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错就相爱~路人乙》 楔子 【楔子】 老实讲她们长得不差,至少肌肤白皙透亮,整个人干干净净的,不胖也不瘦,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贾菲菲、叶倚心、芮妙华和丁绮玉,四个人自称路人甲乙丙丁。 她们没有出色的外表,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没有完美的身材,更没有什么出众的才艺,总而言之就是一整个路人甲的感觉,路上随便抓都一大把。 她们年纪不同、职业不同、个性不同、兴趣也不尽相同,基本上唯一相同的只有路人特性,以及没有男朋友这一点。 她们四个人是在三年前参加了“爱情去死团”的快闪活动中认识的,然后友情因四人年年都交不到男朋友而历久弥新,愈来愈深厚。 路人甲贾菲菲,现年三十岁,在某贸易公司当会计,每天朝九晚五。 路人乙叶倚心,现年二十七岁,soho族,每天关在家里当宅女。 路人丙芮妙华,现年二十六岁,某企业公司业务助理,每天加班。 路人丁丁绮玉,现年二十四岁,待业中,每天赖在家里当米虫。 她们虽然都参加了“爱情去死团”,表示出鄙视爱情的模样,但是内心依然对爱情充满了期待与憧憬。 只是一天过一天、一年过一年,她们从认识至今都快过三年了,她们四个可怜的女人还是形单影只的,真是可悲可叹、可歌可泣呀—— 啊什么? 不可悲不可泣了,因为她们转运了?! 没错,率先转运的就是路人甲,刚过而立之年便祸从天降,却否极爱情来的结了婚,嫁了一个年纪比她小两岁,不管是能力还是财力或魅力都强她n百倍的好老公,羡慕死姊妹们。 然后,路人丙接续演出,竟然假戏真结婚的嫁给了她公司里的超级业务,弄假成真的变成了幸福人妻。 四个同病相怜的好姊妹一下子少了一半,感触最深的当属路人乙了。 一来因为年纪的关系,二来因为陪她孤单一个人的路人丁根本就是只没心没肺的米虫,只要能够赖在家里给父母养,然后上网打电玩就快乐得不得了,和她孤苦伶仃的情况完全不同。 总而言之,路人乙感觉近来寂寞更甚了,唉~   第一章 终于把最后一张图稿e-mail出去,叶倚心硬得跟石头一样的肩膀顿时下降了一公分的高度,放松。 她是一个插画家,以画图接稿件为生,客户大多以出版社、杂志社为主,偶尔还会接一些平面广告、商业设计之类的插画工作。 总之,只要她缺钱,不管要她画什么——抄袭犯法的事除外——她什么图都画,甚至连遗像都画过。 路人甲、丙、丁三个人第一次看见她数据夹里五花八门的作品时,除了佩服她的才华洋溢之外,对她的交友广阔尤其好奇不已,直嚷着问她怎能接到这五花八门的工作,真是太厉害了。 其实她一点也不厉害,只是从高中时期就学会了把吃苦当吃补,然后不小心在学校里打响了名声,无心插柳柳成荫而已。 毕竟要找一个像她这么多才多艺,又廉价又有口碑、又肯为钱拚命的人真的不容易,所以找她救火的工作自然也就多了。 谁教她有个很不像妈妈的妈妈,只会谈恋爱和闯祸,其它什么都不会。 事实上,她一直都觉得自己能够平安的长大成人,简直就是个奇迹。 她不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谁,只知道从小到大跟她和妈妈一起住过的叔叔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其中还有两个差点就做了她的爸爸,而那两人也是对她最好的两个叔叔。 当然她也遇过烂叔叔。记得国三那年暑假,她一个人在家,差一点被某个叔叔性侵,事后那家伙虽打死不承认,但妈妈还是和他大吵一架然后分手了。 只是妈妈是个缺少爱情就活不下去的女人,很快就交了新男朋友同居,而身为唯一的女儿的她却因此变成惊弓之鸟,这样的生活要怎么下去? 所以从国中毕业之后,她便开始过一个人的生活,妈妈会定期拿钱给她付房租、学费和生活费,只是偶尔会忘记,所以她才会从高中开始就努力打工赚钱,免得不小心饿死。 然后某天,在妈妈突然发现她不仅会赚钱,存款簿里还有一小笔积蓄后,妈妈从定期拿钱给她,不知不觉就变成了不定期闯祸向她伸手借钱应急,当然那些被她借走的钱从来都没有还给她过。 她的妈妈完全就是一个不及格的母亲,但她却没办法不理她,毕竟她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而且当她不闯祸、不谈恋爱时,其实真的对她很好很好,只是这种时候少了些而已。 叶倚心从不觉得自己可怜,只是偶尔会觉得寂寞了一点,就这样。 将计算机关机后,她躺在床铺上,感觉身体很疲惫,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一火大,干脆爬起来大扫除,决定把自己累到昏倒,这样就不必担心睡不着了吧?她心想。 先整理凌乱不堪的工作区域,然后扫地、拖地、清洗浴室,就在她打包完垃圾,刚做完大扫除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有电话,有电话,有电话……” 她拿起放在计算机桌上的手机,看了下来电显示才按下接听,是路人丁。 “喂?” “倚心,你在忙吗?” “对。挂电话了。”她开玩笑的说,立即听见电话那头丁绮玉哇哇大叫。 “不要啦、不要啦,拜托你,不要挂电话啦,救救我。” “干么,终于要被你爸妈扫地出门了吗?”她嘴角扬起一抹笑,开玩笑的问道,没料到却一语中的。 “对。”丁绮玉在电话那头蔫蔫地说,让她吓了一跳。 “真的假的?”她问。 丁绮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们说我再不事生产,干脆嫁人算了,所以叫我去相亲,不然就要踢我出门。” 她闻言顿时大笑出声。 “你还笑,我都快哭了。”丁绮玉嘟嘴道。 “有什么好哭的?我记得有人说过要找备胎,只要对方不是‘老抠抠’的光头大肚男就行了,不是吗?你就趁机找个备胎把自己嫁了,让备胎继续养你这只米虫。” “我才不要这么早结婚,我想当的是米虫,不是黄脸婆。” “这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只有孝子孝女型的父母才会让你这只米虫予取予求,你别再妄想找到一个妻奴型的老公了。”虽是好朋友,但该讲的话叶倚心照讲。 “所以我才说我不要结婚嘛,我才不要一下子就从天堂掉进地狱。” “等你一脚被踢出家门时,还不是会掉进地狱,早死早超生的好。”顶多她更费心帮她祈祷。 “喂,路人乙,你有没有同情心呀?” “没有。” “呜呜呜,大家都欺负我……” “‘靠么’完没?如果‘靠么’完了的话,我要挂电话了。”她有点想睡了。 “路人乙,你这个冷血无情的女人!” “我要挂了——” “等一下、等一下啦!”丁绮玉在那头急忙大叫。 她轻叹一口气,无奈的问:“还有什么事?” “你……”丁绮玉欲言又止。 “快点说,不然我真的要挂电话了。” 听她要挂电话,丁绮玉一急,顿时豁出去的开口道:“你明天可不可以帮我去相亲?” “什么?”叶倚心难以置信的大叫。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啦。我明天有城战,真的分身乏术没办法去,不然也不会找你帮忙。拜托你啦,就当去吃一顿免费的大餐好不好?” “你说得真简单,就当去吃一顿免费的大餐?相亲的对象没去,却去了一个吃白食的女人,你以为对方还会请我吃大餐吗?吃排头啦!”她没好气的反驳。 “不会、不会。”丁绮玉急忙道,“对方不知道我的长相,所以你只要说你是丁绮玉,不会穿帮。” “他没看过你的照片?” “我又不是美女,看照片只会降低对方来和我相亲的意愿,所以没提供照片给对方啦。”她有自知之明。 “你确定?” “确定啦,因为单单这个月我就已经相了两次了。” “真的假的?”叶倚心讶异道,竟然都去了两次了。 “真的,不去的话我就会被赶出家门,能不去吗?”丁绮玉无奈的叹道。“我真的是逼不得已、分身乏术才会请你帮忙。拜托你、求求你帮个忙吧倚心姊姊,这种非假日的相亲见面会,只有你这个自由业可以帮我了,拜托。” 超级无奈,但叶倚心想了一想,其实她也很久没去吃大餐了,而且又刚结束手边所有的工作,去放松一下也无可厚非。 重点是一个人吃饭很郁闷,有伴总比没伴好,大不了就各付各的。 想完后,她不让自己有反悔的机会,直接开口答应了丁绮玉的要求。 “好吧。”她应允。 “谢谢你倚心,我最爱你了,爱死爱死爱死你了~” “够了。”受不了她夸张兴奋的反应,叶倚心直接打断她说。“告诉我时间、地点和怎么找人。” “我有对方的基本数据,待会儿媚儿给你,时间在后天中午,地点我会写在媚儿里。” “知道了。挂电话喽?” “好,掰掰。我最爱你了倚心,最爱最爱你了~” 笑着摇头,叶倚心切断电话后走进浴室洗澡,等她再度躺上床时,果然不再有失眠的问题,一闭眼就睡着了。 相亲的地点是一间在网络上颇受好评的西餐厅,叶倚心闲着没事,早就将选单研究过一遍,决定好自己要吃什么了。 当天,她随兴的穿了件七分牛仔裤配上一件有着圆点的粉蓝色衬衫就出门,脸上只擦了防晒隔离霜,连妆都没化。 要知道现代人的化妆技巧好到一个不行,认真化一下,母猪也能胜貂蝉呀。 为了不横生枝节,她直接就顶着路人乙的平凡脸蛋赴约,打算吃饱再敷衍几句就走人,不给对方留下什么深刻印象,不管是好的或坏的。 从丁绮玉媚儿给她的数据中得知,对方姓牧,全名牧少骅,现年三十一岁,从事信息业。 数据中约略介绍了一下对方的学历与家庭,内容非常的制式,充满了吹捧,让人怀疑八成都是捡好听的来说,私底下不可外扬的家丑不知道有多少。 对方一样没有照片,但却留了手机号码,以防万一找不到人方便联络。 不过叶倚心是绝对不会去打这个号码的,免得不小心将她这个冒牌货的电话留给了对方。 十一点四十分,她比约定的时间迟了十分钟才走进餐厅,然后直接告诉侍者有订位,一位牧先生订的位,并请对方带她过去。 牧少骅是个极品,内涵还不知道,但从外貌来看,绝对是个极品男。 深邃的五官,温文儒雅的气质,身材挺拔,穿着不凡,让她有些吃惊的是,他竟然有穿耳洞,还在左耳上带了一颗米粒大小般的蓝钻耳针。 像他这样一个男人怎么会跑来相亲?他该不会也是来代打的吧? 这是叶倚心在看到端坐在座位上的男人时的想法,完全的惊愕、不解、讶异与怀疑。 “丁绮玉小姐吗?你好,我是牧少骅。”看她走近,对方站起身来,向她自我介绍。 叶倚心有点被对方的高度惊到,她本身有一六六的身高,加上鞋子的高度将近一七○,结果那男人竟然还比她高出半个头多,估计没有一八八,也有一八五这么高。 这样的男人怎么会跑来相亲呢? 刚才出现在她脑袋里的问题,冷不防又冒了出来,不过表面上她倒是完全不动声色。 “你好。不好意思,我迟到了。”她开口说,淡漠随兴的语气有那么一点点没诚意。 “我也刚到不久。”对方说。 叶倚心没啥反应,迳自坐进刚刚侍者为她拉开的椅子上,然后接过早已等在一旁的侍者所递上来的选单,低头便点起自己想吃的东西。 对方对于她不怎么礼貌的举动倒是没啥反应,只是在她点完餐之后也跟着点了自己的那份餐点,然后把选单递还给侍者,还客气的向对方道了谢。 叶倚心依旧面无表情,也不想主动开口说话。 不过她不想,不代表别人也不想。 “丁小姐看起来有点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微笑的开口询问。 “没有,会觉得面熟大概是因为我有一张大众脸的关系,路边随便找个路人甲都和我有五分相像。”她说。 “你很幽默。” “基本上我很无聊,一点都不幽默。”她认真的说,却见他扬起了嘴角。 “是吗?” 他不置可否的语气和不明所以的回答,让叶倚心忍不住轻皱了下眉头。 “其实我是个标准的宅女,每天都关在家里,坐在计算机前打电动,不事生产,简单说就是一只米虫。” 她告诉他,只见他嘴角上的弧度愈扬愈高,然后就听他问她—— “可以告诉我,我哪里让你看不顺眼吗?” 她皱起眉头,没想到他会比她还直接,但她一向喜欢直来直往的人。 “你的条件太好,一看就知道和我是不同一个档次的人。”她直截了当的说。 “所以?”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问。 “所以,相亲的事就到此为止,接下来就让我们愉快的用餐,然后挥挥手各走各的如何?”她也不废话,开门见山的将心里的希望说出来。 “我以为女人都爱帅哥。”他饶富兴味的看着她。 “的确,但欣赏是一回事,结婚嫁娶是另外一回事。” “意思就是,我是败在长得太帅这一点上?”   第二章 不,是败在他不知道坐在他面前的她根本就是个代打,不是真的女主角。 帅哥谁不爱呀,尤其还是个极品帅哥。 她想,如果今天是绮玉本人来相这场亲的话,事后肯定会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兴奋的对她们说明经过,不管结果是好是坏,都不会忘记曾和一个极品帅哥相过亲的事。 如果绮玉够积极的话,说不定还会倒追对方呢。 可是她呢?身为一个代打,一个冒牌货,即使她对眼前的极品帅哥充满了兴趣,芳心悸动到一个不行,她也做不出抢好朋友相亲对象的事呀。 重点是,像对方这样的极品,看得上她这个路人乙才有鬼呢。 人呀,一定要有自知之明才行。 叶倚心非常有自知之明的忖度着。 “不说话是代表预设?”她的沉默让他再度开口出声问道。 “不说话是代表肚子饿了,没力气说话。” 她撇唇道,不料却逗得他轻笑出声。 她皱眉看他。 “抱歉。”他笑着道歉,末了又加一句,“你真的很幽默。” 叶倚心懒得再和他说话,正好餐点送了上来,她也没装淑女,直接拿起餐具就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几乎忘了他的存在。 牧少骅笑盈盈的看她大快朵颐,第一次觉得原来看人吃东西也能这么的愉快、享受。 她似乎真的很饿,胃口也很好,每道菜都吃得干干净净,还露出意犹未尽的表情,迫不及待的等下一道菜送上来。 她吃起东西有种细嚼慢咽的感觉,但速度却很快,每道菜都先他一步吃到盘底朝天,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 牧少骅一直陪她安静的用餐,直到最后的附餐送了上来,他这才打破沉默的开口。 “丁小姐平常喜欢做什么?有什么兴趣吗?”他问。 “打电动。” “除此之外?” “上网。”合起来就是上网打电动。 牧少骅苦笑,忍不住问道:“你这么讨厌我吗?” 叶倚心看着他,对这个问题感到有些无可奈何。 她并不讨厌他,相反的还很心动。 但问题在于她现在所代表的并不是她叶倚心本人,而是在扮演丁绮玉,重点还是不能让对方对“她”产生想再次见面的兴趣,否则到时候所有的谎言就会被拆穿,而那后果…… 叶倚心光是用想的,就觉得头很痛。 “讨厌倒不至于,只是没感觉而已。”她略微思索了一下,给了他这么个答案。 “为什么?因为我的长相吗?你不喜欢长得太帅的男人?”他看着她,认真的问。 “可以这么说。” “可以知道确切的理由吗?”他希望不是什么太帅让人没安全感这类没创意的答案。 “没理由。” “不可能没理由。” “如果你一定要个理由,那好吧,因为我很懒。” 牧少骅呆了一瞬。 “什么意思?”他不耻下问。 “跟个长相帅气的朋友出门,我若不化妆会像帅哥身旁的小女佣,而化妆嘛,虽然难不倒我,但是太累人了。我很懒,基本上不想过太累人的生活。”她振振有词的解释道。 牧少骅一阵无语。 这个理由够创意,但也太令人无言以对了。 他一直以为爱美是人的天性,尤其对女人来说,只要能变美丽,再苦再累都愿意。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拒绝他的理由却是懒得化妆把自己变美 “你让我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着她说。 “没关系,你不必尴尬太久,等我把手上这杯咖啡喝完就走。”叶倚心安慰他。 牧少骅这下真的是哭笑不得。 他不是尴尬,只是不知该说什么,虽然他早听过“天下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这句俗话,但敢在他面前承认自己懒的女人他倒是没碰过,直到现在。 真的懒吗? 他觉得这点有待商榷,因为不管再怎么懒的女人,在相亲的时候应该都会特别打扮一下吧?可是她现在却素着一张脸,而且如果他刚才没听错的话,她似乎说过化妆难不倒她。 所以,她是特地素着一张脸来相亲的吗?至于这么做的原因嘛,已经呼之欲出了。 “你并不是自愿来相亲的是吗?”他犹豫了一下,轻声的开口问她。 “对。”叶倚心也不废话,直截了当的点头承认。 她的答案完全在牧少骅的意料之内,只是他想知道的是为什么。 一般人即使不情不愿的被逼来相亲,在看见对方的好条件时,排斥感多少都会缓和一些,甚至会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但她却自始至终都没变。为什么呢? “你有喜欢的人了?”他忍不住开口问,这是他唯一想得到的答案。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问题,叶倚心不由自主的轻愣了一下,然后不知不觉的皱起眉头。 她皱眉是因为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回答得好可以得道升天,回答得不好的话就鸡犬不宁了。 她脑袋迅速地转动着,略微沉思了一下,才从容不迫的开口回答。 “没有。因为现在的我既不想交男朋友,更不想结婚。”她说。 “为什么?”他问。 “因为我还很年轻。”这是个合情合理的回答,因为绮玉二十五都还不到,以现在的平均结婚年龄来说的确很年轻。 “交往不代表马上就要结婚。”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表示。 叶倚心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觉得还是快点闪人比较保险。 “问题是我要打电动,根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去和人约会或交往。”她迅速的说道。“总之,我吃饱了。这一餐要各付各的,还是你要请客?我记得我刚才点的套餐好像七百——” “我请客。”他打断她说。 “是吗?那就谢谢你了。”她对他微笑道,然后推开椅子站起身来。“那我先走了。”说完,她连再见也没说,头也不回的赶紧离开。 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仍坐在座位上的牧少骅眼底有抹深思和兴味。 丁绮玉吗? 他实在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再次见到这个女人,真的是没想到呀…… 惴惴不安的过了三天,叶倚心始终没接到丁绮玉打来兴师问罪的电话,悬了好几天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其实她并不是一个会杞人忧天的人,但是那天代绮玉去相亲的情况太悬疑了,让她愈想愈忐忑不安。 照理说,以对方的相貌以及她没化妆的路人乙模样来看,他们俩应该要默默地吃完相亲饭,然后他快速闪人才对。 结果情况却完全相反,他不仅对她好奇不已,话题还不断地围绕在男女交往这事上,兴致勃勃的样子搞到最后快速闪人、落荒而逃的人变成是她。 他该不会是真的看上她,对她起了兴趣吧? 虽然她觉得这想法有点像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但是她就是感到不安,生怕那天没帮到绮玉的忙,反倒为她制造了麻烦。 好家在三天平安的过去了,绮玉那边没传来任何晴天霹雳的消息,真是谢天谢地。 轻哼着歌,叶倚心半躺在床上翻看着从租书店里借来的杂志,一边心想着要不要把那两个已婚女人约出来鬼混一下? 反正她们两个现在都有老公养了,叫她们请个半天假陪她这个没人要的可怜朋友,应该不为过吧? 想罢,她立刻从床上翻坐起来,转身去寻找她的手机。 手机、手机、手机,她把手机丢到哪儿去了呢? 就像听见她心里的呼唤,她手机的来电铃声顿时响了起来。 “有电话,有电话,有电话……” 循着那可笑的声响,她在工作桌上的几本杂志下找到手机,然后在看到来电显示“路人丁”三个字时,浑身一僵,心脏不由自主的跳快起来。 不会吧?应该不会这么衰才对,不会、不会、不会…… 在一连串的自我安慰下,她按下接听的按键。 “喂?” “倚心,怎么办、怎么办?上次你帮我去相亲的那家伙竟然跟介绍人说他很喜欢我,想和我交往看看!现在介绍人正在我家,跟我妈说这事,我妈高兴到笑到阖不拢嘴,现在该怎么办呀?我快要发疯了啦!” 听到丁绮玉在电话那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般哇哇乱叫的内容,叶倚心整个人僵在原地,呆了。 恶梦成真。 好的不灵坏的灵,怎么会这样?她觉得自己好像也快要发疯了。 “倚心?倚心?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现在该怎么办啊?啊啊啊——”丁绮玉在电话那头心慌的乱叫一通。 “冷静点。”她出声道,要不然她已经开始隐隐作痛的头会更痛。 “现在这种情况,你叫我怎么冷静呀?如果我妈知道我根本没去相亲,而找你代替我去的话,我会被她扒掉一层皮,然后直接赶我出家门的。怎么办,倚心?这次我死定了,真的死定了啦!呜……” “你先冷静一点,我们一起来想办法解决这件事。”叶倚心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你有什么好办法吗?”丁绮玉终于稍微冷静下来,语带期待的问。 她眉头紧蹙的想了一下,说:“你要不要直接去见牧少骅,请他帮个忙,不要拆穿这件事。” “牧少骅?谁呀?” 叶倚心闭上眼睛,顿时有种想要晕倒的冲动。 “你那天的相亲对象,”她咬牙切齿的说,“你连对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吗?” “没关系的人,我要去记他的名字?” “现在你还能说没关系吗?”她没好气的吐槽了一句。 电话那头突然沉静了下,这才传来丁绮玉欲哭无泪的声音。 “倚心,我好烦,真的快要被这件事情搞疯了啦。你老实说,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那个家伙会跟介绍人说很喜欢我呢?你该不会又用你那神奇的化妆技巧,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跑去帮我相亲吧?你到底是去帮我,还是去害我的呀?” “我那天根本就没化妆好吗!”叶倚心一阵气愤。 “那为什么会把人迷倒?” “我怎么知道呀?那家伙审美观有问题啦!”她心烦意乱的大声说。 牧少骅那家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竟然跟人说他喜欢她?以他的条件,他不可能会看上平凡无奇的她才对,更别提她那天还不断给他碰钉子。 他到底想干么呀,耍人吗? 可是如果真是耍人的话,他应该不会透过第三者来做这件事,更别提那个第三者还直接找上女方的家长。 所以,他是认真的吗?他……真的看上她,喜欢上她了? 脑海中浮现出他那张五官深邃的脸,叶倚心突然觉得身体好像有点怪怪的,心跳加速,脸颊发烫,这种感觉好像—— 不对,不对,她现在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呀? 她用力的摇头,将偏离正轨的思绪给拉回来。 “绮玉,我觉得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找牧少骅帮忙,请他不要拆穿那天你找人代打相亲的事。这应该是最好的办法。” “那家伙会帮忙吗?别忘了我们欺骗了他,如果他恼羞成怒反将我一军,我不是死定了?” “那个人应该不会这么小心眼吧?”她犹豫的说。 “你和他很熟吗?”丁绮玉直觉反问。 “就那天见过一次面,你觉得熟吗?”她没好气的反问。 “既然不熟,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这么小心眼?” “呃,就……感觉……”   第三章 “感觉如果能当饭吃,我就相信你的感觉。” “切!”她没好气的切了一声,反问好友,“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有!我刚刚想到的。”丁绮玉迅速的答道,让叶倚心莫名其妙的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办法?”她问。 “你代替我跟他约会,和他交往,把他骗到手之后,再请他帮忙。你觉得怎么样?”丁绮玉兴匆匆的说。 “我觉得我有股想杀人的冲动,想杀的那个人姓丁,名绮玉。”她咬牙切齿的说。 “你先别生气,听听我的想法嘛,这真的是一个一举三得的好办法。”丁绮玉迅速地对她解释。“第一得,你会交到一个男朋友。你上回不是说那个家伙很帅,算得上是个极品吗?正所谓肥水不落外人田,先抢先赢。第二得,你和那家伙交往时,我也可以安静的休息一段时间,不必每天面对我妈的碎碎念。” “第三得,等那家伙对你死心塌地之后,他一定会无条件的帮我们圆谎,到时候问题就能解决啦。瞧,这不是一举三得的好办法吗?” 叶倚心听完之后,一阵恼火的直接把电话切断。这女人还真的是说的比唱的好听,最好有这么简单啦! 二十秒钟后,电话又响了起来。 “有电话,有电话,有电话……” 她撇撇唇,按下接听。 “路人乙,你是不是挂我电话?”电话那头的丁绮玉怒气冲冲的质问她。害她一个人对电话讲了半天都没听到回应,也不知道做了多久的呆瓜。 “手机没电。”她面不改色的回答。 “真的吗?”丁绮心有些不相信。 “你刚才说的办法,我拒绝。”她直接进入正题,不想浪费时间在与好友的废话上。电话讲久了,耳朵也是会痛的。 “为什么?”一听见她的答案,丁绮玉立刻追问。 “你要我用什么身份再出现在牧少骅面前?”她问她。 “当然是丁绮玉呀。” “我不想再说谎骗人,况且你上回也答应过我下不为例了,不是吗?” “我知道,可是谁想得到情况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而且,若不是因为你被对方看上了,事情也不会变得这么麻烦,所以你至少得负一半的责任。”丁绮玉在电话那头振振有词的控诉她得负责。 叶倚心听了,一整个无言以对。 “拜托啦,倚心,这件事除了你之外,根本没人能帮我。算我求你好不好?下回如果你有事要我帮忙的话,我一定二话不说为你两肋插刀在所不惜,我发誓!拜托你,帮帮我啦。” 叶倚心很为难,因为她真的不想再说谎去欺骗牧少骅那个男人,尤其在知道他对她有好感之后。 可是她又不能对绮玉置之不理,因为绮玉说得没错,这件事除了她之外,没有其他人能够帮她。 所以她到底该怎么做呢?真的是左右为难。 “倚心,拜托你啦,拜托拜托拜托……” 丁绮玉还在电话那头不断地拜托,搞得她头都痛了。 “好啦!”她再也受不了的开口回道。 “倚心谢谢你,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爱你,最爱你了。” 她撇了撇唇。“废话少说,挂了。” 然后,她开始头痛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真要冒充丁绮玉和牧少骅交往吗?还是一开始就坦白,免得抹煞了他对她的好感,以及两人的可能性? 她对他,其实有一点动心呀。 突然接到牧少骅打来的电话,叶倚心被吓得差点心脏病发,还好牧少骅一开始就礼貌的问她是不是“丁绮玉小姐”,然后又自我介绍说他是牧少骅,否则的话,骗局立即就会穿帮了。 不过说实话,她到现在都还不确定自己该怎么做,是要照绮玉的办法做呢?还是要孤注一掷的照实承认她不是丁绮玉,然后请求对方的原谅,并且帮忙。 唉,好烦,明明就不关她的事,为什么现在烦恼头痛的人却是她呢? 还有,丁绮玉那女人到底又对牧少骅撒了什么谎话?他怎么会有她的手机号码,还打来这里找丁绮玉呢?她要做这件事之前就不会先和她打声招呼,串供一下吗?是想吓死她吗? 最让她喷火的是,她竟然给她关机了,让她想找她算帐都找不到,真的是很欠揍。 好,没关系。正所谓君子报仇三年不晚,看她事后怎么跟她算这笔帐! 用力的深吸一口气,叶倚心认命的暂时放弃找丁绮玉问明这件事缘由,然后提枪——呃,提裙上战场——想到要见他,她不由自主的稍做了打扮,还穿了裙子。 不同于上一回的轻松心情,这回她带着些许忐忑不安,掺杂了期待与害羞的心情走进约定的餐厅,然后一眼就看见那个显眼的男人。 再次见到那男人,她依然觉得他好看得太过分了,又不是要当明星,长这么帅是要诱惑谁?不管他想诱惑谁,但很明显的是,她已经被诱惑了。她在心里无奈的叹息。 身为一个常与美丽为伍的插画家,她对帅哥真的没有抵抗力呀。 几乎在她看见他的同时间,他也看到她了。他对她绽出一抹微笑,在她缓步走向他时,绅士的从座位上站起来,为她拉开椅子,服侍她坐下。 唉,一次两次接受这种公主般的礼遇对待是很有新鲜感、很虚荣的,但他若习惯成自然的经常这样,她肯定吃不消。 再一次,她深深地感觉到他们俩真的不是同一个档次的人,就不知道他到底看上她哪一点?她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看她从坐下来之后就一直沉默不语,还眉头紧蹙的盯着他看,牧少骅开口问道。 “你到底喜欢我哪里?”不再自寻烦恼,她直接问他。 “我喜欢你的直接。”他微笑的看着她回答。 “所以,你是因为没碰过比我更直接的人才喜欢我的?”她合理的推论。 他笑道:“还有,你很幽默风趣。” “你是从哪里看出来我幽默风趣了?”她忍不住翻了下白眼。 “从我嘴角不断上扬这点看出来的。” “你颜面神经失调关我什么事?”她蹙眉道。 牧少骅遏制不住的放声笑了出来。她竟然说他颜面神经失调?她的反应实在是太快、太好笑了,哈哈…… 叶倚心有点郁闷,搞不懂他到底在笑什么,她并没有在和他开玩笑,而是在讽刺他好不好? “笑够了没?笑够了的话,我们谈一谈。”她一脸正经的开口。 “谈太严肃了,有什么话直接说就行了。”他笑着摇头表达。 “你怎会知道我的手机号码?”她问他,想先搞懂好友到底背着她做了什么。 “你朋友告诉我的。” “她怎么说?” “她说你换了新的门号,旧的门号暂时借她用到租约到期为止。” “这话你也相信?”她难以置信的睁大双眼。 “你那朋友有必要骗我吗?重点是,我不是成功的找到你了吗?”他扬唇笑道。 叶倚心突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这男人看起来不像这么好骗呀,怎么会毫不怀疑的就接受了绮玉的烂说词呀? 现在手机门号连二十四小时营业的7-11都有得申请了,谁会用别人的旧门号呀?一百个不合理。 但他也说了,重点是他成功找到她了。 过程不重要,结果才是重点。她受教了。 所以,如果他们俩真的相恋相爱了,他最后的想法会不会是,她欺骗他的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人相爱的结果。她可以这么乐观的想吗? 好像没办法。虽然她不是一个会杞人忧天的人,但距离乐观却似乎更遥远些,所以没办法。 “怎么突然沉默了下来,你在想什么?”她的沉默让他开口问。 “想你对欺骗的看法。”她看了他一眼。 “意思是你朋友对我说了谎吗?”他俊眉轻挑,好笑的问道。 他的联想力还不错,只可惜这件事复杂的程度超乎他的想像。 “你对说谎欺骗你的人有什么看法?”没理他玩笑性的询问,她一本正经的开口问他。 “那要看情况。” “什么情况?” “看是什么人、什么事。” “你还不如不要回答算了,这简直就是废话嘛。”她没好气的回说。 牧少骅遏制不住的再度轻笑出声。 “简单说,对人得看我在乎他的程度;对事则视其必要性。有种谎言叫善意的谎言,至少它是值得原谅的。” 虽然他说得云淡风轻,但叶倚心还是从他的言词中听出了端倪。只有善意的谎言才值得被原谅,他很讨厌被人欺骗。 “为什么想问我对欺骗的看法?”他好奇的问。 “因为我想知道,如果我跟你说我是个大骗子,你还会喜欢我吗?”她皮笑肉不笑的对他说,似假还真。 “会。”他笑着点头,压根儿没把她说的话当真。 叶倚心觉得很无力,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如果他们之间不是互有好感,又充满了粉红色的希望的话,她也不会这么挣扎,又这么的如履薄冰。 一边是友情,一边是爱情,左右为难了自己。 讨厌,她到底该么做啦?为什么事到如今,她还在犹豫不决呢? “牧少骅,你是真的喜欢我吗?”深吸一口气,她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的再次问他。 “是真的。” “理由呢?除了你刚才说的直接、幽默、风趣之外,没其他理由了?” “你认为还有什么理由?” “例如丁家的财产。”她犹豫的说。 绮玉爸妈在两年前中了乐透五千万彩金,这对有心人士而言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虽然她觉得他不太像是有心人士,但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丁家的?你这说法好像是别人家的事,你并不姓丁一样。”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说。 叶倚心整个人微僵了下,努力控制自己的脸部表情。 “我不知道你家有多少财产,但基本上我只缺女朋友和老婆,并不缺钱。我拥有一间公司,还满赚钱的,你若不相信,可以去打听看看没关系。”说完,他拿出皮夹,从里头抽了一张名片递给她。 她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这才接过他手上的名片,低头看。 智龙国际? 叶倚心被这熟悉的公司名称吓到了,因为她曾帮这间网路游戏公司画过图稿,知道他们公司的线上游戏有多火红。 事实上路人丁就是他们的百万会员之一。而他,竟然就是那间听说赚翻了,去年员工年终奖金平均一百二十万的线上游戏公司的老板?真的假的? “你有玩游戏,应该听过智龙国际吧?”他说。 她抬头看他,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的开口道:“这名片不会是假的吧?” 牧少骅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你可以现在上网google一下,看我是不是冒牌货。”他笑道。 叶倚心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早料到造假的可能性很低,但像他这么一个有人才又有钱财的极品大帅哥到底是看上她哪一点呀? 她真的是知道愈多愈郁卒,他们俩活生生的就是天与地、云与泥的差别,真的有可能会有修成正果的一天吗?她真的很怀疑。 “以你的条件,应该有很多女人喜欢你,对你趋之若鹜吧?我真的想不透自己到底哪里吸引你。”她蹙眉问出心中的疑问。   第四章 “和你在一起的感觉很舒服、很自然、很开心、很轻松,我很喜欢这种感觉。”他说得简单明了。 “在这之前我们只见过一次面,相处时间就一顿饭的时间,你不认为你所有的感觉可能都只是一种错觉吗?”她看着他直言。 “我相信自己的感觉。”他微笑回答。 “在你所谓的感觉里,我好像没听到类似心动的感觉。你刚才说的感觉,普通的好朋友都能办到。”她又说。 “也许,但有一点好朋友是办不到的。” “哪一点?” “让我有想结婚的念头和冲动。”他咧嘴笑答。 叶倚心被他突如其来的惊人之语吓得目瞪口呆。结、结婚?她没听错吧?他真的说了这两个字吗? “你、你——你在开我玩笑对不对?”她张口欲言,却试了几次才成功的把话从喉咙里挤出来。 “不,我是认真的。” 她呆若木鸡的看着他,这下子真的是完全说不出话来。 认真的?他怎敢这么说?他们才见过两次面而已,对话最多有没有超过五十句?说难听点,他甚至连她姓啥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怎么敢说出想和她结婚这种话来呀?他的脑袋确定没有问题吗? “牧少骅先生,我也是认真的。”她以一脸正经严肃的表情看着他表示,“请问你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来日无多,所以才会这样饥不择食、迫不及待的想找个女人结婚,好在最短时间内替你生下子嗣传宗接代?” 这下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的人变成了牧少骅。 绝症?来日无多?生子嗣?传宗接代?他真的是啼笑皆非、哭笑不得呀。 “我半年前才做过全身健康检查,确定那时还一切正常,没有任何红字。你要看那份报告吗?”他很认真的问她。 “既然你没病,为什么会有这么匪夷所思的想法?”她皱紧眉头。“你了解我吗?知道我是怎样的一个人吗?有什么兴趣,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却说出了‘结婚’这字眼,这不是很奇怪吗?” “一点都不奇怪,这代表了我是认真的想以结婚为前提和你交往。丁绮玉小姐,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不愿意,我可以这样说吗?叶倚心欲哭无泪的在心里回答,同时把路人丁骂一千遍。 她真的会被她害死,可恶! 要交往ok,但得照她的游戏规则来。 第一,为期最长三个月,合则聚,不合则散。只要一方不愿意继续提出分手后,另一方绝不能死缠烂打、纠缠不休。 第二,初期的交往是两个人的事,她不喜欢一开始就见长辈、见朋友这种事,尤其讨厌有人敲边鼓。所以不要打电话到她家,不要去她家,更不要透过一些闲杂人士,例如介绍人之类的跟她家人说些五四三的事,有事两人用手机联络就好。 第三,她很懒,虽然每天闲在家里,但是她不想出门时最好不要强迫她,尤其是跑到她家找人或接她这种事。这事只要发生一次,他们就玩完了。 以上便是叶倚心在深思熟虑后所开出来,愿意点头与牧少骅交往的条件,非常的没心没肺没诚意,但是没想到他竟二话不说就点头说好,害她瞬间再也无话可说。 好就好,交往就交往,反正按照计划,她至少已帮绮玉过了一关,至于接下来的事嘛……说真的,事到如今她除了顺其自然还能怎么办? 叶倚心的性格里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一旦认了命,就不会再胡思乱想让自己难过。顺其自然,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向是她的至理名言。 既然决定了顺其自然,她也不再烦恼了,自然而然的和牧少骅边聊天边用餐,用完餐之后,还在他的提议下和他看了一场电影,坐实了刚交往的男女朋友的约会模式。 她没再和他一起吃晚餐,因为不饿,更没让他送她回家,理由就不需要多说了,倒是他合作的态度真的是让她忧喜参半。 接下来的日子她过得有些轻松畅快,一来因为暂时休息中不必赶稿工作,二来则是有个帅气体贴又大方的男朋友会约她。 他们也不是经常见面,一星期有时候一次,有时候两次。见面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就吃吃饭、看看电影、聊聊天这样。 很平凡,但很轻松愉快。 而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的往前走了半个多月。 今晚,他们又一起吃了晚餐,然后各自回家。 他一直都很遵守她开出来的条件,从未主动靠近丁家,或企图与丁家有关的任何人联系,这让她与他的相处愈来愈放松、愉悦。 回到家洗完澡之后,她打开电脑正准备将今天出门约会前未完的工作做完时,她家大门上却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夹杂母亲的叫唤声。 “倚心,开门。你在家吗?倚心?倚心?”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大气,起身去开门让母亲进门,不知道她这回又替自己带了什么麻烦过来。 “吃饭没?我有买卤味,和你最爱吃的麻辣臭豆腐和珍珠奶茶喔。” 一进门二话不说就先讨好她已经成了母亲有求于她的一种习惯模式,叶倚心不确定母亲自己知不知道,但她却很明白,也很无力。 “怎么会突然跑来?”她问。 “因为想你呀,我的女儿。” 她无言以对,干脆坐下来吃东西。 反正即使她不问,妈妈忍不了太久,会主动开口说明来意。 果然,她珍珠奶茶才喝了几口,她就已经按捺不住的开口说话了。 “我说女儿呀,你最近工作做得怎样,还顺利吧?” “还好。”她头也不抬的回答,继续面对着电脑工作着。 “还好是表示一直都有工作、有收入,对不对?” “暂时不会饿死。”她依旧低着头吃东西。 “意思就是你手上有点存款,对不对?你……”一顿,叶美环终于说出来意。 “可不可以借一点钱给妈妈?” “一点是多少?”她问。 “呃……十万。” 叶倚心终于转过身来,面无表情、沉默不语的看着她。 “呃,不然八万也行。”见女儿脸上冷漠的表情有点吓人,叶美环主动降低金额。“呃,七万……六万?不然,五万,五万就好。” 屋里一片沉静,静得让叶美环连自己紧张得吞咽口水的声音都听得见。 她也知道自己动不动就跑来跟女儿要钱有点过分,但是她也是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才会厚着脸皮到这儿来呀。 男朋友和朋友合伙做生意,需要五十万资金,他们俩东拼西凑、东借西借的,就差那最后的十万块,逼不得已,她只好来向颇会赚钱的女儿伸手借钱了。 “倚心?”见女儿半晌不吭声,她小心翼翼的开口唤道。 “理由?”女儿只说了两个字。 “呃,你林叔叔要和朋友合伙做生意。”一顿,她急忙补充,“等我们赚了钱,一定会连本带利的把钱还给你。” “类似的话我好像听过很多次。”叶倚心面无表情的说。 “这次不一样,要开的是一间加盟的连锁餐厅,百分之百能够赚钱,半年就能回本,你放心。”叶美环兴匆匆的对女儿保证。 “类似的话我好像也曾听你说过。” 叶美环不由自主的噎了噎,忏悔的低下头。 每每母亲在她面前表现出忏悔的模样时,叶倚心就觉得万分无奈,以及于心不忍。 身为一个母亲,她怎能向女儿摆出一副好像正在等待训诫的忏悔模样呢?即使真有错,也不该这样呀,弄得她这个女儿好像既不孝又残忍、无情无义似的。 她轻抿了下嘴巴,开口说道:“我没那么多钱,只有三万。” “只有三万呀,不能多一点吗?” “不要就算了。” “要要要,我要。”叶美环赶忙应道,就怕女儿改变心意,连这三万都不给她了。“那,现在就去领钱?” “我以为你是因为想我这个女儿才来这儿的。”叶倚心看着她说。 “我是呀。”叶美环心虚的将目光移开,不敢直视女儿的双眼。“但你林叔叔在楼下等我,你也知道这附近不好停车,巷子又狭窄,还有我们还要去别的地方筹钱,所以——” “好了,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领钱给你。”叶倚心受不了的打断她说,起身拿出皮包,抽出提款卡就和母亲一起下楼到附近的便利商店领钱给她。 这就是她妈妈,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给了母亲三万,又缴了一个月房租和一堆杂七杂八的费用后,叶倚心发现自己又变成穷人一枚,户头里的存款虽然勉强构到五位数,但开头的数字却是一,让她想偷懒一下,不发愤兼差多接点额外的case赚钱都不行。 所以在过了将近一个月的轻松生活后,她又再度坠入水深火热的赶稿生活,来者不拒的狂接工作赚钱。 她赶稿的时候,通常是日夜不分的,手机则设定为震动模式,有听到震动声响就接,没听到就得等她突然想起它的存在,将它拿起来查看为止。 说真的,虽然她忙起来都是一两天查看手机一次,但却是第一次被手机萤幕上显示的未接来电数给惊到了。 她共有十五通未接来电。 这些未接来电来自三个号码,其中路人丁有三通,陌生号码有四通,牧少骅一个人就打了八通,真的是有这么夸张吗? 她哭笑不得,眉头紧蹙的略微思考了一下,决定先回电给丁绮玉。 结果果然好的不准坏的准,牧少骅因为接连两天都找不到她,便打电话到绮玉那里去了,把绮玉吓得半死,她才会打电话给她,可惜她也没联络得上她。 所以,叶倚心不由自主的忖度着,那四通来自陌生号码的来电,该不会也是牧少骅的杰作吧? 带着好奇与求证的心态,她回拨那个陌生门号,然后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智龙国际”的语音回答,就默默地把电话切断了。 果然。 这人会不会太闲啦?前两天他们才约会过不是吗?他这么着急的找她是为了什么? 揉了揉太阳穴再撇撇唇,她认命的回电给那家伙。 电话一通,三秒钟就被他接起来了。 “喂,绮玉。” 叶倚心皱了皱眉头,还是不习惯被他这么叫,但又不能叫他不要这么叫她。 “你找我?”无声的轻叹一口气,她问他。 “你这两天在忙什么,为什么打电话都无人接听?再找不到人,就别怪我不守约定,直接跑到你家去找人喔。”他威胁道,声音带着些许玩笑的意味,但叶倚心却清楚的知道这不是玩笑话,是警告。找不到她让他有些生气。 “抱歉,手机开了震动忘记调回来了。”她简单扼要的解释,然后问:“你找我有事?” “想找你出来吃饭。” “就为了这个,你在两天内连打了十几通电话,甚至还找到我朋友那里去?” 她有些难以置信,但有更多哭笑不得的情绪。 “我今晚九点的飞机,要去趟美国。” “啊?”她微微惊愕了下,没想到还有这个原因。怎么会这么突然呢?她想问,但想一想又算了。 “你要去多久?”她问他。 “一个月。” “什么?”她被这答案吓到了,没想到会这么久。   第五章 一个月,一个月,有一个月的时间她将会与他生活在地球的两端,就连白天与黑夜的时间都不一样,一个月呀…… 突然之间,她有点想见他。 “牧少骅,你现在很忙吗?有空吗?我现在过去找你可以吗?”她犹豫的问。 电话那头沉静了几秒钟。 “为什么?”他问她,因为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找他。 叶倚心呆了一瞬,因为她没想过这个问题,也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为什么?因为他找了她两天;因为他要出国了;因为她今天若不见他,接下来会有一个月见不到他,而她……她不知道,感觉就是想见他,要不然她怕自己…… 怕自己会想他…… “知道我公司在哪儿吗?”没等到她的回答,他忽然又开口问。 “知道。”她愣了一下,直接反应的回答。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所以没办法离开公司。你可以到我公司来找我吗?”他说。 她眨了眨眼,心跳不知为何突然加快了起来。到他公司去找他? “可以吗?”等不到她的回应,他轻声再问一次。 她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才回答。 “好。”她说,声音不知为何变得有些沙哑。 “那我等你。”他的声音忽然充满精神与雀跃。“你到的时候直接跟柜台说一声就行了,我会交代下去。待会儿见。” “待会儿见。” 喃喃地说完这句话,将手机从耳边放下来,叶倚心的脑袋就一直呈现放空状态,呆若木鸡的坐在原位上发呆了好久好久,这才猛然回过神来。 老天,她刚才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呀,竟然主动说要去找他,还答应要到他公司去,她是疯了不成吗? 到他公司去找他,基本上就像是要公开两人交往的关系,但问题是她根本就不是丁绮玉。 如果她真的顶着这个名字去他公司,事后一旦他被她骗了的事情曝光,他极有可能会因此而成为公司员工们的笑柄,只因为他被骗了都不知道。 不,她不行去公司找他。而且重点是,她现在才突然想到,她还有认识的人在他公司任职,如果不小心遇见了,她冒牌货的身份不就当场会被拆穿了? 她真是个傻瓜、笨蛋,脑袋到底在想什么呀? 他去美国一个月不是正好吗?绮玉可以暂时放下心来,她也可以专心工作,不必为了每次要与他见面而提心吊胆,担心谎言被拆穿。 这一个月的时间根本就是天赐的好运,她还可以趁此机会想办法结束这场骗局,她到底懂不懂呀? 深吸一口气,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她决定还是用传简讯的方式告诉他她不去了,理由用临时有事,后头再加上一句祝他旅途愉快。 简讯发送出去之后,她便一直在等他的回音,结果手机却是静悄悄的。 他刚才说有事要忙,所以他应该还没看到她的简讯吧?再等一下。 半小时过去了,她仍没等到回音。 他是在开会吗?还是她的简讯没有传成功? 她不由自主的进入讯息功能选项查询,确定讯息已成功传送出去。 所以,他可能真的在开会,再等等吧。她告诉自己。 一个小时后,手机仍是静悄悄的毫无声响时,她终于领悟到一件事,那就是她不必再等了,不会有回音了。 一个小时的时间,如果她真的去他公司找他的话,老早就到了。可是早该到的人没到,他却连通电话都没打过来询问,就表示他有收到她的简讯。 有收到却没有任何回应,这代表了什么呢?至少绝对不会是正面的情绪。 扯了扯唇瓣,她不由自主的轻叹一口气,感觉有点抑郁。至于原因…… 她倏地摇了摇头,然后起身走回电脑桌前,坐下来,打开电脑,开始专心的埋头工作。 时间在她安静的工作中一分一秒过去,虽然她好像很专心,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每过一段时间,她的视线就会移到电脑萤幕的右下角看一下时间。 五点了,七点了,八点了。 八点二十、八点四十、八点五十、九点了。他搭乘的那班飞机要起飞了。 一个月,她将会有一个月的时间见不到他,也或许以后都见不到了。 她的手机依然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他最后依旧没给她任何回讯就走了,而未来的一个月或以后,他还会联系她吗?大概不会了。 说真的,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但是为什么她心里充满了抑郁和惆怅呢? 心烦意乱。 飞机上头等舱里,牧少骅坐在座位上双眼紧闭,乍看之下似在休息、睡觉,但其实他的脑袋瓜没有一刻是在放松的。 他在想工作的事,想牧家的事,还有那个原本说要来,最后却又突然晃点他的丁绮玉。 她是故意的吗?是想试探他的脾气和容忍度,还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从一开始她就莫名其妙的明摆出拒绝他的态度,虽然有说明理由,但是一般人在面对他真心诚意的表现之后,应该都会改变想法吧? 结果她却完全不为所动,虽然在他的死缠烂打下,嘴上同意了与他交往,心里却打着早晚都会分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如意算盘,一开始就对他开出一串不让双方关系更进一步的约束条款要他遵守。 三个月的观察期,必须秘密交往不让家人知道,他违约就玩完,她说分手就结束,而且还不得上诉。 基本上这根本就是一个割地赔款的不公平条款,但他要的本来就不是公平,而是机会,所以他才会毫不犹豫就点头答应了她所开出来的交往条件。 一直以来,他都对自己充满了自信,相信只要拥有机会就能达到目的。 事实上也是如此。 但是这一回面对老是不按牌理出牌,总是忽冷忽热,害他患得患失的丁绮玉,他向来所向披靡的自信也开始动摇了。 她真的那么不喜欢他,真的没办法接受他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即使他有自信可以爱护她、守护她一辈子又有何用,因为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所以,要放弃吗?该放弃吗? 如果没再遇见她的话,他早晚都会放弃,不得不放弃。 可是老天却让他遇见了,还在相亲会上,而且她又这么的幽默有趣,老是将他逗笑,让他不由自主的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想法,想着,以身相许其实也是个不错的报恩方法。 这当然是开玩笑,但她总是让他心情愉悦,还让他心生了些许心动的感觉却是不争的事实,然后在正式交往之后,又以大方、率真、独立的个性吸引着他,让他的情感沦陷得愈来愈深。 要放弃吗?该放弃吗? 如果是问现在的他,他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想,因为他仍为她怦然心动中。 可是她忽冷忽热,冷淡多于热情的态度又相当的困扰他,让他开始思考,是否该为了她好而选择放手? 去美国一个月的事虽然事出突然,但这不就是个可以让他冷静思考的机会。 他可以好好的想一想自己对她的心动是真是假,以及看一看当他不再出现在她身边时,她的感受是孤单寂寞,还是轻松自在? 一个月的分离可以让人看清楚许多事。 要放弃吗?该放弃吗? 他想,当他从美国回来之后,应该就会有答案了。 他会好好的想一想的。 好好的想想。 “有电话,有电话,有电话……” 听见手机在房间里响起,刚走进浴室准备洗澡,衣服脱到一半的叶倚心立刻从浴室里冲了出来,一把抓起床上正在响的手机拿到眼前来看。 看见来电显示上的并不是她所期待的那个名字后,直接将手机丢回床上,然后转身走回浴室去洗澡。 打开水龙头,她呆若木鸡的站在莲蓬头下好半晌,这才突然回过神来,然后悲惨的发现自己的头发全湿了。 原本她没有要洗头,但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一回事,突然就像失去意识般,完全忘了自己想做什么、要做什么、在做什么,等回神就变成这样了。 她其实很少犯迷糊,但近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好,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承认,承认她对某人还抱着期待与希望。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感觉好像很快,其实只有她自己明白,那一个月的时间她根本是度日如年。 说真的她并不想这样,却不由自主的在每回手机响起时升起了希望,心想着会不会是他?然后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自嘲与开解自己之后,再从头开始,无限回圈,像个笨蛋一样。 之前在路人甲和路人丙遭遇感情问题的时候,她都可以理性的分析,说得头头是道,现在轮到自己,她才知道感情这种东西完全是不由自主的,不能用理性和道理来分析说明。 即使如此,她还是搞不清楚自己怎会陷得如此快、如此深呢? 她和牧少骅也只见过几次面而已,相处时间加总起来还不到两天四十八小时,她怎么会就这样陷进去了呢? 难道是因为他完全就是她梦中情人的范本吗?不仅年轻、长得帅、温柔体贴、幽默风趣,还很有钱——她是个这么肤浅的人吗? 不,这跟肤浅无关,只要是正常女人,应该都难逃他迷人的魅力。重点是这个迷人的男人还对她这个路人乙情有独钟,这才会让她一头栽下去,迅速跌进爱河里。 只是她现在想通这一切有何用,她的初恋早已无疾而终了,不是吗? 从他出国那天到现在,他连一次都没有和她联络,即使他在国外那段时间每天都因为工作而忙得焦头烂额,或心疼国际漫游的手机通话费,但回国之后呢? 她不是一个笨蛋,不会看不懂一个在两天之内可以打十几通电话找她,现在却连一通都不打的男人的心态变化。 结束了,她知道。 而她是否也该收拾一下自己的心情,让生活回归平静呢? 该放下了。 心是这么想的,但是当放在床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的时候,她的心脏还是狠狠地猛跳了一下,呼吸也停窒了一秒。 明知道该死心放下了,她还是不由自主的带着期待与忐忑,走去将手机拿起来看。 果然不是他。当然不是他。 她摇头苦笑,按下接听键。 “喂?” “叶倚心,我是曾启德。” 她知道,来电显示他的名字。“找我有事?”她问。 “无事不登三宝殿。想问你最近工作忙不忙,有没有兴趣兼差赚外快,帮我画几张图?”曾启德直截了当的说。 “好。”没有第二句话,叶倚心很干脆的答应了下来。她需要靠工作来赚钱,更需要靠工作来转移注意力。 “太好了,感谢你。那我待会儿就把资料mail过去给你,你先看一下,我们明天再电话联络。” “拜。中午以后再给我电话,早上我可能在睡觉。” “了解,谢啦。” 挂了电话后,叶倚心就上网收信。除了收到曾启德刚才说要给她的资料外,另外还收到两封曾经合作过的出版社发来的邀稿信件。 她认真的看了下信上的内容,再翻开自己的行事历稍微斟酌了一下之后,便直接回信表示ok,她愿意接受这份工作,并感谢对方愿意给她这份工作。 专心工作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第六章 当叶倚心将手边的工作告一段落后,抬起头来,只见原本漆黑一片的窗外已露出曙光,天就快亮了。 想起下午曾启德会打电话找她谈工作的事,她赶紧将电脑关机,上床睡觉。 曾启德是她的高中同学,从学生时代就经常找她当枪手,让她赚了不少钱,也算是个长期客户。 以他在校时的表现,她一直以为他不会走美工这一行,不料他出社会后是进了一间电脑软体公司,但却在里头的美工部门工作。所以,他们的缘分才会始终没断过。 叶倚心睡到中午起床,刚吃完午餐就接到曾同学的来电。 昨晚他传给她的资料她都看过了,她有些讶异这回资料的齐全,和过去曾同学的做事风格完全不同,因此便揶揄了他一下。 “你什么时候转性,竟然将资料准备得这么充足。”她笑道。 “个性没换,只是换了公司。”曾同学在电话那头呵呵笑着回答,语气有些得意。 “换了什么好公司?” “智龙国际有没有听过?做线上游戏很有名的一间公司,听说去年的年终奖金上百万,羡慕吧?没想到我也能挤进这间公司的窄门呀,呵呵呵……” 曾启德在电话那头得意的笑道,叶倚心却在听到“智龙国际”这四个字就呆掉了,根本没听见他后头又说了些什么。 智龙国际?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就在她以为自己已经和牧少骅断了所有缘分之后,竟又被人莫名其妙的牵了线。 当然,帮忙画几张他公司需要的图,和他其实也扯不上什么关系,但是—— “说出来你一定不相信,我们公司的老板帅得跟个明星一样,而且年龄还跟我们差不多,大没几岁,真是超级了不起的。”曾启德兴匆匆的说,语气中充满了感动。 叶倚心扯了扯唇,无言以对。刚才她还想着扯不上关系,没想到立刻就听到有关他的事了。 “你看过他本人?”忍了又忍,她还是忍不住的开口问了。 她不由自主的想知道有关他的一切,即使是他在别人眼中的模样这类芝麻绿豆般的小事,她都想知道。 “当然,昨天碰巧一起搭电梯的时候还聊了几句。” 昨天?原来真的回来了,她原本还在想,也许他人还在美国,所以才没给她电话,原来他真的已经回来了…… “身为大老板,他竟然还记得我这个进公司不久的菜鸟,开口问我还习惯吗?真把我吓了一大跳,不过,也让我彻底折服了。”曾启德继续说,“听说他还没有结婚,好像也没有女朋友喔,你要不要我帮你制造机会到我公司晃晃,说不定……” “挂电话了。”不等他讲完,叶倚心丢出这么一句话后,直接把电话挂断。 机会?她还有机会吗? 如果她真的是丁绮玉的话,也许她可以厚着脸皮主动和他联系,将两人中断的缘分重新接起,但她并不是呀。 一开始她就欺骗了他,如果现在她再用叶倚心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的话,不是火上加油,就是雪上加霜,只会把情况弄得更糟而已。 没有机会了。一步错步步错,她和他这辈子是不可能再有机会了。 眼泪不知不觉的从眼角滑落,让她觉得自己真的很离谱,怎会都说要放下了,结果却好像愈陷愈深。 爱情,原来是这么磨人的东西吗? 擦去眼角的泪水,她深吸一口气,蓦然起身开机工作。 现在,也只有工作能让她转移注意力了。 她一定要忘了他,一定要。 花了一个星期替曾启德画出来的设计稿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那家伙竟然在电话中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说了一句见面再说,然后就把她约了出来。 前往约定地点的途中,叶倚心不断地想那几张图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什么问题在电话中说不清楚,非得当面谈才可以? 重点是,因为那几张图是他的公司要用的,她画得特别用心,还自觉是她这一两年来难得的佳作。所以它们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呢?她真的是愈想愈搞不清楚,愈想头愈痛。 这阵子为了逼自己遗忘,她没日没夜的不断工作,涨了荷包,却扁了身子,肩颈痛的职业病更是蔓延到手臂与脑袋瓜子,害她动不动就犯头痛。 昨晚她没睡,一直工作到中午十二点多才关机上床睡觉,没想到睡不到两个小时就被曾启德打来的电话吵醒。 听他在电话那头讲得不清不楚、欲言又止,但又好像很紧急的样子,向来拥有职业道德的她二话不说就同意见面再谈。 迅速起床洗个脸,化个妆——不化不行,因为脸色太差了,怕吓到人。她带着笔电和滑鼠出门,匆匆赶赴约定的咖啡厅。 她到达时,曾启德已经坐在咖啡厅里了,对着刚进门的她举着手,扬声唤道:“叶倚心,这里。” “到底有什么问题?”她一坐下就开口问,丝毫不打算浪费时间。 “你最近又穷到没钱吃饭吗?怎么瘦成这样?”曾启德怀疑的看着她削瘦的模样,不答反问。 叶倚心白了他一眼,啥也没说,只是再问了一次刚才她所问的问题。 “到底有什么问题?” “等一下再说。你先点东西吃,否则我真怕你会饿死或饿昏。” “我不饿。”睡前她才吃了一个微波便当,估计东西都还在她胃里没消化完。 “不必担心钱的问题,我会请客。” “拜托,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一级贫户还是难民?”她没好气的撇唇道。 “我说不饿就是真的不饿,你以为我会跟你客气吗?你不要废话了,快点告诉我那几张图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弄完我还要回家睡觉。” “不是我要废话,而是真正要和你谈的人还没到。”曾启德无奈的说。 “什么意思?” “要我约你见面谈的是我上头的人。” “牧少骅?”叶倚心呼吸一窒,不由自主的说出那个名字。 “什么?”曾启德呆了一下。“不是啦,是我的经理啦,怎么可能是大老板?” 叶倚心顿觉一阵失落。 想想也是,一个日理万机的老板怎会去注意一个新进员工所画的几张图稿,她一定是疯了才会以为是他,希望是他。 头又更痛了些。 既然找她碴的人还没来,叶倚心只好点杯咖啡来撑着,有一句没一句的听曾启德在那边天花乱坠。 约莫等了半个小时,那位经理大人这才姗姗来迟的出现,只是让叶倚心意外得说不出话的是,他竟然不是来找碴的,而是来挖角的。 这绝对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别的不说,光幻想年终奖金能分多少就够让人傻笑了。 但是她要如何接受这份工作呢? 没有犹豫,也没有选择的权力,她直接给了对方拒绝的答案。 “为什么不要,叶倚心?”曾启德既难以置信又激动的叫问,“你难道不知道这是一个多么难得,让人求之不得的大好机会吗?只要接受了这份工作,进了我们公司,以后你就不用再到处兼差接case了。” “我喜欢现在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不想当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她替自己找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没想到—— “如果是为了这个原因的话,叶小姐大可放心,你可以在家工作,只要开会的时候到公司来就行了。”经理大人如是说。 叶倚心顿时有些傻眼。他们就这么欣赏她,非要把她挖角到手不成吗?竟然连可以在家工作的条件都开出来了? “谢谢李经理的赏识,但是我还是得拒绝你的好意。”她歉然的摇头说,然后起身道:“如果那几张图稿没问题的话,那我就先告辞了。” “可以请你再考虑一下好吗?不管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出来商议。”李经理跟着站起身来不屈不挠的对她说。 她微笑的摇摇头,朝对方说了一句,“我先走了。”便转身离开。 不料她才刚离开咖啡店一会儿,就接到曾启德打来的电话,问她在哪里,叫她等他一下。 碍于这家伙一直都是她的长期客户,偶尔还会帮她牵线介绍新客户,叶倚心不想把两人的关系搞砸,只好就近找了间冷饮店等他。 十分钟后,曾启德匆匆赶来,然后果然不出她所料,他是来游说她接受智龙国际的邀聘这件事。 只可惜就算他有嘴说到无沫,或者是把嘴说烂了,也改变不了她原有的决定。 “够了吧,曾启德?”半小时后,叶倚心终于受不了的打断他。“你都已经说了半个小时了,看我始终不为所动也该放弃了吧?” “不行,因为我还是搞不懂你为什么要浪费这么一个好机会。这样的机会有多少人对它梦寐以求你知道吗?” “不知道。总之我要回家睡觉了,再见。”叶倚心起身道,说完转身就走。 “等一下,再等一下啦。”曾启德呆了一瞬,急起直追的叫道,却差点一头撞上猛然停下脚步的她。 他疑惑的顺着她发直的目光看去,立即松了一口气的笑逐颜开,往前迎向刚走进店里的人。 “总经理,您来了。我跟您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那几张图稿的原创绘者,我的同学叶倚心小姐。” 叶倚心浑身发冷,怎么也没想到牧少骅会突然出现,而曾启德就这样让人措手不及的把她真正的名字给暴露出来。 牧少骅瞬间眯起双眼,看着眼前的“丁绮玉”,缓慢地重复道:“叶倚心?” “对。总经理认识我同学吗?”曾启德来回看着两个人脸上异常的神情,感觉有些不对劲。 “你觉得呢?我该说认识吗?”牧少骅目不转睛的看着叶倚心,冷嘲热讽的出声问她。 叶倚心浑身一僵,血色不由自主的从她脸上褪去,留下一片苍白。 “你先回公司,我要和这位‘叶倚心’小姐单独的谈一谈。” 听见他以加重语气的方式说着她的名字,叶倚心突然变得很惧怕要一个人面对他。 “没什么好谈的,我不会改变决定。我还有事,先走了。”她迅速的开口说道,低下头大步的夺门而出,却在越过他的时候突然被他拽住了手臂,踉跄的停了下来。 “你没什么好谈的,我有。”牧少骅看着她的眼神有点危险,冷冷的对她说。 叶倚心愈来愈惧怕惊恐,反射性的开始挣扎,用力的想甩开他的箝制。 “放开我。”她低声叫吼。 牧少骅抿紧唇瓣,二话不说就将她往门外拉去,让一旁的曾启德看得目瞪口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叶倚心竟然和大老板认识? 有戏! 曾启德的八卦精神瞬间高涨,想也不想的立刻就跟了上去,不料却看见同学突然昏倒,大老板急忙抱住她瘫软的身子的画面。 他迅速跑上前去帮忙。 “总经理——”他才开口,就被大老板倏然抬头,那一脸惊慌失措的神情吓了一大跳。 牧少骅朝他狂吼道:“快点去拦车,快去!” 他眨了下眼,立刻转身跑到马路边去拦计程车。 非常幸运的,正好有辆空的计程车朝这方向驶来,看见他在路边招手,方向灯一打,精准的靠边停在他面前。 计程车停下来的时候,打横抱着叶倚心同学的大老板也冲了过来。他赶紧打开车门,让他们上车,自己也跟着坐到前座,交代司机到最近的医院。   第七章 急诊室的一张病床上,叶倚心深深地沉睡着,手边还吊了一瓶点滴。 医生诊视后的结果是疲劳过度、睡眠不足与营养不良,等人醒了、点滴吊完就可以回家了。 医生讲得很轻松,一副没大碍的模样,牧少骅却听得眉头紧蹙,一脸阴沉的表情让跟在一旁的曾启德大气都没敢喘一下。 “你跟我来一下。”医生走后,大老板突然转身对他说,然后迳自带头往急诊室外走去,让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 两个人走到室外人较少的一个角落,大老板在沉静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口。 “你们俩是同学?” “对,高中同学。”曾启德老实的点头回答。 “一直都有联络?”大老板再问。 “对。”他再次点头回答。 “你确定她是姓叶,不是姓丁?” “据我所知,叶倚心一直以来都是跟着她妈妈姓叶。丁是她爸爸的姓吗?”曾启德不解的搔了搔头,没听叶倚心提过这事。 “为什么她从母姓?”牧少骅问。 “她妈妈没有结婚,叶倚心好像连自己的爸爸是谁都不知道,从小就跟着妈妈。” “所以她一直都跟她妈妈两个人一起生活?” “不是,叶倚心从高中的时候就一个人住了,为了赚生活费还四处打工,帮同学做作业赚钱。”曾启德忍不住多说了点,然后讪讪的笑道:“我和她也因为这样才一直有联络,她的图真的画得很棒,而且什么类型的图都难不倒她,她帮了我很多忙。” “她妈妈呢?” “她妈妈有男朋友,一直以来都和男朋友同居。叶倚心说她不当电灯泡,所以一个人住在外头。其实……”曾启德突然欲言又止。 “其实什么?”牧少骅直接问,想知道有关她的所有事。 “其实这是叶倚心的私事。”曾启德有些犹豫。 “她的事以后也是我的事。” 牧少骅这句话不仅宣布了两人之间有不凡的关系,还充满了占有欲,让曾启德呆愣了一下,立刻就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其实我有个朋友是叶倚心的国中同学,”他缓缓地开口,“听她说,叶倚心在国三的时候,好像曾经差一点就被当时和他们一起住的她妈妈的男朋友性侵,所以她后来才会没和她妈妈一起生活,一个人搬出来住。” 闻言后,牧少骅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这是真的?”他冷峻的迸声问。 曾启德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 “你还知道什么关于她的事?”大老板绷着脸沉默了一会儿又问。 “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只知道这些年来她都一个人住,接画图稿为生。她的作品其实很受欢迎,价钱也不低,再加上她拼命三郎的工作方式,应该可以过得不错,但是她却经常好像很缺钱一样,到处拜托我们这些老朋友、老同学帮她留意工作。” “没有人问过她为什么吗?” “问了她也不会说,她一向报喜不报忧。”他摇头道。 “你认识丁绮玉吗?” “不认识。” 牧少骅若有所思的抿着唇瓣没再说话,小职员曾启德当然不敢乱出声,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 “你回公司去上班吧,我留下来。”半晌后,牧少骅开口说。 曾启德闻言立刻点头应是,然后飞也似的转身离开,回公司八卦喽。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医院的急诊室里,叶倚心一时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脑袋一片空白。 “醒了?” 一个有些冷淡的声音蓦然在床边响起,她转头一看,顿时浑身发僵。 牧少骅? 瞬间,她也想起了一切。 “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她从床上坐起来时,听见他问。 她垂下眼,低着头,迅速地摇了一下做为回答。 “那就走吧。” 走去哪儿?叶倚心想问又不敢问,只能安静地下床穿鞋,然后低着头跟着他走。 反正该来的总是会来,她想躲也躲不掉,不如就认命点,早死早超生算了。她有些自暴自弃的想。 “上车。” 一个命令,一个动作,她乖乖的坐进计程车后座里,看他随后跟着坐了进来。 “地址。”他说。 “什么地址?”她茫然的问。 “你家地址。” 叶倚心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不确定他是顺道要送她回家,还是有别的意图。 “我可以自己回家。”沉默了一下,她小心翼翼的开口。 “你认为我现在是要送你回家吗?”他面无表情的说,然后再次下令道:“地址。” 叶倚心不由自主的吞咽了口口水,然后乖乖地报出家里的地址,让计程车司机开车上路。 一路上车内安静无声,司机阿伯大概也感受到他们俩之间的诡异气氛,聪明的保持沉默,直到车子抵达目的为止。 下了车,计程车都开走了,叶倚心仍犹豫不决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带牧少骅到家里。 近来她因为忙于工作的关系,家里乱得可以,再加上之前是赶着出门的关系,她的棉被没折、睡衣乱丢,好像连衣柜的门都没关。他若看到她屋里凌乱的样子,该不会以为她家是遭了小偷吧?光想像她就觉得丢脸。 不过话说回来,她现在还有心情去想丢脸的事吗?太可笑了。 “不带路吗?”看她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动静,牧少骅终于忍不住开口催促。 她认命的轻叹一声,转身带他走进骑楼下的一扇不锈钢门内,然后从一楼爬到四楼,走过凌乱的长走道,直到最后头的那间套房才停下来,用钥匙开门,走进去。 牧少骅绷着脸跟着她进门,然后在她随手打开屋里的电灯后,将其实一眼就能望尽,有些拥挤、有些贫瘠,还有些乱的小套房缓慢地看了一遍。 这就是她所有的生活空间?吃、住、睡、工作,全窝在这样一个空间里? 虽然由曾启德所说的话中早听出她的生活有些辛苦,但亲眼所见后,他的心还是紧紧的揪了一下,让他不由自主的皱紧了眉头。 “这就是我家,我叫叶倚心,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有一对在当老师的父母,并且一直和父母亲同住,既乖巧、善良又单纯的丁绮玉。我很抱歉,之前骗了你。”他的沉默让叶倚心一整个坐立难安,干脆先俯首认罪,早死早超生。 “我想知道为什么?”牧少骅将视线移到她脸上。 “丁绮玉是我的朋友。” “她要你来骗我?” “不是存心的。一开始是因为她有事不能去,但是如果没去赴约的事被她妈妈知道了,她会立刻被赶出家门,所以才会找我帮忙顶替。” “所以你才会一开始就摆明了拒绝的态度?” 她点头。 “没想到之后我表明了想要交往的意愿,所以才会有接下来的事?” 她扯唇苦笑了一下,再次点了点头。 “即使如此,你也不用一直欺骗我,可以告诉我实话,说你不是丁绮玉。”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眼神讳莫如深,看不出喜怒哀乐。 “我不行。”她垂下眼。 “为什么不行?” “因为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在知道被骗、被耍了之后,一怒之下跑到丁家去兴师问罪。如果你这样做的话,绮玉会立刻被赶出家门,无家可归。”她无奈的回答。 “为什么你认为我会去丁家兴师问罪?我喜欢的人是你,骗我的人也是你,我就算要兴师问罪也是找你,为什么要去找丁家?”他紧盯着她问。 叶倚心呆了一瞬,感觉脑袋好像有点短路,突然无法正常思考。 “可是你相亲的对象是丁绮玉……”她茫然的看着他。 “和我相亲的人是你。”他打断她。 “不是我,是绮玉。”她呆了一下,缓慢地摇头道。“是有着良好的教育、良好的家庭、良好的父母等种种良好的条件的丁家小姐丁绮玉,不是我。” 一瞬间,牧少骅似乎领悟到了什么。 “你以为我和你交往,看上的是丁绮玉这个名字背后的条件吗?”他眯眼看着她。 她微微地僵了一下,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青筋在他颈部浮现了一下又消失。“好,那我换个方式问你,你认为以我的条件,难道找不到比丁家更显赫、更优秀的结亲对象吗?丁家凭什么让我这么执着?” 叶倚心怔住,压根儿没从这方面去想过。以他的条件,丁家好像真的算不上是什么独一无二的对象,那他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呢? 他是执着于丁家,还是……执着于她? 心下猛地打了个突,令她立刻将这不可思议的想法甩开。 她凭什么呀,她?既没钱财也没人才,就连家世清白这一点都达不到最基本的要求,她到底凭什么认为他可能执着于她呢?这根本就是比叫太阳打西方出来还不可能发生的事。 她自嘲的摇了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是不知道,还是不认为我找得到比丁家女儿更优秀的结婚对象?”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问。 叶倚心看着他,觉得他们好像离题太远了。 “总之我很抱歉欺骗了你,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请你不要对丁家的长辈们揭穿这件事好吗?”她叹息的向他请求。 她不想看绮玉真被赶出家门,无家可归,更不想让丁爸丁妈知道她帮绮玉欺骗他们的事,因为他们俩都对她很好,还经常让绮玉送吃的东西来给她,就像怕她每天一个人关在家里会饿死或发生什么意外一样。虽然她从没说出口,但她对丁爸丁妈真的充满了感激。 “任何惩罚?”他看着她眯眼问了句。 她点头。 “不后悔?” “后悔又如何?我有选择的权力吗?”她轻扯唇瓣,苦笑的反问。 “的确没有。”他理直气壮的说。 她无言以对,只能沉默的苦笑着等待他的判决。 等了半晌,他终于有了决定,缓声的开口道:“你把东西收拾一下。” 她不确定的看着他,怀疑是自己听错了,还是他说错了。收拾东西?他是现在才发现她的屋里乱七八糟的有碍观瞻,要她收拾一下吗?她疑惑的忖度着,不料却听见他接着说—— “我要你搬去跟我住。” “嗄?”她傻眼。 “你不是说任何惩罚都行吗?” “是,可是……” “惩罚就是我要你搬去跟我住。”他打断她说。 “可是为什么?”她不得不问,因为她真的不懂他到底想做什么,难道是要她去做免费女佣,奴役她吗? “你不需要知道,只要照做就行。别忘了这是惩罚。” 叶倚心张口结舌,无言以对,面对一脸坚决的他,她最后也只能认命了。 他的家很大,除了主屋外,竟然还有间边房是给仆佣住的,虽然所谓的仆佣就是一对母子,五十多岁的妈妈当管家,三十岁的儿子当司机。 但即使如此,叶倚心还是觉得很惊人,感觉他与她还真的是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所以重点是,他到底为啥要她搬来跟他住?她原本以为他是想虐待她,要她来当女佣服侍他,结果谁能跟她解释一下,现在这情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姐,吃饭了。” “又要?”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笑得一脸和蔼可亲的李嫂,叶倚心忍不住露出了欲哭无泪的表情,求道:“我可不可以不要吃?”   第八章 李嫂微笑的摇头。“小姐太瘦了,要多吃点。” “可是我不久前才吃过。” “那是午餐,现在是晚餐。” “但是我现在真的不饿。” “不饿也要吃,小姐就是三餐不正常,人才会这么瘦、这么虚弱。”李嫂义正词严的说。 “我只是看起来瘦瘦的,但身体很好。” “可是少爷说你昨天昏倒了,身体好的人是不会随随便便就昏倒的,尤其小姐还这么年轻。”李嫂一脸严肃的说。 叶倚心忽然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自从昨晚八点多,她被牧少骅带回家,而他随后因公司还有事又离开之后,她便暂时归李嫂负责。她原以为李嫂是她的牢头,结果她却将她当成了大病初愈的虚弱病人般的伺候着,不断地喂她吃东西。 昨晚八点多一餐,半夜十二点见她还没睡,又煮了宵夜给她吃,然后早上十点多她醒来时一餐,下午两点多又一餐,现在才六点半而已,她竟然又来叫她吃饭。 说真的,喂猪应该也不是这种喂法吧? 知道自己一定拗不过李嫂,因为之前就试过了,所以叶倚心只好用转移话题的方式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牧少骅还没回来吗?”她问。 听李嫂说,那家伙的公司办公室里有间套房,有时候工作得太晚就会留宿在那边,昨晚就是那种情况。 “经常这样吗?”早上她遏制不住的问了句。 “一个星期大概有一、两天。”李嫂这么回答。 她这才知道原来他真的很忙,而之前在他们交往的时候,他竟还要抽出时间和她约会、吃饭。还有昨天,她昏倒之后,他似乎一直待在医院里等她醒过来。如果不是因为她,他昨晚也不必加班加到留宿公司了吧?她真的觉得很内疚,也很对不起他。 遇见她,应该是他这辈子所遇过最倒霉的一件事吧? “少爷即使没留在公司加班,也都八点以后才会回到家。”李嫂坦白回答。 “那我等他回来之后再一起吃晚餐好了。”她找到借口,赶紧顺水推舟的说。 “可是少爷刚打电话回来,要我让小姐先吃,别等他。” 叶倚心一整个无言以对。难道他把她带回他家的目的,就是想把她撑死吗?这样他才能杀人于无形。 “没关系,我等他。”深吸一口气,她坚持的对李嫂说。 看她一脸坚持的模样,李嫂终于妥协的点了点头,“好吧,那小姐要不要先吃点什么糖果饼干的,边吃边等?” 闻言,叶倚心有种想崩溃的感觉。“不用了,谢谢你李嫂。” “小姐不用对我这么客气啦,我是下人。” “那你也不要对我这么客气一直叫我小姐,我是路人。” 李嫂遏制不住的笑出声来。“小姐真爱开玩笑,你怎么会是路人呢?你可是少爷首度带回家里来做客的小姐呢。少爷还特地交代要我要多煮些营养、能够补身体的东西给小姐吃呢。” 叶倚心有些呆愕。“他真的这样说?” “真的,李嫂不会说谎的。”李嫂认真的说。 “那除了这些,他还有说什么其他的话吗?”她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 李嫂愣了一下。“其他的话?” “关于我的。” “少爷要我好好照顾小姐,最好能将你养胖些。”李嫂认真回道。 叶倚心闻言脸上滑下三条黑线,忍不住嘀咕道:“养胖些要做什么,难道要杀来吃吗?” 李嫂遏制不住的再度笑出声来,让叶倚心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他没告诉你我为什么会搬进来住吗?”她问。 李嫂摇了摇头,然后忍不住好奇的反问:“小姐,你是少爷的女朋友吗?” 叶倚心轻愣了下,苦笑着想她是吗?好像从来都不曾是,因为之前和他交往时,他的女朋友名叫丁绮玉,不是叶倚心。至于现在,她应该只是一个对他犯错,正在等待接受惩罚的阶下囚吧? “不是。”她摇头道。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是我的未婚妻,李嫂。”一个声音突如其来的在房门口响起,凉凉的说道。 叶倚心愕然的转头看去,只见牧少骅不知何时正靠站在她房门框上,目不转睛的瞅着她。 “少爷,你回来啦?今天怎么这么早?”李嫂笑容满面的说。 “因为要陪未婚妻。” “我想也是。”李嫂呵呵笑道,“正好,你们可以一块吃饭,小姐也还没吃呢,坚持说要等你回来一起吃。” “是吗?”牧少骅专注的看着她。 叶倚心望着他,心绪百转千回、复杂难辨。他那句未婚妻是怎么一回事,他为什么要这样说?是想要戏弄她,还是想让她搬进来这件事在李嫂面前合理化?他到底打算怎么对付她? “不是,因为我午餐吃的东西还在肚子里没消化完,现在暂时吃不下晚餐,所以才会这样说。”她老实的回答他的问题,不想让他以为她是在特意讨好他。 李嫂有些呆愕,牧少骅却笑了起来。 “暂时吃不下晚餐,有没有想吃别的东西?”他问她。 她摇头,心里只想着一件事。“我们可以谈一谈吗?” “待会儿再说,先陪我吃饭。”他仍劝说。 “我真的吃不下。”她轻皱了下眉头。 “吃点菜、喝碗汤都行,我们边吃边谈。”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也只能点头和他一起走向餐厅,然后坐下来陪他吃饭。 李嫂的手艺很好,煮的虽然都是一些家常菜,但每一道都色香味俱全。 叶倚心虽然觉得不饿,但碗筷在手,坐在她对面的牧少骅又吃得津津有味,每吃过一道菜就怂恿她吃吃看,还直夸真的很好吃,让她在不知不觉间竟也吃了不少。但正事一个字都没谈到。 吃饱后,叶倚心不由自主的瘫在沙发上动弹不了,因为真的是吃太饱了。为此,她忍不住偷偷地瞪了罪魁祸首一眼。她愈来愈怀疑他是想把她撑死,然后杀她于无形。 “要不要吃点水果?”他站在冰箱前,将李嫂早先切好的一盘水果从冰箱里端出来问她。 “不要再叫我吃了。”她忍不住求饶般的呻吟道。 牧少骅扬唇微笑,还是将那盘水果端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然后一屁股坐到她身边的位置上。 她不由自主的往旁边移了移,他假装没看到。 “你刚才说要谈什么?”吃了一块哈密瓜后,他问她。 瞬间,叶倚心肚饱眼皮松的感觉全成那浮云飘走,不只神经,连身体都逐渐绷紧起来。 “你要我搬到这里来的目的。”她直言问明他的用意。 “目的?”他脸上带着不解的表情。 “我以为你是要我到这儿来当免费女佣做为惩罚的,但显然不是,对吗?那你的目的是什么?”她近一步解释,同时问道。 “你这么想做女佣吗?”他不答反问,俊眉轻挑。 “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而是你到底要我做什么?我想要早点结束这件事。” “是想早点结束这件事,还是结束和我的关系?”他若有所思的再问。 “都有。”她沉默了一下才回答。她不想再欺骗他了。 “你真的这么讨厌我?” “是你讨厌我。”她垂下眼。 “谁说的?”他皱紧眉头。 “不必别人说,我有眼睛会看。”她沉默了一下才低声说。 “你哪一只眼睛看见我讨厌你了?”他问她。 叶倚心抬头看了他一眼,旋即又低下头。 “过去一个月你都没有和我联络,连回国了也没告诉我。昨天如果不是碰巧遇见,你大概已经决定了,不再和我联络对吗?”她轻扯了下唇瓣,感觉心情低沉沉的,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牧少骅顿时无言以对,他沉默的看着她,完全无法反驳她的猜测。如果不是巧遇,他的确决定要放弃了。 一个月的时间可以看清楚许多事,虽然他已明白自己的的确确是对她动了真心,但也清楚的看见她的无心。 一个月的分离,他没给她任何一通电话,她竟也毫无音讯,就连他都回国好几天了,她也不闻不问。 一直以来他都知道她不想与他交往,从一开始就摆明拒绝的态度不说,割地赔款和对他忽冷忽热的态度也足以证明了她真的不在乎他,甚至还可以说是排斥他的。 而他呢?虽然喜欢她、在乎她,却一点也不想成为她的困扰,导致她变得不快乐,所以放弃成了他思前顾后下的唯一抉择。 可是眼前她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他的想像,看似有点抱怨、有点委屈,还有一种疑似伤心的感觉。他之前是不是有哪里弄错了? “你在乎我没和你联络吗?”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试探的轻问。 只见低着头的她轻扯了下唇瓣,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一闪而逝。 “你喜欢我吗?”他再问,感觉心跳加快了起来。 她依然没有回答,像石化般一动也不动的,然后突然“滴答”一声,一滴晶莹的泪水从她眼眶掉落下来,吓了她自己一大跳,也把牧少骅吓呆了。 “嘿……”他不知所措的柔声道,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犹豫一秒,他直接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安抚的轻拍她单薄的背,边拍边安慰。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应该要主动打电话给你,不应该等你主动,还用这个来评断你对我的感觉,自以为放弃对你是最好的决定,对不起。” 叶倚心作梦都没想到会听见这么一席话。放弃对她是最好的? “你怎会这么想?”她吸着鼻子问,埋在他胸前,竟有种回家的感觉。 “你拒绝的态度一直都很明显,再加上过去一个月,即使我没和你联络,你也完全不在乎。”他无奈的叹息着,解释道。 “我没有不在乎。”她不由自主的冲口道。 “我现在知道了。”他勾起唇角,露出了满足的微笑。一顿,他忍不住开口问她,“既然这样,为什么从没想过打电话给我呢?为了等你的电话,过去一个多月来,我的手机一直二十四小时随身携带,你知道吗?” 她不知道,因为过去一个多月来,她每天都挣扎在期待他的电话与就这样结束了也好的心情纠葛中,痛不欲生。 她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却不想继续用丁绮玉的身份和他交往,而是用她本来的身份。 只是叶倚心这个身份一旦曝光,关系的不只有绮玉一人,还有她的欺骗,以及她完全上不了台面的种种条件,包括是个父不详的私生女、有个麻烦不断的妈妈,和只有高中毕业的学历等。她完全配不上他。 想到这,她不由得轻轻挣开他的怀抱,抬起头来看他说:“我想告诉你一些事。” 她决定不再对他有所欺骗和隐瞒,至于说了之后会有什么后果,她决定交给老天决定。 该是她的跑不掉,不该是她的,她强求也得不到。 结束厨房里的工作后,李嫂回边房休息,主屋里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人。 牧少骅坐在沙发上,安静地听叶倚心讲述关于她的一切,包括她的成长史、学经历,以及丁家对她而言是怎样的存在。   第九章 有严父慈母,还有一个调皮娇宠的妹妹,那是她这辈子也得不到的幸福家庭。 她没有爸爸,只有不断更换的叔叔,而那些人不是无视她、假意讨好她,就是眼神猥亵得令她起鸡皮疙瘩。 她的妈妈虽然很爱她,却不是一个尽责的好妈妈,爱情对她而言一向都比女儿重要,慈祥不是她的强项,但伸手借钱和闯祸绝对是。 这世界上除了妈妈之外,她没有其他的亲人,包括兄弟姐妹。 她承认虽然有时会感觉到孤单寂寞,累的时候也好希望有人可以帮她分担压力,但想到妈妈的个性,如果她真有弟妹的话,照顾、养育他们的责任绝对会落到她头上,所以没有应该算是老天对她的慈悲吧? 她平铺直述的述说着关于她的一切,语气里偶尔带点自嘲、无奈与认命,却始终没有露出一丝的愤世嫉俗或怨怼,让牧少骅深深地佩服着、感动着,因为他知道她所经历的苦楚绝不像她三言两语带过的那么简单。 她没说她在国三时差点遭受母亲同居人性侵的事,独自搬出来的理由是不想当电灯泡和离学校比较近。 她也没提她高中就开始打工赚钱付房租和生活费的事,只说母亲会定期拿钱给她和来看她,所以一个人住其实挺好的。 比较无法让她轻描淡写,用三言两语就带过的是在她毕业之后开始工作赚钱。 “因为不需要再到学校上课,我工作的时间瞬间多了好几倍,收入也一样。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帐户拥有六位数的存款,让我当场在便利商店的atm前手舞足蹈了半天,活像个疯子一样。”她嘴角微扬,双眼带笑的对他说,仿佛回到了她站在atm前时的那一刻。 但只一会,她脸上的笑容与笑意便尽褪而去。 “那天我原本以为自己会兴奋得睡不着觉,结果还没到晚上,我妈妈就带着仓皇失措的神情跑来找我,说她无照驾驶撞到别人了,对方要她赔偿十万块的医药费,否则就要告她。那时我才十八岁,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种事,只能花钱消灾,然后存款瞬间从六位数变成四位数。” 她说着苦笑了下。 “然后就像受到诅咒般的,每次我的存款破五万或十万的时候,总有事情发生。例如倒会被会脚讨债,例如生病要住院开刀,例如要资金开店,又例如她跑去银行贷款帮男友还债,负债缴不出利息钱的人顿时变成她,但最后倒霉的却是我。” 她扯了扯嘴角,想笑都没力了。 “我妈妈的运气很不好,身边永远都有得用到钱才能解决的意外发生。她就是我妈妈,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以此做为结尾。 客厅随着她的静默而变得一片沉静。 “说完了?”半晌后,牧少骅见她似乎没再开口的打算,才开口问。 她点头。 “所以你对我说这些的重点,是要让我更加的了解你、认识你吗?如果是的话,嗯,我已经充分的了解了。”他装模作样的点点头,严肃而且认真的对她说。 叶倚心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搞不懂他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跟她开玩笑。他真的不懂她跟他说这些的用意吗? “我是个私生女,从小就生长在一个不健全还有些淫乱的家庭里,”和妈妈来来去去的同居男友至少超过十个。“还有一个不负责任,经常闯祸、伸手要钱的妈妈,没有优良的血统,没有高学历,也没有可以令人赞扬的美貌,只有一个会不断制造麻烦让我处理的妈妈——这些才是重点,你听不出来吗?”她问他。 “听出来如何?听不出来又如何?”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说。 她深吸一口气,直截了当的对他说:“我配不上你,和我在一起会让你和我一样被一堆层出不穷的麻烦烦到受不了,没有一点好处。” “你不是我,别妄下断言。”他温柔的看着她,“况且我一点都不觉得你刚才说的那些对我而言是麻烦。” 对她来说,她妈妈五万、十万的闯祸或许是大钱,但对他来说只是九牛一毛。 有本事的话,就闯出个上千万的祸事出来,这样他或许会皱一下眉头。 “你是认真的吗?” “一直以来我都很认真。喜欢你和你是不是丁家的女儿,有什么样的父母、学历、家庭毫无关系,只是单纯的喜欢你这个人。”一顿,他又说:“相信我,相亲那天来的如果是丁绮玉本人而不是你的话,我和她绝对没有后续发展的可能。” 看他一本正经又信誓旦旦的模样,叶倚心的心情因而甜蜜起来。 “所以,你愿意继续和我交往?”她看着他犹豫的问。 “当然,难道我的表现还不够明显吗?” “你的表现?” “看你这么不会照顾自己,才一个多月没见,就把自己饿成皮包骨,还在我面前昏倒,我马上就把你拎回家照顾不是?”他说。 “我以为这是惩罚。”她低声说。 “惩罚是你说的,我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她沉默了下,忍不住问他,“你难道都不生气吗?” 她指的是关于她欺骗他的事,他也知道。 “刚开始是有一点,但看你面无血色,像个纸片人般虚弱的躺在病床上时,我想气都气不起来了。”他无奈的表示,眉头紧蹙的伸手轻轻碰触她削瘦的脸颊,叹息道:“请你以后好好的照顾我的女朋友,别让我担心好吗?我的心脏没想像中强壮,禁不起这类的刺激。” 他关心的神情与言语,让叶倚心不由自主的鼻酸了起来,眼泪跟着迅速溢满眼眶,模糊了她的双眼。 “嘿。”他柔声轻唤,想阻止她眼眶中不断泛出的泪水,但怎么可能?只见泪水一滴一滴的从她眼眶中滑落下来,让他—— “啊。”他倏然轻叹一声,再也忍不住的倾身吻她的眼睛,然后顺着泪水滑过她脸颊,最后轻怜的吻上她带着些许颤抖的红唇。 叶倚心没有经验,除了被动的感受他灼热唇舌所带来的震颤外,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呼吸都没办法,耳内一整个嗡嗡作响。 “你这大傻瓜,要呼吸呀。”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抬起头来,对她说道。 她本能的立刻大口呼吸,然后就听见他低笑出声。 她抬眼,只见近在咫尺的他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脸上带着愉快的微笑,帅得让人目眩。只不过当她想起他因何而笑之后,她就不再觉得目眩,只觉得害羞、丢脸了。 她的脸一瞬间涨红了起来,整个人羞窘得不知所措,急忙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想逃,却让他伸手一拉,瞬间又跌回沙发上,被他搂进怀里。 “你要去哪儿?”他问她,语气中带着笑意。 她头低低的,既羞又窘的说不出话。 “真可爱。”牧少骅忍不住轻声笑道,想不到她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他的话让叶倚心瞬间更想挖个地洞钻进去,因为从五岁后就再也没有人说她可爱了。他这样说让她觉得好尴尬,但心里却又莫名其妙的泛甜。 她是怎么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恋爱症候群吗? 她躲在他怀里,忍不住偷偷地傻笑了起来。 虽然交了一个有钱,又说愿意养她的男朋友,叶倚心还是想继续现有的工作,一方面是为了敬业;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存钱应付妈妈的不时之需。 当然,牧少骅一点也不介意帮她应付这类的麻烦,但是妈妈是她的,在她能力范围可以负担的情况下,她还是希望尽量不要麻烦他,尤其她还得防止妈妈或她男朋友会因为知道牧少骅有钱而食髓知味。 牧少骅真的是一个极品男,除了外在的条件外,内在的个性与处理事情的态度也是好得没话说。 基本上她知道他极度不希望自己再继续工作,让她的职业病继续恶化下去,但却在得知她的决定后,选择尊重她的决定,然后和她约法三章—— 一、一天工作最多八小时,不准通宵工作。 二、一天的工作量能少不能多,不准接急件赶稿。 三、接受他公司美工部门的聘书,成为他公司的特约雇员。 前面两点很明显是顾虑到她的身体健康,不希望她为工作劳累,最后一点却是为了补足她减少工作量之后的收入差距,让她能够拥有一份固定的薪水收入。 像他这样一个细心、体贴又温柔、善解人意的男人,叫她怎能不倾心去爱? 转眼间,他们的同居生活堂堂的迈入第四周。 “小姐,你起来啦?”看见她走出房间门,坐在饭桌边挑菜的李嫂对她扬起笑脸。 在家里被人尊称为小姐让叶倚心真的好不习惯,但却因为拗不过李嫂的原则,只能任由她了。 从牧少骅那里得知,李嫂母子在二十几年前浑身是伤的流落街头,被他母亲收留照顾之后,便一直以下人自居的留了下来,怎么都改变不了她的尊卑之分,只能由她了。 至于她的儿子,与其说是牧少骅的司机,其实是他的好朋友、好兄弟、好伙伴,他的人生若少了他,可能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叶倚心听不太懂他这些话的意思,倒是见过李嫂的儿子几次,感觉平凡稳重,和李嫂有几分神似,然后有其母必有其子的跟李嫂一样唤牧少骅少爷,唤她小姐。 不过后来牧少骅告诉她,只有在李嫂面前他才会这样叫,他们平常都互唤名字,李钢叫他少骅,他则叫他一声钢哥,因为李钢的年纪长他一岁。牧少骅笑着说,这就叫做阳奉阴违。 “李嫂,屋子里怎么好像有股中药味?”叶倚心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好奇的问。 “那是四物,我刚到药房买回来的。”李嫂笑眯眯的对她说,“少爷昨晚问我女生那个结束之后,是不是要吃什么补身体?我告诉少爷要吃四物后,少爷就要我去抓几帖回来帮小姐补身体了。” 叶倚心闻言,顿时露出一脸困窘又尴尬的表情,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姐,少爷对你真好。”李嫂笑眯眯的看着她说,让叶倚心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看她不好意思,李嫂没再多说什么,微笑的转身去替她准备早餐。 刚吃完早餐,叶倚心便听到她放在房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跑回房里接电话,来电显示妈妈两个字。 搬到牧少骅这里过了这周就满一个月了,她并没有通知妈妈这件事,不知道这通电话是不是因为妈妈找不到她的人才打来的? “喂?妈。”她接起电话。 “倚心,你……你最近还好吧?” 叶美环的声音带着怯懦与试探,让她一瞬间就惊觉到有些不对劲。 “发生了什么事?”她直接问。 “没、没什么,不过,最近你出门要小心点,若有不认识的人跑去找你,你不要随便开门,也不要告诉对方你认识我,知道吗?” 听到这一席话,叶倚心心都冷了。 “妈,你老实告诉我,你又闯了什么祸?”她沉声追问。 “我……没有呀。”怯懦的回应。 “我不相信!趁事情没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之前,你最好老实说出来,妈。” 依以往的经验,她严肃的要求。   第十章 叶美环在电话那头沉静了好一会儿,才怯声道:“我……向地下钱庄借了钱。” “你说什么?”她遏制不住的大吼出声。“你再说一次,你去哪里借钱了?” “地下钱庄。”叶美环怯声低喃。 她闭上眼睛,用力的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一些。“你借了多少钱?”她问。 “六……六十万。” “六十万?”她再度对着手机那头大吼,真的没办法冷静下来。 虽然现在有钱人很多,但她是个穷人,至今都还不知道六十万长得是啥样,而她老惹祸的妈妈竟然莫名其妙的跑去地下钱庄借了六十万,她能不吼不叫吗? “钱呢?你把那六十万拿到哪儿去了?”她迅速的质问,为什么一下子需要这么多钱? “就投资呀,我上次跟你说过的。” “你说投资金额是五十万,加上我那天给你的,只差七万而已,为什么你会借到六十万?” “……因为投资金额从五十万变成一百万了。”即使怕女儿生气,她仍老实回答。 “就算这样,金额也是五十七万,为什么要多借三万块?” “可是你不觉得借六十万比借五十七万好算利息吗?” 叶倚心闭上眼睛,咬紧牙关。她真的、真的很想尖叫,她为什么会有这种妈妈,谁能告诉她? “所以多借的那三万块呢?”她冷声问。 “上个月付利息付掉了。” 至少她没跟她说花掉了。叶倚心自我安慰的想。 “所以你刚才要我小心是怎么一回事?这个月的利息你没有付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叶美环在电话那头惊喜的问。 “为什么没付?”她忍着怒气问。 “生意失败,我……没有钱。” “你连利息钱都付不出来,还敢去地下钱庄借钱用?你难道不知道借钱是需要付利息的吗?”听到这个回答,令她再也憋不住怒火,气冲冲的吼道。 “我知道呀,本来我和你林叔叔打算找份工作做,用那薪水来付利息,怎么知道工作这么难找,找了一个多月快两个月了都找不到。” 叶倚心完全无话可说。 “你现在在哪?”她问道。 “呃,花莲。” “你跑去花莲做什么?” “我怕地下钱庄跑来讨债,所以和你林叔叔到这边避风头。” 叶倚心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连避风头这字眼都说出来了,就表示他们已经决定好要摆烂,能躲就躲,能逃就逃。所以妈妈才会打电话来叫她小心,免得讨债公司找不到正主找到她这边来,让她措不及防。 “总之,你自己小心点,妈妈挂电话喽。”说完,电话那头再无任何声息,已经挂断。 叶倚心呆若木鸡,一脸茫然的坐在床边,感觉好像刚作了一场恶梦,如果它真的只是一场梦就好了。 六十万本金再加上利息,这回她到底要准备多少钱才解决得了妈妈所惹的麻烦?她真的觉得好累。 伸手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太阳穴,她叹息的起身换上外出服,简单的化了个淡妆,打算回家看看。这件事不解决不行。 背起皮包,拿起手机,她转身走出卧房。 “小姐,你要出门呀?”李嫂看见她一副打算要外出的模样,出声问道。 “对。”她点头回答,找了个借口说:“我回家一趟,找个东西。” 为了贪点小便宜,她一向都是预缴三个月房租,所以她那间套房可使用到下个月底,也因此她还有些东西堆放在那里,没有全部搬过来,因为不急。 “那正好,少爷让李钢回来拿份文件,待会儿小姐就让李钢载你去吧。”李嫂说。 “不用了,这里搭车很方便。” “是很方便,但是外头太阳那么大,小姐没赶时间就让李钢载吧,这样李嫂才不会一直提心吊胆的担心小姐到外头会不会被晒昏了。” “李嫂,我没这么虚弱啦。”叶倚心听了哭笑不得。 “可是,小姐之前就昏倒过。” 叶倚心无声的轻叹口气,自知绝对拗不过李嫂,干脆认命的点头,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等李钢回来。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李钢终于回到家,只是走进家门的不只有他,还有牧少骅。 “你怎么回来了?”她讶然的从沙发上起身询问。 “因为想你。” 她的脸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不懂这种话他怎能说得这么自然又理直气壮? 他笔直的走到她面前,然后牵起她的手说:“来,我们谈一谈。”接着便将她带往书房的方向。 叶倚心完全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会突然回家,又为什么一回到家就说要和她谈一谈,他到底要谈什么? “怎么了?”进入书房后,她一脸茫然的问。 “你要去哪儿?”他靠坐在书桌边缘,将她拉至他双腿间,定定的看着她柔声问道。 “回家一趟,找个东西。”她没想太多,便将刚才对李嫂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你不打算告诉我吗?” “啊?”她愣了愣,还没进入情况。 “地下钱庄的事。” 叶倚心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终于恍然大悟的明白他怎会突然跑回家来。 之前她跑回房间接电话时,并没有关上房门,再加上她情绪激动时讲话声音会不由自主的提高、加大,大概是被李嫂听见她讲电话时的内容了,然后再告诉他。 只是,他们会不会太有行动力、太紧张了? “我并不打算要隐瞒你这件事,只是想再多了解一点之后再告诉你,因为我还要请你帮忙,靠你帮我解决这件事。”她带着些许无奈与尴尬,还有深深的歉疚的表情看着他说:“对不起,马上就替你添麻烦了。” “我不在乎。”他轻摇了下头,“现在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 叶倚心轻轻的叹了口气,才将之前妈妈打电话来的事跟他说了一遍。 牧少骅听完之后整个放松,只是六十万而已,这事好解决,还钱就是。 “走吧。”他倏然起身,牵着她的手说。 “去哪儿?”她问。 “还钱,把借据拿回来。”处理这种事最好速战速决。他带着她往房门走去。 “我不知道我妈妈是去哪间地下钱庄借的钱。”她老实说。 “打电话问她。” “她的手机关机了,联络不上。”她之前有试着和妈妈联系,但她已经关机了,牧少骅倏然停止开门的动作,转头以无言又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她。 “所以我刚刚才说我想再多了解一点之后再告诉你这件事。”她无奈的叹息,一顿后说:“我妈妈就是会做这种事的人,你现在知道了吧?如果你……”她欲言又止的停了下来。 “如果我什么?”他眯眼问道。 如果你后悔的话,现在结束还来得及。她在心里说,却没把这话说出口。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说出来只会惹恼他而已,动摇不了他的决定。 “如果我什么?”他目不转睛的瞅着她,再问一次。 “没什么。”她摇头道,少说少错,决定不说。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接着突然言归正传的问:“既然你不知道是哪间地下钱庄,你刚才准备要出门去哪里?” “回我住的地方和我妈住的地方去看一看,也许可以找到一些线索。例如他们留下的字条,或是遇到那些上门讨债的人。”她老实回答。 他闻言后,生气地瞪她一眼,冷嘲热讽的说:“你的胆子真大。” “只要拿出诚意,愿意还钱,对方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她说。 他再瞪她一眼。“你怎么知道?” “有过经验。” 牧少骅惊愕的看着她。 有过经验? 意思就是这并不是她第一次与地下钱庄或是讨债公司接触,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就对了? 她那个妈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过去一个人又是如何解决这些由她妈妈所带来、制造的乱七八糟的麻烦与祸事? 他光是想就觉得心疼。 他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用双手紧紧地环抱着她,然后温柔却坚定的在她耳边对她承诺道:“以后有我。” 叶倚心的心震了震,感觉眼眶有点热,鼻头有点酸。 她什么也没说,也没问,只是倚在他怀里轻轻地应了一声,“嗯。”然后听见他再次坚定的重复—— “以后有我。” 三天后牧少骅便帮她解决了妈妈向地下钱庄借钱的事,连本带利的给了对方七十几万,才把借款单据给赎了回来。 她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其实不是这样啦,只是那天晚上当他拿着有着妈妈签名盖手印的本票给她时,她真的是既激动又感激又觉得抱歉,还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简而言之就是百感交集,然后一不小心就掉下眼泪哭了出来。 毕竟过去这些年来,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在扛这些压力与责任,没有人可以替她分担,或者是让她依靠,直到现在,直到他出现,直到他对她说“以后有我”且用行动证明他的诺言。 当时她也没想过自己会突然哭出来,还哭得涕泗纵横,一发不可收拾,而他也没有阻止她,只是温柔地环抱着她,任她尽情的将积压多年的泪水全数宣泄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在他怀里哭了多久,只知道后来他不断地替她吻去眼角、颊上的泪水,直到他的唇覆上她的,然后不知不觉、自然而然的两人就滚上了床。 那晚是她的第一次,即使他万般温柔,她依旧还是痛了一回。 不过除了疼痛之外,那种被他紧紧拥抱、用力冲撞的感受还是很惊人,让她每回想起都忍不住面红耳赤,心脏像是要从体内飞出来一样剧烈的跳动。 好喜欢他,这辈子她第一次有光想到一个人就心跳加速的感觉。 这种感觉她不会形容,只知道如果妈妈对和她交往的叔叔也有这种感觉的话,因而没时间顾及她这个女儿也是应该的。这或许就是所谓的身不由己、情不自禁吧?她理解了。 “倚心?倚心,叶倚心!” 突然一声雷响般的巨吼让叶倚心被惊吓到回神,她转头看向吼她的路人丙,疑惑的问:“怎么了?” “我才想问你怎么了,你在发什么呆,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呀?”芮妙华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说。 叶倚心哪敢承认自己刚才在想什么,只能作势低头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然后疑惑的问:“我们的寿星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来?” 自从路人甲和路人丙相继成为人妻之后,她们四姐妹真的有好一阵子没单独的进行女性聚会了,因为总有两位先生离不开老婆,爱跟来插花。 今天她们好不容易利用寿星最大,不希望有男士到场为理由,将那两位男士给挡了下来,怎么她们的寿星却姗姗来迟,至今不见踪影呢? “主角总是要到最后才会压轴出场的你不知道吗?”芮妙华说。 “即使如此,她也迟到太久——”叶倚心话还没说完,就见姗姗来迟那位出现在餐厅入口处。 “瞧,这不是来了吗?”芮妙华笑道,也看见丁绮玉了。“不过她怎么哭丧着一张脸?”她疑惑的开口。 真的,看见她们,然后朝她们走过来的丁绮玉脸上连一点笑容都没有,反而是一脸欲哭无泪、如丧考妣的神情。 “绮玉,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未等到她走到她们这儿,贾菲菲已起身两个大步迎向她,一脸担忧的柔声问道。   第十一章 丁绮玉顿时给了她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然后在坐下来之后,立刻对她们哀号出声。 “怎么办,我妈真的要把我扫地出门了,还限我在这个星期内搬出去。”她哭丧着脸说。 “怎么会这么突然?”贾菲菲颇感讶异。 “什么突然?她爸妈能忍到现在才发作已经算是圣人了。”芮妙华不留情面的评论。 “倚心。”丁绮玉突然转头对她哀叫。 “干么?”她疑惑的问。 “曝光了。” 听到这句话,叶倚心就知道前因后果了。但是她不懂怎么会呢? “这事不是已经过了好久,你也已经用和他分手pass过了吗?怎会曝光?”她不解的问。“除了你、我和牧少骅之外,这件事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不是吗?”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定是牧少骅那家伙干的。”丁绮玉气愤的断言。 “不可能,他答应过我不会揭穿这件事。”她蹙着眉帮男友说话。 “也许他反悔了。” “不可能。”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除了他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一定是他愈想愈不甘心——” “我说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她打断丁绮玉,斩钉截铁的说:“他不会做这种事,也没必要这样做。” “你怎么知道?” “我——”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芮妙华终于忍不住的插口,“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和菲菲有听没有懂?还有,那个牧少骅是谁?” “他是我相亲的对象,只是那场相亲我没去,请倚心代替我去。”丁绮玉解说。 芮妙华瞬间瞠大双眼。“相亲?你竟然去相亲?” “还不是被我妈逼的,说我不工作就嫁人,她不想养我一辈子。” “阿姨终于大彻大悟了,真是我佛慈悲呀,善哉善哉。”芮妙华双手合十的吟诵道,逗得叶倚心和贾菲菲都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路人丙,你是不是存心想要气死我?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丁绮玉有气无力的说,因为一想到茫然的未来,她就浑身无力。 看妈妈的样子,她这回好像真的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呀,她该怎么办? “其实你妈妈这样做全是为了你好,你应该知道吧?”贾菲菲伸手拍了拍丁绮玉,柔声的对她说。 “我知道,但是也太突然了,这一切都是牧少骅那家伙害的啦。”她生气的指控,很明显是在迁怒。 “你不要怪别人,自己也要检讨,更何况你又没证据证明这件事是他做的,不要随便就污蔑他。”叶倚心开口说。 “你干么一直帮他说话?”丁绮玉不满的瞪着她。 叶倚心扯了扯唇,心想,她和牧少骅在一起的事早晚都得跟她们说,择日不如撞日,干脆现在说算了。 “因为他是我男朋友,我们俩现在正在交往中。”她直言。 此话一出,吓傻了在座其他三人。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丁绮玉激动的叫道。 “你和绮玉相亲的对象交往?”芮妙华有些难以置信。 “什么时候交男朋友的,怎么都没听你说呢?”贾菲菲比较平静,但脸上也写满了好奇。 “这不重要。”丁绮玉迅速的接在贾菲菲后头说。“重要的是,你们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他已经知道你不是丁绮玉,而是叶倚心了吗?他没生气,没觉得被耍了,想要报复?倚心,你确定他是真心的吗?这会不会是他报复的计谋?” 看丁绮玉一脸担忧的神情,叶倚心顿时觉得心好暖。 “我确定他是真心的。他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她微笑的说,脸上有着幸福满溢的光彩。 “啊啊啊——”丁绮玉嫉妒了。“为什么平平是路人,你们三个都有伴了,就我没有?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 “为什么平平是路人,我们三个过去都得为生活辛苦的工作赚钱,就你可以舒舒服服的赖在家里当米虫?这样,你还敢跟我们计较公不公平?”芮妙华冷哼道。 丁绮玉顿时惦惦的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但脸上表情就是一整个哀怨到不行。她好可怜,好可怜,真的好可怜喔。 叶倚心和贾菲菲都觉得很好笑,觉得路人丙真的是路人丁这只米虫的克星。 “不过今天都星期三了,如果阿姨真的要你在这个星期内搬出去的话,你要搬去哪儿?”贾菲菲眉头轻蹙的问。 丁绮玉闻言后,毫不犹豫的转头看向叶倚心,双眼闪烁着希望之光。 叶倚心无言以对。她就知道会变这样,所以当初才会那么尽心尽力的帮她,因为帮她就是帮自己呀。 不过俗话说的好,好人有好报。现在即使让绮玉搬去她那间小套房住,也影响不到她了。 “好,你可以搬到我那里……”她点头道,话未说完,就被丁绮玉欢天喜地的万岁声给打断了。 “万岁,万岁,万岁,倚心,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我好爱你,爱死爱死你了。”她边说边起身离开座位跑过来拥抱她。 “等一下,我话还没说完。”她将她的蜘蛛手从身上拔下来。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丁绮玉带着一脸“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愿意听”的讨好表情看着她。 “我现在不住在那里。”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可以搬去那里住,但是我不会住在那里。还有,房租我付到下个月底,在这之前,你可以放心的住在那里,只需要负担一些自己基本的生活开销就行。之后如果你要继续住在那里的话,最好要和房东重新签一张租赁契约比较保险。”她据实对她说。 丁绮玉一脸呆滞的看着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倚心,那你现在住哪儿?”贾菲菲问出芮妙华心里的疑惑。 “牧少骅那里。”叶倚心有点不好意思。 “你和他同居了?” “嗯。” “哇,这是不是就叫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呀?才听说你有男朋友而已,结果就同居了?”芮妙华大呼小叫的让叶倚心脸都红了起来。 “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做什么的,什么时候介绍我们认识?”贾菲菲对这些比较有兴趣。 叶倚心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丁绮玉欲哭无泪的抗议。 “你们能不能先关心我一下呀?” “关心什么?米虫本来就是要让它自生自灭。”芮妙华没给她需要的关心,反倒直接再给她一刀。 “路人丙,你到底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样欺负、对待可怜的我?”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芮妙华冷哼一声。 “噗!”贾菲菲差点把嘴里的咖啡喷出来。 丁绮玉真的很想哭,让叶倚心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 这个路人丁呀,就是没吃过苦,太好命了才会这样长不大,所以对于丁妈的做法,其实她是举双手赞成的。不过该照顾的,她还是会帮忙照顾。 “总之,你先搬去我那里住,如果害怕一个人的话,我和牧少骅说一下,过去陪你几天。”她如此提议,然后表情转为严肃、认真的接着说:“不过你也该认真的考虑一下未来了,绮玉,你不能再这样浑浑噩噩,每天玩游戏过日子了,知道吗?” “知道了。”丁绮玉低下头闷闷的说。 第三天了。 为了陪第一次自己一个人搬到外头住的丁绮玉,叶倚心已经有三天没见到牧少骅。 这是她的要求,要他不要来找她,因为她总觉得他们俩站在一起面对绮玉有点尴尬,毕竟他原是绮玉相亲的对象,结果却让她这个路人乙阴错阳差的捡了个大便宜。 虽然绮玉表面上笑着说没关系、她不会在意,但她心里究竟是什么感受就没人知道了。 所以将心比心了一下,她觉得还是能避免就避免,才会叫他不要来找她。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见不到他,她会这么的想他。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呀。 唉! 不知不觉的她又叹了一口气,让一旁正在上人力银行找工作的丁绮玉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想了一下,干脆整个人转身面对她。 “倚心姐姐。”她甜甜的叫。 叶倚心疑惑的看向她,不知道她又在动什么歪脑筋。“干么无事献殷勤?” “只是叫你一声姐姐而已,哪有献什么殷勤呀?”丁绮玉嘟嘴抗议,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句话的完整版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所以要干么?”没被她唬弄过去,叶倚心追问。 “你干么从刚刚就一直叹气呀?在烦恼什么?” 叶倚心呆了一下,压根儿不知道自己一直在叹气。她有吗? “不用怀疑,你有。”丁绮玉点头加重语气,“你在烦恼什么?要不要说出来,我帮你一起想办法解决?” “我哪有烦恼什么。” “别不承认了,你是不是在想男朋友,想你的牧先生呀?”丁绮玉以一脸似笑非笑又暧昧的表情调侃她。 没想到会被她看穿,叶倚心恼羞成怒的瞪了她一眼,说:“你还不快点找工作,再找不到,干脆饿死算了!” “喂,这样说也太狠了吧?不过我大人不计小人过,而且还打算要以德报怨。快点感谢我。”她说着,摆出了等着对方道谢的跩样。 “感谢你的头啦!”叶倚心没好气的啐道。 “我说的是真的。”丁绮玉起身离开座位,然后走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拉了起来,说:“你可以回你亲爱的牧先生家了,我一个人没问题啦,趁着时间还不会太晚,快点走、快点走,我就不送了。” 说完,她将她推到门外,再将她的大包包塞进她手中,然后朝她挥了挥手,大门砰的一声关了起来。 叶倚心一整个傻眼加无言以对的呆站在门外半晌,这才猛然回神,伸手敲门。 “喂,丁绮玉。”她边敲边叫。 “没听到、没听到。”门里传来那家伙无良的声响,让她好气又好笑。 “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她犹豫了一下,问着门里的她。 “ok,没问题啦。”丁绮玉回答,“所以你快点走,看要搭计程车,还是要打电话叫你的牧先生来载都行,快走快走。” 听她像赶苍蝇般的赶她,叶倚心失笑的摇了摇头,决定接受她的好意,顺从自己想念牧少骅的心,今晚就回家去。 “那我走了。”她对门里的丁绮玉说,然后转身离开这个原本被她称之为家,现在却成了外头的地方,准备回家。 归心似箭的她决定直接搭计程车回去,给他一个惊喜。 半个小时之前,他们俩还通过电话,那时她没想过今天就可以回家,自然没跟他说。待会儿他若看见她突然出现,肯定会又惊又喜。 所以下计程车后,她带着些许调皮的心态,偷偷摸摸的溜回家。 时间已过晚上九点半,李嫂应该已经回边房休息了,至于他嘛,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肯定还窝在书房里工作。 果然,她请李嫂帮忙开门,从边房偷渡回主屋后,就见房门半掩的书房的灯还亮着。 她悄悄地走上前,然后讶异的听到他和另外一个人在说话,听声音好像是李钢的样子。   第十二章 “就是她对不对?”李钢说。 “谁?” “你离家出走那段时间,救过你一命的女人。” 李钢的话让门外的叶倚心不由自主的止住了步伐。 救过牧少骅一命的女人? “你怎么猜到的?”牧少骅沉默了一会儿才说。 “你有一阵子没去那个公园了。” “就这样?” “这样就足够了。我比任何人都知道你对那个人和那件事的重视,为了她,你甚至甘愿一个人留在台湾而不跟夫人一起去美国,不是吗?” “我本来也没打算要留下来,只是想在临走前去跟她说一声谢谢而已,没想到她却好像突然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即使她真的从人间蒸发了,这些年来你也没放弃过找她,不是吗?” “其实说实话,我已经放弃了。” “放弃的话,为什么还常去那个公园?” “大概是习惯吧。” “那你也习惯一找到人就对人以身相许?” “是呀,想不到我是这么老派的人吧?” “为报救命之恩而以身相许的确很老派。叶倚心一定作梦都没想到,当年随手救了个流浪汉会断送掉自己的一辈子,真是好心没好报,早知道就不救了。” 站在黑暗客厅中的叶倚心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再一步,头轻轻地摇了一下,再一下,脑袋一片紊乱,难以置信。 流浪汉?为了报恩,以身相许?这是什么,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当年?哪一年?她什么时候随手救过一个流浪汉了?她——她记起来了! 在她高三快要毕业那一年的某个晚上,她因为妈妈又跑来跟她借钱而心情烦躁,那时候的她还没那么认命,甚至有点叛逆,一气之下就跑了出去,然后在附近公园撞见了一个群殴事件。 多人打一人的结果,不用多说,那个被打的家伙几乎去了半条命,身上还有刀伤,血流不止。 基于人道精神,她不仅替他叫了救护车,还把帐户里仅有的两万块领出来,一并送给他。 反正与其被妈妈拿去不知道什么地方浪费掉,不如用来救人。她当时是带着叛逆的心态这么想的,但过几天恢复理智之后就后悔莫及了,可惜覆水难收。 这几年来,她其实还是经常想起这件事,但想的却不是那个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家伙,而是她的两万块。 那个家伙……就是牧少骅吗? 她完全不记得他的长相,不仅因为当时是晚上,更因为那时他被打得鼻青脸肿,连眼睛在哪儿都快看不出来了,又怎看得出他的模样? 他一直都在找她吗?为报救命之恩,然后以身相许? 所以不管她长得像路人甲还是路人乙,姓丁还是姓叶,叫绮玉还是倚心,对他而言根本没有差别,因为他的目的就只是找到当年的救命恩人,然后以身相许,就这么简单。 无关长相,无关姓名,无关——爱。 叶倚心面无血色的呆站在暗黑的客厅中,感觉心痛。 她要的不是他的感恩,不是。 她摇着头向后退,一步,两步,停住,然后泪眼模糊的最后一次再看半掩房门的书房一眼之后,安静地转身离开。 这里已不是她的家了,再也不是。 牧少骅,再见了。 四个月后 山很绿,天空很蓝,清新的空气中透着一种慵懒的气息,让人们生活的节奏都慢了下来,这就是花莲。 叶倚心都到这里待了四个月了,却依然有点不习惯大家做事慢半拍的闲散态度。 不过倒是发现了,这里真的很适合有些懒散又爱交朋友,喜欢用夸大方式和人说话、聊天的妈妈和叔叔。 这里是花莲“梦想休息”民宿,是妈妈和叔叔躲债跑到花莲来之后所遇到的贵人所开的民宿,两个人就这么好运的在这里落脚兼工作的待了下来。 而她呢,则是在那天离开牧少骅家之后,正茫然不知该何去何从时,接到妈妈久违的电话与关心,用被他们连累到无家可归要他们负责的理由,也跟着来到了花莲。 刚到这里时,她大多时间都在发呆。生平第一次这样浪费时间。 然后突然某一天,她发现了一件自己不得不振作起来的事,这才跑去找了份工作,让生活逐渐正常起来。 过去这段时间,她没有跟任何人联络,因为不想让他有任何机会找到她。 对于他为了报恩而对她以身相许这件事,她大概想了八百次,还是没办法接受。 这事可大可小,或许他现在是很认真的在看待它与对待它,但是谁能保证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不会遇到真爱,然后用一句“对你的恩情应该已经还够了”之类的话来离弃她。到时候,她还能用什么名目来留住他? 她不想让自己走到那么悲惨的一步,更不想当一个挟恩图报的女人。 倘若他真的那么在意她当年救他的事,那么他花了七十几万帮她解决地下钱庄的事,也足够抵销那恩情了,因为他救的可是三条命。 不,那时是三条,但现在——她伸手轻轻地抚上自己已经有些隆起的小腹,嘴角轻扬的纠正地想,是四条。 她怀孕了,想不到吧? 对呀,连她自己都想不到才那么一夜而已,她就中标,怀了他的孩子。 这个小宝贝来得非常突然,但却给了她的人生一个全新的目标。 她想当一个好妈妈,一个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和自己一样在被忽略中长大的好妈妈。她的孩子将会拥有她全部的爱与关注。 令她比较讶异的是,妈妈在得知她怀孕的事之后,竟然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激动反应,反倒冷静地和她深切的恳谈。 生平第一次,妈妈让她感觉到她真的是她的妈妈,真心的关心她。 确定她想将孩子生下来,并独自抚养孩子的想法后,妈妈决定尊重她的决定,并从那个月起,每个月领到薪水就拿五千块给她,说是要还以前跟她借的钱。 她知道这只是借口,其实是在帮她为孩子生下来之后所需要的庞大开销做准备。让她最感动的是,叔叔竟然也有样学样的每月拿三千块给她,说要帮妈妈一起还。 所以托妈妈和叔叔的福,她现在因为有这八千块的额外收入,再加上她在一间广告公司当职员,每个月两万块的收入,一个月至少可以存上两万多。 算一算,等孩子出生时,她身上至少有十五、六万块的存款,日子绝对过得下去。 另外,在她原有的帐户里好像还有五万多,只是当时离开牧少骅家时,忘了把放在他家里的存款簿带出来,又不敢用提款卡领钱,怕他会神通广大的找来。 不过她想,现在他或许还会找她,等三、五年或七、八年之后,他应该就会忘了她吧?到时她再去领钱就不怕了。 “唉,倚心,你在这里发什么呆呀?”叔叔大声叫喊的声音突然从走廊那头传来。“大厅里同时来了好多组订房的客人,你快去帮忙呀,你妈妈一个人忙不过来。” “好。”她立刻起身道。 因为妈妈和叔叔的关系,她也跟着成为梦想休息民宿的长期住户,然后在周休日民宿最忙时顺便在这里打打工,以换取伙食费。 总而言之,这间民宿的老板不仅是妈妈和叔叔的贵人,也是她的贵人。 叶倚心匆匆赶到大厅,只见大厅里真的挤满了来投宿的客人,把客厅里的沙发都坐满了,还有两组人正排队的站在柜台前办理手续。 “妈,我来弄。”她走进柜台对母亲说,知道她对电脑超无力,虽然基本的操作都已经学会,但动作就是快不了。 “太好了。”叶美环松了一口大气,立刻起身让位给她。 “您好,请问先生贵姓大名?可不可以告诉我您的手机号码?” “是的,陈浩明先生,您订的是vip豪华四人家庭房,要入住两天对不对?” “嗯。” “这是四位两天早餐与晚餐的餐券,还有本店为您代订的海洋公园门票,请您点点看数量有无错误。另外,这是房间的钥匙,若有问题的话,请您直接用房里的电话,按0告诉柜台即可,我们会尽快为您处理的。希望您在此住得愉快。” 叶倚心动作极快,加上熟能生巧,只一会儿工夫便处理好一组客人,然后一组接着一组,转眼间就剩下最后一组人了。 “您好。请问——” “叶倚心,是你对不对?我并没有认错人,对不对?” 突如其来的兴奋声响让叶倚心转头看向情侣档中的女生,然后茫然的眨了眨眼,因为她并不认识对方。 “请问……我们认识吗?”她不由自主的问。 “我是飞意的编辑,你到过我们出版社两次,所以我认得你。” 叶倚心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微笑的对她点了点头说:“你好。”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在这里工作吗?”编辑小姐一脸好奇的问。 “我女儿只有假日的时候在这里帮帮忙、打打工而已啦,她一般日有别的工作,要到公司去上班。”见是认识她的朋友,爱和人聊天的叶美环立刻开口替她回答。 “啊,您是倚心的妈妈吗?阿姨好,我叫小可。” “你好、你好。” “这是阿姨开的民宿吗?” “哎哟,不是啦,不是啦。这是我的贵人开的民宿,我只是员工之一,我哪里有这么多钱,呵呵呵……” 见她们俩竟然你一言我一句的聊了起来,叶倚心无言以对,只能将注意力移向小可的男伴,然后替他们办理入住手续,再将房间钥匙交给对方,最后再请母亲带他们去房间,这才将人送走。 她所不知道的是,小可一进房间,关上房门之后,立刻就把手机给拿了出来,拨了通电话出去。 说真的,以叶倚心平凡似路人的长相,即使她去过出版社十次,她大概也记不得她长得是何模样,更别提那两次还不知道是几年前的两次。 她之所以认得她,是因为有个帅哥型男亲自到出版社拜托帮忙留意的。 那家伙实在是长得太有型、太帅了,几个狼女还找了各种借口接近他,其中包括跟他要叶倚心的照片,好让大家能记住她的长相,更容易帮他找人。 总而言之,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谁想得到她跑到花莲来度个小假都能遇见她? 真不知道那位帅哥型男事后会怎么答谢她的帮忙,她真的是好期待。 太期待了! 晚上十点,牧少骅风尘仆仆的来到这间梦想休息民宿,走进已经半熄灯的大厅。 “你好,我要住宿。”他对坐在柜台内的中年男说。 “对不起,我们已经客满没有空房间了。”中年男抬起头来对他说。“这种连续假日,没有事先预订房间是不行的,下次你要记得。” 牧少骅压根儿就没想过会没房间,他蹙紧眉头,想着是暂时离开明天再来,还是现在就向眼前的中年男打听叶倚心的事,他有点迫不及待,却又有点担心这样做会打草惊蛇。 “你是不是一定要住民宿?如果是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其他地方还有没有空的房间,不过距离可能有点远喔。如果不是的话,你可以去市区住旅社,离这儿比较近。”见他沉默不语又眉头紧蹙的,中年男错以为他在烦恼住宿的事,热心的对他建议。   第十三章 “谢谢。”牧少骅开口道谢。一顿之后,终究还是忍不住的出声问道:“请问叶倚心小姐是不是在这里工作?” “倚心吗?你认识我们家倚心?” 我们家?牧少骅打了个突兀。“请问你是?” “倚心叫我叔叔。” “你是叶阿姨的男朋友?” “你也认识美环吗?”林叔叔惊讶的问。 “不,我只是听倚心提过你们俩的事而已。”他答道,知道美环是叶倚心妈妈的名字,因为当初签在借据上的名字正是叶美环。 “那倚心是怎么说我的呀?”林叔叔很有聊天的欲望,可惜牧少骅并没有。 “请问倚心明天大概几点会到这来?可不可以请你不要跟她说我来过的事,我想突然出现给她一个惊喜。”他说。 “要惊喜现在就可以给啦,倚心就住在我们民宿里,她没跟你说吗?” “她住这儿?”出乎意料的消息让牧少骅顿时喜形于色。 “对呀,就在二楼最边间,209号房。不过虽然你说要给她惊喜,待会儿上去可别真吓到她,毕竟她现在怀孕。” “怀孕?”牧少骅难以置信的脱口道,血色瞬间从他脸上褪去,留下一片苍白。 “你不知道吗?都四个多月了,也不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谁。既然她都跟你说她在这儿了,你也是第一个到这里来找他的朋友,你们的交情一定不错。你待会儿帮我们劝劝她,一个人生养孩子是很辛苦的事,问她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跟孩子的爸爸联络?她妈妈和我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其实我们都很担心她。”林叔叔叹息的说。 “好。”他迅速的点头道,一心只想快点见到叶倚心,没时间向他解释或说明他就是孩子的爸爸这件事。 “那就谢谢啦。你从那边那个楼梯上去,左转走到底就可以看到她的房间号码了。”林叔叔指向楼梯的方向。 “谢谢。”他迅速道谢,转身三步并两步的往上楼的楼梯走去,然后快速爬上二楼,左转走到底就看见中年男所说的209号房。 站在房门前,他稍微缓了缓心跳,再深吸一口气之后,才伸手敲门。 叩叩叩。 “谁呀?”一会儿,房里传来她的声音。 真的是她的声音,让他找了整整四个月,以为真会就此失去的她正在房里。他感动得差点热泪盈眶。 叩叩叩。他没有应声,只是再度敲了敲房门。 “来了。”门里的她说,接着便听到房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原本紧闭的房门在他面前被打开,她素着脸,披散着过肩长发,穿着一套浅灰色的休闲服出现在他眼前。 看见他,她瞬间瞠大双眼,露出了一脸难以置信与震惊的表情,然后反应迅速的就想退回房里,将房门关上。 他一个箭步上前,阻挡她关门,同时一手扣住她的肩膀,一手将她扳扶在门板上的手拿开,抓握在手里,再轻轻一推,迫使她往退后一步,让他得以进入房间,用脚顺势把房门关上。 砰的一声,他已成功进入她的领地,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快得让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关上门后,他直接将她拉进怀里紧紧地拥着,就好像她是他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样。 此刻叶倚心的心情很惊震也很复杂,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找到她的? 还有,他的怀抱依然是那么温暖宽厚,他的气味依然是那么迷人好闻,她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她真的、真的、真的好想他! “你没有话要跟我说吗?”他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在她头顶上响起。 她沉默不语,不知道他要自己说什么。 “那天晚上你听到我和李钢开玩笑的对话了,对不对?” 她不由自主的浑身一僵,然后挣扎想推开他,他却不肯放手。 “找你是为了报恩是真的,但为了报恩而对你以身相许,你真的觉得我是这么一个愚蠢又八股老派,还活在过去时代的人吗?”不等她回覆,他再度开口说,声音依然有些沙哑。 叶倚心依然沉默不语,但却没再挣扎。 “那天晚上我以为我会死,结果你却出现救了我一命,而你的模样也因此像是最后一个画面般的清晰印在我脑海里。”他轻声的说着。 “我清楚的记得那天你穿着一件领口已经变形,布料也洗得变得有些薄透的t恤,和一件起满毛球的棉裤,以及一双十块钱的塑胶拖鞋,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经济充裕的人,却大方的塞了两万块进我的口袋。” “我不知道你这么做是不是有别的理由,只知道那两万让我有钱付医药费,还让我在之后过了一段不必再留宿街头、挨饿受冻的日子,对我的帮助真的很大。” “也因为这样,这些年来我才一直想找到当初明显不富裕,却救了我一命又给了我一笔救命钱的那个女生,然后用十倍、二十倍,甚至一百倍的金钱来偿还她的恩情。” “这是我的打算,当然也想过如果那个女生不愿收钱的话,是否还有其他办法可以偿还那份恩情?但是以身相许这种荒谬可笑的办法,我连作梦都没想过!” 略微停顿了一会儿,他又继续说:“我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人生一帆风顺,在那段时间之前从没吃过一天的苦,有一个疼宠自己的妈妈,一个偶像般了不起的爸爸,和幸福美满富裕的家。” “只是当其中的三分之二成了假相,那个偶像般了不起的爸爸从外头带了一个十岁的私生子,和一个小自己十几岁,又再次怀孕的女人回家,要自己的妻子和儿子接受他们时,那种被背叛的感觉真的只能用椎心刺骨来形容,因为过去所有我以为的幸福美满根本全都是假相,是那个男人演出来的!” “那就是你那天晚上半夜一个人在外头和一群人打架的原因?”叶倚心忍不住出声问,终于明白前因后果。 “那是我离家第二天,因为身无身文,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没吃东西,全身无力,才会被打得那么惨。要是平常,那些人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他严正声明。 男人。叶倚心忍不住在心里哼了这么一句。 “那你爸爸现在呢?”她好奇的问,她知道他妈妈人在美国,和娘家的阿姨住在一起,却从没听过他提到他爸爸的事。 “死了。” “啊?”他的回答让她忍不住惊愕的抬起头来。 “我离家出走的第三周,他带着情妇和可爱的小儿子一家四口幸福出游时发生了车祸,当场死亡,三尸四命的婚外情车祸还上了新闻。我就是在看到新闻之后才回家的,感觉既可悲又可笑。”他轻讽的说,语音中却隐约带着一抹痛。 叶倚心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很难过,替他很难过。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她转移话题的问。 他深深地看着她说:“飞意出版社的编辑跟我说的。” “小可?”她瞬间瞠大双眼,恍然大悟的惊叫,想起了下午那位明明不认识却自来熟的编辑小姐。 “她说她叫林可君,名字中有一个可字,应该就是你说的小可了。”牧少骅点头说。 “你和她怎么会认识?”她不相信这世界上会有这么巧的事。 “我和她并不认识,只是为了要找你,拜托了所有认识你,以及曾经和你在工作上合作过的公司帮忙留意你的讯息而已。”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没有隐瞒的对她坦白。 叶倚心震惊的看着他,不相信他真的这么做了。但是如果他没做,又要怎么解释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的这件事呢? 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能沉默地低下头。 “贾菲菲、芮妙华和丁绮玉三个人都非常的生气,说找到你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和你绝交。”他忽然说道。 听到三位好姐妹的名字,叶倚心的鼻子不由自主的酸涩了起来。这段日子,她们一定很担心她。 “你没有话要跟我说吗?”他再一次问出刚见到她时所说的第一句话。 “对不起。”她低声说,自己不该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就离开,还躲得不见踪影,让所有关心她的人担心。 “除此之外呢?” 她微怔了下,不确定除了道歉之外,他还想听她说什么。 但是,在听过他刚才所说的话,明白了以身相许这事根本就只是个误会之后,她的确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 “我怀孕了,是你的孩子。”她轻舔了下有些干涸的唇瓣,低声告诉他,结果却被骂了。 “当然是我的孩子,不然是谁的孩子?你这个大笨蛋!” 他的回应让叶倚心的脑袋突然变成一片空白,她茫然的抬起头来看着他,搞不清楚他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喜欢还是不喜欢听到这个消息。 重点是,怎么他好像一点也不惊讶、不愕然,或者是露出被吓到的样子,就好像他早已经知道这件事一样。 “你早知道了?”她不由自主的脱口问。 “没多早,就十分钟之前。坐在楼下柜台内你妈妈的男朋友说的,他还要我上来劝劝你,说一个人生养孩子是很辛苦的事,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联络孩子的爸爸。”他眉头轻挑的以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她回答。 叶倚心顿时无言以对。 牧少骅嘴角微扬的牵着她的手走到床铺边坐下,再将她拉坐到自己的大腿上,伸手轻轻地覆在她微凸的小腹上,那里正孕育着他们的孩子。 “会不会很辛苦?”他轻声问道,脸上满是柔情。 她先是摇头,然后忍不住问他,“你不生气吗?” “生什么气?”他反倒露出茫然不解的表情。 “我一声不吭就离开你的事。”她小心翼翼轻声说。 “只要你答应我不再犯第二次,我就不生气。”他一本正经回答,认真的看着她表示。 “我答应你。”她毫不犹豫的点头允诺。 “另外还有一件事。” 她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等待着他的要求。 “嫁给我。”他柔声说。 她的眼眶立刻泛红,泪水迅速模糊了视线,眼一眨,成串泪珠滑落下来。 “嘿,怎么了?你该不会是不想嫁给我吧?”他有些手足无措的帮她拭去滑落脸上的泪水,一边用开玩笑的方式来缓和自己的紧张。 他真的好怕她不想嫁给他。 “我保证我一定会是个好丈夫、好爸爸,会专心一致的爱你和我们的孩子,直到我咽下最后一口气的那一刻。你也知道,我爸爸的那件事带给我多大的冲击和伤害,所以我绝对不会让我们的孩子经历同样的事,我可以用我妈妈的名义发誓。” “还有,我也会把我所有的财产都过户到你名下,让你可以用它来杜绝男人有钱就作怪这件事。”他滔滔不绝的对她说,“另外……” “我愿意。”她倏然开口道。 他嘴巴微张的看着她,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又好像没听清楚她说的话一样。 “什么?再说一遍。”他轻声地要求。 “我愿意。”她笑着对他说,微笑的表情牵动了眼眶,泪水瞬间又滑落。 “愿意就愿意,为什么要哭呢?不知情的人会以为你是被强迫的。”他温柔的将她抱进怀里,叹息的对她说,但那张嘴却差点没咧到天边去,整个人开心到不行。 “我爱你,老婆。”   第十四章 第一次听见他对她说这句话,还叫她老婆,叶倚心的双眼又迅速被泪水淹没。 她以前明明没那么爱哭的,一定是怀孕的关系才会变这样。 “你呢,怎么不说话?你爱不爱我?爱不爱我?”没听到她的回应,他抱着她要答案。 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孩子气的举动,她呆了一下,忍不住笑出声音来。 “在笑什么?”牧少骅抬起头来问她。 她笑着摇头,伸手碰触他俊帅的脸,从没想过自己的另一半会是个帅哥型男,而且还是个有钱人。 这样一个男人原本是她穷极一生也不敢奢望的,没想到他现在不仅抱着她,向她求婚,还对她说“我爱你”,最重要的是,她肚子里还有两人爱的结晶。 感觉像是场梦,却不是梦。 她的人生因他而改变,因他而幸福。 像他这样一个男人,叫她怎能不爱? “我爱你。”她目不转睛的凝望着他说。 只见他双眼发亮,下一秒已低下头来深深地吻住她。 此时无声胜有声。 早上在小鸟轻啼声中醒来,叶倚心在花莲住了几个月,早已经习惯这种感觉,但今天早上不知为何醒来时的感觉却有一点奇怪。 刚醒来的脑袋浑浑噩噩的,没办法理出个答案,她想了一下便放弃再想的睁开眼睛,准备起床,却被蓦然出现在她眼前的睡美男给吓得瞬间停住了呼吸。 答案揭晓,原来她会感觉到奇怪,是因为她并不是一个人躺在床上,身边还多了另外一个人,一个侧睡在她身侧,一只手占有性的轻搂在她腰上,呼吸平稳,深沉入睡的男人。她的男人,也是她孩子的爸爸牧少骅。 昨晚他突然出现真的吓到她,但在听完他说的话之后,她只觉得后悔、抱歉,以及幸好他没放弃她、幸好他来找她了等等各种庆幸的想法盈满心头。她真的好感激、好感谢他爱她。 她眼神泛柔,静静地看着他,不由自主的看到入神。 不知过了多久,叶倚心猛然惊醒的回过神来。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还有工作要做,一会儿入住的房客们就要起床吃早餐了,她得到餐厅去帮忙才行,没时间再继续躺在床上怔愣看他了。 只是一想到待会儿要走出房间面对妈妈,她就觉得既尴尬又害羞,超不想出去的。 昨晚妈妈从叔叔那里得知有朋友来找她,而且还是男性的朋友时,第一时间就冲过来一探究竟,结果刚好是在她和牧少骅吻得难分难舍,两个人已经滚到床上去的时候闯了进来。 想到昨晚那瞬间,她到现在还有种想挖个地洞钻进去的感觉。最最最让她羞窘到无以复加,不想走出房间的是,妈妈后来临走时,还留下这么一段话—— “对了,我说准女婿。”叶美环都走到门外了,才又回过头来说,“你待会儿要做的时候可得轻一点,别太用力、太激动了,别忘了我女儿肚子里还有你的宝宝喔。” 说真的,当时她连想死的心情都有了,真的很受不了妈妈口无遮拦的多此一举。 不过除此之外,一切都很好。 妈妈在得知牧少骅就是肚子里孩子的爸爸之后,真的是超级满意到一个不行,眼睛都快要笑不见了。 理由很简单,只因为他帅得跟个明星一样,外贸协会的妈妈立刻就举双手双脚赞成,并点头同意把她这个女儿嫁给他,真的令她无言。 但是话又说回来,妈妈本来就是个不寻常的母亲,如果她也有一般做母亲的反应,会关心对方的人品、家境、工作或收入的话,那才叫奇怪。 她一边想,一边轻轻地将他的手从自己腰上拿开,准备起床去上班。只是她自认自己的动作已经很轻盈了,没想到还是把他吵醒。 “老婆,你要去哪儿?”他睁开眼睛开口问她,刚醒的声音分外的低沉沙哑。 “我要去上班,周休二日我都在这里打工。你继续睡没关系。” “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去。”他立刻起身下床道。 “你跟我去做什么?我是要去工作耶。”她讶异的问他。 “我去帮忙。”他回得理直气壮。 “帮忙什么?” “帮忙你要做的所有事。”他说着便迅速走进浴室盥洗,不一会儿就走了出来,拿起昨晚脱下的浅蓝色衬衫穿上,并卷起了袖子。“走吧。” 她无言的看着他。 “不走吗?”他挑眉问。 叶倚心明白一旦让他打定主意,要改变他的决定是件很困难的事,所以只能认命,乖乖地让他跟着她一起下楼到餐厅去帮忙。 “早呀,倚心。” “早安,倚心。” “倚心,早。” 一路上,她所遇见民宿的相关人员都对她微笑的道早安,这很正常,但奇怪的是他们对于走在她身边的牧少骅竟然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全都以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满意的样子笑得一脸暧昧而已,让她的脸不由自主的愈垂愈低,都快要没脸见人了。 不用想,牧少骅和她的关系会传得这么快,百分之九百是妈妈的杰作,只是令她想不通的是,现在也不过才七点过一刻而已,妈妈怎么有办法这么快就把这事宣传到人尽皆知呢?难不成她八点就起来广播了? 走进餐厅,她先到厨房和大厨李伯伯打招呼,没有意外的,李伯伯也是满脸笑意的看着她和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的牧少骅,然后对她说。 “倚心呀,做得好,这么帅的小子就是要这样不择手段的抓住啦,干得好,干得好!”说着还朝她比了一个大拇指。 叶倚心真的很想挖个地洞钻进去,但地洞不是这么好挖的,所以她只能僵笑的朝李伯伯点了个头,然后迅速将身边闷笑到一个不行的牧少骅拉出厨房。 “哈哈哈……”一出厨房,他就放声大笑。 她既无奈又尴尬的看着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这里的人怎么一个比一个还要让人无言?难怪妈妈会和他们这么合得来。 无奈的轻叹一口气,她决定不再理身边那个笑个不停的家伙,迳自转身走向通往庭园的那扇玻璃门,将门打开,让户外清新自然的空气流进屋内,接着走到外头将倒扣在桌上的椅子搬下来。 她的手才伸向第二张椅子,他已迅速来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手碰到的那张椅子给搬下来,然后再一张接一张的把所有倒扣在桌面上的椅子全拿下来。 “还要做什么?”做完,他问她。 “擦桌椅。” “抹布在哪儿?” 她转身走向墙角被庭园树遮蔽住的水龙头,抹布就挂在水龙头旁墙面的细绳上。 再一次的,她才将抹布从细绳上拿起来,他又迅速接过它,然后打开水龙头,将抹布浸湿再拧干,转身去擦桌椅。 “你把我的工作都抢走了,我要做什么?”看他不厌其烦的擦拭着一张又一张的桌椅,她开玩笑的问,其实心里感动得都快要滴水了,毕竟他是什么身份,竟然为了她在这里任劳任怨的做免费劳工,她怎能不感动? “乖乖地找张椅子坐下来监工就行了。” 他的回答让她遏制不住的微笑,结果在微笑的不只有她而已,不知从何时开始,一群人贴在餐厅里的玻璃墙前,全都带着一脸趣味盎然的表情站在那边看他们晒恩爱,被她发现时还大方的对她挥了挥手。 叶倚心无言的瞪着他们,整张脸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这些人真的是…… “这些人真有趣。”完成擦拭工作的牧少骅走到她身边笑着对她说。 叶倚心苦着一张脸,笑不出来。 “还要做什么?”他自得其乐的笑着问她,结果回答他的却是那群“观众”。 “不用了、不用了,今天有我们在就够了。倚心呀,你带牧先生到处走走,看是要去天祥、太鲁阁,还是七星潭或鲤鱼潭的,去约会、去约会。” “我要上班好吗?”叶倚心哭笑不得的回说。 “上班不重要,约会比较重要啦。” 大伙不约而同的点头。 她无言以对,想了一下才反问:“我不上班赚钱的话,你们谁要养我?” 她是针对那群“观众”问的,结果回答的却是牧少骅。 “我养。”他说。 此话一出口,顿时惹得那群观众吹口哨的吹口哨、拍手的拍手,李伯伯还朝他比了一个大拇指的动作,大声喊道:“帅小子,说的好呀,这样才是男人!” 叶倚心投降了,直接起身拉着牧少骅走人。 “我们走。”她说,决定不再待在这儿让大伙当成珍禽异兽般的围观。 “去哪儿?”他满脸笑意的低头看她。 “到市区吃早餐。”她愤愤的瞪了那群人一眼。 “不上班了?”见她生气的模样很可爱,他故意揶揄的逗她。 “你不是说要养我?后悔了吗?”她似笑非笑的斜睨他一眼,反问道。不料他却微微一笑,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前,突如其来的低头吻了她一下。 “一生无悔。”他深情款款的凝视着她说。 她应该要觉得感动,但那群观众又在那边乱吹口哨乱叫个不行,害她除了脸红困窘之外,只有想逃的念头。 “走。”红着脸低着头,她拉着牧少骅快步离开。 因为不好意思一辞职就走人,叶倚心在花莲多待了一个星期,给公司一段缓冲期之后,这才挥别大家跟牧少骅回家。 那一个星期里,牧少骅一直都跟她形影不离,吃饭一起吃,睡觉一起睡,连出门回家都一起。 她去公司上班的时候,他就找一间有提供无线上网的咖啡店上班,利用网路和电话处理公事,然后中午和她一起午餐,等她下班之后再和她一起回民宿。 民宿里的人每一个看到他们都笑眯眯的,笑容中有些调侃有些揶揄,害她每每都觉得有点害羞,但却又觉得很甜蜜。 回到阔别四个多月的家,叶倚心感觉有点羞于面对李嫂母子,但李嫂一看见她就泪流满面的将她抱得好紧,让她觉得好温暖。李钢则很认真的向她道歉,说那天在书房里和牧少骅的对话都是开玩笑的,害她误会真的很抱歉。 家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只除了她原本放在客房里的东西已经全部搬移到他的房间里了。 “什么时候搬的?”她问他。 “找到你之后。” “你让李嫂搬的?” “嗯。” “她会怎么想?” “你在担心什么?”他好笑的问。“你都已经怀了我的孩子了,难道还想住在客房里吗?况且我们都要结婚了,记得吗?” 叶倚心想一想也是,即使他尚未跟李嫂说她已经怀孕的事,过不了多久她的肚子还是会大起来,纸包不住火,她在担心什么呢? “要不要先睡一下?坐了这么久的车。”他将她拉到床边坐下,柔声问道。 “你陪我?”她的确是有一点累了。 “我本来是想去趟公司的,不过既然夫人要求,为夫自当有求必应。” “干么突然说起文言文。”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看他掀开被子,伸手拍了拍床面。 “夫人请上床。” “我还没换睡衣。”她身上的衣服是麻纱的,凉爽透气,但缺乏弹性,不适合穿着睡午觉。 “交给我。”他兴匆匆的回答,立刻跑进衣帽间帮她找睡衣。   第十五章 不一会儿,他从衣帽间里走出来,笑容满面的将手上她要的睡衣亮给她看。 “这件你觉得怎样?” 那是他的衣服,一件领口略宽,布质看起来非常柔软的白色t恤,不是她的睡衣。 “这应该是你的衣服,不是我的睡衣吧?”她挑眉问。 “但这件穿着睡觉一定很舒服,反正这衣服我很久没穿了,给你当睡衣。”他笑着走向她说,然后将衣服放到她身边的床铺上,接着就将手伸向她。 她在千钧一发间抓住他已经碰触到她胸前衣扣的手,问他,“你干什么?” “帮夫人换睡衣呀。”他笑得一脸人畜无害样。 “我可以自己换。” “夫人在害羞?” “对。”她白他一眼,没中他的挑衅。 “好吧。”他露出一脸可惜的表情将手收回去,却没把放在她身上的目光收走,一副等着要看她换睡衣的垂涎模样。 她娇瞪他一眼,拿着那件光是摸起来就觉得好舒服的柔绵t恤走进浴室更衣。 可是问题来了,他的t恤虽然宽大可以遮到她的大腿,穿起来也很舒服,的确很适合当睡衣穿,但因为布料太过柔软服贴的关系,将她未着内衣的胸部勾勒得一清二楚,包括胸前微凸那两点,怎么看怎么挑逗撩人。 所以,要把内衣重新穿上吗? 可是穿着内衣睡觉真的很不舒服,况且他好像真的很小心、很在意她怀着身孕的事,过去一个星期即使每天与她同床共枕也没发生什么事,所以…… 叶倚心耸了耸肩,放弃再想这些有的没有的,直接拉开浴室的门,走了出去。 房间里,牧少骅正坐在床边等待她,身上的衬衫已经脱掉,裤子也换成了适合睡觉穿的棉长裤。 看见她穿着他t恤后的模样,他顿时双眼发亮。 “夫人穿着为夫t恤的模样还真是好看。”他赞美,然后拍了拍床说:“来吧,午睡时间。” 虽然早预料到他不会对她做什么,但看他如此冷静、面不改色的说出“午睡时间”这句话时,叶倚心还是感觉到一阵失望,非常非常的失望。 他到底是真的担心她怀孕的身体呢,还是因为怀孕的她对他已不具性吸引力了呢?她不由自主的想。 女人其实也是有欲望的,不是只有男人才有,面对自己所爱的人,也会想被拥抱和拥有,他知道吗? 闷闷的爬上床躺下,她闭上眼睛,感觉他仔细的替她盖好被子之后,便跟着侧躺在她身边,一手习惯性的圈放在她腰间上。 房里一片沉静。 她在沉静中悄悄地睁开眼睛转头看他,只见他已闭上双眼,当真只是单纯的陪她午睡,没打算要做别的事。 他不想,可是她想呀! 从刚刚在浴室里看见自己穿着他t恤的性感模样,她的思绪便像脱缰野马般乱奔乱窜了起来,不由自主的想着他可能会对她做什么,结果除了一句好看外,他啥也没做。 不该这样的,虽然他们俩还没有真正的结婚,但是他婚也求了,她也答应了,两人还同床共枕,而且在外人看起来是如胶似漆、恩爱逾常的模样,在卧房里实在不应该是这样才对。 她愈想愈有股冲动盈塞在心头。 他们就快要结婚了,私底下他也不断地叫她老婆,还理所当然的把她的东西全搬进他房里,搂着她的腰睡觉。所以,如果由她主动,应该也可以吧? 心跳因主动的想法而迅速加速了起来,她吞咽了口口水,再舔了下唇瓣后,一鼓作气的翻身面向他,将脸颊埋到他颈肩,再将手放到他腰上,缓慢地滑向他后背,轻轻地抚摸着。 他没有出声,身体一动也不动的任她抚摸探索,感觉好像无动于衷。 她再接再厉的继续轻抚着他,只是行走的路线从他的后背改到他胸前,腰腹,然后慢慢地探进他裤腰里,一寸,两寸。 他的身体依然一动也不动,但她却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愈来愈急促,她指尖下的身体也愈来愈紧绷,还有他的手不知何时已从她腰间滑向她俏臀,然后他突然一个用力便将她压向他早已挺立的硬挺。 她的呼吸不由自主的在瞬间停顿了下来,夹在两人之间的手上动作也一样。 结果她没动,却换他迅速的动了起来。 他一只手伸进她衣服里,直接罩在她沉甸甸的胸上。 “你湿了。” 他突然在她耳边沙哑的低语,令她一阵羞赧。 “我本来想再让你好好的休息一阵子的,但既然你现在点了火,就该负责熄灭它。”他一边吮吻她的肩颈,一边对她沙哑的宣告她别想休息了。 “为什么要休息?”她绷着愈来愈紧的身体,不由自主的低声问道,此刻脑袋已无法理解他说的话。 “因为这几个月你经历太多事,身心俱疲。” “所以这几天你才不碰我?” “你要我怎么碰你,像这样吗?”他的手突然钻进她裤底,让她倏然绷紧身体抵着他低吟出声。 “还是像这样?”他将手指探进她体内,温柔的探索着。 她根本无法回答他,整个人像要燃烧起来一样的灼热,全身颤抖的感受他所带给她的所有性感激.情,直到第一波强烈的欢愉有如狂风暴雨般将她席卷为止。 在她浑身无力喘息不已时,他脱去两人身上的衣服,然后移身覆盖在她身上,温柔的分开她无力的双腿,再小心翼翼的进入她体内,轻轻地戳刺着她。 “这样会不会太用力?”他用隐忍的声音哑声问她。 她没办法回答他,感觉身体在他有节奏的戳刺下又迅速地绷紧、灼热了起来。 “可以再用力点吗?会不会伤到你或宝宝?”他嘶哑的询问着她,在她体内进出的动作并未停止,将她的兴奋感愈升愈高。 “可以吗?”他再次问。 “可……以。”她不由自主低语喘息的回答,本能需要他再用力点,冲.刺得深一点、快一点,她抬起双腿圈住他的臀部,将他压向自己的深处。 他沙哑的低笑,低头吻着她说:“不舒服要告诉我。” “好。”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只知道他开始加重力道,一次又一次深深地爱她,令她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低喘呻.吟出声。 性欲逐渐高筑到有些难以忍受的地步,她在他身下既愉悦又难忍的扑腾扭动,不断地抬起身体迎合他,直到猛烈的高潮同时将两人席卷吞噬了为止。 她累坏了,不一会儿就沉入睡眠中,但牧少骅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不,事实上他也不是没睡意,只是找到她至今为止他依然没有什么安全感,好像她随时随地又会突然消失不见,让他穷极所有办法也找不到她。 过去几个月来的恐惧是那样的深刻,并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忘得了的。 所以即使她承诺过不会再一声不吭就离开他,而他也选择了相信她,但早已根植在他心底的恐惧还是会在他看不见她时冒出头来,让他感到不安。 也因此,他才会不理公司主管们的苦苦哀求,硬是在花莲待了一个多星期,还整天亦步亦趋、形影不离的跟着她,就怕她会再次不见。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他不确定这俗语适不适合拿来形容他现在的状况,只知道他的问题没有办法解决,只能等时间将它冲淡遗忘。 对现在的他来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他将怀里沉睡的她略微拥紧了一些,然后亲亲她的额头后,将脸埋进她的秀发中,强迫自己阖眼休息。 不确定是不是因为回到熟悉的环境,再加上真的太累的关系,牧少骅在不知不觉间沉睡了过去。一觉醒来,他却发现枕边人不见了! 惊恐瞬间将他整个人狠狠地攫住,吓得他面无血色。 他迅速的从床上翻身跳起,直觉反应就想夺门而出去找她,压根儿没注意到此时的自己正一丝不挂,若不是她的声音在他的手握住房门把手的瞬间及时响起来的话,他差一点点就赤身露体的冲出房间了。 “牧少骅!” 正是这一声叫唤令他止住一切往外冲的动作,他迅速转身回头,找到了站在浴室门口已换穿上一件浅灰色棉质裙装的她。 “你光着身体要去哪里?”她看着他蹙眉问道,脸上有着明显的讶然与疑惑。 他没有应声,只是呆呆的看着她,感觉心脏在胸腔里好像收缩得太厉害了,让他有点难受。 “怎么了?”察觉到他的神色似乎有些异常,她走向他,关心的问道。 “我以为你又不见了。”他目不转睛的瞅着她,喃喃自语般的说。 “什么?”她呆了一下。 “我以为你又不见了。”他喃喃地又说了一次,然后伸手轻轻地碰触她的脸,好像想确定她是真实的存在,而不是一个幻影似的。 “我不见了要去哪里?”她迷惑不解的看着他再问。 牧少骅猛然深吸一口气之后,对她摇了摇头,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不安后遗症,免得徒增她的歉疚。 “怎么这么快就醒了?”他伸手环抱着她的腰,将她带进怀里,柔声的转移话题。 “一点都不快,外头天都黑了。”她说。 经她这么一提,牧少骅这才发现房里点了灯,和稍早日光透过窗帘轻泄在房里的光线不同。 “几点了?”他问她。 “七点多了。从下午两点多睡到现在,我们整整睡掉了五个小时,好猪喔。” 她不由自主的扮了个鬼脸,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会睡。 “我记得这五个小时我们也不全用来睡觉,还做了别的事。”他倾身在她耳边轻声提醒。 她的脸一下子便红了起来,娇嗔的瞪了他一眼,再伸手槌了他一下。 “我没伤害到你或宝宝吧?”他关心的问她。 “我们没那么脆弱。”她对他微笑的摇头说。 “真的吗?” “等下回产检的时候,你可以和我一起去问医生。”看他好像仍然有些担心,她笑着对他说。 “我当然会和你一起去。”他迅速地点头附和,因为他真的有很多问题想当面问医生。“产检是什么时候?” “在花莲的诊所是排下个月三号。不过回到这里,我就不确定是不是还要照这日期去产检了,还有,我还得重新再找一间妇产科才行。”她烦恼的轻蹙起眉头。 “晚上我会找人打听一下妇产科的事,明天早上我陪你去门诊挂号重做检查,毕竟花莲那边的医疗设备比不上这边的新颖先进。”他略微思索了下,立即果断的做出决定。 “你这么多天没去公司上班,应该有很多事等着你处理。我产检的事不急,过几天再去也行。”她贴心的说。 “不行!没有什么事比你的事更重要。”他摇头拒绝,一脸认真、坚决的表态。 她的心顿时又暖又软,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倚进他怀里,伸手环抱着他,然后在碰触到他赤裸的肌肤后,这才猛然想起他没穿衣服的事。 脸热了起来,同时有个疑惑浮上她心头。 他应该没有裸奔的习惯吧?那么刚才他为什么会连衣服都没穿就想出房门呢?   第十六章 梦游吗? 不对,他刚才的情况一点也不像在梦游,比较像是忘了自己没穿衣服,但是一般人会忘了这种事吗? 等一下,她刚刚不是有问他怎么了吗?他是怎么回答的? 我以为你又不见了。 她心头猛然一震,瞬间恍然大悟他这句话所代表的真正意思。 他连衣服都忘了要穿,急如星火般的往外冲,只因为他“以为”她又不见了,所以才会这样着急、这样惊慌的往外冲,就为了要去找她? 心有点泛疼,喉咙有点紧缩。 她从未想过自己上回的不告而别会在他心里留下这种阴影,即使她都已经亲口向他承诺过不会再一声不吭就离开他,他潜意识里还是担心害怕她会离开,会消失不见。 她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彻底的安心呢? 明天去妇产科之前,先拉他到户政事务所注册登记结婚会有效吗?她认真的思索着,然后开口。 “牧少骅。”她轻声唤道。 “嗯?”他柔声回应。 “明天我们先去注册登记结婚好吗?”她也不拐弯抹角直言。 “怎么会突然想这么做?”他有些讶然的问她。 上回跟她提到结婚的事时,她还被准岳母洗脑坚持要做个美新娘,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再说,就连先去注册登记结婚这事她都不肯,怎会现在突然改变主意呢? “因为我怕你会跑掉。” 他失笑,倾身吻了吻她。“别说跑了,这辈子就算你想甩也甩不掉我。” “那我们明天去注册好吗?” “好。”他毫不犹豫的答应,然后带着些许激动,愉悦而热情的再度亲吻她。 “那就这么决定了。”她在他抬起头后,微笑的和他约定。 他迅速点头,开心得差点没热泪盈眶。 “另外……”她接着又说。 他充满期待,不知道她还有什么令他惊喜的决定要宣布。 “你要不要先把衣服穿上,免得感冒?”她说。 他顿时浑身发僵,经她这么一说,才猛然想起自己仍光着身体不着片缕的事。 有一点尴尬,但他绝对不会让她知道。 “你要不要再和我到床上去?”他坏笑的倾身在她耳边挑逗的轻声问。 她立即将头往后仰,与他拉开距离,红着脸对他说:“我饿了。” “上床,我可以满足你。”他朝她露出性感勾人的微笑。 她的脸瞬间变得更红,忍不住惩罚性的在他腰间捏了一下,让他瑟缩了一下。 她娇嗔的瞪眼道:“我说的是肚子饿!” “唉,真可惜。”他看着她,装模作样的叹息。“不过我又怎能让亲爱的老婆大人饿肚子呢?等我两分钟,你老公我去去就来。”说完,他迅速转身三步并两步的钻进衣帽间里去穿衣服。 叶倚心自始至终都没发现他有过尴尬。 注册结婚对于安抚牧少骅内心里的不安根本一点效用都没有,叶倚心很快就发现了。 因为当天下午在妇产科时,她只是想去一下洗手间而已,他就紧跟在身侧,还坚持靠站在女厕门外的墙边等她,完全无视于路人投注在他身上的疑惑眼光,让她既心疼又有些无言以对。 隔几天,她和路人甲丙丁聚会,他当然也跟去了,若不是姐妹们坚持这是女人们的聚会而硬把他赶走,他大概不会离开。 “看不出来他是一个会黏老婆的男人。”芮妙华觉得很有趣。 叶倚心苦笑不已,只能把她近来的发现告诉她们,集思广益请她们帮忙想解决办法。 由于在今天的聚会前,她们已通过无数通电话,对于她不告而别又闹失踪的不满情绪早已通过电话发泄的差不多了,所以见面时大家只又酸了她几句,之后就和往常无异。 “没想到他对你用情这么深。反观你,只是听到别人所说的几句玩笑话就离开他,还跑得不见踪影,活像从地球上消失了一样,路人乙,你真的应该要好好的反省反省。”芮妙华听完她说的话之后如此说道,博得另外两人一致的点头与赞同。 “我已经在反省了,不然现在也不会这么后悔、这么心痛。”她一脸苦笑,从没想过她的离开,竟带给他如此大的阴影。 “这就叫做报应。”丁绮玉落井下石的冷嗤,没半点同情心。 想她当初被爸妈赶出家门一个人搬到外头生活时,本来还想靠倚心一阵子的说,没想到她竟然一声不吭就搞失踪,害她顿失靠山,真是太过分了。 “虽然绮玉说的对,但这事还是得想办法解决。”贾菲菲平心而论,让叶倚心忍不住心头又苦了一下。 菲菲是她们之中脾气最好的人,没想到连她都轻讽起她来,果然是报应呀。 “解决什么?只要你不再离开他,时间久了,他自然会安心。”芮妙华不以为然的表示意见。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缩短这过程。”她不希望看他整天提心吊胆。 “心疼是吗?”芮妙华挑眉揶揄她。 “对。”她老实承认。 “好吧,看你这么老实的份上,我教你一个办法。”芮妙华笑说。 “什么办法?”她迫不及待的问。 “别让他亦步亦趋的缠着你,改由你去缠他。” “啊?” “你的个性太过独立坚强了,倚心,即使没有他,失去一切的你似乎也能以杂草精神过得很好。我想他一定是发现了这点,所以潜意识才会如此的不安。你不如从现在开始反过来缠着他,当个少了他就不行的小女人,这样他的不安应该会很快就不见了。”贾菲菲开口接着说,不约而同的和芮妙华有一致的想法。 叶倚心听了之后,非常认真的想了一下,然后毅然点头说:“好,我试试看。” “哇,路人乙,你真的是让我叹为观止耶!没想到你会是那种为爱妥协而改变自己的人!”丁绮玉双眼圆瞠,露出一脸佩服她的表情。 “这不是妥协,是爱,是爱!”芮妙华立刻纠正她。 “总之,谢谢你们。”叶倚心倏然背起皮包起身道。 “等一下,你要走了吗?”丁绮玉愕然的看着她问。 “改天再请你们吃饭。”她点头,既然有了解决方案,她一刻也待不住,她想去找他。 “这是不是就叫做有异性没人性呀?”丁绮玉大声抱怨。 “答对了。”芮妙华点头附和。 叶倚心无奈的看了她们俩一眼,没理她们的调侃,只是再次保证的对她们说:“改天一定请你们吃饭。我先走了,电话联络,掰。” 说完,她朝她们挥了挥手,一边转身走出餐厅,一边拿出手机打电话给老公。 不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 “喂,老婆。”电话一拨通,他立刻就接了起来。 “老公,你在哪儿?”她问他。 “怎么了?你们姐妹们的聚会结束了吗?我可以去载你了吗?” “还没结束,不过你可以来载我了。” “怎么了,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他迅速的问道,语气里有些惊慌。 “没有啦,我很好,只是看不到你有点想你。” 似乎没料到她会说出这种话,他在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会儿才略带严肃的问:“老婆,你还好吗?” 她忍不住的笑了起来。看样子她平常真的太坚强独立了,连跟他说句她想他,都把他给吓到了。 “只是有点想你,其他一切都还好。你在公司吗?我可不可以过去找你?”她柔声问。 “等一下,你还在餐厅里吗?” “刚走到门外。” “别离开,等我一下,我一会儿就到。”他立刻说。 他急迫的语气令叶倚心起了怀疑,难道在他被路人丙丁赶走这一个多小时里,他并没有真的离开,而是一直都待在这附近等她? “你在哪儿?”她问他。 “附近。” 果然。叶倚心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能对他说:“那我等你。” “好。” 电话挂断不到五分钟,他已出现在她视线内,然后大步的走到她身边。 “嗨,老婆,听说有人很想我?”他眉开眼笑的对她扬了扬眉头。 说真的,他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是个内心充满不安的男人。但是他人在这里,没有离开便已是最好的证明。 “对呀。”她主动勾住他的手臂,贴到他身边,然后抬起头来对他微微一笑。 他眉头轻挑,有点讶异,但开心愉悦的感觉却更多,因为她过去可从未有过这类有点像是在向他撒娇的举动,而且他喜欢她贴靠着他的感觉。 “看样子真的有人很想我喔。”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揶揄道,可是脸上明显写满了好心情。 “对呀。”她大方的再度承认,跟着他为了配合她而变小的步伐走向停车场。 “其实这几天你去公司上班,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也很想你,可是又不能跟你说。”她告诉他。 “为什么不能跟我说?”他听了很高兴,却又有些不解的问。 “因为你是去上班,又不是出去玩。况且说出来也不能改变什么,你还是要去上班呀,总不能要你让我跟着一起去公司吧?”她无奈叹道。 “为什么不行?你若想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去呀。”他毫不犹豫的说。 “真的吗?”她一脸开心,随即又担心的问:“可是,这样不会影响你工作吗?” “当然不会!”他立刻回应,脸上表情几乎跟她一样开心。“而且我办公室里刚好有间休息室,空间虽然不是很大,但是里头应有尽有,你想做什么都行。” “太好了,那我从明天开始就跟你去公司喔,到时你可别嫌我烦。” “绝对不会。” “你发誓?” “我发誓。” 她开心的咧嘴笑,然后朝他招了招手,要他低下头来。 他不疑有他的照做,结果得到老婆一记献吻,还有一句—— “我爱你。”她说。 虽然这并不是第一次听她对他说这句话,牧少骅还是感觉到一阵激动与幸福,忍不住将她搂进怀中,低头还她一个炽热浓烈的亲吻。 “我也爱你。”待他离开她的唇,深情款款的对她说。 她看着他,红着脸对他扬起唇瓣,幸福的微笑。 两个月后,路人四姐妹再度聚会,这回牧少骅不需要人赶,将老婆送达目的地,和在场的路人甲、丙打声招呼,并麻烦她们当他不在身边时帮忙照顾她之后便自动离开了。 “有进步喔,有进步。”他一离开,芮妙华立刻发表感想。 叶倚心扯唇一笑,然后左右张望了一下问:“绮玉怎么还没来?” “谁知道,那女人最近老是这样,好像很忙的样子。”芮妙华耸个肩。 “忙总比以前那样无所事事的混日子当米虫好。”贾菲菲中肯的说。 “这是实话。”芮妙华点头同意,“不过别管她了,说你的事。最近怎么样?看你老公刚才的反应,感觉好像已经完全康复了。” “有没有完全康复我不知道,但感觉的确有好些。” “你怎么做?” “照你们所说的,做个不能没有他的小女人呀,跟他去公司上班,要去哪儿,要做什么都找他,要决定事情的时候也会犹豫不决的请他帮我做决定,我还跟他要零用钱,然后偷买礼物给他。虽然感觉有点幼稚又有点本末倒置,但他还是很开心,我也很开心。”叶倚心像个幸福小女人般微笑着说。   终章 “路人乙,这真的是你吗?你应该是个冒牌货,或者别人的灵魂穿越附身在你身上了吧?”芮妙华睁大双眼,夸张的大声说。 贾菲菲被她逗笑了,叶倚心则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你最近是不是穿越类的小说看太多了?”她说。 “也没看很多,就无聊看了几本。”芮妙华嘿嘿笑道。“不过我说真的,你的变化也未免太大了吧?你刚才说的那些事,过去我连作梦都没想过你会做。” “我也没想过呀,可见我真的是我妈的女儿。” “什么意思?” “很会谈恋爱。”她微笑道。 “呿!如果你真的很会谈恋爱,我们当初就不会认识成为麻吉了。”芮妙华冷嗤。 “绮玉来了。”贾菲菲看着入口的方向突然开口道。 一会儿,路人丁已来到她们面前,然后一开口就让在座三个人同时愣住。 “倚心,我看到你老公坐在楼下的咖啡店等你耶,你们约好的吗?”她说。 停顿三秒,芮妙华倏然拍桌大笑出声,然后朝她挤眉弄眼的学丁绮玉问她道:“你们约好的吗?” 叶倚心一脸无言的表情。还以为经过这段时间,他多少都该安心些了说,没想到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还好,她也已经迷上这种黏着他、倚靠他的感觉,甚至乐在其中。 唉,不想就算了,怎么愈想愈想他呢?不知道他一个人在楼下咖啡厅里做什么,有没有在想她?会不会觉得无聊?孤单?寂寞? “我下去找他。”她蓦然起身道。 “等一下,你又想有异性没人性了吗?别忘了上回你说要请客。”丁绮玉一把抓住她的手说。 “那我皮包当在你这里,我去一下就回来。”说完,她直接把自己的皮包塞进丁绮玉怀里,然后头也不回的就往餐厅外走去,没听到姐妹们对她的评论。 “恋爱大过天,爱情至上呀,这女人。”芮妙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摇头叹说。 “有异性没人性。”丁绮玉依然是这句。 “不管怎么样,幸福就好。”贾菲菲却是微笑着说。 虽然有烦恼,但倚心看起来完全是一副幸福满溢的模样,那就足够了,不是吗? 人生是没有十全十美的,通常都是苦乐掺半,有时候苦还多于乐,但重点是幸福就好,不是吗? 幸福就好。 悄悄走进老公所在的咖啡店,叶倚心发现店里有好多女客人在偷偷地看他,而且无巧不成书的是,她后脚跟着前脚才踏进店里还没站稳,就看见一位有着明眸皓齿,留着波浪鬈发的大美女离开座位,缓缓地朝她老公走去,还不请自来的在他对面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俊男美女演的戏谁都爱看,连原本拿着目录正准备朝她走过来的店员都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转头看起戏来了。 “嗨,你好。” 咖啡店里很安静,大美女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有心的人还是听得见,就像听见她老公那句冷淡的回应一样。 “有事?” “没有,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大美女一笑百媚生的微笑搭讪,可惜坐在她对面的男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仍旧面无表情。 “我结婚有老婆了。” 冷淡而笔直的一句话瞬间碎了一票女人心,却让叶倚心忍不住勾起了嘴角,抿嘴偷笑了起来。人家可是位大美女呀,他竟然这么不留情,好歹也要委婉的先说句抱歉或对不起嘛。 碰了一鼻子灰的大美女尴尬的一笑,窘然僵硬的起身回自己的座位去拿皮包,然后和朋友迅速结帐离开。 戏落幕后,侍者终于想起自己的职责,迅速走向她招呼道:“欢迎光临。请问几位?” “我来找人的。”她微笑着开口回答,话声未落,原本背对她而坐的老公已迅速的回过头来看向她。 “老婆。”一见到她,他立刻笑逐颜开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几个大步就走到她身边来牵起了她的手。 “你怎么来了?怎会知道我在这儿?”他柔声问道,温柔的神情和对她呵护备至的模样,都令店里所有人瞠圆了双眼。 “绮玉说看到你在这里。”她忍着笑回答,假装没看到四周众人犹如外星人入侵的惊吓反应。“你怎么会在这儿?我以为你说你要去公司加班。”她问他。 他先小心翼翼的将她带到他的桌位,再扶她坐下之后,这才回答她的问题。 “我后来想想今天是假日,我好像没必要那么苦命,所以就打消去加班的念头了。”他告诉老婆,接着却对她皱了皱眉头,开始叨念起她来。 “你怎么就这样一个人下楼来呢?要确定我是不是在这儿,打通电话给我就行了。还有,你那几个朋友是怎么一回事?明明答应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怎么就让你一个人过来这里,这就是她们所谓的照顾吗?” 叶倚心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在笑什么?”他蹙眉道。 “我在笑你知不知道自己正在碎碎念呀,这样好可爱。” 牧少骅顿时无言以对,只能无奈的看着她。 刚刚坐在那里还像幅美丽风景,令人向往、迷恋却高不可攀的男人,现在却以一脸宠溺又拿她莫可奈何的表情看着她,眼里只有她,心里也只有她。这种感觉很难形容,不是得意也不是满足,而是一种心在发烫的感觉。 “老公,你幸福吗?”叶倚心双眼泛柔的看着他,不由自主的开口问道。 他笑逐颜开,在众目睽睽之下低头温柔的吻她。 “我很幸福。”他保证的对她说。 她闻言微笑,“幸福就好。” 因为她也很幸福,非常、非常的幸福。 【全书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路人甲乙丙丁之一《否极爱情来~路人甲》; 02、路人甲乙丙丁之二《假戏真结婚~路人丙》; 03、路人甲乙丙丁之三《将错就相爱~路人乙》; 04、路人甲乙丙丁终回《因祸得丈夫~路人丁》。 注2:本作品由豆豆,小说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