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商的弃公主》 楔子 北境.漠南草原 风啸北关,劲风之下,苍茫无垠的草原呈现出一番古朴雄壮的美丽,那绵长横亘的地平线,在草原无限延伸,彷佛消失至白云如雪的天际。 突地,马铃叮当,两匹快马乘风而至,八只铁蹄踏践着丰茂的草地,翻倍看点泥斑,溅起草间的水汪,不过眨眼的工夫,两名骑手已驾着好马,绝尘而去。 身着羊皮袄,头上缠着白布的牧羊人挥着长鞭,他举起左手遮在额前,阻挡着刺眼的阳光,回视那两抹越渐模糊的背影。 「咩~咩~咩~」被惊扰的羊群有些骚乱,羊儿们不停踏着蹄子,埋头乱拱。 「嘘~嘘~」牧羊人熟练地甩着鞭子,由前至后,由左往右地规律甩动,没三两下,羊群便安定下来。 「咦?没看错的话,刚才是哲烈嘉世子吗?」牧羊人嘀咕一声,但并未多想,赶着他的羊群,喝着小调,继续赶他的路。 而那两匹快马,又急行了大约半个时辰,赶至草原深处的马场,领头的男人先行下马,将马绳随手甩给身后的随从石楠。 在他面前,早已有几十名神情剽悍的汉子候在那里,一见他出现,他们弯身施礼,齐齐喊道:「世子殿下!」 「嗯。」哲烈嘉的心情明显不好,俊美的脸绷得死紧。「与朔金的那批军马生意出了什么问题?」 一个看来是带头的人立刻上前一步。「那批军马是按照朔金的要求准备的,全部挑的是个头中等、善走山路、步伐敏捷、蹄质坚硬的铁蹄马,一共两万匹,但对方接受了我们的马匹后,却说我们的马全部不过关,个头太小,一到军中就适应不良的得了瘟疫,死了大半,不但全部扣下了马,还要求我们赔偿两万匹体格高大的『乌珠穆沁』品种。」 哲烈嘉挑唇冷笑。「哼!朔金从上到下都是脑袋灌水的白痴吗?乌珠穆沁品种多为走马,一匹千金难求不说,用在战场上根本是浪费!」 「世子殿下,谁说不是呢?」那人的脸也是苦哈哈的。「我们伏羲,地处北境中最好的漠南草原,北境哪个国家、哪个部落不仰仗我们的马匹过活?无论是平日的劳作用马还是战场上的军马,别说是整个北境了,那南蛮、西戎,莫不敬我们伏羲马为『天下第一名马』,只有中原朔金帝国,仗着自己是中原第一大国,对我们百般挑剔。」 哲烈嘉的眉头攒在了一起。 这并不单纯是伏羲与朔金的军马生意问题,还牵扯着两国之间的恩怨。 朔金今日能入主中原,全因当年老伏羲王与朔金主上连手,助朔金击退南蛮与西戎的联军,成为中原第一大国,谁知朔金怕伏羲兵强马壮、功高震主,害怕伏羲起异心,将北境的漠南草原划给伏羲做封地,又为了安抚伏羲,签下盟约,约定世代友好,互通姻盟,伏羲为朔金的皇商,与朔金共享荣华。 几十年如白驹过隙,朔金帝王过世,幼帝继位,权臣班布善把持朝政、鱼肉百姓,朔金国势渐弱,而伏羲王却得爱子哲烈嘉辅助,国势日强。哲烈嘉自幼聪颖过人,不但文采出众、武功了得,做生意的手段也是举世无双,他尽自己所能,扩充了伏羲的贩马帝国,被世人敬为「天下第一马王」! 如今的伏羲如迎风展翅、青云直上的雄鹰,朔金如此百般刁难,无非就是担心伏羲有取而代之的一天,但想要压过对手,却已没有这样的实力,只能在一些小事上挫挫伏羲的锐气。 但伏羲势必是要崛起的,朔金如此做,不过就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罢了。 「世子殿下,堂堂一个中原大国,如此无信,也怪不得我们先违背契约了!」深知其中隐情的石楠气愤道。 哲烈嘉却并不如属下这般激动,他不言不语,沉吟半晌,方轻蔑地冷哼一声,眸中划过一抹深意。 「班布善既然要马,我就给他。你们千万记得,无论以后朔金有什么样无理的要求,你们都要毫无怨言地接受。」 「这……」大家面面相觑,不明白向来态度强硬的世子殿下,怎么会让他们接受这种无理的要求 「记得我的话,我自有主张!」 哲烈嘉下了铁令,自此以后,无论朔金提出再无理的要求,伏羲必定接受,世子更是逢年过节都向朔金贡上珍贵非凡的贺礼,做足了奴才相。 伏羲王深知儿子的雄心抱负,全权放手让他随自己的心意去行事。 这日,千里外的加急密信送到了石楠手上,他一看到这信,背面用蜡封口,一根红色的羽毛贴在右上角,知道这封信的重要性,是伏羲在朔金的密探传回的紧急信息,他立刻将信送去给主子。 哲烈嘉阅毕,随手将信烧掉。 「密探来报,班布善有意将十六岁的瑛符公主嫁至伏羲联姻!」他的眉眼间不见悦色。 石楠见主子的表情阴沉冷鸷,明白此事必定并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属下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主子的深沉让他不敢轻易说出自己的想法。 「班布善的心思我懂,将公主嫁来,表面上是履行了伏羲和朔金的姻盟,实际上是在我身边插根钉子,时时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既是如此,世子殿下应当拒绝这门婚事。」 「不。」哲烈嘉缓缓摇头。「我要这门亲事,班布善就是不想将人给我,我也要定了这个公主!」 石楠实在弄不清主子在想什么,上次的军马事件是如此,这次的联姻事件又是如此。「世子殿下,属下实在不解你最近的做法。」 他意味深长道:「养其骄意,让对方认为我们伏羲无能,松弛班布善的戒心,那么我就占了有利主动的地位。我已探实对方的情报,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中。」 「世子殿下此计高明,属下甘拜下风!」石楠对自己的主子真是心服口服。 哲烈嘉负手于背,脑海中闪现一张女孩模糊的脸。 他曾随父王去过朔金帝都,依稀还记得这个瑛符公主,她是公主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却很不受宠,像只灰色的小兔子,怯怯懦懦地躲在众人的身后,班布善把她选作棋子,一定也想到了,就算这个公主没用,丢弃了也不可惜。 即使如此也无妨,他认为这是门好亲事,能带给他想要的一切。 第一章 中原.朔金帝都 「嘿!」一个梳着双髻的女孩突然从后面的花丛中蹦跳出来,猛拍了一下坐在花架下的红衣女孩的肩膀。 红衣女孩神情一紧,但她不动声色地将手中贴着红色羽毛的信收到侧袋中,接着转过脸,面色自若的迎向来人。 「花妞妳在做什么?」瑛符跳到她身前,好奇地往她的侧袋瞄了两眼。「那个贴着红色羽毛的东西是什么?」 「我随便玩的小玩意。」被唤做花妞的红衣女孩扬头轻笑,「妳怎么会来?」 瑛符挨着她坐下来。 「我还以为妳今天不会来我们这个秘密小窝呢,但反正顺路,就过来看一眼,没想到妳真的在呀!」 花妞看着笑得傻兮兮的她,在心底暗叹。真是个没有架子的公主! 瑛符本来就因为不受宠爱的原因,被很多人看轻,她又如此没有架子,就算贵为公主,却根本镇不住任何一个奴才,这宫中,只要稍有地位资历的奴才,都敢对她摆脸色、大小眼,她也不生气,成天笑嘻嘻的。 「顺路?妳顺的是什么路?」花妞挑眉看她。 拉着她的手摇了摇,瑛符笑得有些无赖。「嘿嘿,妳知道的嘛!」 向天翻了个白眼。「又要我跟妳去厨房偷吃的」 「没办法嘛,」她摸着自己圆圆的肚子。「它是个无底洞,我也很苦恼咩!」 说到自己这项「特长」,还真是老天爷对她的格外「恩宠」啊,不给她聪明脑袋、漂亮脸蛋就罢了,还让她这么能吃,嘴巴又挑。 她若是个得宠的公主也就算了,但偏偏身分还不如小皇帝那匹正当宠的宝马,送饭的嬷嬷还经常私下扣掉她的饭菜,在这种情况下,她要想喂饱自己,只能铤而走险—偷为上策啦! 「妳呀!」花妞点了下她光洁的额头。「抱着妳那堆美食菜谱解饥就好啦!」 瑛符嘟起嘴巴。「那有什么用嘛,就算我能背下再多菜谱,那些好吃的还是进不了我的肚子呀!」 「真是拿妳没办法,」叹气摇头,拉过她的手。「走吧。」 「嘻嘻!」她跟在花妞的身后,眼睛再次笑成弯弯的月牙儿。 有花妞真好! 在这个皇宫里,除了伺候她的小宫女,就只有花妞是她真正的好朋友了! 这里处于皇宫的后翼,有一个很大很大的马场。 她们所在的这处花榭,离马场有段距离,这里香红烟景迷美,满庭芳草萋萋,又恰好在一丛葱郁的灌木之后,风景美,隐蔽性又高,是她和花妞分赃—啊,不是,是分享美食的秘密小天地,不过这些美食都是从厨房中偷渡出来的就是了。 「花妞,我真的好喜欢妳哦!」瑛符跟上她的脚步,上前抱住她的手臂,脑袋亲昵地凑到她肩膀上。 当初她们在这个地方几次不期而遇,之后慢慢成为好友,她很珍惜花妞这个得来不易的好朋友,常跟她说心里话,虽然她有一点点的神秘,但却是一个最好的倾听者。 到目前为止,她只知道花妞是个宫女,她从来没想过要去追问花妞的隐私,只是无条件地信任着这个朋友。 「咦?花妞跑到哪里去了?」瑛符左看右看。「这个家伙说走就走,跟我说一声是会怎样,我是她朋友耶,每次都这样!」 答!抓在白嫩小手里的凉糕突然掉了半截。 「啊!」她发出一声懊恼的低叹,捣着脑袋,仰天大叫,「老天爷,怎么这样啦,又害我少吃到半块糕!」 这可是她和花妞趁着大厨不备,千辛万苦偷出来的欸,竟然就这样给她掉在地上,好浪费哦! 「算了,剩下的我还是留起来,等一下嘴馋的时候再来吃吧!」 瑛符舍不得一下子就把好吃的凉糕吃完,她在身上翻找半天,才从侧襟口袋里找到一块干净的绢帕,包好剩下的凉糕,再将它放进随身携带的百宝袋里。 「这个时辰了呀……」她咕哝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了圈,好奇地望了眼几十步开外的马场园子。 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转动着脑袋,像只小老鼠似的左右张望。 这马场园子位在皇宫的西北角,占地颇广,平日里很少有人来,只有在皇上摆驾马园的时候,才会围满了带刀侍卫。 而她正是看中了这里的偏僻清冷,所以时常在这流连,而且,她很早很早的时候,就在此地发现一件令她极其惊喜的事…… 「嘻嘻!」瑛符踮起脚尖,小手按在自己最心爱的百宝袋上,快速穿行过那几十步的距离,来到白石大道的对面。 她的小身子全贴在了马场园子的红砖墙上,贴了老半天,直到她觉得可能被发现的危机已过,这才拔起埋在墙上的小脸,松了好大一口气。 「呼!很好,没人看见。」她贼兮兮的笑开,接着一个矮身,那略显圆润的身子费了点力气,才从墙下不起眼的狗洞里钻过去。 这狗洞她已经钻了不知道多少次,也算是驾轻就熟。 瑛符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熟练地攀抱住身旁的一棵大树,没几下,人影就消失在开枝散叶、蓊蓊郁郁的大树上了。 「好视野,好视野!」她满意地坐在自己最喜欢的位置上极目远眺,然后从百宝袋中翻出那半块凉糕,仔细地剥开绢帕,先用眼神膜拜一番,再小心翼翼的往嘴巴里送,她含住一小口,甜而不腻的凉润感在舌尖化开。「嗯嗯,好吃!」 她悠闲地看着风景,脚丫在枝桠间悠闲地荡来荡去,嘴巴里嚼着自己喜爱的甜点,心口像是染上这凉糕的冰甜一般,凉凉的,甜甜的。 可没有多久,她的这份静谧闲适就被人打破了。 「嘘嘘嘘~律—」突然,一阵马哨声从不远处传来。 瑛符倏地缩回双腿,机灵地躲到繁茂的枝叶后面,眨巴着大眼,向宽阔的跑马场里望去。 只见一个十岁左右的俊美男孩,此时正骑在一匹小马上,他手中拉着缰绳,缰绳的另一头拴着一匹高大健壮、通体覆着淡金色毛发、在阳光下闪烁耀眼光芒的极品伏羲汗血马。 「这伏羲上贡的马儿真的好漂亮啊!」她叹道。 她口中称赞着好马,目光却过分热情的落在那个男孩身上。 「什么人?」男孩也算机警,立刻发现了瑛符的动静,小脸顿时板了起来,竟带着几分威严。 仔细一看,那男孩身着的明黄骑装上绣了五爪金龙,显示他是当朝天子瀛泰。原来他虽贵为皇帝,但因为年龄太小,被随侍们限制接近这匹名叫太阳的宝马,因此,他只能偶尔偷偷溜来马场,带上太阳的小马崽子,这样太阳才会乖乖跟他玩。 今天他正准备跟两匹马儿好好玩耍时,就被人扰了兴致,让他心中怏怏不乐,况且若是引来了班布善,他又没得玩了!一想到这里,瀛泰立刻从小马上跳下来。 「喂,瀛泰,你小心些呀!」看他用那种危险的方式下马,瑛符替他捏了把冷汗。 「又是妳!」他的口气充满嫌恶。 「是,又是我。」瑛符瑟缩了一下,但旋即又露出一副笑嘻嘻的表情。 这人到底有没有自尊心啊?几次在这里碰上,讨厌被打扰的他都没给过她好脸色,但不管他用再怎么凶恶的语气骂她,她也不生气,彷佛是个天生的笑娃娃。 她为什么总是这么开心?瀛泰瞥了她一眼,「妳总是鬼鬼祟祟跟着我干么?」 虽然话是这么问,但他也很奇怪,从来没认真追究过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瑛符说不出话来,只能傻笑。「嘻嘻!」 对,就是这笑,单纯又开朗,在这样的笑容下,他向来暴戾急躁的脾气,似乎被一只温柔的小手抚平,心情竟变得安稳平静起来,让他忍不住想要亲近她。 瀛泰皱皱鼻子。他厌恶这种感情! 班布善说过,要做一个帝王,就得寡情,他不可以对她有这样的感觉! 发现无法控制自己的感觉,他恼怒道:「笑什么?妳别想蒙混过关。」 「你的这匹马很好看,可以借我摸摸看吗?」她的表情有些羞涩,脸蛋红红的问。 他本来想她若无法交代清楚,就要狠狠的整治她,但话都到嘴边了,看见她讨好的样子,却莫名其妙咽了回来,甚至答应她的请求。「好吧,给妳摸一下。」 「谢谢你!」开心不已的瑛符伸出手摸向太阳,太阳却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用力甩了甩头,似乎抗拒着她的靠近。 「妳别乱动,离牠远一点!」两人都被太阳的反应吓到了,瀛泰更是在第一时间张开双手,将她挡在身后。 瑛符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中泛起湿意。 他怎么会想要保护她这个笨蛋呢?一个几乎算是陌生人的姊姊,除了逢年过节的礼宴,和最近几次在园子中的相遇,他们根本从未有过什么交集啊! 瀛泰回神,立刻退离两步,既尴尬又恼怒地收回手。 「谢谢你,瀛泰。」瑛符好感动地望着一脸僵硬的他。 「有什么好谢的?我是怕妳伤到太阳。」他一脸别扭的表情。 她笑了笑,忍不住握住他的手。「好吧,是我太不小心了,如果太阳因为我而伤害到自己,是我不对。」 「妳知道就好!」瀛泰恶声恶气的说着,眼睛盯着她握住他的手,皱了皱眉,终于还是毫不留情地甩开她的手。 她有些受伤的表情,让他心头一阵刺痛。 去,她虽是他名义上的姊姊,但也不过只是一个不得宠的公主,他干么要这么在乎她! 瑛符虽然很伤心弟弟这样对待自己,但她很快振作起精神。 「瀛泰,你想要骑太阳吗?」她决定投其所好。 「想呀!」他眼睛亮了起来,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可是没人愿意让我骑。」 「我可以帮你。」只要是他想要做的事,她就会尽力满足他。 「真的吗?」他有些疑惑。 「嗯。」她点点头。「我可以帮你牢牢牵住太阳,所以你不要怕,我不会让牠伤害到你。」 瀛泰有些跃跃欲试。他想骑太阳好久了! 瑛符看看高大的马儿,虽然她也很怕这匹马,但她觉得只要她牵牢一点,想满足瀛泰坐到太阳背上的愿望,应该没多大问题的。 可惜她忘记了,不管是太阳还是瀛泰,都不是她所能掌握得住的。 所以,当瀛泰从马上跌下来的时候,她惊恐得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我没有关系啦!」瀛泰很不想看到她那张苍白的脸,忍不住安慰她。 「怎么会没关系呢?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是我不好!」她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来人,快来人帮帮我!快来人呀……」 她大喊大叫着,可最先赶到的不是宫女太监,而是她在这个宫中,最最害怕的男人! 就在两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瑛符突然被对方扣住了肩膀,拖拽起来。 那人怒极大喝,「妳好大的胆子,竟然让皇上受了伤!」 瑛符只能被动地看向抓着她的男人。 他约莫四十多岁,身材高大壮硕,留着一脸落腮胡,鹰眼精光湛闪,他不怀好意地凑近她,吓得她胆子都快破了,无法抑制地抖动着,目光怯弱地看着一脸凶相的他。 「班、班、班、班、班布善大人……」牙齿咯咯响得像是在打架。 惨了!这一次,她一定会死无全尸了! 朔金帝国的摄政大臣看着她阴笑着,「瑛符,这下子终于被我逮到了吧!」 她一脸死白。 瀛泰已被太监抱走了,送回寝宫给御医诊治。 瑛符却被留下来,面对一脸阴险的班布善。 他怎会这么巧来到这里,比那些太监和宫女来得都要快?她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她低着头苦苦思索的当口,班布善却盯着她,眼底有着算计。 「公主!」 「是!大人!」瑛符立即接口,像惊弓之鸟,忐忑不安。 「应该是妳教唆皇上私下到这里玩马的吧?」 虽然不是她教唆的,但这次瀛泰之所以会骑上太阳,确实是因为她的原因。想到这里,充满愧疚的她缓缓点头。 「妳知道妳这样做的后果吗?」 「害瀛泰受伤了,是我不对—」 瑛符真的好内疚,班布善却不待她说完,直接打断她的话。「妳很疼爱皇上,对不对?」 「他是皇上,瑛符不敢不疼爱。」他为什么要这样说?害她心底很紧张。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所以妳不必装了,」他逼近一步。「我知道妳的秘密,不管妳承不承认,我都已心中有数。」 「瑛符不明白大人的意思。」她继续装傻。 「哼!」班布善冷哼一声。她越是这样,他越能确定,为了瀛泰,她什么事情都会做!「随公主怎么说。」 这个男人真的很恐怖,自从那件事发生后,她一直都很怕他,是那种打从心底恐惧、怕到骨子里的怕!所以,她只能选择沉默。 「因为妳的缘故而使皇上的万金之躯有所损伤,这罪过可不小啊。」 「……瑛符愿意接受责罚。」 「好,」班布善满意的点点头。「如今北境伏羲已危害到我们朔金的安危,若妳能嫁给伏羲的世子,功过相抵,这件事就可以这么算了。」 他的话有如青天霹雳,轰得瑛符彻底呆住了。 班布善以不容她反抗的口吻继续道:「本来朔金就与伏羲定有姻盟,妳又是朔金唯一尚未出嫁的公主,伏羲背信弃义,私下早已有了反叛我朝的野心,妳身为朔金公主,又如此爱戴皇上,妳……应该愿意为皇上效命吧?」 瑛符抬起脸,无助地看着他,他那丑陋凶狠的面容向她压下,眼中的冷酷让她浑身发抖。 「我能不能问、问一下,为、为什么要我嫁给伏羲世子?」 「当然是为了朔金!」班布善满脸横肉乱抖。「嫁到伏羲后,妳的任务就是搜集各种信息,尤其是不利于朔金的信息,回报给我。」 那就是让她去做朔金的细作了? 可是……她不愿意呀,她不愿意离开自小长大的皇宫,更不愿意离开瀛泰啊! 瑛符寝宫.景阳苑 瀛泰站在景阳苑前,跨脚进门,却差点被过高的门坎绊倒。 「皇上,您千万小心!」侍奉的太监尖着嗓子叫道,万分紧张地搀扶住他的身子。 他面上一黑,狠踢了那门坎几脚,怒道:「瑛符,妳这个笨蛋!」这门坎做那么高,绝对是故意的! 瀛泰走进院落。 其实景阳苑也只是叫来好听而已,这里不过是三间红砖房,家具古旧,院子朝北,采光不良,砖墙的角落爬满青苔,整个院子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他是第一次来瑛符的住处,简直不敢相信富丽堂皇的皇宫内,还会有这么破烂的地方。 太监正要喊出「皇上驾到」,却被瀛泰制止。 「啊!皇上!」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正巧端着一盆水出门,一看到这么大的阵仗,腿都软了,水盆从手中落地,接着扑通一声,小丫头跪在地上,赶紧行礼道:「皇上万岁!」 「嗯。」瀛泰端出皇上的架式,走过小丫头的身前,进入瑛符的房间。 房间也是小得可怜,桌椅床案都很旧了。 他目不斜视,直直走到床前。 「给我起来!」看着床上那颤动的一团被子,他一把掀开。 瑛符身子一僵,依然不死心的把头埋在枕头下,不肯起身。 「我有事要问妳。」瀛泰一把抓起枕头丢开,接着揪住她的衣服拉着她。 她一边挣扎一边嚷着,「放手,放手啦,我不要去和亲!花妞说番人吃人肉,你们常常笑我长得圆润,那不是要我等着被番人剥皮洗净,淋上蜜油,架上烤架,烤得外酥里嫩吃了吗?」 他还没发话,瑛符就叽哩呱啦地嚷了起来。 「瀛泰,你不要让我去,好不好?」她带着祈求的目光望着他。 「这次和亲妳是去定了。」虽然有些不忍,但他还是硬逼着自己拒绝她。看她好笑地在床上滑来滑去,两只胳膊像鱼鳍一样答答不停拍打,突然很想笑,可是他拚命忍住。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为什么?」 「班布善说,妳这是戴罪立功,而且这事除了妳,再没别人可以做了。」他的姊姊们该嫁的能嫁的,全嫁光了。 瑛符的眼珠转了圈,突地,她捂住脑袋,倒躺回床上,哀哀叫道:「我头痛死了,我病得快死掉了,为了不耽误那个什么世子的终身,你找别人去嫁啦!」 「妳装得一点都不像,」瀛泰一针见血地说:「明明满脸红光的,叫得比我还大声,妳是哪里像病得快死掉了?」 她气极的想要咬人,他赶紧躲开。 「还咬人?真不能留妳在宫里了!我这么多姊姊,就妳最蠢最笨,人家早都趁年轻貌美的时候搭上权贵才俊,早早出嫁,只剩妳这笨蛋。不过这也不能怪妳,毕竟谁瞧得上妳啊!」 瑛符很气馁,决定改用怀柔政策。「瀛泰,你一个人在宫中会寂寞吧?你看,我都会偷偷跑去马场陪你玩,你欺负我,我也不生气,如果我以后不在了,你偷溜出来,就没人陪你去马场玩了。」 「切,妳以为我不知道,妳喜欢的是那匹马。」 「才不是那样!」瑛符小脸一黑。一点都不知感恩的小鬼! 「总之,妳嫁人是嫁定了。」 「不嫁!」嫁了就再也看不见他了,她很担心他。 「为了我,你得嫁。」 「为什么?」 「班布善告诉我,当年伏羲助朔金稳坐天下,父皇早已察觉到伏羲王的野心,于是先下手为强,将他们分封至北境的漠南草原,多年来也算相安无事,但近几年伏羲世子哲烈嘉的马市生意做遍天下,他交游广阔,囤积了大量财富,私自铸币、造兵器、养兵百万于境内,蠢蠢欲动,大有起兵之势。」 「啊?」瑛符小嘴张得老大。 真笨!瀛泰以为她没听懂,只得耐着性子道:「让妳嫁给他只是个借口,实质上是派妳去监视他,偷取他预谋造反的证据。」 她的傻弟弟呵,盲目听信班布善的话,其实最有野心的,还是班布善啊! 「这人妳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瀛泰想起班布善的交代。「宫中已届适婚年龄还未出阁的公主只剩妳一人,班布善说过,妳虽然笨,但绝对是只忠狗,护着主子的心,妳还是有的,主子要是有难,妳不会不管,所以不怕妳临阵倒戈。」 瑛符一惊,瞪圆了眼睛。班布善这老奸! 「班布善还说了,妳若不去,他也不敢有那个胆子强迫妳,但妳可得想清楚,伏羲的势力现在遍及北境,若哪天他们真冲破了关口,进入帝都,那可都是妳的责任。」 她的眼睛垂下去,愣愣瞪着自己交握着的小手,默然无语。 「班布善还说了,如果妳执意不去,他只能以摄政王的身分进驻宫中,毕竟父皇将江山托付给他,即使此举有违宫制,但为了大局着想,他只得事必躬亲,随侍在我身前,事事为我解忧……」 他要进驻宫中?瑛符在心底苦笑。这根本就是借着瀛泰的口告诉她,如果她不嫁,他就明目张胆地进宫,到时候瀛泰就会成为傀儡,甚至连命都可能不保! 班布善这个大奸人,明明知道她就算死也想留在宫中,却用这种卑鄙方式逼她和亲! 「妳到底嫁还是不嫁?」瀛泰皱着漂亮的眉毛,很是不耐。「妳要是不嫁人,我的江山就要完蛋了!那要妳还有何用?我会让班布善把妳丢到宫外,任妳自生自灭去!」 瑛符抬眼看着他,眼神有些悲伤。 这个小笨蛋,怎会看不清究竟谁才是真心对他好的人?「瀛泰,我如果不嫁,你真的会把我踢出皇宫?」 实在受不了她那种可怜兮兮的眼神,他背过身,语气烦躁,「对啦,我说到做到!」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班布善的意思?」 「跟班布善有什么关系?当然是我的意思!」 她小手扭绞成结,死心了。「好,我嫁!」 第二章 送亲队伍从朔金帝都出发,出了关外,大约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赶到北境的漠南草原。 连日来的赶路,让瑛符实在是疲惫不堪,几乎都是在昏睡中度过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累,只有偶尔才会醒过来方便和吃饭,然后很快又陷入昏睡之中。 这样迷迷糊糊的走了有多久,她已经没有概念了。 这一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梦中重复着同一个恶梦,睡得很不踏实,辗转醒了过来,她口很渴,可装饰华贵的马车里却没有一个随侍的宫女,她试着发出声音,却只有粗嘎的嘶哑声。 她看到瓷壶就安稳地立在矮桌上,有些吃力地撑起身子爬过去,想要自己解决口渴的问题。就在她的手指刚要碰触到杯子的时候,马车突然一震,骤地停止,她的眼前一片天旋地转,耳边响起一堆嘈杂的尖啸嘶鸣声,马车晃荡得非常猛烈,虚弱的她一时止不住往前滑的猛势,就这样一路滚出了马车。 “啊!”她大声尖叫着,声音嘶哑粗嘎,连她自己都觉得难听得要命。 瑛符狼狈不堪地抬起头,感觉到外面的阳光刺眼得要命,眼前的一切仿佛被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光,她看见一匹高大的骏马上有一团模糊的影子,她可以感觉到他向下俯视的冰冷目光。 “你、你是谁?”她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哲烈嘉挑眉,看着眼前这个一脸苍白,眼圈又重又黑,头发乱七八糟的邋遢女人。 “这就是你们朔金的瑛符公主?”那声音中轻蔑嘲笑的意味浓厚。 她岂会听不出他语气中的不满和蔑视?她咬着小嘴,感觉到唇上的干裂。 好痛!好像裂开了口子。 她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干涩的唇瓣,干、渴、痛,身体上的痛苦盖过了精神上受到对方嘲讽的伤害,而此时过烈的日阳也把她照得头昏眼花。 难受不已的她忍不住向头项那团高大的影子伸出孱弱的双臂,“痛……我,我好难过,帮帮我好吗?” 哲烈嘉眼底的嘲弄蔑色瞬间隐去,双眸讳莫如深的瞪着地上躺着的小女人。刚才她那粉嫩的小舌头滑过干燥的唇时,他的心中竟然有了几分异样的感觉。 那向他伸过来的手很小一只,有些肉肉的,她的皮肤很白,看来晶莹可爱,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摸……他瞪着她的手,一直一直瞪着。 “咳咳,世子殿下!”石楠挨近他,轻声唤回主子的失神。 有几个侍女从朔金的送亲队伍中低着头跑出来,准备扶起公主。 哲烈嘉却突然甩出手中的长鞭,吓了大家一跳。“啊!”瑛符尖叫一声,感觉自己的腰突然被一种既柔软又坚硬的东西缠住,然后她腾空而起,被带进一个温暖宽阔的胸膛中。 接着她就被吓昏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没想到世子殿下会亲自带队伍来半路迎接……”负责送亲的高官也有些意外。伏羲的世子不在都城桑岑等待,反而提早来迎亲,也未免太急了吧? “这是我们伏羲的古礼,外来的新娘,必须在城九十里外的地方成亲,送亲队伍送到这里即可。”石楠代替主子回答对方。 “这……”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本以为能借着送亲窥探一些情报,没想到还没到桑岑就要被赶回去了,直不知道回去以后怎么向班布善大人交代? “但我们朔金……”正想再争取,哲烈嘉却突然打断他的话。 “能娶到朔金的公主,是我的福份,自皇上答应了这门亲事后,伏羲的百姓日夜期盼世子纪的到来,望各位谅解我急切的心情。”接着他吩咐石楠,“各位大人辛苦了!石楠,赏各位大人黄金千两,以及侍纹银百两。” “是。” 一听说有如此丰厚的赏金,众人自然是喜不自禁。 “我已吩咐下去,为大人们扎好了毡房,欢迎各位在今晚莅临喜宴。” “感谢世子殿下的盛情邀约,下官们一定准时赴约。” 哲烈嘉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女人,刚才就觉得她有些异样,此时她周身发热,额头上全是虚汗,他的鹰眸一眯,脸上布满森寒之气。“你们给她服下了蒙汗药?” 现场一片静默,没人敢应声。 他阴冷的目光环视众人一周。“她以前是你们的公主,但今晚之后,她就是我的人!之前的事,我可以不管,以后的事,我不会善罢甘休!” 主子这种急着宣誓主权的行动,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石楠有些惊诧的望着主子,摸不准他是故意做戏给这帮人看,还是这些话真的发自于内心。“相信各位大人也明白了世子殿下的意思,还请奉上解药。”他用眼神示意那名领队的官员,最好聪明点,趁着主子还没发飙前赶快送上解药。 “世子殿下请息怒,下官这就派人送上解药。”冷汗从额上滑了下来。这个世子直不是简单人物,那周身遍布的冰冷之气以及不怒而威的王者姿态,实在是让人不寒而栗,怪不得班布善大人要对他如此防范。 哲烈嘉什么也没说的拍马回身,带着瑛符和随从们驾马向扎营处奔去。 直到他们走得很远了,众人才松了口气。 “快,快将解药送过去!要是晚一步,说不定那世子会对我们做出什么事?” 他可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命丧黄泉呐。“御医呢?赶紧把解药送过去!” 瑛符是被一阵嘈杂的喧闹声吵醒的,她睁开双眸,揉了揉眼睛,从厚长柔软的毛毯上坐起身,眼光迷蒙地打量这间陌生的屋子……不,应该是毡房。 毡墙四壁挂着华丽的大红色金丝祥兽壁毯,就连地上都铺满了红色的地毯,触目所及都是火艳艳的红,手腕粗的贴金红烛照亮了整个毡房。 “这是什么地方?”瑛符坐起身,拂去身上盖着的红被,这才发现自己穿着大红色的喜服,她的视线停立在一侧的铜镜中,疑惑地望着镜子中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 镜里,水灵似的小人儿原本少女的发髻被梳成了妇人头,被红色璎珞银丝轻拢住云发,额角垂下几缕微卷的细小碎发,修饰她原本略显圆润的心形小脸,再加上颊上的妆粉增添了秀美的气色,小嘴擦上红馥的胭脂,闪着水润光泽,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熟透的可爱苹果,让人想咬上一口。 这样子、这衣装,再傻的人也看出究竟来了。 瑛符想起昏迷前最后留下的记忆。那个男人是谁? 她想不出来,但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应该已经成了别人的新娘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蛋,生气道:“班布善那个坏蛋!我明明已经答应要嫁到伏羲了,为什么还要给我灌迷药?” 劈哩叭啦!突地,外边响起了一串响亮的鞭炮声。 瑛符吓得尖叫,捂着耳朵跳起来。 直到鞭炮声停了许久,她才放下手臂抚着胸口,这才听出毡房外似乎充斥着斗酒猜拳的吆喝声,这应该就是喜宴了,真希望她那个不知长得是圆是扁的相公多喝点,最好今晚都不要回房。 折腾了好一阵子,她忽然注意到矮几上摆了散发出阵阵香气的菜肴,顿时嘴中的津液泛滥,馋嘴的毛病发作,不由自主地循着香味向香源靠近,可没走几步,就发现自己被一股外力止住了脚步。 “唔?怎么回事?”她的额上被冰凉的长指顶住,对方似乎没用多少力,她却一步都动不了。 瑛符睁圆眼睛,傻傻地看着这个不知道啥时出现的男人。 他黑得发亮的长发看起来光泽滑顺,用黑色的缎绳松松束起,发尾随意斜搭在肩上,剑眉斜飞入鬓,狭长的双眼有如黑星,幽冷的疏离感。这男人,俊美得有点邪气。 瑛符的小嘴张得老大,半天都无法阖拢。 他全身着大红锦缎蟒袍,毛茸茸的黑色貂皮围领越发衬得他俊脸英气非凡,他嘴解微微挑邪笑,将顶住她额头的手指收回。 “呼!”瑛符刚喘了口大气,不料下巴又立刻遭人偷袭,被对方用单手扣住,接着脸颊便被扳过来扳过去,弄得她头都晕了。 果然打扮收拾一下,就不是白天那个小可怜了!哲烈嘉在那张小脸上,仔细梭巡着。 这个小东西娇小圆润,大大的眼睛,小小的鼻子和嘴巴,说不上美丽,却也算不上丑,总归就是一整个普通,唯一让人眼睛一亮的,便是有着一身白皙细滑、粉嫩腻软的好皮肤,配上圆润可爱的身子,就像刚炊好的肉包子,让人很想在那丰润的脸颊上蹂躏一番。 他怎么会被这小丫头挑动心思?一定是那时恍神了,发神经吧! “你的姿色,实在不配公主的称谓。”他实话实说,并笑叹自己早先的失常。 男人毫不掩饰轻蔑的笑容,让原先还有些紧张的瑛符瞪圆了眼睛。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伏羲世子了,你的身份如此高贵,却这样对你的新娘说话,会不会太没教养了,你又配得上你世子的身份吗?”他轻蔑的语气激起了她的怒气,让她忍不住冲口反驳。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容易动气?以前在宫中无论别人怎么欺负轻视她,她都能笑笑的忍耐过去,但这个看起来明显不太喜欢她的男人轻视的态度,却能轻易引出她久未发作的怒气,她暗自困惑着。 “我没教养?”哲烈嘉觉得新鲜,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他不怒反笑,“说的也是,我们伏羲人被你们朔金人说成是番人,番人向来是放荡不羁、不拘小节的,伏羲男儿本就率性蛮鲁,你这么说,反倒是对我的称赞的。” 瑛符被他堵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气得涨红了脸。 小家伙气呼呼的表情逗笑了他,他蓦地心情大好。 “晚上的你看起来比白天的时候好多了,至少不那么死气沉沉。”睡了一下午的她恢复得很快,再加上好好打扮过,她几乎可说是秀色可餐了。 这才是他的新娘应该有的样子。 “噢!”瑛符用手指着他,恍然大悟。“早上那个……那个人是你?” 那个在她昏迷之前,用鞭子将她卷上马的男人。 “是我。”哲烈嘉不动声色地靠近她。“你明明是个公主,却被身份地位都比自己低的人这样对待,我忍不住要怀疑你在朔金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生活了。” 透过他安插在班布善身边的密探,他当然对她的一切都了若指掌,这么说不过是为了戏弄她,想看她出丑而已。 瑛符的眼眸在瞬间黯淡了一下,但她很快恢复活力,高高昂起下巴,嘴硬的说道:“当然是过一个公主应该过的生活!” 他本来是不该在意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心为她痛了一下。 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的情况下,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不管你以前怎样,从今以后,你是我的人,我不会让人动你一根寒毛!” 他说了什么? 瑛符倏地睁大眼睛,没有办法控制心头的颤动。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娘亲过世后,她变成孤独的一个人,非常的渴望父爱,父皇却从来没有多看过她一眼,在那偌大的皇宫中,没有人会保护她,没有人能成为她的依靠。 他根本不会知道,他如此简单的一句话,给她带来怎样的震撼和感动。 “谢谢你!”她很真诚地道谢,小手忍不住拭去眼角没出息的泪水。“第一次听到人家对我说这样的话,我竟然哭了,我好没用哦……” 他看着他,意味深长的说:“我要你知道,虽然我们是政策联姻,但做为我的妻子,我会尽到一个丈夫该尽的责任,而你,也要不辱世子妃的名衔。”他话中暗示的,就是她不可以背叛,虽然也许她根本听不懂,但他还是很认真的说着。 而她,果然想歪了。 瑛符小脸一红,很老实地点点头。“离宫前,花妞有交代我,嫁给人家做妻子了,就不能像以前一样任性,我会尽我所能的好好伺候你的。” 在听到花妞这个名字时,哲烈嘉的眸光闪了闪,但他不动声色,反倒被她之后的话惹得挑起了眉。 “伺候我?”他非常怀疑。“你确定你知道该怎么伺候我?” 被他一问,她反倒是迟疑了,也不是很确定地说:“应、应该知道吧……” 看她脸蛋红得像炮仗,可能下一刻就要爆炸了,看起来煞是可爱,他忍不住逗她。“那你知道我们今晚要做什么吗?” 他突然暧昧的逼近,让她慌神,吓得拼命想缩起身子,小脸皱成一团,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们今、今晚要做、做什么?” 哲烈嘉故意在她热烫的贝耳边猛吹一口气,低语,“你说呢?” “你、你可以不可以不要吹啦?”可怜的小白兔抖得几乎让人听不清在说什么。 他脸上蓦地升起邪恶的笑意,更加贴近她,倏地伸出手抱住她,她又惊又羞的想要退开,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紧紧抱着她,两人像是连体婴一样,她丝毫无法挣扎。 “你快点放开我,我快呼吸不过来了啦!” 见她一张小小的包子脸憋得通红,哲烈嘉终于善心大发的放开手。 “呼呼呼。”她赶紧拼命大口吸气,悄悄的往后移动身子。 不行,这男人太可怕了,对她说是大大的危险!她得离他远点,免得一颗心从胸腔里跳出来。 “你怕我?”他促狭一笑,邪魅的俊容害得她小小的心窝里又开始兵荒马乱。 她猛地往后跳一大步,双手交叉,挡在胸前。“你你你,不准过来!” “怕我吃了你吗,嗯?”有趣,这丫头太有趣了。哲烈嘉笑得邪肆。 “都跟你说了,不准过来哦!”他进一步,她就退一步。 瑛符向后瞥一眼,一脸苦相。再退就要退到床上啦,花妞说过,如果她不想受到伤害的话,千万不能随便靠近床。 靠近床,就会被轻易推倒,被推倒就意味着……意味着…… 她不知道啦,反正就是后果很严重就对了! 瑛符这厢急得要死,哲烈嘉却好似逗弄老鼠的大猫,饶富兴味地观察着这小妮子丰富的脸部表情。 “不准?我长这么大还没被人限制过,我倒想看看你怎么不准我过来!” 他怎么会看不出这小妮子在想什么,他逼近她身前,双手巧力一使,她就倒在床上了。 “啊!你做什么?干么推我啦!”瑛符慌得六神无主,虽说他们已经是夫妻,她也想好好地“伺候”他,可她是真的很怕呀! 哲烈嘉一脸戏谑,轻易箝制住小家伙不停挣扎摆弄的小爪子。 “看来,你真的很怕我哦,新娘子这么怕新郎,可怎么办好呢?” “我……我才没怕你!”他干么又凑到她面前来?瑛符赶紧屏住呼吸,歪过小脑袋,尽量跟他拉开距离。 “那你一看到我就一脸害怕的猛往后退是为什么?跟我玩游戏吗?”他好整以暇的逗弄着她。 “我觉得,那……我们来打个商量,好不好?”她试图讨价还价。“嗯,我们现在其实还算陌生人嘛,那个能不能——”能不能有个适应期? “不行!”他断然拒绝。 他要这桩婚姻,誓在必得,容不得她退缩。 他强行扳过她小脸,可她视线到处乱跑,就是不敢看他。 为什么不看他?他莫名恼了,低下头,给了她一个很重的吻。 瑛符彻底吓傻了,单纯的她根本不知道他对她做了什么,只知道自己的胸口跳动得好厉害。 “这、这……”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办法好好说出来。 她猛地坐起身,爬爬爬爬,拼命往角落里爬,直到把一层层叠得整齐的被褥拉出来,通通包在身上,只露出一张爆红的小脸,仿佛是觉得如此还没办法抵挡大野狼的垂涎,她把被子又拉高,将脸半遮往,只露出一又乌溜溜的大眼闪啊闪的。 那副可爱透了的表情,更挑起了他的玩兴,“来吧,我亲爱的娘子。” 哲烈嘉嘴角勾着魅惑死人的邪笑,动作优雅而缓慢地拉掉束发的缎绳扔向她,然后解下貂皮围领又扔向她。 “啊!你干么扔我?”她终于忍不住抗议。 “噢?”他抿紧着薄唇轻笑,“我以为你没在看我。” 她小脸一红,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眨巴着眼睛,继续偷看。 随着他修长的手指解开红缎蟒袍,一颗盘扣,两颗、三颗、四颗…… 结实精壮的肌肉慢慢呈现在她眼前,乌长的发柔软垂在胸侧,眼光迷离魅惑,他斜眼看她,衣袍半褪,在烛光明灭的掩映下显出一股别样的诱色。 天呐……太刺激了! 随着他的身体渐渐暴露,她遮住眼睛的被子也越滑越下面。 瑛符控制不住自己,视线胶着在他身上,一刻都不愿意离去。 哲烈嘉得逞地一笑,动作迅疾地将整件衣袍脱下,扔到她头上,将她整个小脑袋盖住,接着迅雷不及掩耳的扑向她。 啊——他压住她了!他爬到她身上了! 她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全身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姿势。 “原来是个好色的小丫头!” 人家才不是咧!不过之前看了那么久,她再说什么都没人会相信了。 她嘟着嘴巴瞪他的样子实在太可爱,诱得他手痒,直直掐上她圆滚滚的肉颊。 恩,一颗很好捏的小肉包。 “痛!”她想咬他,但终于还是不敢,张着小嘴,露出一口小白牙。 “想咬我,嗯?”他又使劲捏了两下。 这小圆球躺起来好舒服,柔软温暖。“好了,不戏弄你了。” 他放开手惬意的靠着她,她傻愣愣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刚才还猛跳不停的心缓缓慢下来。 看着他全身放松的躺在她身上,她心中竟涌起一股陌生的情感,那强烈的悸动悄悄漫过整个心窝。 “哲烈嘉,你为什么娶我?”他是真心想娶她的吗? “你觉得呢?” 瑛符不自觉避开他探询的目光。“是你父王逼你的吗?” “你呢?是皇上逼你,你才愿意嫁到这蛮荒的未开化之地吗?” 她确实是被逼的,但知道了她的夫君是他,她竟隐隐有种喜悦。 “其实,也不算太蛮荒啦!”她咕哝着,呐呐说道。 哲烈嘉捏起她下巴,眸光突然变得犀利,瑛符被动的看向他,他眼中的冷光有些骇人,让她觉得周身莫名漫上冷意。 “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嫁给我的,总之不管你愿不愿意,从今以后,我们就是绑一条绳上的蚂蚱!夫贵妻荣,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吧?”他别有用意地说。 “懂懂懂!”她频频点头。 但他就是没办法完全信任她,忍不住对她恫吓,“我丑话先说在前头,不要让我逮住你做坏事,否则,下场不会是你想要看到的!” 她睁圆大眼,惊恐地看着他,嗫嚅的保证,“我不会做坏事。” 她惊吓的样子让哲烈嘉有些不舍,却无法完全放下怀疑。算了,来日方长,她能装得了一时,也装不了一世。“既然我们已经有了共识,我会好好盯着你的!” 瑛符猜想,也许他知道了什么,可她虽然接下了班布善给她的任务,却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任何人,但如果他确实做了让瀛泰担心的事……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她心里就莫名有了排斥的想法,并不希望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只能对他寄予希望,他说过,以后会保护她,她相信他不是个坏人,也许是班布善误会他了! 她衷心的希望朔金和伏羲继续交好,谁也不要背叛谁。 “既然你威胁也威胁过了,能不能先放开我?”她被压得快喘不过气来,他却一副很享受的模样,一点都不公平。 “放开你?”哲烈嘉邪笑。“小娘子,今日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你我的家臣还等着你落红的喜帕好交差了事,这是我们要成为真正的夫妻必须经历的一步,今晚,你是逃不掉的了!” 他向她俯下俊美无比的脸,她呼吸一窒。 她知道她逃不了,但她真的好怕! 哲烈嘉令人迷醉的笑容诱惑着她,大掌轻轻一挥,瑛符只觉得一阵冷风拂过,接着胸前一凉,她赶紧低头,不禁惊叫出声。 “啊!我的衣服——”她的衣裳竟然被他的掌风震碎,露出里面的彩蝶肚兜。 “求,求你不要看。”她羞涩的垂下双眸,手臂环在胸前,试图遮挡他过予火热的视线,却不想到这样的姿势,只会让她胸前的柔软更形丰腴,更加强烈地刺激着他的感官。 他双眸火热的看着她,向来很少有女人在还没有脱光前就能激起他的兴趣。 再仔细看看那张吓得不轻的小脸,真的就是普普通通,勉强算得上清秀,他是因为她未来对他的作用而虚情假意,还是真的对她动了心思? 他现在根本没有办法思考这些问题,不管答案是什么,他唯一能确定的是,她的身体很美,强烈地吸引着他。 趁他稍稍分神的空档,小丫头已用被子再次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 以为这样就能阻挡他要得到她的决心吗?真是个天真的小东西! “小丫头,你要是以为躲到那堆被子里,就能逃过接下来的‘身体交流’,你就真的是太天真了!”他不怀好意地哼笑出声,大手急速拉过那双正打算缩进厚被中的小脚,果然这两只小玩意儿也是如此的肉滚滚,握在手中,他莫名起了怜意,力道恰到好处地揉捏挑逗着。 他用那双像是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死盯着她做什么?她想要逃开他的玩弄,可他看似没用上什么力道的手掌,却像是有超强的吸附力,任她用尽了力气也躲不过他大手的掌控。 “你用的是什么妖力?”害她流了好多汗! 哲烈嘉不语,却笑得狂肆,“小符儿,你就认命吧!” “不要那样叫人家的名字。”她有些羞恼。 “你是我娘子,我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就算她裹着厚厚的被子,但那下面的衣服,他还是会剥得一干二净。 “啊,你在干什么?你不要碰那里!”啊啊!他的手什么时候爬到她大腿里面去了? 可还来不及喘口气,她又被眼前所见吓得大声惊叫,呆呆地睁圆眼睛,看着眼前一丝不挂的精健身躯。“你……什么时候全部脱光的?” “我的小符儿,我还真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有趣的女人,才这样你就受不了,接下来要怎么办呢?”他假意摸着下巴,仿佛真的很苦恼。 既然知道她受不了,还不赶快好心离开?瑛符咬牙暗恨。 可惜老天爷可能没听见她的祈祷,因为哲烈嘉在她愣神间,已迅速抽走被子,毫不迟疑地撕掉了她蔽体的亵衣。 “可夫君我是如此的疼爱你,岂能让你在新婚就独守空闺呢?” 他向她俯下身子,她以为他要亲他的嘴,吓得立即翻身埋进被子里,把整张小脸全部盖住。 这个顾头不顾尾的小笨蛋!哲烈嘉眼中闪着笑意,修长的手指直接采进她温软滑嫩的腿间,卖力的勾惹挑逗。 “啊!”被子中传来她闷闷的细小惊喘声,但她还是像个鸵鸟般,不愿从被子里控出头来。 这个人太坏了,他的手怎么可以那样做?啊!瑛符紧紧咬住小嘴,拼了命地压抑着快要无法克制的喘息声,惊慌的发现自己的身子不断的发热。 呜呜,她讨厌这样! “呜呜呜,你放开人家,你为什么要欺负我?”委屈袭上心头,她小声啜泣。 瀛泰欺负她,班布善欺负她,现在他也欺负她! “宝贝,这怎么能说是欺负呢?我这是在疼爱你。” 她感觉到他的坏手又往里探进一点,她的脚趾蜷起来,全身热得冒火,她用双手遮住火红的小脸,无助的娇喘着。 这生涩的小家伙让他又爱又怜,他满意地低笑,做出更惹火的动作逗弄她。 坏人,坏人!还说要保护她呢,怎么可以这样欺负她?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之后她便再也无法思考,就被卷入他带来的风暴中。 第三章 她一直把自己像颗球一样地裹在被窝中,执拗地不肯出来,不管他怎么吼她,她就是不肯出来,他也拿她没办法,最后,他将这颗“蚕蛹”扔上了一辆马车。 虽然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里,但她自得其乐得很,一个人在马车上滚来滚去,卷着被子摆成各种姿势,滚遍马车的各个角落。 砰! 一道撞击声后,紧跟着一声闷哼痛呼传来。“噢——” 骑在马车上的哲烈嘉忍不住咧开了嘴。这丫头自从与他圆房以后,无论他怎么发火吼叫,她就是不肯离开那团棉被,到后来他也懒得管了,由着她去。第二天他就打发了她的送亲队伍,留下她的嫁妆,并把陪嫁的丫头婆子全部送走。 他可是对这小丫头有着莫名的占有欲呢,怎么能让别人来分享她呢? 一等她的送亲队伍离开,他就带着迎亲队伍的开拔,向伏羲的都城桑岑赶去。 此时,哲烈嘉的迎亲队伍在广袤的漠南草原上拉成了长长的一条线,现在正是草原上最舒适的季节,八九月的气温宜人,也是放马牧羊的好时节,蒙古包像星子般散落在草原的各个地方,水美草肥,牛羊成群,辽阔的大草原在微风的吹动下宛如大海的波涛,景色十分迷人。 “世子殿下,你要去前方的马场巡视?”石楠骑着一匹黑马赶上来。 “是的。”原来是打算自己去的,但这一次……哲烈嘉的视线落在身旁的豪华马车上。 他想带她去。 “马场离这里不远,你们先在此地休息。” 石楠忍不住担忧,“世子殿下,还是让属下带些亲兵一同前往吧!” “不必!”哲烈嘉挥手。“整个北境都是我伏羲的天下,谁敢动我哲烈嘉?” 这是实话,虽然还有些疑惑,但是他也没那个胆子阻拦性格狂肆的主子,只得默默退下,听令行事。 哲烈嘉下马,挑起马车的帘子钻了进去。 马车有两道门,之间有个夹层,夹层跪着两个伺候的丫头,一见主子到,同时磕头行礼,“世子殿下!” “嗯,你们先下去吧。” 哲烈嘉弯身撩起金帘,进入马车的内层。 那颗小圆球正裹着被子缩在角落里,一只白嫩嫩的小手伸在外面,正在揉着刚刚不小心被撞痛的小脑袋。“本来脑袋就不聪明了,撞了这么多下,还不成白痴?”他走至她身边坐下。 “哼!”蚕蛹挪啊挪,跟他拉出一指的距离。 “要去哪?”他痞笑,一把将她连人带被地圈入怀中。 大手迅疾探入被中,引起她的惊叫。 “嗯,果然听我的话,小身子光溜溜的,什么都没穿!”他故意色色笑出声,大手狂野地捏着一团香脂,挤揉满指软润。 槽糕,怎么一遇着这小魔女,他就忍不住要欺负她,玩弄她? 这个人,她一点都不想理,原本还因为他感动过,直到那夜被他狠狠欺负了一顿后,她就认定他是坏人。从那以后,她赌气的一句话都不跟他说,他一靠近,她就用铁头功对付他,不停撞向他结实强壮的胸口。 “行了,这游戏跟我玩了几天也不厌?”他口气是满满的宠溺。“乖,起来换衣服,我带你去马场玩。” 她不要! 瑛符又用头撞他,哲烈嘉准确地用手臂卡住她的小脖子,隔着棉被,贴近她耳旁,冷声道:“小东西,你真以为铁头功对我有用?” 若不是这几日随她去当个爱逃避的蚕蛹,她真以为就凭她那点小力气,他就拿她没办法了? “乖乖听我的话,把衣服穿起来。”他放缓声调劝诱。 “不要!”他箝住她脖子,她就咬他的手臂,一大口咬下去,不肯松口。 这小家伙!哲烈嘉差点失笑出声。鼓着两颊的她咬着他的手臂,努力瞪他的表情可爱极了,但他及时忍住笑意,逼近她的鼻尖,恶狠狠地吓唬她,“好,既然不要也可以,咱们一下午就留在这马车上,你又没穿衣服,我们可以做很多事。” 他像是想到什么香艳刺激的画面,一脸意犹未尽的表情。 “嗯,好主意,我正觉得这接下来几天的行程无聊,我们又是新婚夫妻,此时只羡鸳鸯不羡仙,来吧,小符儿,春宵一刻值千金。”说着,他一脸色色地就要凑上去亲她的小嘴。 “你走开啦!”瑛符慌忙躲开。她那天晚上已经很丢脸了,叫那么大声,肯定很多人都听见了,这个坏男人,竟然还想让她更丢脸?“是你不给我衣服穿的!” 他说那话,好像她自己喜欢不穿衣服似的。 “你还狡辩?若不是你非要裹着棉被度日,我干么收掉你的衣服?” “你!”她倒抽了口凉气。“我不给你被子,是因为你、你……” “你什么?”他等着。 瑛符被他吊儿郎当的态度气到,忍不住地冲口而出,“你要把人家的落、落,那个落——” “落红!”她不好意思吐出的字眼,他却轻易说出口。 她一张小脸红得能滴出血来。“你要把那个东西给别人看!我不要!” “小东西,你觉得裹着被子我就拿不到了吗?” “你还是给别人看了?”她大惊失色,被子一滑,小露香肩。 “你确定你身上裹着的被子是那晚压在你身下的被子?”他眼神浓浊起来。 他只不过跟她调调情,身体竟然就被这该死的小肉包唤醒了! 真是不可思议,向来不重情欲的自己,怎么像只时时发情的种马了? “你真的换了被子?”他的表情如丧考妣,觉得自己丢脸丢回朔金了。 看她那副呆呆的表情,不忍再戏弄她,他如是相告,“没有,骗你的。但如果你再不听话换衣服的话,我马上就把你身上的被子扒下来,公诸于众。” “没衣服我怎么穿?”面对恶势力,她只能很没骨气的屈服。 他咧开嘴,一口白牙闪亮。“这才是我的好娘子。” 哲烈嘉拍了两下手掌,侍女只拨开帘子的一道缝隙,将折叠整齐的衣服和鞋帽恭敬奉上。 “穿!”大老爷他找了一个位置,斜躺下来,好不慵懒。 他摆明了就是要占她便宜,要看她换衣服,哼,那就太小看她了! 瑛符想哲烈嘉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又钻回她的蚕蛹中,很努力地同那堆衣服斗争! “咦,这个东西是这样穿的吗?” “哇,这鞋子好漂亮哦!” 一声声惊叹不时从被窝中传来,娇甜的女声可爱逗趣,哲烈嘉只是看着那团棉球滚来滚去,一会摆成这样的姿势,一会摆成那样的姿势,他的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并未发觉自己眼底下自觉流露出的温柔宠爱。 瑛符穿上伏羲的服装很可爱,她也很喜爱自个儿身上的这套衣服,传统的伏羲贵族骑射服,天蓝色的软缎长裙子胸口下缘束紧,裙瓣轻拢在小腿处,两侧开叉,里面是可爱又帅气的骑裤,双脚上套着白色的小皮靴。 她觉得很新奇,被哲烈嘉抱在怀里、坐在马上的时候,还在不停地低头看自己的新衣服。 “这料子又轻薄又柔软。”她从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 看着她雪白的小手珍惜地这边摸摸,那边摸摸,他唇角隐笑。 “朔金的女人一般都不能穿裤装吧?” “嗯。”瑛符又看了一眼脚上的靴子,真的很可爱,她欢喜得紧。“我们那里的女人如果穿裤装,会被认为惊世骇俗,我以前从来没穿过。” “伏羲的女人可以像男子一样骑马射猎,所以穿裤装没有什么新奇,反倒是穿裙装,做起事情来不方便,草原不若中原,男女都不拘小节。” 瑛符轻笑着,昂着小脸,感受着从脸上吹过的风,她开心的笑了,就连草原的风斗带着青草的清新香气。 天空那么蓝,远处的草像绿色的麦浪,一波一波起伏,放马随走,感受着草原的夏季,清爽舒凉,心情真好呀! “你要带我去哪里?” “我其中的一座马场。”哲烈嘉揽紧她的腰,让她靠着他。 在这种美好的感觉下,她没有拒绝他的亲近,听他提起马场,她的精神一振。 “我知道你是我们朔金的皇商,朔金所有的军马,都是你们提供的。”想要更了解他,瑛符继续问道:“你是世子,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坐在那里,就会有下人来服侍你了,为什么要开这么多马场?” “世人总是会用自己既有的经验去给别人下定论,富贵出生、权势加身,合该就是个贪图享受的纨绔子弟,万一这人有点上进心,开创了一番事业,就成了某些人的心头大患,开始晚上睡不着觉、胡思乱想,这人做的任何事情都能曲解成另一种意思,久而久之,忌惮变成了威胁,结果……” “结果什么?” “结果就是——欲除之而后快!”他目光深沉地看着她,这话已经是挑明在说了。 瑛符低下头,半响,才小声问道:“那么……你做了让人家欲除之而后快的事情吗?” 闻言,哲烈嘉的鹰眸蓦地一凛,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既然你已嫁给了我,我想我有没有,早晚你都是会知道的吧?” 他是什么意思?他已经知道她身负的任务吗? 瑛符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诡异一笑。“你想我做了还是没做呢?” 她哑然。 真可怜的小东西,什么心事,全都明明白白写在那张小脸上。 瑛符的双眸眨了眨,小声说:“我希望你没做……”沉默了一会,她再次坚定地道:“我不要你这样做!” 哲烈嘉微愣,然后什么都没有说,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抓好我,我带你体验一下狂奔的感觉。”他狂放的大吼一声,强壮有力的手臂抓紧了缰绳。 “啊!”瑛符尖叫出声,身子随着马儿起伏的力道猛地撞向身后的哲烈嘉,随即被他占有欲十足地勒紧了腰部。 草原上,骏马狂奔,铁蹄如蹈,踏翻草浪而去,在无垠的阔原,像一道疾风刮过。 “我的天啊!这、这里真的是人间吗?”实在是太美了! 哲烈嘉率先跳下马,抬眼看马上的小人儿半张着小嘴的惊讶表情,他坏心眼地拍了拍马屁股,马儿低嘶一声,四蹄乱踏,吓得瑛符小脸变色,一下子跳到他的身上,紧紧抱住他的脖子,把他当大树攀爬。 他拍拍她的小屁股,对于她下意识寻求保护的动作感到开心。 “我以为你喜欢马。”刚抱她上马时,她还夸奖这匹马呢。 “马儿长得俊,谁都会多看两眼,可是它们长得都那么高大,会伤到人啦!” 瑛符想起上次瀛泰坠马的事情。 “所以你主动投怀送抱,是因为我的怀抱比较安全?”他逗她。 “才不是呢?”只是她刚才真的被吓到而已。“放我下来啦,”她拍他胸口,他这样抱着她走,不会觉得累吗?“我很重的。” “还有点自知之明。”哲烈嘉故意掂了掂她的分量。 “那你干么不放我下来?”瑛符白他一眼,被他的毒舌头气到。 他给她一个“我高兴,你能拿我怎样”的眼神,一手托着她,一手牵着马儿。 反正他是不会放她下来,她索性就当只乌龟,安居在他身上。他的头搁在她肩膀上,看她身后的风景,而她与他相反。这感觉真的很奇妙。 风吹拂着,他的发飘扬在她的眼前,她的发逆飞,与他的在风中纠打缠舞,这里的天地实在是太辽阔了,尤其是这片无垠的马场。 远处起伏的山坡上,一片片移动的雪白,是牧民放养的羊群,散落在各处,像是天上的白云失落在绿色大地上,而骑在骏马上的养马人们为赶着马群,那跑在最前面的,是一头通体黑亮的雄驹,与瀛泰那匹高贵的太阳不同,这是一匹野性十足的烈马,它奔腾在天地间,肆无忌惮,仿佛这偌大的广袤土地都为它所有。 瑛符靠近哲烈嘉的颈窝偷笑。 “别以为我没看见就不知道你在偷笑了。”他感觉到她嘴角展开的弧度。 “没有,只是看见了一匹好美丽的黑马。”她觉得那高大的黑马跟他好像。 “那一定是‘黑暗’来了,这里没有一个养马人能驯服它。”这匹马是他得到这个马场的时候,亲自带着马师们捉回来的。 为了保有它原来的性情,他把它放养在这个马场中。 “它比你们以前献给瀛泰的太阳还要珍贵吗?” “宝贝,在这片土地上,自由比珍贵更重要。太阳已经被磨掉了野性,黑暗却仍保有最原始的性子。”虽然他可以亲自上场驯服它,但他更喜欢它现在的样子。 她暗忖,太阳就像是小瀛泰,虽然聪明高贵,却被养在深宫中,被班布善蒙蔽了双眼,对他听任放纵,而哲烈嘉则是黑暗,驰骋在更加广阔自由的天地,是真正的王者,让别人为他臣服。 “你怎么将这门生意做起来的?” “我喜欢玩‘走马’,开始只是兴趣,有些善巴结的人有求于我,就将自己的马场送给我,我经常亲自来马场,驯马放马,慢慢马场越来越多,越开越大,马匹除了满足整个北境需要,南蛮跟西戎的马贩也深知伏羲马的优良,向我的马场订购大量马匹,伏羲马的名声不径而走。” 虽然他只是随口说说,可是她能从中听出他的意气风发。 “‘走马’就是以前瀛泰让驯马师表演的马技绝活吗?”她好奇问道。 “不单单是那样,有机会让你看到的。”他一拍她的屁股,放她下地。“好了,下面你可以自己走了。” “嘻嘻。”终于肯放人了,自由果然很重要!瑛符开心地扑向远处的花丛。 只见不知名的草原野花白白的、小小的,一开一丛,上面有粉蝶停驻,她阖拢小手,想捉一只玩耍,就在她刚要碰到的瞬间,它扬动美丽的翅膀,飞到她的鼻尖上。 “呀!”她吓一跳,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两只乌溜溜的眼珠同时集中在鼻尖。 “不准那样!”哲烈嘉在不远处袖子一扬,掌风旋即震碎蝴蝶。 “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她伤心的看着已经化成粉末的蝴蝶。“它好歹是一跳生命!” “小心眼睛变成斗鸡眼,永远变不回来。” 想炫耀自己武功高强,也不用这样的!瑛符的好心情一下子消散不少。 他伸出手,想要牵她的小手,她却“哼”的一声迳自转开,连头都不愿意转回来看他一眼。 这小丫头竟跟他闹别扭?不过是只蝴蝶而已,难道要用他自己的命去赔吗?他没有削掉她那颗圆鼻尖,她就该谢天谢地了,现在竟然还敢为了一只小蝴蝶而对他不理不睬? 自己又是怎么了,怎会如此纵容她?哲烈嘉牵着马,阴郁地看着前面娇俏的身影越走越快。 她气冲冲地埋头猛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被一只铁臂拉住了胳膊,她转头睨了他一眼,很快转回头,孩子气地从鼻中哼出不满。 他只觉得哭笑不得。“你还要走去哪里?” 原想不理他,可是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只得不甘不愿地说道:“不是要去马场吗?” “难道你要把整个马场转一圈?就算是骑马全速奔驰,也必须得一天的时间。” 意思是看到这里已经可以了。“我还得赶路,该回去了。” 瑛符转动着小脑袋,左右看看。她知道这是难得可以放松玩耍的机会,等到回到哲烈嘉的桑岑的府邸,她不一定有这样的机会了。 想到这里,她再也顾不得生他的气,拉住他袖管,挂上恳求的表情,“可以再多玩一会吗?” 他用指节滑过她嫩滑的脸颊。“等下我说要走的时候,不许再耍赖。” “知道啦!”她像只快乐的小鸟,拍动着小翅膀,飞往她想要去的任何一个地方。 哲烈嘉只能牵着马,嘴角挂笑地跟在后面。 瑛符小脸跑得红扑扑的,不过她可没忘记后面还跟着一个大牢头,她不时回头看看他,再继续东跑西跑,自得其乐得很。 在玩了好一阵后,她突然停住不动了。 哲烈嘉心下一凛,直觉有事,脚下如风的立刻来到她面前。 只见这小丫头仰高脑袋,陶醉地半闭着眼眸,鼻头不住抽动,一边小嘴里海不停滴叨念,“香,好香,是什么东西这么香?” 一股不明的香气扑鼻而来,应该是食物香料的气味,却让她这个极度热爱美食的人,也闻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香? 她被香味刺激到馋得直吞口水,不自觉循着那香味而去。 “去哪儿?”哲烈嘉一根手指就勾住瑛符的后领,差点失笑。这小家伙还真不是普通的馋! “我要吃……嗞……”口水差点流出来了,她赶紧吸回去。 他对她了如指掌,自然知道她有贪吃的毛病,原先他还不以为意,只因这两天他忙着打发她的送亲队伍,这丫头又任性地躲在被窝里不出来,所以他还真的不知道她的好吃程度。 这下子他总算知道了,就是一点点随风飘来的香味都能把她拐走,这丫头是没脑袋吗? “你有这么馋吗?” “香,好香……”她根本没空搭理他,全部的心神都在那香味上。她那猛吞口水的模样就像只小馋猫!哲烈嘉不禁笑出声,被她这表情逗乐了,松开手。他倒要看看这馋猫能好吃到什么程度? 瑛符循着香味,走了不小的一段距离,那香味越来越浓,终于在一块小丘的后面,她看到四五个养马人在较为空旷的地方搭火架烤全羊。 几个人一看到哲烈嘉的身影,赶紧起身行礼。 “世子殿下!” 他举手阻止。“免了,我只是带世子妃到马场看看,你们不要拘束。” 一见他认识这几个工人,瑛符的眼珠滴溜溜转了圈,她偷偷靠近哲烈嘉,小脸上挂着讨好的笑。“他们是你的人?” “是。”他颔首,找了块干净的草地,拉她一起坐下。 “那个,我能不能……”她大眼渴望地看向那烤架上正烤得油光红亮的全羊。 两人说话间,被烤成金黄色的羊肉滴下油脂在炭火上,激起一阵白眼,肉香扑鼻而来。 瑛符的眼立刻直了,口水从半张的小嘴中流出来都不自知。 好想吃,好想吃啊—— 她像着了魔,一点一点地向烤架移动。 一个养马人用刷子将蜂蜜油均匀地刷在羊肉上,将火架一翻,没多久,凡是被蜂蜜油刷过的地方,都被炭火烤得酥嫩无比。 眼看着那只胖胖的小白手就要摸到烤架—— 啪!一只大手毫不留情地拍掉了那只想要偷吃的小爪子。 “呜——”她吃痛地缩回手,大眼不满又带着委屈地看向他。“你干么打我?” “我有说你可以吃吗?”哲烈嘉故意摆着冷脸,心底却早已笑翻,他是存心逗她的。 “哼!”瑛符重哼一声,决定不要这这个坏心鬼计较。她小脸上堆满笑,小屁股挪到养马人那一方。“大哥,我今天很早就出门了,没有吃多少东西,现在肚子好饿,可不可以……” “呃,世、世子妃请……”天呐,这整个马场都是世子殿下的,更别说这只烤架上的羊了!哪个人哪敢有拒绝的道理,自然是忙不迭地请她享用。 “咳咳,嗯……”哲烈嘉低哼几声。 不好,世子殿下的脸变了!也亏得那人机灵,刚要交出手的烤羊肉立刻转了方向。 “世子妃。这羊肉不干净,您是娇贵身子,万一吃坏了肚子,我们可是担待不起。”说完,毫不犹豫地一口吞下羊肉。啊,好烫! 瑛符眼睁睁看着到手的肥羊,就这样飞到别人的肚子里,刚才还高高飞扬的眉毛,立刻耷拉下来。 看看鲜美油亮的肥羊,再看看一脸挑衅的哲烈嘉,她实在想让自己有骨气点,可是…… 咕噜唧唧—— 肚子里传来一串巨响,让众人尴尬不已,世子妃在挨饿呢,他们怎么好意思当着她的面吃下去啊? “饿了?”她肚子响那么大声,他可是结结实实地听见了。 “嗯!”瑛符又羞又窘的点点小脑袋。 “想吃?”哲烈嘉拿起一盘烤得香喷喷的羊肉。 “嗯!”小脑袋点得更用力了。 “求我。”他咧开嘴坏笑着。 他摆明了就是要欺负她,就是要玩她,她若是有点自尊,有点志气,就应该不要理他—— 啪唧!他大口咬下羊肉,那香味和声音是如此诱人。 啊啊啊!她受不了了,他真的很坏啊,这个坏蛋竟然当着她的面,大啖起香喷喷的羊肉,一口咬下去,肉汁四溅,那味道香啊,那肉汁诱人呀…… 她受、不、了、啦! 小屁股挪啊挪的蹭过去。“哲烈嘉,大好人,我肚子好饿。” 他又咬一口,还边皱眉,好像这东西多大下了口似的,他毫不在意地将盘子随意往地上一放,瑛符的眼珠子紧跟着那盘子转。你不爱吃就给我吃好啦,我不介意吃你剩下的。瑛符在心中拼命大喊。 他故意倾身,挡住她贪婪的视线,她惋惜的叹了声气。 “哲烈嘉……”她发出可怜兮兮的声音。 “你早膳是两个时辰前吃的,吃多了对胃不好。”他故意忽视她谄媚的小脸,一本正经的说道。 “可是我的胃跟别人不一样,特别容易饿。”她急巴巴地攀着他手臂哀求。 “那你要怎么求我?” “大好人,求求你赏给我吃吧。”呜,为了吃,她都变成小乞丐了。 “没诚意。”他故意刁难。 明知他故意,她却不敢发作,只得软下语气,扑插着两只大眼睛,小手交握顶在下巴下。“英明的世子殿下,你爱不爱你的子民?” 明显感觉好几道目光刷地同时集中过来,哲烈嘉嘴角噙着玩味的笑,怎会不知道这个小东西耍的是什么把戏,他心情大好的跳进了那个笨拙的陷阱。 “我是伏羲的世子,未来整个伏羲都是我的,我不爱子民,民怎可能爱我呢?” “嘻嘻!”瑛符眼睛都笑弯了。“即是如此,我已经嫁给了万民敬仰的世子殿下,我就是伏羲的子民了,世子殿下既说爱民,又怎会如此为难一个饥民呢?” “鬼灵精!”哲烈嘉笑出声,无奈的摇头,亲自挽起袖子,用短刀割下一块羊肉,并仔细地切成小块。 她忙不迭地想接过盘子。 “慢着。”他格开她拼命伸长的小手。 “怎么了怎么了?”快给人家吃啦! 他语带深意的说:“既然食我伏羲肉,自称为伏羲的子民,你可别忘了你的身份!”瑛符微微顿了顿,几乎没人注意到她那瞬间的迟疑,哲烈嘉却发现了。 他的眸色变深。他小看了这小女人,她对朔金很忠心! 她没有看出他脸上微妙的表情转变,不过一刹那,她便恢复了正常,抬起笑的灿烂的小脸,一脸调皮道:“我当然不会忘了自己的身份。”她既是朔金的公主,也是伏羲的世子妃!瑛符在心中默默回答。 “好啦!都已经答应你的要求了,快给我吃啦!”瑛符手快,趁着哲烈嘉没回神,抢来食盘就往一边躲,喜孜孜地大快朵颐起来。 好吃好吃! 哲烈嘉好笑的看着她像小老鼠一样的藏食动作,心下已有决意,就先暂时放过了她。 只见她转眼间就将盘子里的肉吃个精光,接着她立刻捧起盘子,用那双可怜兮兮的大眼睛看着负责分肉的养马人。“大哥,为什么你烤的羊肉就这么好吃呢?” 哲烈嘉刚咬下一口肉,差点被噎到。这个小马屁精! 一听世子妃如此赏识这烤羊肉,养马人立刻来了精神,根本忘记旁边还有只斜靠在草地上的大狮子,立刻豪迈地割下最好吃的羊腿肉奉上。“世子妃要觉得好吃就多吃点,这油里加上适量的蜂蜜去烤,烤出来的肉味道绝佳呀!” “原来是这样啊,好吃好吃,我最爱吃烤羊肉了。” 哲烈嘉凑到瑛符身边,小家伙正努力埋头苦吃。 她那盘真有那么好吃?他瞪了眼自个儿盘子里几乎未动的羊肉,举起袖子,正要去抢她的盘子,不料一双油呼呼的小爪子采过来,抓着宽大的袖子来回抹了好几把。 “谢谢大哥!” 她竟然把他的锦缎袍袖当擦手布? 瑛符也没抬头,眼角余光瞄见有人递过来一块巾布,她以为是人家好心给她擦手用的,抓过来就随手抹了几下,可这一抬头,她愣住了。 哲烈嘉脸上精彩极了,写满了生气还有无奈。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猛然一惊,赶紧上前用手拍他的袖管,想帮他弄干净,谁知只是越帮越忙,看着几道又新添上的污渍,她缩回爪子,胆怯地看向他。 “你故意的!”哲烈嘉抿昆唇。他确定这小东西是故意的! “我不是啦!”她眨眨大眼,软软又无辜地反驳。 “很好,”他扯唇冷笑,不知死活的家伙。“你过来。” “干什么啦?”她摇头,小屁股一点一点往后挪。 看他面色不佳,他不会要“血债血偿”吧? “你给我过来!”哲烈嘉的语气急了,伸出大手,就要强把她抓过去。 “我不要。”他脸色这么吓人,万一被他抓到,她会很惨啦。 瑛符机灵地爬起身,咚咚咚一下跑好远。 “你这不知死活的小东西!” “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啊……”不就是不小心弄脏了他的袖子,有必要气成这样吗? 她话还没讲完,大地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她感觉自己就像筛筐中的糠皮一样,上下抖动个不停,耳朵中只能听见轰隆隆的声音,由远而近,几乎快把耳朵震破。 “怎么回事?”她大喊着的声音完全被淹没。 哲烈嘉向她奔来,大喊着什么,她却听不见。 她的眼珠子还恋恋不舍地看向那已经被震塌的烤架,鲜美的烤羊肉掉在地上,沾满了灰尘,好可惜啊! 都死到临头了,她还顾着那些食物?哲烈嘉低咒一声。 眼看着狂野的马群像是一阵暴烈的龙卷风,快要把她娇小的身影淹没,他在千均一发之际拉住了她的手臂,她的脸蛋惊险地擦过野马长卷的鬃毛,她吓得紧紧闭上双眼。 “哇呀!”好惊险,好可怕! 她感觉身体像是风中的一片飘絮,在空中划出长弧,疾啸的暴风从她身后猛烈刮过,她睁开眼,瞪圆眼珠,看着自己的身子飞过了底下如滚滚波涛的野马群,那被铁蹄踏起的烟尘高高扬起,而她与安全唯一的联系,就是他强壮的手臂。 就在她吓得想要再合上双眸之际,她一头撞入他坚硬的怀抱中。 “好痛!”她的鼻子被撞歪了啦!瑛符嘟囔着,压根忽视了头顶上男人滔天的怒火。 “你想找死吗?”他大吼,不明白刚才她深陷险境的时候,心口蓦然提紧扭绞的感觉是什么。“想死也别死在我面前,否则朔金还以为是我害死了他们金贵的公主!” 不明的情绪让哲烈嘉心里烦躁得很,只想发泄。 有必要这么凶吗?瑛符扁扁小嘴,但她也知道,此时他正在火头上,还是少惹为妙。 几个养马的人聚拢过来,领头那人小心翼翼道:“世子殿下,您受惊了!这群野马都是被黑暗吸引过来的,抓也抓不住,赶也赶不走,马场的围栏根本就拦不住它们,它们在牧场中东奔西窜的,有时候一小群,有时候一大群……” 第四章 哲烈嘉突然兴起手,养马人将嘴边的话咽回肚子里。 “你们让开。”他看着那群奔势如飞的野马,浓眉紧紧蹙起。 “啊?”养马人一愣。 “我叫你们让开,”他指头顺便点点那个一副委屈模样的小媳妇。“把她也给我拎走。” “啊?”瑛符抬头。“为、为……喂喂,不要抓我啊!” 她还来不及问出“为什么”领子就被人揪起,拖着往后跑。 养马人拖着个负累,一边跑一边大喊,“世子妃,小人多有得罪了!那群朝野马又回来了,而且跟另外一小撮流散力量结合,形成大股势力,要攻下我们马场了!哇呀——” 要不是情况紧急,瑛符真的很想大笑出来。 听听他说的,这又不是在打仗,还攻下马场咧……况且难道他们一票人还对付不了一群马了? 可笑还僵在眼角,她的小嘴已张得可以塞下一颗蛋了。 “我的天啦!” 这群马是真的要造反了,竟然在前头汇聚在一起后转了弯,又向这个方向猛冲过来。 “哲、哲、哲、哲……”他还站在那干什么?竟然还有闲情逸致站在那慢慢脱衣服,赶紧逃命啊! 哲烈嘉将外袍脱下,甩到一边,一身白色的中衣,稍掩他身上的戾气,多了几分玉树临风的味道,他撩起中衣的下摆,系在腰间,然后右脚后退,双臂开阖成犄角之势。 他看来好英武啊! 察觉自己胸口怦怦地跳得飞快,天呀,都什么时候了,她竟然还有时间为他的美色心动? “哲烈嘉,快跑呀!”瑛符转头看看那声势浩大直冲过来的野马群,努力大喊出声,想要他快跑,可他却一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 他向她看过来,表情傲气睥睨,唇角微挑,说不出的邪魅俊美。 瑛符不知不觉闭上嘴巴,胸腔激烈鼓动,她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正被人家拖着拼命往后跑,她看着自己离他越来越远,而那群疯狂的野马却离他越来越近…… 她突然好害怕,害怕就这么失去他。 她不想看到他受伤! “放开我!快点放开我!”她疯狂地挣扎起来,用力想扯掉抓在肩膀上的粗大双手。 “天呐,世了妃殿下,求你不要再打我了!哎哟!”养马人被她尖利的爪子抓伤,痛得叫一声,可眼前的女人身份高贵,他是骂也骂不得,打就更别提了,除非他不想要脑袋了,只得赶紧招呼同时跑路的同伴,“快过来帮忙呀!” 瑛符只觉得又有一股力量攫住了她,无论她怎么踢打都挣不开,她急得哭了。 “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他要死了,你们怎么可这样?” “哎呀,您就别哭了,世子殿下是咱们整个北境最会驯马的好手,那群野马的头儿连黑暗的一只马蹄子都比不过,您就放心好了!” “你们骗人!”她大吼着喷出两股热泪。 他们就会骗人,就是胆小忘义的人!主子有难,竟然就只想着自己活命重要,她要自己去救他! “呜呜!”瑛符更加用力挣扎,又抓又咬,把两个人弄得哀叫连连,终于一时不防的稍稍松了点力气,她觑着空隙挣脱了他们,拼命向哲烈嘉的方向冲去。 “天呐!我的姑奶奶,您这哪里去救人啊?世子殿下还得分神救你……”灾难啊!几个人赶紧追上去,要再把她拉回来。 瑛符拼命跑着,眼泪模糊了眼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哭什么,就是不想让他受到伤害。 那群野马在一头枣红色马的带领下,向哲烈嘉冲过去。 他压低了身子,黑亮的双瞳专注地凝视着前方,丹田沉气,下盘如扎根于地的老松,凛冽的巨大气场罩住周身。 马群是野生动物,有着野生动物的本能,它们可以分辨出什么好惹,什么不能好惹,有些心惧的马儿自动往旁边分散。 哲烈嘉深邃的眼眸透着冷酷,与那匹领头马直接对视。 那匹马冲了过来,身上红亮的鬃毛与精健的肌肉一上一下地跳动,黑色的鼻孔不停向外喷着热气,颈背上长长的鬃毛在风中狂野跃舞。 很好,就是此时! 他的脚尖在地上一点,以绝佳的轻功灵巧避过直撞过来的几匹马,借力使力跳上一匹小马的马背,稳稳的站在马背上,小马疯狂地甩着尾巴,嘶叫哀鸣,有一匹母马不顾一切地冲过来,他直跃至半空,单脚向下急踢,母马甩晃几下脑袋,不支倒地,好不容易才挣扎站起,却只是低低呜鸣不已。 马群在慢慢后退,慢慢围拢,蓦地,那匹领头的红马冲出了马群,像一团猛烈的暴风,它认为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威胁到它在马群中的地位,它用出全力,狠命地踢踏着马蹄,以飓风般的速度向他冲了过来。 哲烈嘉冷哼一声,“畜生,尽管放马过来!” 瑛符看到了这一切,吓得叫不出声来,紧张地停住了脚步。 就在一人一马即将交锋之际,谁也没看清楚哲烈嘉究竟做了什么,下一刻,他已经坐定在马背上,身体向下俯卧,双手紧紧抓住鬃毛。 红马像疯了般的颠跳,他被甩上来,又甩下去,可他就像被吸在马前上,如此僵持了大约一刻钟,红马的动作慢慢缓下来,他趴在马耳边不知在低念着什么,边不停拍抚着马儿的头。 哲烈嘉征服了这匹马!瑛符心底升起一股崇拜,她的眼中只有他,她的眼中,就只剩下他存在。 “世子妃,小心啊!”突来的大吼在她的耳边乍响,她被动地偏过头,看见一匹灰马正往她的方向疾冲过来。 她肯定躲不过,虽然她欣赏马儿,但真的打骨子里怕这种体型巨大的动物,她紧紧闭上眼睛,等待着噩运降临。 “你这个笨蛋!”一道黑影向她罩来,伴着咬牙切齿的低骂,接着她被一股蛮力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闭上眼,知道是他。 瑛符心头一松,四肢发软,完全瘫靠在他身上,她眨眨眼睫,缓缓睁开眼睛。 啊!他们……他们是在空中飘吗? 她傻傻地看向脚下奔腾的马群,她抬头看他,正要扯唇一笑,谁知他带着她在空中半翻过一个身,下一刻,她就被他无情地摔在地上。 “啊!”她尖叫一声,屁股先着地,虽然距地面不高,根本不会有什么大碍,但她被他一脸恶狠狠的表情甩开,就算屁股不痛,脸皮也被他凶戾的怒瞪刮伤了。 “你是不长脑袋吗?这么危险的情况下,你跑过来干什么?”他从来未体验过的恐惧感,像刀猛地劈开了胸腔,既陌生又痛苦。 他真的不能再在这女人身边多待一刻,她让他变得无法掌控自己的情绪,更何况,此时他只想一掌掐死她这个爱惹事的麻烦精! 还好他没事!惊恐激动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瑛符傻傻地看着哲烈嘉怒火冲天地转身离开,驽钝的她根本弄不懂,这男人究竟在气什么。 “脾气真古怪!”她咕哝着,没往心里。 她并没想到,哲烈嘉这一气竟然能气那么久,直到都回到桑岑半个多月了,她除了封妃大典的那日之外,就没再见过他的身影。 “唉!”瑛符坐在台阶上,小手撑着下巴,重重叹了口气。 小脑袋微往后瞥,她身后不远处,站着一排侍女,其中位阶较高的叫贺兰,是个典型的伏羲女子,身材高挑丰满,蜜色的肌肤健美婀娜,一双大眼清亮有神,自从被指给她做侍女后,就不时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监视着她,让她浑身不自在。 瑛符转回头,又叹了口气,边从身侧拉出百宝袋,拿出一块麦芽糖来啃。 “嗯,幸亏还有我心爱的百宝袋陪我。”她吃了口糖,甜腻黏牙的糖块好吃极了,她的喉咙中发出呼噜呼噜的满足声响。 这令她不禁万分赞叹自己英明的决定。当她准备出嫁的时候,想把她心爱的百宝袋背在身上,花妞那时就笑话她,说她的夫君一定会因为她的孩子气而嘲笑她,要她将百宝袋扔掉,因为她嫁人后就不再是小姑娘了,要有大人的样子。 她向来听花妞的话,但是这一次,她表面上答应花妞要把百宝袋丢掉,却偷偷将百宝袋藏在装满了嫁妆的箱底,骗过了那日亲自送她出嫁的花妞。 “哼,一个野丫头,哪里有世子妃的样子!”发出那么粗鲁的声音,简直跟猪一样!贺兰小声而不屑地嘀咕出声。 “嘘!贺兰姐,你的声音太大了,小心她听见。”一个小侍女拉了拉她的手,有些警戒地瞄了瞄背对着她们的瑛符。 “怕什么?她又不懂伏羲话。”贺兰有恃无恐,内心对她不屑极了。原本以为器宇非凡的世子殿下要迎娶的是一位美丽大方的公主,没想到却来了个这样平凡粗野的世子妃。 侍女们小声的议论瑛符听见了,她念的书虽然不多,但她娘不巧正是伏羲人,她还是懂得一些伏羲话的。 她站起身,转回头,小嘴里咬着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我有些困了,要进去睡一下,你们先退下吧。” 要在平日,贺兰肯定要顶嘴,说是世子殿下的交代,世子妃到哪里,她们就得待在哪里。 可这半个月来,这位世子妃除了嗜睡跟发呆外,真的看不出有什么本事?再说她心中压抑已久的情绪已经快要濒临爆发了,让她伺候这样一个成天无所事事的女人,她还不如偷偷闲,多去做几件美丽的衣裳呢! “那奴婢人就先退下了。” “嗯,”瑛符不耐烦地挥挥小手,“没我的吩咐,你们别随便来打扰。” 哼!一只土鸡自以为屁股上插了羽毛就能成了凤凰了?也不自个儿照照镜子!贺兰气得暗咬牙,领着一群侍女速速离开,并且发誓今天如果她没有叫人,打死也不会过来主动伺候她。 这群侍女刚走,呵欠打了一半的瑛符立刻收回了姿势。 她赶紧偷偷躲到一旁的大柱子后面,一刻钟后,发现她们没有返回原可能了,便捂着小嘴,窃笑出声。 这半个多月她活得太辛苦了,走到哪里身后都跟着一群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再说这里的饭菜一点都不好吃,她往往只扒两口就没了食欲,可是她的大胃袋又不能不顾,这可害惨了她,让她每到吃饭时间就愁眉苦脸地硬往肚子里塞。 既然吃不好,她总能睡吧? 于是只要有空,她就去睡觉,睡觉好呀,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她睡着了就不饿了,睡着了还可以暂时忘记那群可怕的侍女,可以在梦中吃到好吃的东西,可以见到那个消失了半个月都不见人影的坏蛋…… 可是她真的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哦! 每每在睡梦中被饿醒的她终于再敢受不了了,凭着这十六年来在朔金皇宫中训练出的本能,她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找到了自己幸福的源地——厨房! 要知道,她这个人其实是个随和相处的人,向来不会随便歧视任何人,事、物,可是,她实在不得不说—— 世子府的人吃的东西都、是、猪、食! 她原来还疑心是那群侍女背着哲烈嘉,故意给她很难吃的东西,但后来她看到侍女们以及厨房里准备的跟她吃的是一样的食物时,她就开始可怜哲烈嘉了,真是一群可怜的人,一辈子都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不过也有可能是他根本不重口腹之欲。瑛符想起上次他们在马场吃的烤羊肉,他为了气她,故意装得很好吃的样子,其实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吃几口。 他们习惯了吃这些低劣的食物,她可不行! 于是她一逮着空儿,就溜到厨房去,跟大厨二厨通通打好关系,她背食谱,他们根据她的食谱,做出美味的菜肴。 嘿嘿,说到她除了有个无底大胃袋外,还有什么特长的话,那就数她背食谱的能力了。无论是再怎么困难复杂的菜式,只要她看上一遍食谱,就能轻易背出来,她溜到御书房看食谱的次数,跟到御厨房偷食的次数是差不多的,拜些所赐,要她背出一桌满汉全席也难不倒她。 只可惜,她能背能吃,动手做菜的能力却不怎样。 但没关系,反正还有大厨二厨嘛! 但凡是厨师,都对提高自己的做菜能力很有兴趣,所以瑛符才能这么容易就收买了他们。 瑛符这次偷溜到厨房,主要是因为自己想吃辣了,她背了一则“剁椒鱼头”的食谱后,还有些不满意,又继续说道:“我想到有一年宫中大宴,民间食坊奉上不传世的名膳‘虫草八卦汤’。”一脸回味无穷,当时她有幸小尝一口,到现在还记得那浓馥甘醇的滋味。 “虫草八卦汤?”两个厨子一听这名字就激动死了,这道药膳可是传说中的顶级名菜,能做好的人极少。“世子妃,你背食谱,我们来做!” 幸亏世子妃,要不然,他们哪里能见识到朔金丰富的菜色呢?毕竟伏羲地处荒野,在食物上都以方便煮食、份量饱满为主。 朔金与伏羲联姻,公主带来的嫁妆里就有朔金特产的珍贵药材与食材,在确认了厨房有虫草八卦汤所需的食材后,对那美味怀念不已的瑛符背起食谱。 她双手负在背后,煞有介事地在厨房里来回行走,而两个厨子根据她的口述的步骤,忙得不亦乐乎。 “乌龟肉切块,与胗肝一起洗净。虫草用温水稍泡洗净。炒锅置旺火上,放入熟猪油烧热,下葱结,姜块翻炒出香味。” 葱香立时飘来,瑛符满足地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下龟肉、龟胗肝、精盐一起爆炒。然后起锅,盛入砂罐内,加入虫草,放清鸡汤盖过所有食材。 厨子按照她的要求把东西全部放入砂罐内。“然后呢?” “置文火上煨两个时辰,加入龟蛋,继续煨到尘土汤汁浓稠,发出香味为止。”瑛符补充道:“一定要注意火候,用文火煨煮,才能逼出肉中的养份。” 两个时辰后,瑛符将筷子放到桌子上,小脸上的表情凝重。 “怎么样?”大厨二厨带着希冀的目光,紧紧盯着她的反应。 “嗯……”她嚼了嚼口中的菜,表情有些迟疑。 “唉……”两个男人同时垂头叹气,以为失败了。 “赞啊!”瑛符突然伸出大拇指,展开大大的笑容。“汤汁浓白如乳,龟肉软嫩而鲜香。你们做得太棒了!”虽然比她以前吃到的尚欠火候,但第一次就做得这么好,已经很不错了。 “那还有这道剁椒鱼头呢?”二厨也趁着空档做好了这道菜。 吃上一口,本来脸色还很正常,可下一刻,她就用小手拼命扬着舌头,“哈哈哈”的直呼气,满口乱叫着,“好辣好辣,辣死了!水,快给我水!” “快,快去拿水!”两个人急得团团转,手忙脚乱地倒来一碗开水。 瑛符直接抢过来,连连灌了几口,这才稍稍减缓喉中的辣意。 “咳咳咳咳……”她咳嗽了好几声。 “世子妃你没事吧?”他们要是害她出了什么事,他们的小命也别想要了。 “没,没事,”猛拍胸脯,虽然咳得天翻地覆,她还是一脸回味地赞叹,“这剁椒鱼头做得实在是太够味了!剁椒鱼头还有两种做法,可蒸可煎,我不爱蒸,总觉得蒸出来的鱼肉腥味不易祛除,油煎皮酥,加入黑木耳末及笋丁制成的肉酱,混合了青蒜叶、葱、姜的特级剁椒,极品,绝对是极品!” 两个厨子被夸得满脸喜色,腼腆地捏着围裙,兴奋地看着彼此。 瑛符边赞叹边吃,虽然知道很辣,但辣得过瘾啊,她吃到满眼都是泪,还是舍不得停箸。 “来,给我盛上三大碗白饭。”她要吃撑了再回去。 结果,等她挺着圆圆饱饱的小肚子,摸着墙往回走的时候,她的嘴巴已经肿得像两根香肠了! 拍拍鼓鼓的肚子,瑛符简直开心极了。这下好了,这一餐存了大概两、三天的量,至少这几天内不用往厨房跑了…… 但太过于专注想着下次要吃什么,以至于她走错了路都没发现。 “咦?这里是哪里?”糟糕,她这个贪嘴的人,只记得厨房到自己院落的路。 看着这陌生的院落,青石板铺就的宽敞道路,红墙琉璃顶,除了主厅外,左右还有两个厢房,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此时,看见一个小丫头手里抱着正在冒烟香鼎走近右侧的厢房,瑛符想要开口唤她,可是她脚步既轻又快,还不待她叫出声,身影已经进入了屋中。 “好不容易看到人,还是问一下比较好!”她趴在窗上,向房间里面看。 只见面北的墙壁放着长长的金丝楠木书案,壁上悬挂着长剑、弯刀及一整张虎皮,地上铺了一块漠南绣毯,其余的地方全是书架,大概有十几排之多。 书!瑛符的心中一动,想到自己尚未开始进行的任务,突然有了个好了个好办法,既可以应付班布善,又不会伤害到伏羲。 没有多想,她立刻潜进书房。 瑛符坐在角落里,手上捧着一本书,盘起的双腿上也堆了十几本,她周围的地上更是七零八落地散放着好多书。 她看得入迷忘我,直到听见一声清亮的“哧嚏”声后,她半晌才反应过来。 “完了,该不会……”她连忙起身,可等她奔到门前的时候,厚重的大门早已被落了锁,她猛拍门板大喊,“喂,外面有人吗?我还在里面呀!” 根本没人应声。 “我是世子妃,快给我开门呀!”在连叫了很多声后,外面还是悄无声息。 她叫也叫累了,手也拍痛了,终于瘫坐在门边。 “这下怎么办?等会贺兰就会发现我不见了……”瑛符喃声道。 她晓得不会有人担心她的安危,她已经很久都没见到哲烈嘉了,他也不会在乎她不见了,说不定还很高兴甩掉了她这个大包袱。 “我不见了,大家都会很开心吧!”对呀,她怎么忘记了呢,从小到大,她总是被轻易忘记的那一个,父皇只喜欢唯一的儿子,根本看不到她的存在,唯一爱她的母亲,也很早就过世了,她不是应该已经习惯了吗? 来到这里,也不应该会有什么改变呀! 就算是那个已经跟她很亲密的男人,也是丢下她,整整阗个月都没来关心过她,明知道命运从来没公允地对待过她,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而已,为什么还要觉得难过,还要在心里有着奢望呢…… “没关系的,也许等一下就会有人来了。”瑛符抬起手,擦掉眼角的泪。 可是她等了好久好久,等到太阳下山、月亮也都出来了,还是没有任何人影出现,屋子里好黑,黑得她紧紧抱住自己,蜷缩成一团,她怕黑,好怕! 外面起风了,风声非常大,呼呼的吹着,阴云开始的时候只是不时遮住月亮,可是没过多久,就完全遮住了月亮。 刚才还有月亮微弱的光线给她慰藉,现在就只剩下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了。 瑛符很害怕,夜的寂静让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她的神经紧绷,太阳穴不停跳动着,过去那一幕幕回忆又在眼前浮现,仿佛纠缠着她的鬼魅般甩也甩不开。 “不要!不要带他走,不要丢下我一个!”过去与现在的场景交错出现,她尖叫出声,从地上爬起身,想要同这个可怕的地方。 在慌乱之中她碰到了书架,厚重的线装书劈哩啪啦地往地上咂,她更是惊恐地四处乱窜,就在她撞倒了一座书架、恐惧到达极点的时候,她眼前的墙壁突然向两边滑开,光亮直照到她的脸上。 她怔愣在原地,挂满泪珠的小脸茫然抬起,眼睛因为适应不了突如其来的光线眯成一条缝,她看到有一团模糊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 她慢慢睁大眼睛,下到看清眼前男人面无表情的脸庞,呼吸倏地一窒。 “是、是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五章 她乖乖跟着男人的身影,走下长长的木梯。 那木梯真的很长,她感觉自己往下走了好几层楼的高度,前面的男人虽然一直没有开口,却故意放缓速度,让她能跟上她的步伐。 “你要带我去哪里?”阗黑静谧的空间里,只有她抖颤的声嗓在回荡,让她全身泛起冷意,寒毛直立。 前方的身影没回答,只是一迳的往前走,她心中越来越害怕,不想再跟着他走下去,但转头看看来时的路,黑黑的,什么都看不见,她也不敢一个人回去,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跟他走下去。 瑛符的小拳头,在身侧握得死紧。 沉默将两人围拢,静得只能听见她的呼吸声和自己的脚步声。 终于,她看见了那代表着希望的微弱光芒。 那是一扇敞开的门,她看到另外一副高大的身躯直立在那扇门之后,他的脸在火光的映射下看起来有几分不真实,他的上身赤裸,线条优美,结实的胸肌在挂着晶莹的汗珠,下身只穿着浮龙纹黑裤,微湿的长发披散在肌肉贲起的厚背上。 待瑛符看清他邪魅绝美的脸时,不由得讶叫,“哲烈嘉?”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见了他鼻头就开始泛酸,眸中也有眼泪浮起。 哲烈嘉扯唇冷笑一声,丢给石楠一个眼神,他立刻悄无声息地退下。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的表情很危险,像是在笑,却透着让人从骨头里发寒的冰冷。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瑛符感觉到此时的哲烈嘉非常可怕,她强忍着泪意小声解释,“我迷路了,后来发现这边房间里有很多书,一时看到入迷,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锁起来了。” “瑛符,我还真是小看了你。”他冷声道。 “为什么这么说?”她不解的看着他。 “你这个骗子,非要我揭穿一切你才肯承认吗?” “我没有骗你,我说的都是实话!”他为什么不肯相信她?刚刚乍见他时生起的喜悦逐渐淡去,心中有种酸酸的疼痛。 “跟我说。”他们的帐应该好好清算一下了。 瑛符的脚直往后退,哲烈嘉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让她不敢接近,她猛力摇晃着小脑袋,“我不要,我要回去了,贺兰找不到我,她会担心。” “她会吗?”他讥诮的说道,像只充满攻击力的豹子,悄无声息的逼近。 她心脏猛跳,听出他话中的嘲讽,可明知自己就算消失一万年,整个府里都不会有人担心,她还是说了这个可悲的借口。 “她、她当然会了!我是她主子,我不见了,她当然会急了……还、还有,我的肚子饿了,我要回去吃饭。” “你就不能编一个更好的理由吗?”他轻蔑地瞥一眼她圆鼓的肚子,“我知道你在来之前,就已经把它喂得差不多了。” 他知道她偷溜去厨房的事了?瑛符眼眸圆瞪,惊声道:“你派人跟踪我?” “我需要吗?”哲烈嘉狂肆的笑。“这整个府里全是我的人,就连你……”他邪恶的轻舔薄唇,“每一根发丝,每一块细皮嫩肉都是我的,只要是我的东西,我全部都会掌握在手掌心,你做了什么,吃了什么,想的是什么,我通通都知道!” “你……”她说不出话来。他明明知道她在这里过着什么样的日子,知道那些侍女是怎样看不起她,知道她有多寂寞、无聊,吃不惯这里的食物,却只是冷眼旁观的不闻不问? 他嘴角噙着冷酷的笑,优雅地逐渐向她逼近。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他一语双关,既指她来到这个书房,又指她嫁到伏羲来的原因。“我一直在观察你,等着你露出马脚,今天你终于按捺不住了吧!” 瑛符一听顿时明白,他已经把她认定成他心目中所想的那样,她再怎么解释都是多余的,可就算是徒劳无功,她还是试图想告诉他,她真的不是他想的那种人。 强忍着被冤枉的委屈与被冷落的心痛,她苦涩的开口道:“哲烈嘉,我会出现在这里,只是因为我迷路了,来到这个地窟里,也是石楠带我过来的,真的没有什么阴谋!” “小骗子,到了现在你还在狡辩!我等了这么久,就是要松懈你的防备,等着你自投罗网。”哲烈嘉见她到了现在仍不肯对他说真话,失望与愤怒狂涌上心头。 他瞬间抓住了她,箝住她纤弱双臂的大手像粗壮的树藤,将她紧紧缠缚。 她心中绝望,知道无论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自己了,她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你这样做是不对的,我来这里只是巧合,我并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你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瑛符被他扛到肩上的时候,她的小嘴里还嘟囔着抗议的话,但声音实在太小,像小蜜蜂一样,他根本当做没听见。 “呜呜……我不要,我不要!”她被他面朝下的按在床上,她的小脸埋在枕头里看不见,只能感觉到他强壮的大手在她身上四处摸索着。 她又羞又怕,他又要像上次一样欺负她,让她变得好奇怪了。 “这是什么?”哲烈嘉从她身上揪下一个鼓鼓胀胀,有些破旧的布袋。 他的举动立刻引得瑛符大叫出声,“你不准动人家的百宝袋啦!” 她拼命伸出小手要抢,他却恶劣的将那个百宝袋拿得更远,故意让她抓不到。 “百宝袋?”他看着她,脸上尽是嘲弄的坏笑。 “啊!”瑛符眼睁睁看着他将她袋子中的东西全部倒出,小脸气得通红。“好坏,你好坏!坏死了!” 只见一个小小的袋子里装的东西可真多,五花八门,什么东西都有,哲烈嘉的鹰眸精明地扫射一圈,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在里面。 因为那里除了糖果还是糖果,再多就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小女儿家的玩意儿。 “都是糖?你真是只长不大的小馋猫!”他突然捏起她圆圆的小下巴,箝住她的牙关,逼她张开红红的小嘴,见到一颗颗洁白圆润的牙齿没有任何被蛀的现象。 “嗯,很好,以后不准再吃糖了。” “呜……关、关、你、什、么、事——” “关我什么事?”他皮笑肉不笑的说:“我以后可不想亲到一口烂牙!” 瑛符很不服气,虽然有点丢脸,但她还是心里偷偷下定决心,从此以后要加倍地吃,狠命地吃,时时吃,刻刻吃,就是不让他如愿,哼! “别想了,我永远不会让它实现的。”哲烈嘉显然看透了她的心思,端着一副自大的面孔嘲笑她。 她气死了,只能把脸蛋埋到枕头里,想要眼不见为净,谁知那个坏蛋根本不放过她,又开始撕她的衣服。 “你要干么啦?不要欺负我……”她软软地叫着,想起了那火热的一夜,有些羞怯的挣扎着。 “不准乱动!”他拍了一下她的小屁股,剥下她的外裙。 感觉到他热热的大手隔着薄薄的亵裤,贴附在她的大腿内侧,瑛符立刻尖叫一声,拼了小命地挣扎。 哲烈嘉一只胳膊压制住她,另一手快速地在她身上搜索翻找。可她身上竟然什么都没有?她的外表看来是如此天真单纯,像个成天只想玩闹吃糖的孩子,难道真的是他多心了吗? 嘶——他大手一扯,她身上的衣服就脱离了身体,露出了里面嫩黄色的娇艳肚兜,遮不住她胸前的柔软丰腴。 “啊啊啊啊!”瑛符连连惊叫,挣扎得更用力。“哲烈嘉,你这个坏蛋,你放开我!” 他始终冷着脸,一句话也不回,大手在她身上不停地摸索。 这对哲烈嘉来说实在有点困难,因为她不停地挣动扭动,虽然她的力气很小,但两人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她等于是在他身上磨蹭着,这对他造成了某种程度的麻烦,若不是清楚她的生涩,他几乎要以为她是在故意挑逗撩拨他了。 更何况,这小家伙一身细皮嫩肉,雪白滑腻的背部正对着他,因为挣动而散乱的乌黑长发像流泉般披落在枕上,蜿蜒至他的大腿上,还有几缕在他因为用力而骨节突起的手臂上。 她很香,发香,人更香。他眼中浓浊起来,再也无法抑制想要她的念头,原本的怒气逐渐淡去,只剩猛烈的欲火在他的瞳眸深处熊熊燃烧。 瑛符努力的翻滚挣扎,终于与他拉开了一点点距离,却在转眼间又被他一手抓回去。 “再跑呀!”他拧起嘴角,邪佞一笑。“你这个不听话的小东西,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坏蛋!”瑛符不服气地回头,小脸红通通的,不停粗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着,黑色的发丝凌乱地披散在她小小的脸蛋上,小嘴被她的贝齿咬啮,红滥滥的一片,泛起诱人的水润光泽。“你——臭世子,就会欺负女人!” 亏她还曾被这个徒有其表的男人迷惑过……好吧,她承认,这男人真的让她很动心,可他对她那么坏,为什么她还要喜欢她?真是不公平!她气闷的想着。 “什么?臭世子?”哲烈嘉被骂,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得意扬扬。“原来你知道我‘草原之狮’的称号。”他邪笑着将脸靠近她快要喷火的小脸。“我喜欢这个称呼,以后就这么叫我。” 啊,这个人还可以再不要脸一点!瑛符翻了个白眼。“你少臭美,谁叫你狮子了,我是叫你‘臭虱子’!最脏最脏的那种东西啦,跟跳蚤一国的!” 他不怒反笑,甚至伸出舌头,浪荡不羁地舔了她一口。“如果虱子只能生存在你这白白软软的小肉包身上,我乐意做你身上的虱子。” 可恶,谁是白白软软的小肉包啊!“你放开我!” “不放。”哲烈嘉还是那副让人气得牙痒痒的表情。 明明是那样俊美无俦的一张脸,怎会一到两人相处的时候,就完全变了样? 又邪又坏,浪荡狂肆,言语轻佻,明明一副轻浮的样子却充满了火热的魅力,让人又气又怒,却又莫名被吸引…… 他逗她时虽让她生气,但总好过对她发脾气,她害怕看见他真的发火的样子。 她想好好和他相处,但他的不信任让她很难过,她甚至想大不了被他休离,正好找到借口回去朔金,班布善也无可奈何吧? 可她心里清楚,只要她一日不给班布善一个交代,他就不会放过她! 哲烈嘉捏起她的小脸,探究地打量她眸底涌起的淡淡悲伤。 他的心口一抽,不允许她躲开他的窥探。“我们两个都知道,我说的没有错,你会出现在这里,并不像你所说的原因那么单纯。” “随便你怎么想,反正我没有做什么坏事。” 她坦荡的回视,几乎击碎他心底的怀疑,可是,他真的能相信她吗? “那好,你敢与我订下约定吗?如果违背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你就要受到最严厉的惩罚!”他紧紧盯着她。 瑛符迟疑了一下,没有马上答应。 他立刻发现了她的迟疑。“你不敢!因为你心中有鬼!瑛符,你觉得我会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原因嫁给我的吗?” 听到他这样说,她的小脸瞬间变得苍白,猛地抬头看他。 “朔金为了打压伏羲,故意让你来监视我的一举一动,也许还要你偷一些有用的情报?”他索性将一切挑明。“瑛符,我知道你的秘密。” 班布善也曾这样说过……她沉默不语,脸色却变得更白。 “我知道他是你的亲弟弟。”她只要将一切告诉他,他会帮助她的。 瑛符的心跳快停了,她双拳紧握,硬生生压下恐慌,故意装傻。“你说谁?谁是我亲弟弟?” 她依然是一脸单纯的表情,似乎没弄明白他究意说的是什么,可惜她布满惊慌的眸子出卖了她。 “朔金的皇帝。” “他当然是我的亲弟弟,我们都是父皇的子女啊!”他们都是父皇生的,有血缘关系是很正常的事吧。 见她还是不肯告诉他实话,哲烈嘉既失望又愤怒,更确定了这个小女人并不像她外表那般单纯。 “瑛符,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他是你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他一字一字将他知道的事实道出。 她闻言大惊,沉默半响,才说:“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应该只有我和……” “应该只有你和班布善知道,是吗?朔金所有的秘密都逃不过我的双眼!”他看着她的眼神带着几分嘲弄。“为了你那个傻瓜弟弟,被班布善利用,你觉得值得吗?”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尽管被发现了秘密,瑛符还是不肯承认她与班布善间的协议。 “你最好是真的不懂!”他已经快气疯了,这丫头都死到临头了还嘴硬,“瑛符,你最好不要让我逮着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伏羲的事,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哲烈嘉提出严厉警告。 “就算瀛泰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又怎么样,你凭什么因此认定我有阴谋、对伏羲心怀不轨?我都说了这么多遍了,你还听不懂,那随便你怎么想吧!”她撇开小脸去,躲过他如炬逼人的目光。 “那你就跟我约定,当着我的面发誓!”他霸道地不容许她逃避,大掌捏住她的下巴,逼她面对他。 瑛符眼珠转来转去,知道躲不过,只得扁扁嘴,软声道:“你要我遵守什么约定?” “这辈子你不能背叛我,若背叛我,罚你弟弟永生都不会有安宁的日子过。” 他很了解她心中最宝贝的是什么,切中要害,一直都是他对付敌人最有效的手段,只是这一次,他心里却莫名泛起一丝酸意。 “好,我会遵守这个约定。”她深深的看进他的眼里,“现在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用你弟弟发誓!”他圈住她手腕的大手紧了紧。 “我发誓,如果我这辈子背叛了哲烈嘉,我弟弟永生都不会有好日子过!”她无奈地看他,“狮子殿下,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吗?” “小符儿,记住你刚刚说过的话,不要轻易地打碎这誓约,千万不要。” 他好温柔地说着,可她却从他深邃地眸底看到无边的冷酷,让她浑身止不住颤抖。 “草原的儿女向来重承诺,一旦做出约定就永不后悔。而这,只是我们的第一个约定,在我们未来漫长的人生里,我们还会有无数的约定。”他轻柔地握住她的手,用一种近似催眠的语调对她轻声低喃,他的鼻尖不时轻触着她敏感的耳朵。 瑛符被他迷惑,眼神迷蒙地看着他俊美如神只的脸庞。 这一刻,他们是如此亲近,却好像又离得很远。 她听得见两人的心跳,很响,慢慢合拍。 “你提出的约定,我会遵守,那么我提出的约定呢?”她轻轻问道。 哲烈嘉显然没有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愣了一下,随即和煦一笑。“只要我认为是合理的,我就会遵守。” 她还来不及问,她也可以这样吗?他已低下身子,吻住她的小嘴,开始了他早就想做的事。 那一晚,她除了娇喘吟哦,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瑛府像往常一样,坐在台阶前发呆。 贺兰和一干婢女默默站在她身后,不敢多说一个字。自上次世子妃失踪一晚,清晨被世子殿下抱回来后,她们就不敢再多跟她说一句话。 世子殿下那天发了好大一顿火,差点把她们都拉出去鞭打,还是世子妃跪下恳求他,他才勉强放过她们,并叮嘱她们,以后不得离开世子妃一步。 她们哪敢再离开一步啊?不过,也不敢再跟她多说一句话了。 从那天世子殿下生气的程度来看,他是很在乎世子妃的,所以,她们再不敢怠慢她,小心地谨守着侍女的本分。 “唉!”瑛符深深叹一口气。 她现在就像是被关在牢笼里的金丝雀,她百无聊赖地含着糕点,不时偷偷看站在屋檐下的侍女。 她的手按着百宝袋,眼中有着深思。 “贺兰,你来。”瑛符觉得她好像有什么话想跟她说,于是朝她招招小手。 她的脸上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走到她面前。“那个……世、世子妃,上次多谢你为我们求情。”她勉为其难地说完,然后低下了头。 瑛符笑了笑。“没什么,毕竟是我先偷跑出去的。错的是我,是我连累你们被他骂。” 贺兰一想起当时世子殿下暴怒的模样,双脚便有点发软。她从来没见过这样失去理智的殿下,世子殿下向来是高贵优雅,自信沉稳的,虽然对人有些疏离,但笑起来很和煦呀,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是因为她吗?眼前这个矮不隆咚,圆圆润润永远笑得很无辜的朔金公主? 和以前世子殿下喜爱的女人相比,她实在想不透,就算是味变了,也不至于一下子变得这么离谱吧? “怎么会这样……”她不小心低喃出声。 “什么怎么会这样?”瑛符圆圆的大眼写满不解,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突然这么说。 “喔,奴婢是想,世子一直把您关在这里,这样做太不应该了。”贺兰很生硬的胡扯一通。 谁知瑛符竟然什么都没听出来,她眼睛一亮,兴奋地说:“你也觉得他这样关着我不对喔?” “嗯。”她硬着头皮点点头。“是的。” “那你会帮我罗?”笑得一脸纯真无害。 “你想做什么?”贺兰警戒地睁大眼睛。 “没什么,我反正无聊嘛,突然很想学伏羲的文字。” “伏羲的文字?你懂吗?”突然想起以前经常当着她的面用伏羲话嘲讽她。 瑛符的眸光闪了闪。“就是不懂才要学嘛!我知道你们伏羲文字都是一些字母组成,有一定的发音,你们应该有字母音谱吧,我上次有在哲烈嘉的书房中看到过一本,叫,叫……叫什么来着?” 她仰着小脑袋,指尖点在下巴上,好像怎么都想不起来。 “是《说音解谱》吧?”贺兰忍不住提醒她。 “对,就是这个!” “那正是世子殿下亲自编撰的,从那以后,伏羲才有了真正的文字,以前伏羲话只是口头文字而已,现在我们就方便多了。”说得不禁与有荣焉的模样。 “是喔,”瑛符一脸崇拜的表情。“原来我的夫君这么厉害啊!” “那当然!我们世子殿下是全天下最英明的人了,他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等以后继位成了伏羲王,我们伏羲会是整个北境最强大的国家。” 她笑了笑,然后急声问道:“是吗?那我更想赶快学好伏羲语了。” 贺兰踌躇了一下。 “我保证,我会一下午都乖乖待在屋子里好好学习,你甚至可以在晚饭之前检查我学习的成果。”瑛符可爱地伸出两根手指,装成小兔子的模样向她眨眨大眼,勾勾手指。 “好吧。”她投降了。 贺兰对她的态度虽然有所软化,但也不是有求必应。 她迷上学习伏羲的语言,写了满纸的鬼画符,像是伏羲的音谱,又有些说不出来的怪,说是朔金文也不像,不过,人倒是乖多了,整日窝在案几上画来画去,常常弄得一张小脸上沾满了墨汗。 但在吃饭的时候,她都会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自动来食厅报到,虽然掩不住对菜色的失望,但明显肚中的馋虫盖过了她的不满。 她屡次试图把自己写下来的食谱交给贺兰,指望她能拿到厨房,让厨师照着她的食谱做菜,但贺兰都拒绝了,说是世子说的,整个府里的,菜色都是按照位阶配好的,意思就是说,她世子妃吃得已经够好了,竟然还敢再多做要求?免谈! 那个臭虱子绝对是故意的!小心眼、小鸡肚肠的坏男人! 明明白天都不理她,有什么话还要靠石楠和贺兰来传递,可晚膳一过,到了掌灯时分,就会出现在她房中,肆无忌惮地欺负她。 他总是不准她这,不准她那的,什么事情都要拿来做约定,他说他要用约定绑死她,让她乖乖做他的人。 “哼!”她就偏不如他的意,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会做什么约定。 瑛符小脸上浮起狡黠的笑意,看着手中的莲花纸灯,还特意用竹子做了莲托,她的视线落在那个莲托上,而桌子上还有好几个莲花纸灯。 然后,她转身,向房外跑去。 “贺兰贺兰,我们去放纸灯玩!” 夜幕降临,今日的月亮既圆又亮,清冷的光辉洒在浮木河堤上,这里是环绕着世子府的河流,今天哲烈嘉不知道发了什么善心,愿意放这群小丫头过来放纸灯。 其中最兴奋的,就数瑛符了。 她放了一个纸灯,然后很开心地跟着纸灯跑。 河水是回圈流动的,而且流速很慢,她玩得很开心,嘻嘻哈哈地跟着跑了一小会,又跑回来,准备再放一只。 贺兰的手中也拿着一只灯,好奇地问她:“世子妃,我们放掉的纸灯会再回来吗?” 瑛符只是傻笑,没有回答。 另一个小丫头喜孜孜的放下手中的纸灯,接腔道:“当然会回来啦!这条河是绕着世子府流动的。” “可是我都没见到纸灯回来过……”还是质疑。 “可能是被水打湿,沉到河堤里了吧!”瑛符小心翼翼地拿着自己的纸灯,跪在浮木河堤上,“好好玩喔!朔金放纸灯的用意就是向河神祈福,我希望大家每天都过得开心,哲烈嘉少生气,胸怀宽大一点,还有我要有很多好吃的东西……” 在世子妃的心目中,吃才是最重要的吧!贺兰翻了个白眼,拿着自己的纸灯,来到世子妃的面前。 “我做得怎么样?很可爱很好玩吧!”瑛符特意看了眼她手中的纸灯,两相比较后,得意扬扬地说完,将自己手中的纸灯放到河水里。 可就在此时,一支雪亮的剑“唰”的一声采进河中,用娴熟轻巧的手法挑起那只莲花纸灯。 “啊!”所有人都跟着尖叫一声。 瑛符第一个弹跳起来,在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冲到来人面前。 “哲烈嘉!你明明已经答应我可以和大家一起放纸灯玩了,为什么又来破坏?我从来没违背过对你的约定,你也不可以违背对我的约定,你说过的,你明明说过的……”她嘟着小嘴,很是气愤。 “你反应这么激烈干什么?”哲烈嘉的眼睛冷得吓人。“是,我是答应过你,但前提是,你必须遵守对我的约定。”他走近一步,黑亮的眼神逼视着她,两道剑眉高高挑起。“你说过不会背叛我!” “我当然没有背叛过你啦!”她一脸很无奈的表情,“你到底要我说几遍?” “小符儿,你知道的,有些人幸运可以逃过第一次,但我绝对不会让她逃过第二次!” “世子殿下,我们真的只是在放纸灯而已……”贺兰忍不住替瑛符解释。 “滚!”哲烈嘉看也不看她一眼,那暗含内力的气音将她震飞到一边。 “啊!”剩下的侍女全部尖叫出声,吓得双腿发软,跪了一地。 瑛符勇敢地挡在她们面前。“你到底要怎样?” “怎样?”他嗤道,乌黑的长发被银色的月光泼染成魔魅的紫色。他将那只纸灯捏在手中,毫不留情地撕裂上面的纸莲花,只留下莲托。 “我没有背叛你!”她重申。 “是吗?”哲烈嘉的眼中揉入一些她无法看清的东西,深深的,沉沉的,第一次她感觉有些不一样的东西流入她的心底,让她呼吸起来胸口有些痛痛的。 他将那个莲托拆开来,什么都没有。 “看吧,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摊开手。 “瑛符,你真的是我遇到过最善于伪装、最狡猾的女人!”莲托在他手中化成了灰。“我对你的包容和忍耐最终只换来这样的回应吗?我看不透你,我甚至不知道你究竟有没有心!还是你愿意为了你那个愚蠢的白痴弟弟,甘愿风送上自己的一生?瑛符,值得吗?”他的低叹在风中听来,有些破碎不清。 “哲烈嘉,既然你不相信我,为什么不送我回朔金呢?”瑛符眼眶含泪,哀伤的问。 是的,他也在不停地问自己,究竟是为什么? 他在心底苦笑,手中的剑却只转了个方向,差点划过了瑛符的脸颊,她纹风不动,大家全屏住了气,心吊到了嗓子口。 哲烈嘉用剑挑起从贺兰手上掉下的纸灯,他深沉的目光直盯着她,手却不停,像刚才一样拆掉莲托。 这一次,他从莲托中找到了一张被折得小小的薄薄的纸,上面画满了谁都不认识的符号。 贺兰从地上撑起身子,认出世子殿下手中的东西,正是世子妃这几日学习伏义语的成果。 “这是什么?”哲烈嘉将纸张抖开,质问瑛符。 “你知道的,我在学伏羲语,这些东西是我随便写着玩的——” “撒谎!”他咆哮者打断她的话,“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女人怎么可以这样?一边真诚地对他许下骗人的约定,一边脸不红、心不跳地做出背叛他的事! 瑛符沉默了好半晌,时间长到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她身上。她抬起头,一脸平静地回视他。“既然你已经帮我定罪,又何必再问我呢?” 第六章 她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这座牢笼了吧? 她蜷缩在被窝里,用厚重的棉被遮住自己的赤裸,把全身上下都包的紧紧的,黑色的厚重窗帘,夜晚也不会有烛火,只有贺兰送来三餐时,打开门偶尔带来的光亮。 她讨厌黑,她很怕黑。 这会让她想起娘亲死后,他们带走了尚在襁褓中的灜泰,只剩下她一个人,小小的身躯蜷缩在黑暗角落的回忆。 那个皇宫中,唯一与她有牵连的,只有瀛泰而已。他是她唯一的亲人,他的存在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安全温暖的港湾,只要看到他,心才会觉得安稳。 因此,她总是想尽了一切办法,偷偷地躲在角落里看瀛泰。 班布善就是利用了她的这个弱点,借着瀛泰的口,逼迫她嫁给哲烈嘉,逼迫她将哲烈嘉的一切情报报告给他。 为了保护心爱的瀛泰,她只能嫁给哲烈嘉。 可是,哲烈嘉……这个生命中跟她牵扯最深的男人,他根本不会知道,就算是她死,她也不会出卖他、做出伤害他的事情! “哇啊!”瑛符突然大哭出声。 一想起哲烈嘉就好伤心,她不习惯这样的自己,一想起这个男人,心窝就会抽痛不止,而且还是一个讨厌她、正虐待着她的男人。 “你这个坏蛋,好坏、好坏……只知道欺负我……”可为什么即使如此,她还是放不下他呢?从见他第一眼就知道,她是注定要栽在这个男人手中了。 瑛符在自己温暖安全的小天地里,将自己蜷缩成一个小球,她的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无声地哭泣。 他真的好坏,难道不知道她的心情吗?为什么把她独自锁在这个冰冷黑暗的屋子里? “呜呜呜呜……”她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泪可流。 正当她哭得无法自己的时候,感觉到被子被人猛地拉开,她迷蒙的泪眼看向身前巨大的黑影。 心头的悲伤,更沉。这一次,她不想再任他为所欲为。 “够了,我不要你,再不要你了,你走开!呜呜……”她第一次如此凶猛剧烈地反抗一个人,四肢并用,拳打脚踢。 他被她抓伤了脸颊,黑暗中的眸子却冷得像寒星一样,闪着可怕的光芒。“这是你应该得的,不是吗?” “没有……我没有……背叛你!”瑛符哭得好委屈,整张小脸都皱成一团,抽抽噎噎着,几乎语不成声。 “证据都已经被我找到了,你还要撒谎骗我?”他双手握住她挣扎的小手,冷冷地睥睨着她,表面上看似无动于衷,眸底却闪过一丝心痛。 “我没有背叛你,我没有背叛你……”他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她? “我抓到了那个躲在暗处手收集纸灯的人,一个在府中打杂男人,他禁不住严刑拷打,全部都招了。”哲烈嘉低下脸,高挺的鼻子抵着她的鼻尖,说出口的话像是从牙缝中一字一字逼出,“他说你是主谋,这些纸上的符号是密码,记载着伏羲的情报!” “不,我不是主谋,”她摇头,绝望道:“我根本没有见过这个人!” 这个人甚至比她还早来到伏羲,在离开朔金的时候,班布善就将怎样传递讯息的方式告诉她了。但她不能跟哲烈嘉说,如果他从她口中确认了班布善的阴谋,他会怎样对待朔金……她不敢想像后果! “哲烈嘉,我没有背叛你,你相信我!”她哭着求他相信她,却也明白以现在这样的情况,他是根本不可能相信的。 “瑛符,那个书房是个禁地,如果没有我的允许,你认为贺兰有可能进去拿到那本书吗?” 她一怔,目光呆滞,“你、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哲烈嘉不说话,冰冷的大手握住她柔软的丰腴,夹住她的樱红揉转,折磨着那可怜的小东西。 “啊!”她蹙紧眉毛,似痛苦又似欢愉地轻叫出声,“求求你,不要再这样对待我了!” “那就告诉我,把你全部的秘密都告诉我。” 他的手怎么会这么冰冷,却又如此让她火热?她的红唇颤抖,可怜兮兮地用恳求的眼神看着他。她不会告诉他的,他对朔金的猜测是一回事,可一旦他证实了朔金确实有灭他的决心,他不会坐以待毙的。 她知道他的实力,她看见过他征服那群野马时的神态,他是一个天生的王者,她甚至看到过他那个秘密的地下穴窟,那地方不是莫名存在的,也绝不是如他后来告诉她的,只是他用来习武那么简单。 班布善怀疑那个书房中藏着哲烈嘉的秘密,所以她就故意留在书房里一夜,把事情闹得那么大,让藏身在世子府内的密探知道,以为她得到了伏羲的资讯,其实她什么都不知道,这些只是骗过朔金密探和班布善的障眼法而已。她只是从书房中找了一些漠南的史书和地理典籍,从里面随便抄了一些东西,小心地夹在那本《说音解谱》中,然后把那些资料转换成密码,按照原先就商定好的方式,将讯息传递出去。 她没想到的是,哲烈嘉却将这一切看在眼中。 她做到了对他的约定,她没有背叛他,但她死都不能承认她答应班布善的事,如果她承认了,等于给了他确切的证据,如果他以前就有反叛的野心,他不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就算他以前没有反叛的野心,现在他也会有了! “你只是个工具而已,你该死的宁愿把自己当做一个棋子!”他咬牙低咆,恨她的满口谎言,更恨她对朔金的死忠! 想到这滔天的怒浪控制了他的理智,他的大手用着让她有些疼痛的力度揉捏着她。 她仰高下巴,痛苦的呻吟,小手无力地捶着他宽厚的肩膀。 黑暗中,她只能看见他模糊的轮廓,可是他身上辐射出的恨意让她害怕,她喜欢他靠近她,喜欢他贴着她,喜欢他正在对她做的事,但她很怕他对她的恨。 “呃,哲烈嘉!”他的手指挑逗着她。 快乐,越积越多。 她的整个意识全部漂浮起来,好像天地间只剩她一个人,她可以感觉到他的手在她身上游走,她的呼吸声急促而遥远,她全身泛起强烈的热意,感觉自己就像是在热火上烤炙的羊酪,一点点融化、融化。 那尖锐的欢愉像是迎面打起的浪潮,就将她瞬间淹没,那一刻,她失去了控制,失去了意识,在短暂的空白之后,她感觉到他沉重的火热,危险地折磨着她尚在极度敏感之中的柔软,兵临城下,他霸气地只想一举攻下! 她的脚趾蜷缩在一起,颤抖的双腿根本无法阖拢,她没有办法抵抗他的侵略,他的意图,他的决心。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那些纸上面写的是什么?”他抵着她颤抖的小嘴,粗嘎低语,热气从他的嘴巴中喷到她的下巴、胸口。 她试着想开口,但根本没有办法成声,只能颤抖地摇头。 “瑛符,你会后悔的!”他低吼着宣誓,然后像剑一样刺入她的身体。 她的小手紧紧捏住他的肩膀,几乎快喘不过气来,指尖陷入他布满汗水的肌肉。 就算是在这种情况下,她依然能感觉到他火热的视线,几乎烧伤了她细嫩的皮肤,她对自己被这样对待而感到伤心,她是喜欢他的,哪个女人与他如此亲密,又能对他冷若冰霜呢? 而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她就赋予了他伤害自己的能力。无论现在他们的身体是如何交融深入,他们的心被隔离的好远、好远。 她突然讨厌起这种情况,那突生的厌恶感,让她挣扎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哲烈嘉,不要让我恨你!”她哭喊着。 “恨我?我以为你现在根本离不开我。”他吊儿郎当的语调里藏着一丝苦涩。 这该死的小女人,不是一直将他玩弄在手掌心吗?让他以为她天真可爱纯善,让他掉进她的陷阱里,她却一心只想着她那个该死的弟弟和国家! “瑛符,你这个笨女人,你弟弟明明知道将你送到这里来有多么危险,他还是把你送过来了。” “呜呜呜,我知道。”可是,他是她的弟弟呀,她不能丢下他,如果她不来伏羲和亲,班布善就会有理由进宫中,独掌大权,瀛泰只有死路一条。 “你一心死忠的朔金,从里到外都被班布善侵蚀渗透了,他弑君称帝是早晚的事,而我,绝不容许伏羲和朔金的誓约被破坏,如果瀛泰控制不了局势,那么就由我来!” 她愣住了,惊道:“你、你果然有这样的野心?” 他明亮狂野的眸子,在黑夜中像豹子的眼睛。“我不是我父亲,我不会坐以待毙。班布善想要去掉伏羲这个心头大患,你帮着他,就等以加速了你弟弟的死亡,因为班布善除掉伏羲以后,一定会对那个白痴小皇帝动手的。” “他不是白痴小皇帝!”她恼怒地捶着他。“而我也不会让班布善杀了你!” “那就把你们的秘密告诉我,我会帮你的,瑛符,我一定会帮你的。”他催眠着她的意志,用自己那让她无法抗拒的身体,还有这温柔的轻声细语低低诱惑着她。 可瑛符在艰难的天人交战后,还是拒绝了他。 “不,哲烈嘉,你自己都已经说了,你有这样的野心,抱歉,我、我没办法相信你。”她想相信他,可是她根本不敢。 这个男人太具威胁力了,她所能做的,就是强撑起自己全身的意志力,抵抗住他的诱惑,她不能拿瀛泰的安危冒险! 这个不识人心、没有良心的小骗子!从来没有人能在他的怀中,被他火热地爱着,还能说出拒绝他的话语。 哲烈嘉绷紧下颌,用手肘将那双腿儿分得更开。 她呻吟起来,语音破碎。 他气她的不诚实、背弃了他们的誓约,更气自己对她狠不下心来,见了她婉转娇啼的媚态,只想更加用力放纵的爱她,越想越气的他不顾她的哀求,折磨了她一整夜。 瑛符只觉得前一刻还在深沉的梦乡中,下一刻,她就被强烈的光线惊醒,在这间屋子中,她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她还迷迷糊糊地搞不清楚状况,他就兜头向她扔来一堆衣服。 “穿上,立刻!”他下命令。 在她头脑还没清醒转动之前,她已经穿戴好衣物。 他拉着她,不给她停下来的余地,带着她穿过了好几个院落、水榭亭台,来到了一个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地方。 她记得这里,他的书房。 这与她第一次看见的并不一样,此时,这里站满了手握大刀缨枪、身穿红色软甲的士兵,亮晃晃的阳光照耀在锋利的武器上,闪现冰冷的利光。 “哲烈嘉,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她有些惊慌地看着这些士兵。 他们面无表情,虽然她发出如此高亢的声音,他们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像石头人一样,站得笔直。 这时她才注意到,抓着她的手一直往前走的男人,也是一身戎装,金色的软甲将他高大的身材衬得更加英挺,他与士兵们不同,他没有戴头盔,乌黑的长发随意披在身后。 他走得又急又快,拉她走进那个书房,此时书房里的书全都不见了,那里也沾满了士兵,以前需要机关才能启动的门正大开着,那长长的阶梯甬道被两侧墙壁上的火把照亮,他拖着她走下去。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秘密吗?”哲烈嘉低沉的嗓音回荡着,“我会让你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转头看她。“你们朔金猜得都没错,我在伏羲铸造兵器和钱币,我还在这里的一个房间里,和朔金的公主共度春宵。” “不要再说了!”瑛符甩开他的手,捂着自己的耳朵尖叫。 “我为什么不能说?班布善应该很得意,他派来的公主既不美丽也不聪明,她只要装装天真,就可以把我搅得乱成一团。” “我没有!” “噢,你这嘴硬的小骗子!”哲烈嘉猛地将她拉进怀里,咬牙切齿在她耳边咆哮,“你不是为了朔金甘愿出卖自己的身体吗?我就如你的愿,让你亲眼看看我要造反的证据,你回去就可以告诉班布善,让他们派军队来攻打伏羲。” “不,我不会的!”她哭着摇头,心痛他这样看待她的感情,“求求你,我不要看到。” “你怕什么?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吗?不需要你费尽心思刺探,我这就让你亲眼看见。” “我不要,我不要,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她泣不成声。 “哭什么?”他苦涩地低笑,用拇指拭去她眼角的泪。“你的心中只有朔金,嫁给我,也只不过是为了你的弟弟而已,现在你不必在演戏就能得到所有情报,有什么好哭的?” 她心痛欲绝,她早就对他动了心,对她来说,伏羲就是她的家,他就是她的家人,她不要他和瀛泰任何一方受到伤害啊! 可她只能哭,却没办法告诉他心底的真实想法。 她的眼泪让他几乎心软,“按照规矩,明日就是我们省亲启程的日子,你可以把这里看到的一切都告诉给你的皇帝弟弟听。” “不要,哲烈嘉,求求你!”她软声求着他,圆圆的大眼水汪汪的。 他希望能听见她的承诺,希望能看见她的忠诚,但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默默地对着他流泪。 他失望透了,双眸结冰,用冷酷的口吻道:“瑛符,这是你自己选择的,你站在了另外一边,我不得不说,我太失望了!” 这一次的省亲,并不单纯。 几十万的伏羲官兵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直到他们进入朔金国境,伏羲的军队才在边境驻扎。 看来,哲烈嘉这次是打算来真的了! 由于路途颠簸,加上实在太紧张,疲惫的她几乎时时处于昏睡的状态,又总是会被一些轻微的声音惊醒。 这接近半个月的长途跋涉,她就是在这种意识迷糊的状态下度过的,她吃也吃不好、睡也不安稳,总是有些画面在脑海中闪过,哲烈嘉冷酷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那有如野兽般的黑亮双眸让她心惊。 明亮的火把照得清楚,她看见在火炉前半裸的铁匠,汗流浃背的捶打着烧红的铁块,将那些已经具有刀剑雏形的铁块压到冰水中,发出滋滋的声响,上面冒出浓浓的白烟。 她还看到被铸好的钱币堆在那个庞大的地宫中,想做小山一样高,如果他们全部塌下来的话,可以淹没掉一整个军队! 校场上,威武雄壮的步兵喝声震天,更别提那些在马场上呈方阵进行时井然有序、装备精良齐全的铁骑兵。 他让她看到了一切,全部都看到了! 她看到了朔金的未来,如果哲烈嘉有心,朔金必定不是他的对手。 一边是她心爱的弟弟瀛泰,一边是她不能也不愿背叛的哲烈嘉。 她的心撕扯着,不知道怎样才能两全其美。 瀛泰可以让步吗? 哲烈嘉可以让步吗? 她有这个资格让他们各退一步、把手言欢吗? 不,她没有这个资格,她在他们心目中,没有丝毫的地位,她可悲的认清了这个事实。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被命运眷顾的人,所以弟弟被夺走了,现在哲烈嘉也不相信她。 “为什么?为什么?”她无声地哭泣着。 老天爷,可不可以公平一点,她只不过想要好好地活下去,想要她爱的所有人都好好地陪着她一同到老,难道这也是奢求吗? “出来!”一道熟悉的嗓音打断了她的自怨自艾。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他的表情却是一贯的冷硬。 “不许哭!”他的大手伸过来,帮她把眼泪鼻涕通通擦掉。 他的动作虽然粗鲁,但手劲很轻,几乎可以算是温柔的。 瑛符仰着小脸,带着希冀的目光看着他,扑闪的大眼泪汪汪的,红红的鼻头,看来我见犹怜。 哲烈嘉的眼神一黯,粗声道:“记住,这次是公主与驸马回朝省亲,我要你装出幸福的样子,不准露出一点破绽。” “哲烈嘉……”她带着哭声的语调软哝。 他却抽开为她拭泪的手,恶声道:“我劝你省下那些多余的念头,不要妄想可以再帮朔金挖到什么情报,还有,你那伪装的天真,已经对我没有任何作用了!” “不是那样的,哲烈嘉,瀛泰真的没有要怎样,我也没有背叛你——” “是吗?你觉得我会相信吗?”他冷哼一声,“你是看见了我大批军队驻扎在伏羲与朔金的边境,感到害怕了才这样说的吧?” “我没有!”瑛符拼命摇头。 “我告诉你,小符儿,你现在就是把你所有的秘密都告诉我,我也没兴趣听了。”他指着身后金碧辉煌的朔金皇宫,“我要朔金!而且,我要你眼睁睁地看着我是怎样拿下这个地方的。” “不!哲烈嘉,你不可以违背伏羲与朔金的誓约!” “你还记得有誓约这回事?那我们之间的约定呢?你遵守了吗?不能遵守誓约的人,根本没资格指责别人。” 瑛符突然不哭了,她倔强地抹干眼泪,试图用小手握住他的手。 哲烈嘉骤然拧紧剑眉,甩脱开来。 但瑛符并不放弃,再次握住他的手。 哲烈嘉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却只觉拒绝她的接近,他突然没有把握自己能抵抗得了这个小女人的柔情攻势,所以,他再次无情地甩脱了她的手。 瑛符大哭出声,豁出去地直接扑抱住他,她紧紧地抱着他,将小脸埋在他的温暖宽厚的肩膀。“哲烈嘉,就相信我一次,相信我……” 他的双拳在身侧捏紧又松开,松开又再捏紧,如此反复了十几次。 她感觉到他的挣扎,努力想要求得他的谅解。“如果你不相信我上一次没有违背誓约,也不想再听我的解释,那么我们再来约定一次,好不好?这一次,这一次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你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他突然觉得心口涌起的酸涩,是以前从来不曾有过,现在却已经熟悉的感觉。 如果她看见他的脸,就会知道他笑得有多么苦涩了,可惜,她只能听见他伪装冷酷的声音,感觉到他渐渐失去温暖的体温。 “又是为了瀛泰,是吗?”他不管会不会弄伤她,强自扯下她的双手。“我告诉你,瑛符,你当我哲烈嘉是什么,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以为在你三番两次的背叛后,还有那个资格跟我谈条件吗?” 他一字一字,掷地有声道:“朔金对伏羲不仁,我只有对朔金不义了!” 瑛符突然领悟到一个可怕的事实,让她从四肢百骸散发出的透骨寒凉。 “原来,你们早就有了这样的打算!”他在她还没嫁给他之前,他就已经将一切计划好了…… 班布善啊班布善,还以为自己摆下一盘完美的棋局,可谁知他布下的每一个棋子,其实都是对方早已做好的暗桩呢? 可笑她所有的苦心安排全都是白忙一场,她还徒自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痛苦不堪,原来不管她怎么做,他都会出兵朔金,即使她没有答应做班布善的内应,他还是会找别的理由动手。 根本没有什么誓约、什么背叛,他要的就是这个借口,这次省亲机会,将会实现他苦心安排的所有计划! 外头晴空万里、艳阳高照,瑛符却觉得自己的心提早进入冬天,卷起了狂风飞雪,冰冷一片。 第七章 公主省亲原本并非大事,朔金已经嫁出了十几名公主,省亲固然已经成为一种惯例,但此次的驸马可并非常人,那是盘踞在朔金皇朝外,与朔金共同打得天下的伏羲世子——哲烈嘉。 这个名字在伏羲语种的意思,就是狮子,哲烈嘉的名号早已传遍了整个草原,甚至远及南蛮及西戎,因为哲烈嘉将马匹生意做得四通八达,伏羲已经比朔金还要富足,兵强马壮,俨然已是整个北境的领袖。 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朔金的庞大政权,竟掌握在一个才十来岁的奶娃手里,且这个奶娃只不过是个傀儡,背后操控一切的,就是摄政大臣班布善。 当年,班布善也是开国有功的英勇之臣,谁知随着先帝的英年早逝,小皇帝的年幼无知和过度依赖,养成了他骄纵自大的个性,渐渐有了夺帝的野心。 他要称帝,第一个障碍就是与他同样有资格竞逐这个位置的哲烈嘉父子。 这次,哲烈嘉带着瑛符回朔金省亲,双方都知道这是一场不得不赴的鸿门宴。 所以班布善也是花了不少心思,就等着哲烈嘉来自动投网。 既然知道这是场鸿门宴,他又怎能让班布善那个贼人失望呢? 哲烈嘉的手支在下巴处,百无聊赖地依在白玉栏杆上,等着正在梳妆打扮的瑛符。 这里就是瑛符在没嫁给他之前,曾经住过的地方吗?怎么感觉好像每一个地方都不太自然? 朱红的漆还有斑驳的点迹滴在地上,屋顶上的琉璃瓦看起来硬是比别的宫殿明亮许多,窗棂的木格上纤尘不染,屋子里的家具被擦得雪亮,几乎都可以在上面照见人影,看来似乎是重新整理过的样子。 哲烈嘉手一扬,轻巧的抓下一片飘絮,他目光不自觉放柔,看着躺在手掌中那略微有些发黄的小东西。 “这么不起眼,却偏偏被我抓在手掌心……”他轻吹掌心,它却顽固地一动不动,似是打定了主意要赖住他。 “真像……”他低叹,眸底升起无言的温柔依恋。“都是倔强又固执的小东西……” “世子殿下,公主已经准备好了。”蓦地,宫女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哲烈嘉的表情瞬间一变,刚才的温柔像是波光乍现的想像。 “世子殿下,你瞧瞧我们公主可好看?” 闻言,他转回了身,那一刻,他根本没办法掩饰自己的失神。 瑛符明显被精心打扮过,明黄色的宫装雍容华贵,修饰了她稍嫌圆润的身材,雪白的额心贴着花黄,高高挽起的云发上插满了步摇、金丝坠,她一走起路来,真的是环佩叮当、摇曳生姿。 “咳……”搀扶着她的宫女轻咳一声。 哲烈嘉这才反应过来,笑颜一转,迎上前去。 “我的宝贝,你真是美极了!”他挥退侍女,很用力地一把将她揽在怀里,肆无忌惮地在她唇闪烙下一个深吻。 瑛符瞪大圆圆的眼眸,直到他意犹未尽地舔着唇放开她,她还处于震惊状态。 “嘻嘻……”旁边的宫女捂着小嘴,低低窃笑。 “走吧,我们去赴宴。”他亲密地揽着她,俊美的脸庞因为笑意而更加迷人,他的翩翩风采引得跟在两人后头的宫女们脸红心跳,含羞不已。 “你……哲烈嘉,你、你还好吗?”瑛符惊讶地看着他,不敢相信前一天还对她生气冷淡的他,此时怎会如此和颜悦色。 她怯生生的表情让他的胸口闷痛了下,但他脸上笑意不变,爱怜地捏着她的下巴,深情凝视她。“我当然很好了,我的公主!所以,我也要你开开心心,毕竟你已经很久没见到弟弟了,是吗?” 若是注意听就会发现,他话中并没有多少真诚可言,可太过渴望他谅解的瑛符忽略了这点。 她的迟疑被他温柔的低语打散了,终于露出小小的微笑,开心地问他,“你不生我的气了,是吗?” “宝贝,我怎么会生你的气?我爱你都来不及。” “爱我?”瑛符小脸上堆起红云,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这么直白的情话,她羞涩地不敢看他。 “这可是你的皇帝弟弟亲自设下的国宴,我们不能晚到,既然你走得这么慢,我也舍不得你用脚走路,我看——” 他坏坏地朝她眨眨眼,故意停顿,害得她眼眸跟着睁大,心跳停了半拍。 “我看,我还是抱你去好了。”哲烈嘉话还没说完,就快手地抄起她的身子,她仿佛是没有重量的布偶,被他抱在胸前。 “你不要这样,放我下来啦!”在宫女们又惊又羡的眼神中,瑛符觉得不好意思极了。 “我抱你比较快,”他笑道,任她的小拳头招呼到身上也不恼怒。“你应该想早点见到你弟弟吧?所以就乖乖地听我处置就好了。” “哲烈嘉——” 他将她不停挣动的小脑袋按压在自己的胸口,脸上尚带笑意,眸底却是一片深沉。 “你知道吗?那个向来不受宠的公主呀,现在不得了了……对,就那个瑛符,那个平凡无能,没一点用的小公主,本来说是嫁到一个鸟不生蛋的荒蛮之地,谁知道人家这一次省亲回来的那个排场啊,前呼后拥,车队那么长一大串,快从帝都的皇宫排到城门外去了……而且那个世子怎么会长得这么俊呀,哪里像是野蛮人,丰神俊秀的,简直是天仙下凡了!” “那你真是消息落后了,我刚听说那个哲烈嘉世子啊,宝贝瑛符公主得很,根本舍不得他自己走路,走到哪里都抱着……哎呀,瞧,说曹操曹操到!” 金碧辉煌的宫殿前,偌大的广场地面上铺着红色的地毯,三层殿阶之上,便是坐在主位的皇帝,左位是摄政大臣班布善,瀛泰视之位父的男人。右方几案后的两个位置是空着的,明显是留个世子哲烈嘉和公主赴瑛符的。 两排禁卫穿着锦衣,腰悬宝刀,目光森冷,立在丹墀之下。 殿阶之下,亲贵大臣分列坐定,面前的几案上摆着美酒佳肴,几步之外,女眷亦三五成群地坐在一张长长的红案之后,打扮得花枝招展,摇着手中的缅香扇,一双双如狼似虎的眼睛,眼红地盯着刚出现的驸马和公主。 哲烈嘉身着色彩鲜艳的伏义传统服饰,又长着一张颠倒众生的俊脸,所有人的注意力自然都专注在他身上,贵妇们欣赏了半响,才看到他怀里还抱着一个东西。 自然,那“东西”就是伏羲世子小心抱在怀中的公主! 瑛符的心跳都快停止了,她已经求过哲烈嘉不要再抱着她了,可他只是笑着安抚她,却温柔又强势地将她一路抱来这里。 “哲烈嘉,求你放我下来吧!”她埋在他胸口的小脸蛋红得都快冒火了,整个人尴尬得要死。 他却丢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没关系的,我的小宝贝,这里到殿前还有好长一段路,我舍不得你累着自己。” 此话刚落下,就引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瑛符觉得自己的后背都快被那些火辣的注视给烧穿了一个洞。 “哲烈嘉……”她央求,声音带着娇意。 他却只是深情地注视她。“宝贝,你这样实在让我无法抗拒。”说完,他毫不犹豫地低下头,当着众人的面,给了她一个缠绵的湿吻,舌尖甚至探入她的小嘴里缝继吸吮。 “哇,果然是蛮子,真是未开化。” 不知是谁的一句戏言,让哲烈嘉的眸中闪过一道冷光,但在他放开瑛符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常态,深情脉脉地看着被吻得差点喘不过来气的妻子。 “好可怜的小东西,已经被我亲过无数次了,竟然还没办法适应我的热情。” 他抿着性感的薄唇,咬着她的耳朵,低声道:“看来,我们还要多多练习!” 这次的抽气声显然比刚刚更大。 哲烈嘉风流倜傥地环视众人,“对不起各位了,让你们看到我们夫妻俩打情骂俏,谁让我这么爱她呢?这小东西就是我的心头肉,我一刻都离不开了她。” 于是,瑛符就在众位贵妇艳羡的目光下,被他抱到殿阶之前。 他穿着皮靴的脚正要踏上殿阶,一道粗重嗓音却在此时让他止住了脚步。 “我道谁在圣驾之前还这么不拘小节,原来是伏羲世子殿下。”班布善端着一张冷峻的脸,皮笑肉不笑的道。 言语中没有任何指责之意,但听者有心的话,就会听出暗含的意思——这是在质询伏羲世子的大胆,见到皇上竟然不跪。 哲烈嘉眼皮连抬也未抬。“让皇上和班布善大人见笑了,哲烈嘉出生蛮族,第一次来到帝都,失礼之处还请多包涵!倒是班布善大人,”稍顿,抬起眼,目光隐含深意的直直看着他。“皇上什么话都无须说,班布善大人就可代言了。” 一番冷嘲热讽,让他的面色立时沉了下来。 班布善骄矜惯了,哪容得别人无礼,他浓粗的眉纠结在一起,声音如雷。“世子殿下是何意?莫非是指老臣逾越了?” 哼,看来这老东西还有些自知之明。不过哲烈嘉却笑道:“大人哪里的话,大人为国政操持,扶持幼帝,天下黎民谁敢不服?哲烈嘉不过草原上一个小小世子,可没这个胆子。” “你!”班布善实在被气到不行。听听,没一个字骂他,却字字伤人不见血。 瑛符躲在哲烈嘉的怀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没胆子?世子与公主,在圣颜之前不但不跪,还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皇上,臣实在是有原因的。”哲烈嘉气定神闲,不但没有丝毫放下瑛符的意思,反而更搂紧了她,深情的双眸落在她身上。 她被看得不好意思极了,双颊嫣红,实在不知道他这番话是什么意思,疑惑的看着他。 “你有什么原因?”瀛泰嘴巴里嚼着珍珠葡萄,没什么兴趣地随口问道。 哲烈嘉这次看着她的目光,更加温柔。 瑛符几乎屏住了呼吸,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好紧张。 “皇上,瑛符已经有身孕。” “什么?咳咳咳……”瀛泰被葡萄噎到,太监赶紧上去来个他拍背。 班布善的神色大变,凶狠和疑惑的目光直直射向瑛符。而她听到这句话不但没有丝毫喜色,反而小脸发白。 她抖着唇问他,“你说什么?我……我有身孕了?”为什么她不知道? “是的,宝贝,我通晓医术,确定你是有了。” 他的目光是那么柔和,可为什么他只觉得全身僵冷? “真是如此?公主是金枝玉叶之身,自然要好好看看。皇上,公主有喜那是大事,何不让宫中的御医号脉,若是真的怀了小世子,我们也好沾沾喜气。” “对、对对!”瀛泰拍着胸口,眼睛还是睁得老大。“没想到像个小孩子似的贪吃鬼瑛符,也能怀上小宝宝?” 他心里涩涩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以前瑛符对他很好的,不管他多恶声恶气地对待她,她都对他笑眯眯的。 现在,她是别人的妻子,别人的娘了,他蓦地觉得有些嫉妒。 “瑛符,你以后会更加疼爱你的孩子吧?”瀛泰不自觉嘟起嘴巴。 她还未回过神来,傻愣愣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御医很快就来了,哲烈嘉将她轻放在软垫之上。 御医是跪着看诊的,如此这般地看了一番,先偷偷看了班布善一眼,几不可察地向他点了点头。 班布善的脸色立时又僵硬几分。 哲烈嘉默不作声,将一切看在眼里,唇畔轻扯了下。“御医,结果如何?” 他伏下身子道:“回禀皇上,公主脉象确是喜脉没错。” 御医退下后,脸上扬起喜悦之意的,只有哲烈嘉一人。 瑛符小手放到小腹处,显得若有所思。 “皇上,你不知晓,若不是为了这次省亲,我真舍不得让瑛符在路上颠簸,幸好路途虽远了些,但我经常抱着她,她身子也没事。” 说谎!他什么时候抱过她了,她怎么不知道?心头开始发冷。 “宝贝,身子不舒服吗?”哲烈嘉将她揽在身畔,一脸疼惜。“皇上,瑛符对皇上姐弟情深,总是不时说到皇上的事,还有朔金的一些新奇事,臣万分感谢皇上和班布善大人能将这么美好的瑛符嫁给我,哲烈嘉这辈子,得瑛符一人,已经满足了!” 靠在哲烈嘉胸口的瑛符凄然一笑,听着他稳实的心音,感觉心如死灰。他竟连说谎都脸不红气不喘,亏他还以为他突然对她这么好,是真的相信了她的话,还以为……还以为他是真的喜爱她…… 对啊,怎么可能会有人爱她呢? 她什么都不好,又不聪明又不讨喜,长得也不够漂亮,怎么会得到哲烈嘉的心呢? 到头来,她就是一枚棋子而已! “你怎么了?”他低声问着她。 是啊,是她太傻,怎么会听不出他的谎言。他对她何曾如此温柔过?这突然的转变,只有她这种心存幻想的傻瓜才会相信。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她摇头,微微一笑。他不爱她,所以不会看见她强撑之下的苦涩心痛。 “我很好,没关系的,只是一时接受不来……”你不爱我的事实。 “好了,两位爱卿不必多言了,朕肚子饿了,听说哲烈嘉从漠南带了不少珍馑野味,赶快呈上来。瑛符,你嘴巴那么馋,又会迟,你来给朕说说,你都在伏羲吃了些什么好玩意儿!”瀛泰本来就听不懂这些大人之间的冷嘲热讽,很快转移了话题。 “喔,我也没吃什么啊!”她现在哪还有心思说这些。 “你骗我吧?”他才不相信。“以前经常去御膳房偷食,你那脑子什么都记不住,只能记住食谱。” “皇上,她是真的不晓得。”哲烈嘉替瑛符解围。“臣的府邸可比不是朔金皇宫,餐餐只有粗茶淡饭,瑛符吃得都有些厌了。” “皇上,臣觉得世子忒谦了,”班布善不坏好意地插口道:“臣曾经听闻伏羲有个传说,自小食‘八珍’之物成长的王,将得到上天的宠爱,一统大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噢?还有这种传说?”瀛泰来了兴致。“那这样说来,朕正该是自小吃这‘八珍’长大的,是吧,班布善?” “这……”他面有难色。 “怎么?朕是整个中原的主宰,真龙天子降生,这传说说的正是朕呀!”瀛泰恼怒他迟疑的反应。 这种低劣的玩法也只有班布善这种老家伙能玩的起来,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根本就被他玩弄在掌心上。 一直没说话的瑛符,看到了哲烈嘉嘴角那抹轻蔑的笑容。她知道,他什么都明白,而且早有万全的准备。 “皇上,这也只是老臣听来的,不能当真,还望皇上勿怪老臣多嘴。”班布善故作恭顺的安抚着。 “怎能不当真?瑛符曾给我讲过一个故事,以前有百姓挖到一只眼睛的石人,上面写着‘石人一只眼,挑动天下反’,结果那个皇帝就被夺了位子!”瀛泰跳起来,蹦到伏羲世子面前。“你说,这个传说,说的是不是你?” 他神色未变,但笑不语,笑容依然如春风拂面。 被夹在中间的瑛符,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也没有错过班布善脸上的得意之色。 “皇上,那个传说确实真的。” 哲烈嘉的微笑顿时凝固在脸上,脸色瞬间沉下来,警告的眼神射向了她。 她置之不理,只是独自起身握住瀛泰的手。 只不过短短几个月不见,弟弟就长高了好多,以前她得要弯下身子才能与他平视,可现在,他几乎与她差不多高了……瑛符的眼睛有些湿润。 “瀛泰。”她小声地叫他的名字,然后缓缓对着他摇头。 他咬着唇,迟疑了下,走回自己的位子。“好吧,朕就听你说。” 瑛符转身望向仍坐在原地的哲烈嘉,眼神很复杂。 哲烈嘉紧握拳头,下颔绷得死紧。她要怎样?再次背叛他吗?他的双眸像凶猛的鹰一样紧紧盯着她,她却向他展露了一个脆弱的微笑。 他的胸口重重一揪,有些痛恨这种心痛混合着不甘的复杂情绪。 瑛符转回脸,目光清澈,声音清亮,可以让在座的每个人都听到。 “皇上,这个传说从远古就在草原上流传,这只是颂扬草原物产丰富的骄傲,做不得准的。但这个八珍说法就多了,据我所知道,八珍就有十几种之多,有鱼翅、海参、明骨、花胶鱼肚、燕窝、熊掌、鹿筋、雪蛤的水陆八珍;还有熊掌、象鼻、驼峰、猩唇、鹿尾、猴脑、豹胎、燕窝的动物八珍;有熊掌。鹿尾、犀牛鼻、驼峰、果于狸、豹胎、狮乳、猕猴头的山八珍;有鲍鱼、海参、鱼翅、花胶鱼肚、裙边、瑶柱、鲨鱼、雪蛤的水八珍;有五行刺、黄翅、乌参、网鲍、广肚、鳖裙、鱼皮、海龙肠的海八珍;更有上八珍、中八珍、下八珍、烟台上八珍、烟台中八珍、烟台下八珍、禽八珍、海内八珍、海外八珍等等族繁不及备载……” 瑛符一口气说完,稍顿一下,喜笑盈盈地抬起小脸,问:“皇上,你觉得这些东西,你有哪个是没吃过的?就连你平日喝的茶都是老参水,燕窝、鲍鱼就更不用提了。” 瀛泰低头思索了一会,点头道:“说的也是。” “至于伏义的传说,说的也只是草原八珍而已,而我朔金随手拈来,便有十几种,皇上实在不必在意这种小事。”她讨好地凑到他面前。“皇上,我记着草原八珍的食谱呢,无非就是中原不常见的醍醐、夤沅、野骆蹄、鹿唇、驼乳、天鹅炙、元玉浆、紫玉浆的八样物品,哲烈嘉已经给你准备了!嘻嘻!” “不是朕说你,你都要当娘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看见什么都嘴馋!要多吃些好的,朕等下就吩咐御厨,按照你刚才背的谱子,把所有的八珍都做一遍,吃到你的小宝宝生出来为止。”瀛泰像个小大人似的叮咛她,话中有掩不住的关心。 “好,瑛符听皇上的!”她脸上显出傻呼呼的笑意,眼睛里却有水光在闪,她边笑边拿小手擦去眼角的泪。“皇上真是长大了,知道关心别人了。” 一直坐在原地的哲烈嘉始终面无表情,却在一对姐弟流露出真情时,脸上微现不悦之色,但他还是忍着没有把那个小女人抱回来,班布善那老匹夫还在看,他无法随性行动。 班布善一见两姐弟其乐融融,自然不甘。 他没想到瑛符是吃里爬外的墙头草,他算瞎了眼了,以为自己在后院养了只温顺的小猫,没想到竟是只披着猫皮的小豹子! 照哲烈嘉对她的宠溺程度,她恐怕早就阵前倒戈投奔敌方了,哪里还管什么弟弟的天下? 哲烈嘉得了天下,她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傻瓜才会不帮着自己的丈夫! 若是这样,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着此时揭了哲烈嘉的老底,反正瀛泰也就是十来岁的小孩子,随便唬弄一下还不是对他言听计从。 思及此,班布善立刻厉声喝斥,“公主,你怎能嫁给世子就忘了朔金,一心只想为伏羲世子掩盖罪行、颠倒是非!” 哲烈嘉眼底寒光一闪。 瑛符摇头,老实道:“班布善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半句虚言。” “那么,你敢保证世子殿下对皇上的心可比明月吗?”班布善逼近一步。 “这……”她不自觉退后一步,脸上有遮掩不了的心虚。 瀛泰的眼睛眯了起来,他知道瑛符这个表情,每次为了见他而撒谎找借口的时候,她就是这个表情。 他和班布善的目光,让她步步后退。 她退到殿阶边缘,眼看身后已无退路。 此时,一只强壮的铁臂揽住她的腰,将她带进宽厚的怀中。 是哲烈嘉! 他脸上漾笑,俊美的脸庞散发着强烈的吸引力,迷得在座众人——尤其是贵妇们,舍不得眨眼睛。 “班布善大人既然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接问我就可以了,何必逼问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呢?”他深情款款的说:“你这样对待瑛符,我心疼她。” 班布善闻言逼问:“那么请问世子殿下,你伏羲大军在边境驻扎,名为演武,却违背了之前订下的盟约,这要怎么解释?”哼,朔金的天下可是他班布善的,他绝不会拱手让人! “噢?”哲烈嘉慵懒一笑,“我以为朔金在金水的驻军跟我伏羲驻扎边境是一样的目的!” “金水?”瀛泰狐疑地看向班布善。“金水不是朔金与伏羲在西南的交界处,不过是一个小村庄而已,朕怎么从没听爱卿提过在那里有驻军?” 班布善顿时满脸冷汗,僵在原地,心里直打鼓。不知道哲烈嘉是怎么知道此事的?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抚已经起了疑心的瀛泰。 “皇上,臣确实调兵金水,正是为了防患于未然。”若有所指地看向哲烈嘉。 “大人的意思,是为了防范我们伏羲吗?”他温和的表情蓦地一敛,视线直直对上了瀛泰,“我以为我与皇上结下秦晋之好,朔金与伏羲更曾缔约永世为盟,皇上,你就是这么对待你忠诚的盟友吗?” 哲烈嘉的眼里质疑让小皇帝无言以对。 “伏羲未付朔金,朔金却将我伏羲视为背上芒刺,我早知这是场鸿门宴,却还是为了你赴约,这就是你要的结果?”他低头问着怀中的人儿,浓烈的视线几乎穿透她的胸口。 瑛符闭上眼睛,小脸苍白,没有办法止住泪水,无声起哭泣。 瀛泰看着她难过的模样,心里很难受。向来都是他欺负那个笨蛋的,现在看她那个样子,他心里实在不舒服!就在他还没意识到自己要做什么之前,嘴巴已经自动做主说话。“哲烈嘉,金水之事,朕真的不知……” 他的话未完,哲烈嘉便猛然转身,锐利的黑眸直射向他,瀛泰被他冷凝的表情吓到,闭上了嘴巴。 哲烈嘉上前一步,逼问:“皇上,朔金与伏羲互为股肱,唇亡齿寒的道理你不该不懂!一旦生存受到威胁,就是狗急了尚且越墙,更何况是人呢?” “世子所言差矣,若不是你调兵边境,我根本不会在金水驻军。”班布善却不让半分。 “大人不出兵金水,哲烈嘉不会做出如此防范动作!” 听两人争论不休,瀛泰头疼得不得了。 “皇上和大人看这样如何,如果伏羲的军队在边境演武,困扰了朔金,我命大军回朝,可朔金也要退出金水。”哲烈嘉淡笑。“不知这样的表示,能否证明我的清白?” 表面是一个看似公平的交易,但只有瑛符看到哲烈嘉垂下的眼眸中,一闪而逝的精光。 “很好,这样很公平!”瀛泰再聪明,到底也只是个孩子,看哲烈嘉对姐姐这么好,怕自己误会又主动退步,似乎不像班布善在他面前说的那样严重,自是欣然同意。 “可是皇上……”班布善还要再说。 “爱卿,不要再说了!金水之事,你也有错。” 调兵遣将,不问他这个皇帝便罢了,连通报一声都没有,深究起来,班布善的错更大一些。 “好好一个盛宴,被你们搅成这样!好了,这个话题不要再提了,你们两个就在宴上把酒言和,把所有误会都解了。”瀛泰明显不耐了,挥挥小手。“来,上菜,瑛符,到朕身边来,跟朕好好说说你在桑岑的事。” “是,皇上。” 瑛符挣开哲烈嘉的手,感觉到他的手紧了一下,似是想要抓住她,她转身望向他,只见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好复杂。 她的心蓦地一动,有些期待的看着他。 两人对视,片刻无语,终于,他松开了手。 失去了他手上的温度,她心底浮起一丝怅然,但终究没有怎样,缓步走向笑脸等待着的瀛泰。 第八章 瑛符坐在床上,脑袋无力地靠在花妞身上。 看到她一直咳声叹气,花妞皱皱眉毛,床几上摆着很多水果,于是随手拿起一颗送到她面前。“好啦,不要再咳声叹气了,吃苹果!” 瑛符就是瑛符,就算心里再难过,看到自己喜欢的食物,只要有人送到眼前,她还是会往嘴巴里送的。 她咬着苹果,像个小老太婆一样,佝凄着身子,紧皱着眉头。“花妞,哲烈嘉真的好坏,他一点都不相信我,一直在欺负我。” “男人都是这样的,又花心又爱欺负女人,”花妞拍拍她的脑袋。“乖,我们不伤心哦!” “嗯,我不想为那个利用我的坏蛋伤心。”瑛符对着胖嘟嘟的苹果,大力咬上一口。“为他伤心才不值得!我要像以前一样,好好吃,好好睡,我要把所有的爱都给小宝宝!” 花妞摸摸她的肚子笑了,“你自己还是个长不大的小女孩呢,才几个月没见,就怀了小宝宝,真是太神奇了。” “是很神奇!”瑛符将手放在小腹,唇角耷拉下来。“花妞,我跟你说哦,他虽然是个坏蛋,可就算他不是我夫君,我也不会伤害他的,为什么他不相信我?” 花妞怜悯地看着她。 “我也想把一切都告诉他,可我害怕会适得其反,这个世上,只有你愿意听我说话,我什么都告诉你,就连我以前常常偷偷跑去看瀛泰的事也只说给你听,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好朋友,我在伏羲的时候好想你,真希望你在我身边……” 垂下眼睫,花妞掩饰眸中晦黯的神色。 “他现在误会我,气我恨我,我都不在乎,可他怎么可以把孩子也拿来当做棋子呢?”瑛符继续道:“我知道他是故意的,孩子是在那个时候……” 想起那段被囚禁的时期,脸蛋红了一下。 抬头,看到花妞正等着她的下文,她清清喉咙又说:“反正他是有预谋让我怀宝宝的,还故意对我做出那些亲密的动作,让大家以为他有多喜爱我……” 花妞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然后挑眉骂道:“这种男人是够没良心的,简直是禽兽不如。” “也不是啦!”虽然自己口口声声说他坏,可又不爱别人也这样说他。“他还救过我呢!他也很勇敢、很厉害,当时一大群野马跑过来,快要撞到我了,是他把我救起来的……哎呦!你敲我额头干么?” “你真是个傻妞!人家都这样对你了,你竟然还给我喜欢上他!”花妞撇撇嘴。 瑛符揉着额头,拼命摇头,“我、我、我哪、哪里喜、喜欢他了?” “还没有?”一说到那个男人,就一脸春风荡漾。“那你上次干么要帮他?” “我、我忍不住嘛,他毕竟是我宝宝的爹啊!” “你夹在弟弟和丈夫之间,如果朔金跟伏羲真的有兵戎相见的一天,你到底要怎么办?”花妞神情很严肃的问她。 一说到这里,瑛符脸上立刻出现丧气样,将脑袋顶到花妞的肩上。 “哲烈嘉不相信我,认定我会背叛他,班布善看到哲烈嘉度我这么好,肯定也认为我给他的情报都是假的了。摇头瀛泰又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只相信班布善的话……” “那你给班布善的情报室真的吗?” “是真的。”瑛符老实承认。 花妞的脸上有片刻的错愕之色,但她很快掩饰过去。 “但是——” 刚要继续说下去,宫女的通报就从外面传来。 “公主,世子殿下回来了。” “啊!”瑛符吓了一大跳,立刻想从床上跳起来,接着又像是想到什么,坐回原位,但旋即又神色不安的想起身。 “你在干么?身上有跳蚤吗?”花妞看不过去,冷哼一声,“不过就是他来了而已,你这样坐立难安是怎么回事?” “怎么办,怎么办?他要进来了。”瑛符六神无主地说道:“对,我睡觉,装睡!” 花妞看着她把床上所有被子都拖出来,压在自己身上,把脑袋缩进去。 “唉!”无奈地叹气。“那我先走了,你就继续做你的缩头乌龟吧。” 哲烈嘉进门的时候,发现内室通往偏厅的珠帘晃动不止。 他问身后跟着的宫女。“刚才有谁从公主的房里出去吗?” 刚听到他的声音,瑛符的心差点从胸膛跳出来,她在被窝里捂住小嘴,瞪大眼睛。 “没有,一下午公主都在室内休息,没有人来过。” “嗯,你先下去吧。” 然后是房门被关上的声音。 她听不到任何脚步声,只听见自己胸口如雷的撞击声。 他来做什么?不是每日忙于应酬吗?上次是宴席,他彻底发挥自己长袖善舞的能力,无论他与班布善内心有多大嫌隙,两人表面上看起来相安无事,甚至能拼酒畅饮,笑谈天下大事。 男人真是一群怪物,就算是恨对方恨得要死,在酒桌上竟还能称兄道弟。 在瀛泰的邀请下,哲烈嘉同意去参加十五天后的皇家围场狩猎。 瀛泰似乎对两人这样的情况乐见其成,挨在她身边,一会对她好得要命,拼命往她盘子里夹好吃的菜色,一会又对她颐指气使,命令她什么都要听他的。 “呵呵。”一想到心爱的弟弟,瑛符忍不住小声笑出声。瀛泰就是这么别扭,让人心里气他,却又忍不住对他疼爱。“抓到你了!”瑛符身上的棉被被扯开,刺眼的光亮,让她立刻举起小手遮住眼睛。“你这个爱把自己裹成蚕蛹的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改掉?” 她本来想把脸蛋埋进枕头,反正也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干脆不理就好了,可是她的鼻子闻到一种很好闻的味道。 嘴巴中的津液自动分泌,她一骨禄坐起身。 “啊!是我最爱的葱花大肉包!”她双眼闪闪发亮,看到自己最爱吃的东西,什么都忘到脑后去了。瞥见他端着的食盘上还有一个紫砂炖盅,她问道:“那是什么?” “你弟弟派人送来的八珍汤,是什么八珍我不知道,他要你猜,答案下次告诉他,看你有没有长长脑袋!” “哼!他才不长脑袋,我在宫中可是众所周知的活动食谱,有什么食物我不知道的?” 因为有自己最喜欢的食物,瑛符的注意力全部分散到食物上去,小手就要去抓那在蒸笼里还冒着热气的大肉包。 咱!哲烈嘉打掉她的手。“还烫呢!” 瑛符扁着嘴缩回小手。 “坐好,我来喂你。”穿着华贵蟒袍的哲烈嘉坐下来,亲自动手,帮她把肉包用筷子夹到红花瓷碗里。 “没有其他人在,你就不要装了,让你这样纡尊降贵地伺候我,我觉得浑身不自在耶。”她不太想吃他送到嘴边的东西,更不想见他假殷勤的模样,那会让她心痛,让她吃不下她最爱的葱花大肉包。 虽然那香味香得她粉红小嘴不停嚅动,真的很想张大嘴巴,一口给它咬下去,但跟大肉包比起来,他对她更有影响力! 咱!哲烈嘉弹了她额头一下。“说的什么傻话?你现在是母凭子贵,我就是虐待你也不能虐待我孩子,少废话,快吃!” 瑛符嘟起嘴巴,心中一酸,小脸灰白。原来人家突然转性对她那么好,是因为他孩子在她肚子里啊! 她化悲愤为食量,张大小嘴,一口吞下半颗大肉包。“咳咳……” “你小心点,又没人跟你抢!”哲烈嘉嘴上念她,却赶紧端起炖盅,小心凑到她唇边。“来,喝点,我试过了,这个一点都不烫。” 她呛得昏天暗地,抓过来就喝。 喝完她咂咂小嘴,有点怏怏不乐,推开他温柔拍抚她后背的大手。“我呛着跟你小孩又没关系,不要你假好心啦!” 说着,啪嗒啪嗒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你这丫头。”他哈哈一笑,将她拥在怀中。“怎么心眼这么小?” “跟你学的!”他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不但疑心病重,还不相信她说的话,他才是心眼小的人吧? 她愤愤地将小脸蹭到他胸口,报复的将眼泪鼻涕通通揉到他的衣服上。 他瞥了眼,难得的没有嫌她脏。 “对你,我的心眼就是小。”说到这里,他脸色微沉一提,“你弟弟让你吃八珍汤,直到宝宝出生,意思是要让你一直留在这里啰?” 她瞅着他的袖子,连声问道:“真的吗?真的吗?”小脸一片喜色,就差没手舞足蹈的放鞭炮了。 “你的开心可以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哲烈嘉俊脸更沉,扭过她的小脖子,一双火热的眸子对着她。“留在这里也可以,只有朔金的天下是我的,你爱留多久就多久!” “啊?”瑛符张大小嘴,彻底呆住。过了半响,方才反应过来,急忙说:“我不留在这里了,我跟你回家!” 家?哲烈嘉的眉毛一挑。 “你觉得桑岑是你的家?”话语中竟有隐隐的喜意。 她点点头。“嗯。毕竟我已经嫁给你了,出嫁从夫嘛!” “就这个理由?” 他怎么脸色又沉下去了?男人心,海底针! 瑛符扁扁嘴巴,干脆不说话,窝在他怀里,吃他手中的葱花大肉包。“嗯,肉汁醇厚,葱香扑鼻,好吃好吃!” 她要再咬,他的手一偏,故意不给她吃到。瑛符跟着他的手跑,好几次扑空后,她生气了,细眉揪起,“你干么啦?不愿意给我吃就算了,我自己拿着好了!” “臭丫头,一点良心都没有。”冷瞪她半天,他从嘴缝里挤出这句话,接着他拿过帕子,帮她擦去嘴边的油渍,口气虽恶劣,动作却很轻柔。“你说,你上次为什么帮我?” 她迷惑地看着他,一直觉得他对她忽冷忽热的,根本分不清到底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诚意。 可是想想也不能怪他,她自己也很矛盾,明明知道他会威胁弟弟的江山,明明知道班布善推测的一切都是对的,他确实有谋反的野心,但她就是没办法不管他,因为她不愿意他面临一点点的危险。 “你是我的夫君啊,我当然一定要帮你的,但——”他攀住他的脖子,怯生生的看着他,软着声音道:“哲烈嘉,我去和瀛泰说,我让他不要防着你,你也不要出兵朔金好不好?” 他垂下眸,看着她可怜兮兮的小脸,叹了口气。 “瀛泰不过是班布善手上的傀儡,他现在的计谋只是先安抚瀛泰,等他把唯一能跟朔金抗衡的伏羲除掉,他就要收拾瀛泰了。”哲烈嘉挑起她的小脸。“瑛符,我是被逼而战,朔金的黎民百姓是人,我伏羲的黎民百姓就不是人吗?我也要为他们的生存负责!” 她知道他说的没错,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若我得了朔金的天下,我保证会好好对待瀛泰,但班布善呢?” “……斩草除根,以绝后患!”瑛符小声说出。 可是就算这样,她还是希望他和瀛泰都好好的,互敬互利,让朔金和伏羲还是最稳固的联盟。 她真的无法在丈夫和弟弟之间做选择,他们都是她最亲最重要的人。可现在情况更复杂了,她还有宝宝…… “瑛符,刚才是不是有人来?” “什么?”她脑子里还在想着别的事情,根本没注意到他问的是什么。 “下午有人来看过你,我刚来,对方就走了。” “噢,是我的一个好朋友,她叫花妞,我以前在宫里的时候,经常会去马场园子那边玩,就遇到她了,她人很好的,我有什么话都跟她说。” “那她的身份是什么,你知道吗?” “身份?”瑛符小小的细眉又皱在一起。“不就是宫女吗?”虽然她从来没搞清楚花妞在哪个宫当值,但应该就是宫女没错吧。 那个时候,她在宫里没什么朋友,又爱吃,两个人经常遇到,花妞总是陪她去偷吃东西,然后就变成好朋友了。 “她就是好朋友嘛,很好的好朋友!”瑛符坚定地说。 “唉,你这傻瓜!”哲烈嘉叹了口气。 如果日后没有他在身边看着,真不知道这傻妞以后要怎么办啊! “父皇,你不要带走弟弟!不要留下瑛符一个人!不要!” 小小的瑛符被眼前的一切吓坏了,十几个老嬷嬷手里拿着小皇子的物品,木摇车啊,波浪鼓啊,小褂子、小裤子,还有刚出声时皇上御赐的宝贝。 娘亲死掉了,他们要带走弟弟,父皇唯一的儿子。 皇后将尚在襁褓中的弟弟抱在怀里,父皇看也没看她,只是冷着一张脸问班布善,“搬干净了?” “是的,皇上!” 那个时候的班布善年轻不少,双眼突出,身材精壮,在小瑛符看俩,就像是丑陋而可怕的巨人! “走!”皇上一挥袖袍。 于是,所有人都离开了,走在最后面的班布善不怀好意地转头,看了一眼孤零零坐在大厅地上的瑛符。 都走了,他们都走了,她最爱是弟弟也被带走了! 她好难过,哭得声嘶力竭,“不要!不要带他走,不要丢下我一个!” 瑛符尖叫着,在哲烈嘉的怀中不停拳打脚踢。 “嘘嘘!”他将她圈抱在怀中,以防她不小心伤到自己,大手拍着她的背,薄唇不停亲吻着她。“瑛符,我在这,有我在这里……” 那温柔的低语像是具有安神效力的魔咒,瑛符从开始的死命挣扎,到后来伏在他胸口小声啜泣。 “怎么了,宝贝?作恶梦了?”他看向窗户,厚重窗帘的中间缝隙只有微薄的月光流泄进来,现在恐怕还只是午夜吧。 瑛符渐渐从恶梦中醒来,哭得小脸皱成一团,小小的身体不停颤抖,双臂环抱住他的脖颈,泣不成声。“哲烈嘉,他们把瀛泰带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还害怕!娘亲为什么只留下我?父皇为什么不要我?呜呜呜……” “嘘,傻丫头,你现在有我,我不会离开你的!”他喉头一涩,将她更拥紧一些。 看着他柔声哄着自己,瑛符心中一酸,感慨万千。她知道自己一再的隐瞒伤了他的心,他给过她很多次机会坦白,但因为自己害怕、对他没有信心,所以不敢跟他说实话,让他对她很失望,她真的不想这样欺瞒他的,他其实一直对她很好,即使怀疑她背叛了他,也不曾真的伤害过她什么。 她决定把所有的事都说出来,她不想再跟他这样彼此猜忌了,现在她已经有了他的孩子,若之后还有继续猜测他是不是在利用她、利用孩子,实在太痛苦了! “哲烈嘉,我从来没有背叛你,我给班布善的只是一些关于伏羲无关紧要的东西,其他都是我乱编的,你要相信我,相信我!”她抬眼,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我相信你!”因为他的人已经将一切都查清了,在很早之前,他就掌握了一切,之所以要这样对待她,就是要这小家伙长点记性,学着信任他、依赖他,他永远也不会承认,是自己爱吃她弟弟的醋! “那……”瑛符带着希冀的目光,等待着他说出可以让她安心的承诺。 他知道她此时的想法,无非是像让他答应不动朔金。“那什么?别想了,什么问题都不需要你想,一切都交给我来处理,我会解决一切问题的。” 小丫头急了。“哲烈嘉,你要是跟瀛泰争起来,我会很伤心的,如果我伤心的话,肚子里的宝宝也会伤心哦!” “哈哈!”他失笑。“小东西,你是在威胁我吗?”这威胁也太蹩脚了吧? “如果你不在乎宝宝的话,我也无所谓……”吼!不在意她就算了,现在连宝宝都不在意!一想就气得捶他一记。“你怎么这样啦!” 哲烈嘉轻笑,用拇指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过两日就是围场狩猎了,你老实待在这里,不准跟去。” “可是人家已经答应瀛泰了。” “我说不准就是不准!”他口气强硬地下令。 瑛符本来想反驳,后来想想,只要她想去,还怕没方法吗?于是,她应付道:“我知道啦!” 他拍着她的背哄着,“再睡一会。” “嗯。”她窝进他怀里,嗅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好香好香哦!” “什么香?你又饿了吗?”深知这丫头有个大胃袋,经常半夜就偷跑起来找东西吃,这习惯不好,他已经在看着她,让她戒掉这坏习惯了。 “是葱花大肉包的味道。”瑛符呼噜呼噜地窝在他胸口傻笑。 “不是下午吃的?现在屋子里还会有味道吗?”他闻闻,明明没有味道。 “不是,”她摇头。“是你身上的味道。” “我?”他半响才反应过来,咬她的小耳朵。“你这没大没少的丫头,竟敢说我身上的味道像肉包子?” “拜托,人家最爱葱花大肉包了耶!”她抬起头,淘气地向他吐舌头。 哲烈嘉捏她的小鼻头。“你才是颗圆圆白白的小肉包。” “那才好,我们就是蒸笼里的两颗肉包子,永远在一起。”她凑到他脸前,将口水沾满他下巴。“瀛泰小的时候,特别喜欢这样舔我,欧文每次都好开心。欧文这样对你,你也会开心吧?” 暗夜中,那双纯真大眼闪闪发亮的看着他,他心中盈满柔情,顺势将这颗软软的小肉包压在身下,张开嘴巴,一口咬上她的颈项。 “不痛不痛,嘻嘻!”小家伙以为他跟她玩呢,也反咬回去。 “很好,我是大肉包,你是小肉包,大肉包要欺压小肉包,生下小小肉包。” “哇啊,怎么可以这样,不要脱人家衣服啦!” “不脱衣服怎么会有小小肉包?” “可是……可是……人家已经有小小肉包啦。” “不算,还要更多小小肉包!” 这样也可以?难道他这次对她做羞人的事,还会再怀一个小小肉包吗?那要怎么怀呀?不对呀,她肚子里已经有一个了…… 哎呦,他快把她扒光了! “不要,臭虱子,啊……” 第九章 花妞又来看她了,她们说到明日的围场狩猎,她跟花妞告状,说哲烈嘉霸道死了,就是不让她跟去凑热闹,她气呼呼的对花妞说她一定要去。 “你老实点吧!”花妞当时冷冷撂下一句。“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没人能担待得起。” 呃……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要了吗? 花妞起身走了,瑛符还在发傻,直到目光扫到掉在地上的手帕。 “咦,花妞的手帕掉了,我得拿去还给她才是。”她捡起手帕,也没多想就出门追人去了。 她远远跟在花妞的身后,花妞看起来步子不大,但走得飞快,而且走的都是小路,三转两转的,她辛苦的跟着,直到走过红红的穿廊,花妞往更角落偏僻的地方走去,最后站定在一丛藤蔓遮掩的葫芦门前。 瑛符看见花妞停下身子,左右采看了下才进门。 她加快脚步追上去,生怕跟丢了,才来到葫芦门前,便听见有声音传来。 “大人!” 是花妞的声音!可并不像平时跟她说话的声音,有点冰,有点冷。 她很想知道她叫“大人”是谁,可惜前面被藤蔓挡住,她不敢随便乱动,又好奇花妞是来这里跟谁见面,于是静静站在原处偷听。 “情况怎么样?” 天!是班布善的声音!瑛符的脸色惨白,双手握成拳头,身体隐隐发着抖。 “她亲口承认,关于伏羲的情报都是真的。”花妞冰冷道。 “你确定?”班布善语调怀疑。 “是!” 他们收到情报了?怎么可能? 瑛符感到惊诧。她的那些情报根本就没有发出去就被哲烈嘉抓住了,班布善怎么可能收得到情报? 莫非是哲烈嘉故意放出假情报迷惑他? “她跟哲烈嘉呢?我看他们感情好得很,我怀疑那小贱人根本已经临阵倒戈,有男人的宠爱,又怀了那男人的孩子,怎么可能还帮着她弟弟呢?” “据属下所知,她心里很怨恨那男人,一直跟属下抱怨,还说她跟孩子都是那男人的棋子……” 花妞的话还未说完,班布善突然伸出手,制止她继续说话。 “是谁?”他耳朵一动,精炯的眼神准确地射向瑛符的藏身之处。“出来!否则休怪我无情!” “咳,是我啦。”见被发现,知道瞒不过武将出身的班布善,她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出,手里还捏着那条捡到的帕子。“花妞,你的帕子掉在我那里了,我拿来还给你。” 花妞的脸色白了一下。“你怎么会跟过来?” 她感觉花妞好像在怕着什么,但并不是对班布善的惧怕。 “这是你的帕子。”将帕子递给花妞,然后看向班布善,好像刚刚才看到他一样。“啊,原来班布善大人也在啊,我不打扰你们说话了,帕子送到,我先离开!你们聊,你们聊啊!” 瑛符赶紧转身想走,可惜,她连半步都没有跑出去,肩膀就被重重压住了。 她停住脚步,一步也不敢动,感觉到脖子被一种很坚硬冰凉的东西抵住,她小心翼翼地将视线往下看,心中大骇。 那亮晃晃的大刀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刺眼的寒光。 “你再跑呀!”班布善冷笑。“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哲烈嘉把你保护得那么好,我正愁没机会好好会会你,小公主,我们何不好好叙叙旧呢?”他转向花妞命令,“抓住她!” “花妞?”瑛符祈求地看向她。 花妞看起来并没有丝毫的挣扎,冰冷着小脸,走到她面前,“你不该跟来的,对不起了!” 她只感觉到花妞向她伸出了手,下一刻,她就失去了意识。 哲烈嘉几乎是在第一时刻就感觉到——那颗小肉包出事了! 当时,他还在跟一群朔金权贵喝茶聊天,听着那些自昭博学的大臣旁证博引,他觉得无聊透了。 就在他拿着名贵的瓷杯,眼睛无意识地盯着天空中飞过的一群鸟儿是,他突然心中一跳,瓷杯顿时被他捏碎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手被瓷片划破,鲜血流了出来,他看着那不断流出的血,心里莫名狂躁不安。 瑛符!哲烈嘉蓦地抬起脸,阴鸷的双眸看向她院落的方向。 石楠立刻上前。“世子殿下?”看到主子手上的伤,他转身下令,“世子殿下的手受伤了,快去叫御医。” 再转回头时,他只觉得面前一道轻风吹过,定睛一看。哪里还有殿下的身影?满室的人都张大着嘴巴,被哲烈嘉如鬼魅般的轻功惊住了。 “跟上殿下!”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还是石楠,他一掠而过,追着主子的身影飞奔出去。 原本站在房外的伏义精兵们也即刻跟上。 哲烈嘉的心跳的很快,风声从他耳边呼啸而过,周围的景物像是一瞬闪过的幻影,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来到景阳苑,他一脚踹开房门,没人! 他一把掀开被子,床单上还有碎掉的饼屑,她又不听话趁着他不在,在被窝里偷吃东西了。 四处看了看,都找不到人,哲烈嘉皱着眉,心中不安更甚。 她的小百宝袋呢?她的小百宝袋向来不离身,她现在一定不在这里。 他立刻奔出门外。 唰! 蓦地,空中疾飞过一支红羽箭,他一举手,轻而易举的将羽箭捏在手中。 将将箭身上的纸条接下,看罢,举起手,那张纸条便在手中化为粉末。 “哲烈嘉,哲烈嘉,瑛符在哪里?” “皇上,小祖宗,求您慢着点,千万别跌跤……” 瀛泰外袍都没有穿好,急急向哲烈嘉跑过来,他身上跟着十几个太监和宫女,心急火燎地恨不得插了翅膀追上他的步伐,将这任性的小皇帝拦下来,生怕他跑得太快,跌了那金贵的身子。 “哲烈嘉,我刚才做了个梦,梦到瑛符一个人把我留在宫里,她跑去找你了,她消失了,她为什么留下我一个人?” 哲烈嘉目光森寒的扫向他。 瀛泰北他吓到,止住了身子,不敢再向前一步。“哲烈嘉,瑛符呢?” “她现在不在。” “她去哪里了?” “我会让你见到她的。” “真的吗?”为什么现在不能见?瀛泰咽了咽口水,看到哲烈嘉吓人的脸色,他很想问,却不敢。 “我用我的生命向你保证!”哲烈嘉神色阴鸷,全身肌肉紧绷,紧握的右手因为握得太过用力,发出“瞬瞬”的可怕声响。 皇家围场距离帝都西北约五十余里,地势高峻,悬崖陡壁之下是凶险澎湃的深海,广大的草原森林孕育着丰富的物种,此处水草丰美,崇山峻岭,沟壑深渊,林木葱郁,此时正值金秋,只见漫山遍野的红叶似火,霜林叠翠。 皇上的金顶大帐建在最高处,环绕而搭的帐子分属皇族亲贵及文武百官,呈八角吉祥对阵,将皇帐围在中央,按照往例,班布善的帐子搭在皇帐的左侧,不过,出人意料的的,就是瀛泰特别御诏哲烈嘉的帐子搭在皇帐的右侧。 第一日的上午,稍事休息后,下午皇上与群臣检阅常年驻扎在此的军队。 第二日,狩猎拉开序幕。 瀛泰坐在金塌上,身下铺着兽皮,太监在后面打着金莲华盖。 “皇上,今日秋高气爽,万里无云,真是个好日子。”班布善一身戎装,不像是来狩猎,倒像是来打仗的。 “爱卿说的正是。”瀛泰点头,他也穿着猎服,还颇有几分英气。“朕以前总是在宫中练习射箭,因为年纪小,不便上场与众卿家同欢,今日班布善已经应允朕可去猎鹿,朕忍不住立刻就想动身。” 站在一旁的哲烈嘉始终未发一语,瀛泰特意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班布善也很纳闷。瑛符不见,哲烈嘉应该焦急不已的在宫中找人才是,他还特地在宫中为他准备好了猎杀计划,可惜啊可惜…… 不过也好,这两个倒霉鬼正好凑在一起,他可以共同歼灭,省了麻烦。 大局在握,且他手中掌有王牌,三军又都为他所用,没有什么好怕的!班布善心下安定,不由得信心十足。 “皇上,臣早已听说,世子殿下是天下闻名的玩走马高手,若不见殿下显露一番真功夫,那岂不是人生一大憾事?” 瀛泰沉吟半晌,方点头道:“说的是,哲烈嘉,你就露个几手吧!” 他抱拳答复,“既然是皇上和班布善大人的意思,哲烈嘉就斗胆献丑了。” “石楠。” “是。”他上前听令。 哲烈嘉将披在身上的大氅脱下,扔到他手中石楠接过退下。 今日,哲烈嘉穿了一身全黑的猎装,乌黑的发用石青色的发带绑住,他不惧天寒,只着了轻装。 “为了给皇上助兴,臣特地挑中一匹上好的野马,这匹马很难驯服,臣相信除了世子殿下,没有人可以在短时间内让它听话。” “班布善大人过奖了,”他吩咐石楠,“去把马牵过来。” “世子殿下……”他想阻止主子的冒险行为。这明明是个陷阱,向来英明的世子殿下怎会不知?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哲烈嘉冷下脸。“让你牵来便牵来。” “是!”石楠只得将马牵到主子的身前。 “记住,你要紧跟着皇上。”从他手中牵过马时,小声附在他耳边交代。 他不知道主子为何这么说,但他只能依命行事了。 这是一匹黄彪马,辔是被强行套上去的,为了怕它咬伤自己,马嘴也被特制的笼套套住了。 哲烈嘉强牵着马,进入铁杉木栅围起的驯马场。 那里的空地上每隔约一匹半马的距离便横架了一根白蜡杆,一字摆开了几十杆之多。 一进驯马场,哲烈嘉便将马身上的所有束缚都拿掉。 那匹马顿时放开四蹄,在空地里上下踢踏,像疯了一样地拼命嘶叫。 伏义人都说,草原之狮是草原上的王,就是两头野骆驼打架,哲烈嘉都能一个人搞定,更别说是一匹小小的野马了。 他拔身而起,动作轻逸,不见丝毫费劲就稳稳落座马背。 被人骑上马背的野马更加疯狂,扭头甩尾,屁股不停上撂。四只铁蹄将地上的泥土刨处深洞来,努力想把人甩下来,哲烈嘉却脸色不变,手掌一拍马头,双腿运劲使力,几百斤的重量便全压在马身上,就见那黄骠马四条腿颤动了几下,开始还能强撑着走几步路,不过眨眼工夫就四腿弯曲,一个劲地往下蹲去,再也无法蹦跳了。 然后,野马哀嘶一声,渐渐老实下来。 啪啪啪啪!顿时,满场的文武百官都鼓起掌来。 “太好了!精彩!”瀛泰激动地跳起身,竖起大拇指。“哲烈嘉真是朕所见过最有能耐的真英雄!” 跟在身边的班布善,脸上布满嫉妒之色,心下暗转恶意,哲烈嘉,就尽管得意吧,反正再活的时辰也不多了! 接着,哲烈嘉用黑布蒙上了黄骠马的眼睛,训练它跨过那些白蜡杆,几十趟下来,马儿越跑越溜,高度也越来越高,大有越空而起的英武之气。 大家正看得目不转睛,一个劲地叫好鼓掌,远处却突然传来不小的动静。 “怎么回事?”瀛泰问。 班布善的属下贴在他耳边解释了一番,他点头后,上前禀报,“回皇上,是守卫的士兵看到一只百年难得一见的白鹿王,正在追捕。” “白鹿王?”他一拍腿,大叫道:“这可是象征吉祥的瑞兽,传朕的口谕,不准伤着它,朕要亲自去抓!” “皇上,万万不可呀!”班布善假意劝阻。 “爱卿不要阻挡朕,朕就骑太阳的儿子晨星,你骑太阳,有了你这员猛将保护朕,不会有事的。”瀛泰下待他多言,自去牵那匹一直跟在一旁的小马。 “皇上小心啊,等等老臣……”他嘴巴里虽然这样喊着,却使眼色不准近侍阻拦小皇帝。 瀛泰在没有丝毫阻力的情况下骑上了马,往丛林奔去。 群臣都被哲烈嘉的精湛马术吸引,很少人注意到这边的事情,就算是有人注意到,看见班布善跟在后面,也没人会多管闲事。 只有石楠从隐身的地方走出,看着前面渐渐消失的身影,在看向正在驯马场上的哲烈嘉,想起主子的叮嘱,立刻跳上一匹马,追随而去。 瀛泰丝毫没觉得自己已经深入险境,他追寻着树林中不时传来的嘶鸣和士兵们的乱叫声,越来越深入林中。 他没有注意到身后追随的士兵越来越少,只是兴奋地头脑发热,一心想看到只有在书中才能见到的白鹿王。 “在这里,白鹿王跑到那边山洞里了。”不知道是谁忽然喊了一声。 他循着声音望去,果然看到一双白玉质地,老枝权状叫结盘神的美丽鹿角在某处绿丛中晃动。 瀛泰赶紧驱马往那个方向赶去。 而另一边,哲烈嘉早已因为驯马而湿透了猎装,他脱去了上衣,宽阔的胸膛上布满汗水,肌肉奋起,线条结实,汗珠顺着锁骨滑下胸口,没入小腹,发绳早就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披散的长发因为汗湿而粘附在厚实的背上,让他看起来狂野又魅人,他眯起双眸,认真对付胯下的野马。 他掌控着马儿的每一个跃起,每一次落下,随着它在空中奔腾,他的全身都在用力,他强健的右臂上青筋隐现,揪着马儿长长的鬃毛,他的长发顺着风的方向,肆意飞扬。 眼看马儿就要跨过那最高的一道白蜡杆,人与马仿佛已合为一体,在半空中作完美的跳跃,却猛地—— “嘶——”马儿高昂嘶鸣一声,马首突然垂下,整个身子往下急促坠落。 “天呐!世子殿下要摔断脖子了……” 瀛泰追随着白鹿王的身影,他的身边只剩下班布善还在跟随。 “班布善,你看,白鹿王就在前面。”看到那双鹿角不动了,急忙停下马,他从马上跳了下来,往白鹿王跑去。 跑了两步,他蓦地止住脚步,有些傻眼的瞪着眼前的怪物—— “这、这是什么东西?” 这只鹿,怎么会像人一样站立?它身上裹着的东西是什么?是白毛布套吗?瀛泰突然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大胆!你们竟敢欺瞒朕?害朕白白高兴一场!”他的小脸恼得涨红。 那个装成白鹿王的人见小皇帝识破了一切,索性将固定在头上的大鹿角扔掉,解下头套。 那男人虽然被识破,并不见惊慌之色。 “朕一定要让班布善治你的罪!” 兹啦!脚步踩过干枯枝叶的声音,瀛泰直觉是班布善来了,立刻趾高气昂地命令,“班布善,这个人骗了朕,朕要你好好惩罚他!” “是,皇上!”他阴笑着走向他。 正觉得有异,才抬起头,就被班布善手中锋利的双斧吓破了胆。 “哇啊啊!”瀛泰尖叫一声,看着那双斧头向自己劈来,本能的抬起双手遮住了脸。 哲烈嘉的耳朵一动,立刻捕捉到那从森林深处传来的打斗声,他如鬼魅般双脚一抬,便跃上树梢,踩着枝叶三两下跳跃,便赶到了目的地。 只见石楠已经身负重伤,全身是血,但他还是保护着身后哇哇大叫的瀛泰。 “小子,你给我闭嘴!”哲烈嘉厌恶地向他丢出一句话。 若这个小子不是瑛符的弟弟,他才懒得多管闲事,有那么一刻,他真想袖手不管了,做个得利的渔翁,可一想到瑛符那张哭泣的小脸,他咬紧牙根压下这个念头。 这颗小肉包,这辈子欠他的,看她下辈子要怎么还!他在心中暗想。 班布善将一双斧头使得虎虎生风,他的帮手也是个狠角色。一手银钩,一手长剑,双双向石楠攻来,眼看着四把兵器就要将已无力抵抗的他捅个大窟窿—— 锵!忽地,一片金光闪过,班布善定睛一看,他们砍到了人,却似乎根本无法伤这男人分毫! “这、这是什么鬼!”帮手吓得脸色都白了。 因为哲烈嘉只用一臂便挡住他们的兵器,他手臂上浮起白烟,被一股红光包裹住。 “是护体神功!”班布善也面现惊惧。 “石楠,你没事吧?” “世子殿下,属下没事。”石楠知道自己此时只是一个负累,因此立刻退出战圈,撤到一旁。 “哇啊啊啊,哲烈嘉,你终于来救我了!是你说今天不管什么人叫我做什么事,我都要去做,这样瑛符才会回来的,瑛符呢?”为了他的一句话,自己的小命都差点没了,他最好不要骗他,否则他绝不放过他! 不过要不是这样,他哪里会知道,一手将他养大,他视之为父的班布善,对他竟存有谋权之心呢? “你少废话。”哲烈嘉看不惯只会哭哭啼啼又没用的东西。 “喂!”他好歹也是皇帝,怎么对他如此不敬。 瀛泰的抱怨还没说出口,就被他揪起了衣襟。 “哇啊啊啊啊——哲烈嘉,你要杀了我吗?”他张牙舞爪地叫嚣,却止不住被甩到树上的去势。 等他叫完才发现,他正站在高高的树枝上,仿佛有人将他轻轻提起又放下,看来哲烈嘉是为了防止他被他们波及,才好心把他扫离战场。 “嗯,念在你还有就朕的心上,朕会对你从轻发落的。”瀛泰摸摸下巴,找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来看戏。“不过你们最好斗个两败俱伤,一个被朕发配边疆,一个滚回老家,再也没有能力东山再起,而那个笨蛋瑛符,就还给朕啰!”他跷着二郎腿,神态悠闲,眼睛却紧紧盯着下面的战况。 哲烈嘉冷冷一笑,向两人伸出手臂,手指勾动,阴鸷黑亮的双眼梭巡四野。 “别浪费时间了,有多少伏兵就一起上吧!” 话音方落,就见四面八方投射出蛟绳,如乱花般向各个方向穿过,乱得让人根本看不清也无从闪避,而他却气定神闲,动也没动的站在原位。 “这是用东海蛟龙筋制成的绳索,你越挣扎它绑的越紧,怎么样?我们英明神武的世子殿下,我看你现在还能怎么办?哇哈哈哈!” 第十章 看着被五花大绑的伏羲世子,班布善仰天狂笑,身后树丛中数十名身着黑衣的杀手也随之现身。 “哼!”哲烈嘉薄唇弯起丝毫没有温度的笑意。“老家伙,既然越挣扎越紧,我岂能违背你的心意。”不能挣扎,那他缩骨就是了。 此时,只闻他全身骨头“哗啦”乱响,没一会儿,绳子就从他的左手脱落下来。 “什么?他是怎么办到的?”这究竟是什么妖法?班布善大惊失色,急忙抡起双斧,下令道:“一起给我上!” 虽然身体的其他部位还是被绑缚住,但这一点都难不倒哲烈嘉,他只用单手便震飞率先扑身上前的十几名黑衣人。 “殿下,剑!”已经暂时运气调息、稳住伤势的石楠,立刻见机将身边的剑飞传给主子。 他伸手稳稳抓住剑,脸上漾起嗜血的冷笑:“老匹夫,你以为这点人就能伤了我吗?” “哲烈嘉,你别得意,老夫有的是人,你有本事杀死一千、一万,你杀得死十万大军吗?”班布善猖狂的笑道:“再说了,我手中还有你的心肝宝贝,杀了你,再杀了那对蠢姐弟,到时整个朔金皇朝不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老蠢驴,你的如意算盘打得真响,但能不能如你所愿,你倒是试试看。”哲烈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他以为他在马上做了手脚,就能奈何得了他吗?也不想想他哲烈嘉可是草原之狮,没有他降服不了的马儿,也没有难得倒他的事,在马儿出事前,他早就发觉不对劲的飞身离开了,现在这些人他更是没看在眼里。 “死到临头,还敢大放厥词,”班布善不再废话,“上!给我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砍成肉酱。” “杀啊!”震天响的喊声从林外传来,是班布善的人马,只见一层层的人围成一个圆圈,将他包围在中央。 哲烈嘉冷酷地挥舞着长剑,手起手落之间,几十颗人头齐飞出去,没一会儿,他全身都染满了血迹,有如从阿鼻地狱走出的嗜血修罗。 他冷酷的目光在血色中闪动,几乎能穿透人的灵魂。 层层叠叠的人扑上去,倒下来,再扑上去,再倒下来。他四周堆满了尸首,他却丝毫不见影响。 正在战局僵持不下之际,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从林外跌跌撞撞地跑到班布善面前。“大人……大人不好了,伏羲,伏羲人来了!” “什么?”他一把揪起这个士兵的衣领,暴凸双目,厉声问道:“你是不是脑袋糊涂了?伏羲士兵从哪里来?他们不是已经撤兵了吗?难道从天上来?” 如果哲烈嘉调兵遣将,这么大的动作,他的将领不可能没有丝毫察觉,这…… “回禀大人,这伏羲就、就是从天上来的!断崖那里,从断崖那里飞来的!求您赶紧去外面支援,我们的大军被杀得七零八落,快招架不住了……啊!” 班布善气急败坏地一掌拍死了这个士兵。“大军在哪里?” “都在断崖前御敌!” “命人把瑛符那小贱人带到断崖来!”他吼叫道。 “是!” “给我全部撤到崖前。”班布善急速上马,领着剩余的士兵从马道上往断崖赶去。 “想走?”哲烈嘉有如魔魅的声音如影随形的跟在他身后。 “哇啊啊啊!” 班布善听着身后的惨叫声,心惊胆战,他不敢回头,只能拼命驱赶胯下的骏马往前飞奔。 没见到真实的场面,哪里会想到伏羲人如何从天上来的,因为他压根忘了伏羲与朔金的接壤处不是两处,而是三处! 除了帝都与金水的小片接壤处之外,皇家围场的海域是直通伏羲半岛的,只是他没有想到,伏羲人有本事做出这样等同于自杀般的举动。 这皇家围成当初被定为皇室狩猎区,正是看中了它四面都是断崖峭壁,正是天然的防护区,飞鸟都难以越过,人就更不在话下了。 可伏羲骁勇善战的兵士们硬是开着船舰,绕海而来,从断崖处爬上来。 那泉涌不断、闯关成功的伏羲士兵,一到达安全区,就像是落地的凶兽,一拳就能将朔金的士兵打飞出去。 “哲烈嘉,算你狠!”这带的哪是士兵?简直是凶野猛兽! 是他太失算了,根本没想到哲烈嘉的实力竟然强大到如此地步,竟暗自发展了船舰水师,可事到如今后悔也没有用了,他现已骑虎难下,不搏一搏,等着他的就只是死路一条。 “快!快保护我!”班布善大叫着,双臂抓起士兵就往后面扔,企图止住紧追在后的哲烈嘉。 瑛符,他的救命仙丹! 班布善泛着血丝的眼睛,在乱军之中四处探找。 “在那里!”他看见被花妞带在身边的瑛符。 花妞一见他赶来,脸色一惊,正要开口,班布善的一双斧头却先招呼过来,她惊险避过,右臂却被划伤,顿时血流如注。 “花妞,你没事吧?”瑛符被喷了一身血,忍不住惊叫。 “瑛符,小心!”花妞突然厉声大喝。 “什么?”刚问出口,双臂便被人从后折起。“啊,好痛,放开我!” 无论她如何挣扎大叫,都挣不开班布善如铁箝般的双手。 她的双臂几乎要被硬生生扯离肩膀,相比他的粗鲁凶蛮,哲烈嘉以前对她所做的,根本就不算什么了! “瑛符!”在她痛得快要昏过去时,那熟悉的嗓音带着急切和恐惧,冲破了昏茫的迷障,将她唤回现实。 “哲烈嘉!”她看到他焦急不已的脸。 她大叫着,更加用力地在班布善手里挣扎。 “班布善,现在就放开她,我留你一条生路。”哲烈嘉如鹰隼的视线紧紧盯着那箝住瑛符的双手,刚才冰冷无情的眸子,此时已布满惊怒与不舍。“班布善,只要你动手,就再也无法回头,你自己想清楚。”他声色俱厉地警告。 “哲烈嘉,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不等最后一刻,谁知道结果如何?”他还是执迷不悟。“就算我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你很心疼这个小贱人吧!” 眼看前面就是断崖,再没有后路可退,自己军队的士兵也是死的死、伤的伤,班布善索性放弃马匹,扣着瑛符的颈子一步步退到悬崖边。 “叫他们全部退下!”他将瑛符挡在身前,略略侧身探看脚下的悬崖。 只见笔直深幽的悬崖足有万千仞,海中波涛狂浪,更像是要吞噬人的怪物,张牙舞爪地撞上坚硬的岩石。 他惊惧地咽了咽口水。 哲烈嘉竖起右掌,原本喧器嘈杂的战场,在瞬间变成了安静的墓地。 “退后!”所有人立刻后退百步。 挥振衣袖,衣摆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哲烈嘉危险的眯着眼睛。 “你放开我!”瑛符觑准时机狠狠咬了班布善一口,但跑没两步,便被他掳了回去。 啪!他狠狠一掌打歪了她的小脸。 “瑛符!”哲烈嘉的双拳紧握,控制不住地上前半步,脸上的焦急再无遮掩。 班布善玩味地看看他,又看看她,露出了一个狰狞残忍的笑。 “不,你不单单是心疼她,你害怕,你恐惧失去她!”发现了这点后,他更加有恃无恐。“跪下!爬到我身前来!” 哲烈嘉二话不说,直接照做。 “不要,哲烈嘉不要!”瑛符大声哭喊,简直不敢相信向来骄傲的他,竟会为她做到这地步。 此刻她真恨不听话的自己为什么要乱跑,为什么这么没用,只能看着心爱的人为了她被人折辱。 “自己用剑,把你的右手钉在地上。”班布善掩不住一脸得意,继续想法子折磨他。 “不,不,哲烈嘉不要……你杀了我吧!”瑛符拼命挣扎。那是他用剑的手,用来吃饭的手,用来握住她的手,她不可以让他的手废掉! 当他没有一点拖泥带水,俐落的将锋利的剑插进手掌时,她的心碎了,无法抑制的心痛就像那被血染红了的草地,迅速向四方蔓延。 “哈哈……我真是没想到,这女人有什么好?你竟然对她痴心到这种地步?” “也许你一辈子都想不到。”虽然受了伤,他却吭也没吭一声,眼神依旧坚定沉稳。 哲烈嘉的视线紧紧盯着他,暗自估量出手的时机,就在班布善微仰起下巴的时候—— 就是此时! 他就像豹子一样迅速拔剑,伸手折断班布善箝住瑛符的双臂,再一气呵成的将剑一顶,长剑由下颔穿过班布善的头,从头顶刺出。 “如果你听话,我真的会放你一条生路,但你伤了她!” 班布善的身子晃了晃,竟然还能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抓住瑛符,一同向身后的悬崖落下。 “瑛符!”哲烈嘉在最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探手一抓,抓住了她的小手。 班布善的身体在峭壁上摔滚了数十下,最后落入大海。 “瑛符,你不要乱动!”他感觉到她小小的身子在半空中飘荡。 他努力想要把她拉上悬崖,她却在此时突然松开手。 哲烈嘉肝胆俱裂,撕心裂肺的吼道:“瑛符!” “别叫了,我在这啦!” 他一看,原来她脚下正好有一道窄窄的石阶,她正攀着凸出的石头,仰着小脸对他笑,那被打肿的小脸已经有点变形了。 “你干么放开我的手?快把手给我!” “不给!”她其实是心疼他的手,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还用力,她真怕他的手废了。 她还笑?“你想死吗?” “不。”她摇头。 “不想死,就该死的把手给我!”他真想掐住这小丫头的脖子用力摇一摇,看能不能把她摇得聪明一点。他真是不被她吓死,也会被她气死! “哲烈嘉,你答应我,不要与朔金为敌,永世与朔金结盟交好,我就上去。” “你!”他错了,这丫头一点都不笨,比小狐狸还精明。 她已知道自己对他的重要性了,她那聪明的小脑袋认准了他的这处弱点,竟然以此威胁他,他还该死的非接受她的威胁不可!可以相见,未来他都会被这小丫头骑在头上,吃得死死的了…… “你到底答不答应?”可恶,他如果不答应,要怎么赶快止血嘛!她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哲烈嘉气结地瞪她。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这样牵肠挂肚,一边恨她恨得牙痒痒的,一边又担心她的安慰得不得了。 他突然低低笑出声来。“你的脸都肿起来了,好丑!” “你才不好看,身上都是血!”大眼心疼地看了眼他的伤手,伤口还在向外冒着血。“痛不痛?” “不痛!”他摇头,眸色放柔。 “骗人!”她被打了一个耳光,就已经很痛了,他的手掌都被穿了一个洞,肯定比她痛很多很多。 “瑛符,记得上次吵架吗?你说我们再来做个约定。” “记得。”她点头,把小手搭到他的双手上,他立刻紧紧地握住,就像握住自己的生命。 抓牢她的手,他口中吁出叹息,知道她安全,他的心也安稳放下了。“瑛符,我可以答应你,不动朔金分毫,但你也要遵守我的约定,这辈子,只能待在我的身边,不可以比我先离开这个世界。这个约定,你能遵守吗?” 瑛符怔住,眸中浮起泪水。 她没忘记他第一个跟她订的约定,是要她不能背叛他,尽管困难重重,她还是想办法以自己的方式遵守了。后来,他要她答应不准半夜起床偷吃东西、不准做任何伤害宝宝跟自己的事、不许没问过他就乱跑、为他多生几个小小肉包,那些约定看似是在掌控她,但其实都是为她好,全是他爱她的表现…… 感动溢满她心间,感受到他对她毫无保留的爱恋眷宠,她默默在心底与自己许下约定,她会一直一直爱着他,即使下辈子、下下辈子,她都还想遇上他、爱上他、和他在一起! 她笑了,那是个灿烂万分的笑容。“嗯,我会遵守约定,我这辈子永远都不离开你,我要做送走你的那个人。” 她相信,他们会一起携手到老,除了这七个约定,之后她还会和他一起实践无数的约定! “世子殿下,属下来救你了!”突如其来的声响打断了两人的深情凝视。 从上方探出的脸,让瑛符的小脸立刻变色。“她她她她她她。哲烈嘉,她……” “主子,我们来了!” 哲烈嘉的属下见主子半天不动,终于忍不住纷纷上前,决定帮忙。 瑛符直到被拉上来,还维持着一脸惊诧的表情。 “把嘴巴闭上。”他没好气地说。 “哲烈嘉,那个……这个……”瑛符看看不远处的女人,不知道该怎么说,老半天才挤出几个字,“她,她是花、花妞……” “怎么?”哲烈嘉脸很黑。御医跪在他脚旁给他包扎伤口,她却像视而不见一样,都不关心他两声,只顾着看那个花妞,那个花妞有比他好看吗?她的注意力只能放在他身上! “那个……这个!”她想告诉他,花妞是班布善的人,她被抓,就是因为糊里糊涂地跟踪了花妞。 “你这个笨蛋!你怎不想想,你在宫中失踪,我为什么不留在宫中找你,干么跑到这里来?” 没有花妞的通风报信,他哪能那么确定她就在皇家围场呢。“你!”瑛符瞪圆眼睛。“花妞是双重间谍?” “她本来就是伏羲的人。” “你你你!”她张口结舌。这个哲烈嘉也太可怕了! 突然,她什么都想透了,她总是偷偷跑去看瀛泰,这事只有花妞知道,花妞把这件事告诉班布善,他才有借口逼她嫁给哲烈嘉。 而哲烈嘉肯定也知道这件事,那么……哲烈嘉从一开始就有意如此,花妞才会做这件事的啰? 天啊,她要晕了,他这家伙太阴险了! “哲烈嘉,你是从一开始就决定对朔金动手了对吧!”她才不相信他从一开始就喜欢她,才故意设计她联姻伏羲的。 “这事你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他倒不否认。 “不是,我是说很早很早的时候,在班布善还没动心思让我嫁你的时候,你就已经在想这件事了!”瑛符尖叫。 “我这人做事有个原则,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他这么做也没什么吧,班布善若不起灭他伏羲之心,他只会按兵不动。 “不行,你这人太奸了!”他们以后的约定,一定要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你这该死的小东西,对我都没什么表示吗?” “表示?什么表示?”她一脸无辜。 可恶,等他手好了,一定要将她的圆脸当面团来捏,把她做成一颗小肉包,放在蒸笼里蒸起来,塞到他肚子里。 这样至少她整个人都是完整属于他的了,不用担心她那混账弟弟来抢! “说我爱听的话。”他这暗示已经够明显了吧。 叽里咕噜……瑛符的肚子忽地响起一声打鼓声,她无奈地摊手。“我饿了!”很好,这下不用等到他手好了,他现在就要对她施以“肉包刑”! “瑛符,你给我过来……” “不要啊!”他们在这欢乐笑闹的玩乐着,而另一厢—— “来人呀,有人没有?朕还在树上呢,你们快点来放朕下来啊!”被遗忘在树上的瀛泰,还痴痴的等着人来解救他呢…… “你每日只准在儿子的房间里呆上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儿子三餐吃奶的时间都不够!更何况不满周岁的小娃儿,一天只吃三次是远远不够的! “那他要吃奶怎么办?”瑛符气死了。她怎么会嫁给这种蛮不讲理的丈夫啊! “要他自己解决。”男人负气撇开脸,摆明了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 她差点没气昏。看看,这是做为一个儿子的老爹应该说的话吗? 哼,俗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谁是道、谁是魔还不知道咧! “来人,文房四宝伺候。”她清清喉咙,扯开嗓子喊道。 “是!”侍女们鱼贯而入,将文房四宝布置完毕便退下了。 “哲烈嘉,老规矩,约定解决,你开出你的条件,我也有我的条件。” 他不语,等着看这小丫头搞什么鬼? 瑛符煞有介事地研磨,铺好宣纸,拿起白毫笔,沾墨,下笔。我们母子好可怜,竟然遭遇最残忍的生离,呜呼哀哉,世间大悲莫过于此!基于儿子的爹曾经跟我约定,咱们两个要互敬互爱,事事平等,于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我当然要遵守约定,定下平等条约—— 抬起小脸,她得意扬扬地看向哲烈嘉,看得他的心里开始发毛。瑛符想了想,小脸突然红了起来,但还是鼓足了勇气写下去。 因此他每天也只能碰我一个时辰,约定成立! “怎么样?这个约定公平吧?签字签字,快点快点!” 她还敢抓着这张纸刀他眼前献宝? 哲烈嘉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瞄着眼前那满纸歪歪扭扭像虫子在爬的笔迹,从齿缝见逼出几个字,“小肉包,你活得太清闲了是吧!”这简直是严重侮辱他的能力,他“疼爱”她岂是一个时辰就能解决的事! 他伸手就要抓人,打算将她就地正法,让她明白他的厉害。 不过她还真是了解他早抓着纸跑远了。 “你要是不同意,大家坐下来好好说嘛!”她嘟着嘴看他。 “过来!”他懒得跟她胡闹,他已被她撩拨得心头一把火,现在就要把她抓到床上,跟她大战三百回合。 “哎呀,我的世子爷,你也收敛收敛脾气,你看人家瀛泰都比你乖好多。”一说起她那个弟弟啊,她笑得可甜了。 自从他知道自己就是他的亲姐姐,还为了救他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对她简直就是言听计从,不但比她儿子还听她的话,还成天从朔金派使者来伏羲送东送西,每次都必定附上口谕,说如果哲烈嘉不要她或待她母子不好,随时可将她和儿子接回朔金。 哲烈嘉自然是气得火冒三丈,只要朔金来使,必拒于桑岑之外,但这样还是阻挡不了朔金使者的决心,总有漏网之鱼溜进来,让他大动肝火,亲自动手把人扔出世子府外。 “不要跟我提他,再提我就灭了朔金!” 瑛符向他吐吐舌头。她才不相信咧,他现在这句话基本上都是吓唬小孩用的,他可是答应过她要跟朔金好好地遵守盟约的。 这颗小肉包现在被他宠得越来越无法无天,可是怎么办?他就是只想宠她,让她一直活在快乐里,她只要开心,他也会跟着快乐。 “好吧,我们好好谈,成不成?”到最后总是他让步。 “我才不相信。”瑛符白嫩的脸颊因为刚才的小跑,染上水润桃红,那羊脂般的柔嫩肌肤勾诱着他。 “过来!”他的眼眸深了,双手举起来。“我保证不乱动。” “真的?”傻傻的小白兔总是学不了乖,老是被大野狼骗,一小步一小步的向他挪动。 “逮住你了!”就在她靠得够近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她抓入怀中。 “你这个小东西,你惨了!” “你又骗我。”她嘟着小嘴,气呼呼地捶他。哲烈嘉狠狠亲了她小嘴一记,一把将她圆润的小身子抱起,就要往内室走去。 “你骗人,骗人!”瑛符不依地在他怀中扭动。 “谁要你不听话。” “哼,我们走着瞧!”娇柔的声音软软抗议着。 “乖,把腿打开。”魅惑的声音低低诱哄着。 “不要!” “瑛符!”他温柔低诱,她明明已动情却倔强地硬是不肯顺了他。他投降了! “好,我答应你的条件。” 她不敢张嘴,是怕先逸出的是羞人的呻吟,只好涨红了小脸,睁圆了大眼一直瞪着他,等着他表示。 “我的条件就是,我每一次抱你多久,你就能陪儿子多久。” 他狡猾一笑,挑高的眉眼间全是得逞的快意。 什么?哪有这样的?这是变相强迫,她不要啦!瑛符惊慌失措,可是后悔已经晚了…… 在她无法阻止自己不断娇喘呻吟时,她后悔的想着,再也不要跟他订什么约定了,每次吃亏的都是她啦! 全书完 欲知水晶的约定还让哪些独霸一方的男人找到命定的另一半,请看—— 绿光水晶的约定之《邪皇的爱钱妃》。 千寻水晶的约定之《宰相的两世妻》。 明星水晶的约定之《酒王的福气女》。 阳光晴子水晶的约定之《霸爷的管家婆》。 第十一章 「原来是这样啊,好吃好吃,我最爱吃烤羊肉了。」 哲烈嘉凑到瑛符身边,小家伙正努力埋头苦吃。 她那盘真有那么好吃?他瞪了眼自个儿盘子里几乎未动的羊肉,举起袖子,正要去抢她的盘子,不料一双油呼呼的小爪子采过来,抓着宽大的袖子来回抹了好几把。 「谢谢大哥!」 她竟然把他的锦缎袍袖当擦手布? 瑛符也没抬头,眼角余光瞄见有人递过来一块巾布,她以为是人家好心给她擦手用的,抓过来就随手抹了几下,可这一抬头,她愣住了。 哲烈嘉脸上精彩极了,写满了生气还有无奈。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猛然一惊,赶紧上前用手拍他的袖管,想帮他弄干净,谁知只是越帮越忙,看着几道又新添上的污渍,她缩回爪子,胆怯地看向他。 「你故意的!」哲烈嘉抿昆唇。他确定这小东西是故意的! 「我不是啦!」她眨眨大眼,软软又无辜地反驳。 「很好,」他扯唇冷笑,不知死活的家伙。「你过来。」 「干什么啦?」她摇头,小屁股一点一点往后挪。 看他面色不佳,他不会要「血债血偿」吧? 「你给我过来!」哲烈嘉的语气急了,伸出大手,就要强把她抓过去。 「我不要。」他脸色这么吓人,万一被他抓到,她会很惨啦。 瑛符机灵地爬起身,咚咚咚一下跑好远。 「你这不知死活的小东西!」 「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啊……」不就是不小心弄脏了他的袖子,有必要气成这样吗? 她话还没讲完,大地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她感觉自己就像筛筐中的糠皮一样,上下抖动个不停,耳朵中只能听见轰隆隆的声音,由远而近,几乎快把耳朵震破。 「怎么回事?」她大喊着的声音完全被淹没。 哲烈嘉向她奔来,大喊着什么,她却听不见。 她的眼珠子还恋恋不舍地看向那已经被震塌的烤架,鲜美的烤羊肉掉在地上,沾满了灰尘,好可惜啊! 都死到临头了,她还顾着那些食物?哲烈嘉低咒一声。 眼看着狂野的马群像是一阵暴烈的龙卷风,快要把她娇小的身影淹没,他在千均一发之际拉住了她的手臂,她的脸蛋惊险地擦过野马长卷的鬃毛,她吓得紧紧闭上双眼。 「哇呀!」好惊险,好可怕! 她感觉身体像是风中的一片飘絮,在空中划出长弧,疾啸的暴风从她身后猛烈刮过,她睁开眼,瞪圆眼珠,看着自己的身子飞过了底下如滚滚波涛的野马群,那被铁蹄踏起的烟尘高高扬起,而她与安全唯一的联系,就是他强壮的手臂。 就在她吓得想要再合上双眸之际,她一头撞入他坚硬的怀抱中。 「好痛!」她的鼻子被撞歪了啦!瑛符嘟囔着,压根忽视了头顶上男人滔天的怒火。 「你想找死吗?」他大吼,不明白刚才她深陷险境的时候,心口蓦然提紧扭绞的感觉是什么。「想死也别死在我面前,否则朔金还以为是我害死了他们金贵的公主!」 不明的情绪让哲烈嘉心里烦躁得很,只想发泄。 有必要这么凶吗?瑛符扁扁小嘴,但她也知道,此时他正在火头上,还是少惹为妙。 几个养马的人聚拢过来,领头那人小心翼翼道:「世子殿下,您受惊了!这群野马都是被黑暗吸引过来的,抓也抓不住,赶也赶不走,马场的围栏根本就拦不住它们,它们在牧场中东奔西窜的,有时候一小群,有时候一大群……」 【第四章】 哲烈嘉突然兴起手,养马人将嘴边的话咽回肚子里。 「你们让开。」他看着那群奔势如飞的野马,浓眉紧紧蹙起。 「啊?」养马人一愣。 「我叫你们让开,」他指头顺便点点那个一副委屈模样的小媳妇。「把她也给我拎走。」 「啊?」瑛符抬头。「为、为……喂喂,不要抓我啊!」 她还来不及问出「为什么」领子就被人揪起,拖着往后跑。 养马人拖着个负累,一边跑一边大喊,「世子妃,小人多有得罪了!那群朝野马又回来了,而且跟另外一小撮流散力量结合,形成大股势力,要攻下我们马场了!哇呀——」 要不是情况紧急,瑛符真的很想大笑出来。 听听他说的,这又不是在打仗,还攻下马场咧……况且难道他们一票人还对付不了一群马了? 可笑还僵在眼角,她的小嘴已张得可以塞下一颗蛋了。 「我的天啦!」 这群马是真的要造反了,竟然在前头汇聚在一起后转了弯,又向这个方向猛冲过来。 「哲、哲、哲、哲……」他还站在那干什么?竟然还有闲情逸致站在那慢慢脱衣服,赶紧逃命啊! 哲烈嘉将外袍脱下,甩到一边,一身白色的中衣,稍掩他身上的戾气,多了几分玉树临风的味道,他撩起中衣的下摆,系在腰间,然后右脚后退,双臂开阖成犄角之势。 他看来好英武啊! 察觉自己胸口怦怦地跳得飞快,天呀,都什么时候了,她竟然还有时间为他的美色心动? 「哲烈嘉,快跑呀!」瑛符转头看看那声势浩大直冲过来的野马群,努力大喊出声,想要他快跑,可他却一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 他向她看过来,表情傲气睥睨,唇角微挑,说不出的邪魅俊美。 瑛符不知不觉闭上嘴巴,胸腔激烈鼓动,她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正被人家拖着拼命往后跑,她看着自己离他越来越远,而那群疯狂的野马却离他越来越近…… 她突然好害怕,害怕就这么失去他。 她不想看到他受伤! 「放开我!快点放开我!」她疯狂地挣扎起来,用力想扯掉抓在肩膀上的粗大双手。 「天呐,世了妃殿下,求你不要再打我了!哎哟!」养马人被她尖利的爪子抓伤,痛得叫一声,可眼前的女人身份高贵,他是骂也骂不得,打就更别提了,除非他不想要脑袋了,只得赶紧招呼同时跑路的同伴,「快过来帮忙呀!」 瑛符只觉得又有一股力量攫住了她,无论她怎么踢打都挣不开,她急得哭了。 「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他要死了,你们怎么可这样?」 「哎呀,您就别哭了,世子殿下是咱们整个北境最会驯马的好手,那群野马的头儿连黑暗的一只马蹄子都比不过,您就放心好了!」 「你们骗人!」她大吼着喷出两股热泪。 他们就会骗人,就是胆小忘义的人!主子有难,竟然就只想着自己活命重要,她要自己去救他! 「呜呜!」瑛符更加用力挣扎,又抓又咬,把两个人弄得哀叫连连,终于一时不防的稍稍松了点力气,她觑着空隙挣脱了他们,拼命向哲烈嘉的方向冲去。 「天呐!我的姑奶奶,您这哪里去救人啊?世子殿下还得分神救你……」灾难啊!几个人赶紧追上去,要再把她拉回来。 瑛符拼命跑着,眼泪模糊了眼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哭什么,就是不想让他受到伤害。   第十二章 那群野马在一头枣红色马的带领下,向哲烈嘉冲过去。 他压低了身子,黑亮的双瞳专注地凝视着前方,丹田沉气,下盘如扎根于地的老松,凛冽的巨大气场罩住周身。 马群是野生动物,有着野生动物的本能,它们可以分辨出什么好惹,什么不能好惹,有些心惧的马儿自动往旁边分散。 哲烈嘉深邃的眼眸透着冷酷,与那匹领头马直接对视。 那匹马冲了过来,身上红亮的鬃毛与精健的肌肉一上一下地跳动,黑色的鼻孔不停向外喷着热气,颈背上长长的鬃毛在风中狂野跃舞。 很好,就是此时! 他的脚尖在地上一点,以绝佳的轻功灵巧避过直撞过来的几匹马,借力使力跳上一匹小马的马背,稳稳的站在马背上,小马疯狂地甩着尾巴,嘶叫哀鸣,有一匹母马不顾一切地冲过来,他直跃至半空,单脚向下急踢,母马甩晃几下脑袋,不支倒地,好不容易才挣扎站起,却只是低低呜鸣不已。 马群在慢慢后退,慢慢围拢,蓦地,那匹领头的红马冲出了马群,像一团猛烈的暴风,它认为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威胁到它在马群中的地位,它用出全力,狠命地踢踏着马蹄,以飓风般的速度向他冲了过来。 哲烈嘉冷哼一声,「畜生,尽管放马过来!」 瑛符看到了这一切,吓得叫不出声来,紧张地停住了脚步。 就在一人一马即将交锋之际,谁也没看清楚哲烈嘉究竟做了什么,下一刻,他已经坐定在马背上,身体向下俯卧,双手紧紧抓住鬃毛。 红马像疯了般的颠跳,他被甩上来,又甩下去,可他就像被吸在马前上,如此僵持了大约一刻钟,红马的动作慢慢缓下来,他趴在马耳边不知在低念着什么,边不停拍抚着马儿的头。 哲烈嘉征服了这匹马!瑛符心底升起一股崇拜,她的眼中只有他,她的眼中,就只剩下他存在。 「世子妃,小心啊!」突来的大吼在她的耳边乍响,她被动地偏过头,看见一匹灰马正往她的方向疾冲过来。 她肯定躲不过,虽然她欣赏马儿,但真的打骨子里怕这种体型巨大的动物,她紧紧闭上眼睛,等待着噩运降临。 「你这个笨蛋!」一道黑影向她罩来,伴着咬牙切齿的低骂,接着她被一股蛮力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闭上眼,知道是他。 瑛符心头一松,四肢发软,完全瘫靠在他身上,她眨眨眼睫,缓缓睁开眼睛。 啊!他们……他们是在空中飘吗? 她傻傻地看向脚下奔腾的马群,她抬头看他,正要扯唇一笑,谁知他带着她在空中半翻过一个身,下一刻,她就被他无情地摔在地上。 「啊!」她尖叫一声,屁股先着地,虽然距地面不高,根本不会有什么大碍,但她被他一脸恶狠狠的表情甩开,就算屁股不痛,脸皮也被他凶戾的怒瞪刮伤了。 「你是不长脑袋吗?这么危险的情况下,你跑过来干什么?」他从来未体验过的恐惧感,像刀猛地劈开了胸腔,既陌生又痛苦。 他真的不能再在这女人身边多待一刻,她让他变得无法掌控自己的情绪,更何况,此时他只想一掌掐死她这个爱惹事的麻烦精! 还好他没事!惊恐激动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瑛符傻傻地看着哲烈嘉怒火冲天地转身离开,驽钝的她根本弄不懂,这男人究竟在气什么。 「脾气真古怪!」她咕哝着,没往心里。 她并没想到,哲烈嘉这一气竟然能气那么久,直到都回到桑岑半个多月了,她除了封妃大典的那日之外,就没再见过他的身影。 「唉!」瑛符坐在台阶上,小手撑着下巴,重重叹了口气。 小脑袋微往后瞥,她身后不远处,站着一排侍女,其中位阶较高的叫贺兰,是个典型的伏羲女子,身材高挑丰满,蜜色的肌肤健美婀娜,一双大眼清亮有神,自从被指给她做侍女后,就不时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监视着她,让她浑身不自在。 瑛符转回头,又叹了口气,边从身侧拉出百宝袋,拿出一块麦芽糖来啃。 「嗯,幸亏还有我心爱的百宝袋陪我。」她吃了口糖,甜腻黏牙的糖块好吃极了,她的喉咙中发出呼噜呼噜的满足声响。 这令她不禁万分赞叹自己英明的决定。当她准备出嫁的时候,想把她心爱的百宝袋背在身上,花妞那时就笑话她,说她的夫君一定会因为她的孩子气而嘲笑她,要她将百宝袋扔掉,因为她嫁人后就不再是小姑娘了,要有大人的样子。 她向来听花妞的话,但是这一次,她表面上答应花妞要把百宝袋丢掉,却偷偷将百宝袋藏在装满了嫁妆的箱底,骗过了那日亲自送她出嫁的花妞。 「哼,一个野丫头,哪里有世子妃的样子!」发出那么粗鲁的声音,简直跟猪一样!贺兰小声而不屑地嘀咕出声。 「嘘!贺兰姐,你的声音太大了,小心她听见。」一个小侍女拉了拉她的手,有些警戒地瞄了瞄背对着她们的瑛符。 「怕什么?她又不懂伏羲话。」贺兰有恃无恐,内心对她不屑极了。原本以为器宇非凡的世子殿下要迎娶的是一位美丽大方的公主,没想到却来了个这样平凡粗野的世子妃。 侍女们小声的议论瑛符听见了,她念的书虽然不多,但她娘不巧正是伏羲人,她还是懂得一些伏羲话的。 她站起身,转回头,小嘴里咬着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我有些困了,要进去睡一下,你们先退下吧。」 要在平日,贺兰肯定要顶嘴,说是世子殿下的交代,世子妃到哪里,她们就得待在哪里。 可这半个月来,这位世子妃除了嗜睡跟发呆外,真的看不出有什么本事?再说她心中压抑已久的情绪已经快要濒临爆发了,让她伺候这样一个成天无所事事的女人,她还不如偷偷闲,多去做几件美丽的衣裳呢! 「那奴婢人就先退下了。」 「嗯,」瑛符不耐烦地挥挥小手,「没我的吩咐,你们别随便来打扰。」 哼!一只土鸡自以为屁股上插了羽毛就能成了凤凰了?也不自个儿照照镜子!贺兰气得暗咬牙,领着一群侍女速速离开,并且发誓今天如果她没有叫人,打死也不会过来主动伺候她。 这群侍女刚走,呵欠打了一半的瑛符立刻收回了姿势。 她赶紧偷偷躲到一旁的大柱子后面,一刻钟后,发现她们没有返回原可能了,便捂着小嘴,窃笑出声。 这半个多月她活得太辛苦了,走到哪里身后都跟着一群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再说这里的饭菜一点都不好吃,她往往只扒两口就没了食欲,可是她的大胃袋又不能不顾,这可害惨了她,让她每到吃饭时间就愁眉苦脸地硬往肚子里塞。 既然吃不好,她总能睡吧? 于是只要有空,她就去睡觉,睡觉好呀,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她睡着了就不饿了,睡着了还可以暂时忘记那群可怕的侍女,可以在梦中吃到好吃的东西,可以见到那个消失了半个月都不见人影的坏蛋……   第十三章 可是她真的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哦! 每每在睡梦中被饿醒的她终于再敢受不了了,凭着这十六年来在朔金皇宫中训练出的本能,她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找到了自己幸福的源地——厨房! 要知道,她这个人其实是个随和相处的人,向来不会随便歧视任何人,事、物,可是,她实在不得不说—— 世子府的人吃的东西都、是、猪、食! 她原来还疑心是那群侍女背着哲烈嘉,故意给她很难吃的东西,但后来她看到侍女们以及厨房里准备的跟她吃的是一样的食物时,她就开始可怜哲烈嘉了,真是一群可怜的人,一辈子都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不过也有可能是他根本不重口腹之欲。瑛符想起上次他们在马场吃的烤羊肉,他为了气她,故意装得很好吃的样子,其实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吃几口。 他们习惯了吃这些低劣的食物,她可不行! 于是她一逮着空儿,就溜到厨房去,跟大厨二厨通通打好关系,她背食谱,他们根据她的食谱,做出美味的菜肴。 嘿嘿,说到她除了有个无底大胃袋外,还有什么特长的话,那就数她背食谱的能力了。无论是再怎么困难复杂的菜式,只要她看上一遍食谱,就能轻易背出来,她溜到御书房看食谱的次数,跟到御厨房偷食的次数是差不多的,拜些所赐,要她背出一桌满汉全席也难不倒她。 只可惜,她能背能吃,动手做菜的能力却不怎样。 但没关系,反正还有大厨二厨嘛! 但凡是厨师,都对提高自己的做菜能力很有兴趣,所以瑛符才能这么容易就收买了他们。 瑛符这次偷溜到厨房,主要是因为自己想吃辣了,她背了一则「剁椒鱼头」的食谱后,还有些不满意,又继续说道:「我想到有一年宫中大宴,民间食坊奉上不传世的名膳‘虫草八卦汤’。」一脸回味无穷,当时她有幸小尝一口,到现在还记得那浓馥甘醇的滋味。 「虫草八卦汤?」两个厨子一听这名字就激动死了,这道药膳可是传说中的顶级名菜,能做好的人极少。「世子妃,你背食谱,我们来做!」 幸亏世子妃,要不然,他们哪里能见识到朔金丰富的菜色呢?毕竟伏羲地处荒野,在食物上都以方便煮食、份量饱满为主。 朔金与伏羲联姻,公主带来的嫁妆里就有朔金特产的珍贵药材与食材,在确认了厨房有虫草八卦汤所需的食材后,对那美味怀念不已的瑛符背起食谱。 她双手负在背后,煞有介事地在厨房里来回行走,而两个厨子根据她的口述的步骤,忙得不亦乐乎。 「乌龟肉切块,与胗肝一起洗净。虫草用温水稍泡洗净。炒锅置旺火上,放入熟猪油烧热,下葱结,姜块翻炒出香味。」 葱香立时飘来,瑛符满足地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下龟肉、龟胗肝、精盐一起爆炒。然后起锅,盛入砂罐内,加入虫草,放清鸡汤盖过所有食材。 厨子按照她的要求把东西全部放入砂罐内。「然后呢?」 「置文火上煨两个时辰,加入龟蛋,继续煨到尘土汤汁浓稠,发出香味为止。」瑛符补充道:「一定要注意火候,用文火煨煮,才能逼出肉中的养份。」 两个时辰后,瑛符将筷子放到桌子上,小脸上的表情凝重。 「怎么样?」大厨二厨带着希冀的目光,紧紧盯着她的反应。 「嗯……」她嚼了嚼口中的菜,表情有些迟疑。 「唉……」两个男人同时垂头叹气,以为失败了。 「赞啊!」瑛符突然伸出大拇指,展开大大的笑容。「汤汁浓白如乳,龟肉软嫩而鲜香。你们做得太棒了!」虽然比她以前吃到的尚欠火候,但第一次就做得这么好,已经很不错了。 「那还有这道剁椒鱼头呢?」二厨也趁着空档做好了这道菜。 吃上一口,本来脸色还很正常,可下一刻,她就用小手拼命扬着舌头,「哈哈哈」的直呼气,满口乱叫着,「好辣好辣,辣死了!水,快给我水!」 「快,快去拿水!」两个人急得团团转,手忙脚乱地倒来一碗开水。 瑛符直接抢过来,连连灌了几口,这才稍稍减缓喉中的辣意。 「咳咳咳咳……」她咳嗽了好几声。 「世子妃你没事吧?」他们要是害她出了什么事,他们的小命也别想要了。 「没,没事,」猛拍胸脯,虽然咳得天翻地覆,她还是一脸回味地赞叹,「这剁椒鱼头做得实在是太够味了!剁椒鱼头还有两种做法,可蒸可煎,我不爱蒸,总觉得蒸出来的鱼肉腥味不易祛除,油煎皮酥,加入黑木耳末及笋丁制成的肉酱,混合了青蒜叶、葱、姜的特级剁椒,极品,绝对是极品!」 两个厨子被夸得满脸喜色,腼腆地捏着围裙,兴奋地看着彼此。 瑛符边赞叹边吃,虽然知道很辣,但辣得过瘾啊,她吃到满眼都是泪,还是舍不得停箸。 「来,给我盛上三大碗白饭。」她要吃撑了再回去。 结果,等她挺着圆圆饱饱的小肚子,摸着墙往回走的时候,她的嘴巴已经肿得像两根香肠了! 拍拍鼓鼓的肚子,瑛符简直开心极了。这下好了,这一餐存了大概两、三天的量,至少这几天内不用往厨房跑了…… 但太过于专注想着下次要吃什么,以至于她走错了路都没发现。 「咦?这里是哪里?」糟糕,她这个贪嘴的人,只记得厨房到自己院落的路。 看着这陌生的院落,青石板铺就的宽敞道路,红墙琉璃顶,除了主厅外,左右还有两个厢房,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此时,看见一个小丫头手里抱着正在冒烟香鼎走近右侧的厢房,瑛符想要开口唤她,可是她脚步既轻又快,还不待她叫出声,身影已经进入了屋中。 「好不容易看到人,还是问一下比较好!」她趴在窗上,向房间里面看。 只见面北的墙壁放着长长的金丝楠木书案,壁上悬挂着长剑、弯刀及一整张虎皮,地上铺了一块漠南绣毯,其余的地方全是书架,大概有十几排之多。 书!瑛符的心中一动,想到自己尚未开始进行的任务,突然有了个好了个好办法,既可以应付班布善,又不会伤害到伏羲。 没有多想,她立刻潜进书房。 瑛符坐在角落里,手上捧着一本书,盘起的双腿上也堆了十几本,她周围的地上更是七零八落地散放着好多书。 她看得入迷忘我,直到听见一声清亮的「哧嚏」声后,她半晌才反应过来。 「完了,该不会……」她连忙起身,可等她奔到门前的时候,厚重的大门早已被落了锁,她猛拍门板大喊,「喂,外面有人吗?我还在里面呀!」 根本没人应声。 「我是世子妃,快给我开门呀!」在连叫了很多声后,外面还是悄无声息。 她叫也叫累了,手也拍痛了,终于瘫坐在门边。 「这下怎么办?等会贺兰就会发现我不见了……」瑛符喃声道。   第十四章 她晓得不会有人担心她的安危,她已经很久都没见到哲烈嘉了,他也不会在乎她不见了,说不定还很高兴甩掉了她这个大包袱。 「我不见了,大家都会很开心吧!」对呀,她怎么忘记了呢,从小到大,她总是被轻易忘记的那一个,父皇只喜欢唯一的儿子,根本看不到她的存在,唯一爱她的母亲,也很早就过世了,她不是应该已经习惯了吗? 来到这里,也不应该会有什么改变呀! 就算是那个已经跟她很亲密的男人,也是丢下她,整整阗个月都没来关心过她,明知道命运从来没公允地对待过她,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而已,为什么还要觉得难过,还要在心里有着奢望呢…… 「没关系的,也许等一下就会有人来了。」瑛符抬起手,擦掉眼角的泪。 可是她等了好久好久,等到太阳下山、月亮也都出来了,还是没有任何人影出现,屋子里好黑,黑得她紧紧抱住自己,蜷缩成一团,她怕黑,好怕! 外面起风了,风声非常大,呼呼的吹着,阴云开始的时候只是不时遮住月亮,可是没过多久,就完全遮住了月亮。 刚才还有月亮微弱的光线给她慰藉,现在就只剩下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了。 瑛符很害怕,夜的寂静让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她的神经紧绷,太阳穴不停跳动着,过去那一幕幕回忆又在眼前浮现,仿佛纠缠着她的鬼魅般甩也甩不开。 「不要!不要带他走,不要丢下我一个!」过去与现在的场景交错出现,她尖叫出声,从地上爬起身,想要同这个可怕的地方。 在慌乱之中她碰到了书架,厚重的线装书劈哩啪啦地往地上咂,她更是惊恐地四处乱窜,就在她撞倒了一座书架、恐惧到达极点的时候,她眼前的墙壁突然向两边滑开,光亮直照到她的脸上。 她怔愣在原地,挂满泪珠的小脸茫然抬起,眼睛因为适应不了突如其来的光线眯成一条缝,她看到有一团模糊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 她慢慢睁大眼睛,下到看清眼前男人面无表情的脸庞,呼吸倏地一窒。 「是、是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五章】 她乖乖跟着男人的身影,走下长长的木梯。 那木梯真的很长,她感觉自己往下走了好几层楼的高度,前面的男人虽然一直没有开口,却故意放缓速度,让她能跟上她的步伐。 「你要带我去哪里?」阗黑静谧的空间里,只有她抖颤的声嗓在回荡,让她全身泛起冷意,寒毛直立。 前方的身影没回答,只是一迳的往前走,她心中越来越害怕,不想再跟着他走下去,但转头看看来时的路,黑黑的,什么都看不见,她也不敢一个人回去,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跟他走下去。 瑛符的小拳头,在身侧握得死紧。 沉默将两人围拢,静得只能听见她的呼吸声和自己的脚步声。 终于,她看见了那代表着希望的微弱光芒。 那是一扇敞开的门,她看到另外一副高大的身躯直立在那扇门之后,他的脸在火光的映射下看起来有几分不真实,他的上身赤裸,线条优美,结实的胸肌在挂着晶莹的汗珠,下身只穿着浮龙纹黑裤,微湿的长发披散在肌肉贲起的厚背上。 待瑛符看清他邪魅绝美的脸时,不由得讶叫,「哲烈嘉?」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见了他鼻头就开始泛酸,眸中也有眼泪浮起。 哲烈嘉扯唇冷笑一声,丢给石楠一个眼神,他立刻悄无声息地退下。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的表情很危险,像是在笑,却透着让人从骨头里发寒的冰冷。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瑛符感觉到此时的哲烈嘉非常可怕,她强忍着泪意小声解释,「我迷路了,后来发现这边房间里有很多书,一时看到入迷,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锁起来了。」 「瑛符,我还真是小看了你。」他冷声道。 「为什么这么说?」她不解的看着他。 「你这个骗子,非要我揭穿一切你才肯承认吗?」 「我没有骗你,我说的都是实话!」他为什么不肯相信她?刚刚乍见他时生起的喜悦逐渐淡去,心中有种酸酸的疼痛。 「跟我说。」他们的帐应该好好清算一下了。 瑛符的脚直往后退,哲烈嘉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让她不敢接近,她猛力摇晃着小脑袋,「我不要,我要回去了,贺兰找不到我,她会担心。」 「她会吗?」他讥诮的说道,像只充满攻击力的豹子,悄无声息的逼近。 她心脏猛跳,听出他话中的嘲讽,可明知自己就算消失一万年,整个府里都不会有人担心,她还是说了这个可悲的借口。 「她、她当然会了!我是她主子,我不见了,她当然会急了……还、还有,我的肚子饿了,我要回去吃饭。」 「你就不能编一个更好的理由吗?」他轻蔑地瞥一眼她圆鼓的肚子,「我知道你在来之前,就已经把它喂得差不多了。」 他知道她偷溜去厨房的事了?瑛符眼眸圆瞪,惊声道:「你派人跟踪我?」 「我需要吗?」哲烈嘉狂肆的笑。「这整个府里全是我的人,就连你……」他邪恶的轻舔薄唇,「每一根发丝,每一块细皮嫩肉都是我的,只要是我的东西,我全部都会掌握在手掌心,你做了什么,吃了什么,想的是什么,我通通都知道!」 「你……」她说不出话来。他明明知道她在这里过着什么样的日子,知道那些侍女是怎样看不起她,知道她有多寂寞、无聊,吃不惯这里的食物,却只是冷眼旁观的不闻不问? 他嘴角噙着冷酷的笑,优雅地逐渐向她逼近。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他一语双关,既指她来到这个书房,又指她嫁到伏羲来的原因。「我一直在观察你,等着你露出马脚,今天你终于按捺不住了吧!」 瑛符一听顿时明白,他已经把她认定成他心目中所想的那样,她再怎么解释都是多余的,可就算是徒劳无功,她还是试图想告诉他,她真的不是他想的那种人。 强忍着被冤枉的委屈与被冷落的心痛,她苦涩的开口道:「哲烈嘉,我会出现在这里,只是因为我迷路了,来到这个地窟里,也是石楠带我过来的,真的没有什么阴谋!」 「小骗子,到了现在你还在狡辩!我等了这么久,就是要松懈你的防备,等着你自投罗网。」哲烈嘉见她到了现在仍不肯对他说真话,失望与愤怒狂涌上心头。 他瞬间抓住了她,箝住她纤弱双臂的大手像粗壮的树藤,将她紧紧缠缚。 她心中绝望,知道无论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自己了,她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你这样做是不对的,我来这里只是巧合,我并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你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瑛符被他扛到肩上的时候,她的小嘴里还嘟囔着抗议的话,但声音实在太小,像小蜜蜂一样,他根本当做没听见。   第十五章 「呜呜……我不要,我不要!」她被他面朝下的按在床上,她的小脸埋在枕头里看不见,只能感觉到他强壮的大手在她身上四处摸索着。 她又羞又怕,他又要像上次一样欺负她,让她变得好奇怪了。 「这是什么?」哲烈嘉从她身上揪下一个鼓鼓胀胀,有些破旧的布袋。 他的举动立刻引得瑛符大叫出声,「你不准动人家的百宝袋啦!」 她拼命伸出小手要抢,他却恶劣的将那个百宝袋拿得更远,故意让她抓不到。 「百宝袋?」他看着她,脸上尽是嘲弄的坏笑。 「啊!」瑛符眼睁睁看着他将她袋子中的东西全部倒出,小脸气得通红。「好坏,你好坏!坏死了!」 只见一个小小的袋子里装的东西可真多,五花八门,什么东西都有,哲烈嘉的鹰眸精明地扫射一圈,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在里面。 因为那里除了糖果还是糖果,再多就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小女儿家的玩意儿。 「都是糖?你真是只长不大的小馋猫!」他突然捏起她圆圆的小下巴,箝住她的牙关,逼她张开红红的小嘴,见到一颗颗洁白圆润的牙齿没有任何被蛀的现象。 「嗯,很好,以后不准再吃糖了。」 「呜……关、关、你、什、么、事——」 「关我什么事?」他皮笑肉不笑的说:「我以后可不想亲到一口烂牙!」 瑛符很不服气,虽然有点丢脸,但她还是心里偷偷下定决心,从此以后要加倍地吃,狠命地吃,时时吃,刻刻吃,就是不让他如愿,哼! 「别想了,我永远不会让它实现的。」哲烈嘉显然看透了她的心思,端着一副自大的面孔嘲笑她。 她气死了,只能把脸蛋埋到枕头里,想要眼不见为净,谁知那个坏蛋根本不放过她,又开始撕她的衣服。 「你要干么啦?不要欺负我……」她软软地叫着,想起了那火热的一夜,有些羞怯的挣扎着。 「不准乱动!」他拍了一下她的小屁股,剥下她的外裙。 感觉到他热热的大手隔着薄薄的亵裤,贴附在她的大腿内侧,瑛符立刻尖叫一声,拼了小命地挣扎。 哲烈嘉一只胳膊压制住她,另一手快速地在她身上搜索翻找。可她身上竟然什么都没有?她的外表看来是如此天真单纯,像个成天只想玩闹吃糖的孩子,难道真的是他多心了吗? 嘶——他大手一扯,她身上的衣服就脱离了身体,露出了里面嫩黄色的娇艳肚兜,遮不住她胸前的柔软丰腴。 「啊啊啊啊!」瑛符连连惊叫,挣扎得更用力。「哲烈嘉,你这个坏蛋,你放开我!」 他始终冷着脸,一句话也不回,大手在她身上不停地摸索。 这对哲烈嘉来说实在有点困难,因为她不停地挣动扭动,虽然她的力气很小,但两人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她等于是在他身上磨蹭着,这对他造成了某种程度的麻烦,若不是清楚她的生涩,他几乎要以为她是在故意挑逗撩拨他了。 更何况,这小家伙一身细皮嫩肉,雪白滑腻的背部正对着他,因为挣动而散乱的乌黑长发像流泉般披落在枕上,蜿蜒至他的大腿上,还有几缕在他因为用力而骨节突起的手臂上。 她很香,发香,人更香。他眼中浓浊起来,再也无法抑制想要她的念头,原本的怒气逐渐淡去,只剩猛烈的欲火在他的瞳眸深处熊熊燃烧。 瑛符努力的翻滚挣扎,终于与他拉开了一点点距离,却在转眼间又被他一手抓回去。 「再跑呀!」他拧起嘴角,邪佞一笑。「你这个不听话的小东西,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坏蛋!」瑛符不服气地回头,小脸红通通的,不停粗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着,黑色的发丝凌乱地披散在她小小的脸蛋上,小嘴被她的贝齿咬啮,红滥滥的一片,泛起诱人的水润光泽。「你——臭世子,就会欺负女人!」 亏她还曾被这个徒有其表的男人迷惑过……好吧,她承认,这男人真的让她很动心,可他对她那么坏,为什么她还要喜欢她?真是不公平!她气闷的想着。 「什么?臭世子?」哲烈嘉被骂,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得意扬扬。「原来你知道我‘草原之狮’的称号。」他邪笑着将脸靠近她快要喷火的小脸。「我喜欢这个称呼,以后就这么叫我。」 啊,这个人还可以再不要脸一点!瑛符翻了个白眼。「你少臭美,谁叫你狮子了,我是叫你‘臭虱子’!最脏最脏的那种东西啦,跟跳蚤一国的!」 他不怒反笑,甚至伸出舌头,浪荡不羁地舔了她一口。「如果虱子只能生存在你这白白软软的小肉包身上,我乐意做你身上的虱子。」 可恶,谁是白白软软的小肉包啊!「你放开我!」 「不放。」哲烈嘉还是那副让人气得牙痒痒的表情。 明明是那样俊美无俦的一张脸,怎会一到两人相处的时候,就完全变了样? 又邪又坏,浪荡狂肆,言语轻佻,明明一副轻浮的样子却充满了火热的魅力,让人又气又怒,却又莫名被吸引…… 他逗她时虽让她生气,但总好过对她发脾气,她害怕看见他真的发火的样子。 她想好好和他相处,但他的不信任让她很难过,她甚至想大不了被他休离,正好找到借口回去朔金,班布善也无可奈何吧? 可她心里清楚,只要她一日不给班布善一个交代,他就不会放过她! 哲烈嘉捏起她的小脸,探究地打量她眸底涌起的淡淡悲伤。 他的心口一抽,不允许她躲开他的窥探。「我们两个都知道,我说的没有错,你会出现在这里,并不像你所说的原因那么单纯。」 「随便你怎么想,反正我没有做什么坏事。」 她坦荡的回视,几乎击碎他心底的怀疑,可是,他真的能相信她吗? 「那好,你敢与我订下约定吗?如果违背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你就要受到最严厉的惩罚!」他紧紧盯着她。 瑛符迟疑了一下,没有马上答应。 他立刻发现了她的迟疑。「你不敢!因为你心中有鬼!瑛符,你觉得我会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原因嫁给我的吗?」 听到他这样说,她的小脸瞬间变得苍白,猛地抬头看他。 「朔金为了打压伏羲,故意让你来监视我的一举一动,也许还要你偷一些有用的情报?」他索性将一切挑明。「瑛符,我知道你的秘密。」 班布善也曾这样说过……她沉默不语,脸色却变得更白。 「我知道他是你的亲弟弟。」她只要将一切告诉他,他会帮助她的。 瑛符的心跳快停了,她双拳紧握,硬生生压下恐慌,故意装傻。「你说谁?谁是我亲弟弟?」 她依然是一脸单纯的表情,似乎没弄明白他究意说的是什么,可惜她布满惊慌的眸子出卖了她。 「朔金的皇帝。」 「他当然是我的亲弟弟,我们都是父皇的子女啊!」他们都是父皇生的,有血缘关系是很正常的事吧。   第十六章 见她还是不肯告诉他实话,哲烈嘉既失望又愤怒,更确定了这个小女人并不像她外表那般单纯。 「瑛符,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他是你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他一字一字将他知道的事实道出。 她闻言大惊,沉默半响,才说:「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应该只有我和……」 「应该只有你和班布善知道,是吗?朔金所有的秘密都逃不过我的双眼!」他看着她的眼神带着几分嘲弄。「为了你那个傻瓜弟弟,被班布善利用,你觉得值得吗?」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尽管被发现了秘密,瑛符还是不肯承认她与班布善间的协议。 「你最好是真的不懂!」他已经快气疯了,这丫头都死到临头了还嘴硬,「瑛符,你最好不要让我逮着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伏羲的事,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哲烈嘉提出严厉警告。 「就算瀛泰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又怎么样,你凭什么因此认定我有阴谋、对伏羲心怀不轨?我都说了这么多遍了,你还听不懂,那随便你怎么想吧!」她撇开小脸去,躲过他如炬逼人的目光。 「那你就跟我约定,当着我的面发誓!」他霸道地不容许她逃避,大掌捏住她的下巴,逼她面对他。 瑛符眼珠转来转去,知道躲不过,只得扁扁嘴,软声道:「你要我遵守什么约定?」 「这辈子你不能背叛我,若背叛我,罚你弟弟永生都不会有安宁的日子过。」 他很了解她心中最宝贝的是什么,切中要害,一直都是他对付敌人最有效的手段,只是这一次,他心里却莫名泛起一丝酸意。 「好,我会遵守这个约定。」她深深的看进他的眼里,「现在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用你弟弟发誓!」他圈住她手腕的大手紧了紧。 「我发誓,如果我这辈子背叛了哲烈嘉,我弟弟永生都不会有好日子过!」她无奈地看他,「狮子殿下,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吗?」 「小符儿,记住你刚刚说过的话,不要轻易地打碎这誓约,千万不要。」 他好温柔地说着,可她却从他深邃地眸底看到无边的冷酷,让她浑身止不住颤抖。 「草原的儿女向来重承诺,一旦做出约定就永不后悔。而这,只是我们的第一个约定,在我们未来漫长的人生里,我们还会有无数的约定。」他轻柔地握住她的手,用一种近似催眠的语调对她轻声低喃,他的鼻尖不时轻触着她敏感的耳朵。 瑛符被他迷惑,眼神迷蒙地看着他俊美如神只的脸庞。 这一刻,他们是如此亲近,却好像又离得很远。 她听得见两人的心跳,很响,慢慢合拍。 「你提出的约定,我会遵守,那么我提出的约定呢?」她轻轻问道。 哲烈嘉显然没有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愣了一下,随即和煦一笑。「只要我认为是合理的,我就会遵守。」 她还来不及问,她也可以这样吗?他已低下身子,吻住她的小嘴,开始了他早就想做的事。 那一晚,她除了娇喘吟哦,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瑛府像往常一样,坐在台阶前发呆。 贺兰和一干婢女默默站在她身后,不敢多说一个字。自上次世子妃失踪一晚,清晨被世子殿下抱回来后,她们就不敢再多跟她说一句话。 世子殿下那天发了好大一顿火,差点把她们都拉出去鞭打,还是世子妃跪下恳求他,他才勉强放过她们,并叮嘱她们,以后不得离开世子妃一步。 她们哪敢再离开一步啊?不过,也不敢再跟她多说一句话了。 从那天世子殿下生气的程度来看,他是很在乎世子妃的,所以,她们再不敢怠慢她,小心地谨守着侍女的本分。 「唉!」瑛符深深叹一口气。 她现在就像是被关在牢笼里的金丝雀,她百无聊赖地含着糕点,不时偷偷看站在屋檐下的侍女。 她的手按着百宝袋,眼中有着深思。 「贺兰,你来。」瑛符觉得她好像有什么话想跟她说,于是朝她招招小手。 她的脸上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走到她面前。「那个……世、世子妃,上次多谢你为我们求情。」她勉为其难地说完,然后低下了头。 瑛符笑了笑。「没什么,毕竟是我先偷跑出去的。错的是我,是我连累你们被他骂。」 贺兰一想起当时世子殿下暴怒的模样,双脚便有点发软。她从来没见过这样失去理智的殿下,世子殿下向来是高贵优雅,自信沉稳的,虽然对人有些疏离,但笑起来很和煦呀,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是因为她吗?眼前这个矮不隆咚,圆圆润润永远笑得很无辜的朔金公主? 和以前世子殿下喜爱的女人相比,她实在想不透,就算是味变了,也不至于一下子变得这么离谱吧? 「怎么会这样……」她不小心低喃出声。 「什么怎么会这样?」瑛符圆圆的大眼写满不解,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突然这么说。 「喔,奴婢是想,世子一直把您关在这里,这样做太不应该了。」贺兰很生硬的胡扯一通。 谁知瑛符竟然什么都没听出来,她眼睛一亮,兴奋地说:「你也觉得他这样关着我不对喔?」 「嗯。」她硬着头皮点点头。「是的。」 「那你会帮我罗?」笑得一脸纯真无害。 「你想做什么?」贺兰警戒地睁大眼睛。 「没什么,我反正无聊嘛,突然很想学伏羲的文字。」 「伏羲的文字?你懂吗?」突然想起以前经常当着她的面用伏羲话嘲讽她。 瑛符的眸光闪了闪。「就是不懂才要学嘛!我知道你们伏羲文字都是一些字母组成,有一定的发音,你们应该有字母音谱吧,我上次有在哲烈嘉的书房中看到过一本,叫,叫……叫什么来着?」 她仰着小脑袋,指尖点在下巴上,好像怎么都想不起来。 「是《说音解谱》吧?」贺兰忍不住提醒她。 「对,就是这个!」 「那正是世子殿下亲自编撰的,从那以后,伏羲才有了真正的文字,以前伏羲话只是口头文字而已,现在我们就方便多了。」说得不禁与有荣焉的模样。 「是喔,」瑛符一脸崇拜的表情。「原来我的夫君这么厉害啊!」 「那当然!我们世子殿下是全天下最英明的人了,他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等以后继位成了伏羲王,我们伏羲会是整个北境最强大的国家。」 她笑了笑,然后急声问道:「是吗?那我更想赶快学好伏羲语了。」 贺兰踌躇了一下。 「我保证,我会一下午都乖乖待在屋子里好好学习,你甚至可以在晚饭之前检查我学习的成果。」瑛符可爱地伸出两根手指,装成小兔子的模样向她眨眨大眼,勾勾手指。 「好吧。」她投降了。 贺兰对她的态度虽然有所软化,但也不是有求必应。   第十七章 她迷上学习伏羲的语言,写了满纸的鬼画符,像是伏羲的音谱,又有些说不出来的怪,说是朔金文也不像,不过,人倒是乖多了,整日窝在案几上画来画去,常常弄得一张小脸上沾满了墨汗。 但在吃饭的时候,她都会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自动来食厅报到,虽然掩不住对菜色的失望,但明显肚中的馋虫盖过了她的不满。 她屡次试图把自己写下来的食谱交给贺兰,指望她能拿到厨房,让厨师照着她的食谱做菜,但贺兰都拒绝了,说是世子说的,整个府里的,菜色都是按照位阶配好的,意思就是说,她世子妃吃得已经够好了,竟然还敢再多做要求?免谈! 那个臭虱子绝对是故意的!小心眼、小鸡肚肠的坏男人! 明明白天都不理她,有什么话还要靠石楠和贺兰来传递,可晚膳一过,到了掌灯时分,就会出现在她房中,肆无忌惮地欺负她。 他总是不准她这,不准她那的,什么事情都要拿来做约定,他说他要用约定绑死她,让她乖乖做他的人。 「哼!」她就偏不如他的意,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会做什么约定。 瑛符小脸上浮起狡黠的笑意,看着手中的莲花纸灯,还特意用竹子做了莲托,她的视线落在那个莲托上,而桌子上还有好几个莲花纸灯。 然后,她转身,向房外跑去。 「贺兰贺兰,我们去放纸灯玩!」 夜幕降临,今日的月亮既圆又亮,清冷的光辉洒在浮木河堤上,这里是环绕着世子府的河流,今天哲烈嘉不知道发了什么善心,愿意放这群小丫头过来放纸灯。 其中最兴奋的,就数瑛符了。 她放了一个纸灯,然后很开心地跟着纸灯跑。 河水是回圈流动的,而且流速很慢,她玩得很开心,嘻嘻哈哈地跟着跑了一小会,又跑回来,准备再放一只。 贺兰的手中也拿着一只灯,好奇地问她:「世子妃,我们放掉的纸灯会再回来吗?」 瑛符只是傻笑,没有回答。 另一个小丫头喜孜孜的放下手中的纸灯,接腔道:「当然会回来啦!这条河是绕着世子府流动的。」 「可是我都没见到纸灯回来过……」还是质疑。 「可能是被水打湿,沉到河堤里了吧!」瑛符小心翼翼地拿着自己的纸灯,跪在浮木河堤上,「好好玩喔!朔金放纸灯的用意就是向河神祈福,我希望大家每天都过得开心,哲烈嘉少生气,胸怀宽大一点,还有我要有很多好吃的东西……」 在世子妃的心目中,吃才是最重要的吧!贺兰翻了个白眼,拿着自己的纸灯,来到世子妃的面前。 「我做得怎么样?很可爱很好玩吧!」瑛符特意看了眼她手中的纸灯,两相比较后,得意扬扬地说完,将自己手中的纸灯放到河水里。 可就在此时,一支雪亮的剑「唰」的一声采进河中,用娴熟轻巧的手法挑起那只莲花纸灯。 「啊!」所有人都跟着尖叫一声。 瑛符第一个弹跳起来,在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冲到来人面前。 「哲烈嘉!你明明已经答应我可以和大家一起放纸灯玩了,为什么又来破坏?我从来没违背过对你的约定,你也不可以违背对我的约定,你说过的,你明明说过的……」她嘟着小嘴,很是气愤。 「你反应这么激烈干什么?」哲烈嘉的眼睛冷得吓人。「是,我是答应过你,但前提是,你必须遵守对我的约定。」他走近一步,黑亮的眼神逼视着她,两道剑眉高高挑起。「你说过不会背叛我!」 「我当然没有背叛过你啦!」她一脸很无奈的表情,「你到底要我说几遍?」 「小符儿,你知道的,有些人幸运可以逃过第一次,但我绝对不会让她逃过第二次!」 「世子殿下,我们真的只是在放纸灯而已……」贺兰忍不住替瑛符解释。 「滚!」哲烈嘉看也不看她一眼,那暗含内力的气音将她震飞到一边。 「啊!」剩下的侍女全部尖叫出声,吓得双腿发软,跪了一地。 瑛符勇敢地挡在她们面前。「你到底要怎样?」 「怎样?」他嗤道,乌黑的长发被银色的月光泼染成魔魅的紫色。他将那只纸灯捏在手中,毫不留情地撕裂上面的纸莲花,只留下莲托。 「我没有背叛你!」她重申。 「是吗?」哲烈嘉的眼中揉入一些她无法看清的东西,深深的,沉沉的,第一次她感觉有些不一样的东西流入她的心底,让她呼吸起来胸口有些痛痛的。 他将那个莲托拆开来,什么都没有。 「看吧,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摊开手。 「瑛符,你真的是我遇到过最善于伪装、最狡猾的女人!」莲托在他手中化成了灰。「我对你的包容和忍耐最终只换来这样的回应吗?我看不透你,我甚至不知道你究竟有没有心!还是你愿意为了你那个愚蠢的白痴弟弟,甘愿风送上自己的一生?瑛符,值得吗?」他的低叹在风中听来,有些破碎不清。 「哲烈嘉,既然你不相信我,为什么不送我回朔金呢?」瑛符眼眶含泪,哀伤的问。 是的,他也在不停地问自己,究竟是为什么? 他在心底苦笑,手中的剑却只转了个方向,差点划过了瑛符的脸颊,她纹风不动,大家全屏住了气,心吊到了嗓子口。 哲烈嘉用剑挑起从贺兰手上掉下的纸灯,他深沉的目光直盯着她,手却不停,像刚才一样拆掉莲托。 这一次,他从莲托中找到了一张被折得小小的薄薄的纸,上面画满了谁都不认识的符号。 贺兰从地上撑起身子,认出世子殿下手中的东西,正是世子妃这几日学习伏羲语的成果。 「这是什么?」哲烈嘉将纸张抖开,质问瑛符。 「你知道的,我在学伏羲语,这些东西是我随便写着玩的——」 「撒谎!」他咆哮者打断她的话,「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女人怎么可以这样?一边真诚地对他许下骗人的约定,一边脸不红、心不跳地做出背叛他的事! 瑛符沉默了好半晌,时间长到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她身上。她抬起头,一脸平静地回视他。「既然你已经帮我定罪,又何必再问我呢?」 【第六章】 她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这座牢笼了吧? 她蜷缩在被窝里,用厚重的棉被遮住自己的赤裸,把全身上下都包的紧紧的,黑色的厚重窗帘,夜晚也不会有烛火,只有贺兰送来三餐时,打开门偶尔带来的光亮。 她讨厌黑,她很怕黑。 这会让她想起娘亲死后,他们带走了尚在襁褓中的灜泰,只剩下她一个人,小小的身躯蜷缩在黑暗角落的回忆。 那个皇宫中,唯一与她有牵连的,只有瀛泰而已。他是她唯一的亲人,他的存在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安全温暖的港湾,只要看到他,心才会觉得安稳。 因此,她总是想尽了一切办法,偷偷地躲在角落里看瀛泰。 班布善就是利用了她的这个弱点,借着瀛泰的口,逼迫她嫁给哲烈嘉,逼迫她将哲烈嘉的一切情报报告给他。   第十八章 为了保护心爱的瀛泰,她只能嫁给哲烈嘉。 可是,哲烈嘉……这个生命中跟她牵扯最深的男人,他根本不会知道,就算是她死,她也不会出卖他、做出伤害他的事情! 「哇啊!」瑛符突然大哭出声。 一想起哲烈嘉就好伤心,她不习惯这样的自己,一想起这个男人,心窝就会抽痛不止,而且还是一个讨厌她、正虐待着她的男人。 「你这个坏蛋,好坏、好坏……只知道欺负我……」可为什么即使如此,她还是放不下他呢?从见他第一眼就知道,她是注定要栽在这个男人手中了。 瑛符在自己温暖安全的小天地里,将自己蜷缩成一个小球,她的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无声地哭泣。 他真的好坏,难道不知道她的心情吗?为什么把她独自锁在这个冰冷黑暗的屋子里? 「呜呜呜呜……」她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泪可流。 正当她哭得无法自己的时候,感觉到被子被人猛地拉开,她迷蒙的泪眼看向身前巨大的黑影。 心头的悲伤,更沉。这一次,她不想再任他为所欲为。 「够了,我不要你,再不要你了,你走开!呜呜……」她第一次如此凶猛剧烈地反抗一个人,四肢并用,拳打脚踢。 他被她抓伤了脸颊,黑暗中的眸子却冷得像寒星一样,闪着可怕的光芒。「这是你应该得的,不是吗?」 「没有……我没有……背叛你!」瑛符哭得好委屈,整张小脸都皱成一团,抽抽噎噎着,几乎语不成声。 「证据都已经被我找到了,你还要撒谎骗我?」他双手握住她挣扎的小手,冷冷地睥睨着她,表面上看似无动于衷,眸底却闪过一丝心痛。 「我没有背叛你,我没有背叛你……」他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她? 「我抓到了那个躲在暗处手收集纸灯的人,一个在府中打杂男人,他禁不住严刑拷打,全部都招了。」哲烈嘉低下脸,高挺的鼻子抵着她的鼻尖,说出口的话像是从牙缝中一字一字逼出,「他说你是主谋,这些纸上的符号是密码,记载着伏羲的情报!」 「不,我不是主谋,」她摇头,绝望道:「我根本没有见过这个人!」 这个人甚至比她还早来到伏羲,在离开朔金的时候,班布善就将怎样传递讯息的方式告诉她了。但她不能跟哲烈嘉说,如果他从她口中确认了班布善的阴谋,他会怎样对待朔金……她不敢想像后果! 「哲烈嘉,我没有背叛你,你相信我!」她哭着求他相信她,却也明白以现在这样的情况,他是根本不可能相信的。 「瑛符,那个书房是个禁地,如果没有我的允许,你认为贺兰有可能进去拿到那本书吗?」 她一怔,目光呆滞,「你、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哲烈嘉不说话,冰冷的大手握住她柔软的丰腴,夹住她的樱红揉转,折磨着那可怜的小东西。 「啊!」她蹙紧眉毛,似痛苦又似欢愉地轻叫出声,「求求你,不要再这样对待我了!」 「那就告诉我,把你全部的秘密都告诉我。」 他的手怎么会这么冰冷,却又如此让她火热?她的红唇颤抖,可怜兮兮地用恳求的眼神看着他。她不会告诉他的,他对朔金的猜测是一回事,可一旦他证实了朔金确实有灭他的决心,他不会坐以待毙的。 她知道他的实力,她看见过他征服那群野马时的神态,他是一个天生的王者,她甚至看到过他那个秘密的地下穴窟,那地方不是莫名存在的,也绝不是如他后来告诉她的,只是他用来习武那么简单。 班布善怀疑那个书房中藏着哲烈嘉的秘密,所以她就故意留在书房里一夜,把事情闹得那么大,让藏身在世子府内的密探知道,以为她得到了伏羲的资讯,其实她什么都不知道,这些只是骗过朔金密探和班布善的障眼法而已。她只是从书房中找了一些漠南的史书和地理典籍,从里面随便抄了一些东西,小心地夹在那本《说音解谱》中,然后把那些资料转换成密码,按照原先就商定好的方式,将讯息传递出去。 她没想到的是,哲烈嘉却将这一切看在眼中。 她做到了对他的约定,她没有背叛他,但她死都不能承认她答应班布善的事,如果她承认了,等于给了他确切的证据,如果他以前就有反叛的野心,他不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就算他以前没有反叛的野心,现在他也会有了! 「你只是个工具而已,你该死的宁愿把自己当做一个棋子!」他咬牙低咆,恨她的满口谎言,更恨她对朔金的死忠! 想到这滔天的怒浪控制了他的理智,他的大手用着让她有些疼痛的力度揉捏着她。 她仰高下巴,痛苦的呻吟,小手无力地捶着他宽厚的肩膀。 黑暗中,她只能看见他模糊的轮廓,可是他身上辐射出的恨意让她害怕,她喜欢他靠近她,喜欢他贴着她,喜欢他正在对她做的事,但她很怕他对她的恨。 「呃,哲烈嘉!」他的手指挑逗着她。 快乐,越积越多。 她的整个意识全部漂浮起来,好像天地间只剩她一个人,她可以感觉到他的手在她身上游走,她的呼吸声急促而遥远,她全身泛起强烈的热意,感觉自己就像是在热火上烤炙的羊酪,一点点融化、融化。 那尖锐的欢愉像是迎面打起的浪潮,就将她瞬间淹没,那一刻,她失去了控制,失去了意识,在短暂的空白之后,她感觉到他沉重的火热,危险地折磨着她尚在极度敏感之中的柔软,兵临城下,他霸气地只想一举攻下! 她的脚趾蜷缩在一起,颤抖的双腿根本无法阖拢,她没有办法抵抗他的侵略,他的意图,他的决心。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那些纸上面写的是什么?」他抵着她颤抖的小嘴,粗嘎低语,热气从他的嘴巴中喷到她的下巴、胸口。 她试着想开口,但根本没有办法成声,只能颤抖地摇头。 「瑛符,你会后悔的!」他低吼着宣誓,然后像剑一样刺入她的身体。 她的小手紧紧捏住他的肩膀,几乎快喘不过气来,指尖陷入他布满汗水的肌肉。 就算是在这种情况下,她依然能感觉到他火热的视线,几乎烧伤了她细嫩的皮肤,她对自己被这样对待而感到伤心,她是喜欢他的,哪个女人与他如此亲密,又能对他冷若冰霜呢? 而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她就赋予了他伤害自己的能力。无论现在他们的身体是如何交融深入,他们的心被隔离的好远、好远。 她突然讨厌起这种情况,那突生的厌恶感,让她挣扎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哲烈嘉,不要让我恨你!」她哭喊着。 「恨我?我以为你现在根本离不开我。」他吊儿郎当的语调里藏着一丝苦涩。 这该死的小女人,不是一直将他玩弄在手掌心吗?让他以为她天真可爱纯善,让他掉进她的陷阱里,她却一心只想着她那个该死的弟弟和国家!   第十九章 「瑛符,你这个笨女人,你弟弟明明知道将你送到这里来有多么危险,他还是把你送过来了。」 「呜呜呜,我知道。」可是,他是她的弟弟呀,她不能丢下他,如果她不来伏羲和亲,班布善就会有理由进宫中,独掌大权,瀛泰只有死路一条。 「你一心死忠的朔金,从里到外都被班布善侵蚀渗透了,他弑君称帝是早晚的事,而我,绝不容许伏羲和朔金的誓约被破坏,如果瀛泰控制不了局势,那么就由我来!」 她愣住了,惊道:「你、你果然有这样的野心?」 他明亮狂野的眸子,在黑夜中像豹子的眼睛。「我不是我父亲,我不会坐以待毙。班布善想要去掉伏羲这个心头大患,你帮着他,就等以加速了你弟弟的死亡,因为班布善除掉伏羲以后,一定会对那个白痴小皇帝动手的。」 「他不是白痴小皇帝!」她恼怒地捶着他。「而我也不会让班布善杀了你!」 「那就把你们的秘密告诉我,我会帮你的,瑛符,我一定会帮你的。」他催眠着她的意志,用自己那让她无法抗拒的身体,还有这温柔的轻声细语低低诱惑着她。 可瑛符在艰难的天人交战后,还是拒绝了他。 「不,哲烈嘉,你自己都已经说了,你有这样的野心,抱歉,我、我没办法相信你。」她想相信他,可是她根本不敢。 这个男人太具威胁力了,她所能做的,就是强撑起自己全身的意志力,抵抗住他的诱惑,她不能拿瀛泰的安危冒险! 这个不识人心、没有良心的小骗子!从来没有人能在他的怀中,被他火热地爱着,还能说出拒绝他的话语。 哲烈嘉绷紧下颌,用手肘将那双腿儿分得更开。 她呻吟起来,语音破碎。 他气她的不诚实、背弃了他们的誓约,更气自己对她狠不下心来,见了她婉转娇啼的媚态,只想更加用力放纵的爱她,越想越气的他不顾她的哀求,折磨了她一整夜。 瑛符只觉得前一刻还在深沉的梦乡中,下一刻,她就被强烈的光线惊醒,在这间屋子中,她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她还迷迷糊糊地搞不清楚状况,他就兜头向她扔来一堆衣服。 「穿上,立刻!」他下命令。 在她头脑还没清醒转动之前,她已经穿戴好衣物。 他拉着她,不给她停下来的余地,带着她穿过了好几个院落、水榭亭台,来到了一个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地方。 她记得这里,他的书房。 这与她第一次看见的并不一样,此时,这里站满了手握大刀缨枪、身穿红色软甲的士兵,亮晃晃的阳光照耀在锋利的武器上,闪现冰冷的利光。 「哲烈嘉,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她有些惊慌地看着这些士兵。 他们面无表情,虽然她发出如此高亢的声音,他们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像石头人一样,站得笔直。 这时她才注意到,抓着她的手一直往前走的男人,也是一身戎装,金色的软甲将他高大的身材衬得更加英挺,他与士兵们不同,他没有戴头盔,乌黑的长发随意披在身后。 他走得又急又快,拉她走进那个书房,此时书房里的书全都不见了,那里也沾满了士兵,以前需要机关才能启动的门正大开着,那长长的阶梯甬道被两侧墙壁上的火把照亮,他拖着她走下去。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秘密吗?」哲烈嘉低沉的嗓音回荡着,「我会让你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转头看她。「你们朔金猜得都没错,我在伏羲铸造兵器和钱币,我还在这里的一个房间里,和朔金的公主共度春宵。」 「不要再说了!」瑛符甩开他的手,捂着自己的耳朵尖叫。 「我为什么不能说?班布善应该很得意,他派来的公主既不美丽也不聪明,她只要装装天真,就可以把我搅得乱成一团。」 「我没有!」 「噢,你这嘴硬的小骗子!」哲烈嘉猛地将她拉进怀里,咬牙切齿在她耳边咆哮,「你不是为了朔金甘愿出卖自己的身体吗?我就如你的愿,让你亲眼看看我要造反的证据,你回去就可以告诉班布善,让他们派军队来攻打伏羲。」 「不,我不会的!」她哭着摇头,心痛他这样看待她的感情,「求求你,我不要看到。」 「你怕什么?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吗?不需要你费尽心思刺探,我这就让你亲眼看见。」 「我不要,我不要,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她泣不成声。 「哭什么?」他苦涩地低笑,用拇指拭去她眼角的泪。「你的心中只有朔金,嫁给我,也只不过是为了你的弟弟而已,现在你不必在演戏就能得到所有情报,有什么好哭的?」 她心痛欲绝,她早就对他动了心,对她来说,伏羲就是她的家,他就是她的家人,她不要他和瀛泰任何一方受到伤害啊! 可她只能哭,却没办法告诉他心底的真实想法。 她的眼泪让他几乎心软,「按照规矩,明日就是我们省亲启程的日子,你可以把这里看到的一切都告诉给你的皇帝弟弟听。」 「不要,哲烈嘉,求求你!」她软声求着他,圆圆的大眼水汪汪的。 他希望能听见她的承诺,希望能看见她的忠诚,但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默默地对着他流泪。 他失望透了,双眸结冰,用冷酷的口吻道:「瑛符,这是你自己选择的,你站在了另外一边,我不得不说,我太失望了!」 这一次的省亲,并不单纯。 几十万的伏羲官兵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直到他们进入朔金国境,伏羲的军队才在边境驻扎。 看来,哲烈嘉这次是打算来真的了! 由于路途颠簸,加上实在太紧张,疲惫的她几乎时时处于昏睡的状态,又总是会被一些轻微的声音惊醒。 这接近半个月的长途跋涉,她就是在这种意识迷糊的状态下度过的,她吃也吃不好、睡也不安稳,总是有些画面在脑海中闪过,哲烈嘉冷酷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那有如野兽般的黑亮双眸让她心惊。 明亮的火把照得清楚,她看见在火炉前半裸的铁匠,汗流浃背的捶打着烧红的铁块,将那些已经具有刀剑雏形的铁块压到冰水中,发出滋滋的声响,上面冒出浓浓的白烟。 她还看到被铸好的钱币堆在那个庞大的地宫中,想做小山一样高,如果他们全部塌下来的话,可以淹没掉一整个军队! 校场上,威武雄壮的步兵喝声震天,更别提那些在马场上呈方阵进行时井然有序、装备精良齐全的铁骑兵。 他让她看到了一切,全部都看到了! 她看到了朔金的未来,如果哲烈嘉有心,朔金必定不是他的对手。 一边是她心爱的弟弟瀛泰,一边是她不能也不愿背叛的哲烈嘉。 她的心撕扯着,不知道怎样才能两全其美。 瀛泰可以让步吗? 哲烈嘉可以让步吗? 她有这个资格让他们各退一步、把手言欢吗?   第二十章 不,她没有这个资格,她在他们心目中,没有丝毫的地位,她可悲的认清了这个事实。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被命运眷顾的人,所以弟弟被夺走了,现在哲烈嘉也不相信她。 「为什么?为什么?」她无声地哭泣着。 老天爷,可不可以公平一点,她只不过想要好好地活下去,想要她爱的所有人都好好地陪着她一同到老,难道这也是奢求吗? 「出来!」一道熟悉的嗓音打断了她的自怨自艾。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他的表情却是一贯的冷硬。 「不许哭!」他的大手伸过来,帮她把眼泪鼻涕通通擦掉。 他的动作虽然粗鲁,但手劲很轻,几乎可以算是温柔的。 瑛符仰着小脸,带着希冀的目光看着他,扑闪的大眼泪汪汪的,红红的鼻头,看来我见犹怜。 哲烈嘉的眼神一黯,粗声道:「记住,这次是公主与驸马回朝省亲,我要你装出幸福的样子,不准露出一点破绽。」 「哲烈嘉……」她带着哭声的语调软哝。 他却抽开为她拭泪的手,恶声道:「我劝你省下那些多余的念头,不要妄想可以再帮朔金挖到什么情报,还有,你那伪装的天真,已经对我没有任何作用了!」 「不是那样的,哲烈嘉,瀛泰真的没有要怎样,我也没有背叛你——」 「是吗?你觉得我会相信吗?」他冷哼一声,「你是看见了我大批军队驻扎在伏羲与朔金的边境,感到害怕了才这样说的吧?」 「我没有!」瑛符拼命摇头。 「我告诉你,小符儿,你现在就是把你所有的秘密都告诉我,我也没兴趣听了。」他指着身后金碧辉煌的朔金皇宫,「我要朔金!而且,我要你眼睁睁地看着我是怎样拿下这个地方的。」 「不!哲烈嘉,你不可以违背伏羲与朔金的誓约!」 「你还记得有誓约这回事?那我们之间的约定呢?你遵守了吗?不能遵守誓约的人,根本没资格指责别人。」 瑛符突然不哭了,她倔强地抹干眼泪,试图用小手握住他的手。 哲烈嘉骤然拧紧剑眉,甩脱开来。 但瑛符并不放弃,再次握住他的手。 哲烈嘉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却只觉拒绝她的接近,他突然没有把握自己能抵抗得了这个小女人的柔情攻势,所以,他再次无情地甩脱了她的手。 瑛符大哭出声,豁出去地直接扑抱住他,她紧紧地抱着他,将小脸埋在他的温暖宽厚的肩膀。「哲烈嘉,就相信我一次,相信我……」 他的双拳在身侧捏紧又松开,松开又再捏紧,如此反复了十几次。 她感觉到他的挣扎,努力想要求得他的谅解。「如果你不相信我上一次没有违背誓约,也不想再听我的解释,那么我们再来约定一次,好不好?这一次,这一次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你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他突然觉得心口涌起的酸涩,是以前从来不曾有过,现在却已经熟悉的感觉。 如果她看见他的脸,就会知道他笑得有多么苦涩了,可惜,她只能听见他伪装冷酷的声音,感觉到他渐渐失去温暖的体温。 「又是为了瀛泰,是吗?」他不管会不会弄伤她,强自扯下她的双手。「我告诉你,瑛符,你当我哲烈嘉是什么,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以为在你三番两次的背叛后,还有那个资格跟我谈条件吗?」 他一字一字,掷地有声道:「朔金对伏羲不仁,我只有对朔金不义了!」 瑛符突然领悟到一个可怕的事实,让她从四肢百骸散发出的透骨寒凉。 「原来,你们早就有了这样的打算!」他在她还没嫁给他之前,他就已经将一切计划好了…… 班布善啊班布善,还以为自己摆下一盘完美的棋局,可谁知他布下的每一个棋子,其实都是对方早已做好的暗桩呢? 可笑她所有的苦心安排全都是白忙一场,她还徒自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痛苦不堪,原来不管她怎么做,他都会出兵朔金,即使她没有答应做班布善的内应,他还是会找别的理由动手。 根本没有什么誓约、什么背叛,他要的就是这个借口,这次省亲机会,将会实现他苦心安排的所有计划! 外头晴空万里、艳阳高照,瑛符却觉得自己的心提早进入冬天,卷起了狂风飞雪,冰冷一片。 【第七章】 公主省亲原本并非大事,朔金已经嫁出了十几名公主,省亲固然已经成为一种惯例,但此次的驸马可并非常人,那是盘踞在朔金皇朝外,与朔金共同打得天下的伏羲世子——哲烈嘉。 这个名字在伏羲语种的意思,就是狮子,哲烈嘉的名号早已传遍了整个草原,甚至远及南蛮及西戎,因为哲烈嘉将马匹生意做得四通八达,伏羲已经比朔金还要富足,兵强马壮,俨然已是整个北境的领袖。 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朔金的庞大政权,竟掌握在一个才十来岁的奶娃手里,且这个奶娃只不过是个傀儡,背后操控一切的,就是摄政大臣班布善。 当年,班布善也是开国有功的英勇之臣,谁知随着先帝的英年早逝,小皇帝的年幼无知和过度依赖,养成了他骄纵自大的个性,渐渐有了夺帝的野心。 他要称帝,第一个障碍就是与他同样有资格竞逐这个位置的哲烈嘉父子。 这次,哲烈嘉带着瑛符回朔金省亲,双方都知道这是一场不得不赴的鸿门宴。 所以班布善也是花了不少心思,就等着哲烈嘉来自动投网。 既然知道这是场鸿门宴,他又怎能让班布善那个贼人失望呢? 哲烈嘉的手支在下巴处,百无聊赖地依在白玉栏杆上,等着正在梳妆打扮的瑛符。 这里就是瑛符在没嫁给他之前,曾经住过的地方吗?怎么感觉好像每一个地方都不太自然? 朱红的漆还有斑驳的点迹滴在地上,屋顶上的琉璃瓦看起来硬是比别的宫殿明亮许多,窗棂的木格上纤尘不染,屋子里的家具被擦得雪亮,几乎都可以在上面照见人影,看来似乎是重新整理过的样子。 哲烈嘉手一扬,轻巧的抓下一片飘絮,他目光不自觉放柔,看着躺在手掌中那略微有些发黄的小东西。 「这么不起眼,却偏偏被我抓在手掌心……」他轻吹掌心,它却顽固地一动不动,似是打定了主意要赖住他。 「真像……」他低叹,眸底升起无言的温柔依恋。「都是倔强又固执的小东西……」 「世子殿下,公主已经准备好了。」蓦地,宫女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哲烈嘉的表情瞬间一变,刚才的温柔像是波光乍现的想像。 「世子殿下,你瞧瞧我们公主可好看?」 闻言,他转回了身,那一刻,他根本没办法掩饰自己的失神。 瑛符明显被精心打扮过,明黄色的宫装雍容华贵,修饰了她稍嫌圆润的身材,雪白的额心贴着花黄,高高挽起的云发上插满了步摇、金丝坠,她一走起路来,真的是环佩叮当、摇曳生姿。   第二十一章 「咳……」搀扶着她的宫女轻咳一声。 哲烈嘉这才反应过来,笑颜一转,迎上前去。 「我的宝贝,你真是美极了!」他挥退侍女,很用力地一把将她揽在怀里,肆无忌惮地在她唇闪烙下一个深吻。 瑛符瞪大圆圆的眼眸,直到他意犹未尽地舔着唇放开她,她还处于震惊状态。 「嘻嘻……」旁边的宫女捂着小嘴,低低窃笑。 「走吧,我们去赴宴。」他亲密地揽着她,俊美的脸庞因为笑意而更加迷人,他的翩翩风采引得跟在两人后头的宫女们脸红心跳,含羞不已。 「你……哲烈嘉,你、你还好吗?」瑛符惊讶地看着他,不敢相信前一天还对她生气冷淡的他,此时怎会如此和颜悦色。 她怯生生的表情让他的胸口闷痛了下,但他脸上笑意不变,爱怜地捏着她的下巴,深情凝视她。「我当然很好了,我的公主!所以,我也要你开开心心,毕竟你已经很久没见到弟弟了,是吗?」 若是注意听就会发现,他话中并没有多少真诚可言,可太过渴望他谅解的瑛符忽略了这点。 她的迟疑被他温柔的低语打散了,终于露出小小的微笑,开心地问他,「你不生我的气了,是吗?」 「宝贝,我怎么会生你的气?我爱你都来不及。」 「爱我?」瑛符小脸上堆起红云,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这么直白的情话,她羞涩地不敢看他。 「这可是你的皇帝弟弟亲自设下的国宴,我们不能晚到,既然你走得这么慢,我也舍不得你用脚走路,我看——」 他坏坏地朝她眨眨眼,故意停顿,害得她眼眸跟着睁大,心跳停了半拍。 「我看,我还是抱你去好了。」哲烈嘉话还没说完,就快手地抄起她的身子,她仿佛是没有重量的布偶,被他抱在胸前。 「你不要这样,放我下来啦!」在宫女们又惊又羡的眼神中,瑛符觉得不好意思极了。 「我抱你比较快,」他笑道,任她的小拳头招呼到身上也不恼怒。「你应该想早点见到你弟弟吧?所以就乖乖地听我处置就好了。」 「哲烈嘉——」 他将她不停挣动的小脑袋按压在自己的胸口,脸上尚带笑意,眸底却是一片深沉。 「你知道吗?那个向来不受宠的公主呀,现在不得了了……对,就那个瑛符,那个平凡无能,没一点用的小公主,本来说是嫁到一个鸟不生蛋的荒蛮之地,谁知道人家这一次省亲回来的那个排场啊,前呼后拥,车队那么长一大串,快从帝都的皇宫排到城门外去了……而且那个世子怎么会长得这么俊呀,哪里像是野蛮人,丰神俊秀的,简直是天仙下凡了!」 「那你真是消息落后了,我刚听说那个哲烈嘉世子啊,宝贝瑛符公主得很,根本舍不得他自己走路,走到哪里都抱着……哎呀,瞧,说曹操曹操到!」 金碧辉煌的宫殿前,偌大的广场地面上铺着红色的地毯,三层殿阶之上,便是坐在主位的皇帝,左位是摄政大臣班布善,瀛泰视之位父的男人。右方几案后的两个位置是空着的,明显是留个世子哲烈嘉和公主赴瑛符的。 两排禁卫穿着锦衣,腰悬宝刀,目光森冷,立在丹墀之下。 殿阶之下,亲贵大臣分列坐定,面前的几案上摆着美酒佳肴,几步之外,女眷亦三五成群地坐在一张长长的红案之后,打扮得花枝招展,摇着手中的缅香扇,一双双如狼似虎的眼睛,眼红地盯着刚出现的驸马和公主。 哲烈嘉身着色彩鲜艳的伏羲传统服饰,又长着一张颠倒众生的俊脸,所有人的注意力自然都专注在他身上,贵妇们欣赏了半响,才看到他怀里还抱着一个东西。 自然,那「东西」就是伏羲世子小心抱在怀中的公主! 瑛符的心跳都快停止了,她已经求过哲烈嘉不要再抱着她了,可他只是笑着安抚她,却温柔又强势地将她一路抱来这里。 「哲烈嘉,求你放我下来吧!」她埋在他胸口的小脸蛋红得都快冒火了,整个人尴尬得要死。 他却丢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没关系的,我的小宝贝,这里到殿前还有好长一段路,我舍不得你累着自己。」 此话刚落下,就引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瑛符觉得自己的后背都快被那些火辣的注视给烧穿了一个洞。 「哲烈嘉……」她央求,声音带着娇意。 他却只是深情地注视她。「宝贝,你这样实在让我无法抗拒。」说完,他毫不犹豫地低下头,当着众人的面,给了她一个缠绵的湿吻,舌尖甚至探入她的小嘴里缝继吸吮。 「哇,果然是蛮子,真是未开化。」 不知是谁的一句戏言,让哲烈嘉的眸中闪过一道冷光,但在他放开瑛符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常态,深情脉脉地看着被吻得差点喘不过来气的妻子。 「好可怜的小东西,已经被我亲过无数次了,竟然还没办法适应我的热情。」 他抿着性感的薄唇,咬着她的耳朵,低声道:「看来,我们还要多多练习!」 这次的抽气声显然比刚刚更大。 哲烈嘉风流倜傥地环视众人,「对不起各位了,让你们看到我们夫妻俩打情骂俏,谁让我这么爱她呢?这小东西就是我的心头肉,我一刻都离不开了她。」 于是,瑛符就在众位贵妇艳羡的目光下,被他抱到殿阶之前。 他穿着皮靴的脚正要踏上殿阶,一道粗重嗓音却在此时让他止住了脚步。 「我道谁在圣驾之前还这么不拘小节,原来是伏羲世子殿下。」班布善端着一张冷峻的脸,皮笑肉不笑的道。 言语中没有任何指责之意,但听者有心的话,就会听出暗含的意思——这是在质询伏羲世子的大胆,见到皇上竟然不跪。 哲烈嘉眼皮连抬也未抬。「让皇上和班布善大人见笑了,哲烈嘉出生蛮族,第一次来到帝都,失礼之处还请多包涵!倒是班布善大人,」稍顿,抬起眼,目光隐含深意的直直看着他。「皇上什么话都无须说,班布善大人就可代言了。」 一番冷嘲热讽,让他的面色立时沉了下来。 班布善骄矜惯了,哪容得别人无礼,他浓粗的眉纠结在一起,声音如雷。「世子殿下是何意?莫非是指老臣逾越了?」 哼,看来这老东西还有些自知之明。不过哲烈嘉却笑道:「大人哪里的话,大人为国政操持,扶持幼帝,天下黎民谁敢不服?哲烈嘉不过草原上一个小小世子,可没这个胆子。」 「你!」班布善实在被气到不行。听听,没一个字骂他,却字字伤人不见血。 瑛符躲在哲烈嘉的怀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没胆子?世子与公主,在圣颜之前不但不跪,还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皇上,臣实在是有原因的。」哲烈嘉气定神闲,不但没有丝毫放下瑛符的意思,反而更搂紧了她,深情的双眸落在她身上。 她被看得不好意思极了,双颊嫣红,实在不知道他这番话是什么意思,疑惑的看着他。   第二十二章 「你有什么原因?」瀛泰嘴巴里嚼着珍珠葡萄,没什么兴趣地随口问道。 哲烈嘉这次看着她的目光,更加温柔。 瑛符几乎屏住了呼吸,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好紧张。 「皇上,瑛符已经有身孕。」 「什么?咳咳咳……」瀛泰被葡萄噎到,太监赶紧上去来个他拍背。 班布善的神色大变,凶狠和疑惑的目光直直射向瑛符。而她听到这句话不但没有丝毫喜色,反而小脸发白。 她抖着唇问他,「你说什么?我……我有身孕了?」为什么她不知道? 「是的,宝贝,我通晓医术,确定你是有了。」 他的目光是那么柔和,可为什么他只觉得全身僵冷? 「真是如此?公主是金枝玉叶之身,自然要好好看看。皇上,公主有喜那是大事,何不让宫中的御医号脉,若是真的怀了小世子,我们也好沾沾喜气。」 「对、对对!」瀛泰拍着胸口,眼睛还是睁得老大。「没想到像个小孩子似的贪吃鬼瑛符,也能怀上小宝宝?」 他心里涩涩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以前瑛符对他很好的,不管他多恶声恶气地对待她,她都对他笑眯眯的。 现在,她是别人的妻子,别人的娘了,他蓦地觉得有些嫉妒。 「瑛符,你以后会更加疼爱你的孩子吧?」瀛泰不自觉嘟起嘴巴。 她还未回过神来,傻愣愣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御医很快就来了,哲烈嘉将她轻放在软垫之上。 御医是跪着看诊的,如此这般地看了一番,先偷偷看了班布善一眼,几不可察地向他点了点头。 班布善的脸色立时又僵硬几分。 哲烈嘉默不作声,将一切看在眼里,唇畔轻扯了下。「御医,结果如何?」 他伏下身子道:「回禀皇上,公主脉象确是喜脉没错。」 御医退下后,脸上扬起喜悦之意的,只有哲烈嘉一人。 瑛符小手放到小腹处,显得若有所思。 「皇上,你不知晓,若不是为了这次省亲,我真舍不得让瑛符在路上颠簸,幸好路途虽远了些,但我经常抱着她,她身子也没事。」 说谎!他什么时候抱过她了,她怎么不知道?心头开始发冷。 「宝贝,身子不舒服吗?」哲烈嘉将她揽在身畔,一脸疼惜。「皇上,瑛符对皇上姐弟情深,总是不时说到皇上的事,还有朔金的一些新奇事,臣万分感谢皇上和班布善大人能将这么美好的瑛符嫁给我,哲烈嘉这辈子,得瑛符一人,已经满足了!」 靠在哲烈嘉胸口的瑛符凄然一笑,听着他稳实的心音,感觉心如死灰。他竟连说谎都脸不红气不喘,亏他还以为他突然对她这么好,是真的相信了她的话,还以为……还以为他是真的喜爱她…… 对啊,怎么可能会有人爱她呢? 她什么都不好,又不聪明又不讨喜,长得也不够漂亮,怎么会得到哲烈嘉的心呢? 到头来,她就是一枚棋子而已! 「你怎么了?」他低声问着她。 是啊,是她太傻,怎么会听不出他的谎言。他对她何曾如此温柔过?这突然的转变,只有她这种心存幻想的傻瓜才会相信。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她摇头,微微一笑。他不爱她,所以不会看见她强撑之下的苦涩心痛。 「我很好,没关系的,只是一时接受不来……」你不爱我的事实。 「好了,两位爱卿不必多言了,朕肚子饿了,听说哲烈嘉从漠南带了不少珍馑野味,赶快呈上来。瑛符,你嘴巴那么馋,又会迟,你来给朕说说,你都在伏羲吃了些什么好玩意儿!」瀛泰本来就听不懂这些大人之间的冷嘲热讽,很快转移了话题。 「喔,我也没吃什么啊!」她现在哪还有心思说这些。 「你骗我吧?」他才不相信。「以前经常去御膳房偷食,你那脑子什么都记不住,只能记住食谱。」 「皇上,她是真的不晓得。」哲烈嘉替瑛符解围。「臣的府邸可比不是朔金皇宫,餐餐只有粗茶淡饭,瑛符吃得都有些厌了。」 「皇上,臣觉得世子忒谦了,」班布善不坏好意地插口道:「臣曾经听闻伏羲有个传说,自小食‘八珍’之物成长的王,将得到上天的宠爱,一统大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噢?还有这种传说?」瀛泰来了兴致。「那这样说来,朕正该是自小吃这‘八珍’长大的,是吧,班布善?」 「这……」他面有难色。 「怎么?朕是整个中原的主宰,真龙天子降生,这传说说的正是朕呀!」瀛泰恼怒他迟疑的反应。 这种低劣的玩法也只有班布善这种老家伙能玩的起来,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根本就被他玩弄在掌心上。 一直没说话的瑛符,看到了哲烈嘉嘴角那抹轻蔑的笑容。她知道,他什么都明白,而且早有万全的准备。 「皇上,这也只是老臣听来的,不能当真,还望皇上勿怪老臣多嘴。」班布善故作恭顺的安抚着。 「怎能不当真?瑛符曾给我讲过一个故事,以前有百姓挖到一只眼睛的石人,上面写着‘石人一只眼,挑动天下反’,结果那个皇帝就被夺了位子!」瀛泰跳起来,蹦到伏羲世子面前。「你说,这个传说,说的是不是你?」 他神色未变,但笑不语,笑容依然如春风拂面。 被夹在中间的瑛符,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也没有错过班布善脸上的得意之色。 「皇上,那个传说确实真的。」 哲烈嘉的微笑顿时凝固在脸上,脸色瞬间沉下来,警告的眼神射向了她。 她置之不理,只是独自起身握住瀛泰的手。 只不过短短几个月不见,弟弟就长高了好多,以前她得要弯下身子才能与他平视,可现在,他几乎与她差不多高了……瑛符的眼睛有些湿润。 「瀛泰。」她小声地叫他的名字,然后缓缓对着他摇头。 他咬着唇,迟疑了下,走回自己的位子。「好吧,朕就听你说。」 瑛符转身望向仍坐在原地的哲烈嘉,眼神很复杂。 哲烈嘉紧握拳头,下颔绷得死紧。她要怎样?再次背叛他吗?他的双眸像凶猛的鹰一样紧紧盯着她,她却向他展露了一个脆弱的微笑。 他的胸口重重一揪,有些痛恨这种心痛混合着不甘的复杂情绪。 瑛符转回脸,目光清澈,声音清亮,可以让在座的每个人都听到。 「皇上,这个传说从远古就在草原上流传,这只是颂扬草原物产丰富的骄傲,做不得准的。但这个八珍说法就多了,据我所知道,八珍就有十几种之多,有鱼翅、海参、明骨、花胶鱼肚、燕窝、熊掌、鹿筋、雪蛤的水陆八珍;还有熊掌、象鼻、驼峰、猩唇、鹿尾、猴脑、豹胎、燕窝的动物八珍;有熊掌。鹿尾、犀牛鼻、驼峰、果于狸、豹胎、狮乳、猕猴头的山八珍;有鲍鱼、海参、鱼翅、花胶鱼肚、裙边、瑶柱、鲨鱼、雪蛤的水八珍;有五行刺、黄翅、乌参、网鲍、广肚、鳖裙、鱼皮、海龙肠的海八珍;更有上八珍、中八珍、下八珍、烟台上八珍、烟台中八珍、烟台下八珍、禽八珍、海内八珍、海外八珍等等族繁不及备载……」   第二十三章 瑛符一口气说完,稍顿一下,喜笑盈盈地抬起小脸,问:「皇上,你觉得这些东西,你有哪个是没吃过的?就连你平日喝的茶都是老参水,燕窝、鲍鱼就更不用提了。」 瀛泰低头思索了一会,点头道:「说的也是。」 「至于伏羲的传说,说的也只是草原八珍而已,而我朔金随手拈来,便有十几种,皇上实在不必在意这种小事。」她讨好地凑到他面前。「皇上,我记着草原八珍的食谱呢,无非就是中原不常见的醍醐、夤沅、野骆蹄、鹿唇、驼乳、天鹅炙、元玉浆、紫玉浆的八样物品,哲烈嘉已经给你准备了!嘻嘻!」 「不是朕说你,你都要当娘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看见什么都嘴馋!要多吃些好的,朕等下就吩咐御厨,按照你刚才背的谱子,把所有的八珍都做一遍,吃到你的小宝宝生出来为止。」瀛泰像个小大人似的叮咛她,话中有掩不住的关心。 「好,瑛符听皇上的!」她脸上显出傻呼呼的笑意,眼睛里却有水光在闪,她边笑边拿小手擦去眼角的泪。「皇上真是长大了,知道关心别人了。」 一直坐在原地的哲烈嘉始终面无表情,却在一对姐弟流露出真情时,脸上微现不悦之色,但他还是忍着没有把那个小女人抱回来,班布善那老匹夫还在看,他无法随性行动。 班布善一见两姐弟其乐融融,自然不甘。 他没想到瑛符是吃里爬外的墙头草,他算瞎了眼了,以为自己在后院养了只温顺的小猫,没想到竟是只披着猫皮的小豹子! 照哲烈嘉对她的宠溺程度,她恐怕早就阵前倒戈投奔敌方了,哪里还管什么弟弟的天下? 哲烈嘉得了天下,她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傻瓜才会不帮着自己的丈夫! 若是这样,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着此时揭了哲烈嘉的老底,反正瀛泰也就是十来岁的小孩子,随便唬弄一下还不是对他言听计从。 思及此,班布善立刻厉声喝斥,「公主,你怎能嫁给世子就忘了朔金,一心只想为伏羲世子掩盖罪行、颠倒是非!」 哲烈嘉眼底寒光一闪。 瑛符摇头,老实道:「班布善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半句虚言。」 「那么,你敢保证世子殿下对皇上的心可比明月吗?」班布善逼近一步。 「这……」她不自觉退后一步,脸上有遮掩不了的心虚。 瀛泰的眼睛眯了起来,他知道瑛符这个表情,每次为了见他而撒谎找借口的时候,她就是这个表情。 他和班布善的目光,让她步步后退。 她退到殿阶边缘,眼看身后已无退路。 此时,一只强壮的铁臂揽住她的腰,将她带进宽厚的怀中。 是哲烈嘉! 他脸上漾笑,俊美的脸庞散发着强烈的吸引力,迷得在座众人——尤其是贵妇们,舍不得眨眼睛。 「班布善大人既然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接问我就可以了,何必逼问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呢?」他深情款款的说:「你这样对待瑛符,我心疼她。」 班布善闻言逼问:「那么请问世子殿下,你伏羲大军在边境驻扎,名为演武,却违背了之前订下的盟约,这要怎么解释?」哼,朔金的天下可是他班布善的,他绝不会拱手让人! 「噢?」哲烈嘉慵懒一笑,「我以为朔金在金水的驻军跟我伏羲驻扎边境是一样的目的!」 「金水?」瀛泰狐疑地看向班布善。「金水不是朔金与伏羲在西南的交界处,不过是一个小村庄而已,朕怎么从没听爱卿提过在那里有驻军?」 班布善顿时满脸冷汗,僵在原地,心里直打鼓。不知道哲烈嘉是怎么知道此事的?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抚已经起了疑心的瀛泰。 「皇上,臣确实调兵金水,正是为了防患于未然。」若有所指地看向哲烈嘉。 「大人的意思,是为了防范我们伏羲吗?」他温和的表情蓦地一敛,视线直直对上了瀛泰,「我以为我与皇上结下秦晋之好,朔金与伏羲更曾缔约永世为盟,皇上,你就是这么对待你忠诚的盟友吗?」 哲烈嘉的眼里质疑让小皇帝无言以对。 「伏羲未付朔金,朔金却将我伏羲视为背上芒刺,我早知这是场鸿门宴,却还是为了你赴约,这就是你要的结果?」他低头问着怀中的人儿,浓烈的视线几乎穿透她的胸口。 瑛符闭上眼睛,小脸苍白,没有办法止住泪水,无声起哭泣。 瀛泰看着她难过的模样,心里很难受。向来都是他欺负那个笨蛋的,现在看她那个样子,他心里实在不舒服!就在他还没意识到自己要做什么之前,嘴巴已经自动做主说话。「哲烈嘉,金水之事,朕真的不知……」 他的话未完,哲烈嘉便猛然转身,锐利的黑眸直射向他,瀛泰被他冷凝的表情吓到,闭上了嘴巴。 哲烈嘉上前一步,逼问:「皇上,朔金与伏羲互为股肱,唇亡齿寒的道理你不该不懂!一旦生存受到威胁,就是狗急了尚且越墙,更何况是人呢?」 「世子所言差矣,若不是你调兵边境,我根本不会在金水驻军。」班布善却不让半分。 「大人不出兵金水,哲烈嘉不会做出如此防范动作!」 听两人争论不休,瀛泰头疼得不得了。 「皇上和大人看这样如何,如果伏羲的军队在边境演武,困扰了朔金,我命大军回朝,可朔金也要退出金水。」哲烈嘉淡笑。「不知这样的表示,能否证明我的清白?」 表面是一个看似公平的交易,但只有瑛符看到哲烈嘉垂下的眼眸中,一闪而逝的精光。 「很好,这样很公平!」瀛泰再聪明,到底也只是个孩子,看哲烈嘉对姐姐这么好,怕自己误会又主动退步,似乎不像班布善在他面前说的那样严重,自是欣然同意。 「可是皇上……」班布善还要再说。 「爱卿,不要再说了!金水之事,你也有错。」 调兵遣将,不问他这个皇帝便罢了,连通报一声都没有,深究起来,班布善的错更大一些。 「好好一个盛宴,被你们搅成这样!好了,这个话题不要再提了,你们两个就在宴上把酒言和,把所有误会都解了。」瀛泰明显不耐了,挥挥小手。「来,上菜,瑛符,到朕身边来,跟朕好好说说你在桑岑的事。」 「是,皇上。」 瑛符挣开哲烈嘉的手,感觉到他的手紧了一下,似是想要抓住她,她转身望向他,只见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好复杂。 她的心蓦地一动,有些期待的看着他。 两人对视,片刻无语,终于,他松开了手。 失去了他手上的温度,她心底浮起一丝怅然,但终究没有怎样,缓步走向笑脸等待着的瀛泰。 【第八章】 瑛符坐在床上,脑袋无力地靠在花妞身上。 看到她一直咳声叹气,花妞皱皱眉毛,床几上摆着很多水果,于是随手拿起一颗送到她面前。「好啦,不要再咳声叹气了,吃苹果!」   第二十四章 瑛符就是瑛符,就算心里再难过,看到自己喜欢的食物,只要有人送到眼前,她还是会往嘴巴里送的。 她咬着苹果,像个小老太婆一样,佝凄着身子,紧皱着眉头。「花妞,哲烈嘉真的好坏,他一点都不相信我,一直在欺负我。」 「男人都是这样的,又花心又爱欺负女人,」花妞拍拍她的脑袋。「乖,我们不伤心哦!」 「嗯,我不想为那个利用我的坏蛋伤心。」瑛符对着胖嘟嘟的苹果,大力咬上一口。「为他伤心才不值得!我要像以前一样,好好吃,好好睡,我要把所有的爱都给小宝宝!」 花妞摸摸她的肚子笑了,「你自己还是个长不大的小女孩呢,才几个月没见,就怀了小宝宝,真是太神奇了。」 「是很神奇!」瑛符将手放在小腹,唇角耷拉下来。「花妞,我跟你说哦,他虽然是个坏蛋,可就算他不是我夫君,我也不会伤害他的,为什么他不相信我?」 花妞怜悯地看着她。 「我也想把一切都告诉他,可我害怕会适得其反,这个世上,只有你愿意听我说话,我什么都告诉你,就连我以前常常偷偷跑去看瀛泰的事也只说给你听,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好朋友,我在伏羲的时候好想你,真希望你在我身边……」 垂下眼睫,花妞掩饰眸中晦黯的神色。 「他现在误会我,气我恨我,我都不在乎,可他怎么可以把孩子也拿来当做棋子呢?」瑛符继续道:「我知道他是故意的,孩子是在那个时候……」 想起那段被囚禁的时期,脸蛋红了一下。 抬头,看到花妞正等着她的下文,她清清喉咙又说:「反正他是有预谋让我怀宝宝的,还故意对我做出那些亲密的动作,让大家以为他有多喜爱我……」 花妞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然后挑眉骂道:「这种男人是够没良心的,简直是禽兽不如。」 「也不是啦!」虽然自己口口声声说他坏,可又不爱别人也这样说他。「他还救过我呢!他也很勇敢、很厉害,当时一大群野马跑过来,快要撞到我了,是他把我救起来的……哎呦!你敲我额头干么?」 「你真是个傻妞!人家都这样对你了,你竟然还给我喜欢上他!」花妞撇撇嘴。 瑛符揉着额头,拼命摇头,「我、我、我哪、哪里喜、喜欢他了?」 「还没有?」一说到那个男人,就一脸春风荡漾。「那你上次干么要帮他?」 「我、我忍不住嘛,他毕竟是我宝宝的爹啊!」 「你夹在弟弟和丈夫之间,如果朔金跟伏羲真的有兵戎相见的一天,你到底要怎么办?」花妞神情很严肃的问她。 一说到这里,瑛符脸上立刻出现丧气样,将脑袋顶到花妞的肩上。 「哲烈嘉不相信我,认定我会背叛他,班布善看到哲烈嘉对我这么好,肯定也认为我给他的情报都是假的了。摇头瀛泰又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只相信班布善的话……」 「那你给班布善的情报室真的吗?」 「是真的。」瑛符老实承认。 花妞的脸上有片刻的错愕之色,但她很快掩饰过去。 「但是——」 刚要继续说下去,宫女的通报就从外面传来。 「公主,世子殿下回来了。」 「啊!」瑛符吓了一大跳,立刻想从床上跳起来,接着又像是想到什么,坐回原位,但旋即又神色不安的想起身。 「你在干么?身上有跳蚤吗?」花妞看不过去,冷哼一声,「不过就是他来了而已,你这样坐立难安是怎么回事?」 「怎么办,怎么办?他要进来了。」瑛符六神无主地说道:「对,我睡觉,装睡!」 花妞看着她把床上所有被子都拖出来,压在自己身上,把脑袋缩进去。 「唉!」无奈地叹气。「那我先走了,你就继续做你的缩头乌龟吧。」 哲烈嘉进门的时候,发现内室通往偏厅的珠帘晃动不止。 他问身后跟着的宫女。「刚才有谁从公主的房里出去吗?」 刚听到他的声音,瑛符的心差点从胸膛跳出来,她在被窝里捂住小嘴,瞪大眼睛。 「没有,一下午公主都在室内休息,没有人来过。」 「嗯,你先下去吧。」 然后是房门被关上的声音。 她听不到任何脚步声,只听见自己胸口如雷的撞击声。 他来做什么?不是每日忙于应酬吗?上次是宴席,他彻底发挥自己长袖善舞的能力,无论他与班布善内心有多大嫌隙,两人表面上看起来相安无事,甚至能拼酒畅饮,笑谈天下大事。 男人真是一群怪物,就算是恨对方恨得要死,在酒桌上竟还能称兄道弟。 在瀛泰的邀请下,哲烈嘉同意去参加十五天后的皇家围场狩猎。 瀛泰似乎对两人这样的情况乐见其成,挨在她身边,一会对她好得要命,拼命往她盘子里夹好吃的菜色,一会又对她颐指气使,命令她什么都要听他的。 「呵呵。」一想到心爱的弟弟,瑛符忍不住小声笑出声。瀛泰就是这么别扭,让人心里气他,却又忍不住对他疼爱。「抓到你了!」瑛符身上的棉被被扯开,刺眼的光亮,让她立刻举起小手遮住眼睛。「你这个爱把自己裹成蚕蛹的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改掉?」 她本来想把脸蛋埋进枕头,反正也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干脆不理就好了,可是她的鼻子闻到一种很好闻的味道。 嘴巴中的津液自动分泌,她一骨禄坐起身。 「啊!是我最爱的葱花大肉包!」她双眼闪闪发亮,看到自己最爱吃的东西,什么都忘到脑后去了。瞥见他端着的食盘上还有一个紫砂炖盅,她问道:「那是什么?」 「你弟弟派人送来的八珍汤,是什么八珍我不知道,他要你猜,答案下次告诉他,看你有没有长长脑袋!」 「哼!他才不长脑袋,我在宫中可是众所周知的活动食谱,有什么食物我不知道的?」 因为有自己最喜欢的食物,瑛符的注意力全部分散到食物上去,小手就要去抓那在蒸笼里还冒着热气的大肉包。 咱!哲烈嘉打掉她的手。「还烫呢!」 瑛符扁着嘴缩回小手。 「坐好,我来喂你。」穿着华贵蟒袍的哲烈嘉坐下来,亲自动手,帮她把肉包用筷子夹到红花瓷碗里。 「没有其他人在,你就不要装了,让你这样纡尊降贵地伺候我,我觉得浑身不自在耶。」她不太想吃他送到嘴边的东西,更不想见他假殷勤的模样,那会让她心痛,让她吃不下她最爱的葱花大肉包。 虽然那香味香得她粉红小嘴不停嚅动,真的很想张大嘴巴,一口给它咬下去,但跟大肉包比起来,他对她更有影响力! 咱!哲烈嘉弹了她额头一下。「说的什么傻话?你现在是母凭子贵,我就是虐待你也不能虐待我孩子,少废话,快吃!」 瑛符嘟起嘴巴,心中一酸,小脸灰白。原来人家突然转性对她那么好,是因为他孩子在她肚子里啊!   第二十五章 她化悲愤为食量,张大小嘴,一口吞下半颗大肉包。「咳咳……」 「你小心点,又没人跟你抢!」哲烈嘉嘴上念她,却赶紧端起炖盅,小心凑到她唇边。「来,喝点,我试过了,这个一点都不烫。」 她呛得昏天暗地,抓过来就喝。 喝完她咂咂小嘴,有点怏怏不乐,推开他温柔拍抚她后背的大手。「我呛着跟你小孩又没关系,不要你假好心啦!」 说着,啪嗒啪嗒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你这丫头。」他哈哈一笑,将她拥在怀中。「怎么心眼这么小?」 「跟你学的!」他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不但疑心病重,还不相信她说的话,他才是心眼小的人吧? 她愤愤地将小脸蹭到他胸口,报复的将眼泪鼻涕通通揉到他的衣服上。 他瞥了眼,难得的没有嫌她脏。 「对你,我的心眼就是小。」说到这里,他脸色微沉一提,「你弟弟让你吃八珍汤,直到宝宝出生,意思是要让你一直留在这里啰?」 她瞅着他的袖子,连声问道:「真的吗?真的吗?」小脸一片喜色,就差没手舞足蹈的放鞭炮了。 「你的开心可以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哲烈嘉俊脸更沉,扭过她的小脖子,一双火热的眸子对着她。「留在这里也可以,只有朔金的天下是我的,你爱留多久就多久!」 「啊?」瑛符张大小嘴,彻底呆住。过了半响,方才反应过来,急忙说:「我不留在这里了,我跟你回家!」 家?哲烈嘉的眉毛一挑。 「你觉得桑岑是你的家?」话语中竟有隐隐的喜意。 她点点头。「嗯。毕竟我已经嫁给你了,出嫁从夫嘛!」 「就这个理由?」 他怎么脸色又沉下去了?男人心,海底针! 瑛符扁扁嘴巴,干脆不说话,窝在他怀里,吃他手中的葱花大肉包。「嗯,肉汁醇厚,葱香扑鼻,好吃好吃!」 她要再咬,他的手一偏,故意不给她吃到。瑛符跟着他的手跑,好几次扑空后,她生气了,细眉揪起,「你干么啦?不愿意给我吃就算了,我自己拿着好了!」 「臭丫头,一点良心都没有。」冷瞪她半天,他从嘴缝里挤出这句话,接着他拿过帕子,帮她擦去嘴边的油渍,口气虽恶劣,动作却很轻柔。「你说,你上次为什么帮我?」 她迷惑地看着他,一直觉得他对她忽冷忽热的,根本分不清到底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诚意。 可是想想也不能怪他,她自己也很矛盾,明明知道他会威胁弟弟的江山,明明知道班布善推测的一切都是对的,他确实有谋反的野心,但她就是没办法不管他,因为她不愿意他面临一点点的危险。 「你是我的夫君啊,我当然一定要帮你的,但——」他攀住他的脖子,怯生生的看着他,软着声音道:「哲烈嘉,我去和瀛泰说,我让他不要防着你,你也不要出兵朔金好不好?」 他垂下眸,看着她可怜兮兮的小脸,叹了口气。 「瀛泰不过是班布善手上的傀儡,他现在的计谋只是先安抚瀛泰,等他把唯一能跟朔金抗衡的伏羲除掉,他就要收拾瀛泰了。」哲烈嘉挑起她的小脸。「瑛符,我是被逼而战,朔金的黎民百姓是人,我伏羲的黎民百姓就不是人吗?我也要为他们的生存负责!」 她知道他说的没错,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若我得了朔金的天下,我保证会好好对待瀛泰,但班布善呢?」 「……斩草除根,以绝后患!」瑛符小声说出。 可是就算这样,她还是希望他和瀛泰都好好的,互敬互利,让朔金和伏羲还是最稳固的联盟。 她真的无法在丈夫和弟弟之间做选择,他们都是她最亲最重要的人。可现在情况更复杂了,她还有宝宝…… 「瑛符,刚才是不是有人来?」 「什么?」她脑子里还在想着别的事情,根本没注意到他问的是什么。 「下午有人来看过你,我刚来,对方就走了。」 「噢,是我的一个好朋友,她叫花妞,我以前在宫里的时候,经常会去马场园子那边玩,就遇到她了,她人很好的,我有什么话都跟她说。」 「那她的身份是什么,你知道吗?」 「身份?」瑛符小小的细眉又皱在一起。「不就是宫女吗?」虽然她从来没搞清楚花妞在哪个宫当值,但应该就是宫女没错吧。 那个时候,她在宫里没什么朋友,又爱吃,两个人经常遇到,花妞总是陪她去偷吃东西,然后就变成好朋友了。 「她就是好朋友嘛,很好的好朋友!」瑛符坚定地说。 「唉,你这傻瓜!」哲烈嘉叹了口气。 如果日后没有他在身边看着,真不知道这傻妞以后要怎么办啊! 「父皇,你不要带走弟弟!不要留下瑛符一个人!不要!」 小小的瑛符被眼前的一切吓坏了,十几个老嬷嬷手里拿着小皇子的物品,木摇车啊,波浪鼓啊,小褂子、小裤子,还有刚出声时皇上御赐的宝贝。 娘亲死掉了,他们要带走弟弟,父皇唯一的儿子。 皇后将尚在襁褓中的弟弟抱在怀里,父皇看也没看她,只是冷着一张脸问班布善,「搬干净了?」 「是的,皇上!」 那个时候的班布善年轻不少,双眼突出,身材精壮,在小瑛符看俩,就像是丑陋而可怕的巨人! 「走!」皇上一挥袖袍。 于是,所有人都离开了,走在最后面的班布善不怀好意地转头,看了一眼孤零零坐在大厅地上的瑛符。 都走了,他们都走了,她最爱是弟弟也被带走了! 她好难过,哭得声嘶力竭,「不要!不要带他走,不要丢下我一个!」 瑛符尖叫着,在哲烈嘉的怀中不停拳打脚踢。 「嘘嘘!」他将她圈抱在怀中,以防她不小心伤到自己,大手拍着她的背,薄唇不停亲吻着她。「瑛符,我在这,有我在这里……」 那温柔的低语像是具有安神效力的魔咒,瑛符从开始的死命挣扎,到后来伏在他胸口小声啜泣。 「怎么了,宝贝?作恶梦了?」他看向窗户,厚重窗帘的中间缝隙只有微薄的月光流泄进来,现在恐怕还只是午夜吧。 瑛符渐渐从恶梦中醒来,哭得小脸皱成一团,小小的身体不停颤抖,双臂环抱住他的脖颈,泣不成声。「哲烈嘉,他们把瀛泰带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好害怕!娘亲为什么只留下我?父皇为什么不要我?呜呜呜……」 「嘘,傻丫头,你现在有我,我不会离开你的!」他喉头一涩,将她更拥紧一些。 看着他柔声哄着自己,瑛符心中一酸,感慨万千。她知道自己一再的隐瞒伤了他的心,他给过她很多次机会坦白,但因为自己害怕、对他没有信心,所以不敢跟他说实话,让他对她很失望,她真的不想这样欺瞒他的,他其实一直对她很好,即使怀疑她背叛了他,也不曾真的伤害过她什么。   第二十六章 她决定把所有的事都说出来,她不想再跟他这样彼此猜忌了,现在她已经有了他的孩子,若之后还有继续猜测他是不是在利用她、利用孩子,实在太痛苦了! 「哲烈嘉,我从来没有背叛你,我给班布善的只是一些关于伏羲无关紧要的东西,其他都是我乱编的,你要相信我,相信我!」她抬眼,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我相信你!」因为他的人已经将一切都查清了,在很早之前,他就掌握了一切,之所以要这样对待她,就是要这小家伙长点记性,学着信任他、依赖他,他永远也不会承认,是自己爱吃她弟弟的醋! 「那……」瑛符带着希冀的目光,等待着他说出可以让她安心的承诺。 他知道她此时的想法,无非是像让他答应不动朔金。「那什么?别想了,什么问题都不需要你想,一切都交给我来处理,我会解决一切问题的。」 小丫头急了。「哲烈嘉,你要是跟瀛泰争起来,我会很伤心的,如果我伤心的话,肚子里的宝宝也会伤心哦!」 「哈哈!」他失笑。「小东西,你是在威胁我吗?」这威胁也太蹩脚了吧? 「如果你不在乎宝宝的话,我也无所谓……」吼!不在意她就算了,现在连宝宝都不在意!一想就气得捶他一记。「你怎么这样啦!」 哲烈嘉轻笑,用拇指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过两日就是围场狩猎了,你老实待在这里,不准跟去。」 「可是人家已经答应瀛泰了。」 「我说不准就是不准!」他口气强硬地下令。 瑛符本来想反驳,后来想想,只要她想去,还怕没方法吗?于是,她应付道:「我知道啦!」 他拍着她的背哄着,「再睡一会。」 「嗯。」她窝进他怀里,嗅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好香好香哦!」 「什么香?你又饿了吗?」深知这丫头有个大胃袋,经常半夜就偷跑起来找东西吃,这习惯不好,他已经在看着她,让她戒掉这坏习惯了。 「是葱花大肉包的味道。」瑛符呼噜呼噜地窝在他胸口傻笑。 「不是下午吃的?现在屋子里还会有味道吗?」他闻闻,明明没有味道。 「不是,」她摇头。「是你身上的味道。」 「我?」他半响才反应过来,咬她的小耳朵。「你这没大没少的丫头,竟敢说我身上的味道像肉包子?」 「拜托,人家最爱葱花大肉包了耶!」她抬起头,淘气地向他吐舌头。 哲烈嘉捏她的小鼻头。「你才是颗圆圆白白的小肉包。」 「那才好,我们就是蒸笼里的两颗肉包子,永远在一起。」她凑到他脸前,将口水沾满他下巴。「瀛泰小的时候,特别喜欢这样舔我,欧文每次都好开心。欧文这样对你,你也会开心吧?」 暗夜中,那双纯真大眼闪闪发亮的看着他,他心中盈满柔情,顺势将这颗软软的小肉包压在身下,张开嘴巴,一口咬上她的颈项。 「不痛不痛,嘻嘻!」小家伙以为他跟她玩呢,也反咬回去。 「很好,我是大肉包,你是小肉包,大肉包要欺压小肉包,生下小小肉包。」 「哇啊,怎么可以这样,不要脱人家衣服啦!」 「不脱衣服怎么会有小小肉包?」 「可是……可是……人家已经有小小肉包啦。」 「不算,还要更多小小肉包!」 这样也可以?难道他这次对她做羞人的事,还会再怀一个小小肉包吗?那要怎么怀呀?不对呀,她肚子里已经有一个了…… 哎呦,他快把她扒光了! 「不要,臭虱子,啊……」 【第九章】 花妞又来看她了,她们说到明日的围场狩猎,她跟花妞告状,说哲烈嘉霸道死了,就是不让她跟去凑热闹,她气呼呼的对花妞说她一定要去。 「你老实点吧!」花妞当时冷冷撂下一句。「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没人能担待得起。」 呃……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要了吗? 花妞起身走了,瑛符还在发傻,直到目光扫到掉在地上的手帕。 「咦,花妞的手帕掉了,我得拿去还给她才是。」她捡起手帕,也没多想就出门追人去了。 她远远跟在花妞的身后,花妞看起来步子不大,但走得飞快,而且走的都是小路,三转两转的,她辛苦的跟着,直到走过红红的穿廊,花妞往更角落偏僻的地方走去,最后站定在一丛藤蔓遮掩的葫芦门前。 瑛符看见花妞停下身子,左右采看了下才进门。 她加快脚步追上去,生怕跟丢了,才来到葫芦门前,便听见有声音传来。 「大人!」 是花妞的声音!可并不像平时跟她说话的声音,有点冰,有点冷。 她很想知道她叫「大人」是谁,可惜前面被藤蔓挡住,她不敢随便乱动,又好奇花妞是来这里跟谁见面,于是静静站在原处偷听。 「情况怎么样?」 天!是班布善的声音!瑛符的脸色惨白,双手握成拳头,身体隐隐发着抖。 「她亲口承认,关于伏羲的情报都是真的。」花妞冰冷道。 「你确定?」班布善语调怀疑。 「是!」 他们收到情报了?怎么可能? 瑛符感到惊诧。她的那些情报根本就没有发出去就被哲烈嘉抓住了,班布善怎么可能收得到情报? 莫非是哲烈嘉故意放出假情报迷惑他? 「她跟哲烈嘉呢?我看他们感情好得很,我怀疑那小贱人根本已经临阵倒戈,有男人的宠爱,又怀了那男人的孩子,怎么可能还帮着她弟弟呢?」 「据属下所知,她心里很怨恨那男人,一直跟属下抱怨,还说她跟孩子都是那男人的棋子……」 花妞的话还未说完,班布善突然伸出手,制止她继续说话。 「是谁?」他耳朵一动,精炯的眼神准确地射向瑛符的藏身之处。「出来!否则休怪我无情!」 「咳,是我啦。」见被发现,知道瞒不过武将出身的班布善,她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出,手里还捏着那条捡到的帕子。「花妞,你的帕子掉在我那里了,我拿来还给你。」 花妞的脸色白了一下。「你怎么会跟过来?」 她感觉花妞好像在怕着什么,但并不是对班布善的惧怕。 「这是你的帕子。」将帕子递给花妞,然后看向班布善,好像刚刚才看到他一样。「啊,原来班布善大人也在啊,我不打扰你们说话了,帕子送到,我先离开!你们聊,你们聊啊!」 瑛符赶紧转身想走,可惜,她连半步都没有跑出去,肩膀就被重重压住了。 她停住脚步,一步也不敢动,感觉到脖子被一种很坚硬冰凉的东西抵住,她小心翼翼地将视线往下看,心中大骇。 那亮晃晃的大刀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刺眼的寒光。 「你再跑呀!」班布善冷笑。「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哲烈嘉把你保护得那么好,我正愁没机会好好会会你,小公主,我们何不好好叙叙旧呢?」他转向花妞命令,「抓住她!」 「花妞?」瑛符祈求地看向她。   第二十七章 花妞看起来并没有丝毫的挣扎,冰冷着小脸,走到她面前,「你不该跟来的,对不起了!」 她只感觉到花妞向她伸出了手,下一刻,她就失去了意识。 哲烈嘉几乎是在第一时刻就感觉到——那颗小肉包出事了! 当时,他还在跟一群朔金权贵喝茶聊天,听着那些自昭博学的大臣旁证博引,他觉得无聊透了。 就在他拿着名贵的瓷杯,眼睛无意识地盯着天空中飞过的一群鸟儿是,他突然心中一跳,瓷杯顿时被他捏碎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手被瓷片划破,鲜血流了出来,他看着那不断流出的血,心里莫名狂躁不安。 瑛符!哲烈嘉蓦地抬起脸,阴鸷的双眸看向她院落的方向。 石楠立刻上前。「世子殿下?」看到主子手上的伤,他转身下令,「世子殿下的手受伤了,快去叫御医。」 再转回头时,他只觉得面前一道轻风吹过,定睛一看。哪里还有殿下的身影?满室的人都张大着嘴巴,被哲烈嘉如鬼魅般的轻功惊住了。 「跟上殿下!」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还是石楠,他一掠而过,追着主子的身影飞奔出去。 原本站在房外的伏羲精兵们也即刻跟上。 哲烈嘉的心跳的很快,风声从他耳边呼啸而过,周围的景物像是一瞬闪过的幻影,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来到景阳苑,他一脚踹开房门,没人! 他一把掀开被子,床单上还有碎掉的饼屑,她又不听话趁着他不在,在被窝里偷吃东西了。 四处看了看,都找不到人,哲烈嘉皱着眉,心中不安更甚。 她的小百宝袋呢?她的小百宝袋向来不离身,她现在一定不在这里。 他立刻奔出门外。 唰! 蓦地,空中疾飞过一支红羽箭,他一举手,轻而易举的将羽箭捏在手中。 将将箭身上的纸条接下,看罢,举起手,那张纸条便在手中化为粉末。 「哲烈嘉,哲烈嘉,瑛符在哪里?」 「皇上,小祖宗,求您慢着点,千万别跌跤……」 瀛泰外袍都没有穿好,急急向哲烈嘉跑过来,他身上跟着十几个太监和宫女,心急火燎地恨不得插了翅膀追上他的步伐,将这任性的小皇帝拦下来,生怕他跑得太快,跌了那金贵的身子。 「哲烈嘉,我刚才做了个梦,梦到瑛符一个人把我留在宫里,她跑去找你了,她消失了,她为什么留下我一个人?」 哲烈嘉目光森寒的扫向他。 瀛泰北他吓到,止住了身子,不敢再向前一步。「哲烈嘉,瑛符呢?」 「她现在不在。」 「她去哪里了?」 「我会让你见到她的。」 「真的吗?」为什么现在不能见?瀛泰咽了咽口水,看到哲烈嘉吓人的脸色,他很想问,却不敢。 「我用我的生命向你保证!」哲烈嘉神色阴鸷,全身肌肉紧绷,紧握的右手因为握得太过用力,发出「瞬瞬」的可怕声响。 皇家围场距离帝都西北约五十余里,地势高峻,悬崖陡壁之下是凶险澎湃的深海,广大的草原森林孕育着丰富的物种,此处水草丰美,崇山峻岭,沟壑深渊,林木葱郁,此时正值金秋,只见漫山遍野的红叶似火,霜林叠翠。 皇上的金顶大帐建在最高处,环绕而搭的帐子分属皇族亲贵及文武百官,呈八角吉祥对阵,将皇帐围在中央,按照往例,班布善的帐子搭在皇帐的左侧,不过,出人意料的的,就是瀛泰特别御诏哲烈嘉的帐子搭在皇帐的右侧。 第一日的上午,稍事休息后,下午皇上与群臣检阅常年驻扎在此的军队。 第二日,狩猎拉开序幕。 瀛泰坐在金塌上,身下铺着兽皮,太监在后面打着金莲华盖。 「皇上,今日秋高气爽,万里无云,真是个好日子。」班布善一身戎装,不像是来狩猎,倒像是来打仗的。 「爱卿说的正是。」瀛泰点头,他也穿着猎服,还颇有几分英气。「朕以前总是在宫中练习射箭,因为年纪小,不便上场与众卿家同欢,今日班布善已经应允朕可去猎鹿,朕忍不住立刻就想动身。」 站在一旁的哲烈嘉始终未发一语,瀛泰特意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班布善也很纳闷。瑛符不见,哲烈嘉应该焦急不已的在宫中找人才是,他还特地在宫中为他准备好了猎杀计划,可惜啊可惜…… 不过也好,这两个倒霉鬼正好凑在一起,他可以共同歼灭,省了麻烦。 大局在握,且他手中掌有王牌,三军又都为他所用,没有什么好怕的!班布善心下安定,不由得信心十足。 「皇上,臣早已听说,世子殿下是天下闻名的玩走马高手,若不见殿下显露一番真功夫,那岂不是人生一大憾事?」 瀛泰沉吟半晌,方点头道:「说的是,哲烈嘉,你就露个几手吧!」 他抱拳答复,「既然是皇上和班布善大人的意思,哲烈嘉就斗胆献丑了。」 「石楠。」 「是。」他上前听令。 哲烈嘉将披在身上的大氅脱下,扔到他手中石楠接过退下。 今日,哲烈嘉穿了一身全黑的猎装,乌黑的发用石青色的发带绑住,他不惧天寒,只着了轻装。 「为了给皇上助兴,臣特地挑中一匹上好的野马,这匹马很难驯服,臣相信除了世子殿下,没有人可以在短时间内让它听话。」 「班布善大人过奖了,」他吩咐石楠,「去把马牵过来。」 「世子殿下……」他想阻止主子的冒险行为。这明明是个陷阱,向来英明的世子殿下怎会不知?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哲烈嘉冷下脸。「让你牵来便牵来。」 「是!」石楠只得将马牵到主子的身前。 「记住,你要紧跟着皇上。」从他手中牵过马时,小声附在他耳边交代。 他不知道主子为何这么说,但他只能依命行事了。 这是一匹黄彪马,辔是被强行套上去的,为了怕它咬伤自己,马嘴也被特制的笼套套住了。 哲烈嘉强牵着马,进入铁杉木栅围起的驯马场。 那里的空地上每隔约一匹半马的距离便横架了一根白蜡杆,一字摆开了几十杆之多。 一进驯马场,哲烈嘉便将马身上的所有束缚都拿掉。 那匹马顿时放开四蹄,在空地里上下踢踏,像疯了一样地拼命嘶叫。 伏羲人都说,草原之狮是草原上的王,就是两头野骆驼打架,哲烈嘉都能一个人搞定,更别说是一匹小小的野马了。 他拔身而起,动作轻逸,不见丝毫费劲就稳稳落座马背。 被人骑上马背的野马更加疯狂,扭头甩尾,屁股不停上撂。四只铁蹄将地上的泥土刨处深洞来,努力想把人甩下来,哲烈嘉却脸色不变,手掌一拍马头,双腿运劲使力,几百斤的重量便全压在马身上,就见那黄骠马四条腿颤动了几下,开始还能强撑着走几步路,不过眨眼工夫就四腿弯曲,一个劲地往下蹲去,再也无法蹦跳了。 然后,野马哀嘶一声,渐渐老实下来。   第二十八章 啪啪啪啪!顿时,满场的文武百官都鼓起掌来。 「太好了!精彩!」瀛泰激动地跳起身,竖起大拇指。「哲烈嘉真是朕所见过最有能耐的真英雄!」 跟在身边的班布善,脸上布满嫉妒之色,心下暗转恶意,哲烈嘉,就尽管得意吧,反正再活的时辰也不多了! 接着,哲烈嘉用黑布蒙上了黄骠马的眼睛,训练它跨过那些白蜡杆,几十趟下来,马儿越跑越溜,高度也越来越高,大有越空而起的英武之气。 大家正看得目不转睛,一个劲地叫好鼓掌,远处却突然传来不小的动静。 「怎么回事?」瀛泰问。 班布善的属下贴在他耳边解释了一番,他点头后,上前禀报,「回皇上,是守卫的士兵看到一只百年难得一见的白鹿王,正在追捕。」 「白鹿王?」他一拍腿,大叫道:「这可是象征吉祥的瑞兽,传朕的口谕,不准伤着它,朕要亲自去抓!」 「皇上,万万不可呀!」班布善假意劝阻。 「爱卿不要阻挡朕,朕就骑太阳的儿子晨星,你骑太阳,有了你这员猛将保护朕,不会有事的。」瀛泰不待他多言,自去牵那匹一直跟在一旁的小马。 「皇上小心啊,等等老臣……」他嘴巴里虽然这样喊着,却使眼色不准近侍阻拦小皇帝。 瀛泰在没有丝毫阻力的情况下骑上了马,往丛林奔去。 群臣都被哲烈嘉的精湛马术吸引,很少人注意到这边的事情,就算是有人注意到,看见班布善跟在后面,也没人会多管闲事。 只有石楠从隐身的地方走出,看着前面渐渐消失的身影,在看向正在驯马场上的哲烈嘉,想起主子的叮嘱,立刻跳上一匹马,追随而去。 瀛泰丝毫没觉得自己已经深入险境,他追寻着树林中不时传来的嘶鸣和士兵们的乱叫声,越来越深入林中。 他没有注意到身后追随的士兵越来越少,只是兴奋地头脑发热,一心想看到只有在书中才能见到的白鹿王。 「在这里,白鹿王跑到那边山洞里了。」不知道是谁忽然喊了一声。 他循着声音望去,果然看到一双白玉质地,老枝权状叫结盘神的美丽鹿角在某处绿丛中晃动。 瀛泰赶紧驱马往那个方向赶去。 而另一边,哲烈嘉早已因为驯马而湿透了猎装,他脱去了上衣,宽阔的胸膛上布满汗水,肌肉奋起,线条结实,汗珠顺着锁骨滑下胸口,没入小腹,发绳早就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披散的长发因为汗湿而粘附在厚实的背上,让他看起来狂野又魅人,他眯起双眸,认真对付胯下的野马。 他掌控着马儿的每一个跃起,每一次落下,随着它在空中奔腾,他的全身都在用力,他强健的右臂上青筋隐现,揪着马儿长长的鬃毛,他的长发顺着风的方向,肆意飞扬。 眼看马儿就要跨过那最高的一道白蜡杆,人与马仿佛已合为一体,在半空中作完美的跳跃,却猛地—— 「嘶——」马儿高昂嘶鸣一声,马首突然垂下,整个身子往下急促坠落。 「天呐!世子殿下要摔断脖子了……」 瀛泰追随着白鹿王的身影,他的身边只剩下班布善还在跟随。 「班布善,你看,白鹿王就在前面。」看到那双鹿角不动了,急忙停下马,他从马上跳了下来,往白鹿王跑去。 跑了两步,他蓦地止住脚步,有些傻眼的瞪着眼前的怪物—— 「这、这是什么东西?」 这只鹿,怎么会像人一样站立?它身上裹着的东西是什么?是白毛布套吗?瀛泰突然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大胆!你们竟敢欺瞒朕?害朕白白高兴一场!」他的小脸恼得涨红。 那个装成白鹿王的人见小皇帝识破了一切,索性将固定在头上的大鹿角扔掉,解下头套。 那男人虽然被识破,并不见惊慌之色。 「朕一定要让班布善治你的罪!」 兹啦!脚步踩过干枯枝叶的声音,瀛泰直觉是班布善来了,立刻趾高气昂地命令,「班布善,这个人骗了朕,朕要你好好惩罚他!」 「是,皇上!」他阴笑着走向他。 正觉得有异,才抬起头,就被班布善手中锋利的双斧吓破了胆。 「哇啊啊!」瀛泰尖叫一声,看着那双斧头向自己劈来,本能的抬起双手遮住了脸。 哲烈嘉的耳朵一动,立刻捕捉到那从森林深处传来的打斗声,他如鬼魅般双脚一抬,便跃上树梢,踩着枝叶三两下跳跃,便赶到了目的地。 只见石楠已经身负重伤,全身是血,但他还是保护着身后哇哇大叫的瀛泰。 「小子,你给我闭嘴!」哲烈嘉厌恶地向他丢出一句话。 若这个小子不是瑛符的弟弟,他才懒得多管闲事,有那么一刻,他真想袖手不管了,做个得利的渔翁,可一想到瑛符那张哭泣的小脸,他咬紧牙根压下这个念头。 这颗小肉包,这辈子欠他的,看她下辈子要怎么还!他在心中暗想。 班布善将一双斧头使得虎虎生风,他的帮手也是个狠角色。一手银钩,一手长剑,双双向石楠攻来,眼看着四把兵器就要将已无力抵抗的他捅个大窟窿—— 锵!忽地,一片金光闪过,班布善定睛一看,他们砍到了人,却似乎根本无法伤这男人分毫! 「这、这是什么鬼!」帮手吓得脸色都白了。 因为哲烈嘉只用一臂便挡住他们的兵器,他手臂上浮起白烟,被一股红光包裹住。 「是护体神功!」班布善也面现惊惧。 「石楠,你没事吧?」 「世子殿下,属下没事。」石楠知道自己此时只是一个负累,因此立刻退出战圈,撤到一旁。 「哇啊啊啊,哲烈嘉,你终于来救我了!是你说今天不管什么人叫我做什么事,我都要去做,这样瑛符才会回来的,瑛符呢?」为了他的一句话,自己的小命都差点没了,他最好不要骗他,否则他绝不放过他! 不过要不是这样,他哪里会知道,一手将他养大,他视之为父的班布善,对他竟存有谋权之心呢? 「你少废话。」哲烈嘉看不惯只会哭哭啼啼又没用的东西。 「喂!」他好歹也是皇帝,怎么对他如此不敬。 瀛泰的抱怨还没说出口,就被他揪起了衣襟。 「哇啊啊啊啊——哲烈嘉,你要杀了我吗?」他张牙舞爪地叫嚣,却止不住被甩到树上的去势。 等他叫完才发现,他正站在高高的树枝上,仿佛有人将他轻轻提起又放下,看来哲烈嘉是为了防止他被他们波及,才好心把他扫离战场。 「嗯,念在你还有就朕的心上,朕会对你从轻发落的。」瀛泰摸摸下巴,找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来看戏。「不过你们最好斗个两败俱伤,一个被朕发配边疆,一个滚回老家,再也没有能力东山再起,而那个笨蛋瑛符,就还给朕啰!」他跷着二郎腿,神态悠闲,眼睛却紧紧盯着下面的战况。 哲烈嘉冷冷一笑,向两人伸出手臂,手指勾动,阴鸷黑亮的双眼梭巡四野。   第二十九章 「别浪费时间了,有多少伏兵就一起上吧!」 话音方落,就见四面八方投射出蛟绳,如乱花般向各个方向穿过,乱得让人根本看不清也无从闪避,而他却气定神闲,动也没动的站在原位。 「这是用东海蛟龙筋制成的绳索,你越挣扎它绑的越紧,怎么样?我们英明神武的世子殿下,我看你现在还能怎么办?哇哈哈哈!」 【第十章】 看着被五花大绑的伏羲世子,班布善仰天狂笑,身后树丛中数十名身着黑衣的杀手也随之现身。 「哼!」哲烈嘉薄唇弯起丝毫没有温度的笑意。「老家伙,既然越挣扎越紧,我岂能违背你的心意。」不能挣扎,那他缩骨就是了。 此时,只闻他全身骨头「哗啦」乱响,没一会儿,绳子就从他的左手脱落下来。 「什么?他是怎么办到的?」这究竟是什么妖法?班布善大惊失色,急忙抡起双斧,下令道:「一起给我上!」 虽然身体的其他部位还是被绑缚住,但这一点都难不倒哲烈嘉,他只用单手便震飞率先扑身上前的十几名黑衣人。 「殿下,剑!」已经暂时运气调息、稳住伤势的石楠,立刻见机将身边的剑飞传给主子。 他伸手稳稳抓住剑,脸上漾起嗜血的冷笑:「老匹夫,你以为这点人就能伤了我吗?」 「哲烈嘉,你别得意,老夫有的是人,你有本事杀死一千、一万,你杀得死十万大军吗?」班布善猖狂的笑道:「再说了,我手中还有你的心肝宝贝,杀了你,再杀了那对蠢姐弟,到时整个朔金皇朝不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老蠢驴,你的如意算盘打得真响,但能不能如你所愿,你倒是试试看。」哲烈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他以为他在马上做了手脚,就能奈何得了他吗?也不想想他哲烈嘉可是草原之狮,没有他降服不了的马儿,也没有难得倒他的事,在马儿出事前,他早就发觉不对劲的飞身离开了,现在这些人他更是没看在眼里。 「死到临头,还敢大放厥词,」班布善不再废话,「上!给我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砍成肉酱。」 「杀啊!」震天响的喊声从林外传来,是班布善的人马,只见一层层的人围成一个圆圈,将他包围在中央。 哲烈嘉冷酷地挥舞着长剑,手起手落之间,几十颗人头齐飞出去,没一会儿,他全身都染满了血迹,有如从阿鼻地狱走出的嗜血修罗。 他冷酷的目光在血色中闪动,几乎能穿透人的灵魂。 层层叠叠的人扑上去,倒下来,再扑上去,再倒下来。他四周堆满了尸首,他却丝毫不见影响。 正在战局僵持不下之际,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从林外跌跌撞撞地跑到班布善面前。「大人……大人不好了,伏羲,伏羲人来了!」 「什么?」他一把揪起这个士兵的衣领,暴凸双目,厉声问道:「你是不是脑袋糊涂了?伏羲士兵从哪里来?他们不是已经撤兵了吗?难道从天上来?」 如果哲烈嘉调兵遣将,这么大的动作,他的将领不可能没有丝毫察觉,这…… 「回禀大人,这伏羲就、就是从天上来的!断崖那里,从断崖那里飞来的!求您赶紧去外面支援,我们的大军被杀得七零八落,快招架不住了……啊!」 班布善气急败坏地一掌拍死了这个士兵。「大军在哪里?」 「都在断崖前御敌!」 「命人把瑛符那小贱人带到断崖来!」他吼叫道。 「是!」 「给我全部撤到崖前。」班布善急速上马,领着剩余的士兵从马道上往断崖赶去。 「想走?」哲烈嘉有如魔魅的声音如影随形的跟在他身后。 「哇啊啊啊!」 班布善听着身后的惨叫声,心惊胆战,他不敢回头,只能拼命驱赶胯下的骏马往前飞奔。 没见到真实的场面,哪里会想到伏羲人如何从天上来的,因为他压根忘了伏羲与朔金的接壤处不是两处,而是三处! 除了帝都与金水的小片接壤处之外,皇家围场的海域是直通伏羲半岛的,只是他没有想到,伏羲人有本事做出这样等同于自杀般的举动。 这皇家围成当初被定为皇室狩猎区,正是看中了它四面都是断崖峭壁,正是天然的防护区,飞鸟都难以越过,人就更不在话下了。 可伏羲骁勇善战的兵士们硬是开着船舰,绕海而来,从断崖处爬上来。 那泉涌不断、闯关成功的伏羲士兵,一到达安全区,就像是落地的凶兽,一拳就能将朔金的士兵打飞出去。 「哲烈嘉,算你狠!」这带的哪是士兵?简直是凶野猛兽! 是他太失算了,根本没想到哲烈嘉的实力竟然强大到如此地步,竟暗自发展了船舰水师,可事到如今后悔也没有用了,他现已骑虎难下,不搏一搏,等着他的就只是死路一条。 「快!快保护我!」班布善大叫着,双臂抓起士兵就往后面扔,企图止住紧追在后的哲烈嘉。 瑛符,他的救命仙丹! 班布善泛着血丝的眼睛,在乱军之中四处探找。 「在那里!」他看见被花妞带在身边的瑛符。 花妞一见他赶来,脸色一惊,正要开口,班布善的一双斧头却先招呼过来,她惊险避过,右臂却被划伤,顿时血流如注。 「花妞,你没事吧?」瑛符被喷了一身血,忍不住惊叫。 「瑛符,小心!」花妞突然厉声大喝。 「什么?」刚问出口,双臂便被人从后折起。「啊,好痛,放开我!」 无论她如何挣扎大叫,都挣不开班布善如铁箝般的双手。 她的双臂几乎要被硬生生扯离肩膀,相比他的粗鲁凶蛮,哲烈嘉以前对她所做的,根本就不算什么了! 「瑛符!」在她痛得快要昏过去时,那熟悉的嗓音带着急切和恐惧,冲破了昏茫的迷障,将她唤回现实。 「哲烈嘉!」她看到他焦急不已的脸。 她大叫着,更加用力地在班布善手里挣扎。 「班布善,现在就放开她,我留你一条生路。」哲烈嘉如鹰隼的视线紧紧盯着那箝住瑛符的双手,刚才冰冷无情的眸子,此时已布满惊怒与不舍。「班布善,只要你动手,就再也无法回头,你自己想清楚。」他声色俱厉地警告。 「哲烈嘉,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不等最后一刻,谁知道结果如何?」他还是执迷不悟。「就算我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你很心疼这个小贱人吧!」 眼看前面就是断崖,再没有后路可退,自己军队的士兵也是死的死、伤的伤,班布善索性放弃马匹,扣着瑛符的颈子一步步退到悬崖边。 「叫他们全部退下!」他将瑛符挡在身前,略略侧身探看脚下的悬崖。 只见笔直深幽的悬崖足有万千仞,海中波涛狂浪,更像是要吞噬人的怪物,张牙舞爪地撞上坚硬的岩石。 他惊惧地咽了咽口水。 哲烈嘉竖起右掌,原本喧器嘈杂的战场,在瞬间变成了安静的墓地。   第三十章 「退后!」所有人立刻后退百步。 挥振衣袖,衣摆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哲烈嘉危险的眯着眼睛。 「你放开我!」瑛符觑准时机狠狠咬了班布善一口,但跑没两步,便被他掳了回去。 啪!他狠狠一掌打歪了她的小脸。 「瑛符!」哲烈嘉的双拳紧握,控制不住地上前半步,脸上的焦急再无遮掩。 班布善玩味地看看他,又看看她,露出了一个狰狞残忍的笑。 「不,你不单单是心疼她,你害怕,你恐惧失去她!」发现了这点后,他更加有恃无恐。「跪下!爬到我身前来!」 哲烈嘉二话不说,直接照做。 「不要,哲烈嘉不要!」瑛符大声哭喊,简直不敢相信向来骄傲的他,竟会为她做到这地步。 此刻她真恨不听话的自己为什么要乱跑,为什么这么没用,只能看着心爱的人为了她被人折辱。 「自己用剑,把你的右手钉在地上。」班布善掩不住一脸得意,继续想法子折磨他。 「不,不,哲烈嘉不要……你杀了我吧!」瑛符拼命挣扎。那是他用剑的手,用来吃饭的手,用来握住她的手,她不可以让他的手废掉! 当他没有一点拖泥带水,俐落的将锋利的剑插进手掌时,她的心碎了,无法抑制的心痛就像那被血染红了的草地,迅速向四方蔓延。 「哈哈……我真是没想到,这女人有什么好?你竟然对她痴心到这种地步?」 「也许你一辈子都想不到。」虽然受了伤,他却吭也没吭一声,眼神依旧坚定沉稳。 哲烈嘉的视线紧紧盯着他,暗自估量出手的时机,就在班布善微仰起下巴的时候—— 就是此时! 他就像豹子一样迅速拔剑,伸手折断班布善箝住瑛符的双臂,再一气呵成的将剑一顶,长剑由下颔穿过班布善的头,从头顶刺出。 「如果你听话,我真的会放你一条生路,但你伤了她!」 班布善的身子晃了晃,竟然还能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抓住瑛符,一同向身后的悬崖落下。 「瑛符!」哲烈嘉在最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探手一抓,抓住了她的小手。 班布善的身体在峭壁上摔滚了数十下,最后落入大海。 「瑛符,你不要乱动!」他感觉到她小小的身子在半空中飘荡。 他努力想要把她拉上悬崖,她却在此时突然松开手。 哲烈嘉肝胆俱裂,撕心裂肺的吼道:「瑛符!」 「别叫了,我在这啦!」 他一看,原来她脚下正好有一道窄窄的石阶,她正攀着凸出的石头,仰着小脸对他笑,那被打肿的小脸已经有点变形了。 「你干么放开我的手?快把手给我!」 「不给!」她其实是心疼他的手,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还用力,她真怕他的手废了。 她还笑?「你想死吗?」 「不。」她摇头。 「不想死,就该死的把手给我!」他真想掐住这小丫头的脖子用力摇一摇,看能不能把她摇得聪明一点。他真是不被她吓死,也会被她气死! 「哲烈嘉,你答应我,不要与朔金为敌,永世与朔金结盟交好,我就上去。」 「你!」他错了,这丫头一点都不笨,比小狐狸还精明。 她已知道自己对他的重要性了,她那聪明的小脑袋认准了他的这处弱点,竟然以此威胁他,他还该死的非接受她的威胁不可!可以相见,未来他都会被这小丫头骑在头上,吃得死死的了…… 「你到底答不答应?」可恶,他如果不答应,要怎么赶快止血嘛!她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哲烈嘉气结地瞪她。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这样牵肠挂肚,一边恨她恨得牙痒痒的,一边又担心她的安慰得不得了。 他突然低低笑出声来。「你的脸都肿起来了,好丑!」 「你才不好看,身上都是血!」大眼心疼地看了眼他的伤手,伤口还在向外冒着血。「痛不痛?」 「不痛!」他摇头,眸色放柔。 「骗人!」她被打了一个耳光,就已经很痛了,他的手掌都被穿了一个洞,肯定比她痛很多很多。 「瑛符,记得上次吵架吗?你说我们再来做个约定。」 「记得。」她点头,把小手搭到他的双手上,他立刻紧紧地握住,就像握住自己的生命。 抓牢她的手,他口中吁出叹息,知道她安全,他的心也安稳放下了。「瑛符,我可以答应你,不动朔金分毫,但你也要遵守我的约定,这辈子,只能待在我的身边,不可以比我先离开这个世界。这个约定,你能遵守吗?」 瑛符怔住,眸中浮起泪水。 她没忘记他第一个跟她订的约定,是要她不能背叛他,尽管困难重重,她还是想办法以自己的方式遵守了。后来,他要她答应不准半夜起床偷吃东西、不准做任何伤害宝宝跟自己的事、不许没问过他就乱跑、为他多生几个小小肉包,那些约定看似是在掌控她,但其实都是为她好,全是他爱她的表现…… 感动溢满她心间,感受到他对她毫无保留的爱恋眷宠,她默默在心底与自己许下约定,她会一直一直爱着他,即使下辈子、下下辈子,她都还想遇上他、爱上他、和他在一起! 她笑了,那是个灿烂万分的笑容。「嗯,我会遵守约定,我这辈子永远都不离开你,我要做送走你的那个人。」 她相信,他们会一起携手到老,除了这七个约定,之后她还会和他一起实践无数的约定! 「世子殿下,属下来救你了!」突如其来的声响打断了两人的深情凝视。 从上方探出的脸,让瑛符的小脸立刻变色。「她她她她她她。哲烈嘉,她……」 「主子,我们来了!」 哲烈嘉的属下见主子半天不动,终于忍不住纷纷上前,决定帮忙。 瑛符直到被拉上来,还维持着一脸惊诧的表情。 「把嘴巴闭上。」他没好气地说。 「哲烈嘉,那个……这个……」瑛符看看不远处的女人,不知道该怎么说,老半天才挤出几个字,「她,她是花、花妞……」 「怎么?」哲烈嘉脸很黑。御医跪在他脚旁给他包扎伤口,她却像视而不见一样,都不关心他两声,只顾着看那个花妞,那个花妞有比他好看吗?她的注意力只能放在他身上! 「那个……这个!」她想告诉他,花妞是班布善的人,她被抓,就是因为糊里糊涂地跟踪了花妞。 「你这个笨蛋!你怎不想想,你在宫中失踪,我为什么不留在宫中找你,干么跑到这里来?」 没有花妞的通风报信,他哪能那么确定她就在皇家围场呢。「你!」瑛符瞪圆眼睛。「花妞是双重间谍?」 「她本来就是伏羲的人。」 「你你你!」她张口结舌。这个哲烈嘉也太可怕了! 突然,她什么都想透了,她总是偷偷跑去看瀛泰,这事只有花妞知道,花妞把这件事告诉班布善,他才有借口逼她嫁给哲烈嘉。   第三十一章 而哲烈嘉肯定也知道这件事,那么……哲烈嘉从一开始就有意如此,花妞才会做这件事的啰? 天啊,她要晕了,他这家伙太阴险了! 「哲烈嘉,你是从一开始就决定对朔金动手了对吧!」她才不相信他从一开始就喜欢她,才故意设计她联姻伏羲的。 「这事你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他倒不否认。 「不是,我是说很早很早的时候,在班布善还没动心思让我嫁你的时候,你就已经在想这件事了!」瑛符尖叫。 「我这人做事有个原则,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他这么做也没什么吧,班布善若不起灭他伏羲之心,他只会按兵不动。 「不行,你这人太奸了!」他们以后的约定,一定要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你这该死的小东西,对我都没什么表示吗?」 「表示?什么表示?」她一脸无辜。 可恶,等他手好了,一定要将她的圆脸当面团来捏,把她做成一颗小肉包,放在蒸笼里蒸起来,塞到他肚子里。 这样至少她整个人都是完整属于他的了,不用担心她那混账弟弟来抢! 「说我爱听的话。」他这暗示已经够明显了吧。 叽里咕噜……瑛符的肚子忽地响起一声打鼓声,她无奈地摊手。「我饿了!」很好,这下不用等到他手好了,他现在就要对她施以「肉包刑」! 「瑛符,你给我过来……」 「不要啊!」他们在这欢乐笑闹的玩乐着,而另一厢—— 「来人呀,有人没有?朕还在树上呢,你们快点来放朕下来啊!」被遗忘在树上的瀛泰,还痴痴的等着人来解救他呢…… 「你每日只准在儿子的房间里呆上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儿子三餐吃奶的时间都不够!更何况不满周岁的小娃儿,一天只吃三次是远远不够的! 「那他要吃奶怎么办?」瑛符气死了。她怎么会嫁给这种蛮不讲理的丈夫啊! 「要他自己解决。」男人负气撇开脸,摆明了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 她差点没气昏。看看,这是做为一个儿子的老爹应该说的话吗? 哼,俗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谁是道、谁是魔还不知道咧! 「来人,文房四宝伺候。」她清清喉咙,扯开嗓子喊道。 「是!」侍女们鱼贯而入,将文房四宝布置完毕便退下了。 「哲烈嘉,老规矩,约定解决,你开出你的条件,我也有我的条件。」 他不语,等着看这小丫头搞什么鬼? 瑛符煞有介事地研磨,铺好宣纸,拿起白毫笔,沾墨,下笔。我们母子好可怜,竟然遭遇最残忍的生离,呜呼哀哉,世间大悲莫过于此!基于儿子的爹曾经跟我约定,咱们两个要互敬互爱,事事平等,于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我当然要遵守约定,定下平等条约—— 抬起小脸,她得意扬扬地看向哲烈嘉,看得他的心里开始发毛。瑛符想了想,小脸突然红了起来,但还是鼓足了勇气写下去。 因此他每天也只能碰我一个时辰,约定成立! 「怎么样?这个约定公平吧?签字签字,快点快点!」 她还敢抓着这张纸刀他眼前献宝? 哲烈嘉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瞄着眼前那满纸歪歪扭扭像虫子在爬的笔迹,从齿缝见逼出几个字,「小肉包,你活得太清闲了是吧!」这简直是严重侮辱他的能力,他「疼爱」她岂是一个时辰就能解决的事! 他伸手就要抓人,打算将她就地正法,让她明白他的厉害。 不过她还真是了解他早抓着纸跑远了。 「你要是不同意,大家坐下来好好说嘛!」她嘟着嘴看他。 「过来!」他懒得跟她胡闹,他已被她撩拨得心头一把火,现在就要把她抓到床上,跟她大战三百回合。 「哎呀,我的世子爷,你也收敛收敛脾气,你看人家瀛泰都比你乖好多。」一说起她那个弟弟啊,她笑得可甜了。 自从他知道自己就是他的亲姐姐,还为了救他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对她简直就是言听计从,不但比她儿子还听她的话,还成天从朔金派使者来伏羲送东送西,每次都必定附上口谕,说如果哲烈嘉不要她或待她母子不好,随时可将她和儿子接回朔金。 哲烈嘉自然是气得火冒三丈,只要朔金来使,必拒于桑岑之外,但这样还是阻挡不了朔金使者的决心,总有漏网之鱼溜进来,让他大动肝火,亲自动手把人扔出世子府外。 「不要跟我提他,再提我就灭了朔金!」 瑛符向他吐吐舌头。她才不相信咧,他现在这句话基本上都是吓唬小孩用的,他可是答应过她要跟朔金好好地遵守盟约的。 这颗小肉包现在被他宠得越来越无法无天,可是怎么办?他就是只想宠她,让她一直活在快乐里,她只要开心,他也会跟着快乐。 「好吧,我们好好谈,成不成?」到最后总是他让步。 「我才不相信。」瑛符白嫩的脸颊因为刚才的小跑,染上水润桃红,那羊脂般的柔嫩肌肤勾诱着他。 「过来!」他的眼眸深了,双手举起来。「我保证不乱动。」 「真的?」傻傻的小白兔总是学不了乖,老是被大野狼骗,一小步一小步的向他挪动。 「逮住你了!」就在她靠得够近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她抓入怀中。 「你这个小东西,你惨了!」 「你又骗我。」她嘟着小嘴,气呼呼地捶他。哲烈嘉狠狠亲了她小嘴一记,一把将她圆润的小身子抱起,就要往内室走去。 「你骗人,骗人!」瑛符不依地在他怀中扭动。 「谁要你不听话。」 「哼,我们走着瞧!」娇柔的声音软软抗议着。 「乖,把腿打开。」魅惑的声音低低诱哄着。 「不要!」 「瑛符!」他温柔低诱,她明明已动情却倔强地硬是不肯顺了他。他投降了! 「好,我答应你的条件。」 她不敢张嘴,是怕先逸出的是羞人的呻吟,只好涨红了小脸,睁圆了大眼一直瞪着他,等着他表示。 「我的条件就是,我每一次抱你多久,你就能陪儿子多久。」 他狡猾一笑,挑高的眉眼间全是得逞的快意。 什么?哪有这样的?这是变相强迫,她不要啦!瑛符惊慌失措,可是后悔已经晚了…… 在她无法阻止自己不断娇喘呻吟时,她后悔的想着,再也不要跟他订什么约定了,每次吃亏的都是她啦!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01、水晶的约定之一《邪皇的爱钱妃》; 02、水晶的约定之二《皇商的弃公主》; 03、水晶的约定之三《宰相的两世妻》; 04、水晶的约定之四《酒王的福气女》; 05、水晶的约定之五《霸爷的管家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