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祭》
第一章 初入晋城
正午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晋城外官道旁的植物,早已晒的东倒西歪,奄奄一息,官道上的扬尘卷起,久久不停。
正在田间劳作的农夫们赤裸着上身,不时放下手中的工具,猛灌几口水,看着这似乎都已经晒的扭曲的官道,甩两把脸上的汗。
“叔,这天咋怎么热啊?今年的租子可咋办啊?”一个面部黝黑的年轻汉子,刚喝完水,把水瓢递给旁边一位中年男人。
“哎,好多年没这么热了,看来这天有妖啊。”
“俺媳妇儿前两天儿去给城里的王员外家送洗好的衣服,听见城里人说,是五公主的鬼魂作怪。”
“胡说!”中年汉子一听,脸色急变,还没喝完的一瓢水反手泼到年轻人脸上。
年轻人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捂住嘴,四下张望着。待两人看见四周农田的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没人注意到他们,才稍稍放心。
中年人狠狠的在年轻人脑门上戳了几下,才又拿起农具朝田里走去。
年轻人摸着被戳痛的地方,也拿起农具跟在后面。
这时,远远传来一阵马蹄声,年轻人朝管道上随意一看,只见一匹淡金的宝马,腾云一般,将踏起的尘土甩的老远,马上一人,戴着斗笠,一身淡蓝长衫,一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侧在身边,倒显得几分随意,这一人一马在年轻人眨眼功夫就已去的老远。
“哇,好快!”
“黑豆子,干嘛呢?还不快滚过来。”
“来了来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这一人一马已到了晋城外,城门口站着盘查的士兵,手上拿着几张画像,仔细检查着过往的行人。
来人一收缰绳,马稳稳停住,从马上翻身而下,排到进城的队伍末。
斗笠遮住了那人的容貌,可这汗血宝马却不是随处可见,周围进城的人大多是本地农民,进城做点小买卖,看着这体型饱满优美,脖颈弯曲高昂,毛色漂亮的神骏,忍不住打量起来。(..tw好看的小说)
“老田,你快看,快看。”
“看见了看见了,哎哟哟,这畜生真结实啊。”
“是额是额,我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马讷,咱晋城首富侯员外的大公子那马,我看都没这个好。”
“是是,我也觉得是。”
众人议论纷纷,此时,一个反对的声音插了进来。
“嘿嘿,你们这群乡巴佬敢说侯大公子的坏话,老子今天就去告状,让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阿呸,高赖子,你还真以为你是侯公子的跟班了啊,你就是个狗腿子,不过被侯公子打发过俩小钱,还真以为跳了龙门了。”
那被称作高赖子的人一听,一下急了,骂道:“马拉巴子,敢骂你爷爷,你爷爷今天就是去侯府当差的,老子今天还告诉你们了,爷爷我就是进了龙门了,你们这群乡巴佬,等着爷爷发了,看爷爷不把你们家闺女全拉回去给爷洗脚。”
众人也不干了,这高赖子平时在村里就是个偷鸡摸狗的主,谁家没被他祸害过,现在还没怎么着,就敢打他们闺女的主意,这还得了。
众人跟高赖子推搡着吵了起来,周围的人看着有人吵架,也好奇的朝这边望着,刚刚还排的好好的队伍,顿时混乱起来。
蓝衣人压压斗笠,不动声色的拉着马走到最边上的队伍里去了。
这时,这边的动静显然惊动了门口守城的士兵,四个士兵在分队长的示意下,走了过来。
“吵什么,吵什么,妈的,不想进城,就给老子们滚!”
一个一脸大络腮胡子的高大士兵当先推开看热闹的人,吼道。
这一吼效果极佳,在地上滚做一团,打了起来的几人,忙停下动作,慌慌张张爬了起来,那几个货郎倒还好,毕竟仗着人多,可那高赖子就惨了,眼睛和嘴角都肿了,鲜血和口水一起流了下来。
那几个货郎来不及拍身上的土,忙哈着腰,准备跟络腮胡子解释,谁知,高赖子却不起来了,通的一下跪在地上,哭天抢地的喊道:“青天大老爷啊,您要为小民做主啊,小民可是良民啊。”
高赖子边哭喊着边膝行着爬到络腮胡子近前,抱着络腮胡子的腿,可着劲儿的喊,络腮胡子瞧着他一脸血的直往自己裤子上蹭,恶心的够呛,忙用手去推他,一推不开,高赖子就像粘他身上似的,络腮胡子抬起另一条腿腿就准备踹了。
突然,络腮胡子发觉手上多了东西,几粒碎银子。
银子的感觉,他可不会认错,再低头看看,那被打成猪头的高赖子,好像也没那么恶心了。
络腮胡子自然的把银子往怀里一揣,清了清嗓子,问道:“那你给官爷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大老爷,大老爷,你可得给小民做主啊,这群贱民竟然胆敢骂侯大公子,小民,小民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就跟他们理论了几句,这群贱民就打人。”
“高赖子,你…”
“闭嘴,官爷又没问你,你插什么话?你,接着说,他们怎么骂侯大公子了?”
“他们,他们说侯大公子穷,骑不上好马!”
“什么?!敢说侯大公子骑不上好马?!马拉巴子,你们这群不长眼的乡巴佬,侯大公子也是你们这些贱民随随便便可以议论的吗?侯大公子是什么人?那可是咱晋城首富侯老员外的公子,能有什么是他用不起的?”
“就是,就是,大老爷您就是那青天儿额,我就,就,就这么说的,可这几个贱民,哎哟喂,我的脸额。”
络腮胡子看见他又要把脸蹭到自己裤子上来,连忙把自己的腿拔出来,闪到一边。
那几个货郎一听他俩这话,吓得脸的白了,忙扑通扑通的都跪了下来,哀求道:“大老爷,冤枉啊,我们哪敢骂侯大公子啊。”
“是啊是啊,大老爷,我们冤枉啊,我们只是说那边那位爷的马好,跟侯大公子的都差不离了。”
这几位货郎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哪里见过这阵势,吓得忙把刚才的话原原本本的都说了。
可这话一说,刚好如了高赖子的意,他一抹脸上刚刚一直舍不得抹掉的血,很有几分悲壮的说道:“大老爷,你看,他们都招了。”
“高赖子,你胡说,我们招什么了?”
“嘿,田老三,你刚刚不亲口说了,侯大公子的马比不上那边那个蓝衣服的吗?”
“你你你,老子明明说的是…”
“闭嘴!你们几个刁民啊,本官爷已经弄清楚了,你们不仅私下谈论侯大公子,还给他老人家脸上抹黑,本官爷今天要不管管你们,以后这晋城不是人人都敢随便这么放肆了。”
说完,一招呼,旁边的三个士兵,一拥而上,将那几个货郎按在地上,一顿拳脚。
围观的人早就吓得一哄而散了,高赖子在一旁瞧得手舞足蹈,嘴里大声叫着好。
不一会儿,打完人的络腮胡子,走到高赖子身旁,一把将他的钱袋扯了下来,掂量了几下,才满意的带着三人往回走。
被抢了钱袋的高赖子看着四人的背影,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心里有气又不敢发,只得朝着地上被打的哀号连天的货郎又踹了两脚。
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往人群里面看了看,眼珠子一转,忙不迭的朝着那还没走远的四人跑去。
“大老爷,大老爷,您等等,等等。”
络腮胡子四人听见他的声音,有些不耐烦的停下来。
高赖子谄媚的笑着,示意络腮胡子把耳朵侧过来,络腮胡子哼了一声,不作理睬,高赖子连声道歉,又近前两步,才小声的说了起来。
络腮胡子听着他的话,眼睛也朝人群中望去,待他说完,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可以滚了。
蓝衣人此时已经快要排到了城门口,这酷热的天气和刚刚的那场骚乱似乎都没有影响到他,一直安静的排在队伍中间。
轮到他时,一个士兵照例跟画像做了对比,收了进城钱,就准备放行了。
蓝衣人刚要走,只听见一声大喝:“站住!”
众人朝声音的方向一看,只见是守城的分队长,而那络腮胡子就站在他的身后,如此功劳,他可不敢独吞,因此匆忙跑回来给自己上司报信。
蓝衣人好像没听见,继续往前走,周围的士兵在分队长的指挥下,从旁边围了上来,将他团团围住。
“小子,说你了,还敢跑!”
蓝衣人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过身去,分队长带着人大摇大摆的走到他面前,一身军装穿的乱七八糟,前襟大敞,露出一口黄牙,喷着酒气,两只倒三角的眼睛微眯着说道:“小子,这马,偷来的吧?”
听闻此话,蓝衣人微微抬了抬头,没想到还没进城就遇到这帮兵痞,再扫了扫面前这个满嘴酒气的兵,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皱。
那小队长见他不答自己的话,心里一阵火起,在晋城这地界,除了那几个有钱人,谁见了当兵的不得低三分头,今天这人居然敢不答他的话。
第二章 方青衣
第二章
小队长一口浓痰啐在地上,说道:“小子,不答话就是默认了,你小子今天走远,碰上爷这么个心软的,把马留下,爷今天就发回菩萨心肠,念在你小子年纪小不懂事,就放了你了。”
话音刚落,一声嘲讽十足的冷哼从斗笠下传来,他不想惹事,是怕麻烦,但如果有人惹他,可就没法了。
这个笑声在小队长听来,完全就是看不起他,刚才他还只打着那匹马的主意,想着自己怎么去靠着这侯大公子都没有的好马去升官发财,这会儿他就没那好脾气了。
“马拉巴子,来人呐,把这小贼给爷拿下。”
“是!”众官兵齐声应道。
“且慢!”
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这声音似有魔力,刚刚还准备暴起抓人的官兵们齐齐停下了动作,只见一个白衣书生模样的人排开众人走了过来,双手抱拳,向那小队长施礼说道:“官爷,这位公子不是贼人,在下可以作证。”
“呸,你那里冒出来的,凭什么作证。”
“官爷,这位公子是跟在下一路的,只是在下早起临时有事,才让他先行一步,只是没想到,在下慢来了一步,就给军爷添了这些麻烦。”
“啊呸,你是哪根葱啊,爷说他是偷的他就是偷的,你给我滚开,你们这些傻子还站着干嘛,动手抓人啊!”
“官爷,请等等,在下和这位公子是应侯老员外之邀前来做客,你看,这里还有侯府寄来的信函。”
说着,白衣人将一封信函递了过来,那小队长一瞧,果然上面有侯府的印章,又不敢轻易下结论,把那封信又递给旁边的人看。
旁边的人里有亲戚在侯府当差的,看了看,肯定的点点头。
那小队长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侯府的客人可不是一般人,再说现在晋城正处于多事之秋,侯员外请来的客人,都不敢轻视。
他忙将那封信双手奉还,一张脸霎时笑的像绽放的菊花,说道:“这位爷,你看,这事有您作保,小人当然得给个面子,我看,这位蓝衣服的小哥如此瘦弱也不像是个贼,都是手下人胡乱上报,你说,我们这些当差的也不容易,这老百姓有个事,咱不都得尽力的去查嘛,您说是吧?”
“官爷说的是,您辛苦了,这些钱,您跟兄弟们拿去喝点茶吧。”
“不敢不敢,这都是我们本分,怎么还敢要钱。”
两人互相客气着,等好不容易打发走那小队长,白衣人一瞧周围,蓝衣少年早已不在原地,朝前望去,那一人一马已进了城,正悠悠走着。
白衣书生无奈一笑,牵过自己的马,追了上去。
“公子,等等。”
“何事?”
“在下有一言相劝,还望公子能听听。”
“不必。”
白衣书生显然没料到对方这么直接的就拒绝了他,愣了一愣,笑道:“公子真是快人快语。”
“江南才子,方青衣?”蓝衣少年突然冒出这一句。
“这个,正是区区贱名,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蓝衣少年听到他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抬了抬斗笠,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江南才子,方青衣。
武功高绝,轻功更是了得,却是以侠义而誉满江湖。
“赵煜修。”
“赵兄有礼,现在我们已经通过姓名,那么可以算是朋友了吧,不知赵兄可否容在下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说完。”
“不必了,那些人还活着,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方青衣听他这么一说,倒也不好再说,只觉面前这个少年很危险,就像一把快要出鞘的宝剑,剑气迫人,他很肯定,如果他晚来一步,那十几个官兵一定会命丧当场。
这么剧烈的杀气却收放自如,江湖上好像还没听说过有这么厉害的后起之秀,方青衣心里不由暗暗赞叹,可又觉得他的杀心太重,才追上来劝说。
“不敢不敢。”
“告辞。”
“赵兄且慢。”
“还有何事?”
“没别的,只是看赵兄不像本地人,不知赵兄可有去处,如若没有,可与在下一道到侯员外府上叨扰?”
还不放心他?赵煜修在心里冷笑,这个方青衣。不过去侯员外府上住却有利于他此次的目的,按下心中的不满,说道:“有劳。”
“哪里哪里,赵兄请随我来。”
说完,两人一前一后,朝侯府走去。
晋城是宁国南方最大的城市,宁国南方与燕国接壤,两国常年交战,晋城作为靠近战场最近的大城市,一直起着重要的粮食供应和后方支援的职责,在宁国,晋城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而晋城本身也由于处于交通要道上,货物流通频繁,环境优越,使之成为南方最大也最富庶的城市,而里面最富有的,则不得不提在晋城流传了已久的几句话,“春风如意数王刘,金银玉琅皆姓侯。”
这句话里面的王家,刘家,侯家,是晋城最大的三个金主,而其中尤以侯家为之最,就连城主也跟侯家家主以兄弟相称。
而当代侯家家主,侯曲怀,年近六十,年轻时曾仗剑天涯,快意恩仇,后来继承家业,却也时常为武林中的事出钱出力,在武林中依然享有很高的声誉。
今天恰逢赶集,就算最近城里怪事连连,却也挡不住百姓的热情,街上人来人往,各种吆喝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方青衣此时心里非常高兴,因为他又认识了一名少年俊秀,认识了新朋友总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不知不觉他脸上的浅笑渐渐放大,路过的姑娘们,被他的俊目不经意的一扫,以为他在对着自己笑,顿时羞得满面通红。
方青衣却浑然不觉,心里越想越高兴,不由得轻笑出声。
“何事发笑?”
“方某适才是想,能够与赵兄结识,就算帮不上侯员外的忙,方某也不枉此行了。”
“你难道不是为了监视我,才拉我同往的吗?”
“呵呵,哈哈。”
“承认了?”
“啊,到了。”
侯府的大门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侯府管家显然在此等候多时,见方青衣两人走近,忙上前招呼。
“方公子,你可来了,老爷等候多时了,您快请快请…这位是?”
“是在下的朋友。”
“既然是方公子的朋友,请请,德福,旺财,还不快来帮两位公子把马牵下去好好喂料。”
侯府的两位小厮忙小跑着过来,接过两人手上的缰绳。
“呀呀,唱戏的,你来啦。”说话的是一个干瘦的老头,白发白须,下巴处的胡子系成了一根小辫子,穿着一身花里胡哨的衣服,站在门口,跳来跳去。
“明明叫青衣,却老穿白衣,莫名其妙,哼。”
站在老者旁边的是一身灰色劲装的高大青年人,虎目炯炯有神,双手背在背后,身上衣服就像绷在身上一般,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铁打的。
“安老,阿然,你们都来了啊?”方青衣笑着跟两人打招呼。
这两人,老者就是江湖人称花老爷的安不死安老爷子,青年人则是靠一根狼牙棒在江湖中闯出名堂的齐然。
这两人都是方青衣的旧友也是好友。
“怎么是都来了?明明是爷爷我先来,孙子后来,怎么能说都来呢?唱戏的,你说的不对不对?”
“老不死的,想打架?”
“爷爷叫安不死,也就是俺不死,孙子,你叫错了。”
这嘴上的功夫,齐然怎么比得过一把年纪还以整人为乐的安不死,一张脸瞬时憋得通红。
方青衣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笑了笑走到两人中间,将两人隔开,示意赵煜修跟上。
员外府的大厅里,侯老员外早已等在大厅里面,见众人走来,起身相迎。
方青衣见状,快行几步,抢先道:“晚辈方青衣拜见侯前辈。”
“哈哈,方大侠,你可来了,不必多礼,快请进。”
“大侠之名,在下岂敢在前辈面前妄称,如若前辈不嫌,还是直呼区区贱名吧。”
“好好,老夫就卖个老,称一声方贤弟。”
“你们是娘们儿啊,在哪里腻歪什么啊,侯老哥,你就随我叫,叫他唱戏的就行了。”
“别人说话的时候随便插话,一把年纪了,不知所谓!”
“大眼牛,你皮痒啦,你爷爷说话的时候,哪里有孙子插嘴的份儿?你说爷爷没规矩,你插爷爷的话,你也没规矩,既然大家都没规矩,你就是在自己骂自己!嘿,唱戏的,你瞧这大眼牛,他自己骂自己,嘿嘿!”
第三章 天神教?
第三章
待这两人被劝到椅子上坐好,侯老员外此时才注意到戴着斗笠的赵煜修,问道:“不知这位少侠…”
方青衣听到他一问,说道:“这是在下的朋友,在晋城人生地不熟,就跟在下一起过来了,还望侯前辈原谅青衣的失礼之处。”
“不妨不妨,还未请教这位少侠如何称呼?”
赵煜修取下斗笠,双手抱拳,道:“在下赵煜修。”
“赵少侠,请坐。”
“多谢。”
取下斗笠的赵煜修一脸平静,斗笠下的脸并不十分俊俏,顶多算的上清秀,只是那双眼,方青衣觉得那双眼好像没有看着任何人,却又像看着所有人,似乎了无生气却又好像随时都会喷发的火山一般,这种矛盾的感觉,他还从来没从任何人身上感到过。
这是怎么回事?
不容方青衣细想,侯老员外的声音的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各位,老夫这次邀大家前来,其实是应城主所托,为了本城近日来的一件怪事。”
“侯老哥,你是说,晋城最近出现的频繁发现有人被吸干了血,扔在街上的事吧?”
“正是此事,现在正是宁国与燕国开战的多事之秋,商将军带着大军在前线抗击燕贼,而我晋城如果此时闹出此等事情,必定对战事有影响。城主大人为此忧心至极,我等作为宁国子民,也当尽一份力。”
“侯前辈说的是,我和老不死的,还有方青衣,有什么事,您尽管说。”
齐然说完,众人皆点头表示赞同。
方青衣接道:“在下在来的路上,曾听到过一些传言,百姓中间好像有些人心惶惶。”
方青衣话音刚落,安不死一屁股从椅子上弹起来,神秘兮兮的夸张的说道:“我听说啊,是五公主的鬼魂在作祟。”
“哼,老不死的就是老不死的,一个死了十几年的公主,早投胎去了,没见识。”
“大眼牛,你怎么知道她投胎没有?你是她家亲戚啊,你见过她啊?”
“你死了就知道了。”
“爷爷就不死就不死,爷爷气死你,爷爷也不死。”
“两位,两位,请听老夫一言。方贤弟和安兄所说的正是城主大人最担心的地方,不知何时起,民间纷纷传说是五公主不甘枉死,出来作祟,闹的整个晋城人心惶惶,这对于前线的战事可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因此,城主大人才希望能够借由各位的帮助,将此事早日查清楚。”
“侯前辈,城主大人将此事托付给你,是觉得此事跟武林中人有关?”
“方贤弟所言不差,那些尸体死状恐怖,不像是一般人所为,城主大人才有此想法,而老夫也觉得,这种吸尽人血而致人死的邪恶之法,非常像已经从武林消失多年的一种武功。”
方青衣略一思索,试探地问道:“裂血?”
侯曲怀点点头,说道:“老夫看过那些尸体,确实很像二十年前石裂天的裂血妖法所致。”
“可是,石裂天不是在二十年前就被武林同道所杀了吗?”
“说来惭愧,能让人身体表面不留下伤痕,而流尽鲜血而亡,除了石裂天的裂血妖法,老夫还想不出有其他原因。”
“唱戏的,这石裂天还有徒弟吗?”
“这个倒没听说过。”
“废话,石裂天死的时候,方青衣还穿着开裆裤满地爬。”
“你怎么知道…”
“阿然…”
方青衣无奈的笑笑,不得不出声止住这两位,否则后面的话题他还真怕变成二十年前他是穿着开裆裤爬的还是封裆裤爬的了?
众人谈论了一会儿,决定明天由侯曲怀带着方青衣和安不死再去检查尸体,而齐然去市井打探一下消息。(..tw好看的小说)
“好,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大家今晚就好好休息休息,老夫已经让人备下酒席为各位接风,诸位请移步。”
这时,赵煜修站起身来向侯曲怀说道:“侯前辈,晚辈赶了一天的路,有些乏,想先去休息了。”
“赵兄,不吃点东西吗?”
“不了。”
“好吧,管家,带赵公子到别院休息。”
“公子请。”
安不死看着赵煜修走后,跳到方青衣身旁,问道:“唱戏的,这个赵煜修是谁啊?”
“不知道。”
“那他何门何派,武功如何?”
“不知道。”
“去,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把他带来了?”
“赵兄是我朋友。”
“你打哪儿捡了个小子,就成朋友了,太随便了。”
“老不死的,方青衣说是朋友,就是朋友,除了你,他还没认错过人。”
“阿然,谢了。”
“嘿,大眼牛,什么叫除了爷爷我,你说清楚,不说清楚,爷爷今天跟你没完!”
是夜,月朗星稀。
方青衣带着一壶酒几样小菜敲开了赵煜修的房门,放下东西,拿出两个酒杯,各自斟上,笑道:“赵兄,你什么都没吃,快来吃点。”
赵煜修看了看他带来的酒菜,在他对面坐下,说道:“方兄更像是来找我喝酒的。”
“哈哈,有菜无酒岂不无趣?这酒是侯老员外的珍藏,我厚着脸皮讨要来,赵兄可愿陪我喝几杯?”
看了一眼淡笑着的方青衣,赵煜修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在鼻下一过,一饮而尽。
“妃子醉?”
“正是妃子醉。”方青衣笑道又给赵煜修斟满。
赵煜修拿着酒杯,看着里面清澈的液体,轻轻晃动着,却不再饮。
方青衣饮尽自己杯中的,笑道:“妃子醉是娴妃嫁给当今圣上的时候,由圣上赐下的御酒。据说当年还是武林第一美人的娴妃娘娘,不仅美貌出众,而且更是精于酿酒,圣上微服出巡遇到娴妃娘娘惊为天人,即刻迎娶进宫册封为妃,更赐名娴妃酿的酒为妃子醉。侯前辈家的妃子醉,是当年娴妃出嫁时,圣上赐下的那一批,更是精品中的精品!”
赵煜修淡淡道:“是吗?”
“正是。”
方青衣没别的嗜好,却唯好这杯中之物,可赵煜修却不再喝那难得的妃子醉,也没有跟他继续聊下去的意思,只自顾自的吃着东西,方青衣也不打扰,自斟自饮起来。
酒壶慢慢见底,赵煜修放下碗筷,慢慢开口道:“方兄可有话要说?”
“没有啊。”
“没有吗?我何门何派?来自何处?所为何事?这些方兄都不想知道?”
“想。”
赵煜修双手环抱看着他,只见他饮完最后一杯酒,却没了下文。
方青衣满意的放下酒杯,看着赵煜修盯着他,笑道:“我想,是因为我好奇,不问,是因为这些我总会知道,那有何必要问?何况现在问了,赵兄会告诉我吗?”
“不会。”
“哈哈哈。”
赵煜修眉头一挑,正色说道:“我倒是早已听说方兄轻功了得,只是不知喝多了的方青衣的轻功怎样?”
“呵呵,这个嘛,我想想,至少还可以上个屋顶。”
话音未落,只见屋里的两人弹身而起,向屋顶射去。
屋上之人一直偷听着两人的对话,没料到自己会被发现,大惊之下,慌忙向外窜去,可刚转过身在瓦上一点,身形还未完全展开,就看见一个黑影翻了上来,停也不停,直直向自己迎面撞来。
而自己身法已起,停不下来,这一下就变成了自己往对方而去了,偷听之人也不傻,手腕一翻,一把匕首便落在手上,向来人刺去。
那人似乎没有看见匕首,依然高速冲过来,他心中暗喜,手上加了几分力,不管来的是方青衣还是那个蓝衣小子,他自信这一下一定能伤到对方。
可这时,那偷听的人却发现自己的背心被一股内力所罩,只要对方稍一发力,他必定命丧于此。
可恶啊,没想到这两人都这么扎手。
眼看着要跟前面的人撞上了,他却收回了刺向对方的匕首,猛地用内力一震,那把匕首立时粉碎,可奇怪的是,匕首粉碎后却散出大量粉末,带着些许腥味。
“赵兄,小心。”
在偷听之人背后的是方青衣,见情况有变,双掌齐出,将粉末震散开,一边出声提醒着。
赵煜修自然也看到了,他足下猛一用力,在瓦上一点,瓦片立碎,而他借着这一踩之力止住去势,前冲姿势不变,人却往后极速退去,就像有人提着他的后衣领,将他快速拉离。
第四章 如意楼之乱
第四章
这一切变故不过电光火石之间,那偷听之人趁此机会将轻功发挥到极致,朝侯府外掠去。(..tw好看的小说)
方青衣收回掌力,问道:“赵兄,可还好?”
赵煜修没有答话,一转身,朝对方追去,方青衣也不敢怠慢,一提身法,一同而去。
夜色浓重,饶是两人轻功不凡,也在追出侯府不远便失去了那人的踪影。
晚上的晋城显得特别的安静,可是,两人所在的这个地方,却还十分的热闹,因为这里是晋城有名的花街,在这条街上,除了有如意楼和春风楼这两家最大的妓院,还有着大大小小数十家的妓院和赌场。
此时,正是酒酣兴浓的时候,各种嘈杂声和大笑声不绝于耳,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们穿着鲜艳的衣服,摇晃着细腰,娇笑着招揽着客人。
香风阵阵,笑颜无数。
来此寻欢的人,怕是早已看花了眼。
赵煜修和方青衣此时却站在如意楼的屋顶上,吹着冷风。
方青衣见那人已不可追,略一调息,将内力运行一周,没有发现不妥,再看赵煜修,却见他淡淡的看着下面的人,开口道:“方兄,逛过花楼吗?”
“哈?!”方青衣一惊,脑中一转念,问道:“赵兄,你是怀疑那人进了如意楼?”
“人是在这里不见的,方兄还有其他高见?”
“是,可是…”
“听说这如意楼新来了一位小诗姑娘,貌美善舞,错过岂不可惜?”
“赵兄,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听来的。”
“……”
“走吧。”
说完,也不等方青衣回答,一跃而起,顺着墙壁滑了下去,动作利落的像一只矫健的雄鹰,却又不带起一丝风动,方青衣在心里叫了一声好,自己一提气,轻轻的跃下。(..tw无弹窗广告)
两人落下的地方是如意楼的后巷,不仅狭窄阴暗,还堆着很多杂物,几乎无处落脚,可两人落下后不仅没有碰到任何东西,甚至连声音都几不可闻,可见两人的轻功之高。
步出巷子,赵煜修和方青衣才真正体会到这在整个宁国都赫赫有名的花街的繁华,鼎沸的人声如巨浪,阵阵香风更是无处不在,罗纱曼妙,玉臂挥舞,公子哥儿高冠如云,腰畔的玉琅撞击叮当,马匹嘶鸣与人声混杂,好一派人间乐土。
而奇怪的是,别的妓院门口都是姑娘摇着丝巾招揽着客人,可是这如意楼却例外,不仅没有一个姑娘站在门口,倒是多了一群大老爷们儿围着。
略一打听,才知道,自从小诗姑娘来了之后,这如意楼客人多的挤都挤不下了,如此,老鸨便想了一个主意,每天限客九十九人,客人们都是凭花球进场,一个花球一百两白银,每天九十九颗,卖完为止。
要知道在宁国,一个三口之家,一年的花费也不过十两,一颗花球就够他们吃上十年。
两人进到里面,发现大厅里面差不多都要坐满了,正各自正搂着姑娘寻着乐子。现在能进场的金主,都是有钱的主,姑娘们更是卖力的伺候着,各种调笑声,娇笑声此起彼伏,热闹无比。
两人找了一个最靠边的位子坐下,马上有人奉上好酒好菜,姑娘们见是两位年轻公子,忙跑过来招呼着,更何况,这两位里面还有一位长的如此的俊,就算没的赏,她们也愿意。
方青衣显然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围过来的姑娘让他不知如何招架,赵煜修却淡定的多,摸出银子将人打发走了。
待人走后,方青衣用袖子擦擦脑门上的汗,松了一口气。
“看来方兄不常来这烟花之地。”
“让赵兄见笑了,我,我还是第一次来这儿。”
“哦?”
“赵兄莫要再笑我了,比起这里,方某更愿到酒楼去痛饮几杯,这样还来的自在些。”满饮一杯后,才有接道:“咱们此番,到底能在这如意楼敲出多大的动静呢?”
听闻此话,赵煜修不由抬头看向方青衣,他说的没错,自己的目的就是为了打草惊蛇。
刚刚那人肯定是藏在了如意楼里,那人武功并不十分高明,凭他和方青衣的轻功,不出一里路一定能追上,可是人到了这里就不见了,如意楼就不得不值得怀疑了。
而如意楼是跟春风楼并肩的两大青楼,又正值晚上客人最多的时候,人来人往,他如果跟方青衣偷摸进去,那人的容貌他们谁都没有看清楚,也不一定找的出来。
既然找不着就不找了,可也不能白跑一趟,因此,他才拉着方青衣光明正大的从大门进来了。
可他没有想到,他想到的方青衣也想到了,却并未出声,只是配合着他的行动。
赵煜修低头抿了一口酒,问道:
“方兄觉得此人和侯老前辈所说的事有关吗?”
“哪要看他今晚是冲着我们俩谁来的呢?”
“此话怎讲?”
“如果是冲着方某,那很有可能是跟此事有关,而如果是冲着赵兄,那就不一定了。”
赵煜修沉默了一下,问道:“方兄怎知赵某来这晋城为的不是此事?”
“我猜的。”
赵煜修语塞,示意他说下去,方青衣笑道:“我曾提议赵兄明日跟阿然一起去,可赵兄想都不想就拒绝了,我才有如此猜测。”
“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这时,刚刚还吵闹纷纷的大厅突然安静了下来,两人也停止了谈话,朝搭好的花台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红的发艳的衣衫,脸上的妆似乎是用唱戏的油彩画的的中年女人,夸张的摇着那滚圆的腰,走到大厅中间早已搭好的台子上去。
“各位爷,各位爷,呵呵呵,大家可玩好,吃好了?”
“少废话,还不快叫小诗姑娘出来。”
“老子们酒都喝光了,还不快把人叫出来。”
“是啊,快出来啊,老子花钱都不是为了玩儿这些庸脂俗粉的。”
“就是就是。”
“快出来啊,奶奶的,老子都等不及了。”
老鸨显然深谙怎样吊起这些人的胃口,悠闲的摇着团扇在台上抿着嘴笑着,也不开口。待众人说的差不多了,她才说道:“各位爷,莫急莫急,小诗姑娘马上就出来了,呵呵呵呵,各位爷,请好吧。”
说完,她如一团膨胀的火烧云般摇着下了台,随即,台边的乐师在她的示意下,奏起了乐,曲子是最近在晋城青楼中非常流行的“盼君来”。
此曲曲调轻柔,透着幽怨,似女子日日思着心中的良人,乐声响起,整个如意楼仿佛都进入了一个那个女子的思绪里,可见如意楼在乐师方面也下足了本钱。
楼上有无数花瓣飘下,众人抬头一看,只见在二楼有数名侍女,正拿着篮子向下洒着花瓣,满眼全是粉色,空气中飘着似淡又似浓的花香,这时,一块大大粉色的薄纱由四个侍女站在台子上方的刚好对应的四个角拿着,四人同时松手,纱慢慢的飘飘而落,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住,当大家的目光随着纱落下时,才发现,不知何时,一位梳着高高发髻,仅着一袭齐胸白色长裙的丽人已站在了台上,粉色的薄纱徐徐而下,那丽人对着台下众人娇媚一笑,玉臂一展,带着那飘下的纱,在台上旋转起来。
一时,那薄纱围着她,似变成了她的衣衫,又似变成了她脚下的云,而她就是那踩云而来的仙子。
薄纱中的娇艳面容,看不真切,却更勾起了在场人的兴趣,只见那些人两只眼都快把那纱戳破了,有人手上端着的酒杯酒倾倒了下来,弄湿了衣摆,也没察觉。
曲子过了一半,那薄纱似有了灵性,随着她舞动着,美不胜收。
而那跳舞之人,动作时缓时急,舞姿轻柔曼妙,纤细的腰身,无骨的玉臂,若隐若现,比那隐在云中的仙子,更要美上几分,却带着思念良人的愁思,一时之间,如意楼里人人都为她感伤。
突地,一个粗哑的大嗓门响起:
“你奶奶的,老子花钱是来找乐子的,快把你那块破布给爷扔了。”
这突兀的一声惹得周围的人纷纷转过脸来,怒目而视,只见是一个圆滚滚的胖子,脸上的鼻子眼睛都像是点上去的芝麻,小得不能再小,而嘴却很大,两片肥厚的嘴唇就着怀里姑娘的酒杯,一口喝下,对那些人的目光满脸的不在乎。
老鸨忙对众人陪笑着,又向那位抱怨的胖大爷走去。
此时,台上的舞蹈正到了最精彩的部分,曲调变得低沉缓慢,那薄纱也似乎安静了下来,薄纱下的小诗也似那苦等良人的痴情女子,众人看的如此如醉。
“咚”一声突兀巨响却打破了这份意境,那如大团火烧云般的老鸨,直直的飞向舞台,重重的砸在了上面,花台颤了两颤,而她就像一坨被人狠狠的惯在了地上的稀泥。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姑娘的尖叫声接连而起,乐师们纷纷躲避,跳舞的小诗也吓得停了下来,瘫坐在地上。
第五章 墨息珠现
只见那胖子带着随从嚣张的排开人群,朝台上走去,而小诗姑娘似乎这时才反应过来,惊慌失措的站起来去扶那摊在地上的老鸨。
胖子眼看着就要走到台边了,方青衣喝完最后一口酒,又看了一眼一旁端坐着不动的赵煜修,站起身来。
“赵兄去吗?”
“方兄果然怜香惜玉,可依我看方兄还可再等等。”
方青衣狐疑的看了看他,赵煜修扬扬下巴,方青衣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已经有一锦衣贵公子挡在了胖公子一行人面前。
这锦衣公子不是别人,正是侯府大公子,侯峰天。
他早已是那小诗姑娘的裙下之臣,刚刚这胖子出言不逊时他就忍了再忍,这时见他竟然动手,自是怒不可遏。
候峰天挡住这一行人,怒道:“你是谁?报上名来,这晋城还轮不到尔等撒野?”
话音未落,胖公子旁边一个随从急喝道:“大胆,你又是谁?敢这么跟我家公子说话!”
候峰天毕竟是世家公子,涵养甚好,忍住怒气说道:“晋城侯府,候峰天。你又是谁?”
“哈哈哈哈,原来是侯大公子啊,”胖子扬手挡住要说话的随从,朗声说道:“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我是定风王家的王世才啊!”
“定风,王家?”候峰天觉得这两个词好熟悉,但又一时没想起来。
“对啊对啊,侯大公子,我是小婉的哥哥啊,哎哟,妹夫,你看咱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嘛。哈哈哈!”
王世才一提小婉,候峰天才想起来,那是他的未婚妻,定风府王家就是她的娘家,而且下个月,他们就要成亲了。
“哈哈哈,侯大公子,我这趟可是专程来给小妹过文定的,只是今天到的匆忙,还没到府上去拜访,这不正准备明天去,今晚就在这儿碰上了?咱两家这缘分啊,还真是没的说啊!”
定风府王家,是江南有名的商贾之家,王府人丁兴旺,王老爷儿女众多,正夫人所出共两子一女,长子王世才,次子王世荣,嫡女王小婉。(..tw无弹窗广告)其中王世才最有经商天赋,甚得父母欢心,却也最会吃喝玩乐,性格也张扬跋扈,但商人的精明让他知道什么人可以得罪什么人不可以。
王世才既然亮明了身份,候峰天自然也不好说,自己逛青楼还撞到了未来大舅子,让他有些微微尴尬,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原来,原来是王兄。”
“正是正是,侯公子,这小妞…”小眼睛里射出的贪婪,让候峰天厌恶不已。
“王兄,小诗姑娘是我的朋友,今天还请王兄不要为难她了,这样吧,今晚除了小诗姑娘,王兄在这如意楼里随意,所有的开销都算我的,你看如何?”
“哈哈哈,侯兄,不是我不肯卖你这个面子啊,只是,你看啊,你我两家要联姻的事大家可都知道的啊,这会儿所有人都看见了我这个未来大舅子碰见你上窑子,还维护一个婊子,你说我就这么走了,说的过去吗?”
此时不跟你讲条件,还待何时呢?
候峰天在心里把王世才骂了个遍,回头看了看在台上哭的雨打梨花的小诗姑娘,心下一横,说道:“王兄还有何要求,尽管说,只要侯某做的到的,没有不答应的?”
“啧啧啧,侯兄啊,这话如果被我妹妹听见了,估计得难过的哭死吧。好吧,既然咱们都要成亲戚了,大家又都是男人,我能不护着你吗?只要妹夫答应日后帮我一个忙,那我今天就当没看见过你。”
“好,你想好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爽快,妹夫果然是人中之龙啊,哈哈哈,老鸨,老鸨,给爷找几个嫩点的,爷要好好开心开心。(..tw好看的小说)”
晃动着硕大的脑袋,王世才满意的上楼去了。
“王小婉的哥哥?”赵煜修看着王世才的背影,木然道。
“是吧,王家嫡女下个月就要嫁与侯大公子了,算算时间,现在确实是两家过文定的时候,说来,如若不是晋城今日怪事连连,我也得下月侯公子成亲时,才来此地。”
说话间王世才已经消失在了二楼走廊的转角处,可赵煜修的目光却没有收回,冷漠而冰冷,声调似那古刹中的晨钟暮鼓,波澜不惊,“真是一笔好买卖。”
方青衣笑道:“许是吧,可做哥哥的,总不会见自己妹妹不好,侯家也是不错的。”
不知道是方青衣的话,还是刚刚那场闹剧,赵煜修有些不耐,站起身来,说道:“回去。”
回到侯府,两人分开,方青衣径直来到花老头安不死的房间,今晚在如意楼发生的事,如果有人能辨别一二,那安不死一定是其中一个。
“安老,睡了吗?”
“唱戏的?快进来。”
方青衣一进门,安不死夸张的一皱眉,向后跳开,手嫌弃的在鼻前猛挥,说道:“哇哇哇,唱戏的,你掉哪个娘们儿的粉盒子里了,怎么香成这样啊?”
可还不等方青衣回话,安不死似明白了什么,又扑倒方青衣面前,抓住他的衣衫,猛嗅起来。
恰好此时齐然出现在了门口,他的房间和安不死的挨着的,方青衣刚到安不死门口,他就发觉了,这个时辰方青衣来找安不死必定有事,他连忙起身过去,可谁知,一过来,就看见安不死两手抓着方青衣的胳膊,那个白花花的脑袋在他怀里乱拱着。
齐然觉得自己此时就像活吞下了一只死蟑螂,还是很肥的那种。
方青衣听见动静,转过头来,笑的人畜无害:“阿然也来了。”
齐然压下恶心,问道:“你们两个大半夜在做什么。”
安不死的脑袋从方青衣的怀里抬起来,难得正色道:“唱戏的,你今晚去哪里了?干了什么?”
方青衣示意齐然把门关上,三人围桌而坐,他简单的将刚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然后从袖里拿出一片刚刚在如意楼捡的花瓣递给安不死。
花瓣上还留有淡淡香味,适才在如意楼时,花香飘来的时候,方青衣不知怎的,竟觉得自身毛孔通畅无比,连心情也愉悦起来。
开始没觉得什么,可慢慢的,他发现自己身上的内力竟然没有催发而四处游走,这还得了!
他连忙运功,强压下蠢蠢欲动的内力,再看赵煜修,似乎也正在运功抵抗,片刻过后,两人脸色恢复正常,赵煜修随即递给他了一颗黑溜溜的珠子,让他压在舌下,这才没事。
再看周围的人,各个表情如痴如醉,仿佛魂都被勾走了一般。
听了他的话,安不死把了把他的脉,一切正常,又拿起那片花瓣仔细检查起来。
江湖中的用毒高手中,花老头安不死绝对能进前三,会用毒的人认毒的本事又岂会差?这也是方青衣一回来就跑来找他的原因。
“唱戏的,这个味,虽然淡了点,但应该是绮梦香没错。”
“绮梦香?”
“‘红楼绮梦,引君入瓮’。这香在二十年前很有名,他毒性不强,不能置人于死地,可是,他会让你产生幻觉,人也会变得特别兴奋,服用久了甚至会把幻觉当成现实,是一种很阴险的毒。”
“二十年前?怎么又是二十年前?”
“哟,大眼牛,长脑子了啊,这药啊,也是石裂天做出来的,二十年前石裂天的天神教,就是用这种下三滥的毒,残害了不知道多少武林同道。对了,这毒光靠内力是没法排出来的,必须要用特殊的药浴连泡十五天,方能排干净。可唱戏的,你除了香了点,怎么一点中毒的痕迹都没有啊?”
“赵兄当时给了我一颗珠子,可能是这颗珠子缘故吧。”
“那小子给你的珠子还在吗?”
“在。”
说着,方青衣将珠子递给了安不死,珠子还没到安不死手上,他的眼睛就已经睁得老大,双手接过,对着烛光一照,那珠子就像影子一般,光线好像从它四周绕了过去,连珠子的表面都没法停留,安不死赶紧站起身来,打开窗户,对着月光一照,结果一样。
安不死的手有些颤抖,那条胡子辫一跳一跳的,方青衣和齐然疑惑的对视一眼,他们还没见过安不死这个样子,安不死在两人的不解的目光中,直愣愣的坐回位子,小心翼翼的把珠子放到桌子上,双手在裤子上蹭了蹭,裤子上留下了些许汗渍。
方青衣给他倒了一杯茶,安不死手有些不稳的端着茶杯一口喝下,顺了顺气,才开口道:“唱戏的,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方青衣摇摇头。
“这就是墨息珠啊,传说能解百毒的墨息珠啊,奶奶的,我花老头活了大半辈子都没碰到过一颗,他他她,他居然这么随便的就给了你一颗!”
“墨息珠?老不死的,你确定。”齐然惊呼一声,那可是解毒的至宝啊。
“呸呸呸,死大眼牛,你居然敢怀疑你爷爷。”
齐然的眼睛完全黏在了墨息珠上面,那颗小小的黑漆漆的圆珠,似乎有无穷的魅力,将他的目光牢牢吸住,就连安不死骂他,他也没有反应,眼神直愣愣的,比方才的安不死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似乎那是他的命,他的根,他的一切。
第六章 城外截击
方青衣和安不死相视无语,他们都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说起来,他们三个能聚在一起还成了莫逆之交,还是为了这解毒至宝。[..tw超多好看小说]
迟疑片刻,方青衣轻声道:“阿然,小琴的病…”
齐然不等他说完,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抓过墨息珠,死死护住,急急对方青衣说道:“方青衣这珠子给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阿然,你坐下,没人说不给你,只是这颗墨息珠,赵兄并没有说送给我啊。”
“那我现在就去找他。”
“你等等,等等…”
齐然哪里还听得进去,转身就往门口冲,可是还没冲到门口,脚下一软,一个酿跄差点跌倒,方青衣忙扶住她,将他拉回桌边。
“老不死的,你敢用毒。”
“毒你奶奶!”
“阿然,现在赵兄应该也睡下了,你现在去,确实不太合适。”
齐然将墨息珠死死攥在手里,好像这颗珠子一转眼就要不见了,他看了看安不死,又看了看方青衣,心有不甘的坐了下来。
清晨,卯时刚过,太阳还没露个边,齐然便冲到了赵煜修的房前,其他两人匆匆跟着他过来,可是他敲了半天门,里面也没有回应。
就在他准备强行破门的时候,侯府管家恰好路过,才告诉他们,赵煜修昨晚就离开了。
三人齐齐一愣,方青衣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对齐然道:“阿然,这样吧,这颗墨息珠,就由你带着,以后见了赵兄,再向他请罪。”
齐然心里紧紧的攥着墨息珠,默默的点了点头,他知道,方青衣这么说,就等于将责任又揽在了自己身上。
小琴需要的三味药,金霜花、墨息珠和瑞兽奎茂的血,都珍贵无比,举世罕见,除了奎茂的血没有线索,其他两味都是他找来的。
金霜花是凤霞楼的镇楼之宝,楼主凤韵仙子,武功深不可测,以一套“水云卷沧海”的水云袖法,独步武林。方青衣怎么得到金霜花的,从来没有对自己和老不死的提起过,可是齐然知道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忘了方青衣将金霜花放在他面前的那个模样,明明脸上已经毫无血色,身上也破破烂烂的,但依然笑的像是只是去喝了一杯酒。
这份恩情,他觉得自己恐怕一辈子也还不了了。
方青衣看着齐然看向自己的眼神,暗叹了一口气,笑道:“不要觉得过意不去,如果觉得过意不去,就陪我喝酒,如果还是过意不去,就继续喝,喝到我满意,喝到你过得去。”
“好好好,喝,喝。”
“大眼牛,还有我,你也得谢我,恩,谢我什么好了?对了对了,那个七星花蛇就不错,你去给爷爷抓个十条八条来。”
七星花蛇?
那可是跟瑞兽奎茂齐名的毒蛇之王啊!
还十条八条?
他当他是卖蛇的啊!
齐然一翻白眼,说道:“关你屁事!”
那连夜离开的赵煜修去了哪里呢?
卯时一刻,天空渐渐转亮,朦胧的晨曦中,就连鸟儿都还半梦半醒,可有些人却注定是醒不来了。
汗血宝马彻夜狂奔,终于赶到那一行人前面。
微微的平了平由于奔波而有些紊乱的内息,将斗笠带上,放下面纱,遮住自己的面容,端端的坐在马上,静静等待着。
不出片刻,晋城外树林中便出现了一行疾行的人,腰畔挂刀,面有煞气。
一见前方有人挡路,带头的怒吼道:“滚开。”
斗笠下的表情看不清楚,不回应却更明明白白的表现出他对这些人的不屑,右手一翻,一柄剑便突兀的出现在赵煜修手里。
剑身细长,比常见的剑窄了不少,剑身无光,就似那不起眼的路人。
来人一看,眼睛一眯,飞驰的速度不变,眼中露出嗜血的杀意,大喊一声:“杀!”
十几个人同时拔刀,却只听见一声刀出鞘的声音,可见这些人平时的训练有素。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风撞在刀上的声音,刺耳至极,更可怕的是,这声音似乎有灵识,直直的冲入脑中,像是要活活的将人的脑袋割成两半,不知多少与他们对阵的敌人,就是还未与他们交上手就先败在了这一招下。
“雕虫小技。”赵煜修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到了他们每个人的耳朵里。
带头那人一惊,此人的内力居然如此深厚,不仅能够突破他们的刀声阵,还将声音送入他们耳里。
再一看,前方却只有一匹淡金的宝马,而马上的人已不知所踪了。
他有些慌了,抬头四顾一圈,都没有瞧见人影,他连忙一勒缰绳,急急刹住,背上已经冷汗淋淋。
可是,他后面的人却没有跟他停住,他一缓,后面的马便从他身边飞驰而过,急的他连连大喊。
可自己的同伴却好像没有反应似的,依旧狂奔着。
“他们听不见了。”
冰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同时出现的还有一柄剑,此时正轻轻放在他脖子旁,剑上透出的杀意,刺激的脖子上的汗毛立了起来。他心中大骇,自己连对方的身影都没看到,对方就绕到自己身后,刹那功夫,不仅还杀了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还落到了自己马上!这等武功,恐怕江湖上也找不出几个。
“大侠,大侠饶命。”
“星云令。”
“小的,小的不知什么星云令。”
话还未完,只见赵煜修手腕微动,他的手臂便飞了出去,惨叫还没来的及出口,头部便受到重重一击,他立时被踢下马去,一声落地的闷响过后,头还没来得及抬起,便被狠狠的踩在了地上。
被踩住头的人动弹不已,脖子边冰冷的寒意让他知道那柄刚刚切掉他一只手臂的剑,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飞云寨寨主,最后一次机会。”
被踩着的人,正是江湖中臭名远播的龙虎寨寨主,龙云波。
刚刚见自己辛辛苦苦栽培出来的刀客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对方杀了,他已经吓破了胆,此时丢了一条手臂,对方还道破了他的身份,他就知道自己今天如果不说实话,恐怕是难逃一劫了。
头上的脚松了松,龙云波歪过脑袋,将嘴里碎掉的牙齿和血吐出来,强忍着剧痛说道:“大,大侠,星云令,星云令…”
话还未完,一线黑血顺着他的眼角流了下来,便没了声音。
赵煜修心中一沉,松开脚,将他踢转过身,微探鼻息,人已经断气。
风吹动着树叶沙沙作响,这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的马匹不安的打着响鼻来回踱步,赵煜修闭上眼睛,放空心神,周围的一草一木的摆动,包括前方不远处倒下的十几具尸体的死状,无一不清清楚楚的被勾勒到他的脑海里。
没有人。
赵煜修非常肯定,在这附近除了自己,没有一个活人了。
可龙云波为何会突然毒发身亡?
一个以背信弃义,出卖朋友出名的人,会为了保守秘密而牺牲自己的性命吗?
赵煜修沉思了一会儿,目前的情况实在让他有些难以理解,想了想,他撕下了龙云波一片衣角,沾了一点他嘴下的毒血,包好收入怀中。
做好这些,他才发现,龙云波的怀里还有一封信,他冷冷一笑,如果不是他刚刚撕他的衣服,恐怕也看不到这封信。
将信拿出,抖开一看,上面寥寥写着几个字“花开等君来”。
什么意思?
这更像情诗的五个字,值得龙虎寨寨主带着龙虎刀客连夜护送?
赵煜修眉头一皱,将那封信扔回尸体身上,可走了几步,顿了顿,又倒转回来,将它捡起叠好,放入怀里,骑马离去。
与此同时,在晋城某个黑漆漆的房间里,一只缠满白布的手,颤颤巍巍的从黑色斗篷里面伸出,将一个古朴的铜盖盖在一个形状奇怪的鼎上,鼎里面一只肥胖的白色虫子挣扎了两下就不动了。
“师傅,龙云波?”
“死了。”斗篷下的声音嘶哑尖锐,听上去就像用刀在在琴弦上割着。
“可恶!”
“一群废物而已。”
此言并无指责之意,却也让他心下一寒,忙低头说道:“是,是徒儿急躁了。”
“你要小心了,不管来的是哪一个,都不可掉以轻心。”
“是,师傅,徒儿明白。”
“明白就好,这个时辰,另一人应该已经将东西送到了。”说着,穿着罩头斗篷的人,揭开了旁边一个鼎的盖子,里面还是一只白色的肥胖虫子,不同的是,这只是活的。
“师傅,原来您早有准备。”
“桀桀桀,此事对我们至关重要,为师怎么可能将如此重任放在龙云波这种小人身上。”如果龙云波知道他从一开始就只是个幌子,估计死了也会不瞑目。
那人继续说道:“听说方青衣也到了晋城,这个人为师也听过,你做事的时候,要注意避着他点,千万别被他看出了破绽。”
“徒儿明白。”
“恩,你走吧,为师要练功了。”
“是。”
第七章 义庄遇伏
齐然的心一直不能平静,到目前,已经好几次走神,连安不死的捉弄也没反应。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安不死一个人在旁边吹胡子瞪眼,他偷偷的把方青衣拉到一边抱怨道:“唱戏的,这大眼牛不会他媳妇儿好了,他自己倒傻了?”
“阿然可能是想到小琴的病有希望了,心绪难免有些波动,毕竟这些年,他其实比小琴还苦。”
“得得得,老头子不懂,我就知道,这大眼牛都变成大傻牛了…”
方青衣看着一个人因为没人陪自己闹嘴,而郁闷的踢墙角的安不死,不由失笑,说道:“安老,今天还是你陪他去街上吧,义庄我去就好。”
“不去不去,哪儿都不去。”
“晋城的集市挺热闹的,我昨天来的时候,刚好碰上…”
方青衣话还没说完,安不死便跳起来,踹了齐然一脚,嚷嚷道:“大眼牛,走了走了。”
两人走后,侯曲怀因为王世才的到访走不开,侯峰天到现在又还没见人影,只得让小儿子侯封山带着方青山去了义庄。
眼下这个时期特殊,城主早有吩咐,不宜外传,只得他们两人同行。
侯封山是个拘谨的年轻人,在这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大侠面前,他有些不知所措,以前从父亲口中听到方青衣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一直以为对方是个中年儒士,大概的样子就像父亲为他请的教书先生,只是比那些文弱的先生多些英气。
岂料,昨天一见,这位父亲极为推崇的大侠,看起来竟和自己哥哥差不多大小,性格也不像那些成名大侠那样孤傲,甚至不像自己那些师傅先生那样清高。
侯封山和方青衣骑着马,速度并不快,一路上,侯封山好几次鼓起勇气想跟方青衣搭话,又不敢开口,他这幅局促的模样,被方青衣看在眼里,奇道:“侯公子是否有话要对方某说?”
“啊,方大侠,我我…”
侯封山支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来,反倒是将一张脸涨得通红,方青衣更加奇怪了,将马速放缓,跟他攀谈起来:“侯公子有话请说,在下定当知无不言,另外,大侠两字在下实在担当不起,侯公子还是叫我名字。”
谁知,方青衣这话一出,侯封山却急了,说道:“担的起担的起,如果方大侠都担不起,还有谁敢说自己担的起这两字!”
方青衣看着他急的更红的俊脸,一时找不到话,侯封山却似乎要证明自己的话没错,急忙道:“方大侠,你一人力克大漠孤剑古善存,独闯惊风谷大战惊风谷主,生擒采花大盗沈友浩,还去了凤霞楼…”
侯封山如数家珍般的说着方青衣的事,可一不小心脱口而出的凤霞楼,却让他马上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说一句。
因为江湖传闻,凤霞楼一战,方青衣虽然得到了金霜花,却还是败在了凤韵楼主的“水云卷沧海”的袖法之下。
方青衣却不以为意,笑道:“没想到,在下这些劣迹,竟都被公子知晓了。”
“不是不是,方大侠,我年少无知,你别介意。”
“哪里,侯公子性格耿直,才是难得。”
“是吗?爹爹和哥哥老是说我做事不长心,说话不知轻重。”
“那是侯前辈和侯大公子对你的关爱,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就是如此。”
“方大侠,你果真这么想?”
“当然。”
“嘿嘿,方大侠,这次的怪事发生好多天了,依你之见凶手到底是谁?”
“倒还不知。”
“我听父亲说,这次的怪事跟二十年前的那个石裂天的妖人有关,是他吗?”
“还只是猜测。”
“这个石裂天不是二十年前就被武林前辈们杀了吗?会不会是他徒弟或者儿子来给他报仇的?”
“这个,不好说。”
“方大侠,这裂血妖法,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厉害,听安老提过,二十年前那一战,武林中很多前辈都是死在这一妖法之下。”
“哼,不管是谁,做了这等恶事竟然还敢利用五公主的名义来散播谣言,着实可恶。”
“额?”
“方大侠还不知吗?不知何时起,晋城里面就传说是五公主的鬼魂在作祟。五公主年纪轻轻丧生于大火之中已经够惨了,竟然死了这些年后才要白白受着冤枉,想想就可恨!”
方青衣看着他,只见他一脸悲愤,大有感同身受之意,“侯公子似乎对五公主受这莫白之冤很是气恼?”
“这是自然,五公主是娴妃之女,娴妃娘娘可是我们武林人的骄傲。听爹爹说,当年的娴妃娘娘可是武林第一美人,艳绝天下,多少江湖英雄渴求见上一面都不得,最后却嫁入深宫。深宫那是什么地方啊?寻常百姓人家尚且排个嫡庶长幼,这后宫能没这些个规矩吗?可妃子所生的公主竟然会在皇宫里面被活活烧死,难道还不够让人同情吗?”
方青衣赞同的点点头。
侯封山看见方青衣竟同意了他的话,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夫子总是教导我,做事要正大光明,我就是看不起这种畏畏缩缩的做法。”
“理当如此。”
“夫子说,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必要光明磊落。”
“呵呵,说的没错。”
两人闲聊着,侯封山也没了原来的拘束,敞开了话匣子,说着说着就到了义庄。
城主早已在义庄外派了一队官兵把守,守卫的官兵见两人来,拦下问道:“站住,来者何人?”
“在下侯封山,奉父亲之命,跟方大侠前来查看这几日遇害者的尸身。”
“原来是侯二公子,请。”
说着,那官兵先前一步去为二人带路。
这秋日的天气虽不如冬日那么冷,这会儿太阳也出来了,可这郊外依然寒意瑟瑟,来的一路上,不知多少露珠落在了两人头上,这会儿义庄外的泥地上还湿漉漉的,留下串串脚印。
“官爷,在这守义庄很辛苦吧?”这郊外的空气凉丝丝的,沁人心脾,方青衣的声音轻轻悠悠,心情似乎也特别好。
“哈哈,方大侠见笑了,我们当兵的,混口饭吃,能有什么苦不苦的。”
“官爷在这儿守了一夜?”
“哎,是啊,这鬼差事,一守就是一宿一宿的,我家那婆娘还以为我出去鬼混了,哈哈哈。”
“依在下看,尊夫人定是闻到了官爷身上的香味了。”
“可不是吗?等等,方青衣,你说什么?”
那当兵的猛地转过脚步,转身问道,只见两人还在原来的地方站着,根本未动。刚刚的对话原来一直是方青衣用内力催动出来的“不绝于耳”功法发出的声音,让他以为人就在他身后跟他说话。
听见问话,方青衣笑道:“在下说,尊夫人定是闻到了官爷身上的香味。”
“胡说,我一大老爷们儿,哪里,哪里有什么香味。”
“绮梦香,昨晚在下才见识过一次,不会认错的。”
“什么绮梦香,我没听过!”
那官兵眼神闪躲着,不远处的官兵发现情况不对,慢慢围了过来。
“那官爷又是从何处知晓方某的名字?在下不记得见过官爷,更不记得跟官爷通过姓名。”
“江南才子方青衣,谁不认识!”
“如果是江湖人士,知晓方某贱名还有可能,可官爷是朝廷中人,不知从何知晓的?”
“这这…”
“官爷说在这儿已经守了一宿,可这秋露深重,连树叶上都还滴着露珠,为何官爷的护甲上却干燥的很呢?”
这人被方青衣说的哑口无言,这时旁边的人也围了上来,他索性一咬牙道:“方青衣,你已经中了绮梦香,识相的就乖乖束手就擒!”
“哎,如果方某不呢?”
“吱呀”一声,那义庄的门从里面被推开,一个黑衣人蒙面人从里面走出来,接道:“那就和这侯家崽子死在这儿。”
侯封山此时已经急的没法,但是刚刚方青衣怕他吸进了绮梦香,已经点了他的穴封住内息,根本说不出话来。
反观方青衣却依然自在的像是出来踏青的一般,见到那人问道:“兄台是昨晚房梁上的那位?”
“哼!昨天那个蓝衣服的在,你二人合力我不是对手。但今天你带着的这个侯家的崽子,我看你还怎么跑?”
“多谢兄台提醒,在下事后定去谢过赵兄。”
“哼,上!”
那蒙面人一声令下,众人拔刀而起,朝方青衣砍来。
方青衣轻笑,一只手提着侯封山,一个旱地拔葱,高高跃起,躲过一波刀影。另一只手在跳起来时在侯封山的马屁股上一拍,马吃痛,一声希律律的嘶鸣,朝外快速奔去。
方青衣在空中伸手解了侯封山的穴道,在他耳边说道:“快走。”轻轻一推,顿时一股绵绵的掌力将侯封山稳稳的送到了飞驰的马上。
“别让那侯家崽子跑了!”那黑衣人见侯封山被方青衣轻而易举的送出了他们的包围,喝道,马上有五名假官兵听到命令朝侯封山袭去。
“兄台要找的是方某,还请放过侯家公子。”说着,方青衣运起青烟身法,一转身形,那五人只觉自己刚刚转过身,眼前便白影一晃,而自己手上的兵器已经被不知何时出现的方青衣夺去。
“得罪了。”话音未落,五人只见自己的刀被方青衣倒转扔了回来,刀柄击中腹部,五人痛哼一声,随即倒地。
可这时其他人的刀也到了,方青衣不敢停留,一转身,抓住左方刀客的手腕,手指在其脉门一划,那人只觉手臂一麻,不由自主的松了手,方青衣接住掉下的刀,反手一掌,将那人打飞出去。这时,又有四人从树上跃下,手中的刀泛着寒光向他砍下,方青衣将刀一横,险险挡住从上方来的袭击。
“撒手!”只听方青衣一声轻喝,那同时砍向方青衣的四把刀,才刚与他手上的刀一接触,就被上面传来的如大江般汹涌的内力震得倒飞出去,刀也不由自主的脱手而出。
第八章 束手就擒
这些假官兵飞出去的同时,那站在义庄门口的黑衣人已经动了起来,他猛然跃起,双手执棍,就像那猎食的夜枭,不过几个闪身,人已经到了方青衣身后,动作不知比昨晚快了多少,手上的铁棍带着劲风朝着方青衣的头狠狠砸了下去,方青衣来不及变招,甚至来不及回头,唯有手上的刀却像长了眼睛一般,突的向后飞去,直直的撞在了棍子上。
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刀应声而碎,那人的铁棍被撞的一歪,动作一顿。
铁棍被刀一挡的功夫,方青衣趁机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可这短暂的时间也仅仅够他前跨一步,还未完全转过身来,棍风已到,朝他的面部重重击下。
这一击比之刚才那一棍来,更是沉重敏捷许多,只见方青衣动作不变,上半身甚至还保持着他转身的动作,脚下交互一错,使出了青烟身法中的“清风扶柳”。
方青衣立时变成了那随风摆动的扶柳,每每对方凌厉的棍子要碰到他时,都被他险险躲过,看上去就像是那铁棍推着他,对方动他就动,对方快他更快。
那黑衣人气的牙痒,方青衣的轻功好像天生就是克制他的棍法一般,大喝一声,棍法立时变了。
他将铁棍变为单手执棍,手上一提一送,棍头朝着方青衣的背心而去,方青衣只觉似乎有一股锋利无比的寒气逼近,心下明了对方将内力收拢,凝于一处。
这一变故使方青衣心中疑虑重生,从昨晚和刚才看,这人的武功不过尔尔,可这突然变化的棍法和能将内力聚拢并透过武器放出伤敌的本事,都不是一般之人能做到的。
方青衣来不及细想,脚下一转,一招“风过柳动”,擦着铁棍,向一侧转去,黑衣人气极,大声喝道:“方青衣,你只会躲吗?”
方青衣苦笑着还未答话,对方的掌风已经朝他袭来,看来对方是算好了他的方位,方青衣举掌相抗,两人的掌一接触,方青衣便察觉,此人的内力不仅浑厚且还带着一股阴寒之气。
方青衣眉头一皱,一击便欲撤掌,那人却变掌为抓,直袭方青衣的脉门,方青衣连忙竖掌为切,格开了对方的攻击,可同时,那人单手擒住的棍子朝着方青衣耳边扫来,方青衣抬起右手一把抓住棍身,抬腿向那人小腹攻去。
“竖子敢尔!”那人怒目暴睁,右腿踹出挡住方青衣的攻击。
“得罪了。”方青衣借着他一挡之力,向后跃去,抓着棍身的手将自身内力灌入棍中,往前一送一扭,棍子立时旋转起来,那人不防,手上再也拿不住了,铁棍瞬时脱手。
方青衣将铁棍执于手中,以棍为指,飞速朝对方身上的几处大穴点去,双方的距离极近,根本来不及躲闪,那人猛地一声大喊,一扎马步,脚下入土三分,这时方青衣的招式已到,只听咚咚几声,这几下却像击在了铁上。
方青衣心中大惊,用了几分力他很清楚,可对方居然稳稳的接下了!
那人暴喝一声,随之挥拳而来,方青衣连忙举棍一挡,拳击在铁棍上,那人的拳眼立时鲜血崩出,却并不撤开,方青衣被对方的内力震的不由后退几步。
“住手!”这时,一个女声突然传来,两人同时停下,向来人处看去。
只见一个肥胖的女人正拿着剑架在刚刚离开的侯封山脖子上,而这个女人方青衣也认识,正是如意楼的老鸨,梅姨。
还是那身红的艳俗的衣服和夸张的妆容的脸,只不过脸上并不再是昨晚谨小慎微的表情。
“方青衣,不想老娘在这侯家崽子身上开几个洞,就马上束手就擒。”
方青衣无奈,将铁棍放下,黑衣人趁机连封他几处大穴,方青衣立时动弹不得,还嫌不够似的,那人暴起一脚踢在方青衣的小腹上,方青衣立马半跪在地,一口鲜血喷出。
“该死的,你伤他作甚?”
“哼,难不成你还看上这个小白脸了?”
“你别忘了,他对教主有用,你伤了他,不怕教主怪罪?”
“放心吧,这小子的内力深着讷,要不了他的命。”
方青衣立身不住,身子一斜,坐在了地上,带着笑意看着这两人。
“混帐,你笑什么?”
“在下是想在下既然对贵教教主有用,那么我和侯二公子的命暂时还是安全的。”
“哼,还有点小聪明。”梅姨说着,将侯封山往前一推,示意旁边的人将他和方青衣绑起来。
侯封山也被封住了穴道,倒在方青衣身边,脸上满是焦急,方青衣略略一扫,确定他并没受伤,才稍稍放心。
待两人都被绑住,梅姨才开口道:“方青衣,废话就不多说了,此次我天神教重出江湖,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只要你点头,教主下令将以总教头之位待之。”
方青衣低着头并没立时答话,梅姨和那黑衣人也不急,半晌,才听的他悠悠说道:“两位前辈可是天神教的红衣使杜如梅和黑衣使秦日钢?”
两人对望一眼,梅姨开口答道:“没错。”
二十年前,天神教教主石裂天,座下有索命四使,其中红衣使善毒,黑衣使嗜杀,白衣使精于谋略和青衣使却很神秘,从来没人见过。
“据在下所知贵教教主在二十年前就已仙逝,不知杜前辈方才所说的教主,是哪位?”
“待你进教,自然知晓。如何?是要死在这里?还是要进我教共谋大业?”
“在下已是秦前辈手下败将,怎敢厚颜接受贵教高位?”
“方青衣,这老黑是人老脸皮厚,可你当我杜如梅是瞎子吗?话说回来,我这里还有两位熟人,不如也一起见见?”
说着,杜如梅拍拍手,两个衣衫散乱五花大绑的人被推着出来,侯封山一见,眼睛鼓的老大,拼命挣扎着要站起来,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呜呜声,一张俊脸涨的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鼓得老高,也不得移动半分。
这时,方青衣也看清了两人,心下一沉。
“方大侠!二弟!”其中一人疾呼道。
方青衣叹了一口气,苦笑着转向两人说道:“两位前辈是来找方某的,可否先放了侯家两位公子和小诗姑娘?”
“哼,方青衣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儿?你今天答应了便罢,不答应就跟他们三人一起死在这里!”
“哎,青衣浪荡惯了,前辈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杜如梅冷笑一声,身后的侍女步出,走到方青衣和侯封山面前,将一颗红色的丹丸塞进了两人的嘴里。
“‘红楼绮梦,引君入瓮’,青衣才子神通广大,这绮梦香留不住你,不知道这红楼丹你还有没有本事解开?”
这丹丸入口便溶,方青衣只觉自身内力又开始蠢蠢欲动,他几处大穴都被封,内息凝滞,根本使不上力,而一旁的侯封山更是两眼翻白,昏死过去。
“你们几个,把他们二人跟那两个绑到义庄里面去,绑结实了,再一把火跟屋子一起烧了!”
“遵命!”
就在这短短的两句话的时间里,方青衣的头就像被猛烈的巨浪拍过,眼前的景物也变得扭曲,渐渐的混成一体,模糊不清,他甚至已经看不清将他拉起的人,内力也像变成了冰冷的毒蛇,吐着猩红的信子,在他体内缓缓游走。
义庄的门被关上,天神教的人开始在义庄周围堆砌着柴禾。
而门内的四人都被五花大绑的扔在地上,陪伴他们的只有那些早已停放在这里的尸体。
“方,方大侠,快想想办法啊!”候峰天急急的说道。
方青衣抬了抬沉重不堪的眼皮,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竟让他脸上的冷汗直流:“侯大公子,你没被喂下红楼丸?”
侯封天摇摇头,说道:“不曾,只是被封住了穴道,内力全失。”
“还好,还好。”
“方大侠,救救我们吧,爹爹一定会好好谢你的!”
“侯大公子,稍,稍安勿躁,会,有办法的。”
“真的?!”
门外面,杜如梅和秦日钢并没有立时离去,一红一黑的两个人站在即将焚烧的义庄前,分外像那地狱的索命使者。
“老黑,走吧,你的伤还要好好治疗。”
“胡说!老子根本没伤!”
“哼,你就死撑吧!要不是方青衣不想伤你性命,你以为你还能站着!你要真没事,敢不敢让我扎上一针?”
“毒婆子,你!”
方才,方青衣用铁棍直点他神藏,气户,云门三穴,虽然他以自身内力硬受了,可方青衣的内力却透过穴位震伤了他的经脉,还好方青衣并未使出全力,他一直拼命用真气压制着,才能硬抗到了现在。
“老黑,现在我教复出,你以为你的命还是一个人的?刚刚那种情况,你明明可以避开,就算避不开,也不该硬受。不要因为你的一时意气,坏了教主的大事。”
“你你你…”
“哼!”
说完,杜如梅不再理会气的浑身发抖的秦日钢,拂袖而去。
屋外柴禾堆砌的声音,刺激着屋里人的神经,除了昏死过去的侯封山,其余三人身上都是冷汗淋淋。候峰天的眼睛瞪得老大,艰难的挪到方青衣的身旁,撞了撞他,试图将方青衣逐渐昏沉的神志拉回。
“方大侠,你说的办法是什么?”
“方大侠,方大侠,你说话啊!“
他连连大喊着方青衣,可这时的方青衣脸色煞白,冷汗顺着脸颊滚下,嘴唇也已失去了血色,对于侯峰天的话毫无反应。
“方青衣,你不是有名的大侠吗?你快想办法啊!”
“方青衣!方青衣!混蛋!你快去说你答应了!你要死就自己去死!不要害我!姓方的,你听到没有!姓方的!”
侯峰天已经变调的声音在方青衣耳里时远时近,体内的内力如受了惊的野马,在经脉里惊恐的狂奔着,而自己的意识却越来越模糊,脑子像被一堵墙压着,动弹不得,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妃子醉的味道却突然出现在脑中,要能再喝一杯多好。
第九章 银月现身
“大眼牛,傻子牛,瞒着媳妇儿逛花楼…”
“大眼牛,好色牛,带着老头儿逛花楼…”
齐然和安不死慢腾腾的朝着如意楼走着,晋城繁华的街道让安不死乐的胡子一颠一颠的,眼珠子都快转不过来了,心里想着进城的时候怎么就没碰上集市呢?
这人心情一舒畅,嘴上就忍不住来上几句,安不死哼哼着,越哼越乐,越乐越哼,一旁原本出神的齐然此时也听清楚了安不死的话。
“老不死的,你喷的什么臭粪!”
“呸呸呸,傻子牛,你才喷粪,爷爷就算喷粪,也是香的,香的。”
“就是臭的,谁逛花楼了!”
“你你你,你不仅逛,你还拉着爷爷一起去!你说说,我们这是去哪儿?去哪儿?”
“去,去…”
“如意楼!如意楼!大傻牛,气死爷爷了,气死爷爷了。”
安不死吼着,声音堪比使出了少林绝技狮子吼,周围的行人和摊贩纷纷避开,生怕惹到这位像炸了毛的花公鸡一样的老人家。
对啊,是去如意楼啊,自己怎么忘了?
跟着安不死后面走着,却不想突然从天而下一大把鲜花带着清凉的露水,砸了他满脸满头。
齐然甩了甩湿的头,将黏在脸上的花瓣拿掉,才发现不远处的安不死也满脸的花瓣,正张牙舞爪的乱嚷嚷,胡乱扒拉着。
而在他前面一个梳着朝天髻的小女孩,定在原地,正愣愣的的看着安不死,眼睛已经红了。
“去你的,谁要谋害你爷爷啊,这点小把戏就想害我?”
“哇,”一声大哭,那女孩终于回过神来,显然是吓坏了,跪倒在地,连连求饶。
“老不死的!”齐然喝住安不死,安不死此时才巴拉干净脸上的水和花瓣,低头一看,脚下哆哆嗦嗦的正跪着一个小姑娘,老脸也不由一红。
“爷爷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该死,该死。”
“小丫头,你快起来,没你的事,是这个人没长眼睛,撞了也白撞。”
“什么什么,谁没长眼睛?”
齐然懒得理他,看那女孩匍匐在地,抖如筛糠,这个时节却只着一件单衣,心里更是可怜,伸手欲扶。
可小姑娘却不敢起身,不住的磕头,齐然心下黯然,在宁国,这穷人的命连草芥也不如,难怪她吓得够呛,不由拿眼去横那一直不说话的糟老头。
可这一转眼,身后哪里还有安不死的影子?
齐然心下大骇,眉头一紧,举目四望,只见来来往往的人潮如旧,偏偏没了安不死的踪迹。
脑中一闪,齐然猛地回头,抓住依旧伏在地上的小女孩的肩膀,像捉小鸡一般,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厉声喝道:“说,是谁派你来的?”
小姑娘被他这声吓得止不住的颤抖,哭的更加厉害,却不说话,齐然又气又急,手上加了几分力,小姑娘疼的脸色煞白。
他本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可那也要看对谁,此时面前的这个看上去可怜无比的小丫头,却是个怀揣着祸心的主,菩萨也没了好心肠。
“是如意楼派你来的?”
齐然每说一个字,手上就加一分力,小姑娘终于忍不住了,声音都疼的发抖,“大侠,大侠,放了我吧,放了我吧,我娘还等着我卖了花回去抓药,放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笑话!大白天的,老不死的就不见了,你还真当他是一般的糟老头吗?”
“哎哟哟,大家伙来看啊,来看啊,这儿有大老爷们儿欺负小姑娘咯。”一个妇女的尖细的声音响起,果然,周围已经渐渐散开的人群又被她的声音吸引了过来。
“真的啊,真不要脸啊,这大白天的就强抢民女,还有王法吗?”又一个男声配合着。
“呸,你懂个屁啊,在这有些人眼里啊,这王法啊,就算个屁,这汉子,我看着他从侯员外府出来的。”
“哼,怪不得这么嚣张啊,这大白天的,就敢做出这种事。”
“可怜额,啧啧,你看这小丫头吓成这样了,啧啧。”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眼睛里明明白白的写着“无耻之徒”四个字。
“主上,这味道…”齐然旁边的酒楼上,有三人正围桌而坐,桌子靠着栏杆,底下发生的事情,丝毫不落的进入三人的眼底。
被问话那人嘴角勾了勾,并未答话,可这一小小的动作,却让那上酒的小二脚下一个踉跄,打翻了一盘新上的酒菜,而一旁遭殃的酒客,手上已经红肿一片,却半晌没回过神来找小二的麻烦。
外面吵闹一片,这里却似另一个世界,静的能听见呼吸的声音。
每个人的动作都不由自主的放慢,眼睛都不由自主的黏在了那栏边散着长发的人身上。
倾国倾城,大抵也就形容这等人物的吧!
就如那黑夜中的皎月,不炙热也不浓烈,却能使再闪耀的星辰在他面前失色。
哪怕,他是个男子。
这中原的酒总归太淡了些,手中的酒杯放下,懒懒一扫楼下,那黑衣壮汉,此时快要被周围人的口水淹没了,明明急的要死,却又束手束脚,什么也不敢做。
“这中原人真是迂腐至极,给那个贼人一刀,看她说还是不说。”
楼下更加的热闹,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叫骂声越来越大,那小姑娘早就趁乱跑了,而黑衣壮汉却被团团围住,想脱身却不得其法。
被称为主上的人侧了侧身,以便看的更加清楚,那人群中不知何时混入了不少练家子,各个都把手放在刀把上,缓缓往人群中心移动着。
“主上。”
“无妨,”抬手按下他接下来的话,深深吸了一口带着腻甜的空气,懒懒问道:“离轩,此次我教失踪的宝物里面可有解毒之物?”
“回主上,三颗墨息珠,丢了两颗。”
轻笑一声,听不出是怒还是喜。
离轩朝对面的惊刃看去,惊刃明了的点点头。
“主上,且让属下去探探。”
这天还真是凉,抬头瞧了瞧努力攀爬的日头,这要在塞外早已洒了遍地金色了,以前这个时候在做什么呢?
是已在蚀骨峡对付那噬魂的毒蛊,还是正躲在被窝里面,却被那声音冷的结冰的家伙的一声“银月”,激得半天也暖不起来了。
楼下不知谁先动手,此时已经打开了锅,周围老百姓早已跑的没影了。
银月却有些心不在焉。
惊刃瞧他盯着下面,半天也没动静,也没敢再吱声。
跑得真干净,看来这一条街早就被他们清理过一遍了,这一老一少可真是直接踏进了别人的圈套。
看的有些累了,索性用手支着,这中原人怎么就这么蠢呢?
这一小小的动作,却扯动了伤口,闲着的那只手不由自主的附上胸口,“迅如电,势如雷”这天下第一快剑留下的伤又岂是这么容易愈合的?
“主上,可是伤口又疼了?”
“疼。”
这一老实的回答却让旁边的两人紧张无比,在心底将那人又恨上了几分。
“主上,回房吧,方才那毒不知还有何功效,受多了总是不好。”
“好。”
两人又是齐齐一愣,这么老实的主子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心里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更加担忧起来。
站起身来,也懒得再看楼下那混乱的打斗,说道:“你们两个不用陪我了,难得来一次中原,去逛逛吧。”
“主上!”
银月摆摆手,独自走了出去。
此时的街道上,早已打的如火如荼,不可开交。
齐然被团团围住,刀影翻飞,银光一片。
齐然没有方青衣那般的轻功,甚至可以说对轻功是一窍不通,如此之下,每每对敌,他也从来不避,执着手中一根狼牙棒,凭着万夫不当之勇,重重包围之下,竟也游刃有余。
一棍扫过,就有敌人应声而倒,刀折人亡。
而他自己也不好过,毕竟对方仗着人多,又刀刀朝着要害砍来,只攻不守,这不要命的打法,虽一时要不了他的命,却也受了伤。
“这中原武林的人也不过如此,莽夫而已。”
“方才主上问起的墨息珠?”
“必在那黑汉子身上!”
“此人名为齐然,和鼎鼎大名的江南才子方青衣是挚友,如若墨息珠在他身上,想来那叛徒已经攀上中原武林的人。”
“哪有如何?此行若遇此贼子,我必要让他试试蚀骨峡最毒的蛊毒!”
惊刃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混乱,解开腰上的佩剑,道:“是否真的如此,一探便知。”
话音刚落,人已冲入战局。
本来已经胶着的战况,随着惊刃的加入,立马呈现了一边倒的局面,不见他有何动作,但所过之处,那人的脖子上顿时多了一条血线,立时毙命。
不过几个闪身,他已到了齐然身边,其实的齐然正将最后一名刀客击飞,见有人相助,正待开口相谢,却看见对方眼中杀意一闪,心中一惊。
果然,对方手中的剑直直刺向了他的咽喉,仅仅一个向前的平刺,却不知比别人快了多少,准了多少,精了多少,没有丝毫的多余的动作,甚至没有多浪费一分力。
杀手!
杀手中的杀手!
齐然本能的举起狼牙棒挡在喉前,可这时那指向咽喉的剑却变了方向,斜着划下,变招快的就好像他本来就是准备斜斜划下,刚刚刺向他咽喉的招式只是他的错觉罢了。
快速向后一退,斜下来的剑,只来得及划开他的前襟。
但这就足够了。
一颗墨黑的珠子掉落出来,惊刃剑尖一挑,纳入手中。
“大胆贼子,还我墨息珠!”
暴喝声咋起,带着几分撕裂的变调。
惊刃云淡风轻的抬眼,齐然睁目怒红,死盯着他的眼神,恨不得立时将他拆股剥皮,手中的狼牙棒带着主人的狂怒席卷而来。
“此物本就是我教圣物,此番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言语间,惊刃的剑接上了齐然的狼牙棒。
街上除了这两人,再无生气,而天边的日头终于爬了上来,暖暖的阳光,却映出两人四目相接间冷冷的杀意。
第十章 劫后难救
第十章
侯府,内院,忙作一团。
下人们在管家的指挥下,恨不得自己多生两只脚,两只手,进进出出,小心伺候着。
郎中一出来,侯老员外的问话还没出口,就看见老郎中无奈的摇摇头,拱手欠身道:“老夫医术浅薄,小少爷的病,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
这已经是第五位郎中了,除了府中的郎中,晋城内有点名气的都被侯家请了过来,可侯小少爷依然不见醒转的痕迹。
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侯老员外的神色中除了焦急甚至已经带着隐隐怒气,还是老管家最会察言观色,忙带着郎中去账房支诊钱。
一旁的白衣才子满脸歉疚,身上的衣物还是回来时穿的那套,被烧坏的衣角焦黑的垂着,发丝凌乱,手背上的烫伤也只草草的上了点药,污渍满面也没能掩住他过度损耗功力后苍白的脸。
红楼丸不若绮梦香,药性虽大,但二十年间早已有了解法。
为防万一,他同侯小公子出门前便服下了花老的辟毒散,按说,自己能恢复功力,杀出重围,就证明了花老的药有效,但侯小公子目前的状况实在是不知何故?
要知花不死医术江湖排名第三,却是以毒扬名。
毒既是他的武器,也是他的医道,被医治之人,如若功力不济,即便伤愈,也可能自损三分。
一思及此,心中的歉疚更甚,道:“侯前辈,不如先让在下替小公子运功,疏通经脉,待花老归来,再来为小公子诊治。”
“不可,你内力亏损厉害,应多多休息。”
“小公子如此,都是在下护卫不周之故,还是…”
“无须自责,此番峰山和峰天能归来,已是托你之福。”
“前辈放心,花老的药向来如此,青衣贱骨,早已习以为常。小公子年少,恐一时不能适应。”
“哎,吾儿资质平平,功力不济,他生身娘亲去的早,老夫又多多溺爱,不忍苛责,真是害了他啊。”
“前辈舐犊情深,人之常情。小公子如此昏睡也不是法子,还是让青衣试试吧。”
方青衣的眼神透着澄清,侯曲怀竟然从这个年轻人身上感觉到了泰山般的沉稳,心知他并非逞强,更不是一味的愧疚,而是真有余力。
片刻功夫,他竟能恢复如此,此子,不可限量啊!
于是点点头,说道:“好吧,老夫去向城主大人禀告过之后,便来接替你。切记,不可逞强。”
“青衣明白。”
侯小公子所在的槿兰苑一片混乱,而侯大公子居住的丰源居也人仰马翻,唯一不同的是,丰源居的主人此时很有精神。
一众奴仆在堂前跪得满满当当,膝下是摔碎的器物,尖锐的碎片刺进肉里也不敢言语,所有人都低着头,战战兢兢,害怕成为下一个遭殃的人。
“大夫呢?啊,大夫呢?”
“大,大少爷,大夫,大夫全被老爷叫去小少爷那里了,小…”
话还未完,一个飞来的香炉狠狠的砸在了出声之人身上,那人应声而倒,捂着流血的额头,再也不敢说话了。
而候峰天还不解气,三两步走上去,将那人狠狠的踹翻在地。
“你,去,给我把大夫叫来,就说本公子伤重。”
那人哆哆嗦嗦的爬起,顾不得身上的伤,膝行着后退。
“公子”,一个娇媚的声音柔柔的从帘后传来,暴躁的候峰天竟平静了一些。
冷冷的扫视了一遍跪在地上的众人,转身进了帘后:“吵醒你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我方才替你检查过了,没什么大碍。”
“公子呢?”
“我也还好,没受什么伤。”
候峰天将小诗扶起,体贴的把软枕叠起,让她靠在上面,“惊着了吧,是我不好,没保护好你。一会儿大夫就来了,我让下人给你炖了点安神的补品,吃点吧。”
汤匙送到嘴边,小诗抿了一口,柔声道:“公子,你待我如此之好,只是不知这份福分,奴家能有多久?”
“我会一直对你好的,待下月我一成亲,就禀明父亲…”
玉指竖起轻靠在他的唇上,制住他欲出口的话,美目似有水光流转,微不可见的轻摇螓首,道:“奴家本是风尘女子,不敢奢求。今积万世之福,得公子垂怜,只求能为公子分忧。”
候峰天抓住她的柔荑欲语,小诗却不等他开口,接着道:“今日之事,都是奴家累了公子,奴家从京师一路漂泊至此,也不曾想过如意楼竟是如此地方,还害了小公子和那白衣大侠。”
猿臂一展,将小诗揽入怀中,柔声安慰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必自责,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害谁。你看,我一点事都没有,小弟自小体质弱,想来一会儿就醒过来了。至于方青衣,那更是没问题,他可是鼎鼎大名的大侠!”
“公子,这方大侠很厉害对不对?”
“武功不错罢了。”
嘴上说着,可一想起早上的那一幕,候峰天还是心有余悸。
那时,外面的火已经烧了起来,比火先攻进来的是又黑又重的浓烟,候峰天已经不敢再趴在窗前跟外面的人喊话了。
火势越来越大,滚滚而来的热浪,随时都能将这四人吞没。
没救了!没救了!没救了!
绝望就像即将熄灭的屋子里的黑暗,稳稳地侵蚀着他的心。
屋外的人显然很放心,已经撤走了大半,只剩下少数几人看守着。
该死的方青衣!如若不是你,我们就不会死,就不会死!
人就是这么奇怪,在死亡的恐惧面前,仇恨却突然壮大的快要冲破他的胸膛。
一个念头出现在他脑里,叫嚣着快要冲了出来,杀死方青衣!
就算死,也要先杀了他!杀了害死他们所有人的凶手!
就像只剩下本能的野兽,恨的不能自已,就算生啖其肉,也要杀了这害死自己的人。
一寸,一寸的靠近,仇恨的力量竟能让他突地生出这非常的胆气。
可方青衣,竟突然睁开了眼。
候峰天在他眼里,清楚的看到了自己已经扭曲的脸,以及布满血丝的眼睛。
方青衣显然以为他吓坏了,勉力对他笑了笑,“让侯大公子受惊了,花老的药是慢了点,幸好还没误事。外面的人好像少了许多,现下正是时候,我们这就冲出去。”
语毕,运力震断绳索,腰上一摸,一柄剑出现在手上,剑气荡开,逼退了席卷的热浪,内力甫一灌入,剑身绷得笔直,剑气更甚,连其他三人周围的热气也退了开去。
名剑,忘涯。
传说中杀名赫赫的白骨之剑。
传说此剑生于乱骨之中,无人知是何人所铸,每一次此剑一出,必带腥风血雨,世人言此剑中,驻有妖灵,必以凡世之血方能化其戾气。
思绪及此,不由打了个寒颤,那上古名剑的寒意似乎此时还能感觉到,候峰天将小诗抱得更紧了。
“公子怎么了?”
“没事,没事。”
“公子,小诗有一担心事,不知该不该说?”
“你担心什么,尽管说。”
“公子行事光明磊落,性情耿直,今早在义庄之时,对那方大侠的一番话,奴家觉得句句在理,可就怕他记恨在心,日后对公子不利。”说着,小诗小心看了看候峰天的脸色,只见他面无表情愣在那里,似乎此时才想起此事。
慢慢的,有汗珠滚下,紧张之情慢慢显露。
翻身下床,跪于地上,“公子,不如您去向方大侠赔个礼,即使他心有不悦,看在侯员外的份上,也不至于太过为难。”
“休想!”
“公子…”
“救我们是他份内之事,就算出言得罪了他又怎样?一介武夫,也敢与我员外府叫板?今日之事,都是因他而起,稍后,本公子就去找父亲说去,定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低着头的小诗柔声劝道:“公子,奴家,奴家也怕他对今日之事心有芥蒂,往后对公子不利。公子是人中龙凤自是不怕,但奴家不想日夜为此提心吊胆。”
说着,声中已有哭意。
芙蓉垂泣,再铁的心也融成了水。可候峰天心中纠结万分,要他向方青衣服软,他一百个不愿意啊!
从一见到这个江湖大侠时,他就感到不服气。
明明年纪与自己不相上下,却能得到父亲如此的赏识,还能在武林中有如此高的声誉,而自己却总是被父亲说是不成材,还要靠一桩联姻来保住自己在家族里的地位。
想想就恨得牙痒痒,自己堂堂大家公子,自幼学武习文,侯府更是世代蒙受皇恩,承袭爵位,今日却要靠一介武夫来保全性命。
“不行!”斩钉截铁。
小诗一听,娇颜带泪,神色甚是悲切,“如此,那奴家只得先行一步了,去那森森阎罗殿,也免了我日夜担心之苦。”
语毕,猛地撞向床头,候峰天眼疾手快,忙将她拉回,痛声道:“依了你了,都依你,都依你……”
第十一章 齐然被袭
夕阳西沉,倦鸟归巢,员外府也掌上了灯。(..tw无弹窗广告)
方青衣是被饿醒的。
摸一摸自己的肚皮,思绪还停留在给侯封山疗伤的时刻,最后怎么晕过去已不知。肚子传来阵阵抗议的声音,不仅失笑,能活着来挨饿,还是不错的。
下得床来,身上的衣物已经换过,伤口也包扎好了,外伤倒还好说,倒是黑衣使秦日纲那一脚,让他受了不轻的内伤,再者一直不断透支内力,此时经脉里面早已空空如也。
外面的人听见他下床的声音,一个小厮敲门而入,“方大侠,您醒了,老爷吩咐了,以后就让小的来伺候您。”
“在下一个粗人,哪里需要这些,劳小哥替我谢谢侯前辈的好意,伺候就不必了,能麻烦小哥给在下拿些饭菜吗?”
“好好,小的这就去,方大侠叫我阿海就好。”
“好,对了,我那两位朋友回来了吗?”
“是齐大侠和花大侠吗?回来了,回来了。”
“多谢,那和在下一起来的那位蓝衣公子可曾回来?”
“那位骑宝马的公子啊,那倒没有,从前晚走了之后就没再回来了。”
“前晚?”
“是啊,方大侠您已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了。”
一天一夜?睡了这么久。
“您先歇着,我这就去给您拿饭菜。”
“劳烦了。”
披衣来在窗边,心里难得宁静。
今晚的天上有几颗星星,闪的很努力,但又显得有些笨拙。
上一次看着夜景还是跟赵煜修去追那黑衣人,好好的夜景,却带着那挥不去的绮梦香,甜的太过。
说来,赵兄自上次一别,究竟去了何处?
那墨息珠之事,自己要如何跟他开口呢?
思绪乱糟糟的,一向乐天的人,也只剩自嘲的笑笑。
“唱戏的,唱戏的…”
人还未进门,花不死的大嗓门已经传了过来,中气十足。
“我给你把过脉,也亏得你底子硬啊,中了毒还敢这样乱来,你小子是不要命了是吧?”
“花老,我知道…”
“得,亏得你没事,不然侯家那小儿,老头子可就说不清了。”
“侯小公子情况如何?”
“怪得很怪得很,明明屁事没有,可人就是醒不过来,”说着,靠近方青衣耳边,偷偷道:“小花还咬了他一口,一点反应都没有。”
小花?方青衣心中咯噔一跳。
那是花不死养的宝贝之一,一只花栗鼠,经过花不死的调教,咬起人来,又快又狠,当然也很疼。
“花老,这也…”
花不死不以为意的摇摇头,打断方青衣还未出口的话,接着说道:“我来不是跟你说这些的,唱戏的,大傻牛被人打劫了!”
“啊?!”
“墨息珠被抢了,那小子现在还半死不活躺着,要不是老头子去的及时,他就是个死人了。”
原来,在齐然安慰小姑娘的时候,安不死在人群中看见了方青衣,对方朝他招了招手,安不死不加怀疑朝他走去。
假方青衣见他过来,转身便走,对方的速度越来越快,安不死叫他,也不回应。
转眼,假方青衣没入了旁边的暗巷,安不死心中疑虑骤起,在巷口停下了脚步,从袖里拿出了一条巴掌大的小蛇放在地上,只见小蛇一到地上就往巷子外窜去,安不死心里一沉,此时,巷内的刀出鞘的声音,他都能听的清楚。
袖口一扫,小蛇被他收回,运起轻功向外逃去。
幸好,对方见事已败露并未追上来。
当他回到原地的时候,却看到齐然已经跟惊刃交上手了。.tw[棉花糖小说网]
一个面沉如水,一柄长剑,剑剑指人要害,另一个却杀红了眼,根本不管对方刺来的剑,一根狼牙棒看似舞的虎虎生威,却早已招不成招。
惊刃左臂无力的摆动着,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显然手臂已断。
齐然的衣服和血混在了一起,在安不死看来,他全身都在流着血,两人打的胶着,可战局明了,齐然是输定了。
果然,惊刃的剑又一次刺进了他的身体,可这次却怎么也拔不出来了,一手抓住他的剑,手指已见白骨,齐然却毫不在意,咧着嘴对他笑着,笑容如同夜空中劈开的闪电,夺目而惨烈,声音和着涌出的鲜血。
“你…输了。”
这三个字说的模糊不清,却字字沉稳,在惊刃听来却比那打断他手臂的那一击更有力,这等不要命的打法,这等不要命的人,就算在炼堂也很少见。
脑中不自觉的闪过某个影子,齐然却不给他多想的时间。
狼牙棒随着他的话音一起落下,这是他好不容易抓住的机会,这一棒他拼上了自己的性命,只要杀了他!只要杀了他!墨息珠就能抢回来了!
可是他忘了,惊刃除了左臂,几乎没有受伤,而且作为一个杀手,他的轻功也相当了得。
毫不犹豫地弃剑,向后窜去,一旁的安不死他早已注意到了,两人合力他没有胜算,借这一跃之力,几个翻腾,消失在了拐弯处。
“如此说来,你们也被如意楼的人伏击了?”
“可不是嘛,大傻牛满身的窟窿,也亏他命大,有爷爷跟着,不然的话,还没抬回来,他就去见阎王了。想不到天神教还有这么扎手的,大傻牛身上的窟窿可各个都刺在穴道上,啧啧,这一次,他可是栽大了。”
听得他如此说来,方青衣若有所思,“刺伤阿然那人什么模样?”
“年纪不大,还是个小屁娃儿,跟侯家老二差不多。”
“如此年幼?”似有些不信,剑眉微皱,“那日伏击我和侯小公子的是红、黑二使,你和阿然遇到的很有可能是另外两使,可这年纪似乎差的太多。”
“红、黑二使?”安不死猛地喷了方青衣一脸唾沫星子,小辫胡子也翘了起来。
“……”刚刚似乎桌子也被震得抖了抖。
安不死没有立时说话,捋了捋胡子,才道:“唱戏的,你听着。”
方青衣配合的点点头。
“二十年前,天神教那一战,我跟侯大哥都参加了,青、白、红、黑四使,可都是我们看着死的,教主石裂天服毒自尽,我跟风老儿都验了,我用这张老脸担保,绝对是他本人。”
安不死口中的风老儿便是风阮亭,江湖第一的神医,长居药谷,一生痴于医术,近年来已鲜有出谷。
“依你之意,此次的天神教,并不是真正的天神教,而是有人借着天神教的名义兴风作浪?”
“对对,我就这个意思,可怪就怪在这儿,如果不是石裂天本人,谁还能做出这绮梦香和红楼丸呢?”
“此事确实透着古怪,只怕…”
“方大侠,方大侠,不好了,不好了…”阿海变调的疾呼传来。
方青衣忙推门而出,只见阿海刚到门边,喘着粗气,一手撑在腰间,半弓着身子,说道:“方大侠,齐大侠被人袭击了。”
“什么?!”两声惊呼不分先后,同时朝齐然的房间掠去。
原本三人房间紧挨着,但侯曲怀为了不影响方青衣休息,将齐然搬到侯封山的槿兰苑,一同照料。
侯曲怀已在齐然房里,屋里一片狼藉,窗户大开,齐然被下人扶到床上,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大眼牛,你别动。”安不死的声音里有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齐然的胸口多了一个伤口,离心脉不过半寸,伤势极重,更不妙的是,他身上的伤口又裂了开来,衣衫尽红。
方青衣眼中的恬淡再也不见,惯常的笑容也消失无踪,寒霜满面。
屋里散着淡淡的香味,虽然已经很淡,却必是绮梦香无疑。
窗前,隔壁侯小公子屋里的药味飘来,冲散了绮梦香的味道。
跃出窗外,屋后立有一个银杏,枝繁叶茂,高耸入云,树下并无任何痕迹,枝干上留有刮蹭的痕迹,看来,那人是从这树逃到了屋外。
侯曲怀显然也发觉了,眉头紧锁,“前日,老夫禀明城主,可待官兵赶到如意楼时,已是人去楼空,这两日,全城挨家挨户的搜查,一直没有线索。可谁曾想到,他们竟然钻到了老夫眼皮底下,进了我这侯府!真是大胆!”
在这侯府,在这槿兰苑,在这风声鹤唳的时期潜入侯府来行刺,冒如此大的风险,为了一个重伤的齐然?
方青衣心有怀疑。
“侯前辈,侯小公子可还好?”
“吾儿尚安。”背过手去,盯着正紧张为齐然施救的安不死,带着歉意:“齐大侠为小儿挡此一劫,老夫感激不尽,花老弟,有何需求,尽管跟管家说。”
“羽叶续经膏,羽叶续经膏,我要羽叶续经膏!”
羽叶续经膏?!
这可是疗伤的圣药啊,传说有生机活骨之能,却极为难求。
“花老,阿然…阿然…”不敢问,不敢问,那到嘴巴的话似有万斤,让这天塌下来也当被子的大侠,也说不出那几字。
“断了,全断了,”花不死的五官揉在了一起,一身花衣也没了生气,替方青衣说出了那不敢出口的话,却听得出他的强忍。
“那贼人这一剑补得太狠了,就这一剑,就这一剑啊,就是个引子,让大眼牛剑伤连成了一气,断了他一身的经脉。”说着,白眉下眼里的神采越发暗淡。
第十二章 你就是他!
城外,王家别院。.tw[棉花糖小说网]
东厢的王大少爷,王世才的房间里传来男女苟且之声,半晌,屋里才静了下来。
宽大的福禄寿喜六柱床上,两块白花花的肉乱七八糟的躺着。
“奶奶的,第一花魁果然是第一花魁。”王世才说着,两只绿豆大的眼睛在小诗身上瞟着。
抿嘴一笑,即使在床上,她的笑也端庄无比,好似那养在深闺里的贵女在最严厉的嬷嬷教导之下最标准的笑容。
“王公子过誉了。”
“哈哈哈,骚娘们儿也装小媳妇儿,来来来,再让大爷乐乐。”说着,伸出两条又白又粗的胳膊去搂小诗。
“呵呵,公子稍歇。”
越过王世才,小诗披上外衣,翻身下床,倒了一杯酒,优雅的饮了起来,两条玉腿裸露在外,在昏黄的烛火中悠悠的晃着,晃得王世才心里痒的不行。
妈的,这妖精,太会勾人了。
王世才正想扑上去,小诗的温言软语传了过来,内容却灭了他一身邪火。
“红楼绮梦,引君入瓮。”
王世才一个激灵,“天,天神不灭,还君一梦…”
“你你你…”
“奴家是教主身边小婢。”
王世才小眼转着,脸上陪着笑,心里却细细想着自己有没有在这女人面前说漏什么。
他的小动作尽落小诗眼底,心底冷笑一声,细声问道:“教主差奴家来问问青衣使,他老人家交待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办妥了办妥了,都办妥了。红、黑二使此刻正在我家中,一部分帮众化作我府上的奴仆,另一部分我让他们跟着侯府送嫁妆的人一同去了定风,到我妹妹出嫁之时,再扮作陪嫁的下人,一同过来。”
“青衣使辛苦了,奴家会如实禀告教主的。”
“多谢姑娘。”
“呵呵,公子此刻倒是跟奴家客气起来了。”
“是在下眼拙,姑娘勿怪勿怪。”说着,抹了抹额上的汗,天神教主的厉害他可是领教过,得罪他身边的人,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公子怎的跟奴家突然生疏起来了。”娇躯倒进王世才白肉堆砌的怀里,修剪的十分漂亮的指甲点着他的胸口。
这前一刻在王世才眼里美的没话说的花魁,此时完完全全的是一堆红粉白骨,就连那纤纤玉指,在他看来,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刺穿胸膛,刺进他的心脏。
小诗头枕在王世才的肩上,说道:“教主还有一事交于你去办。”
“姑娘请说,我赴汤蹈火定不负教主信任。”
“冤家,怎么说的这么厉害啊?其实,这次的事并不难,教主吩咐,只要你能让方青衣与我一度春风,便可。”
“这……”
见王世才面有难色,小诗娇笑一声,“此事并不难,红、黑二使费了那么大功夫将我送入侯府,那青衣才子每日跟我共处一个屋檐下,还怕没有机会?”
不难才有鬼!
“当然,对方是正人君子,教主说了,如果他不肯就范,就杀了他。候峰天在教主的摄魂大法的影响和我的挑拨之下,已经对方青衣恨之入骨,可以让他二人自相残杀,只是这般就太可惜了方青衣那一身功力了。”
原来是要以阴阳双修之法,夺去方青衣的功力,这个女的就是个为天神教主储备功力的鼎!
那自己呢?!王世才忙小心的运起功来。
“青衣使就这么不放心小诗吗?奴家怎么可能对自己人下手了?”语气委屈至极。
心里却不屑,就你那点功力,连吸的价值都没有。
王世才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在下怎么会不放心姑娘呢?哈哈哈…”笑声干涩而无力。
风起,薄云渐渐遮住了星光,天地间又暗了下来。(..tw棉花糖小说网)
破旧的小巷,散发着腐臭的味道,福巷里生活的人,却是整个晋城活得最自在的。
巷口家的王大嫂正在做着针线活,盘算着再纳几双鞋就够还学堂的钱了,儿子也懂事的在一旁认真习字,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考中科举,让娘亲过上好日子。
邻旁的刘大哥正在家里吃着自己女人煮的饭,虽只是一盘青菜,一碗白饭,却满足的很。
“啧啧,媳妇儿,老板说了,这个月给我涨工钱,拿了钱就去给你做套衣服,你看看,你看看,你身上那套都看不出原来的样儿了,出去都丢我的脸。”
“呸呸,不做不做,娘还等钱抓药呐,做什么新衣服啊!”刘家媳妇在油灯下仔仔细细的给他打着补丁,头也不抬的答道,嘴里碎碎念叨着家里着急钱的地方。
“嘿,你这娘们儿,就一穷命!”
嘴里骂着,眼睛却红了,故意把吃饭的声音弄的很大,“咸死了咸死了,败家娘们儿,你是不是盐放多了…”
夜晚的风走走停停,天上的星光也时有时无。
但天际的辽阔,即时此刻黑的像墨,也似能容下所有的心事。
“主上,”一个黑影像是从夜幕中透出来一般,毫无预兆,静静的跪在一旁
赵煜修仰首看着天,就像那寺里泥塑的菩萨,一动不动,没有丝毫反应。
“他们已到晋城。”
没有出声,似乎天上的星星比此事重要的多。
对于他的寡言,司辰早已习以为常。
良久,那好像已经石化的人,一字一字,木然开口,“除了离轩,他还带了谁?”
“惊刃。”语中竟有些不忍道出之意。
这个答案却像是他意料中一般,刻板的脸上没有一丝变化。
目光漫无目的的扫着,恰好看见巷子里那小心翼翼出来寻找残羹冷炙的野狗,许是找到了谁家丢出的菜叶,这食肉的畜生,竟发出一声欣喜的叫声。
“打死你这畜生,打死你打死你,敢跟爷爷抢吃的,打死你。”
突地,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乞丐,拿着手上的棒子驱赶着野狗,一边慌忙将那菜叶塞进嘴里,丝毫不介意刚刚狗才吃过。
那几片菜叶全都进了嘴才安心,这世道,不狠点就得死,街角那老乞丐今早已经死了,原来饿死的人死状是这副模样,那副狰狞让他不寒而栗。
不悲不喜,似乎连目光都成了那泥塑的。
“跟方青衣碰上了?”沉缓的调子,一如既往。
“遇到的是齐然和花不死,墨息珠被夺,齐然被惊刃重伤。侯府传来消息,齐然在侯府被人袭击,现下生死不明。”
目光敛下,似有所思。
“齐然被刺那一剑与惊刃所刺的伤连成一气,断了他全身经脉。”
眼眸微抬,司辰被他的眼光一扫,忙低下头去。
七星连珠剑法。
唯有此剑法,方能将人所受之伤连成一气,断其经脉,伤其性命。
而会这剑法的人,只有从那人间地狱里活出来的人。
清风从两人之间飘过,那巷子里的乞丐,摸摸自己的肚皮,砸吧砸吧嘴,继续翻找着各家扔出来的残羹。
散散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有些不舍看了一眼天,难得的浮生偷闲,也不得不结束了,淡淡道:“继续监视。”
“是!”
正待退下,又想起一事,“昨日交待的事情已经有了回音,正如主子猜测那番。”
言毕,又不得回应,禁不住抬头,面前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风终是吹走了薄云,星子又露了出来,闪着不大不小的亮光。
晋城的街道上,运足轻功的夜行者,被迎面的风扰乱了青丝。
由于前方战事吃紧,近来城里又有天神教作乱,城主赵嗣源已下令实施宵禁,可真正禁得了也只有像福巷这样的地方,有钱人的享乐才刚刚开始。
一路上赵煜修都尽可能的避开路人,实在避不开,他的速度也让对方看不清身影。
在一座不起眼的屋宅前停下脚步,打量起来,门前扫的干干净净,屋子的主人以前是侯府两位少爷的奶娘,岁数大了,在此养老。
两扇门扉关闭严实,这个时辰,老人家怕是早已睡下。
近一个月,这本该颐养天年的老人居住的地方,却多了些陌生人,行色匆匆,也不与人多语。
着实可疑。
这也是为何赵煜修会随方青衣去侯府的缘故。
翻身上屋,岂料,刚跃上外墙,一阵剑风袭来,剑式狠厉。
心中小小一惊,赵煜修侧身避过,那人一招落空,并不追击,向后翻腾两周,拉开两人距离。
月光下,映得清晰除了两人的脸,还有惊刃手上那把明晃晃的剑。
“为何?”
赵煜修轻扫一眼,眼光落到惊刃的左臂上。
“为何?”
再一次问道,声音有些不稳。
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目光落到了屋里,一片漆黑,秉气凝神,屋里没有呼吸声,却带着尸体腐烂的臭味。
“为何?”
声音沉重,带着刺痛。
“你认错了。”
“认错?易容之术,炼堂谁人不会,这样的理由就想打发我吗?”
屋里已没人,从尸体已经腐烂看出,定是死了有些时候,看来那人已经杀人灭口,逃离此处了。
目光收回,也不再多看一眼对面的惊刃,一掌随意拍出,惊刃连忙举剑相抵,待到掌力抵消,赵煜修早已失了踪影。
月光下,只剩少年杀手颓然的身影。
你不是教过我,出手必不留情吗?
那又为何不杀我呢?
公子…
第十三章 星云宫变
转眼到了下月,还有几日便是侯家大公子与定风王家嫡女的大婚之日。
这几日,各门各派都派人送来了贺礼,不少跟侯曲怀交好的武林名宿更是早早的来到了晋城。
其中,便有江湖排名第二的名医,鬼医。
“老鬼,侯家老二这什么毛病啊?”
鬼医年纪与安不死相仿,一袭灰色长衫破旧不堪,头发凌乱,一张脸倒有大半被乱蓬蓬的头发遮住了,只是这手,骨节分明,出奇的干净。
“这侯二公子,是被你的药给损了身子。”
鬼医的声音让人想起了拉火的风箱,说话间仿佛还漏着气。
这大直白的话让安不死面子上有些过不去,辫子胡一甩,两眼忘向窗外,不作理睬。
“你的药给方青衣吃可以,给齐然吃也可以,给二公子吃,就不可以。”
哟,那树上的是什么?两只鸟在打架啊!
安不死已经下定决心不理这个糟老头了。
“不过…”手在自己乱蓬蓬的头发上捋了捋,手上便多出了一颗药丸,众人还在好奇时,他已将药丸塞进了侯封山嘴里,“也只有你敢这么做,倒是救了他一命,事后用药性温和之物调养,算是补救得当。”
说完,又转向睡在另一张床上的齐然,“齐然可就麻烦多了…”
也不管是不是鸟在打架了,安不死忿忿道:“经脉全断了,亏得侯大哥找来的羽叶续筋膏,只是,这羽叶续筋膏也不多了。老鬼,你那里还有什么好东西没有,先拿来用用。。”
鬼医摆摆手,“他这个样子唯有羽叶续筋膏才有治愈的可能。(..tw好看的小说)只是,这伤口怎的如此怪异?”
“喏,胸口那个伤口是最后补上的,就那个伤将他全身的伤全部引发,断了一身经脉。”
鬼医点点头,不再多言。
“老爷,绝剑山庄庄主与少庄主到访。”
“愁老弟来啦,快请。”
绝剑山庄庄主愁易寒的到来,不仅是给侯曲怀道喜的,还带了一个震撼至极的消息。
星云宫内乱!
宫主冥寂亡,大祭司银月暂代宫主之位,已下令捉拿叛徒漠离。
同时,中原各地,各种星云宫奇宝迭出,各地都涌入了星云宫的探子,甚至有人称曾见银月祭司现身中原。
星云宫位处宁、昭两国交界处,矗立百年,风雨不倒,位于大漠深处,外人不得其所。
宫内高手如云,历代宫主更是呼风唤雨的人物。
星云宫与中原武林分庭抗礼,却因行事极端诡异,常常有悖道义,被中原正义之士视为邪魔之道。
数百年来,中原武林集各派之势,与其交锋多次,却都只能堪堪打成平手。
星云宫内,分炼堂与狱堂。
炼堂司暗杀与情报,狱堂专于毒蛊之术以及刑讯。
在宫中,除却宫主,祭司,便是这两堂堂主武功最高。
可就在前月,星云宫第一杀手,炼堂堂主漠离叛变,毒杀了前任宫主,并与大祭司银月决战于灭神崖。
两人大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灭神崖顶被削低整整三丈,崖壁剑气纵横,砾石遍地,崖底更是找不到一寸完整的地方,众人被两人的剑气挡在十丈开外,靠近不得,即便如此,也有不少武功低微之人,被两人的剑气所伤,随身兵器尽断。
知不可久战,星坠拼死连刺几处大穴,强行提高功力,以这种自毁的方式将银月逼退,在炼堂残众的掩护下,迅速逃离。
此一战,广为流传,后世有好事之人,寻到此处,当日留下的痕迹依然深入石壁,交错纵横,不由心生叹服。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天神教的事还未了,中原武林却又要面临星云宫内乱的波及,这平静的日子似乎很久没来过了。
近日,那久未在晋城街头出现的被吸干血的尸体,又一次被人发现,抬到了城主府里,那发现之人,言之凿凿,这一次,真真的看见了一个小女孩,不过髻年,穿着宫衣,站在尸体不远处。
一时,五公主的传闻又甚嚣尘上。
方青衣在齐然的屋里陪着他,用了羽叶断筋膏之后,他的伤势稳定了下来,却变得嗜睡。
方青衣看着他身上的伤,思绪却返回了好多年前。
那一年,他不过是刚出师门的楞头小子。
追着采花大盗古善存到了大漠边上的小镇。
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
世人皆道洛阳乃天上人间,可谁知,这不起眼的小镇,居然也能有如此的繁华。
最终是了了那贼子,可并不是世人所传乃自己所为。
那一袭羽衣垂地,翩若惊鸿,动若游龙,乌黑的长发不加装饰,随意披散,薄纱拂面,纱下的容颜,瑶台月下的仙子,怕也不过如此。
方青衣替齐然掖了掖被角,那时的自己,多少有些年少轻狂,想英雄救美,反倒被美人所救。
而古善存那伤,与齐然如出一致。
七星连珠剑法。
星云宫炼堂绝学。
方青衣苦笑的撑着自己的头,之前怎么就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眼前飘过佳人的身影,那沉如古井的眼眸,还是那么清晰的印在了脑海里,那样明艳的容颜却为何会有如此空寂的眼睛…
“妹夫,此次有为兄给你作陪,保管那个方青衣不敢不给你面子。”
“哼,这些江湖上跑的臭武夫,哪一个没有受过我爹爹的恩惠。”
“哈哈,妹夫,话虽如此,但这方青衣可不一般,不仅年轻有为,他的师傅在武林中地位崇高,妹夫是要继承侯家的人,这人日后还是用得上的。”
候峰天将酒杯重重放在桌上,面带厉色:“如若不是看他还有用处,我早就让我爹爹将他赶了出去,如果他今天不肯归我所用,听我使唤,照样让他有来无回!”
王世才脸上的肥肉不自觉的抖了抖,这个人的脑袋里装的都是草包吗?难怪侯员外偏爱小儿子多一点。
而在隔壁的房间里,小诗也做好了准备。
绮梦香是不敢用的,但王世才弄来的乱情之物,可是好东西。
传说这鸳鸯红,可是连最坐怀不乱的君子,最贞烈的女子,也抵受不住,如若不与异性交欢,非得难受死不可。
小诗换上了薄纱,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她对着铜镜检查了一番自己的妆容,娇艳动人,满意极了。
这下,只等鱼儿上钩了。
“这是什么味儿?鸳鸯红?”离轩动了动鼻子,看向斜窝在窗边的银月。
嗅了嗅,银月饶有意味的勾起一根发丝,一边把玩着一边向楼下看去。
“这下面的人,可是方青衣?”
离轩见他有此一问,也来到窗边,“白衣装扮,容貌俊秀,温文尔雅,与探子所述倒有九分相似。”
银月似对此事有了极大兴致,对离轩狡亵一笑,道:“轩儿,去把墙上开个洞。”
这厢王世才与候峰天在屋里候着,那厢方青衣却被小厮带进了小诗的屋里。
“方公子有礼。”一个规规矩矩的万福,端庄而大雅。
“姑娘有礼,”方青衣忙抱拳回礼,明明说是侯大公子相邀,可环顾屋内,除了小诗却没半个人影。
男女有别,瓜田李下,方青衣站在门口,不敢进前。
见他如此,小诗掩嘴一笑,“公子怎么不进来?”
方青衣不知如何作答,顾左右而言他,“侯大公子邀在下前来,说有要事相商,请问姑娘,他现在何处?”
小诗倒也不拘束,拉着方青衣袖口,将他硬拉扯了进来,“侯公子临时有事,马上就到,他命奴家先好好伺候着方公子。”
“这中原的青楼女子果然不同,像水做的一般…”
银月看的兴起,而一旁的离轩被他以武功低微,会被屋里的人发现为由,支的远远的。
离轩捧着自己死了一堆的毒蛊,看着房间另一端的银月,欲哭无泪。
第十四章 牡丹也有毒
小诗薄纱里只着一件薄衫,娇美的酮体根本遮挡不住。(..tw无弹窗广告)
方青衣俊脸一红,拉回自己的衣袖,背过身去,不自在道:“既然侯大公子还未到,在下就先到大堂等侯。”
“公子请留步…”一阵香风拂过,小诗转到方青衣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面带委屈,眼角带泪,“公子这是作何?难不成是嫌弃我…”
“啊不,当然不是。只是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有伤姑娘闺誉。”
扑哧一声,小诗转忧为喜,轻轻拉着方青衣的衣角,眉目间尽是小女儿情态,“原来公子是如此为小诗着想,也只有公子这样的君子,还会将小诗作一般女子看待。”
方青衣一愣,脸更红了,站在当场尴尬不已。
“哈哈,这江南才子怎么这么有意思呢?”
竟然跟一个青楼花魁讲闺誉?
“主上在做什么?”
刚回来的惊刃,看着银月贴着墙,乐不可支的样子,问道。
“偷看。”
“……”
看了一眼惊刃无语的表情,离轩叹了一口气,道:“方才发现隔壁那中原女子用了鸳鸯红,然后又看见方青衣进去,主上……”
“方青衣?”
“可不就是那个方青衣吗?就是…”
离轩话还未完,惊刃已经向门口冲去,可是他到了门口,手刚放在门闩上,却不动了,准确的说,是动不了。
只见银月歪着头靠在墙上,手指还保持着虚点的样子,轻声道,“刃儿,别打扰了我看戏。(..tw棉花糖小说网)”
“可是主上,此人与那叛徒有关,怎能如此放过?”
浅笑一声,手指竖在唇上,耐心道:“别打扰我看戏。”
银月很美,美的雌雄莫辨,笑起来更是羞煞不知多少女子。
可是,这个笑在惊刃和离轩看来,却让他们心底泛起阵阵寒气。
星云宫大祭司,银月。
别人要靠累累白骨才能堆砌的功就之位,他却毫不费力就得到了,在刚一入宫之时,就有能操纵蚀骨峡的毒蛊之能。
这等天纵之才,星云宫数百年的历史上也从未有过!
在漠离等人还苦苦在炼堂最底层挣扎时,他已是高高在上的新一代大祭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与漠离的冰冷不同,银月很爱笑。
上一代的祭司,在银月刚入星云宫时,便嫉妒他的才能,处处刁难,每次银月都对他笑,笑着笑着,便引动了他体内的由上上一代祭司买下的幽蛊,然后,笑着看他变成了一滩脓血。
自此,星云宫便有了历史上最年少的大祭司,也多了一位绝不能得罪的人。
“在下失言了,姑娘勿怪。”方青衣小心的拉回自己的衣袖,歉声道。
岂料,小诗接着他一拉之势,娇呼一声,直直倒入了方青衣怀里。
温香如玉撞了满怀,方青衣僵立当场,不敢轻举妄动。
银月死死咬着下唇,才没让自己大笑出声来。
“主上,有消息。”离轩拿着刚刚由信鸽传来的消息,说道。
“讲。”
“漠离出现了。”
这两个字将银月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何处?”
“戚远郡。”
“可属实?”
“戚远郡向北走,便是风阮亭的药谷,他与主上的一战,伤的不轻,极有可能去找神医。”
银月想了想,终是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去看看。”
顺手解了惊刃的穴道,三人打马而去。
公子,惊刃只能为你争取这点时间了,只要你能抢在银月之前,找回星云令,你就是星云宫的真正主人!
只要到了那时,便能再次光明正大的立身于世人面前了。
“公子,不,青衣,上次在义庄,蒙你所救,小诗才算是见识了何为男子汉真英雄,自此便始终不能将你忘却,青衣,你可知…”
“小诗姑娘!”体内有什么在动着,方青衣有些不能自持,小诗紧贴着他,自己居然有些不想将她推开。
方青衣甩了甩头,也顾不上许多,猛地将小诗推开,小诗只是小小的后退了两步,方青衣自己却跌坐在凳子上。
小诗娇笑一声,都这样了还能把持的住?
慢慢将薄纱退下,只着一件单衣,缓步朝方青衣行去。
“青衣,你怎么了?”
方青衣看着走向自己的小诗,那披散的长发,那笑容,竟慢慢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深深印在他脑中的人,不对,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
“青衣,你累了吗?咱们去歇着吧。”
这鸳鸯红果然名不虚传,不仅能让人动情,还能乱了人的内息,就算你有天高的武功,也使不出来,这可要好好的给王世才记上一功。
那如古井般无波的眼睛出现在方青衣眼前,是了,她是不会这样笑的…
慢慢走到方青衣身前的小诗,轻抚着他的脸颊,方青衣不自觉的一抖,狠狠在舌尖一咬,巨疼冲击着大脑,趁着片刻清醒,挥掌而出,小诗不防,撞在门上,门霍然洞开,她也跌出门外。
只是这巨大的声响,却将一旁的王世才和候峰天引了出来。
看见摔倒在地的小诗,候峰天吃惊不小,连忙心疼的将她抱起,而小诗已经哭倒在候峰天的怀里,“公子,公子可要为我做主啊!奴家,奴家,不放心公子,在一旁房间等候,岂料,这方大侠突然闯入,不由分说,便要侮辱奴家,我,我…”
小诗的话还未完,候峰天的怒火已经烧到头顶,转头便向去找方青衣,只是,这霍然大开的厢房,此刻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晋城城主府内。
城主赵嗣源乃宁国皇族宗亲,是先代明亲王之孙,分封此地多年。
城主府是晋城内最大的建筑,亭台楼阁,九曲回廊,尽显南方建筑的优雅和精致。
而失踪的方青衣,此时正在城主府内。
赵煜修冷冷的看着此时躺在自己床上面色潮红,躁动不安的方青衣,像看一块石头。
一旁的司卯,连忙解释道:“主上,属下方才接到司未的消息,说银月带着惊刃和离轩离开了晋城朝北而去,便去一探究竟,谁知一到鸿运客栈,就发现一个女的衣衫不整的被他打了出来……”
司卯偷瞄了一眼赵煜修的表情,见他似乎并没有不悦,才继续说道,“属下,属下想他死了,我们便少了一个挡箭牌,因此,属下才自作主张…”
“先出去。”
“是!”
司卯连忙跑了出去,司辰站在门口,待他出来将他拉到一边,“蠢货,你把他带到这儿来,如果被大祭司的人发现,岂不糟糕?”
“怕什么?这里是城主的府邸,就算被发现,他们也不敢轻易进来,何况,要怀疑也只会怀疑到城主跟我们有关系。也亏得这城主府修的够大,这小院子平时没什么人来。”
司卯摸摸鼻子,不在乎道。
司辰说不过他,也懒得跟他计较,转身而去。
床上的方青衣正被欲火煎熬着,耳畔似有无数声音在说话,身上又似有无数双手在拉扯着。
赵煜修眸光清冷,出手如电,封了他几处大穴,一搭脉搏,再稍稍一嗅,便知他中了鸳鸯红之毒。
将他扶起,墨息珠送入口中,以掌抵背,为他推宫过血。
方青衣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有小诗,蹁跹的向他而来,走着走着却变成了一具穿着轻纱的白骨,对他笑着。
忽然,白骨掉落,那素衣女子出现在他眼前,眸光低沉,静静的看着他,不发一言。
方青衣有些欣喜,可女子却转身而去。
失落之感溢满胸膛,想要留住她,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第十五章 疑云丛丛
鸿运客栈的事一时闹的沸沸扬扬,有骂方青衣是好色之徒的,有骂小诗狗改不了吃屎的,众说纷纭,甚至有讲书人将此事编成了一段才子佳人的故事,说是小诗与方青衣才是真正天造地设的一对,两人早已互许心意,却被候峰天仗势欺人,活活拆散了一对佳偶。
同时,另一个酒楼,又有说书人讲到,方青衣其实是人面兽心之徒,那日兽性大发,欲强迫已经从良的美人。
此事传的玄乎,一时之间,众人也不明真相,倒是候峰天气急败坏,叫嚷着要找方青衣决斗。
而方青衣本人也像这事一样,突然的消失,突然的出现。
倒是武林中人,多是对此嗤之以鼻,一笑了之。
方青衣醒来的时候,脑袋昏昏沉沉,这鸳鸯红的药力比那绮梦香也差不了多少,甩了甩头,当他眼前的景物清晰时,第一个跳入眼帘的,却是安不死硕大的脑袋。
安不死的脸离他实在太近了,鼻尖几乎碰在了一起。
方青衣着实吓了一大跳,才算是真正清醒了过来。
安不死抓了抓心爱的胡子,纠结的看着他,“唱戏的,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方青衣摸摸头,环顾一周,才发现此时已经置身侯府的房中。
可安不死的话问的没头没脑,他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
“你身上的迷药怎么解的?”
一个嘶哑的声音传来,像漏着风的风箱。
方青衣转头一看,鬼医正坐在桌旁,满头乱蓬蓬的白发遮住了他的脸,但方青衣知道他正看着自己。
“不是二位帮我解的?”奇怪却带着小心的问道。
“呸呸呸,我们两个又不是娘们儿!谁能帮你解那玩意儿!”安不死猛地跳离床边,嫌弃的表情像是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突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安不死怪笑着凑近,“嘿嘿,你不会跑出去把谁给办了,自己还给忘了吧?”
“安老!”俊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朵后,可心里却忐忑起来。
“哈哈,指不定那天,就有女人抱着孩子就来认爹了,我可得准备准备,这小孩儿以后可得叫我一声爷爷。”
安不死越说越开心,好像明天就有人来认亲一般。
方青衣心下更加忐忑了,向来足智多谋的才子,也不知如何是好。
安不死在一旁乐呵着,倒是鬼医开口替他解了围,“他气血充足,精气没有外泄之迹,难道你没把出来吗?”
安不死的热情被鬼医一句话浇灭,有些闷闷不乐道:“怎么可能没把出来?不过吓吓他,这么大人了还没讨到个媳妇儿,真要就此有个儿子还是不错的。”
方青衣真有一头撞死的冲动!
“不过,唱戏的,你身上那药到底谁给你解的?你又是怎么不见了,怎么又回来了?”
方青衣摇摇头,颇为苦恼:“晕过去之前,我在鸿运客栈赴侯大公子之约,醒来后便在这里了。”
安不死的甩了甩他漂亮的胡子,对鬼医说道,“老鬼,你看他身体可有亏损?”
“分毫未损。”
“这就奇怪了,你既然没有行男女之事,身体却又没有亏损,到底有谁能有如此高的医术,能既帮你解了迷药,还能包你安然无恙?”
三人面面相觑,却也不知缘故。
两人走后,方青衣半躺在床上,事情的经过自己确实想不起来了,可梦里那素衣女子却还在眼前。
脑里浮现着当时的情景,有些问题他也头疼不已。
小诗为什么要暗算自己?
自己一介布衣,身无长物,她如此为之,到底为了什么?
而且当时,到底是谁将自己救走就把自己送回来的呢?
自己这毒又是怎么解的?
他其实比安不死和鬼医还想要知道。
接连几日,每每碰见候峰天,他的眼神都恨不得在方青衣身上开几个洞,让方青衣尴尬至极却也无法解释,他明白,如果不是侯曲怀的制止,恐怕候峰天早就拿剑在他身上开了洞了。
转眼到了婚礼前日,侯府上下都忙碌起来,人人脸上喜气洋洋,侯小公子也在前几日醒了过来,除了长时未进食,有些虚弱,倒也无甚大碍。
双喜临门,倒是让侯员外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这日,刚能下床活动的侯封山,再听说了自己昏睡这些日子的事情后,偷偷的拿了两瓶上好的妃子醉,来到了方青衣的屋里。
“方大侠,我敬你!”
“不可不可,二公子,你大病初愈,不宜饮酒。”
可少年郎执拗的非要干了满杯,呛得满脸通红,“方大侠,这一杯是谢你救命之恩。”
说着又满上,一饮而尽,“这一杯,是替哥哥向你赔罪的。”
少年认真的表情,让方青衣有些无奈,陪他饮尽杯中酒,却坚决不让他再饮。
“方大侠,哥哥其实很好的,对我自小疼爱,对爹爹也很孝顺,只是脾气有些急躁。”
侯封山替哥哥辩解着,可是越来越小的声音却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在下谢过二公子的信任。”
“我当然信任方大侠,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本就不是良家妇女,居然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真是可耻!”
方青衣笑看着他,侯封山忿忿道,“待明日嫂嫂进了门,和哥哥新婚燕尔,你侬我侬,到时,我看那妖女还能在哥哥面前得宠到何时!”
侯封山的话让方青衣的心里有些感动,这江湖中的事,向来说不清个是非因果,人性多是趋利避害,侯封山这番嫉恶如仇的赤子之心,实在难得。
“不过,”侯封山压低声音,上身撑在桌上,靠近方青衣问道,“方大侠,你是怎么回来的?”
方青衣嘴角的无奈更深,摊开双手,苦笑道:“这,我也不知。”
方青衣的话更是引起了他的好奇,又连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方青衣都只能摇摇头。
少年郎倒也无所谓,兴致勃勃的跟方青衣打听起来近日来到晋城的江湖中大侠的事迹,直聊到下人来催促侯封山去试明日的新衣,才念念不舍的离开。
“师尊,此次方青衣被暗算之事,疑点重重,您可知一二?”
“桀桀桀桀,”黑漆漆的房间里,全身笼罩在斗篷里的人,仔细检查着鼎里的宝贝,“这事简单的很,只是那群自负正义的人,看不穿罢了。”
“还请师尊为弟子释惑?”
“那女子用鸳鸯红,不过想与方青衣共赴云雨,此事若成,既能坏了他的名声,还能挑拨与那侯家公子的关系。而这鸳鸯红之毒,唯有用墨息珠在配合功力深厚之人为其推宫过血。”
“师尊的意思,救了方青衣的不是漠离便是银月?”
“是漠离。”细细擦拭着,斗篷下的人似乎非常高兴。
“弟子不明,还请师尊赐教?”
“方青衣是漠离抛出来吸引银月的棋子,在他能够再与银月一战之前,他不会让方青衣轻易死的。”
刀割在弦上一般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平时阴沉的人今日却兴致高昂,“可是,他忘了,越是运功,他的伤越是好的慢,这次天神教倒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桀桀桀桀。”
“恭喜师尊。”
“你回去好好看住方青衣,不要大意,别被他看出端倪。”
“徒儿谨遵师尊吩咐。”
“另外,小心天神教的人,别被这些小老鼠咬了脚。”
“徒儿明白。”
黑暗的小屋,只剩下黑衣斗篷之人。
墙上透气的窗户漏进来了点点月光,月光下的人摘掉帽子,一张脸赫然是被烧毁了的容貌,皮肤像被揉搓过一般,褶皱纵横,还有不少地方裸露着血肉,狰狞可怖。
漠离,银月,你们想要这星云令,想要掌管星云宫,统统做梦去吧!
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一个时辰,只要还能呼吸,我定要你们两个为当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定要你们尝尝当日加诸在我身上的痛楚,让你们生不如死!
第十六章 婚宴变色
定风王家与晋城侯府的联姻,对两家而言都是件大事。(..tw棉花糖小说网)
婚礼当日,侯府席开百桌,宴请武林同道,王家对于嫡女出嫁,也毫不吝啬,送亲的队伍绵延两里,大红漆箱整整抬了六十担,一路上唢呐声震耳欲聋。
侯家大公子在队伍前方,骑着高头大马,一身喜服,精神抖擞,风光无限。
“这人啊,还是要靠衣装,你们看看这侯峰天,身上哪里还有那日在义庄的熊样?”
小诗站在街旁赌庄的窗边,抿嘴说道。
“姑娘说的是。”
在她身旁的是红衣使杜如晦、黑衣使秦日纲,两人对小诗毕恭毕敬。
每每天神教主有什么吩咐,都是由小诗传达,众人面见石裂天也是隔着一道门帘,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容,而唯有这小诗作为他的贴身侍婢,能够近的了他的身。
因而,虽然小诗在天神教中并无具体职务,却地位崇高。
“呵呵,好了好了,今日我教的人可全都进了这晋城,你们两个好好做准备,今日机会难得,武林中那些自命侠士的人,可都被侯老儿招来了,教主吩咐,今日下手将他们一起除掉,是再好不过了。”
语气娇柔,却透着对人命的不屑。
“教主英明!”
“我回去了,席开三刻后,便动手,到时保管他们都没了还手之力。”
“是!”
“只是,姑娘,不知教主说要驾临此地,到底何时才会到?”秦日纲小心翼翼的问道。
小诗轻轻的看了一眼秦日纲,媚眼如丝,娇滴滴的说道:“教主早已到了晋城。”
两人一愣,“不知教主现在何处?”
“教主仙踪岂是我等可随意知晓的?不过嘛……”小诗掩面笑了笑,说道,“教主吩咐了,此次行动事关重大,他定会亲到。”
小诗走后,两人迅速行动起来。
候峰天迎亲的队伍已经出了街口,看看天色,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只要今日大事得逞,那么天神教便可东山再起,二十年前的大仇也能得报。
红衣使和黑衣使的眼神里透着坚决。
今日一早,方青衣便看不见安不死了。
这也难怪,安不死本就是个爱热闹的人,此刻怕是早已去了街上凑热闹。
而方青衣也许久未和武林中的朋友相见,自是少不了一番叙旧,也就没有在意。
城主赵嗣源亲来祝贺,方青衣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大人物,只见他长须飘逸,身姿挺拔,发冠高耸,不怒而威。
三拜过后,新娘被掺入新房,喜宴真正开始。(..tw无弹窗广告)
众人开怀畅饮着,左边一句“久仰大名“,右边又有人拍着桌子“你小子去哪儿发财了?怎么最近江湖上都没你的消息了?”“哈哈哈,小弟最近可是……”
候峰天被众人起哄着,干了一杯又一杯,刚开始,还顾及礼节,端杯还礼无不尽显世家公子的风范,可不多时,新郎服上便一片狼藉,走路不稳,再也顾不得许多了。
赵嗣源和侯曲怀坐在上座,眯着眼打量着今日的新郎官,抚着三尺清须,道:“峰天对这门亲事可还满意?”
候峰天的亲事是他做的媒,前些日子鸿运客栈的波折,他也略有耳闻,故有此问。
侯曲怀听他如此一说,急急解释道:“当然,当然,最近他是被一个青楼女子迷了心,可还是知道孰轻孰重的。”
赵嗣源点点头,侯曲怀替他满上一杯,举杯敬道:“赵城主,哎,你我交情二十余年,也不瞒你,你也知道,峰天生性自负却无大才,如果没有定风王家这门亲事,只怕我百年之后,他定会被族里那些老狐狸吃个精光。”
赵嗣源随他饮下一杯,心知他说的是实情,自己这位老友帮了自己不少,却只求过自己这么一件事,看向一旁招呼客人的侯封山,叹道:“可惜封山为次子。”
“封山品性太过单纯,身体又弱,不适合练武,也难以担当大任啊,哎。”说着,眼睛落在不远处的方青衣身上,苦笑着摇摇头,又满上一杯。
赵嗣源随着他的眼光也看到方青衣,问道:“此子气质不凡,举止大方,可是江南才子方青衣?”
“可不就是吗?江湖年轻一辈中,必以他为翘楚。如吾儿有他半分,我也死而瞑目了。”
“老爷,班主问,何时开戏?”
侯府管家问道,今日为了庆贺大喜,侯曲怀还请了有名的戏剧班子前来助兴。
“叫他们开始吧。”
戏台上锣鼓声响起,一出好戏就此开场。
台上演的精彩,台下的人看的过瘾,大声叫着好,甚至那拼酒猜拳的都忘了手中的酒盏。
众人看的高兴,却有一个人心不在此,此人便是王世才。
他紧张,紧张到手脚无措,幸好他的名声和他的人品一样不好,故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的异样。
商人重利。
一向精明的人,此次是得是失,他却还没看出来。
侯府的厨子已经是自己人了,厨房里全部换成了天神教的人,那陪嫁而来的一半人马已全部安顿好,只等一声令下,便可与外面的人里应外合。
这几日,整个晋城和侯府,他都摸的清清楚楚,似乎没有什么异样。
最后一个鼓点落下,一则戏便算落了幕。
众人大声叫着好,却才站起来,又一个个的跌了回去,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有效了!药起效了!
看着各个武林人士手脚无力的样子,王世才的心总算掉回了肚子里。
在座众人连忙运功,却始终提不上力。
可奇怪的事来了,说好出现的天神教众人却连个影子都没有。
不要说天神教主不在,就连那红、黑二使也未出现!
“世侄,把解药交出来吧。”
侯曲怀的声音在王世才耳边响起,却像雷在耳畔炸开一般。
王世才猛然一抖,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侯曲怀,结结巴巴道:“小侄、小侄不知伯父何出此言。”
“哎,世侄,我府上的厨房里面的人都被你收买了,这桌上的哪一道菜没有经过你的安排?何况,进来,你在城外的别院采购的食材突然翻了几十番,虽未进去细查,却不能不让人起疑啊?”
王世才小眼打着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不自觉的颤抖着,周围的人可大多都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就凭他一个人,如果不撇清关系,他知道是很难走出去的。
“侯世伯,你误会了,小侄去厨房只是因为妹妹的缘故,不想失了面子。而我府上突然多出的用度,也是想着此次陪嫁的人数众多,先做好准备罢了。”
此话说的合情合理,王世才的机智可见一斑。
第十七章 侯府混战
侯曲怀有些痛心的摇了摇头,“世侄,老夫唤你一声世侄,是看在定风王家的份上。(..tw棉花糖小说网)这鬼医和花老皆在我府上,难道这两人还看不透你们的把戏?”
王世才明白,他指的是在酒菜里下毒之事。
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天神教的人怎么还没出现?
勉强狡辩道:“侯世伯,你真的误会小侄了,此次你我两家联姻,小婉又是我的亲妹妹,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呢?”
“做了又如何?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当不拘小节。”
说话的是黑衣使秦日纲,字字咬的清晰,霸气十足。
只见他和红衣使杜如梅,带着天神教的人闯了进来,步履闲适的似乎是来贺喜的。
王世才终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也不再装,对着侯曲怀嘿嘿一笑,越过众人,来到天神教一边。
“侯世伯,小侄敬您一声世伯,也是看在这晋城侯家的面上。”说完,眼光落在已经倒在桌上,动弹不得的候峰天身上,轻蔑之意溢于言表,“否则,就凭候峰天这个草包,也想高攀我王家的女儿。”
候峰天费力的撑起上身,花天酒地惯了练出来的好酒量,竟在此时帮了他大忙,虽然有些眩晕和无力,却比近旁那些人的情况要来的好些。
“嘿嘿,侯大公子,你不用这样盯着为兄,说你草包一点都没有侮辱你的意思,只是说出了一个事实罢了。”
候峰天气急败坏,原本还算英挺的五官,此时已经气的变了形。
“王公子,你忘了方才侯老说的,鬼医和安不死可都在这侯府。”赵嗣源的声音响起,声音不大,却自有一股威严。
“哈哈哈,赵城主,我们既然敢如此做,难道想不到那两位吗?”
一身大红衣衫的杜如梅颇为得意的说道。
“你看看,那两人可在这喜宴上?”
听她如此一说,方青衣连忙环顾四周,果然还是没有那两人的身影,起先他还不在意,现在想来,原来是天神教在捣鬼。(..tw棉花糖小说网)
赵嗣源和侯曲怀显然也注意到了,却没有半分惊慌,“就凭你天神教的酒囊饭袋,又岂是那两位的对手。”
“我天神教是不是酒囊饭袋,你们马上就能知道了!”
秦日纲狠厉的说道,手臂一挥,身后的天神帮众得令,欲攻向在座的众人。
“我晋城军何在?!”
“在此!”
赵嗣源大喝一声,只见所有已经倒下的宾客齐声应道,声势中浑然有着军人的威严。
“慢!”
杜如梅止住已拔剑出鞘的天神帮众。
秦日纲的眼睛恨成了一条线,杜如梅挡住他,冷冷环视一周,只见前一刻还东倒西歪的众人,此时各个精神抖擞,站的笔直。
论武力,这晋城军当然不敌天神教众,可对方胜在人多,单单在此处的便有好几百人,而自己这方满打满算也不过是对方的三分之一。
“果然讷,教主果然没有说错。”
“晋城如今是多事之秋,老夫岂会为了私事,而给对方可趁之机。”
“所以,这些所谓的各大派的人,其实都是城主府的士兵?”杜如梅冷冷说道,“好一个侯曲怀,这几日每日迎来送往,包下各大客栈,原来都是做给我们看的!”
“礼尚往来罢了,你们用王世才做掩护,我侯府自然也可以效仿。”
“好好好,果然,果然……”
两个果然过后,秦日纲和杜如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赵嗣源和侯曲怀面色一沉,心知不好。
“这绮梦香果然难不倒你们,这可绮梦香加上红楼丸的效果,不知各位觉得滋味如何?”
“不劳阁下费心。”
笑声戛然而止,只听秦日纲一声断喝,“杀!”
两边人马瞬时交上了手,城主府这边的士兵训练有素,而天神教一方也不甘示弱,一片刀光剑影,厮杀声起,不消片刻,这原本还喜气洋洋的喜堂,便有人丧命在此。(..tw好看的小说)
“愁庄主,少庄主,侯前辈拜托了。”
说完,方青衣也跃入战局,直向黑、红二使而去,擒贼先擒王,制住这两人,便可少些杀戮。
而此次来的真正的武林中人,便是这绝剑山庄的愁易寒和少庄主愁相桐。
绝剑山庄与侯府是世交,愁易寒与侯曲怀更是交情匪浅,故而次愁易寒定要亲临助阵。
“桐儿,你去助方大侠一臂之力,这里有为父即可。”
“是,父亲。”
愁相桐拔剑来到方青衣一侧,与他并肩作战。
见二人前来,黑、红二使拔出武器迎上。
黑衣使秦日纲毫不犹豫的冲向了方青衣,上一次表面上看起来他好像胜了,但是他心知肚明,若非方青衣手下留情,他必然不能全身而退,故此次一交手便使出全力。
“滚开,小爷不杀女人!”
“哈哈,还是个怜香惜玉的主,还不知道谁杀谁呢?”
黑衣使秦日纲一根铁棍灌满内力,狠狠的砸向方青衣,方青衣清风身法使出,与之纠缠。
秦日纲一见他又使出此身法,大为光火,“混蛋!”
手上的动作更快,棍身转的飞快,一根铁棍被他舞的只见一片影子,可方青衣的身法更快。
不对,他这个棍法,不仅怪异,而且还费力不讨好。
招式看起来挺唬人,却没有一招能实实在在的威胁到方青衣,这跟上一次的时候他招招毙命的打法可不一样。
想到这儿,方青衣向后跃去,与他拉开距离。
“方青衣,看你跑的到哪里去?!”
秦日纲追着方青衣来到回廊下,此时已是亥时一刻,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待到廊上,方青衣才接着灯光看清,秦日纲的铁棍上每次他一挥动,便有粉末溢出。
原来如此。
想来那粉末必是和绮梦香一类的迷药。
方青衣恍然大悟的表情,落入秦日纲的眼里,他脸色一变,急急喝到:“方青衣,成王败寇,你不要怪老夫使这些个手段!”
方青衣微笑着点点头。
秦日纲脸上一热,棍势一慢,方青衣眸光一闪,趁着这个空档,身形突然快了起来,秦日纲只觉眼前一晃,方青衣已到面前,他的铁棍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此时方青衣跟他的距离,这根铁棍却成了他的负担。
方青衣没有再给他喘息的机会,以指为剑,电光火石之间,已封了秦日纲的穴道,让他动弹不得,而此时,杜如梅刚刚与愁相桐交上手。
“好!”
赵嗣源见方青衣如此轻巧的便制服了秦日纲,不由赞道。
此时,杜如梅与天神教众也发现了黑衣使这边的变故,心中大骇。
尤其是天神教主,此时在此的人中,有一部分便是那日在义庄的人。
他们可忘不了,当方青衣手持无涯剑闯出来时候的模样,那时火烧的很旺,整个义庄都已经全部烧了起来,随时便会坍塌。
可那时的方青衣,在众人眼里,就像那破军降世,那火似乎是他的战袍。
这幅景象已经深深的烙在了他们的脑海里,此时又见方青衣如此轻易的制住了平时在他们眼里高不可攀的黑衣使,顿时心中一慌,手下一慢。
这方天神教众气势一弱,那边城主府却是胆气大壮,气势如虹。
如果要说此时谁最心急,必然是王世才,这一场买卖他输不起,也输不得!
趁着方青衣刚刚制住秦日纲,王世才从背后突然向他发动了偷袭。
“无耻!”愁易寒见王世才不顾道义竟然从背后袭击,不由怒道。
可方青衣却似乎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将秦日纲高高抛起,用内力一送,秦日纲便向侯曲怀一边飞去。
自己在完成了这一番动作之后,头也不回的向左一躲,险险躲过王世才的偷袭。
王世才用的武器很特别,他用的是一把算盘,一把纯金打造的算盘,这算盘他时时带在身上,每每对账之时便拿出来,除了惊叹他财大气粗之外,所有人都没有太过在意。
直到此时,见他以算盘为武器,才惊觉。
王世才一击不中,姿势不变,扣住算盘,向着方青衣一甩,这算盘的四边竟然从中断开,随着这一甩之力,这原本四四方方的算盘,尽然变成了一把形似梳子的奇特武器。
方青衣不防,眼看王世才的算盘变成的鞭就要打到他,如果这一下被打中,那么方青衣少说也会被那横亘着的穿着算盘珠的细梁在身上戳几个窟窿。
在这危急一刻,只见那快要打到方青衣的算盘猛地回头,那尖利的一端如回头的蛇头,直直向王世才刺去。
王世才连忙运力变招,算盘才又变回了原形。
再一看方青衣,白衣不染,长身玉立,只是手上多了一把剑,名剑无涯。
剑上的戾气与白衣才子形成强烈的对比。
“王公子,今日是令妹的大喜之日,何不就此罢手?”
方青衣的声音一如既往,只是温和中却又有些遗憾。
王世才一愣,事情已到这个份上了,他居然还叫自己罢手。
“哈哈哈,方青衣,你果然迂腐至极,你叫我罢手,哈哈,这射出去的箭哪里还有回头弓!今日不是他侯家灭,便是我王世才的丧命之日!”
王世才的话让他心中更凉。
其实从方才王世才被侯曲怀点破身份之时,他便想起了赵煜修在如意楼问他的话,心里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还是愿意相信王世才是为了自己妹妹的幸福而如此为之。
赵煜修冷漠的表情出现在他眼前,似乎早已料到此人并不是真心为了自己亲妹,而自己何尝不是自欺欺人呢?
只是这世间人伦,哪里经得起此番猜度。
“方青衣,受死吧!”
第十八章 小诗现身
混战渐渐明朗,天神教众寡不敌众,又一开始便损失了一员大将,已经伤亡过半。.tw[棉花糖小说网]
而杜如梅面对着初生牛犊的愁相桐也越来越不可支,显然,愁相桐事先做了准备,自己的毒药,对他竟然不起丝毫作用。
两人力拼之下,倒是愁相桐渐渐占了上风。
“桐儿武艺大有长进啊!”
“哪里哪里,青冥剑法,他才不过学了个皮毛罢了。倒是方大侠,以前只是有所耳闻,没想到他的武功竟然如此高强。”
侯曲怀赞同的点点头,“不仅如此啊,此次能揪出王世才,也是他的功劳。是他提醒老夫,这么多人不可能凭空消失,如果离开,必会被守城的官兵发现,因此肯定还藏在城内。而藏在城内,这么多人的吃穿用度,对谁而言都是个大问题,只要查到谁家突然多了这方面的花费,便有可疑。”
“看来他这才子的称呼,也不是浪得虚名啊。”
这边聊得颇为投机,那边的杜如梅和王世才心中却焦急万分。
愁相桐似乎被方青衣激起了斗志,一柄青冥剑舞的虎虎生威,一招接一招,毫不给杜如梅喘息的机会。
绝剑山庄的青冥剑和青冥剑法在江湖上都赫赫有名,侯曲怀见青冥剑已经在愁相桐手中,便知愁易寒对儿子的武艺已是相当满意了,而不是他所说的皮毛而已。
青冥剑法空灵飘逸,讲究一个巧,愁相桐更是用剑的佼佼者,青冥剑法配上青冥剑,杜如梅只觉眼前一片青芒芒的色彩,似海天相接的苍茫,一剑接一剑,让她应接不暇。.tw[棉花糖小说网]
没过几招,杜如梅已有败象。
而这边的方青衣与王世才却暂时未分胜负,按说,以王世才的武功,能在方青衣手下走过十招便已是大幸,可是方青衣偏偏对于这没有见过的算盘打法很是好奇,一时竟有些不忍取胜。
王世才的算盘时而变成那奇形怪状的鞭,他使得便是鞭法,时而又收回成算盘形状,使出的招式却又像剑法。
方青衣看的新奇,几招过后,干脆收回了无涯剑,就此与他周旋。
王世才见方青衣收剑,心中大喜,马步前迈,一手拖住算盘,另一只手在上面飞速的拨打起来。
方青衣只见,那算盘珠,随着他手指的拨动,一颗颗的全部变成了暗器,向他****过来。
还有这招?
方青衣不躲不避,下盘一沉,双袖无风自动,他双手互画,出掌相迎,那击向他的算盘珠刚一接触他的掌风,他立时往后一退,快的好像瞬移了一般,众人只见,随着他的移动,那数十颗算盘金珠,被他的掌风所带,不仅慢了下来,还随着他的动作而改变了轨迹。方青衣也不敢怠慢,就地一转,双袖在空中一卷一收,算盘金珠尽数收入袖中,站定,一松,一颗颗金珠无力的掉在地上,滚落到一旁。
“清残功法!江草齐的清残功法!”
江草齐便是方青衣的师傅,武林第一奇侠。
这清残功法随着江草齐的退隐,已经久未在江湖中显现,众人虽知方青衣是他的唯一弟子,可方青衣不喜与人相斗,就是迫不得已,也用清风身法与之周旋。
“不对,江大侠的清残功法大气磅礴,方青衣此招虽然是清残功法,但怎么老夫觉得隐隐约约有凤霞楼的水云袖法的意境呢?”
愁易寒看着方青衣,对侯曲怀说着自己的看法。
“水云袖法使来如水般流畅、如云般潇洒,青衣方才那一招,确实有水云袖法的影子。”
“老夫听闻,他曾与凤霞****韵仙子一战,难不成就此一战,他便学会了水云袖法?”
侯曲怀有些不信的看了看愁易寒,又看了看一旁的赵嗣源。
愁易寒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好啊好啊,这凤霞楼的水云袖法向来传来不传女,也从来没有收过男弟子,没想到凤韵跟他打了一架,倒是送了对方一个大礼。”
方青衣倒是没有想这么多,招随心发,那边王世才的算盘珠已经全部用完,算盘又变成了原来的样子,只不过现在只剩一个空架子。
方青衣也注意到,此时的情况对己方有利,可对方还有一人没有出现。
那个伤了齐然的人,或者说偷袭齐然的人,那个会七星连珠剑的人。
能将齐然伤成那样,可见对方的武功必然不弱,虽然不知对方是否是星云宫的人,但在方青衣看来,此人必与天神教有关系。
方青衣一直在留意着,却仍然没有发现此刻在这里的人中,有那样一个人。
这个人越是不出现,方青衣的心里越是不安,不能再拖了,袖口一抖,一枚算盘金珠出现在他的指尖。
清残功法第一层,清残缘缨,功力蕴于两指指尖,那枚金珠被方青衣反射出去,金光一闪,金珠已到王世才身前,比方才他的不知快了多少。
王世才大喝一声,臃肿的身子来不及躲闪,唯有将算盘一横,以此来抵抗。
可方青衣第二颗金珠已出,速度更快,击打在第一个金珠上,两个金珠立时绕开王世才挡住身前的算盘,击中了他的穴道。
“好、好、好!”
还来不及庆幸,三个好字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虽是极为娇媚的女声,却像一双利抓在狠狠的抓住了众人的心。
武功低微的城主府士兵,当场吐血,其余众人皆感不适。
双方都不自觉的停下手来,各自退回自己一方。
方青衣只觉心胀似乎被人紧紧的捏了一下,连忙朝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位女旦走上戏台,娉娉婷婷,摇曳多姿。
“小诗!”候峰天看见戏台上的人,脱口而出。
小诗以袖掩面,娇媚一笑,“我的好公子,今日你大喜,奴家前来恭贺了。”
“妖女!你果然跟天神教有干系!”
“哈哈,侯老爷子,侯大英雄,你这么大声,吓坏奴家了。”说着,以手捧心,似乎真的受了莫大的惊吓。
“妖女,你还敢……”
“爹!”候峰天打断侯曲怀的话,对小诗说道:“小诗,你来做什么?我不是吩咐你在别院候着吗?”
“哥哥,你还跟她说这个作何?你难道没看出来,她不是一般的天神教众吗?”
小诗站在台上,看着还站不起来的候峰天,说道:“公子今日大喜,奴家怎能不来呢?你我同床共枕多日,这最后一程,奴家还是要来送的。”
“哼,大言不惭,难道凭你一人,就能挽回这败局吗?”
赵嗣源冷冷出口。
小诗却似不在乎一般,一身红衣,满面油彩,在灯火中分为妖娆,她不接赵嗣源的话,却对方青衣说道:“奴家准备了一出霸王别姬,现在就差一个霸王,不知方公子可愿做奴家的霸王呢?”
方青衣苦笑着摇摇头,“在下虽名青衣,却不会唱戏,怕是辜负姑娘一番好意了。”
“不要脸!”侯封山怒道。
小诗也不恼,玉手轻抚脸颊,幽幽道:“真是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侯曲怀不耐她在台上惺惺作态,正欲发作,却听她似自言自语道:“峰天,还不动手吗?”
众人齐齐一愣,不明其意,转头看向候峰天。
“爹!”侯封山一声痛苦的叫喊。
只见候峰天正拿着匕首,****了侯曲怀的腰间。
第十九章 我本无辜
愁易寒距侯曲怀最近,见此勃然大怒,一脚踹翻了候峰天,反扣住他的双臂,按倒在地,候封天双目呆滞,没有丝毫反应的任他擒住。(..tw棉花糖小说网)
“妖女!你对我哥哥做了什么?!”候封山全身止不住的颤抖,目龇俱裂,拔剑而出便欲上台去找小诗拼命,一旁的众人连忙死死的拽住他。
小诗似乎并不在意这些,看都未看这边的变故,怜惜的抚了抚自己的头饰,对台上的人轻轻说道:“开戏。”
鼓点声起,一幕好戏开了场。
京胡声幽幽,小诗的红衣红袖在台上翩跹翻飞着,细描的眉、精致的妆,嘴角含笑,美得似那火中之妖。
人也妖,舞也妖。
不好!
包括方青衣在内的众人皆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捏在手上一般,疼痛难忍,甚至有人的脉搏在鼓点起的那刻,突然爆裂,吐血不止。
小诗在台上舞的越来越快,方青衣眼前一阵模糊,看着她好像变成了一个,两个,无数个小诗,在一起舞动着。
每一个小诗的动作,每起一次,便似利爪在他们心上狠狠的抓了一次,不仅越来越多的城主士兵倒地不起,就连赵嗣源和愁易寒也坚持不住了。
众人眼前只剩下那漫天满地的幻影,无数红色的妖娆身姿,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飞起的水袖,似杀人的剑,一剑一剑的切割着众人的身体。
每一剑都深入肌肤,刺穿骨髓,比那真剑也不遑多让。
一则戏就在她漫天飞舞的红袖中上演着,挥霍的却是众人的性命。
鼓声停止,一曲舞罢,在场的众人,站着的除了天神教一方,便只还有方青衣一人了。
小诗似有些累了,柔柔的招招手,便有人抬上椅子,供她休息。
“姑娘辛苦,”杜如梅摸了摸嘴角的血,散乱的头发被她拨到一边,不无得意的说道:“你们这些老匹夫,滋味如何?嘿嘿,不要以为有鬼医和安不死在,我们就奈何不了你们。教主神通广大,这二十年来,怎能料不到此事?现在的绮梦香和红楼丸早就只是药引,唯有配上绮梦乐,才会发挥作用。哈哈哈,亏你们还敢对我的绮梦香和红楼丸如此放心。”
方青衣站在庭前,抬头看了看此时的局面,心急如焚、
在侯曲怀等人想来,只要解了这绮梦香和红楼丸之毒,剩下的便只有那还不知道真假的石裂天以及伤了齐然的少年杀手。
可未想到,这石裂天竟然有本事将这毒与音波相结合,以毒为引,以舞为招,将众人齐齐制住。
小诗喝了一口旁边人递上来的茶,撑着脑袋,似乎成了那看戏之人,而台下的人都是她眼中的苦苦挣扎的蝼蚁,嘴角裂出一丝微笑,笑容带着毫不掩饰的血腥,轻启朱唇:“教主有令,除了方青衣,一个不留。”
天神教众得令,一扫先前颓废之气,拔刀向敌方砍去。
此时的晋城军一方哪里还有还手之力?
赵嗣源心里后悔至极,原本为了不在民众中引起骚动,以免带来不必要的恐慌,自己才和侯曲怀商议,只让两百城主府的士兵扮作宾客,混入喜宴。
可现在的情况,这两百城主府的士兵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就算立刻要去调兵也来不及了,赵嗣源为自己的大意而深深后悔。
“赵…城主,你,你先走,出去了,再调兵…前,来……”
侯曲怀捂着腰上的伤,虚弱的说道。
那把匕首几乎全部没入了他的腰间,再加上方才被绮梦乐所伤,此时的他连说话也费劲的很。
赵嗣源连忙扶住他,沉痛的摇摇头,现在的情况不是他不想走,而是走不了。
此时,完全变成了天神教一方的屠杀,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已有数十人丧命与刀下,那血已经汇聚成小溪,偷偷的顺着地面蜿蜒,流下了台阶,伸展到庭院里。
小诗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笑的越发的妖冶。
霎时,却听一声巨响,白光一闪,原本完好无缺的地面,被齐齐的砍出一道二尺宽的裂缝,将天神教众与剩下的晋城府士兵隔开。
天神教众被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甚至有人的刀被齐刷刷的斩断,叮叮当当,无力的掉落在地上。
循声望去,只见方青衣右手执剑,脸上再也不见平日里的淡然笑容,声音里带着怒意说道:“姑娘何必赶尽杀绝。”
小诗轻拍着玉掌,对他甜甜一笑,“那公子觉得应当如何?他们要杀我,我就杀了他们,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难道只准这群臭男人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吗?公子真是好偏心啊!”
“多行不义必自毙,姑娘何不就此罢手,回归正途,青衣为各位作保,城主和侯前辈,绝不会难为你们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方青衣的话还未说完,小诗便不可抑制的狂笑起来,笑的捂着肚子,“方公子……方公子,你,你,你,哈哈哈,我肚子痛了…”
天神教的众人跟着她也大笑起来,方青衣铁青着脸,等她笑完。
“方青衣,哈哈,青衣,你过来,我不杀你,现在我更舍不得杀你了,你过来,我保你不死。”小诗向方青衣招着手,“可他们,全部都得死。”
“青衣,你知道吗?二十年前,这些人是怎样对我天神教赶尽杀绝的?”
美目幽幽的在赵嗣源、侯曲怀、愁易寒身上扫过,似陷入了回忆里,声音里空空的,“现在,我天神教的神坛还有挥不去的血腥味,每到夜里,我都还能听到那些孩子的声音,叫着,教主救我,教主救我,哈哈哈,青衣,你说,你说,我要怎么才能平复那些死去的孩子的心呢?”
小诗脸上显出一丝癫狂,看着方青衣的眼神,就像一位语重心长的前辈在对自己看好的后生循循善诱的教导着。
“我天神教上上下下三百七十五人啊!三百七十五人啊!全杀了,全杀了!!就是这些自命正义的人,把他们全部杀了,在这里的每个人,每个天神教的人,你们都欠他们父辈的命!他们的父亲、母亲都是被你们杀了的!”
小诗的声音突然变得凄厉无比,就像是那森森孤坟里的孤鸟,声声撕裂着,要人偿命。
她站起声来,对着月亮慢慢转起圈来,脸上有两行清泪滑过,她却视而不见,转着转着,边转着边说,声音又恢复了平静,就像在自言自语一般,“还有华山派,少林,武当,凤霞楼,怀故庵,还有恨无老人,还有好多好多,好多好多,都要死,都要死,都要为我的孩儿偿命!哈哈哈,为我的孩儿偿命!”
男人的声音?!方青衣竟然听见小诗的声音突然变成了男人的声音!
显然在场的众人都发现了,目瞪口呆的盯着台上风华绝代的小诗。
“姑,姑娘?”杜如梅小心翼翼的唤着她,这样的小诗她从来没有见过,方才的声音明明是教主的声音,她愣愣的左右看了看,难道教主已经来了?
王世才也听见了,可他明明听见这声是从小诗嘴里发出了,试着喊道:“教主?”
小诗斜下眼睛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充满了嗜血的杀意,王世才一个激灵,心像埋入隆冬的雪里,脑里却不自主的闪过与她燕好的画面,一阵恶心袭来。
“梅儿,世才,是我,我就是你们的教主,我就是石裂天。”
小诗轻轻的说道,语气恢复了她往日的娇媚,可声音却是忽男忽女。
“你胡说!你你你……”
愁易寒奋力站起来,顾不得头晕,指着她,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因为,那个男声他记得!
小诗似有些遗憾,轻摇莲步,还是那么的妖娆,坐回椅子上,手指在太阳穴按了按,说道:“愁易寒,你不会连我的声音都不记得了吧?”
“不可能,不可能,石裂天已经死了,二十年前,我们都看着他死的,神医和安不死都验过,而且,而且……”
“而且,石裂天是个男人。”小诗替他把话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
芊芊玉指指向自己,轻轻说道,“愁二公子,当年,我可曾与你们任何人坦诚相见过?”
愁易寒不想去想,此时在他心里的那个答案让他非常不想面对。
“呵呵,我生来便男女同身,是男亦可,是女亦可,当日不过想做男人,便以男人来见你们罢了。至于那日死的人……”
说道这里,小诗的眼神突然转冷,冷的厉害,没有先前的癫狂,也没有一贯的娇媚,全身颤抖不已,似有极力克制心中的怒气,嘴唇都被她咬的发白,过了半晌,才一字一句说道:“他是我的爱人,曾是星云宫的人,星云宫的易容术天下第一,他替我而死,凭你们这些人又怎么看的出来?”
第二十章 父子伦常
“他可是个好男儿,是我一生的挚爱。他还教会了我很多东西…”说着,小诗半倚在椅子上,单手托腮,无限妖娆,轻声的问道:“世才,你说,我美吗?”
“美美,教主的美如日月之光,无人可比。”
“哈哈哈,”听见此话,小诗非常的开心,“愁二公子,侯曲怀,你们看看,我跟二十年前可有不同?”
侯曲怀等人直直的看着她,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石教主,冤冤相报,何时才是个头?还请你就此退去,我们……”
方青衣话还未说完,只听从石裂天仰头发出一声怪叫,这叫声就像是夜班无人时夜枭的痛苦悲鸣,刺耳至极,方青衣连忙运功相抗。
可这一次,他猜错了。
只见一旁已经倒地的候峰天突然直直的站了起来,就像他是一块木板,有人从他身后拉他,他就这样保持着平躺的姿势,直直的站了起来。
“天神教众,后退三步!”
看着候峰天被自己唤醒,石裂天吩咐道。
而侯曲怀这方看着两眼无神的候峰天,一时不知所措。
“哥哥,哥哥…”
侯峰山走到他的身前,摇了摇显然没有意识的候峰天,大声喊道。
“二公子小心!”
方青衣出声提醒,声落人已到两人中间,一掌将候峰天击退。
这一掌方青衣使了两层功力,如果是平时的候峰天,这两层的功力足以使他失去意识,可眼下的候峰天却仅仅微微晃了晃身子。
侯峰天喉咙里发出阵阵低吼,就像被激怒的野兽,眼睛血红,一拳向方青衣袭来。
方青衣抬掌相抗,拳掌相接,侯峰天的拳竟然给他感觉无比沉重,且一拳重过一拳,方青衣吃了一惊,不敢大意。
“世才,本教主方才说到哪儿了?”
石裂天揉揉太阳穴,极力回想着。
“教主刚刚说到,是一位星云宫的大侠替教主而死。”
“哈哈,对,对”石裂天两眼无神的盯着黑漆漆的天空,似乎陷入了回忆,“他还教了我好多东西,帮我壮大天神教,教习孩子们武艺。青衣,你可知,你像极了他?”
“不要脸!”
侯曲怀一掌拍到桌上,大声喝道。
此时的方青衣因为对手是侯峰天,不得不手下留情,可侯峰天却怪叫连连,招招夺命。没几招,倒是方青衣陷入了被动。
侯曲怀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如此下去可怎么得了?
心下一横,对方青衣说道:“青衣,你不必顾及,我儿被奸人所陷,就算死了,也死的其所。[..tw超多好看小说]”
“还真是个狠心的爹啊。”石裂天以袖遮面,娇滴滴的说道。
“石裂天,我侯家就算拼尽最后一人,今日也定不会让你活着出这侯府。”
说着,他竟然将匕首拔出,这剧烈的疼痛竟然让他的精神一震。
“爹!”
侯封山的嘶喊传来,只见侯曲怀拿着那把匕首朝着侯峰天的后背刺去。
他知道,就算他刚刚那样说,方青衣也绝不会伤侯峰天半分,唯有自己动手,唯有自己亲手了结了自己的儿子,局面才有转机。
石裂天的脸上裂出一丝可以被称为笑容的表情,就像一张面具突然从嘴角裂开,嗜血的意味毫无掩饰。
父子相残,这世间还有比这更好的报仇方式吗?!
他瞪大了眼,生怕错过一丝丝的精彩。
侯曲怀大吼着,脸上青筋毕露,目光决然又绝望。
方青衣眼见侯曲怀将匕首刺进了侯峰天背后,心中悲痛横生,却来不及救援,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场人伦惨剧。
匕首深埋入背,侯峰天像受了伤的野兽,发出疼痛的怒吼,侯曲怀跌跌撞撞的倒退两步,撞在了身后的桌子边。
老眼盯着自己的儿子,他身后的大红喜字赫赫在目,这大红的喜堂,处处彰显着喜气,前一刻还在为儿子庆贺娶亲之喜,此时却刺的他眼睛睁不开,一片水雾浮上,平日里精神炯烁的老人,此时似乎真的老了,就这样呆呆的看着自己疼得乱叫的儿子,全身的生气似乎也随着这一刀去了。
一向好脾气的青衣才子,此时眼里有着无限的杀意。
侯峰天虽然背部受到重创,但侯曲怀毕竟舍不得对自己儿子下杀手,这伤口除了让他疼得难忍,更是增加了他的狂躁,怪叫着向方青衣攻去。
眸光一沉,一招清风拂柳,方青衣已经滑到他身后,以脚为绊,腰上重重的一击,方才他已试过点他的穴道,但是他的穴道早已被人做过手脚,方青衣的点穴手法丝毫不起作用,眼下之计,唯有让他失去行动能力。
被方青衣一拳打在腰上,侯峰天疼得弯下了腰,抓住时机,方青衣毫不留情的卸掉了他四肢的关节,扔回给愁易寒。
“照顾侯老和大公子。”
说着,人已离开原地,天神教众只觉得眼前剑光一闪,数十人便不自觉的跪倒在地,旁人尚不知发生何事,只见眼前有人晃过,自己也经不住的摔倒。
王世才和杜如梅定睛一看,才发现每个人的脚踝都有血流出,原来方青衣已经斩断了他们的脚筋。
两人大骇,正准备躲闪,方青衣人已到眼前,不过一个照面,杜如梅只觉脚上一疼,自己已经站不起来,而王世才更是连算盘都没举起,便被方青衣一剑划断了脚筋。
直到此时,他们才真正的知道了方青衣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心中震惊万分。
方青衣恨自己的迟疑,如果早些便如此,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局面。
咬着牙,拼命抑制自己的怒气,换过一口真气,青烟身法发挥到极致,人已跃上戏台。
“这青烟身法,还真是妙啊!”
侯府的房顶上此时有着两个不速之客,司卯和司辰。
“青烟身法是一等一的轻功身法,这方青衣不喜杀戮,故而这轻功更是练得了得。”
两人谈话间,又有一人跃上屋顶坐下,却是一身侯府家丁打扮。
“主上呢?”
“不知道,可能去追银月了吧,趁他不注意给他一刀也不错,哈哈。”司卯优哉游哉的说道。
司辰瞪了他一眼,接道:“主上才不会做如此冒险的事。”
司卯动动嘴,又忍了下去。
他做的冒险的事还少吗?
司戊看了两人一眼,有些无语。
“主上走之前只吩咐了一件事。”
“何事?”
“绝不相助。”
第二十一章 最后一战
方青衣提气跃上了戏台,没有丝毫迟疑,无涯剑直指端坐着的石裂天。
石裂天轻轻一笑,水袖舒展,迎向方青衣的剑。
方青衣使得是清幽剑法,一招“永日戚戚”直取对方身上三大穴,招式迅捷而利落。
水袖柔中带刚,可伸可缩,武艺高强者舞之,甚至可将其化作多种兵器招式,让人防不甚防。
比如凤霞楼的“水云卷沧海”袖法,独步武林,招式大气又不失精妙,灵巧却又带着迫人之势,方青衣曾经与凤霞仙子对阵,对袖法自是熟悉。
而石裂天的袖法,当然不能与专修袖法的凤霞仙子相比,一招过后,方青衣便看出,他只是把剑招化作了袖法使出罢了。
这说明他尚有余力,心下一沉,方青衣收敛心神,收剑变招,清幽剑法第二式“行复悠悠”,便刺为切,目标变为石裂天的衣袖。
石裂天的嘴角扬起一股玩味的笑意,将内力灌入袖中,霎时,原本柔软的的水袖变得坚硬如铁,方青衣不敢怠慢,使出五层内力,无涯剑似乎也兴奋的发出了一声剑鸣,剑袖相接,那水袖竟然一时不得破。
原想立时抽剑回身,可一股巨大的吸力竟使他的剑牢牢的粘在了石裂天的衣袖上,挣脱不得。
方青衣猛地加强剑中的内力,却发现自己的内力竟然顺着无涯剑,被对方吸走了?!
“青衣,如何?现下投靠与我还来得及?”
声音直直的进入方青衣的脑力,心中大惊,抬头一看,只见对方甜甜的看着他。
“不答应,我可就要将你全身功力尽皆吸去了,那样你就算死了,这张俊脸可也保不住了?”言语间带着无限可惜,却也掩饰不住他此时的得意。
方青衣没有回应,手握无涯剑,脚下马步变位,突然发力,狠狠一踩,只听木板断裂之声传来,随之一阵晃动,这戏台竟然有了垮塌之势。
石裂天一惊,这一变故使他分了神,方青衣抓住这一机会,仍然一招“行复悠悠”,剑势横扫,一阵丝帛断裂之声,石裂天的水袖被他尽数绞断。
飞起的残片挡住了两人的视线,都不敢停留,连忙向后跃去,方青衣刚一离地,又使出一招“义复难留”,狠狠的劈在了戏台之上,无双的剑气由这杀戮之剑而出,更显霸气,只听一声巨响,这戏台立时四分五裂,碎屑横飞。
坍塌的戏台将两人隔开,石裂天一身红衣在这烟尘中更显诡异。
突然听他一声凄厉的叫声,众人都捂上了耳朵。
“方青衣,你敢毁我容貌!我要你死!”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怨恨。
一声更为凄厉的叫声传来,那声音似男非男似女非女,好像在说着什么,却又听不太清,方青衣心知不好,方才他便是这样操纵侯峰天的。
连忙焦急的朝内厅望去,却见侯峰天躺着地上,没有任何异动。
这悬着的心还没放下,刚刚被他擒住的黑衣使秦日纲却突然动了起来。
只见他的肚子里面似乎有许多条蛇在游动一般,肚皮高低起伏着,眼睛鼓得老大,眼珠似要夺眶而出,舌头像塞在了喉咙里,发着混沌不清的声音,四肢不住的颤抖。
他身前便是城主赵嗣源以及绝剑山庄庄主愁易寒。
两人见他如此,心知不妙,勉力运功拔出佩剑,没有丝毫犹豫,左右各一剑,刺进了秦日纲的胸膛。
如若是常人,这两剑定会要了他的命,可秦日纲却似无所觉,仍然那副怪样,两人目光下移,发现他的肚子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破体而出。
就在此时,只听一旁的侯峰山喊道:“快躲!”
两人一愣,连忙撒手后退,两人刚刚离开原处,就见那秦日纲突然爆裂开来,侯封山掀翻桌子挡在两人面前,这才躲过一劫。
再一看被秦日纲的血溅到的众人,无不痛苦倒地,痛苦的在地上乱滚着,身上发出咝咝之声,慢慢的便没了生气。
“老黑!”
杜如梅亲眼看见黑衣使秦日纲爆体而亡,心中镇痛万分,眼泪不由自主顺腮而下,两人都是上一辈天神教众的后代,自小相互扶持,在江湖中艰难度日,早已将对方视作亲人了。
一旁的王世才也被这场景吓坏了,虽然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但心中的恐惧却没少半分。
“我星云宫的毒蛊之术被他学成这样,真是糟蹋了。”
“银月大祭司看到了,定会笑死。”
方青衣也愣了神,这血中的腥臭味,甚至在厅外的自己,也嗅的分明。
“方青衣,还我容貌!”
一声尖利的女声传来,第一个字似还在远处,最后一个字已到了方青衣身前。
两人缠斗着,互不相让,石裂天怒气攻心,天神功法运足十层,剑势狠辣。
方青衣躲过他一轮狂风骤雨般的急攻,抓住空隙,无涯剑横劈入内,攻向他的面门。
“大胆!”
见方青衣还敢威胁他的容貌,石裂天更是怒不可遏,竖剑相抵,剑上运起天神功法,想要故技重施。
方青衣眼神一凛,心下明了,他对自己的容貌果然爱惜到了极点。
“临感而发!”
大喝一声,清幽剑法第四式使出,这一招招式是清幽剑法中最为迅捷的一招,变招奇快,其余剑式均能立马变为此招。
石裂天只见方青衣的剑快要碰到他的剑的时候,突然不见了,他一剑挥空,再凝神一看,只见无涯剑从他的左侧刺来,他连忙转头躲过,剑锋却仍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石裂天只觉得眼前红彤彤的一片,脸上的火辣更是焦灼着他的怒意,一声声尖利的叫声似诅咒般从他嘴里冒出。
方青衣只听见爆炸声此起彼伏,循声而去,只见数十名天神教众接连爆体而亡,飞溅的残肢和血液带走的是更多的城主府士兵的性命。
“嘿嘿,嘿嘿,”石裂天突然停下动作,痴痴笑了起来,手碰了碰伤口,眼珠胡乱转着,似是入了魔障。
“青衣,”乱转的眼珠终是停在了方青衣的身上,“你是否打算将我激怒,再找机会将我击杀?”
方青衣没有说话,因为他说不出来了,刚刚的绮梦乐对他不是没有影响的,可他凭着自己的内力死死压住伤势,才硬撑到这个时候,这已是不易,如若不能速战速决,他不知道自己能撑到什么时候。
“青衣,你成功了,我好生气,好生气,你竟敢伤我容貌,我马上就杀了你,好不好?”石裂天说话的声音很轻,轻的像在跟情人絮语。
方青衣不意外他看穿自己的意图,可接下来石裂天的举动却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第二十二章 王世才之死
只见石裂天轻轻一跃,如一只蹁跹在花丛中的火红的蝴蝶,人已落到了王世才身边,王世才惊恐的看着她站在自己的面前,向后挣扎的退后了两步,芝麻般的眼睛挣得老大,嘴唇不住的抖动,心中的恐惧泄漏无疑。
石裂天被方青衣划破了脸,鲜血顺着脸颊流下,和着那满面的油彩,她的眼神虚虚实实闪烁不停,王世才只觉得此时的石裂天那里还有往日半分的风采,实实在在的像是从地狱深处还魂而来的鬼怪!
王世才豆大的冷汗不停的往外冒,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强烈,慌慌张张准备开口求饶,层层叠叠的下巴却突然被石裂天用食指和中指抬住,他不得不顺着他指尖的力气抬起了头,面前的人依旧笑魇如花,“世才,你喜欢我吗?”
“属下不敢,属下不敢……”
“呵呵,冤家,那日在你的别院,你可没有这般胆小,”石裂天的脸又近了几分,似乎真的很想知道,又问了一次,“你喜欢我吗?”
一向精明的商人的喉头上下不停的颤抖着,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
回答是,他会不会追究自己的无理?
如果,回答不是,他又会不会记恨自己的无情?
石裂天这一问,实实在在将他难住,不知怎么作答,可他却十分清楚答错了的后果。
咽了一口唾沫,王世才的眼睛越过石裂天,从他衣袖的缝隙看见了厅内满地的残骸,里面有天神教众的,也有城主府士兵的,还有黑衣使秦日纲的…
满地的残肢碎屑,那腥红的颜色,刺鼻的血腥味直冲脑门,王世才的心似乎都要跳了出来,他的脸在石裂天的手下渐渐变形,他知道对方已经没了多少耐心。
王世才的声音已然变调,全身抖如筛糠,“喜,喜欢,教主美如天,天仙,属下,属下敬爱无比。”
他将自己的喜欢说成对教主的敬爱,算是既满足了石裂天的虚荣心,也顾及了他身为一教之主的尊崇地位。
听闻此话,石裂天的嘴角慢慢的上扬,王世才只觉得,此时的石裂天的笑,就像一个布偶被撕坏了嘴角,不仅没有笑意反而可怕之极。
石裂天笑着,额头跟王世才碰在了一起,慵懒地讷讷自语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众人虽然不知他们俩在说什么,但是从王世才的表情也看得出不会是什么高兴的事。
这时厅内的众人,侯曲怀和侯峰天已经失去了意识,侯封山撕下自己的衣襟,将侯曲怀的伤口扎了起来,幸好愁易寒随身携带的有金创药,勉勉强强算是为他止住了血。
“愁大侠,不知这鬼医和安不死安大侠,此时在何处?”赵嗣源问道,虽然早在宴会开始之前,侯曲怀便已告诉过他,因为他们两人要为众人配置解药,责任重大,所以此二人已和齐然一起转移到了安全之地。
可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却还未见二人的身影,他不仅有些担心,难道真的遭了天神教的道?他也听说过有个年轻刺客,可是将齐然打得下不了床。
听他这么一问,愁易寒浓眉皱起,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不瞒赵城主,在下也不知,按说,以他二人的武功,除非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不然也不可能困住他们的。可是,他们如今还未到来为众人解毒,我也是想不明白啊!”
赵嗣源满面的焦虑,如果他二人能够出现,那么自己这方取胜的机会便大了许多。
“城主,要不由我去寻那二位?就算找不到他们,至少还能将此处的消息带出去,让城主府的士兵前来增援!”
赵嗣源和愁易寒循声望去,看见一旁的侯封山正满面赤诚的说道。
愁易寒看了看他,奇道:“封山,怎么你好似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愁易寒这一说,赵嗣源才想起,方才还是侯封山掀翻了桌子为两人挡住了秦日纲的毒血,刚刚他二人拔剑都费尽了全身力气,别说桌子,现下让他们再拔一次剑也是不可能了。
侯封山迷糊的挠挠头,说道:“我,我也不知道,许是前些日子中了红楼丸之毒,这些天爹爹与二位神医给我用了不少灵药,故而我受到的影响小了些…”
两人想了想,倒是有此可能,赵嗣源从怀里掏出城主的令牌递给侯封山,“封山,待会儿趁着方青衣与那妖人开战,你便偷偷溜出去,先去城主府调集兵马,再去寻那两位。”
侯封山接过令牌,认真的点点头。
赵嗣源还想再交代几句,却被一声尖利的叫声生生止住了。
众人显然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这一声比之先前石裂天的叫声,不知凄厉多少倍,就像是幽冥地狱里面备受折磨的冤魂,所有人都觉得自身的汗毛树了起来,冷汗簌簌而下,天神教众更是看呆了眼,舌头打结,有胆小之人甚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双腿无力的抖动着。
方青衣也觉得很不舒服,虽说前几日他也见过被吸光血而死之人,可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被正吸光鲜血。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穿着大红戏袍的人身上,只见石裂天趴在王世才身上,头埋在他的颈间,正在奋力吸着。
王世才就好像被扔上了岸的鱼,无力的挣扎着,却抵不住死亡的脚步,双眼慢慢上翻,越来越多的眼白充斥着他的眼眶,嘴里无意识的说着什么,却无人能听清。
从石裂天落到他身前,但他失去生命不过两招的时间,方青衣看见他翻着眼盯着夜空,心里很不是滋味,那日在如意楼的专横跋扈还历历在目,虽说是演了一出戏,却掩不住他的志得意满。
方青衣不知道他此时心中是否后悔了?
是否后悔加入天神教?
是否后悔将自己妹妹的一生幸福做为棋子,却终是没有换来他想要的。
方青衣闭了闭眼,眼底的黯然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他的内伤不轻,全靠清残功法压制着,按说,此刻石裂天给了他喘息的机会,只要再运行两周,他便多了一分把握。
可石裂天生吸人血的场景,他却是再也看不下去了,握剑的手紧了紧,一招清风身法第三式“柳叶疾风”运起,人就像疾射而过的柳叶,直直向石裂天而去。
听到风声的石裂天,抬起头来,此时的他满面血污,就像那蛮荒的野兽,舔了舔嘴唇,突然将还未死透的王世才朝着方青衣,一脚踹出。
此时便变成王世才朝着方青衣的剑尖而来,方青衣眉头一皱,右手收剑,左手稳稳接住王世才硕大的身体。
可这时石裂天的剑也到了,剑身透过王世才的身体,剑尖刺进了方青衣胸膛,方青衣闷哼一声,向后一缩,脱离了他的剑,以腿使出掌法,一招隔山打牛,隔着王世才的身体,尽数打向他身后的石裂天。
石裂天嘿嘿一笑,毫不示弱,也是一招隔山打牛,打向方青衣。
方青衣生生受下这招,接着掌势,带着王世才逃离了原地。
回到地面的方青衣急急看向怀中的王世才,只见他两眼圆瞪,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嘿嘿,嘿嘿,青衣,你可知,我对你有多好?本来我也可以像这般的吸掉你的功力的,可我更愿意跟你做那露水夫妻。你怎么就一点也明白呢?”
石裂天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将脸上的血渍擦干净。
第二十三章 绝地一剑
“石教主,你造的杀孽还不够吗?这些人可都是跟着你出生入死的,你怎能忍心伤他们的性命!”
方青衣放下王世才的遗体,他的胸前的伤口流出的血浸湿了前襟,平视着石裂天,言语间带着愤怒。
“哈哈,他们本是我的孩儿,为我而死也是应该。而且,方才我问过世才,他说他喜欢我的,既然喜欢我,那怎么能不为我而死呢?”
石裂天脸上的油彩已经被血渍染污,却依然娇滴滴的应道,可此时的他看起来,甚至连红粉白骨四个字都担不起。
方青衣眉头紧蹙,说道:“那在下唯有得罪了。”
语毕,清幽剑法第一式“永日戚戚”直直刺向石裂天,这一剑招虽然平淡无奇,却是最稳的一招。
方才石裂天吸光王世才的血,会有什么样的作用,他还不知,故不敢冒进。
石裂天拔剑相迎,只见他招式方起,竟然带有破空之声,方青衣只觉剑气比之前不知霸道了多少,面上甚至被迎面的剑气刮的生疼。
果然,两人剑身相接,石裂天的内力排山倒海般袭来,这对于一直死死压着伤势的方青衣而言,无疑是难受至极。
石裂天显然也看透了这一点,一上来便出十层内力。
方青衣更是不敢大意,刚刚那一招已经让他的伤势雪上加霜,一口血堵在喉头差点喷出。他连忙变招,“临感而发”使出,剑招变得飘忽起来,漫空皆是剑影,这才是真正的“临感而发”。
“哈哈,方青衣,你也会使这种招数!”石裂天见方青衣竟然在空中抖出数躲剑花来迷惑自己,不禁大笑起来,要知,高手过招,这种剑法虽然看起来声势吓人,可却是华而不实。(..tw好看的小说)就像是杜如梅等人,就是因为对自己的武功不自信,才会在兵器上抹上迷药,以求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此时的方青衣竟然在石裂天的面前用起了这种剑招,这在石裂天看来,对方显然已经是黔驴技穷了。
方青衣的剑招漫天,无涯剑气笼罩着石裂天的全身,石裂天毫不在意的举剑,只见他一个简单的挥剑,方青衣的剑气竟然被瞬间击溃,石裂天的剑迎向其中的一剑,这漫天剑影,他很轻易便看出了方青衣真正的那一剑。
剑身相击之声传来,无涯剑被他稳稳接下,那遍天的剑影也消于无踪。
石裂天正在得意之时,头上的发冠却应声而碎,发丝披散而下。
“不可能!”石裂天的脸色剧变,还从未听说过虚影也能伤人。
三个字一出,立马变守为攻,他知道方青衣定是在等他发落眼前,夺取他视力的那一刻,可他又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呢?
“清幽剑法,无虚无实。”方青衣的话传来,石裂天的剑已到,一招“清风空月”由上至下而出,将石裂天的剑招化去,可剑上的内力,却又一次狠狠的撞进了他的体内。
方青衣脸色苍白,可见伤势更重,脚下清风身法起,配合着清幽剑法使出,招式竟然变得更加的飘忽莫测。
石裂天的轻功不如方青衣,不过好在他刚刚吸了王世才的血,内力大增,一剑挥出,两剑相接,剑上的内力时时威胁着方青衣。.tw[棉花糖小说网]
方青衣并不打算跟他硬碰,此时的他也碰不得,体内的伤已经快要压不住了,他甚至都不敢停下身来,因为他觉得自己一停下来,便没了再战的力气。
因此,两人的剑往往一碰既离,在众人眼里,更是成了石裂天追着方青衣再打。
檐上的三人看在眼里,却是另外一番滋味。
司卯歪着头,若有所思道:“那个妖人,怎么什么都学了个半吊子呢?”
司辰看着下方你追我赶的两人,一本正经道:“二十年前叛逃那人,据说是前任祭祀的侍从,想来必是本事学的不到家。”
“我倒是觉得那人必是故意不把他教会的。”
司辰和司卯听见他如此一说,均是一愣,互相看了一眼,却又觉得不无道理。
“不过这方青衣,也挺奇怪的,难道说,主上看中的人,也就如此吗?”
司戊抚了抚自己有些歪的小厮的帽子,皱着眉头说道。
司卯脸一苦,看向两人:“你们说,如果方青衣被那个不男不女的杀了,主上会不会追究我上次把他救回去的事?”
两人看着他,没有做声,脸上却都清清楚楚的写着,活该二字。
就在三人说话的短短时间,檐下三人已经过了数十招。
前一刻对方青衣来说,闪躲起来还游刃有余的招式,此时却吃力无比,石裂天更是抓住机会,在剑上灌入十层内力,每一剑都有如万钧,狠狠的攻向方青衣。
方青衣直觉胸中气血翻腾,真气滞缓,清残功法运行起来更是费力。
反观石裂天,却越打越顺手,“方青衣,我天神教的剑法,很少外露,这次算是便宜你了。”
说着又连刺三剑,直指方青衣胸前大穴,而带起的剑气,在地上划出数道痕迹,有些尚在厅外的天神教众受到波及,兀自倒地,抽搐几下,便不再动弹。
石裂天一心只想取方青衣性命,哪里还顾得上那些普通教众?
方青衣看在眼里,心下不忍,向一旁空处跃去。
石裂天心中大喜,那里位于侯府前庭的死角,方青衣到了那里更是避无可避!
突地一剑猛劈向方青衣的头顶,方青衣侧身一躲,竖剑横挑,人却已至墙角,背后不过两尺便是围墙。
石裂天突然娇声大喝,“神佛末日”,剑身上竟似有佛光笼罩,方青衣被他的剑气所逼,嘴角已有血丝渗出。
石裂天的眼睛越睁越大,他的剑已快到极致,但他仍然嫌慢,他要亲眼看清这剑怎样刺进方青衣的身体,刺穿他的心脏!
方青衣面色凝重,背已撞到墙上,这如泰山压顶般的剑气让他无处可逃。
剑终是刺破了肌肤,贯穿了肌理。
可却是无涯剑刺穿了石裂天的胸膛,刺进了他的心脏,却没有半分停留,一触便收,快的如果不是石裂天突然失去了力气,他根本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石裂天就像被人点了穴,一点一点的缓缓低下头,看向刺穿自己的伤口,又缓缓抬起头,不敢相信的看向方青衣。
他没有看见方青衣出剑,他至始至终没有看清方青衣是如何刺出的这一剑!
他张了张嘴,话还未出口,血却先涌了出来。
这时的方青衣却终是松了一口气,不见他如何动作,无涯剑已被收回,勉强笑道:“石教主,你输了!”
石裂天勾了勾嘴唇,手中长剑落地,他扶住胸前的伤,说道:“你一直在装?”
“不,我确实受了伤。”
“那你又是如何做到的?”
“清幽剑法,无虚无实。”方青衣轻轻的吐出这几个字,脸色更是异常的白。
“哈哈哈哈,好一个清幽剑法!”石裂天的声音又变回了粗犷的男声,一阵大笑,胸前的剑伤被他震裂开来,“二十年前,你师傅江草齐并未犯我天神教,没想到,二十年后,我却还是败在了这一剑法之下!”
石裂天笑的止不住,方青衣看着他,心下突生悲凉,却又想起还未出现的安不死,问道“石教主,安老何在?”
石裂天的两眼通红,对方青衣的话置若罔闻,低着头,手抓着胸前,讷讷的说着什么,方青衣不得不打断道:“石教主,如果你抓了他们,还请手下留情,我必向侯前辈和赵城主请求,留你性命!”
听闻此话,石裂天的眼睛骨碌碌的乱转起来,突然怪笑道:“方青衣,你以为你已经赢了吗?虽然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但敢利用我来作戏,你可做好付出相应代价的准备?”
“在下不敢,只是情非得已,还请石教主谅解。”
“哈哈哈,”石裂天笑着笑着,笑声戛然而止,就像突然被人掐住了颈脖,声音变得尖锐无比,“方青衣,侯曲怀,愁易寒,你们都要不的好死!”
第二十四章 共赴黄泉
石裂天的声音就像那空山里的孤狼,对月长啸般的尖利叫嚣着,胸前的伤口被他撑裂,他那大红衣衫红的更是透彻,似乎是因为沾染了血的缘故,方青衣总觉得,这件红衣似也有了妖性。
在场的人并未看见方青衣是如何击败他的,他们看见的只是方青衣被逼到了角落,再一眨眼的功夫,却是石裂天颓然倒地。
众人皆惊,厅内众人看不见两人打斗,却是突然发现没了声音。
直到石裂天尖啸的诅咒声起,才恍然大悟,是方青衣胜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咯咯,”石裂天怪笑着,挣扎着爬起身来,方青衣皱着眉头看着他。
“一个,两个,三个…”石裂天曲起右手,认真的数着场中还活着的天神教众,“还有五十六个孩儿啊,好啊,好…”
众人皆不知他说的好,好在何处,只见他慢慢的又舞起了在戏台上的那只舞,只是脚下无力,摔倒了好几次,却又费力的爬起,踉踉跄跄,嘴里轻轻哼唱起一只小曲,“裂空有晴日,吾却无归处,血啼盼君归,君言不知处,行行复行行,咳咳,终是不归路…”
方青衣听出,这是那日在如意楼里盼君归的曲子,眼前的小诗艰难的唱着,舞着,这悠悠荡荡的声音在这夜里显得分外凄苦。
似乎又可见那思念良人的女子,倚门苦盼,却始终不见良人归来。
突地,一声大喊打住了他一直重复的曲调,只听一旁的杜如梅声嘶力竭大喊着“教主!教主!你饶了他们吧!饶了他们吧!”
方青衣一愣,他不知道杜如梅是让石裂天饶了谁?
愁易寒也听见了,一念转过,脸色剧变,用尽力气对方青衣喊道,声音因为太急甚至有些破裂:“方大侠!快,快杀了他!他要使裂血妖法!快啊!”
裂血?!这不是石裂天的成名武功吗?
方青衣回过神来,看向舞的跌跌撞撞的石裂天,一身红衣红的更艳,却是血的颜色,地上已经洒满了他的血,可他却像不自知一般,继续舞着,似乎要将这舞带到生命的尽头。
杜如梅见状,扑倒在地,向他嗵嗵的磕着响头,额上顷刻间流下了鲜血,声音里有着止不住的颤抖,“教主,求求你!求求你!饶过大家吧!饶了他们吧!”杜如梅嘶声力竭的求着他,可石裂天却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方大侠!你还等什么?!快啊,快杀了他!等他唱完了,后果不堪设想!”愁易寒的急喝再次传来。
这时的石裂天离他也仅仅只有一丈的距离,方青衣不再迟疑,无涯剑现于手中,正欲将他击毙,却突然听见数声如饿狼般的嚎叫,他一闪神,回头一看,心中震惊至极!
只见剩下的五十六名天神教众,纷纷捂住自己的头,痛苦的晃动着,似有什么在侵蚀着他们的神经,嘴里发出非人般的嘶喊,似那濒死的野兽。
而石裂天却似乎没有见到,依然幽幽的舞着,幽幽的唱着,那流下的血,那他称为“孩儿”的惨叫,全都不在他眼里,脸上就算画满油彩,也难掩他认真的神情,一个挥霍着自己生命的人,又怎能不认真呢?
火光中的众人都被他和那些正在痛苦抱着头惨叫的天神教众吸引着,没人再注意火光中,已经磕的满面鲜血的杜如梅。
方青衣心念转过,扬手起剑,这个距离,这个场景,石裂天根本受不住他的一剑。
可就在他剑起之时,另一个人影却抢先一步,猛地冲向了石裂天,这个人就是一样穿着鲜红衣衫的杜如梅。
原本被方青衣挑断脚筋的她是站立不住的,不知道她用什么样的办法,竟然是自己跃起,像一朵极速飞行的火烧云般,飞向石裂天。
手中的匕首对准对着石裂天的心脏插了下去!
深没及柄!
方青衣拿着剑,站在一旁,还是举剑的样子,只不过却不用再刺下去了。
石裂天低垂着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杜如梅将匕首刺进自己的身体,静静的似乎已经气绝。
而她面前的杜如梅却大口喘着气,神经质的抽搐起来,面上和着泥土与鲜血,嘴唇却毫无血色。
突然,石裂天低着的头没变,眼睛上翻,看向害怕至极的杜如梅,莞尔一笑,“梅…梅儿…你还…真像…你父亲,咯咯,他……他…”
声音越来越弱,断断续续,杜如梅呆呆的看着他,听见他提起父亲,石裂天从来不跟他们讲父辈的事,一时心里百般滋味皆有。
“咯咯,梅儿,梅儿,这世间…太苦了…太苦了,跟我一起,去吧……”
“不好!”
方青衣大喝一声,跃向两人,但还是慢了几分,石裂天的掌已经打在杜如梅的身上,杜如梅立时像一只皮球一般被拍了出去。
方青衣脚下一转,方向一变,接住她,人还未落地,右掌连忙抵上她的后背,将自己的内力输入,内力甫一入,他便发现,方才石裂天那一掌,已经震伤了杜如梅的心脉。如若不是他受了重伤,这一掌定然会要了她的命。
方青衣小心的将已经昏死过去的她放到地上,双手互画,将自己的内力源源输入,替她护住心脉,疏通淤血。
而使出这一掌的石裂天也已经油尽灯枯,他勉力的瞟了瞟一旁毫不迟疑的帮石裂天疗伤的方青衣,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又似乎是想笑,却没力气了。
众人只见他双膝猛然跪地,终是没了气息。
檐上的三人看着这一切变故,死亡对于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可另一边痛苦不堪的天神教众却让他们非常在意。
只听司戊说道:“这一次是来真的呢?”
“哈哈,搞了半天,原来那个不男不女的学的是这个啊?”
司辰皱着眉头,看了看场中,又将目光落在了一旁正在为杜如梅疗伤的方青衣,突然背后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是一直在外面望风的司未,“快走,银月来了!”
三人一听,不敢有任何迟疑,翻身下去,消失不见了。
第二十五章 裂血妖法
四人刚刚闪身离开,侯府内震耳欲聋的嚎叫声便此起彼伏的响起,四人对视一眼,没有言语,脚下生风,加快速度,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tw棉花糖小说网)
在侯府内的众人,被眼前的场景着实吓得不轻,甚至连石裂天的死,也没能减轻他们心中的负担。
赵嗣源看着那些变得越来越奇怪的天神教众,连忙吩咐着众人往后避开,并向一旁的愁易寒问道:“愁庄主,这是怎么回事?”
愁易寒紧锁眉头,脸上凝重之色更深,说道:“是裂血妖法,二十年前,石裂天便是凭着这裂血妖法横行武林。”说到这里,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了缓,才又接着说道:“赵城主,是我们大意了,方才被他的怪招惊住,在下竟然忘了他这成名绝技。”
听他这样一说,赵嗣源的脸色也不好看,士兵们已经退了回来,而天神教众却像被抽调了七魂六魄,面上恍惚,偶有人痛苦叫喊,但大多数人却开始自言自语,行动迟缓,摇摇晃晃,就像那扯线的木偶。
“愁庄主,中了此妖法,会如何?”
愁易寒摇了摇头,说道:“二十年前,我只见过石裂天施过这招,中了此招的人,鲜血流尽,死前极其痛苦,就像方才那些人那般。可他却在死前对自己的属下如此,老夫也有些不解啊!”
“不过石裂天和他的几大护法都死了,胜局已定,封山也顺利的潜了出去,此刻应当已经带着城主府的士兵往这边赶来,只要那群人没有异动,应该不会再有波澜。”
赵嗣源道,语气中有着不难辨别的不确定,愁易寒心里却没有这么轻松,江湖中的事千奇百怪,这二十年间,谁知道二十年间石裂天又学会了什么招式。
就像那绮梦香之毒,他竟然还配上了音乐和舞蹈,同时从嗅觉、听觉、视觉来封住对方的内息,震伤经脉,这也是他们之前没有想到的。
而在侯府外,惊走了司卯四人的银月三人正缓步朝这边行来。
“主上,看来,裂蛊要成了。”
银月走的悠闲至极,惊刃和离轩一左一右在他身后牵着马,三人都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显然才经过了长途跋涉,可却走得不急不缓,怡然自得。
听见离轩的话,银月点点头,表示赞同。
得到银月的赞同,离轩高兴极了,竟忍不住跳了一下,两手一拍,声音里掩不住的高兴,“嘿,没想到,此次虽然去戚远郡没有收获,回来却能发现裂蛊的踪迹。.tw[棉花糖小说网]”
“谁说没有收获?”银月慵懒的声音传来,带着三分笑意七分随意,顿了顿“至少,我知道,漠离已经知道我来了,甚至还对我的行踪颇为了解。”
“这算什么收获啊?”离轩有些不服,嘀咕着,星云宫内乱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武林,甚至连最远的小帮小派也派人通知到了,况且您老人家进中原也没遮着掩着,谁还能不知?
银月的话在惊刃看来,却像是在暗示着什么?心中一紧,忙低下头去,怕被银月看出破绽。
“刃儿,后方有人,你去看看。”
银月不理离轩的抱怨,对惊刃吩咐道。
惊刃应道,将手中的缰绳递给离轩,脚下一点,人如弹丸,已向右后方的拐角射去。
离轩拉着三匹马,脚下慢了慢,银月径直走着,却突然停住了脚步,离轩奇怪的问道:“主上,怎么了?”
银月并未立即作答,反而闭上了眼睛,双手笼与袖中,片刻,嘴角扬起一丝玩味的笑意,对离轩吩咐道:“待刃儿回来,你们两人在一起到侯府来。”说完,纵身而起,跳上屋顶,朝着侯府的方向而去。
衣袖翻飞,月光下的银月,如降世的谪仙,不过几个起落,人已翩翩落在侯府的屋顶上,这个地方恰好是方才司卯四人呆过的地方。
目光下移,下方的人和他预想的相差无几。
此时的方青衣,已经将功力收回,只是这一番运功,让他的内伤雪上加霜,胸口疼痛难忍,脸色更是苍白。
杜如梅回过头看了看他,说道:“为何要救我?”
方青衣淡淡一笑,“生总比死要好些,人生只有一次,能活不是更好?”
杜如梅认真的打量起他,心中百般滋味皆有。
“哎,方青衣,我欠你一命。”
“呵呵,前辈客气。”说完,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丝丝血迹顺着嘴角溢出,半晌才说道:“眼下,这五十六人该当如何,还请前辈赐教?”
这话一出,杜如梅眼神一暗,说道:“没救了,没救了…”说着,眼神飘向那一群痛苦不堪的人身上,声音里满是沧桑:“这些人不出片刻便会变成只会杀人的行尸走肉,唯有杀之……”
说着,语中竟有哽咽之意。
“没想到,主上竟然如此心狠,杀了老黑,杀了王世才,还想杀了我,杀了所有的人……”
方青衣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一叹,却不知如何安慰,只得接着问道:“事已至此,何以不见那年轻剑客?”
“什么年轻剑客?”杜如梅奇怪道,想了想,“我天神教没有什么年轻的剑客,倒是教主身边前段日子,总是出现一个全身笼着黑衣的人,不过他并不是我天神教的人。”
方青衣略一思索,这个当口,杜如梅也没有骗他的必要,又道:“晚辈还有一事请教,请问鬼医和安老尚在何处?”
他早已注意到这两人没有按计划的出现,心下焦急万分。
“不知道,我们并未对那两位出手,先前也只不过虚张声势而已。”
“那还有一位白衣使呢?”
“天神教从来就没有白衣使,这不过是教主迷惑敌人的计策罢了。”
方青衣还想问着什么,可突然那五十六人却突然一起爆发出一阵野兽般的嘶吼,眼睛也像饿狼般四处搜寻着,由于脚筋被方青衣挑断,所有人都在地上躁动不安的乱动起来。
方青衣一惊,怕是方才杜如梅说的话,要变成现实了。
银月夸张的皱了皱眉,捂住了耳朵,万分嫌弃的自言自语道:“还真是有够难听。”说着,目光移向一旁的方青衣,表情舒展,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江南赫赫有名的大侠,让我看看,你准备怎么办呢?”
第二十六章 不速之客
那五十六人无论从声音还是动作都不再似活人,厅内的愁易寒等人看在眼里,心中却不由自主的恐惧起来。
“愁大侠,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赵嗣源的舌头被惊得打起了结,他身为宁国皇室旁系,对江湖中的事知晓不多,眼前的场景更是大大的超出了他的认知。
别说赵嗣源不知,愁易寒其实也比他好不了多少,“不知啊,不知啊,二十年前的裂血大法不是这样的啊!”
说着朝侯封山跑出去的方向望了望,焦急道:“封山怎么还没回来?难道遇到了什么变故?”
“不会的,封山年纪虽轻,做事却还算稳妥。”赵嗣源安慰道,可这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几分把握。
那剩余的五十六人就像被斩掉了头的野兽,在地上匍匐着,乱叫着,极度地躁动不安,似乎随时随地都要发动攻击一般。
突然,不知是其中的哪一个发出了一声长啸,似乎传递着什么信息,众人纷纷朝着石裂天的尸体缓缓爬了过去,离他近的人,不过一丈以内。只见一只手攀在了他的身上,更多的手也慢慢的抓住了他,最先的那个人,猛地一口咬了下去,石裂天白皙的脖子顿时被咬掉了一大块肉。那人还没吃到嘴里,又被旁边的人夺去。
这边,由于后面的人太多,石裂天的尸身被拉到在地,不过眨眼功夫,便被天神教众围住,一层又一层,外层碰不到尸身的人,发出不甘心的怒吼,拼命抢夺着,甚至那洒在地上的血,也不放过,舔的干干净净。
这分明就是一群抢食的畜生!
尸身被撕裂的声音,骨头被拆开的声音在众人耳里回荡,不知是谁开始呕吐,接二连三,越来越多的人将中午吃的都快吐出来了,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都不在吃肉了。
而杜如梅看着平日里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变为如今这番模样,脑中经不住回忆起平日里相处的点点滴滴,终是悲从中来,双手捶地,痛哭不止。
她的哭声听在方青衣耳里,比那肉裂骨碎之声还要难受。
万物皆有情,何况万物之灵的人呢?
在这江湖中,多得是身不由己,有的选,谁不愿意能日日与家人为伴,儿孙绕膝,享着平淡之乐。
可有人为名,有人为利,更有人为一“仇”而付出了本来大好的年华,到头来却才明白不过是镜花水月,黄粱一梦罢了。
但若不曾错过,谁又能明白“悔”的滋味?
方青衣内伤让他每呼吸一下都疼痛难忍,可他还是将无涯剑再次提起,声音干涩的对杜如梅说道:“杜前辈,用火烧掉,是否便无后患?”
杜如梅抬起头,涕泪满面,如若在平时,定让人恶心,此时却让人看出了她的真性情,听见方青衣此言,点了点头,“是的。(..tw好看的小说)”
想了想,又接道,“方大侠,让他们走得轻松点吧。”
说着,对着方青衣嗵嗵三个响头磕下。
方青衣连忙跳到一旁,不敢受此大礼。
看向正奋力吃着石裂天尸身的众人,白衣才子嘴唇紧闭,脚下一点,人已像利箭一般射了出去,只见他在人群中就像一只穿行的猎鹰,不过几个来回,那些人便不再动弹,方青衣不忍再看,剑势横扫,一招“行复悠悠”廊上的大红灯笼被他齐齐隔断,剑尖回收,那些灯笼就像是被一根线牵引着一般,飞向已经倒地的众人。
不大一会儿功夫,那些人便被火光笼罩,尸体在火光中慢慢变形,扭曲着,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
众人看着这团火,都没有说话,甚至心里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
就算是敌人,可他们首先是人,可谁曾想,他们到死的时候,却是连称为人都有些勉强。
火烧得极旺,这时侯封山终于带着晋城府的士兵赶到了,同时来的还有鬼医,他一进来便发现不对,连忙招呼众人捂住口鼻,原来难闻的气味除了难闻,还带有毒性。
方青衣见鬼医到来,却不见安不死,心下着急,也顾不得他正在给赵嗣源把脉,问道:“鬼医前辈,安老呢?”
鬼医看了他一眼,应该是看了他一眼,那乱蓬蓬的头发让他的脸都隐在了头发后面,说道:“他和我一起出去,半路上遇见了一个穿蓝色衣服的人,他说是认识的,就跟着去了。”
蓝衣服?赵煜修?
方青衣半信半疑,可鬼医跟他说了这一句话,便又忙去了,还想再问却也只得作罢。
眼睛扫过,火红的喜字依然鲜艳,侯封天还穿着新郎的大红喜衣,彰显着他今日的身份,可不远处却是他新婚妻子的亲哥哥的尸骸,身旁躺着的就是被他一刀刺进,至今不明生死的亲生父亲。
眼光落在厅外,天神教的人活着的人,只剩一个杜如梅了,方青衣看了看自己拿剑的右手,自己这手上又添了这么多的人命,他不禁想起无涯剑的传说――“白骨之剑”。
每一任的无涯剑主均是一代杀戮之主。
自己也会成为那嗜杀之人吗?
心中苦涩无比,自己现下这番,可不正是应了这句话吗?
众人忙碌着,这混乱的场面够收拾一阵了。
因此,没人发现此时的场中多了两个不速之客。
离轩和惊刃。
只见这两人看也不看其余的人,径直走到了方青衣面前,离轩打量了一下鬓发散乱,面色苍白的江南才子,开口道:“方大侠,我家主上有请。”
方青衣转头看着两人,这两人虽年纪不过弱冠,却都给他一种危险的感觉,这种感觉甚至在先前的石裂天之上。
左边一人就像一把锋利的宝剑,跟初遇赵煜修的时的感觉很像。
右边一人,虽脸色仍有稚气,身上的杀戮之气却一点都不比旁边的人少,甚至带有一股阴寒之气。
“敢问阁下的主上是哪位前辈?”
此时在场的人也发现了这两个少年,均看向这方。
离轩扫了一眼众人,口气中有着毫不掩饰的自豪:“我家主上便是星云宫新晋宫主,银月大祭司。”
银月?!星云宫?!
第二十七章 杀了赵煜修
星云宫在中原武林的影响有多大,从在场的人的反应便可看出。(..tw棉花糖小说网)
离轩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像是定身符一般,乱糟糟的众人瞬时一片寂静,就像一锅已经沸腾了的水,突然间便结成了冰。
“这位公子说的可是大漠里的星云宫?”愁易寒干巴巴的声音响起,如此尊称一个小辈,在平时根本不可能。
“当然。”说完,离轩看着方青衣,指了指惊刃说道:“方大侠,就在刚刚,他才把一个长着辫子胡的花衣老头救走,现在主上正在给他疗伤,你不想去看看?”
“原来是你们搞的鬼!”突地,侯封山冲到近前,气急败坏道:“难怪安前辈到现在还没出现,对了,看来那个什么赵煜修跟你们也是一伙的!”
侯封山话还未完,只听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他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可这个痛却显得跟那巴掌声有些不相称,掌声太大,痛的太轻。
他一时愣在当场,捂着脸,不知作何反应,因为他根本没看到对方出手,对方看起来比他的年纪还小,可武功显然在他之上。
离轩甩了甩手,似乎摸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眉头皱起,看向方青衣说道:“这里讨厌的蚊子太多,方大侠,请吧。”
方青衣见他如此,心下不满,却又十分挂心安不死的安危,只得按下心绪,随他们而去。
日前,银月吩咐离轩在晋城买下了一处不大不小的园子,园子的前任主人是一位商人,极富风雅,因此,这座院子虽然占地不大,却实实在在的称得上“不出城廓而获山林之怡,身居闹市而有林泉之趣”。步移景异之间,极尽秀丽之事,让人流连忘返。
银月向来不喜这些俗世之物,可一见这座院子,却即刻命令离轩买下,更是难得的亲自改名为“殇园”。
而殇园的一街之隔,便是城主府。
此时的银月正坐在正厅,天边已经泛白,这夜总算是要过去了,他双手托着腮,看着天看的有些痴了,这夜里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蛊虫到现在都还安静不下来。
目光下移,这弯弯曲曲的回廊,假山上的龟背竹、春芋长得正好,这倒是大漠里见不到的。
“拜见主上,方青衣方大侠已到。”
惊刃和离轩带着方青衣走了进来,银月仍然看着窗外的假山、回廊,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听见了。
方青衣自二人身后步出,双手抱拳,话还未出口,却直直的呆在当场。
离轩奇怪的看了看身前的方青衣,只见他浑身僵硬,抱拳的双手显然用力过度,指尖泛白,全身甚至不自觉的颤抖起来。(..tw无弹窗广告)
离轩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可以肯定他的脸色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心中转念,便也明了,银月容貌太过秀丽,初次见他,少有人会不惊讶。
想到此处,他朝惊刃看了看,两人目光教会,均有此意,心中叹道,看来这江南大侠也不能免俗。
“方大侠,这位……”离轩见他半晌不言语,开口提醒道,话才出口,却被方青衣打断。
“姑娘……”方青衣语带颤抖的轻轻吐出这两个字,轻的似乎怕惊走了眼前人,这份小心翼翼任谁都能听出。
离轩和惊刃心中一惊,银月由于容貌的缘故,以前常有人把他认成女子,当然那些人最后都死的很惨。
两人暗道一声不妙。
“姑娘?”可银月还没反应,方青衣似乎有些不确定,又唤道。
银月手撑着腮,就这样转了过来,披肩的长发落下几丝,看了看方青衣,嫣然一笑,霎时,这庭前的美景,还有那探头探脑的日头,都失了颜色。
方青衣更是看醉了眼。
可另外两人心里却明白,银月越是动怒,脸上笑的越是灿烂。
“你,是在叫我吗?”歪着头,轻轻问道,眼角已经笑成了一条线。
方青衣这时才真正看清了他的容貌,心神一震,细细打量起来。
银月换了一个方向歪着,任由他的目光毫无顾忌的在自己脸上逡巡着。
心中狂叫着,是她!是她!
可马上却又否定掉。
不对,不对,容貌却是一样,可这眉眼……
脑海中深深镌刻的容貌,与眼前之人对比着…
记忆中的她有着一双沉如古井般的双眼,眼前的银月的眼却似一汪春水,似乎时时有波光流转。
记忆中的她不苟言笑,举手投足无不谨慎,何曾如此放肆过?银月却笑的恣意。
记忆中的她杀气森森,与人疏离,银月虽也给他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却无那般尖锐。
方青衣眼中的犹豫没有逃过银月的眼睛,他慵懒的往后一靠,对惊刃和离轩摆了摆手,让他俩先出去,才接着对方青衣说道:“方大侠可看清楚了?”
听见银月这么一问,方青衣才想起自己此番面对的是谁,忙抱拳歉意道:“在下失礼了。”
银月玩味的笑着,“方大侠,可是觉得我眼熟?”
“这个…”方青衣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和盘托出,“在下有一朋友,确实和银月宫主长得十分相像,只是她、她…”
“她是位女子。”银月替她说道。
方青衣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问道:“银月宫主认识她?”语中的期盼之意,呼之欲出。
“哈哈,”银月轻轻笑了起来,“何止认识。”
方青衣听他这么一说,喜悦之情溢满胸膛,不由轻笑出声来,“还请宫主赐教?”
要知,自那日之后,他曾多方打听,四处找寻,那位姑娘却似偶入人间的仙子,再难觅其芳踪。
“你就那么想找到她?”银月有些恶作剧般的问道,“她是我妹妹,方大侠可愿为了她而为我所用呢?”
“这……”加入天神教?这倒是方青衣没有想过的。
银月看着他认真思索的模样,似乎真的在纠结是否要答应,经不住又大笑起来,“罢了罢了,方大侠,实话跟你说吧,我没有妹妹,你说的那人,只不过有一张照着我的脸做的人皮面具罢了。”
星云宫的易容术,方青衣倒是有所耳闻,如此看来,那位姑娘必是星云宫的人无疑。
“不过…”说道这里,银月忽然正色道:“那个人是谁,我自然可以告诉你,那个花衣老头我也可以医治好。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杀了赵煜修。”顿了顿,补充道,“赵煜修就是漠离,星云宫的叛徒,漠离。”
第二十八章 愿代君之过
赵煜修便是漠离?!
这个消息对方青衣来说不得不说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半晌没有回应。
银月无声一笑,“方大侠,你意下如何?”
方青衣苦笑着看着他,摇了摇头,答道:“怕是要让银月宫主失望了。”
“哦?”银月有些意外,推椅而起,走上前来,“为何?”
“因为赵兄是我朋友。”语言平淡,却透着坚定。
“朋友?!”银月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眉头一蹙,突地又哈哈大笑起来,“方青衣,你可知漠离是何人吗?他也会有朋友?哈哈哈!”
方青衣看着他,银月笑起来很好看,很好看,这样的人,怕是没有谁能在他面前不动容。
笑够了的银月,又一次问道:“方青衣,你可知,星云宫的漠离是何人吗?”
方青衣点点头,漠离的大名,在武林中还能有谁不知?
星云宫炼堂堂主,武林第一的杀手,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他的杀名甚至在他的武功之上。
秋夕院的灭门惨案,为夺秋夕剑法,漠离一人屠尽全院上下,一百二十五人,包括尚在襁褓中的婴孩。
万壑门因惹怒了漠离,他便带着十二天枢,杀尽对方满门,将万壑门夷为平地。
终南派的天才剑客,雨霖子,不知何故得罪了他,第二日,终南派便在山门口发现了这年轻一辈翘楚的冰冷遗体。(..tw无弹窗广告)
有人说他血盆大口,身高八尺,青面獠牙,喷气如火,喜欢生食人肉。
更有甚者,说他其实并不是人,而是蚀骨峡的妖邪,生性狡诈贪婪,无恶不作。
而大漠周边的人家吓唬哭闹的小孩,都说“还哭还哭,再哭,星云宫的漠离就要来抓你了。”
听见漠离的名字,再皮的小孩都不再哭闹,大人们更是屡试不爽。
“但赵兄确实是在下的朋友。”坚定的语气,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就算他还有一个名字,也依然是在下的朋友。”
漠离这两个字对他而言,仅仅只是赵煜修另外一个名字?
银月哑然,细细打量起来方青衣,方青衣坦然的站在他面前,嘴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片刻,银月开口道,“你可知,我为何找上你?”
“因为我是唯一接触过赵兄的人。”
“那你又知这是为何?”
方青衣无所谓的笑笑,道:“许是因为在下面善?”
银月一愣,随即两人都笑了起来。
“方青衣啊方青衣,你难道没看出他是在利用你?”银月笑着说道,反手指向自己,“利用你来对付我。”
方青衣淡淡的笑了笑,不置可否。
“被仅有一面之缘之人利用,还是一个臭名昭著的人,你可甘心?”
“朋友之间,没有利用一说。[..tw超多好看小说]”
“这么说来,你是铁了心不愿帮我了?”
“在下恕难从命。”
“那么,安不死呢?他的命你也不要了吗?”
提到安不死,方青衣的眉头不着痕迹的一皱,长揖及地,“在下多谢银月宫主对安老施以援手。”
“你如何知晓我是在救他,而不是已经杀了他呢?”银月有些恶意的说道。
“不会的。”
“何以见得?”
“杀了安老,银月宫主便少了一个筹码,多了一个敌人。更不会让人在早前提醒方某,是你救了他,让方某不得不来赴约。”、
“就凭你现在能称得上‘敌人’二字吗?”
方青衣苦笑着,他身上的伤根本没来得及处理,经脉俱损,气息紊乱,步伐轻浮,胸前的剑伤也只是匆匆的止了血,而这些根本都瞒不住银月这样的高手。
“如果宫主现在要杀方某,也会付出代价的。”
这话说的坦然,也是事实。
银月明白他还有未完的话,如果此时跟他交手受了伤,那么再遇上赵煜修,后果便不堪设想。
银月没有说话,眼中却有着赞赏之意,拍手称道,“好一个方青衣,跟我来。”说着,转身向外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安不死身上有我星云宫的裂蛊,还有七星连珠剑伤。”银月幽幽道。
“宫主可曾见到是何人所为?”
“未曾,不过,”银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有些戏谑的看着方青衣,“七星连珠剑法,没人比漠离使得更好。”
说着,将前襟拉下,厚厚的纱布裹着,“这个就是漠离留下的,当时他已经中了我的尸蛊,却还是刺中了这一剑。蚀骨峡的尸蛊,那可是碰之即死的。”
理了理衣服,继续带路。
“原来赵兄身上一直有伤……”方青衣讷讷道。
这话听在银月耳里,却相当不是滋味,他告诉方青衣这些绝不是为了让他替赵煜修担心,有些无奈的说道:“方青衣,你难道一点都不怀疑是漠离所为吗?”
“怀疑。”
银月眼睛一亮,再一次停住,转过身来,“这么说来,你是愿意帮我了?”
“不愿。”
银月一愣,方青衣叹了一口气,淡笑道:“听银月宫主所言,赵兄的确是有可疑,可是就算如此,我也不能为了安老而杀了他。”
“为什么?”
“因为他是方某的朋友。”
又绕回来了,银月突然觉得跟他说话实在有些费神,慢慢向前走着,说道:“如果真是漠离呢?”
方青衣想了想,说道:“方某愿代赵兄受过。”
只见银月的背影突然僵住,只是这次没有再回头,只是一个小小的停顿,便继续朝安不死的房间走去了。
方青衣这句“愿代赵兄受过”一直在他耳畔回响着,多少年后,他依然会常常想起跟方青衣一起走过的这段回廊,想起他说过的这句话,心中的惊讶却没有减少半分。
星云宫的长大的人,人与人之间的情分比那野兽也多不了多少。
侯府在经历了昨晚的一战,元气大伤,家里三位主子,两个倒下,生死不明,好在侯封山似乎一夜之间成熟了许多,暂时接管了家里的事,里里外外处置的还算妥当。
在侯府的一间不起眼的小屋里面,摆满了一个个小鼎,一只苍白的手小心翼翼的翻看着,背后的门被人推开,一人进屋跪下。
“师尊赎罪,是弟子没用。”
“起来吧。”那人一边继续检查着,一边说着,声音听起来却圆润了许多,没有之前那么刺耳,“此事怪不得你,银月到了,如果再引动那些人体内的裂蛊,必会被他发现蛛丝马迹,如果被他找到,事情就麻烦了。”
“多谢师尊体谅。”那人诚惶诚恐的站起,“不过银月将方青衣带走,不知有何用意?”
“银月乖张,漠离狠辣,这两人都不是现在的你惹得起的。现下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躲在暗处,让他们狗咬狗。”
“徒儿明白。”
“只是此事一出,银月和漠离必有所觉,为师的功力还差一些活人之血才能恢复,你去想想办法。”
“徒儿遵命,师尊请安心养伤,这事徒儿必定办好。”
第二十九章 落日大旗
当方青衣见到安不死时,安不死正泡在一口大缸里面,一进屋,一股刺鼻的药味迎面而来,熏得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方青衣心急如焚,当先两步,窜到安不死的面前,只见他面呈青色,全身除了头部全浸在浓稠的药汁里,这药汁无火却翻滚着,里面似有活物。
银月双手抱怀,靠在门边,等他看够了,才慢腾腾地说道:“七星连珠剑伤还好说,那人的剑法练得并不到家,倒是这裂蛊已经深入心脉,看来中蛊已经有些日子了。”
方青衣一愣,回头望向他,银月轻笑道:“你身上也有,应该说侯府里面不少人都有,只不过没有人催动罢了。”
方青衣一惊,随即有些无奈的笑道:“难道这星云宫的裂蛊就像菜市的白菜一般?”
“此言差矣,裂蛊虽然比不上幽蛊和尸蛊,却也极为难得,就算是我,也不过有少少几只。只不过,只要方法得当,它繁殖起来却是最为迅速的。”
“如何除去?”
“那要看漠离何时死了。”
方青衣一滞,原来银月并没有放弃。
“用在下一命,换安老一命,宫主看可好?”
“不好。”银月懒懒的答道,“我要你的命作何?说不定得不偿失,还会引来诸多恩怨。”
方青衣的脸色比那缸里的药汁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果让他用赵煜修的命来换得自己和安不死的命,他是绝不愿的。
他可以死,但安不死又该如何?
“七月七,七夕之日,我会在星云宫的蚀骨峡等你,漠离来,安不死生,漠离未来……”说到这儿,银月的眼眸突然射出暴虐的精光,邪邪笑道:“到时,可不止是安不死,中原武林都会成为星云宫的敌人。”
晋城城主府中,方才离去的四人,除了司戊继续潜在侯府,其余三人都回到了此处,可却不见赵煜修。
一丫环打扮的女子站在堂前等着三人,见三人过来,递过一封信,说道:“主上有令,任务完成后,即刻离开晋城。”
司辰接过信,没有多言,便动身离开。
司未又迅速将赵煜修的命令传给了十二天枢的其余众人,一天之内,十二天枢全部消失在了晋城。
回到侯府的方青衣,脸上虽然平静,内心却波澜叠起。
见到方青衣归来,接到下人回报的侯封山,带着鬼医匆匆赶到他的房间。
“方大侠,银月叫你去,所谓何事?”借着鬼医为他诊治,侯封山关切的问道。
方青衣淡笑着摇了摇头,他还不打算将方才的事情告诉别人,一来这样牵扯进此事的人便少些,另一方面也可暂时为赵煜修的身份保密。(..tw棉花糖小说网)
“无他,安老被人袭击为他所救,银月宫主怕我不放心,特意命人带我去看看。”
“他会有这么好心?”听闻此话,侯封山睁大眼睛,大声说道,一脸的不可思议,“我是说,星云宫的人可都是阴险狡诈之辈,干的也尽是些伤天害理的事,又怎么可能突然转了心性。”
方青衣笑道:“许是吧,这人哪里那么容易看得清好还是坏。”
“方大侠,话可不能这么说,这星云宫的人做的坏事还少吗?”
“银月可曾提到你那蓝衣朋友?”鬼医插入两人的谈话,手上帮方青衣处理着他身上的剑伤。
“未曾。”
“安不死确实是说那蓝衣人是认识的人,才追了去,后来受了重伤,又恰好被银月所救,难道你不觉得其中有些蹊跷?”
鬼医的话提醒了方青衣,星云宫的易容术天下第一,而银月更是早知赵煜修便是漠离,事先备好赵煜修的人皮面具,再去袭击安不死,也不是没可能的。
“方大侠,那位赵煜修赵大侠自那日一别后,去往何处?所谓何事?”
方青衣摇摇头,“赵兄并未与我提起,我也不知。”
那此时的赵煜修去了何处?
落日大旗,夕阳余晖晕染下,宁国的旗帜染上了一层金色,武封关巨大的城墙矗立在渐沉的日头下,就像一位迟暮的巨人,肃穆却萧瑟,在时间的光影里,他见证了太多的刀光剑影,血流成河,太多人的生死瞬间,太多的死而不甘。
夕阳下,城墙被拉长的影子,就像此时笼在每个宁国士兵的心上的阴影。
一月之内宁军与燕军交战仅仅三次,三战三败!
自此,宁军龟缩与武封关内,任燕军如何挑衅,都不作理睬,也绝不出战。
战事打到现在这个地步,宁国已经丢失了将近四分之一的国土,集结十万大军却难以前进半步,这倒不是说燕军有多么的强悍,而是宁军内部出了问题。
粮草不足,军资匮乏,战马奇缺,武器低劣。
更为关键的一点却是人,宁军的主帅。
宁军主帅,并不是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商济,他只是副将,而真正的主帅是驸马都尉唐孤云。
唐孤云不仅是当今驸马,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身份,他是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妃子,娴妃的亲侄子。光是这一个身份,便足以使他在整个宁国横着走。
此时的唐孤云正在武封关内听着丝竹之声,看着舞姬飞舞,品着宁国最好的美酒,极为享受。此间的风流快活与外间面有菜色的士兵形成了鲜明对比。
而赵煜修此时便藏身在这主将的大营中。
那日同龙云波一起由晋城而出朝武封关而来的还有一路人马,这路人马当时并未引起他们的注意,因为这是一支运送军粮的队伍。
可事后,赵煜修在晋城内外搜寻多时,均无所获,细细思索之下,还是决定亲自前来,查探清楚。
“烦请通传,商济有紧急军情求见大将军。”
化作小兵的赵煜修打眼看了一下面前的将军,谁能想到赫赫有名的辅国大将军竟是一位儒生模样的青年人。
商家世代皆为宁国的武将,自先祖随宁国开国皇帝赵应天打下宁国江山,世袭鲁国公的称号,也承袭着保家卫国的责任。
商家的当代家主,鲁国公商济,年不过而立,十五岁时,父兄皆埋骨沙场,来不及伤怀,十五岁的商济提枪上阵,五日阻止燕国的进攻,十日将燕国的军队赶出了宁国疆土,二十日,燕国求和。
此战,他一战成名,也保全了商家世世代代的忠君之名。
可十五年后,他挂帅再面对昔日的敌人,却有心无力。
第三十章 夜探帅帐
入夜,燕国军队在城外叫骂了一天,依然无所获,干脆在距武封关不足五里的地方安营扎寨,宁国士兵站在墙头,甚至能隐隐约约的能看到燕军军营的营火。[..tw超多好看小说]
下午,商济的求见不出所料没有得到准许,在里面享受着美酒佳肴,坐拥美人的主帅赏下一些美酒以示安慰,同时还有一道重打二十军棍的军令,打的人是进来通传而扰了他雅兴的小兵,而这个倒霉的兵自然是赵煜修。
这是杀鸡给猴看,谁都知道他真正想打的人是商济,可商家在军中的声誉,是他不得不顾及的。
商济见赵煜修无辜受累,对着大门紧闭的主帅房间,抱拳半躬,朗声道:“此人无过,将军还请收回成命。”
屋内的丝竹乐声不断,也不知唐孤云听见没有,就算听见了也多半会当作没有听见。
眼见赵煜修被士兵带走,商济的拳头握紧,胸膛剧烈起伏着,他很想很想一拳打破这扇门,问问门后的人,将军规置于何处?将士兵安危置于何处?将宁国的江山置于何处?
可他不能,人最无力的时候,并不是做不到,而是不能做。
如果他此时与那只顾享乐的驸马爷发生冲突,那么那还不知在何处的粮草可能永远不会出现在武封关,而商家也会背上犯上的罪名。[..tw超多好看小说]
十万将士的性命,他不能不顾!商家的百年清誉他更不能置之不理!
握紧的拳头松开又握紧,他恨得一拳砸在地上,终是没有砸开那扇可恶的门。有些愧疚的抬眼朝被架走的赵煜修看去,刚好赵煜修也看向了他。
商济猛地一个激灵,一股发自内心的极寒瞬间充满全身,他领兵多年,刀枪剑雨不知见了多少,血雨腥风更是家常便饭,还能有谁能让他发自内心的寒意?
赵煜修能。
赵煜修的眼眸只是随意的抬了抬,可凛冽的气势不仅使架着他走的两人为之一颤,就连商济也感到了透体的冰冷。
这是这么一瞬,人已被带走,商济愣在原地,任由属下将他扶起,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这个小小的士兵,怎么会有如此骇人的杀意?
二十军棍对赵煜修来说,不过皮毛罢了,这点手段,在炼堂甚至上不了台面,他甚至懒得运功相抵。行刑的士兵是商济的部下,方才得到将军的暗示,下手自然留力,可也不能做的太明显,就算这般,估计棍下的小兵,也不得不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可谁料,刚刚被打完的赵煜修,只是轻描淡写的拍了拍身上的土,甚至连医帐都没有去,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径直离去。
商济得到部下的回报,更是肯定了这个不起眼的小兵不是一般之人,命人带上金创药来到营帐,算是弥补。
这便是商济的过人之处,他重视每一个人,重视自己的士兵,更重视人才,在这个以身份来分人的社会,堂堂鲁国公辅国大将军,亲自关心一个小兵,自是不得了的事。
跟赵煜修一间营房的人,看见大将军的随身副官亲自前来,都激动不已,可唯独不见赵煜修,也没人说得清他去了何处。
而赵煜修此时正躲在唐孤云的营帐里,耐心的等着,待床上男女之声渐歇,唐孤云打鼾的声音响了起来,他才走了出来。
他的脚步很轻,轻的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根本没有人会发觉有人居然走路,会轻的连脚步的尘土都不惊扰。
虽然屋内黑暗,但赵煜修却依然看的很清楚,暗中视物,这对于杀手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
经过两天的潜伏,不过花了一白两,他便顺顺当当的进了唐孤云的近卫队,不管在什么地方,钱总是能让鬼推磨的。
唐孤云的帅帐,根本不像是领兵的将军的营房,甚至都不能说是营帐。
宁、燕交战初始,当唐孤云求得这统帅之位,第一件事便是命人在武封关为自己修建别院,第二件事便是吩咐手下人将他的美妾、玩物运来此处。光是他的东西便运了整整百箱,不知之人,还以为这匆匆运送的是宁军的粮草。
做好这些,他便大摇大摆的来到武封关,本来按他的意思,在晋城呆着便好,可自己出京之时,被姑母也就是娴妃专门叮嘱,要老老实实的呆在武封关内,除非关破,不可轻易退走。
这是因为在宁国建国之初,太祖赵应天便与大臣定下,“无功不封爵”的约定。
因此,唐孤云此次前来,只是为了积攒一些军功,待班师回朝之时,胜了,自然封侯拜王不在话下,而败了,也有商济这个辅国大将军顶着,自己有姑母作保,爵位自是少不了。
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唐孤云才在武封关呆着,谁知一来,便遇上燕军攻城,这一下他却被战场上真刀真枪的杀戮吓个不轻,说什么也不许商济开城迎敌。
房间里的驸马爷鼾声时高时低,正做着封王的美梦,赵煜修像影子一般在屋里穿行着。他不知道自己此次的猜测是否正确,小心翼翼的找着自己要的东西。
一眼望去,这屋里除了唐孤云的玩物,便无其他东西,最显眼的是他正躺着的那一张大床。
赵煜修细细的在屋里搜寻着,均无所获,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那张藏污纳垢的床上。
眉头厌恶的皱了皱,心中极为不愿却也不得不朝那床走去,纱帐掀开,赵煜修无视掉床上躺着的白肉,迅速扫了一眼,目光落在了唐孤云头下的枕头上,星云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说有地方能藏,这是再好不过的地方。
赵煜修出手如电,点了床上众人的昏睡穴,将唐孤云的枕头拿下,略微一按,果然,里面有硬物。
将东西取出,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巴掌大小,上面用黄金做的锁,锁的死死的,赵煜修正待劈开盒子,突然听见屋顶有轻微的脚步声,连忙将木盒往怀里一揣,闪身躲进帐后。
躲好后,不用看,他也知道头上的瓦片被人移开,一片、两片,赵煜修在心里数着,那人总共拿掉了有十片左右,如此之术,难道是想进到屋内?
这个想法刚起,便见一个黑衣人从屋顶跃入,落地声音虽轻,却不及赵煜修,若细心听来,不难发现,
只见那人一身夜行衣,面带黑布,低头看了看床上睡得乱七八糟的唐孤云,发出一声嘲讽的笑声,慢慢的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
第三十一章 刺客
那人黑巾遮面,赵煜修看不清他的样貌,但从他的动作和气息,可以判断出这个对方并不是杀手,顶多只是一个武功不错的人罢了。
这样的角色,想要轻易的进一军主将的房间,自然是不可能。
可宁军主帅的房间,却很轻易的便能进来,因为他的近卫军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酒囊饭袋。
这些人都是城中大户的子弟,或是没落贵族,家里人花钱将自己的儿孙塞进军队,也是为了混点军功,日后好封官进爵。这些人,吃喝玩乐可以,欺压百姓在行,唯独行军打仗不行。
按说这群少爷兵是不会出现在战场上的,可这次不同,此次的主帅是唐孤云,有这样一个主帅,他们这些做为主要任务是保护主帅的近卫军,自然也安全的很。
赵煜修看着黑衣人拿出匕首准备刺向躺在床上的唐孤云,他眸光清冷,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而那人也根本没有发现屋内还有一人。
只见那人手起刀落,眼看着唐孤云就要变成一具尸体,突然门被人撞开,一阵强烈的掌风朝那人袭来,那人猛地一惊,就地一滚,掌风击在床上,那架刻满鸟兽、花卉的福禄寿喜六柱床,应声而碎,轰然倒塌,床上的人被垮塌的床结结实实的压在下面,赵煜修趁乱打出两缕指风,解了唐孤云等人的穴道,被倒下的床柱压着的唐孤云疼得哇哇大叫。
黑衣人见事已败露,也不停留,提气起身,朝屋顶窜去,来人见他想逃,大喝一声:“有刺客,保护将军!”
说着,人朝对方射去。
与此人相比,黑衣人的武功显然不及,只见他身法刚起,已被身后之人追到,那人毫不客气,一掌劈向黑衣人的背心,掌风猎猎,将周围的东西全都击飞。
这人掌式一出,赵煜修的瞳孔不自觉的收缩了一下,心下一沉,这分明就是星云宫法,而那掌法便是与炼堂并肩的狱堂的降魔掌!
此地居然会有狱堂的人!
要知,在星云宫内乱之日,他曾重伤狱堂堂主风池,并令人一把火烧掉了狱堂,至于最后死伤如何,他不知,事后由于星云宫被银月所占,也无法探得。但他知道,以银月的性格,既然接掌了星云宫,他更不会留下曾经的敌人。
在星云宫,只有敌人没有朋友,而斩草除根的道理,星云宫的人一向实践的很彻底。
赵煜修心中冷笑一声,狱堂居然还有活着的人,看来自己帮了银月那么大的忙,他最后也没收拾干净!
正在打斗的两人,丝毫没有注意到角落里面藏着的赵煜修,只见那个蒙面人仅仅两招,便已不敌,笨拙左右躲闪着,而房外的宁国士兵听到动静,开始朝这边涌来,外面的叫喊声,脚步声越来越多。
黑衣人知不可久战,袖口一扬,机括转动之声传来,四枚短箭射出,角度刁钻,狱堂那人向后一缩,躲闪开来,岂料,那冷箭竟像长了眼睛一般,临近两只相互一碰,即刻改变了方向,朝着那人射去,狱堂之人猛吃一惊,一口真气已完,招式已老,来不及躲闪,脚下一沉,左右掌齐出,抓住箭身,可还来不及高兴,只见箭尖脱离而出,稳稳的插入他的胸膛。
他大叫一声,随即倒地,没了声息。
唐门,四绝箭!
赵煜修目光一缩,那人竟然带有唐门的顶级暗器,看来来头不小,不过他竟然带着唐门的武器来对付唐门的人,真是讽刺。
因为,唐孤云的本家也就是娴妃的娘家,便是中原的唐门。
以暗器和毒药扬名的唐门。
此时唐孤云的近卫军终于赶到,进到房内,赵煜修混在人群里,倒也没人发现。
等众人将唐孤云从倒塌的床下挖出来,他已经被砸的东倒西歪,满面是血,大口的喘着气,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跟着而来的军医吓了一大跳,慌慌张张的开始为他医治。
“将军武功高强,刺客已经伏法!”
近卫军队长唐典谄媚道。他是唐家旁系的子孙,故而能坐上近卫军队长之位。
身为唐家的人,他当然识得四绝箭,也就理所当然的以为是唐孤云所为,而死去的狱堂之人,除了唐孤云根本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也被他当成了凶手。
听见此话,还害怕的如风中枯叶的唐孤云一愣,才记起方才的刺客,朝唐典身后看去,当他看见胸上插了四个箭头,面色青黑的尸体时,吓得脱口而出那人的名字,幸亏身边的人都跟着唐典奉承着他,没人听清他在说什么。
可赵煜修却听得很清楚,他叫的是“明先生”,狱堂十二地支的姓,就像炼堂的十二天枢皆以“司”为姓,狱堂的十二地支皆以“明”为姓。
而十二地支里,掌法最为出众的便是明甲,此人也是跟着凤池最久的老人。
能让自己最相信的人暗中保护唐孤云,看来星云令必与唐孤云有关!
唐孤云缓过神来,“啪”的一声,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桌上,大声骂道:“你们这群饭桶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让刺客给闯了进来!今晚是谁值夜,都干什么去了!”
众人被他一吓,齐刷刷的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出。
唐孤云还不解气,拿起一旁的马鞭,狠狠的朝众人身上抽去,可才抽了几鞭,便没了力气,瘫坐在椅子上,喘着大气。
唐典胆战心惊的抬了抬头,膝行到他身旁,讨好道:“奴才,奴才知道错了,奴才贱命一条,被将军抽死也是奴才的福分,可将军您千金之躯,可得保重啊!”
听见他这么说,唐孤云鼻子里冷哼一声,他很想再骂几句,可实在是没了这个体力。
“商将军,到!”
随着传令兵的声音,只见商济快步踏入,身上还穿着戎装,眼下一片青黑,可见这个时辰,他却依然没睡。
商济进来一看,愣了一下,关切道:“将军伤势如何?”
唐孤云用眼角瞟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死不了!”
“将军吉人自有天相,这个,这个就是刺客?”商济指了指脚下的明甲问道。
“是的,要不是将军武功高强,这一次可麻烦了。”唐典答道,话中还不忘再夸赞唐孤云一番。
商济眉头一皱,此人竟然可以无声无息的闯进来,看来武功不低,心中正盘算着要不要给唐孤云再多调派一些人手,毕竟他是宁军主帅,他的安危关系着士气。
却听唐孤云说道:“商将军,本将今夜受此重伤,看来短日之内是不会好了,依我看,本将即刻启程前往晋城养伤,这前线就交给你了。”
第三十二章 重返晋城
“陛下,陛下您可回来了!您这是要吓死奴才啊!”慕容青霄刚回到帐内,便听见端午带着哭腔的呼声,心头一阵烦闷。
而端午却不知,先前发现慕容青霄不见了,连着夜行衣也一起不见了,他便害怕的不知所措,所幸,慕容青霄没有让他担惊受怕多久便回来了。
慕容青霄听着他带着哭腔的话,眉头一皱:“朕的事,还需向你汇报?”
端午一听,自知失言,连忙跪下认错,“奴才嘴笨,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慕容青霄最不喜别人过问他的事,更不喜别人插手他要干的事,就像此次出兵宁国,他根本没有征求任何人的意见,事先也无半点预兆,在某日早朝之时,直接下达了出兵北伐的旨意,朝堂一片哗然,而有异议者统统被他打发回家种田去了。
他不需要忤逆他的臣子,更不需要不听话的人。
这就是燕国的新君,燕武帝,慕容青霄。
没人会想到,高高坐在朝堂之上的燕国皇帝,居然会突然出现在两军交战的最前线,更没有人会想到,这位登基不到一年的新帝,竟然敢独身一人,闯入敌方大营,刺杀对方主帅。
“请魏先生。”换好衣服的慕容青霄冷声吩咐。
端午连忙应道,快步出去,不一会儿一位中年儒生装扮的人,便在帐外求见。此人便是燕军的军师,魏叶明。
“参见陛下。”
“免礼。”
“谢陛下。”
“我们在武封关的内应杀掉,换一个军阶高一些的。”
魏叶明一愣,脑中一转念,随即问道:“陛下可是听到什么消息?”
慕容青霄冷冷一笑,:“军阶太低的内应,对我们而言又有何用?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魏先生还需朕来教你?”
就像今夜之事,事先居然没人知道,在唐孤云身边还有一个那样的高手,如果不是自己随身将唐门的四绝箭带在身上,估计现在没命的就是自己。
慕容青霄话里的讥讽之意明显,魏叶明心中疑虑,在武封关里找一个内应并不容易,商家军可是铁桶一个,可却不敢追问,只得连声应道,领旨而出。
慕容青霄背过手,看向武封关所在的方向,面色沉重,眼眸低沉,一字一字自言自语道:“武封关,晋城,宁国,都将成为朕的囊中之物!”
还有那个人,你就算死了,也是我慕容青霄的人!
唐孤云终是如愿以偿的退回到了晋城,大摇大摆的住进了城主府,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藏在枕头里面的木盒不翼而飞,自然联想到是那夜真正的刺客所为,心中惶惶不安,勉强安慰自己道,那盒子是防着唐门的采山塔做的,一般之人就算得到也没法打开。(..tw好看的小说)
而他没有发现的是,自己身边的近卫军少了一人。
自那日之后,赵煜修便悄悄的离开了宁军军营,独自一人策马回到了晋城,他之所以没有继续潜伏在宁军军中,是因为没有必要。
眼下,更为重要的是,将狱堂堂主风池找出来。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回到跟此事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侯家。
“赵兄?!”方青衣一见风尘仆仆的赵煜修,心中有说不出来的滋味,心中想起银月的话,一时有些不知如何面对他。
晋城中发生的事,赵煜修早已知晓,也没多问,略微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这几日,可还好?”心中有好些问题想要问他,可脱口而出的还是那掩饰不了的关心。
“挺好。”淡淡的话,淡淡的眼神。
方青衣放心一笑,“那便好。”
赵煜修微抬眼帘,眼前的白衣公子面色泛青,嘴唇发白,声音透着无力,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左手抬起的动作有些迟钝,说明身上还有外伤,走路也比先前要笨重,看来此次与天神教一战,他受的伤不轻。
赵煜修的眸光像一片死寂的湖水,方青衣见他只是略微抬眼便将自己身上的伤处都丝毫不落的扫了一遍,心中不由赞叹。
心下一定,淡笑道:“前日,星云宫银月宫主曾邀在下前往一叙。”这话说的很自然,自然的就像他在跟赵煜修讨论今天的天气一般。
赵煜修没有丝毫惊讶,他知道银月找过方青衣,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可他未曾料到方青衣这么轻易的就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就算如此,多年的杀手生涯,他早已练得一副处变不惊的本领,故没太大反应。
何况,他从方青衣身上感觉不到任何恶意。
赵煜修的表情不变,甚至连眼皮都没有再抬一下,方青衣见之霍然一笑,接道:“他让我杀了你,或者七月七日将你带到星云宫蚀骨峡。”
“嗯。”低低一声,算是答应。
方青衣笑的更为畅快,“赵兄,你就不怕我照办吗?”
“你不会。”
此话说的斩钉截铁。
方青衣一愣,好奇的问道:“为何?”
“因为你是方青衣。”
因为你是方青衣,方青衣武功高强,潇洒俊逸,却是以侠义名满天下,他的侠义不仅对朋友,还包括敌人。
“赵兄如此信我?”
“一半,”说着,站起身来,朝外走去,“我更信我自己。”
方青衣呆看着他的背影,只听已经走出去的人丢来一句,“带我去看齐然。”
入夜的晋城,由于取消了宵禁,渐渐的热闹了起来,城中的夜市也慢慢的恢复了人气,可这侯府却有些渗人的寒意,许是死了太多的人,阴气太重,有下人偷偷的在角落里烧元宝蜡烛,盼着那些人早去投胎,勿在留恋人世。
可烧了再多的元宝蜡烛也不顶用,那往日出现在晋城街头的宫衣童女,竟然出现在了侯府里,就在那日石裂天死的院子里。
那夜巡视的护院,都看到了那宫装女童,脸色惨白,嘴角带血,吓得魂飞魄散,第二天一早,就有人在前院发现被吸光鲜血死状恐怖的家丁,一时侯府的下人都吓得晚上不敢出门,如果不是早已签了卖身契,恐怕早已跑的精光。
外人得知,皆言那日侯府杀戮太重,冤魂不散,生了邪灵。
第三十三章 狱堂堂主风池
发生这样的事情,最为紧张的自然是暂代家主的侯封山,慌慌张张的吩咐着下人把人抬出去埋了,幸亏被方青衣及时拦住,又邀上鬼医和赵煜修两人共同查验过,才让下人掩埋尸体。(..tw好看的小说)
侯封山一心只顾及这侯府的名声,哪里想到这些?对方青衣的提醒,自是千恩万谢。可对于赵煜修,他心中始终有芥蒂,如若不是看在方青衣的面上,他是极不愿意在将这个不明不白的人留在家里。
一番查验,鬼医证实,此次出事的人与以往死的人是同样的死法,这就更加深了众人的疑惑,石裂天都死了,这到底是何人所为?
方青衣想起杜如梅提过的黑衣人?难道是这人所为?
方青衣将心中的疑虑告诉了赵煜修,对方却像没有听见一般,站在远处看了片刻,便转身离开,留下方青衣和鬼医面面相觑。
夜里,侯封山的房间。
“师尊,您果真要离开?”侯封山急声道。
鬼医坐在桌前,桌上放着大大小小的鼎,一旁是打包好的行李,身后站有三人,“为师现在还未痊愈,不是漠离的对手。”
“赵煜修真是漠离?”
鬼医瞥了他一眼,点点头,“虽然面容变了,但他身上的杀气却半分未变,这种杀气也只有他这样死人堆里活出来的人才会有,为师不会认错的。”
侯封山心里不愿风池离开,眼下侯家虽说已经落在他手里了,可他仍然不是名正言顺的侯家家主,如果少了风池,说不得会横生枝节,还想再劝,但风池看透他的心思,说道:“现下有这身行头做掩饰,他暂时没认出,如若再跟他打上两个照面,被他发现是迟早的事。”
侯封山不甘心的说道,“师尊不是说他被银月重伤,不宜动武吗?”
“别忘了他手下的十二天枢。”
“师尊手下不是也有十二地支吗?”
“桀桀,山儿,你可知为何为师手下以天干为名,只能称为‘十二地支’,而他手下是以地支为名,却叫‘十二天枢’吗?”风池怪笑道。
侯封山摇摇头,对于星云宫的事,他所知的并不多。
只听风池略略扫过身后三人,破风箱般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恨意说道:“那是因为,为师手下的人从未赢过他手下的那十二个人!”
他身后三人脸上俱有愧色。
星云宫内不论名号、地位、财富、美人,一切皆以武力论之,有能者得之,这是星云宫的生存法则。这种生存法则很残忍也很有效,没有人不服,也没有人真正的服。
侯封山心中大惊,看向那站的笔直的三人,师尊手下的十二地支的武功他是见过的,虽说十二个人只剩下寥寥四人,可每个的武功放在中原武林都能媲美称霸一方的豪杰,这样的人,居然从未赢过漠离手下的十二天枢,那么,做为主人的漠离武功又该有多高?
“而且驸马爷已经传来消息,明甲已被人所害。”
“什么?!”侯封山抑制不住惊讶,霍地站了起来,明甲可是那四人里面武功最高的!
风池冷笑一声,继续道:“说不得是漠离下的手。”
侯封山眼珠一转,低声说道:“师尊,我们何不将他的身份公之于众,让他成为众矢之的或是设法通知银月,岂不更好?”
风池冷冷看了他这个新收的徒弟一眼,“你当银月会不知他又回到晋城?”
侯封山一滞,“可是师尊先前……”
“我们想看他和银月狗咬狗,银月和他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风池截断他的话说道,耐心解释道,可心中更是恨意横生,这两人,一个将他重伤并下令纵火欲取他性命,另外一个像猫拿耗子一般,故意放他一条生路,却时时处处不给他活路。
真是可恶至极!
“山儿,你好自为之,这侯家已经是你的了,我让明丁留下助你,为师此去还有要事,等此间事了,你再来与为师汇合。”
话说到这个份上,侯封山也无话可说,只得忍下自己的私心,奉上万金,开启密道,恭恭敬敬的跪送风池离去。
而在另一边,赵煜修坐在侯府的屋顶,呆呆的看着夜空,今夜没有星光,整个夜空黑的像是深闺的怨妇,愁思浓重,生生的要将谁给埋葬才甘心。
赵煜修双目无神,抬头看着天,整个人却处于放空的状态,可以说方圆三丈之内的一片花落的声音都瞒不过他的耳朵。
可惜花落的声音没有听见,却听见某人衣衫翻动,飞身上来的声音。
“赵兄。”方青衣上的屋顶,却不小心扯动了伤口,倒吸一口冷气,捂着胸口挨着赵煜修坐下。
“今日之事,你是否有所发现?”
“风池。”赵煜修两眼无神的看着天,平平的说道,似乎要把天看出一个窟窿,一动不动。
“风池?”
赵煜修云淡风轻的看了他一眼,又回到方才看天的样子,淡淡道:“星云宫,狱堂堂主。”
方青衣这才恍然大悟,这倒不是说狱堂堂主在江湖上不出名,而是银月和漠离的杀名太甚,甚至叫人一提起星云宫,最先想起便是这两人,以致忘了还有一个狱堂堂主的存在。
方青衣想了想,“如此说来,这狱堂堂主可能现下就藏在晋城。”
赵煜修收回目光,眼睛盯着自己的指尖,没有应他。
方青衣讨了个没趣,也不恼,微笑着向后一倒,头枕在脑后,舒服的躺在了屋顶上,赵煜修默默的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
“银月说,你中了个尸蛊,可还好?”
“没事。”
“还有其他的伤……”
“没事,”赵煜修眉头不着痕迹的一皱,冷声截断他的话,声音中透着不耐。
方青衣只好将还没出口的话吞回去,尴尬的笑笑,转过头,看向黑洞洞的天空。
“一个月内除非遇到你这样的对手,其他人都不在话下。”
没有感情的声音传来,却是难得的解释,如果十二天枢的人在这里一定会大吃一惊,自己的主人何时会主动来化解气氛并说了这么多话。
“呵呵,赵兄端是看得起我。”
说着,一律劲风朝方青衣袭来,方青衣反手一接,那缕劲风裹着某物却轻飘飘的到了他手上,这份巧劲足以使人称道。
方青衣感觉手中一沉,拉近一看,不由大惊坐起,“赵兄,这?!”
赵煜修漠然的应道,“送你。”
方青衣惊讶的看着手上的墨息珠。
“可先前你已经给了我一颗……”
“被抢了,不是吗?他叫惊刃,现在是银月的属下。”赵煜修淡淡道,目光没有移开自己手指片刻,“后来暗杀的不是他。”
方青衣一愣,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后面齐然被人偷袭的事,可无功不受禄,这武林至宝,自己又怎好厚颜接受两次,正待开口,却被赵煜修截住他未出口的话,“我不喜欢欠别人的。”
第三十四章 是她吗?
方青衣定了定神,手上的墨息珠握了又握,心中非常矛盾。他明白赵煜修此举是为了感谢他将银月之事告之,而齐然也确实十分需要墨息珠回去给小琴治病,只是这墨息珠太过贵重,在他看来根本不认为自己此举能值得上一颗墨息珠。
再看看赵煜修,一副入定的模样,如果不是他的眼眸时而微动,真的快跟那木刻的假人差不多了。
方青衣心中暗暗一叹,将墨息珠纳入怀中,心中却更加坚定了要帮赵煜修渡过此次难关。
就在此时,一阵打骂传来,女子的低低哭泣之声伴着男子的大声唾骂,言语难听至极,在这夜深人静之时,女子的哭声更显几分凄凉。
两人的视线都被声音吸引过去,声音是从丰源居传来的,前几日,侯大公子已经醒来,而他的新婚妻子王小婉这几日一直在一旁精心伺候,可惜侯大公子一看到她便想起王世才,对她辱骂不断。
王家小姐不愧是大家出身,不管侯封天如何的折辱,都只是抹抹眼泪便转身为他收拾摔坏的碗盏,碎片划破手指也不敢吭声。
一次,赵煜修出外归来,瞧见她站在在后院的湖边,发丝凌乱,面部有明显的淤青,眼睛红肿,不喜多管闲事的人眉头一皱,便欲从旁悄悄而过。
却仍被她看见。
“赵公子万福。”王小婉注意到打旁边过的赵煜修,微垂螓首说道,她的身份和她的修养不允许她的举止有丝毫不妥。
声音虽然微微有些干涩,但不论言语还是礼节,都让人挑不出错处。
“少夫人有礼。”平淡的声音,言毕,不再多看她一眼,转身而去。
当时,她是真想投湖?
许是自己从旁经过,在外人面前,让她想起自己侯家长媳的身份,就算是为着这身份,也不能在眼下寻死,给侯家生了是非。
一向寡淡的人,心中也为此事生了小小波澜,可在这宁国但凡女子,又有几人活着是随了自己的心意?
那方的骂声越来越大,哭声却越来越小,偶尔传来的抽泣也听得出女子紧咬嘴唇忍耐发出的沉闷之音。
侯府的下人这几日都听惯了,把房门关的严严实实,怕被波及。
并排坐着的两人,无言的听着,方青衣低低叹了一口气,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他这个外人呢?
眼光在周遭逡巡片刻,站起身来,走向一旁伸过来的树枝,折下一段,又细细的将多余的枝叶除去。
只见他如午夜的一缕清风,脚在屋顶轻点,不过眨眼功夫,人已到丰源居之上,将手上的树枝折成数段,手腕反转,弹向挂在外面的灯笼,线断,灯笼纷纷坠地,火沾笼壁,猛地烧了起来。
在外间伺候的下人立时发现,丰源居顿时一片混乱,众人着急着救火,方青衣拍拍手,笑的有些无奈,转过身来,却看见赵煜修站在他身后,眼眸沉如枯井。
方青衣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握了一下,又猛地抽离,脑中立时浮现出那双眼睛,古井无波,似看尽了人世沧桑,悠远而绵长。
赵煜修此时的眼神太像太像,太像太像……
如果说看见银月时给他的是震撼,那么此时的赵煜修给他的便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撞击!
方青衣眼里的狂热和激动根本掩饰不住,就像一个在大漠中快要渴死的人,突然寻到甘泉一般,那种被人久久扼住呼吸,终于被松开的感觉,让他抑制不住自己,一眨不眨的盯着赵煜修。
现在在他眼里,脚下的混乱嘈杂,火光明灭,远处的妇人垂泣,天边的薄云愁笼,身边的武林纷争,早已被他抛之脑后!
他只想弄清楚,赵煜修到底是不是女扮男装?!
赵煜修到底是不是她?!
到底是不是大漠里的那个她?!
方青衣的目光太过灼热,赵煜修的目光转向他,见他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皱,转身而去。
“赵、赵兄?”见他要走,方青衣伸手欲拉,手在半空却停住,声音中透着几分紧张,还透着几分急迫。
“何事?”
“没、没有,没有,没有,”方青衣拼命按下心中的疑问,不自然的微微笑道,连着三声没有,却一声低过一声…
这是一种什么心情,方青衣自己也难以言明,见到银月时,他虽然震惊,但他敢问,当银月否定时,他也没有丝毫怀疑,那是因为银月除了脸,其他无一处与她相似。
可面对赵煜修,他却不敢问,就像一个人苦苦寻觅,终于得到了宝藏,却不敢打开,或是一个饿极了的人,得到一个馒头,却舍不得吃。
这是怕,一种和近乡情怯相似的怕!
害怕打开宝藏后,发现不是。
更怕以为拥有之后,却发现不过浮光片刻的自欺欺人。
虽然跟赵煜修相处的时日不长,但他很确定,如果自己问了,不管结果如何,赵煜修的必定不会在于他有所交集,故此,他不敢问也不能问。
回到房间的赵煜修想起方才的事,那眼神分明是把他当作了心仪的女子,此时心中道不清是厌恶还是其他什么。
古善存那次事情过后,他知道方青衣在大漠周围找过他,当时自己带着银月的人皮面具,银月容貌奇姝,纵然方青衣倾心,在赵煜修眼里,也不过是看在银月的那副好皮囊上罢了,说到底也不过是红尘凡人。
况且,赵煜修是个男子,也只能是男子!
赵煜修闭了闭眼,眼前赫然出现方青衣方才凝视他的目光,心中微微一震,甩了甩头,一股懊恼府上心头,他不喜欢自己的情绪受到影响,也不喜欢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
每每此时,若是在星云宫,他必到蚀骨峡,潜入幽冥潭中,让那黄泉之水,啃噬自己的不受控的意识。
可眼下,没有黄泉之水,没有幽冥潭,这里更不是那吃人的星云宫,赵煜修盘腿运功打坐,稍平心绪。
可他的眼睛刚一闭上,耳边传来风动,一个黑影自窗前飘过,个子不高,脚步很轻。
说时迟那时快,在那黑影举手欲劈开窗户之时,赵煜修先他一掌劈出,窗户轰然碎裂,墙上只留下一个空洞洞的窗框。
接着月光,赵煜修看清窗外的是一个女童,梳着时下宁国贵族女子才能梳的发髻,穿着宫装,脸色苍白,面无表情,手还保持着举起的姿态。
“发生何事?”窗户刚碎,方青衣便出现在门前,他出现的速度之快,从他听到声音到出现在此处,被赵煜修打烂的窗户才乱七八糟的散在地上。
赵煜修不答话,看向窗外的人,方青衣顺着他的目光才发现屋外还有一人,心中微汗,自己太过紧张,这么个大活人居然没有发现。
再一看她的打扮,脱口而出,“五公主?!”
听见这话,赵煜修脸色更寒,猛地跃起,绯缇剑破空而出,方青衣只听见剑出鞘的声音,赵煜修人已到窗前,剑尖直指那宫衣女童。
第三十五章 女童
女童竟然抬起右手,迎向剑刃,赵煜修眼中寒光一闪,绯缇剑势若千钧,快如闪电,一阵血雾爆出,只见女童的右手被赵煜修齐根切断,飞向一旁,女童似无痛楚,一声不吭,站立不动,赵煜修立时变招,剑身前刺,剑尖虚点,女童身上多出三个血洞。
此时,右臂断掉扬起的血雾还没散去,方青衣的视线被阻,听见极快的剑刺入体的身体,他心中焦急,顾不得许多,穿入其中。
赵煜修的三剑刺的位置和力度都精准无比,若是一般人,此刻恐怕早已倒地身亡,可女童却只是晃了晃,似无所觉。
赵煜修心中不免有一丝起疑,手下却不慢,三剑如果取不了敌人性命,那十剑、二十剑呢?赵煜修从小便知道,置地于死地的道理,拿剑的手甚至比他的思想还快。
这一剑,赵煜修瞄准了她的咽喉,没有人会在咽喉被刺的情况下还能活!
赵煜修相信自己的判断,更相信自己剑的判断。
绯缇剑速度又快了一倍,不过一个瞬息,剑尖已经抵在女童的脖子,下一刻,便能刺穿她的喉咙,岂料,方才一直无所觉的女童,猛地抬起头来,眼中精光爆射,张开嘴,在赵煜修刺穿她的喉咙前一刻,突然尖声大叫!
这叫声如十层楼高的巨浪拍来,赵煜修和方青衣身上都有伤,躲避不及,被音波震得连连后退。(..tw棉花糖小说网)
赵煜修更是把持不住,绯缇剑插入地上,才稳住身形,胸中气血翻滚,真气逆行,一口血翻涌上来,连忙强行运功,才将一口鲜血忍下。
疼痛对他来说,不过家常便饭,受伤对他而言,更是像呼吸一样如影随形,这些在他看来,顶多让他行动起来慢上几分罢了。
待眼前的事物不再晃动,眼睛渐渐聚焦,赵煜修毫不迟疑的站起身来,朝外冲去,刚到门口,却差点装上方青衣,一脸焦急的才子关切道:“可还好?”
赵煜修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方青衣的嘴角挂着血丝,看来刚刚那一下让他的内伤也被牵动,脸上的着急显而易见,转过头看向方才女童站立的方向,一只断臂孤零零的掉在地上,地上血迹醒目,还有几滴断断续续,延伸到屋前花园中,赵煜修眸光一聚,侧身从方青衣身边闪过,人如幽灵,已顺着血迹消失在原地。
方青衣心中焦急,忙运起清风身法,跟在他身后。
整个侯府的人都在方才的叫声中醒了过来,这声音就像那勾魂的鬼魅,直直的将钩子伸进了众人的心里,每个人心里都怕极了,早晨才在府中发现被吸光鲜血而死的人,这个时辰,怕又是那吃人的恶鬼又出来横行了。
赵煜修身形如大漠中孤寂的苍鹰,傲慢而凌厉,在这漆黑的夜里找人,对于他这样的杀手之王而言,并非难事。
血的味道,他比谁都熟悉。
这可苦了身后的方青衣,方青衣没有夜里视物的本事,只能依靠风声判断他的位置。
赵煜修循着血迹,不过几个拐角,前面快速奔跑的身影已经落在眼前,看她的样子似乎并不会武,不会武还能有这样的功力和速度?
事出有异必有妖,在赵煜修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两人距离拉近,前方黑影交错,这侯府的格局赵煜修早已了然于心,在这前方是一片低矮的树林,女童一头扎进了树林,树枝被勾断的咔嚓声不绝于耳。
赵煜修眉头一皱,如果有人埋伏,那么这样的地方是再好不过了,如若是往日,他定不会做着冒险之事,可眼下,这女童到底是何人,却让他十分在意。
“残荒心法”运起,心若无物,形如幻影,无外无我,赵煜修将自己的感官提至空灵状态,此时如若有人偷袭,他可以最快避开。
只是此功法极为耗费内力,以他目前的状态,顶多支撑三个呼吸,不过,这就够了,穿过这片树林不过两个呼吸。
屋后是侯府堆放杂物的三间旧屋,想必,女童是奔向那里!
一念闪过,那三间旧屋便出现在眼前,只见女童停也不停的直直撞了进去,门扉老旧,那堪她一撞之力,木屑烟尘中,赵煜修的身影也出现在了门前。
他没有立即进屋,就在刚刚女童撞进门的一瞬间,一股难忍的腐臭的味道传来,像是一块在大热天暴晒了十几天的猪肉发出的味道。
赵煜修站在门前,面无表情,只是眼中带有深深杀意,这个味道是死人的味道,而且是一个尸体快烂掉的死人的味道。
如果方才赵煜修还在思考眼前的是不是陷阱,那么此时如若他还不明白现在的就是陷阱,那么他就不是星云宫鼎鼎大名的漠离!
屋里传来野兽啃噬骨头的声音,这让人头皮快要炸开的声音在他听来却与耳边虫鸣差不了多少。
身后的方青衣没有跟上来,赵煜修知道,依方青衣的轻功是不可能跟丢自己的,唯一的解释便是,他进不来!
脑中出现方才走过的树林,才后知后觉,这片树林被人动过,树木排列暗合五行之术,和星云宫外的徊幽阵极为相似!
除了他这个极为熟悉徊幽阵的星云宫的人,其他人又怎么可能轻易进来呢?
心中暗恼,还是大意了。
当他出手切掉女童的手臂,并连刺三剑后,他便知,女童早已不是活人,或者说不算是个完整的活人,不是活人却还能动,是因为她已被人做成了活人蛊,被裂蛊所操控!
这样的活人蛊,在蚀骨峡,他不知见了多少。
在这个世上,蛊术最好当然是银月,可还有一个人也会,那便是风池!
赵煜修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怒意勃发,不管对方有意无意,竟然敢用此种手段来对付他,那么就让他看看狱堂堂主到底为他设了什么局!
一念至此,绯缇剑入手,似是感到主人无边的杀意,一阵龙吟般的剑吟响起,赵煜修提剑而入,只见屋内一个黑影正伏在另一个黑影身上,不知作何。
赵煜修杀心已起,举剑欲劈,却听屋外一阵人声喧哗,再一看,树林中人影憧憧,来者不少,众人手上举着火把,已朝此处而来。
借着微弱的火光,赵煜修才看清,那躺着的人,赫然是鬼医!
第三十六章 凶手漠离
屋外的人声越来越近,一阵清啸声破空而入,赵煜修心道不好,这是控制活人蛊的叫声,果然,正伏在鬼医尸体上的女童,猛地抬起头来,满面血污,眼中射出绿光,如人偶般迟缓的转动着的脑袋。
赵煜修知道不能被她看见,这时的活人蛊,会将眼前看见的所有活物当作敌人!想要退出屋去,可惜,一口真气吊在胸中,上不来,脚下一慢,那刚刚还在屋中的女童,便像猎食的猎豹,朝他猛扑过来。
举剑相击,才发觉,女童的仅剩的左臂,竟坚硬如铁,绯缇剑不过入肉半分,赵煜修心中一沉,看来,方才她是将蛊母吃入体内。
曾听银月提起过,裂蛊繁殖急速,数量众多,可蛊母极难炼就,若只得活人蛊,那么只能得到一具会动的尸体,而若得蛊母,那么就相当于培养了一个武林高手。
可惜纵使在星云宫多年,他也未曾见过蛊母炼就的活人。
树林里的人越来越近,想来那布阵之人,待他独自进入之后,便将树木归于原位,好让众人前来擒凶。
又一声尖啸声起,女童猛地停止攻击的动作,像野兽一般,动作敏捷,向屋后急速窜去,而此时的赵煜修,胸中气血翻腾,无力再追。(..tw棉花糖小说网)
方青衣的身形从树林中闪出,心急如焚,心中虽对自己会在小树林里迷路感到疑惑,却没时间去想,待看见赵煜修的背影,才稍稍安心。
赵煜修的身形晃了晃,方青衣顾不得许多,连忙上前将他扶住,而此时,那些拿着火把的家丁也走出了树林。
侯封山当先一步,急急问道:“方大侠,赵大侠,发生了什么事?”
“方才有宫装打扮的女童前来袭击赵兄。”
“啊?!”侯封山大吃一惊,压低声音问道:“五公主?”
方青衣无奈的笑笑,五公主到底什么样,他也没见过,“是不是五公主倒不知,不过确实是个不过髫年的孩童。”
侯封山倒吸一口冷气,不过髫年?这不正是五公主过世时的年纪吗?
屋内腐败的味道如暗夜幽灵般在众人鼻尖回荡,众人心中的恐惧又深了几分,这听说是一回事,真正见到又是另外一回事。(..tw无弹窗广告)
说话间,这诡异的气氛更是让人激起一身汗毛。
侯封山咳嗽两声,长出一口气为自己壮了壮胆,对下人吩咐道:“你们去看看,里面是何人?”
下人你看我我看你,脚下却像生了根,都不愿意进去。
“是鬼医。”赵煜修冷漠的声音响起。
“什么?!”侯封山大惊失色。
赵煜修的表情没有变化,既然对方将他引到此处,甚至把蛊母用在一个已经不完整的活人蛊身上,费了这么大的代价,只为让他背着黑锅,那他很想看看对方想干什么。
方青衣一愣,心中霍然明白,这是个再明显不过的陷阱,而对方的猎物,当然是赵煜修,也就是漠离,那么会这么做的人,肯定是躲在暗处的风池。
想到这里,心中不免庆幸,如果今晚不是自己一直和他在一起,那么赵煜修就算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了。
侯封山看了看赵煜修又看了看方青衣,咬了咬嘴唇,夺过管家手上的灯笼,跨入屋中,后面的下人跟着他一并进入,可刚刚踏进屋子,那熏天的臭气便使众人忍不住的呕吐起来。
方青衣走到尸体旁,尸体虽已残缺,可鬼医乱蓬蓬的华发,和一身灰白的长衫,却表明着主人的身份。
方青衣只看了一眼便知,鬼医是死于剑伤,七星连珠剑伤!
“看,这里有字!”侯封山一声惊呼,方青衣朝他所指的地方看去,只见地上歪歪斜斜写着两个字――漠离。
方青衣心下一沉,再一看赵煜修,对方却没多大反应,好似这件事与自己无关一般。
“方大侠,是星云宫叛徒漠离杀了鬼医前辈?”
“此事事有蹊跷,还勿妄下断论,鬼医清晨还与我们一起,可眼下这具男尸却是死了多日。”
“这星云宫的人对易容术极为精通,听说漠离更是个中高手,说不定这些时日与我们在一起的都是漠离假扮的鬼医!”说到此处,侯封山想起什么,恨声说道:“难怪安前辈会遭了暗算,想必也是那漠离下的手,他扮成鬼医前辈,安前辈自是不会提防!”
方青衣被他说的一愣,一时竟无言以对。
等他反应过来说,侯封山已经让管家快马将此事传回蓬莱门。
蓬莱门,即是鬼医的师门,江湖中唯一一个以医术立派的门派!
也是武林中地位极为超然的门派,江湖中的人,谁也不敢保证自己是否有一天会有求于蓬莱门,因此谁也不愿得罪蓬莱门的人。
“二公子且慢。”
“方大侠,还有何吩咐?”
“此事尚有诸多疑处,不能仅凭这两字便断定是漠离所为。”
侯封山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问道:“方大侠怎么帮他刽子手说起话来?鬼医前辈亲手写下的这两个字难道还会有错?”
方青衣一时语塞,不自觉的朝赵煜修看去,只见方才他站立的地方早已没人,暗暗一叹,眼下证据确凿,自己实在无话可说,看来只能速速抓出凶手,才能还他清白,给蓬莱门一个交代。
第三十七章 英雄帖
“明丁,活人蛊可收好?”
“侯公子放心,活人蛊在下已经带回密室,血迹也已清理干净。(..tw好看的小说)”
“做得好,哼哼,什么漠离,什么天下第一杀手,还不是着了我的道!”侯府书房里,烛火闪烁,侯封山半明半暗的脸上掩饰不住得意。
说着,看了看站在在暗处的明丁,心思一转,语带讨好道:“当然,这全靠师尊深谋远虑,当日留下鬼医的尸体,才能有今夜这个局。”
阴影中的明丁看不真切面容,声音中规中矩,就像那种一辈子在地里讨生活的佃户,做事说话都谨守本分,“侯公子足智多谋,主上复仇大计还要多多仰仗侯公子。”
“哪里那里,这是做弟子的份内之事。”侯封山客气道。
行出不远的风池收到明丁传来的消息,心中大喜,能让漠离与蓬莱门为敌,这是再好不过的,心中对侯封山更是满意。
他虽握有星云令,却无法回去星云宫,这全是因为,在漠离离宫之后,跟着漠离的背叛的消息一起昭告天下的还有他的死讯,也就是说,堂堂星云宫狱堂堂主风池,现在在天下人眼中已经是个死人!
银月甚至还为他办了一场盛大的葬礼,就算与宫主的葬礼规格相比,也毫不逊色,并下令全宫上下素衣戒荤半月,以表彰他在漠离叛乱时的功绩!
一想起这个,风池便恨得牙痒!
银月这一招实在是狠,让他既不敢现世,更不能回星云宫。
因为,如果他现世,那么银月既可说他是假冒之人,也可在承认他的身份之后将他归于漠离一伙,光明正大的下令追杀。
毕竟做为宫主的贴身护法,宫主已死,他却还活着,怎么都说不过去。
而如果他一直藏着,不仅活的像阴沟里的老鼠一辈子见不得光,还要时时处处提防着这两人的暗杀。
这叫他如何不恨!
将明丁传来的信就这烛火烧掉,信纸沾火既燃,卷曲焦黑中似人在火中苦苦地无声挣扎,风池心中恨意横生,摸了摸自己被烧的面目全非的脸,想到自己当前的处境,恨不得立时将漠离和银月碎尸万段,原本圆润了许多的声音,因为怒极,更显怪异,冷声对身后两人道:“你们两个即日启程,按计划行事!”
“是,主上!”
手中的信已经烧成灰,手猛握成拳,灰飘散在风中,斗篷下的眼睛血红,似乎正将漠离和银月捏在手中,挫骨扬灰!
侯封山派去的人果然神速,不过三日便将消息送到,蓬莱门震怒至极,自从开派近百年来,还从未有人敢如此对待蓬莱门弟子!
而且鬼医并非一般的蓬莱门弟子,当今的蓬莱门掌门都要尊称他一声师叔,门中如此德高望重之人却被奸人所害,这还如何了得!
这对蓬莱门而言,可是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更何况,杀人者漠离,乃江湖中杀名赫赫的杀手,武林中死于他手之人不计其数,往日众人摄于星云宫的淫威,敢怒不敢言,现在连星云宫都对他下了绝杀令,自然是人人得而诛之!
蓬莱门马上做出了反应,一方面派人前往晋城侯府,迎回鬼医,另一方面广发英雄帖,邀天下英雄齐赴蓬莱门,共商大计,铲除妖孽,匡扶正义!
来到晋城的一支人马带来了四张英雄帖,一张给侯曲怀,一张给齐然,一张给安不死,最后一张当然是给方青衣的。.tw[棉花糖小说网]
送信之人,神情倨傲,微微一拱手便算见礼,“掌门师尊恭迎各位大驾,在下先行一步,护送鬼医师祖回山,还望各位以武林安危为念,不要迟了。”
说完,也不等众人回话,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方青衣看着手中的邀贴,苦笑不得,鎏金滚边的帖子在他手上,却像压在心上的万斤一般,又沉又重,身边的齐然拿着他和安不死的两张,心里也不是滋味,两人相视一看,皆无言。
先不提那颗墨息珠,齐然所需的羽叶续筋膏全是赵煜修送的,七星连珠剑的剑伤他比谁都清楚,齐然现在能够起身,不得不说多亏了他,对于赵煜修他心中存有一份感激。
因此,当方青衣在赵煜修的默许下,向他讲明赵煜修的真实身份,他也没有太多在意。江湖中人讲一份道义,特别是对自己的恩人。
赵煜修并不是多事之人,可是如果用东西便可收买人心,对他而言,又何乐而不为呢?
“上面写的什么日子?”赵煜修站在一旁淡淡问道。
“六月初一……”方青衣轻声道,心中却极不愿去理会此事。
赵煜修点点头,眼眸低垂,六月初一,与银月定下的七月初七还有月余,这段时间一定要将风池找出来,以免腹背受敌!
赵煜修心中想着,却不想他的神情落在方青衣眼里,却以为他在担心此事,柔声安慰道:“赵兄,此事我会去跟苦恒子前辈禀明,定不让你担这不白之冤。”
“不必。”
方青衣一愣,急声问道:“这是为何?”
“无所谓。”
淡漠的声音,淡漠的神情,淡漠的人。
方青衣脑中出现他在星云宫的名字,漠离。
冷漠而疏离,拒人而千里之外,便是是此意吗?
“花老头是无法应约,方青衣,你呢?”
“去。”赵煜修抢先说道,“方兄若有事,在下可代方兄前往。”
“在下无事,赵兄如若有兴趣,在下愿意奉陪。”
“如此甚好,告辞。”
方青衣目送他清瘦的背影消失在门边,半晌了还舍不得收回目光。
“方青衣,他这是干什么,急着送死?”
方青衣苦笑道,“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赵兄怕是要借此一行,找出风池的下落。”
“昨晚的事,难道你没发现半点头绪?”
“哎……”方青衣长叹一口气,眼睛落在手上的英雄帖上,不知不觉间,这材质绝佳的邀贴,已经被他捏成了一团,将凌乱的邀贴放在桌上,幽幽道:“可能有,可能没有。”
这模棱两可的话,让齐然气不打一处来,他是俗人一个,从小没读过几天私塾,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咬文嚼字,更讨厌谁在他面前说这种似是而非的话,两眼一瞪,“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可能有,可能没有,方青衣拉屎要拉干净,说话也给我说清楚!”
“阿然,”方青衣无奈道:“这事现在说不清楚,你的伤还需好好静养,明日你回去陪小琴,待事了,我再来找你喝酒,可好?”
“好个屁!”
第三十八章 谁去蓬莱门?
收到蓬莱门英雄帖的各门各派和武林侠士,纷纷动身前往,一时整个江湖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蓬莱门。
方青衣三人也准备启程,赵煜修为两人准备了两匹骏马,虽比不上他那匹汗血宝马,却也算是难得一见的良驹。
三人身上都有伤,相较之下,竟是齐然的伤要轻上许多,其余两人的内伤都颇为严重,前几日还被活人蛊的音波震伤,这几日细细调息,伤势才渐渐稳住,期间,赵煜修给了方青衣一颗药丸让他服下,这粒药丸竟让方青衣破损的经脉好了七七八八,心中不免惊讶,这等灵药,莫不说不可求,却也是有钱也不一定求得之物。
不管是羽叶续筋膏还是这枚灵丹,他都随手拿出,似乎只是不值一钱的寻常之物。
方青衣好奇相问,赵煜修却淡淡说道,“备上这些,总是用得着。”
方青衣哑然,心中却泛上薄薄的痛,到底是怎样的人,过着怎样的日子,才会随身携带这样的灵丹妙药?
不苟言笑的漠然,杀名成就的背后,他又是怎样过来的?
星云宫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炼堂又是怎样的地方?
炼堂堂主又该是一个怎样的角色?
方青衣心中有许许多多的疑问,却不知如何开口。(..tw好看的小说)
平日里的赵煜修,甚至很难让人感觉到他的存在,在街上,他就隐在人群中,在侯府,他就跟那屋里的摆放之物一般,连一丝气息都难以捕捉。
就算主动跟他说话,他也像入定的老僧,似乎对什么都不关心,也不放在心上,偶尔应上两句,便不再作答。
方青衣也不强求,因此,多时,便见两人,一个说着一个听着,说的人兴高采烈,另一个毫无反应,旁人都觉得这江南才子似乎在对着一块木头自言自语一般。
出发前夕,侯府却又发生了一件事,一件小事。
侯封天,侯大公子此时正跪在侯曲怀的屋外,身体未痊愈的人跪着都费尽,却执意不起,他的新婚妻子跪在一旁,想扶着他,却被他把手打开,眼神凶狠的瞪了她一眼,王小婉被他打得手疼的一缩,却又悄悄的把手放在他身后半尺不到的位子,护着他。
“大哥,大哥,你这是作何?快起来,你这身体怎么可以跪着?”侯封山从侯曲怀屋里急急跑出来,去扶侯封天。
侯封天甩开侯封山的手,眼睛的盯着他,恶狠狠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你那不要脸的亲娘一个德行,不要认为我受了伤,整个侯家就是你的了!”
“大哥,我怎么敢呢?我是庶子,你才是嫡子,我们侯家以后还是依靠你的。”
“哼,知道就好,乖乖的做你的二公子,不要想在这段时间玩什么花样,否则的话,不要怪做哥哥的不留情面!”
“大哥教训的是。”
侯封山唯唯诺诺的应承着,心中却恨得牙痒。
方青衣被管家请来的时候,正看到这一幕,侯封天也看见了他,眼中的嫉妒能活活将方青衣吞了。
方青衣踏进侯曲怀的房间,侯曲怀正半坐在床上,前些日子还精神翼翼的老者,似乎老了许多,头发已经全部花白不说,脸色更是透着阵阵死气,方青衣心中黯然,他知道,侯曲怀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
方青衣在侯曲怀的示意下,坐在距他最近的位置,刚刚坐定,便见两位公子和王小婉也一起进来。
“天儿,你真要前往蓬莱门?”侯曲怀的声音沙哑,透着疲惫。
“儿子是侯家嫡子,父亲您有伤在身不便前往,天儿理应代劳!”他将“嫡子”这两个字咬的很重,他要明明白白的告诉侯封山,我才是侯府的继承人。
“可是蓬莱门路途遥远,山路崎岖,你身受重伤,又如何前往?”
去不了也得去,此次蓬莱门广发英雄帖,邀请天下英雄,共商锄奸大计,如果此时由侯封山去,那么天下人不知会说什么,说不得还以为侯府易主了!
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事,一个出尽风头的方青衣已经够了,如果还让侯封山这个一直被他压得死死的庶出弟弟抓住机会,认识了江湖豪杰,培养自己的势力,就此翻了身,那他到时候连后悔的地方都没有!
侯曲怀心里明白自己这个大儿子的想法,从小他便看不惯自己的弟弟,在他看来幸亏侯封山性格厚道,从不与他相争,看了看自己的小儿子,还是那副恭恭敬敬的模样,这孩子,从小到大都这样,吃了亏受了委屈从来不跟自己说,跟他的亲娘是如此的像,心中不免有些伤感。
侯曲怀心中叹息着,妥协道:“让家里的大夫和小婉陪着你,你跟封山一起去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是,爹。”
“不行!”
两个人,一个顺从的低头称是,一个倔强的拒绝。
这已经是侯曲怀的底线了,侯封天背上的那一刀是他心中的痛,可侯封天这一顶撞,让他胸中一闷,气血一滞,猛地咳嗽起来。
“爹爹!”侯封山急忙将他扶正,手轻轻的拍着背,满脸焦急。
“哼!”看见侯曲怀突然咳嗽起来,侯封天心中也急,却被侯封山抢先一步,想要说出口的关切之语,变成了一声冷哼。
这声在侯曲怀听来却是针对自己来的,气道:“你这不孝子,你想气死老夫吗?都娶了媳妇成了家的人,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事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事,侯封天更是火大,吼道:“这婚事是你擅自做主给我定的,你看看你给我娶的什么媳妇??她哥哥是个贼,她还能好到哪里去??给我定这样的亲事,我还要问问父亲,你有把我当你的儿子吗?”
“你、你、你……”侯曲怀哆哆嗦嗦指着侯封天,却半天说不出话来,一口气上不来,一口鲜血喷出,竟被侯封天活活气的晕了过去!
第三十九章 疗伤
侯曲怀这一晕,可吓坏了一屋子的人,管家连滚带爬的跑出去大呼着府中的大夫,幸好这些日子大夫都在一旁候着,听见管家的叫喊,连忙奔了过来。
大夫又是掐人中,又是灌参汤,折腾了半晌,侯曲怀轻轻一咳,终于有了微弱的呼吸,大夫擦了擦满头满脸的汗水,心有余悸的对侯封山说道:“二公子,老爷气血逆流,淤血堆积,经脉不畅,唯有针灸之法方能散去,可老爷现在的身体太弱,如若有一丝闪失,恐怕恐怕……”
“无妨,在下来为侯前辈运功护住心脉,您请放心施针。”方青衣站起身来,义不容辞的说道。
“不可不可,方大侠您身上有伤,怎能如此?”侯封山连连摇头。
这话跟当日方青衣要去为侯封山运功疗伤,侯曲怀说的话一模一样。只是不过半月光景,这说话的人和等待医治的人竟换了个位置,世事无常,就算同样的话同样的场景,也不再是同样的人。
方青衣想起当日侯曲怀说话时的模样,也是这般斩钉截铁,心中有些苦涩,淡笑道:“在下身体无碍,二公子尽可放心。”
说完,对管家点了点头,管家会意的将侯曲怀扶起,大夫也连忙招呼药童开始准备。.tw[棉花糖小说网]
侯封天气的脸色铁青,这一屋子的人竟然从头至尾没一个人询问过他的意见,就连府中的大夫居然向侯封山请示而不是他这个大公子,这分明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手臂一扫,桌上摆放的茶具哗啦啦的全摔在了地上,碎了一地,侯封天因为动作太大,牵动伤口,瞪着眼在一旁疼得直吸冷气。
屋里忙碌的众人一愣,见他此时竟然只顾着发脾气,心中皆有怒气,却不敢言,王小婉心疼的扶住他,轻声哀求道:“夫君,我们先回房吧,你的伤口怕是又裂了,是不是很疼?”
“滚开!我疼死了才好,我疼死了你就称心了!你哥哥想我死,你是不是也想我死?!”
“大嫂!”侯封山一步跨出,扶起被侯封天推到在地的王小婉,王小婉连忙挣脱,与他拉开距离,可更是引起了侯封天的极度不满。
“好啊!好啊!当着我的面就敢亲亲我我,侯封山,我早就看出你这个狼子野心的东西,当年父亲把你带回来的时候,我就该弄死你!你现在是不是巴不得我死?死了整个侯家还有这个贱人就都是你的了?!”
“夫君,我跟小叔是清白的…”王小婉实在忍不住低低抽泣起来,声音发抖的辩白道。(..tw棉花糖小说网)
“大哥!”侯封山也动了怒,抢过话头,“大哥,父亲需要医治,你身上有伤,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来人啦,送大哥回房!”
下面的人得了令,精神一震,不由分说,抬着侯峰天便走,此时也顾不得尊卑贵贱,心中只知道,不能让大公子再在此处无理取闹,耽误了老爷的治疗!
侯封天的叫骂声越来越远,屋里的众人才放下心来,侯封山转过头一看,却正好撞上方青衣的眼睛,方青衣的眼神清澈而温和,却没来由的让侯封山心头一慌,连忙低下头去,却又觉不妥,抬起头来正视方青衣投过来的目光,“方大侠,有劳了。”
方青衣点点头,“不麻烦,还烦二公子向赵兄传个话,就说今日不能陪他去喝酒了。”
“好,方大侠放心,在下必将话带到。”
方青衣双掌抵在侯曲怀的背心,清残功法徐徐催动,真气开始在筋脉游走,赵煜修给的灵药果有奇效,方青衣感觉到自己的内力竟然有丝丝提升,心中惊喜不已,慢慢的将内力输入侯曲怀体内。
果然,侯曲怀的身体状况极差,脉搏微弱,真气不畅,方青衣小心的用自身的真气护住他已破败不堪的经脉,只要他的经脉能承受的住大夫施针,便能渡过此关。
可是,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却迟迟不见大夫施针,正在运功途中的方青衣不敢动弹,用眼神询问着。
可是大夫依然在一旁忙碌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方青衣无奈,只得继续将真气源源不断的输入。
大概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方青衣渐渐有些不支,大夫终于准备妥当,对方青衣恭声道:“方大侠,我要为老爷施针了。”
方青衣颇为勉强的点点头,大夫手上的银针如电般插入了侯曲怀的气海穴,方青衣的眼睛募得睁大,随着大夫手上的针插入侯曲怀的穴道,在他的体内竟似乎突然出现了一个饿的发慌的怪物,将方青衣的内力猛地吸入。
方青衣只觉,侯曲怀体内吸力太强,自己的内力正加快速度一点一点的被他吸走。
他的脸色越来越白,汗水浸湿了衣衫,拼命与那吸力相抗,想要撤掌。
“方大侠,老爷现在伤势严重,方才被大公子气的怒火攻心,伤了心肺,这几日又接连饮下星云宫的独门秘药,经脉已如朽木,您如果想要撤回内力自保,自是没有问题,可侯老爷如果此时没有您的内力护着,就会立刻驾鹤归去。”
大夫说话的声音方方正正,不卑不亢,不疾不徐。
方青衣心中大惊,体内传来阵阵空虚感,眼前侯曲怀的背影也一个变成两个,两个变成三个,虚影越晃越多,越晃越快,想要撤掌却又不敢。
“明丁,快些,做干净点,别让人看出破绽。”侯封山催促道。
“侯公子放心,不会有人看出的,众人只会认为是大公子气死了侯曲怀,而方青衣自然是救人不得力竭而死。方大侠,你放心,你的侠名就算你死了,也不会受损。”
人都死了,还要这虚名作何?
方青衣很想开口说话,可此时却连撑起眼皮都费力,耳边的两人还在说着什么,他渐渐的听不太清了,思绪像被被生生剥离,跟身体越行越远……
第四十章 侯曲怀
方青衣让侯封山帮忙带给赵煜修的话呢?
自然是不会有人帮他带到。
风池早已告诫过侯封山,星云宫的漠离是怎样一个阴险狡诈的人物,侯封山还真怕方青衣让他带的这句话是两人之间约定的暗号,那自己岂不是自掘坟墓?
侯封山看着床上已经快要支撑不住的方青衣,对明丁说道:“他这般还要多久才能耗尽功力?”
“那要看他的功力能支撑多久了。”
又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方青衣已经陷入半昏迷的状态,衣衫已经湿透,人似水中捞出来的一般,输入侯曲怀体内的功力虽少了许多,却小溪细流般一点一点的坚持着。
侯封山心中焦急,这前前后后已经快有一个时辰,他心中担心被人看出破绽,中间出去了好几趟,吩咐了一些有的没的的事,装作侯曲怀情况危急,不知会医治到何时的样子。
而赵煜修呢?
赵煜修和齐然正坐在方青衣的房间里,桌上放了两壶妃子醉,还有几样下酒的小菜。
方青衣是确实要请他喝酒的。这一点,侯封山实在是误会了方青衣。
可等了许久,也不见人来。
齐然等的有些不耐烦,方青衣邀他二人共饮,却不想三人刚刚坐定,他便被侯曲怀的人叫走,这一走便是一个时辰。
桌上的小菜快被齐然扫光了,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也没见他回来。
齐然看了一眼坐在对边不吃不喝,也不言语的赵煜修,也不客气,两人就这么坐着,中间偶有几句,也是齐然在说,他在听。
吃饱喝足后,齐然满足的将碗筷一放,全身舒服极了,死过一次的人,最是知道什么才是幸福。
“方青衣怎么还没回来?”齐然朝外看看,自言自语道,心里寻思着是不是该去找个人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这几日,你跟方青衣都去做了什么?”赵煜修突然冒出一句,冷冷清清。
齐然收回目光,这人可是很少会主动说话,更不会好奇别人的事,此时竟对他两人这几日的行踪感兴趣,反而有些不适应,下意识的答道:“每日去看看侯曲怀侯老前辈,其他的倒没什么。”
赵煜修低头不语,又恢复到先前的模样,心中对于齐然倒也有几分好奇,他看得出,齐然对他并无防备,甚至连安不死因他而累,被银月掳走,也没有多问,只是和方青衣一样,相信他。
相信?赵煜修对自己脑中出现的这个词,感到十分的陌生。
自己相信过人吗?又被人信过吗?
侯曲怀门外站满了下人,众人脸上写满了焦急,心中忐忑不安,有人跪倒在地,双手合十,将漫天神佛都求了个遍。
侯曲怀对下人极好,晋城周边的穷苦人家,但凡能卖身入侯家,都是欢天喜地,不知的人,还以为这家有人出了什么天大的喜事。
侯府的下人,凡是家里有个红白喜事,皆可以从账房支取赏钱,而且,不论男女,如果有意婚嫁,侯府也不阻拦,尽可婚配,另有赏银十两。.tw[棉花糖小说网]
这种事,就算放到整个宁国,也是没有的,因此,下人们,对侯老爷都是衷心耿耿,祈祷他千秋万岁,身体康健。
下人中有人开始低低抽泣,这哭泣之声,像在每人心上轻轻滑过,众人鼻头酸楚,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
管家手微微颤抖,站在最前面,每一次侯封山出来,他都急急忙忙的迎上去,因为站的太久,他的脚已经发麻,刚刚侯封山出来的时候,他想跑上去问问老爷还需要什么,却一下摔倒在地,可也来不及顾及自己。
此时,听见下人中有哭泣之声,声音从刚刚压抑着到现在越来越响,他心中也难受非常,可他不能哭,转身回头,严厉喝道:“哭什么!哭什么!都哭什么!老爷还活的好好的,你们这是要咒老爷吗?!”
被他这一喝,那些哭泣之人连忙擦干眼泪,收起哭泣,偷偷看了一眼面有厉色的管家,将头埋得更低。
可管家却一直看着他们这边,似乎还余怒未消,众人心中恐慌,用衣袖在脸上摸了又摸,害怕脸上残留着的眼泪,激怒了管家。
“老、老、老爷?”管家声音抖得厉害,似乎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众人心中惊讶,老爷?
齐齐抬头,却见房门依然紧闭,再一看管家,管家的目光对着众人的身后,众人动作统一的顺着管家的目光朝后看去,个个呆若木鸡!
只见侯曲怀一步一步的朝他们走来!
迎面而来的侯曲怀形容枯槁,发丝雪白,脚下虚浮,走路的样子再也没有以前半分雄壮之姿,可他的眼睛却透亮,亮的吓人。
他今日才看清了自己身边的人,才看清了自己的两个儿子,才明白自己这些年造的孽,怎能让他这双老眼不清楚些呢?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来,大家看着缓缓而来的侯曲怀,心中虽然惊讶却没人怀疑他的身份,只是众人此时都有一个疑问,如果老爷在这里,那么里面二公子正在救治的又是谁呢?
“开门。”
侯曲怀吩咐道,侯府管家一个激灵,似魂魄归体,这才反应归来,冲到他身边,将他扶住,“老爷,老爷,您,您没事?”
管家其实想问的是,您不是在里面吗?
侯曲怀看着扶住自己的老管家,心中悲凉,却也着急屋里的方青衣,急声道:“我让你开门,你跑过来作何?”
管家一愣,连忙对旁边的人吩咐道:“开门,开门,快去开门!”
“慢着!”侯曲怀出声阻止了正欲上前开门的下人,声音中有着掩饰不住的苦涩,对着身边的管家说道:“阿典,走,陪我一起走过去。”
“好好好,老爷,您慢些,阿典扶着您。”
从侯曲怀的位置到那扇门不过十步的距离,可在他心里,这十步却像是十座山的,每走一步都要耗掉他不多的生命。
“曲怀,这是我们的孩儿,你给取个名吧。”
“他们这辈是封字辈,就叫封山吧,封山听起来和封禅相似,我们的孩儿将来必有大出息,像他老子一样,哈哈哈。”
“去去,我才不要我的封山有什么大出息,只要他好好的过这一生,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的,为娘的便心满意足了。”
侯曲怀眼中渐渐有水汽涌上,多年尘封的往日一幕一幕的出现在眼前。
“曲怀……我不…不怨…此生…此生…能与你…相遇相知…我心满意足……只是…只是…我们的…封山…封山…”
姚倩倩的身体越来越冷,手却紧紧抓住他的衣袖,嘴角的血越来越多,侯曲怀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点绛唇”之毒,只需半刻,便能取人性命,死后尸体也会面目全非,丑陋异常。
可见,下毒之人对她是有多恨!
侯曲怀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拼命的点头,拼命的点头……
“爹爹,娘呢?”三岁孩童稚嫩的声音响起,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
“爹爹,我们要去哪里?”
“爹爹,她不是我娘,呜呜,我不要叫她娘,我要自己的娘!”
“爹爹,大娘打我,不给我吃饭,呜呜呜,封山冷,封山饿……”
什么时候开始,封山不再跟自己撒娇了……
什么时候开始,封山不再跟跟自己提所受的委屈了…
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不再了解这个儿子了…
第四十一章 狡辩
侯封山对外间的动静毫无所觉,时间慢慢流逝,心中越来越焦躁,冷声对明丁说:“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就算外面的人不起疑,却不能保证漠离不会有疑心。”
明丁想了想,赞同的点点头,拿起银针,对准“侯曲怀”的气海穴,只见银光一闪,又一根针稳稳当当的扎在了“侯曲怀”的身上。
“嘭”的一轻声,真气回转,方青衣如一件破衣般被震得倒飞出去,撞在了床柱上,床晃了晃,侯封山一个箭步跨出,手上的长剑对准方青衣的背心狠刺下去。
方青衣气衰力竭,眼看着这一剑是怎么也避不过去了,侯封山对自己这一剑有十分的把握,可突然方青衣的背变成了一把剑,一把朴素的剑,两剑相激,剑气激荡,剑鸣冲天。
侯封山大吃一惊,此惊非同小可,手下慢了半拍,如若此时方青衣趁势追击,那么他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
可方青衣并没有这么做,只见他还是保持着方才的姿势,甚至都没有转过身来看一看呆在原地的侯封山。
明丁一见有变,心中一横,举掌朝“侯曲怀”天灵盖劈去,只见方才还濒死的侯曲怀动作矫健的侧身躲过掌势,右手一掀,床上的被褥迎面飞向明丁,明丁急忙向后一跃,躲过一击。
可他还没落地,那软绵绵的棉像活了一般,一脚朝他踢了过来,迅猛非常,明丁反应极快,以右脚为支,闪身躲过,可惜他视线被躲,视野不及,没有看到棉被后面的人早已高高跃起,待他站定,正好来到他的上方,脚踢连环,只听“嘭嘭嘭”三声,就像一柄铁锤在他胸上狠狠的撞了三下,明丁被踢到在地,口吐鲜血。
侯封山还没彻底反应过来,心中被不知名的恐惧一下占满,面上不自觉的扯动着,这一瞬间,他身上的冷汗比之方青衣也差不了多少。
只见方青衣慢慢从床上下来,动作迟缓的让人错觉,他似乎真的耗费了太多的内力,而自己的“父亲”正站在一旁,看着脚下的明丁,丝毫没有半分病态。
中计了!
就在此时,门被人推开,侯封山下意识的转过头去,他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的这么长,可这一次明明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可是他觉得这门推了好久好久。
一只苍老的手,一个被扶住的身影逆着光,这个佝偻的身影像是一个剪影,唯有那雪白的头发,在夕阳下竟然显得那么晃眼。
侯封山心中一震,像是被人狠狠的扇了几个耳光,他突然想起小时候有一次饿极了,偷吃了侯封天的几块糕点,因为太饿,吃的太急,正噎的难受的时候,侯封天和他娘从天而降,那时感觉和现在何其相似。
只不过那时的自己还有爹护着,现在呢?
赵煜修信步走在侯府里,侯家有一个很大的后院,侯曲怀性情豪爽,自家府邸也处处透着大气,光是独立的庭院便有六处,除去侯封天的丰源居,侯封山的槿兰苑,他自己居住的思倩院,还有另外三处,这样的建筑在南方是不多见的。
今日的侯府特别的安静,下人都去了侯曲怀的思倩院,赵煜修也不怕被人看见,抬眼望了望思倩院的方向,没有半分过去的意思。
不多时,他便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槿兰苑。
苑门锁的死死的,也听不到任何人声,赵煜修身形微动,人已翻墙而入。
稍稍一看,只见槿兰苑虽然地方不大,却处处透着心思,不论是草木的布置,还是庭院的设计,暗合五行六合之术,都是大富大贵的望主之阵。
赵煜修粗粗一看,槿兰苑只有一幢两层小楼,有些像女子的绣楼,楼前楼后各有两排小屋,看来是佣人居住的地方。
活人蛊到底被侯封山藏着什么地方了呢?
赵煜修眼神一凛,人已闪进内院。
门终是被推开了,这短短的数十步,似乎耗尽了老人最后的力气,方青衣侧过脸去,心中实在不忍。
侯曲怀看着侯封山,面前的儿子,长得像极了他的娘亲,那个美丽温婉,又什么都不求的女子。
沉默的空气似有千钧的重量,压在众人心上,侯封山见侯曲怀盯着自己,心中慌乱不已,这难看的静默更是让他如锅上的快要被烧熟蚂蚁。
“爹爹,爹爹,救我!”
只见侯封山突然将剑一扔,跑到侯曲怀身侧,像是受了莫大惊吓的小白兔。
“爹爹,都是那个贼人,他给我下了蛊,逼迫我这么干的,儿子并没有真的想要害您和方大侠。”侯封山指着被假的侯曲怀踩在地上的明丁,说道。
“侯公子,你,你……”
明丁话还未完,只见侯封山双膝重重跪倒在地,痛哭流涕,抢道:“儿子知道就算受人胁迫也不该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可儿子知道方大侠武艺高强,只想找机会将此事告之,便能将这妖人除去。”
说完,目光在侯曲怀和方青衣脸上逡巡着,两人却都没有言语。
“你有什么要说的,只给你一次说话的机会,好好把握。”假的侯曲怀将脚放开,说道。
“你知道丑胖子怎么死的吗?”只见明丁摸摸嘴唇,慢慢坐起,像是同老友聊天般突然扯到一件毫无相干的事上。刚刚那三脚踢断了他四根肋骨,疼得他吸一口气都费力,不用说,这人必然是十二天枢的其中之一。
他没有猜错,假的侯曲怀正是一直潜伏在侯家的司戊,前些日子奉赵煜修之命潜入武封关大营,上次跟着赵煜修又一起回了侯府。
司戊听见他提到“丑胖子”眼眸一缩,闪出一道危险的光芒,明丁所说的丑胖子,正是司丑,在上次赵煜修叛离星云宫时,战死的十二天枢。
“狱堂十八层地狱的刑法,你们不是很想知道吗?丑胖子这次可全部见识了。啧啧,这不愧是炼堂十二天的老大,连点天灯……”
司戊一脚跺在他的嘴上,就像踩死一只蟑螂,声音不大却杀意无限,轻轻道:“不是告诉过你只有一次说话的机会吗?怎么就不知道好好说呢?”
说完,又连带三脚,狠狠跺下,众人只见血花溅起,骨头裂开的脆响一声接着一声,再看司戊脚下的人,脸已变形,可却还活着,吃力的喘着气。
司戊收回脚,在地毯上蹭了蹭,眼睛一斜,看向站在侯曲怀身后的侯封山身上。
侯封山心中一寒。
这就是星云宫的人,这就是炼堂的十二天枢,这就是漠离的手下。
这才是真正的鬼神!
第四十二章 奈何为父
赵煜修脚下不停,身形飘忽,转眼上了二楼,此院既然暗合阴阳五行之道,那么只要找出极阴之处便可。
赵煜修虽不谙蛊术,可却悟性极佳,银月曾无意中提过,不管什么蛊,只要寄予活人体内,那么此人便算不得是活人了。
既然不是活人,当然不可放在阳气太重的地方。
就像先前被他们用来养母蛊的鬼医,放置的那个木屋,隐在一片树林之后,即使是正午也难见日光。
赵煜修的脚步在侯封山的卧室前停下,室内传出阵阵腐臭的味道,看来便是这儿了!
侯封山被司戊的眼神定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就像小时候一样,紧紧捏着父亲的衣角。
“青衣,是老夫教子无方,废了他的武功,留他一条命,可以吗?”老人哀求道,他身旁的管家低着头终是忍不住,眼泪顺着脸颊流下,这样低声下气的老爷,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为了儿子的低声下气的父亲,还是当年那个叱咤风云,潇洒不羁的少爷吗?
方青衣忙抱拳恭声道:“但凭前辈做主。”
“不行!”司戊冷声道,此时的他被彻底激怒了,司丑是十二天枢的禁忌,每一个战死的人都是十二天枢不敢触碰的伤处,既然有胆来捋虎须,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司戊缓步走到方才侯封山弃剑的地方,伸手捡起地上的剑,目光冰冷,如同一只荒野中准备捕食的猎狗,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杀气。
“爹爹……”侯封山向侯曲怀身后缩了缩。
侯曲怀佝偻的身子挡在他的身前,就像小时候他被侯封天和他娘亲欺负他时,侯曲怀护着他一般。
“阿海。”方青衣挡在司戊身前,语带恳求:“此事还是交给侯前辈。”
司戊冷冷看着方青衣,手上的剑紧了紧,冷哼一声,却没有反驳,倒转剑头,将剑递给侯曲怀。
侯封山房间里腐尸的臭味极为冲鼻,赵煜修推开房门,只见房内极暗,窗户都用厚重的毛皮遮住。
门一推开,扑面而来的臭味,让死人堆里呆惯了的杀手也有些不适,赵煜修甚至有种错觉,方才开门的一刹那,似有无数淡影飘出,脸上皆是解脱的表情。
被活人蛊杀死的人,死了连鬼都做不得,若非有深仇大恨,就算是银月,也不会轻易炼制活人蛊,这是逆天而行之事,更是损己损人之事。
屋内密不透风,连窗户边都被人用油纸塞住,透不进一丝光线。
赵煜修的眼睛很快便适应了屋里的黑暗,心慢慢的下沉,杀人如切菜的人第一次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深吸一口气,绯缇剑出现在手中,四朵剑花绽开,窗户上用来挡光的兽皮纷纷落下,久违的阳光争先恐后的射进屋里,照亮了这一屋的荒唐。
侯曲怀默默接过司戊递过来的剑,示意管家退后,浑浊的双眼看着自己的小儿子,仿佛看见了年轻时的姚倩倩,清明雨下,绿柳湖边,微风送来的回眸一笑,醉了剑客佳人的心,却错乱两代人的人生。
侯曲怀浑浊的双眼更是模糊,声音颤抖的说道:“封山,有错就要受罚,只要认错,好好改过,爹都会原谅你的。”
侯封山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侯曲怀的腿,脸色煞白,嘴唇发抖。
侯曲怀颤颤巍巍的将剑举起,眼睛一闭,只见剑光一闪,一道血柱喷出。
“老爷!!!”管家阿典撕裂的喊声响起。
喊声刚起,又见几道剑光,侯曲怀已经又身中五剑。
“七星连珠剑法!!”司戊惊呼声起。
只见侯封山手上拿着方才还在侯曲怀手上的剑,剑若游龙,正施展着星云宫的七星连珠剑法,眼中充满恨意。
方青衣心中大怒,他没想到,到这个关头,侯封山竟然还敢弑父!!
凌空一掌挥出,也顾不得身上的旧伤,十层功力排山倒海的朝侯封山而去,侯封山躲避不及,硬挨了一掌,“嘭”的一声,撞出门外。
门外聚集了侯府大半的下人,侯封山直直的摔进了人群里。
“二少爷!”众人见是侯封山,急急忙忙的便想去扶。
“走开,不要靠近。”方青衣喝道。
众人一愣,可是却来不及了,侯封山吐出一口血,阴阴一笑,旋身而起,抓住就近的一人,挡在身前,将剑放在他的脖子上,说道:“方青衣,你去杀了那个假扮的人,再自杀,否则我马上要了他的命!”
“二……二少爷…”
侯封山的房间里横七竖八的躺着多具尸体,具体有多少,赵煜修也数不清,因为这些尸体都残缺不全,处处都是碎片和血渍,但他们都穿着侯府下人的衣服,赵煜修想起从方才进来便没发现槿兰苑里还有别的活人,看来所有的下人都在此处,全被侯封山喂了活人蛊。
赵煜修眉头皱起,没想到侯曲怀英雄一生,养的两个儿子,却一个不如一个!目光在屋里搜寻着,并未见活人蛊的踪迹。
赵煜修眼眸一抬,落在了书桌背后墙上挂的一副画上,画中是一个小女孩,穿着繁琐累赘的宫装,头上带着公主才能带的玉冠,面孔稚嫩,正襟危坐。
五公主,赵德佳。
死了十余年的公主,被一场莫名的大火烧死在皇宫內苑的公主。
赵煜修心中霍然明了,活人蛊的打扮与这画中的五公主一模一样,看来侯封山对自己庶子的地位相当在意,甚至对一个同样庶出的公主的死也一直耿耿于怀。
一念及此,手腕翻转,剑光一闪,那副画便在他的剑下成了碎片,无力的簌簌而下。
不想,画后显出一个方格,里面放着一只古朴的小鼎。
赵煜修眼光微聚,人已跃到方格前。
这个小鼎是专门用来盛蛊的,在赵煜修还未在星云宫站住脚跟之前,不知道为银月洗了多少个这样的鼎。
竖耳倾听,鼎中并未动静,掀开顶盖,里面空空如也,正在奇怪,背后突然一阵劲风袭来,赵煜修来不及回头,只能弯腰险险避开。
只听头上方的墙壁传来被抓裂的咔咔声,阵阵腥风伴着野兽的呜咽声在身后响起,赵煜修眼角一瞥,宫衣的一角落入眼中。
活人蛊出现了!
第四十三章 为母报仇
赵煜修闪身躲过,活人蛊扑了个空,发出不甘心的低吼声,此时,赵煜修才看清,活人蛊的打扮跟画像上的五公主果真是一模一样,甚至连长相都有几分相似。
几日不见,这活人蛊竟然面色红润,容貌娇俏,乍一看,跟普通的小女孩并无二样。
不待活人蛊转过身来,赵煜修的绯缇剑已经出鞘,必须速战速决!
如果此时方青衣在这里,那么他便会明白为何银月会说赵煜修的七星连珠剑法是练的最好的,侯封山的剑法与他相比,就像一个刚刚蹒跚学步的小孩,模仿大人的走路的样子罢了。
第一式,贪狼啸天。
绯缇剑带着不可耳闻的剑鸣,剑如长虹,破空而出,直取对方首级。
不想,这吃下母蛊的活人蛊竟似有了自己的思想,不再如那夜般呆呆的站立当场,任人宰割,动作敏捷的偏过头去,险险的躲过这一剑。
赵煜修眉头一皱,心中大惑不解,虽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也知道不能再将她当作一般的行尸走肉对待。
一招不得,赵煜修反手挥剑,七星连珠剑法第六式,“武曲破阵”,扫向活人蛊的颈脖,活人蛊尖叫着连连后退,可她快,赵煜修的剑更快。.tw[棉花糖小说网]
只听活人蛊一声尖利的大叫,赵煜修的剑毫不留情的砍进了她的颈部,可是,只能入肉三分,便无法再进。
活人蛊痛极,张开大嘴朝赵煜修咬去,这迎面而来的腥风夹杂着死人的臭味,让他不由得向后退去,绯缇剑拔出,却无半点血渍。
两人靠的极近,活人蛊这一咬来的突然,赵煜修只能回身自保,可脚下却不慢,一脚踹出,真如踢中了铁板,可就算是真正的铁板也挡不住他暴风骤雨般的四脚连环踢出,赵煜修这四脚比之司卯的那三脚又不知快了多少,准了多少,重了多少。
活人蛊被凌厉的攻势打的连连后退,怪叫连连,毕竟是不死不活之物,又怎能比得上跟得上赵煜修的速度,若不是他有伤在身,绯缇剑出便能要了活人蛊的命。
就在连连活人蛊不住后退的过程中,七星连珠剑法第七式“破军降世”舞出,这一招是七星连珠剑法的最后一招,也是威力最大的一招,赵煜修一剑挥出,剑气笼于活人蛊全身,竟让他动弹不得,赵煜修一招七变,瞬间刺出七剑,活人蛊四肢应声而断,头颈一歪,倒向一旁。
收剑立身,赵煜修的眼中的精光竟比那地上的活人蛊还有冷上三分,只见地上的活人蛊还在微微扭动着,试图挣扎着站起来,可经脉尽断,就算再无惧无畏的杀人武器也没有了任何攻击力。
“希望你是风池养的蛊。”
养蛊之人皆知,蛊术是养蛊之人与蛊物之间的一种联系,养蛊之人利用蛊物去做一些事,自然也要承担相应的代价。
这就是所谓的,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想得到的越多,自然就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这人世间,有许多这样的规则被某些特权贵族打破,但是,至少对于养蛊之人而言,还是成立的。
越是厉害的蛊,对主人的反噬作用越大。
剑光一闪,活人蛊的首级与身体断裂开来,终于不能再动了。
赵煜修看了看这打扮的极似五公主的活人蛊,眼中闪过无数情绪,隐隐的竟有一丝哀伤。
就在此时,一声惨叫响彻侯府,这个人竟是侯封天!!
正在丰源居里面发着脾气的人,突然像是被人生生将身体撕开一般,猛地一口鲜血喷出,双手在身上乱抓着,甚至用头连连猛撞向地板,都不能减轻他此时一丝一毫的痛苦。
这种似乎将灵魂从身体里面活活抽离的痛,让他时而像是被火放在火上烤,时而像是被丢进了严冬的冷泉,更可怕的是,他的四肢经脉似有百万蚂蚁在啃食着,疼的感觉和痒的感觉一起袭来,让他生不如死。
侯封天的这声惨叫如破空的响雷,连站在思倩院里的众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天……天儿…”老人吃力的抬头朝丰源居的方向看了看,有气无力道。
“大,大少爷?!”扶着侯曲怀的管家盯着丰源居的方向,有些不敢置信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侯封山放肆的大笑起来,笑的前仰后合,笑的泪流满面,甚至笑的差点手上的剑都要拿不住了,对天大吼道:“娘!山儿为您报仇了!为您报仇了!”
“二少爷,真的是你?”管家颤抖着问道,在他心中,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从小看到大的二少爷竟然是一个弑父杀兄的人!
“是我,当然是我!!哈哈哈哈,痛快,真痛快!我早就想杀他了!他当年和他那个贱人娘亲杀害我娘亲,又处处刁难与我,我早就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了!”
侯封山得意的说道,眼睛在沉默的众人脸上扫过,落在他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的父亲身上,冷笑道:“你既然爱我娘,为什么不为她报仇呢?你不愿意报仇,就只好让我这个做儿子的来了,你们说,我为自己娘报仇,哪里有错?又何错之有!”
侯封山情绪激动,手上的剑已经划破被劫持之人的皮肤,方青衣看了看侯曲怀,显然侯封山刚刚那番话深深戳到了他的痛处,面如死灰,双目无神,也不许大夫靠近,只是任由管家扶着。
“定是主上杀了活人蛊,母蛊反噬,看来侯封山一直再用侯封天的精血来饲养活人蛊。”司戊在方青衣耳边快速小声说道。
方青衣眉头皱起,侯封山看见侯曲怀了无生趣的模样,似乎开心至极,又看了看方青衣等人,有些惋惜说道:“我早已在侯封天身上下了蛊,他的命跟我的五公主的命是一起的,方才那叫声如此凄惨,如此看来,我的五公主也保不住了。方青衣,我还是算漏了,漠离的武功果然高强,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也能杀得了我的五公主。”
“她不是五公主。”冷冷的声音,冷冷的人。
第四十四章 出发
众人的目光被这声音所吸引,却四处不见人影,侯封山被这声音夺去注意力,方青衣抓住这个空隙,清风身法突起,切入他与被劫持的下人之间,一手抓住下人的衣领向外一甩,另一手一掌击在侯封山胸前。
这一连串的动作完成,那冰冷的声音才刚刚说话那句话,而众人直到侯封山飞出丈余,才发现方青衣已经把人救了出来。
这不过是一息的时间,局势已经发生了变化。
侯封山还想站起,司戊便如影般出现在他面前,手上拿着他刚刚的剑,对准他的咽喉。
“咳咳…”侯封山吐出一口血,也不再挣扎,躺着地上喘着气,艰难的说道:“方青衣,你怎么发现的?”
“那夜,你来的太过凑巧,时间、地点分毫不差。”
“哈哈,这么说来,你从一开始就相信那个妖人而不信我?”
这个称呼让司戊和方青衣脸色同时一沉,司戊眼神一凛,猛地沉剑,剑尖插入他的左肩。
只听方青衣缓缓说道:“阿然被袭那次,我在阿然的房里嗅到了本该是你的屋里才有的药味,雪莲药味极淡,若非你在阿然的房间出现过,这药味是不可能出现在阿然房里的。并且之前,你服了安老的药,竟会无缘无故的昏迷了那么久,安老既然能在江湖中排名第三,用药又怎么会没有分寸?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了,你是装的!至于原因,可能是为了掩饰后来一出现便让你醒来的假的鬼医,也可能是为了掩饰你杀阿然准备嫁祸给他人的事。”
侯封山笑了笑,这笑透着悲凉,转头看向头上的司戊,目眦尽裂、咬牙切齿道:“我师傅会给我报仇的!你和你的主子不会好死的!”
司戊的回答很简单,他没有说话,冷静的把剑从他的左肩缓缓拔出,又缓缓地插入了他的右肩。
刀刃入肉的剧痛,他竟似毫无所觉,似乎这具身体已不是他的,惨笑着,突然使出全身力气,高声长吟,如杜鹃泣血:“
玉扣金带满回廊,
遥想昔时益自伤。
夜来梦回泪沾裳,
尤恨祝融妄伦常。
哈哈,夜来梦回泪沾裳,尤恨祝融妄伦常……”
这首诗在宁国很出名,是五公主死于祝融之祸后,她的同父同母的哥哥,七皇子,为了纪念这个最小的妹妹所做,在宁国几乎人人都会念。
“侯封天,侯曲怀,我不要你们午夜梦回时分来后悔,我要你们死!!要你们死!!”侯封山状若疯狂,嘶声力竭的喊道。(..tw好看的小说)忽然用力向右转头,撞上司戊的剑,司戊的剑划破他的颈部动脉,血喷如注,侯封山瞪着双眼看向侯曲怀的方向,死不瞑目。
“老爷!!”管家带着哭腔的大喊响起。
众人转头一看,侯曲怀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逝去,只是他的眼角挂着浊泪,望着小儿子的方向,依然死不瞑目。
侯府三人,一日之内,全都死于非命!
方青衣缓缓闭上眼睛,周围的侯府下人哭倒一片,阵阵悲伤如潮水般涌来。
这悲伤似乎长了手和脚,缠上了方青衣的眼、方青衣的嘴和他的心,他只觉得从脚底到头顶都有一种麻木的情绪在来回窜动,要将他活活碾压至死,让他透不过气来。
“活人蛊是我杀的,侯封天自然也是死于我的手上,侯封山是司戊所杀,侯曲怀却是因侯封山而死。”赵煜修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想起,方青衣连忙转过身来,只见对方淡漠的声音隐快要在消失的霞光中。
赵煜修看着方青衣已经红透了的眼睛,淡淡道:“他们的死都与你无关。”
他的声音依旧如傍晚空山孤寺敲响的暮鼓,不轻不重,却敲在了方青衣的心上。
方青衣猛地醒来,他这是在关心自己?他看出了自己此刻的心情?
方才才像快要窒息而死的人,此刻却有了活的情绪,就像是一个快要溺死的人突然发现自己在水里扑腾几下,竟然能浮起来一般。
“赵……”方青衣刚出口唤他,却被打断。
“主上,”司戊出现在赵煜修身后,恭声自责道:“明丁自尽了,属下没有来得及问得风池下落,请主上赐罪。”
赵煜修低了低头,脸藏在了逆光之中,看不清表情,只听他漠然道:“无妨。”
“多谢主上开恩。”
“去城主府,看好唐孤云。”
“是!”
说完,赵煜修转身而去,这乱糟糟的地方,一向是他不喜的,耳边却一直回荡着侯封山死前长吟的诗,宁国人尽皆知的诗,只是不知,那皇宫深苑里的天纲伦常,是否真如这诗中所写一般?
司戊目送赵煜修离去,对一旁呆站着的方青衣,跪下恭声道:“方大侠,此去蓬莱门,我家主上拜托了,十二天枢感激不尽。”
“阿海,快起,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的。”方青衣想要拉他起来,可司戊却跪着,嗵嗵嗵三个响头后,才起身。
“主上不喜多言,不爱吃酸,不喜与人同屋,不喜污秽之物,还请方大侠多多迁就。”司戊像是不放心自家孩子出远门的大人,细细叮嘱到。
方青衣认真的点头,将这些都牢牢记在心里。
翌日,侯府的惨案震动了整个晋城,甚至震惊了整个宁国,城主赵嗣源亲自带人前来查办,侯府中人众口一言,此事为一名漠离之人所为。
一时,星云宫漠离的名头,更是甚嚣尘上,蓬莱门之约更加受人瞩目。
老友过世,子孙竟无一人存世,赵嗣源心中悲痛万分,迅速将此事上报朝廷,不久,皇帝传来圣旨,封侯封天之妻王小婉为五品乡君夫人,由旁系子孙中过继一人作为嫡子继承侯家爵位。
此事过后,晋城还是宁国最繁华的晋城,安然藏在武封关之后,五十里外是敌人猎猎的战旗,雪亮的刀剑,城内是醉生梦死的宁国人。
战刀霍霍,不知这座百年古城还能否延续他的富贵?
马蹄踏尘风声厉,晋城城外,三匹骏马飞驰,奔向蓬莱门,马上三人皆不知命运的手会如何摆布芸芸众生,却依然催马奋进,如果避免不了的命运,那就快马加鞭的去迎击吧!
第四十五章 武林第一美女
三人一路上各怀心事,言语不多。
赵煜修生性寡言,对此习以为常,可另外两人却并非如此。
齐然在生气,非常的生气,诛杀侯封山如此大的事,方青衣竟然连一句话都没有告诉他。为此,他事后找方青衣好好的吵了一架,可方青衣只是老好人的陪着笑说道:“阿然,你生性耿直,此事若不将你蒙在鼓里,恐怕侯封山会更早发现。”
这轻飘飘的一句,将齐然的满腔怒火深深埋在了心里,是埋不是灭,那团火至今还在胸膛里面熊熊燃烧着,烧的他五脏六腑的都难受,可他却发不出来,因为他知道方青衣说的有道理。
方青衣一路上话也不多,侯府之事传出后,他大吃一惊,不知为何此事会又算到赵煜修身上,就连赵嗣源都下了对他的通缉令。
“无所谓。”赵煜修的表情还是那么漠然,仿佛这只是一件不住挂齿的小事而已。倒是司戊瞧他一脸惊讶,才开口说道:“反正我们已经臭名远播了,多背一条又何妨?这墨汁泼在身上,沾一滴是脏了衣服,泼一盆也是脏一件衣服,世人不会说你只沾了一滴墨汁的衣服是干净的,对吧?何况,侯曲怀是真正的侠义之人,何苦让他身后还要被人指指点点呢?”
司戊的表情跟赵煜修一样的无所谓,可方青衣心里却实在不是滋味,他不愿让赵煜修背着不白之名,更不愿赵煜修被人追杀。
三人骑着骏马奔驰了一日,来到距晋城五百里的淮阳城。
淮阳城属于青申郡,位于宁国的西南部,虽不及晋城繁华,却是宁国重要的产粮大郡,全国一年三层的粮食都由此处而出,故而也是富庶之地。
三人随意捡了一间客栈歇下,这一路上见到了很多匆匆赶路的武林人士,大家互相一问,皆是前往蓬莱门的。
三人进的客栈,方青衣放眼一看,便看见青城派,鹰爪门,雁荡派,落英剑派,还有崂山魑魅魍魉四怪,昆仑幻华剑派,还有另外一些他叫不出来名字的武林人士坐在其中。
赵煜修淡淡一扫满堂的人,看见只有一个空桌,便朝空桌走去。
“慢着!”一声娇喝传来,赵煜修只觉一阵女子特有的幽香飘来,自己面前突然多出了一个身穿黄色衣衫,手持佩剑的女子。
女子不过二八年华,比赵煜修矮了半个头,仰着脖子,骄横道:“这个位子我们先看见的,你走吧。”
赵煜修木然的看了她一眼,却见这女子根本瞧都不瞧他,对门着门外雀跃道:“三师姐,快进来,这里有空位。”
突然,空气仿佛被放进了蒸笼里,方才还人声鼎沸的前堂,瞬间安静了下来,就像有人出手点了所有人的哑穴,可片刻之后,却像被掀起了笼盖的沸腾而出的蒸汽,整个客栈都沸腾了起来,像是所有人都中了狂吠散。
只听一声接一声的“白仙子”响起,谄媚、爱慕,甚至能听到男人们倒吸冷气的声音和咽口水的声音。
赵煜修朝门口看去,只见一女子穿着浅青色的薄纱罩着的玄衣,手上执一柄越女剑,满头青丝用一根玉簪固定,并无多余装饰,面上笼着薄纱,看不真切面容,只是那一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像春日里的泉水,生气盎然却又不让人觉得咄咄逼人。
女子步履轻挪,发丝轻轻晃动,衣袂随意轻摆,身材婀娜,步步生莲,方寸之间,仪态万千又不失庄重。
如果说小诗是一朵艳丽的牡丹,那么她便是一朵洁白的玉兰。
此女子便是凤霞****韵楼主的三弟子,人称“武林第一美女”的白云裳。
整个客栈人的眼睛都粘着了女子身上,女子倒也洒脱,赵煜修身边的女子得意的看着这些人的反应,似乎备受瞩目的是她一般。
“方大哥,你也来了。”
女子轻易莲步径直走到三人这边,看着方青衣,呵气如兰,轻声道。
“白姑娘有礼,在下受蓬莱门主之邀,前往蓬莱门。”
方青衣抱拳客气道。
“哈,你就是方青衣啊!”黄衣女子一步窜到方青衣面前,仔仔细细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似乎在品评一件摆在街面上的物件。
“意儿,不许无礼。”蒙面女子轻声斥责道。
黄衣女子吞了吞舌头,退到一边,还是没忍住,探头探脑,又打量起方青衣来。
“无妨,区区贱名不足挂齿,姑娘请坐,我们另寻他处便是。”说着,对赵煜修和齐然一招手,便欲向别处而去。
“公子稍慢,”白云裳出声拦到,此话一出,自己先羞红了脸,心里清楚自己此举太过轻佻,可自己一来,他便离去,这让别人怎么看凤霞楼?又怎么看她呢?柔声说道:“公子,公子如果不嫌弃,倒不如我们一起拼桌,这个时辰,想要再找一间客栈,怕是难了。”
“白仙子,到我们这里来坐吧,我们这里人少,大家挤挤便是。”
“啊呸,就你那德行,不怕污了白仙子的仙气,白仙子还是到我们这桌来吧。”
“白仙子,久仰大名,在下鹰爪门沙独舟。”
“白仙子,我是落英剑派的掌门座下嫡传弟子,弓白羽。”
“白仙子,我是……”
“白仙子,我我…”
此时的客栈放佛炸了锅,那些平日里自命不凡的武林侠士纷纷挤了过来,围着白云裳,一时之间,不要说是点菜吃饭,方青衣三人连说话都听不见对方的声音。
“吵什么,不要吵了!”被称为意儿的女子双手在腰上一叉,像是护着幼崽的母鸡,秀眉倒蹙,大声喝道。
“我家师姐不会跟你们一起用膳的,你们省省吧!”
“意儿,各位大侠,请恕师妹无礼,云裳谢各位抬举,各位大侠前辈的好意,小女子心领了,只是遇见旧友,就不打扰各位用膳了。”
白云裳的声音轻轻柔柔,如珠落玉盘一般,叮叮当当,好听至极。这话又说的合情合理,众人不想在白云裳面前失了面子,都大度的说着无妨无妨。
“你什么时候跟武林第一美女成了旧友了?”齐然好奇的在方青衣耳边问道,心里突然觉得这小子怎么这段时间多了这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
“呵呵,这个,说来话长……”方青衣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啊?姓赵那小子跑哪儿去了?怎么又不打声招呼就不见了?”齐然东张西望的奇怪道。
方青衣看看身旁,再在大堂中看了看,果然没了赵煜修的身影,他去哪儿了呢?
第四十六章 言西楼
赵煜修寻人去了。
寻谁?一位故友。
能被赵煜修称为朋友的人几乎没有,敢和他做朋友的也几乎没有,可算来算去,言西楼还是决定要跟他做朋友,做一辈子的那种。
赵煜修匆匆离开要找的人便是言西楼,江湖排名第一的神医风阮亭的唯一亲传弟子,言西楼。
就在众人目光都被白云裳牢牢吸引住的时候,他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门口探头探脑,但见客栈挤满了人,那人便悻悻离开。
其实银月并没有猜错,赵煜修被他重伤,又怎么能不寻医问药呢?可是去的并不是赵煜修本人,而是十二天枢的司酉。
这已经是言西楼找的最后一家客栈了,前面几家都住满了人,这家更是离谱,连客栈大堂都是人挤人,心里暗骂了一句,言西楼便转头离开。
摸摸自己早就饿扁了的肚子,认命的叹了一口气,今晚想要在客栈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怕是不能了,还是买几个馒头,在找个地方凑合一晚吧。
清风、草地,以天为被地为炉其实对于江湖人来说,也是不错的,城外的一处山坡上,言西楼正恶狠狠地咬着馒头,似乎那馒头跟他有仇,每一口都咬的结结实实,眼睛却带着怒意死盯着他面前的那一个吃的淡然的人。[..tw超多好看小说]
“你没钱啊!干嘛来跟我抢馒头!”
言西楼终于忍不住爆发了,这青申城到处都是人,连买个馒头都挤了大半天,他手上攥着铜板,好不容易才买到四个馒头,可不仅鞋被挤掉了,连钱袋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偷走。
正欲哭无泪的想着是不是要靠这四个馒头撑到蓬莱门的时候,突然冒出了这么个家伙,不由分说的吃起来。
赵煜修轻描淡写的抬了抬眼,突然言西楼看见几张纸朝他飞来,伸手一接,摊开一看,顿时两只眼睛射出精光,开汇银号的银票,整整五张,每张五千两。
言西楼看看银票又看看吃完馒头拍拍手,缓缓站起身来的赵煜修,真恨不得冲上去亲他一口!
“如果我在蓬莱门看到你,就砍了你的腿。”
木头一般的人,木然的说着。
言西楼动作一顿,脸上一苦,匆匆将银票塞进怀里,急道:“别啊,别啊,来都来了,你给我一张人皮面具不就行了吗?”
赵煜修冷漠的看着他,却不说话。
言西楼凑到他身边,讨好的说服着,任凭赵煜修的脸色越来越冷,就是赖着不走。
蓬莱门以医道结交天下众英豪,唯一不待见的便是神医风阮亭。
因为自蓬莱门开派以来,武林中被众人尊为神医者,皆出自蓬莱门,可二十年前,却横空出世了一个风阮亭,生生夺去了这被蓬莱门独占了近百年的名号。
这叫蓬莱门怎么咽的下这口气呢?
虽然明面上声称虚名如浮云,可私底下,江湖中人皆明白,如果寻医去了药谷,那么这一辈子都别想在蓬莱门求得一棵药草。蓬莱门就更是不会允许神医踏足的,何况他的亲传弟子。
这个道理,言西楼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可是,他就算知道,也不得不来!
从司酉突然出现在药谷为赵煜修求药,他便知事情不妙,九转还魂丹、紫金续命丸、羽叶续筋膏、玉华生肌露等等等等,这些平时放在江湖上随便一颗都能引起一阵腥风血雨的东西,风阮亭像是倒糖豆一般,统统给了司酉。
没过几日,江湖中便传来漠离叛出星云宫的消息,还没等言西楼求得师傅同意他出谷,竟然又听说蓬莱门广发英雄帖,要共讨奸贼!
这下他如果还坐的的住,他便不是言西楼。
找了个他师傅出门采药的空档,偷偷的溜出药谷,直奔蓬莱门而来。
言西楼在他耳边说了半天,赵煜修却像根本听不见,不动也不作答,言西楼仰天长叹一声,脸色比方才更苦,“这几天,到处听到人说,你还杀了晋城的侯曲怀,抢了北疆岁暮派的镇派之宝,杀了他们的掌门,还杀了衡阳的张士德大善人,你倒挺忙啊。”
“走还是不走?”冷冰冰的话,还是同样的一句。
“不走!”说完,言西楼机警的向后跳了两步,双手交叉护在胸前,似乎赵煜修要对他怎么着似的。
“你打昏我也没用,等我醒来,还是要跟来的。”
“你去了又有何用?”
“我,我去帮你说理。”
“他们会给你机会说话吗?”
“哎,去你的!”言西楼苦恼的将脚下的石子踢出老远,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神医弟子的身份感到棘手。“所以,给我一张人皮面具。”
赵煜修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没有。”
“你脸上那张给我吧,反正中原武林没人知道你本来长什么样。”
“……”
“原来方青衣长这模样啊,还真是风流倜傥、潇洒不凡啊!”吴意儿眯着眼睛,捧着脸,坐在白云裳的房里,歪着头说道。
“不过师傅既然有意将师姐许配给他,怎么不见他来咱们凤霞楼提亲呢?”
白云裳除去面纱,面纱下的容貌如最好的画师笔下的最精致的仙子,又如深谷中遗世独立的幽兰,气质宁静恬淡,端庄大方。
“意儿,”听见她又提起此事,脸色飘过几不可见的两朵红霞,轻声道:“毋须再提此事,这不过是师傅的一句戏言罢了。”
“你呀,你别老提方青衣,我们凤霞楼的云裳仙子那是多少武林豪杰求都求不来的,你老是这么说,别人会觉得好像是我们巴不得要嫁。”
一旁的一位年纪稍长的女子一指点在吴意儿的额头,说道。
“好啦好啦,不说了,大师姐,你弄疼我了。”
吴意儿摸着额头,五官凝在一起说道,她这模样倒是惹笑了白云裳,忍俊不禁的轻笑出声,顿时,整个屋子似乎亮了,同是身为女子的吴意儿和苏婉仪都看的呆住了。
“三师姐笑起来,真是好看。”吴意儿摸着额头,不由说道。
“贫嘴。”白云裳笑骂着。
第四十七章 抵达蓬莱门
月光微凉,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看向窗外,一双美目染上丝丝愁绪,方青衣在凤霞楼的一战,武林中人尽皆知,可又有谁明了个中真正的是非曲直呢?
赵煜修走一步,言西楼也走一步,像是怕迷路的孩童,面带委屈的小心翼翼的跟在长辈后面。
“赵兄!”
两人刚刚走下山坡,赵煜修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两人齐齐抬头一看,一个白色的身影由远及近,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已经到了两人的面前。
“赵兄,原来在此处,可让人好找。”方青衣喘着气,胸膛起伏着,看起来已经跑了不少路的样子,却是一副终于放心的表情。
“找我作何?”赵煜修微皱眉头,一板一眼的问道。
“这……”方青衣一愣,苦笑起来,还真不知怎么回答。
“你朋友?”言西楼从他身后步出,看了一眼发丝有些凌乱的方青衣,又看了看赵煜修问道。
赵煜修没有应他,言西楼也惯了,就当他默认。
上下打量了一下方青衣,惊讶道:“我去,把手给我。”
不由分说,走上前去,把住方青衣封脉搏,脸上一片凝重。
片刻之后,才松开手,说道:“血脉淤积,经脉受损,五脏六腑都有震伤,而且,你身上还有蛊毒!不过,奇怪的事,你怎么没有毒发?”
方青衣奇怪的看着认真的分析着他身体状况的言西楼,问道:“在下方青衣,敢问阁下是?”
“言西楼,啊哈,我知道了,你碰过墨息珠对不对?”说完,一脸高兴的转过头对赵煜修说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把这个宝贝一起带出来的。(..tw好看的小说)”
赵煜修白了他一眼,言西楼却当没看见,对方青衣说道:“你的伤跟他差不多,不过你的真气很奇怪,好像,好像活的一样。”
方青衣笑道:“是在下练的功法特别了些,能随时修炼,真气毋须静修也能运作。”
“难怪难怪,你恢复的比他好多了。”
“赵兄内伤恢复的很差?”
“之前差,现在有我,自然就不一样了。”言西楼信心满满的说道。
方青衣在心里细细想了想言西楼这个名字,却实在想不起来江湖上何时有这号人物,不得不再开口问道:“不知言兄师承何派?”
“赵府,下人。”赵煜修抢先说道,说完,丢下愣在原地的两人,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客栈的房间有限,他们三人原本只定了两间厢房,方青衣和齐然一间、赵煜修一间,现却是他们三人挤一间,赵煜修一间。
“三个大男人,这可怎么睡?”齐然皱着眉头说道。
床只有一张,他和方青衣挤挤倒没有关系,但是再多出一人,就不是挤不挤的问题。
“你不是赵煜修的朋友吗?你去他的房间。”
“不可!”方青衣和言西楼一起喊道。
齐然奇怪的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另一个,言西楼大咧咧的坐在桌边,一副赖定了的表情,说道:“我死也不跟他睡,那小子有怪癖,谁挨着他谁倒霉。”
齐然奇怪的目光又看向方青衣,方青衣轻咳一声,有些尴尬的说道:“阿海出发前叮嘱过,赵兄不喜与人同寝。”
方青衣嘴上如此说着,心中却依然对赵煜修真实身份有着怀疑,如若他真是自己要找的女子,又怎么可以跟男子同床共枕?
脑中不自觉的又想起那双眼睛,赵煜修的眼睛跟她太像太像,有人说一眼万年,一个眼神便是一个世界,一个只有一个人懂的世界,方青衣觉得自己就是被这个世界迷住了。
于是,这一行三人,便成了一行四人。
翌日,寅时三刻,三人便被赵煜修叫了起来,四人并乘三骑,趁着夜色未消,离开了青申城。
这一路上,又陆续听到多处帮派被挑,武林侠士被杀,珍宝被夺,算起来这两天,大大小小的也有十余件,地方不同,性质不同,凶手却是同一人,星云宫叛徒,漠离。
每每听到这些,方青衣的心中便很不是滋味,恨不能上前理论一番,可赵煜修依旧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无动于衷。
三日的奔波,众人终于到了蓬莱门脚下。
蓬莱门,取名自蓬莱仙山,传说,蓬莱门的开派祖师,是一名游方道士,游走四方,悬壶济世,为黎民百姓祛除病痛,一日,他来到北海边的渔村,村里正闹瘟疫,村中患病之人皆四肢无力,脸色蜡黄,呕吐不止,道士不顾旁人劝解,执意留下,救死扶伤,皇天不负有心人,一月有余,终是被他找到解救之法,可渔村之人得救之后,他却积劳成疾,一命呜呼,渔民悲痛不已,为他举行了当地最为隆重的海葬,还为他在海边塑了金身,供奉香火。
岂料,道士并未死去,在海上漂浮一日,迷迷糊糊转醒过来,发现竟漂到一座岛屿,岛上物色皆白,树木挂有果实,道士口渴肚饿,饥不择食,却不想果入腹中,竟四肢通畅,病痛全消。
道士一看,只见此岛隐有红光环绕,仙草遍布,心中大惊,此种情景,竟似上古传说中的蓬莱仙境!
这一惊不打紧,道士眼前一明,才发觉自己竟然还在海中,只是浑身上下再无半点病兆,拍了拍自己的脸,实难辩方才之事,是真是幻。
后,道士被渔民发现,救起,众人更是惊叹,皆以神仙尊之,道士似有所悟,医术更为精进,游历天下,遍寻名山,最后,寻得此处,开宗立派,为蓬莱门。
因此,蓬莱门弟子皆作道士打扮,整个蓬莱山下的小镇居民,都是依靠蓬莱门的庇佑,在此落户成家,可以说,在此处,蓬莱门的门规甚至比宁国的律法还要来的有效。
“北海镇。”言西楼看着面前的石碑念道。
“蓬莱门就在北海镇,今日,我们先在镇中住下,休整一夜,待明日再前往门中,可好?”方青衣提议道。
对此,众人并无异议,方青衣笑笑,心中盘算着,趁今晚,先将到了此处的门派摸摸清楚,才好早作打算。
“喂,你看,那不是以前常围着你转的那个臭屁小子吗?”言西楼看着前方不远处的一行人,压低声音对赵煜修说道。
赵煜修抬头一看,眼睛眯起一条危险的线,果然,在前方不远处站着星云宫的一行人,而为首的便是,惊刃。
第四十八章 初来乍到
“小子!是你?!”齐然大喝一声,不待三人反应,只见黑影一晃,齐然已经不在原地,像一只夜枭,扑向惊刃。
听见这声大喝,惊刃抬头一看,齐然的狼牙棒已经到了他的面前,风声虎虎,齐然就像捕食猎物的猎鹰,狼牙棒泛着冰冷的光,带着主人的怒气狠狠砸向惊刃。
惊刃脸色不变,右跨一步,轻轻松松的躲过了这一击,反手迅速拔剑而出,剑光刺目,却不见剑形,可见,他拔剑的速度有多快。齐然目眦俱裂,大喝一声还欲再攻,两人中突然插入一道白影,一手托住齐然高高举起的手臂,另一只手抓住惊刃的手腕,止住两人的动作。
惊刃脸色急变,竟能如此轻松的抓住自己,来人必不简单,目光上移,冷声道:“方青衣!”
“正是在下。”
“你们认识?”齐然面有怒气,闷声道。
惊刃却不理他,心下转念,目光向前似乎在搜寻着什么,果然,在不远处,那人便站在了不远处,眼神复杂。
“这小子长大不少嘛,只是这眼神,还是这么臭屁。”言西楼低低道,顺了顺自己的大胡子,他现在的样子就是一个下人的模样,贴了一大把络腮胡子,自己在脸上摸了一把灰,看着镜子里自己邋遢的模样,悲从中来,这也没有办法,谁让赵煜修说什么都不给他人皮面具。.tw[棉花糖小说网]
“别去惹他,”赵煜修缓缓说道,“你打不过他。”
言西楼脚下一个踉跄,尴尬的笑笑。
惊刃的武功进步很多,方才让过齐然的那一招,对时机的判断恰到好处,甚至连拔剑还击也算到了其中。
赵煜修平视前方,不去看惊刃投来的目光,铁打的心肠,竟也泛起丝丝情绪。
“小子,墨息珠还来。”齐然冷冷道,语中怒气,显而易见。
惊刃收回目光,眼神竟比齐然更冷,四目相接,“我说过,墨息珠是我星云宫圣宝,自然是物归原主。”说着,忽然一笑,只是怎么看都没有半分笑意,甚至让人觉得心上冒出一股寒意,朗声道:“这可是星云宫的前炼堂堂主漠离,杀入大漠拼了命夺来的,还有一颗在他手中,你大可以去找他!”
漠离两字一出,周围的人都纷纷投来询问的目光,方青衣心下一慌,难道他看出了赵煜修的身份?连忙打着圆场,“我们到这儿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捉拿漠离吗?小兄弟…”
“惊刃,星云宫炼堂堂主,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惊刃打断方青衣的话,眉头皱起,他下意识里并不喜欢方青衣。
赵煜修心中一沉,炼堂堂主?原来,他还是进了那个地方。
方青衣碰了一鼻子的灰也不恼,笑道:“在下失礼了。”
“哼!”惊刃横了他一眼,冷着脸,不作理睬。
“好呀,星云宫的狗也敢来这蓬莱门,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难道你不知现在天下英雄都聚于此处要杀那漠离?”
一个壮硕的大汉吼道,身上只着一件坎肩,肚子外凸,两眼如铜铃,满面胡须,腰上别了两把宣花斧,大剌剌的说道,此人名为沈大。
“漠离是星云宫的叛徒,也是星云宫诛杀的对象,既然大家目标一致,我又有何来不得?”惊刃斜眼看着他,冷声道。
“这小子会讲道理了,如果是以前,估计就是一剑。”言西楼饶有兴致的说道。
“星云宫的狗都一样,一样的伤尽天良,这个小贼看样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家伙一起上,把他宰了,也算是为武林除害!”
一名雁荡派的年轻人拔剑而出喊道,眼中尽是算计。
众人听他此话,心中皆有计较,在场这么多人,星云宫的这区区几人,必逃不过,自己如果此时出力,侠名自然是更上一层楼。
“这位少侠说得对,星云宫人人奸邪,做尽丧尽天良之事,大家一起上,对这种人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
惊刃冷冷斜了一眼,他身边四人,拔剑而出,将他围在中间。
而他周围,除去方才的雁荡派,还有两仪宫的道士,清凉山的和尚,加上方才的沈大,共有十余人,纷纷拔剑相向。
“诸位稍慢。”方青衣站在两方人中间,说道。
“方青衣,你待作何?难道你要偏帮这群贼子。”
“各位大师,方才见他二人相谈甚欢,似乎早已相识。”方才雁荡派的青年剑客,韦俊意说道,心中却想的是另一回事。
原来,前几日在青申镇客栈,他终于见得梦寐以求的白云裳的仙姿,却不想,对方根本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却和方青衣聊的颇为投机,这让他心中妒意横生。
“诸位稍安勿躁,在下并无偏帮之意,此处乃是蓬莱门的范围,在下只是想,既然星云宫诸位能够出现在这里,那么定是得了蓬莱门的邀约。如若真是如此,那么大家刀剑相向,岂不是伤了主人家的颜面?”
“说得好!”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只见一穿着蓝色道袍的中年人带着几个小道朝众人行来。
“玄一道长。”众人抱拳。
被称为玄一的道人抱拳回礼,目光缓缓在众人脸上扫过,当落到方青衣身上时,带着一丝赞许,说道:“方大侠没有说错,星云宫的惊刃堂主,是我蓬莱门请来的,还请各位给本门一个薄面,暂时放下恩怨。”
“既然玄一道长开口,晚辈们自当遵从。”韦俊意连忙说道。
“哈哈,多谢这位少侠,少侠侠义心肠,行事磊落,实乃雁荡派之福啊!”
“扑哧”一声,周围有人绷不住笑出声来,方才明明是韦俊意提议众人以多欺少,此时玄一却说他行事磊落,明褒实贬,好好的讽刺了一番。
韦俊意脸上挂不住,俊脸一红,匆匆道别,便带着身边人离开。
玄一看着他的背影,轻蔑一笑,对方青衣说道:“青衣,你师傅可好?”
“家师身体康健,多谢前辈挂念。”
“那就好,那就好,还是他活的自在,走吧,随我进去,本门早已为各位备好一切。”说着,又看向一旁还未离去的惊刃,说道:“小朋友,我不管你是谁,要在蓬莱门的地盘闹事,你最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惊刃脸色一变,手中剑,剑鸣而起,恨声道:“牛鼻子,你想试试?”
“不想!”
第四十九章 不一样的惊刃
蓬莱门位于蓬莱山上,此处的蓬莱山并非海上仙山,而是因为蓬莱门位于此处,故而被称为蓬莱山。
北海镇便位于蓬莱山下,众人跟在玄一道长身后,只见,北海镇上随处可见蓬莱门弟子,领着四方赶来的武林侠士前往安排好的住所,见到玄一都恭敬行礼,对他身后之人,更是另眼相看。
玄一道长将众人带到镇上最好的客栈,福临客栈。
“玄一师祖,您怎么亲自下山来了?快快快,来人啦,快带师祖去楼上桃源居!”客栈掌柜弯着腰,恭恭敬敬的迎接着。
北海镇上的人,对待蓬莱门人皆以小辈居之,年轻一辈的称师兄,年长者称为师尊,像玄字辈的,则称为师祖。
待众人坐定,齐然略略一看,虽然他认不得这里的东西价值几何,但是这里的桌椅竟然散发着阵阵清香,沁人心脾,让人心情舒畅,便知价值不菲,可还是有让他不舒服的事,那便是坦然坐在一旁的惊刃。
“你跟来作何?”齐然冷声道。
惊刃冷眼不动,说道:“方青衣与我宫主有约,我自然要与你们同行,你别忘了安不死还在我们手上。”
“你!”齐然霍地站起,手握狼牙棒,火气冲天。
“阿然!”方青衣隔开两人,“先吃饭,吃了饭再说。(..tw无弹窗广告)”
“方青衣,你……”齐然瞪着方青衣,心里气他偏帮外人。
方青衣看出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先坐下,齐然心有不甘,却听从方青衣的意思坐在一旁,两眼冒着火光,瞪着惊刃。
惊刃喝着茶,不理他,这团火碰到这座冰山,却烧不到他分毫。
方青衣无奈的看了看惊刃,将目光投向了一旁同样低头喝茶的赵煜修,从头至尾,他都没有对此事说过一句话,好似惊刃只是无关之人罢了。
心中叹了一口气,不得已坐在两人中间,隔开火气相冲的两人。
玄一见此情景,心中觉得有趣,暗中偷笑,面上却不露,问道:“青衣,不知惊刃堂主刚刚所说的的约定是何事?”
“与你无关,”惊刃放下杯子,杯沿磕在桌边,滚烫的茶水溅了出来,他却似不觉,声音冰冷,“这是星云宫与方青衣之间的事,与蓬莱门没有干系。”
说这话时,惊刃有意无意的看向一旁的赵煜修,只见对方只是端坐在那里,不动声响,似乎跟凳子融为了一体,倒是他身后那个络腮胡子,脸色发灰的人盯着自己,满眼好奇。
被小辈教训,玄一还从来没有遭遇过,但他生性爽直,不以为杵,反而觉得有趣,问道:“惊刃堂主,今年贵庚?”
惊刃怪异的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不知玄一道长,问这个作何?”
“哈哈,哪有那么多作何,老道看你跟我徒孙差不多大小,不明白你怎么老是这么大火气?就像,就像,我们山上那不肯饮水的犟牛。”
“扑哧”一声,言西楼没有忍住,笑出声来,赶忙咳嗽几声掩饰住,心中却是对玄一这番比喻佩服的五体投地,在他看来,惊刃就是一个坏脾气的小孩,不对,是头不听话的牛。
惊刃脸色黑的能的挤出墨汁来,就算在星云宫,除了银月和漠离,连风池都不敢这样对他说话。
玄一优哉游哉的看着面上乌云密布的惊刃,少年成名的人很多,但刚极必摧,惊刃小小年纪便能坐上星云宫一堂堂主之位,自是有他的过人之处,只是,这性格实在是太过执拗,太过好胜。
玄一不禁起了爱才之心,如果能借此给他一个教训,也少了上山后的诸多麻烦。
可是,他猜错了,惊刃眼神变了数变,最后竟然忍下了下来,客气道:“玄一道长教训的是,是晚辈失礼了。”语气甚是诚恳。
言西楼、玄一、赵煜修皆是一愣,只听他继续说道:“晚辈失礼之处,还请前辈多多包涵。”
他这话一出,倒是玄一不好意思起来,哈哈一笑,大声向外间催着上菜。
“惊刃住在隔壁,没问题吗?”言西楼在赵煜修屋里大快朵颐,方才众人吃着,他却只能站着,此时终于可以甩开膀子,大吃特吃了。
赵煜修坐在窗户边,淡淡说道:“无妨。”
言西楼抹抹嘴,拍了拍吃的圆鼓鼓的肚子,拉了根凳子准备坐在他旁边,但在赵煜修冷冷的目光中,又退了几步,坐下说道:“我还没问呢,这是怎么回事?”
“何事?”
“叛出星云宫。”
“嗯。”
嗯?!没了……
言西楼无语的看着他,低下头去,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窗前哪里还有人影?
“身上处处都是伤,还乱跑,真是不要命了。”言西楼嘀嘀咕咕道,口气虽是埋怨,关怀之情却溢于言表。
摸了摸怀里的银票,思绪一转,高兴了起来。
此处可是北海镇啊!
北海镇背靠蓬莱山,天下共知,蓬莱山上药草采之不尽,还有许多别处根本见不到的奇珍异草,比之风阮亭所在的药谷,不知好上多少倍,他早就想来看看,可是碍于神医弟子的身份,别说进来了,连这方圆百里他都没来过。
北海镇的人大多以贩药为生,不管多么贵重的药材,只要你出得起钱,自然有人帮你弄到。
言西楼暗暗盘算一番,自己怀里可是有两万五千两的银票,想了想药谷缺少的药材和赵煜修恢复功力需要的,主意一定,屁颠屁颠的跑下楼去。
可他还没走出门,脑子里乱飞的药名也还没停下,自己却停了下来,不得已的停了下来,因为他跑的太快,撞到人了。
一个女人,或是一个女童,一个穿着鹅黄色长裙,蛮不讲理的小女子。
“走路不长眼睛啊!”吴意儿被撞得眼冒金星,自己正和大师姐说笑着,糊里糊涂的就被撞了,睁眼一看,还是一个脸上脏的要死的臭男人。
“臭要饭的,还不跪下,给姑奶奶认错!”吴意儿捂着被撞疼的额头,恶狠狠的说道。
臭要饭的?言西楼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一时愣在原地,忘了起身。
吴意儿见他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心中更是火起,“蹭”的一声拔出剑,不由分说,一剑朝言西楼劈去。
第五十章 你敢躲?
言西楼慌忙躲开,吴意儿的剑刺了个空,心中更是火大,骂道:“你还敢躲?!”
“废话,你要杀我,我当然要躲。”
言西楼翻了个白眼,答道。
“臭要饭的,还敢跟姑奶奶顶嘴!”说着,手上的剑不停,招招刺向言西楼的要害。
言西楼叫苦不迭,自己的武功不敢用,怕被蓬莱门的人看出身份,只能狼狈的左闪右躲,一时半会儿倒也应付的过来。
吴意儿这边已经攻出了十几剑,都被言西楼躲过,心中气的要死,平日里,这些臭男人她想要打谁骂谁,都任她打骂,这个人居然敢躲。
“大师姐,帮我捉住他,今日我必要将他开肠破肚,已消我心头之恨。”
“意儿,教训他一番便是。”苏婉仪在一旁说道,这里是蓬莱门的地盘,自己在此处太过放肆,终是不好。
“凤韵楼的仙子,我来助你。”一个男声响起。
一招“独劈华山”由上而下,朝着言西楼头顶砍下,剑风在他耳边刮过,言西楼心中郁闷至极,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
言西楼踹起身边凳子,挡住这一剑,身旁吴意儿的剑已到,言西楼慌忙躲过,可终是慢了慢,这一剑虽然没有伤到他,却将他的衣服竖着划开了个一根大口子。(..tw无弹窗广告)
“我去,想看我脱给你看便是,划烂我衣服干什么?”言西楼怪叫道。
“臭不要脸,谁想看!”吴意儿怒道。
说话间,另一柄剑却攻了过来,一招“雁翔于天”,气势汹汹,一招四个变化,刺向言西楼周身要穴。
言西楼就地一滚,钻入桌下,猛一用力,掀翻酒桌,摔向那人,来人面不改色,招式不变,被抛过去的木桌被打的四分五裂,人自桌后闪出,可惜,他刚一露脸,还未站定,一盆药膳鸡汤迎面而来,他刚想闪向一边,可地上全是方才摔在地上的饭菜,他脚下一滑,重心不稳,言西楼这盆滚烫鸡汤倒了他个满头满脸。
烫的他哇哇大叫!
这时,言西楼才看清,此人竟是下午提议围攻惊刃的雁荡派的韦俊意。
可容不得他多想,吴意儿的剑已经离他的背心不过三寸,言西楼旋身一转,抓住她的手腕,借力打力,随手一扔,吴意儿把持不住,惊叫着被他扔了出去。
“小师妹!”苏婉仪惊呼着,连忙跳起,接住吴意儿。
“还打不打呢?”言西楼得意的问道。
吴意儿寒着俏脸,挣脱苏婉仪还要上前,却被拦住,苏婉仪挡在她的身前,说道:“这位大侠,还未请教大名?”
“好说,我叫言,嗯,赵言。”连姓都随他了,言西楼有点欲哭无泪的冲动。
“赵大侠,你撞了我的小师妹,难道不该赔礼道歉吗?”苏婉仪倒竖秀眉,冷声道。
“好好好,算我不对,小姑娘,对不住了。”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
“呸,你这算道歉吗?你过来给姑奶奶磕三个响头,再向雁荡派的这位大侠磕三个响头,本姑娘就饶了你!”
蹬鼻子上脸了?
言西楼看了看面前铁青着脸的三人,特别是韦俊意,俊脸被鸡汤烫的通红不说,还有几根葱丝挂在他头上的方巾上,他却毫无所觉,近旁的人看见,又不好意思开口提醒,周围看热闹的人都抿着嘴在一旁偷着乐。
“小姑娘,你有臆想症吗?你打输了,懂不懂?撞了你,我道过歉了,你划破我的衣服,我也没计较,咱们两不相欠,告辞。”
“想走,没那么容易!”吴意儿气炸了,竟然说她有臆想症,这不就是说她是疯子吗?
这还了得,她什么时候被人如此骂过,想也不想,高高跃起,将剑一扔,双臂舒展,只见她的衣袖竟然猛地长长,此时的的言西楼距她至少有一丈有余,可她的长袖,毫不费力的攻向了言西楼。
“水云卷沧海袖法”,有人惊呼道。
言西楼只见漫天黄色,耳边风声呼呼,他一时不适,竟然被吴意儿击中,倒退一步。
“除却巫山不是云”,吴意儿见他被自己击中,娇喝一声,趁胜追击,这一招虚中有实,虚中有实,双袖齐出,让人分不清。
言西楼也火了,这还没完没了了?!
也不顾吴意儿的水袖如刀,双手左右一抓,吴意儿见他竟敢用手来抓自己的水袖,心中大喜,立时,袖入掌中,血染红了水袖。
但马上她便发现了不对,言西楼虽然疼得呲牙咧嘴,却不放手,只见对方猛一用力,吴意儿把持不住,竟直直的向他撞去,言西楼用受伤换来的这一空隙,自然要好好把握,可惜,他的算盘打错了,只见吴意儿还没被他扯过来,一柄剑突然横在两人中间,剑尖对着他稳稳的刺了过来。
言西楼手上抓着吴意儿的水袖,躲闪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韦俊意的剑刺过来。
可突然,他膝上挨了一下,脚下一软,半跪倒地,韦俊意的剑擦着他的头发而过,言西楼不敢怠慢,忙放开了吴意儿的水袖,狠狠一拳击在了韦俊意的肚子上,韦俊意刚想刺下来的剑招瞬时失了力气。
可言西楼还没喘过气,吴意儿水袖得松,踩在韦俊意的背上,一招“环钗谩篸绿丝丛”,袖如索套,套住了言西楼的脖子,又翻身到了背后,猛力一拉,大有要将言西楼毙命当场的意思。
言西楼被勒的喘不过气,眼看着就要闭过气去,脖子突然一松,他像得救的鱼,大口喘着气,向后一看,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站在自己的身前。
再一看愣在一旁的吴意儿,水袖短了许多,他摸摸脖子,才发现那少了的一截还在自己脖子上,连忙满脸厌恶将这晦气的衣袖扯下来。
方青衣一招将吴意儿逼退,便不再攻,拱手道:“在下救人心切,姑娘赎罪。”
吴意儿心中大惊,没想到,方青衣一个照面,连武器都没拿,就划破了自己的水袖,还将自己逼退,可颜面上却过不去,娇喝道:“方青衣,你帮着外人?”
“外人?咳咳,啊呸,你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内人了?”言西楼喘着气也不忘噎她一句。
此话一出,满堂哄笑。
第五十一章 众矢之的
吴意儿脸色一红,自己一急又想当然的把方青衣当作了凤霞楼的女婿,在众人的哄笑声中,颜面扫地,羞愤不已,就要挣脱苏婉仪上前狠狠的扇言西楼两巴掌。
“小姑娘,没看出来,年纪小小,这么急着嫁人,早说嘛……”言西楼怪笑看着她,继续说着。
“江湖儿女皆是一家,不分彼此,吴姑娘方才是这个意思,诸位不要误会。”方青衣打着圆场,要知女儿家最重名节,凤霞楼的女子更是天之骄女,哪里经得起言西楼如此讽刺。
果然,他这一说,吴意儿的脸色好了许多,却依旧不依不饶,满脸傲气的还要准备说什么,却被一声轻唤所拦,众人齐齐朝楼上看去,只见白云裳款款而来,如踏云的仙子,姿态婀娜,仪态万方,她的脸上依然带着白纱,让人瞧不清相貌,却不影响众人为她的风姿所倾倒。
白云裳走到吴意儿身边,对着方青衣和言西楼福了福,声如珠玉,“云裳代师妹向二位赔罪。”
这轻轻的一个动作,优雅无比,怕是九天玄女在她面前也要失色。
围观的人,如果方才还觉得是凤霞楼的吴意儿太过蛮不讲理,那么,此时,白云裳轻飘飘的一句话,众人都觉得这世上还有什么事不能原谅的呢?
“三师姐!”吴意儿跺着脚,嘟着嘴不服道:“是那个臭要饭的撞了我,方青衣还扯断了我的水袖,怎么能是我们向他们赔礼?”
“意儿,不要再说了,此事自有师妹做主。”苏婉仪在吴意儿耳边说道,吴意儿恨了她一眼,还想抢白,却被白云裳的一个眼神阻止了。
“白姑娘客气了,我们也有不对,在下向姑娘道歉,吴师妹的水袖,在下自会赔偿。”
“方大哥说哪里话,不过小事一件,还是……”
白云裳话还未完,只见一缕劲风袭来,她脸色不变,右手在空中随意的划了个半圆,柔荑如玉,那缕劲风消于无形,一张纸落在她的掌中。
“五千两,开汇银号的银票,宁国上下随处可兑,你要买多少水袖都够了吧。”言西楼没好气的说道。他心中对凤韵楼的印象差到了极点。
五千两?!
吴意儿瞪大了眼睛,瞧了瞧一脸不在乎的言西楼,她没想到,这个乞丐一般的人,居然随随便便的拿出一张银票,便是五千两。
言西楼满意的看着她吃惊的脸,狗眼看人低,早知道这五千两这么有用,他早摔她脸上去!
“这位大侠,五千两着实太多,小女子受不起,还请大侠收回。(..tw无弹窗广告)”说着,那张银票朝言西楼轻轻飘来,飘得很轻、飘得很慢。
似乎银票生了翅膀,在空中慢慢的飞着,飞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短短十步不到的距离,这张银票硬是顶着全场关注的压力,老半天了才似飞累了一般,到了言西楼面前。
这次轮到言西楼瞪大眼睛了,他见过鸟飞、见过大漠的老鹰飞、见过苍蝇蝴蝶飞,这是第一次见识银票飞。
“好!白仙子真是武艺高强。”
“就凭仙子露的这一手,谁还敢说自己是青年一辈的高手啊?!哈哈哈!”
“白仙子好俊的功夫!”
“……”
周围的众人不遗余力的吹捧道,短短一瞬间,言西楼听到了各种各样的赞美词汇。
“哼哼,怎么样,大胡子,我凤霞楼的内功如何?有钱了不起啊,你有本事也让银票在空中飞一圈啊!”
吴意儿得意的声音响起,言西楼看了看,只见白云裳垂着手,站在那里,如一株空谷幽兰,遗世独立,不食人间烟火,不惊不喜。
“有什么好得意的,又不是你扔的。”言西楼将银票塞回怀里,说道。
“言兄,少说两句吧,就当给为兄一个面子,可好?”方青衣低声道,语气中透着无奈。
“赵兄,我现在叫赵言。”言西楼也压低声音说道,“我答应你便是,这大好的晚上,谁愿意跟个泼妇一直胡闹。”
后面这半句言西楼可没压低声音,“泼妇”二字更是响亮。
方青衣脸一跨,心知不好,果然,吴意儿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蹦起来,吼道:“你说谁是泼妇,谁是泼妇,臭大胡子!”
“谁应说谁!学学你师姐,长得歪瓜裂枣的,在那边咋呼什么?!当心嫁不出去!”
“歪瓜裂枣”,他竟然说自己长得“歪瓜裂枣”!!
吴意儿懵了,被气懵了了!
尖叫着,夺过苏婉仪的剑,越过白云裳就朝言西楼砍过来,方青衣心知是言西楼话说的太过,挡在他的身前。
还好,那边的吴意儿刚迈出一步,便被白云裳拉住,夺了她手中的剑,对她摇了摇头。
此时,一位落英剑派年轻人挡在了白云裳的身前,手持长剑,冷声道:“我要求你向白姑娘道歉,否则的话,不要怪我手下无情?”
“我为什么要向她道歉?”
“你侮辱了白姑娘的师妹,就是侮辱了凤霞楼,侮辱了凤霞楼就是侮辱了白姑娘,你若不想做我剑下冤魂,就快快跪下,求得白姑娘的原谅!”
好一个义正言辞,好一个正气的侠士。
“在下落英剑派,弓白羽,白姑娘受惊了,此等小人,就交给在下便可,姑娘稍作休息,不出十招,在下定将他拿下交于姑娘处置!”
弓白羽朝着白云裳拱手行礼道的,面上不露,心脏却跳的很快,自己可从来没有跟她靠的这么近过,他甚至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这让他激动不已。
一旁的人,哪能让他一个人出风头,纷纷拔剑,一时之间,言西楼便成了众矢之的。
言西楼耸了耸肩,有些无奈的看着方青衣,说道:“这些人没见过女人吗?怎么一个个都精虫上脑的熊样?”
方青衣闭了闭眼,有些认命的看着当前的局势,他算是见识到了言西楼惹麻烦的本事。
方青衣细细一看,这周遭的人少说也有二十几人,手上的武器五花八门,来自不同门派,可是要知,能得到蓬莱门邀约前来的人,都不是无名之辈。
心中估量了一下,带着言西楼逃出去自不是难事,可是这以后的日子免不了跟这些人碰面,总不能见一次跑一次吧?
第五十二章 蜀中唐门
他苦恼的模样落在白云裳的眼中,佳人心有不舍,柔声道:“云裳谢过诸位,今日之事,不过是小师妹和那位大侠之间的小小玩笑,自不必太过当真,诸位对小师妹的爱护之情,云裳感激不尽。”说着,对着众人福了三福。
又对言西楼说道:“这位大侠,如若不嫌,不如大家坐下,心平气和的谈一谈,动刀动枪难免伤了和气。”
白云裳这一番话,无一言指责,却将言西楼这个大男人说的面红耳赤,别人姑娘都开口了,他再端着,就太不爷们儿了,忙道:“不嫌不嫌,姑娘相邀,哪有拒绝之理,这样,我做东,请三位姑娘喝杯水酒,聊表歉意。”
白云裳点点头,眼睛却看着方青衣,方青衣淡淡笑着,算是应下。
“韦大侠,多谢你护着小师妹,这是凤霞楼的烫伤药,你试试,好用的话,隔日云裳再送些来。”
“不敢不敢,这是在下应做之事,多谢白仙子赠药。”
白云裳这一句话,比任何灵药都有效,让韦俊意受宠若惊,眼睛看着白云裳,都快要瞪出了眶,方才还嘲笑他的人,现在却嫉妒起来,早知,自己也早早出手,还能得个与美女亲近的机会。
“我去叫阿然,赵兄还在房间吗?叫上一块儿。(..tw棉花糖小说网)”
“没在,方才一眨眼,人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
此时的北海镇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这仙山脚下,自然也是修身养性之地,平日里难得热闹,借着英雄大会的时机,各家各户将囤积许久的药物拿出来,各个武林人士也自然是争相购买,这平时进出北海镇甚是严格,很难得有机会这样随意闲逛。
北海镇上共有三座客栈,除去方青衣他们所住的福临客栈,还有两位两间,一名“冬虫”,一名“夏草”。
赵煜修跟着前面的一行人,隔着三四步的距离,面前四人穿着蜀中唐门的衣服,带头的是唐门的唐孤萧,唐门三代弟子,跟唐孤云一辈,也是唐孤云同父异母的弟弟,此次蓬莱门的英雄大会,唐门只派出了一名三代弟子,可见对于蓬莱门的邀约,并没有放在眼里。
江湖上能让唐门放在眼里的门派,并不太多。
唐门的历史比蓬莱门还要长,在江湖中早已是并肩少林和武当的庞然大物,更何况,这一代还出了一个贵妃,虽然武林中人不喜与官府多打交道,可唐门不同,唐门的娴妃不仅是当今圣上最最宠爱的妃子,她还有一个最受皇帝宠爱的儿子,七皇子。
自前太子过世之后,当今圣上悲痛不已,再未立下储君,而下一个有资格当上储君的人,自然是七皇子。
他不仅使娴妃的独子,还是最早封王的皇子。
如若到了那时,唐门就一跃成为宁国皇帝的母族,自然也就是宁国最大的豪族。
这样的家族,又怎么可能看得上蓬莱的邀约呢?派出嫡系子孙,已算是客气了。
“唐公子,这边儿请,冬虫客栈就在前面,还有几步就到。”
“在下听说,这北海镇最好的客栈是福临客栈,为何将我们带到冬虫客栈?”唐孤萧问道,嘴角虽然挂着笑容,眼睛却是眯起了一条危险的线,泛着一丝邪气。
“公子有所不知,本门本来在福临客栈给唐公子预留了房间,可是下午,玄一师祖的故友之徒先到,他老人家亲自将人带到福临客栈。所以眼下,不得不委屈了公子。”蓬莱门的弟子空青赔着笑说道。
“不过公子请放心,冬虫客栈给公子准备的是最上好的天字号房,被褥用具全是新的,保管让公子与三位住的好。”
唐孤萧摇了一摇折扇,一副无辜的模样,问道:“不知能让玄一道长亲自接待的是哪位大侠?”
“是方青衣方大侠。”
唐孤萧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扇子,温声道:“原来是江南才子方青衣。”
“正是,方大侠的师傅与玄一师祖是旧友,师祖自是多加照顾。”空青见唐孤萧面无不悦,放下心来。
赵煜修跟在几人后面,看着前方的人停下脚步,还没听清他们说什么,却见唐孤萧跟他身三人摇了摇他手上的折扇,四人转身朝这边而来,赵煜修连忙退到一边,避开四人。
唐孤萧等人根本没有发现还有人跟着他们,赵煜修看了看唐孤萧,发现空青并未跟上,再一看,只见空青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心下奇怪,走近一看,只见空青面色发青,一丝血线自嘴角缓缓而出,赵煜修眼眸微暗,出手如电,封了他身上几处大穴,趁着周围的人没有注意,挟着空青转进一旁人迹较少的街巷。
将他放下,把住脉搏,翻开上眼睑,只见瞳孔四周果然出现了一粒不易察觉的白色小点,脉搏时强时弱,强时大有破体而出之势,弱时却似根本没有跳动一般。
赵煜修将他放平,果然,刚才唐孤萧给他下了毒,“满天星”。
这种毒沾上一点,便会夺取人的行动能力,当瞳孔四周全部出现白点,那么中毒之人必死无疑。
然而此毒在唐门毒经上,也只能排上第二十一位,看来此次蓬莱门之行,唐门并未打算出多大的力。
确定了这一点,赵煜修也得到了他想要的消息,空青是死是活便不再是他所关心的了。
探出头来,唐孤萧一行并未走远,在别人的地盘毒害了别人的弟子,却还敢大摇大摆的在街上走着,恐怕也只有唐门的人敢如此了。
“福、临、客、栈,便是此处?走,进去看看,看看抢了我们房间的人。”
“公子爷慢行,待属下问过掌柜方青衣在哪间房,再来禀报公子爷。”
“去吧。”
唐孤云缓步跺进福临客栈的大门,眉头皱起,这大堂怎么乱七八糟,四处撒着饭菜,脚下都无站立之处,就这样,还敢称是最好的客栈?
心中不免有些后悔,早知如此,不如跟着空青去冬虫客栈,只可惜自己动手快了点。
第五十三章 巧遇美人
唐孤萧的斜着随意看了看大堂里的人,心中不免冷笑,就这么一群江湖俗人,竟然还想着来这儿凑热闹,突然,一个窈窕的身影落入他的眼中,身子一震,这个穿着青色玄衣的身影正缓缓朝楼上走去,虽然没有看见脸,但光是这一背影,便比他家的黄脸婆不知美了多少。.tw[棉花糖小说网]
“姑娘请留步。”
唐孤萧急冲冲的追上前去,转过身来的却是吴意儿,这种声音她听得多了,每每和白云裳一起外出,不知有多少登徒子,企图一亲芳泽,正准备像往常一样大声喝退,没想到,入眼的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比之方青衣也不遑多让,到嘴的话也变了。
“公子,公子可是在叫我们?”
唐孤萧看了她一眼,温和的笑容展开,让吴意儿更是如沐春风,说道:“看姑娘的风姿,非常人能及,想必是凤霞楼的仙子。”
吴意儿脸上一红,难得娇羞道:“公子谬赞了。”
果然,唐孤萧心中更是得意,脸上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夸张道:“姑娘想必就是江湖人称‘武林第一美人’的白云裳,白仙子吧?”
将她与白云裳相较,吴意儿心中高兴极了,忍不住笑出声来,娇嗔道:“公子认错了,我这蒲柳之姿,怎么能跟师姐相较,这一位才是我三师姐,白云裳。”
吴意儿手指着白云裳,白云裳不得不停下脚步,一旁的言西楼心中一阵恶寒,这刁蛮丫头变得也太快了吧!
唐孤萧见目的得逞,连忙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快走几步,拉近距离,说道:“恕在下眼拙,唐突了姑娘。在下唐门唐孤萧,久仰白仙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仙姿非凡。”
“唐公子客气了。”
说完,福了福衣袖,便准备转身而去。
“姑娘稍慢。”唐孤萧见她只此一句便要离开,立马出声阻止道。
可是白云裳站定之后,他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以前在女人面前侃侃而谈的贵公子,竟然也会有语塞的时候。
白云裳看出了他的窘态,轻声道:“公子一路风尘,怕是累了,云裳就不打扰公子休息了。”
“不累不累。”唐孤萧连忙接道,“在下对凤韵楼的仙子仰慕已久,不知各位仙子是否得空,让在下有幸与各位仙子交个朋友?”
白云裳正想拒绝,吴意儿凑到她耳边,低语道:“三师姐,反正我们还要去跟方青衣一起喝酒,不如叫上他吧,蜀中唐门的人,可各个眼睛长在脑袋上的,难道遇见一个讲道理的,不如趁此机会,结交一番。”
白云裳沉默起来,又看了看一旁的苏婉仪,苏婉仪也对她点了点头。吴意儿见她允许,高兴的对唐孤萧说道:“我们和几位旧友正要相聚,唐公子不妨一起。”
“如此甚好,多谢姑娘相邀。”
赵煜修看着唐孤萧跟着众人进了武陵间,走出客栈,准备从外间继续监视。
“怎么?现在沦落到偷听这种事都要自己亲自去?”赵煜修刚刚转进后巷,惊刃冷冷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
“十二天枢呢?身旁带一个武功半吊子的神医徒弟,就敢到这儿来?”
赵煜修站定,却不答话。
惊刃怀抱着剑,嘲讽的笑了起来:“是不是十二天枢怕死,没一个敢跟你来?这也难怪,跟着一个朝不保夕的主子,自然还是各自的前程重要。”
赵煜修始终背对着他,没有转过身来的意思,惊刃说了这么多,他也没有回答,惊刃心上怒火微燃,还欲再言,却见赵煜修腾空而起,一个壁虎游墙,人已经顺着福临客栈的外壁,攀上了屋顶。
惊刃怒火中烧,赵煜修根本就是把他当空气,腾起身形,跟着赵煜修一起上了屋顶。
上得屋顶,只见赵煜修蹲坐在武陵间的上方,小心翼翼的模样,瞥了一眼跟上来的惊刃收回目光,便不再理他。
就这一眼,让惊刃觉得仿佛又回到了从前跟着他的日子,跟着他一起叱咤江湖,一起斩杀对手,一起死里逃生,一起执行宫主的命令,一起领赏,一起在星云宫练武。
多少次,他也是这样似乎漠不关心的看自己一眼,却不多话,可不管任务多么困难,只要想起他的眼神,再难自己也能挺下去。
胸中似乎被什么堵着,惊刃不自觉的放轻脚步,乖乖的站在一旁。
一时之间,他竟似又变成了漠离的惊刃。
屋里的众人已经就坐,方青衣见屋里多了一穿着蜀中唐门衣衫的男子,也没多问,只道是白云裳的朋友。
“在下唐门唐孤萧,敢问阁下大名?”
“久仰久仰,在下贱名青衣,姓方。”
“江南才子,方青衣?”
“正是在下。”
唐孤萧一愣,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众人皆是一脸奇怪,只听他说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方兄,你可知,你我之间的缘分?”
这话说的方青衣一脸的疑惑,笑问道:“但听唐公子说来。”
唐孤萧摇着扇子,并不急着说话,动作要多潇洒便有多潇洒,扇子左一右二,身后之人得了暗示,开口抢道:“方公子抢了我家公子爷的客房,难道不该赔个不是吗?”
“闭嘴,区区小事,也拿出来说,真是丢了我唐府的脸。”唐孤萧冷着脸喝道,说话那人连忙跪下,却依然口气生硬道:“公子爷教训的是,但公子爷千山万水而来,不辞辛苦,却被别人抢走了该得的,公子爷海量不计较,但我们这些下人可是看不过去了…”
“我叫你闭嘴,没听见吗?”说着,作势便要打。
方青衣连忙拦住,急道:“如果真是如此,那倒是青衣的不对了,还请唐兄看在在下的薄面,不要责罚这位兄弟。”
“你看看,你看看,方大侠这多大的肚量啊,你还不快滚,在这里给我丢人显眼。”
那人得了命令,出了门去,唐孤萧抱歉的对方青衣说道:“方兄勿怪,都是我平日里对他们太放纵了,这才惯了他们一身坏毛病,冲撞了方兄。在下原是想要跟方兄开个玩笑,没想到弄巧成拙,真是汗颜,我先自罚三杯,以表歉意。”
说完,不管别人劝阻,连饮三杯,方青衣见状,只得举杯相陪。
唐孤云放下酒杯,叹道:“蓬莱门不愧是天下医药圣地,这酒中竟有如此珍贵的药材,入口醇香,不仅不伤身还有补气之效。此等佳酿,怕是唯有姑母所酿的妃子醉才能与之相比。”
第五十四章 屋顶夜谈
姑母?妃子醉?
这两个字眼,将桌上几人的目光全部吸引了过来,众人皆知,妃子醉乃当今娴妃所创,别人所酿的妃子醉,酿法也自她处传出,而唐孤萧却称是自己姑母所酿,难道说…
唐孤萧满意的看了看众人惊异的目光,作出一副后知后觉、后悔不已的表情,苦着脸道:“真是,哎,我这人就这个毛病,一遇见谈得来的朋友,这嘴啊,就缺个把门的,什么都倒出来了,诸位请不要见怪。”
“唐公子,你刚刚说,谁是你的姑母?”苏婉仪小心翼翼地问道,口气中充满了不敢置信的意味。
“这个、这个……”唐孤萧欲言又止的模样,更是将众人的好奇心提到了极点,他面带苦恼,心中却得意至极的看着白云裳,只见对方也看着他,眼中充满了好奇,自是心花怒放。
“唐大哥,您该不会指的是娴妃娘娘吧?”吴意儿的口气小心翼翼,心中却肯定了八分,对唐孤萧的称呼也不自觉的亲昵了起来。
“说来惭愧,在下不才,姑母正是当今娴妃娘娘。”唐孤萧一副无奈的口气,倒像是在众人的逼迫下才说出来的。
“啊?!”吴意儿倒吸一口冷气,惊呼出口,猛地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瞪得老大,圆鼓鼓的盯着唐孤萧。(..tw好看的小说)
在座的众人脸上无不露出惊讶之色,左右相看,却见对方跟自己差不多的表情。
唐孤萧端起酒杯,向白云裳遥遥一举,敬道:“唐某早闻姑娘芳名,今日一见,果然是琼姿花貌,淡雅脱俗,今日有幸与白姑娘结识,着实了了在下平生之大愿,虽死无憾。”
说着,一仰脖,一饮而尽,倒扣杯底,以表诚意。
白云裳不好抚了他的好意,只得举杯。
这一场两方冰释前嫌的聚酒,俨然成了专为唐孤萧而设的炫耀家室门楣的酒局。
唐孤萧高谈阔论着,中间夹杂着少女好奇崇拜的声音,偶有一两句男声插入,却是方青衣自己三人说着话。
夜凉如水,屋内的人喝的高兴,可屋上的两人却吹着冷风,这北海镇处处种满了银杏和槐树,这个季节,万物凋零,银杏叶也黄的凄凄惨惨,在行人不注意的时候,小心的飘落,仿佛怕惊醒了谁的一场好梦。
寒风呼啸,这里的夜晚比外面还要冷,冬风如暴躁的酒店老板娘,哗啦啦的要刮掉一切她不顺眼的事物,就算清除不干净,也得给个教训,让人知道老娘这暴脾气可不是好惹的。
福临楼的四周栽了好几棵槐树,可早已只剩下几片孤零零的干瘪枯黄的树叶宁死不屈的挂在树上。槐树在民间一直有种说法,隔世之人所在之处,不可有槐,否则,便会阻了他往生之路,日日徘徊在这人世的夹缝里,受尽折磨苦楚,故而有人言,有槐之处,必是阴气极重之地。
恐怕是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事了。赵煜修在心里默默想着,如此冷的天,他还没有兴趣高度警惕的在屋顶听别人喝酒吹牛。
主意一定,习惯的望望天,今夜的天黑漆漆的,连颗星子都没有,但这并不影响他观天的兴致。
双腿一盘,就地而坐,双手放于膝上,便不再动。
他坐下的声音,吓了惊刃一大跳,骂人的话差点吼出来,双眼能射出刀来,可眼中却落入那个泥塑一般的身形,只见他放松的坐在那里,平视前方的夜空,一副入定的模样。
惊刃长吁一口气,看他的样子是不打算在监视屋里的人了,自然的放松下来,脚踩在瓦片上,也没了那份小心。
“唐孤萧,不监视了?”
“嗯。”
“一个唐门三代弟子,值得你如此注意?”
赵煜修沉默不语,夜风带起他的发丝,那张朴实的脸,连眼眸都暗了下来。
“还是,唐门?”惊刃不死心的问道。
静默在两人之间游荡,一个不理不睬,另一个也负气不再问,却也不愿离开,在他身后不远处,学着他的样子,也坐了下来。
又一片干枯的树叶没有抵住寒风的肆虐,挣扎了几下,认命的掉了下来,期间,又被寒风勾住,甩在半空,顿时四分五裂,最后才慢慢的落在地上。
赵煜修看了看这碎了的槐叶,眼中似有波动,惊刃也看到了,冷笑道:“有什么好看的,一片叶子罢了,早就该掉了。”
“万物皆有情,万般皆有命,即使知道最后的结局,但谁又能不挣扎一番就接受任人摆布的命运呢?”方青衣爽朗的声音响起,手中提了两壶温酒,说道:“赵兄,方才我察觉上方有人,便猜是你,果然被我猜中了。只是没有想到,惊刃堂主原来也在此处。”
惊刃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手上的酒,冷声道:“方大侠不在下面,佳人美酒,上来吹什么冷风?”
方青衣哈哈一笑,靠在赵煜修身边坐下,说道:“佳人美酒在下无福消受,倒是这寒风温酒,自是别有一番风味。惊刃堂主,来一壶?”
惊刃伸手接过方青衣丢过来的酒,看了看身前并排坐着的两人,忽然想起一事,对方青衣说道:“方大侠,在下曾听说你在大漠周边曾寻找过一位姑娘?
听闻此言,方青衣连忙转过头去,一脸期待的看着惊刃,问道:“银月宫主曾说过,是星云宫内的一名女子,惊刃堂主可有线索,方某感激不尽。”
“能够带着照着主上的脸做出来的人皮面具,在星云宫内五根指头都数的过来,方大侠不妨一一查过?”
“在下对星云宫之事,所知不多,还请惊刃堂主告之是哪几位?”方青衣郑重的抱拳请教道。
“自然是前狱堂堂主风池,前宫主冥淮,我家主上,还有一位便是,前炼堂堂主,漠离。”惊刃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有意无意的看了看赵煜修。
第五十五章 我不是她
这一举动自然没有逃过方青衣的眼睛,心像是被提到了半空,手指开始微微颤抖,此时的他像是站在了悬崖边上,面前便是万丈深渊,身后是福地仙境,这种悬于一线的痛苦,非当事人不能体会。
他想转转头,看看赵煜修的反应,却又不敢,惊刃说完话的这一个小小的空档,竟让他如此的难受,就如一个要饿死的人,却永远够不到手边的馒头,在无尽的希望和绝望中煎熬着。
他不敢看,惊刃却直直的盯着赵煜修,赵煜修的背影在这夜幕里显得特别的单薄,似乎比以前更加的单薄,可是却挺得的很直,就像大漠里的白杨,即使死了,枯了,衰败了,也依然挺拔。
惊刃的眼睛落在方青衣的脸上,此时的方青衣哪里平日里半点的潇洒随意,紧张的神情就像是等待判决的犯人,惊刃心中某根弦被轻轻的触动了一下,话中却充满恶意说道:“可惜,他们都是男子。”
“当真?”
“当然是真的。”
惊刃站起身来,如一把冰冷的剑,说道:“如果你抓住了漠离,倒是可以问问他,那次任务是他带着十二天枢做的。”
方青衣心像是被抛上了万里高空之后又加速下坠,头晕目眩,时光似流年,他似乎已经不在尘世中,身边的景色忽快忽慢,忽而万物静止,忽而飞快流逝,方青衣恍恍惚惚,三魂和七魄像被深深剥离。[..tw超多好看小说]
女子古井无波的眼睛与赵煜修的眼睛一次又一次的重合,两个人的身影是如此的相像,他似乎已经忘了惊刃那句“他们皆是男子”的话,或者他根本故意的不愿记起这话。
方青衣心中充满了无数情绪,杂乱无章的如被炸了窝的蝙蝠,争先恐后的朝外挤着,恐慌、不安、欣喜、惊讶、安慰等等,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甚至连惊刃已经离开了都没有发觉。
“方青衣,方青衣。”
方青衣甩了甩头,入眼便是赵煜修那张木然的脸,只见他眉间微皱,有些不耐,方青衣心潮未平,正待相问,却听他平淡无奇的声音响起,像极了暮归的倦鸟,“十二天枢中司丁乃女儿身,或许你找的是她。”
说完,眉眼淡漠,如风霜般冰冷,人如天边的薄云,轻轻的扔下一句便欲离去。
“真不是你?!”方青衣急急低吼道。
赵煜修在声音中听出了丝丝颤抖,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一块浮木,就算知道这块浮木不过是块朽木,也不舍放弃。
转过身来,两人四目相对,赵煜修直直的看进了方青衣的眼睛,他的眼睛如浩瀚星空,漆黑如墨,却又泛着星子的光彩,就这点点繁星的光芒,却璀璨无比,似有无尽的吸力。
“要我脱给你看?”
方青衣一愣,手足无措起来,不知说什么,嘴唇动了好几次,也想不出什么好词,赵煜修这一反问,让他进退两难,让他脱衣自是不可,只是,错过了今晚,今后还会有机会吗?
泼墨般深黑的夜空不知何时探出一颗怯怯的星子,探头探脑,却始终不敢露出太多的光。
两人静默的站立着,一个落落大方,另一个却似站在生死边界……
“我去,你真的在这儿,你们两个干嘛呢?比大小眼?”言西楼的声音插进来,打破了快要结冰的空气。
“等等,你又去哪儿?”
“回房,睡觉。”
说完,赵煜修跳了下去。
言西楼看了看他消失的地方,又看了看呆滞的方青衣,在他眼前晃了晃,一向好脾气的人却不搭理他,言西楼一脸雾水,奇道:“你没事吧?内伤复发了?手给我。”
“没事啊,”言西楼讷讷道,方青衣仍由他拉着自己的手,眼睛一直盯着赵煜修消失的地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这更是让言西楼大惑不解。
言西楼猛地拉近距离,盯着他的脸,仔细研究起来,手在大腿一拍,乐道:“啊哈,你才是赵煜修吧?怎么,跟方青衣换着脸玩儿?”
方青衣终于收回目光,看向他,一肚子的苦闷竟似有些缓解,哭笑不得道:“是我啊,本人。”
言西楼露出一副我当然知道的表情,席地而坐,说道:“去,我还以为你被他传染了呢?一张木头脸,谁见谁烦。”
“哈哈。”笑声中有些勉强,方青衣似有所悟,问道:“赵兄很擅长易容之术?”
“还不错吧,但他手下的司丁才是真正的个中高手。”
又是明丁?难道自己真的猜错了?
“不知言兄对明丁姑娘了解多少?”
言西楼奇怪的看着他,坏笑道:“方青衣,这可是你不对了,下面有一个武林第一美女,现在又来打听别的姑娘,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言兄说哪里去了,在下与白姑娘并无瓜葛,不要无故伤了别人姑娘的名声。倒是方才听赵兄说起司丁姑娘很有可能是在下一直在找的一位故人,才有此问。”
“这样啊,司丁啊,我只见过一次,不熟。十二天枢的人,一个比一个厉害,除了听赵煜修的话,天王老子来了都不卖帐,更不要说我这个无名小卒了。”
“原来如此,可是……”方青衣心中盘算着要不要问问赵煜修的事,却被言西楼抢道:“可是什么可是,大男子怎么突然像个女人一样,难道你真看上司丁了?”
方青衣苦笑道:“言兄,我连别人姑娘的面儿都没见过,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哪里说的上这些。”
言西楼却不管,自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认真的替方青衣分析道:“司丁还是不错,长得虽然不算绝世佳人,却还算半个美人,只是这性格差了点,这没办法,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说着拍了拍方青衣的肩,语重心长道:“你若真看上别人了,就认真点,十二天枢可不是吃素的。”
方青衣更是无语了,干脆说道:“言兄,其实在下想问的是赵兄。言兄跟赵兄是如何相遇,相交的?”
“他吗?被他揍了一顿,然后就认识了。”
“……”
“没呢?”
“有。”
第五十六章 药谷往事
言西楼向后一倒,四仰八叉的躺在瓦片上,脸色的灰东一块西一块,胡子也掉下来一截,在风中乱飞着,看起来像是唱戏的花脸没有卸干净脸上的妆,滑稽无比。[..tw超多好看小说]可他脸上的表情,却是难得正经,娓娓说道:
“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师傅捡回去的,我师傅脾气好,对我也很好,药谷里面他辛辛苦苦种的药草,我拔了踩了他也从来不说一句重话。药谷里来求医的人也多,师傅忙不过来,总让我搭把手,端端水、换换药什么的,可是每一年总是有行人来去匆匆,唯有这群人,每次来,师傅都不让我帮忙,甚至不让我靠近那人的房间。”
“那人便是赵兄?”
“嗯,每次都是十二天枢陪着他,有时候是几个人,有时候是一起来,我开始还在纳闷,这么多人前来求医,师傅竟然不让我帮忙?后来才发现,每次来,伤的起不来的好像就他一人。他们年年如此,立冬必到。不过,有时没过几月又来了。”
言西楼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翘着脚,枕着手臂,看着天,脸上是淡淡的表情,眼睛却很亮,方青衣在他身旁躺下,仰望着天。
“后来啊,有一次我忍不住,偷偷的跑了进去,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看到什么?”
“什么也没看见,呵呵,刚刚进去,就被司丑打出来了,可我是谁啊,药谷可是我的地盘,那次等他们走后,我便悄悄的在墙角挖了个洞,搬了几盆富贵竹挡着,果然,没过两月,那行人又来了,我偷偷的转进墙角,悄悄进去,幸亏没被发现。我就看着十二天枢一盆热水进去,一盆血水出来,看那水便知里面的人受了极重的伤。师傅也在里面呆了三天三夜才出来。”
“以后,每次他们来,我都去偷看,一来二往我很好奇里面的到底是什么人,每次都伤的半死,可师傅不跟我说,十二天枢更是不理我。”
说到此处,言西楼顿了顿,脸上显出宁静的色彩,那是一种时光沉淀下的美好。方青衣侧头看了看他,心中有些酸意,苦笑着转过头去,他明白这不是对言西楼的嫉妒,是对自己没有来得及参与进他生命的嫉妒。(..tw无弹窗广告)
“为了不被他们发现,在他们走之后,我还在那个院子里种了很多有助于恢复身体的药草,长得特高特密的那种,师傅还夸我。呵,后来,有一次终于还是让我见到他了。那一次,他伤的特别重,在药谷住了有小半个月,我就在那是看见了他的庐山真面目,不过他到现在都不知道罢了。”
“赵兄的模样?”
“哈哈,你该不会以为他就长现在这样吧?你难道没听说过星云宫的漠离和银月,除了武功不相上下,两个人的相貌更是天下少有吗?”
言西楼看了看有些不敢相信的方青衣,叹了一口气,接道:“可惜的是,他最不喜欢谁说他好看,当然,一个大男人长那样是过了点,但是也总比长的丑好些吧。”
“言兄,你确定,确定赵兄是位男子吗?”方青衣迟疑的说道,心中却打起鼓来。
言西楼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当然是男子了,如果他是个女的,就冲他那副好皮囊,怎么遭都要娶回去做老婆。”
言西楼的话让方青衣的心中无比失落,四肢像是被水泡涨了一般,又无力又麻木的不似自己的,难道自己真的猜错了吗?这世上真有如此相似的人吗?
言西楼拍了拍方青衣的肩,说道:“他就是那副样,你别看他一张石板脸,其实他比谁都心软,你见过有谁每次出去打架,手下的人没事,老大总是被打得半死不活的吗?他就是!他就这么一人,所以,我才一定要来,这次动静闹的这么大,至少他受伤的时候,我还能帮个忙。”
言西楼的话让方青衣想起他那副始终云淡风轻的模样,好似天塌下来也无关紧要一般,那么多污水泼在他身上,也没见他为自己辩解过半句。
虽然对于他并非女子的身份有些失望,可是,做为朋友,这样的赵煜修又怎能不让他担心呢?
夜空里那颗孤零零的星子终于勇敢的站了出来,自在的闪着光,两人盯着夜空中唯一的星子,眼中皆有波光流转。
清晨,蓬莱门的弟子便来引领各门各派的弟子前去蓬莱山。
方青衣原本打算趁着昨晚的功夫,先将来的门派打探一番,却不想和言西楼聊天聊了大半夜,这事儿也给耽误了。
今早起来,一看,来的门派并不少,可是他发现了一个问题,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每个门派的掌门皆不在此处!!
如果是有一两个门派的掌门有事不能前来,还说的过去,可所有门派皆没有掌门,这可就太奇怪了!
众人皆知北海镇在蓬莱门的山脚,此时众人才知这个山脚是什么意思。
只见,蓬莱门的弟子派来数辆马车,每一辆车都有一位门内弟子控马。
“马车?很远吗?”言西楼向他面前的蓬莱门弟子问道。
这名弟子一看便知刚进门不久,故被派来做这些接人的粗活,但蓬莱门的弟子的骄傲却分毫不少,对言西楼这种在江湖上籍籍无名的人,自是不会太过尊敬,眼角一挑,说道:“自是要坐马车了,到了北海还要坐船,渡海而去,才到蓬莱山。”
“坐船?过海?”言西楼糊涂了,难得真得要去蓬莱山?看了看一旁的赵煜修,只见他已经上了马车,言西楼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去了。
第五十七章 车内验毒
一辆马车刚好四人乘坐,赵煜修等人上的一辆,一旁的白云裳站在一辆马车旁,看着方青衣上了马车,才转身进了身旁的一辆。(..tw无弹窗广告)
“白仙子。”
“唐公子有礼。”
“恕在下唐突,在下带的人多了点,怕是一辆马车坐不下,不知白仙子是否愿意让在下与你们同乘一车?”
唐孤萧双手抱拳,语气恳切,白云裳还未作答,吴意儿的脑袋从马车里钻了出来,笑的如迎风招展的花,说道:“愿意,愿意,唐公子快请上来。”
唐孤萧对她笑了笑,眼睛却看着白云裳,吴意儿也看着白云裳,眼中满是恳切,终于,白云裳微点螓首,算是应了。
唐孤萧喜不胜收,对身后几人使了一个眼色,上的车去,周围的人见之,无不嫉妒非常,可唐孤萧身上那一身扎眼的唐门装束,却使他们敢怒不敢言。
惊刃看了看赵煜修上的马车,回头正准备上自己面前的马车时,不觉一愣,面前赶车这人,好生面善,稍一思索,当即明了,问道:“你可叫空青?”
赶车的小弟子奇怪的看着惊刃,上下打量一番,憨厚的点点头。
“昨晚睡的可还好?”
“还,不错。”
空青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的人,有些心虚,自己昨晚带着唐门公子正走着,不知为何居然睡着了,唐孤萧也没带到,怕受责罚,昨晚一宿没有入睡,今日见了唐孤萧也避着走的,却不知面前这人何故问起昨夜之事。
好在,惊刃就此随意一问,便不再言,一路上也没在跟他说一句话。
马车浩浩荡荡的出发了,看这架势,少说也有二三十辆,马蹄飞溅,车轮辘辘,厚重的油布将马车外裹了个严严实实,让人看不见外面。
上车前,蓬莱门的弟子便告诫过他们,不可外探,也不要想弄破油布,油布上已经涂满了腐蚀性极强的毒液,沾之即化。
所有人相当于被困在小小的马车内。
赵煜修一上车便是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方青衣坐在他对面,却见他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昨晚的事,似乎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搞什么啊!不想让人知道上山的路,蒙眼多方便啊,搞这么多劳什子的东西干什么!”言西楼不耐烦的瞎叫着。
“哼,这蓬莱门也太势大欺人了,这就是他们的待客之道?”齐然也是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样。
“麟音呢?”
赵煜修低低的声音响起,问道。
“没带它来,这次走的急。”
“这是什么毒,你可看得出?”
言西楼憋了憋嘴,闷声闷气道:“看不见,嗅不到,怎么可能知道。”
这油布使得这里面黑漆漆的,听见两人对话,方青衣正待吹亮火折子,却被赵煜修拦住,自怀里取出一颗夜明珠,交给言西楼。
夜明珠柔和的光使得这狭小的空间一下子铺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言西楼接过夜明珠跪在软凳上,仔仔细细的看着马车外的油布。
毒液是被裹在两层油布之间,如若不弄破油布便不会接触到。
言西楼凑近,嗅了嗅,眉头皱起,没多大反应,又用手指在舌尖沾了点唾液,点了点内层,却仍不见又什么特别之处。
想了想,自怀中摸出一包裹好的银针,抽出一根,插入布内,心中默数三声,抽出,却见银针银白如初,只是针上有液体覆盖。
“好厉害的毒,银针都没有变色。”言西楼低声惊道。
将银针放于鼻下,顿时,一股腥臭味钻入鼻中,让他几欲作呕,又将银针放入一小瓶中,涤净上面的毒液,收回银针,只见,方才清澈的水,被染的漆黑。
做完这些,他才说道:“是唾液,当今世上最毒之物莫过于虫渠、奎茂、栾鸟,这应该是他们三个中谁的唾液。”
“你说什么,奎茂!!”齐然像是被惊起的猎豹,扑向言西楼抓住他的双肩,言西楼手上一滑,差点将装了剧毒的药瓶甩掉。
“别摇,别摇,那么大声干什么,你怕赶车那个牛鼻子不知道我们在什么吗?”
“阿然,不要急,听言兄细细道来。”
方青衣将齐然拉到一旁,言西楼整了整衣服,白了一眼对面紧张的不知手放在何处的齐然,说道:“我也不知道是哪一个,那三种神兽,我一个都没见过,这也只是猜测罢了。”
方青衣看了看一旁紧张的脸色有些变的齐然,开口道:“也就是说,既然蓬莱门有这唾液,至少证明了蓬莱门会有这三种神兽,或者是三兽之一?”
“有这个可能,也可能没有。“言西楼似是而非的话让一旁如坐针毡的齐然恨不得暴起一拳,言西楼看见了,赶紧接着道:“蓬莱门历史源远流长,每年都派门下弟子遍访名山大川,收集奇花异草、奇珍异兽,说不定他们也曾捉到了一只或两只,更有可能是只是收集到了一些唾液。”
“蓬莱门内必有异兽。”赵煜修肯定的说道。
方青衣淡笑着接道:“赵兄所言极是。”
“你们怎么知道?”
方青衣看了一眼赵煜修,只见他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开口对着其余两人道:“阿然,言兄,你们尽可想想,这神兽的唾液价值几何?”
“当然是不可估量。”
“这就对了,如此珍贵之物,却被用来防止我们偷看,岂不太暴殄天物?”
两人点点头,齐然眼睛一亮说道:“这不是说,有可能奎茂神兽也在蓬莱门中?”
“目前看来,有三层机会。”
齐然高兴的差点大叫起来,言西楼被他眼中突然爆射出的兴奋的精光吓得一缩,这也高兴的太过头了吧?
马车大概行驶了有一顿饭的时间,停了下来,蓬莱门的弟子打开车门,掀开门帘,让众人下车。
在黑漆漆的马车里呆的久了,突然的亮光让众人多少有些不适,揉了揉眼,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是一片宽阔的湖泊,一时,惊呼声此起彼伏。
湖面极广,少估也有二三十倾,一眼望去,与远处的山峦合为一体,湖面平静,波光粼粼,水天一色,美不胜收,湖风吹来,凉爽怡人,洗去了这一路车中的烦闷。
远处是几座雄伟的山峰,隐在密云深处,不得见其全貌,却见山中似有道观,却也被云雾环绕,看不真切。
第五十八章 北海小船
一支木桥伸出岸去,静静的躺在湖水中,桥边各有数艘小船,船身狭小,船体简陋,仅有一蓬蔽之,船上立有一名蓬莱门弟子。
“在下川朴,诸位,请上船,每船六人,切不可多一人。”蓬莱门的弟子中走出一人,辈分显然比赶车的弟子高一些,对众人说道。
“这么小的船,站六个人,也不怕挤下去几个。”
“可不是吗?蓬莱门也算是大派,怎的如此小气,派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小船,也不嫌寒碜。”
“这蓬莱门也忒无礼了,先是让我们坐了那比囚室还闷的马车,现在又让我们坐这破船,看来根本没将我们放在眼里!”
一时之间,众人无比气愤,也顾不得宾客之礼,纷纷指责道。
当先那人,等众人说的差不多的时候,才开口道:“众位莫急,且听在下一言。大船今晨派去接各派掌门,尚未归来,只得委屈各位了。”
此话一落,倒是平息了不少嘈杂之声,在场的诸位,哪里敢和各位掌门相提并论。听到此话,方青衣才恍然大悟,原来不是没来,而是另有来处。
怪只怪自己孤身一人,这些消息自是闭塞,只是如此这番,怕是这一次蓬莱之行,更是难上加难了。
“川朴师兄,既然如此,我们也没意见,只是,你看我这样子,能跟六个人挤一艘船?”一个壮硕黝黑的胖子急了出来,满面无奈的说道,此人正是在北海镇找惊刃麻烦的沈大。说着,拍了拍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只见肚似软面,一怕之下竟有波纹,细听甚至有咚咚之声。
旁边的人,一见,忍不住笑了起来。
川朴忍住笑,说道:“沈师兄请独上一船。”
众人也纷纷上船,除去划桨的一人乃蓬莱门弟子,实际上一艘船也只能上五人。
这次可让仰慕白云裳的人抓住了机会,忙不迭的往凤霞楼的船边赶,最终白云裳为了报答韦俊意昨日的相助之情,让他上了船,另外一个,当然还是唐孤萧。
而方青衣这边,除了他们四人外,还有一名南海黑鲨帮的青年弟子。
船滑进湖中,感受更是不同,这湖面的广阔衬得人更是渺小,随波逐流的感觉,翩翩美景的映照,让众人不由心生荡漾。
因船体较小,五人只能站立,这船不知是摇船的人故意还是怎么的,不时的左右摇摆,每每此刻,言西楼便脚下不稳,动摇西晃,幸得方青衣将他扶住,才不至于跌入湖中。
黑鲨帮的弟子是个黝黑的瘦高汉子,腰插两把分水刺,敦厚老实,手掌粗大,看样子便是做惯了体力活,在海上讨生活的人。只见他上船时与四人互通了姓名便不知说什么,此时见言西楼晃得难受,才说道:“你没坐过船?”
“没有。”言西楼觉得胃上有东西在翻滚,怕是早上吃的要吐了,匆匆答完一句,便不敢开口。
“这算什么,一个小湖泊就把你弄成这样了?啥时候你们得空来南海找黑鲨帮,就说找我黑墨,我带你们去看看真正的大海,坐真正的船。”
言西楼已经不敢开口了,方青衣淡笑道:“多谢黑兄盛情,待有空方某必定叨扰。”
“嘿嘿,嘿嘿。”黑墨摸摸头,傻笑道。
方青衣的大名他早就如雷贯耳,此等侠义之士,怎能让人不尊敬,不想结交一番?从小生在渔民家的苦孩儿,最是崇拜此等人物。
还想说些什么,只见一个波浪打过来,小船无力的被甩到一边,还没稳住船身,又一浪头袭来,众人甚至感觉到,自己似被抛了起来。
言西楼终于忍不住,趴在船舷上,哇哇的吐了起来。
“喂喂,别吐在北海里,污了这仙湖。”摇奖的弟子不干了,吼道。
言西楼不理他,待吐够了,才斜了他一眼,回敬道:“牛鼻子,你会不会摇奖啊?不会不要插根葱就装象,你把我早上吃的都摇的吐出来了,还敢在哪儿唧唧歪歪。”
听见这话,那名弟子将浆往船上一扔,干脆不摇了,气道:“谁愿意干这活儿!你会,你来啊!”
话音刚落,却觉心如跌入冰谷,透体发凉,似有无数柄剑悬在头上,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只见船中方才一直不言的蓝衣人,正看着他,眼神麻木而冰冷。
“我来!”黑墨抢道,划船摇奖这事他比谁都拿手。
言西楼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蓬莱门弟子,冷笑道:“好狗不挡道!你不会就滚一边去!”
那人还想辩驳几句,可心中的寒意让他久久不敢出声,再看赵煜修,只见他已经转过头去,平视前方,似乎根本没有看他一样,多年之后,他才知,这叫做杀意,杀气之上便为杀意!
黑墨摇着桨,船体果然是平稳了许多,言西楼好好的大笑了几声,近旁船上的人听见这笑声,皆莫名所以。
“方大侠,你看这天上的云在动吗?”黑墨问道。
“未曾发觉。”方青衣看了看天,答道。
“我也没看见,齐阿然,你看见了吗?”言西楼插道。
谁知此话一出,黑墨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对蓬莱门那人问道:“这北海可通河流?”
那人脑袋一扬,高傲的说道:“此海乃是我蓬莱门的开派祖师爷以仙力劈山而成,乃仙湖,怎可与凡世的污水秽流相提并论。”
黑墨一脸莫名,看向方青衣问道:“他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就是没有。”
言西楼被他逗乐,哈哈笑道:“说了一堆,全是废话,别人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哼!”那人想了想方才赵煜修的眼神,骂人的话又收了回去。
黑墨此时的脸色却整个暗了下来,声音中带了丝丝抖动,说道:“方大侠,这水中,水中似有活物啊!”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水中有鱼,这不是活的吗?”言西楼接道。
“不对,你看看我们这些船的距离。”齐然皱着眉说道。
言西楼定睛一看,只见方才每艘小船之间只有两丈的距离,此时最近的两条船也有五丈,远的甚至只见船型,不见人影。
“黑大侠,这是怎么回事?”
“方大侠,这天上的云没有动,说明没风,也没有河水进来,就没有活水冲荡,这又没风又没活水,怎么可能会有浪?”
仿似印证一般,他话音刚落,只见这平静的湖中,暴起一面水墙,遮天蔽日,排山倒海而来,大有毁世之意!
第五十九章 北海斗怪(一)
众人的惊呼声压在喉间,目瞪口呆,一时竟忘了逃离。
可是,在这广阔的湖面上又逃往何处呢?
在这危急之时,不知谁先反应过来,惊恐地大喝一声,“快逃!”,众人才如梦初醒,似惊弓的鸟儿一般,拼命自救。
这面水墙长约十丈,高约三丈,狂掠扑来,幸而,多数船支已被先前波浪冲散,此时真正位于这水墙下的唯有三只船。
白云裳、方青衣以及那胖子沈大所在的船。
三者中,白云裳最为危险,正处在水墙中端,左右难逃,沈大靠右,不出一丈便能出的水墙的范围,方青衣的船是情况最好的,刚好挨在左侧边上。
说时迟那时快,常年跟大海搏斗的经验,在此时派上了用场,只见黑墨临危不惧,水墙刚起,便迅速倒转船头,跨步弯腰,大力划动船桨,船速加快,险险逃过,大浪拍下时,方擦着船舷,没有伤到船体,只是这涌起的波浪,将之甩上了半空,让船上的人惊出了一身冷汗,言西楼更是吐得一塌糊涂,然而若不是黑墨掌舵,怕是早已船倾。
沈大那艘船,只得他一人和那称船的蓬莱门弟子,只见他目瞪如铃,马步下蹲,顿时船又下沉了三分,深吸一口气,猛地大喝,声如洪钟,左右宣花斧齐出,狠狠劈在水上,立时,一道三尺见宽的水痕被活活砍出,接着这股力,船身急退,大浪拍下,唯有最边上的水花拍在了船上。可这也非同小可,船身一歪,大有倾覆之意,沈大连使出千斤坠,似一个大秤砣压住船身,只见,船似不倒翁一般,剧烈的摇晃了几下,竟也平稳了下来。
最糟糕的当属白云裳的船,位置恰在正中,不论从那个方向逃,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都是不可能的。
方青衣向中看去,果见船上众人惊慌不已,巨浪声掩住了众人的声音,只能看见唐孤萧气急败坏的踹着那摇船的人,似在催促他动作快些。
“你们先走。”
话完,脚尖在船边轻轻一点,人已如弹丸飞出。
此时,浪头已经拍下,黑墨正奋力的扭转船体,见方青衣飞身而起,谁也来不及阻拦,待得众人脱险,才朝方才白云裳的船所在的地方看去。
只见船体已被拍的粉碎,残木斜飞,却不见人影。
“在上面!”齐然喜道。
众人随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方才那艘船上的人,现下皆在上方,此刻就如下锅的饺子,一个接一个咚咚咚的掉入水中。
原来,方才方青衣飞身上船,立时聚起十层功力,一掌击在了巨浪上,将其生生击出了一个一人大小的洞,脚下不敢怠慢,青烟身法运起,人如陀螺,两个旋身的功夫,在众人腰上一提一送,将人送上了半空,这才得以保全众人性命。
“黑大侠,将船划过去。”
“好!”
黑墨好字才出口,众人只觉腾云驾雾一般,连人带船竟然飞了起来!
“啊啊啊!”
方才正趴在船边大吐特吐的言西楼,吓得禁不住大叫起来。
赵煜修将他拨开,推入船中,朝下一看,只见下方一个黑漆漆泛着光的墨石一般的东西,正顶在船下。
“蛇啊!好大的蛇!”
在船上的赵煜修看不真切全貌,而下方的众人却看的清清楚楚。
只见一个长脖曲颈,生着碧眼,吐着红信,形似巨蛇的怪物正头顶着赵煜修的船,只见它顶起之后,奋力一甩,船上之人,皆不由自主的飞了出去。
赵煜修眉头一皱,心神聚拢,左手提起言西楼,在船飞出去之时,非但没有下落,还“蹭蹭蹭”的向上飞了三步,状如拾级而上,此乃轻功“纵云梯”。
纵云梯在武林中并非高深武学,大多数门派的轻功里,都有这一招,可像赵煜修这般在多了一人负担的情况下,还能使得如此随意的,怕是江湖中也难找出几人。
方青衣浮出水面之时,刚好看到这一幕,顿时心急如焚,往日的潇洒淡定早已不见,想要跃水而出,可水中并无借力之处,此刻水面又如煮沸了的水,浪高水急,使得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船破人坠。
还好,赵煜修带着言西楼飞身而去,并无大碍,可齐然和黑墨却被击飞,落入水中,生死不明。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方青衣也顾不得许多,想也不想的一个猛子扎了下去,想要去寻其余两人,可谁知,他刚一入水,却被一人挡在他身前,将他逼出水面,此人便是白云裳。
“白姑娘,你这是作何?还请快快让开。”方青衣急道。
白云裳覆面的纱不是何时掉落,一张俏脸被冰冷的湖水冻的发白,却倔强的拦在方青衣身前,摇了摇头。
“方大哥,那怪物不知是什么?我不能让你过去!”
方青衣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他当然知道那怪物不好惹,可是方才齐然和黑墨掉了下去,至今没有浮上水面,他又怎能不去救?
就在此时,突然耳边一阵劲风袭来,方青衣低头一让,抬头一看,只见一块足够一人容身的木板正打着旋儿浮在水面,打眼望去,只见赵煜修正将言西楼丢在一块木板上,一掌击出,木板便带着人朝最近的一艘小船而去。
方青衣心中明了,有了借力之处,他想也不想,左手一捞,不顾白云裳的反抗,将她抡上浮木,自己单手一撑,不仅将白云裳推向了附近的小船,自己也同时跃出了水面。
可那个怪物所在之地,距他还有五丈左右,空中却无借力之处,心中焦急之时,又有一块木板飞射而来,方青衣心中一喜,知是赵煜修看出他的困境,右脚一点,人已如离弦之箭朝着水怪而去。
第六十章 北海斗怪(二)
“方大哥!”白云裳大声疾呼,满面焦急。.tw[棉花糖小说网]
可方青衣已经朝那怪物跃去,哪里顾得上她?
白云裳只觉身下木板撞上某物,停了下来,知是已经到了船边,可她却看也不看,面上凝重,站起身来,双肩微抖,方才不过寻常的衣袖,竟然一垂及地。
白云裳抿了抿唇,看向空中的方青衣,眼神透着坚定,脚点船边,人如展翅的凤凰,也朝着那怪物而去。
“别去,别去,哎!”言西楼手拉了个空,自己还差点掉进水中,此时的湖面在那不知名的大家伙的搅动下,已经快被翻过来。
言西楼略带埋怨的看了一眼一旁稳稳站在浮木上,随波起伏的赵煜修,有气无力的说道:“你怎么也不拦一下啊?”
赵煜修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似在说,我为什么要拦?
言西楼认命的叹了一口气,心中只可惜了那武林第一美人。
方青衣人在空中,手在腰间一抹,无涯剑立现掌中,众人只见一阵刺眼的光芒,接着更是漫天蔽日的剑影在空中绽开,一招“行复悠悠”直取水怪脖颈处。
只听一声闷声吼叫,显然是那怪物被方青衣所伤,果见,那怪物的头偏向一边,不住的喊叫,似是受了重创。
方青衣一口真气用尽,幸得水面上有很多方才船破的残骸,方青衣轻轻落在了一块上,抬眼一看,自己使出全力的一剑,竟然只能让他偏一偏头,甚至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此时,身后传来白云裳急切地呼声:“方大哥,没受伤吧?”
方青衣回头一看,眉头微皱:“白姑娘,你怎么跟来了?此处危险,你快走。”
白云裳倔强的摇着头,说道:“方大哥,让我助你!”
“方青衣!方青衣!”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
方青衣循声望去,只见黑墨带着齐然浮了上来,在不远正朝他挥着手,心中大喜,暂且也顾不得白云裳,飞身朝两人掠去。
就在这时,那怪物似乎反应过来,突然朝天怒吼,这一声如山崩海啸,震得的众人心中气血翻腾,站立不稳,湖面更是掀起了三层高的巨浪,呼啸而来,方青衣距他最近,且毫无防备,这一时不慎,竟被这音浪震得斜飞出去,如失了翅膀跌了下来的雄鹰。。
“方大哥!”白云裳惊呼道,心急之下,身法突起,水袖长舒,一招“环钗谩篸绿丝丛”,袖如环钗,卷向方青衣。
白云裳的水袖比起那日吴意儿的长出不少,人飞袖舞,人快袖更快,眼看着方青衣要掉入水中,竟让她缠住了方青衣的腰,硬生生的将他拉了回来。
而那怪物似通了人性,见方才伤他之人,竟然还有人来救,又是一声愤怒的吼叫,那足有三个磨盘大小的脑袋,重重锤下,意欲砸落两人。
“小心!”
方青衣回过神来,一声大喝,借着白云裳一拉之力,人如闪电,飞掠而过,揽住她的腰,在千钧一发之时,逃了开去。
从方青衣飞身射向水怪到此时两人躲开攻击,不过须臾,众人只见怪物出水,便遇大浪,甚至没有看见飞身救人的两人。
来的此地的人,皆是本门好手,此番变故,竟再无人落水。
可就在此时,众人还来不及庆幸,只听的船体断裂之声传来,一时船上之人皆不敢妄动,心里迫切希望自己是听错了,可是,突然,之间数艘小船竟然接连从中而断,像是被人抓住了船首和船尾,从中生生掰断一般!
惊叫声此起彼伏,众人皆慌了手脚。
一时,这风光秀丽,平静无波的北海湖,眼看着就要成了众人葬身之处!
蓬莱山,天灼崖,金仙殿。
殿内,此时坐着各派掌门,正跟蓬莱门掌门苦恒子论道,忽闻外间有野兽怒吼之声,其声之巨,矮几上的茶盏颤如筛糠。
但闻此声,苦恒子的脸色霎时一变,举目朝殿外望去,这时,门外一弟子跌跌撞撞的闯进来,似是受了莫大的惊吓,浑身颤抖甚至忘了施礼,跪地便急道:“太师祖,大、大、大事不好了……”
“莫慌,你且细细说来。”
这声音似有魔力,那弟子原本跳的快出来的心似乎也慢慢平静,在座掌门皆是江湖上的顶尖人物,自是知道,苦恒子这一句中加入了一丝内力,帮其弟子平稳了心绪,只是这个距离,要拿捏的如此精准,却是极为不易,一时心中对其又有了一番认识。
“奎茂,奎茂不知何故竟然转醒,此时正在攻击湖中赶来的各派英豪!”
“什么?!”
闻听此话,在座的人无不变色,愤然起身,雁荡派掌门韦楠歌对苦恒子说道:“苦恒子掌门,你该如何跟我们交代?”
说完,也不待苦恒子回答,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韦俊意可还在北海湖中,那可是他的独子啊!
韦楠歌刚走出两步,便听苦恒子说道:“韦掌门稍慢,此事还是交由本门处理。”又转头对身旁道童吩咐道:“传蓬莱七子,速速前去降服那畜生!”
“是!”
听见蓬莱七子将出,韦楠歌心中稍微安了安,在座的掌门脸色也缓和了下来。
这七子便是玄一、玄空、玄妙、玄恒、玄辞、玄风、玄悲七人,是蓬莱门中仅次于苦恒子的一等一的高手。
可此事身关自己宝贝儿子的生死,他仍不放心,转过身来,说道:“七子齐出,自是无虞,可此时那畜生已经闹将起来,就算他们赶到,怕也不能保证各派弟子没有损伤。”
此话一次,在座之人心中皆明,他是要在这个时候,跟蓬莱门说说价。
苦恒子心似明镜,又怎会不知,只见他神色不变,言道:“各派弟子如有损伤,不论轻重,本门皆保其痊愈。如若,有弟子遭遇不幸……”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眼睛微张,扫了扫厅下众人,接道:“若损一人,本门则奉上蓬莱令一枚。”
第六十一章 北海斗怪(三)
此言一出,在座之人虽皆贵为一派之尊,也瞪大了眼,折损一人,便送上一枚蓬莱令!
一枚蓬莱令,意味着可以无条件让蓬莱门医治一次,得可涨十年功力仙丹一粒,且能入得蓬莱仙境闭关三月,取天地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在此地修炼者比常人的功力增长速度快了数倍,更何况,传说蓬莱山上藏有高深武学,有缘者方能见之,习得者更是能号令天下,就连蓬莱门中人也不曾有人有幸见得。
蓬莱门一年只发出至多三枚蓬莱令,无令之人,就算死在蓬莱门山门前,也不会有人施舍一药一草。
每年为了争夺蓬莱门的令牌,多多少少会有人死于争抢之中。
因此,这一条件开出,众人皆是无话可说。
“诸位掌门尽可放心,我蓬莱山与外界气候不同,终年严寒,奎茂神兽长眠多时,偶有醒来,也因此耗去了大半体力,动作迟缓,此番转醒,虽为异兽只怕也威力大减,各派弟子皆是英杰,想来这半醒之兽,还奈何不了他们。”
此言一出,韦楠歌脸色有些不好看,他方才急冲冲的要去救自己儿子,现在看来,仿似在承认自己门下之人武艺不精,连一个没有睡醒的野兽都对付不了一般。
“阿弥陀佛,世人皆有命,此乃他们命中一劫,愿众弟子平安度过此劫,修为更为精进。”清凉寺主持来弃方丈双手合十,说道。
这时,两仪宫掌门观妙道长哈哈一笑,说道:“按说有蓬莱七子出手,我们自不必画蛇添足,可贫道实在不放心我门下那群不长进的弟子,在下还是前去看看为好,苦恒子掌门,得罪得罪。”
观妙朝在座诸人拱了拱手,笑拜而去。
此时,一个竖着凤尾朝天髻,发中插有一钗,一钗四凤头,皆坠有宝珠,身着金丝穿岫暗纹云锦袍,容貌娇艳的妇人,便是凤霞楼楼主凤韵仙子,只见她朝苦恒子拜了拜,说道:“妾身门下皆为女子,恐难应付,还请苦恒子掌门恕妾身无礼。”
说完,也起身离去。
有这两人带头,又有几位掌门,虽觉面上无光,却实在挂记门下弟子,向蓬莱门主抱拳道明后也跟着两人身后而去。
半盏茶的时间,还坐在金仙殿中,只剩雁荡门主韦楠歌,清凉寺主持来弃,青城派掌门咏广道长,昆仑幻华剑派掌门宋华冕。
苦恒子端坐于前,略略扫过众人,堂前的焚香燃起缕缕丝丝的烟,殿中盘龙双柱隐在烟中,看起来似真似幻。
从蓬莱山上下来尚需一炷香的功夫,即使蓬莱七子得了命令前来救援,也还得等待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众人的命运又当如何?
就在船将裂开的瞬间,赵煜修眉目微蹙,极目一扫,前方的蓬莱山,身后的北海湖岸皆收眼底,心中暗暗估量,只见奎茂激起的巨浪翻来,赵煜修一掌朝着水面挥出,顿时数块残木飞起,他本人如大鹏展翅,抓起已经瘫软的言西楼,脚下不停,借着飞木之力,人如流星,众人只见一道淡蓝色的人影滑过,朝着岸边而去。
此时,众人得了启示,不待船毁,纷纷拔出武器劈开木船,学着赵煜修的样子,将残骸扔出,再提气起身,朝着湖岸掠去。
赵煜修将言西楼扔在岸上,转过头,只见又有几名高手已经涉水而来,而惊刃便是其中之一。
赵煜修收回目光,淡淡的看着那被方青衣和白云裳激怒的巨怪,对言西楼说道:“此怪,你可识得?”
言西楼的胃都快吐得翻过来了,方才来不及细看,此时听他一问,袖口在嘴边擦了擦,仔细打量起来,半晌,才语带疑惑说道:“这,这怎么长得好像奎茂神兽?”
说完,迟疑的看了看赵煜修,只见他目视前方,又接着说道:“传说奎茂,其状似牛却生蛇头龟尾,身覆有甲,生有四肢,其声若喝,性懒,贪吃喜眠。这畜生只露出来了一个头,还不能确认。”
奎茂神兽?若真为此兽,恐怕方青衣和齐然必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此时的北海湖早已被那巨兽搅得天翻地覆,武功较高之人,早已趁着船破之时便已上的岸来,可仍由不少的人落在水中。
言西楼看了看四周,不见方青衣和齐然等人的身影,又朝水面看去,只见方青衣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拇指大小的人,正携着白云裳在艰难躲闪着,看来那怪物将两人当成了眼中钉,不除之不快。
言西楼焦急的看着这两人,又眼巴巴的看了看自己身边气定神闲作壁上观的赵煜修,想求他去救人,可又忍了下去。
“这位大侠,可曾见到我黑鲨帮的兄弟?”一名黑壮结实的大汉走过来,朴实憨厚的脸上皆是紧张。
言西楼和赵煜修一看,便知他是和黑墨一道来的,黑鲨帮因为路途遥远,就来了他们两人。
“啊,不曾!”言西楼斩钉截铁的撒着谎。
“那里。”赵煜修抬臂一指,只见两个半指大小的人在水中起起浮浮,时而露出个头,时而被奎茂卷起的大浪拍入水中。
言西楼也看见了,却觉得自己两人扔下他们独自逃生已是不该,现在还见死不救更是不义,原本以为赵煜修会对他的问题视而不理,没想到这平时寡言之人此时却热心起来。
不由哀怨的看了他一眼,赵煜修却只当没看见。
“啊!小黑子!你撑住啊!”那壮汉大喊一声,也不管那水里的人根本听不见,一个猛子扎入水中。
“看,那是凤霞楼的人。”
“哎哟喂,可惜了这娇滴滴的大姑娘了,这怪物不知何物,谁敢去救她们啊?”
“哎,可惜了可惜了…”
在水中的还有不少的人,体力好的,落入水中时趁着方青衣将那怪物吸引住,泅水渡湖,爬上岸来,可凤霞楼的吴意儿和苏婉仪都是弱女子,方才来不及逃走,此时在浪中扑腾几下,体力便有些不支了。
三人中,当属白云裳武功最高,可此时的白云裳自身难保,又哪里有空来救他们?
第六十二章 北海斗怪(四)
奎茂兽唯脖颈以上的部位露出了水面,只见它以头为锤,以颈为鞭,大有将方青衣两人置诸死地不可的意思。
方青衣带着白云裳左右躲闪着,奈何这奎茂神兽极通灵性,一甩一锤之间,却处处封住两人的退路,一次又一次的将两人逼入困境,不论速度还是每一击的重量,比之武林中绝顶高手也不遑多让。
黑墨托着齐然浮出了水面,齐然在陆上是一条好汉,可是到了这水里,却是个十足的旱鸭子!
如若不是水性极好的黑墨一直托着他,估计他早就沉入湖底等着做湖底的淤泥了。
可一直这般也不是办法,齐然看着正被奎茂兽逼的无路可走的方青衣,心中焦急万分,说道:“黑大侠,你可知这是哪路畜生?”
“我在海上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龙王爷啊!”黑墨的声音里充满敬畏和小心。
在水上讨生活的人,对于水总是充满了敬畏,见到不知名的事物,总是以尊称敬之,图个吉利,讨个平安,也正因了这份小心,才会活的更加长久。
是不是龙王爷齐然不知道,他只知道方青衣要撑不下去了!
只见奎茂见方青衣居然躲过了他的攻击,更是大怒,一声仰天怒吼,甚至可见猩红的舌头和尖利的獠牙,让人心生寒意,可众人还来不及害怕,突见四周又有四根五人抱的水柱冲天而起,水中残木横飞,不少方才在水中艰难存活的人,被纷纷卷到了空中,岸上众人只见他们面上痛苦不堪,不是被水柱撞上,便是被飞木击中,顿时,空中绽开一朵朵的血雾,艳的触目惊心。(..tw无弹窗广告)
黑墨见此,惊恐至极,一把按下齐然的头,将他拉入水中,朝更深处游去,唯有如此,才可尽量减小水流的影响。
可这次他却猜错了。
他太低估齐然和方青衣之间的情谊了,方青衣受困,齐然又怎会独自逃生呢?
齐然奋力甩掉黑墨的手,在水中本已不易使力,更何况是在被奎茂不断搅动的水中,水流更是让他半天使不上力,可使不上也得使!
在他的蛮力之下,又有乱流横冲直撞,黑墨再也抓不住他。
齐然挣脱了黑墨却也不傻,使出千斤坠,先向下迅速沉了一段,避开了最危险的水面,恰好看见一艘船被从湖底搅动上来,他想也不想的抱住船体,感觉自己就像抓住了一匹发疯的野马,还未转过念,突然肺上一阵轻松,竟然已出的水面!
“妈呀,真是奎茂!”言西楼一声惊叫,跌坐在地。
只见水柱过后,水面出现了奎茂的四肢,似龟状,而齐然抱着的根本不是什么沉船,而是他的右前肢!
再看方青衣,对于奎茂的怒吼早有准备,这声刚起,他便将护体真气布满全身,将白云裳拥入怀中,护住全身,待到水柱暴起之时,将无涯剑朝湖岸的方向奋力一扔,抓住奎茂兽被水花挡住视线的瞬间,将青烟身法提到极致,人如青烟,只在空中留下一道淡淡身影,携着美人飞身而去。
两人落下之时,方听见无涯剑插入地面的声音,可见速度之快!
岸边众人此时都被海上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愣住了,心中不自颤抖,甚至忘了庆幸自己已不在那地狱之中。
方青衣此时已经接近极限,方才在湖中,他多时是在空中闪躲,不论是体力还是内力耗费的都太大,这时脑袋一阵眩晕,眼前有些模糊。
“快放下,快放下,你还没抱够啊!你一直抱着,我怎么医治啊!”言西楼的急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方青衣甩了甩头,才惊觉白云裳尚在怀中。
连忙将她放下,歉声道:“白姑娘对不起,请恕在下唐突。”
白云裳羞红了脸,可心中却甜蜜至极,轻声道:“是云裳累了方大哥。”
她这娇羞的小女儿模样看傻了一旁的武林豪杰,没想到平日里清高孤傲的白云裳居然也会有如此的一面,心中对方青衣真是又嫉又妒,可却没有丝毫办法,如果是自己,万万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将这娇滴滴的美人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方青衣却没有看见,他心中始终挂记着某人,不由自主的朝人群看去,直到看到那个淡蓝色的身影,才微微放了心。
言西楼瞅了一眼周围的人,不屑的嘀咕道:“这就看傻了,没见过好看的吧。”又转过头对白云裳说道:“白大美人,你那两个师妹师姐可还在水里泡着。”
“果真?!”白云裳这才想起两人,转头看去,只见两人正艰难的抱着一根浮木,随时都有撑不住的迹象。
“方大哥,我求你救救我的师姐师妹。”
“那齐然呢?”言西楼不失时机的插了一句。
“阿然!”方青衣霍地站了起来,抽住正被言西楼把着脉的手,极目四望,只见齐然正抱着奎茂的腿,而那神兽也发现了自己身上的不速之客,似乎比方才更为震怒,正想着办法将这讨厌的人踢落下来。
“方大哥,我,我…”白云裳也看见了,可在她眼中方青衣却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在那怪兽面前,女儿家天生的柔弱,让她生不出半分勇气。
方青衣心中纠结万分,白云裳的请求让他陷入两难之地,可他却又无法视而不见,到底该当如何?
只听“蹭”的一声,无涯剑被一只手拔出,手指修长而秀气,这双手让人觉得更适合去弹琴写诗而不是握剑,可刚好相反,这双手的主人却是使剑的高手。
“一人一边。”赵煜修说道,言毕,左手一翻,扔出一颗药丸,同时,人已飞射出去。
药丸是扔给言西楼的,他接住一看,忙递给方青衣,低声乐道:“快吃快吃,这是我师父练得九转紫金丹,恢复功力最有效,连我他都不舍得给,全给那小子了。”
方青衣接过丹丸,感激的看了一眼已经掠向水面的赵煜修,吞下药丸,不得药力发作,便朝着凤霞楼两人落水之处而去。
第六十三章 北海斗怪(五)
“方大哥,剑…”
“白大美人,受伤了吧,来让我给你瞧瞧。(..tw棉花糖小说网)”
言西楼挡住她的视线,说道。
世人皆知漠离用的是緋緹剑,緋緹剑剑身狭窄、薄如蝉翼,泛着微微红光,极易辨认,此剑一出,必会被人当场看破身份,方青衣明白,言西楼也明白。
“白姑娘,你没事吧?方才是在下疏忽了,才让姑娘落入如此险境,真是该死该死!“白云裳正想躲开言西楼,可一旁的唐孤萧又凑了上来,一副悔恨不已的表情。
白云裳恢复了她一贯清冷的模样,看向一旁的唐孤萧,唐孤萧直觉喉头发紧,全身发麻,这武林第一美人,全身湿透,素衣贴在身上,勾勒出她完美的身形,况且,此时她的面纱已落,绝美的容貌,更是让唐孤萧看直了眼。
“我没事,劳唐公子费心了。”
“白姑娘…“
“赵大侠,方才你说要为云裳医治,劳烦了。“白云裳没有理会还欲搭话的唐孤萧,对言西楼说道。
就在刚才遇险之时,如若不是方青衣,怕是自己早已丧命。(..tw无弹窗广告)虽说与这唐门公子不过萍水相逢,但他的贪生怕死还是让白云裳心中生出了厌恶。
唐孤萧悻悻的看着白云裳,却仍是笑容满面。
“公子爷。”三个唐门下人在唐孤萧脚边跪下。
“都上来了?”
“是,托公子爷的鸿福,属下们才得以捡回一条命。”
言西楼偷眼看了一下这四人,心中不仅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唐孤萧竟然还有这份武功,居然可以毫不费力的从那湖中逃脱,看来他也不完全是个纨绔子弟。
言西楼扯了个鬼脸,正准备给白云裳看看,突听身后一声两剑相击之声,吓得他一个哆嗦。
听闻此声的其他人也吓了一跳,在这奎卯兽惊天怒吼声和水拍滔天的巨大声响中,竟然还能传来其他声音,不由得朝其看去。
这一看不打紧,言西楼啊的叫了一声,差点咬着舌头。
只见在那翻滚的北海湖上,正有两人激烈的打斗着,两人招式极快,只见身影交错,剑声不绝,从听到第一声剑撞到转过头来,不过一瞬,却已过去近百招。
这两人便是赵煜修与惊刃!
惊刃面若寒霜,似有天大的怒气。
赵煜修却面色平静,似乎这只是一次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你这是什么剑招,为何不使七星连珠剑,怎么?怕被看出身份,所以不敢吗?“齐然冷笑道。
接着,又是一招“破军降世“,一剑劈向赵煜修左肩,赵煜修身形猛地下沉,右跨一步,抬剑侧身,轻轻避开。
齐然见他躲得如此轻松,怒目圆瞪,咬了咬牙,在剑中催入十层功力,持剑平肩,正欲再攻,可眼前突然失去了赵煜修的身影。
一愣,赵煜修的脸却放大在他眼前,两人几乎面贴面,只见他眼眸低垂,目光漠然,眼中似有他又似无他,不过刹那,人已从他身边擦过,他甚至感觉得到他的鬓发在自己脸上滑过。
灿若星子。
漠离的独门轻功,就像流星滑落之际那一瞬间的永恒。
极速与极慢的结合,如星子消亡之前最后一点的灿烂。
岸上的人,看不真切,奎卯掀起的水浪,遮住了视线,只能隐约看见,方才还打的胶着的两人,已经分开,蓝色衣衫的人已朝奎卯兽的前肢飞速而去,而另外一人却在水面沉沉浮浮。
七星连珠剑法,共七式。
两人实际上交手了十四招,恰好是惊刃将此剑法使了两遍。
惊刃呆呆的落入水中。
将剑法使了两遍,记得还在宫里的时候,每次他要检验自己练得如何的时候,都是让自己将剑法耍两遍。
身子掉入水中,水没过头顶,肺上顶的难受,眼前又出现了当日的情景,练堂前的比武场上,稚嫩的孩童,崇拜的看着眼前的蓝衣少年郎,带着期许的问道:
主上,惊刃这次可有进步?
尚可。
淡淡的人,淡淡的话,淡的快要消失的身影,逆光中看不真切的脸,却是他最珍贵的记忆。
许多画面如乱飞的蝴蝶,惊刃的眼前是浑浊的湖水,脑海里确实更浑浊的往昔。
那双了无生气的眼睛,出现了一次又一次,心中似被什么狠狠掐住,惊刃猛地醒过神来。
气沉丹田,真气游走,荒残功法运起,十层功力不催自动,人如水中游龙,朝水面窜去,猛然跃出水面!
此时的赵煜修已经到了奎卯的背上,正想着怎么才能救得齐然,怎奈这神兽偏不让人如意,赵煜修的入侵只是让他更加愤怒。
可人在背上却让他奈何不得,就像打着转的狗,永远咬不到自己尾巴上的那只蝴蝶。
可还有比它更愤怒的人,便是什么都不顾,从空中举剑砍来的惊刃!
你不是说,人都是自私的吗?
你不是说,世人只有可以利用和不可利用的差别吗?
你不是说,对敌人绝不可心慈手软的吗?
你不是说,在这世道上,唯有手上的剑才是可以信赖的吗?
那你现在算什么?
拼着重伤未愈的身体,去救一个不过认识几日的人?
将至关重要的墨西珠拱手送人。
星云宫的漠离,会去救人?
星云宫的漠离,也会对人心慈手软?
炼堂前,白骨坑,里面的森森白骨,血可都还未干啊!!!
赵煜修站在奎卯的背上,这神兽也聪明,见甩不掉身上人,干脆又沉入水底,赵煜修眼神一凛,知如若入水,自己将更难对付得了这畜生。
而这时,惊刃不管不顾的一剑距他的头顶已不过三尺。
第六十四章 北海斗怪(六)
赵煜修束发的纶巾被剑风激起,发丝倒立,可他却连看都不看上方的惊刃一眼,趁着奎茂兽开始下沉的空档,眼眸下移,只见齐然死命抠住奎茂的腿,就快要被拖入水去。
惊刃的剑在这一瞬间已经触到他的发丝,只差一分,便会剑入头颅,可是突然,赵煜修的身影凭空消失,就像是原本此处便没有这个人一般,惊刃的剑直直的刺在了奎茂的背上,剑身被压的变形,惊刃抄剑旋身,带着刺耳的声响,剑在奎茂背甲上划出了一道白痕。
奎茂虽未受伤,可惊刃这一剑却实实在在的是火上浇油!
此时的奎茂兽眼中,哪里还有赵煜修和齐然等人,有的只这个胆敢在他背上放肆的狂妄之徒!
下沉的身躯一顿,止住去势,随着一声怒吼,奎茂兽的头猛地甩了过来,直直打向还在背上的惊刃!
惊刃此时才收住身形,剑砍在奎茂身上,他也不好受,奎茂之甲比千年寒铁还硬,惊刃方才那一剑使了十层十的功力,击在奎茂的甲上,相当于和一位穿着铁甲的绝顶高手硬碰硬,这一相击,他是硬生生的受下了自己的这一剑的反弹之力!
幸而他反应极快,一见剑空,连忙变招,借由腾挪翻转来卸掉力道,可仍是不免受到了影响,此时真气逆行,胸中气血翻滚,难受至极!
可这才站定,奎茂的血盆大口已在面前,尖利的獠牙闪着寒光,如出鞘的利刃,惊刃眼中泛着嗜血的光,咋一看,比这发怒的神兽还要狂上三分,在这狂暴的奎茂面前,他似根本感觉不到身上的痛楚,不仅不躲,面上狰狞,左踩天玑,右踏摇光,上身前倾,剑尖前举,不过一瞬,人已离地,一招“贪狼啸天”,迎向暴怒的神兽!
“疯了!疯了!疯了!”
言西楼被他的疯狂之举吓得不知所言,反反复复唯有这两字,全身止不住的颤抖,甚至比他刚刚看见惊刃拿剑去杀赵煜修还要来的恐惧!!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奎茂和他背上的惊刃所吸引,时间像是被拉长,所有人的听觉和视觉似乎都被剥离,那混乱的水面都已不见,那苦苦挣扎着的人也消失无踪,众人只见那星云宫炼堂的新任堂主,身形如狼,剑势万钧,可剑还未起,便被奎茂一口吞入!!
或者说,是他直直的冲进了奎茂的口中!!
“啊!”
众人齐齐一声惊呼,没想到如此英勇之人竟然连招都没起,就被吞了!
言西楼却不同,从惊刃相要与奎茂硬抗之时,他的眼睛便在海面找着,找着那个原本该在奎茂背上,却突然不见了的人!
可那淡蓝色的身影却像是蒸发了一般,他的眼珠都快转出眶了,也没见到半个人影!
这时的赵煜修早已在惊刃剑落之前,落下甲背,因为他实在滑的太快,又是朝下落去,所以看起来似乎像是人突然消失了一般,落下的赵煜修一脚踹在了齐然的肩上,早已力竭的齐然,被他一脚踹进了水里,而赵煜修也跟着入了水。(..tw好看的小说)
齐然猛然入水,触不及防,连灌了几大口的湖水,呛得他差点背过气去,幸好赵煜修及时捂住他的口鼻,又给他输了内力,助他顺过气来,才算是活了过来。
可在水中实在难受,赵煜修猛地又一脚踹在他的背上,齐然突突前去,只觉一双强有力的双臂拦住他的去势,还未看清是谁,后心被人用掌贴着,源源不断的送入内力,而另一只胳膊被人拖着,自己已经以不可能的速度向前游去,远离这混乱之地。
做好这一些,赵煜修浮出水面,恰见惊刃被奎茂吞入,却毫无反应,默默的朝着湖边游去。
“方、方、方青衣,方青衣,惊刃被,被奎茂吞了,快去救他,快去!快去!”
恰好这时,方青衣带着凤霞楼的两位姑娘上的岸来,言西楼找不着赵煜修,看见方青衣自然的向他求救。
方青衣也看见了刚刚那一幕,毫不犹豫的点点头,转过身去,可面前一道寒光闪过,定睛一看,却见是赵煜修正拿着无涯剑站在面前。
倒转剑头,赵煜修将剑递给方青衣,冷漠的说道:“不必去。”
“为什么?他他他……”言西楼焦急的想要告诉赵煜修惊刃被吞了,可却被赵煜修点了哑穴,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方青衣奇怪的看着赵煜修,又看了看那满意的奎茂兽,心中焦虑万分,却不知赵煜修方才那句话是何意?
正在他想要去时,只听奎茂突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这声虽大,可跟之前的叫声完全不同,声音中透着痛苦。
众人望去,只见奎茂长大了嘴,喷出一口鲜血,并从他口中掉出一人,那人浑身是血,俨然便是刚刚被吞的惊刃!!
惊刃似是失去了知觉,似死物一般掉入了水中,星云宫的人见状,连忙涉水去救人。
众人却看得目瞪口呆,只见那奎茂兽痛苦异常,口中之血滴个不停,身子更是由于痛苦,像是在一座小山,在水中翻滚着。
“这是神兽奎茂,想要血的话,还不快去。”
赵煜修淡淡的声音在方青衣耳边响起,方青衣一愣,一支小瓷瓶被塞进手中,只见一旁的言西楼对他猛点头,虽然说不出话,却使劲的拍着胸脯。
方青衣心中一暖,朝两人点点头,人如微风,在湖水中,浪海中,来去自如,潇洒随意,不过几个转身,他已经回身归来,对两人笑了笑,扬了扬手中的小瓶。
第六十五章 北海斗怪(七)
“方青衣。(..tw棉花糖小说网)”
方青衣循声望去,只见齐然被两个黑瘦的大汉扶着,走了过来,连忙迎了上去。
“阿然,你可还好。”
“没什么,多喝了几口水罢了,多亏了黑大侠和这位、这位……”
“他是我的师兄,墨黑。”
“墨大侠、黑大侠,多谢了。”
方青衣抱拳谢道,哪知这两人连忙跳开,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说道:“方大侠千万不要跟我们兄弟说什么谢谢,说来,您还是我们兄弟的大恩人,能有机会报答你,我们兄弟俩真是求之不得。”
方青衣看了看齐然,对方对他耸了耸肩,表示他也不知是何事,再看向这两师兄弟,歉意道:“在下实在是想不起来了,恕罪恕罪。”
“这又什么好恕罪的,方大侠太客气了,五年前,您在南海边上救过一个孕妇,不知您还记得吗?”
方青衣想了想,尴尬的笑笑,摇了摇头,黑墨见状,只得继续说道:“那是我嫂子,我师兄的媳妇儿,当时她快要临盆了,而海匪刚好上岸,我们兄弟都去杀海匪了,如果不是您及时将她送到稳婆那里,怕是我大哥家的小虾米也、也活不下去了!”
“对对对,方大侠,受、受我一拜!”
说着,墨黑和黑墨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就要给方青衣磕头。
方青衣连忙将两人扶起,“快起快起,两位这番真是折煞了在下,方才两位救了阿然一命,我们也算是扯平了,在下哪里受得起。”
两人都是老实巴交的人,听他这样说,还是非要给他磕头,可是方青衣托着两人,说什么也不让他们跪下去,这才作罢。
这边说着话的功夫,赵煜修打量了一番在岸上的人,只见差不多所有的人都回到了陆上,虽然有人身上挂了彩,可却并无大碍,心中细较,想来是奎茂连番被方青衣几人吸引了注意力,才给了众人一个逃生的机会。
只是此时的惊刃,怕是没有如此幸运了。
方才赵煜修一出水面,恰巧看见惊刃使出贪狼啸天,此招虽然威力不是最大的,却是最快最准的一招,就像是一匹濒死的孤狼最后的一搏,剑式简单却将一身之力集于一点,这一招也是惊刃练得最为纯熟的一式。
再加之,奎茂兽就算天赋异禀,口中也不可能会有防备,因此,赵煜修并未太过担心被吞入的惊刃。
可现下,他那副模样掉入水中,想来,着实受了不轻的伤。
此时的奎茂兽也受了伤,口中鲜血和着唾液直流,疼得暴跳如雷,怪叫连连,可惊刃掉入水中,一时不知所踪,这神兽翻动着小山般的身子想要找人报仇,折腾了半天却也徒劳。
星云宫的跟着惊刃而来的几人,心惊胆颤的潜入水里,搜寻着自己主子的身影,可一来这北海湖被搅得天翻地覆,湖底淤泥荡起,湖水浑浊不堪,想要找人实在困难,二来,此时的奎茂兽愤怒异常,他们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成了他的脚下亡魂。
方青衣跟黑墨、墨黑两人说着话,眼睛看着湖面,见到星云宫的人一次又一次被奎茂逼回来,心中焦急难安,对两人说道:“在下有一事相求,还望两位相助。”
“方大侠,你说你说,只要我们兄弟俩办得到的,你使唤便是。”
“在下有一位朋友落入水中,这湖中此时怕是只有两位才有本事寻得到人,因此想请两位帮个忙。”
“是那个星云宫的人?”
“正是,在下去引开巨兽,两位寻个空档下水救人,不知可否。”
两人没有丝毫犹豫,胸脯一拍,说道:“没得问题,我们两个马上去,方大侠小心。”
说完,两人一个猛子又扎进了水里,方青衣看着两人已经下水,也不敢怠慢,第三次飞身朝着奎茂兽而去。
言西楼看了看去救人的三人,又看了看赵煜修,在他面前拼命晃着,又指了指自己的嘴,让他给自己解开哑穴,赵煜修的点穴手法极其特殊,除了他本人,谁也解不开。
“再乱动就砍了你的腿。”
声音还是那么冷漠,不咸不淡,可言西楼分明听出了一丝寒意,心下一颤,知他不是说笑,耸拉着脑袋站在一旁,不敢造次。
眼睛偷偷瞄着一旁的赵煜修,见他面色如常的看着湖面,不满的撇了撇嘴。
“齐然,方青衣方才已得奎茂之血,你跟着言西楼回去药谷,让风神医为你配药。”
“你你你,你说什么?你说什么?”齐然瞪大了眼,一步跨到赵煜修面前,脸色涨的通红,问道。
他比赵煜修高了一个头,赵煜修抬头看了他一眼,将他拨到一边,平静的说道:“跟着言西楼回去,风神医不会拒绝你的请求。你要的药,也只有他能配。”
齐然血冲上头,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话,一个劲地问道:“什么奎茂的血?哪里来的奎茂之血?”
赵煜修不耐的看了他一眼,言西楼见状,插到他面前,将他拽过身去,拼命的指着湖中的怪兽。
“它是奎茂?!”
齐然的声音因为太过惊讶,已然变调,言西楼连连点头,又指了指自己,意思说是自己这堂堂神医徒弟是不会看错的。
“奎茂的血七日之后便会变为剧毒,你要救人,还不快走。”
说着,弹出两缕指风,解了言西楼的穴道,说道:“你带他去。”
“不走!咳咳,你给他写封信什么的,让他带给师傅,不就得了吗?”言西楼好不容易解脱,却又不知死活的争辩道。
赵煜修冷着脸看着他,言西楼全身一个哆嗦,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抖了抖,却硬撑着不躲开,他知道,赵煜修此时心里恐怕有一万个念头要给自己好看,可对方虽然脸上不善,却难得的耐着性子,伸出手在嘴角处比了比。
言西楼一愣,不解他这是何意,只听齐然说道:“言兄,你的胡须掉了。”
“咦?!”言西楼一把捂住嘴,又摸了摸脸,想来是方才在水中被冲掉了,这下可惨了,蓬莱门可是对他们师徒恨之入骨,如若被发现,估计只能做这神兽的饲料了。
第六十六章 北海斗怪(八)
“快走,此番动静如此之大,想来蓬莱门的人不久就会过来。(..tw棉花糖小说网)”
齐然握着拳,咬着牙,看了看水面上救人的方青衣,又看了看赵煜修,突然单膝跪下,说道:“赵煜修,你的恩情,来日我必还,言西楼我给你护个周全,方青衣你看着他点。”
赵煜修淡淡的看了看地上的齐然,只见他单膝着地,双手抱拳,一脸诚恳,这话说完,也不待回话,突然站了起来,扛起一旁还在抗议的言西楼,趁着乱,朝外奔去。
在岸上的人不是在疗伤,便是看着在水面上围着奎茂兽闪躲着的方青衣,特别是白云裳,只见她眉头或蹙或展,担心二字展露无疑。
可并不是没人注意到齐然离去,唐孤萧本来赖在白云裳身边,可惜,这白仙子一心系在方青衣身上,对他的好言软语一概不理,方才见到方青衣在水上打了一个转,心中本来就有些疑惑,此时见齐然离去,更是好奇。
“这位兄台,在下唐门唐孤萧,敢问方才齐大侠是去往何处?”
听见唐孤萧的声音,赵煜修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却并不理睬。
唐孤萧被他的态度激怒,若说白云裳这番,他还觉得别有一番情趣,可这蓝衣小子也敢对他如此,将刚刚在白云裳那里受的气,一并点燃了。[..tw超多好看小说]
只见他“啪”的将折扇一收,抱拳拱手笑道:“惭愧惭愧,在下突来问话,实在唐突。”
语气诚恳至极,如若是一般人,恐怕会为他这番自责而感动,可是赵煜修却是突然一拂袖,人已闪至一丈以外。
唐孤萧见状,心下一惊,身法暴起,向后猛退,直退出了十来步才站住。
唐孤萧的随从吓了一跳,忙跑过去,只听他恨声说道:“去查查这小子的来历,竟然能看出我的门道。”
手下之人连忙点头称是,此时,一人从方才两人站立之处走过,“啊”的一声惊叫,却只喊出了半声,便软软倒地。
唐孤萧冷哼一声,不甘心的对左边一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人领命,装作从旁经过,将解药洒在了倒地之人耳鼻间,半晌,才见那人缓缓醒来,却不记得自己为何会倒在此处。
此时的海面上,那奎茂神兽口中之血渐止,可却更加的狂暴,只见他除了用头,就连四肢也不时跃出水面,想要将方青衣击落。
方青衣仗着清烟身法,就像是在林间穿行的一缕微风,毫不费力的躲闪着,可耳边却总有铁链扯动的哗啦声,这让他不明所以,再看下方,只见这原本澄清的北海湖水,已被搅得如同墨色,凭他的目力也看不见水下两尺的情况,心中只得将希望放在黑墨和墨黑两人身上。
心中正想着,奎茂尖利的牙齿带着劲风已到近前,方青衣不敢怠慢,一招“清风扶柳”弯腰躲过,可耳边又传了一阵铁链扯动的响声,心中更是疑惑。
奎茂一咬不到,又转头撞来,方青衣一手按在他的鼻息处,腰上用力,借力向上,一跃而起,站在了他的头顶,可奎茂的头顶湿滑无比,方青衣站立不住,再加之奎茂哪里容得被人站在头上,发疯的甩着头,方青衣连忙使出“壁虎游墙”,就着他的脖颈,滑到他的背上。
奎茂察觉到人已到背上,突然一沉,这一沉比上次想要淹死赵煜修不知快了多少,这一下大大出乎了方青衣的所料,只觉脚下一空,那原本的兽甲已不在,人正往水里直直掉去,可如果只是掉下那还好,又听一阵铁链拉动的声音,只是这次响了许多,就像是在方青衣耳边一般。
方青衣四处一扫,并未发现可立足之处,而奎茂兽已经沉入水底,水面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而这漩涡正在方青衣下方,这巨大的吸力将他猛地拖入水中!
“方大哥!”
白云裳惊叫起来,想也不想便要入水,却被一旁的吴意儿和苏婉仪死死拉住,不让她去。
“云裳,云裳,方大侠不会有事的,倒是你此时去,他难免会分心,更是生了危险。”
苏婉仪苦口说道。
“是啊是啊,三师姐,周围的人可都看着讷,难不成让人说我们凤霞楼的女子都是轻浮之人吗?”
吴意儿虽然话重了点,可却在理,白云裳抿了抿嘴唇,心焦如被火烧,可也知今日自己已经做了太多越矩之事,也不敢再坚持。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一叹,同时想到,怕是那一日在凤霞楼里丢了心的,不止是方青衣一人。
方青衣被吸入湖中,一时失了方向,眼前都是混沌的泥沙,耳里也哄哄作响,他连忙运气提神,真气游走七经八脉,护住胸中一口气,要知他在水上功夫可比齐然好不了多少,这一入水,功力自然大打折扣。
可奎茂兽却不然,它本是水兽,这一入水,才真正开始施展开来。
这方青衣刚一入水,奎茂兽便已察觉,迅速转身,张口一声怒吼,这湖中之水,如同雪崩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铺天盖地的朝着方青衣滚滚而去,此时这湖中之水根本就已成了他的武器。
而方青衣却耳聋眼盲,只觉水速变快,似有大变,可在水里他根本来不及躲闪,也无处可躲,奎茂兽的眼睛在水中泛着绿光,它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会将方青衣拖下水。
眼看着这水浪就要击中方青衣,却见他如这水中的一棵枯草、一根浮木一般,似乎失去了重量,又似变成了这水中的一物,或者好像他本来就是这水中的一物。
这水浪还未到来,他已被水流冲走,就像随波的浮萍,轻的让人不敢置信。
清烟身法,一招“柳随风动”,借力打力,内力护身,却并不使力,只借着对方的力,来推动自己的身法,遇快则快,遇强更强。
奎茂兽这一击,使出了全力,因此,可方青衣却如水中枯草,接着这一击之力,去的老远,待得这攻势减弱,也没消去他的去势。
奎茂兽大怒,没想到这区区人类,到了这水里也滑的像条泥鳅,四肢一滑,向着方青衣追去!
第六十七章 北海斗怪(九)
方青衣退着,耳里原本听不见任何声音,可突然又有一阵铁链碰撞的哗啦响动传来,这声音越来越大,似乎就在耳旁,他在水里看不真切,但大致能确定,这水中必有此物!
水流又发生了变化,有了前一次经验,他并不惊慌,青烟身法在习得之初,并不是学习招式,而是仔仔细细体会空气的流动,只有能感受到气流细微的变化,才能更好的转换身形,这水流的变动比之来,更易察觉,因此,当着水流加快之时,他便知,定是奎茂兽朝他冲来。(..tw好看的小说)
方青衣憋着一口气,正准备故技重施,在这乱流之中,这一式“柳随风动”是再好不过的。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四面八方皆有强流撞来,似乎这四周都有巨兽踏浪奔袭,势如千军横扫,不可阻挡,方青衣大吃一惊,此时水流乱入,水势狂躁,根本无法按照设想那般来施展,再加上他此时视力被夺,耳里也听不大清,转身腾挪全凭身体的本能,这一下子的变故,根本躲避不及!
耳畔的铁链之声越来越大,由近及远,好个方青衣,在这混乱危急之时,反倒静下心来,细细辨别,将身子悬浮在水中,眼睛紧闭,四肢无力随波浮沉,似已入定。
“左边!”心中暗道,只觉左方一道强劲的水流打来,他向后一仰,水流擦着他的背,险险而过,稍时,他只听得那铁链之声由远及近又远去。
还来不及细想,右方又一强流带着万钧之势朝他而来,方青衣赶忙在水中如陀螺般翻转数次,才算是躲过,可又听得那声如前者般远去。
此时的他已不再怀疑,这前后两道的攻击,都是货真价实的铁索,可在这水中又是从何来的?
一念的空档,又从上方、下方、左侧、右侧同时击来四股强流,最可怕的是,他感觉到自己的前方似有一面厚重的水墙迅速推来,逼得他不得不的向后稍移,心中明了,定是那奎茂兽已到近前。
可这前后左右上下皆有,他就像那瓮中之憋,躲无可躲,就算方青衣有通天之能,只怕也逃不出这天罗地网,如若稍有闪失,必会被压得粉身碎骨,化作这湖底的淤泥。
方青衣心中暗急,可这一次就算是他,也想不出什么解脱之法,一咬牙,只见他不但不躲,反倒直冲冲地朝着奎茂而去,心中想到只要制的这神兽,才有半分活命的机会,哪怕只是让他晃个神也好,这比之那四方而来的死物,倒还有些搏命的余地。
双方都是高速相向而来,眼看着两者就要撞上之时,方青衣突然觉得周遭压力一空,水里突然恢复了平静,就像是一刹那被冰封住了一般,他急急顿住身形,只见那奎茂悬在水中,脸上暴戾之色已不见,反而显得有些痴傻之意,像极了平日里在集市上见到的待宰的傻傻愣愣的乌龟。
再一瞬间,突然水中爆出万丈光芒,方青衣不自觉的闭上了眼,可就算闭着眼,这光也刺得他向后缩了一缩,还醒过神来,突觉肩上被人抓住,向上一提,他便顺着这力道,被带出了水面。
出的水面,才睁开眼,又惊又喜道:“玄一道长?!”
“哈哈,好小子,不愧是你师傅的好徒儿,光是这份胆识,老道儿也服了!哈哈哈哈!”
方青衣还没弄清玄一道长的话,就被玄一猛地一抛,眼睛一花,匆忙运起轻功,稳住身形,朝着陆地而去,待脚踩在地上,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到了蓬莱岛上,没想到,在这水中片刻,竟然被这神兽撞出这么老远。
他正想看看远处的赵煜修等人,突听头上一阵齐喝。
“藏象五行阵”!
只见在北海湖面上,七人临空而立,风吹的衣衫猎猎作响,七人皆是束发金冠,各执一剑,这声大喝一出,只见剑光粼粼,似火花银树在空中爆开,还不待他看清剑式,只见七剑同时击中水面,水面刹那间平静的像是一面镜子,可不过一刹,又掀起滔天之浪,七人不敢有失,纷纷回身运功,脚下弓步拉开,接着又是一掌拍下,这浪头被生生的压了下去。
“封!”
方青衣只见,湖面上的剑光聚拢,收于七人剑上,随着当前那人的这一声断喝,七剑同时右向横扫,劈剑向下,七道剑光扎进湖里,倏忽消失。
一阵沉闷的轰隆隆的声音在湖里响起,方青衣只觉脚下站立之处剧烈摇晃了几下下,才慢慢平稳下来,再看水中,只见那湖面似被扣了一个无形的盖,仍由这湖水聚了多大的起势,也只能荡起矮矮的水花。
这时,蓬莱七子也缓缓落在水面,只见七人皆站立水面之上,凝神闭眼,右手捏着一个旁人不明所以的指诀,口中念念有词。
众人皆惊得说不出话,暂且不表七人轻轻松松的便制服了奎茂神兽,但是此时这番行径,哪里还是这凡尘之人?
分明就是那已经修的正果的方外上仙!!
七人唱着梵音,在北海湖和蓬莱山之间回荡着,在场之人听着,只觉身上一阵爽利,适才受伤之处似乎也没有那么疼了,心中更是将七人看作了活神仙!
可这些人中,唯有一人蹙眉冷视,这人便是赵煜修。
旁人没看见,他却看得十分清楚,这七人并不是凌空站在水上,而是以剑为桥,立在剑上,可单是如此便也没得稀奇,惊就惊在,这铁剑在水中,竟能不沉,反倒托住水上之人,可想而知,这蓬莱门的功法是多么的奇妙!
但越是如此,他心中越是顾虑,自己此番深入虎穴,怕是不会太过轻松。
这时,又有数人踏浪而来,只听四周惊呼声响起,接着又是各派弟子纷纷俯首行礼,赵煜修转过视线,粗粗打量了一下赶着前来的各派掌门,便回目垂首,不再多看。
各派掌门仔细检查这自家弟子的伤势,白云裳三人就站在赵煜修身旁,因此,凤韵仙子如凤凰般的身形落在他的身旁,一阵浓郁的厚香扑面而来,像她的主人一般高贵,赵煜修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朝旁挪了挪。
第六十八章 北海斗怪(十)
“娘!”
“师傅!”
三人皆是惊喜道。
赵煜修从声音听出方才称凤韵仙子为娘的竟是吴意儿,眼光微扫,却见凤韵仙子只是对她问了几句,对苏婉仪更是只点了点头,却关切的看着白云裳。
“云裳,可有何不妥之处?”
“多谢师傅关心,徒儿并未大碍。”
“娘,方青衣可是死命护着我师姐,那个紧张劲儿啊,真真个儿羡慕死人了!嘻嘻!”
“意儿,讨打!”
白云裳被吴意儿逗弄的羞涩极了,嗔怪着作势便要打她,吴意儿连忙躲到凤韵仙子身后,又探出个小脑袋,“意儿哪里说错了?三师姐怎么这时扭捏起来了,方才不是还跟那江南才子好的不行吗?”
听她越说越过,白云裳脸上已经是红霞遍布,衬得她如雪的肌肤更是白皙,这一娇一嗔之间,被旁人不小心看见,顿时迷了心神。
“还不闭嘴,你说的这是什么胡话?白白的污了你师姐的名声!”
凤韵仙子横眉瞪眼微怒道。
这时,吴意儿才吞了吞丁香小舌,闭上了嘴,乖乖的站在一边,不敢再多言。
凤韵仙子扫了一眼四周,见有不少人看着自己这边,再一看,都是盯着白云裳,心中明了,“云裳,手伸过来。”
白云裳听话的伸出手,凤韵仙子也伸出一只手,轻轻附于其上,白云裳顿时觉得一股暖流游遍全身,热而不炙,炎而不灼,身上每个毛孔都被这暖暖的真气填满,她只觉浑身畅快,整个人都充满了生机。
片刻,凤韵仙子收回手,白云裳连忙运功消化,发觉身上暖洋洋的,衣物也已干透,跪谢道:“多谢师傅,弟子愧不敢当。”
凤韵仙子爱怜的将她扶起,言道:“谢什么,女儿家名节比什么都重要,可不能让那些污秽俗人得了便宜。”
“娘,我也要!”
吴意儿不满的嘟着嘴叫道,却只得了她娘冷冷一句,“小孩子家家,有什么干系。”
苏婉仪忙拉开还要撒娇耍泼的小师妹,好言相劝。
凤韵仙子见两人走开,才低声对白云裳说道:“方才到底什么情况,你细细说来我听。”
白云裳低着头,想到方才的情形,心中既甜蜜又后怕,斟酌了片刻才将适才发生之事说出,可她唯恐师傅责罚,不敢将实情全盘告之,只说是情况危急,自己与方青衣二人与那怪物缠斗,但自己武功低微,全靠了方青衣,才得以全身而退。
听她说完,凤韵仙子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极远处蓬莱岛上似乎正极力朝这边看着的方青衣,又看了看自己的爱徒,眼中透着深意。.tw[棉花糖小说网]
此时,岸上又上来了三人,只见黑墨和墨黑两人各执一臂,托着已经晕厥的惊刃,回到岸上,星云宫的人见到,连忙迎上,却都冷着脸,没半句道谢的话。
两兄弟都是实诚人,也不在意,反正他们是受方青衣所托,星云宫的人道不道谢的,他们都无所谓。
“大侠,方大侠可回来了?”黑墨向赵煜修问道。
赵煜修指了指对岸,见到方青衣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两人才放下心来。
这时,各派掌门都照看着自己的弟子,两仪宫的弟子有一人名唤枫桐者,手臂被流木打折,观妙道长撕下外衣下摆,帮他将手臂固定住,对其笑道:“呵,这下你可有后福了,此次必让蓬莱门将你的痼疾顽疾,脚气手痒,打鼾放屁的,一并治好!要是日后你小子放的屁还是臭的,可就砸了他家的名声了!”
众弟子闻之,哈哈大笑却不明所以,观妙道长笑而不语,只说是待上山后便知。
见弟子们并无大碍,观妙道长也放下心来,无聊地四处张望着,眼睛突然眯了一下,似乎被看到了什么刺眼的东西,脸上表情不变,回头看了一眼北海湖上还在封印神兽的蓬莱七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又瞧向了方才那人。
他觉得自己在看一把剑,一把出鞘的剑!
但是那又好像是一把生锈的剑,一把隐藏起来的剑!
此时恰好赵煜修也看了过来,却只是浅浅的一眼,这一眼让观妙道长突然对自己方才的判断产生了疑问,此人双目无神,眼神黯淡,双瞳聚而无焦,根本不像是武功高强之人该有的精气状态。
观妙道人摸了摸自己唇下稀稀拉拉的几根胡须,想了想,唤过一名弟子,问道:“你可知那蓝衫的是何人?”
“弟子不知,只见他与方青衣交好,两人一道来的。”
他哦了一声,心中暗想,此子难道是江草荠新收的弟子?
“你去请一请他,就说是我相邀。”
“是,弟子这就去。”
这人说着,便朝着赵煜修而去,刚踏出两步,突听一声惊天巨响,接着更是一阵地动山摇,众人不备,皆是摔了一个四脚朝天。
众人想要站起身来,无奈这身下着实摇晃的太过厉害,似乎天河倒流,星斗反转,这天与地之间都要调换了一般,纵使身负绝世神功,此时也不得不紧紧伏在地上。
慌乱间,赵煜修极目朝湖上看去,果然,只见这北海湖哪里还有半分的平静,他一抬眼刚好看见蓬莱七子被齐齐震飞,湖上卷起滔天巨浪,似乎这北海湖的水都化作苍龙,飞上了天!
观妙道长四肢着地,稳住身形,凝聚目力,见那浪中突分出四条蛟龙,泛着银光,发狂般的朝蓬莱七子扫去,他心中大惊,难不成这湖中竟还有此等神物!!
赵煜修也看见了,一惊之后,连忙稳住心神,闭了闭眼,再朝湖面看去,此时,那四条蛟龙已经与蓬莱七子交上了手,而脚下的震动也已停止,耳边传来金戈相较之声,他顿时明白,那形似蛟龙的东西,原来是一根根巨大的铁索!
可是,如此巨大的铁索,到底是何方神圣,才能操控?
奎茂兽的影子出现在脑海里,却把自己吓了一跳,如若真是如此,那此兽必然已有通灵之智!
赵煜修想到的,方青衣也想到了。
心中暗道,看来,方才在水中围攻自己的必然就是这四条铁索,再看了看这大小如蛟龙的长长的四根,心中一阵后怕,怕是再强的护体真气,也挨不住其中一根的一击!自己方才真是托大了!
岸上的人也慢慢的站起身来,见到湖中的局势,俱是大惊失色,方才还如神仙般的蓬莱七子,这时竟然被那四根东西逼的东躲西闪,险象环生,心中没来由的产生了一阵恐惧!
第六十九章 北海斗怪(十一)
“玄一、玄空,你二人速速入水,制的那畜生,我五人为你俩护法!”玄辞大声喝道。
两人不敢怠慢,旋身挥剑,提气便走,玄恒、玄风二人赶紧挡在两人身前,替两人挡住疯狂扑来的攻击。
只见铁屑火花四射,失去那两人,五人身上压力顿时加剧,不得不的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拼死力相抗。
“大师兄,这寒冰铁索怎会断掉?”玄妙在七人中年纪最轻,内力也不如其余六人深厚,故而也是最为吃力。
“我怎会知晓?小心,快躲!”
正说着,其中一根朝着玄妙面门劈来,玄妙躲闪不及,不得不举剑相迎,两两相击,发出巨大的响声,一股大力压来,如万山倾塌,他咬着牙硬挺,可岂料,这铁索虽重却实为软物,玄妙的剑与它刚一接触,这索头便似有了思想一般,原本直直劈下,却从中折断,鞭向他的背部。
玄妙心中大急,却无计可施,如若此时松剑回身,必被这正面的击中,可若不回身,那自己的后背可毫无防备,此击又何如防得住?
就在这时,一人闪身跨入他背后,竖剑替他挡住了这一下,却是玄风。
“玄风师兄,多谢了。”
“不要多言,守住了。”
说着,又是一根横飞而来,扫向两人腰间,两人连忙腾空而起,不敢硬拼,那铁索击了个空重重的砸在水中,顿时,又扬起了千丈水帘,隔绝了众人视线。
“不好,这畜生想要砸烂秋索阡陌!”
玄妙惊道,这秋索阡陌便是七人脚踩之物,此物坚硬似铁,却极为轻便,且实为木体,乃蓬莱秘境中独有宝物,百年方生一寸,千年成形,蓬莱门开派以来,也不过少少几块,若非封印奎茂兽,也不会轻易动用。
“师傅,看来这几位老神仙似乎不太妙啊?”
两仪宫的枫桐对观妙道长说道,话还没说完,头上便被打了一下,只听观妙说道:“神仙也会不妙?你小子脑子也被撞傻了吧?来,为师看看!”
“别,师傅,别抓别抓,疼疼…”
方青衣看着这番变故,心中着急,想要帮忙,却是无从下手。
他只见还在湖面上的五人如穿花的蝴蝶,在这横贯横扫,发疯般的铁索面前,似乎随时都有折翼而亡的危险,每每看去,他的心中都为几人捏了一把冷汗。
五人也是心急,他们没有想到这奎茂兽竟然如此狡猾,躲在水中,根本不出来,自己安稳无忧的同时,在水下挥动着这原本束缚他四肢的寒冰铁索,来施展攻击,凭着他的天生神力,杂乱无章的攻击竟然将他们逼的狼狈不堪。
“布阵!”
玄辞吩咐道,其余四人定住身形,齐齐大喝一声,奋力击退迎面击来的铁索,脚下催动秋索阡陌,朝着金、木、水、火、土四方而去。
岸上众人只见五人身法暴涨,眨眼间已分站五个方位,各自站定,仍凭四条铁索如何来攻,闪躲之间也不出方寸之地,相互之间守望相助,一时,这原本一边倒的局面,竟被扭转了回来。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堪堪打成了一个平局。
赵煜修看着湖面上的五人,心中暗暗想着,只道这五人所站之位暗含五行,阵型流转间皆是平衡之势,讲究一个强弱互补,自然流畅,此竟暗合医道正宗!
心中有了计较,这蓬莱门的武功,他总算是窥得一二。
湖下两人也不敢有所闪失,甫一入水,他们便冲向那正在发狂的奎茂兽,只见此兽在水中狂叫着,发疯折腾着,似乎受了莫大的刺激,两人对望一眼,手中倏然长剑脱手而出,长剑停也不停,直刺向神兽眼睛。
此乃它全身最脆弱的部位,必会自救!
果然,这奎茂兽感觉到危险,连忙朝水下沉去,这水面上的铁索随着它的下沉,也被拉了下来,五子见铁索消失,便知水下两人的攻击起了效。
五人对视一眼,不待玄辞吩咐,飞身而起,长剑横在身前,手指在剑上一抹,鲜血滴在剑上,齐齐一声断喝:
“藏象五行阵!”
水下两人分站两位,与上方五人恰好形成阵势,只是这一次的却与前次有所不同!
岸上众人只觉这剑光变成了耀眼的红色,如烈日般夺目,凌空而立的五人各自发出五道剑光,射入水中,水下两人在水中飞转承接,两手捏着一个剑诀,将这剑光引向正向下沉的神兽。
那神兽被这红光一滞,又陷入了痴傻之状,两人迅速向它而去,迅速的扫了一遍,玄空只见奎茂兽全身无损,唯嘴间似有伤,向前近看,才发现它的嘴里尚有墨青色的东西涌出。
玄一也看见了,两人自怀中摸出一物,撬开它的嘴,将东西塞入,又各自运功助其进入奎茂体内,才浮出水面。
其余五人这才放心落下。
岸上众人看得心惊肉跳,却不知此次是真的制住了这怪兽,还是又是一场空欢喜?有人朝湖中喊着话,询问着情况。
可七人却无这个空闲,刚一站上秋索阡陌,玄空便急急说道:“奎茂中毒了。”
此言一出,五人皆是惊讶不已,玄一点了点头,接道:“尚不知是何种毒物,我们两个已经两枚定神珠放入它的体内。”
“如此,我先去回禀门主,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玄辞说完,便涉水而去。
其余六人转身上岸,想着如何跟众人解释。
第七十章 神医弟子
六人上得岸来,玄空当先踏出,拱手说道:“诸位受惊了,此兽乃我门中守山神兽,名为奎茂,此时正是其安睡时节,此番不知是何故突然醒转,现下已被我等制住,请各位放心。”
蓬莱七子在武林中地位崇高,玄空既已如此说,加之先前苦恒子的承诺,即使有些门派门下弟子受伤较重,也没有多少抱怨。
“玄空道长,何以不见贵派引渡弟子?”
落英剑派掌门水书山问道。
他这一问,在场的人才恍然大悟,从方才遭到奎茂兽突击之时,那原本在船上渡他们过湖而去的蓬莱门弟子,便一个也不见了。
顿时,一阵细细的议论声在众弟子中响起,反观几位掌门,俱是落落大方的看着蓬莱六子,想是早已察觉。
玄空清了清嗓,面上闪过一丝忿忿之色,说道:“方才有弟子前来禀报,前去接各派高足的人,已全部被杀,抛尸在山脚,身上道袍被脱,尸身冰凉,皆已死去多时。”
“什么?!那、那、那,那接我们的又是谁?”韦俊意惊得瞪大了眼,此时他的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身上多处受伤,一只手无力的垂着,若不是身旁之人扶着,怕是早已站立不住。
“对啊,那前来接我们的又是谁?”
“诸位稍安勿躁,此事尚有诸多疑点,本门弟子被害,此事自是要追查到底!”
说话间,从蓬莱山重新派出的数只小船已到了岸边,方青衣也跟着过来,跳上岸,两步到了赵煜修身侧,问道:“可有受伤?”
赵煜修瞥了他一眼,只见他全身湿透,呼吸不稳,他心中挂着赵煜修重伤未愈之事,脸上满是焦急之色,脸色却还不错,想来是那九转紫金丹的功效。
白云裳见他过来,心中关切,想要上前,却被凤韵仙子拉住,对她微微摇了摇头,她顿时羞红了脸,低下了头,为自己居然忘了女儿家该有的矜持而羞愧。
方青衣见赵煜修不答话,仔细瞧了瞧,也没见他有何不对劲,才放下心来,笑了笑,又朝左右看了看,道:“阿然两人呢?”
“走了,去药谷。”
方青衣心中大喜,这下小琴的病可算有了着落,这对苦命鸳鸯总算是熬出了头,想到此处,他更是对赵煜修充满了谢意,傻笑着看着他。
赵煜修被他看得越发的不自在,随着众人上得船去。(..tw棉花糖小说网)
两人刚一上船,船身突然一斜,又一人跳上船来,一抬眼,却是一个不认识的道人。
“走走走,这船这么小,你们这群兔崽子再上来,为师就没地儿站了,去去去,滚去别的地儿。”
观妙道长不耐挥袖哄走想要跟上来的门下人,大剌剌的坐下,摸了摸没几根胡子的下巴,对两人说道:“老道儿两仪宫,观妙,不知两位小友如何称呼?”
“白衣服的叫方青衣,是江草荠的弟子,那个蓝衣服的是他朋友,名字还不知道。”
方青衣正欲还礼,却听玄一道长的声音在观妙道长身后响起,话音刚落,他人已经到了船上。
“得,好不容易把那几个兔崽子赶走,你怎么又挤过来了?哪有主人家跟客人抢地方的道理?”
“我蓬莱门庙小家底薄,比不得你那两仪宫,没那么多的船让我渡湖!”
观妙道长不满的闷哼了一声,不再搭理玄一道长,转头对赵煜修问道:“你叫什么?何门何派?”
方青衣正欲为他编造一个假的身份,却听他淡淡道:“言西楼,师承药谷风阮亭。”
晴天霹雳是什么样的?被雷劈中又是什么感觉?
方青衣算是领会到了。
他只觉此时的自己大脑一片空白,全身酥麻,耳边只剩下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他不知言西楼和风软亭这几个字和星云宫漠离这几个字比起来,在蓬莱门眼里,到底哪个会让人死的更快?
观妙道人和玄一道长也被定在原处,方青衣楞楞的看了一眼两人,又回过头来看了看云淡风轻的赵煜修,心中霍然明了,赵煜修这是要赌一赌,赌蓬莱门不敢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将“言西楼”怎么样!
观妙道长和玄一道长对视了一眼,两人面上皆是古怪之色,不同的是,观妙道长眼中带着戏谑,玄一道长却是懵懵的。
“你说你说风老儿的弟子?”
观妙道长问道,语气中带着怀疑。
“正是。”
“啧啧…”他还欲再言,却被玄一道长打断,声色俱厉,“一派胡言!”
赵煜修仿似料定他会有此疑问,不慌不忙的从袖中拿出英雄帖,虽然此贴已经被水打湿,但是上面的字迹依旧清晰。
玄一拿过,细细辨别,终是相信了,眼神复杂的看向赵煜修,半晌,才言道:“风老儿收了个好胆色的徒弟啊!”
观妙抢过他手上的英雄帖,又拿出自己的,一对,哈哈大笑起来,“有趣有趣,着实有趣!玄一,这可是你们给风老儿送的英雄帖,这下怨不得别人来这蓬莱山了。”
玄一斜了一眼幸灾乐祸的观妙,心中哀叹,当日出于礼貌才给药谷送去此帖,因料定风阮亭必不会来,也没放在心上,没想此时人家弟子就大咧咧的站在自己面前,心中只盼这个药谷传人别是像他师傅那般的天纵之才,不然此次可损失大了。
观妙看着苦着脸的玄一,更是笑的开怀。
原来,蓬莱门不待见风软亭的原因还有一个,便是此人在医之一道,天赋实在太过,凡是他见过的药方、药材无一不烂熟于心,原先蓬莱门也不太在意刚刚出道的风软亭,可谁曾想到,不过让他进入了蓬莱山一次,他竟然记住了山上所有见过的药材的习性,并且循着这些习性,又在别处找到此药,收于药谷,还成就了他神医之名。
自此,蓬莱门再也不敢让他进门,直怕被他再看出什么。
第七十一章 终上蓬莱
小船荡幽着靠了岸,岸上早有弟子恭候,拱手垂身,齐齐道一声,“师祖辛苦!蓬莱弟子恭迎各方豪杰。[..tw超多好看小说]”
随之,又有一支弟子鱼贯而出,面色恭敬的说道:“掌门有令,请各位受伤的师兄师姐随我们到回吟堂医治。”
各派掌门叮嘱几句,便让自己门下受伤弟子跟着前去,别派掌门皆派有未受伤的弟子随着,也好有个照应,唯有两仪宫,枫桐小道孤零零的一个人跟着蓬莱门的人走着,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观妙道长对着他嘿嘿一笑,突地撩衣抬腿,一脚踹在屁股上,将人踹出老远。
身旁的人无不侧目,唯有两仪宫的弟子束手淡然,习以为常。
众人在下马石前,解了兵器,交于蓬莱门人看管,才朝山上走去。
赵煜修同方青衣两人跟在众人之后,方青衣的无涯剑被收走,赵煜修的绯缇剑却还在身上,绯缇剑乃袖中剑,从他外表也瞧不出他身上带有武器。
从下马石到天灼崖金仙殿还有一条长长的石梯,粗粗估算了一番,也有近万级,从山顶到山脚,笔直靠在山上,中间并未转折停顿之处,常常有人行到半山之处,不自觉向下回望,便会头晕目眩,两腿筛糠。
好在在场之人皆是武林中成名之辈,尚不至于被这石阶所难住,一路行来,赵煜修只见道旁种满药草,草中偶有微动,却是一两只野兔战战兢兢的藏在其中,一双红眼好奇又害怕的看着众人。(..tw无弹窗广告)
方才在山下他抬头望时,见那蓬莱山大部分藏在云中,看不真切,此时行至多半,云消雾散,他才看清,原来这蓬莱山并不是孤零零的一座,自山顶伸出七根铁索,粗如儿臂,连在临近七座山头上,每座山上皆盖有殿宇。
“从左至右,依次名为,漠清殿、无思殿、更零殿、月吟殿、瑶觞殿、秋庭殿、绿波殿,分别是玄一、玄空、玄妙、玄恒、玄辞、玄风、玄悲住在里面,啧啧,这蓬莱门真是个大户!”
两人朝身侧望去,见观妙道长不知何时又到了身边。
方青衣笑着对他施了一礼,手还未放下,便被他一把抓住,还未反映过来,他却又放了手,笑眯眯的看着他说道:“小子,你吃了什么?”
方青衣尴尬的笑了笑,想了想,说道:“家师曾给过晚辈一枚灵丹,方才与那奎茂神兽缠斗之时,服了下去。”
观妙将信将疑,却又抓过他的手,方青衣只觉一股澎湃的内力汹涌而来,连忙催动自身内力,将那突入的外力缓缓导入。
赵煜修冷眼看了一下这突然停下的两人,转头继续向上走去。.tw[棉花糖小说网]
大概五步,观妙放开了手,方青衣只觉那九转紫金丹的药力被观妙这一催动,完全消散了出来,自己身上不仅痛楚全消,前些日子的沉疾似也痊愈,经脉里真气充盈,全身暖洋洋的,内力运转一周也未遇阻碍,甚至觉得自己的内力似乎比之先前更为深厚。
“多谢前辈相助。”
观妙拍了拍他,两人一起走着,“是风老儿的九转紫金丹吧?也只有他才能练出这种神丹,看来你跟他这弟子关系不浅啊。”
“呵呵,前辈请恕罪。”
“哈哈哈,哪里哪里,你师傅跟风老儿有没有关系老道儿不晓,不过看来那蓝衣小子的身份倒是有八九分的可信。”
说着,他突然脚下一点,人已窜出,就像是蓄势已久的蛇,一顿一起,身影模糊了几下,人已到了前方赵煜修的身边,看了一眼木头一般的人,说道:“不过,风老儿能教出武功如此高的弟子?”
方青衣不妨他有此一举,紧紧跟了上来,恰好听到此话,只见赵煜修看了观妙一眼,说道:“家师性情淡薄,不喜争斗,更是少在外人面前显露武艺,前辈自然不知。”
观妙半信半疑的看着他,身子一扭,变成脚朝上走,脸却对着赵煜修的怪姿势,就这样盯着他看,足足走了有十来步,才又回到原本的样子,面带严肃的说道:“小子,你脚步轻而不浮,没走一步皆是可攻可守之势,而且……”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清了清嗓,才有说道:“而且,你被老道儿这样看着,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可见你并非一般之人啊。”
听闻此话,赵煜修猛地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观妙,半晌,轻轻吐出几字:“多谢前辈夸奖。”
观妙还想说什么,他却已走远,方青衣赔笑着向观妙施了一礼,追了上去,观妙摸了摸那残余的几根胡须,吸了吸鼻子,盯着赵煜修的背影,讷讷道:“老道儿还没说完,这小子怎么看怎么像是个干杀手的……”
方青衣追上他,急急说道:“观妙道长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更是武学奇才,你可别被他看出了破绽。不过,眼下他大概也信了你的身份,只是难免不会再起疑,你注意点,他与我师傅交情甚好,师傅退隐这些年,也偶有来往,看在我师傅的面上,想来他也不会太过为难你。”
赵煜修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师傅与我何干?”
方青衣一滞,笑道:“可不就是这么一说,你……”
方青衣话还未完,只听一名引路的蓬莱门弟子长声说道:“天灼崖,金仙殿到,各位掌门,各位师兄请进!”
两人也不便再说这些,众人进的殿中,苦恒子坐在正首,玄辞站在他身旁,蓬莱七子其余几人却不在此处。
待到各派掌门落座,他扫了一眼殿中个人,朗声道:“此番邀诸位前来,共诛奸邪,匡扶武林正义,乃极好之事,未曾想遇到此等事情,让各位师侄受惊了。”
各派之人连忙回礼,说着客气的话。
“此事玄辞已向我禀明,奎茂兽乃神兽,极为通灵,从未做过此等恶事,可是此次不仅暴起伤人,且束缚他的寒冰铁索被切断,更是差点伤了蓬莱七子,不过,这畜生也中了毒。”
“果真?不知苦恒子掌门可知是怎么一回事?”韦楠歌问道。
苦恒子向一旁的玄辞点了点头,玄辞看向众人,说道:“奎茂所中之毒尚未验出,不过方才在下查验了我派被杀弟子的尸身,皆是死于剑伤,且全身经脉俱断。”
说着,缓缓的在众人中间扫视一番,“依我判断,乃是星云宫炼堂堂主漠离的独门剑法,七星连珠剑!”
不待众人惊讶,他又说道:“束缚奎茂的寒冰铁索切口平整,除非内力已臻化境,常人根本不可能办到。若非功力深厚,便只能靠那上古神兵。”
他说到此处,便不再言,青城派咏广道长慢慢接道:“世人皆知,漠离惯用绯缇剑,此剑主火,不知可是那寒冰铁索的克星?”
“正是。”
第七十二章 盗血之罪
“岂有此理!此贼忒是大胆!”
青城派咏广道长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盏随着跳了几下。
“真是无法无天了,此贼不除,武林中哪里还有半分公道?!”韦楠歌接道。
这两人声音刚落,众人声讨之声此起彼伏,皆是一副义愤填膺之色。
方青衣偷偷的看了看身旁的赵煜修,只见他眼观鼻鼻观心,好似根本没有听见殿内众人的慷慨之词。
心中暗暗着急,却知此时并非是说话的好时机,只能静观其变。
苦恒子看了看在场的掌门,发现除了这两人之外,其余皆未表态,便问道:“观妙掌门,不知,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苦恒子掌门怎的问起我来?老道儿没有验过贵派不幸被害的弟子,也没有看过寒冰铁索的切口,更是不曾见过七星连珠剑法和绯缇剑,自是不敢妄言,惭愧惭愧。”
苦恒子微微点了点头,又转向凤韵仙子,问道:“不知仙子有何高见?”
“妾身孤陋,也不曾见过七星连珠剑法和绯缇剑,不敢断言。”
“这有什么好见过不见过的,除了那贼子还能有谁?现在天下皆知武林正义之士皆聚于蓬莱门,他又怎会不晓?虽说现下他已是过街的老鼠,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知道他不曾留着一手,以便日后东山再起。.tw[棉花糖小说网]”
说话的是昆仑幻华剑派的宋华冕,赵煜修微微的抬了抬眼,只见他金冠高耸,三尺长须修的整整齐齐,腰间左右各坠两块玉佩,脚穿金缕厚底短靴,鞋面上镶有玉珠,富贵至极。面上正义凛然,言语犀利,可惜两眼眸光不稳,倒是折了几分英气。
苦恒子依然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唐孤萧身上,眉头微皱,此次他专门派人将英雄帖送往蜀中唐门,还备上了厚礼,可对方竟然还是只派出了一名子弟,连一个掌家的人也没来,心中难免有些恼意。
他面上不露,唐孤萧何许人也,自是注意到了,连忙主动起身,恭敬抱拳道:“晚辈唐门唐孤萧,拜见苦恒子掌门,拜见各位掌门。”
“孤字辈的?唐老太是你何人?”苦恒子问道。
“是晚辈的嫡亲祖母,家父乃是唐源风,原本此次本是父亲亲来,可谁想家兄前日在前线作战时,被人偷袭重伤,父亲与我行到半路,接到祖母命令,前往晋城协助兄长,才未能前来,特此命晚辈备上薄礼,向苦恒子掌门谢罪。”
说着,向身后人使了个眼色,身后人立马将一直背负在背上的包裹解下,走到殿前,交于蓬莱门弟子。[..tw超多好看小说]
众人好奇的看着包裹,唐孤萧将扇子一挥,说道:“这里面有四绝箭五筒,星火燎原四枚,满地黄花七簇,还请苦恒子前辈不要嫌弃。”
此言一出,一阵阵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先不说这些暗器价值几何,唐门的暗器一向是有价无市,并非银钱可以衡量。
就连燕国皇帝慕容青霄费尽周折也不过弄到了两筒四绝箭,更是当作保命的武器,此次唐孤萧一次便奉上如此数目,苦恒子心中那小小的不悦也烟消云散了。
“唐先生太过客气,苦恒子代表蓬莱门谢过了。”
“哪里哪里,苦恒子前辈不怪罪便是。”
唐孤萧连忙还礼,见到苦恒子脸色好转,也放下心来,可却又不免升起轻视之意,想这仙风道骨的人物,到底也不过是凡夫俗子罢了。
心念转动,他突又想起一事,对苦恒子道:“晚辈还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有何事,直说便是。”
“晚辈在家中曾听家父提起,这奎茂兽乃是世间罕有的神兽,其身无一不是宝贝,其血更是至宝。”
“不错,确实如此。”
苦恒子点点头,唐孤萧得了肯定,心中更是得意,度步走到方青衣面前,长身一鞠到底,面带愧色,众人皆不明他此举何意,方青衣却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果然,只听他问道:“在下失礼,敢问方大侠,齐大侠和那位赵大侠,去了何处?”
原来方才在湖上时,他一直盯着白云裳,自然也注意到了方青衣取血之事,却一直隐忍到此时,当着所有人的面才戳穿。
方青衣苦笑着看了看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走到殿前,向着苦恒子施了一礼,愧声说道:“苦恒子前辈请恕罪,晚辈私自取了奎茂神兽之血。”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方青衣这番不问自取的行为和在别人家偷东西的毫无分别,这哪里是一个磊落之人该做之事?
“好小子,没想到江草荠一代奇侠,竟然教出你这么个宵小之辈!”苦恒子还未说话,宋华冕拍案而起,抢声道:“若是老夫门下,早就废你武功,将你逐出师门!”
“对!说得好!”观妙道长也学着他的样子拍桌而起,声若惊雷,大声喝道。一句话完,却又软软坐下,端了茶盏,阴阳怪气道:“可惜,他不是你幻华剑派的人。”
只怪观妙道长前一句学宋华冕学的惟妙惟肖,后面又来这么一出,“扑哧”一声,有些小辈忍不住笑了起来。
“观妙!你!你!你!你这是要护着这个小贼?!”
“我!我!我!”喝下一口茶,才又懒懒道:“老道儿又没说什么。”
宋华冕更是气的半死,还欲再言,苦恒子的声音响起,“二位掌门暂且稍安,方青衣,奎茂之血,现在何处?”
“还请前辈恕罪,在下朋友之妻急需此物救命,不问自取之罪,晚辈愿一力承担。”
这时,有弟子进来在玄辞耳旁说了几句,玄辞转身在苦恒子耳畔耳语了几句,只听苦恒子道:“玄辞,你派几人前往药谷,务必追回奎茂之血,顺便请请风阮亭,来说道说道。”
“是!”
“且慢,前辈还请息怒,此事与风神医无关,晚辈一人做事一人当,取血送血之事,都是在下一个人的主意,还请前辈不要迁怒于他人。”
“方大侠,此言差矣,在下明明瞧见是这位蓝衣服的给你的药瓶,这件事怎么会只是你一人之过呢?”
苦恒子看向站在柱旁的赵煜修,觉得眼生,问道:“你叫甚名谁,何门何派?”
“他叫……”
“他是我……”
方青衣和观妙道长的声音同时响起,赵煜修清清冷冷的声音却打断了两人。
“言西楼,师承药谷风阮亭。”
第七十三章 洞中诉情
观妙立马闭上了嘴,认真的喝起杯中的茶来,专注的模样似乎他从一开始就只对这杯茶感兴趣。
方青衣则不同,他一脸焦急的看着赵煜修,又看了看苦恒子,赵煜修缓步走到他身旁,对苦恒子抱拳行礼道:“晚辈药谷言西楼,见过蓬莱掌门。此事与我师傅无关,是我自己的主意。”
苦恒子打量着这两人,方青衣他有过耳闻,倒是这位神医弟子第一次听说,也是第一次见到,只瞧他态度不卑不亢,眼神平静,面色如常。
“前辈,此事都是因我而起,晚辈愿受惩罚,言兄不过是因我连累罢了。”方青衣说道。
“这奎茂之血,岂是你等小辈可以调配的?如果与风阮亭无关,何必将其送往药谷?”玄辞说道。
苦恒子抬了抬手,止住了玄辞剩余的话,说道:“此事与风阮亭有无关系,尚可再说,只是你二人擅自盗走我门中神兽之血,暂且不论出于何故,这盗血之事,可有异议?”
“没有。”
“既然如此,还要请两位暂时留在我蓬莱山,待此间事了,再来清算。”
赵煜修一把拉住还欲再言的方青衣,说道:“晚辈甘愿领罚。”
苦恒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吩咐门下之人将两人带走,却也没有为难他们,只是将两人带到后山众弟子受罚面壁之处。
蓬莱门的后山并没想象中的荒凉,只是少了一些房屋建筑,倒是树木、野草随意生长,显出几分自在。
那弟子将两人带到一处山洞前,说道:“此洞中有三间石屋,你二人尽可使用,每日晨昏会有人送饭来,切记,不可擅自离开,这后山上毒草遍布,若无我派秘药,任你武功再高,也走不出五步。”
说完,给二人留下一个竹篮,便转身离去。
方青衣叹了一口气,转头去看赵煜修,却见他信步朝里走去,仔细打量着,略带抱歉道:“赵兄,此次连累你了。”
“无妨。”
“风前辈那里……”
“司酉在药谷,他们不会有事的。”
说着,人已进到里面,方青衣拾起竹篮跟在他后面,洞里漆黑一片,他在篮中摸了摸,掏出一根蜡烛,用火折子点燃,顿时,洞内的景象收入眼底。
只见这个洞穴高约三丈,宽约五丈,纵深极长,烛火根本照射不到,在两人右侧的石壁上,刀斧的痕迹明显,被人为的掏出了三个石洞,方方正正,每个洞内皆有石床,依壁而建。
方青衣将篮子放在石桌上,问道:“要进去看看吗?”
“不必。”说着,走到一张石床前,扫了扫上面的积尘,盘腿坐了上去,对方青衣招了招手,说道:“你过来。(..tw好看的小说)”
方青衣疑惑朝他走去,赵煜修示意他盘腿坐在自己对面,“九转紫金丹的药力方才观妙道长已帮你解开,你可有觉得经脉畅通,真气充盈?”
“是了,内力似乎也深了些许。”
“此时还未过十二个时辰,我助你运功,方可将此灵药的药力充分发挥出来。”
说着,伸出双掌,方青衣举掌相迎,两人掌心甫一接触,方青衣便觉赵煜修的内力如一条灵蛇一般钻了进来。
赵煜修睁眼看了一下方青衣,只见他并无异样,对自己毫不设防,心中竟生出一些波澜,他修的功法属阴,内力更是尖锐冰冷,可方青衣却居然还不在意,仍由他的内力在他的经脉里横行,如若此时他有一丝害他之心,只怕方青衣就算是大罗金仙转世,也断无生还之理。
“怎么了?”
方青衣的声音轻轻传来,赵煜修一惊,猛然清醒,只见面前的方青衣温和地看着自己,才方觉自己竟然看的痴了,赶忙闭上眼。
他的凌乱被方青衣看在眼里,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却知他定不愿多言。
赵煜修稳住心神,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内力推入他的丹田,将那集聚于此的药力,慢慢的引入他的经脉,连细枝末节也不曾放过。
方青衣任由其在自己经脉和丹田处回转流动,赵煜修的小心和谨慎,让他心中最软的地方被深深的触动,要知,这样做不仅极耗费内力,并且对心神也是莫大的消耗。
运行了大概三周,赵煜修才缓缓收回内力,两人同时睁开了眼,方青衣只觉浑身轻松,丹田处似又扩大了一倍有余,功力至少增加了十年。
赵煜修脸上挂着汗珠,方青衣心中怜惜,不自觉的举袖想要为他拭汗,却被他偏头躲过,自己胡乱的擦了擦,方青衣的手举在半空,半晌不曾收回,眼中的温柔快要将赵煜修溺毙。
赵煜修眉头一皱,神色略显慌张的想要拍掉他的手,恰好这时,那只烛火也燃烧殆尽,这洞中瞬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他一个恍惚,却也没放在心上,倒是两人靠的极近,方青衣的气息让他心中没来由的慌了慌。
赵煜修的手还未触到方青衣,便被他一把抓住,挣脱了几次,奈何方青衣抓的极牢,他竟没能抽回自己的手。
黑暗中,一片静默,一人痴了,一人愣了,唯有一丝暧昧的甜腻在两人之间挣扎着,悠悠荡荡。
“放手……”
“我喜欢你。”
“你…”
“我喜欢你。”
“我是男人!”
“我喜欢你。”
“方青衣!我是星云宫的漠离!”
“我喜欢你。”
“……”
“我喜欢你,原来只是这么简单,我怎么早前没想明白呢?我喜欢你,跟你是谁,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喜欢你,喜欢你这个人,喜欢赵煜修…”
“方青衣!你疯了吗?!”
赵煜修的声音有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颤抖,心跳的声音似乎要震破耳膜,比那三军对垒的战鼓齐擂,声势还要大,震塌了他一直以来建造的厚厚的城墙,震开了那一直隐藏的地方,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他甚至都忘了自己竟然还能有此种情绪…
黑暗的浓重遮不住两人的视线,方青衣的眼睛让他深深陷溺,他甩了甩头,低头再抬时,又是那个冷漠的杀手之王。
赵煜修大力抽回自己的手,冷声说道:“我只当你在说胡话…”
“不是胡话!”方青衣急急打断他,像所有要向心爱之人证明自己的少年郎一样,又一次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前,“你听听,你听听…”
方青衣的心跳的很快,他的手心已被汗湿,“很奇怪是不是?我也觉得很奇怪,但是喜欢了就是喜欢了…”
第七十四章 情之奈何
赵煜修冷冷抽回自己的手,翻身下床,方青衣呆呆的看着自己的空空的掌心,半天不曾动过。.tw[棉花糖小说网]
“方青衣,自此你我各走各道,此间事,你就说是受我所蒙骗,来日再见,也尽可杀我。”
“你…”
“拿着,有了此物,蓬莱门的人会相信你的话。”
方青衣被他的话震的瞠目结舌,正想要下床去抓那黑暗中模糊的影子,却见一物朝他而来,反手一接,入手滑腻,来不及细看是何物,却见赵煜修的身影已经朝着洞门掠去。
他大吃一惊,想也不想,连忙追去,却不妨赵煜修突地翻身回转,出手如电,直取他身上大穴,方青衣此时正是心神混乱之时,哪里防得住?
头脑不清的人轻易的便被他点住了穴道,定住了身形,连同哑穴也一并制住。
眼前的人低着头,方青衣急的狠命的用内力撞击着穴道,奈何他点穴的手法实在诡异,直撞得胸中气血翻腾,内息紊乱,也撼动不了半分。
方青衣的胸中如被撕裂一般疼痛,面上涨的通红,眼中氤氲,赵煜修见他如此,缓缓的抬起手,想要封住他的内息,可是指尖抖动的太过厉害,他点了好几次,才勉强做成。
“小丫头,你也真是的,怎么自己偷偷就来了?要不是碰上我,你呀你呀,哎…”玄一道长的声音在外间响起。(..tw好看的小说)
“前辈恕罪,晚辈知错了。”白云裳的声音随之而来。
听这两人说话,似乎快要到了门口。
赵煜修始终低着头,手指慢慢的从方青衣身上离开,颤颤巍巍的似乎不堪重负,方青衣直愣愣的看着他,双目通红,心脏像被一把很钝很钝的刀,一刀一刀凌迟着。
不见血,不见伤。
可疼得刻骨,疼得迟缓,疼得麻木。
“怎么这么黑?青衣,青衣…”玄一道长的声音已到了门口。
不过一个点穴的时间……
赵煜修自嘲的咧嘴笑了笑,方青衣死死盯着他,他嘴角勾起的弧度,深深的刺痛了他的眼。
“方大哥…”
那两人终于进到里来,一阵拆火折子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火光亮起的刹那,方青衣只见人影一闪,面前的赵煜修如天明即会消散的鬼魂一般,没了踪影。
他急的心中有无数个声音在大吼,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青衣,怎么就你一个人?风老儿那徒弟呢?”
“方大哥,你怎么了?”
白云裳察觉到他的异样,碎步跑了过来,玄一也发现了不对,可他并没有如白云裳般,而是警惕的举起火折子,朝四周检查着。.tw[棉花糖小说网]
突然,一阵红光爆开,只见那一个淡蓝色人影,朝着玄一飞射而来,玄一连忙后退,那人一剑不成,又起一式,剑势沉重,剑风将玄一全身大穴笼与其中。
玄一心中大惊,此人招式太快,在这黑暗中,他只见漫天剑影,虚虚实实,辨不真切,只能运足轻功,全神贯注防备着。
那人一剑刺空,停也不停,垫脚回身,平刺而来,形如孤狼,猛如烈虎,玄一抓住他变招的空档,将手中火折子朝着对方猛地一扔,火光中,他只见一双枯井无波的眼睛,对方身形太快,他甚至来不及看清他的相貌。
可他却看清楚了他手中的剑。
“绯缇剑!!你是漠离!”
话音刚落,只见红光一片,那淡蓝色的身影跃上半空,万钧剑势朝着他压来,伴着刺骨的寒意,玄一瞬时觉得像被冻住了一般,只钻心窝的恐惧让他动弹不得,自己几十年的功力,竟然会被这小辈的杀气完全压制。
可是,红光过后,没有意料的杀招,甚至他全身上下无一处有伤,那鬼魅一般影子跟着剑光一道突兀消失了。
玄一站在原地,吞了吞口水,豆大的汗珠滚落,心中久久不能平静,方才如果漠离要杀他,怕是他已经死了好几回了,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感觉,让他后背发凉。
世人皆道蓬莱山上皆是神仙,这些年来,他渐渐懈怠了,哪里知道此番竟然被一个出道不过短短几年的年轻人逼的连剑都没有拔出,便败了。
这就是星云宫的漠离的实力?
这沉重的压迫感,就算是面对奎茂也不曾感受过。
“方大哥!”白云裳的惊叫声响起,玄一方才回过神来,回头一看,只见方青衣喷出一口鲜血,两眼发直,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没说出,直直朝后倒去。
白云裳慌了神,连忙接住他,玄一跨了过来,将他接过,放在石床上,双手抵住他的后背。
白云裳小心翼翼站在两人旁边,不敢出声,更不敢打扰,只见方青衣脸上良久才有丝丝血色。
一个时辰过后,玄一才慢慢的收回内力,将他小心的放到床上。
“玄一前辈,方大哥怎么样了?”
“逆行真气,血不入经,五脏俱损,伤的不轻啊!哎!”
“怎么,怎么会这样?”
真气逆行可等于自杀,每个习武之人从第一天练武,便知这是禁忌中的禁忌,这人人都知的道理,方青衣又怎会不知?
“他的穴道被漠离封住,想来是急于冲破穴道,这小子…”
“可是,可是那贼子不是已经被道长打跑了吗?方大哥这又何苦?”
白云裳仍是不明,其实,玄一心中有苦说不出,他实在不好意思说,方才其实是对方放了他一马。
但是方青衣为何会逆行真气,他也百思不得其解。
白云裳帮方青衣擦着嘴角的血,小心的模样似乎方青衣是个婴孩,这时,她无意瞥见了他右手攥着的东西,想要拿出,奈何方青衣死死抓着,五指扣的牢牢的,白云裳怕弄疼了他,只得作罢。
玄一试了试,却无也法,摸了摸,脑中一念闪过,顿时明了,“这是人皮面具,原来那风老儿的弟子一早便是漠离假扮,想来是被青衣发现了端倪,才暴起伤人。”
说着,心中一阵后怕,如果自己晚来一步,自己这老友弟子,怕是就有危险了。
白云裳更是害怕,眼中隐了泪光,擦血的动作更是小心。
玄一看在眼里,心中叹了一口气,这“情”之一字,给这世间添了多少痴男怨女,这万人追捧的武林第一美女,竟也为这字所困。
“小丫头,你好好看着他,青衣现在不宜妄动,我去回禀掌门便来接你二人。”
“前辈尽可前去,晚辈会好好照看方大哥的。”
玄一不放心的看了看两人,如果此时漠离折回,凭白云裳的武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想了想,说道:“我会在洞门口撒上剧毒之物,在我来之前,你万万不可出来。”
“是,晚辈明白。”
玄一离开后,一道身影自山洞前的树后走出,向着洞中凝视了片刻,眸光孤寂的像一池死水,闭了闭眼,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去。
第七十五章 奎茂疑云
蓬莱山,北海湖,缚龙洞。
洞中三分湖水,七分陆地,这个洞是北海湖水常年侵蚀蓬莱山而成,位于蓬莱山东侧,与玄辞的瑶觞殿遥遥相望。
缚龙洞穹顶高阔,洞内极为宽敞,可容百人,常年潮湿温暖,是奎茂兽平日长眠之地。
此时,玄辞、玄空和苦恒子正在此处,面前是伏在水里奄奄一息的奎茂神兽。
玄辞半蹲在地,手上拿着一截寒冰铁索,只见铁索一端还嵌在奎茂腿中,而另外的一头却断开,断口参差不齐,不像是被兵器砍断的整齐切口,倒像是被野兽的利齿咬断的样子。
他皱着眉,又拉起另外几条看了看,却依然没有发现。
苦恒子站在这阴暗潮湿的洞中,仙风道骨的模样丝毫无损,背手而立,看着忙碌的两人,问道:“如何,可有头绪?”
玄空正在给奎茂验毒,听见掌门发话,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面上紧张,说道:“回掌门的话,除了我们为了唤醒奎茂神兽用的‘秋雾’之毒外,似乎还有蛊毒。”
“蛊毒?”
苦恒子扬了扬眉,走上前来,玄空赶忙退到一旁,他在解毒之道的造诣很深,却对这蛊毒知之甚少。
苦恒子只是走近两步,并未靠近,右手虚空微微划了划,奎茂那硕大的头颅像是被无形的巨掌用力扇过,猛地甩向一旁,嘴像是被触动了机关的盒子,突地张开,一股细细的墨色血线顺着嘴角滑下,本已陷入昏迷的巨兽,发出低低的哀鸣声。(..tw棉花糖小说网)
一股恶臭扑面而来,三人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这股臭味他们并不陌生,这是只有腐尸才会发出的臭味!
玄空一拳击在墙上,心中怒意横生。
奎茂兽的血中竟然带着这种气味,只怕它的脏器早已腐烂!
可自己等人却毫无所觉!
三人心中同时想到,若说天下医道以蓬莱门为尊,那么这毒蛊一道,必以星云宫蚀骨峡为首。
放眼当今武林,能将毒蛊用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连这存活了千年的神兽也抵抗不住,就非那被称为天纵奇才的银月宫主莫属!
苦恒子目光如电,盯着费力喘着气的奎茂兽,问道:“听说今日,星云宫的惊刃曾入了奎茂的口中?”
“回掌门,确实如此。”玄空答道。
“难道说银月早有预谋?”玄辞眉头紧锁,看着苦恒子,疑惑的问道。
“这倒未必,”苦恒子又走近了两步,抬掌悬于它头上三尺之处,只见一道温和的光亮起,身旁两人顿时感到一阵温暖的气息晕散开来,那墙角刚冒出了个头的野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了出来,绽开一朵朵花穗。
“放出奎茂神兽,给各派一个下马威之事,只有我们三人知晓。”一炷香的时间过后,苦恒子慢慢收回了掌,看了看,只见那奎茂兽安稳了许多,不再乱动。
玄空和玄辞听得此话,心中咯噔一跳,吓得连忙跪倒在地,齐声道:“我二人绝无二心,还请掌门明鉴。”
“起来吧,如若不放心,我怎么将此事交于你俩?”
“多谢掌门信任。”
两人对视一眼,心有余悸的站起身来。
“玄辞,这寒冰铁索的断口,你怎么看?”
“这断口凹凸不平,似被猛兽咬断,可是这寒冰铁索拴了奎茂近千年,也不曾断过,属下才疏学浅,实在不知还有何种神物可将其生生咬断?”
“蚀骨峡有一种蛊,体积虽小,数量却众,传说能吞这世间万物,如地狱的业火,故世人称之业蛊。”
“掌门的意思是,这寒冰铁索也跟星云宫的人有干系?”
“还有一种可能,便是风阮亭养的麟音兽,只是这二者皆为上古神兽,更是天敌,每每见之,非死不休。”
“这么说来,就算那神医弟子言西楼带着麟音兽,也断无可能咬断铁索的可能。”
苦恒子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
“玄空,惊刃现在何处?”
“他受伤极重,现在回吟堂医治。”
苦恒子摸了摸长及到胸的白须,目中似有所思,玄空见状,抱拳躬身道:“属下这就去探查。”
“叫上玄妙、玄恒,切莫漏看了一人。”
玄空有些不解,看了看苦恒子,心念一转,明白过来。
“是,属下这就去办。”
“玄辞,明日给鬼医举行大葬之事,你先去安排,这里我会让玄悲来照料,切记,务必事事谨慎。”
“是。”
蓬莱山上已敲三鼓,众人皆已歇息,此山能被蓬莱祖师看中,在此开宗立派必有其独到之处,就如这夜晚,处处都是虫鸣鸟叫之声,花繁草盛,树高叶茂,生气勃勃。
方青衣好不容易震开穴道,玄一刚走不久,顾不到全身的疲惫和沉重,急急追出山洞,恰见那一抹淡淡的身影转身而去。
他心急如焚,就算此时他的五脏六腑如被火炽,也及不上他此时心中半分的焦急,青烟身法运到极致,朝那淡的如鬼魅的身影追去。
他越追越快,可前面的人也越来越快,两人这一前一后,如若不是身形带起的风动,甚至比那午夜出没的幽魂也差不了多少,如果此时有人看见,定会吓死当场。
蓬莱山山势极高,云雾全在脚下,这亮堂堂的月光肆无忌惮的照在山上,似乎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亮的理所当然。
方青衣此时却恨起自己来,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轻功炼的如此之差,这半盏茶的时间都快过去了,却始终无法跟前面的人拉近一丝距离。
眼看就要到了那下山的山道处,他恨不得舍了这累人的肉身,只为能快上几分。
可突然,前方的人影停了下来,笔直的站在月光下。
他心中大喜,冲到近前。
赵煜修听见他停下的声音,却不曾回头,方青衣的眼中满满的不舍,一股刀割入肉般的情绪堵在胸前。
手微微抬起,却似负了千斤,颤抖如风中残火,刚刚上扬,又依依不舍的放了下来。
“不走,可好?”
他的嘴角微微下弯,似有万言梗在喉头,像小孩般乞求道。
赵煜修的背脊微不可见的动了动,却未答话,缓缓的转过身来,月光下,一张绝世的容颜出现在方青衣眼前。
却是银月的脸!
方青衣没有惊讶,那双枯寂无波的眼睛他不会认错的,微微笑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怎么可能将你认错?就算你现在是男儿打扮,我又怎会不认得?这双眼,每每午夜梦回,都会出现,我怎么会认错?”
说着,有一种酸酸的气息浮上眼眸。
赵煜修看了看他,眼中的悲痛清晰可见,似一块石头猛地投入死水中般激起的波纹,一圈一圈的晕开,消散。
突然,毫无预兆,他急速向后退去,快的连给方青衣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不要走!”方青衣大叫道。
“我不走,不走,方大哥,方大哥,云裳就在这里陪着你,哪里也不去?”
方青衣猛地坐起,眼前慢慢聚焦,那模糊的影子渐渐清晰,虽也美的惊人,却不是那人,白云裳只见他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心中又喜又羞。
一阵热意涌上喉头,方青衣一口血箭喷出,在白云裳的惊呼声中,人事不省。
第七十六章 夜入回吟
赵煜修淡淡的望了一眼天,已近子时,他偷偷的藏在回吟堂外的暗处。
回吟堂把守森严,由玄风门下大弟子川谷亲自带人在此把守。
玄风乃是掌管蓬莱门秋庭殿的长老,秋庭殿主要负责门内的巡逻,保障蓬莱门的安全,门下弟子多是以武艺见长。
赵煜修观察了一阵,发现这些守卫的弟子五步一人,十步一组,来往巡逻的弟子更是络绎不绝,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来了四队。
这些人,人人脸上严肃,刀剑出鞘,紧握在手,箭袖武装,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这不大不小的回吟堂,被这些人围得如铁桶一般,赵煜修心中起疑,却还没理出个头绪,趁着两班相交的空隙,身法突起,闪身侧入,躲在门内,这换班的数十人人竟无一人察觉。
只见从门内分出两条回廊,直通向两边,中有折处,一时不知伸向何方。廊下高悬灯笼,倒是亮堂,可惜下方便是站岗的人,三人一组,背向而立,视野开阔,若想避开这些人从此处而去,极为不易。
门内正前乃是一壁影墙,这面影墙比寻常人家高出许多,上有花草灵兽,隐有暗香。
赵煜修正在苦恼时,突听一声痛苦的喊叫,似有人被活活的切开了四肢,立时又有数人之声响起,“快,快捉住他!快啊!快帮忙啊!”
正在站岗的人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跑了出来,他跑的样子甚为奇怪,两腿从膝盖处向外翻转,两手也背在身后,上下乱舞,看似已断。
这人披头散发看不清楚,那满身的血和这奇怪的姿势倒是结结实实的吓了人一跳。
赵煜修冷眼看着那个四肢倒转的人,心中疑虑陡起,按说,如果一个人的四肢已成这般,是断不能再行动的。
“混蛋,都杵在哪里干什么?他要是出了事你们赔的起吗?还不快动!”
一人冲到最前,想要抓住那人,奈何那人姿势虽怪,但跑起来却实在不慢,横冲直撞,竟已到了门前。
追人那人看起来地位要高出一些,他这一喝,那站着的人忙跑过来,帮忙捉人。
不过一会儿,这原本清冷的地方便热闹的好似赶畜生的集市,赵煜修趁着乱,捡了灯火照不到的地方,混入了里间。(..tw棉花糖小说网)
匆忙中,他瞥了一眼那正被众人围着走投无路的人,依稀似觉在何处见过一般,还未想起,却看见那人的眼角滚下了一行泪,在这夜里,这这片混乱中,在那满面的血污中,却也扎眼的很。
赵煜修转过头,目光漠然,身形一闪而逝,这般景象,不知见过多少,炼堂的白骨坑可日日都在重复着这出戏。
回吟堂共三进七出,共二十一间房,两翼还有数间,平日里都是给打扫院落的下人所住,不过今日受伤的人太多,这偏房也住满了受伤的弟子。
赵煜修进入的房间是第一排的厢房,刚一进入,一股浓烈的药味传来,这药味甚是奇怪,他虽然不会医术,但常年受伤的经验,让他对于药物还是有几份了解,可这味道却是从未闻过的,只是眼下,时间紧迫,也未细想。
目光微扫,见屋子正中摆着一张木板,上面还有新鲜的血在往下滴,却已没人,看来方才那人便是从此处跑出去的。
外面的人传来欣喜的声音和叫骂声,看来方才那人已被捉住,这阵声音方起,他便从窗外跳出,朝两旁而去。
此时虽已夜深,但这回吟堂守备森严,他想要在这不熟悉的地方找到想找的人,实在不是易事。
心中暗自盘算着,大概玄一已将自己的事说出,当下也不再犹豫,躲在一旁,待一支巡逻的队伍走过,一把拧过最后的人,飞速点了他的穴道,拽到一旁,在前面的人甚至没有发现少了一人。
“星云宫的惊刃,在何处?”
“右厢房,在右厢房。”
那人忙不迭的说道,他甚至没有看见对方出手便被制服,不用想就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对手,心中害怕至极。
可谁料,他刚说出来,赵煜修眼中寒光一闪,一脚踩下,踩碎了他三根肋骨,骨裂的声音清晰可听,他踩得极有技巧,那声音就像是普通人踩断树枝发出的声响。
那人闷哼一声,却说不出话,脸上血色尽退,看向赵煜修的目光,更是恐惧。
赵煜修在他的目光中抬起脚,又踩在了他的手上,他清楚的听见自己五根指头一根一根断掉的声音,急的拼命的向赵煜修示意,岂料,对方直到踩断了整个手掌才停了下来。
他只觉自己的人已被劈成了几块,但可怕的是,在这莫大的痛楚面前,他竟然还清晰异常,到底是蓬莱门的弟子,他突然反应过来,这人之前点了他的穴道与寻常有异,看来正是这特殊的点穴手法,让他还能在这痛苦中保持清醒。
赵煜修解了他的哑穴,冷冷的目光如寒冰一般,那人再不敢造次,断断续续说道:“惊刃、惊刃…早已被……师叔祖接走……说他特殊……”
“哪一个?”
“玄妙师叔祖……”
“跟着他的人呢?”
“不…不知…”
这时,只听一阵沉闷的钟响,共计四下,传遍了整个蓬莱山,这声如投湖的巨石,激起了无数波浪,鸟飞兽惊,原本宁静的蓬莱山,灯火接连亮起。
这回吟堂外,只听一名弟子的喊声传来,“掌门有令,漠离已现身,各处加强戒备,不得有失!”
第七十七章 凤霞往事
“师傅、师傅,蓬莱门的人来禀,说是漠离已现身,苦恒子掌门邀您即刻前往金仙殿。(..tw好看的小说)”两仪宫的弟子,杨桥说道。
观妙懒洋洋的斜在床上,眼睛微眯,打着哈欠,外衣扔在一旁,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对他的话也爱理不理。
杨桥急了,顾不得师徒尊卑,跑进去,抓过衣服忙伺候着他更衣,嘴里念叨着:“师傅还是快快去,莫失了身份。”
观妙眼睛虚着,任由自己弟子给套着外衫,杨桥心下虽急,却也知自己师傅的脾气,不得不耐心的劝着。
好半天,终于将他的道袍给他穿上,可又见其发鬓凌乱不堪,杨桥连忙又给他梳洗起来,观妙就像一个不知事的婴孩,任他摆弄着。
待这些都处理好后,杨桥大大的舒了一口气,恭声道:“师傅,走吧,别让别人等急了。”可观妙却不搭理他。
杨桥凑到他跟前一看,只见他轻轻的打着呼噜,已经又会周公去了。
杨桥一阵头痛啊!
外间等候的弟子见两人一直没有出来,心中知是何故,可蓬莱门的弟子又来催了两次,不得不硬着头皮进去,见到的果然是这副情景。
众人心中一阵哀叹,正寻思着要不用盆水浇醒他,所谓法不责众,何况事出有因,希望师傅醒来后不要太过责罚。
想到这里,有人端着一盆水蹑手蹑脚的进来,杨桥深吸了一口气,在众位师弟鼓励的眼神下,狠了狠心,一副大义赴死的模样,端着水,便往观妙泼去。
岂料,他的手刚刚举起,观妙就像突然受惊暴起的野兽,猛地站起,不仅撞翻了水盆,在场的弟子还未醒过神来,他人已朝窗外冲去。
只听的一声大喝,“漠离!站住!老道儿可逮到你了!”
这一声声响极大,这里里外外的人全都听见了。
蓬莱门的弟子大吃一惊,连忙冲进观妙住的小院。
杨桥被刚刚打翻的水盆淋得浑身湿透,呆立当场,蓬莱门的弟子看到的便是一片狼藉的模样和傻站着的几个小道士。
“漠离在何处?”
一个蓬莱门弟子横眉问道,此人名为川乌。
众弟子正欲回答,耳里传来观妙的声音,“蠢蛋,为师出去一趟,你们看好了说。.tw[棉花糖小说网]”
此话是观妙用千里传音的高深内功传来,只得他们几人听见。
“说话,漠离去哪里了?你们师傅又去哪里了?”
川乌见这几个小道士不说话,心中着火,言语上也越发不客气。
一位名为桑蒿的弟子答道:“方才我们正要出去,前往金仙殿,只见一道黑影窜过,师傅便追了去。”
“往哪个方向去了?”
“嗯、嗯…”桑蒿一时没想好,杨桥见状,随意一指,接道:“那边,刚刚师傅追着那黑影去了那边。”
川乌朝着杨桥所指的方向一看,皱眉说道:“那是后山,方青衣和那漠离先前便是关在那处,他怎么还往那方去?”
说着,又看向这几个小道士,这几人都非常肯定的齐齐点了点头,他也管不了许多,这捉住漠离乃是天大的功劳一件,只听他对下面人吩咐道:“你去向掌门师祖回话,就说观妙道长发现漠离逃向后山,现已追去,我等先前去支援。”
手下的人得令而去,川乌也立马带着人朝着杨桥所指的方向奔去。
后山洞中,白云裳点燃方才已经熄灭的蜡烛,小心翼翼的照顾着方青衣。
只见躺在石床上的方青衣,脸比纸白,头上不断有冷汗滚落,眉头皱起,嘴里讷讷的听不清说着什么,表情似乎痛苦至极。
白云裳心疼的为他擦拭着汗珠,可又满足的很。
如果时间能够就此打住,让她能和方青衣就此在这过一辈子,她也甘愿。
她看着方青衣,眼神柔的能化开最坚硬的铁。
那一日,在凤霞楼,白衣胜雪的江南才子出现在自己面前,那时,她还不知,自己这一辈子也逃不开这魔障般的微笑了。
“姑娘,请恕在下唐突,可否告知金霜花在何处?”
“你要金霜花作什么?”
“不敢有瞒,在下有一位朋友,他的妻子中了奇毒,非金霜花不可解。还请姑娘开恩,告之在下,方青衣感激不尽。”
“方青衣?江南才子,方青衣?”
“正是区区。”
那是白云裳第一次见到方青衣,她身子柔弱,常年生活在凤霞楼中,凤霞楼其实是一个很大的庄园,里面住的也都是凤霞楼的人。
不曾出去过的妙龄少女,常常听外出的同门说着武林中的趣闻轶事,听得最多的便是一个名为方青衣的青年才子,传说他不仅长得风流俊逸,更是武艺高强。
不曾想,这再寻常不过的一日,这只听过的人,便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比同门嘴里的人不知还要好上多少倍。
她只觉血往上涌,若不是蒙着面纱,只怕早就被方青衣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姑娘如若知晓,还请明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姑娘之恩,来日,方青衣粉身碎骨也必报答。”
“我,我叫白云裳。”
方青衣一愣,转而笑道:“原来是人称武林第一美人的白姑娘,方某三辈子积的福分,有幸遇见姑娘。”
“方公子过奖了。”
“不知姑娘可知金霜花在何处?”
白云裳犹豫了一番,还是点了点头,说道:“不过此花乃是我派至宝,云裳就算有心相帮,也无可奈何。不如这番,只要公子得了师傅首肯,云裳立即带公子前去。”
方青衣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如若凤韵仙子会答应,他也不会大半夜的潜了进来。
第七十八章 云裳忆昔
“是在下失礼了,就此告辞。”方青衣歉意的说道,转身便欲离开。
“等等。”
“姑娘有何吩咐?”
白云裳见到他真的停了下来,女儿家的羞涩又浮上心头,不知说什么。
方青衣见她无话,笑了笑,朝她抱拳又施一礼,方才离去。
谁料,他刚刚抬步,门外突然传来凤霞楼弟子急促的敲门声,“三师姐,有贼人闯入,师傅命你好好看守金霜花,不得离开思涛小筑一步!”
思涛小筑?
此处两人站的地方可不就是思涛小筑?!
“三师姐,三师姐,你听见了吗?”
门外那人半晌没有听到白云裳的回话,心里焦急,开始更加大力的砸着门,白云裳方才回过神来,心中慌乱到了极点,应付道:“知…知道了。”
门外那人不疑有他,说道:“那我就先去搜捕贼人了,这里就全靠三师姐了。”
说完,一阵脚步声渐行渐远,不一会儿便没了声音。
待人走后,白云裳有些不安的看着方青衣,看出她的顾虑,方青衣歉声说道:“在下告辞。(..tw无弹窗广告)”
语毕,便朝外行去。
“方…方公子…”
听得她语中的犹疑,白衣才子转过身来,笑道:“姑娘请说。”
白云裳咬了咬嘴唇,实在不解他为何现在要离去,要知在楼外可高挂着“思涛小筑”四个大字,她不信方青衣没有看见。
心中犹豫了一番,终还是问了:“方公子可知这是何处?”
方青衣听她这一问,微笑道:“思涛小筑,银雪涯的书法,笔力刚劲,圆润饱满,这四个字更是上上之作。”
此时,他竟然有心跟她讨论书法。
白云裳娇羞一笑,心中却放松了许多,道:“那方公子可曾听清了方才我师妹所说的话?”
方青衣笑笑,点了点头,“听清了,所以方某才必须要更快离开。”
“为何?”
外间的人声渐渐嘈杂起来,一个接一个的灯笼晃花了人眼,方青衣看了看外面,对白云裳说道:“令师已经发现了我闯入贵派,更命姑娘严加看管,如若在下此时侥幸得了金霜花,白姑娘难免会受到责罚,在下还是先行离开的好。[..tw超多好看小说]”
白云裳看着方青衣的俊颜,脑中反反复复的是他的这句话,就算到了此时,她也不免叹息,如果当时方青衣硬闯,自己自不是他的对手,要是他当晚便拿去了金霜花,哪里还会有后面的事?
可那样的方青衣,便不是方青衣了。
想着,见他额上又渗出了薄薄的冷汗,小心的为他擦了擦,皓腕上的玛瑙手钏露了一角,她脸上一红,赶紧将其往后收了收,小心的用衣袖掩着,手却不舍的摸了又摸。
“别走!”
梦魇的方青衣皱着眉,闷声道。
“不走,不走,方大哥,云裳一直陪着你,哪儿都不去。”
“别走,别走,求你……”
说着,抓着人皮面具的手越发抓的紧,指尖已经微微发白,而另外一只手却虚空胡乱抓着,白云裳见状,忙拉住他乱舞的手,双手握住。
“方大哥,云裳不会走的,不会走的。”
似乎是白云裳的话起了作用,方青衣竟慢慢的安稳了下来。
天灼崖,金仙殿,里里外外共三十六盏宫灯,七十二根鲛烛齐齐燃着,再加上众弟子手上的灯笼,这殿中亮如白昼。
苦恒子过来时,已经有几位掌门到了,他人才到殿前,便抱拳客气道:“扰了各位掌门歇息,苦恒子先告个罪。”
众位掌门迎了出来,纷纷还礼,清凉寺掌门来弃说道:“阿弥陀佛,除魔卫道乃我佛家本分。”
“来弃方丈此言极是,我等本为此事而来,那贼子既已现身,更是求之不得,哪里还睡的着!”
“韦掌门说的在理,只不过听贵派传令弟子说,是玄一道长发现了漠离的行踪,怎的没见他前来?”
青城派咏广道长朝苦恒子身后看了看,问道。
“诸位掌门请恕罪,玄一另有要事,已先行一步,此间事,他已详细向我禀明,在与不在,都无妨。”
“原是如此。”
“我蓬莱门常年天寒,到了夜里更是如此,我们不妨到里面坐下,慢慢细说。”
这厢苦恒子在与各派掌门共商大计,那厢的凤韵仙子却来不及赶过来。
这通往后山的路甚是崎岖,更是生了不少毒草,天长日久,此处也形成了不浓不淡的毒雾,如若不是玄一在前方带路,就算是她怕也走不到关着方青衣的山洞。
想到方青衣,她便想到了自己那个宝贝徒弟,她心中真是又恼又无奈。
就在夜晚就寝时分,苏婉仪偷偷的来告诉她白云裳不见了,她心中虽极为不愿相信,却也猜着了七八分。
直到随着漠离出现的消息一起出现的玄一,她才不得不信了,更是气苦,云裳这孩子,为了个方青衣,竟然连女儿家的闺誉都不要了,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如果这传出去,她还怎么做人?
想到这里,下脚不自觉的重了起来,一根干枯的树枝禁不住她的一踩,“啪”的一声折成两半。
在这静谧的夜里,这一声格外的响,特别在前方带路的玄一听来,惊了一惊,他可是偷偷跑过来的,可转念一想,却也明白她的心情。
想到方青衣,心中不由畅怀,自己这个老友弟子还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艳福不浅啦!
不消片刻,两人便到了山洞门口,甫一见里面的情景,凤韵仙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越过挡在前面的玄一,一把拽过白云裳,怒道:“云裳,你怎的如此糊涂?!”
第七十九章 银月现身
“师傅恕罪。[..tw超多好看小说]”白云裳跪倒在地,颤声道。
“你呀你!为师说你什么好!回头再跟你算账,先跟我走!”说着,凤韵仙子拉起她便欲离开。
谁知,白云裳被她拖着站起起身来,却挣开了她的手,怯怯的,却急道:“师傅,云裳不能走,方大哥现在这副模样,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放肆!你这孽徒,可还有半分羞耻?”
凤韵仙子横眉竖目,怒道。
“嗵”一下,白云裳又重重跪在地上,边磕头边道:“师傅,师傅,是徒儿不孝,辜负了您的期望,可方大哥,方大哥……”
一语未完,一声响亮的巴掌声突起,站在方青衣身旁检查着的玄一道长吓了一跳,侧头一看,只见白云裳的脸歪到了一边,脸上慢慢现出了红印,一丝鲜血从她的嘴角蜿蜒而下,眼中含泪,而凤韵仙子的手却没放下,又一次举起,准备再打。
凤韵仙子这一生最中意的便是这个弟子,白云裳也一直很争气,呆在凤霞楼中,心无旁骛的练功,水云卷沧海袖法,同辈弟子里,也只有她练到了第六层。
这样的白云裳从来没有忤逆过她的意思,这还是第一次,为了一个男人,她竟然敢忤逆她的意思!
凤韵仙子只觉得自己快要气炸了,怒道:“你是长大了,翅膀硬了,敢不听我的话了!凤霞楼没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弟子!”
说着,又一掌带着劲风便朝白云裳扇去,自知有错的佳人,颤抖着乖乖的跪在地上,不敢吭声,任由师傅责罚。.tw[棉花糖小说网]
柔弱不堪的模样,如雨后垂着头凋零的花朵。
玄一见这对师徒如此僵持着,那还得了,一步跨过,插到两人中间,挡在白云裳身前,对凤韵仙子说道:“仙子请手下留情。”
凤韵仙子闭了闭眼,顺了顺气,冷声道:“让玄一道长见笑了,这不成器的东西,还是让我一掌打死了的好,省的落人话柄,以为我凤霞楼的女子,人人都是她这般不要脸的东西。”
“仙子息怒,这两个小辈郎才女貌,情投意合,正是大好的姻缘,如此美事,仙子又何必如此动怒呢?”
“哼!”
玄一这一说,更是火上浇油,只见凤韵仙子更是气的厉害,这倒让玄一疑惑起来,细细想了想,也没发现自己到底哪里说错了。(..tw好看的小说)
“这是本门的事,还请玄一道长不要插手的好,这情投意合也好,私相授受也罢,总归不能由了他们两个这样。”
听得凤韵仙子这话,白云裳哭的越来越厉害,玄一见她话中有缓和的余地,忙接道:“若是仙子肯成全这对小的,其他的倒好办了,等这事一了,我马上去找江草荠,让他带着这个臭小子,老老实实的把礼给备齐了,规规矩矩的上门求亲去。到时候,仙子可不要手软,该怎么着就怎么来,云裳这么好的姑娘,可不能就这么便宜了这混小子。”
“江草荠,哼,他可教了个好弟子啊!”
凤韵仙子两眼一瞪,咬牙切齿地说道。
玄一心中暗暗叫苦,自己这张老脸,可算是赔给这对师徒了,罢了罢了,转身对白云裳说道:“丫头,你快跟你师傅去,马上就有人来了,你在这里被看见了总归不好。这里有我照看着,出不了岔子,待我将他带回去,方便了,你再来看他。”
白云裳看了看玄一,又看了看面色铁青的凤韵仙子,万般不舍的点了点头。
这蓬莱山上此时更加热闹,只见众弟子干劲十足的搜寻中,人人脸上都是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似乎漠离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还有一人也似乎很有干劲,却是急的,此人便是玄悲,他正大步流星的朝缚龙洞走去。
玄悲在蓬莱门中是最不起眼的一位长老,他性格木讷,不喜与人来往,仅仅和三名弟子住在绿波殿中。
可这殿中却养着各式各样动物,爬的、走的、飞的、跑的、游的,见过的没见过的,都能在这里找到。
玄悲一生与这些“朋友”相伴,倒也开心自在的很。
方才他接到掌门的命令,说是奎茂兽中了剧毒,心急如焚,恨不得能立时到了缚龙洞。
但是在他之前,这洞中却先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主上,是业蛊,没想到风池竟然连这也偷出来了?”离轩手上拿着方才玄辞放在岸上的铁索,皱着眉,一本正经的说道。
“上次是裂蛊,这次是业蛊,不知道还被他偷走了什么?”一想到这里,离轩便气恼异常,平日里,银月的蛊可都是他在看管。
“主上,惊刃已经被玄妙带走,怕是不难发现他身上被我们下了荆蛊,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他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不远处的人,问道。
只见银月捡了这洞中最高的石头,舒舒服服的躺在上面,两只脚在空中晃悠着,这洞中刚好有一个面盆大的洞,透过这个洞,外面的月光洋洋洒洒的照了进来,银月躺着的这块岩石,恰好在这月光之下,他舒服的摊开四肢,享受着月光,脸上一副满足的表情。
“主上!”离轩不满的又叫了一声,他实在是受不了银月这副模样,仿佛他们是来踏青一般。
“嘘……”银月将食指竖在唇前,示意他噤声,离轩马上警惕起来,手按在剑上,戒备的朝洞口看了看。
可半晌也没发现什么动静,疑惑的看向银月,只见他把两只手也悬在了空中,跟着两只脚一起晃悠起来。
“主上!”离轩急的跺脚,一副快哭了的表情,说道:“我们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惊刃要不要去救?风池要不要去找?还有漠离也来了,该怎么办?您倒是给个话啊!”
他刚一说完,方才还悠闲至极的银月突然翻身而起,面上严肃,离轩一惊,脸色一变,“蹭”的一下拔出剑来,以为出了什么情况,赶忙向他靠拢。
“轩儿?”
“属下在。”
“今晚的星星,很漂亮。”
“……”
第八十章 盗蛊之人
银月嘴角挂着笑,透着一丝玩味,他并没有乱说,今晚的星子确实很漂亮。(..tw无弹窗广告)
紫相辰戊,恰逢紫薇与破军对立,星斗流转,红鸾、天喜两星现于疾厄宫,两星相错,福祸因果相依相错。
看来这以后的日子有的瞧了。
银月负手而立,月光下,如误入凡尘的谪仙。
漫空的的星子在他眼中投下身影,却掩不了他眼中的戏谑之意。
“主上!有人来了!”
玄悲的脚步声已到洞前,离轩急声说道。
“主上!”
离轩真的急了,可银月却似乎看星星看的痴了,对他的话毫无反应。
“主上快走!”
“轩儿,你躲好。”
“嗯?”离轩疑惑的抬起头来,却见面前暗紫衣袂一挥,自己不由自主的飞了起来,他紧紧的抓着剑,全身紧绷,银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懒洋洋的,“好好躲着。”
离轩落地的刹那,正好看见玄悲走了进来,银月的身影刚好挡住了他的视线,他还没看清玄悲的动作,便落在了一块大石头后面,彻底的被阻隔在了两人之外。[..tw超多好看小说]
银月心情极好的站在奎茂身旁,似笑非笑的看了看目瞪口呆的玄悲,半晌,也没人说一句话。
银月见他一直僵在那里,也不甚在意,蹲下身来,轻轻的抚了抚奎茂的额顶,这神兽似有所觉,微睁开眼,看了看银月,凄凄低鸣了一声,又无力的闭上了眼。
“你,你是何人?”玄悲终于回过神来,问道,但他的声音却显得底气不足,就像是虔诚的信徒在自己信仰的神像前,说话也紧着一口气。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当他踏进缚龙洞时,那一刹那,真以为见了神仙!惊得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轻点,这孩子受伤了。”银月爱怜的又摸了摸奎茂的头顶,它似乎很受用,渐渐的连呼吸都平顺了许多。
玄悲眼神收缩了一下,银月的动作看似随意,但他来之前便已听说,这奎茂的内脏已溃烂,腐臭之气甚浓,伤到如此地步,它自然会难受至极,难免焦躁不安,但银月轻轻的两个动作,竟让它安静了下来,这其中的奥妙当然不可能是看起来这么简单。
玄悲站直身体,双手抱拳,面上严肃,一板一眼道:“不知尊上是何方高手,在下蓬莱门玄悲,万分感激尊上出手为奎茂医治。”
“哈哈哈…”银月被他认真的样子逗乐了,干脆坐在奎茂旁边,也不管这地上泥泞。
玄悲不妨,愣了一下,不知所措的左看右看,又拍了拍自己的脸,却始终不知银月为何发笑。
见他如此,银月更是笑的厉害,好半天,才憋着笑说道:“你说你叫玄悲?堂堂的蓬莱七子之一,原来是个呆道士。”
玄悲尴尬站在一旁,被他这声嘲讽更是弄的不知作何反应,只得等他笑完。
“好了,好了,玄悲道长,你忙你的,在下先走了。”
“等等,尊上救了奎茂,鄙派虽非名门大派,也知感恩二字,还望尊上稍后片刻,我这就去禀明掌门,请他做主,以报尊上的大恩。”
“不用不用。”银月嫌麻烦,连连摆手拒绝道。
谁知他越是这番,玄悲越是较真,又抱拳道:“尊上可能不知奎茂兽,此兽乃祖师爷开派时养于湖中,跟我蓬莱派同年共岁,尊上救了它,对我派而言恩同再造,还请不要推辞。”
银月好笑的蹙眉看着他,只见这人眉间有一股正气,双目炯炯有神,却透着一股执拗之气,心下不仅叹息,这人虽不错,可这认死理的性格却让他有些无可奈何,只得说道:“玄悲道长,你可知这奎茂神兽中的是何毒?”
“在下还未看过,不过听掌门说,似乎中的是蛊毒。”
“没错,是蛊毒,中的是我星云宫蚀骨峡独有的荆蛊,此蛊若一沾上,便如荆棘入喉,吐不得也咽不得,死不得更活不得,生生受那万刺钻心之痛……”说着,银月的眼中泛着一丝得逞的意味,瞟了瞟玄悲。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玄悲还没有猜出他是谁,那可就太埋没蓬莱七子的名号了,果然,此时的玄悲已经从最初见到他的震惊中完全缓和了过来,却依旧呆板的站在那里,听完银月说完这番话,沉思片刻,细较一番,才说道:“原来是星云宫的银月宫主,在下失礼了。”
规规正正的行了一个大礼,按照身份而言,已经是一派之主的银月,地位自然在他之上,也受得起这份大礼。
“不知银月宫主到此,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只是来寻一人。”
“何人?”
“盗蛊之人。”
“何人盗蛊?”
“方、青、衣。”
玄悲一愣,半晌才想起这个方青衣是谁。
银月清了清嗓,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一本正经的说道:“此人徒负虚名,竟借上次到我别院之时,盗走了我的荆蛊,若不是我事后发现的及时,一路追来,只怕你们的这个神兽,也命不久矣。”
他说的煞有其事,但玄悲毕竟是蓬莱门中人,独好豢养些禽兽鱼虫,这蛊之一道,虽不甚理解,其中却也有相通之处。
因此,他对银月的话有些怀疑,对这老实人而言,自是藏不住事,怀疑二字,就差写在脸上了。
“玄悲道长当是不信?”
被银月如此了当的指出,他略有些尴尬,双手在衣服两侧擦了擦,极为不自在,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玄悲道长可曾见过他身边的那人?”
玄悲沉吟了一下,问道:“尊上是指假扮神医弟子的漠离?”
“当然,漠离虽不会蛊术,但他在星云宫日久,天资又极高,每日于蚀骨峡中磨砺剑术的同时也见了不少,将小小的荆蛊带到蓬莱山,自不在话下。”
“如此说来,阁下来我派的目的是?”
“自然是要方青衣给我个交代。”
第八十一章 蓬莱惊变
说到此处,银月嘴角上扬,眯着眼,微带笑意说道:“此人眼下在贵派做客,还要劳烦玄悲道长,向贵派掌门禀明,我才好擒得那贼。”
玄悲老实的点了点头,说道:“是该如此,只是奎茂神兽此时离不开人,还请银月宫主帮忙照看片刻,在下马上让弟子去禀报。
说着,转身便去,银月斜着身子,懒懒散散的站着,脸上的表情如一只狡猾的狐狸。
“主上,您这是何意?”
听得玄悲离开的声音,离轩方从石后出来,不明所以的问道。
“没什么……”
嘴上这样说着,可脸上却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这表情让离轩心中一阵恶寒,每每银月出现这种表情,便表示他对某事有了极深的兴趣,而这事往往不是好事。”
心中对天长叹一声,离轩又想起一事,奇道:“主上与玄悲可是旧识?”
“非也。”
“但他为何如此相信主上的话?”
银月轻轻的看了看他,突地一笑,说道:“轩儿,你可知这世上何人最为可信?”
离轩摇了摇头,星云宫的人,从无“信”之一字。
似早料到他会如此,银月接道:“有执念之人。只要人有所执念,便有欲望,有欲望者,当然有可控之处,那么,便可信。”
离轩想了想,问道:“主上是指玄悲痴于禽兽鱼虫之事?”
银月哈哈一笑,拍了拍身旁的奎茂神兽的头,乐道:“是了,蓬莱七子中玄悲耽于此道,不喜与人交往,更不理俗事,我当着他的面替奎茂去了荆蛊,他自然是信任与我。”
离轩是懂非懂的看着银月,只见银月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奎茂的头,这神兽似乎很享受,也不躲闪,还朝银月怀里拱了拱,哪里还有半分白日里的凶残,完完全全像是一只被驯服的温顺之物。
“得了,我走了。”
“是。”
“轩儿。”
“属下在。”
“我说的是,我走了,意思是,我走,你留下。”
银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他,然后指了指地,意思再明白不过。
可离轩却不明白,疑惑的看着银月,只听他说道:“证人,你是证人,方青衣偷蛊的证人,一会儿玄悲回来,你就说你是来毁灭证据的,至于我,就说被你打跑了。”
“毁、毁灭证据?还,还将您…”离轩嘴角抽搐着,瞪着眼睛,茫然的问道。
“恩恩,”银月眼中盈满笑意,却一副看似严肃的表情回答着,“一定要跟蓬莱门的人说,你是方青衣的,嗯,嗯,弟弟,对,刚结拜的弟弟,帮他来毁灭证据的。”
“主上~~~~”离轩哀嚎道。
“好,就这么办,我走了,对了,最好不要去找刃儿。”
“为,为什么?”
“因为,”说道这里,银月不由自主的又抬头看向那洞外的星空,意味深长的说道:“因为,在那里,你会碰到那个人,而现在还不是该与那人见面的时候。[..tw超多好看小说]”
说完,银月朝洞内走去,离轩目送着他的背影,只听叮当一声,一物从他袖中落在地上,再一看,银月已经飞身朝那仅容一人的洞口而去,姿态优雅,如飞天的神子,不过一息,人已从那洞口消失。
而银月说的那个人,自然是星云宫叛徒,漠离。
得到惊刃消息的漠离,循着脑中的记忆,朝着玄妙的更零殿而去。
要去更零殿,必先要再上天灼崖,赵煜修一边躲着四处搜寻的人,一边慢慢的朝着天灼崖而去。
巡捕之人手上的灯笼连成了片,一串接一串,一簇跟着一簇,他已在树上待了一炷香的时间,也没找到适当的时机躲开众人。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远处一阵喊杀声响起,不消片刻,另一处喊杀声又起,他拨了拨树枝,轻点树身,跃上了更高的树干。
这蓬莱山的树木多为高大乔木,生的极为粗壮,他此时站立的地方,距离地面少说也两丈有余。
晚风拂过,带来血的腥味,赵煜修极目远望,细细一数,此时在这半道上,便有五处人马砍杀起来,远处还有更多的蓬莱门弟子朝着此处而来。
猛地,一人的断喝之声响起,如那惊天之雷,压住了一片杀伐之声。
“兀那贼子,来了就不要想活着离开,全部给我拿下!”只听玄风人还在远处,但这声却直入耳内,震得人气血翻腾。
他门下带队搜人的川柏、川乌、川朴三人离得最近,听得此声,立马有了精神,拔剑起身,纷纷加入战局。
赵煜修站在树上,在这漫天火光中看的真切,只见这交手双方,身上皆穿蓬莱门弟子的衣服,正打得不可开交。
玄风此时也已赶到,可这胶着的局面,却让他疑惑起来,抓过一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回师叔的话,这些人假冒我派弟子,方才大家都忙着搜寻那漠离,这些贼子就从旁偷袭,我们不妨,不少同门着了他们的道。”
玄风一听,心中怒火熊熊,自己掌管蓬莱门的护卫以来,还从来没出过如此大的纰漏,竟让人混入还不自知。
朝场中看去,只见自己得意的三名弟子竟然被对方打得连连后退,心中更为光火,定睛一看,那群人各个都是使剑的高手,每一剑使出都暗合北斗之数,每一式都朝着三人身上的大穴而去,玄风心中一转,冷声道:“七星连珠剑法!!!”
说完,他人如夜枭,带着猎猎风声,扑向场中,一掌劈向正跟川柏交手的那一名剑客,那人不妨玄风突然加入,举剑相迎,终是慢了慢,剑式方起,玄风排山倒海般的掌力如泰山压顶般而来,那人甚至来不及出声,便被玄风一掌正中天灵盖,五孔流血,毙命当场。
一招得手,玄风看也不看,一脚踢在这位剑客的剑柄上,这剑如离弦的利箭,直直撞入旁边另一位剑客的胸口,川乌看准时机,大喝一声,一剑削下了他的头颅。
而这时还在跟川朴交手那人,此时才发现了场上局势已变,心中惊恐不已,战意全无,急速向后退去,便要逃走。
可此时的玄风哪里容得他轻易逃脱。
这人刚刚一剑逼退川朴,正要展开身形时,只见眼前一花,玄风已到他身前,当胸一掌,心脉立断,玄风看着他软软倒地,冷哼一声。
川朴等三人围拢过来,跪拜在地,道:“多谢师傅相助。”
“你们这群废物,此等小贼,就绊住了你们的脚,真是一群不成器的东西。”
三人面面相觑,心中发虚,只得说道:“师傅息怒,弟子知罪。”
“师傅,师傅……”
一阵脚步声在身后响起,伴着焦急的喊声。
玄风转过身去,只见川朴、川乌、川谷三人正朝他跑来,他心中大惊,这三人不是还在地上跪着吗?
他还没来得及回头,已有人替他回答了他心中的疑问。
三柄剑,三柄透胸而过的剑。
耳边响起一人冷笑的声音,道:“玄风道长,星云宫炼堂漠离座下司辰见过了。”
第八十二章 真假玄风
“你还跟他废话这许多干什么,快杀了这牛鼻子,主上还等着咱们。(..tw好看的小说)”左侧一人的声音响起,着急说道。
“好!”
此字一出,三人同时将剑从玄风体内抽出,玄风身体不受控的一个哆嗦,扬起三条血线。
眼看着真正的川朴、川乌和川古距此处不足两百米,三人不敢怠慢,眼中杀意更浓,马步下沉,气沉丹田,使出十层功力,举剑急刺,只求一招能送玄风归西。
可就在三人使出全力的一剑,眼看又要再一次的刺中玄风时,却再也进不得半寸,一道无形的墙,挡住了三人的剑。
此时的玄风面色赤红,双目暴睁,嘴大大张开,却不发一声,在这身受重伤,千钧一发之际硬是的逼出了护体罡气。
赵煜修藏在树冠之上,看的明白,只见玄风脖子上青筋暴出,双手握拳,只凭多年修的的深厚内力,生生的挡了这一剑。
这三人没想到已是强弩之末的玄风,竟然还有反抗的余地,这有万分把握的一击,却没成功,三人竟然愣了一愣,甚至忘了回招护身。
赵煜修眉头微蹙,真正的十二天枢是绝不可能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的。
作为杀手,对时机的判断应是敏感至极,杀人不是比武,一击不中,必先避之,寻得良机,再行刺杀。
又怎么会在跟对手交手的过程中被对方唬住,而不知闪躲,就凭这点,他便能判定这些人不过是寻常的练武之人,而非杀手。
这一念之时,那些人也回过神来,自称司辰之人大喝一声,“杀!”
只见另外两人跳到两侧,三人将玄风困在正中,形成合围之势。
玄风喘着粗气,身上的三个透明的窟窿不断的流着血,他颤颤巍巍的自袖中取出一个药瓶,仰头喝掉里面的东西。
三人对视一眼,不待他喝完,举剑朝他而去,使得依然是七星连珠剑法。
此时这半山腰上的越来越热闹,赵煜修略略数了数,至少又多了三处打了起来,这前来增援的人一时竟不知先救何处,又因了两方皆穿着一样的衣服,他们甚至不知该帮哪边。
倒是那刺杀的人个个不要命一般,迎着刀剑而上,刀刃入肉,也不躲闪,这股子气势,倒是让蓬莱门的弟子心肝俱寒,打起来也没那么利落。
这也难怪,蓬莱门在江湖中地位超然,蓬莱弟子一向自视甚高,这养尊处优惯了的天之骄子,哪里见过这真刀真枪的阵势。
再看不远处的玄风和那三名假冒之人,玄风就如一头困死的猛虎,而那三人就像三匹发疯的孤狼,三人轮番进攻,一人的招式快要老时,另一人立马补上,三人来来回回,竟毫无空隙。
只见“破军降世”、“贪狼啸天”等招轮番而来,这些招原本就是七星连珠剑法中速度最快的剑招,三人轮番使来,逼的玄风连连后退。
若是在平时,就算人数再多上一倍,玄风也有自信在十招之内将其拿下,但眼下自己身受重伤,血脉不畅,真气更是紊乱,只凭着方才服下的天一神水暂时压住了剑伤,拼着一股意志力方才堪堪防住,要说将对方拿下,实在艰难。
但这三人也不好过,只怪这七星连珠剑法招式虽简单,上手也快,但要使出来却极为不易,为了更好的冒充十二天枢,三人在这剑法上没少下功夫,奈何时间尚短,就算如何苦练,也进步不大。
这样的剑法对付蓬莱门一般的弟子尚且可以,对付玄字辈的,便太过勉强。
为此,三人才想出独练这“破军降世”和“贪狼啸天”两招,这两招一招威力最大,一招最快,在三人看来,只要不断使出这两招,就算是玄字辈的人,也架不住三人的车轮战。
可事实却往往不如人意,这玄风先前已被三人偷袭,此时更是与三人交手超过三十招,虽然面色极差,剑伤依然趟血,但一时竟还无败象。
一时,双方心中皆是着急万分。
而一旁赵煜修见一时走脱不得,干脆靠在树上,双手环胸,冷冷的看着下方。
只见,玄风毕竟身受重伤,那喝下去的天一神水尚不及发挥全部的药性,效用有限,若不是这几十年的功力撑着,怕是早已被这三人刺成了蜂窝。
“师傅!师傅!”
只听真正的川朴、川乌、川谷的声音传来,三人已带着其他的弟子赶到玄风所在之地,见到自己的恩师被攻,自然是心急如焚,“蹭蹭蹭”的一声声的拔剑声接连而起,正待加入战局,却听身后传来一人声音。
“徒儿,徒儿,快,快帮你们师兄杀了那个假货。”
众人齐齐回身,顿时呆立当场,只见身后正跌跌撞撞的跑来一人,面上苍白,鬓发凌乱,一手撑着剑,另一只手扶在胸口,似乎受伤不轻,正是玄风!
众人傻眼了,如果这个是自己的师傅,那么正被三人围攻的又是谁了?
“蠢货,还不快去?为师被这贼子偷袭重伤,你们这些不孝之徒,就是这么报答为师的吗?咳咳咳……”
众人被这一喝,眨巴眨巴眼睛,回过神来,看了看身后的玄风,又看了看正被围攻的玄风,最后皆是不知所措的看向了川朴。
川朴是玄风座下大弟子,此事自然是以他马首是瞻。
川朴吞了吞口水,手足无措的左看右看,掌心全是冷汗,却拿不定主意,他也不知到底哪方才是真正的师傅。
而这时真正的玄风打的越久越是不支,见到好不容易赶到的弟子竟然被人所惑,傻站着不来相救,急的犹如百爪挠心。
这一分神,动作自然慢了半分,那三人此时正是全神贯注,这个破绽又怎能放过,大喝一声,那原本等着前者招式使老的人也不再等,三人齐齐上跃,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朝着玄风飞扑而来。
剑中所带的杀意,就连站在一旁犹豫的川朴等人也被激起了层层鸡皮疙瘩。
玄风紧咬牙口,双脚分立,双手胸前左右相错,目中血红,怒喝着,举掌迎向上方三人。
第八十三章 师徒情深
玄风掌势刚起,赵煜修只觉一阵沉重的掌力扑来,他所站的这棵树枝叶乱颤,摇晃不停,而玄风更是脚沉入土,土没及膝,整个人矮了一大截。(..tw棉花糖小说网)
而那从上而来的三人,显然不料此刻的玄风还有如此功力,心中颇惧,却毫无退路,死咬着牙,顶着玄风的掌力,齐齐使出一招“破军降世”。
围观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住,不过一瞬的事,但时间似乎被无形的手拉得老长,只见玄风嘴角已经渗出了血,奋力出掌,那三个伤口的血更是喷溅而出,而顶上三人也暴睁着双眼,手背上青筋鼓起,势要将他毙于剑下。
赵煜修站在树枝上,如一只随波浮动的小船,虽然晃得厉害,他却站的很稳,眼中看着玄风就像看着一个已死之人。
就在方才玄风招式刚起时,他便知,他已经油尽灯枯。
玄风的掌势咋看之下,威力非凡,声势骇人,却反而证明了此时的他已经连自己的内力都不能更好的控制。
赵煜修心中明镜一般,眼下的玄风,伤势极重,血脉受阻,内息更不可能如平日般顺畅,一口真气时断时续,在对敌之时,更是要小心,将自己有限的内力控制住,可眼下他的掌力四溢,一掌挥出,大半攻向了没用的地方,真正迎敌的反而所剩无几。(..tw棉花糖小说网)
微瞥一眼,他便失了再看的兴致,抬眼看向那假扮的玄风,只见此人嘴角勾起狰狞的笑容,眼中射出骇人的光,形似勾魂恶鬼,一头乱发遮住了他的脸。
而就在那四人的三剑一掌就要撞在一起之时,此人的身法暴起,如冲入羊群的猎豹,杀向前面正屏住呼吸看的出神的川朴等人。
那人行动敏捷,招式凌厉,而玄风的弟子却像是木桩一般站在原地,毫无所觉。
他手中的寒光刚一闪出,那厢的四人也交上了手,只见在玄风的掌击在了三人的剑上,发出一声声脆响,这三柄剑立时如晾干的面条一般,生生的断成两截。
可仅仅是剑断!
人却毫发无损的落在地上。
三人看了看手中的断剑,相视一愣。
就在此时,一阵惨叫响起,川朴等人才后知后觉,朝后一看,只见自己身后一蓬蓬血雾暴起,一个个人接连倒下。
川朴、川谷、川乌三人站的最前,大惊失色,一时慌了心神,拔剑挡在身前,而一旁打斗的四人此时也听得此声。[..tw超多好看小说]
“徒儿!”
玄风的声音已然变调,凄厉至极,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想也不想,飞身朝着自己的徒弟而去,方才对于他们不识的自己的怒意已然全消,他心中只剩对自己徒弟的担心。
听得这声,赵煜修的目光被他拉回,只见已经成血人的玄风不顾身侧三人的攻击,飞身而起,直扑这边而来。
他眼神微虚,心中似有所触。
“啊!”
“啊!”
又是几声惨叫,“咚咚”的身体摔在地上的声音刺激着人的神经,不过片刻功夫,还站着的弟子,只剩下川朴、川谷和川乌三人。
玄风发出一声怪叫,如被触及逆鳞的而发疯的龙,朝着那假冒之人射去。
而此时,在他身后紧紧跟着那三人,三人已经扔掉了手中的断剑,易招为掌,掌心距离玄风的背心不足两尺。
可此时的玄风,眼看着那勾魂的铁索已经套在了仅剩的三名弟子脖子上,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安危。
身后之人心中大喜过望,此番前后夹击,这玄风定是活不了了!
那假的玄风也看见了这暴怒而来的本人,嘴角笑容的嗜血意味更甚,看也不看,挥剑砍向离他最近的川乌。
川朴、川谷一看川乌受袭,连忙出手相助,三人同时出剑,竟然挡下了那人的一击。
这一瞬间,玄风已到近前,大喝一声,掌势如雷朝那假扮之人而去,那人见状,心中更是狂喜,他原本的目的便是将这玄风激怒,唯有如此,他才会破绽百出,自己这方才更有胜算。
果不其然,方才那一佯攻,便诱的他匆匆而来,仓促中出手,这掌法更是破绽无数,而他自身也是一点防备也无。
看准了这一点,他右手甚至懒得回剑,左手一掌迎击而上,他有自信,只要玄风被他阻上一阻,那后面的三人,必能将他毙于掌下。
想到此处,他眼中露出得意的神采,似乎已经见到玄风倒下的模样。
可奇怪的事发生了,两人双掌相交,“蓬”的一声,后方的三人并没有趁机杀了玄风,甚至没有上前半步。
他脸色一变,先稳住心神,此时的玄风状若疯虎,一招一式漏洞百出,他对付起来尚且游刃有余。
眼神一凛,也不再管那三人,专心致志的对付起玄风,此时真正的川朴等人也加入战局,三人此时心中悲愤和悔悟皆有,出招也似不要命了一般。
若说武功,此人与那假扮十二天枢的三人不相上下,如此一来,更是处于被动,被师徒四人压制着。
想到此处,他不禁心生怒意,他不知那三人出了什么事,竟然就一直呆在原地,分毫不动。眼看这大好的局势被扭转过来,他虽有十分的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玄风,算你走运!”
丢下这句话,他突然撒出一蓬细沙,接着四人后退之时,飞身退走。
川谷想要去追,却被玄风拦住,已然生不成声,“穷寇,穷寇……莫追…”
说完这话,这玄风如戳破了的纸人,歪歪斜斜的向后倒去。
“师傅!师傅!”
玄风喘着气,抓着川乌的衣袖,说道:“去,去看看……那…那三个…贼人…怎…怎么死的…”
川朴眼睛血红,盈满泪水,不敢有所耽搁,连忙跑过去查看,片刻之后,跑了回来,跪倒在玄风面前,回到:“筋脉尽断,像是剑伤。”
听到如此回禀,玄风的眼睛慢慢的看向天空,这一轮明月照的亮堂,视而不见此处的悲凉,一颗浊泪从眼角滑下,含混不清的吐出两个字;“漠离……”
第八十四章 结拜兄弟
“师傅!师傅!!”
徒弟的声音时远时近,玄风只觉自己身体越来越轻,眼前的仅剩的三名弟子的身影渐渐模糊起来。.tw[棉花糖小说网]
他嘴唇张了张,似有未尽的话……
“师傅!师傅!您坚持住啊!师傅,我们一定会抓住漠离的,杀了那个混蛋为您报仇!您一定要坚持住!!”川朴哭喊着。
听见此话,玄风突然瞪大眼睛,抓住他的胳膊,嘴巴张了张,却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撑了撑,却没能起来,半晌,还是没了生机,死不瞑目。
罢了,罢了……
贫道就在天上看着你……
活下去…
赵煜修混进人群中,已去的老远,并未听得身后川朴三人悲痛欲绝的哭声。
他如一缕午夜的残魂,顺着这半山道朝上而去。
身法虽快,却始终耳听八方,眼观四路,荒残功法催动,灵台大开,发现这交手的几处,都已停止,空气中血的味道越发的浓郁,蓬莱山上的植物的茎叶上,不时滚落下几颗方才不小心溅上的血珠,“啪嗒”一声,摔碎的却是一条人命。
略略一看,这还站着的大多为蓬莱弟子和各派弟子,看来那偷袭的一方,已经全军覆没了。
这一场偷袭好似原本就是送上门来给对方杀的一般,来的突然,死的更是迅速,除了一个玄风,对方根本没有讨得任何便宜。
他心中十分清楚,这次偷袭,不为别的,只为坐实他的罪名罢了!
若说以一个鬼医的死,挑起蓬莱门跟他之间的仇恨,还不能让那幕后之人放心。
那么再一次以他的名义杀上蓬莱,杀掉蓬莱弟子,再拉上几个别派弟子,让那些前来相助的门派跟蓬莱门一道同仇敌忾,视他为死敌,恐怕才是那人真正的目的。
赵煜修想到此处,眼神却依然淡漠,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风声自耳边呼呼而过,如勾魂小鬼挥舞的铁链声,这浓重的血腥味和那遍地的碎肢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的阴森,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
他心中清楚,恨他到如此地步的,还有如此手段的唯有一人,星云宫狱堂堂主,风池!
想到风池,另外一个人的身影不禁冒了出来,眉头微皱,他到如今都看不明白到底银月想要做什么。
绑架安不死,威胁方青衣来杀了他?
这,是他的真正目的吗?
明知惊刃曾是他的心腹,却依然对他深信不疑,委以重任?
这,又有可能吗?
赵煜修便运足轻功,朝天灼崖掠去,一边思考着这些,却始终不得其解。.tw[棉花糖小说网]
突然,他猛地顿住身形,飞速侧身闪进了道旁的树丛中,借着树影,藏匿其中。他刚刚藏好,便见几个身影飞掠而下,赵煜修垂下眼眸,待那几人身形错过,方才看去,对于高手而已,就算只是一个小小的一瞥,也会引起对方的注意。
从那几人的穿着上可以辨认出,这几人分别是,苦恒子、水书山、来弃方丈、韦楠歌、咏广道长和宋华冕,在这山上的掌门差不多都到齐了。
几人刚过,又见数名弟子才匆匆跑过,脚踏在石阶上的声音在蓬莱山上回荡,凌凌乱乱,慌慌张张。
待人都走过,他才钻出树丛,不再停留,朝那山上而去。
“玄风!”
苦恒子挥袖扫开哭泣不停的三名弟子,揽过玄风,心中一沉,玄风的尸体已经开始冰凉。
“掌门师祖,您要替师傅报仇啊!”
川谷哭喊着,膝行上前,跪在苦恒子面前,磕着头。
“你们师傅死之前可有遗言?”
“有有,他说了‘漠离’两字……”川乌呜咽着说道,也跟着川谷磕起头来。
苦恒子闭上眼,对天长叹一声,恨声道:“漠离,好啊,好啊!”
“掌门师祖!弟子有要事禀报!”
苦恒子睁开眼,只见是玄悲门下的赤芍,开口道:“何事?”
“回掌门师祖,方才师傅奉命前去缚龙洞,不想在洞中偶遇星云宫银月宫主,幸得银月宫主出手相助,为奎茂神兽解除蛊毒,消了病痛,却从他口中得知,原来此蛊乃是方青衣趁他不备之时伙同他人所盗,只为与漠离里应外合,在我门内作恶。”
这一番话说的在场众人不禁愣了愣,只听苦恒子问道:“银月宫主尚在何处?”
“回掌门师祖的话,银月宫主被方青衣的同伙偷袭,在师傅出洞吩咐我们办事再回去之时,已不见他的踪影,师傅只擒得那贼人,让我们押解前来交由掌门师祖处置。”
“带上来。”
赤箭和赤药押着五花大绑的离轩走上前来,离轩脸色苍白,嘴角留有血迹,显然受了内伤。
赤箭跨前一步,自怀中摸出一物,奉到苦恒子面前,说道:“师傅让一并将此物带来。”
苦恒子接过一看,心神微动,将这东西交给身后的弟子,说道:“速将此物拿给唐孤萧唐公子,让他认认此乃唐门何种暗器。”
“是!”
这时,苦恒子才走到一直低着头的离轩面前,问道:“你是何人?与那方青衣又有何关系?”
离轩冷笑一声,说道:“方青衣乃是我结拜大哥,他好心救人,你们却关了他,我正要为他报仇,没想到被星云宫的银月撞破,倒是便宜了你们这群牛鼻子!”
“如此说来,你是承认了奎茂神兽中蛊之事与他有关?”
“胡说!我什么时候承认了……哈哈,哼,你们这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人,最是会血口喷人,想来就算我是此事与我大哥无关,你们怕是也不会信的,到头来还是会诬陷于他!”
“一派胡言,若此事真与方青衣无关,我们自会还他一个清白。倒是你,你毒害奎茂之事,证据确凿,该当何罪?”
“哼!一个畜生罢了。”
“混蛋!”离轩轻蔑的口吻彻底激怒了赤芍等人,做为玄悲的徒弟,他们自然也将奎茂看的极为重要。
离轩此言刚出,一旁的赤药气极,一脚踹在他的小腹处,力道十足,离轩不防,一口鲜血喷出。
第八十五章 后山魅影
离轩啐了一口唾沫,吐干净嘴里的血,冷眼上翻,看着面前的赤芍等人。
执行银月的命令,他自是无话可说,但是这蓬莱门的弟子,人人都是一副骄傲自大的德行,让他十分的不爽!
“将他带下去,跟方青衣关在一起,通知玄辞,连夜审问他们两人!”
“是!”
吩咐完,离轩被赤芍等人拖了下去,苦恒子看向这四周的一片狼藉,又看了看躺在脚下的玄风,眼神缩了缩,心中怒气勃然。
这方才不过一日,竟然就死了一位长老,就连存活了百年的奎茂神兽也受了重伤!这漠离在这蓬莱山来去自如,想杀就杀,让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双手隐在袖中,双拳握起又松开,又紧紧握住。
面上却没有变化,淡淡向身前弟子吩咐道:“传我命令,蓬莱弟子三人一组,五步为距,给我逐寸的搜,不可放过一处,势要将漠离找到!另外,执掌门令,通知山下之人,封锁蓬莱山和北海镇,不可放出去一人,也不准一人踏入我蓬莱门范围一步!”
“弟子遵命!”
封山?!
此事在蓬莱门历史上还从未有过,身旁的诸位掌门对视一眼,心中各有计较,此时封山,虽说可以防止漠离逃走,但是换个角度来看,他们也等于困死在了此处,若是在此间发生了任何事,也不会有人知晓。
“各位掌门,此乃权宜之计,还请各位不要多心,苦恒子感念各位拳拳相助之情,此事不管后果如何,今后各派弟子,有任何需要,蓬莱门绝无二话。”
各派掌门听闻,心中惊喜不已,苦恒子此话说的有很大的余地,这“任何需要”到底是多大的需要?
但此时却不是讨价还价的时候,莫看此时苦恒子依旧一派不食人间烟火的仙风道骨的做派,但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杀气,让众人明白,此时的他内心一定怒火熊熊,没人愿意在此时被蓬莱掌门记恨上。
“苦恒子掌门客气了,我们聚于此地,莫不是为了此事?又何需如此呢?”
“多谢宋掌门。”
众人又客套了几句,方才散开。
这样的场面,观妙向来不喜,他甚至不喜欢做掌门,若不是师傅死的时候拉着他的手逼他发誓接下掌门之位,他说什么也不会当着劳什子的两仪宫掌门。
清天白云,大漠草原,高山清涧,江湖中快意恩仇,甚至斗鸡走狗,才是他向往的生活,再不济,就学了江草荠,金盆洗手,再也不管这些俗事!
可天不遂人愿,他好好的在道观里插科打诨混日子,没想到接到蓬莱门的英雄帖,心不甘情不愿的跑到这里,原本只想看看戏,能不动手就不动手,时机到了就该回哪儿回哪儿去。(..tw好看的小说)
没曾想,让他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小子,而且这小子原来就是大名鼎鼎的漠离!!
当时听到这事的时候,他便决定了,与其跟那群人去惺惺作态,不如直接去找那小子来得有意思!
不知为何,他现在越发觉得那漠离古怪,具体古怪在哪里,他也说不清,但是他明知蓬莱门召集天下英雄要杀他,居然还敢光明正大的上这蓬莱山,光凭这一点,观妙便对他更有兴趣。
一想到这小子愣是已经在众位高手面前走了一遭还安然无恙,他便乐的找不着北!这样有趣又胆大的人,他已经好久没有遇到过了。
想着,人已经到了蓬莱后山,这弥漫的雾气让他停下脚步,空气中的丝丝腥味,让他知道这雾中必然大有文章。
正寻思着怎么上山,这山路他不熟,这雾气也不敢乱闯,站在山下,观妙一手叉腰,一手在脑袋上胡乱挠着,方才杨桥还不容易帮他束好的发,又被他挠下来了几缕,毫不在乎的甩了甩头,将那几支乱发荡到脑后。眼睛四处张望,想要寻到一处上山之路。
恰在这时,那朦胧的雾气中出现了几个模糊的影子,飞速朝山下而来,观妙一喜,迎上前去,不料,来者却被他吓了一大跳,堪堪撞上。“
“观、观妙掌门,原来是你……”
“可不就是,咳咳,凤韵仙子,贫道有礼了。”说着,只见她身旁只带了一个白云裳,不仅奇道:“仙子这是……”
听到他如此一问,凤韵仙子头上的插着的凤头金钗颤了两颤,答道:“无他,听闻那贼人便是漠离,便来看看。”
“嘿!”观妙道长脚下轻跺,双手一拍,乐道:“原来如此,仙子与老道儿想到一处去了,如何,漠离可还在?方青衣跟他打起来了吗?谁赢了?啊,不对,不对,应该不是这样的……”
观妙这一连串的问题让凤韵不知说什么的好,白云裳在一侧见师傅一副为难的表情,心中愧疚不已,走上前,躬身垂首道:“晚辈白云裳见过观妙前辈,方才师傅和我上去之时,那贼人已经逃走,方大哥被他、被他重伤……”
说到此处,她的声音不自觉的低了下来,声音中透着担忧。
“什么?!”观妙大吃一惊,又摸了摸脑袋,自言自语道:“不对啊,这更不对了,不该啊!不该啊!”
师徒两人皆不知他说的“不对”,“不该”是为何意,但眼下也没心思去管,告辞一声,便欲离去,却被观妙拦住,“凤韵仙子,请留步,再劳您一事儿,这山你是怎么上去的?”
“道长的意思是?”
“没什么,我就想上去看看。”
凤韵仙子低了低头,自袖中掏出一颗药丸递与观妙,言道:“此物乃是玄一道长所赠,他此举有违蓬莱门规,还请观妙掌门勿要泄露。”
“老道儿明白,仙子请了。”
一拱手,凤韵仙子还未还礼,他人已消失在了迷雾中。
可还有一人比他还快,此时已经到了关着方青衣的山洞前,洞中此时只有玄一和昏睡不醒的方青衣两人。
那人踮着脚进到洞内,他的轻功极佳,走路的姿势就像一只潜伏的猎豹,每一步下去,甚至连地上的尘土都未惊起半分。
玄一背对着洞口,正将方青衣身上的针一根一根的取下,此处简陋,他也只能简单施针,帮他减轻一下痛楚。
突然心脏像是被捏了一下,一阵鸡皮疙瘩冒了出来,心中一阵没来由的恐惧,他猛地转过身来,全身紧绷。
待看到来人之时,却又放松下来,无奈的笑道:“哎,这也被你逮到了,可别去跟掌门说,我马上就走。”
第八十六章 故友故去
观妙的身法若蜿蜒而上的蛇,行径路线让人捉摸不透,一停一顿之间,人已去的老远,速度极快,身后甚至留有残影。
他心中莫名的兴奋,一想到那蓝衣小子便是漠离,他便觉得有趣,脚下更是不停,生怕慢了半分。
越是往上,这薄薄的雾气越淡,渐渐的,一棵棵低矮的树木出现在眼前,一块巨大的岩壁藏在树后。
脚下一点,人贴着山径飞出,那洞口便出现在眼前。
一丝若有若无的血气钻入他的鼻孔,他面色微凝,心中想到莫非那两个人真打了一架?
踏入洞中,接着黯淡的烛光,只见石床上躺着一人,而地上横卧着一人,脸朝下看不清楚,但从衣饰上看,却是蓬莱弟子。
心中咯噔一跳,观妙闪身到了那人身侧,翻过他的身体,脸色剧变,心中的恐慌排山倒海而来,大惊喊道:“玄一!!玄一!!”
只见他少少的几根胡须炸了起来,此时的玄一道长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双目紧闭,已经没了呼吸。
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着,突又想到床上还有一人,放下玄一,跨到床边,见方青衣微眯着眼,虽然脸色苍白,呼吸却还平稳,这才微微放心。(..tw棉花糖小说网)
又抱起玄一,将他的尸身小心的放在石桌上,这时,他才细细看起来,只觉玄一的身体还是暖和的,想来是刚刚才遭了毒手,一思及此,他狠狠的一跺脚,悔恨不已,这脚下的石地被他立时踩出了数条裂缝,如果自己早来半刻,说不定,说不定……
再一看,玄一身上插匕首的位置,是正中胸口,这个位置,对于玄一这种高手,不可能没有防备,只有一个可能,那个人,他根本不会去防!!
观妙手碰了碰那把匕首,只觉这匕首之上留有余温,似被某人握在手里很久。
观妙眼神一凛,方才在上来之时,他根本没有发现这山上还有另外的人,除非那人的武功比他高出不少,不然他不可能一丝察觉也无。
想到此处,他举目朝四周看去,只见这洞中深处漆黑一片,似乎纵深极长,不知通往何处,也不知这洞中是否另有出处?
他想去那洞中查看,却又不放心方青衣,想了半天,哀叹一声,跌坐在石桌旁,此时他唯有呆在此处,以防还有人对方青衣不利。
烛火下,玄一的面容安详宁静,还带着丝丝笑意,观妙看着他的表情,心中酸楚不已,目光浮动,似有雾气,这明灭中的玄一容貌似也回到了从前。(..tw好看的小说)
鲜衣怒马,快意江湖,嫉恶如仇,杀贼寇,看美人,好不自在!
跟着江草芥,三人在江湖上打混的日子似乎还在昨日,几个时辰之前还跟自己争船的人,此时却再也不能说话了……
他突然觉得不好玩了,这事一点都不有趣了,玄一都赔上命了,还怎么会有趣?
“哇!”的一声,观妙大哭起来,哭的如同失了心智的疯癫老人,涕泪同下,捶胸顿足。
这一生他就哭过两次,一次是江草荠金盆洗手,退隐山林。
这是第二次,观妙哭的撕心裂肺,哭的恣意惘然!
这后山中似乎都回荡着他的哭声…
这一夜的蓬莱山,玄一已是第二个被杀的长老了。
赫赫有名的蓬莱七子,还剩五人。
山下的打斗将这蓬莱门中的守备弟子吸引了下去,此时的天灼崖只有少少的几人看守,天灼崖上七个方向,伸出七根铁索,通向蓬莱七子所在的七座山头。
这七根铁索和奎茂兽身上的铁索如出一辙,皆乃寒冰神铁所铸,每个山头连有一根,若非轻功练到一定程度的人,是不可能踏索而去的。
蓬莱门之所以用这七根铁索来做联结之用,是因为并非人人都有资格到那七座殿宇中去,除非是七位长老的嫡系弟子,是不能随便进入的,而成为其弟子的最低标准便是可以通过铁索。
玄妙的更零殿在金仙殿的西北方,赵煜修悄悄看去,只见此时更零殿中灯火通明,人影晃动,匆匆忙忙,不知在干什么。
再看这索道旁,却无人看守,这倒是给他提供了方便,提气起身,抓住周围站岗之人打哈欠的空档,抽身朝那索道飞去。
他对自己的轻功很有信心,眼见就要踏上铁索,想必不会发出任何声响便能越索而去,岂料,他方一挨着,这铁索居然剧烈晃动起来,好似有千百个赵煜修同时落在了上面。
他眸光一紧,不敢造次,足下轻点,翻身回来,幸得方才只是右脚脚尖踏了上去,若是再朝前行的几步,不知还有何变故。
可他人已离开,却见那铁索并没有停下来,反而晃动的更厉害,他心中有疑,绯缇剑滑落手中,眼中盯着一处,屏气凝神。
果然,随着这铁索上下各晃动三下,一个黑影拽着铁索,接着其朝上之力,一跃而上,似那攀藤的猿猴。
赵煜修定睛一看,只见那人虽穿着蓬莱门的衣服,但身法轻功却无一相似,他面色不变,却将内力灌入剑中,绯缇剑发出低低剑鸣。
那人尚在空中,被绯缇剑的剑鸣所惊,朝这边一看,吓了一大跳,赵煜修身上浓烈的杀气毫不掩饰,再加上绯缇剑,他顿时明白站在山头的人是谁,吓得他连忙朝后一缩,原本朝前掠来的身法,生生顿住,“怦”的一声,掉在了铁索之上。
这一动作更加深了赵煜修的怀疑,此人身法敏捷,轻功极高,从高处落下竟然只是发出小小的一声,站在不远处的守卫,甚至没有听见此人落下的声音。
想到这里,绯缇剑突然暗了下来,那人一愣,赵煜修人已离地,朝他直冲而来,绯缇剑在他手中有如蛇信,速度极快却又不带一点风声。
那人看着赵煜修的这一招“贪狼啸天”,心中顿时明白,为何七星连珠剑****是星云宫炼堂的最高深的剑法,跟他相比,自己这些人练得七星连珠剑法就如牙牙学语的婴孩仿着大人的模样比划罢了。
他一念未完,赵煜修的剑已到近前,剑尖距他胸口不足三寸。
第八十七章 谁布谁局
那人根本来不及反击,赵煜修的速度太快,他除了向后飞退,别无选择,但是不管他再快,赵煜修的剑依然距他的胸口不超过三尺,甚至越来越近。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让他心神俱裂的是赵煜修身上的杀气,他觉得自己身前的这人并不是一个活着的人,而是勾魂的判官,那等压迫而来的气势,让他明白两人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赵煜修手上不停,眼睛却没有放过此人任何一个细小的动作,只见此人体型与齐然相似,却敏捷许多,轻功也甚为奇特,一起一落,膝盖竟然不弯,直上直下,虽然落下之时,身法颇重,速度却也不慢。
再一看那人的手,十指修长,指甲更长,每根指甲都如墨染,他眉头一皱,突然变招,剑尖斜上,一招“文曲探路”,刺向那人的廉泉穴,绯缇剑在这夜里竟然也划出了一道暗红的剑影。
那人大惊失色,不敢再退,左右变抓,竟然向绯缇剑抓来!!
绯缇剑乃是上古名剑,削铁如泥,这人竟然敢空手来抓,莫不是不想要那双手?
但更奇怪的是,赵煜修见他出招,脚下一顿,在他的抓住之前,抽回了绯缇剑。
此人手上有毒,绯缇剑极具灵性,他不愿它沾上晦气。
此时两人脚下只有不足一掌之宽的寒冰铁索,皆无处闪躲,赵煜修脚下用力一踩,铁索受力向下一沉,那人不备,脚下突然失了站立之处,悬在空中。
还未落下,只见赵煜修右掌平推,朝他当胸而来,掌势平平,他却不敢怠慢,双掌互错,左掌挥出,击在了赵煜修的掌上。
一声轻响,那人只觉自他掌中传来的内力如吐着信子的毒蛇,方一接触,一阵透心的凉意浇遍全身,只钻心窝,他的内力甚至来不及吐出,便被赵煜修的掌力摧毁。
“啊!”的一声堵在喉头,还未喊出,一招得手的前星云宫炼堂堂主,凌空而起,双脚连环踢出数脚,每一脚都踢中同一个地方,那人被踢得连连后退,甚至站立不住,眼看就要掉下去,赵煜修最后一脚竟将他踢飞起来,朝后而去。
此时两人已到铁索末端,这一脚用的力道极巧,只见那人如断线的风筝,被他踢上了山顶,落在了地上。
“噗!”那人一张嘴便吐出了一口鲜血,那血一落到地上,竟然发出“滋滋”的声音,被溅到的草木,慢慢的枯萎变黑。
那人直愣愣的看着枯死的野草,手捂着胸口,却已经忘了痛,头上豆大的汗珠棍下,喉结不自觉的颤抖着,直到一块淡蓝色的下襟出现在他眼中。
视线慢慢上移,却在看到他的脸色慌忙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心中的深刻的恐惧牵动了伤口,他开始剧烈咳嗽起来。(..tw棉花糖小说网)
“风池许了你们什么?”
赵煜修的声音像是来自幽冥,平淡无味,却每一个字都如一把刀一把,扎进了他的心里,那人不自觉的又一口鲜血喷出,颜色更暗,里面似乎还有内脏的碎片。
赵煜修冷眼看着他,方才他说话的时候故意透出了内力,这个距离,那人当然受不住,被他再一次震伤。
见他不答话,赵煜修右脚飞踹,踢在了同一个地方,那人翻滚两转,无力的摊在泥地里,痛得连舌尖都开始痉挛,僵在口中。
赵煜修慢慢的走在他的近前,他哆嗦着翻过身来,没有抬头却感到巨大的压力和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星云宫的漠离!!
杀神,漠离!!
他怕了,真的怕了!!
从前他只见过别人怕的样子,享受着别人死之前苦苦哀求的惨状,但是此刻他却连求饶的话都没办法说,原来真正的漠离是这样的。
赵煜修如看着一块破布一般看着摊在地上的人,又是一脚踢在了他的下颌骨上,那人颌骨立碎,仰飞起身,却在刚刚离开地面时,腹上又挨了重重一脚,他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碎成了一摊泥。
“黑煞门,黑旗旗主,厉尚云,虚岁三十五,淮阳人士,妻妾六房,女四人,无子,上有七十老母,现居淮阳凝水镇……”
赵煜修一字一字说道,详详细细,就像在说着自己的事。
他话还未完,厉尚云满是鲜血的手猛地抓住了他的脚踝,此时的他渐渐有了些许知觉,吃力的抬起头,颤声道:“不要…不要…伤害…他们,求…求求…求你…”
这几个字他曾经无数次从别人口中听到,却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一天如蝼蚁般匍伏在地,命运的回转便是如此。
“你还能活半盏茶。”
更零殿中人影憧憧,人人脚下生风,似乎很忙。
今夜的月光白的渗人,赵煜修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脚下之人的已经没了呼吸,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一丝黑色的血悄悄蜿蜒而来,就像是厉尚云不甘的怨气。
赵煜修想着他方才说的话,看也不看已死的人,大步而去。
如果说这个世上真有因果报应,那么这十八层地狱怕是也不够容纳他的这一身的罪孽。
对于敌人,他便是漠离,赫赫有名的杀手之王,无畏无惧,无情无义。
蓬莱山上的血腥之气似乎也飘到了北海镇,难得热闹一次的小镇,此时却草木皆兵,一个时辰之前,蓬莱掌门令颁下,全镇封锁,不准一人进出。
一时,前一日还开开心心做生意的人,此时却被被街上一队又一队的蓬莱门巡逻的外门弟子堵在家里,不敢开门,甚至不敢开窗,生怕不小心说了什么被听了去。
可有一人大摇大摆的在街上走着,东看看,西瞧瞧,好奇的拨弄拨弄摆在外面的稀罕事物,悠闲自在的似乎到了他家的后花园。这人宽大的锦袍歪斜的挂在身上,仿似不曾剪裁过一般,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
“主上,是银月!”
明甲小心翼翼的挂上窗户,压低声音轻轻对坐在桌旁的风池说道。
风池手上一抖,嘶哑的声音响起:“他竟然也来了。”
“主上,此时他独身一人,你看要不要…”
明甲面色凝重,右掌横切,做了一个刀落的姿势。
风池压了压头上的风帽,思考片刻,说道:“缓缓,待查明他想干什么,再做打算。”
“是!”
一个漠离,一个银月,星云宫历史上公认最强的两人同时出现,风池这布局之人突然有一种入局的感觉,到底谁才是这进入瓮中的鳖呢?
第八十八章 风雨欲来
“这晋城中可有消息?”风池双手束在袖中,一身黑袍遮住了全身。
“回禀主上,自侯家一家三口死了之后,尚无大事发生。”说话的竟然是明丁,那个原本死在侯府的十二地支的人!
“那人也没回信?”
“那位大人对我们的提议倒是很感兴趣,只是眼下乃是多事之秋,他对我们的能否办成此事尚有疑虑。”
“放肆!”风池如白骨般的手,“啪”的一声拍在桌上,弹身而起,黑色的外袍细细抖动,似乎气的不轻。
明丁和明甲连忙跪下,道:“主上还请息怒,您身上有伤,不易动怒。”
“咳咳咳。”风池剧气的烈咳嗽起来,整个人如风中挣扎的朽木般、,两人不敢怠慢,一人拿来药丸,另一人端来一杯水,服侍他用药。
“可恨啊,可恨!可恶至极!”用过药的风池右臂一挥,将桌上的东西通通扫到了地上,“当初他来求我的时候,就差没在我狱堂前跪下了,现而今,竟然还敢给我摆上架子了!”
“是是,主上所言极是,只不过是个势利之辈,依属下愚见,我们不如不再理会他,这么多年我们在外暗中培养的势力,足以将漠离和银月二人除去,他日重回星云宫,执掌大权必不在话下。”
“妇人之见!”风池微瞥了一眼说话的明甲,冷声道,明甲吓得大气不敢出,也不敢再多言,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tw棉花糖小说网)
“这两个人能在星云宫里独占鳌头这么多年,谁敢保证他们还有没拿出手的底牌?此番我们挑起漠离与中原武林的仇恨,就是为了借那些人的手将他除去,然后再找机会削弱银月的势力。日后,我等还有大事要办,岂能为了这两人浪费了力气?”
“主上教训的是,是属下思虑不周。”明甲低声下气的赔着话。
明丁看了看心气不顺的风池,想了想,还是说道:“启禀主上,属下有一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来。”
“此前晋城一事,那位大人听得我们临阵而走,甚至赔上了一个活人蛊,对我等的实力便有了轻视之意,此间……”
他话还未完,突听“咔嚓”一声,只见那圆桌,竟然被风池活活捏碎一块,木屑自指甲纷纷落下,明丁吓得的心提到嗓子眼,不敢再说下去。
“无知鼠辈,我们在晋城侯府伏低做小,不过是为了让漠离放松警惕,对我等起轻视之意罢了。哼哼,也罢也罢,那人向来好大喜功,嚣张跋扈,你且去晋城稳住他,他要什么给他什么。”
“是。”
风池不耐的挥了挥手,示意明丁离去,明丁刚一转身,却又叫道:“站住!”
“主上还有何吩咐?”
“这段日子你在晋城可有发现十二天枢的踪迹?”
明丁想了想,回道:“暂时还没有,属下此次回去会好好探查,定不让那群人有可趁之机。”
“嗯,去吧。”
明丁退身而出,风池对明甲问道:“我们的人皮面具还剩多少?”
“玄风的已由人带去,明丁的已毁,司丁所做的只还剩银月那张未动。其余的便是千面郎君所做的蓬莱掌门和其余六子的人皮面具,共六张。”
风池听得回报,似只有骨节的手指扣了扣桌子,声音竟然又变得嘶哑,“千面郎君做的始终比不上司丁所做,你给他一张漠离的画像,让他试着做,漠离鲜有在中原武林走动,就算只有六分相似,也不会被人看破。”
“属下遵命,这就去办。”
明甲出去之后,风池摸了摸自己的喉头,被烧得筋肉相错的面上扭出古怪的表情,只见他止不住的颤抖起来,猛地一掌拍碎了面前的桌子。
自星云宫一战已过去这么久,自己的内伤竟然还如此不稳,甚至连声音时坏时好。
可恨!可恨!!
行在路中的银月,顿住了脚步,将原本手上捻着玩的一根草随意一扔,低头一笑,突然加快身法,如大鹏展翅般,朝着北海镇外而去,这铁桶般的守备对他来说,不过儿戏。
他此次跟来,不过为了看个热闹,送上一个离轩,将这滩浑水再搅上一搅,便已足够,找个好地儿,看看花,逗逗鸟,坐看此间风云变化才是正事。
此刻的天际已有微光,那轮亮了一晚上的明月渐渐西沉,见证了一夜的杀戮,它似乎也有些疲惫,带着最后一点光辉,颤颤巍巍的向西行去。
赵煜修抬头看了一眼,心中微恼,待到天色大亮,便不易行动。
正想着,面前奔来一人,到了他跟前,恭敬跪下,道:“司午参见主上。”
司午穿着星云宫的衣服,俨然是跟在惊刃身旁的四人之一。
赵煜修看着他身上的斑斑血迹,沉默不语,司午随着他的目光一看,心中一暖,自己站了起来,说道:“是惊刃的,他的伤实在太重了,观妙刚刚才给他放血疗毒。”说到此处,看了看赵煜修的脸色,见他并未变化,才又说道:“这小子一直在乱吼着,也没听清说的什么,可就是不配合,兄弟们好不容易按住他,才开始医治。观妙说,现下已无大碍,修养数日便是。”
“更零殿中,可还有其他受伤之人?”
“还有两仪宫的那个小道,魑魅魍魉四怪和韦楠歌的公子,韦俊意。”
“昨日此处可有人偷袭?”
“不曾,有人来禀,观妙也告诫我们不可离开半步。”
听见此话,赵煜修若有所思,对他吩咐道:“留在惊刃身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按兵不动,等我的命令。”
“是!属下遵命。”
赵煜修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更零殿,昏暗的天色中,倒是安静了下来,似乎一切都回到了正常的秩序。
想了想,费了这般功夫才来到的地方,却还是不打算进去,转身便要离开。
“主上…”
“何事?”
“主上可是真要去那里?”
“嗯。”
“扑通”一声,身后的司午郑重跪下,又接着三个掷地有声的响头,声音似有些不稳道:“司午代十二天枢预祝主上此行顺利,早日归来。”
当他言毕,再抬头时,眼前已没了那单薄的身影,此时的日头如藏在深闺的女儿,羞羞答答的探出了个头,可司午虎目中的两滴泪珠,在这微弱的阳光下,却亮的惊人!
君子一诺,重于泰山。
就算失了性命,哪有何妨?
第八十九章 秘境难入
蓬莱山,蓬莱秘境。
蓬莱门的蓬莱秘境一直都是江湖中人人向往的圣地,传说这蓬莱秘境中,有蓬莱门花了上百时间收集而来的奇花异草,天长日久,就连空气中也弥漫着能增长内力的精气,在此处修行一日,要强于他处十日。
只是这花草年代久远,在这钟灵毓秀之地恣意生长,已不是俗世之人可久呆之地,内力极为高深者也不过可在此修行半年,便不得不离开,修行浅薄者自是更不必说。
故而,才有一枚蓬莱令,方可入三月之约。至于蓬莱门的弟子,更是有未将本门功法练到一定境地,不可擅入的的规定。
更有传说,此间不知何处留有蓬莱先祖纂刻的高深武学,唯有缘人方可见得,只不过,自蓬莱先祖留下此处之后,还未有人见过,时间长了,也只当是一句传言。
赵煜修自与司午分开,便从更零殿中一跃而下,幸得这千丈崖壁,伸出不少矮松,铁皮石斛,还有不少错落的岩石,赵煜修如夜枭般狂掠而下,如履平地。
蓬莱秘境的所在,从来不是秘密,蓬莱门的骄傲也从来不认为有谁敢擅闯,这就是一派之傲,只是此次却失算了。
此间自己的算盘还没打响,却大开山门让一直想要入得秘籍寻宝的赵煜修,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向下俯冲的人速度虽快,却小心翼翼的找着垫脚之处,一起一窜之间,似乎贴着岩壁,腾挪转移,好不潇洒。
待到谷底,赵煜修吞下了一颗药丸,稍事休息,此处位于玄妙的更零殿与玄恒的月吟殿之间,莫看山顶处,两峰相去甚远,待到山脚,不过两步之距。
待到气息渐平,赵煜修起身朝前走去,只见自两山之间有一清溪缘山而出,溪水清澈见底,里面的鱼长得也比外面的来的大。
沿着溪水向里走,只见一块石碑立在当口,上书四个大字“蓬莱秘境”。
赵煜修眼睛微眯,细细打量起来,只见这四个字,写在昆仑石之上,昆仑山极为坚硬,一般的兵器触之即断,但这四字却是被人以指为笔,生生刻上去的,指尖纹路尚清晰可见。
此等功力,就算是他,也不由的心生叹服。
收回目光,赵煜修举步朝前,却突然感到一阵压力,从前而来,周围的野草开始不自觉的抖动,平静的溪面也加快了速度,泛起了层层浪花,鱼儿不住的跃出水面,躁动不安。
他的衣袂开始上下翻动,一头青丝根根直立,朝后飞去,他面上声色不动,右脚平滑半尺,脚力下踩,扎根入地。(..tw棉花糖小说网)
这阵动静大概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只见那剧烈晃动的野草慢慢的平静了下来,溪水又开始慢慢的流淌,一切都似乎恢复了平静。
此时,前方传来一个苍来的声音,“内功不错,过关。”
赵煜修低下头,拍了拍身上的草根和泥土,此时只听一阵脚步声,抬头望去,一梳着两个冲天髻,穿着大红袄衫,脸上胖嘟嘟的童子,一蹦一跳而来。
只见他虽似孩童,可这一步跨出,竟有丈余,赵煜修心中微惊,此人必不简单,
那孩童跳到他的跟前,乐呵呵道:“十三步,呵呵,哈哈,年轻人,你还蛮聪明,脑子怪好使,这十三之数不远不近,可逃可入,不错不错。”
年轻人?这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顽童,竟然称呼他为年轻人?!
一丝惊异过后,他立马反应过来,施礼道:“苦九子前辈有礼。”
原来,这个小小人竟然是跟苦恒子一辈的,苦九子。
只见那苦九子,见赵煜修跟他行礼,马上老气横秋的点了点头,说道:“有礼有礼,蓬莱令拿来,跟我进去。”
如莲藕般的小短手一伸,赵煜修却看着他的手,淡淡道:“晚辈并没有蓬莱令。”
苦九子见状,收回自己的白胖小手,微苦着脸道:“原来是不小心下来的,走吧走吧。”说完,也对他失了兴趣,转身便要离开。
“晚辈虽无蓬莱令,但却有竞秀草和神医风阮亭做的微霜膏。”
赵煜修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可在苦九子听来,却不异于天边的炸雷!
赵煜修耐心的看着他,一只脚站立,一只脚抬得老高,正准备蹦回去的苦九子,只见他一颠一颠的慢慢转过身来,两个眼珠比昨夜里的灯笼还要亮,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赵煜修,嘴角似乎还有晶莹的细线。
“年轻人,你说,你有什么?”
“竞秀草,微霜膏。”
“哇擦!”赵煜修平淡的声音刚落,苦九子单脚一跳,在空中划过一个弧线,直直跃到了赵煜修面前,抓着他的双袖,渴望道:“可不许骗老人,骗老人生小孩是没有小弟弟!你说的那两样东西在何处,快,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说着,嘴角的口水快要滴上赵煜修的衣服。
苦九子是苦恒子的师兄,年纪比其还要长上几岁,却在练功时走火入魔,身体一直如这孩童,几十年过去也未长大半分。
要治这顽疾,唯有大漠中的竞秀草不可。
而这大漠一直是星云宫的势力范围,就算是蓬莱门到了大漠也讨不了好,因此,他们几次想要去采药,都无功而返。
赵煜修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衣袖,目光却朝着蓬莱秘境深处看去,此处应该还有一人,可那人却还未现身。
苦九子抓不住他的衣袖,干脆抓着他的衣襟下摆,眼巴巴的望着赵煜修,乍一看,这像是受了莫大委屈的稚嫩孩童。
“这两物可否抵过蓬莱令,让晚辈进的蓬莱秘境?”
这话一出,苦九子的圆脸整个垮了,小胖手互相揉搓着,低着头,万分纠结着,嘴里嘀嘀咕咕,赵煜修细细一听,只听的他竟然在模仿两个自己,自己跟自己吵着架,期间还不住的拿眼偷看他,好似防着他突然跑掉。
赵煜修并不着急,好整以暇的等着,又自袖中取出一个盒子,赫然是唐门采山塔,苦九子打眼一看,目光便再也离不开。
竞秀草虽长于大漠,却极为娇嫩,稍有差池,便会枯萎,唯有唐门的采山塔可以好好保存。
因此,见到这采山塔,苦九子便更为相信了赵煜修的话。
“竞秀草,微霜膏皆在此处,还请前辈笑纳。”
第九十章 神秘老妪
赵煜修将采山塔递到苦九子面前,苦九子焦虑地搓着手,眼中发出贪婪的绿光,死死看着他手上的小小木盒,那表情就如快要饿死的人看到了一个大白馒头。(..tw好看的小说)
他的手不由自主的伸出,缓缓伸向赵煜修手上的采山塔,就好似这采山塔长出了手臂拽着他,将他死命的往这盒子上拉一般。
眼看着苦九子就要拿到赵煜修手上的东西,突然眼前一花,一个人影晃进两人之间,都还未反应过来,那人一掌扬起,朝着赵煜修而去。
赵煜修连忙向后一跃,躲开了这一掌,那人似乎也并无伤他之意,这一掌咋看声势吓人,却徒有其表,就像大夏天打了个大雷,却没有下雨一样。
那人一掌将他逼退,立马转过身去,狠狠教训起苦九子来。
“死人啊你!昏头了是吧!这么大岁数全活到狗上去了!让你手贱!让你管不住自己的手!”边说着,边扬手拍打着苦九子的头,直打得苦九子连连求饶。
赵煜修从那人身后打量起来,只见此人也身穿蓬莱门的衣服,满头银发,身体佝偻,露在外面的皮肤有如鹤皮,声音尖细,竟是一个老妪。.tw[棉花糖小说网]
他微微皱眉,按十二天枢得来的消息,这蓬莱秘境中并无这样一人?那这老妇人究竟是谁?
从方才她随意而出的那一掌,可以看出她不仅掌法精妙至极,内力更是深厚,这样一个人物不可能是寂寂无名之辈,在看她对苦九子的态度,更可以肯定,她在蓬莱门的地位不会比“苦”字辈低。
那老妪似乎觉得只用巴掌招呼还不解气,一脚踹在苦九子的肚子上,苦九子立时飞了出去,只见苦九子一直被打着,却都没有运功抵抗,任由老妪的拳脚招呼着。
“叫你管不住自己!老娘这么多年的饭都喂狗了!别人随便赏根骨头就受不住了?窝囊废!丑八怪!”老妪越骂越生气,下手越来越重。
可终是年事已高,体力不支,在将苦九子踹到地上,没有一会儿,便失了力气,一手插着腰,一边骂着。
苦九子哆哆嗦嗦的趴在地上,双手拧着自己耳朵,不敢还嘴甚至不敢抬头,那幅模样可怜至极。
大概骂了一盏茶的时间,这老妪将苦九子家的亲戚祖宗全问候了一遍,才停了嘴。
赵煜修好整以暇的站在两人身后,却始终留意着那还未出现的另外一人,可是那个人却一直没有现身,甚至在老妪暴打苦九子时,也未出声。
“回去!丢人现眼的东西!”老妪驮着背,一歩一摇的朝谷中走去,苦九子得了允许,小心的站起来,顾不得身上的泥土和满脸的血渍,便要去扶她,却被老妪一把推倒,只得耸拉这圆圆的脑袋,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眼见两人就这样便要回去,赵煜修怎肯罢休?当即出声道:“前辈还请留步……”
声音方起,那老妪猛地转过脸来,这时他方才看清了这老妪脸上如被地里的铁犁拉过一般,一脸的疤痕交错,还长了不少的肉芽,两只眼睛,一只瞎掉,空有眼白,另外一只正满含怒气的瞪着赵煜修。
“臭丫头,不要再耍什么花样!你扮成男装,还带着这两样东西,显然是有备而来。但是你却没有蓬莱令,就算你带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进去!”
此话一出,赵煜修如被一根长矛定在地上,向来木讷的人,脸上竟然第一次出现了惊讶的表情,就像一块落满灰尘的木板,裂开了一道裂缝。
老妪白了一眼赵煜修,又在苦九子屁股上踢了一脚,苦九子哎哟一声,捂着屁股,念念不舍的看了看赵煜修手上的盒子,默默的跟着她朝着谷里走去。
赵煜修虽然惊讶非常,却也只是一瞬之事,“前辈请留步!”
可老妪带着苦九子看起来不过只是走了三步,却已经快要走进蓬莱秘境中,赵煜修心下一急也顾不得许多,飞身跃起,右掌直击老妪背心。
“大胆!”两声怒喝同时响起,一声童声清脆,另外一声却是方才那苍老之声。
只见赵煜修的右掌距那老妪的背心不足三尺,突然一只白胖小掌出现在她掌前,一声轻响,赵煜修只觉自己击在了一团棉花上,自己的内力如石沉大海。
而苦九子虽稍站上风,却也惊异不已,赵煜修的掌力竟然让他打心底觉得寒冷,就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爬上了他的四肢。
“荒残功法?果然是星云宫的走狗!哼,多少年没出这蓬莱山,没想到星云宫竟然了你这样的年轻高手。”
老妪转过身,独眼瞪着赵煜修,恨声道。
“年轻人,你身上带着什么?如此灼热之气,甚是少见?”苦九子抹了抹脸,问道。
赵煜修也不掩饰,手腕一抖,绯缇剑滑落手中,泛着淡淡猩红之色。
“哈哈哈,有意思,真是有意思,我等虽然长居此处,不问世事,也曾听过到此处来的武林人提过这绯缇剑,只是没想到星云宫赫赫有名的杀手漠离,竟然是这么个年轻人,还是个如假包换的女子。”
那老妪大笑着,可話里透着讥讽,更没一丝笑意。
赵煜修淡淡的看着她,甚至没有开口问她如何看透自己的女儿身。方青衣自不必说,她在江湖中这些年,一直很小心的掩饰着自己的身份,莫说外人不得知,就连星云宫中也无人知晓。
没想到赵煜修这幅漠然的表情倒是激怒了她,老妪突然咳嗽起来,恨声道:“好啊!好啊!老妇人原本想放了你,可既然你送上门来,更有害我之心,我又岂能饶你!”
说着,这垂垂老矣的老妪,突然消失在了原地,赵煜修还未回神,她指尖已经到了她的喉间。
第九十一章 再起波澜
赵煜修脚下一错,侧身闪过,那老妪一爪抓空,收势不住,击在了方才赵煜修站立的地方,地面立时被她抓出了一个面盆大小的洞,洞口虽小,却一眼望不到底。.tw[棉花糖小说网]
赵煜修微瞥一眼,面色如常,绯缇剑握在手,却垂在身侧,并未出招。
“臭丫头,装什么大尾巴狼!还不快出招!怎么?看不起我这老妇人吗?”老妪大声骂着,出手却不慢。
方才一招,赵煜修转到了她的右侧,这老妪看起来形如朽木,可一动起手来,却又矫健异常。
她鸡爪一般的双抓齐出,右抓袭向赵煜修的左肩,左手抓向她的右臂,风声如鹤唳,这爪风竟然将这空气也切了开来。
赵煜修神色不变,目光游离,显然没将她这一招放在心上,老妪心中大怒,反而大笑出来,只听一阵“戚戚戚”的怪笑声,她的指尖又一次挨到了赵煜修的衣袖。
可赵煜修的目光依然在外,她刚一挨上,十指立如十根铁钳,猛地收拢,她很有自信,就算是精铁也会被她捏变了形,何况这人骨。
但赵煜修虽长着人骨,却不是那么容易被她捏碎,因为她根本没有被捏到。
这老妪一收招,便发现,前一刻还在掌握中的人,一抓之下却抓了一个空,举目一看,只见赵煜修已在她三步以外。
依然是那幅垂剑,木讷的模样,也依然没有看她。
灿若星子,赵煜修的独门轻功。
老妪肺都快气炸了,吼道:“小贱人,你打不打?你把你那个小肚鸡肠给老娘收起来,那两个憨货是不会跟我合攻你的!我蓬莱门可是名门正派,做不来那些背后偷袭人的下作之事!”
这番话分明是骂她方才背后出掌,苦九子心中暗叹,那一掌,他能察觉出,赵煜修并无伤人之意,可这老妪心高气傲惯了,就算如此,也受不住这气。
不过,这番难听至极的话却成功的将赵煜修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她没有猜错,赵煜修确实在担心着苦九子和那还未露面之人,如果这三人合围,她无半分胜算,但若是这老妪一人,便另当别论了。
绯缇剑似乎也感觉到了主人的战意,发出一声剑鸣,直上云霄。
只见她缓缓的看向老妪,又扫了一眼担心不已的苦九子,将采山塔放在了一边的地上,才又转身,漠然道:“如若晚辈侥幸得胜,可否进这蓬莱秘境?”
“阿呸!不要脸的小蹄子,还蹬鼻子上脸了!就凭你,还敢跟老娘讲条件?!哼!哼!”一语方落,老妪的十指已朝她抓来。
赵煜修右脚微移,左肩下沉,绯缇剑倒转半圈,眸光沉如水,这次对方招式刚起,她便动了,一招“文曲探路”,轻点对方肩井穴,招式后发先至,老妪不得不弃招自保。
谁知,赵煜修这一招只是使到一半,剑身突然平刺,“贪狼啸天”随心而发,剑速不慢反快,剑气聚而不散,一时,对方的胸前大穴,尽罩于剑风之下。
老妪心中震惊不小,这时她才发现她实在小看了赵煜修。
按照常理,这一招使尽方才使出第二招,而且每套剑法,每一招之间皆有关联,少有人会不按套路出牌。
可眼前这人,不仅招式随发,且说变就变,这种境界,就算是一派之主也未必能够达到。
一旁的苦九子,看着因为轻敌而陷入被动的老妇人,不安的来回走动着,圆圆的脑袋不住的点着,嘴里念念有词,又是模仿着两个自己,在对着话,一个自己想去帮忙,另一个却又劝着。
“师弟,你看那个小姑娘可觉眼熟?”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苦九子身边响起,苦九子愁着脸抬头向上看去,不知何时他身边竟然多了一个弱冠少年,可却满头白发,面上无须。
“没有。”苦九子诚实的摇了摇头,但见苦能子微蹙剑眉,认真看着场中打斗的两人,他也跟着看了过去。
只见他面上的表情慢慢的发生变化,一双眼睛越瞪越大,嘴巴也张了开来,半晌,才结结巴巴道:“师兄,师兄,莫不是唐家那个丫头?”
苦能子面色凝重,却也不敢肯定,“这小姑娘跟唐惜柔看着有四层相似。”
“可是,师兄……”
苦九子话还未完,却见场中两条人影分了开来,他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果然,那老妪转过来来,恨声道:“唐惜柔?你们提那个贱人做什么?!”
话一出口,不待两人回答,她便反应了过来,猛地看向赵煜修,眼中能射出毒箭来。
只见她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看了三遍,最后将目光定在了赵煜修脸上。
赵煜修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尊没有生气的石碑,仍有她的目光肆意在她身上逡巡。
“说!唐惜柔是你何人?”老妪从牙缝里咬出这几个字,似乎那唐惜柔便在她口中一般。
赵煜修眼帘微抬,眸光中隐有寒意,杀手漠离从来不是善与之辈,为了进的这蓬莱秘境,她已经忍让到了这个地步,可这老妇却依然咄咄逼人,她也不禁动了怒气。
“无关之人。”冷冷道。
“哈哈哈!小蹄子!你果然跟那个贱人脱不了干系!说,你是她的谁?女儿?不对不对,听说她的女儿已经死了!真是报应!那就是她的侄女,你跟她长得如此像,绝不该没有关系。”
老妪肆意的笑着,却没有注意到眼前的人已经不在原地,等她被赵煜修身上惊人的杀意惊醒之时,却为时已晚。
只听一声震天的金戈相交之声,空中似有火花溢出,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幸好苦能子挡在她身前,替她接下了这一剑。
两剑相交之时,赵煜修冷眼一瞥,苦能子竟觉心神微颤,此等杀气,绝非常人能有。
两剑一接便分开,赵煜修一个转身,卸掉苦能子的剑力,苦九子趁机拉开老妪,退到赵煜修的剑风之外。
木讷的人微微一扫面前三人,冷冷道:“一起上?”
苦能子不答他的话,只是将剑握在手中,盯着她的脸,说道:“你跟唐惜柔究竟是何关系?”
没想换了一个人,依然是这句话,赵煜修摆开架势,冷眼相看,却不再做声。
“不用问了,她肯定是那个贱货在外面偷汉子生的野杂种!苍天有眼啊!苦能子,给我抓住她!老娘要将这小婊子活活剥皮!”
苦能子看着她木然的表情,说道:“唐惜柔与琴妹有不共戴天之仇,你若跟她无关,便就此离去,老夫看在你一身修为不易的份上,也不为难与你。倘若是真……”
“有没有关系,我都要进这蓬莱秘境。”云淡风轻却字字冰冷。
第九十二章 蓬莱地牢
似乎走过一条很长很长的隧道,方青衣觉得疲惫至极,他费力的睁了好几次,才勉强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事物过了片刻才在眼中大概凝出了个形。(..tw好看的小说)
可是脑中依然一片空白,他一时还未彻底清醒过来。
耳边似有人声,声音被拉得极长,他转过头去,一个少年正皱着眉头,抓着他的肩膀,急速的跟他说着什么,可他的耳里却只有纷杂的声音。
“方青衣,方青衣…”离轩拽过他的肩,摇晃着。
可此时的方青衣却是一脸茫然,似乎不认得了他一般。
自打他自投罗网,又按照银月的指示称与方青衣有旧之后,玄辞一番审问,倒也只是受了些许皮肉之苦。
之后,便将他跟昏迷不醒的方青衣关在了一起,只不过地点从后山变成了蓬莱门的地牢。
可离轩一见到方青衣便觉不对,只见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浑身发着虚汗,这番模样俨然是病入膏肓,神智不清。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幸好,玄一给他医治的及时,若再延迟半刻,方青衣的情况可就难说了。
这“情“之一字,究竟为何物?
何以使人至此,爱而不得,苦;
还是,爱而不能,更苦?
离轩的声音渐渐传进了方青衣的耳里,他也终于回过神来,开口道:“离轩公子?你何以在此处?“
声音干涩,嘶哑,还有些疲惫。
离轩无力的白了他一眼,说道:“方青衣,方大侠,你睁开眼,好好看看,这是哪里?“
听他这么一说,方青衣才打量起四周来,他的观察力一向敏锐,像这番需人提醒,还属首次。
这地牢不过三步大小,潮湿阴暗,地面堆着一堆黑乎乎,发着腐臭味道的东西,方才离轩拨了拨,发现那是干稻草,不过在这潮湿的地方早已发霉腐烂。
这地牢密不透风,唯有西侧的墙上开了一个小洞,洞外却黑漆漆的,朝东的墙上有一个一人高的门。
方青衣收回目光,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可他一动,却听一阵哗啦声,手脚皆重了许多,朝下一看,才发觉自己的手脚上都戴上了镣铐,再一看离轩,也是一样,竟到了如此地步,不由自嘲一笑。
离轩无语的看着他,这个时候,他竟然还能笑的出来,又是一个白眼,端坐着等着方青衣问他话,可是等了半天,方青衣却也只是坐着发呆,没有言语半声。
“方青衣,你没什么要问我?“离轩没忍住,试探着问道。
“没有。“方青衣微笑着看着憋了一肚子话的离轩,淡淡道。
离轩脸上抽了抽,有些认命的学着他的样子,靠在墙上,坐在他旁边,认真说道:“放青衣,你我虽未正式结拜,但我甘心叫你一声大哥,你可愿?“
“承蒙贤弟不嫌在下粗鄙,正是求之不得。“
“大哥,此番我们被那蓬莱门的人抓住,该怎么办?“
“贤弟莫要着急,蓬莱门乃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名门正派,自不会冤枉了我们,我们还是老实呆在这里,好好配合方为上策。“
“好,愚弟听大哥吩咐。“
两人又说了半天话,多是分别以来的事,方青衣身体不适,倒是听得多说得少,门外的人听着两人说话,不时派人将两人的对话整理出来,送到玄辞处。
只是他们没有看见,在牢里的两人,一人手上拿着一簇湿透的稻秆,边说边在身后的墙上写着。
原来方才离轩说话声一起,方青衣便向他示意隔墙有耳,因此,两人嘴上说着一回事,手上却写着另外一回事。
就算在这潮湿的牢里,这墙上的水渍也不一会儿便没了影,两人说完话已经好一会儿。
离轩坐到了另外一端,百无聊赖,只得闭目养神,但方青衣却依然站在那面墙跟前,墙上是离轩写下的最后几个字,淡淡的也快要消散了。
“玄一被杀,漠离不知所踪。“
十个字,两个人。
却牵扯着方青衣最敏感的神经,离轩写上这十个字之后,他便像被人点了穴一般,一动不动,直到那几个字快要消逝无影了也一直那副呆样,似乎失了魂般。
就在离轩都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他身上手链脚链的响动声,睁眼一看,只见方青衣直直跪倒在地,朝着那边墙,“咚咚咚“磕了三个结结实实的响头,当他抬起头时,额头上已经滲出了殷红的鲜血,血如注下,放肆在他苍白的脸上。
而此时的墙上,只剩玄一两个字,随着他的响头声,早已模糊不清的字迹,也消失了。
离轩冷眼旁观,心中却颇为得意,如果能让方青衣相信是漠离杀了玄一,自己也不枉受这些个苦了。
天灼崖,金仙殿,大殿正中摆正两张金丝楠木的雕花矮桌,精美绝伦。可桌上却放着两具尸体,玄一和玄风。
金仙殿中的人,人人面色沉重,玄一和玄风的弟子更是忍不住心中的悲痛,哭出声来。
殿中焚香燃起,时断时续的细烟,幽幽而上,上座的苦恒子,透过这若有若无的烟尘,面无表情,半晌,才听的他叹了一口气,沉声道:“你们也不要哭了,不要让你们师傅走的不安心。“
掌门发话,众弟子只得俯首称是,可还是掩不住难受,背过身,低低抽泣着。
可就在这时,一声大哭,突然爆出,众人猛地一惊,却见原是观妙道长。
只听他哭声震天,拍桌顿足,还嫌不够般,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状似那街上撒泼的妇人,哭喊道:“玄一,你个短命的,你怎么就这么死了?老道儿还活着,江草荠那狗日的也还活着,你怎么就能死了?你死了也就罢了,江草荠那宝贝徒弟可被关进了你们蓬莱门的地牢了!你知不知道啊?那混蛋当年可是救过你的命啊!你就是这样回报他的吗?要死也把事情说清楚了再死啊!“
他边哭边在地上打滚,那架势让整个殿中人都看傻了眼。
第九十三章 一场闹剧
观妙却不管不顾,身后的弟子忙上前来拉他,都被他推到了一边。(..tw棉花糖小说网)杨桥是大师兄,师弟们都眼巴巴的看着他,他也只要硬着头皮再次上前,想把坐在地上打滚撒泼的观妙拉起来。
岂料,他刚一碰到师傅的胳膊,竟被观妙扣住他的手腕,还未反应过来,已被观妙抡起摔在地上,直摔的他两眼冒着金星,疼得半天扶不起来。
他起不来,可观妙却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指着他的鼻子,涕泪俱下,边痛哭着边骂道:“好你个不孝的!老道儿还没死,你就敢自作主张了?!”
“师傅,弟子没有这个意思,师傅……”
“啊呸!没有?老道儿让你拉我了吗?老道儿坐地上碍你哪儿了?我没吩咐的事你也敢做,现在你还敢狡辩,还敢顶嘴?!”
说着,又抬腿朝杨桥踹去,杨桥不敢反抗,只得捂住脸,乖乖受着。
两仪宫其他的弟子,大气也不敢吭,哆哆嗦嗦的站在后面,而观妙自己却越骂越伤心,嘴里一直念叨着:“你个不孝的徒弟啊!老道儿白教你这么多年了,你现在居然连我哭两声都要管,呜呜呜,我还有什么活头啊,玄一,我来陪你,我来陪你!”
他嚷着嚷着,竟然就朝那殿中的柱子撞去,桑蒿等人连忙冲过去,将他拦住,可观妙竟似铁了心一般,非得去撞。
坐在一旁的韦楠歌,看了看上座的苦恒子,只见他虽然面色如常,可眉间似已有不耐之色,知他定是碍于情面,不便出声。
眼下这种情况,观妙一直这么胡闹也不是办法,只见他推椅而起,大步走到观妙身前,一袖扫开两仪宫的弟子,另一只手点向观妙的玉堂穴。
两仪宫的弟子方才拉住自己的师傅,已经费了不少力气,这时哪堪他一袖之力,韦楠歌这随意的一下便将几人推了开来。
可观妙又岂是他的弟子可比的?
韦楠歌刚一出招,方才还疯疯癫癫一心寻死的人,马上变了个人一般,闪身,出爪,擒住对方的指头,顺势一扭。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韦楠歌的食指和中指竟被他生生扳断!
动作一气呵成,招式干净利落,好似他一开始便知韦楠歌要对他出手一般!
在座掌门大吃一惊,韦楠歌更是疼得眼冒金星,面上顿时滴下豆大的冷汗,却听观妙哭喊道:“漠离,你杀了玄一,杀了玄风,你现在还要来杀我!!老道儿跟你拼了!!跟你拼了!!”
说着,两仪剑“蹭”出鞘,剑若游龙,直朝韦楠歌而去。
韦楠歌来不及拔剑,连连后退,这“噔噔噔”的便是五步,这期间,观妙竟然已经使出来十七剑之多!
“剑来!”
韦楠歌怒喝一声,他的执剑弟子看准时机,将剑掷出,可剑刚到两人上方,观妙竟然将自己的剑也扔了出去,刚好打在韦楠歌的剑上,将剑打偏,而他自己的剑却又乖乖的回到了手上。.tw[棉花糖小说网]
“观妙!”
韦楠歌更是怒上加怒,这等不要脸的打法,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漠离!大家都知道你剑术超群,老道儿又岂能让你接剑?!受死吧!”
说着,又快速攻出了二十一剑。
韦楠歌一身武功全在剑上,失了剑的雁荡派掌门,就等于没有牙的老虎,被观妙一阵疾风骤雨似的抢攻,打得狼狈不堪。
“漠离,老道儿今天要替玄一报仇!!你不是会分身吗?你分给我看啊?!你分啊!”观妙哭叫着,仿似已经疯癫。
可他这话却实实在在的传进了众人的耳里,不管是看好戏的人还是准备出手的人,还未被这疯言疯语逗笑,却立马发现了问题,一时都陷入了沉思。
漠离会分身?这怎么可能!
可玄一和玄风几乎是同一时间被杀,而两人所在之处,就算是轻功顶尖之人,至少也要两柱香的时间。
如此说来,难道杀这两人的另有其人?至少,其中一个的死,并不是漠离所为?
众人一念未完,却见场中两人已被隔开,一个仙风道骨的道者立在两人中间,便是苦恒子。
只见韦楠歌跌坐在椅上,脸色失了血色,除了右手的断指,身上赫然已经有七八道剑伤,虽不致命,却也让他血透衣襟。
他刚一坐定,马上便有蓬莱门的弟子上前给他检查伤势,简单处理一番,便将他请进内殿,好好医治。
而此时的观妙,手上的两仪剑落在一旁,目光呆滞的站在原地,嘴巴一开一合却没有声音,显然是被苦恒子制住了穴道。
“师傅,师傅!”
杨桥和众弟子围了上来,细细的将他前后左右看了好几遍,见他没有受伤,才微微心安。
“观妙道长,受了刺激,三魂离体,得了颠症。木通,你带上几名弟子,送观妙道长和两仪宫的师兄去回吟堂,让玄恒来为他医治。”
“弟子遵命!”
“多谢苦恒子掌门!”
话一落下,观妙便被杨桥背起跟着木通,朝外走着。
众弟子心中着急,脚下更是生风了般,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拐进了一旁的小路,抄近道朝回吟堂而去。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整齐的拔剑声,蓬莱门的弟子还未反应过来,便做了剑下亡魂。
“快,换上他们的衣服,速速下山,下山后立马回去,关闭山门,谁来也不开!”观妙从杨桥背上一跃而下,急忙吩咐道,神色间如常人一般。
众弟子听话的点点头,将剑上的血擦干净,又开始脱木通的人的衣服。这时,观妙自怀中掏出掌门令牌,交到杨桥手上,吩咐道:“回去把这个交给你们师叔,告诉他,以后两仪宫的掌门就是他了!”
“可,可是,师傅…”
“师傅个屁啊!还不动作快点,一会儿被发现了,一个都走不了!”
“那师傅您呢?”又一名弟子不放心问道。
“枫桐还在他们手里,为师怎么着也得把他救出来再说。你们安心去,没你们碍手碍脚的,为师还能轻松些。”
“师傅…”
“动作快点,一群没出息的!”
说着,又作势要打。
弟子们连忙换好了衣服,又将自己的衣服穿在木通等人身上,化花了他们的脸,将人从天灼崖扔了下去。
做完这些,杨桥带着师弟们跪在观妙身前,带着哭腔道:“师傅,我们这就回去找师叔,您老人家找到枫桐师弟就快回来,每天不挨您打两下,弟子们都不习惯了。”
“呸,皮贱的,知道了知道了,快滚快滚,看着你们就烦。”
众弟子对视一眼,站起身来,刚要走,却又被观妙喊住,只见他扭捏了半天,才说道:“刚刚挨了揍的,记得擦点药。”
说完,不等弟子们回话,便连踹带推的将他们赶走,直到弟子走得远了,他才念念不舍的收回目光,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心里哀叹,今后可没人给他整理衣冠了。
想着,又朝后看了看,在这个地方只能看见金仙殿伸出的一角,可那张狂的姿态,却丝毫未减。
第九十四章 硬闯一战
话说,观妙待弟子走后,也脱了自己的道袍,在上面戳了几个洞,扔到山下。做完这些,不敢停留,隐蔽身形,小心翼翼朝着回吟堂而去。
而此时在山下,两峰之间的蓬莱秘境外,赵煜修正与三人对峙着。
“哈哈哈,臭丫头,你还真是大言不惭!就凭你,想要硬闯这秘境?也不掂量掂量自身的斤两!“老妪怒极反笑。
“你还是回去吧,年纪轻轻有这身修为不易,想要进去,拿了蓬莱密令,我们就放你进去,何苦执着于一时呢?“苦九子瞪着无辜的大眼睛,关切的说道。他自小在蓬莱门中长大,年近百岁也未出的山门一步,故而心性也最是纯净。
可他话还未完,顶上便挨了老妪重重一巴掌,疼的龇牙咧嘴,只听老妪骂道:“要死啊!想回去,没那么容易!就凭她那狐媚子的脸,不说个子丑寅卯来,休想离开!!“
说完,咬牙切齿的看向赵煜修,越看越恨,脑中不断浮现出往日的情景,怪叫一声,弹身而起,双手十指指甲猛地伸长,越过苦能子,朝着赵煜修而去。
赵煜修冷眼微瞥,却又看向了苦能子,嘴角似有嘲弄之意,老妪见状,更是怒不可遏,大喊道:“你们两个谁都不许出手,莫让这小婊子看轻了!“
“琴妹!“
苦能子自然也注意到了赵煜修方才的眼神,心中暗道不好,他知道老妪一生心高气傲,怕是受不得这激将之法,岂料,他一念刚起,便听到老妪的怒言。
心中叹息,却又无可奈何,倘若此时出手,怕是她又会闹将不停,这还是轻的,倘若真惹急了她,还指不定会生出什么事来。
正矛盾不已的时候,两人已经交上了手,苦能子皱着眉看向一身蓝衣的赵煜修,有些头疼,此子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看出琴妹的性格弱点,还能加以利用,真是不简单啊!
“师兄,这可如何是好?“苦九子一脸焦急的问道,他看得出,这老妪恐非赵煜修的对手。
“静观其变,如果那小女子敢下杀手,我们再动手也不迟。“
苦九子听话的点了点头,那模样就像是学堂里最为乖巧的学生。
两人说话间,交手的两人已经过去了十余招,只见这老妪的指甲漆黑发亮,长约尺许,一爪抓来,竟有破空之声,这声音比方才两人交手时更为刺耳。(..tw棉花糖小说网)
赵煜修漠然看着她的手,随意躲闪着,偶尔挥剑逼退她的攻击,便又垂剑于身侧,两人又过了五招,她甚至连一招都还未出。
“师兄,她为何不出招手?“
苦能子也有同样的疑问,略一沉吟,说道:“怕还是顾及我二人,一则怕我俩看去了招式,二则保存实力,以备后战之力。“
苦九子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看向赵煜修的目光却有些波动,这看上去不过双十的年轻女子,为何会有如此心机,谨慎严密到如此地步。
老妪此时也发现了,骂道:“不打是吧?!好啊好啊,这幅看不起人的德行可真跟唐惜柔那个贱人一模一样!老娘撕了你!“
说着,左手四指并拢,那墨黑的指甲排成一排,有如短剑,直掏赵煜修的心窝。
这一招集全身之力于一点,速度,力量皆多了一倍不止,那墨黑的颜色在空中画出一段残影。
老妪这一招变的极快,也极为突然,刚好是赵煜修躲过她的上一招,背对她时。
老妪的脸上扯出奇异的表情,好似在笑,而赵煜修刚刚踮脚旋身,甚至连转身之势都还未完,她的指尖已经触到了她的衣衫。
指甲上的毒透指而出,赵煜修的外衫立即被灼出了一个小洞,眼看着再进半指距离,便是她的背脊,而此时的星云宫第一杀手,却还不知背后的变故。
站在一旁的两人,一人握紧了胖胖的拳头,一脸紧张,另一人却终于舒展了眉目,放松了下来。
老妪这一招,是她到了蓬莱秘境之后,苦能子陪着她练功,两人琢磨许久,方才创出的一招。
这一招一出,就算是千斤的巨石,也能被她击的粉碎。
奈何,赵煜修并非石头。
她不仅并非石头,轻功还非常了得。
这老妪的一掌刺出,却发现并没有意料中的指切入肉的感觉,她一愣,指尖传来的微凉感清楚的告诉她,方才还在眼前的人,已经不见了!!
她还未反应过来,已转到身后的赵煜修,目光越发的冰冷,右手不动,左手学着方才老妪的招式,并指为掌,目标也是老妪的背心。
这不过电光火石,两人的位置竟然换了个方向,赵煜修五指苍白,此时她将内力集于掌上,竟泛起丝丝青色。
她这临阵而成的招式固然比不上老妪千锤百炼而来的精炼,可对方也没有她的轻功,这老妪甚至还沉浸在自己一招失败的茫然中。
可一旁的两人却不是瞎子,只见苦能子和苦九子双双跃身而出,苦九子迎上了赵煜修的掌,而苦能子一把抓住老妪的肩膀,将她抛了出去,随之也一掌挥向了赵煜修。
见到苦九子来攻,赵煜修不敢再托大,收回左手,绯缇剑画出一个半圆,消去了他的掌力,而此时,含怒出手的苦能子的一掌已到,这一掌又快又狠,掌势更是惊人。
刚接下苦九子一招的赵煜修根本没有余力去接苦能子的这一掌,只听一声闷响,苦能子这一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她的左肩上,她立时如旁边的碎石一般飞了出去。
苦九子一愣,他没想到苦能子会出手,这不是趁人之危吗?
可这就在这时,一阵腥风而过,只见那老妪自两人身后而出,双爪圈如鬼爪,腾空而起,抓向尚在空中的赵煜修。
“琴姑娘,不可!“
苦九子急急叫道,可已经怒极的老妪哪里听得进去,她只恨不得将赵煜修挖心剥皮,方解她心头之恨!
第九十五章 剑法被制
苦九子声音刚起,身旁的苦能子也消失在原地,再一眨眼,他已经闪身到了老妪身前,一手挡住老妪的攻击,另一边劈腿朝着赵煜修踢去。
原来他并不只是为了阻止老妪,更是怕她再着了赵煜修的道。
方才,老妪刚一出手,人在半空的重心不稳的人突地将剑尖支于地上,这一细小的动作,除了苦能子,其余两人皆未留意。
果然,苦能子的腿法刚出,赵煜修的绯缇剑便猛地上挑,地上的泥沙连成一线,如一支利箭般朝着老妪而去。
苦能子面色微沉,一掌击出,震散了这根沙箭,而此时他的脚也刚好重重的踢在了赵煜修的小腹上。
“噗”一篷血雾喷出,赵煜修远远的摔了出去。
苦能子将老妪推回去,腰身下沉,屈膝一纵,人已射出,他的速度竟然比赵煜修的“灿若星子”还要快。
赵煜修似乎早已料到,被他踢中的时候,不仅没有抵抗,反而接着他的一踢之力加速后退,趁着这个空档,在空中调整好了姿态。
可是,她刚刚转过身来,苦能子的剑已到,一招“武曲破阵”随即使出,堪堪挡住,绯缇剑上的灼热之气愈加炙烈,可知,此时的她已经被逼得使出了全力。(..tw无弹窗广告)
这声震天的金戈相交之声一起,苦能子面上似有微动,这一剑他使出了八层的功力,就为接内力的优势再次抢得先机。
赵煜修武功再强,剑法再精妙,毕竟年轻,内力又怎能跟有几十年沉淀的苦能子相比?
果然,赵煜修虽然接下了他的剑,却被剑上传来的内力再次震伤。
可他的表情却依然如旧,似乎泥塑的人一般,眼神却是冷的吓人,仿若从满山遍野尸体中独自走来,满身鲜血的孤影,生死似乎都已不在他眼中,更妄论这一点伤。
这样的眼神!这样的人!苦能子很久都没有遇到过了。
这一招,赵煜修虽然被苦能子压制住,可拼着受伤,她也总算是喘过了一口气来。
只见她左脚外去三分,右脚回拢两分,分踩天玑、瑶光两位,身形笔直,绯缇剑平举,七星连珠剑法第一式“贪狼啸天”倏忽而出。
如果说惊刃使出的这一剑,就像是狼群中最英勇无畏的冲锋陷阵的狼,那么赵煜修就是那号令群狼的狼王。
苦能子只觉眼前一花,赵煜修只剩下残像,耳旁似有尖啸之声,凭他的目力甚至不能看清她的身形。[..tw超多好看小说]
可苦能子作为蓬莱秘境的守护者,地位甚至比蓬莱掌门还高,武功自更不必说,毕竟在江湖中,能让赫赫有名的漠离受伤的人,一双手便数的过来。
苦能子看不清便不再费力去找,“万物生”独门心法随意而动,此乃蓬莱门的独门心法,最是讲究“自然”二字,与周遭的一切生命皆心心相印。
修炼此门心法,这所有的生命似乎都是你的一部分,一草一木的生长皆在控制之中,都能变成你感官的一部分。
可若只是如此,那么赵煜修的“荒残功法”倒有几分相像。
但这两者之间,就像是生与死的差别,如果说“万物生”主万物之生,那么“荒残功法”便有令万物凋零之功。
有了“万物生”功法的帮助,苦能子很轻易的便捕捉到了赵煜修的踪迹,挥剑右扫,只听一声金石相撞之声,两人的剑再次碰在了一起。
赵煜修变招极快,七星连珠剑法第二式“巨门环城”,直指苦能子胸前七处大穴,这一剑暗藏十四处变化,一式三变,让人防不胜防。
站在不远处的老妪和苦九子更好似看见了一串星子绽开在了赵煜修的剑下。
这一招是七星连珠剑法中最为妥当的一招,进可攻退可守,这样的招式往往也是最难防的一招,可苦能子似乎早有准备。
只见他抢身向前,以攻代守,剑式大开大合,剑风狂乱,赵煜修的剑招被他一下打散,招不成招。
她也不急,只是那眼神却更加木然起来,似乎此时这拼的并不是她自己的命。
第三招“禄存白虹”半空怒斩,绯缇剑的光芒更甚,在这谷底突地爆出一阵耀眼的光芒,苦能子被刺的眼睛缩了一缩,可手下却不慢。
一手挥剑向前,另一手却压掌向下,“嘭”的一声,这地面被他打出了一个大洞,碎石、草根乱飞,掩去了绯缇剑刺眼的红芒。
而他的剑也插入了赵煜修的剑芒之内,赵煜修不得不挥剑自保,回剑下劈,挡住了他这一剑,双腿朝前踢出,脚尖恰好踢在了飞起的碎石之上,两枚石子立时倒飞,朝着苦能子的“少冲”,“少海”两穴。
苦能子收招不及,只得侧身一躲,然而待他回过身来时,赵煜修已在一丈之外。
“还有四招,你尽可使来。”
苦能子冷笑道,赵煜修却没有答他的话,这三招已过,如果她还察觉不到,那么她便不是漠离。
“哼哼,贱丫头,以为星云宫的七星连珠剑法天下无敌了吗?怎么样,招招被人克制的滋味如何?”一旁的老妪得意道。
赵煜修微移双眸,看向老妪,老妪立时觉得两道寒箭当胸而来,这等杀意让她感到彻骨的冰冷,苦九子一见,连忙当着她的身前,生怕赵煜修突然发难。
“忆雪琴,差一点嫁给宿妄的人。”赵煜修倒是没有发难,只是平平的说出了这几个字。
听到宿妄两个字,忆雪琴就像是被一把剑刺中了心脏一般,就算时隔这么久,赵煜修这轻轻的几个字却也轻而易举的揭开了她早已结痂的伤口。
宿妄,星云宫的前任宫主。
“哈,哈哈,哈哈哈,还记得我?竟然还有星云宫的人记得我??”
忆琴雪突然大笑起来,语言中甚至也温和了许多,苦能子见状,心中极不似滋味,提剑便朝赵煜修而去。
“等等!”
忆琴雪连忙喝住他,又对赵煜修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他曾提过?”
语中竟有期待娇羞之意。
第九十六章 命悬一线
赵煜修侧过脸去,目光游离在外,却没有回答她的话。[..tw超多好看小说]
见她如此,忆琴雪脚下一跺,急声道:“臭丫头!你倒是说啊!倒是说啊!他可是跟你们提起过我?”
若非她面上恐怖,鸡皮鹤发,佝偻着背,这一下看上去倒是足足的小女儿的情态。
赵煜修还未搭话,苦能子便提剑指着她,道:“你莫要妖言惑众!”
“苦能子!”
“琴妹!你看看她的脸!!难道你忘了这张脸像谁了吗?你忘了是谁害你到如此田地的吗?
苦能子痛心疾首道。
赵煜修的目光在两人脸上逡巡着,默不作声。
可忆琴雪从一听到宿妄这个名字,便似入了魔障,苦能子的话在她听来,无比的刺耳,她尖啸一声,厉声道:“我没忘!我没忘!!可是,可是……”
说着说着,只见她突然抽搐起来,双眼不自觉的乱转,舌头伸了出来,喘着粗气。似乎一口气吊在胸中上不来,站在一旁的苦九子大吃一惊,慌忙扶住她,让她就地坐下,急忙运功替她运气。
“琴妹!!”苦能子青筋暴起,声音中已是掩不住的愤怒,“师弟,你照顾好她!妖女!老夫饶不得你!!”
话音刚落,残影一晃,人已到了赵煜修的跟前,可此时的赵煜修却似乎还在神游太虚,苦能子这雷霆一击,她好似根本没有看见一般。
直到苦能子的剑眼看着就要刺进她的身体,她才转过头来,目光清冷,而这时,对方的剑已经入了半分,匆忙中,“灿若星子”身法突起,向后暴退。
可苦能子却不依不饶,赵煜修退的快,他的身法也不慢,奈何对方一心逃命,这一时两人的速度竟不相上下,这剑始终也只是入肉半分,不得多进一寸,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竟然掠出了十余丈。
赵煜修微抬眼眸,只见苦能子满面狠厉,杀她之心极为决绝!
她背后已经快要靠到山壁,退无可退,到时便再也免不了被这一剑刺穿的命运!
可她从来不是惜命之人,相反,她很擅长拼命。
只见,就在她的后背离那山壁尚不住三尺之际,她突然脚下一顿,这一顿的功夫,苦能子的剑便透体而入,剑没及柄。
苦能子还来不及高兴,便发现,绯缇剑已经对着他的小腹狠狠的刺了下去,没有任何招式也没有任何技巧,就这样斜上的刺了下去,简单到就像她不会武功一般。
可偏偏是这简单至极的一剑,苦恒子却躲不开,他握剑的手被赵煜修的左手紧紧抓着,她的出剑之时,便算准了这一招,死扣住他的手。.tw[棉花糖小说网]
她知道这一剑避无可避,便干脆借着这一剑之伤换他一剑!
苦能子的面上闪过一丝惊慌,再看赵煜修,依然是那幅泥塑的模样,似乎这张脸是假的,根本不会动不会有表情一般,漠然的神态似乎受伤了不是她的身体。
一阵狂暴之热在他体内爆开,这狂卷而来的焚灭天火一瞬间便占领了他的五脏六腑,一刹那,他便似乎置身于阿鼻地狱,受那地狱业火的煎熬。
苦能子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声,左手一掌劈出,击在了赵煜修的身上,赵煜修哪里还有半分抵抗之力,连人带剑斜飞出去,撞在山壁上。
“苦能子!”
“师兄!”
此时的忆琴雪稍稍回复,苦九子连忙起身,奔到苦能子身旁,一探脉息,立马将一颗药丸喂他服下,苦能子说不出话来,苦九子忙掺他盘腿打坐。
忆琴雪呆呆的看看苦能子,又看了看斜靠在山壁上的赵煜修,只见她一身蓝衫大半被染得鲜红。
她连忙跑过去,出指飞点,又朝苦九子喊道:“快,快来给她看看。”
苦九子犹豫了一下,忆琴雪又连声催了数遍,连哄带骂,他才有些不甘的走了过来,帮赵煜修止了血。
“怎么样?她怎么还是这个呆样?”
忆琴雪急声道,苦九子心中满不是滋味的,苦能子的伤她一句未问,可对这伤了苦能子的敌人却关心的很。
只见他嘟着嘴,不情不愿道:“她身上的伤不少,旧伤新伤一大堆,方才又中了师兄一剑,你也知道师兄剑气霸道至极,她的旧伤都被诱出来了,没死就算她命大。”
“那现在呢?她现在能回答我的话吗?”
“说话没问题。”
得到苦九子的回答,忆琴雪马上转过身来,蹲在赵煜修身前,鸡爪般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赵煜修虚了虚眼,见她有反应,她马上问道:“丫头,好好答我的话,答了我便让苦九子给你医,还让你进去蓬莱秘境,如何?”
“琴姑娘!这怎么可以?!”
“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不说我不说,苦能子不说,谁能知道她进去了?”
喝退苦九子,她又转过头来,满怀期待的看着赵煜修,那只浑浊不堪的眼睛,竟然闪出了点点光彩。
赵煜修也看着她,看的少有地认真,似乎想要从她模糊的脸上看到什么,目光深远而悠长。
半晌,才幽幽道:“没想到一个死人还有这般作用……”
“你说什么?!”
忆琴雪的心似突被紧紧捏住,双手不自觉地扣住她的肩,指甲入肉,眼珠募得睁大,仿若受了莫大的惊吓。
“我说,宿妄死了,我杀的。”
“你!你!你!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怎么敢!!”
这短短几字她连说三遍,一次比一次声音尖利,一旁的苦九子一见不对,连忙将她拉开,右掌抵与她的背心,运起“万物生”功法,将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入。
这套功法甚是奇特,忆琴雪的跌荡的情绪也慢慢平复,可人却似一瞬间被抽走了生气,跪立在地,失魂落魄。
“宿妄从未提过你,从来没有。”
赵煜修的声音虽轻,却像是沾了盐水的鞭子,一鞭一鞭的抽在了她的灵魂上。
“你的脸是进了虿盆才会有的伤,星云宫受过如此刑罚的人,都被剥了皮挂在罪人柱上,可只有忆雪琴,空有一个名字而已。”
她微垂着头,声音极轻,似在自言自语。
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忆琴雪这个名字,她曾从那个人嘴里听过,不过哈哈一笑,随意提起,就像提起那刚死了一只猫。
得意至极,
也,
轻蔑至极……
爱恨痴缠,终抵不过他的无情无义…
赵煜修刚刚说完,一把剑带着破空之声而来,一剑穿心。
第九十七章 瑶觞密谋
“这几日,方青衣两人是否有可疑之处?”
“回掌门的话,每日皆有门下弟子将两人所谈之言送来,其中未有特别之处,多时是在叙旧。”
苦恒子端坐在瑶觞殿的正座上,接过玄辞递上来的厚厚一摞纸张,上面记着这几日方青衣与离轩的对话。
他只是略略翻了翻,便放在一旁,与玄辞并肩站在台阶下的玄空说道:“那名为离轩者,似颇通蛊术,我让门下人放进去的毒虫瘴气,都被他一一识破,以蛊法祛之。”
苦恒子沉吟片刻,道:“那离轩出现的颇为怪异,可叹星云宫的消息,从未轻易让人探得,倒不知银月这一着有何用意?”
“弟子也有此惑,银月如果要将离轩送入我派,自是可以跟惊刃一样,持着英雄贴光明正大的进来,何苦如此大费周折。”
“除非,他的目的是方青衣?”玄空若有所思,却又觉得不对,就算是方青衣,也不必多此一举。
“依属下愚见,既然银月宫主已经对玄悲言明,方青衣乃星云宫的敌人,那么这离轩自然也是叛徒。眼下,星云宫与我们有共同的目标,想必不会在这个时侯发难。”
玄辞的话颇有道理,玄空和苦恒子皆无异议。
“这两人暂且关在地牢中,你好生看管,别出了什么纰漏。”
“是,弟子一定加倍小心。”
“观妙可曾找到?”
“弟子惭愧,还未得其所踪,自从三日前他现身回吟堂,救走了徒弟,这几日都未曾发现他的踪迹。”
玄空愧声道,自从玄风被杀,这蓬莱门的护门长老一职便由他兼任,只是这刚一上任,便遇上这档子事,让他头疼不已。
连着几日派弟子四处搜寻,这蓬莱山上的草都快数清楚了,都没有发现观妙和枫桐的身影。
苦恒子微眯着横扫了一眼,说道:“派去两仪宫的人,可有回音?”
“回掌门,据前去的弟子回报,两仪宫已经封山,避不见客。此时我派正是多事之秋,弟子未敢派去太多的人,故而去的人不过寥寥,不敢硬闯。”
“哼!他小小的一个两仪宫也敢跟我蓬莱门作对,观妙这是要整个两仪宫给他陪葬!!”玄辞愤声道。
“我们还是小看了观妙,没想到他平日里装疯卖傻,竟然会是扮猪吃老虎的老手。观妙失踪,其他的掌门可有怀疑?”
“按照掌门的吩咐,此事还是算在了漠离的头上,别派掌门皆未有异议。”
“如此便好。”
三人正说着话,一道童碎步跑了进来,跪下禀道:“启禀掌门,玄妙师叔祖在门外求见。”
“让他进来。”
“是。”
道童膝行着倒退而出,不一会儿便见玄妙进来,行过礼后,恭声道:“上回观妙硬闯回吟堂后,我派所受损失,弟子已经清点清楚,特来回禀。”
苦恒子点点头,示意他接着说。
“除了被救走的两仪宫弟子枫桐,我派弟子死八人,伤二十余人,别派弟子倒没有被他救走的,只是,药炉全毁。”
说到最后,观妙的声音似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不难听出他的怒意。
“什么?三个药炉全毁了?”
玄辞不敢相信的急声道。
“是,全毁了,观妙端的刁钻,不仅毁了里面我们辛辛苦苦调配好的药汁,还将每个药炉炉壁震裂,不可再用。”
“这个混账!!”玄辞已顾不得身份,开口骂道。
“这疯道儿着实可恨!!”玄空也怒极。
这三个药炉和里面的药汁都是蓬莱门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得来。
特别是药汁,乃是蓬莱七子在蓬莱秘境里闭关,花了七七四十九天,聚天地之奇药,汇蓬莱之精华,再加上这医术高绝的七人在各自擅长的领域的潜心研制,方才成了这三炉之药。
若要再有,虽说并非绝无可能,却也是难上加难!先不论,七子已少了玄一和玄风,单是那所需药材,就算是天下医道之宗的蓬莱门,短时内也是凑不出来的。
苦恒子听得玄妙如此说来,心中极为震怒,可面上却无表露,半晌,待心绪稍平,方才开口道:“你照着我先时给你的‘望海方’,暂且配置三味,先凑合凑合。另外一事,办的怎样?”
“回掌门,这几日,借着给各派弟子疗伤治病之机,对于他们身体的弱点以及各派武功对身体造成的变化,皆有大概的了解。”
“星云宫的惊刃,如何?”
“惊刃所练乃是七星连珠剑法,从他身体来看,此种剑法对于手部和腿部的负担极重,特别是手腕,他的右手臂的经络较常人足足宽出一倍,就算与别的惯使剑的人相较,也宽的多。”
“这也难怪,七星连珠剑是星云宫炼堂的第一剑法,就算放眼整个中原武林,能与之媲美的也寥寥无几,对身体的负担大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另外,他的身体里面有蛊毒,并且不止一种。”
“可知是何种蛊?”
“弟子才疏学浅,他体内的蛊虫有新有老,这几日里,弟子趁着给他换药疗伤取了一些血,却看不出是何种蛊。”
苦恒子听到他这样说,面上终是显出了为难之色,观妙在这几人中是对蛊毒最为了解的,如果连他也看不出来,那么蓬莱门其他人就更别想知道了。
“你暂且多留他几日,让玄恒与你一道。”
“是,弟子遵命。”
“玄辞,今晚的事,可准备妥当了?”
“一切准备就绪。”
玄辞毕恭毕敬道,苦恒子的面上这才有了些缓和,闭着眼,仰身向后,靠在椅背上,声音低沉带着沧桑:“这些年,我蓬莱门虽然看起来还是受到各方尊敬,可西有星云宫,南有蜀中唐门,北有玉笙殿,海上还有黑鲨帮,我们处境早已不似表面上看起来的风光!再不说,现在这天下公认的第一神医,竟然非我门中子弟,这让我们这以医立派的蓬莱门还有何颜面自称天下医道正宗!!”
第九十八章 我要越狱
蓬莱门,地牢。
离轩无聊的又扯过一根湿漉漉的稻草杆,编着花玩儿。
这几日,时有毒虫鼠蚁窜入,甚至一日,这堆稻草下,还泄出了丝丝瘴气,可都不甚厉害,皆被他一一化解,心中对蓬莱门这些个小动作非常不齿。
可这些个花招,却也给他解了闷,不似从昨日开始,这里便平静的似乎被蓬莱门的人忘了一般,身边的编好的稻草杆都近百条。
而同在一室之内的方青衣,自前几日说了一句,他要运功打坐,便不再理他,甚至一连几日滴水未进。
连着几天,别说说话,连动都没动过半分,如若不是他还有微弱的呼吸,离轩还真当他死了一般。
一根稻草杆又编好了,离轩郁闷的心情却丝毫没有缓解,歪着眼看了看已经快要坐化的方青衣,随手一扔。
只听“卡啦”一声,地牢的门被打开一丝缝,四个馒头和一碟咸菜被塞了进来,又“嘭”的一声关上,连送饭之人的脸都没看见。
一见这馒头咸菜,离轩的脸立马拧成了一团,胃里一阵酸气直冒,忙不迭地往里挪了挪,好似那些东西随时会变成洪水猛兽一般。
这地牢小的可怜,他睁着眼,不管怎样都避不开那堆东西,干脆闭起了眼,缩在角落里。
可闭上了眼,鼻尖却一直萦绕着那馒头的酸臭之气,这气味甚至掩盖了这满屋子稻秆的腐烂的味道,争着抢着的往他鼻腔里钻。
离轩的眉快要拧成了一条,捏住了鼻子,还是止不住让他作呕的味道,他终是忍不住了,打算将那东西拍进稻草堆里。
可一睁开眼,却见好几天都未动过的方青衣,笑眯眯的将一个馒头举到他跟前,见他睁眼,温和道:“忍忍,不吃是不行的。”
说着,又替他掰开馒头,将咸菜塞了进去,方才塞进他的手里。
离轩手中握着馒头,半晌没有回过神来,对面的方青衣悠闲的吃起馒头,多日未进食,一时倒不能适应,吃的有些慢。
看着离轩一直盯着自己,笑道:“将就着吃些,总归没吃的好。”
“不是,你不是说最少五日吗?这、这才……”离轩说着又撇头看了看自己在墙上画下的刻痕,这才不过三日。
方青衣顺着他的眼看见了墙上那个未写完的“正”字,向他举了举手上的馒头,示意吃完再说。
清残功法共八重,方青衣心性淡薄,与人比武也无谓输赢,因此,虽然天赋极高,这内功心法也不过徘徊在第六重至第七重之间。
可自从得了赵煜修相助,体内的真气集聚,功力提升,隐隐有突破之势,而玄一的死便是那推到那堵墙的最后一个力量。
对于玄一的死他有太多的自责,想要变强的愿望比任何一个时候都强!
清残功法不比其他内功,随性随情,却也至情至性,成与不成只凭“时机”二字,非人力可促之也。
江草荠在传授方青衣这套内功时,便告诫过他,不可贪快,更不可贪多,时机到了便有,时机不到便一切都是白搭。
幸好方青衣生性开朗,从来不以这些为念,这反倒成就了他。
这一次的五日之期,借着先前汇集的内力足以让他从第六重突破到第七重,可就在方才,他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
这份恐惧好像突然有万条毒蛇卷上了他的脖子,死亡的触角扎进了他的心底。
就是这个感觉,将他的意识猛地拉回了现实,原本缓慢运行的内力突然加速,内息也变得时快时慢,他不得不开始小心疏导,好在赵煜修之前助他将丹田扩大了一倍有余,这一阵混乱很快就归于平静。
慢慢的睁开眼,身上已经汗湿,可那份心悸的感觉却久久散之不去。
赵煜修…
嘴唇无形的勾勒出这三个字,面上茫然若失,眼神空洞,脑中心中满满的全是担心。
她可还好?
她现在何处?
她是否逃过了蓬莱门的追杀?
不知道方才害怕的感觉是否与她有关,可脑海里却情不自禁的想到了那薄如纸片的身影。
离轩懊恼的将那馒头三下五除二的塞进自己的嘴里,并坚决的将剩下的推到了方青衣面前,如果不是为了活着,他宁死就不吃这东西,等他出去了,他一定要让星云宫上下永远不出现这个该死的馒头和咸菜!
吃完的两人,又循着旧例,择了两根可用的稻秆在墙上写了起来。
“怎么回事?”离轩写道。
“身体不适罢了,无他。”
“接下来怎么办?我们两个已经被关在这里好几天了,却连个审问的人都没有。”
“许是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暂时顾不上我俩。”
离轩见他写完,面上又转苦,方青衣的这个解释,极有可能,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的任务可就没有办法完成了。
方青衣见他愣神,不由奇怪,推了推他,又指了指墙,离轩忙看向他方才写的:
“我们想办法出去。”
“怎么做?”
“这地牢四面是墙,顶上也是坚硬的花岗岩,唯有这地面似有通气之处。”
“好像是这样,前日还有瘴气自这地下渗出,看来便是此处。”
“只是不知,这通风处可否容我二人全身而过。”
写到这里,两人皆是一片苦恼之色。
方青衣放下稻秆,想了想,指着那片湿漉漉的稻草,示意先将它挪开,看看再说。
两人立马动手,待将那堆稻草弄开之后,才看清,这洞口不过拳头大小,别说是他们两人,就算是个小孩也无法从此通过。
离轩一见,失望至极,一屁股坐在地上,面带哀怨的看着方青衣。
只见方青衣依然专注的蹲在那里,看着那个洞口,伸出手,曲起手指,用中指在这石洞附近叩了叩。
只听这石板上传来“嗵嗵嗵”的声音,听见这声,离轩精神一振,这声音分明就是中空之声。
方青衣又继续朝外敲去,发现差不多三尺见方的距离内,皆是此声。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皆是惊喜无比。
第九十九章 逃入暗道
可两人还未高兴多久,又发现了一个问题,这地牢的底部虽有通气之处,可这通风口上面却有寒铁铸的栅栏覆于其上。
如果方青衣的无涯剑还在手上,运足功力,斩开这寒铁也并非难事,可此时两人皆手无寸铁,就算知道出口便在眼前,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方青衣正为难之际,离轩却来了精神,跪在这气孔前,学着他的样子左瞧瞧,右敲敲,又将指头伸进去摸了摸,在墙上写道:“这寒铁厚约五寸。”
见他写完,又奇怪的看着他,那眼神分明在问,你怎么知道?
离轩看了他一眼,也不待他写,用口型回了两个字,漠离。
他却不知,方青衣此时心中最为担心的便是她的安危,最想知道的也是她的消息。
这两个字虽未有声,却让方青衣恍惚了片刻。
离轩看着有些出神的人,不知他在想些什么,撇撇嘴,也不再管,自顾自的研究起这个通气孔。
只见他的指尖垂在上方,手指微动,似有一点黑影落下,掉进洞中,不一会儿这洞里便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这声音又密又急,就好像有无只蚂蚁在搬家似的。
离轩的嘴里念念有词,只听那骚动之声越来越近,中间夹有阵阵酸气泛着白从那气孔中一丝一丝的冒出,他不躲不避,嘴里的速度越来越快,方青衣看了看认真无比的离轩,又看了看那洞口,只见那一丝丝的白烟渐渐变多。(..tw棉花糖小说网)
方青衣不明绝厉,只在心中猜测,他这恐怕是在施展蛊术,这蛊术繁奥复杂,离轩嘴里念的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懂。
眼看着,这白烟越聚越多,离轩面上神色却越发凝重,慢慢的,地下那阵百足喧闹慢慢平息,只见他失落的一垂头,哀叹一声,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在墙上写道:“这地下有东西,甚是厉害,应该是蓬莱门布下的阵,防止我们跑了。难怪这里守卫如此薄弱,原来还有是靠着如此厉害的布置。”
方青衣低头细细看了看那通气孔,手在鼻尖微扇,那还未消散的酸气窜入鼻内,竟使人有些莫名心慌之感。
脑中急转,在墙上写下两字,“禹阵。”
禹阵?
这下轮到离轩莫名起来,这倒不是他孤陋寡闻,而这禹阵的存在虽不是蓬莱门的机密,却也不会轻易告之外人。
方青衣也是偶然听得江草荠提起,这才想到。
可不管这是个什么阵,对两人而言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出去?
“那你知道这下面的是什么东西?”
“不知。”
方青衣老实的回答,让离轩差点捏断手上的稻秆,合着他就知道个名称?
看着他厌弃的表情,方青衣讪笑着,写道:“这下面的东西可是毒物?”
离轩白了他一眼,这不是废话吗?
“可有蛊术可保我们在这毒物中暂时不受其扰?”
“没有。”
离轩没好气的摇着头,心中暗度,这人难不成忘了他是来监视他漠离的吧?
“如此,一会儿我设法震开这寒铁,我先下去,三个呼吸之后,如果我给你讯号,你再下,如果没有,你就堵住这洞口,莫要漏了毒气,伤了自己。”
方青衣自顾自写着,离轩在自己写的“没有”两字下面,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提醒他注意自己可没有办法护着先下去的他,可对方也只是对他微微一笑。
离轩无语,白眼一翻,也再懒理。
方青衣的眼神重新回到了那个洞上,方才离轩说寒铁的厚度不过五寸,这个厚度,拼尽全力试试,或许没有问题。
离轩见他真的认真的开始运功准备,心中不免好笑,这寒铁可一般铁器,蓬莱门用的这寒铁,更非凡品,方才,他将手指立于其上,没有稻草的掩盖,竟有丝丝凉意透入骨头。
可方青衣的模样不似玩笑,只见他将那稻草全部拨到另外一边,又示意他退开,蹲在洞口,双掌一上一下,不见他有什么大的动作,离轩只觉整个地牢里慢慢升起一阵温和的暖意,这地牢里的潮湿阴冷之感,随着他运功,一扫而空。
离轩心中大惊,没想到方青衣的功力竟然到了如此地步,如果是这般,那么他真能震开寒铁也说不定。
可出乎意料的是,方青衣并没有如他所想的去硬碰硬,而是在大约一步的距离内,贴着地面,拍出六掌。
这六掌极轻,轻到离轩甚至在这六掌之间只听见自己两人的呼吸之声,再看他方才拍过的地方,居然连一道裂缝也没有!
离轩的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
方青衣收功回掌,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伸手去碰那地上的石板,只见他的手指刚一碰上,那石板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龟裂成数块,不大一会儿功夫,方才他打出六掌的范围内的石块除了那寒铁,竟然全都碎成了细小的石块。
离轩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方青衣从一开始的目标便是这周围的石板,而非那坚不可破的寒铁,顿时心中对这白衣才子不由有些钦佩之意。
他这边看的出神,那厢已经差不多清理干净,他抬头看时,方青衣正万分小心的将寒铁做的隔层起了出来。
离轩忙去帮忙,将他放到一边,这寒铁做的隔网果然只有二尺大小,他不仅有些觉得有些侥幸。
正想着,方青衣轻轻的拍了拍他,他还未答话,只见白衣一闪,人已经跃入洞中。
离轩连忙趴在洞口,朝里看去,却见里面一片漆黑,根本看不真切,可听那百足爬行之声又响了起来,接着几声闷响之声,便静了下来。
“可以下来了。”
洞里传来方青衣的声音,离轩心中一宽,一跃而下。
可刚一进去,他便后悔了。
自己怎的如此轻信了他,这通气之处不过刚好一人大小,如若方青衣在下面埋伏,那么他可不就是瓮中之鳖吗?
一念划过,脚还未触底,他忙运功护住全身,手上捏了一个蛊诀。
果然他刚做完这些,一阵腥风带着狂暴之势朝着他的小腹,带着风声至下而上飞速卷来,心道不妙,更是懊悔自己的轻率之举。
第一百章 暗道惊魂
可那风声还未触到他的脚底,便消失了,心脏急速的跳了两下,这昏暗中瞬间静的可怕,突然一声重物撞在墙壁之上的声音传来,那酸气更加浓重。[..tw超多好看小说]
他不知自己向下坠了多久,脚刚一落地,便觉磕得生疼,伸手摸了摸,便知脚下的全是碎掉的骨渣。
他一踩,又不知踩碎了多少陈年腐骨,骨堆中飘出点点绿光,这倒方便了被收了火折子的两人。
他眯着眼,只见方青衣正站在他前方不远处,身上不知沾了什么,白衣上暗一块亮一块。
听到他落地的声音,方青衣转过身来,关切道:“可还好?方才这畜生吃了我几掌,没想却还有余力。”
离轩将脚边的骨头踹到一边,朝他走去,不满道:“谁知你是不是故意的?”
这话清清楚楚的传到方青衣耳里,他只是笑笑,也不辩驳。
离轩走到与他并肩处,只见这前面的墙上贴着一个巨大的蜈蚣,这蜈蚣比常见的大了不止数倍,每一只脚都足有成人手指大小,这百足密密麻麻更是吓人。
而此时,这墙上只有一个蜈蚣的头,其余的部分歪歪斜斜的靠在一旁,那数不清的节肢还在不停的动着,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tw无弹窗广告)
饶是跟着银月在蚀骨峡潜心修行蛊术,这天下毒物他见过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眼前这东西,却也叫不出名字,见它虽形似蜈蚣,可这步足多出了百对有余,鄂牙也多了两组。
离轩看的新奇,不由出了神,方青衣知他心事,也不打扰,这洞中石乳横生,石壁湿滑,顶上有水滴沁出,落在地上,溅起小小水花,却没有声响。
这倒是奇怪,这洞中空间极为有限,就连那细足划墙之声都显得格外的响,可这水滴之声却几不可闻。
方青衣蹲下身来,还未触到那地下的积水,一股似成相似的酸气迎面扑来,眉头一皱,连忙站直身体,心中明了,这地上必定是混了这无名之物的毒液。
又朝那洞穴深处望了望,此时距上次送饭之时已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呆在这里始终不安全,转头对离轩说道:“我们还是快快出去。”
离轩有些不舍的一看再看那奄奄一息的“蜈蚣”,心中痒痒,回头看着等着他动身的方青衣,说道:“等等,你先去,我马上跟上。”
说着,便去拽那“蜈蚣”的节肢,方青衣想要阻止他,奈何离轩动作太快,已经抓住了一根节肢,像扭鸡腿一般,呲着牙拼命拐着。
方青衣悻悻的放下举起的手,无奈的站在一旁。
距离的近,离轩方才看清,这“蜈蚣”关节处涌出了黄色的粘液,一滴一滴,如蛋清般掉落地上,他拧了几下,都没有拧下一根,难免心急,手下更为用力。
岂料,还不到等他扯下,那没头的躯干,猛地从他身后卷起,似神龙卷尾,离轩不妨,连吭都没吭一声,便被卷了个没影。
原来这畜生并未死透,方才离轩在拽他节肢的时候,它的残躯便悄悄的移到了他的身后。
这一卷由里到外,已经至少卷了五层,可这怪物泡在水里的躯干不断伸出,还在继续裹着,没完没了一般。
方青衣脸色急变,想也不想,脚在墙上一点,纵身而去,险险落在那卷在一起的躯干上,只见离轩的面上已被缠住,人正在拼命挣扎。
方才下来之时,他便遇到这东西的攻击,但那时还见其头部,他尚有攻击的目标,可这时这无头之虫,却让他不知从何下手。
还未容他多想,右侧破空之声而来,他连忙吸腹一躲,那东西一击不中,连忙收回,第二击停也不停,朝着方青衣的头上便来。
这时,他才看清,攻击他的原来是这“蜈蚣”的尾部,只见它的尾尖倒长着一根细刺,此时正朝方青衣刺来,速度极快,似毒蛇吐信,一闪即没。
脑中灵光一现,只见方青衣目光如炬,那一刺袭来,他左脚微离,以右脚脚跟为支点,人随着这刺来的风,转了半圈,而那微刺擦着他的身子而过,一刺落空,便又收回。
方青衣人还未转过原处,第三刺便又袭来,他此时就像那钟摆,荡到了最高处,正是无力之时,这一刺眼看着避无可避。
可他却像是算准了一般,右脚使力,身形腾起,借着一转之势,左手一把抓住那刺得首部,突然发力,将那尾刺朝着它的身躯,惯了下去,就像将一根长矛穿进了它的体内。
这一下极为有效,这尾刺似乎极为尖利,碰到自己的躯干,就像刀入豆腐,一没即入,这东西乱颤了两下,便不再动弹,仿似死物一般。
方青衣顾不得去检查它是否真的死透,连忙拨开这一层又一层的躯干,将离轩拉了出来。
得救的人捂着脖子,大口的喘着气,方青衣忙将手掌抵在他的后背,替他运气。
好半天,离轩才缓过来,不住咳嗽着,眼神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方青衣。
“还能走吗?”
离轩点点头,心有余悸的看了看那堆扭着的东西,却见方青衣垮了过去,将那尾刺拔出,竟学着他的样子,试图折下。
“你干什么?”
“我的无涯剑被收了,前路还不知有什么,没有剑始终不便,这根刺似乎还能用,合着这长短也合适,将就使使。”
边说着,边摆弄着,却无从下手。
离轩不屑的看着他无从下手的模样,走过去,将还连着躯干的尾刺扯过,只见他的刺与尾部相连的部分放在自己膝上,在距尾部大约半尺的地方,伸出右手食指,慢慢的画了一条线。
那条线渐渐清晰,方青衣眼见着这条线慢慢烙入躯干,不过一会儿,一声脆响,这躯干竟从此处断为两截,心中惊异不已。
离轩又将那根刺剥离,递与方青衣,说道:“喏,不谢。”
方青衣接过一看,这刺竟然完好无损,根部甚至还有被噬断的软筋,心中对星云宫的蛊术更是佩服不已。
已经大步朝前走去的离轩却是心疼极了,方才连自己想要弄一根节肢都没舍得,现在竟然帮他做了这事,算了算了,当还他一命罢了。
第一百零一章 讨价还价
“啪”的一声,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儿直溜溜的被扔进了那满满的墨盒中,墨汁四溅,脏了少年刚刚写好的一副字。
看着刚刚完成的功课就这么被破坏了,想恼却恼不起来,宠溺的笑容爬上唇边,心中又是无奈又是疼惜,敢这么做的,除了那个调皮鬼还能有谁?
少年对着窗户抬起了头,可惜虽然时节已经是晚夏,这傍晚的日头却还是亮的肆无忌惮,少年扬起的面都被日光遮住,站在窗前的人除了他嘴角的宠爱,都看不清楚他的脸……
越是看不清,越是想要去看,窗前的人拼命的挥着手,想要挥开挡在面前讨厌的阳光,荡开阻隔这两人的一切一切,可越是如此,越是模糊……
一阵尖锐的刺痛带着腐蚀感包住心脏,似百刃剜心,剜得很慢很慢,站在窗边的人忍不住胸中激荡的血腥之气,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好了好了,总算是吐出来了,这下子总该醒了。”一个清脆的孩童欣喜之声在耳边响起,似还夹着拍手蹦跳的声音。
“哼!命还真是硬,这样都死不了!”又一个声音响起,却苍老无比。
“你们混蛋还不滚出去,我有话要问她。”一个苍老的声音骂道,却是女声。
这声刚落,赵煜修隐隐约约听到一声开门声,接着又是一声关门声。
“臭丫头,睁开眼吧,那两个老不死的都走了。”
忆琴雪站在床前,不耐烦的喝道。
赵煜修如她要求的睁开了眼,可忆琴雪却吓得心中一跳,这哪里是活人的眼睛?
这念头一出,她又连忙摇头,否定了自己刚刚的想法,这不是活人的眼睛又是谁的?这眼珠不是还在动吗?
可眼珠在动就说明她活着吗?
她竟然一时被这么简单的问题困扰住。
赵煜修虽然睁开了眼,可眼神太过空洞,就算是死人的眼睛也不过如此,此时的她在忆琴雪看来,不过行尸走肉一般。
一时拿不定主意的忆琴雪,又拉开门,将门外的两人吼了进来,苦能子抢在苦九子前面抓起了赵煜修的手腕,也不探脉,直接使力钳住她的脉搏。
若是常人,这一下非被勒的口吐白沫,可赵煜修却似泥人一般,木木的转过头看向他,冷冷道:“在星云宫炼堂堂主面前,这种手段还差了些。”
苦能子被她说的脸上无光,哼了一声,甩掉她的手,再看手腕,已是淤青一片。
见她彻底醒来,忆琴雪又将两人赶了出去,还特别站在门口,瞪着两人,直到他们走得足够远才“啪”的一声关上了,回到床边。
“你是怎么看出我是女子的?”
这次倒是赵煜修先说话,忆琴雪一时倒有些不适应。
“臭丫头,你以为哑了嗓子,粘了一个假的喉结便能混过去么?姑娘跟着外面两个人在这蓬莱门住了小半辈子,如果连你这个假凤虚凰的都看不出来,就白搭了这些年的功夫。”
忆琴雪得意的说道,难得的耐心。
“好了,本姑娘回答了你的问题,现在轮到你了。宿妄的事,唐惜柔的事,我要你一件一件的仔仔细细的说给我听!”
忆琴雪问着,无比的认真。
赵煜修微抬眼帘,轻瞥了她一眼,近着看,这脸上的伤痕更是骇人,像是新翻过的田地,一道一道清晰的记载着当初受刑的痕迹。
“你的脸,能治。”
正期待听着那两人消息的忆琴雪听得此话,惊得合不拢嘴,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可却有人替她反应。
“嘭”一声,木门被踢开,一个人影晃过,抓住赵煜修的衣领,说道:“臭丫头,此话可当真?”
赵煜修看了一眼面前脸上写满希冀的苦能子,又斜了斜他身后躲躲闪闪,却睁着大眼睛一样期待的苦九子,说道:“当真。”
苦九子高兴的一下子蹦了起来,可苦能子却盯着她看了许久,方才松开,冷声道:“丫头,你莫要诳言,琴妹的蛊症连我和师弟都治不了?你能治?”
话说如此,可言中的动摇之意却不难听出。
“我的血。”
短短三字,却让一屋的另外三人安静了下来。
如果是她的血,倒却有可能,因为,她的血中含有剧毒!
“蛊皇,涅槃。”
低低的四个字一出,屋中的三人齐齐一愣,是真的愣住了!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可蛊皇,涅槃,却只能让人死,不能让人生!
只是死的那个人…
“贱人!烂货!****!不要脸的烂货!”
忆琴雪似受了莫大的刺激,突然暴跳如雷,跃到赵煜修的身上,左右开工,愤怒至极的扇着她的耳光,唯一的眼球瞪得老大,布满血丝,红的像能滴出血来,一边大声喝骂着,一边发了疯的打着刚刚醒来的人。
另外两人回过神来,忆琴雪已经扇了赵煜修十几耳光,怕她将人活活打死了,苦九子出指如电,几缕指风弹出,将已经疯魔的老妪制住,不待苦能子吩咐,一把扛起她便朝旁边的药炉奔去。
“贱人!烂货!贱人!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人虽已出屋,可这叫骂之声却一声比一声大,越发的凄厉。
赵煜修坐起身来,无所谓的擦掉嘴角的血渍,漠然看着站在面前苦能子,说道:“竞秀草,微霜膏再加上我的血,治她的脸足矣。”
“条件?”
“三春晖。”
三春晖?
这种药草并不稀罕,甚至有些鸡肋,若非有其他灵药搭配,根本毫无用处。何况除了蓬莱秘境,各大名山皆有,并不难寻。
赵煜修费了如此大的周折,却开出这么简单的交换条件,倒让苦能子疑惑起来,“就为了这个?”
“此处的为天下最佳,三十年生的三春晖三株,我便放心脉之血给你。”
心脉之血,那可是蛊皇寄居之处,有了赵煜修的心脉之血,凭着他跟苦九子两人,一定能医好忆琴雪。
可相较于竞秀草,微霜膏还有涅槃之蛊,这三春晖实在太过普通。普通到苦能子不得不怀疑她是否只是以三春晖为借口,实则还有其他的目的。
特别是涅槃蛊皇,如果说其他的两样还能提前准备,那么提前中蛊,养出精血,便太过离谱。
“这涅槃之蛊…”
听得他明显缓和下来的语气,赵煜修扬起了头,嘴角扯出一丝裂痕,说道:“宿妄的武功,当年的你便不是他的对手,可这些年更是已达巅峰,可却死了,死在我的手上,你觉得是为何?”
第一百零二章 得偿所愿
做为蓬莱门“苦”字辈硕果仅存的三人,苦能子当然知道“蛊皇涅槃”是什么,也知道这种蛊是如何置人于死地的。.tw[棉花糖小说网]
可赵煜修那称不上是笑的笑,却让他原本只会为忆琴雪有波动的情绪,感到深沉的悲哀,就像是隆冬寒日,万物枯死,了无生机的悲哀。
之前,他以为忆琴雪已经是这个世上最惨最惨的女子,曾经的无双艳名,绝世才华,却落到被山盟海誓的爱人抛弃,被同生共死的好姐妹毒害的下场。
到头来,兜兜转转,终其一生,却还是走不出宿妄两字。
可现在他却觉得,原来这世上还有这种空有一副皮囊的人,只剩一身皮囊的人。
赵煜修见他不答话,以为他仍然不信,眼帘一垂,人突然从床上凭空消失,苦能子眼珠还未转过,那床上的被褥还未落下,一只手突然从后扣住了他喉咙。
“我可以杀了你,再杀了那两个,然后去找。”她的声音让苦能子想起了林中随处可见的腐烂的朽木,没有一丝波动,也没有一丝生气。
“哈哈,”被赵煜修一招制住的人突然笑了起来,讽刺道:“原来你还有如此功力,我真是看走眼了!既然你有余力,有何苦挨我一剑?杀了我直接闯进来不是更好!”
苦能子方才的情绪被愤怒一扫而尽,这小女子实在岂有此理,就凭她可以在自己眼前来去自如,可想而知,在谷外发生的事,根本就是她故意的。
故意输给他!故意受伤!
赵煜修松了手,缓声道:“风神医敬你为师,曾叮嘱过,不可伤你和苦九子前辈。”
“风阮亭?”
苦能子转过身去,看着脸色苍白,脸颊却红肿着的人,问道。
赵煜修平静的看向他,点点头。
苦能子脸上神情变化极快,心中五味杂陈。
不可伤…
风阮亭的意思应该只是不要伤了他和苦能子的身体。
可她却连自己的颜面,忆琴雪的自尊心也……
苦能子喉头动了动,来这儿的人都说漠离是一匹孤傲的狼,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万人尸骨堆出的杀名,难道就是如此一人?
“他,他现在怎么样?”
“很好,对两位前辈非常挂念,只是不能亲自前来拜见,多有遗憾。”
“他有这份心,我跟师弟就知足了,只可惜他不愿入我蓬莱门。话说回来,这些年,他可曾娶妻生子?”
这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不待答话,便皱着眉摆手道:“罢了罢了,不提这个。这虿盆的破解之法也是他想出来的?”
“是,当日之变,风神医也有所耳闻,奈何被唐惜柔所绊,未能前去相助,已是悔之不及。事后听闻忆前辈受了虿盆之刑,便积极的钻研解毒之法,后有听说前辈在寻竞秀草和微霜膏,恰与他的方子不谋而合。此次便嘱晚辈一并带来,送与两位,也好求得所需之物。”
赵煜修难得一次说这么多话,苦能子听得她不仅为风阮亭辩护,还将送药之功全归于他身上,自己反倒成了沾光之人,对她的成见又去了几分。
“你叫,漠离?”
“是。”
“真名?”
“真名假名又如何?”赵煜修反问道。
苦能子哑然,在谷外之时,赵煜修便不愿多说,此时再问,也是白费力气。
心中叹息一声,说道:“琴妹需要再药物里泡上三日,方可受得那蛊皇精血,这段时间你也好好调理调理,你身上的伤…”
“不必,还请前辈让晚辈去采三春晖,三日时间刚好。”
赵煜修打断他说道,斩钉截铁。
苦能子看了看不容反驳的人,妥协道:“如此,我让师弟带你前去。”
蓬莱秘境倒是没有想象中的繁华绚丽,没有繁花似锦的拥挤,也没有随处可见的琼浆玉液,甚至没有传说中遍地都是的奇葩仙草。
赵煜修跟着苦九子两人缓步走在这乡间小道一般的小路上,刚下过新雨的地方,满路的泥泞,裹了两人满腿满脚。
苦九子一蹦一跳的走在前面,不时停下来采一朵野花,追一追那采花的蝴蝶,欢乐的样子就像是田间放牛的牧童。
赵煜修也不催他,这蓬莱秘境的空气果然比外界清新数倍,还带着隐隐的药香,吸入体内,只觉浑身舒畅,伤口似乎也愈合的快了许多。
这阡陌交错的地方,是一块一块人力开垦出来的药田,里面种满了药材,她略略的扫了一眼,有一些甚至连她都叫得出名字,并不甚稀罕。
这块药田并不大,两人没一会儿功夫便走了出来,苦九子将手上的花朝她面前一送,笑嘻嘻道:“给。”
赵煜修眉头微蹙,并不接过,淡淡道:“多谢。”
“拿着拿着,喏,快拿着。”
苦九子大眼睛眯成了缝,咧着嘴笑着,蹦跳着,非得将花塞给她。
赵煜修无奈,随手的接了过去,垂在一边。
“你怎么拿着花也像拿剑一样?”苦九子愁着脸,嘟着嘴,歪着头,不满道。
赵煜修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又将花举到胸前,可苦九子仍然不满意,白胖的小手在她手上一托,花瓣触到了她的鼻尖,她本能的闭气,才没吸进花香。
“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觉得血脉畅通,全身热热的?”
“没有。”
“怎么会?怎么会?这花的花香对于活血化瘀最是有效,怎么会没用了?”苦九子苦恼的揉着自己的圆脸。
赵煜修这才知,原来他这一路都是在为自己采药,而不是图自己玩耍。
见他快要将自己的冲天发髻拽下来了,赵煜修又将那束花在鼻下一过,果然,一股清凉之气从鼻尖传入,脸上和腕上来不及处理的红肿印记,都感到这股清凉之意,一时,竟也不觉得疼了。
“多谢前辈,确有奇效。”
“呵呵,呵呵,不谢不谢。”
苦九子乐的双手一撑,笑不拢嘴,可又马上想起对方是晚辈,自己不能太没架子,马上将手背在身后,老气横秋地说道:“琴姑娘跟师兄都是急性子的人,可他们本性不坏,你别往心里去。”
说完,一转身,又蹦跳着在前面带路,接着絮叨着:“你长得这么好看,比那花儿还好看,比琴姑娘年轻的时候还好看,可不能让脸上留伤,留下了伤,就太可惜了。”
苦九子没注意到,身后的人满面已是满面寒霜,扔掉了花束,不再言语。
第一百零三章 神医之恩
苦九子小短手背在背后,却够不到一块儿,只得勉强碰着指尖,他看上去似乎很高兴,就算没有赵煜修的应答,一个人也说的很开心。
步出药田,眼前出现一个篱笆院墙围起的三间农屋,苦九子两步蹦过去,拉开院门,对赵煜修招了招手,示意她进来。
赵煜修转进院内,苦九子却不见人影,她抬眼一扫,只见这院内打扫的干干净净,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还有几只家养的鸡在悠闲的啄着食,两个大水缸排在一侧,脚边放着几把农具。
“给,我们这儿很久都没来年轻女子了,也没有女孩子的衣服,你衣服破了,一会儿洗了澡先换上这个。“
苦九子从右侧的屋里跑出来,手上抓了一件粗布暗灰长衣,脸上因为没能给赵煜修找出一套女装而有些苦恼之色。
赵煜修默然看着他递过来的衣服,并不去接,她一向不喜用别人的东西,更何况这衣物。
“拿着拿着,前辈去给你配药浴,你先歇歇。“
说着,将你旧衣往赵煜修怀中一塞,又欢欢喜喜的跑到右侧的厨房,开始忙碌起来。
药浴?洗澡?
她不明白苦九子的葫芦里买的什么药,看了看手上的衣服,虽然破旧却还算干净,走到厨房门口,看到苦九子正站在一根矮凳上,奋力地将水一勺一勺的往大锅里舀,不时还弯下腰来看看柴火。(..tw棉花糖小说网)
“小丫头,去运运功,休息休息,前辈一会儿就把水烧好了。“
说到这儿,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小脑袋朝天一望,脖子一梗,手上一顿,片刻过后,跳下矮凳,一掌拍在桶上,将水桶里面的水一股脑倒进锅里,匆匆忙忙的将锅盖扔上去,便不再管。
跑到赵煜修身边,拉起她的手,拖着她往正屋走去,说道:“我忘了,你那个内功不适合调养身体,走走,前辈教你我们蓬莱门的内功心法。“
教她蓬莱门的心法?万物生?
赵煜修扯回自己的手,对转过身来一脸疑惑的苦九子说道:“不必,不用调理不用恢复,我的心脉之血也可以给忆前辈治伤。“
“那你呢?“苦九子脱口问道:“取了你的心脉之血,你至少折寿二十年,小丫头,你难道不怕?“
“是吗?二十年。。“
声音淡漠,口吻是如此的可惜,好似这短了二十年的命不是她的一般。
“是至少二十年!至少!丫头,小亭子怎么教你的?你怎么如此不在意自己的命呢?“
他生气了,因为心思极纯,这些年一直一心一意的练功,万物生的内功心法,苦九子其实比苦能子的造诣好高,已到化生之境。[..tw超多好看小说]
他本就是个极爱生命之人,自步入此境之后,这身边一草一木的生长衰老更好似与他息息相关,因此他更是珍爱身边每一根草,每一朵花。
就连给赵煜修的那束花也是就着根拔出,花还能得活。
此时见她对自己的命如此不在意,他便觉得很生气。
苦九子气急败坏的样子,让赵煜修似乎看见了风阮亭,每次她重伤睁开眼看见的都是那双熬的通红的眼睛,然后便是这边的念念叨叨。
“风神医并非吾师。“
风软亭不是不愿,而是不敢。
不敢教她医术,他怕会了医术的赵煜修会更不要命。
“不对不对,你身上有小亭子给的柠香草,那是他走的时候我给的,我跟他说过,只要带着这柠香草,任谁来这蓬莱山,我都会护着的。可是,我一直,一直以为他总有一天会想明白,自己带着柠香草来的,可他却给了你。“
苦九子说着说着,小嘴一瘪,快要哭出来一样。
赵煜修眉头微皱,摸了摸腰间风阮亭给的香囊,问道:“风神医,身染有疾?“
人参娃一般的长者搓着双手,委屈的嘟着嘴,泪眼汪汪的点着头,“很早之前便中了唐门的暗器,一直治一直犯。又因着唐惜柔的关系,跟师兄之间有了嫌隙。我给他柠香草,就指着他想通了,可凭着这个信物,来寻我。可他却给了你,前辈如果不将你好好的送回去,又怎么对得起小亭子?“
说着,苦九子鼻子抽着,泪水已经溢满眼眶,却使劲忍着,怕在赵煜修面前失了面子,努力不让它掉下来。
赵煜修脸上云淡风轻,抓住衣服的手却不自觉的握紧,目光游离,悠远而疏离,不知在想什么。
“走走,前辈现在就教你万物生。“
“不必。“
苦九子一愣,气急败坏的话还未出口,赵煜修已经将手上的衣衫抛进屋里,出了院去。
“去哪儿,去哪儿,这水马上要好了,你去哪儿?“
赵煜修好似没有听见苦九子的声音,一出院门,身形腾起,像一颗流星般朝着蓬莱秘境深处而去,可还未出的一里,胸口一闷,血气上翻,她强忍着,可真气却滞缓下来,脚下一浮,轻功怎么也施展不出来。
人刚停下,手臂便被人扶助,一股温和的内力进入体内,五脏六腑都暖了起来,“盘腿坐好,调息运气,跟着我的内力走。“
赵煜修也不再拒绝,乖乖的跟着苦九子运功调息,苦九子的内力纯厚绵长,又极为温和,甫一进入她的经脉,那凝滞的真气便又缓缓动了起来,让她好受了不少,这股内力在她体内运行了一个周天便让她痛楚全消。
苦九子似乎很不放心,足足为她运功三个周天,才收回内力,认真叮嘱道:“你中了师兄一剑,虽然你临时挪开了心脉和要穴,可师兄的剑气霸道非常,剑气在你体内荡开,这一剑也使你受了不轻的内伤。乖乖跟前辈回去,调理好了身子前辈就带你去采药。“
苦九子板着面孔,粗着嗓子,努力做出一副老气横秋的长辈模样,可这小孩子的身体却让他看起来不仅没有半分威严,倒更像一个别扭的小孩。
“先采药。“
淡淡的三个字,却没有回转的余地。
苦九子嘟着嘴不高兴的看着她,两人对视半日,他狠了狠心,说道:“我知道一棵六十年生的三春晖,你乖乖听前辈的话,三日之后,我便将那株药草给你。“
说完,赌气的转过身去,白胖的手指在地上抠起泥巴来。
在他想来,听见他这样说的赵煜修定会跟他乖乖回去,岂料,他等了半天,也没见身后的人发出半点声音,忍不住转头望去,身后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第一百零四章 地下暗河
且说方青衣和离轩自地牢逃入暗道后不久,便被前来送饭之人发现,并通知玄辞。
可两人之前已将那不知名怪物的尸体塞住了出口,离轩还在上面布了蛊毒,一时将蓬莱门的人阻了阻,直到玄辞闻讯赶来,也未将这移开,而两人已去的老远。
玄辞寒着脸看着被破坏的地牢,身旁的人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气吓得战战兢兢,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不一会儿,便有弟子递上一副已然泛黄的地图,他怒眼横过,那弟子连忙跪下。
“不长眼的东西,这点事情还要我亲自过目?养你何用?”
“弟子知罪,弟子知罪。”
说着,忙打开地图,看了起来,奈何这地图实在太过陈旧,莫说上面的字迹,就连上面画的线条都已变得模糊不清。
这名弟子看了半天,也支支吾吾的没有说出个名堂来。
见他这个模样,玄辞心中更是火起,一把抢过地图,一脚将他踹翻,自己看了起来。
可这模糊的线条和鬼画符一般的字迹,就算是他也看不明白,皱着眉,乱扫了两遍,将地图往旁边弟子身上一扔,走到还在清理洞口的弟子身旁,喝道:“弄干净了没有?”
其中一名弟子连忙转过身来,恭敬行礼道:“师傅,这钩蛇被下了蛊,已有师兄弟中蛊全身抽搐而亡,弟子们不敢大意。”
玄辞冷哼一声,右手摊开,“你们退开,拿剑来。”
众弟子连忙退了出去,不见他有什么大的动作,钩蛇的尸体突然掉了下去,就像失去支撑的沙堆,几声重物落下的声音先后而至,众人围上一看,只见钩蛇的尸体已被切成数块,如被剔了肉的虾壳,凌乱地散在暗道里。
玄辞将剑递给身后的弟子,吩咐道:“这蛊算不了什么,撒上驱虫的粉末,至多半个时辰,自会消散。”
“是,弟子遵命。”
“师傅,这,这好像,好像是通往缚龙洞的。”
玄辞转头一看,见是名为松节的弟子,正拿着那张泛黄的图纸,试探的说道。
见玄辞斜眼看他,这名弟子心中一害怕,赶紧跪下,“弟子胡说,还请师父恕罪。”
“起来,为师又没说你,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你刚刚说什么,站起来说。”
松节慌忙站起身来,不敢正眼看他师傅,指着图上模糊不清的线条,对玄辞说道:“师父请看,这图上的路线和标准虽然模糊,但是这线条停顿转折处,依然可以辨认,弟子方才仔细看过,从此处画出去的这根主线,虽然岔路颇多,但是唯有此根线条笔画流畅,一画到底,弟子才斗胆有了此猜测。”
说完,恭顺的垂首站在一旁,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玄辞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的这个弟子,没想到他心思竟然如此的细,赞赏的点点头,吩咐道:“玄悲此时便在缚龙洞中,你带上我的令牌,马上去通知他,让他务必将那两个贼子捉回来。”
“是,弟子这就去办。”
“师父,请稍等,弟子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玄辞身后步出一名弟子,试探着问道。
“松音?何事,你说。”
“是,弟子是觉得,既然掌门师祖将此这两人交于师父看管,现在这两个贼子跑掉,他老人家必然将此事怪罪于师父头上,如果此时我们让玄悲师叔出手相助,那么在掌门师祖和众弟子心中,我们瑶觞一派岂不是比不上他们绿波一门?”
玄辞听得此话,心中微惊,自己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合该是平日里指使那个呆子惯了,忘了现在这个非常时期,怎么能让他抢了这个风头,当下改变主意,由他亲自带着松音、松节和松塔三人并上几名三代弟子前往缚龙洞。
而此时的方青衣和离轩在这暗道里也失了方向。
两人已经不知走了多久,不知走了多少岔道,却一直没有找到出路,方青衣提议两人分开,以免被发现了一个也逃不掉,可离轩说什么也不干,他也只得作罢。
离轩看着前面的方青衣,眉头皱的快要打节了,此时的他都快要后悔死了。
他跟着方青衣走出老远了,才猛然惊醒自己为什么要跟他一起跑?
自己的任务难道不是绊住他让他无暇去理漠离的事吗?
那自己现在在干什么?
不仅跟着他一起跑了,还在帮他逃跑!
他真是恨死自己了!!
不就是馒头吗?不就是咸菜吗?自己怎么就受不了了呢??
他越想越气,气方青衣也气自己!
更是下定主意,绝对不离开方青衣身边半步,待机会成熟,遇到蓬莱门的人,一定要想办法,让他再被抓回去。
方青衣却不知他此时的心思,一心一意的找着出路。
从那暗道下来,竟然进入了一个极为宽广的地下暗河,这山体被河水侵蚀,岔路极多,两人顺水而走,盼着能走出去,却不想仍然走错,又匆匆退了出来,反复几次,体力消耗极大。
“方青衣,方青衣,我走不动了,不走了。”
离轩抱怨着,也不管地下潮湿,靠墙坐下。
方青衣转过头来,轻笑道:“那好,你先坐会儿,我去前面探探路,再回来寻你。”
说完,便准备离开,但却被离轩一把抓住袖口,“不许走,我坐,你得陪我一块儿坐!”
方青衣无奈的看着较真的人,试了试抽回自己的袖口,却被拽的紧紧的,只得在他旁边坐下。
他刚一坐下,一阵“咕咕”声从离轩的肚子传出,离轩的脸腾一下红了,虽然在这黑暗中看不见,但他还是觉得尴尬至极,连忙捂住自己的肚子。
方青衣见状,假意摸摸自己的肚子,站起身来。
“你干嘛?不许走!”
“不走,我饿了,这河里应该有鱼,我去试试运气。”
“哦,哦,你饿了,去吧去吧,我在这里帮你看着。”
方青衣笑笑,将那根钩蛇的尾刺取出,走到暗河边,屏气凝神,果然从那水声中辨得一丝不同的声音。
只见他指按尾刺,刺尖入水,一道暗劲顺水而出,几乎同时,一条活鱼被他挑出水面,看准时机,右手凌空一抓,鱼便到了他的手中。
“哇!”
见他一出手便抓到了鱼,离轩乐的一下跳了起来,方青衣将鱼抛给他,故技重施,又抓了几条,方才回到这边。
第一百零五章 原是这般
方青衣手上提着最后挑上来的两条鱼走过来时,离轩已经将前面抓的鱼处理干净,见他过来,又接过,如法炮制,不一会儿,这两条鱼也被刮净了鱼鳞,掏空了内里。
做完这些,离轩自腰带上摸出一个荷包,从中拿出数个小包,边拿边对方青衣说道:“这个地方太湿,我们两个又没有点火的东西,就这么吃吧,我这儿有盐什么的,味道差不了。”
方青衣看他像是变戏法般拿出了各种调味的东西,不由奇道:“你怎么还随身带着这些?”
“给我家主子带的,他吃东西特别挑,除了宫里的味道,他都吃不惯。”边说着,边将各种调料分了分,给方青衣面前放了一份,“你试试,这鱼味道还不错,不腥不土。”
听他好似老饕的语气,方青衣不由失笑,尝了一块,问道:“怎么好像你对这生鱼的味道很再行似的?”
“那可不?星云宫的人什么奇怪的东西没吃过?更何况这生鱼。”
离轩无所谓的语气,却让方青衣心中想起了那一个人,手上慢了慢,忍了忍,轻问道:“那,他呢?”
“谁?”离轩塞了一嘴的鱼肉,含糊不清的问道。
“漠离。”轻轻两字,却似千钧压在舌尖,费了好大的力才缓缓吐出。
“他呀,他不吃荤的,许是人杀多了,闻着肉味都会想吐,在宫里这些年,我就从来没见过他吃肉。(..tw棉花糖小说网)嗯,也不喜欢喝酒,特别是讨厌一个叫什么,什么,就那什么…”
离轩说到这里,却半天也说不上来,皱着眉,挠着脑袋,也没想起名字。
“是什么?”方青衣心急的追问道。
“就那什么,你们宁国人皇妃酿的的那个什么酒。”
“你是说妃子醉?”
“对对,就叫这个,记得有一次前任宫主大寿,不知那个帮派送来了十坛妃子醉,宫主大喜,说是寿宴就用这酒,结果漠离当场就翻脸了,愣是站起来就走,连宿妄宫主的面子也不给。啧啧,星云宫敢这么干的,也就他一个了。”
离轩吧唧着嘴,吃的津津有味,这胃里有了食,心情也好了起来,打开话匣子,跟方青衣聊了起来。
可方青衣却听得很不是滋味,嘴角勾起,却是苦涩无比。
思绪回溯,刚认识之时,自己便拿着一坛妃子醉去找他对饮,怪不得那时她只喝下一杯,不禁自嘲,许是那时已招了她的厌恶……
他心里又酸又涩,这吃进嘴的东西,更是没了味。
离轩却很开心,吃了好几天的馒头咸菜,此时终于是见了肉了,这话匣子一开便停不住:“听说,后面十二天枢还去将那个帮派连根扫了,这以后,我们宫里再也见不到这酒了。这鱼还真不错,肉质鲜嫩,口感极佳,你也吃,傻愣着干嘛!”
方青衣无奈的笑笑,将自己面前的鱼也推给他。
“你不吃了?”嘴里虽然问着,可手已经将鱼拉到自己跟前,方青衣对他摆摆手,靠在一边,闭目养神。
“所以说啊,你们这些中原人就是过的太安逸了,没吃过苦,也没挨过饿。”
“呵,星云宫还不管饱吗?”
“平日里当然没问题,但出任务的时候就不同了,就像现在,其实我们也算不错了。听说当年,漠离带着十二天枢曾经去过大漠深处,别说吃的了,就连水都没的一口,唉,都不知道怎么活着回来的。”
方青衣眯着眼,心中却似压在万仞之下,对离轩的话不知如何作答,不过惨惨一笑。他还想问,问她的喜好,问她的过往,问她的伤,问她的痛,可他却不敢问,也不知从何问起。千丝万缕的情绪堵在胸前,却不知抓住哪一根。乱糟糟的,还是苦了自己的心。
“喂喂,喂喂,方青衣,我说的你听清了没有?”
离轩不耐的喊道,手在空中挥着,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
方才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时忽略了一旁说话的离轩。
“我说,你别忘了安不死还在我们手里!别想就这样蒙混过去,杀漠离的事,可是你亲口应允了的。”
“在下没有答应,也不会杀她。”
方青衣坐起身来,双手向上放于溪水,头垂着,落下的发丝遮住了他的脸,一字一顿,淡淡道。
离轩没有发现,方青衣的自称又从“我”变成了“在下”,急急辩道:“那安不死你就不管了吗?”
“当然要管。”
“那就杀了漠离,我会替主上看着你的,你杀了他,我便带你回星云宫去找安不死。”
离轩将最后一口鱼肉放进嘴里,得意的说道,似乎一切都已经在掌握之中。
“不杀。”
淡淡的两个字,却依旧执着。
离轩差点被噎着,拍着胸,使劲将肉吞下,又咳嗽起来。
好半天,他方才止住,咳得满面通红,看向方青衣问道:“你犯糊涂了么?不杀漠离,怎么救安不死?”
方青衣仰天一看,却只看到黑漆漆的洞顶,突地无赖一笑,戏谑道:“或许到时银月宫主心情好,就放了安老,也说不定。”
“做梦去吧。”
离轩白眼一翻,不屑道。
方青衣哈哈一笑,自嘲道:“银月宫主端的看得起在下,就凭我这点微末道行,不知哪里被他看中,能够杀得了星云宫第一杀手?”
“你杀得了!”离轩竖起手指,很认真很认真的说道,“应该说,只有你杀得了!”
“为什么?”
“因为,你可是让他给了墨息珠的人。”
“这又如何?”
“他身上有蛊毒,蛊皇,涅槃。此蛊无法可解,也无药可除,除了墨息珠可以压制涅槃的毒性,别无他法。当日,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了三颗,离宫之时,十二天枢拼了命抢走两颗,可他却全都给了你。主上说,能让他如此对待的人,也必定是能杀她之人。你说,是不是?”
离轩后面说了什么他已经听不见了,耳里,脑里嗡嗡的全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蛊皇?无药可解?
原来是这样…
竟然是这样…
可自己却,却一再的…
方青衣的拳头不由得握紧,目光空洞,似魂不附体,离轩在旁边叫他,也没有反应,半晌,才听的他声音传来,沙哑而低沉,“走吧,该出去了。”
第一百零六章 水中逃离
走在前面的方青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发一言,可离轩却憋不住了,两步跑上去,跟他并肩,边走边问:“你知道怎么出去?“
“跟着这些鱼走,应该能出去。(..tw无弹窗广告)“
“鱼?“
“我们方才吃的鱼,鱼目灵活,可见是常年生活在日光下的,而此洞中封闭潮湿,半点微光也无,因此想来,这里必通外界,跟着水走,尚会走错,跟着这些鱼走,应当无碍。“
离轩听他分析的极有道理,点头表示同意。
两人一时无话,这黑漆漆的洞中唯有这水声哗啦啦的响着,可这份安静还未还未持续一炷香,一阵凌乱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快,大家分开找,找到之后不要轻举妄动,方青衣武功高强,另外一个狡猾狠毒,发现他们的踪迹,马上发信号。“
“是!“
前面两人朝后一看,只见后方火光晃动,人影憧憧,离轩看向方青衣,对方向他一点头,两人提气轻身向前而去。
这一路上皆是方青衣在识别水中游鱼的去向,离轩跟着他身后,毫无疑虑,就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现在的他对方青衣居然如此信任。
方青衣催动清残功法,在这黑暗中,唯有靠听力来辨别流水中游鱼的方向,这越往前去,这水中的鱼越来越多,动静也越来越大,心中稍安,知是没有走错方向。
两人一前一后,跟着鱼走,左拐右错,速度越来越快,不知穿过了多少小道,这水面越收越窄,这鱼也越来越活泼,不时跃出水面。
幸好,两人东拐西拐,这身后渐渐没了搜寻之人的声音。
离轩朝后一看,果然身后又恢复了一片黑暗,心中一喜,转过头来,却见方青衣停了下来,杵在前方,他收势不住,差点撞上。
“怎么不走了?”
“没路了。”
“哈?!”
其实应该说是,没有了陆路。
在两人前方,一道岩壁横亘而出,挡住了去路,而那水流到了此处,原本丈余的水面也缩至不过刚好能容一人的宽度,自岩壁下方而去。
方青衣蹲下身来,伸手入水,这里的水比之方才捉鱼之处的水来的温和些许,心中明了,此处定是已距出口不远。
一旁的离轩走上前来,敲了敲石壁,声音闷闷的,可知无法通过,又见方青衣以手试水,便问道:“从这水中能出去?”
“应是不难,你会游泳吗?”
“没问题。”
说完,两人再不犹豫,吸入一口气,含在嘴里,跳入水中,方青衣在前,离轩在后,朝那洞外游去。
两人刚一入水,这水中的鱼一惊,皆向四下散去,离轩看着好玩,用手去抓,却连碰都碰不到,一赌气,还想去抓,却见方青衣已去的老远,也顾不得那鱼,追了上去。
方青衣原本以为,这岩下的水道,不会太长,可两人游出近半里,却依然望不见出路,甚至没有出的这水下隧道,此时的两人全凭一口真气护着,才不至于在这水中溺毙。
他的内力深厚,自不必说,可离轩的内力与之相比,却差了许多,这这个距离已是极限了,方青衣不放心,回头看他,只见他早已憋得两腮通红,手脚无力。
他连忙游过去,一手掺着他,一手抵着他的后背,将自己的内力源源输入,助他换气,有了方青衣的帮助,离轩的脸色好了许多,他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感激,方青衣轻轻拍了拍他,示意他快游。
两人扶持着,又向前行了大约一里,终是见到了一点亮光,心中大喜,此时的两人都快要憋不住了,方青衣托着离轩加速朝前游去。
这水中越来越亮,两人肺上一轻,终是出的水面,贪婪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好似要将一辈子的空气都吸回来一般。
方青衣摸了摸脸上的水,环视这周围的环境,只见此处极像方才两人出来的那个地下溶洞。
只是这里的岩壁薄了许多,高处有些地方已经破碎,漏进了天光,只是这洞中满满的全是水,借着日光朝前看去,这水道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这水中唯有几块巨石脱水而出,除此之外再无干处可以落脚。
离轩一见,满面苦色,认命的哀叹一声,方青衣听了,安慰道:“总比在水中憋气来得好,这里的山壁极薄,想来出口也不会太远。”
离轩望了一眼乐天的人,无语的当先游走,方青衣跟在他的身后,可两人还未展开身形,离轩的面前突然一阵水花冲天而起,炸开了一池的水,一条黑色的大鱼随着水花跃出水面,他大吃一惊,手上蛊诀立成,想也不想,便一招祭出。
可他的手臂却被人拉出,心中更是惊慌,没想到这身后还有人偷袭,左肘向后猛击,却被后面那人抬掌挡住,他侧头一看,却见那拉住他的人竟然是方青衣。
心中大叫不好,只怪自己大意。
“混蛋!”
“方大侠!”
离轩骂声刚一出口,居然听到身前有人说话,他楞楞的转过头去,不由怪叫一声,“妈呀!”
身后的方青衣放开他,这时他才看清,原来那根本不是什么大黑鱼,而是一个人,不过长得黑了些罢了。
此人便是黑鲨帮,黑墨。
黑墨刚刚现身,这水中又钻出一人,自是墨黑。
“方大侠,您没事?”
两人关切问道。
“多谢关心,我没事,两位为何在此处?”
兄弟俩对视一眼,一脸苦涩,方青衣此时才注意到,两人比初见时清瘦了许多,衣衫褴褛,露在外面的皮肤,似有刀剑之伤,不由奇道:“可是发生了什么?”
“此事说来话长,没有想到,这堂堂蓬莱门竟会是如此卑鄙下流之辈,借着诛杀漠离的名义,想要将我们所有门派臣服于他,供他驱使!”
“真是没看出来,这蓬莱门平日里一派超脱的模样,骨子里原来也是这免不了俗,说最是假仁假义之辈还是要数你们中原武林这些自诩的名门大派。”
方青衣不理离轩的讥讽,心中担心,忙问道:“那现在情况如何?”
两人摇摇头,墨黑继续说道:“我二人因为前日受了伤,一进蓬莱山便去了回吟堂,谁料,蓬莱门根本不是有心为我们医治,除了逼我们默出自己门派的武功,就是给我们吃各种不同的药。不从者,便被他们折断手脚,扔进了药炉里,直到三日前,两仪宫的观妙道长,杀了进来,我兄弟二人才趁机逃脱,又在山上躲了两日,这才寻着机会,遁入水中。”
第一百零七章 一波又起
方青衣心中震惊无比,这蓬莱门在武林中声望极高,近些年来甚至与武当、少林相较,也不遑多让,这样的门派怎么会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黑墨和墨黑看出他的惊异,黑墨卷起双袖,露出手臂,只见他两手桡动脉的“尺、关、寸”三脉处,皆鼓的老高,上面还有许多细小的针孔。
一旁的墨黑也卷起了衣袖,方青衣和离轩一看,也是如此。
方青衣皱着眉头,脸上再无平日半分的洒脱,离轩好奇的拉过墨黑的手腕,手腕一翻,手上多出了一柄玉勺,极为小巧,如女子调和胭脂所用那种。
只见他倒转玉勺,用勺柄轻碰墨黑的尺穴,只觉触之绵软,毫无回力,再加了三分力,这处穴位竟塌了下去,如被掏空了一般。
离轩又试了试他其余的两穴,发现皆是如此,他收回小勺,抿着嘴唇,百思不得其解。
按说这“尺、关、寸”三穴,乃是中医探脉之穴位,两手共六部脉,可反映不同脏腑的情况,蓬莱门将其毁之,他实在不知这有何用意。
见离轩收回手,方青衣忙问道:“如何?”
“这三个穴道,本是医者探脉之用,我不擅长医道,什么也看不出来。”
两人收回手,黑墨说道:“每日里,都有蓬莱门的人来给我们探脉,旁边便有人记录,全是我们身上的顽疾。”
听见他如此说,方青衣略一沉吟,说出自己的猜测,“怕是他们想要从各派弟子身上,找出各派武功的缺陷。”
“这也行?”
方青衣还没作答,黑墨接过话头,回答道:“我和师兄也是这样想的,这几日,他们记得的东西,大多是我们习武以来的弱点,虽说平日里不严重,但在跟敌手交手时,很可能会成为对方手上的杀手锏。”
“除了这个,两位可觉身上有什么不妥?”
“暂时还没有,我跟师兄自幼在水边长大,身体壮实的很。这几日的折腾,除了耗了些体力,倒还没觉得什么大的问题。”
黑墨看向他师兄,憨憨的说道。
此时,方青衣才想起方才黑墨二人好像是从前方游过来,忙问道:“黑兄二人是从何处进来的?”
“我和师弟是从后山的河里进来的。”
“太好了,我们按着你们来的路,不就可以出去了吗?”离轩高兴的一扬眉,朝方青衣说道。
但方青衣却显然没有他这么乐观,果然,他话音刚落,黑墨便连连摆手说道:“不可不可,这外面全是蓬莱门的弟子,正在搜寻我兄弟二人和观妙道长师徒。”
“那这可怎么办?我们两人也正被蓬莱门的人追杀,好不容易才从这洞中逃出,这回头之路是万万走不得。”
说着,离轩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落在方青衣身上。
方青衣心中明白,此时众人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如那瓮中之鳖,可如果不出去,那么不用蓬莱门的人,他们也会被困死在这里。
他朝四周看了看,此处崖壁微薄,如若实在无法,不知可否破壁而出?
真要如此,那么最合适的地方,莫过于那透出天光的破漏之处,只是那洞口距水面甚远,自己全力一试,或可跃上,但是另外三人呢?如果他们无法上去,那么自己就算打开了出口,也是白搭。
他正思索着要不要试一试的时候,却听墨黑说道:“方大侠,方才我跟师弟进来的时候,察觉到这水流不知一处,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支水流向了他处,依我的经验,这说明,这还有一处出口,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试试?”
“大黑鱼,怎不早说?快走快走。”
离轩叫嚷着,黑墨两人却看向了方青衣,直到他点了头,才转过身去,准备动身。
“那条水道水势较慢,应是一条穿壁水道,有多长还不知道,千万小心。”
这不就是说又要在水下潜行了吗?离轩刚要入水的姿势瞬间定住,方青衣见状,便知何故,微笑着对黑墨说道:“在下无妨,倒是这位小兄弟,他的水性尚浅,还要劳烦二位了。”
“好说好说,方大侠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我在他身旁带着他,师弟你在前面带路。”
“好。”
准备妥当,四人便跃入水中,不出一会儿便来到墨黑所说的分流之处,“方大侠,小兄弟,吸一口气,憋住了。”
说完,两人带头入水,方青衣和离轩也跟着入了水,果然,还未出百米,前面便出现一条水蚀的山洞,水面高过洞口,四人潜泳而入。
黑墨两人水性极佳,在这水中就像是入了水了鱼,行进老远,也毫不费力,离轩却不得不靠墨黑的帮助,勉强在水中游着。
四人皆不知前路是何处,自入得山洞,没了半点亮光,四人的视线全失,若非黑墨凭着常年在水中的经验辨得方向,在前面带路,只怕中间两人怎么也游不出去。
但就算这般,四人也小心之际,这水中怪石嶙峋,若有不慎便被划到手脚,这水中不知是否藏有食肉的生物,血流入河不知会否引来黑暗中的掠食者。
因此,四人皆贴墙而行,离轩跟在方青衣身后,有什么尖锐之物,也被前面的人事先出去,只是这般,众人的速度却慢了许多。
就算有墨黑的帮助,离轩的意识也慢慢的模糊了起来,若不是墨黑伸手捂住了他的口鼻,他早就张嘴了。
就这样,四人在黑暗中慢慢摸索着前进,离轩也不知走了多久,在他觉得自己就要这么淹死在水里,来不及见银月最后一面的时候。
终于感觉身体一轻,肺里钻进久违的空气,他大口的吸着,拼命的吸着,甩了甩头,这才看清自己四人虽然出的水面,前方堵着一个很大的岩石,仅能供一人而过,而方青衣正挡在自己前面。
他不耐的推了推,正欲说话,可方青衣却突然转身,捂住他的嘴,又示意后面的墨黑不要发出声音。
离轩正欲挣扎,却见他脸上表情异常凝重,虽不知出了什么事,却老实的点点头,示意自己不会说话。
方青衣放开了手,又将黑墨朝里拉了拉,四人就这样躲在岩石之后。
这块岩石高足了两丈,四人泡在水里,更是觉得其巨大无比,离轩从这石头背后,只能看见,在不远处有一个更高的突起的石柱,这石柱上甚是平坦,就算躺上一人也绰绰有余。
而在石柱的上方,正对着一个一人大小的洞,从那洞中可以清晰看到外面的天空。
这儿怎么看起来这么熟悉呢?
这时,日头转到了那洞口正中,一束明晃晃的阳光直射进来,刚好映在了那石柱之上。
离轩脑袋里银月的影子一晃,吓了一跳。
这里不就是缚龙洞吗?
第一百零八章 心脉之血
方青衣和离轩等人误闯缚龙洞,正进退两难之时,蓬莱秘境里的苦九子也早已急得不知干什么好。
这一晃便是三日过去,赵煜修自那日趁他不备逃开之后,便不知所踪。他翻遍了整个蓬莱秘境,找了所有能找的地方,却无论如何也寻不到她半分踪迹。
恼的他抓耳挠腮,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说来这遁匿之术,普天之下,又有几人能与漠离相提并论?作为杀手的基本素质便是能隐藏自己的行踪,消掉自身的气息。漠离有心要藏起来,又怎会让人轻易找到。
找不到人的苦九子,这三日下来,人参娃娃一般的大胖圆脸足足瘦了一圈。唯有呆坐在那六十年生的三春晖附近,守株待兔。
整日的唉声叹气,心中郁闷至极,他没有想到自己已说要护她周全,她却反而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却未曾想过,漠离之所以为漠离,正是那冷漠而疏离之意,不欠人情,更不轻易受人恩,也不会受人所绊。
苦九子闷头闷脑的坐在悬崖边,正胡思乱想之际,忽听身后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前辈不走吗?“
他一个激灵,转过身去,果见是赵煜修,脸上的气色也好了许多,想来这三日她恢复的还不错。心中一喜,脸上顿时笑开了花,便要站起身来,刚起了半个身子,又停了停,一屁股坐了回去,小嘴翘得老高,双眼朝天,不理睬他。
知他是在生气,可赵煜修却从来没有哄人的习惯,会转来寻他,已是最大的耐心了。
苦九子听见身后没有声音,忍不住回头偷偷去看,这一看不打紧,刚刚才现身的人又不见了,心中一惊,连忙爬起身来,极目远望,只见那抹蓝色的身影正慢慢的朝远处行去。
他连忙追了上去,“小丫头,小丫头,你怎么又走了?“
赵煜修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自顾自的走,苦九子气苦的一瞪,蹦的老高,“小丫头,三春晖不要了?“
赵煜修停下身来,左手自袖中取出一个玉瓶,递了过去。
“灵玉?“苦九子自然识得这瓶子并非凡品,只是这灵玉他虽听过,却还是第一次见,不由惊呼出声。
这玉瓶胎质极薄,瓶身半浊半透,苦九子拿起瓶子对着阳光,不用打开,也能看清瓶内的情景。
只见三支三十年生的三春晖正静静的靠在里面,这玉瓶确实神奇,这三株药草在这瓶内,还鲜活如初。
“那六十年的,你不要吗?“苦九子愣愣的问道。
“三十年生便足已。“
苦九子将手中的玉瓶还给他,讷讷道:“这么好的瓶子就装了这个,太可惜了。“
话还未完,一道晶莹的亮光拖着尾巴到了他的怀里,他低头一看,是一个稍小一点的灵玉瓶,“这一个送前辈把玩。“
“真的?好好,前辈不生气了,不跟你生气了。[..tw超多好看小说]“
说着,高兴的将瓶子拿在手里摸了又摸,看了又看,喜欢得不得了。
“前辈可知风神医是中了唐门何种暗器?“
苦九子摇了摇,有些无奈道:“我也不晓,小亭子不许我跟师兄为他诊脉,也不愿多提此事。“
“唐惜柔所为?“
“恩恩。“苦九子头点如舂蒜,“小亭子武功虽不算高,却也不弱,自身医术更是了得,如果不是唐惜柔,别的人就算拿着唐门的暗器,也不一定伤得了他。“
说到这里,不由拿眼偷偷打量起赵煜修来,赵煜修微垂眼眸,两人目光一交,苦九子连忙躲开眼去。
待两人回到那三间小屋时,苦能子早已在门口等候,眉头深皱,焦急写在脸上,两人还未走近,他便迎了上来,不由分说,执起赵煜修的手腕,查探她的脉搏。
苦九子心虚的看了看自己的师兄,却方才却没有意料中的责备,只听他对赵煜修说道:“你竟然自己恢复了?“
赵煜修抽回自己的手,从他身旁走过,未发一言。
“师兄,她如何?“
“这三日,你没有给她用药?“苦能子太了解自己这个师弟了,也知道他跟风阮亭之间的师徒情分,对于赵煜修,他绝不会坐视不理。
苦九子讪讪一笑,揪着自己的朝天小辫,像犯了错的小孩,说道:“想是想,但她跑了,没成。“
“跑了?“
苦九子点点头,伸出三根萝卜似的指头,“跑了三天,刚刚才回来。“。
哭能子眯眼朝已经走进屋的人看去,“没有你帮忙,她的身体竟然恢复了七七八八..“
进到屋里,只见忆雪琴正静静的躺在一架竹床上,床边放着一个红泥色小炉,炉上煨着热水,炉旁的木桌上,放着一方白巾,一把匕首,一个小小的木碗,一个乳钵,钵里有已经撵好的金创药,旁边放着她带来的木盒。
赵煜修拿起木盒,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只听“卡擦“一声,木盒应声而启,一支半干的带着细小白色花穗的植物和一个拇指大小的瓷瓶出现在里面。
盒子刚一打开,苦九子和苦能子也进了屋里,苦能子闪身过来,看着盒内的东西,不由心潮澎湃,虽说这盒子在他手上已经好几天了,可亲眼看见自己找了着许久的东西,却又是另一番心情。
刚放下盒子,赵煜修便拿起桌上的那把匕首,刀柄一转,向胸口刺去。
苦能子不自控的一把拦住她,犹豫半晌,声音有些犹豫的说道:“非心脉之血亦可。“
苦九子听到师兄这么说,也跳到她面前,忙不迭的复合道:“是是是,师兄说行就行。“
赵煜修看了看这两人,又看了看床上貌似恶鬼的忆琴雪,漠然道:“三生晖在下已得,应了你们的事,又岂能反悔?“
说着,不待两人多言,手指微动,刀光一闪,一支血箭****而出,不偏不倚,刚好落在了木碗里。
只见她脸色瞬间白了下来,生气顿时不在,就如那身缠沉疴重疾多日之人,苦能子连忙出手点了她周身大穴,赵煜修身形晃了晃,拒绝了想要扶住她的苦九子和塞过来的药丸,朝两人微一拱手,便转身离去。
“丫头,丫头!“苦九子在她身后急急喊道,想要追上去,却被苦能子拦住,他心有不甘的转过身来,目光刚好落在桌上那碗红惨惨的心脉之血上,只觉红痛了他的眼。
蓬莱秘境石碑前,早有一人在此等候,看见赵煜修走出来,匆匆迎了上去。
意识有些恍惚的人,自怀中摸出灵玉瓶,强打起精神轻声吩咐道:“快马加鞭,定要送到司丑母亲处,不可迟了。“
“是!“司午应道,“主上,此间事既已了,还是快快离开,蓬莱门今晚将有大变。“
“惊刃呢?“
“遵照主上的吩咐,已经送到了北海镇,自从三日前两仪宫的弟子逃跑出去,蓬莱门便加强了防备,属下暂时未找到合适的时机将他和跟着他的人送走。“
说完,却半晌没听到回音,抬头一看,只见那人虽个还站着,却已两眼微闭,不醒人事。
第一百零九章 第三人死
赵煜修悠悠醒来之时,已是两个时辰过后,她只觉全身乏力,倦怠至极。
“主上。“床边有人唤道,赵煜修不用侧眼,也知是司卯。
“药呢?“
“司午已经送去。“
“现在情况怎样?“
“风池已经离开北海镇,上了蓬莱山,这镇中已潜进了我们的人,足以对付蓬莱门那群酒囊饭袋,只待您的命令,便能控制此处。“
“不急,先将惊刃送出去,夜里随我上山。“
“是。“
说着,司卯又从怀里拿出一封密函,奉于她面前,道:“晋城方面来的消息,主上请过目。“
赵煜修接过,展开随意一看,便放在一旁,面上并无特别。
司卯不经意一瞥,只瞧见“晋城恐将破“五字,心中一惊,也不待赵煜修同意,拿起那封密信,仔仔细细的看完,“主上,这可如何是好?如果晋城破了,那……“
“那又如何。“冷淡的语言,冷漠的表情,冷的如木雕泥塑的假人。
说完,眼睛移向窗外,这蓬莱山较外面果真要冷上几分,上一次还有几片枯叶的树杈,不过上山的几天功夫,已经掉的干干净净的。
那一夜的方青衣便猜着了她的身份吧……
可此时的方青衣呢?
此时的方青衣正秉着呼吸,小心翼翼的躲在岩石后,紧紧贴在墙壁上,其余三人也皆是如此。
四人刚到此处,便听到玄辞的声音,他也刚到了这里,跟他们四人不过是前后脚的功夫。
“拜见玄辞(玄悲)师叔。“
双方的弟子各自向对方行过礼后,玄辞扫了一眼伏在水中一动不动的奎茂兽,冷哼一声,说道;“这畜生怎的还是这幅模样?前日里,你不是回禀掌门说,它已经被银月宫主治好了吗?难不成是你疏于照料,才让它反而更加病重?“
玄悲一听,双拳一抱,一本正经说道:“掌门将奎茂神兽交于我照顾,弟子又岂敢有半分懈怠?只是这蛊之一道,我实在不通,但看这几日里,奎茂神兽安稳了许多,想来确有奇效,只是它受伤极重,还需长时将养才是。“
“哼,真要这样那还好说,莫要是你照顾不好,找的托词,到时除了岔子,掌门怪罪下来,师兄就算想要保你,也没了半分理。“
“我自当小心,多谢师兄关心。“
“此事先说到这里,还有一事,需提醒提醒你。“
“师兄请说。“
“三日前,擒获的方青衣和离轩话两名贼子,今日趁我去见掌门之时,逃入了地下暗河,这缚龙洞便是出口,你仔细些,见到这两人,务必将其擒下,马上交与我。“
玄悲面上不解,问道:“今夜便要为鬼医师叔祖和两位师兄举行送葬仪式,何不直接将那二人押到后山,再待掌门发落?“
玄辞眼睛一瞪,喝道:“你知道什么?我怎么吩咐,你就怎么做,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质疑我的话!“
这话一出,玄辞身后的弟子低低的笑了起来,而玄悲的三位徒弟看着自己师傅被训,满腔怒火,却不敢发作。
玄悲被他一骂,木讷的低着头,不再言语。
玄辞看着他这幅呆样,心里十分满意,捋了捋胡须,腰背高挺,眼带不屑,正要离开之时,水中原本一动不动的奎茂兽低吼一声,伴着一阵水落之声,缓缓耸起甲背来。
听到响动,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玄辞也停下了脚步,面带疑惑的看向慢慢显出水面的庞大身躯,对玄悲问道:“它这是怎么了?“
玄悲还未搭话,跟着玄辞一起前来的松节和松音赶上前来,一左一右,立于他身后,“师傅,这畜生极通灵性,难不成方才听见您对玄悲师叔说的话,激起了他的怒意?”
听到弟子这么一说,玄辞心中直打鼓,这畜生存活的年岁比蓬莱门的还长,前日自己伙同玄空给它下毒,迫其凶性大发,不知是否已被记恨上?
况且素日里,玄悲与它相处最多,自是感情深厚,自己此番当着它的面教训玄悲,难不成它还真听懂了?
想到此处,不由得朝着奎茂兽看去,只见这神兽的庞大身躯已大半出的水来,这半水半陆的缚龙洞顿时显得拥挤不堪,见玄辞盯着它,这神兽甩了甩头,厚厚的眼睑翻起,迎向了玄辞的目光。
这眼中说不清、道不明,玄辞正欲再看,心中突然警铃大响,一阵危机感如藤蔓般缠上心头。
他本能的双掌下压,运功护身,果然,他的护体罡气方起,两声清脆的断剑之声便从身后传来,玄辞回头一看,竟见是松节和松音!
这两人手上各执一柄断剑,面上杀气腾腾,他心中大怒,还来不及质问,一道劲风自左侧而来,玄辞连忙一个旱地拔葱,冲天而起。
可他刚刚离地两尺,头上剑光一闪,竟然有人已经提前再次在此等候,只等他来,便是一剑而下。
玄辞也不含糊,遇到此等变故,想也不想,大喝一声,左掌朝着那人挥出,掌势连绵,后劲雄浑,那人硬拼着,可纵然接着下坠之势,也进不得分毫,手中之剑被玄辞的掌风所挟,两人不过坚持了半息,那剑应声而碎,而偷袭之人也被这一掌的余力击中,倒飞出去。
松音和松节对视一眼,一咬牙,趁玄辞还在半空无处借力之际,挥剑朝其砍去,玄辞朝下一看,心中怒火更炙,双腿一绞,不待两人剑招使出,已连环踢出三脚,一脚中面,第二脚及胸,第三脚踢中两人小腹。
这三脚一过,那两人五脏六腑皆被踢碎,面部坍陷,肋骨禁断,倒穿心肺,当场毙命。
而此时,他也刚好落在地上。
“玄悲!你敢暗算我!”
玄辞朝着玄悲的方向爆吼着,这声如晴空霹雳,可玄悲却只是站在远处,还是那副木讷的模样,除了方才发出一指逼他上跃,便没了任何动作。
“师兄,稍安勿躁,你…”
“啊呸!你让那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将我引来,便是为了要我的命,哼,你想得太美了,就凭你们这群乌合之众也奈何得了我?”
说着,人已如离弦之箭般朝着玄悲而去,玄悲始终默默的看着他,不动声色,那副表情,就像是庙里大慈大悲的菩萨,看惯了人间沧桑后流露出的悲天悯人的表情。
玄辞的武功一直是蓬莱七子中最高的,此时暴怒的他更是使出了十二分的功力,一想着被平日里最看不起的玄悲暗算,他便觉憋屈至极,故而竟然忽视了玄悲面上奇怪的神情。
“第三个了。”
冷漠的语气,带着叹息,像极了地府里的判官。
随着他这轻轻一叹,玄辞已距他不足两尺,可玄悲却依然未动,甚至他身后的弟子都未曾动过。
玄悲身后的阴影中侧出一个身影,从头到尾笼着黑衣,他微微抬头,刚好看到,玄辞的手停在了离玄悲不足三寸之处。
永远的停在了那里。
玄辞至死都是一副怒气冲天的表情,他甚至到死都没来得及惊讶,可能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玄悲伸出手替他合上死不瞑目的双眼,对后面的人说道:“风池堂主,人呢?”
第一百一十章 玄悲出手
“桀桀,玄悲长老真是好手段。(..tw无弹窗广告)”说着,风池让开身,一高冠束发,仙风道骨的人自他身后走出,赫然是另一个玄辞!
玄悲轻看了一眼,便又伸手在玄辞面上婆娑着,平平道:“比玄风差多了。”
又一人从风池身后步出,刚好听见这话,面上清俊,可惜此时却被这一句气的面上青筋高鼓,咬牙切齿冷笑道:“道长对在下所做的人皮面具有何不满之处?”
“太过失真。人皮过旧,制作粗糙,描画不细。”
这一说,几乎将千面郎君做的批得一无是处,这让一贯心高气傲的人怎么受得了,若不是风池许他星云宫供奉之位,他可还不一定来趟这趟浑水,江湖中多少人千金跪求他做一张人皮面具,还得看他高不高兴。
千面郎君两步走到他面前,他比玄悲足足高了一个头,俯视着这木讷的老道儿,冷笑道:“大爷不管你是什么玄悲还是什么蓬莱七子,你懂什么,不过是一个在蓬莱山上吃斋养虫的老不死!”
“大胆!”
千面郎君看着横在他脖子上的三把剑,不以为然,傲慢的冷眼一扫,用手将赤芍的剑拨开一边,目光越过玄悲对风池说道:“风池宫主,这就是星云宫对供奉的态度?”
“这是蓬莱门的待客之道。[..tw超多好看小说]”
玄悲平平的声音在他身前响起,千面郎君目光一垂,只见一大片阴影朝他而来,他本能的向后退去,可惜身后还有赤箭和赤药的两把剑。
两人跟着玄悲久了,自然知道此时该如何做,既然师傅已经出手,他们也不敢懈怠,剑招乍起,攻向千面郎君。
“无耻!”
千面郎君嘴上骂道,可手上却不慢,既然前后有人夹攻,他便身形一矮,头一偏,脚下一错,如游鱼一般,朝右滑去。
赤箭和赤药两人一剑挥空,连忙回身,千面郎君余光瞥见风池束手站在一旁,明甲也从方才藏身的洞中走了出来,站在他身后,两人皆无出手之意。
他不由心中更怒,只道是自己上了贼船。
这一念未过,方才那朝面而来的阴影,竟然又出现在了眼前,他连转数周,人如陀螺般,险险避过。
可他刚一停下,那团黑影竟然仍在面前,就连位置也不差分毫。
这时,他才有些慌了。
鼻尖微动,一股熟悉的味道传来,刺激着他的大脑,这是人皮!新鲜的人皮!
这股味道他太过熟悉,这带着鲜血的味道,显然是刚刚剥下来的。
他来不及惊讶,那张人皮就像是影子般,距他的脸始终不过一尺,任他如何腾挪转移,上下跳窜,却连半分也未拉开。
风池看着在洞中追逐着的两人,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目光落在那还保持着伸手杀人姿势的玄辞身上,此时的玄辞面上只有红色的血肉,不时的滴下几滴血,血管和筋肉竟然保持的十分完整。
明甲也看见了,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主上,这玄悲武功深不可测,方才属下连他如何制服玄辞的都没看见,更不曾察觉他何时剥下了人皮,这等心机武功之人,恐难为我们所用!”
风池不动声色的点点头,目光远看,那手持玄辞人面的人虽然面上木讷,却怎么看怎么像是在逗弄老鼠的猫,而千面郎君自然便是那无处可逃的老鼠。
“好了。”
好了?什么好了?
人面背后传来这两字,千面郎君心中恐慌,却不明其意,只知如果再不寻个脱身的法子,恐怕会更加不妙。
可办法还未想出,突然,他眼前一黑,面上一热,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只觉脸上似有一万个钩子勾住自己的脸,这些钩子就像是生了根一般,迅速的扎进他的肌肤里。
众人只见,玄悲的身影一虚,再现出时,他的手已经将人皮面具按在了千面郎君的脸上,一触即退,闪身回到地上,手上笼在袖中,眼观鼻鼻观心,不再动作。
洞中只听得千面郎君发疯的叫声,因为剧痛他重重的摔在地上,拼命的用手去抠那想要长在他脸上的人皮,可玄悲哪里能让他如愿。
赤芍,赤药和赤箭早已准备妥当,他刚刚掉下来,赤药便一脚当胸踩下,他疼得仰天大喊,赤芍从他头顶扳住他的手,赤箭趁机将一颗药丸塞进他的嘴里。
做完这些,三人便放了手,只剩那人满地打滚,不消片刻,便没了声息。
风池眉头一皱,对明甲使了个眼色,明甲会意,便要上前查看。
“他没事,一个时辰之后,便会醒来。”玄悲说道。
明甲顿住脚步,看向风池,风池对他摇摇头,他便退了回来,这时的千面郎君已如死了般,动也不动,可他的脸上却如煮沸了的水,不住的涌动着,皮下似有万般变化。
玄悲回头看了看风池带来的假的玄辞,冷不丁的一掌拍出,那人尚还来不及反应,便倒飞出去,“嘭”的一声,撞在岩壁上,嘴角慢慢渗出血来,萎萎倒地。
明甲心中极为不爽,杀他们的人,竟然连声招呼都不打,便欲理论,玄悲似猜着了他的心思,说道:“没用的东西,还是毁了的好。”
风池桀桀怪笑一声,却并未反驳。
这接连的变故,躲在岩石后面的四人,虽看不见,却听得分为清楚。
方青衣心中暗忖,这玄悲原来早已与风池沆瀣一气,听两人的对话,玄风道长的死定与他脱不了干系,那玄一道长呢?
正想着,一旁的离轩撞了撞他,用口型问道:“怎么办?”
在水里泡了这么久,他觉得全身都要软了,实在是有些受不住。
黑墨和墨黑也转过头,看着他,在水中虽然没问题,可就这么总泡着却也不是办法。
方青衣心里也明白,可当前的处境却实在不易现身。
这时,平静的水面突然激起了层层波浪,那已经站起身来的奎茂兽,竟然朝着四人藏身的方向缓缓游了过来。
玄悲见状,木讷的脸上显出一丝担心,连忙走了过去,一跃到了奎茂兽背上,这个位置恰好能看见方青衣等人。
幸好这水面一变,方青衣便招呼众人退了回去,才没被发现。
藏在水下的四人,透过水面,看见玄悲伸出手摸了摸奎茂兽的头顶,又对着它说了什么,没过多久便从它背上离开了。
但他虽然离开了,可奎茂兽却半分未动,方青衣清楚的感觉到,这神兽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四人。
第一百一十一章 洞中议计
那奎茂兽的目光从方青衣身上移到离轩身上,又转到了旁边两人,这样逡巡了两遍,竟然拖着庞大的身躯缓缓转过了身去,将尾部对着四人,那小山般的身体猛地坐了下去,炸起了老高的水花,恰好挡在了四人藏身的岩石前。.tw[棉花糖小说网]
方青衣还没闹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离轩已憋不住气,一头钻出了水面,也顾不得许多,双手伏在巨石上,不住的喘着气。
其余三人见状,也随他出了水面,却不敢发出太大的响动。
风池看着挪了一个地方坐下的奎茂兽,饶有兴致的问道:“这就是神兽奎茂?”
玄悲微蹙着眉,不理他的话,对着奎茂神兽恭恭敬敬一行礼,赤药三人则跪倒在地,只听他恭声道:“苦恒子、玄空与玄辞先前对老祖宗多有不敬,弟子现在便让玄辞来给您赔罪。”
话音刚落,赤芍和赤箭便起身抬起玄辞的尸身,涉水而去,恭恭敬敬的放在奎茂面前,神兽垂下巨大的头颅,拳头大小的眼珠盯着那渐渐沉下去的尸体,一动不动。
玄悲见它并不食玄辞的尸体,又一次行礼道:“老祖宗请放心,两日之内,弟子定将另两人拿来,让他们给您谢罪。”
“老祖宗请息怒。”赤芍等人跪拜在地,齐声说道。
风池这才反应过来,在这绿波一门的心里,这奎茂神兽根本不是他这等俗人可以谈论的对象。
想着,只见这一师三徒朝着水上不为所动的神兽,又拜上三拜,这奎茂兽终于张开了大口,将那已经沉入水中的玄辞一口衔出,脖颈一扬,嘴巴一张,玄辞便滑入他的口中。
玄悲见奎茂神兽接受了他的心意,方才诚惶诚恐的站起来。
这时,那昏厥过去的千面郎君也已醒来,在地上嘤嘤呜呜的发着痛苦的声音,赤药见状,不等师傅吩咐,走上前去,拿住他的脉搏,又左右翻着看了看他的脸,走过来对他师傅说道:“启禀师傅,玄辞的人皮已经完好的长在他的脸上。”
长在脸上?
这个疑问同时出现在风池和明甲心中,两人对视一眼,明甲一拱手,对着玄悲,恭敬问道:“在下孤陋,还请玄悲道长释惑。”
“你们不用知道那么多,只要配合我师傅的行动便可,好处少不了你们的。”赤药接过话,说道。
“不得无礼。”
“是,赤药失言,请风池宫主恕罪。”话虽这样说,可他脸上却是一副不屑的表情。
“玄辞身边的那两人,早就是我们的眼线了。”玄悲下巴指了指已经死了的松节和松音,接着说道:“贫道令他二人将玄辞引来,再催动早已在他体内种下的离虫,这离虫入心,他必亡,而离虫喜食人皮下脂肪和筋骨,有它帮助,取这人皮自然也容易的很。”
玄悲一边解释着,那厢的千面郎君也回过神来,胡乱的摸着自己的脸,又摸着自己的颈部,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众人停止了交谈,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玄悲道长,这是如何办到的?”千面郎君摸着自己的脸,这些年经他手过的人皮面具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生剥人脸这事也曾做过,可自问绝做不到玄悲这样天衣无缝,就好似他原本就长这样一般。
要知,这易容之术,无论再真也是假的,只要细看,必能找到假脸与真皮相接之处。因此,像他和司丁这样的易容高手,做的人皮面具皆是在脖颈之下,有衣衫遮掩,旁人也不太看得出来。
可玄悲剥下的这张人皮仅仅只有人脸大小,却连他也摸不出破绽,不由心中惊异无比,对玄悲更是肃然起敬,钦佩不已,甚至忘了自己被换了脸的事。
“哼,我师傅的绝学岂会轻易告诉你!”
“赤箭,你去教他我派的万物生内功心法和第一层的剑招,再给他一颗栖霞丸,助他长十年功力。”
赤药一脸不解的看向自己的师傅,玄悲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他立马低下头去,不敢多言。
“桀桀,玄悲道长果真是做大事的人,如此大手笔实有大家风范。”
“风池宫主谬赞,不如此,今晚他一现身,恐怕便会被看出破绽。”
“甚是甚是,这蓬莱七子,除去道长,还剩三人,不知道长有何妙法?”
玄悲伸出两根手指,面无表情道:“两人,还剩两人,玄空不能算活人了。”
风池一愣,随即大笑起来:“桀桀桀桀,妙哉妙哉,有道长出手,果然万无一失。”
玄悲慢慢的又将手兜回袖中,眼观鼻鼻观心,平平说道:“黑煞门,血衣派,可准备妥当?”
“这两个门派已埋伏在后山,只等今晚便可行动。”
“那便好,听说黑煞门已折了一名旗主?”
“他运气不好,刚好撞上了漠离。黑煞门还剩五名旗主和六名香主,血衣派除了被玄风杀死的三名堂主,还剩一名副帮主和两名堂主。这两派的弟子折损的不多,今夜都能派上用场。倒是漠离和银月,这两人,道长可知其下落?”
“银月已经离开北海镇,漠离进了蓬莱秘境。”
“蓬莱秘境?”
“蓬莱秘境有我派两位苦字辈的师叔把守,没有蓬莱令,漠离进去了便是出不来了。”
“当真?!”
风池头猛一抬头,狂喜不已,那一直罩在头上的兜帽被甩了下来,露出了他一头乱蓬蓬的乱发和恐怖的面孔,可他的眼却放着光。
“自然。”
一直悄悄听着两人说话的方青衣,心中一紧,却又狂跳不止,眉头深深纠结在了一起,不小心动作大了些,荡起了层层水波。
站在水面的赤芍恰好看见这风平浪静的水面,竟然无风起波,不由心中起疑,便欲走进细查,可他刚一入水,那奎茂兽却发出一声低吼,他连忙退回岸边,转头一看,只见玄悲冷冰冰的看着他,赶紧跪下认错。
方青衣没看见岩石前的状况,但奎茂这一声却听得分明,离轩连忙碰了碰他,一阵乱比划,示意他不可妄动。
第一百一十二章 故人重逢
玄悲和风池都是极细心的人,两人虽然说这话,但这洞中有的任何细小的微动都逃不开两人的眼睛。方才这水面无波起浪,自然是注意到了。
两人朝那水面望去,奎茂兽抬起硕大的头颅,朝着两人低低一吼,庞大的身躯在水中不耐烦的动了动,又掀起层层波浪,玄悲见此,连忙行礼,口中陪着不是。
但即便如此,奎茂兽却似真的被众人惹恼了,前蹄伸出水面,又重重落下,击起一道冲天水柱,一声声隐在喉间的怒吼,表示着它现在很不爽。
“弟子知罪,扰了老祖宗休息,弟子这就退下,老祖宗请好好修养。”
玄悲跪下朝着奎茂兽拜了三拜,站起身来,便带着众人离开了缚龙洞。
躲在岩石后的众人,除了离轩都是见识过奎茂兽的厉害,见它发火,更是一动不敢动,可它喝退洞内众人,便不再动弹,乖乖的伏在水中。
方青衣四人藏在岩石后,待了半刻钟,也不见它有什么动静,朝旁边看去,可另外三人都看着他,显然是让他拿个主意。
方青衣又仔细听了听,确信这洞中此时只剩自己四人,心中主意一定,对三人轻声说道:“在下先去探探,真的安全了,你们再出来,如果还有人,我便想法子将他们引开,各位寻个恰当时机先行逃走。”
“好好好。”离轩忙不迭的点头,旁边的两人连连摆手,却被离轩挡在身前,不让他们跟方青衣多言。
方青衣无奈一笑,双手在岩壁上一撑,脚下一点,如一条跃水而出的鱼般,跳出水面,轻轻落在岩石上,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奎茂兽巨大的甲背便在眼前,方青衣向边上挪了挪,躲开甲背的阻挡,眼前霍然开朗,他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发现这洞中除了有丝丝的血腥味,确实一个人都没有。
正想着要叫下面三人上来,可一抬头,竟然发现那奎茂兽正瞪着眼睛看着他,方青衣在它眼中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不由挠挠头,讪讪笑了笑,如果这时跟它开战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奎茂兽也盯着他,那眼神透着人才有的情绪,显然是认出了眼前这人就是当日将它戏弄了一番的混蛋,眼神中带着愤怒,只见它慢慢伸长脖子,那颗脑袋一点点的跟方青衣拉近距离。
“方青衣,方青衣,都走了吗?”
离轩的声音突然从下方出来,方青衣心下一跳,再抬头看向奎茂兽,竟见它定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居然变得柔和起来。
方青衣不明其意,大着胆子猜测,这奎茂兽怕是对离轩没有敌意,这也难怪,毕竟银月宫主救了它的命,离轩长期跟着银月,估计它也识得他身上的味道。
想到这里,他便少了顾虑,探出头去,朝下面说道:“上来吧,他们都走了。”
他话一落,只听几声“嗵嗵”出水之声,接着几声脚点墙壁之声,三人先后上了岩石。
黑墨和墨黑一看到这神兽,便想起那日在北海湖它大发神威的样子,仍然心有余悸,可离轩却似乎很高兴。
“哟,大个子,又见面了。”
奎茂兽似乎也很高兴,将脑袋伸过来拱着他,那副模样让方青衣想起了农家养的家犬。
离轩拍了拍它的头,“恢复的不错,快把你刚吃的脏东西吐了,以后别乱吃。”
奎茂兽好像听懂了一样,转过头去,对着水面,一张嘴,便将已经变色的玄辞的尸体又吐了出来。
吐完之后,讨好的转过来,但他嘴边挂着涎液,离轩说什么也不让它再往自己身上靠,奎茂兽只得委屈的呜呜了两声,缩了回去。
这一人一兽的互动,惊住了旁边的三人,黑墨瞪着眼睛,说道:“我的天,这龙王爷咋这么听你的话呢?”
“是啊是啊,咱兄弟在海上这么多年,还没遇过这么横的龙王爷,咋到了你这儿就乖的像只猫呢?”
离轩得意的扬了扬头,说道:“小公子我比你们长得好,讨人爱。”
听到这话,三人都默不作声,唯有这奎茂兽竟然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更是看呆了众人。
突然,一阵穿石之声带着闷响传来,似有人正在费力打破岩壁。
四人停止了说话,屏息细听,这声音是从四人对面的山壁传来,这山壁较高处便是那个脸盆大小的洞。
奎茂兽也听到了这声,面上马上露出凶狠之色,朝着那声来处低低嘶吼,离轩跳上了它的甲背,又示意三人上来。
四人伏在奎茂兽身上,呈居高临下之势,看见那岩壁在一声闷响过后,便没了大的动静。侧耳细听,才发觉并不是没了动静,而是里面的人正小心的将已经破碎的石壁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扒开。
那人端是极度的小心,过去了一顿饭的时间,也只掏了一个小洞,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又掏开了一点。
可这个距离,又在幽暗的洞中,甲背上的四人根本不能分辨出那洞中的是谁。
一个时辰慢慢过去,那洞中之人再无半点动作,离轩有些不耐,在水中泡了大半天已经够乏了,还要这样伏在奎茂背上,更不舒服。
也不跟众人商量,他拍了拍奎茂的脖颈,说道:“大个子,去,把那个洞撞开。”
方青衣还来不及阻止,奎茂兽像是得了圣旨,猛地加速,朝那洞撞去,可还未行到近处,那洞中突然爆开,两条人影一前一后飞身而出,在空中分为两道,朝着甲背上的四人杀来。
奎茂兽甚是机警,以头为锤朝着当中一人砸去,而另一人则被弹身而起的方青衣阻断。
可两人在空中一照面,齐齐一愣,慌忙撤招回身,擦身而过。
“离轩,快阻止它,是自己人。”
见奎茂兽就要撞上另外一人,方青衣急声道。
离轩忙对着奎茂兽说了什么,奎茂兽立时刹住攻击,乖乖的回过头来,讨好的向离轩的怀里拱了拱。
这时,那两人和方青衣也落在甲背上。
众人一瞧,这突然出现的两人不就是失踪了好几天的观妙道长和他的小徒弟枫桐吗?
第一百一十三章 各自行动
两方相见,俱齐齐一愣。
方青衣打眼细看,只见观妙道长和弟子枫桐面上皆是疲惫之色,身上也挂了彩,衣衫褴褛不说,更是比前日里见时瘦了一大圈。观妙道长的武功他是知道的,不想在此地见到这般模样的他,半晌没说出话来。
观妙二人也未料到打开岩壁会是这样一副光景,先前两人发觉此处有人,也只当是蓬莱门的走狗,不曾想竟然是被抓了去的方青衣。
但到底是他见多识广,心性也极为豁达,哈哈大笑一声,大步上前,照着方青衣的肩膀拍了两拍,乐道:“好小子,老道儿就知道,凭这蓬莱门的劳什子是困不住你的。“
听到观妙道长的话,他却有些不好意思,“前辈谬赞了,晚辈不过是多了些许运气罢了。“
“得得得,你怎么也学了这些唧唧歪歪的东西,功夫好就是功夫好,顶着你那死鬼师父的名字若是还出了怂货,他江草荠就去吃草得了。“
方青衣被他这一番话说的更是不知如何作答,但是见他无恙,却也放下心来,笑道:“前辈教训的是,只是不知前辈从何处而来,怎的也到了这里?“
“就关你和那小子的山洞。“
观妙不以为然的说道,见众人还是不解,也懒得多说,将枫桐往前一推,后者只得细细解释道:“不瞒各位,我与师父逃出回吟堂,这一路上都被人追杀,幸亏师父先前去过关方大侠的后山山洞,后山常年有毒雾笼罩,便干脆带着我上去。这洞往深里走,七转八拐,转了好几天,终是靠师父打通山壁,才出的来。“
打通山壁??!!
众人张大了嘴,不敢相信的看向观妙道长,后者却饶有兴致的敲敲奎茂兽的甲背,摸摸它的脖颈,惹得对方怒吼连连,他却拍掌哈哈大笑。
“这老神仙武功端是高啊!“黑墨吞了吞口水,由衷敬佩道。
这话一出,其余之人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别别,大黑鱼,别给老道儿带高帽,神仙是蓬莱山上的人,老道儿就一臭道士。“说完,又转头问道:“那小子真是漠离?“
方青衣默然片刻,心中略一计较,还是点了点头,“确实。“
“他人呢?“
“听玄悲说,他去了蓬莱秘境。“说着,又将自身的遭遇及方才偷听到的话告诉了观妙。
观妙面上不变,倒是一旁的枫桐小道听的一惊一乍,惹得观妙连踹了他数脚才罢休。
“眼下,你有何打算?“
“依晚辈看来,目前有三件事必须要做。(..tw好看的小说)第一,通知各派英雄,让他们对今晚蓬莱门的阴谋有所防备。其次,去通知玄风道长,让他对玄悲提高警惕,以免重蹈玄辞道长的覆辙。“
“不错,那第三呢?“
“第三,这第三,晚辈想去蓬莱秘境探个究竟。“
“胡说!“观妙面上变色,双眉倒竖,喝道:“你可知蓬莱秘境的那两人是谁?那两个老怪物,就算是我遇上了也只有跑的份,你小子跑去给人作药肥吗?“
方青衣本意是不愿说出,却也知瞒不过去。这前去之心坚定不移,一刻没有赵玉修的消息,他一刻也不得安生。
因此,恭声却又坚决道:“前两件事还有劳前辈和诸位,而这蓬莱秘境不管刀山火海,方某都得去探上一探。前辈尽可放心,不论结果如何,今晚亥时之前,晚辈必定赶回。“
方青衣素来恭谦有礼,这番话已算是说的倔强。
“哈哈哈,好小子,不错不错,老道儿就知道你小子是个有血性的汉子!那小子虽说骗了我,倒却挺对我胃口的,如果你怕了那两个老怪物而不顾朋友之义,老道儿现在就替你师傅灭了你这个软骨头!“
说完,他脸上乌云立散,合手一拍,大笑起来,好不开怀。
方青衣只得陪着笑,众人方才也被他唬住,枫桐也已悄悄挪到自己师父背后,就怕他一言不合动起手来。
此时,每个人心里都对这不按常理出牌的观妙道长是又敬又怕。
观妙见方青衣有勇有谋,越看越喜欢,笑的更是肆无忌惮,可这一笑不打紧,这声音越来越大,外面的人终是听到此处响动,只见洞门口有人影闪过,似在犹豫,不一会儿,赤药便进了来,他刚一进来,奎茂兽便朝着门口低低一吼,他只得又急急退了出去,
观妙道长好奇打量着这神兽,说道:“这只乌龟怎么突然转性了?“
话还未完,奎茂兽一口琢下,幸好他躲的快,才没有被伤到,方青衣指了指离轩,说道:“这位兄弟是星云宫银月宫主身边的人,奎茂兽先前得银月宫主所救,应是托了他的福。“
听闻此话,观妙道长眯着将离轩从头到尾细细看了两遍,离轩也无所谓,大大方方的站在那里,任他看。
“你给我的感觉和那小子颇像。“
“一个地儿出来的人,都带着一个味儿,像也是自然的。“
观妙道长细细一想,并未多言。
方青衣心中记挂着赵煜修,便欲就此与众人分开,单独行动。
观妙道长摆摆手,让他先去,但离轩却不依,拽着他的袖口,说道:“别想把我甩了,再说,你知道怎么走吗?“
“走那儿,“观妙道长指了指自己出现的山洞,“寻着我留下的痕迹,就能退回蓬莱后山。“
离轩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他却不以为然,吸了吸鼻子,一把揽过离轩的肩,商量道:“小兄弟,你让这大乌龟把我们送回北海湖可好?“
“不干,我干嘛要帮你们?“离轩白眼一翻,拒绝道。
“不帮也行,就看着蓬莱门今晚折腾,等他们杀起来,我们再偷偷出去也不是不行,只是这热闹便没的瞧了。“
果然,这话正中离轩心痒之处,面上显出为难之色,大拇指抵在唇边,咬了咬,片刻,猛一跺脚,说道:“好好,小爷就帮你们这么一回,记得拖住蓬莱门,千万等着我回来。“
“嘿嘿嘿,老道儿尽量。“
说着,边各走各路,奎茂兽似乎认定了离轩,离轩连说带比划,它竟似听懂了,连连点头。
离轩拍了拍的头,好一阵安抚,它方才恋恋不舍地驮着几人而去。
看着他们离开,剩下的两人也准备动身,方青衣侧过身,深吸一口气,有些为难的看着离轩说道:“银月宫主,当真要与我同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你可知她
方青衣的目光满是无奈,“离轩“双手一摊,两肩一耸,邪魅一笑道:“本座还想着你不认识离轩,可以多混些日子。“
说着,不等方青衣回答,接着道:“是那奎茂兽?“
“原本见那神兽对你如此亲昵,只是起疑,但方才观妙道长却点出了你身上与他相似的杀戮之气,方某才敢肯定。“方青衣不可置否的说道。
“他?怎么,现在连名字都不说了么?“银月面带觊觎故作惊讶道。
方青衣一愣,心中五味杂陈,也不隐瞒,苦笑道:“原来尊上早已知晓。“
“哈哈,这有何难?你寻她之事,大漠周围的人都知,只是漠离一向以男装示人,除了我和前任宫主,连宫内都无人知晓,你能认出她来,也确实难得。怎样,她与我相较,谁更好看?”
方青衣没想他最后有此一问,自嘲的笑道:“在下还未曾见过赵兄的真容。“
银月听闻此话,一乐,大度的挥手:“无妨无妨,日后见到再说也不迟。“
说到这儿,便欲进洞,但见方青衣却站在原地,淡淡的看着他,那幅表情让当惯了猎人的他也有些不自在,转念一想,随即明了,说道:“知道了我的身份,便不愿与我同行了么?“
“非也,是同,而不行。”
方青衣一边说着,一边将那钩蛇的尾刺拿在手上。(..tw无弹窗广告)
银月半眯着眼,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甩了甩那根尾刺,似乎在适应使用这特殊的武器,说道:“要杀我?”
“怎么会,安老不是还在尊上手里吗?”淡笑一声,只见方青衣突然拔地而起,朝着那岩壁,猛地一招打出。
这岩壁经他一击,大大小小的石块不住下落,方青衣这一击蓄势已久,这一招出手,万钧之势也有,只见这洞中一时轰轰声起,加之环境封闭,这声势更显浩大,这落石之声,一声叠在一声之上,一声更强过一声。
方青衣一招即收,将那刺拿在手中,垂在一边,轻笑道:“银月宫主,现在要劳你与我再面对一次蓬莱门的人了。”
银月躲着这纷纷而下的乱石,耳里传来外面人嘈杂的喊声,眼睛看着眼前长身玉立的人,说道:“原来,你一早便做好了打算。”
“见笑了。”
这落下的石块夹杂着尘土,灰头土脸四字连形容此时的方青衣也不为过,但银月却觉得方青衣却如那清风一般,随意便能使人忽略了这些。
“蓬莱秘境,不去了?”
“去,却不能与您一起去。”
“哈哈哈,方青衣啊方青衣,你果然有趣。”银月笑道,突然闪身欺近,盯着方青衣的眼睛,邪邪道:“再告诉你一件事如何?中了涅槃之人,活不过而立之年,且绝不可与人婚配,更不能与人有肌肤之亲,呵呵,方大侠,该怎么办呢?”
银月玩笑般的说完,方青衣却似被天雷轰出了魂魄,三魂七魄都已不在,怔怔的看着眼前细眯着眼笑着的人。
脑里耳里心里全是那纷纷乱乱的几字。
活不过而立?
不可婚配?
这乱石轰鸣的声音似乎砸进了他的脑里,他隐隐已猜到有“蛊皇”之名的涅槃,是有多凶险的蛊毒,却不想竟至此种境地。
赵煜修那比纸还薄的背影自他眼前晃过,冷漠而疏离。
“老祖宗呢?老祖宗去哪儿了?”
“快去回禀师傅,快去!”
“大胆,何人在此?”
“师兄,好像是方青衣和那天抓住的那个小贼。”
赤芍、赤药、赤箭都被玄悲留下来看守缚龙洞,听见此间这巨大响动,慌忙跑了进来,只见奎茂兽不见了,却多了两个不速之客。
银月背对着他们,有些得意的看着眼前已经面无血色的江南才子,只是耳边突然多了的这三只蚊子似乎吵了一点。
银月头也不回,右手抬起,五指微曲,空手一抓,那正飞速下落的碎石,竟然有三颗悬空而立,身后三人并未察觉有异,赤芍正抬步朝外跑去,想要去通知玄悲,而另两人刚拔剑而出,朝着银月二人杀来。
三声几不可闻的破空之声传出,却被淹没在了这天塌地陷般的落石之声中,围在门口的探头探脑的外围弟子,只看见这三人同时动作一顿,向后一仰,一条血线自心脉处喷出,倒在地上,便不再动弹。
此时,洞中被方青衣打出的动静慢慢平息,那群围在门口的弟子见这三人毫无预兆便死于非命,更是不敢贸然进来,不知谁大叫一声“快跑”,顿时作鸟兽散。
“可有法解?”
“无法可解!这蛊是她心甘情愿种上的。”银月正等着方青衣求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方青衣眼眸微抬,眼中深深的悲痛竟然让这铁石心肠惯了的人也为之一振,“为何?”
“宿妄。呵呵,方青衣,宿妄的武功你应也听过,若是平日里,就算我跟她两人联手,也伤不到那人半根汗毛,可宿妄却被她杀了,被她一人杀了。你可知为何?”
方青衣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越来越浓,银月不待他胡思乱想,便道:“因为,漠离早已是他的女人了,从她十五年前踏进星云宫,便是他的女人了,蛊皇之毒早已进了他的身。”
银月的唇一张一合,轻轻的吐出这句话,可却像似地狱里的判官,将烧红的铁链捆在了方青衣的身上。
方青衣被他的话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低着头,连手上的武器掉了也没察觉,半晌,才低低说道:“这些年,她过的很苦吧?”
“苦?哈哈哈哈,方青衣啊方青衣,你可知星云宫是个什么地方?苦这个字在星云宫可是奢望,在那大漠里,只有生或是死,或者生不如死。”
银月似乎很享受看着这样的方青衣,看着被撕的满心是伤的人,笑容中的邪恶越来越盛。
这便是银月,星云宫最不能得罪的人。
这话一完,此间便再无人言,似乎连洞外的蓬莱弟子都已跑光,安静就像是荼蘼花一般绕上了两人的心头。
不知过了多久,方青衣微微的动了动,对银月说道:
“方某要去寻人了,阁下可要同行?”
银月一愣,确认道:“你确定?”
方青衣缓缓抬起来,说道:“阁下不是找到更好的消遣的法子了吗?”
“你,”银月一滞,却突然抚掌轻笑,由衷说道:“是了是了,好好,好一个方青衣,好一个江南才子。”
第一百一十五章 星云前事
若有人问,在这世上,银月最恨的是谁,必漠离二字。
若有人再问,在这世上,银月最想杀的人是谁,也必是这两字。
但现在,他最不想杀的人,却也是漠离。
如果有办法让人生不如死,岂不更是快哉?
大漠里的黄沙,石泉镇上的形形色色的人,一样的晃晃荡荡,在他眼里都如同一个个的孤魂游魄,又或者,在那些人眼里,他才是那个飘在脚边的鬼魅。
自记事以来,他便生活在这大漠,有时在那沙漠中的残壁断垣里,有时在石泉镇上,在墙下,在街边,在阴暗的臭水沟里。
姓甚名谁,从何而来,父母何人,一概不知。
闪着紫色的眸子,泛着异色的长发,鹰钩的鼻子,都让他显出与一般人不同的特色,初始还不觉得,直到一日,才忽然有人惊觉,这整日在街边流浪的乞儿竟然有着如此惊人的美貌。
剩下的便是如此的顺理成章,大漠是属于星云宫的,大漠的东西自然是属于星云宫主的。他,银月,自然是属于宿妄的。
“月儿,你是我上天赐我的宝贝。”
宿妄总是这样对他说。
星云宫对别人来说是地狱,对他来说,却是天堂,不用忍饥挨饿,更不用流离受冻,最重要的是,他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有一个会欢迎他回去的人。(..tw棉花糖小说网)
尤其是当他在蛊之一道展现出的天赋后,星云宫上下更是奉他为神明。
可这一切,却随着漠离的出现,显得都不那么重要了。
那日,在星云宫,焚寂殿,躲在柱子后的他看见一个宫装妇人领着一个跟她有着四分相似却一脸痴状的女童出现,那时他见了宿妄脸上从未有过的神采。
就算他将蛊术练得出神入化,就算他不动声色便为宿妄解决了敌人,他也从未在他脸上见过这种神情。
他道不明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只是知道,自己恐怕穷尽一生也得不到这个人露出半分这样的情绪。
妇人将呆呆傻傻的女童拉到宿妄面前,娇滴滴道:“妄,我把她留给你,每年你准她回来一月便可,其余的任你使唤。”
“任我使唤?”
宿妄故意重复一遍,声音里却透着一丝暧昧。
妇人手持丝绢,捂嘴一笑,一字一顿,“任、你、使、唤。”
“条件。”
“这个日后再说,不管怎样,我总的先拿出点诚意,不是吗?”
“好!唐惜柔,你可别后悔!”
说着,原本还在高台之上的宿妄,人已到了唐惜柔的面前,一手执起她的下巴,轻轻说道。
唐惜柔一指点在他的胸上,娇弱无力嗔道:“冤家…”
宿妄心中一荡,不再多言,拦腰打横抱起她,快步走向后间。
那痴痴傻傻的女童,被急不可待的两人忘在了大殿中,就像被丢弃的破布,安安静静的呆在那里,不吵不闹。
小银月忍不住,蹑手蹑脚的走上去,碰了碰她,那女童机械的抬起头,银月从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只有自己,就像在一滩死水面前,能映出的只有自己。
这让银月日后每每见到死去之人的眼睛,便不由的想起那日的情景。
没过一日,那个妇人便走了,再也没来过,可自此,星云宫中,却多了一人,宫主宿妄亲自赐名的人,而他再见却已是男儿装扮的人,漠离。
蓬莱门的行动并不慢,两人还未走出缚龙洞,已有弟子得到命令,前来支援,此时已是酉时一刻,距亥时还有小两个时辰。
此时的蓬莱门的核心弟子多以到了后山集结,为今夜之事做准备,故而前来支援的弟子人数虽然不少,但都是三代以后的弟子,根本不是两人的对手。
银月击倒一人,轻易的便问出了蓬莱秘境的所在,跟方青衣两人闲庭信步朝那处行去,一路上,两人竟然未遇多少阻碍,便各自心中都有数。
可他们却不知,在蓬莱秘境,他们会遇到的却不是漠离。
半日的功夫,当赵煜修推开门出来时,脸上竟然已经恢复正常,在门口等待的众人看到门扉轻动,立即站起身来,当看到他这副模样,不仅没有放心,心中的不安却反而越来越重。
赵煜修淡淡的一扫几人,只见除了司卯,司辰、司丁、司寅竟然也在。他的目光落在司寅身上,司寅连忙跪下。
“她知道了?”
“是。”
“怎么说?”
“传主上立刻回去,不得有误。”
“京城还是唐门?”
“唐门,夫人已到唐门等候,传令之人已在路上,属下先行一步前来禀报。”
话已说完,司寅却不敢起身,赵煜修似乎想事情想的出了神,慢慢走到桌边,而其余三人都对司寅怒目相待,司丁更是在他背上狠狠的拧了几把。
“司卯,将你的人从北海镇撤出去,没我的命令不许再出现。司辰,准备快马即刻回京。司丁留在这里等候,司寅随我上山。”
“是!”
四人齐声答道。
话音刚落,门口响起一阵敲门声,众人将赵煜修围在当中,司卯前去开门,门还未开,便听见门外一阵嘈杂声。
门一开,那传令的人还未说话,他身后便传来一阵骂娘的声音,“我去你大爷的,你知道我跟你们老大什么关系吗?居然敢抓我!小心你言大爷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听见这声,也不用传令的人说话,众人也明白了是谁,司卯转头看向赵煜修,只见她皱了皱眉,手上已经拿起桌上一个茶杯,握了握,似乎正在衡量这个东西够不够塞言西楼的嘴。
“西楼,安静,安静。”
这声音就像是学堂里被学生闹的焦头烂额的老学究。
一听这声,赵煜修手上的茶杯也放了下来,司辰眼疾手明,拨开挡在前面的人,身后乱跳着张牙舞爪的言西楼和一位正无奈的劝解着弟子的中年儒士现了出来。
“风神医?!”
众人大吃一惊。
听得这一声唤,正忙着劝解言西楼的中年儒士转过来脸,憨厚一笑,温和道:“修儿。“
第一百一十六章 巧解矛盾
言西楼也看见了众人之后的赵煜修,脸上立时笑开了花,正欲出口招呼,却发现自己突然飞了起来,人在半空,还未明白,小腹上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花,只见赵煜修冰寒的脸竟然就在他不足两尺的地方,还没等他看清,脸上又是重重一击,背上也传来一阵刀割棒击的疼,这两下不分先后,再回过神来时,只觉魂游天外,好半天才发觉自己已经躺在地上了。
两行细细的鼻血从他鼻孔里蜿蜒而下,言西楼只觉得脑袋里面嗡嗡作响,想要站起来却一直都站不起来。
“西楼。“风阮亭可怜巴巴的叫着自己的徒弟,却被赵煜修的话打断。
“司辰,传我命令,司酉办事不力,令他即刻自我裁决!“
“是!属下马上去办!“
“别别别,修儿,别,别,司辰你站住,你站住,修儿,修儿,你快让他站住。“
风阮亭也知道自己的话十二天枢是不会听的,见拉不住司辰,又跑过来求赵煜修,可赵煜修面无表情的站住那里,仍他再三请求,也不开口。
“风神医,您坐下喝口水,歇歇吧,司酉敢让您来蓬莱山,说明他早就做好了准备,说不定不用主上开口,他自己早已自尽了。“
司丁将风阮亭拉到桌旁,又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放到手上,柔声劝慰道。
风阮亭从来没见过发这么大火的赵煜修,虽说往日里她也是这幅寡言的性子,可如今跟她面对面坐着,她却似入定了一般,理也不理,登时知道自己闯了祸,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修儿,修儿。“
风阮亭哭着脸小心翼翼又有些委屈的轻声唤着,但赵煜修却依然像没听见一般,坐在那里,不知神游何处去了。
司丁朝司卯使了一个眼色,司卯会意,坐到两人中间,侧身挡住赵煜修,一本正经地对风阮亭说道:“风神医,明年清明的时候给司酉多烧几个童女,他还没结亲,到这地府总不能也打光棍吧。“
风阮亭一愣,瞬间脸上更苦,司卯又接着道:“您老也别过意不去,方才司丁也说了,他明知你来这蓬莱山会有大危险,还敢让您来,说明他早就想好不要命了,因此,就算到了阴间,到了铁面判官面前,这事也算不到您身上,您讷,照样的长命百岁。“
“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风阮亭怯怯的分辩着,低着头不敢看面前的司卯。
司卯憋着笑,看着搓着手,老老实实挨训的天下第一神医,继续厉色道:“怎么不是呢?主上的命令是什么?是让他保护您,可他却让您来这儿来,这分明就是他已经做好觉悟了,从这儿到您那药谷也不远,估计咱这儿完事儿了,他那尸体还是挺鲜的,您需要尸体验药不?尽管用,反正人也是因您而死的,尸体也随您了。“
司卯说的风阮亭都快哭出来了,使劲的捏着自己的衣服下摆,忍了半晌,才说道:“修儿,修儿,给风叔叔瞧瞧,你没事,叔叔马上就回去,好不?“
“我去你大爷的,疼死我了,赵煜修你个没良心的,我跟我师父费了多大事跑过来,你就这么对我们!你大爷的!那个司酉你也别通知了,言大爷放的迷药够他睡十天半个月的了,你的命令送到了他也看不见!“
赵煜修缓缓从司卯身后现出身来,轻描淡写的看了他一眼。
言西楼心中咯噔一跳,猛地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仿若这时才魂魄回体,心中更是害怕至极,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自己好像骂他了??我骂他了??我骂了漠离???
他的脸上不由自主的抽动着,舌头已经直了,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找出一个字来。
见他终于有反应,风阮亭也顾不得自己的宝贝徒弟,越过司卯,便要抓他的脉搏,可赵煜修随身一让,便让他抓了个空。
可风阮亭是何许人也?就算不把脉,这么近的距离,他又怎能看不出赵煜修的不妥之处?
“修儿,你,你真的放了心脉之血?糊涂啊!糊涂啊!“风阮亭拍着大腿,痛声道。
半晌,却又似想起什么,急声道:“不该啊,不该啊。“
连着几声不该,又是几声糊涂,眼神已渐迷离,目中似有泪又似有痛,却更多的一种道不明的悲哀,还隐隐有着一丝不敢置信。
“师父,师父。“
言西楼见风阮亭表情有异,从地上爬起来,着急着想要去看,哪知,还未走近便被从屋里出来的司卯一把勾过脖颈,拖着他便往外走去。
司丁和司寅也退了出来,将门掩上,并招呼众人守在门口,不得打扰。
言西楼被司卯硬拖到一楼,而此时司辰正优哉游哉的烫了一壶酒,就着下酒菜吃的不亦乐乎,见到四人下来,指了指旁边的位子。
言西楼刚一坐下,一壶酒便放在了他面前,“噔“的一声,让还没从刚刚惊吓中缓过来的人又吓了一大跳。
“喝吧,去血化淤,主上留了手,几天就好。“
言西楼看着吃起来的四人,一脸的不爽,转头问道:“你真发了信么?“
“发了。“
“花擦!你大爷的!“言西楼一蹦而起,却又被旁边的司寅按下,四人对视一眼,司辰放下筷子,转过头来,认认真真的说道:“主上的命令必须要执行,这是十二天枢的第一准则。“
“去你的准则,要不是怕那小子挂了,我师父也不愿意来这个鬼地方!“说着,他越来越气,猛地将桌子一掀,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楼上,一副豁出去的模样骂道:“赵煜修,你大爷别不知好歹!识相的给老子马上把命令撤了,不然言大爷今天跟你拼了!“
这一声无异于旱地春雷,炸得是一个满堂无言,司卯等人站在一旁,看着言西楼面上的冷汗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全身抖的越来越厉害,嘴唇已渐渐发白,似乎都要站不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楼上传来赵煜修轻飘飘的两个字,“掌嘴。“
司丁明显的看到言西楼竟然如释负重的松了一口气。
又有一人下楼,令司辰上去,不多时,他便下来,对着众人扬了扬手上的令牌,面上甚是愉悦。
言西楼正被司卯捆在柱子上,见状,急急问道:“他准了?“
“准了。“
“快去快去。“
“急什么,方才我让人用驴去送信,现在就派人骑着千里马去,不过半刻功夫便能追上。“
“……“
“主上还吩咐,言西楼,要重重的打。“
“司辰,我去你大爷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为子而泣
且说二楼房间里,风阮亭无力的跌坐回凳子上,两手撑在膝上,失魂落魄了一会儿,嘴里反反复复的全是那两个词。[..tw超多好看小说]
“那两位前辈,对您很是挂念。“
“挂念?挂念吗?若是还念着几分昔日的师徒之情,为何不保全你?为何不护着点你?凭他们两位的医术,难道非要心脉之血不可吗?非心脉之血不可吗??“说着,风阮亭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伤,嚎啕大哭起来。
楼下的司卯正将言西楼捆好,准备动手,猛地听见这悲天恸地的哭声,十二天枢的四人一时都陷入了沉默,一种莫名的情绪飘飘悠悠在空气里。
言西楼被自己师傅的哭声惊的差点咬到舌头,他知道风阮亭脾气极好,好的有时甚至显得有些软弱,却从未如此哭过。
风阮亭的哭声越来越响,哭的声音已然嘶哑,天崩地裂,人世尽头也不过如此般悲痛。
言西楼吓得傻住了,身旁的司卯手上拿着绳头,直愣愣的站在他身旁,一动不动,再一看另外三人,就连在他眼里被男人还要可怕的司丁,竟然已经泪流满面,死咬着下唇,强忍着,不发一言。
“怎,怎么了,都怎么了?“
他颤抖着问道,却已隐隐觉得有事不妙,非常不妙。(..tw无弹窗广告)
楼上的赵煜修递过一方汗巾,风阮亭理也不理,她轻轻的将其放在他面前,默默的坐在他旁边。
风阮亭哭的泪天泪地,好大一会儿,方才略略收了收,使劲张开肿的如核桃大小的眼睛,抽泣着,乞求道;“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修儿,你乖乖跟我回药谷,风叔叔一定治好你。“
赵煜修看着他,眼中的温柔一闪而过,木然的表情如覆在脸上的面具。
风阮亭眼中的泪停也停不住,颤巍巍的把住赵煜修的脉,这一次她并没有躲,她的脉搏让风阮亭的眼泪越涌越多,手抖的甚至都要握不住了。
赵煜修侧过脸去,昏暗中只有了一个轮廓,阴影裹满了全身,她似乎就是那黑暗中的影子,风阮亭这时才想起来,忙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敞开来一看,里面有大大小小六七个小瓶,他捡起一个最小的,拔开塞子,倒出一颗黄豆大小的白色药丸,顿时丝丝幽香溢满室内。
“这是我新炼的,姑且叫轮转丹,你先服下。“
轮转?六道轮回,生命不止方为轮转。
“涅槃蛊,轮转丹,风叔这又是何苦?“
赵煜修轻轻一句,却道出了风阮亭的心思。(..tw棉花糖小说网)
风阮亭略显局促,解嘲的说道:“跳出红尘哪有那么容易?这世上那么多好的事你还没遇上,哪能将一切都灭尽,涅槃不再往生。“
说着,又转过头去,想要抹抹脸上的泪痕,可两袖都已湿透,只得抓起衣襟下摆,擦了擦,又转过头来,哄道:“快服了吧,我加了香草,不苦。“
赵煜修掂了掂小小的药丸,扔进口中,药丸滑如喉中,并未觉得有多大的奇特之处。
心中却想着这“涅槃“和“轮转“俱在体内,日后又会是个什么样呢?
“你每日午时练万物生一个时辰,用内力裹住轮转丹,运行三个周天,切记切记。“
风阮亭曾经师承苦九子和苦能子,这万物生的内功心法自然是会的,只是这门内功分为养气和修武两支,由于赵煜修身上的荒残功法阴冷霸道,他不敢将修武传她,怕两者相抗,更是有害,故而只教了她养气一支。
赵煜修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转过话头问道:“齐然夫人的病可好?“
风阮亭一听,脸又垮了下来,责备道:“花老头开的药方还是不错的,只是这墨息珠与你有大用,怎也轻易给了人。“
“无妨。“说着,右手一翻,一颗墨息珠现在手上,却是原先被惊刃夺去那颗,“一颗足已。“
风阮亭还想再说她两句,却又想起一事,认认真真问道:“那人可是叫方青衣?“
赵煜修不妨他这一问,一时不知如何回答,面上竟显出一丝难得的羞涩。
见她如此反应,风阮亭倒是终于展了颜,说道:“看来是了,十五年的时间你大半是在药谷过的,风叔叔也算是看着你长大,还能不知么?你何时对陌生人如此关心过。这个年轻人我还未见过,江草荠我倒是知晓,也有过数面之缘,他的弟子想来也差不了。“
“趁蓬莱门还未察觉,风叔叔还是及早回去。“
风阮亭看着她,眼里满满的宠溺,就像父亲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说道:“好好,记着月内一定要来一次药谷。“
“好。“
“带上方青衣来给叔叔看看。“
“风叔说笑了。“
“哎,修儿……“
风阮亭将后面的话咽下,只怕话一出口,徒添了伤心。
你可知,风叔叔是多么希望看见你像普通的女孩子一样的罗裙轻纱,珠玉金钗,焚香调琴,与意中人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方青衣么?能让你动心的男子,定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可此时的方青衣心里极为焦虑,一想到赵煜修只身去了蓬莱秘境,他便恨不能肋下生出双翼。反而一旁的银月一副悠闲踏青的模样,不疾不徐。
方青衣顾忌着他,若不是想着将他置于自己眼内,总好过地不知他在暗处伤了她的好,他早已飞身走了。
因此,两人这般行来,竟也花了一个时辰才到了蓬莱秘境的石碑前。
“方青衣,你来你来。“
银月蹲在地上,唤住立马想要进去的人,方青衣微皱剑眉,不知他又有什么花样,可这次银月却没有捉弄他,指着岩壁上一处暗红的地方说道:“你看,这里有血,还有剑插入壁的痕迹,这一丈之内草木皆枯,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方青衣还未说话,他竖起一根指头,戏谑道:“说明这是漠离的血,蛊皇涅槃极为霸道,这些草木根本受不住她的血,已经枯死了。“
似乎还嫌不够一般,咂巴咂巴嘴,又接着说道:“看着血渍和这剑痕,呵呵,一剑穿心啊!“
说完,朝方青衣一看,却空余刻着“蓬莱秘境“四字的石碑,站起身来,左左右右仔仔细细的找了找,哪里还有哪白衣的才子。
银月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懒懒的朝着里面行去,心中却道,若非这般,还怎么好玩?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触即发
银月一进去,却见方青衣躲在一阶下,囫囵一看,只见这江湖中赫赫有名的蓬莱秘境,竟似惯常农家,而方青衣所在的地方,便是当日赵煜修被救进来躺着的屋子。(..tw棉花糖小说网)
一连三间木屋,中间为忆晴雪所居,左右分别为苦九子和苦能子所在,而在这三间房对面,有一砖瓦结构的圆顶建筑,在这片景中,甚是奇特,银月心中暗度,此间应为药庐。
见到银月进来东看西看,浑然不当回事,方青衣心下着急,却也素知他秉性,打了个手势,招呼他过来。
银月见他面上颇有紧张之意,心中有趣,难得听话,轻轻过去,蹲在他旁边,正欲开口,便被方青衣摆手打断,指了指屋内,银月乖巧的抱着腿,竖耳听着,从呼吸声来辨,里面当有五人,说话却只有三人,应当说只有两人,还有一人只是偶尔附和,可具体谁是谁却是一个没听出来。
这也难怪,蓬莱门的人除了玄悲,其余之人,他一个也未曾见过,故而不识。
拉了拉方青衣的衣袖,满面好奇,将疑问写于掌心,方青衣颇为无奈的摇摇头,在他掌心回写到,“苦恒子,其余之人还不知,可能是苦九子和苦能子。“
方青衣没有猜错,在里面的确实苦子辈的三人,而另外两人,一为玄风,而另外一人却是千面郎君假扮的玄辞。
“方才师弟的建议,还望两位师兄考虑考虑。“
苦能子和苦九子对视一眼,却都一时没有答话。只因忆晴雪还在医治当中,今日为第二日,这前三日正是关键时期,如果此时两人出谷,只怕会前功尽弃。
两人的表情落在苦能子的眼中,又岂能瞒得过他,一甩衣袖,不满得轻哼一声,言道,“师弟知道两位师兄的顾虑,只是眼下蓬莱七子已去二,而这藏象五行阵非合七人之力不可,若非事情紧急,苦恒子也不敢扰了两位师兄的清修。目前乃是我派生死存亡之际,难道两位师兄真要为了一个外派女子,而罔顾我门的安危吗?“
这话一出,苦九子年画娃娃一般白胖的小脸登时涨的通红,左右为难,抓着苦能子的衣角,盼他定个主意。
可苦能子此时却并不比他更有主意,一边是对自己有大恩的师门,一边是爱慕了几十年的忆晴雪。若是平时,就算要他立刻去死,他也绝不皱眉,可现下,他真的是做不了决定。
苦九子看着苦能子攥的发白的拳头,手背上的青筋鼓的老高,也知他此时必然心里也是天人交战。想了想,试探着问道;“掌门师弟,我跟你去,让师兄留在这里照顾晴姑娘吧。“
“苦九子师兄,不是师弟不给你这分薄面,这蓬莱秘境本是我派圣地,外人不得入内,你二人未经许可,不仅擅离职守还藏匿外人多年,做师弟的看在多年的师兄弟份上,也不曾追究。难道今日,为了一个外人,苦能子师兄竟然要置师门于不顾吗?“
这番话字字刺进苦能子的心里,心中对师门本就有愧,因此这些年才更加的兢兢业业不敢怠慢半分。
师门和忆晴雪他一个都不想放弃,可眼下这种处境,真真是比将他扔进油锅还要煎熬。
苦恒子看着半晌不说话的苦能子,又看了看以苦能子马首是瞻的苦九子,眉头皱的更深,冷冷道:“既然师兄做不了决定,那么师弟替你做如何?玄风,玄辞,请晴姑娘回蓬莱山。“
“是!“
“不许动她!“
苦能子喝道,苦恒子转身当在他身前,而玄辞和玄风趁着这个空档已飞身出去。
糟糕,躲在外面的方青衣和银月心中暗道。
两人的位置刚好在药庐和小屋之间,而周遭又无可遮蔽的地方,就算有,也得跑的过去才行。
可两人听到苦恒子下了命令还未来得及起身,玄风和玄辞已撞破窗框,飞出屋外,四人八目相接,各自一惊,唯银月颇有些兴奋。
玄辞和玄风还未着地,又一人跟着出来,速度比两人快上许多,如弹丸般****而出,越过两人,挡在前路,双臂一张,说道:“不许去,我是师叔,你们要听我的。“
这话说的威风十足,可却是童声,怎么听怎么像是学着大人说话的小孩,不觉也少了几分威慑。
“小孩儿?“银月惊呼出声。
“应是苦九子前辈。“方青衣在他身旁低声快言道。
“咦?怎么还有两个小子。“苦九子奶声奶气疑惑道,“功夫不错,藏了这里,前辈都没发现。“
被一个看上去不足十岁的小孩称作小子,方青衣和银月心中怎么都有些别扭。
“方青衣?“苦恒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方青衣苦笑不已,心里暗度着如若打起来,自己不知又有几分的胜算,苦恒子的眼睛又落到银月身上,“星云宫叛徒,离轩。“
“苦恒子掌门好记性。“银月此时面上还带着离轩的人皮面具,身份还是方青衣的结拜义弟。
“你二人又怎会在此处?也罢也罢,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原本还想着稍时在解决你二人之事,没想到竟然自己撞了上来。玄辞,玄风,先拿下这两个小贼。“
“你选哪一个?“银月乐呵呵的在他旁边说道。
“能不选吗?“
“那不成,我可是离轩,是你的义弟,你好意思见我一对二吗?再者,离轩也对付不了两个蓬莱七子的人。“
说完,也不再管方青衣选谁,自己先迎上了假的玄辞,方青衣只好跟剩下的玄风交上了手。
以银月的武功,百个千面郎君也不是他的对手,奈何他并不着急,左一声“哎哟“,右一声“哎呀“,看起来狼狈至极,实际上却打得不亦乐乎。
可方青衣面对的玄风却是本尊,方青衣一则顾念玄一的恩情,二则心中始终想着玄悲曾言道,玄风已不能算是活人了,故而不敢真正和他动手,只仗着清烟身法与他周旋,玄风竟一时也拿他没法。
第一百一十九章 身份败露
玄风不愧是蓬莱七子,双掌连连拍出,万物生的修武之功早已练到第七层,每一掌挥出既有绵绵生之力又带着无可匹敌的破坏性,两种不可调和的属性竟然完美的混合在一起,方青衣若不是仗着清烟身法的精妙,也恐难抵御。
众人只见两条人影在空中追逐躲闪着,不过眨眼功夫,玄风已经攻出了七七四十九掌,而方青衣也已经将清烟身法换了三遍,才堪堪躲过。
玄风微瞥站在窗边的苦恒子,只见他面上阴沉,心中不由一慌,只道是他对自己久拿不下的不满,立时不敢再有所怠慢,猛地拔高身形,如大鹏般覆于方青衣之上。
方青衣只觉顶上一暗,玄风使出十层内力朝着他的天灵盖,一掌劈下,这一掌迅极、重极、却又巧极,时机选的刚好,恰是方青衣视野一暗之际,掌力更是一层接一层推出,一层重于一层,掌式更是一招三变,以点为触,趁势而发。
他这一掌算的极好,可方青衣也不慢,人在半空,无处可躲,迎掌而上,两人双掌一接,居然没有一点声音,苦恒子双手靠在窗框之上,见之,猛地一握,竟生生的捏断这木框。
只见方青衣手举过顶,玄风一掌之势方出,他便察觉到这一掌暗藏机数,并不强抗,一接竟拖着玄风向下坠去,玄风不妨,一时后招来不及使出,又不知方青衣有何用意,只能堪堪稳住身形。
岂料,方青衣只是拉他下来,脚踩入土,卸去八分掌力,便回身侧过,并未出招。
玄风眼神一凛,此时正是方青衣一式尽时,还未来得及换过气来,抓住这个空档,双掌在胸前一错,将那还未发出的掌力一并使出,方青衣侧头一看,他未料到自己没有出手伤人,对方竟然咄咄逼人,心中不由有些恼。
对方雷霆万钧一掌拍下,又借着下坠之势,这一掌如若拍实了,那么方青衣定会被他拍进土里,可方青衣却不是站着不会动的木桩。
只见他右腿横出,扎了一个比惯常所见还有矮上三分的马步,瞬时将自己和玄风的距离拉开了些许,下盘不动,以手为腿,竟然使出了脚法,一招“柳随风动“,被他倒着使出,玄风立刻变成了那风中的柳枝,而方青衣自然是那迫柳的风。
玄风只觉一股大力似乎顺他而来,他还弄不明白,自身之力便顺势而去,可去势还未尽,又一股力推他而出,这一下他根本没有余力相抗,只能随风改向。
方青衣打乱了他这一招,双手抓住他左右双臂,将他拉下,站好,自己又退了两步,抱拳道:“前辈承让。“
玄风站在原处,一时无话,若方才方青衣有心要伤他,那么在下坠之时,至少有三个空隙,可置他于死地。,他的反映之快、出招之准确,要杀他自是翻手之间的事,可方青衣不仅没有这么做,反而自己后退两步,以显不敌之意。
他不禁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个年轻人,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就算方青衣有心掩饰,可在场的人都是高手,又怎能看不出是玄风败了?可众人此时却无心追究,因为相较起来,另外一边似乎打得更为蹊跷。
作为蓬莱七子之首的玄辞,武功更是在另外几人之上,可眼前这个玄辞却让众人疑虑重生。
“好招好招。“银月怪叫着,在地上一滚,躲过千面郎君假扮的玄辞刺来的一剑,滚完之后,又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险险又躲过一剑。
方青衣听见,转头一看,顿时满面黑线,就连他这个不了解蓬莱门武功的人都看得出,这假玄辞的剑法实在是太四不像了,就拿方才那一剑,明明是一招独劈华山,却偏偏硬拗成一招向上飞刺之式,这样的招式,估计银月就算站着不动,他也不一定打得到。
可偏偏银月似乎乐在其中,左躲右闪,抱头鼠窜,还夹杂着各种求饶声,玩的不亦乐乎,方青衣心中直打鼓,这真的是星云宫凶名还在漠离之上嘴不能惹的人吗?
他看明白了,其余四人又怎能不明?
苦九子抱着馒头般的小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小脸上茫茫然不知作何,苦能子却无心牵挂这些,时刻警惕着苦恒子再次突然发难。
而苦恒子这时脸色却很难看,最熟悉的弟子武功是什么样的他会不知吗?这使出乱七八糟武功的人会是玄辞,打死他也不信!
脑中突然想起前日里出现的假的玄空,心中马上明白过来,怒气横荡,也不唤人,身形乍起,朝着假玄辞而去,银月听到风声,身影一闪,已到方青衣身旁,这一下比之苦恒子也丝毫不慢。
方青衣看了看头上倒挂着几根枯草杆的人,无奈一叹,银月听见,忙用手拨掉,对他笑道:“有好戏你不看,看我干嘛?“
这话刚落,只听一声惨叫,那千面郎君已被扯去了双臂,踩断了双腿,摔在地上痛苦挣扎着。
“啧啧,真像漠离干的事。“
银月嫌弃的说道,又惹了方青衣一顿白眼。
“谁派你来的?有何目的?真的玄辞在何处?“
千面郎君四肢尽废,人反而异常清醒,冷眼上翻,说道:“师父,我可不就是玄辞吗?你难道连徒弟都不认识了吗?“
“胡言!“一脚踩在他背上,如踩在一个破烂的肉块上,千面郎君口中鲜血不断涌出,却依然嘴硬道:“师父,如若不信,尽可查看,弟子可是假扮的。“
见他到了这个地步,却还如此坚定,苦恒子不禁心中有了些许动摇,手指微弹,两缕指风破空而出,划破了他的后襟,只见他肌肤完整,并无拼接的痕迹,又用脚抬起他的头,将他翻转过来,只见他的脖下也完好无损,心中竟然迟疑起来。
千面郎君艰难笑道,方青衣见状便欲出言提醒,银月从后扯住他的衣袖,朝他使了使眼色,方青衣顺他眼一看,只见玄风不知何时已经到了玄辞身后,一把铁剑握在手上,泛出腥冷的光。
第一百二十章 对抗之势
玄风站在苦恒子身后,太正常不过,众人也不觉有异,可就在不察之时,白光一闪,玄风手上的剑直直朝着苦恒子后背插了下去!
突觉身后有变,苦恒子想也不想,回身一掌拍出,这一掌夹着他的怒火,出手自然不曾留力,只听蓬的一声,玄风剑断,如破沙袋一般倒飞出去,撞进了那三间木屋,只听又接着三声蓬蓬声,便是一阵器物倾覆之声,呯哩哐啷之声不绝于耳。
苦能子原本便在屋内,见着玄风撞来,闪身挪到一边,并未出手。待到玄风重重的摔在屋内之时,他方才正面看过,眉头紧锁,只见他脚下不动,身形笔直。稳若泰山,只是几个虚影晃过,人已到了玄风身侧。
这一手落在方青衣眼里,心中更急,更是为赵煜修的安危担心,而银月嘴角勾起一丝邪邪的笑容,踱步到了被撞烂的木屋的洞前,探头探脑的向里面看着。
“喂,喂。”一个童声在方青衣身前响起,他低头一看,只见苦九子正站在他面前,朝他招着手唤着。
方青衣连忙蹲下身去,跟他面对面,苦九子问道:“你叫什么?”
“晚辈方青衣,拜见苦九子前辈。”
“好好,晚辈好,你心肠不错,来这儿是寻药吗?”
“非也非也,晚辈是来寻一位朋友,还请前辈指教。”
“朋友?”苦九子歪着头,一脸不解。
“他叫赵煜修,身着蓝衣,不苟言笑。”方青衣急声解释道。
“漠离?!”
方青衣笑了笑,说道:“也叫这个名。”
“你是她朋友?太好了,你等等,就在这儿等着,哪儿都不许去,前辈马上就回来。”
说完,苦九子偷偷的看了看屋里的苦能子,又看了看还在震怒中的苦恒子,蹲下身来,蜷成一团,左脚一点,方青衣只见一条不规则的折线画出,他人已悄悄的跑进了那圆顶的药炉。
方青衣不知他要做何,可听他的话,似乎对赵煜修的没有恶意,如此说来,应该没有难为他才对,想到这里,一直焦虑的心稍稍的安了安。
苦九子刚走,苦能子便拖着已经气绝身亡的玄风出了来,像扔破器具一般将他扔到苦恒子的面前,说道:“他体内有罂粟果,应是两个时辰之前服下的。”
苦恒子冷冷的转过身来,他此时的模样像极了已经荒废许久的庙里,那仍端坐在神龛上的破旧的神像,形还是那个形,只是仙气早已不再,空余狰狞的模样。
“人,是真的。”
苦能子的话刚毕,苦恒子面上瞬间涨的通红,额上的青筋鼓得老高,道袍无风自动,满身罡气灌满全身,发丝倒立,已然气极。
“扑哧”轻笑之声不合时宜的响起,苦恒子猩红的眼睛慢慢的移向发出这声嗤笑的人。
方青衣一脸无奈的看着连忙捂着嘴却笑的停不下来的银月,不知说什么好,只是这下他更明白,与苦恒子这一战怕是免不了,只得暗暗聚力,运转功力,以防他突然发难。
苦恒子眼睛盯着银月,右手一抓一捏,那原本躺在地上苦苦挣扎的千面郎君,脖子一歪,没了声息。
千面郎君的眼珠空空的转了转,他到死都没明白,为什么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不是说,只要他能坚持到玄风被苦恒子所杀,玄悲便会出现来救他?
不是说那两个苦字辈的都是自己人吗?
眼睛合上的那一刻,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很多很多张脸,都是自己扮过的或是做过的,可他却想不起哪一张才是真正自己的?
“玄风善毒,罂粟果与他而言,不过是寻常之物,又岂会如此简单便失了心智?”即使面对的是苦能子,苦恒子也毫不掩饰自己此时的怒意。
苦能子面色一沉,苦恒子这话分明是说他和苦九子对玄风动了手脚,才使得他迷了心智。
“喂喂,方小子,方小子。”
苦九子刻意压低的童声再次响起,方青衣赶忙蹲下,只见他怀里抱了数个小瓶,又示意方青衣张开手,贼头贼脑的朝苦能子和苦恒子看了看,飞快地一股脑全倒给了他,又给了他一方粗布,悄悄说道:“快走快走,把这些都给那个丫头送去,她放了心脉之血,这些都是我这么多年炼的宝贝,让她务必服了。”
方青衣心中感激不尽,由衷的谢道:“晚辈代她多谢前辈大恩。”
“不谢不谢,快走快走,带上那个假脸的快走。”
假脸?银月听到这个苦九子这样称呼他,非常不高兴,快步走过来,刚要蹲下跟苦九子理论,却被方青衣托住胳膊,不许他造次。
苦恒子与苦能子两人对视半晌,一人怒火熊熊,另一人也因他前时的咄咄逼人和此时的怀疑不满的回视着。
半晌,苦恒子先移开了视线,也散了护体罡气,面上慢慢恢复平静,深呼吸了一口,说道:“不知师兄可还看出他有何可疑之处?”
“尚无。”
“好!想来是他自己不知控制,误食过量,产生幻觉,才会做出此等嗜师灭祖之事,死有余辜。”
最后四个字,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他的牙缝间挤出,不难听出不甘之意。
可此时两名心腹弟子,一人死于自己之手,另一人不知所踪,还能说出这番话,于他而言已是委曲求全至极,将掌门之尊放到极地,于他已是极为不易,苦能子自不会再咄咄逼人。
说完这番话的苦恒子,自然不会忘记此时还有两个不速之客。
“方青衣,念在你师傅的面上,我本欲饶你一次,可是你不仅跟星云宫的漠离交情甚厚,还跟这离轩厉害我派神兽,就算贫道将你就地阵法,想来你师傅也不会说个不字!”
话音未落,他右手微抬,一掌随心而出,可这掌还未成势,在众人身后突然传出一阵乱响,似锅炉瓶罐撞地之声,这声刚起,一声冲天爆炸之声随即袭来。
苦恒子以为又有人背后来袭,回身将那一掌朝着声音的方向攻出,可他转过身来看见的却是苦能子飞身到了他身后,随手一掌上迎,挡住了苦恒子这一击。
顾不得苦恒子再次变色的脸,苦能子急声对苦九子喊道:“师弟,快去看药炉!”
“呀!阮亭!”
阮亭?
风!阮!亭!
第一百二十一章 少了五年
苦九子这声一落,惊住一场的人,他自己却还未察觉,如一颗弹丸一般,跳射而出,而此时那药炉的门霍然洞开,一滚滚黑烟争先恐后冒出。
苦九子刚到门口,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扶着门,大口的咳嗽着,见到苦九子,讪讪一笑,乖巧的叫了声,“师公。”
“你师傅呢?”苦九子急声问道。
“还在里面。”
苦九子还未进去,一道人影如鬼魅般先掠了过来,言西楼只觉眼前一花,在这黑烟弥漫中,他不太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看清楚了。
苦九子见苦能子进屋,生恐风阮亭有难,连忙跟了进去,而言西楼是被他师傅赶出来的,只好在外面乖乖等着。
“方青衣(言兄)?”
“你怎么在这儿(你为何在此)?”
两人惊见对方,同时问道。
方青衣为何在此自不必说,言西楼却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和风阮亭两人到了此处。
话说,两人自与赵煜修在北海镇相遇之后,赵煜修与风阮亭与稍叙片刻,便遣司卯送两人回药谷,而其余众人皆按计划行事。
司卯得令,先命自己的手下全部退出北海镇,未免人多眼杂,风阮亭师徒两人便由自己一人护送。
赵煜修站在二楼,目送三人离去,风阮亭一步三回头,眼中满满的都是不舍,心里想着自己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没有叮嘱到,药都给齐了吗?用法她记得住吗?自己是不是该回去给她写一份,再说一说?
他心中还在纠结的时候,言西楼在一旁拉了拉他师傅的衣袖,问道:“他怎么样了?”
风阮亭看着自己脸还肿着的弟子,揪着眉说道:“西楼啊,以后别老惹修儿生气,她现在的情况,老是生气对身体极为不好。”
没搞错吧,是自己被她揍了一顿,怎么变成了我惹她生气了?言西楼在心里诽谤道,却不敢说出来,风软亭的哭声至今还在他耳边不停的回荡着。
他言西楼是浑,却不至于分不清情况,见风阮亭到了现在还是一副愁得化不开的表情,便知此次事情绝非以往那么简单。
“我知道了,他到底怎么了?师父你出门的时候就说遭了遭了,可到了现在,你也没告诉我是怎么个糟法。”
“哎,”言西楼一再的追问之下,风阮亭却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失魂落魄的样子却又好像万分自责。
“风神医,主上到底如何?还请您给个明示,让我们大家伙心中有个底。”司卯在一旁说道。
风阮亭依然不说话,埋着头默默的走着,言西楼和司卯对视一眼,皆不敢再多言,风阮亭此刻的表情让言西楼想起几年前,他弄坏了自己好不容易才搭起的荼蘼架,委屈自责伤心了好久,其实那个架子是自己太懒,本就绑的不牢,下了大雨也不曾去再加固,才使得风阮亭一碰便倒了,可他却依然将此归于自己身上,笨手笨脚的人硬是搭了一个新的哄他开心。
两人默默的跟在后面,突然一滴雨珠砸在了言西楼脸上,他擦了擦,仰头一看,却见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并无下雨的迹象,心中真纳闷时,只见司卯给他使了个眼色,转头一看,却见前面风阮亭的背影不住的颤抖着,轻轻走近一看,果然正在偷偷的啜泣着。
他叹了一口气,自己这师父什么时候这么爱哭了。
“师父……”
“西楼!”
言西楼安慰的话还未出口便被一声发泄的唤声打断。
“修儿只有五年好活了!只有五年了!!呜呜!”
风阮亭发疯般的对着自己的徒弟吼出了这句话,一只手拼命的捶着自己的胸,揪着自己的衣襟,又大哭起来。
“什么?风神医,你说什么?你在骗我们对不对?主上身上就算有涅槃蛊皇,不是最少也能活到而立之年吗?你不是说这十年的功夫定能找出解决之法,为何现在少了五年?为何?”
司辰大步上前也顾不得礼数,抓住风阮亭的肩,痛声说道,满眼的不敢相信。
而言西楼像被抽了魂魄,傻在了原地,连话也说不出,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告诉修儿她的心脉之血可以解虿盆之毒,是我的错…”
“风神医,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阮亭缓缓的抬眼看着指尖已微微颤抖,却在强装镇定的司卯,失神说道:“蓬莱秘境中有一女子,名为忆琴雪,当年是与修儿母亲齐名的美人,她原是宿妄的未婚妻,不想后来被惜柔横刀夺爱,更是受了星云宫的虿盆之刑。而对我有授业之恩的两位恩师其中的一位,一直爱慕与她,却碍于年龄相差太大和身份,不敢相告,却在宿妄将她扔进虿盆那日,闯入了星云宫救走了她。”
“受了虿盆之刑,是断无生机的。”
“别人救,便是如此,可那两位救,却另当别论。只是,救得了她的命,却一直根治不了她的病,更妄论恢复她往日的美貌。故而,两位前辈放出话来,说是自己需要竞秀草和微霜膏治病,其实却是为她所求。可光有这两味药,却还差一味君药,这味君药非有星云宫蚀骨峡里的蛊皇不可。可这蛊皇,她是受不起的,修儿修儿……”
说道此处,风阮亭便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叩打着司卯的心,司卯愣了好一会儿,才又想起一事,心中带了小小的希冀,连忙说道:“主上醒转过来之时,并未异样,你们来之前,他不过运功两个时辰,便已恢复如常,风神医,您是不是,是不是……”
是不是诊错了,可面对着这天下第一神医却又说不出口。
风阮亭摇摇头,说道:“凤凰涅磐,断轮回,灭六道。她身上的涅槃蛊,即称为蛊皇,自是有它的原因的,她恢复的越快,只说明这蛊越是深入。心脉之血乃是她身上精气所在,这一失,这一失…”
“师父,你还记得去蓬莱秘境的路吗?”言西楼的声音突地插入。
“西楼,你想…”
“师父不是常说,天下灵药皆聚于蓬莱秘境吗?要给那混蛋治病,咱药谷那点本钱怎么够,来都来了,不去弄点怎么好意思。”
言西楼嘴上说的轻松,可他的眼睛却也红透,脸上表情甚是怪异,似苦似笑。
“对对,风神医,需要什么药,什么形状,长在何处,什么习性,你说给我,我马上传给司辰司寅等人,让他们马上去取。”
“我们俩去!你们认识个屁!”
言西楼边说着,边走到了司卯身后,司卯正欲跟他理论,可以转过头去,却迎面而来一捧细烟,他的话还未出口,便向后一仰,直直倒地。
风阮亭看着自己的徒弟,又看了看昏睡不醒的司卯,目瞪口呆。
“师父,快帮我将他藏起来,莫让蓬莱门的人发现了。”
见风阮亭站着不动,言西楼急道,其实他心里也没想到竟然会如此顺利便弄晕了十二天枢里面最难搞的司卯,只叹这关心则乱,惊闻赵煜修遭逢了如此大变,就算是一向放荡不羁、天塌下来当被子的司卯也心神恍惚,疏于防范。
藏好人后,言西楼直直看着风阮亭,大了他不说便不罢休的架势,风阮亭咬着下唇,心中主意一定,说道:“为师知道如何去,你跟我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闯下大祸
师徒两人遂起身急返,在近北海镇两里处而折向,风阮亭带着言西楼转入近旁的树林里,运起轻功,一前一后,避开高大乔木和纵横恣意生长的低矮枝桠,不敢懈怠片刻,两人心中都紧张至极,面上也严肃非常。
这样跑了一个时辰,眼前忽然一明,只听有潺潺溪水声传来,再向前,果见一沟细细的溪水缓缓流出。
风阮亭站定,言西楼从他身后伸出头来,东瞧瞧西看看,也没看见像路的地方,不由心中怀疑。
“师父,你别又走错了。”言西楼嘟囔道。
风阮亭摇摇头,肯定道:“不会,不会,就是这个地方,为师在这蓬莱山的时候,曾遇到一只雪白的穿山甲,不仅颜色稀罕,个头也比平日里见得大了足足五六倍,一时好奇,就跟着它钻进了洞中,没想竟然能通向蓬莱秘境。”
不多时,风阮亭果然找到了那个废旧的穿山甲的洞,只见此洞极小,若不是这两人身形都不算胖,也难以通过。
风阮亭当先进去,这洞只够两人在里面跪着爬行,言西楼盯着自己师父的背影一边爬着一边满头黑线的暗暗想着,能找出这样一个地方,估计也只有自己这个呆子师父了。.tw[棉花糖小说网]
到了尽头,风阮亭发现原本的泥土早已被封,替换上了木板,阵阵药香,透过地缝,钻入鼻内,不用多想,他便知定是苦九子两人在上面盖了药炉。
两人小心挪开木板,轻手轻脚钻出,环视一周,却见此间不大却也十分干净,陈设简单,并未太多繁琐杂物,最显眼的便是正中摆着一个形似蒸笼一样的东西,一人仰面躺在上面,下方有微微小火徐徐燃着。
蒸人?
言西楼瞪大了眼,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由转头看向一旁的风阮亭,只见他也看愣了,正欲开口相问,突然那门“吱呀”之声打了开来。
言西楼心中一紧,他只听说守这里的那两位武功都高得不得了,心想自己两人没有这么倒霉吧,刚一上来就被发现了。
可门虽开了,却不见人影,他正纳闷的时候,忽听身下一个童声惊呼道:“小亭子!!”
低头一看,也惊呼出声:“人参娃?!”
苦九子根本没看见他,一蹦蹦到了风阮亭身前,白胖的小手抓着他的衣服,泪眼汪汪的说道:“小亭子,你终于肯回来看看我们了!”
他这一说,风阮亭原本还有些怒意的心瞬间溶化,蹲下身来,也带着微微哭腔说道:“九师父,我回来了,可是……”
他还没说完,便被苦九子挥舞着小手急急打断,忙声道:“你等等,你等等,九师父还有点事,你在这儿等等,我马上就回来。”
说着,一跃上了一旁的高几,将手伸进挂在窗楞上的破旧布袋中,掏了好几瓶东西,揽在怀中,蹦下地,一溜烟跑了出去。
言西楼听见两人对话便知了他的身份,见他对风阮亭的态度,知自己两人应是没了危险,心里放松下来,注意力便转到了屋中间那奇怪的蒸笼上。
他走近一看,只见那并不是蒸笼,而是一个实底的大铁钵,里面满满的药汁,一张铁耙子划拉过的脸露在外面,筋肉相连原已骇人,此时在这药汁中已蒸了一天一夜的忆琴雪,新肌刚生,旧肤未落,一块一块不相连的焦黑的蜕皮浮在面上,真如那地狱中传说的食人恶鬼。
若是往常,言西楼定会躲得远远的,但此时的他看着这慢慢恢复生机的人,眼前怎么也挥不开那单薄的如纸片的人的影子,心中恼意慢慢滋生。
一旁的风阮亭听见外间的打斗之声,轻轻挪到门边,悄悄看了看,等他回过头来时,却见言西楼正双手抬着那大钵,面上青筋鼓起,马步下蹲,正费力的准备掀翻这铁钵。
“西楼,西楼!快住手,快住手!”
风阮亭一步跨过去,死按住他的手臂,言西楼也顾不得那么多,就是不放手,吼道:“妈的,就为了这个死丑八怪,那个混蛋五年的命就不要了,老子让你治,让你治!”
风阮亭一把捂住他的嘴,生怕他将外面的人惹了来,可这一松手,言西楼少了阻挡,顺势一掀,奈何那铁钵却沉重异常,他运足十层功力的这一下,只让它的一侧仰了仰,不曾如他所愿的倒翻过去。
可也并不是毫无作用,只见这大铁钵失去了重心,晃了两晃,慢慢滑落,嘭的一声,砸在了地上,药汁洒了大半,飞溅起来浇在还在燃烧的柴堆上,冒出滚滚浓烟,刹那间这屋里便已看不清人影。
风阮亭见他闯了大祸,来不及细思,拉开大门,扯过言西楼,将他推了出去,自己留下来收拾残局。
可他刚刚转身,还未将滑出半个身子的忆琴雪扶进铁钵里,忽感背后一阵劲风袭来,他旋身一躲,还未回过身来,又是一道更为霸道的掌力直击他的太阳穴。
“师兄,不可!”
苦九子的声音刚起,风阮亭只听轻轻一声两掌相击之声,便知是苦九子为他接下了这一掌。
这受湿的柴木还在不断冒着浓烟,风阮亭看不真切面前两人,只见两条身影,一大一小正缠斗着,心中明了那先前进来的人便是苦能子,而此时的他显然正在震怒之中,连面对苦九子,也是狠招频出。
言西楼听见里面的打斗声,也顾不得在跟方青衣叙旧,心里挂着风阮亭,急急忙忙的转身进去。
可这小小的药庐本就不大,他一进来便更显狭小,苦九子本来要在这样的环境中护着风阮亭已属不易,更妄论突然加进来的言西楼。
而此时的苦能子已经杀红了眼,言西楼和风阮亭对他而言都是不该在这儿的人,既然一时杀不了风阮亭,那这毫无防备的言西楼便是再好不过的靶子。
只见他虚晃一招,晃过苦九子,一招再平常不过的黑虎偷心,带着迅猛之势,抓向刚进来的言西楼!
第一百二十三章 揭开真相
言西楼刚一踏进屋内,一只脚还未完全着地,整个人便被一股大力拍到门板上动弹不得,心脏嗵嗵嗵的似乎要被压出胸膛,思绪还未转过,纷乱中人影晃动,眼前突然一清,只见一白发少年正在距自己不足一步之处,发丝根根倒立,面上愠怒非常,右手五指曲张已经嵌入自己胸内。
言西楼吓得呼吸停滞,抬头一看,才发觉之所以那人的手臂不能贯穿自己的胸膛,是因为那人手臂上一左一右,被两只手抓着。
右侧的为方青衣,正挚住他的腕部。
而抓住左侧肘部的手的主人,竟是早已被他迷晕的司卯!
这小小的一顿,苦九子也已赶到,一滑便到了言西楼跟苦能子之间,见此情景,也来不及细思,一掌挥出,方青衣和司卯马上松了手,而苦能子生生的受了这一掌,向后退了一步,身影微微晃了晃。
“师兄。”
苦九子一掌打中,心中立马后悔,连忙去扶苦能子,却被他一臂挥开,眼睛血红的盯了苦九子,也不说话。
“唉呀妈呀,疼死我了!”
言西楼怪叫起来,连忙在身上摸出金创药,边敷药边问道:“你怎么来这儿了?敢情方才都是骗我的?”
司卯耸耸肩,答道:“风神医向来不识路,与其跟着你们乱转,不如等你们进来了,我再来寻,岂不省事?”
听见他如此说,言西楼整张脸瞬间垮了下来,极不心甘的问道:“你找了多久?”
“有点久,”说完,在言西楼要杀人的眼神中,又无所谓的吐出几个字:“整整一炷香。”
言西楼真的想杀人了!
可在这里他却是最没有本事杀人的一个。
司卯不理他,转头看向一旁的方青衣,正欲开口,突然听见旁边发出一声痛哼声,这声刚起,一声窗户被撞碎的声音接着而来。
急急回转一看,却被突然刺入的阳光晃花了眼,待眼睛适应之后,只见司丁正扶着摇摇欲坠的风阮亭。
司丁原是在北海镇候命,却被司卯趁着言西楼师徒寻路的空档拉来,跟着他前后脚钻出了泥洞,此时那浓烟已去了大半,刚一出来她便一眼便见到那巨大的铁钵和正跪在一旁专心做着什么的风阮亭。
可还未到他跟前,便见一个少年人突然发难,一掌打中风阮亭的后背,又一把抓起那看似不轻的铁钵,破窗而去。
司丁扶住风阮亭,却见他胸前已被鲜血濡湿了大片,正艰难的吐着嘴里的血沫子,出气声如破风箱般,心中担忧万分。
方青衣待看清后,立马转身出了屋子,司卯看了一眼也跟了出来。
只见苦九子人已早到外间,而苦能子双手扶着铁钵,盘膝而坐,全身一股温和之气盘旋扬起,他身下的杂草也轻轻摆动,似在感受这特殊功法的生之力。众人看了片刻,才明白他竟是再以自身内力来护住铁钵里的忆琴雪。
“师弟,杀了他们,我便尽全力助你。”
苦能子咬牙说道,又转头瞪了苦九子一眼,不再多言,闭目专心运功。
“师兄。”
苦九子带着弱弱哭腔唤道,抬脚朝他走去,刚迈出两步,却被突然横在路中的苦恒子挡住。
苦恒子只是站在那里,冷视着众人,似在忖度,并未明确表态。
苦九子拼命搓着双手,焦虑不安,眼睛眉毛挤在一起,偷眼看着已然入定的苦能子,眼中已经隐隐有泪花,瘪着嘴快要哭出来了。
这时场中却还有一个极度悠闲的人,似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又饶有兴致走到苦能子的身后,仔细瞧了瞧他面前的那口铁钵,若不是苦能子的护体罡气让他不能靠近,他真想伸手去敲一敲。
“离轩?!”
银月听到司卯的惊呼声,抬头对他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你为何在此?是银月派你来的?”
“非也,是方大哥带我来的。”
“方大哥?”司卯惊讶地看了看方青衣,有些不敢置信。
方青衣见状,只得无奈的笑道:“此事说来话长,稍后再说也不迟,倒是二位是?”
“司卯,另一个叫司丁,漠离手下的十二天枢。”银月继续看着大铁钵以及泡在里面的忆琴雪,懒洋洋的抢道。
“赵兄派二位来的?”
“我们的事也容后再说,方大侠,未曾想到你竟然与离轩也扯上了关系,真是交游广阔啊!”司卯不无讽刺的说道。
“岂敢岂敢,我大哥以侠名满天下,难道漠离交的,我就交不得?”
银月抬起头来下巴一扬,说道。
听见这三人在此认起亲来,苦恒子越发不满,苦九子先另当别论,可这几个小贼却实在可恶,当他蓬莱门是什么地方,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吗?
他正欲发作,可方青衣抢他一步,越至众人之前,拱手一礼道:“还请苦恒子掌门骚俺勿躁,那假的玄辞道长是玄悲杀了本尊,换了脸。玄风道长的异状应也与他有关,苦恒子掌门还请以大局为重,切莫因了我们而放过真正行凶之人。”
方青衣话才刚落,苦恒子一甩衣袖,喝道:“一派胡言!玄悲的武功根本不是玄辞的对手,也万万做不到你所言之事!没想到江草荠堂堂一代豪侠,竟然教出你这沽名钓誉的鼠辈!”
苦恒子斩钉截铁的话还未说完,却见银月行到已死的千面郎君跟前,也不见他有何大的动作,那张玄辞的脸竟然慢慢的动了起来,眼见着越动越快,最后竟像是蚂蚁搬家一般,慢慢的从他脸上浮了起来,歪到一旁。
银月蹲在一边,指了指他脸颊的一处,众人定睛一看,只见从他皮肤下涌出许多甲壳小虫,正慌忙逃窜着。
苦恒子大吃一惊,走上前去,伸手一揭,那张人皮轻而易举的被他拿下,露出了千面郎君那张已经灰白的脸。
将手上的人皮摊开一看,竟是连筋皮一同剥下,他心知整个蓬莱山上能将虫术使到如此出神入化地步的,唯有玄悲。
这时,苦九子也走到了玄风的尸体旁,将他翻过身来摆正,手在胸腹部略按了按,只觉柔软异常,又翻开他的眼睑,仔细看了看。
“玄风师侄的肋骨软塌,按下不起,肚内似有很多东西在动,眼缝处也有虫卵。”
第一百二十四章 掌门发怒
苦恒子听闻,右腕一沉,内力灌入手上人皮,随手一掷,只见那软软的人皮立刻如同最锋利的刀,砍进了玄空的肚子,稳稳插住,片刻之后方才软软塌下,光是这一手,便当得起他蓬莱掌门之名。\(^o^)/\|經典*小#說\|更\|新\|最\|快|\(^o^)/
可众人此时却无暇赞叹他的功力,目光都钉在一处,只见从那被切开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蠕动,就像是将要破茧而出的蛾,正奋力的挣扎着。
可从他肚内爬出的却不是飞蛾,而是形似蚯蚓的长虫,一条接一条,从他肚内滑出,一挨到地面,翻滚两下,便不再动弹,甚至有些形态较小的,还未滑下身来,便已死僵。
苦九子离得最近,从带在脖子上的金项圈摸了摸,抽出了一根筷子长短的银针,蹲下身来,两根手指捻着银针的一端,将另一头刺下,插起了一条个头较大的,仔细的看了看,又谨慎的拨了拨玄空的肚子。
站起来,对众人说道:“是饕虫,有好多好多,玄空师侄应该是从很早之前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下了虫卵,现在虫卵孵化,饕虫深入五脏六腑,大脑骨髓已经被它吃空了。如果再给他服下罂粟花的果实,想要控制他,并不是难事。”
苦九子说完,正欲收回银针,苦恒子却大步走过,一把夺过他手上的银针,将之****了玄风的脑部,心脏和脊椎三处,探了探,半晌,方才慢慢拿出,与他插进去时不同,他抽回针时缓慢了许多,手上这细小之物似有千斤重。
将手上的银针抛还给苦九子,右掌悬在玄空身上,长须无风自动,面上悲痛之情难掩,讷讷道:“玄空啊,不论你是遭谁所害,终归是死于为师之手,师徒一场,为师这就送你干干净净的去那个世界!”
说完,众人只觉身边的气温骤然升高,与方才苦能子释放出来的生之力全然不同,苦恒子的内力霸道无比,狂暴之中似要燃尽一切。
只见玄空体内冒出更多的饕虫,整个人却慢慢的塌了下来,看起来,他似乎只剩一张掏空的人皮,没了内里,便萎缩内陷。而那些饕虫也在苦能子的修武之力面前,纷纷化为灰烬。
苦九子紧张的站在一旁,大眼睛看着苦恒子。
这个师弟从小便是心气极高之人,最晚进山门,却是武功精进最快一人,他不喜被人压在头上,更不喜事情超出自己的掌控,特别是当上蓬莱掌门之后,所有的事,包括自己二人的一举一动,没有一处是逃过了他的眼睛。
今日之事,却完全出乎意料,想来对他的打击不小。
半晌,苦恒子收功起身,视线却没有从玄空只剩人皮的尸身上挪开。
方青衣见状,恭声道:“前辈节哀,晚辈…”
“尔等如何知晓?”苦恒子打断他的话,沉声问道。
方青衣一愣,略一斟酌,却被银月抢道:“还能如何知晓?当然是听来的,偷听来的。”
苦恒子转过头看向他,面上平静,分不清是怒是悲,只是有一份无形的压力在众人心上慢慢成形,威严的命令道:“细细道来。”
若是平时,想让银月乖乖听话,绝是不可能,更何况是这等审问的语气,可这次他却异常的配合,苦恒子一问,便将在缚龙洞的事全盘托出,甚至连玄悲如何给千面郎君换脸之事也说的清清楚楚,分毫不差,跌宕起伏。
这一通话就连那茶馆里的说书人到了他面前,都得甘拜下风,直听傻了在场的一干人,苦九子听得满面紧张,表情变化十分精彩,似乎都快忘了这是在说着玄风之事。
可苦恒子却不为所动,他只关心他想要知道的事。
“这么说来,当时之事,你和方青衣还有观妙都在场?”
“对啊。”
“为何不出手相救?”
苦恒子突然抛出这一句话,让方青衣心中的内疚骤然泛起,他一直刻意避免去想起的这件事,可此时却又不得不面对。江湖道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自己眼见对方有难却没有出手,对他而言不是没有自责的。
但银月却十分坦然,双手一摊,歪着头,一脸奇怪的看着苦恒子,“为何要救?”
苦恒子此时却不理他,只看着方青衣,一字一字质问道:“江草荠没有教你何为道义二字吗?亏你出道以来,以‘仁义’二字来自居,江南大侠方青衣,见死不救就是你的仁义?”
“哈哈哈哈!”他这一番义正言辞的话一出,却引来了银月的一阵爆笑,他一边拍着手一边笑的直跺脚。
就连司卯也忍不住偷笑出声,反观方青衣,却面上难堪,不知如何自处。
“好有趣的中原人!好有意思的蓬莱掌门!你管教手下不利,出了叛徒,到头来却怪到一个外人身上。”
苦恒子被他二人毫不掩饰的讥笑着,心中已经怒极,却面上仍然不动声色,继续质问道:“若非假仁假义之辈,为何到了此处,见到本掌门,也不速速告之真相?”
银月看了一眼面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方青衣,对着苦恒子,伸出手指在自己脸颊上划了划,讥讽道:“啧啧,真是个好辩才的蓬莱掌门!本来就没打算告诉你,你们蓬莱门的人狗咬狗,关我们何事?我们为何要救,又为何要事先告之?不就是杀了自己的弟子,又被玄悲耍了一遭吗?丢了个天大的面子不自省,便在这里没羞没躁胡乱咬人。羞死人了!”
银月毫不客气的又在面上划了两划,面上的表情更是讥讽十足,苦恒子被他一语踩中痛处,再好的涵养也压不住怒火,他的话还未说话,苦恒子的人影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银月一边大叫着方青衣来救,一边四处躲闪着。
方青衣正欲动手,却被司卯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厉声喝问道:“你为何跟银月如此亲厚?你如此做,怎么对得起主上!”
“你,看出来了?”
“废话,这等牙尖嘴利,除了银月,星云宫还出不了第二个人!你这是要背叛主上,投靠了银月不是?”
听他说的如此严重,方青衣忙急声解释道:“何来背叛一说,银月跟着我便是为了接近煜修。我想着与其让他躲在暗处不知何时出手,不如将他留在身边,也好时时有个防备。”
司卯盯着他,半信半疑的放开了手,告诫道:“你最好说的是实话,如果你敢让主上受一点伤害,天涯海角,十二天枢必将你拆骨剥皮!”
听到他这样一说,方青衣倒是放下心来,轻笑着却无比坚定道:“放心吧,不会有这样一天的。”
这边两人话刚落,忽听一阵怒极暴喝之声,转头一看,竟是已然入定的苦能子,只见他慌慌张张的将手伸入铁钵之中,全身颤抖不已,面上惊恐万分,嘴里不住的喊着忆琴雪的名字。
而不足一丈处倒着一人,吃力的撑起身体,嘿嘿笑着吐出一口血渣,冷笑道:“老不死的,伤了我师傅,还想用那混蛋的血去救你的女人,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场混乱
方青衣和司卯过去将他扶起,方青衣左手抵在他背后,将自己的内力缓缓推入,发现他并无大碍,才放下心来。【sogou,360,soso搜免费下载小说】再一看那厢混乱不堪的苦能子和想要帮忙的苦九子,顿时明白大半,想来他只是被苦能子的护体罡气震伤。
“你又干了什么?”司卯眉毛一挑,问道。
“啊呸!”言西楼脚下无力,搭着两人的肩,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血沫子,说道:“言大爷给他那锅王八汤里加了点料。”
两人面上一愣,虽然两人都不太通医理,但也知,这药物配置哪里能乱来。更妄论给忆琴雪治病的这药汤里,想必苦能子不知琢磨到了何种地步方才放心给她使用。
言西楼摸了摸自己身上,发现除了疼了点,却没有受多大的伤,不免有些得意起来,侃侃道:“我当他的武功是有多厉害,言大爷走近了扔了那么大一块硫磺,他愣是没看见,傻不拉几的。”
司卯连忙捂上了他的嘴,这人还嫌得罪人不够似的。
言西楼却不吃这套,咬了一口,司卯手一缩,他倒竖着双眉,瞪着他,说道:“你捂我的嘴干嘛?!那个老不死的为了她的女人,就取了赵煜修那混蛋五年的命,方才又打伤了我师傅。老子跟他势不两立!”
这话还未完,言西楼眼前一花,发现自己面对的人突然换成了方青衣,方青衣抓着他的肩,急急问道:“你方才说什么?为什么煜修少了五年的命?”
言西楼遥遥一指那大铁钵,“喏,看到没?那个什么药,里面有赵煜修的心脉之血,他体内种有蛊皇涅槃,原本还有十年寿命,凭我师傅的本领,这十年定能为他找出解决之法。(..tw好看的小说)可那个白头发的小白脸混蛋,为了那个丑八怪,取了她的心脉之血,也夺了她五年的命。听明白了吗?”
言西楼没好气的说完,打开了方青衣的手。
一瞬间,方青衣的心上似被万钧压下,面上血色立退,冷汗渗出,嘴唇发白,目光游离,不知再看什么,似乎被言西楼的这番话打入了魔障。
司卯见他如此,轻拍了一下他的肩,方青衣楞楞的回过头来,只听司卯认真说道:“方青衣,我代表十二天枢求你,求你让主上有活下去的意念,求你让她想活着。”
“什么跟什么?你求他干什么,他又不会医术,求他不如求我!”
言西楼在旁边咋呼道,却被司卯一把推开。
方青衣眼中慢慢回神,看着司卯,垂下眼帘,眼底若有所思。
“你们在说什么?”银月的声音突地加进来,好奇的睁着眼看着三人,司卯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打你的去。”
银月脸上苦兮兮的,就像是被抛弃的小狗,眼见便要撞上苦恒子的拳,可他背后似乎长了眼睛,竟然出现了三个身影,让对方辨不清虚实,自己轻松的一跃而过。
“花擦,这人谁啊?怎么这么能打!”
看花了眼的言西楼继续张牙舞爪的怪叫着,方才两人离他极近,他只觉看到了无数个人影。
司卯扯过言西楼的脸,一本正经的嘱咐道:“银月!他就是银月!懂了没?见到他你给我乖乖的绕道走,别给主上添麻烦,答不答应?答不答应?不答应,老子现在就剁了你的腿,将你扔回药谷!”
“答应答应。”言西楼好不容易摆脱他的禁锢,忙声应道,“我又不傻,怎么可能去得罪这样的人。”
司卯冷哼一声,算是应了。
一阵铁器翻滚之声响起,只见那原本已经处于假死状态的忆琴雪突然发起狂来,不仅将从方才便一直用万物生功力护着他的苦能子甩开,就连赶来帮忙的苦九子也没有幸免。
原来,刚刚言西楼突然冲出,扔进了一块杂物,苦能子救之不及,却也不愿放弃,想到忆琴雪已经吸收那药汁差不多两天了,毒素大多已排除,粉嫩的新肤也慢慢长出,虽然差强人意,却只要好好恢复,便也差不了多少。
想到这里,救人心切的苦能子根本顾不上找言西楼算账,急急便将她从药汁中抱出,以自身内力为她继续修复身体机能,而赶来的苦九子也坐在他对侧,同样运起万物生功法,相助于他。
可此时,忆琴雪却突然发起狂来,不仅一掌震开了那千斤重的铁钵,更将为她运功的两人打开。
这一变故,就连正在交手的银月和苦恒子也停下手来,众人的眼光都被似乎走火入魔的忆琴雪吸引住。
“快看快看,那山上着火了!”
这时言西楼却指着不远处的蓬莱山惊叫着。
除了眼中只有忆琴雪的苦能子,众人都被他这一声吸引,特别是苦恒子,听得这话,更是心急如焚,看向蓬莱山。
只见金仙殿的方向,正熊熊燃烧着,黑烟蔽日,那辉煌的殿宇大有倾覆之势。
“玄悲都动手了,你还在这里跟我打着玩?”
银月斜站着,一只袖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眼睛微眯,嘴角含笑,谐谑道。
苦恒子的手在袖里握紧,关节咯咯作响。
打着玩?他竟然说自己是在跟他打着玩?
“这么说,你们早就知道?”
他说着你们,眼睛看向了一旁的方青衣,心中更是恨极,暗道此间事了,必将此子杀之,方能解自己的心中之恨。
“知道,”银月面上摆出老实人的模样说道,末了又补了一句:“不过,没打算告诉你。”
方青衣见苦恒子又要发作,知是银月挑衅太过,连忙恭声道:“不是不愿告之,只是事出突然,又横生枝节,才没来得及,还望前辈恕罪。”
苦恒子冷哼一声,瞥了一眼正奋力按住忆琴雪,努力救治的两人,轻视之意溢于言表,“两位师兄,我派现有大难,两位是要与我同去铲除叛徒,以报师门之恩,还是要在这里流连于红鸾帐中,做个决定吧。”
苦能子不理他,此时的他眼里心里唯有忆琴雪一人,倒是苦九子,为难的看着两边,做不出决定。
苦恒子见状,也不勉强,冷哼一声道:“大难当前,却罔顾师门,此等行径,哪里还配做我蓬莱弟子!两位还请速速离开,否则莫怪我不客气!”
“师弟…”苦九子急的快哭了。
“师弟,你跟他去,师兄此生有负师门,只有来生再报,可琴妹,我却不知来生是否还能相见,只能选她了。”
苦能子温声说道,言毕,也不停留,一把抱起还在发狂的忆琴雪按在胸前,朝着蓬莱秘境外飞身掠去,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便没了人影。
第一百二十六章 暂成同盟
苦九子眼睁睁的看着苦能子的身影消失,小嘴死死紧咬着,许久才动了动,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又卷起自己的肚兜拼命擦着脸。【sogou,360,soso搜免费下载小说】
苦恒子冷哼一声,正欲抬步离开。一阵纷杂的脚步声夹杂着喊杀声从蓬莱秘境外传来,众人定睛一看,只见正是玄恒领着两名三代弟子,正朝这处飞奔而来,而他身后还有追兵,穷追不舍,看那些人的模样,并不像是蓬莱门的人。
玄恒将自己的两名弟子朝前一抛,自己猛地刹住脚步,转身迎敌。
他背上的血渍已经赫然发黑,四周却还鲜红,只见他刚刚转过身来,那追杀之人大喜过望,大喝一声,手上的九曲连环金刀,毫不犹豫的当头砍下,玄恒咬牙举剑上刺,可那人的金刀少说也有五十来斤,对付已是强弩之末的玄恒,自是胸有成竹。
苦恒子和苦九子从听见脚步声,到看见三人遇险,不过眨眼功夫,连忙运起轻功,可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来不及赶去相救。
玄恒牙关已经咬出了血,背后的伤根本感觉不到疼,眼中只有明晃晃的刀光,但他已经不在乎了,自己死了也无所谓,只要能有一人将消息带回去给掌门,便足够了。
心中死志既定,他更是没了保留,中门大开,招式破绽百出,只求以自己的一死来拖住他们的脚步。
可那把已经沾染了无数蓬莱门弟子的金刀,却在快要砍倒他的时候,如泡沫般断成了几截,那握刀的大汉一愣,还没醒过神来,玄恒的剑已经刺入了他的咽喉,一招毙命。
可这如塔般的大汉穿在他的剑上,一时抽不出来,近旁一同追击而来的四人,抓住时机,四柄长剑带着齐齐的破空之声朝着玄恒而来。
“师傅!”
玄恒的两名弟子,见师傅有难,哪里还肯多行一步,转头便欲去救,可他们这个念头刚起,却发现自己又飞了起来,而眼前似有白影晃过。
这人自然是方青衣,只见他抓起这两名弟弟子的胳膊,向后一退,长衫扶风,人影飘渺,那边围攻的人眼中只有一个濒死的苦恒子,却不想,不过刚跨近一步,这中间便多了一人。
白衣胜雪,长身玉立,方青衣朝着苦恒子微微一笑。
一手握住苦恒子的剑,助他拔出剑来,再借势回身一转,顺势将他推了出去,而那四人的剑此时才到了近前。
这四人都为抢功,四柄剑皆直指头颈部,方青衣一矮身,轻易躲过,一招横扫千军随即使出,那四人顿时失去重心,摔倒在地。还未站起,便被方青衣制住了穴道,动弹不得。
玄恒看了一眼扶住自己的人,连忙跪下,磕头道:“掌门,玄悲和玄妙已经叛变,占领了金仙殿,正在逼迫门下弟子和各派侠士归顺他们,稍有异议者,便杀无赦。”
“你先起来。”苦恒子面色铁青,“进去好好养伤,我已经知道了。”
“掌门,我也去。”
“玄恒,蓬莱七子,就余你一人了,你好好养伤,风阮亭在里面,让他好好帮你医治,就说蓬莱秘境里面的仙草琼浆,随他取用。”
苦恒子缓缓沉声说道。
“掌门,玄空和玄辞呢?”
玄恒注意到他话中的意思,不敢相信的问道。
此时的苦恒子看起来就如一个迟暮的老人,一个真正的老人,方青衣一直觉得老并不是一个现象而是一个状态,可苦恒子短短两句话间似乎让他见证了一个人慢慢老去的过程。
不得不认天命,不得不服从天命的老去。
苦恒子并没有回答玄恒的话,只是出手点了他的穴,对一旁他的弟子吩咐道:“将你们师傅抬进去,交给风神医,请他务必全力施救!”
“是,掌门师祖!”
“师兄,放出海自鸢吧。”
“好好,我这就去。”
说着,只见苦九子一弹一跳间,便消失在了一侧的山壁里。
安排完这些,苦恒子环视了一转在场的众人,说道:“蓬莱掌门苦恒子,诚邀各位相助,此前有得罪之处,贫道在此谢罪了。”
说着,一鞠到底,久久不起。
另外三人都是乖癖邪谬之辈,唯有方青衣心性爽直,连忙还礼,说道:“岂敢岂敢,前辈言重了,此前我等发现玄悲阴谋,便与观妙道长商议,分头行事,由他去告之众英雄,想必此时蓬莱山上,并非已被玄悲和玄妙完全所控。”
苦恒子心中微喜,问道:“此话可当真?”
“晚辈不敢再有所隐瞒。”言毕,方青衣又对另外三人说道:“言兄还是留在此处,帮着照料。司兄和离轩跟我一同前去相助众人,可好?”
“好好。”银月忙不迭的应道,有热闹的地方,他当然不想错过。
“可以。”司卯也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了。
言西楼想要出言反驳,却被司卯一把揽了过来。
言西楼侧着头,死盯着他,贴着他耳边问道:“你们十二天枢不是只听漠离的话吗?怎么现在连他的话你也听了?”
司卯微一仰头,勾着嘴角说道:“因为他是方、青、衣。”
正说话间,只看见蓬莱秘境入口那狭小的山缝间慢慢积起层层紫色淡雾,司卯将言西楼一推,将他推了进进了蓬莱秘境,言西楼还想出来,可这紫色的淡雾却渐渐转浓,让他不敢轻易触碰。
“大家退远些。”随着这童声,苦九子的声音弹丸般蹦跳而出。
众人闻言齐齐朝谷外而去,苦恒子经过那大汉时,看清了那把折断的九环金刀,片片碎裂,显然是被内力所震断,而玄恒早已没了这分功力,想来能做到这一点也只有先众人一步出来的苦能子了,眼神沉了沉。
“方青衣,你知道这是什么吗?”银月在耳边问道。
方青衣老实的摇摇头。
“这是海自鸢的花粉,这花粉毒性极强,沾一点便会溃烂而死且无药可救,每到开花的时节便会散出大量花粉。看眼前这雾的成色,定不是凡品,只是他们竟然能够控制这海自鸢开花的时间,真是不简单啊!”
苦恒子听着他的解释,不由更是多看了一眼。
司卯在一旁无奈的笑了笑,自己这样和银月一起行动,已是好久都没有过的事了,就算在星云宫里,蚀骨峡与炼堂也是水火不容,更何况现在,主上与他都想要对方的脑袋,自己却假装不知他的身份,跟他一起行动。
主上,你说,我怎样做,是不是太过冒险了?
“主上,万万不可,您这样做,实在太过冒险了!!!”
司寅极力劝阻道,可赵煜修显然去意已决,也不再看他,脚下一点,迎着金仙殿熊熊烈火,飞扑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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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火中缠斗
金仙殿共分两层,第一层是掌门与各位长老平时议事的地方,第二层是待客和掌门处理日常事务的场所。.tw[棉花糖小说网]更新最快而在第二层中,还有一个单独的房间,有专人看守,这房间是专门用来暂时存放各派人士的武器。
赵煜修的指甲深深抠入掌心,这些许疼痛,稍稍缓解缓解她心中的深入心肺的惧意。金仙殿的大火烧的正浓,一扇扇的火,如发疯般扑腾着的的大鹏巨翅,而她如一只小小的飞蛾,扑入火中,不过一个呼吸,便被大火所没。
司寅站在远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掌心已经出汗,呆在原处紧张了半天,才极不放心的去执行自己的任务。
赵煜修刚一冲入火海,这瞬间提升的温度,透过皮肤,****着她心中那只嗷嗷叫嚣的恐惧。
握剑的手不住的颤抖,平时心如磐石的人,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剑客,此时竟然快要握不住手中的剑。
眼睛一闭,一招“贪狼啸天”带着冷冽的剑气轰然进出,不仅击退了围攻而来的火舌,也粉碎了那已烧得焦黑的黄花梨木窗。
赵煜修身形如魅,撞了进去,不想,这里间的却还未烧着,心中立时明白,想来玄悲等人的首要目标是楼下还在作困兽之斗的人,火是有楼下所起,外墙泼了火油,燃的自然快些,而这二楼内里却还相对完好。
只见她右手微动,剑光一闪,左臂立时迸出一根血线,疼痛刺着神经,她轻吁一口气,似放松了些。
赵煜修迅速一扫,只见除了几个空空的书架,再无旁物,辨明方向,便欲离开。
“你是哪位?”
一个平平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赵煜修抬头一看,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竟是玄悲,可他何时出现的,自己竟未察觉。
玄悲的脸在这火光中忽明忽暗,可他手中拿着的剑却异常显眼。
名剑,无涯。
方青衣的剑。
玄悲也看到了她手上的剑,红的快要滴出血来,问道:“漠离?”
“你在等方青衣?”赵煜修不答反问。
“不错,或者,他的朋友。你是他的朋友?”
玄悲刻意的将手中的无涯剑横在胸前,另一只手托着剑身,似乎想让对方看的再清楚些。
赵煜修并未说话,可她却回答了他的问题,她的答案只有一个,七星连珠剑第三式“禄存白虹”!
只见这狭窄的房间中,突然亮如烈日爆空,一道白虹横贯而出,玄悲不防,眼受刺激不自觉得闭上,但他却毫不惊慌,左脚后移半尺,上身前倾,无涯剑朝前挥出,稳稳的接住了赵煜修这一剑。
两剑相较,一冷一热,却无惯有的金戈之声,反而各自传出两声清越的龙吟之响。
“好剑,好剑法。”
玄悲闭着眼由衷赞道。
赵煜修面无表情,可心中却也微微诧异,她也未曾料到向来被视为蓬莱七子中最弱一人的玄悲,竟然轻易的接下了她这一剑。
第五式“廉贞幽微”随即使出,玄悲眼虽还不得见,可他清楚的感觉到,对方的剑风收拢,剑势轻了许多,可速度快了不止一倍以上,如果他此时睁开眼,便会发现,不仅是剑,就连那是剑的人都快的只剩残影。
玄悲的表情凝重了些,这前后两招截然不同,如果说前一招是鲜衣怒马的蓬勃少年,那么这一招便是老成持重的中年客。他从来不知招式也能有性格,更妄论将每招发挥到极致,可眼前这看起来并不大的人却实实在在的给了他如此感觉。
在这火中战斗,赵煜修只求速战速决,这招廉贞幽微一出,顿时不分先后刺出十四剑,分指对方身上的十四经穴。
这十四个穴道意味着什么,玄悲自是再清楚不过,可对方不仅招式奇快,且伴着冷冽的剑气,他一时竟想不出招架的办法。
但这地方,他却被赵煜修熟悉的多,只见他在赵煜修招式一出的瞬间,卯足功力,挥剑下劈,这原本已被下层大火烤去水分的大火哪堪他一击之力,剑还未到,便听一串断裂之声,剑刚击中,便发出一声木板爆碎巨响,一条火龙裹着碎木猛地窜出,直卷而上,阻在了两人之间。
这被剑风带起的火龙一冲即消,刚好解了玄悲的困境,可赵煜修却被这火一滞,连忙后退,却又不敢太过靠近窗外。
玄悲抢的先机,修武之力勃然而出,手中的无涯剑带着杀伐之气直向赵煜修而来,这股苍凉浩瀚之感,竟然让赵煜修眼前似乎出现了万人伏尸的人间地狱。换作一人,可能心神会有所动摇,可对她而言,见过的死人却不比活人少。
赵煜修抬剑一格,玄悲目光微沉,他未曾料到,自己破费周折的一招,却反而帮她缓了方才的惊慌。
两人侧身一错,同时出招,修武之力撞上荒残功法,却不相上下,一个火舌吞吐间,已过了十余招。
“你的功力少有也有五十年的沉淀,可惜毕竟年轻,根基不稳,看来你近期来,强行提升了功力。”
赵煜修冷视了他一眼,并未答话,心中却知,此乃涅槃蛊的作用,新血换旧血,命虽少了五年,可功力却足足提升了二十年。这样很公平,急速消耗生命后换来的功力,失去了之后不也该得到些什么吗?
玄悲似乎对此很感兴趣,从方才抢的先机,一直是他出招抢攻,而赵煜修却处处防备,可这时他为了弄清赵煜修功力暴涨的原因,竟然刻意慢了半步,将这难得的机会拱手于人。
赵煜修也不傻,自然明白他的用意,却更不会浪费玄悲的这番“好意”,只见她剑尖上挑,一招“贪狼啸天”直取玄悲神泉穴。
这招一出,玄悲向后急退,心中立时有些懊悔,可赵煜修却不依不挠,奋起直追,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眼看便要到了方才劈开的地洞前,玄悲挥剑画出一个半圆,赵煜修的剑此时刚好到了他的近前,玄悲这一招根本拦不住她,可他的左手突然伸出,接着方才的剑风,迅速的补完了另外半圆。
这圆方成,赵煜修突然觉得手中的绯缇剑似被一股巨力所牵,剑尖朝左一偏,剑招一变,剑式立溃,就连她的人也不由自主的朝左迈了一步。
蓬莱门有这门武功?赵煜修有些不敢置信。
“不愿说没关系,贫道就砍断你的四肢,慢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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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上山之路
玄悲和赵煜修两人在金仙殿北面二层楼内打得不可开交之时,严阵待命的其他人正守在南面金仙殿大门外。亲亲
“师父,玄悲师叔这时进去,不是找死吗?”
“闭嘴!”玄妙厉声喝住自己的弟子,慌忙地左右看了看,一脚将广百踹翻在地,骂道:“玄悲师兄神通盖世,轮得到你在这儿胡言,还不快快掌嘴!”
广百自知失言,战战兢兢的爬起跪好,左右不停扇着自己的耳光,直到面颊高肿,嘴角溢血,站在一旁的广角方才冷笑一声,假惺惺的劝道:“师傅,饶了师兄吧。”
玄妙听他开口,心中才松了一口气,继续骂道:“混账东西,没听见你师弟的话吗?好好滚过去谢你师弟。”
“是是,师胡。”广百口齿不清的说道,不敢起身,膝行至广角身前,说道:“多谢师弟为我求情…”
“师傅,我刚刚是在‘求情’?!”广角夸张的扬高声音,刻意咬重求情二字,明上在教训广百,实际却是要玄妙认清此时他的身份。
玄妙听他如此口气,连忙又是一脚飞踢,将广百踹出老远,嘴里更是不留情。广角见此情景,心中得意至极,蔑视的看了一眼表演正酣的玄妙,不再多言,笑的好不欢畅。(..tw无弹窗广告)
“玄妙道长,此时可不是责罚弟子的时候,弟子不听话,回去再教。玄悲道长走时命你在此看守,可别出了纰漏。”
“自然,自然。”
玄妙连声道,面前这个跟着玄悲一起出现,全身笼在黑斗篷里的人,给他一种极度不舒服的感觉,不仅危险而且怪异。
“玄悲师叔请先生前往石阶镇守,先生为何还不动身?”
广百听见风池讥讽玄妙,心中大不自在,打狗还要看主人,这依附于蓬莱门的黑袍怪人竟然敢对蓬莱门人出言不逊,他自然是看不下去。
风池一下火起,却极力压制下去。原本跟玄悲达成协议,帮他夺取蓬莱门,他再帮自己重掌星云宫,可眼下的情况,他竟然是把自己当成了手下之人,呼来喝去,随意命令。
虽然隐在斗篷之中,可明甲却明白他此时的怒意,靠的近些,悄声劝道:“主上,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把所有的本钱都压在了玄悲身上,千万不能在此时与他翻脸。”
一声重重的呼吸声传来,半晌,兜帽下传来风池刀割在弦上般的声音,“你放心,我明白。”
话虽这样说,可明甲心中的担忧却半分不减,眼睛看向通往天灼崖的那条笔直石阶,心中暗暗担忧,明丁,你可千万不要出岔子啊!
明丁也不想出岔子,可事情却并没有他想的简单。
蓬莱门由北海镇通往天灼崖的路仅此一条石阶,直上直下,再无他处可通。如此“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利,如不利用,岂不可惜?
玄悲早已料到如若蓬莱七子有损失,苦恒子必将前往蓬莱秘境,请那两个老怪物出山,那么当他回山之时,必会经过此处。
因此,他才会特别手下留情,放回玄恒,让他将苦恒子和苦能子三人引来,并早早的让风池安排黑煞门和血衣派的人,以及除绿波门下以外的所有弟子埋伏在这石阶旁,并令风池亲自坐镇,便是想要使三人葬身此处。
风池自然不会傻傻的去当出头鸟,他将蓬莱弟子赶到了山下,自己的人守在中上段,只派了明丁看守。
可明丁从山下有人出现之时,便察觉到异样,因为出现的人并不是预料的三人,而是五人!
并且这五人中有三个他都认识,其中还有两个甚至熟的不能再熟!
明丁见到这五人,惊得赶忙回身,便欲上山去报告,可他刚转身,耳边一声破风尖啸,他连忙向旁一摔险险躲过,只见一柄蓬莱弟子惯使得长剑钉在前方的树上,剑柄处还在不停的剧烈晃动。
明丁朝山下一看,只见方才还在山下的五人,竟然眨眼的功夫至少已经上了千余级台阶,而一人正站在那里对他连连挥手,生怕自己看不见他一般。
“你要杀,还是给我杀?”银月边挥手便对旁边的司卯说道。
司卯像看白痴一样斜了他一眼,挖苦道:“谢谢你刚刚留他一命,我就不客气了!”
“客气客气。”银月回答的倒是颇为诚恳。
司卯懒得理他,脚下一点,飞跃而起,那挤在石阶上的蓬莱弟子全变成了他的垫脚石,明丁看着他飞速靠近,却不敢转身,十二天枢中,他一直觉得司卯是最为阴险一人,跟这种人交手,他哪里敢以后背对敌。
急急拉过一人,匆匆吩咐了几句,便推他上山禀报。
“蓬莱弟子听着!我是掌门苦恒子,旁边这位是秘境掌座苦九子,现在放下你们手上的兵器,本掌门一概既往不咎!”
苦恒子运起内力,大声喊道,整个蓬莱山都回荡着他的声音。
众多弟子听得他的声音,身心俱是一震,平日里掌门在他们心中的积威再加上这反叛的罪名,让堵在台阶上的许多弟子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攻击。
可仅仅只是一瞬,不知谁带头,这挤得满满当当的蓬莱弟子如泄洪一般,又朝下杀来。
苦恒子和苦九子两人眼中皆是止不住的悲伤,从出的蓬莱秘境,这一路上都是蓬莱门年轻一辈的弟子,这些人可都是蓬莱门的希望啊!可两人发现,就算自己这方处处手下留情,可这些弟子却似不要命了一般,就算明知不敌却毫不退缩。
“这些弟子似有异样,两位前辈可有妙计?”方青衣点倒一名弟子后,闪身到了两人身边说道。
苦恒子心中一动,袖口一卷,拉过一名弟子,伸手正欲搭脉,这名弟子的身体突然被一柄剑贯穿,倒地身亡。
苦恒子一松手,露出了他身后的另外一名持剑弟子,心中大怒,喝道:“他是你同门师兄弟,你竟然如此心狠!”
刚一骂完,却见那杀人者,满面泪痕,紧咬着牙关,也不辩驳,大喊着举剑朝他杀来,可那架势,却似在求死一般。
与此同时,只听一声清啸之声,突然从众弟子中越起数十人,双手一扬,一阵烟雾飞出却快似流星,朝着苦恒子等人飞射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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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火中夺剑
“是腐尸散!”苦九子大喊一声,跳上半空,双掌齐出,顿时,修武之力排山倒海之势轰然而出,莫说那迎面而来的粉末,就连前排弟子都被他的掌力推的朝后跌了几步。(..tw好看的小说)|經|典|小|說|網更新最快
方青衣等人听见这声大喊,早已闪身到了他的身后,只见苦九子双掌一送一扬,那腐尸散顿时被他送上了半空,又听得他大喝一声,在这空中又硬生生的拔高了一丈,双掌互画,猛然击出,那腐尸散随着他的掌力,被朝一旁散出老远。
方青衣朝那被腐尸散沾到地方看去,只见那些草木树丛就如急速燃烧的蜡烛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溶化着。
苦恒子心里早知是如此结果,可亲眼所见心中却是又痛又伤,方才那挥洒腐尸散的弟子根本没有顾及周遭的同门,就算杀得了他们,可这站着前面的弟子也会一同丧命啊!
这是怎么呢?这到底是怎么呢?!
可对方根本没有给他开口询问的机会,一招不成,那漫天的剑光又从四周砍来,满天满地,全是剑影,满眼满心,全是穿着蓬莱道袍的弟子。
银月看的无趣,在一旁吊儿郎当的混着玩,却也不像另外三人那般手下留情,跟他交手的弟子无一存活。(..tw无弹窗广告)蓬莱弟子的主要目标是苦恒子和苦九子,却又见他出手不留情,自不愿多做纠缠,没几下,他倒是成了最闲的一个。
瞅了瞅这密密麻麻的满眼的蓝色道袍,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时,只听方青衣在他身边说道:“此事颇为怪异,这些蓬莱弟子看样子似乎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无非是有什么把柄被抓住了,有所图就会有所顾及。”
说完,就近拽过一个道童,反转手腕,卸了他的剑,问道:“可是你爹爹你母亲被玄悲抓了?”
那道童闭着嘴,紧绷着脸,看了一眼被众人包围的苦恒子,便欲嚼舌自尽,银月眼疾手快点了他的穴,接着问道:“别忙,刚才我好像问的不对,你们这里少说也有近千人,这么多人想必玄悲是顾不过来的,但下毒还是有可能的。那我再问一遍,可是你家人被下毒了?”
那道童顿时瞪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他,银月松了手,同方青衣会心一笑,那人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胸口被银月一脚踩下,胸口立塌,“好了,没事了,你可以死了。”
“你!”方青衣在一旁看着,却来不及施以援手,不由气恼。
“我我我我,我什么?他要杀我,我还留他么?”
说完,翻了个白眼,看着他,方青衣只见他的五官竟然开始自己移动,皮肤、轮廓无一不变,在方青衣越瞪越大的眼睛中,变回了原本的模样,银月得意的扬了扬头,说道:“我先走一步。.tw[棉花糖小说网]”
言毕,眼前一模糊,再看去,只见他信步的朝山上而去。说是信步,是因为好似近旁的人都看不见他一般,银月走得悠闲至极,方青衣见他一步一步慢慢的朝着山上而去,心中却知看见的不过是残影,不过三两呼吸间,那些影子接连消失,而远处的人他已经变为一个小点,淹没在茫茫人海中。
方青衣有些发愣,心中突然想到,如果自己跟他交手,到底有多少胜算?
暗暗估计了一下,却无半分胜算,这样的自己有能力保护她吗?
无力感溢满胸膛,可他却不能这样看着银月离去,能引起他兴趣的唯有两人,一人是风池,另一人便是赵煜修。
对身边的苦恒子快速的将方才的发现说了一遍,青烟身法展到极致,也朝着山顶掠去。
只希望旧伤未愈的赵煜修不要跟银月在此时遇上。
赵煜修此时是遇不上银月了,在这越来越灼热的二层房间里,她已经跟玄悲两人交手不下百招,两人一来二去,皆有攻守。
她发现,玄悲的剑法极其古怪,似乎并非蓬莱剑法。
两剑相击,两人立时分开,楼下的大火越烧越旺,突然冲天而起,带着一股焦尸的味道,将两人分开。
两人所站的地板已经越来越烫,那被玄悲划开之处已经沾上了火星烧了起来,赵煜修的手越抖越厉害,心脏突突地似要跳了出来,在这火场中呆这么久,已是她的极限了。
隔着火,玄悲看不清她的表情,依然平平说道:“你为什么不好好出招?”
赵煜修闭口不答,只见她紧闭着眼,死咬着牙关。
“你的剑招不该是这样的,应是…”
他话还未完,突然眼前一花,站在对面的赵煜修已经不见了,又是一招贪狼啸天从他右侧袭来,玄悲眉头一皱,这一招对方已经使了五次了,他当自己还看不透吗?
无涯剑带着无双杀气朝那狼头一压,那剑势眼见便要被击溃,可突然玄悲感到自己背脊一凉,连忙抽剑回劈,只听“叮”一声轻响,刚好跟赵煜修的剑相交,而右侧的狼头刚好咬住了他的腰。
“剑灵!”
“错了。”
赵煜修漠然答了一句,绯缇剑朝下一挥,目标是玄悲的手腕,玄悲当然要自己的手腕,连忙将右手朝前一送,慌忙躲过,可刚一转头,竟然刚好对上他枯寂的双眼。
而自己的右手竟然变成朝着他手上的剑锋而去,这一下变化太过突然,玄悲不仅没有听到他移动的风声,甚至不明白她是如何办到的,就好似原本就有两个人在跟他交手一般。
为求自保,玄悲左手为爪,击向对方握剑的手,岂料,赵煜修竟然突然松开了手,绯缇剑猛然悬空,五指一轮,剑柄回转,绯缇剑迅速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暗红弧线,不仅逼的玄悲缩手,更是恰好划在了他右手的手腕上。
一丝血线被带出,他不自觉的松手,无涯剑朝下落去,两人同时出腿,朝剑踢去,又同时踢中,将那剑踢向了半空。
玄悲立时便要跃起夺剑,可赵煜修一脚踢出,并未收招,对方刚一起身,他的第二脚已到,刚好踢中他的腰腹处,这脚刚刚击中,第三脚又至,正中胸膛。
玄悲站立不住,退了两步,赵煜修刚好接到掉了下来的无涯剑。
赵煜修得剑后,双剑齐挥,直劈向下,这早已脆弱不堪的地板,哪里经得住这一击?只听一连串的噼啪响声,地板摧枯拉朽的碎开,玄悲随着这破裂碎片掉落下去,无力再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越火而去。
“竟然只看了一遍,便领会了我的五运剑法精髓,此子不可限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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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司卯发怒
司寅早已在远处等她,手上多了一个深色的圆鼓鼓的包裹,一见她出来,连忙上前,急声问道:“主上,可还好?”
赵煜修的衣衫有几处已经焦黑卷起,司寅连忙扶着她,只觉她全身抖得不停,眼神发直,脸上血色褪尽,仿若得了癔症。(..tw无弹窗广告)|经|典|小|说|更|新|最|快|
“给,给他。”
无涯剑还未递出,“叮”的一声,两剑同时坠地,而人已经失去了意识昏了过去。司寅连忙将她抱住,赶紧从怀里掏出一颗清心丹,塞进嘴里,运功助她化开药力,才又捡起地上的两把剑,正欲离开,突然听到有人过来的声音,带着赵煜修躲在一旁。
刚刚躲好,便见两条身影窜来,只不过是一人拼命的逃,一人悠闲的追。
明丁实在有些跑不动,心下一横,转过头来,对追得不慌不忙的司卯说道:“你杀了我,就不怕我姐跟你翻脸?”
原本还想慢慢杀人的司卯听他提到司丁,眼神一变,嘲弄的扬起嘴角:“她会很感谢我的。”
“不论我当初做了什么,总是她的骨肉血亲,就算现在她还恨我,保不齐日后想起我这个唯一的弟弟来,到时你还能敢如此说?!”
司卯有些百无聊赖的看了看不远处烧的正旺的大火,心中没缘由得空了一下,脑中突然想到了赵煜修,主上可是最怕火的,跟了她这么久看到火便不免担心起她来。(..tw无弹窗广告)
明丁见他愣神,以为自己说动了他,稍稍放松了些,接着说道:“放了我,我立刻就走,再不出现。”
“好。”
明丁大喜过望,正欲离开,可却发现自己身上插着一把剑,而剑正握在司卯的手上。
“你,你……”
“灿若星子,没主上使得好,但对付你够了。”
明丁瞪大了眼,没想到自己这么简单就死在他手上,他一只手抓住司卯的肩,嘴里涌着血,说道:“我姐,我姐…”
“放心,就算十年后,二十年后,三十年后她想起,也会谢谢我的。”
谢谢我杀了将她送给风池凌辱的人,谢谢我杀了将双亲推入虿盆以表忠心的人。想到这里,司卯只觉有些恶心,将剑一抽,一推,明丁向后倒去,死不瞑目。
因了你,司丁就算是在十二天枢,也抹不掉身上那个“丁”的十二地支的符号,担不了“申”这一位。
十二天枢与十二地支唯一的双生子,希望死,可以斩断你俩的骨肉孽缘。
司卯满眼厌恶的将剑在他身上擦了擦,突然听见有人叫他。回头一看,竟然是司寅,可他更关心的是司寅抱着的那个人。
“主上怎么了?”
“去金仙殿给方青衣取剑了。”
“取剑?金仙殿?”
司卯脑中空白了片刻,待清醒过来时,一巴掌狠狠呼过去,痛骂道:“你他妈的是死人啊!!你为什么不拦着!!为什么不拼死的拦着!!!”
骂着骂着,声音不禁颤抖起来,还不解气,又一巴掌扇在司寅的另一边脸上。
“是!我该打!事后你怎么打都成!主上很不好,我必须马上带她走,方青衣的剑给你,你务必给他送去!”
“去他奶奶的!老子现在就去宰了那个混蛋!”
“不送也得送,这是主上的命令!”
扔下这句话和无涯剑,司寅也不跟他废话,抱起赵煜修,脚下一点,飞身离开。
司卯瞪着他离开的方向,咬牙切齿的捡起地上的无涯剑,恨声道:“王八蛋,方青衣你这个王八蛋,你敢负了主上,老子就将你剁成肉酱,炼堂的刑法通通的给你过上一边,他妈的混蛋!!”
正在从人海中寻找银月的方青衣不由打了个寒颤,也来不及细思,这石阶上人挤人,他极力分辨,可银月早已不知所踪。
等他越过蓬莱弟子,终于走到空处时,却并无人阻拦。
守在这里的血衣派和黑煞门的人都听过方青衣的名号,也知道自己的人是拦不住的,幸好方才接到方才风池传下的命令,按兵不动,让方青衣上去,这下正中两下下怀,自然是乐的执行命令。
但方青衣就算过去也讨不到便宜,在这石阶的最后,还有一道防御,这些人可都不是泛泛之辈。
方青衣终于登上了天灼崖,金仙殿的大火似乎已经烧到了他的面上,那逼人的热浪扑来,让他瞬间觉得口干舌燥。
“站住。”前方突然出现两个人影,方青衣却放下心来。
这一路上他察觉到两旁都有人埋伏,却不知为何没有人拦他,此时有人出现,才合常理。
方青衣依言停下,抬头一看,面上微沉,这两人不是别人,竟是雁荡派掌门韦楠歌和昆仑幻华剑派掌门宋华冕。
“方青衣,玄悲道长有一句话问你。”
“愿闻其详。”
“是否愿意归于蓬莱门下,他愿意亲自教导你。”
“哈哈哈,方某好大的荣幸。”
“江草荠那边,你不用担心,只要你点头,玄悲道长自然会替你处理妥当。”
“额,怎么个处理法呢?”
“哼哼,自然是……”宋华冕见他有所动摇,有些得意,正准备继续说下去,却被韦楠歌拦住,他注意到方青衣虽然面上不变,但是站立的姿势已经不同的。
“方青衣,你还没回答我们的问题。”
方青衣抽出那根钩蛇的尾刺,笑道:“晚辈笨的很,一位师傅的武功尚未学成,又怎可贪多?”
“不识抬举!”
“废话少说,小子,休怪我俩以大欺小了!”
“还以多欺少,以丑欺俊,以黑欺白,以不要脸欺要脸。”
一个声音懒洋洋的插进来,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道人不知从何钻了出来。
“观妙道长!”
“得,别乐,也先别问,打完再说。”
方青衣点点头,观妙跟他站在一排,手在脸上挠了挠,问道:“你选左边那个王八,还是右边那个乌龟?”
韦楠歌和宋华冕面上更不好看,正要反唇相讥,话还未出口,却见观妙道长手中剑光一闪,直袭左侧韦楠歌。
“方小子,乌龟给你,壮阳。”
见他出招连忙出手的方青衣,听到这话,“噗”的笑出了声,可对方两人却气的满面通红,拔剑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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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聚于洞内
观妙道长口中说着一人对付一个,可方青衣根本没有插手的余地,只能在一旁替他掠阵。|经|典|小|说|更|新|最|快|韦楠歌与宋华冕虽然贵为一派之长,武功也非泛泛,却心机深重,常年惯于算计,早已比不得一心向武的观妙道长。
观妙道长一剑逼退韦楠歌之后,干脆连宋华冕也揽了下来。方青衣退回一旁,看着他以一敌二,却依然游刃有余,不免心生佩服。
韦楠歌早前便与观妙交过手,被他的流氓打法杀得不知所措,这一对上,心中仍有惧意,就算有宋华冕助阵,没过两招他还是挂了彩。
而宋华冕也不好过,观妙道长的两仪剑法大开大合,幻华剑派的剑法却讲究一个精细,这两种剑法皆属上层,按理说幻化剑法的“巧”刚好是两仪剑法的“拙”的克星,但这也要看由谁来使。
不过五招,宋华冕便被观妙道长一脚踹掉了手上的剑,白光一闪,观妙手上的剑剑尖刚好击在了掉下的剑柄上,立时,宋华冕的剑变成朝着他飞速刺去,而他刚被观妙道长踢中手腕,把桩不稳,人还未站直,自己的剑便透胸而入。
韦楠歌见状,不敢再停留,抓起宋华冕长啸一声朝后跃去,听见这啸声,方青衣便知不好,果然,两人刚退,便又有数道人影从后越出。(..tw无弹窗广告)
方青衣摆好架势正要迎敌,观妙道长却抓住他的胳膊,不由分说,拽着他朝自己来的方向掠去。
两人刚进到树丛,后面的人也跟着进了来,观妙拉着他迅速冲进了前方树林里,方青衣被他拉得忽左忽右,忽东忽西,早已分不清方向,刚跟着他转到树后,只觉眼前一暗,身子一轻,竟然掉进了一个树洞。
“快走快走,顺着道走。”
观妙在他身后急急低吼道,这时,外面的人掠草而过的声音恰好从两人头上经过,观妙立马闭上了嘴,待听见没了声音,又催促着他快走。
两人顺着这树洞而下,方青衣只觉前路越来越宽敞,原来这树洞竟然和蓬莱山的溶洞相连,走到能站起身来的地方,两人运起轻功,不多时便到了一个足以容纳百人的洞里。
两人刚一站在,方青衣便听见一声娇呼,抬头一看,原是白云裳。
“方大哥…”白云裳紧跑两步,才叫出这三字,便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白姑娘,黑大哥墨大哥,凤掌门,水掌门,大家都在这儿!”方青衣惊喜道。这洞中除了凤霞一脉,还有落英剑派和为数不少的武林英豪。
黑墨和墨黑也跑了过来,将他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几遍,确认他无事才又问道:“跟着你那位小兄弟呢?”
方青衣心中暗忖,他们还不知道离轩是银月假扮的,说了只会白添了众人的担忧,就只讲已让他自行躲着,寻机离开。
听他如此说,再想着银月连奎茂兽都能制的妥妥帖帖的本事,两人也没有怀疑。
“各位既在此处,那金仙殿中的是?”
他这问一出,众人面上皆显出悲痛之色,就连观妙也收起了平日的不羁。
半晌,水书山才缓缓开口道:“是各派早前被带到回吟堂的弟子。”
方青衣大吃一惊,忙问道:“难道是没有投降的各派被抓弟子?”
水书山沉重的点了点头,“我亲眼所见,除了凤掌门的女儿吴姑娘被唐门公子带走外,其余的全被焚于金仙殿。”
“水掌门,她已不是我凤霞楼的人更不是我的女儿,你切勿再提!”
凤韵仙子一甩水袖,倒竖柳眉满面愠色怒道。
观妙道长见状,忙出来打圆场:“得得,谁也别说。方小子,那些弟子是救不了了,玄悲那个牛鼻子不知练了什么邪功,连老道在他手上也不过走了五十招。”
说着,撩起道袍露出腹上一道草草包了包的伤口。凤霞楼的女弟子羞得立时别过脸去,枫桐在一旁拉了拉他,他才不好意思的放下衣襟,挠了挠头。
方青衣注意到他这道剑伤下深上浅,应是由下而上形成,如此出剑,不仅极易被对手压制,而且下盘定要极稳极低,他自问如果想要给观妙这样的高手造成这样的伤,虽说并非全无可能但也是极难办到。
这时,又一阵脚步声传来,众人都屛住呼吸,手握在武器上,只听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一阵急促的喘气声如巨大的风箱抽送着,“妈的,这洞怎么这么小?挤死老子了。”
“大家收起武器吧,是沈胖子。”
观妙的话音刚落,一个高大肥胖的身影从另外一个溶洞中挤了出来,接着众人手中微弱的火折子,方青衣看见他衣服已经划拉成碎布条了,胳膊上全是红印,看来确实挤得不轻。
他刚出来,自他身后行出一人,众人一见都觉面生,凤韵仙子怕其中有诈,警惕道:“你是谁?”
方青衣正欲开口,却听水书山言道:“是我派贵客,方才跟我走开了,多谢沈兄相助。”
“客气客气。”
那人这时才从沈大身边走过,抱拳环礼一周,道:“在下姓赵,单名卯,有礼了。”
众人纷纷还礼,有水书山作保,也都没了异议,继续议论起方才之事。
司卯沉着脸走到方青衣身前,低声道:“方青衣,你个王八羔子,拿去。”
方青衣被骂得莫名其妙,伸出手,只觉手上一沉,那熟悉的触感让他明白手上的是什么,惊讶万分的转过头来,却被司卯一巴掌扳回去。
“你听好了,这剑是主上跳进火里从玄悲手上给你抢回来的。老子跟了她这么久,连篝火都没见她近过,居然为了你跳进金仙殿。你他妈不知道她最怕火的吗?以后你要是敢做对不起她的事,老子第一个阉了你!”
司卯劈哩叭啦的说完这一串话,眼前又浮现出赵煜修倒在司寅怀里的模样,一时虎目含泪,竟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她在哪里?现在怎样了?”方青衣忙问道,心中却已经急得不行。
“不知道,老子给你送剑,怎么知道。”
“我,我,我去找她!”
“罢了罢了,司寅已经带她走了,放心吧。”
司卯虽然这样说,可方青衣还是放心不下,心中纠结万分,不住的朝洞外望着来回踱步,一旁的白云裳见状,以为他要出去,心中一急,“方大哥,你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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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苦恒低头
方青衣被她一叫,站在原地,进退两难,众人忙着议论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样,倒是观妙听见方才白云裳的声音,又瞧见方青衣奇怪,便偷走了过来,问道:“你怎么了?”说着,又看了看一旁抱着膀子一副事不关己的司卯,狐疑又问了一遍:“你要出去?”
方青衣转过身来,有些不知如何自处,干脆明言道:“前辈,晚辈有一朋友身受重伤,晚辈实在放心不下,想去探探。免费小说门户”
观妙皱着眉,摇了摇头,说道:“此时出去,太过危险,我们方才讨论过,还是先行离开此处为好。”
“离开?”
“不可离开。”一个苍老的声音插道,众人一看,心中皆惊,不知何时,苦恒子和苦九子竟然也到了此处,而说话的人正是苦恒子。
听到他如此说,观妙也不客气,嘲讽道:“苦恒子掌门,这是你蓬莱门的家务事,我们可没义务要帮你。”
“此话不差,苦恒子掌门邀我等前来,目的不是和玄悲一样吗?”水书山毫不客气的一语点破。
听着众人的数落,苦恒子也不反驳,只是慢慢行到三位掌门面前,行了一个大礼。
“师弟!”
苦九子低声喊道,大眼睛已经噙满了泪,自己这个高傲的师弟,从来不向任何人低头的师弟,竟然一天之内两次向人施如此大礼。
“苦恒子在此向三位掌门和各位告罪了。”说完,抱拳低头,久久不起,苦九子挨过去,在他的搀扶下苦恒子才缓缓起身,方青衣看见他身上竟然带着不少的剑伤,一旁的司卯也瞧见了,嘀咕道:“不会吧,就几个连剑都拿不稳的徒子徒孙,再来一倍也伤不了他才对啊。”
“看来这老小子还有点良心。”观妙说着拍了拍旁边枫桐的头,可不想扯动腹上的伤口,疼得呲牙裂嘴,枫桐慌手慌脚的想要去扶,可又怕在此弄疼了他,倒一时不知怎么办。
苦恒子环视了一周众人,继续说道:“方才水掌门所言属实,贫道最初的目的确实和玄悲一样,想要借着鬼医之死诛杀漠离之名,将各位收于我派之下。”
“呵呵,真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啊!”
“就是就是,这叫人算不如天算,做了这么多,还不是给别人做嫁衣。”
“亏他还是一派之主,名震江湖这么多年,竟然做出如此下作之事,我呸!”
“……”
各种指责挖苦声不绝于耳,苦恒子静静听着,并未辩解半句。半晌,待这阵喧闹渐弱,才缓缓说道:“受贫道所累,让诸位困于险境,只是眼下玄悲是绝不会让各位安然离开蓬莱门,给各位并将此间事宣扬出去的机会,他定是要将各位与贫道二人一并除去方可心安。”
这话他说的明白,众人更是心里清楚,从玄悲对付他们的手段便可看出,对方是断不会给他们半分生机的。(..tw棉花糖小说网)
这时,水书山却问了一个与这些都无关的问题。
“苦恒子掌门何以一直确信鬼医乃是漠离所害?又为何会以诛杀漠离的名义发出英雄帖?”
他这一问,司卯的背脊立马绷直了,方青衣想到先前他为司卯解围,这下更加确信水书山应是赵煜修这一方的人。
只见苦恒子摇了摇头,说道:“鬼医的尸身我验过,虽是死在七星连珠剑法之下,可却不像是武艺高强者所为。借用漠离之名,只因为是应银月宫主所需,遵了他的意思罢了。”
“银月?”
“没错,鬼医的尸体刚到,银月宫主便亲自到了蓬莱山,言道如若我如此做,他便与我派结盟,星云宫永世不踏入蓬莱门的势力半步。”
他这话一出,众人不仅倒吸一口冷气。要知,星云宫虽深处大漠,但中原武林在他们眼里不过一块肥肉,做事不仅狠毒而且绝不讲任何道理,想杀便杀,要抢便抢。
银月开出如此条件,不吝于是说只要有门派承认是受蓬莱门的庇护,那么从此便将不再受星云宫的威胁,更等于是承认了蓬莱门在中原武林的霸主地位。
这种条件,星云宫的成立几百年来,可从来都没有过,因此,不过是一个已经被星云宫背弃的叛徒,蓬莱门又怎会不答应?
但方青衣此时心中却疑问连连。如果银月从一开始便是始作俑者,那么他这一路上跟着自己,甚至帮了不少忙,又是为了什么呢?
“别猜了,银月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鬼才知道他在想什么。”司卯在一旁说道。
水书山听完苦恒子的解释,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各位有何疑问,请尽管问,苦恒子必定知无不言。”
“老道儿倒是有两个疑问,想要请教。”说着,观妙道长走到他面前,凤韵仙子猜到他要干什么,带着自己的弟子行到一边,观妙见她们走开了才撩起衣服,问道:“你看看,这是什么剑法?是你们蓬莱门的剑法么?”
苦恒子皱着眉看了半晌,尚且无话,倒是一旁的苦九子揪着眉毛,觉得似曾相似,不敢肯定的说道:“这不大像是我派的常见的剑法,倒像是那几块药田的边线。”
“师兄,你是说这是秘境里面的武功?”
师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方才一直以为是苦恒子侍奉在身边的道童,身份竟然是他师兄。
“苦恒子掌门,这位是贵派哪位高人?”
“是看守蓬莱秘境的苦九子,我的师兄。”
苦九子的名声众人倒也听过,只不过见他模样讨巧,真真是和传说中那武功奇高的老怪物形象联系不起来。
苦九子嘟着嘴,愁着眉,继续说道:“玄悲每年都会到秘境里面来住上十天半月,每次来都是帮着我锄锄草,理理药田。说来,这药田的情况,他比我还清楚,难道是从这中间悟出了秘境中的武学?”
“蓬莱秘境中一直流传着藏有贵派祖师留下的武学,难道是被他学了去?”
“得,那田什么样,麻烦您老、老人家能画给我们看看吗?”称呼这样一个奶娃模样的前辈,观妙实在有些别扭。
苦九子原本想点头,却又觉不妥,抬头看向苦恒子,苦恒子朝他点了点头,他方才走到一块空地前,只见他捡了一块石子,众人都以为他要俯身画时,只见他双手一撮,那半个拳头大石子立时化为粉末。
趁那些粉末还未从指缝掉落之前,苦九子双手一扬,将其抛散在空中,左手掌心向上,一阵温和之气溢满周围,只见他轻轻一抬,那粉末竟然悬于空中,右手伸出两指,在空中虚画,几下之后,那些粉末徐徐落下,竟有轻磕之声。
“好了。”
众人围拢一看,半晌,也无人说话,苦九子心中有些忐忑,拉了拉方青衣的衣角,仰头问道,“晚辈,前辈画的不好吗?”
“苦九子前辈,不是不好,是太好了。”
确实是太好了,苦九子竟然用这些粉末在地上刻出了一副完整的药田阡陌图,漂亮的就如一幅名家水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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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开始反击
只可惜苦九子画的好,众人看的也仔细,看了半天却也什么都没看出来,甚至有人拿着剑对着这药田图比划,好半天,连一式完整的剑招也未能成。极品小说舒适看书
渐渐的,人群中弥漫着一种焦躁,这洞中的气氛慢慢的变得诡异而不安,观妙看着看着,突然觉得自己的心中似有利爪在挠,他立感不对,连忙盘膝坐下,闭眼运功,以静心神。
可其他人却没有这份定力,忽听一声惨叫,一道血箭冲天而起,众人一看,只见一人被旁边那人一剑削掉了胳膊,那伤人者此时双目赤红,口中大喊大叫,似已入魔。
旁边的人赶快将两人分开,方青衣见事有不对,无涯剑果断挥下,剑气纵横激荡,将地上那图彻底毁了。
“你还敢害我们?”沈大此时心中气血翻腾,极不好受,恶狠狠的对苦九子怒道。
苦九子天性纯良,何曾见过这种丈二金刚满面横肉的凶神,心中又委屈,拼命扯着方青衣的衣角却急的说不出话来。
方青衣会意,朗声道:“各位,各位请稍安勿躁,此事怪不得苦九子前辈。”
“不怪他怪谁,妈的,一把年纪还长了一副奶娃的模样,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知是谁怒道,可声音干哑,显然也险些走火入魔。
这人一说话,马上又有人附和,一时各种难听的话都冒了出来,苦九子委屈的躲在方青衣身后,不敢出来。
“诸位,方青衣说的没错,请稍安勿躁,苦九子前辈并没有错,之所以会有人走火入魔,纯属是功力不够,却贪多冒进的结果。”
水书山毫不留情的指出,让刚刚那些骂人的人脸上一臊,纷纷闭上了嘴。
“这蓬莱秘境的武功果然非常人能得,看来玄悲能从这寻常事物中悟出无上神功,却有他过人之处。”
凤韵仙子说的颇为中肯,在凤霞楼,向来重袖法,剑法倒是其次,反而方才她是受到影响最小的一个。
苦恒子见众人渐渐平息,也不追究,只是向观妙问道,“方才观妙道长说有两个疑问,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何疑惑?”
观妙听他一问,伸手一指方青衣,说道:“第二个便是他,老道儿方才听到韦楠歌说玄悲想要收方青衣为徒,是不是真的不知道,倒是可以看出来,玄悲很重视这小子,你可知其中缘由?”
“收方青衣为徒?”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方青衣身上,方青衣忙将方才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苦恒子掌门,这小子长得是俊,可你们蓬莱门一水儿的道士应该也不会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在臭道士看来,这小子也就两个东西值得玄悲上心,无涯剑和一代奇侠江草荠的武功。”
观妙盘膝坐在地上,抠了抠脚,说完后,指了指司卯,面上渐渐严肃起来,:“无涯剑被那小子带回来了,可见玄悲并不是很在意,那么现在就只剩下江草荠的独门武学了。”
他这么一说,众人倒是觉得有理,苦恒子想了想,接道:“观妙道长言之有理,只是两家武学各有所长,各溯其源,心法内功并无相通之处,贫道一时也看不明白其中缘由。”
连苦恒子都如此说,众人更是猜不透了。
“不好,有人放火!”一人惊叫道。
这话刚落,众人顿时嗅到阵阵烟味,在朝那洞中看去,只见原本漆黑的洞中,火光明灭,滚滚浓烟正在堆积翻涌而来。
这时,一个声音从方青衣现身的洞里响起:“阿弥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各位还是快些投降,莫白白丢了性命为好。”
“是来弃那个秃驴。”观妙不忿道。
“眼下,唯有大家齐心协力,方可与玄悲一战,也能保住众人的性命。”苦恒子声如洪钟,却十分温和,竟似一股清流浇灭了众人又被点燃的焦虑。观妙不咸不淡的笑了笑,这老牛鼻子,果然有一手。想着,恰好看到一旁若有所思的方青衣,便出言相询:“方小子,你可是有什么主意?”
“晚辈不才,只是想到现下众人若分为三支突围,胜算应该更大。”
“你怎么想到,说来听听。”水书山在一旁问道。
“晚辈认为在场众人由三位掌门带领,从这三个洞中分头离开。凤霞楼皆为女子,便由凤韵仙子带领这里武功较低和身上带伤的人从方才苦恒子掌门来的地方出去。”
他这一说,苦恒子第一个表示同意。他来的那个地方,多是蓬莱弟子,胜在数量多,但武功低微,要想突围自然最易,而自己也不用再面对他们左右为难。方青衣的安排,不论对哪方来说,伤害都能降到最低。
除了白云裳一脸不舍,其他人皆纷纷表示同意。
“此计可行,剩下的人呢?怎么分?”
“观妙前辈和两位蓬莱前辈以及在下从这里出去。“他指了指方才自己来的山洞,又问道:“不知方才沈兄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
“是在大家住的后院,现在也没几个人,空的很。”
“那好,便由水前辈带着门下弟子和其余的英雄由此而去,不作其他,只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嘿嘿,这个好!老子也去放一把火!”沈大一拍大腿,乐道。
“好是好,但让沈大带着去,我留下跟着你们去会会玄悲。”水书山说完便走向一边对自己的弟子安排起来。
“水掌门……”
“得了,别劝,他也是个极自负的人,哪里受过这个窝囊气,若不让他出了这口气,这老小子回去也得便秘。”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大家分头行事。”
苦恒子站在正中,苦九子站在他旁边,两人朝着各位一抱拳,又施了一礼,言道:“此次如果苦恒子还能得活,必将登门向各位谢罪。”
言毕,第一个冲了出来,苦九子紧紧跟在他身后,观妙大笑一声,将枫桐朝凤霞楼那边一扔,也跳了进去,水书山瞥了一眼自己的弟子,脚下一点,便消失在了洞口。
司卯朝方青衣扬了扬头,低声说道:“我不去了,银月还是少惹为妙。“
更何况杀了明丁,已经达到目的了,还剩一个明甲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赵煜修交给他的风阮亭和言西楼还不知现在怎样,蓬莱门是存是亡,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这话正中方青衣下怀,赵煜修的人,他绝不能让他有半分闪失。
于是他忙将怀中苦九子给的药拿给司卯,对方却不接,痞笑道:“主上只服风神医的药,这些要给你就当面给去。如果你能活着下山,我带你去见主上如何?“
方青衣大喜,连连点头。
司卯朝他摆了摆手,一转身,走向凤霞楼那方。这时一阵幽香拂过鼻尖,一道优雅的白影跟他擦肩而过,朝这边行来,好奇回头一看,只见那女子竟然抢在方青衣之前,跃入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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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全面开战
“云裳!回来!”
凤韵仙子奔到洞口,却无人应答,她转过头,狠狠的瞪了方青衣一眼,眼中含义不言而喻,方青衣来不及多说,连忙跟了出去。.tw[棉花糖小说网]
只见这洞中已经不见众人的身影,青烟身法展开,迅速追去,一路上,果见干柴松枝等物散落的到处都是,有的还有火星挣扎着,无力的溢着烟,看来是被前面的几人刚刚扑灭的。再朝前去,树洞下方摆着两桶火油,桶盖已经打开,桶边有已倾出的油,看样子,若是再慢半分,这洞中必是一片火海。
方青衣跃出洞外,才惊觉已近子时,天色泼墨般的黑,而此处树木参天,树枝伸展,树荫交合,遮天蔽日,更是深了几分黑暗。
从各处的喊杀声,他便知两方已经交上了手,定了定神,待眼睛稍稍习惯后,他大概可从每个人的招式上,依稀分辨的出那几人的方位。苦恒子似乎和来弃对上,并且占了上风。而另外几人也各有敌人,一时难辨输赢。
离得最近的观妙一见他,一剑劈了面前那人,来到他身旁说道:“是血衣派和黑煞门的人,武功不怎么样,只是他们的旁门左道烦死人了。(..tw好看的小说)”
观妙刚一说完,两人面前突有两道黑影透夜而现,一人两手空空掌中却隐有红光,而另一人手上竟然拿着两扇硕大的招魂幡。
方青衣先迎上拿着招魂幡的人,而观妙则对上了那赤手空拳的人。
只见那两扇招魂幡带着一阵鬼哭狼嚎声从他两侧朝着他的头上打下,方青衣一个旱地拔葱,恰好避过,那招魂幡打了个空,砸到了地上,将那泥地打出了个大洞,溅起飞石泥土无数。
他心中略惊,只见这使幡之人,骨瘦嶙峋,身材矮小,背上佝偻,目光呆滞,面上干瘪,看起来就像是刚从墓地里爬出来的一般,可那长约半丈,精铁打造的招魂幡在他手中却似没有重量一般,被他舞的虎虎生威。
见方青衣躲开了他的攻击,这人一时停住不再动,好一会儿才一停一顿伴着“咔咔”的声音转过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人,开口道:“老朽是黑煞门副门主,人称老鬼,娃儿,你叫什么?”
“晚辈方青衣。”
“你就是方青衣,玄悲要找的就是你,就是你,算了,不给他了,不给他了,这娃儿不错,不错,嘿嘿嘿嘿,戚戚戚戚,老鬼自己要了,自己要了!”
方青衣听着他自言自语,声音却慢慢变大,越来越尖细,到了最后尖的刺耳,不容他有何反应,便闻到一阵腥风伴着一阵兴奋至极的哈哈大笑声,那人左手一挥,左手幡横扫而来,方青衣纵身一跃,身子一转,拔剑回劈,只听一阵尖锐的布葛之声,这无涯剑竟然不能割破他的布幡。(..tw好看的小说)
“戚戚戚戚,娃儿,这里面住有厉鬼,你是砍不破的,哈哈。“老鬼越来越兴奋,吐着猩红的舌头,双目似快要脱眶,声音更是尖利有如夜枭。
说着,右幡横扫,左幡上挑,封死了方青衣的退路,方青衣只得向上,无涯剑下压,点在左幡杆头,借势拔高,险险躲过。
可这招魂幡刚柔结合,除了这钢枪似的撑杆,还有那连无涯剑都没能割开的经幡。只见他身形刚刚上窜,下方老鬼,手腕一抖,那经幡如蛇般裹着朝方青衣而去。
如果只是普通的经幡也就罢了,好似证明他方才的话,方青衣只觉追着他的来的更像是无形的厉鬼,背脊一阵发凉,那经幡速度奇快,这软物在空中更是无迹可寻,倏忽间便裹上了他的脚踝。
老鬼一招得手,笑得满面狰狞,猛地一拉,将方青衣从半空拽了下来,而左边的招魂旛犹如长矛,直刺他的胸膛。
这一招便是他的成名招数,双蛟盘龙。
方青衣只觉裹着他脚上的经幡犹如若水中伸出的鬼手,不仅死死勒住,更有一股子寒气直往上冒。
这才是此招真正可怕之处,如果稍微心神不定者,必将失去战意。
可老鬼显然这次看错了对象,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方青衣一生磊落,根本不惧此等邪物。
眼见那杆就要戳到胸前,方青衣的无涯剑换到了左手,身子右旋,人如轮轴,挥剑上挑,凭着一转之力格开了那左幡的攻击。
被破了此招的老鬼不仅不怒,更是满面狂喜之色,只见那左幡被方青衣一挡,那经幡霍然展开,竟比方才还大了足足一倍,老鬼在下方一抖一圈,那经幡竟然将方青衣括整个人包了进去!
“戚戚戚戚,娃儿,你是我的了,是我的了!“
话音刚落,“嘭“的一声,方青衣也被他拉了下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似已昏厥。
那老鬼得意至极,鬼溜溜的瞧了瞧四周,见无人注意,嘿嘿怪笑着,便去扒拉被裹在里面的人。
可他比哭还难看的笑在拨开经幡那一刻便僵在了脸上,这里面哪里有人,只有一件白纱的外衫!!
老鬼气地哇哇大叫,抓起方青衣的外衫三两下塞进嘴里,死命的撕扯着,好似咬的是方青衣的人一般。
“前辈,在下的衣服好久没洗了,脏得很,您老还是别吃为好。“方青衣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老鬼猛地回头,嘴里还衔着衣服的碎条,方青衣看着他的眼睛越来越红,越来越红,就像是快要充血而爆一般。
“戚戚戚戚,有意思,有意思,娃儿果然不耐。“边说着,他吐出了口中的碎布条,垂下了头,没有动静。
方青衣站在一旁,不知他又要干嘛,对方没有让他等多久,只见那半跪着的老鬼,双肩突然抽搐着抖了起来,嘴里发着呜呜声,似乎非常痛苦。
方青衣眼见着那人双腿对折着站了起来,他一用力,那腿又回到了原位,双手并折,手指反扣,如果赵煜修在这里,他便会发现这个人跟她在回吟堂见到的那个怪人极为相似。
第一百三十五章 苦战老鬼
方青衣站在原地,见他以一种痛苦的姿势扭曲着自己的身体,那骨节错位的声音,让人牙酸,虽不明白他想干什么,但却知任他如此发展下去,必不会有好事。.tw
当下再不迟疑,无涯剑上挑,人已离地,一招“临感而发”破夜而去。
“娃儿好胆!戚戚戚戚!”老鬼一声大喝,方青衣惊觉他原本尖细的声音竟然变得又粗又哑。
“铛”的一声,无涯剑刚好被他的右手幡挡住,眉头一皱,心中更惊,方才他出剑之际,这招魂幡还在地上,此时,竟然被他稳稳握在手中,无涯剑还未进到他身,便被对方出招挡住。
难道说,他方才的异状让他的武功瞬间提升了?
这可能吗?
“戚戚戚戚,娃儿,吃老朽一招。”话音刚落,方青衣便见眼前幡影铺天盖地而来,这些影子仿若突然出现,就像他面前有好几十个人齐齐擒着招魂幡朝他包来。
脚下一错,青烟身法运起,他人即如那随风的柳絮,无涯剑挥的密不透风,护住全身,一声声剑划过布葛经纶的刺耳之声传来,却始终不破。
那经幡似有无穷尽长,方青衣故技重施向上跃去,想要脱困,可那经幡竟然也跟着他向上,连绵不绝。
这一次似乎没有那么容易,方青衣一口真气快要耗完,却始终没有摆脱,而对方这次却不急不慢,甚至没有想上次一般想要把他拉下地来,就一直跟他耗着,就像是猫在戏弄老鼠。
这个念头一过,方青衣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恰好此时他也快要力竭,当机立断,气沉丹田,使出千斤坠,立时,整个人如秤砣一般,朝下坠去。
果然,并不是招魂幡变长了,而是对方真的功力暴涨,竟然双手擎着这招魂幡在空中与他过招。
老鬼预估方青衣此时差不多要力竭,心中正高兴无比,准备使出最后一击,困死方青衣,岂料,这想法刚起,对方竟然如游鱼脱笼一般,掉了出去。.tw
两人四目一接,方青衣见他双目爆睁,眼上布满红丝,似有走火入魔之像,可却又不十分确定,按说,如若真走火入魔,绝不可能还有如此清醒的神智。
老鬼鼓着双眼,瞪着他下落,双手一开,双臂平举,那古怪的形象,就如午夜出没的蝙蝠,方青衣心中寒意骤起,突然身体僵硬,周遭时空似乎冻结了一般,能动的只有那不停扇着的招魂幡。
“咚”的一声,方青衣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无涯剑也脱手而去,落在一旁,可他的眼睛还是不由自主的盯着那不停扇着的经幡。
慢慢的,似有人在跟他说话,声音细如蚊呐,时断时续,而夜空中,老鬼那血红的眼睛却如两盏灯笼,越来越红,越来越亮。
方青衣全身动弹不得,却无法移开眼睛,只见老鬼飘在空中,竟然毫不费力,而那两面招魂幡在他的扇动下,慢慢的似有人影晃出。蓬头垢面,披头散发,全身血污,嘴里含混不清,就这样一步一步酿跄着踏空而下,朝着方青衣而来。
耳边那声音也越来越大,似有无数人在他耳旁说着冤屈,有女人的哭喊声,有男人的不忿之声,有婴孩的啼哭声,还有更多的声音嘶吼着要拉他抵命。方青衣只觉这些声音像长了钩子,钻进他脑子里,钩着他的神经,让他头疼欲裂。
而那步行摇晃而来的人影也到了近前,缓缓抬起手,漆黑的指甲长约半尺,朝他的颈部抓来。
方青衣反而坦然了,突然觉得这样死了也好,死了就没有痛苦了,死了就不用烦恼了。
这一想,放松了不少,可似乎心中却似还有点什么阻隔着,似乎还有些放不下的东西,什么呢?
脖子上一疼,那漆黑的指甲已经刺破了他的肌肤,对方似乎并不想这么快便杀了他,只是一点点的向前,恣意感受着杀人的痛快。
可是在疼痛的刺激下,方青衣耳边的嘈杂之声却渐渐消失了,涣散的眼神慢慢的聚焦,手指微微动了动,碰到了一个冰冷的东西,好像是瓷瓶。
瓷瓶,瓷瓶,药,瓷瓶里是药,谁需要药,谁需要……
赵煜修!
这三个字出现在他脑里,直如晴空霹雳般震开了他混沌不堪的思绪,眼神一凝,只见面前哪里有什么恶鬼,而是那老鬼正举着一把匕首,兴致盎然的慢慢割着他的脖子。
方青衣右手一撑,脖子后缩,猛地拉开距离,老鬼已经还没反应过来,方青衣的双腿已经连环踢出,将他踹了出去。
不敢再有所闪失,方青衣右手一抓,无涯剑回到手中,内力灌入,这剑上的无双杀气,立时将他心中的邪魅之气一荡而空。
老鬼也不含糊,方才不妨,才被方青衣捡了个空,幸亏方青衣仓皇间出招,脚力不足,才没受什么伤。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能挣脱自己的“摄魂大法”,可身经百战的他,顺着方青衣的脚力就地一滚,捡起了地上的招魂幡,脚下一顿一点,朝着方青衣杀去。
两人刚一接触,老鬼便发觉异样,方青衣竟然是闭着眼睛!
老鬼一惊过后,心中恼意横生。
果然不出所料,方青衣原本就猜并不是耳边的幻音导致了幻觉,而是对方的招魂幡有异样,让他先有了幻觉才会有幻音,进而被剥夺了行动力。
“戚戚戚戚,果然是个大胆的小子,你的血味道不错,命也给我交出来!!”说完,右手一扔一钩,倒转了幡头,手抓经幡,幡杆甩出,一招“横扫千军”,带着呼呼风声平扫而来。
方青衣耳翼微动,这招声势浩大,自然是瞒不住他,身体后仰,轻松避过,可这边刚过,从左侧又传来一阵经幡搅动的风声,方青衣不敢托大,心神归一,全身放空,随风而动,竟然扫过衣角,堪堪而过,却也未能伤他分毫。
老鬼气急,他没想到被夺了视力的方青衣竟然还如此难缠,两手齐出,又将那招魂幡舞的虎虎生风,可方青衣的青烟身法,最不惧的便是这风,风来他避,风去他追,闭上了眼,精神更是集中,对方的招式在他心底看的一清二楚。
第一百三十六章 花副门主
“小子!找死!”
老鬼以幡杆出招,见没有效果,马上收招,改执幡杆,以经幡为攻。可却是右手幡,左手杆,刚柔并济,互为补充。
方青衣没料到他还有这手,若只是单使经幡或者幡杆,那还好对付,倒是这一柔一刚,两种不同的力道同时使来,实在难缠。
只见他面上微凝,衣袂翻动,身形向后急退,跟对方拉开了距离,可老鬼怎会给他时间喘息,怪叫一声,人已窜出。
方青衣仍然闭着眼,只听从前方传来的破空之声带着两种不同的力道,心下明了,马步下扎,无涯剑似乎也被激起了战意,方青衣只觉心底横生一股暴虐之气,连忙手腕一转,将无涯剑收回,双手斜交,竟欲以空手破对方此招。
功力暴涨的老鬼正是信心膨胀之时,方青衣弃剑不用更是激怒了对方,处于劣势竟然还敢如此托大,真真是不将他放在眼里!
一连串的怪笑表示着他此时心中的愤怒,方青衣闭眼低头,掌式刚起,老鬼的经幡和铁杆已到面前,左边如铁矛,直指肩井穴,右边却如夜枭展翅,拂面而来。
辨明了风声,心中大致清楚,只见方青衣右手飞快,变掌为爪,扣住对方的铁杆,五指如铁锁一般,将那铁杆扣得合缝严丝,老鬼一抽竟没能抽回。
而他的右掌一掌挥出,击在经幡之上,那经幡竟如牛皮一般鼓涨起来,方青衣回掌再击,那经幡跟着他的动作,一收再鼓,鼓涨更胜前次,经幡上密不透风的经纬线,顿时撑到极致,交叉间的空隙清晰可见。
老鬼的左手幡被扣,一时不得脱,又见他以掌来抗自己的经幡,更是激起了争胜之心,自己靠蓬莱门的秘法提高的功力,连往日里使不出的摄魂大法都能使得如此轻松,对付眼前的方青衣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样想着,内力输入右幡,那柔弱的经幡顿时垂下及地,变得坚硬如铁,看起来,就如一面巨大的盾牌。
方青衣眉头一皱,这经幡撞地的声音让他心中起疑,可仅仅只是一瞬,他的第三掌已经拍出,老鬼瞪大了眼睛,嘴角咧到了耳根,他已经看明白方青衣是借着这经幡的反弹,前后掌的叠加来增加自己的掌势。
那么,此时这经幡里坚硬如铁,他倒要看看方青衣怎么破?
第三掌倏忽而至,老鬼的表情瞬间凝固,心中登时后悔,可已经来不及了,方青衣这一掌的内力不仅掌势骇人,还带着不尽余势,就像是冲涯而下的汹涌飞流,不过半息,两者一触他便连人带幡飞了出去,左手幡也握之不住,留在了方青衣手里。
心中惊异未定,刚一飞出,眼前突然什么也看不见了,犹疑还未起,右手幡突然也脱手而去,他还没愣过神来,只觉肚子一疼,已挨了一脚,叫骂声还未出口,接着头上闷疼,顿时失去了意识,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方青衣手上拿着两扇招魂幡,睁开了眼,见到老鬼已经失去了意识,方才放心。再一看旁边,只见观妙道长抱胸含笑,靠着一旁的树,剑插在地上,脚步是一具早已失去生命的尸体。
“小子,有你的。”观妙道长说完,正准备站起来,却猛烈的咳嗽起来,方青衣连忙过去。
“前辈,你受伤了?”观妙一抹嘴巴,将咳出的血擦掉,无所谓的答道:“这不人不鬼的东西,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打到一半,功力突然暴涨,老道不防,遭了他的道。”
方青衣听他说话中气十足,也放下心来,将手中的招魂幡一扔,观妙道长连忙捡了起来,说道:“这可是个好东西,别扔。”
瞧着方青衣一脸不解,不耐的说道:“你们这些公子哥就是不知道穷人家的苦,这东西连你的无涯剑都砍不破,还不是好东西?”
说到这儿,他想起方才所见,疑道:“你怎么打到一半收剑了?打过了还好,打不过你小子不是那死蝙蝠送大餐啊!”
方青衣讪笑道:“这招魂幡煞气太重,无涯剑杀气又盛,两者相接,终是不太好。”
观妙点了点头,颇为赞同,心中也感慨,这每一代的无涯剑主无不是杀戮之辈,这一次却遇到方青衣,也不知是这剑决定人的命运,还是人决定了剑的命运。
两人说着,观妙一边拆着那招魂幡,一边用右脚勾起旁边的剑,随意一踢,那剑不偏不倚的****了已经昏迷的老鬼胸前,结果了他的性命。
“听声音,似乎其他前辈已经先行一步。”
“可不是吗?苦恒子和苦九子急着去杀玄悲,早走了,水书山也气的够呛,说不准跑的比那两个牛鼻子还快。”
“那白姑娘呢?”
“白姑娘,什么白姑娘?”
“自然是白云裳,沽名钓誉的天下第一美人白云裳。嘻嘻嘻。”一个声音自两人前方响起,不阴不阳,不男不女,这声音一下子让方青衣想到了石裂天,不禁一阵恶寒。
一旁的观妙也打了个寒颤,稳了稳心神,朗声问道:“是谁,出来。”
“不用催,不用急,这不就来了吗?嘻嘻。”两人又是齐齐一个寒颤。
只见从夜幕中,步出一人来,袅袅婷婷,那腰似乎要扭断了,待到近前,方青衣和观妙不由自主的退了半步。
纵使两人眼力过人,却也看不清他的长相,只因那人面上色彩太多,红的黑的黄的挤在一起,倒是掩盖了他的真实模样。
“喂喂,方小子,男的女的?”观妙道长压低声音问道。
“晚辈,晚辈也没看出来。”
“哼,臭男人。”那人显然听见了方青衣两人的对话,翘着兰花指点着两人,不满的哼道,“你们要找白云裳是不是?她在那儿。”
两人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一看,却只能见个囫囵,看不清是否真的有人。
“嘿嘿,嘿嘿,你们杀了老鬼,真好,这下子,姑娘就是黑煞门唯一的副门主了。”那人说着,拍着手高兴的不住跳着。
副门主?听他如此说,两人同时想到了一人,黑煞门是近年才在江湖上崛起的门派,门内中人行事低调,籍籍无名,可却有一人却是早已臭名昭著。
这人便是江湖中有名的采花大盗,跟另一个败在方青衣手上的采花盗沈友善臭名相当的花公子。
“呵呵,方青衣,你留下陪我,我便将白云裳还你,如何?”花公子说着,也不论对方看得见看不见,眉眼含笑,直勾勾的看着方青衣。
“前辈,我去瞧瞧是否真是白姑娘,花公子就交给你了。”
方青衣言毕,也不等观妙回话,人已朝着那团黑影匆匆而走。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两方对峙
观妙见方青衣先他一步逃了,面上顿时难看,不过眨眼功夫,方青衣已闪出老远,就算想骂,估计他也听不见了,只得将满肚子的话先攒着。
观妙回过头看,见那花公子正一脸不舍的看着方青衣,胃里一阵不舒服,右手凌空一抓,收回自己的剑,颇为无奈道:“别看了,那小子正常的很。臭道士跟你打,快点打完还有事。”
说完,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尽量不去看他,两仪剑法随心使出,跟花公子交上了手。
方青衣到了那团黑影面前,还未靠近,便有两声箭鸣传来,他一个铁板跷,仰身躲过,耳畔又传来破空之声,旋身一侧,两支长箭擦身而过。这个距离,他很肯定近旁并无他人,那么这定是花公子设下的陷阱。
细一想来,这花公子的陷阱暗器比他的武功还有名,看来他是算好了才敢在一对二的情况下出现。
虽然如此,方青衣一想到要跟他对敌,还是庆幸自己先走一步。这念刚过,又是四支长箭到了身前,寒光一闪,无涯剑出,那四支箭顿时断成两截,掉落在地。
方青衣不敢再靠近,细细看着四周,这暗器机括必有触发之所,想是自己先前不留意碰到了什么,才会发动暗弩。
可这天色太暗,想要找出那机关实在不易,此时他距那团黑影不过丈余,只能大概看得见是个人形,却不敢肯定是不是白云裳。
眼光落在地上的断箭上,心生一计,只见他挥袖一扫,断箭扬起,手上一抓,随手一撒,箭成一线,腾空而起,脚点断箭,朝着那黑影而去。
三点而过,人已靠近,却见是一个黑布笼着的身影,无涯剑横向轻划,剑气撕开一条口子,却露出半个满是胡须的下巴,方青衣毫不迟疑翻身回转,那断箭此时还未落地,足下借力,人已窜了出去。
“前辈,晚辈先行一步。”丢下一句,人已远去,只留下满面苦色的观妙对付花公子。
此处原本便靠近天灼崖,方青衣一路行来,一路上随处可见尸体,第一具便是来弃和尚,后面多是血衣派和黑煞门的人,暗道那三位应是没事,心下方才稍安。
方青衣刚回到石阶旁,便见顺阶而下的鲜血,蜿蜿蜒蜒,眉头微皱,脚下加快,飞身而去,只见在天灼崖金仙殿前,正背对着他站着苦恒子,苦九子和水书山三人,他一跃而上,方见那火光冲天的金仙殿前也站着一排人,跟他们对峙着。
方青衣一站定,那张牙舞爪肆意张狂的大火卷来阵阵火浪,割疼了他的皮肤,还未看清对面的人,便听见有人叫他,眯了眯眼,恍惚中一张在他梦中出现了无数次的脸正轻笑的叫着他的名字,他瞬间心神抽离,人已发懵,差点脱口而出赵煜修的名字。[..tw超多好看小说]
银月见他发愣,更是可乐,挥了挥手,戏谑道:“不认识了?”
方青衣甩了甩头,心中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怎么会不认识呢?”
银月俏皮的指了指旁边的玄悲说道:“我现在是这边的人了,看清楚了?“
“嗯,看清楚了。“
银月轻轻松松的说完,方青衣简简单单的答完,可这一问一答间,却说的是几乎左右了当前的局势的事。
苦恒子的脸色从来没这么难看过,如果说先前跟银月联手,是看中了星云宫的势力,那么在蓬莱秘境一战,他算是彻底明白了银月的可怕。
他明白,单论武功,就算自己拼上性命也不一定能留下他,更何况他还有一身高深莫测的蛊术。
而眼前,对方除了玄悲、玄妙和银月之外,还有一个全身笼在黑袍里的人和他身后目光内敛的中年人,还有两个模样颇怪的人,想来应是血衣派和黑煞门的人。
除了这些人,最让他放心不下的反而是身后,成百上千的蓬莱弟子!
“玄悲,你对这些三代、四代弟子都做了些什么?“
“无他,药之。“玄悲淡淡说道,面上的表情就像是庙里大慈大悲的菩萨,“承蒙掌门启发,弟子花了两年时间才查清所有弟子的家人。“
“你!“苦恒子很想反驳,可却无话可说,玄悲并没有说错,这是他原本是想用在归投而来的门派身上的计谋。
苦恒子的表情似乎让玄悲有一丝高兴,面上的表情微微有变。
一旁的玄妙察言观色,快步而出,扬声道:“苦恒子!你不敬祖宗,对奎茂神兽大不敬,是乃不孝!你欺骗武林同道,想盗他派武艺,掌控他人,是乃不义!你对门下弟子大开杀戒,毫无怜悯之心,是乃不仁!如此不孝不义不仁之辈,还怎能做我派掌门,传承蓬莱万世基业!“
“噗呲“一声嗤笑响起,众人一瞧,竟是银月,他见众人看来,反倒大方的对所有人笑了笑,这魅惑众人的容貌配上这人畜无害的笑容,竟没有人觉得他这时笑有什么错。
“不好意思,玄悲道长,在下并无不敬之意。“
玄悲泥着脸,微微点头,好似真的信了。
玄妙说这番话的时候,方青衣却在到处搜寻着白云裳的影子,这里既不见韦楠歌和宋华冕,更不见白云裳,他有些担忧的望了望正烧的畅快的金仙殿。
银月看着他,邪邪一笑,对玄悲说道:“玄悲道长,方青衣交给我了。”
说完,只见一道白虹破空,一刹那便压倒了身后的大火,直朝方青衣而去。
“小心!”
水书山大喊一声,一旁的方青衣也没料到银月说打就打,无涯剑凭着感觉一招横扫,一声激越的剑鸣,两道剑气在空中相撞,竟是不分输赢。
“方青衣,你方才是在找白云裳吗?”银月的声音在方青衣的耳畔响起,来不及回首,无涯剑回身倒竖,恰好挡住了银月随意挥来的剑。
在场之人只听见银月说完第一句,剑便已出鞘,还未看清他出招,人却已到了方青衣身侧,快的没有半点痕迹,甚至除了寥寥几人,没人看见他怎么出的剑。
“跟我来,我带你去。”快速说完这句话,银月突然舞出了一阵剑花,看似来势汹汹,却没有半点进攻的意思。
方青衣站在其中,无涯剑带起,护住全身。
果然,眼前剑影一消,银月已经不在原地,再一看,他的背影正朝着金仙殿的方向而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你要谢我
方青衣犹豫起来,他实在弄不懂银月到底在卖什么关子,但是出于道义,白云裳的安危他又不能不顾,看了看对面虎视眈眈的众人,转过眼来,银月的身影已经拐进了金仙殿一旁,眼看着便要离开他的视线。[..tw超多好看小说]
“去吧,这儿有老头子们顶着。”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上,耳畔是观妙道长一贯懒洋洋的声音。
方青衣脸上一红,歉声道:“晚辈惭愧。”
说着,正要走,观妙手上一收,低声嘱咐道:“别怕使无涯剑,好好揍那骗人的小子一顿。”
说完,手上一提一扔,将方青衣抛了出去,方青衣借力腾空,提气运功,人如清风,朝着银月的方向追去。
“师兄,银月这是在做什么?方才可不是这样说的。”玄妙凑到玄悲身后,小心翼翼问道。
玄悲微一侧头,余光横过,玄妙立刻低下头去,不敢多言。
“师傅,银月宫主能不跟我们作对已经不错了,谁还管他想做什么。”广百说完偷偷看了看玄悲,见他并无不悦之色,才又接道,“再者,不论他们俩谁输谁赢,既然有人愿意为咱们做嫁衣,又何乐而不为呢?”
说完,再次偷偷瞄了瞄玄悲的脸色,只见对方面无表情,没有出言,心中一阵窃喜,如此这般便表示玄悲赞同了自己的话。.tw[棉花糖小说网]
还有一人也稍稍放松,便是风池。
这被猫玩弄于掌间的感觉实在不轻松!银月自始自终没有看他一眼,但他却不认为对方没有将他认出来,他根本就是在享受这种将他玩弄于鼓掌的感觉,实在是可恶至极!
但更可恶的是,他根本无能为力!就算现在自己的人占了上风,可就算银月只是一个人出现,那发自心底的寒意让他第一个念头便是思考如何才能全身而退。
想到此处,风池烧到粘连的手紧紧握住,气的全身发抖。
“风池先生,此战一过,贫道会遵守诺言的。”
这话一完,玄悲人突然从地上消失了,再一出现时,他的右掌已经到了苦恒子面前,正怔怔看着熊熊燃烧的金仙殿的苦恒子,只觉眼前一暗,还来不及反应,便见一座五指大山迎面而来。
可一瞬间,那张开的五指便从面前消失了,目光前移,只见苦九子跟玄悲已经交上了手,他方才一恍神的空隙,两人已经互攻了十余掌,快的让人错觉两人都长了千只手,可两人四掌相接,却无半点声音。(..tw棉花糖小说网)
玄悲这一动,其他人自是不敢怠慢,广百似笑非笑的看着玄妙,玄妙立刻拔剑上前,找上水书山。
而血衣派的掌门和黑煞门的门主,牟平和卜仁也得到了明甲的指示,对着门下弟子一招手,两派弟子立马一拥而上,这些人都是得了蓬莱门的秘法,功力暴涨,正是信心十足的时候。一阵鬼哭狼嚎的怪叫,苦恒子和观妙马上被包围住,而那两人悄悄隐在弟子中,随时准备给对方致命一击。
再说追着银月而去的方青衣,刚一顺着他拐进金仙殿旁边小道的人,便看见银月歪歪斜斜站在一处大石上,含笑对他招手,见他跟来,转身而上,飘逸如飞天的仙人,优哉游哉。
方青衣跟着他跃上了金仙殿旁的矮坡,又见他顺道而下,心中不免疑虑更深,不知他到底要作何。
“你再不快点,白云裳可会被做成药丸了。”银月有气无力的声音飘进他耳里,说完又补了一句,“这可是捷径。”
方青衣无奈的摇摇头,只得跟了上去,顺坡而过,转而向下,两人都是轻功了得之辈,不过三息,一个三进七出的小院便出现在眼底。
两人从上而来,如大鹏收翼般,直接落在了院内,恰好在第三排房前。
方一落地,方青衣的心中便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让人压抑。
“这是回吟堂,蓬莱门收集各派武功和实验的地方。而白云裳嘛……”说到这里,银月别有深意的停住了话头,不见他有何动作,手上凭空多出了一把剑,方青衣心中立明,原来他练的是袖里剑。
银月对他扬了扬头,嘴角勾起一丝邪魅的笑容,转过身去,双脚微分,双肩下垂,单手握剑,对着面前那排房子,凌空快速猛力下劈,只听“嘭”的一声巨响,方青衣只见一道从未见过的霸道剑气陡然出现,从上而下,直直碎了面前那石砌的屋子,一时石渣横飞,烟尘轰然坐地而起,又慢慢逸散。
“大胆!谁敢在此放肆!”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传来。
“方青衣在此,快快交出白云裳!”银月代方青衣答道,少有的端正严肃。
这话一落,五条人影从五处射出,将两人包围其中,这五人一出现,方青衣马上明白了自己方才感觉到压抑的原因。只见这五人都身着蓬莱道服,面无表情,单看一人,并无特殊,但五人齐现,却似有似无某种联系,让被围在中间的方青衣感到莫名的压抑。
这五人之后,又出来两人,竟是韦楠歌和宋华冕,两人被观妙道长打成了重伤,此时正在此间休养。
银月这时慢慢的走到他一旁,嬉笑道:“方少侠,方大侠,这天下第一美人就在他二人手里,快去救吧。”
“哼哼,方青衣,果然是个情种啊!银月宫主所言不差,原来你跟白云裳早就私相授受,定会来此救她。”
“为何要如此做?”方青衣头一次沉下脸来,对银月冷冷问道。
到了现在他怎么可能还会不明白银月的用意?
“为何?当然是因为漠离。这一战之后,江湖上应会多了一段才子佳人的传说,白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还不谢我?”
方青衣转过头去,眼眸低沉,心中却是苦意泛起,原来银月不仅想要他的命,还要用他来伤赵煜修的心。
“哈哈,漠离是天煞孤星,我只不过是顺了她的命罢了,天命如此,又怎能怨我?”
说这话的银月,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眼神有些迷离,嘴角微微上扬,声音更是添了几分魔性,说的似在玩笑却又似很认真,真真是倾国倾城,颠倒了浮世众生。
第一百三十九章 顿悟剑法
稍远处的金仙殿如垮掉的巨人,跪立在火中,往日里的辉煌和威严,早已荡然无存,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在蓬莱诸峰间回荡,沉重而悠远,这一夜有很多人听见了这一声,却无人知晓何人所叹。.tw
被一群乌合之众围着苦恒子和观妙尚有余力,只不过牟平和卜仁不时的偷袭,让两人防不胜防。
水书山和玄妙也堪堪战成了平局,一时难分胜负。
唯有一旁的苦九子和玄悲陷入了苦战,两人原本一交上手时,快的根本看不清谁是谁,旁观的人只觉漫天剑影,铺天盖地的破风之声,而两人交手的地面也早已破烂不堪,沟壑纵横。
可百招过后,这两人好似打累了一般,动作突然慢了下来,不仅慢,而且轻,两人相隔一丈有余,手上的剑招遥遥互划,好似才刚开始学剑一般,剑招不仅使到一半便戛然而止,更是招不似招,招招不连,根本不像是蓬莱剑法。
但一细看,便可察觉,苦九子那圆圆的胖脸上此时早已细汗密布,眼神更是专注,每出一剑,都慎之又慎,好似脚下踩着钢丝,悬于半空之上。
反观另一边的玄悲,虽然也似如此,可他面上却无冷汗,出招不仅游刃有余,而且比苦九子还要快上半分,由此可见,实际上是他在攻苦九子在防。
两人这样慢慢比划着,好像玩笑一般,可一旁被苦恒子和观妙打出来的两帮帮众,一靠近两人十步之内,立时如被百刃穿过,身上血肉绽开,倒地而亡。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苦九子全身似从水里捞起来的一般,握剑的手已是微微颤抖,而以两人为中心,已经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血肉尸墙,有的是被苦恒子和观妙打出来的,有的是自己不小心撞上,但下场都是一样,死无全尸。
眼看着苦九子快要撑不住了,玄悲皮肉不动的一笑,言道:“师叔,现在投到我这方,为时未晚,师侄还需要人为我继续打理蓬莱秘境。”
苦九子死抿着嘴,未发一语,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说不出来,如果一开口,这一口真气便是散了,甚至他连眼睛都不敢去看一下玄悲,他怕自己一分神,便会被玄悲的剑气割成碎片。
这种情况,他记忆中似乎只有一次,便是面对宿妄之时,那时的他尚且年轻,宿妄也才坐上星云宫宫主之位不久,可这种想法刚起,宿妄的剑便贯穿了他的身体。而现在,他竟然又有了同样的想法,脑中似乎又见到了自己惨败的场景。
突然玄悲的眼中有某种精光暴涨,他手上的动作更慢了,慢的让人以为他好像要冻住了一般,而苦九子却像是突然被两座无形的大山压下,膝盖一弯,差点跪倒在地。
“师叔,你待我不薄,我最后再问一次,你是肯还是不肯?”
一条血线顺着苦九子的嘴角流下,玄悲见状,将剑一收,苦九子一个趔趄,剑插入地,才堪堪稳住身形。
“哇”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晃了晃头,缓缓直起身来,真诚说道:“玄悲,你是想做蓬莱掌门吗?饶了那些弟子,师叔让师兄让位给你可好?”
“呵呵,师叔难道还看不清现在的局势吗?这蓬莱掌门之位早已是我囊中之物,又何必让他相让。”玄悲眼神冰冷,嘴角一扬,似笑言道,“师叔如若想要为他陪葬,也无不可,师叔侄一场,多谢九子师叔在秘境里对玄悲的照顾。”
说着,垂眼躬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抬眼再看苦九子时,便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一旁的苦恒子注意到这边的异样,又突见玄悲对着苦九子行礼,便知事情有变,心中更是着急,便欲前去相助,可惜此时,连续对敌的他消耗甚大,对上以逸待劳的血衣派掌门牟平,一时也难以取胜,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只见玄悲举起了剑,凌空出招,就像他和赵煜修交手一般,剑行半路便回,招与招之间,似连非连,每一式毕,苦九子便觉难受无比,可下一式起,又觉的舒服很多,但这一式完时,这难受的感觉便更胜之前。
“哇”又是一口鲜血,苦九子站立不住,颓然半跪在地上,而此时,玄悲方才出了两剑,第三剑方一起势,苦九子立时觉得全身通畅,舒服不少,连忙握剑想要站起,玄悲面上动了动,第三剑慢慢发出,苦九子又握不住剑,“嗵”的摔倒在地。
“第四剑了。”此时的苦九子几近昏厥,朦胧中脑海里出现了自己伺候了几十年的那片药田,那药田慢慢的转了起来,越转越快,转着转着,便成了玄悲的剑招。
苦九子双眼忽然睁大,一些没见过的剑招在他脑中飞舞着,舞的潇洒通透,在他脑里将一些零散的东西连接了起来,他眼前哪里还有玄悲,只剩下这些简单的好似小孩子过家家一般却威力巨大的招式。
但是他这副表情落在玄悲眼中,却是另外一回事,他只当他回光返照,“第五剑。”
这一言刚完,只见苦九子早已不能动弹的手,趁着剑式起那一刹那,抓住自己的剑,凌空而划。
不过,短短一瞬,玄悲脸色立变,满脸惊骇,只见苦九子仍然趴在地上,似小孩摆弄大人的剑般,胡乱画着。
可速度却很快,快到他一剑,苦九子便完成了五剑,两人竟同时收招。
一刹那,天地似乎都凝固住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只觉自己身体似有什么在蠢蠢欲动,心中还来不及惊异,猛听一声通天巨响,在苦九子和玄悲之间,竟然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空气漩涡。狂躁的如发疯的巨龙,但这条龙只是一出现,便慢慢消失了,安静的消失的连一点灰尘都没有带起。
“你!你怎么可能会!”好似那条疯龙转进了玄悲的体内,大声喝道。
要知这套剑法,他在面对漠离时,都没有从头使来,就是为了在此时给苦恒子和苦九子一个出其不意。
可第一次从头使来,便被对方破了,又怎能让他不怒?
而几乎同时,在回吟堂的方青衣,环顾了一周的围着自己的五人,举起了无涯剑。
第一百四十章 五行剑法
眼见方青衣拔剑,这五人也拿出了自己的武器,只是这武器,甚是怪异。
只见位于正东方一人,手持一把桃木剑;
位于位正西方一人,手拿一把普通铁剑;
位于东南方一人,手上拿着的好似方青衣使过的那条大蜈蚣的尾刺,却还要长上几分,艳上几分;
位于西南方一人,手上拿着一段寒冰铁链,两头切口并不完整,好像刚从锁住奎茂神兽的铁索切下来的一般;
位于正北方一人,竟然从腰上挂着的口袋里,左右各掏出了一个尺余的陶人。
这样的兵器一亮,斜倚在刚刚被自己打烂的残壁上的银月,眉头一挑,眼睛一亮,饶有兴致看着被围在中心,看上去似乎极不舒服的方青衣。
“木,金,火,水,土……“银月的目光在那五人手上的兵器微微停留,心中暗道。
而另一边,另外一个人也说出了同样的话,稚嫩的童声透着坚实的力量:“金木水火土,心主火,肺主金,肝主木,脾主土,肾主水,这五者间自有生、克、乘、侮的关系,这本是我医家的根本之道。你将五行之道化为剑招,以五行代五脏,逆向横生,打乱生和乘,生出克和侮,破坏五行之道,紊乱平衡,伤及内腑。(..tw棉花糖小说网)“
说着,苦九子看了看身旁围成半圆的尸体,心中更是肯定,玄悲听着他的话,嘴角动了动,眼中射出一股执拗的精光,倏忽又消失了,面上又恢复了他往日里的模样,言道:“是了,确实如此,阴阳五行,顺则生,逆则亡,我蓬莱门以医立派,本应匡扶正义,救死扶伤。但是师叔,你看看,自从苦恒子当上了掌门,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医道不存,正义不在,行得全旁门左道之事,不如借此机会,将这乱七八糟的蓬莱门好好洗一洗,再来创造一个新的医宗圣地。“
玄悲一边说着,已经抢身而来,刹那间便攻出了五剑,眼中的偏执触目惊心。
围着方青衣的五人此时也动了,若说玄悲是一人化出五行之道,那么这五人便是一人一道,孰优孰劣,还未可知。
方青衣只觉这五人一动,自己体内的五脏似被细丝勾着,这种感觉就好似自己成了那皮影人偶,行动全不由自己掌控。
他还未完全适应,寒冰铁锁迎面横扫而来,虽然比不上奎茂神兽的水下一击,可上面的寒冷之气如有实体一般,他只觉得其更像是千万把冰刃,使人难以抵挡。
“银月宫主,玄悲道长下令要活捉方青衣,待会儿趁他被无形阵困住之际,我们再上去助一把力,将其一举擒下,您意下如何?“韦楠歌谄媚的在银月身边道。
“韦门主,不知令公子现在何处?“银月笑意盈盈的说道,眉眼更是风流,几缕发丝乱在脸上,看的韦楠歌喉头一紧,心神荡漾,说话更是没有平时的模样,“俊逸有幸做了玄悲掌门的门徒,先正在绿波殿里休息。“
“门徒?“
瞧着银月皱眉不解的模样,韦楠歌赶紧解释道:“承蒙玄悲掌门不弃,看上了犬子,说是要好好培养。“
“呵呵,那真是可喜可贺。“
韦楠歌不明白银月为何突然关心起自己的儿子,但如果能攀上星云宫这棵大树,那自己日后在江湖中的地位更是了得,还欲再跟他多说几句,可银月却没了跟他说话的意思,松松垮垮的靠着断墙,眼睛转向了正在苦战的方青衣。
这寒冰铁索还未到近前,方青衣便觉得全身冰冷,心脏更好像赤裸裸的被扔在了冰窟窿里,难受自不必说,更让他觉得有些气力不济。
“水乃太阴极限之势,这铁索自带寒气,更附有奎茂之灵气,占这水位真是再好不过。“银月心中暗道。
而方青衣不通五行之数,更是不晓医术,这种情况下,他更是想知道方青衣怎样来破解这个蓬莱秘境中得来的五形阵。
而此时另外四人虽然未攻,却和使锁链这人成相合之势,无论方青衣如何出招相抗,这五人皆能因势而变,互为攻守。
情况危急,眼下却没有时间给他多做思考,眼见对方的寒冰铁索已到眼前,方青衣横剑相抗,无涯剑中灌入了七层内力,这剑中的煞气被他激起,直直撞上了对方的极阴之气,对方的功力显然不及他,两者刚一接触,这寒气便全面溃退,快的好似之前只是在虚张声势。
“糟糕。“宋华冕见之,抢在韦楠歌之前脱口而出,两人不由自主的看向银月,对方却没特别反应。
而方青衣的一剑挡开了对方的铁索,却不敢放松,果然,他一招使尽,还未收回,一个人影好像从地上长出一般,一把木剑从下而上,只刺向他的下颚,好像要将他的头从下而上穿一个窟窿。
“木乃阴消阳涨之势,桃木乃五木之精,这蓬莱山上有这么多的槐木,却选桃木,有点意思。“
银月看的透彻,嘴角挂着一丝玩味。
与苦战的方青衣不同,金仙殿前跟玄悲交手的苦九子,一窥得这剑法的诀窍,跟玄悲交手轻松了许多,只是对这剑招还不甚熟悉,比之玄悲还是差了些。
玄悲自然也明白,因此一上来便抢攻,不论怎样,苦九子之前已经被他打伤,谁赢谁输还说不准。
五招一来,苦九子连忙逆序还了五下,那被玄悲带起的圆形剑气阵,顺着他的招式消于无形。玄悲倒也沉得住气,又是五剑而出,只不过这五剑画出的却不是圆阵,而是五个方位,直指金木水火土五位。
苦九子不由在心中为他叫好,学着他的招式,剑点五个方位,破了他这一式。可一想到玄悲入了歧途,又苦了脸,看着玄悲的眼神更是可惜。
苦九子的眼神落在玄悲的眼里却是另外一回事,只听他冷笑道:“门中人只当我痴笨,与人无交,独溺鱼虫一道。可却无人知,正是这份痴笨,让我得了老祖宗的青眼,悟了这千百年来也无人参透的秘境功法。“
第一百四十一章 陷入苦战
玄悲眼中的偏执让人心惊,苦九子绷着脸,稚嫩的面上显出极不相符的沉重,他是真的心痛。
桃木剑对着方青衣的下颚而来,这个角度出剑,不仅怪异,而且暗藏玄机,变化诸多。方青衣脖颈后仰,身呈弓形,桃木剑擦着他的下巴,堪堪而过,他屈膝弯腿,撞向对方的腰腹部。
招式还未成,心中警钟响起,背后似有妖兽来袭,来不及回头,“叮”的一声,无涯剑回身,恰有一物撞上,注意力转回,面前那人已经不见,往前看去,只见那人低眉垂剑,站在原时之地,似从未动过一般。
还来不及细思,这一眨眼的功夫,身后传来一阵烈火焚身之感,迅猛而炙热,方青衣不及回身,只听数声金戈相较之声,两人已经过了数十招。
站在一旁的宋华冕和韦楠歌只觉一片红光闪过,耳畔剑鸣不绝,却看不清两人是如何对招的,对视一眼,心中微惊,这才知方青衣武功的厉害。
银月弯着眼,微微抬头,只见这黑幕浓重,遮了一夜的星子,让人窥不到半分天机。可就算如此,不也有人打算借天之势,行非常之道吗?
“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又生水,顺生逆亡,循环往复,生生不息。火生极阳,乃太阳极限。下一个,应是阴阳平衡的土了。”银月心中暗道,目光落在拿着两个瓷人的道士身上。
果然,那跟方青衣交手之人,数十招一过,便撤招返回,而那站着土位的人立刻补上,不给方青衣留半点空隙。
两尊尺余高的瓷人,被他舞的大拙若巧,听着破风之声,便知这看似小巧的东西,其实分量并不轻。
方青衣迎面而上,无涯剑对上这对瓷人,两相一碰,这削铁如泥宝刃竟然也只是在上面留下了一道道印子,那人倒是毫不吝惜,每一次出招都是使尽全力却又十分灵活,两个瓷人在他手里似乎活了一般。
“韦掌门,你可知那人手上的两尊小人,是由何物所铸?”
听见银月跟他说话,韦楠歌喜不胜收,连忙答道:“惭愧惭愧,具体是何种宝物,在下还未曾听玄悲掌门提及,倒是这五件宝贝据说都是由他老人家亲自收来,都是不可多得之物。”
说完,满面堆笑的等着为银月继续解疑,可对方只是略略一笑,不再多问。
说话间,跟方青衣交手的人已经变成了拿着一把普通铁剑的人。总算有一件正常的兵器了,方青衣心中一叹,可一接招,便发觉不对。
这剑看上去虽然极其普通,就像是铁铺里所剩的废料,勉强打了一个剑形,可就是这样的剑跟无涯剑宝剑相击,竟然毫不逊色。只是,这两剑相击之声,甚是奇怪,到底是哪里奇怪,一时半会儿他也说不上来。
“玄悲,你的剑里有什么?”苦九子一声大喊,满面惊骇,声音里因为太过惊讶,甚至有些变调。
玄悲却只是泥着脸,对他的问话置之不理。
“师兄,小心。”
玄妙一声疾呼,玄悲微抬眼眸,只见一个黑影朝他而来,想也不想,一掌拍出,正中那人背心,顿时,那黑影朝着相反的方向飞去,摔在地上连翻了好几个滚才停了下来,这时,一旁的人才看清,这人是玄妙。
原来,方才他跟水书山交手,一时不敌,被对方抓住机会,一脚揣向玄悲这边,他原是好意出言提醒,没想到,却因此送了性命。
水书山瞥了一眼满面鲜血,筋骨反折死的极惨的玄妙,冷哼一声。目光扫了一圈战局,心中微较,跳入被团团围住的两人中,三人抵背而立,迅速交换着意见。
“苦恒子掌门,这儿交给臭道士和水书山,你的门派还需要你去主持大局。”
听见观妙如此说,苦恒子心中五味杂陈,这时,水书山也转过头来,对他点了点头,苦恒子心中长叹,眼神复杂的看了看两人,三人交换了眼色,观妙两人分立他左右,两剑同时挥出,将包围之人逼退,又各自找上了牟平和卜仁,苦恒子抓住机会,一跃而出。
可他人刚一出现,便又有五人动了,这五人都是蓬莱门的三代弟子,一直在场边注视着他的动向,苦恒子方一起身,便在半空中将他截住。
苦恒子以一敌五,可对方是五个三代弟子,按说应是轻松取胜,可事实上他却败了,不仅败了,而且败得很惨,很快。
“师兄!”苦九子看到苦恒子从空中落下,直直摔在地上,就如方才玄妙一般。
“师叔放心,他还死不了。”玄悲认真说道,“师侄已经吩咐过了,他还要去给老祖宗磕头认罪,不能杀了。”
摔在地上的苦恒子只觉眼前天地倒转,时光倒流,这四周的人也似真似幻,他撑着地想要站起来,可胸中的血气乱冲,让他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又跪倒在地,喘着粗气。
抬起头来,眼睛缓缓扫过围着他的五人,这五人都不自觉的避开了眼,这五人不是别人,都是平日里跟在他身边的五名弟子,他亲自调教出来的五名弟子,他最亲近的五人!
只见这五人手里拿着五样形状怪异的兵器,他的眼中慢慢凝出这五人的样子,平日里对他毕恭毕敬的人,现在面上却是嗜血之色,“原来,你们是玄悲的人,咳咳。”
“是,我们五人都深受玄悲道长的大恩,掌门勿怪。”
“哈哈,哈哈,我怎么会怪你们呢?人各有志,各为其主。”苦恒子苦笑着,喉间一直有血涌上,让他说话都有些困难,“只是,你们不该毒害门中弟子,不该拿他们的命来做赌注。”
“掌门错了,行大事者不拘小节,我门中向来派系林立,可如今却上下齐心,不得不说是玄悲道长之功。”
第一百四十二章 功力之谜
苦恒子环视了一周这五人,强压下喉间的血,目光落在了他们手上的兵器,心中似有所思,他方才虽然未与玄悲交手,但那两人带起的剑气,他还是有所察觉,此时再见这般怪异的兵器,他似乎也悟到了什么。
一思未了,那五人身形立动,不比跟方青衣过招的五人,这些人一上来便引发阵型,五人集体而动,互为攻守,互相支持,招式互引互通。
这五人之阵虽与玄悲的剑法同出一源,可由五人使来,却是更加的灵活多变,威力也更大。
这阵型一展开,苦恒子便觉自己的五脏随着这五人的动作而受到影响,这一下将方才受的伤又带了起来,他连忙用内力压下伤势,心中更是肯定了这阵势的秘密。
可惜,明白是一回事,应对起来却是另外一回事。
玄悲是独自一人,一人使来,苦九子虽然处于下风,却还能勉强应付,而且不断交手他也越发熟悉,应对起来也越来越顺手。
可苦恒子和方青衣一样,是一人对一阵,这五行阵发动起来不仅阵式连绵不绝,威力也不可相提并论,甚至这五人的站位也是经过精心安排,不仅暗合五行之术还跟今日的天时地利相称,就算是毫发无损的人,在这阵中也会觉得气血翻腾,五脏移位。
与此同时,站在一旁的明甲看着眼前的局面,忍不住对风池说道:“主上,明丁到现在还没回来,估计已经被做掉了。而玄悲已然和银月联盟,依属下愚见,我们还是先行撤离,方为上策。”
这言一出,风池全身立刻绷紧,面上的筋肉不受控制的抽动着,强忍怒气的吸气声,即使是站在他身后的明甲也听得清清楚楚。
“主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玄悲和银月联盟,在属下看来,玄悲虽然与我们有约在先,可眼下银月主动找上门来,玄悲没有理由选我们不选他。再者,银月和漠离都在这蓬莱山上,不论他们两个到了最后谁赢,都不会放过我们的。”
风池知道明甲说的这是实话,想当初他得知漠离叛变,第一时间便去找银月联盟,岂料,银月竟然将他当饵引得漠离上钩,自己坐收渔翁之利。每一忆及此事,他便恨得不能生啖其肉。
注意到这对主仆的窃窃私语,一旁的广百斜拉着眼睛,昂着头问道:“风池先生的手下似乎要顶不住了,先生不准出手吗?”
风池抬了抬眼,看了看正在跟观妙和水书山交手的牟平和卜仁,言道:“广百道长说笑了,他们都是得了蓬莱门秘法提升了功力,哪里用的着我这半废之人去添乱。”
“哼哼,那明甲先生呢?”
明甲听他点了自己的名,心念一转,答道:“广百道长所言极是,我家主子就劳烦道长照顾了。”
“好说,好……”广百点着头,心中颇为得意,可这“好”噎在喉间,却没说出下一个字。
“惭愧惭愧,原来道长只是戏言而已,既然如此小的就退下了。”明甲甚是惋惜的说道。
他刚退回来,风池便吩咐道:“方青衣一去如此久也不见动静,怕是极难对付,明甲跟我去探探。”
“是,属下遵命。”
两人这番对话声音颇大,听见之人也只当是玄悲给广百下的指示,也无人多理。
广百盯着玄悲的方向,耳边听着两人离开的声音,想要出言提醒,怎奈明甲方才偷袭他的那把匕首上摸了剧毒,他虽然还未完全死去,却已口不能言,身不能移。
更何况玄悲此时既无暇顾及此处,也没有打算顾及一个小小的风池,在他眼里,风池的利用价值,只限于他手下的的血衣派和黑煞门。
这两派的弟子虽然人数众人,奈何武功低微,就算被蓬莱门强行提升了功力,可在这几人面前却依然不够看。
眼下,只剩下寥寥数人还站着,围在一旁为他们的帮主掠阵。
只见观妙对上牟平,水书山对上卜仁,这两人皆是久战,体力消耗甚大,对上以逸待劳的这两人,颇有些棘手。
水书山一剑逼开卜仁的鬼头杖,闪身到了观妙身边,问道:“这人的武功怎么如此奇怪?”
“废话,这是人吗?分明是一群鬼,鬼能正常吗?”
水书山无语的白了他一眼,这时卜仁的鬼头杖带着一声尖啸横劈而来,水书山侧身反击,剑顶杖头,双脚连环踢出,卜仁连忙旋身翻转,避了开去。
而此时的牟平双手通红,挥出漫天掌影,向两人头上压下,观妙和水书山同时向上扫出一剑,挡住了他这一击。
趁着这个空档,水书山才有说道:“这两人的功力虽然不弱,可却不扎实,空有其表。”
“哈哈,老水行啊!”
说着,观妙矮身躲过牟平提过来的腿,水书山也一番抢攻,连刺十二剑,逼的卜仁手忙脚乱,连连后退,他立刻回守,并不追击。
“你瞧瞧他们的手腕处,是不是有三个洞?苦恒子说了一大堆,臭道士没记住,但大概就是用什么堵住了他们的“尺、关、寸”三处,用灵药的浸泡,使气在体内短时间内迅速堆积,滋养丹田,扩充经脉,从而提升他们的功力。”
观妙刚一快速说完,卜仁的攻击便又到了,水书山一剑压下他的鬼头杖,挥剑顺着他的手肘朝上扫去,卜仁立时仰头躲过,可他的衣袖却被划烂。
水书山定睛一看,果然如观妙所言,眉头一皱,心道如此之法,虽然提升了功力,却一定有不小的隐患。
“别想有的没的,这法子是苦恒子想的,叫什么海上方,药全是他们从蓬莱秘境中弄的,估计就算有什么劳什子也不是现在,刀剑底下见功夫才是正理。”
第一百四十三章 金仙殿毁
水书山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卜仁和牟平见久攻不下,对看一眼,两人对着一旁的弟子使了一个眼色,准备故技重施,行合围之事。
恰在这时,只听连着一阵轰隆巨响,矗立了近百年的金仙殿在烈火中轰然倒下,像是一位巨人终于走到了终点。整个蓬莱山都在颤抖,排山倒海的热浪喧嚣着狂欢肆掠,处处火舌乱舞,燃木四飞,武功高强者立时提身而起,而无功低微的弟子,不是被飞来的流火击中,便是被冲来的火气压倒。
一时这大殿轰塌之声,伴着众人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血光和火光交杂,跃在半空的人,目力都极好,却也分不清自己看到的红色到底什么。
唯有苦恒子紧紧闭上了眼,面如死灰。
“金仙殿…”苦九子面上滚下两行清泪,心快要撑破胸膛一般,讷讷道,也似替苦恒子说出了他心中的痛。
“令苦恒子为本门第十七代掌门,望你日后勤力本门事务,对内医武并重,对外扬我蓬莱之名…”
“苦九子与苦能子二人,私下蓬莱,结交外人,坏我门规,损我声誉,责令二人自此看守蓬莱秘境,终其一生不得离开,将功补过,两位师兄可有异议?”
“九子师兄,当有一日,我苦恒子也要在此开坛讲法,像师傅现在这般…”
“师弟,这就是金仙殿,你今日第一次来这儿,好好候着,师兄去禀明师祖,得了师祖的命令才可以进去,千万别乱走。”
“……”
师傅…
师兄…
蓬莱弟子们…
这厢还未了,只又听几声冲天之声,众人顺声而去,只见前日里他们所居之处,伴随着几声爆炸一瞬间陷入了火海,观妙和水书山齐齐看去,知道定是另一路人已经得了手。
苦九子虽然也知道,可当他甩头看见时,面上的泪水顺着他的脸,如廊檐下连串的雨珠,突然心中一觉,迅速舞出十剑将流火和残木全都打向玄悲。
趁着这个空档,他连忙在这混乱中找着苦恒子,却见苦恒子闭着眼从空中向下掉去,他手上的剑早已不知所踪,而围着他的五人,面上狰狞,五把兵器齐出,想要将他剁碎捣烂。
“师弟!!”苦九子惊叫道,可玄悲的剑已到眼前,阻断了他的去路。
苦九子放声大喊,可玄悲步步紧逼,出招又快又狠,使他半分也离不得。两人的剑气将飞来的火头和木渣卷了起来,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圆圈和逆五芒星由他们绘出,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凝而不散。
“师弟!!躲啊!”
苦九子嘶声力竭的喊道,眼见着那五人的兵器就要触到他的道服,他却像已死一般,没有半点反应。(..tw棉花糖小说网)
“苦掌门!”
观妙和水书山也注意到,奈何牟平和卜仁像不要命般攻来,两人也一时脱不开身。
苦九子瞪大了眼,却无能为力,那使剑一人的兵器甚至已经刺破了苦恒子的外衫,再向前一点,便能将刺穿他的身体。
那五人也没想到苦恒子竟然自己放弃了战斗,正是兴奋至极,脑中已经禁不住的冒出日后享受荣华富贵的场景,如果将苦恒子擒下,这些还会远吗?
可他们是注定要失望了。
似有一阵妖风刮过,五人面前的苦恒子突然凭空消失,五人大惊,收势不及,五把兵器撞在了一起。
“方青衣!”
“哈哈,好小子!”
那五人虽未看清,可一旁的人却看得清清楚楚,可也只是看见方青衣突然出现,突然到了玄悲身边,再突然到了地上。
只见他面上满是疲惫之色,身上更是只剩内里一件单衣,左右各抱一人,喘着粗气,对观妙等人轻笑着点了点头。
“老水,这小子都打了一架回来了,我们这些老不死的,是不是太丢人了?”
“丢人的是你,与我何干。”
两人言毕,手上却快了起来,一招一式都似猛虎下山,将牟平和卜仁打得手忙脚乱,招架不住。
玄悲看着突然出现的方青衣,面上虽未变,可目光却更加冰冷,手下也更是狠厉。
那五人连忙归位,将方青衣等三人围在中间。
方青衣将昏睡的白云裳放下,环视了一周,又扶着苦恒子坐下,问道:“前辈,可还好?”
苦恒子呆呆的睁开了眼,缓缓的抬起头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方青衣在心中哀叹一声,苦恒子的模样直如痴傻的老人,谁还能将他和那叱咤风云的蓬莱掌门联系起来。
围着的五人可不会给他们机会叙旧,那熟悉的被牵制的感觉袭来,方青衣站起身来,有些尴尬的拉了拉自己身上唯一一件衣服,突然想到一物,朝着观妙喊道:“观妙前辈,那招魂幡借我使使。”
观妙一听,以为他无衣蔽体,才想到此物,顿时乐了,“得,接着。”
那两扇招魂幡被观妙裹成一坨,朝他扔去,玄悲眉头一皱,横劈一剑,想要击飞,苦九子连忙一招格开,不让他得逞。
五人中使铁链一人,见玄悲出手不得,虽不明就里,却立时扬链横扫,想要荡开此物,他这一动,方青衣便动了。
那人只觉自己手上的铁链一沉,瞬时失去了控制,软向地面,一看,原来方晴已不知何时,已踩在了他的寒冰铁链上,借着他的一扬之力,人如弹丸弹向招魂幡。
这五行阵一人动则众人动,方青衣到了半空,那阵也到了半空,方青衣右手持剑左手拿幡,内力同时灌入,经幡顿时涨开,两面经幡随风而生。无涯剑不甘落后,低低一声剑鸣,带着无双霸气。
不知何人大喝一声,五行阵发动!
银月蹲坐在那道残墙面前,浅浅笑着,前方是五具尸体,远处是宋华冕和水书山的尸体,都是他杀的,因为嫌脏,所以扔的远了点。
“主上!”离轩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只见他身着蓬莱道袍,从回吟堂外小跑着进来,“主上,漠离走了,风池跑了。”
“哦。”
“哦?”离轩苦着脸,不知道这声什么意思。
“不去追吗?”
“追。”
“追谁?”
“风池。”
“是。”
“呵呵…”银月仰着头,懒懒的看着天,笑出了声,可这笑声在离轩听来却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每次他这一笑,便代表没有好事发生。
果然,只听银月吩咐道:“轩儿可爱看戏?或者是听听酒楼中的说书先生讲书?”
“喜欢。”老实的人老实答道。
“甚好甚好。”边说着,边站起身来,离轩见他手上抓着一件中衣一根发钗,乐的像只偷了腥的猫,不明所以。
第一百四十四章 五行新阵
玄悲一见方青衣出现便事情有变,再一见他一手持剑,一手拿幡,虽还不知他想干什么,但也猜到这恐怕跟他能逃脱回吟堂有关系。.tw[棉花糖小说网]
果不其然,他方才跟苦九子过了五招,只听那边一声惨叫,一转头,只见拿着桃木剑那人被招魂旛兜头裹住,卷入阵内,而方青衣却如一缕烟般到了阵外,那四人的速度比不上他,招式发出,来不及收回,再加上方青衣补上了木之一位,虽未出手,阵型却还未垮,那四人的攻击虽去了七七八八,但还是有相当一部分到了拿木剑之人身上,顿时破开肉绽,鲜血直流。
他这一手,观妙和水书山也看见了,心中大快,只是仍有不解。
"合着他的中衣和那经幡就用来蒙人头呢?"
观妙奇怪地问道,转头看向水书山,手下却也不慢,两仪剑法乃道家正宗,正气浩荡,对付牟平的鬼邪之气自是再好不过。
水书山也看不透方青衣到底想干什么,见他轻易便破了那阵,心中被他激起无限豪情,原已疲惫的身体似又有了力气,大喝一声,只见满天剑花绽开,落英缤纷,光阑点点,给这杀戮之夜,带来了一点不一样的色彩。
可这落在玄悲眼里,却让他面上更寒。
只见他突然放弃了五行剑法,一剑平平压下,与苦九子两剑相接,一道强横修武之力透剑而出,顺着苦九子的剑,直撞向对方的桡关穴。
苦九子本能的抽剑返身,可玄悲却不依不饶,又一道更加霸道的修武之力横冲直撞而来,速度太快,苦九子甚至来不及运功相抗,只能再一次后退。
他这一退,玄悲却不再追,只见他剑尖点地,人迅速拔高,如一只鹰隼,瞬间飞到方青衣身侧,二话不说,劈头一剑。
方青衣也不慢,无涯剑上举,稳稳接住,玄悲目光一凛,双脚连环踢出,方青衣抬腿相抗,两人腿风凌厉,不过刹那,已互攻了十二招。
此招已过,两人也回到了地上,拉开了距离。
方青衣一愣,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五行阵,而玄悲已经取代了自己方才的位置。
“师傅,弟子惭愧。”五人跪下,齐声道。
“无妨,解决了方青衣,再来认错也不迟。”
“是,多谢师傅开恩。”
言毕,五人立刻摆好阵型,将方青衣和玄悲围在当中。
苦九子见状,想要上前帮忙,却听到一旁水书山的喊声,他和观妙已经解决了牟平和卜仁,正在运气恢复,却见原本坐在地上的苦恒子竟然站了起来,酿跄着朝还在燃烧的金仙殿走去,两人立时去追,岂料苦恒子虽神志不清,可武功还在,这一疯癫之下,出手更是不留情。
苦九子心中挣扎了一下,还是不放心苦恒子,一边飞快朝着苦恒子跳去,一边对着方青衣大喊着:“方晚辈,这个阵是利用五行之力,相生相克,你千万别被他们牵制住,更不能给他们机会生出克侮之势,切记切记!”
他也不管方青衣能不能听懂,人影一闪而过,只来得及匆匆喊出这几句。
“多谢前辈,青衣明白。”
方青衣微笑答道,眼睛却看着面前眉目冰冷却面色慈悲的玄悲。
“阵破了?”
“晚辈侥幸。”
“你该是能破的。”
“前辈何以知晓晚辈能破?”
方青衣奇怪问道,玄悲却不答,目光落在他的剑上,方青衣顺着他的目光,笑道:“在下的剑?”
“是,无涯剑,杀戮之剑。方青衣,你可愿投在我的门下?”
“呵呵,晚辈已有一位恩师,玄悲道长的好意晚辈是担不起了。”
“好,好。”
这两声好字,一声重于一声,一声沉于一声,两声过后,玄悲人已消失在原地,而在外围的五人也已动了起来。
这一动,方青衣便发现蓬莱山似乎不见了,而那五人也已不见了,周遭的一切都好像不见了,自己好似置身于一个巨大的逆五芒星中,身侧似乎有暗涌蠢蠢欲动,而他能看见的,唯有迎面攻来的玄悲。
“叮”两剑相撞,玄悲的剑上传来一股暗力,这股力却又非之前的修武之力,让方青衣觉得心中同时觉得这力既散又聚两种矛盾的感觉。
方青衣刚隔开玄悲这一招,周身的空气似乎突然凝住,一声奎茂兽的暴怒之声在脑里响起,他似乎又到了北海湖里,一根寒冰铁索朝着他的腰,带着无可匹敌之势横扫而来,就好像奎茂神兽在他面前攻击一样。
方青衣正欲施展青烟身法躲过,脑中一转,临时变招,他将手上还剩的招魂幡一扬,马步下沉,下身不动,手上的招魂幡一迎一送,使出了“风随柳动”,牵着那寒冰铁索攻向了那火位之人。
他这一下,那拿着钩蛇尾刺占着火位的人大吃一惊,匆忙出招,堪堪打偏了这铁索。
这是这一乱,这阵势便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档,方青衣又怎会不察?只见他右手剑,左手幡,同时进攻。
朝着那水位之人而去,方才此人紧跟着玄悲出招,看来这水必是与玄悲相生,他又怎能放过此人。
他念头方起,人已跟着着铁索一起到了那人面前,甚至还快上几分。
若论单打独斗,这五人自不是方青衣的对手,那人只觉自己一收铁索,面前竟然出现了方青衣的脸,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立马使力一扯,铁索倒转,索头扬起,一招“蝎子摆尾”直击方青衣背部。
方青衣看也不看,无涯剑化为一道闪光,一招“临感而发”斩向对方的双手,可这时却有另一把剑斩向他的手,如果他还要自己的手,那么此时必须撤招。
心中微微可惜,无涯剑斜上半寸,刚好与玄悲的剑相接,左手的经幡一卷一扔,从后攻来的铁索也被打偏。
玄悲目光一扫,沉声问道:“你就是这样破了回吟堂的五行阵的?”
方青衣不明白他的意思,老实的点点头。
对于五行他并非如银月猜测那般丝毫不通,却也只是浮光掠影,不求甚解。
这才使他在跟一对上五行阵之时,吃了不少苦头,好在回吟堂的五人功力不够,这阵法似乎也不如眼前五人熟悉,这才让他在百回合后找到破绽,一举攻破。
可此时玄悲如此问来,又是什么意思呢?
第一百四十五章 双重五行
玄悲僵着脸冷笑一声,剑尖一抖,指向火位,方青衣只觉自己五脏似被抓住,全身如被火烧,连忙运起轻功,斜向躲开,可奇怪的是,不论他怎么躲,这玄悲的剑都能指到火位,牵制他的肝部,就这一剑,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位置更是不差毫厘。(..tw棉花糖小说网)
方青衣心中微惊,知这样下去绝不是办法,提步上前,一招“行复悠悠”直取玄悲胸前,这一招与这无涯剑最是相合,霸道的剑气瞬间破开了一直桎梏着他的力量,剑身切入,剑尖处不足五寸,便是玄悲。
可这五寸一过,方青衣眼前的画面突然又变成了他出招前的样子,玄悲冷笑一声,剑划出半圆,火至金位,方青衣连忙弹开,跟他拉开距离,手上的经幡一撑一张,挡在胸前,左手一掌拍出,那经幡如一面墙,朝着玄悲飞速移去。
玄悲未料他会如此行事,却也只当在使障眼法,并未放在心上。趁着这个空档,方青衣转头一看,果见那五人此时围在外面,并无进攻之意,而只是在不断变换着方位,似在配合这玄悲出手一般。
这一转头的功夫,经幡已到了玄悲近前,冷哼一声,回手横劈一剑,意图将此幡毁去,岂料,这幡却只是被他击飞,却丝毫未损。[..tw超多好看小说]
真是好东西啊,方青衣心中感叹一句,迎上恰好抓回此物,迎风一抖,幡又张开,故技重施,却不是扔向玄悲,而是扔向一旁的木位之人。
那人方才便遭了方青衣的道,见状,心中不由一慌,玄悲立时大喝一声,抢在他身前,方才解了他的危机。
可这次方青衣却并没有东张西望,而是跟着招魂幡到了近前,隔着这幡,一招“义复难留”直攻向幡后之人。
玄悲只见这番突地冒出一块,举剑回击,却有金属之声,心中微讶一闪而过,口中喝道:“守阵!”
说着,立时抢招还击,只见他的剑对着经幡,空点五处,再连成一线。
五行剑法第二式――“五行归一”。
顿时,这经幡后的方青衣觉得似有五把剑朝他刺来,转身横扫,顿时划出漫天剑影,无涯剑被他舞的密不透风,不仅斩断了剑气,更是直刺向经幡后的玄悲。
清幽剑法第五式――“天阑夜尽”。
玄悲怒吼一声,他未料这一招不仅没有伤到方青衣,反而被他守中带攻,立时长身凌空而起,想要越出这经幡的限制。
可方青衣怎会给他机会?
玄悲一动,那五人便跟着动,他立时有所觉察,左掌一扶,幡随人动,而人已如鹰击长空般冲了上去。
只听玄悲一声清啸,外围五人立时发出一招,一时,空中布满“刷刷”之声,漫天招数将方青衣围在中间,玄悲的凌空一抡,剑上带着一层奇异的色彩,这漫天剑招顿时消失,化为他剑上一招,直袭方青衣面部。
“啊!小心!”已经制住苦恒子的苦九子抽头一看,恰好见到这番景象,心中想起玄悲剑中似乎另有文章,急的不禁脱口而出。
倏忽人影闪过,经幡后的方青衣竟然在空中强提一气,硬拔半丈,险险躲过这招。
玄悲面上露出得意一笑,举剑一挥,外围五人同时使出“五行归一”,这空中突然多了五个回转的气旋,只见玄悲长身凌空,举剑回转,顿时,这五圈剑气并成五点,眼看就要将方青衣搅成碎片。
观妙等人在一旁观战,不仅为方青衣捏了一把冷汗,此时的他人在半空,无处借力更无处可躲,这一招可如何躲得开?
可别人躲不过,方青衣却能躲过,这阵剑风袭开,方青衣如纸片一样,被这吹开了五六尺。
这正是清风身法中的“烟云漂泊”。
“好俊的轻功!”
水书山不由赞叹出声,看向方青衣的目光更是充满欣赏。
但就算如此,却也听他闷哼一声,显然还是受到了阵势的影响。
可这时,玄悲眼前讨厌的经幡却突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方青衣的剑,剑若游龙,玄悲轻蔑的哼了一声。
接剑一让一送,方青衣的剑式立刻偏向了一侧,可他却不收反而借此加速,一招“临感而发”变成了对着一旁水位之人。
方青衣的剑已到那人跟前,玄悲方才反应过来,那人正在为玄悲助阵,心中不知该不该接,可还未容他考虑清楚,方青衣的剑已经穿过了他左肩。
剑锋一闪而出,快如蜻蜓点水,却让那人手上兵器一落,失去了战力。
可此时玄悲却已到了,一招“五星点阵”带着凌厉之势直袭方青衣背部,可眼前的方青衣却突然不见了。
好似他从来就不曾在那处,也不曾出手一般,若不是耳畔方才受伤那人的惨叫,他必然是要怀疑自己的眼睛。
事实上方青衣并非不见,而是动作太快,加之那经幡此时刚好落下,挡了他的视线,才让他产生错觉。
在回吟堂对战之时,方青衣便已发现,这五行之位由五人所占,只要是人为则必然会有所偏差,他便利用自己的中衣,阻了五人的视线,待这阵形出现破绽之时,便一举破之。
到了此处,他原本也想如此破阵,只是这阵中加入了玄悲,相当于有两个五行阵在同时运作,这让他一时不得。
好在,那木之位之人,在初时便受了伤,再经他一吓,出招自然是比不上其余四人,而自己在利用招魂幡,断了五人的视线,然后不断的和玄悲过招,让这五人跟不上两人的速度,自然便会出现漏洞。
方青衣便是抓住了这个漏洞,先是除了那似乎跟玄悲有着更紧密关系的水之一位。
“好!”见到阵破,观妙双手一拍大腿,大声喊道,心中郁闷之气一扫而空。
这五行阵少了一位,便不能再用。
玄悲一时陷入两难,要不自己补上水位,要不放弃五行阵的助力,与方青衣单独交手。
招魂幡此时刚好完全落下,挡在了两人之间,玄悲目光阴冷的看着这经幡,心中主意既定。
第一百四十六章 剑破五行
只见他一掌挥出,那经幡加速冲向方青衣,他人贴在经幡之后,似跟经幡合二为一,而方青衣立刻拔身而起,如鹤冲入云霄,他这一起,玄悲也提气追击。.tw
在这逐渐黯淡的火势中,两人如两条暗影,只听“叮”的一声,方青衣回身一剑,两人两剑相击,玄悲的剑歪向了一偏。
可他却并不恼,冷笑一声,突然将十层内力灌入剑中,他的剑爆裂粉碎开来,瞬间化为粉末。
观妙等人在一旁看着,不仅啊了一声,实在想不透玄悲此举是何意,难道是看到阵破而自暴自弃呢?
“他的剑有问题。”苦九子认真的说道。
“什么问题?”水书山追问道。
“好像,好像是活的。”
“活的?”观妙两人一惊,不敢相信的看向空中。
只见方青衣翻身回转,面上凝重,虽然玄悲看似毁剑,可那碎片聚在一处,没有四溢,更没有坠下去,这样的剑还是剑吗?
玄悲狞笑一声,说道:“方公子,此剑可眼熟?现下你和我联手还来的及。”
方青衣心中一叹,表情却是难得的严肃,说道:“原来如此,看来玄悲道长去过那里了。”
“正是,大雍……”
这两个字刚出,只见无涯剑挥出一道罡气,却不是攻向他的,而是攻向他的剑末,这些剑末虽由他所控,却不防方青衣剑气一激,这一激之下,立如万千箭簇,射向玄悲。
好个玄悲,只见他左右掌齐出,双掌交错,一卷一收,那剑末便被他收回,可他面上却涨成了猪肝色,自己的这一剑还未出,竟然变成了方青衣攻击的武器。
这一掌刚过,方青衣人已到了他面前,剑式大开,剑风回转,那被玄悲收回的剑末竟然被无涯剑引出,聚于剑尖,一招“天阑夜尽”带着他的剑末攻向玄悲胸前七处大穴。
两人距离极近,方青衣的速度奇怪,一攻一转间,玄悲还想再守却也是守不住了,一旁的人,更只见方青衣的剑上爆出一道亮光,直中玄悲。
“赢了!”
“方晚辈赢了!”苦九子扶着苦恒子的肩,笑道。
跌落地上的玄悲,吐出一口淤血,撑着站起来,皮笑肉不笑的对方青衣说道:“明知你是那里的人,还想要用这离剑,是贫道糊涂了。”
“道长不糊涂,道长是看的太清了。”
“嘿嘿,你认为贫道输了么?方少主。”
这个称呼让方青衣的眉头一皱,面上冰冷,只见玄悲站起来,冷声对身边的人吩咐道:“传我命令,让蓬莱所有弟子上来支援,杀尽这里所有人。”
“是!”那人得了命令,恨了一眼方青衣,转身去传令。
“方少主,他们都是我派末等弟子,自不是你的对手,你大可用无涯剑将他们都解决了。”
玄悲得意的说道,他手上的最大的武器并不是那把神秘的剑,而是这近千的蓬莱弟子。只要这些弟子一日在他手中,他便不算输!
方青衣轻垂着眼,无涯剑的兴奋他不是感觉不到,那股蠢蠢欲动的杀意在他心中鼓动着。
观妙和水书山到了他身旁,三人并肩,眉头紧锁盯着天阶,半晌,却没有蓬莱弟子上来,那传令之人也没有回来。
众人正纳闷之际,只见一个冒失的身影,急急忙忙的跑了上来,因为跑的太快,刚出了一个头,“哎哟”一声,又跌了下去,连着一串喊疼声,似乎摔的不清。
玄悲面上难看,这样的弟子,怎配留在他身边?
可方青衣却笑了,只见那道身影忙忙呼呼的爬起来,骂骂咧咧道:“这血也太多了,你们就不能打的干净点吗?还是那冰块打架干净。”
观妙莫名其妙的看向方青衣,问道:“这哪家的弟子啊?”
“风神医家的。”
“哈?!那小子回来了?”
方青衣才想起赵煜修初时便自称是神医弟子,便知观妙道长会错了意,赶紧解释道:“这一个是真的。“
“嘿,方青衣,哟,师祖。咳咳,”清了清嗓子后,言西楼正了正身,一脸严肃的大声说道:“蓬莱弟子的毒已经被我师傅解了,我师傅就是神医风阮亭,小爷就是风神医唯一嫡传弟子言西楼,玄悲你还不快束手就擒!”
“小亭子?小亭子怎么会知道。”
“嘿嘿,师祖,是那个没穿衣服的想到的。他让司卯捉了一个蓬莱弟子到秘境,我师父稍微琢磨了一会儿就把毒解了,然后命我……”
“方晚辈?”苦九子圆圆的大眼睛感激的看向方青衣,将一旁正准备大肆夸耀自己如何帮忙的言西楼晾在了一旁。
“啊,不是,师祖,你听我说,我可是……”
“小心!”苦九子惊呼道。
只见白芒一闪,玄悲含恨出手,手上那把原本已成粉末的剑竟然又变回了原样,可他的剑还未到方青衣身旁,便被一道大力打出老远。
一声似乎压抑了很久的怒吼爆出,只见那人赤手空拳,状似疯狂,追着玄悲,一拳一腿,招招入肉。
“苦掌门?!”
水书山一喊,众人齐齐回头,只见苦九子身边空空如也。
玄悲被打得狼狈不堪,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拼命逃跑,不过几个照面,竟然跑出了众人的视线。
“师弟!“苦九子急忙要去追,却被方青衣一把拉住。
“前辈,此处不可无人主持大局,还是由晚辈去吧。“
说完,纵身一跃,不过两个起落,人已消失在了那两人的方向。
“方青衣说的没错,九前辈,这里就你的辈分最高,还要靠你来收拾残局。“水书山说完,苦九子脸上却露出苦恼的神色。
让他种药可以,让他治病可以,让他打架也可以,可是让他主持大局,就真的有点强人所难……
苦九子的剑歪在脚边,拼命的搓着手,不知该干什么。
这时从后面传来一阵呼喊打杀声,众人一看,原是沈大带着人杀过来了,一见此处事已了,哈哈大笑几声,一斧砍翻了旁边的一块正冒着火的朽木。
他人刚到,又有几人从天阶上来,却是凤霞楼的风韵仙子和她的弟子,还有数名英雄。
第一百四十七章 蓬莱霞光
一见凤韵仙子,一个身影从沈大身后那群人中冲出,哭着跪倒在她脚边,众人一瞧,连忙躲了开去。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凤韵仙子的独生女儿,吴意儿。
凤韵仙子冷哼一声,对她视若无睹,径直绕过,吴意儿慌了神,一把抱住她的腿,哭喊道:“娘,娘,女儿错了,女儿错了,你饶了女儿吧!饶了我吧!“
这声真如杜鹃泣血,声声扣人心弦。
凤韵仙子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些许心绪,正欲开口,却看见一边有人正对着他们指指点点,顿时眉头一皱,一脚将她踹开,停也不停的朝着白云裳走去。
“娘!娘!您别走!别走!女儿真的错了!呜呜,真的错了。“
吴意儿顾不得身上摔的疼,连忙起身再一次抱住凤韵仙子的腿,苦苦哀求道。
言西楼在一旁看得奇怪,这刁蛮恶女前两天不是还凶巴巴的吗?怎么不过几天的功夫,就变成这幅模样呢?
“她怎么呢?“
言西楼对一旁跟着吴意儿一起出现的沈大问道,沈大将两把宣花斧往肩上一抗,朝地上啐了口唾沫,说道:“玄悲逼老子们投降的时候,这小娘子根本不管她娘和她师姐妹,跟着唐门那小子一起投了。“
“唐门?唐孤萧?那他人呢?跑了?“
“跑个屁!吃饭的家伙什都被人摘了!哥几个去放火的时候,就见着这小娘子傻在床上,那唐门小子光着膀子倒在地上,血都快干了。“
“花擦,血都快干了?啧啧,看样子,她怕是被吓得不清啊。“
听出他话中的怜香惜玉之意,沈大暧昧的看了他一眼,嘿嘿一笑,说道:“小子,你该不会想捡唐孤萧的破鞋吧?“
“我去!“言西楼连忙跳开,惊道:“胖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两人这边说着,虽然压低了声音,却未料到处在上风向,两人的话一字不差的到了凤韵仙子耳里,顿时气的面色更青,水袖倏忽而出,卷上了吴意儿的脖子。
吴意儿立刻两眼翻白,舌头外吐,喘不上气来,只得一手抠着水袖,一手虚空抓着,拼命朝一旁的吴婉仪求救。
“师父!“吴婉仪受不了了,跪倒在地,拉着凤韵仙子的衣角,哭道:“师父,饶了小师妹吧!她年少,难免被骗,一时糊涂也是无心之过。况且,况且,她是您唯一的女儿啊!“
凤韵仙子扫了一眼四周,见众人皆被吸引了过来,心中恼火,面上更怒,骂道:“滚开,这不要脸的小蹄子哪里还配做我凤霞楼的弟子!“
说着,手上使力,眼见着就要将吴意儿毙于袖下。
这时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插了进来,劝道:“师父,饶了小师妹吧!求您了!“
这声音一起,顿时夺走了凤韵仙子的注意力,只见不远处的白云裳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对着她一磕到底,半天没有抬起头来。
“云裳!“
“师父,求您!云裳求您!“
白云裳的请求终于起了作用,凤韵仙子扬手一抽,收回水袖,吴意儿顿时失去支撑,摔倒在地,吴婉仪连忙去扶她,凤韵仙子看也不看,怒气未消的哼了一声,大步跨过,走到白云裳的身边,细细检查起来。
“到底谁才是她女儿啊?“言西楼抠了抠脸,自言自语道。
突然,一只手拍在他肩上,吓了他一大跳,转过头一看,竟是个邋遢道士,只听他散漫说道;“不是女儿的问题,而是谁伤了她凤霞楼面子,谁给她挣了脸的问题。江湖中的人一天打打杀杀,说穿了不就这么大点儿事?你小子还不明白?“
“你谁啊?“言西楼颇为嫌弃的挑开观妙道长的手,观妙却不恼,嘿嘿一笑,干脆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又顺手在他身上点了几处,言西楼瞬间变的听话无比。
“呀,你小子眼光不错,要请教臭道士什么功夫,尽管问。“大声嚷完后,又悄声说道;“走走走,臭道士有点事儿要问你。你师父到底有几个徒弟?那个漠离跟你什么关系,为什么用你名字骗臭道士?“
言西楼被他制住了穴道,乖乖的被他拐到了一边,跟他好好聊聊。
这段小插曲一过,苦九子便听见水书山叫他的声音,顿时一个激灵,拼命揉着自己的衣角,怯怯道:“要不等师弟回来?“
水书山想也不想的摇摇头,说道;“玄悲道长目前神智不清,当不得此重任,还是请前辈快到前面去,才好尽快稳定贵派弟子,重整蓬莱。“
苦恒子确实是当不了这个重任了。
方青衣追到两人时,玄悲早已断气,而苦恒子也似没了生气,死盯着玄悲的尸体,嘴里讷讷自语,走近一听,才知他在向蓬莱列祖列宗告罪,一条一条,小到某日懒起半个时辰,未替众弟子主持早课都一一细来。
方青衣哀叹一声,心中极不是滋味,劝了好几次,苦恒子却根本听不见,只是自顾自的说着,一遍又一遍。
方青衣不敢离开,默默的站在他身旁,这时,一道亮光刺得他眼睛一闭,睁眼再看,才发现朝阳已经从山后露了一个头,霞光又洒在了蓬莱山上。
只见这光顺着苦恒子的脚边,慢慢推上,到了他面上时,一直不停说着话的人,突然一停,方青衣连忙靠近,却见苦恒子慢慢抬起头,全身不停颤抖。
“前辈……“
“方青衣,多谢你救了蓬莱,最后再求你一事,将此物给九子师兄,就说蓬莱门交给他,秘境以后就由我来守。“
一物交到了他手中,方青衣来不及多言,苦恒子已如大鹏展翅,飞身而下。
当他将掌门令交到苦九子手上时,更是吓坏了这个心思单纯的老小孩,好在苦九子的名声在蓬莱门中一向德高望重,没费多少周折便让所有蓬莱弟子承认了这个新掌门。
而几日后,重伤未愈的玄恒也被苦恒子赶了出来,让他协助苦九子管理蓬莱门,才让苦九子从手忙脚乱中缓过神来。
倒是方青衣此事一了,便迅速下山去寻司卯,可却被告知他早已先行一步,甚至言西楼和风阮亭也不知所踪。当他转头想去找水书山打听时,对方早已回了琼花派,并下令封山闭不见客,似防着他上门一般。
几乎在同时,宁国边防告急,武封关破,驸马唐孤云及其父,一夜之间双双被杀。
燕军兵临晋城之下。
第一百四十八章 杨怀重聚
转眼入了冬,这江南的冬天来的虽迟,却也冷的让人裹紧了棉衣。距离银月定下七月七还有半年的光景,方青衣倒也不急,他隐约觉得说不准安不死在蚀骨峡正开心的乐不思蜀,毕竟那里除了毒蛊,还有数不尽的毒虫毒草。
这杨怀镇内,处处洋溢着过年的气氛,各色年货摆满了大街,农家的特色更是不少,还有很多小贩趁着年下,将许多新鲜玩意儿拿出来,货郎的吆喝更是卖力,就算不买也想多看几眼。
方青衣走在这街上,手上提着两壶酒,满眼都是喜气洋洋的人,擦肩而过的都是欢声笑语。心中不由感慨,就算战事吃紧,官府不断加重赋税,抽调民力,但到了这节庆,却也不舍亏了自己,亏了这日子。
“这么说赵煜修就是你找了这么久的那位姑娘?“
“嗯。“方青衣点点头。
找不到十二天枢,找不到水书山,找不到风阮亭和言西楼,甚至找不到银月,近两个月的时间,从蓬莱山跑到大漠,从幻华剑派跑到药谷,快要疯了的方青衣抱着最后一点希望在三日前来到了杨怀镇,找到了齐然家。
看到方青衣的齐然惊的半天没说出话来,拖着他就往屋里走,一路上大呼小叫,嚷着让小琴人速速准备热水和干净的衣服。
他面前的方青衣哪里还是他认识的方青衣?邋遢的模样,就算混进丐帮,估计都没人会怀疑。
大半天过去,才洗干净的人坐在桌前,桌上满满一桌热气腾腾的菜,有鱼有肉,看的方青衣一愣,他记忆里齐然家境并不算太好,平日里就靠替官府抓几个逃犯领些赏钱,帮小琴找药一忙起来,还得靠朋友帮扶些。
此时看着他过的不过,方青衣阴郁的心情也好了点,打趣道:“阿然,最近又抓了谁?不仅住了大屋子还过的挺好。小琴现在醒了,你可不能乱拼命了。“
没想,他这话一说,小琴和齐然对看一眼,小琴点点头,齐然低低叹了一口气,才说道:“我谁也没抓,这些都是赵煜修给的,她不仅让言西楼出面请风神医治好了小琴,还派人送了这屋子和银两,还有两张地契。“
他还没说完,方青衣已经全身僵硬呆在那里,小琴识相的借口买酒退了出去,留着这两兄弟好好说话。
齐然见方青衣不说话,心中愧疚越发的深,缓声道:“我也是听风神医说,才知道墨息珠对她那么重要,我,我……”
自责的说不出话来的汉子,一拳锤在自己的腿上,站起身来,扑通跪下,吓得方青衣连忙去拉他。
“阿然,你这是做什么?疯了不成。“
“方青衣,我欠你一条命,也欠赵煜修一条命,这一跪,是我代小琴谢你们的。“
方青衣好不容易将他拉起,拽回座位上,苦笑道:“你欠我什么,哪里有欠我。倒是煜修……“
提到这个名字,喉头泛起微微酸意,话梗在喉间,似难出口。
半晌,甩了甩头,跌坐回凳上,闷下一口酒,眼睛盯着空空的酒杯,自嘲的笑笑,慢慢道:“阿然,这两个月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她的消息,虽然不是新近的事了,但总算好过了点。不提了不提了,今天就喝酒,好好大醉一场!“
“好!我陪你!“
回忆擦着人群到了这里,方青衣也到了齐然的家门口,这处房屋不大,却胜在小巧,他们夫妻二人加上一位老母绰绰有余,房屋临着私塾,日日清晨都能听到朗朗的读书声,不远处便是医馆,这是杨怀镇上唯一的一家医馆,小琴病了这些年,看病吃药是常事,住在这里是再方便不过的。
齐然给他留了门,可方青衣站在门口却迟迟不进,眼睛细细的打量着这房屋,心里期盼着,说不定从某处便会看到她留给自己的暗记,可看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有,心里空落落的。
“唱戏的,杵门口干什么?酒呢?“
方青衣回过神来,对着齐然扬了扬手上的酒,步入院内。
这杨怀镇上的老字号南酒,从很早以前两人就很喜欢,这几日都是小琴去买来,今天方青衣去主动请缨前去。
齐然搬了两张椅子,小琴端来一碟花生米和两盘鸡爪给两人下酒,“这是自己店里的东西,吃着干净,尝尝。“
“自己店里的?“方青衣奇道。
齐然白了他一眼,捻起两颗花生米扔进嘴里,说道:“第一日不是给你说了吗?家后面的客栈,赵煜修也送我们了。“
“是吗?这倒是忘了,怕是这几日见了你太高兴,喝的多了。“
喝得多是真,高兴却是假的,假到让人都不忍心去戳破。
说完,便靠在椅背上,眼睛迷离的望着天,一口又一口的灌着酒,站在一旁的小琴踌躇了一会儿,走过去,言道:“青衣,那位赵姑娘待我们如此的好,还用那么珍贵的东西救我的命,你就想不通其中的缘故吗?“
方青衣喝酒的动作一顿,没有说话,倒是齐然不解的问道;“什么缘故?“
小琴鄙视了自己丈夫一眼,不理他,接着对方青衣说到:“我没读过什么书,却也知道‘爱屋及乌‘这个词,你难道还没听过?那位赵姑娘与我们非亲非故,何以帮我们至此,还不是看在你的面上?“
方青衣愣愣的,举着酒的手忘了放下来,这几****常常如此,齐然已见怪不怪,“你是说,赵煜修也看上他了?“
“呸,什么话到了你嘴里,就变了味呢?“凶完齐然,小琴叹了一口气,转向方青衣,说道:“你这么聪明一人怎么就想不透呢?“
“可是,可是……绪已被小琴这番话彻底搅乱的方青衣,可是了半天,也没说出想说的话来。
“既然如此,赵煜修干嘛躲着他?“齐然奇怪道,自己自从和小琴定下终生,便一时都不忍分开,更不要说这样避而不见。
刚一问出,自己却想到了一个答案,犹豫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一个,说道:“难道,是因为那出戏?“
“戏?什么戏?“
“相公!“
第一百四十九章 他是同盟
蓬莱山的事后不久,在这宁国的梨园,不知何时起,突然多了一则新戏,戏文极好,故事也曲折跌宕,让看客欲罢不能。[..tw超多好看小说]
这则戏,名为蓬莱乱。
原本众人便对蓬莱门一事颇为好奇,奈何就算元气大伤的蓬莱门,也无人敢随意去招惹,这出戏一出,倒是合了众人的心,不过半月,几乎宁国稍有名气的戏班子都会了。
就连酒楼里说书的,唱曲的也不示弱,一时,新曲新段,处处可闻。
可是这戏文,这唱段讲的却好像与蓬莱门的事关系不大,却是一位年轻剑客,不怕艰难,勇救心上人的故事。
好事者一打听,便知说的是谁,这戏文背后的故事更成了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见面时,不来上一句“你知道方青衣和那第一美人的事吗?”倒好像显得自己孤陋寡闻。
晋城,殇园。
“今天的戏,可还满意?”
问的人,声音飘飘忽忽,似笑非笑,说着,两物飞进了屋内,不偏不倚,刚好落在赵煜修面前的书案上。
一件中衣和一支玉钗。
赵煜修微垂眼眸,目光略扫,波澜无惊。.tw[棉花糖小说网]
“今天的戏,可还好看?”
银月在窗边露出一个头,又问了一遍,歪着头看了半晌,见他没反应。翻身进来,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满眼盈笑,一只手撑在桌上,支着头,眯眼看着书案后的人。
赵煜修心中暗叹了一口气,问道:“风池呢?”
“谁知道呢?”说完,似乎没有骨头一样,摊在椅上,一只脚悬着空,晃荡着,大大咧咧对外面喊道:“司丁,拿壶酒来。”
这声一落,“嘭”的一响,门被撞开,门边是紧张万分的司丁。
站在门口的人一见到银月,额头上的汗瞬间滚下,两眼发直,嘴唇抿的僵硬,她可是一直守在门外的,这人是怎么进来的,她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见她吓得不轻,银月伸出一只手,晃了晃,笑嘻嘻道:“好司丁,给我拿壶酒来,不用热。”
“噌”的一声剑出鞘,这便是司丁的回答,这声一起,人似激起的雪浪,扑向银月,可剑尖在离他还有一尺的距离顿住。
“给他拿。”
这一句话对司丁的震撼不亚于方才见了银月,她惊讶万分的转过头的去看赵煜修,拿剑的手虽未进前,却忍不住微微颤抖。[..tw超多好看小说]
对方朝她微一点头,若不是她自己便是易容高手,她定要认为这端坐于书案后的是个假冒之人。可就是肯定是本人,才更让她难以消化这个事实。
“哈哈,小司丁,听见你主子发话没?快把剑收了,吓死我了,快去快去。”银月努力缩作一团,面上夸张,手在胸口拍着。
司丁抿了抿嘴唇,并不理睬他,对着赵煜修一拜,便退了出去。
银月看着她离开,嘴角一勾,说道:“这小妮子越发的沉稳了。”
赵煜修不可置否,问道:“你来此,是为何事?”
“这话问的好没道理,我买的园子,难道我还来不得了么?”
“此院既名‘殇院’,自然是我之物,何来你买他买一说。”
银月一愣,哈哈大笑起来,半晌,才停住,“难得难得,我说你为何到了晋城,不去城主府,不去宁军军营,偏偏占了我这院子,原来还有这样的理。”
赵煜修微垂眼帘,不再搭话,这“殇”之一字在这宁国只有一人敢用,宁国人知道,银月当然也知道,将此处名为“殇院”,自然是别有用意的。
见他不答话,银月也习惯了,站起来,踱步到了书案前,戏谑道:“唐孤萧死了,唐孤云父子也死了,唐门的震怒可还好受?”
赵煜修眼皮一抬,迎上他看好戏的目光,“多谢关心。”
银月本还欲多说几句,这时,司丁推门而入,端来了一壶热酒和几样小菜,又给赵煜修换上了一盏热茶,低眉顺眼,自始自终都未再看银月一眼,乖巧贴服的如寻常人家的婢女,做好这些便退了出去。
银月端起酒杯,闻了闻,喝了一口,满意的说道,“星云宫里里外外,还是司丁丫头最会体贴人,连我这讨厌之人喝酒惯常的温度,她竟然都记得。”
赵煜修小抿了一口茶,说道:“没事的话,我就走了,今夜赵嗣源设宴。”
话一说完,银月从怀里掏出一张请帖,轻轻一抛,赵煜修伸手接住,放在一旁,并未翻看。
“来的了吗?”
“来不了。”
“可惜可惜。”
“有何可惜?”
听她一问,银月呵呵一笑,言道:“因为,我请了方、青、衣,他一定会来的。”
晋城内外早已戒严,甚至比上一次的事件还要来的严格,到了黄昏时分,便不准再上街。赵煜修是微服而来,也不讲究太多排场,就连赵嗣源要来亲自迎接都被她拒绝了,只是带了司丁和几个随从驱车前往。
“主上……”司丁跟她一起坐在马车内,手上的丝帕都快被她绞烂了,终是忍不住了。
“银月是同盟。”赵煜修目光无波,言道:“没有他,杀不了宿妄,我也摆脱不了漠离的名字,你们也摆脱不了十二天枢的名号。”
“可是,他不是一直最崇拜宿妄吗?就为了这个,一直将主上视为眼中钉吗?”赵煜修给他的理由,她不仅不明白,而且不能接受。
赵煜修抬了抬眼帘,看了看她,又垂下,目光落在厚厚的毛毯上,继续道:“这样,他就可以永远留着宿妄了。”
“这……”赵煜修的答案似是而非,司丁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
“可是,跟他联手,真的没有问题吗?”
“有。”赵煜修仰起头,目光游离,声音低沉:“所以,丑、子、巳、亥是真的不在了。”
星云宫,漠离叛变一战,十二天枢去四子,尽死于银月之手。
江湖中皆知,银月与漠离是生死之敌,日前,星云宫发布请帖,广邀天下英雄于元宵佳节,聚于星云宫,观银月加冕之礼。
第一百五十章 国立之方
距离除夕还有五日,在齐然家中,两人都收到星云宫的请帖,别人都是一般弟子送的,可给这两人送信的,却是两人的熟人,惊刃。
惊刃并未与两人多话,只是看到端来茶水的小琴时,目光中骤然迸射出的杀意,让齐然心惊,连忙护在小琴身前。
方青衣见状,明白他为何会如此,心中更是泛苦,正要开口问惊刃关于安不死的事,却被他抢白道:“你就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方青衣还未回答,他冷哼一声,面上更冷,质问道:“莫非,那戏文里讲的都是真的?”
又是戏文,方青衣顿时头大,连连否认道:“怎么会是真的?别人不知,你是银月身边的人,难道还不知道吗?”
他这一说,惊刃倒是沉默起来。
“对啊,你不是银月那边的人吗?不是恨赵煜修恨得要死吗?干嘛突然关心起她的事来?”他的目光让齐然很不爽,一向少言的汉子,也变得巧辩起来。
惊刃冷哼一声,摔袖而去。
他走后,方青衣也向两人告辞,小琴想留他过年,齐然却对她摇摇头,他知道方青衣每到过年便会回去拜访他的师父。
这是惯例,方青衣年年如此,从未落下。
“阿然,回去吧。”
见已到镇口,方青衣开口道。
齐然剑眉皱皱,望了望前路,心情不知为何颇为沉重,拍拍他的肩,又将一壶南酒挂在马鞍一侧,说道:“过了年,我去寻你,到时我们一道走。”
方青衣笑着摇摇头,说道:“我一人去就好,你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好好跟小琴过日子。”
齐然面上一沉,冷冷道:“方青衣,你当我是什么人!”
说完,甩头就走,步出十几步,又停住,转过身来,嘱咐道:“等我,不许先行。”
方青衣轻笑一声,看着他一步三回头,对他摆了摆手,翻身上马,挥鞭而去。
江草荠隐居的地方,距离杨怀镇并不太远,自从金盆洗手之后,这一代奇侠便归园田居,过着农夫的生活,在这周围的村民,都是朴实之辈,从未怀疑过他的身份,只是偶有一两个带刀拿剑的人前来拜访,让他们看着稀奇。
不过一日的功夫,他便到了江草荠所居的潇村,这村里的人对他也熟悉,见他回来,都热情的打着招呼。
小孩子更是开心,扑上来,挂在他身上,方叔叔,方叔叔的叫个不停。
方青衣笑着,将为他们准备的糖果糕点拿出来,才算稳住这群猴儿。
潇村的尽头便是江草荠的草屋,只一间,屋后便是三分田,被他打理的仅仅有条。.tw
方青衣到时,江草荠早已守在门边,嘴上叼着烟枪,烟草以看见的速度燃烧着,脚边已有一圈薄薄的烟灰,方青衣一见如此,来不及问礼,无奈道:“师父,你不能少抽一点吗?”
江草荠吐出一个烟圈,将烟枪在木框上扣了扣,说道:“一回来就这么多废话,就知道管老子的闲事,像个婆子,明年别来了。”
说完,转身回了屋。
方青衣将马拴好,只见这拴马的木桩是新立的,这才想起,去年自己走时,那旧的已被马拉断的。
步入屋内,又瞧见门口那半圆的烟灰,心口一暖,知他已等了许久。
“东西呢?”
方青衣扬了扬手上的包袱,笑道:“云记最好的烟丝,足足两斤。”
方青衣还没坐下,江草荠便忙不迭的抢了过来,解开一看,顿时大乐,像捡着宝似的,将那烟丝好好包起来。
那副小心的模样,让方青衣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笑笑,笑个屁!臭小子,老子还没问你,你的内力怎么会突然涨了这么多?”一边在找地方藏他宝贝烟丝的江草荠,一边问道。
方青衣小小一惊,江草荠到现在可都还没有正眼看过他,居然就知道他内力增长的事。他还没惊讶完,头上便挨了江草荠一杆,“愣着干嘛?没听见老子问你话吗?”
方青衣摸着被他打得地方,老老实实的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跟他说了一遍,江草荠却难得的沉默了。
一时,屋里只有他大口吸烟的声音。
半晌,才记起一事,说道:“难怪前几年,得到谷里的消息,说是有个道士不小心闯了进去,因治好了老爷的病,赏了他一把剑。看来那人便是玄悲了。”
“想来如此。”
“你打算如何做?”
“回谷。”
江草荠心中明明知道他会这么说,可听到他说出来,却还是不想面对,站起身来,换上那云记的烟丝,点了好几次,终于点燃,大大的吸了几口,才问道:“你可想好了,为了那个神出鬼没的丫头,值得吗?”
“值得。”
不卑不亢,斩钉截铁。
江草荠抬头看着他,似乎现在才看清自己这个弟子,自己几乎一手带大的弟子,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
募得站了起来,将烟枪放在桌上,右手握拳锤在左胸心口,双膝跪下,对着方青衣拜道:“既然少主已经决定,老奴定誓死相随。”
“师父快请起。”
师父,对不起,为了我一己之私,要让您跟我一起涉险了。
方青衣心中难过至极,却没有办法,赵煜修只有五年的命了,说不定回到那里,自己还能找到救她的办法。
世间有传,大雍皇朝能成为唯一统一过天下的国家,是因为背后一支有神秘力量的支持,更言此力量来自天帝所赐,人间难再有。
自天下四分,更有无数小国在大国的间隙中求存,几百年来,各国征战不断,却无一能再现当日大雍荣耀,统一天下。
究其原因,皆言是此缘故。
可有没有天帝所赐的力量,还两说,可却有一支神秘部族自大雍朝灭,便退隐山林,不再问世事,每年只派外部弟子出谷与人做些买卖,来维持生活。
这谷名为,风霜谷。
这些人卖的,多是些在谷中的粗糙玩耍之物,却被世人奉为至宝。
这群人,便是大雍朝当年横扫天下的最大的力量,掌握秘密冶炼技术,能制作各种神秘武器,机械巧弩的风霜方氏。
如果有人翻开大雍皇朝的方氏本纪,便会看见史官对他们的评价:
刀风剑霜,国立之方。
第一百五十一章 司戌挨打
“启奏殿下,商将军派裨将求见。”
传令之人起老实跪在书房外,心中却不屑,就连商济亲自前来求见了好几次,殇王都闭而不见,若不是看在这小裨将出手阔绰的份上,自己也懒得为他跑这一趟。
可是,他说完没等多久,那跟着殇王殿下的婢女便步了出来,“传。”
“是,小的这就去打发他走。”
说完,站起来便走,走出几步,才惊觉自己方才听的是什么,吓得连忙转身跪下,司丁玉面寒霜,一摆手,立刻从旁边跑出两个近卫,将他拖离,那人正要开口喊冤,嘴刚张开,便被塞进了一团破布。
“殇王殿下不需要不会听话的下属。”
“姑娘教训的是。”
还在院内的众人跪下一片,听着司丁训话,恭敬答道。
“再去一个人,宣那裨将进来。”
吩咐完了,便转身回屋。
不大一会儿,只听那人已到门口,得了允许方才进的屋内。
“小的参见殇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
“多谢殿下。”
“好了,这周围的人我已经打发走了,司戌,你有什么话要跟主上禀报。”说完,司丁又朝门外看了看,也不关门,自己站在门边伺候着。
“主上,属下此次来,是替商将军传话的。”
“他何以知道我会见你?”
问出这话时,赵煜修的目光落在桌上九封圣旨上,这九封圣旨是从唐孤云被杀之日起,便陆续发出,可传令官刚一出京城还未走到晋城便被不明身份的人杀掉。到了下午这一道道罢免商济,让他回京请罪的御命,便整整齐齐的放在了赵煜修的面前。
“商将军说,属下是新兵,在朝中又无系无派,这才让我来碰碰运气。”
他这一说,司丁在门边冷笑一声,说道:“他说你就信了,难保是他发现了你的身份,故意指派你来试咱们的。”
“这,这。”司戌被她这一顿抢白说的哑口无言,面上憋的通红。
“商济,当不会如此。”
“主上。”司丁不依道。
赵煜修摆摆手,对司戌说道:”他让你说什么?”
“粮饷,医药,武器和过冬的棉服。这些东西军中都奇缺,商将军的奏折送上去都石沉大海,想请主上代为上奏。”
“哼,你是猪啊!”司丁骂道:“那些粮草哪里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在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
司戌不理她,言道:“主上,自从属下杀了唐孤云父子之后,朝廷派下的粮草更少,如此下去,晋城可能守不过这个冬天了。”
“有娴妃做后台,这些东西送来的再多,还不是都去了唐门,上奏了又有什么用?”司丁翻了一个白眼,不屑的说道。.tw[棉花糖小说网]
“主上,就没有办法了吗?”
司戌的声音有一丝不稳,这些日子他隐在宁国军营,按照赵煜修的指示,一步一步从小兵慢慢到商济身边的近卫,再到裨将,宁军的艰难他全看在眼里。
两国交战,虽然也是杀戮与血腥,却是跟在星云宫的时候完全不同。
乱世常言,人命如草芥,可到了这战场上,人命却连草芥都还不值。
见赵煜修不说话,他鼓起勇气又问了一遍:“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这话一问完,赵煜修突然将手上的茶盏摔到他身上,滚烫的茶水浇了他一身,冷冷吩咐道:“打二十大板,丢出去。”
“是!”
司丁应道,立刻吩咐左右将司戌拖了出去,重重的打了二十大板,赵煜修站在庭前亲自监刑,打人的两人更是不敢懈怠,卯足了劲的往司戌身上招呼。
趴在地上的人,抬头看向不远处,面上冷汗直流,眼中却是掩饰不了的感激。
这一日,殇王赵煜修重打了商济裨将的事,如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整个军营,军中皆忿忿不平,明着不敢说什么,可暗地里都骂着殇王跟这宁皇一样,都是酒肉无用之辈。但这勇敢的小裨将,却在众将士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过两日,这事更是传遍了宁国朝堂,众人对此皆是嗤之以鼻,都笑这商济蠢,殇王乃娴妃之子,谁不知娴妃的内侄和哥哥刚在晋城遇害,这个时候殇王还会给他好脸色看?
入夜时分,晋城的宵禁让这城越发的死寂,昔日的繁华早已没有踪影,城破的恐惧如墙上的蔓藤,越爬越多,越缠越紧。
“轻点,轻点……”
宁军军营里,司戌趴在床上,叫嚷着,叫声刚起便被司卯用枕头将他脑袋按住,他后面的话全噎在了嘴里。
“哥哥已经很轻了,好吗?司丁,要不你来,我怕我忍不住,一剑再割他一块肉去。”
“割肉干嘛,干脆把脑袋割开看看,里面是不是全是豆腐渣。”
说着,自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咬着牙,眼中能喷出火来。
听着她的声,司戌第一个不是关心自己的头,而是自己受伤的地方,手忙脚乱的将裤子胡乱穿上,虽然疼得呲牙咧嘴,可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哟,现在知道害臊了,今儿下午怎么就不知道呢?”一把月牙形的小刀在司丁灵活的手指上翻动着,不时闪出的银光跟她眼中的杀意交相呼应,看的司戌心中发紧。
“啪”的一下,司卯一巴掌拍在他的伤处,疼得他差点大喊出来,这二十大板下去可是连骨头都看得见了,若非是他,换作别人早已去了半条命。
怒瞪过去,司卯邪邪一笑,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道:“还知道生气?还知道疼?”
他这一说,司戌一下又没了底气,像被霜打了的茄子,闷着头,不说话。
他这副样子,让司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啪啪”左右两个响亮的耳光扇过,还欲再打,却被司卯抱住,点了穴,放到一边。
司丁挣脱着想骂,可她一张嘴却发现司卯连她的哑穴也一起点了,只能瞪着眼看着这两个人。
司卯自怀里摸出一瓶金创药扔给司戌,“主上赏的,留着慢慢用。”
司戌接住,攥在手里,不知说什么。
“好了,打也打了,药也送了,走吧。”说完,伸了一个懒腰,扛起司丁便欲离开。
“回禀主上,不在战场上有所建树,司戌绝不敢再扰主上。”
扛着人的司卯一顿,侧头向后看了看,脚下一点,便隐没在了夜幕里。
半晌,他的声音才悠悠的传进司戌耳里,“军权是娴妃唯一插不进手的地方,而商家军更是宁军的核心,主上将你派进商家军,用意何在?粮草的事,主上不便出面,但不久后会有人送来的,机灵点。”
司戌傻傻一笑,向后一靠,不小心挨着伤口,疼得立马弹了起来。
军权么?
好!
第一百五十二章 佳人已逝
宁国的军队蜷缩在晋城内,没有朝廷的支持,没有足够的物资,营房简陋无比,士兵面有菜色,若是寻常的军队,恐怕早已将这富庶的晋城洗劫一空。
可商济治军极严,不许士兵扰民,更不许占民房、抢民物,若违令者斩不赦!这才保证了军队和晋城百姓的和睦相处。
赵煜修站在屋顶上,眼睛看着宁军的方向,冬日的寒风吹的她的衣衫猎猎作响,瘦弱如枯枝般的身体似乎随时都会在这风中折断。
他这个殇王被命到此处,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那个女人可不会真的希望他对商家军提供什么帮助。
她比谁都明白商济在宁国军中的威信不会是一个小小的唐孤云的死就能抵消的,但如果他丢了晋城,那可就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眼眸沉了沉,思绪延展。
“主上。”司卯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又被司丁打了?”
司卯一愣,他没想到赵煜修连看都没看到,光从他说话的声音,便什么都知道了,无所谓笑笑,从地上站起,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右脸上赫然五根指印。
“呵呵,跟她闹着玩儿,没想到她又生气了。”
赵煜修似乎站累了,席地而坐,司卯将一件大氅给她披上,也盘膝坐在一旁。
“司未已经亲自押着粮草朝这里来了,日夜不停赶路,除夕夜便能到。”
赵煜修微一点头,表示知道了。
司卯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赫然是星云宫的请帖,他将信放在赵煜修面前,说道:“银月派人送来的,邀凡事楼楼主去参加他的加冕大典。”
赵煜修微瞥一眼,嗯了一声。
“主上是想我去?”
“去,带几个得力的一起去,银月要演一场好戏,届时你好好看。”
“是。”
这一问一答完,赵煜修似还有话说,却更加沉默了起来。
半晌,才低声道:“也去看看他们,墓好好整整,花点银子雇个人在那儿守着,别让地方荒了。”
说着这话的人,眼眸越垂越低,声音越来越轻。
司卯鼻尖有了酸意,勉强笑道:“那敢情好,一定办到。对了,属下接到司酉的信,丑胖子的母亲身体已无碍,主上放心。”
赵煜修抬起头,看向他,眼中有了些许光彩,“好了么?”
“好了,能吃能睡,四个丫头服侍着,比之前还好。”
赵煜修点点头,又问道:“年节谁去照看?”
“除了我要动身,司未押着粮草走不开,其几个都去。[..tw超多好看小说]”说着,叹了一口气,“我们这些人,可就只有丑胖子有娘,也就剩这么一个娘了。”
等赵煜修回到院里,司丁早已侯在屋内,见她来,连忙迎了上去,悬着的心也稍安了安,替她去了大氅,又端来热茶给她暖身。
“主上,迎接您回京的礼官已经在殇王府等了多时了,若不是府里人拦着,怕是早冲过来了。距离除夕还有两日,如果我们还不回去,怕是赶不及了。”
“明日启程,你安排。”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说着,又向香炉里倒了两勺安神的香料,端来热水伺候她宽衣就寝,将屋内的东海明珠撤下三扇,只留了两扇,自己到了外间,隔着屏风,才敢点上一盏七宝琉璃灯,又笼上一层薄纱,隐去了一些光。
做好这些,心中不由暗叹,自从蓬莱山回来,主上这怕火的毛病更甚了,连这烛火都不敢见,只得将这东海明珠一颗颗的嵌在屏风上,充当亮光。想到这里,叹息着,转身出去安排明日归京的事。
听见司丁出去的声音,已经躺下的赵煜修坐起身来,下了床,对着空气,说道:“出来。”
可没有声音,赵煜修也不急,难得耐心道:“青霄,出来吧。”
半晌,黑暗中只听一人冷笑一声,一个身影慢慢出来,看着眼前的人,面上在笑,眼中却是冰冷的杀意,“这么就不见,你变了不少,煜修。”
赵煜修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慕容青霄也不客气,大大咧咧的坐在她对面,只见慕容青霄一身夜行衣,面容俊朗坚毅,眼睛深邃如刀刻。
“两军交战之时,还敢孤身一人来敌营,你却未变。”
说着,赵煜修亲自倒了一杯茶递与他,却被慕容青霄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茶杯扔掉,翻过掌心,立刻如被点了穴一般僵住了,面上表情复杂,喜怒哀乐似乎都揉在了一起,可细看却又似没有表情,直白的似死了一般。
半晌,赵煜修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手,问道:“可看清了?”
可被问话的人却毫无反应,许久慕容青霄终于动了动,惨惨一笑,那副模样就像被丢在角落的破烂皮影。
怎会没看清,那断掉的掌纹是作为孪生兄妹的他与她唯一的区别。
年少时,曾在宁国皇宫做质子的自己,无数次见过这断掌,赵煜修的断掌。
衣领突然被抓住,比赵煜修高出一个头的慕容青霄突然发难,将她几乎提离了地面,映在赵煜修眼中的人,眼中红丝密布,面上狰狞,刻意压低的嗓音如暴怒的雄狮,“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不救?为什么?”
他救了……
连着三个为什么,这年轻君王的眼中浮上一层晶莹的东西,赵煜修一时有些惊了,可慕容青霄的质问还没有结束。
“赵煜修!你这个懦夫!她可是你唯一的妹妹啊!为什么你活着,她却死了!!一个男人连自己妹妹都保护不了,你算男人吗?”
我没死,死的是赵煜修……
压上全国之力,挑起两国战事,置万千将士的命于不顾的燕国霸主,此时竟然浑身颤抖,连抓着对方的衣领的力气也在不断的质问中慢慢流失。
赵煜修目光冷漠的别过头,打开他的手,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慕容青霄不依不饶,又进一步,逼问着:“用自己妹妹命换来的亲王之位,坐的还合心意?对了,还有你的母妃,用德佳的命换来的贵妃,她可当得安心?”
赵煜修抬起眼眸,眼中的枯寂让暴怒的慕容青霄募得清醒,脑中倏忽晃过战场上随处可见的那些战死之人的眼睛。
“五皇妹已经走了这么久了,合不合心意,安不安心,她都走了。”
冷冷清清的话,冰冰冷冷的人。
这一夜,这南方的晋城,第一次下了雪,铺天盖地的下着……
第一百五十三章 公主之死(上)
那一年的宁国皇宫,她还是最受宠的小公主,赵德佳。.访问:щщщ.。她还有一个孪生哥哥,赵煜修。一个除了掌纹不同,什么跟她一模一样,甚至连父皇母妃也分不清楚谁是谁的孪生哥哥。
那个时候,她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宁国最受宠的公主,她没有理由不幸福。
还有一人,一个一直黑着脸,却老是被皇兄赵煜修拉来跟他们一起听师傅上课的人,后来她知道他叫慕容青霄,是燕国的皇子,在宁国却被称为质子。
年幼的她,不知道什么叫质子,却觉得这个慕容质子老是绷着脸,一脸不善的看着周围的人,不跟人说话更不理人。
当然,除了皇兄也没人愿意跟他说话,她甚至还看到宫里的小太监欺负他,这时他都会忍着,一声不吭的捡起书,继续绷着脸,继续往回走。
一日,皇兄说带她去玩,却带着她来到了一个草棚,她从来不知道以华丽著称的宁国皇宫,还有一个这样的地方,甚至比她给小兔兔搭的窝还要差。
“青霄青霄,快出来,我给你带好东西了。”
年幼的赵煜修还没到‘门’口,一手拉着一样年幼的赵德佳,一手提着个食盒,跑的飞快,这刚下过雨的泥泞溅了两人一身,也没注意。[..tw超多好看小说]
‘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的却是一个她没见过的人,那人见到他们连忙跪下,头触及地,战战兢兢道:“老奴叩见七皇子,叩见五公主。”
赵煜修慢下脚步,端正姿态,老气横秋的道:“免礼。”
那人千恩万谢的站起身来,还未开口,赵煜修早拉着妹妹一溜烟的窜了进去,那人来不及思考为何只有这两个小祖宗,吓得连忙跟了进去,只见这尊贵无比的两人将食盒一放,已经自来熟的坐在慕容青霄的‘床’边。
“青霄,你今天怎么没来上课?我和妹妹等了你好久。”
说着,赵煜修看见放在慕容青霄枕边的一碗东西,好奇的端了起来,问道:“这是什么?”
慕容青霄因为生病,一直半靠在‘床’上,此时见他对这东西有了兴趣,目中闪过一丝报复,说道:“吃的,你尝尝。”
那老奴听见自己小主子这么说,吓得魂的飞了三分,连忙想上前阻止,却被他喝道:“端午!七皇子和五公主驾到,你还不去倒茶!”
“不用不用,”赵煜修连连摆头,伸手捻了几颗扔进嘴里。
刚说完,一只小手扯了扯他的衣袖,转头一看,赵德佳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指了指自己,说道:“皇兄,我渴。”
慕容青霄听得这话,又厉声对端午吩咐了一遍,端午只得转身出去烧水。
“五公主,你也尝尝。”
说着,亲自抓了一把,可赵德佳却不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的手,问道:“慕容哥哥,你的手好多红道道。”
“红道道?”赵煜修也凑过来看,脸上一跨,无比内疚道:“青霄,他们又欺负你了。”
欺负这连太监都敢欺负的邻国质子,对于宁国其他的皇子皇‘女’来说,是最大的消遣。毕竟,大家同为皇族后裔,却能将同称为皇子的人,踩在脚下,这是何等的快意。
这一问,‘激’起了慕容青霄心中无比的仇恨,病弱的人使出全身力气,猛地将这对兄妹推下‘床’,恨声道:“你们是来替他们看我死了没有,是吧?现在看到了,我能吃能睡能动!好的不得了!你们可以滚了!”
赵煜修拉起因为摔疼了哭闹起来的赵德佳,憋着眼泪分辨道:“我们不是他们指使来的……”
“滚!滚!滚!”
屈辱和愤怒在这一刻爆发,慕容青霄将手边一切都扔的东西都扔向了这对兄妹,他再也不要管什么两国和平,他再也不要做什么质子,更不要受这群‘混’蛋的欺负了!!
端午听到吵闹声,赶紧进来,连忙将兄妹两抱了出去,双‘腿’颤抖的跪着赔了罪,随后将两人送到御‘花’园里,见到有‘侍’卫经过,才转回来安慰自己的主子。
等他回来,看见的是仰面长天,面无表情的慕容青霄,一见到他,冷笑一声,道:“端午,我们要死了吧,我打了宁皇最宠爱的皇子公主,要不了多久就要死了吧。”
端午哀叹一声,坐在桌前,也无心收拾这满屋的狼藉,满眼含泪的看着自己的小主人。
等了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一个下午过去了,两人也没有等到赐死他们的皇令。
直到入夜,将近三更天的时候,昏昏‘欲’睡中的两人听见一阵小心翼翼的敲‘门’声,端午打开‘门’,看见一个小人儿抱着跟她人差不多大的一包东西,怯怯的站在‘门’口,冻的瑟瑟发抖。
端午左右看了看,见只有她一人,心疼的赶紧将赵德佳抱进来,捂着她的手,只觉得这手跟冰坨子都差不多了。好半天恢复过来的小人,说道:“皇兄,皇兄被母妃罚跪,来不了。让我,让我将这些给你带来,有好多‘药’,让你抹,让你吃。还有这个,这个,这个,这些都很好吃,慕容哥哥也尝尝。”
说着,从端午身上跳下来,打开包袱,拿出一个油纸包着的东西递过去,甜甜笑道:“吃糖,吃了糖就不生气了。”
慕容青霄不接,端午连忙将赵德佳手上的东西拿过,“多谢五公主赏赐。”
“不谢不谢。”
“你怎么来的?”慕容青霄突然问道,他注意道赵德佳的鞋袜已经全湿了,而且这半夜里,一个五岁的小‘女’孩竟然连盏灯都没拿。
他这一问,赵德佳憋着嘴忍不住的哭了起来,边哭边抹眼泪,委屈的人说起话来也变得语无伦次,“皇宫好大,慕容哥哥这里又好黑,好可怕,我,我又不记得路,皇兄,皇兄也不能来,呜呜呜。”
慕容青霄眉头一皱,这说的都是什么呀。
端午见他面上不善,又将她抱起来,放在膝上,替她擦去眼泪,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问道:“小公主,你的‘侍’‘女’、‘乳’娘呢?”
“我,本宫
第一百五十四章 公主之死(中)
慕容青霄盯着眼前的人,似要将他与自己记忆中的人重叠起来,他们两个那么像,如果德佳长到这么大,又该是何等的倾国倾城。(..tw无弹窗广告),最新章节访问:。
“她,她是怎么,怎么去的?“
当今最年轻的霸主,居然也有哽咽说不出话的时候,赵煜修看着眼前的人,一时很难将他跟挑起了两国的战争,致使数十万人民流离失所,数万将士战死沙场的人联系起来。
见他愣神,慕容青霄忍不住又问了一次。
“怎么死的?不就是烧死的。“
十五年前宁国皇宫那场大火,不仅震惊了宁国上下,更是震惊了四大国,宁国的皇宫不仅以奢侈华贵闻名于世,更是因为百年来一次小的火灾都没有过,才更是让世人啧啧称奇。
可十五年前那场大火,不仅烧毁了半数宫殿,还烧死了宁帝最宠爱的小‘女’儿,五公主赵德佳。
“你呢?你在哪里?德佳被烧的时候,你在哪里?“慕容青霄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被她无所谓的态度又挑了起来,右手一拳击向她的面‘门’,赵煜修微微一动,轻易躲过。
他在哪里?真正的赵煜修在哪里?她记得,那日下午,皇兄便被母妃叫走了,而她从早上开始就不舒服,便留在了潋滟宫里。.tw[棉花糖小说网]
午后,昏昏‘欲’睡的人感觉有人在喂她吃‘药’,苦涩的味道让她昏昏沉沉的头脑有了半刻的清醒,张开眼,只见那熟悉的脸。
“母妃,苦……“
“不苦不苦,德儿乖,张嘴,吃了‘药’才会好。“
娴妃哄着她,将一碗全喂进了她的嘴里,可这‘药’实在太苦,一天没好好吃东西的人,嘴里胃里脑子里全是这苦味,苦的让她想睡又睡不着。
“她怎么还在动?是不是‘药’不够?“这是母妃的声音……
“娴妃娘娘放心,小孩子睡觉就是不踏实,动来动去的是常事,估计正做梦。“这是母妃的贴身婢‘女’,印儿姐姐的声音……
“不行,你再去熬一碗来,别在这上面出了岔子。“
“还是娘娘想得周到,奴婢这就去办。“
还要喝‘药’吗?不想喝‘药’,德佳不想喝‘药’,心里这样喊着,可嘴里却说不出来,使了好大的的力气也喊不出来。
额头一凉,好似有人这抚‘摸’着她的头,“乖‘女’儿,不要怪母妃狠心,要怪只怪你父皇迟迟不肯废了那个老‘女’人,封本宫为后。你乖乖去,母妃会让你父皇给你建一个大大的,漂漂亮亮的公主陵,以后你皇兄登上了皇位,母妃一定让他给你最尊贵的封号。“
母妃让我去哪里?德佳不要去,德佳要跟母妃父皇和皇兄在一起。
不多时,她又觉得有那苦苦的‘药’汁进到嘴里,呛在了喉咙,咳了出来,可平日里素来疼爱她的母妃竟然视而不见,依然给她喂下了好多好多。
看到‘床’上不醒人事的小公主,娴妃满意的印儿端来的盆里浸干净了手,问道:“都安排好了吗?“
“回娘娘的话,一切妥当,人证物质俱全,今晚这火一烧起来,皇后娘娘就算长了十张嘴,也说不清了。“团儿得意的笑道。
娴妃轻描淡写的看了她一眼,团儿立即止住笑,低下头去。
“皇后如果只是一人还好办,难办的是她的母族,这后宫与朝廷千丝万缕,也不怪皇上久久不封我为后,毕竟我唐家虽然在江湖中无人敢惹,到了这庙堂上总还是让人小瞧一等。“
“娘娘哪里话,现在谁不知娘娘的娘家最得皇上得心,圣宠正浓。只要今晚一过,以小公主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这皇后一党可就自身难保了,而皇后之位自然也非娘娘莫属了。“
“修儿呢?“
“七皇子早已在殿外等候了。“
“嗯,别让皇帝等的太久。“
那一日刚好是元宵节,好多‘花’灯,好多闪闪亮亮的火光,明明在屋里躺着,隔着御‘花’园那么老远,可为什么自己还能看见这些漂亮的‘花’灯呢?
好漂亮,好多好多,比往年父皇赐的还要多,还要亮……
御‘花’园的宴席吃到一半,赵煜修趁众位诰命夫人向娴妃敬酒之机,偷偷溜了出来,手上左右各提了两个小巧‘精’致的‘花’灯,往潋滟宫跑去,德佳从小最怕一个人了,过节他又怎么忍心让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呆在宫里。
他跑的飞快,以至于‘侍’卫和太监都跟不上,听见老太监的喊声,他才发现他们跟了上来,急得他连忙喝住他们:“回去回去,跟来做什么?这么多人跟着,怕母妃不知道我溜了么?“
“哎哟,我的小祖宗讷,您去哪儿也跟老奴说一声,老是这样不让哪儿不让跟,老奴有几条命也不够您折腾的。“
想想也是,赵煜修心中做了个鬼脸,耐心道:“你们回去,孙公公跟着我就好了。“
孙公公还想再说,赵煜修连忙板起脸来,他只得对后面的‘侍’卫挥了挥手让他们离开。
“殿下,是给公主殿下送灯?“
“嗯,皇妹最喜热闹,可今天生病却不能来,还不知道在宫里哭成什么样了,我如果不去看他,指不定日后被她怎么数落。“说着,嘻嘻的笑起来,看着手上的‘花’灯,真是越看越满意,德佳一定会喜欢的。一路上,孙公公要接过去也被他拒绝了。
可两人还没走到潋滟宫,便发现了不对,宫里似乎比这开着晚宴的御‘花’园还要亮,慌张的两人加快步伐跑过去,只见这‘门’口站岗的‘侍’卫已经死了。而宫‘门’被人从里面关的死死的,从高高的围墙可以看到里面似乎着火了,却又看不清楚,就像隔着厚厚灯罩看里面的火,而更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一丝烟溢出。
比起赵煜修,孙公公个子高出许多,自然也看的更真切,就算没有烟,但是这潋滟宫却亮得太不寻常了,当机立断,他连忙抱起赵煜修就要往外跑。
“你做什么?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走水了,殿下,不能呆在这儿。“
“可是皇妹还在里面啊!“赵煜修大吼着。
孙公公一愣,赵煜修趁机跳了下来,吩咐道:“你快去通知父皇母妃,你一个人快点。“
“可殿下,您……”
“你放心,我就在这儿等你,哪儿都不去。“
孙公公为难起来,他直觉他在说谎。
“还不快走,耽误救五公主,你担得起责任吗?“
赵煜修学着印儿平时训小丫头的话,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每次印儿这样一说,那些小丫头都害怕的什么似的。
果然他这一说,孙公公马上离开报信去了。
孙公公刚一离开,他转身便朝潋滟宫跑去。
第一百五十五章 公主之死(下)
潋滟宫的‘门’虽然被锁上了,但是他却知道还有地方可以进去,那是他和德佳的秘密通道,以前慕容还在的时候,他都是和皇妹从这里跑出去找他的。,最新章节访问:。
一路狂奔来到潋滟宫后‘门’附近,墙内刚好是一排搭好的蔷薇架,赵煜修迅速的掀开一块地砖,爬了进去。两兄妹背着娴妃‘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挖出来这么一个小‘洞’,刚好够两个人通过,‘洞’口就藏在蔷薇架后。
顺利钻了进去后,他顾不得一身泥土,拔‘腿’朝前殿跑去,不经意一看,只见这院子里的莲‘花’池竟然连一滴水都没有了,‘露’水而出的鱼躺在厚厚的塘泥上,一动不动。
心脏募得收缩了一下,小皇子心中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来不及多看,两手抓着自己的长袍,耳畔风声呼呼,双脚几不沾地。
折出‘花’园,寝殿便在眼前,他却像撞在一堵看不见的墙上一般,身形突然顿住,脸上立刻褪去了血‘色’,五官僵硬,唯有手脚不自觉的颤抖,漏了他心底最深的恐惧。
一声毫无意识的大叫,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惊恐万分的小皇子抓起廊下的‘花’盆,猛地砸向了紧闭的窗户。
可惜力气不够,这‘花’盆砸在窗框上,只是让它颤了两颤,却并没有打开,赵煜修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大,眼泪不由自主的流着,他又抓起另外一个同样大小的‘花’盆砸过去,可惜,这窗仍然只是颤了颤,并未如他所想的将这该死的窗户砸开。
眼睛里积得的泪水越来越多,模糊了视线,抬起手臂,使劲的抹了一把,给自己打气道:“不急不急,赵煜修不要急,有办法,有办法……”
嘴里说着,眼睛看着摔碎的‘花’盆,灵机一动,抓起一片较大的碎片,跃上窗台,隔着这窗户,只觉里面的大火和灼人的热气就像像勾魂的使者,挥着那长长的勾魂铁链,隐在窗后,嘲‘弄’的看着用碎片拼命扎着窗上的纱的小小人。
有一丝红线顺着他的手留下,因为握得太紧,那碎片已经嵌入他的手掌,可他竟然毫无所觉,拼命扎着掏着。
没两下,这窗纱便被他扎出了一个小‘洞’,他试了试,手刚好可以伸进去,心中一喜,将那‘花’盆碎片一扔,伸手去够窗户后的‘插’梢。
可手臂不够长,他拼命的将自己往窗户里挤,手指在空中划空了几次,好不容易终于够了‘插’梢,可只是刚好够到,试了好几次,一张小脸憋得通红,眼泪鼻涕‘混’了一脸,终于将这‘插’梢拨掉,窗户一下打开,他没有防备,人顺势掉了进去。
根本管不上身上的疼痛,还未站起身来,便被这满屋的浓烟呛得咳的不停。
“皇妹!皇妹!”
赵煜修大声喊着,可是无人应他。
这屋里的浓烟让他根本看不清赵德佳在哪里,只得凭着记忆朝‘床’的方向走去,但刚走了两步,脚下被什么一绊,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他赶紧爬起来,回头一看,只见平日里照顾皇妹的嬷嬷正仰面躺在地上,嘴‘唇’发紫,眼睛瞪得老大,眼下是两行血泪。
赵煜修吓得大叫一声,一股浓烟马上钻进了嘴里,呛得他差点连肺都咳了出来,先时吃的东西,更是全吐了出来。
“德佳,德佳……”
嬷嬷都被人害了,那皇妹呢?
赵煜修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继续朝‘床’的方向跑去,这屋里处处都有火舌喷出,这像这屋里站了无数勾魂的判官,恣意甩着手中的火链,叫嚣着收获人命,好似一场无声的狂欢,火焰勾勒出他们尖利的牙齿和放肆的笑容。
平日里熟悉的寝殿,他竟然摔倒了无数次,原本应该放在原处的东西全部移了位,桌子椅子,杯子茶盏散了一地。
跌跌撞撞转进内间,只见这‘床’已经全部烧了起来,火势比这屋里任何一个地方都要大,就像一个巨大的火窟,一条条火龙围着它游动着。
赵煜修似乎没有看见这些,嘴角一直不停念着赵德佳的名字,被地上的杂物绊倒了又连忙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朝那火‘床’跑去。
此时的他眼中已经模糊,那讨厌的液体不住的深处不住的‘迷’了他的眼睛,眼看着就要扑倒‘床’边,他又一次摔了下去,他刚要站起,脚踝处被什么给抱住,还没站稳,又摔得跪倒在地。
回头一看,只见赵德佳正躺着地上,双手抱着他的右脚,抱得紧紧的,满面是泪,眼睛睁开了一道缝,这一下似乎费了她所有的力气,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德佳,德佳!”
赵煜修心中狂喜,边哭边笑,连忙去抱躺在地上的妹妹。
原来,赵德佳一日几乎没有进食,却被娴妃连着灌下了两碗‘迷’‘药’,身体不堪重负,娴妃走后不久,一阵恶心,倒是吐出了大半,这才让她恢复了一丝神志,却仍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这潋滟宫中陷入一片火海时,她使出全身力气,也只是从‘床’上滚了下来,却连撑起自己的身子也办不到,更妄论逃离出去。
“德佳乖,德佳乖,不怕不怕,皇兄来了,皇兄背你出去。”
“你倒是说啊!!!当时你在哪里?!”
慕容青霄一边大吼着,又一拳朝她的脸挥去,这种的打法根本就是街上的流氓无赖的打法,毫无招数可言。
可这一拳却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她的脸上,沉浸在回忆里的人一个趔趄,撞倒了脚边的木凳,头偏向一边,而慕容青霄的的拳风又到了,但这次却打空了。
满含愤怒出手的慕容青霄只觉眼前一‘花’,人已不见,这时赵煜修的声音从他右边传出,比方才还要冷上几分,“赵德佳死了。”
这句话一落,一阵劲风直直切向她的脖子,赵煜修眸光一闪,出手如电,封了他身上几处大‘穴’,只听“叮当”一声,一把匕首掉在了地上。
她拾起匕首,朝上一扔,匕首穿透屋顶,屋上立时传来一人摔在瓦上的声音和一声闷哼声。
听见这声,慕容青霄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盯着赵煜修眼中像要喷出火来,不一会儿便有人在屋外说道:“老奴乃燕国太监总管,端午。叩见宁国殇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一百五十六章 缨络玉佩
“端午公公,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承‘蒙’殇王殿下挂念,老奴这副老骨头还能活几年。.访问:щщщ.。”
听着这两人寒暄起来,慕容青霄一张俊脸涨的通红,可哑‘穴’被封,无法说话。
进的屋来的端午公公恭恭敬敬的立在一旁,打从一开始他便觉得奇怪,这殇王所居之地不比唐孤云那个废物,自己跟着慕容青霄身后,竟然没遇到多少阻碍便进了来,现在想想,应是他故意放松守卫,放自己两人进来的。
“公公毋须多礼,带他走吧。”
听他如此说,端午一愣,大胆抬头,却见赵煜修不像是在客气,这时,慕容青霄在旁边发生“恩恩”的声音,赵煜修只当看不见,端午偷眼看了他一下,只见他在给自己使眼‘色’,想让自己给他解‘穴’。
“哎,”事到如今,他还怎能不知赵煜修根本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呢?就凭他刚刚那手,要杀自己主仆二人,根本比切菜还容易。
“殇王殿下,老奴老奴……”
“公公有话请说。”
端午想了片刻,又看了看眼睛都快要瞪出血来的慕容青霄,问道:“老奴想问,小公主的死真的是意外吗?”
问到最后,他的声音里竟然隐有哭腔。
在宁国皇宫的那段日子,连主子都是人人欺负的对象,更妄论自己这个没根的老东西。虽然七皇子处处护着自己主仆,却时常被学业琐事绊住,不能面面俱到。倒是小公主,不仅护着自己主仆,还时常带些好吃好穿的东西,偷偷送来,才让他们不至于饿死冻死。更是不嫌弃他身份低微,一来就窝在他怀里,午公公长,午公公短的叫着,哄他开心。
一想到这里,他心头便一阵难受,眼中已有泪水,赵煜修别过脸去,不忍再看,半晌,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端午见状,再也忍不住,鼻头一酸,两行浊泪滑下,就连慕容青霄的眼中也有晶莹的东西再闪却被他拼命忍住。
赵煜修伸手解了他的‘穴’道,说道:“慕容,撤兵吧,德佳和我都不想看到昔日的朋友对宁国兵戎相向。”
慕容青霄冷笑一声,恨恨说道:“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德佳怎么死的我比你清楚,你不愿为她报仇,我来报!你欠她的,你母妃欠她的,就算踏平宁国我也会为她讨回来的!”
“陛下!”
“闭嘴!”慕容青霄脖子一梗,傲然说道:“唯一失算的是,我没想到你的武功竟然如此之高。不想后悔你今晚就杀了我,否则的话,今夜你我所立之地不出半月必是我大燕国土!”
他这话一出,屋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赵煜修微抬的眼眸中寒光一闪,他舌头一颤,差点被牙齿咬到,却毫不退缩的‘逼’视回去。
“你走。”轻轻一语,云淡风轻。
慕容青霄不忿还‘欲’出言,却被端午从后赶紧制住‘穴’道。
端午对着赵煜修端端正正行了一个大礼,解开外衣自内里掏出一物,用云锻包的仔仔细细,说道:“多谢殇王殿下,这是老奴的一点心意,烦您给五公主带去。”
说完,扛起慕容青霄踏夜而去。这一夜,晋城有人两次看见有人扛着形似人状的东西在夜里飞驰,吓得夜里更是不敢出‘门’了。
“主上,他们走了?”
司丁端来一婉热汤,瞧他只穿一件小衣,盯着手上的东西发愣,连忙放下汤替他披上外衫。
“咦?这是什么?”
“缨络罢了。”
端午打得缨络是她童年里最喜欢的小玩意儿,他虽是太监,打得却比宫里任何一个嬷嬷丫头都好,那时的她最喜欢到了午后,趁着母妃午睡,偷偷跑去,窝在端午怀里,跟着他打缨络。
司丁看的稀奇,可赵煜修却将另外一物抛给了她,她顺手一接,摊开一看,竟然是慕容青霄的‘玉’佩,九龙缠绕着一个“霄”字。
“给司午,让他做点什么,十五之前,不能让燕军占了晋城。”
“是,属下立刻去办。”
晋城外,燕军大营,一顶不起眼的小帐篷里。
慕容青霄坐在行军‘床’上,双手撑在膝上,眼眶有些红。屋里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人,正老老实实的跪在他面前。
帐内两人静默无话,却偶有饮泣之声。
慕容青霄不耐烦的皱眉抬头,骂道:“你要哭到什么时候?”
端午‘抽’泣着,断断续续道:“奴才,奴才,心里难受……”
他心里难受?难道我就不难受了吗?
慕容青霄听他这样一说,心中更是厌烦,飞起一脚,将端午踹翻,“哭哭哭,有什么好哭,滚,别在这儿碍朕的眼。”
端午夸张的滚出老远,心中却松了一口气,故作狼狈地爬起身来,‘摸’了‘摸’被慕容青霄踢的地方,其实他也知道慕容青霄心里比他还不好受,才故意让他出出气,也好过憋在心里。
“陛下,还有两日就是除夕了,我们也该还朝,还有祭天等许多事情等着您去主持。”端午小心的提醒着。
慕容青霄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心中更觉烦闷,可也别无他法,身为一国之君,他必须承担起他的责任。
“而且,陛下的‘玉’佩……”
“无妨,宁军现在什么都缺,不用我们打,不出一月必然溃败。赵煜修既然偷了朕的‘玉’佩,必然会好好用,也让朕见识见识他有多少本事,朕猜测,他至少会拼命让宁军撑过十五。”
“正月十五吗?陛下……”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五公主赵德佳的祭日。
慕容青霄讷讷道:“再者,朕登基时间尚短,那些逆臣贼子表面上服从,背地里却处处算计准备谋害朕。这一次,就看赵煜修如何玩了,如果能就此将那些人也一网打尽,便是最好不过了。”
说到这里,他的手猛地握紧,眼中透出坚毅,端午看着他,心疼不已。世人只叹慕容青霄乃四大国最年轻的君主,也是唯一敢一登基便向另外一个大国宣战的疯狂帝王。
可又有何人知他是如何从一枚弃子一步一步走上燕国帝王的宝座,他受的苦不亚于是将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扔进那熊熊烈火中。
而这一切,都只为了一个她……
第一百五十七章 娴妃的野心(一)
次日一早,赵煜修便离开了晋城,商济和赵嗣源率大小官员乡绅为他送行,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渐行渐远,两人心中皆是沉重。-
虽知殇王乃娴妃独子,但在他来之前心中却还是有一丝期盼,希望他能为宁军解一解燃眉之急。
可这位爷,来了十数日,每天除了听戏赴宴便是推脱身体不适避不见客。走时不仅一事无成,还从晋城带走了不少奇珍逗趣之物,对于战事更是不闻不问。
这就是传闻中最有希望当上储君的殇王,有这样的储君,宁国还如何立足于四大国中啊!
昨夜晋城的那场雪,下了整整一夜,清晨才停,整个晋城都被一层厚厚的大雪压着,莫说地处南方的晋城,就是整个宁国也很少见这样的大雪。从未见过雪的晋城人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更有甚者见此不由嚎啕大哭,垂首顿足,哭喊着天有异象必是宁国亡国之兆!
已经离开的晋城的殇王王驾绵延了一里有余,礼乐奏鸣,禁军护卫,招展的王旗上绣着大大的“殇”字,如此排场就算没有看见这王旗,也知是谁,纷纷躲避,不敢惊了王驾。
赵煜修坐在昏暗的软轿中,随着这摇摇晃晃的轿身,睡意又慢慢侵来,这对她而言是很少有的,往昔,就算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也不会乏。
”殿下,困了吗?这里距驿站还远,您暂且歇歇。”司丁关切的问道。
赵煜修点点头,歪在软塌上,司丁将一‘床’薄衾轻轻的盖在她身上,刚一睡下,耳边便响起了一个声音,赵煜修眉头一皱便要翻身起来,可身体重得就像是嵌在了车里,任她如何使力也动不了半分。[..tw超多好看小说]
这个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是一个‘女’人发怒的声音和无数人苦苦求饶的声音,好熟悉……
”为什么是她活着?啊!!说啊!为什么活的是德佳!我的皇儿呢?我的煜修呢?你们这群废物!蠢货!!”
”娘娘赎罪,娘娘赎罪,小的,小的当时看见五公主身上披着七皇子的外袍,就、就……”那人说到这里,早已吓破了胆,不敢说下去了。
”废物!废物!一群废物!全是废物!留下她有什么用?有什么用!我要的是煜修!煜修!”
娴妃发疯的吼着,手上的鞭子毫不留情的在跪了一地的众人鞭打着,每一鞭下去,总会带起一片血雨。
可就算这样她还不解气,将右手小指的金护甲退了下来,扔到跪着的印儿脚边,平了平气,冷声道:”去,倒一壶水来。”
印儿见了那护甲就像见了阎罗一样,脸‘色’瞬间煞白,头如捣蒜般的磕着,她身后的人一见,立时明白了这护甲里是什么,也跟着她磕了起来,一时这屋里鬼哭狼嚎,哭声震天。
年幼的赵德佳被母妃的声音惊醒,她想不通自己一贯优雅说话举止堪称宁国典范的母妃怎会说出如此粗鄙的话,昏昏沉沉的人跌跌撞撞的下了‘床’,还未走出房间,便见一片黑压压的人跪在母妃面前。
这些人有的穿着‘侍’卫的衣服,有的穿着嬷嬷的衣服,还有太监和宫‘女’,可除了跪在最前面的印儿,她一个也不认识。
这时娴妃打得累了,坐回椅子上,一旁的人给她递上了一杯茶,这两人赵德佳都认得,是娴妃娘家的人,只不过是外系旁支便被派来做了娴妃的‘侍’婢,一人名唐蓉,另一人名唐环。
印儿还在哭着,娴妃抿了一口茶,冷不丁将杯子摔在她额头上,印儿不敢躲,娴妃这一下立时将她砸的头破血流,鲜红的颜‘色’顺着额头流下,横了满面,形如恶鬼。
”贱人,反了你了,敢不听我的话了!蓉儿,你去!给我把这贱人的耳朵给我割了!”
”是!”
这声命令刚出,赵德佳便听见印儿穿透耳膜的尖叫,这叫声戛然而止,她站的位置刚好看见唐蓉将割下的血淋淋的耳朵承与娴妃过目,而印儿早已疼得昏了过去,吓得她一声大叫,脚下无力,跌倒在地。
听的这声叫喊,娴妃募得转过头去,见到是她,眼中毫不掩饰的‘露’出恨意,狞笑一声,说道:”环儿,把小公主给我抱过来。”
唐环依命而行,不顾赵德佳的挣扎强行将她抱到了娴妃面前,赵德佳站着的地方已经被印儿的血浸湿了,她赤着脚站在血里,一阵阵恐惧似从心底又似从脚底丝丝窜出。
她害怕的模样落在娴妃眼里,不仅没有得到她的怜惜,相反更是让她心中厌恶,用两根手指抬起赵德佳的头,眼中满是痛恨,面上却笑着轻声说:”本宫的小公主,怎么了?见到母妃都不知道行礼了么?”
赵德佳害怕的看了看地上的血,却不敢忤逆自己的母亲,只得乖乖的行礼。可她刚刚跪下,正准备给娴妃磕头,头突然被一股巨力踩进了里面的血里。她大声的哭叫起来,可头上的娴妃却毫不惜力,一边狠力跺着,一边骂着。
”贱人!贱人!你这个小娼‘妇’!你害死了你的皇兄,你知不知道?你怎么不去死呢?贱货,不要脸的扫把星,你还我修儿!!”
母妃,母妃再说什么?谁死了?谁死了?!!
突然,赵德佳一点都不觉得疼了,就算她的头被母妃一次一次的踩的撞在地上,她也感觉不到疼了。
她只想知道谁死了?谁死了?嬷嬷?宫‘女’姐姐?还是陪自己玩的小太监?
”娘娘,娘娘息怒!”唐蓉和唐环一左一右的拉住她,娴妃被两人拉离,反手一人一巴掌,骂道:”你们也反了,敢来管本宫!”
两人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唐蓉连忙说道:”娘娘息怒,国舅爷今早招奴婢出宫,叮嘱了,七皇子的死不能改变,可好在五公主跟七皇子长的一模一样,这事或许还有转机。”
“转机?什么转机?把话说清楚!”
娴妃的眼中闪出一丝光亮,连声问道。
唐蓉对娴妃使了使眼‘色’,娴妃皱着眉点了点头,她方才从地上起来,附在娴妃耳边,低低细语起来。
两人说了不短的时间,赵德佳慢慢的从血里撑起,眼里手里都是血,她擦了擦,可马上又有血流下,不痛,真的不痛,此时的她脑中只想着方才母妃说着好像有人死了,到底谁死了?
抬起头来看着母妃,她似乎很忙,没有空理自己,赵德佳茫然转着头,眼前红彤彤的,什么都是红‘色’的,好多红‘色’的人在哭,在喊,自己这是在哪里?
赵德佳推了推身旁的印儿,可已经疼得昏死过去的人,她根本没有办法‘弄’醒。
脑袋晕晕的,对,肯定是自己的病没有好,才会头晕。
一看叫不醒印儿,她又转过头去,在那群红人里面寻找着自己认识的人,眼睛来回扫了几遍,她才看见了一个她认识的,这个嬷嬷好像是母后身边的嬷嬷,她在母后那里见过的。
赵德佳想站起来走过去,但刚一使劲,头变疼得更厉害,眼前也慢慢变黑,她只得慢慢爬过去,一点一点的爬过去。
终于,她碰到了嬷嬷的衣角,轻轻的拉了拉,问道:“嬷嬷,好嬷嬷,告诉我,谁死了?母妃说谁死了?”
刚问完,那个老嬷嬷的脸‘色’马上变得惊恐无比,而她整个人被抱了起来,转了个身,刚好对上母妃的脸,虽然还是红的但母妃笑起来还是那么漂亮,赵德佳看着娴妃的嘴‘唇’一张一合,慢慢的一字一顿地说道:“煜修死了,你皇兄死了,因为救你被大火活活烧死了,我的小公主,你的皇兄因为你,他、死、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娴妃的野心(二)
“他死了,煜修因为你死了!”
赵煜修募得睁开了眼睛,手心里满是冷汗,娴妃的话还在她耳边回‘荡’,昏暗的轿内似乎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血腥之‘色’,空气中也似乎飘着一丝血的味道。.tw
闭了闭眼,又睁开,眼前的景物才由重影慢慢归一,娴妃的声音也渐渐从脑里消失,可那血的味道却始终在鼻尖萦绕,散不去。
不对,这个味道不是幻觉!
念头刚起,厚厚的‘门’扉施布被掀起,司丁从外进了来,她才发觉此时这轿竟然停了,没等她问,司丁便说道:“殿下,有刺客。”
赵煜修脸‘色’不变,这时外面的喊杀声已经传了进来,听声音,敌人似乎已经到了距他不远的地方。
司丁也听见了,掀开‘门’帘一瞧,果见对方竟然已经到了距离赵煜修的轿不足十丈的地方,心中大惊,要知光是护送的禁卫军便有三百,禁卫军可都是百里挑一,竟然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有撑到,便被对方杀了过来。
与此同时,在距离此处不足三十里的地方,也同样陷入了一片‘混’‘乱’厮杀中。看上去似乎是一支商队,正被强盗打劫。
若是一般的打劫断不能有如此声势,只见这‘蒙’面黑衣的人数量不多,不过三十余众,但这些人并不像一般打劫之人,先来一套切口求财。
这些人早早埋伏在路边,似早有准备,待这商队一过,突然暴起,一言不发,招招夺命。
而那商队也并非一般的商队,货物上贴的封条,马车上的令旗,都有一个大大的“云”字,这是云记的商队。
云记是宁国最大的商号,云家也是宁国最大的财阀,云记的商号不仅遍布四大国,就连极为偏南的海上锡球人所在,极北的维京之地,极西的大漠部落中,都能找到云记的商号。这样的大商之家,更是‘交’游广阔,自身也是实力雄厚,能人异士极多,像今天这样被人劫杀,是极少有的。
遇上这样的情况,云记做为大商号的素质可见一般,除了最初的慌‘乱’,立刻在主人的带领下恢复了镇定,各司其职,各守其位。
这趟负责走货的是云记的三少爷,云飞扬,只见他不过弱冠,面上清秀,目光清透,雪肌‘玉’容,倒是难得的俊雅。
虽然年纪不大,但云记的事务他从很小便开始学习,早已能够独当一面。而像这送货这事原是不该他亲自来,只是此行责任重大,他不放心才跟着队伍一起过来。
这一路上还算安稳,可没想到还有不到一天的路便到晋城,竟然在此时遇到了贼寇。
云飞扬手按在剑柄上,眼睛盯着那些心狠手辣的贼人,心中怒火熊熊,一旁的司未看见他的举动,忙劝道:“三少爷,不可轻举妄动,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与一般贼子有异。”
“魏先生觉得我们的人能挡得住他们吗?”
司未看着眼前的战局,心中明白自己这方的护卫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普通护卫甚至一招未出,便被对方一剑取了‘性’命,不过一瞬,已有十三人命丧对方之手,而自己这方也只有那几个护院尚有一战之力,不过对方人多势众,那几人被杀也不过早晚之事。
“三少爷,这些人不寻常,我们打不过。当下,只有先舍了这些东西,保命为上。”
“不行!!”
云飞扬想也不想的拒绝道,“蹭”的一声拔剑出鞘,司未恐他有失,连忙将他拉过护在身后,又对周围几人使了个眼‘色’,这几人迅速围在云飞扬周围,将他护在中间。他们都是从司卯的凡事楼中出来的顶尖杀手,这才是这支商队的真正力量。
“护住三少爷,事有不对,保命要紧。”
“小的明白。”
话一说完,司未已经拔剑离地,剑指其中一名黑衣人。
而这时在赵煜修的驾前,也有一名‘蒙’面黑衣人竟然趁‘乱’来到他的轿前不足一丈的距离,虽然‘蒙’着脸,但那眼中‘射’出的狂喜之‘色’,根本掩饰不住。
“护驾!快护驾!”
司丁听的这声音极近,拔出剑来便要出去迎敌,可赵煜修比她更快,只见她右手五指一曲一张,外面那人竟似被人抓住了前襟,脚下不稳,突然离地,周围的人还未反应过来,他人已被一股大力拖进了轿内。
顿时,赵煜修轿外安静了下来,手拿兵器的禁卫军都呆呆看着他的八步肩轿,眼中全是不敢置信。
那人跟司丁擦身过去,脖子直接到了赵煜修的手里,他吓得心肝俱裂,抬眼只见一双死寂的眼睛,举剑便砍,可他一砍下,剑就到了对方手里,就像一个小孩乖乖主动将剑‘交’出一般。
“谁派你来的?”赵煜修问道。
但那人却似没听见一般,紧闭着嘴,瞪着眼看着他,却不言语。
捏住他脖子的手使力一收,那人难受的脸‘色’变成了猪肝‘色’,却仍然死撑着不说话,只用眼瞪着她。
赵煜修眼神一凛,手离开了他的脖子,却更快的攀上了他的下巴,手指一错,“咔嚓”一声,那人的下巴被他整个卸掉。
只见那人的嘴里根本没有舌头,伸手一扳,对司丁说道:“发簪。”
司丁连忙取下发簪递与她,她的发簪是坠了五颗镂空金珠‘花’,里面还各包了一颗小小的粉珠,每每头动便发出撞击之声,清脆悦耳。
赵煜修将她的发簪放在那人耳边,轻轻一摇,那人似无反应,又摇了几下,还似如此,心中便已明白。
放了手,对司丁说道:“这些人又聋又哑,你猜是谁派来的?”
司丁笑着将发簪‘插’上,说道:“殿下既然已经想到了,又何必还来问我?”
赵煜修看着那人,伸手将他的下巴归位,又在他双颊一挤,顺手解了他的‘穴’道,只见那人立刻在地上痛苦的弓起身来,嗓子眼里发出嗯嗯的阵阵闷哼之声,赵煜修冷眼看着他,突起一脚,将人踹了出去。
那人摔了出去,但赵煜修用力极巧,他并未受伤,但刚一沾地便人已经卷成了一个虾状,手指抠在地上,指尖已经磨出了血。
轿内的人,轻轻的数着数:“五、六、七、八。”
数到第八声,外面的人才渐渐停止了颤抖,僵死在地上,赫然已是全身酱紫,形同枯尸。
“殿下,真的是数到八他便死了。”
赵煜修对司丁的小兴奋没多大反应,这毒‘药’要八个呼吸才会要人命,当年可才不过三个呼吸便会立刻毙命。
第一百五十九章 娴妃的野心(三)
“呵呵,哥哥,这批新炼的‘药’还真不错,不过三个呼吸便要了这些奴才的狗命。”娴妃抿着嘴甜甜的笑着。
国舅爷唐贺,也是唐孤萧与唐孤云的父亲,站在娴妃旁边,说道:“虽是费了一些事,但还是差强人意。”
岂料这话一出,娴妃立马变脸,冷哼一声,言道:“差强人意?哥哥还好意思跟我说差强人意?那个贱人死了吗?皇帝是封我为后了还是封修儿为太子了?”
听到她这么说,唐贺马上软着脸安抚道:“为兄也知这次之事尚未完全尽如人意,但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事情能到现在这个局面,也算是不错了。妹妹切勿着急,眼下皇后已被禁足,皇后之位早晚是你的。德佳不是成功的瞒过了皇帝,取代了修儿的位子,而且已经被封为‘殇王’了吗?你想想,皇帝这么多儿子中,唯有修儿封王,这难道还不能表示皇帝的心意?放心吧,储君之位迟早都是我们的。”
“放心?你让我怎么放心!那个贱人一日不死,修儿一日没有登上皇位,我便放不了这个心!”
娴妃没好气的说完,也懒得再看那一地的死人,转身回了内间,唐贺看着自己妹妹离去的背影,从怀里掏出化尸粉,散在地上那些人身上。
“蓉儿、环儿,去了地府可别怪大哥,这件事太过重大,牵扯太广,你们知道的太多,你们不死的话惜柔总是放不了心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蹲下身来倒着化尸粉,唐蓉和唐环死不瞑目,眼睛似乎瞪着他,看的他心中不禁一颤,连忙别过头去,又将化尸粉倒在其他尸体上,这些人都是大火之后照顾赵德佳的人,也是唯一知道活下来的是公主而不是皇子的人。.tw[棉花糖小说网]
但此刻的他们,全部都中了唐‘门’的“万世富贵”,七窍流血而死。
娴妃回到内间,御医言叶庭与一众御医一见,手忙脚‘乱’连忙跪下行礼,娴妃‘玉’手一扬,懒声道:“起来吧,瞧把你们吓得。”
“不敢不敢,奴才乃卑微之人,有幸在娘娘身边伺候,自然得打醒十二分‘精’神。”
“呵呵,言御医真是巧言善辩。”
“奴才该死。”
言叶庭慌忙又拜下,他身后的人也连忙跟着他跪下。娴妃看的烦了,挥挥手让他们起来,走到‘床’边,只见‘床’上躺着一个孩子,身上发出浓重的‘药’味,额上包着纱布,双‘唇’微张,嘴‘唇’干裂,面‘色’蜡黄,眼睛睁着,却没有神采,眼珠鼓鼓的,看起来犹如活死人一般。
“修儿,修儿,母妃来了,有没有哪里疼,跟母妃说。”娴妃坐在‘床’边,温柔的说道。
听见母亲的呼唤,‘床’上的人有了一丝反应,昏黄的眼珠动了动,娴妃见状,心中一喜,握着她的小手,继续轻声唤道:“修儿,修儿,我是母妃。”
那双眼珠慢慢转动,好半刻终于和娴妃对上,浑浊的眼睛里倒映着娴妃如‘艳’阳般的美貌,她温柔的替自己的孩子拨开脸上的‘乱’发,‘床’上的人被她一碰,有了些许反应,嘴‘唇’微张,喉咙里发出嗡嗡声音,却听不太清楚。
“修儿,你说什么,你慢慢说,不着急。”
说着,娴妃将自己的耳朵贴在了她的‘唇’边,只听从小嘴里慢慢的、含‘混’不清的吐出几个字:“皇兄,皇兄呢?”
听见这话,娴妃霍地一下站起身来,气的全身发抖,一巴掌摔在赵德佳脸上,她头一歪,顿时晕了过去。
娴妃又转过身来,指着言叶庭骂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不是让你们给她下重‘药’,让她忘了那段事吗?身体,身体换不了,现在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好吗?”
言叶庭等人立刻跪地求饶道:“娘娘,娘娘赎罪。小的们已经尽力了,奈何小公主,阿不,小皇子执念太深,奴才们已经用了猛‘药’,却始终起不了效。”
娴妃气的‘胸’膛起伏不停,说道:“本宫不信,定是你们医术不济方才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再去熬‘药’,多灌几碗下去,我看她还忘得了忘不了。”
“娘娘,娘娘使不得啊。”言叶庭求道,却起不了半分作用。
这时唐贺听见吵闹声走了进来,见状,对言叶庭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先退出去,对娴妃劝道:“妹妹,这‘药’不能多灌的,总不能为了让德佳认为自己是修儿就让她变成傻子,是吧?”
娴妃一脸怒‘色’的坐下,气道:“这宿妄实在可恶,当年跟他相好时还信誓旦旦的跟我说这‘药’是星云宫最好的摄魂‘药’,可你看看,你看看,这个小贱人到现在还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是谁。真真是气煞我也!”
“惜柔,别生气。说到‘药’,这普天之下没有比风阮亭更会用的人呢?你何不去求求他?说不准他还能帮你把德佳真的变成修儿呢?”
娴妃心中一动,唐贺这话恰好说中了她的心意,可略一思索又泄了气,‘玉’掌在桌上一拍,恨道:“那个呆子,别看平日里傻里傻气的,遇到这种事他是万不会做的,不然的话我也不会用宿妄给的‘药’。”
说道这里,她心中更气,将桌上东西通通扫到地上,怒道:“幸好修儿死的时候已被烧成焦尸,辨不出来。而这个小贱人本宫现在还能推说她受了惊吓,身体不适不能见人。但总不能一辈子都不让她见人吧?她父皇已经好几次提出要来看看她都被本宫挡住了,恐怕再多几次,就拦不住了。这倘若被发现了,我们唐家可就完了。”
唐贺料到她有此顾虑,欺身上前,低声说道:“妹妹何不就此机会将她送出宫去呢?既免了现在被拆穿的危险,又可以慢慢培养,为我们所用。”
“胡说,这怎么可能?”
“有何不可?只用说风神医‘性’情古怪,从不出诊,再言之非‘药’谷的环境不可治愈修儿,料皇帝定会体谅妹妹的心情,批准此事的。”
唐贺说完,娴妃咬着嘴‘唇’,一时有些为难,权衡半天,才说道:“送去哪里?唐‘门’?”
“非也非也。”唐贺连连摇头,“我族中并非所有人都是你我一派,还有多少人等着看我们这一房倒霉,你又不是不知?若将修儿送回去,难保不会被有心之人利用,到时反倒成了威胁你我的把柄。”
“那哥哥有何妙计?”
“明则送回家中,实则送去星云宫。一来,星云宫在江湖中无人敢惹,就算有人想查也不敢轻易动手;二来,星云宫的武功高深莫测,宫内更是‘阴’谋诡谲不断,修儿如果能够在那里长大,日后必能成为你我的强力帮手。”
“可是,可是宿妄已经恨透了我,又怎么会接受修儿?”
“妹妹,你糊涂啊!咱们又不是去给修儿另外找个爹,只要宿妄能够让修儿进宫便成。就算他把修儿‘弄’死了,又有何妨?只要这几年能安全的瞒过众人的视线,几年之后,待到修儿‘成’人,我们能用便是最好,不能用便让自己的子弟冒充也无不可。”
娴妃抿着嘴,眼角微翘,眉‘毛’一挑,“说了半天,哥哥原来是想让自己的儿子来代替我的儿子?”
“哪里哪里,这不过是为兄最坏的打算罢了。”唐贺打着哈哈,心中却是忐忑不安。
“哼哼,”娴妃转过脸去,说道:“这倒无妨,让我唐家人做皇帝也好过他们姓赵的。哥哥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本宫会考虑的。”
说完,摆了摆手让唐贺出去,眼睛落在昏过去的赵德佳身上,眼中充满了算计。
没过多久,这星云宫中便多了一位新人,被新任宫主宿妄收为了关‘门’弟子,同时也是他的贴身僮仆,这人便是日后名震江湖的杀手,漠离。
第一百六十章 出动出击
杀名赫赫的漠离,此时竟然被人刺杀,赵煜修的眼中充满了讽刺,对司丁问道:“想去京城过年吗?”
司丁连连摇头,说道:“奴婢其实不太想去,虽然这年节皇上会赏赐很多东西,但奴婢还是喜欢跟大家一起过年,自在些。(..tw无弹窗广告)”
赵煜修见她如此老实,不由轻笑,站起身来,说道:“好,就依你。”
司丁心喜,一个万福拜谢,道:“多谢殿下,啊不,多谢主上。”
她刚一说完,自己便笑出声来,掀起轿帘,只见禁卫军已经被杀了七七八八,而对方除了赵煜修杀了的那个,其余的都还活的好好的。如此情景,若还不能说明有问题,便是太小瞧人了。
“这些禁卫,都是谁派来的?”
“按说,应是礼部发的令,协调兵部派的人来。”
“原来如此,那这八个轿夫呢?”
“轿夫?”司丁甚是奇怪她为何会有如此一问?低头一看,这些轿夫貌似并无奇特之处。她还未想通,赵煜修已经动了。
只见她手中剑砍向右侧第一位轿夫头顶,立刻其余七人马上动了起来,而那人大喝一声,竟然自抬杆中‘抽’出一柄长棍,横棍过顶,挡住了这一剑。
赵煜修翻身折回轿上,这是另外七人都自抬杆中拿出长棍,拉开架势,将两人团团围住。
“蜀川八棍?”司丁说道。
“不错,殇王殿下,有人要买你的命,可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
“你可知,杀害皇室,是何等罪?”赵煜修立在轿前,冷冷问道。
“哼哼,你少来唬我们,杀了你也没人知道是我们做的。‘奶’‘奶’的,你小子果然长得好看,兄弟们一会儿悠着点,别‘花’了他的脸,老子还没见过这么好的货‘色’。”说着,那人发出一阵‘淫’笑。
他这一说,另外一人也发出一阵笑声,他近旁一人拍了拍他说道:“老三,别说你,就连哥几个不好这口的,看了这小皇子也有些忍不住了,放心呆会儿哥哥们会给你留个囫囵的。”
说完,他便哈哈大笑起来,周围的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唯有那个老三没有发出声音,这人觉得奇怪,转头一看,却发现站在那处的人已经变成了赵煜修,而那个老三已经倒在了地上,脖间有一道细如丝线的血线。
“你,你,你……”
那人吓得说不出话来,全身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若不是他后面那人拉他一把,他甚至忘了先跟赵煜修拉开距离。
赵煜修不理他,望了望前面被杀的差不多的禁卫军,对司丁说道:“你先去,我随后就来。”
“是。”司丁应道,人已如穿‘花’蝴蝶般飞了过去,只见她弃了手上的长剑,双手一抖,左右各出现了两把短剑,这两把剑在她手中上下翻动,剑光晃动间,已经将一名黑衣人的脖子割破。
这边的战局因为这两人的加入,立时发生了变化,可云记那边却没有那么容易了。
司未在十二天枢中主管情报,武功绝不算好的,甚至跟以易容见长的司丁相比,还要弱上几分。
不出他的所料,云记的护卫和几个护院都没有支持多久,而凡事楼那几人要护住云飞扬,也不敢轻举妄动,此时就等于是他一人对对方三十余人。
他算了算,对方总共三十五人,而自己刚刚也不过杀了对方十人,此时对方将其他人杀尽,另外二十五人刚好腾出手来对付他。
他是看清了,这些人并不打算先去袭击云飞扬,而是打算将他们一一蚕食,最后在一网打尽。
如此有计划,可不像是一般的绿林中人所为。想到这里,他立刻对那几人喊道:“带云公子走!”
“我不走,你们守着我干什么,还不快起帮魏先生!”
云飞扬大声喊道,可惜这些人得了司卯的名字,只会听司未的话,对他的大呼小叫自是不会理睬。
只见他们二话没说,其中一个壮汉扛起云飞扬便跑,可突然几人面前被一阵掌影铸成的墙挡住,还未看清,只听“嘭嘭”几声掌击在身上的声音,当先一人已经软软倒地。
另外几人一见还有埋伏,毫不迟疑,立刻改变方向,留下两人挡住来者,余一人跟那壮汉速速退走。
可两人还未行出十步,只听身后接连两声惨叫,便知那两人已然遭了毒手,云飞扬在壮汉背上看的清楚,那两人根本毫无还手之力便被杀掉,而那杀人之人他却连相貌都没有看清。
他只觉眼前的景象似乎歪曲了一下,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块青黑‘色’的布,耳畔立时响起那壮汉的惨叫声,而自己也失去了支撑摔倒在地。
此时,司未也发现了这边的变故,转头一看,只见一又高又瘦的青年穿着青黑长褂,正站在云飞扬身前,而凡事楼的那几人已经全部毙命。看到此处,他又气又急,手上招式更加狠厉,奈何那二十五人并不容易对付,他这一‘乱’倒是让自己更为被动。
那人站在云飞扬面前,看着他的样子就像是看着一个死人,眼中是满满的不屑,冷笑一声,高傲的说道:“你就是云家三少爷,云飞扬?”
云飞扬此时已经吓得‘腿’软,试了好几次都站不起来,听他如此说,立刻仰头回击道:“小爷便是,你又是谁?”
“江北甄才子。”
“真才子?”
“甄才子,你到了阎王殿就这样跟阎王爷说,日后索命可别找错了人。”说着,狞笑一声,抬脚便朝云飞扬‘胸’口踩去。
“既是才子,又何来真假?”这时,一个声音突然‘插’入,温和细润,让人听了不由觉得全身都暖洋洋的。
“谁?”
“在下江南方青衣。”
“方青衣!”同时两声惊呼响起,司未的是喜出望外,而甄才子全是满脸的厌恶。
“呵呵,真是在下,甄才子好。”
方青衣的声音又飘来,那甄才子左右望了一圈,却没有看见他的身影,呸了一声,骂道:“方青衣,有本事你就给我滚出来,当什么缩头乌龟。”
“才子兄何必出口伤人,在下惯常用走的,不会滚,更不是那冷面青壳的畜生。”方青衣的声音温温和和,却一语双关将穿着青黑‘色’冷着脸的甄才子骂了一番,气得他更是脸‘色’惨白。
扑哧一声,云飞扬笑出了声,心中顿时对这还没‘露’面的江南才子充满了好感。
“方青衣,你出不出来?不出来就快滚,别碍了本大爷的事。”
“哎,才子兄何苦如此,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饶人‘性’命更是功德无量。这位云公子与你无怨无仇,何必如此苦苦相‘逼’。”
“废话!”甄才子懒得再跟他多话,再一次抬起脚朝云飞扬踹去,这一次他下定决心不论方青衣在说什么,也一定要先要了云飞扬的命。
第一百六十一章 青衣对才子
甄才子这样想着,他的脚却比他的思绪更快,念头方起,他的脚已经踏上了云飞扬的‘胸’膛,将他朝地上狠狠踩下。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着云飞扬便要命丧于他的脚下,突然感到一点锋利的寒意直击他的背心,若他此时想要云飞扬的命,自是手到擒来,可他的命也会赔上。他当然想要云飞扬的命,但是他更要自己的命。
那一点寒意乍起,他立刻舍了云飞扬,以立在地上那只左脚为軸,右脚由向下猛踩之势倏忽转为向一侧转去,整个人立刻像陀螺一般就地一旋,堪堪躲过背后那点寒芒。
他方一站定,眼角一瞟,见云飞扬已被吓破了胆仍然躺在地上,心中升起一丝轻视之意,同时两掌挥手而出,一掌朝着地上的人拍出,一掌朝着方才寒芒袭来的方向打去。
两掌齐发,却只听的一声从地上传来,显然另外一掌击了个空,甄才子心中恼意更深,冷哼一声,转头去看被打中的的云飞扬死了没有。
这一转头,他顿时脸‘色’大变,这地上之人显然已经毙命,可这人却不是云飞扬,而是那三十五个杀手之一!
再一抬头,只见一白衣人正扶着喘着粗气的云飞扬站在一旁,见他望过来,友好的对他笑了笑。
甄才子此时的脸‘色’冷的能刮下一层霜来,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方青衣?“
“在下贱名,不足挂齿。“
“哼,一介戏子,也敢妄称才子!“甄才子将“才子“二字咬的很重。
听他如此说道,方青衣略显尴尬,说道:“青衣只是在下的名罢了,其实我并不会唱戏。“
“莫名其妙!岂有此理!真真是岂有此理,不会唱戏,叫什么青衣!岂有此理,世间竟有你这般不合规矩之人,还敢与我齐名,并称才子,真是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甄才子越说越气,越说越‘激’动。方青衣没想到自己这么一个名竟然让他如此生气,一时也不知说什么的好。
云飞扬也闹不清楚这个长着一张僵尸脸的人生的哪‘门’子气,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他看见司未似乎陷入了苦战,急急向方青衣求助道:“方大侠,你去救救魏先生,我求你。“
方青衣摇摇头,对他笑道:“云少爷放心,你那位朋友不用我救,不出一炷香定能安然脱身。“
他早已看出,司未的武功对付那些黑衣人绰绰有余,只是一直挂记着云飞扬的安危,才不能专心对敌。而此时,他见到自己在云飞扬身边,也放下了心,一心一意之下那些人自不是对手。
听到方青衣这么说,云飞扬尚有一丝顾虑,还‘欲’再劝,突然方青衣将他朝后一抛,他一阵腾云驾雾,随即朝下飞坠,吓得他连连大叫,而心中的惊骇还未过,他便发现自己下坠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就像下方有一只大手托住了他一般。.tw
托住他的自然不是手,而是江草荠拍出的掌风。这掌风就像有意识一般,托着他稳稳的,直到他落到地上,方才刚好力散,而云飞扬竟然毫发无伤。
他惊恐的站起身来,‘摸’了‘摸’自己全身,待确定没事之后,才看见旁边有一个‘抽’着烟枪的中年人。
“多谢前辈相救。“云飞扬连忙施礼。
“救你的不是我,是那个婆妈的臭小子。不过看在你是云记少主的份上,老子才搭了把手。“说完,又大大的吸了一口,陶醉的吐出一个眼圈,眼中闪过一丝狡亵,说道:“不过,如果你非要送我几斤烟丝作为谢礼,老子也是可以勉强收下的。“
云飞扬一愣,连忙恭声说道:“一定一定,晚辈一到完全地方,立刻命令人奉上顶级烟丝孝敬前辈。“
江草荠敷衍一笑,转过脸去,这鬼小子,还想让老子们给他当保镖保他平安,真不愧是云家的人,这脑子转的也太快了。
云飞扬也是个通透的人物,又怎么不知他的意思?但也知晓这江湖中的人,武功越高的人都有几分怪脾气,自然是强求不得。故也不再多言,只是担心看向不远处正在打斗的两人。
方青衣果然没有说错,此时的司未对付起那卸任来更是游刃有余,不过一瞬的功夫,还活着的黑衣人已经不足十人。
而方青衣跟那甄才子的对招却要惊险的多,只见那甄才子虽然其貌不扬但下盘功夫极好,马步扎下立如老树生根,跟方青衣互攻了十余招,他竟然连一步也未动!
这十余招一过,那厢司未已经结束了战斗,飞身到了云飞扬身侧,立刻垂剑躬身朝江草荠拜道:“晚辈拜见江前辈。“
江草荠从喉咙里恩了一声,两眼上下将他一扫,司未直觉像是被两把寒刃自骨上刮过,江草荠只一眼便转过头,吸他的烟,但司未仍觉得浑身透寒。
云飞扬没有注意到司未的异象,他已经完全被方青衣和甄才子的‘交’手所吸引,这两人的动作他根本看不清楚,只见一青一白两道身影在空中‘交’错,淡如水墨画般。
甄才子从一开始便有心卖‘弄’,故而一出招便使出落地生根的绝技,以稳如泰山之势来对付方青衣,岂料方青衣从不是轻敌之人,更不会对敌有轻视之心,十几招过见对方竟然分寸未移,心中更是佩服。
借着对方攻来的一招,向后一退,言道:“才子兄可是盘根老人的高足?“
“哼,你这等不守规矩的人,不配讲我师父的名讳。“
方青衣还‘欲’再问,一旁的江草荠恐他好奇心起又打个没完没了,将烟斗在石头上咚咚咚的磕了几下,骂道:“臭小子,快晌午了,你要饿死老子啊!“
方青衣无奈的一笑,知道他不耐烦了。但盘根老人的在江湖上素有侠名,他的弟子也从未听过行过不义之事,心中便也不愿再与他纠缠下去。
一念及此,身法猛涨,身形暴退,甄才子直觉眼前方青衣的身影一淡,人已在丈余之外,心中又惊又怒,便要追击,却见方青衣摆手道:“稍慢。“
“怎么,你要认输?“
方青衣笑笑,道:“就当在下输了好了。“
“什么叫就当你输了,明明就是你输了,确实是你输了。怎能说就算你输了?岂有此理!“甄才子怒瞪双眼,义正严辞道。
“好好好,确实是在下输了。既然在下已经输了,不知可否像才子兄请教一个问题?“
“哼哼,你问。“
“令师在江湖中德高望重,兄也非作恶之人,不知为何会和明聪先生的聋哑杀者一道来截云记的商队?“
“方青衣,你少放狗屁!什么是一起,明明是我带着他们,他们只是我的手下而已,这身份根本不一样。“
方青衣有些头疼,这人事事较真,实在让他有些无语。
就在这时,两人身后的粮草突然爆炸,两人一惊,同时弹开。紧接着一声连着一声的巨响,不过一息,云记近百车的粮草尽数燃了起来。而当方青衣落地之时,那甄才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一百六十二章 农庄相见
“粮草!”
“别去!”司未拉住云飞扬,生怕他做出无谓的举动。
云飞扬转过头来,又怒又急,却见司未对他摇了摇头,他知道司未的判断是不会错的,心中虽不甘,却也没有办法。
粮草这两个字落在了江草荠的耳里,也落在了刚好过来的方青衣的耳里。江草荠面上无异,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抽’着烟,方青衣却问道:“云少爷,你们运的是粮草?”
云飞扬看向司未,司未心中暗叹一声,老实答道:“对,是运往晋城的军粮。朝廷不拨粮草,将士们恐怕是过不了这个冬天了,这批粮草是受人之托,前去救急的。”
他话还没说完,江草荠突然站起身来,众人立刻停止了说话,都看向他。只见他拍了拍的衣‘裤’,将烟杆朝方青衣头上一敲,道:“走了走了,还要赶路。”
原来,方青衣自那日向江草荠表明决心,两人便决定即刻启程。江草荠的意思是,说不定趁着这过年的喜庆,谷主会对方青衣格外开恩。却不想,两人刚出来不到半日便遇上这事。
“两位且慢。”云飞扬急急喊道,“实不相瞒,为了防止被抢,在出现前我便吩咐多预备了一份。可是这粮草有,但押运粮草的人手却不够,凭我跟魏先生自是无法安全运到晋城的。两位既然是宁国人,还请看在宁国将士的份上帮一次忙,云飞扬在这里谢过两位大恩了。”
江草荠冷笑一声,将烟杆在石头山敲了敲,说道:“云家小子,别得寸进尺,救了你一命你已经赚了,还想让我们干这种费力的事,不干不干。再说,我们两个也不是你们宁国人。宁国要死要活关我们屁事!”
又对方青衣说道:“你走不走?不走,老子回村了。过了这个点回去,老子可没那么多条命陪你玩。”
说完,将方青衣晾在一边,嘴里叼着烟杆背着手朝着两人的马走去。
方青衣为难的看着江草荠,又看了看满面诚恳焦急的云飞扬二人,心中拿不定主意。
司未见他如此,便知他心中正天人‘交’战,心中暗道一声主上对不住您了,咳嗽一声对方青衣说道:“方大侠可有十分想见之人?”
此话一出,方青衣的眼睛一亮直直的看向司未,司未一见有戏,接着说道:“据此不远有一处农庄,庄中有一老‘妇’,那位‘妇’人的儿子单名一个‘丑’字,已不在世。但在下有一群生死之‘交’每到过年便会去探望那位‘妇’人,陪她热热闹闹的过个节。说不定方大侠想见之人也会在那里。”
单名“丑”?方青衣想起,赵煜修曾经跟他提过,十二天枢这个名号是从风池手上夺来的,故虽以地支为名却以天枢为号。那他说的人,难道是“司丑”?那他的朋友,不就是十二天枢么?
方青衣有些惊讶的抬头看向司未,如果这样的话,那他不也是十二天枢之一吗?似乎猜到方青衣在想什么,司未对他点了点头。
心中狂喜,这么说来,不就能见到煜修了吗?这样一想,脸上禁不住‘露’出了笑容。司未一见,心中更叹,这方青衣素有才谋,但一遇上跟主上有关的事便也不过是一普通男子。
两人的对话自然一字不漏的被江草荠听见了,心中不由恼怒,看来这风霜谷是回不了了。果然,他一抬头便看见方青衣抱歉的脸出现在他面前,对方还未开口便被他打断了,没好气的说道:“得了,别摆出一张发情的脸,老子看了恶心。老子就跟你去看看那小娘子,如果不合老子心意,这一趟老子也省了,回潇村种我的田去。”
云飞扬却被司未这一番话说的云里雾里,但心‘性’聪慧的他也猜到司未如此说自有他的用意,心中也相信只要是他安排的必是正确的。
“魏先生,我们现下就去取那批粮草,如何?”
“嗯,人手的问题三少也不用担心,在下的几位朋友眼下也没什么事情可做,正好拉来凑数。”
司未说道,现在唯一要担心的是,方青衣若是见不到赵煜修会不会跟自己算账,还有那看起来脾气不太好的一代奇侠。按照常理,主上此刻可是应该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当四人又赶到了半天路,在黄昏时分到了农庄‘门’口时,敲开‘门’后,满屋的人除了不明真相的司丑母亲王大娘外,所有人见到方青衣和江草荠都吃惊不小。
“干娘,我带了几个朋友来。”
“呵呵,呵呵,是小未啊,来来来,欢迎欢迎,他们几个早来了。听说今年小卯和小戌有事来不了,算上你这一家子今年就齐了。”
司未任由王大娘拉着自己的手左看右看,跟她拉着家常,心中暖暖的。这时,十二天枢的其余几人也到了院子里,目光在方青衣跟江草荠身上逡巡着,司寅一见方青衣便想起赵煜修为他夺剑之事,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这对师徒也打量着星云宫赫赫有名的杀手集团,这也是方青衣第一次见这么多的十二天枢的人,一想到他们都是赵煜修最亲近的人,心中便不免觉得亲切。
“干娘!干娘!”一个‘女’生响起,声音显得很兴奋听起来却似乎还很远。
听见这声,十二天枢全身立刻绷紧,刚刚还吊儿郎当的众人立刻站的笔直,脸上全部‘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方青衣见他们表情变了,再听那‘女’声越来越近,不由转过头去。
只听“吱呀”一声,那扇大‘门’被推了开,一个作婢‘女’打扮的年轻‘女’子如‘乳’燕投怀般从‘门’口轻快的跑了进来,一头扎进了王大娘怀里,嘴里甜甜的叫个不停。
但十二天枢却没有一人理她,眼睛都牢牢的钉在‘门’前。方青衣预感到了什么,眼神更是专注,眼中的渴望能推掉前面所有的阻碍。
‘女’子刚一进来,紧跟着一角淡蓝的衣角出现在了‘门’边,只见一只脚转了过来,半个人影逆着光出现在‘门’口,黄昏的阳光模糊了她的脸看不真切,时间仿佛被阳光拉得老长。方青衣心急如焚,好不容易待人转正迈进‘门’槛,一张绝非世间能有的容颜顷刻印进了方青衣的眼里,烙上了他的心底。
“属下参见主上!”十二天枢齐齐拜倒,声音震天。
方青衣的嘴角不自觉的拉开了弧度,似呐似念,“煜修。”
第一百六十三章 深情难负
司未从赵煜修一出现,便发现自己担心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他应该担心的是自己该怎么承担自己主子的怒火。
赵煜修踏进‘门’的时候明显一滞,她做梦也不会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方青衣。脚踏进来时不自觉一缩,就好像脚下一团火,将她灼疼了一般。又在‘门’口停了片刻方才走了进来,待到众人面前,看也不看方青衣,目光落在了江草荠的身上。
江草荠抱着‘胸’‘抽’着烟斜站着也打量起她来,半晌,吐出一口一个大大的烟圈,向方青衣问道:“他是个‘女’的?”
方青衣眼中此刻只有赵煜修,柔情无限,听见师父如此问,也只是机械的点点头,甚至都不曾开口作答。
江草荠吧嗒吧嗒嘴,说道:“易容做的不错,啧啧,长得也还行。”
还行?这话让十二天枢纷纷侧目,这世上如果赵煜修的容貌能只称得上还行,那么他们实在想不出谁还配得上绝‘色’二字了。就算银月跟赵煜修站在一起,也是各有千秋。
赵煜修最讨厌别人对她的相貌评头论足,眉头微皱,礼貌也省了,问道:“你是他师父,一代奇侠江草荠?”
江草荠点点头,他注意到赵煜修用的是他,而没有叫方青衣的名字,快要成‘精’的人便知这两人有戏。
赵煜修接着问道:“他们怎么会在这里?”这话是对十二天枢问的。
司未心头一跳,赵煜修言语中的怒意再明显不过,他硬着头皮踟蹰着慢慢步出,却被云飞扬抢先,抱拳道:“这位大侠,在下云记云飞扬,魏先生是我朋友。在下……”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江草荠在方青衣背后推了一把,方青衣不妨,脚下把桩不住直接扑向了赵煜修。
十二天枢齐齐一声惊呼,却见赵煜修侧身一躲,方青衣眼见便要撞向地面,她心下不忍伸手扶住了他,又惹得众人一声怪呼。
“好了好了,兔崽子们走走走,有没有酒有没有‘肉’,给老子拿出来,饿死老子了。”江草荠长臂一展,挡在众人身前,变客为主,将一群傻眼的人往屋里赶去。
司丁看着自己主子和方青衣,心中高兴的很,对王大娘说道:“干娘,那位公子是我家主子的挚友,我们先去给他们做吃的好不好?”
王大娘见今年连赵煜修都来了,心里更是乐开了‘花’,连声称好,根本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奇怪的气氛。
不过一瞬,方青衣刚好站起身来,这院子里的人都跑光了,甚至连‘门’和窗户都关的严严实实的,识相的两人留下了一个‘私’密的空间。
见他站好,赵煜修便‘欲’‘抽’回手去,却被他死死拉住,她挣脱了好几次都不得脱,两个武功高强的人竟然像孩童一般在这院里拉扯起来。恼意浮上眉梢,赵煜修怒道:“你放开,这成何体统!”
“我不放,我一放你又该走了。”方青衣耍着无赖,表情却像怕被扔下的小孩。
他语里的不舍和心疼是如此明显,让赵煜修不自觉的别过了眼去不敢再看他的眼。
“你放手,有话好好说。”
“跟我出去说,可好?”方青衣乞求道。
赵煜修一愣,立马发现了不对,耳畔传来些许微微的响动,两片红霞立刻飞上了脸颊,知定是那些人躲在‘门’后偷听。向来冷心冷肠的人,眼中竟然有了羞赧之意,没好气的瞪了方青衣一眼,却没有半分杀伤力。
“快看快看,主上这是害羞了么?”
“哎呀呀,我去,这还使得?!”
“我靠!幸好司卯和司戌不在,不然估计那两货得吓死!”
“且,我怎么觉得受惊不小的是你呢?”
“臭小子!给老子小点声儿!”
江草荠低低一吼,这些人连忙捂住了嘴,等他们再抬头看去时,院里已经空空的了,哪里还有那两人的踪影。
“他娘的!”江草荠气急一脚踹开了‘门’,跑到院里一望,果然已经没人了,气的他怒瞪跟着跑出来面面相觑的十二天枢。
王大娘住的地方极好,依山旁水,这周围的田地赵煜修全买下来了雇了人来种,这些人当然也是赵煜修的人,平日里也承担着保护王大娘的工作。这样她便可以舒适的在这里安度晚年,周遭也没有外人打扰。
只见这山间一蓝一白两条身影在树丛中穿过,都快的只剩下残影。明明说好两人出来好说话,可是赵煜修却越跑越快,方青衣在后面追着,脑中突然惊现自己的蓬莱山上的梦,自己也是这么追着她,可最后她却不见了,心中没来由一阵心疼。
眼神紧紧盯着前面的人,突然将功力提到十层,如一阵旋风掠过,迅速追到她身旁,展臂一搂她的细腰,回身一转,赵煜修一惊,本能便举掌劈来,方青衣微笑的看着她,仍由她一掌打在自己身上,虽然赵煜修及时反应过来已经撤回了大半掌力,但这一掌却还是实实在在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两人一落地,赵煜修便有些急了,执起他的手探查他的脉搏,甚至都忘了方青衣另一只手还在她的腰上。待发现他只是有些气血翻腾,并未大碍,才放下心来。
“担心我对不对?”方青衣笑的眼睛快眯成一条缝了。
赵煜修哼了一声,见他没有将手挪开的意思,便伸手准备拉开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可她还未碰到,方青衣猛地一收,她整个人便跌进了方青衣的怀里。
方青衣将她紧紧抱住,紧的似乎要嵌进自己的骨血里,嵌进他的灵魂里,却又小心的似乎怀里的是一件绝世珍宝。
赵煜修被他按在‘胸’膛上,刚好听见他的心跳,一下一下坚实而又有力,她突然觉得好心安,心底又有些欣喜。只有她才知道,其实从进‘门’见到他的那一刻她便‘乱’的找不到自己了,方才的镇定都是装出来的。
“这些日子,都去哪儿了?”方青衣闷闷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
赵煜修没有说话,有些事她并不打算告诉他,也不能告诉他。她知道方青衣从蓬莱山下来便四处找他,可她却不能找他,甚至不能见她。
“方青衣,我,我,我不是……”赵煜修无力的辩解还未讲完,突然‘唇’上一暖,她立刻全身僵住,睁大了眼睛,灵魂似已出窍,心脏一瞬间也停住了一般,却又马上恢复越跳越快、越来越大声,似要震破她的耳膜。
好半晌,方青衣才万般不舍的离开她的‘唇’,眼中的深情似要将她溺死在他的眼里。轻轻捧着她的脸,抵着她的额头,对已经呆掉的赵煜修笑着说道:“还想否认么?如果连自己爱的人都认不出来,还算是人吗?”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互诉衷肠
方青衣的话像一根针一般刺碎了她心中的某处,就像压碎的冰面,只需一点便让整个冰体迅速龟裂。。更新好快。方青衣看着傻掉的赵煜修,这副模样跟平时的她实在差的太多,心中更是喜欢,不由轻笑出声。
赵煜修立时醒了来,一掌推开他,躲到一边,背对着他。
方青衣笑着佯装后退半步,正‘欲’上前,突然赵煜修右手一挥,两个物件朝他飞来,他随手一接,登时急了。
这两件东西不是别的,正是银月专程给她送来的方青衣的中衣和白云裳的‘玉’钗。
“这是我在蓬莱山的时候跟玄悲的徒弟‘交’手,不得已脱下的,而白姑娘的‘玉’钗却是银月摘下来的,你别多想。”
“你怎认得这是白云裳的‘玉’钗?”
“这,这,我……”赵煜修淡淡的看了一眼急的说不出话的方青衣,也不再问。
可她越是这般,方青衣越是着急,跑到她面前,解释道:“当时白姑娘被他们掳走了,我也有一定的责任,便去救她,这‘玉’钗是我看着银月从她头上取下来的。只是没想到,他连我的中衣也捡去了还专程给你送了来。”
赵煜修面无表情,眼神更是淡,就像一汪平静的湖水,心中却是难得有一丝温暖的感觉。方青衣见她低着头不说话,心下更忐忑,突然想到这些天在宁国很流行的《蓬莱‘乱’》这出戏,口中似有黄莲,知这定又是银月的把戏,拿眼偷看着她,心中猜着不知她有没有看过。
“最近有一则戏,你看了吗?”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先说为好。
“你跟白云裳那出?”
她果然看了。
这下不仅口中苦,心中更苦,脸上也苦的能凝出水来,“不是戏里讲的那样,我跟白姑娘什么都没有,你信我。”
“嗯。”
“嗯是什么意思?”
“我信。”方青衣一喜,面上立刻一扫愁容,却听她继续说道:“她很好。”
方青衣一愣,他不清楚赵煜修说这话什么意思。赵煜修似下了莫大的勇气抬起头来看着他,却又匆匆移开了视线,声音中不难听出她难平的心绪,“银月应该什么都告诉你了?关于我的。”
方青衣心中一疼,是真的心疼,握着她手,轻声说道:“说了,你进星云宫里的事他都说了。宿妄的事,你身上有蛊毒的事,他都说了。”
赵煜修低垂着眼眸,艰难的笑了笑。方青衣的声音很温和,但每个字仍然重重的碾压在她心上。
银月可以是她的盟友,可以帮她摆脱漠离摆脱星云宫,却绝不允许她活的好。
他是恨她的,恨的一点也不比她恨宿妄少。
正因为恨她,他才会接受跟她联盟,因为这样他便可以将她从宿妄身边赶走,也因为他知道离开了星云宫她会活的更加艰难。
星云宫外对她而言,是地狱也是天堂,至少在这里她可以恣意的恨,恣意的快意恩仇。但是到了外面她便不得不收起所有的锋芒,乖乖的做一只任人摆布的傀儡,乖乖背负起另一个人的命运,一辈子以另一个身份过着看似最富贵却连狗都不如的生活。
更何况他知道了这个世上还有一个让她在乎的人,这样有意思的事,他又怎能放过?
说到底,他们也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罢了。
她明白,他更是明白。
“我不在乎你的星云宫的过去,我只在乎你身上的蛊毒和你五年的‘性’命,我要怎么才能救你?”
赵煜修不理他的话,只是低声问道:“没了吗?他没跟你说别的了吗?”
方青衣一怔,摇了摇头,老实说道:“没有了。”
赵煜修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看着方青衣,眼神中第一次不是那么的死寂,说道:“我姓赵,你就没想到什么?”
赵?方青衣脑中灵光一闪,略惊的看向赵煜修,只听她继续说道:“我曾经有个孪生哥哥,在十年前宁国皇宫发生了一场大火,原本死的该是我,但我的哥哥为了救我被烧死在火里,我的母亲为了掩人耳目,便让我顶了哥哥的名字活下来,而对外宣称死的是我。”
赵煜修徐徐道来,方青衣已经惊讶的合不拢嘴了,想要说什么,却被她抢先道:“我哥哥便是赵煜修,而我在十年前叫做德佳,赵德佳。”
说到这里,她突然笑了笑,却让方青衣心如刀割,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赵煜修的声音从他‘胸’前传来,“那场火之后,哥哥用我的名字被葬在了皇陵,一位公主可以被葬入皇陵已是莫大的天恩。而我顶着哥哥的名字被父皇封了亲王,母妃也从妃位升到了贵妃位。这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为了不让我的身份被发现,她便……”
“别说了别说了。”方青衣将她抱得更紧,声音已是止不住的颤抖。
赵煜修难得温顺的伏在他的怀里,“方青衣,我们是不可能的,就算活的再久我这辈子都只能用哥哥的身份活着。”
这就是她的苦她的无奈也是她这辈子也逃不掉的宿命,正因如此,银月才会那么热心的帮她摆脱漠离的名号。
方青衣只觉心口疼得厉害,就像有人用一把很钝很钝的刀在他心上狠狠的剜了一块‘肉’去。
许久,才缓缓道:“德佳吗?原来你叫这个名,好听。”
“方青衣,我……”
“是品德端正,恭顺柔嘉的意思吗?不对,好似不是这个。”方青衣讷讷道,却又似在较真。
“方青衣……”
“呵,我想到了,应该是……”
“方青衣!”赵煜修猛地抬起头来,却又被他按在‘胸’上,脸紧紧的挨着她的额头,轻声道:“别动好吗?让我抱会儿。”
“我刚刚说的,你听清了吗?”
“听清了,每一个字都听清了。”方青衣似乎觉得还抱得不够紧,手臂不自觉的加紧,“你的命和你的身份我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办?给我点时间,你的命我来救,你的身份我来解决。”
虽然知道他解决不了,但赵煜修却觉得心中暖洋洋的,就像当初哥哥还活着的时候她有人可以依靠,现在却似乎有了另外一个人一样可以让她依靠。
在他怀里拱了拱,换了一个舒服的地方,方青衣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笑道:“不相信我吗?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刀剑风霜,国立之方?”
赵煜修一愣,抬起头来。
刀剑风霜,国立之方?听过,她当然听过。不仅史书上有,却在唐‘门’的宗庙和祠堂里都刻有这两句话。
莫非?!这下轮到她一脸的不敢置信的看着方青衣了。
她发愣的模样看的方青衣心中一‘荡’,微微一笑,低头又一次‘吻’上了她的‘唇’。
第166章 除夕前夕
宁国都城,绵城,在这新‘春’佳节,宁国皇宫里却笼上淡淡愁云。。更新好快。
原本宁皇正在后‘花’园里跟他新选的美人‘吟’诗作对,突然听到有人来报殇王一行人在回京路上被人袭击,三百禁卫无一生还,而殇王本人更是下落不明。
赵煜修是他最宠爱的儿子,听到这个消息,吓得老皇帝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吓坏了他身旁的一大群人。御医匆匆赶来直言皇帝是急怒攻心,这个‘春’节都不能太过‘操’劳,需得好好卧‘床’休息龙体方能转安。
皇帝怎么都不愿意休息,连夜召来内阁大臣和皇弟代王赵嗣秋商议找回殇王之事。奈何各大臣急急赶来,众人商议不到半刻,宁皇便晕在了御座上。
这一醒转,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祁盈宫,屋里屋外跪满了人,哀求自己好好修养,以龙体为重。
宁皇熬不过这些人,只得遂了他们,颁下旨意将这‘春’节的一切大小祭祀庆典和寻找殇王查找凶手的事都一并‘交’给了代王处理。
这时,宁皇的寝殿里传来‘女’人时断时续的‘抽’泣声,宁皇半躺在‘床’上,也是一副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的模样。
“皇上,咱们修儿到底不是嫡子得不到您半分疼爱,呜呜,这一年才从封地回来一次,还遭了如此毒手。呜呜呜,说来还是怪我这个当母妃的不好,没有给他一个好出生,呜呜呜。[..tw超多好看小说]“娴妃哭的是梨‘花’带雨,好不伤心,一旁的太监宫‘女’以及太医和站岗的‘侍’卫也被她所感染,眼中含泪。
“咳咳,爱妃,咳咳“宁皇刚一开口便猛烈咳了起来,身旁的老太监邢公公连忙轻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好半天才好了些,开口道:“爱妃怎的又提这些没意思的话?修儿也是朕的儿子,朕哪里不疼他呢?朕这七个儿子,不是只有修儿封王了么?爱妃又何苦用这些话来堵朕呢?“
皇帝这样说着,却还是不能平复娴妃心中的怒火,她赌气的转过脸去,不理好言劝慰的皇帝,冷哼一声不悦道:“皇上给修儿封王,早已是十年前的事了,现在还提这个做什么。“
皇帝被她一句话挡了回来,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话来劝,娴妃也觉得在皇帝面前这番没了意思,这个皇帝什么秉‘性’这些年她早已‘摸’得一清二楚,这番来也不过做做样子罢了,便起身跪安带气而去。
出了祁盈宫,娴妃弃了代步的肩舆,只带着两名丫头四个嬷嬷往自己宫里行去,待走到人较少的地方时,脚下放慢,对后面的丫头招了招手,左侧的丫头立刻快步上前,其余的人立刻警惕的的散开站在四角望着风。
娴妃压低声音吩咐道:“你出宫去,让四公子今晚入夜之后到潋滟宫来,记着无论如何让他一定得来。.tw“
“是,奴婢这就去。“
婢‘女’接过娴妃递来的令牌,转身便走,却又被娴妃叫住,略略思考了一下,道:“罢了罢了,若是他有事推脱或者不在京城,你也不必强迫。“
那婢‘女’不知她有何用意,却也不敢多问,领了命便匆匆办事去了。
这一日,距离除夕还有一日,在这万家喜庆的日子里,唯有这宁国皇宫显得有些冷清。今年皇帝病倒,她这贵妃娘娘自然也没了‘露’面的机会,置下的华服和首饰也没机会戴了。这让她的心情更是‘阴’郁,眼中的戾气能将这严冬再冷上几分,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眼睛看向冷宫的方向,仪态万方地笼了笼发鬓,说道:“好久没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走,跟本宫去给皇后娘娘拜个早年。“
这皇宫里冷的人,但在千里之外的小农庄里,却是暖洋洋的。
昨日赵煜修跟方青衣两人出去了小半个时辰便回来了,众人都很想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却又不敢问。赵煜修还是那幅冷冷清清的模样,方青衣也还是那般潇洒恬淡,但众人都觉着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不一样了。
司丁招呼着众人将菜端上桌,都是地道的农家菜,全是王大娘的地里种出来的。再加上司寅和司酉两人昨日去山上逮的野兔野‘鸡’,司辰和司午从河里捞上来的鱼,和司未去年帮王大娘酿的酒,这年过的好不热闹。
荠一大早便坐在了桌前,有滋有味的‘抽’一口烟喝一口酒夹一大块‘肉’,乐得他都已经不想走了。特别是今天早上一早,司丁给他送来了一杆新的烟枪和一大包裹好的烟丝,更是让他兴奋的找不到北了,这新的烟枪用起来不知道比他之前那个好了多少倍,这烟丝‘抽’起来也更是带劲儿。
菜还没全上桌,他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添了新的烟丝,慢慢走到正在砍柴的方青衣身边,支起一根还没来得及劈的半截木桩,大剌剌的一坐。
方青衣被他师父的视线烧得背上有些发‘毛’,荠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的在他身边看着他。
他不说,方青衣也不说,看了看酒足饭饱的荠,继续劈着他柴。
荠有些不满意了,这臭小子从昨天回来竟然没有主动来跟自己汇报,这时老子主动过来,他还敢当没看见。
“她跟我们回谷不?”
一说到这个方青衣心中便是一声哀叹,昨日她除了最初的惊讶,甚至连半分让他帮忙的意思都没有,更别说跟他回去风霜谷。
“不回。”
“嘿!”荠‘腿’上一拍,“你小子怎么越活越怂了,自己‘女’人都降不住吗?”
方青衣将斧头一放,苦笑着看着自己的师父,不知如何回答,赵煜修看起来像是容易降服的样子吗?
荠认真的吸了两口烟,说道:“不过这丫头武功倒是不错,就是这身上的秘密实在多了点。”
方青衣‘唇’边的苦笑更深了,他什么都没有对荠说,但他知道自己师父不多问却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
喷出一大口白烟,荠皱着眉头,对方青衣说道:“要不老子帮你把她打晕了扛回去算了。”
恰好这时赵煜修步了出来,听见这话眉头一皱,没有多言,转身进了正厅。荠一见她要走,便要叫住她,方青衣连忙出声相阻,“别别,我自有办法。”
“什么办法?”荠步步紧‘逼’,见方青衣说不出来,冷笑一声,“你有个屁的办法!这丫头看起来就是个认死理的人,听老子的,三下五除二把她办了,看她还听不听你的。”
这算什么办法?!
见荠还‘欲’开口,方青衣连忙拦住,说道:“我真有办法,师父你信我一次可好?”
只要助她了了此间事,让她做回自己,到那时没了牵挂,她定愿跟自己回去风霜谷。这便是方青衣的办法,也是他对赵煜修的承诺。
可这容易吗?
“开饭了,方大侠、江大侠快进来。”司丁把在‘门’口喊着。
方青衣抬头应道,刚好看见赵煜修投来的视线,心中顿时有一股暖流滑过,会心一笑。
就算前路再难又怎样?若有一日,能得她宁坐屋内,静待自己归来,就算拼上这条命,又有何妨?
...
第167章 云三少爷
这一顿饭吃的热热闹闹,十二天枢对赵煜修的忠心方青衣早已知晓,但这几日相处下来,他才更加清晰的感觉到,这些人比主仆之外更多了一层亲人的情义。-叔哈哈-这种感情甚至是他也无法参与进去,但他却不甚在意,甚至觉得这样‘挺’好。
饭桌上摆了四副碗筷,却没有人。王大娘眼睛看着这空空的位子,眼中的伤痛就算笑的歪了嘴角也掩饰不了。
她这副模样落在赵煜修眼中,却也是同样的落寞。
司丁一瞧,连忙举杯娇声道:“干娘,来,我祝你新‘春’大吉大利,身体更好。今年四十,明年三十。”
“哈哈,瞅瞅,瞅瞅,小丁这嘴是偷吃蜜了。”王大娘端着杯子一饮而尽,顺便偷偷的‘摸’了‘摸’眼角。
“上次小酉拿来的‘药’真好,我吃了一剂便好了不少,别说还真感觉年轻了不少。这次回‘药’谷,记得给风神医捎点我们农家的干货,让他别嫌弃。”
“不嫌不嫌,风神医最喜欢您老晾晒的萝卜干,这次正想我向您多讨些。”
“好好,我这就去给你备去。”
说着,王大娘便要起身去忙,司丁赶紧将她拉住,众人也是纷纷举杯夹菜,这桌上的气氛也慢慢的活跃起来。
赵煜修看着他们,目光似融了的‘春’水,说不出的柔和,只是眼睛却始终离不开那空着的四个桌位。
方青衣看着心中微疼,偷偷的从桌下握住她的手,赵煜修却像被火灼一般连忙躲开,瞪了他一眼。
方青衣却不依不饶,执意捉住她的手,握在掌中,赵煜修无法,怕动作太大被周围的人看出,只得依他。
他掌中的温度稳稳的裹着她的手,慢慢的似乎也到了心底,竟也不那么难受了。
这一团喜气中,唯有云飞扬过的如履薄冰,昨日司未便告诉他了,那穿那蓝衣的人便是当今殇王殿下,也是这次跟他订货的幕后老板。他怎么也没想到跟自己做生意的竟然是这等大人物,一时在这农庄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连手脚都不知道放哪儿,眼睛也不知往哪里看了。
而他这时也才知道,四年前便来到他们云家的司未其实是赵煜修的近卫,会到云家也是奉了他的命令。虽然有种被欺骗的感觉,但他却觉得自己生不起来气。他是个‘精’明的人,不过一会儿他便想通了,司未到云家的目的虽不简单,却并无害他之意。甚至,自从司未来了之后,还帮他做了不少大事,让他在云家的重要‘性’越来越超过另外两个哥哥。
饭后,众人都忙碌的收拾,司未却将他叫了出来,也不多说,只是将他带到了后院赵煜修的面前。.tw
一见赵煜修单独见他,便知定有要事,云飞扬连忙跪下,恭敬道:“草民云飞扬参见殇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云三少免礼,请坐。”
“多谢殿下赐座。”
两人对面而坐,这让云飞扬有些受宠若惊,刚要站起来换位子却被司未一把按下,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他才小心靠着椅子坐了一个边。
“听司未说,云三少还备下了一份粮草就藏在不远的地方。”
一说到自己熟悉的事,云飞扬的脸‘色’好了很多,但另有一番羞愧,他歉意道:“草民负了殿下所托,但行有行规,既然接了殿下的生意,晋城的宁军过冬所需的一切我云家定会妥妥当当的送到。”
敢说能供给一城将士物资的人,怕也只有这富甲天下的云家了。光是这份自信,就足够赵煜修跟他继续谈下去。
这时司未也在一旁为两人烹好了茶,氤氲的茶气让云飞扬觉得这容颜非凡大名鼎鼎的殇王更像是仙宫中的人物一般。
正在发愣之际,只听他冷冷清清的声音传来,“我还有一笔大买卖想‘交’与云三少,却不知三少敢不敢接?”
“殿下请讲,这世间还未有我云家不敢接的买卖。”
听他这样说,赵煜修顿了顿,轻抿了一口茶便放在一旁,突然眼眸微抬,恰好跟云飞扬的视线相撞,云飞扬心中一惊,差点摔了这香茗。
“我指的是云三少本人,而非云家,三少爷可明白我的意思?”赵煜修十指‘交’叠放在膝上,面上冷峻,目光却是认真。
云飞扬怎么会不明白?但他不肯定赵煜修的意思,便也不敢随意应下,方才如此说。但得到对方的肯定,他却有些犯难,直觉赵煜修下面要说的话定不会是小事。
“草民愚钝,承‘蒙’殿下提醒,这下明白了。”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三少爷又何必如此自谦?”
云飞扬心中咯噔一跳,果然这位殇王不简单,便问道:“不知殿下要跟我做什么买卖?”
“宁国的江山。”
宁国的江山?云飞扬顿时被这清清楚楚却又不太清楚的话震得直如雷劈,张大了嘴甚至忘了接话。
赵煜修也不急,这时司未换来第二口茶,她细细的品着,仔细的好像今晚她本就是邀云飞扬前来喝茶的一般。
这屋里一时只有司未烹茶的声音,静的让云飞扬能清清楚楚听见自己每一下心跳的声音。不过片刻,他的脑中闪出无数个念头,却都指着一件事,殇王这句“宁国的江山”到底指的是什么?!
他的喉头微微动了动,他的犹豫都被这小动作出卖了,赵煜修耳翼轻动,似有所察,却仍然没有说话。云飞扬不知自己下一句话说出来,还会不会有命活着,甚至整个云家还会不会有机会存在?
赵煜修给他的感觉比那日来偷袭的人不知危险了多少,给他的压迫感就算是他以严厉著称的父亲也不能比之。
咽了咽口水,手心冒着汗,眼睛习惯扫了扫一侧专心致志忙着的司未,却见平日里被他当作定海神针的人此时眼中似只有面前那一套茶具,这才又想起司未原本便是赵煜修的人,这时又怎么会帮自己呢?
“扑通”一声,云飞扬双膝跪下,以头点地,诚恳道:“草民单凭殿下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赵煜修点点头,司未会意赶紧将他扶起,拉回椅子上,便退到‘门’外,守在‘门’前。
这一夜,赵煜修与云飞扬谈了什么,连他都不知道,别人也更是无从可知。可这一夜的谈话,不仅造就了日后一个新的传奇,也让这‘乱’世中各国的命运似乎开始了一场新的流转。
...
第168章 老爷娶亲
除夕原本才是真正一家团圆的日子,但是今日十二天枢跟赵煜修等人却不得不离开了。。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ww.。对他们而言,每年能在这日子里能如此像普通人相聚一番已是难得,哪里还能奢求更多?
次日一早,众人都很有默契的起了个大早,想要偷偷离开,岂料王大娘起得更早,而且已经为众人做好了饭菜。趁着大家吃早饭的时候,又将给众人做好的新衣给他们一一包好,过年了她总觉得要给孩子们做件新衣穿着,她心里才踏实。
吃过饭,王大娘乐呵呵催促着大家快走,眼中却有泪光晃动,她心中虽是千般不舍,但也是知足了。
这一早,司酉回去了‘药’谷,司辰去了京城,司午奔向了燕国,而司未跟着云飞扬去取另一批粮草。
稍有不同的是,赵煜修将司丁也派去了协助司未,明聪老人的聋哑杀手皆是死士,让人防不胜防,况且现在云飞扬已经跟赵煜修结盟,更是要保护好他的安全。在司卯还未回来,他们无法调动凡事楼的人手,也唯有司丁有空能帮上一帮。
而赵煜修自己便准备在回京之前好好的查清此次的事情,找出明聪老人的下落。在赵煜修看来,明聪老人一向无利不起早,但这次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袭击云记的商队,冒着与天下商人为敌的风险,身后必然有一个能出得起让他甘冒如此风险的大财主。而这种人,有的也不会只是钱,还有什么,她很想知道。
为了躲开方青衣,赵煜修捡了个空档,拉过马匹直接从后‘门’策马而去,按照她的设想,再往西奔行两日便是高天城,这里虽然属于宁国而且是她的封地。可是此地民风彪悍,且曾经建立过独立的小政权,对于宁国皇室的管辖并不看在眼里,只是畏于宁军的强大,才勉强诚服,但不管习俗和法律多与其余地区不同,历代宁皇只要这些人不闹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故而,这高天城便成了鱼龙‘混’杂,很多人藏匿之地。
司未的情报网早已在他们刚刚达到农庄时便送来消息,明聪老人极有可能便藏身此处。一想到这里,赵煜修眼神微暗,马鞭一‘抽’,胯下的淡金宝马发出一声长嘶,踏尘飞奔。
突然,她感到身后一重,心中杀意咋起,正要动手时,一双熟悉的手从她身后伸出,替她抓住了缰绳,方青衣温和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别‘乱’动,这马跑的太快,小心摔了。“
赵煜修心中一阵气闷,她竟然没有发现方青衣什么时候跟上来了,正‘欲’开口,却听方青衣说道:“师父先回去了,我是从谷中偷跑出来的,出来容易回去难,恐怕师父这一次回去免不了要受罚。.tw[棉花糖小说网]“
听他如此说,赵煜修心中明白荠其实是去替方青衣哨探去了,风霜谷历来神秘,到底这回去是个怎样的受罚法,她虽不清楚但也猜得到一二。
见她不说话,方青衣轻笑道:“放心吧,师父武艺高强,定能等到我们回去的。“
他说,我们?赵煜修心中淡淡的愁丝和着点点甜蜜,却冷声道:“他是你师父,我为何要担心?“
“呵呵,好好,是我师父。“说着,一低头,凑到她耳旁戏谑道:“总有一日,你也会叫他师父的,不是吗?“
这话换得赵煜修一记肘击,疼的他龇牙咧嘴,却笑的开心极了。
他的笑声在她耳边肆无忌惮,赵煜修才发觉此时两人是共乘一骑,顿时气恼,“你的马呢?“
“你走的太快,马追不上,我只能一路自己追来了。“
这倒是实话,而且赵煜修的马乃是大宛名种,一跑起来更是犹如踏尘,幸好方青衣发现的早,但也是卯足了劲跑了快一炷香的时间方才追上。
方青衣话说的有些委屈,赵煜修本就不善与人想辩,想要赶他下去却又有不忍,只得暂时如此。
半日后,两人到了一处名为‘玉’蒲镇的地方,这里的已有人穿着的衣物和别处略有不同,而正因是除夕之日,这街头也显得冷冷清清,众人都回家过年去了。
到了地方,赵煜修第一件事便是替方青衣找匹马,这一路上两个男人骑着一匹马不知引来多少人侧目,倒是方青衣很明显的摆出一副我很乐意如此的表情。
好不容易买好了马,两人正准备继续赶路,突然街上传来一阵锣鼓之声,顿时街边的人探出头来好奇的互相问着,只听那敲锣之人走到街正中,堪比响锣的嗓‘门’喊道:“诸位乡亲父老,今日我家老爷娶八姨太,在谷场搭了戏台,摆了酒‘肉’,趁着今天又是除夕,喜上加喜,请各位一起热闹热闹,大家赏脸。“
他一说完,只见那些跑出来看热闹的人面上竟无一丝喜悦的神情,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悄悄的往回退,那人眼睛微眯,冷不丁的大力一敲,巨大的锣声顿时吓了众人一个‘激’灵,只听那人冷笑一声,说道:“我家老爷说了,大家乡里乡亲这么多年,谁要是敢不给他这个面子,不赏脸的话,就别管他老人家不让大家过好年了。“
话音刚落,他的眼睛便落到了刚刚想退回家里那人身上,那人马上堆起笑容,连连解释道自己马上来,这不是身上衣服太脏上不了台面,去赴黄大老爷的酒怎么也得好好拾掇拾掇,这才能显出对大老爷的尊敬。
他这一表态,其余的人立刻纷纷附和,生怕那人不善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这种事赵煜修没有半分兴趣,拉着马便准备离开,奈何街上的人聚得多,刚刚那一阵敲锣打鼓差不多将这半个镇的人都叫了出来,他们两人只得逆着人群慢慢朝着镇外行去。
“哎哟,可怜额,这黄大老爷都六十好几的人了,还糟蹋别人黄‘花’大闺‘女’。“
“这可是第八房了,他受用的起吗?“
“他受用不起,你就受用的起?“
“嘿,你还别那话‘激’人,若是爷爷有八房老婆,儿子都不知生了多少了,谁会像他啊,娶了这么多,没一个会下蛋的。“
那人一说完,身旁的人哄堂大笑,大家心知肚明,黄大老爷就算再娶八房太太也生不出来一个孩子,这正是应了民间的因果循环的说法,平日里受尽他欺负的众人又怎能不开心?
“啧啧,只是可惜了那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听我姐夫家的堂弟说,这次这个八太太来头可不小,听说是什么武林第一美人。“
“什么第一美人?“
有人没听清追问道,那人一翻白眼,不屑道:“看过戏没有?蓬莱‘乱’里面讲的那个武林第一美人,凤霞楼的白云裳。“
...
第169章 去吃喜酒
赵煜修跟方青衣同时脚步一停,人群从两人身边流过,又有一些闲言碎语飘进了两人耳里。(..tw无弹窗广告)。更新好快。
“看过,怎么没看过?不就是那个跟什么什么江南大侠有一‘腿’的那个美人吗?“
“啧啧,这黄大老爷不是专挑黄‘花’大闺‘女’的吗?怎么这次连别人的破鞋他也要?“
“呸!那可是武林第一美人,给谁不要啊!如果给我的话,嘿嘿……“那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淫’邪。
“得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那个德行,还是趁早做梦去吧!哈哈!“
镇上的人说着,一边向着打谷场而去。
赵煜修看了一眼方青衣,翻身上马,马鞭一挥,便要‘欲’离去,方青衣连忙挡在马前,这马通人‘性’,一日下来竟也识得方青衣,立刻止了前行之势,人立而起,才让方青衣躲过一劫。
马上的人冷漠的看着他,淡淡道:“你救你的,不用跟着我。“
方青衣苦笑道:“到底是不是白姑娘还两说,可就算是寻常的姑娘,这事既然遇上了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不是吗?“
赵煜修嘴角挂着一丝嘲笑,说道:“方青衣,我可是漠离……“
谁料这话一完,方青衣反而轻笑出声,眼中越发的柔和,走到马边不由分说将她拉下马来,笑道:“漠离现在可是被银月大宫主捉住,正在星云宫里。“
赵煜修面‘色’微黯,侧目转向一旁,不搭理他。这时,这周围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只有少数的人陆陆续续的从家里跑出来,手上拿着腊‘肉’山货什么,看样子是想作为贺礼给那黄大老爷送去。
赵煜修叹了一口气,她早猜到方青衣遇上这种事,就算是不认识的人他也不会不管的,更何况有可能是他认识的人。
“吃醋了?“
“什么?“赵煜修没反应过来,反问道。
“没什么,走吧走吧,就去看看。“方青衣打着哈哈,但那幅好像偷吃到蜜糖的模样,让赵煜修有些不爽。
两人将马寄放在了客栈,随着人流到了打谷场,只见这空旷的场中果真已经搭好了戏台,戏台上正唱得欢,一个小生和一个‘花’旦正在对戏,两人神情专注,正深情对望。
一见这两人的扮相,方青衣立刻不自在起来,这演的可不正是蓬莱‘乱’吗?而这台上两人的扮相跟他和当日的白云裳竟也有五分相似,他不得不再次感叹银月的能力。.tw
再看赵煜修一脸平静,这才心中稍安。
两人刚一走进,便有家丁模样的人迎了过来,上下将两人打量一番,问道:“二位爷瞧着眼生的紧,好像不是我们‘玉’蒲镇的人。“
方青衣抱拳道:“我兄弟二人路过贵宝地,听闻黄大老爷娶亲之喜,特来相贺。“说着,自怀中掏出一定银子,放在那人手上。
那人掂了掂,面上转喜,将两人让了进去,可还没走上两步,又来两人拦住他们,一人拿着账簿,另一人端着一个大簸箕,簸箕上已经堆满了各‘色’东西。
“贺礼。“拿着账簿那人头也不抬,直接问道,身旁那端着簸箕的人走到两人跟前,方青衣又掏出十两银子放入其中,这才得以入座。
这桌上除了两人之外,已经另外坐了几人,这些人看起来都是老实的农民,手上布满厚厚的老茧,关节也特别的粗大,这桌上只放了几碟凉菜,主人没有发话谁也不敢动,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方青衣朝周围看了看,并没有看到新郎和新娘,甚至没有看见一个主人家模样的人,只有一个帐房和数名仆从在忙着收礼,还有少少的几个家丁在维持秩序。
赵煜修也略略一扫这四周,目光落在了一个小厮身上,只见这小厮面上好像刻意‘摸’的漆黑,可他灵巧的鼻头和乌黑的眼睛却与他脏兮兮的脸显得格格不入,而且这人看似机灵却又似乎笨拙的很,干什么都‘乱’七八糟。
赵煜修不过看了他一会儿,便瞧见他被骂了五次,打翻了三个簸箕,撞到了六个人。这样的人能是小厮?
方青衣见赵煜修看的专心,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玲珑的身影正在努力的将刚刚打翻的东西重新收捡好。这身影好生眼熟,但又一时想不起来,看了看赵煜修,见她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正‘欲’开口相闻,突然一声炮响,紧接着唢呐吹打声响起,鞭炮声‘混’着喜乐,顿时淹没了嘈杂的人群。
不知何人带头,众人纷纷站起来恭贺,两人只见街头出现迎亲的队伍,一个满脸褶子的老人咧着一口黄牙穿着一身喜服骑在高头大马上,而他身后跟着长长的队伍。
“要不说是武林第一美人,这黄老爷竟然用娶妻的礼去娶个小妾,也算是给足她面子了。“
“这倒是一件奇闻啊,估计黄大老爷家的其他几房太太的气死在屋里。“
“有了这样的美人,谁还管那些黄脸婆。妈的,真想看看这个第一美人是不是真像传说中的那么勾人。“
方青衣两人看着这迎亲的队伍,果见这是娶妻的队伍而非纳妾的礼,但两人的心思却不在这之上,方青衣心中思忖着,到底该如何办才能查清楚着轿中的是否是白云裳。
就在他苦恼之际,一人突然出现挡在了黄大老爷的马前,一声大喝喝断了这喜乐,那些奏乐的人好似朽木一般,被这一声大喝撞到东倒西歪。
赵煜修眼睛落在那人身上,刚刚如果她没猜错,这人的这一声分明带着少林的狮子吼,以浑厚的内力生生震开了那喜乐的声音。
黄大老爷也被这声音震的头脑发‘蒙’,坐在马上摇了半天的头也没换过神来,只见眼前这人面上涨得通红,义正严辞的说着什么。
他没听清,但方青衣等人却听的清清楚楚,只见那人一声大吼之后,立刻骂道:“忒,岂有此理!真真是气煞我也!尔等纳妾岂有用正红之礼?!不仅用了正红,这仪仗用度莫不如娶妻之式!如此藐视法度,不把祖宗礼制放在眼里的事,我甄才子岂能坐视不理?!“
...
第170章 宴无好宴
甄才子的这一番话过后,场中一时鸦雀无声,在马上的黄大老爷更是不知是被他的狮子吼震的还是被这番话惊的,在马上摇摇晃晃了许久,才堪堪坐稳,更妄论有何反应。.访问:щщщ.。
听见他自报家‘门’,赵煜修立刻明白了他就是那个有名的江北“才子“。一个虽然武功高强,却更爱附庸风雅,做事必较规矩,出口必言礼制,自以为如此便是得了儒家正宗的人。
想到这里,赵煜修不由看向自己身旁的另外一个跟他齐名的才子,方青衣注意到她的目光,无奈的笑了笑,甄才子对他的厌恶可说是人尽皆知,他也颇感无奈。只是为什么他现在会在这里?
两人同时想到这个问题,心中警惕升起,不动声‘色’的戒备着。方青衣朝赵煜修挪了挪,将她护在自己身前。
对于甄才子的突然出现,此时最为头疼的绝对是新郎黄大老爷,许是方才被震晕了头,说话有些不利索,“你你,你你,哪儿来来的,拖拖拖……“
他原想说拖出去,可甄才子那容他说完,脚下一跺,圆目暴睛,右手一指,断喝道:“呔,尔等还不速速归去,换过仪仗,方可再行。(..tw棉花糖小说网)“
他这一番举动,不吝于是暴‘露’了跟着他的一行人的行踪,他却毫无所觉,眼中只有这‘乱’了规矩的黄大老爷,气的更是好似犯了他的冲。
跟他一起来的那人叫苦不迭,心中知事已败‘露’,若在耽搁下去,恐生变故,当机立断,掷杯于地为号,周围数人立刻掀桌而立,双掌击中桌背,圆桌如风火轮般滚了起来,朝着方青衣两人碾去。
“你去救人。“
赵煜修一声说完,抢在方青衣之前,只见她衣袖随意一挥,一面最早滚过来的大圆桌顷刻四裂。
“小心些。“方青衣嘱咐完,脚下轻点,脚尖就着方才赵煜修劈开的碎片,人如掠空的仙鹤,朝着‘花’轿而去。
“甄才子,方青衣过来了,拦住他!“
甄才子正跟黄大老爷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让谁,听见这一声大喊,立刻舍了这新郎官,看也不看,回头便是一掌挥出。
他的掌风如他的下盘功夫一般,给人一种结实稳固之感,可方青衣却好似一缕清风,遇到这坚如磐石的掌力,轻轻一偏,在空中晃过一条弧线,没费多大的力便躲了过去。
“畜生!男子汉大丈夫,怎能躲避?怎可不堂堂正正的对敌?“甄才子怒骂道,在他看来,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绝对不能畏畏缩缩,躲躲闪闪。
说着,腾空而起,拳脚相加,不过一瞬又攻出了了十二招,方青衣在空中无处借力,仅凭一口真气撑着,面对他的攻势只有凭着青烟身法躲闪着。
可这青烟身法的飘逸之姿到了甄才子眼中,却更让他觉得方青衣在戏耍与他,更是怒火冲天。
而另一侧的赵煜修也被里面围来的圆桌困在当中,她没想到这普通的圆桌到了这些人手中竟然成了一个阵法。
这个阵法设计的颇为‘精’妙,除了一张桌子滚来时被她轻易击碎外,后面的马上变缓了速度,一时,赵煜修面前似有无数面圆桌滚过,首尾相连,无穷无尽。
只见她站在正中,被这数十张圆桌所围,却不动声‘色’也好似没有半分动手的意思。
“有人抢亲啦!有人抢亲啦!快跑啊!“
阵外有人大喊,可赵煜修却从他的声音里面没有听出半分惊慌。可那些真正来赴宴的人一见这两边都打开了,再见听这声音,哪里还顾得上吃喜酒,立刻做鸟兽散。
赵煜修静立不动,耳朵却没闲着,虽然这圆桌碾地的声音和众人逃跑的叫喊声‘混’作一团,但她仍然听得出,在这每张桌后至少有两人。
这些人倒还其次,她比较在意的是先前注意到的那个小厮。那人虽只见背影,但一步一行之间,却体现着大家之气,一双手不仅干干净净而且保养得益,一看便知平日里定是养尊处优。
更让她在意的是,此人步履轻盈,身材娇小却使得一手巧劲,这人定是会武功,且武功不弱。
这个人难道就是方才出言让甄才子对付方青衣的人吗?
赵煜修目光微寒,左脚斜出半步,右臂微颤,一柄薄如蝉翼的剑出现在她手上,她惯使的绯缇剑早已给了银月带回了星云宫,作为假的漠离身份的象征,而这把剑不过是仿着剑做的罢了。
剑在手中转了一个圈,画出一道寒光,她一向不喜欢被未知的危险所埋伏的感觉,如果感到危险,最好的办法便是找到这个危险并消灭掉。
只见她面上不变,身影突然从阵眼中消失,那圆桌后的人却还毫无所觉,等赵煜修再出现时,她已经站在了一张桌沿上。
那滚桌之人,突然觉得这圆桌沉重无比,他是了好几次都移动不了,正在疑‘惑’之际,身旁拿着剑弩的人撞了撞他,那人顺势往上一看,正好对上赵煜修冰冷的眸子,心中一慌,脚下一颤,差点跌倒在地。
“‘射’!“
只听一人命令道,顿时数十支弩箭朝着赵煜修飞‘射’而来,赵煜修眼中闪过一丝轻蔑,轻轻一跃,落在了第一层和第二层圆桌筑成的墙之中,那些弩箭顿时‘射’了个空。
她躲的轻松,可那些‘射’箭之人却惊的出了一身冷汗,要知这剑弩的速度,就算是百步开外的猛虎也不能轻松躲过,可这蓝衣之人分明在众人放箭之时还立于圆桌之上,可这短短近的几尺远不足半丈的距离,箭矢飞出不过半个呼吸的时间,她竟然躲了过去。
不仅躲了过去,还顺便杀了她身前身后,共两桌四人。
这等轻功,这等杀伐果决,实在是让这些想躲在暗处放冷箭的人呼吸一紧,动作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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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这人是谁?
这厢赵煜修动起手来,虽然看起来是以一敌众,可跟方青衣比起来,却轻松许多。.访问:щщщ.。只见跟甄才子对战的方青衣,一开始便被甄才子缠上,两人在空中过了二十余招,他才第一次落在地面。
趁着甄才子出招的空档,方青衣朝赵煜修那方一望,见她从容不迫对敌有余方才放下心来,转头一看,只见黄大老爷连着迎亲的人已经全部死于非命,倒地不起,而那顶鲜红的‘花’轿却还稳稳的停在道路中央。
方青衣心中疑窦丛生,看来这黄大老爷并非甄才子一伙儿,可他们怎么死的,自己根本没注意道,难道这些人中还有比甄才子武功更高的人?
这人会是方才那个小厮吗?
疑虑刚起,甄才子带着劲风的一拳已经到了他的面前,这一拳带着他熊熊的怒火,在他看来方青衣方才多看西望,这分明是不把他放在眼里,根本就是不尊重他!
简直是岂有此理,根本不合君子之礼!
方青衣哪里猜得到他的想法,只见这甄才子满面怒气,好像气的不轻,拳风带起的破空之声更是毫不掩饰的表现出他的雷霆之怒。
可方青衣对他的招式早有防备,拳风刚起,他的身影已经变的模糊起来,甄才子这一拳快若闪电,拳重却又无形,可拳至时,方青衣身形已经到了一旁,恰好躲过。
甄才子顿时气的面上更青,却突然后退两步,方青衣心中微微讶异,不知他想要作何,只听他强压着怒气道:“方青衣,你以剑闻名,为何还不拔剑?“
他说话的腔调像极了学府里的老师傅,字正腔圆且认真非常,方青衣见他如此认真,只得答道:“才子兄手上并无兵器,在下怎可拔剑。“
“哼,还算你懂几分礼。拔你的剑,让我好好瞧瞧你的本事。“
甄才子说完,方青衣的目光却落在了他身后的‘花’轿上,拱手试探着问道:“你我过招无妨,只是不知能否让在下先确认一下这轿中人?“
甄才子虽然迂腐,却并不蠢,想也不想便要拒绝,可方青衣立刻又说道:“圣人有训,君子重义,小人重利。如果在下明明知道这‘花’轿中的人有可能是在下的朋友,却置之不理,岂不是与圣人的话有悖?“
方青衣这一说,甄才子差点说出的话立刻吞了回去,眼神颇为犹豫的踌躇起来,方青衣趁热打铁道:“才子兄当不会违了此理吧?“
这话一下戳中了甄才子最为在意的地方,他立马跳了起来,急道:“尔等休得胡言!学生既负才子之名,又怎会是沽名钓誉之辈,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那在下多谢了。(..tw棉花糖小说网)“恐他反悔,方青衣话一出口,人已离地,而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人已经到了‘花’轿之前。
正‘欲’伸手去捞开轿帘时,忽听身后一声姣喝:“方大哥,小心!“
白云裳的声音?
可她的声音明明是从他身后传来,如果她人在他身后,那么在这轿中的又是谁呢?
就在这一转念之际,方青衣心中突然警铃大作,一道寒意如冰冷的小蛇,顺着他伸出去的手迅速蜿蜒而上。
方青衣眼神一沉,双‘腿’飞踢轿帘,竟借着这软帘的些许微力,翻身腾空而返。
他刚一落地,眼前一个人影晃动,还未看清,鼻尖传来一阵清香,怀里已经撞进了一人。
惊魂未定的白云裳紧紧的环住他的腰,埋头在他‘胸’前,泣不成声道:“方大哥,方大哥,你没事吧?“
方青衣低头一看,只见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正抱着他,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觉得这人眼熟,原来竟是白云裳假扮的。
他不着痕迹的将白云裳从自己怀里拉离,只见这‘玉’人满面的污渍又‘混’了泪水,活脱脱一个脏兮兮的下人模样,哪里还有往日里半分不沾风尘的风华绝代?
方青衣想要问她这是怎么回事,耳畔却传来压轿的声音,眼眸一抬,只见从那‘花’轿中走下一凤冠霞帔头盖大红喜帕的新娘子。
甄才子一见这人下来,面上显出懊恼之‘色’,心不甘情不愿道:“你下来作何?不是说好此间事由我解决?这说好之事又岂可反悔?这样子,哪里是君子所为?“
一声嗤笑从喜帕下面传出,只听那人慵懒的说道:“你再多说一句废话,老娘就割了你的舌头,多说两句,老娘就再割一个鼻子,说三句,就连耳朵一起割了。“
这人的话似乎很有效,只见甄才子立马闭上了嘴,虽然脸上仍是一副不甘不愿的表情,却真的没再多说一个字。
这倒让方青衣有些惊讶,这人到底是谁?竟然连这不可一世的甄才子也变的服服帖帖的?
又是一声嗤笑,那人缓步朝着方青衣等人走来,方青衣将白云裳护在身后,右手在腰上一抹,无涯剑立刻出现在手里,这剑颇具灵‘性’,刚一出鞘,便似有所感地一般,阵阵杀意从剑中直达方青衣心里。
那人好像也感觉到无涯剑上的杀气,脚下顿了顿,又朝着两人一步一步行来,可两步刚过,突听一阵巨响,接着一声惨叫。
那人脚下一定,大红喜服无风自动,突然一人从天而降朝她砸下,不见她有何动作,那落下的人到了她的头顶,突然变成了两块,自她两侧落下。
直到落在地上,那已经变成两半的人才自伤口处流出了鲜血。
这人死状极为恐怖,白云裳不由干呕起来,手里死死拽着方青衣的衣袖,不敢放开。
而那人身上的喜服在这血中显得更加人,只见她微垂了垂头,突然一把扯下‘蒙’头的喜帕,满头珠翠‘乱’晃遮住了她大半的脸,面朝着方青衣,眼睛却落在了他身后。
方青衣顺着她的目光一看,只见赵煜修手握着剑立在一片狼藉之上,她的脚边横七竖八的躺着数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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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郎才女貌
赵煜修漠然站在尸堆中间,脚下是新鲜的尸体,但这些尸体看上去连伤痕都没有,周遭更是干净的没有半点血渍。-
“‘混’账,岂有此理,你怎敢杀我徒儿?“甄才子怒吼道。
可话刚一完,背脊突然一凉,他连忙闪身躲开,三根寒芒擦着他的耳翼而过,钉在了地上,而他的右耳上立刻凝出了三滴鲜血,显然甄才子虽然躲的够快,却还是被对方的暗器打中。
“你当老娘说的话是在放屁?“
那人伸手将面前的珠帘拨开,眼中闪出厌恶的神情。
这新娘原来是一中年‘女’子,少说也有四十岁左右,面容颇为奇特,鹰钩鼻在方方正正的脸上的显得尤为突兀,可更为怪异的是,她的眼珠竟然一只朝上一只朝下,一说话却又四处‘乱’转,让人分不清她到底在看哪里。
这‘女’子手指一点,指向赵煜修,声音变得软糯起来:“小子,你杀了我的宝贝徒儿们,这账可怎么算?“
说完,她竟然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好似饿狼看见了小绵羊。
见她摆出这幅模样,甄才子顿时面上涨的通红,看向赵煜修的眼神像是两把冰箭,似要将她刺穿。可就算是冰箭碰到冰山一样的人,也没了作用,面对他不善的眼神,赵煜修只是淡淡的回看了一眼。
方青衣也注意到了这中年‘女’子神情有异,侧进一步,阻断了她的视线,拱手道:“前辈可是吕娇娥,吕前辈?“
方青衣见她跟甄才子站在一块,才恍然大悟,原来她便是跟甄才子并称“郎才‘女’貌”的盘根老人的徒弟。
吕娇娥比方青衣还高出一个头,听见他的问话,快要突出眶来的眼珠在方青衣面上扫了两扫,又看向他身后的赵煜修,微一低头,似在思量着什么。
半晌,才有重新抬头说道:“老娘在跟那蓝衣服的说话,你闪边去。“
听她如此说,甄才子和方青衣同时一愣。甄才子心中立刻恨极了赵煜修,甚至已经超过了方青衣,看着赵煜修的样子就像是鬣狗呲牙扑食的凶狠模样。
刚刚吕娇娥一低头他便是已经猜到,她是在比较赵煜修跟方青衣的相貌,娇娥之名乃她自取,也一向自视甚高,自度唯有相貌出众的男子方才能与她这娇娥相配。
赵煜修慢慢的从尸堆中走了过来,看也不看她,来到方青衣身旁,冷然的气质让吕娇娥更是心醉,这站近了看更是好看。
她的目光微微扫过一旁小厮打扮的白云裳,方青衣朝她微一颔首,又转向白云裳问道:“白姑娘何以如此模样?”
白云裳这时才慢慢平复了心绪,因为哭过声音里灌满了浓重的鼻音,她原本声音便极为悦耳,此刻听起来竟也颇为动人。[..tw超多好看小说]
“小师妹离家出走,师父命我前来寻找。我一路追查到此,打听到小师妹是被恶人绑了去,被人卖给此地富人做妾,这才假扮这家下人,伺机救人。”
“是那位吴意儿姑娘?”方青衣问道。
白云裳点点头,目中泫泪。因为突然见到方青衣的喜悦和刚刚的担心还未完全消除,全身还有些微微颤抖,让她看起来分外惹人怜爱。
“小兄弟,奴家叫吕娇娥,你叫什么?”
赵煜修听见她的问话,冷瞥一眼,对方青衣低声道:“生擒。”
言毕,身形已变成一道残影,甄才子只觉一道若有似无的蓝影滑过,脑中还未反应过来,眼前已经出现了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这脸真如冰雕一般,木然的没有一点生气。可甄才子着实吓了一大跳,而赵煜修的剑已经砍下,他却仍然愣在原地,忘了防备。
可突然,赵煜修眼眸微动,猛然后退,右手挥剑横档,只听叮叮叮三声,三点寒芒被剑挡落。
“王八蛋,老娘问你话,你竟敢装聋作哑!臭小子,你家里人没教过你规矩吗?”吕娇娥怒骂道。
她边骂着手上却不停,左右互击,又是数点寒光朝着赵煜修而去,她最恨无视她的男人,特别是无视她又长的好看的男人!
可这一次赵煜修却不退反进,只因为她看见方青衣动了,她相信方青衣会为她挡下的。果然,只听数声针刺在剑上的声音,一撮磨得极细的绣‘花’针纷纷落地。
这时甄才子也已经回过神来,大喝一声,迎面接上了赵煜修,“呔!兀那小儿!不仅杀我徒儿,还敢不问便打,岂是大丈夫所为?岂是君子所为?”
一边骂着一边缩手回袖,再伸出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一副薄如蝉翼的手套。
这便是他的武器也是他的护身之物,打从赵煜修一动手他便看出,此人比之方青衣不知多了多少杀气,每一招每一式都直取他的‘性’命,根本不留任何余地。因此,他也不得不拿出看家本领,再也不敢托大。
而跟吕娇娥动手的方青衣也不敢放松,江湖中传闻这相貌甚异的奇‘女’子,武功甚至在甄才子之上,脾气更是火爆。这就难怪自负甚高的甄才子在她面前,就像一只乖乖听话的小猫。
“你是跟那个丑人齐名江南才子方青衣?”
两人一掌对过,吕娇娥突然问道。
“正是在下。”
四字一过,吕娇娥额前的两串珠帘突然崩断,数颗珍珠‘激’‘射’而出,分袭方青衣的面‘门’、喉头、‘胸’部和两肩。
这等暗器手法这不可谓不高明,更何况她只是一甩头便完成了一击。
方青衣点地回旋,一招“永日戚戚”在空中画了一个半圆,带起的劲风将那珍珠通通划偏,他灵巧的再一转身,恰好躲过。
刚一站定,便见吕娇娥站在不动,笑着看他,应该是在笑着看他吧,方青衣也不太清楚她到底是不是在笑,吕娇娥的相貌让他有些难以认清她脸上的表情。
“江湖中人都说,方青衣温文尔雅,面如冠‘玉’。今日看来,你的相貌虽比不上那个蓝衣服的王八羔子,‘性’格却比他好上许多。更是比那个假才子多了几分真正的读书人该有的气质。”吕娇娥像是点评商品一般评价道。
方青衣被她这么一赞,倒有些不自在,正‘欲’开口,却冷不丁的听她说道:“你自此从了我,如何?”
...
第173章 两两厮杀
她这么一说完,甄才子第一个不干了,咬牙使出十层功力一掌劈开赵煜修,翻身到了吕娇娥身旁,急声道:“你我早已定下婚约,又岂可擅自许与他人?”
吕娇娥不屑的白了他一眼,呸了一声,一只手轻轻覆上自己的右脸颊,说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也不去照照镜子,就你这副德行也配得上老娘的‘花’容月貌?总有一日,我会说服师父取消那个狗屁婚约的!”
这时赵煜修也来到了方青衣身边,淡淡的看了方青衣一眼,便移开了目光,这一眼让方青一心中叫苦不迭,他也没想到这怎么打着打着还会横生出这一档子事来。。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ww.。
甄才子对吕娇娥这偏好美男的喜好毫无办法,急的他直跺脚,甩过头来咬牙对着方青衣道:“方青衣,战乎?”
他要捍卫他身为未婚夫的尊严,更要守护他的爱情。
“好!”
“你敢?!”
方青衣跟吕秀娥的声音同时响起,这次吕秀娥的恐吓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几乎是甄才子的话刚一问出,两人便‘交’上了手。
与此同时,吕秀娥也飞身上前,想要‘插’进两人的战局,这两人竟然敢都不听他的,真是气死她了。
可她刚一起身,眼前突然一阵水‘波’般的晃动,方才还晴天大白的天瞬间变成了蓝‘色’,一抹淡淡的蓝。(..tw无弹窗广告)
见到赵煜修,吕秀娥朝上的那颗眼珠更加朝上,朝下的那颗更加朝下,整个方脸也绷得更紧,骂道:“‘混’蛋王八羔子,给老娘滚开!你个死鱼眼,长得好看有什么用,瘪犊子不想死的滚的远远的!”
赵煜修长这么大还从来没遇到过这么一个骂人比打架还厉害的人,本不喜多言的人更是懒于争辩,寒光一闪,她手中的剑已经刺向了吕娇娥的脖间。
“妈的!棺材脸你敢毁老娘的容!”吕娇娥嘴上不慢,手下更是不慢,赵煜修的剑快到只见一丝亮光闪过,比之那裂空的闪电也不遑多让。
可这吕娇娥竟然一边骂着人一边左右随手扔出了七八样暗器,这些暗器五‘花’八‘门’,可不管速度还是力道都非常人可比,而且角度刁钻,甚至有两颗铁菱子中途撞在了一起又立刻分开,分击赵煜修的两脚的大脚趾。
若说这暗器攻人要‘穴’尚无不可,可这破费周折的一击竟然是袭向赵煜修的脚趾,这等怪异之举让她眼神一凝,刺杀的动作竟然停了下来,一瞬间看去,她似乎成了那挨打的靶子。
吕娇娥使出这一击便不再看,运起轻功准备去阻止甄才子杀她才看上的猎物。[..tw超多好看小说]她自信自己这一招就算杀不了赵煜修,也定能让她失去战力,这暗器手法乃是盘根老人亲传,并且她早已青出于蓝,她出道至今还从未在这一招上失过手。
可她刚一离地,那一抹蓝又出现了她的眼前,就好似从未离开过一般,吕娇娥不由眨了眨眼睛,这时耳畔传来几声叮叮叮的响动,这声音再熟悉不过,她立刻面上变‘色’,血‘色’全无,看向赵煜修的眼神明显不一样。
方才那声音明明白白的告诉她,那些暗器全都击了个空。可是真的击空了吗?
她不由想要拿眼去数数到底有多少件打在了地上,可赵煜修的剑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只见突然切到她面前的赵煜修二话不说,眼神一凛,吕娇娥心中没来由的一慌,她还未看清楚对方如何出剑,突然双脚前端一阵剧痛,两道血线不分先后的喷出。
“啊啊啊!王八蛋,疼死老娘了!”吕娇娥痛喊道,双袖猛挥,密密麻麻的细针如盛夏午后的暴雨,整整一幕的寒针急速‘射’向赵煜修。
“娇娥!”甄才子心疼的喊道,猛地一把徒手抓住方青衣的无涯剑,方青衣心有不忍,赶紧收了功力,饶是这样,也仍然将他震伤。
甄才子这一下是拼、着废了这双手的准备,他没想到方青衣会放过他,立刻松了手,感‘激’的看了方青衣一眼,飞身跃向半空中疼得发狂的吕娇娥。
而方青衣也闪身到了赵煜修身前,无涯剑舞的密不透风,将那些细针通通挡下。站在地上的白云裳只听见不绝于耳的细碎声音,甚至连那些细针都没看见,四人已经回到了地上。
“娇娥,娇娥。”甄才子痛心的喊道,好似伤的是他一般。
“王八羔子,你敢跺我的脚趾!老娘跟你拼了!”
吕娇娥疼得‘乱’喊‘乱’叫,更是恨得不能将赵煜修生吞活剥。甄才子哪里受得了她如此受苦,什么任务什么敌人都不在他眼里。
“方青衣,我们定一个君子之约,你敢不敢?”
“才子兄请说。”
“我带娇娥走,你跟那个蓝衣服的别追,日后我定还你一次,敢否?”
“还就不必了,才子兄还是现代吕姑娘去医治要紧。”
甄才子点点头就要走,却听到一声冷冰冰的声音:“你问过我了吗?”
“小子,你还待怎样?”
“你师父在何处?或者,明聪老人在何处?说出一个,便放你俩走。”赵煜修淡淡道,可甄才子却觉得无比的压力,他很肯定若是他不说出一个,他定是走不了了。
“明聪老人在高天城。”
果然,赵煜修心中暗度,也不多言,将剑一收,便自行离去。
方青衣和白云裳匆匆跟上,方青衣走到她身旁,好奇问道:“方才你使了什么招?怎么斩了对方脚趾。”
“没什么特别,就想试试。”
对方想要斩她的脚趾,她只是想看看被斩了脚趾是什么样的。见方青衣仍不解,她又略略的说了说方才的情况。
听完后,方青衣不由失笑,冷面冷心的人竟然还有如此孩子气的时候。
跟在一旁的白云裳见两人说的开心,心中突然有些落寞,随后她又立刻摇了摇头,方大哥不过跟自己的好兄弟聊聊天,自己又怎能如此小气。
快步跟上,柔声道:“方大哥,我们现在去哪里?”
“高天城。”
“可是,小师妹……”
对啊,还有个吴意儿,自己怎么给忘了。
方青衣连忙对白云裳说道:“抱歉,方才一时忘了此事。”
“无碍无碍,”嘴上说着,心中的落寞却有些挥不去,不放心的又说道:“方大哥会帮我找回小师妹吗?”
白云裳略带祈求的眼神看向方青衣,这眼神不仅方青衣注意到了就连隔着他的赵煜修也看见了。
“这个…”
“他会。”
...
第174章 投栈
这么一闹,三人策马奔出‘玉’浦镇时已近黄昏。(..tw棉花糖小说网).访问:щщщ.。白云裳觉得自己这幅模样在方青衣面前实在难看,可这一时半会儿别说给她找身合适的衣服,就连这多余的马匹也没有。
方青衣秉承着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将马让给了白云裳,他跟赵煜修这个“男人“共乘一骑。可赵煜修却不太乐意,一路上背脊绷的笔直,虽然被方青衣环在怀里,却始终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这一路上也不太平,不过短短数百里,三人便遭了两次伏击,可这些人还没冒出头来,便被赵煜修发现了,剑还未出鞘便纷纷倒地,依然身上没有半点伤痕。
若是只有方青衣和赵煜修两人,在这荒野里将就一夜倒也无妨,但是白云裳似乎连日‘操’劳,又如此奔‘波’,早已累的不行了。因此,三人只得去寻客栈或人家,看能不能借宿一晚。
可这一带甚是荒凉,将近子时三人才在路边寻到一间颇为陈旧的客栈,说是客栈只是檐下挂着一块“富贵客栈“的招牌。而它看上去也不过是稍大点的两层土房,这招牌上也被蛛丝遮了大半不说,甚至让人觉得如果稍微用一点力开关‘门’,这招牌便会应声而下。
这店中灯火全无,想来店中人已经歇下,方青衣将白云裳扶下马,走到‘门’前敲了好半天,才从里面传来一阵骂人的声音,听声音似乎是一个老者。(..tw无弹窗广告)
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声音,‘门’侧开了一个缝,一个老者的脸漏了半张,“搞啥子,大晚上的狗都睡老,你们要爪子?“
老者说的三人是一句没听懂,但他脸上的怒气却是表‘露’无疑,这个时间这么冷的天将人从被窝里面叫出来,搁谁谁都都会生气。
方青衣立刻递进去了一颗金子,塞进老人手里,老人昏黄的眼睛顿时‘射’出两道‘精’光,如枯皮的脸上翻出无数褶子,哈着腰笑着将三人迎了进去,一边点起煤油灯,一边对内堂喊道:“老婆子,来贵人,快把狗娃子跟他婆娘喊起来。“
“老人家,不用惊动大家,这么晚来叨扰是我们的不是。只要给我们三间房,和两碟馒头一壶茶便可。“
“莫的事,今天过年,娃儿家都闹的晚,刚刚才躺倒,还没睡挫,你们坐嘛。我们狗娃子以前在大酒楼帮过厨的,‘弄’的东西好吃的很,等一哈哈儿就要的了,都是现成的。“
老人家热情的邀请三人入座,想要再擦一擦这桌椅,可这抹布都被老伴儿在子时前洗好晾晒起来了,他找不到就干脆将自己身上的外套取了下来,呼哧呼哧的擦了起来。
方青衣赶紧阻止他,又掏了两定银子塞给他,说是今夜的住宿和饭菜钱。老人家说什么也不收,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方青衣也没听懂,最后他将那枚金子在方青衣面前晃了晃,他才明白老人的意思是他已经给的够多了。(..tw无弹窗广告)
可方青衣却执意要给,两人正僵持不下的时候,赵煜修伸手从方青衣手上将那两锭银子拿走,方青衣一愣。只见她走到通到内堂的‘门’边,方青衣这才注意到那‘门’边正倚着一个小孩,长得白白胖胖,甚是可爱,只是这夜里寒风刺骨,一张小脸冻的通红。
“压岁钱,拿去。“赵煜修蹲下身来,将两枚银锭子递过去。
“丑儿,莫拿哈。“老者佯怒道。
“没事儿,没事儿。“方青衣连忙拦着,对着赵煜修使了使眼‘色’,赵煜修拉过小孩儿的手将钱放在他手里。
“过年讨个喜气,老人家有这么可爱的孙子,真是好福气。“
“哎哟,硬是,丑儿,还不给叔叔说谢谢。“
“谢谢叔叔。“名为丑儿的孩子乖巧的对方青衣说道,又转过头来对着赵煜修说道:“谢谢哥哥,给你吃糖。“
说着从兜里掏出了一把小小的硬糖,看成‘色’应是杏‘花’糖之类的。赵煜修有些晃神,以往她的名字都是用来吓唬小孩的,这被小孩子送糖还是第一次。
“阿爸给丑儿买的,阿爸说只有过年才可以吃,哥哥吃。“
赵煜修将目光从那颗糖上移开,看向小孩清澄碧蓝的眼里,心中忽有些微动,不动声‘色’地接过了那颗糖。
“多谢。”
“不谢不谢。“
丑儿颇为懂事,又一溜烟的跑到祖父身旁,抱着他的‘腿’,踮着脚将那两枚银锭子塞进祖父的腰带里,悄声说道:“阿爷,丑儿有钱给阿爷看病了。“
丑儿的话声音虽小可大家都听见了,老人不好意思起来,骂道:“你个龟儿子,见钱眼开的,硬是没得出息。你们莫见怪哈,我们乡下娃儿,没见过世面。哎呀,狗娃儿狗娃儿,咋个还没把菜端上来额,快点额,你娃睡死了所。“
“来老来老。“
老人的儿子应道,随着他的话音,一个老年‘妇’人和一对年轻的夫‘妇’端着菜便出来了。
“方大哥,我想先去洗洗。“
“嗯,好。“方青衣向老人问道:“老人家可有热水和干净的衣衫?“
“有有,咋个?你们要先洗澡哇?没得事,你们去洗,我把菜给你们热到,保管一哈哈儿你们吃的好热热和和的。狗娃儿,把你昨天去吃喜酒那套衣服给老子拿出来。“
“不不,我们要一套‘女’装,饭菜也不必热着,不敢多劳狗、狗兄。“
老人一愣,朝白云裳看了看,有些不明白,但还是应下,吩咐儿媳‘妇’去拿自己最好的衣服。
白云裳跟着老‘妇’人去洗澡,方青衣两人在桌边坐下,主人一家也没再回房,跟两人共围了一桌,热热闹闹的攀谈起来。
这丑儿似乎特别喜欢赵煜修,非要挨着她坐,可又有些怕这木着脸的哥哥,只是在一旁献宝似的将自己的沙包,小糖人、木偶什么的一件一件的拿给赵煜修看。每当对方点了点头,或者表现出一点兴趣时,他都高兴的很。
“哎哟,丑娃儿,你个死娃快过来,别个赵叔叔还没吃饭,你闹啥子。“
“不碍事。“赵煜修冷冷清清的说着,干脆抱着他坐到另外一桌,拾起方才他给她看的一个手工粗糙已经坏掉不能动的木偶,修理起来。
可她哪里会这些,直到这顿饭吃完,她也没‘弄’好这个木偶。倒是方青衣接过去,没两下便修好了,惹的丑儿像看神仙一样的崇拜的看着他。
方青衣‘摸’‘摸’丑儿的头,对上赵煜修询问中又带着点不甘的目光,笑道:“别这么看我,我可是风霜方家的人,这点小机关哪里难得到我。“
这时,白云裳也洗完了澡,换上了主人家的衣裳走下楼来,虽是粗布麻衣,可穿在她身上却一点也不比绫罗绸缎差。
“妈哟,这不是天仙娘娘吗?咋个啷个好看额?”
老人家实诚的话让白云裳脸上一红,羞涩的看向一旁的方青衣,却见他正抱着丑儿跟赵煜修说着话根本没有看她,心中扬起淡淡酸涩。
“方兄弟,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我们店小只有两间,你看你们三人怎么分?”丑儿爹来问道。
方青衣还未说话,赵煜修冷冷的丢下一句:“我一人一间。”
...
第175章 花开等谁
晋城,城主府。,最新章节访问:。
云飞扬的送粮队伍的到来,对于苦守晋城的宁军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喜讯。可众人却以为此乃云记的自发资助,民间更是将宁国皇室骂了个遍。
城主赵嗣源更是欢喜不已,说什么也不让这行人去住客栈,非拉着众人住进了他的城主府,一切都以最高规格来招待。而司丁作男儿打扮‘混’在队伍里,他也没有认出来,跟着云飞扬等人又住进了这府中。
除夕当日,云飞扬跟着赵嗣源和商济去给宁军分配物资,只留了司未和司丁两人在这府中等候。
两人对面而坐,桌上摊开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花’开等君来“,这纸条原是赵煜修从龙云‘波’身上捡来。她原本猜测此事跟风池有关系,可根据十二天枢得来的情报,特别是司戌自军中来的消息,此事又似乎并不知是跟他有关这么简单。
“你的情报探子就什么都没有查到?“司丁环抱着手,眉头一挑,说道。
司未缓缓的摇了摇头,说道:“该查的都查了,除了知道这纸条是风池让龙云‘波’带出城外的,其余的一无所知。“
司丁嗤笑一声,讥讽道:“难道你想告诉我,这风池什么时候转了‘性’子,有了龙阳之癖,在燕军中还有个相好的?“
司未被她一句话堵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心中暗叹,这司丁怎么在主上跟干娘面前就乖的像只猫,一到了哥几个面前就凶巴巴的,活脱脱一只母老虎。.tw
“你说谁母老虎?“司丁一拍桌子,横眉冷目道。
司未吓了一跳,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连忙又是作揖又是道歉,才将这姑‘奶’‘奶’稍稍安抚下来。
司未暗暗松了一口气,拿起那张纸条,分析道;“这‘花’定是指这晋城中才有的‘花’,可这晋城中据我所知,并无特别的‘花’卉或是十分出名的。“
司丁脑中也将所知的情况过滤了一遍,也是想不起什么有用的信息,咬着手指,皱眉问道:“会不会是姓‘花’的人?“
“如果是姓‘花’,能这‘花’开又该做何解释呢?“
司未这一反问倒是难住了司丁,两人一时皆是满脸苦恼之‘色’,想不出个所以然。(..tw棉花糖小说网)
半晌,司丁拧着脸,说道:“会不会是直接送给慕容青霄的?我总觉得他在这晋城来去的实在是太过容易,他的武功并不高,但这城防对他而言却形同虚设。上次,他也是很轻易的便潜入了主上的房间。“
司丁这一说,倒是让司未想起司戌从宁军中传来的一些消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许是如此,看来要解开这句话还得让司戌多费点心才是。“
“这有什么,那根呆木头一天不出身汗他就浑身不舒服,这几日并无战事,正好给他找点事做。不然的话,说不定他又不知哪天脑袋搭错了筋,没事也惹出点事来。“司丁冷脸说完,语气里恨不能将司戌掐死的意思。
司未陪着笑不敢多话,上次司戌惹祸的事他也听说了,看样子至今仍然被司丁记恨着。
入夜时分,这晋城内外都点起了灯,不远处的燕军也点燃了篝火,在这大冬天里又是新‘春’佳节,这燕军身处异乡却无一丝松懈疲懒之意,实在不得不让人佩服。
司戌巡了一圈,检查了哨岗,刚一回到营房,便见到司未已经坐在‘床’上等他了。
一见到司未,他忙不迭的关好‘门’,问道;“东西给干娘带去了么?“
“给了,干娘很喜欢。喏,这是干娘给你做的衣服,鞋袜都有,你省着点穿,别老让干娘费心。“
“哪儿能啊,往年干娘给做的我都没舍得穿,就回去时穿给她老人家看看,让她老人家开心开心,平日里刀里来剑里去得,谁舍得啊。“
“你这穷鬼。“司未笑骂道,司戌也跟着笑了起来。边笑着,边宝贝的将那新衣裳新鞋袜又包好,放进箱子里,又按了按实,从旁边柜子里拿出几棵香樟丸搁在四角上。
司未见他如此,不由嘱咐道:“没事还是拿出来多晒晒,别让干娘闻出味儿来,她老人家会不高兴的。“
“嗯,好。“司戌应道,又觉不对,奇怪道:“你也放丸子闷着?“
刚刚还嘲笑他的司未顿时尴尬起来,咳嗽了两声想要掩饰过去,司戌笑道,“这有什么好难为情的?干娘身体不好,谁舍得将她做的衣服穿破穿旧。“
司未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哎,谁叫我们这么多人就这么一个娘?干娘对我们跟亲儿子没两样,我们竟然连丑胖子都没给她留住,真是,真是……“
“打住打住,不是说好不提了吗?“嘴里说着,司戌也红了眼,两个七尺汉子一时竟然泪眼相对,半晌无语。
“主上才是最难过的。“司戌闷闷道。
“不是主上,或许我们早就死了。丑胖子是为了主上死的,也算是死得其所。“两人说到这里,又同时想到赵煜修舍命为司丑母亲取‘药’的事,心中更是难受。
“得得,不说了不说了。今日我来找你,除了给你送东西,还有些事要‘交’代给你去办。“
“何事,你说?“
司未将那张纸条的事以及他和司丁分析的结果根司戌‘交’代了一遍,又细细的叮嘱他要探查的对象和事,两人商量了大半个时辰,他方才离去。
待他走后,司戌拿着那张纸也满脸疑‘惑’,又独自看了半晌也理不出了个头绪,主上捡来的这张纸条到底什么意思?
而在千里之外的赵煜修跟方青衣同坐一室,因为只有两个房间,老人假装没听见赵煜修的话,自顾自的让媳‘妇’将白云裳带进了房,又将他们推进了同一间房,
方青衣笑看着窗边冷着脸的赵煜修,将‘床’替她铺好,说道:“睡吧,我今晚在桌边将就一宿就好。“
赵煜修脸对着窗外,这是二楼,周围有无阻挡,她很轻易的便能看见那埋伏在草丛中的杀人。
见她专注的看向窗外,没有听见他的话,窗外的寒风将她的鬓发撩起,映着她的容貌更加的单薄,方青衣默默的走过去,关上窗户,将她的手握在手中暖着。
“别看了,早些歇着,那些人还是畏惧这家老爷子的。“
“你猜到了?“赵煜修抬眼问道。
方青衣轻笑道:“这有什么好猜的,你不会做无把握的事,若非知道这家的底细,也不会贸贸然前来投店。“
赵煜修有些自嘲的笑笑,没有说话。
...
第176章 庞家兄弟
方青衣笑道:“盘根老人会派出自己最得意的两位弟子去帮明聪老人,其中定有缘故。.tw[棉花糖小说网]。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ww.。如果算上这家店的老者,再者三人年岁相当,正好跟三十年前在这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庞氏三兄弟对上了号。“
赵煜修点点头,言道:“店主是老三。“
两人并肩坐下,方青衣说道:“我们三人来的突兀,怕是扰了他老人家的清净。“
“这倒不尽然。“赵煜修不动声‘色’的将凳子往后挪了挪,跟他离了些距离,跟他独处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自然。方青衣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失笑,却不敢表现出来。
“据我所知,庞老三自从到此后,明聪老人也偶有出现,却不久留。而被聋哑杀手追杀的人,也有到这儿寻求庇护的,庞老三倒也不帮了不少。“
听她如此道来,方青衣点了点头,传闻中庞氏三兄弟中唯有老三做事磊落,宅心仁厚。
可赵煜修这一说完,却又似想到了什么,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方青衣有所觉,问道:“可是觉得此事颇为蹊跷?“
赵煜修微点螓首,言道:“不管如何,要进高天城找明聪老人,庞老三这里是非到不可的。“
方青衣表示赞同,他知道赵煜修不会随意带他们来这里的,既然来了就必然有她的用意。赵煜修低垂眼帘,昏暗的油灯下她的面‘色’显得更加疲倦,火苗晃了两晃,她才想起自从跟方青衣重逢后,自己畏火的‘毛’病似乎也好了点。
她的疲惫落在方青衣眼里更是明显,不由温和的关切道:“天快亮了,早些睡吧。“
赵煜修点点头,又抬头看着他却不动,方青衣被她看的莫名其妙,直到赵煜修不客气的指了指大‘门’,他才恍然大悟,嬉笑着有些赖皮道:“我就在桌上趴一会儿,这会儿出去会让人起疑的。“
他话还未完,赵煜修的面上已有不悦之‘色’,正待说话,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似遇到了极恐怖的事,这叫声是从两人隔壁传来的,而住在隔壁的只有一人,白云裳。
这声刚落,两人同时跃起,方青衣夺‘门’而出,一脚踹开了白云裳的房‘门’,而这时赵煜修已经到了屋内,他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是从窗外翻过来的,因此比自己快了些。
“方大哥!“一见到方青衣,已经脱掉外衣的白云裳一下子扎进了他的怀里,好似受了莫大的惊吓,声音里带着哭腔。
赵煜修迅速一扫屋内,这间跟她住的那间完全一致,这地面的纹路和物器的磨损度以及墙角的扬尘都尽收眼底,毫无异样。
“哎哟呢,爪子了爪子了?“庞三爷连外衣都没披,急匆匆的跑了上来。
白云裳连忙放开了方青衣,脸上犹有泪痕,两腮却因为羞涩而红彤彤的。
“爪子了?说话撒。“三人一时都不知道从何说起,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老人眼珠一转,呸了一声,骂道:“妈哟,哪个龟儿子惹你了,‘女’娃子,你等到,老子给你出气去。“
他刚一说完,他的夫人爷跟了上来,一看这架势马上明白,挡住气势汹汹的庞三爷,悄声道:“你搞啥子嘛,没看出来是小两口在闹别扭嘛,硬是越老越瞎哦。“
庞三爷听她这么一说,才明白过来,怪笑着看了看方青衣又看了看衣衫不整的白云裳,推着老婆子便于下楼去。
“三爷请留步。“
方青衣拦道,老人一听猛地转过头来,眼神犀利无比,再也不是先前那个浑噩的老人。显然是对方青衣戳破他的身份感到不满。
方青衣心中微惊,庞三爷的目光隐而内敛,一闪即没,刚刚那一瞥却如一束雷电打来,让人头脑一。他定了定神,正‘欲’说话,赵煜修已经先他而出,走到庞三爷面前,也不知他说了什么,老人对老婆子使了个神‘色’,让她先回房去,自己一脸狐疑的跟着赵煜修走下楼去。
方青衣也想跟去,却被惊魂未定白云裳喊住,只得暂且留下。
“你要给老子看啥子?“来到楼下,庞三爷满怀戒备道。
赵煜修大大方方的坐在正座,递过去了一块令牌,这令牌不是别的,正是他的王令。
庞老三接过去,只见上面独有一个“殇“字,并无多余装饰,心中突地急跳两下,小心的退后两步,又狐疑的偷看了两眼赵煜修,手上摩挲着着令牌,暗暗运功,这令牌却一点也没变形,心中顿时信了大半。
“不必怀疑,我的母妃乃是唐惜柔,庞三爷是见过的。“
她这一说,庞三爷又细细打量起她的面容,果然与当年的天下第一美人唐惜柔有四分相似,这下另外的一半也信了。
所谓民不跟官斗,何况还是管辖此处的王,就算此前在江湖上是多么的叱咤风云,现在也不过是一个草头百姓罢了。
想到此,庞三脸上立刻换上了先前那幅市侩的商人模样,将令牌双手奉还,跪倒在地,规规矩矩的行了个大礼。
“庞三爷不必多礼,本王失踪之事想必你已经知晓。“
庞三爷不可置否的点点头,他岂止知道,他甚至差点被那两个‘混’蛋忽悠着掺合进去。
“本王微服到此,便是为了此事。庞三爷可否告知一二?“
“不晓得,我啷个晓得哦。“老人头摇的像他新给孙儿买的拨‘浪’鼓似的,眼神却是闪烁的。
自打赵煜修进‘门’,他便注意到他身上的杀气,这等杀气若不是常年在血腥中过来的人,是不会有的,就像当年的他一般。
可是他却不愿意多管闲事,过年还在赶路的人又有几人没有故事呢?更何况这三人还招来了老二的聋哑杀手,定不是善与之辈。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上次老大老二来说有人给了他们一笔一辈子也享用不尽的财富让他们哥三出马杀了殇王赵煜修,这厢刚传出老二出师不利的消息,那厢正主就找上‘门’来了。
听到他想也不想的否定,赵煜修心中早已猜到,淡淡道:“庞三爷膝下可是只有丑儿一个独孙?“
庞三爷心中咯噔一跳,立马蹦了起来,“你想搞啥子?老子给你说,你敢动他一下搞哈,老子才不管你是啥子天王老子!“
赵煜修目中平静,声音清冷,说道:“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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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落花有意 流水无情
“白姑娘,你先把衣服披上。,最新章节访问:。“
非礼勿视,方青衣转过身去。
因心中记挂着楼下的赵煜修,白云裳方才跟他说了几句话,他一句也没听进去,直到她叫他才反应过来。
他这么一说,白云裳立刻脸上更红,将外衣随意搭在身上,说道:“方才云裳所言之事,方大哥可听见了?“
“什、什么事?“
方青衣有些抱歉,但白云裳却并不在意,咬着下‘唇’,支吾道:“没什么,只是方才云裳不小心将外面的树影当成了敌人,一时慌‘乱’,让方大哥和赵公子担心了,实在抱歉。“
方青衣听她一说,心中奇怪,这四周连一棵树都没有,唯一的一棵像样点的也长在屋前,这里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树影晃过来。
白云裳见他朝窗边看去,明白自己这点谎言已经被他看穿,有点心虚,方青衣也有些尴尬,两人一时无话。
半晌,方青衣道:“早点休息,我先出去了。“
说完,别往‘门’边走去,却被白云裳叫住,住脚步,言道:“白姑娘有话请直言。“
白云裳目光四处躲闪着,下‘唇’都快被她咬破了,犹豫了半晌,言道:“最近江湖上关于你我的传闻,方大哥可曾听说?“
“此乃星云宫银月宫主‘弄’出的一场闹剧罢了,污了姑娘清誉,青衣十分抱歉。等高天城事了,我会立刻设法让他澄清此事的。“
方青衣说完,白云裳眼中已有了泪光,抬起头来愣愣的看着他,两颗泪珠顺颊而下,顿时将方青衣吓了一跳。
“‘女’儿家的清白,方大哥真觉得能澄清吗?“白云裳说着,滚落的泪珠越来越多,她管也不管,话头一转,泣道:“方大哥可知小师妹为何要离开凤霞楼?“
方青衣摇摇头却不说话,他生怕自己再说错一个字,还会惹了白云裳更多的眼泪。
“人,言,可,畏。“白云裳一字一顿道,说的虽是他人之事,却每字都似锥心。
原来她是担心别人的闲言碎语,心中一松,方青衣安慰道:“白姑娘放心,以星云宫的势力,只要银月宫主出面作证,我俩再各正其身,定不会再有人敢‘乱’嚼舌根的。“
他方一说完,便听见外间有人上楼的声音,从脚步声听来,定是赵煜修无疑。方青衣心中更是着急,对白云裳匆匆一拱手道:“白姑娘好好休息,在下先告辞了。方才你所提之事,不用担心,包在我身上。“
语落,不顾还‘欲’再言的白云裳,拉开‘门’便一步跨了出去,这时赵煜修还未走上来,他便要下楼接去。
岂料,他刚一抬步,腰上突然一紧,他下意识正要拉开圈在他腰上的手,却被白云裳一声发着抖的声音止住,“方大哥!“
“白姑娘,你怎么了?“
“方大哥,你听我说,好不好?“
“好好,先放开。“方青衣听见赵煜修上楼的脚步声停了下来,心中急得不得了,可白云裳紧贴着他已经哭的快要岔气了一般,他怎么也不能对这样一个弱‘女’子使用蛮力,只能好言相劝。
可白云裳却听不进去,抱着他的手更加用力,哭泣道:“方大哥,这江湖中人人都以为我已许了你,银月宫主天大的本事又怎能堵得了这天下人攸攸之口?何况,何况,师父也默许了此事,只要你来提亲,便好。“
这话一落,方青衣也顾不得许多,拉开她的手,退到楼梯边,朝下一看,赵煜修正在在楼梯间的拐角处,整个人有一大半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她的脸。
再看向哭的双眼通红愣在原地的白云裳说道:“白姑娘,婚姻大事岂可儿戏?你是好姑娘,怎能因这流言便嫁了我这俗人。“
“不是流言,不是因为流言。云裳对方大哥的情义,你难道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白云裳已经彻底豁出去了,能让一位闺中‘女’儿说出这样一番话,可见她对方青衣用情之深。
方青衣看着角落里的赵煜修,恍然觉得她的身上有一种荒凉的感觉,就像是一尊被人扔在角落里忘了许久已经盖满灰尘的石刻。
他的目光怎么也移不开了,满心满脑只想将她拥入怀内,好好扫去她身上那刺骨的寂寞。
白云裳见他盯着楼下,连看也不看自己,更不回答自己的话,心中已经凉了半截,有些痴的步到他身边,挡住他的视线,又问道:“方大哥,你真的对云裳半点情义也无吗?“
方青衣的目光终于回到她身上,这时的白云裳就像一朵雨中的最美的莲‘花’,仍谁看了都不得不动心,但方青衣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可以为她所动了。
“多谢白姑娘错爱,方某已有心爱之人,此生方某若能得妻,也只会是她。“
白云裳带泪笑道:“是那位你在大漠遇到的姑娘吗?“
“嗯,我找到她了。“
方青衣的视线越过她落在了楼梯间,却见那里已经没了人了,不由慌了神。
白云裳只觉得自己的心快裂开了,她颤抖着举起右手,拉了两次才将腕上的玛瑙珠串取下,放在方青衣面前,哭道:“方大哥在骗云裳对不对?如果真是你所言,只爱那位姑娘,又为何送我这玛瑙珠串?为何在蓬莱‘门’的时候拉着我不让我走?又为何明知摘去金霜‘花’,就必须杀了守‘花’圣‘女’,却拼着命不要也要救我?“
白云裳说的他根本没有仔细听,眼睛朝楼下到处寻找着不见踪影的赵煜修,有些敷衍道:“白姑娘,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先回屋休息,此事我定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也不管白云裳答不答应,右手扶着栏杆,翻身下了楼,抬头四看,却见赵煜修正从窗户跃到屋外,他赶紧跟了过去,刚一出屋,又见她身形一动,人凌空而起,已经飞回了自己房间。
方青衣连忙在墙上轻轻一触,跟着她进了屋。
“庞三爷有没有难为你?动手了吗?“方青衣急声道。
赵煜修沉默了片刻,方才缓缓抬头,却说道:“白云裳在哭。“
方青衣心中暗叹一声,说道;“我对白姑娘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赵煜修的目光似乎看着他又似没有看他,这样的眼神让方青衣心中很不安。
“白云裳是凤霞楼的高徒,又是武林第一美人,娶了她对你百利而无一害。“
方青衣苦笑一声,道:“那你呢?“
“我什么?“
“你心里有我吗?“
赵煜修没有答话,两人这样相对而立,心中皆苦。
...
第178章 暗流涌动
“阿爸,刚刚那个姓赵的跟你说啥子?“
庞三爷的屋子里,一家人都在,见到平日里威风八面的父亲此事愁眉苦脸的唉声叹气,大半夜将一家人叫来,却半天没有说一句话,庞三爷的儿子庞国栋不由问道。[..tw超多好看小说],最新章节访问:。
“说啥子?还能说啥子!****的,都怪你那两个没长眼睛的叔叔!“
庞国栋听他如此说,跟自己媳‘妇’还有母亲纷纷对视一眼,三人眼中均由疑‘惑’慢慢变成了震惊,只听他试探着问道:“啥子意思?难道跟上次二叔来说的那件事有关系?“
“屁话!这两个龟儿子东西!“庞三爷骂着,朝着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老子在高天城外头开店,就是为了避开那两个瘟神。这次安逸了,没把人杀了,这哈哈别个还找上‘门’来了!“
庞三爷这一说完,庞国栋腾一下站了起来,刚要张口却又急急刹住,如此反复了好几次,都没说出话来,庞三爷见他这幅样子,心中更是来气,脱下脚上的鞋,贯在儿子脸上,怒骂道:“怂货,放屁都不干脆!“
庞国栋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下,在老爹的怒目中,说道:“我刚刚在想,他姓赵,二叔他们又传来消息说殇王跑了,他得不得就是那个殇王?“
庞三爷怪笑两声,说道:“你那个木头脑壳还是有能用的时候嘛。[..tw超多好看小说]“
听完这话,这屋里的其余三人同时啊了一声,庞三爷看着自己至亲之人面上的惊讶之‘色’,心中又是愧疚又是着急,不由长叹一声。
“老头子,那他找你爪子?这个事情跟我们没得关系额,你跟他说清楚没得?“
“说啥子说,那个死娃子脸上看起来跟中风了样,其实骨子里啥子都算‘精’了。他就带了两个随从跑到我们这儿来,说明啥子?说明他根本不想跟我们讲理了!两个瘟神要整死别个,这哈哈遭别个找上‘门’了,还不晓得哪个整死哪个!“
庞国栋听自己父亲如此悲观,当下有些不服,说道:“话不能这样说撒,他不想走官道拿身份压人,这样不是更好撒。两位叔叔加上我们,还对付不了他所?“
“阿呸!“庞三爷怒目圆瞪,张口一口唾沫喷在庞国栋脸上,骂道:“你晓得个球!他妈是哪个?是唐惜柔!他‘奶’‘奶’是哪个?是唐老太太!你个脑壳缺根筋的,别个现在跟我们讲武林规矩,就算加上那两个瘟神,也扳不动唐‘门’半根‘毛’!“
庞国栋被自己父亲这通‘乱’骂,顿时清醒!
撇开殇王这身份不说,这个姓赵的还是唐‘门’嫡孙,唐老太太最最宠爱的宝贝孙子!
这一想明白,他顿时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似乎已经有一把大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一层‘鸡’皮疙瘩瞬间冒了出来。
庞三媳‘妇’也急了,拼命摇着他问道:“他找你说啥子,他是不是给我们下毒了?“
庞三爷有些丧气地垂着头,紧握着拳头,手背上的青筋鼓了起来,只听他闷声道;“喊我带他去找老二和老大。他没得机会下毒,我一直防着,有啥子我早就看出来了。“
听庞三爷这么一说,三人都明显松了一口气,庞三爷面上不动,心中却难受的很。不仅被他中毒,而且中毒的还是自己的宝贝孙儿,这唐‘门’的毒‘药’天下第一,下毒的手法更是千奇百怪,若不是赵煜修告诉他,他根本没有发现丑儿的异常。
一想到自己孙儿耳后那一颗小红点,他就恨不得将赵煜修碎尸万段!可对方的身份和实力摆在那里,又让他无可奈何,只得应了他的条件。
而此时在宁国京城里,也有一人咒骂着赵煜修。
宁都的人,人人都知道在这京城里,你可以惹姓赵的也不能惹姓唐的,甚至连姓赵的也不轻易去惹姓唐的。
有一次,二皇子的车驾到了城‘门’口刚好遇上了唐三公子唐孤峰的车马,也不得不让对方先行。这件事后,在这京城这姓唐的,更是恣意横行。
可不同的是,唐四公子在得知这事之后,不仅特意备上厚礼,还专程去道了谦,这才稍稍平了平坊间对唐家的不满。
这日,原本应该回去唐‘门’的唐家仅存的两位少爷都留在了京城,不为他事也是为了殇王失踪这桩。
唐孤峰虽为兄长,但打小开始,在这个最小的弟弟面前,便总觉得自己矮了一截似的。对他而言,唐孤意就像天上的仙人,他从来都是仰视着他的存在。
府外的喧哗热闹就算在这深院中也听得清清楚楚,可以不回去唐孤峰其实是很高兴的,他的老相好红豆姑娘可是刚被他赎了身养在近郊的别院里,一想到红豆的那纤细的腰身,他便一身邪火‘乱’冒。
可这火还没点着,便被唐孤意淡淡的一眼给浇灭了。
唐孤峰心中叫苦不迭,在他面前,自己似乎永远一点秘密都没有,只一眼他便清楚唐孤意定是对他最近的动向了若指掌。
可唐孤意却没有提这一事,而是单刀直入的说道:“三哥,这一次你做的太过了。“
他这番指责,让唐孤峰顿时急了,拍着桌子道:“四弟,话可不能这么说!姑姑不是都告诉你了吗?赵煜修就是漠离,漠离就是那个‘混’蛋。如果不知道这一茬,我还会承认我冲动了些,可是知道了这个,你还敢说父亲和大哥二哥的死跟他无关吗?那个‘混’蛋可是早就看我们兄弟几个不顺眼了!“
“是殇王殿下。“唐孤意提醒道,却不对他别的话做评价。
“什么殇王!我第一个不服!若不是有姑母跟我们唐家撑腰,他凭什么当这个亲王?“
唐孤意的目光散在‘床’边的几棵腊梅上,把玩着自己的扳指,顶级的祖母绿掏空做的扳指,厚重又贵气,却很称他。
见他不说话,唐孤峰暗度他并无生气的意思,谄媚道:“若是他死了,不仅可以为父亲跟两位哥哥报仇。而且,日后只要助姑姑掌了大权,再被她收为义子。什么殇王夏王的,不都是咱兄弟的了吗?“
他一说完,唐孤意似乎来了兴趣,转过头来,赞同的点了点头。
...
第179章 风雪将至
见到唐孤意点头,唐孤峰更是来了兴趣,大剌剌的凑到他身旁,兴奋道:“不瞒你说,为兄此次可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叔哈哈-只要他还没回到京城,那我就有办法让他永远也回不来了。”
“哦?三哥有何妙计?”
“嘿嘿,四弟可听说了蓬莱‘门’的事?”
“听说了。”
“现下,蓬莱‘门’身份最高的苦字辈的几人,苦恒子自动退位自囚于蓬莱秘境,苦九子暂代掌‘门’之位。可还有一人,当日并未参与天灼崖一战。”
“三哥说的是苦能子?”
“正是!论武功,他定能排进江湖中前五。而且我得到消息,他最爱的忆琴雪死了,听说是因为神医弟子的缘故。赵煜修跟神医的关系,姑姑不是也告诉你了么?”
“嗯,姑姑说了。”
唐孤峰将手中扇子一合,“啪”的一声握在手上,脸上全是得意之‘色’,“我已经派人将苦能子引向‘药’谷,他们手上有姑姑的信物,想来‘药’谷外的殇王守军定不敢阻拦。嘿嘿,只要将风阮亭压在手里,不怕赵煜修不就范。”
他说完之后,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已经看到了赵煜修跪倒在地求他的样子。
可他笑完之后,才发现身旁的唐孤意只是淡淡的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窗外的腊梅,并未应他的话,心中不由一慌,连忙止住笑声,讪讪的不知做什么。
半晌,唐孤意突然轻笑一声,转头对他说道:“三哥果然好计谋,为弟方才是在细思兄长的计策,这一细思之下才发觉,三哥果然是算无遗策,让为弟好生佩服。”
“四弟,你这是在、在夸我?”唐孤峰有些不敢相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结巴道。
唐孤意非常诚恳的点了点头,说道:“为弟还在想着风阮亭这一着棋如何来使,没想到兄长已经开始行动,三哥真不愧是当下我唐家的顶梁柱。”
“四弟,你不怪我擅自行动?”唐孤峰有些飘飘然,唐孤意虽说对他从来都是彬彬有礼,可他在心里却总是有些惧怕这个看起来礼貌温和的弟弟。
“岂敢岂敢,俗话说长兄为父,眼下我们这一系除了姑姑就只剩我们兄弟二人了。小弟自然是以兄长马首是瞻。”
这一通话正好说到他的心坎上,唐‘门’既是武林世家却更是以孔孟传家,这礼之一字就算比之文人世家也是过之不及的,他这个弟弟原本便是该听自己这个哥哥的话。
“四弟你放心,哥哥日后飞黄腾达了,定不会亏了你的。”
“多谢三哥了。”
唐孤峰得意的捡起桌上的热酒倒了一杯,摇头晃脑的喝了起来,眼前似乎已经看到自己身着亲王朝服的样子。若他这时再多看一眼唐孤意,就算是他也会看出对方眼底那一抹深沉的悲哀,这个眼神跟赵煜修的眼神很像,只有在看着一个死人的时候才会流‘露’出来的眼神。
唐孤峰离开后,唐孤意面上焦急之‘色’立现,连拍,立刻有人从‘门’外躬身进来,跪倒在地听候他的吩咐。
“迅速收拾行李,回蜀中。”
“是,小的这就去回禀贵妃娘娘。”
“不必,我们走了再派人去通报姑姑便可。三少爷的那一房的人不必惊动,留下一人就说老祖母连夜传我便可。一个时辰之后立刻启程,拿不了的东西就不要了。”
唐孤意语速极快的吩咐完,那人有些错愕的抬头看向他,他是跟在唐孤意身旁的老人了,他还从来没见过这副模样的唐孤意。
见他发愣,唐孤意不免恼怒,喝道:“还不快去办!”
“是是是,小的马上去,马上去。”那人连连应道,退了出去,不一会儿便听见外面繁杂的脚步声和众人小声的互相叮嘱的声音。
唐孤意来的窗前,手扶在窗楞上,寒风打着他的脸上却让他狂跳不止的心有了些许的平静。
他知道,唐孤峰也活不了了。
漠离是何人?常年生活在这米脂墙内的唐家公子又怎么会知道他的可怕。
若是几年前,他或许也会认为抓住了赵煜修的一个把柄,可是自从他亲自见识过漠离和十二天枢杀人的场景,他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个一直木讷的堂弟杀起人来就像农夫收割麦田的麦子一样。
他只记得,自己当时躲在草垛中,那持剑立在尸堆之上的冷酷模样和那如死水般木然的眼神,每一想起便让他不自觉的颤抖。
他其实很早便知道了赵煜修是漠离这件事,却一直不敢说,那时的他明明已经发现了自己,甚至还有一个大胖子狞笑着跟他指了指自己躲藏的方向,可他的眼神转来却只是轻描淡写的停留了片刻便挪开了。
他不知为何当时他却放了自己一命,他不相信他是念在兄弟之情的份上,那样一个寡情的人,哪里有情可念?可他却放了自己。
唐孤意闭了闭眼,嘴‘唇’不自觉的发抖,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对冰冷的眸子和血染的蓝袍,还有那把一直滴血的发着妖红‘色’彩的剑。
他根本就是地狱里勾魂的使者!
“四公子,东西收拾好了,可以出发了。”老家人来回报道,却见自己的主人站在窗边一副出神的模样。
眼下唯有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方可自保。
自那事之后,赵煜修再也没有跟他提起过这件事,甚至连任何暗示‘性’的话都没有。可他却更是害怕,就像是有一把锋利的刀挂在他的头上,他知道如果对方想要取他的‘性’命,他的命随时都是对方的掌中之物。
而现在,他很明显开始行动了,他也很清楚赵煜修想要的不仅仅是他们兄弟几人的命,而是整个唐家!
他依稀记得,自从德佳死后,原本乖巧懂事的弟弟便‘性’情大变,变的冷漠变得对任何事都毫不关心,可每次见到自己几人眼中却总是有几分‘精’光。那日见他杀人之后,他才知道这‘精’光原来就是杀意。
见到他没有反应,老家人走得近些,又喊了几声,唐孤意方才从回忆里惊醒,跟着老人转身出去。
“‘药’、谷。”轻轻的两字,从一个满头白发的口中慢慢挤出。
“琴妹,我来为你报仇了。”
风雪中,只见一‘鸡’皮鹤发的人穿着有些破烂的道袍,眼中血红,一步一步的踏着厚厚的积雪朝着不远处永远四季如‘春’的‘药’谷而去。
...
第180章 峰回路转
次日一早,刚一拉开‘门’,方青衣便见到白云裳笑意盈盈的站在‘门’前,手上端着热腾腾的粥和几碟小菜,还有几个馒头。,最新章节访问:。
“方大哥,我可以进来吗?”白云裳的眼睛还是红肿的,却强打着‘精’神笑着说道。
方青衣有些紧张地回头看了看赵煜修,还未答话,白云裳已经抢身进来,赵煜修一看她只端了一人份的早餐,心中已经明了。
“赵公子,不好意思,我有些话想要跟方大哥说,可否借地方一用。”
“请便。”说着,衣角一闪,已经出了房‘门’。
来到楼下,庞三爷四人都死死的盯着他,目中不善。
赵煜修却不以为意,随意捡了一张桌子坐下,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喝了起来。庞三爷忍了半天,还是撞了撞自己的儿子,瞪着眼低喊道:“去给他拿早餐。”
庞国栋不甘不愿的将粥和馒头朝他的桌上一顿,飞溅的稀粥落得到处都是,赵煜修微移眼眸,又看了看四人桌上的,只见都和方才白云裳给方青衣送去的不一样,眼光默默的回到自己面前的茶前。
庞国栋刚走,庞三夫人赶忙过来将溅出的米汤擦干净,似乎有话要说,赵煜修拿起一个馒头慢慢撕着,庞三夫人犹豫了一会儿,坐到一旁,为她又将茶水添满,用蹩脚的中原话说道:“殇王殿下,何时启程?”
赵煜修指了指楼上,道:“下来便走。”
“我家老头子,可不可以不去?我将老二和老大的地址告诉你,我家老头子早已退隐江湖了,这次的事情跟我们没有半分关系。”
“我知道,但必须去。”赵煜修的声音不大,却有万分的力量。
庞三夫人的眼中立刻溢满了泪水,还要再求却被庞三爷拉了起来,扯到自己那一桌,随之响起一阵庞三夫人压抑着的声音,字字关切。
赵煜修默默的吃着馒头,眼角低垂,这周遭的一切都似乎与她无关。
而此时的楼上,方青衣却坐立不安,昨夜赵煜修睡在‘床’上,他趴在桌上,可他知道她一夜无眠,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白云裳将粥端到他的面前,温柔的笑道:“云裳不善厨艺,这粥也是现学现卖的,方大哥尝尝吧。”
“你熬的?何苦呢,这么冷的天。”
“云裳早已梦想着有一日能为方大哥洗衣做饭……”
“白姑娘…”
白云裳摇着头打断他的话,鼓起勇气抬起头,直视着方青衣说道:“方大哥,云裳想通了,感情的事是不能强求的。”
白云裳说着说着,眼中又慢慢的有了泪水,方青衣不自在的别过脸去,说道:“对不起。(..tw棉花糖小说网)”
“没关系没关系,”白云裳笑着抹干了眼泪,却又有新的泪水滴了下来,她继续强笑着抹掉,道:“方大哥毋须自责,是云裳没有这个福分。”
“切勿如此说,你是个很好的姑娘,日后定会有良人出现的。”
“或许吧。”
白云裳明媚的笑道,让方青衣心中也轻松了不少,笑着道:“下去吧,跟赵兄一起用餐。”
白云裳将粥朝他面前一推,道:“云裳第一次熬粥,能喝的就这么一碗,若是叫上赵公子,方大哥不是存心要让我出丑了吗?”
方青衣一愣,果然见到这粥中有些焦黄的东西。
“方大哥是嫌弃么?”
“不会不会。”方青衣连脸说道,端起那碗粥三下五除二的喝了下了去。
“方大哥还会帮我找小师妹吗?”
“当然,义不容辞。”方青衣肯定道,“还请白姑娘将这一路上寻找吴姑娘的事细细道来,方某才好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做。”
白云裳应下,两人在屋里说了半刻方才下楼,只见赵煜修跟庞三爷已经在屋外拉好马匹等着两人了。
这庞家正好有两匹马,这下四人四骑,赵煜修也不用跟方青衣挤了,这到让她感到轻松不少。
丑儿听到自己马嘶鸣之声,连忙跑了出来,眼巴巴的看着要远去的阿爷和那好看的不得了的哥哥,有些舍不得。
“回去回去,跑到这儿来爪子。狗娃子,还不把你娃抱回去。”庞三爷紧张的喊道。
说着,手中被塞进一物,赵煜修冷清的声音直达他耳里,“一日一粒,到了地方我再给你剩下的。”
庞三爷气的全身发抖,却又无法,将手中的东西展开一看,却见是一个秀气的荷包,搓了搓,里面似有几粒‘药’丸。
他将‘药’丸拿给自己夫人,却又不敢说实话怕她担心,只说道:“只是前几年老二他们送来的,给丑儿吃,每天一颗。那个人呆过的地方,我们还是小心些,听说唐‘门’的人都一身的毒。丑儿最小,我们大人没事,就怕他扛不住。”
庞三夫人接过荷包,心中突突的急跳两下,疑‘惑’道:“莫非是丑儿被他下‘药’了?”
“呸!你小点声。没有下‘药’,老子在这儿他哪里有机会?这不是防备一下吗?硬是个多心的婆娘。”
庞三夫人似乎对自己丈夫很有信心,听到他如此说,想了想,点了点头。
“记到哈,你们莫吃,大人没得事,就怕丑儿抵不住他身上的毒气。”
叮嘱完毕后,四人方才启程,可他们的行踪却早已到了高天城内,此时的高天城就如一只伏在山间的慵懒的狐狸,眯起双眼等着他的猎物到来。
而另一边的‘药’谷,苦能子眼中的风阮亭和言西楼,甚至连猎物都算不上。
“能师父,您,您,您这是怎么了?”风阮亭因为太惊讶,甚至说不出话来。
言西楼和司酉也是瞪大了眼,张大了嘴,半晌也没说出话来。
世人皆知,苦能子少有奇遇,因而虽然年岁在增长,容貌却一直都是少年模样。可此时三人面前的苦能子根本就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面容枯槁,眼神浑浊,背脊佝偻,行动起来似乎也不太方便。
面对风阮亭的问话,苦能子置若罔闻,鱼眼珠般的眼睛移动,最后死死的钉在了言西楼身上,身上突然杀意大涨。
司酉一见,心中叫苦不迭,可他更不明白的是,在这‘药’谷之外,驻扎着赵煜修的五百军士,这些人都是真正的铁血军人也只听他一人的话,没有殇王之令是断不能放人进来的。
难道说,他们都被苦能子杀了吗?
可苦能子的模样根本不像刚经过一场鏖战的样子。
这么说,难道那些人得了赵煜修的命令将他放进来了?
...
第181章 暴怒的苦能子
“师父,他是苦能子?“言西楼惊呼道。。更新好快。
风阮亭连忙将他拉到身边,脸上满是凝重之‘色’,见到这样的苦能子心中更是苦涩无比。
唯见他面容老去,行动迟缓,显然是体内‘精’气不再。
风阮亭的视线落在他已经破损卷起的残袖上,只见‘露’出来的半截胳膊上面深深浅浅新新旧旧的刀痕无数,心中更是难受,这段日子里,他定是一直用自身的血来续着忆琴雪的命。
苦能子就这样一步一步‘逼’近,不发一言,嗜血的眼神从挡在最前端的司酉身上慢慢移到风阮亭的脸上,最后一寸一寸的挪到了一脸惊讶的言西楼。
他原本的呆板的脸上,突然开始剧烈的‘抽’搐,仰天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叫声,震得三人慌忙捂住了耳朵,可就算如此,也被震得气血沸腾,一口腥甜堵上喉头。
一声毕,再看向言西楼时就如那残暴的饿狼,猩红的眸子透着刻骨的恨意。
“快走!“司酉大喊一声,拔剑而起,可短短两字还未说完,苦能子的身形已经从原地消失了,直接越过了他,一把抓向躲在最后面的言西楼。
司酉直觉一阵劲风拂面而过,倏忽而去,他的眼睛甚至追不上苦能子的动作。(..tw棉花糖小说网)而言西楼更是来不及反应,甚至连躲也不知如何躲。
眼见言西楼的脖子就要成为苦能子的手中之物,风阮亭忽然抢身上前,猛地一掌击出,恰好迎上苦能子。
“风神医!“司酉急的大喊,风阮亭的武功哪里是苦能子的对手,这两两一接,后果可想而知。
“啊!!“一声惨叫,却是从苦能子的嘴里发出。
司酉和言西楼齐齐一愣,他们的脑袋和眼睛根本不够用,风阮亭也不好受一触之后即刻倒飞了出去,撞上了身后的院墙方才停下,而那院墙却轰的一声塌了下来。
两人连忙跑过去将风阮亭从残块中刨了出来,只见他脸‘色’煞白,抚着‘胸’口,不由自主的连声咳嗽,梅‘花’般的血迹洒在前襟上。
言西楼赶紧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喂给他,风阮亭艰难的咽下‘药’丸,颤抖着指着苦能子的方向,说道:“去看看,快去看看。“
两人这才惊觉,这半晌苦能子竟然没有攻击,若是他趁着方才两人救人之际偷袭,怕是三人有十条命也不够。
言西楼扶着重伤的风阮亭,司酉小心翼翼的朝着站在原地埋着头一动不动的苦能子走去,却不敢靠的太近。
“别怕,我方才将麻‘药’‘摸’在了针上夹在两指之间,能师傅对我始终念着师徒之情,没有使出全力,我才能将针刺入他的掌心,暂时封了他的行动。“
一句话说完,风阮亭已经无力再凭着自己的力气坐着,费力的喘着气,不知不觉已经半靠在了言西楼身上。
言西楼小心的扶着他,让他靠的舒服点。眼睛落到地上原本装麻‘药’的瓶子上,讷讷道:“靠,那么多麻‘药’能‘迷’晕整个宁国的野猪了,师父你也真够狠的。“
风阮亭无力跟他这个徒弟争辩,无可奈何道:“整个宁国的野猪也比不上能师父的一掌。“
即使在‘药’谷呆了这么久,司酉还是无法完全适应这对偶尔脱线的师徒,他伸手在苦能子的面前晃了晃,见他没有反应,又晃了晃,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暗松一口气,刚一转身准备去向风阮亭回话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阵低吼的声音,就像是野兽愤怒至极却又压抑到极点的喉间嘶鸣。
司酉大惊,回头一看,只见苦能子的全身血管竟全在了皮肤表层,这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更是狰狞无比。
“不好!能师父想要逆行万物生的功法,将麻‘药’透血‘逼’出!你们快走!“
风阮亭说着,一边想要将身旁的言西楼推开却没有成功,而这一动作对他来说更是费尽了最后一点力气,顿时头昏眼‘花’,五脏六腑像被一只手死死抓住一般。
言西楼哪里肯舍了他自己逃命,将风阮亭的手臂往自己脖子上一搭,背上一拱,站起身来边跑边骂道;“靠,师祖这也太猛了吧,这么多麻‘药’都撂不到他。“
“你省点力气吧,这边!“司酉跟了上来,一手将风阮亭从他背上提了过来,背在自己背上,一手拽着言西楼的胳膊,功力发挥到了十层,运起轻功,带着两人朝着谷外飞奔而去。
只要逃到外面就安全了!
那五百军士不可能被苦能子全杀了,看他方才的模样也不像是刚刚杀过人的样子,那就只能是有人拿着赵煜修的手谕将他放了进来。
先不论那人怎样得到赵煜修的手谕,现在只要能逃到那五百人在的地方,那自己三人便有救了。
司酉背上一个重伤的风阮亭,又带着一个半吊子的言西楼,跑起来自然费力,就算他毫不吝惜真气一通狂跑,可仍然没有跑出‘药’谷,便听到身后一声发泄的吼叫和一声巨大的爆炸之声。司酉只觉身后突然出现的数道劲风,他不用回头,光听风声便知是被震碎的杂草、泥土和石块等物。
这个距离,这些东西已是强弩之末当然伤不了他们三人,可苦能子竟然能在这种情况下通过自己内力将这些杂物震出如此距离,放眼当今武林也足以傲视群雄。
言西楼被几粒小石子砸中,他在这谷中住了这么久这些石子他当然认得,顿时惊的目瞪口呆,嘴巴半天合不上来。
“能师父,能师父……“风阮亭的声音似从心底深处发出,抖的厉害。司酉一听他声音不对,急急一停,旋身将他放下。
“怎么了?怎么了?“言西楼莫名奇妙道,再一转眼看到被司酉小心扶着并护着心脉的风阮亭,立刻跪在一旁,抓起风阮亭的手腕,探查着他的脉搏。
“师父,你这是怎么了?“言西楼急切问道,风阮亭的伤势虽重,却还不致命。
“西楼,“风阮亭惨惨的唤了一声,转头已是满脸泪痕,“这次我们错了,错的太厉害了。“
...
第182章 无他无我
言西楼从未见过风阮亭如此模样,顿时有些慌了,却仍然嘴硬道:“谁让师祖用赵煜修的血给他老相好的炼‘药’,他医术这么高难道就想不到别的办法了么?”
风阮亭摇摇头,盯着苦能子所在的方向,有些出神道:“不为修儿,是为师太低估能师父对忆姑娘的感情了。.访问:щщщ.。”
言西楼瘪瘪嘴,那个‘女’人铁犁耙过似的脸他还记忆犹新,再加之就因了她才让赵煜修只剩下五年的命,就凭这点他也无法对她抱有任何愧疚之心。
“风神医,此地不宜久留,出去再说。”司酉一语落,立刻重新背起风阮亭,拉过言西楼,脚下飞速前行。
可他还未奔出半里,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长啸,心中大骇,知定是苦能子已经追来。他一咬牙,腾出左手飞点周身五处大‘穴’,体内真气猛然一滞凝而不行,半息未至却如大江泄流般澎湃而出,借着这股真气,司酉的速度又上了一个台阶,带着两人以更快的速度朝着那五百驻军的营地跑去。
他背上的风阮亭看的真切,更由于跟他后背紧贴,对他的真气运行的异样感受的更为直接,此时见他的速度突然快了许多,不由愧疚起来,倘若没有自己跟言西楼两人,想必他也不用以此自损的方式来强行提升功力。
“司酉,你带西楼走,把我放下来,你带着我们两人谁也跑不了。”
风阮亭的声音传进司酉的耳里,比方才更显虚弱,司酉心下更急。
见司酉没有回应,风阮亭知他心中所想,再劝道:“能师父好歹对我还念着师父情分,方才没有要我的命,现在当也不会杀我。”
他刚一说完,背后一长啸声起,听声音对方离他们是越来越近了,司酉心中更如百爪挠心,自己的速度已到极限,可对方却毫不费力的追了上来。
听到这一声,言西楼心中一阵无名火起,刚刚风阮亭的责备让他又想起了赵煜修命不久矣的事。骂了一声,左臂奋力一甩,挣脱了司酉的手,跳到一边,指着后方的苦能子,叉腰骂道:“你‘奶’‘奶’的,小爷在此,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尽管来!”
“西楼,你这是做什么!!”风阮亭惊得舌头都快打结了。
“言西楼,你‘混’蛋!”司酉骂道,转身又来拉他,却被言西楼一把甩掉。
“你带我师父走!我惹的祸我来承担,那个老不死的武功太高了,你这样都甩不掉他。带着我们两个迟早会被他抓住的,到时候大家死不如我一个人死!”
“这个时候,你逞什么能!跟我走!”司酉眼睛都急红了,一手扶着背上的风阮亭,一只手忙着去抓他。
可他的手还未碰到言西楼的胳膊,一道破空之声带着尖锐之声传来,他眼角一眺,只见苦能子人已到百尺之外,凌空一指正对言西楼的‘胸’口。
司酉的眼睛募得睁大,来不及出声提醒,甩掉身上的风阮亭,左去一步,恰好替言西楼挡了一下。
这一缕指风正中其背,巨大的惯‘性’让他把桩不住,带着言西楼一起倒地,还未来得及起身,一口腥气冒上喉头,一张嘴,一口血带着内脏残渣喷了言西楼满脸。
言西楼撑起他的身体,却见司酉身后人影一闪,苦能子已经出现在了两人面前,这百尺之距于他而言,不过一息之时。
苦能子冷眸中寒光暴涨,举掌便朝司酉的背上压下,这一掌他使出了十层功力,毫无疑问若是打实了,那么就连被司酉护在身下的言西楼也定然会成为他的掌下亡魂。
可是这一掌却没有打下去。
这一掌在距司酉的背还有五寸的地方停了下来,十层功力使出却说收即收,这份功夫若非武功已臻化境,是绝难办到。
可就算如此,方才压下的掌风也让司酉又喷出了一大口血。
言西楼直愣愣的看着面前面比纸白的司酉,甚至没有注意到他正拿着一把匕首抵在自己脖间,而此时的司酉显然已经有些脱力,连那匕首也拿不太稳,锋利的锋刃已经将言西楼的脖子划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线。
“你不想让他死在我手里,使得忆琴雪的大仇不得报,你尽管打。”
“司酉!西楼!”
方才事情发生的太快,风阮亭被司酉从背上扯下也是摔了个七荤八素,此时才看清眼前的局面。
苦能子没有说话,也没有放下掌,只是充满恨意的目光从言西楼转到了司酉的身上。
司酉举着匕首跟他对视着,两人就像是寒风中离群独战的恶狼,两人的眼中都有着决绝的意味。
三息后,苦能子放下了手,后退一步,声音像夜半孤坟旁的兀鹫,“留下他,我给你们两个半个时辰逃。”
司酉讥诮一笑道:“苦能子,亏你还是蓬莱‘门’德高望重之人。你觉得这个提议,我会接受吗?眼下我三人,两人被你重伤,若是活不了大家不如一起死算了。”
苦能子的嘴角‘抽’了‘抽’,似乎做了一个笑的表情,道:“你道你三人还能活?”
“能师父!”风阮亭跪倒在他面前,抢道:“不知现下忆姑娘在何处?上次西楼只撒了半盆的‘药’,按说剩下的‘药’再加上您一直以自身的功力护着她为她续命。就算没能好转,也不至于丧命才是。”
“她死了,琴妹死了。”一说到忆琴雪,苦能子身上立时散发出一种腐烂之气,好似他早已随着忆琴雪而去,在三人面前的不过是他的尸体罢了。
“怎会?以您的医术,是断不能出现如此结果的。”风阮亭肯定道。
苦能子有些悲悯的看了风阮亭一眼,说道:“风阮亭,你这一生医术冠绝天下,连我跟师弟都自愧不如。可这几十年来,你却还是未学会如何‘看人’。呵呵,也难怪,你这医呆子若是懂了,当日唐惜柔也不会弃你而去了。”
风阮亭不明白他的意思,跪在地上也不敢随意说话。
“琴妹是活了,却也死了。”
说完,苦能子哈哈的笑了起来,声音中有着直透人心深处的悲凉。
“苦能子,我美吗?我现在跟以前相比,如何?”恢复生命和美貌的忆琴雪对着已是耋耄老人样貌的苦能子说道。
“美,一直很美。”这样娇羞的忆琴雪,让苦能子看的痴了。
忆琴雪莞尔一笑,说道:“苦能子,我求你一事可好?”
“别说求,你想要什么尽管提,刀山火海苦能子在所不惜。”
“我只求你将我带回星云宫,葬在宿妄的身旁。”忆琴雪深情款款的说出这话,言语中是遮不住的甜蜜,却不见一旁的苦能子已呆若木‘鸡’。
“以前那么丑,我怎能去见他?现在好了,我变回来了,可他却不在这世上了,没有他的人世哪里还有我呆的地方?我原本想自己回去的,可我等不及了。苦能子,答应我,答应我,一定要将我带回星云宫,跟他合葬。”
这声音还在他脑中盘桓,佳人却已含笑而去,兜来转去,原还是空余他一人,独对这半世沧桑。
...
第183章 司酉之死
苦能子笑着笑着,笑的越来越厉害,笑的声音越来越尖利,好似这是一件世间最好笑的事。(..tw无弹窗广告)。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ww.。
三人看着他,面面相觑,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他是不是疯了?什么活了死了的。”言西楼道。
苦能子的笑声戛然而止,面上的冷酷和眼中的无边杀意就好像他从来没有笑过一般,怨毒的看着言西楼,后者立刻闭上了嘴,却又不甘示弱的回瞪了回去。
“能师父,这是何意?忆姑娘到底是活了还是死了?”
风阮亭这话一问出,苦能子斜睨一眼,右手冷不丁随意一挥,风阮亭立刻滚了出去,直到滚出十余丈方才停下,这一下看似无意伤他,却使他方才的伤更重了。
“老不死的,你干什么又打我师父?要杀要剐,小爷就在这里,你来呀!”
“他叫我师父。”苦能子淡淡道。
言西楼顿时被他堵了一个七窍不通,半晌没有找到话反驳。
司酉却清醒的很,眼下可不是论师徒尊卑的时候,他手上的匕首一别,言西楼脖子上的伤口更大,血流的更快,疼得他差点一脚将司酉踹出去。(..tw棉花糖小说网)
“放了我们,否则你的仇也报不了。”
“星云宫的杀人原来也会求人饶命。”苦能子讥讽道。
司酉一愣,他们的身份一向隐秘,世人只知漠离有十二天枢,却从无人知这十二人是谁,就连唐惜柔也不知道。
可他既然能一语道破,这个关头他也无力去想其中的缘由,“你不用‘激’我,放还是不放?”
苦能子看着司酉手上的匕首,眼中突然出现玩味的神‘色’,道:“让他们两个跑吧,你留下来跟我打,我保证你死了之后才去追,如何?”
“好!”
言西楼刚呸了一声,骂人的话还没出口,便被司酉这一声斩钉截铁的话挡下。
他有些勉强的站起身来,将匕首朝言西楼手上一塞,低声急速叮嘱道:“带着风神医快走,从小树林出去,切记别走谷外小路,恐还有人在外候着。”
言西楼脖子一梗,道:“什么屁话!我扔下你赵煜修那‘混’蛋还不把我撕了!你带着我师父走,他娘的敢追,老子就自己‘摸’脖子,让他什么都落不着。.tw”
见他又犯浑,司酉恨不能一指点晕他,可又顾及风阮亭没有人背着是绝出不去了的。
“你少胡言!我死不了!从小树林出去便是那五百人所在,你去了之后,速速带人来我们才有活路!”
“屁话!”
“不是废话,你看这是什么?”司酉将领口拉下,‘露’出里面的金丝软甲,道:“只要我不被他打到,他想杀我还没那么容易。倒是风神医若不再好好休息,怕是能活下去这往后这伤也治不好了。”
“你们商量好了吗?”苦能子的声音响起,截住了言西楼的未出口的话。
言西楼瞪着他,司酉突然将他朝着风阮亭的方向一抛,自己已经转身拔剑攻向了苦能子。
言西楼到了风阮亭身边,那边的两人已经‘交’上了手,他犹豫了一下,见到司酉竟仗着抢攻之际暂时占了上风,终是下了决心,骂了一声,背起已经昏了回去的风阮亭,朝着那片赵煜修专为‘药’谷种的树林头也不会的跑去。
“好了,他们走了,你也不用再撑了。”苦能子侧头一偏,两指轻易的夹住司酉的剑,而持剑的人已是强弩之末,此时面上已呈死灰‘色’,口中不停有鲜血和着异物溢出。
原来刚刚苦能子那一指早已打断了他的心脉,他能撑到现在全凭着一口真气支撑着。倘若方才言西楼再多看一眼,定能看出他的一眼,但司酉却不能让他看出,因此他才挥剑抢攻。
“你不是来杀言西楼的。”
“是来杀他的,”一顿之后,两指一错,司酉的剑在他手中立时断成几节,“也是来杀你的,来杀风阮亭的,还有漠离,银月,风池等等,所有星云宫的人我都要杀。”
此时的苦能子在他眼中已经有些模糊了,司酉已经半分力气也没有了,恍惚中只见苦能子的颈间挂着一个‘女’子装胭脂的灵巧小盒,他一身邋遢,唯这盒子一层不染。
脑中灵光一闪,司酉咬牙使出最后的力气将手中的断剑朝着他的脖子掷了出去,苦能子轻蔑一笑,微微一偏躲了过去,可那盒子却随着他的动作被他脖间的红绳‘荡’了起来,司酉的剑飞过,恰好割断了绳子。
苦能子这才反应过来,慌忙用手去抓,可司酉的右掌已经朝着他的‘胸’口而来,他匆忙中急忙一掌推出,一接触才发觉司酉的掌上连半分力也没有,这就这半刻的延缓,那小盒已经离开了他的脖子,盒盖和盒身分了开来,一些细粉撒了下来。
倒飞出去司酉已如碎裂的木偶,苦能子又急又悔又恨的暴怒之声他也听不见了。
他没有猜错,那盒里是苦能子极珍爱之物,是忆琴雪一小部分的骨灰,那是他唯一的念想了。
这样他便能为风阮亭和言西楼多争取一点时间了,只要他们两个没事,自己也就没有辜负主上的信任和托付。
‘药’谷里虽然四季如‘春’,是一个生气盎然的地方,可这谷外却是异常的寒冷,却没有一日像今日这番让人觉得冷的能把人的三魂六魄都冻没了。
等言西楼带着禁卫军回来时,这雪地里只有司酉四分五裂的碎尸,看那模样就像是被一群野狗啃食过一般。
他不仅心中大恸,嚎啕大哭,司酉的破烂的尸身他跟禁卫军找了整整一日也未找全,就连骨头也没一根完整的。
点点血迹也被寒风掀起的雪粒淹没,似这天也不忍再看。
...
第184章 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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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煜修盘膝坐在屋顶上,右手是刚刚司未的情报探子送来的消息,只是一张一指宽的纸条,纸条一端在她指尖,另一端却在风中无助的‘乱’拍着。
他们一行四人来到高天城已经数天,可盘根老人跟明聪老人却一直不‘露’面,甚至连那些聋哑杀者也不见了,这跟之前一路上密集的埋伏追杀比起来,实在太过反常。
可现在的她却无心再追究这些,抬头望着天,眼中却比那浓重的黑还要空‘洞’,身上的枯寂散发着死亡的味道。
突然眼前的黑被一袭白衣遮住,方青衣身上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赵煜修木然空‘洞’的眼神让他心疼不已,蹲下身来,轻轻的从她手上拿过那张纸条。
“你,还好吗?”方青衣将那纸条‘揉’进手心,担心问道。
赵煜修失神的眼珠动了动,似已僵掉的双‘唇’微动,却无声。
方青衣靠着她坐下,他的体温即使隔了些距离也让她的冰冷的身体有一丝温暖,赵煜修看着天,方青衣看着她。
“风神医和言兄弟还好吗?”
“嗯,”赵煜修轻应了一声,算是回答,“方青衣,我想……”
赵煜修的话未完,方青衣已了然道:“去送送他吧,这里有我。.tw[棉花糖小说网]明聪、盘根两人我定会找出,还有谁要害你,目的是什么我也会一并查清的。”
赵煜修侧脸转来看着他,方青衣的眼睛就像浩瀚的星海,她一时竟不舍移开眼光,半晌,方才轻吐两字,“谢了。”
“谢什么,怎的跟我还如此见外。只是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
“不许再不见我,也不许就此跟我又形如陌路。”方青衣如赌气的孩子,却十分认真道。
听他此话,赵煜修心中微喜却又转悲,不知如何作答。方青衣见她沉默,有些急了,“答应我,不然就算追到宁国皇宫,我也要将你找回来。”
“好,”说着,递去一物,“这是殇亲王令箭,有了它,你可随时来寻我。”
方青衣大喜,小心翼翼的收好,又嘱咐道:“此去小心,不可逞强,我会尽快过来助你的。”
赵煜修看了看他,眼中是掩不住的疲惫,犹豫了片刻,问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方青衣,你想做像你师父那样人人敬仰的大侠吗?”
“不想,太累。”
“你想功成名就,名垂千古吗?”
“不想,太烦。”
“你想修的绝世武功,称绝武林吗?”
“哈哈,那不是很惨吗?”方青衣哈哈笑道,突然又正经起来,严肃道:“我倒是有一件很想做的事。”
“什么?”
“寻一处田园,盖三间小屋,娶一房妻子,养几个孩子。”方青衣眼中含笑却认真的看着她道,“而我的妻子,一定得是赵德佳。”
赵煜修不自在的转过头去,方青衣却不许她躲闪,扳过她的肩让她直视着自己,深情道:“待你卸下身上的担子,我们就去隐居好不好?再也不管这些俗事,做一对神仙眷侣,逍遥人世,可好?”
这一夜的话散在了夜里,赵煜修最终也没有给方青衣答复,他眼中的淡淡失望她不是看不见,却是不能见。
飞驰的骏马踏尘追月渐行渐远,站在屋檐上的人目送着自己的心跟着那马上的人一并而去,微叹一声,却连自己都不知道在叹谁。
几乎同一时间,其余的十二天枢也收到了司酉被杀的消息,可江湖中却十分平静,娴妃安‘插’在各处的眼线都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潋滟宫中,雍容华贵的贵妃娘娘面上寒霜微笼,一旁站立的青年男子如履薄冰的躬身立在一旁,不敢言语。
“意儿这个时候跑回蜀中,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姑姑息怒,四弟不懂事不是还有我在吗?”
“你?”娴妃斜睨一眼,轻蔑的冷哼了一声。
唐孤峰讨好的近前,跪在她脚边,道:“姑姑可是小看侄儿了。峰儿虽然不及四弟聪慧,可却对姑姑忠心耿耿。就拿苦能子这事来说,不就为姑姑去了一颗眼中钉吗?”
娴妃歪着软榻上,托着香腮,道:“此事倒记你一功。本宫的儿子,本宫知道,你还是小心点,你动了修儿的人,他一定会找你报仇的。”
“恩恩,多谢姑姑疼惜,侄儿明白。”
“还有,差不多就得了,这个儿子本宫还有用得着的地方。”
唐孤峰听到娴妃如此说,口中连连应着,心中却有着自己的计较,眼下唐孤意舍了他二人逃回蜀中,已经在姑姑面前失了信任,只要自己能够借此机会除去赵煜修,那么自己不就是姑姑面前唯一靠得住的人了吗?
一想到这里,他不由喜从中来,恨不得大笑几声。
“对了,苦能子人呢?”
“回姑姑的话,还在‘药’谷外候着。就像姑姑说的,殇王殿下定不会善罢甘休,侄儿让他在那里守株待兔,定能一抓一个准!”
“嗯,干得不错,只要剪掉修儿的这几只爪子,就不怕他再忤逆我这个亲娘了。”娴妃说着,面上似有失落之‘色’。
唐孤峰赶紧说道:“姑姑哪里话?不是还有侄儿吗?在峰儿眼中,姑姑早已比我的亲娘还亲了,峰儿一定好好孝敬姑姑,为姑姑排忧解难。”
“哈哈,好好,好峰儿,还是咱们姓唐的靠得住。”娴妃说着,伸手在他头上拍了拍。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苦能子偷袭‘药’谷的消息不胫而走,没有多久,这事便传遍了整个武林,没有惊动唐孤峰和娴妃想要惊动的人,却引来了一些他们意想不到的人。
一时,江湖中暗流涌动,连着宁国的朝堂也不怎么平静。
这一年的科举结果在年后揭晓,朝中各派势力早已安下的三甲人选皆未及第,反倒是一位自边远地区来的无名书生蟾宫折桂,中了状元,愣是傻了一帮人的眼。
...
第185章 狭路相逢
在屋上坐了一宿的方青衣方一回到房间,便见到怒气汹汹的庞三爷站在他的房里,一见他回来,霍地站起身来,抓住他的领口,恶狠狠道:“那小子呢?”
方青衣好脾气的笑了笑,拉开他的手,整了整衣服,答道:“走了。,最新章节访问:。”
“王八蛋!”骂着,庞三爷便要去追。
还没跑出‘门’口,身后传来方青衣的喊声,接着又是一物扔来,他反手一接,见是跟上次赵煜修给他的那个一样的荷包,不由顿住。
“这是风神医的炼的‘药’,这几颗丑儿服了,他身上的毒就全解了。”
“胡说什么!我要的是唐‘门’的独‘门’解‘药’,风老儿的‘药’再好也解不了唐‘门’的毒!”说着,庞三爷瞪了他一眼,转身便‘欲’离开。
“不是唐‘门’的毒。”方青衣肯定的语气让他再次脚下一顿。
庞三爷没有转过身,可他站立的姿势却明显的僵硬了许多,如果丑儿中了毒却不是赵煜修所下而且还能不被他发现,那么只有一个原因,这个毒是他们一家都很信任的人所下。而恰好他们三兄弟中,有一人可是非常擅长此道!
但他宁可相信是赵煜修下的毒也不愿接受这个事实,“老子凭什么相信你?”
方青衣轻叹一口气,说道:“这几日庞夫人不是来见过您吗?她难道没有告诉你丑儿的情况?”
庞三爷将荷包口捏的紧紧的,手背上的青筋已经鼓了起来,他知道方青衣说的实话,而且他家老婆子跟他说的情况,越来越像是明聪老人控制聋哑杀者的手段,这个事实让他很难接受。
方青衣见他如此心中有些不忍,却更不愿赵煜修受着不白之怨,“煜修根本不会下毒,但丑儿却真的中了毒,她那样说,一则为了让你带我们来高天城,二则也是为了让你安心给丑儿服下她给的‘药’。”
“呸!”庞三爷猛地转过身来,想要骂人,却不知道骂什么,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也没再吐出半个字来。
“前辈,多谢你这段时间的相助,拿‘药’回家吧。”方青衣说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庞三爷不屑的一笑,将那荷包塞进怀里,道:“小子,你少来这套,老子不吃你这招!哪个下的毒我不管,谁要害我孙儿,老子就跟他拼命!你现在把‘药’给我,又喊我走,到底想要啥子,你说清楚,老子最讨厌你这个磨磨唧唧的人!”
方青衣笑道:“没什么,三爷愿意帮的已经帮了,不愿意帮的在下强求也求不来,还不如就此好聚好散。”
庞三爷瞪着眼看了他半晌,方青衣眼中的真挚不像是作假,他冷哼了一声,道:“莫说老子没提醒你,你还是把赵煜修喊回来,皇帝已经派人来找他了,等人来了再跟到一路回去。[..tw超多好看小说]他现在这个样子出去,只会被打成‘肉’饼饼。”
说完,带着不忿头也不回的大步而去。
方青衣看着这位老人的背影,突然有点想念‘花’老头安不死,现在的他应该在星云宫蚀骨峡过的很惬意吧。
但安不死其实也没多惬意,有齐然在的地方他便觉得惬意不起来,齐然也这么觉得。
不仅如此,齐然甚至至今还有些想不通,为什么银月一说请他到‘药’谷一趟,他便一口答应了,不但答应了还顺带上了一个在星云宫骗吃骗喝了这么久的安不死。
两人并马共驰,身后还有两匹良驹,马上两人分别是司卯和惊刃。
银月的加冕大典举办的热闹非凡,凡是有头有脸的武林人士都被他请了来。
并且当着江湖中众英雄的面,处决了“漠离”和他的十二天枢残余,原本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司卯心中刚刚松了一口气,便收到了‘药’谷的消息,眼前是假的十二天枢的血,信上却是真正的人命,一时他竟有些恍惚起,到底什么才是现实什么才是演给天下人看的戏。
“你在想什么?”惊刃见他骑马出神,皱眉问道。
司卯痞痞一笑,道:“我在想姑娘,也要告诉你吗?”
惊刃冷哼一声,扬鞭催马,不再理他。
司卯暗道一声小鬼头,心中却是有些怀念以前惊刃跟着他们身后转的样子。
“嘶缕缕缕~”一串马鸣,跑在最前面的两人马作人立而起,后方的惊刃连忙勒紧缰绳,止住马匹,司卯也从后面跟了上来。
就近一看,只见一辆马车陷在了泥坑里里动弹不得,而此处刚好是山弯处,齐然跟安不死两人都没注意到前方情况有变,差点撞在对方的马车上。
两人还没说什么,四个护卫模样的人“蹭”一下拔出了刀,挡在他们面前,其中一人板着脸道:“此路不通,滚。”
“哟哟,脚被土地爷拽着了,还这么横!小娃儿小心土地爷有报应。”
“臭老头,你说什么!”那人还没说话,突然察觉脖子上有一丝异样,似乎有一只温柔的手在抚‘摸’他的脖子,但不同的是,这只手太过冰冷,比脚下的雪还要冷上几分。
“蛇!”他身后有人大喊一声,那人大骇,正‘欲’用刀去拨,却被安不死出声阻止,“你动动,再动动,我的小‘花’‘花’可最是喜欢又活泼又暖和的东西,你越是动它越是来劲。”
那人僵着脖子不敢‘乱’动,其他的人可不干了,挥舞着手上的大刀威胁道:“臭老头,快将这臭蛇‘弄’开,不然砍了你!”
安不死胡子一甩,双眼朝天,不作理睬。
“蹭”一声,身后的惊刃拔剑而出,眼中的杀意能凝出冰来。但他正想动手扫清障碍,却被司卯一把拉住,低低道:“等等。”
“等什么?你不动手,我来就好。”
说着,便‘欲’挣脱司卯的桎梏,但司卯的五指却如铁箍,对他道:“你看看那边那人。”
惊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人负手背立,面向崖边,全身着极品云锻黑袍金‘色’腰带,自有一股不怒自威之感,而在他身后一‘花’白头发的人躬身候着,两人低声说着什么,对这边的事不太关心。
“他是谁?”
“燕皇,慕容青霄。”
“什么?!”惊刃不自觉的拔高了声调,让前面玩的不亦乐乎的安不死两人侧过头来,司卯赶紧解释道:“这孩子怕蛇,从小就怕。”
“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想知道。”司卯双手一摊,表情无辜,眼中却是寒芒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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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盘根老人
正说着,端午走过来,手指一曲一弹,那根小‘花’蛇立刻飞了出去,安不死有些不快,伸手一收一回,那条小蛇又不知道被他藏到哪里去了。(..tw棉花糖小说网),最新章节访问:。
端午略略打量了一番四人,对那几个随‘侍’挥了挥手,抱拳道:“在下随公子爷一路游历至此,手下人冲撞了各位,实在不好意思。只是这山路狭窄,而我们的车又陷进了坑里,一时各位也过不去,还是调头为好。”
端午说完,又朝四人施了一礼,准备转身回去。
“我们帮你。”惊刃冰冷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却一点帮人的意思也没有。
司卯一愣,面上‘抽’搐了几下,有些后悔告诉他慕容青霄的身份,而另外两人更是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但惊刃却不管这三人的眼光,翻身下马便朝那马车走去。
“小兄弟,这怎么好意思。”端午说道。
这四人中,他暂且只认出了那扎着辫子胡的是“毒医”安不死,而旁边那个腰‘插’狼牙‘棒’的应该便是齐然,可后面两个年轻一点的,却是陌生的很。
“无妨,四海之内皆兄弟,出‘门’在外当然要互相帮助。”惊刃一边挽着袖子,一边准备动手,还对着端午皮‘肉’不动地笑了笑。
可他一笑,周围所有人的脑中都出现了一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场景。
司卯扶额一叹,不得不也下了马来,对端午说道:“我家弟弟从小得过病,这脸部不太灵活,心底却很好,老人家别见怪。”
说着,也挽袖朝着马车走去。见两人直接上手了,端午也不好推迟,连忙招呼周围的随‘侍’一起动手,总共六人一起使力,费了老大的力气,终于将马车从泥地里抬了出来。
端午对两人道着谢,一边的慕容青霄已经大模大样的坐上了马车,自始自终连看也没看他们一眼。
这山道狭窄,慕容青霄的马车在前方慢悠悠的走着,四人也只得耐着‘性’子跟在后面,却正好让他们各自解了心中的疑问。
“那两人是安不死跟齐然,这么说来方青衣也有可能就在附近?”
“奴才不知,但另外两个年轻人显然武功也不弱。这四人的目的地应该跟我们一样的,都是奔着‘药’谷去的。”
慕容青霄视线穿过被风吹起的窗布,心思却已飞远。
端午见他沉思,心中有些担忧,眉头微皱,试探的说道:“陛下,唐孤峰并不是可信之人,而七皇子……”
慕容青霄抬手止住了他未完的话,眼神冷峻,薄‘唇’轻启,“赵煜修没那么简单被杀了,他的武功你也见识过,这十二年不见,就连你都不是他的对手。就凭唐孤峰找来的那群乌合之众又怎能杀得了他?”
说完,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微笑,冷笑一声,道:“我倒是好奇,他是怎么办到一边练成这身武艺,又一边跟他那蛇蝎心肠的母妃占了宁国朝堂的半壁江山?”
端午知他心中恨意,动了动嘴,终是没再多言。
与这边慢悠悠好似踏青的车队相比,高天城内的方青衣却急得不行。
庞三爷走时的话让他恍然大悟,这几日的反常也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原来对方将他们引来高天城根本是个圈套,目的便是为了调虎离山,也许根本是为了将赵煜修跟和她有关的人各个击破。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他们在来高天城的一路上会被人埋伏追杀,反而到了此处却平静了起来,甚至连个小‘毛’贼都没有。
那些人根本就是想给他们制造一个假象,假装幕后黑手便在高天城内,埋伏的人越多他们便越会相信。
而真实的目的确实为了将所有的人隔开,将他们困死在此处。
一想明白,方青衣哪里还坐的住,立刻追了出去。心中无比懊悔,若不是自己提议赵煜修去祭奠司酉,她说不定便不会离开。若自己能够早一点想明白,也不会让她孤身前往。
果不其然,刚出了高天城,他便在官道旁看见了聋哑杀者的尸体,这些尸体除了脖子上的一丝红线全身便无其余伤处,一看便知是赵煜修下的手。
方青衣数了数,数量并不太多,看来这些人只是在此监视他们的,不知后面还有多少人。一念及此,他扯过马头,摔鞭催马,人伏在马上,人马合一,以最快的速度朝前追去。
每不过五里地,便能见到几个类似的聋哑杀者的尸体,心中算着赵煜修出发的时间,如果这一路上都有人埋伏,那么在正午之前,自己便能赶上她,煜修你千万别出事啊!
方青衣胯下的马几乎离地,道旁的景物飞速倒退,他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心中虽急却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灵台清明,心神通彻,就怕错过了赵煜修的踪迹。
一丝金戈相‘交’之声顺着风声钻进了他的耳里,距离太远,这声听不太真切。不过五息,马又跑出老远,这时听来才有几分清晰,听来似乎‘交’手的人数并不太多,中间还夹着几句人声。
马蹄朝前,方青衣抬起头来,果见前方有人正在打斗,但其中并无那一抹淡蓝之‘色’,他心中犹豫,想要从旁而过,可再一看,这正在‘交’手的人竟然是刚刚离开的庞三爷,而跟他‘交’手的竟然是甄才子和吕娇娥。
庞三爷以一敌二,暂未落下风,可旁边还有一人似乎在为那两人掠阵,使得庞三爷的招式看起来束手束脚,不敢放开。
方青衣只得暂时按下心中对赵煜修的担忧,手在马上一拍,人从马背上腾空而起,喊了一声庞三爷,众人顿时齐齐抬头,方青衣双掌挥出,那两人立刻朝后躲开,跟那掠阵之人站在了一处。
“龟儿子娃,你跑的咋个这么慢哦,你骑得是马还是乌龟啊?!你娃是泥巴脑壳啊,老子说的那么清楚,你娃都听不懂吗?”
庞三爷指着方青衣怒道,方青衣讪讪的笑着,还未答话,突听一声重重的响声,转头一看,只见站在甄才子跟吕娇娥中间的老人,将手中的铁杖杵在了地上,也是一脸怒‘色’。
“老三,你硬是把我们的事给他说了?好啊好啊,几十年的兄弟你就这个样子把我们卖了!”
不用多想,此人定是盘根老人。
...
第187章 正人君子
庞三爷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横眉暴睛,叉腰骂道:“老不死的,你害老子孙儿,还来跟老子讲啥子兄弟情,滚你娘的!”
庞三爷这话一出,甄才子脸上不自觉出现了愧疚之‘色’,但盘根老人却有些不以为意,道:“三弟,你听哪个说的,丑儿也是我们的孙儿,我们咋个会下毒害他?你莫听那些‘奸’人‘乱’说。。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ww.。”
盘根老人说着,视线落在了一旁的方青衣身上,话中所指不言而喻。
庞三爷冷笑一声,道:“老二,你当老子还是小时候穿开裆‘裤’跟到你们后面跑的瓜娃子吗?老子孙儿都六岁了!你们敢动我的孙子,就莫怪老子无情!”
吕娇娥见状,掩嘴娇笑一声道:“师叔,您错怪师父了,那是唐‘门’的毒并不是大师伯的毒,耳后有红点这正是最好的证明。”
吕娇娥一说完,又笑了几声,一双媚眼似有似无的飘向对面的方青衣。但全场却只有她一人在笑,所有人都盯着她没有做声,半晌,只听庞三爷‘阴’恻恻的问道:“哪个给你说的丑儿耳后有红点?”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大师伯的聋哑杀者耳后都有……”
“娇娥!”甄才子急的出声止住了她的话头。[..tw超多好看小说]
再看庞三爷,双眼瞪得血红,“老大的哑巴儿耳后啥子都没的,只有刚刚中毒的时候,耳朵后面才会有红点。刚开始我就有点怀疑是老大动的手,但是赵煜修的母家是唐家,我宁愿相信是她下的毒。后头老婆子来给我说,那个红点点开始变淡了,娃儿说话开始不利索了,耳朵也有问题了……”
盘根老人将铁杖一顿,近前一步,说道:“哪有如何?老大的毒,我们自然会解,你不愿意跟我们合伙干这一票,又知道我们这么多的秘密,当然不能对你毫无防备。”
盘根老人说的理所当然,好像根本是庞三爷欠了他们似的。
庞三爷听到他居然毫无悔意的说出如此恬不知耻的话,顿时暴怒,挥拳便朝他打去,可眼前一‘花’,方青衣衣袂飞动,挡在了他的身前。
“前辈你快回去将‘药’给丑儿服下,解毒要紧,这里‘交’给我来对付。”
庞三爷握拳的手忍不住的颤抖,脖子和脸都憋得酱紫‘色’,目光越过方青衣的肩看向站在对面毫无愧疚的盘根老人,心中又痛又恨。
“好!方娃儿,你个人小心!”
好字刚出,庞三爷猛地一蹬地,窜向了在一旁吃草的马。
可是盘根老人哪里容得他如此简单的离开?
庞三爷人如矫健的野兔,不过一蹬之力,竟已一弹至马旁。但如果他是野兔,那盘根老人便是那扑兔的雄鹰。
眼见着庞三爷便要翻上马背,可盘根老人的铁杖也同时到了。
只听“叮”的一声,他的铁杖砸在了一把剑上,名剑无涯。
只见方青衣如一片薄纸,‘插’入了两人之间,无涯剑至下而上,刚好接住了盘根老人这万钧一击。
庞三爷只听得这一声,头也不回,掌在马屁股上一拍,大喝一声,驾马而去。
“你们两个是木头?还不快追?”盘根老人喝骂道。
“是!”两人齐齐应道。
“才子兄,你说过还方某一个人情,此话还算数吗?”
方青衣人在空中一个回转,剑如长虹贯日,边打边问道。
甄才子‘欲’追去的身形一住,正义凛然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乃正人君子,说过的话岂可食言?你有何求,尽可说来?”
糟糕,盘根老人心中暗苦,自己这个弟子这呆症一犯,不知又会做出何种傻事。
“才子兄果然是世间罕有的重诺之人,方某佩服。在下只求才子兄能留在此处即可。”
他这一说,甄才子毫不犹豫的答应道:“好!我答应你!”
说完,一甩长袍,就地一坐,眼睛一闭,好似老僧入定。
这兄弟相残本就有违伦常,而庞三爷更是他的师叔,平日里待他也不薄。若不是盘根老人的命令他根本不愿意与庞三爷为敌,此次借着还方青衣一个人情就此作罢,正好趁了他的心意。
盘根老人气急,轮出一圈杖风,将方青衣‘逼’退,怒吼道:“劣徒,你还不起来去追?”
甄才子眼观鼻鼻观心,闭眼不看,对他的话更是充耳不闻。
方青衣见状,心中却略有感慨,这甄才子虽然迂腐,却也算是言行一致的君子。比起那些做一套说一套,对自己一种要求对别人又是一套准则的人而言,实则好上太多。
方青衣对着他遥遥抱拳,心悦诚服道:“在下多谢了。”
盘根老人气的发须倒立,却也心知是自己这个弟子是个认死理的,只能将这一腔怒火朝着方青衣撒去,可却又瞧着一旁的吕娇娥也站着不动,不由更怒:“好啊好啊,现在你们都长大了,翅膀硬了,为师的话你们一个都不听了!”
“师父,你老人家同意解除我跟这个假才子的婚约,我就帮您。”吕娇娥趁机威胁道。
“此事容后再说。”
“哼,我累了。”说着,吕娇娥也坐在了一旁,竟然从袖里拿出了粉盒跟胭脂,补起妆来。
“你你你……”盘根老人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整话。
方青衣见两人这般状况,不由一乐,笑出了声来。
“大胆!”盘根老人一声怒骂,举杖当头打来。
方青衣弯腰一晃,无涯剑舞出半圈侧上划开他的铁杖。可盘根老人的杖势极沉,杖法沉稳却又暗藏玄机。
方青衣这四两拨千斤的一招,瞬间被他压下,好在方青衣轻功尤佳,铁杖如定海神针直‘插’向下,他便如那盘杖的云龙,翻身向上,顺杖而去。
这等轻盈的身法,看的盘根老人眼前一‘花’,他这铁杖重达两百余斤,这个重量恰好使得他既能兼得杖法的灵巧又能使出横扫千军的力量,这也是他的过人之处。
可他发现,跟方青衣一‘交’上手,他自视甚高的这两个优势,竟然一个也没有了。
论灵巧,方青衣的青烟身法如晨曦薄雾,让人捉‘摸’不透;
论力量,方青衣的无涯剑又透着铁血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仅凭刚刚‘交’手的寥寥几招,他便知,自己要胜他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
第188章 黄雀再后
赵煜修将剑从最后一名刺客的身上拔出,这把质量还算不错的剑,刃口已有些翻卷。,最新章节访问:。从高天城出来,这一路上她至少已经遇到了十‘波’的埋伏,斩杀了不下百人。
若是这样,她还不明白对方的目的,那么就太对不起这些人为她安排的这个局了。
在一旁的汗血宝马不耐烦的打了个响鼻,催促着她,赵煜修淡看一眼,心中微叹,跟着自己连着这马也习惯了这杀戮的生活。
拉过马缰,淡金宝马亲昵的挨着她的头,赵煜修拍了拍它的脖颈,翻身上马,回头后望,高天城早已不得见,心中却有些庆幸,自己离开,方青衣应是安全了些。
“三爷三爷,不好了不好了,殇王殿下单人一骑已经距‘药’谷只有不足五百里了!!”
“什么?!”唐孤峰惊呼道。
这也太快了!按说,从高天城到‘药’谷,快马加鞭连夜不休,也要至少三天时间,更何况这一路上,他还一直安排了人好好“照顾”赵煜修,但凭如此,他竟然两日不足便已至五百里外!
一层冷汗爬满了他的背,此时的唐孤峰一行人盘踞在距离‘药’谷外最近的一个村里。‘药’谷外共有三个村庄,呈“品”字分布,‘药’谷便位于正中。唯有这一个,乃是真正的村落,风阮亭择此处定居之前便存在,而另外两个则是那五百军士平日里所居之地。
“哼!”一声冷哼从一旁的苦能子传出,鄙夷之意毫不掩饰。
唐孤峰却一点都不计较,谄笑道:“有前辈在,晚辈根本不用担心,真是糊涂糊涂。”
苦能子斜睨他一样,不冷不热道:“老夫只为报仇,其余的事我一概不管!”
“甚是甚是,前辈教训的极是。晚辈能与前辈有同一仇人,真是人生之大幸也!”说着,一鞠到底,这礼行的比在祠堂祭祀祖宗还要诚上几分。
“前辈还请好好休息,这最后一战还要靠前辈您。明聪先生,不知您‘门’下的聋哑杀者还有多少可用?”
“三爷,这次这笔买卖,老夫可是赔惨了,这老底儿都掀光了,再没多余的人可用了。”
“明聪先生是在欺我不懂么?谁不知您老人家压箱底的货还没用出来,这样如何,我给你十把弓弩,你给你那些真正的杀手分下去,再将赵煜修拦一拦如何?”
“十把?恐怕不行。我就剩那么一点人了,十把还不够他塞牙缝的。”明聪老人的眼中闪着算计的光,瞧了瞧闭目不言的苦能子,开始跟唐孤峰讲起价来。(..tw无弹窗广告)
唐孤峰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却苦于无人可用,不得不应付道:“那您老开个价。”
“我要十筒四绝箭。”
十筒四绝箭?!唐孤峰一时不由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就连慕容青霄手上也不过两筒,而当日唐孤萧在蓬莱‘门’奉上五筒之数便让苦恒子对他另眼相看。这明聪老人竟然开口便是十筒,这个数已经不是多或少的问题,而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唐孤峰怒笑两声,道:“明聪先生真是敢说,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当我唐‘门’的四绝箭是从土里长出来的么?若是先生不愿再继续合作也可,先前谈好的我一并给你,你我的合作也就到此为止了。”
说完,他拍了拍手,立刻有八个大汉抬上一口木箱,木箱打开,里面是黄澄澄的码的整整齐齐的黄金,一个五十两,这口箱子装的满满当当,少说也有万两。
“请吧。”唐孤峰手一伸,便下了逐客令,眼中的不屑之意也不再掩饰。
“嘿嘿嘿。”明聪老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手掂了掂那些金子,又放在嘴里咬了咬,确定了真伪,方才放回去,盖好箱子又心满意足的‘摸’了‘摸’箱顶。
让手下人将箱子抬了回去,可半晌,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唐孤峰皱着眉,一脸不悦,道:“明聪先生还有何事?”
“三爷,老夫还有一语未完。”
“你说吧。”
“老夫想说,一路走好。”
一路走好,有很多种走好的方法,可唐孤峰却遇到了他这辈子最后一次的“一路走好”。明聪老人很有礼貌的看着他,唐孤峰的瞳孔瞬间变大,突地抓住明聪老人的衣领,刚一开口却被涌出的鲜血淹没了想要说的话。
“三爷是想问为什么吗?老夫想来乐教好施,最喜欢教导少年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话听过没?你口口声声说,想要取代殇王取代唐四少爷,可却除了一堆钱和唐‘门’的少少武器却无一个亲近可用之人。哈哈哈,可笑可笑,你当这江湖还是你在你姑姑庇护下的宁都过的日子吗?三爷带了这么多好东西,这不是给我等送过年的大礼来了吗?你这等豪爽,我等乡下小民又岂有不收之理?”
明聪老人眼中的贪婪和得意,让他的脸看起来有些扭曲。
唐孤峰双手无力的抓着他的衣服,头吃力的转向一旁,只见苦能子依旧闭目,好似不见此间变故,他此时才瞬间明白自己此时的处境。
“唐三爷,老夫再教你一个道理,您下辈子好好用。这强者啊也只会跟强者联手,这苦前辈乃当世绝世强者,自然也懂此理。”
明聪老人耐心的跟他讲解完,也耐心的看着他身体软了下来。他扶住唐孤峰的尸体,将他小心的放在地上。
方才他是趁唐孤峰不妨,出掌震断了他的心脉,可从这几日得来的消息,赵煜修杀人可都是用剑的,每个运回来的尸体皆是一剑断喉,全身绝无多余的伤口。
明聪老人自己是用雁翎双刀的,这剑伤他实在不太会,只见他剑起唐孤峰掉在一旁的剑,比划了半天也不敢轻易下手,怕‘弄’巧成拙。
正犹豫着要不要向苦能子求助时,一道指风从他身后‘射’来,吓得他连忙向旁边一跳,可即使这样,他的外袍也被‘射’出了一个大‘洞’,再一看唐孤峰,只见他的脖子上已多了一道血痕,看上去跟用剑划出的一模一样。
明聪老人不由大喜,奉承道:“还是要仰仗苦前辈,没有您老人家真是什么事也办不了。”
“休要多言,我要的少了一样,那道伤便会出现在你脖子上。”
“是是是。”
...
第189章 危机暗伏
慕容青霄一行跟司卯等人一同前行,眼看着再翻过前面的山,便能进入相对平坦一点的地区,这样马跑起来也能快上一些。(..tw无弹窗广告)-叔哈哈-
马车里的端午小心的伺候着,眼中的不安之‘色’渐浓,慕容青霄掀起窗帘,对一旁的端午视而不见。
端午憋屈的坐在一旁,眼见着离‘药’谷越来越近,实在忍不住了,问道:“陛下…”
“闭嘴。”
“陛下…”
“朕让你闭嘴,听不懂吗?”慕容青霄的言语中隐有愠怒,看向端午的眼神更是凌厉。
端午心一横,扑通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说道:“陛下不让奴才说奴才也要说了,七皇子并没有错,陛下还请念及当日之谊,收回成命吧!“
端午话刚完,便挨了慕容青霄窝心一脚,他吃疼却不敢声张,这一脚慕容青霄是含怒而出,自不会有半分留力。
慕容青霄提起他的衣领,眼中的癫狂让人害怕,只听他一字一顿道:“朕收回成命!朕饶了那个懦夫!那谁来饶了德佳!你告诉朕,说啊!!“
“陛下……“端午嗫嚅道,看着慕容青霄却再难吐出一字。
慕容青霄募得甩开了他,端午跌坐在地,闭上了眼,一滴浊泪滑落。
赵煜修的武功是不错,但他却不认为他能从慕容青霄派去的人手下安然脱身,每一任燕帝皆有自己的龙禁卫,这些龙禁卫的数量只有少少八人,却是燕国中绝顶的高手。而训练这些龙禁卫的都来自一个家族,那个家族曾是前朝大雍的掌管祭祀宗祠的神秘一族,地位与风霜方家相当,却比其更神秘。
这个家族不知与燕国皇室有何渊源,虽不‘插’手燕国之事,却担起为其培养龙禁卫的职责。而此次,慕容青霄请来的便是这一代的龙禁卫统领,也是训练这八人的师父。
来到山下,马车后的四人依然紧紧的跟着身后,看着骑在马上悠哉游哉的司卯,惊刃忍不住催道:“还跟着他作何?“
“算是跟,也算是没跟。“
“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这次是齐然问的,他最是烦人说话拐弯抹角。
“大傻牛就是笨,你还是说清楚点,不然他不会明白的。“安不死讥笑道。
齐然瞪了他一眼,真想一‘棒’锤烂他那张笑出了‘花’的老脸。
司卯的视线在众人脸上巡视了一圈,道:“慕容青霄出现在此处必不简单,此刻正是宁燕两国‘交’战之时,他却出现在了宁国腹地,看这目的地应也是朝着‘药’谷而去。你们想想,主上被刺一事若说他知还有可能,但这‘药’谷中的风神医被苦能子追杀一事却是我宁国武林中的事,他一个别国的皇帝是不是管的也太宽了点?“
他这么一说,众人才想起慕容青霄并非武林中人,这事确实有些古怪。
“难道苦能子已经跟燕国人联合起来了?这可了得!“惊刃惊呼道。
“是啊,如果真的如此,可真是了不得了。“司卯眼神凝重道。
如若真是如此,那现在的晋城的两军对峙,不过是慕容青霄故意为之,如果他想要让打破这种局面,有宁国武林中人做内应,也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
想到这里,司卯不仅暗骂,现在在晋城的可有三个十二天枢的人,这三人到底都在干什么?为何慕容青霄还能带着人如此轻易的便来到了此处!
除了司卯,此时还有一人也是郁闷到了极点,不禁破口大骂!
“你们两个是死人么?还不快来帮忙!“盘根老人已经被方青衣‘逼’到了绝境,他从未想过这江湖中的年轻一辈竟然还有这样的高手。
而他也从甄才子口中打听过两人曾经打成过平手,本来自信满满的能在五招之内解决掉方青衣,却不想五招已过,却是他被方青衣压制的死死的。
他哪里猜到,方青衣生‘性’随意,不在乎输赢,故而跟甄才子‘交’手时只求脱身并无取胜之心。但此时却情况大为不同,这时他急着去追赵煜修,哪里还有那份耐‘性’跟盘根老人多做纠缠,一出手便是清幽剑法。
又是一招“义复难留“横扫而过,心中的焦急全部化为了无涯剑上的无上杀气,他的眉间微蹙,面上也微有怒意。
盘根老人推杖来当却已经来不及了,方青衣的剑招太快,他刚一起式方青衣的剑锋已经欺近,即使还隔着一尺的距离,透过衣服,无涯剑上的剑气已经将他的皮肤割破,他能清楚感到这剑上似有妖灵在狂欢呼叫着要喝他血。
盘根老人想要自救已经来不及了,想要身后那两人来救也是不可能了,就算他们现在想要过来,方青衣的速度也会在他们到来之前便先要了他的命。
可方青衣的剑招却变了,眼看着盘根老人便要被他一剑贯穿的时候,他眼前的无涯剑却突然突然失去了实体,就好似一轮圆润的水中之月突然被一颗投入的石子‘荡’碎了一般,只余点点碎影,让人‘摸’不到踪迹。
可虽然看不清楚,盘根老人却切实体会到了剑入肌理的感觉,方青衣出剑收剑都极快,如蜻蜓点水般,刹那间刺中盘根老人周身八个大‘穴’。
“前辈得罪了。“方青衣收招抱拳一礼。
“师父!“吕娇娥惊呼道,声音上翘,不敢置信之意尽在这一声师父之中。要知她的粉饼才刚拿出来,便见这厢已经打完了,瞪着眼来来回回看了两人几圈,这才确信是自己师父败了。
她这一声也惊醒了一旁闭眼打坐的甄才子,他一下子站起身来,跟吕娇娥冲到盘根老人身旁,问道;“师父,尊可安否?“
盘根老人嘴角‘抽’了‘抽’,想要骂人却连动嘴的力气都没有。
“实在抱歉,方某实属无奈方才出此下策。两位放心,你们师父并无大碍,只是被方某封住了气血,一时没了力气,不用‘药’石,半月之后便可无碍。“
说完,又朝着甄才子拱手道:“才子兄,多谢,告辞。“
说着,方青衣在两人的注视下上马离去。
吕娇娥撞了撞甄才子,问道;“就这么让他走了?“
甄才子叹了一口气,有些沮丧的摇了摇头。
吕娇娥扶着盘根老人,心中有些不甘,却也明白就算追了又如何,追上了也不是他的对手。看方青衣那个模样,真有遇神杀神遇佛灭佛的意思,想到这儿也不禁叹了口气。
这时,从高天城的方向又传来马蹄声,两人抬头一看,见是明聪老人的聋哑杀者,再一看,却发现这浑身黑衣的聋哑杀者中间竟有一马上挂着一素衣之人,看那体型好似一‘女’子。
...
第190章 赵煜修失踪
疾驰而出的方青衣心急如焚,这道边的尸体也逐渐多了起来,距离相隔的也越来越近,看样子,赵煜修这一路遇到的埋伏不仅没有变少反而越来越密集。.tw.访问:щщщ.。
这些尸体的身上的伤痕虽然也还算齐整,可却有少少的血渍从伤口渗出,这些血渍看在方青衣眼里,更是添了他心中的焦急。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赵煜修已经有些乏力了,以至于连剑的控制也不如之前了。
方青衣披星戴月策马狂奔,他胯下的马已经换了好几匹,而他自己却昼夜未歇,日夜兼程,心中只盼早日追上赵煜修。(..tw棉花糖小说网)
马过山川,晨曦微‘露’,薄雾‘蒙’‘蒙’。
雾中似有一抹金‘色’,朦胧中若隐若现。方青衣眯起眼睛,想要看的清楚些,奈何这雾所遮,他极尽目力也只能分辨个大概。
耳边传来阵阵马蹄声,前方似有数匹快马朝着这边疾驰,方青衣生恐前方乃又一批暗伏的聋哑杀者,一咬牙,也顾不得自身疲惫,手在马上一按,人已离弦的箭般窜入雾中。
雾中的方青衣更似一缕幽魂,让人‘摸’不着痕迹。距离拉近,眼前的雾气渐薄,果见赵煜修的淡金宝马在前方,可马上之人却不见踪影。
此时前方的马蹄声渐渐欺近,方青衣眉头一皱,看样子赵煜修已经离马迎敌,他脚在马背上一点,人如大鹏掠出,直扑向前。
他刚一掠出,前方立刻有一道犀利的剑气袭来,方青衣一扭身,生生的偏离了原处,那一道剑气击空。
接着一道冷哼声响起,方青衣心中微讶,聋哑杀者又怎会发声?
此念刚起,一道月华般的剑光横扫而过,一丈以内的‘迷’雾被这剑气‘荡’的‘精’光,方青衣视野一明,一把寒剑陡然出现在他眼前,剑尖距他的面‘门’已不过三尺。
出剑已是来不及了,好个方青衣,前进之势顿止,只凭足尖之力瞬间后退,变换之快,就好像他原本便是要后退一般。
可那人的剑却更快,如一头嗜血的饿狼张着血盆大口,非得要将方青衣啃噬殆尽方肯罢休。
这招好熟悉,方青衣不止一次见到赵煜修使过,这分明就是七星连珠剑法中的“贪狼啸天“!
看样子,赵煜修是将他当成了敌人,他连忙出声阻止道:“煜修,是我!“
他这一喊,对方果然停住了,一声惊讶的声音响起:“方青衣?“
这声音不是赵煜修!
方青衣定睛一看,眼前的哪里是自己忧心之人,而是许久不见的惊刃!
“唱戏的!唱戏的!“
更为熟悉的声音传来,方青衣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毛’茸茸的白‘色’大脑袋朝着他扑了过来,一把将他抱住,乐得直蹦。
“哼,老不死的,他那么大一男人,你说抱就抱,恶不恶心?“
“阿然?“方青衣从安不死的熊抱中探出头来。
“方青衣,主上呢?“
司卯跟惊刃可没兴趣跟他叙旧,赵煜修的马他们两个当然认识,这马跟了赵煜修好些年了,早已认主,除了赵煜修别人是断不能驾着到它此处的。
可这里却只有马,却不见人,不由得这两人不急。
方青衣心中不好的感觉一闪而过,推开‘激’动的热泪盈眶的安不死,不安的问道:“你们从前方过来,没有看见煜修?“
“没有。“
司卯这肯定无比的回答让他心中的不安继续扩大,追问道:“那可有黑衣人的尸体?“
“没有。“惊刃沉着脸答道,心中有着与方青衣一样的不安。
司卯强笑两声,问道:“喂喂,你不是一直跟她在一起的吗?总不会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吧。“
司卯这一说,让方青衣心中愧疚难当,摇了摇头,口中发苦:“我跟她一路到了高天城,她因有急事便先回‘药’谷。后来发现事情有异,我离开时比她已晚了一夜,也是刚刚到了此处,便遇上了你们。“
他说完,众人心中‘阴’霾更重。
“‘混’蛋!“惊刃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方青衣的话在他听来根本就是狡辩,说着便是一拳挥去,却被司卯拉住,回头怒瞪,只见司卯正‘色’道:“别‘乱’发小孩子脾气,你看他那个样子,还用的着你出手。“
惊刃转头一看,忍了忍,终是不甘的松开了手。
“是我不好,你要打要骂都随你。煜修我一定会找到!你们可是要去‘药’谷?你们先走,我找到她便去‘药’谷与你们汇合。“
“哼,你都把她‘弄’丢了,我们还如何信你!“惊刃瞪着他顶了回去。
方青衣语塞,愧疚的连站都不知道怎么站了。
远处传来车轮滚滚而过的声音,原本在他们之前的慕容青霄此时才慢悠悠的到了此处,车上的人自然也瞧见了这方的变故。
“那白衣之人便是方青衣?“慕容青霄悠悠问道。
端午朝外一看,肯定的点了点头,“应该是他。昨日送来的消息,方青衣跟着七皇子之后出了高天城,比他只晚了一夜。“
“只晚了一夜?这么快便到了此处,真不简单。“
慕容青霄的感叹端午没有听到,他眼中只瞧见了那匹孤零零的马,眼睛越瞪越大,马旁的五人说的什么虽然听不清,却从他们的神情里也能猜到几分。
端午只觉心中有着深深的不安甚至是恐惧,难道说那个人已经下手了么?
这个念头闪过,端午猛然转头看向慕容青霄,只见他正饶有兴趣的看着方青衣一群人,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的嘴‘唇’不自觉的微颤,心中的不安让他的声音也开始颤抖;“陛下,莫非,莫非那位大人已经到了?“
“不知道,那个人神出鬼没,朕也不知他的神踪。“
慕容青霄的话并没有减轻端午心中的负罪感,只听他带着嘲讽的冷笑一声,轻瞟了端午一眼,指了指那匹马,道:“不过看样子,他已经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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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寻人
“为何还要相信他?“跟方青衣分开的这一路上,这是惊刃问的最多的问题。(..tw无弹窗广告)。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ww.。
司卯刚开始并不怎么搭理他,被问的烦了,索‘性’将马一勒,一只手臂靠在马脖上,松松垮垮的反问道;“主上都相信的人,你给哥哥一个不相信的理由?“
惊刃一滞,任‘性’道:“漠离定是被大漠上的鹰啄瞎了眼!“
“哈哈,“司卯一边笑着,一边伸手来拍惊刃的头,惊刃想要躲开,却被他一把拍了个实,“小惊刃,哥哥可以当作你是在吃方青衣的醋吗?“
“胡说!“惊刃急得脸都红了,一溜红到了耳根。
司卯却突然正‘色’道:“你何时见过主上对谁上心?除了我们几个,其他人在她眼里跟那石头都差不多。这样冰冷的主上,你难道还想看见吗?好容易有一个能让她笑,让她愿意吐‘露’心声的人,你又何苦如此给方青衣难堪?不为别的,就为他让咱们家主子看着更像个活人,咱哥儿几个就该将他老人家好好供着。“
司卯说着又不正经起来,够过去又拍了拍惊刃的头,这次惊刃却乖乖的坐在马上,没有躲闪。
他在思考着司卯的话,好像自从认识了方青衣,那座冰山似乎真的有了点生气。
“走吧走吧,你多了一个爹不是‘挺’好吗?“说完,伸手在惊刃的马上一拍,马吃疼一声长嘶,飞奔而去。
跑出老远,惊刃方才回过味来,不服的朝他吼道:“你什么意思?你还把我当小孩儿么?“
“是啊。“司卯理所当然道。
就是因为不放心你,所以主上将你留在了银月身旁,不让你参合进这吃人的地方。也是因为不放心你,所以那日的叛宫之举,才将你‘蒙’在鼓里,只为了不让你与我们一道背上叛徒之名。
方青衣,你可一定要找到我家主上,别让我在惊刃面前的话成为空话,更别让他说中了。
“安老,你看这周围可有异常?“
安不死晃动着他那茂密的脑袋,摇着头,道;“我已经将我的宝贝们全放出去了,暂时还没有动静。“
方青衣心中失望,不由叹出声来,齐然听见,安慰道:“放心吧,她武功那么高,哪里那么容易就栽了。“
可这话听来却一点效果也没有,方青衣苦笑一声,不知如何回答。
安不死见状,一下弹起,一拳打在齐然背上,齐然不妨,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回身骂道:“老不死,你发什么神经!“
“发神经的是你,不会说话就闭嘴!没看见唱戏的丢了媳‘妇’儿,急得都快哭了么?“
“我怎么没看见?我看的清清楚楚,正因为看见了才这么说的。“
“放屁,你根本是在放屁,人话是这么说的么?我的小‘花’说的都比你好!“
说着,安不死还将他小‘花’蛇拿出来,在齐然面前晃了晃。
齐然气极,劈手来夺,安不死灵活的一躲,让他抓了个空。方青衣见两人动起手来,不得不挡在两人中间,好言相劝。
隔着方青衣,齐然气鼓鼓的瞪着安不死,说道:“方青衣,你放一百个心,你帮我救活了我媳‘妇’儿。不用这个糟老头帮忙,你的心上人我也肯定会帮你找回来的。“
“阿然,谢了。“
“唱戏的,不用那头大蛮牛帮忙,你的小情人我也会帮你找回来的。“
“多谢安老。“
两人这一打闹,方青衣心情也放松了不少,心中对这两位挚友充满了感‘激’。
正在此时,跟齐然大眼瞪小眼的安不死突然脸‘色’一变,方青衣只看见刚刚有一个拇指大小的黑点飞快地跃进了他的袖口,心知事情有变,忙问道:“安老,什么情况?“
安不死对他摇了摇头,面上严肃,齐然也屏住了呼吸,不敢打扰了他。一时,草丛中的簌簌之声渐响,安不死手臂一圈,顿时又有几个形状差不多黑影窜进了他的袖口里。
按耐不住心中的焦急,方青衣问道:“安老,可是发现了煜修的行踪?“
“不太像,这些宝贝都是我在噬蛊峡捉的,赵丫头身上有蛊皇,这些小家伙喜欢还来不及。可现在看起来,他们却不怎么乐意的样子。“
“几只虫子有什么乐不乐意的,怕是遇见了天敌自己跑了回来,装什么神‘弄’什么鬼。“
安不死一翻白眼,少有的不跟齐然争辩,心中却对能吓退自己宝贝的东西颇为好奇。
齐然一说完,方青衣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朝自己来的方向一指,“阿然,你听。“
齐然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竖耳倾听,半晌,果真听见了马蹄声,蹄声密集,数量应该不少。
三人对看一眼,再转过头来时,已能看见马前掀起的尘土。
不过几息的功夫,那马队已清晰可见。
黑衣,利剑。
“小心,是明聪老人的聋哑杀者。“
“聋哑杀者?呵呵,果然看起来便是一副又聋又哑的样子。“
“哼,又聋又哑也看得出来?老不死的,牛皮也不怕吹破了。“
“老头子就是看的出来,你耐我何?“安不死得瑟的朝着齐然甩了甩胡子,看着齐然吃瘪的样子心中畅快至极。不由感慨,还是有人陪着斗嘴的日子好。
三人拉开架势,而那些聋哑杀者却在距离三人两丈之外停了下来,这些人慢慢散开,‘露’出了中间一匹马,只见这马上还有一‘女’子,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一见到方青衣,顿时泪流满面。
糟糕!
方青衣这时才想起他竟然将白云裳给忘了!心中直怪自己疏忽大意,甚至连声招呼都忘了打。
“白姑娘莫急。“
安不死一会儿看看方青衣,一会儿有转头看看被劫持的白云裳,向齐然问道;“大傻牛,那‘女’娃又是谁?“
“凤霞楼的白云裳,凤韵仙子的徒弟。“
安不死瘪着嘴,斜着脑袋想了想,奇怪道:“不对啊,不是说白云裳是凤霞楼年轻一辈的第一高手吗?这么这第一高手就这么个熊样?这不是砸凤霞楼的招牌吗?“
安不死这话声音不小,不仅他们三人,就连对面的白云裳也听得清清楚楚,一时羞愧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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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再见吴意儿
听他这么一说,齐然也疑‘惑’起来,那日在北海镇,他可是亲眼见过白云裳出手的,单凭那一手功夫,她凤霞楼第一弟子的名号便不是‘浪’得虚名。(..tw无弹窗广告)。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ww.。
可眼下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疑‘惑’很快就解开了。
只见从队伍末又慢慢跺出了一匹马,马上的人一出现,他跟方青衣都不约而同的咦了一声。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白云裳找了许久的吴意儿。
一段时间不见,眼前的吴意儿面上稚嫩尽褪,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的冷酷,更让两人诧异的是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只听她冷笑一声,道:“方青衣,我把师姐给你送来了,你可怎么谢我?“
“这是怎么回事?“齐然惊讶道,“你们不是同‘门’师姐妹吗?“
吴意儿嘴角弯着笑,眼中却是冰霜满布,“齐大侠此言差矣,我现在已是蜀中唐‘门’的人,自然不再是那凤霞楼的弟子。“
说着,吴意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面上似笑非笑。
方青衣想起了在蓬莱山上她与唐孤峰相好之事,恍然大悟道:“唐公子英年早逝,能有血脉留下,真是可喜可贺。(..tw棉花糖小说网)“
岂料他刚一说完,吴意儿脸上瞬间变‘色’,手上马鞭霍然挥下,方青衣连忙一侧身,马鞭甩起的劲风擦着他的衣衫而过。
只听吴意儿恼羞成怒道,“呸!我跟唐二公子半分关系也没有,我肚中的孩儿又怎么会是他的?方青衣你莫要信口雌黄,无辜中伤好人!“
她一张脸涨的通红,这么一番厉声呵斥让方青衣既有些莫名更有些尴尬,自觉确实失言,别人这隐秘之事,又岂是自己这外人能够多嘴的。
“是在下冒失了,还请姑娘赎罪。“
吴意儿冷哼一声,手附在腹上,傲然道:“我这孩儿可是唐‘门’三公子的血脉,既是唐‘门’嫡孙又是长孙。他可不是你们这干臭武夫能随便说的!“
“原来真跟唐‘门’有关系,这次是三公子么?“方青衣讷讷道,声音中有些失落,毕竟赵煜修也算半个唐‘门’中人,此番却被自己人暗算。
“你!“吴意儿顿时气结,咬着牙,手指点着方青衣道;“好啊好啊,江湖中有名的正人君子方青衣,竟然也会使诡计来套我这小‘女’子的话!不要脸!“
她一骂完,一旁的安不死不干了,跳到前面,咋呼道:“小丫头,看唱戏的老实好欺负是不?是你自己臭显摆说漏了嘴,你怪谁去?这唐‘门’是武林名‘门’,他们的嫡系子弟成亲我老人家怎么不知道啊?上一次唐家大小子娶公主可是宴了半月的客,江湖中只要叫得出名字的可都请了去。你不声不响的算哪回事啊?“
安不死这番话正踩到她痛处,恨的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安不死却在吞了吞唾沫后,双手一拍,自答道:“莫不是闹不清你肚里的娃儿是谁的,有人不甘就这么当了活王八?!“
他说完后觉得自己说的特别有理,不禁得意的甩了甩胡子,转头看向齐然,齐然赞同的对他点点头。
“杀!!杀了他!!给我杀!!“吴意儿已经气得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觉除了将这三人碎尸万段,再无他法来消除自己的心头之恨。
她一声令下,身后却没有动静,这时才想起跟着自己的都是聋哑之辈,不得不挥手下劈,身后之人才有了反应。
这一来,原本被她撕心裂肺的喊杀声‘弄’的紧绷起来的安不死跟齐然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
吴意儿更是气急败坏,聋哑杀者刚一跃出,她也翻身下马,怒气冲冲的走到载着白云裳的那匹马旁,粗暴的一把将白云裳从马上揪了下来。
被捆住手脚又被点了‘穴’道的白云裳自是使不上半分力,被她像抓着一个沙包一般,又被吴意儿抓住秀发提了起来。
白云裳只觉尖利的疼痛从头皮传到心底,更让她难受的是自己这幅难堪的模样竟然是在方青衣面前,一时心中又疼又气又怒,眼中的泪水又滚了下来。
吴意儿带来的聋哑杀者足有二十人之数,这二十人一拥而上,可这三人都不是泛泛之辈,两方一‘交’手,三人倒还游刃有余。
“方青衣,你不想你的‘女’人死在我手里的话,就扔掉你的无涯剑,不许还手!“吴意儿的声音传来,方青衣抬眼一看,只见她的水袖已经绞上了白云裳的脖子。
“谁不还手谁是傻子!唱戏的,你别听她的!“
安不死说着,一掌劈歪了左前那人的剑,可后方又有剑风刺来,他赶紧转身,堪堪躲过。
“你当我不敢?!“吴意儿狞笑道,手上猛一收紧,水袖顿时勒住,白云裳难过的喘不过气来。
“住手!她可是师姐,此次也为了你才身涉险境,你怎忍心如此伤她?“方青衣急道。
“哼,我岂止伤她!我还要杀了她!你们三人若是再不扔掉武器,乖乖站着,我立马送她下地狱!“
吴意儿说着,手上再一加力,白云裳立刻两眼翻白,似要背过气去。
方青衣见状,立刻妥协道:“好好,不打了不打了,你快松开。“
说着,将无涯剑向土中一‘插’,双手举起。
“你们两个呢?“
齐然跟安不死无法,也只得停了下来。齐然将狼牙‘棒’一扔,举起了手,吴意儿满意的笑了笑,又转向安不死。
“爷爷没有武器,没的扔。“安不死耸了耸肩,无奈道。
“哼,你手上的毒物还少么?都给我扔了!“
“姑娘真是冰雪聪明,什么都难逃您的法眼。“
“少废话,这会儿想来糊‘弄’姑‘奶’‘奶’,晚了!还不快扔!“
“已经扔了。“
“在哪儿?“
安不死努努嘴,道:“那不是吗?你脚边那红黄相间的便是爷爷最毒的宝贝,刚从星云宫的嘘骨峡‘弄’的,给你玩儿吧。“
听他这么一说,吴意儿顿觉脚脖子一凉,低头一看,这一看不打紧,只见一背隐有人面红黄相间的不明之物正抱着她的‘腿’,瞧她看来对着她咕咕一叫。
“啊!!!“吴意儿的惊骇之声顿时穿破了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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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双方汇合
这不明之物将吴意儿吓得心胆俱裂,惊魂未定间忽觉眼前一‘花’,身上突然脱力,抓着水袖的手也不自觉松了。-叔哈哈-
再一看,只见原本远在三丈之外的方青衣不知何时已到了眼前,正在帮白云裳解着身上的束缚。
白云裳泪着眼温柔的看着眼前的方青衣,似有话要言却咬着下‘唇’,不发一声。
“白姑娘,对不住了,方某走的仓促,一时竟忘了告知你一声。让你身陷险境,实在该死。“
白云裳缓缓的微摇螓首,方青衣见她不语,不放心的问道:“可是受伤了?“
“没有,劳方大哥挂心了。“说着,白云裳微垂下眼眸,声音几不可闻。
这时,齐然跟安不死也将那二十人解决了,两人走过来,安不死一下蹦到白云裳面前,笑嘻嘻道:“丫头别怕,老头子就是江湖排名第一的毒医,这就给你瞧瞧。“
说着,在齐然一脸“不要脸的老不死“的表情中,伸手去号白云裳的脉,岂料白云裳将手一缩,让热情的安不死略微尴尬的将手顿在空中。
“多谢前辈,小‘女’子并无大碍,不用把脉了。“
“呵呵,这样啊,也好也好。“安不死讪讪道。
此时一旁的吴意儿也回过味来,尖声喊骂,却也改不了这已定的局面。
‘花’开两头,各表一支。
且说司卯和惊刃一路疾驰,终于到了‘药’谷之外的禁卫军驻扎的村落,两人远远的便见到在村口发呆的言西楼。
“怎么,哑巴呢?“司卯调侃着眼睛肿成核桃的言西楼。
若是往日,定会被一向不吃亏的言西楼好好的回击一番,可两人眼前的言西楼却是一副恹恹的模样,眼光躲闪着,头也不敢抬。
“对、对不起。“半晌,他才憋出这三字来,声调颤抖的像是快要哭了。
司卯暗叹一口气,扶助他的肩膀,认真道:“没有对不起,司酉的任务便是保护你跟风神医,你们两还好好活着,他便是成功了。他做的很好,死的也很值。“
“可是……“
“没有可是!“司卯打断他,道:“若是你跟风神医有一点闪失,才是对他最大的侮辱。言西楼,司酉不需要你的同情,收起你这幅脸吧。“
说完,大步朝里走去,惊刃跟在他身后走着,在经过言西楼身边时停了停,将他上下一扫,又跟着司卯走了。
进到村里,扮作村民的禁卫军将两人带到了村中祠堂,只见两扇厚重的大‘门’掩着,见到人来,立刻有人替他们打开了‘门’。
‘门’一开,一口漆黑的棺材赫然撞入两人眼中。
司卯心口一阵扎疼,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虽然刚刚才对言西楼说了那番话,可此时亲眼见到这东西,他才切切实实的感到司酉实实在在的去了,十二天枢真的又少了一人。
“让开。“惊刃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司卯,大步踏了进去。
司卯这时才发现自己从刚刚便站在‘门’口,一步未动。看着惊刃已经走了进去,暗骂一声小鬼,却变成了他跟在了他的身后。
这时,从侧里小跑着出来一人,正是风阮亭。他看了看惊刃,又看了看司卯,满面的愧疚,无地自容道;“对不起。“
司卯朝他施礼,宽慰道:“您老没事便是大幸。探子回报,您也被苦能子所伤,不知现在伤势可有好转。“
“好的很,我好的很。只是司酉……“提到这个名字他便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偷抹了一把老泪,说道:“我对不住你们兄弟,更对不住修儿。“
司卯正‘欲’说话,却听惊刃冷冷的声音‘插’入:“她人呢?“
“谁?“
“还能是谁?“惊刃不屑道,眼睛盯着司酉的棺椁,声音更是低的可怕:“漠离,赵煜修。“
风阮亭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愣愣道:“修儿并未来此。“
惊刃心中一沉,一抬眼便见司卯脸‘色’也已经变了。
两人原本跟方青衣商议先到‘药’谷,一则为了确定风阮亭跟言西楼的安全,更重要的便是为了寻找赵煜修的下落。
对于赵煜修的本领,两人都深信不疑。在他们二人看来,单单将马留下,很有可能是她的疑敌之计。
可眼下从风阮亭的口中得知她并未来到‘药’谷,两人心中原本一直压抑着的不好的预感顿时破土而出,瞬间撑的两人手脚发凉,面‘色’发白。
风阮亭瞧了瞧这个,又看了看那个,隐隐觉得此事不妙,声音发抖道:“修儿怎么呢?她跟你们走散了么?“
“赵煜修怎么呢?她出什么事了?“言西楼一惊一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原本霜打透了般的人,此时满面惊恐,冲到了司卯面前。
“主上原本便跟我们不同路,我二人先到罢了,不用担心。“司卯安慰道。
“确实?“
“当然。“
得到答案的言西楼还是不放心,看了司卯许久,突然泻了气般,一屁股跌坐在地,有些出神。
司卯跟惊刃对视一眼,两人面上不‘露’,心中却都十分着急。
主上您到底到哪里去了?
就在距离几人所在的小村庄不远的另一处村落,等候多时的苦能子跟明聪老人也迎来了他们的贵客。
明聪老人一见慕容青霄,连忙拜倒,“草民拜见燕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容青霄冷冷一笑,道:“起来吧,此处并非我燕国,你也不用跟朕来这套虚礼。大家直呼姓名,岂不更随意。“
他话虽客气,可明聪老人哪里敢直呼他的名讳,暂且称他为慕容先生。
“唐孤峰人呢?“
“回先生的话,唐三爷已经料理妥当,就置放在后间厢房,不敢妄动。“
慕容青霄朝后一使眼‘色’,他身后立刻不出一人,俯首待命。
明聪老人会意,立刻派人带那名‘侍’卫去后厢房查看。不一会儿,那人便回来,附在慕容青霄耳畔说了两句,只见慕容青霄点了点头。
“不知两位现在准备的如何了?“
“已经准备妥当,只待鱼儿上钩了。“明聪老人谄媚道。
慕容青霄侧眼看向一旁一直不发一言的苦能子,道:“这位便是蓬莱‘门’的苦大师?“
苦能子闻言睁开了眼,冷冷道:“我不是什么大师,更已不是蓬莱‘门’之人。燕国皇帝,你的消息不是一向很灵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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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三人的阴谋
苦能子说完,慕容青霄并未接话,而是颇有有兴致打量起他来。,最新章节访问:。
被人这样盯着自然不会是件舒服的事,苦能子眉头微皱,不悦之‘色’渐显。明聪老人一见情势不对,连忙打着圆场:“苦能子前辈脱离蓬莱‘门’的事乃是宁国武林中的事,慕容先生日理万机,不知道也是情理中的事。“
“我知道。“慕容青霄并不领他的情,淡淡道。
说完,突然轻笑一声,眼中闪着恶作剧的神采,道:“不止你跟忆琴雪的事,我还知道她与星云宫前宫主宿妄的那段往事。“
这话一落,苦能子眼中‘精’光暴‘射’,身上骤然爆发出骇人的杀气,他身旁的座椅承受不住,立刻四裂。端午连忙抢在慕容青霄身前,全身膨起真气相抗。而明聪老人也蹬蹬蹬的后退了好几步方才稳下身形。
好在苦能子一放即收,杀气内敛,眼眸转低。半晌,也听他怪笑几声,道:“老夫也曾听说过燕皇的情深意重,去年刚刚登基便向本国提亲,‘欲’娶那位已死了十几年的公主之事。“
明聪老人见这两人抬起杠来,心中真是叫苦不迭,左看看右看看,急得抓耳挠腮。
慕容青霄提亲之事他也知晓,此事当时轰动了四大国,更是在宁燕两国间传的沸沸扬扬。.tw据说原本宁皇已经应下,可慕容青霄却执意要为五公主迁坟,将其葬入燕国,宁皇不愿因此扰了五公主芳魂,拒绝了他的要求,此事方才作罢。不久之后,燕国便举兵进犯,虽未言及此事,但众人皆是心知肚明。
此事既能让慕容青霄倾国来犯,此时被人当面提起,这一脸傲气的燕国新帝又岂是好相与的?
可慕容青霄似乎并无生气的意思,反而将手中的茶杯对着苦能子一举,道:“德佳在我心中早已是我的皇后,她既已非凡身,俗礼反倒污了她。(..tw无弹窗广告)与我相较,苦前辈能守着忆琴雪数十年如一日,又不惜自损‘性’命放‘精’血为其疗伤,实在让人叹服。“
他这一举动让一旁全身处于高度紧张生怕两人一言不合动起手来的明聪老人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反观苦能子,深深的看了一眼慕容青霄后,竟然一招手将自己未饮的那盏茶拿到了手里,对着慕容青霄点头示意,轻抿了一口。
虽然他不清楚这两人在闹哪样,但只要这两人能好好相处,自然是他最乐意见到的事。
“哈哈哈,两位都是当时无双的人杰,此番能聚在此处,自是了不得的缘分。眼下这一第一步我们已经成功,那小王爷果然跟‘药’谷有关系,方才手下人来报,已有两人看起来武功颇不弱的人到了,假以时日,不怕等不到正主。到时候我们关‘门’打狗,不怕不能将殇王一伙一网打尽。“
“赵煜修就不劳你们费心了,我已另派了人去,两位要做的便是将他的余党务必除尽,使他再无翻身之机。“慕容青霄眼也不抬,轻描淡写的说着。
明聪老人一愣,又立马谄笑道:“甚好甚好,他的余党就‘交’给我们吧,定让您满意。“
慕容青霄微点了点头,手指在椅上轻轻扣了扣,言道:“唐‘门’那边可有消息?“
“暂无,自从唐四公子回归蜀中之后,但凡以唐孤峰的名义传回去的不论口讯还是信件,都一律被闭之‘门’外,根本到不了唐老太那里。我们原先计划的将唐‘门’也一并拉进此事里的计划,根本无法实施。“
明聪老人说完,慕容青霄略思考了一下,说道:“这倒无妨,从今日起,将消息传去宁国皇宫给唐惜柔。“
明聪老人一时不解,这唐三公子在唐‘门’中的地位向来不高,以他的名义发出的消息能引起堂堂皇贵妃的注意吗?
苦能子看出了他的迟疑,开口道;“你以唐孤峰的名义,就说发现我下一个要杀的便是她,她不会不理的。是吧,燕帝?“
“我正是此意。唐惜柔爱慕虚荣,更是贪生怕死。此番你如此告知她,她定会有所行动。对一个小小唐孤峰,唐‘门’可以置之不理,可这圣宠正隆的贵妃,他们绝不会不管的。“
明聪老人一听,立刻喜上眉梢,拍手赞道:“好计好计,我这就去办。“
第二日,齐然也到了‘药’谷外的村庄。
原本三人打算分开搜寻,可如今带上了一个身体虚弱却始终不肯让安不死诊治的白云裳,再顺带一个怀有身孕的吴意儿,方青衣无计可施,只得让齐然先将两人送到‘药’谷,自己跟安不死两人留下继续寻人。
听了齐然的叙述,惊刃闪身到了吴意儿面前,解了她的哑‘穴’,却一把扣住她的脖子,冷声道:“那姓唐的有何目的?还有什么手段?说!“
吴意儿被他掐的气都要喘不上来,哪里还能回答她的话。
风阮亭最是菩萨心肠,实在看不下去了,拉开惊刃的手,道:“她身怀有孕,不要如此对她,让她好好说。“
吴意儿轻‘摸’着自己的脖子,原来被人掐住颈脖的滋味如此难受,她不禁回头看了看一旁的白云裳。
惊刃不满的冷哼了一声,却没有再用武力,“快点说,不然的话,你跟你肚子里的孽种马上就会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星云宫可有的是办法,让你既不会失去你的孩子,又能让他陪你一起受刑的法子。“
星云宫三个字深深的刺‘激’了她的神经,若说天下刑囚之法,可有大半是从星云宫中流出来的。
吴意儿有些惊恐的抬眼看了看,可一接触倒惊刃的目光,便觉冰雪侵骨,让她立刻移开了目光。
“我一个‘妇’道人家,夫君说什么我便做什么,哪里知道这么多。“
“不掉棺材不落泪。“惊刃说着,已拔剑出鞘。
风阮亭立刻挡在他身前,死活不让他动手。惊刃眼中怒火熊熊,几‘欲’现在他身上开几个‘洞’才好。
司卯接到风阮亭投来的求助的目光,伸手抢过惊刃手上的剑,转头吩咐道:“将两位姑娘带下去好好休息,莫要怠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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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方青衣的决心
司卯的安排让惊刃十分不满,但那些人相较起来显然更听司卯的话,对他能‘射’出刀子来的眼神看也不看。-叔哈哈-
“你这是做什么?难道还要将她好好供起来,伺候她养胎生孩子么?“
司卯不理他的怒火,对言西楼道:“吴意儿就‘交’给你了,你好好看着。“
“我?“言西楼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问道。
司卯向左右一看,耸耸肩道:“这里还有第二个言西楼么?“
言西楼想了想,嗯了一声,乖乖的转身去了后院。
直到他背影转出不得见时,风阮亭一声低低的叹息传到司卯耳里,两人对视一眼,心中皆叹,这样的言西楼还是言西楼吗?
这时,司卯才转向一旁的惊刃,严肃道:“当务之急是要确定主上的下落和安全,那‘女’子摆明了是对方送来给我们的弃子,自是什么也问不出来,就算被你屈打成招,谁能保证她说是真的。”
惊刃一愣,这才后觉自己方才确实太过冒失,却又生‘性’倔强,僵着脸不说话。
“还是‘交’给风神医和言西楼,她既有身孕,为了护住肚里的孩子,她总不会就此不顾‘性’命的。”司卯说着,在他头上一拍,嘴角又扬起那抹痞气十足的笑,道:“炼堂不是只有杀人和刑人的法子,这些年跟着哥哥们你都白过了么?”
“你!哼!”
司卯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他后面的抱怨全堵了回去,眼神幽暗,声音轻启,“你带一队人出去,四散开来,不求有所得,将主上还活着的消息传播出去便好。对方既然能将人送来,可见是对我们的行踪了若指掌,我们不妨再多送他们一点消息。”
惊刃打开他的手,闷声道:“不是说都‘交’给方青衣么?这又是做什么?”
司卯双手一摊,道:“这原本便是他的意思,我不过照吩咐做罢了。”
原来,几人分开时,方青衣曾将司卯悄悄的拉到一旁,将自己心中的所想尽数道来。在他看来,这之前那幕后之人将赵煜修引向高天城,而十二天枢又在她的命令下各自散开,似乎没什么大问题。可一细思便会发现,不论哪一个决定好像都是赵煜修处于被动的情况下发出的命令。
这样的局面,正是将他们各个击破的好机会,可眼下却在杀了司酉之后,散开消息,将众人引了过来。
暂且不表这前后矛盾之处,他这一路行来始终觉得自己一群人似都被某人牵着鼻子在走,因此,他才请司卯帮忙,由自己去寻赵煜修,其余的人按兵不动,给对方制造一个一切都在赵煜修掌握中的假象。
听到司卯如此说,惊刃很不满的皱眉道:“他是给你们下了什么‘药’?他说的你就做!”
司卯‘摸’了‘摸’鼻子,说道:“也许吧。”
也许吧,当时他将一枚‘药’丸递给方青衣,玩笑似的说只要他吃下去便听他的话,方青衣闻言把拿过,二话没说一口吞下,甚至连这是什么都没有。
如果一个人能为了自己的主上,连‘性’命也可以压上,那就听他的吩咐一回又如何呢?
“方青衣,那糖丸味道还不错吧…”司卯低低道,一想到当时方青衣认真的表情便觉好笑。
“什么糖丸?”惊刃问道。
司卯将他一把推出,道:“还墨迹什么,还不快去,想吃糖,回来哥哥给你买。”
“哼!”惊刃甩头,大步出去,一会儿便听见他带着一队人离开的声音。
再说方青衣跟安不死两人自齐然走后,又寻了一夜,却始终无果。
方青衣心中始终有一件事比较在意,此时想起仍觉蹊跷,不由问道:“安老,在吴意儿来之前,你的一条‘花’蛇曾经自己跑了回来,可还记得是从哪个方向跑回来的?“
他这一说,安不死立刻放下正手上的水袋,‘摸’了一把嘴,认真的想了想,又从石头上跳了下来,站着比划了一番,说道:“我记得当时我放出去了有八条小‘花’,那一条似从东南方而来。“
“东南方?“
方青衣回想着,自己当时从高天城来,也就是西南方向,而安不死比划的东南方却是一片丘陵,其间野林纷杂,地形繁复。
自己跟安不死顺道而下,已经沿着这路上痕迹细细寻了一天一夜,却始终没有半分收获,他心中不得不怀疑自己跟安不死从一开始便寻错了方向。
安不死看着他沉思的模样,问道:“唱戏的,你该不会是想再回去从头来过?“
“正有此意。“
安不死想了想,手上轻扯着自己的胡子来,说道:“这也好,原先我也以为我的小‘花’是被那凶丫头的马队吓回来的,可这方向完全不对,看来将我的宝贝吓回来的另有他物。“
方青衣点点头,两人主意既定,当下也不迟疑,翻身上马,转头回返。
两人刚走,这林中便飞出一只信鸽,扑腾着越过两人的上空,朝着远处飞去。
回到发现赵煜修马的地方,方青衣让安不死辨明了‘花’蛇回来的方向,只见那林中树木低矮,枝桠相缠,树冠厚密,从这外面一看,只觉‘阴’森诡异。
“啧啧,这里面是没办法骑马了,唱戏的,用走的?”
方青衣略一思考,这林间确实无法纵马,言道:“安老,这林中情况不明,我一人去便可。您留在此处,若是事情有变,还能有个照应。”
让他一人留下,方青衣自己去冒险,他当然不干,当即便‘欲’反驳,却被方青衣抢道:“若是我俩都进去了,‘药’谷有消息传来,却寻不到我两人,岂不是又让他们白着急吗?”
安不死想想也是有理,心中却还是不放心,右手一缩一伸,手上顿时多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好似蚕一样的东西,他手指一弹,那东西一下子到了方青衣身上,倏忽便不见了踪影。
“这是我仿着子母蛊的法子培育出来的连心虫,这小东西别看它呆头呆脑的,一遇到危险跑的比谁都快。只要你身上那只一受惊,我这边的母虫便有感应,这叫母子连心。”
方青衣闻言感‘激’的朝他一颔首,人从马上飞起,窜入林中。
...
第196章 南家少主
方青衣甫一进入小树林,便觉‘胸’中一滞,呼吸也变的有些困难,他顿时明白这林中定有瘴气。。更新好快。于是赶紧放缓气息,调节体内真气运行,避免吸入更多的瘴气。
这林中‘阴’暗,哪怕是他,目力所及也不过三尺之内,足尖点过之处,无不小心翼翼,宁心静气,心神放空,仔细寻找,唯恐漏了半点痕迹。
忽然,几缕透下的光中,他隐约见到一棵树上的青苔似有磨擦过的划痕,目光一凛,避过肆意‘乱’长‘交’互的树枝,他小心的落在了树下。
好在这树枝并不高,他微一仰头,便能清楚看到那树上的痕迹。
待看清楚后,他心中不免又有些失望,只见这痕迹还有些新,上面还留有一层薄薄的淡绿的苔,似某物滑过不小心蹭下,形状既长且窄。这种细密的划痕,根本不可能是人留下的,反而更像是这林中的鸟不小心飞过鸟抓下的。
暗叹一口气,这林中的寂静让他心中的着急和担忧之情更浓。暗叹一声,皱眉朝四周漫无目的看去,突然一抹淡蓝不经意间划过眼底,方青衣脑中直如惊雷劈过,怕自己是眼‘花’,又眨了眨眼,仍见那淡蓝让在不远的树梢处,心中一阵狂喜。
方青衣一掌劈出,挡在前面的密密麻麻树枝立刻折断让开,而他的人影早在树枝落地之前,已经闪到了那树梢前。
只见这枝上挂着的只是一小片衣襟,可断处整齐,似利器所裁。方青衣眼眸顿时睁大,心中狂跳,连忙仔仔细细的将这碎片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检查了好几遍,再三确认没有血渍,方才稍稍心安。
可他的心安并没有持续多久,心中突然警铃大作,这类似野兽的本能是他想也不想回身便以十层功力猛地拔剑一挥,这种情况他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但就像是动物到了生死关头都会‘激’发出强烈的斗志,方青衣却是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身体比思维转的更快。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方青衣的这一剑,瞬间将方圆三丈以内的树全部砍飞,此时站在外面看马的安不死,只见这林中突然飞出许多鸟来,还有很多虫蚁莫名慌‘乱’四散,惊得他一下站起身来。
但此时方青衣正面的树却没有分毫损伤,就连那枝头最嫩的新芽也稳稳立于枝头,连半点风动都未感觉到。
这一切都只因挡在了树前的一人,一个年轻人。
那人长了一双很好看的丹凤眼,眼角细长,五官柔和,就如一块暖‘玉’,让人见了就像沐浴在月光里。
“是无涯剑么?“那人的声音跟他人一样。
方青衣没有说话,能让他生出如此危险之感的人,绝不会是泛泛之辈,而他在脑中搜遍了也没想出武林中何时有了这样一个厉害的角‘色’。
那人朝方青衣有礼貌的笑着,右手握拳锤于心脏处,道:“听闻风霜方家少主数年前离谷至今仍在外游历,五年一次的两谷比试也未参加,却不想却在此地见到本尊,真乃南某之幸。“
方青衣心中大惊,这人姓南,再加之他所施之礼,所言之事,无不说明他的身份!
万落南家。
一个在大雍时期便与方家齐名的古老家族。
而看此人的年纪如此之轻,便能参加两大家族的五年之约,只可能是一人,南家少主,南疏涣。
在这里遇上南家的人,方青衣心中只觉是祸多过幸,虽不明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但只怕跟赵煜修失踪一事脱不了关系。
“南公子有礼了,在下有一穿蓝衫的朋友好似进了此处,不知是否遇见过她,如果得见还请告知,方某感‘激’不尽。“
“方少主所指的不知是不是这小国的一位亲王,姓赵名煜修者?“
听了他的话,让方青衣心中的不安之感愈重,眼眸转深,言道:“正是,还请南公子赐教。“
南疏涣爽朗一笑,干脆道:“他死了。“
方青衣的心脏似被一只枯抓一把抓住‘揉’碎了一般,全身血液顿时停止了流动。
南疏涣见他面‘色’有异,以为他不信,又道:“方少主手上所持可是一片衣角?正是了。那日,我的“千嶂雁“将她叼入这林中,你手上的便是那日雁翎从她身上裁下的。“
方青衣的手指不自觉的扣紧,言语间是极力想要否认的事实,“千嶂雁乃是我方家之宝,南公子又怎么会有?“
南疏涣对于方青衣的怀疑,表现的有些无奈,“五年前的两谷比试,方少主缺席,故不知那一场比试的结果,千嶂雁便是上次方家下的彩头。“
方青衣一愣,不自觉的低头又仔细的看了看手上之物,此时他才觉察出,此物的断处实在太过整齐,如水过之痕,能将这织物断的如此整齐的锋利之物,天下也只他方家能造的出来。
“千嶂雁飞向了何处?“
南疏涣不难听出他声音中的压抑,“方少主难道还想去追么?千嶂雁……“
“我问你飞去了哪里?“方青衣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定。
南疏涣一滞,随即抱歉道:“本来看在我们两谷世‘交’的份上,弟实该解兄之愁,可弟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请恕我无法告知之罪。“
方青衣深深的盯了他一眼,将那衣角小心的收入怀中,转身朝林深处行去。
“方少主请留步。“
方青衣依言停住,却未转头,冷声道;“南公子是要动手拦我么?“
“拦说不上,但赵王爷的尸体也是那人所要之物,请恕小弟不能置之不理。“
“不知是哪位大人物,能请得动万落南家?“
“惭愧惭愧,此乃族中之秘,不足为外人道也。“
“好!“方青衣猛地大喝一声,无涯剑突然卷起一阵狂风,只见他如风中盘云而上的巨龙,他四周的所有活物,无不被他卷入其中。
南疏涣不防方青衣突起发难,只能立刻气沉丹田,稳住下盘,这才堪堪站住。
可还没等他站稳,方青衣又是一声暴喝,南疏涣抬眼一看,只见眼前红光一片,真如神佛降世,让他眼前一晃,周围空气突然一凝,他还未回过神来,眼前陡然飞速旋转,物转星移,方青衣方才卷走之物,尽数朝他袭来。
...
第197章 见面
方青衣身后的爆炸破裂之声不绝于耳,但他却看也不看,一头朝林中更深处扎去。.tw-他知道凭南家少主的本事,自己这匆忙的一招顶多能拖住他片刻,要不了他的命。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在他眼中赵煜修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而被千嶂雁捉走的赵煜修还能安然无恙吗?
方青衣只觉心中阵阵收紧,作为方家的人他再清楚不过千嶂雁的厉害。虽为机括牵动的死物,但却有日过千山之能,再加之铁爪钢喙和秘法所铸的羽翼,让它有着极大的杀伤力。
方青衣一想到赵煜修那片衣角的断处,心中便更是相信了方才南疏涣的说法。可这千嶂雁再厉害,也必定是器械,若无人‘操’纵必然不能再动。(..tw无弹窗广告)
既然南疏涣已经出现在了自己面前,那么他的千嶂雁定然已经落在某处。
心中主意打定,方青衣的眼睛便专寻这林中是否有其飞过的痕迹。因此,他放弃原本从地面搜寻的举动,转而攀上了树枝。
可是这里的树枝不仅长得密密匝匝,而且极细,根本撑不住一个人的重量,方青衣只好一面用手上的剑化开那些碍事的枝桠,一面运起“清风身法“不停的在树间穿‘插’着。
刚一上去,他便发现不少树冠处都有被千嶂雁割过的痕迹,方青衣顺着这些痕迹一路追去,只见这树枝上偶有几滴血迹,从颜‘色’看来,应是几日前留下的。
方青衣面‘色’微沉,正‘欲’向前,可身法刚一动,耳旁突然传来某种机关相合之声,他连忙一提真气,拔地而起,只听几声嗖嗖之声,往下一看,自己方才所站之处,已经‘插’入了几只箭,可这些箭长得却有些怪异。
但不容方青衣细思,这次从他的左下方,右前方和正上方都有暗劲袭来。他辨明方向,手上无涯剑迅速击出,剑尖一点,首先将他右侧那物打发,只听一声沉闷的相击之声。
石头?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另外两方的已经近身,却见方青衣憋着一口真气硬生生的在半空横挪了半寸,刚好躲开了,另两枚石子刚好错过。
就在他放松心神的一瞬,奇怪的事情出现了,那原本自下而上的一颗普通的石子突然粉碎,并中途转了方向,全部朝他‘射’来。
方青衣这时不仅距离极近,而且这石子崩裂的时间算的极好,这一下眼看他便要伤在这碎石之下。
可方青衣这时横挪之势未了,只见他就力一转,飞起的衣袖恰好挡住了这些飞石,而他人在空中一口真气已老,不得不落在地上。
他将袖口一抖,那些石子簌簌落地,他不仅松了一口气,好在只是些普通的石头,若是他物恐怕自己也没有这么好运。
“你怎么进来呢?“一声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却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方青衣猛地回头,循声望去,只见赵煜修正站在距离自己不足五步的地方,几日不见,她更显单薄,脸‘色’也苍白了不少。
终于见到让自己担心了这么久的人,方青衣两步跃到她面前,一眼便看见了她肩上的伤,担心道:“还好吗?还有哪里受伤了,给我看看。“
赵煜修淡淡的摇摇头,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说着,脚下一点,人已翩翩飞身上了树枝,方青衣跟在她身后,赵煜修带着他行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才停了下来。
方青衣打量了一下两人停下来的地方,才发现此处从外面看起来虽无特别,可这里面却别有‘洞’天。
两人所站之处竟然是由这些横生的树枝‘交’叉而成的小空间,这四周又有枝叶遮挡,如果不是赵煜修带路,他根本不可能发现这样一个地方。
两人刚站定,方青衣便迫不及待的又问道:“有哪里不舒服?给我瞧瞧。“
说着便去拉她,这里的空间极为狭小,两人站着也距离不过半尺,他这一拉,赵煜修轻易的便被抓到了跟前,这枝桠构成的空间也晃了晃。
一声低低的痛哼声响起,方青衣连忙放轻了力道,赵煜修趁此跟他拉开了距离,却又方青衣环住了腰,赵煜修想要挣脱,可随着两人的动作,这不稳定的“小屋“又晃了晃。
赵煜修不由恼道:“不要‘乱’动,这东西撑不住的。“
“好,不动,保证不动。“人都抱住了,他当然不会再‘乱’动。
他乖乖应下,赵煜修却不知道说什么了,两人一时静默。方青衣另一只手也悄悄的抚上了她的背,他发觉只有她在怀里这时自己那颗心才能安稳。
鼻尖传来丝丝金创‘药’的味道,方青衣心疼道:“除了肩上,还伤到哪里了没?“
“没了。你怎么会来?“
“担心你,就追来了。“
方青衣理所当然的话让赵煜修心中一暖,却仍然僵着身子,不让他好好抱着。
“对不起“方青衣挨着她的头,歉声道。
赵煜修撑着他的‘胸’,稍稍隔开了两人的距离,仰头问道:“是我自己要走这一趟,你不必内疚。“
方青衣拉过她撑在自己‘胸’口的手,轻轻握着,愧疚道:“不全是这个,伤你的那物名为千嶂雁,是来自我方家之物。“
赵煜修一愣,突然浅浅的自嘲一笑,道:“风霜方家,果然名不虚传。“
方青衣听着她的揶揄,长叹一口气,心里也轻松了些,道:“不碍事了,我在这儿,南疏涣还想用那东西,是再不能了。“
“万落南家?“
“你知道?“
“嗯。“
方青衣心中怜惜她身上有伤,久站不得,便坐在了下去,又将赵煜修放在自己膝上,才有说道:“目前的状况,你该是猜到了什么吧?“
“猜到了一些,有人下了好大一盘棋,可这前后的下法却又似不同。“
方青衣赞同的点点头,道:“此事好似不仅唐‘门’和燕帝,就连不世出南家的人也牵扯了进来,真是想不到。“
“你说燕帝?慕容青霄?“
方青衣注意到她语言中的微惊,他从未见过赵煜修表‘露’出过任何惊讶,不免奇怪,便将自己从司卯处听到的全部讲与了她听。
讲完后,赵煜修默默的靠在他的‘胸’前,思考着什么,不再说话。方青衣轻轻抚着她的发,脑中突然想起慕容青霄曾为她向宁皇求亲之事,不由问道:“他不知你还活着?“
赵煜修微启双‘唇’,道:“不知。“
“德佳。“
“嗯?“赵煜修不知为何方青衣突然要如此唤她,轻轻抬头应道,却冷不丁被方青衣在‘唇’上轻琢了一下。
这个‘吻’如蜻蜓点水般,方青衣不待她反应,立刻又转回原来的话头。
...
第198章 娴妃的烦恼
两人正说着,方青衣臂上突然一疼,似被蚊虫叮咬。.访问:щщщ.。刚开始他并未在意,却又突然感觉不对,这疼过了片刻并未消散,反而往他‘肉’里钻。
赵煜修也发现了他的异样,挽起他的袖口一看,只见方青衣的臂上有一只长得像蚕的小虫正奋力的往他‘肉’里扎,此时只剩小半截还在外面。
赵煜修眼疾手快,两指一夹一拔,那看起来惊慌失措的小虫立刻被她倒拔了出来,她眉头一皱,两指一撮,便‘欲’将它毁去。
方青衣连忙制止了她,道:“这是安老做的连心虫,这是子虫。此虫竟然如此惊慌,定是安老遇到了危险,我们快走。“
两人出来,正‘欲’运起轻功飞上树顶看看究竟。突地一声长鸣自头上响起,方青衣心中一惊,立刻将赵煜修往自己身边一拉,带着她一转躲到了树枝下。
“是千嶂雁?“
“嗯,看来南疏涣已经追了过来。“
这时两人同时嗅到空气中有一丝烧焦的味道,赵煜修闭上眼,这林中有微微的风动,吹向东北处,那里不是正好通向林外吗?
“安不死可是在林外等你?“
“嗯,我怕‘药’谷有消息传来,便让安老在外间等我。“
听他如此道来,赵煜修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言道:“恐怕安不死也进来了。“
方青衣也猜到了,苦笑道:“看来是想把我们三人变成烤猪。“
赵煜修盯着头顶上不断盘旋的千嶂雁,道:“你去寻他,寻到后速速离开,我去对付南疏涣。“
说着便要离开,方青衣赶紧将她一拉,道:“反了,我去找南疏涣,你去寻安老。寻到后,你们两人速速离开。“
赵煜修还‘欲’争辩,方青衣突然将无涯剑放在她手上,认真道:“千嶂雁我可以对付,你的剑已毁,先使着无涯剑,千万小心。“
“那你呢?“
赵煜修话还未完,方青衣人已经离开,他的声音轻轻传来,“我自有妙计。“
赵煜修看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有些发愣,低低浅浅一笑,有些自嘲,自己何时变成了被保护的那个人?
此时的宁国皇宫里,大白天潋滟宫却大‘门’紧闭,对外只称是娴贵妃微恙,需好好休息。可这原本应在宫中的人,此时却在皇城之外。
“小的参见娴妃娘娘。“
“哼!掌嘴!“
那人大惊,莫名不知自己为何只行一礼,便招来了这场横祸。
唐惜柔坐在唐孤峰府邸的正座上,冷冷的看着下面的人被打得呼号连天,心中仍觉不解恨,一双美目中似能‘射’出毒箭来。
那人被打得实在受不了了,挣脱开行刑之人,跪地连连拜倒:“娴妃娘娘饶命啊,娴妃娘娘饶命啊,小的知错,小的知错!“
唐惜柔听着他说着知错,却仍然犯错,气的话也不言,一摆手,又上去了两个家丁,架住他的胳膊,行刑之人又打了起来。.tw[棉花糖小说网]
那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行错,直被打到昏死了过去。
唐惜柔冷眼一看,对身边‘侍’‘女’吩咐道:“去,再带一个明白人过来,本宫问话。“
“是。“
那名‘女’子退了出去,将早已侯在外的一干人随意指了一人让他近前,趁着进屋的空档,低低吩咐道:“娘娘早已被皇上封为贵妃,切莫叫错了位阶。“
那人恍然,原来先前那人是这原因才被打,自己这些人叫顺了口,方才那人原来因此才被打得快死了。一边想着,脚下小心的避过那人的流下的血迹,心中一阵后怕。
唐惜柔冷着脸看着跟着‘侍’‘女’进来的人,心中既气又恨,若是自己被封为皇后,哪里还用跟这些蝼蚁计较这一字之差。
那人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这贵妃娘娘美则美矣,可手段太过毒辣,让他如履薄冰,不敢生出一丝错处。
“你们主子可有消息传回来?“
“回贵妃娘娘的话,三爷日日都有消息传回,小的们遵照吩咐,每日日落之后便将消息送进宫里。“
“什么?!“听到他这样回答,唐惜柔猛地坐直了身体,手在桌上一拍。
她根本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就连她派出宫来的人,也没有跟唐‘门’的人联系上,这才使得她不得不跑这一趟。
那人被她拍桌子的声音,吓得直哆嗦,立刻趴在地上,叠声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闭嘴!“唐惜柔不耐烦的喝道。只见她皱着眉,闭着眼,用手轻轻按了按太阳‘穴’,好一会儿才睁开了眼。
“自三爷走了之后的事和如何将消息送进宫里之事,你立刻细细禀来。”
“是是。”
经过下午的问话,回到宫里的唐惜柔显得有些心神不安,可更多的却是愤怒。这些年来,只有她算计别人的份,何时被人如此算计过?
“皇上驾到!”
随着这一声,一袭明黄转进了潋滟宫,周围的宫‘女’等人立刻跪下接驾,唯有唐惜柔好好坐在太妃椅上一动不动。
直到皇帝走到跟前了,她方才懒懒的‘欲’站起身来,道“臣妾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宁皇连忙将才拜了一半的人掺起,柔声道:“爱妃身体不适,无须多礼。”
“多谢陛下怜惜。”
“朕听闻爱妃身体抱恙,现在可好些了么。咳咳。”宁皇说着,又咳了起来。
唐惜柔一抬头,眼中已有盈盈泪光,泣道:“臣妾不好,臣妾一点也不好。”
她这一哭,宁皇立刻没了主意,搂着她,连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唐惜柔似无骨般倒在宁皇怀里,道:“臣妾近日里梦到皇儿已被‘奸’人所害,满身血迹叫着让为娘小心。臣妾问他为何,我的修儿却有口难言,臣妾臣妾,呜呜呜……“
“爱妃莫怕,爱妃莫怕。有朕在这里,没人敢伤害你的,我们的皇儿也一定会找到的。“
“可是陛下,皇儿至今没有消息,又给我托来了这样的梦,臣妾实在不安。“
“爱妃,皇弟传来消息,那些被杀的人中并未发现修儿。咱们修儿洪福齐天,定是还活得好好的,爱妃不必担心。“
宁皇说完,看到唐惜柔依然愁眉不展的模样,言道:“若是爱妃还是不安,朕再多派一百禁卫军来保护你,如何?“
唐惜柔娇嗔一声,道:“陛下的禁卫军还是保护皇上为重,臣妾娘家还有几个可用之人,还请皇上开恩,准他们入宫。“
“准准,爱妃心安朕便无虞。“
...
第199章 危险的安不死
安不死快哭了。。更新好快。
他最爱的辫子胡已经被火燎焦了些许,最让他难受的是,追着他进来的那些人根本不怕他的毒物,一旦被咬中,立刻一剑剜下毫不迟疑。
安不死看傻了眼,这样的人还能打吗?就算是木头也该觉得疼吧,这些人都怎么呢?
他哪里知晓,这些人是慕容青霄从燕国带来的死士,根本不是明聪老人的聋哑杀者可比的。而慕容青霄早已将他的毒术算在其中,与其防范他‘花’样百出的毒物不如这般来的干脆。
好在安不死早就习惯在这野外找寻毒虫一类之物,一头扎进这林子后便如入了水的鱼,瞬间跟追他的人拉开了距离。
可人是甩开了,那些人却在林中放起火来,这让他大吃一惊。要知在这密匝的林中放火,跟自杀无疑,到时候一个也活不了。
安不死想要回头是不可能了,更何况方青衣还在里面,他只得将心爱的胡子辫又打了一个结塞进衣领里面,继续迅速的朝林中窜去。
在这林中,他的经验比方青衣不知多了多少,很容易便辨别出了方青衣走过的地方,顺着他留下的痕迹,一路追着。
就在他快要到方青衣跟南疏涣见面的地方,突然脖上‘激’出一层‘鸡’皮疙瘩,他赶紧一矮头,一道剑风擦着他的头皮而过,身后的矮树立刻爆出一阵碎裂之声,被砍中的树枝登时炸开四飞。
而那已经追来之人却不给他放松的机会,剑身平举,人如滑过的流星,剑尖直指安不死的‘胸’口。
安不死怪叫一声,双掌齐出,那些‘乱’飞的树枝顿时随着他的掌风朝着那人的剑飞去,那人冷哼一声,手上的剑一圈一画,轻易的扫净了他面前的树枝。
此时他也已到了安不死面前,只见面前的安不死背靠在树干上,满面惊慌,嘴巴长得老大。
那人一剑砍下,自信这一剑便能要了安不死的命。
就在剑就要砍中安不死的时候,他看见对方朝他眨了眨眼,不仅眨了眨眼还吐了吐舌头,那副表情就像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最得意的时候。
他心中的疑‘惑’方起,眼前的安不死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蛇的淡黄‘色’的眸子,他还未反应过来,前冲之势也还未停,那蛇直直的看了他一眼,突然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他的脸一口咬下。
“啊!!”一声惊恐万分的惨叫响起。
安不死轻轻的跃了下来,打了个响指,伏在那人脸上咬的正兴起的小‘花’蛇一弓一弹,瞬间消失在了他的袖里。
再看那人,满脸被咬的全是牙印,整个头已经肿的的像个猪头。
而这时,身后的火慢慢追来,比这些火更快的是人。安不死刚刚收好小‘花’蛇,又有几条人影闪了过来。
安不死面上一苦,一把扯下身上的一个口袋,奋力一扬,只见粉尘中一只蟾蜍自袋中一跃而出,咕咕一叫,那架势直如君临天下的君主。
安不死眼见那些人马上就要追到了,快速蹲下,拍了拍蟾蜍的脑袋,认真言道:“老伙计,靠你了。”
那蟾蜍像是听懂了一般,咕咕的又叫了两声。
“老伙计,多谢了。”
说完,安不死蹦起一跳,迅速的朝前跑去。
那些追他的人,自然没有将这小小的蟾蜍放在眼里,其中一人轻蔑的瞧了一眼挡在路中的小东西,剑尖朝下,准备一剑将它了解。
可这蟾蜍咕咕咕的一直叫着,面对他的剑尖叫的更是大声,那人手上一顿,他竟然从这叫声出听出了他的怒意。那人心中好笑,这叫虚张声势么?还是被一只蟾蜍?
自嘲一番,手起剑落,便要割下这蟾蜍的头。
可突然,他的手背上似被火鞭过一般,他一疼,手上一抖,剑也甩了出去。
这时他才看见自己的手背有一道斜长的被灼伤的痕迹,手背上的‘肉’发着滋滋声,以眼睛可见的速度溶着。
他大吃一惊,赶忙捡起剑,忍着巨疼一剑砍下自己的右手。可这时,他的左小‘腿’,右大‘腿’,左手臂,背上,处处都传来了灼疼之感。
他这时才明白,自己是同时中招了,只是因为这些部位有衣物覆盖,才会比手上的疼痛慢了一些。
而跟他同来的另外几人,也遇到了差不多的情况。从那只稳稳蹲坐在地的蟾蜍的眼中看去,只见这几人身上都冒出了缕缕青烟,在地上痛苦的扭转挣扎着,片刻便没了声息。
它咕咕一叫,似在轻蔑的笑了笑。这时,从周围的草丛中也传来了数声的咕咕声,好像在跟它呼应。它又咕咕咕的叫了几声,慢慢的,从四周跳出了几十只跟它长得一模一样,却小了些的同伴。
安不死听见身后的群蛙齐鸣的声音和众人的惨叫声,回头看了看,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嘴里讷讷念叨着作孽作孽。
这时他已经落到了方青衣跟南疏涣‘交’手的地方,只见这里一丈之内已经被移为了平地,安不死一瞧便知是方青衣的手臂。他素知方青衣秉‘性’,与人过招能让则让,从不下杀手。能让他使出如此狠厉的一招,便知对手的厉害,心中不免更是担心。
他这么一停留的空档,第三‘波’人也追了上来,安不死抬眼看见如鬼魅般缠了上来的人,跺脚骂道:“怎么就甩不掉?爷爷累死了。”
可他也知道这些人可不会在这时跟他讲什么尊老爱幼的美德,这些人看着安不死的眼神除了原本的杀气更是多了一分愤怒。
他们这一行共十九人。
没想到在这疯癫的老头手上便栽了六人,这样下去,就算最后完成了任务,他们也没办法回去跟皇上‘交’代。
他们愤怒,可此时的安不死比他们更愤怒!
这些人的剑尖上还挂着少少的红‘色’血渍,甚至有人的剑上大剌剌的‘插’着一只还未死去的蟾蜍。
对安不死而言,这和将他的朋友串在剑上,有何区别?
爷爷不跑了!!
...
第200章 方家媳妇
打定主意的安不死,站在原处,手在身后‘摸’了‘摸’,赫然从后腰出‘摸’出了两把‘药’锄,外观小巧‘精’致,一看便知是他极珍惜之物。,最新章节访问:。
那些人见他不再逃也不放‘乱’七八糟的毒物,正是合了他们的心意。原本冷酷的死士,竟然有人大喝一声,举剑朝着安不死杀去。
安不死马步一跨,右手一格,当的一声挡住了对方的攻击。这一瞬间,其余的人也挥剑斩来,安不死左手的镰刀在五指中一转,飞速的一挥而上,立刻在空中劈出一道劲风。
可这道劲风只将那些人阻了阻,略略一顿之后,那些人的剑立刻又朝他砍来。安不死怪叫一声,只见这漫天剑影朝他压下,手上的镰刀顾得了东顾不了西,他也不管了,离得近了,他更是清晰的嗅到了这些人剑上那些蟾蜍血的味道。
只见安不死左手上挑,右手下滑,想要挡住这十余把剑的攻击。
可这漫天的剑影编成的大网,将这天空都遮了去,又岂是安不死手上两把小小的‘药’锄能挡得住的。
安不死也明白,可他就是无法做到就这样跑了,两眼一瞪,催动十层的功力迎上,打不过又怎样,能这样痛痛快快打一场就算死了也值了!
只听叮叮数声,安不死双手舞的飞快,那两把小巧的‘药’锄在他手上灵活的就如穿‘花’的蝴蝶,将那些人的剑一一挡了回去。
安不死心中又惊又喜,趁着那些人出招的空档,向后一跃,拉开距离,当他拉开架势准备接招时,却发现那些人依然举着剑没有动。
心中有些奇怪,举手晃了晃,那些人仍然没有反应,安不死有些诧异,伸手在自己身上‘摸’了‘摸’,反复确认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宝贝的数量,生怕是自己刚刚不小心一不小心把那一个扔出去了。
就在他莫名其妙的时候,只见那些人如石柱般一个接一个嘭嘭倒地,安不死愣在原地,这些人怎么就死了?
可马上他就明白了原因。
只见从这些人倒下去之后,‘露’出了站在后面垂剑漠然站着的赵煜修。
安不死一惊,刚刚放松下来的人又紧张起来,这人是谁?
赵煜修淡淡的看向他,安不死的眼光落在她手中的剑上,再加上她一袭蓝衫,脑中一转,马上明白了她是谁。
“哈哈,方青衣的小媳‘妇’,你就是方青衣找了好几天的小媳‘妇’!”
方青衣的小媳‘妇’?这是什么称呼?赵煜修皱了皱眉。
“啧啧,爷爷就说这些孙子怎么就死了。忒,你出招也太快了。我去,你拿的是唱戏的剑,他人呢?他去哪里呢?他不是找你去了么?”
“他追南疏涣去了。[..tw超多好看小说]”赵煜修淡淡应道。
“南疏涣?是谁?”安不死歪着头道,习惯的去‘摸’自己的辫子胡,‘摸’了半天也没有‘摸’到,才想起自己把它塞进了衣领里。
“南家少主。”
“南家?什么南家?”安不死扯出自己的胡子,又问道。
赵煜修本不是多言的人,能跟安不死说上这么多已是难得,可若是要跟解释南家是什么却不是一两句能解释清楚的,她便干脆闭了嘴。
她方才赶过来的时候便已经注意到了,这火势烧的极广,除了安不死逃进来的那里,从西自东至少还有五处着火点。看这架势,对方是真的想要将他们活活烧死在这里面。
安不死还在她耳边碎碎念着,从询问南家一直说到方青衣为了找她这几日所做的事。赵煜修静静的听着,眼前已有点点火星飘过,心中深埋的恐惧猛地一声嘶吼,她不自觉的一颤,拿着无涯剑的指尖已经发白。
她闭了闭眼,努力平息着自己心中的恐惧。方才有方青衣在身旁,发现火起时她竟然没有感到害怕,此时咆哮而来的恐惧让她有些不适。
“方家媳‘妇’,你哪里不舒服?来,我给你看看。”安不死注意到她突然发白的脸‘色’,关心道。
“我叫赵煜修。”冷冷的丢下这句话,赵煜修睁开了眼,辨明了方向,不待安不死说话,接着道:“跟我走。”
语毕,她当先跃上了一棵枝桠,手上无涯剑一劈,顿时砍掉了那些多余的枝桠,为身后的安不死开出一条路来。
安不死看着前面一马当先的赵煜修,心中有些触动,讷讷道:“果然不是一般‘女’子。”
听到安不死的评价,赵煜修脚下一顿,回头望了望,却见这老头一脸欢天喜地的表情,有些莫名。
安不死两下蹦到她的身后,道:“那小子眼光还真是不错,你长得真是俊,比唱戏的还俊,往后你俩生的娃定也差不了,哈哈哈,他可得叫我一声爷爷。”
赵煜修冷瞥了他一眼,安不死却理也不理,继续扯着有的没的,心情似乎好的不得了。赵煜修不愿与他多言,也不想再听他胡言,猛地提速,安不死才说了几个字,她已经掠出去了三丈有余。
安不死连忙道:“别臊别臊,我不说了,你别走那么快。”
这时,两人头上突然传来一阵巨响,齐齐抬头一看,只见那千障雁恰好从两人头上滑过。这千障雁飞的极低,并且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会坠地一般,而在那之上,两人都清楚的看到方青衣正和南疏涣‘交’手。
“妈呀,那是唱戏的?那只木头做的鸟是什么?另外一个就是什么南疏涣?”安不死连声问道,却没有得到回答。
赵煜修认真看着两人‘交’手,只见南疏涣的武功竟然不在方青衣之下,而两人在摇摆不定的千障雁背上过招,能够站定已是不易,而此时相较之下还是手上握剑的南疏涣占了上风。
南疏涣的剑也非凡品,一剑劈来,其中的血腥之气如长着血盆大口的怪物。
“真不愧是方少主,竟然轻易的便将我拼了命才赢得的千障雁毁了。”
“哪里哪里,此物本就是我方家所造,能造出它来当然也知道毁去之法。”
“哎,好在除了千障雁,小弟还会点武功,不然怕是也难逃此雁的命运。”
“南少主客气了,若是你现在能放过我和我的朋友,方某才是感‘激’不尽。”
“呵呵,南某很想听从方少主的命令,可惜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哪里能半途而废。”
南疏涣说完,又是一剑劈开,直击方青衣的太阳‘穴’,同时右脚踹出,直攻方青衣腹部。这一招,方青衣若是躲闪不及,就算不掉下去也定会伤在他的剑下。
...
第201章 空中缠斗
就算已经受损,但是千障雁的速度依然极快,不过眨眼的功夫,已经带着方青衣跟南疏涣滑出老远。-
“走,走。”安不死赶紧赵煜修招手喊道,说着便要去追方青衣。
赵煜修看了一眼方青衣消失的方向,淡淡道:“不去。”
安不死愕然回首道:“你说什么?”
“不去。”
安不死气结,一跺脚,赌气道:“哼!真是错看了你!你不去我去!”
说着,转身一蹲一弹,便‘欲’去追。可他刚刚蹲下,后背突然一麻,全身僵硬。他慢慢转过唯一能动的头去,只见赵煜修刚刚收回点‘穴’的手,淡淡道:“你武功不济,去了会给他添麻烦,我先送你到安全的地方。”
赵煜修直白的话让他一张老脸涨的通红,反驳道:“你胡说什么,我跟唱戏的这么多年在一起,我知道怎么助他,你懂什么。”
赵煜修冷冷的看了他片刻,突然反手将无涯剑往树干上一‘插’,又虚点两下解了他的‘穴’道,道:“打赢我就让你去。”
安不死突然得了自由,脚下一晃,差点摔倒,动了动胳膊,打就打!
可一抬眼,她站在那里明明如风中的枯草,却像一座大山般给他无限的压力,更何况这座山还是一座冰山,还没开打他已经有些起了‘鸡’皮疙瘩。
这时他突然想起她可是鼎鼎大名的星云宫漠离!
自己在星云宫的时候一时好奇还专‘门’去了炼堂瞧了瞧,那地板上怎么也洗不尽的血迹,据说大半都是她的功劳。一想到这里,他不由吞了吞口水,就算她此时两手空空自己这两把刷子也不一定能将她打赢。
而且这打输了还是其次,可这背着方青衣跟他心上人打架算个什么事?
安不死嘟囔着,赵煜修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耐着‘性’子负手站在那里,淡淡的看着他,安不死偷眼瞧了瞧她。半晌,终于下定决心,道:“我跟你走,可唱戏的怎么办?”
“你我安全,他才能安心对敌。”
说着,拔出无涯剑,手在安不死肩上一提,带着他飞速掠去。
这时方青衣跟南疏涣也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此时的千障雁越飞越低,几乎擦着树冠而过。
方青衣朝四周一瞟,只见这树林面积极广,他一眼看去甚至看不到边,唯见西北方似有断崖,而其余能见到的地方都已被大火所围,这火势借风而长,已经慢慢合拢,如大军推进般朝着中间而去。
“方少主竟然还有闲工夫东张西望,疏涣真是佩服。”
说着,南疏涣的剑尖已经到了方青衣的喉间,方青衣猛一仰身,双脚牢牢的扣在千障雁的背上,险险躲过。.tw
“好个铁桥跷。”
此时,南疏涣已经变招,剑如垂‘露’,依然指向方青衣的喉间,他这是要让方青衣的铁板跷翻下去就再翻不起来。
他的剑出招极快,方青衣手无寸铁,在这雁背上又无多余躲闪之处,眼看着这剑便要刺穿他的喉咙,突然一物贴着方青衣的喉头‘插’入,不偏不倚,刚好挡住了南疏涣这一剑。
南疏涣面上闪过疑‘惑’,定睛一看,只见方青衣轻轻一笑,指了指身下,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他刚好躺在了雁翅上,而这千障雁的翅膀原本便是由方家秘法所制,坚硬无比也锋利无比。
他这时才明白,原来方青衣早就算好了他的招数,故意朝雁背上倒去,顺手将雁翎拔了下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挡住了他的剑。
而这雁翎可不止方青衣手上这一根,南疏涣晃神之际,只见眼前数根寒光一闪,方青衣已经拔出剩余的雁翎朝他‘射’去,他连忙挥剑隔开,一阵叮叮叮的声音,那些雁翅都被他一一击飞。
而失了一只翅膀的千障雁顿时失去重心,疯狂摇晃着,打着转朝地上坠去。
方青衣毫不迟疑,一提气,纵身跳下。可是南疏涣却舍不得这极为珍贵的千障雁,伏在雁背上,控制着剩下的一只雁翅,想要将它稳住。
方青衣轻轻的落在了一棵树上,转头一看却见南疏涣竟然没有下来,朝上一看,才发现他还在千障雁上。这千障雁若是坠落,那他哪里还有命在?
方青衣急急朝他喊道:“南兄,快下来,这千障雁少了一只翅膀,飞不了了。”
南疏涣听见他的喊声,却根本无暇分神,他将剑速度还鞘,两只手死死的扳住仅余一只雁翅,努力的控制着平衡,想要将千障雁稳稳的落在地上。
可事与愿违,任凭他如何努力,这千障雁始终不受他控制,甚至由于他这番使力,这雁身突然翻转过来,重重的压在他的身上带着他朝下坠去。
“南兄!”
眼见南疏涣便要跟千障雁一起毁掉,方青衣立刻将手中的雁翎一掷,与此同时,他人也已经飞身而出。
那雁翎恰好卡在了雁翅的机关处,这一下那千障雁终于不再左右摇摆,南疏涣感觉到千障雁平稳了些,猛一咬牙,仅凭自身的力量一按雁翅,人在空中旋身而上。只见这千障雁随着他这一按之力,也翻了一个身,南疏涣小心伏在雁背上。
这时,方青衣也追到了他之下,朝他喊道:“南兄,快下来,这千障雁马上要毁了。”
南疏涣宽厚一笑,道:“方少主果然是财大气粗,这千障雁可是我拼了命才从你方家赢来,岂能如此轻易放弃。”
这两句话的空档,千障雁竟然止住了下坠之势又朝前滑出五六丈。方青衣知道此时的千障雁不过是强弩之末,他不忍见南疏涣跟着它一起坠毁,瞬间将轻功发挥到了极致,跟着南疏涣一路追去。
在雁背上的南疏涣此时也不好过,他知道方青衣没有说谎,可让他放弃千障雁是万万不能的,可既不能放弃又要安全着地,他到底该怎么办?
南疏涣的眉头都要凝出水来,突然他看见这林中有许多纠缠藤蔓,脑中灵光一闪,立刻拔剑朝下一劈,伸手一捞,一根两指粗细的树藤便被他抓在了手里。
可是还没等他将这树藤挂上千障雁的脖颈,这绷直的树藤差点将他拉下雁背,他立刻放手才避免了这一幕发生。
虽然如此,但是他却有些微微高兴,这说明这些树藤极为结实。事不宜迟,他又朝下劈了几剑,一阵手忙脚‘乱’,让他匆忙中抓住了一根,可这一根却被他完全砍断,根本不得用。
他正‘欲’故技重施之时,突然听到方青衣大喊道:“南兄,前面是悬崖!小心!”
...
第202章 世事奈何
“报!”
传令兵一路奔进了祠堂,见到司卯,跪道:“探子来报,方公子跟安老爷进了一片树林,随后有人从四周点了火,现在树林外沿已经全部烧了起来。.tw-”
那人刚一说完,司卯霍的一下站起身来,手握成拳,重重击打在桌上,恨声道:“慕容青霄!”
这时,听到动静的惊刃也走了进来,一把抓起那人的衣领,急声问道:“烧了多久?那片树林有多大?可有别的出路?”
那人被惊刃勒的有些喘不过气来,憋着气道:“探子的马都是王爷给配的最好的大宛名种,可日行千里。那片树林占地极广,少说也有近千亩,探子刚一发现便快马来报,按此算来,属下得到消息时这火至少已经烧了一日!”
这人回答的有条有理,让司卯跟惊刃不仅侧目,惊刃放开了他,问道:“分析的有道理,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小的名叫司马川。”
“好,你马上去点两百人,跟我去救人!”
“是!”
“慢着!”司卯出声叫住了他俩。
惊刃不满的停住,回头怒道:“慢什么!难道她的命不重要?”
“当然重要!可是我们现在去不一定来得及。”
“那怎么办?”
“司马,代王一行现在何处?”
那人一听,恍然大悟顿时大喜,连声道:“大人英明,代王一行顺着王爷回京的路寻找,今天早上收到的消息,他们距离那片树林不足百里!”
“嗯,这就好办了!惊刃,你去将此处的守卫重新布置一次,巡逻和岗哨再增加一倍,就算有一只老鼠进出,都得给我便清楚雌雄!”
司卯吩咐完,却见惊刃站在原地没有动,满脸疑‘惑’的盯着他,问道:“仅凭一个没用的王爷能救得了她?”
司卯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摇头道:“第一、我相信主上;第二、代王比我们更近,不管他有用没用,此时至少比我们有用;第三、我凡事楼的人可不是吃闲饭的,现在也差不多快到了,我立刻传令让他们也赶过去,助主上脱困;这最后一点,我总觉得慕容青霄很希望我们分兵出去,到时此处兵力空虚,若是他再带人来袭,风神医跟言西楼的安全就可就不好说。.tw[棉花糖小说网]要知,他可是堂堂一国之君,带着几百人出来撑场子也不是没可能。”
司卯说完,惊刃难得没有跟他顶嘴,沉默了片刻,便出去执行司卯的命令。司卯抿嘴一笑,‘抽’笔在两张纸条上各寥寥写了几笔,细细裹好,对着窗外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不一会儿,便见两只大漠中常见的鹰隼飞了进来。
两只鹰隼一前一后的飞了出去,刚好落在慕容青霄的探子眼里,只见他立刻从箭筒里‘抽’出一只长箭,对准其中一只‘射’了出去,可惜那只鹰隼反应极为敏捷,竟然轻易的便躲开了,还对着这人得意的叫了两声。
“不愧是星云宫培养的鹰隼,比我们培养的信鸽好用得多。”
那人听见这声,吓得连忙跪在地上,连声道:“奴才参见皇上,奴才该死。”
“端午,你能打下来吗?”
“奴才试试。”
端午从那人手上接过箭和弓,只见他搭箭拉弓放箭一气呵成,可惜的是,此时那鹰隼的距离更远,端午的箭还未到便落了下来。
“奴才无能。”
“没事,起来吧。”
慕容青霄说着,朝前走了走,端午见他若有所思,朝那放哨之人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慕容青霄盯着远处的天,又回望了望‘药’谷的方向,声音似乎被什么所‘迷’:“你说,现在他死了吗?”
“奴才不知。。”端午恭敬的垂首站在他身后,恭声答道。
“应该还没死,或者是正在死。”说完这句话,他突然无声的笑了笑,转头看向端午问道:“南家少主南疏涣可是这一辈龙禁卫的总教头,他的身手毋庸置疑。更何况,朕派去的人,已经将那片树林变成火海,朕现在倒是有点盼望南少主没有杀了他,好让他也好好尝一尝死于火中的滋味。”
端午看着明明笑着,眼中却冰霜密布的慕容青霄,心中难受极了。可他现在更担心的却是另外一人。
端午直直的跪倒在地,恳求道:“陛下,求您收回旨意吧!七皇子可是五公主的亲哥哥!您这样做,五公主地下有知也不会安宁的!”
“不会的,端午,不会的。德儿从小胆子就不大,我把赵煜修给她送去,她会很高兴的。”
“陛下!”
“还有她的母妃、父皇,还有她唐家的兄弟姐妹。等我将这些人都送下去陪她之后,就轮到我了。”
慕容青霄似呐似念,盯着远方的天空,幽幽道来。
可这话却如一道霹雳,将端午的魂魄都劈开又生生的从他头顶‘抽’了去,端午身子一软,声音发着抖,“陛下,您刚刚说什么?”
他高度紧张的撑在地上,定睛看着慕容青霄的背,却没听到他的回答,慕容青霄脸上的表情似喜似哀,一时竟让他分不清楚。
好一会儿,只听慕容青霄唤了他一声,端午赶紧端正跪姿,只听他道:“今年祈德节的大典,可开始准备了?”
“我们离开燕国之前,奴才已经按陛下的旨意吩咐下去了。”
端午的办事能力他一向放心,有他这么一句话,他便知三月之后的祈德节定会办的妥妥当当。
三月之后,便是他跟赵德佳成亲一年的日子。
宁皇最后虽然没有准他将德佳迁入燕国,但却也没有否认之前已经准了他的求亲这件事。
他知道,就算自己已经是一国之君,但是大张旗鼓的娶一个死去之人为后,也是怎么也得不到国民的认可的。
故而,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既然宁皇没有反悔他之前的求亲,那么就算是默许了。
没有隆重的仪式,没有繁复的礼节,甚至没有新娘。
他,慕容青霄一人身着喜服,在专为赵德佳所建的护德宫里,跟她的灵牌拜堂成亲。
在他心里,赵德佳便是他慕容青霄的妻,也是他唯一的皇后。
而这一日自此便成为燕国历史上最重要的节日,祁德节。
...
第203章 菩萨心肠
“等等,你等等。。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ww.。“
赵煜修闻声停下,转身看向有些喘的安不死。
“你要带我去哪里?“
赵煜修朝左侧一指,道:“从这儿走,再行半日,便有一处地下涌泉,在那里可暂时无虞。“
听到她这么一说,安不死扶着腰极为不满的啊了一声,道:“难道你不是要带我出去?“
赵煜修漠然道:“出不去,这片林太大,能出去的地方都已经烧了起来。另一侧则为悬崖,根本无路可走。只有暂时在这泉中,方能撑到救援的人来。“
安不死一愣,道:“你知道出去的路?你怎么不早出来,害我们好找!“
赵煜修冷盼他一眼,安不死顿时打了一个寒颤,赵煜修不理他转身便走,安不死只得跟在她身后。半晌,才听她淡淡道:“我想看看南家的水平。“
她的话冷不丁飘进安不死耳里,惊得他脚下一歪,差点摔倒。
这丫头是在跟他解释吗?
星云宫杀人不眨眼的漠离在跟他解释?
安不死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心中突然对方青衣佩服的五体投地。
两人这般又行进了半个时辰,赵煜修突然一停,指着前路对安不死说道:“从这里走,前面有炼堂的标记。你跟着记号走,便能寻到那处泉水。躲好不要出来,他们会派人来的。“
“他们?“
“十二天枢。.tw“
赵煜修信任十二天枢就像十二天枢信任她一般。
安不死答应了一声,却发觉不对,疑道:“你不同我一路?“
赵煜修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突然一掌拍中安不死的‘胸’前,她出掌极轻极快,安不死根本躲闪不及。
可奇怪的是,他虽然立刻倒飞出去,却根本不觉得疼,只是感到眼前一样的树枝疯狂倒退,而当他落地时,根本分不清楚自己掉在了哪里。
昏头昏脑了一阵,只见眼前的树上大咧咧的刻着炼堂的标志。而他转了一圈,也未见赵煜修的踪影,想要去寻她,却发现自己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他这才知道,自己那点在野外的经验,跟她比起来也不过是班‘门’‘弄’斧。
安不死盯着一个方向看了许久,讷讷道:“这丫头真不错,唱戏的,可得顾好你媳‘妇’儿。“
可此时的方青衣却什么也顾不上了。
眼看着千嶂雁带着南疏涣要坠落悬崖,一路急追而来的方青衣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纵身一跃,跳上了雁背。
一上来,方青衣看也不看,双‘腿’连环踹出,直袭南疏涣的下盘。
南疏涣的反应不可谓不快,方青衣一共踢出了十七脚,他便还了十七脚。方青衣心中叫苦不跌,而这摇摇‘欲’坠的千嶂雁多了一个人的重量更是不堪重负,随时都有触地的可能。
南疏涣见状,已来不及拔剑,一拳打向方青衣的‘胸’口,想要将他打下去。
方青衣右手撑掌一挡一握,反之以肘击向他的面部,一边劝道:“这千嶂雁真不能用了,要打下去方某陪你大战三百回合。“
南疏涣另一只手向左一推,打开了方青衣的肘击,道:“方少主,莫道南某不知,千嶂雁的制作秘法早已失传,就算你方家,这千嶂雁也不过少少三只,也是最后的三只。“
方青衣偏头躲开他冲入的一拳道:“是吗?方某都不知的秘密,南少主又从何得知的?“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两人这般僵持着,一时半会儿谁也说服不了谁,谁也制服不了谁。
此时的赵煜修的速度给安不死带路时,不知快了多少,这林中只剩一个淡淡的蓝‘色’影子在树枝间穿梭着。
方才千嶂雁滑去的方向她早已牢牢记住,这片树林她来过多次,并且曾经派了司丑前来探查,并将其中的要处纷纷标记出来。
按照脑中所记,方青衣所去的地方虽然跟那处泉眼不在一处,但从她跟安不死分开的地方算起,却并不太远。
她知道若是千嶂雁按直线滑出,前方便是悬崖,不知为何,虽然她相信以方青衣的武功是不会输给南疏涣的,可她却始终放不下心来。
前方既有悬崖,两人必定会落在崖前某处,只要自己从这里横穿过去,就不怕找不到他。
方青衣也想在悬崖前停下,但是他显然低估了南疏涣的决心。
只听“咔嚓“一声,两人低头一看,只见方青衣用来卡出千嶂雁翅膀的雁翎突然折断,一半掉了下去,另一半却被轮轴带进了雁身里。
方青衣心道一声不好!
果然,这雁翎锋利无比,进到雁身里,就如真的大雁吞进了一把刀子,将它的五脏六腑绞了个稀烂。
率先烂掉的便是这仅剩的一只雁翅,只听一阵机杼断裂之声,南疏涣连忙舍了一旁的方青衣,伸手去抓那飞了出去的雁翅。可惜的是,这雁翅上的雁翎太过锋利,他刚一碰到,便被雁翎割破了掌心,疼痛让他不自觉的一缩,而这雁翅也打着卷倒飞了出去。
方青衣抓住这个空档,一‘腿’扫向他的腰间,南疏涣背对着他根本没有防备,被他这一脚贯了下了雁背。
他人刚一落下,刹那间人已在千障雁之下,只见他匆忙中立刻伸出一只手扣住雁头,想要借自身的重量,将千嶂雁一起拉下。
方青衣没想到他的执念竟至如此地步,那悬崖据两人已不足五丈,若是他一直这般,定会被千嶂雁的惯‘性’一起带入崖底。
“快松手!“方青衣急得大喊。
这时的南疏涣脚几乎已触地,说是他拉着千嶂雁,不如说是千嶂雁拽着他朝前而去,只见他一张脸涨的通红,额上颈间青筋高高鼓起,那只受伤的手更是血流如注,可他却依然死死拉着不放手。
方青衣无法,一手扣住他的肩,使出千斤坠的功夫,双脚深深的踩进泥土里,却丝毫作用也无,反倒转眼间便被拖出了三丈有余。
眼看着便要坠入悬崖,突然从旁边闪出一道淡蓝的身影,飞速的窜上了雁背。这时,千嶂雁距离悬崖连一丈也不到了。
方青衣和南疏涣还来不及惊讶,只见赵煜修眼中寒光一闪,手中的无涯剑迅速一挥,斩向了南疏涣的双手。
可这时,他却不躲不避,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精’光,卯足了力气大喝一声双手一起使力将那雁头按下。赵煜修剑斩到一半,直觉脚踝一疼,似一双铁抓横‘插’了进去。
而在身后的方青衣还未看清怎么回事,便见南疏涣突然放了手,千障雁立刻带着赵煜修直直的朝着千丈悬崖倒翻着掉了下去。
南疏涣只见身边白衣一闪,方青衣也跟着跳了下去,一眨眼的功夫,两人齐齐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独自站在崖上的人,面上的表情如学堂里最乖巧的学生,自言自语道:“世人皆言方青衣乃菩萨心肠,果是不假。”
...
第204章 坠崖之后
一丝日光漏紧赵煜修的眼中,刺得她立刻又闭上。-神思还未完全回到身上的人,努力的动了动,只觉身上没有一处不痛。
但是痛有时并不是坏处,至少现在就是一件好事,说明她还活着。
脑中慢慢回想起自己掉下来的情形,当时双脚的脚踝处被千障雁上突然冒出的铁爪死死扣住,根本挣脱不得。而那千障雁就如秤砣般坠着她,将她飞速带下。
她有些不解,自己怎么就中了中了南疏涣的圈套?
对了,方青衣。
脑中刚一跳出这三个字,眼前便出现了方青衣的影子,赵煜修楞楞的看着,只见那个影子满脸焦急担心对着她说着什么,她一个字也听不见。
方青衣看着睁着眼却对他的话没有反应的人,急的六神无主,又转回到她身后,双手抵着她的背,缓缓的将刚刚恢复了的一点真气输入她的体内。
真气甫一输入,赵煜修立刻觉得全身暖了起来,但她也立刻就察觉出方青衣此时也是强弩之末,真气时断时续,并且细如发丝。
赵煜修忍着疼,运功一挡,阻止了方青衣再给她输真气。
方青衣被她这一举动吓得三魂‘抽’了两魂,连忙强行提气想要再输,耳边却传来赵煜修的声音:“不用了。”
她的声音有着毫不掩饰的疲惫,比平时的还显清冷,但听在方青衣耳里却不异于天籁。方青衣小心的将她放到怀里,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醒了么?真醒了么?认得我是谁吗?”
“……”
“煜修,我是方青衣,你可认得?”
“……”
方青衣见她又不言语,更是慌的不知作何,赵煜修看着他又‘欲’给她输真气,问道:“我的头受伤了吗?”
“没有没有,我方才检查过了。你的肩和脚被千障雁所伤,背上有一处撞伤,右臂有一处擦伤……”说着说着,方青衣已经哽咽,只觉心如刀绞,恨不得能替她所受。
赵煜修看着他血渍污了的‘唇’角和面如金纸的脸‘色’,心中知他比起自己来,只怕也好不了哪里去。
抬手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污迹,问道:“不是让你上去吗?怎么还跟下来了。”
方青衣捉着她的手放在脸边,苦笑道:“你掉下去了,我怎能自己一人留在上面。”
嘴上说的轻松,可赵煜修‘逼’他上去的那一剑差一点便要了他一条手臂,而他也第一次感受到无涯剑的无双杀气。
“你哪里受伤了?”
方青衣摇了摇头,心中突然觉得无比满足,这可是赵煜修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表示对他的关心。
赵煜修见他不愿说也不再问,自己那一剑不仅没有将他‘逼’退,反而让他更加快速的朝她奔来。顺崖追来的方青衣,几乎贴在了崖壁上,速度竟然比直直下落的她还要快。
不知为何,那时她突然改变了心意,不再‘逼’他也不再出言相‘激’,而是反手将无涯剑往崖壁中一‘插’,稍稍缓了缓她下坠的速度。
只是这样一来,她的双脚瞬间被笨重的千障雁扯脱了臼,若不是方青衣立马赶到,夺过无涯剑,一剑挑开机关,怕是她的双脚便是毁了。
“想什么呢?”方青衣轻轻问道。
“没什么。”
“呵,敢骗我。”
方青衣爽朗的笑道,可话还未完,一口腥甜冒上喉头,他马上闭了嘴,却也没有挡住这一口血。
赵煜修从他怀中撑起身来,看着面前逞强的人,知道到了最后,两人都已脱力,方青衣抱着她直直摔下,看他现在的模样,他定是给自己当了垫背,这才受了严重的内伤。
赵煜修自腰上‘摸’了‘摸’,还好,东西还在。
只见她拿出一个香囊,似‘女’儿家的闺中之物,这香囊上有一个细绳,赵煜修仔细的将它挂在方青衣的脖间。
这倒让方青衣觉得稀奇,可一带上他便嗅到一股好闻的‘药’味,顿时觉得内里的郁结似慢慢有了畅通的痕迹。可既然此物有这般神效,他哪里舍得自己用,连忙便要取下来给赵煜修带上。
赵煜修按住他的手,认真道:“我的伤都是皮外伤,不打紧。你的内伤很严重,此物乃风叔叔专为我所配,专治内里,虽不能治本,但也能缓解一二。”
方青衣不肯,她全身都是伤,内伤外伤一大堆,有‘药’用当然是给她。可他取‘药’的动作在她冷冷的‘逼’视中只得暂且作罢。
“走吧,现在紧要的是去找到出路。这山我让人来过,但这下面还是第一次。”
“紧要的是找个地方先给你治伤。”
说着,方青衣将她打横一抱,站了起来。
“放我下来,我还能走。”
“能走也不让你走。”
方青衣抱着她,不仅没有觉得累,反倒觉得心中满足的很。
可站起来,一看,却发现根本无处可走。这山崖下野草丛生,倒有几分像蓬莱仙境外的景象,只是多了几分荒芜,少了几分生气。
赵煜修见他犹疑,道:“既然要治伤,那就寻一处能避风雨的地方吧。”
方青衣一听,顿时笑道:“夫人言之有理。”
“不许贫嘴。”
“夫人教训的是。”
“方青衣。”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方青衣嘴上应着,脸上却是一副如偷了腥的猫。
赵煜修无法,仍他去吧。
这崖底似在几座大山之间,忽宽忽窄。落下悬崖对于赵煜修来说,也不是第一次了,方青衣在她的指引下,很快便寻到了一处较为干爽的‘洞’‘穴’。
这‘洞’‘穴’甚为宽敞,足有三四间房大小。
方青衣轻轻将赵煜修放下,正‘欲’开口,赵煜修却将手指放在他‘唇’间,示意他不要开口。半晌,只听她问道:“无涯剑还在吗?”
“在。”
“给我。”
“不用,你说,我来做便是。”
赵煜修没有坚持,她知道她拧不过方青衣,伸出的手又收回来,指着一面石墙,道:“你试试劈开那里,轻一点。”
“好。”
方青衣‘抽’出无涯剑,又敲了敲那面石壁,只听传来咚咚之声,便知这之后必有极大空间。估计好了石壁厚度,只见他连着对石壁划出四剑,那石壁顿时被他砍出了一个半人高的‘洞’来。一阵水声自‘洞’内传出,更伴有‘蒙’‘蒙’雾气。
...
第205章 泉中疗伤
‘蒙’‘蒙’的雾气散开,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洼温泉,泉水不断涌出,氤氲的雾气溢满整室。.tw[棉花糖小说网].访问:щщщ.。方青衣眼中一亮,对赵煜修笑道:“不想你还有如此本事,竟然连这山中藏有温泉之事都知道。“
赵煜修扶着他慢慢站起来,道:“此山也是在我的领地里,很早之前便让司丑将这山况查清了。“
“这也是你的领地?“方青衣颇为惊讶,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晋城和高天城好像也是。
赵煜修微微点了点头,道:“几乎每年唐惜柔都会提立我为储君的事,可朝中还未到她一手遮天的时候,因此每一年她都不能如愿。但父皇却多多少少会补偿一些,一来二去,我倒成了宁国有史以来封地最广的王了。“
方青衣将她抱起,一边朝内走去,一边心疼的道:“立你为太子?这可如何使得?“
赵煜修颇为眷恋的靠着他,沉默着。
方青衣看出了她的落寞,暗骂自己一声,嬉笑道:“若是如此,我就给你当皇后好了,史无前例的男皇后,如何?“
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赵煜修白了他一眼,却也忍俊不禁。男皇后?亏他想的出来。
方青衣将赵煜修放在泉边,伸手试了试水温,发现这水不冷不热,最是合适不过。而且这泉水不似别处温泉有一股硫磺味,倒是发出阵阵‘药’香。
“这山中的温泉,我曾带给风叔叔看过,他曾言道这山中定生有大量‘药’草,虽不名贵,但这些‘药’草或者生在泉边,或者生在泉中。久而久之,使得这泉中也有了‘药’‘性’,在水中运功疗伤定能事半功倍。“
方青衣闻言大喜,连忙将她抱进了泉中。赵煜修身上多是外伤,方青衣担心水沾上伤口会让她疼痛难当,可看她的表情却似没事一般。他心中微疼,若非自己知道她身上有伤,根本看不出来。她都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吗?
“疼吗?“
“不疼。“
“撒谎,你的脚骨都碎了,怎么会不疼。“
嘴上说着,手上却更轻,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入水中,好似抱着一个易碎的宝贝。他的话、他的神情和他的动作惹得赵煜修轻轻一笑,道:“你好像忘了我还有一个名字,我可是星云宫的漠离。“
漠离两字刚落,她的‘唇’便被方青衣用嘴堵住。(..tw好看的小说)
赵煜修向后仰去,却挣脱不了他,好一会儿,方青衣方才放开,认真的看着她道:“你不是漠离了,以后也不会是赵煜修。“
赵煜修刚刚被他‘吻’的喘不过气来,此时却更像是呼吸不过来了一般。
好一会儿,她将方青衣一推,不敢看他的眼,只道:“我来教你风叔叔的练气恢复的运功口诀,风叔叔的这套功法对治疗内伤最是有效。“
“我不要紧,我先帮你处理伤口。“
赵煜修撑着他,不让他靠近,想要说威胁的话,到嘴边却成了:“我觉得丹田有些疼,血脉凝滞,几处大‘穴’都,都有点疼。“
方青衣半信半疑,心里想到自己刚刚在悬崖下已经帮她简单的包扎了一下。赵煜修毕竟经验老到,虽然遭了暗算,却即使的避开了经脉,这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
见他没有反对,赵煜修示意他盘‘腿’坐好,两人对掌而座,她将风阮亭亲传的疗伤之法说与方青衣,再加上她真气的引导,一周天之后,方青衣便慢慢掌握了,两人渐渐便进入了入定的状态
风阮亭的这套疗伤养气之法颇为‘精’妙,甚至在蓬莱‘门’的万物生功法还要来的自然。两人在这温泉之中,只见这周遭的泉水纷纷朝着两人涌去,围着两人徐徐而转,在两人身边形成了一圈一圈的水纹。
这岸边的草木,野‘花’也转向了两人,无风而动,看起来似乎十分高兴的模样。
在这水天‘洞’中,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灵台渐渐清明,慢慢醒来。
“感觉如何?“赵煜修问道。
方青衣动了动,笑道:“好的不能再好,没想到风神医的武功如此之高,江湖中人真是看走了眼。“
赵煜修摇摇头,道:“风叔叔的武功正如江湖传言一般。他宅心仁厚,一心向医,只希望悬壶济世,而这杀戮一道跟他的一生志愿相悖,他自不愿多学。而这套功法,是他专为我所创。“
说到这里,她突然有些俏皮的朝方青衣笑道:“很好用是不是?风叔叔这套功法不知救了我多少次。“
她这一笑,让这天地都失了‘色’,方青衣紧紧的看着她,直看的她有些不自在。
赵煜修起身便要离开,可脚伤让她刚一动又跌坐下来,方青衣连忙接着她。她还‘欲’再起,却试了好几次都没有站起来。这下,倒是方青衣急了,微蹙剑眉道:“你别‘乱’动成吗?我可是个男人!“
赵煜修一愣,这时两人几乎贴在了一起,而这水中,两人衣衫尽湿,粘在身上,两人的身形轮廓都一览无余。
更让她无地自容的是,她明显的感觉到方青衣某个地方正在发生着变化,她偷偷的瞥了一眼憋的满脸通红的人,悄悄的跟他拉开距离
却被方青衣一把紧紧抱在怀里,赵煜修连忙又要撑开,却被他按在‘胸’前。头顶传来方青衣有些粗哑的声音:“别‘乱’动,我说真的。”
赵煜修直着身子,不敢太靠的紧,她能清晰的听到方青衣越来越快的心跳声。略略有些慌,言道:“你放开我。”
方青衣无奈的笑道:“怎么放的开?”
赵煜修无言,一时只剩那泉水涌出的咕咕声,可这半幽半静中却更有一丝暧昧在两人之间飘‘荡’着。
那这一刻的宁静却让这被红尘杀戮卡的死死的两人,心中难得平静。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温度,也让两人感到无比的满足。
...
第206章 有你在,真好
几日下来,方青衣的内伤大有好转,倒是赵煜修一日比一日显得虚弱。.访问:щщщ.。方青衣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觉得是赵煜修的外伤在水中浸泡的时间过长而引发的不适,便说什么也再不准她入水了。
可就算如此,她的状况也没有好转。这日,两人在泉边练功完毕,方青衣刚一收功,手还未撤开,便见赵煜修身子一歪,朝着泉中滑去。
他赶紧将她搂住,这时他才发现她已经晕了过去。
临近黄昏时,她才幽幽醒来,方青衣的声音从她头上传来:“有哪里不舒服?”
赵煜修动了动,慵懒的摇了摇头,方青衣将她的头枕在自己肩上,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探了探她的脉搏。
赵煜修好笑道:“你会把脉?”
“不会。”方青衣老实道,“出去后,我一定拜风神医为师,让他好好教教我。”
“风叔叔有言西楼一个徒弟就够烦了,再多个你‘药’谷不是日日‘鸡’犬不宁吗?再者,你师父也不一定容你如此做。”
“这……”赵煜修的话总是说的切中要害,让他根本找不到反驳的话。
“是体内的蛊毒么?”方青衣小心的问道。
“不是。因是在泉边呆的太久,才会晕。没关系。”
方青衣听她如此说,暗松了一口气,朝里看了看。里面那温泉山‘洞’中,虽然温暖湿润,却除了自己破开的那道石壁,再无通风之处。人在里面,几乎等于包在一个‘鸡’蛋壳里,她身体里里外外全是伤,当然会支持不住。
一想到她毫无预兆的晕倒,方青衣便心有余悸。一看外面的天‘色’还未完全黑,将她拦腰抱起,微笑道:“这几****一直在这里面,也是闷坏了。我出去找食物的时候,见到这崖下虽然极深,但这景致也称得上秀丽二字。出去散散心,如何?”
赵煜修点点头,道:“依你,但你先放我下来。老是被你抱着,我这脚是不会好的。”
方青衣不愿,赵煜修却自己跳了下来,脚一触地,她便眉头一皱,方青衣赶紧掺住她,却被赵煜修摆摆手拒绝了。
赵煜修扶住‘洞’壁慢慢朝外走去,方青衣张着手在她身后小心护着。到了‘洞’口,两人俱是一呆。
只见这夕阳刚好到了两山之间,柔和的光懒懒的铺在每一颗草上,也落在崖壁的松枝上,赵煜修靠着墙,面容宁静而平和。方青衣看着景,又转头看向她,心中暖暖的,握着她的手,娓娓说道:“在风霜谷的后山,也有一处这样的地方,却比这儿还美。日后我带你去,你若是喜欢,我们就在那儿隐居可好?”
一阵风拂过,扬起了她如墨的发,赵煜修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方青衣心中有些失落,却知道她身上的重担让她根本没有办法回答自己。
方青衣替她将鬓边被风扰‘乱’的发丝放在耳后,这几日因为不是在泉中便是在泉边,不仅日日需要烘干衣衫,连这头发也没几时是干的。在他的强烈要求下,赵煜修也不再坚持束发,而是随意披散在脑后。这样的她虽然还是穿着男装,却更像是寻常‘女’子。
“这几****去采摘野果时发现了不远的地方有一处荷塘,这塘中竟然还有残荷,想来是这地热温泉让这里气候异于外面。这塘边还有一间茅屋,来去匆匆,也没去看个究竟也不知是否有人。今日正好去瞧瞧,若是能得到指点,也方便我们寻找出去的路。”
“远吗?”
“不远,我扶着你。”
“不用,我可以。”
方青衣耐心的跟在她身后,两人一步一步慢慢挪着。这一走,赵煜修才知道自己的脚伤到底有多严重。
可很奇怪的是,与以前的九死一生相比,这次的伤竟然让她觉得比以前更难受。在星云宫的时候,她曾经身上连中三剑,吐血不止,但第二日便像没事人一样,照常带着十二天枢将一个反对星云宫的‘门’派杀得干干净净。
自己这是怎么了?
余光扫过一旁满脸紧张的方青衣,心中隐隐有些触动。
是因为方青衣在身旁吗?
因为有了可以依靠的人,漠离也不再是漠离了吗?
赵煜修甩了甩头,心中五味杂陈。
“小心!”方青衣一声惊呼,她人已向前倒去,方青衣前跨一步,伸手去揽她的腰。可赵煜修反应更快,以手撑地,一个前翻,越了过去。
方青衣连忙回身,在她落地之前一把搂过她,急道:“伤还没好,逞什么能!”
这话落,他才发觉自己的语气太重,再看赵煜修,只见她低下眼眸,没有说话。他赶紧解释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凶你。”
可赵煜修还是没有理他,目中似有所思。
方青衣这下子慌了神,连声道歉,就怕她不说话不理自己。
突然,他听见一声极轻极轻的笑声,轻到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抬头,却见赵煜修嘴巴微微上翘,稍稍转头看向他,语中带着一丝嗔怪道:“除了唐惜柔,连我父皇都没有这样对我说过话。”
方青衣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真错了。”
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落在赵煜修的眼中,方才才冒出的那一点点杂念瞬间被倾轧得连灰都没了。
默默的叹了一口,眼前的人还在连声的陪着不是,赵煜修却主动的将手臂缠上了他的脖颈,道:“走不动了。”
方青衣马上住了嘴,大喜道:“好好好,我抱你去。”
他的动作很轻,走得也很慢。对她的珍视呵护,她完全能感觉到。
如果能依靠一会儿,那便依靠一会儿,此时的赵煜修乖巧的像只猫,眯着眼望着天窝在他怀里。
慢慢的,方青衣的脸跟记忆中真正的赵煜修的脸有些重合,她有些恍惚了,只见对方对她笑笑,说道:“累了么?”
“累了。”
“累了就歇歇,有我在。”
“好。”
有你在,真好。
...
第207章 再遇荠
两人穿过一片杂草地,又跃上了一处矮坡,只见不远处,几株足有四人粗的柳树前果有一处荷塘,塘边还有一间有些破旧的茅屋。[..tw超多好看小说].访问:щщщ.。
塘中的残荷灰暗的蜷缩着,可仍然让赵煜修觉得惊奇,而且竟然还有三两朵开的正‘艳’的荷‘花’,在这惨败中显得格外耀眼。
方青衣见赵煜修看的出神,笑道:“喜欢?”
“嗯。”
“我带你飞过去,近点看,如何?”
“不必,先去那茅屋看看。”
“好。”
两人刚到屋前,只听里面一阵叮铃哐啷的响动,似乎是锅碗摔在了地上的声音。
有人?
方青衣脚下一顿,此念在两人心中刚过,突听里面一声叫骂:“去你的,你知道这多贵吗?多难找吗?爷爷找了这么久才找到!暴殄天物,真是暴殄天物!”
这声音好生熟悉,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同样的答案。
可立刻又有一个声音不甘示弱的回骂道:“贵贵贵,安老头,你这些年都活到钱眼子里面去了!”
师父?!两人更是惊讶!
“嘿,你堂堂一代奇侠居然怕烫,还把锅给摔了,你好意思吗?好意思吗你?”
“吱呀”一声,‘门’慢慢被推开,两人便见荠跟安不死正如两只斗‘鸡’般,叉腰对视着。
听见‘门’开的声音,两人都没有当回事,这山里时有动物出入,不过一日的时间两人已经抓了好几只。荠一边骂着一边就着脚下的被摔了的锅,一勾一踢,那锅便冲着方青衣而来。
直到两人听到了那锅落在外面弹落了几下的哐哐声,却没有听到野兽的哀嚎声,这才转过头来。
一时,这屋里的空气立时冻住了。方青衣两人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口,另外两人先是一愣,一反应过来荠的脸上立刻显出尴尬之‘色’,而安不死大叫了一声,一下子扑了过来。
也不顾方青衣怀里还有个赵煜修,一把将两人一起搂住,又哭又笑道:“我就知道你们两个没事,呜呜呜,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方青衣向后退了退,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安不死,哭笑不得,“安老你怎么也下来了?还有,师父你怎么也在这里,还跟安老在一处?”
荠也走了上来,将两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进来再说。”
原来荠是要回到风霜谷中,先为方青衣探听探听谷中的消息,也好为他回谷铺路。(..tw棉花糖小说网)可惜别说风霜谷,他就连这谷外的十万丛林也没走进去。
风霜方家的所在一直是个秘密,在这外围之地从第一代方家家主起便年年种树造林,这林是按着先天八卦为阵,暗合八八六十四卦之数。大雍朝灭后,原本十年一变得阵法更是年年都换,而这阵法如何变化也只有当代家主知晓。
荠仗着以前的经验,原本想要硬闯回谷,可谁知,只懂少少此道的他连最外层也没走进去,连出来也费了不小的功夫。
不得已,他只好返回来找方青衣。
原本他还在苦恼着怎么找自己这个宝贝徒弟,可刚一踏入中原,便听见处处有人在讨论殇王被刺失踪的事。
他思来想去,自己去找方青衣不如去找风阮亭,在那里说不准还能听到点消息。
打定主意,他便一路朝着‘药’谷而来,经过近十日的奔‘波’,他终于也到了这片森林,此时这火已经烧毁了近半。
不少宁军围在外面,不许旁人靠近。可凭他的目力,仍然可以看到在这林中有身穿黑衣的人似乎在找着什么。
荠想了想,很轻易的便避开了那些士兵,一头扎了进去。
他偷偷的跟在那些黑衣人身后,那些人非常谨慎,‘交’流多用特殊的手势和词汇,但是他还是依稀辩出了些究竟,他们身法和轻功都跟南家非常相似。这倒是更让他留了心。
“所以您一路跟着他们,就遇到了安老?”方青衣问道。
话音刚落,安不死立刻抢白道:“可不是吗?我们就这样遇上了。”
荠乜斜他一眼,冷笑道:“安老头,你似乎少说了点什么。”
“没了没了,什么都没有。”安不死打着哈哈。
荠冷哼一声,懒得跟他计较。方青衣心知肚明,定是自己师父救下了被追杀的安不死,知安不死要面子他也不便多问。
可他们又怎么会下来?
“唐‘门’的暗器。”荠说道,眼睛看向了一旁的赵煜修。
“成片的啊哗哗的像下雨一样朝我们‘射’过来,若不是爷爷身手矫健老当益壮,差点儿能成刺猬。这些人身上至少有两筒四绝箭,其他的就别提了。我说,赵丫头,你们唐‘门’的东西现在怎么像大街上的大白菜,人人都有。”
赵煜修没有答话,方青衣连忙岔开,道:“师父跟安老果真是身手不凡,我跟煜修这些日子一直养伤,方才有了好转,而两位似乎没什么伤。”
“呸!”这两声是两人同时道。
方青衣一愣,尴尬的赔着笑,安不死首先嚷了起来,“你这师父还好意思称一代大侠,爷爷早估‘摸’着这崖上定有不少藤蔓和矮松,悠着点也能下来。可是,那些灰孙子竟然在爷爷们下来的时候,从上往下泼火油,你‘奶’‘奶’的!这暂且不提了,你这师父,竟然连爷爷给他指的地儿一个也踩不住,这算什么大侠,你说说这算什么大侠。”
荠火气也上来了,怒道:“老子要不是带着你这只白发猪,就踩的住。有本事,你当时怎么不飞下来啊!你倒是自己长翅膀飞啊!”
一见这二位吵起来,方青衣左劝一句、右劝一句,却不想这两位越吵越起劲,谁也不让谁。
“那地方,还能上去吗?”赵煜修冷冷清清的声音‘插’了进来。
听见她问话,这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人居然同时停了下来,方青衣立刻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
荠皱着眉摇头道:“上不去,那些孙子泼了火油不算,还刻点了火,将原本下脚的地儿烧得丁点不剩。我跟安老头都受了些伤,等这伤好些,再去寻出路。”
...
第208章 多出的功力
话虽如此,但看看自己跟方青衣两人,再看看还活蹦‘乱’跳能吵能闹的两人,赵煜修还是对这位一代奇侠心生佩服。-
这时,安不死的目光落在了赵煜修的脚上,咦了一声,蹲下身去,道:“赵丫头,你这脚快给我看看。”
方青衣苦笑一声,自己方才进来就跟安老说了这事,可他正忙着跟师父吵架,愣是一句没听见。
见安不死挽起袖子,他也连忙蹲下,替她去了鞋袜,荠在一旁冷哼一声,道:“‘女’子应三从四德,你这还没娶,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不成体统!”
方青衣笑道:“这不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吗?”
“臭小子,谁让你学这个呢?”说着,有些气不顺的大走了出去。
方青衣看见赵煜修目中似有所疑,道:“师父的事,我日后再讲与你听。”
若是平时,听见这等事安不死定是第一个跳起来的,可这时他却小心翼翼的检查着赵煜修的脚,面‘色’凝重,半天不说一句话。
方青衣盯着他,见他如此表情,有些心急,道:“安老,煜修的脚到底如何?”
“怪哉怪哉,这丫头脚上的‘药’看样子是风老儿给的,风老儿的‘药’号称能生肌‘肉’骨。听你们方才所言,到这谷底也有十来天了,怎么就一点好转也没呢?”
他这一说,赵煜修突然道:“风叔叔的‘药’虽好,但掉下来的时候摔落了大半,怕是‘药’力不足。”
“不该啊,这……”安不死‘摸’着自己的胡子,讷讷道。
“风叔叔的‘药’都治不好的伤,你能治好吗?”赵煜修打断他的话,淡淡问道。
安不死手上动作一停,突然昂起头,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交’给我!这天下就没有我‘花’老头安不死治不好的伤!等爷爷治好了你的脚,回头我就去找风老儿说事儿去!”
说着,安不死立刻将方青衣轰出去打水,又几乎将全身的宝贝都拿了出来,仔仔细细的替她医治起来。
方青衣出了‘门’来,四处找了一圈,在房屋左侧终于看见了一只粗糙的只有几块参差不齐的木板裹成的的桶。
等他从打来水,点上火,坐上水,发现荠就站在屋外不远处那棵槐树下,背影笔直却显得有些萧索,方青衣有些意外,这样的师父一般只会在师母的坟前才会有。
“站住,不许过来。”
端上热水又被轰了出来的方青衣只好站在他身后三步站着,目光从荠身侧滑落,只见在他前有一座墓,墓碑上的字已经模糊了,但墓周围却干干净净的,连一根杂草都没有,看样子都是荠的功劳。
“臭小子,那丫头又给你吃了什么好东西,怎么这内力都快赶上老子呢?老子不是教过你吗?内力要自己积累,功夫要慢慢练,贪多嚼不烂。”
荠的话让方青衣有些‘摸’不着头脑,可他也知道荠是不会信口开河的,连忙运功,待确认自己身上的功力确实没有涨,才笑道:“师父,你老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荠冷笑一声,走到他跟前,出指如电,飞快的点了他身上数处大‘穴’,顿时方青衣只觉全身的经脉里的真气犹如大河奔涌而出,而他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经脉竟然拓宽了不止一倍。更让他惊讶不止的是,这稍一运功,他才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增加了至少十年的内力。
而这些内力此时被荠‘激’出来,竟然顺着这段时间里赵煜修教他的养气之法运行了一便,又慢慢平静下来,归于丹田。
荠看着他的模样,“人赃俱获。还不老实‘交’代?”
方青衣摇了摇头,还是搞不清楚是为什么,突然脑中一转,道:“煜修教了我一种养气疗伤之法,说是风神医所创,难道是此功法的缘故?”
荠闻言立马喝道:“老子怎么没听过风老儿有这能耐?这世上若有如此厉害的内功修炼之法,十天的功夫就能涨十年的内力,只怕他早就是这武林第一人了!”
荠的话让方青衣一下沉默了,他原本便是极聪明的人,就算没有荠这一番话,刚刚他自己话一出口便也觉得不对劲。
每日都是他跟赵煜修两人同时练功,这套功法按赵煜修的说法是以气养气,以两人的内力为基础,将两人内力凝为一股,让其在两人之间轮换往来,即可修复伤处,又可打破平日里单独练功所不能破的壁垒。
这原本是不可能的是,人与人之间多多少少会有差别,想要将让两人的内力完全契合根本是不能完成的事。可他们二人早已心意相通,对对方都无所保留,两人合练此功,竟无一处不合。
可是,这几日以来方青衣很清楚的知道,每当两人的内力进入他体内的时候,是一套运行之法,当换到赵煜修时,却又换成另一种。
赵煜修只说因男‘女’体质有异,才各有各的练法。他也没有多想,可一想到这几日赵煜修老是在运功完毕之后便晕倒,而自己却越来越‘精’神,他便越来越心惊,心里越来越不安。
难道,自己身上这突然多出来的十年内力是煜修的?
“星云宫有一套特殊的内功心法,可以将敌人的内力吸入自己体内,收为己用,不仅能够短时间内治愈内伤并且还能提升功力。可这套内功心法太难学也太过歹毒,一个不小心便会被对方的内力反噬。但若是自愿的,那便可无此顾虑。”
荠慢慢说完,方青衣只觉浑身冰冷,连魂魄似被人生生的劈成了两半。
荠叹了一口气,望了望那隐在夜‘色’里的茅草屋,再回头来时,只见方青衣依然愣在那里。走过去,使劲对着他耳朵大喊了一声,方青衣微微一颤,楞楞的转动眼珠看着他,眼中的自责、疼痛、悔恨什么都有。
“‘女’人武功高了还要男人干嘛?‘女’人就是要男人保护的,臭小子,明不明白?”
方青衣张了张嘴,却还似木头一般。
“臭小子,这徒弟媳‘妇’老子喜欢!什么殇王鬼王,什么唐‘门’,什么宁国,放在姓方的面前都不算事儿!你小子别给老子丢人!”
方青衣被他师父被他师父放在肩上的手抓的有些疼,他却觉得痛快,紧抿着嘴下死劲的猛点头。
说着,荠一推,将他推了出去,方青衣朝后酿跄着倒退了几步,又傻又苦的笑了笑,朝着那茅屋跑去。
荠无奈的偏着头又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继续这自己方才未完的事。
只见那块已经字迹模糊的墓碑上,“先室”两字分外清晰,显然是方才才重新刻过,而这块墓碑,走得近了,方可识清,上书“先室范姜氏之墓”,落款唯一夫字。而看这墓形,荠再熟悉不过,是一个合葬墓。他给自己也留了一个,不过看样子,这位范兄比他有福,已经跟自己的爱人同‘穴’共眠好些年了。
“范兄,是吧?我帮你整了墓,你可得将你的福分给我宝贝徒弟分点儿,多谢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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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新科状元
“这都过去快一个月了!漠离还没有半点消息!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惊刃朝司卯怒吼着。,最新章节访问:。
司卯却背对着他,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这一行人早在半月前便回到了‘药’谷,因为司卯说‘药’谷更为安全,更因为半月前明聪老人跟苦能子对他们一日之内发动了三次袭击。
聋哑杀者对于赵煜修千挑万选出来的禁卫军而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苦能子。这些铁血军人对于他这种武林高手而言,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苦能子自恃身份,从头至尾也不过出了一剑,可这一剑便要了近二十人的命。司卯见此当机立断,立刻命令所有人掩护呈防守阵势,掩护风阮亭等人退入‘药’谷。
接下来的半个月,他既不主动出击寻找更不许众人出去,甚至传信不让外面的人进来,就连日里刺探消息也免了。每日里总是神神秘秘的在做着一些惊刃看不懂的事。
“你聋了?!‘混’账!”
怒极的惊刃凌空一剑,朝着司卯刺去。
司卯不动不躲,将后背空给他,可惊刃的剑却还是在离他的后背还有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但拿剑的手却已经气的发抖。
“不刺了?”司卯转过头来,脸上还粘了些泥土,“不刺就去巡岗。”
“你!”
“别你了,哥哥忙,不愿意就自己找个地方玩儿去。”说着,司卯又忙活起来。
惊刃只觉‘胸’口一阵闷疼,眼前似有金星‘乱’飞,司卯听他呼吸不对,回头一看,只见他已气的面‘色’阵白阵红,‘胸’口起伏如蛙肚,手上的剑都快被抖落下地,知他是气到极致,再不敢胡言来糊‘弄’。
“别急别急,深呼吸深呼吸。”说着,连忙夺走他手上的剑,生怕他一个气不过伤了自己。
惊刃眼如铜铃,死瞪着他,司卯心中哀嚎一声,不得不解释道:“不是哥哥不跟你说,是说了怕你‘性’子急误事。”
闻言,惊刃冷哼一声,仰着脖子,冷眼斜睨。
司卯把玩着手中的物什,不经意间便将四周扫视了一边,懒洋洋道:“司辰到了。”
“书呆子到了?在哪里?”
“代王身边,他现在是代王身边的幕僚。”
“这,这怎么会?”
“这有什么不会?司未能进云家,司辰怎么就进不得代王府?”
“可是这代王不是一个闲散王爷吗?司辰跟着他干什么?”
“再闲散的王爷也是王爷,主上这么安排定有他的打算。现在司辰在外面找主上,还有我凡事楼的人帮着,有什么不放心。”
惊刃脑中冒出那个总是一丝不苟刻板严苛的书呆子的模样,倒是觉得心安了些。
见惊刃面上表情松了松,司卯知自己的解释有了效果,“因此,目前、眼下、现在、此刻,咱们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言西楼跟风神医,找主上的事就‘交’给他了。”
惊刃点了点头,见司卯又开始捣鼓起墙角那个小土堆,他也蹲下帮着忙,两人又闲扯了一会儿,惊刃突又想起一事,好奇道:“司辰是如何进了代王府的?”
司卯正起劲的用一把秀气到极致的‘玉’勺慢慢的将一掊土压实,听他问,头也不抬的顺口答道:“也没什么大不了,他中状元了。”
“啊?!”
新科状元,陈子昭。
不仅文采出众,人更是风流俊逸。只可惜,他谢绝了所有人的招揽,不为朝中任何一派效力。因而虽是三元及第的才子,却连翰林院都不得进,只得了一个从六品的官位。而榜眼跟探‘花’,都被封了正六品的官职。
可谁能想到,代王封宁皇之命来查殇王被刺一案时,却也将他带了去。没人知道这位新科状元是怎么跟代王搭上关系的,也没人愿意费心去知道。
一个无实权的王爷,一个在众人眼中不识抬举的芝麻小官,谁会多‘花’心思。
此时,听见外间急促脚步声渐行渐近,代王连忙搁笔起身,他刚一离案,司辰便转了进来,刚要拜便被他扶起。
“不必在意此虚礼,修儿可有消息?”
“回王爷的话,据臣这几日所查,这几处最有可能。”说着,两人踱步来到房内左侧的屏风处,只见这屏风上画着的竟是这矮树林的全景。
司辰将自己心中觉得可疑的几处指了出来,其中便有赵煜修跟安不死坠下之处。代王蹙眉想了一会儿,道:“你指的这几个地方相距皆不远,可为何是这几处?”
“这里。”司辰将手指点在安不死跟荠坠崖的地方。“唯有此处连崖壁上也有烧灼的痕迹。”
“陈大人的意思是修儿被人追到了这里,被火‘逼’下了山崖?”
司辰摇头道:“若是如此,那些刺客便不会再在林外放火,定是找不到人才会想以此将殇王殿下‘逼’出来。为何独有此处被烧的厉害,微臣还不得而知。但是自此处出发,算上殇王不可能在这着火的林中待得太久,定会设法逃出。微臣便掐着时间以此点为中心,向东西去找,发现只有这几处的崖前似有搏斗的痕迹,故而有可疑。”
言毕,代王立刻拍板:“你当即派人去寻,再联络州府,看看有没有惯常入山的人,都招了来。”
“微臣这就去办。”
司辰躬身后退,方一打开‘门’,瞳孔募得放大,只见一支冷箭不偏不倚,正朝着他的心脏‘射’来。
冷光一闪,代王只听叮的一声,惊得一转头,只见司辰手持宝剑,逆光而立,这时一支铜箭叮叮叮的在地上跳了几下,滚在他脚步。
他顿时吓了一跳,而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自‘门’前传来,温和又有礼:“都说今年宁国的新科状元文采风流,没想到武功竟然也如此的高。”
代王听着声音,只觉身上汗‘毛’竖了起来,只觉此人声音虽然彬彬有礼,可却让他有一种被毒蛇缠绕脖颈的感觉,一种虽然现在看似人畜无害却不知何时便会被它‘露’出的毒牙要去了‘性’命。
司辰带上房‘门’,将代王隔在房内,看着那人,问道:“阁下哪位?”
那人斯文笑道:“陈大人,你这副模样可真像我见过的一个人,难道说十二天枢的人个个都像他?”
司辰眸中寒光‘波’动,面‘色’更沉。
“赎罪赎罪,在下似乎说了让你不高兴的话。但真的很像,你不觉得?陈大人,还是称呼您为,十二天枢的司辰?”
...
第210章 生同根死同穴
司辰没有答他的话。,最新章节访问:。
他看得出,南疏涣虽然离他有两丈有余,且双手空空,但他一言一行,无不使他感到压力重重。
南疏涣眉眼越发和气,温声道:“还是称呼陈大人吧,不知陈大人可否应我一事?”
司辰不答,他自顾自说了起来,“那位殇王殿下是我的目标,还请陈大人和代王殿下高抬贵手,让我可以完成任务早日‘交’差。”
司辰冷眸一抬,言道:“阁下可是宿醉未醒?”
南疏涣一愣,随即哈哈一笑,道:“陈大人好一张利嘴!是我先前错看了。”
一笑之后,他的眼中含冷,面上却如寺中大慈大悲的菩萨,“陈大人还是听我一言,否则不光是殇王殿下,就连这位代王殿下也会难逃‘性’命。”
话刚一完,连着三支响箭穿云而去,一看,便知是代王自屋内放的箭。
随即吱呀一声,代王自‘门’内步出,南疏涣此时才看清了他的模样,略略有些惊讶。原本他以为代王是一个中年人,却不想他看上去竟然也不过二十五六,生的清俊儒雅。
代王面上微怒,南疏涣拱手致礼,他冷哼一声,王者之尊岂容他威胁?
只言道:“你能无声无息进来,自是武功高绝。可此次,圣上派给我五千御林军,再加上地方的守备,少说也有上万人。你杀得了我府内家奴,杀得了我跟陈大人,你自信能杀得光这上万人么?”
南疏涣眼中杀机一闪而逝,心中只道此番前来不过是为了吓唬吓唬这两人,让他们不要再找赵煜修,以免坏了他的事。
再者,南家家训第一条便是不可掺进这俗世之事。此次应慕容青霄之邀,前来助他杀赵煜修已是违例。
若是方才他一来便杀了代王跟司辰,那倒是无妨。可他知司辰并不是他对手,一时托大耽误了时机,倒让这代王钻了空子,此时若是再杀了他,将事情闹大了,怕是免不了要传到那几个老不死的耳里,自己到时恐怕也没好果子吃。
“见笑见笑,你我双方在此同驻已久,若是不来打个招呼,实在显得我太过无礼。在下此行,也是好意,奉劝两位一句。若二位执意不肯,我也算是尽了一份心意,这最后只能看老天帮谁了。”
两人这一答一回之间,一墙之外突起鞋履踏地的震天之响,并铁戟刀枪相碰之声,其间有人大声催促。
倏忽间,这声已到‘门’口,南疏涣无奈的笑笑,身法一展,赶在来人之前,飞掠而去。
“来人,给我去追!”
“慢!”
司辰立刻出言阻止,又转身对代王低声急语道:“即使追到也不是他的对手。”
代王心中愤懑不平,没好气道:“那你说该当如何?”
司辰俯首恭声道:“一则,加强守备,不再给这贼子可趁之机;二则,加快寻找殇王殿下,定要抢在他之前寻到。”
代王想了想,知他说的有理,也不强求,便重新下令,加强守备,并责令司辰以寻找赵煜修为第一目标的同时,尽量将南疏涣捉回来。
与崖上的众人相较,崖下的四人却过得似乎很是悠闲。
每日里,赵煜修跟方青衣依然回到‘洞’中修行,有了安不死跟荠从旁相助,两人的内伤跟外伤都好的很快。
自那日之后,方青衣便坚决不再练赵煜修教他的那一套星云宫的功法,可又怕将话说白后辜负了她默默对他的一片心,左右为难之际还是荠帮他解了围。
原来,清残功法共八重,但方青衣只学了前四重。要学的后四重,必得两人互习互帮,方能大成。
自此,荠也不管赵煜修答不答应,一股脑的将后四重的口诀传授给了两人。赵煜修只觉奇怪,她没有练过荒残功法的前四重,可练起这后四重的内功心法竟然毫无阻碍。
“之前你跟这臭小子在这‘洞’中练功的时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虽说练得是别的心法,但每个人在运功途中总是免不了按照自己习惯的路子来。这臭小子习惯的当然是老子教他的清残功法,因此,虽说老子现在才教你俩,但他早就在你面前演练了不知道多少回了。”荠的解释合情合理,赵煜修也没有怀疑。
回头刚出‘洞’‘门’,安不死便眨巴着两只眼睛问道:“我也听了口诀,也看过唱戏的运功,怎么没学会呢?”
荠乜睨他一眼,道:“这又何奇怪,方才的话一半是真一半是我胡诌的。”
“啊?!”
“啊什么啊?”说完,施展轻功,一下子便去的老远。这时,才听他心有不甘的讷讷道:“妈的,这丫头也太聪明了!居然还真记得臭小子运功的习惯!”
‘洞’内,两人按照荠留下的口诀,‘花’了将近三个时辰,也不过将第五重练了一半,方青衣心疼她大病未愈,便提议休息。
赵煜修喝了一口他温在泉中的清水,问道:“为何清残功法如此奇怪?后四重需得两人合练。”
方青衣就这她用过的碗闷了一大口,笑道:“这套功法原本便是师父跟师娘所创,这前四重是师父老人家一人所得,后四重是他认识了师娘之后跟师娘一起创出来的。”
赵煜修点点头,问道:“江湖中从未提及江大侠还有一位红颜知己,她现在人在何处?”
听闻此话,方青衣眼神微暗,道:“他俩在一起没有多久,师娘便过世了。”
“对不起。”
方青衣摇摇头,握着她的手,笑道:“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赵煜修转头看向他,只听他道:“师娘根本不会武功。”
赵煜修有些惊讶,不会武功那又是如何创出这绝顶的内功心法?
方青衣看出了她的疑‘惑’,继续说道:“师娘虽然不会武功,但她却很了解师父,比师父自己还了解他。”
说到这里,方青衣便没了下文,赵煜修追问道:“后来呢?”
“没了。”
“没了?”
“嗯,师父说后来的事是他们俩之间的秘密,怎么能说给我听?”
“你耍我呢?”赵煜修不信,挣脱被他握住的手,秀眉倒竖。
方青衣连忙解释道:“真的真的,我哪里会骗你。以前我也不信,只当是他老人家那话来糊‘弄’我。后来,遇到了你,我才是信了。有些事,就连最亲的人也是不愿分享的,那是只属于两人之间的秘密。”
方青衣的话让赵煜修心海微澜,悄声道:“你师娘现在何处?”
“在师父隐居的庄子里,就葬在屋子后。师父说,他活着就为师娘守着,死了就跟他葬在一块儿。前日里,荷塘边槐树下师父也发现了这样一个合葬墓,原来世上还有跟师父师娘一样的人,真是羡煞旁人。”
“有什么好羡慕的?”
“两人若是生同根死同‘穴’,还不值得羡慕吗?”
一语了,两人皆沉默了。
半晌,赵煜修淡淡道:“练功吧。”
“嗯。”
方青衣,我死了,便会葬入宁国皇陵,可这皇陵重地就算皇亲国戚也不能随意出入,又如何才能跟你生同根死同‘穴’?
...
第211章 两合功法(一)
清残功法的口诀赵煜修都早已记牢。。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ww.。
可记住容易,真正练起来却不是件易事。荠将口诀传授给二人之后,丢下一句“你们俩看着练”,便不再管。
两人在这‘洞’中修习了两日,这第五重仍然只练得了一半,并且赵煜修体内的真气渐渐地开始不受控制。
鉴于此,方青衣只好先带着她慢慢的熟悉着清残功法的运功路线。
而赵煜修原本练得荒残功法,内力‘阴’冷且霸道,清残功法却如天地间的浩然正气。
赵煜修刚一开始练清残功法时,聚起的真气较少,方不觉得,这第五重刚练了一半,她越聚越多的真气终于刺‘激’到了体内的荒残内力,后者便像受到侵略一般,不受控的四处‘乱’窜,想方设法阻碍着她进一步练下去。
一个周天过后,方青衣睁开眼,道:“感觉如何?”
赵煜修眉头微皱,:“如若是平时,照此般小心那倒无妨。但在对敌时,不仅无用,反倒成了累赘。”
方青衣心知让她再学一‘门’内功心法实在有些强人所难。可眼下却没有比清残功法后四重更好的一边疗伤一边恢复元气的法子了。
略略想了想,道:“要不你把荒残功法教给我,我先把两种心法试过了,我们再练?”
赵煜修微怔,轻轻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方青衣不放弃,笑道:“放心,我不会‘乱’来的。”
赵煜修眼眸微垂,不知在想什么,方青衣知她定是担心也不打扰,只在一旁静静的陪着。半晌,只听她问道:“无涯剑借我一用。”
方青衣见她允了,哪有不依之理,忙不迭的将剑递过。
赵煜修接剑之后,以剑为笔手腕翻转在‘洞’壁上疾书起来,不一会儿,退到一旁,方青衣只见这崖壁上竟是两‘门’内功心法,清残和荒残。
方青衣细细的看了起来,却越看越是心惊,这两‘门’内功功法根本大相径庭,一如天之飘忽,一如地之浑厚,此两种武功别说一起练就算此时放在一起看着,他也觉得全身似从火至冰,从‘春’到冬。
方青衣忙问道:“你可有不适?”
赵煜修摇头否认,方青衣微叹一口气道:“我太托大了。”
赵煜修指着自己写的清残功法,问道:“你看看我可有写错之处?”
“并无,但为何是前四重?”
赵煜修不答,却问起另一个问题,“清残功法前四重也是江前辈所创?”
“不是,此乃风霜谷的武学,建谷之前便有。”说道这里,方青衣心中微动,又将壁上的两‘门’心法看了又看,只觉脑中有一点什么快要被抓住了却又抓不住。
这时,赵煜修又接着问道,“方家的族徽可是五片‘花’瓣围着三道‘波’纹?”
方青衣有些诧异,点头称是,突然想起赵煜修曾给他提过,在唐‘门’的祠堂里刻有“刀剑风霜国立之方”这大雍开国皇帝给他们的封号,难不成除此之外还有方家的族徽?
“星云宫里只有我跟宿妄两人会荒残功法,后来我听唐惜柔说才知,她跟宿妄认识还是因为这‘门’功法。”
“你的意思是……”方青衣猜到了什么,却又不敢肯定。
“荒残功法原是唐‘门’的最上层的内功心法,不知宿妄因何得知,潜入唐‘门’将其窃去,他也遭到了唐‘门’的追杀,唐惜柔早慕他之名,便主动请缨去追。而他自然也杀了不少唐‘门’的人。此间曲折自不必细说,直到他坐上了星云宫宫主之位,双方才止了干戈。但他却答应了祖母,绝不将此传与外人。”
说道这里,她顿了顿,轻嘲道:“倒是便宜了我。”
她的表情却不像是得了便宜般的窃喜,方青衣拉着她朝自己身边靠了靠,道:“如此说来,这荒残功法很有可能是从风霜谷传出去的。可惜我小时候又皮又贪玩,谷中的藏书阁去的次数寥寥可数,早知如此,当日便该好好在里面用功。”
嘴上说着轻松的话,眼神却是无比的认真的比较起两种功法。
赵煜修知他故意如此说,反手握住他,道:“现在也不迟。不如我们也学江大侠夫‘妇’,看看能不能将这两者融会贯通,再寻一条路。
方青衣认真点点头,:“我也正有此意,可是……”
“嗯?”
方青衣正‘色’对她说道:“可是师父跟师娘是成亲之后,要不我们也…”
话未完,身边的人已经挣脱离开,方青衣暗笑一声,赶紧追了出去。
此时,在荷塘边的茅屋外,安不死挂了一根银丝,盘着‘腿’坐在塘边垂钓,不一会儿便上钩了一条,他又扔回去,再调上一条又扔回去。这样来回了好几遍,颇为无聊。在安不死懒懒地又准备将鱼扔回去的时候,手腕被突然出现的荠一抓,一把夺下了他手上的鱼,扔在了身后的枯草堆里。
安不死眼睛一鼓,道:“你这是做什么?”
“加餐。”
又来?安不死顿时脸一跨,他是再也不敢领教荠的厨艺了。前日那小两口刚一闭关,他便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只麂子还执意要‘露’一手,安不死乐的快蹦起来了,可他只吃了一口,很小的一口,他顿时便觉得,“毒医”这个称呼,绝对绝对应该属于荠才对。
他突然好怀念方青衣,方青衣做的东西虽然称不上好吃,但至少还能吃。
正想着,他感觉指尖的银丝又动了动,他浑身一僵,偷瞟了一眼身旁的荠,只见他仰卧在地,闭着眼睛,便放了心。
只见他小心翼翼的将鱼拉起,秉住呼吸轻手轻脚的‘欲’将其放回去,身旁突然传来一声:“给老子把鱼扔后面去,不然老子把你扔塘里去捞鱼。”
安不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心中将荠骂了个千百遍,十分不甘的将鱼扔到了身后。
鱼一扔,安不死便收了线,荠听见他起身的声音,微微睁了睁眼,道:“干嘛去,这两条小虾米还不够塞牙缝的,再钓几条。”
“要吃你自己钓,爷爷不伺候。”
“不是我吃,今天那两人肯定得回来,我徒弟媳‘妇’儿一身的伤,不给补补,以后怎么给我生大胖孙子。”
“呸!你做的能吃吗?诶?不对,回来?这才两天就回来?你家那啥功夫啊,怎么这么容易就学会了?我也要学!”
荠翻了个身,打着哈欠道:“行!那鱼来换。”
...
第212章 双合剑法(二)
“嘿,来了来了。,最新章节访问:。”安不死在‘门’口蹦着,果见不远处两条人影掠来。
方青衣两人见到迎上来的安不死,有些意外,安不死也不等两人提问,说道:“江老头在那棵树下等你,让你去寻他。赵丫头,你跟我进来,我替你看看伤。”
见到屋内,安不死仔细的替她号了脉,替她换‘药’的时候啧啧称奇道:“这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踝骨几乎全碎,脚骨也已断,若放在一般人身上,恐怕早已瘫了。可你竟然不过月余,便已恢复到这种程度,能站能走,这恐怕就是天上的神仙也没有这份医术。”
说道此处,顿了顿,声音转低道:“赵丫头,是你体内蛊皇涅的功效对不对?”
赵煜修眼‘波’无痕,淡淡道:“星云宫的蛊术银月也肯教你?”
她这一句话,直让安不死心中又涩又叹,平日里的嬉皮笑脸全不见,如若不是那根编的出‘花’的胡子,鬓发皆白满面严肃的他倒有了些仙风道骨的意思。
可面上虽严肃,一开口却还是平日里的样子,“银月小气的紧,让我拜他为师才肯教,我好歹也是江湖上闯出了名号的人物,哪里能拜个年纪够当我孙子的人当师父。(..tw无弹窗广告)”
赵煜修默默的听着,他等着赵煜修问他话,可等了半天,对方却只字未‘露’,真让他有些烧心的急,只得自己说道:“是教了我一些,但绝对不算师父!蛊皇涅的事倒是他主动提及的。”
他记得银月曾说道,蛊皇涅能让人成为最厉害的杀人武器。
只此一句,便足矣。
既然是最厉害的武器那恢复力当然也是最强的,就如一把刀若是钝了便用最好的工具去磨,这样的刀自然更快,可惜磨得的越多这把刀距离断掉的日子便更近了。
安不死替她将伤口敷上‘药’,重新包好,忍不住的长声短叹,嘴里念念叨叨的不时冒出方青衣三字。
赵煜修轻轻看了一眼窗外树下的师徒俩,对安不死说道:“别告诉他。”
哇的一声,安不死毫无预兆地捶地大哭起来,赵煜修连忙出手点了他的哑‘穴’,生恐外面的两人听到。安不死一边泪如泉涌,一边也不管有声没声,嘴巴大大的张着,哭的撕心裂肺。
赵煜修看着似小孩儿般说哭就哭的安不死,一时也没了主意,右手凌空虚点,坐在地上的安不死立刻不动了,只有眼泪哗哗的顺腮而下。
赵煜修蹲下身来,却不知说什么,搜肠刮肚半天,干巴巴道:“别哭别喊,我给你解‘穴’。”
安不死声不能声,言不能言,无法表态。赵煜修听见‘门’外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只得解了安不死的‘穴’,安不死得了自由,又泪眼兮兮的看着她,说道:“老头子欠你一个情,大黑牛也欠你一个情,两个人情我包圆了,你的蛊毒包在我身上!”
此时,‘门’口传来方青衣的声音:“煜修,师父打了山‘鸡’,安老钓了鱼,我们去采点野菜可好?”
谁知,他好字还未出口,木屋的‘门’被安不死一脚踹开,这大力的一脚直让这‘门’如遇了狂风的芭蕉叶,呼啦呼啦的扇个不停,连带着这木屋也颤了两颤,厚厚一层灰抖落了下来。
方青衣跟荠都吓了一跳,站在原地未动,安不死站在‘门’口,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方青衣骂道:“去去去,去什么去!!没见她脚没好么?你想要她跛一辈子吗?滚!”
骂完,啪的一声又甩上‘门’,留下两师徒大眼瞪小眼。
与此处相较,崖上却更不平静。
‘药’谷外的两个村落都已被明聪老人的人所占,可虽然他出力最多,却发现自己在另两人面前根本说不上话。
“慕容先生,在下实在不明白为何要在此久留,我们现在兵强马壮,要人有人,想要杀尽‘药’谷里那群乌合之众岂不是件极易之事?”
慕容青霄冷坐不语,而一旁的苦能子也闭目养神不作理睬。
明聪老人心中窝火,盘根老人见状赶紧拉住他,言道:“不知两位有何妙计,我兄弟二人天生愚钝,还请二位明示。”
慕容青霄抬了抬眼,一旁的甄才子见到自己师父如此恭敬对一个看起来年纪比自己还小的人说话,一股怒火直冲脑‘门’,他大踏一步,道:“呔,尔等实在无礼!古人有云……”
古人云的什么还没说完,已被吕娇娥一掌推开,只见她柔柔一福,对慕容青霄道:“奴家替师兄向公子赔个不是,他乃山野粗人不知礼数。”
“好说。”
吕娇娥见慕容青霄跟她说话了,顿时喜不自尽,立刻浮想联翩,好似明日慕容青霄便会以八抬大轿娶她过‘门’一般。
盘根老人见自己两个不争气的弟子,顿时觉得脸面无光,也无脸再帮明聪老人说话。慕容青霄却主动开口道:“两位莫急,所谓‘物必自腐,然后虫生’。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岂不更好?”
“什么虫呀兵的,你说清楚!”甄才子目中聚火道。
明聪老人抢在他面前,喜道:“莫非慕容先生早已埋下暗子?”
“这得问问唐孤峰唐三爷了。”
唐孤峰?!
一个死人怎么问?明聪老人有些气闷,却识相的闭上了嘴。
还有一个理由,他没有说,如果不能让赵煜修亲眼看见‘药’谷的一干人死,他亲自来这一趟又有何意义呢?
...
第213章 双合剑法(三)
入夜,方青衣收拾完毕碗筷,便见赵煜修独自一人坐在荷塘边的一块石上,面向塘边那棵槐树。。更新好快。
身后有衣衫响动之声,不用回头,赵煜修也知是方青衣。身上突然一暖,低头一看,自己身上披上了一件颜‘色’陈旧的衣衫,却是‘女’子的对襟旋袄。
赵煜修正疑‘惑’间,方青衣又递过一张已经泛黄的纸,上面是笔迹瘦劲的瘦金体“此间诸物可随意取用,望能为君尽绵薄之力”。
原来如此,难怪这个茅屋虽然简陋,生活物品却一应俱全,原来是这家主人刻意留下的。
“你猜猜师父饭前说了什么?”
“荒残功法原是属于风霜谷。”
“嗯。”方青衣笑着挨着她坐下,“我已跟师父禀明,自明日起便闭关。师父想法子跟上面的人取得联系和找出路的事就‘交’给他和安老了,让我俩安心练功。”
“嗯。”
“看出了什么?”
没头没脑的一句,让赵煜修‘摸’不着头脑,转头问道:“什么?”
方青衣笑意盈盈的指了指槐树下的合葬墓,赵煜修垂下目光,强辩道:“我没有在看。”
“那就现在看。”说着又朝她身边挤了挤,道:“一起看。”
“不看了。”赵煜修站起身来,却被方青衣拉住,她一个不稳,不妨这一下竟跌进了他的怀里,挣扎着要起,方青衣却圈住她,让她无法使力,方青衣却似不见,道:“快看快看。”
赵煜修心中又恼又羞,生怕被安不死跟荠撞见,哪里还会听他的话。
“煜修,你看那树,你看像不像你的七星连珠剑法里的廉贞幽微?”
他这一说,赵煜修停止了挣扎,一看,果然不错。只见那墓上一分枝又并发数枝,此时不知何时起来的风,这枝在风中‘乱’动,真如廉贞幽微一般,枝头颤动、一点十四处,这十四处竟又恰似人身上的十四处‘穴’位。
好似怕她看不清一般,这一枝头竟然在两个呼吸间不论风怎么吹,都只点在了这十四个地方,来回好几次。
渐渐的,在两人眼中,这树枝便成了剑。
只见,这时那风向一变,那枝头忽然一颤一变,似动非动,这一刹那,两人几乎没看见它怎么动的。
此时这风虽过,可这枝却未停下,在两人的脑中,荒残功法跟清残功法轮番出现,而那槐枝此时却时缓时速,一时又有无数幻影在两人眼前出现。
两人都似最早开始学剑,到那槐枝停下时,两人手心都有些微微出汗,不过一瞬之事,却费了好一番心力。
方才脑中的剑招还在演化着,赵煜修轻声问道:“你的清幽剑法中有一招,好似便是以快取胜。”
“‘挺’熟的,叫临感而发。”
听见这声,两人猛地惊醒,只见荠怪笑着站在两人身后,也不知看了多久,赵煜修顿时两腮绯红,连忙站起身来。
方青衣也有些不好意思,道:“师父你老人家来了怎么也不出个声?”
“出了声你俩就能听见?”
荠不屑道,心中却是震惊非常。
以他的修为,又怎能不知,这两人方才是入了定了。入定对于高手而言虽非易事,但也不是不能办到。但这两人竟然是一同入定!若非心意相通到了不分你我的程度,又如何能办到!
两人不知荠心中所想,却被他这句调侃‘弄’的尴尬不已,赵煜修更是狠狠的剜了方青衣一眼,方青衣抱歉笑着,却又被荠瞧见。
“好了好,别在我这个老人家面前眉目传情了。”说着,背在背后的手一扔,一件大红的衣衫朝着赵煜修兜头而下。
赵煜修接下,却见是件新娘的大红嫁衣,立刻如被烫了手般扔下,方青衣慌忙伸手一接,才免了这喜庆的衣服沾了泥地的污浊。
此时,安不死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手上晃着什么朝三人喊着:“江老头你拿错了,那是嫁衣,这才是唱戏的拿掉了的长裙。”
荠充耳不闻,对赵煜修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是我荠唯一的弟子,也是风霜方家第四十四代嫡系子弟,不论你是宁国公主还是星云宫的炼堂堂主都不算辱没了你。我现在就替他向你提亲,你若是允了,现在就去换了衣服,跟这臭小子拜堂成亲,做我方家的媳‘妇’。于公,这之后进风霜谷也算有了个名头。于‘私’,也算了了这臭小子跟老子的一桩心事。”
他这话声音不小,这话一完。不仅赵煜修愣了,就连安不死也愣了,两人人就像被点了‘穴’道一样呆在原处。
半天,只听安不死咋呼一叫,一下子蹦到三人中间,飞快的从怀里‘摸’出了连枝蕙塞到方青衣手中道:“恭喜恭喜,这连枝蕙还是前日里方才的,乃是不可多得的疗伤之物,就权当你娶媳‘妇’的贺礼了。”
方青衣乐呵呵的收下了,偷眼看赵煜修,只见她眨巴眼睛,似乎还没醒过神来。
赵煜修晃眼间瞧见他开心的模样,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都是他师徒俩商量好的。什么回来问问两种功法的渊源,什么问问荠意见,什么让安不死替她多备几日的‘药’,原来都是骗她的。
看见赵煜修脸上渐有‘阴’云,两人识相的先离开,方青衣忽视她的不悦,认真道:“嫁给我,好吗?”
赵煜修眼中微怒,一言不发。
方青衣解释道:“刚掉下来时,我便在想若是能一辈子便在此处,该有多好?但我也明白这是妄想。莫说你不肯,我也不能这么自‘私’。虽然现在我没法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你过‘门’,但有师父和安老在,也算有人给我们作证。”
“方青衣,你明不明白我、我现在是赵煜修,是宁国的殇王,是个男人!”方青衣的目光让她无处可躲,声音中有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苦涩。
“不是现在,是在这山崖之上。在这里,你是赵德佳。”
“可是总有出去的时候,到那时又该如何?”
“不是早说过吗?你去哪儿我去哪儿,你是赵煜修我便是你的‘侍’卫,放心,我都明白的。”
言毕,方青衣手上的嫁衣替下了她身上的对襟旋袄,深情道:“嫁给我。”
...
第214章 双合剑法(四)
温泉‘洞’内,一颗东珠放在一块大石上,东珠柔和的光盈满室内。。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ww.。
在这光中,只见赵煜修坐着,方青衣对面而站,两人下身未动,手上却各执一支削好的树枝,相互过招。就算如此,两人剑风带起的凌厉之势,也不亚于武林中高手比试,只见四周地面已有不少的划痕,浅浅的,似有规律又似凌‘乱’。
原本‘精’神高度集中的方青衣,脑中却始终不自觉的想起赵煜修身穿嫁衣的模样,这一晃神,赵煜修手上的树枝差一点便刺中了他的梁‘门’‘穴’。
赵煜修眉头微皱,这对两人而言根本算不上真正的比武,可他却常常走神,好几次都差点被她伤到。
自那日得风中槐枝的启发,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与其从内功心法上入手强行将两种功法合二为一,倒不如从剑法上下手,两人都是用剑高手,这样一试倒真找对了法子,不过五日,虽然没有具体招式,但这功法却有了明显‘精’进。
但自那日成亲之后,方青衣却像是突然得了密保的暴发户一般,每日娘子长娘子短的叫着不说,还不时呆笑,真真让赵煜修无语。
可一想起那日的情景,她也不禁面上微红。
等两人回到茅屋前的时候,荠跟安不死两人竟然已经将这堂屋布置好了,若说三人没有预谋,她打死也不信。
待她换好衣服出来时,只见方青衣也已换好,荠端坐在上首,安不死站在一旁充当执事先生,一本正经唱到:“‘花’堂设置多辉煌,五‘色’云彩呈吉祥,青鸾对舞千秋会,鸾凤合鸣百世昌”。
方青衣上前去将羞极了的赵煜修拉到身旁,两人面朝荠并列而站,他又唱到:“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
说完,他乐的胡子都快跷上了天,推着两人进到里屋,道:“‘交’杯酒就省了,你们两个直接‘洞’房吧。”
赵煜修只觉得自己晕乎乎的,直到现在她都不清楚自己那一晚是怎么过来的。
甩了甩头,想要甩掉这些杂念,可一抬头又掉进了方青衣的眸光里,心弦被他一拨,又连忙移开了目光。
“都好几日了,怎么被我看着也会害羞?”说着,方青衣在她‘唇’上偷了一个‘吻’。
赵煜修佯怒道:“你就不能专心点吗?”
“为夫不好,为夫知罪。”
说着知罪,却一点知罪的模样都没有。这副无赖样,从那日早上便是如此了,真是让赵煜修羞得不知如何自处。
‘洞’房‘花’烛夜,‘春’宵苦短,两人早早歇下,方青衣却没想到赵煜修竟然还给他准备了一个如此大的惊喜。.tw[棉花糖小说网]
当他进入她时,一层明显的阻隔让他浑身一震,身下的人已经疼得浑身发颤,却咬着嘴‘唇’默默承受着。
赵煜修感觉到方青衣停下了动作,知他心中所想,忍着疼道:“宿妄从未碰过我,银月只知他日日宿在我房中,却不了解宿妄心中真正所想。他如此只是为了报复唐惜柔。”
方青衣此时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听她解释,埋下头去深深的‘吻’住了她,赵煜修顿时也失去了说话的空隙,接着一串细密的‘吻’从她的眉间直到‘胸’前,赵煜修早已‘迷’失了自己。
突然,身下一阵撕裂的疼痛,两滴泪珠从她眼中滚落,又被方青衣‘吻’了去,他嘶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娘子,我爱你。”
“想什么呢?脸这么红。”方青衣笑着凑到近前。
赵煜修板着脸站起身来,一个人走到一旁,开始比划起方才的剑招。方青衣一见她如此,连忙收起嬉笑,慌忙道:“别别,你的脚还没好。”
赵煜修不理他,左脚斜出半步,配着七星连珠剑法的的步伐,自己修正着。方青衣见状,赶紧抓住她的手,苦着脸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你快坐下,你有什么想法,你说我做,可好?”
赵煜修眉头微挑,没有说话,方青衣立刻举起一只手,道:“我保证,这次一定一定不胡思‘乱’想,一定认真练功。”
说完,赵煜修退到了一旁,方青衣随即将她方才那招演示了出来,却配的是清烟身法。
只见,如此一来,这一招的威力虽然不如赵煜修的,却胜在行踪飘逸,让人只闻剑声却不见其行。
与赵煜修方才相较,又各有妙处。
可问题是,为何他不用清幽剑法的脚步而用轻功的脚步?
赵煜修一问出,方青衣笑道:“我将清幽剑法耍给你看看便知了。”
说着,方青衣剑前一挑,只听周围一阵噼啪比啵之声,赵煜修心中暗惊,这还刚起势,竟然便有如此威力。
只见方青衣将清幽剑法五式,“永日戚戚”,“行复悠悠”,“义复难留”,“临感而发”,“天阑夜尽”挨着使完时,这‘洞’中已经变了一个样。
除了赵煜修站的地方跟那刻有两‘门’功法的墙壁之外,其余的地方皆被削的平平整整,好似匠人刚刚砌过一般,而被削下的细小碎石全都规规矩矩的堆在了他的面前。
要知他用的可只是一根树枝,倘若换成无涯剑,那怎还会只是一堆小小的石子?
“清幽剑法的威力太大容易伤人,我向来不喜。师父不在身旁时,我便配合着青烟身法的步子,这样既不会伤人太过也能脱身。这一来二去,倒也惯了。”
赵煜修点点头,这才像是传说中将荠推上武林第一奇侠位置的剑法。
方才两人对招并没有动脚,她还不觉得,此时心中细较起来,只觉这套剑法就算比起七星连珠剑在伤人这一方面也不遑多让。而且招式沉稳,顾虑周全,虽不走奇巧之道,反倒让人难以捉‘摸’,如果自己跟他对阵,又会如何?
一念及此,既已见到清幽剑法的全貌,赵煜修又如何肯在坐在一旁跟他过家家似的比划。
“你用清幽剑法来攻,我挡来试试。”
“我可舍不得,还是你来攻我来挡。”
赵煜修也不客气,目光一凛,欺身上前,方青衣面前立刻只剩下残影。
一招“禄存白虹”如白虹贯日,自击方青衣的天池‘穴’,方青衣淡淡笑着,右手平滑,反手过肘,脚下前一后二,一招“义复难留”恰好指向赵煜修的眉心。
...
第215章 双合剑法(五)
赵煜修招到一半突然人影一晃,方青衣面前顿时失去了她的踪影。[..tw超多好看小说],最新章节访问:。他立刻拔身而起,人若冲天之鹤,赵煜修却又突然突然出现如附身鬼魅,树枝尖端直指他的两眉之间。
方青衣虽然知道赵煜修轻功了得,却不想她竟然可以快到如此速度,一时不妨,再想躲开已是不易,手上树枝立起一横,贴着脸刚好挡住了赵煜修的攻击。
赵煜修眉目一皱,双脚连环踢出,方青衣大急,她这是做什么,脚伤还未痊愈的人也敢如此‘乱’来。当下也不敢‘乱’动,不敢运功相抗,硬生生受了她四脚。赵煜修一愣,又瞬间明白过来。
趁着这个空档,方青衣长臂一展,将她搂在怀里,脚在石壁上一点,倒翻回地。
到了地面,方青衣沉着脸道:“快坐下给我看看,伤还没好怎么敢如此‘乱’来。”
“我方才并没使力。”
方青衣抬头皱眉道:“没使力也不行!”
赵煜修还‘欲’再言,却不妨方青衣突然身上点了她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立刻不满道:“方青衣,你解开我。”
方青衣不理她,脱下鞋袜,细细的检查了一番,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却依然虎着脸道:“知错了没?”
赵煜修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没忍住轻轻笑了出来,直笑化了方青衣的心,脸上也绷不住了,跟着她笑起来,伸手解了她的‘穴’道,顺势将她挪到怀里,道:“方才吓死我了,你怎敢如此。[..tw超多好看小说]”
“我有分寸的,也不是第一次了,哪里就会怎样。”
“还有多少次?”方青衣音调已低,眼中有难掩的心疼,赵煜修忙忙道:“不多。”
方青衣闻言艰难的笑了笑,执起她的手,道:“不会有下次了,我保证。”
赵煜修默默无言,心中却暖暖的。
半晌,方青衣抬头道:“方才你用的那招叫什么,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灿若星子。”
“这一招似乎跟七星连珠剑法里的贪狼啸天颇为相似?”
“嗯,唯有此招乃是我自创的。当日,宿妄教我练功时,便将我扔进蚀骨峡里,并派银月跟炼、狱两堂堂主在峡口守着。若不先练好轻功,恐怕我早已成了蚀骨峡里的一具白骨了。”
方青衣抱着她的手紧了紧,赵煜修见他蹙眉,笑道:“这没什么不好,这灿若星子比起你的青烟身法来如何?”
“当然是娘子的好。”方青衣顿了顿,道:“这招是贪狼啸天变过来的?”
“嗯。”赵煜修应完,心中灵光一闪,回首看向壁上的清残功法。(..tw棉花糖小说网)
方青衣也刚好看到,两人这般默默的看着,方才过招的情形又好似在眼前重现了一遍,半晌,方青衣道:“娘子,我想到了一点,我舞给你看。”
赵煜修站起身来,方青衣拿过树枝,出剑如电赵煜修识得这是清幽剑法中的义复难留。可这一念刚起,他的招式立刻变了,或如迸豆之急,或若灯火之忽暗,让人捉‘摸’不透。
一招毕,赵煜修迫不及待的印证道:“你可是将荒残功法中的无虚无实、无我无外的心法使了进去?”
方青衣点头笑道:“不过方才我见你将贪狼啸天的狠准去之,直取其快之一道,便能有那样绝妙的轻功。便将义复难留里的多余之处舍了,只全其一项。难得这一拆开,倒是跟荒残功法契合的很。”
赵煜修喜道:“可行。”
两人趁热打铁,又在‘洞’中闭关数日,渐渐的不仅剑法合二为一创出了一‘门’新的剑法,就连南辕北撤的荒残、清残两‘门’功法,也被二人弃了大半而创出一‘门’以养气凝神为主的功法。
又是月余过去,两人趁热打铁,将刚刚成形的功法和剑法再加锤炼,加上赵煜修伤势已无大碍,两人日日在‘洞’中练功比剑,这日子快的好似眨眼的功夫。
这期间,荠跟安不死半月才来一次,赵煜修次次问及出路之事都被两人搪塞过去。她心中挂着外间之事,待功法小成,便与方青衣一起决定出关。
两人轻车熟路的朝着荷塘而去,还未走进便听见了打斗之声和安不死的叫骂,两人心下略惊,速度更快,如两缕似有似无的青烟向前掠去。
“南疏涣。”
这个名字同时在两人心中响起。
只见他抱拳而立,上身微躬,面上恭敬的对着正被围攻的荠和安不死说着什么。这个距离两人都听不清楚,待到近了,才听见他原来是在向荠告罪。
荠两人正被慕容青霄的龙禁卫围攻,若是平时这些龙禁卫一起上也顶多能跟荠打个平手,可现在情况不同,这些人各个左右两臂都配上了四绝箭,‘抽’冷子便是一箭,让两人防不胜防。
“南兄如此对付两位老人,南家的家教便是如此吗?”
“你******说谁老?!”南疏涣还未说话,荠第一个吼了起来,安不死好似也说了却被荠的声音压了下去。
“哈哈,师父您老人家别动气,青衣失言。”
南疏涣这时已经将这四周看了个遍,心底寒气陡升,因为他根本没有看见方青衣在那里!
“臭小子,给老子滚一边儿去待着,敢过来老子第一个毙了你!”
“弟子遵命。”
方青衣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南疏涣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额上青筋鼓了鼓,手上握拳,眼中冰冷,却笑道:“方少主既然已经到了,何不现身?难道看见自己师父身处险境,便是方家的家教吗?”
“南兄此言差矣,方某不是到了是快要到了。”
南疏涣目光更冷,脸上却笑的越发的恭敬,突然,两道如水墨画中淡墨挥成的两道弯曲的影子闯入他的眼中,他两眼微眯,一刹那,那两道淡影已慢慢显出形来,只见其中一人正是方青衣,而另一人看身形居然是个‘女’子!
这‘女’子是谁?
此念方起,方青衣二人已经落地,那‘女’子的样貌身段终于清晰,南疏涣顿时只觉从顶心被雷一击,耳边嗡嗡,全身麻木。
“南兄还请高抬贵手。”
方青衣抱拳道,可南疏涣却对他的话没有反应,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赵煜修,那副模样分明三魂七魄已去了大半。
方青衣心中立时暗道一声糟糕,此时的赵煜修身穿长裙对襟旋袄,长发随意挽着脑后,出尘绝世之姿恐世上再难有人可比。
南疏涣的模样,让方青衣不由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赵煜修的情形。
可任何一个男人也容不得自己的妻子被别的男子如此直视,他立刻跨前一步,挡住南疏涣的视线,不悦道:“此乃贱内,南兄越矩了。”
“什么,你说什么?”南疏涣犹自发怔道。
...
第216章 吓退南疏涣
“我去帮忙。.访问:щщщ.。”轻轻扔下这句,赵煜修身形一晃,人已到了围攻安不死的那两个龙禁卫身后。
这两个龙禁卫的反应不可谓不快,虽未听见身后来人之声却见面前的安不死面上突‘露’喜‘色’,顿知身后有变。立刻反手回肘,两支四绝箭自两人手肘部‘射’出。
赵煜修见之,脚踝一偏生生向左移了半尺,侧身一让,那两支箭便落了空。虽然她躲得轻巧,心中却是奇怪,这四绝箭是借助人的手腕翻动之力,顺着手背而出。怎么会从手肘处‘射’来?
那两人此时方才看见从后而来的赵煜修,当即分出一人‘欲’将她拦下,只见那人脚跟刚转,身子还未转正,剑锋已横向扫过。
他自问这一剑已快逾雷电,定能将还侧身对他的赵煜修斩于剑下。
赵煜修眼角余光轻瞥,那人的剑几乎已沾上她的裙角,可下一瞬,那人只觉自己的剑扫了个空。
只是感觉,因为赵煜修明明还在他眼前!可这一剑而去,他明明看见自己砍中了,手上的剑却毫无实感!
他还来不及惊讶,耳畔传来“咚”的一声,他下意识的回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同伴已经倒地,脖间有一道细细的血痕。
这时他的心中突然被滔天的恐惧拍下,瞳孔募得放大,眼中印出那个白胡子老头笑嘻嘻的蹦到那‘女’子面前的影子,还未听见他二人说什么,他便发现天地开始倒转,脑中似有很多声音……
“哇,方小娘子你来的太是时侯了!这两个身上带的什么?你可识得?”
赵煜修回头看了一眼倒地身亡的两人,手上的无涯剑一划,其中一人手臂上的衣服破开,‘露’出了里面的四绝箭。
安不死见上面还有未发的箭,心中欣喜,伸手便‘欲’去取那四绝箭,赵煜修拦住了他,道:“有古怪。”
说着,让安不死向后退了几步,剑尖一划一挑,那捆着四绝箭的小臂被她齐齐斩断又挑了上来,这时她方才看清楚,原来是仿着唐‘门’的四绝箭,将其缩成了七分大小,刚好围着小臂绑上两组,一箭尖朝前一箭尖朝后。
赵煜修又趁着小臂落下之前,挥剑一挑,那两组四绝箭便从臂上分了开,掉落在一旁。虽然唐‘门’暗器唐惜柔从来不让她涉足,但唐家祖母对她却甚是宠爱,暗中送来不少唐‘门’暗器供她防身。
她这一细看,便发觉,除了大小不同,这用的材料也不同。这箭架竟好似牛皮所制,而不是唐‘门’惯用的‘精’铁。再单说这箭簇,泛着幽深的蓝,一看便知上抹了剧毒,而唐‘门’的毒绝不会如此粗糙。
“安老,你可认识这箭上的毒?”
安不死只看了一眼,便道:“是赤水葵的毒,真是糟蹋东西,这赤水葵娇贵的很,竟然这般来使,也不怕报应!”
赤水葵?
赵煜修似乎在何处听过这个名字,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正‘欲’让安不死说的再清楚些,突然听到一声暴喝,紧跟着便是荠骂人的声音:“跑哪里去!老子还没死!!”
原来,围攻荠的六人一见这厢两人已被赵煜修杀了,立刻准备分出两人过来支援,却不料这一下正好踩在了老虎尾巴上。
“妈的!欺负‘女’人老头有什么本事!”
这声骂一落,只见他手上虽无剑却左右两手却似有无数把剑,被一招出都带着破空的金戈之声,跟那些人的剑一撞,竟发出叮叮的金属声。
幻剑成形?!
赵煜修心中暗惊,钦佩之意油然而生,能将无形剑气练得有如实质,恐怕放眼当今武林,也只得荠一人。
这一念一过,荠那厢已经将人全部解决了。
他却还似不解气,一手掐住一人的脖子,恶狠狠道:“******!当老子是死人啊!老子不过逗你们玩一会儿,就把人看扁了!不知道老子是谁吗?”
安不死嘿嘿一笑,凑到赵煜修身旁,道:“这老小子被你刚刚那一手伤了脸,正撒气了。”
荠正好听见了这话,脸‘色’更青,怒喝一声,两手一起使力,要了那两人的命。
南疏涣没想到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龙禁卫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不过一个照面的功夫便形势逆转,他陷入完全被动的境地。
“南家的,快说,谁派你来的?”
“慕容青霄。”赵煜修代他答道,指了指那些人锁骨处的纹身,对南疏涣道:“这些人是慕容家的龙禁卫。你是他们的总教头?”
“总教头?哈哈哈,没想到堂堂万落南家沦落到如此地步。怎么?南老头耐不住寂寞想要来这俗世中‘插’一杠子?”
听见荠侮辱到他父亲,南疏涣脸‘色’铁青,道:“此事与你们无关。倒是我很好奇为何方夫人会知道的这么多?”
赵煜修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淡淡的看向方青衣,让他拿个主意。毕竟万落南家的少主不是说杀便能杀的,若是因此招来南家的追杀,是极不划算的。
方青衣懂她的意思,对着她点点头。两人的‘交’流落在南疏涣眼中,心中有莫名的酸意泛起。
突然一个疑问在他脑中出现,方青衣是跟赵煜修一起跌入悬崖,可为何独独不见赵煜修?
方青衣正‘欲’开口,便被他抢先:“宁国殇王呢?”
方青衣淡笑道:“无可奉告。还请南少主放弃追杀煜修,不再协助燕帝。”
南疏涣冷笑一声,道:“如果我不从,方少主是否便要让我埋骨此处?”
“姓南的,不是我家少主,是我,是我荠看不惯你横行霸道,将你杀死在这里的。”荠指着自己的鼻子,嚣张道。
南疏涣顿时语塞,可他心中的疑问却没有消除,赵煜修不可能已经逃出去了,这下来的路自己的人也是找了这么久方才寻到。而且自己已经废了他的双脚,他定是走动不便藏在这附近。
一想到此处再加上慕容青霄的许诺,他实在不甘就此放弃。
“南小子,老子数到三,你若是不走就别走了,杀了你老子自己到万落南家去领罪。用老子一条贱命换南家少主的命,这天底下没有比这更好的买卖了。”
荠的凶名他不是没听过,他可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主!南疏涣一口牙几乎咬碎,目光在四人面上逡巡了几遍,最后又在赵煜修脸上停留了片刻。
在荠数出三之前,脚下一点,如弹丸般朝外掠去。
...
第217章 棋失一着
荠不屑的冷笑一声,转过头去正好见到安不死乐呵呵的拆着那些人身上的四绝箭,边拆边问道:“方小娘子,这些都给我行不?”
“这些不好使,上去后我送你两把。(..tw棉花糖小说网)-叔哈哈-”
安不死脸上笑开了‘花’,手上攥着一把拆下来的箭簇,大笑道:“好好,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不能骗老人家。”
“呸,‘花’老头你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去去去,现在她都是你老方家的人了,你当然不稀罕。爷爷从小穷惯了,见不得铺张‘浪’费。”
方青衣见两人又开始斗嘴,连忙‘插’道:“师父、安老,我们快跟在南疏涣身后。”
听见这话,两人同时闭嘴点头。
赵煜修却淡淡道:“再等一等。”
“等什么?”安不死问道。
赵煜修不说话,只是看着南疏涣消失的方向。
方青衣走上前,跟她并肩而立,轻轻的拉着她的手,低声道:“娘子,娘子。”
“嗯?”
“没事,就喊喊,出去了就不能如此唤你了。”
赵煜修心口微疼,轻轻反握住他的手,却无言可说。
安不死跟荠将两人的情形看在眼里,皆是暗暗一叹。
众人没有等多久,便看见两个身影朝着这边急速而来,待到近前,来人身形还未站定,便嗵的一声扑跪在地,膝盖擦着满地碎石子滑出数尺方才停下,齐声道:“参见主上。”
“司丁,替我换装。”
“是。(..tw棉花糖小说网)”司丁眼中噙泪,声音也灌着鼻音,跟着赵煜修身后进了屋。
司辰却还跪在地上,双目也已红了,看着两人进到屋内,才收回目光。又转头朝着方青衣三人嗵嗵嗵的磕了三个结结实实的响头,道:“三位的大恩,十二天枢一定会报的。”
方青衣连忙将他扶起,道:“不必如此。”
“小子你是十二天枢的哪一个?”
“回江前辈的话,小的是司辰。”
“司辰,好好。回去跟其他的人说,现在赵丫头不姓赵了,从夫姓姓方了。”
安不死的话如一道霸道的雷,将司辰劈的目瞪口呆,半晌回不过神来,整张脸好似死透了的大嘴突目的鱼。
“这这这……”
这伶牙俐齿的新科状元竟然在此时口吃了起来,目光一寸一寸的移向了方青衣,方青衣被他看得有些局促起来。
“这这这,这什么?!怎么话都不会说了。”荠虎目一瞪,大剌剌的朝地上一坐,梗着脖子道:“老子保的媒,他们也是给老子磕的头,怎么着?你小子觉得老子不够格?”
这时司辰的三魂六魄才慢慢归位,荠的话他却没听的太真,只是下意识道:“不敢不敢。”
“哼,谅你也不敢!”
说着,荠偏头对安不死看似低声,声音却一点都不小的道:“敢说个不字,老子现在就把这两只小的宰了。”
这话司辰算是听清了,方青衣连忙打着圆场:“他开玩笑的,你切莫当真。”
司辰点着头,却还有些发怔。
几人说话间,赵煜修跟司丁已经出来了。
只见她又恢复了男儿打扮,司丁的易容术让她的容貌只是略微的变了变,却将她的棱角和细节处看起来更似男子。就连方青衣也有些恍惚了,转念一想,若非司丁如此高超的手艺,南疏涣也不会见到‘女’装的煜修却不识得。
“走吧。”
几人皆运起轻功,由司辰带路,朝着出口而去。
而此时,代王带着人早已在山道出口处等候。这所谓山道,其实是硬拼着人力在崖壁上砍出的一道道可踩脚的地方。这是司辰带着士兵和工匠在这近三月的时间里,昼夜不停,赶工出来的。
可就算如此,这凿出的“路”却也只有司辰这样武功高强的人方能行的,而他却只有在这里等候。
这已经是司辰跟司丁第五次下去了,代王负手站在崖边,焦躁不安的来回走动。
“主上,从这里便可上去。”司辰指着崖壁说道。
赵煜修眉头微皱,道:“除了这里,可还有其他可以下来之处?”
司辰摇摇头,道:“没了。这几月里,代王将这周围几个州府常入山的猎人和‘药’农全找了来,还找来了此地的地图。此处本是迹河冲刷而成,后来河流改道,才留下这处平地。迹河河下怪石林立,船只根本过不得。属下只能就着这石壁来寻出路,好在云三少派了工匠来,方能这么快便完事。”
司辰说完,却见赵煜修跟方青衣面上都变了‘色’。他不禁有些奇怪,看了看司丁,见她也是一脸莫名。
“皇叔可在上面?”
“代王的大营便扎着崖边。”
他这声一落,眼前一‘花’,一蓝一白两道身影已经朝上飞去。
司辰也不笨,立刻明白过来,脚下一点也跟着上去。
“主上!”司丁喊道。
“丫头,别喊了,再喊你们那个什么代王就没命了。难道你们下来就没发现被人跟踪了?”安不死说完,跟荠一并追了上去。
司丁低低的啊了一声,虽不知他们指的是谁,却挂着赵煜修的安危,立刻跟了上去。
而这时盼着赵煜修消息的还有‘药’谷的众人。
若不是司卯下了死令,不许任何人出去也不许传递消息,并偷偷的在惊刃每日的饮食中下了软骨散,恐怕这‘药’谷早已翻了天。
“哈!风神医,这步棋可不能让你悔了,承认承认。”
说着,司卯一个炮打翻山将了风阮亭的君,便迫不及待的将风阮亭做注的九转紫金丹收进怀里。
“报。”
“说。”
“方才后院的铃声响过。”
“后院?站岗的人怎么说。”
“说是白姑娘牵着吴姑娘散步,吴姑娘不小心碰着了。”
司卯面前的棋已经摆好,唯手上还剩一颗马却迟迟不落,这颗子在棋盘上敲得磕磕作响,讷讷道:“四月天‘门’在亥,百死在子。”
“大人恕罪,小的没有听清。”
“没关系,不是跟你说。风神医,吴姑娘的胎可还好?”
风阮亭还没从上盘棋中醒过神来,嗯了一声,回道:“‘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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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要谁的命
司卯听了,将手上棋子一收,对风阮亭抱歉道:“风神医,恕我失陪一会儿。。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ww.。”
“哦,好好。”
司卯来到后院,第一眼便见言西楼撅着屁股在那里埋着什么,他看得奇怪,踮着脚走过去,言西楼埋得很认真,丝毫没有发觉身后有人。
司卯看了一会儿,原来他正将被吴意儿碰掉的银丝跟铃铛重新埋回去。
“哈!!”
“妈呀!”言西楼一个屁墩儿坐在地下,转头骂道:“谁这么缺德,你大爷的!”
可一看到是司卯,要本气愤的脸又垮了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是你啊,我都‘弄’好了,你不用专‘门’过来。”
说着,又指了指吴意儿所居的东厢房,道:“她刚刚不小心滑了一下,把这个碰掉了。”
“滑了一下,那孩子呢?”
“没事儿,白大美人扶着她倒是没摔着,就是吓坏了,哭的哇哇的,这‘女’人太会哭了。”
说完,却见司卯没有反应,而是看着他刚刚培好土的地方,眉头微皱,似笑非笑,他顿时脸红,嘟囔道:“有什么好笑,这不是一模一样吗?”
司卯被他逗乐了,笑着蹲下来顺手拍了拍他的头,言西楼嫌弃的打掉他的手,司卯毫不介意的大笑起来,拿起旁边的‘玉’杵,又重新挖了出来。
言西楼看着他拿出来又放回去,一脸不满,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这不是跟我方才‘弄’的差不多吗?”
司卯干完后,恶作剧的在他身上擦了擦手上的泥土,道:“不是差不多,是差很多。这玩意儿你不懂,按你方才埋得,不用等外面的人进来了,我们自己就能困死在里面了。”
言西楼不屑地呲了一声,却又想起一事,奇怪道:“这不是丑胖子才会的吗?怎么你现在也专这道了?”
司卯低低一笑,道:“十二天枢现在就剩我们几人了,我们还活着的人当然得连他们的份也担了,不然怎么对得起他们,怎么保护主上?”
言西楼哑然,司卯朝着他后脑勺打了一下,言西楼立刻跳了起来,想要骂人的话还没出口,便听到司卯说:“司酉的份就靠你了。”
言西楼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来,眼眶有些湿润,动作也僵硬起来。
司卯拍拍衣摆站起身来,顺手塞了个东西进他嘴里,道:“好好照顾吴意儿的胎,咱们还指着他求唐三公子放我们一马。”
“袄。”言西楼想说好,却发出了奇怪的声,这才惊觉自己嘴里有东西,他连忙吐出来一看却是一颗象棋的马,立刻抡圆了朝着司卯的背大力掷了过去,“去你‘奶’‘奶’的!”
悬崖上,慕容青霄跟端午站在距离代王的营帐不足五里的地方,明聪、盘根两位老人随‘侍’在侧。
“两位,‘药’谷就‘交’给你们跟苦大师了,今日日落之前,请务必拿下。”
“是。”
“端午,我们去会会老朋友。”
“是。”
四人就此分开,慕容青霄一动,便这林中一时响起许多簌簌声随他一同而去,这些人显然训练有素,慕容青霄动他们则动,他停他们也停,所谓的令行禁止也不过如此。
到了林边,代王的营帐已经隐隐可见,而站岗之人已经被潜伏在暗处的人悄悄杀掉。慕容青霄拨开眼前的树枝,朝后一招手,只听咔嚓整齐一声响,在这林间顿时多了许多幽暗的反光。
端午不安的朝四周看了看,手心几乎出汗,只见每十步便有一架返璞箭,这箭也来自唐‘门’,是唐孤峰‘花’了大力气从唐‘门’运来的,只是现在都属于慕容青霄了。
“唐惜柔走到哪里了?”
“回陛下,还有不足十里便到了。”
慕容青霄冷冷一笑,眼中的光比那返璞箭上的赤子葵还要寒上几分。
“还有一事,奴才觉得有些可疑。”
“何事?”
“自那日唐惜柔从皇宫里出来之后,宁国皇帝不日又派了一队人快马加鞭朝这边而来,虽说晚了两日,今日也会达到此处。”
“哦?有这等事?”慕容青霄想了想,道:“我燕国的将士目前将晋城围成了死城,又从它的左右分枝而上,得了相城和淮阳。不用多久,这宁国的腹地便会被我们掏空。这时宁国皇帝不去关心他的国土,却还分出人力来保护一个‘私’自出宫的妃子,真是夫妻情深。”
“唐惜柔并非一般的宫妃,她若是有闪失宁皇便会失去唐‘门’这支助力,这个节骨眼上唐惜柔的安全还是万分重要的。”
慕容青霄点点头,道:“管他来多少,既然来了就不用回去了。唐惜柔跟赵煜修一块儿死在这儿,才是最好。”
两人说话间,只见一白一篮两道人影冲天而出,正是赵煜修跟方青衣。
这崖上刺鼻的血腥味让两人在下面便已知代王恐怕情况不妙,果不其然,他俩便见南疏涣优哉游哉的坐在一把椅子上,手上的剑架在代王的脖间,而代王正跪在地上。
“哦?赵煜修。你果然是藏在附近,啧啧,你的脚好了?”说着,他又朝方青衣身后看了看。
说话间,司辰也一跃而上,紧跟着另外三人也上了来。
南疏涣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扫了扫,道:“方夫人没跟你一起上来?”
“方某家事,不劳南兄‘操’心。”
“好说好说。殇王殿下,此人你可识得?”
赵煜修淡淡的看了一眼被封了‘穴’道的代王,眼眸一抬,朝着树林扬声道:“慕容,你不打算出来?”
只听一声整齐有力的脚步声,从林间同时踏出了数十人,一见这些人手上所拿的返璞箭,赵煜修眼睛缩了缩,而慕容青霄则从这些人身后慢慢步到前面。
两人再见,慕容青霄盯着她的目光越发的仇恨,面上却‘波’澜无惊。
慕容青霄嘴角挂着冰冷的弧度,步到南疏涣身侧,自腰间拔出自己的佩剑,抵在代王喉上,问道:“你要他的命还是你自己的命?”
...
第219章 左右为难
赵煜修抿紧了‘唇’,代王跪在地上不能动也不能言,只能死死的盯着她,眼神坚定而决绝。-叔哈哈-
“小子,他们两个不管谁出了事,老子保证你们一个都跑不掉!”荠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不仅从慕容青霄面上扫过,就连后面举着返璞箭的人跟端午也没放过。
“这位是?”慕容青霄没有见过荠,问道。
“方青衣的师父,也是风霜方家的护法之一,荠。”
慕容青霄眉头一挑,道:“原来如此,难怪此时还敢威胁朕。”
说着,他冰冷一笑道:“赵煜修,你可识得他们手上拿的是什么?”
赵煜修不答,他继续道:“除了这些,而且朕已经命人在这外面埋下了炸‘药’。赵煜修,不论你怎么选,今天你是逃不掉了。”
赵煜修看向了后面的端午,端午目光闪烁不敢与她对视,心中又实在不忍悄悄的对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青霄,给他们数三声的时间如何?”
“南先生这个主意极好。”
南疏涣客气的笑了笑,朝他微微躬身致敬,伸出右手开始数道:“一。”
“二。”
“三!”
三字一出,慕容青霄手上的剑毫不迟疑的朝前一送,却听身后一声惊呼,这声甚是熟悉,转头一看,只见端午双手正抓着一只金环蛇,蛇头正吐着信子,快要触到他的鼻尖。
慕容青霄顿时明白,这定是安不死的把戏。
可这样做就能救下代王跟赵煜修?
慕容青霄手中的剑并没有受到影响,可他的剑却只送了半分而已便似卡在了石缝里,动也动不了。
低头一瞧,代王的喉间竟然变成了两根手指,而这两根手指正夹着他的剑,而这手指的主人正朝他轻轻笑着,道:“承让了。”
“方!青!衣!”
这时南疏涣才发现原本应是代王所在的地方竟然变成了方青衣,不过是一个晃神的功夫他是怎么办到的?
赵煜修替代王解开‘穴’道,道:“皇叔受累了。”
“修儿,这,这……”
代王脑中晕晕乎乎,他只觉眼前一‘花’,自己竟然已经到了赵煜修身旁,心中又惊又喜又怕,仿若腾云驾雾了一般。
“照顾代王。”
“是!”
赵煜修一语落,人若疾电之光,不过一刹便已到了那排拿箭之人面前。
“端午,拦住他!”慕容青霄大喝道,一面手持剑柄一转,迫使方青衣不得不松了手。
南疏涣立刻挡在慕容青霄身前,挥剑下劈,方青衣手上无剑,人也还未站起,这一剑南疏涣是照头劈下,这个距离在他看来,就算杀不了方青衣也至少能使他重伤!
可是这一剑却落了空。
南疏涣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前一刻方青衣明明还在他眼前,这一剑落下,他却不见了踪影?难道他还会遁地不成!
方青衣当然不会遁地,更不会凭空消失,他不过是恰好躲过罢了。
不光南疏涣看‘花’了眼,就连在一旁安不死也昏了头,‘揉’了‘揉’眼睛,歪着脑袋,自己比划着,嘴里念念有词。
一旁的荠听他念经似的只觉烦躁,粗鲁道:“晃来晃去的作何!这小子闭关了这么久,能没点长进吗?”
说着,又觉不远处端午的叫声让他无名火起,将安不死的胡子一揪,道:“去把那条蛇收拾了,那老太监演的也太过了。”
安不死被他揪的生疼,呲牙咧嘴道:“放手放手,疼死爷爷了。”
荠揪着他的胡子转了个圈,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安不死顿时飞向了端午。
“您受累了。”安不死佯装一掌打向端午前‘胸’,却趁机收回了自己的金环蛇。
端午会意,跟他过起招来。
原来,早在上崖之前,赵煜修便猜到恐怕慕容青霄也在上面等着。按他的‘性’格,定是不惜与自己‘玉’石俱焚。
若是他在上面埋伏了人马,再以代王要挟,自己等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插’翅难飞。
于是,她便把赌注全压在了端午身上。
她既赌端午对她的不忍,也赌慕容青霄对端午的不忍。
因此她让安不死悄悄的放出了毒物缠住端午,分散掉慕容青霄的注意力,只要有一个空档,他们就有一丝机会。
荠看了一眼打得不亦乐乎的赵煜修跟方青衣,无聊的朝四周看了看,有些不满的自言自语:“倒是没老子什么事了。”
司辰见局面稍定,立刻自怀中拿出一支响箭,朝空中一放,不多时,自林外也有一支响箭声起。
“好了,林外的人马上便会来接应我们。”
慕容青霄此时却是怒不可遏,他怎么可能没有看出端午是在放水?
而自己‘精’心安排下的箭手,连气都没来得及喘一口便被赵煜修一剑抹了脖子。更可恨的是,自己一直依赖的南疏涣,竟然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方青衣也半天拿不下。
眼见着稳赢情势瞬间被逆转,他又怎能不气?!
可他却还没输!慕容青霄目中恨意深切,自牙缝中蹦出几个字:“南先生,撤!”
南疏涣得令,向后急退,在赵煜修的注视下朝着林中隐去。
“陛下!”
端午一急,提气便追,可他迎来的却是三支返璞箭,这三支箭在空中没有任何轨迹可循,箭头在空中一转三变,绽开一朵朵张着倒钩的铁‘花’。
这三支箭当‘胸’而来,端午根本躲避不开,突然他眼前蓝影一闪,叮叮叮三声,那三支箭顿时偏向一侧,‘插’进了土里。
端午正值惊魂未定,赵煜修拉着他的胳膊,将他带下地来。
“午公公,连累你了。”
“七殿下客气了。”
端午说着,却还要去追,赵煜修连忙挡住他,端午却对她摇头苦道:“陛下是奴才的主子,陛下在哪里奴才就在哪里,七殿下不必为老奴担心了。”
“慕容正在气头上,午公公现在去,他必不会轻恕。”
端午眉头低了低,无奈道:“老奴谢七殿下好意,主子要罚奴才天经地义。何况老奴坏了陛下的事,理应当罚。”
说着,林中已传来马蹄声,司辰等人为了寻赵煜修,早已在这林中砍出了一条足够两马并行的小道,接到司辰信号的兵马立刻进了来。
端午也听见了这声,更‘欲’离开,赵煜修见劝不下他,伸手在他身上飞速一点。
“七殿下这又是作何?老奴若是跟你去了,怕是这一生陛下再难容我了。”
...
第220章 林中突围(一)
眼看着寻人的军队就要进来,端午越发的着急,求道:“七殿下,老奴求求你,放我去吧。.tw.访问:щщщ.。”
赵煜修知慕容青霄生‘性’多疑,如果自己强留下端午,后果定不堪设想。
她无法,只得解了端午的‘穴’道,又自安不死处要来假死的‘药’塞进端午手中,认真道:“午公公,安老的医术你尽可放心。”
端午手上攥着这粒‘药’丸,心中五味杂陈,朝赵煜修颔首示意,飞身追着慕容青霄而去。
“陈大人。”
“微臣在。”
“跟着午公公,若是燕帝对他不利,不惜一切代价定要将他救回。”
“是!”
司辰立刻循着方才端午离去的方向,悄悄跟了上去。
他刚一走,只听马蹄声传来,一声声马嘶鸣叫,足有百人之众,待到近前,同时翻身下马,动作整齐跪地道:“参见代王,参见殇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
“谢殿下。”
左将军沈度步出,道:“启禀两位王爷,属下在这林中发现了燕国狗,右将军石桑带了一队人马正和对方‘交’战。”
“可有发现火‘药’?”赵煜修不认为慕容青霄方才所说只是戏言。
“回殿下的话,暂时还没发现。”说着,左将军命人拉出几匹马来,说道:“燕国的大军今晨已经攻破了落英城,目前正在休整。两位殿下还请快快上马,速速离开此地。”
赵煜修大惊,落英城沦陷,那岂不是说大半个宁国已经在慕容青霄的手里了吗?
“皇叔,商将军?”
代王眉头紧皱,道:“商将军死守着晋城,燕军久攻不下竟然分流而上,放弃了晋城。而且已经将相城和淮阳连着这一带的县城全部攻克。没想到落英城也这么快就……”
“两位殿下还请快些上马,此处既然已经有燕军的探子,说不得他们马上便会行军到此处。凭我们这点人是万万抵挡不住的!”
众人也不敢迟疑,纷纷翻身上马,可沈将军没有料到还有方青衣等人,只得临时让手下两人一骑,空出马来给他们。
沈将军命人先把备好的马拉给赵煜修跟代王,岂料,代王刚刚上马,林中突然响起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众人大骇齐齐一望,只见数株树枝‘混’着泥土倒飞到空中,顿时如泥沙如海,‘混’‘混’当当,什么也看不见。
众人还未醒过神来,只听从左自右连珠般,围着众人所在之处,轰轰几声爆炸之声,更将这白日变成了黑夜。
“修儿,上来!”
代王朝赵煜修伸出手去,方青衣也已经窜到了她身旁,想要带她上马。
赵煜修忖度一番,对方青衣道:“你顾好大家,保护好自己。”
言毕,翻身上了代王的马,代王将她护在自己怀里,对沈将军命令道:“沈度,冲出去!”
“是!”沈度领命,吩咐道:“后队变前队,护送两位殿下冲出去!”
“遵命!”
方青衣只得跨上另一匹马,顺手带上司丁,荠将一匹马上的士兵扔到另一匹上,跟在方青衣身旁,独剩捡够了返璞箭的安不死匆匆的跑上一匹马,顺着大流一起向前冲。
这爆炸之后,大火随即而至,昏暗中滔天之火如巨‘浪’拍来。
方青衣知她最是畏火,心急如焚,策马紧紧跟上,见她面‘色’如常,才稍稍放心,这一放松,又被赵煜修甩在了身后。
司丁见他如此,猜到他心中所想,在他身后道:“你放心,代王最是疼爱主上,主上跟着他没有问题。”
方青衣苦笑道:“如此便好。”
“而且好似每次你在一旁,主上便好了许多。”
“果真?”方青衣惊喜道。
“姑娘还骗你不成?”说着,不由翻了个白眼。
方青衣笑着敷衍着,眼睛却始终不离赵煜修,恰好她也回头来看,两人目光一接,心领神会,自不必多言。
“修儿,怕吗?怕的话就闭上眼睛,皇叔马上带你出去。”
赵煜修淡淡道:“好,全靠皇叔了。”
慕容青霄早已算准了众人离开的路线,在这开出的马道两旁埋满了炸‘药’。马队一到,立刻有人点燃引信,前方的人不妨,立时被炸得人仰马翻。
前锋一阻,后面的队伍躲避不及,不是被倒下的马绊倒便是被炸回来的人撞下马去。队伍立刻大‘乱’。
赵煜修见状,立刻冲天而起,对沈度吩咐道:“吩咐众将士分散突围。”
“是!”
同时对荠传音道:“皇叔拜托师父了。”
荠一怔,立刻大乐,这可是赵煜修第一次叫她师父,忙不迭的应道:“好好好,他要是少一根毫‘毛’老子赔你一条‘腿’!”
说着,脚下一点,跳到代王的马背上,一掌拍出将飞过来的断肢打开,又拍了拍他的肩,道:“别喊了,她的身手用不着你担心。”
“你懂什么!”代王回身怒道。
赵煜修武功高强他是知道的,可他这个皇侄可是极为怕火的,这时他飞身出去,不是找死吗?
“老子是不懂!但有人懂!”说着一努嘴,代王才看见一袭白衣跟在赵煜修身后。
荠将代王衣领一提,对安不死喊道:“‘花’老头,弃马,跟老子走!”
说着,空中竟然似垂下了一把梯子,沈将军瞪大了眼,只见他带着代王一步一步踏在半空朝上走去。
安不死跟司丁也不慢,虽不能像他一般使出“步步纵云”的轻功,却紧紧跟在他身后,也算是有惊无险。
而此时沈度也已将赵煜修的命令传了下去,这百人立刻分散,窜入林中,一时这林中‘鸡’飞狗跳,热闹非常。
赵煜修早已锁定了纵火的一人,身法刚起立刻屈指微弹,两缕指风无声而出,那人连她身形都还未看见,便软软倒地。
她脚下一转便要去对付道旁的另外一人,抬头一看却见方青衣已经将那人制服,方青衣对她打了个手势,赵煜修会意,两人一左一右,朝前而去。
隐在林中的慕容青霄一听这好似进了闹市的响动,便知那些人定是分散开了,目中‘露’出狠毒的光,冷笑道:“你想得到的,当我想不到吗?”
“传朕命令,所有人都将炸‘药’给朕点了。”
命令一下,分散在林中的诸人只见在西北方‘射’出一弹猩红的烟,这烟一出,随即被风吹散,这林中却突然安静了一瞬。
一时,这安静如染了‘色’的‘阴’影,笼上了众人的心头。
...
第221章 林中突围(二)
方青衣心中漏跳了一下,他的身体比他的思维更快,脚下一转,立刻到了赵煜修身边,他刚一将赵煜修按进怀里,只听耳边一阵山崩地裂的巨响,大地开始疯狂的摇晃,两人立足之处根本连站都站不稳。[..tw超多好看小说]-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浩劫,就连千里之外也隐有震动,而此时在这林中的人,恍惚只觉瞬间坠入了地狱。
慢慢的震动停止,方青衣焦急的对着赵煜修说着什么,可她根本听不清,别说是她就连方青衣自己也听不清自己说的话。
方才的爆炸声太大,两人耳中嗡嗡作响,暂时失聪。方青衣见问了也听不清,便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将她上下扫了个遍。赵煜修则反手扣住他的脉搏,发觉他只是有些气血翻腾才放下心来。
两人所在的位置刚好是一棵五人环抱的大树,两人躲在树后,倒也无恙,稍一抬头,便见树冠已损了大半,只有几根极粗的连着皮倒吊着,也是快要掉下的样子。
而天上又有无数飞枝残木石子沙土,两人所见也不过两步之外。
方青衣见她一脸忧虑,道:“代王有师父保护着,不会有事的。”
赵煜修嗯了一声,此时两人感觉到脚下又开始动了,心中略惊,却又有些不明。方才过后,并未有爆炸之声响起,为何这地面还会动?
而且这动静甚是奇怪,就像是将馒头的一角轻轻慢慢的撕下来。
“不好,这地方要塌了。”
方青衣语毕,两人同时脚下一点,朝着记忆中的方向朝外掠去。
原来刚刚马还未出几步,便遭到了慕容青霄的拦阻,按照距离来算,此时距离崖壁并不太远。联想到最早那一圈岛链似的爆炸,再加上方才那记,方青衣瞬间明白,慕容青霄的目的是要将他们连着这块悬崖一起炸掉。
如此大手笔,如此狠绝,他是下了决心定要将赵煜修置于死地。忽地方青衣心中浮起一丝惋惜,若是他知道煜修便是他心心念念并誓要为之报仇的人,心中又该是多么的痛苦。而若是真被他得逞了,到真相大白那天,又会是一番怎样的光景?
心念至此,他不由苦笑着由衷道:“他很爱你。”
赵煜修淡淡的看着前路,好似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方青衣自知失言,忙道:“我说错了。”
“我知道。”赵煜修轻轻道。
“什么?”方青衣不知她接的哪句。
“我知道慕容的心,早在他回燕国时便已对我表明了心迹。还给了我一条他母妃留给他的手钏,可惜后来手钏不知什么时候丢了。”
赵煜修的声音有些飘渺,似乎陷入了回忆里,方青衣心中空空的,涩声道:“后来呢?”
“后来,赵德佳死了,我成了宁国的殇王,他成了燕国的太子又一步一步的成了皇帝。一个王爷一个皇帝,又怎么可能?”
“没了吗?”
“还有,”赵煜修目光快要平视,顿了顿,轻轻说了一个字,人立如离弦之箭闯入了漫天尘土里。
方青衣脚下慢了慢,脸上由呆滞立刻如朝霞般灿烂,裂开的大嘴被不客气的漫天泥沙塞了满嘴,他也丝毫也不在乎。
你。
赵煜修只说了这一个字,在他听来却比世上最美最久远的情话还要动人。
方青衣恨不能现在就将她拥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可眼下情形却让他不得不使出极大的克制力,而眼前的浓尘,脚下缓缓断裂的山崖,都丝毫没有影响到他此刻的心情。
南疏涣护着慕容青霄也正在朝树林外离去,不比赵煜修他们,他们这一行人所在的地方所受‘波’及甚少,走得也从从容容。
慕容青霄却面上严肃,他下了死志定要让赵煜修埋身在此,所以他绝不能让自己这次计划有任何闪失。
攻破落英城的军队已经接到命令朝这边赶来,先锋部队不消一刻便会到此。他要在他们逃出去之前,先断了他们的退路。
就算刚刚的爆炸威力非凡,但若不能亲眼见到赵煜修的尸体,他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南疏涣朝那大火熊熊的地方看了一眼,不无惋惜道:“可惜了。”
慕容青霄冷笑一声,道:“没曾想南先生跟方家还有如此深厚的‘交’情。”
南疏涣一愣,顿时明白他会错了意,解释道:“哈哈,哪里会是他。我南家跟方家本就势同水火,他若是死了,不但能免了我‘私’自出谷的责罚还能让族中那群老家伙对我高看一眼。我可惜的是方夫人。”
“方夫人?”
“方夫人,方青衣的夫人。原先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舍得方家少主的位子,现在想来定是方家家主不许他娶谷外的‘女’子,方才使得他不得不二中选一。若是我的话,怕也说不准。”
“哦?究竟是何等绝‘色’,竟能入南先生的眼?”
“恕我孤陋,只能说我南疏涣这辈子还未曾见过能与她比肩的‘女’子。”
“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
南疏涣点了点头,突又奇道:“不过说来怪哉,方青衣竟然将她留在崖底。”
慕容青霄脚下一顿,心中有一念稍纵即逝,心里觉得什么地方奇怪却又说不出来。
南疏涣见他停下脚步,担心道:“怎么了?”
慕容青霄皱着眉头想了想,却还是想不起什么地方奇怪,便对南疏涣摆了摆手,一行人又按着原路行去。
此时‘药’谷之外,明聪、盘根带着众弟子围在外面,看着原本赵煜修布下的奇‘门’遁甲之阵被清的干干净净,两人心中甚是得意。
不会破阵又如何,我们人多,每颗石子每一根草都给你拔了,这阵不是破了吗?这法子虽然费了一点时间,但只要能够达到目的,便是好的。
明聪老人看着光秃秃的地面,得意道:“慕容青霄去阻截殇王,听方才的响动,怕已是得手。苦能子去抓唐惜柔,更是十拿九稳之事。我们这边再不快点,恐怕事后又会被那两个人说道。”
“那还等什么?徒弟们,给我闯进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
第222章 林中突围(三)
慕容青霄等人迅速的退到了林外,苦能子早已在此等候,慕容青霄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皱。.访问:щщщ.。
苦能子轻哼一声,向后一抓,顿时一人从他身后的马车蹭的飞出,他再一甩,那人如破布袋一般被他扔在了脚下。
慕容青霄不用看也知那人是谁,苦能子皮‘肉’不动的笑着假意请罪道:“老夫悖了燕帝意思,可这‘女’人难道比不上‘药’谷那一群人?”
慕容青霄也大度道:“苦大师说的极是。”
唐惜柔被苦能子制了‘穴’道,又摔得甚是狼狈,鬓发散‘乱’一头珠翠摇摇‘欲’坠,两边脸颊上各有几条一指宽的僵痕突起,高扬着头怒目瞪着众人。
可一见慕容青霄看向她,不过一瞬竟又柔中带泪,娇弱不堪。她这副模样,放在别人眼中可能还受用,但慕容青霄和苦能子素知她秉‘性’,一见她如此,只觉好似被‘逼’着生吞了一只蟑螂。
忽地慕容青霄听得身侧南疏涣咦了一声,他眉目一挑,道:“她便是赵煜修的母妃,二十年前的武林第一美人,唐惜柔。虽说徐娘半老,却还是风韵犹存,南先生有兴趣?”
南疏涣苦笑道:“陛下真会说笑。”
唐惜柔此时方才明白过来他的身份,惊道:“你是慕容青霄?”
一语刚落,脸上已挨了他一掌,这一掌慕容青霄根本没有丝毫留力,直打得她眼冒金星。她自小养尊处优,既出自豪‘门’唐家又有着武林第一的美貌,谁见了不奉承巴结。而现在她又是宁国皇帝的宠妃,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没有受过半点委屈。不想今日,竟然连续被两个人掌掴,这份屈辱她怎么忍得下去?
呸了一声,吐净嘴里鲜血,她也没了大家风范,恶毒的笑道:“我道是谁,不过是当年在我宁国跟着修儿身后摇尾乞怜要口饭吃的质子罢了,现在竟然也张狂起来。”
慕容青霄脸‘色’一变,正‘欲’发作,她美目一转看向苦能子,道:“忆琴雪的脸可好看?对着那张脸那么多年也是难为你了。我帮你将她从宿妄身边夺来,你不谢我便罢了,竟然还来害我,真真是个天下至蠢之人!”
语毕,唐惜柔突然骨碌碌的倒翻出去,众人都未看清苦能子如何出手的,待唐惜柔停下来方听到他一字一顿道:“若再说一字辱及琴妹,一字换一剑。”
唐惜柔何时受过这等屈辱,从来只要是个男人哪个见了她不是失了魂恨不得将世间最好的捧到她面前任她挑拣,可面前这些男人竟然各个视她如草芥。
她回首瞪视,却发现那两人已不再看她,心中更是又恨又怒。
苦能子看着眼前的熊熊燃烧的树林,颇为满意,道:“老夫似乎多此一举了。燕帝陛下果真是大手笔,这一回怕他们就是‘插’翅也难飞了。”
“非也,赵煜修武功高强又冷心冷面又诡计多端,说不得便被他钻了空子。”
苦能子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笑意,附和道:“好说,现在有这贱‘妇’在手,我们只要在此等候,若他出不来倒是他的造化,若他出来,便正好让他们母子相会。”
慕容青霄眼中寒芒暴涨,冷笑道:“若能再加上‘药’谷一干人,这出大戏便全了。”
此时的明聪、盘根两人也已带着人将‘药’谷围了起来,这段日子虽然司卯据守不出,他们却也并非没有收获。
原本几人打算下毒,断了‘药’谷的水源,可惜有风阮亭这第一神医在,此计只得作罢。可‘药’谷几百号人需要粮食,他们准备切了他们的粮,将人饿死在里面,却不想赵煜修早已下过命令,‘药’谷的粮仓必须屯足一年的粮。此计也只得罢了。
就在他们苦无良策至极,唐‘门’送来的武器却让他们眼前一亮。
自从几人放出消息要杀唐惜柔再以唐孤峰的名义讨要武器时,从唐‘门’送来的便不再是破烂货,而是连他们都不曾见过甚至不曾听说过的‘精’品中的‘精’品。
自此,‘药’谷中人虽绝不出谷,却不时会有人失踪或暴尸于院中,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就连风阮亭亲自验过,也不得要领。
“他们都将这里,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惊刃气急败坏的闯进了吴意儿所在的后院,人还未到便嚷嚷起来。
自前日察觉事情有变,司卯便也不再给他下软骨散,反而从风阮亭处取了不少好‘药’给他,助他恢复功力。
司卯正认真的跟吴意儿说着什么,眼不抬,懒懒道:“不是有你吗?你跟司马将军商量商量,带人打出去。”
轻飘飘的一句话立刻止了惊刃的火气,他原本以为司卯会让他稍安勿躁或是按兵不动,岂料他竟然将指挥权给了自己。
闻见他半天没有响动,司卯这才抬起眼来,道:“不去吗?那我让……”
“去!我马上去!”
惊刃立刻转身离开,生怕他反悔。可他还是不明白,之前司卯如此紧张风阮亭跟言西楼的安危,为何对方兵临城下他却对那两人不闻不问,甚至没有一句嘱咐。
见他离开,司卯松了一口气,有些无奈道:“白姑娘,可以松了松吗?你这样用钗顶着我的腰,实在是不舒服。”
白云裳面上一红,手有些颤抖的将钗移开,又放在了他脖间,抱歉道:“云裳也是万不得已,对不住公子了。”
“呸!”吴意儿猛地站起身来,想要给司卯一巴掌出出这几月的怨气,岂料肚子却磕在了桌上,将她挡了回去。
“师妹。”白云裳赶紧点了司卯的‘穴’,紧张的过去扶她坐下。
司卯嘴角上翘,哂笑道:“吴姑娘还是多注意自己的身子为好。”
吴意儿原本有气,方才又出了丑,更是气的娇躯‘乱’抖,白云裳给她倒了一杯水,温声劝道:“他说的极是,师妹为了你肚里胎儿着想,还是消消气保重身体要紧。”
“哼!师姐我看着他便恶心,若不是他我早已跟夫君团聚,也不用在鬼地方担惊受怕。”
“吴姑娘这话可是有失偏颇,我们好吃好喝将你供着,还有天下第一神医为你保胎,你还有什么不满?”
“呸!谁稀罕!你们若不是想要用我母子来做人质,怕早已将我们杀了,现在来做好人,姑‘奶’‘奶’告诉你,晚了!!”
...
第223章 林中突围(四)
“师妹,你就听我一句劝。(..tw好看的小说),最新章节访问:。”白云裳见她气的眼睛都红了,轻轻将她扶到‘床’边,想让她好好歇息。吴意儿却又一下跳了下来,干净利落的动作看的司卯一愣一愣的。
白云裳也唬了一跳,强将她按在‘床’上,说道:“师妹!妹夫就在外面,你就算再想跟他见面,也不急在这一时。”
吴意儿似乎也因为刚刚动作太大,有些难受,这次便没有再挣扎,乖乖的半躺在‘床’上眯起了眼。
许是方才‘花’了太多力气,白云裳额头微微出汗,气也有些不匀,坐在司卯身旁的凳上,显得局促不安:“司公子还请见谅,我师父就这么一个‘女’儿,我是她师姐也是她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人。师妹未嫁之身却有了身孕,自然是极紧张的。”
司卯应道:“她挟持你来要挟方青衣,你现在不仅照顾她了这么久还来助她,真是大义。”
他这一说,白云裳却更加羞愧,只低头道:“云裳不敢担公子此言。只求司公子应我一事,云裳任凭司公子处置。”
“任凭我处置?”司卯揶揄道。
白云裳脸上一红,自知失言,却又不知说什么的好,焦急羞忙间更是‘乱’了心神。司卯见状,想她乃大家闺秀哪里受得住自己这番调侃,也有些尴尬咳嗽一声,问道:“何事,白姑娘说来听听。”
白云裳舒了一口气,道:“云裳想请司公子答应送我师妹出去跟妹夫团聚。”
“不行。.tw”司卯斩钉截铁道。转眼却又见她眉目染上一丝哀怨,心中甚是不忍,补充道:“白姑娘,你是她师姐可以什么都不计较。但我却不能不计较她男人对付我家主子的事,现在我家主子没有回来,我当然不能放了她。再者,她是方青衣抓来的人,放不放还得看他的意思,你说是吧?”
“方大哥宅心仁厚,定不会拒绝的。”
“那也是他,我可从来不是个厚道的人。”
说着,司卯伸了伸双臂,活动了一下筋骨,在白云裳瞪大的眼睛中站了起来。见白云裳如此惊讶,他好心解释道:“那个有人点‘穴’吧,我就习惯把‘穴’道挪开,这个方才不想移开的,被你点一下也‘挺’好。可你点的有些慢,我怎么就又移开了?怪我怪我。这会儿忙,下次再让你点。”
说完,朝着她‘乱’七八糟的拱了拱手,大剌剌一笑,大步离开。白云裳呆坐在桌旁,眼中泫而有泪。
司卯刚刚走出去,她看了看‘床’上已然已经入睡的吴意儿,咬了咬牙,突然追了出去,拦在了司卯的面前。
司卯脚下一顿,莫名的看着她,白云裳紧抿着嘴‘唇’,忽地她膝上一弯便要跪下,司卯赶紧将她扶住不让她得逞。
白云裳跪又跪不得,求也求不得,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了簌簌而下,这下子司卯立刻‘乱’了手脚。
“别别别,你别哭。哎呀,你说话便是,别哭。”
白云裳转过身去,低低‘抽’泣着,司卯愁着脸,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他身边的‘女’子可没一个这样的。
莫说赵煜修,就连司丁也是惹急了就动刀子,岂有两句话不对便哭的。他突然很想念司丁打人的模样,自己以前怎么就嫌她没‘女’人味呢?他现在才觉得她那样的‘女’子不知道有多好。
司卯左右为难之际,忽然惊觉他似乎自始自终没有见到言西楼!
这太不寻常了!
特别是自司酉死后,他便自责的没了往日的猴样,做事也不再浮躁马虎。自己千叮咛万嘱咐他半步不可离这后院,可为何已经差不多半个时辰却未见他。
司卯察觉不对,立刻返身回去屋内,果然原该在‘床’上的吴意儿已经不在了。
他大惊,刚一回头只觉脖间一麻,脑子旋风刮过一般,瞬间糊成了一团,眼前一黑,立刻没了意识。
司卯一倒,这时从旁边的衣橱里嗵的一声撞出一个五‘花’大绑被塞住嘴的人来,赫然便是消失了的言西楼,而在他身旁的便是吴意儿。
吴意儿从他身上走了下来,又对着衣橱地板敲了三下,下面立刻有人回了三下。原来这衣橱下早已被被慕容青霄的人挖出了一条暗道,这条暗道恰好通到了这后院,平时便以这衣橱做掩饰。
白云裳进了来,吴意儿得意的笑了一声道:“真不愧是我的好师姐,师妹在此谢过了。日后方青衣若不要你,我定会劝相公将你收入房内,让你也享享做这豪‘门’大族少‘奶’‘奶’的福。哈哈哈。”
白云裳又羞又有些后悔,事到如今却又毫无办法,只道:“师妹你答应过我,不会伤他们‘性’命,可要说话算话。”
“放心,我才不关心这两个臭男人的死活,夫君命令我怎么做我便怎么做,其他的都不管。”
说着,她眼睛瞟着白云裳的肚子道:“好孩儿,马上就能见到你父亲了。为娘为了你,冒了如此大的危险,你可也得争点气让为娘一举得男,说不定唐老太太一高兴便让我做真正的唐家夫人,到那时你便是唐家第四代的唯一继承人了。我们母子俩,可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吴意儿眼中有一丝癫狂,此时身后的‘洞’内已经有人移开了地板出了来,正架起司卯跟言西楼想要从暗道里转移出去。
待司卯到她面前经过时,吴意儿突然发狠的一巴掌甩了过去,司卯偏着头毫无知觉,吴意儿啐了一口,还‘欲’再来一巴掌。白云裳连忙拦住她,吴意儿扬臂一挥,白云裳竟然不敌朝后连着退了好几步。
“白云裳,你还敢来管我!方才不过是作戏罢了,怎么方青衣不在你便看上这小白脸了??”
“师妹,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
“我怎么了?”吴意儿怪笑着,看了看身后的人已经退进了暗道,她懒洋洋的朝凳上一坐,突然掀开了外衫,手在肚腹处掏了掏,赫然拿出了一个小包。
她将这包对着白云裳扬了扬,道:“我的好师姐,若没有我这个妹子甘愿替你受着不洁之名,你哪里还有脸活?”
...
第224章 林中突围(五)
方青衣护着赵煜修在这林中穿行,避让着这不时落下的火种和如高墙般矗立着的火墙。.访问:щщщ.。待到两人逃出被慕容青霄炸毁的悬崖,才稍稍放心。
可慕容青霄为赵煜修准备可不止这些,这炸‘药’后便是连线的火油,顺着一圈又一圈,就像一张铺开了的蛛网。
两人现在只能跟慕容青霄布在林中点的火比速度,这一路上两人不时发现宁军军服的士兵或是穿着简单黑衣的人倒在地上,赵煜修漠然冷视面沉如水一声不支,方青衣却知她越是沉默心中越是不好受。
谁能想到如此一个冷面冷血的人却有一颗最软的心,杀人无数的人却见不得杀人的血,说出去怕是会笑掉世人的大牙。
方青衣伸手去拉她,赵煜修的手落在他手里,她回头淡淡的看了看他,又收了回来,道:“被人看见了不好。”
方青衣笑了笑,摆出一副苦哈哈的脸道:“连自己媳‘妇’儿手都不能拉了,好惨。”
赵煜修白了他一眼,停下辨了辨方向,这一站顿时觉得呼吸有些紧,这不打紧,眼下这四周烧得都差不多了她也有些模糊自己两人到了哪里。
方青衣也有同样的感觉,却比她要好些。既然眼睛瞧不清,他便屏气凝神,想要寻得一丝人声,有人声的地方至少会有路,最好是能察觉慕容青霄一伙的动静,他不信慕容青霄会想要跟他们同归于尽。
赵煜修在这火中毕竟受了影响,心中纷杂的念头如蝴蝶的残翅被火光一燎又翻了出来,。记忆与眼前的火景相重相错,她一时恍惚不自觉的缩了缩,方青衣赶紧将她拥进怀里,柔声劝慰。[..tw超多好看小说]
赵煜修闭着眼紧靠着他不作声,方青衣心疼不已。
她在发抖,连死都不怕的人此刻却怕的发抖。
方青衣强迫自己快快静下心来,只有早点找到出路两人才会有活路。闭上眼,放空灵台,他的脑中从这烧得毕啵作响的声音中,竟然分辨出一丝水声。心中一喜,道:“这不远处好似有活水。”
赵煜修听他一说,立刻想明了此处是哪里,抬起头道:“这林中只得一处有泉水,我先前让安老藏身在那里,你若没听错,必定是那处无疑。”
方青衣点点头,就这样将她抱起,脚下一点飞身朝着水声而去。
不过一会儿,果见几处山石之后有一处极小的泉水,方青衣将她放下,两人早已被大火烤的口干舌燥,可惜这水跟崖下的温泉同出一脉,只能用却不能饮。
两人将就着略微的洗了洗,赵煜修便凭着记忆指明了方向,方青衣在前面开路,两人将轻功发挥到了极致如一阵清风穿林度火而去。
慕容青霄在林外有些莫名的兴奋,这种感觉在他登上皇位的前夕也曾有过,就好似一头恶狼终于扑倒了眼前的猎物。
可他又有些不耐烦,眼前横七竖八的已经到了十几具尸体,全是冲出来的宁国士兵,但其中却没有一个重要的人。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高看了赵煜修,难道他真的就这样葬身火海了?
这个疑问刚起,又有两个身影撞了出来,身后的弓箭手立刻举起了箭瞄准了目标,只等慕容青霄一声令下,便能要了那两人的命。
慕容青霄也睁大了眼睛仔细看着,生怕自己一个疏漏让他逃了出去。
来人渐渐现了身影,他也看清了两人的容貌,瞳孔缩了缩,脸上立刻乌云密布。身后的人见他不下令,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司辰跟端午。
两人虽然身上狼狈,却并未受伤。端午一直跟在慕容青霄身边,自然知道他的计划,也知道什么地方有路可以逃生。故而两人比赵煜修等人还要出来的快。
一见慕容青霄,端午立刻跪下,道:“老奴叩见陛下。”
慕容青霄面无表情的端坐于上,冷眼看着站在一旁的司辰,没有言语。
司辰一眼便看见跪在一旁蓬头垢面的唐惜柔,心中吓了一跳,这还是那个仪态万方的娴贵妃吗?
慕容青霄注意到他的目光,戏谑道:“好个新科状元郎,见到贵妃娘娘也不磕头,赵煜修就是这样教你规矩的吗?”
“殇王与下官方才不过第一次相见,下官还未有幸得殇王教导。”
“你见到殇王了?他在哪里?还活着没有?”唐惜柔大叫道,却啪的一声又被苦能子打了一巴掌。
“燕帝陛下没有问话,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唐惜柔早被磨掉了脾气,只敢在心里骂着面上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慕容青霄嗤笑一声,心中暗骂着苦能子,真是个老狐狸。他深知苦能子眼高于顶,此时却在赵煜修的人面前给他这天大的面子,这不是将所有的罪责都放在自己一人身上吗?甚至给人错觉,他这所做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意思。
也罢也罢,被他当枪使一回又何妨?
“燕帝,你贵为一国之君如此对待我国皇妃,这是何道理?”
“好有趣的新科状元,你现在是在跟我讲礼吗?”慕容青霄说着整了整衣,站起身来,道:“你身为宁国臣子,见到朕却不叩不拜又是何道理?”
司辰一滞,却无话可说。慕容青霄使尽手段想要杀掉赵煜修,这样的人他是怎么也拜不下去!
慕容青霄目光落在还跪在地上的端午身上,端午泪眼涟涟的望着他,目中的期盼任谁也看得见。慕容青霄深呼一口气,道:“端午,杀了他朕便饶恕了你。”
端午似口有黄莲,跪在地上发怔,半晌没有动手。司辰忍着怒气,踏前一步道:“燕帝好手段!不用端午公公动手,有本事你直管来取我‘性’命!”
一语毕,也不愿在掩饰什么,一招“贪狼啸天”含怒而出,直朝慕容青霄而去。
慕容青霄身后的弓箭手立刻将弓弦拉满却迟迟不得命令,苦能子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冷笑一声,道:“果然是星云宫的走狗!怕你也是他手下的十二天枢!”
语毕,方才自旁弓箭手的箭囊里‘抽’出一箭,只是轻轻一掷,那箭却似惊了的野马,不过一瞬已经到了司辰的面前。
...
第225章 两个哭泣的人
司辰立刻收招急转,堪堪躲过那支箭,却也失了先机。。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ww.。他人还未转定,一道寒光已经到了他颈间,司辰心中大骇,除了赵煜修的灿若星子,他还从未遇到人有这么快的轻功。
他的眼睛和手根本来不及动作,一旁的端午看的真切,苦能子手上夹着一根箭,连眨眼的功夫都不到,便已出现在了司辰的面前。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苦能子出手,他这一出手他便明白,司辰没救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端坐着的慕容青霄,缓缓闭上了眼。陛下,您真要跟七皇子彻底决裂吗?真的要置他与死地吗?
“午公公午公公,你给青霄拿去,嘘,别谢别谢,千万别说是我给的,就说是宫里给增了份例。”
“午公公,我带太医来了,你快开‘门’,母妃睡了她不知道。言太医是自己人,没事的。”
两行浊泪缓缓流下,端午双手抠进了土里,脑袋深深的埋进了膝间,忽然只闻得他大喊一声,人如离弦之箭‘射’向了慕容青霄。
慕容青霄身后的人皆识得他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也是唯一陪着皇上从质子走到如今的老人,故而见他突然发难也不敢轻举妄动。
端午轻而易举的到了慕容青霄身侧,唰一下拔出近卫的剑架在了慕容青霄脖间,转头道:“住手!”
他这一喝,却自己先愣住了。
只见跟苦能子对招的根本不是司辰,而换成了一个小孩!
司辰站在一旁,身边是荠和惊魂未定的代王等人。
原来,方才司辰眼看就要不保。苦能子对付他这种对手根本不费吹灰之力,眼看他便要取了司辰的‘性’命。
突然司辰的脖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铁剑,剑上传来的内力浩瀚澎湃却又柔和亲近,他心中一惊,这股内力他太过熟悉了,这分明是蓬莱‘门’的“万物生”!
再一抬头,面前的人他再熟悉不过,一张圆满的如过年的福娃的脸从几十年前就没有再变过,可这张从来乐呵呵的脸此时却哀愁遍布,看着他,艰难的喊了一声:“师兄。”
而司辰见苦能子的箭已在眼前,不管三七二十一挥剑便劈,心知恐怕自己一招未完脑袋就得搬家。
可惜他的脖子还在,剑却被夺了,耳畔传来一声不满:“臭小子,看清楚了再打!”
司辰一转头,竟见是荠,而自己的剑也被他夺了去。再一转头,只见苦能子跟一扎着两根冲天髻的小孩对面而站,两人面上皆是凝重,却不言语。
他想了想,顿时明白此人便是蓬莱‘门’的新掌‘门’,苦九子。
慕容青霄斜眼看向愣在一旁的端午,玩味的用手直接握住了剑锋,一丝鲜血从他的指缝流下。端午吓了一跳,连忙松了手,令人送上金创‘药’来。慕容青霄摆了摆手,对他道:“端午,你我主仆将近二十载,你竟为了一个背信弃义的人来挟持朕,好啊!”
端午默默跪下,已是老泪,磕了三个头后道:“老奴罪孽深重。但七皇子真是无辜的,老奴相信十年前那场大火他必定是拼尽了全力去救五公主的。他是老奴见过的最仁厚最慈悲的人,也最疼爱五公主。这样一位人,又怎么可能对自己的亲妹妹见死不救?陛下还请三思!”
慕容青霄定定的看着自己指间一滴一滴落下的血,沉默不语。
另一边,苦九子双眼通红,两手相互搓着,走近了两步,道:“师兄,就此罢手吧,方青衣对我蓬莱‘门’有恩,我们不能恩将仇报的。”
苦能子眼中的不忍一闪即逝,大袖一挥,冷声道:“我早已脱离了蓬莱‘门’,你来跟我说这个作何?”
“师兄,不……”
“别叫我师兄!我早已不是蓬莱‘门’的人,苦掌‘门’又何必纡尊降贵!”
苦九子双手握拳,死抿着嘴,他自小同苦能子一同长大,两人同吃同住好几十年。苦能子离开蓬莱‘门’,他原本已是伤心不已,可想到他能同自己心爱的人厮守终生也替他感的高兴。却不想忆琴雪芳魂散去,他竟然为了替她报仇,想要杀了所有人。
苦九子的嘴巴翘得能挂上一把油壶,众人从他俩的谈话和他方才‘露’的那一手也猜出了他的身份,正是好奇的时候。
慢慢的,他也憋不住了,委屈的‘抽’泣起来,一张脸涨的通红,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圆滚滚的脸颊而下,那副模样就像是挨了训的小孩。
“靠,哭上了!”安不死跳着脚,却忘了他曾经也哭的呼天抢地。他转头对代王说道:“所以老夫说这江湖排名改一改了。”
代王对这些事向来不明,只得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荠对他的话嗤之以鼻,道:“江湖中有几个能像苦九子这样能保持一颗赤子之心?不论学医还是学武,也只有他这样的人方能大成。”
安不死不服的瞪了他一眼,正要反击,代王赶紧拉住安不死问了一些江湖中的事,才分开了他的注意力。
端午看着慕容青霄手上的血从指尖落下,就好似从他心尖落下。慕容青霄的母妃去的早,又不受父皇宠爱,就连该有的宫‘女’奴才都不齐全,他自小只得自己一人照顾,自己却又没能将他照顾好。
“陛下,奴才自知罪孽深重。但奴才实在不能悖了自己的良心,陛下可以为五公主捉了娴贵妃,可以夺了宁国半壁江山,但您独独不能杀了七皇子!”
端午捡起地上沾着慕容青霄鲜血的剑,怔怔道:“陛下,奴才若是能在‘阴’曹地府遇上五公主,定求她来见您一面。”
说着,端午剑柄倒转,直‘插’腹部。慕容青霄见事不对,立刻劈手去夺,奈何端午下了死志武功又高他许多,这一夺竟未夺下,端午朝他惨惨一笑,一剑‘插’进自己的腹部,道:“多谢陛下怜惜。”
拔剑,再刺,口中已有鲜血溢出,他还‘欲’拔剑手上却少了力气,慕容青霄愣在当场,一时不敢相信。
突然,身前人影一晃,一袭蓝衣挡住他的视线,只听他道:“蓬莱掌‘门’和安老都在这儿,午公公你想死怕也难了。”
...
第226章 江山与我何干
赵煜修一出现,一直没说话的南疏涣立刻动了,却被方青衣挡住了。[..tw超多好看小说].访问:щщщ.。赵煜修出指如电点了端午的‘穴’,方青衣立刻对苦九子说道:“苦掌‘门’,蓬莱‘门’曾欠在下一个人情,在下厚颜来讨了。”
苦九子‘抽’泣着点了点头,晃过苦能子一下子便到了端午身旁。苦能子转身想要阻止,却被荠挡在面前。
“荠?”
“打便打,费什么话!”
荠一语未了,拳头便已朝着苦能子的脸上招呼上了。这一拳来的够直接也够痛快,就算不会武功的人打起架来大概也会来上这样一拳。可就是这样一拳,却让苦能子觉得似乎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苦能子眼眸一缩,面上紧绷,右袖一挥,一掌迎上,这一掌比之荠那一拳也不遑多让,荠觉得这那里是一掌,根本是一个大‘浪’朝着自己拍来。
“嘭”的一声,两人拳掌相接,顿时周遭如被滚雷劈中,卷起千层泥土,代王被两人的掌风拳风‘波’及,站立不住,直直朝后飞去,幸得司丁就在他身旁,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
而另一边方青衣跟南疏涣也‘交’上了手,赵煜修余光微瞥,手肘一动,无涯剑倏忽而出,朝着方青衣而去,方青衣似背后有眼睛似的,反手一接,无涯剑恰好到了他掌中。
赵煜修只一眼便不再看他,她的注意力已经全部到了端午身上,此时的端午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失血过多的人已经晕了过去。
“九子前辈、安老,拜托了。”
“放心放心,前辈一定将他救活。”
安不死也连连点头,“我们两个出手救人,阎王来了都得给爷爷乖乖滚回去。”
他这话一完,赵煜修身后传来一声嗤笑,她不用回头也不想回头,她怕自己忍不住会出手。
慕容青霄看着就站在自己左侧背对着自己的人,眼中的嘲讽之意毫不掩饰,他手上的血已经慢慢凝固,声音慵懒道:“果然是逃出来了,朕还担心你逃不出来。你若是出不来这戏还怎么演?”
说着,他手一扬,身后所有的弓箭手都举起了手中的弓箭,可箭却不是对着赵煜修等人,而是对着跪在地上的娴妃。
赵煜修自然也听见了弓箭之声,慕容青霄嘴角勾起残忍的笑道:“真是个好儿子,你母妃在此也不救么?”
赵煜修僵硬的背脊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而唐惜柔却受不了了,膝行着发疯似的喊叫着:“修儿,救我救我!!我是你母妃啊!快救我!!”
她刚刚行前了两步,便被一旁的‘侍’卫一步踹倒,赵煜修听见她倒地的声音,霍地转过了身来,只见平时高高在上最重仪态的人此时竟连那街边的老乞婆也不如。
她面无表情眼中却寒意深沉,她这个表情让慕容青霄哈哈大笑起来,他缓缓的自椅上站起,走到唐惜柔身旁,道:“我知道你武功高,可哪有如何呢?”
说着话,慕容青霄一脚跺上唐惜柔的背,唐惜柔发出了一声惨叫,慕容青霄脸上笑着眼中的寒意却一点都不比赵煜修少,“娴妃娘娘,娴贵妃娘娘,当年您可是这样踩在我身上的。被人的踩着的滋味如何?”
他的眼中有一种癫狂,这种执拗的癫狂让唐惜柔连叫都不敢叫,他的目光再抬起来时,只见赵煜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赵煜修出手如电,直袭他‘胸’前大‘穴’,慕容青霄躲不开也根本没打算躲,他不仅不躲眼中甚至还有一丝得意。
赵煜修心中闪过一丝警觉,她想也不想立即收招。可为时已晚,只见方才还趴在地上的“唐惜柔”此刻竟然鱼跃而起张开双臂向她扑来。
与此同时,一片箭雨夹着风声也已到了她耳边,赵煜修反手一肘击在“唐惜柔”腹上岂料非但没有拉开两人距离,反而肘部好像被什么一刺一麻,这一晃神,那人已经从背后就将她抱住。
赵煜修只觉背上是被无数只针刺入,顿时明白此人身上必有软猬甲,而这甲上也必定事先涂了毒‘药’。
一阵麻木从背后传入脑中,而箭也已到,她甚至来不及细较脑中的眩晕感,随即一个旋身,那人被她当作了盾牌挪到了身后,只听一阵“叮叮”之声,那些箭都簌簌落地。
“哈哈哈,赵煜修,这可是你唐‘门’的软猬甲,滋味如何?这可是从你母妃身上得来的,你还不谢恩。”
赵煜修懒理慕容青霄的冷嘲热讽,此时的她脑中昏胀,好似有人拿了一把石斧在劈着她的头。
可她面上看起来却平静的好似没事人一般,箭方一落,她迅速抬起右脚朝后一踢恰好踢中那人的膝盖处,那人禁不住脚下一个酿跄,手臂也松了松,赵煜修趁势一转,飞身而起,脚如连环直踹那人太阳‘穴’,那人根本禁不住她这番攻击,一声不吭便已毙命。
而这时,第二轮箭雨也已到了跟前。
赵煜修看也不看,那箭雨从她身前分拨而去,竟未伤到她分毫。她不用回头也知,这时能分身而出替她当下这一轮箭雨的唯有司辰跟司丁。
将箭挡下的司辰此刻才来得及说话:“主上,可还好?”
“剑。”
司辰立刻将自己的剑奉上。
连番被算计,赵煜修的忍耐也已到了极限,剑在手她便是那所向披靡的杀手之王。
慕容青霄迅速朝后退去,还未走出两步便听见自己身旁两人闷哼一声,嘭嘭倒地,再一眨眼,她的剑已经抵在了自己的喉头。
“放了唐惜柔,带你的人走。”
“不杀我?”
赵煜修沉默不语,慕容青霄更觉有趣,“不打算用朕当筹码来救你的国家?这也难怪,你在崖下几个月,可能不知道,你宁国的大半土地已经是朕的了。”
“我知道。”赵煜修淡淡道,语中甚至有一丝笑意道:“宁国的江山又与我何干?”
这次轮到慕容青霄有些发怔,却不知是因为她的笑还是她的话。
...
第227章 汝之愿,吾必应
慕容青霄轻轻瞟了瞟她对着自己的剑,冷笑道:“你母妃呢?你母妃的命你也不顾了?”
“杀了她,对你没好处。。更新好快。”
慕容青霄的眼中有一丝赞许,他确实不会杀唐惜柔,不为她是宁国的皇妃而是因为她是唐老太最宠爱的‘女’儿,也是让唐‘门’从江湖中的武林世家一跃成为整个宁国屈指可数的世家大族的最大功臣。
“啧啧,真是个狠心的儿子。”说着,他拍了拍手,只见那一排弓箭手从中分开,两人押着唐惜柔步了出来。
唐惜柔一见赵煜修,顿时怒道:“你怎么现在才来?还愣着干什么?他提了什么条件你快点答应,你还想看着本宫在这些人手里到什么时候!!”
赵煜修站的这个角度正好对着唐惜柔,慕容青霄清晰的看见她冰封般的脸上竟然微微的动了动,虽然微小的好似一滩死水中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波’纹‘荡’散复聚的很轻。但是轻却不代表没有。
慕容青霄突然觉得自己捉了唐惜柔说不定是做的最对的一件事。
这时,周围的众人也发现了这边的动静,都住了手。
苦能子跟南疏涣退到了慕容青霄身后,深怕赵煜修突然发难。方青衣等人也到了赵煜修身旁。
看见赵煜修还是那副样子,唐惜柔这几日所受的委屈统统化成了怒火喷涌而出,“你聋了吗!!本宫在跟你说话,你竟然敢不理不睬!”
代王见状,连忙上前道:“皇嫂息怒,修儿也刚刚脱困,并不知您也……”
“代王!”唐惜柔大声喝断他的话,倨傲道:“本宫在跟自己的儿子说话,还请你不要‘插’嘴。(..tw好看的小说)而且,殇王与你同是亲王,你怎可直呼他名讳?”
“这‘女’人几十年了,真是一点没变。”荠瘪瘪嘴道。方青衣方才便见赵煜修脸‘色’不对,此时再听荠的话,不由也多看了两眼唐惜柔。
只见她的容貌果然跟赵煜修颇为相似,可惜的是她太‘艳’了。就如三伏天里正午的太阳,虽然貌美却让人不敢靠近。
还是赵煜修好,不仅更美而且就像十五的月华,清冷中却又不失温柔。
方青衣正想着,一旁的代王却被唐惜柔这一番话说的有些尴尬,连忙赔礼道:“皇嫂教训的是,是臣弟失言了。”
一旁的安不死这时也空出了手来,正像他说的,他跟苦九子一起出手救人,就连阎王也得回避三舍。
“江老头,你见过这前第一美人?”安不死凑到他身边,鬼鬼祟祟道。
荠呵呵一笑,不答他的话反而转头对方青衣轻声道:“臭小子,你可得小心了,你这丈母娘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方青衣苦笑着连连点头,一旁的安不死却自己嘀咕起来,一会儿宿妄一会儿风阮亭,旁人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突然他啊哈一声,拍手一跳,神秘兮兮的蹦到荠面前,胡子都快扫到对方脸上,惹得荠一脸嫌弃,他却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道:“江老头,这前第一美人可是个水‘性’杨‘花’的主,跟她扯得上关系的雄‘性’动物能从东海排到大漠。莫非说你当年也跟她有那么一‘腿’?”
“有你娘的屁!”
被荠骂了他也不在乎,眼珠一转,突然换上了一副再严肃不过的表情,道:“莫非方小媳‘妇’儿其实是你俩的‘女’儿?哎呀呀,难怪你这么急着让这小两口成亲,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一出!”
安不死说完便不停的点着头,好似对自己这番推理很满意。
可荠却被他气的七窍生烟,恨不得一掌拍死这个脑子被虫蛀过的疯老头。
代王的认错让唐惜柔冷哼一声,又转头对赵煜修道:“本宫说的话难道殇王没听见?俗话说百善孝为先,殇王如此至亲生母亲于不顾,又如何做天下的表率?”
说完这句,她的脸上突然出现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张一合之间好似有着某种蛊‘惑’人心的力量,道:“如何对得起让你替她行孝的妹妹呢?”
这话一完,赵煜修手中的剑不自禁的抖了一下。
这一下只有慕容青霄看见,他更觉有趣,转头扬声道:“贵妃娘娘可知朕提了什么条件便要殇王殿下答应?”
“哼,不论什么条件燕帝最想要的不就是他点头吗?本宫的‘性’命可比所有的条件都重要,本宫也相信燕帝是一位重诺之人,只要他办到了燕帝自然会放了本宫。”
“不愧是娴贵妃,你说的朕竟然无言反驳。”慕容青霄笑的很邪气,缓缓的转过头来正视着赵煜修,道:“你可听清了?还不动手?”
“不好!”
一听到慕容青霄要‘逼’赵煜修自尽,方青衣立刻便要出手去救,荠拉住了他,低声道:“再等等。”
方青衣知他怕惹恼了慕容青霄,会伤了唐惜柔,更何况对方还有苦能子跟南疏涣在。可他真的害怕赵煜修为了救母而伤了自己的‘性’命。
荠哪里会不知他此刻心里的想法,继续道:“待会儿若有不对你只管去救你媳‘妇’,你丈母娘为师自会想办法。”
这时,苦九子也到了他身旁,拉了拉衣角,悄声道:“前辈帮你挡住师兄跟那个小子,你放心去救赵晚辈。”
方青衣感‘激’的对他点了点头,再看向赵煜修时,只见她眉眼低垂,面上如纸般苍白,身形也有些不稳,这时他才惊觉她的背上有斑斑血迹,颜‘色’还很新鲜。
此时的赵煜修只觉脑中似有几百人拿着斧头锤子拼命的砍着她的头,若只是如此便罢,自星云宫出来的人,疼痛折磨对他们而言就像呼吸一样熟悉。
唐惜柔的话才是真正让她神志模糊的利器!
“德儿,不…不要…怪…怪,母…母妃,不要…不要…怪她。”临死前的赵煜修全身已无一处完好的地方,声音更是嘶哑如最老的‘门’摩擦出来的声响。
木然的赵德佳跪在哥哥面前,泪如雨注,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来。
“替…替我…孝顺…父皇…母妃…”
她只能拼命的点头,只要能留住哥哥的命,让她答应什么都可以。
在‘床’上的赵煜修动了动,好像在笑,却再也没有说出话来。
皇兄死的样子瞬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似安稳,似满足,又似有些遗憾……
皇兄,你说的,我都答应。
慕容青霄只见剑光一闪,他嘴角的笑容瞬间放大,幽深的瞳孔中映‘射’出他梦寐以求的画面。
...
第228章 网开一面
唐惜柔此刻才明白慕容青霄要赵煜修做的是什么事,只闻她极轻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却依然仪态万方不动分毫。--
赵煜修一动,周围所有的人都动了。剑刚入半分,却无法再进半分,她手被人牢牢的抓住,方青衣又急又痛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你这是在干什么?!”
将剑一把扔掉,方青衣扳过她的身子,只见殷虹的鲜血从伤口溢出,不过一瞬已经污了一片雪颈,浸湿了衣领。
可更让方青衣心疼的是她的眼神,她的眼神哪里像是一个活人?
他从未见过有人的眼神是这般的,就连死人的眼珠似乎都比她多几分神采。
方青衣小心的将她扶在怀里,安不死赶忙过来替她止血治伤。方青衣在她耳畔说着什么,她却已然有些模糊。
明明灭灭的大火,远远近近的人影,低低絮絮的嘱托,最后都化为了十年前的赵煜修。
一个清俊的少年,朝气蓬勃神采飞扬。
“皇妹,皇兄定护你一生,许你一世平安喜乐。再不受这宫闱倾轧,也不需担这家族的重担,一定会让你生生世世也如此刻无忧无虑。”
“皇妹不怕,皇兄在,一会儿就有人来了,你再忍忍。”
“皇…兄…”
赵煜修两眼发直,‘唇’边微开,轻轻飘出这两个字。
方青衣见她终于有了反应,顿时喜不自禁,眼圈也已经红了。
慕容青霄冷眼看着倒地的赵煜修,满意的吩咐道:“今天就到这里。”
说完,南疏涣立刻退回,带着他一跃而起,荠想要追,奈何不知何时起弓箭手竟然多了足足三倍,此时箭如雨下,就算是他也不得不停下来。
荠恨得牙痒,但慕容青霄竟然在这里也埋了炸‘药’。
慕容青霄刚一离开,这些弓箭手毫不犹豫的点燃了引信,顿时滋滋声四处响起,众人立刻展开轻功飞身而起,而那些弓箭手也趁着这个空档,分散逃开。
荠气不过,随手抓起一人,岂料那人立刻将箭‘插’进自己心脏,登时毙命。荠更是气急,将尸体一扔。此时身后爆炸声已起,他立刻双掌挥出,在众人身后推了一把,方才逃了出去。
待到安全的地方,众人都围在了赵煜修身侧。
“修儿怎么样了?”
“剑伤倒是没有大碍,而她体内又有蛊皇,这普通的麻‘药’跟毒‘药’对她来说都不是问题,可这人怎么就昏过去了呢?”安不死百思不得其解。
苦九子连忙过来搭住她的脉,又掀开她的眼皮看了看,面‘色’凝重道:“她是自己不愿意醒过来。”
“什么意思?”(前辈你一定要救救殿下)司丁跟司辰同时跪求道。
苦九子有些无奈的摇摇头,道:“心病还需心‘药’解,她入了心魔,不愿醒来,也不可强迫。若是强使她醒来,只会日后她也只会是个痴傻之人。”
方青衣默默的轻拥着她,已是无法言语。
荠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回头想了想方才之事,立刻明白了这其中的症结所在。
“那个什么王,唐惜柔刚刚对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代王一听叫他,立刻将潋滟宫那场大火以及五公主死前的遗言告诉了众人。就连司辰跟司丁也是第一听说当年那场大火的事,而另外几人听完也是默然。
“修儿一直很自责,若是当时我们都能早一步赶回去,德儿也不会死。修儿跟德儿是皇室唯一的双生子,平日里感情也最好。自从德儿过世,修儿也大病不起,皇嫂将他送回唐‘门’请来高人医治,才略有好转。”
司辰跟司丁对视一眼,心中皆是满满的苦涩,唐惜柔哪里是将她送回唐‘门’,而是将她送去了星云宫,医治她的也非什么高人,而是星云宫无数的杀手和折磨。
“此处并不安全,今早探子来报,燕军的前锋已经朝着这边过来了,我们还是快走。我带来的人,就在不远处扎营,他们能保护我们安全回到京城。”
代王说完,却无人响应,他有些不解,转头看向司辰,只见司辰道:“殿下,只怕我们的人也靠不住。莫说我们这边一打通山道对方便得知,就连我们的路线、时间也被‘摸’得一清二楚,只怕现在回去也只会羊入虎口。”
代王一愣,他完全没有想到此处,司辰接着说道:“依我看,不如我们转道去‘药’谷,那里还有殇王殿下的五百将士,这五百人的忠心不必担心。”
代王左看看右看看,见众人都没有反对,也只有答应。
“可我们的人就放着不管吗?另外还要将这里的消息传回京城呈报陛下,又该如何处置?”
“殿下顾虑的极是,我们的人马当然不能就此放着不顾,若是一直军中无主再加上此刻燕军压进,只怕有哗变的危险。司丁,你带着大家去‘药’谷。臣会些微末武艺,就由我一人去便可,殿下跟着大家去‘药’谷,可保‘性’命无忧。”
代王还想说什么,荠突然按住他的肩膀,代王不妨差点被他安趴在地上。只听他指着赵煜修道:“看见没?‘药’谷‘药’谷,听名字还不明白什么地方吗?你这叔叔怎么当的?”
他一说完,安不死在一旁摇头晃脑道:“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代王一阵羞愧,也不好再言。
可‘药’谷此时的情况又如何呢?
惊刃带着还剩下的三百人,死守住了‘药’谷内外。可他还是有些隐隐不安,对方明明人人手上握有唐‘门’的武器,论战力一个足以对付他们五人,可却只是略略漏了一个头,便退了回去,退的干干净净,比‘药’谷外铲平了的地还干净。
惊刃不解,却也不敢掉以轻心,因为还有一件让他更不安的事。
司卯跟言西楼同时消失了!
他已经派人将这‘药’谷里里外外搜了个遍,也再三的询问白云裳两人,却得不到半点线索。
风阮亭也围着‘药’谷转了好多圈,连平时去不到的地方也找的仔仔细细,却依然没见到两人的踪影,此时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可他却毫无办法。
两人正为难之际,司丁带着众人突然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惊刃跟风阮亭看着好像从天而降的众人,顿时愣在当场,直到风阮亭看见晕‘迷’过去的赵煜修,方才醒过神来。
惊刃动了动有些脱臼的下巴,道:“你们怎么进来的?”
司丁白了他一眼,道:“当然是走进来的。”
“人呢?外面的人呢?”
“什么人?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
第229章 抉择(一)
两人一说完,在场诸人同时心中咯噔一跳,皆知此番更是不妙。。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ww.。
惊刃僵着脸看了一眼方青衣怀中的赵煜修,转身而去,外间不一会儿便传来了他调兵遣将的声音。
“小亭子,她心结过深,一时入了魔障便不肯轻易醒转。”
“哎,这些年她唯有此事始终放不下。咦?九九九九师父?!”
苦九子苦着脸蹲在他身旁,像拨‘浪’鼓般点着头算是应了。
“九师父,你怎么会在这里?”
苦九子抬起银盘一样的脸,两条眉‘毛’快要绞成了死结,“师兄在这里闹出的事早已传回了蓬莱‘门’,我估‘摸’着师兄或许看在我的面上,会就此罢手,同我回蓬莱去。”
风阮亭哎了一声,不用想他也知道恐怕苦能子连苦九子的面子也没给,师徒俩一时心中同悲。
简单的诊治过,风阮亭便道:“方少侠,烦你将修儿抱进去,司丁知道地方,我配好‘药’便来。”
方青衣遵命行事,而苦九子跟着他俩,安不死同风阮亭一起去配‘药’。一时,这正堂中只剩代王、荠以及刚刚醒来的端午。
三人由司马川陪着,他大致将这几月里发生的事以及司卯和言西楼消失的事一并告诉了三人。
听完他的叙述,两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端午身上,他是慕容青霄身边最亲近的人,‘药’谷中的怪事他也自然不会不知道。
端午苍白着脸道:“两位莫要看着洒家,洒家不会背叛陛下的。”
荠闻言冷哼一声屈指一弹,端午顿时全身痉挛,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下,嘴‘唇’紧闭但不难听出他强忍的声音,不多时他便如一只煮熟的虾般佝偻着,腹部的伤口也慢慢的渗出了血来。(..tw棉花糖小说网)
这时荠才慢慢开口道:“记清楚了,你的命是宁国殇王赵煜修救的。”
端午张嘴吐出一大口血,人也在椅上坐不稳了滚下了地,却依然紧咬着牙关不发一言。荠眉头微蹙,方要再动手,早已坐立不安的代王连忙挡在他面前,道:“我来。”
荠看了他片刻,手指一点解了端午的‘穴’,别过头去。
代王立刻扶起端午,将他扶到椅上,端午艰难的抬眼,道:“多谢代王殿下开恩。”
“午公公客气了。”代王接过司马递来热茶,让他抿了一口。
端午却不敢接,代王将茶放在一旁,叹道:“我们眼下的处境公公也知,午公公跟慕容青霄的主仆之情,本王也是知道的。但本王只问一句,若是当日在宁宫中没有修儿,可有今天的慕容青霄?可有今日挥军侵我国土的燕帝?”
端午手捂着伤口,眼睛慢慢闭上,两滴浊泪自他眼角滑落,久久不语。
他岂能不知?
他若不知,又有何至如此田地。
另一边方青衣刚将赵煜修放上‘床’,‘门’口突然响起白云裳又喜又羞又迫切的声音,“方大哥,你、你回来了。”
方青衣回头看了她一眼,应了一声,便又忙了起来。
白云裳见他对自己如此冷淡,原本巨大的欢喜顿时冷到了极点,但她又不愿在他面前失了仪态,瞧了瞧两人忙碌的样子,强笑道:“这种照顾人的细活,还是我来的好。”
谁知,她刚一踏进,司丁跟方青衣同时如被踩了尾巴般喊道:“不行!”
白云裳如被雷劈,一下子愣在了当场,双目有泪却强忍着。在她记忆中,就算是他拒绝自己时,也不曾用过这样的语气。
司丁不知为什么方才听到她说话便对她没有好感,此刻见她一副委屈的模样更是难受,转身替赵煜修净着脸,不再搭理她。
方青衣心中着急,却不能任她呆在此处。知道赵煜修是‘女’儿身的人都是可信之人,而白云裳却显然不在此列。
白云裳见状,‘逼’着自己挤出一个笑容,道:“是云裳唐突了,赵公子是男子我又怎能近身?我去看看热水烧好了没。”
说着,便自行离去。方青衣立刻长舒了一口气,司丁冷笑道:“这‘女’人是你的谁?”
方青衣立刻摇头道:“一个朋友而已,又怎么能成了我的谁。”
“朋友也不行!”司丁替赵煜修净完脸,站直身子,仰头看向方青衣,一副护崽的母‘鸡’的模样道:“我,司丁,代表十二天枢告诉你!别想着什么三妻四妾,你若是敢跟别的‘女’人有一丝丝的不对劲,十二天枢一定会立刻杀了你跟你的姘头,再将你二人的骨灰倒进食槽里喂猪!”
这一番话明明是在威胁他,方青衣却觉得暖暖的,他一边替赵煜修去了鞋袜,一边笑道:“放心吧,若是有那么一天,不用你们动手,我先自行了断。”
德儿,你可听见了?你身边还有这么多关心你爱你的人,你快醒来啊!
司丁见他如此也不好说的太过火,只在心中暗道,有空一定得回一趟星云宫找银月要情蛊,到时若是他敢对不起主上,非得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而此时‘药’谷外,归于一处的慕容青霄等人都有些掩饰不住眼中的欣喜。
可明明燕军的前锋也到了,明聪、盘根两人也带着人回来了,人数比之前多了整整一倍,连这帐内都显得有些拥挤,但坐在主位的慕容青霄却显得有些形单影只。
这份寂寥就连最为迟钝的人也觉察的出,只因他身边少了一人,一个永远如影子般跟在他身后的人。
而他的坏心情众人当然也看出来了,就连想要趁此机会得他重要的盘根两人也暂时压下心中的‘欲’望。
唐惜柔这时并没有被带下去,而是跟司卯、言西楼两人一同留在了众人议事的大帐里。即使在这‘乱’糟糟的地方,她依然高傲的像是端坐在潋滟宫的主位上。
一见唐惜柔,司卯便乐了,他早就知道唐惜柔想要除掉他们,若是能在这里悄悄将她除掉,自是再好不过了。
唐惜柔却不这么想,她压根就没将这两人放在眼里,她心中只想到方才跟在赵煜修身边的人,细细的回想着众人的面容,料定其中必然有十二天枢的走狗。
待从这里脱困,那些人一个一个的她都要杀掉,就连荠也不能放过,他一向行踪飘忽,近年来又以退隐为名不理江湖之事,此时突然出现必然有异,谁知他是不是投靠了赵煜修。
这个“儿子”可从来不是个听话的主,若不将她的羽翼剪干净了,只怕日后会越来越难控制。别到时候养虎不成,反被咬一口就太不划算了。
一念及此,她抬眼看向帐外,见此时天光已暗,心中微感,是时候了。
...
第230章 抉择(二)
夜悄无声息的降临,方青衣不懂医术只能在外间等侯。--
靠在廊上的柱上,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扉,只觉心似被万根丝绦提在半空,不仅空空‘荡’‘荡’更是难经半点风吹草动。
“方大哥,方大哥。”
“啊?”方青衣楞楞的回过头来,却见白云裳就在不远处,手上拿着一件披风和一盏茶。
白云裳心头微暗,以方青衣的武功竟然没有发现自己靠近,甚至自己叫了他数十声他才听见。
心中想着,脸上却不动声‘色’,她将手中的茶和披风递过,柔声道:“入夜了,方大哥小心着凉。”
方青衣淡笑着接过了茶,却摆了摆手不拿披风,道:“多谢白姑娘。”
“方大哥是嫌这披风脏么?放心,这是云裳新做的,从未有人用过。”
“那方某更不敢要了,‘女’儿家的东西自是珍贵的很,哪能让我污了。”
他这样说完,只见白云裳微敛眼眸,声音几不可闻:“这是我专‘门’替方大哥做的。”
声音虽小,但方青衣却听得清清楚楚,顿时手一抖滚烫的茶水倾了一大半,白云裳见状哎呀一声,掏出自己的手绢便要替他擦拭。
方青衣连忙后退,不敢与她接触,白云裳手举在空中,两眼的泪是再也抑制不住,顺颊而下。
方青衣暗叹一声,将茶盏放在一旁,轻声道:“白姑娘,方某已经跟那位姑娘成亲了。”
白云裳闻言猛地抬起头来,眼中的执拗和震惊让方青衣有些不愿对视。
她面上泪如雨注,却微笑道:“方大哥在骗云裳对不对?这几月,方大哥不是跟赵公子跌入崖下,等人救援吗?又在何处何时遇见了那位姑娘?”
“白姑娘,我真没骗你,师父替我提的亲,安老也在场,他们都可作证。”
方青衣极力辩解着,他注意到白云裳瞬间失了血‘色’的脸,而她的指甲也已经将披风上‘精’心绣出的图案抠出了线来。
同是痴情的人,他又怎能不知白云裳此时的心情呢?可他的心真的很小,只能放下一个赵煜修,她人就算一根发丝也搁不下了。
他很想说的什么,却知道自己越是多说怕白云裳越是难以斩断情丝,只能铁了心收了笑,不再多说。
‘药’谷的夜其实并不冷,冷的只有人心。
白云裳痴痴一笑,手上的东西也掉在了地上,她的目光落在方青衣的脸上,手覆上自己的肚子,眼泪大滴大滴落下,似念似咒的讷讷自语道:“为娘没办法了,真的没办法了。你告诉娘该怎么办,好吗?”
方青衣顿时吃了一惊,心中突然感觉什么不对,张大嘴半晌才醒过神来,问道:“白姑娘,可是当真?这孩子是?”
白云裳定定的看着他,道:“蓬莱‘门’后山的‘洞’中,方大哥可还记得做过什么?”
做过什么?
他很肯定自己什么都没做过!
“当时方大哥神志不清,‘精’血逆行。那夜,那夜,方大哥拉着我说了一宿的话,就在那晚,我们、……”
方青衣瞪大了眼,朝后酿跄了一步,不敢相信。
脑中细细想来,那一夜他只记得他好似梦见了赵煜修,在梦里她一直跑他一直在追,可他确实不记得白云裳是否在身边。
“嘭”的一声,那扇紧闭的‘门’被踹了开,方青衣心内一紧却更喜,扔下白云裳立刻朝里走去,却不料迎面撞上司丁。
他没有见到司丁铁青的脸‘色’,只觉面前突然一阵劲风扫过,他本能的侧脸一躲,司丁这一巴掌落了个空。
见他躲开,司丁更气,手中长剑一挥,七星连珠剑舞的密不透风,招式凶狠丝毫不留情面。
方青衣开始不明,这时见她这副架势,顿时明白她定是听到了自己方才跟白云裳的对话。
“方大哥!”
白云裳看到他被袭击,心中着急万分。手腕却突然被扣,她想也不想一掌拍去,可这一掌却似泥牛入海,自己的功力一下子便被对方化去了。
她心中大惊,转头一看,只见风阮亭愁着眉束手站在旁边,再低头一看,只见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孩子正把她的脉搏。
“九师父,怎样?”
苦九子松了手,朝他点点头,言道:“五个多月了。”
风阮亭跺脚一叹,他几乎日日见到白云裳却丝毫没有发现。突然想到吴意儿不是也五个多月了吗?
他猛一抬头,白云裳立刻赔罪道:“欺瞒了神医,还请恕罪。”
“那你师妹呢?”
白云裳摇摇头道:“师妹不曾有孕。”
“难怪、难怪,每次去给她把脉,却不让我入内,你也不见踪影。原来这几月让我把脉的人竟然是你。”
“云裳该死,前辈恕罪。”
苦九子却更关心另外一件事,“你腹中的胎儿,确定是方晚辈的?”
这话一出,白云裳两眼又湿了,哽咽道:“‘女’儿家的清白,方大哥的侠名,凤霞楼的声誉,云裳岂敢胡‘乱’言之。”
“可是你到我‘药’谷也有这么长日子了,为何要隐瞒?为何只字不提?”
“我还是待嫁之身,不论对象是不是方大哥,未婚先孕毕竟是道德所不容的。”
这时,安不死猛地推开了窗户,从里面挤出他‘毛’茸茸的头来,问道:“不对啊,上回我们救你的时候,你师妹不是说她怀孕了吗?那时她恨得要杀了你,怎么又肯替你担这名?”
白云裳被三人如此连番‘逼’问,脸也红的像熟了的苹果,安不死问完此话不待她答,又连珠炮似的提了好几个让人难以启齿的问题,白云裳更是无法自处。
他还要再问,风阮亭连忙拦住了他,道:“先别问了,她毕竟是‘女’儿家。”
白云裳感‘激’的朝风阮亭笑了笑,此时廊下传来司丁大骂的声音,几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只见方青衣点了她的‘穴’让她动弹不得。
方青衣方才见苦九子替白云裳把脉,心中急于知道结果,也顾不得怒极的司丁,忙忙的跑过来。
可话还未问出口,余光微瞥,顿时住了脚步。只见不知何时醒来的赵煜修已经坐起,披散的长发倾泻而下遮住了她的面容,可身上的萧瑟之意如秋尽的枯草。
“煜修…”
...
第231章 抉择(三)
屋内只剩下方青衣跟苦九子。.tw[棉花糖小说网]。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w.。赵煜修人是醒了,却还未恢复神智,两眼发直,任谁跟她说话都没有反应。
方青衣心中急得不行,可又偷偷的松了一口气。
风阮亭带着司丁去熬‘药’,安不死一个人不知去了哪儿,苦九子寻思着先用万物生功法替她疗伤却效果不大。
而且他的内力一入,即刻发现赵煜修的内里就好似被蛀空了一般,内力也原先少了十年有余,现在就连最为温和的万物生的功力都让她有些承受不了,不由大惊。
他不敢强行,只得暂且先收功。
方青衣连忙上前接住赵煜修,问道:“前辈,她怎么样了?”
苦九子摇摇头,突然眼睛一亮,闪电般抓起他的手,微微的吐出一丝内力探入他的中衡‘穴’,立即便被挡了回来。
放开了他的手,苦能子显得有些低落道:“原来她将功力给了你,哎。”
方青衣将她拥的更紧了些,道:“娘子给了我十年的内力。”
苦九子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摇头道:“不对不对,应该是十五年。”
方青衣不解,他继续解释道:“她是星云宫的荒残功法,内力‘阴’冷霸道,为了能让你接受她十年的功力,必定是她先自损了五年的内力磨掉了自己内力的‘阴’冷之气。”
方青衣看着轻轻合眼的人,心似针扎,无言以对。
苦九子一跳,坐在了‘床’沿上,道:“赵晚辈以前一定用过增强功力的‘药’物,但这临泽竭渔的法子让她过早的损耗了身体,现在又失了大半内力,这压下的旧患也趁机迸了出来。”
闻言,方青衣想起一事,道:“煜修曾给过我一颗九转紫金丹,说是风神医所炼。我吃了后,功力涨了后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她又怎会有旧患?”
“九转紫金丹?给了你?”
苦九子的表情让方青衣有些诧异,老实的点点头。
苦九子嘟起了嘴,“世上能短时内增加的内力的‘药’物说多不多,说少也有三、四种。但只有九转紫金丹能做到不损其身而达到目的,而据我说知这世上也只得这一颗。”
说完,苦九子在方青衣脸上看到了一种他曾在苦能子脸上看见过的表情,他虽未未曾经历过却知每每苦能子出现这种表情的时候,定是他最痛也最想忆琴雪的时候。
见状,苦九子默默的爬下了‘床’,悄悄的退了出去。
方青衣拥着赵煜修半躺在‘床’上,怀中的赵煜修熟睡着,他不知她暗中还为他做了多少,他只知道他想抱着她就这样一直抱着她。
月光满堂,原本是个宁静的夜晚,却注定是平静不起来。
就在慕容青霄的前锋达到‘药’谷外时,他突然收到一封紧急军函。
昭国突然对宁国不宣而战,现在已经攻克了宁国最北部的清河关,若不是宁国北部有一支异常强悍的骑兵坐镇,怕是在宁国将重兵压在南方的这个时候,早已被他们抢先攻入了宁国国都。
该死!
慕容青霄手心聚拢,将那封密函‘揉’的粉碎。
这昭国果真是想要坐收渔翁之利,看我燕军已占了大半个宁国江山便跑来分一杯羹,只怕他一得手一旁的昶国也会坐不住了。
此时摆在慕容青霄面前的是一个两难境地。若是他要宁国的江山,那他要做的便是跟另外两只野狼比谁快。若是他要为赵德佳报仇,那么他要做的便是按照原计划继续行事。
宁国江山他当然要,但是他更要的是看见宁国皇室死在他的面前!
眼下,他正是大好的机会可以慢慢折磨赵煜修,他就要这样眼睁睁的放弃了吗?
他正天人‘交’战之际,外间突然传来一阵‘混’‘乱’,有人大声喊道“走水了”,“走水了”。
“端午,出去看看。”
这一说话,身后却没有人应也没有人步出,他这才想起端午已经被赵煜修带走了。
南疏涣立刻说道:“我去,陛下没有我的保护,切不可走出大营。”
慕容青霄点了点头,南疏涣随即转了出去。
他刚一走,慕容青霄的目光落在了帐内的三个俘虏身上,眉头微皱。这三个人,没一个像是被人虏来的样子。
先不说唐惜柔还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另外两人一个吊儿郎当此时坐在地上也睡的开始打呼了,另外一人虽还清醒着却像来观光一般,将来来往往的人上下打量的仔仔细细。
慕容青霄走到三人面前,一脚踹醒睡着的言西楼,他哎哟一声‘迷’‘迷’糊糊的张开了眼,吞了吞口水,仰头只见对方正黑着脸看着他,又看了看一旁的司卯,司卯对他耸耸肩什么也没说。
“干嘛?”
言西楼的态度‘激’怒了慕容青霄,又是一脚踹到他的‘胸’前,言西楼被他踹到在地,咳嗽了两声吐出了一口淤血。
慕容青霄还不解气,一旁的司卯发话了,“我来猜猜那封信上写了什么让你如此大动肝火。”
慕容青霄果然停下了脚,冷冷一笑,道:“好,你猜。若是猜错了,我便剁他一条‘腿’。”
言西楼手被绑在身后,在地上翻了半天才坐了起来,又吐了一口血道,“不公平,为什么他猜错了砍我的‘腿’,也该是砍他的才对。”
“多嘴!”说着,慕容青霄又‘欲’发难,恰在此时,司卯的声音响起,“有人来分‘肉’了。”
慕容青霄转头看他,司卯无所谓的一笑道:“是昭国还是昶国呢?嗯,我猜应该是昭国。”
“哦?为什么是昭国。”
“呵呵,因为银月说过他喜欢昭国。”
银月?
慕容青霄脑袋转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人是星云宫的现任宫主,司卯接着道:“银月喜欢热闹,燕帝陛下下了这么大一盘棋,将原本相对稳定的格局打破,他若不出现再搅上一搅,就不是银月了。”
说完,司卯自嘲一笑道,“我家主子一向听招人恨。燕帝陛下,你可还曾想过,这世上还有比你更恨她的人?”
...
第232章 抉择(四)
安不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躲了出来,似乎方青衣的情绪全都感染给了他。。更新好快。
东晃晃西晃晃,不知不觉到了前厅,一个不留神他撞上了一人,脑袋撞得生疼。心神不宁的安不死自然也没有好脾气,捂着脑袋,正要开骂,却被对方抢了个先。
“你眼睛别‘裤’子上了!”
一听这声,不用看他也知道是谁。
安不死‘揉’‘揉’自己发疼的额角,看了荠一眼,到嘴边儿的话变成了一声叹息。
荠乜睨着眼,心中疑窦丛生。若是往日,这老儿不跳起来跟自己吵个天翻地覆不算完。这会儿怎么突然转了‘性’?还有那眼神,什么意思?
歪头一想,难道是赵煜修的伤有问题?
一念及此,荠提着他的衣领,道:“赵煜修怎么了?”
安不死啪的一下打掉他的手,踟蹰了片刻终是将话忍了回去,哎了一声,将他推到一边,大步离开,任荠在他身后喊了他半天也不理。
荠原先想着有风阮亭、苦九子跟安不死三个人在,赵煜修定是无事。可安不死的态度却让他原本安稳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原本打算找间空房睡个大觉的人,脚尖一转,准备去看看赵煜修跟方青衣。
可他走出两三步,却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两人在什么地方,他一拍脑袋暗骂自己糊涂,四处看看想要找个人来问问。
恰在这时,一个聘聘婷婷的身影从斜侧行过,他连忙将她唤住,说明意图,‘女’子点头应下。
荠这才松了一口气,边走边抱怨道:“风阮亭也太省了,来了这么久就见你一个丫头。”
白云裳脚下顿了顿,转过头来礼貌笑道:“前辈误会了,我并非这‘药’谷之人。”
荠一怔,可不等荠说话,她立刻跪下,谦卑道:“江前辈恕罪,都是云裳不好,没有先表明身份这才让前辈误会。”
荠见明明是自己没‘弄’清,她却跪下给自己赔罪,心中更愧,虚空扶着,连声道:“你快起来,多大的事。”
白云裳磕了一个头,才道:“多谢前辈。”
规规矩矩的行完了礼,她方才起身。岂料她刚刚直起身子还未站定,身子一斜,荠便见她突然眼睛一闭,软软的朝地上倒去。
荠迅速前移一步,将她接住,只见白云裳脸‘色’苍白眉头紧皱似乎很难受的样子,荠不敢耽误,想着安不死定没走远,立刻放声大喊着。
果然,安不死闻声迅速赶来,一见这架势立刻呆立当场,荠见他发愣,骂道:“你快点,这丫头看起来不对劲啊!”
安不死这才醒过神来,看了一眼不明情况的荠,心不甘情不愿走了过去。
而这时,在慕容青霄的大帐里。
听见几人谈话,一直没有出声的唐惜柔突然发出了一声似笑非笑的声音,慕容青霄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却见她眼‘波’流转,透着一股算计:“燕帝还有心思管昭国的事?”
他这一说,三人才发现南疏涣出去的好像有些太久,慕容青霄心中已隐隐有些急躁。仿佛为了印证他的预感般,突然帐帘被猛地掀开,满脸焦急的南疏涣闪了进来,看了一眼唐惜柔,道:“陛下,来的不是宁军也不是赵煜修的人,而是唐‘门’的人!”
唐惜柔傲慢一笑,抢道:“错了,应该说是唐家的军队。”
慕容青霄看向南疏涣,只见南疏涣面上紧绷,点了点头道:“来人足有千人之众,且人人手上的武器都不是凡品,我们的人连对方的样子都没看清就被干掉了。”
“这是自然,你们想用唐孤峰的名义来骗我唐家的武器,我唐家若是那等庸人怕早已在江湖上消声灭迹了。”
唐惜柔洋洋得意的说着话,眼睛看着慕容青霄握紧的拳头,‘露’出轻蔑的笑。
想跟我斗,你还是太嫩了。
南疏涣正等着慕容青霄拿主意,突然外间急冲冲进来一个小兵,报道:“启禀陛下,自北方宁军突然出现,人数是我们的三倍。”
南疏涣一把拧起那人,问道:“可看清了确实是宁军?”
“看清了,确实是宁军。”
“该死,这支人马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南疏涣将那人一丢,随即看向慕容青霄。
慕容青霄当机立断,立刻吩咐道:“传令下去,全军后撤。”
“是!”
“疏涣,带上他们三个,我们走。”
“好。”
说着,南疏涣拍了拍手,立刻出来了三个龙禁卫,他朝着这三人点了点头,三人领命走向唐惜柔等人身边。
南疏涣护着慕容青霄立刻朝帐外而去,却听身后连着三声重物落地,两人回头一看,心中同时一惊。
只见那三名龙禁卫此时都倒在地上,脸‘色’如常根本看不出任何异常。
两人的目光在三人脸上逡巡。司卯跟言西楼同时耸了耸肩,用下巴指了指唐惜柔。
还嫌这两人不明白似的,言西楼好心的补充道:“这位大妈一张口,刷刷刷三道光,这三个哥们儿就这样了。”
他话一完,人立刻被司卯踩了下去,一道他说的光几乎是贴着他的皮肤而过。言西楼更是一瞬间‘鸡’皮疙瘩便布满了全身,他拍了拍踩在自己肩上的司卯的脚,由衷的说了声谢谢。
而当他起来时,只见唐惜柔已经被南疏涣卸了下巴,点了周身大‘穴’,可她的眼睛却还像是能‘射’出毒针来,恶狠狠的盯着言西楼。
言西楼有些后怕的朝司卯靠了靠,悄声问道:“这位大妈怎么了?怎么突然恨起我来了?”
司卯憋着笑实在憋得难受,实在忍不住笑了两声才道:“没什么,干的好。”
慕容青霄两人却笑不出来,南疏涣扳开唐惜柔的嘴,自她舌下找出了一个‘精’巧的暗器,上面的毒针已空。
两人没想到,他们自从抓住唐惜柔的时候便将她全身搜查了三遍,却还是中了她的道。
就在这时,帐内又闯进了一人,一见两人劈头便道:“宁君的主帅是他们的皇帝老儿。”
“什么?赵煜修他爹也来了?”言西楼大呼小叫道。
众人无人理睬他,苦能子看了看倒在地上唐惜柔,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人影一晃掐住她的脖子,道:“真是夫妻情深,儿子失踪了几个月他都无所谓,你刚丢了几天便把他都引来了。”
唐惜柔被他掐的喘不过气来,更妄论说话。
“不管哪方看来都是冲着这个‘女’人来的,老夫今天就做回好人用她替你们挡了,你们快走。”
“好!”
...
第233章 抉择(五)
“陛下,另一方人已经查清,是唐‘门’的人。-”
“放肆!!唐‘门’的人这是要反了!竟然敢‘私’建军队!”宁皇还未说话,一旁的丞相胡漫声已经怒声道。
这话一说,若是旁人定会后怕,可胡漫声却不同,他在马上拱手朝宁皇道:“陛下,唐‘门’存司马昭之心已久。为了宁国江山社稷,请下旨让他们立刻下马缴械。”
宁皇有些迟疑,朝左右看看,胡漫声立刻又进言道:“陛下,此时若不当机立断,恐怕后患无穷啊!”
宁皇正犹疑不定之时,只见一人脚点在人头上,从远处踏众而来。
来人正是唐孤意,他还未到宁皇身前,护卫早已执起长矛将他拦在三丈之外,唐孤意就地跪下,行君臣之礼。
“微臣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来的正好!唐孤意,尔等还不快快缴械投降!”
唐孤意跪在地上,宁皇甚至来不及出声让他起来,胡漫声这一喝斥他根本好似未见。看也不看继续朝宁皇说道:“陛下,娴贵妃娘娘被燕帝所擒,微臣获悉陛下御驾来救,特来护驾。”
“好好好,难得你有这份心,快点起来。”
唐孤意闻言方才起身,而胡漫声冷哼一声,道:“陛下休得被他‘蒙’蔽!护驾?只怕是有人打着护驾的幌子行着不轨之事!”
他话刚一完,夜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长啸,这一声中不仅雄浑而且穿的很远。
宁皇等人靠的较远,犹觉‘胸’中气血翻腾,靠的近的立时被震得吐血暴毙而亡。[..tw超多好看小说]
这声刚落,一人声又自空中传来,声音好似有人拿着一面大鼓在每人耳边捶打,“宁国皇帝!唐家的!你们听好了,唐惜柔这个贱‘妇’现在在我们手里。现在起,你们立刻停手,给我后退五里!若是不从,我立刻将她砍成两半,给你们一人送去一半!”
苦能子的声音刚落,宁皇立刻慌了神,转身便要下令后撤。唐孤意见状连忙阻止,运起内功,也朝苦能子的方向喊道:“你先把娴贵妃放了!否则恕难从命!”
“孤意!你这样不是害了你姑母吗?”
“陛下,方才微臣收到消息,燕帝已经带着人逃跑了,只剩下少少的几个人断后。现在娴贵妃娘娘是被带走了还是被留在了此处并不能确定,我们不能仅凭他一人之言便放弃了这大好的机会。”
宁皇的脑子似乎不太能消化唐孤意的话,皱着脸又瞅了瞅胡漫声,胡漫声难得的赞同了唐孤意的话,对他点了点头。
此时,苦能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好说好说,我先还你们一只手如何?”
一只手?怎么还?
宁皇正疑‘惑’着,苦能子立刻给了他答案。
他只见唐孤意突然跃起,在空中翻了个身,在落下时,手上已经多了一物。
借着火把微弱的光,只见唐孤意手上握着的竟是一截齐根断的残臂,一看臂上那再熟悉不过的衣服和首饰,宁皇立刻像是被人推了一把,直直的从马上跌了下来。
“陛下!陛下!”
一群人手忙脚‘乱’的去救摔下马的宁皇,胡漫声也是其中之一,他小心的扶着宁皇立刻骂道:“唐孤意,你安得什么心!还不快将那秽物从陛下面前拿走!”
“慢着!孤意,你给朕拿过来,朕要仔细分辨分辨。”
而在‘药’谷里,只听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喊叫从白云裳的房中传出,不大一会儿便没了声响。苦九子跟风阮亭闻讯匆匆赶来,两人刚到‘门’口,‘门’吱呀一声从内打开。
只见安不死站在‘门’内,表情呆滞,手上托着一团红彤彤的血‘肉’赫然是一个已经成形的男胎。
苦九子跟风阮亭同时一骇,两人俱都愣在‘门’口盯着他手上的东西说不出话来。
荠见了更是噔噔噔的后退了几步,他只听见自己的心跳的快要出腔了般,却不知该作何反应。
而此时,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吴意儿,推开众人一溜烟跑到了白云裳身边,放声大哭起来,哭的山崩地裂。
半晌,或许是被吴意儿的哭声所惊醒,荠眨了眨眼,朝安不死问道:“这这这……”
他想问的话还没问出口,突然吴意儿闯了出来,指着他大骂道:“好你个荠!这可是方青衣的种!你竟然把你徒弟的亲儿子给害了!”
她刚一说完,白云裳披散着头发,苍白着脸跌跌撞撞的出了来,拉着她又对荠虚弱的歉意道:“没这回事,没这回事。她小孩子不懂事,咳咳,江前辈切莫在意。”
“师姐!!你还帮他们说话!他们都是坏人!方青衣呢?你还不把你那个‘混’蛋徒弟叫来!”
“云裳,方青衣怎么你了?”
这时,一个不怒而威的‘女’声自后院‘门’口传来,众人不自禁回头一看,只见凤韵仙子带着‘门’下数十弟子正朝这边走来。
凤韵仙子一见荠,目光一凛,却又好似不经意般从他脸上将目光移开。
走得近了,她方才看见白云裳身边还有个吴意儿,毕竟是骨‘肉’深情,虽然心中恨她不争气,但此时见她平平安安也还是稍稍放了点心。
再一看白云裳,立刻便发现了不对,她也是‘女’人,自然知道白云裳现在这副模样非同寻常。再一看安不死手中的死婴,加上方才自己听了半吊子的话,她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只见气的全身颤抖,两只水袖倾泻落地,“荠!!你教的好徒弟!!你们师徒两个果然是一路货‘色’!方青衣呢?把他给我叫出来!”
“哟,江老头,你躲在这儿啊!害的臭道士好找!”
说话间,两仪观的观妙道长也走了进来。但一靠近便发现了这其中气氛不对,方才还好好的凤韵仙子此刻的样子看起来好似要将荠吃了般。
“哼,不叫是吧!好!我先杀了你,看他出不出来!”
说着,双袖一卷,一招“环钗谩绿丝”朝他使去。
荠还没从方才的震惊中醒过味来,观妙见他竟然还在发愣,蹭的一下拔剑而出,可他的剑还未抬起,凤韵仙子的水袖已经被人挡了回去。
来人正是方青衣。
...
第234章 抉择(六)
一见方青衣现身,凤韵仙子从鼻孔中漏出一声笑,正‘欲’说话,眼前白衣一闪,方青衣人已到了安不死身前。--
安不死面‘色’如金,看着面前的方青衣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凤韵仙子见他如此目中无人,恨的一袖挥去,方青衣不躲不闪任她‘抽’了一袖,隐约间只见他眼中似有水光。
“方大哥,对不起,对不起,这事不怪师父也不怪安老,是云裳不好,没有保住我们的孩子。”
白云裳的声音带着酸楚,费尽力气说完这话,人已挂在吴意儿身上,眯了眯眼终是没了知觉倒了下去。
靠的最近的风阮亭连忙接住她,苦九子一手抵在她的后背,将内力轻轻送入。
凤韵仙子见方青衣呆立不动,更是气急,两步走进,啪啪两个耳光扇去,方青衣这时才回过神来,想说什么却又忍了下来。
这时,看了半天热闹的观妙道长方才从身边人那里得知是怎么回事,低头想了想,道:“在蓬莱山的时候就听说你们两家要结亲,难道是那时候有的?”
说完,转头微瞥身旁的荠,又见怒气冲冲还‘欲’再打的凤韵仙子,突然爽朗一笑,道:“仙子,怎么对自己‘女’婿也下得了手!江湖儿‘女’不拘小节,马上把亲事办了才是正经的。而且这小子恐怕现在比谁还伤心,我们都先退下,让他们下两口好好说说话!”
“呸!什么‘女’婿!我凤霞楼没有这么不知礼不知轻重的‘女’婿!”
“哎呀呀,这话就不对了。臭道士这里刚得了一块上好的碧玺,权当给两个小辈的贺礼,拿着拿着!”
这时,又有一些听到动静的武林中人涌了进来,这些人不是受过风阮亭的恩,就是跟方青衣有旧,更有人是听说荠重出江湖特地慕名而前来支援。(..tw好看的小说)
这厢动静如此之大,周围的人一说,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时见观妙已经掏了贺礼,也都纷纷解囊,没东西可送的也说着恭喜的话。
“早已听说方大侠跟白仙子郎情妾意,这不正好两位得师尊都在,成全了这两位,这江湖中不是又多了一段佳话?”
“是也是也,这戏台子上不早就将两位的事唱出来了吗?这等乘龙快婿,仙子何处去寻。在下先恭喜了!”
“恭喜恭喜。”
“恭喜恭喜。”
“……”
凤韵仙子脸‘色’稍稍有些缓和,这时被司卯偷偷派出去联络各路英雄的齐然也回了来,可一到便听了如此震撼的消息,他急的立刻想要向方青衣问个清楚。
奈何这人都堵在二‘门’上,他说话也没人理。
恰在这时,他突然看见一个蓝‘色’的身影冷冷清清的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这喧闹的地方。那副模样,让他想起自己家旁一颗独独长着的孤树,直直而生的单一树干,再好的季节里也只有少少的绿叶,跟周遭长得枝繁叶茂茁壮‘挺’拔的树木形成强烈对比。齐然觉得它好似活在尘世中又好似不在六道轮回之内,可独有那份深入骨髓的苍凉之感让他午夜梦醒时想起,仍有一份心惊。
他心中叫着糟糕,正想要过去帮方青衣解释解释。
可突然惊刃出现在她身边,对她说了两句什么,这身影一闪,如午夜的孤魅朝外而去。
齐然连忙追去,却被惊刃截住,他眼神冰冷得就像是昆仑山上的千年寒冰。此刻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拔剑,但齐然觉得他似乎已经将剑抵在了自己的心口。
面对他的怒意齐然也无话可说,他的手自背后‘抽’出一剑,横在他面前道:“银月叫我送来,他说这剑他已经让人去了猩红之‘色’,常人绝对看不出是绯缇剑。”
惊刃冷眼打量一番,嗤笑一声,接过剑,拔出剑来,目光隐隐有种嗜血之‘色’,讷讷道:“没有绯缇剑的漠离就不是漠离了?不是漠离的赵煜修,连做他对手的资格也没有?是这个意思?”
齐然半晌嗯了一声。
这正是离轩送剑时,替银月说的话,手握绯缇漠离才是星云宫的漠离。
才是大漠上孤傲的炼堂霸主,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之王。
惊刃将剑回鞘,目光扫过那边的‘骚’‘乱’,“好!凭你送剑之情,我会替你在主上面前求下一命。”
言毕,他回身一跃,人已融入浓浓的夜‘色’里。
那厢的吵闹声更响,齐然心中极不是滋味,他缓缓回身,心中只道不知方青衣此时该是多么为难。
而此时的苦能子也跟唐、宁两军对峙着。
显然他的作法很有效,虽然两边都没有后撤,但也没有再进攻。
断了一臂的唐惜柔在他脚边蜷缩在,已经喊得声音嘶哑,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而不远处则是担心不已的宁国皇帝。
此时的宁国皇帝早已失了分寸,手握马鞭发着颤点着,道:“你你你,你要多少钱多大的官才肯放了朕的爱妃?”
“哼!我乃方外之人,这些身外之物又岂能入我的眼!老夫的要求已经说的很明白。”
“好好好,我们退我们退!传朕的命令,后撤后撤!”
“陛下!万万不可!”
“大胆,胡爱卿想要抗旨?”
胡漫声没想到一向软弱的皇帝此时竟然如此硬气,只得勉强赔罪道:“微臣不敢。”
“孤意!带你的人走!”
“是!”
身后传来撤退的号角,宁皇面带祈求道:“现在你可以把朕的爱妃还给朕了吧。”
“好!”
苦能子好字一落,脚下一挑,唐惜柔立刻被她跳到半空,随即他一拳挥出,这一拳拳风霸道至极带着他五层的功力。在这个距离若是打实了,只怕十个唐惜柔叠在一起也能被他打成‘肉’泥。
他怎么可能放了唐惜柔?
他的琴妹,她的仇人便是他的仇人!
此来,也只不过看看这宁国皇帝到底有多痴情,现在看到了,但他觉得唐惜柔这种贱‘妇’配不上这种深情。
这一拳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
可是,这拳刚起,五指刚合,背心立刻被一股灼热所罩。
这股灼热他非常熟悉,他也很快便明白,他若现在不撤招回救,那么他的后背也会开一个‘洞’。
为了唐惜柔赔上一命,值吗?
答案不言而喻。
他迅速一个转身一侧,只听“嘭”的一声,他方才所站之地被打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溅起的飞石还未飞开,一抹影子已到近前,剑尖直袭他的面‘门’。
苦能子衣袂一挥,一招“龙吐卷息”将她的剑尖打向了一旁。赵煜修脚下一转,又是一剑而出,剑影在空中绽出一片光芒,“禄存白虹”如架在空中的银河,直晃‘花’了周围人的眼。
“是殇王!陛下,是殇王殿下!”
“修儿?!”
...
第235章 抉择(七)
“你的武功?!”
察觉到有异的苦能子惊呼道,赵煜修却不言,手中的剑却好似非常兴奋,每一招起,都与她眼中的死寂形成强烈对比。(..tw无弹窗广告)。更新好快。
苦能子也不再问,七星连珠剑法想要伤他?笑话!
这一式“禄存白虹”被他轻易化去,赵煜修好似这才想起苦能子专会一套破解之法。眼‘波’微凛,立时另起一式,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平和起来。
苦能子眉头一皱,疑虑骤起,这种感觉怎么这么想是“万物生”?
赵煜修这一式极慢,而且招式规规矩矩,就像是一位恭敬的后生在向前辈行礼。
可越是如此,苦能子越是不敢大意。只见他手中白光一闪,一柄剑赫然在手,一招“白帝传令”直取赵煜修‘胸’腹两处。
赵煜修不紧不慢,仰身挥剑,两剑“”的撞在了一起,一时火‘花’四溅,赵煜修噔噔噔的后退了七八步方才止住了身形。
反观苦能子,不过小退了半步,便不再动。
他半眯着眼,将赵煜修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顿时明白,道:“少了十几年的内力也能跟我战成这样,不错不错。这是什么剑法?”
此问一出,那些日子的回忆不自觉的浮上心头。
“娘子,你说我们给这内功剑法取个什么名好?”
“你的内功叫清残,我的叫荒残,就叫双残功法,怎样?”
“双残?”略显夸张的音调也显得这般宠溺,方青衣有些无奈地捏了捏她的脸,道:“我的好娘子,我们刚刚新婚,这不是太煞风景了吗?”
赵煜修拿开他作恶的手,想了想也觉得是这番道理,问道:“那你说,该叫何名?”
“故人云,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作连理枝,我们取其中‘合’之意,就叫双合剑法,如何?”
双合剑法……
被苦能子这一问而翻出的往事,让赵煜修刚被鞭笞过的心,此刻就像是被扔进了盐水里。
“司酉是你杀的?”
苦能子傲然应道:“是,又怎样?”
“这样风叔叔便不会怪我。”
“哈哈哈!”赵煜修的话将他逗乐了。赵煜修功力尚在时他便能将她一剑穿心,此时她几乎功力全失,她又如何是他的对手?
在场的人都听出了他笑声中的嘲讽之意,可赵煜修却好似没有听出来一样。只见她突然反手一剑,刺进自己的心口上三寸的地方。
一刺即收,人也顷刻间自原地消失。
苦能子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可一睁眼,她已出现在身前。苦能子想也不想,提剑便刺,可赵煜修又消失了,再一看,她已在一丈之外,苦能子正要出招,突然右臂一疼,侧头一看,不知何时自己的臂上已血流如注。
“你!怎么可能?!”
‘药’谷。
后院中聚集的人渐渐散去,司马川的办事能力可见一斑,突然多了这么多人,他也安排的有条不紊。
齐然这时才找到机会靠了进去,他想要告诉方青衣有关赵煜修的消息,可惜昏厥过去的白云裳一直拉着他的手不放,让他脱身不得。而‘门’口又有凤霞楼的弟子把守着,齐然又进不去,无法之下他只得悻悻的离开。
“荠,你刚刚说什么?方青衣已经有了妻室?!”
凤韵仙子的声音自房后传来,齐然再行一步便会被看见,此时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得站在远处。
“哼!不管那个‘女’人是谁,休了便是!”
齐然只闻荠叹了一口气,显然凤韵仙子被‘激’怒了,她怒极反笑道:“荠,你道云裳是谁的孩子?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是你跟环师姐的独生‘女’!”
什么?!
齐然被吓了一跳,一颗心脏差点跳出了腔。
“果真?!”荠也被吓了一跳。
“呸!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年为了一个村‘妇’抛弃了一心等你娶她的环师姐,使得她为你诞下云裳后一直郁郁寡欢,没多久便离了人世。你对不起环师姐,也从未对云裳尽过半分责任,这些我都可以统统不计较。但是现在,云裳已经为方青衣失了孩子,你这个做父亲的难道还要让她再受一次她母亲受过的苦吗?”
撂下这话凤韵仙子头也不回地甩袖而去,齐然赶紧躲在了一边。他的手按在心口上,想要把狂跳不止的心按下去。
“是你啊。”荠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齐然差点跳了起来。
“前辈,我不是有意偷听的,这些话我定不会跟别人说。”
“哎,说与不说又怎么样呢?现在事已至此,你说说,我们师徒俩该怎么做?”荠的颓丧,让齐然有些不忍。
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方才凤韵仙子所言可是当真?”
荠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这直脾气的齐然,立刻又泄了气,道:“当年是与她师姐有那么点瓜葛。”
齐然想要说点什么安慰安慰他,可又想不出什么好话来,笨嘴笨舌道:“前辈放心,此事不能仅凭凤韵仙子一人之言。白云裳是不是前辈的‘女’儿,还有待查证。”
“是不是都没关系了,她娘已经死了现在没人找我的麻烦,麻烦的是青衣啊!”
说完,也不待齐然回答,他突然摊开双手,苦恼道:“怎么孩子没了的时候,刚好撞我手里了呢?傻大个,这也是能算计出来的吗?若真是这样,我情愿替她赔命,也不能苦了赵丫头!”
这一说完,齐然才猛然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忙将事情告之荠。
荠一听这还了得,连骂人的话也来不及说,人已不见了。
齐然站在原地迟疑了片刻,哎了一声,心道没时间一一通知了,也跟着荠而去。
“安不死,她怎么会堕胎了?我日日替她把脉,脉相平稳,绝对不可能会平白没了孩子?”
“对对,你快说说。”
安不死哭丧着脸,就是不说话,苦九子跟风阮亭急的要死,轮番‘逼’供,终于他顶不住了,喊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两人一愣,对视一眼,心中皆是疑‘惑’。
安不死这才一一道来:“江老儿一叫我,我便去了。一探那丫头的脉,其实没有多严重,不过是有些气郁血结,应该是方才被唱戏的气到了。可我身上从星云宫找来的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跑到了她的身上,好死不死还是那血蛊,方一入她身便引起了这血崩之症,我根本阻止不了。”
血蛊?血崩之症?
两人对这蛊都不熟悉,听他这么一说,虽说感觉怪异,却也暂时未想到不妥之处。
“我我我,我对不起唱戏的,对不起荠,更对不起赵丫头!我我我,我去给她赔礼,去给她道歉!”
说着,安不死腾地一下站起,便往‘门’外窜去,恰好司马川亲自送来宵夜。两人连忙将安不死按住,司马川一进屋见到这怪异的景象也不敢多问。
风阮亭心中也担心赵煜修,便向他问道:“殇王殿下可醒了?”
“殿下?殿下已经走了。”
...
第236章 抉择(八)
“怎么会这样!!”
苦能子大叫道,此时地他的左臂已断,右‘腿’也中了三剑,且剑剑割至脚筋,却只入毫厘便收。--
他早已没了先前的那份豪气,看着赵煜修的眼神犹如看着鬼神,眼中有着不自觉的畏惧。
不要说是他,就连宁皇跟他身后的一干人等也看傻了眼。这些人只知赵煜修会些拳脚,但因为他‘性’格孤僻至极,就连每年的秋闱也不曾参加过,没人会想到他居然会有如此高的武功。
苦能子心中后悔不迭,面前的赵煜修肃杀的样子让他不寒而栗。
突然,赵煜修举剑平指,轻启薄‘唇’,一字一字道:“还有八十一剑。”
说着,赵煜修微微扬了扬‘唇’角,可却没有半分笑意,就如破庙中残缺的泥像又突然脱了一块,苦能子心中大骇,再不敢迟疑,猛一提气,‘抽’身而逃。
赵煜修站在原地淡淡地看着他的身影融入夜‘色’中,连一丝风动都不曾带起。
宁皇见人已走,松了一口气,翻身下马,亲自迎来。可他刚一落地,抬目一看,原本还在不远处的赵煜修竟然也不见了,不由‘揉’了‘揉’眼睛,四处张望一番,依然不见人影。回头一看,只见唐孤意跟胡漫声跟他同一反应,这里里外外围拢来的百人,竟无一人看清她是如何离开的。
这时,司丁走上前来,惊刃跟在她身后,两人拜下,司丁道:“陛下莫慌,殿下吩咐过,此贼不除,后患无穷。殿下武艺高强,那贼子必不是对手。”
宁皇只是略略嗯了一声,人早已飞奔至唐惜柔身旁,连声唤来随军御医,御医一见唐惜柔的模样立刻脸‘色’大变,却又不敢直言,只得拿出参片先给唐惜柔含在口中,再谋其余之事。.tw[棉花糖小说网]
一旁的唐孤意见状,将随身携带的救命弹丸塞进唐惜柔口中,又用内力助她吞下,对宁皇道:“陛下,此处距离天下第一名医所在的‘药’谷不远,想要救娘娘只得去那里方才有一丝机会。”
宁皇早已没了主意,唐孤意说什么他便应什么。唐孤意对司丁说道:“此事方要麻烦丁姑姑了。”
司丁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正想要假意没听见,宁军中排众而出一人,跪倒在地恭声道:“微臣陈子昭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起来。”
“谢陛下。微臣奉代王之名,前来迎接陛下跟娘娘前去‘药’谷。”
“你是说皇弟现在在‘药’谷?”
“正是。”
“好好,我们快走。”
一时山呼海拥,司辰带来的军队跟在宁皇的军队之后,两军汇合浩浩‘荡’‘荡’的朝着‘药’谷方向开去。司辰路过司丁面前说,道:“好好护着主上,‘药’谷见。”
司丁正极目搜索着赵煜修的身影,听到这声,目光停在他脸上,似笑非笑道:“恐怕主上再也不会想回‘药’谷了。”
司辰不解,“为何?”
“你回去一看便知。”
司辰一走,司丁跟惊刃立刻展开身形,朝着赵煜修的方向追去。
还未走近,她便听见苦能子一声胜似一声的惨叫,她脚下停住,不敢靠的太近。岂料天太黑,她未看清,刚一落下,脚下一磕,竟差点崴了脚。
气的她一脚将那劳什子踹了出去,可脚一碰到,她便发觉不对。低头细看,发现那赫然是一截手臂,看样子定是苦能子的。
再一想到方才赵煜修说的话,心中不免有些苦涩。她若是真如面上那样淡泊,该有多好。
苦能子此时早已神魂飞散,他只想逃,快点逃,逃的远远的,此生再也不要遇见赵煜修,甚至还暗暗发誓再也不与人动武。
可他根本逃不掉!
赵煜修太快了,快的就像早已不是这尘世中的人。有了这等速度,就算少了十五年的内力又如何?一剑一剑,如蚂蚁吞象一般,早晚苦能子会被她啃噬干净。
赵煜修的眸中无光,苦能子甚至没有看见她如何出招,只有身上的剧痛和一块一块掉下的血‘肉’在痛诉着她的所作所为。
苦能子死死的盯着赵煜修的方向,还剩不到十剑了,而他身上已早无一处完整的地方,双臂尽断,一只‘腿’也已废了。
刚砍下一剑的赵煜修歪了歪头,眼中‘露’出一丝‘迷’惘,好像在思考如何才能既不杀了他又能完成最后这几剑。
苦能子口中的鲜血不断涌出,赵煜修的模样让他恍惚中好像看到了那日的自己,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毕方才道:“曾闻星云宫的漠离乃无心无情之人,没想你竟愿为了一个手下自挑心脉,用心脉之血强行提高功力。真真是好啊!好!”
赵煜修微微抬目,看着他勉强的说完,静静的站在,等着他后面的话。果然,苦能子大口的喘了一会儿,道:“你可知你用的是你的命?”
她不答,他继续道:“果然你是知道的。呵呵,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罢了罢了,我是活不成了。看在小亭子的份上,应我一事可好?”
此话一完,一时血气不济,眼前一黑,脚下一个酿跄,顿时扑倒在地。没了双臂的支撑他也站不起来,甚至连翻身的力气也没有了,若不是还在活动的眼珠,旁人定会以为他已是死人了。
半晌,赵煜修道:“想要跟忆琴雪合葬?”
“嗯,咳咳。”
“我答应你。”赵煜修一边说着一边徐步朝他走去,“还有七剑,我只取一剑。剩下的六剑和此事当作我还风叔叔的一份情。”
语毕,她已到他身前,苦能子匍伏在地,看不见身子上方赵煜修,但她的话却让他心安不已。他想说一声谢谢,却已不能出口,绯缇剑的灼热靠近他的脖子,他突然觉得心中很宁静。就像是初入蓬莱之时,每日练武习医,日子再简单不过,却是难得的惬意。
此时,一路追来的荠终于赶到,刚好看见赵煜修将剑‘插’入苦能子的后颈,垂下的鬓发遮住了她的脸,相距甚远,他一时看不清她的表情。
待到近了,停住脚步,首先入眼的倒是苦能子那张微微含笑的脸,那副表情好像很是解脱,荠一时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可他死了总比赵煜修出事来得好,他大步朝赵煜修走着,边走边关切道:“怎么样?没事吧?”
听闻此声,赵煜修方才动了动,将剑从苦能子身上缓缓拔出,转头看向慢慢接近的荠。
荠顿时停住了脚步,似被一道响雷所劈,眼中的不信跟惊恐如此明显,他的心中反复只有一个疑问,她还是活人吗?
...
第237章 抉择(九)
“赵丫头。(..tw无弹窗广告)-”荠颤声喊道,快步上前。
赵煜修眼神有些‘迷’茫,好似不识他一般,荠慌了神连忙替方青衣解释道:“赵丫头,你可得相信青衣啊!这臭小子我一手带出来的,他什么秉‘性’我还不了解?给他十个胆他也干不出这种事来,你……”
话到这里,荠突然说不下去了,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事已至此好似自己也没什么立场要求她做什么。
但赵煜修的神情却渐渐的缓和了些,默默的将剑还鞘。
“江前辈,”这声生分的称呼荠有些心疼,囫囵着暂且应下。
“替我转一句话好吗?”
“不转,有话当面说。”
荠想也不想的拒绝道,心中却替方青衣担心,赵丫头若是连话都不愿再跟方青衣说,那么自己这个实心眼的徒弟又该怎么办?
赵煜修无声一叹,司丁跟惊刃已经迎了过来,两人一路小跑,一边拿出手上的金创‘药’,一边对荠嚷道:“老爷子您有什么事晚些再说,主上要疗伤,您老还请回避回避。”
荠经她这么一说,方才看清赵煜修衣上的血渍,连忙走开到了一旁。
四人稍作调息,司丁将方才之事告之了赵煜修,赵煜修沉‘吟’半晌,对惊刃吩咐了两句,惊刃立刻拜下离开。
“主上,回去吗?”司丁问道。
“当然要回去。”荠抢声道,也不顾司丁怒视,道:“赵丫头,你爹娘都去了‘药’谷,你能不回去吗?”
“呵呵,江前辈有所不知,皇室中的事又岂是寻常之理可度?殿下跟皇上娘娘本来就……”
“回去。”赵煜修淡淡道。
“好丫头,走走。”
司丁不满地咽下剩下的话,嗔怪的看着赵煜修,赵煜修却视而不见,起身而行。司丁赌气地一跺脚,不情不愿地趋步跟上。
刚到‘药’谷,只见一名宫‘女’急匆匆的赶了上来,司丁识得,此人乃是唐惜柔身边的人。这人见了赵煜修只是假意福了福并不跪下,便道:“贵妃娘娘已经等候殿下多时了,还请殿下快快随奴婢去。”
说着,便先行带路。
司丁拦下荠,只说他一道不便,因而唯她一人跟着前去。
宫‘女’带着两人穿过二‘门’,赵煜修只见一路上的人已经换成了唐‘门’的人,不论司辰带来的人还是宁皇带来的,都被安排在了‘药’谷之外。只有自己那三百军士,还在‘药’谷中待命,却也全被赶出了唐惜柔暂居之处。
看着前面的人匆匆带着路,其实不用如此赵煜修也猜得到唐惜柔在何处。
‘药’谷里有一处绝佳之所,冬暖夏凉,奇‘花’异草无数,亭台楼阁,水流环绕,与‘药’谷的简朴相较,那里根本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恰刚刚能望到墙影,赵煜修便见到风阮亭背着‘药’箱,踮着脚昂着脖子,双手十指贴在在墙上,想要从墙头朝内看看。
“大胆!”宫‘女’见有人竟然敢偷看,立刻倒眉喝道。
可这言一出,她立刻感觉到背脊一阵寒冷,不由打了个寒颤,回头恰好看见赵煜修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想要骂人的话生生的‘逼’了进去。
“风神医,风神医。”
“啊?”风阮亭听得有人唤,转过头来,可重心一失,差点摔倒。再看是赵煜修,顿时又羞又喜。
“修儿,啊不,殇王殿下,啊,不不,草民参见殿下。”
赵煜修虚空一扶,风阮亭还未拜下便顺着这股力站直了身体。
司丁见两人似有话说,自袖中拿出一定元宝塞进那宫‘女’手中,道:“好姐姐跟着娘娘出来这一趟着实辛苦,这里已经到‘门’口了,姐姐去好好休息休息,我们自个儿进去便可。”
那宫‘女’一见着黄澄澄的金元宝,两眼顿时放光,唐惜柔治下一向苛刻,莫说赏赐,能完好无损的活着出宫已是大幸。
“多谢殇王赏赐,奴婢先行告退了”说着,郑重的跪下行了个礼,欢欢喜喜的离开了。
这人刚走,风阮亭立刻近身来探赵煜修的脉,可赵煜修却闪在一边,风阮亭手浮在空中脸‘色’微暗,道:“不用把脉,我也知道。你这这这,这又是何苦?”
“无碍。里面如何?”
风阮亭知她问的是唐惜柔,便道:“惜柔的右臂断了,幸好能师父存了慈悲之心,替她止了血,不然命就不保了。”
“什么慈悲之心,怕是觉得就这么一次让她死了太过便宜了。”司丁翻了个白眼,辩驳道。还‘欲’再言,却被赵煜修的眼神挡了回去,只得悻悻的闭上了嘴。
风阮亭有些尴尬的‘摸’‘摸’头,他知道她所言属实,当年若不是为着一个唐惜柔,他也不至于跟那两位几十年不见。
“修儿,还有一事,就是白云裳白姑娘…”
“风叔叔,”打断他的话,赵煜修灰白的脸上有着一丝挣扎,“不提这个也罢,我先进去了。风叔叔切记,若有不妥,一定要先保住自己。”
风阮亭心中极为不忍,却也不得不道:“好,修儿你…”
话还未完,赵煜修已经带着司丁朝内院走去,风阮亭在她身后挥手喊道:“我一会儿送‘药’过来,你一定要喝啊!”
风阮亭的声音传进两人耳里,司丁故意扑哧一笑,道:“风神医永远这么婆妈。”
“不许胡说。”
司丁立刻敛了笑,心中却是极高兴的,风神医虽然婆妈却是真正关心主上的,比起里面的这两位不知好了多少。
两人刚进,便听到一声碗碎之声,随之响起一阵‘女’子哭泣的声,兼伴有男子的宽慰轻语。外房的老嬷嬷一见她来,朝她一礼,连忙推‘门’进去通报。
赵煜修从打开的‘门’缝中看见屋内一片狼藉,风阮亭费尽心力养的兰‘花’连盆带泥洒在地上,那还未开的‘花’骨朵被泥污的看不清本‘色’。
一见此状,赵煜修立刻低声吩咐道:“你去帮着司辰料理,‘药’谷现在鱼龙‘混’杂,各方之人都有。江湖中人可请江前辈帮忙,朝廷之人让皇叔出面,唐‘门’的人切勿去惹,我自会处理。”
“属下明白,可是这里?”
“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过来。”
...
第238章 抉择(十)
“宣殇王觐见。.tw[棉花糖小说网]-”
赵煜修走进屋里,低眸垂目,跪拜请安。
“修儿,起来。”
“谢父皇恩典。”
“等等,”唐惜柔娇弱无力的躺在‘床’上,声音也透着虚弱,可其中的恼意却不难听出,“皇上,殇王救驾来迟,让皇上受了莫大的惊吓。作为臣子,他没有尽到护卫的责任,实乃不忠,作为儿子,更是劳皇上这几月日夜为他担忧,实乃不孝。虽说殇王乃是本宫的儿子,可皇上若是这样一味偏袒而不责罚,本宫只当是皇上嫌了我们母子俩,连儿子也不愿意管一管了,呜呜呜。”
赵煜修跪在地上如一尊泥人,面无表情的听完她的话,不说话更不会辩驳。唐惜柔说着说着,连自己都相信,哭的肝肠寸断,好似马上便会被宁皇赶去冷宫了一般。
宁皇连忙好声安慰道:“爱妃多心了,爱妃多心了。朕是想修儿这几月也受了不少委屈,况且那贼子也是被他赶走。朕才…好好好,朕罚朕罚。”
安慰好唐惜柔之后,宁皇咳嗽了一声,正襟危坐道:“殇王护驾不力,朕罚你,罚你半年俸禄,可有异议?”
“儿臣不敢,儿臣领旨。”说着俯下磕头谢恩。
这不疼不痒的惩罚,让失了一臂的唐惜柔立刻像炸了‘毛’的猫,猛地坐起,倒是将坐在‘床’边的宁皇吓了一跳。
唐惜柔这一下也让自己脑袋一空,眼前一黑,差一点又昏死过去,宁皇连忙扶住她,唐惜柔缓了缓,知此时不能太过强来,便只伏在宁皇怀里嘤嘤哭了起来。
“皇上这是真不疼我们娘俩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带着修儿去找德儿,也好全了我们一家人。呜呜呜。”
“爱妃这又是为何?爱妃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朕都依你。”
“呜呜呜…”唐惜柔只是低低啜泣,并不答言,那副模样要有多委屈便有多委屈。宁皇被她哭的头疼,可又不能真的惩罚赵煜修,整整五千人兵马可都看见是他赶走了那个道士,若是有功不赏反倒罚,他只怕在这多事之秋失了人心。
可他最怕唐惜柔哭,这一哭起来他是又心疼又无奈,看了看跪得规规矩矩的赵煜修,又看了看已经出来的日头,道:“那朕就罚殇王在这院里跪一日,希望殇王能借此机会好好反省己身之过。”
“儿臣遵旨。”
说完,赵煜修磕了头,起身朝院内走去。
“等等,你,你,还有你。把这地上的东西扫扫,洒在院里,伺候殇王殿下受罚。”
“是。”
身旁宫‘女’嬷嬷领命,将地上被她摔碎的杯盏和‘花’盘,统统收拢来,足足有两大簸箕,又按着她的吩咐,将其中较大的又敲的粉碎些,保证了每片都只有指甲盖大小,才满意。
见她如此,宁皇虽觉她对儿子太过严厉,却也无可奈何,自从德儿去后,她老是患得患失,对修儿的期望很高,若是自己出言阻止,只怕又会惹了她不开心。因此,也只得任她去了。
日头渐渐爬高,一缕光透过参差‘交’叠的树冠洒下一线光来,空气中飘来幽幽香气,和着这清晨的空气,更是沁人心脾,让人身心舒畅。
赵煜修也是第一次进的这院内,此情此景让她不由有些晃神。仅是这清香和着这浅浅的光,便知风阮亭在这院中下了多大的心力。
正在晃神间,一个尖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殇王殿下请吧。”
这一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略略一扫,只见这院中一丈之内,细细密密洒满了碎瓷片,片片尖角向上,正在朝阳中闪着点点光。
赵煜修踏着碎片,及至中央,正要跪下,院‘门’口传来一声风阮亭疾呼:“不可!”
“大胆!”
一声齐齐怒喝,风阮亭被守在‘门’口的人用刀压住了脖子,可那刀刚一压上,突然“叮”的一声应声而断,随刀落下的是通院中一样的碎瓷片。
风阮亭是来送‘药’的,这一得空哪里还顾得了许多,冲进来便道:“修儿别跪。”
“无碍。”
轻轻一声,在风阮亭瞪大的眼睛中,赵煜修朝着那片尖利的碎瓷片,直腾腾的跪了下去。
“修儿!”
“煜修!”
是方青衣的声音,赵煜修的心微微跳了跳,却依然垂着头,背对着院‘门’外,不理不睬。
方青衣得了消息便一路赶来,却没曾想自己看到的是这么一幕,他又急又痛,便想要冲进去,却被司丁挡在身前,冷冷道:“你想要主上背上不忠不孝的名吗?”
与此同时,唐惜柔身旁的老嬷嬷也出来传宁皇的口谕,“殇王护驾不力,甘受惩罚,诸位请立刻离开,如若不从,以抗旨论处。”
说完,得意的扫了场中人一眼,转身进去。
方青衣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赵煜修笔直的身影,她的双‘腿’已渐渐鲜血沁出,染红了周遭雪白的瓷片。
而这时,院内院外的人手上刀刃一拔,齐齐对准了风阮亭跟方青衣等人,方青衣紧握着拳头,抑制不住的心情使他的手不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司辰跟代王也赶了来面圣,却都被唐惜柔的人挡了回去,甚至闭上了院‘门’,将人阻在小院之外。
“你现在想到主上了?昨晚你去哪里了?你现在来又怎么样呢?还不快滚!给我滚!”司丁没好气的骂道。
方青衣面‘色’发白,双‘唇’紧闭,司丁的责备如利箭般,刺得他喘不过气来。
代王只当他跟赵煜修乃生死之‘交’,情谊深厚,走来劝道:“走吧,皇嫂是这个脾气。她对修儿期望很高,容不得他有半点错误,修儿也惯了。”
“惯了?什么惯了?”方青衣发着怔追问道。
代王撇开眼到一边心中怪自己多嘴,这毕竟是宫闱之事,自己是不是说的太多了?一想到此,便打着哈哈道:“没什么没什么,不过是望子成龙罢了。”
说完,怕方青衣再问,当先离开。
方青衣却不罢休,又问司丁道:“什么惯了?”
司丁冷哼一声,道:“当然是被罚惯了,打惯了,骂惯了。幸好主上是星云宫出来的,她这点把戏都是我们玩剩下的,不然早不知死在她手里多少次了。”
“怎么会?她不是修儿的亲生母亲吗?”
“所有的皇子的母亲都是皇后娘娘,她品阶再高也不过是个妃子,怎配当皇子的母亲?皇上开恩,让主上称她为母妃?可是你听主上叫过吗?”说着,又靠近了一步,将声音压到极低道:“你会叫一个想要烧死你的人为母亲吗?”
...
第239章 第二百三十八 抉择(十一)
燕军大营,距‘药’谷五十里。.tw[棉花糖小说网]-
慕容青霄坐在大帐中,帐内唯有他一人,烛火被穿帐的风吹的东倒西歪,他的眼睛在这火光中‘阴’晴不定。
只有数百人的他能从五千宁军和装备‘精’良的唐家军的包围中逃出来,实在值得骄傲。可此时在他心中却是满满的耻辱。
这种感觉就像疯长得野草,缠的他喘不过气来。
“陛下。”南疏涣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何事。”
“苦能子死了。”
帐内沉默了一会儿,半晌响起慕容青霄低沉的声音,道:“谁杀的?”
“殇王。”
慕容青霄脸‘色’更沉,命他进来,详细说与他听。
南疏涣道了一声是,步入帐内,将探子所见一股脑说出。他边说着边想起一个传言,这个传言此时在他看来越来越像是这么一回事。
听完他的叙述,慕容青霄眉间挤出了一道川字,双手‘交’叉抵于额上,他也想起了那个传言。不由道:“依卿所见,苦能子的武功如何?”
南疏涣伸出四根指头,道:“当世能与他比肩的人,在我看来除了他的师弟苦九子,星云宫宫主银月,方家的荠、方青衣,再无人可比。”
慕容青霄的双手无意识的碰了碰额头,道:“星云宫的漠离呢?”
此言一出,南疏涣便知慕容青霄跟他想到了一块,道:“我不曾见过漠离,但据江湖中人所传,单论武艺,漠离还在银月之上。”
“赵煜修自幼习武,武艺不错当属应该。可他的武功竟然高到能杀了苦能子,是不是太离谱了?”
南疏涣会意,接道:“若是漠离,此事便在情理之中。”
慕容青霄嘴角勾起一丝笑,缓缓的合着眼,道:“堂堂宁国皇子会是邪教杀手?有点意思。”
南疏涣立刻跪下求旨道:“是或不是,一查便知。我马上派人去星云宫一趟,探明真相。”
慕容青霄摆了摆手,道:“此事还需你亲去一趟。”
南疏涣不解,此时慕容青霄正是用人之时,若是自己离开,他身边几乎再无可用之人。慕容青霄见他面‘露’疑‘色’,便道:“古人有训‘非兔狡,猎狡也;非民诈,吏诈也;慎勿怨盗贼,盗贼惟我召;慎勿怨叛‘乱’,叛‘乱’禀我教’。宁皇无能,朝廷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争斗无数。近年来,唐‘门’借着唐惜柔的得宠,也挤了进来,将这宁国搅得乌烟瘴气。可你看,这宁国的百姓,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战‘乱’之时,可有一城投降?一处反叛?”
南疏涣身为南家少主,这些道理自然是明白的,但南家毕竟早已是半隐居,对这世事没有慕容青霄看的清。经他这么一说,他才恍然大悟。将这一路的情形在脑中过了一遍,果真跟慕容青霄说的一模一样。
宁国现在距离亡国已经差不远了,可这一路来,别说官员,就连老百姓中也没有一句抱怨之语,这才是真正不合情理之处。
宁国皇室如此得民心,就算燕国灭了宁国,也难保会死灰复燃。因此,慕容青霄才将赵煜修跟漠离是否有关这事看得如此之重,若是能证明宁国赵氏竟然跟臭名昭著的星云宫有关系,甚至还是其中的杀手。那这民心所向,定会是另一番情形了。
想通此节的南疏涣,再无多余之言,即刻启程,单骑前往星云宫。
可就算如此,慕容青霄心中还是有些不安,思来想去却又想不到原因,只得作罢。伸手去拿桌上的茶,一碰却是凉的,他不由愠道:“端午,怎么不给朕换茶?”
话一出口,又闭上了嘴,兀自发了一会儿呆,直到帐外有人禀告,方才回过神来。
端午也在想着慕容青霄。慕容青霄出生时,他还是个粗使的小太监,只能远远的看着这个小主人。可后面,他却成了他唯一能依靠的人。
慕容青霄的衣食住行都是他一人料理,这些年了他习惯了,他更是习惯了。
想着想着,端午不由滚下两滴浊泪,暗自伤心至极,这时响起三声敲‘门’声,一个礼貌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奴婢是殇王身边的人,请端午公公的安。”
端午连忙抹了抹脸,打开了‘门’,只见司丁正端端的俯首行礼,他连忙道:“姑娘快起快起,咱家哪儿受得起。”
司丁抬起头来,道:“端午公公可方便让奴婢进去?”
“方便方便。”
说着,端午让她进来,司丁将手上拿的一个包袱放在桌上,道:“这是殇王殿下吩咐给公公的。里面是上好的金创‘药’,和一些换洗的衣服。”
端午朝着‘门’外跪下,叩首道:“谢殇王殿下恩赐。”
“端午公公不必多礼,殇王殿下已经吩咐了。若是端午公公想要在此留下,须以贵宾之礼待之。若是想要离开,也尽可离去,任何人不能阻拦。”
赵煜修这一决定,倒是让端午陷入了两难,他很想回到慕容青霄身边,可是,他回得去吗?
司丁早已料到他的心思,又掏出一卷纸,放在桌上,道:“此乃燕军的下一个目标,孟思城的城防图。”
端午盯着桌上那一卷小小的纸,募得瞪大了眼,舌头也不利索了,长大了嘴却没说出话来。
司丁一笑道:“燕帝的眼线早已布满宁国,此图是真是假他一看便知。殿下也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端午直愣愣的看着,心中却是巨‘浪’滔天。
这可不是顺水人情而已!
慕容青霄有眼线不假,奈何宁国看似散沙一盘,却少有背义之人,因此他们得到的消息少之又少,若不是宁国世代羸弱,军队战力不济,恐怕他们也不能一路战至此处。
赵煜修如此做,无非是为了让他能消除慕容青霄的愤怒,顺便能重新取得他的信任。可为了他一人,他便送出一城的代价,值吗?
这个问题,他问出了口,司丁只是对他福了福,恭敬道:“端午公公当年对殿下照顾颇多,这不过是殿下的心意。再者,就算有此图,孟思城也不等于已是燕帝囊中之物,公公不必心怀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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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抉择(十二)
端午眼睛盯着桌上的东西,心中五味杂陈,各种思绪翻滚,也紊‘乱’了心念,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w.。
“端午公公好好休息,奴婢先行告退。”
说着话,司丁有礼的拜退。端午发着怔,胡‘乱’嗯了一声,回过神来时,屋里已没了司丁的身影,唯有桌上的东西静静的躺着。
出了‘门’的司丁一路寻到齐然的屋里,此时这里颇为热闹,除了齐然,还有安不死、苦九子跟荠三人。
一见司丁来,安不死脸上立刻挂不住了,屁股下像瞬间长出了荆棘般,扎得他不住地挪动着,脸上更是涨成了猪肝‘色’。
司丁环顾众人一周,冷哼了一声,这一声更是让安不死面朝一边,不敢与她对视。
司丁并不理睬他,转向齐然道:“司卯之前,怎么与你说的?”
齐然不明她的来意,见她问起便据实答道:“他没有多说,只是给了我一份名单,让我将上面的人尽速通知来。”
“是司卯亲自给你的?亲自对你说的?”
齐然正想点头,却一顿,皱眉摇了摇头,道:“不是,是白姑娘送来的。”
“白云裳?”安不死一下子跳了起来,唬得一旁安安静静坐着的苦九子差点摔下来。安不死有些歉意的对苦九子笑了笑,这不能怪他,现在白云裳三个字就像那制住孙猴子的紧箍咒一般,他一听见便觉得难受。
司丁眼底扫过一丝杀气,一张俏脸气的煞白。齐然这时也醒过味来,反问道:“难道不是司卯的意思?”
“真有意思,得了命令的是你,跑出去将人带来的也是你,现在倒问起我来?”说着,司丁眼睛微眯,脸上已是乌云密布,从牙缝里挤出字道:“不过倒真是要谢谢你,现在全天下人可都盼着喝方青衣跟白云裳的喜酒了。(..tw棉花糖小说网)”
“大傻牛,我们都遭了那丫头的道了。”安不死声音不稳,慢慢道。
齐然的额上已经滚下了豆大的汗,嘴巴长得老大,同样眼神发直的看了看安不死又看了看眼睛能‘射’出刀子来的司丁,猛地‘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司丁心疼赵煜修,嘴上更是不留情,“恭喜了两位,倒是方青衣摆酒娶亲之时别忘了通知殇王府一声。”
“方某自知罪孽深重,姑娘还请莫要为难我的朋友。”
司丁闻声一回头,只见方青衣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门’口。只见他满面憔悴,眼下青黑,更是说不出的疲惫。
“姑‘奶’‘奶’岂止要为难你,我还要杀了你!”
一言未毕,司丁的剑已离鞘,直朝方青衣而去。方青衣不避不闪,眼睛只瞧着她手上的剑,眼神似有丝丝恕罪。
可司丁的剑却被跟方青衣一道来的司辰挡下。司丁见他竟然护着方青衣,更是怒不可遏,骂道:“你这是要背叛主上了是不是?你忘了是谁将你从死人堆里救出来?是谁教你武功?是谁替你报仇?”
司丁骂着,面上泪水横流,形容已经疯狂,她不管不顾,又是一剑朝着司辰当头劈下,可这又痛又怒的胡‘乱’一剑哪里还有招式可言。
“我没忘!我也没有背叛主上!”司辰一剑架住,趁她眼泪模糊之际,左手剑鞘‘抽’空而上,飞速一点,将她定在原地。
司辰将她手上的剑拿下,说道:“昭国也开始攻宁了。听说,他们新得了一位国师,料事如神,运筹帷幄与帐中,掐指一算便能决胜千里。”
司丁‘抽’泣着,听他此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银月行动了?”
司辰点点头,严肃道:“他开了宿妄的棺。”
司丁闻言,认命的闭了闭眼。
此话说的毫无联系,让其余几人不甚明了。
唯有方青衣忆起曾听过赵煜修提过他三人之间的事,心中渐渐有了个轮廓,却仍然有几处不解。正‘欲’发问,只听苦九子的声音‘插’了进来,道:“不对不对,中了涅而死的人是不可能会有尸体的。”
他这话一出,几人面上皆有不同之‘色’,安不死正为蛊毒之事烦恼,不由好奇道:“为什么?”
苦九子心‘性’单纯,他一问便答道:“中了涅的人,不生不死,不入轮回,自然也不会有‘肉’身存于世上。”
他这一说完,屋里众人都陷入了沉默。苦九子见都不说话,眨巴着大眼,慢慢也醒悟过来,两手一下捂住了嘴。
安不死偷眼看了看方青衣,见他已面如死灰,更是担心不已,也顾不得尊卑,跳到苦九子面前,故作生气道:“九前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既然对蛊毒如此了解,白云裳的事为何不早早提醒我?”
苦九子被他这么一指责,心中委屈极了,嘟着嘴道:“星云宫的蛊历来只有大祭司可以触碰。我跟师兄为了琴姑娘的病,拼了命也才找到一点点关于蛊皇的资料,知道的也只有这些。其他什么蛊,前辈我也不知道。”
“哎,说的也是。不对啊,在星云宫的时候银月可是让我随便看,蛊虫也随便拿。”
他这话一落,方青衣心中连不起来的几点全部连成了线。
“啪”的一下,荠一巴掌拍到桌上,骂道:“蛊虫也能随便拿的吗?‘花’老头你的脑子被猪啃啦!”
安不死自知理亏,也不敢还嘴,耸拉着脑袋,呆坐一旁。
方青衣随即便将自己跟银月在蓬莱山上救白云裳的事一并道出,众人一听顿时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看来银月早有预谋,早就在白云裳身上做了手脚,这才引动安老身上的血蛊。”
他一说完,便招来了司丁一声冷笑,“果然主上就不该认识你!”
方青衣无言以对,司辰心中也难受,却不得不处理当下的难题,道:“方才探子回报,南疏涣突然离开,看样子是朝着大漠而去。主上的身份在唐家不是秘密,他们既然跟唐孤峰有瓜葛,想必慕容青霄也知道主上便是漠离这事。这是眼下,宁国已是危在旦夕,唯有赵氏一族还能凝聚人心。晚辈斗胆,眼下唯有在座几位有这个能耐能阻止南疏涣。”
荠当仁不让的站起身来,道:“我去。”
“多谢前辈。”
“我也去。”苦九子伸出小手。
司辰却对他摇着头道:“九前辈还请留在此处,现在江湖中有名的人都聚在此处,正是群龙无首之时,还需前辈坐镇。另外,眼下宁****中,缺医少‘药’,少不得需要贵派的支持,才能渡过难关。”
他话一完,方青衣便知这定是赵煜修的安排。可见一听又要他主持大局而苦了脸的苦九子,一鞠到底道:“万请前辈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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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抉择(十三)
荠说走便走,可他走的样子却有些狼狈,甚至不敢跟方青衣多说一句。。更新好快。
方青衣是被司辰强带过来的,司辰觉得站在‘门’外的方青衣就像一只濒临喷发的火山,从来温文尔雅的公子站在那‘门’外却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司辰了解赵煜修,所以他将方青衣带开。
“方青衣,那个‘女’人你打算怎么办?”司丁‘逼’问着。
方青衣凄凄一笑,道:“我会跟煜修讲清的。”
“杀了她。”司丁进一步‘逼’道,“她敢跟银月联手来算计主上,必死。”
她说完,司辰认同的点点头,可方青衣却没有立时表态。这在司丁看来便是对赵煜修的背叛,进一步道:“怎么,舍不得?”
“不是,只是白姑娘罪不至死。”
“废话!”司丁怒吼着转头对司辰道:“你听清了?他还在帮那个贱‘妇’狡辩,这样的人怎配得上主上。还不给我解开?让我一剑了结了这对‘奸’夫****。”
司辰神情‘阴’郁,却坚持道:“司丁,主上的事我们做不了主。不过若是主上就此与你一刀两断,还请方大侠休要再纠缠。”
方青衣心中微凉,想说什么,可万千言语只化为一叹,面上衰颓之‘色’渐浓。
煜修,煜修……
日头渐渐爬高,宁皇早已离开,院里剩下的除了赵煜修便是唐惜柔的人。
断了一臂的唐惜柔,就算得了风阮亭的悉心治疗,还是虚弱的起不来‘床’。可她哪里肯放过赵煜修,硬是命人打开了房‘门’,死撑起来,挪到‘门’边,亲自监刑。
唐孤意在一旁伺候着,见状也不好阻拦,只得命人多添几‘床’褥子,好让唐惜柔躺得舒服一点。
按说这初夏的日头应是温和,但这日的阳光却格外的刺人。但就算如此,唐惜柔还是不满,她眯眼看了看天,歪在软榻上,满面愠‘色’。
“你可知错?”
她的话如一阵清风从堂前飘过,甚至没有带起一丝声响。
唐惜柔见她不理不睬,顿时气结,大叫道:“给我掌嘴!给我掌嘴!”
“是!”
她身边的一个嬷嬷立刻步出,两名宫‘女’立刻扫清前面的碎瓷片,那名嬷嬷狞笑一声,双目爆睛,挥掌便朝赵煜修脸上扇来。
可她的掌却只挥起,并没落下。
唐惜柔不满的催促着,可还是没有落下。
一丝不好的感觉攀上众人心头,刚刚扫开瓷片的宫‘女’,得了唐惜柔的命令上前查看,只见那嬷嬷双目死瞪,脸上狰狞,喉间被开了一个小‘洞’,一丝血线延伸至领口。
嬷嬷那恐怖的死状吓得她大叫起来,周遭的人忙忙一看,皆是慌‘乱’。可漩涡中心的赵煜修依然微敛目光,不发一言。
唐惜柔顿时脖间青筋暴起,唐孤意连忙吩咐人将老嬷嬷的尸体抬下,又不断安抚着唐惜柔。
“反了反了!你真是翅膀长硬了!不仅杀了你堂兄们,现在还敢当着我的面杀我的人了!”
“娘娘看见我杀人了?”
唐惜柔一滞,也不知是没有想到赵煜修会应她还是因为真没看到赵煜修杀人。她缓缓的转过头,干干的看着唐孤意,唐孤意对他摇摇头,表明自己也没看见。
唐惜柔被她这一杀人又一顶嘴,先前的威风顿时少了一半,但仍疾言厉‘色’道:“除了你还会是谁?还敢顶嘴?”
可话一完,“嗵”的一声,唐惜柔身侧的另外一名老嬷嬷直直的倒了下去,额间一点血渍包裹着一粒瓷渣。
这一下着实吓到了在场之人,赵煜修缓缓的抬头来,淡看了一眼唐惜柔,又敛了目光,如老僧入定般跪的笔直。
这一眼让唐惜柔全身汗‘毛’瞬间立了起来。虽然赵煜修自那场大火之后便与她不亲,可这些年来却一直被她控与股掌之间。她这时才发现,自己错了,错的厉害。这只虎崽子早已亮出了獠牙,只是自己不知罢了。
可唐孤意却早已明白,他心中暗暗叫苦。原本他逃回唐‘门’,便是是为了跟唐孤峰的事撇清干系,更是为了保全唐‘门’。
唐‘门’在宁国的所作所为早已犯了众怒,再任那几人和唐惜柔折腾,迟早会自取灭亡。
何况还有一位对唐‘门’虎视眈眈,盼着唐‘门’消失的赵煜修。
漠离这两个字,身在皇宫里的唐惜柔不知道他的分量,他却不能不知!
那时,在尸堆中踽踽前行的身影,就连围绕在尸堆上的秃鹫都以为他是同类,朝着他呼唤着,邀他共享这一场新鲜的血宴。
唐孤意甩了甩头,他不知为何,记忆中那刚刚杀尽人的赵煜修竟是一双猩红的眼睛,冰冷眸子像失忆般的盯着他,似乎在分辨他的身份。
他彻底沦陷在那自灵魂深处而来的恐惧,等他醒过神来时,周遭唯有他一个活人了。
等他再见这位表弟时,他还是那副淡漠的模样,可他却再也不敢以唐家人的身份横行,也是从那时开始,他才明白赵煜修对唐‘门’的恨意。
唐惜柔挣扎的动静将他的思绪拉回,见她还‘欲’发怒,唐孤意连忙劝道:“姑姑,您身子要紧,其余之事等养好了身子再说。”
“养好了身子?哪得到什么时候?再说,有这么孝顺的儿子,本宫养的好吗?”
唐惜柔骂得‘性’起,她身旁的人却是心惊胆颤,生怕下一个死的便是自己。
此时已是正午,正是最热的时候,赵煜修抬了抬头,默默的站了起来,随着她的动作,她‘腿’上一些没有嵌牢的瓷渣子纷纷落下。
“你你你,你父皇让你跪上一天,你竟然敢抗旨?”
“嗯,不跪了。”
“你你你…”
唐惜柔气的全身发抖,可下一刻却只剩全身颤抖。
只见赵煜修右手为掌朝着地下一拍,满地的瓷片腾空而起,将她围住。她右手一圈一送,顿时那些瓷片如漫天暴雨,‘激’‘射’向周围的所有人。
那些人在她面前就如一尊尊木头,毫无还手之力。
唐孤意赶紧护住唐惜柔,可下一秒他只觉自己腾空倒飞了出去,匆忙间只见赵煜修已经站在了他原来的位置。
唐惜柔募得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赵煜修,心中有着从未有过的恐惧。
...
第242章 抉择(十四)
唐惜柔猛一睁眼,才发现这是个梦,只觉心口‘乱’撞,呼吸不稳,背后已经汗湿。。更新好快。她张了张嘴,只觉口中又苦又涩,虚弱地招了招手让人端水来。
岂料身边伺候的嬷嬷恰好是方才在梦中一命呜呼的人,唐惜柔一见她过来,还未完全醒来的人,惊叫一声慌‘乱’的一巴掌拍掉了她递来的茶盏。
那嬷嬷的神情甚是奇怪,半面悲悯半面忧,幽幽的声音竟是死去的七皇子,“母妃,修儿端的茶不好么?您怎么不喝?”
唐惜柔惊恐的瞪大了眼,想要逃却发现自己四肢根本不得动弹,她极力想要叫其他人可其他人都忙着救火,根本没有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
火?
哪里来的火?
“母妃,”又是一声,面前的嬷嬷变成了十年前的赵煜修,“母妃,皇儿好想你,地下好热。”
“啊啊啊啊啊!别找我!别找我!”唐惜柔发疯般的惊叫声吓醒了一屋子的人。
这闷闷的天气最是能人睡意‘蒙’‘蒙’,这院子里又被风阮亭种满了凝神静气的‘花’草,不知不觉中,这一屋子的人倒有大半打起盹来。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两名贴身的老嬷嬷迅速围拢来,岂止唐惜柔见了她俩便如见了鬼般,惊叫连连,大声喊着唐孤意的名字。
唐孤意赶紧挤了进去,唐惜柔抓住他的手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神情惊恐,嘴里念念叨叨,可模模糊糊让人听不清。
唐孤意大声吩咐着找御医,眼神却落在跪了快一天的赵煜修身上,这屋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可赵煜修却依然跪的笔直,好似游离于尘世之外,却又像跟这周遭的泥土,‘花’草‘混’为了一体。
宫‘女’慌‘乱’的跑出去宣御医,‘门’一打开,一直守在‘门’口的风阮亭不等传召,一头扎了进来。
他一见瓷渣中间的赵煜修,心疼不已,脚下停住双手也不自尽的微抖,微声唤道:“修儿…”
听见这一声,赵煜修微微的动了动,却并没有看向他。
“风神医,快来看看贵妃娘娘。”
风阮亭被唐孤意这一喊,才反应过来,一路小跑朝着里间而去。
这边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宁皇那边,正在宁皇跟前回话的代王一听便住了嘴站在了一旁,准备伺候宁皇起驾。
“皇弟怎么停了?”
代王微一愣神,有些‘摸’不着头脑,娴贵妃娘娘那厢每每一有事,宁皇那一次不是马上扔下手上的事跑去探望。
“代王殿下,陛下还等您回话。”胡漫声在一旁提醒着。
代王闻言只得继续言道,此时‘门’外唐惜柔的婢‘女’又来了好几次,总被胡漫声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等他说完,宁皇又问了好些问题,他都一一答道。当他说到云家工匠也前来相助之时,宁皇跟胡漫声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的神情有些不明的意味,但却毫不掩饰其中的惊讶。
“胡爱卿。”
“臣在。”
“现在你还反对朕的决定吗?”
胡漫声闻言立刻前出跪下,道:“陛下英明,臣等鼠目寸光岂敢与陛下相较。”
他这一态度倒是让一旁的代王有些不解,在他的印象中,胡漫声跟唐家的人差不了多少,俱都是高傲狂妄不可一世之辈,何时对宁皇如此毕恭毕敬呢?
此时,屋外的内‘侍’官禀告道:“陛下,酉时三刻已到。”
酉时三刻,太阳早已沉得没了影,这天地间昏昏沌沌,似明非明似暗非暗。
屋里的唐惜柔好似疯了一般,一直大喊大叫,宫里的御医都束手无策,风阮亭又不舍用重‘药’,只得顺着她的‘性’子勉强医治,好半天才让她安静了下来,浅浅的睡去,却睡的极为不踏实,好似梦中正受着极大的折磨。
一个小太监先行来传旨,免了赵煜修的跪。
赵煜修谢了旨,抖了抖衣上沾上的瓷渣,看也不看屋里的人,转身离开。
方青衣早已在‘门’口等着,见她行动并无不便,心中固然高兴,却又心疼不已。寻常人饶是在太阳下平地上跪一日尚且不支,而她的膝下了一层瓷渣,其中痛苦自不必说。可赵煜修的神情看起来却像是刚从外面散步回来,若不是她膝下红了半截的衣‘裤’,谁能想象她‘腿’上的千疮百孔。
赵煜修刚转过身便见到方青衣站在‘门’口,只是淡淡一眼,又移开了目光。
方青衣的心像是被‘抽’了一下,赵煜修若是骂他还好过些,正‘欲’上前,一声宣道:“陛下驾到。”
传令太监的声音压住了方青衣未出口的话,两人同时抬头,只见不远处一抹明黄被众人拥着朝此而来。
与此同时,一阵震耳‘欲’聋的脚步声也响了起来,不多时,只见从北侧,南侧,已经宁皇身后同时涌进了大批的兵士。
这些人俱都戎装裹身,兵刃在手,面上皆有风霜之‘色’,看样子是刚刚赶到。
唐‘门’的士兵见情势不对,立刻溜了进去回报。
唐孤意得了消息赶紧出来,宁皇已到跟前,众人齐齐跪下行礼,他想要吩咐一句也来不及。
宁皇行至赵煜修跟前,亲自将他扶起,又上下将他打量了一番。
“皇儿可觉不适。”
“多谢父皇关心,儿臣无碍。”
“好,好,好。”连说三声好,宁皇的样子看上去也极为满意,他转头对胡漫声打了个手势,胡漫声越众而出,指着众将士对赵煜修道:“殇王殿下,这位是北方军副帅袁守谦,这位是商将军的堂弟也是京城禁军总教头商略,这里还有东海水军都督、南洋水师提督和西北天狼军的人。”
这些被点到名的人一一步出,朝赵煜修行礼。赵煜修面上云淡风轻礼貌客气,心中却是有些不屑,宁国到了如此地步,这些所谓的将军谁没有责任。
可转念一想,这江山如何又与自己何干呢?
甚至她还有些希望就此败了才好,败了那个‘女’人就没了野心的对象了,败了说不定自己说不定也就解脱了。
胡漫声介绍完之后,正‘欲’说话,突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吊儿郎当却又让人不可忽视,“还缺了个两仪将军?”
胡漫声一听这声,立刻厉声道:“哪儿来的浑人,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哎哟哟,吓死老道儿了。”
说着,胡漫声眼前一‘花’,只见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道士咧着一口黄牙几乎跟他面贴面的对着他嘻嘻笑着。
...
第243章 抉择(十五)
观妙道长这一突然出现,将胡漫声的吓得连退了好几步,这时又从天而降了好些人。--
胡漫声正要发难,观妙跟那些突然出现的武林侠士对着宁皇一跪,观妙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尔等虽为山野莽夫,却也是宁国之人,愿为宁国出一分力,保家卫国,共逐外贼。”
他这一说完,顿时身后的人齐声道:“保家卫国,共逐外贼。”
宁皇连忙请众人平身,满眼的欣慰,立刻令胡漫声稍后将众侠士收入编册,分入各军,共同为民效力。
这些人当中便有白云裳,她一醒发觉方青衣不在身边,也顾不得刚刚小产后的身子,起身寻找。
可一出来便遇见了前来表明忠心的众人,从这些人口中得知了方青衣的下落,便毫不犹豫的跟了来。
一见方青衣的身影,她便迫不及待的贴了过来,到了跟前又收起急切的表情,娇嗔道:“方大哥,让人家好找。”
方青衣的一颗心只悬在了赵煜修的身上,哪里注意到靠过来的白云裳。
白云裳见他不理,又近了几分,几乎黏在了他身上,“方大哥。”
方青衣这才听见,转过头来,‘唇’瓣不经意扫过了她的额头,骇得他连忙后退,白云裳却是一脸娇羞。
方青衣怕赵煜修误会连忙回头,只见赵煜修正默默的看着他,眼神平淡如水无一丝责备之意,可却更是让他心疼。
正在此时,胡漫声的身后出来了一名小太监,捧出了一卷圣旨,他恭敬接过圣旨,长声道:“殇王接旨。”
赵煜修闻言嗵的一声跪下,跪拜道:“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还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僵之休,朕绪应鸿续,夙夜兢兢,仰为祖宗谟烈昭缶,付托至重,承祧行庆,端在元良。皇七子煜修,文治武功,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
于祚盛二十一年四月,授煜修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
胡漫声宣读完圣旨后,周遭一时鸦雀无声,就连风也停了。赵煜修跪在地上低着头,一动不动,宁皇捻着须等着他谢恩,却半晌没有回应。
胡漫声不得不出声提醒道:“殿下,殿下,快领旨谢恩。”
赵煜修全身似有万斤重,以头缓缓触地,这小小的一个动作却似被拉得老长,她的身影仿佛被时光‘揉’的粉碎,半晌才听到她淡淡道:“臣领旨。”
言毕,她机械地抬起头来,垂目颔首,默默的接过圣旨。
方青衣眼睁睁的看着她站起身来接过圣旨,眼睁睁的看着身旁的人朝着她跪拜,耳畔响起山呼海啸般的三声太子千岁。
此声吼得快要刺穿人的耳膜,好似要将宁国之前的衰败一扫而空,人人脸上皆是一副坚定的模样,赵煜修诛杀苦能子的英姿他们都看见了,对这位太子更是充满了信心。而众人跪拜中的她,却像天上的一颗孤星,挣扎着,闪烁着,却也飘零着。
“皇儿,现在我国正值多难之时,册封大典不得不缓缓。”
“但凭父皇做主。”
“还有一事,现在除了燕国之外,昭国也来趁火打劫。朕现在就将这虎符给你,我国所有兵力任你调配。”
一语毕,立刻有人奉上虎符。
赵煜修盯着虎符,半晌,沉沉道:“儿臣遵旨。”
“好!”宁皇哈哈大笑起来,“太子,宁国的安危,老百姓的安危,还有赵氏一族都‘交’到你手上了。”
宁皇说完,唐惜柔的一声尖利的叫声自院内传来,胡漫声长叹一声朝众人道:“娴贵妃娘娘先前被燕军所掳,受尽折磨,却不肯透‘露’半点消息,实在可敬可佩。可惜的是,燕贼手段毒辣,娘娘虽然‘玉’体无甚大碍,却神志不清。还请太子殿下带领众将士,驱逐燕贼,为娘娘报仇,也好扬我大宁军威。”
“报仇雪恨,扬我军威!”
“报仇雪恨,扬我军威!”
“太子,事不宜迟,燕贼已在五十里外驻军,还请太子带领我们,杀他们个片甲不留!”赵煜修微微侧头,她记得这人是商济的同族兄弟商略。
商略这一带头,其余将军纷纷出列请战。
微微一扫跪地的诸位将军,赵煜修不得不道,“诸将整军,一个时辰之后‘药’谷外听候命令。”
“是!”
此时空中彤云密布,如血一般红,赵煜修的‘腿’还有不时落下的碎瓷渣和沁出的鲜血,同样的红,却不甚鲜‘艳’。
方青衣的眼睛有些模糊,明明不远的赵煜修却似在天边一样遥远,让他睁大了眼也瞧不清。
而此时,在院内的唐惜柔也痛苦不堪。
风阮亭内心更是煎熬无比,外间的赵煜修,面前的唐惜柔,哪一个都是他放不下的。赵煜修的处境他无能为力,唐惜柔他有法可为却无计可施。
唐孤意朝被绑在椅子上的风阮亭作了一揖,道:“风神医请谅解,唐‘门’百年基业,不能为了姑姑一人而毁。”
风阮亭声音沙哑道:“宁皇知道吗?惜柔是她最钟爱的妃子,他又怎么可能对惜柔的娘家做什么?他怎能容你如此做?你也听到了,殇王已经做了太子,更是光耀‘门’楣之事,又何苦如此对惜柔?”
唐孤意正‘色’道:“这也是陛下想看到的,孤意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说完,心中又似煎熬不过,神情沉重地对风阮亭道:“风神医,天子万岁乃万民之主,又岂会有夫妻之情。”
“不可能,陛下不是亲自赶来了吗?”
“捧而杀之。”唐孤意微微闭了闭眼,方才继续道:“唐家的‘私’军乃父亲一手建立,这些年他与姑姑一直在谋划着什么。可这人员往来,兵器运输,又从不避人耳目,众大臣早已纷纷上书,宁皇却一直视而不见,甚至将我族的人大加封赏,提拔重用。不用我多言,风神医也知宁国上下有多少人对唐家心怀怨恨。此次我带着唐‘门’的家军前来,一路上竟畅通无阻,可我们刚刚一到,宁皇便出现了。世上可有如此凑巧之事?”
风阮亭有些不信,传言中一向懦弱无能的祚盛帝竟有如此城府!
唐孤意苦笑道:“唐‘门’积威太深,在江湖中的地位无人可比。族中子弟三番四次入朝为官,皆不受重用,早已有所不满。风神医,得罪一个以暗器和毒‘药’出名的武林世家,仍谁也睡不安稳。孤意大胆推测,恐怕当年从陛下招姑姑进宫,便已在当今陛下的计划之内了。而孤意‘私’自带兵前来,就是为了将把柄送到圣上手中,只求如此能保全我唐家。”
...
第244章 抉择(十六)
唐孤意的话让风阮亭陷入了沉思,眼睛不自由的看向‘床’上痛苦抱头,辗转反侧的唐惜柔,良久微微一叹。--
或许,对她而言这样才是最好的。或许,有生之家,他还能见到当年没有心机无忧无虑的唐惜柔。
“陛下,太子殿下刚刚跪了一天,这样趁夜出征,恐怕不妥。”商略这时才有机会向宁皇进言。
这时,众人已经散去,独留商略、胡漫声跟在宁皇身后。
宁皇手背在身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道:“若是连这一点都撑不下去,朕就不会将这重任给他了。你也去吧,唐家的‘私’军就由你去接收。”
商略领命而去。
宁皇慢腾腾的朝前走着,胡漫声跟在他身后,没有外人在的的时候这对主仆终于变回了原该有的模样。
“陛下……”
“不用说了。”胡漫声听出了前面的人声音中竟有丝丝颤抖,不由微微侧目。
宁皇站住脚步,转过身来,眼中已经湿润,胡漫声大吃一惊,扑通跪下。
“朕也是无法,除了德儿,谁还能救得了宁国江山,谁还能镇住那狼子野心的一族。如果,如果修儿活着就好了,修儿如果活着,朕的小‘女’儿、朕的小公主就可以一直开开心心的活着。朕会为她挑一个好驸马,看着她成亲生子。”
既然十年前便决定了将错就错,现在哪里还有后悔的余地。
为了将唐‘门’彻底的连根拔起,他纵容了唐惜柔横行后宫,也漠视了她烧死自己孩子嫁祸皇后的恶行,唯有如此,他才能让唐‘门’自己‘露’出狐狸尾巴,才能将其一击击溃。
他赢了。
他可能懦弱了一生,却完成了先代宁皇留下的遗旨。(..tw无弹窗广告)
唐‘门’根基太深,若是强来,并会伤及宁国根本。唯有不屈人之兵而‘逼’其投降,方是上上之计。
可是为此,他却输掉了一个儿子,更赔上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的一生。
殇王,殇王,他给她的封号,单取一个“殇”字,便是独悲幼子早丧。
话未完,宁皇已经泣不成声,胡漫声找不出安慰的话来,一主一仆,一立一跪,泪眼相看,默默无语。
“主上,疼吗?”司丁小心翼翼的问着,手上更是放轻了力道,生怕‘弄’疼了她。
赵煜修卷着‘裤’‘腿’,歪在‘床’上,神情冷漠,听她她问,对她摇了摇头。
这时,屋中人影一晃多出一人来,司丁一见此人,立刻又变成了护崽的母‘鸡’。
“呸,你来做什么?怎么不去陪你的第一美人?滚!”说着,司丁便‘欲’将手上的给赵煜修挑‘腿’上碎瓷渣的小刀扔出去。
可方青衣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话,他好不容易避过守卫,一进来入眼的只有那个半躺着的身影。
司丁的刀见他不睬不动,眼中更是怒火狂冒,手上的小刀猛地扔了出去,可刀还未到,方青衣已经不见了。
再一出现,人已到了赵煜修‘床’前。
司丁见他如此,更是怒极,运起十层功力击向方青衣。
“很疼吗?”(算了)方青衣跟赵煜修的声音同时响起。
司丁闻言不得不住手,转头看向赵煜修,只见对方朝她点了点头,司丁只得不甘心的退了出去。
方青衣坐在了方才司丁坐的地方,‘床’上一帘摆着各式的小刀,在这个位置,赵煜修‘腿’上的伤看的更清晰。
方青衣想要帮她清理伤口,赵煜修却放下了‘裤’‘腿’,拒绝了他的好意。
方青衣眼中的伤痛那么明显,她却假装不见。
“我…”话刚一出口,他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倒是赵煜修微一抬眸,唤道:“方青衣。”
“嗯?”
“你为什么要离开风霜谷?”
方青衣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时问起这个问题,却老老实实答道:“方家一直想要复辟大雍,历来家主皆以此为己任。但我觉得若是非要如此,天下苍生免不了要再受战‘乱’之苦。”
这个答案早已在赵煜修心中,她知道方青衣‘性’子恬淡,若是让他扛起复辟的大旗,用累累白骨来成就不世功勋,复一代王朝,他定是宁可一世漂泊也不愿让这世间血流成河。
“喜欢江湖吗?”
“以前喜欢,现在不喜欢了。”
赵煜修微微怔了怔,抿了抿嘴,道:“齐然的家去过吗?”
“去过了,很好。”这次,不等赵煜修发问,他先说道:“以后我们跟阿然做邻居好不好?”
赵煜修眼神淡淡的看着他,却敌不过他炙热的眼神,不一会儿便败下阵来。方青衣有些急了,捉住她的手,道:“为什么不问我跟白云裳的事?为什么不问我她肚里孩子的事?你问我,我都跟你说。”
“问与不问,是与不是,现在又有何意义呢?”
说着,赵煜修轻轻的‘抽’出了自己的手,认真的看着他,道:“方青衣跟安老他们一起走吧。白云裳也好,其他人也罢……”
话还未完,她的人便被方青衣按进了怀里。方青衣只觉自己已经快要被撕裂了,他拼命的抱进她,好像下一秒赵煜修便要消失一般。
“方青衣,我说真的。”
“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不就是从殇王变成了太子了吗?江山我替你打,身份我替你洗去。”
赵煜修在他怀中摇了摇头,闷闷的一声不吭。
方青衣以为她不信,便道:“我这个少主虽然不得力,却还算是名正言顺。我早已发出少主令,方家避世多年轻易不出,先前来的定然只是常在外间行走的弟子。不过,你放心,当年方家能助大雍得天下,定然也能为你保全宁国。”
赵煜修从他怀里抬起了头,止住了他的话。
“动用了方家的力量,你又会如何?”
方青衣不料她竟然看的如此清楚,眼神中有一丝闪烁却分辨道:“哪里会如何。”
“不用骗我,方家跟唐‘门’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又岂会不知?方家的人只听家主的话,若是他们派了人来,便表示承认你是家主。做了方家的家主,你还能过你想要的日子吗?”
方青衣一时语塞,正要强辩,却被赵煜修轻轻一‘吻’堵住了嘴。
这个‘吻’浅尝辄止,可却是赵煜修第一次主动‘吻’他,他一时有些不信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方青衣,这样就好。”
赵煜修的声音越飘越远,越飘越远。方青衣的脑袋却越来越重,不大一会儿便昏睡过去。
...
第245章 天下大势
宁国祚盛帝二十一年夏,昭国趁燕国攻入宁国之时,宣布与宁作战,宁国一时腹背受敌、危在旦夕。,最新章节访问:.。
为了挽回颓败之势,宁皇昭告天下,立殇王赵煜修为储君,掌三军帅印,代宁皇亲征,抵御外侮。
与此同时还有数件事并发,自不必一一细述,唯有唐氏一‘门’自娴贵妃受惊失智及唐孤意请辞爵位,唐家一族在朝堂上的痕迹渐渐消去不得不说在当时影响极大。
而唐孤意自此承太子之命,暂领兵器库监督一职专供宁军武器装备。唐‘门’当家唐老太太为表忠心也将唐‘门’三百暗器高手归于赵煜修麾下,供他驱使。
而随着各位武林人士也加入保家卫国的行列,蓬莱‘门’也因着苦九子的关系,加入了宁军,自从有了蓬莱‘门’的弟子,宁军的医疗水平瞬间提升了好几个台阶,对敌作战更是勇猛无畏。
另则,宁国国势虽大不如前,可历代君主却不敢违背祖宗家训,坚持“内用黄老,外示儒术”。到了祚盛帝,历代的积累也使的百姓生活相较他国富足许多,因此俱感念皇室的恩泽。故而,虽然宁国国土被侵,城郭被催,百姓流离失所,却能人心不散。
与之相反,燕国却在此时爆发大规模的‘骚’‘乱’,为了支撑燕军的对宁作战,各地加重了税负,这股‘骚’‘乱’终于演变成了有组织的农民暴动,并且趁着燕军主力在宁之时,以雷霆之势先后攻占了多个州府。
而与之相呼应,被围困多日的晋城,在城主赵嗣源和大将军商济的带领下,顺利的冲破围城燕军的包围,以横亘之势切断了燕军大部队与后方给养部队的联系,使深入宁地的燕军一时成为了一支孤军。
昭国虽然一时不能攻破宁国的北方‘门’户,却一直不急不缓,好似在等着更好的时机,日日只是出兵‘骚’扰,并不见大军压城。
回溯百年,四大国中三国卷入战‘乱’之中,除了大雍分崩之际,群雄并起逐鹿天下之时,再无能与此次相较之时。
再看这‘乱’世中人,又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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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司卯越狱
燕军大营的马圈里,两个灰头土脸的人被扔在角落里。.访问:щщщ.。
司卯瞟了瞟呼噜震天响的言西楼,真的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个人到了什么地方都不亏待自己,能吃能睡,貌似还长胖了。
马圈外的燕军忙忙碌碌,每个人脸上皆面有菜‘色’,表情严肃。司卯看的有趣,一双眼东瞟瞟、西看看,好似此时正坐在湖心亭中,饮酒赏景。
此时已是晌午,睡的‘迷’‘迷’糊糊的人昏昏沉沉醒来,在手臂上擦了擦口水,一双眼半张半闭,含含糊糊道:“开饭了?”
“早开饭了,喏,那不是嘛。”
言西楼不疑有他,顺着司卯指的的方向埋下头去,还未靠近便发觉一股冲鼻的臭味袭来,他神智渐回马上抬起头来,可不妨后脑勺突然被司卯用脚一按,整个头被按进了一坨新鲜的马粪里。
“啊啊,呸,呸呸呸,呸!”言西楼这下可彻底醒了,不住的吐着口水,一边在一旁的稻草堆里蹭着脸上的马粪。
“你个杀千刀的!不得好死!”
言西楼越骂,司卯越是乐,不一会儿便笑的软倒在地。
在这气氛颇为沉重的燕军中,司卯的笑声不仅刺耳而且称得上嚣张。
果然,站在马棚旁边亲自看押两人的‘侍’卫队长立刻黑了脸。虽然被司卯捉‘弄’了多次,可听到这样的笑声却还是怎么也忍不下去了。
他命左右打开了马棚的‘门’,挽起袖子,嘴里骂咧着,执起手上的马鞭便往两人身上招呼,可惜的是,他的马鞭在司卯的眼里就像是静止不般,不仅轻易便被躲过,而且被他一脚踩住。
他挨几鞭倒是无所谓,这‘侍’卫长的鞭子对他来说也不过是挠痒痒,可言西楼没他这么皮实,身上的伤好不容易见好了,可不能再让他给伤了。
“你你你给我…”
“松脚,是不?”
“啪”的一声,司卯抢先说完,抢先松开,那马鞭不偏不倚端端的鞭在了他两眉之间,这人两眼一瞪,直直的倒了下去。
言西楼吧唧着嘴,皱着眉道:“完了,今晚又没饭吃了。”
“呵,你刚刚不是吃过了吗?”
这一说,言西楼立刻又要发飙,可下一刻他却愣住了,只见司卯原本被缚在身后的手竟然伸到了前面,他活动着手腕,身上的绳子也松松垮垮的掉了下来。
“过来,哥哥给你解绳子。”
言西楼依言过去,待司卯给他解开了他才回过神来,侧头骂道:“去你娘的,原来你没有被绑?”
说完,他头上立刻挨了一个爆栗,司卯道:“嘴里的屎吐干净了再说话。”
言西楼疼得五官皱到了一块儿,却也明白是自己失言,十二天枢这些家伙一个个最紧张的除了赵煜修便是自己的干娘了。
见他捂着额头闭了嘴,司卯痞笑着道:“别说哥哥欺负你。我当然也被绑了,可他们绑人那法子,对我来说,不过是把绳子搭在手腕上罢了。”
他这一说完,言西楼这才猛然想起,好像赵煜修曾经也干过同样的事,顿时不乐道:“你丫的玩谁呢?既然能逃干嘛这几个月跟着燕军东奔西跑?”
司卯轻轻的挠了挠脸,有些无辜道:“来都来了,不多呆会儿也对不起燕帝费的那番心。”
但他这个解释在言西楼听来却一点说服力也没有,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赵煜修一会儿风阮亭,一会儿又是白云裳跟吴意儿,不由喝道:“多呆个屁啊!我师父他们怎么办?那两个‘女’人合起来演戏,现在‘药’谷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有赵煜修,仗打成这样了,他这个殇王估计也跑不了了!”
他一说完,司卯脸‘色’顿时暗了暗,勉强道:“是跑不了了。”
“废话!他那个娘…”
“主上已经不是殇王了。”
“嗯?”言西楼有些莫名其妙,司卯却又突然笑了起来,道:“他现在可是宁国的太子。”
说着,大力的在言西楼肩上拍了两下,道:“以后你在宁国吃香的喝辣的,横着走都没人敢惹你了!言西楼,以后再被窑姐踢出来,你就叉着腰理直气壮的说,当今太子可是我兄弟,你看看谁还敢惹你。”
“你大爷的,谁逛窑子了!”言西楼还未骂过瘾,却发现司卯虽然在笑,却笑的很不自在,不由道:“你怎么笑的比哭还难看?”
“是吗?”司卯应道,却将眼移到了别处。
言西楼这是才琢磨起他方才的话,哎呀一声道:“你说什么?那冰山当太子呢?”
说完,自己先乐了,可又皱了眉,一会儿又乐了,一瞬间又皱了眉,嘴里碎碎念着,司卯抱着手站在一旁,也不打扰他。
终于理清了自己的思绪,言西楼正要开口说话,却又突然闯进了一个身穿燕军服装的人来,他心道一声糟糕,想是‘侍’卫长太久没出去,引起了怀疑,却不料那人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侍’卫长,朝着司卯一拱手道:“楼主,一切准备就绪。”
“不急不急,给我把他送出去,再给我拿套燕军的衣服来。”
“是,属下这就去办。”
言西楼一听司卯要将自己送走,一下子跳起来,道:“你把老子当什么人了?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司卯有些烦恼的掏了掏耳朵,他最烦谁跟他说这种一点用都没有的大道理废话,道:“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留屁啊!干净利落的给哥滚,哥好办正事!”
言西楼还要说话,司卯利落的一记手刀砍在他的后脑勺,他顿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哥哥最烦跟人讲道理了,这活归司辰不归我。”
幽幽说完,那小兵又回转了过来,手上拿着司卯要的衣服,司卯指了指地下的言西楼道:“把他给我好好送出去,一根毫‘毛’也不能少。”
...
第247章 与虎谋皮
此时的燕军主帅帐中,慕容青霄紧着脸,桌上堆着的奏折和军报没一样让他顺心。,最新章节访问:.。可这些都比不上刚刚探子送来的消息,那一指宽的纸条上却比那成堆的东西还要来的沉重。
纸上寥寥五字:南疏涣已死。
南疏涣死了,这意味着什么他不是不知道。恐怕现在燕国的内‘乱’,自己孤军深入的困境,也敌不过一个南家的震怒。
慕容青霄按了按太阳‘穴’,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这样的局,他该如何去解?
案前一直站立着的中年儒士看他如此神情,便知桌上的纸条定不是什么好消息,他轻轻拿起来,一看,忍不住惊呼出声。
慕容青霄微一抬头,那人拿着纸条的手止不住的颤抖,满面惊恐的对慕容青霄道:“陛下,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这话使得慕容青霄原本‘阴’霾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冰冷一笑,缓缓道:“魏先生问的真好,可朕若是知道,那还要魏先生做什么?”
这话让魏叶明吓得立刻跪在了地上认罪,慕容青霄烦躁的一挥手让他起来。魏叶明擦了擦自己额上的虚汗,再不敢多言半句。
魏叶明原本便是燕国先遣军的军师,燕军能一路攻占宁国大半土地,他自是功不可没。然而晋城商家军突然杀出,不仅截断了燕军的给养,还将原本燕军的布置去全部打‘乱’。他是燕国中少数极力支持慕容青霄出兵的人,为此,他不得不以慕容青霄的安危为重,只是略略的做了一番安排便偷偷的赶了过来。txt完结下载
可这支孤军,就算有着慕容青霄跟他两人坐镇,这段日子也过的非常艰辛。
先不说跟宁军作战,这粮草耗尽、孤军被困的境地闹的燕军人心惶惶。原本志得意满希望捞个军功回家荫庇子孙的人,现在也慢慢的开始恐慌起来。若不是慕容青霄运用雷霆手段,处决了好几个想要逃跑的人,怕是这燕军的人心就要散了。
可就算如此,这也不是个长久之计。毕竟这人这马都是要吃要喝的,就算他是皇帝也不能封了大家的嘴。
就在此时,‘门’外有人报告司卯两人逃跑之事,慕容青霄顿时大怒,手在桌上用力一拍,喝道:“封锁营地,给朕搜。今天谁当值,拖出去斩了。”
“是!”
这声刚落,一声懒懒的声音从‘门’外响起,“燕帝还是这么大的火气,不好不好。”
慕容青霄一听这声,怒极反笑道:“真是好胆,居然还敢来找朕。”
“呵呵,好说好说。”
说着话,司卯闲庭信步的走了进来。魏叶明一见他顿时挡在了慕容青霄的身前,立刻准备喊人,慕容青霄对他摇了摇手,示意他不必如此。
司卯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朝他施了一礼道:“我是来替我家太子传话的。”
这话一出,慕容青霄跟魏叶明心中顿时震惊不已,要知司卯的一举一动皆在两人监视之下,可他居然还能跟赵煜修联系,可见这燕军中早已危机暗伏,才会被他趁虚而入。
一想到此,慕容青霄心中杀意横起,这个念头比他见到司卯时还要重。
司卯轻笑着,对慕容青霄的杀意视而不见,在星云宫这么多年,他当然知道这杀意来自他却不是对着他的,既然不想杀他,那他才不想管这么多,只要能完成赵煜修的任务便好。这时,慕容青霄看了看着魏叶明,道:“你先退下。”
魏叶明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慕容青霄,只见他满脸冰霜,只得悻悻的退了出去。
“他要你说什么?”
司卯闻言,自袖中取出一根细铜管,双手奉给慕容青霄。
慕容青霄眉头一皱,顿了顿,还是接了过来,将上面的螺纹一拧,铜管即被启开,里面有一卷丝帛。
他拿出丝帛仔仔细细的看起来,眉头或展或舒,神情却不变。
“赵煜修就如此自信,朕会答应?”
“我只是传话的人,燕帝如何决定,与我无关。”
“哦?你不想帮他说服朕?”
“说服一个人太麻烦了,我从来不干。”
慕容青霄将那丝帛随意扔在桌上,一时默然。
司卯心里明白此事事关重大,江山和报仇到底孰轻孰重,恐怕他也需要一番衡量。因此,司卯并不急于知道答案,拱手一礼道:“三日之后,等燕帝的答案。”
这话一出,司卯便起身请辞,慕容青霄冷笑道:“阁下看来是太小瞧我燕国人了,你尽可离去,可走不走得了,便看你的本事了。”
“不劳燕帝陛下‘操’心。”
话还未落,人已拔地而起,手上寒光一闪,划破帐篷顶部,飞身而去。而他方才站的地方,泥土怦然而起,一人自地下窜出,一阵冷芒随即爆开,那人手上拿着一个空了的四绝箭,看着破了一个大‘洞’的帐篷,恨的‘乱’喊‘乱’叫,空中却传来司卯嚣张的笑声。
几乎同时,军营中的各处马棚里传来一串炮仗爆炸声,马匹受到惊吓,俱都嘶鸣着脱缰‘乱’冲,一时马鸣人吼,‘混’‘乱’不堪。
慕容青霄冲出帐外,双手握拳,目中冰冷,叫来左右问道:“魏先生呢?”
“启禀陛下,魏先生方才已经匆匆离开。”
听闻此话,慕容青霄眼中的冰冷才有一丝松动,当即带上一支只有是数十人的‘精’锐,从营地奔出。
再说言西楼由凡事楼的人护送着,一路朝北狂奔。他心中惦记着司卯的安危,可凡事楼的人却根本不跟他说话,只一路死命赶路。
众人屏息奔出十里不到,突然前面两人的马齐齐一摔,两人带马重重翻到在地。
“小心绊马绳!”
后方的人得了提醒,齐齐一勒缰绳,马蹄跃起,自那摔倒之人身上越过。
可此时,数道劲风自两侧袭来,凡事楼的杀手将言西楼围在中间,拔剑而出,挥剑相挡,险险的避过了这一阵箭雨。
可这箭刚落,又听一阵冲锋的号角,众人心中同道一声不妙,只见从这道路两旁突然冲出了数百燕军。
...
第248章 艰难逃离
一见对方的人数比己方多出数倍,凡事楼的人当机立断,啪一下‘抽’在言西楼的马上,马吃疼朝前狂奔,只‘抽’出两人跟在他身后护着,其余的人统统留下护驾。.访问:щщщ.。
燕军显然有备而来,一见言西楼逃跑,指挥的人立刻下令去追,可人刚分出,立刻又有两名凡事楼的杀手越众而出,手上铁剑翻转,将当先冲出的几名士兵杀倒。
“好你个李苜蓿!你这个不要脸的卖国贼!”
被称作李苜蓿的汉子正是给司卯送去衣服的凡事楼杀手,听到那指挥的人点他的命,嗤笑一声道:“我是卖国了,又怎么了?慕容家的人管过我们老百姓的死活吗?老子的命是楼主给的,谁给我饭吃我就替谁卖命!”
说着,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跟其他人站成一排挡在燕军之前,道:“兄弟们,该吃的也吃了,该喝的也喝了。跟着楼主活了这么些日子,这辈子也够本了!大家伙死前多杀一个,多赚些个利头,也不枉我们来这一遭!”
话音刚落,只见周围的燕军如‘潮’般涌了上来,瞬间便不见了中间几人的身影。
奔跑在前的言西楼使劲勒着马缰,想要回去救人,可后面跟上的两人反手一剑刺在马身上,这马立刻如疯了般‘乱’冲‘乱’撞,根本不受言西楼的控制。
他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和马的嘶鸣,眼前的风景不断的变幻,马背上的颠簸让他有些不适,脑中不自觉的想起当日司酉死的场景。
言西楼全身一震,双目通红圆瞪,脑中的司酉竟然迅速的换成了司卯的脸。他急得大喊一声,手在马背上一拍,运气而起,奈何落下时脚下不稳,摔了个四脚朝天。
他身后的人只见他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又立刻弹起,发狂般朝回跑去。两人对视一眼,在他经过时,同时一捞,言西楼立刻四脚离地,左侧一人将他往身后一甩,带着他同乘一骑。
言西楼上了马立刻又翻身下来,在地上滚了两圈,站稳身形便拔足狂奔。两人大惊,勒马回救,可这时从后而来的燕军已经隐隐能听到马蹄声,两人心中更是着急,一边大声吼着一边追去。
奈何方才马速过快,两人不过是一个恍惚,马已跑出老远,这时再勒马,再回身,跟言西楼的距离竟已有半里之远。
言西楼不管不顾,一路朝来处狂奔。
追来的燕军就像是张开了獠牙的的恶狼,朝着言西楼冲来。他们只知道魏先生下了死命令,若是不能将言西楼带回或者杀死,那么死的便是他们。
这些人自然不会想死,虽然凡事楼的杀手武功高强,奈何架不住他们人多势众,方才的李苜蓿等人此时已是他们的刀下亡魂。
可言西楼却似没有看见这些人一般,飞快朝前冲去,他身后两人也已赶到,这时他距离最近的燕军已经不过几步之遥。
那两人不敢怠慢,一人跃下马来,伸手去拉言西楼,此时另外一人已经调转好马头,只等他将言西楼扔上马来,便带着他继续逃跑。
可此时的言西楼竟像是一头受惊的野牛一般,那人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竟然没有将他拉住,而这时燕兵的大刀已经朝着他的头上砍下。
言西楼大喊一声,一手托住那人手腕,一拳打中那人肋下,将那燕兵打倒在地。可这一停顿,身后数人也已赶到,他两手难敌四掌,若不是身旁的凡事楼的人替他挡着,只怕他已是刀下亡魂。
“你快走!”
“我不走!不要管我!”
言西楼大喊大叫着,似乎神力附身,这一通‘乱’打,竟然被他打到了好几个燕兵。
但是这一耽搁,后面的大部队也已经赶了上来。
等着带他逃走的人眼见情势不对,也下得马来,和另外一人一左一右将言西楼夹在中间。
“言兄弟,俺求你,你快点走!”
言西楼怒瞪着眼,憋着一口气,根本不理那人的话。
“大兄弟,你走我们才能得救,你快走。”
这人已经快哭了,死他不怕就怕完成不了任务。
凡事楼的人都是孤儿或是一无所有的人,活了一辈子从来没被人看得起过。可司卯却让他们活的有尊严,不仅有了尊严甚至有人还娶妻生子有了家室。司卯从来没有要求过他们一定要拼命,可凡事楼的人却比其他杀手组织还要来的拼命,在他们看来信义比命来的更重。
言西楼也是如此,可他却不了解自己对于他人的价值。
又是一‘波’人‘潮’压拢,其中一人一指点在言西楼身上,将他制住,而他自己却由于这个疏忽背上被砍了一刀,他立刻回身将那燕兵刺死,可同时又有至少五柄刀朝他挥来,他大喊一声,挥剑反转将这些刀击飞,可此时他的身上至少已经中了十五刀。
另外一人见状忽然大笑起来,手上将言西楼一提一送,端端的放在了马背上,脚尖挑起一柄长刀,击在了马屁股上,将马送了出去。
“老山东,好样的!****的燕贼,来杀你爷爷呀!”
说着,他手上的一柄偃月刀,猛力一轮,那些燕兵如草芥般被掀到在地。他哈哈大笑着如猛虎下山般杀入燕兵之中,不时有人被他挑起,重重摔落在地。可这些却像是投入大河中的一块大了点的石头,虽然‘激’起了不小的‘浪’‘花’,却终归会被河水所淹没。
等言西楼在马上坐稳,回过头来时,他只看见着同一颜‘色’服装的燕军,而那两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言西楼心中大恸,悲从中来,不由放声大哭。可这一急一怒,竟然让他冲破了方才被老山东所点的‘穴’。
这一得自由,他也不想活了!大喝一声,自马上跃出,落在了那些燕兵面前,想也不想一拳便朝最近那些人挥去!
他恨!他恨自己!
他一拳紧接着一拳,这最近一圈的燕兵竟然毫无还手之力的被他统统打到在地。而后面的燕兵竟然站在远处,面上微‘露’惊恐之‘色’。
言西楼当他们是怕了自己,狂吼着朝着燕兵冲去,这些燕兵竟然都不动,好像故意等着他打一般。
又打到了十几个人之后,言西楼终于发现了不对。
这些燕兵竟然好似变成木头一般,举着刀张着嘴,却不动一下也不发一声。
这样的情况让他有些莫名其妙,正百思不得其解之间,只听身后淡淡传来一声:“打够了?”
...
第249章 慕容的威胁
言西楼闻声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形容消瘦的人站在不远处,单薄的似乎能透光而散,若不是那一身淡蓝的衣衫,他差点没能认出这人便是赵煜修。.访问:щщщ.。
“你,你怎么这么瘦?”言西楼问道,心中泛起微微酸意。
一言落,燕军已经围了上来,赵煜修微抬眼眸,略略一扫,身形比目光还快,眨眼间便从原地失去了踪影。言西楼看不起清赵煜修的动作,只见面前那如‘潮’水般的燕军竟然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一个个举着刀,身子前倾,有的人还张着大嘴,嘴里的声音还未歇,可却不再动弹。
言西楼看着这些人一个接一个的定立住,一圈过后,他还未回过神来,却见原本在他后方的赵煜修自燕军中慢慢步出。
言西楼惊得说不出话来,哇了一声,刚要说话,却听嗵嗵之声不绝于耳,方才那些失去行动力的人陆续倒地。
言西楼被这声惊得差点咬着舌头,瞪大了眼一个一个的看,好似生怕错了什么。赵煜修自他身边而过,叫他离开。
言西楼赶紧跟上,认真道:“教我武功。”
赵煜修微瞥了他一眼,却不搭理他。言西楼还不死心,又紧跟了两步,反复说道,可赵煜修却充耳不闻。
言西楼的马早已不知所踪,赵煜修打了一个响哨,淡金宝马从不远处打着响鼻慢慢靠近。
“上马。”
“可是司卯…”
“上马。”
言西楼瞧见赵煜修冰冷的模样,又闭上了嘴,正要翻上马去,只听身前身后一阵震耳‘欲’聋的擂鼓声。
赵煜修目光一凛,将言西楼提上马去,自己自后而上,策马转头而去。
可马蹄刚刚离地,只见从四面八岁满山遍野全是身穿燕**服的士兵。赵煜修目光愈冷,根本不光从前而来燕军,手上缰绳一紧,马身腾空而起,从那些人头上越来过去。
可这些燕军也不是吃素的,只见这些人迅速恢复阵型,令官手中令旗一挥,齐刷刷的一阵疾风骤雨般的利箭朝着两人而来。
赵煜修猛地腾空而起,绯缇剑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圆,那些‘射’来的箭顿时一顿,嘭的一声,只见如漫天礼‘花’绽开,这些箭全都在空中爆开,又洋洋洒洒的落地。
做完这些,赵煜修的一口真气刚好使尽,飘身回到马背上。
恰在此时,只听身后号角声起,紧接着四面八方皆有同时的号角声响起,互为呼应,声势震天。
言西楼在这震天的号角声中已经不知所措,回头看赵煜修只见她双目冷然,却无丝毫畏惧之意。见状,他也起了一番豪情,从赵煜修手上拿过缰绳,道:“我来驾马。”
“不用了。”
说着,赵煜修一勒缰绳,宝马前蹄高高立起,发出一串西缕缕的声音,好似不满赵煜修强迫它停下一般。
“怎么了?”
“这是燕军的‘精’锐,慕容氏的御林军,数量足有九千之众。”
“什么?”言西楼惊呼道。
打眼再看,果见这些燕兵肩上多了条四爪蛟龙。
这时,又是一阵威武的号角声,御林军分出一条道来,慕容青霄骑在马上,缓缓而出。
再见赵煜修,慕容青霄也有些晃神,眼前的人跟前几月所见相比,实在是消瘦了太多,这样的他看起来更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方外游客。
“你!你怎么来了?”刚一问出,言西楼便反应过来,自问自答道:“你是故意放我们走的?”
慕容青霄的目光始终在赵煜修脸上,听见他问话才将目光收回,傲然道:“朕的大营怎么可能被你们来去自如?”
“你!可是……”
言西楼正要发问,却又觉得自己的问题太过荒唐,荒唐到他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慕容青霄讥讽一笑,替他问道:“可是朕为何在这里?可是朕怎么知道他会来救你?”
言西楼老实的点了点头,慕容青霄却看向了赵煜修,‘摸’了‘摸’下巴,故意叹了一口气,道:“赵煜修,你没有跟他提过他的身世吗?”
身世?
言西楼见他说的奇怪,表情更是奇怪,不由转头看向马后的赵煜修,只见他目光一平如水,面无表情。
言西楼不由地自己想了起来,好似他记事起便已经在风阮亭身边,可那时自己已经七八岁了,却对于前事毫无记忆。
难道自己失去的那段记忆,赵煜修知道?这怎么可能,他不过比自己虚长几岁而已。
他脸上的表情一点不落的掉在了慕容青霄眼里,他慢慢道:“言西楼,你当我为何将你跟凡事楼的楼主一起抓来,你有他的分量吗?”
不容言西楼多想,赵煜修突然自马上而起,燕军立刻拉满弓箭,朝着空中的赵煜修‘射’去,可她却似在雨中穿行的鹰隼,不过一瞬,人已经落在了慕容青霄的马头上,手上的剑指着他的喉头。
但御林军却临危不‘乱’,迅速分为两部分,一半人将言西楼围住,另一半人围在两人中间。
慕容青霄玩味的看着他面前的剑,这绯缇剑虽然去了猩红之‘色’,可内里的热度却仍然不容小觑。
“就这么怕被他知道?”
赵煜修默然,慕容青霄更是放肆,道:“为了你的野心,到底赔上了多少人的命?现在当了太子的滋味如何?啧啧,应该很不错。”
慕容青霄‘逼’视着他,赵煜修却慢慢的敛了目光,慕容青霄见他又是这副态度,愠道:“现在心虚了?真是笑话!”
“你不愿答应我的提议?”赵煜修冷不丁道。
她让司卯转‘交’给慕容青霄的亲笔信便是提议只要两国休战,宁国便命商济撤军,让孤军深入的燕军安全退回。
慕容青霄戏谑道:“朕是那等惜命之人?”
赵煜修拿剑的手有一丝颤抖,这一点小动作也没有逃过慕容青霄的眼睛,他的心底突然泛起少时在宁国的日子,在他的记忆中,赵煜修一直是个温柔的人,就像现在这般握着剑也会发抖。
...
第250章 阴阳二仙
慕容青霄的目光笃定而坚毅,赵煜修默默的收回了剑,垂在身侧。。更新好快。绯缇剑的凛冽杀气一靠近马头,马立刻发出一声惊叫。
慕容青霄微瞥他垂下的剑,目光转回,却见他正看着自己,目光漠然,面上却似有痛惜之‘色’。
“忘了赵德佳,好好做大燕皇帝,不行吗?”
赵煜修的话让他怔了怔,他说话的口气就像当日在宁国皇宫里摇着他的胳膊央求他的小公主,脑中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觉得站在他面前的是那个生死难忘的人,可他的嘴比他的脑子动的还快,冰冷道:“不行。”
赵煜修暗叹一口气,失望之情溢于言表,慕容青霄还未从方才的恍惚中回过神来。这种感觉实在太让他留恋了,因此此时就算知道面前的人是假的,他还是有些不舍从刚刚的心境中脱离出来。
此时,只见一人跑到马下,跪道:“启禀陛下,前方发现宁军踪迹。”
慕容青霄瞥了一眼赵煜修,朝那人问道:“多少人?”
“两万。”这声是赵煜修答的,冷冷淡淡,就好像在随意说着今天天气。
慕容青霄微微一顿,随即冷笑道:“朕可以先杀了你跟言西楼。”
赵煜修轻轻的摇了摇头,道:“你杀不了的。”
这话她说的很认真,慕容青霄心中猛地收紧,这种心悸的感觉一纵即逝,他这才后知后觉方才赵煜修是起了杀意。[热门小说网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这也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赵煜修的杀气,原来杀意最盛之时并不是拿着剑对着你的时候,而是起了真正杀心的时候。
这时,已经隐隐约约能见到宁军,同样从四面围来,言西楼坐在马上,不用数他也知道宁军的人比燕军多得多,心中大喜。
他坐在马上傻乐,对着周遭拿着红缨枪对着他的燕兵道:“看到没?听到没?你们皇帝在赵煜修手里,宁军又把你们包围了,还不快快投降。”
此时,魏叶明也策马到了慕容青霄身边,他看了一眼赵煜修,心中只觉有无形的压力。其实方才赵煜修一招制住慕容青霄,他便知自己这次赌错了。这原本是盘大好的棋,九千对一人,就算赵煜修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可惜他算漏了赵煜修的武功,自己这方的九千御林军不可谓不强,却只是对一般士兵而言。面对着赵煜修这样的高手,根本形同虚设。
“宁国太子,我们放人,你撤军。”魏叶明一上来便直接道。
赵煜修毫不迟疑地点头,翻身下马。慕容青霄却怒然变‘色’,可魏叶明却对他摇了摇头,用口型对他说了一个字,慕容青霄微微一愕,他刚刚说的是一个“南”字,南家的人来了。
既有宁军大敌当前又有南家兴师问罪,他若是处理不当,便要面对两面受敌的局面,这实在是他应付不了的。
赵煜修也看见了,她虽然面‘色’如常,心中却暗暗有些着急。
荠暂时不知所踪,他杀了南疏涣的事却已经传开,若是南家要找不到人算账,这笔账自然会算到方青衣的头上。
魏叶明见他看着自己,立刻下令让燕军让出了一条路,宁军中冲出几人前来接应,言西楼一看,正是司卯、司辰跟司丁。
司卯一见他便是一个爆栗敲在脑‘门’上,骂道:“能耐了你!”
司卯还‘欲’再言,司辰出声阻止道:“别闹,南家的人来了。”
司辰一说,众人立刻定睛朝不远处看去,只见在一片燕兵中,独有两人一人穿着大红袍子,面‘色’红润,顶着大肚,笑的好似庙里的弥勒佛,而另一个人虽然也穿的大红袍子,可脸上却黝黑枯瘦,看上去如同一张树皮挂在了骨架上一般。
“是南家的‘阴’阳二仙。”司卯半眯着眼道。
“这两个人的地位跟江前辈在方家的地位差不多。”司辰回答道,突然转头对司卯说道:“我先带他走,你们接应主上。”
“好,放心。”
言毕,司辰将言西楼提到自己马上,立刻策马前行。
“怎么了?怎么了?为什么不等着赵煜修一起走?”
“你安全了,主上才会放心。”司辰淡淡道。
言西楼对于自己的无能有些丧气,可心中却仍然对慕容青霄说的话耿耿于怀,心直口快道:“我的身世有何秘密?你可知?”
这话一出,他只觉司辰背脊一僵,心中立刻明白他是知道的,可对方却说:“我不知,你想知道什么,以后去问主上。”
言西楼本是个急‘性’子,见他‘欲’言又止怎肯放过,正要再问,却听他道:“风神医已经为你思忧成疾,别再任‘性’。”
果然,司辰搬出风阮亭是极为有效的,言西楼只得吞回了到嘴边的话。
赵煜修见司辰带着言西楼离开,也稍稍放心,提气起身,脚在燕兵的枪尖上轻点,不过一瞬已掠出了数丈之远。
“这小子轻功不错。”
“轻功不错便是武功不错。”
“武功不错的人杀人也不错。”
“少主被杀人不错的人杀了。”
“少主被这小子杀了。”
“杀了少主的人不能放过。”
“这小子不能放过。”
两人语速极快,一问一答间,便轻易的决定了赵煜修的罪名。
她人刚飘出一里不到,只觉身后一冷一热两股极为极端内力袭来,这两股内力如两条蛟龙般朝她缠来。
赵煜修心知肚明,定是那两人所为。此时站在不远处的司卯跟司丁两人只见空中多了两片红云,同时出掌,打向赵煜修的后背。
司丁急忙出声提醒,而她的话还没说完,那两股掌力已经到了。赵煜修早有防备,回身一转,脚下使出“阳极入‘阴’”,绯缇剑划出“‘阴’极入阳”,恰好将那两股掌力‘荡’了开来。
而她四周受到‘波’及的燕兵,却来不及躲闪,被这掌力拍下,左侧两人顿时冰封破碎,而右侧两人却无故燃烧成灰。
“这是清残功法?”
“像是清残功法也不像是清残功法。”
“像或不像,都是清残功法。”
“会清残功法的便是方家的人。”
“方家的人得杀。”
“方家的人必杀。”
...
第251章 迷惑的言西楼
这两人说着,人却一直浮在空中,不仅司卯司丁大惊不已,身旁的宁、燕两国的士兵更是将他们当成了山林邪祟。(..tw无弹窗广告)-
方才他们的这一掌,赵煜修心中已略有分寸,而‘阴’阳二仙嘴上说的欢,心中却也有些吃惊,面前这病怏怏的人,竟然能够轻易的化解他们的攻击,看来武功当在南家一等弟子之上。
两人忽然一动,踏空而来,一步一步走的甚是稳健。这与荠的“纵云梯”又有所不同,就好似空中真有一条路般。
若是以前,赵煜修根本不惧跟他们‘交’手,可现在她却不能再冒这个风险。只见她回首朝司丁一使眼‘色’,司丁会意,立刻举起手中右手,一掌挥下。
只见当先所站的一排士兵,右臂一展,拳头一紧一松,顿时漫天飞针,一变二、二变四,密不见缝地罩向‘阴’阳二仙。
“狂风飞絮!”
这两人识得这暗器,立刻改变了方向,猛一吸气,落入燕军中,双掌互击,嘭嘭连着十几掌挥出,几十名燕兵被他二人打在空中,当作了人墙,挡住了大半飞针。可就算如此,仍有不少自空隙中‘射’入。
两人不敢怠慢,‘阴’仙双掌‘插’入地面,猛地一声大喝,竟将一尺深的地皮掀了起来,阳仙运足功力,双掌哄出,顿时漫天尘土横飞,颗颗带着阳仙和‘阴’仙的功力,凭着这一招才堪堪挡住了飞针。
慕容青霄离得较远,没有受到‘波’及,待尘土散去,只见己方足了百人倒在了地上,面‘色’青紫,形容恐怖,这些人都是被‘阴’阳二仙当作了挡箭牌的人。手机电子书
而赵煜修已经不知所踪了,甚至宁军也只剩下了一点寥寥的影子,可见这两万人的素质并不在他的御林军之下。
“方家的暗器?”
“方家的暗器。”
“果然有关。”
“的确有关。”
“追?”
“追。”
两人一唱一和,众人都以为他们就要就此离开的时候,这两人却慢慢走向了慕容青霄,魏叶明当先踏出,躬身施礼,那两人却视他为无物,从他身边径直而过。魏叶明又连忙转身,紧走两步追了上去,命人牵来两匹好马,‘阴’阳二仙对视一眼,对下马端立的慕容青霄道:“还有些事要请教燕帝。”
“好说,两人请随我回大营。”
赵煜修这两万军队,已是宁国都城最后能用兵力,在昭国和燕国两面夹击的时候,赵煜修一次将他们全部带出,实乃冒险之举。
众人一到城‘门’,只见言西楼跟司辰早已在城‘门’下等候,赵煜修将军队‘交’给司辰跟司卯,带着司丁跟言西楼回宫去。
虽然宁皇已经将军国大事统统‘交’给她处理,可此次倾巢而出,她还是必须要向宁皇汇报。
到了皇宫,司丁将言西楼带回赵煜修的玄德宫。两人在御‘花’园中匆匆而行,司丁突然对着言西楼嫣然一笑,这一笑着实将言西楼唬了一大跳,背上好似有一串冰冷子从背脊升到头顶,舌头打着结道:“你你你,你干嘛?”
他话还未完,只见司丁手上寒光一闪,一把匕首朝他掷来,言西楼妈呀一声,呀字刚落那把匕首已经‘插’进了他身后的芙蓉树上。
言西楼惊魂未定的拍着‘胸’,司丁走到树旁,只见这雨后还未干透的地上有一对新鲜的脚印。
这对脚印甚是小巧,看来应是一位‘女’子,司丁抬目四看,这御‘花’园中来来往往,宫‘女’穿‘插’不断,方才那人若是‘混’在其中,根本分辨不出。
此时言西楼也蹲下身来,看了看,突然想起一事,抬头问道:“吴意儿跟白云裳两人呢?”
一听他问,司丁立刻黑了脸,冷哼一声,瞪着眼珠,恶声恶气道:“还能怎样,一个跟着她娘,另一个天天跟着方青衣呗。”
言西楼一听这还了得,连忙将自己跟司卯遭了暗算的事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可司丁却毫无反应,或者说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
言西楼以为她没听见,正要再说一次,只听身后司卯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早知道了。”
言西楼一转身,脑‘门’上又挨了一个爆栗,他哀叫一声捂着额头。此时距离芙蓉‘花’开尚早,司卯随意的折了一片叶子,放在手里把玩,声音似嘲似讽,“挖了那么久的地道,能不知道吗?”
言西楼‘揉’着额头,有些不明白既然如此为何他不早早阻止那两人。这个问题,司丁也同样想问。
司卯看了两人一眼,苦涩一笑道:“没用的。银月想做的事,不折手段都会办到。单我跟言西楼被捉去,‘药’谷毕竟还有惊刃在,料她也翻不出多大的‘浪’。可我没想到的是白云裳竟然会……”
司卯说到这里,声音已经越来越小,明明说的是白云裳,可话中的自责之意却仍谁都能听出。
“白云裳又干什么呢?”言西楼追问道。
司丁一甩衣袖,冷着脸道:“不关你的事,以后你见了她也别再提了。”
言西楼哪里忍得住,司卯将手中的叶子一扔道,“主上都不计较了,我们还计较什么,呵呵,喝酒去。”
“回来,你去哪儿?”
司丁急问道,司卯甩着八字步渐行渐远,背对着朝她挥了挥手,有气无力道:“喝酒,找姑娘,做男人该做的事。”
司丁气的一跺脚,也不再问,气冲冲的朝着玄德宫去。
后来,言西楼才从风阮亭嘴里得知,那一日白云裳已经负荆请罪,将自己在蓬莱山上便被银月下蛊,被他胁迫之事和盘托出。众人一则同情她刚刚小产身子不适,另一则早已将银月视为宁国的敌人,故而又对她多了一分同情。
看在她跟吴意儿都是一介‘女’流的份上,便将两人都还给凤霞楼,让凤韵仙子处理。凤韵仙子一直对白云裳宠爱有加,不仅不加苛责,反而极力促成她跟方青衣两人的好事。
言西楼听到这里的时候大加不解,虽然他不知方青衣心里那人便是赵煜修,可也知道他早就心有所属。
见他一直缠问,风阮亭也只是唉声叹气,不知作何解释。
...
第252章 双姝密语
夜里,宁国都城里漆黑一片,在这非常时刻,紧张的气氛附在每一个人身上。txt完结下载。更新好快。可此时在宁都北巷中,却有一人睡不着,今天他看着赵煜修带着军队出去又匆匆回来,马背上的言西楼让他明白了宁军今天去哪儿了。
端午一人坐在屋前的石凳上,兀自发呆,,恐怕就算到了他跟前,也未必能发现这还有这么一号大活人。
这北巷中此时住的都是起来支援宁军的武林侠士,端午为了避嫌,便一人住在了巷尾,而他隔壁便是凤霞楼的人。
这夜里连空气都走得格外小心,端午心中有苦不知与谁诉,想来想去更是添了无数愁绪。心中暗叹,也罢也罢,大被一盖,囫囵一觉暂过了这夜便好。
身子刚刚站起,只听隔壁传来一声怯怯的声音,“师姐,我们就在这里说,可好?”
端午记得这声音好似是那位名为吴意儿的‘女’子,当日她在慕容青霄面前是何等明媚张扬,誓要将‘药’谷从里搅个天翻地覆,以此功换慕容青霄保她在唐家的一席之地。
可如今,她想嫁的唐家男人一个个都死去,唐家也归顺了赵煜修,再见的她时便如那瑟瑟荻‘花’,目光里多是警惕和小心。
“师妹有话便直说。”
听到这声,端午摇着头叹了口气,白云裳美则美矣,可第一次在唐孤峰的帐里便让他觉得浑身不舒服。就好似一个骨骼粗大体‘毛’浓密的‘女’子偏要浓妆‘艳’抹,状若扶柳。想到这里,他不仅甩了甩头,自嘲暗道,恐怕天底下看见这第一美人却生出如此古怪想法的人,也只自己这么一个半‘阴’半阳的人了。.tw[棉花糖小说网]
吴意儿赔笑着,道:“师姐,你能帮我去跟母亲说说情吗?让我脱了这身奴婢的衣服,就算日后只做个外‘门’弟子也可。”
端午听见她如此说,心中更叹,这连日来他少有出‘门’,可每次经过隔壁时,总能看见吴意儿拿着笤帚在打扫,眉目间早已没了往日的嚣张。
这厢吴意儿说完,那边的白云裳沉默了半晌,才道:“此事还不到时候,待师父怒气消了的时候,我自会替你美言。”
吴意儿的眼中已经有眼泪在打转,却是气的。可又不得不委曲求全道:“师姐,那****擅自曝‘露’怀有身孕之事,我不仅没有怪你还帮你演了一场好戏,你现在能如愿以偿将跟方青衣定下亲事,也得记上我一功。”
白云裳掩嘴一笑,道:“师妹,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我从小师从同一位夫子,当时你不过是顺势而为,何来有功一说?”
话还未完,吴意儿立刻急了,抓着她的袖口,瞪大了眼,道:“师姐,你可不能过河拆桥!你今天没有听到娘怎么说的吗?她要将我嫁到西疆去,嫁给那个又老又丑的枯藤派掌‘门’。师姐,你救救我,救救我!”
白云裳不动声‘色’的从她手中扯回自己的袖口,道:“师父也是为你着想,你要体谅师父的一片苦心,枯藤派许掌‘门’虽说年纪大了点,可你嫁过去便是一派夫人,也不比唐家差多少。”
吴意儿眼中的泪珠一颗一颗的簌簌往下掉,她没想到白云裳竟是如此的无情,“师姐,你现在有了如意郎君,就眼睁睁的看着我掉入狼窝吗?”
白云裳端庄的笑着,道:“不是狼窝,是福窝。”
“白云裳!”吴意儿疯叫一声,可立刻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今晚,凤韵仙子被苦九子叫去商量大事,她才逮了个机会找到白云裳说话。若是平时,她现在的奴婢身份根本靠近不了白云裳。
“师妹有何指教?”还是那样的端庄,没有半分差错可挑。
吴意儿的‘胸’剧烈起伏着,故意压抑着的声音听起来更有几分利齿入‘肉’的恨意,“师姐,师姐。莫道我不知,你肚里的孩子根本不是方青衣的。那日在蓬莱山上,我亲眼看见那两个老鬼跟你做那不轨之事,那个孽障还不知是谁的种!若是你不帮我,我便将这事捅出去,到时候让天下人看看,这冰清‘玉’洁的白仙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闻言白云裳的脸立刻白了,在蓬莱顶上时被人掳去,更是被韦楠歌和宋华冕两个‘淫’贼所玷污。下山来不久,更是发现自己怀有身孕,她本已有赴死之心。可吴意儿的突然出走,风云楼主派她寻人却又扰‘乱’了她的心绪,她又有机会可以去找方青衣了。
她想再好好看看他,看看就好。可人的贪‘欲’却是永不知足的,她如愿的找到了方青衣,却又想跟他在一起。可方青衣却一再的拒绝她,就算她使尽浑身解数也得不到他的青睐,反而对她越发的冰冷,让她心寒不已。
她早知吴意儿去投靠了唐孤峰,高天城她故意不跟上方青衣,便是为了去找吴意儿。当她提出让吴意儿假装有孕,到临盆之时便由自己诞下婴孩给她狸猫换太子,让她能够入了唐家的‘门’。如此妙计,吴意儿自然是欣然应允。
可后来,方青衣在‘药’谷再一次拒绝她,让她当即决定实施自己的计划。吴意儿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幌子,一个为了掩饰她有孕的幌子,而现在她决定不要这个幌子了。
她不知道自己哪一点比不上他心中的那位‘女’子,可为何他就不肯多看自己一眼?肚子里的孩子她从来没有打算生下来,可她却可以利用,好好的利用。
事实证明,她的确利用的很好。
而吴意儿看到宁皇和武林人士前后到了‘药’谷,便知慕容青霄放弃了自己两人,不得已之下她才帮着白云裳演了这么一场戏。
可现在,白云裳竟然对她的生死不闻不问,她又怎么能接受!
“师妹,话可不能‘乱’说。”
白云裳丢下这句回身便走,她在忍耐。
可吴意儿却以为她怕了,抓住她的手腕,道:“现在知道怕了?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若是不应了我,我立刻将这件事告诉方青衣,怕两日之后你跟方青衣的文定是过不成了!”
白云裳只觉心中有只野兽在咆哮着,她闭了闭眼,威胁道:“师妹,看在你帮我了一次的份上,我已经求过师父饶了你的死罪,你不要太得寸进尺。”
说完,夺手而去,奈何吴意儿抓的极紧,两人这么一抓一挣之间,竟然将她手上那极为珍视的手钏扯断,一颗颗珠子顿时四散‘乱’跳,煞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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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通知
各位看客,不好意思,虫虫因公要出差一段时间,不能更新,回来立刻补更,感谢各位的支持和鼓励。虫虫承诺,绝不太监!再一次谢谢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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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手钏
这一声声落在端午耳里,无异于惊天炸雷!一颗,两颗……八颗……
那是一个炎热的午后,慕容青霄背上的僵痕不仅没有消散的痕迹,反而更加的红肿,急的他在一旁一盆一盆的冷水端来为他擦拭着。[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tw]。更多:。
“别碰我!”
趴在‘床’上的人此时明明疼得声音发抖,可根本顾不得背上的板伤,他心疼的是他母妃留给他的手钏,虽然现在只是一根断线跟八颗散珠,和一颗摔成两半的碎珠。
慕容青霄努力的想要将这八颗散珠串成一串,可那根绳子已经断成了两截,根本穿不起来。一向倔强的人,此时竟然快要哭了出来。
而就算这八颗完整的也已经是磕破了表皮,内里褛裂的次品玛瑙。
要知慕容青霄的母妃本就不受宠,燕帝也从未赏赐给她任何东西,这手钏是她从娘家带来的,她本是县令的‘女’儿,就算完好无损时这手钏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这是母妃留给慕容青霄唯一的念想,他怎么能让它断掉?怎么能让它断掉?
这一日里,端午听见了无数次这八颗玛瑙掉在桌上,散在碗里,滚在地上的声音。每一颗玛瑙珠子被损坏的程度不同,落下的声音也不同,他甚至能通过声音来分辨出是哪一颗。
耳畔的坠珠之声叮叮呤呤,却颗颗都像击打在端午的心上。
不久后的慕容青霄终于得到了宁皇的准许,启程回国。
那日,残阳似血。
两个人,一辆马车,就这样在宫‘门’外足足等了一天,方才等到偷偷跑出来的兄妹俩。txt电子书下载
一见赵德佳,慕容青霄便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此时已到了皇宫‘门’禁的时间,他只来得及将那视若生命的手钏戴在她手腕上,有几分局促却又十分认真道:“德儿,等我登上燕国皇位,一定要娶你,你等我。”
这话显然是吓到赵德佳了,她不安的看向一旁含笑静静站着的赵煜修,一边想要将那手钏脱下来,可慕容青霄却固执的抓住她手,不准她褪下。
“等我,我是认真的。德儿,我喜欢你。”
这话说完,赵德佳更是羞得想要挣脱,不住的拿眼向一旁的皇兄求救,可赵煜修却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一旁,拿出早已藏好的小包递给端午,包里是兄妹俩给慕容青霄的盘缠。他一边跟端午说着话,一边将他拉到一旁,给两人留出一点单独的空间。
慕容青霄感‘激’的看了一眼赵煜修,突然发力,将不住挣脱的赵德佳拉进怀里,狠狠地抱着,讷讷的反复只有两个字,等我。
此时‘门’内传来整齐的口号声,这是要关‘门’的声音,赵煜修看了一眼‘门’内着急朝他挥手的小太监,再看看那边的两人,心中虽有‘成’人之美可也不得不走过去。
“慕容,我们得进去了。”
慕容青霄不舍地放开赵德佳,此时的佳人显然吓坏了,两只眼睛红的像是兔子。
慕容青霄忍下心中的疼惜,柔声道:“好好带着它,等我来娶你。”
说完,对着赵煜修点了点头,赵煜修报以一笑,在渐渐压下的黑幕里,他跟慕容青霄终于踏上了回国的路。
回国的日子可想而知,慕容青霄的帝皇之路步步皆在荆棘中前行,龙椅之下是累累白骨和浩瀚血海。
一切,只为了他在宁国皇宫外对她的承诺。
我必来娶你,凭帝皇之尊,以天下为礼。
端午只觉此时自己的心快要跳出腔了,脑中像是被暴风横扫过一般,若是他没记错的话,在宁宫中的探子早已禀过,那手钏已随着赵德佳一起葬入了皇陵。
若果真如此,那么此时自己听得到又是什么?
这一点点小小的心念刚起,便已成燎原之势。端午顾不得许多,提气一跃,人如隼掠墙而过。
他还未落地,便见到那散在地上的八颗晶莹的玛瑙珠子,忍不住暗呼一声,却连他自己都不知是喜是惊。
他轻轻的落地,轻轻的蹲下身来,捻起一颗放在掌心,缓缓的闭上了眼。不用再看了,光是这触觉,他便万分确定这一定是慕容青霄送给赵德佳的那手钏。
“前辈不请自来,所为何事?”
端午听见白云裳的声音,转过头去,只见月华下她白衣胜雪,真如月宫中的仙子。可此时这位仙子显然正在盛怒之中。
他目光微瞥,便看见吴意儿此时如一条落水的狗般,匍匐在地瑟瑟发抖,嘴角有一丝血线滑下。
白云裳见端午手上紧握着珠子不放,心中虽怒,面上却如画中最端庄的闺秀,她朝着端午福了福,道:“前辈手中所握乃是云裳之物,还请奉还。”
她这一说完,端午却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猫,脸‘色’一变,右臂一挥,顿时将其余的七颗卷到了空中,再一收,便全到了他手中。
白云裳一见,岂肯罢休,她双肩微抖,一双水袖顿时垂地,声音也已是冰冷,“前辈这是何意?请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不是你的。”端午斩钉截铁道。
白云裳冷笑一声,道:“这便是燕国抢人东西的逻辑?”
“这不是你的。”
同样的一句,掷地有声。
白云裳一滞,眼神不自觉的晃了晃,辩道:“这是方大哥送我的定情之物,不是我的还能是谁的?”
“你说方青衣?”
白云裳浅浅一笑,显然是默认了。
端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半晌边摇着头便讷讷道:“你不是她,你不可能是她。”
白云裳听得糊涂,追问道:“什么她?”
端午没有回答她的话,看了一旁已经晕厥过去的吴意儿道:“饶了她,她好歹是你师妹,你利用了她又何苦将她置于如此地步。”
“她不过替我引荐,之后的事也不过是她心甘情愿而为,何来利用之说?再者若非燕帝临阵而逃,现在的宁国已是他囊中之物。云裳为燕国立下如此功勋,端午公公现在却来怪我心狠了吗?”
端午看了她一眼,深深一叹,道:“罢罢罢。”
三字一过,他人已冲天而起,白云裳和吴意儿的事他管不了了,他现在只想知道,这手钏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它没有随着它的主人一起下葬,那会不会表示赵德佳并没有死?若是她没死,那慕容青霄是不是就可以从那刻骨的仇恨中解脱了?
不过多时,皇宫的城墙已经在他面前,他要的答案会在里面得到吗?
...
第255章 追问
眼见端午的身形飞起,白云裳想也不想,水袖一甩,直击端午背后。[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最快更新访问:。可端午此时心如火燎,焦急万分,速度奇快,白云裳终是慢了半分,击了个空。
她眉头一皱,‘玉’面含霜,正要追去,突然脚踝处一紧,她低头一看,只见吴意儿上翻着眼,正抓着她的脚踝,吃力的看着她。
白云裳脚尖一勾,恰好踢中吴意儿的天突‘穴’,吴意儿的脸‘色’瞬间由青变紫,可她仍然死死扣住白云裳,两眼灰白,嘴‘唇’发僵,颤抖道:“你,你竟敢,这样,对,对我…”
她一张口,嘴里的血便顺着嘴角滑下,滴在白云裳的鞋袜上,生‘性’好洁的白云裳对吴意儿的厌恶毫不掩饰的写在脸上。
她蹲下身来,一根一根的将吴意儿的手指扳开,边扳边道:“师妹,难道你还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吗?”
轻轻的一句话便让吴意儿梗直了脖子,瞪大了眼看着她,嘴里含‘混’不清的发出一些音节。
白云裳扳开她最后一根手指,优雅的迈开自己的‘腿’,又替她将‘唇’边的血渍擦去,温柔道:“你不过是师叔跟荠的‘私’生‘女’,师父答应了师叔抚养你,这些年你顶着凤霞楼楼主‘女’儿的名号,也算过得舒心了。txt电子书下载”
吴意儿死死盯着白云裳的脸,喉间有血水倒流让她一边咳嗽一边发出一些听不清的‘混’音。
“你是想说这都是我骗你的,对不对?”
吴意儿点点头,白云裳‘玉’指反点,指向自己道:“因为我才是师父真正的‘女’儿,我自是知道。只不过我的父亲却不是你曾经叫过爹的那位。”
说着,轻抚着她的脸,就像幼时一般,“没关系,你乖乖的听话便还是凤霞楼的小公主。”
说完,顺手一点,吴意儿眼前一黑,头一垂,晕了过去。
白云裳替她将额上的‘乱’发分好,这才站起身来,眼睛看向端午消失的方向,心中的焦急已经慢慢平复。
那手钏本就是她趁着方青衣在跟凤韵仙子一战之后,伤重昏‘迷’之时,‘私’自藏起来的。说是方青衣跟她的定情之物,不如说是她一番相思的解脱之物。而现在跟方青衣的亲事已经十拿九稳,那手钏有还是没有,都已经不重要了。
可这手钏对端午来说,却是第一重要之事。
这宁国的皇宫现在是由司卯负责安全,凡事楼的杀手埋伏在各个不可能的地方,对来历不明的人一律先斩后奏。
端午再急也不敢‘乱’闯,到了宫‘门’口便朝一边转去,气也不换,旋身一翻,直接从窗户进了司卯的屋里。
刚一落地,一道寒光便到了他的喉间,但很快又消失。
端午来不及客套,直接道:“杂家要见太子殿下,你让我进去。”
“午公公何事要见我?”
端午听得一怔,这才看清,站在他面前的竟然便是赵煜修,顿时将双手一摊,那八颗玛瑙珠便出现在了他的掌中。
他细细的看着赵煜修的表情,却见他冷漠如常,并无特别之处,他的声音颇为艰难地问道:“七殿下,这珠子可认得?”
赵煜修的目光一扫而过,目光淡如水,平平道:“不识。”
端午跨前一步,嗵的跪在地上,双目血红,两手将这珠子捧到他跟前,说道:“殿下,您好好看看,这是陛下送给小公主的手钏上的玛瑙珠,您也见过的,你好好看看。”
一旁的司卯见状,连忙上前想要将端午扶起,奈何他这次是铁了心,司卯无奈,在赵煜修的示意下,退了出去并替两人关好了‘门’。
出得‘门’来,司卯立刻命人传信给司丁。他虽然不知道什么玛瑙手钏,却从端午的表现便知此物定非比寻常,因此他不得不让赵煜修有办法快些能离开这里。
屋里的赵煜修避开眼去,仍是原先那一句。
端午不死心的膝行到他面前,泣声道:“殿下,此物原本该随了小公主入葬,为何会到了方青衣手上?现在又为何落到了白云裳手里。”
赵煜修退开两步,不受他的跪拜,道:“这二人跟皇妹没有关系,午公公不必多想。这手钏怕是忘在了宫中,不知被谁斗胆带出宫去贩卖,才到了她手上。”
赵煜修不善说谎,这番话自然也是漏‘洞’百出。
这手钏其实她一直带着,直到跟方青衣相遇那次,才不小心掉了。现在想来定是被他捡了去,又辗转到了白云裳手中。
“殿下,你不要骗老奴了,潋滟宫那把火将一切烧得‘精’光,可是这手钏上的绳结却仍然完整,只有少许被火燎过的痕迹。”
他说到这里,不由渐渐愣神,两眼微微发直,慢慢道:“老奴,老奴就想知道,小公主是否还在人世?”
这话一出,赵煜修瞳孔收缩了一下,背过身去。端午继续道:“殿下可否给老奴一个准话?陛下这些年太苦了,若是小公主还活着,无论什么样子,只要她还活着,陛下都能解脱,两国百姓也能解脱了。”
“皇妹已经死了。”斩钉截铁,没有分好动摇。
端午还‘欲’再言,此时‘门’外传来司丁的声音,“殿下,云三少已经进宫。”
赵煜修应了一声,转身便走,端午手中紧紧握着玛瑙手钏的残珠,盯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见。
一个时辰之后,赵煜修便得到消息,端午已经趁夜离开了宁都。
她默默的坐在龙椅之上,不知想着什么。
夜已深,司丁来伺候她就寝,见她越发的枯瘦,不禁叹道:“何苦来的,让慕容青霄知道了真相,不是能少一个敌人吗?”
赵煜修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不言不语。
司卯无声无息走到司丁身后,唬了她一跳,正要发火,司卯抢先贴在她耳边道:“傻子,主上的真实身份只属于方青衣,你还不清楚吗?”
赵德佳是方青衣的妻,赵煜修却是宁国的太子,这便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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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初入风霜谷
司丁没好气的瞪了司卯一眼,回头看向赵煜修时却是满眼心疼,“主上,要不要派人去追回午公公?”
赵煜修还未说话,司卯在她身后忍俊不禁道:“还真是傻了,现在去追不是不打自招吗?”
司丁一愣,心中暗暗责备自己怎么就出了这么个馊主意,一时懊恼的不断拿眼偷偷的看向赵煜修,生怕她心里不痛快。.tw[棉花糖小说网]。更多:。
这时,一阵温热的气息在她耳边蜿蜒而上,司卯的声音直钻进她心底,“不过这是你唯一像‘女’人的地方。”
话一完,他立刻朝后退去,边退边道:“主上,属下告退。”
话音未完,人已经不在了。
司丁气的直跺脚,赵煜修在一旁看着,眼中有淡淡笑意。
司丁被这一丝笑意晃‘花’了眼,不禁鼻尖一酸,眼中有‘蒙’‘蒙’雾气,呢喃着:“主上……”
自从送走了方青衣,她有多久没有过这样的表情了?
一念及此,她心中又恨又气,方青衣啊方青衣,你真的就这么一走了之了吗?
“唱戏的,唱戏的,开‘门’,快开‘门’,这雨太大了,淋死我老人家了。”
安不死在‘门’口跳的像只蚂蚱,大声的喊着,‘门’吱呀之声从里打开,他跟齐然两人忙不迭的闯了进去。
方青衣递给他和齐然一条干‘毛’巾,两人一边擦着身上的雨水,安不死一边抱怨道:“这地儿还真不好找,你家那么有钱,就不能‘弄’个大点儿的屋子吗?这算个什么鬼地方啊?还比不上赵煜修给大傻牛那屋子。[txt全集下载]”
“老不死!”
齐然急声喝断,安不死自知失言,嘟囔着也不敢再抱怨,这时看见桌上放着一壶热茶,顿时将方才事也忘了,拿起茶壶便往嘴里灌。
方青衣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问道:“她好吗?”
一听他问,安不死嘴里的茶水一下子喷了出来,端着茶壶慢慢的挪到窗边,假装看雨。
齐然见方才还淋的大呼小叫的人此时似乎想要再淋一会儿,哼了一声却也只得自己道:“不好,两国同时进攻,宁都几乎已成孤城。就算商将军能断了燕军,也要看她跟慕容青霄谁能撑得更久,更别说还有一个银月。”
安不死听到齐然这么老实的全部说出来,他立刻跳过来,咋呼着安慰道:“你先别急,你家媳‘妇’儿也不是吃素的,光是唐‘门’那支家兵就够慕容青霄喝一壶的。可就是你跟白云裳的事现在闹的沸沸扬扬,估计她也知道了。我,我,我对不起你…”
方青衣无所谓地摇了摇头,道:“无妨,只要煜修信我,其他人如何看又有何干系?”
他说的随意,却还是难消安不死心中的愧疚。
因了他的原因,白云裳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凤霞楼才敢散出消息称已经接受了方青衣的提亲,并广发喜帖,邀天下英雄于新年正月十五同聚凤霞楼观礼。
方青衣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可时间有限,他并不‘欲’在此事上多言,立刻正‘色’道:“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一日后,方家的商队便会回谷,到时你们拿着我的信物去见领队之人,他会让你们跟着进来的,到了谷里,我便来接你们。”
两人点点头,齐然怀中掏出三张人皮面具给他,道:“这是司丁按你要求做的,你找的人可信吗?”
方青衣看着这人皮,道:“自然是可信的。只是这入谷后,生死难测。阿然,安老,你们可想清楚了?”
“屁话!”两人同时道。
“方青衣,你记清楚了,我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赵煜修。她给了小琴一条命,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
“对对对。”
方青衣笑了笑,颇为无奈,什么时候赵煜修在他们心中的分量比自己还重,可更多的却还是感‘激’。
赵煜修的蛊皇之毒早已深入骨髓,只要再进一步,便会侵入心脏周至全身,若是到了那时,就算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她自己清楚,风阮亭跟苦九子更是清楚。
当方青衣发现自己被赵煜修送到风霜谷外时,发疯的想要回去找他,却发现身上多了一封信,信是风阮亭写的。
只有三个字,恒世丹。
看见这三字,方青衣立刻停住了脚步。
恒世丹乃是方家至宝,就连大雍皇帝亲至也未求得,足见其珍贵。
可它既珍贵却也十分危险,有人说凡人得一颗恒世丹,便能自此脱去凡体登入仙籍。可方家人都知道,这稀世珍宝也能是一人自此落入无边地狱,生不能生,死不能死,故不敢轻易触碰。
因此,方青衣虽早有回谷盗‘药’的想法,却迟迟下不了决心。风阮亭的留书,不仅让他坚定了决心,更是让他明白了赵煜修现在的情况有多糟。
所以他回到了风霜谷,并开始寻找恒世丹。
次日,齐然跟安不死顺利的进到了风霜谷中。
这座传闻中的山谷竟然只是一座普通的村落,不仅让两人看傻了眼。若不是谷外那错综复杂的机关阵法,两人甚至会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两人刚到,便被一青年人带着到了一幢两层绣楼里。那人刚走,安不死便迫不及待的朝齐然问道:“大傻牛,你觉不觉得刚刚这人长得跟唱戏的有几分相似?”
齐然点点头,道:“像,特别是他走路和神态,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两人正在奇怪之时,只见方青衣推‘门’而入,一进来便给两人递过两套秀有方家族徽的衣服,嘱咐两人换上。
两人拿过衣服,心中却同时升起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手上托着衣服,对看一眼,却迟迟不换。
方青衣见状,奇道:“怎么呢?在这里若是不穿上这衣服,便会被视为敌人,快穿上吧。”
安不死点头道:“马上就穿,但是我有一个疑问。”
“什么疑问?”
“乌龟王八鳖拜把子,乌龟穿了王八的壳,王八抢了老鳖的甲,老鳖又不要乌龟的龟壳,怎么办?”
安不死这一串话像连珠炮一样说出,语速极快,中间一点停顿都无,听得方青衣一愣一愣的。
想了半晌,苦笑着道:“什么乌龟王八的,还是想换上衣服再说。”
齐然顿时脸‘色’一变,一拳挥出,边打边道:“你就是那个王八!”
...
第257章 被困
“方青衣”面上依然云淡风轻,站在那里不动不避,他的脸就在齐然拳头的正前方。棉花糖小说网..tw。更多:。
齐然虽然不以拳法见长,可武林中却没有人敢站在那里给他当靶子。可“方青衣”却敢,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站着不动,齐然的拳头也绝到不了他的脸。
果然,只听“咔嚓”一声,安不死跟齐然两人齐齐一顿,低头一看,只见双脚被不知从何处出现的铁环扣住,两人还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什么,又是一阵锁链滑动之声,突然只见他二人如拉线的皮影木偶,被急速的朝后扯去,嘭的一声撞在墙上,紧接着咔咔几声,两人的双手、腰间、颈部同时被从墙上伸出的暗环扣住,分毫也动不得。
直到确定两人再也动不了,那假的方青衣才慢悠悠的走过来,一把抹掉脸上的人皮面具,面具下赫然便是方才将两人带来的那人。
“啧啧,这就是天下第一的人皮面具?”
安不死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正‘欲’骂人,那人身后传来一人道:“非也非也,是你还不像罢了。”
一听那人声音,假方青衣立刻面上肃然,转身俯首谦卑道:“表公子教训的是。”
这时,安不死跟齐然才看见在他身后正走进来一布衣公子,看起来不过弱冠之年,面上还留有稚嫩之气,可他的眼神却又像是耄耋老翁才会有的深不可测。(..tw好看的小说
安不死跟齐然摆着大字贴在墙上,被称为表公子的少年细细的将两人端详了一番,被一个男人就算是一个还能被称为孩子的人这样看,两人都从骨子里觉得非常不舒服。
突然,这少年绽开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朝着两人执以后辈之礼道:“晚辈姓方命生,是方青衣的表弟。”
安不死跟齐然对视一眼,同时问道:“他呢?”
方生对于两人对自己的忽视有些小小的不悦,但刚刚两人的憋屈模样着实给他带来了不少的喜悦,便大发慈悲道:“他是表哥的影卫。”
影卫?
两人记得是曾经听说过大家族会有人给自己的继承人安排专人跟其一起长大,模仿他的行为动作乃至神态。
听到方生如此解释,两人眼中皆‘露’出了然的神情。
但却只有了然,没有方生想象中的愤怒,更没有他期盼着的苦苦哀求。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两人的目光始终只是好奇的在假方青衣身上逡巡,好似看着一件稀奇玩意儿,丝毫没有被绑住的觉悟。
方生忍不住了,朝那人一使眼‘色’,将他支使出去,正要将准备好的话说出来时,一声悠长悠长的鼻鼾声由强慢慢变弱,渐渐消失。
他的脸‘色’也随着这声音越来越黑,看向还睁着眼的齐然问道:“他在干什么?”
“放屁。”
“他明明是睡着了,还在打呼。”
方生气的自己说了出来,齐然盯着他皮‘肉’不动的笑了笑,也闭上了眼,看样子也是准备好好睡一觉。
这一下,方生更是气急。不见他有什么大的动作,只听地下传来机括转动之声,两人面前的地板突然寒光一闪,两支长枪赫然自下‘射’出,枪尖稳稳当当停在了两人的面前,距离鼻尖不足三寸。
可就算如此,安不死跟齐然依然没有睁眼,不仅安不死的鼾声越来越有规律,就连齐然也有了微微的鼻音。
方生眼中‘露’出一丝杀机,双拳紧紧握住又放开,低了低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又‘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这铁枪每个时辰会前移一寸,并且当它刺穿你们的脑袋刺破后面的墙壁时,里面的机关会立刻启动,点燃墙里的火油。”
方生话还未完,齐然的鼾声已经跟安不死并驾齐驱了,两人一高一低,一强一弱,竟然无比的协调。
方生面上的肌‘肉’‘抽’搐了两人,狠狠的撂下一句看你们怎么死,忿然而去。
待听到他关‘门’的声音,墙上的两人同时睁开了眼,可是这鼾声居然还没有停,直到两人确定方生走远之后,才停止了这声。
“老不死的,你说昨晚的方青衣是真的还是假的?”
“估计是假的,否则的话司丁做的人皮面具怎么会到了他们手上。”
“你说的不对,如果昨晚就是假的我们不可能看不出来。”
“那就是真的。”
齐然翻了个大白眼,这问了根本等于没问。
安不死想要好好看看这周围的环境,奈何脖子被卡着,他顶多也只能左右动一动,看来看去也差不了多少。
齐然也跟他一样,过了一会儿两人都放弃了挣扎,看着近在眼前的枪尖,安不死无比认真说道:“他是想用我们两个来对付唱戏的。”
齐然给了他一个废话的眼神,忿忿道:“无胆鼠辈。”
“老鼠多了也能啃死大象。”安不死两只眼睛在两个枪尖上滴溜着,齐然明白他的意思,眼神也坚定起来。
安不死道:“大傻牛,你媳‘妇’儿什么时候生?”
齐然惊讶的转过头来,转的太猛差一点被脖子上的铁环勒的背过气去。心中却暗想着前次回去他就怕安不死知道小琴已经有孕而不同意他来,甚至不敢让小琴跟他们同桌吃饭。细细回想了一遍当时的情景,问道:“你怎么知道?”
“废话,爷爷这对招子难道是摆设吗?”说到这里,他不仅叹了一口气,无奈又毫不动摇道:“怎么着我也不能让我干孙子一出生就没爹。”
一听这话,一种不详的预感攀上齐然的心头,不由急道:“死老头你想干什么?!不准‘乱’来!”
...
第258章 和光
安不死夸张的啊了一声,嘴角快要跟弯下来的眼梢重合,脸上的皱纹生生的挤成了一朵金丝菊。.tw。更新好快。
“说谁呢?谁会‘乱’来?你爷爷我是那种人吗?倒是唱戏的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对他的话,齐然将信将疑。可他却说中了一件让他同样担心的事,那就是方青衣。
风霜谷不大,内里更与它的名字大相径庭,异常秀美。谷中两步一景,三步一楼。谷内还造有两个人工湖,由一水连起,环谷而过,水畔垂柳兼着樱‘花’,翠绿中伸出一支粉‘色’,扶风而过,美的让人恍然不知今夕何夕。
从这谷中便看得出这第一代谷主并非好战之人,可惜他绝对想不到的是,这世外桃源养育之下的后人看重的却还是方家的秘术。
方家的秘术每一代都只有家主一人继承,到了方青衣这一代,方家的嫡系唯有他一人。方家家主方惟道自是对他寄予厚望,可惜方青衣却独好这谷中美景,虽然天资聪颖却无心习那杀戮之术。txt电子书下载
自从被方惟道的野心‘逼’得离谷出走,方青衣更是自此纵情于山水之间,游走于尘世之中,‘交’两三好友,偶尔管管这江湖之事,虽称不上逍遥自在,却也算得上活的称心如意。
方青衣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回来,他设想了很多次回来的情景,是被家法伺候还是被拒之‘门’外他都想过。
但他没想到,他回来的如此顺利,顺利到好似根本没有他离家出走这一回事一般。
湖面上‘荡’来一阵风,掀起了如帘般的嫩柳,安不死和齐然并排在他左右,不时好奇的东张西望。
方青衣不紧不慢的在前面带着路,在这一派天朗气清衬托下,真是好一个翩翩佳公子。路边的人见到他纷纷点头示意,大家都是从小见他长大的,虽说他有着一个少主的身份,可待人极好,谷里的人自然更是爱戴他。
方青衣带着两人穿过长长的堤岸,又弯到一处水面较平背依角楼之处,水中鱼儿被岸上的散落的樱‘花’吸引,纷纷浮在水浅处,水面下各‘色’鱼儿,热闹的很。
他指着这水中的鱼,对两人说道:“我小时候皮的很,父亲一叫我去枉直所修习,我便逃到这里。你们看,我现在来,这些鱼都游了上来,看来还没把我忘了。”
听了他这话,安不死嘻嘻一笑,道:“这劳什子哪里是还记得你,这分明是以为有人投食,便凑上了呗。”
方青衣微微一笑道:“安老的意思是有‘奶’便是娘?”
安不死正要点头,可脸上的表情却僵了僵,又立刻恢复了原样,道:“现在哪里有时间管什么鸟啊娘的,快走快走,你媳‘妇’儿的事你不管了么?”
“当然要管。”
说到这里,方青衣已经笑不起来了。
三人默默而对,“安不死”跟“齐然”两人也看出了端倪,慢慢靠拢。两人脸上虽然还带着人皮面具,但此时的他们却除了那张脸已没有半分像了。
方青衣看着这两张脸,不发一语。这时,只见一人自角楼走出,朝着方青衣笑道:“表哥。”
方青衣看了看,想了想,含笑道:“是阿生?几年不见,差点没认出。”
方生礼貌道:“表哥久未归来,认不出也是应该的。”
此时,方青衣才指着这两人道:“我的朋友呢?”
“在甲屋里。”
一听甲屋两字,方青衣心情立刻到了谷底,甲屋说是屋子不如说是一座会移动的兵器库。
“能放了他们吗?”
“不行。”
方青衣一怔,只因这声音并非来自面前的人,而是来自他的身后,不用回头他便知他是谁,能在风霜谷对他说不行的只有一人,方家家主方惟道。
听见他的声音和他说的话,方青衣有些艰难的转过身去,唤道:“父亲。”
此时,另有两人两骑离开风霜谷,马上的人如误入凡间的仙人,可如果他是仙人,那另外一人必定是这天底下第一个马上要郁闷死的仙童。
“主上!你非得一直带着方青衣的脸走吗?”
银月学着方青衣的模样,扬起一抹微笑,在离轩苦的能拧出水来的眼神中,一本正经道:“我要去见漠离。”
“啊!”
离轩吓得立刻跳下马来,串到了银月马前,扑通跪下,哭喊着:“主上!我求您了!别玩了,成吗?”
银月勒住了马,‘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心中颇为可惜,最后还是在离轩的‘逼’视下不舍的取下来人皮面具。
离轩暗松一口气,这才起了身,他相信若是自己不拦着,银月真能就这样去了宁国,大摇大摆的走到漠离面前。
“轩儿,我学的不像吗?”
离轩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不是不像,而是太像了。若非他亲自出马,又怎能骗得过安不死跟齐然两人?
说着,银月自己又动了动嘴角,笑道:“像吧,我也觉得像。”
离轩赶紧敛了眼,不敢跟他直视,他明明什么也没说,可银月却总是能一眼便看透他的心思。
见他突然规矩起来,银月心里好笑,翻身下马,转身看向背后的风霜谷,歪在马身上,手里把玩着人皮面具。
这风霜谷还真是个好地方,比起大漠真是要好的太多了,可那样的地方却不是个适合他的地儿。
离轩慢慢到了他身旁,看了看他的脸‘色’,心中稍安,问道:“风霜方家一直独立于世外,这次为何会答应帮我们?”
银月略略站直了点,道:“因为他们欠了我一个‘交’代。”
离轩不明白,这方家是存在于世至少千年的家族,这样的古老家族也怎么可能会要对银月有什么‘交’代,就算他是星云宫宫主也一样。
不用他再多问,银月仰过头来,眼中‘露’出一丝玩味一丝狡亵,道:“因为我有一个不错的姓,我、姓、和光。”
和光?
离轩有一丝惊讶,他从来不知道银月的姓,更不知道原来银月有姓。可他偏着头想了想,只觉这个姓生僻的很,却不知道这个姓代表这什么。
可若是将这两个字放在百年前,这两个字却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力。
只因大雍皇族便是复姓和光。
...
第259章 银月的局
方青衣回首看了看“安不死”和“齐然”,司丁做的人皮面具他当然认识,若非如此,他也不会隔了这许久才识破两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tw。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w.。
此时,他心中又沉了几分。
这说明什么?说明赵煜修又危险了几分。
知子莫如父,方青衣的事方惟道早已听银月说起过,自然也知道他此时心中所想。
此时方生等人已经退下,这角楼外只剩下父子二人。
“你可以回来,外面的事却不许你‘乱’来。”
方惟道说完,方青衣微微一笑,他能如此说应该已是最后的底线。
他一人回了风霜谷又有何意义?赵煜修能这样跟了他回来吗?
不用问,他也知道答案。
她放得下一切,却放不下对哥哥的承诺,与其说是宁皇将她困在那个位子上,不如说是真正的赵煜修将她锁在了那个樊笼里。
见他不语,方惟道也知自己这话是没有作用,只道:“青衣,到那个时候了,你不要让为父为难。”
方青衣微讶,他从小便被告知方家当日并非是对大雍皇族见死不救,而是因为天命难违,大局已定,末代雍帝命方、南两家即刻避世,莫为这难返之局再做无畏的抗争。但他同时令两家起誓,当帝星重起紫薇横贯之时,方、南两家必随新主,重夺天下,光复大雍。
他没想到此次之事竟然与大雍后人有关,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此事断是没有半分转寰的余地。
可如今,四大国三国卷入‘混’战,若是再加上这大雍后人,赵煜修的境况岂非更加堪忧?
方惟道见他面有沉思之‘色’,便以为他心中有了些动摇,继续说道:“只要你日后好好担起方家少主的责任,荠的罪我也可以一并免了,你与他‘女’儿的事我也可以同意。八零电子书”
“‘女’儿?”荠的爱妻过世的早,他自此从未再娶,方青衣从不知他还有个‘女’儿。
见他这副表情,方惟道只当他羞于说出‘私’定终身之事,道:“听少主提起,此‘女’子乃是凤霞楼的‘女’子,有武林第一美人之称,此等‘女’子也不算太过辱没我方家‘门’楣。”
‘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过用来传宗接代罢了,何况又有银月的保媒,方惟道也就大度的同意了。
若是白云裳知道银月帮了她这么大个忙,定会感‘激’涕零,但现在她却有些心神不定。
这天是她跟方青衣过文定的日子,可自始自终不管是荠还是方青衣却没有一个现身,她不由有些慌了神。
“娘,我……”
她话才出口,便被凤韵仙子的凌厉的眼神止住,她立刻垂下了头,不敢多言。
凤韵仙子走到‘门’旁,朝外看了看,见外面没人方才皱眉道:“此处人杂,你怎能如此不小心。”
“云裳知错。”
见她认错,凤韵仙子也不忍多加苛责。原本白云裳便是她的‘私’生‘女’,这些年虽在身边却不敢相认,已是苦了她了,而且她一直懂事,从未因这事抱怨过半句,更是让她多了些心疼。
“你的心思我自是明白。好好安心当你新娘,到了大婚那日,我一定会让方青衣乖乖出现的。”
凤韵仙子的话让白云裳将信将疑,可她却依然乖巧的点着头。
这两分委屈三分倔强五分伤心的表情落在凤韵仙子的眼里,更是‘激’起了她心中的无线怜惜。
荠,方青衣,你们以为躲起来就没事了吗?
休想。
你们如此‘逼’我们母‘女’,我只能如此了。
凤韵仙子打定主意,便命白云裳好好休息,自己起身去了书房,在那里有一封她搁置了许久的信。
荠也不想躲起来,这没脾气的日子根本跟他不是一路的,可他却没有办法不如此。
一个双‘腿’皆不能动的人,想要凭自己的能力行动,实在有些困难。
荠伸出手想要去够司丁给他新送来的烟枪,却被眼疾手快的风阮亭轻轻的一拨,这宝贝又到了他拿不到的地方。
荠认命的收回了手,唉声叹气了一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怪只怪自己为什么如此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
听见他叹气,风阮亭不由抬起了头,这实在是天下第一稀罕事。
荠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悻悻的偏开了头,风阮亭则继续替他拔着‘腿’上的毒,只见他‘腿’上像是被铁犁划拉过一般,一道道翻起的田埂般的伤痕,从膝盖直到脚踝,白骨隐隐可见。
这伤风阮亭一点也不陌生,这是星云宫的虿盆之毒,跟忆琴雪脸上的一模一样。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南疏涣会有这种毒,更不明白他怎么能将这毒带在身边。
这毒不多不少,却非得赵煜修的心脉之血不可。伤不也轻不重,刚好让荠暂时无法行动。
人和血一起送到他这里,风阮亭一想到那半碗血,鼻头不由微酸,现在连他也不知道赵煜修还有多长的时间了。
荠摊在双臂,出神的盯着‘床’顶,问着:“现在外面怎么样了?”
风阮亭摇摇头,手上不停道:“不知道,他们都不肯说。”
说完,今天的毒也拔得差不多了,风阮亭缓了一口气,这才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走到‘门’外吩咐人换一盆热水。
这时,一听嘭一声巨响,他吓了一大跳,转头看向屋内,只见荠躺着的‘床’摇摇晃晃,好半天才停住。
他舒了一口气,荠冷笑一声道:“哼,老子才没蠢到让自己躺到地上去。”
风阮亭心中暗叹,走到‘床’边坐下,道:“病中最忌心火,你歇歇吧。”
荠斜眼看向他,道:“你也别瞒我,老子哪里没有去过,这星云宫的毒我还看不出?没想到,宿妄没把老子怎么着,他死了老子竟然还栽在了星云宫的人手上。”
风阮亭奇道:“此话怎讲?”
荠没好气的冷哼一声,怒意满满道:“老子现在才想明白那个龟儿子根本不是南家的小子!南家的人根本不会用毒,更别说星云宫的毒!”
风阮亭啊了一声,道:“这,这有可能吗?这么说,南疏涣根本没死?”
“尸体都搬回来了,能没死么?可却不是我杀的。越想越是可疑,南家那小子的武功原本就不咋地,居然能让老子追了他七天七夜,还在老子手下过了近百招,这实在太不合理了!可是,这假冒之人又是谁?武功厉害,用毒厉害,还会装死,星云宫现在有这样的人物?”
...
第260章 风池之死
荠支起身子,眼中满是不信。txt小说下载,最新章节访问:.。
风阮亭双手撑在膝上,也是满脸苦‘色’,皱着眉说道:“如此说来,此人必是银月了。”
“银月?”
荠偏着头想了想,却没有半分印象。这也难怪,他退隐的时候,连宿妄都还没当上星云宫宫主,更何况名不见经传的银月。
风阮亭哀叹一声,道:“此子非常人也。”
荠瘪了瘪嘴想要反驳,可一看到自己沟壑的‘腿’,又将到嘴的话吞了回去,只道:“你再说点。”
这时,‘门’外的婢‘女’将热水端了进来,荠一面替他疗伤,一面断断续续的将银月的事说与他听。
荠越听表情越是凝重,可两人话中的主角此时却颇为悠闲。
银月跟离轩自离了风霜谷,既没有回去昭**中,也没有回去星云宫,而是一路游山玩水优哉游哉的晃到了昶、宁相接的一座小城。
此时已近黄昏,两人好不容易才在这城中找到了一间破破烂烂的客栈,进了客房,离轩将身上七八个包袱朝桌上一扔,累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不住的喘气。
银月慢慢的走进来,一见他如此模样,不由笑道:“轩儿,你的体力退步了。”
离轩哀怨的看了他一眼,心中芭连天,两人一路行来,银月好似完全忘了现在‘乱’糟糟的局势,一路赏景游玩不算,还买了不少根本用不上的东西。
银月好笑的看了看可怜巴巴的离轩,表情一收,委屈道:“可是觉得累的慌,算了,这些东西虽然我很想要还是扔了吧。”
说着,便拎起其中两个作势朝窗外扔去,眼中的不舍连瞎子都能看出来。见他如此,离轩哪里还坐得住,连忙前的过来,道:“不累不累,留着留着,我背着便是。”
话还未完,银月乐呵呵的一笑,毫不犹豫的将包袱放下,道了一声好。
离轩眼中的哀怨更深了,他早知是计可却每每中计,不由无力的垂头一叹,抬起头来正想要问问银月晚上吃什么,可还未开口便看见银月表情异常的严肃。
他心中咯噔一跳,手压在剑上,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道:“主上,出了什么事?”
银月一顿,转头朝他笑道:“没什么事,不过没得玩了。”
说着,便朝‘门’外走去,离轩立刻站起身来跟在他身后,却被银月挡在‘门’口,表情严肃。离轩莫名的站在原地,银月指了指桌上那‘乱’七八糟的一堆包袱,道:“别把东西丢了。”
银月离开了客房,朝楼下望了一眼,果见两个人进了来,微微一笑。
这刚进来的两人不是别人,正是风池和明甲。
两人一进来便见小二匆匆上前朝两人挤眉‘弄’眼并故意大声道:“两位客官是住店还是打尖?小店现在客满,两位如果住店还请另寻别家。”
两人立刻会意,风池将风帽拢了拢,明甲大声回道:“没有房间就算了。”
“嘿,对不住您讷,客官走好。”
说着话,两人转身便‘欲’离去,可刚刚转过身来,那两扇‘门’板啪的一声关上,两人立刻拔地而起,明甲当先一步,双刀齐挥,砍向大‘门’,‘门’碎‘洞’开的一瞬间,风池抢身而出。
可刚一出去,只见一掌赫然出现在面前,风池瞳孔一缩,前行之势为之一转,侧身翻向一边。但那只手掌却依然在他面前,就好似挂在拉磨的驴面前的那根胡萝卜,一直恼怒和羞愤油然而生。
这时,从他身后传来两声破空之声,他心领神会,低头一让,只见明甲掷出的两柄雁翎刀直‘插’而来,‘射’向那偷袭之人。
趁着这个空档,风池使出十层内力,人如昼伏夜出的蝙蝠一般,滑空而去。
可不过一瞬的功夫,他的面前又出现了那只手掌,掌心距离他的面‘门’不足五寸。
“主上快走!”明甲大喝一声,身形展开朝此奔来。
此时的他已经追着风池到了半空,明甲这一声落人也到了他下方,只见他如攀岩的猿猴,双臂一展,想要抱住银月的双‘腿’。
银月看也不看,手上不变,双‘腿’微收,脚尖一挑,轻轻的在他的廉泉‘穴’上一点,明甲顿时如被万吨巨石所撵,全身骨头发出一声让人发怵的声响,整个人就如一个沙堆塌了一般,慢慢摊了下去。
至死,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他手上连一招都没走过。
这时那客栈的人也追了出来,可他们刚刚出来便看见明甲软软倒地,顿时也吓破了胆,手上利剑的寒光和他们此时的脸‘色’一样苍白,三人楞楞的站在‘门’口,不敢动弹半分。
可明甲的死毕竟为风池争取了一点时间,风池将自己的斗篷一掀,朝银月兜头而去,岂料那斗篷还未脱手便被银月抓住。
银月一抓住,风池便发现自己脱不了手了,那斗篷就如粘在了手上了一般,甩也甩不掉。
他一抬头便见银月朝他笑着,两人就这样手里拽着同一件斗篷,非常友好的慢慢落在地上。
落在地上的两人,一人美如谪仙,一人丑比山魈,一人悠闲自得,另一人却神情紧张,离轩从楼上伸出了头,看见这情景,哎呀了一声,这才明白他们此行的目的。
风池的手已经开始发麻,似有无数小虫正从斗篷上往他的袖管里钻,但他却不敢松手,面前的银月倾国倾城,笑容可掬,却让他不寒而栗。
鼻尖飘来血的味道,有点变味,他被这味道刺得一个‘激’灵,鼓起勇气道:“我俩结盟怎么样?昶帝已经被我说服,马上也会对宁宣战,漠离此次必死。”
银月摇了摇头,道:“不好。”
风池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此时的手已经全麻了,可他仍然不死心的问:“过去恩怨一笔勾销,我愿认你为主,任你差遣。”
银月依然摇了摇头,道:“不好。”
“为…”
为字一出,银月轻轻的松开了手,这一松开,风池便如失去了支撑了木偶,双目瞪得老大,全身僵硬的朝后直直倒下。
“因为,你不够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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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敌人或盟友
像是扔了个大点的垃圾,银月拍了拍手,朝楼上的离轩喊道:“轩儿,走了。[txt全集下载]。更新好快。”
离轩听到他吩咐,麻利地将桌上的包袱一收,从窗户跳了下来。楼下的人还拿着剑站在那里,仔细看便会发现他们的双‘腿’在轻轻颤抖,连呼吸都小心着。
背着这么多个包袱的离轩并不轻松,他小心翼翼的从明甲和风池的尸体旁绕过,眼光在这两具已不‘成’人样的尸体上停留了一刹,才跑着追上银月。
“主上,为何不接受风池的建议?”
众人皆知,风池、银月和漠离,这三个星云宫响当当的人物,一直势同水火,互不相容。可在星云宫只要是有利可图,朋友和敌人也不过一线之隔,比如星云宫的那场叛‘乱’,便是银月和漠离联手的杰作。
银月从他众多的包袱里掏一个小玩意儿把玩着,头也不抬道:“因为,本主子不喜欢。”
不论是对手还是盟友,至少得势均力敌,才配得上这两个字。
银月手上拿的是一个‘精’致小巧的罗盘,对着月光照了照,见离轩还是有些不解,接着道:“轩儿,你还记得天干地支吗?”
“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称为十天干,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叫作十二地支,主上教的属下都记得。”
银月略略一笑,道:“你还记得风池和漠离,谁先拥有‘天枢’的称号?”
“风池,属下没记错的话,漠离的十二天枢原本是十二地支,天枢之名是他从风池手上抢来的。棉花糖小说网..tw”
“正是正是,地支十二正好,天干十二却违背了天道。风池不明此道,却怕人数比不上漠离的人而败,大好的十天干,生生的硬塞了两人,‘乱’了这天地秩序,此等可笑之人,又怎配与我为盟?又怎配跟漠离为敌?”
言到此处,离轩才算真正明白了。
原来打从一开始,主上跟漠离两人就根本没有将风池放在眼中。这样想来,风池带着星云令出逃和漠离主动请命去追,也不过是这二人的计策而已。
想到漠离,他不由得看向一旁拿着罗盘玩的津津有味的银月,果然这两人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也许若不是因为发现了宿妄的死有异,银月也不会对漠离设下天罗地网,两人可能还会在某年某月某个黄昏后,喝上一杯淡酒,聊聊当日的刀光剑影。
突然,离轩的头上被银月用罗盘轻磕了一下,打断了他正‘乱’飞的思绪。
“别东想西想,我跟漠离注定此生只能有一人能活,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双星并轨,紫微星现,星辰转动,孰死孰生?
命乃天定,亦或是,由我来定?
顺着罗盘上的指示,银月带着离轩渐渐朝着东南方去,离轩‘摸’着被磕疼的地方有些好奇问道:“主上,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银月将罗盘一收,道:“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好地方三个字让离轩嘴角‘抽’了‘抽’,在他印象中银月所说的“好地方”会包含很多含义,但却绝不包括“好”这个意义。
风池的死就像一个一颗小石子投入了湍急的河水中,不过泛起了两个小小的水‘花’,瞬间便被淹没了。
他的死讯赵煜修只瞟了一眼,便放在了一边。
她知道银月迟早会动手的,风池虽然不在他眼里,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何况风池逃的时候千不该万不该的还带走了星云令,虽说那东西现在不过是废铁一块,对银月来说却仍然会是一根刺。
司卯在下方站着,道:“司午也有消息来,说是燕国现在不论朝野还是民间对于慕容青霄穷兵之事怨声载道,现在有了云家的财力支持,只等主上的命令他便立刻开始行动,慕容青霄就会彻底成为一支孤军。”
赵煜修摆了摆手,道:“不必,让他拖住燕军供给便可,再告诉司戌,让他协助商济务必将现在对燕局势稳住。”
“是,慕容青霄又该如何处置?”
赵煜修明白他的意思,十二天枢原本便是杀手,千军万马中要取一个武功平平的慕容青霄的‘性’命自然不是难事。
“随他,不要伤他‘性’命。倒是南家来的两人,你跟司寅去处理。”
“大木头?他来了。”
司卯一语刚落,司寅便走了进来,他在‘门’外恰好听见赵煜修提他的名字,便加快了脚步。可他的一只脚刚跨了进来,便被司卯扳过身子,揽着他的肩膀将他带了出去。
“等等,我还没…”
“没什么没,走走走,路上哥哥跟你说。”
司卯硬将他拖走,司寅甚至连赵煜修的样子都没看清楚,更别说请安了。司丁看着这两人离开,心中有着一种难受难以排解,司卯站在这里自始自终都没有看赵煜修一眼,他不敢看更不忍看,他也怕司寅看见。
现在的赵煜修神形枯瘦的仿佛一缕光都能透身而过,好像随时随地都会羽化而去,单薄的风一吹她都觉得她会随风而散。
“主上,风神医配了‘药’来,你喝一碗吧。”
“先放着,替我传皇叔来。”
赵煜修翻着手上的奏折,头也不抬道,司丁只得将手中的‘药’放回去,默默的退出去替她传令。
走到耳厅,正守在‘药’炉旁的言西楼一看那满满的一碗‘药’一下子站了起来,将手中扇子一扔,从司丁手上抢过‘药’碗,嚷道:“她这是要当神仙了么?‘药’也不好好吃,觉也不好好睡,想死也不知道挑个痛快点的!”
边嚷着他人已经闯进了御书房,将‘药’碗朝桌上一顿,墨黑的‘药’汁飞溅了几滴出来,赵煜修手一扬,才避免让‘药’汁沾上战报。
“喝了!”命令的口气。
赵煜修微瞥他一眼,眼神中淡的让人甚至不知道她在看哪里,可这轻轻一眼却如钝钝一刀割在了言西楼身上。
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若是以前,自己如此放肆,只怕这会儿已经趴在地上起不来了。可现在她却连一句重话也不说了,这这还是那个他认识的漠离吗?
言西楼将‘药’碗朝她面前推了推,哄小孩似的道:“喝吧,我放了甘草,不苦。”
赵煜修将手中的战报放下,顿了顿,眼神移向一旁,嘴‘唇’抿了抿,看着他认真道:“言西楼,你可想知道你的身世?”
...
第262章 言西楼的身世
“不想。棉花糖小说网..tw,最新章节访问:.。”言西楼猛地摇着头,这倒是让赵煜修有些奇怪。
言西楼也急了,道:“我什么都不想知道。就算我全家包括猫包括狗、蟑螂、老鼠的死都跟你有关,我也不在乎了,现在我只知道你必须按时吃‘药’。”
赵煜修被他的话逗乐了,端起那晚漆黑的‘药’汁一口喝完,司丁在一旁高兴的差点笑出声来,连忙过来接过空碗,背地里朝言西楼递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见她如此听话,言西楼倒是有些不适应,东‘摸’‘摸’西看看,挠了挠头,道:“喝了就好,我煎‘药’去,你‘抽’空也休息休息。”
“你父亲叫言叶庭,十年前是太医院的院首。”赵煜修的声音从言西楼的背后传来,“当年,他为了我而死。你家也因我连累,被抄家灭族。”
言西楼的脚下有些虚浮,压不住的心跳像要‘抽’光他的血,十年前的记忆他早已没有了,赵煜修说的这些从他零星的记忆中偶尔还会跳出来,却只有少少的片段,并不清晰。
赵煜修看着言西楼停下脚步,却一直没有回头,半晌他才道:“什么抄家灭族,我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吗?”
说完,突然转头给了赵煜修一个大大的笑容,腆着脸道:“要真心里不舒服,给我个太医院院首当当,如何?”
语毕,也不等赵煜修答应,一路小跑出了御书房。[..tw超多好看小说]
他没有告诉赵煜修,这些事他其实已经知道了,慕容青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他的身世和十年前发生的事一一写好塞进了他的衣服里。
知道了真相的人,有震惊,有伤心,却唯独没有愤怒。
他的年纪比赵煜修虚长几岁,他不知道十年前当娴贵妃命人将他一家子赶尽杀绝时,那时的赵煜修是怎样从唐家杀手的手下将他救下的。
那时的他也不过是半大的孩子,而且还是一个刚从大火中重生不久身受重伤的人。
十年前的恩怨,言家和娴妃的恩怨,他都不想去管了。他只知道,他不想让赵煜修出事,更不想让他死。
他是他兄弟,更是他的救命恩人。
想到这里,他有些出神,‘药’炉中蹦出了几颗火星,落在他的‘裤’脚上,他也没有察觉,直到司丁出声叫他,他才反应过来,疼得哇哇直叫。
司丁有些无语的看着‘乱’蹦‘乱’跳的人,将一物扔给了他,他顺手一接,摊开一看,竟是太医院的太医令。
“这这这,他来真的?!”
司丁白了他一眼,道:“给风神医的,你想的到美。”
言西楼握了握,哦了一声,有些不自在。
“不过这是你父亲唯一的遗物,主上说暂时由你掌管,待日后你医术‘精’进,让你执掌太医院也无不可。”
听闻此言,言西楼连忙仔细的端详起手上的太医令,只见右下角缺了一块,边角也多有磨损。
他细细的婆娑着,这太医令静静的躺在他手上,似乎在说着当日那抄家时的惨状。当他抬起头来时,猛然发现司丁离他极近,几乎与他面贴面,顿时吓了他一大跳。
“你你你,你干什么?”
他连忙退了一步,可司丁也跟着近了一步,‘逼’视着他的眼睛,点着他的额头,一字一字道:“你听好,这话是我说的。十年前主上刚到了星云宫,才刚刚开始习武,可一听到你家出事,她立刻从大漠赶了回来,凭一人之力救了你的命,还让风神医收你为徒。她没有对不起你,更没有对不起你言家。你要是有什么念头,最好趁早打消,否则若是被我发现了你想对主子不利,我第一个拧下你的脑袋。”
她这一说,言西楼倒是放下了心来,可怜兮兮道:“能别老是这么凶巴巴的,吓死我了。”
司丁不吃他这套,一把揪着他的领口,‘逼’着他回答,言西楼苦笑着道:“他救了我那么多次,我怎么会做出对他不利的事。”
司丁看着他的眼睛,慢慢的松开了手,道:“但愿你说的是真的。”
言西楼整了整自己的领口,问道:“他最近怎么呢?怎么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魂似的,好像是要将自己往死的‘逼’,他这样作践自己还轮得到谁动手。”
司丁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言西楼有些莫名其妙,司丁瞪着他眼中能跳出火球来,就在言西楼以为她要发飙的时候,突然脚下一跺,骂了一声臭男人,气呼呼的转身离开。
言西楼被骂得莫名其妙,自己这又是怎么了?不自觉的伸出手想要抠一抠自己的脸,可手一张开,那枚太医令从他手心滑落,砸中了他的脚尖,这实打实的‘精’铁砸在脚上的滋味可不好受,疼得他顿时俯下身来握住脚尖,五官捏在了一起,只吸冷气。
而那枚太医令蹦了几下,静静的躺在‘药’炉前,炉中的火光映在上面,显得古朴又沉重,他的记忆突然被撕开了一个缺口。
眼前的画面流转,脑海中许多零碎的记忆连成了一线。脚边是浑身是血的父亲,他已是出气多进气少,怀里抱着腹上中了一剑已经死去了的母亲,身旁还有许许多多的人,模模糊糊的脸他已经想不起来谁是谁。
他只记得一声巨响,自己躲着的这个房‘门’突然扯断了般猛地飞了起来,有三个唐‘门’装束的人倒撞了进来。
直到这三人倒下,‘门’边才‘露’出一个瘦弱的身影,他的右手拿着一把剑,剑刃已经翻卷,剑上还有鲜血在一点一点的滴着。
赵煜修扫了一眼满堂的死尸,眼中的沉痛让言西楼已经麻木的神经突然刺痛了起来,大颗大颗的眼泪挤了出来。
突然,一直撑着的言叶庭‘露’出一丝救赎的笑容,吃力的抬起了手,颤颤巍巍的对着赵煜修,说道:“小、小公主,救西楼,救他…”
赵煜修毫不迟疑的走过去,握住老人的手,点了点头。
得到了赵煜修的肯定答复,言叶庭缓缓的合上了眼,表情安详。
自从他上了娴妃这条船,他便知自己总有一天也会如她身边的人那样,死的不明不白。他很庆幸自己拒绝了娴妃改造小公主身体的要求,他错了一辈子,但这唯一善因总算是得了善果。
西楼,好好活,好好‘侍’奉小公主,我们言家的人负了皇恩,不能再对不起小公主。
...
第263章 言西楼的痛
等等,父亲当时称他什么,小公主!!
这三个字一下子在言西楼脑中炸开,轰隆隆地如有万条奔雷在他脑中肆掠,瞬间将他脑子搅成了一团‘乱’糟糟的浆糊。[棉花糖小说网..tw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w.。
再下一个瞬间,赵煜修已经在他面前了,不对,是他到了赵煜修的面前,可事后他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过去的。
赵煜修微抬眼眸,眼前的言西楼像是受了莫大的惊吓,她唯一垂眼,余光看向一旁的司丁,司丁朝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可右手却轻轻一动,一把匕首出现在她手中,眼睛中满是警惕的神‘色’。
言西楼双手撑在书桌上,瞳孔放大,双目血红,嘴‘唇’发抖,两眼死盯着赵煜修,将她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从左到右的看了好几遍,最后停在了赵煜修的脸上。
他的这番毫无顾忌的举动让赵煜修微皱了眉头,司丁看在眼中立刻上前,低喝道:“有话就说,没话就滚。”
言西楼根本没有听见司丁在说什么,他只觉眼前被人挡住了,下意识的一把的推开障碍物,面前又‘露’出了赵煜修的脸,嘴张了几次,又紧紧闭起来,心中的震惊让他实在不知道从何说起。
司丁被他这么一推,惊得下巴都快掉了,这小子今天反了天了!她怒气冲冲的转过头来,却见言西楼的眼角滑下一颗晶莹,她的怒气顿时被更惊讶的情绪所代替。.tw
“赵煜修,我问你一件事,你老实的答我。”言西楼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一说话,那眼泪立刻成串的滚落的更多。
赵煜修的眼神平静而淡漠,不点头也不摇头。
“我刚刚想起了一点,我想起我爹死前说的话,他叫你,叫你,小公主…”这三个字一出,赵煜修还未答话,他自己却突然笑了起来,边笑边哭,一只手捂着笑疼了的肚子,另外一手来回摆着,自问自答道:“错了错了,肯定是我记错了,你不用理我,不要理我。”
又哭又笑的人自说自话,慢慢的步下台阶,走了不足两步,突然仰天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吼,吼到最后,似乎肝肠绞在了一起,疼得他眼泪越来越多,疼得他声音已经嘶哑。
见状,司丁悄悄的退了出去,屏退了‘门’外众人,自己先到宫‘门’外等候,避免代王进宫后撞见。连她都没察觉,她走的时候是有多么狼狈。
赵煜修坐在书案后的太师椅上,微颔螓首,敛下的目光,看不清眼中的神采。
言西楼双拳朝地上一锤,复又如大街上撒泼的醉汉一般,跌坐在大理石地板上,眼神发直,泪珠不断,“你怎么会是‘女’人呢?天下人都知道小公主已经死了,你是赵煜修啊,是皇子是太子是个男人啊。”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已经沙哑,“公主不是该被宠着的吗?不是该好好宠着的吗?”
说到这里,他突然愤怒的转过头来,指着赵煜修道:“你******是个公主就去过你的公主日子,去乖乖的躲在后宫里等着大老爷们儿来保护啊,你坐在这里算什么!算什么!”
赵煜修抬了抬眼,依旧不发一语。
这副模样死气沉沉的模样让言西楼五脏六腑都像被洒上了石灰又扔在水里,难受的快要让他开始不断干呕。
记忆里每次见到她时,她可曾有一次是好好的,哪一次不是破破烂烂的被抬来‘药’谷,又破破烂烂的强行离开。
******这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这下子他算是明白为什么在‘药’谷的时候风阮亭始终不让自己接触他,无非是怕自己认出她来,怕自己又想起被抄家的那晚。
可师父啊师父,你都猜错了,我的心好疼,可疼的不是自己,是被绑在那里的那个傻子啊!
她为什么要承担这些?她可是宁皇最疼爱的小公主啊!
言西楼的话句句刺中赵煜修的心脏,可她已经少的可怜的情绪早已生不起什么‘波’澜了,自她成为“赵煜修”的那天起,这些话和那个身份便与她无关了。
哭了半天的人‘揉’了‘揉’红肿的眼睛,抬头看见上座的赵煜修,她的身影好像是被钉在那里,高大的书桌和桌上的战报、奏折都似乎要将她吞噬了般。
“不早了,你退下。”不轻不重,不急不缓。
言西楼昏昏糊糊的走了出来,夜空一片浓重的黑,就像熬糊了的‘药’,御书房里灯火通明,赵煜修的影子印在纱窗上,垂头提笔。
“言西楼。”司丁从后面叫住了他。
言西楼发着怔转过身来,司丁绷着脸到了他面前,嘱咐着:“管好你的嘴。”
言西楼认真的看着她,嘴一瘪眼泪吧嗒吧嗒的又掉了下来,司丁翻了一个大白眼,她最见不得男人没骨气,更何况一个大男人在她面前这哭。一见他如此,立刻转身就走。
言西楼一把扯住她的衣袖,温声问道:“司丁,司丁大姐,我叫你大姐,我该,我该怎么做?我他妈是个男人啊!就这样一直被一个小丫头保护?”
司丁叹了一口气,却不知说什么。
孤灯伴着微微凉意,屋里的赵煜修合上一本批阅好的奏折,正要去拿另一本,‘胸’中一口浊气逆冲,她立刻出指点了数处大‘穴’方才稳住,可还是没忍住,吐出了一口暗红‘色’的血来。
蛊皇之毒,无‘药’可解。
五年的寿命已经所剩无几,她不忍看见言西楼命不得保,更不忍看见哥哥一直深爱着的国家支离破碎,更舍不得看着方青衣为她难过。
这时,司丁引着代王过来的脚步声在外间响起,赵煜修不动声‘色’袖里拿出一块血迹斑斑的锦帕将桌上的血擦干净。
两人进来时,她又是那个宁国太子,赵煜修。
...
第264章 甲屋救人(一)
言西楼的话在方青衣心里也不知出现了多少次,尤其现在被困在风霜谷中,赵煜修的模样在他心中分外清晰。(..tw棉、花‘糖’小‘说’)-..-
他的话方惟道根本听不进去,或者说是听进去了却根本不打算理睬。作为方家的族长,对大雍皇室的承诺才是方惟道真正在乎的。
方青衣此时才算是明白了银月的可怕,也明白了他对赵煜修的恨。
可眼下,赵煜修的命他要救,安不死跟齐然两人的命他更是要救。
甲屋是方家所造的一座可移动的暗藏机关的兵器库,方惟道明白的告诉了他,只要他好好听话,这两人便会没事,如果方青衣再敢做出什么越矩的事,那么那两人便会成为两具尸体。
可若是不做越矩的事,他还真怕齐然跟安不死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没了。
风霜谷的夜晚安静的很,只有蝉鸣声伴着偶尔从屋里泄出的鼻鼾声,整个谷里显得如此的柔和宁静。
方青衣等到巡夜的人走后,才轻轻的从一棵柏树上跃下,眼前的房屋跟周围连成一体,丝毫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可方青衣却十分小心的观察着,不敢轻举妄动。
他面前这间屋子根本不是一座真正的房屋,而是困住安不死跟齐然的兵器库,甲屋。
屋里的两人此时不得不使劲的直着脖子,以确保自己的头能够最大限度的远离面前的长枪。[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tw]
“老不死的,你撑不撑得住?”
“呸,爷爷‘精’神的很,你被串上了我还活的好好的。”
一听他还有力气骂人,齐然心中稍稍安心,可安不死之前的话却实在他脑海里盘旋,让他心生警惕。
两人进来时,这甲屋中还有四扇窗户,看上去就如平时大户人家待客的正厅,可现在这屋中已经一片漆黑,四周全是墙,除了顶上透气的小孔,一丝多余的缝隙都没有。
正因为如此,随着机关的转动他们两人根本不清楚现在身在何处,在外间的方青衣更是一头雾水。
甲屋乃是方家的战斗堡垒,外形简单里面却是千变万化,方青衣出外多年,对于这已能跟周围的普通民居化为一体的甲屋心中实在没底。
只见他双目微扫,眉头微皱,心中略略思考一番,无涯剑脱手而出,直直‘插’入前方一丈之处。
剑方一入地,原本平静的大地立刻发出一声让人牙酸的声响,尖锐而犀利。
这一下,好似地下有什么东西被卡住了一般,这平静的街面上轻微的震了震,轻的就像猫爪碰触过一般,可却瞬间腾起一圈极不相称的厚厚的尘土。
方青衣暗暗松了一口气,幸亏他这最外层的机关没有记错。只要控制住这个中枢,里面的机关便不成问题。
趁着尘土还未散尽,方青衣提气飞身,越过无涯剑朝着甲屋掠去。
到了屋前,只见他使出“步步青云”的轻功,绕过屋前的正‘门’,踏空而上,稳稳的落在了屋顶上。
他的脚刚一挨着屋顶的瓦片,正‘门’突然吱呀一声幽幽打开,好似有一双手推着它一般,慢的好似蹒跚的老人。方青衣立刻蹲下身来,不敢轻举妄动,住呼吸从上伸出半个头来,看着那扇‘洞’开的‘门’。
‘门’被慢慢的撑到了最大,却没有其他动静,方青衣皱着眉静静观察着,只见半盏茶之后,无涯剑像是受了什么牵引,先是慢慢的颤抖,后面竟然剧烈抖动起来,方青衣心中惊讶不已,微一侧身,想要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他刚一动,身子还未转正,只见下方一声清越的剑鸣,无涯剑竟然自己冲了出来,在空中打了一个回旋,募得飞入了甲屋里。
方青衣想要去追,可那甲屋的‘门’却依然大大开着,好似好客的主人在等待他的客人,一丝异样的感觉滑过心头,方青衣迟疑了片刻,回头环顾了一周,缓缓站直了身子。自嘲一笑,假亦真时真亦假,方家的东西从来都虚虚实实让人‘摸’不透,自己又何必在这里做些无用功。
于是翻身下屋,落在正前方,抖了抖衣衫,光明正大的走了进去。
他刚一进去,那扇‘门’就好似得了猎物的蚌壳,啪的一声迅速合拢了来。
顿时,这屋里陷入了一片漆黑,方青衣的视力也暂时被夺了去。
“表哥,你真的来了。”方生的声音。
“小孩子这个时辰该睡了。”
“这么多年了,表哥还当我是小孩?”
方青衣笑了笑,没有立刻作答。方生乃是方系旁支,他那一支早已没落,只能在风霜谷外围干一些耕种的粗活。但方生自小便对奇巧之术表现出过人的天赋,也凭着这天赋,他得到了方惟道的赏识,才得以进入风霜谷核心,学习方家世代相传的秘术。
可天赋再好,也改变不了他的出身,因而他一直是一个敏感的人,他不喜欢被忽视更讨厌被小看。
但唯有方青衣,他却能够敞开心扉,诚心相对。
方青衣站在原地不动,这黑暗的屋子里由远至近响起了脚步声,很难想像这小小一间屋子竟然传出一座大殿才会有的空旷的脚步声。
不久,这声音的主人便来到了方青衣面前,这时方青衣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只见面前的方生手上正拿着无涯剑。
“表哥,”方生笑着,眼睛弯成了线,“欢迎你回来。”
...
第265章 甲屋救人(二)
方青衣接过无涯剑,‘揉’了‘揉’他的头,道:“快去睡。(..tw无弹窗广告)。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w.。”
说完,从他身边走过,朝更深处行去。
“表哥!”
“嗯?”
方青衣转过身来,却见方生并没有转头,他的背脊却‘挺’得僵硬,“那个‘女’人漂亮吗?那个天下第一美人。”
方青衣略一错愕,随之一笑,道:“不是银月说的那样,你嫂子确实是天下第一美人,却不是白云裳,她叫赵德佳。”
“方家族规,不可与外人通婚,表哥难道都忘了?”方生的声音变得有些急切。
方青衣的眼底扫过一丝‘阴’霾,他怎么会不知呢?也正是如此,他才更清楚方惟道能说出接受他与外族人通婚的条件是多么大的让步。可这也更是让他了解到,能让方惟道抛出这个条件,就更加证明此次的情况恐怕非以往能比,方家恐怕真的又要卷入这尘世中了。
“当你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便会明白了。”一想到赵煜修,方青衣的眼神又柔和了起来。
他语中的眷念之意使得方生一下转过了身,方青衣却已经隐入黑暗里,方生出声‘欲’追,可刚迈出了一步,又收回了脚。
就像方青衣明白方惟道此次逐鹿天下的决心,方生也明白了方青衣的决心。
既然坚持了自己喜欢的人,当然也要坚持自己认定的事,不论爱人也好,家族也好,天下也好,方青衣淡然的从来不像以奇巧之术闻名于世的方家人,他的身影总是让方生不自觉的联想到带着方家隐于此处的第一代谷主。(..tw棉、花‘糖’小‘说’)
方家历史上被称为天纵奇才之人,在大雍王朝最强盛时期,放弃了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带着一族之人远避于此,传说他也是这般的淡然潇洒,不喜争斗。
可是,表哥,现在的方家已不再是可以悠然孤立于外的方家了。
方青衣不是不知道,但若是方家跟着银月卷入这场争斗,那么他跟赵煜修再见的地方,是否就是在战场了呢?
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刺痛,此时他已经转入第一个天井,只见这四周一片寂静,他只得暂且按下心底的杂念,打醒十二分‘精’神。
这天井中只有一棵高大的柏树、一株山茶和几丛矮草,小的只容得下两人并肩而过,简单的就像一个受惯了欺辱的‘门’房。
方青衣甫一踏入,身形立刻模糊成了一个淡淡的影子,快的让人根本无法看清,只见他并没非直线前行,而是左右穿行,如‘荡’开的水纹,在柏树和山茶间穿‘插’着,三圈之后,身影在最后一丛矮草前一现,脚下使了三分力,在其中一片上轻轻一压,立刻如一颗水珠般被抛了出去,他在空中转了一圈将此力卸去,稳稳当当的落在台阶上。
他略略松了一口气,小心的推开面前的‘门’,走了进去。
他刚一进去,方惟道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方生身边,负手而立,眼神凝重。
“族长,表哥心意坚定,我无力劝说。”
方惟道微虚双眼,盯着方青衣闯进去的方向,半晌吩咐道:“去将甲屋转到壬生道。”
“壬生道?!”方生募得睁大了眼,惊呼道。
壬生道便是死之道!
甲屋若要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天时地利一样不能少。
而壬生道便是要将甲屋的各个部分配合着时辰环境调节到最合适的位置,让进入里面的人有去无回。
方惟道不理方生的惊讶,只是硬生生的看着方青衣进去的那扇‘门’,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的捏成了拳,方生小心在一旁伺候着,方惟道却没有半分改变主意的意思。
见此,方生只得领命而去,不大一会儿,一股嗜血的杀意在空气中渐渐浓郁,这股杀意也慢慢的攀上了方惟道的心,就好像看不见的黑暗中,有一尾美‘女’蛇正‘露’出獠牙对他妖娆笑着。
方惟道心中有一丝悔意,却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这时方生匆匆赶回,在他耳边言语了几句,方惟道立刻领着他转身出去。
周遭的变化,方青衣也感觉到了,这嗜血的杀意让他血气翻腾,他马上顿住了脚步,运功调息,稳住气息,将那浮躁的情绪压了下去。
待心绪渐平,他才开始细细的打量起这四面的环境。
这间房若是放在普通民居里,便是主人家待客之处。一面墙将这屋子分为两处,前面乃是男主人接待男宾之所,而背后便是‘女’伴相聚之处,墙的两侧各有一扇镂‘花’的‘门’,让这前后可以相通。
方青衣着气,循着脑中的记忆,小心朝左行去。
若不是这突如其来的杀意,他还会像方才一样凭着脑中的记忆,运起轻功,朝内闯去。可眼下,他虽仍然选择避开机关,却不再使用轻功。
他一边慢慢的走着,一边不断注意着四周的环境,这一旁的桌椅摆设跟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可就在他快要走到‘门’边之时,余光捕捉到一个晃动的影子,他心中微惊,警惕的顿住了脚步,回首一看,只见这角落里多出了一面落地的大铜镜。
这铜镜原是没有的,方青衣看着镜中的自己,暗暗摇头,知道方才察觉的影子便是镜中的自己,稍稍的放了点心,正‘欲’转身离开,却总觉得有种怪异的感觉,回头再看,立刻明白。
他的行动比他的思维还要快,手中的无涯剑划出一道凌厉的剑风,击向那面镜子,镜子应声四裂,可镜中的方青衣却没有消失。
“原来我的影卫还有这样的作用。”方青衣笑道,将剑一收,向后一避,恰好躲过影卫的剑锋。
可这屋子里并非影卫一人,与此同时,自他身后又有一道剑气袭来,方青衣起身已经来不及,腰间一塌,人又矮了几分,对方的剑从他脸上堪堪而过。
抓住两人剑招用老之时,方青衣脚尖用力,使出铁桥板的功夫,弹了起来,借着一口真气,他上仰之势助他一下跃了起来。
而他刚一离开,那平整的地面突然张开,地下‘露’出一排排长矛,不过一瞬,又啪的合拢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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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甲屋救人(三)
方青衣晃了一眼,心中奇道,在记忆里此处不该有此暗器,看来这甲屋果真非自己走之前所了解的能比。棉花糖小说网..tw-..-
只一眼的功夫,他便无法分心细较。只听这屋中“咔咔”之声不绝于耳,方才攻击他的两人也消失不见。
方青衣心念一动,连忙闭上了眼睛。这咔咔之声不是他物,正是那嵌在墙壁中的连排落地镜子被反转了过来,不出所料,刹那之间,这原本漆黑的屋子登时亮如白昼,一道道强光蛮横‘交’叉,又在这镜中形成无穷无尽的景象。
方青衣闭着眼不曾被这场中的轮回‘迷’幻之境所‘迷’‘惑’,可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却依然刺得他眉头一紧。
他循着脑中的记忆,如一片枯叶般落在正堂上方的匾额上,可他的脚刚一踏上,一股奇香倏忽间钻进了他的鼻腔内,顿时这室内的一切竟然无比的清晰的呈现在他眼前,要知道他这时可是还紧闭着双眼。
还来不及诧异,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听自己使唤了,麻木僵硬的感觉从四肢传来,他就如一块木头般朝地面摔去。
这个高度摔下去他倒是不怕,怕只怕地下那密布的长矛,可好在他重重的摔在地上之后,身下的仍然是大理石的地面而非那泛着冷光的铁矛。而且,身上的疼痛也让他的麻木感稍稍减弱了些。
“这么大人了,怎么还摔了?”说着,传来一名‘女’子的轻笑声。(..tw棉花糖小说网)
这一声传来,让正在运功‘逼’毒的方青衣全身为之一振,双眼募得睁大,只见一名挽着弯月发髻的‘妇’人出现在他面前,她的影子倒影在他眼中,巧笑倩兮,美不胜收。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朝思暮想的赵煜修。
“不起来么?都是当爹的人了,怎么还没个正形。”说着,赵煜修笑着去拉他。
方青衣错愕的瞪大了眼,脑中一直有个声音在提醒他这是幻觉,可他还是不自觉的伸出了手,握住赵煜修伸过来的手。
站起身来的方青衣还是那副呆样,落在赵煜修的眼里,更是添了几分笑意。
“别愣着了,孩子们要下学了,被他们看见了不好。”赵煜修说着,便想要将手从他手里拿出。
方青衣反手一握,将她的手拉得更紧了,目光更加炙热。
赵煜修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微微的低了低头,眼角的笑意却更深了。
“别低头,让我好好看看,我好久没有见到她了。”方青衣的语中不难听出慢慢的相思之意。
“相公,你说什么呢?莫不是摔傻了。”话未完,她先掩袖笑了起来。
方青衣缓缓摇摇头,苦笑道:“她一直叫我名字的,连名带姓的叫,要是能听她这样称呼我一声,死也甘心了。”
他这样一说,面前的“赵煜修”脸‘色’明显的变了变,还又立刻恢复了正常,嗔怪道:“云裳那是跟相公闹着玩儿的,相公怎么还当真呢?”
方青衣笑的更苦了,道:“她不叫白云裳,我娘子姓赵,名德佳,‘花’姐姐。”
这声‘花’姐姐一出,“赵煜修”再也演不下去了,脸上立刻寒霜遍布,将手使劲扯了出来,冷言道:“臭小子,知道了还占我便宜。”
“‘花’姐姐恕罪,青衣着实太想念内子,方一见到,虽然心里明白非她,却还是没忍住轻薄之举,姐姐莫怪。”
‘花’海心不满的撅了撅嘴,这时的她在方青衣的眼中依然是赵煜修的模样,这番小‘女’儿的形态更是让他心中一‘荡’,眼神却越发的空‘洞’。
见他如此呆状,华海心心中不忍,劝道:“青衣,从原路回去吧,族长已经下令将甲屋转到壬生道,别白白丢了‘性’命。”
方青衣拱手施了一礼,道:“‘花’姐姐保重。”
语毕,无涯剑募然凌空一批,竟然是七星连珠剑法中的“禄存白虹”,‘花’海心哎呀一声,眼前立刻一片白茫茫的颜‘色’,耳中不断有玻璃碎裂声传来,她明白定是方青衣毁了那墙上的镜子。
当最后一面镜子一碎,这屋中只剩下屋顶下挂着的一整台七十二只儿臂粗的蜡烛,这正是这强光的来源。
方青衣挥手一剑,那挂着这些蜡烛的铁链齐齐削断,七十二只蜡烛如他先前般摔在了地上。
可这样就行了吗?
这些蜡烛甫一沾上地上碎了的玻璃渣,立刻将这些碎玻璃点燃,顿时方青衣四周立刻陷入了一片火海。
“青衣,快走!”
‘花’海心焦急的喊道,可一股柔和的力量朝她一推,反倒是将她推了出去。
见她已经脱离了火圈,方青衣才收回了掌力,可这地面突然裂了开,这些火渣就像泄洪一般和方青衣一起掉进了地‘洞’里。
“青衣!!”华海心惊恐的声音刺穿了风霜谷的夜。
而在千里之外,宁国皇宫里,趴在桌上小憩的赵煜修猛地惊醒,方才在梦里她好像看见了方青衣,梦中的温和的笑着,可这心悸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
“主上,做噩梦呢?”司丁关切道。
赵煜修撑着额头,对她摆了摆手。
“去后面歇歇吧。”
赵煜修紧闭着眼,将头埋进双掌里,司丁默默的替她换了一杯热茶,回头看看天‘色’,已经快要寅时了。
赵煜修毫不掩饰的疲惫让她心疼不已,又劝道:“主上,去躺一会儿吧,卯时就该上朝了。”
赵煜修的声音从指缝中漏出,道:“不必了,风霜谷可有消息?”
“没有,主上若是……”
“没有就好。”
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风霜谷是他的家,他怎么会在那里出事?定是自己多想了。
司丁也不敢多言,站在一旁默默的陪着她。
就在这时,有人进来通报他要见的人到了,赵煜修闻言立刻恢复了常态。
不一会儿,便见司辰、代王和五名穿着戎装的人一并走了进来,而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人,竟是商济。
“终于来齐了。”
...
第267章 甲屋救人(四)
进来的五位将军,分别是北方军主帅锦苍寒,禁军总教头商略,东海水军都督邢重九,南洋水师提督君不朽,西北天狼军主帅夏侯凌云。,最新章节访问:.。加上商济,宁国能打仗的将军全部在这里了。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赵煜修没有立刻叫众人起身,他的目光在这六人身上分别停留了片刻,最后落在最前方的代王身上。
“平身。”
“谢殿下。”
赵煜修看着锦苍寒,问道:“北方军的人呢?”
锦苍寒上前一步,答道:“回殿下的话,人已经全部撤离,退回了中原腹地。”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代王惊呼一声,一时也忘了还在太子驾前,冲到锦苍寒面前,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北方军的人撤了,那昭军谁来挡?老百姓怎么办?”
锦苍寒比代王矮了半个头,身形也更是清瘦,看那模样像极了常年缠绵病榻之人,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凭着不足两万之数的北方军生生挡住了昭国十万之众。若非商家累世的功勋造就的军神形象在宁国人心中根深蒂固,就凭这短短数月的战绩,也足以让锦苍寒的大名进入凌烟阁,受后世膜拜。最新章节全文阅读.tw
对于代王的话,锦苍寒理也不理,这长相文弱的将军却有着跟北方军“天狼”之名一样固执的脾气。
司辰见状,连忙行出,朝代王使了使眼神,想将他请到一旁,可代王这时也真发了急,甩开司辰,怒指着面前的六位将军,对赵煜修道:“太子,为何这些人都会在这里?”
赵煜修面对他的质问,微微抬了抬眼眸,眼前的代王愤怒的神‘色’就像冰封下的一团怒火,忧国忧民之心溢于言表。
此时,锦弦歌的声音才传来,不同于他的外表,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无知皇族。”
这一句话相当于连赵煜修也一起骂了进去,可他根本不在乎,头一昂,连看都不想多看代王一眼。
代王顿时急的满面通红,看了看他,又向赵煜修再一次求证道:“六军统帅除了禁军教头,其他人无谕令不得入京,太子难道要跟微臣说,这不是您的意思?”
“是本王的意思。”
“你!!太子,你你,你怎可…”
代王全身发抖,一阵透心凉从头窜到脚底,双眼却通红“你怎么如此糊涂!”
赵煜修漠然的看着‘激’动的代王,眼神微凝,不带感情道:“现在宁国腹背受敌,燕军几近攻到大都,本王召回六军,共商合议大事,又何错之有?”
若是平日,赵煜修如此冰冷的话定会让代王闭上了嘴,可眼下他只要一想到白日里在街边见到的饿死的母子的模样和不断涌入的难民,便似有无边胆气支持着他,他‘逼’视着赵煜修,道:“太子可曾出过这皇宫,到外面看看?你可知道现在宁国百姓过的什么日子吗?你可知现在有多少人吃不饱穿不暖,却仍然愿意将自己屋里最后的粮食上缴来供应军队吗?做为宁国储君,你就是这样来报答你的子民的?!”
代王的话如晴空炸雷般在这御书房里响起,赵煜修默然,而一旁的另外六位将军都齐齐看向了他,司辰更是盯着他久久无言。
“太子殿下,还请回答微臣的问题!”
赵煜修点了点头,对身旁的司丁吩咐道:“带代王下去,好生伺候。”
“是。”
“太子!这,你这是何意?”
“代王,请吧。”
“滚开,滚…”第二个开在还没出口,司丁轻扬‘玉’手,迅速封了他身上数个‘穴’道,然后对司辰道:“陈大人,烦您帮忙将代王请到后宫去。”
司辰不放心的看了看上座上的赵煜修,见她微敛双眼并无异样,遂背起代王,跟着司丁转进了后间。
锦苍寒等人眼见了这一幕,眼中闪着怀疑的光,不怀好意道:“连身边的‘侍’‘女’也有如此武功,太子殿下难道真如传言所说一般,是星云宫的人?”
赵煜修便是漠离的事已经在各大国间传遍了,这六人自然也听过,虽然他们人在庙堂远离江湖,可星云宫赫赫有名的杀手之王,他们也是听过的,因此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俱都拍案大惊。
面对锦苍寒的疑问,赵煜修淡然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或不是,试过便知!”
一语落,只见锦苍寒飞身而起,直袭御座上的赵煜修,他的动作比他的话还快,旁边五人不曾料到他竟然会突然发难,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可他们脑中的念头还未转过,锦苍寒落在地上,动作跟他飞出去的时候一模一样,就好像时光倒流,让他将方才的动作倒着做了一次般。
这一下,这屋里又陷入了一阵奇怪的安静,静的每个人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锦苍寒依旧保持着双手握拳、下扎马步的模样,一动不动。
“各位可以上报军情了。”御座上的人轻轻道。
而此时,在风霜谷的方青衣却没有锦苍寒这般幸运。
此时的他站在一支断了的长矛上,衣服破破烂烂,有不少黑漆漆的‘洞’,就连包头的方巾也被烧卷了边,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可他一手拿着无涯剑,另一只手拿着另一半长矛,笑的满不在乎,上下将自己看了看,微微动了动,还不错,还活着,‘挺’好了。
...
第二百六十六章 甲屋救人(五)
一想起方才的惊险,方青衣依然心有余悸,若非他预先知道底下伏有铁矛,估计就算是只鸟也飞不出这上有流火下有长矛的困境。[八零电子书]。更新好快。
可换作旁人,就算事先知道,恐怕也难以应付。但方青衣却不同,他既早已‘洞’悉地下的情况,又极善轻功,想要自保自是容易许多。
因此,他甫一落下,立刻使出使出清烟身法,让自己如一片柳絮般减缓下降速度,然后立刻劈出一剑,正是“双合剑法”的第一招,夜来幽梦。
这招方起,无涯剑立刻发出一声兴奋的清越声。顿时,半空中仿佛被拉出了一带银河,方才还来势汹汹倾泻而下的玻璃碎渣似乎瞬间冻住,刹那之后,都顺着方青衣的剑风而转,如白练当空舞过。而此时,他的脚底已经触碰到了矛尖,方青衣剑尖下移,手臂一捞,那碎渣凝成的火练顺势一划,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长矛折断。
可这时,方青衣一招一老,玻璃碎渣立刻不受控制。但他没有丝毫的慌‘乱’,反手一擒,将那折断的半根长矛抓在手里,五指一轮,立刻在身前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剩余的渣滓都‘荡’了开去。
做完这些再看自己,他不禁又喜又叹。
方青衣抬头看了看上方,只见地板已经合上,再往下看,借着这粼粼火光,只见此处四周光滑无比,根本无处可逃。
就在他苦思之时,觉得脖后一凉,他一抹,觉得手上湿漉漉的,似乎粘上了某种液体,放在鼻下一过,只觉腥臭无比,脑中立时阵阵眩晕。
方青衣连忙将手移开,这气味和眩晕感,无不告诉他,这不明物中含有剧毒,甚至不用入人身便可发挥作用。
他连忙举目四看,想要找到这毒液的来源,便找便在心里想着,若是安不死在就好了,若有他在,定能一眼便看出这是什么毒。
可安不死此时却是自身难保。
那长枪的枪尖已经割破了他跟齐然的肌肤,两人脖子上都被铁环卡住,能转转头已是极限,此时顶多只能稍稍挪开咽喉,却无法避开枪尖。
而这枪尖的移动极为缓慢,此时也不过是刚刚刺破两人的表皮,一颗颗的血点慢慢的凝成一颗足够大的血珠才慢慢流下。
安不死脑‘门’上的汗珠比他脖子上的血珠还要大还要多,他瞪大的眼睛一眨也不敢眨,生怕一‘乱’动便被刺破了脖子。
而在一旁的齐然也好不到哪里去,这种磨死人的法子足够在杀了他之前先让他疯掉了,如果可以,他真想自己将脖子穿过去,可眼下就算想自寻死路都难。
许是察觉到他的想法,安不死艰难的开口道:“大傻牛,你可得‘挺’住,想想你媳‘妇’儿,想想你的小傻牛。”
齐然动了动喉结,同样艰难道:“废话,你顾好自己,别老说话。”
安不死吞了吞口水,道:“不说就没机会了。”
闻言,齐然顿时瞪大了眼,急的想要转头,可刚一动,脖子上的枪尖又深了一点,他不敢妄动,只得保持原样低吼道:“闭嘴!有话出去了再说,老子现在不想听!”
安不死微垂着眼,自顾自道:“不说就真的来不及了。”
他低沉的语调让齐然更是焦躁,吼道:“老不死的,你敢!”
敢字才出,他突然觉得脖子上像被火舌燎过的疼,疼中还带着微微的酸,他顿时全身一个‘激’灵,脑海中立马闪出一个念头,这枪尖上有毒!
这时安不死也嗅到了那微酸的味道,嘿嘿一笑道:“我的小乖乖可是醒了,大傻牛你别‘乱’动,它的唾沫可有用了,能把这枪头给‘弄’没了。”
齐然一愣,惊道:“你说什么?!”
这枪头已经刺破他的皮肤,如果这不知道什么东西真能连枪头都‘弄’没了,那他的脖子呢?
“所以要你听我说,你偏不听。”
“谁知道你要说这鬼东西,我以为你要死了!”齐然怒道。
“谁谁谁,谁要死了,你才要死了,笨死蠢死脏死恶心死!”
“你…”
一开口,方才灼疼的地方似有又被火燎了一下,齐然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可这还不算,同时他手腕处也有同样的疼痛。
等这疼痛过去,齐然额上的冷汗已经顺颊而下,他吞了吞口水继续艰难道:“这是什么东西。”
“我的小乖乖。你就偷着乐吧,幸亏刚刚进来的时候爷爷在你身上撒了‘药’粉,这宝贝最好这口,就是每天睡的时间稍微长了点,还好今天醒的及时,在你成‘肉’串之前循着味儿过来了。”
听着他说话,齐然只觉手臂上被什么东西的尾巴缠上,冰冰凉凉。手腕和脖子处不时传来疼痛,渐渐的有些麻痹,这也使得酸疼感不那么强烈了。
安不死似乎很得意,继续道:“怎么样,是不是对爷爷佩服的五体投地?”
虽然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齐然还是无语的翻了一个大白眼,道:“不要脸。”
同样感到不适还有方青衣,这‘洞’中不时传来滴答的声音,凭他的目力竟然始终没有发现到底是什么地方掉下来的毒液。
而更可怕的是,这毒液一遇到散的到处都是的火种,立刻嗞的一声化为缕缕白烟‘荡’在空气里。方青衣小心的秉住呼吸,减缓内息,从渐渐模糊的视野中仔细分辨着一丝一毫的变动。
在他的记忆中,甲屋里从未有过暗‘洞’中藏有铁矛和毒雾的记录。方家先祖自从造出甲屋便后悔莫及,因怕其杀戮太重,在这屋内的机关多以擒敌为主,历代以来从未有过如此狠毒的设计。
方青衣脑中不停的运转着,他一边细细的观察着,一边不免感伤,甲屋能演化到如此地步,更是说明方家卷入外间的战争已不过是早晚的问题了。
如果到了战场上,自己又该如何面对赵煜修?
此念刚起心绪还来不及转换,这暗‘洞’突然开始剧烈的震动起来,只听那水滴之声渐渐密集,顷刻间突如暴雨倾盆而下,方青衣反应不可谓不快,可却避无可避,因此他只能挥剑护住全身。
而当这震动停止之时,这‘洞’中已经塞满‘乳’白之气。
第二百六十七章 甲屋救人(六)
宁国皇宫的御书房外,司丁跟司辰两人刚刚返回便见一人背影似木桩般立在那里出神的看着里间,这个时辰能站在这里,而一旁的御林军却对他视而不见,也只能是言西楼一人了。[热门小说网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更新好快。
两人对视一眼,默默无语。
而在屋内,赵煜修听完众人的回话,沉‘吟’片刻,若有所思道:“还不够。”
听他如此说,阶下的六位大将眼中均‘露’出钦佩之意,再看向赵煜修时,眼神已是不同,看来眼前这位病怏怏的太子果真不简单。
针对当前的形势,赵煜修在‘药’谷之时便已做好部署。
接到命令的六位将军,除了商济其余五人皆是又惊又怒,若非此时宁国已到了存亡之际,他们实在想不出任何理由去执行赵煜修这很可能会加快宁国灭亡的命令。
她的命令很简单,除了商济的命令是阻断燕国后勤补给之外,其余各军放弃自己所守的区域,配合大军调动。
这么一来,等于说宁国放弃了除对昭和对燕之外的所有边防,包括近六千里长的海岸线以及九千里长的陆上防线。
五军中除北方军继续阻击昭军之外,所有兵士即刻依势而度,修建防御工事,将百姓撤离到深山、海岛等安全地带。
赵煜修下的是死令,传令的也非寻常传令兵,而是凡事楼的杀手。若三月之内不能将任务完成,则凡事楼的杀手便会立刻动手,杀掉主帅。
这一命令,实在冒险。
一则,北方军只有不足两万之数,要在没有后援的情况下掩护百姓撤离,这两万人相当于已经被赵煜修判了死刑,而就算拼上了‘性’命,这三个月的时间能不能撑得住,当时的锦苍寒心底还是没底的。
幸好,跟赵煜修的命令一起来的还有唐‘门’的武器和蓬莱‘门’的神医。当锦苍寒看到平日千金难求的唐‘门’的武器成箱的运进来时已经‘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了。而当他知道另一队人竟然全是蓬莱‘门’的弟子时,他恨不得马上就冲出去跟昭军拼刀子。
但就算是如此,这三个月下来,北方军还是只剩下了两千左右,这剩下的两千人全是‘精’英中的‘精’英,在日后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神话,在此暂且不表。
而其余担负起撤离任务的四人,也不轻松。不论是修筑工事还是百姓的吃喝问题,都是个大难题,若非云家鼎力相助,出钱出力,那么就算是赵煜修已经下令开了全部的粮仓怕也是应付不了全国上下所有人的衣食问题。
可这三月里,处于空白的边疆竟然没出一点岔子。
这几前还觉得难道真是老天眷顾,可今日一见赵煜修本尊,心中皆怀疑说不定会出现这非同寻常又匪夷所思的局面,也是得益于上座这位的常超手段。
如今,宁国的百姓都已撤出了战场,除了商济的军队,其余的部队都化整为零,隐在各处。
但这样就行了吗?
慕容青霄想要的是灭了宁国,昭国同样想要灭亡宁国,在两强环伺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宁国又该何去何从?
赵煜修说出这三字,商济立刻踏前而出,由衷道:“殿下所言极是,微臣先前与诸位将军已经商量过。眼下,燕军被我们截断了粮道,成了一只孤军,却也是被‘逼’到穷途末路,说不得便会孤注一掷,背水一战。而唯一的方法便是奇袭大都。而另一面,昭国虽说被锦将军拖住了脚步,可却是势气如虹之时,绝非与之正面相抗的绝佳时机。”
赵煜修微微点点头,商济说的正是他所想,兵法有云,“强而避之”,她绝不会蠢到在这个时候将自己人送到敌人的嘴里去,只要慢慢耗尽他们的势气和体力,才是宁国反扑之时。
这时,久未说话的商略禀道:“殿下,微臣有一计。”
“说。”
“由我商家军将燕、昭两军引至皇城下,待敌军疲乏之时,便是反攻全歼敌军之时。”商略的话透着商家人独有的豪气。
可奇怪的是,不论是号称“天狼”的北方军统帅锦苍寒还是其余几人,都无一人反驳,好似这个时候就该是商家的人站出来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事。
这便是在宁国人心中独一无二的商家军才有的地位。
商略的话正中赵煜修下怀,她立刻下令,封商济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统领六军。
此时,天已大亮,司辰跟司丁待六人离开后方才进去。
见两人进来,赵煜修立刻问道:“皇叔可安排妥当?”
“已经藏好,由惊刃贴身保护着。”
“司戌在何处?”
“还在军中,商将军秘密回京,军中一切大小事皆有他和赵城主支撑着。”
赵煜修眼中的神‘色’深了几分,对司辰吩咐道:“即日起,这朝中之事‘交’给你处理,无论大小你皆可做主,我让唐孤意驻京帮你。再者,保护好代王。”
“属下遵命。”
“司丁,更衣,马上出发。”
赵煜修的命令太快,司丁有些反应不过来,傻愣愣的问道:“去哪里?”
她话还没问完,赵煜修已经离开,她来不及再问,赶紧追了上去。一下子,这御书房内便只剩下了司辰一人,他的心此时便与这大殿一样,空‘荡’‘荡’的不知飘在何处。
当他归于赵煜修麾下之时,便在她的安排下,涉百家之学,习之术。今时今日站在这里,他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原是炼堂杀手的自己会被要求学习这些东西。原来她从一开始便打定了主意,这天下终归是“赵煜修”的天下,她怎么会让他的天下毁于一旦。
第二百六十八章 甲屋救人(七)
‘洞’中‘乳’白‘色’的毒烟越来越浓,没用多久方青衣连自己的立脚之处都已看不清了,而脑袋却越发的重,晕晕乎乎,重的好似快要从脖子上掉下来一般。[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热门小说网]-..-
立在半截长矛的人摇摇晃晃,脑袋还没掉,人倒是先掉了下来。好在这密密麻麻横生斜长的长矛让他掉了一半便被卡在了中间,方青衣咬了一下舌尖,疼痛让他的头脑清醒了半分,他微微的左右一看,顿时被自己的处境逗乐了。
可这疼痛刚一适应,那沉重的感觉又摧枯拉朽而来,方青衣低喝一声,突然在他四周的毒雾猛的后退线了两寸。一见有效,方青衣更不迟疑,将无涯剑一收,仰身坐起,双掌上下相叠,顿时‘洞’中的白雾冻住了一般,仿佛凝出了实质。
方青衣此时运行的乃是“双合功法“的第一层,聚而形之。
若说他原本的内功心法偏重自然道法,讲求无为之道,那么双合功法则更适合用于实战,第一层的聚而形之便是将他的内力聚合凝实,护在周身。
在这毒雾中,方青衣不仅仅是将内力聚合,还利用聚合之‘性’将已经侵入体内的毒气‘逼’出体外,并且有加了两层功力,再运行了一周,突然一‘逼’,让其在体外形成了一个类似于金钟罩的气壁。
可这一招乃是他灵机一动,没想到效果这么好,这倒是意外之喜。可惜不过短短一瞬,这不断挥发出的毒气由围拢了来。(..tw好看的小说
若是一直如此耗着,方青衣早晚会困死在这里,可就是方才短短的一瞬,他似乎看见了墙壁上滲出毒液的地方。
既然有毒液滲出,那么这墙壁之后必然还有另外的空间,但却不知是生路还是死路。
可现在却没有时间给他多思考了,就算知道了这些可想要破坏墙壁突破出去也并非易事,方家的冶金之术和其奇巧之术一样闻名天下。
但既然是人做的便必有其疏漏之处,方青衣深知其义,所以他在等。
身边的浓雾由慢慢压紧,方青衣第五次运功形成的护罩又一次被压垮,但他已经不用第六次了,眼下这个时候便正是时候。
方青衣眼神一凛,无涯剑勃然而出,双合剑法第二式“半道缘君“挥向他周围的铁矛,一剑斩过,这千锤百炼的‘精’铁长矛在无涯剑面前也不过像青葱一般,齐齐被削了下来,在凌厉的剑气下,顿时成了被切好的葱段。
方青衣提气一缩,人立时到了断茅之外,左掌使出十层功力一扣一推,方才被削下的断矛立刻调转矛头飞‘射’进对面的墙壁里。
若是平时,就算有万钧之力也难这些长矛也难以对这墙壁产生丝毫影响,可现在的墙壁已经被毒液浸泡多时,这破墙之举自然便有了可能‘性’。
站在甲屋外的众人只听屋里传来几声闷响,顿时瞪大了眼,齐齐回头,方惟道手上拿着南家的拜帖,眼睛盯着甲屋,满脸惊讶。以他的能力,怎能不知此时甲屋中正有人在强制破星,可这可能吗?
他心中的疑问方一出现,站在一旁的方生已经脱口而出,“表哥?!!一定是表哥!!他竟然在破阵!“
说完,不敢置信的看向方惟道,方惟道却是跟他差不多的表情,再看四周的人,只见大家都在对方的眼中寻找着答案。
“嘭“一声闷响,接着便是砰砰几声,这谷中终于恢复了安静,可众人的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
随着这声,方青衣纵身一跃,人比断矛还快已经到了外间,此处果然如他所想,真是别有‘洞’天。
他还未落下,便听见一声欣喜的‘女’声,“青衣。“
方青衣定睛一看,可不正是‘花’海心吗?
此时的‘花’海心在他眼里已非赵煜修的模样,而是还了本来的样子。‘花’海心一见方青衣撞了出来,又惊又喜,再加上担惊受怕了好一阵,一时竟是又哭又笑。
“‘花’姐姐?“方青衣也有些惊讶,回头看看,只见这周围四周有一人正坐在一旁一脸怒气,见他看来从鼻腔里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你哼什么哼啊!还敢哼!还敢不高兴!他没事你就谢天谢地吧!不然到了地府,我看你怎么跟小姐‘交’代!!“说着,‘花’海心一边揪着这男子的耳朵,一边数落着。
她跟这男子以前都是方青衣母亲身边的人,两人也是夫妻。
这男子疼的龇牙咧嘴,却硬气的就是不说一句软话,却也不敢还嘴。
“唐大哥,好久不见了。“
“别理他,这‘混’蛋,那毒气就是他放的,该死的!“
‘花’海心越说越是来气,手下更是使力。
方青衣却对着唐华银行礼道:“多谢大哥。“
他这一声谢倒让‘花’海心停下了手,莫名其妙的将方青衣上下看了一遍,道:“青衣,哪里不舒服吗?“
方青衣微笑着,他心知肚明,自己此时神清气爽没有半点中毒的迹象,而那墙壁却被腐蚀动能被他破坏掉的程度,这定是唐华银故意这么做的。要知,唐华银也是属于唐‘门’一系,虽然年不过四旬,地位却跟唐老太一样,对“毒“与“器“两者关系的造诣,无人能出其左右。
想到此对唐华银再一次抱拳道谢,这一次唐华银却没有避视而是对他微微点了点头。
‘花’海心不知道这两个人再打什么哑谜,但方青衣没事她却放心了,连忙催促道:“快走吧,我跟华银带你出去。“
方青衣摇摇头,道:“我的朋友还在里面,我怎么能走。“
‘花’海心着急,还要再劝,唐华银抢先道:“他们两个在最里面,你要去?“
方青衣肯定道;“是。“
唐华银手在墙上一按,方才被方青衣摧毁的地‘洞’缓缓下沉,那上面的前厅竟然随着沉了下来,大大方方的出现在这地下。
“想救,就接着闯。“
第二百六十九章 甲屋救人(八)
方青衣再一次向唐华银施礼道谢,随即转身跳进了方才降下来的前厅里,他刚一踏入,这前厅又开始缓缓上升,直到升到原来的位置才停了下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tw]--
‘花’海心眼睁睁的看着方青衣又跳了回去,又急又怒却毫无办法,忍不住哭了起来,一把甩开唐华银拽住她的手,一个人背着身站在在角落里低低的‘抽’泣着。
唐华银暗叹一声,过去想要拉她,却更是招了她的不满,喝道:“别碰我,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见她哭的雨带梨‘花’,唐华银心疼道:“别哭了。”
他不劝还好,这一说反倒是更‘激’起了‘花’海心的怒火,指着他的鼻子一连声骂道:“唐华银,你良心被狗吃了吗?小姐过世的时候将青衣托付给了我们两人,这么多年他避走他乡我们已经很对不住小姐了,现在他好不容易回来,你不但不帮还将他往死里推!唐华银,老娘告诉你,我不跟你过了,老娘要休了你!”
一听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唐华银顿时头如斗大,急忙解释道,“你听我说,我这样做自然有我的道理。青衣说他的爱人叫赵德佳,你知道是谁吗?”
‘花’海心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这个,却又实在不知,便赌气不搭他的话。
唐华银站在她身后,面‘色’沉重道:“我本家侄‘女’惜柔曾奉族长之命接近宁国皇室,并育有一子一‘女’,皇子叫煜修,皇‘女’名德佳。[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花’海心闻言心中好似明白了,转过身来瞪大了眼睛看向唐华银,唐华银见她表情便知她已经想起此事。
‘花’海心略略想了想便已发现不对之处,问道:“不对,唐惜柔的‘女’儿不是已经烧死了吗?”
“死的是皇子,煜修。”
‘花’海心啊了一声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眼中震惊的神‘色’却怎么也掩饰不了。
身为唐家的媳‘妇’,她自然也知道这之后发生的事,她越想越是心惊,越想越是难受,好半晌才放下捂嘴的手,将声音放的极低小心问道:“那现在在宁国当太子便是她了?”
唐华银点了点头,华海心又一次猛地捂住了嘴,这一次她再也说不出话来,双肩微微抖动着,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哭,只觉得心疼得厉害。
唐华银将她拥入怀内好生抚慰,也忍不住叹出声来。
若是赵煜修不那么倔强,若是唐‘门’仍然好好的听话,那么宁国和她都还有一线生机,可从她开始抵制唐‘门’的命令,到扶植唐孤意上位,她就已经把自己‘逼’入了一处绝境。
风霜谷不会放过背叛自己的人,更何况她不仅带着唐‘门’背叛了风霜谷,甚至还敢跟大雍遗族作对,真真是胆大包天,自寻死路。
而这样一个人,却偏偏是方青衣放在心上的人。
一想到此,他便不禁为这两人感到悲哀,也将‘花’海心拥的更紧了。
“相公,就没法帮帮青衣吗?”
“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若是青衣能够闯出去,或许还有点办法。”
方青衣不知下面发生的事,但从方才开始他便隐隐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唐华银是唐‘门’在风霜谷的代表,地位跟当年的江草荠一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他却被派来亲自镇守甲屋,以他的地位这实在是有些不合常理。
转念一想,如果唐华银出现在这里不是偶然,那说明什么?
说明风霜谷跟唐‘门’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变化,而这变化绝不会是好的。
若是再加上这一层,那么方家对唐‘门’支持下的赵煜修就更是不死不休了。
这个想法萦绕在他脑海里,让他面‘色’越来越凝重,不知不觉他已经绕过前厅进入了院落。
此处的院落里由假山堆砌在近处,假山之后乃是一湖池水,池旁种有芍‘药’、山茶等树,长得恣意盎然,带着几分随‘性’。
从假山而过分出两条石子路,路上留有青苔,小心翼翼悄无声息的生存着。一条蜿蜒而转,通往后‘花’园,另外一条连着一座小亭,亭前五步处开有一扇呈葫芦形的‘门’,而这条路径直朝前拐过弯来又与另外一条路合二为一。
这景象在方青衣的眼里是再熟悉不过,这和方家租屋的布置一模一样,可这份熟悉此时却充满了诡异的气氛。
方青衣想了想,朝左侧而去,既然这里的布置跟祖屋一致,那么从左边过去便会直接到内堂。
他沿廊而过,保持着十二分的小心,当他走到亭前时,略略顿了顿,借着月光只见这亭前挂有一块匾额,上书着“仰止亭”三字。
高山仰止,亭者停也。这是要让他停步的意思吗?
可他能停吗?
方青衣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他的右脚刚起,左脚却突然沉下去了三分。
他连忙稳住身形,不敢轻易妄动,与此同时,一阵嗡嗡声慢慢围拢,这声音听起来就像一大群马蜂。
方青衣循声望去,顿时苦笑不得,不用猜了,几只心急的马蜂已经飞到了他的面前,跌跌撞撞地差一点便要撞上他的脸。
可一两只还好,听这声音至少有一整个马蜂窝倾巢出动。想到此,他哪里还敢迟疑,右脚一点,人立刻如弹丸迸‘射’而起,他刚一离开,方才他踩住的立刻马上又沉了几分,顿时这四周的墙壁唰的一声同时落了下去,弓弩上弦之声响起,方青衣暗道一声糟糕,迅速使出青云梯的轻功,拔高身形。
果然,一阵箭雨如密织的网般在他下方形成,一轮箭雨刚过,方青衣的一口真气也用尽,身形开始下坠,他看准时机,正要落下之时,突然发觉这池水有些不对。
他想起在蓬莱‘门’时,黑墨曾经说过,这水若无风又无源而自动,其中必然有蹊跷之处。一念过,无涯剑随念而动,立刻往下一挥,劈在池中,挑起一道丈余的水幕。
而这水幕之下,一排排漆黑晶莹的鳞片显‘露’了出来。
第二百七十章 甲屋救人(九)
这漆黑的鳞片在月光下泛出金属的光泽,一晃而没。[..tw超多好看小说]-..-见这东西警觉‘性’如此之高,方青衣更是不敢掉以轻心,又是一剑劈下,接着反弹之力,强行拔高三尺,脚尖在‘激’起的水珠上轻轻一点,水珠掉落,而他已经就着此力回到了廊上。
可他刚一落下,第二轮的箭簇已经上弦,咔咔声如出征的号角,方青衣背对着墙,满满一墙的箭对着他的背。听见这声,他连回头都来不及,那箭便已经离弦。
这阵箭雨从四面八方而来,甚至飞檐、墙边,拐角、树枝等等所有想得到的想不到的地方都有箭‘射’来,这一瞬间‘射’出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密密织织更胜之前。
方青衣左掌朝后一拍,自后而来的箭被他的掌风拍散,‘乱’掉了方向,将自后而来的暗箭撞得东倒西歪。与此同时,手腕一转,无涯剑横在‘胸’前,剑身一抖,一道看不见的剑‘波’自剑上而出。收回左掌,拇指和中指扣住无涯剑身,一弹一松,另外一道更强的剑‘波’又从剑身上‘荡’出。
这时从稍远处而来的箭眼看着就要到了近前,方青衣腰身微沉,马步拉开,以十层功力急速一划,这一下,甚至能听见无涯剑割破空气的声音。
这便是“双合剑法”第三式,万里层云。
一招三变,层层叠加,让这一招由弱到强,绵长厚重,就如它的名字。
果然,这最后一式一出,迅速跟前面的两道剑‘波’‘混’为一体,顿时只闻一声刺耳的长啸,这空间似乎被切成了两半,那些飞来的箭顿时被狂暴的剑气卷的粉碎,‘乱’飞‘乱’撞,比风中枯叶尚还不如。
剑风过后,这院中的只剩下一片狼藉。
使完这一招,方青衣的内力也有些不济,剑身垂下,微微的有些喘。
可他却不敢休息,方才两轮之间的箭雨只隔了五个呼吸左右,按他的经验,这第三轮的箭不会超过三个呼吸便会‘射’出。
在这么短的时间,他是无法再使出一次“万里层云”。
打不了就跑!
方青衣身形一展,顺着廊柱上了房顶,可脚下一触,屋上的瓦片竟然应声而碎。
方青衣使了几分力,自己再清楚不过。他很有自信就算是一片浮萍他方才的一踩之力也不会让它沉一丁点。
可这看似坚硬的琉璃瓦竟然被他踩碎了,就像是被剥了壳,只剩一层软膜包裹着的生‘鸡’蛋,被人轻轻一点,便破开了般。
这一碎不打紧,紧接着咔咔嚓嚓一叠声的碎裂,这整个廊上的瓦片竟然挨着全碎了。
这一碎,空气中顿时弥漫出一阵浓郁又难闻的味道,一闻到这气味,方青衣心中顿道一声不好,是火油!
而此时,那第三轮箭雨也已经‘射’来。与前两次不同的是,这一次‘射’出的竟然是火箭,这小小的地方火油实在太多,这些火箭甚至还未‘射’中,便自空中爆出团团火焰。这些火焰一路延伸到屋檐上,又顺着火油流下。一瞬间,这小小的‘花’园已是一片火海。
这火在这寂静的风霜谷中显得格外耀眼,不知是谁敲响了铜锣,大声喊道“走水了走水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几乎全谷的人都从屋里跑了出来,挤在街道上。
风霜谷的人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火,一时都有些慌了,不知谁在人群中叫了声,“没事没事,是少主在闯关。”
“闯关?闯什么关?”
“呀呀,是青衣回来了,这孩子我多久没见了,怎么也不到我那里来坐坐。”
“老头子你还当青衣是‘毛’孩子吗?他都多大了,怎么还会去你哪里围着你要糖画吃。”
“这么大的火,少主能闯得过吗?”
“青衣哥哥一定能闯过的,他最厉害!”
“……”
纷纷攘攘的人群渐渐围拢了过来,不过半盏茶,所有的人都知道方青衣在里面。
“啧啧,这可是甲屋,还没人能活着出来,看来族长对少主很有信心。”
“就是就是,这些年少主在外面试炼,定是练成了更高深的武功。”
“嘿嘿,青衣这孩子我从小就看好他,这孩子聪明着讷。”
这些议论声都传进了方惟道的耳里,他面‘色’铁青质问着一旁的方生道:“怎么回事?谁让你将火油放进去的。”
方生闻言,立刻跪下回到:“不是我干的。”
“快去查!”
“是,我马上就去。”
方生领命而去,方惟道皱着眉看着冲天的大火,心中却有些高兴,可碍于身边两个南家的人,不敢表现的太过。
“啧啧,方谷主是真要大义灭亲,用贵公子的命来为我家少主赔命,还真是有诚意。”
“有诚意这事就好说。”
“可贵公子的尸首我们还是要带回去的,毕竟没亲眼看见尸体,难保我家主人会怀疑方谷主鱼目‘混’珠,敷衍过去。”
“尸体一定要带回去,不是方青衣不行。”
这一唱一和说着话的两人正是南家的‘阴’阳二仙。
方惟道厌恶的斜睨了这两人一眼,若非他们手上拿着银月的信物,他根本不会让这两人踏进风霜谷半步。
他此时的表情让这两人心里很是受用,阳仙继续道:“我们不急。”
“不急不急,可以等。”
“等着方公子被抬出来。”
“抬出来我们就带走。”
两人说话根本没有放低音量,他们说的话周围的人都听见了,都有些莫名其妙,不知这两个怪人什么意思。
这时,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这两个人是南家的人,他们的少主被咱们少主砍了,他们是来找少主算账的。”
这声一落,顿时刚刚还嘈杂的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
静的就像空气瞬间被冻住了一样。
‘阴’阳二仙面带讥讽,‘阴’恻恻的将周围的人群环顾了一遍。这挑衅的目光根本就在向众人宣战。
又是同一个声音响起,“去你妈的,敢来风霜谷撒野,大家伙上,保护少主!”
“保护少主!保护少主!”
第二百七十一章 甲屋救人(十)
一见目的得逞,司卯和司寅两人立刻悄悄的退了出来。[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更新好快。
两人躲出了人群,运起轻功,一路狂奔,转到了甲屋的另外一侧才停了下来。
司寅看着好似刚刚粉刷过的后墙,一边问道:“为何将他两人引到这里?”
司卯鄙视了他一眼,道:“你打得过吗?”
司寅一怔,脸上顿时阵青阵红。司卯说得没错,那两人无论是单打独斗还是二对二,他们两个都不是对手。
正因为如此,司卯从一开始便不打算跟这两人硬碰硬。刚好,他派去刺探的人打听到两人此行是为了要揪出江草荠师徒给南疏涣报仇,他便利用了这一点,让人在武林中大肆宣传师徒两人的行踪,营造风霜谷窝藏两人的假象,最后将两人引到了这里。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司卯端是费了一番手脚。
另一方面若非早前送方青衣来时亲眼见过风霜谷的人‘操’纵谷外的机关,此次他还真没有办法顺利的将那两人‘诱’进来。而‘阴’阳二仙却洋洋得意的以为是凭着自己的本事闯过了风霜谷外围的暗器机括。txt小说下载
“现在正是除掉他二人的好时机,为什么要走?”
司寅刚一问出,司卯的连看也不看他了,好似生怕多看一眼会被他笨死一样。
司卯的表情给了司寅最好的答案,这么多年的同生共死,他想了想很快便明白了司卯的意思。
可明白了是明白了,他却不知从何问起,支吾了半晌,木讷道:“主上,主上还好吗?”
“好才怪!方青衣不好,她也好不到哪里去!明明心里难受的要死,又偏偏要把人送的远远的!以前没个‘女’人样就算了,成了亲了哪还有这副样子的,就不能好好的做人家媳‘妇’儿吗?”
司卯一顿骂完,回过头来,却见司寅像见了鬼似的看着他愣在当场,眼中又惊又敬。
司卯故作老成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哎,大木头,主上对我们恩重如山。她的命令我们肯定要执行,但顺便帮她帮相公带回去,不是一举两得的事吗?”
司寅毫不犹豫的点头,只要能让赵煜修高兴,什么事他都愿意做。
这时,前方有一男一‘女’朝着两人急匆匆的奔来,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花’海心跟唐华银夫‘妇’。
见到两人靠近,司寅悄声在司卯身旁道:“就是他们了。”
唐华银夫‘妇’一走近,便道:“你们就是德佳的人?”
司寅行礼道:“回护法,正是。”
‘花’海心将两人从头到脚好好打量了一番,摇摇头道:“不行,你们两个武功是救不了青衣的。”
听她如此说,司卯好笑的歪着头道:“谁说我们要去救了?”
‘花’海心顿时不悦,道:“那你们来做什么?”
“自然是有我们的目的。”
司卯吊儿郎当的态度让‘花’海心无名火起,脸上乌云渐重,眼看着就要翻脸,司寅连忙站来出来,道:“前辈请息怒,他说话向来如此,并无恶意。”
‘花’海心抿着嘴‘唇’,瞪着司卯,问道:“臭小子,你叫什么?”
“好说,十二天枢司卯。”
唐华银剑两人火‘药’味渐浓,虽也不满司卯目中无人,却此时正是非常之时,哪里还有时间让这两人斗气。
“都住嘴!现在甲屋已经启动,你们想要进去救青衣是不可能了,能不能出来只能看他自己的本事。”
“呵呵,”司卯怪笑着,道:“这么说来,我们来不来方青衣都死定了?”
他这一句话又惹得‘花’海心极大的不满,若不是唐华银挡在她身前,她真想一剑刺死这个痞子。
唐华银也寒了脸,道:“小子,说话注意分寸。”
司卯无所谓的摊了摊手,笑眯眯的退到后面去。头刚一垂下,眼睛便被发丝遮住,冻结的笑容在嘴角显得异常突兀,而他的眼里是冰冷的杀意。
唐家的人,不论哪一个,他见了都忍不住想要杀之而后快!
“风霜谷不比外面,在这里‘乱’走的话,小心把自己的小命走没了。你们两个刚才做的很好,后面的按我的吩咐来。”
“不用。”两人同时说道。
唐华银脸‘色’一沉,司寅抢在司卯之前解释道:“护法息怒,听我秉来。”
司寅将两人的计划说出,唐华银的脸‘色’也渐渐缓和了下来。这时外面鼎沸的人声渐渐平息,而甲屋里的声音却始终没有传出半分。
这始终沉默的甲屋跟嚣张的火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方青衣现在的处境又如何?
冷,刺骨的冷。
这火铺天盖地而来,躲无可躲的方青衣当机立断,翻身跃进了池中。
他入水之前便已做好准备,只要到了水下,他必定将那物斩于剑下。
可他到了水中,却没有意想之中的攻击,反而这水冷的厉害,让他的手脚顷刻间便已感到麻木,手上的剑也差点脱手。
这水也比普通的水更稠,方青衣想要在这水中根本施展不开,想要动动胳膊也有些困难。
在这种情况下,他的真气耗得比平时还快。
可那长着漆黑鳞甲的物体根本没有出现,这才是他最担心的。
趁着这点空档,方青衣极力思考着,风霜谷中可有如此奇特的动物。可他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头绪来。
若说这水中之王,非奎茂莫属。
这奎茂可是上古神兽,蓬莱‘门’他已经见过一只,难道自己家中还藏了一只?
这也不对,奎茂体型巨大,这小小的水池根本容不下。
那这水中到底是什么?
正想到这里,他身边的水流突然加快速度,卷了起来,一阵嗡嗡之声传来,在这水中也清晰无比。
方青衣心中明白,那怪物要出现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甲屋救人(十一
方青衣立刻将功力聚于剑上,迎着声音来的方向一剑砍去,顿时一道巨‘浪’冲天而起,水火一接,水雾刹那溢满了各处,突然出现的水雾挤满了这不大的地方,很快便溢到了院外。(..tw无弹窗广告)(s.)-..-这雾来的又急又猛又多,就连站在外面街道上的人也看的清清楚楚。
方青衣这一剑将这池水掀起了大半,他剑招刚完,立刻离开了远处。
可这一动,却耗费了他莫大的力气,这水怎么看都不像是一般的水,他奋力的一跃也不过移动了一尺左右,若放在普通的水里,他这一下定能跃出水面。
不过好在这水虽稠但能让人很轻易的悬在水中,两息时间已过,方青衣却仍然只听见那嗡嗡之声,却不见有任何东西靠近。
可这声音却由一处变为了从四周同时传来,就好像方青衣方才那一剑将它击散了般,这嗡嗡的之声越来越密、越来越急,却始终不见任何踪影。
方青衣心中疑‘惑’丛丛,方才他所见这水下之物鳞片足有半只手的大小,漆黑透亮。按此推断,此物的体积必然不小,就算藏匿水中,也不可能只闻其声而不见其身。
心中的疑‘惑’还未有个头绪,头上的水力道消尽,重重地摔了下来。方青衣早有准备,朝下沉了沉,可这水落下撞在池面上时,他竟然听到了一阵闷响,就像古刹中的钟声,这声刚起,他的前‘胸’后背,四肢头颈就像是被扔进了钟锤和大钟之间,被挤压碰撞的快要变形。
刹那间,他的五脏六腑都好似要被磨出腔来了一般,血气到冲到了喉头,他忍不住张口,却被顷刻间倾入口里的水压了下去。[txt全集下载]
一瞬间,方青衣眼前立时一黑,意识开始模糊了起来。
这一声又闷又响,外面的人顿时停下了喧闹,抬头看向甲屋的方向。
听见这声,方惟道的脸‘色’也变了,里面有什么他再熟悉不过,这声音他也不知听了多少次,可他却从来没想到,这东西第一次派上用场,竟然是用在自己儿子身上!
与这声同时响起的还有另外一个声音,只不过因为跟他相比太过微不足道,甚至连当事人都差点没有发现。
这被掩盖掉的哐当一声后,齐然只觉脖子一松,抵在他脖子上的长枪断成两截,脖上的铁环也断落在地。这枪断的时机恰到好处,若是再向前进一点,就算最后成功了他的‘性’命也会受威胁。
被枪尖戳破的地方有血珠缓缓凝出,他不仅不觉得疼,反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能自由呼吸的感觉真好。
齐然动了动脖子,太久没有动弹的脖颈发出发出咔咔的骨节声,真是舒服。
“大傻牛,怎么样?爷爷的小乖乖厉害吧?”
一听到他得瑟的“小乖乖”,齐然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差点脱口的好话有忍了回去,极不情愿道:“还行,不过口水多了点,动作慢了点。”
“嘿嘿,你睡觉的时候流的口水都能划船了,我的小乖乖能跟你比吗?”
“你睡觉能将屋顶吹没了,咱俩谁也别说谁。”
“哈哈哈,大傻牛,哈哈哈。”
安不死这一通‘乱’笑,笑的齐然既莫名其妙又有些恼火,道:“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哈哈,”安不死好像使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了下来,道:“大傻牛,爷爷记得认识你的时候,你只会板着脸,瞪着一对牛眼,哪里有现在这么溜的嘴。”
他这一说提醒了齐然,脑中不由出现两人认识那会儿,好像真跟他说的差不多。
那时,为了小琴的病,他到处寻‘药’,最后遇上了安不死,两人还好好的打了一场,可最后却不打不相识。
在他眼里,安不死一直是这幅讨人嫌的样子,实际上却是能为了朋友独闯虎‘穴’的人。这样的安不死从来没有变过,反观自己好像真的变了不少。
可他却不想在安不死面前承认他是对的,便道:“胡扯。”
他这一本正经的话让安不死又乐了乐,话锋一转道:“大傻牛,听唱戏的说,他媳‘妇’儿给你找的那地儿‘挺’不错的,酒也好喝,是这样吗?”
“嗯,那地方真的不错,我跟小琴都很喜欢。方青衣把临近的屋子也买了下来,以后大家退隐江湖,就住在一起。”
“呸呸呸,不去不去,你要有儿子了,唱戏的有媳‘妇’儿以后也会有儿子,爷爷一个人没媳‘妇’儿也没儿子,不跟你们去。”
见他撒起泼来,齐然自知失言,安不死不是没有妻子儿‘女’,而是全部都被仇人杀了,他原本只是一名普通的大夫,可顽劣‘性’子却一直没改,这才导致了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让人趁着他进山采‘药’的空档,把他一家老小在一夜之间被杀的‘精’光。
自此,江湖中少了一名悬壶济世的大夫,却多了一名‘性’格更加乖张的以毒杀人的毒医。
安不死知道齐然嘴笨,半晌不说话心中定是愧疚,便主动说道:“怎么变闷嘴葫芦呢?”
以毒杀人、以毒医人,死的多活的少,那时的安不死武功也不算太高,没有多久便得罪了很多武林大佬。
那会儿的他早已报了仇,可生无可恋的人在这江湖中更是活的恣意癫狂,被多方追杀也毫不在意。
可他却遇到了一个愿意被他下毒,愿意相信他的人,这人便是方青衣。后来还认识了齐然,认识了赵煜修,认识了江草荠、风阮亭……
还有谁呢?还有谁呢?
一张张似模糊似真实的脸在他面前游‘荡’着,他伸手去抓,手却从那些影子身子里面穿过,安不死呆呆的收回手,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眼神中有一丝‘迷’惘。
“哐当”一声,惊了他一跳,回头去看,正好看见齐然的右臂自墙上掉下,他好像有些难受,不断的动着手臂,想要快点恢复行动。
安不死‘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笑着走到他面前,道:“大傻牛,刚刚的样子正好,多像个王八,哈哈哈。”
面前的齐然好似没有看见他,运起功力,大喝一声,顿时将左手、腰上还有脚上已经被侵蚀差不多的铁环震开。
失去了铁环的支撑,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他赶紧以手支地,可不能在安不死面前摔倒,否则的话定能让他笑上好几年。他等了等确定没有听见笑声才放了心。
可瞬间又觉得不对,为什么从头至尾他只听见自己这边铁环落地的声音,安不死的呢?
第二百七十三章 甲屋救人(十二)
齐然惊慌失措的爬起身来,在黑暗中摸索着跌跌撞撞的到了安不死身边,还未碰到他的身体,便先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喂喂,老不死,老不死……
黑暗中只有他的声音,安不死方才不是还很有生气的再跟他拌嘴吗?齐然心中存着一丝希望。[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热门小说网]
他的手指尖距离安不死只有一寸不到的距离,可这一寸的距离却好像是横亘在他面前的天堑一般不可逾越。
“死老头,你别耍我,你应我一声……”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齐然的声音在回荡着,声若飘絮
“滴答”。
有血滴下。
“安不死,你应我啊!你应我啊!”
心中的恐惧冲破了面前的天堑,齐然一把揪住安不死的衣服,已是血透,他一抓,血顺着他的指缝滑下,落在了地板上,滴答滴答。
“啊啊啊啊啊啊!!!”
这野兽般的吼声被关在这铁屋里,震得四面铁壁嗡嗡作响,可却没有溢出一丝一毫之声,外间更不知此处的变故。
而另一方面的方青衣,也是自身难保。
就在他快要窒息的一瞬间,丹田处突然有一股暖意迅速腾起,并且越来越炙热,如一团压抑已久的岩浆终于找到了突破的地方。
这股暖意让方青衣的精神为之一振,这股暖意既温暖又霸道,让他感觉非常熟悉。棉花糖小说网.tw可现在这种时候他却来不及思考这熟悉之感从何而来,而这股暖暖的真气很快便充斥到了他的每条经脉。
借着这股力,方青衣赶紧运起双合心法,脚尖在这诡异的水中一点,脚掌下压,脚下犹如实地,刚好让他借力。
他的身形拔起的瞬间,那嗡嗡之声终于到了他跟前。方青衣猛地只见面前有个大概的模样,刹那间,那东西的形体突然模糊了一下,再一现身便到了距他不到一寸的地方。
到了这时,方青衣才看清,这东西竟然是一条一条首尾相连的形如贝壳般的黑鱼。
一见了它,方青衣心中恍然大悟,难怪方才自己只听见声音从一个地方传来,而一剑挥出之后,声音却从四面而来。定是这鱼散开,聚于四面,这时才有围拢。
可光明白了这点是救不了他的命的,最重要的是他认识这鱼。
从一踏进这里方青衣便一直有个疑惑,甲屋的修建之法从古便有,虽说每一代方家人都会在原来的基础上有所精进,可却不会违背了祖上留下的训示,也是建造甲屋最根本的原则。
这便是:道法自然。
这也是方家奇巧之术最根本的所在。
方家人善做器械,善用物力,却从不沉溺其中,只将其当作辅助之术。方家先祖认为,只有合乎天地之法的才能为天地之所容。
据此这甲屋中的机关理应不是它最为厉害的地方,真正厉害的地方必是看起来最自然也最合乎常理的地方。
可这火攻箭弩,无不违背此理。
但这庭中之水却是符合此理的。
院中有水,水中有鱼,跟寻常百姓家别无两样。
但这水非一般的水,这水中之鱼当然也普通的鱼可比。
这鱼乃是方家独有之物,色黑却名红颜,传说乃一痴情女子投湖自尽所化。
此鱼性情懒惰、嗜睡贪吃,速度奇怪又有一身铜皮铁骨,却独独易为火扰,但凡见到一点火光便会首尾相连,抱团相拥。而那嗡嗡之声,便是由于他们的身体相撞而发出的声音。
认出了这鱼,他也明白了这奇怪的水是什么。
这鱼生的特殊,养它的水自然也不是常物。这其实算不得是真正的水,而是专门为了这鱼所配的石水,其性如顽石又形如流水。
他之所以一开始没有认出这水来,只因为千百年来方家所聚的石水也不过少少几升,这才不过短短几年,竟然会有这偌大一池,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此时那红颜鱼几乎已经贴到了方青衣的身上,从外看去,这鱼阵已经变为了一个人形。
方青衣此时倒是冷静了下来,那股暖流已经归于平静,可他的真气却重新灌满了经脉。
只见他将剑柄倒转,五指张开,无涯剑却没有掉落,甚至连一丝晃动也没有。右臂呈半圆,掌心向内,悬于剑身之上半分,左掌抵于距离剑身半尺之处。
眼见已有红颜鱼离群冲出,方青衣再不迟疑,将功力运于掌中,左右互划,无涯剑立刻飞速转了起来,如果仔细看,便可发觉,他这一招像极了苦九子曾使过的蓬莱秘境的剑法。
但却比其来的更快,剑式更轻,剑形更加飘渺。
这便是双合剑法的最后一式,“水休狠消”。
须臾间,无涯剑已不见实体,唯见那石水就好似豆腐撞在了铁锤上,顿时没有方才那份硬气。而那鱼群已被搅的七零八落,可剑招刚使到一半,方青衣变立刻握住剑柄,止住剑招。
若是这招使尽,只怕这一池的鱼都会被捣成鱼肉泥。
这招的余力还在水里绵绵推进,方青衣却无暇再看,这时他四周已经空了出来,他立刻使出“步步青云梯”的轻功,出了这石水池。
此时这上空的大火烧得正旺,方青衣一冲而出,顺便将几条红颜鱼挑在了空中,他的真气一竭,这被挑上半空的鱼便成了最好的踏脚石。
方青衣踏鱼而过,终于出的了这花园。
他小心的捡了一处落下,正要好好择一处而行,方生的声音突然传来,方青衣立刻顿住,有些疑惑的看着再一次出现的表弟。
“表哥,你快去,快去看看。”
方生的声音又急又有些害怕,就像他小时候不小心打碎了方惟道最喜欢的瓷器一样。
“怎么呢?你别急,好好说。”
“那个,那个白胡子的老头,死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甲屋救人(十三
两人一路小跑,方生刚一推开房‘门’,方青衣便看见一个垮掉的背影。txt全集下载-..-
“阿然…”
方青衣的声音惊醒了跪坐在地上的齐然,他转过头来,方青衣这才看清安不死的遗体就在他身前。
可齐然第一眼看见的却不是他,而是站在他旁边的方生。
“小贼,拿命来!”
第一个字一出,他人已到了方生面前,就像已经蓄力很久的猎豹一般。
第二字字音刚落,他的铁拳已经到了方生的鼻尖,方生根本没有料到齐然的速度竟然如此的快,力量如此的霸道。
快到他连开口想方青衣求救的时间都没有,霸道到一股幽寒的恐惧从他心底勃然而发。
突然,他眼前景‘色’一换,方才还近在眼前的拳头被倒转的斗拱所代替,他定了定神,才发觉自己已经倒仰着飞了起来,连忙低头一看,只见那黑衣壮汉的拳头刚好落在方青衣的掌中。
被拦住的齐然一下子有些傻了,他直愣愣的看着面前的方青衣,喊道:“老不死的死了!!你看看,老不死的死了!!”
齐然不相信方青衣会拦着他,此时的他就像一个被冤枉说了谎话的孩童,侧着身拼命指着躺在那里浑身是血的安不死哭喊着。
方青衣自然是看见了,安不死的静静的躺着,就连一向爱惜的辫子胡此时也已经被血沁透,血水已经干掉,成了斑驳的黑红硬块,那颜‘色’特别的刺眼。
他仿佛看见安不死坐在地上,一脸懊恼的跟他抱怨着,自己的胡子都这样了可怎么办?没有这条帅气辫子胡的安不死还怎么去行走江湖?
方青衣想要回答他,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来,而安不死胡子下面的大窟窿正耀武扬威的向他炫耀着什么。[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热门小说网]
方青衣此刻木然的表情对齐然而言不易于火上浇油,他看了一眼落在方青衣身后的方生,怒火更甚。看来,安不死跟方生两人在方青衣眼里,到底是姓方的重要一些。
只听他狂怒的一吼,另一只拳夹着怒气而出,可这一拳毫无招式可言,就连街面打架的泼皮也不会选择这样的一拳。
可就是这样的直白的一拳,却结结实实的打在了方青衣的‘胸’膛上。
方青衣闷哼一声,身形晃了晃,又立刻稳住。齐然见一拳没有起效,毫不犹豫的又是一脚踢中他的小腹,方青衣依然没有躲闪,这一脚让他退了半步,却很快的稳住了身形。
在江湖中没人能生受了齐然一拳一脚还能站着的人,方青衣也不能,此时的他已经面如金‘色’,一口血哽在喉间,还是没忍住,张口喷了出来。
齐然已经打红了眼,抬起又是一脚踹去,方青衣的眼中的他已经是两个影子了。
眼看着这一脚就要踢中,从左右突然各刺出两道人影,这两人一左一右,皆手握细剑,直指齐然身上各处大‘穴’。这两人便是方才在前厅袭击方青衣的人。
齐然根本不理这突然出现的刺客,若是能用他的命去换回安不死的命,他死了也行。
“住手!”方青衣命令道。
他眼中从未有过的凌厉之‘色’,语中的决绝之意立刻喝退了两人,也惊醒了齐然。
这样的方青衣,方生没有见过,另外两人没有见过,齐然更是没有见过。
许是刚才那一声扯到了刚受的伤,方青衣剧烈咳嗽起来,口中的血不断溢出。
那两人被方青衣喝住,马上跪倒在地,不敢再擅自妄动。
方生赶紧上前来,挡在方青衣面前,急声道:“我没有启动机关,没有!我只是将你们关在里面,并没有启动机关!”
“事到如今,你还敢胡说!老不死的死是假的吗?是假的吗?”
齐然的样子显然吓到了他,方生的舌头有些打结道:“我我我也不知道,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不仅这里,还是红颜鱼和石水,根本不该在那池中的。表哥,你信我。”
方生扒着方青衣的衣服,恳求着。方青衣缓缓的举起手,方生有些畏惧的缩了缩脖子,见他如此,方青衣有些惨兮兮的笑了笑,将手掌按在他的头上,‘揉’了‘揉’,道:“小孩子,这个时辰,该睡了。”
“表哥…”方生有些不信。
“带表少爷走。”
“啊,哦,是,少主。”
那两人此时仍然对自己会被方青衣一语喝住的行为感到有些不解,自己两人明明已经得了命令,只听从方生的吩咐,何以少主一发话自己便不由自主的听命于他。或许那还在不停狂跳着的心脏,还在感受着方青衣之前的一语之威。
“方青衣!你敢!”
“是银月。”方青衣冷不丁的丢出了一句。
齐然顿住追出的脚步,不信道:“你说什么?”
方青衣酿跄着脚步打他身边走过,路过他面前时勉强拍了拍他的肩,又跌跌撞撞到了安不死身边,凝视着安不死的尸体,说道:“银月是大雍皇族后裔,姓和光。方家先祖曾跟大雍的皇帝立下过誓言,若有一日,和光一族有人来到风霜谷,方家必须倾其所有,助和光后人光复大雍江山。”
说到这儿,方青衣缓缓的蹲下身来,将安不死的遗体抱起,边往外走边说道:“银月已经来过风霜谷了。”
银月不仅去过风霜谷,还去了南家。
他去南家有两个目的,一是表明身份,二则便是为了让他们放弃对方青衣和江草荠的追杀。
南家对于这位姓和光的人的态度跟方家如出一辙,银月的话对他们而言就是圣旨,再者南家的儿子又不止南疏涣一个,他们自然不会为了他而违背银月的意思。
唯一不知道此事的,只有被司卯骗到了风霜谷的‘阴’阳二仙。
可对银月而言,去南家不过是顺路而已,很快他带着离轩离开了。
这夜,两人又到了一处五人的旷野里,银月懒洋洋的敞着衣襟拎着酒壶半靠在一块石头上,一旁的离轩正满头大汗的为他烤着刚捉的野兔。
银月昂着头,突然诡异一笑,抬手咕噜咕噜的灌下了好几口酒。
听见这喝酒的声音,离轩苦着眉头,劝道:“主上,这是酒不是水,你别又喝醉了,到时我又得背着你走。”
“哈哈,轩儿这是嫌我呢?”
“属下不敢,属下不敢。”离轩支着头,毫无诚意的说道。
银月听了好笑,将最后半壶酒一口气全喝光了,将酒壶一扔,伸直双臂,指着天,道:“轩儿,你看,破军要降世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方青衣的决心
生即忘,死即涯。[八零电子书]
生亦无悔,死亦无惧。
以吾之生,渡汝彼岸。
忘亦可,忆亦可,
累累尘世,无涯亦有涯。
据说这是发现无涯剑的地方,在剑旁的一块崖壁上,发现的一段文字。没有人知道无涯剑从何处来,也没有人知道第一位拥有它的主人是什么样的。
但江湖中每一次无涯剑出,都会带来一场腥风血雨,上一次是剑神吕陈,再上一次是疯道人青蓬,再上一次或更久的便无人说得清。但每每提起无涯剑,仿佛都能看见那裂的血肉和碎掉的筋骨。
可唯有方青衣例外,无涯剑到了他手中就好似一头最凶猛的獒犬遇到了最信服的主人,江湖传闻中的无涯剑再也不是披着血衣的模样。
甲屋外的聚集的众人已经在方惟道的命令下渐渐散去,司卯的等人躲在暗处,不动声色。
可花海心却沉不住气,这人群一散岂不等于他们没了威胁方惟道的武器了吗?眼看着人已经快要走光了,她一跺脚提着裙摆便要再次混进去故技重施。
可她还未跑出一步便被唐华银抓住胳膊,花海心柳眉倒竖,厉声道:“你干什么?没看见人要走光了吗?”
唐华银耐着性子道:“现在去也是白费力,反而会引起族长的怀疑。”
花海心一听有理,心中却还是不服,娇哼一声憋着嘴怒视着自己丈夫。
司卯可没心思看着这两人打情骂俏,他跟司寅一直在仔细观察着甲屋的变化,方才唐华银说甲屋停了,可他根本没有看出有任何变化,这不免让他有些懊恼。
“木头,你在唐家呆的时间长,看出来什么没有?”
“什么都没看出来,这甲屋我在唐门的时候连听都没听过,更别说其中的奥秘。”
司卯想想也是这个理,以唐老太的精明若非赵煜修掩护,只怕司寅早就被拆穿了身份,又怎么能在里面卧底如此之久,还挖出唐门的秘密,逼迫唐孤意投向他们这边。
想到这儿,司卯饶有兴致的看向唐华银,唐华银被他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舒服,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激灵。花海心一见两人这奇怪的眼神交流,更是不高兴,挡在唐华银面前朝司卯吼道:“兔崽子,看什么看?老娘的男人也是你随便看的吗?”
这话说的奇怪也不奇怪,司卯一听,无所谓的笑笑,双手环胸,以同样的眼神盯着她。花海心立刻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猫跳了起来,可还没等她发飙,司寅却突然出声道:“方青衣出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三人立刻朝外看去,此时的天色尚黑,甲屋里燃烧的火也早已熄灭,从四人所站之处看去,只能看见方青衣手上似乎抱着一个人。
方惟道看见方青衣毫发无损的出来,心中的一块大石也算落了地,可一想到身旁的阴阳二仙,也不得不板起脸道:“逆子,还不快去祖宗面前跪着谢罪。”
“方家族长,慢。”
“慢,都慢一慢。”
“阴仙,他刚刚叫他逆子?”
“逆子就是说他是方家族长的儿子,阳仙。”
“族长的儿子就是方家少主。”
“方家少主就是方青衣。”
“方青衣和他师父杀了我家少主。”
“杀了我家少主,所以我们来报仇。”
“报仇。”
阴仙的报仇两字生冷而坚硬,就连躲着的四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方惟道一听,立刻马下了脸道:“方家有方家的规矩,两人远来是客,在风霜谷这生死大事还轮不到到姓南的做主。”
阴阳二仙目中无人惯了,此刻又拿着司卯假造的银月的手信,便更是自以为是,对于方惟道的话根本不放在眼里。
两人连多余的交流都没有,突然同时自原地消失。
方惟道早料到这两人会突然发难,朝着方青衣大喊一声走,自己却挥掌朝着空中击去。
可方青衣比他还快,方惟道的掌式刚起,这空中已经传来了数十声金戈相撞之声,与此同时,方惟道受到一股温和的力量牵引,不由自主的噔噔噔的后退好几步,当他站定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脱离战圈。
他刚一站定,自他身后的墙内传来一个低沉的身影,请示道:“族长,是否要出手?”
方惟道紧紧盯着黑暗中模糊的声音,许久,摇了摇头,道:“不,让我看看青衣这些年在外面学了些什么名堂。”
“是。”
“吩咐龟组,关闭玄武阵,许进不许出。”
“是,属下这就去。”
这声音领命,那墙内便再无响动,这面墙又成了一面最为普通的墙。
方惟道看着正在激斗的三人,手中的拳紧了又松,阴阳二仙的名号他也听过,这是连两族五年一次的约战也请不动的人物,果真是傲气,可这傲气的二仙遇上性子恬淡的青衣,又会怎么样呢?
这三人的战斗自然也落在了躲在一旁的四人眼中,与唐华银和花海心眼中的骄傲不同,司卯和司寅眼中却是有些难以明说的痛楚。
方青衣使得正是双合剑法。
赵煜修的双合剑法,司卯是见过的,他自然一眼便能认出。
司寅没有见过,可他和司卯都认得赵煜修的内力。
赵煜修的内力阴冷而霸道,此时方青衣使出的双合剑法展示出的内力,已不再是最初时那样纯粹的淡然柔和,而是带着一股霸道之气。
这股气息是属于赵煜修的,司寅不会认错,司卯更不会看走了眼。
“难怪啊难怪……”司卯讷讷道。
“什么难怪?”司寅奇怪道。
司卯呵呵一笑,不作回答,心中却已是翻江倒海。
难怪赵煜修的身体越来越差,难怪她跟阴阳二仙交手时如此勉强……
司卯脑中的难怪太多了,他突然想起星云宫中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在星云宫中只有男子,女子在宫中并不算人,而是器。
一个自幼便被培养起的容器,成人后只要行过男女之事,男子便会从女子身上汲取功力,省去多年练功之苦,而女子却会慢慢死去。
原来,就算做了炼堂堂主,也不能幸免。
名震天下的杀手之王漠离,只不过是宿妄培养的容器。
第二百七十六章 谷中对战
司寅看到司卯的表情更沉,回过头来看向正跟阴阳二仙颤抖的方青衣,眉头不由微皱,垂首略思,没费多大力也想起了宫中的这个不成文的规定,瞬间如坠冰窖。[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方青衣此时也感觉到自己内力的变化,自从在石水中丹田处的那股诡异的热流融入经脉之后,自己的内力便不再似往昔那般恬淡,可却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隐隐中似乎赵煜修就在身边一般。
对这突来的变化他心中虽然有疑,但现在却不是细较的时候。
阴阳二仙果然非泛泛之辈,两人的武功相辅相成,你强我让,你主我佐,一来一往衍生出无穷的变化,招式也随心而发,根本没有固定的招式,每一招出皆有不同,每一招都是新招,让方青衣既无旧例可循,又猜不透下一招的会从何来。
在众人眼中,他也是险象环生,若非方青衣轻功极高,恐怕早已成了这二人的掌下亡魂。
阴阳二仙对此十分不满,他二人本是南疏涣的授业恩师,若非唯一的弟子被杀,恐也不会亲来这一趟,可眼下这方家小辈已在他二人合力之下走了三十余招,连一根毫毛也没伤到,此等大辱,如何能忍?
第四十招!
阳仙大喝一声,脚尖在阴仙左肩一点,阴仙肩头一颤,阳仙借力如迸射而出的巨蛙,双掌五指大开,朝着方青衣的头顶同时拍下。(..tw棉、花‘糖’小‘说’)
方青衣含胸吸气,朝后一仰,眼角余光瞥见阴仙面现痛苦之色,他心中滑过一丝警觉,后仰之势立止,起、转、侧身,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当他的身子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倾斜在空中时,阳仙的双掌刚好落下,却击了个空。
此时正好是夜幕最深之时,冰冷之气幽幽荡荡,观战的几人已经看不清三人之间的情况,只听得嗵嗵两声巨响,花海心心头一跳,惊呼道:“青衣?”
唐华银赶紧拉住她,道:“没事,听这声音,被打中的绝不是青衣。”
司卯深有赞同的点点头,道:“被打中的绝不是人。”
听这两人都这样说,花海心略略安了安心,轻轻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突然脸色一变,怒道:“你说谁不是人?”
“嘘,”司卯竖起一根指头放在唇上,道:“别吵,否则再有响动可连是不是人也听不出了。”
花海心顿时暴怒,正要发作,突觉呼吸一紧,好似四周的空气都被抽空了一般,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有些慌张的去拉丈夫的手,唐华银先一步的将她拥住,安慰了一声别怕,再看其余两人,脸色都不好看。
“小贼,敢尔!”
这一声大喝,又惊又怒,来的极为突然,就如闷热懒惰的午后,空中突然炸开的响雷,将四人的注意力又拉了回去。
发出这一声惊呼的是阴仙,向来只会附和发声的人爆出一这声怒吼,实在不可不称之为少有之事。
然而逼他到如此地步的人,却异常冷静。
这人自然是方青衣,而他的剑招还未使完,这一招便是双合剑法第一式,“夜来幽梦”
就在刹那之前,阳仙的掌眼见着便要击中方青衣天灵盖的时候,方青衣凭借一转之力,以进为退,不仅躲过了阳仙的一击,而且剑尖一挑,直袭站在原地的阴仙。
阴仙一口气还未缓过,方青衣的剑已经到了他眼前,这一招来的悄无声息,更像是夜里无形的一丝微风,却比风更轻。
等他回过身来时,无涯剑上被压抑着的剑气已经侵入了他的肌肤,这霸道的杀戮之气跟方青衣内力相呼应,瞬间摧毁了阴仙的四百、上关两穴。
他只觉左眼一阵剧痛,右手牵引而出,胡乱一掌拍向方青衣的前胸。
方青衣根本不为所动,前刺之势不变,眼中深沉,心中不由想起往日的情景,耳畔似有佳人细语:“你素来不喜与人相斗,这第一招还是点到为止便好。”
若是被别人听到杀手之王漠离用她惯有的清清冷冷的语调,说出点到为止四个字,不知会否笑掉世人的大牙?
这魂牵梦绕的身影在脑中一闪而过,方青衣的心却像被刀刃插入一般,手上不由也慢了慢。
阴仙逮住这个机会,迅速朝后退去,而此时阳仙也发现了这边有异,奇怪的是,他虽然在方青衣身后,却没有趁机偷袭,而是颇为费事的从旁掠过,回到阴仙身边。
方青衣垂剑而立,那边的两人并排站着,若非这夜色的遮掩,这两人脸色的难看的程度就连一向利齿的司卯也形容不出。
阳仙阴恻恻道:“你做了什么?”
阴仙习惯的想要开口,可一张口,却喷出一捧血雾,想要说的话都憋了回去。
“出剑。”
这简单的两字虽是实话,却让心高气傲又刚受了不小打击的两人更觉受了轻视,对视一眼,同时腰身一沉,马步下扎,脚下的青石板路顿时碎开,两人狞视着方青衣,同时身形一低,只听一串地面碎开的声音,这两人已朝着方青衣同时冲来。
方青衣看得真切,这两人离地至少有一尺高,可每一步跑来都像在平地上一般,脚下的石板路便是被两人的内力震碎的。
此时的两人手中都多了一把剑,阳仙的剑名“炎阳”,阴仙的剑称“冰寒”。这一阴一阳的两剑到了两人手中,这出招的威力更是翻了数倍。
可方青衣却连看也不看这来势汹汹的两人,而是将目光落在了两人脚下碎开的路面上,眼看着两人的剑已到面前,他才缓缓抬头,像是对某人说着私密之语般轻声道:“第二式,半缘修道。”
第二百七十七章 方青衣的计划
他说的那样轻,好似说的重了会扰了一池心绪,如此细语旁人自然听不到,正携势而来的阴阳二仙更是没有听见。[棉花糖小说网.tw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他们不仅没有听见,就连方青衣此时表情都没有注意到,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世上是不可能有人能在这一招之下活命的。
这一招便是两人的成名一击,至今这一招共施展了两次,取了两人的性命。第一人是上一任的南家护法,第二人乃是曾经被称为方家第一高手的人。
这有两次,这两次便足够了。
这是第三次,两人都相信,日后江湖中再有人提起阴阳二仙,提起这一招,便会多一个方青衣的名字。
此间众人,虽眼不能见,但空气中这骤然冷却的温度,却是所有人都感觉到的。
方惟道的手放在了墙上一块有些突出的砖块上,墙后的人会意,跪下身来,右拳置于胸口处,静待他的命令。方惟道心里正是天人交战,却还是选择了相信方青衣,盯着不远处模糊的影子,自言自语道:“覆霜玄冰!”
那是阴阳二仙唯一参加过的两族约战,一招毙敌,一战即退。
而那时的方惟道还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这一招的暴虐之气至今让他记忆而新。此时距离如此之近,他甚至觉得自己就在暴风的中心。
这残暴的两柄剑同时到了方青衣的面前,他旋身一转,人已挪到了阳仙一侧,待阳仙踏空而来之时,方青衣突地向上斜刺一剑,就像引颈高歌的仙鹤。八零电子书这一剑对准的不是阳仙,而是他手中的炎阳剑。
无涯剑本是霸道之物,炎阳剑也是极阳之器,二者一触,看上去似乎势均力敌的两剑,竟然顷刻间分出了胜负。
只见炎阳剑好似纸糊的一般,无涯剑轻易的便将其剑头打偏,炎阳剑也脱手飞出,而阳仙本人也重重的摔落在地。
而奇怪的事再一次发生了,摔下来的还有阴仙。
这一次方青衣再不迟疑,手起指落,迅速封了两人各处大穴。
“怎么,咳咳,怎么做到的?”
“做到就是想出破解之法。”
“阳盛阴衰,阴极阳若。两位的名号与武功皆是由此而起,阴阳不同则生无穷之变,阴阳相通则万物静止。两位每次出招,看似两人同时运功,实则将一人之力注入另一人之中,每次实在只有一人进攻。看穿了这一点,只要给借力之人方某的内力,则能是阴阳相衡,自然便破了两位的招式。”
方青衣这一番解释让在旁的几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简单。
可话虽如此,但这时机和使出几分功力,却是极不好掌握的,至少在场的几人,谁都不敢说自己能够做到。
“方家少主,了不起真是了不起,哈哈,老夫二人败得心服口服,谁会想到居然有人的剑招居然不是杀人而是救人!”
“救人,服。”
“这剑法叫什么名字?”
“剑法名字。”
阴仙旧伤被拉动,咳出了一口血却也坚持将这话说完,此时已有人拿着灯笼围了过来,他这一板一眼的样子看在众人眼里,倒是添了几分人气。
方青衣轻轻笑着,朝两人抱拳道:“此乃在下爱妻所创剑法,名为双合。”
“双合剑法。”一旁的方惟道听在耳中,不自觉的重复着反复咀嚼,他甚至开始有些好奇这还没见过面的儿媳妇儿是怎样一位人物。
“父亲,儿子先带我朋友走了。”
说着,方青衣对一直护着安不死尸体的齐然点了点头,三人朝着司卯的方向走了过来。
躲在暗处的四人一见,便要避开,方青衣的声音却清清楚楚的传进了四人耳里,“唐叔,花姨,司卯,司寅,跟我来。”
方青衣的声音一起,四人皆是愣住,等他们回过神来时,方青衣三人已到了他们面前。
回到方家老宅时,天已大亮。
方青衣以前居住的通幽馆还是以前的样子,屋前的池塘,屋后的芭蕉,墙下的青苔,都似乎将这时光冻在了这不大的地方。
几人将安不死放在了方家的冰窖中,便回到了此处。
原本这八竿子打不到一处的几人聚在屋内,倒不显得尴尬。
方青衣郑重的朝司卯和司寅施了一礼,司卯妥妥的受了,司寅却吓得跳到一边,连忙回礼道:“方公子,万万不可行此大礼,说起来您也是我们的主子,哪里能向我们行礼。”
他这话一落,司卯重重一掌拍到了他后脑勺上,不阴不阳道:“他是你主子,不是我主子,老子没兴趣跟你乱认。”
司寅被他这突然的一巴掌拍了一个酿跄,回头怒视着争论道:“方公子是主上的相公,怎么不算是我们的主子?”
“谁谁谁?你说谁是主上的相公呢?全天下人都知道,他,方青衣,要娶的是凤霞楼的天下第一大美人!白云裳才是别人要明媒正娶的主。”
说完,突地对方青衣一鞠到底,恭恭敬敬道:“小的二人奉命斩杀阴阳二仙,现在二人既已被方家所擒,还请方少主高抬贵手,把他二人交给我们,好让我俩回去交差。”
“奉命?是奉煜修的命吗?”方青衣急急问道,转念一想,这二人在外间四处寻找自己跟师父报仇,赵煜修是绝不会坐视不管的。如此想来,在这之前,这二人岂不是已经跟她交过手了吗?
一想到这里,方青衣更急,将方才让众人聚于他处的事抛之脑后,上前两步,问道:“她怎么样?阴阳二仙有没有伤了她?”
司寅正要开口,却被司卯抢先道:“好得很,好的不能再好!”
这三个好字,一个比一个重,可听起来却像是他从牙缝中硬生生的逼出来的。
第二百七十八章 安不死的死
司卯的言外之意方青衣不难听出,心中的愧疚更是无法衡量。(..tw无弹窗广告)花海心一见这讨人厌的小子竟然又开始欺负起方青衣,顿时怒了,横在两人之间,叉腰瞪眼喝道:“臭小子,有话就说有屁就放,阴阳怪气的恶心谁呢?“
不待司卯回话,唐华银在方青衣的示意下,连忙拉开了花海心,方青衣挡到两人中间。
花海心还想要蹦出去找司卯算账,可两人又拉又挡的她根本无计可施,可却实在气方青衣偏袒司卯,闷在一旁生气,恼他不知好歹。
方青衣面向两人,问道:“唐叔、花姨,天已亮了,父亲一会儿定会派人来,时间不多。银月来时我尚未在谷中,还烦将他来时的情况,事无巨细统统告诉我。“
唐华银揪着眉,目有有不解之色,但他知道方青衣如此问必有他的道理,想了想,道:“和光银月来时不过半日便离谷,除了跟族长密谈约一个时辰,谷中其余之人均未与他有过接触。“
他话一落,方青衣便摇了摇头,将心中的疑虑说出:“这甲屋非一般人能接触,可此番却异状连连,若真要找出一个有嫌疑的人,除了突然来谷的银月,我确实不知道还有谁来。“
他这一说,唐华银开始仔细回忆起银月来时的细节,此事关系着安不死,顿时这屋中的气氛有些凝重。
突然,花海心蹙着眉有些不确定道:“突然多了个外人进谷,大家都跑出来看热闹,若说没人跟他接触也行,若说有人跟他接触,那谷中的大部分人都有嫌疑。txt电子书下载“
方青衣一听,思路渐开但又好像有些地方没有摸到,屋中又陷入了一种让人不适的沉静。
这让齐然很不舒服,说道:“方青衣,你是风霜谷少主,你下命令去,让所有见过银月的人都来这里集合,我们一个一个看,一个一个问,就不信找不出凶手!“
他刚一说完,方青衣还未搭言,一旁的司卯毫不掩饰的鄙夷的笑声已经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齐然脸上一僵,他正是悲愤交加之时,若非看在这两人是赵煜修身边人的份上,他早动手了。
司卯的这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见状他立刻别开了脸,好似方才那声根本不是他所发一般。
司寅连忙替他说道:“人叫来也没用,银月最善用蛊,操纵人为他办事是他的强项,而被操纵的人恐怕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对,就是蛊!
方青衣至今不能忘记在晋城侯府中,被蛊操纵死的极惨的天神教众。
一想通这点,他赶紧追问道:“可有办法找出被操纵之人?“
这一问,司卯和司寅同时摇了摇头,司寅道:“蛊术从来都只有祭祀和他的弟子才能接触,我们在宫中十几年,也未曾踏进过噬蛊峡一步。“
他刚一说完,方青衣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立变,匆匆丢下一句在此等我,人已如风掠了出去。
花海心哪里放心他单独一人行动,嘴里叫着让他等等,便要跟去,可眼前一晃,一人已当先追了出去,此人便是齐然,而花海心还没到门口,又被人拦了下来,这次拦她的不是唐华银,而是司卯。
不等她开口,司卯挑眉道:“唐大婶,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你忘了?“
这一句唐大婶让花海心极为不舒服,可司卯这话却实在的提醒了她,按下心中的不快,冷脸站在唐华银身旁。
唐华银神色凝重的说道:“我只问一次,现在的宁国太子真是德佳,而非煜修?“
“是顶着赵煜修名字的赵德佳。“司卯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这番回答让花海心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她也是女子她怎能体会不到赵煜修跟方青衣的苦,若让她跟唐华银能爱而不能守,她宁愿就此了却残生也罢。
再次得到肯定的唐华银有些莫名的难受,从他接到司卯的信,从他开始怀疑赵煜修的身份,他便一直极力避免相信这样的答案,他没有想到唐家的野心竟到了这样的地步,可以用嫡亲血脉的性命和幸福去换半世荣华。
他不由的将身旁的花海心的手紧紧拽在掌中,道:“事情还有转机,昨夜里族长已经招来了龙组,便知他对青衣仍然念着父子之情。依我之见,我跟海心去请那几位,你二人留在此处接应青衣。“
果然,唐华银夫妻二人刚离开,齐然便急匆匆倒转过来,叫上司卯跟司寅,一同折回了冰窖。
可三人一到,方青衣却不见了踪影,就连原本该在病床之上的安不死也没了踪影,正在三人疑惑不解的时候,只听冰窖外响起一声兴奋至极的叫声,这声分明是人声可听起来却又更像是动物的声音。
在同一时刻,另外一个人已经快要被各种各样奇怪的声音吓得病来了。
“主上,主上,我们还要走多久?这是什么鬼地方?“离轩不满的嘟囔道。
银月长长的衣摆拖在地上,在前面走着,这漆黑的山洞里到处都是零散的尸骨,有人的也有动物的,倘若是这些根本吓不到离轩,只是不时传来的怪声,实在让他有些受不了。
银月似乎走的有些无聊,挑起脚尖踢飞一个当在路中的头骨,慢腾腾道:“轩儿,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不好。“
“我就知道你想听。轩儿,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小狼。这只小狼长得跟其他的狼不一样,所以狼群也不接受他,甚至从处处欺负他到想要杀死他。这头小狼啊开始也很苦恼,为什么自己就长得更比人不一样呢?轩儿,你猜为什么?“
“不知道!啊!“离轩刚从牙缝里憋出这三个字,又听到一声怪声在他耳边响起,惊的他不由惊吓出声。
“哈哈,他也想知道为什么?他甚至去刻意模仿其他狼,却毫无用处,狼群始终不接受他,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了自己不一样的秘密。“
呵呵,或许不应该叫秘密,而叫宿命。
第二百七十九章 大雍皇陵(一)
“呵,说是自己发现,不如说是被人发现。(..tw棉花糖小说)”银月笑着,两人此时终于出了那狭窄阴暗的空间。
只听离轩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胸脯,问道:“后来呢?”
银月眯着眼看着前方,似笑非笑道:“你果然来了。”
“谁,谁来呢?”离轩有些发懵的问道,当他的眼光转过银月的肩头时,吓得心脏差点跳出了腔,声音变调,脱口道:“漠离!”
站在山洞之外的正是漠离,赵煜修!
只见她一袭蓝衣,立于两山之间,距两人不过数丈的距离,背后的两山靠的极近,山缝中透出的微光,让逆光而站的她看上去有些模糊。
“你你你,你怎么会来?”
离轩惊讶的声音还未回转过来,听起来就像是被踩住了脖子的鸭子。
银月却似乎早已料到,兜手问道:“宿妄果然告诉你了?”
“蹭”一声,绯缇剑出鞘,这便是赵煜修的回答。
猩红的颜色让银月的目光停了停,他轻哼一声,追问道:“他果然是什么都跟你说了?”
赵煜修微微的抬了抬眼,两人目光一接,银月竟微微有些心惊的感觉,这了无生气的眼神他日日都见,却从未此时好似地府的幽冥之气就在眼前一般。
可不过一瞬,这心惊的感觉便被另外一种更强烈的感觉所取代,兜在袖中的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银月的眼神变得很亮,他依然笑着,笑的风华绝代,轻声呢喃却又好似继续再问道:“他都告诉你了,是不是?我的秘密,我的一切,他的一切?呵呵,好!好!”
“主上…”离轩有些怕了,这样的银月,他只见过一次。最新章节全文阅读.tw第二天,星云宫便发生了最大的一场叛乱,宿妄被杀,漠离叛逃,风池失踪。
许是被银月语中的痛所惊醒,赵煜修右手下垂,绯缇剑暂时低下了高傲的头,她微启薄唇,道:“想知道,为什么不自己问?”
银月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的直不起腰,笑的开始干呕方才渐渐消了声,他喘着气,大笑道:“漠离啊漠离,你果真是个奇怪的人!宿妄爱你一世,不仅比不上跟你仅仅一面之缘的方青衣,甚至比不上一个将你当棋子的宁国!哈哈哈!宿妄!宿妄!你睁开眼看看,这就是漠离,这就是赵煜修,这就是你一心一意爱着的人!!值吗?值吗?”
银月的仰天长笑让赵煜修握剑的手紧了紧,可这猩红的颜色根本不在银月的眼中,只见他突然敛了笑脸,自嘲道:“问了又如何?他早就不耐烦跟我说话了。现在这样多好,日日伴着我在蚀骨峡里,不会再急着见你。可你,可你怎配过的幸福呢?漠离,你告诉我,你这样的人不是该下地狱才对吗?”
银月的眼神发直,眼中已是癫狂,站在他的身旁的离轩已经吓得失了神,楞楞的站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赵煜修沉默了片刻,平直道:“我到了地狱,你也不会止了这场干戈。”
银月的眼中癫狂变回戏谑,道:“试试?”
赵煜修敛了眼眸,轻声道:“出招吧,里面的东西不能让你拿。”
语落,赵煜修的剑已经到了银月的面前,好似方才她便站在距他不过一步的地方,这一句话的时间只不过举起了剑罢了。
可她的眼前突然一暗,好似一片云当头罩来,银月随意一挥,衣袖便成了他的武器,生生的将赵煜修的剑打偏到一边去。
此招一成,他人已经不在原地,赵煜修环视一圈,均未见他的身影。
“急什么,我还没说完。”银月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赵煜修看也不看,运气转身,提剑上刺,可身前另有一人朝她打来,或者说朝她撞来,正是离轩。
方才银月在跃起之时,顺手一拨,将呆在一旁还未回过神来的离轩推向了赵煜修。
这一招虽然对赵煜修并无威胁,却为他争取了时间,他非常了解赵煜修的速度,她若施展起“灿若星子”来,就算是他也根本躲闪不开。
还有一点,他也很肯定,赵煜修绝不会杀离轩。
因为离轩曾救过惊刃的命,赵煜修重义,有了这层关系,便是在星云宫里,她也从未为难过离轩。
果然,面对怪叫着撞来的离轩,她只是一点一摔,将他扔了出去,可此时的银月却已到了她的攻击之外。
银月束手背负,阴恻恻地轻笑道:“你猜猜,现在方青衣怎么样了?”
方青衣很惨!
如果对手是敌人,他可以选择放手去打!
如果对手是朋友,他可以选择点到为止!
如果对手是不得不成为敌人的朋友,他可以选择束手就擒,成全对方!
可如果对手是已逝去还不得不成为敌人的朋友,他除了又惊又痛又怒,根本毫无办法可想。
而一旁刚刚赶来的三人也已看呆,齐然感觉自己的眼睛已经不够用了,他手上拿着惯用的狼牙棒,脚一会儿朝左一会儿朝右,根本不知该去帮谁。
司卯摸了摸鼻子,呵呵一笑,对司寅道:“看来凶手找到了。”
他这一声笑惹得齐然怒瞪回头,嘴张了又合却无声,一肚子的郁闷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字来发泄。
司卯有些怜悯的看着他,转头对方青衣喊道:“方青衣,别傻了,安不死中了银月的蛊,现在不过是不死不活罢了,砍了他的头便没事了。”
他这一喊不打紧,方青衣心中更是叫苦不迭,让他出手砍下安不死的头,他怎么做得到?
不仅他这个当事人做不到,就连站在一旁作为局外人的司寅也握紧了拳头,道:“司卯,你还记得丑胖子怎么死的吗?”
司卯痞笑着摇了摇头,道:“哥哥早忘了,那么久的事谁还会记得。”
第二百八十章 大雍皇陵(二)
嘴上说的随意,可心里却记得清清楚楚,那一刻的每一个画面每一个动作都在记忆里被拉长、被放缓,至今仍然颜色鲜红的存放在他的脑中。最新章节全文阅读..tw
司卯的眼前有些模糊,仿佛还能看见那个跌跌撞撞的冲进炼堂的人。只见他眼珠圆瞪、血丝满布、眼眶四周密集着褛裂,不断有血从中溢出,这时的司丑似乎体内有一个妖怪在他体内疯狂撕扯着他。他一手拿刀哆哆嗦嗦地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一边喘着大气对上座的赵煜修说道:“主上,银月动、动手了,宿妄死了…”
不自觉回忆到了这里,司卯仰头闭了闭眼,心内阵阵难忍的感觉让他鼻尖有些发酸,司丑死的模样还是那么清晰,他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将他那副样子抽掉。
他的表情丝毫不差地落在司寅的眼中,这么多年的兄弟,他怎么会不明白司卯此时心中所想。
而此时跟两人同样感觉的人,便是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齐然。
他瞪着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安不死张着嘴乱叫着,他的身上散发着腐烂的味道,可他竟然还记得原来的招式,每一招每一式都是那么的熟悉,若不是安不死喉上那前后贯穿的洞,他真的很难相信正在跟方青衣缠斗的人竟然已经死了!
方青衣也不能相信,他只能躲,除了躲他根本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司寅,你记得当时主上是怎么做的吗?”
“一剑削下了丑胖子的头。(..tw无弹窗广告)”言到此处,司寅的眼中有着骄傲的色彩,一字一顿道:“十二天枢有十二天枢的骄傲,这骄傲不容别人践踏!”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的传到了方青衣的耳里。
他明白,却下不了手。
正在他犹豫之际,安不死突然停止了攻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方青衣也收了招,就在这个当口,安不死突然抬头,眼中精光爆射,全身一颤,一层肉眼可见的粉末从他身上嘭然扬起。
站在一旁的三人还未明了发生了什么事,只见白光一片,无涯剑已经出鞘。
安不死的招方青衣说不上了如指掌,却也十分熟悉。
他一生性格顽劣,常常不按常理出牌,身上更是不知藏了多少毒虫怪物,越是看起来简单的招式往往越是暗藏杀机。
就像这一招,看起来好似寻常人家打扫卫生扬起的灰尘,但方青衣却很清楚,若是让这些东西沾上身,只怕自己就连一堆腐骨也难剩下。
三人的眼睛根本没有看到安不死身上的变化,刹那间只觉眼前白茫茫一片,无涯剑的戾气带着炫目的剑光将三人的视线挡的严严实实,而方青衣的剑早已将那莫名之物卷到了别处。
白光一过,他们这才看清方青衣四周围着一阵黄色的虫障。
而在雾霭中的人早已成了幻影,剑光交叉纵横,收敛成一道墙将他护在中央。站在不远处的安不死,尖啸一声,方才还慢腾腾的虫障像是受了刺激,突然开始猛烈的撞击方青衣。
方青衣心知如此下去,这难以计数的飞虫定是不可完全挡住,他心下一念刚出,内力随念而动,灌入剑中。顿时无涯剑剑气大涨,方青衣回剑旋身,剑风过处,所向披靡,顿时将四周的虫障荡的四处乱散。
这一式方过,眼前刚明,只见十根利甲带着腥臭之气从虫障中插了进来,方青衣侧头一避,那腥臭之气冲入鼻内直顶脑门,让方青衣胸中胀起一阵腐烂的难受之感。
他连忙后退,可安不死却不依不挠。
一旁的三人只见方青衣半仰着身子飞快后移,安不死的姿势更是奇怪,他手臂伸直,五指微张,双腿僵直,竟然保持着同样的速度追赶着方青衣。
而这在常人看来根本动弹不得的动作,在安不死使来竟然让他的速度越来越快。方青衣不敢去的远,凭着身法的灵活在这院中不住腾挪躲避,可不仅没有甩掉安不死,竟然还被他慢慢拉近距离。
“他被吃空了。”司卯戏谑道,眼神却是冰冷。
司寅点着头,已经拔出了的剑,随时准备上去助方青衣一臂之力。
他的剑却被一只手按住,司寅顺着手臂上看,迎上了司卯的眼睛,司寅不由有些恼,“生气归生气,胡闹归胡闹,方青衣不能死!”
司卯瘪了瘪嘴,丢个他一个老子知道的眼神,朝一旁偏了偏头,司寅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原本还站着他们身旁的齐然,已经不知所踪了。
司寅朝四周看了看,依旧不见他的踪影,司卯见他傻愣愣地东张西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屋里。”
司寅赶紧朝里看去,刚一转过头,便见齐然双目赤红的跑了出来,他手上赫然拿着一盏油灯,紧抿着嘴唇朝着那两人冲了过去。
司寅默默的看了一会儿,将剑收了回去,司卯抱着双臂悠悠道:“司丑当时一定心怀感激。”
感激赵煜修的一剑,毫不迟疑地砍下了他的头!
赵煜修杀人向来干净,唯有那一次,众人看见了喷溅而出的血花,从来利落的人只在那一次却让绯缇剑染上了满剑满柄的血
方青衣当然看见了从后而来的齐然,也看见了他手上的油灯和血红的双眼,同时也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
这一些微的晃神,安不死的指甲已经刺破了他的外衫,方青衣淡淡的勾起了嘴角,这是他惯常笑的弧度,不轻不重,翩然随性。
他好像对着安不死说了什么,突然之间,司卯跟司寅就看见他的身影凭空消失了,再一眼他竟然到了安不死的身后,横亘在他跟齐然之间。
下一瞬间,原本在齐然手中的油灯已经到了他的手中。
这一刹那,时间放佛被断成了独立的画面,下一幅画中便是熊熊燃烧起来的安不死。
在火中的安不死静静站着,火外,跟他相对而立的是同他一起闯荡江湖的忘年之交。
这一场拉锯战竟然就这样结束了,原本意料之中的结局却落了几分意外。
安老,走好。
第二百八十一章 大雍皇陵(三)
“我算是有些明白,为什么这些年来独有一个方青衣能打动主上。txt小说下载”
“别说,千万别说,哥哥不想知道为什么,你一个字都别让我听到。”司卯双眼眯成了一条缝,眼中神色半笑半戏谑地说道。
而在大雍朝的废弃皇陵里,银月正用同样的表情看着赵煜修,道:“漠离,啧啧,亏宿妄给了你这么个好名字,白白地糟蹋了。”
赵煜修一言不发,手上的绯缇剑突然红光爆涨,映满了银月了眼。
银月玩味的斜睨着她,似乎看见她脸上的面具正在一点一点的裂开,绯缇剑的杀气根本没有丝毫未影响到他此时的好心情。
绯缇剑素有灵性,或许是银月的蔑视之意太甚,就连这剑也体会到。刹那间,这半片天都被灌成了血红之色,这片红光之盛,就连被赵煜修丢得远远的离轩也一时被晃地闭上了眼。
“水休恨消”
赵煜修一上来便使出了双合剑法这最后一式,一时,这原本这红光变得薄而轻透,而这苍凉之意却更胜之前,如战后血肉堆砌的战场,仿佛还能听见孤鹫飞过的阵阵哀鸣之声。
这一招让银月略略地扬了扬眉,这一式厉害他一看便知,可眉头还未扬开便已放下,呲笑之声还未及落,他的身影已被绯缇剑的剑光所吞噬。
站在一旁的离轩在适应了之后努力着睁开了眼,只见赵煜修背对着他站在原地,手中已无剑。[棉花糖小说网.tw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他找了半天才隐约辨出那血红之中有一极亮之物好似是剑形,而它竟然在空中自己动了起来,跟银月交着手,这等匪夷所思的情景让离轩不由傻了眼。
可赵煜修的表情却在银月身影消失的那一刻骤然转冷,离轩没有看清,她却看得清清楚楚,银月哪里是被这一招所制,而是在剑光接触到他之前,主动的撞进了那一片血红里。
明白这点,她立刻跃起,右掌一挥,绯缇剑立即止住去势,剑柄回转,朝后飞去。
可剑身刚刚移动了半分,同时又有一股大力将剑朝相反的方向吸去,赵煜修蹙眉仰首,左掌中早已隐下的一股暗力,卷袖而出,银月微一侧身,这一掌立刻落了空。
此时离轩揉了揉眼,这才看清,这两人一前一后,各站一端,而绯缇剑横亘在两人中间,剑首对着银月,剑柄向着赵煜修,僵在半空。
银月微微松了松力,笑道:“为了宁国,方青衣也不顾了?”
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从他嘴里说出,赵煜修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银月的手段她非常清楚,此刻他一再提及方青衣的安危,她绝不认为他只是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见她如此神情,银月仿佛为了证明自己尚有余力一般,食指微微一动,绯缇剑立刻被激起了一声不耐的剑鸣,这一声就如烈火中困守的神兽,焦躁不安却又无可奈何。
这一声起,赵煜修好似被重重的拍了一掌,脸上瞬间褪下了血色,可她脑中此时却已将某些蛛丝马迹连了起来,不安震惊之感更胜之前。
银月正得意之际,只见她突然抬头,双掌交互,所有功力蓬勃而出,凌空御剑,绯缇剑立刻像是得了自由的狂龙,叫嚣着朝着银月而去。
可再狂的龙到了银月手中,也成了潜水的蛟蛇。
赵煜修这拼尽全力的一剑被银月的轻轻一捏,被停住了攻击。如此轻易被制住也是第一次,可赵煜修却抓住这个空隙,欺身突进,顷刻间人已到了剑和银月中间,只见她立掌为刀,直切银月腹部。
可惜,这一掌也落在了银月的手中。
“好招,好毅力,若是以前的漠离,我定是败了。”
一语落,只觉从一线天出爆出一声刺穿耳膜的巨响,抬眼一看,只见两山山巅轰然倒塌,无数乱石簌簌而下,眼见着便将那狭窄的通道塞了个满满当当。
这一变故让银月有一刹那的失神。赵煜修眸中寒光一闪,内力灌入绯缇剑中,剑身一震,银月不自觉地松了手,绯缇剑的控制权又到了赵煜修手中。
手中一空,银月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回来,眼角却扫到绯缇剑欲刺还收,赵煜修舍剑起脚,凌空连环踢出,将他逼退。
两人落在地上时,对面而立,脸色都不好看。
赵煜修身后有两条身影迅速射来,这两人便是惊刃和司丁。
两人到了赵煜修身侧,一见她面如金纸,顿时怒色上脸,拔出剑来。
银月的目光从司丁的脸上转到惊刃的脸上,顿了顿,却未言语。
“走。”赵煜修淡淡道,语落,绯缇剑已回鞘。
当她从银月身旁过时,银月轻轻垂首,衣袍无风而鼓却又放下,赵煜修将声音压出一线传进他耳里,轻描淡写道:“宿妄从未讨厌过你。”
轻轻几字,却如重锤击在银月的心上,震得他直到三人消失才慢慢回过神来。
离轩不知赵煜修对银月说了什么,见他眼中慢慢有了神采,才靠近问道:“主上,漠离并非你敌手,为何不就此将她杀了?”
这一问让银月拉回了现实,他看着跟着自己长大的弟子,道:“这样的漠离,不值得杀。少了七层功力的她,只是普通的赵煜修。”
他回答了离轩的问题,却更加深了离轩的迷惑,但银月的表情却告诉他,他不想再回答也不想再多说一句。
银月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不远处的乱石,心中也难以平静。
赵煜修三人出了大雍废岭,惊刃才开了口问道:“为何现在就走?我们只是炸了山崖,根本挡不住银月。”
同样的疑问,司丁也有。
此次赵煜修亲自带着他俩和唐门三十工匠,昼夜兼程赶到这里,按原计划,便是要炸毁这个大雍废岭,不让银月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可现在眼看着一线天被炸毁,若是能再拖住银月一时,炸掉皇陵定不是问题。但赵煜修此时带着两人离去,莫说这废陵炸不了,唐门那三十名工匠怕也命将不保。
“银月在安不死身上下了蛊。”
“啊?!”
第二百八十二章 家主之位(一)
赵煜修的心嗵嗵嗵地跳着,握着缰绳的手指不受控的微微颤抖,这种掌握不住情绪的感觉让她不由得皱了眉。(..tw好看的小说
虽然她不知道银月在安不死身上下了什么蛊,但从安不死之前的表现都与寻常无疑,唯一可断定的便是此蛊并未发作。
她曾听宿妄提过,银月在蚀骨峡习得一种名为“半缺”的蛊术,此术虽也在被对方身上种蛊,但种的却是半蛊。此蛊种下,非施蛊之人,不能发觉。而要触发此蛊,必须特定之物,可能是此人心念之物,也可能只是路旁的一株植物,或者是某个特定的地方,还可以是某句话、某个词。
赵煜修不能想象银月设定的触发之物是什么,但她可以肯定的是,这蛊只要一发作,凭着方青衣跟安不死的交情,两人动起手来,方青衣定是没有半分活路。
一想到此处,赵煜修心中的焦急和担心如烈火烹油快要将她活活熬死。
身侧两人跟了她多时,见她虽面无异状,却早已脸如金纸,知她心中定已翻江倒海。
同为女子,司丁更能感同身受,提议道:“主上,我先就去联络司卯。”
赵煜修点了点头,司丁得命策马转向朝另一端驰去,剩下的惊刃紧跟着赵煜修,问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风霜谷。”
风霜谷中此刻却是个好不凄凉之景。
此时的安不死早已化为了地上的斑斑黑渍,方青衣和齐然站在一旁,半晌,齐然开口道:“你把灯抢去干什么,老不死用他的命换我一命,我却连他的最后一程都没送上。[起舞电子书]”
话虽埋怨,齐然却知方青衣是不愿让他亲手结果了安不死。
方青衣努力的挤了挤嘴角,却根本笑不出来,他一边撕下一片一脚,一边仔仔细细地将安不死留下的黑渍拭在上面,硬挤道:“对不起。”
这三个字让齐然愣了愣,道:“方青衣,老不死会谢你的。”
方青衣轻轻的摇了摇头,无不苦涩道:“安老终是因了我才遭此横祸,是我对不住他。”
“方青衣……”
“呵呵!”齐然还未出口的话,被司卯生生截断,他挑着眉、踱着步晃晃悠悠到到了安不死死的地方。
他这一声毫不掩饰的嘲讽截断,只见他盯着方青衣的动作,也蹲下身来,用小手指沾了一点,边看边道:“方青衣,你不必将什么都揽在身上,银月既然动了手,我们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说着,司寅也走上前来,朝方青衣拱手道:“方少主,主上早有吩咐,十二天枢你尽可使唤,有什么需要我二人做的,您尽管吩咐。”
“大木头,你!哎!”司卯颇为不满的哀叹一声,直起身来。抠了抠脸、摸了摸头发,又东看西看了半天,想要将方才的事遮盖过去。
可一抬头,便见司寅鼓着眼望着自己,忙着咳嗽一声掩饰着尴尬,可司寅的目光分明在询问这他刚刚检查的结果,这也是在场之人都急于想知道的,因此,他这一番莫名的举动倒是让另外两人也看向了他。
无奈之下,他转过头来苦着脸却认真地朝司寅点了点头。
司寅会意,对方青衣说道:“方少主,安大侠应是被银月下了半缺之蛊,这蛊我所知甚少,唯一能确定的便是,这谷中必有一特殊之物,便是此物引动了安大侠身上的蛊。”
他话一完,齐然和方青衣同时瞪大了眼,齐然横跨一步,到了他跟前,急切问道:“你是说在这里还有人对老不死的下蛊?”
“不一定是蛊。”司寅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四人这方正说着,只听不远处传来花海心的声音,方青衣回头应道,只见花海心额上微微有一层细毛汗,人还没站定,便连珠炮般道:“你们怎么都到了这儿来,真是让我好找。”
“花姨,怎么呢?”
“走走走,边走边说。”说着,花海心一把拉起方青衣的手,脚下一点,竟然运起全身功力,将轻功发挥到极致,两人如两条墨线般消失在了门口。
齐然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两人离开,转头看向另外两人。
司卯重新蹲了下去,再一次的检查起安不死留下的印迹,司寅见他这般,便知他必不愿跟自己同行,只得道:“你仔细些,方青衣此去前途未卜,我和齐大侠一起去也好囫囵护着他些。”
司卯头也不,嗯了一声便了。两人离开后,方才慢腾腾的站起身来,抬头看了看天,又抖了抖身上的灰尘,将手背在背后,甩着八字步慢慢踱着离开了。
待司寅跟齐然一路追到方家祠堂,还未走到门口,便听见里面压抑着怒气的训斥,“胡闹!”
闻得这声,司寅连忙伸手拦下齐然,拉着他撤到祠堂外墙边。
齐然皱了眉,问道:“你们在谋划什么?”
司寅嘘了一声,示意他先听清楚里面的情况。
此时在祠堂内,正堂上立于一人,红面长须,身着八卦道袍。他的两侧分立两人,一人身形枯瘦,双腿弯曲而立,双目浑浊。另一人肚大如鼓,满面黝黑,声如洪钟,方才出声的便是此人。
这三人便是风霜谷辈分最高的三人,中间一人名同一,干枯老者名绝胜,另一人名弃智。
方青衣跟花海心也是刚刚才到,一来便碰上这暴脾气的弃智长老发火。
见两人进来,站在中间的大长老同一,将目光落在方青衣身上,上下一扫,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随即又微皱着眉摇了摇头。
方弃智横视方青衣一眼,继续朝唐华银和方惟道怒道:“这甲屋乃老夫三十年的心血,不过被青衣小子破了一半,你们就敢拿此来要挟我们三人,说是闯过呢?!还要继承家主之位?!我风霜方家何时有了这样便宜的规矩!!”
第二百八十三章 家主之位(二)
“三长老莫急,请暂歇怒火。[求书小说网.qiushu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你算…”
“弃智,不得对家主无礼。”方同一开口,方弃智才心有不甘的闭上了嘴。
方惟道恭恭敬敬地朝三人各施一礼,方才言道:“三长老方才所言不假,青衣只破了半阵,不能凭此继承家主之位,但我愿意主动‘交’出风霜令,将家主之位让贤。”
说完,方惟道一掀衣摆跪倒在地,朝着方家列祖列宗的灵牌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爹!”
‘花’海心一把拉住想要上前的方青衣,低声嘱咐道:“臭小子,别添‘乱’。”
不仅如此,就连唐华银也使劲朝他使着眼‘色’,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方青衣此时若是还不明白这之前的一切都是这三人为了将家主之位传给他的一个局,他还不如一头撞死在这里。
可越是如此,他心中越是难受。
为了赵煜修,他不是没有过这个念头,可银月的出现却迫使方家不得不正视祖上的承诺。这样的方家实在让他有些两难。
方同一微斜一眼跪在地上的方惟道,视线略动,落在方青衣身上,打量一番,慈爱地对他招了招手,和蔼道:“青衣,过来。”
“去吧,小心些。最新章节全文阅读..tw”‘花’海心轻声嘱咐道,顺势推了他一把。
方青衣朝三人行完礼后,在方惟道左侧后半步的位置跪下,方同一走到他的面前,方青衣跪在地上只能看见他洗的发白的‘裤’‘腿’,方同一的声音在他头上响起,“青衣,你的天分和能力我们三个老头子都信得过。我只问你一句,你可会担起方家对和光一族的承诺?”
“不会。”斩钉截铁,毫不迟疑,不卑不亢。
“‘混’小子,你…”方惟道被方青衣这话噎得一口气都塞在了喉咙里。
方同一微扬眉头,摇着头道:“那这家主之位便不能传给你了。”
说完,迈开步子朝外行去。
“老二、老三,回去吧。”
方惟道三人顿时急了,唐华银横跨一步拦在方同一身前,跪下求道:“大长老,‘破甲屋者族长也’,这是开谷之祖留下的遗训。千百年来,我方家也唯有青衣一人破了半阵,虽说不能直接继承家主之位,好歹给他一个机会。”
“他不愿扛起家主之责,又怎能继承家主之位?”方同一摇着头点着方青衣道。
唐华银还‘欲’再言,却被方青衣抢先道:“太爷爷,孙儿不能承担方家对和光一族的承诺,是有原因的,这个中缘由还容我稍后再秉。孙儿只问,以我破了一半甲屋之资,若斗胆向三位挑战,是否够格?”
他这一说,在场之人齐齐一怔,方惟道和唐华银心中都大喊一声,对啊,只有击败这三位,再加上那半破之功,谁还能质疑他继承家主的资格?
可这念头一冒,立刻又被焦虑所替代,在场之人都清楚,那三位老者是什么实力。
果然,听到他这样说,二长老方弃智哈哈大笑起来,一拍肚皮,道:“青衣小子,莫要卖狂。挑战我三人?来来,二爷爷先陪你耍耍。“
耍字刚落,方青衣只觉头上一暗,一只蒲扇大小的手掌已经扇了过来。这一巴掌方弃智只用了三分的力,可却是朝着方青衣的面上而去。
‘花’海心不由一声惊呼,方惟道和唐华银离得虽近,可方弃智这一扇来的太突然,他俩有心想救也是无能为力。
“啪“的一声,众人都朝方青衣看去,只见他‘玉’面无伤,神‘色’淡定。抬头在看,只见方弃智正喘着粗气,在他右臂上有一块鲜红的印记。
众人恍然大悟,方弃智这一巴掌是打在自己臂上了。
可方青衣是怎样躲过的?他们甚至没有看见方青衣动一动。
“出来!“方弃智几乎是用吼的,一把‘抽’出腰后的铁锤,双脚在地上重重一跺,地面顿时龟裂,而他本人却像一个皮球弹了出去。
方青衣站起身来,望了望气急败坏冲出去的方弃智,微微一笑,随即追了上去。远远地送来一句话:“多谢太爷爷。“
赵煜修带着惊刃一路疾驰,不久后,司丁也赶了上来,她带来的消息只有司卯和司寅两人跟着‘阴’阳二仙进了风霜谷,至于谷中的消息则还未传出。
此时三人已经策马狂奔了一天一夜,就算是赵煜修胯下的汗血宝马也有些不支,于是三人路过一座已经废弃的村庄,便下马在此稍作修整。
此处已到宁国边境,这样的小庄子在宁国多不胜数,不过大多已经荒凉了下来,三人三马在此间行走,显得格外的突兀。
惊刃牵着马去寻水,赵煜修跟司丁坐在一户‘门’前,稍事休息。
对于赵煜修的情况,司丁有些担心,她的脸‘色’看起来更白了,“主上,跟银月‘交’手可是受伤了。“
“没有。“
银月连伤她的兴趣都没有了,对他而言对手也是要挑的,现在的她充其量也不过是枚好玩的棋子,他会放她走,只不过是为了让这复仇的游戏持续的更久一点罢了。
赵煜修说了这两个字,便不愿再多开口。她的目光静静的从左至右将眼前的房屋都看了一遍,这些房子看起来曾经都修葺的很好,有些房前甚至还能依稀看出主人‘精’神伺‘弄’过的‘花’草地。
一根干枯发黄的草杆翻着滚到了她脚边,赵煜修垂着眼,看着这在微风中不断翻滚着的枯黄干瘪的草杆,眼神中有说不出的意味。
耳翼微动,赵煜修一把按下司丁的头,“嗵嗵嗵”连着三声,两人身后已经‘插’上了三个短箭。
第二百八十四章 家主之位(三)
司丁怒气直冲脑‘门’,却更加冷静。.tw。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w.。‘射’箭之人竟然能够没被察觉还能从容的‘射’出箭来,可知他隐藏的功夫并不比她这个职业杀手差。
她正警惕着刚要动手,恰好带水回来的惊刃撞见这一幕,手上水壶朝司丁一抛,躬身拔剑便‘欲’闯进了那暗箭‘射’来的废屋。
“站住。”赵煜修出声阻止道。
惊刃刹住脚愕然回头,赵煜修手上拿着一支刚从‘门’板上拔下的箭,朝对面屋说道:“出来。”
她这一声,司丁跟惊刃更是惊讶,那屋中之人似乎也受到了莫大的震动,只听一堆‘乱’物跌撞碰到之声不绝于耳。
一听这番响动,司丁不由疑‘惑’,难道自己高估了那人?
一声浑浊的咳嗽之声传来,却响起一个稚嫩的童声,“我们这儿的人都‘走’光了,没粮了,你们三个给我滚!”
“豆子,嘘。[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话音刚落,‘门’霍然‘洞’开,童声的主人只见一个消瘦的剪影立在‘门’口,他惊呼一声,慌慌张张地举起手上的箭弩,朝那影子‘射’去。
惊刃挡在赵煜修身前,挥剑随意一格,那三箭簌簌掉在了地上,变成了六截。
屋里很空,只有一老人蜷缩着窝在一堆干草上,而他面前,一个孩童正半蹲着,手上死死的握着一把打猎用的弩箭。
老人一见‘门’被撞开,连忙将男孩抓到自己怀里,挣扎着从干草堆里爬了起来,哀求道:“大爷,大爷饶命,小老儿家里真的没有余粮了,大爷行行好,行行好,放过我们爷俩吧。”
赵煜修瞥了一眼老人怀中的男孩,他正紧紧抱着自己爷爷,眼神中充满恨意。
“这一带的人都已撤走,你二人为何还在此?”
“大爷有所不知,这孩子的爹爹和叔叔都去打仗了,我老了又有病活不了多久,我死了没关系。就怕这仗打得久了,这孩子爹回来找不到他,这孩子就没半个亲人了。”
“你家里还有的人呢?”
“没了,都没了。就这孩子的爹前些日子让人捎过口信,他叔叔已经一年没信了,还有孩子他娘,他娘……”说到这儿,老人哽咽住了,吸了吸鼻子方才道:“老头子没多少日子了,我这一走,要是等不到孩子爹,我这孙子可怎么办?”说着,老子不由唉声叹气。
老人刚说完,只听屋外响起‘乱’马踏地之声,听来数量不少。
“哈哈哈,老大,有‘肥’羊自动送上‘门’来了,真是太好了!”
“老大老大,那边还有三匹好马。”
“他‘奶’‘奶’的,能骑上这等好马,身上银子定是少不了。给老子搜,莫让这三只‘肥’羊跑了。”
小男孩一听到这群人的声音,顿时红了眼,怪喊一声,举着已经空了的弩便要冲出去。老人哪里肯让他白白丢了‘性’命,下了死劲的圈着他,哭喊道:“豆子,豆子,不要去,不要去。”
方才还拼命想要保护的爷爷,此刻也拦不住他,这被唤作豆子的孩童,听了这声音就像是中了魔咒,疯叫着将老人推到,高高举着手中的武器,发狂似的朝‘门’外冲去。
赵煜修伸手一点,那小孩顿时立住不动,可嘴里依然发出如野兽般的嚎叫,双目赤红。
老人见他被制住,便放下心来,但因为方才用力过度,又猛烈咳嗽起来。
此时,司丁从外绕了进来,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主上,屋后有一新垒的坟,土‘色’新鲜。除此,其他并无特别之处。”
“啊啊啊啊!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
“作孽啊!作孽啊!”老人一拍大‘腿’,不由痛哭起来。
见赵煜修没有反应,豆子扭过头死盯着赵煜修,道:“你放开我!放开!!”喊道最后,他的声音已经变形的不成调了。
“哟哟哟,运气不错啊!昨天玩死了这小子的娘,今天就又给我们送来了个更漂亮的,老天还真是厚待我涂老霸!来,把‘女’的给我带走,男的全杀了!”
“哈哈哈,老大洪福齐天,这小娘子比那小子的娘可标致多了。”
“留活的。”赵煜修吩咐道。
“是。”惊刃领命。
剑光如天边的闪电,小豆子的眼睛被刺得眯了眯,当他再睁开眼时,只见那些在马上的马匪一个个像是说好的一般,齐刷刷的并排着倒栽下马来,嘴里流着血,而方才嘴里不干不净的两人脸颊对穿被开了一个窟窿。
惊刃回到原处,剑白如雪,这小庄子又回到了三人刚来时的宁静。
“主上,他们应是马匪。”司丁扫了扫这些人的装束,禀报道。
赵煜修没有立刻说话,她转过身来面对着倒了一片的马匪,目光淡如水。
马匪早已吓破了胆,就算惊刃没有点他们的哑‘穴’,就算他们身上都多了一个窟窿,可谁都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甚至连呼吸都变得轻巧起来。
“我是宁国皇太子,我叫赵煜修。”
一个字,出一剑,一句话,十二个人。
独剩下为首的马匪,赵煜修站在他的面前,绯缇剑垂在他鼻尖不足两寸的地方,问道:“可听清了,我是谁?”
“皇、皇太子、殿下…”
“对,我叫赵煜修。”
六个字,取他一命。
剑依然握在手中,赵煜修脚踩在新鲜的血中,朝着自己的马行去。
惊刃立刻跟了上去,司丁从怀里掏出凡事楼的令牌,塞进老者手里道:“此处不宜久留,快些走,去找商将军的部队,让他帮着找你儿子。拿着这个东西,一路上会有人护着你们,商将军也会帮忙的。”
说完,扔下几锭银子,匆匆赶去追早已扬鞭离开的人。
第二百八十五章 家主之位(四)
“三长老,承让了。棉花糖小说网.tw,最新章节访问:.。”
方青衣慢慢飘下,轻的像一片柳叶。
他对面的方弃智脸‘色’沉的能拧出水来。他根本没有想到就一招,就一个照面,他便败了,败得非常彻底。
“哼,江老鬼果真是疼你,这稀奇古怪的招式连我都没见过。”
这句话他是咬着牙说的,后背的汗被风一吹。方青衣刚刚那一招到底有多少个变化,蕴藏了多少后劲,到了这会儿他也还没完全‘弄’明白。
他唯一肯定的只有一件事,如果方青衣手上有剑,那么他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
“非也非也,”大长老方同一的声音‘插’了进来,“青衣这招式跟我方家看似一脉,却又不尽相同。”
方青衣老实地应下,正要说明,方同一突然目光大涨,厉声道:“拔剑。”
这两字一出,方青衣的心神被‘逼’一震,无涯剑蹭的落入手中。方同一伸手凌空一翻,近旁一支矮木脆声而断,径直入了他的手中。
“拈‘花’折木!大长老!”方惟道急声想要阻止。
拈‘花’折木是方同一的独‘门’绝技,这一剑法,他已经二十年没有用过了,而手中拿有武器哪怕只是一根树枝,也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风霜谷中,已经很久没有人值得他出手了,好像上一次还是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弟子江草荠硬要出谷,一时来了气,随手教训了一掌。txt小说下载
就这一掌,让当年一入江湖便被称为“天下第一”的江草荠,在‘床’上足足躺了半年。
“多谢太爷爷赐教!”
方青衣坦‘荡’回答着,话还在空中,人已朝方同一而去。
方同一眼眉间‘荡’漾着一股平和之气,他就站在那里不动不移,可好似这天地之‘色’都被他夺了去。
方青衣刚到他身边一丈之内,顿时压力陡争,他发现双合剑法没有半分用处。就好像是江河入了海,剑招到了他周围全都没有了意义,就好似再汹涌的河水,到了海里也自然的没了脾气。
虽说对于方同一的实力他早已有了估计,可却未想到,在他面前自己竟然连招都不能起。
方同一眼中神‘色’复杂难辨,只见他慢慢抬起手,将手中的树枝朝下一点,无涯剑顿时发出一声难耐的剑鸣,方青衣顿时感觉到一股嗜血的躁动自心底升起,得到此心念感应的无涯剑又发出一声剑鸣,好似出征的号角。
这股躁动之意让方青衣的内力也紊‘乱’起来,但无涯剑好像很兴奋。这股兴奋很显然是与方同一方才一招脱不了干系,方青衣抬眼向前,刚好跟方同一的目光相接,他的眼神中竟然有一丝赞许之意。
方青衣恍然大悟,顿时明白方同一的意思。
无涯剑剑式不变,剑意却已变了。
在旁的众人顿时觉得心脏压上了一块大石,面颊犹如刀刮冰刺,难受至极。
“退后三丈,运功相抗。”一直没有说话的二长老方绝圣的声音适时响起,众人纷纷依言而行,这不适之感才有所减轻。
这突来的变故让几人心中都疑‘惑’不解,风霜一脉的内力从来都是威而不霸,方青衣身为这一代的翘楚,更是深的其中‘精’髓,何以他身上突然传来如此狂暴之气。
方惟道的眼睛快要被对招的两人晃‘花’了眼,只见方才几乎还一动也不能动的方青衣,此时看起来竟然堪堪能和方同一打成平手。
“相公,你快看,青衣好厉害!”
‘花’海心雀跃的声音并没有影响到旁边的两人,唐华银眼神严肃,心中大‘惑’不解。
方惟道想了想,颇有些担忧地朝方绝圣问道:“二长老,现在就解开无涯剑的印记,对青衣来说,是否为时过早?”
“你看看他像是不能承受的样子吗?”
方绝圣说完便不再理会他,方惟道不得不暂时歇下再问的念头,转头再看方青衣,突然觉得这个儿子既熟悉又陌生。
“青衣,你的内力中居然‘混’合了别派功力,稀奇稀奇。”
“孙儿惭愧,这是我爱妻的功力。”
“哦?哈哈,不错不错。”
两人都是运用‘逼’音成线的功法,将声音直接送入对方耳里,外面的人只见两人招来招往,却听不见两人的对话。
“将这无涯剑置于你手,便是为了用你的赤子之心来压制这剑中的杀戮之意,未曾想你竟能与如此奇‘女’子结合,她的内力主杀主‘阴’,恰能补你之不足。如此这般,就算是这无涯剑完全解开,也必能为你所用。”
方同一这番话不无欣喜,但方青衣心中却苦涩不已。
“太爷爷,您的孙媳‘妇’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子,为了她孙儿不得不冒犯了。”
方同一眉头一挑,哦了一声,他很想看看方青衣怎么个冒犯法,一念及此,他干脆飞身朝后,给方青衣留出了施展的余地。
只见方青衣脚下各开八分,白衫无风而动,一招“夜来幽梦”轻的就连亲眼目睹的人都忘了他正在出剑。
这一招一出,方同一顿时眼前一亮,方才一直不动的下盘,此刻左脚竟然向后移了半尺,上身后仰,准备迎击。
而无涯剑却突然消失了,消失的连一点剑影都不剩,一旁的‘花’海心瞪大了眼,她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叮”一声,树枝击在了铁剑之声,发出了金戈之声。
这时众人才看见无涯剑的仍然在方青衣手中。
“就算是风,也是有痕迹的。”方同一刚好击在了无涯剑的剑头上,说道。
“孙儿受教了。”方青衣浅笑着说道,左手已经攻出了五掌,每一掌出却又似剑招,方同一同样举起左手,跟他对了五掌,同样像是五掌剑招。
这五掌一过,方青衣的第二剑也到了,双合剑法第二式,“半缘修道”。
第二百八十六章 家主之位(五)
这一招刚出,方同一手上的树枝立刻变了色,周围几人好似看到方才还再普通不过的树枝竟然顷刻间染上了金属之气。棉花糖小说网..tw
两人的剑还未接上,这空气已被割出刺耳的声音,花海心难受的皱起了眉连忙捂住了耳朵,唐华银一手抵在她背心,助她运功,一边护住自己的心脉。再看周围三人,方惟道和绝圣、弃智三人也正默默运功相抗。
方青衣的剑眼看就要撞上方同一的树枝,两人的眼中同时闪过一丝笑意,无涯剑的霸气怦然爆发,凛冽的杀气中似能看到白骨张开的大口,方同一手上的树枝也毫不示弱,他的内力自树尖上凝形而出,一刹那的光彩,晃的所有人都闭上了眼。
“嘿嘿,快看呐,又来了三个肥羊,他奶奶的,我说的没错吧,在这里候着,比什么劳什子的乱跑好多了。看看、看看,这才多久,兄弟几个哪顿少了肉的。”
这大汉哈哈哈的刚说完,只见同伴们的眼神不仅没有半分喜悦,深深的恐惧占满没人的眼眶,他莫名其妙地问道:“咋了?都傻了?”
“老大、老大,你的脖子…”
“脖子?”大汉伸手一抹,在众人的惊叫声中,他的脑袋被他的手轻轻一碰,骨碌碌的滚了下来。(..tw棉花糖小说网)
剩下的人疯狂惊叫着,眼见着他的身子也滑下了马,而此时,站在马后的赵煜修方才露出了身形。
她手持绯缇剑,剑身贴着外衫,眼眸低敛,目光落在已经落地的尸首上,枯如死水。
惊刃从她身后掠出,手中剑花一转,几个来回,剩余的人便到地府追随他们老大而去了。司丁慢慢行了上来,跟回到另一侧的惊刃对视一眼,两人皆无声一叹。
赵煜修杀人何时会如此不利落了?
“主上…”
“司丁,”赵煜修打断司丁的话,道:“联系上司卯,让他困住方青衣,绝对不要让他出了风霜谷。”
“可是,主上…”
“去!”
赵煜修的眸子也被这一滩血水染成了红色,司丁咬住嘴唇,看向一旁的惊刃,惊刃朝她投来一个放心的眼神,这才心有不愿的应下,翻身上马,立刻报信去了。
听着渐去渐弱的马蹄,赵煜修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胸腔里有一股子又沉且重的感觉,压得她的心脏似乎都跳不动了。缓缓抬起头来,却正是艳阳当空的好时光。
“朝堂之上有代王和司辰,军中有商将军坐镇还有唐门相助,你的计划也进行的很成功。大雍废陵那边,我们也进行的很顺利。这个时候,你为何要放弃去找方青衣?”
赵煜修微微的动了动嘴角,就像方青衣平日里的那般,可惜这样的笑挂在她的脸上,却苍白了许多。
“因为,我是赵煜修。”
“佳儿、佳儿,你看,你看,这是今天夫子给我的地理堪舆图。”
“皇兄,这画好奇怪,一点都不好看。”
“好看好看,这是最好看的图,皇兄给你讲,这是宁国的最南方,宫里的衣服用的布都是这里运过来的,这是北疆,宫里的大米都是种的,还有这里,这里…”
“不听了不听了,一点都不好玩。皇兄我们去御花园好不好?”
赵煜修见皇妹没兴趣也不恼,笑眯眯的将这泛黄的纸小心翼翼的卷起来,宠溺的笑着对赵德佳说:“好好,皇兄做完功课就陪你去玩。”
“不要不要,人家现在就要去嘛。”
赵煜修看着嘟着嘴拽着自己衣角撒着娇的皇妹,无奈的遥遥头,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佳儿,夫子说过,君者必要以民为先,我身为皇子,身负赵姓,又怎能不先以百姓为念?”
赵煜修的话让赵德佳听得一脑浆糊,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自己哥哥,迷迷糊糊道:“皇兄说的什么意思,佳儿不懂。”
“不懂好,佳儿一辈子都不需要懂,皇兄会保护你一辈子的,你永远都是宁国最幸福的小公主。”
最幸福的小公主吗?
如果没有那场大火,她一定是。
可皇兄用自己的生命来延续了她的生命,她还有资格活在自己的名字下吗?
“佳儿,我长大以后,一定要让咱们宁国的百姓,人人吃得饱穿的暖,让宁国再无战事。”
“知道知道,皇兄最厉害了。”
人人吃饱穿暖,再无战事吗?
皇兄,如果这是你的梦想,那背负着你名字的我又有什么资格不为你做到呢?
“漠离,你可想清了?”惊刃问道,“真的想清楚了吗?”
赵煜修不答,反问道:“你可想好了要跟我一道?”
惊刃一怔,嘲弄道:“你开什么玩笑?你又想甩掉我吗?”
话一出口,又不免担心道:“这样下去不会有问题的,我陪你去风霜谷如何?从现在开始跟方青衣两个人好好的生活,不是很好吗?你将一起都安排好了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赵煜修愣了愣,自嘲一笑道:“你倒是看得明白。”
说着,她转过身来指着自己,道:“若是这副皮囊好一点,若是我还能活的再久一点,我怎舍不去见他?能嫁他为妻,已是未想过的事,岂可再贪?如此便好。”
如此便好,一世能有一次这样的福分,便知足了,再多求便是越矩。
惊刃眼前的赵煜修好像琉璃做的一般,他明明看见她在笑,可眼角却有晶莹在跳动,他不懂为什么却觉得难受如被沉入深海底。
第二百八十七章 家主之位(七)
方青衣跪在祖宗灵牌前,身前的托盘里放着家主的令牌,因为时间紧迫,继任家主的仪式也简化了不少,按方同一的意思,通报祖宗为重,剩余的等诸事完结,再行也不迟。最新章节全文阅读.tw
“青衣,只是方家退出并不能阻止和光银月的野心,若是南家倾全族之力助他光复霸业,单是应付他们便会让我们难以分身。”方同一郑重的说道。
方青衣恭敬答道:“孙儿明白,孙儿请命这就前往南家,不论如何也要劝说南家,退出此次纷争。”
“哼,说的轻巧,江草荠杀了南疏涣,连阴阳二仙都亲自来寻仇,你怎么劝?”二长老不屑的说道。
大长老方同一右手朝他摆了摆,又朝方惟道点了点头,方惟道朝身后的墙吩咐两句,不一会儿,只见一物从外掷了进来,方同一轻轻一划,此物立刻停下来,飘在空中。原来是一张泛黄的信笺,他再一拨,这信笺飘飘荡荡的到了方绝圣面前。
方绝圣展开一看,脸色顿时大变。
“这这这,大哥,这怎么可能?”
阴阳二仙竟然早就被南家逐出了家门,这怎么可能?还有南疏涣,竟然并非是南家的嫡子,而是庶子,这又是怎么回事?
方绝圣的惊讶完全在方同一的意料之中,可在场的人除了方惟道外,谁也不知道信笺上的内容,一时众人面面相觑,对于信笺上的内容更是好奇。
方惟道在方同一的示意下,将信笺的内容说与了在场众人,不出所料,这堂内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所有人眼中的惊讶都不亚于方才的方绝圣。[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南家当年便与方家并肩,不论家风还是做派都与我风霜谷同出一脉,家世威望隐隐在我族之上,何以近些年来却渐显颓势,甚至向外之心也日益浓重,这不仅有悖于南家家训,甚至有违于当年与和光一族立下的‘若非召唤不得入世’的约定。”
“大哥,那么现在跟我们打交道的南家是假的?”
方同一思忖一番,谨慎道:“称他为‘外门’更为妥当。”
他这一解释,花海心觉得脑子有些打结了,可她关心的并不是这些,急急道:“大长老,那青衣找到这个南家会有用吗?”
“若是真正南家内门的人,便无问题。”
唐华银想了想,前出一步,行礼问道:“启禀大长老,若是跟我们接触的是南家的外门,那银月少主有无可能也是如此?”
方同一想也不想的摇头道:“大雍在时,后宫中的四妃一后从未少过南姓女子,两族的渊源自是胜于我族。银月少主所见的必不会是外门弟子。”
闻言花海心更是着急,道:“那可如何是好?真的南家人连个影儿都没有,我们去哪里找?”
“不会找不到的,”方青衣笑着道,“花姨放心,银月能找到,我就一定能找到。”
“嗯,”方同一满意点了点头,指着他身旁的家主令道:“青衣,方家之责从此落于你身,不可不以族人为念,不可做出有损方家之事,不可悖逆家训。”
“孙儿明白。”
“还有一条,不可抛却糟糠之妻。”说着这话,方同一柔和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方惟道身上,方惟道全身一震,半天回不过神来。
桃花落,闲池阁,满城春色,何人共赏。
青草地,孤坟旁,一壶浊酒,半世离伤。
“婉儿,青衣今天继承家主之位了,呵呵,你说好笑不好笑,以前我一直逼着他练武逼着他事事都要合于少主的身份,他都不乐意。没想到,这外面的一名女子,却卸了他闲云野鹤的性子。”
说着,方惟道将手中的酒倒在土里,又满上一杯,正要一饮而尽,却被一只手将酒杯从他手上拿了去,他侧头一看,只见方青衣擦了擦嘴,举着空酒杯朝他笑了笑。
“逆子,你来干嘛?”方惟道颇为不满他此时出现,生生的扰了自己跟爱妻单独相处的时间。
“儿子来看娘亲,不是理所应当吗?”
方青衣笑着,替方惟道倒上一杯,送到他手边,又走到南亭婉的墓前,磕了三个响头。
方惟道看着手中的酒,心中酸甜皆有。
“娘,儿子来看您了,父亲刚刚少说了一件事,儿子已经成亲了,她就像您当年对父亲一样对我全心全意的好,您若是见了一定也会喜欢。”
“臭小子,你媳妇儿怎么能跟你娘比!”
方青衣呵呵一笑,没规没矩地坐在墓碑前,指了指身旁的空处,方惟道面上一阵抽搐,却坐到了他旁边。
“父亲,您听过蛊皇‘涅槃’吗?”
“自是听过,此蛊无法可解。”
他话一出,只见方青衣的脸上顿时染上浓浓的哀伤,方惟道轻皱眉头,一把握住方青衣的脉搏,眼中神色忽明忽暗。
半晌,说道:“怪了怪了,你这体内分明有涅槃之力,却无其毒,这是何解?”
方青衣苦笑一声,道:“那是煜修将她的功力传了七分于我,毒蛊却还在她体内。”
方惟道一怔,许久回过神来,一巴掌拍到方青衣的脑袋上,骂道:“混蛋,我怎么生出你这么没出息的儿子!”
方青衣耸拉着脑袋,一声不吭,这副模样惹得方惟道又举起了巴掌,可想了想又放了下来,叹了一声,道:“难怪你会为了她回来。”
“是煜修将我迷晕送回来的,我何尝不想日夜守候在她身边。”
这话一出,又招来了一巴掌,方青衣都是的方巾都被打歪了,方惟道怒道:“臭小子,你还不给我滚出去找南家,被女人保护着算什么男人!!”
“原是想马上就去,可是蛊皇…”
“这事有我,我会去禀告大长老的,若是能请动三长老帮忙,或许能有转机。”
方青衣一跃而起,脆生生的跪拜道:“多谢父亲。”
语落,人已从原地消失,“唐叔他们还在等我出谷,儿子先去了。”
方惟道看着远去的方青衣,骂了一句臭小子,转过头来面向南亭婉的的墓时,已是一脸温柔,心中无限感慨。
第二百八十八章 不负与卿诺
孤鸟飞绝,道边斑驳的血迹,干涸发黑。棉花糖小说网.tw厮杀声却好似游魂萦绕在此处来回不断,赵煜修满眼所及之处,皆似有残影发出哀嚎之吟。
星云宫方圆百里之内,数百年来,莫不是这番景象,是她始终适应不了罢了。
“漠离,漠离,你在想什么?”
“嗯?”
惊刃微蹙双眉,她又走神了,最近老是如此,每每跟她讲话,说着说着她便似睡着了一般。
他将手上的信纸在她眼前晃了晃,道:“我刚刚说的,你听见了没?”
“嗯。”
信是司午从燕国送来,上面只有少少六字,慕容青霄退位。[棉花糖小说网..tw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漠离,慕容青霄这皇位退的实在古怪,莫不是又跟银月有关?”
赵煜修默然,不知如何跟他说。
她的沉默不语惊刃早已习以为常,继续分析着:“按照燕国的形势,慕容青霄即使退位,也有掌控全局的影响力,司午毕竟在燕国根基太浅,支持的鲁岭王又是上不得台面的货色,就算暂时顶了摄政王的头衔,怕也不能有所大用。”
这一本正经的话配着还稍显幼稚的脸,赵煜修不由轻笑一声,淡淡道:“跟司未学的挺像。”
惊刃被她说的一恼,正欲反驳,突然脸色一变,正色道:“有人来。”
赵煜修也听得马蹄声,蹙眉远眺,只见地平线上卷起漫天黄沙,心中不由疑惑,此处已近星云宫,常人怯于星云宫的威名,从不敢轻易靠近,更何况现在战端四起,有人传说常见死灵朝着蚀骨峡而去,更是使得这方圆百里了无人烟。
不过一瞬的功夫,那尘烟中的人影渐渐冲出了两个人影,赵煜修微一眯眼,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经是巨浪滔天。
惊刃眯着眼,剑已在手,努力分辨出这从尘烟中冲出的人形,啊了一声,惊道:“慕容青霄!”
语落,他人已凌空而起,手中的剑劈开一道电芒,直射向马上之人。
几乎同时,右边马上那人也同时跃起,一掌拍开惊刃的剑,一边大声喊道:“陛下先行。”
另一匹马上的人只是点点头,眼睛却牢牢的钉在不远处那一抹淡蓝的身上,心上如被火烙。
惊刃的剑被端午的掌风拍开,两人正欲再战,赵煜修的声音轻轻慢慢的飘来。
“刃儿,罢了。”
闻言,惊刃跟端午的动作同时一顿,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疾驰而去的慕容青霄身上,一人狂喜,一人担忧。
勒缰,下马。
马被突然的紧勒扣的生疼,嘶鸣还在继续,慕容青霄已经疾走行开。可他刚走了两步却猛地刹住,不敢再前行,却又忍不住再朝前挪了挪。
赵煜修轻抬眼眸,目光清澈疏离。
慕容青霄剑眉紧皱,双手束在袖中,紧握成拳,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心脏嗵嗵的好似要跳出胸口。
“完整章节(8)(6)(k)(l)(c)(o)(m)
第二百八十九章 大漠遇险(一)
惊刃站在一旁,看着不远处的两人,越看越窝火,星云宫的人向来有仇必报,他可没忘记慕容青霄之前的所作所为。[棉花糖小说网..tw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呜呜呜……”
可他还未站起,原本一直默默流泪的端午突然哭出了声。他微一侧头,一皱眉,哼了一声,拿着剑便要走开。端午见机一把抱住他的腿,哭变成了嚎,声音如午后的突然爆出的闷雷。
“你做什么,放开!”
“不放,咱家不放!”
惊刃白眼一翻,蹭的抽出剑来,怒道:“有种的我们真刀真枪的干一场,你这样撒泼成何体统!”
“咱家是太监,咱家哪里来的种。最新章节全文阅读..tw”
“你!!”
“小兄弟小兄弟,你坐下你坐下,呜呜呜。”
惊刃被端午又拽又哭的弄的没了法子,双目圆瞪,梗着脖子,冷哼一声,僵立着道:“你这样随随便便的便泄了她的身份,还将慕容青霄带来,对得起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救你吗?”
端午攒了攒眼泪,愁苦道:“我不能不来,也不能不带陛下来!我厚颜来,便是为了向小公主谢罪。至于陛下,陛下他、他这些年太苦了,他真的太苦了。”
说着话,他又忍不住的低低哭泣起来。
惊刃对他怒目而视,却也明白他话中之言,句句是真。
慕容青霄会疯了一样对宁开战,布下天罗地网想要杀了“赵煜修”,说到底也不过一个“赵德佳”。
可是,若非这场突来的国难,赵煜修也不会与虎谋皮,提前杀了宿妄,杀了这唯一能解蛊皇之毒的人。
一想到这里,惊刃便恨得咬牙,看向慕容青霄的背影更是恨不能生啖其肉!
他身上瞬间厚如实质的杀气惊得端午一愣,身上的戾气跟这周围混成一块。
“德佳,跟我走,好吗?”慕容青霄低声下气的哀求着,低的快要埋进黄沙里。
赵煜修的眼神却越来越淡,甚至从方才开始就好似眼前没有这个人一般,在慕容青霄看来,她明明看着自己,可眼中却又清清楚楚的没有自己。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若说蚁噬虫咬、水淹火烧会让人有生不如死的痛,那么他现在却连生死是什么感觉,都已经模糊了。
一刹那,叫嚣卷起的漫天黄沙,好似死在大漠中的亡灵全都欢笑着聚来看这场好戏。
慕容青霄心如鼓荡,嘭嘭像挨了无数重拳。脑中一阵眩晕袭来,胸腔顷刻被挤压在一起,一口腥甜袭上喉头,一张口,一口血箭喷射而出。
“慕容!”
她在叫他吗?原来她并非无情……
他人朝后软软倒去,嘴角微微翘了翘,想要给她一个微笑,却还没笑出来,便没了意识。
赵煜修闪身到了他身旁,反手一捞,左掌一推,将慕容青霄送向了端午那边。接着旋身,提气,起跳,人如鹰隼直冲天际!完整章节(8)(6)(k)(l)(c)(o)(m)
第二百九十章 大漠遇险(二)
赵煜修斜身一避,巨大的虫身带着浓重的腥气从他身侧擦过。棉花糖小说网..tw
几乎同一时刻,所有的殉虫都朝着他的方向扎来,此时的他就如身入密密匝匝的暴雨之中,无处可逃,无处可容身。
只见红芒一闪,那母虫猛地爆出一声震天动地的痛吼声,这一声极大,传的极远,就连躲在残垣里的惊刃三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陛下,陛下。”
慕容青霄挣了挣眼,双目涣散,意识显然还未恢复。
端午见状,继续小心翼翼的将内力送入他体内,助他恢复神智。
就在此时,一声更为凄厉的怪叫声陡然撕来,这声扭曲着直灌人心,端午忍不住的打了个激灵。
惊刃握剑的手,指尖已经泛白。
端午看见,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漠离,漠离。
漠离这两个字,在大漠意味着什么?在江湖中意味着什么?即使身在异国深宫,他也听过这中原武林响当当的名号。
“这天下,没有比漠离更适合杀那畜生的人了。”
端午惊愕抬头,声音冷的如他手上的剑,惊刃却好似根本没有开口一般,立如生根。
惨叫声更加密集,一声高过一声。
远远看去,唯见一抹浅蓝的薄衫,稳如泰山,淡如烟尘,身前是扑腾打滚卷起万丈沙墙的殉虫之主。
只见赵煜修的左手有血从指缝中点点滴下,奇怪的是,这血的颜色不甚鲜红,带着浅浅的粉色。
那母虫似乎怕极了这血,不断疯狂摇晃着脑袋,狂吼着,驱赶着,便有前仆后继的子子孙孙扑上前去,想要以死为代价将她滴下的血全部吞噬下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tw
这母虫进化到如此地步,也具有相当智慧,此处殉虫众多,赵煜修的血根本不足以将它们一一制服。
印在母虫身上的血手印渐渐软化塌下,那种类似人类女子的脸又慢慢的显露了出来。
滴在沙上的血上渐渐渗下,无数殉虫叠成一团,如浪般涌向那有血的沙地,却都刚刚碰到便僵化死去。
赵煜修目光从堆起的虫尸身上挪到自己的左手上,那诡异的颜色好似宣告着什么。
“涅槃之毒,原来你也怕。”
一语轻轻落下,人已到了那女人脸之前,绯缇剑高高扬起,那张脸的眼中印出他眸中的一丝戏谑。
“德佳!!”
残垣中的慕容青霄翻身而起,惊刃头也不回,双指如电,封了他几处大穴,慕容青霄顿时一头栽倒在端午怀里。
“带你的主子走。”
“可是……”
端午声音刚起,唰的一下,惊刃的剑笔直的指着他的鼻头,眼神射出骇人的光,一字一顿道:“别以为慕容青霄痴情有多了不起,若非他,漠离也不会搞到如此田地!莫说漠离对他无意,就算有心,我也不会答应,十二天枢也不会答应!”
话音刚落,心中似有所觉,回头一看,只见一道剪影出现在残壁处。
“小公主。”
“漠离。”
赵煜修淡漠的走过来,指尖淡红,一条浅浅的血线从袖管延伸到掌心,一颗欲落的血珠挂在指尖。
“午公公,赵煜修有事相求。”
端午听他自称赵煜修,心中不由苦涩难忍,鼻尖一酸,眼睛已经有些湿了。
“小公主客气了,有什么老奴能做的,尽管吩咐。”
“在下所求之事有二。一者,请午公公转告慕容帝,赵煜修多谢他深明大义。二者,请带他回去燕国,助他复位,以他的能力,日后定会是一位名垂青史的盛世明君。”
君字一落,赵煜修不待端午回话,转身朝外走去。
“等等,等等,小公主,小公主,陛下……”
话还未说出,赵煜修带着惊刃已经消失在漫漫黄沙里,他赶紧放下慕容青霄,冲了出去,却早已不见两人的身影。
端午愣神了半天,噗通一声跪下,朝着两人消失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最后一个头磕下,却是半天没有起身。
名垂青史的盛世明君…
可陛下,陛下…
嘈杂了半响的大漠也渐渐静了下来,偶而吹起的风,有不忍,又似想要抹掉什么。
而在千里之外的大雍皇陵里,离轩惊喜的声音刺破这浓郁的寂静。
“主上,成了!”
离轩小跑着到了银月面前,献宝的将手上的东西递给银月看。
银月歪着身子靠在一块大石头上,眯着眼,也不接,突地嘻嘻一笑,道,“轩儿,这是何物?”
离轩被他问的莫名,这不是他让自己去挖的吗?
“主上,这不是大雍国玺吗?”
“大雍国玺?是吗?这老祖宗的东西,果真精致。”
说着,从离轩手上拈过国玺,只见这上面还有些发黑的印泥,银月越看越有了兴致,拿着这国玺在石头上磕了磕。
“哟,这声听着也挺不错的。”边说便欲加力再磕,离轩见状,吓得一把躲过护在怀里,也顾不得不敬,埋怨道:“主上,这国玺我们找的如此艰难,今后还指着他有大用,在这里磕坏了该如何是好!”
银月一乐,点了点他的额头道:“这天下给轩儿来坐,可好?”
此话一出,离轩顿时吓退了血色,跪拜道:“奴才失言,奴才失言,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失言吗?该死吗?该死的不是你,是漠离。”
银月的声音温柔能溺死人,眼角的笑意更是深。
在离轩莫名之际,只见他袖袍一挥,一道劲浪飞出,嗵的一声,不远处的一处空地如被刀砍,顿时泥土横飞,出现了一个月牙形的大洞。
他正起了身子,背着手,闲庭信步地走到洞边,离轩跟在他身后,顿时惊的呀了一声。
只见这洞下有一条暗道,四壁铲印整齐,里面还种了一些净化空气的花草,看着泥土的成色,应该是才种下不久。修的如此讲究的暗道,离轩莫说见过,连听都没有听过。
脑中灵光一闪,离轩暗道一声糟糕,莫不是自家主子这一生气将自己祖宗的墓道给打了出来吧?
“轩儿莫多想,我和光家的人可没人有这福分。”
面对好似会读心术一般的银月,离轩早已习以为常,问道:“可这是怎么回事?”
银月意味深长的一笑,道:“那就得问挖这地道的人了。”
“挖地道的人是谁?”
离轩问完,银月并未作答,手一扬,那枚两人千辛万苦得来的传国玉玺竟然被他当暗器一般掷进了暗道里。
离轩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再说出什么话来。
银月将手立在耳旁,做了一个扩音状,侧着头,将耳朵对着暗道。
“一、二、三、四……,哟哟,七星连珠剑。”
第二百九十一章 银月的目的
“快走。(..tw好看的小说”剑光一收,司未拧起后方少年的衣领,当先冲了出去。剩下的人也不犹豫,运起十层功力,跟在司未身后。
众人奔出不足半里,只听后方一阵轰塌声,这条暗道被震了两震,无数粉尘簌簌落下。被司未拧着的云飞扬担忧的朝后一看,只见漆黑一片,心中明白,定是银月将这出口弄塌了。
“咳咳咳…”离轩不住的扇着面前的尘土,尽管如此,他还是被呛得不住咳嗽。
渐渐的,他终于适应了这里的黑暗,抬头望了望被乱石封住的出口,心中叫苦不迭。
“啧啧,云家的工匠真是不错,轩儿快来看,这么整齐的铲印,可是不多见的,啧啧。”银月双手趴在道壁上,边摸索着边说着。
离轩瘪着嘴,掏出火折子,火光一亮,顿时这道中的一切尽收眼中。
看清了后,银月更是来了兴致,东摸摸西碰碰,认真的模样好似他下到这里便专是为了欣赏云家工匠的高超技艺。
另外一端,司未等人也终于跃出了暗道。
他将云飞扬放下,脸上已是毫无血色,顾不得吩咐来人,立刻拔剑横劈,连着三剑,将一整座貔貅砍的粉碎,回身一引,碎石纷纷落入洞口,将洞口封住。
做完这些,他方才松了一口气。
云飞扬迎上前来,蹙眉道:“魏先生,大雍玉玺还在洞内,可如何是好?”
司未摇了摇头,眼中颇有疑虑,道:“先撤出去再说,我们已经被银月发现,若迟一步,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tw超多好看小说]”
听了这话,云飞扬毫不犹豫的拒绝道:“太子的事还未完成,岂可就此离去?”
司未又何尝不知呢?
可己方已被银月发现,这种情况下还有可能找到赵煜修要的东西吗?
想到这里,司未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云飞扬,心中早已天人交战,赵煜修吩咐的任务必须完成,可云飞扬的命他也不能不顾啊!
在暗道里散着步的两人感觉震了震,离轩一愣,转瞬想明,脸上一苦,道:“这下好了,他们把另外一头也封了。”
银月呵呵一笑,无所谓道:“封了好封了好。”
离轩撅着嘴在后面嘀咕着,银月自然明白他不满什么,却不恼。
“轩儿,在你眼中,漠离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冰块。”
“大冰块不错,还有呢?”
“杀人狂。”
“还有呢?”
“害人精,丑八怪,无耻匪类…”
离轩自顾自骂着,不想额头碰上一堵肉墙,他哎哟一声,抬头一看,却见银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定了。
离轩摸了摸自己撞得生疼的额头,哀怨的看着面前的银月。
银月的表情是难得的认真,他面对着离轩,身子微微前倾,严肃道:“错了,这回错了。他不丑,宿妄连我都没看上,却看上了他,他怎么可以丑?”
这话说的无比认真,认真的模样像个固执的小孩。
离轩的心一下子被他的语气弄的又酸又疼,随口附和道:“奴才该死,奴才说错话了。”
银月满意的点点头,偏着脑袋,脸色一正道:“漠离不仅不丑,还非常的聪明。他明知现在非我之敌,却仍然敢来,如此做必有他的理由。”
离轩也是极通透的人,经他这么一说立刻明白过来,“他是为了掩饰云家的人?”
“当是如此。漠离既是十二天枢的主人,又是宁国的皇子,可以说,他的耳目遍布天下,想要知道你我的动向又有何难?我估计,早在我来之前,他便已经先一步让云家的人到了这里。”
“主上的意思是,漠离早知我们要来找大雍玉玺?”
“当然。”
这句当然让离轩不由看向自己刚刚拾起的一块稍微大点的玉玺碎片,脑中一片混沌,已经做不出什么反应了。
他两眼发直的表情,让银月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又从他手中接过这碎片,拿在手中一抛一抛悠悠把玩着,在火折子明灭的火光中,他的眼睛追着这碎片,离轩的眼睛追着他,却只看得清他忽明忽暗的脸。
银月突地一笑,玩儿的累了,将手中的碎块随意一抛,朝前走去。
离轩等了半晌,却没等到他开口,心下着急,匆匆跟上,问道:“主上,这是为何?”
银月脚下一顿,他差一点又撞了上去,只见前面的人转过半边脸,嘴角弯起好看至极的弧度,眼眸下敛,真真是颠倒众生之态。
“天下又如何?大雍皇族的身份又如何?他从未放在眼里的东西,我又何必在意?”
他口中的他,便是指宿妄。
若是宿妄要这天下,他银月早已双膝跪下,双手奉上,可惜,他想给的,他却不在乎。
“因为漠离?”
“也许,或许,可能。”幽幽说完,银月挪着步子慢慢前行。
离轩跟了上去,追问道:“可是,可是主上为什么前日不杀了他?”
“他的涅槃之毒已经侵入五脏,功力又散了大半,杀了这样的漠离又有什么意思?呵,十二天枢、宁国、方青衣,只有将他在乎一一全毁了,才能有半分意思,不是吗?”
离轩点点头,问道:“那主上可知,他现在去了何处?”
“噬、骨、峡。”
星云宫,噬骨峡。
银月说出这三个字,不由闭了闭眼,拳头猛然握紧,身上突然迸发的戾气,让离轩全身汗毛一瞬间全部立了起来。
这阵寒意还未散去,前面的人已经轻笑出声,懒洋洋的一步一停,朝前行去,方才暴戾的模样好似只是离轩的错觉。
抚了抚自己的心口,离轩长吁一口气,这才稍稍平了心绪。
宿妄给他留了什么,是涅槃的解药还是对付自己的办法呢?银月无端的猜测着,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恍惚间,好似又回到了那日,他跟漠离两人跪在下端,两人身上皆有剑伤。
宿妄端坐上方,傲然道:“漠儿,你尽可放心,有我一日,银月是伤不了你半分的。”
哈哈哈哈,宿妄,宿妄!!
第二百九十二章 皇陵惊魂
司未跟凡事楼的高手护着云家的人一路蜿蜒飞奔,这大雍皇陵开山而建,墓穴藏于深山之中,墓中机关遍地,暗器防不胜防,各种手段诡谲难测,饶是司未等人护着,这一路上也是走得极为艰难。[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停!”队伍中一位老者一声高喝抬手挡在队伍前面,面色凝重。
云飞扬见他如此,连忙上前问道:“何叔,可是有变?”
何叔是云家这一行工匠中的领头人,闻言点头,道:“三少爷,这条路恐怕不对。”
云飞扬顿时急了,长吸两口气,强笑道:“怎么会,何叔您可从来没错过。”
何叔颇为艰难地摇了摇头,又命身后众人举高手上的火折子照亮四周,待转了一圈之后,说道:“错了错了,确实错了。”
这一叠声的错了,让云飞扬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转头朝背后的黑暗处望了望,心中有些发毛。待稳了稳心神后,方才说道:“不妨,我们重走便是。”
“不可!”司未说道,朝云飞扬和何叔一拱手,“银月就在后方,时间有限,再寻一条路便是自断生机。[..tw超多好看小说]”
听了司未的话,何叔的眼中有一丝犹豫,后有追兵不可退,可前方的凶险却让他不敢轻易前行。
司未自是明白这些人没有见识过银月的厉害,根本不会相信他才是这墓中最可怕的存在。
“何叔,在下以性命向你担保,只要能躲过银月,剩下的该怎么做您指挥便是,自有我跟凡事楼的兄弟担着。”
“魏先生,不是老夫不相信你,可这前方便是八曲回廊,乃是传说中的方氏一族所设计建造,就连我也只听说过而已,千百年来外间从未有过破解之法,贸贸然进去,必定是九死一生。”
“有一生之机便可,其余的仰仗何叔了。”
语毕,司未朝后面的人使了个眼色,凡事楼的人立刻退到众人之后,护着大家慢慢朝前。
就在此时,只听“嗵嗵嗵”的几声巨石落地之声,司未心中大惊,也来不及等何叔细细观摩,一手抄起云飞扬,一手抓住何叔,凭直觉朝前飞速掠去。
“轩儿,火。”
懒洋洋的声音刚落,离轩手中的火也亮了起来。
火光中,前面的人行过的痕迹格外明显,离轩嘲讽道:“好歹也是星云宫出来的人,这乱糟糟的成何体统。”
说完话,离轩却发现身旁的银月朝相反的一边走去,赶紧唤道:“主上,反了反了,他们走的这边。”
银月站定,满脸无辜的指了指司未的方向,问道:“他们走他们的,我们走我们的,有何不妥?”
有何不妥?不妥的去了!
刚刚不是还说要杀尽赵煜修身旁的人吗?现在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离轩愣在哪里,银月已经慢腾腾的一步三晃地先走了。
两人行了有十步,前方的银月便不再多走,离轩好奇地踮着脚从他肩头看过去,不由大惊出声。
只见前方景色大变,原先拥挤狭窄的石道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延至天边的草原。
清风送爽,草色嫩绿,恍惚间他似乎能嗅到青草的香甜。
“轩儿,你看到了什么?”
“草原,好大一片草原。”
“呵呵,是吗?”可他看见的却是蚀骨峡。
离轩的回答让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想了想,这才记起,草原便是他捡到他的地方。
“可、可是,主上,这里怎么会有草原?”
“种的。”
说话间,他已当先踏了进去。
离轩只觉眼前一晃,银月已经不见了身影,他大吃一惊,大喊着他的名字跑向方才银月站的地方。
奇怪的事发生了,他刚一到银月刚刚的位子,便见对方就在不远处对着他轻轻招手,他长吁一口气,连忙道:“主上,这地方古怪的紧,还是慢些为好。”
“哈哈,古怪?我大雍皇陵乃是方氏一族所建,自落成之日,泛美之词不绝于世,可这‘古怪’一词怕是第一次用于此地,有趣有趣。”
“方氏?可是方青衣那个方氏?”
“自然,天下除了风霜方家,谁能有此荣耀为我族建造皇陵。”
说着话,银月的身影一动,又从离轩的眼里消失了,离轩急的赶紧追了上,果然当他一移到银月方才的位子的时候,对方便又出现了。
“这是怎么回事?”离轩讷讷道,不觉间掌心已经出了一层细毛汗。
“方家造的东西,谁知道呢?”
银月亲启薄唇,微微道,眼中却带着意味深长的神采。
正欲起步,只听四周一阵压抑着的龙吟声,空气中似有一股蕴而不发的能量在聚集。离轩赶紧到了他身侧紧张的朝四周看着,这声音就像蔓藤一般缠上了他的心头,恐惧的滋味让他身上的衣衫瞬间汗湿,嗵嗵嗵的心跳声犹如擂鼓。
“主上…”
“嘘。”
岂料,这一静默之后,那压抑着的龙吟声更胜之前,声声都击在他的心上。反观银月,却还是一派闲散的模样,好似根本不曾听到这声。
好半晌,离轩突觉眼前一花,肩上一重,银月已经踏着他的肩激射而出,远远的留下让他乖乖站在那里别动的话。
“诶诶诶,主、主上…”离轩想叫住他,可眼前这茫茫一片青草,哪里还有银月半分踪迹。
出来后的银月顺着墙壁而行,脚下轻点,犹如穿堂的风,不过几个呼吸便到了两人方才出来的地方。
他脚下不停,身形一折,闪进了司未一群人闯入的暗道,不一会儿便有血腥味冲进他的鼻腔,银月迎风嗅了嗅,蔑笑一声,又加快身形,朝前追去。
“大家小心,千万别碰这里的东西,跟着我走。”
司未的声音?呵呵,竟然能够听到十二天枢发抖的声音,也不枉此行了。
银月暗笑着,悄悄的跟上了最后一人,只见他的手轻拍那人的肩膀,那人刚一回头,他已从旁而过,而方才那人犹如雕像般立在远处,表情未变,只是命已留在了银月方
第二百九十三章 皇陵惊魂(二)
野兽般的本能让司未回头看了一眼,可这压抑着的黑暗却没有让他瞧出任何异常,唯一不对的只有他心中的感觉。[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他对自己的直觉非常有信心,做为从死人堆里活出来的人,身体的反应往往更为可靠。
身在后方地银月翩身而上,转瞬之间便到了众人上方,只见他右手五指微曲,往石壁一扣,顿时便如刀入豆腐般,整个人都稳稳地挂在了半空。
就着前方的点点星火,银月饶有兴致仔细看着,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只见司未两手各提一人,在前方带路,一行人蛇形而上,倒也没有大错,但仅仅是没有大错。
他将耳朵贴在石壁上静静的等了一会儿,这听得这壁内似有胎动,一声高似一声,银月嬉笑一声,一招壁虎游墙,顺墙而下,黑暗中指尖劲风一弹,队伍最末一人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便没了性命。
没命的一瞬间银月也到了他身后,轻轻勾住他的腰带,将人轻轻放到,自己再飘然落于其上,双袖一卷,顿时在他身四周升起一道气壁,将这四周浊气荡开,也将他的气息隐藏了起来。棉花糖小说网..tw
这个位置不错,银月想着,他站在尸体上,负手而立,笑看着在前方一直打着转的众人。
这微微的动作让已被迷了五识的司未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他立刻刹住,后面的人也马上停了下来。
“左三,左三转后四,对对,就这样走。”何叔催促着司未,口中依然念叨着。
云飞扬看了看何叔,又看了看司未,眼中写满疑惑。司未没有回应他的疑问,而是放了手,又朝后方打了一个他看不懂的手势。
“对对对,就是这样,后四连着乾五,再转兑四,好好,快快,光,哈哈。”
“何…”
云飞扬刚要叫便被司未止住,只见此时的何叔嘴角有着晶莹的涎液顺着嘴角流下,眼神呆滞好似入了魔障,一人站在那里嘀嘀咕咕着,身体还是方才被人托着的模样,猫着腰,脚下不停,在原地狂奔着转着圈。
如此模样,莫说云飞扬就连后面的人也瞧出了他的不对。
云飞扬低声问道:“魏先生,何叔这是怎么呢?”
司未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冷冷道:“中蛊了。”
云飞扬心中一沉,这么说来他们这群人还是中了银月的道,若是如此,恐怕他们所有人都只有死在这里了。
这时,那墙壁中的胎动之声传来,这一声即使不靠在墙上也听得清清楚楚,众人齐齐一颤,人人眼中都露出惊恐之色,唯有站在人群最后的银月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这是什么?”人群中有人问到。
“不知道,大家围拢,不要走散。”
他一声令下,除了隐在最后的银月和疯疯癫癫的何叔,其余的人都围成了一圈,他环视一眼,顿时发现少了两人。
“魏先生,现在怎么办?”
云飞扬刚问完,又是一声胎动之声,这声震得众人耳膜隐隐作痛,云家的工匠武功最低,受这一声影响甚大,赶紧用手捂耳,面露痛色。
司未掌心后背全是汗,举目四望这四周平常无奇,根本看不出半分怪异之处,可他的目光扫过脚下半尺之外的一枚三角形的小石子时,面色更是难堪。
就是这枚小石子让他发现了异常,虽说这一路狂奔好似一直向前,可脚边的这枚石子却一直在原处。
就是这枚石子让他发现了何叔的异常。
“火,火,好了好了,我们到了,好大的火,好亮的光,哈哈。三少爷你看,你快看,我们出来了出来了,哈哈哈,我老何竟然破了方家的八曲回廊,竟然破了,哈哈哈!”
何叔拍着手高兴的跳着,云飞扬轻抿薄唇,眼神犀利,他朝后面的人使了一个眼色,那群工匠中立刻有人得命自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对着何叔的脖子准备取了他的性命。
可这一刀却被司未挡了下来,云飞扬不解的看着他,司未朝他摇了摇头。
“何叔已如此,该如何?”
“交给我。”
司未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他朝后方的黑暗扫了一眼,低声迅速吩咐道:“眼下何叔已是废人,依我等是没法破了此阵,为今之计只有另辟一条出路。”
说着,他朝云家的工匠吩咐道:“诸位都是个中好手,这开墓掘道之术正是各位所长。这大雍皇陵内里如何无法探究,可它再大也大不过这座山去。现在就仰仗各位从这里开一个盗洞,我们从洞中逃出,再寻他法。”
司未的话给众人燃起了一丝希望,能被云飞扬带来的人都不是等闲之辈,多多少少也察觉到了这里的异样,此时听到他的吩咐,忙不迭地应下,紧张有序的开始找地方动手。
银月见状,眼睛一亮,挑眉一笑,轻轻一哼,目光在这四周逡巡了几番,又落在了不远处忙碌的人身上,慢慢抬手放在墙上,面容一敛,全身劲风鼓起,手掌一按,一道内力被拍进了墙内。
与此同时,一丝凄厉的嘶鸣声在众人脑中响起,就如被银线勾住了心脏,一阵发至体内的生疼硬是差点要了众人的命。
做完这些,银月满意的收回了手,拍了拍手上的石屑,环抱双臂,歪歪斜斜地靠在墙上。
“不要停!继续!”司未吩咐道。
“哈哈哈,三少爷,不是老夫夸口,若不是老夫,恐怕我们这一行人就全交代在了里面了。”何叔得意的摇着头对着空气说道。
云飞扬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发出怪响的石壁,心中也有些明白司未留下他的用意,恐怕想要全身而退,还必须得靠这已疯癫的何叔。
第二百九十四章 皇陵惊魂(三)
不时冒出的古怪胎动之声让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对那寻穴挖洞之事更加不敢轻易下手。[棉花糖小说网.tw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突然,银月耳风一动,心道果然还是跟来了。
此念刚起,他人已转身,翩然后翻,长袖一卷,正好迎上了惊慌失措而来的离轩。
“主……呜呜…”
匆匆赶来的离轩眼前一黑,已被银月裹挟着,耳旁风声呼呼而过,待回过神来时,已经回到了方才离开地地方。待落下,银月才将长袖一收,离轩立刻跌了出来,呼呼的喘着气,咳了两声,咽了咽口水,还没说话,便被银月抢了先,戏谑道:“轩儿可是害怕了?”
离轩猛点头,道:“主上,这地方太古怪了,好似有凶兽埋伏在四周,一声一声的就像有莫大冤屈,吓死人了。”
“哈哈哈,轩儿果真机灵。”
“啊?!”
“轩儿,我来问你,蓬莱山下的奎茂兽,你觉得如何?”
“凶猛异常,当得上神兽之名。”
“那奎茂本已年老,又被囚于蓬莱山下近千年,早已朽木。可和光一族的皇陵,却是用跟奎茂齐名的‘长鸣’、‘蚺莽’生祭来护陵。漠离以为有了云家相助便可掘我皇陵,却不知就算是方家也不曾得知这陵中之谜。
“长鸣???蚺莽???”离轩的眼睛瞬间瞪大。
“小声点,小声点,奎茂都见过了,怎还如此胆小?”
“明白,明白。[棉花糖小说网.tw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说着明白,声音却因为由于太过震撼而沙哑着,傻愣愣的盯着银月。
银月明媚一笑,拍了拍他的脸,道:“走吧,我们去前面,我知道一处地方挺高的,刚好可以看这场好戏。”
说着话,带着离轩一步三晃悠的离去,奇怪的是,两人周围渐渐的安静了许多,慢慢地竟然归于平静,就好似之前的怪声都是幻觉一般。
另外一侧,这越来越密集的怪响让众人的神经紧绷,所有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身上早已汗湿透。
“怎么样?还没找到地方吗?”
“三少,这石壁好似活的,上一刻分明还是生门,小的们刚要下铲却变了,这来来回回好几次,小的们实在无处着手啊!”
“这?!”云飞扬想了想,目光落在一旁手舞足蹈目光呆滞的何叔身上,暗道一声抱歉,对何叔说道:“何叔,你看这前方,可有生门?”
何叔神智未清,依然沉浸在方才的巨大喜悦中,闻言昂首道:“云三少,你这是什么意思?拿这种哄小娃儿的问题来问我,可是瞧不起我?”
“是是是,是我冒犯了。”
何叔从嗓子眼里哼了一声,眼角一瞟,脖子一扬,随意指向一处,道:“就是这儿了。”
这话还没说完,同时响起的一声激越的龙吟和一声嘹亮的凤鸣,这两声纠缠在一起,合二为一,听来格外惊心。
更为奇怪的是,这声明明是从墙内传来,众人却都感觉像是从心底直指灵台,顿时脑袋一空,人人面上露出一片迷茫之色。
司未最先恢复过来,云飞扬紧接着也清醒了,再看其他人却都还一副痴呆状。
云飞扬一咬牙,压低声音道:“魏先生,恐怕没时间再打盗洞了。”
司未与他相处的时间不算短,见他如此模样,便知他心中定是已有主意,果然,只见云飞扬继续道,“何叔神智被邪祟所侵,已无法随我等出去。方才先生让我留他一命,可是想用何叔为引,将暗处那不知名的东西带开?”
司未不可置否的点点头,“眼下唯有此计方可一试。”
两人说话间,其余的人也慢慢的醒来,各自面面相觑,渐渐地恐惧的情绪在人群中传开,只听一串碰撞声,众人手上的工具纷纷不自觉地从手上滑落,掉了一地。
眼见如此,司未再也不敢迟疑,手腕一翻,剑花绽开,黑暗中只闻几声惨叫,一丝血的味道在空气中若隐若现,云飞扬不失时机的将一颗药丸塞进何叔嘴里,这颗药丸可让他短时间内血流放缓,不至于立刻失去性命。
被司未刺了几剑的何叔,在剧痛的刺激下,发狂的撒腿狂奔,众人听着他越来越远的脚步声,一动也不敢动。
半晌,司未只觉周遭压力一轻,长松一口气,急声吩咐道:“快,按何叔方才所指之处下铲。”
众人被他提醒才反应过来,摸索着拾起地上的工具,马上开工。
可这工具刚一到手,众人只觉手上一麻,工具又掉了下去,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铲个屁,再将这石壁拆了,我们就得全交代在这里。”
“江前辈?!”云飞扬惊喜道。
“你小子乐个屁,别咋呼了,快,跟老子走,跟着银月走。”江草荠说着话,大剌剌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银月?”司未惊道。
江草荠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冷哼道:“那鬼小子方才一直跟在你们身后,刚离开。这皇陵乃是我方家所建,每一草每一块石头都是有讲究的,你们若是乱动一下,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跟着和光家的人最保险。”
这话一说,立刻引来云飞扬的怀疑,若真是碰也不能碰,那么自己这些人在外面挖了那么久怎么会没事?
江草荠看出了他的疑惑,鄙夷道:“你以为你们挖的是银月的祖坟?那不过是些摆来障眼的东西罢了。”
说着,大袖一挥,当先而去。
司未招呼一声,带着众人急急跟上,江草荠在前方嘀咕着,声音却不小,“被人像畜生一样赶了进来,还不自知,真是愚不可及。”
此言一出,司未才恍然大悟,一旁的云飞扬也是同样的表情,江草荠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不过,你们两个小子还算长了点心,这墓中的东西可是碰不得的,你们用活人做祭虽说有伤天理,可也算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他说的随意,可云飞扬心中却更为内疚,只道若有命回去定要厚待何叔家人。
此时,司未猛然想起一事,疑道:“江前辈怎会在此地?”
“老子怎么会来?嘿嘿,当然是因为我的宝贝徒弟媳妇儿。”
第二百九十五章 皇陵惊魂(四)
“主上?”司未惊道,心下对自己生起气来,只怪自己没用。[..tw超多好看小说]
“哼,还知道生气,不错不错。依老子看,你们就没有一个省心的,统统死了才干净。”江草荠嘴上骂着,却放慢了速度,小心的带着众人前行。
而银月两人此时却站在一座假山上的亭榭里,就算眼前的景色已经由苍茫的草原突然变成了一派悠然的江南风光,离轩也没有了任何惊讶,或者说他的大脑已经自动阻挡了这种情绪。
他站在亭前把目四望,放眼所及,无不是鸟语花香,翠竹松柏,他闭上眼嗅了嗅,花香扑面而来,仿若在梦中。
他哎了一声,转头却见银月正端着一杯茶慢慢品着,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一套白瓷茶具,这画面让他好不容易接受了现状的大脑又成了一团浆糊。这些东西刚刚明明没有的!
“主,主上,这是哪里来的?”离轩大着舌头问道。
“嗯?”银月举了举手上的茶盏,满眼无辜地问道:“轩儿问的可是这茶?”
离轩连连点头,银月一只手撑着下巴,歪这头,一丝乱发倾下,他晃了晃手中的茶,讷讷道:“谁知道呢?我想着想着,它就出来了,呵呵。”
离轩嘴角抽了抽,银月迷离着眼,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好像这是最烈的酒,他将杯子朝下,眼中的神色好像真的醉了,只听他轻笑一声,道:“呵呵,它就这么出来了。”
这句话,这番景,让离轩好似回到了星云宫,回到了宿妄刚死的时候,他也是这般,一手轻抚着宿妄的脸,一面讷讷道:“不会离开了,终于不会再离开了。.tw[棉花糖小说]”
这被突然带出的回忆还未消散,面前的银月眼神一凝,肃杀之气环荡而出,可这杀气一放即收,离轩忙问道:“主上,怎么了?”
银月呵呵一笑,接着又抚掌大笑,道:“好啊好啊,漠离果真是个心软的主,我猜猜,猜猜,该是谁来了呢?”
“不用猜了,是老子。”江草荠的声音悠悠响起。
此时,众人已经来到了山脚下,云飞扬紧张的看着假山上负手而立,美如谪仙的银月,手心已经出汗。
“果然是你。”
“果然个屁,小子,上次的帐还没清,南家少主是你杀的吧。”
“是啊。”银月干脆的答道,就好像这不过是一件小事。
“哼!”这声一落,江草荠人已如利箭直射向银月,银月微微一笑,脚下一点,身形不动,人已朝后飞去。
若说江草荠是只老鹰,银月便像是天际的一片云。
眨眼,两人已经移了位,江草荠在亭中,银月在亭外。
“你不配做方青衣的师傅。”银月淡淡道,却难得的认真。
这话让江草荠脸上变了又变,却隐忍着没有说话,银月伸出一根手指,又强调了一次道:“你不配。”
江草荠的脸比锅底还黑,这时云飞扬抢身出来,朗声道:“江前辈不论武功还是人品皆为江湖中人称道,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
银月斜睨了他一眼,只一眼,云飞扬顿时觉得全身被冰刃刮过一般,通体冰凉。
银月收回了眼,转向江草荠,温和一笑,“方青衣能压得住无涯剑,自然也能镇得住你身上的邪气。这些年你借着教授他武艺的名义,用他身上的浩然正气来为你压制多年来无涯剑留下的杀气,我可说得对?”
江草荠眼中的怒火像快要喷发的岩浆,他的手上青筋暴起,突然眼前一花,只见银月以从他面前掠过,直接扑向假山下的司未。
他大喝一声,一掌直拍银月背心,银月轻哼一声,后背一收,脚下一转,飞旋向上,这时司未才回过神来。
银月的声音从上传来,嬉笑道:“无涯剑的杀气已经侵入你的血脉,早已跟你的精气合二为一,不如趁现在让我替你将他引出,岂不痛快?”
江草荠此刻已是怒极,双掌一挥,顿时所有的人都站立不住,各个东倒西歪,“是有怎样?老子教徒弟,干你姓和光的什么事?”
随着他的这一招,只听“嘭”的一声巨响,那凉亭顿时四分五裂,周围的松柏被连根催断,纷纷落下的沙土碎石树枝砸向山下的人。
司未好不容易站住身,只见这四周都是尘土,目之所及也不过三步之数,还好方才那两人过招之时,他便拉着云飞扬到了身侧,不然在这混乱中,可是无法寻人的。
“三少爷,趁现在我们快走。”
“现在走?那江前辈怎么办?”
“不用担心,我们先行一步,江前辈才能好好对付银月。”
说着话,司未朝四周警觉的望了望,拉着云飞扬的手腕便欲往外走,突然腹上一疼,他的动作顿时停下,不敢置信地看向插进自己腹部的匕首和正拿着这把匕首的人。
这人自然是云飞扬,只见他真挚的看着司未,表情犹若学堂里最听话的孩童,“魏先生,银月出的价比太子殿下高,商人重利,对不起了。”
这时,离轩的声音也从旁边传了过来,“我给你的蛊你不用,这会儿还来费什么事。”
云飞扬不好意思挠挠头,道:“蛊用在了何叔身上,离轩公子,真是抱歉。”
离轩走过来将匕首一拔,又将匕首上的血在司未衣襟上擦了擦,鄙夷道:“漠离教出来的全是蠢货。”
云飞扬恭敬地退到一旁,微低着头,一语不言。
他插进司未体内的匕首抹上了剧毒,司未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消失,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可他的意识却异常清晰,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云飞扬,眼神中有着道不明的情绪。
离轩拍了拍他的脸,道:“别看了,看了也没用,去了地府别说是星云宫出来的,我都替你丢人。”
说着话,离轩伸手在他脸上细细的摸索着,司未感觉有东西慢慢的进入了自己的皮肤,可他却没有力气却辨别那是什么了,他眼中的云飞扬渐渐化成了赵煜修的模样,悲悯地看着他,在他身后渐渐地现出好多人影,还有司丑、司酉,还有一群曾经的兄弟……
第二百九十六章 皇陵惊魂(五)
离轩放进司未皮肤里面的是离虫,只见不大一会儿,这离虫便将司未的脸拨了下来,他顺手一抛,将它扔向了云飞扬。[..tw超多好看小说]
云飞扬伸手稳稳接住,这还温热的人皮在他手里好似寻常物一般。
离轩见状,冷笑一声,不作评价,转头看向打得正酣的两人,道:“原本以为来的是方青衣,没想到却是江草荠,主上仁厚,暂不追究你的无能。”
“多谢银月宫主。”
“你也不必客气,好好为主上办事,许你的自不会少。江草荠和司未,有这两人在,漠离只会对你更加信任,一会儿你便带着玉玺离开。”
“是。”
说着,离轩伸手从身上摸出半个玉玺,递到他手上,云飞扬看的一脸莫名,离轩倒是有些尴尬,勉强道:“主上说了,这东西都过了这么久,若还是完整如新像什么样子,唯有这样才更像回事。”
云飞扬恍然,连声道:“银月宫主才智过人,在下实在佩服。”
“嗯,你明白就好。”离轩避过脸去说道。
云飞扬还待客气两句,突然眼前一花,强大的气流从他身体两侧挤过,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只觉头上一疼,胸口一滞,还未落下已喷出一大口血。
在他身后的人赶紧去扶被江草荠打飞的云飞扬,方才若不是银月即使出招打偏了他这一掌,只怕此时的云飞扬早已跟司未作伴去了。
“啧啧,江前辈真是好大的火气,对一个晚辈下如此狠手,当得起您的侠名吗?”银月轻笑着,眼神如最狡诈的狐狸。.tw
江草荠没有接他的话,此时的他好似变了一个人般,若说平时的他像是一把锋芒毕露的利剑,那此刻的他便是一把收敛了光华的宝刀。
见他不答话,银月有些无聊的玩着自己的袖口,好像这袖口的暗纹也比他跟江草荠的决斗来的有意思。
江草荠冷哼了一声,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星子,冷笑道:“星云宫果然是个养怪物的地方。”
“呵呵,过奖过奖。”
奖字刚落,江草荠人已拔地而起,手上的烟杆化为漫天剑影,一招“临感而发”破空而出,直取银月命门。
同样的一套“清幽剑法”,江草荠使来比之方青衣多了一份睥睨众生的豪气,横扫千军的气势就算是银月也感到隐隐的压力。
“好!”银月大笑一声,只听“叮”的一声,他的袖中剑刚好压在了对方的烟锅上。
这一下,江草荠也拼出了血性,又是一招“行复幽幽”横切向银月的腹部,银月剑尖下压,抵住他的烟杆,双腿同时连环踢出,攻向江草荠的心口处。
江草荠回身一挡,清风身法运起,这身法在他使来又有微微不同,清风成了劲风,挟着无可匹敌之势,剑指银月的咽喉处。
银月轻笑一声,不见他怎么移动,眨眼间他竟然出现在了江草荠身后。
饶是身经百战,江草荠也吃了一惊,凭着身体的本能回身迎击,银月玩笑般一闪而没,再出现时人已在三丈之外。
江草荠死瞪着一派轻松的银月,银月笑道:“这一招叫灿若星子,漠离的独门轻功,怎么样?”
江草荠还想说什么,只听两声餍足的叫声响起,瞬间淹没了此处的嘈杂。
听到这声,他的脸色立刻变了,银月却乐不可支,指着他道:“江草荠,这天有天道,人有命数,你是杀不了我的。”
说这话,只见他将剑尖倒转在自己的手腕上一划,顿时剑上沾上了他的血。这殷红之色刚刚染上剑身,银月便动了,这一动便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或者说不再像人,更像是鬼魅一般。
江草荠心底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恐惧,可这一情绪又瞬间消失。只见他持剑而来,脚开八字,面朝银月,竖剑相迎。
他江草荠也是凡夫俗子,也有怕的事,却从没怕过跟人打架!
银月的剑招好像疯了一般,招不成招,剑不像剑,每每一剑都简单的让人一眼看透,可每一剑都似乎避无可避。
这才是真正的杀戮之剑,这才是真正的杀戮之人。
这样的银月让江草荠打得十分欢畅,他的心中甚至有着久违的兴奋。他大喝一声,烟杆在他手上好似变成了绝世神兵,两人来来往往,剑气飞荡纵横,不过几个来回,周围已被两人移位了平地。
两人的破坏力如此惊人,离轩跟云飞扬早就退到了外围。
“离轩公子,江草荠名重江湖有第一高手之称,我们要不要?”云飞扬话还没说完,便见离轩脸色不善,后面的话也只能吞下去。
“你懂什么?主上虽然以蛊成名,论武艺也是宫内一等一的高手。这次江草荠敢瞒着漠离前来救你们,主上当然要好好利用。”
“瞒着漠离?怎么可能?”
“哼,这你就不懂了,漠离对…”两声无比清晰的嘶叫打断了离轩未出口的话,众人吓得齐齐一缩,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蜷成一团,难道那两个怪物已经过来了?
好半晌,没有了其他的声音,离轩才慢慢的探出头去,啊了一声,连忙跑了出去。
待他来到银月的身边,才确信眼前这个满面厉色,青筋外露,尖牙红眼的人真是江草荠!
“主上,这这…”
“咳咳,”银月想要说话,可被一口血堵住喉头,压下了血却没忍住咳了起来,“呵呵,他身上有无涯剑留下的杀戮暴虐之气,方才我用我的血做祭,将‘长鸣’和‘蚺莽’的生灵引来,借它们之力,将其引来出来。”
听了他的解释,离轩还是有些不敢看面前的江草荠,他的模样哪里是人分明便是地狱恶鬼。
“世人传说,无涯剑乃是杀戮之剑,每一代用剑之人都是杀戮之主。江草荠武功虽高,却并非无涯剑之主,无涯剑为他所用也借他的命来炼着自己,他这副模样便是最好的证明。”银月解释道。
“那方青衣呢?”离轩问道。
“方青衣自是不同,他既是方家的正统血脉又有破军入主命格,唯有这样的人方才当得起无涯之主。”
“破军?主上之前不是说是因为他身上的正气吗?”
“正气?正气是什么?能吃吗?强者只为强者屈膝,无涯剑也只肯认比他强的人为主。”
说着话,银月反手一剑卸下了自己一条手臂,随意一抛,扔进了黑暗里,黑暗中立刻传来让人牙酸的咀嚼声。
银月哈哈一笑,朝离轩指了指江草荠又指了指被剥了脸皮的司未,悠然而去。
第二百九十七章 南家宗门(一)
花开两支,各表一端,话说方青衣一行人也已经到了南家的外围,这个南家自然是南疏涣的外门南家。(..tw棉、花‘糖’小‘说’)
自打方青衣提议从此寻起开始,除了司卯其余的人都担心不已,毕竟南疏涣的死跟他脱不了干系。
此时,矗立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堵高大坚实的城墙,墙高十丈有余,几人站在墙外,渺小如蝼蚁。
这气派让花海心咋舌,不由往唐华银身边靠了靠,道:“相公,这南家何时有了如此盛景?光这外门,就能拥有整座城堡。”
唐华银握住她的手,道:“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罢了。南、方两家皆崇尚效法自然,此处乃龙首之地,他们却大兴土木,悖了这大好的山势。只此一项,便可知推断此处的人并未得南家正宗。”
他的话让花海心一下子放了心,笑着对方青衣说:“你唐叔都这样说了,此行应该费不了什么事。”
方青衣微笑着点点头,还未开口,一旁的司卯呲笑一声,道:“说的倒是轻松,根据凡事楼收集来的情报,这十年里的两次比武,方家可送了不少好东西给这个南家。”
司卯刻意将“这个”两字咬的很重,果不其然,他的话音一落,唐华银和花海心的脸色都变了。
花海心正待发作,只听吱嘎一声,顿时山上千鸟惊飞,她的话也被这声堵在肚子里。而在这山坳里,这声还在不断回荡。
众人将目光落在打开的侧目,只见一个一脸憨厚的中年人步了出来,稍稍打量了众人几眼,面向方青衣拘了一礼,客气道:“各位贵客,到此有何事?”
方青衣也施了一礼,道:“在下姓方,有要事请见南家宗主,还请大叔行个方便。[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听见方青衣自报家门,那人又朝他多看了几眼,才又说道:“方便方便,宗主刚刚回到堡内,我这就去替你们传话。”
“多谢大叔。”
那人憨直的点着头,转身朝里走去,司卯眼看门要关上了,手指一弹,一块碎银裹着劲风射向门角。
“喀”一声轻响,这定碎银被压得粉碎,那扇门同时也紧紧地关上了。
司卯眉头一挑,呲了一声。司酉想要将地上的碎屑捡起来看看,却发现这碎银已经压成了银末,只能用指头沾了一点。花海心朝他的手看了看,只觉这粉末比自己的香粉还细。
“这侧门便有这样的重量,这正门怕是更难开了。”司酉拍了拍手,道。
“谁说不是呢?”司卯挑了挑眉,接道。
这样分量的门,方才那人可是单手便推开了!
若是这看门的人都有这般武功,那里面的人又该是怎样的高手呢?若说之前,众人还存了一丝轻视之意,那么此刻每个人心中都多了一分谨慎。
众人都静静的等着,司卯突然轻踹了司酉一脚,勾住他的脖子,无比认真道:“哥哥昨天夜观星象,你在这里会有血光之灾,你给哥哥记住了,到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你必须给我甩开了跑,不然的话,不光是你,我们所有人都会被你所累。”
司卯的话让司酉心里咯噔一跳,他转头想问,却被司卯捂住了嘴,司卯朝他邪邪一笑,眼神却是严肃的。这个眼神让司酉将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司卯突然松开了他,一指戳在他脑门上,痞笑道:“放心吧,哥哥唬你的。”
就在这时,那扇侧门又开了,还是方才那人。
“方少主,我家宗主说,江草荠杀了我家少主,只要你自尽,方家也没了少主,便不再追究。”那人说的极其真诚,好像主人让他传达的不过是端茶送水的小事一般。
方青衣笑着摇头道:“这可是为难在下了,若是在下自尽,还如何能见到你家宗主呢?”
那人眼神迷茫,摆着手好似方青衣给他出了极大的难题,道:“不要问我,不要问我,宗主让你自尽,请你快点自尽,我还忙着。”
“这人脑子有病吧?”花海心嘟囔道。
方青衣继续道:“阁下可是南家二宗主,南源谦,南前辈?”
那人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我是南源谦,不叫南前辈。”
方青衣却道:“不对,刚刚出来那位是南源谦,而阁下却是南前辈,南家的前辈。”
那人木讷的站在那里,不作回应,抠着头又抠了抠脸,半天才抬起头来,眼神阴毒,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一问等于承认了他是假扮的,同时也引来了一声司卯的一声嘲笑。那人顿时恨向站在一旁的司卯,方青衣朝旁一挪,挡住他的目光,道:“方才一面相交,便可知二宗主虽然憨直,却并非愚笨之人,阁下故意扮作愚钝,却露了马脚。”
听见方青衣这么一说,那人伸手朝脸上一抹,顿时露出了一张秀丽斯文的脸,若非还是那一口男声,怕是所有人都会以为站在面前的是位年轻女子。
那人好似对众人对他容貌的惊讶颇为满意,傲然道:“我才是南源谦,刚刚那个不过是看门的罢了。”
此话一出,唐华银立刻反驳道:“小子休得胡言!南源谦年纪在我之上,怎会是你这黄毛小子!”
那人不仅不恼,反而道:“我南家的秘术岂是尔等凡夫俗子能窥探的?”
说完,他指向方青衣问道:“你到底自不自尽?”
“恕难从命。”
“好!”
好字一出,南源谦的剑招同时发出,方青衣早有准备,正待相迎,突然一个如古刹幕钟的声音自堡内传来,“住手!”
听得这一声,南源谦立刻止住攻势,面有不甘却依言收回了剑,那声音继续道:“方少主既依礼而来,我南家又岂能小气?源谦,开山门,恭迎方家少主。”
南源谦冷哼一声,拍了拍手,那扇厚重的正门带着让人牙酸的响声,缓缓打开,方青衣正要道谢,对方突然施展轻功一跃到了门内,对着门外的人狞笑道:“这门是开了,可你们能不能顺利活到山上,见到宗主,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言毕,他的身影一闪而没,众人正待追赶,自门后踏出一人,正是最早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