子刚两人已经转过转角,不见了人影。 那人皱着眉头,彷佛在思考着什么,脸色似惊似喜似忧,复杂极了。 「这位爷,请问有什么吩咐吗?」楼里的跑堂瞧见客人站在楼梯上久久不动,立即上前客气的招呼。 那人回过神来,「刚刚上楼那位穿着玄色衣裳的男子,是什么人?」 「喔!那位是我们如意楼的东家。」伙计回道,这不是秘密,没什么不好回答的,况且对方还是让掌柜开清风阁接待的贵客,自是有问必答。 「送碗白粥上来,另外再送一些清淡开胃的菜肴。」那人想起自己下楼的目的,交代了一声后,便又转身上楼。 回到清风阁,那人立即躬身上前,向坐在主位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低语了几句。 那中年男子原本低垂的眼猛地睁开,望向自己的贴身侍从。 「你确定?看清楚了?」中年男子语调紧绷,带着些许激动,以及更多的压抑。 「回主子,虽然只是错身看了一眼,但是奴才看得很清楚。」 中年男子深吸了口气,稳下自己激动的情绪,才缓声吩咐,一连下达了好几个命令,虽没有清楚的对谁下令,但暗处自有人领命办事去了。 「六爷这是……」作陪的安顺侯顾明,一脸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六爷司徒璟. 「没什么,只是碰见一位疑似故人的人。」司徒璟笑容温润,情绪已然恢复。 吩咐的白粥和清淡开胃的菜肴送上来,顾明也没再追问,与司徒璟闲谈长青县的人文风景、习俗特色,而在他不知不觉间,被司徒璟不着痕迹的引导着谈到了如意楼的东家。 「说起来,这人也算是个人物,出身虽低下,却有一身好本领,靠着自己白手起家,对了,去年送到京里的那朵千年灵芝,便是委托他寻的,听说那次他躺了将近一个月才复原,也难怪,千年灵芝哪有那么容易得,进了大屿山深处,能有命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司徒璟眼神凝重,垂下眼,遮蔽了眼中那深浓的愧疚,如若真是那人,他该怎么面对?他可有脸面对? 「出身低下?」他状似随口问。 「他是长青县辖下清岭镇唐家村的人,乡下出身的猎户,当初拿到药材时,我也派人查过,平时靠着打猎采药维生,那身本领是个老猎户教给他的,那老猎户并不是当地人,没查出他的来历,在他十四岁那年就死了。」 「喔,那他今年多大了?」 「这……大概二十上下吧。」 「你不是调查过?」司徒璟瞪了他一眼。 「六爷,调查没什么问题我哪还会再注意那么多,能记住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司徒璟也没为难他,转移话题。「你今年还是不打算回京?」 「六爷,我这人你还不知道吗,就是爱清静,这里挺好,我过着逍遥自在的富家翁日子,还没人敢找我麻烦,多好。」顾明笑得潇洒。 「说得好似往常很多人找你麻烦似的。」司徒璟摇头。 「京城街上随便一块牌匾掉下来,砸到五个人,其中有两个可能是皇亲国戚,有两个可能是三品以上的官员,剩下一个是纨裤,他有一个可能是皇亲国戚或当高官的父亲。在这里就不同了,我这三品爵位在长青县就是最高的品爵,横着走都没人敢说一句。」 司徒璟笑了笑,此时有人进来,在他耳旁报告,只见司徒璟神色微敛,抬眼看着已经用完膳,正端着杯香茶慢慢喝着的顾明。 「你先回去,不用陪着我了,我想自己一个人坐坐。」他下了逐客令。 顾明是个明白人,而且是一个知道何时该胡涂的明白人,所以他也没多做纠缠,笑嘻嘻的道:「行,我就先走了,六爷打算何时回京?到时候顺便带上几辆马车的年货行吗?」 「准备好,离开前会通知你。」 「多谢,到时就麻烦六爷了,我走了。」 【第八章】 如意楼是一栋三楼半的建筑,面对着长青县景色最优美的秀清湖。 一楼是大厅,摆有三十张桌子,二楼在临窗的三面隔出了十五间包厢,另一面则是开放的座位,三楼只有六间大包厢,清风阁是其中之一。 再往上那半层楼阁,便是唐子刚办公兼休憩的地方。 此时,阁内临湖的一面大窗敞开,唐子刚与裴燕正在享用饭后的香茶,一边欣赏着秀清湖的美景。 门外突然传来几声敲门声,打散了两人之间静谧温馨的气氛。 「进来。」唐子刚不悦,不过心里清楚,若非要事,林长贵是不会上来的,尤其是在他吩咐过不许打扰的情况下。 「见过东家、小姐。」林长贵忐忑的进门,他也不想来打扰东家,偏偏楼下那位也不是他们如意楼能得罪的起的,他只能硬着头皮上来承受东家的眼刀扫射了。 唉,讨生活真不容易啊。 「什么事?」 「禀东家,清风阁那位贵人说,想见一见东家,所以小的只好上来。」绝对不是故意打扰您的啊! 「安顺侯作陪的那位?」唐子刚蹙眉,心下颇为不解。安顺侯作陪,身分地位肯定比安顺侯高,他可不认为那样身分的人会闲着无聊想要见一见他这个平民百姓。 「是,不过方才安顺侯已经先行离开了。」林长贵道。 既是作陪,又怎会先行离去?除非是被遣走。 贵人支开了安顺侯,却又约见他…… 想到去年曾经接受安顺侯的委托找了一株千年灵芝,莫非那贵人也想找什么珍稀的药材?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了,不然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和京城的贵人会有什么交集。 「你先下去,我待会儿就过去。让人送一盘果盘上来。」 「是。」林长贵领命下楼。 「阿燕,我下楼见见客人,你在这儿等我,应该不会太久。」 「嗯,你去吧!自己小心一点。」裴燕有些担心的叮嘱。听说有些贵人脾气不是很好,张张嘴就能要人命,打人板子更是常事。 「放心,不会有事的,大概是知道安顺侯曾经委托我寻找千年灵芝,也想委托我找寻什么珍稀药材吧。」唐子刚安慰她。 裴燕眼睛一亮。「若是如此,不管他要什么,你就接受,我这里……」   第二十二章 唐子刚用食指抵住她的唇,对上她不解的眼神,他心里微微一叹,凑近她耳边悄声低语,「听说那些贵人身边都有暗卫暗中保护。」 唐子刚没有说得太明白,只是点到为止,他知道她是聪颖的,只是偶尔犯迷糊,他这么说她应是会了解他的意思。 裴燕确实理解了,既是贵人的暗卫,那这里有贵人要见的人,那些暗卫自然也会将此人加入监视中,而她贸然说出那些大话,肯定会引来麻烦的。 见她已经理解,表情有些懊恼担忧,唐子刚移开手,轻刮了一下她的俏鼻,温声安抚道:「放心,有我在呢。」 裴燕点头,他又叮嘱了几句,便下楼去了。 来到清风阁门外,看见门外站着一位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是之前在楼梯擦身而过的人。 那人一见到他,表情便有些复杂,唐子刚无法形容,如果他没猜错,这人应该是皇家内侍吧,所以里面的贵人是皇家人? 但这位皇家内侍这般表情复杂的看着他又是怎么回事? 种种的迹象,都让他心里疑惑更甚。 他不动声色的上前,尚未开口,那人便推开门,对着里面轻声禀报,「主子,唐东家到了。」 「请他进来。」温润的声音传来。 「唐东家,请进。」那人客气的侧身,请唐子刚进门。 唐子刚压下心里的疑惑,踏进清风阁,桌前无人,视线往临窗专为赏景设置的软榻望去,一名年约四十,面容俊毅,下巴蓄着长须的中年男子神态慵懒的靠在榻上。 门在他身后阖上,唐子刚面容平静的上前一步。「在下是如意楼东家,不知客人约见,有何指教?」 司徒璟将视线从窗外湖景收回,落在唐子刚脸上,看清楚了唐子刚的容貌后,他看似平静的面容下,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终于,找到了吗? 「你今年多大?」司徒璟问。 唐子刚一愣,虽然不解,却也不介意的回道,「二十一。」 司徒璟掩在袖里的手紧握成拳。「生辰?」 唐子刚眉头微蹙,原本低垂的眼抬起,望向那虽然面无表情,眼神却紧紧盯着他看的中年男子。 那眼神很是压抑,底下复杂的神情,和方才那个内侍很相像。 「你的生辰。」司徒璟再次问。 「德兴三十六年正月十五。」这种一查就知道的事没什么不好说的,方才他只是疑惑,才没及时回答。 司徒璟猛然站了起来,那一直被压抑着的情绪泄露了一丝。「你的右边腰侧,可有一个红色胎记,形状像一只蝴蝶?」 唐子刚眼瞳猛然一缩,下意识的按住右边腰际,那儿确实有一块铜钱大小的红色蝶形胎记。 「毅儿……」司徒璟见到他的动作,已经确认了。 唐子刚退开一步,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眼神凌厉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不发一语。 他是怀疑过自己不是爹娘亲生的儿子,甚至已经有了八成把握,可是这不代表他想找亲生父母,尤其是这种贵人父母! 「毅儿,本王……我是司徒璟,端敬亲王,先皇第六子,当今圣上的同胞兄弟,我是你父亲……」 「住口!」唐子刚低喝,随即平静下来。「我是唐子刚,不是你口中的毅儿,我有爹娘,我只是一个乡下出身的穷小子。」 「你不是!本王找了你二十年,茫茫人海中,找了你二十年,若非你的容貌像极了你的父亲,本王真不知道——」司徒璟眼眶因激动而泛红。 「我父亲?」唐子刚一怔,原来这位端敬亲王不是他的父亲? 「是的,你的父亲,唐靖安,平北大将军,德兴三十六年五月,因宫变救驾身亡,当今圣上登基后,追封其为安国公,世袭罔替。」 原来……已经死了…… 唐子刚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闷闷的痛着,他闭了闭眼,垂下头来,静静的听着司徒璟解释当初的事情。 原来,他的父亲与司徒璟和当今圣上司徒珏是一起长大的好友,当初司徒璟和唐靖安一文一武辅佐太子司徒珏,德兴三十六年五月初五,端午之日,大皇子宫变,一路杀进皇宫,司徒珏正和先皇议事,唐靖安和司徒璟听闻消息,立即带上亲卫杀进皇宫救驾。 他们没想到大皇子会兵分二路,一路进宫,另一路则在他们将亲卫带走后,包围了司徒珏的太子府邸,当时府里正在设宴,三家女眷子嗣都在,大皇子是打算挟持太子、郡王、平北将军三人的家眷,令三人就缚,当然,最主要的就是太子妃和太孙。 于是,在一片兵荒马乱中,他伟大的亲娘忠君爱国,因为太子妃和太孙是大皇子捉拿的重点,于是把和太孙只差两个月的他交换了。 总之最后,进宫的爹救驾身亡,受太子妃所托抱着太孙逃进密道的娘亲顺利逃出,和司徒璟的亲卫相遇获救,太子妃和郡王妃带着他这个假太孙,引开了所有追兵。 最后的最后,太子妃重伤,郡王妃身死,而他这个假太孙,失踪。 他伟大的娘亲先是得知丈夫身亡,后又得知儿子失踪,一时受不了刺激,不到一个月便也香消玉殒。 平乱之后,先皇也因此事重病卧床,太子奉旨登基成为新皇,加封司徒环为亲王,追封唐靖安为安国公,并派出大批人马寻找失踪的孩子。 可惜一找二十年。 所以唐子刚才不想要什么贵人父母,拿自己儿子的命去体现自己的忠君,真伟大。 他吐出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平静的望着司徒璟.「我现在很好,并不想改变现在的生活,所以,就这样吧。」 「为什么?」司徒璟似是受了打击,又像是不敢相信。「本王听说你过得并不好!」 「小的时候日子是不怎么好过,不过七岁后我有了自保能力,日子就慢慢好了,当然,表面上我还是会让自己看起来不好,现在知道了他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也就情有可原。」唐子刚不在意的说着。「现在你也看到了,我过得很不错,之前也已经和他们分了家,可以自由生活了,这里还有我在意的人,有我想要保护的人,往后我的生活只会越来越好,所以,您不用担心,也不用愧疚。」二十年的时间,能锲而不舍的寻找也真是有心了,毕竟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知道呢。 「安国公的爵位是世袭罔替,皇上至今尚未收回,只要你认祖归宗,你就是安国公。」 「我只是一个乡下小子。」唐子刚摇头。他不曾受过那些高门教育,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你可是堂堂国公,只有他人适应你,并不需要你配合他人。而且有了爵位,你想保护的人就更安全了。别急着拒绝,好好的考虑,本王都找了二十年,不介意多等几天。」 唐子刚静默片刻,最后点了点头。 待唐子刚离去,原在门口的内侍高福才进门。 「主子,是不是要去信向皇上禀报此事?」高福低声地问。 「再等等,等毅儿答应认祖归宗后再说不迟。」司徒璟不急。「高福,你去查查毅儿这些年来的生活,还有,当初他的养父母是怎么得到他的。」 高福领命离去,当消息送到司徒璟手上时,已是隔天的事了,唐子刚已经带着裴燕回到大山村。 司徒璟翻看着暗卫调查的消息,他薄唇抿紧,绷直的身躯流露出一丝戾气。 这几人,该死! 根据暗卫逼供,唐老头和朱氏所招的供词,唐老头原名唐四,少时离家被拐,在人牙子手中辗转到了京城,被卖进一户人家当奴才,几年后,唐四在一个巧合下救了主人家的独子,主人家感念,归还了他的卖身契,放他自由,不过唐四依然留在府里当差,之后又和府里的粗使奴婢朱氏看对眼,求了主人家允许,两人成了亲,主人家大方,一样放了朱氏的卖身契。 大皇子宫变那日,两人正好在城里,听闻事变,吓得赶紧往回跑,没想到却碰到一个抱着身裹明黄襁褓婴儿、受了重伤的女人。 当时两人成亲多年,朱氏一直无孕,他们悄声商量后,便趁着那女人昏迷偷偷将婴儿抱走。 再后来,消息传出,大皇子事败身死,太子妃重伤,郡王妃重伤不治,平北将军救驾身亡,将军夫人救了太孙,将军之子失踪。   第二十三章 两人怀疑这个婴儿很可能是将军之子,因为害怕被当作乱党,所以便偷偷逃离京城,回到了唐四的故乡唐家村。 朱氏因为不得已离开繁华的京城,来到这个贫穷的乡野,心里的郁气日积月累,对这个害她落到此地步的婴儿便不是很待见,只是多年无孕,还是将唐子刚养着。 没想到几年后,朱氏怀孕了,之后生下唐有财,有了自己亲生儿子,朱氏对唐子刚就再也没有好脸色了,在她心里,唐子刚是害她离开繁华生活的罪魁祸首,心里的不甘和郁闷,对生活的不顺心,都全数发泄在唐子刚身上。 该死!真是该死! 「高福,绑架国公,该当何罪?」司徒璟声音很轻,却让人从心底发寒。 「回主子,主犯斩立决,三族流放千里。」 「把这些送到毅儿手中。」司徒璟将关于唐子刚为何流落在外的调查报告交给高福。 对于唐子刚的身世,在回到大山村之后,唐子刚就告诉了裴燕,她惊讶之余,忍不住替他唏唬。 至于要不要认祖归宗,唐子刚问过她,可是她并没有说什么,这种事还是当事人自己决定为好。 「反正不管你是唐子刚,还是唐毅,都是我的唐大哥。」她握住他的手,软语安慰。 第一次主动的亲近他,只因为他脸上的迷茫和黯然。结果就是,她的初吻被夺走,而她赏了他一脚,正中胫骨,没踢痛他,反而痛了自己的脚。 她气得三天不理他,他则每天早上准时出现在她家,耍痴卖萌讨她开心,让她娘和爹都看不过去,直接训了她一顿,于是她只得乖乖听话,不再「折磨」他了。 拿到那份调查密报时,她也在他身边,她为他气愤不已,他却显得很平静,还反过来安抚她。 「乖啊,没什么好生气的,早就知道朱氏的为人,她有再多的恶迹我也不意外。」 「那个高福,离开的时候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裴燕有些不安的问。 「主犯斩立决,唐四和朱氏就是掳走我的主犯,会被判斩立决,三族流放千里,唐家村会有不少人被连累。」唐子刚皱眉。 「他为什么特意提醒你?」裴燕也跟着皱眉,唐老头和朱氏有什么下场,都是他们咎由自取,只是被连累的唐家村人真真无辜极了,尤其他们一直以来都很照顾唐子刚。 唐子刚皱眉思考了一会儿,才长长的叹了口气。「他是要我认祖归宗。」 「嗯?」 见裴燕一脸困惑的表情,让唐子刚心情一松,轻笑出声。 「他既然已经调查清楚,就知道唐家村的人对我还挺照顾的,可以说我小的时候若没有唐家村的人照顾,一定长不大。既然他知道,也一定知道我不会让唐家村的人受连累,如果我只是一个平民百姓,就算是当事人,也没那个能力护住他们,只有成为安国公,才能让他们免受牵连。」他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裴燕恍然大悟。「这是不是就叫做官官相护?」 「呵呵!」唐子刚忍不住轻笑,的确,这也算是另一种类型的官官相护。一会儿,他将额头轻轻的靠在她肩上。「阿燕,看来我不当这个国公不行了。」 「其实当不当看你的意愿,不过如果你是因为不让他们受牵连而勉强自己去当的话,我倒是觉得没必要。如果那位王爷对你是真心的,顶多就是吓吓你,如果你坚持不认,最后他也只能妥协,不会真的让唐家村的人流放的。当长辈的,总是拗不过孩子,当然前提是,他是真心的。」 「人心难测,尤其是那些高位者。」唐子刚深吸了一口她身上淡淡的药香,心情也放开了些,直起身子,在她颊上偷了一个吻,在她瞪向他时才赶紧道:「也罢,不就是一个国公嘛,要我认也是可以,不过也要照我的意思来。」 「你心里有主意就好。」裴燕心里轻叹,不管他做什么决定,她都会支持他,只是……往后他成了高高在上的国公,她一个小小的药娘,还有资格站在他身边吗? 自那天之后,唐子刚就忙碌了起来,往常天天准时到她家报到,如今好几天或十几天才出现一次,而且每次都是来去匆匆。 每一次匆促见面,她都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变化,不是对她的态度,而是他本身的气质。 倒是她,上山少了,因为她在空间种植的药材质量好,生长快速,卖出的价钱比山上采摘的平均每斤都高十文左右。至于珍贵药材,她倒是透过山珍野物卖了几次,她想,唐子刚应该是交代过吴掌柜,所以吴掌柜才会二话不说高价收购。 时间如流水,在人们没注意时,无声的流过。 裴莺的婚期终于订了下来,十一月初二,有点急,但是谁叫过年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日子,所以裴家开始忙碌了起来。 裴燕大笔的银子往外洒,誓言要为大姊办一个隆重的婚礼,让喜气冲一冲他们这一年来各种不好的气运。 终于,在这天,他们红着眼睛送走了泪流不止的裴莺。 当客人散去,一家四口突然都沉默了,呆呆的坐在大厅,只是少了一个人,怎么感觉就空空荡荡的了? 「娘,大姊不回来了吗?」裴面怏怏不乐的问。 「当然会回来,三天后就会回来。」林锦绣说。她开心女儿有个好归宿,但心中终归不舍,毕竟再怎么样,也不会比在家中好,可是女大当嫁,女儿最后终究还是别人家的。 想到很快就轮到二女儿,她心里更不舍了。 「好了,累了好几天了,都回房休息吧!」最终,还是裴达出声结束大家的缅怀。「锦绣,帮我把拐杖拿过来。」 裴燕一听,立刻来到爹爹的身边,「爹,您的腿疼了?」 爹爹从上个月开始便听从大夫的指示,开始锻錬腿部,到今天,为了给大姊长脸,他没拿拐杖,撑过了整个迎亲仪式。 她竟然疏忽了! 「不用担心,并不严重,只是大夫交代锻炼不可太过,今天已经够了。」大夫说他的断腿恢复得很好,当初骨头接得正,之后复元的也很好,痊愈后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就好。」接过拐杖递给爹爹,送爹爹和娘亲回到正房,又陪着突然觉得孤单的裴鹂说了一会儿话,在裴鹂睡着了之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里。 仰头倒在床上,睁着眼看着床顶,她想着,今天只少了大姊一个,他们就觉得空荡荡,那往后她和阿鶸都嫁人了,剩下爹娘,该有多孤单。 干脆她不嫁算了? 唐子刚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出现了,之前在县城说过几天来提亲,结果将近三个月过去,也不见下文。 她大略知道他在学习礼仪规矩,并接手安国公名下的产业。之前属于安国公的产业,都由端敬亲王暂时代为管理,如今既然新任的安国公回来了,所有的产业便开始陆续交到他手上。 现在唐子刚还没有正式认祖归宗,是他自己要求的,原因他并没有说,那一边的人只要他愿意就好,并不介意再多等一些日子。 今天他派人将给大姊的添妆送过来,没有给她一封信,甚至连一句话也没交代,也许,已经不是她嫁不嫁的问题,而是人家愿不愿意娶的问题了。 她蓦然抬手遮住双眼,那泪水却透过指缝,滑落两鬓。 原来喜欢的感觉,除了甜蜜,还有思念和心酸。 【第九章】 裴莺回门后,日子又恢复平静,回到正轨。 爹的断腿恢复速度让大夫都啧啧称奇,每天行走的时间越来越长;娘的身体也都大致恢复,开始重新接手了家务和教导裴霭读书认字等工作,裴鹂更乖巧听话,成了娘亲的小尾巴,学习认真。,至于她,好像突然就闲了下来,无所事事。 于是,裴燕拿出了上次在县城买回来的布料,帮唐子刚做衣裳,做到一半时,突然想到,这衣裳只适合猎户唐子刚,安国公唐毅是不会穿这样的衣裳的。 愣愣的看着手中的半成品,好一会儿之后才又开始动作。 也罢,这是之前就决定帮他做的,就算他现在已经不需要,就当作是跟过去做一个结束吧! 做好衣裳,她仔细的压平,折迭好,放进了衣柜的最底层,那里还有几件她帮他缝补好的衣裳。 关上衣柜,就彷佛也把过去关上一般。 冬日的第一场雪,腊月初三夜半时分落下。 今日一早,裴燕才推开房门,便被一地的银白给晃花了眼。 她搓了搓双手,口鼻间呼出了一团团白气,瑞雪兆丰年,希望明年一切顺利。   第二十四章 一家人刚用完早膳,正在讨论年节时该送的礼,院外突然传来敲门声,众人疑惑的互看了一眼,这天气,谁会一大早上门? 「我去开门。」裴燕起身,披上一件斗篷,来到院门处,对着外头问:「是谁啊?」 「阿燕!」低沉的嗓音带着些许激动和怀念。 听到熟悉的声音,裴燕眼眶蓦地一热,竟是傻愣着,忘了开门。 「阿燕?阿燕是我,阿刚,你开门好不好?」唐子刚久等不到响应,急了。在心底将司徒家的人臭骂了一顿,尤其是那个前任太孙,现任太子! 裴燕回过神来,赶紧抹掉脸上冰凉的泪痕,拉开门栓,打开大门。 眼前的人喘着气,那一团团白气让他的脸变得有些模糊,她却仍然看出他痩了,下巴尽是青紫的胡碴,身上的衣裳也皱巴巴的,整个人看起来疲累又狼狈。 「你怎么变成这样?发生什么事了?」裴燕哑声惊呼。 「阿燕,我好想你……」 唐子刚上前一步,一把将她抱进怀里,紧绷的身子在抱住她的时候终于慢慢的放松下来,下一瞬间,裴燕觉得身子一重。 「阿刚?!」裴燕惊呼,努力撑住他,无奈他实在太重了,就在她差点就要被他压倒在地上时,门外两个男人上前,一把将唐子刚搀起。 「裴姑娘,我们是国公爷的护卫,国公爷为了能早一日来见姑娘,不眠不休骑了五天的马,从京城赶到这里,累死了三匹千里马,比起圣上的八百里加急还快速。」他们是习武之人,都差点撑不下去。 国公爷那种野路子的身手压根不算真正的武者,可国公爷身手很利落,行动快狠准,对打时若不动用内力的话,他们常常会输给国公爷。 裴燕心头涨得满满的,一股热气直袭眼眶,她深吸口气,退到一边,示意他们进来。 「你们扶着他跟我来,先让他好好的睡一下。」 将唐子刚安顿在自己房内,又安排两个护卫暂时在大姊以前的房里休息,她才到大厅跟爹娘说明这件事。 「是阿刚啊,真是辛苦他了。」林锦绣感叹。 「阿燕,你去准备一些吃食,灶上的热水备着,等他们休息好会需要。」裴达叮嘱。 现在的阿刚身分已经不比从前,但是既然他对女儿依然一心一意,他也乐见其成。女儿这些日子笑容越来越少,且越来越勉强,他看着也心疼。 唐子刚一睡就睡到了晚上。 一睁开眼,就看见他日思夜想的人就坐在床沿,斜靠在床柱上,闭着眼睛睡着。 他没有动,也没有吵她,借着桌上昏黄的灯火,直勾勾的看着她,盯着她脸上的每一寸,像是沙漠饥渴的旅人见到绿洲般。 暂时解了饥渴后,他发现他的阿燕瘦了,原本圆润的下巴都尖了,脸色也没有以往的润泽,眼眶微微红肿,他的阿燕是哭了吗? 谁欺负她了?找死! 许是被他太过灼热的视线所干扰,裴燕本就只是闭眼休息一下,便也醒了过来,睁开眼便对上一双乌沉沉的眸子,她眨眨干涩的眼,伸出手轻轻的覆在他脸上,手心被他的胡碴给刺得有些疼,这才确认他是真的。 「阿燕,我回来了。」唐子刚没有起身,只是抬手覆上她的手,用脸颊摩娑着她的掌心。 「你是国公爷了?」她轻声地问。过了那么久,应该是了吧。 「还不是,就差一道册封圣旨。」阿燕的手好柔好嫩。唐子刚漫不经心的说。 他已经认祖归宗,上族谱了,安国公府的产业也全部接手,不过凡事亲力亲为的东家不是厉害的东家,所以忙碌的交接完后,他沙场点兵般的为各个产业点了几个负责人,他只负责总览。 这些日子在京城也让该知道的人都知道,安国公正统继承人回来了,那些外头的旁支就不用再打过继的主意了。 不是没人打过歪主意,不过经过他的杀鸡儆猴,再加上皇家护航,硬生生的将「想打歪主意就把脖子洗干净等着」这个观念烙在他们的脑子里,终生难忘。 「为什么?是皇上他……」 「不是,是我要求的。」那几个司徒家的人,恨不得马上把爵位砸在他头上。 「为什么?」这个问题上次也问过,但他并没有回答。 唐子刚翻身坐起,将她拉到他双腿间,一双健臂轻轻的环着她,低下头与她额抵额,轻声地说道:「阿燕,我想等我们成亲后再一起受封。以前,我是猎户,你是药娘,以后,我是一等国公,你是一品诰命夫人,你说好不好?」 「我可以吗?」原来他竟是这般心思,都是为了她,她何德何能? 「当然,除了你,我谁也不要。」唐子刚轻轻撞了一下她的头以示惩罚。 「嗯。」裴燕胡乱的点着头,嘴角漾起一朵美丽的笑靥,泪水也一并滑落。 「嗯,好,都听你的。」 「傻二丫。」唐子刚抬手温柔的替她拭去泪水。 「笨蛋阿刚。」她不甘示弱的说。 「阿燕,我很想你,你想我不?」唐子刚痴缠着她。 裴燕不看他,才不告诉他呢!谁叫他一点音讯都没有。 「阿燕,好阿燕,一点点想也行,有没有?」 「好吧!只有一点点,一点点而已。」裴燕强调。 「呵呵!我的阿燕好可爱。」唐子刚实在忍不住,低低的笑着。 「别笑了,再笑我以后都不说了。」裴燕羞恼的嗔道。 「好好好,我不笑了。」虽然嘴角回归正常角度,可是他眼底却还是满满的笑意。 「唐家村的人都知道你的身世了吗?」她没听说唐老头和朱氏有出什么事,还是一样生活着,只是好像安静了,不敢再蹦达。这意思是不审了吗? 「他们都不知道,只有唐四和朱氏因为被私下审问,知道我的身世曝光了。」 「朱氏他们没到处说?或打着你的身分耀武扬威?」他们的性子是会做这种事的。 「他们不敢。」唐子刚撇嘴。「你忘了,他们是带罪之人,司徒家的人可是狠狠警告过他们了,他们的头只是暂时寄放在他们脖子上而已,要是泄漏,就要审案,到时候一个斩立决等着他们。就算他们不怕死,但是三族流放,唐有财可是第一人呢!我会为唐家村受到连累的人疏通,可不会为唐有财。」 「唐有财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对了,这几次都来去匆匆,一直忘了跟你说,那次进你家的贼,就是唐有财,他的左脚和右手都有捕兽夹弄伤的伤口。」 「果然是他。他还不知道你的身分,那有找你的麻烦吗?」 「你知道吗,他竟然不知道我分家了,你说好不好笑?」 「怎么回事?」 「他找人跟踪我,知道我有不少产业,当然想占为己有,怂恿朱氏找我闹,可朱氏已经不敢了,他只好自己出面,因为那时我没空理他,让他闹了两次,第三次我直接拿出分家文书,还有官府备案,他一看到文书内容,那脸色铁青铁青的,那时才知道分家了。」 「他就这样算了?」唐有财那么贪婪,会这么轻易放弃吗? 「不知道,反正他翻不起什么浪花。」唐子刚不屑的撇嘴。「别谈他,烦。」 「好,不谈他。」裴燕微微一笑。「你不想让大家知道你的身分吗?」 「我觉得最好不要,如果我是唐家村的族人,我得到高官厚禄,他们或许一开始会拘谨,但会习惯,会以我为傲。可我不是,甚至是他们族人犯下的大罪,他们会觉得像一把屠刀随时悬在他们头上,会拘束会恐惧,会战战兢兢,往后我们还要住在这里呢,若变成这样,生活多不自在啊。」 裴燕双眸亮了亮。「以后还住这儿?」 「当然住这儿,之前我已经派人过来在唐家村买地建房了,你们不知道吗?唐家村西侧那一片荒地连着那一座小山,房子都盖好了。」 「原来那栋庄园是你的?!」那不只是房子吧!那片荒地几乎是唐家村一半大了,再连着那座小山,都要跟唐家村一样大了。「当时所有人都在猜到底是谁这么大手笔,可惜唐家村村长和族老都闭口不言……嗯?这样村长和族老不就知道你的身分?」 「没有,他们只知道我救了贵人,得了贵人赏赐,发大财了,还和贵人认了干亲,买地建屋也是贵人的赏赐之一。」大房子是必须的,往后他身边不可能没人,再加上那几个姓司徒的往后也一定会往这儿跑,那样身分的人住的地方,总不能太简陋。   第二十五章 「干亲?」 「嗯,端敬亲王现在是我的义父。」唐子刚对她温柔一笑。「我知道阿燕舍不得裴叔裴婶,若是咱们婚后住到京城,路途那么遥远,往后要见上一面就不容易了,所以住在这儿是最好的。」 「行吗?一个国公不可能没事做吧?」 「安国公只是一个虚爵,没有实权,但吓唬人挺有用的,咱们就安心领着俸禄,过没人敢欺负的逍遥日子。」那些复杂的官场和皇家心思什么的,阿燕不需要知道。「至于那些产业,做东家的只需要有识人之明,知人善任就行了。当然,京城还是会去,就当是去旅游,带着咱爹娘一起。」 「谁是咱爹娘啊!不正经。」裴燕羞恼的白他一眼。 「我很正经,裴叔裴婶很快就是咱爹娘了。」唐子刚一副义正词严的模样,又惹来裴燕一个白眼。 「你这次能留多久?」好几次都是来去匆匆,她都不敢抱希望了。 「那边的事情暂时处理好了,接下来我就不走了,留在这里陪你过年。」 「处理好了?不走了?」裴燕低哑的问。 「嗯,不走了。」要走也会带着你一起走。他在心里补充。 裴燕的心,慢慢的落回原处,不走了,真好。 腊月初七,阴沉了好几天的天气终于放晴。 唐子刚领着唐家村的大伯祖母,带着礼物上门提亲! 至于后面跟着的一串尾巴,唐子刚根本不想理踩,可惜来人个个脸皮都受过训练,其厚度堪比城墙。 一个现任太子,一个亲王,一个亲王世子,再加上这些人的近身侍卫、贴身内侍、随行太医等等,不是一串尾巴是什么。虽然现在跟来裴家的只有三个任性的主子和每个人一近卫一近侍。 他该庆幸当时皇帝走不开,只能很遗憾的送他们离开,要不然皇帝出行,就算是微服,随行人数也会是眼前这些的几十倍! 幸亏他三令五申,不准他们泄露身分,也不许他们端架子,不然这些朴实的村人肯定会吓得连路都走不动了。 不过,裴达和林锦绣大概猜到他们的身分,一开始很是拘谨,不过见他们很随和,也就慢慢的放开了。 畏畏缩缩的可不行,他们不能给女儿丢脸! 「裴叔,虽然发生很多事,不过我对阿燕的心意只增不减,请裴叔答应把阿燕嫁与我为妻,这辈子我只会有她一个妻子……不对。」 认真严肃的誓言突然中断,厅里众人微傻眼,尤其是亲王、太子、世子这三人,既想笑,又觉得好像不该笑,这阿刚突然喊「不对」是什么意思?没瞧见他未来的岳父脸都黑了吗? 「应该说,这辈子,我唐子刚除了阿燕,不纳二色。」唐子刚郑重的说。 喔,原来如此,确实是有文字陷阱呢,只有一个妻子,那可以有很多侍妾通房,以此类推,也不能说这辈子只要她一个女人,因为也可能有男人,是吧? 所以这不纳二色就对了,管他男人女人妻子姨娘侍妾通房,通通没有。 众人恍然大悟,裴达的脸色也好了。 「我会一辈子待阿燕好,宠她爱她,不让她伤心难过,以后,我大部分的时间还是会住在这儿,也会经常带阿燕回来看你们。我不会说好听话,这些都是我的肺腑之言,裴叔,裴婶,请你们把阿燕嫁给我。」 「好!」裴达鼻头发酸,答应下来。「希望你记得你的承诺。」 「一定的!」唐子刚认真的说。 「阿燕在房里,你去见她吧。」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媒人和长辈了。 司徒璟留下来了,太子司徒源,端敬亲王世子司徒海则跟了过去,他们这次来就是想亲自见见这个让阿刚心心念念的人。 「你们在外面等着。」唐子刚不客气的拦住想要跟进房的两人,开玩笑,这是阿燕的闺房,他是未婚夫,而且有岳父大人的恩准才能入内,他们这些外男怎么可以进去。「今天天气很好,不冷。」说完,便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外房没有看见阿燕,他走进以屏风隔出的内室,阿燕也不在。 唐子刚一愣,裴叔不是说阿燕在房里吗? 看到床上放着一件深蓝色的衣裳,他上前拿起往身上一比,随即傻笑,是他的! 这是阿燕给他做的,他记得这个布料,是那次去县城的时候买的。 就在他拿着衣裳兀自傻乐的时候,眼前一晃,裴燕突然出现在床上。 两人同时愣住,讶异的视线对上惊慌。 裴燕才出了空间,就发现房里竟然有人,她先是一惊,随即便看清那人是唐子刚。 这一瞬间,她脑海中只闪现两个字,完了! 唐子刚缓过了神,他一直知道她有秘密,但是她不说,他也不会问,虽然从她能一直拿出珍稀的药材,以及能把东西突然藏得无影无踪,隐隐猜到了一点。 她的惊慌害怕,让他心头一阵疼,他想告诉她,他不会追问探究,想告诉她别慌别怕,不管她的秘密是什么,他都会帮她守着,但是,他好像什么都不能说,除非她先开口。 「阿燕,这是你帮我做的,对吧?」最后,唐子刚像是没看见她突然出现的景象般,拿着衣裳笑着问她。 裴燕回过神,神情复杂的看着他,没有回答。 「阿燕?」唐子刚笑容微敛,心里微黯,阿燕……在戒备他。 「为什么不问?」裴燕叹了口气。 「因为阿燕不想说,所以我不问。」唐子刚表情瞬间柔和下来,淡淡地开口道。 「你明明看见了,难道不好奇?」 「我是看见了,我也好奇,但是还没有好奇到不顾你的意愿去探究。」 裴燕咬着下唇,一会儿才开口解释,「我从一开始就决定,也答应爹娘,不再将这个秘密告诉他人,所以就算后来我们相熟了,我也没有想到要告诉你,这和信不信任没关系,就只是没有想到而已。 「然而不管是情感上,还是理智上,我其实都是相信你的,相信你不会伤害我,所以在没有告诉你秘密的同时,又不自觉得没有在你面前多做掩饰,我相信你也早就有发现了,对吧?」 「嗯,我发现了。」唐子刚此刻脸上的表情温柔得不可思议,他心里很开心,很欢喜。 「我曾经在大屿山上救了一个渡劫失败的修仙者,他恢复后,送了我一个臂环……」裴燕将得到紫蝶空间的经过告诉了他。 「我可以看看吗?那个印记。」唐子刚轻声的说。 裴燕闻言立即按住左上臂,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当然不行!登徒子!」 开玩笑,印记是在她上臂内侧,要看印记,就得把整只手臂露出来,这当然不行! 「喔……」唐子刚从「登徒子」三个字理解了她为何说不行的原因,幸好不是怀疑他想夺宝什么的,真好,阿燕相信他呢。 裴燕见她拒绝了他还笑得那么开心,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等……等我们成亲后,再给你看。」她红着脸说。 「好。」唐子刚眼底溢满浓浓的宠溺之情,心里愉悦而满足。 两人在屋里浓情密意,完全忘了屋外还有两个人在等着见人,虽说今日天气晴,冬阳微微露了脸,可天气还是很寒冷。 于是隔日,便看见了两个俊逸潇洒、高贵不凡的年轻男子,很破坏形象的有了红鼻头,还一直打着喷嚏。 幸运的是,裴家什么没有,药材最多,而且都是极品,药效非常的好,随行的太医诊脉开方子,裴家出药材,两帖药一喝完,又恢复成翩翩美男子。 两家的婚事谈得很顺利,该准备的都是长辈张罗,他们只在需要的时候出个人,然而就算如此,一通礼俗下来,订盟、纳采、纳币、请期,在男方尽全力奔波下,过完五礼也已经到了年底。 婚期原本男方请期是正月的几个日子,女方直接否决,现在都腊月底了,接着还要准备过年呢!未免太急了,我家宝贝女儿出嫁,怎能如此仓促,不行! 否决后,女方提出四月的建议,虽然他们更希望的是六月或再晚点更好,不过男方实在太急,等不了。 两方来回商议,几名从小便在权谋中长大的人,对上两个朴实的山里人,胜负早已了然于心,最后男方大胜,婚期订在了二月十二。 订好了婚期,司徒源、司徒璟和司徒海就收拾包袱,留下一队侍卫、数名暗卫和一名太医——这是皇帝给安国公的配额后,便赶回京了,他们可不敢丢皇帝一个人在京城过年。   第二十六章 除夕夜,裴家出了一件大喜事,林锦绣怀孕了。 这个消息真是让裴家人又惊又喜,毕竟林锦绣已经三十四岁,这个年纪怀了身孕,以前又是长年体弱,怎能不让裴达害怕。 太医诊脉后说没问题,听闻林锦绣长年体弱,最近几个月才渐渐好了,很是讶异,因为以他的医术竟然诊不出有曾经体弱的症状。 听了太医的话,裴达和裴燕相视一眼,眼底是了然与欣喜。 唐子刚直接让太医留驻裴家,有太医镇场,裴家人总算安了一半的心。 年初二,裴莺和夫婿回娘家,得知娘亲怀孕,很是开心,希望这一胎是弟弟,那么裴家就有后了。 这也是裴家所有人的希望,尤其是林锦绣,反倒是裴达,心态豁达多了。 午膳时,裴莺一口糖醋鱼才送到唇边,尚未入口,便引发了一阵干呕。 女婿手忙脚乱担心不已,在座众人却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好熟悉的景象,除夕夜也曾发生在林锦绣身上。 于是英明的太医再次出场,嗯,怀孕恰恰两个月。 众人算算日子,这还是个洞房宝宝呢 接连的喜事让裴家一片喜气洋洋,裴莺要回婆家时,唐子刚让人备了马车,车内迭上了好几层厚厚的被褥,另一辆马车则装满了裴家的回礼,这是他们给大女儿长脸的,让婆家知道,她是有娘家撑腰的。 忙过了年,接下来就是要忙裴燕的婚礼了。 林锦绣怀着身孕,目前是裴家重中之重的人物,不可能让她张罗;裴达的断腿刚痊愈,还在锻炼中,不可太过操劳,裴燕?没有新娘子自己张罗婚事的道理,裴鹂?小女娃一个懂什么? 于是唐子刚豪爽的大手一挥,派了好几个人过来,其中还有两个宫里的嬷嬷,不仅对婚礼很有经验,对新娘子该如何调养身体更是经验老道,准岳父有什么意见需求,只需张口吩咐,自有人办得妥妥当当。 裴达很满意唐子刚派来的人,尤其是两个嬷嬷,第一时间便想到婚礼后能不能留一个下来,他家婆娘可是他的命,大龄有孕闪失不得。 两个嬷嬷本就是皇家赐给裴燕的人,既然娘亲有需要,当然没问题,两个都留下也没关系,她会更放心。 就在一片热闹忙碌喜庆中,二月十二似快又似慢的到了。 清岭镇这十里八乡的村民们,从来没见过这么豪华盛大的婚礼,又想起之前纳采和纳币时,那惊人的聘金金额,一台台连绵不绝的聘礼,就连女方的嫁妆也很是惊人,裴家何时变得这般富裕了? 他们都知道唐子刚是救了京城来的大贵人才发达的,那裴家呢?就在去年裴达出事时,还到处向村人借钱呢,怎么一年的时间,先后嫁了两个女儿,嫁妆都那么惊人。 后来有人嘀咕,莫非这嫁妆是唐子刚出钱办的? 此话一出,一些家里有适婚年龄姑娘的人都在心里扼腕不已,早知道唐子刚有发达的一天,当初就不应该介意他有那样的爹娘,不然现在风光的就可能是他们了。 看看,不仅是聘金嫁妆,整个长青县大大小小官员都来观礼,连他们长青县第一贵的贵人安顺侯也来了,这种风光,在整个长青县怕是空前绝后了。 可惜,世上没有早知道。 【第十章】 迎亲的一路上,唐子刚脸上都带着愉悦的微笑,若不是司徒源和司徒海说他笑容太大看起来很傻,他怕是嘴巴都阖不拢。 八人大轿带着他心心念念的新娘子走进了沁园,他们往后的家。 司仪的唱礼随后响起。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坐在高堂上的,是司徒璟. 村人疑惑为何唐老头和朱氏没有坐在高堂,反而和唐有财躲在角落,但后来想想,高堂上那个人可是一位亲王,还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换作是他们,也不敢上去和这样一个人物并坐高堂,更别提唐老头和朱氏是怎么对待唐子刚的,人家阿刚没有趁机报复他们,还好吃好喝的养着,已经很孝顺了。 瞧他们最近像缩头乌龟一样的躲着,吭都不敢吭一声,看来自己也心虚呢! 于是众人没有提出不妥,让心里暗暗算计着等村民们有反应时该如何从中得益的唐有财,久等不到他设想的情况后,愤恨不已。 「夫妻对拜——」 「送……」司仪一声送入洞房还没唱完,便被一声更响亮的声音打断。 「圣旨到——」 圣旨?! 观礼的村人都震惊了,圣旨啊!那是他们只听过,几辈子都不曾见过的,现在竟然出现了! 「唐子刚、裴燕接旨,其余人跪听。」宣旨的内侍扬声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唐子刚搀扶着依然盖着盖头的裴燕跪下,心里忍不住嘀咕,莫名其妙的打扰他的婚礼,还带什么圣旨,皇帝是想做什么? 千万不要是他想的那个! 宣旨内侍叽哩呱啦的说了一大串赞语,基本上除了三个司徒家以及一干官员外,余下的人全都没听懂,包括裴燕。唐子刚倒是听懂了大半,余下大半是他懒得听。 最后,众人只听懂了那一大串一大串几乎要以为永远唱不完的赏赐,以及唐子刚封一等安国公,裴燕封一品诰命夫人。 看着那随着宣旨内侍唱名,一盘盘一箱箱抬进来,又因为大厅放不下绕了一圈展示一下又抬出去的御赐礼物,不仅是没见过世面的村民们张口结舌,长青县各阶官员也都瞠大了眼,就连司徒源和司徒海都被这些赏赐稍稍惊了一下,当初太子大婚也没有赏这么多吧! 唐子刚在心里低咒,见三个司徒家的人没有一点意外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早就知道这件事,联合起来玩他呢! 不过,不管心里再怎么不爽皇帝破坏了他的计划,圣旨还是要接下,而且还要感恩戴德的接下。 结束了这个惊人的插曲后,司仪总算能把最后一道程序喊完。 酒席是设在唐家村那片晒谷场上,办的是流水席,当然,司徒家的三人和安顺侯以及长青县四品以上的官员,酒席是设在沁园的。 不过这都与唐子刚无关,他决定把招待宾客的任务丢给司徒源和司徒海,自己进了新房就没打算再出来了。 于礼不合?哼!他有权任性。 唐子刚手执喜秤,就着渐渐加快的心跳,带着近乎虔诚的心,挑开了喜帕。 喜帕下朱颜丽色,一瞬间让他停了呼吸,为裴燕上妆的嬷嬷手艺很好,裴燕平时脂粉不施时就已经很漂亮,尤其是眉眼,上了妆之后,颜色更添三分。 唐子刚很欣喜,从现在开始,这美丽的人儿就是他的媳妇儿了。 不理会一旁见到他痴状的司徒源司徒海的取笑,心不在焉的配合着喜娘完成一连串的合欢礼后,便大手一挥将新房里观礼的人通通赶了出去。 「新郎要出去敬酒啊!」被推出门的司徒两兄弟同时喊。 「兄弟是用来做什么的?」唐子刚斜睨着他们。「你们是我兄弟吧?为兄弟两肋插刀都毫无怨言,更何况只是敬酒。」 「行,我们为兄弟两肋插刀,那你呢?」 「我?」唐子刚突然凑近他们,冷笑两声,才道:「这不摆明了吗?我要为媳妇儿插兄弟两刀啊!」说完便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门外司徒两兄弟傻眼,这话说得……忒有水平了,学起来。 远在京城的皇帝,在几日后收到密报,看到这句话,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不管外头如何,新房里,总算只剩下新婚夫妻二人。 唐子刚回到新房内,在她身边坐下,一把将她抱上膝头,双手环住她纤细的腰身,下巴靠在她肩上,还不时的朝她脖颈处亲昵的摩娑着,轻声喟叹,「媳妇儿,为夫终于把你娶回家了。」 「别……别这样!」裴燕脸红了,脖颈处的麻痒让她身子微微一缩。 「别哪样?」唐子刚明知故问。「是这样?」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她细腻的颈窝,感觉她身子轻颤了一下,弯起了唇角。「还是这样?」轻咬住她的耳垂,轻轻吸吮了一下,看见她耳朵染上一抹嫣红,迅速蔓延开来。 「唐……唐子刚,快住手!」裴燕觉得全身火烫,焦急的槌了一下他的胸膛,现在还是大白天啊! 这里的习俗是早上迎娶,出发前男方这边会先设简单早宴,让迎亲的人先用早膳,正式的酒席则在婚礼结束后,申时开席,宴席结束后差不多是晚膳时间,村人们将菜肴打包回家,刚好让没有参加宴席的家人吃一顿好料。 所以这会儿,酒席才刚开始,外边天还很亮呢!   终章 唐子刚知道媳妇儿害羞,深吸一口气忍下了汹涌的欲潮,却差点被她身上迷人的体香给迷得更加神魂颠倒。 「媳妇儿肚子饿了吧?」他知道她这一天都没吃东西,直接抱着她来到桌子旁坐下,拿起筷子便开始喂食。「媳妇儿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喂你。」 裴燕也确实饿了,一大早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当真是又累又饿又渴,难怪女人都从一而终,这么累人,这辈子绝对不会想来第二次的。 唐子刚乐呵呵的喂食,裴燕指哪夹哪,指鸡绝对不会夹鱼,尽心尽力的,这会儿喂饱媳妇儿,晚一点媳妇儿才有力气喂饱他,不是吗?呵呵! 裴燕是有意拖延时间的,所以一顿饭吃了大半个时辰,直到再也吃不下。 接下来又是慢悠悠的卸妆,洗脸,吩咐仆妇——唐子刚拒绝年轻的女婢进入沁园——送上热水,在耳房慢悠悠的洗了一个热水澡。 只是再怎么磨蹭,外头天都会黑下来,再怎么害羞,这一关还是要面对。 回到新房,唐子刚也已经换下新郎红袍,头发微湿,显见方才也沐浴了。 在唐子刚充满灼热欲望的视线下,裴燕的脸渐渐烧了起来。 看着那张白皙秀丽的小脸染上迷人的红晕,唐子刚哑声开口,「过来,阿燕。」 裴燕磨磨蹭蹭的上前,才刚靠近,下一瞬间一阵天旋地转,她惊呼一声,人已经置身在他身下。 扬睫迎上他火热又深情的眸光,欲出口的控诉不知为何吞了回去,慌乱的心慢慢的沉静下来,只余下对未来新生活的期待。 「阿燕,能和你结为夫妻,我很开心,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唐子刚定定的看着身下的人儿,认真又严肃的说着。 「嗯,我也是,能嫁给你,我很欢喜。」裴燕温柔的说。 「天黑了。」唐子刚声音低哑,满含着欲望,意思不言而喻。 他低头在她颈间轻嗅,大掌轻柔的抚上她的娇躯,挑开她的单衣,接着抬起头来,深邃的眸中蕴满浓情地注视着她,她绵密纤长的睫毛轻颤着,红润的小嘴儿微张,气息轻喘,彷佛等着他来品尝。 于是,他低下头,吻住了她那水水润润的红唇,缠绵一番,舌尖探入她的唇内,吸吹着她的丁香小舌,勾引着她与他唇舌交缠。 不知何时,身上的衣物已经褪去,不知何时,她一双玉臂已经缠上他的脖子…… 情深缠绵才刚开始,夜还很长。 裴燕是被一阵异常的灼热给惊醒的。 她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趴在唐子刚的胸膛上,两人都是光裸着,他一手还搂着她的肩,而她的双臂则圈在他的腰际,灼热感便是从她的印记处传来。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那紫蝶空间认主时,就是这样。 怎么回事?为何印记会发烫? 唐子刚也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腰侧的胎记处正在发热,很烫,似要燃烧起来。 他心下有些惊慌,虽然不知道发生何事,但下意识的便想让阿燕退开,怕阿燕受他连累。 可是,他竟推不开! 「阿燕?」突然听闻阿燕低声的呻吟,他担忧的喊,是他烫着了阿燕?阿燕受伤了吗? 「阿刚,好烫!」裴燕呻吟,这灼烫,竟比当初紫蝶认主时还高了两分。 「对不起,阿燕,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是我的胎记在发热,你快点离开我身上,我不想伤了你。」唐子刚咬牙忍下烧灼的痛,他都这般疼了,阿燕细皮嫩肉的,肯定更受不住。 「胎记?」裴燕疼得头晕的情况下,听见了他的话,讶异地呢喃。「不是,是我的空间印记……」 而且,两人根本没办法分开,应该说,裴燕左手臂内侧的印记,和唐子刚右腰侧的蝶形胎记,正紧紧的相黏着,两者同时发烫,莫怪热度比当初还高。 两人终于察觉不对劲,一仰头一低头相视了一眼,一时之间倒是稍微忽略了那炙人的热度。 「你说……有没有可能……」裴燕喃喃的开口。 「不知道,但是……」唐子刚也有些呐呐。 没等他们做出结论,热度消退,下一瞬间,两人同时眼前一晃,一起消失在新房内。 空间里,赤裸的两人站在一栋小屋前,面面相觑。 「阿燕,这就是你的空间?」唐子刚轻声的说。 裴燕点点头,又摇摇头。 「怎么?」唐子刚不解,这又点头又摇头的。 「这是我的空间,可是又不是。」裴燕也有些混乱。「以前我的空间只 有……」她环顾空间,指向那棵又长高了许多的五行树。「那棵树原本位于空间的正中央,结果现在……」又指了那条小溪。「小溪过去那一大片草地森林山峰,是以前没有的,而且这栋小屋,好像变大了。」 两人埋头思索,又互相讨论,最后视线落在唐子刚腰侧的蝶形胎记上。 「你看,像不像?」裴燕抬起手臂将自己的紫蝶印记露出来给他看,两相比对,除了颜色不同之外,大小形状几乎一模一样。「而且因为我不是修仙者,没有修为,根本不能带人进来空间。」 「你的意思是……」唐子刚沉吟。「这多出来的部分,有可能是……我的?」 「只有这个可能了不是吗?同样的蝶形印记,一起发热,最重要的是,你能进空间,就代表你是空间的主人,你仔细感应一下,看能不能感应到关于空间的信息,我以前有感应到。」 唐子刚闭上眼,沉下心,慢慢的感应。 而裴燕趁这时出了空间,穿上单衣,又替唐子刚拿上一套单衣,这才又进了空间。 这时唐子刚睁开眼睛,看见她又出现,接过她手上的单衣穿上,面露可惜的遗憾表情。 裴燕忍不住瞪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正经。 「如何?」 「嗯,我的是红蝶空间,是一个灵兽园,还有,红蝶和紫蝶原本是一体的,名叫双蝶环,分开各自形成单独的空间,结合在一起空间也会合并,你的紫蝶空间是灵药园。」 「你的信息比我多呢。」裴燕叹道。 因为红蝶是主,紫蝶为辅。不过这点唐子刚没说,而且并不是说紫蝶就比较次等,两者品阶一样,只是分个主次罢了。 「既然双蝶是一体的,又怎么会在你身上,而且你一直不知道?」 「是不知道,据说我出生就有这个胎记。」 「真是奇怪。」 「算了,别追究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唐子刚猛地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惹来她一声惊叫。 「唐子刚!」裴燕懊恼的槌了一下他的肩。 「叫相公。」唐子刚低头亲了她一下,举步朝小屋后面走去。 「不叫。你要去哪里?小屋后没什么……」话一顿,看着眼前热气氤氲的水潭,「温泉?!」 「对,是温泉,对身体很好的温泉,能解疲健身,恢复体力,以后咱们天天泡温泉,你就不会晕倒了。」真是个好东西。唐子刚很满意。 「说什么你!」裴燕的脸刷地红了,想到之前他热烈的索取,到最后她竟然晕了过去! 唐子刚抱着她走进水潭,三两下便解去两人刚穿上的单衣。 「娘子,媳妇儿……」唐子刚爱恋的低唤,一手揽着她的腰身,一手在她身上点火。 裴燕红着脸,双手圈上他的脖子,试着回应他。 而这个决定让她事后……不,事中便已经后悔不已了。 因为她的回应,惹来了唐子刚更加狂猛的侵略,以至于后来拚命求饶也无用,低泣着承受着他给予的一波又一波的快感,却因为这个温泉的功能,怎么也晕不了。 「唐子刚,够了……」又一波快感过后,她呻吟着抗议。 「叫相公,娘子,媳妇儿,再一次就好。」 「你已经再一次好几次了……嗯……别又来了……啊……」 「要不你叫声相公。」唐子刚吮着她胸前的红梅,口齿不清的讨价还价。 「你这个……嗯……」裴燕一阵颤栗,无力的靠在他身上轻吟着。「相……相公……」 「好娘子,我真爱你。」唐子刚心下大乐,动得更加猛烈。 「你……唐子刚,我跟你没完!」裴燕发现上当,心里想着事后怎么让他记住教训。 不过此刻,只能再次沦陷在他的侵略之下,再无力反抗。 上界,已然飞升的天真上人在自己的洞府里入定修练,突然心神一触,他睁开眼睛结束入定,抬手掐指一算。 「紫蝶和红蝶重新结合了?」再深入一算。「原来如此,真是缘分啊!」   番外篇一 【番外篇一】 那是个脾气古怪、行为古怪的老头,却也是个厉害的老头。 他脸上有一大片狰狞凹凸纠结的疤痕,住在唐家村西侧那座小山坡上林子里的一栋木屋,村里的小孩都叫他鬼老头,大人们三令五申,不许孩子们靠近那个地方,因为鬼老头会抓小孩炖肉吃。 七岁,是唐子刚人生的转折点。 那年的唐子刚,痩弱的宛如五岁幼儿,他已经很久不曾吃过一顿饱饭了,好像是……自从弟弟出生后。 那天,他又是空着肚子被娘命令着上山挖野菜拾柴火,可是大冬天的,哪里还有野菜可挖呢? 他扯紧身上破旧的棉袄,这件棉袄还是弟弟出生前爹买给他的,如今已经破旧不堪,里头的棉絮也早已结块,失去了保暖的功效。 可悲的是,棉袄只是短了,可见这几年来,他只长高了些,却一点也没长胖,这件棉袄的大小,怕是弟弟现在都穿不下吧。 他饿得有些昏昏沉沉的,昨天早上喝了一碗稀粥,中午在山上,没能吃上,傍晚回到家,娘说他偷懒所以没饭吃,他只能灌几碗水,还被娘骂好吃懒做,让他立刻去挑水把水缸装满,今儿个一早,又被娘赶上山来…… 他知道,因为前几日他晕倒在溪边,被隔壁村的裴大叔送回家,让爹娘被村长和族老教训了几句,娘不得已盛了一碗看得见米粒的粥给他,对他更是厌恶,所以待族老们离开后,这几日更变本加厉的好像要弄死他一样。 他是被一阵香味给吸引,循着香味来的。 火堆上架着一只金黄香酥的烤鸡,那不时滴落的油引起火堆滋滋作响,他的肚子咕噜噜的响着,眼里只剩下那只香喷喷的烤鸡,他几乎是用扑的扑到火堆前,也顾不得烫手,抓了一只鸡腿便撕了下来,狼吞虎咽的吃进嘴里,吞下肚里,就算手烫红了,嘴也烫红了,都没有填饱肚子重要。 吃下一只鸡腿,当肚子稍微不那么饿的时候,理智回笼,他懊恼的看着手里仅剩的鸡骨头。鸡不可能自己架上火堆烤,这肯定是有主之物,主人应该只是暂时离开?!他却…… 他的脸上满是羞愧,他决定等主人回来,再向对方致歉。 环顾四周,他这才发现,不远处有一栋木屋,而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人家的院子。 一张痩小的脸蛋涨得通红,他竟是跑到别人家里头偷吃了烤鸡! 突然,他瞠大眼睛,身子僵硬,他终于发现之前疏忽的地方,这里……竟然是鬼老头的家! 「怎不吃了?」 「吓!」突如其来的嗄哑声音让唐子刚吓得跳了起来,一转头便看见鬼老头双手抱胸站在他后面。 这是唐子刚第一次这么近的看鬼老头。 他发现,那狰狞纠结的疤痕蔓延至脖颈处,一直消失在衣领,他想,那应该是火烧伤的,因为他见过七婶娘家一个侄子玩火烧伤了自己的手,留下了差不多的疤痕。 鬼老头脾气果然古怪,最后唐子刚为了赔他的烤鸡,要每天上山替他打扫屋子,要和他进山打猎替他背猎物,帮他整理药材做纪录。 唐子刚只是一个孩子,不敢拒绝,也不敢抗议,于是只能赌气的又吃掉半只鸡,撑着了自己长期饥饿的胃。 他做好了日子不好过的心理准备,反正这种事情他已经很习惯了,却没料到,这是他命运改变的一刻。 鬼老头嫌他痩弱力气小,不仅让他吃饱饭,还跟着他练武健身,嫌弃他不认识药材不识字做不了纪录,开始教他读书认字。 鬼老头是个打猎高手,拉弓射箭,百发百中,还说以后他要帮忙打猎,所以手把手的教他射箭,也教他如何追踪猎物,如何剥皮…… 鬼老头的脾气果然古怪,要教他什么,给他什么,都是先嫌弃他,再一副勉为其难的教,又一边强调是为了让他多干活。 但唐子刚并不是蠢人,又如何不知鬼老头只是个性别扭了点。 七年的时间,鬼老头似乎把他当成了传人般,将一身的本领都传授给他。 鬼老头从不曾提过自己的事情,就连姓名也不曾说过,他尊他为师,鬼老头拒绝了三次,最后拗不过他,应了。 他十四岁那年冬天,鬼老头病了,很严重。 他为鬼老头奔波请大夫,被娘拿着粗粗的棍子狠狠的揍了一顿,带着一身伤,守在鬼老头床边。 「孩子……」鬼老头嗄哑的声音一直都是这么难听,但唐子刚却听出了其中的慈爱和不舍。 「师父……」唐子刚红着眼,哽咽的喊。 「好孩子,你可知当年我为何要教导你吗?」 唐子刚摇头,是啊!为什么呢?他偷吃了师父的烤鸡,结果师父却反过来教了他这么多东西。 「因为你脸上的羞愧。明明看你都饿得头晕眼花的,眼里只剩下了烤鸡,却在吃下了一只鸡腿后便觉得羞愧,没有再继续食用,也没有趁机逃跑,有羞耻心,有控制力,有责任感,你是个好孩子,而你也没让我失望。」 「师父……」唐子刚哽咽的唤着。 「床下有一个暗格,你去打开,把里面的盒子拿出来。」鬼老头突然说。 「是。」唐子刚趴到床下,找寻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暗格,拿出里面的盒子,交给鬼老头。 鬼老头摇头,示意他打开。 唐子刚打开盒子,惊讶的看着鬼老头,盒子里,是一大迭的银票! 「这些是师父唯一能留给你的东西了。」 「师父,我不能收……」 「傻孩子,你不收,就只能丢了。」鬼老头抬手摸摸他的头。「不过是一些身外之物,用这笔银子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师父知道你不是会困于山野的人。」 鬼老头在三天后走了。 唐子刚在村长和几名村人的帮助下,替鬼老头收殓,办了一场葬礼,就埋葬在小山一处崖边,那儿山林雾霭,景色非常美丽。 为此,他又被爹娘打了一顿,且之后的日子更加艰难,但,他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在他心里,已经有一个人取代了他们的位置,纵然他不知道师父的姓名、身世、经历,但是无碍。 师父就是他的父亲、母亲、家人。 回门过后,唐子刚提着祭祀供品,携裴燕来到沁园后山一处崖边。 一座孤坟静静的坐落于此,墓碑上没有姓名,只简单的写着「师父之墓,徒弟唐子刚奉祀」。 「媳妇儿,这是我的师父。」唐子刚摆好祭品,点上清香,拉着裴燕在坟前跪了下来,顺手递给她三炷清香。 在来这儿之前,唐子刚已经对裴燕说了师父的事情。 裴燕知道,若当初没有这位老人家的教导,唐子刚有一半的可能是没来得及成长就被虐待而死,另一半的可能是,若有幸活下来,顶多也是成为一个目不识丁的普通猎户,就跟村里的其它人一样,不可能有如今的成就。 夫妻俩手持清香,虔诚的、感恩的叩拜,心中默祷。 裴燕先结束,将三炷香插在香炉上,偏头望着依然持香闭眼的唐子刚,没有打扰他,先行起身缓步走到崖边,望着前方美丽的景色。 唐子刚睁开眼,注视着媳妇儿的背影,又转过头来对着墓碑,斟了两杯酒,一杯洒于墓前,一杯仰头喝下。 「师父,那是徒儿的媳妇儿,她很好,您一定会喜欢她的……」他低声的呢喃,随着崖上的风,飘散。 燃烧的纸钱在墓碑上回旋着,然后向上飞去。   番外篇二 【番外篇二】 那日,天真上人从自己的洞府出发,御剑飞行,欲赶往修真界三大险地之一的亡灵森林,那里有一个上古时期的秘境,每五百年一启,为时二十年。 上一次开启,他的修为虽然刚好元婴,符合入秘境的条件,但是进入秘境之后,元婴期只是最低的修为,秘境中的宝物虽然有缘者得,却不妨碍他人夺宝,所以他除了得到一个传承之外,也没得到什么宝物。 幸而这个传承乃是一个炼器大宗师的一门顶级修真功法,包含了那位炼器大宗师一生所学、炼器心得,功法又正好符合他的灵根,这五百年来,他的修为大进,如今已达渡劫期颠峰,只差一个契机,便能渡劫飞升仙界,这次秘境开启,他便是想要寻找这个契机。 除了修为,就连炼器的等级也已经提升至炼器大宗师,想到他习得传承里的炼器法诀后第一次炼制成功的神器,不知为何心念一动,便将那双蝶环拿了出来,扣在自己的手腕上。 修真者境界越高,六感越灵,感受这双蝶环似乎有某种因缘,他便也顺其意。 这是他接受传承后第一次炼制成功的宝物,如今这东西对他来说已是寻常之物,但也许这次入秘境,双蝶环会让他有所收获,否则何以突然心有所感? 他继续往目的地移动,途经世俗界天擎皇朝,突然发现下方官道上有一辆倾倒的马车与慌乱的人类,呼救的声音传至耳里,他眉头微微一蹙,也罢!既然遇上,也算与其有缘,救上一救,也算得一份善缘。 天真上人随手一挥,底下慌乱的人群瞬间静止,他降落在马车旁,掀开倾倒的马车,便见一大腹便便的孕妇,双手保护性的抱着肚子,表情痛苦狰狞,显然已经动了胎气,即将分娩。一旁两名仆妇,一名跪在孕妇身边,状似安抚孕妇;一名跪在孕妇脚边,似乎正待为孕妇接生。 天真上人思考了一会儿,掐动法诀,一束晕黄温暖的光束打到孕妇肚上,保住了孕妇的命脉,须臾,便见那肚子微微蠕动,不一会儿,胎儿出生。 天真上人上前抱起婴儿,却发现婴儿的腰侧有一伤口,他顺手抚过,为其治愈,再随手从车上翻倒的行李中拿出一件衣物将婴儿包裹,放在妇人身侧。 他没发现之前婴儿腰侧伤口滴落了一滴血,正好落在双蝶环之一的红蝶上头,在他为婴儿裹衣裳的同时,化做一道淡淡的红光窜入那婴儿体内,由于婴儿弱小,没有多余的能量供给,红蝶化为一道印记,闪烁几下,便暗了下去,陷入休眠,只待来日机缘到来,方有机会开启。 天真上人再次凌空御剑,临去前大手一挥,下方静止的时间再次动了起来,不管那些人如何惊奇震愕,也已经与他无关。 直到进入秘境,天真上人才发现,红蝶竟然失踪了,而唯一可能遗落之处便是那孕妇或是婴儿了,所以拿出双蝶环竟是与那起意外有关? 如此一想,既与秘境无关,他便将紫蝶收进空间里。 在秘境中,他得到一宝物「轮回镜」,在镜中轮回百世,尝尽世间诸多喜怒哀乐怨嗔痴爱,心境提升了一大阶,再睁眼,二十年已过,秘境即将关闭。 天真上人出了秘境,体内壁垒已然松动,竟是要突破的征兆。 此时定是赶不回洞府,亦不敢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历劫突破,只能匆忙进入世俗界,寻得一处尚有灵气的大山突破历劫。 仓促间的渡劫,果然没能成功,他被雷劫打得全身焦黑,法力尽失。 他不甘心,喉中发出呜咽,低哑的几近无声。 「你……还活着吧?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怯怯的询问,在他耳边响起,宛如天籁。   后记 【后记难过馥梅】 大家好,我是馥梅。感谢在阅倍看阅读我的作品。 那天,在复健中心看见一桩事件。 一个外籍看护推着一个老妇人来复健中心做复健,位置就在梅子旁边。 复健做到一半,老妇人突然痛叫出声,双手揪着衣襟,很痛苦的样子。 复健中心的医师立即上前,并通知……可能是急救部门吧,他对着电话讲了一串专业术语,梅子也听不懂。 反正在那段等待的时间,那位外籍看护就站在梅子床位旁,焦急的打电话给老妇人的家属。 「陈先生,老太太刚刚在复健中心病发了,等一下急救过后要送到xx医院,医院那边需要家属出面……」 「我现在正和客户吃饭,哪有时间过去,你通知老二或老三吧!我很忙,没什么事不要打扰我。」 因为离得近,那看护手机的音量又大,不仅梅子把对方的回答听得一清二楚,一旁正在为其它人做复健的复健师应该也听见了,因为梅子见她瞄了那看护一眼,还微微摇头叹气。 电话被挂了,看护赶紧又拨了老二的电话,说了和刚刚一样的话,这次因为看护走到另一边,所以梅子没听见对方的回答,但是看见看护急得跺脚,又焦急的拨了老三的电话,可以知道老二的回答想必不尽人意。 紧接着的老三,看那位看护的表现,恐怕也得到了相同的结果。 最后,看护翻找着电话簿,打了一通电话。 「陈小姐,我是老太太的看护,老太太刚刚……」看护又将同样的话说了一遍,这时看护已经背对梅子,所以梅子没听到对方回答,也没看到看护的表情。 大约二十分钟后,一名大约四十岁左右的妇人匆匆的跑了进来,头发有些乱,衣裳扣子扣错了一颗,脚上穿着一双室内拖,手上只有一个钱包和一串车钥匙。 后来,那位陈小姐连同看护、医师、老太太一起上了救护车离去。 此时梅子的心凉凉的。 年纪越大,看见类似的事件心下便越感慨,老母亲病发急救,竟然是属于「没事不要打扰他」的范围,和客户吃饭很重要? 若我是那位客户,恐怕就算有合作也会取消吧! 很多人,对宠物比对父母好,对陌生人比对父母好,在外面做善事,当义工,照护孤老,却对自己的老父老母不闻不问。 如果说是当父母的从小虐待,长大后这样对待父母,还能说一句情有可原,但是很多并非如此…… 唉!不想说什么大道理,只是好心塞,一吐为快罢了。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1、吾家奇内助之一《鉴宝财妻》; 2、吾家奇内助之二《灶房满香》; 3、吾家奇内助之三《药嫁国公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