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不给碰》 序言 【序言期待与想念阳光晴子】 大家好,我是阳光晴子。欢迎在阅倍看阅读我的作品。 终于,晴子完成了《大清妻奴》系列的第一本书。 说真的,不晓得是不是傻乎乎的一本写过一本,还是天生就有容易遗忘的好本事,晴子总觉得好久没有写这样最少会有三本的系列的书宝宝了,一些相关的人物还有以后故事发展的关联及伏笔可以大肆发挥,晴子觉得好过瘾喔! 当然,每个故事主角的个性不同,书宝宝的调性就不可能一样,因此晴子在安排上,没将杀得腥风血雨的某人放在第一位。 其实,按照其他作者的写法,那样的男主角也大概会放在最后出场左压轴吧。 不过,晴子对这一系列的故事人物都有很高的期待,因为一些字遣词总希望能好再更好,结果就会多磨蹭了些时日,当然最重要的,就是希望读者们会喜欢。 这段日子,晴子的心情起伏也颇大,新月里有一位晴子最爱的绘图画家离开了,因此晴子也很不寻常的在新月论坛上一连发表了几篇小文章(因为晴子鲜少上网),里面有晴子对她的感激及不舍。 晴子写了很多很多,本想拉一段放在这里,让不认识她的人也知道她在晴子心里的重量,但看了看,眼泪还是会流,心头仍会泛酸,所以…… 还是放手吧,把对她的想念牢牢放在心里最深处,晴子相信,她会懂得的。 后来,晴子去了一趟垦丁,在这样惦记着的心情下,看到了最美的海洋与最美的蓝天。 晴子想起来了她的画册——《夏至》 畢漣,真的,真的……好想你啊!   楔子 四川峨嵋山的城郊处,有一个隐匿在古木参天中的幽静园林,这里是许多文人雅士向往之地,都期许自己能在此与被称为“旷世才女”的叶雯以文会友。 传言她年仅五、六岁就会背诵上千首诗词,七、八岁即可即兴赋诗,十二、三岁就有过人的诗作在外流传,不管是遣词用字、平仄音韵或诗情意境都相当卓越,只可惜不论多少皇族权贵捧重金希望她能离开隐居之地过府教导自家儿女,皆被婉言拒绝。 也因此,这一次铠斳贝勒不知是用了何种方式,才将这名文采过人的十六岁才女请至府中教授侄女,在外界也引起诸多揣测。 毕竟一个是几近隐居、少有人见过真面目的才女,另一个则是以有张比女人还要美丽的相貌闻名的花心贝勒,聪明自爱的叶雯愿意去到贝勒府,究竟是太自恃自己的把持能力,还是低估了铠斳贝勒对女人的致命吸引力,两人尚未会面已引起外界的高度关注。 其实,甭说外界谈论不休,就连叶府里的奴仆私下亦是议论纷纷。 此刻堂后的长廊后院正传来连串的叫骂声,但这些声音,近日来下人们已听惯了,时间回溯起来,好像也是从叶雯答应至贝勒府上授课后开始。 然而叶雯所居的厢房,只有贴身丫头韩小乔能进出,所以里头到底是什么情况,下人也无从知晓,只知近日叶雯又找了名年近五十的老妇人进去伺候她。 厢房里,没人想得到杏眼桃腮的叶雯,竟像个情绪失控的泼妇,面孔扭曲的怒视着站在眼前的韩小乔狂吼,“听清楚没有?绝对不可以给我出任何差错!” 韩小乔只能“暂时”点头。她父母早亡,与奶奶相依为命,还是叶老爷和夫人大发善心,才将当时十一岁的她收进来当女儿的贴身丫头,她原想可以趁机跟主子多学一些文采,后来却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叶雯虽年纪轻轻即满腹诗书,但脾气不佳,在人后总爱道人长短、骂天骂地,有时还骂到忍不住动手,她服侍叶雯四年多来的心得就是眼睛可以多看、耳朵可以多听,嘴巴则是愈少开口愈好,总归一句——沉默是金。 “至少要撑上一、两个月,等我把麻烦的事处理好,我会自己过去向贝勒爷请罪。至于什么理由、如何解释,妳就不必知道了。”叶雯对自己的样貌、才学都有信心,她相信铠斳贝勒跟那些难得能成为她入幕之宾的男人一样,都无法拒绝她的魅力。 一、两个月这件事韩小乔要再点头,就真的很难了。 主子分明是个聪明人,她记得主子曾跟她说过,一个女人有美貌还不够,现今男人更爱才女,所以主子不惜要父母以重金请来有名的状元师傅,让自己成为其门生,亦努力学习才博得盛名。 不过,在一次马车坠崖意外,叶雯的老爷夫人同时离世,自那时起,主子的世界就开始变得很“精采”。也因为太精采了,这一次才会“闹出人命”。 韩小乔眉头一皱,“可是,撑那么久肯定会露出马脚的,小乔没有半点文采,怎么扮得了主子?” 叶雯陡地站起身来,咬牙切齿的指着自己微凸的肚子,眼里迸出吓人的怒火朝她狂吼,“难道要我挺着肚子去教书吗?”这就是沉溺鱼水之欢的代价,原以为喝了堕胎药该没事了,没想到孩子仍在她肚子里长大。 见主子悍态十足,韩小乔也只能低头再低头,但她看似遵从,实则在心中唉叹,这件史上最困难的任务,她真怀疑自己能否办得到。“启禀主子,贝勒爷的马车到了。”房门外传来一个老妇人的声音。 “奶奶!”韩小乔直觉要出去,但马上被叶雯给喝斥住。 “站住!妳的面纱呢?” “呃……是。”她急急煞住脚步,又咚咚咚的跑到桌子旁,拿起面纱。 叶雯瞪着她那张素雅净秀的巴掌脸,一双美丽而充满灵气的黑白明眸,不管是年纪、相貌还是气质,眼下也只有这丫头的条件可以冒充她了。 唯一不足的就是这丫头根本不会做诗论文,早知如此,当初她一进府,自己就该教她一些基本功,现在才想这些,一切都来不及了。 韩小乔将黑色面纱戴上,仅仅露出一双翦水明眸后,就不敢再妄动。 叶雯挑剔的目光一一掠过她得宜的装扮,再次叮嘱,“绝对别想与贝勒爷有私情,妳只不过是个丫头,还有奶奶在我这里,要敢在外掀我的底,我也绝不会让她好过的!” “我知道、我知道,但奶奶不晓得主子要奴才去做的事,若晓得了,她会担心的,希望主子别透露。”她双手合十的央求拜托。 “我是白痴吗?这事若让老太婆知晓,万一四处嚷嚷,我有几颗脑袋可掉?妳把妳该做的事做好,她就只会是替代妳在这儿伺候我的老奴而已。” “是是是。”她戒慎恐惧,频频点头。 “还有,这几年妳偷读偷学,也只学到一些皮毛而已,别自暴其短,做诗词毁了我才女之名……”叶雯叨叨念念的又说了一大串,“更重要的是,连一滴酒也不准沾!”这丫头只要喝了点酒便醉,更糟的是会酒后吐真言,有问必答,这件事儿在中秋、农历年奴仆们小酌时皆被证实了,也是要她冒充自己最大的隐忧。 “奴才明白,奴才不敢。”韩小乔当然知道主子在担心什么,事实上,从上回跟大伙儿吃年夜饭小酌即醉,还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的被整后,她再也不敢喝酒了。 在看到主子挥挥手后,她很快转身出去,却是低着头不敢跟门外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打照面,只能强忍着泪水在心里跟奶奶道别,在其它奴仆们的目送下走向马车。 叶雯心烦意乱的站在二楼栏杆旁,目送韩小乔坐上金碧辉煌的马车。这一趟,这丫头将代替她一路北行前往京城,到贝勒府去做小格格的夫子。 韩小乔是个机灵的丫头,应该不会有事吧?她能交代的都交代了,就不知她们这两颗小脑袋保不保得住? 都是铠斳贝勒的错!像个急惊风,说找夫子就要有夫子,要她走她便得走,以为每个人的日子都由他操控吗?偏偏他又是个颇有手腕的人,不知用何种方法让乾隆皇发了道密旨,要她到他府上授课,她不从都不行。 不过,听说那个霸气的男子外貌美得像女人,在床笫上的功夫更是了得……可惜了,若非她珠胎暗结,一出门便奸情曝光、声誉全毁,还真不肯便宜韩小乔。药……对了!更强的堕胎药!她还是有机会的…… 她瞪着自己的肚子,肯定要这个小冤家重新找娘投胎去!   第一章 铠斳贝勒的府第就位于京城大街上,气势宏伟,大门前有一对古朴石狮,一入府内,中央有莲池,四周亭台楼宇环池,假山流水,美轮美奂。 顺着莲池曲桥走去,有一个阳光洒落的亭台,内有一个圆桌、四张椅凳,还有一张贵妃椅。亭台四周设有纱帘,桌上备有山珍海味和几坛美酒,此刻正有三名出生权贵的男子同坐,三人举手投足皆自有慑人的气势。 “听说叶才女貌若天仙、知书达礼、谈吐得宜,前去求亲的人不少。但她心高气傲,愿意见上一面的没几人,婚事更是没得谈,你把她找来意欲如何?”祁晏淡淡的问,但这已是他近来最多话的一次。 “我也有同样的疑问,你这次不惜向皇上讨人情把人请来,是真的想为小格格找个女夫子,还是嫌自己名声不够臭,欲沾染这名旷世才女?”东方紫笑得可邪恶了。 “一个颇负盛名的才女,坐拥名气才学却不愿以诗会友,就算与来访的客人相见也总是以黑纱覆面,谁知是不是美人?况且天下美人何其多,我才不在乎这个。” 最后说话的是铠斳贝勒,口气颇无奈。他只希望将他府第弄得鸡飞狗跳的九岁小家伙,在这回换个女夫子后能安分一些,至少让他的生活平静点。 这三个男人皆非泛泛之辈,铠斳贝勒绝色花心,身价不凡,列巨贾之名,居京城,监控军政也接收南北情资。 祁晏郡王冷血淡漠,富可敌国,皇上令他总管西北军民事宜,乃北方霸主。 东方紫邪肆深沉,一双深邃阴鸷的黑眸里像是藏了许多秘密,身为皇上倚重的亲信大臣,他位列吏部,同时乃南方首富,势力遍布江南,主掌南方大权,监视一些与反皇党暗中往来的朝中党羽。 这三人,在私下将自己自嘲为“皇家御用三少”。 皇宫乃是非之地,古今皆同,而今大清亦然,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戏码一再上演,因此他们都奉皇上圣命得固守南北,这次三人相聚,也是奉皇命回京,巨细靡遗的将南北政事禀告清楚,在此小聚后,便又要分道扬镳。 正事谈完后,他们偶尔聊些八卦,但三人都很清楚彼此的个性,祁晏与东方紫一听出铠斳口中的无奈,也就转了话题。 而铠斳不愧是三人中享乐派的代表,他拍了拍手,余兴节目即刻上场。 没一会,好多美人儿便在亭台前飘飘飞舞,唱曲儿声音如夜莺轻啼,清丽缭绕,可惜三个男人中,只有铠斳的眼神不时往那些美人儿身上打转,让众美人们娇笑如花,舞得更娇更媚了。 要是面对的是所谓的旷世才女,东方紫跟祁晏或许还有兴趣谈个几句,但对这些全是铠斳侍妾的美人们,他们则兴致缺缺。 终于,在酒过三巡后,二人先行离去,一群侍妾们立即争先恐后挤到他身边,有的捶背、有的拿起葡萄喂食,有的则轻捏他手臂、轻捶他腿儿。这些身着薄纱的美人儿各个或站或坐或跪,围着斜卧在榻上的铠斳贝勒,娇笑声此起彼落。 这是什么情况?韩小乔粉脸红红,瞧着左拥右抱、这个美人亲亲另个美人也亲亲的漂亮男子。 她随马车奔波了大半个月才抵达京城,一路上提心吊胆,幻想了好多种与贝勒爷初见时的画面,以及自己该有的言行举止,结果此刻全成了一片空白。 虽然贝勒府里的管事已事先告知过,说他家铠斳贝勒有女子之姿,要她可别瞧愣了,可她那时听了只觉得管事是老王卖瓜、言过其实,直到见了才真是愣住,证明管事所言不假。 尤其铠斳贝勒狂放不羁与众美人亲密的举止,更是让她脸红心跳,依礼她该转开目光,但她却移不开,视线像被锁住了。 铠斳与众侍妾恣意的拥吻良久,染着情欲的黑眸这才依依不舍的移到低着头的管事,跟他身边直勾勾盯着自己看的清秀佳人身上。红唇一弯,他颇为玩味的朝她眨了眨眼。 韩小乔的心猛地一跳,脸上酡红更深一层。这贝勒爷怎的如此不正经? “贝勒爷吉祥,叶姑娘已到。” 管事对主子的风流举止早已见怪不怪,等到主子有空理奴才后,他这才恭敬的拱手行礼。一旁韩小乔也连忙一福,将在马车上练了好久的姿态——低眉敛睫的大家闺秀模样做了一遍。 “很好,起喀吧。”铠斳微微一笑。 两鬓斑白的管事已起身,韩小乔却是慢好几拍才挺直了腰身,或许是她太过迟钝,不仅围在铠斳身边的美人们摀嘴偷笑,就连他脸上的笑意也加深了几分。 这便是男子花心风流的基本配备吧——皮相要佳,黑眸含笑,脸颊光滑无瑕、五官粉雕玉琢,就连那总是带着上扬弧线的菱形朱唇,恐怕连真女人也难以比拟。扪心自问,铠斳贝勒的确长得比一个女子还要美,真要穿上女装,一点也不像带把的。 这便是韩小乔慢了几拍起身的原因,她想事情时,动作便慢了。铠斳充满兴味的看着她,她与他想象的截然不同,典雅的华服、素雅的发钗,虽然长得很娇小,但脸蛋倒十分精致迷人,一双圆圆的大眼十分灵活、鼻子秀气漂亮,皮肤白里透红,还有一张微抿着唇形仍姣好的红唇。 他从卧榻上起身,长袖微微一挥,环绕的美人们静静躬身离开,顿时之间,四周全静了下来。 他面带微笑的走近她,举止从容优雅,“叶姑娘一路风尘仆仆,肯定累了吧?” “不会。”她中规中矩的回答,却不得不承认近看的他更是美若天仙,就连声音都醇厚悦耳,可惜就是有些不太搭轧,毕竟是女人脸、男人声。 见她直直的看着自己,脸上却没有一般女子瞧见他时的娇羞倾慕,他淡淡一笑。不错嘛,才女的自制力果然高于常人,只是…… 他好奇的挑眉,“叶姑娘没带丫头?” 韩小乔闻言倏地瞪大眼。 糟糕!平时就只有她负责伺候主子,主子在情急之下派她出来顶替,似乎也只想到自己要人服侍,倒忘了她这个冒充的假才女也需要个丫头陪衬。 “呃……那个……我的贴身丫头得了风寒,这路途遥远,再加上她家尚有二老,亦不舍离乡背井无法尽孝道,所以我就没让她跟着了。”她赶紧胡乱解释着。 幸好他接受了她的说词,点头道:“无妨,本贝勒拨几个丫头伺候妳——” “谢谢贝勒爷,但我连自家的其它丫头都不习惯让她们服侍了,更何况是贝勒爷府上的丫头。我可以自己来的,呃……” 她急忙在脑海里搜寻主子曾说过的一些场面话,“我不爱出门,亦不需要几名丫头前呼后拥来陪衬自己的身价。” 铠斳再度挑眉,他早听闻叶雯个性孤傲,看来确是如此,不过—— “叶姑娘初来乍到,人事物皆陌生,总有不便的时候,本贝勒还是拨两个丫头给妳使唤好了。”此话合情合埋,再推却就不近人情,她只好欠身一福,“谢谢贝勒爷。” 铠斳这才看向管事,“带叶姑娘去休息,再备些茶点。” “是。叶姑娘,房间已备妥,您随行的包袱也已进房了,请跟我来。”管事朝韩小乔示意,往另一边的长廊走去。 就这样?那她的小学生呢?韩小乔好想问,但一想到主子要她撑上两个月,她还是乌龟一点的好,能避能慢的事儿就别积极,不然绝对提早露出马脚。想了好一会儿,她这才向铠斳贝勒缓缓一福,转身跟着管事离开。 “确实有倾国之貌,但行为举止似乎都慢了些……”铠斳饶富兴味的凝睇着她窈窕的娇小背影,她如此慢郎中,真能治得住芙蓉那个小鬼头吗?暂时静观其变好了,她若治不了芙蓉,他再来将她弄上手,这样一来,他的名声大概就会更臭了…… 韩小乔跟着管事走,却好想回头再看一眼铠斳贝勒,不是他长得太像粉妆玉琢的美人,而是她怀疑自己多心了,老觉得背后有两道灼灼的眸光盯着她不放。但她还是忍住了,少看一眼是一眼,出状况的机会就更低。 终于,管事带着她左弯右拐又右弯左拐的,过了亭台、花园和铺着白玉石头的小径,这才来到一处独立的门院。一进门,又是厅堂才拐进房内,她刚坐下喘口气,两名奴婢就进来,一人捧着温热的铜盆,先替她拧了毛巾,让她洗脸、洗手,另一名则将点心送进房。 “这里居府中的东厢,几个夫子都曾住过,但因为这次来的是叶姑娘,所以爷还特地差人装饰呢。” “是啊,爷一直是个有心人,长得又美……叶姑娘,妳说是不是?” 两个丫头很健谈,径自不停地说着,韩小乔看出两人眼带爱慕之光,再想到那些围绕着贝勒爷的众多美女……看来,她一点也不必担心他会有时间来理她了。不过即使如此,她一点也不想听两名丫头歌颂他的丰功伟业。“我想先去看看书房。” “是。” 在丫头的带领下,她走到另一边的书房。这间房的通风采光相当良好,而较独特的是,她的卧室与书房竟有房门相通,并且也连着浴池! 见她面露困惑,两个丫头这才说起这儿原本也是贝勒爷临幸侍妾的地方,规画摆设皆以寻欢作乐为主,只不过在芙蓉格格到来后,得准备个别院给她住,又得找个夫子来教课,所以贝勒爷就把这个地方让出来了。看来,在侄女芙蓉格格到来前,铠斳贝勒的生活很荒淫嘛! 示意丫头可以离开后,韩小乔好奇的在这二楼的藏倍看小说逛了一下,书籍数量看来相当丰富,她随手拿了一本,一翻开,眼睛倏地瞪大,头皮发麻的急急再塞回去。天啊!那是什么书?居然有男女光不溜丢的抱在一起 她脸红心跳的下了楼阶,再回到一楼的书房,望着桌上的笔墨、笺纸还有几本厚重的书,还是一样头皮发麻。 唉,她能成功当个混水摸鱼的夫子吗? 庆幸的是,这晚在丫头服侍她梳洗更衣、送来一顿热腾腾的丰盛晚膳后,没有人再来打扰她,但她躺在柔软的被褥上,仍然心烦意乱、辗转反侧。她没有诗词功底,也没能写得一手好字,万一露馅被发现……不成,别这么懦弱了,她要勇敢,一定可以撑下去的……奶奶,她一定可以的,对吧? 翌日,韩小乔在两名丫头的伺候下,梳洗换装完随即用了早膳,也在她们的引路介绍下,好好认识了这栋气势雄伟又不失秀丽的园林住宅。她走经垂花门、正厅、正房,每个地方皆富丽堂皇,室外的每一处也都可见花草树木、楼台假山。然而,她瞧的还不只是风景而已,因为如果冒充的身分被揭穿了,她得看看有没有能闪得最快的快捷方式啊。 只可惜好像什么也没有,连狗洞也没得钻。 不一会儿,管事寻来了,说明贝勒爷跟芙蓉格格已在书房里候着,她连忙跟着前往。 一进书房,铠斳贝勒已端坐书桌前,身着一袭圆领大襟紫袍,美得雍容华贵,真要令人忘了他是男儿汉。许是她再次看傻了眼,铠斳忽然对她扬眉一笑,她粉脸再次酡红。 “啧,又来一个花痴。”这一出声,韩小乔才看到另一边坐着一位小格格,她身着绫罗绸缎,看来古灵精怪,长得同样粉雕玉琢,脸颊还有两朵小梨涡,可爱是可爱,但此刻神情却是满满的不屑。   第二章 “呃……妳一定就是芙蓉格格吧?格格吉祥。”韩小乔向她行礼。 小芙蓉回应的则是更大声的“呿”,加送一记受不了的大白眼。 “叶姑娘,在书房里,妳这名师傅地位可大于妳的格格学生,别被她欺侮了。另外,除非叶姑娘有事商量,不然我们尽量别来干扰彼此。”语毕,铠斳贝勒微笑的起身,准备走人。小芙蓉面无表情,她知道他这句话的另一个意思就是——我不烦妳们,妳们也别来烦我。 韩小乔的反应依然慢半拍,“……好,如此甚好。”她暗暗松口气,若有他在一旁看着,她肯定漏洞百出。 书房里一大一小,就这么看着铠斳态度从容的离开。 房门让在外头候着的丫头给关上了。 韩小乔又悄悄做了一个深呼吸,静静看着眼前表情严肃的小格格。 她已事先得知对方乃是铠斳贝勒唯一兄长的九岁遗孤,个性顽强好整人,所以她的警觉性绝对得高一点,免得像其它被整到身心受创的夫子一样自动走人。“妳笑啊!笑我是个大累赘,叔叔贝勒找到人丢包就闪得极远了。”小芙蓉冷冷的瞪着她说。 韩小乔蹙眉,天生善良的个性让她想都没想就出言安慰,“格格别这么想,贝勒爷他纯粹是想让我自在一点的对妳授课。” “妳太自以为是了,事实是没有人要我,就连叔叔贝勒也是被迫收留我,因为我只剩他一个亲人,没爷爷没奶奶、没爹没娘,”小芙蓉故作坚强的耸个肩,但又接着问:“夫子,妳知道我阿玛跟额娘的事吗?” 她听得出来,小格格娇嫩清脆的嗓音里也有一股傲气,“并不清楚,格格。” “我阿玛跟叔叔贝勒一样风流,到处拈花惹草,我额娘不肯忍气吞声,两人喝了酒、吵了架,就互相把对方给刺死了。而我那时就躲在他们的床底下,看到两人流血断气而亡,好笑吧?”小芙蓉一气呵成,像是这些话早说了上千上百遍。 韩小乔难以置信的看着这像在说别人故事的女娃儿,心都替她疼了起来,可她却还一副笑嘻嘻的样子,是受到太大刺激了吗? “我很可怜吗?”小家伙突然眼一瞇,口气又冷了,“我警告妳,少用那种同情的眼光看我,我早知道我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对他们惨死也是预料中事。” 这是什么样的孩子,翻脸竟跟翻书一样快?韩小乔一整个傻眼。难怪管事在接她进府的途中,也请她要多给小格格一点时间,说小格格不好相处但很可怜。“好,本夫子知道了,绝对不同情妳。”她很认真的回答。 小芙蓉反而愣住了,这还是头一回有人敢用这样的口气跟她说话,夫子们一见她大多是唯唯诺诺的呀。她皱着柳眉,又故作大人样的说:“对了,本格格的乳名叫小蓉,夫子也有乳名吗?” 韩小乔顿了一下,想说叫“叶姑娘”她老是会慢好几拍,那么……“有,叫小乔。” “这名字我喜欢,以后我就叫妳『小乔夫子』。我们上课吧。” “好,小蓉格格。”韩小乔有喊必答,这是当奴婢当久了的习惯。 没想到小芙蓉脸色丕变,“妳是什么身分?居然喊本格格的乳名” “呃……不能喊,那妳为什么要告诉我妳的乳名?”她问得直接,因为不明所以。 她这样的反应,跟那些男夫子们差很大,他们都是马上道歉,哪还敢驳斥!因此小芙蓉又怔住了。 “这……这……”小芙蓉小脸儿羞窘,这女夫子是装傻还是来真的?她真是气得牙痒痒的了。 “算了,本格格要上课了,就那本《资治通鉴》。”韩小乔瞪大了眼,看着桌上那本厚厚的《资治通鉴》,再看看坐在椅子上还小不隆咚的小鬼……这不是一个孩子该读的书吧? 看见她犹豫的眼神,小鬼发火了!“瞧夫子目瞪口呆的,莫非是质疑我的程度?此书是宋代大文豪司马光主编,耗时十九年方完成,取名《资治》,乃因该书可供封建统治者从历代各朝君王兴亡治乱中取得鉴戒,我这么说没错吧?妳还怀疑吗?” 小格格两眼冒火还说得顺不溜丢,韩小乔却是听得头皮发麻。老天爷,她有些字句都还有听没有懂呢,要怎么教授小格格“还在干什么上课,别浪费本格格的时间。”小芙蓉趾高气扬的冷觑她一眼道。 那、那她就照着书本念喽? 韩小乔在椅上坐正后,深吸口气翻开书本,却见几只长长蚯蚓在书页里扭着身躯蠕动爬行,她顿时一愣。 小芙蓉微扬嘴角,等着她尖叫或昏倒,但……居然没有 她难以置信的眨眨眼,看着小乔夫子拿起书本起身走到她面前,将那些蚯蚓移到她眼前。 “这是格格的宠物?” “这……”小芙蓉脸色丕变,不是因为她的询问,而是也怕这些扭来扭去的蚯蚓。 “若不是,我就将牠们全放回外面的花圃里,让牠们回家。” 见小乔夫子又将那些蚯蚓拿靠近,小芙蓉顿时瑟缩地大叫,“随便妳,快拿走!”她嫌恶又害怕的看着牠们,她虽然好整人,但出的不过是一张嘴,自己也没多胆大。 韩小乔莞尔一笑,将书本里的蚯蚓从窗户倒进花圃里后,再回头坐回椅子上,正经八百的看着小格格,“我们上课吧。” 她开始念那些长长的句子,这才发现内容也太过深奥了,此书以军事及政治为主,上至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开始……天啊,一个小娃儿怎么对这么严肃的典籍会有兴趣? 可念没几句,她突然听到打呼声,错愕的看向小格格—— 果真,小芙蓉躺在一张贵妃椅上呼呼大睡了! 睡了?但才刚上课啊……要叫醒她吗? 不成,这里面有好几个字,她还不太会念呢,那就让她好好睡吧。 “好好睡,睡得饱才长得快。”她开心的吐了一口长气,坐回椅子上自己看书了。 装睡的小芙蓉正等着她来喊人,故意打呼很大声,但对方仍继续看她的书是怎样?这夫子怎么一点责任感也没有? 她还要装睡吗?但不睡,待会又怎么搭配那句“妳是什么家伙?敢打扰本格格的睡眠啊”? 可恶! 夜已深沉,铠斳贝勒仍在西厢密室整理一些军事机密,他表面花心不务正事,声名狼藉,其实私下要处理的事情可多着。 尤其这两年,几名内务大臣与外面的反皇党羽有联结,却又暗中培植朝中势力,当中更以杜家为最。杜王爷权势渐涨,与“反皇党”往来是有计划的利用他们来铲除与自己立场对立的异己,并没有深入组织,再加上反皇党在外的下属分堂甚至族亲都相当繁乱,他们这三名“皇家御用三少”、乾隆皇上口中所谓的“国家栋梁”要拿到名单,可难了。 而且,杜王爷野心大,这次胆敢奏请皇上下旨让自家女儿与他联姻,恐怕也是为了拉拢势力,毕竟他这个桀骜不驯的贝勒爷虽然无所事事,可他与南北两大霸主感情甚笃是众所周知的事。既然祁晏与东方紫个性刚强、难商量举世闻言,那么“好色者,好商量者”,杜王爷也唯独他这名游戏人间的贝勒能下手了。 哼!不枉他努力染黑自己的形象,否则怎么吸引一些烂人与他交心? 放下一大迭重死人不偿命的机密资料、将柜子上锁后,他离开密室回到西厢,卧房里有一名美人衣衫不整的呼呼大睡。他勾起嘴角一笑,正想解开美人的睡穴再翻云覆雨一番时—— “爷,睡了吗?”门外突然传来近身侍从威吉的声音。 他立刻起身下床,走到房门口,“什么事?”威吉低声说了一些话,他听了点点头,“我明白了,我去看看。” 他随即跨出厢房到庭院,施展轻功飞掠到东厢,见到威吉的哥哥威良,正在二楼藏倍看小说外监看着。他在威良身边站定,果真见到世人眼中的旷世才女避开了他放置闺房情趣书籍的那一面书墙,逐一翻阅着其它书墙上的藏书,瞧她摸着那些书一脸兴奋难抑的快乐模样,他忍不住困惑的摇头。 他不懂,听闻叶雯以重金搜购各朝各代的名书,自己就藏书丰富,而他藏倍看小说里的书并不多,甚至还刻意在花街柳巷收购一些狎妓春宫等书放上去,塑造他风流的堕落形象,所以按人性来说,她会一阅再阅的应该是那些让女人看了不好意思又爱看的春宫图文书,怎么会对那些硬邦邦的古书爱不释手? 不过话说回来,她也算难得,没被他的外貌迷得团团转,搞不好对她而言,他的魅力还比不上那些书。 他勾起嘴角一笑,转头示意威良可以先行离开。 威良明白点头,身形一凌,立即消失在夜色中。 待威良一走,他就大大方方推开藏倍看小说的窗台跃身而入,在淌着蜡泪的烛火前,他站定的挺拔身影投射在墙上,形成一个巨大黑影。“赫!”韩小乔顿时吓得整个人从椅子上跳起来,低呼一声。 “是我。”铠斳贝勒连忙出声。 她抚着怦怦狂跳的胸口,怔怔瞪着笑容可掬的他,差点想骂人。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他不知道吗? “都已二更天了,叶姑娘还不睡?” “我想看、看书,准备明天的课。”她结结巴巴的指着桌上的书。 他不由得莞尔一笑,“显然小蓉对妳手下留情了,不然第一天走马上任的夫子,都是备受惊吓的早早躺上床去休息,根本没力气准备明天的课。” “她只是个孩子,会调皮也是自然的。”她深吸口气道。虽然余悸犹存,但看着他这张美丽的脸孔,她惶然的情绪倒是缓和不少,“时间也晚了,贝勒爷不是该回房睡了?” 他浓眉一挑,觉得既新鲜又好笑,“夫子在下逐客令?” “我……我不敢鸠占鹊巢,只是习惯独自阅读。”她不想跟他聊太多,以免露出破绽,但看来皇室的人日子真的很闲,他不睡觉在这里和她闲扯淡什么? “大多姑娘看到本贝勒都是欣喜若狂、眼露爱慕,但夫子妳……” “我喜欢书甚于男人。”她想也没想的就脱口而出。 这是挑衅吗?铠斳美丽的脸上带着点促狭笑意,“这可真令人伤心,多少人等着本贝勒的青睐,夫子却无动于衷。” “我以为贝勒爷今早才说过我们尽量不互相干扰。”她有些无奈的说。他如果要她像个花痴一样对他笑得花枝乱颤,那可能得等到下辈子。 “我确实是,但那是指小蓉在场时。毕竟她已经够难搞了,若再加上我这名贝勒在场看着,大多数夫子就连念个古文都结结巴巴,紧张到错字连连,那她还学什么呢?” 韩小乔恍然大悟,“所以,只要有夫子在,爷就不出现在小蓉格格身边?” “没错。”他点头。难怪小格格会认为他将自己丢给别人后就闪了,偏偏她又不能鸡婆的要他在小格格上课时过来作陪,因为她肯定会漏洞百出。可不说,她又觉得小格格很可怜,她感觉得到小格格是渴望亲情的…… 竟然真有女人在他这个风流倜傥的男人面前还能面露严肃的认真思考 铠斳不信,正想上前再逗弄这俏夫子时,她刚巧抬头——   第三章 “我觉得贝勒爷应该多关心小格格,她年纪小,特别会想依赖人,尤其是唯一的亲人。”她决定了,她还是要当个管家婆!他的黑眸浮现笑意,“这只是夫子上课的第一天,妳会不会太早下定论了?” “小格格只是孩子,心思很单纯的。”他这么说,她可不服气了。他止住笑意,若有所思的凝睇着她,好一会儿后才道:“那她就得开始学着长大,心思愈单纯愈容易受伤,相信我吧。”他转身离去,没走楼梯,一样是从窗户飞掠离开。 韩小乔不由得蹙起眉。他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话里的孤单那么深浓,连她的心都忍不住酸酸的…… 日子一天天的过,显然没人将韩小乔的话放在心上。铠斳贝勒一样一天到晚见不着人影,倒是常听到两个伺候的丫头告诉她,爷今天又到哪里喝花酒、又带了哪位官人到府狂欢…… 没救了! 另一方面小蓉格格也一样,她上她的课,小格格则很用力的想她的把戏。 每一天,小蓉指定的书本都会出现一些毛毛虫、秋蟹、软绵湿滑的小青蛙,甚至是血淋淋的猪肉、内脏等,而这些恶作剧的东西,都是事先被放在书本中,再由她指定去拿。 这些书包括有《庄子》、《离骚》、《史记》、《杜诗》、《楚辞》、《诗经》等等,每次一看到小家伙双眸熠熠发亮,她就有了心理准备,也因此即使有点吓到,她的神情仍是波澜不兴,倒是看到小格格气得牙痒痒时,得拚命忍住一肚子笑意。 甚至她还想着,应付这些可比教书来得好混多了,两个月应该能一下就过去。但,韩小乔的日子过得快,小芙蓉却觉得慢。她气死了、恨死了,这小乔夫子为什么啥也不怕?她生气的天天想着鬼点子要把小乔夫子吓到屁滚尿流,赶快走人,因为只有夫子不上课,叔叔贝勒才会来看她。 她一定要小乔夫子受不了的走人,所以从不让夫子按照进度教课,她想听就听课,懒得听就睡大头觉,甚至堂而皇之的离开书房。但就像过去几天一样,夫子不但不生气,反而怡然自得,静静的自己看书写字,有够可恶的! 然而这一回……哼!她就不信她没有感觉。此刻,书桌上放了一杯特调的辣椒水,刻意用陶杯装着,看不到里面的文章,小芙蓉拿起了杯子,“小乔夫子,累了吧?喝口水,这是本格格赏的,不准不喝。” 韩小乔直觉伸手要拿,没想到跟小格格太有默契,一个往下递,一个往上拿,她的手打到杯子,整杯水就这么泼到小格格脸上。小芙蓉眼睁睁看着杯子倒向自己这边,原本想整小乔夫子的,没想到杯里的水最后全往她自己脸上洒,一些水滴还溅到她的眼皮上,那股麻辣的刺痛感顿时像火在烧! “我眼睛好疼、脸也好疼啊……呜呜呜……”她痛得蹲下来大哭。 韩小乔急得马上离座,绕到她身边蹲下,“怎么会痛?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站在门外伺候小格格的两名丫头马上冲进来,一见到主子脸上像烧红的模样后,吓得惊慌大叫,“怎么办?这是好几斤辣椒制成的辣椒水啊,是格格要咱们——”两人讲不下去了,但韩小乔已没心情追究,“快点,去拿冷水过来。” 于是一阵慌乱后,有人拿着水壶,有人拿来毛巾,怎知韩小乔竟然一接过水壶,直接拿了就要往小格格的脸上倒—— “干什么?放肆!”小芙蓉害怕的大叫。 “格格把手放开!”韩小乔瞧她用手紧紧摀住自己的脸,连忙叫道。 “我不要,妳才滚开!”小芙蓉气炸了。 韩小乔深吸口气,火冒三丈的看着现场连同自己房里四名不知所措的丫头,“妳们负责把小格格的手拉开,另外的负责揪住她臂膀,不准她乱动,快!”“呃,可是……” “快!”她大叫,“妳们要她毁容吗?” “是。”丫头们急忙拉开小格格的手,也一边制住她的肩膀。 小芙蓉气得扭着身子大叫,“该死的……噗噗……该死的……小乔夫子……噗……妳……敢往我脸上泼水……咳咳……噗噗……”一壶又一壶冷水直往小芙蓉的脸上倒,毛巾则轻轻摀住她的鼻孔,免得她进水呛到,但这么的折腾,再怎么小心也绝对是难受的。 终于,韩小乔看小格格细皮嫩肉的脸上只有一些微微的红肿,总算停止了倒水,再要丫头去拿点冰镇消炎的药膏过来后,她同样强势的替小格格抹上厚厚一层。而这段时间下来,小芙蓉已经咒骂了她的祖宗八代,砍人、杀人的狠话也都飙完了。 韩小乔瞪着这名不过九岁的孩子,严肃地斥道:“格格要有口德,那些逞凶斗狠的话只会让格格看来像个没教养的人。”“呜呜呜……我脸上还是好痛啊,妳还敢教训我!”小芙蓉又用手摀住脸,骄纵的怒骂。 “我是妳的夫子,就要教会妳正确的事。” “我要跟叔叔贝勒说去,叫他让妳走。” “好,妳现在就可以派人去说,我帮妳处理一下,也可以马上走人。”但话一出口,韩小乔就后悔了,她得要再撑一个半月才行,不然万一奶奶遭映就惨了……居然对她这么凶……小芙蓉咬着下唇看向韩小乔。这夫子跟其它人不同,不会耐着性子哄她、陪她、拜托她,还敢教训她? 想到此,她突然怒哼一声,“妳叫她们把我的手抓得那么用力,想疼死我啊?”韩小乔愣了一下,这才赶紧帮忙扶她起来,没想到小芙蓉竟然用力地用花鞋各踢了四个小丫头的脚胫骨一下,四人当场痛得眼泪飙出来,却都不敢叫。 韩小乔马上脸色大变,气呼呼的瞪着小芙蓉,“格格,妳要学会尊重她们,她们有的年纪比妳大还得伺候妳,妳不懂感激还对她们那么坏,小心下辈子去当乞丐,因为妳不会感恩惜福!”小芙蓉被她瞪得莫名心虚起来,“她、她们不过是奴仆而已,妳凶、凶什么?妳不怕我跟叔叔贝勒告状去?” “好,但告状前妳先去梳洗更衣,别着凉了。”韩小乔吐了一口长气,回头再叫丫头去找大夫过来看看,“反正这是贝勒爷府,钱应该很多,女孩子的脸皮可只有一张,又如此美丽,得好好看一下要不要紧。”“不成、不成,不找大夫,这事儿不许谁去说去,听到没有?” 小芙蓉突然又怒斥众人,一瞬间很害怕小乔夫子真的会走,长这么大,除了阿玛额娘,外头一回有人敢凶她,却是为了她好……而且,她原本热辣辣的眼皮跟脸颊真的不疼了,只剩胸口暖烘烘的……“发什么愣?我说了不必叫大夫,还有,我要梳洗更衣。”小芙蓉又大声喝斥道。 四个丫头面面相觑。这个老是惹是生非,再到贝勒爷那里告上一状就要换夫子的小格格,竟然转了性,要她们谁也不许去说? 这是天下红雨、铁树开花了吗? 韩小乔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让丫头们簇拥着离开的小格格,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但不管如何,只要铠斳贝勒不知道这件事,她应该就可以继续撑下去吧?只不过,她的管家婆个性也真的要克制一点了。 韩小乔错了,铠斳贝勒虽然人没有出现在课堂上,但他的两名侍从可是一直盯着上课的情形,所以威良跟威吉还是将这事禀告主子知道。“辣椒水啊……”他听了直摇头。 “没错,但小乔夫子在指挥时看来很有气势,就连小格格都不敢再造次,乖乖照做,还不许其它丫头在这件事上说嘴。”“她还真有两把刷子。”看来她真能镇得住小芙蓉,那么,小芙蓉应该能安分一阵子了吧。 “是,很令人意外,格格整人的把戏完全失效,一些寻常姑娘家都会怕的小虫,叶姑娘完全不放在眼里,就连看见血淋淋的肉品五脏或秋蟹,她一样面不改色。”威吉这一说,威良也点头,两人对这些事儿可是如数家珍,啧啧称奇。 铠斳的嘴角浮现笑意,“是吗?我没想到她的胆子会这么大。”可除了这点令他出乎意料,更让他觉得奇怪的是,她留在书房及藏倍看小说的时间极长,看得出来是名相当用功的夫子,只是她读的不见得都是困难的典籍,有些甚至是很简单的书,这个才女真的很不同。 他抬头看着威吉跟威良,“我得到密函,信中通知我十天后咱们这里会变得更热闹,你们可能会更忙……‘她’又要来了。” “呃……是。”两兄弟苦笑,霎时明白主子指的“她”是涵英格格。 他们是暗地帮主子注意府内情况的人,夜里巡府、白天盯梢一些举止与寻常不同的奴仆,都是他们的工作,毕竟主子是双面人,身份敏感,交友复杂,不适合出面管事,只要一个不小心真实身份暴露出来,生命就危险了。 偏偏,涵英格格就是一个会让真实身份暴露出来的危险人物。 “好了,通知管事,叫他也通知所有的人,大家有个心理准备,别得罪她。” “是。” 两人拱手回答,互看一眼。谁敢得罪涵英格格?这府里也只有主子有这个胆。 待侍从们一离开西厢密室后,铠斳立即往后靠在椅背上,吐了口大气。 涵英要来,她老子杜王爷也从不阻止,明明不是高风亮节之人,竟还自诩女儿是“贤良之后,温柔敦厚”?!呿!这话也只有这只老狐狸说得出来。 不过既然涵英要到了,老狐狸肯定会找人探探他最近的生活起居,那他当然不能让人家失望,得努力的泡在温柔乡里才行。 铠斳微微一笑,离开密室,差了下人把他美丽的侍妾找来伺候他。 朗朗晴天,涵英格格将在十天后抵达贝勒府的消息一传开,府内每个奴仆都心惊胆战,觉得天都变灰了。 涵英格格是杜王爷的掌上明珠,满洲正黄旗人,从小就被宠坏了,个性无法无天,连她的父母私下都曾直言打小惯坏了女儿,没人可以拂逆她。 的确是没人,因为就连一向难搞的小芙蓉也不是她的对手。 涵英掌掴下人、骂人的功力都很可怕,令奴仆们动辄得咎,非常难伺候。小芙蓉曾经好几次整过她,非但没成功,还被她以府中未来当家主母的身份压得死死的,直言她讨厌不听话的小鬼,到时嫁进来后,势必会让小格格好看…… 所以,一知道涵英要来,不只奴仆,其实小芙蓉也很担心。 怎么办?叔叔贝勒府里的莺莺燕燕,根本没有一个气势比得上涵英格格,又听闻可能还会有一道圣旨下来为他们指婚,这怎么成呢? 这事儿让小芙蓉从早烦恼到太阳都要下山了,还是无计可施。 “回神,我们还在上课呢。” 书房里,韩小乔有些无奈的出声提醒,有这样的环境却不肯好好读书,这小格格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 “格格在想什么?” 想有谁能治得了涵英啊!小芙蓉以手支着脸颊瞪她一眼,这一瞪,她眼睛突然一亮。 细细打量,她这才注意到小乔夫子长得挺美的,清丽出尘,而且又是才女,若能出马与涵英斗上一斗,河蚌相争,她也乐得轻松。 “小乔夫子,我家叔叔贝勒很美吧?”她眨巴着大眼,忽然可爱地问。   第四章 韩小乔不明所以的点头,但仍专注于书本上,虽然只是冒牌夫子,但所谓“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她也是要做一下授课纪录,就算她的学生很不用功,进度是龟速。 瞧她兴趣缺缺,心急的小芙蓉一把抽走她手上的硃笔,小脸欺近的直视着她,“飞上枝头变凤凰,总得要耍些心机嘛,夫子说是不是?” 她蹙眉,“我不懂,但格格请看这里——” “夫子不懂,我懂。我阿玛身边就围了太多女人,我看多了她们如何勾心斗角,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教你怎么赢得我叔叔贝勒的心。”小芙蓉一脸认真的说。 韩小乔一愣,这才明白小格格想干什么,可惜她一点都不想赢得铠斳贝勒的心。 当然了,她对铠斳贝勒的确很好奇,一个相貌比女人还要美的男人,对他投怀送抱的姑娘肯定多如过江之鲫,若真要赢得他的心,会有什么水到渠成的方法? 瞧小乔夫子没说话,小芙蓉兴高采烈的挨近她,“装花痴啊,男人都不爱的,但叔叔贝勒好像很爱这一种,尤其像是柔顺听话、没主见的。但只有一点要注意,他不爱哭哭啼啼的姑娘,一点哭声都不成,他说光听到就心烦。” 这是什么好方法?她对小格格的期待显然太高了。 “夫子,你的琴棋书画皆上乘,嫁给一个贝勒爷,绝不委屈,只要我帮你,一定可以让你抱得美男归。” 韩小乔无奈的看着小格格。这个小大人,脑子里尽想些不符年纪的事,只要一露出甜美的笑容,她便很清楚这鬼灵精又有坏点子了。“读书吧。” 什么嘛!小芙蓉一听,就知道小乔夫子根本没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肯定是她只看过叔叔贝勒一、两次,还没被他的魅力扫到,那么—— “走,跟我走。” “去哪儿?” “去看有趣的事,我命令你要陪我去看。” 日近黄昏,满天彩霞相当魅力,就在西厢假山旁,有一株枝叶茂盛的老树,韩小乔一路跟着小格格过来,就见早早将丫头们全撤下的小格格,竟然撩起裙摆就往树上爬。 “格格?太危险了,快下来!”她脸色大变的说。 “嘘,小声点,敢坏本格格好事,让你吃不完兜着走。”小芙蓉回头瞪她。 “格格啊……” “别叫!你要我跌下去吗?你快上来!”小芙蓉又低声吼她。 好吧。这下韩小乔只能闭嘴,而且看小格格攀爬得如此利落,显然不是头一回,没办法了,她只好跟着爬,真有什么事,她还能及时抱住小格格,或者当个垫底的。 没一会,小芙蓉才坐在较粗的枝干上,就见到小乔夫子也手脚灵活的攀爬到她的身边坐着。咦?这小乔夫子还真能爬,看来真的能跟她同盟。 居高临下要看啥?韩小乔学着小芙蓉鬼头鬼脑的半趴伏在假山边缘,偷偷往对面看过去,这一看,她立刻脸色嫣红,心跳加速。 只见铠斳贝勒正拥着一名发丝凌乱的美人儿,斜躺在楼台的床榻上,他的衣着显然让美人儿给扯乱了,衣襟半开,露出坚硬平滑的胸肌,而美人儿的一双白玉藕臂则在上面摸来摸去的,甚至因为距离并不太算远,她还能瞧见美人儿红唇微张,好似喘着气,身子还不停扭动着。 也不知他在美人儿耳边说了什么,就见到她愈喘愈厉害,一手便拉着他的手,隔着衣物爱抚自己胸前的浑.圆…… 韩小乔倏地瞪大眼,看着他邪魅一笑,低头用牙轻咬美人儿的耳垂,一手轻轻拉开美人儿的衣物,埋首其丰盈,美人儿则将十指插.入他的发里,一脸享受…… 她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粉脸烫红到要冒烟,一转开头,才慢半拍的发现身边还有个年幼的小家伙。 她想也没想,连忙用一手遮住小格格的眼睛,“不可以看!” “放开啦——” 两人话都还没说完,便同时感觉手臂被人用力一扣,下一秒,她们凌空飞了起来,随即落在二楼阳台。 方才在榻上的美人儿已不见了,然而,微乱的床铺还有空气中的亲密气息仍似散未散,更甭提此刻将她们两人像老鹰抓小鸡般逮到这里的铠斳贝勒,那张被吻得鲜红的唇像抹了胭脂,美得令人屏息,忘我凝睇。 “非礼勿视,叶姑娘,这点不需要本贝勒爷教授吧。” 铠斳贝勒的声音轻淡,却又有一股无法忽视的严厉。毕竟小芙蓉年纪太小,让她看到这么不适宜的事,这女夫子是有缺失。 “是我带小乔夫子上来看的。”小芙蓉倒是马上扛责。 “不对,一开始虽然是小格格,但她错,我更错,我该制止的——”韩小乔也没有推卸责任。 “不对,你根本不知道上来要看什么。”小芙蓉着急的打断她,“何况,这种画面我看阿玛跟其他女人都看多了,就连藏倍看小说上的书我也都看了……怎样?叔叔贝勒,你要罚我吗?还是罚小乔夫子?” 韩小乔也着急着挺身而出,“请别罚小格格,是我的错,我可以马上走人,是我不对,但更错的是大人,她阿玛不应该,贝勒爷更不该在藏倍看小说放孩童不宜的书——” 天啊!她在说什么?该快点阻止时没阻止,该慢点说的话又太快说出口,韩小乔真想捶自己几拳。 “不是,是我有错,是我带夫子来的,你别让她走!”小芙蓉现在非常需要小乔夫子,因为有一个更大的敌人要来袭,她需要盟友啊! 铠斳贝勒漂亮的眸子再度出现兴味之光,“真难得,一向找奴仆夫子来垫底的小格格,竟然也会扛责了?” “她让我服气,还敢凶我呢!是最美丽的河东狮吼喔。而且小乔夫子不是满腹诗书而已,胆子更大,什么东西都不怕,人长得美又聪明,我常看她看到都呆了呢。” 小芙蓉连珠炮似的说着小乔夫子多好又多好,铠斳贝勒当然明白这小娃儿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她跟涵英格格一向不对盘,就怕皇上一道圣旨让涵英格格成为贝勒府的当家主母,届时她的日子铁定难过。 韩小乔不知道小格格在打什么主意,倒是很清楚她在扮红娘。 难怪,这两天她眼皮直跳,现在也吓死了,她绝对、绝对不能让贝勒爷对她有兴趣,她只是一株小草,家里还有奶奶等着她。 铠斳贝勒忍着眼底的笑意,故作认真的打量起韩小乔。 瞧见他这等兴致勃勃的目光,韩小乔很想逃,偏偏她不能逃,得撑下去啊。 铠斳脸上的笑意愈来愈深,因为他念头一转,仔细想想府里的多名侍妾,的确没半人有胆量跟涵英格格对呛,,但这个叶雯不仅对他视若无睹,刚刚还敢出言训斥他,想必对目中无人的涵英格格,她应该也会有话直说。 这两个女人遇在一起,不管有没有唇枪舌剑,至少他也能偷空喘口气吧? 愈想,他愈觉得把这个女夫子纳入自己寝帐之内也不是件坏事,何况就是要有这样的花容月貌和过人的才气,说他心仪于她,对于杜王爷或涵英格格甚至是皇上,也才有说服力。 小芙蓉看着叔叔贝勒真的打量起小乔夫子,心里可乐坏了。 小乔夫子一直太尽责,老是叨叨念念她“有书念时直需念,莫待无书可念空余恨”,什么跟什么嘛?真是吵死了,她被盯到都快不能喘息了,只有这会儿,她好像是多余的,不如就消失好了。“咳咳,我去做学问了。” “我陪你——” “我不要夫子陪,我想自己思考思考,夫子也该跟我叔叔贝勒报告近日的教学内容吧。”呵呵,找小乔夫子来是对的,小芙蓉对自己的聪颖洋洋得意起来。 闻言,韩小乔可是心惊胆战。哪来的什么教学内容?她不过是照书念,照书上的注释解释,大多时间都是应付小格格的恶作剧啊。 但有人很认可小芙蓉的说法,铠斳先是静静为自己及韩小乔倒了杯茶后,随即优雅的坐下,示意她也在他对面坐下。 她盈盈入座,拿起杯子啜了一口茶,内心其实是如履薄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看出她的紧张,他饶富兴味的看着她,“小蓉似乎在推荐你成为——” “没有!”她急忙打断他的话,觉得小芙蓉是在报仇。 “什么没有?本贝勒话都还没说完呢。”他笑。 她尴尬的吞了口口水,“我只是想说自己是来授课解惑的,男女之情绝非眼下该着重之事。” “是吗?”他突然起身,拿起茶杯,缓步移到她身边坐下,嘴角含笑的凝睇着她,“叶姑娘年已十六,本贝勒则是二十六,叶姑娘的年纪正好是当年贝勒春情初动时,所以,你刚刚看了场春宫秀,一颗芳心难道没有蠢蠢欲动?” 她想也没想的就起身,坐到他对面,一脸严肃的说:“我以为上回在藏倍看小说,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书比男人有趣吗?那也许就是你还没有发现对的男人。” 韩小乔不禁在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男人真的很自恋,但主子还没来,时间也还不到两个月,她这回若再跟他牵扯出什么感情来,事情不是更大条? 对了,小格格不是说她讨厌女人哭吗?如果此话当真,她就有方法能脱身了。 “好吧,贝勒爷,我向你坦诚,其实不是我爱书甚于男人,而是我不明所以的从小就怕男人,尤其是只要有男人对我露出感兴趣的眸光,我便会想躲,这也正是我于青春年华仍隐居峨眉的主因。”说到这里,她眼眶还微微一红。 是吗?这还是头一回有女人当着他的面说自己怕男人。 铠斳当下一愣,却觉得更有趣了,忍不住又起身靠近她,一手摸着她的柔荑。 韩小乔吓到了,也觉得很生气,这贝勒爷是耳背吗?没听懂她说什么? “这可不妥,如此美人竟畏惧男人爱慕的眸光,难怪外人称你这名旷世才女孤傲难接近。”他申请温柔地望着她,“可在小蓉口中,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而且胆量极大,刚刚教训我时,也不见畏惧。” “一码归一码,教训爷是因为人要诚实,放那些书本来就是不对的,大白天也不该……咳!没事。”又来了!她就是心直口快,这也是奶奶常对她耳提面命要她改的,她怎么老是忘记! “好,一码归一码。事实上,小蓉早比正常的孩子早熟,你会脸红的那种事,她已经见怪不怪,那些书对她而言不过是小巫见大巫,所以我才没收起来。要怪的话,就去怪我死去有没责任感的大哥跟大嫂,他们才是罪魁祸首。” 他言之有理且难得严肃,她无言驳斥。 “瞧!”他突然又笑了,“一谈别的事,你不就不怕我了?” 她愣了愣,急急的道:“我……这不一样嘛,刚刚氛围不同,我才不会害怕,所以请贝勒爷别乱想了。你也知道小格格生性爱捉弄人,我对她严厉些,她便往我的死穴里踩。”她愈说愈哀怨,想说自己爱念书都没得念,因此不自觉就希望小格格要用功,她实在不该多事的。 “死穴?” “是,那些恶作剧伤不了人,我自然不怕,但她知道我对男人不同,呃……那是我被她套出话来,坦诚了这点,聪敏调皮的她就要你来……一个孩子怎么可以这样,就算是格格……”   第五章 他浓眉一皱,像是听到她哽咽的声音……不会吧? “我不想哭的,真的,我一直一直都很坚强,但是……我不要男人,只想做学问……真的……不想跟男人有什么情爱,不想像我娘一样空有天赋,可一旦有了爱的男人,成亲生子后,什么学问都别想做了……” “我早已打定主意终身不嫁,请贝勒爷别坏了我的人生大计,我、我真的想当一个留名后世的文人……” 铠斳眉头愈来愈皱,看她虽没发出哭声,却已涕泗纵横,这突如其来的情绪转变令他一整个傻眼。 更离谱的是,她忽然又咚地一声跪下来,开始抽泣还双肩颤抖,“我真的只想做学问……呜呜呜……万一与爷产生了感情、有了孩子……不,不能万一……我不想日后只能被关在小小的阁楼庭院中相夫教子……红颜易老、时光易逝啊……” 她激动地请求,还情绪失控的碎念不停,听着她近似竭斯底里的哭声,他的额角抽搐,俊魅的脸也逐渐变色。 “好,小乔夫子请放心,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也不必担心本贝勒会弄大你的肚子,让你成了你娘第二,你好好教导格格就好。”他投降了。 没想到她仍是继续的哭,还像个失智老太婆似的重复说着一样的话,不管他对她原先有什么计划,此刻也全没了。 老天爷,哭音传脑啊……忍无可忍,铠斳只能先闪人。 他一走,掩面哭泣的人儿立即拭去泪水,脸上出现得逞的笑意。 呼!太好了,总算让他断了念,不然情况已经够麻烦了,再这么纠缠下去,她会累死的。 东厢书房里,小芙蓉皱着眉,呆呆看着手上的五根手指头。 还有五天涵英格格就要来了,但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叔叔贝勒怎么对小乔夫子一点动静也没有? 难道他忘了涵英英格格有多么可怕吗?不行! 她随即从座位上起身,“我要去找叔叔贝勒。” “他肯定在忙,别去了。”韩小乔马上制止。 那日看到他在楼台上与美人调情,让她一连几口莫名其妙从春梦里吓醒,因为梦里的女人竟然变成了她自己,敢情真的应了他的话,她春心蠢动了? “我不管,你也跟我去。”小家伙架子可大了,冷冷的下令。 虽然她一直不明白好色的叔叔贝勒怎么突然收了手,但眼前也只剩小乔夫子能跟涵英格格分庭抗礼了。 “我不去。格格,我跟你老实说吧,我很怕男人,尤其是对自己感兴趣的男人。我不知道你能否明白,但格格真的不该扮红娘。”她决定还是开门见山的说,不然要她一直在贝勒爷面前演出歇斯底里又哭哭啼啼的女人,也很累耶。 小芙蓉双手环在胸前,噘起嘴斜睨着她,“你怕男人?我才不信。” “是真的。” “那就多看几次呗,反正叔叔贝勒长得一点也不像男人啊,这不刚好?”小芙蓉一定要赶鸭子上架,而且……她带着怀疑的眼神看向夫子,小乔夫子看来就为是那么没胆的人,肯定像她一样老爱骗人。 “噗!”韩小乔一听,忍俊不住的噗哧笑出来,“不管他像女人也,像男人也罢,反正皇亲国戚总有门第之见,配我这样的女人太委屈。” “哪有什么门第之见?他只要是女人都成。”小芙蓉小大人似的驳斥。 韩小乔听了欲哭无泪。原来她是圆是扁,是美是丑都不是重点。 事情至此,原因她大概也明白了,这几天府中奴仆各个看来无精打采,全是因为涵英格格要大驾光临,只是她一点不想被小芙蓉抓去当盾牌。 “好,夫子跟你说,不只长相的问题,只要有男人看上我,想接近我,或用倾慕的眼光看着我,我的脑袋跟情绪就会开始不受控制,会担心有天才女变成黄脸婆,日子只剩下相夫教子,我会一直乱想,最后像个疯婆子。” “那我偏要看看。”小芙蓉骄纵的睨她一眼,要她跟着自己走。 “格格……”韩小乔真是既生气又无奈。 一大一小两离开东厢,也维持着一前一后的距离走着,至于该随侍她们的丫头们,则早被撤走了。 韩小乔见小格格直往铠斳贝勒住的院落走,脑袋也没关着,努力思索万一待会又见到不雅的的画面,自己该如何反应。 才想着,迎面突然传来一阵莺莺燕燕的声音,她一抬头……哇!是个大阵仗,几个美人儿娇柔甜笑的伴在贝勒爷身边,正往她们走来。 “哼!全是他的侍妾,有二十人吧。”小芙蓉很不以为然,嗤之以鼻的抬头看着小乔夫子,“其实你担心?有人分着伺候你的男人,这不正好?” 好个头!这孩子的价值观跟道德观都扭曲了,偏偏自己还不能过分的指正,就怕小格格一火大把她赶出去,届时要她怎么去面对主子? 前来的那群美妾一见到她们两人,脚步也慢了。如果说涵英格格是个大麻烦,那么眼前这个芙蓉格格就是小麻烦。 “你们先下去吧。” 铠斳朝身后的侍妾点头后,美人就都退了下去。 他的目光转过来,直觉对上站在小芙蓉身后的小乔夫子,没想到她怯怯的眼神正好跟他的对上,下一秒,她就吓着倒退三步,像是看见什么猛鬼野兽似的。 她那夸张的举止,让他哭笑不得。“怎么来找我?不会是又要换夫子了吧?”这是他唯一想到的事,依照往例皆是如此。 “才不是呢!是小乔夫子久未见叔叔贝勒,很想你。”小芙蓉说谎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简直是睁眼说瞎话!韩小乔难以置信的瞪着她,一边急着想澄清,但小芙蓉口齿伶俐,连忙又出声。 “真的!她没有跟叔叔贝勒倾诉爱意,心思一直无法留在课堂上,所以才希望我能帮忙,让你们可以有较多的时间相处,她真的很爱你。” 铠斳莞尔一笑,这些话怎么比较像是他身边女人会说的话? “什么?!”韩小乔又急又惊,脑袋反而一片空白。她没料到小芙蓉的谎话会这么猛,一时反应不及。 “小乔夫子,我好人就做到这里,我的叔叔贝勒愿不愿意接受你,就看你的造化了。对了,你说其实叔叔贝勒长得一点也不像男人,正好是适合你的男人,这话我也代你传达了。”小芙蓉笑嘻嘻的说了这长长一大串不打结的谎言后,便往另一边走去了。 韩小乔简直要疯了,她已经没空管丢下话就走的小芙蓉,一心急着想向脸上笑容变得很诡异的铠斳贝勒解释。 “我真的没这么说!这实在太荒谬了,太好笑了,我不知道小格格为什么硬要乱点鸳鸯谱?”说着说着,她的眼眶红了,鼻子红了,眼泪就要掉了,“何必强人所难呢?一定要将我推给贝勒爷吗?她真的这么讨厌我,不想让我教吗?我很认真的在教她做学问啊……” “天啊,地啊,难道认真也是一种错误吗?还是我该昧着良心打混摸鱼呢?呜呜呜……” 歇斯底里的说到伤心处,她又开始哭哭啼啼,不过心里可骂起他来,二十名美妾还不够是想怎样?而小芙蓉不顾她是自己的夫子,为已私利就想牺牲掉她,也太现实了吧。 耳朵好痒……谁骂她啊? 原来小芙蓉在走了一段路后刻意又绕回来,偷偷摸摸的藏身在花圃间,这会儿正痒到不得不掏掏耳朵。 她悄悄绕回来,是想瞧所谓怕男人的小乔夫子会有什么反应,没想到夫子哭到呼天抢地,真的是卯起来哭。 老天,魔音穿脑好吵喔……她捂住耳朵,皱眉看着漂亮五官都要打结的叔叔贝勒。 怎么办?好像无望了。 铠斳贝勒确定自己真的是看走眼了,看来这仅存几日宝贵时间,他得从自己的侍妾里找出一个能与涵英格格旗鼓相当的人,纵使不行斗法,至少分散注意力也成。 毕竟人家一个金枝玉叶都能不计较的送上门来了,他总不能回身马上将她踢出去,一来不给杜王爷面子,二来比较符合他放荡多情的形象。 “好了,别哭了,我不敢要你了。”他没好气的道。“我也会提醒小蓉别再找你过来,免得因为你,害我对其他女人也一样没兴趣。” 那不是更好?光想到近二十名的侍妾,她都替他感到忧心,也不怕纵欲过头坏了身子…… 思及此,她柳眉一蹙。 奇怪,她关心他做啥?可怜的是小芙蓉,他这贝勒爷有空关照一大群女人,对唯一的至亲却不闻不问,也太过分了。 她低头看似以袖试泪,实则偷偷做了个大鬼脸。算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就让他纵欲而亡吧。 “感、感恩。贝勒爷,那我先行退下了。” 铠斳袖子一挥,连看都不想再看她一眼,殊不知韩小乔一转身背对他后,脸上立即露出笑脸,因为她清清楚楚听到他口气里嫌恶与烦躁。 在听不到她的脚步声后,铠斳这才抿紧唇瓣,转身看着她纤细的身影。 不知为什么,他的心情不太舒服,头一回有女人看到他就哭,而且还哭得这么凄惨,实在不太给他面子了。 眼看涵英格格到来的日子已逼近,他想找个盾牌却找不到,真是的,偏偏这颗烫手山芋又哪儿也不能扔…… 突然,窗外右手边花圃传来窸窸窣窣声,他一回头,就见到小芙蓉从花圃里钻了出来,拍拍沾了叶片的身子,笑得好不灿烂。 “我看到了小乔夫子刚刚哭得好惨,但一低头拭泪时,实则在做鬼脸,而且一背对你,她马上就无声的笑了。” “真的?”美眸熠熠发亮,这可有趣了。 “当然是真的,第一回有女人对叔叔贝勒如此不在意,还刻意装爱哭,你应该很不是滋味吧?” 笑意浮现他眼眸,“你在挑衅?” 她是,但她绝不会承认。“当然不是,只是我想夫子是才女,自然心高气傲,觉得你们这种皇室子弟花心俗气,所以在我好心跟她说了如何赢得你的心及避免做什么事后,她反而拿来利用,故意让叔叔贝勒讨厌她了。” 原来如此,难怪她第一次在书房面对他时,可没见现在如此懦弱,只不过-- “你那么好心告诉她我的喜恶,所为何来?不会是因为太害怕涵英格格成了这里的当家主母,猛找你的碴吧?” 铠斳的话一针见血,小芙蓉脸色丕变,“哪、哪是。”真是的,她以为将话题绕开了,怎知叔叔贝勒又转了回来,真是狡猾。 铠斳当然知道侄女在打什么如意算盘,但他现在比较感兴趣的,是找出那个出乎他意料之外敢耍弄他的女夫子,而且得先证实侄女的话是真是假。 看来小蓉的话,大概是八九不离十,因为此刻的小乔夫子,看起来已经一副危机解除的快乐模样。 铠斳贝勒施展轻功飞掠,上了楼台刻意停驻,果真见到韩小乔正驻足在莲池旁,仰头看着天际,一张绝色小脸,眼儿弯弯、唇儿弯弯,的确是带着某种奸计得逞的得意。 一见她低头,他立即身形飞掠,故意在她的身后站定。眼前莲池映照出她的身影,那双慧黠且泛着得意神采的美丽笑颜在清澈蓝空的倒映下更是一清二楚。 她还真是吃了豹子胆,完全没将他的身分放在眼底! “什么事这么开心?小乔夫子。”   第六章 醇厚含笑的嗓音一出现,韩小乔脸色一变,猝然转身,但因转得太快,她绣鞋一滑,差点没摔下池去。 好在他动作够快,一个掠步手臂一伸,扶住了她的纤腰--但也仅于此了。 她脸色苍白,看着他刻意欺近的美丽脸孔,他想做什么? 这男人唇角带着勾魂般的促狭笑意,浑身上下散发足以让女人神魂颠倒的诱人气息,真的很罪过哪。 “谢谢……”她微喘着气,急急退离他危险的怀抱,靠自己的力量挺直了身。 他浓眉一挑,微微一笑,“刚刚夫子才哭得涕泪纵横,怎么一会儿就眉一笑?有什么好笑的事可以跟本贝勒分享分享。” “没,没有什么好笑的事,只是想到一首诗词,顿觉心胸开朗。”她胡乱说着,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又来找她了? “诗词吗?很好,说来听听。” 怎么办呢?她心跳如擂鼓,在肠枯思竭下,只能硬着头皮吟了一首-- 花明月黯飞轻雾,今宵好向郞边去。衩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书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她念完了,他却不语,四周忽然静悄悄的,只听到向声鸟啾声和轻风拂来时叶子拍打的沙沙声。 “念完了,我去书房了。”受不了这诡异的和寂静氛围,她不安的想闪人,没想到他一个箭步上前阻挡她的去路,她一抬头,竟见他脸上尽是暧昧的神色。 “这一首是南唐李后主的‘菩萨蛮’,写的是李后主与小周后的幽会,再说白一点,就是一个偷情少女的心情……才高八斗的小乔夫子是在暗示些什么?” 天啊,韩小乔粉脸蓦地涨红。 她哪知道?这词是主子每回要跟男人共度云雨时总会喃喃念着的,她也只感觉那像是在期待什么的心情,听久了就记住了。原来当中意思居然是如此,主子的确是跟男人在偷情…… 这女人竟然在他离她这么近时还能思考?!铠斳贝勒有点不快,恶作剧般的愈靠她愈近,目光灼灼,直到脸庞与她长而卷翘的睫毛都快要碰触到。 韩小乔陡地往后退,他却又上前一步,她急得又退两步,满脸困窘,“爷靠这么近,实在很不合体数,男女授受不亲。” “你只想到这个?”他煞有其事的摇摇头,“我想的却是‘习惯成自然’,瞧,我们现在面对面,你没哭了,这不是很好的开始?” 她一愣,“不是的,我不哭是因为贝勒爷已信誓旦旦的说不会找我,所以……” “我是说过,可不知怎的,刚刚我一人独处时,脑海里想的全是你哭得楚楚动人的模样,让我益发心疼。”说着他的手还抚着自己的胸口。 楚楚动人个头!她那样子根本像疯子好不好!她难以置信的瞪着他。 “近日涵英格格就要来府上小住,如果我找不出个好方法让她知难而退,也许皇上就会指婚--” “爷这些话该跟你那些侍妾说去,怎么都轮不到我,我该走了。” 他怎么肯让她走,一个闪身仍是挡住了她,“她是天之娇女,而你是才女,还拥有过人的容貌,我想来想去--” “贝勒爷,人各有志,我一点也不想当你的偏房,请你别浪费我们时间了。”她连忙打断他的话,也觉得他真的好顽固,已经听不懂她的话。 他勾起嘴角,“你又怎知自己只能是偏房?” “对,我连偏房都做不来。皇家定有门第之见,我跟爷注定没有未来,所以我们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古来子女婚姻都是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已无父无母,本贝勒正好替你作主,了结你一件人生大事。” “但我说了我不想成亲,一旦成了亲,即使才华如何卓尔不凡,也只能安分守己的当个人妻,柴米油盐酱醋茶,逆来顺受的过完一生,我不要。” “你可以不要,因为我们会过上相濡以沫、诗书同乐的美好生活。”他双手突然握住她的柔夷道。 她顿时瞪大眼,低头看着两交握的手,想也没想就要抽出来,没想不到他竟然恶劣的握得更紧。 “放开!” 铠斳漂亮的明眸闪过一抹笑意,他看得出来,她对他突然表示的动心快吓死了,不过这也是她活该,她若没整他,他还不见得会对她产生兴趣,基于礼尚往来,他总得“回报”她一些。 她结结巴巴的瞪着他又逐渐靠近的俊脸,“爷……你别开、开玩笑了,我又要哭了……我的情绪快要失控了,真的。” “俗话说‘夫贵妻荣,夫贱妻辱’,又云‘人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郞’,这两句话对男人而言同理,花心如我,从未想到有这么一天,短短数日的相处便被你降服了。” 他含情脉脉的看着她,那模样说有多深情就有多深情,这可是他的强项,是女人都会沉醉其中。 但这可不包括韩小乔。 韩小乔简直快要骂人,她降服了谁?他言行轻佻、没个正经,但莫名其妙的,她的心跳仍为此紊乱到不行。 “请……请贝勒爷别再吓我了,我说,我一慌乱就会紧张,情绪就会开始无法控制,我会……呜呜呜……想哭……” 也是开始哭了,而且一样哭得惊天动地,大有要流完一大缸泪水的态势。 他皱眉,“别又来了。” “贝勒爷,我求求你……世上美人何其多,我志在文学……呜呜……不想成为……一个……与众多人事一夫的女子,我会饱受折磨,身心俱疲……届时何来心思写诗填词……” 她哭得还真像回事,此刻撇去烦躁的心,他仔细听来,她哭的事由的确似假还真,难怪他会被诓。 “好好好,甭哭了,虽然不舍,但我想请问……当一名夫子,是否该诚实对人,心口如一?” “呜呜呜……当然啊。”她假哭太久已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但试着往左走,他也不着痕迹的往她的左方走,她再哭着往右走,他也照样挡住她的去路,害她哭得喉咙都有些疼了。 还是不诚实啊……那么就怪不了他了。 他微微一笑,缓缓的道:“本贝勒知道有个方法,可以让女人不哭。” “是吗?咳咳,呜呜呜……可是、可是我已经无法控制了……” “是吗?这方法绝对好用。” 话语乍歇,他就冷不防吻上她嫣红的唇! 韩小乔惊愕地瞪大眼,呆到根本忘了要推开他。 铠斳没想到她的唇如此甜美,忍不住愈吻愈深,通常他习惯将一个美人吃干抹净,可惜此刻只能专攻一个地方。 他难得自制,没有轻易顺从被撩起的欲望,不只因为她是夫子,更因胆敢在他面前装疯卖傻,把他耍得团团转,因此他不急着把她一口吞掉,反而想慢慢品尝。 他唇舌纠缠,吮吸着中的香醇甜蜜,欲罢不能。 韩小乔快要喘不过气来,她心跳怦然,双腿虚软,脑袋一片空白,但除此之外,她的心从未鲜明的震荡过。 终于,铠斳尝够了,依依不舍的退开她的唇,却见她双颊酡红、双唇红肿,仍呆愣着回不了神。 她这模样好可爱,他笑道:“果真有效。” 被吻喘到不行,她仍状况外。“什、什么有效?” “咱们嘴对嘴便治好你动不动就哭的症状,不是有效吗?还是你要再来一次?我不介意。” 是,他是一点也不介意,但他发情,她可没有。 她睁大了眼,残存在眼里泪水此刻终于因羞愤滾落眼眶。 他眼明手快,一手抚上她脸颊,止住泪珠的滑行,语带疼惜的说:“你哭了?看来我们得再来一次了。” 拜托,她已欲哭无泪了好不好!平白被他占了便宜,还师出有名咧! 在他态度轻浮地再度倾身时,她急退三步,用手抹去泪水,吸了吸鼻子,“贝勒爷想试可以找别人,我相信很多女人会很开心的。” “真是太神奇了,夫子不仅不哭了,还能冷嘲热讽,就不知再试一次会是什么情形?” 瞧他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她心跳加剧,只能退后一步又一步,“我真的要去上课了,小格格在等我呢。” 像身后有鬼在追,她说完飞也似的跑回了书房。 铠斳抚着唇瓣,炽烈的眸光看着她跑远的身影,没想到反将她一军的滋味还真不赖,他甚至意犹未尽。 这可是头一回,他对一个女人有了眷恋的感觉。 韩小乔一回到书房,在又羞又怒的情况下,又见到小格格眼带贼光的笑看着她,于是深吸一口气,不悦地道:“我要罚你抄写,惩罚理由是你撒谎,无中生有。小小年纪就会陷害人,日后长大还得了!” 小芙蓉怎么可能写?“你跟叔叔贝勒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她对这个比较有兴趣。 “什么也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还是你不想有?”她气呼呼的走近问。 韩小乔将毛巾放在自己微肿的唇瓣上遮掩,“是我不想有。” “为什么?叔叔贝勒到底哪里不好?” “他又哪里好?”她受不了的反问。 “只要是女人都喜欢他,只不过年纪太小的……他才不要她喜欢。”小芙蓉回得可直接了。 这话有玄机,韩小乔的眼眸转了转,“天啊!你在吃醋?!是了,因为那些女人,他没空陪你,关心你,是不是?” “莫名其妙!我又不是小娃娃,谁要他陪?”小芙蓉粉脸烧红,极力否认。 “格格是个胆小鬼,希望贝勒爷关心你,自己却不敢说出来。” “胡说!” “我没胡说,像我也会想要家人关心,爱我。”韩小乔想奶奶,不知她老人家一切都好吗?主子没为难她吧? “丢脸!像个小孩讨爱,也不怕别人讪笑。”小芙蓉一脸嫌恶。 “有什么好怕的?只要自己觉得快乐就好,而且被需要的感觉很好,这是我奶……呃,我过世的父母说的,他们还说,人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想到、知道有人爱着自己,那么不必在意他的想法,好好的做自己,努力生活下去就对了。” 她真诚的看着这个等爱的孩子,露出理解鼓励的温柔笑容。 “所以,不用管别人,这是你跟你叔叔贝勒的事,你尽管要他爱你,关心你,霸道也没关系,但要记得自己也得付出同等的爱与关心。” 小芙蓉怔怔的看着夫子,她从来没想到可以这样,也没有教她要这样,这夫子好像真的是绝世才女,能解惑呢…… 不过,她是不会给赞美的,她可是格格呢。“多事什么!”她撇撇嘴角。 韩小乔发现小格格的眼神充满期待,明白她应该听懂自己的话了,然而她接下来的话嘛—— “倒是夫子你,装哭闹、装惊吓,真不诚实,当什么夫子?” 她惊讶的瞪大眼,“你、你知道了?那你的叔叔贝勒?” 小芙蓉笑得可贼了,“我跟他说了,但他信不信我不知道。” “你!”怪不得他莫名其妙的就亲她。 懊恼的回想起他大胆又过分的举止,韩小乔不禁心跳加速、身体发热,两颊滚烫得几乎又要冒烟了。 “奇怪,小乔夫子脸怎么那么红?”小芙蓉狐疑的盯着她看。 “没事。我们翻、翻开书,读看看第几章……啊——”   第七章 她突然尖叫一声,因为好整人的小格格这回夹在书页里的,是张翻云覆雨的男女春宫图。 北京城里,一处红砖墙内,几棵枝叶茂盛的老树高耸入天,但在这幽静的氛围里,却听到莺莺燕燕的娇笑嬉闹声,还有男人的谈话声。 “怎么这阵子挺少外出?铠斳贝勒。” “就是,是因为来了叶才女吗?” “老实说,大家都很好奇,听闻城里还没人瞧见过她呢。” “对,她的确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在这一室看似典雅、挂着几片红色薄纱的宽大厢房内,几名寻花问柳的公子同好共坐一桌,身旁皆陪了几个面貌姣好的艳丽姑娘,但相较之下,天生丽质的铠斳贝勒一身金色绸缎大袍,那张白里透红、半点胭脂也不用的粉嫩脸蛋倒更令人垂涎。 莫怪在座一名额驸喝得醉醺醺,直嚷着要这美人过去伺候,惹得众人哄堂大笑,就连铠斳贝勒自己也很配合的笑,然后再狠灌他一壶酒,让他醉死。 过去,这样的节目还算好玩,然而此刻跟这些人饮酒作乐,铠斳心里却一直有股冲动,想回府看看小乔夫子那张恼怒又羞窘的美丽容颜,或是再尝尝她柔嫩诱人的红唇…… 他看看桌上的杯盘狼藉,和左拥右抱的两名娇艳美人,不明白从一早出来到此刻都已过午了,自己怎么还满脑子想的仍是她?真是诡异。 “铠斳贝勒,怎么不说话了?咱们现在就杀过去看她如何?” “不成,她虽是文人墨客推崇的才女,却有道德洁癖,很懂得保护自己也很孤僻,除了府中人,外人她一律不见。”真是匪夷所思,他竟然在阻止这群酒肉朋友跟她见面? “算了吧,让人愈无法见愈引人好奇,这只是她抬高身价的一种手段而已。” “就是,就让我们见识见识嘛。” “没错,我们可以趁此良机会一会她,看她究竟是真才女还是假才女。” 瞧众人兴致勃勃,铠斳贝勒心中那股想将小乔夫子藏起来的感觉就愈强烈,这真的很奇怪也很失常,他甚至觉得眼前的朋友每个都变得面孔狰狞,突然也有些待不住了。 “那好吧,就这么决定,各位就等本贝勒的好消息。” “咦?不必这么急,再喝几杯——” 其他人有些错愕,话尚未说完,他已经起身离开这个寻欢之地,搭乘马轿回府。 真不可思议,即使离开了刚刚的地方,他迫不及待想见的第一个人仍是小乔夫子。 或许是因为她拥有独特的灵魂,女人他不知吻了多少,却从未有一个教他依恋的。 铠斳一回府,就直接往东厢走去,没想到在莲池旁就遇到佳人。 韩小乔瞪着自己湖里的倒影,整个人心烦意乱,在这个该死又可恶的吻之后,她几乎不能有空闲下来的时间,不然脑袋里就会想起那一吻…… 蓦地,池面上又多出一个金色身影,她定睛一看,竟然就是让她无法专心于书本的罪魁祸首! 她急急的起身,再连退两步,就怕昨天不符礼教的行为再发生。 对她警戒的态度,他忍俊不住的想笑,她果然值得自己一早就将她放在心坎里想着、念着。 “格格说想要睡个午觉,所以我才没在书房。”她绷着一张脸儿解释。 他无谓的耸肩,“没关系,她目无尊长并非特例了,每个夫子来,都被她作弄、气到得内伤,她要是不捣蛋才不正常。” 这一点,韩小乔很认同。 小芙蓉确实顽皮嚣张,只是因为被整的自己多次都令她无功而返,所以对那些幼稚的青蛙、生肉等把戏,她自然没兴致玩了,宁愿逃课去斗蛐蛐儿。 “我走了。”她发觉跟他在一起,自己就一整个不对劲,脸红心跳得很夸张,她明白全是那个吻害的。 “跟我在一起,你很不自在?”他低沉一笑,刻意挡她的路。 她压下心中的不耐,直勾勾地看着他,“不只爷,传闻是真的,我确实很孤傲,所以请爷要戏弄姑娘找别人去,别再挡我的路。” “本贝勒挡你的路是有话同你说,认真说来,没礼貌的人可是夫子你啊。” 她轻咬着下唇,执意与他隔着两步的距离,“贝勒爷请说吧。” 还真是戒慎恐惧啊……他眼中含笑,抚着下颚道:“小乔夫子在达官贵人的眼中可是个新鲜人,众人莫不以一睹芳颜为幸,因此想要来个品茗吟诗之会,夫子以为如何?” 当然不行!到时她肯定会被拆穿!主子琴棋书画皆上等,但她只是贴身丫头罢了,什么诗词对仗、字句平仄,她来这里近一个月已努力的自学,却还是有些不懂,如今若来个诗文之会,这下岂不露出马脚? 她深吸口气,“我拒绝。我会来此授课,原因贝勒爷也清楚,所以请贝勒爷谅解。” “那么,如果我非要你参与品茗吟诗呢?” “我会离开。”她直觉的说,愈想愈觉得这个逃开这里的好理由,因为主子要她绝不能露陷,孰重孰轻很清楚。 “夫子年纪轻轻已在文坛上崭露头角,许多达官贵人、文人雅士皆慕名至四川峨眉求见,听闻还曾有书院院长愿意为你出资著书你也不愿,此事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这事她记得,也清楚听见当时主子有多么骄矜的说:“要著书论文多得是附庸风雅之士,恕小女子性情孤僻,虽然希望成为后世名儒,但不愿在学术未精之前就自曝其短。” 他浓眉一挑,“你对自我的要求很高,也很有胆识,若真如此,一道密旨应该也请不动你才是。” “皇上的旨意还请不动?我是谁?有几颗脑袋?莫非贝勒爷就连皇上召见也可不见?”她不以为然的说。 铠斳神秘一笑。的确,有时候状况特殊,皇帝虽召见,他跟其他二少还真拥有不必随传随到的特权,只不过基于伴君如伴虎的常例,他们三人很节制,从不将皇帝给的方便变成随便。 “我的意思是,依小乔夫子的胆识与才气,应该想得到应付的方法,或让皇上不得不收回密旨。”显然长期半隐居的她,大概没那等深沉的心机。 韩小乔看着他,怔了一下。事实上那道密旨来得快又急,主子又挺着个肚子,哪有心思想应付之道。 只是主子若亲眼看到贝勒爷如此俊美过人,肯定十分扼腕,毕竟让主子点头打着“以文会友”的名义进到房里,且要她守在门外的男子,每个虽然长得都很俊逸,但要像贝勒爷这样有女子面貌,气势又仿佛可以将人魂魄夺去的男人,可是从未见过…… 她又当着他的面怔忡起来,这个才女怎能如此可爱?铠斳不禁哭笑不得。 忽地,韩小乔眼前一晃,惊愕间他已然站在她身前,伸手执起她的下颚—— “我没哭。”她直接打掉他的手,又想趁机占便宜了? 反应变快了!他莞尔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想吻你?” 她粉脸涨红,呐呐的道:“不、不然你想干什么?” “也是,这个姿势能做什么?”说着,他的毛手又伸上来,握住她小巧的下巴,“但怪不了我,是你的唇在引诱我。” 见鬼了……韩小乔正要反驳,他另一手却已霸道的将她的纤腰往他怀里搂,她瞠目结舌地想逃,不过哪来得及? 铠斳再次欺上她的唇,勾引着她的丁香小舌,热吻在她的齿间游移。她想咬他进犯的舌,无奈他的吻技太好,吸吮磨蹭、来回纠缠,没一会儿她就脑袋浑沌,气喘吁吁。 不成,她真的快要无法呼吸了…… 感觉她双手虚软无力的锤着他坚硬的胸膛,他终于发现她快要虚脱了,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她。 韩小乔好不容易站直了身,喘口大气后,马上又气呼呼的直接握拳打他的胸膛,“贝勒爷太过分了!” 她的力气像蚂蚁,铠斳完全不痛不痒,他笑容可掬地看着她酡红的脸蛋,“不算过分,我很自制了,原想一口将你吃掉的。” “容我提醒贝勒爷,我是来教书,不是当侍妾的,如果爷喜新厌旧,那么请往其他地方找姑娘去!”她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从池里捞些水来将他脸上的笑意给泼散。 “可惜我只喜欢你。” “别再逗我了,也别得寸进尺,你分明知道我不是真哭,所以才故意捉弄我是不是?”她用力以衣袖抹了抹唇瓣,像是要擦去他的味道。 真是新鲜,她竟然自己招了!他挑眉一笑,“原来你知道了?正好,我也想明白,何以夫子刻意要变成一个爱哭的讨厌鬼?难道真如小蓉所言,你认为我们这些皇族子弟虽然身份尊贵,但骨血里其实庸俗不堪?” “我并没有这么想,但贝勒爷有那么多侍妾,女人之于你应该够了,何必再招惹我?” “是趣味吧,一般女人分两种,一种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另一种则是娇娇滴滴、弱不禁风,但身边这种女人太多了,就想尝点不一样的。” “不只吧,听闻近日即将到府的涵英格格属于呛辣自大型,味道肯定不同。” “但那会上火,很伤身的。”他一脸无辜,莫可奈何的说。 她气得咬牙,她已没有办法跟这个男人再谈下去,想也没想的转身就要往书房去,没想到他后脚也跟了上来。 她停下脚步,猝然转身,“贝勒爷——” “涵英格格请缓缓脚步,先让老奴去禀报贝勒爷,也许爷正在忙着……” 突然,远远的传来管事惊慌失措的高喊声。 “死老奴,给本格格滚开,不然有得你受的。” “是!老奴走、老奴走……”管事仍高调的大喊。 韩小乔毫不怀疑平常冷静自持的老管事是故意大呼小叫,就是要通风报信的。 瞧见铠斳贝勒脸色悚地一变,不知怎的,她竟有种幸灾乐祸的快感,而他显然也看出来了。 “该死!绝对别让她知道我在这里。”哼!竟然提前一天到,搞什么? 她用力的点头,但心里可真好奇,能让他这个浪荡子不惜闪躲到亭台后方的涵英格格,到底长得有多可怕? 花团锦簇的庭园里,参天古木在这暖暖阳光添了股夏日的清凉,再加上百花争妍的景象,涵英格格心情大好,脚步愈走愈快,因为她就快要见到心上人了。 从七岁见到铠斳贝勒开始,早熟的她便处心积虑要得到他的注意,偏偏风流倜傥的他却一直对她保持距离。虽说她阿玛的确是皇室多名贝勒忌惮的对象,也绝不是个好应付的丈人,但声名狼藉的他,怎么说也不该畏惧她阿玛才是嘛。 再说,她好不容易才说服阿玛请皇上指婚,即使迟迟没下文,他也该明白她的心意啊。 可要再叫阿玛使点力,肯定不好说,所以她才想倒不如自己送上门来催婚还快一些,不然她年已十八,不能再蹉跎下去了。 韩小乔站在原地等着,也偷偷瞄着躲在亭台后方的铠斳,但他一发现她在看他,立刻狠狠的瞪她一眼。   第八章 她气呼呼的转身背对他,他那么爱吻姑娘家,涵英格格分明就可以让他吻个彻底了,他躲什么? 不一会儿,一名打扮得像只开屏孔雀的美人快步走来,一双眼眸转来转去,看来就是在找人。而她穿金戴银、全身金光闪闪,仿佛刻意炫耀家世,活像怕人不知她有多娇贵似的。 她身后跟着的两名丫头,一样是一身旗装,样子跟主子一样高傲。 见涵英格格走到自己面前了,正打量着她的韩小乔马上收回目光。 看她一身素雅衣服,涵英格格虽不知她为何人,眼下却也没兴趣知道,冷冷睨她一眼问:“有没有看到贝勒爷?” “有,在那里。”她笑容满面的指了指铠斳的藏身处。 铠斳眉一皱。可恶! 他刻意背对着亭台,瞪着眼前动人的海棠花,本来还想能先喘口气,没想到小乔夫子竟然出卖他。 他只好僵硬着身子起身,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向两人。 涵英格格眼睛一亮,整个人像八爪鱼般急急的贴上去,“嗯,贝勒爷好坏啊,怎么跟我玩起捉迷藏来了?” 嗲声嗲气的嗓音让韩小乔鸡皮疙瘩掉满地,更甭提被熊抱的铠斳贝勒了。 就在她受不了的边搓着寒毛直竖的手臂时,却见他黑眸半眯,恶狠狠的死瞪着她,咬牙切齿的无声说着:你死定了! 她暗暗吐口气,忍住想落荒而逃的冲动,一步一步走到两人身旁,有点愧疚的道:“我不能延误上课时间,恕我退开,你们慢慢赏花。” “慢着!”铠斳马上呵斥。想逃?门都没有!“格格难得提前到来,肯定是听闻有旷世才女做客,想要一睹才女风采,小乔夫子何不做首诗飨宴一下!” 涵英格格这会哪有赏诗的心情,但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这名清秀的美人就是鼎鼎大名的旷世才女,于是分神看了对方一眼,还好,没她长得出色。“爷想听你作诗是你的荣幸,还不快作!” 韩小乔呼吸一窒,先看向仍抱着贝勒爷不放的涵英格格,再看着依旧凶巴巴瞪着自己的男人,心里直打鼓,“可、可我要上课了……” “怎么?还是我跟格格的身分请不动你作一首诗?”铠斳蹙着眉,很努力的边说边要掰开黏着自己不放的涵英格格,可她脸上的陶醉模样实在让他手无力…… “这太突然了,作诗也是要讲求气氛跟意境的。”韩小乔随便找借口推却,重点是她根本不会作,万一没作好出了差错怎么办? “很好,你就留在这里慢慢思考,我们不急。”眼见真的没法子将涵英格格从自己身上掰开,铠斳也只好半拥着她往亭台走去。 韩小乔急忙跟在后面,“不必如此,我想涵英格格肯定也具文学涵养,说不定比我还厉害,就让她跟爷在一起吟诗论文不好吗?” 亏她还记得涵英格格!他抽空瞪她一眼,“夫子年少时便有诗名,才华出众,就露一手吧。”接着,他大喊一声,“来人,备文房四宝,还有茶点。” 不一会儿,奴仆们将指示的东西一一送上来,三人围坐一桌,铠斳绷紧了一张花容月貌,头皮发麻的看着完全对小乔夫子视若无睹、只顾缠着他的涵英格格,“吃点东西吧。”如此一来,她至少能少一只手在他身上摸。 “我一点都不想吃东西。我想你,好想你。” 涵英格格娇羞的说完后,像只怯懦的小绵羊,扭扭捏捏地低头故作矜持,接着又掩帕咯咯娇笑。而后她再看铠斳一眼,又低头咯咯笑了两声后,再抬头,接着又一眼,又羞赧低头,咯咯地又笑两声……天呀!不是小绵羊,简直是只会叫的鸡! 就在涵英格格不停重复这些行为时,铠斳已经受不了了,他额际发疼,下颚青筋抽动,偏偏只能咬牙忍住,就怕自己万一失去理智将她一拳打飞,会坏了大事。 而韩小乔为了憋住笑意,也紧咬着下唇,忍到肚子好痛,拿着毛笔的手更是在颤抖。 不仅如此,此刻涵英格格还煞有其事的一手捂着胸口,一双爱慕眼神直勾勾看着铠斳,像在无言的说着——天啊!这世上怎么有这么迷人的男人? 这格格看来像是兴奋地要昏过去了!老天爷……韩小乔忍笑到眼中都迸出泪光,紧闭的嘴唇更因要憋住笑而频频颤抖,她若聪明,就应该别将目光再瞄过去,可是,她忍不住啊。 铠斳的脸色愈来愈沉,他对女人虽然是来者不拒,但涵英格格是哪种女人他比谁都清楚,她在他面前柔顺娇羞耍花痴,可在他身后,那股嚣张气焰可是无人能敌。 眼下他的怒气已逐渐高升,她的手又再次摸上他胸口,戴着花绢牌头的头还充满暗示性的往他怀里又磨又蹭的,这动作无异是火上加油。 她真的把他当成男妓了吗? 他眼中冒火,再也受不了了,哪管她的上半身几乎斜靠在他胸膛,突然就站起身。 涵英格格一个踉跄没站稳,差点跌个四脚朝天,好在他拉得快,她虽没有跌坐地上,但那像蹲茅坑的姿势也够丑的了。 “噗哧!”猛憋着一肚子笑意的韩小乔至此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同一时间,一道杀人不偿命的犀利目光也狠狠射了过来。 很好笑吗?铠斳无声的怒问。 韩小乔急忙低头起身,“我……噗……我、我先下去了。”再不走,她就要失控大笑。 这该死的女人!铠斳不是滋味的瞧着她以袖子半捂着嘴,快步往亭台另一边走去。 笑?笑死你!这是生平第一回,一个女人竟可以把他惹到如此火大。 “吓死我了。”涵英格格站妥了,原想柔柔弱弱的再贴上那令人眷恋不已的温暖胸膛,怎知铠斳早已闪开,同时拉了她身后的丫头过来,正巧让她一把搂抱。 对着她那张惊愕的脸,他皮笑肉不笑的道:“本贝勒突然想到有重要的事要办,格格请自便。” 没想到,一句“请自便”,涵英格格便开始了跟铠斳贝勒捉迷藏的日子,而且,就像是有人在通风报信般,她一知道他人在哪里追了过去,他就又往另一处去。 而她找不到铠斳,倒大楣的全是府里的侍妾与奴仆,她一个劲儿的将火气往他们身上发泄,被掴耳光、被踹一脚、被骂到哭的伤兵随处可见。 但独独有一个地方,莫名成了禁区,偏偏那正是铠斳最常驻足之地,更令她抓狂。 此际,她怒不可遏的站在东厢院入口问:“本格格仍不准进吗?” “是,爷承继的十多处商行近日正好在结算,多名掌柜依例到京城呈报账册,爷交代了,请格格别进去叨扰。”威良拱手解释。 真是巧,哪时不结账,就这段日子要结?何况他的无所事事、游戏花丛早已举国皆知,会变得如此在意家中大业,依她看根本是刻意防她! “好,本格格不找贝勒爷,找小乔夫子讨教诗词总成吧?”话语乍歇,她便要越身而过。 但威吉一个闪身立即阻挡,还不忘拱手道:“爷也有交代,芙蓉格格好不容易在小乔夫子的调教下安分学习,所以……” “那儿我也不能去?!”涵英格格愤怒咬牙,死瞪着这对老是挡东挡西不让她接近东厢的威吉、威良两兄弟。 她当然也可以甩他们耳光,甚至踹他们几脚,她知道谅他们也不敢闪,可坏就坏在她也明白一向没有主仆尊卑观念的铠斳贝勒,将他们这对年龄相仿的侍从视为好兄弟,她曾在一次失控时掴了他们耳光,那时铠斳贝勒那冷硬的神情让她至今仍印象深刻,也不敢再动他们。 但等着瞧好了,情况不会永远都如此的。她气愤的撂下狠话,“好,很好,你们就祈祷皇上的圣旨别下来,要不然我第一个要你们卷铺盖走路!” 她气呼呼的甩袖走人,铠斳太可恨了,竟想要当缩头乌龟? 她狂飙了一大串,见有奴仆瞄她,马上踢他一脚,“狗奴才!看什么看?” “对不起,格格。” 见她愈走愈远,其他奴仆们连忙将那名念过半百的老奴扶了起来。 “刘伯,你怎么忘了,爷要管事交代大家只要涵英格格经过,头都要放低,你还看她?” 白发斑斑的刘伯摇头叹息,“我一时忘了,可是格格真要找碴,我们这些奴才又能怎样?” 这一说,其他人倒是莫可奈何的点头附和,“也是。” 唉!这也是为什么一听到涵英格格要来,每个奴仆的脸都苦哈哈的。 不过,这一次她来,较令大伙儿意外的是,东厢院竟成了禁区,他们还真羡慕那儿做事的奴仆们呢。 没错,在东厢院工作的四个丫头至少都不必跟涵英格格打照面,也只要她们这里虽然成了禁区,但可比府里的任何地方都还要热闹。 铠斳贝勒根本没在跟那些总掌柜看账目,基本上,他早将旗下的百年产业包括船运、布业、茶业、粮业等,都全权放给那些为这些店家工作了大半辈子的总掌柜们。 他信任他们,充分授权,连账册也没在看,这回私下要他们回来报账,其实说穿了就是要他们帮忙,让他有理由可以闪躲涵英格格,当然也让他们顺道访友。 至于他这个主子,则大多窝在书房里看小乔夫子上课。 只是也不知怎么搞得,看到最后,小格格总会不见,然后就只剩下小乔夫子无奈的跟贝勒爷大眼瞪小眼,而丫头们也会被赶出书房,就像现在—— 眼见房门又被关上,韩小乔无奈的看着端坐在桌前的铠斳贝勒,她不得不承认,他很会写字。 一枝狼毫软笔信手运来,不管是篆书、楷书、草书、隶书,都写得很好看。尤其是篆书,字体微方、纵横古朴,连她都不禁在心中赞叹。 “好,换夫子来吧。”他微微一笑,将手上的毛笔交给她,“提首诗吧。” 怎么提?这几日他把她这里当堡垒,窝着就不出去,一会儿要她吟诗,一会儿要她作词,一会儿又要她画画,怕露出马脚,她总得这么说—— “爷要占用我的时间多久?我的教学进度严重落后了。” 又来了!铠斳饶富兴味的看着她。在他眼里,她有脑袋、能斗智,那种彼此抗衡的感觉实在很过瘾,只是,他总觉得有某个地方不对劲,因为他窝在这里少说也有六、七天了,她不但连首诗都没作过,就连小芙蓉也说没见过她吟诗作对。 当然,小家伙原本对那就没兴趣,自是不会注意,但小乔夫子可是才女啊,不是吗? 另外,要跟她下盘棋,她也是想法子搪塞,真不行时,下了两粒棋子她就突然说想起有事要忙,又逃开了。 至于来画幅画嘛,她拿着画笔的手也是微微颤抖,常停顿许久,佯称没灵感,不知画了什么后,便又逃了。 这真是个意外的发现,难不成外传的旷世才女,其实只是以讹传讹? 他对她因此愈来愈有兴趣,尤其最近偷香老是失败,他刚靠近她一点,她便拿起一本砖块书放置在胸前,大有他敢轻浮冒犯她会毫不客气将那本书丢到他脸上的态势。   第九章 太可爱了!他若真要为所欲为,她再拿十本砖块书页奈何不了他。他故意作弄她,也只是想看她一下子生气一下子无奈、一下又想教训他的各种神态。 他起疑心了吗? 韩小乔的心怦怦狂跳,头皮发麻。她能冒充主子平安度过一个多月没被发现,一来是因为小格格上课老爱打盹、趴睡、吃东西又好玩,所以时间很容易就混过去,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涵英格格的到来,会让铠斳贝勒躲到她这里来,也就这么让他瞧出了些端倪。 而小格格这几天红娘当得很快乐,上课时老是借故闪人,害她天天心惊胆战的,只能数着日子希望主子快快出现,不然她一定会出事的。 贝勒爷是个明眼人,到这会儿她八成漏洞百出了……不,应该还没事,反正她决计不敢在公关面前耍大刀,能撑多久是多久吧。 “这样吧,琴棋书画,小乔夫子择一,再不然还有另一个选择——给本贝勒献个香吻。” 她瞪着他,“贝勒爷是痞子吗?这种话也说得出来!” “横竖我的名声很烂了。何况……夫子应该会想念我的吻吧?” “真是——”她倏地住了口,因为才一眨眼,他竟然就已闪身至她面前,双手更环住她纤腰。 “我帮你决定,如何?” 她莫名害怕起他过于炯亮邪气的黑眸,像是洞悉了什么,她一把推开他。 “我写、我写字,写段《楚辞》里的‘九辩’成吧?” 真是的,怎么有这种无赖的男人,而且偏爱逗她? 她硬着头皮在书桌座下,拿起毛笔战战兢兢的写着,“皇天平分四时兮,窥独悲此禀秋。白露既下百草兮,奄离披此梧楸……” 她一笔一划的写,字迹却只能说得上工整,反而更像个努力学习的新手,认真的模样分外吸引人,只是—— 铠斳黑眸微眯。真绝了,明明是个文学奇才,怎么连几个字都写得如此费力生涩?再好好想想这段日子她的努力闪躲……看来其中真有文章。 尽管期待真相,他却不急着拆穿她,因为有她在,涵英格格的存在就不那么困扰他了。 “如……如何?”她心虚的看着那些字,即使她每天都很努力的习字,但跟他龙飞凤舞或浑厚古朴的字,差距依旧极大。 他低沉一笑,在她还没回神时忽地低头顺利的偷香,而且还是火辣辣的一吻。 而被他放开后,她粉脸涨红,瘫靠在椅背上,一双冒火的美眸则瞪着他看。 “贝勒爷你太胡来了!” “这是男人劣根性作祟,要是你也像涵英格格追着我跑、主动投怀送抱,我马上不沾惹你。”说着他还煞有其事的伸开手,准备拥她入怀。 她恼怒的瞪着他,心中只有打人的冲动,最后选择忍住气离开椅子,“我找涵英格格去,告诉她爷有多饥渴。” 他勾起嘴角一笑,“那我就会告诉她,我身上的那把火可是因你而起,看她怎么对付你?” 韩小乔脚步顿停,面露迟疑,她虽然没有步出东厢,但就其他丫头传来的话,已知涵英格格让不少人赤足苦头,她这一去无疑是以卵击石,不妥! 她再转回身来,深吸口气,直视笑得太过灿烂的男人,“爷是男子汉吧?是男人就该想怎么解决涵英格格的事,她因你而来,可受难的却是奴仆啊……” 他缓步走近她,极具技巧的将她逼退到墙角,双手放在她的左右两侧墙上,神情轻佻却又魅惑无比,低哑着嗓音自嘲,“别太看得起我。生性善良的小乔,你该劝的人不是我,毕竟我本来就是个声名狼藉、无所事事的花心贝勒。” 也是,她何曾见他办过什么正事呢?但是,她又能拿什么立场和能耐去劝涵英格格?她并非真才女! 可惜了,光看她的表情,铠斳就知道他想看到小乔夫子跟涵英格格对峙的希望没了,还真是失望呢。 他窝在这里,就是为了激她出去跟涵英格格对战的,看来他得再接再厉才行。 毕竟由他出面将涵英格格赶出府,那是最后的下下策,也等于是做好了要跟杜王爷撕破脸的最坏打算。 韩小乔皱着眉,他看来很不一样,特别的认真……不,是太过正经了,因此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多了抹阳刚之气,气势慑人,瞧着瞧着她竟然忘我的凝睇起来。 下一秒,铠斳回了神,可居然放肆的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甚至吹着气。 她浑身一颤,感到一股陌生的酥麻穿透身子,被这个感觉吓到了,她急忙用力推开他,“我去找小格格,希望带她回来上课时,贝勒爷已经不在这里。” “若我仍在呢?”他刻意逗她。 “那我就请涵英格格一起来上课。”她没好气的回嘴。 他勾唇一笑,看她气呼呼的走人。 真是可爱,竟敢威胁他?不过她的神经太粗了,观察力也太弱,从头到尾,她要找的小人儿根本就蹲在窗外偷看呢。 不过……他看向小芙蓉藏身的窗台后方,这小鬼已经先溜了。 眉开眼笑的小芙蓉走起路来轻快无比,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叔叔贝勒亲吻小乔夫子的画面。 嘻嘻嘻,她又看到了。 真的太好了,只要叔叔贝勒迷上小乔夫子,她相信涵英格格就完全没机会了! 也许是心情太佳,加上不习惯让丫头跟在身后,小芙蓉一开心便又跳又走,就这么走到某人视线所及的范围。 涵英格格正站在莲池旁,憋了一肚子的火,她不明白,是她逼太紧了吗?要不前几回来这里小住,铠斳贝勒至少还依礼相待,不致像这次一样避而不见……莫非是她要阿玛请皇上指婚的事,激怒了桀骜不驯的他? 可恶!早知如此,来这里的第一天她就该好好跟他敞开心胸聊,大不了她道歉,也不会像现在…… “格格,小冤家出现了。” 身后的两名丫头突然轻声提醒,她一蹙眉,回过头,果真见到芙蓉格格好似走路有风,蹦蹦跳跳的,显然心情极佳。 同一时间,小芙蓉也看到她了,猛地停下脚步,心里懊恼极了。 该死!这阵子她躲她们躲得多顺啊,一时大意倒忘了她们还在府上。没法子,她们一行人来做客,她的日子就难过了,主子骄纵高傲,就连带在身边丫头也趾高气扬,怎么看都碍眼。 “芙蓉格格,没想到半年不见,你的胆子也不见了。”涵英格格冷嘲热讽道。 小芙蓉马上就被她激怒,气呼呼的走到她身边,太高了下颚,“谁的胆子不见了?你给本格格说清楚!” 涵英格格冷笑,“不然呢?本格格来这里都多久了,是谁像缩头乌龟不敢在本格格面前现身的?” “啧,那是因为某人比你好看太多,本格格舍不得走开,自然没空来瞧你这个自以为是还硬要献身给叔叔贝勒的女人!”小芙蓉受不了的反驳回去,“还有,我要告诉你的是,最好还是放弃当我叔叔贝勒的福晋,他喜欢上我的夫子了。” 此话一出,涵英格格脑海立即浮现叶雯素雅的样貌,但事实上那天她所有的专注力全在铠斳身上,连叶雯何时离开的她都没太多印象。“她算哪根葱!不是金枝玉叶也敢跟我争?” “她确实不是,但这段日子陪在叔叔贝勒身边的都是小乔夫子,而你呢?被拒于门外。我要是你,早就无地自容,包袱收一收带着丫头走人,不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小芙蓉太过得意,完全没注意到涵英格格的表情愈来愈难看、愈来愈阴沉,就在下一瞬间,她倏地双手用力的将她往池子里推—— “扑通”一声,小芙蓉跌入池塘。 “格格?天啊!救命、快来人救命啊!”小芙蓉身后的两名丫头失声大叫。 涵英格格眨眨眼回过神,这才惊觉自己在盛怒下做了什么事。 “噗……救……救命……”小芙蓉在池里慌乱的呼叫,又吃了好几口水,在挣扎好一会儿后,身体开始僵硬的往池底沉。 “快来人啊!” 两个丫头不敢救也没能力救,只能拼命喊人,正巧韩小乔听到惊慌的求救声,匆匆飞奔过来,几名奴仆也冲了过来,但池里已经啥也看不见了。 “芙蓉格格掉入池里了,快救她!”其中一名丫头急到都哭了。 “是她要推我,我一闪,她自己就掉下去了,不干我的事。”涵英格格花容失色的狡辩道。她也很慌,但仍努力维持自己的高傲,还瞪了自己两名频频颤抖的丫头一眼,要她们绝不能说出实话。 “怎么办?我们不谙水性啊!快找爷去!” 几个奴仆急得要向铠斳贝勒通报时,却又听见“扑通”一声,众人看向池里,竟见小乔夫子已经跳下莲池。 “天啊!叶姑娘也下水了?快!快去找爷——” 韩小乔这一跳,引起更多的惊慌,就见几名奴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连忙冲去找人。 她奋臂泅泳,潜入池底后费了一番力,才将快要失去意识的小芙蓉给救上来。 “咳咳……”小芙蓉一回到陆地,咳出口中的水,随即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铠斳贝勒在得知小芙蓉落水的消息后,立刻十万火急的赶过来,映入眼帘的一幕却是小乔夫子一身狼狈地抱着哭不停的小芙蓉,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抚受到惊吓的孩子。 她们身边也围了几名一脸担心的奴仆,还有铁青着一张脸的涵英格格主仆,但他的目光很快又回到小乔夫子身上。 她头发湿漉漉,发间还有一两根水草夹杂,看来应该很可笑却意外的吸引人……不,也不算意外,因为全身衣服都湿了,她身子的曲线变得很清楚,不但凹凸有致,胸前的弧度更是明显…… 不过眼下绝非是亢奋的时候,铠斳皱了下眉,压下自己此刻浮现的淫秽念头,跨步走近两人。 “贝勒爷。”见他走近,韩小乔抬头看着他。 “我抱她吧。”虽然这么说,他却是先脱下自己的外衣,而后在她惊愕不解时弯身将衣服披在她身上,才从她怀里抱走哭不停的小芙蓉,“别哭了,不过吃了几口水,哭得像个娃儿,很丢脸。” 他这一说,很意外的,小芙蓉倒是不哭了,哼了两声,沙哑着声音道:“谁是小娃儿!” “那就对了。”他笑着为她拭泪。 “对了,叔叔贝勒,是涵英格格推我的!”小芙蓉突然伸手一指,指向涵英格格,后者脸色悚地一白。 “简直胡说!铠斳贝勒,你知道她有多讨厌我,自己要推我没推成,一个不小心踩跌下去,竟然还要诬赖我!”涵英格格下颚一抬,不悦地驳斥。 “骗子,她们都看到了!”小芙蓉怒气冲冲的指着两名看都不敢看她的丫头。 小傻瓜,她们可是她的人啊。涵英格格得意的冷笑,“她们看到的,就是我说的——” “够了!”铠斳沉声呵斥,“这事晚一点再来谈。格格和小乔夫子都需要沐浴更衣,管事,叫厨房备姜汤给格格跟夫子喝。” “是。”   第十章 管事领命先行离开了,韩小乔也在丫头的搀扶下起身,却明白贝勒爷为何特别脱衣服给她? 她低头一看,粉脸突地涨红。天啊!她、她这身布料怎么在浸了水后,整个贴在身上了?! 她羞惭地将他的袍服拉得更紧,但包得太紧,她在呼吸间也闻到了他身上独有的男性气息。 没一会儿,人全走光了,涵英格格咬着下唇,双手在身侧握拳,微微颤抖。 她又气又恨又害怕,因为铠斳在抱着小芙蓉离开时,她清楚看到他回望小乔夫子的神情里有不舍,好像他想抱在怀里的人是那个女人,而在她气呼呼想上前再解释时,他却直接给她一个阴鸷的眼神—— 难道,真如小冤家所说,他看上那个女夫子了?不成,这事她势必得问清楚才行。 韩小乔在梳洗更衣后,就被涵英格格的两名丫头请到正厅去,她其实可以不来,因为在这格格被铠斳贝勒刻意忽略的那些时日,也曾差了丫头几度要她前往自己住的院落一叙,只不过全让贝勒爷打了回票。 这次她不顾威吉、威良的好言相劝,还是忍着一肚子火气前来,就是想知道小格格所言是不是真,真是被涵英格格推入池的? 而至于这格格请人前来的原因,显然很可笑—— 此刻,一见韩小乔到来,涵英格格立即颐指气使,“先给我端杯茶。你叫小乔夫子对吧?大家都是这么称呼你的。” 韩小乔难以置信的瞪着端坐在椅上的涵英格格,她身后有丫头在替她捶背、拿着团扇扇风,这还不够?!难怪府里上下没人受得了她这个气焰嚣张的格格。 她深吸口气道:“启禀格格,我乃授课的夫子。” 意思是不屑为她这格格端茶喽?“夫子了不起?我是格格,难道还不够格让你端杯茶?” 韩小乔抿紧了唇,“好,我端。”她暂时妥协,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问。 她走到桌子旁,上面早有一壶滚烫的茶水及瓷杯,看来才让丫头放上来不久,这格格刻意等到她前来才要她端上,是故意要让她搞清楚自己的身分吧。 她端着倒好的茶往涵英格格走去,但才走到格格面前,便见后者突然冷笑一声,刻意甩袖,她根本来不及闪身,茶杯就这么“匡啷”一声落地,茶水烫到她的手,也洒到了她的衣衫,当然更不能避免的也滴溅在格格的衣裙上。 “好啊,不就倒个茶而已,想烫死我啊!”涵英格格手一挥,正要掴掌好好教训这个胆敢跟她抢铠斳贝勒的女夫子,来一个下马威时,没想到她这一巴掌竟然只挥到空气,而明明站在她眼前的女夫子却不见了? “你烫伤了。” “我、我没事,贝勒爷怎么会在这里?” 韩小乔错愕的眨巴着眼儿,原以为自己肯定会中这巴掌,吓得闭上了眼睛,怎知被抱进一个熟悉温厚的胸膛里,一抬头再张开眼,就对上铠斳贝勒那双关切的漂亮明眸。 “威吉跟我说你被涵英格格找来,我就马上过来了。”他知道刁蛮格格找她绝对没好事。 她怔怔的看着他,有些受宠若惊,他这么担心她? “呃……对了,小格格没事吧?”她回过神来,连忙关心的问。 “她受到惊吓,似乎也染到风寒,所以我差管事请大夫过来把脉,倒是你……唉,我们快走吧,你衣服湿了,手也烫伤了。”他拥着她就要往外走。 看他搂抱得如此自然,她一时竟不知该不该拉开他的手,可不拉开,涵英格格会瞧见的…… “铠斳,我衣服也教她弄湿了,你怎么都没关心我?”见他竟然先顾那名女夫子,涵英格格怒气冲冲地抗议。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贝勒爷瞧你刚刚恃强凌弱掴耳光的狠劲,着实看不出格格有需要关心之处。” 那张漂亮容颜难得正经,黑眸一睨,全身散发出一股不容僭越的严肃威仪,明明极不搭轧,却又令人胆寒。 他竟然有这一面?而且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涵英格格气炸了,美眸闪动着怒火,内心充满几度、怨恨,不甘心的瞪着他再次转身,拥着那女夫子离开。 可恶!可恶—— 她发狠的挥袖,硬是将一只价值连城的青花瓷给扫落地上,花瓶顿时乒乒乓乓碎成一片片。 韩小乔听到身后传出砸碎瓷器的声音,轻咬下唇,抬头看着身旁并肩而行的铠斳,“没关系吗?” “没关系,让她出点气,只是你明知她找你来没好气,为什么还要过来?”他困惑的问,带着她边往小芙蓉住的院落走去。 “我只是想知道是不是她把小格格推下去的。” “就算是她,你又能如何?我以为你不愿意与她面对面?” 她蹙眉,“我是,只是这回事关人命,还是我学生的命,因此我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她说清楚。她的行为等于谋杀,该被送至衙门的!” 他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她义愤填膺的可爱脸蛋,“你是真的关心小蓉,对不对?” 她突然脸红了,“因为我有同理心。她小小年纪就遇到太多不好的事,所以心灵有空洞,需要更多的关爱来填满,可如今不仅没得到,还被人狠狠的吓到了,就算是金枝玉叶也太可怜了。” 他静静的凝视她,不得不承认小芙蓉比他幸运太多了,如果当年他也能遇到像她一样的人,或许他的童年就不会过得那般孤寂悲凉了。 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她呐呐道:“我、我想去看看小格格了。” 他微笑点头,对她的答案一点也不意外。 两人来到小芙蓉住的精致院落,就见两名丫头原封不动的将晚膳又端出来,一问之下才晓得小芙蓉不肯吃。 韩小乔连忙走进房间,就见小芙蓉躺在床上,小脸仍是发白。 管事则刚好送了一名大夫离开后,也跟着返回。 “格格受到惊吓较多,身子只是微恙,大夫已开了安神药,一会儿就将药煎来送给格格喝。”管事将情况向贝勒爷回禀。 “知道了,去忙吧。” 铠斳朝他点点头,随即走进房里,见到小乔夫子低声的问着脸色苍白的小芙蓉,劝她吃点晚膳。 但小家伙直摇头,“我只想睡。” “那你想吃什么?我煮给你吃,晚一点你饿了就有得吃了。” “我没胃口。”突然看到铠斳进房,小芙蓉立即坐起身来,带着期待的口吻问:“叔叔贝勒有将涵英格格赶出去了吗?” “没有。你先休息吧,不是想睡了?” “我差点被她害死,叔叔贝勒就这么算了?!”小芙蓉双手抓紧辈子,眼眶倏地微红。 “不是那样的,其实——”韩小乔想替他说话,但他打断她的话。 “来者是客,何况只有你说是她推你——” “你不相信我?走开!走开!咳咳咳……咳咳……”小芙蓉又气又怒地朝他大叫。 “好,我走。”铠斳果真毫不迟疑的走了,留下哇哇大哭的小芙蓉。 韩小乔看不过去,急急追上他,生气的道:“我不是才告诉过你,小格格需要更多的爱——” “我没有经验,也不会。而且我说过了,她得学着长大,至少该学会不跟对自己有威胁性的人挑衅,那是自作孽不可活。” 韩小乔错愕的看着他。这阴阳怪气的贝勒到底在说什么? 他这一席话说得很大声,刻意让房里的小芙蓉听到,说完随即离开。他收养侄女不是一、两天了,相信这件事是一个铜板拍不响。 小芙蓉瞪着门口,看来什么事都逃不过叔叔贝勒的法眼,不过他干啥老要她学习独立、学习长大? 铠斳走后,韩小乔气呼呼的走回小芙蓉房里,心里嘀咕得没完没了,他不关心小格格就算了,还说什么长篇大论?哼!他不愿意关心小格格,她来,照顾人这才真的是她的强项呢。 “咳咳……” “怎么还一直在咳嗽?”她上前轻轻拍抚小芙蓉的背部,“这么咳,就算又累又困,想睡也难睡得沉吧?”望见丫头端进热腾腾的汤药,她直接接过手,“喝完药,才可以好好睡一觉。” 于是,丫头将小芙蓉扶坐起来,韩小乔则小心翼翼的先把汤药吹凉些,再一汤匙、一汤匙的喂。 窗外,铠斳静静伫立,看着她温柔恬静的脸庞,神情相当的动人。 而小家伙显然也很感动,眼眶都红了。 韩小乔也注意到了,“很烫吗?眼睛怎么红了?” “才不是烫,是讨厌的咳嗽把我的泪都咳出来了!”小芙蓉哽咽的否认,死都不肯承认她多么奢望能有这样像娘亲的人温柔的对待自己。 真是倔强。韩小乔摇头失笑,喂好药便要走人,没想到小芙蓉的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裙不放。 “咳咳……我命令你不许走!” “真是的,嘴甜一点才会讨人喜欢。” “要你管!我命令你留下来陪我睡。”小家伙说着困窘的涨红脸。 “可以,但我想先去熬个干贝粥给你吃——” “我醒来再去做,现在上床。”小芙蓉其实真的吓到了,那种被水灌入口鼻、快要不能呼吸的感觉好可怕,她变得更没有安全感,一定要小乔夫子在身边。 看着小格格明明害怕却又嘴硬,韩小乔在心中轻叹一声,妥协地在她身边躺下。“好好睡吧。” “谢谢。” 细微如蚊蚋的感谢声,来自这个倔强又难搞的小格格,房里还有两个丫头,连她们听了都很惊讶。这“谢谢”两字,小格格几乎没说过。 可说实在的,小芙蓉心里很清楚,是谁不顾一切跳下池去救她,又是谁如此细心温柔的呵护安抚她,给了她所奢望的温暖。 韩小乔示意下人们先离开,这才将小格格抱在怀中,发现小小的身体仍然颤抖,她轻轻拍抚,一下又一下,没多久,小格格终于沉沉睡着。 而拍抚的人也在不久后跟着进入梦乡。 铠斳再次回到房内,站在床旁凝睇着她迷人纯真又慵懒的睡颜,看着她护卫小芙蓉的手,他不由得笑了。 若他也能让她抱着暖床煨被,肯定也会有跟小家伙此刻一样的安心睡相。 这时他突然心有所悟,要不对这样的女子动心,太困难了。 这次芙蓉格格的落水事件,倒意外将韩小乔的丫头个性给牵引出来。 她一日多回的嘘寒问暖、叨叨念念要小格格喝汤药,而小格格表面虽像是很勉强的配合,但绝对是心口不一,因为不管是铠斳、韩小乔或府里上下,都看得出来她其实相当开心,那双熠熠发光的明眸和总是上扬的嘴角,都掩饰不了她的好心情。 何况小乔夫子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尤其她在喝了小乔夫子亲手熬煮的干贝粥后,简直爱死了,那股香甜气味就连厨房里的老厨娘都举起大拇指说赞。 也因此,原本就是厨艺高手的韩小乔,在看到小格格吃得一脸心满意足的模样后,就将看家本领全拿出来了,包括手工包子、点心、江南菜、川菜等,全都陆续出现。   第十一章 她的想法很简单,两个月的期限就只剩五天,再五天,她的真实身份就会被揭发,届时是什么样的情况她不知道,也不太愿意想,只能把握当下,给这个小女孩最大的幸福。 吃了几顿下来,小芙蓉就此爱上她的手艺,不是她烹煮的一概不吃。 当然,还有另一个人也是。 此刻,铠斳贝勒笑眯了一双漂亮的明眸,正等着韩小乔将美食端上桌,他肚子正饿呢。一旁还有小芙蓉,一样是眉开眼笑。 “还没好吗?我要吃的莲蓉包子?” “还没好吗?我要吃的干贝粥?” 两人一人一句,期待的看着刚由厨房回书房抽空盯小格格读书的小乔夫子。 “待会儿就好了,不过……”韩小乔很认真的看着随便拿毛笔撇完她交代作业的小格格,“你的作业不及格,待会儿的莲蓉包子,你只能吃一个。” “为什么?我要吃三个!我一次都吃三个!”小芙蓉立即大声抗议。 她莞尔一笑,“那就重新写。在我去端回来的时间里,写几个字都成,但必须是认真写的。” “好嘛。”小芙蓉噘起红唇,没办法,她是想赖皮,但夫子很严格。 “自食恶果了吧!刚刚要你好好写,你却像鬼画符似的随便交差了事。”铠斳贝勒还笑笑的说起风凉话。 “叔叔贝勒,你也有事的啦,监督不周不是吗?他的粥只能吃两口!”小芙蓉一脸正色的看向小乔夫子,还比起两根手指头。 韩小乔正经八百的直点头,“没错,请贝勒爷好好监督小格格,不然,爷的粥只会有我的拳头大小这么多而已。” “这么惨?好吧。”铠斳倒是没有多争辩,反正他知道她奈何不了他的赖皮。 看着他那对自己绽放温柔的明眸,韩小乔的心怦怦狂跳,但是剩下这几天了,她一定得克制住自己已然悸动的心。 “我去厨房看看好了没有?”她急急走出去,就怕芳心沦落得更快。 铠斳直直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眼中带着饶富兴味的精光。这个谜般的女人真的愈来愈迷人。 他一点也不在乎一个才女怎么才学不过尔尔,却有一手过人的好厨艺,在照顾小芙蓉时的动作也相当熟练,仿佛她已做了千万遍。 因为还不到时候,他才不想揭穿她的虚有其表,她就像个宝藏,令他十分期待后面的发展会是什么。 “叔叔贝勒喜欢小乔夫子吧?那为什么不赶快跟她示爱?”小芙蓉好奇的问。 她最近心情极好,一来叔叔贝勒因为小乔夫子的好手艺,几乎每日都跟她一起用餐,而小乔夫子亦柔亦刚的管教和关怀她也愈来愈享受,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幸福过。 当然了,要记得不去想涵英格格那个讨厌鬼就是了。 “我示爱了,但她不要我。” “她哭吗?那不是假的?” “不用哭,她直接拒绝了我。” “怎么这么没用啊!” “小蓉,注意你的用词。”他佯怒的瞪她一眼。 “本来就是嘛,我还以为叔叔贝勒的魅力是所向披靡呢。”小芙蓉刻意出言相激,“而且听闻你久违上青楼,那些侍妾跟涵英格格也皆是望眼欲穿的等着你,但你并没吃掉小乔夫子啊!怎么?叔叔贝勒改吃素,当和尚了。” 铠斳翻了个白眼,摇摇头,轻轻以长指敲了侄女的额头一记,“我确信我那死去的哥哥嫂嫂绝对给了你一个很差的成长环境,你说的话都不是个寻常姑娘该说的,更甭提你还只是个九岁的孩子,所以……”他一派泰然的从椅上起身,“好好写字,我再去试试,才不会让你这想要额娘的小鬼瞧不起……” “谁、谁要额娘啊?我又不喝奶了。啧!”小芙蓉羞红着脸儿大声抗议,但她的叔叔贝勒已经大笑着走出书房。 铠斳大步往厨房的方向走去,心里也在盘算是否该找人直接在东厢建个厨房,免得小乔夫子还得来回奔波…… 他才刚想着,就听到附近的庭园传来涵英格格使泼的声音。 “给我掌嘴,竟然敢挡本格格的路!” “格格饶命啊!”接着是奴才哭叫的求饶声。 他脸色一变,大步转往该方向而去。 同一时间,从厨房出来、让两名丫头端了粥跟包子同行的韩小乔也听到求救声了,跟着赶紧往声音来处去。 不一会儿,果真见到一名丫头双膝跪地,被涵英格格掴得双颊红肿、泪如雨下。 她脸色丕变,火冒三丈的冲上前,挡在丫头的身前,“别打了!她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别太过分。” 涵英格格冷笑,“不过打个下人,难道我还得先知会你?你似乎忘了孰尊孰卑?” “非关尊卑问题,而是你不该恃强凌弱。”不顾身后两名丫头拼命使眼色,要她别说了,韩小乔依旧出声,因为她真的忍不下去了。 恃强凌弱?真熟的一句话! 涵英格格胸口燃气倍看怒火,一手指着面前让她看了就讨厌的清丽容颜,“怎么?吃了贝勒爷太多口水,架子大了,连我这名格格也不需要尊重?”久久不见铠斳,已够让她心浮气躁,现在又见到这根眼中钉、肉中刺,更是火冒三丈。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分明就是打着当芙蓉格格夫子的名号,实则想勾引贝勒,骨子里淫.荡无耻……”一连串尖酸刻薄的话从她口中说了出来,她面孔扭曲,一副要将韩小乔生吞活剥的样子。 而韩小乔却只是一脸沉静,这样的双面人,拜主子之赐,她知道愈安静愈没事儿。 “说够了没有?” “当然还没有。连芙蓉格格我都没看在眼底了,你算什么人?她是怎么落水的?是我推她的。而你又打算怎么个死法?还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格格!是贝勒爷在问的啊!” 身后的丫头吓得急急一喊,涵英格格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打断她话的,根本不是眼前这个女夫子。 她猛一回头,脸色蓦然一白,惶恐的看着脸色冷峻的铠斳贝勒。 “就刚刚听到的话,我向杜王爷说明,甚至向皇上呈报,不能让格格再留宿本府的理由应该极为充足了。” 他这下的是逐客令!涵英格格面容惨白,但心中怒火更炽,“为什么是她不是我?再说,可以为贝勒爷孕育后代的人,也该是本格格才是!” “格格任性自我,欺侮下人还不遗余力,这副脸孔原就伤眼,说的话也很刺耳,本贝勒一点也不希望未来的子女与你一般,那注定令人厌恶!”他狂怒的瞠视她道。 韩小乔忍不住倒抽一口气,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可以对一个格格说这么狠的话吗? 眼前的他,不再只是有张漂亮的美人脸,全身上下更散发着一股令人畏惧的狂霸气势。 涵英格格怒目切齿的瞪着他,忍着泪水也努力撑住仅存的单薄自尊,抬头挺胸的带着丫头退下去。 “哼!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花心贝勒,是我心盲,错给了真情,咱们走!” 在离开前,她还狠狠给了小乔夫子一记“我恨死你了”的白眼,再送给铠斳贝勒一句话,“我会一五一十的跟我阿玛说明你的待客之道!” “请便。”铠斳说得洒脱,但心里实感懊恼。该死!看来他得写张密函通知两名挚友这件事了。 他将涵英格格轰出府的举动,势必会彻彻底底将杜王爷给激怒,他们也得多多注意,免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看了一眼一旁戒慎恐惧的两名丫头,以及那名到后来被打得连哭都不敢哭的丫头,他叹口气道:“你们把包子送去给芙蓉格格,将粥交给小乔夫子,你也去敷个药。” 丫头们照着他的吩咐离开了,韩小乔则不明所以的端着那盅都要半凉的干贝粥,跟着他走到较近的侧厅,看着他坐了下来,像没事般的大快朵颐。 “真的没关系吗?我瞧见涵英格格离开时,你的表情闪过一丝凝重?” “你在关心我吗?”吃完后,他满足的放下汤匙,直视一直严肃看着他吃粥的可人儿。 她粉脸顿时涨红,“才不是。” “那我也没必要回答了。我倒是想问你,当我听到她连珠炮般的咒骂时,都忍不住的跳出来了,你怎么还一声不吭,那么能忍?”她这反应教他感到有些惊奇。 这当然是她有练过啊。但她不能这么跟他说,所以只是耸个肩,模糊地道:“人生中有的礼物,会以灾难的面貌现身。”她的人生正因经过一些磨难,因此才学会比一般人还要豁达,懂得惜福。 他显然无法认同,“她刻薄而尖酸,这算哪门子的礼物?” “修身养性的礼物啊。”她答得可干脆了。 闻言,他的花容月貌难得露出一抹翻白眼的好笑神情,那模样太逗趣,令她忍不住噗哧一笑。 他勾起嘴角,“你竟然当着我的面笑了?看来你愈来愈习惯我的存在。” 察觉声音来自头顶,她猛一抬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居然已离自己这么近,双手甚至握住她的纤腰。“快放手,我、我还是会哭,哭到每个人都知道你在轻薄我!” 她没辙了,慌乱间只能这样嚷叫,欲让他难堪,怎知这样的威胁一点用也没有,反而娱乐了他。 “你若哭,我也有方法应付,还是……你根本就是想念我的吻?别害羞,你只要用说的就好,不用眼眶泛红的看着我,我很乐意配合的。”语毕,他恶作剧的就要俯身靠近她。 她急急扯开他扣住自己纤腰的大手,大步的移到他对面,让桌子隔在两人中间,气呼呼的道:“你从不正经吗?刚刚在你眼皮底下,不是才气走一个格格?” 见她双眸冒着两簇怒火,他哈哈大笑,“我的名声够臭了,甭担心,倒是你该担心自己,因为我发现跟你在一起一点也不无聊,乐趣无穷呢。” 这、这是哪门子鬼话?韩小乔难以置信的瞪大眼。 太可恶了,她哭不对、笑也不成,到底该对他如何? 偏偏气得牙痒痒的,她却又不能对他怎么样,因为在不知不觉种,她已丢了她的心。 主子怎么还不来?她该怎么脱身? 这一天稍晚,难缠的涵英格格主动带着丫头离去了。 享乐派的铠斳贝勒为弥补这段日子府内受苦难的奴仆,特令摆桌数席,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无主仆之分。 至于他自己,没有重新回到侍妾的怀抱,亦无通宵达旦的饮酒作乐,反而写了两封信函交给威吉跟威良。 “速去速回。” “是。” 两兄弟必须将手上的密函分别送到东方紫和祁晏在京城的探马手上,但尚未出门,就见到管事求见贝勒爷。 “呃,贝勒爷,您的一群朋友全上门来了。” “什么?!” 话才刚说,一阵嘻嘻哈哈的谈笑声便陡地传来。 “怎么回事?风流倜傥的花心贝勒成了居家男、恋家男,是家里有奶娘是吗?” “没错、没错,铠斳贝勒不出现,我们就觉得少了兴致,反正在花街柳巷待久也会腻,干脆一行人乘了马轿,从前门大街就往贝勒爷府上来了。”   第十二章 伴随着打趣嘻笑声,一群不学无术的皇子阿哥、小王爷、富商之子全走进厅堂,各个身穿华服,皆见贵气。 “原来是你们。消息还真快,涵英格格一离开,你们就现身了。” 几个原本还哈哈大笑的贵公子被他这么一糗,脸脸色马上变得尴尬。大家都有经验,他们曾来找铠斳贝勒上花街,却差点没被涵英格格给辱骂到想一掌打死她,无奈他们也清楚她老子是谁,没人敢动她。 杜王爷是前朝重臣,除在朝中结党营私、势力庞大外,更传闻他藏银数千万两,功高震主,就连当今皇上也得敬他几分。 所以,对铠斳贝勒被他娇蛮的独生女给看上,他们都抱以同情。只不过他们这些人都是纨绔子弟,太严肃的议题自然不会主动去提。 于是有人直接转换话题,“还记的我们要跟才女品茗作诗、以文会友吗?贝勒爷重色轻友而失约,莫非忘光光了?” 铠斳一时语塞,因为他还真忘了,也许打心底,他就不想让他们去见她。 “不会吧?关在这里应该是努力躲涵英格格才对,毕竟你的侍妾都没啥能耐跟那刁蛮格格斗法。难不成近水楼台,你对才女动了凡心,所以我们连见她一面都不能见了?”另一名额驸也出言打趣。 “怎么可能?”铠斳贝勒微微一笑,“所谓的女人,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是吗?走吧。”说着,他便带着他们往东厢书房走去。 小乔夫子是个很有责任感的老师,他相信此刻她跟小芙蓉仍关在书房里用功。 一行人经过古木扶疏的院落,再走经九曲桥,最后来到清幽的书房院落。 “就在这儿瞧吧,先别打扰她们上课。你们知道小芙蓉也是不安分的,难得她能定下心来,我也能喘口气。” 众人停在离书房有几步远的大树旁,透过半开的窗户往书房内望,目光熠熠发亮。 只见名闻遐迩的才女叶雯一身紫色绫罗,衬得白净无瑕的肌肤更显粉嫩,还有那双慧黠明亮的瞳眸,搭上清秀的脸蛋,看来是个美人胚子呢。 “不出来喝酒玩女人,原来是藏了这名才貌双全的倾国佳人。” “你怎么玩她还是怎么支使她的,不如我们就来依样画葫芦。” 意外的,几个酒肉朋友此时低声说的下流话语,让他听来分外刺耳。“她是才女,可不是烟花女!”他忍不住指正他们。 “少来了,她长得如此动人,就不信你没尝到她的味儿?” 几个人邪恶的笑了,铠斳则强压着心中那股愈来愈强烈的不舒服,看到他们感兴趣的发亮眼眸将她从头到脚的打量,眼中的邪淫像是幻想剥除了她身上衣物,一股倍看怒火突然涌上他胸口。 “你们还是先回去吧,她上课一板一眼,很无聊。”他僵着声道。 “那怎么成?我们好不容易等到涵英格格走人才上门,叫叶雯出来陪我们聊聊。”有人狂妄的建议。 “就是,让我们见识见识何为才女。” 男人们开始大声鼓噪起来,但空气对他们的提议不只意兴阑珊,根本是连半点兴趣都没有。 “安静!”他突然板起脸,语气倏地冷凝。 原本嬉笑怒骂的几人见他脸色竟然一沉,不禁面面相觑,心里浮出共同的疑问——他是怎么了? 对呀,他是怎么了?见众人表情尴尬,铠斳只得再出声打个圆场,“不是想看才女?那就应该看看她上课的样子。”在他眼里,她不仅有书香、饭菜香,甚至人还更香甜,若非万不得已,他才不愿把她分享给别人。 她们上课有什么好看的?这是这些人心中的大疑问。 书房里,韩小乔专注看着小芙蓉默写一段诗文,压根没注意到外头聚集了一堆无聊男子。 “小格格好棒,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孩子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喏,你背的这段文章,连我这名才女也是推敲再三、苦读背诵近一个月才背起来,可是你三天即背好了,真是天才。” “嘻,我是天才呢。” “对,所以你要相信你自己,也一定要好好的再念下去喔。”即使未来她这小乔夫子不在也一样。 韩小乔笑看着小芙蓉,为她的进步及专心感到很欣慰,至少她这个半吊子老师,在这段日子还是做了件很有价值的事。 铠斳贝勒勾起嘴角凝睇着她,明知她在才学方面的造诣没有外传的那么好,但她刚柔并济的教导小芙蓉,却是相当称职。 瞧瞧课堂里,一向刁钻蛮横的小芙蓉被称赞,笑得好不得意,而小乔夫子眼中则出现慧黠之光,真是精彩…… 铠斳看着她们,笑得动人,但一票友人却是一头雾水,不明白他怎样看着这一幕就能笑?无聊死了! 下一瞬,大家突然若有所悟的你看我、我看你,更有人笑笑的拍着他肩膀,“你慢慢看吧,小心点看,我们没兴趣,走了。” “是啊,慢慢看,但小心别丢了心啊。” 听出他们出言调侃自己,奇怪的铠斳一点也不生气,甚至对他们的离开,还反常的觉得开心极了。 于是,那群大少爷来去无声的走了,倒是他,难得有耐性静静站在窗外,看着眼前一大一小的互动,直到见到她们将书本阖上。 “呼,终于完了,我可以去找叔叔贝勒庆祝了吧?好不容易将我的眼中钉轰走——” 小芙蓉话还没说完,铠斳已经推门而入。 “庆祝什么?”他笑问。 “呃……”小芙蓉笑咪咪的拉了拉还愣愣看着叔叔贝勒的小乔夫子,“你们尽量培养感情,我找别人玩去。” “什么别人?”韩小乔话都还没说完,小芙蓉已经一溜烟跑掉了,剩下铠斳灼灼黑眸一瞬也不顺的盯着她。 她心跳又乱了,但仍不忘在心里提醒自己,她有她该去的未来,而这个“未来”里绝不可能有他。因为她终究不是才女,就算主子晚来了,她也无法一辈子冒充主子的名,永远留在贝勒爷府。 “我也想听听你刚才对小芙蓉说的那些话。” 她一愣,“什么话?” “赞美她,要她相信自己的话。”他深吸口气,深深地望着她,“我阿玛跟额娘是泼冷水的高手,让我觉得自己从来都不如哥哥,所以常感觉很孤单,幸好虽然如此,我还是靠自己长大了。”他自嘲一笑道。 她柳眉一皱。原来如此,难怪上回他会说出那些沉重又冷血的话,可见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所以,这才是他不知如何付出关心的主因?因为他也不曾得到过?思及此,她突然为他感到心疼。 “怎么笑不出来了?这不是我活该吗?谁教我的个性本就不怎么讨人喜欢,是吧?”他忽然又笑了。 “一点都不好笑。”她严肃无比的说。 “那么,你会不会因为舍不得而为我流泪?就像小芙蓉落水时那时心疼,甚至一样细心的照顾我、抱着我入眠?”她眼睛才一泛水光,他就故意靠近,邪恶的说着。 见状,她哪敢哭?硬是将泪水眨了回去。“你到底说真的说假的?为什么不能正经点?” “你不哭……唉,果然没人要关心我。”他漂亮的脸上神情转为苦涩落寞,尤其是那双眼眸,看来说有多悲凉就有多悲凉。 她真的慌了,想他肯定是不小心泄露自己内心深处的寂寥,她却表现得不当回事。“你、你不要这样嘛,你现在长得这么好,也是拜他们所赐。因为是天之骄子,你至少吃好、穿好,才能头好壮壮——” “但我的幼年很孤独。有一年冬雪,我耍脾气,因为觉得阿玛跟额娘对哥哥较疼爱,所以我故意躲到地窖,以为他们会来找我……”他突然眼眶泛红,停住不说了。 “怎么了?”她急问。 “没想到雪愈下愈大,竟然将地窖的门给封死了,我出不来,一直一直叫人……”他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又顿了下。 她眼眶已经含泪了,一手捂着胸口,心也不自觉为他揪紧。 “我那时太小,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喝了地窖里的酒,应该是醉死了,但至少身体暖和了。”他苦笑,“当我再醒来时,还是只有我一人,不过时间已是第二天下午,却依然没有人发现我不见了。我的存在与否,没人在意……” 他的声音哽咽,“何其讽刺,最后竟是我阿玛要奴才去拿酒才发现我,然后几年过去,这些不在乎我的人都已经在另一个世界里了。” 韩小乔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好过分、好残忍、太可恶了! 他的家人怎么可以如此狠心?那时他小小的心灵一定受创严重。 “你哭了?”铠斳收起落寞的神情,又换一张小脸,顺势啄了她的唇一下。 瞧他笑得好不灿烂,刚刚那副受创的表情哪儿去了?她瞪着他,“你骗我的?” “对,我骗你的。”他一笑,又亲了她一下。 “你……可恶,唔——” 这一次,他不再给她蜻蜓点水似的吻,而是火辣辣的一吻。 他确定了,这个听到他的际遇会为他心疼、为他落泪的女人,就是他要的女人! 韩小乔一夜难眠。 她知道自己必须有所行动了,不管她心里有多么不舍或心疼都得赶快离开,再这样下去,甭说她的一颗心不保,恐怕连清白都守不住。 何况贝勒爷是何等尊贵的身分?他跟她原本就不可能有任何发展,还是趁早断了不该有的念头才好。 所以,她得想个法子差人送信去给主子,虽然有些冒险,但与主子说好的时间已经超过半个月,而她一点也不想继续待在贝勒爷府了。 她吐了一口长气,将放在袖口里的信拿出来,收信人是她奶奶刘氏,内容则其短无比—— 实难共处,必不得已,离。 看完后她将信收妥,又放回袖口内,望着窗外已经泛起鱼肚白的天空。 她奶奶肯定看不懂,但主子那么聪明,一定看得出来她在这里已经待不下去,主子再不来,那她只好主动求去。 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直到听到外头有丫头扫地、走动的声音,她于是起身下床。 在一个深呼吸后,她步出房门,门外候着的丫头一见她已起床且梳妆更衣完毕,不由得一愣。 “我要出门,亲自上街去买些较特殊的食材,做东西给小格格跟贝勒爷吃。” 这个藉口很合理,近日来她不时窝在厨房里弄吃的,旷世才女也有一手好厨艺的事已在府里传了开来。 “那我备车去。” 看着丫头快步离开,她缓步往门口走,事实上她住的东厢院极大,她在里面活动也少了身分曝光的危险。 并且她一向极少在这么早就步出东厢院,为了能平安度过两个月,她很安分,也拜主子孤傲的声名,她没踏出府外一步也没人觉得奇怪。 因此庆幸的是,她的自然本性也只有铠斳贝勒跟芙蓉格格瞧见,而这两人没事也绝不会对外说嘴,让她又安心了不少。 但,她显然安心得太早,因为一个身影突然在她眼前站定——   第十三章 “喝!”她吓了一大跳,倒退一步,可一看清楚是谁后,只想送他一拳。 “我一早起床是在练功房练功,你这么早去哪里?”铠斳贝勒微笑的问。 其实在这栋大宅院里,只要有人出现一些与平常不同的生活举止,马上就会有人来向他禀报。 韩小乔眨眨眼,看着相貌如倾国佳人的他,此时他上半身打赤膊,阳光下结实的肌肉贲起,上头还闪动着晶莹的汗水。许是睡醒后就打拳,他下巴有性感的青髭,为这张出众的漂亮容颜添了点男人味,天生皇族的气势也更浓了。 “好看吗?我不介意让你看全身。”瞧她一双眼锁着他的脸不放,不时还往下移到他赤裸的胸膛,他出言打趣道。 她粉脸瞬间涨得红通通,“不、不用了,你不介意,我介意。” “小乔夫子,你真的是……啧啧,人在福中不知福。这可是多少美人儿的梦想,你知道吗?” “算我无福消受。”她脸色一变,朝另一边走去,一想到那么多没人让他又亲又抱的画面,心太软揪疼起来。 看来她一定要快快离开了,不然将来心碎的人一定是她。 他轻松一个箭步上前,挡住她的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想亲自上街去准备一些食材。”她咬牙的说。 他蹙眉,“你在生气吗?” 他眼睛这么利做啥?“我又没起床气。贝勒爷,我应该可以自由进出贝勒爷府吧?” “当然可以,但是市场秽气多,有些宰鱼杀鸡的画面怕夫子看了会怕,要不要叫奴仆去才买即可?” “不必。” 她一点也不想接受他的好意,一股突如其来的妒火与难过堵在胸口,让她更郁闷,只想早点闪开他这张讨人厌的脸。 一看到她竟然越过他又走,他的黑眸露出一抹狡黠之光,事情好像越来越有趣了。 一个孤僻的才女,居然连人潮汹涌的市场也要走进去?这未免太匪夷所思。 别跟上来啊!韩小乔走得快,心中也在祈祷,这一趟她必须单独去。有丫头跟是无所谓,毕竟她是主子,让丫头去跑个腿,她就能想法子到镖局讬信,将信息送给主子。 铠斳贝勒不是吝啬的人,已送了一箱白银直接扛到她房内当师酬,她拿了不少来,务必要镖局以最快的速度将信送至四川峨嵋。 上了马车后,她才刚松口气,没想到另一个挺拔身影也主动上来了。 她霎时瞠目结舌,瞪着已换上另一套紫色袍服的铠斳贝勒。 “我闲闲没事,陪你走一趟。” “可是——”她不要他陪呀! “不用太感激,你一感动落泪,我可又得献吻了。” 她气得想翻白眼,这自以为是的可恶贝勒! 不想跟他说话,她刻意转头看向窗外,心中却挂念着有他在,她的信要怎么托送? 马车喀啦喀啦而行,由于昨晚一夜难眠,她的眼皮愈来愈沉重,即使硬是打起精神撑着,但睡意实在太深浓,最后她终于不敌,靠在一旁睡着了。 铠斳见状,轻轻将她刻意靠向与他反方向的头缓缓移向自己肩上,一手也勾住她纤腰,让她可以斜靠在他身上好好小睡一下。 只是,能这么疲困,睡到都大呼了,她昨晚是去当小偷吗? 才刚想着,他突然注意到她垂下的衣袖内露出一小截信封,基于他的身分敏感,而她又是在府里待了近两个半月的人,这封信就格外可疑。 想也没想的,他伸手抽了出来,信封上的收信人是“小乔奶奶”,可信被封住了。 无妨。他将其撕开一览,眼中乍现思索之光,然后将信纸卷成一团,往窗外扔去。 他微笑凝睇着她熟睡的小脸,看来她的身分跟他想像的有更大的距离——就他所知,叶雯可没有奶奶! 真是令人惊奇的小东西,有她在,他的日子过得更有趣了。 半晌,马车抵达前门大街,铠斳贝勒轻声唤醒熟睡到嘴角都牵起一丝银涎的可人儿。 “起来了,本贝勒的衣服都闹水灾了。” “水灾?!哪里?哪里?”迷迷糊糊的被唤醒,韩小乔急忙问,没想到回应她的是一阵忍俊不住的爆笑声。 “哈哈哈……” 她眨眨眼,看着近在咫尺、笑容满面的俊美容颜,这才发觉自己整个人被他搂在怀里,“贝勒爷怎么老是……” “是你自己靠过来的,瞧,我的衣服还湿了。”他撒谎撒得很无辜,指着胸口那一坨湿濡,表明这是她的口水造成的。 “天!”她直觉的抹了嘴角一把,果然有点湿,立刻粉脸羞窘,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走吧。”他再度大笑,舍不得见她直想找个地洞钻下去的困窘模样,所以贴心的打开车帘,拥着她下马车。 两人一在熙来攘往的街上出现,立即引起群众注目。 铠斳贝勒玉树临风,姿态从容,而韩小乔对这些人而言虽然极为面生,但早有人小声问了驾车的奴仆,得知她就是大名鼎鼎的叶雯才女,不一会儿工夫,两人连袂上街的事便已传遍京城。 他带她逛着前门大街,在这长长一条街上,绸缎店、玉石店、酒楼、餐馆非常多,不少人边喝茶边嗑瓜子,在听到两大名人逛大街后也全挤往楼台、店门口,想一睹被称为“神隐的旷世才女”是何芳容。 完蛋了!韩小乔原本想低调再低调,这下子却变成万头钻动,真正的才女来时要怎么收拾?她成了欺瞒大家的大骗子了!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人挤人,她袖口里的信掉了,刚刚才想着要放好一点时,一摸就发现信早已不翼而飞。 她真的快疯了! 瞧她闷着一张俏脸,铠斳微微一笑,“人这么多,那我们先进一家店避一避。你应该较爱待在书画店铺吧。” 他带她进入书画店,里面有不少古玩字画,笔墨、刻印、书报也都有,老板兴致勃勃的介绍东介绍西,店门口还塞满了人。 不少闺女也上了街,嘴巴上说是来瞧瞧何谓“才女”,但醉翁之意不在酒,无不使尽浑身解数想吸引铠斳贝勒的注意,各个脸儿绯红的装羞扮媚,推来挤去的,令韩小乔有一种快要受不了吼人的冲动。 就在她努力想闪开人群、走出门外时,他又一手扣住她纤腰,将她拉离店门口及外面的人潮,再往胡同里钻进去。 别小看这里老屋窄巷,像棋盘似的转来转去,身后照样挤了一大堆追上来的人。 她瞪着惹了事还觉得很好玩的男人怒问:“你到底在做什么?”他们这一追逐,连老胡同里的男女老少,也全出来查看发生什么事了。 “让全京城的人都认识你。一回生、二回熟,你多出来几次,他们多看几次,就不会再把你当成怪物瞧了。”他说得很顺口。 那不就惨了?想也没想的,她单手捂住脸,却因为手仍被他拉着,不得不跟着跑。 “怎么没脸见人了?” “我不想每个人一看到我就知道我是谁,不行吗?”她心虚的说。她后悔了,她不该出来的,这下把事情变得更复杂,她肯定完了。“跑快点,我们回马车上去,我不想买了。”说着换她越过他快跑,心里打的主意是能少一人见到她就少一个。 铠斳勾起嘴角一笑,任由她抓着自己跑。这种经验很难得,而且她跑得可真快,后面的人还真被她甩到不见人影了,不过—— 他黑眸一眯,倏地停下脚步。 韩小乔刚觉得突然拉不动他,同时就感到自己腰际一紧,见他没来由抱住自己,她正想抗议,眼前却忽然出现三名蒙面黑衣人,还不约而同抽出森冷的长刀。 她吓住了,脸色瞬间转白。 “干什么?不知道我是谁吗?”铠斳冷冷瞪着对方,从一双双湛着精光的眼眸看出三人功夫都不弱,而且,他或许能猜出来者是谁,“你们是与杜王爷有挂钩的反皇党,是吧?” 一人闻言身形微微一震,等同自动招认,显然是当中功力最低的。 果真是反皇党!那么,他可不能跟他们硬干了。 铠斳抱着怀中的女人,一个欺身就往方才一震的黑衣人攻过去,对方一时来不及反应,被打了一掌,但另两名黑衣人已持着长刀袭向他。 韩小乔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到,感觉他拥着她的手臂更紧了。 他一个提气,抱着她施展轻功腾空飞掠,但身后的三人也立即飞身追上。 他一人要敌三人,是有得拼,只是怀里的人儿他可不容许他们伤她一分一毫,因此他飞身进入胡同内躲藏,来到花街柳巷内一处妓院跟赌坊连结的大四合院。 这里金碧辉煌,石雕彩绘精美,大红灯笼高高挂,光这气派,就知道不是形形色色三教九流皆可进来玩乐的地方,看来客人大多是达官贵人,且要能一掷千金,同时也因为来者都是贵客,这里请的守卫功夫自然不弱。 追逐而来的三个黑衣人显然也很清楚这点,他们互看一眼,眸中都有不可置信的眸光。 就他们得到的消息,铠斳贝勒只是一个不学无术、流连花丛的败家子,没想到他的轻功竟达上乘,居然能带着一名没有练武的姑娘轻松摆脱他们,可见总堂那里指称“皇家御用三少”中,铠斳贝勒的武功方面不过尔尔,这讯息恐怕得再查清楚些,免得又误事。 三人互看一眼,在情况未明之前不得不先行离开。 此刻已日上三竿,但这儿仍是酒色财气充斥,久未出现的铠斳贝勒竟带着一名倾城美人进来,顿时成了众人的目光焦点。 一些熟友开心迎接他,这些人各个都是王公大臣的二代,不只身穿绫罗绸缎,有的是额驸、阿哥,有的还已婚配,只是皆有一颗不安分的心,身旁都有花娘卿卿我我,不仅有美酒,还赌骰子助兴。 “哇!哪儿找来的漂亮姑娘?” “美,真美,但怎么有点眼熟?” 众多酒肉朋友中,有不少人曾上贝勒府见过韩小乔,可昨晚喝了大半夜,现在仍醉眼朦胧,才会没认出美人就是他们看过的叶大才女。 听闻消息,赶忙过来招待的老鸨尴尬极了,但不愧是见多识广,只见她红丝帕一甩,带着娇嗲的懊恼道:“哎呀,贝勒爷,怎么好意思让你自备姑娘呢?这下我可得好好反省了,难怪你这么久不上门来。” 韩小乔简直快疯了,莫名其妙遇到黑衣人,现在又被带到妓院,被当成姑娘?她没好气的瞪着带她进来的铠斳贝勒。 “别气了,艳娘,她可是攫取了我的心、我的眼的叶雯才女。” 他这番深情的宣布,不但让她瞠目结舌,连这些酒肉朋友都醒了不少。定睛仔细一看,没错,还真的就是那天他们在贝勒府上看到的女夫子。 有人摇头晃脑,不明白的问:“怎么把人带来了?是跟兄弟们示威?” “是啊,爷,怎么把正经姑娘带来这烟花楼,现形之下,我们可感惭愧了。”艳娘的笑是愈形尴尬了。 铠斳大手一揽,搂住韩小乔的纤腰,邪魅笑着,“没办法,才女醋味重,因此要你们替我作证,我在她入府后,可是鲜少往这里来了。”   第十四章 “爷,你正经点成不成?”她一把拉下他放肆的手,真不知他在演哪出戏?刚刚那三名黑衣人有多危险,他一回身就忘了吗? “瞧,看看嘛,这里的美人儿美虽美矣,可没有一个比得上你。”他继续装疯卖傻,因为他们得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他不确定那三名黑衣人是否已死心离开。 “铠斳贝勒,为了一个美人——虽说是旷世才女,但你如此大动作的带她来瞧我们这些兄弟们寻欢之所,不会太可笑了吗?” 说话的是一名倨傲的皇家阿哥,在他眼里,女人如衣服,像皇阿玛有后宫三千,他也有多名妻妾,要是每个女人都跟这个才女一样善妒,他不累死了? “没办法,谁教我那么爱她你。”他笑吟吟的跟她挤眉弄眼,说得一点都不害臊。 她要昏倒了……不!她更想勒死他……“我要走了。” 满室的粉味、酒味都让她很受不了,更甭提那些浓妆艳抹的美人儿大多衣衫不整,有的甚至仅着薄纱、仅剩肚兜、露出光溜溜的腿儿,简直伤风败俗。 “好,叶才女走,铠斳就走。对了,你不是要到市场买食材吗?”他笑问。 “我不想买了。”谁还有心情啊?她又瞪他一眼。 “好,不买,那下回我再陪你去。”他极尽讨好的又道。 “下回也不用你陪。”她快疯了,他怎么变了个样?肯定是故意逗她的! “好,不陪,下回也不陪。”他极力忍住笑,头摇得像拨浪鼓,那模样说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两人边谈边走远,留下一室傻眼的众人。 “杜王爷跟你有仇吗?所以叫反皇党来杀你?”刚进入马车内,韩小乔立即迫不及待的问。 她不知道杜王爷是谁,但反皇党是一股反清的旧势力,她在四川时就常听到这个党派从事刺杀清朝皇室中人的行动。 铠斳贝勒漂亮的眼眸一眨。她在意的果然还是他的人身安全,至于他在妓院里的语,她倒懒得理会。 他的父母婚姻不幸福,所以他也不懂相爱是什么,事实上,他哥哥的婚姻跟他父母的并无不同,唯一差别只在于连他额娘也红杏出墙,嫂嫂还没有。 他父母在世时大吵小吵不断,最后他额娘得到休书一纸,远走他方,抑郁而亡,而他阿玛则在一次纵欲后突然没了呼息,药石罔效。 正所谓旁观者清,他知道两人都是自私的人,吝于对彼此付出关爱,所以他们对哥哥的溺爱就更弥足珍贵,也是他特别想要的。 但他一直没有得到,在身旁亲人一个一个离开后,也不曾想过世上还会有肯真心为他付出的女人,直到遇见了她…… “干啥不说话?这是很严重的事,要不下回出来,你叫威吉、威良也跟着,听到没有?”她被他看到浑身不自在,撇撇嘴板着脸孔道:“在想什么呀?又是不正经的事吗?别以为我不在乎你把我带进妓院里的事,而是我想明白了,这是为了躲黑衣人吧?甚至在那里耍白痴的跟我嬉笑怒骂,也是想多撑一会儿时间,让那三名黑衣人以为我们会待很久,然后放弃离开,对吧?所以这回我就算了,但一切下不为例。” 说完了长长的一串话,她干脆转头看向窗外。 铠斳定定望着她,知道她一直想跟他保持安全距离,偏偏这反而吸引他想愈靠愈近,而在这段日子的相处过后,他也已经很清楚那并不只是男人天生的劣根性作祟,因为她不是庸脂俗粉,而是一个真正善良的好姑娘。 他不要牵绊,所以从前对女人不交心,也不给承诺,但对她,他愿意破例。 何况,杜王爷已经抓狂到让反皇党都出手要取他性命了,人生苦短,眼前瞧得见的幸福,他要把握住。 就算背对着铠斳,韩小乔仍能感觉到他灼热的凝睇眸光,她吞了一口口水,气呼呼的回头—— 她错了!他就等着她回头,那双美眸里的炙热令她的心一突,快得如擂鼓。 铠斳一把将她拉到自己怀中,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火热的唇堵住她的嘴,吻得她快要无法呼吸,其热情几乎将她焚烧殆尽…… 终于,他挑逗的唇舌轻舔、逗弄着她微肿的红唇,也放开了她。 “嫁给我。” 一句简单却夹带着重大威力的话,让韩小乔被吻得浑沌不已的脑袋顿时清醒过来,她直接从他怀里弹开,坐到对面。 “不行。” “为什么不行?” “为、为什么是我?” “我说了我爱你。” “在青楼那种地方说的话能信吗?况且你的话老不正经,何时能信了?”她虽然这么说,但一颗心已然澎湃汹涌。 “我现在就很正经,而且刚刚我已一一巡过那些伺候我的妓女们,她们没有一个比得上你……不,应该说,没一个比更你顺眼的。” “我该感到庆幸吗?”韩小乔哭笑不得,真不知自己该做何反应。她根本不是叶雯,一进入皇家不仅繁文缛节她不懂,诗词曲赋她更是半调子,被人拆穿冒充的身分根本是指日可待,她又没疯,怎么能嫁他? “反正你也没亲人,我就不必差人上门提亲,婚事办一办,我们就可以进洞房了。”说到这里,他又露出邪笑。 “贝勒爷是土匪还是恶霸?” 一个是美得不可方物的男人,一个则是清妍脱俗的美人,两人大眼瞪小眼,男的笑得泰然自若,女的倒是眼内冒火,然而久久对峙下来,美人的功力还是略逊男人一筹。 没办法,谁教他爱用调情的勾引眼眸凝睇她,她被瞧得脸红心跳,只能再转头避开。 “总之,请贝勒爷别再开玩笑,你要成亲也该找个拘谨守礼又贤淑端庄的闺女。” “那为什么不能是你?”他执起她的下颚,以不弄痛她的力气再度将她的脸转过来面对自己。 她拉掉他的手,瞪着他,“那个……我个性孤傲,偶尔为了应付人还会虚与委蛇,不、不够坦荡诚实,就连诗词造诣也只是徒有虚名,不会是个贤妻。” “那我就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心态来娶你就行了。” 他又开始不正经了。她咬着下唇,决定很认真的跟他说明白,“爷想娶我的心态是什么?是纯然的占有欲、征服感在作祟,还是的确动了真心?” “看来我得用行动表示,你才会相信我是真心的。” “什么?”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已对着轿外大喊,“回前门大街去。” “你在干什么?那里有黑衣人啊!”她可急了。 无奈驾车奴仆听命的是贝勒爷,不一会儿,马车就返回前门大街。 他带着她进到一家丝绸店面,不疾不徐的指示,“商家,将你们上好的布料拿出来,只要小乔夫子看上眼就订下。对了,不管是鞋子、饰品、春夏秋冬的服饰,全部都要替她做……” “这……我要那么多东西做什么?”她呆愕又不解。 “对了,凤冠霞帔也找个手巧的人来做,成了之后本贝勒大大有赏。”他没回她,迳自向店家说道。 “恭喜贝勒爷、恭喜小乔夫子。”店家见大笔生意上门,笑得阖不拢嘴,频频拱手道贺。 韩小乔整个傻眼,再看向眉开眼笑的铠斳贝勒。这个男人怎么说风是风、说雨是雨,就这么宣布他们的婚事了? 完了!不必多久时间,这会儿肯定传遍京城,怎么办? 铠斳贝勒情定叶雯才女的消息,果真迅速传遍京城。 而他那群酒肉朋友,更是不遗余力的替他宣传他在才女面前有多么“惧内”,才女说“是”,他不敢说“不是”。 只是铠斳贝勒一向不在乎他人对自己的评价,照样天天拉着小乔夫子上街,宠溺的行为简直到了男人怒、女人妒的地步了。 先是贝勒府上的奴仆们证实,贝勒的近二十名侍妾在领了一笔优渥到足以好好过后半辈子的银两后,全数离开了。 接着,有近半京城的百姓目击,铠斳贝勒带着独宠的叶雯才女在珠宝店为她添购上等珍珠、宝石、黄金首饰等,足足花了上万两。 也有人说,叶雯才女不过多瞧一眼价值不菲的珐琅器皿,铠斳贝勒即开出重金购买,甚至还差人找来工匠示范如何烧制出典雅细致的花纹,扩展她的视野。 还有不少人说,因为叶雯才女爱书,因此铠斳贝勒派人四处为她购置古今文史词曲,只为博得佳人一笑。 更有前门大街的百姓们说,在酒楼里,贝勒爷亲自为才女剥虾壳、试汤,太凉了,请店小二再温热;太热了,他一口一口轻吹才送进她嘴里,那小心伺候的模样,连个奴才都不一定做得到呢。 铠斳贝勒快成了妻奴一个的事,就这么在城里城外传得沸沸扬扬,偏偏当事人还是过得相当自在。 但天知道,那些事都是他自愿的,韩小乔还是被半强迫配合,就像现在—— 在一摊卖着各式发钗的摊贩前,他贝勒爷好像怕整条街上没人注意到他有多宠爱她似的,拿起一支古玉发钗温温柔柔的为她别上,又主动拿起铜镜让她照看着。 “美极了,是不是?”他笑咪咪地问。 “我不想买。”韩小乔最近已经一个头两个大,偏偏贝勒爷还天天拉她上街,害她连想落跑的机会都没有。 “这支不要,那咱们再试这一支。”他又为她插上另一支珍珠发钗,可她一说不买,然后就又有下一支,接着一支又一支,充分展现了他的耐性。 “贝勒爷对叶才女真好,要是其他王公贵族,早就不耐走人了。” “就是啊,看他多有耐性,不小心弄乱了她的发,还为她细细塞回耳后,那模样说有多温柔就有多温柔……” 街道上百姓们交头接耳,看着这恩爱的一幕,也同样心花怒放。 韩小乔很无奈,眼见铠斳贝勒又要拿下她发上的发钗再换下一支,她终于投降了,“甭了,这支好。” “好,店家,我们就要这支。”铠斳笑得好快乐,那美丽脸庞上的笑靥简直要将人夺去三魂七魄,但她最想做的事,却是打他。 “我该回去上课了。”瞧他仍然眷恋的凝睇她发上的发钗,她只想逃开,逃得远远的,因为这种想爱又不能爱的心态煎熬、太痛了。 “今日小芙蓉由几名奴才陪同到近郊去骑马,不到日落西山是舍不得回来的。她还说,要我快点让你点头嫁,免得你老拿她当挡箭牌。” 韩小乔无言了。难怪小格格最近老往外跑,自己邀她同行,她还不肯。 两人并肩同行,而在他们身后护卫的威吉、威良,在付了银两给小贩后即小心翼翼的环视人群,就担心还有反皇党的刺客来袭。 上了马轿后,她咬着下唇,直视着他,“我们别再上街了好不好?我根本什么都不需要,也不想嫁你——” “我的诚意都做到这样,你还不点头?”他开玩笑的半眯黑眸威胁道。 她沉默了,眼眶却红了。 她怎么可能不感动?这男人只差没敲锣打鼓的向全城百姓宣布他要她当他的妻,不在乎别人对他的嘲讽打趣,坚持用自己的方法向她证明他有多么重视她、在乎她,她感到很幸福,幸福到很想告诉他,她的真实身分。   第十五章 然而她却也害怕自己一开始没说,在他大肆表现有多宠爱她后,她才坦诚自己不过是才女身后的小丫头,届时他该如何自处?一想到他可能会面对全城百姓的冷嘲热讽,她就心如刀割。 “怎么哭了?” 她摇摇头,泪水一滴滴的滚落眼眶,也听出了他声音中的不舍,“我真的不能嫁你啊。” 他表情转为凝重,“是因为你不够爱我吗?” 她哽咽低泣,却不敢再摇头。她爱他、爱极了,即使他老是不正经,但经过这些天的表现,如果她还质疑他的诚意,那她就太可恶了。 铠斳长长一叹,他本以为她会跟他坦诚,但看来她心中那个说不出的秘密,他得自己派人去查出来了。 “嘘……别哭,我可舍不得。”他轻轻将她拥入怀里,这样的动作她已不再僵硬,他知道她的心已为他臣服了,只是心结还是得解开才成。 马车回到贝勒府后,韩小乔便以想小睡为由,先回东厢了。 铠斳则不忘指示奴仆注意,绝对不能让小乔夫子单独出门,他之所以不敢逼她太紧,也是担心万一她被逼急了,会干脆一走了之。 “启禀贝勒爷,皇上派人过来,请你进宫一趟。”管事来报。 他蹙起眉。皇上会有什么事? “备轿。” 片刻之后,马车一入宏伟壮丽、黄瓦红墙的皇宫内,铠斳就察觉到气氛不寻常,一大群御前侍卫守在殿门外,表情都十分严肃。 不只他不明所以,身后的威吉、威良也互看一眼,他们随主子入宫已有多次,但从不曾见过如此大阵仗,不过,在看到带着六名侍从走出殿门的杜王爷等人后,他们便明白了。 年届五旬的杜穆有双深沉精锐的双眸,虽然两鬓斑白,可穿着一身官服,全身上下仍散发出一股悍然的严峻气势。 “杜王爷,别来无恙。”铠斳朝他微微点头,主动打招呼。 “是啊,皇上每日早朝,臣等日日上朝,哪像贝勒爷,一个月也没见上一回,最近更是忙着当妻奴。”杜穆说得皮笑肉不笑。 “杜王爷至此想必很庆幸,不然有我这等没骨气的半子,也丢王爷的脸不是吗?”铠斳倒是很能自嘲。 杜穆黑眸倏地一眯,胸口怒火倍看,“行!你真的很行!老夫佩服!”语毕,随即怒甩袖子而去。 真是给脸不要脸!他堂堂一个王爷之女都送到府上了,这小子倒嫌弃,将人轰出去不说,还大大方方的在京城表演自己能当妻奴到什么程度,把他的老脸都丢光,涵英更是羞怒到连大门都不想再踏出一步,哼!简直欺人太甚! 见杜王爷怒气冲冲的走人,听皇命戒备的御前侍卫们暗松了口气,因为皇上可是交代了,真打起来两边的人都不准伤到,但刀剑无眼啊,能不气冲突是最好。 铠斳嘴角噙着笑意,大步进入殿内。 乾隆一身金黄龙袍,端坐在龙椅上,一颔首,殿内侍卫立即明白的退了下去。 威吉、威良见状,也连忙行礼退出。 铠斳走上前,甩了下箭袖,单膝跪下,“铠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行了!你何时如此重礼教了?”乾隆捻着胡子笑看他起身,指了一旁的座椅。“坐吧。” 铠斳听命坐下,“皇上找我有事?” “你没遇见杜王爷?” 他点头,“遇见了。” “他一状告到朕这里来,说涵英都愿意纡尊降贵下嫁给你这个花名在外的贝勒了,你却还嫌弃,还大谈他的祖先可是立下赫赫战功,是跟着皇太极打出大清江山的大功臣……”乾隆说着一副头疼的模样,“他说了一堆,就是要朕主持公道,下旨让涵英当你的正室、叶雯当侧福晋,但被朕打了回票。” 他勾起嘴角,“谢皇上,皇上圣明。” 乾隆摇头,“但在杜王爷的眼里,可不是这样。朕说你是‘皇家御用三少’里最声名狼藉、风流花心的纨绔子弟,做事漫不经心,能成为三少之一只是因为你跟东方紫、祁晏是挚友,所以才勉强纳入,不然在他人眼中,你可没做过什么正经事。” “是没有,不学无术就是我的强项。”他自我解嘲道。 乾隆忍俊不住一笑,“你我都知道这只是障眼法。不过最近到底怎么回事?听说你疼叶雯疼得过火,还没娶进门就开始当妻奴,也因此让杜王爷父女成为京城笑柄?” “看来八卦传闻也传到宫中来。” “没错。” 乾隆对铠斳拉着叶雯上烟花楼只为平息她的妒火,还有他对她相当溺爱,天天形影相随,买的或吃的一切以她喜好为先的事也都如数家珍。 “喏,皇宫内忧外患、争权夺利、勾心斗角,朕坐卧都不安宁,现在连儿女情长的事也来烦朕。” “皇上辛苦了,铠斳感到很抱歉。” “罢了,你别掉以轻心倒是真的。你如此大动作的惹火杜王爷,我看也是有原因的吧?” 铠斳扬唇笑道,“知我者皇上也,我将涵英轰出去,确实有原因……”他将她推小芙蓉入莲池,还有对叶雯的威胁一一道出,“……当然,涵英不会向她阿玛说实话的,就算我跟杜王爷说了实情,他也只会认为这是推卸之词,可无论如何,他千不该万不该找人来刺杀我——” “什么?!你确定是他的人?” “反皇党的名单我们尚未得手,自然无法堂而皇之的去找杜王爷对质,但我确定是他找来的人。不过皇上无须担心,我没事儿。” 乾隆的脸色变得凝重,“反皇党的前身就是反清复明的余党,他们在各地都有活动,各地方官员也都有奏章快马送来,你那两名好友最近怎么没有消息?” 他蹙眉,“没消息代表坏消息,就是他们忙着追踪查缉。” “你倒很了解他们。唉,朕身边若是能再多几个像你们可以私下替朕办事的人就好了。”乾隆吐了一口长气,“就朕得到的消息而言,不少军政大臣都越俎代庖的替朕假传圣意,或是瞒天过海在铲除异己,以为天高皇帝远,朕无能为力。” “铠斳知道,像是沧州有蝗虫之灾,收成不佳,但碍于要缴付官粮,该区地方官不愿落后,于是强迫农民缴税。” “没错,好在你们将消息送进宫来,朕才能令东方紫带着朕的口谕免征官粮,待下回丰收时再向农民酌增税收,用良政免了一场民怨。” “皇上日夜勤于政事,为民所苦,乃百姓之福。” 闻言,乾隆那张威严的脸上终于露出笑意,“不枉我将你留在京城,要是东方紫跟祁晏,两人谈正事都硬邦邦的,连点谄媚的话都不会说……这样吧,既然你对叶雯有心,朕下旨指婚?” “谢皇上,不过臣不想以皇旨逼婚,希望靠自己的诚意得到佳人首肯下嫁。” “好吧,你说不用就算了,这趟找你来,原想为你指婚的,朕听闻叶雯到现在还不肯点头呢。” 原来他的无能已上达天听了,铠斳苦笑地拱手作揖,“谢皇上关心,我有把握,她快点头了。” “哈哈哈……是吗?太好了。唉,朕尽管后宫嫔妃如云,却无一名红粉知己,相信你如此用心,她定是朵解花语,惜之。” “遵旨。” 铠斳贝勒回到府上时,已是夜幕低垂,管事立即来报—— 芙蓉格格骑马玩得乐不思蜀,所以会在山上别庄小住一晚,明天一早才回来。至于小乔夫子,几度想出门,却因为两名丫头奉贝勒爷的命说要跟着,因此打消了念头,但早早用了晚膳、沐浴梳洗上了床,还交代不要任何人来吵。 谁敢吵她?不也是只有他而已。 铠斳莞尔一笑,“我明白了。” “爷要先沐浴?还是我先去备晚膳?”管事再问。 “我先沐浴,你备你的晚膳,不用多。另外再替我准备两壶酒,玩一会儿送进东厢。” “呃……是。” 管事离开后,铠斳随即进到浴池,在小厮的伺候下褪去衣袍、单衣,进入热气氤氲的温热浴池里。 他几乎可以肯定她要落跑了,但他怎么可能让她跑?她已钻进他的心坎里,生了根、发了芽,每次想跟她在一起的想望都变成了养分,灌溉爱苗滋长。 回想过去女人看到他,就像见到一块上等好肉,他虽不致沾沾自喜,倒也因此多要了几名侍妾,在外风流,也是为了符合自己给外界的形象。 然而在她出现后,这样的感觉已消失,他一点都不想再自由的游走于温柔乡。 甚至,过去他只要与女人燕好,因为不打算留后,她们都必需喝下避妊的汤药,但是因为她,他想要一个孩子,是她为他生的小娃儿。 近日来他这么努力练习,就是想成为一个疼老婆的小妻奴,怎么她却仍急着想跑? 看来,他只能让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她不从也不成。 带着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铠斳净身沐浴完,穿上袍服回到厅堂,简单的用完晚膳后,即往东厢院而去。 她的寝室里只有小小的烛火,管事时间算得准,已备来两壶酒,他主动接过手,示意两名丫头守在院前即可,别让任何人来叨扰。 有酒,又还有这暗示的话,丫头们粉脸红红的应声退下。 管事则忍住笑意跟着退。主子对小乔夫子的耐性已经超乎他意料之外,近来也几乎不沾女色,如今主子终于要打破两人的关系,这也是一件好事。 房内突然响起敲门声。 韩小乔尚未睡着,但她也不想应声,一得知铠斳贝勒进宫,她顿时觉得肩上像被压了好几斤重的石块,就快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她好担心贝勒爷一入宫,若向皇上请求赐婚,届时她哪来得及逃? 她想趁机出去,可两个丫头硬是要跟着她,若她坚持要独自出门,她们便请来管事,后来她才知道原来贝勒爷进宫前早就有交代了。 她没应声,门却还是被打开了,她拉开被子坐起身来,烛火也再次被点亮,映入眼帘的人就是铠斳贝勒,而且他还带了酒? “有、有什么好庆祝的吗?”她的心跳快要停止了,急急的跳下床,走到他身边问。 他勾起嘴角一笑,“没事,只是突然想找你喝酒,聊些心底话,所以需要酒来助兴。” 想酒后乱性?不不不,听说酒后会吐真言,而她更是不能喝,她连忙摇头,“我不想喝。” 他拉着她坐下,“就一小杯。” “不好。”一小杯也很危险,她视酒为毒药,还是摇头。 “难道你心里有什么秘密,怕酒后吐真言?”他半开玩笑的故意问。 “呵呵……哪有什么秘密啊!”她心虚地发出干涩的笑声。 “那就喝一小杯,不会醉的。”他温柔诱哄,在含情脉脉的眼神下,酒杯都拿到她唇边了。 自知避不开,她紧张的接过杯子,仰头一口就灌下,“咳咳咳……好呛。”感觉酒液从口中滑入肚腹,她整个身子都像火在烧,喉咙这会儿更是又辣又呛的。 “傻瓜,酒怎能这么喝?”他不舍的赶紧为她倒了杯水。   第十六章 眼泛泪光的她乖乖接过手,喝了好几口,吐出一口长气,“我说了我不能喝酒的。”她的心开始怦怦狂跳,很认真的看着他。 “若你过去滴酒不沾,现在的你更要练习,咱们洞房花烛夜时得喝交杯酒,万一你醉了,春宵一刻值千金——” 她倒抽了口凉气,慌乱的打断他,“等等,洞、洞房?我没要嫁啊,门不当户不对——” “我乃一个不学无术、放浪不羁的贝勒,让才女嫁了我才是委屈,谁还管门当户对?”他马上柔声驳斥。 “可、可是……” “想想,弱水三千,我只取你这一瓢饮,如此的情深意重,你不感动?”他突然正经起来,那神情凝眸直勾勾的锁住她的眼、她的心,一时间,她竟无法移开目光,就这样怔怔地看着他。 “来,再一杯,”他又拿了一杯酒给她,“干杯!” “不,我不想喝,我们出去赏月好了。”她急忙起身就想出房门。 但他一个闪身正好挡在她面前,带着魅惑的眼神勾引她,“不然,我们试试另一种饮酒的方式。” 在她还搞不清楚状况时,他已经仰头又喝了一杯,但他并没有吞下去,而是俯首吻上她,将口中的黄汤缓缓渡到她口中。 她粉脸烧红,不知是因为酒的关系还是他以口喂酒的亲密动作,觉得自己已有点儿晕头转向了。 “这样的酒尝起来特别香醇,是不?”喂完了第一杯,他笑问。 完了,她头晕了……她摇头,“我们去赏月。” “行,再喝几杯就去。”他不想让她逃,将她拉回椅上,抱在怀里一次又一次的以口喂酒,几杯下肚后,看样子她已感到醺醺然了。 看着她娇憨的神态,眼神迷濛,双颊烧红,甜美而诱人,他这次直接覆上她的唇,又吸又吮,吻得欲罢不能。 在他终于放开她后,她急促的喘息着,脸上嫣红更深一层。 “天啊,雯,你是如此美丽……”刻意舍弃了常唤的“小乔夫子”,铠斳试探地以亲密的“雯”来唤她。 这也是那些侍妾们教会他的事,在床榻上缠绵时,他唤的若是另一个女子的名,那绝对会让在他身下的女人抓狂。 不意外的,韩小乔突然生气起来,四目交会,以食指不客气地指着他的鼻子,“我不是叶……叶雯……我、我是韩小乔……不可以在亲我时喊我主子的名!听到没有?不可以!”她醉了,半嗔怒的瞪着他。 韩小乔……原来小乔还真是她的名,“很好听的名字,小乔。” “对,我爹取的名,可惜我爹、娘都去得早,但没关系,我奶奶好疼我的。” 他扬唇笑了。怎么也没想到,她喝醉酒后变得如此诚实。 他试着再问:“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她瞪大了眼,又摇摇头,“没有人了,我的主子就是我的天地。可是她好凶,原本要来这里教书的,因为怀孕了……呃!”她打了个酒嗝。 铠斳皱起眉。叶雯有孕?怎么回事?她不是个未婚姑娘吗? “……偏偏来了圣旨,主子来不及堕胎,所以我就来了。”她说得好无奈。 她突然又认真眨巴着大眼,小声的说着,“我得小心,主子说我不能出岔子,不然我奶奶……她要对我奶奶不利……可是,我不会作诗……” “你做得很好,也很用功。”真是意外的收获,早知道她酒量这么差,酒后还会吐真言,他早该先灌醉她! “怎么办?我头晕晕的,眼皮好重。”她蹙着眉,发出模糊的咕哝。 “你想睡了,我抱你上床。”他将她打横抱到床上,她还很客气的跟他说了声“谢谢”。 但是接下来—— “嘿,你怎么这样?别乱摸!不要……你怎么可以乱亲我?”她的手揪住他衣襟,气呼呼的瞪着他看。 天啊,她此刻的模样好撩人……铠斳邪恶地舔了下她的唇角。 “你又乱来!” “对。”勾引一个酒醉的美人儿上床,他一点罪恶感也没有,伸手为她抽走发钗,几近着迷的看着她一头如瀑黑发飞泻而下,声音略带沙哑,“但我可以,因为我是你爱的男人。” “我爱的男人?”她喃喃低语,眼眶微红,似懂未懂,“不对,你是贝勒爷,我只是个丫头。”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爱你。” “我也爱你啊,但我不可以。” 她承认她爱他了?!天啊!此刻,狂喜充满了铠斳的胸口,他开心的笑问:“为什么你不可以爱我?” 韩小乔眼儿一红,“因为我是平民百姓,我只是一个小丫头……” “不管你是谁,我就是爱你,听到了吗?”他的手轻轻解开她的衣服,露出仅着肚兜的美丽躯体,唇轻啄她白嫩的香肩。 她低吟一声,“真的?” “真的!”他沙哑着声音,一手拉掉她肚兜的带子,看着她胸前诱人的饱满,黑眸变得更为幽深,呼吸也转为急遽。可正要低头品尝她时,她突然揪住他的衣襟—— “不行!你是贝勒,会再讨三妻四妾,我不要跟好多女人共事一夫!” 他扬嘴一笑,凝睇着她染上酡红的脸蛋,“乖,永远不会有别人,只有你。”他的唇再度吻上她的,封住她喋喋不休的话语。 对她的需求愈来愈浓烈,他的身子如火焚烧,只想好好的占有她—— “呼……呼……” 突如其来的打鼾声,像一盆冷水将他满身欲火狠狠浇熄,他先是怔然,然后抬头,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呼呼大睡的美人儿。 看来这一晚,他想知道的事情都知道了,虽然没能来得及将她吃干抹净,但是感觉依然甜蜜。 只不过,有件事他得先处理。 他和衣起身,为她盖好被子后,走出门外唤来威吉、威良,派他们前往四川峨嵋去办点事。 韩小乔作了个噩梦,她梦见自己喝了酒,还一五一十的把身世交代得一清二楚,但梦中坐在她对面听着的人,却一直很模糊,她只好努力睁大眼想看清楚。 终于,她睁大了眼睛,也看清了,但距离怎么变得这么近—— “喝!干什么吓人?”她猛喘一口气,惊吓的瞪着铠斳贝勒那张近在咫尺、比女人还要漂亮的脸。 “你吓人才是,从睡梦中醒来,需要把眼睛瞪得那么大吗?”铠斳先是反唇相讥,但下一秒,他眼中随即浮上诱人的表情,“还要,提醒你,一女不事二夫,你只能属于我了。” “什么?”她不解的看着他,显然没有听懂他说的“睡梦中醒来”,也没注意到自己此刻是窝在他的怀中、躺平在床上。 他笑得诡异,伸出手,刻意在两人中间指了一指。 她不明所以的将视线往下,不看还好,这一看,她的粉脸瞬间发烫,差点没有尖叫出声—— 不,她叫了,只是及时的让他给封住了唇。 但此刻她可没心情跟他玩亲亲,她移开唇瓣,一脸惊恐的坐起身来,紧揪着被子遮住自己全裸的身子,直接退到榻上的一角,紧紧贴着墙,又气又怒的瞪着他,舌头还差点没打结。 “怎、怎么会?我跟爷那个、那个……那个了?”他跟她竟然身无寸缕躺在一起?! 对了,她喝了酒,所以酒后乱性了……她的清白毁了?“天啊!我不该喝酒,不该喝的。”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她不禁懊悔不已。 他莞尔一笑,“可惜我们喝了,也那个那个了。”语毕,他下了床。 她吓得别开眼,但还是看见了他的身体,诚实的说,是第二次看见了。虽然两次都是惊鸿一瞥,不过他的身材真的很结实,连下半身都有肌肉…… 天啊!她在想什么?粉脸本就烫红,又察觉自己居然想入非非,她霎时感觉到脸颊像是在冒烟。 铠斳迳自穿妥衣裳后,回过身来,看着一直面壁的可人儿,“我帮你着衣?” 她急忙摇头,“不用了,我自己来,你先出去。” 他故作正经的点头,“好。” 一见他忍着笑意转身出去后,她狠狠瞪他背影一眼,才跳下床,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裙,随即站在床铺前,将被子翻来看去,小脸上的困惑愈来愈深。 她怎么没、没落红?还是……他差人换了床单? 肯定是,尊贵的铠斳贝勒绝不会在染了落红的床单上睡一晚。 “咔”地一声,房门又被打开,她猛一回身,铠斳贝勒竟然又进来了。一想到自己跟他已经“那个”了,她顿时手足无措,呆站在原地。 他上前温柔的握着她的柔荑,领着她坐在铜镜前,再拿起梳子,站到她身后为她梳理长发。 四周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亲密氛围,没想到他竟也有这么柔情的一面,她的心儿怦怦狂跳。 “听着,你已是我的人了,那些侍妾也早已一个不剩,所以嫁给我,绝不会委屈了你这名旷世才女,你应该没有异议了吧?” “可是……”她咬着下唇,“我、我就是不能嫁给你啊。”她坚持的说。 “理由?” 他在笑?她狐疑的望着铜镜里身后的他,确实是一张笑得贼兮兮的脸。 她蹙眉不解的想着,突然倒抽了口凉气,直直瞪着镜子里的他,“该不是我说了什么吧?因为我喝酒了?”她一急,都语无伦次了。 “你有说什么吗?我不太记得了。” “我真的什么也没说?” 他故作沉吟,“没说什么特别的,也有可能是我忙到没时间听,因为我忙着吃你,你也没有嘴巴说。” 原来……她大大松了一口气,但忽然又想起自己被他——“那怎么、怎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不是说很会疼?会落红?” 她问得结结巴巴,声音更是细如蚊蚋,但他内功强、耳力好,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边为她梳理一头乌丝,一边回答,“被子已叫丫头换掉了,至于感觉……”他邪笑的反问她,“你认为应该有什么样的感觉?” 她俏脸通红,垂低螓首,但仍难掩扭捏。 “我、我看书的,书上写女人会哀哀叫……呃,可能我醉死了,才没感觉。还有……说……初夜会很疼,可应该也还好,所以我没痛醒……都是酒把我弄迷糊了……什么欲仙欲死、飘飘然、销魂蚀骨……都没有……”她小小声的呢喃,像是在跟自己对话,实则心里有很大的疑问。 她真的很好奇,而铠斳贝勒在昨晚跟她成了一对“无名有实”的夫妻,她已是他的人了,这等亲密事儿不问他还能问谁? 闻言,铠斳真的是好气又好笑,至少她虽然有很多疑惑,倒还没有质疑到他的男性雄风上。 不过这也是他坏,刻意逗她,自食恶果。 “还是……我帮你再复习一次?”他很好心的建议。 她脸倏地涨红,“不用了,大白天的呢。而且,在成亲前绝对不许再做了,那是不对的。” 他微微一笑,“所以,我跟你会成亲了。” 不会。事已至此,她应该说出自己的身分,但此刻他用如此深情愉悦的眼神凝睇着她,她没办法坦白。 难道,一个人拥有的愈多,就愈害怕失去,因此她的实话才愈来愈说不出口,即使明知这是错误的,她也没有勇气面对?   第十七章 不成,这么做太恶劣了,她一定要说。 对,就今天晚上吧,她需要凝聚更多的勇气,或许……再一次明明白白的与他当一夜夫妻之后。 因为,她想清楚记下他爱自己的时候,也确定自己此生只会有他这么一个男人,只是无奈他们无法携手到老……一想到这里,她的心揪得更疼了。 铠斳俐落的帮她编了发,没料到他不仅貌似女人,也有一双巧手。 “饿了吧?我叫人送吃的进来。”他温柔的问。 韩小乔忍住心中澎湃汹涌的情绪,摇摇头,“不用了,我们去大厅吃吧。”此时两人同房的事可能已经传遍府中,若连早膳也在房里用,岂不让人笑话直待在房里纵欲吗? 看出她的羞惭,他笑拥着她离开房间,往厅堂方向走去。 就在两人走到莲池旁时,韩小乔突然煞住脚步,同时间感到手脚虚软,若非铠斳的手及时撑着,她肯定会因为太过惊愕而跌坐地上。 发现她在颤抖,他蹙起眉,“怎么回事?” 该来的总是会来,她怔怔看着在对面曲桥上,让管事引领着朝他们走来的美丽女子,一颗心整个跌入谷底。 轻风拂来,莲池旁的翠绿杨柳随风飘荡,她知道,自己在这里的幸福日子结束了,因为她深埋在心里的谎言,终于再也留不住了…… 终于见上面了! 叶雯巧笑倩兮地看着呆若木鸡的韩小乔,刻意将一双白玉小手摆放在自己已然平坦的肚子上,就是在提醒她,主子的麻烦解决了,她也该滚了。 那一碗加重药效的堕胎药,让她差点香消玉殒,但至少小娃儿没了,后来她在床上连躺两个月,天天三碗汤药下肚,才将身子补回来。 幸好叶府的奴仆对她仍在家中没有赴京教授一事,虽觉得有问题,也没人敢多问,直到她派人下山去打探消息,才知道冒充她的韩小乔在京城贝勒府如鱼得水,手腕过人到让堂堂一名贝勒爷跟着她上市集,她说东他即往东,她往南他也只能望南。 不管传言有没有加油添醋,但人人都说他们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冲着这一点,就令她尽管身子仍然微恙,也要驱车赶路前来。 “爷,这位姑娘说她是小乔夫子的同乡,还说她有重要的事,一定要亲自当着爷跟小乔夫子的面前说。” 管事跟主子点个头,铠斳立即明白,管事已代他试过这姑娘不是练家子了。 “姑娘,他就是我家贝勒爷。”管事又道。 铠斳不动声色的看着这名面生的姑娘,对方长得倾国倾城,再加上合宜的素丽打扮相,的确是气质过人。 但他比较在乎的,是怀里仍在颤抖的韩小乔,再细看那名姑娘隐藏在眼眸中的得意,他已大概猜出她的身分。 “到厅堂里坐下再谈,管事备茶。” “是。” “我……”韩小乔脸色苍白,惶然的转头看向他。 “没事,有我在。”他微笑看着她,拥着她往厅堂里去。 不一会儿,三人在厅堂里坐定,茶水也已备妥,铠斳刻意净空四周,要下人全守到门外,不许任何人进来。 叶雯深吸一口气,直勾勾的看着铠斳贝勒。 天啊!真是个比美人儿还要俊的男人,莫怪韩小乔这丫头会昏了头,当她当上瘾,忘了自己不过是个冒牌货。 见他脸色漠然,她冷笑一声说:“我现在要说的事可能很匪夷所思,但确实是真的,其实我才是叶雯,她是我的贴身丫头韩小乔。” 韩小乔身子一震,盈眶泪水立刻滚落脸颊。 “我该请罪的,但这一切都是她的贪心引起。一开始,因为我的身体突染重病,偏偏赴京时日已到,原是为了不耽搁芙蓉格格的学业,才由她先行代为上课,毕竟她跟在我身边多年,耳濡目染,学识颇丰。”叶雯不顾韩小乔难以置信的泪眼,继续将自己完美的说词道出。 “我要她先到这里,还带了一封致歉的亲笔信函,但看来这丫头为了飞上枝头当凤凰,丢了亲笔信函冒充我、勾引贝勒爷,如今听到京城百姓说贝勒爷已为她失了魂、丢了心,还即将成亲——” “够了!”铠斳脸色丕变,看向频频摇头哭泣的韩小乔,“她说的是真的吗?你刻意欺骗我?” “我——”韩小乔正要回答,但在瞥向叶雯时,突然看到她手上有一个熟悉的古玉镯。 叶雯刻意将玉镯晃了晃,提醒她要小心应答。 那是奶奶的玉镯……韩小乔嚥下梗在喉间的硬块,懂了主子的暗示,如果她敢揭穿主子不实的谎言,奶奶绝对会有危险。 这个威胁,她无法不理,双手在桌巾下握成拳,“是,她说的都是真的,我是韩小乔,她才是叶雯,是我太过贪心、是我想……对不起。”她眼眶泛红,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铠斳一脸震惊,看着她的眼中充满不可置信,“你竟敢如此胆大妄为?” 韩小乔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泪水在眼里直打转,只能任他误会她。 “她无话可说了。她太过贪婪,好在老天有眼,让我披星戴月、风尘仆仆的及时赶来阻止,否则一旦拜堂成亲,贝勒爷也会成为众人的笑柄。”叶雯长长叹了一声,正要继续发表高论时—— “韩小乔吗?你骗我!你该死的竟然欺骗我?!”铠斳倏地咬牙切齿的朝韩小乔咆哮,这一声怒吼惊天动地,把叶雯吓了好大一跳。 韩小乔哽咽的摇头,“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就有苦衷?是什么?说!”他抓着她的胳臂,用力摇晃她。 她怎能呢?她是有苦难言哪! “她怎么说得出来?她肯定是有计划的,甚至在心里诅咒我的病没救了,好让她可以一辈子留在这里享受荣华富贵,得到贝勒爷的爱与恩宠——” “够了!我一点都不想听!”铠斳忽然又喝道。 叶雯身子一缩睁大眼。他竟然吼了她?!真是的,又不是她欺骗他,干么把气出在她身上?她的脸一沉,心里大感不悦。 看着泪如雨下的韩小乔,铠斳突然揪着她的手臂起身就往门口走,他粗鲁的推开门,看着门外面色凝重的管事,显然刚刚在里面发生的事,管事也都听到了。 “把韩小乔关到地窖去!”他愤怒的下令。 快步追上来的叶雯一听,眼中闪过一道得意之光,嘴角微微勾起。 韩小乔则低头落泪,是她活该,怨不了谁。 管事本想求情,但一见主子脸上从未有过的阴郁之色,他也只能无奈的看着韩小乔,“请往这里走,小乔夫子。” “嗯。” 韩小乔哽咽的跟着管事走,突然一个小小身影咚咚咚迎面而来,上气不接下气的,笑容甜美地抱住了她。 “小乔夫子,你到底答应叔叔贝勒了没?嫁是不嫁啊?” “小格格……对不起,我骗了你,我不是叶雯、不是你的夫子……对不起。”她哭泣的向小格格认错。 小芙蓉一脸莫名其妙,但见小乔夫子在哭,叔叔贝勒的脸色也很难看,还有一名陌生的美人儿,这…… “小蓉,她说的是真的,我现在要将她关到地窖去,看要如何处置。”铠斳绷着一张脸道。 “不!不许关她!”小芙蓉忽地挡在韩小乔身前,握着拳头大叫,“我管她是不是冒牌货,她给了我关心、给了我爱,甚至……”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哭了起来,“就连原本不在乎我的叔叔贝勒,也因为她重视我的存在,会陪我读书、陪我吃饭……我能感受到她对我是真心真意的,她对每个人都好……” “你是芙蓉格格吧?她骗了你们,她不诚实,为了贪图荣华——” “你是哪根葱啊!”小芙蓉气呼呼地朝叶雯大叫,“事实绝非你说的那样。还有,只要谁敢说我的小乔夫子坏话,我就跟谁拼命!呜呜……就算是叔叔贝勒也不成……”说到后来,她又哭了起来。 韩小乔感动又激动,眼泪也是流个不停,“小格格,对不起,我不值得,你别让贝勒爷为难——” “不管!我不管……” 小芙蓉几近尖叫,铠斳蓦地一个身形飞掠,手指一点,她顿时昏睡过去。 他抱着她,冷冷看着涕泪纵横的韩小乔。 “对不起……”除了这一句,她不知自己还能说什么。 “这个道歉来得太晚,我被你耍弄够了!”他语气冰冷的说。 她瑟缩了下身子,低下头无言以对。 铠斳一转身,将被他点了睡穴的小芙蓉交给管事,指示管事跟两名丫头带小格格回房去后,一时间,四周静得只听到风声。 “来人!”突然,他又是惊天动地的一声咆哮,令每个人都震了一下。 两名小厮连忙奔过来,拱手上前,“爷。” “把小……韩小乔关到地窖去,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去见她!”手指着她命令。 “是。”大多数奴仆不是很清楚发生什么事,但他们都想替韩小乔说话,只不过在看见贝勒爷脸色铁青后,也不禁心一惊。 一向漫不经心、对奴仆们也是笑咪咪的贝勒爷何曾如此暴怒过?发现事态严重,众人要说的话也只好吞进肚里了。 “现在,全给我离开,马上!” 铠斳怒不可遏的大吼,一下子所有人便急急退下,只剩一个人留下,就是自以为是的叶雯。即使众人好心提点,请她先行离开,她却仍优雅的朝他们摇摇头—— 她需要安慰爷啊。 她轻移莲步走到他身边,温柔的道:“贝勒爷,往好的方面想,至少——” “请叶姑娘先行离开,本贝勒想一人独处。” 她一愣,“可是我、我想安慰贝勒爷,此事实因我而起的……还是,要不要我吟诗——” 他黑眸倏地一眯,沉声打断她,“姑娘觉得我现在有心情听吗?来人!备房让叶姑娘休息。” “是,叶姑娘请往这里来。”一名小厮才闪远到一半,急急的又跑回来。 叶雯勉强挤出笑容退下,心中直犯嘀咕。但没关系,她才是正牌的、才高八斗的才女,还怕赢不了他的心吗? 地窖里,只有火把幽微的亮光,可韩小乔看出这里显然不是关人的地方,因为放置了许多陈年老酒,却不见床或牢房,间接证实了铠斳贝勒述说过的童年过往并非骗她的,她才是真正的骗子…… 此刻,一见他也下到地窖来,以一双神情又痛苦的眼眸看着她时,她的心更痛了,也更觉得不舍。 “你有苦衷吧?我相信我的眼睛、相信我的心,我要你说实话。” 她怎么能说?如今主子既然敢上门来,绝对有十足的把握,她只要敢轻举妄动,她奶奶或许连老命都没了。 于是她咬着牙、忍着泪,仍然只有一句,“对不起,千千万万的对不起。” 他霎时面如死灰,“我对你掏心挖肺,就只值这句话?行,你真行。” 见他转身离开后,她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滴落而下,他声音中的悲凉与痛楚她全听见了,是她让他好不容易敞开的心又受了重伤。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要说出真相,但只要一想到万一奶奶出了事,她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便痛苦地打消坦白的念头。   第十八章 所以接下来的每一天,即使他天天来地窖里骂她,她都不会吭上半句话…… 其实,韩小乔不知道的是,每晚当铠斳见到她因太过疲累而靠坐着前面熟睡、脸上挂着泪痕,甚至餐食仍只用一点时,他有多心疼,只是他还在等威良跟威吉的消息,因此才按兵不动。 这就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他怎么也没想到,叶雯会早一步的上门来。 如今状况未明,他不得不暂时先委屈她,但就他对她的瞭解,他相信之后她会体谅的。 这一晚,铠斳依然故意带着醉意到来,时间已是三更天,他眼角余光有注意到自己身后还跟了个不睡觉又粘人的叶雯。 真实的,就是因为她,害他老是不能好好陪陪他的女人。 韩小乔一样蜷缩着坐在地上,身子贴靠向墙面,他差人拿了毯子下来,她便把自己卷得像颗粽子,一如往常的背对着他。她状似熟睡,但他从她僵硬的颈肩线条看来,明白她只不过是假寐。 蓦地,铠斳按例借酒装疯,火冒三丈的颠着步伐转过身,直指着叶雯,“滚!滚!我恨你,韩小乔,你听不懂吗?”他对着她乱吼乱叫。 “我是叶雯啊。爷。你醉了,我扶你上去,一个尊贵贝勒别老往地窖里来。”叶雯温柔的想上前扶他。 他大手一挥,自己退到一旁瞪着她,“走!我讨厌你,快给我走!来人,来人,都没人了吗?” 叶雯心有不甘的看着他。他爱韩小乔就真那么深吗? 天天借酒浇愁,然后就到地窖怒骂,说什么要让韩小乔愧疚至死,可她好几回跟着下地窖,想柔情安抚,他反而朝她乱骂一通,却从不曾吼过韩小乔。 当然,她可以容忍他是因喝得醉醺醺才会骂错人,可是每每她想要照顾他时,他便又像清醒了似的,要奴才们扶他入房休息,害她连近他身机会都没有。 更甭提芙蓉格格了,连理都不肯理她,完全无视她好歹也是圣旨请来的夫子。 “来人!我说来人啊!人都到哪儿去了?”铠斳又在乱吼。 “来了,爷。” 管事快步下到地窖,将走路摇摇晃晃的主子又扶上去了。 叶雯自讨没趣的撇撇嘴,也只能跟着上去。 背对着两人静静流泪的韩小乔,在听到脚步声都消失后,才缓缓的转过头,看着地窖门。 她不在乎贝勒爷打算怎么处置她,但她必须确认奶奶是平安的,可是主子从不单独下来,她该怎么办? 还有小芙蓉,她还好吗?从自己被关后,也没再见过她了,她好想她啊…… 想着想着,韩小乔疲累的又将头转回来,靠向前面沉沉睡去。 韩小乔不知道,叶雯不能独自来地窖看她,是铠斳贝勒刻意阻扰的,事实上,好几回叶雯想单独进地窖,都被他打了回票。 铠斳不确定叶雯会说什么或做什么危及到她的生命安全,尤其事关她奶奶,因此他不愿冒险,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 至于小芙蓉,也是他不给见的,因为小家伙天天吵着要他放过小乔夫子,不然就要绝食、离家出走,逼得他只得先告诉她,他早已知道一切来龙去脉,只是目前在不确定小乔夫子奶奶的状况下,他们只能陪着叶雯先演戏。 小芙蓉毕竟是孩子,万一说溜了嘴难免会误事,所以他便要她安分点,别来探视小乔夫子了。 只是这么久没消息,威吉跟威良的动作也太慢了,还是说……韩小乔的奶奶已经出事了? 铠斳忐忑地等着,终于在三天后—— “爷、爷,威吉跟威良回来了,而且带回了好消息。”管事开心来报,他也是少数知道内情的人之一。 “太好了!快,去把小乔夫子带出来。”铠斳急忙指示,不一会又兴奋的摇头,“不对,我去抱她出来,你去把叶雯也叫到厅堂去。” “是,爷。”管事也感染到这份快乐,快速往客房走去。 至于铠斳自己,则更是三步并作两步的直往地窖里跑。 “爷?” 见他突然出现,韩小乔尚未从他笑容满面的神情回过神,他已将她打横抱起。她吓了一大跳,赶紧张臂圈住他的脖子,“怎么了?怎么这么开心?而且我不是叶雯,我是——”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他突然用力啄了她唇一下,令她傻眼。“委屈你了,过一会儿我再好好补偿你。” 她眨眨眼。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她真的一头雾水。 铠斳抱着她前往厅堂,威良、威吉都已在此候着,小芙蓉则蹦蹦跳跳的,还有笑容满面的管事及一脸不解的叶雯。 叶雯乍见他抱着韩小乔进来,还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到椅子上,不禁困惑的看向他,“贝勒爷,你这是?” “小乔夫子,你想死我了!”小芙蓉兴高采烈的直奔过来,紧紧抱住韩小乔。 “贝勒爷,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叶雯忍不住又问,不安也涌上心头,眼前的状况实在太诡异了。 铠斳仍然不理她,而是一脸笑意的看着威良、威吉两兄弟,“查出来了?” “禀贝勒爷,查出来了,”威良微笑拱手道:“叶家老爷和夫人在过去是真心收留一些孤女,但到叶姑娘掌管叶府时,刻意收了几名贫困幼女,对外说是立了私塾为她们授课,实则是让她使唤当丫头。” 在他身旁的威吉继续接着道:“另外,叶姑娘接见文人雅士,不管是品茶或论诗,男子相貌佳者变会留宿,未守妇德。” 铠斳挑眉看向叶雯,枉她出身世家望族,又在诗香书画的环境中成长,亦赢得外界高度的评价,没想到在芙蓉帐内进行的又是另一回事,着实令人不齿。 叶雯神色惊惶,既错愕又羞惭,不明白他们怎么会去查出她的事情来。 “你以为我信了你?那叫虚与委蛇。在尚未确定小乔奶奶平安前,我不能打草惊蛇,才按照着你想看的剧情走。” 叶雯倒抽一口凉气,情势这样大逆转,让她顿时傻掉。 而且傻掉的不只是她,韩小乔也是。 接着,威良又将后续的事禀报,原来韩小乔的奶奶其实仍安稳地在四川峨嵋的叶府生活,叶雯要了老人家的手镯,其实是硬丢下几两银子换来的,那不过是用来牵制韩小乔的把戏。她认定了善良的韩小乔绝不会想到她并没有大费周章派人囚禁老奶奶,肯定会担心、忌讳奶奶的安危,而让她可以为所欲为…… “韩姑娘的奶奶刘氏,我已安排她在来京的路上了,只是路途遥远再加上她年岁已大,可能要费些时日才会到。”威良做了总结。 铠斳冷冷的看向叶雯,“用刘氏与让你身败名裂二择一,我相信你的选择会是前者,只可惜便宜了你。本贝勒如此安排,你应该没异议吧?” “没……没有。”叶雯脸色惨白,恐惧又心虚。来时像只高傲的孔雀,如今回四川,倒像只丧家犬了。 之后从威良口中,铠斳也发现韩小乔的出身并不低,她出身商家,只是父亲经商失败散尽万贯家财,抑郁而逝,而身体孱弱的母亲伤心过度,不到半年也跟着去了,所以当时年仅五岁的她,才只能跟着唯一的亲人相依为命,过着贫苦的生活。 所幸生性善良的她,韧性也强,帮着奶奶在小商家里干活度日,一直做到进叶府当丫头,又因为机灵俐落,很快就成为叶雯的贴身丫头。 也由于叶雯在父母双双离世后,不管叶府的大小事,因此韩小乔的身分就突然晋升成大总管,不得不东管西管,久而久之有了管家婆的个性…… 当铠斳在听威良报告这些事时,在地窖待了几天的韩小乔,已在丫头们的伺候下沐浴净身,香喷喷的又出现在他面前了。 他眼睛一亮,立刻示意闲杂人等全部退下,就连仍藏身在窗户外的小芙蓉,也被点名出来叫走。 “哼!走就走嘛,小气鬼,看一下也不成。”小芙蓉边走还边嘀咕。 像要做坏事般,铠斳不放心地再将窗外、门口又看了一遍,这才走到韩小乔面前。 她因他这孩子气的动作,正忍俊着笑意。 “终于只有我们两人了,而且……”他将她拥入怀里,深深吸着她身上的香味,“你好香啊!你不会知道我等待这刻等了多久,久到我都担心自己会不会失控直接将叶雯轰出去,或是干脆找人将她关起来,但是为了你奶奶,我只好一直忍耐。” 韩小乔眼眶一红,千言万语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很早就看出你并非才女,不过直到那晚你醉了,说出许多真心话,我才敢肯定你的身分。” “原来如此,我不该喝酒的。”她蹙着眉,但这么说好像又不对,若她没说出口,不知今天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他给了她正确的答案,“错了,你可要喝酒,但要只有我在的时候才行。不过话说回来,这下你终于可以安心嫁给本贝勒了吧?韩小乔是丫头如何?是才女又如何?我说了只要是你就行了,不是吗?”他又戏谑的笑问。 是啊,一切都清清楚楚了。韩小乔如释重负,积压多日的痛苦情绪都已消失,她哽咽道:“我爱你,我真的真的好爱你。” 两人之间再也没有秘密了,铠斳心疼的将她搂得更紧,开口的话却是—— “韩小乔,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先来个洞房吧?” 她一愣,呆呆的反问:“可是……我们不是已经‘那个’了?” “咳!”他轻咳一声,表情有些困窘,“你醉死了。” 她先是一愣,接着破涕为笑,“你又骗了我?” “你命中注定要让我骗一辈子,傻女人。偏偏……”他深情的望着她,“我就偏爱你这个傻女人。” 韩小乔眼眶泛红。她何德何能,能拥有这么好的男人?老天爷对她真的太好了! “你怎么又哭了?那么,就只好用我最擅长的好方法——”话语未歇,铠斳已饥渴的攫取了她红润诱人的唇瓣。 他愈吻愈深,打定主意要在这时候尝遍她。他的舌滑入她口中,与她的嬉戏纠缠,大手充满占有地往她的浑.圆移动,即便隔着衣服,火热的抚触也已经够销魂。 但当他正要褪去她的衣裳时——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某人的肚子突然唱起空城计。 他困惑的眨眨眼,她则满脸羞红。 能怎么办呢?吃饭皇帝大嘛,即使铠斳的“某个地方”已是饿坏了,却也只能让它继续饿下去,谁教他甘愿成妻奴,凡事以他爱的女人为优先。 铠斳贝勒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为了韩小乔的身分问题,他又主动进攻觐见乾隆。 一见到他,乾隆忍不住打趣,“怎么?这次要朕指婚了?” 他倒是笑得洒脱,“其实小乔点头了,再加上外界并不知道当时是我请皇上下了一道密旨,才将叶雯请至府上教课,所以,她自然就没有冒充叶雯的欺君大罪,”顿了一下,他又道:“不过在外面,我们喊她是‘小乔夫子’,而在京城百姓的认知力,她却是叶雯,这让她身分混淆了,我一点也不想让她处在众人困惑的目光下。” 乾隆明白他心中的顾虑,“说吧,你想朕怎么帮你?”   第十九章 “请皇上找个王爷认小乔当义女,然后再为我们指婚。至于她被误认为是叶雯,就说纯粹是我的恶作剧,因为我跟朋友打赌一定能请到叶雯当夫子……”尽管这些都是胡诌的,他倒说得一点都不会不好意思。“为了面子,我便商请该王爷之女替代,本想留人几天便以她性情孤傲为由送他走,没想到我却为她疯狂——” “行了、行了,再说下去更肉麻,朕的鸡皮疙瘩都要落地了。”乾隆摇头失笑,也只有他这个没规矩的臣子敢在自己这万人之上的帝王面前说这等肉麻事儿。 被皇上一调侃,铠斳难得面露尴尬,不过一会即笑了。 “看来爱情的力量可真伟大,凡事漫不经心的风流贝勒突然在乎起外界的眼光,原来是拜心爱的女人之赐,不仅费尽心思的替她解套,竟然还将主意打到朕的身上来了。” “呃,皇上就如我的家人,这事儿铠斳就请皇上多费心了。” “成!”乾隆大手一拍,“我就指个日子给你,届时,可别太感激朕啊。” 怎么好像话中有话似的?但见皇上龙心大悦,立刻翻阅起好日子,铠斳也就开心的离去,没看到乾隆眼中的狡黠。 乘坐马车回到府上后,他正好赶上一场亲人久别重逢的戏码。 韩小乔正跟刚抵达的奶奶紧紧相拥,两人都哭得好惨。 看到他回来,她忙放开奶奶,拭去泪水,“奶奶,贝勒爷回来了。” 一身布衣的刘氏,一看就是名传统老妇,白发挽髻、脸皮微皱,在在都可看出她是个生活劳动的人,但老人家的那双眼眸与韩小乔的极为相似,同样温暖。 他笑着招呼道:“奶奶,您好。” 刘氏呆愣住。虽然孙女已经告诉她贝勒爷长得比女人还美,但她怎么也想不出一个男人会比女人还美,也没就把话当真。怎知眼前的男人不只一身尊贵气息,那张粉雕玉琢的美人脸更是勾魂,怎么看也不像个男人啊! “奶奶,你看傻眼了。”韩小乔笑着提醒,回想自己第一次看到铠斳时,反应也跟奶奶差不多到哪儿去。 刘氏这才回了神,老脸涨红,一边急着说:“抱歉啊,贝勒爷,老妇没礼貌,看直了眼——” “没关系的,奶奶。”铠斳的嘴还是一样甜。 “这……怎么好意思让您叫我奶奶?” “小乔就要成为我的福晋了。”他笑着去牵韩小乔的手,“您是她奶奶,也就是我的奶奶,日后更是这府里所有人的奶奶,您就好好的在这里住下来吧。” “真的?真的吗?”刘氏眼眶泛泪,看着眼睛也红了的孙女。 韩小乔拼命点头,喉间哽咽,“真的,奶奶,他说的都是真的。” “没错,我要娶小乔,所以奶奶您就要好命了,但是不用谢我,反而是我要谢谢您,谢您努力让她生得这么好、有这么好的个性。” “别说了,我又要哭了。”韩小乔其实已经哭了。 他突然勾起嘴角,在她耳畔说了句悄悄话。 她脸一红,急忙拉着奶奶的手,“走,奶奶,我带你去看我住的房间。” 铠斳长叹一声,他本来建议要带她回房、为她止泪的说,这下又失去机会了。 不久,皇上赐婚的消息一出,立即在京城内外造成轰动,尤其是在公告的圣旨上还将韩小乔的身分做了澄清,原来她是雍南王的义女,也是名门之后,并非叶雯才女,身分替代乃因铠斳贝勒输不起的赌约而起。 总之,一桩戏剧化的天赐良缘,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闲聊话题。 成亲日已定,婚礼的事也如火如荼的在进行,新房已经布置完成,看来喜气洋洋的。 韩小乔看着那一张张红色双喜的字,心里仍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好像一场美梦喔。” “傻瓜,我真的在这里,我的手正摸着你的脸、你的脖子、你的胸——” “嘿!”她的粉脸羞红,将他的魔爪给拉开,“等到洞房花烛夜嘛。” “我等够久了,上次要预先洞房你也拒绝,只给我一个吻而已。” 他像个讨不到糖吃的孩子一样控诉。真的好后悔,早知道皇上会把婚期指到一个月后,他应该先订好时间让皇上去公布才是。 那只是一个吻吗?吻到她都快喘不过气来了!何况是她的肚子先咕噜咕噜大叫,他才肯住手呢。 “叔叔贝勒、小乔夫子,凤冠霞帔已经送来了。” 房门砰地一声被踢开,就见小芙蓉喜孜孜的冲了进来,双手还抢先抱来那颇重的新娘礼冠及袍服,身后跟着两名气喘吁吁的丫头。 他挥手示意两人退下,两人这才将房门又关上。 一进房,小芙蓉立刻笑咪咪的看着韩小乔,“我已经等不及要看你穿上它们的模样了,肯定美若天仙。” 韩小乔眼眶微微泛红,真心诚意的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你,小格格,你也是我生命中的贵人。” 小芙蓉被说得不好意思,脸儿红通通的,“好了、好了,奶奶说我别待太久,这阵子来恭喜的宾客太多,我的叔叔贝勒已经不太高兴了。” “还是老人家睿智,小蓉,你可要多学着点,我才能快快跟小乔夫子生个娃儿给你玩。” “好好好,我马上走。”小芙蓉乐不可支,像阵风儿又推了门跑去出,跑到一半才回头将门给带上,还不忘丢了句,“要快点生喔。” 韩小乔既羞又觉得好笑,佯怒瞪了他一眼,“怎么可以在孩子面前那么说?” “我已经很节制了,何况小蓉在那方面的认知绝对高于你。” “又不正经了。”她真是拿他唔肯花,偏偏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为此她已经开始担心小格格以后会带坏她的娃儿了。 她的目光回到凤冠霞帔上,它们真的好美,凤冠上缀了珠珠宝石钿花,左右还各有三片博鬓垂下,至于霞帔更垂了金玉坠子,绣有云凤纹样,真的美极了。 她看着、摸着,爱不释手,而站在她身后的男人则从背后抱住她,双手交握在她的腰间,在她耳畔呢喃—— “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将它们从你身上剥下来了。” 她一听,忍不住噗哧一笑,“别老是不正经,我都还没穿上呢。” “我知道,但我已经幻想你穿上它们的样子,美极了——” 她连忙回头抬手捂住他的唇,“不行,别想,你……你一定也会幻想……” 他拉掉她的手,邪恶一笑,“对,我正幻想着将它们脱下——” “不许再说了!”她喝止他,俏脸烫红、浑身发热,明明什么也没做,可却已被他带有挑逗的话弄得满头大汗。 “那么……”他一瞬也不顺的凝睇她,“先给我一点甜头尝尝吧。”语毕他又吻了她,先是温柔,而后激.情,一双手也没闲着,爱恋的在她身上游移。 韩小乔好无助,意乱神迷的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只要他的唇、他的手亲过、抚过的地方,都像着了火似的一个又一个烙下属于他的印记。她娇喘不休,只觉得浑身香汗淋漓。 铠斳呼吸急促,动作也愈来愈大胆。他要她,迫切的渴望着她,他想激烈的向她求欢,直到他吟哦难耐…… 他再也忍不住了,欲火就要爆发时,门外突然传来管事的声音—— “呃……贝勒爷,几名阿哥、额驸还有爷的一些老朋友,都上门来先送贺礼了,还说想亲口先道贺,因为成亲当天爷一定会忙得不可开交……” 管事说得吞吞吐吐,同样拥有一身好功夫的他,内力极深,隔着一道木门,他听见刚刚里面传出来的某种声音有愈来愈大的趋势,不得不赶紧开口,免得爷在重要关头时,那些额驸、阿哥真要闯进去,他一个小小的总管可也挡不了了。 房内的铠斳吸气再吸气,看着身下粉脸酡红的可人儿,他想大吼、他想大叫,但,他终究还是克制了自己的欲.望,不得不离开。 安慰自己“好事多磨”。 终于,铠斳贝勒等到了大婚这一天。 喜宴只能以“空前盛大”来形容,举行成亲大典的贝勒府里,近百奴仆在张灯结彩的喜宴间忙碌穿梭,佳肴美酒之多,令来客眼花缭乱,当然,上门祝贺的宾客更是多到要将府前门槛才踩平了。 宾客们送的贺礼堆成了好几座小山,只不过因为铠斳贝勒的身分仍敏感,为了能宾主尽欢,不要有什么意外,因此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贺礼全被安置在后院。 也由于担心反皇党会趁机大举作乱,府中内外皮编派了上百名的侍从,贝勒府即使宽敞,今日也有一种要被人挤爆的感觉。 这一晚,铠斳贝勒自是俊美过人,一袭红蟒袍更将他白里透红的雪肌衬得粉嫩剔透,然而他的心不在这些宾客身上,等到终于能进洞房时,他立即脚步未歇的直往新房奔去。 他快步走在张灯结彩、夜如白昼的庭园,再经过花团锦簇的石板路,亲亲娘子就在新房里等他,一想到这里,他停下步伐,抬头看天。 今晚好神奇,天上繁星也仿佛特别美丽,每一幅他眼中所见的风景,都比过往要美千百倍…… 他露齿一笑,继续往新房走,没想到半路杀出程咬金,他居然被人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也不能出声,只能任由东方紫跟祁晏一人抓着他一只手臂往书房里去,而且还直往密室里前进。 当密室的门关上,他的哑穴才被解开,可依然受制于人。 他哇哇大叫,“今天是我的大喜之日,你们干什么?” 东方紫直接给他一记冷眼,“我们怎么不知道?再说我为何没在宴席上,不就为了在城外率领一群人替你打反皇党。” “我没出现,同样也是在城内替你摆平那些想来凑热闹的人,其中自然有杜王爷的人马。他倒聪明,大方的来祝贺,那些死伤看来跟他半点关系也没有。”祁晏也冷冷的陈述。 他们其实都明白,铠斳在外形象虽然荒诞不经,但还是有人查到了他的底细,因此树敌不少,如今成亲的事儿他竟还请皇上颁布,简直乱来! 这一听,铠斳倒尴尬了,“我只是不想委屈小乔,你们不认识她,不然也会爱上她的。” 回答他的,是两声嗤之以鼻的冷哼。 “好吧。还有什么事?兄弟我算欠你们一次人情,快说一说让我回去洞房。” 闻言,东方紫也不啰唆,他早已听闻这友人是如何当妻奴的。 “皇上要为孝圣太后过六十寿辰,这一大庆典我们已得到一点情资,‘十三衙门’恐有反皇党渗透,勾结阉臣图谋不轨,铠斳,你负责掌控京城的情况,届时要多往宫中走动。” “十三衙门”是皇宫中太监机构的总称,他是该往宫中多走动没错,可是—— 他长叹一声道:“你们也知道,十三衙门里有总管太监、首领太监、副首领太监、八品敬事房,再加上其余杂役、太监,人数近两千多,全是负责掌管皇帝与后妃衣食的人,若真有人要出乱子,我可没有三头六臂可挡。”   尾声 【尾声】 “你只要监控杜王爷就好,他应是接应的人,可惜我们苦无证据,就怕幕后的藏镜人不只他一人。我们最近追踪捉捕的人数实在不少,必须多加留意。”祁晏给了他方向。 “没错,不管是否在宫廷内,为了篡位夺权,有名、有权者都养了一堆心腹,许多人蠢蠢欲动,咱们要办的这事儿的确棘手。”东方紫难得给了铠斳一个同情的目光。 祁晏倒是语气严峻,“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在江湖上有多名三教九流的朋友,深知皇上也为国家安康与人民均富在努力,所以他们也极有意愿为皇室效力,不过……”他的表情转为凝重,“西北的大小金川部落阳奉阴违,几度与官兵发生冲突,眼看战事一触即发,短期内我可能无法再进京。” “我也是,江南的风景依旧赏心悦目,但实则乌烟瘴气,不少令人讨厌的家伙老在眼前晃,我得清理一下。”东方紫同样道。 这事确实不寻常,但祁晏郡王其实也遇上另一件棘手的事,所以,心思飘远了。 铠斳此刻非常哀怨,这明明是个可以理所当然重色轻友的时刻,他哪顾得了友人话里透露的无奈。 “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们这种不营养的事儿非得在这时讨论吗?”他用眼睛瞄了瞄自己一身的新郎官扮相,这衣服他一生可是只穿今日啊。 “这是皇上送给你的一份上好厚礼,你不享受也不成。” 东方紫一点也不怜悯他,他们皇家御用三少,普通时候有各自的手下互通讯息,至于他们这些主子,则有五个月一次的固定聚会,时间早已几百年前就排定,他们南北两大霸王不管再怎么忙碌,也一定要赶到京城,将这段日子得到的情资交给铠斳,而铠斳也将自己所得知的京城军事及内政情资告知他们,这一谈往往要耗上三天三夜。 所以这要怪谁呢?还不是某人常常游手好闲,日子过得太好,不知今夕是何夕,才忘了五月一聚的时间到了。 “这辈子她都是你的人了,哪还差这一晚?”祁晏冷冷的说。 “最好你成亲当天也能这样想!”铠斳没好气的反驳。 也是啦,祁晏原本就以冷酷闻言,对女人更一向没好感,天大地大的事都没什么了,成亲洞房的事又有啥大不了? “罢了,让他回新房吧,当了好久的妻奴,美人儿才肯点头,身分也是皇上成全才搞定……”东方紫终于展现珍贵的友谊,“这家伙直到此刻才真的升格当人夫,迫不及待想将爱妻给吃干抹净也是人之常情。” 铠斳欣喜若狂的看着他,果然还是他有人性些。 “是啊,都已经敲了二更了。”他眼巴巴地再看向没血没泪的祁晏。 “去吧。”祁晏终于点头,出手解开他的穴道,看着他飞也似的离开密室。 “啧,好像一辈子没女人过。”东方紫不以为然地摇头。 “他不是,但你是吧?”祁晏回应得可顺了,但一看到东方紫双眸迸射寒光,他立即很识相的言归正传,“你那儿还有什么消息……” 这厢,铠斳贝勒终于神采奕奕的来到新房门口,见两名丫头守在这里,他朝她们点个头,两人便先行离开。 他推门而入,龙凤烛火映亮了屋里的双喜字,眼前所见皆是喜气,但是,他眼中只看得见一个人。 他拿起交杯酒,来到床前,和新娘子交握着手一口干了杯中酒后,急忙的拿走杯子,很快又拿起喜秤再回到床边。 他这幅猴急的模样,让偷偷躲在窗外的小人儿差点没噗哧笑出声来。 铠斳深吸口气,这才以喜秤掀起头盖。 凤冠下,娥眉淡扫的韩小乔美得如梦似幻,红色霞帔将她雪白的肌肤衬得粉嫩诱人,让他好想一口吃掉她。 “天啊,你好美!”他忍不住惊叹。 这话真的有待商榷,因为韩小乔再次看新郎官看直了眼,只是她却不知该说他好俊还是他好美?一身华丽的红色袍服穿在他身上,再加上朱唇粉面的样子,他美得如白玉精雕的人儿。 两人目光中都有对彼此的惊艳,在相视良久后,同时一笑。 “我不是才女,你会不会有点遗憾?”虽然有些奇怪,但她一直很想问他这个问题。 他故装正经的表示,“在我心里你是,不过是另一个‘柴’,我相信你劈柴的能力应该很强。” “嘿,你又糗我!”她轻笑地想锤他一记,可突然—— “呱!”一声。 “呱!呱!”两声。 铠斳跟她互视一眼,“什么声音?好像……” “青蛙!” 一眨眼,好多好多的青蛙在新房里跳啊跳的,而小淘气鬼芙蓉格格更在窗外捧腹大笑。 没办法,奶奶跟她说了,要调皮只能在洞房前,洞房后小乔婶婶的肚子里就可能有娃娃了,所以这可是她能捣蛋的最后机会。 “小蓉!” 铠斳的一声雷霆怒吼陡地劈出,但他的枕边人也已经笑到喷泪,因为一只青蛙刚好跳到他的新郎官帽上,“呱”了一声后又跳开了。 这个新婚洞房夜,看来可怜的男人还是无福消受了……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01、大清妻奴之一《夫子不给碰》; 02、大清妻奴之二《太座好佛心》; 03、大清妻奴之三《王妃宠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