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小李探花》 2李纨教弟 大齐富有三十六州,尤以云州最过繁华,云州腹地那百万大城更受瞩目。灵帝在百年前自金陵迁都于此,渐渐的,此地代替了金陵成为大齐的中心。 京城中央是皇城龙兴之地,而皇城外的东边便是权贵百官的集中地儿。其中,东南一隅有条十里街,街内有个清流巷,巷内有着十五六座宅院,是朝中清流文官的府宅之地。 这十五六座宅院里,有一户姓李的人家,当家主人姓李,名廉 ,字守中,嫡妻杨氏。杨氏贤良淑德、持家有方,所以甚得李廉爱重,虽有两个通房,但是家中内务尽归杨氏,于从小伺候的通房也不做任何抬举。 李廉有一子一女,均是嫡妻杨氏所出,长女李纨,今年已是及笄之年,另有一儿李衍,年约七岁,已经入了学,长得可爱机灵,叫人疼爱。 李家今日大喜,原来是京城的荣国府替贾家二老爷的长公子贾珠来求亲的,保媒的还是当年与李廉同科的进士,名唤苏澄的。 现在的苏澄在礼部担任着实缺,确实让人不得不给面子。 李廉的位置不高,只是个从四品,但是在同科进士中,他是爬的极快的人之一。 而且他虽然得的是一个闲职,但是官位是那国子监祭酒。这样的权位一般是有正三品官职的侍郎肩任的,可是皇上却给了他,由此可见他十分得心。 国子监是大齐最高学府,国子监的学生都是权贵外戚子弟,虽然一个个都不甚好管。但是也有着极大的好处。 俗话说,见的人多了,人脉也广了。李廉身在国子监祭酒的位置,人脉自然不用说,最重要的是当今肯定他的才学。 所以这个位置虽说闲且虚,却也稳当。 荣国府是京城有名的贵族,虽说现在子孙不肖先祖,可也是一等一的富贵之地。 李家是寒门出身,现在也跻身书香官宦之家,到底在底蕴上还是不能与贾府相提并论。 李家十分中意这门婚事,荣国府的名望富贵虽是一条,最令李家满意的是贾珠此人。 贾珠敏而好学,又生得丰神俊朗,任人见了都少不得夸赞一句佳公子。其父贾政虽不能袭成祖宗下来的爵位,却得天子关照,进了户部,估摸着用不了几年便可升迁,也算是个前程。加之贾珠在十二岁便过了三试成了金陵府的秀才,今年十七更欲下场乡试,众多见识贾珠者,均说次子乡试定可期矣。此等优秀人物,加上荣国府的富贵人家,自是前程似锦之象。 客座满朋,家里的主人主母均在忙活中。 贾家所想要聘娶的儿媳妇李纨正待在闺阁中绣衣,一旁的丫头婆子嘴上说着讨喜的话,直叫李纨羞红了脸。 这时,外面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李纨放下手中绣件,道:“素云,快外去迎迎。” 素云连连应下,谁知刚走出房门,迎面就有一小人撞了过来,素云有些吃痛,可还是抱紧了这小人。 “我的好哥儿,你这磕着碰着可怎生是好?” 李衍甜甜的叫道:“素云姐姐好,大姐姐可是在屋里?” 素云笑道:“若不是姑娘在,奴婢哪能出来迎衍哥儿。” 李衍连忙挣扎起来,小腿有力的跳动,素云一个眨眼便瞧着这位小爷不见。 李纨和碧月见帘子一动,一个小脑袋伸了进来。 碧月便过去接边道:“姑娘,你瞧奴婢说得可对,素云啊,定然拦不住衍哥儿。” 李衍听了,道:“碧月姐姐就爱编排我,姐姐也不替我出出气。” 李纨温婉的笑了笑,对着李衍招了招手,道:“衍哥儿过来。” 李衍笑嘻嘻的跑过来,此时这逗人爱怜的小脸上的笑容,让人觉得整个人都开心了。 “衍哥儿怎么早早过来?莫夫子可是同意了?” 李衍不在意道:“莫老……”头字还没说出口,就察觉自家姐姐那看似温暖却饱含严厉的目光,李衍连忙改口道:“老夫子今日腿脚犯疼,所以便早早放学了。” 李纨娥眉微蹙,将李衍拉到跟前,温言道:“衍哥儿,夫子腿脚犯疼,万不可因为放学而生出欢喜,身为弟子,自当关怀老师才是。” 李衍心中一叹,果然不愧是教子而获诰命的李纨。众人皆说李纨自丧夫后槁木死灰,可是能够在贾府败落教出让其祖其父都不能相提并论的儿子贾兰,怎会是一个槁木死灰般的人物。 确实,李衍已经不是李衍了,两人名字虽一样,却天差地别。 李衍一直是个很乖巧的孩子,家里生活优渥,是众多书上所写的贵族之家。 然而,这等家族出来的李衍,不但非纨绔子弟,而是极其温雅亲切,知礼懂事。 他的祖父说,真正的贵族,真正的世家,其教养的子孙都极少出纨绔。名门出来的气度,世家沉淀出来的贵气,均不是那些暴发户所能比较。 贾家的纨绔最多,便让李衍觉得此家不堪气候。 尤其李衍知道贾家的结局,冲着不让姐姐做寡妇这一点,李衍便欲阻止这一婚事。 只叹他的年纪甚小,来到此红楼世界不过半月,这家中话语之权绝非他所能持有。 若能相劝大姐姐不欢喜,今日趁着贾家下聘未完前,或许可周旋一二。 “大姐姐,衍哥儿有话要和大姐姐说。” 李纨自知弟弟顽皮,只道他在逃避自个教导,便不做理会,她从绣榻上站了起来,道:“衍哥儿随姐姐去一趟清风苑。”又转头对一旁的碧月道:“你去父亲房里请一坛药酒过来。” 碧月正待行礼下去,却被李衍阻住了。 原来李衍一听李纨的话,便已经知晓李纨用意。 若是先前的七岁稚子,自然需要亲姐过去一趟全了教导之念。如今,他已经妥当,并不需要长姐为其劳忧。 “大姐姐,衍哥儿亲自服侍莫夫子喝了药,后又待他睡了,方才过来。大姐姐这么一去,岂不是打扰了夫子?” 李纨眸光闪亮,看着小小的弟弟,微笑道:“衍哥儿说的可是真的?” 李衍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母亲和大姐姐常在衍哥儿耳边叨扰,父亲也多次教训衍哥儿,衍哥儿自是不敢相忘的。” 李纨摸了摸李衍的儿髻,道:“衍哥儿懂事了,姐姐很高兴。” 李衍眨眨眼,问道:“听说大姐姐要离开家里,离开衍哥儿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文了,求收藏求花花,求点击 3事与愿违 “衍哥儿懂事了,自当明白天地阴阳,自成调和之礼。大姐姐是女子,自当及笄后嫁做他人妇。衍哥儿如今进了学,莫做无知之童。” 李衍脸色一红,还想着以小孩子撒娇耍赖让长姐心乱,再而进行蛮劝。如今看来,这一套,在李家在李纨跟前根本不适用。 “大姐姐的话,衍哥儿问过夫子,可是衍哥儿还是舍不得大姐姐……” 李纨见李衍要哭出来的模样,心中便是一软。 她与衍哥儿年纪相差大,可以说,衍哥儿是她看着长大的,眼下衍哥儿的这份不舍,让她心中又是安慰又是难舍。 李纨抱住李衍,李衍颇为不自在,但是为了自个儿的目的,他还伸出双手,更用力的抱住李纨。 “衍哥儿觉得大姐姐这般神仙般人物,自不能以凡夫俗子所能相配,依衍哥儿所瞧,那贾珠可差得远了。” 李纨“扑哧”一笑,道:“人家啊十二岁就过了三试,你这还未下场的小儿哪知其中艰难?” 李衍说道:“才不,衍哥儿可听说了古来就有十二岁就得进士之说,贾珠此等人物多了去了……大姐姐才华出众,只有进士才能配得上。” 李纨好笑之极,十二岁中进士,本是极少例子。 似贾珠那等年纪,能考上秀才又有举人才许的才子,天地下并不多。 要知道,童试三考还有着白发苍苍的老人。 “以后等衍哥儿下了场就不会如此了。” 李衍撇过头,道:“我觉得贾珠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衍哥儿亲自看过那贾珠的文章,真真的死心眼,如何配得了姐姐这等灵秀……” 李纨重重的敲了敲李衍的头,低声道:“背后说人是非,是小人之态,我见你如此讨厌那贾公子,到底是何缘故?” 李衍一听,顿知自己的打算落空。 他还想多损损贾珠,让李纨生厌,可是这才开始,就被她给看出了自己的目的。 李衍低下头,说道:“豪门贵府是非多,衍哥儿怕大姐姐受委屈。” 李纨狐疑的看着李衍,道:“真是如此?” 李衍思忖了一会儿,道:“莫夫子言道,那贾府早就不如先祖在时,此时那府中事务日盛,主仆上下,安富尊荣者尽多,运筹谋画者无一,加之其日用排场费用,又不能将就省俭,如今外面的架子虽未甚倒,内囊已经逐渐空乏。种种迹象,均是早衰之像。我等诗书之家,在这等侯府只认富贵的眼里, 大姐姐会受不少委屈。” 李纨定定的看着李衍,她心知这话定然不可能是她的弟弟能说出来的。 父亲曾说莫夫子是位大学究,不过遭遇一些事情才沦落至被父亲请回了做西席。 究竟是什么事情,李纨并不知道。但是这位莫夫子眼光极其长远,父亲这么快迁任国子监祭酒的位置是少不了莫夫子的帮忙。 这如果真是莫夫子所说,那么是得细细思量了。 李纨确定的问道:“真是莫夫子所言?” 李衍点点头,李纨自小接受古代女子的教条,她是绝对不会去询问莫夫子的。此时的李衍忘记,李纨不会去问莫夫子,但是不代表李纨不和母亲杨氏说,杨氏也不和李廉说。 李纨自知母亲在大堂后院招待宾客女眷,按理母亲在一段时间内会派人过来叫她过去。 李纨便决定在那时间和母亲说说,免得半途打扰失了礼数。 李衍见李纨在思虑,心中暗自紧张。 “大姐姐?” 李纨回过神,道:“衍哥儿你的书童呢?” 李衍一听,心中对他千等万等的答案是这样无关的话题,顿时泄气。 “让我给打发回院子里去了。” 李纨显然不同意,可是现在一不是发作的时候,叫素云从门外进来。 李衍只听李纨和素云说:“素云,你带着衍哥儿回致学斋去,让朱婆子给衍哥儿做些他爱吃的。” 李衍立刻道:“大姐姐,衍哥儿不走……” 李纨笑道:“姐姐要去和母亲见见各位夫人,衍哥儿真要去?” 李衍打了个寒颤,似乎七大姑八大姨们都喜欢捏他的脸,还不停的在他身上揉搓。 原来长得可爱也是一种罪过。 李衍想了想,既然李纨有些不乐意的意向,说明自己的目的已经初步达成。那么下面就该进行第二步了。 他眨眨眼,道:“衍哥儿不去了,肚子正饿着!” 李纨笑着让素云带着李衍退下去。 李衍回到致学斋,当下就有大丫头素锦迎上来。 她和素云道了个福,说道:“请素云姐姐回禀大姑娘,朱嬷嬷早就准备了哥儿爱吃的点心,奴婢也已经准备了浴汤 和新衣,只等衍哥儿用完,便可梳洗松乏松乏。” 素云笑道:“素锦妹妹真是妥帖,奴婢定然回禀大姑娘,回头,大姑娘定然赏你。” 素锦拉过李衍的手,温声道:“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不敢……” 李衍没等素锦说完,便用力向前走。 素锦被拖着走动半步,回过头道:“不多留素云姐姐了。” 素云看着素锦先是被拖着走,随后看到素锦加快速度, 很是细心体贴的带着衍哥儿离开了去。 素云心中一阵羡慕,她和素锦是一同被卖进府里的,也是一同分配到夫人房里。 后来,她被派给了姑娘,而素锦被派给了少爷。 少爷是家里未来的主人,比起跟着姑娘陪嫁那未知的命运,素锦无疑稳当许多。 素云没什么野心,她不求什么富贵,只求安稳度日。 若是旁人知道姑娘即将嫁入国公府,定然会欣喜欲狂。 可是,她反而更添忧虑。 侯府的一切都是未知,据说里面的丫环都过得比平常千金还要体面。 素云害怕自己给姑娘丢脸,也害怕自己和姑娘被小觑。 越想越是烦闷,素云回到绫然阁,赫然发现阁内来了不少人。 碧月带着一众小丫环忙来忙去,瞅了个空,素云和碧月说着话。 “怎么回事?” 碧月道:“夫人带着宾客女眷来看望姑娘,这会可忙了,你回来正好,也快帮帮忙。” 素云收拾收拾衣襟,正待进去,碧月悄悄在素云耳边说道:“对了,两位王夫人也在呢。” 两位王夫人,便是王子腾兄弟的嫡妻,也是贾政之妻贾珠之母王氏的两位嫂子。 若是李纨和贾珠的婚事成了,李纨还得称呼这两位为舅母。所以,丫环们自然不敢怠慢。 屋内谈笑风生,素云一进来就听到一个陌生的贵妇说着自家姑娘的好话,夫人在一旁 表示谦虚,而姑娘立在夫人身后,十分精细的伺候着夫人。 瞧着她们满意的态度,素云也知这婚事大半成了,否则,夫人只会让姑娘出去见客,并不会叫宾客进姑娘的居室。 姑娘家的居室也是能看出一个姑娘的秉性,若不是定下了,就算是内眷长辈也不会堂而皇之的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文了,求收藏求花花,求点击 4懂事知礼 贾家提亲声势浩大,加之两位王夫人亲自上门求见李家,这婚事可以说是成了定局。 若是李衍知道自己就是晚出去一段时间,就让事成了定局,定然会悔的肠子都青了。 此时的李衍,换了依,便带着下人去前堂找李廉。 李廉和苏澄说着话,另有一对父子在一旁侧听。这对父子便是贾政贾珠父子,自李廉应了婚事,宾客便已经归去,贾政贾珠父子见时候稍早,便欲向李廉讨教一番。 李廉听到下人禀报李衍就在堂外,只道小儿爱闹,摇头道:“顽童,顽童也。” 苏澄笑道:“李兄何故如此生气?” 李廉道:“小儿此时是学课之时,却现于堂外,自是那玩心之故。” 苏澄摇头:“令郎幼小,此时前来是关心长姐也未可知?” 李廉吹了吹胡子,道:“女儿婚事,全凭父母做主。小儿不过七岁稚子,如何能于上堂指教。” 苏澄看了看贾政,贾政是个颇为迂腐文人,他也不喜逃课之举,然是亲家之儿,他便不做理会。 苏澄摇头,贾存周不通世故,这大好与亲家相交的机会就给放弃了。 贾珠接到苏澄的眼色,他也如他父一般不通世故,也许是因为贾政自幼对他严厉之故,只觉的长辈教训晚辈是最自然之事。就是他娶了李姑娘,岳父的话他也当听从。 可以说,贾珠这等性情有好有坏。 若不是生在那眼睛钻进富贵中的贾家,李衍定然不会反对这门婚事。 因为这样的姐夫逃不出自家姐姐的手掌心。 苏澄见这对父子,也不知这次这个媒人做的可对? “李兄勿恼,存周和我早已闻李贤侄早慧,如今更是拜在莫先生门下,早就想看看贤侄。” 贾政这么一听,顿时点了点头,他还真的想见见。 莫先生虽然因为前朝党派之争给辞了官,但是他的才学绝对是闻名天下的。多少权贵子弟想请他教授自家子孙,可是此人都推托了去。 后来,京城听闻,莫先生与李家有故交,又见李家小儿聪慧,终于收了一个弟子。 李廉自己也十分得意,莫先生愿意成为衍儿老师,虽说顾及当年父亲资助他上京赶考之恩,但也是衍儿聪慧缘故。如今听到苏澄和未来亲家的赞赏,心中自是高兴。 于是,他道:“既然贾兄和苏兄弟想见见,我就让他进来,还请两位多多教教他。” 苏澄和贾政作揖一礼。 贾珠心中也好奇,很快四人便看到通往后院道上走来一个七岁的孩子,生得粉妆玉琢,乖觉可喜。 他穿的是一身青色的小儒袍,长发用金带竖起,双目灼灼有神,嘴角含着笑衬得秀气的小脸越发夺目。 他行走之间很是轻灵,将孩童的活泼全然显露,直叫人打量下去,让人不仅心赞,好一个灵气的孩童。 “拜见爹爹。”李衍不慌不忙,走到堂中央,行礼拜道。 李廉平淡道:“衍儿,去见见你那贾伯父、苏叔父和珠大哥哥。” 李衍抬起头,一双眼睛明亮之极,神情诚恳道:“李衍见过贾伯父、苏叔父;见过珠大哥哥。” 这般灵气的人物,和他那知礼诚恳的举动,让两个长辈和贾珠顿起喜欢之心。 读书人,讲究不过两字。 礼和才,俗话说读书明礼,这已经说明礼在文人心中的地位。 贾政露了个笑脸,道:“贤侄请起。” 李衍慢慢起身道:“谢伯父。” 苏澄点点头,贾珠回了一礼,李衍方轻轻站在李廉身后的位置。 “衍儿何故来此?” 李衍才来此不久,但是从记忆中和这一月的分析来看,李廉此人不难对付。 于是,他道:“莫夫子腿疾又犯了,儿子看着夫子服下药后睡去,便来向父亲禀报,顺便想求父亲书房那坛药酒赠与夫子。” 李廉面色已霁,道:“我儿孝顺,为父应允了,这就吩咐李福随你去取用。” 李衍拜谢。 苏澄和贾政连连点头,小小年纪知礼知孝,行事之间也有规范,不愧是莫先生的弟子。 他们在赞扬李衍时,却不知李衍心中的埋怨。 李衍不是不通世故之人,众多宾客奴仆散去,父亲还留着贾政和贾珠,自是应了婚事。 这个时候,他若说出任何不喜之语,说不得便得罪了。 就是李衍不惧江河日下的贾府,但是李衍清楚这不是他轻易能得罪的。更何况,如果他改变不了婚事,那受罪的只会是李纨,所以,他什么也没提。 但是若是这么算了,李衍是不会干的。 李衍的眼角扫向贾珠,虽然长相俊美,但是却是一股子书生意气。这样的人物和贾政一般无二,不过添了些心软罢了。 有那么一个严厉的婆婆,丈夫心软。在婆婆问题上,贾珠自然不会帮自个媳妇,而在通房丫头上,也不容易让李纨收拾。这一团团麻烦是,李衍不禁为李纨担心。 只可恨他没长大,也没有考上功名,否则今日提亲宴会上也会有他的出席,那么他能做的事情就多了。 经过今天这事,对于这个士大夫统治天下的社会,李衍如今更是看清楚了几分。 要想日后遇到事情不再这么无力,他必须挤入那个阶级。想到这里,若是以前抱着努力考个进士外放的心思话,现在他已经不满足只是个进士,更不满足只是外放一个小官。 “爹爹,可否让珠大哥哥与儿子同去?” 李廉看了看李衍,又看了看贾政。 贾政这次知意,道:“珠儿,你便替为父给莫先生问候一下。” 贾珠从贾政身边退了出来,答道:“是。” 李衍心中一笑,拉着贾珠就向后房退去。 出了后方,进入眼前的便是一条小道。 李府书房和莫夫子的房间极近,因为莫夫子睡下,两人将药酒送给门口站着的侍童。 李衍想了想,便在那侍童耳语了几句,侍童蹲□子听完后点了点头。 李衍笑了笑,那笑容怎么看都狡黠。 贾珠在一旁对着莫夫子的住处行礼,行完礼后,李衍便拉着贾珠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又更新了,求撒花~ 5做弄贾珠 两人走在园子路上,李衍见四周无人,笑道:“珠大哥哥,你见过我大姐姐没有?” 贾珠对于这个未来舅子突然变了个样有些怔愣,他好一会儿才答道:“没有见过李姑娘。” 李衍戏谑问道:“没见过你也敢娶,若我大姐姐貌若无盐、刁蛮无状,你准备怎么办?” 贾珠脸一红,老太太说了,李家姑娘最过端庄娴雅不过了,加之知书达礼,他就对自己未来的夫人十分期待,因为他就喜欢这样的。 可是小舅子这么一问,不禁生出奇怪之色,可见到小舅子小脸上的严肃,他只得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贾珠不敢不从。至于,貌若无盐、刁蛮无状,贾珠并不在意,只需李姑娘能够恪守妇德,相夫教子,孝顺长辈,贾珠自然会善待嫡妻。” 这话听来,让古代人会认为他是一个君子,一些闺阁姑娘也会喜欢这样的男子。但是李衍知道,现代的女孩听到这话,定然会将手中的包袱砸过去。恪守妇德?相夫教子?善待?这分明是在说他要纳妾,要红袖添香! “珠大哥哥果真是真君子。”李衍说的敬佩不已,连那个‘真’字说得极重。 贾珠道:“不敢。” 李衍笑说:“你想不想见大姐姐?” 贾珠立刻摇头,道:“未成婚不可相见。” 李衍暗骂他死脑筋,不过为了自家姐姐的幸福,他姑且忍着。 “俗话说天定姻缘,若是天意让珠大哥哥相见,也不能怪珠大哥哥是不是?” 贾珠不知怎么说,但是这个提议真的很让他心动,毕竟他真的怕自己未来的妻子貌若无盐。 李衍道:“我知道个地方,能看到我大姐姐的楼台琴房。其实大姐姐很少去琴房,今日碰不碰得见就看天意。” “可是父亲在等……” 李衍笑道:“我刚刚嘱咐了侍童,他会去回禀伯父,我想要请教珠大哥哥诗词,等着夫子醒了再去拜见。所以贾伯父会多留一会儿等着,贾伯父的学识,我爹爹也甚是喜欢,就让长辈多聊聊,至于我和珠大哥哥,四处走走看看之余,可以相互探讨,也增添乐趣。” 贾珠心中不知如何说这个大舅子,未免也太灵活调皮了。 不过今日的提议说道他心坎里,他便点了点头。 李衍拉着贾珠就跑,对于这些书呆子,只要找个理由让他们心里过得去,加上心中有*,便不怕他不按自己说的做。 李衍跑得快,虽然只是七岁的孩子,可是这个身体自小调皮惯了,和府里的武师学了几招,玩弹弓、爬树、抓鸟,根本是一件不落,所以也不怪李廉说李衍调皮。 贾珠娇生惯养,一直被家里如宝如珠的养着,除了读书,他什么都不用想都不用做,所以这猛然跑起来,顿时吃不消了。 前头的李衍皱了皱眉,身子真差,难怪早逝。一个十七岁的年轻人追不上一个七岁的稚子,可见这身子运动是多么差劲了。 李衍不但没有放缓步子,反而更快了几分。 贾珠到底也倔强,又见小舅子在前面跑的飞快,也不愿自己在他面前丢脸,所以硬是一声不吭的在后面追着。 李衍走到一个路口停了下来,招呼后面跑得有些通红的贾珠:“珠大哥哥,你跑得真慢。” 鼓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带着控诉,配在一张可爱精致的脸上,不但让人生不起气,反而更内疚了几分。 贾珠是个老实人,道歉道:“有劳衍哥儿久等。” 李衍一听,突觉自己不厚道,欺负老实人算什么回事? “珠大哥哥,君子六艺你学了几分?” 贾珠一听,心念一转,他明白了李衍话中意思。 平时读书不过是四经五书,一心为科举而努力,其余的到真没做到什么。 “多谢衍哥儿教诲。”贾珠正经道。 李衍笑了,说道:“我那能教诲珠大哥哥,只是关心关心珠大哥哥,走,马上就到了。” 贾珠脸上一笑,不知是因为李衍的话暖心,还是马上要见到自己未来妻子的欢喜。 可是贾珠看到灵活如猴子一般爬上假山的李衍,他目瞪口呆。 “珠大哥哥,快上来啊。” 贾珠脸色苍白,好高的假山。 李衍轻轻松松坐在那假山上的小平板上,两短脚丫子一晃一晃的,看起来十分自在,仿佛是在玩耍一般。他见贾珠没有行动,嘴角扯了扯,伸出手道:“珠大哥哥上来啊。” 贾珠一叹,他若伸出了手只怕自己人没上去,反而将小舅子也给拉了下去。于是,贾珠挽了挽袖子,目测一下假山的借力点,然后开始爬。 看到贾珠爬上来时那颤抖的身躯,李衍看了看假山下铺陈的草地,摇了摇头。 百无一用是书生,这话说的真是有理。 这时,远远传来一悠扬的琴声。 贾珠身子一顿,幸好小心抓住了石头凸出的点。 “大姐姐来了……” 贾珠听着琴声,琴声高雅清和,能够让人感觉弹琴的人的细腻温柔。 能有这般琴声,其人绝不是常人。 听着听着,贾珠越爬越快,终于爬了上来。 李衍抓住贾珠的手,道:“这里看着高,但是这上面平坦,很适合坐上来赏景。而且下面铺着一层厚重的草丛,就是摔下去也不疼。” 贾珠看了看地上的草丛,然后将目光放远,只见楼阁上倩影移动,虽看不清楚面容,但是隐隐能看到那倩影的风姿卓越,当真是不俗之女。 贾珠眼睛发光,李衍低下头,敛住眼中的情绪。 李纨的姿容气质绝对是天下少有,或许及不上未来的世外仙株林黛玉,但是比之四春绝对足够了。 贾府中美人不少,但是李衍对自家姐姐有信心。 诗书之家的女儿,知书达礼,端庄惠雅,她可以操持好家世,能够和丈夫志趣相投,这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绝对是有极大的吸引力。 李纨虽然弹着琴,可是眉间却有一丝清愁。 众多的亲戚的恭维,每个人都带着羡慕的笑容,让李纨心里不但不感到骄傲,反而涌出巨大的担忧和不确定。 一首曲子没有弹完,素云便叫李纨起身,原来亲戚们和母亲闲聊完了,又寻上来了。 李衍见状,回过头去。 见贾珠还没回过神来,他扯出一丝笑,然后拉了拉贾珠的袖子。 贾珠没反应,李衍用了点力,道:“珠大哥哥,时间快到了,我们给夫子问安去。” 贾珠反应过来,神色有些羞囧,连忙点头答应,并且比李衍还要快速爬下假山,仿佛想证明他刚才的怔愣是虚幻似地。 李衍很知趣,一路上只管和贾珠说些莫夫子的事情。贾珠的心慢慢平复下来,同时,对未来的生活很是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求留言,求花花,求收藏,求推荐 贾珠就是个迂腐的书生呆子,贾政的翻版,不过比贾政聪明一点 6做人为官 莫夫子似乎对贾珠不是很有兴趣,淡淡的应了几句,就打发贾珠出去。 李衍也欲跟着出去,却被莫夫子叫住。 贾珠施了一礼,莫夫子让近身的侍童送了贾珠出去。 “李衍。” 李衍听到声音中的严厉,立刻打了个激灵,道:“学生在。” 莫夫子拂了拂袖子,指着他对面的椅子,说道:“坐。” 李衍笑道:“学生站着伺候师父。” 莫夫子似笑非笑,道:“你到乖觉。” 李衍的头更低了几分。 古代的师父可比现代的老师厉害多了,现代老师责打会惹来指责,可是古代的师父拿出鞭子,学生也只得受着。 李衍知道莫夫子不会动用如此重刑,可是那戒尺就不一定了。犹记得,刚来这世上时,李衍享受了师父了戒尺,那当真是将自个手心全然打红,疼痛之极。 “贾府之事,是谁说于你听的?” 李衍暗道不好,李纨真的将事情说与他听了? 莫夫子悠闲的喝了一口茶,道:“安富尊荣者尽多,运筹谋画者无一,这话还真贴切。” 李衍不但没有感觉轻松,反而更慎重了几分。 “学生前日外出自一些学者听来的,他们说的不是贾府,而是就其他权贵……学生觉得他们说的不错,贾家祖孙三代,除了贾珠,全凭圣上恩典。师父你也曾说贾珠的文章呆板无趣,中举可能,进士不及。更重要的,嫁入贾家的,多是权贵出身,所以,学生不乐意大姐姐嫁与这等人家,受人委屈。” 李衍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他知道,眼下不说实话,反而无好处。 莫夫子看着这个才七岁的弟子,难得不怒。 进入朝堂,不仅需要才学出众,还要会做人,更需要一双能看清楚形势的眼睛。 昔日,他不明白这个道理,凭着自己满身才学和抱负进入朝堂,但是过于清高自傲,便被人打落尘埃,并得了一个永不录用之结局。 “所以你为了劝服你长姐,撒谎骗是我所说?” 李衍当下跪了下来,道:“请师父重罚。” 莫夫子一叹:“罢了,虽然不是我说,却是我所想,不过你父亲进京时曾得荣国公赠书之恩,心思已定,所以我并不曾说出来。” 李衍一惊,竟然还有这么一件事! “今日你母亲派贴身丫头前来询问,我已经承认了,日后,你再敢自作主张胡乱说话,当心祸从口出。”说到最后一句,莫夫子的语气已经显得十分凌厉。 李衍连忙答应下来。 “起来吧。”莫夫子扫了李衍一眼。 李衍心已经放下,道:“谢师父。”走到莫夫子身边,莫夫子淡淡道:“古人有云:`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今贾府虽说不及先年那样兴盛,终究是钟鸣鼎食之家,哪是常人所能得罪。现任荣国公和其夫人更得皇上看重,加上京里面的四王八公同气连枝,相互联姻,就是皇上有心思也不会轻易动他。” 李衍背后生出一丝冷汗,到底是自身自恃过高,他有何资本看不起贾家?想到这里,李衍对自己又多反省起来。 莫夫子看到小学生如此模样,心中点了点头。 以前收这个学生,一边是因为李家恩情,一边是这个李衍特别像他小时候,调皮却灵气。没想到,李家大姑娘定亲,还让他看到学生的另一面。 莫夫子觉得有必要改一改他的教育方式,他既然不能出仕,就让这个学生完成他的梦想。 “今天晚上,你将今日教授的《大学》文章给我抄十遍,明日我会随意抽取,若是不能背下,惩罚加倍。” 李衍点了点头,背书抄书什么的,他不怕。李衍记忆力十分好,而抄书,他就当自己练字了。 以前的时候,他的脾气也是十分容易暴怒,但是偶尔看到爷爷写大字,他便静下心来学,一时写着写着就入了神,不仅脾气趋向于温和,养气的功夫也越加精深。 李衍从莫夫子处没有直接回自己的致学斋,而且去了李纨所在的绫然阁。 绫然阁热闹万分,李衍大老远就听到她那姨母孙杨氏的大喉咙。 “从小儿,我就觉得宫裁(李纨及笄赐下的字)是大有福气的,如今就要嫁入国公府,可不是应验了!” 随后一对的亲戚迎合,李衍心中不痛快,可是想起师父的教导,他带起一丝浅笑,凝神静气,缓缓地走了进去。 “见过母亲、大姐姐……咦,姨母和表姑姑也在,衍哥儿给诸位长辈请安。” 孙杨氏连忙上前扶起李衍,脸上竟然欣喜之色,直接夸赞道:“衍哥儿又长高了。”说完就要去摸李衍的头。 李衍抬起头,孙杨氏的手只能放下。 “姨母,智表哥怎么没来?” 孙杨氏笑道:“你智表哥昨儿个没做出文章,被你姨夫关在家里读书呢,你姨夫就是严厉,一般的孩子,八岁字都没认全,可你姨夫就要求写文章了。” 李衍敛下表情,这话稚子听不懂,但是李衍的内芯子已经换了,如何听不出她话中□裸的炫耀之意。 八岁稚子做文章,当真不凡。 李杨氏和李纨自然听懂了,虽认为自己儿子/弟弟也不差,但是她是客人,两人又不是什么爱炫耀的性子,所以当做没听见。 李衍露出可惜之意,说道:“衍哥儿还想和智表哥玩。” 孙杨氏笑了笑,女儿嫁的好虽然是喜事,但是妇人靠的还是儿子。 “改日他文章做好了,就让他过来陪衍哥儿玩耍。”孙杨氏许诺道。 李衍连忙点头,道:“衍哥儿还想请教智表哥一些《大学》上内容,也好让师父夸赞夸赞。” 孙杨氏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凝滞,就是她不是才女,但是出身书香之家,自然也只《大学》是考进士的必修书籍。 她的儿子还在学《论语》,现阶段就《论语》做文章也是为童子试做准备,这衍哥儿比自家儿子还小一岁,竟然学到大学去了?怎么可能? 孙杨氏并不知道,莫夫子教学和其他夫子不一样,他的确教了《大学》,但是也是有针对性的。 书中内容有难解和易解之处,莫夫子在教授基本的《论语》等书时,偶尔会说几章《大学》《中庸》以及一些史书易解的地方。 这也是让李衍提前习惯,让未来更轻松一些。 “还是衍哥儿聪明……”当下就有表姑姑和另几位亲戚夸了起来。孙杨氏反应过来,拉过李纨和李衍,眼中闪动着喜悦,笑对李杨氏说:“还是长姐福气大,这一双儿女可羡慕死妹妹了。” 李杨氏看了看儿子和女儿,心中也痛快。 “得了,你少贫嘴,小孩子家家的,你越夸他,他越骄横,前些天,他还被老爷给重罚了,说是调皮。我啊,还指望着他向智哥儿好好学学,省心点才好。” 李衍扯了扯嘴角,妇人们聚集在一起,不是谈论儿子,就是一些内宅或者珠宝胭脂之类的事情,今日说的最多的是奉承。 主要奉承李纨,话里话外都是说李纨嫁进国公府,可不能忘了亲戚。 其次,便是奉承李衍聪明伶俐的,这里面的真心就说不定了。 及至黄昏,这些人才个个打道回府。 李廉也回了后院,一家子用过晚膳,李廉和杨氏说了几句,李衍在李纨身边呆了一会儿,都各自回去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又更新了……求花花 7婚事延迟 日子悄然而过,转眼间贾珠和李纨的婚礼基本准备就绪。 就在要定吉日之时,荣国府的当家贾代善逝去。 李家也派人去祭奠了,李纨和李衍这些小辈倒是呆在李府未去。 贾家丧事隆重结束后,贾家就派人来李家道歉,说是将婚事延长到洪庆二十二年六月十八。 现在是洪庆二十一年四月,也就是说,李纨要一年后李衍高兴大姐姐不要那么早早嫁进贾府,不过烦恼的是这婚事已经定下,他父亲那性子,哪怕是贾府没落了,他也不会毁了自家的信诺。 如果这一年,如果贾家被抄,这婚事就算还是成了,贾家还敢怠慢李纨不成? 可是,李衍皱紧眉头。 那个抄贾家的皇帝现在还只是一个皇子,现在的皇帝对贾家可护得紧,一年灭了贾家,根本就是天方夜谭的事。 “衍哥儿,你在这做什么?” 李衍一惊,连忙站了起来,看到李纨,连忙丢下手中的树枝。脚在他身后的沙地上乱踩了几脚,因为这沙地上写着一些简体字,尽管让人认不出来,但是那些内容是不能让人知道的。 “大姐姐怎么来了?” 李纨瞥向那块沙地,道:“大老远就看见你在蹲在这里。” 李衍“嘿嘿”笑了几句,一脸讨好道:“我在挖蚯蚓,准备去池塘钓鱼,大姐姐可千万不能告诉父亲。” 李纨蹲□子,拉起李衍的手,然后细心的给李衍擦了擦还有些许泥土的手掌。 “功课可完成了?” 李衍连忙点头:“今天的都完成了。” 李纨又拿衣袖给李衍擦了擦脸,道:“下不为例。” 李衍一喜,道:“谢谢大姐姐。” 李纨整理好李衍的行装后,道:“也别玩这个,随我去给母亲请安去吧。” 李衍点了点头,手拉紧了李纨的手。 李纨一脸温柔,李衍很享受,这样的姐姐他怎么能不喜欢? 宜正院。 杨氏在做刺绣,听闻下人来报,便将绣活给放下了。 李纨和李衍请过安后,杨氏招来李衍,道:“荣国府的二太太(贾代善死后,王氏这个二奶奶变成了原著一般的二太太)在去年得了个哥儿,听说啊,这哥儿一出生嘴里便衔下一块五彩晶莹的玉来,上面还有许多字迹,众人都说这哥儿是个有出息的。贾老太太更是对这个孙儿爱如珍宝,这一出生,贾老太太就给孙子取了个名叫作宝玉。” 李纨睁大眼睛,道:“还有这等事?” 杨氏点点头,笑道:“以前代善公还瞒着,但是这样一桩奇事,现在哪里还瞒得住。所以,贾家虽在孝期,这宝哥儿的周岁宴还是准备小办一下。” 李衍撇了撇嘴:“他们不怕御使参奏?” 杨氏摸了摸李衍的头,道:“哪里会这么糊涂了?他们也只不过请亲近的人家吃顿饭罢了,连酒都不让上的。” 李衍顿时不说话了,说来,他以前对贾家的意见没那么大的,可是最近他觉得自己一直在针对贾家。 “我们家要和贾家结亲,这宴的主人公也是你姐姐未来的小叔,所以贾家也派人来请了。你父亲跟着皇上南巡去了,这家里的男子就你一个,所以,这次就有你代表咱们家去吧。” 李衍眼睛一亮,随后看了看杨氏,问道:“大姐姐不去儿子明白,为什么母亲不去?” 杨氏脸色有些不好,道:“娘的身子有些不爽利,你替娘向贾家老太太告个罪。” 李衍一听,立刻围着杨氏急道:“母亲那里不舒服?看过大夫了没?月莲姐姐,母亲可吃药了?” 月莲笑道:“夫人看过大夫了,只是前几日受了寒,咳嗽几句而已,衍哥儿不比担心,奴婢会好好照顾夫人的。” 李衍听罢,坐到一旁的矮凳上。 “你们若是好好照顾母亲了,母亲也不会咳嗽。”李衍话中虽是埋怨,但是却无怪罪。 月莲的笑容顿时散去,只剩下惊慌。 不过瞧这小主子转头关心夫人去了,仿佛那是一时毫无在意的嘟囔,她放松之余也承认了自个的疏忽。 从这说明,李家的教育要比贾家严谨。贾家的丫环若是被一个小孩子这样埋怨,只怕心中怨了去。 李纨笑了笑:“人哪里会不生病的,衍哥儿若是希望母亲早早好起来,就一定要好好听母亲的话,别让母亲为你担心。” 李衍连连保证,杨氏很欣慰的笑了笑。 洪元二十一年四月二十六晨。 杨氏看着收拾好的李衍,满意的点了点头。 身穿银白色的小袍,小袍上的装饰很简单,不过串着几颗银竹,文雅而不失大方。 贾家在守孝,李衍不能穿喜气等犯讳的衣物。同样的,李衍参加的是贾宝玉的周岁宴,这是个喜事,李衍也不能穿得太素,这样也是不尊敬主人家。 所以,李衍这身衣裳最是适合不过了,既淡雅,也不失贵气。 杨氏叫月莲递过一个锦盒。 “这是你以个人交付给宝哥儿的礼,至于咱们李家的贺礼,娘已经叫小厮帮你提着去了。” 李衍好奇道:“这盒子里是什么?” 杨氏道:“文渊阁的相墨。” 李衍立刻不干了,道:“儿子都没机会用相墨,那宝兄弟不过周岁,能写字吗?” 文渊阁的相墨是近十年来最珍贵的墨,一小块就需要五十两银子,瞧这盒子的大小,没有二三百两银子哪里能置办得好的? 两三百年,可以让平民好吃好喝过一辈子了。 他家这么有银子?李衍这么一问也是在试探。 杨氏摇头道:“少在这儿撒浑,这相墨送过去也是为了你大姐姐,虽说是以你的名义送,但是众人都会知道是你大姐姐亲自掏银子给买的。” 李衍一愣,道:“是大姐姐的银子?” 杨氏点点头。 李衍纠结的拿起锦盒,杨氏笑道:“相墨精贵,你的字练好了,娘就将你姐姐送给你的相墨交给你。” 李衍欢喜道:“大姐姐真的给儿子也买了?” 杨氏用力拍李衍的头,道:“你个小没良心的,你大姐姐对你多好,又怎会忘了你的?” 李衍摸了摸后脑勺,然后抱着大锦盒跑出屋子。 “儿子现在就去,一定亲手交给宝哥儿。” 杨氏听了,只得让下人赶快跟上。 作者有话要说:贾宝玉的生辰有争议,本文就定在四月二十六了 给大家拜年了,求装满鲜花、留言、收藏的大红包 谢谢然心的手榴弹,抱住亲 8初见贾家人 贾府坐落在权贵集区的东北方,李衍掀开轿子的纱窗向外看了看,这里的街市繁华,人烟也是阜盛之极,比起他家清流巷大为不同。 终于,到了地儿,李衍下了轿子,看着面前蹲着两个大石狮子,正门完全打开,之上有一匾,匾上大书"敕造荣国府"五个大字。 门外站着十几个仆妇,个个穿的讲究。 “这是李家小哥儿吧,快随老婆子进来,珠大爷可时常念叨,老太太和太太也念着小哥儿呢?”一个婆子殷勤之极的迎上来说道。 称太太,不称二太太,看来是王夫人身边的人了。 王夫人身边得力的婆子应该是周瑞家的,这周瑞是贾府得力的宠奴,李衍点点头,然后示意后面送礼的婆子随着贾府下人而去,最后对周瑞家的一笑,道:“还请嬷嬷领路。” 周瑞家心中嘀咕,这李家哥儿真是不容小觑,这么小的年龄就能安排事情,又极其有礼,可见李家的教养不错。 虽说不错,可是夫人对先太爷定下的婚事实在不乐意,这未来的大奶奶日子只怕不会很如意。 随着周瑞家的进了荣府,众下人引着路,东转弯后穿过一个东西的穿堂,向南大厅之后,仪门内大院落,上面五间大正房,两边厢房鹿顶耳房钻山,四通八达,轩昂壮丽,进入堂屋中,抬头迎面先看见一个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匾上写着斗大的三个大字,是"荣禧堂",后有一行小字:“某年月日,书赐荣国公贾源”。 李衍掩饰眼中的异光,这贾代善才一去,这荣国府的正堂就被贾政一家子占去了。 面无异色,带着浅笑随着周瑞家的走进去。 正堂热闹万分,众多的爷们在一旁闲聊喝茶,周瑞家的并没有多做停留,携着李衍想向一侧去后堂。 李衍嘴角扯过一丝笑容,对着首座的贾政和一旁看似贾赦的人无声的施了一礼。 礼毕,李衍转过头随着周瑞家的向后堂走去。 大堂内,立刻就有陪坐奉承,道:“那小哥儿既气派,又懂礼,也不知是府上那位公子?” 贾政笑言:“国子监守中家的幼子。” 陪坐道:“贾大人目光如炬,就瞧着这小李公子这般模样,贾大人必得一位佳媳。” 贾政对于李衍很满意,他自恃文人,对他礼数周全的人,他会格外喜欢。 贾赦似乎没听见,只是和一旁的人喝茶说趣。 *** 后堂内,李衍远远就听到女子的笑闹声,时而传来孩童的哭闹和稚子的童稚之语。 “李家的小哥儿来了。”周瑞家的隔着后堂帘子禀报道。 李衍自书童李文身上拿着礼盒,听到里面请唤,便走了进去。 周瑞家的和李文便候在堂外两边。 入眼的就是十二三个妇人,各人有各人的气派,身穿华服,虽然带着些许的素雅,但是件件精致漂亮。 她们中间自然有一华贵舒适的摇床,铺着秋香色金钱蟒大条褥,一个娃儿睁着他那双伶俐的眼睛四处张望。 他的周围摆着几盆清香的鲜花卉,更有一茶几在旁,各类用具已备齐。 李衍进来的时候,就有候在屋里的丫环搬来一小凳在最首位的老太太旁。 “李衍见过老太太,愿老太太安康喜福。” 贾母自李衍进来就打量起来,长得俊秀,就让贾母心中有了些许好感。说来这珠儿的婚事是老爷子定下的,贾母就算心里不乐意,但是她还是尊重自家老爷子的。 如今看到李衍这般品貌,加上老爷子、二儿子、孙子都对李家赞誉有加,她的心里总算舒畅通了。 更何况,珠儿的科举未来还需要李家的岳父多多提携,所以,现在的贾母对李衍态度极好。 “乖,快让看看,大伙瞧,衍哥儿长得可俊啊。” 众人细细相瞧,果真如此。 要说李衍的容貌,初看下来,只觉可爱清秀,但是细瞧,就会发现李衍的五官无处不精致的恰到好处,等到长大了,样貌长开,定然有那潘安兰陵之貌。 李衍和李纨有七分相似,不过李纨偏向姝丽端庄。 李衍感觉有夫人伸手,他还是带着笑容,可是心中却在不停的苦笑。 眼巴巴的看着贾母,贾母顿时笑了,一把将李衍扯到怀里,道:“你们可不是吓坏了衍哥儿了?” “还不是衍哥儿可爱极了?”一个娴雅气质出众的美人说道。 李衍从贾母怀中露出眼睛,看着这个气质出众的美人在猜测她多的身份。 王夫人?绝对不会?邢夫人?尤氏?李衍一一被否定了去。 “小姑说得有理,媳妇瞧着,衍哥儿比元春小时候还要漂亮些。”说话的是一个长相美艳的妇人,李衍重新伏在贾母身上,叫人看不到他的神色。她应该就是贾赦前些年新娶的邢夫人了,她称小姑,那岂不是贾敏?李衍想着宝玉周岁,黛玉应当也出生了,也不知贾敏有没有抱她前来。 贾母淡淡的瞅了邢夫人一眼,贾敏见状,连忙打圆场,道:“哥儿和姐儿不好相提并论,大嫂子,元春若是在这儿坐着,非和你闹不可。” 邢夫人心中有些愤愤,她刚才是说错话了,可是也轮不到一个出嫁的小姑管。眼下邢夫人和贾赦还是新婚着,邢夫人还很受宠,所以心中计较异常。 李衍心中舒了一口气。 贾敏此话分明是打圆场,邢夫人只需接下去,众人也就忘了。可是邢夫人就像个闷葫芦,对贾敏还有些不乐,他叹了一口气,难怪后来邢夫人在府里不如意了。 非是她得罪了贾敏,而是邢夫人没有及时融进这样的大家族里。看来,他也需要和大姐姐提个醒。 一旁的王夫人见状,微笑道:“瞧小姑说的,元丫头哪是小气之人,依我看,多半那丫头好奇居多。” 贾敏眉间不豫,但是很快被笑容所取代。 若不是李衍在意贾敏,并将主要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他非错过不可。 以前世人猜测王夫人和贾敏不和,现在已经初见雏形。 这样的家族,真是累! 李衍想了想,从贾母身上起身,道:“老太太,衍哥儿给宝兄弟准备了小礼物,希望宝兄弟会喜欢。” 贾母一听,立刻岔开了注意力。 对诸位道:“这孩子真是实诚,快拿来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求撒花,求留言,告诉偶乃还在看 9神童贾宝玉 李衍将手中装着相墨的盒子递了过去。 贾母接了过来,对于小孩子送的礼,当众拆开是证明贾母的喜欢。 所以,一旁的鸳鸯得了贾母的眼色,便开始拆起了盒子。 还未拆完,贾敏眼睛一亮,道:“可是相墨?” 李衍连忙道:“贾姑姑猜得对,衍哥儿希望宝兄弟将来可以入阁拜相。” 王夫人本来还不高兴,这听到李衍这话,心中煞是舒坦。 贾敏笑了笑,这时看到相墨被取了出来,笑道:“我家老爷最喜此墨,只是相墨难得,向来有价无市。若是老爷得知宝玉小小年纪就有这么一大块,定然眼红了。” 贾母颇为惊奇,其余夫人也是如此。 李衍心道,大姐姐的用意好,但是还是有些纰漏。 若是今天贾敏不在这儿,他又不能说出讨喜的话,那么这块相墨只怕会被王夫人这些目不识丁的人给随意收藏了。 相墨很贵,也难得,但是也没贾敏说的林如海眼红那般夸张,贾敏此举是为了讨巧,还是真心为他说话,这就只有贾敏自个知道了。 就这么说了一会儿子话,贾母说道:“难为你能陪着咱们这些说那东家长西家短,无丝毫不耐。” 李衍连忙道:“哪里会不耐来着,老太太和诸位伯母姑姑说得可好了。” 贾母眼睛笑得眯了起来,摸了摸李衍的头:“真是乖巧,你珠大哥哥和一些兄弟姊妹都在西苑,我叫丫环领你前去玩耍,等到你宝兄弟抓周了,自可一块过来。” 李衍想想,便点了点头。 贾母便叫鸳鸯亲自送了李衍出门,至门口,鸳鸯叫了一个两个二等丫环送李衍去西苑。 西苑中。 李衍就看到贾珠和一个女子在说话,另有几位年轻人和孩童在一侧玩耍。 女子很漂亮,和他的大姐姐各具春秋。大姐姐空谷幽兰,而这位就如华贵的牡丹。 贾珠率先看到李衍,连忙道:“衍兄弟。” 李衍笑道:“珠大哥哥。” 贾珠起身,她旁边的女子也站了起来,贾珠介绍道:“元妹妹,这位是李家的衍兄弟。” 李衍本猜到她的身份,此刻听到贾珠的确认,不着痕迹的多看了贾元春几眼。 现在的贾元春才十二岁,但是也形成了所独有的气质。 “见过元姐姐。”李衍俯身行礼。 贾元春一笑,连忙扶起李衍,道:“快起来。” 贾珠又开始介绍,贾琏、贾蓉、贾芸、贾蔷等都在,王家的子嗣也在此地,可惜王熙凤没来。还有其他与贾家渊源深厚的贵族子弟,李衍的身份在这些人中根本不起眼,不过因为他是贾家未来最出色的珠大爷的内弟,所以还是很受他们抬举的。 贵族子弟聚集在一起,男孩子扯扯玩乐那档子事,女孩子都是闺房首饰。 李衍一直跟着贾珠,贾珠似乎与其他贾家子弟有些格格不入,看其神色,贾珠对那些玩乐之事不怎么感兴趣。 李衍心中不禁赞叹贾珠是个好孩子。 “衍兄弟学到哪里了?” 李衍回答道:“在对《论语》做文章。” 贾珠顿时露出欢喜之色,道:“《论语》可能背好?” 李衍点点头,道:“都能背下来了。” 贾珠一高兴,便开始出了几题,大都数是让李衍接下句。李衍嘴角抽了抽,果然是死读书么。 好在教他的莫夫子不是如此教授,否则让喜欢思考的李衍就痛苦了。 贾珠见李衍全部答了出来,笑道:“衍兄弟果然用功。” 李衍道:“父亲最重视学问,不敢不用功。” 贾珠点点头,未来的岳父是个学问人,将来的小舅子也只能走如此道路。 “珠大哥哥,一块过来玩?”贾琏见两个书呆子讨论学问,他自是不乐意,每次父亲和府里的人都夸贾珠,对比之下,他就经常受教训。 “琏兄弟,你是众多兄弟的兄长,不要总带着兄弟们玩耍。” 贾琏皱了皱眉,李衍也无意出声。 就在贾琏要说几句时,外面传来一声:“吉时到了。” 贾珠拉起李衍的手就率先向外走去,贾琏轻啐一口,贾元春路过的时候,瞪了贾琏一眼。 贾琏撇过头,说到底,贾琏也只不过十三岁而已,年少气盛是正常现象。 荣禧堂正堂。 人声鼎沸,当贾宝玉被抱进来的时候,众多人连连称赞,贾母抱着贾宝玉,打心里开心。 抓周的物品已经摆齐,李衍坐在一旁,准备看那经典的一幕。 贾宝玉长得十分灵秀,他趴在抓周毯子上东张西望,一双眼睛滴溜溜的乱转,可爱极了。 贾母和众多的宾客都齐声让贾宝玉抓东西,贾宝玉吮吸着手指,慢慢朝着抓周的物品爬去。 最先摸到的书,喜娘正要恭维二公子状元之才,贾宝玉摸向了玉佩,喜娘道:“喜得玉佩,富贵……”话还未落,贾宝玉摸向了一旁的弓箭,喜娘也聪明起来,暂时不说话。 果然,贾宝玉只是摸了摸,并未抓起。 过了一刻钟,这所有的物品都被贾宝玉摸过了,硬是一样也没抓。 众人都急了,贾母更是从座位上起身,蹲□子,笑眯眯的哄着贾宝玉抓一件。 贾宝玉叫道:“老祖宗。”口齿清晰,顿时让在场的人一惊。 随后,大伙儿都开始夸赞贾宝玉,什么神童在世都出来了。贾母更是高兴,抱起贾宝玉不停的叫“心肝肉”。 王夫人、贾敏一顿好劝,方才让贾母放下贾宝玉。 贾宝玉这次听话了,他踉踉跄跄的占了起来,直接扑向一物。 在大伙怔愣之时,他举起一物,笑道:“要……要……香吃”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贾宝玉举起的物品上,心中都涌出无比古怪之感,因为贾宝玉抓的是胭脂水粉。 喜娘尴尬了好一会儿,道:“二公子日后定然能娶到贤妻,从此家庭美满、羡煞旁人……” 却见贾宝玉又抓起了一旁的钗环手势,贾政不等喜娘圆完,就怒喝道:“将来酒色之徒耳!” 满室皆静,贾母立刻抱起贾宝玉,横着看着贾政,若不是众多宾客在场,他的拐杖就砸了下去。 喜娘在王夫人的示意下,继续将吉祥话说了下去。 贾宝玉抓周也因此过去,李衍出了荣国府,眼中十分凝重。 10李衍的囧事 李衍回到家里,李纨就迎了上来。 “衍哥儿,你怎么了,从回到家里就一直不开心。” 李衍说:“大姐姐,你和我来。” 李纨面露疑惑,李衍立刻抓着李纨的手向后花园跑去。 “衍哥儿,你慢点。” 李衍放慢步子,见甩开了下人,李衍才放开李纨的手。 “大姐姐,贾家有些……有些大逆不道。”李衍轻声道。 李纨扫看周围,也低声道:“怎么了?” 李衍看着李纨道:“荣国府的爵位是由贾家赦大爷继承,但是爵位已经降下来了,可是荣国府还是一等国公品派,而且……而且……弟弟仔细瞧着,这荣国府正堂似乎不是赦大爷居住,而是政伯父。” 李纨大吃一惊,道:“这可是真的?” 李衍道:“我怎敢欺骗大姐姐。” 李纨沉思起来,随后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李衍奇怪的问道:“什么原来如此?” 李纨目光闪了闪,看着李衍道:“此事你只能埋在心里,莫说与旁人听,否则事情难免闹大。” 李衍道:“大姐姐莫担心,我年纪不大,但是不该说的我是一定不说。” 李纨摸摸李衍的头,道:“母亲不去贾家,估计就是这个原因。” 李衍一惊,细细推敲,顿时心中雪亮。 贾政居住荣禧堂之事,在孝期定然不会有人说出去,毕竟真说起来,贾政也可以替父守孝之名安然住着。 李家寒门出身,要想成为士族,就只有走书香之家这条道路。外戚虽爬得高,终究不稳当。 书香之家最重礼仪,这次贾家这番举动无疑是引人诟病。李家不想得罪贾家,不想让李纨日后嫁过去受委屈,也不想让人说李家不知礼数,所以只能叫李衍这个小儿过去,李衍年少,看不出来也是应当。 “大姐姐……” 李纨道:“贾家的人待你可好?” 李衍笑了笑:“贾老太太和珠大哥哥待我很好。” 李纨露出笑容,说道:“这就好。” 李衍想了想,道:“大姐姐,贾家最是富贵,我想除了政伯父和珠大哥哥,余人最喜华丽之物。” 李纨一怔,李衍又道:“今日,我仔细留心着,送礼的宾客均出手大方,那一排排贺礼摆在那里煞是好看。” 李纨明白了李衍的意思,她缓缓点头。 这一次,她送内敛的雅墨确实考虑不周。 “好在敏姑姑认出来了,大伙都说宝兄弟将来是大相之才,老太太和二夫人甚是开心。” 李纨笑出声,点点李衍的额头:“你这小机灵,想看大姐姐笑话不成?” 李衍笑道:“才不是,作为弟弟,只是想告诉大姐姐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对待贾家。” 李纨笑问:“怎么说?” 李衍一副小大人一般,晃头晃脑道:“第一,大姐姐嫁的是二房,可以说不是国公府,政伯父不过是一个从六品主事,和父亲从四品差了四级。更重要的是,政伯父是萌父荫得来的官职,我看政伯父这辈子就到正五品郎中之职。所以啊,大姐姐你算是下嫁。” 李纨有些好笑,虽有强词夺理之嫌,可是终究有道理,也让她战战兢兢的心得到缓解。 “这第二……”李衍神情冷凝,竟然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味道。 “将来,我定然让咱们李家远胜于贾家。” 李纨见到弟弟这般雄心,心中欣慰,可是却不以为然。超过贾家,李纨觉得这太虚幻。贾家到底是国公之爵,又传承多代,加上各代各贵族相互联姻,早已经根深蒂固。 李纨不会知道荣昌之盛的贾家会有被抄家的一天,所以李衍这番话也不是虚言。不过李衍也不是想和被抄家的贾府比较,他这么说,是在给自己立下目标。 原来李衍从贾府归来,除了得到贾母的‘喜欢’,就让他看清楚一件事,要想不被人欺负,要想掌握自己的命运,只有抓紧权利,让人不敢欺负甚至招惹于他。 权利,摆在李衍面前的只有科举一道。 虽然中了进士不代表掌握大权,但是以他的身份,若是不中进士,那是丝毫没有掌握大权的可能。 “那衍哥儿可要认真读书,可不能像以前一眼调皮了。”李纨笑道。 李衍点点头,读书,要耐得住性子,李衍是不怕的。 “大姐姐,母亲呢?” 李纨道:“母亲躺在床上休息呢,刚才姨母和几位亲戚夫人过来看了,贾府也派了婆子过来,送了不少药材。” 李衍沉吟道:“我去瞧瞧母亲。”说完就走。 李纨连忙叫住他,道:“贾府的事情你不要说给母亲听,你还小,不知道就要做出不知道的样子,我会私下和母亲说的。” 李衍一笑,道:“知道了,大姐姐。” 李纨听了,朝着李衍挥了挥手。目送李衍离去,李纨微微一笑,看来弟弟懂事很多,她不用担心了。 宜正院。 杨氏喝了药,精神头看起来并不差。 隔着门外老远就听到月莲和儿子说话的声音,闻及问候关怀之语,心中自觉慰贴之极。 “母亲。” 李衍人一进来,就奔至杨氏身边。 杨氏已经靠在床头,问道:“一切可安好?” 李衍答道:“一切顺利,贾老太太甚是欢喜儿子,相墨也得了大伙的喜欢。” 杨氏笑道:“这样便放心了,你不回去歇歇,回禀的事交给下人去做就好。” 李衍摇头,说道:“听闻母亲病中难受,所以想陪陪母亲,一起说说趣也是好的。” 杨氏嗔怪的看了一眼跟进来的月莲,月莲底下头去,小主子可不是好相与的。在月莲心里,自今日被小主子埋怨,心中就对主母的病十分紧张,更在无意识间不敢再做欺瞒之事。 李衍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他坐到杨氏床边,道:“母亲,今儿宝兄弟抓周抓了些胭脂和女子钗环。” 杨氏一听,顿时笑了,她的目光闪动,柔声道:“将来宝哥儿定然能娶到一个国色天香的媳妇。” 李衍心中一笑,薛宝钗的确是国色天香,他扭扭身子,想让自个坐得更舒服一些,接着道:“政伯父说宝兄弟将来是酒色之徒,母亲,这可是真的?” 杨氏想起贾家的家世,这样的富贵人家,最容易产生酒色之徒了,或许啊,还真的说不准。 “自然当不得真,你可不要忘了,你那宝兄弟可是衔玉而生,自是不同凡响,这样的话以后可不能再说。” 李衍低声道:“和母亲一块说说而已,才不会宣扬得人尽皆知,对了,母亲,儿子小时候抓周抓了什么?” 杨氏一听,笑而不语。 李衍拉扯着杨氏的衣襟,道:“母亲你就告诉儿子吧。” 杨氏问道:“说了可别恼?” 李衍嘀咕道:“有什么可恼的?总不是我也抓了胭脂钗环。” 杨氏自然听见了,笑道:“也差不多了,你抓了一个人。” 李衍张大嘴,抓周抓人? “怎么可能?” 杨氏回想起来,眼睛笑眯眯的,道:“还记得当日,你将抓周的物品给踢翻了,倒是紧紧抓住了琳哥儿。” 李衍疑惑道:“琳哥儿是谁?” 杨氏这时候收起了笑容,面上带着追忆。 “琳哥儿是你姑姑家的长子,长得特别漂亮,那时你满周岁,一见到才六岁的琳哥儿就对琳哥儿直嚷着玩字,到了抓周的时候,干脆踢翻前面的东西,踉踉跄跄的去抓琳哥儿。” 李衍神情微囧,此事虽然不是他所做,但是现在也只能承担。 “那琳哥儿……” 杨氏摸了摸李衍的头,道:“琳哥儿在你三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你大姑姑身子本来就不好,这一伤心得很,没几月也去了,也难怪你没有印象。” 李衍看杨氏的情形,似乎和这个姑姑感情不错。 “都是儿子不好……”李衍就要道歉。 杨氏笑道:“这都过去好几年了,提起来也不打紧。” 李衍点点头,心里已对所谓的琳哥儿有了一些记忆,他不知道,在未来有一日他会遇见一个同叫璘哥儿的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求撒花,呜呜,留言好少 以后就按自己的写法写,前面几章是我看了红楼原著留下的后遗症,现在过了十天半个月,红楼味会慢慢散,就像今天这章的写法,不知道大家是否能接受。 11李纨出嫁 日子悄然而过,李衍和以前的日子没什么两样,不过莫夫子似乎在学业上更苛刻了几分,为此,李衍还挨了不少手板子。 洪庆二十二年六月十八,李衍终究人微言轻,李纨还是嫁给了贾珠。 目送花轿离开,直到消失了,李衍还不愿意离开。 说来,他来到这个世界上也两年了,若是以前他觉得自己是局外人,那么经过这两年的教育,李衍已经沉淀了自己的心。 那些与这个时代相忌讳的事和物,李衍再也不能让其随意滋长。 他越是融入这个社会,越感觉道封建社会的残酷。 皇权、君权、贵族士族的特权就是一道道枷锁,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贾家子孙再没用,可是经过一个插曲,让他明白他们弄死一个他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那插曲就发生在贾宝玉周岁宴后不久,贾政居荣国府正堂一事被一个姓吴的御使参奏,贾府统一口径(包括贾赦)都说是为父守孝。事情闹到金殿上,贾家无事,那吴御使在一个月后就被四王八公的人脉联合打击了下去,李衍亲眼见到那位吴御使身着破烂的出了京城。 “衍哥儿,进去吧。”杨氏拉了拉李衍的袖子。 李廉已经进去招待宾客去了。 李衍没动,杨氏一笑,姐弟俩感情真好。 “你大姐姐三天后会回门的。” 李衍这才转过身去,杨氏拉着李衍的手,道:“过了年你就十岁了,该学着和你父亲担起事来。” 李衍沉默的点了点头。 三朝回门。 李衍一直跟在李廉身后,以往李衍很可能在李纨还没有进府时就迎了上去,可是今天李衍异常稳重的端坐在一旁。 看着李纨和贾珠给父亲母亲问安,旁边贾家的婆子给父亲母亲递上重礼,均是两位喜欢的之物。 李衍安下心,他不知道李纨有木有受到贾母和王夫人的刁难,但是他了解李纨,只要贾珠对她用心,她就会觉得幸福。 李纨就是一个以夫为天的女子,贤惠温良,恭顺有礼,极容易满足。 今天看两人的架势,李衍自知贾珠待李纨确实不错。 “衍兄弟,这是,听宫裁说衍兄弟最喜书法,这《卜商帖》是欧阳先贤的真迹,就赠与衍兄弟。” 李衍接了过来,看着眼前的真迹,手指微微摩擦着帖的背面,然后面露激动之色,道:“谢谢姐夫。” 贾珠点点头,杨氏带着李纨进了内堂,贾珠坐在李廉右手边陪着说话。 李衍看着这《卜商帖》,耳朵却没错过李廉和贾珠一丝对话。 大都是学问之事,李衍还真有些无趣。 “岳父大人学界人脉广大,如今六月,各省乡试的主考官皇上已有定论……”说到这里,贾珠看了看李衍,李衍似乎没有听到一般。 贾珠轻声道:“皇上似有意让岳父大人担任北直隶的主考官。” 李廉一叹:“这事情还没下旨,不能做出定论,现在说此事言之过早。” 贾珠瞅了瞅李廉的脸色,也知自个急切了。 然祖母和母亲对乡试的关心,他终究忍不住前来讨好。 李衍将《卜商帖》不着痕迹的拦住自己的脸,乡试虽说不如会试、殿试这般受人重视,可也是森严的考试。 乡试一旦中了,就成了举人。举人不仅有参加会试的资格,而且 有了做官的资格,中举中举,中了便是一步登天。 李衍估摸着如果北直隶乡试的主考官真的是自家父亲,说不得父亲还会更严格几分。 这避嫌可是官场上一个深奥的道理。 “等到皇上圣旨下了,若是老夫,你就什么都不要多想,好好用心学。若不是老夫……京里大都数同道的喜好文风,老夫总能察觉一二,你多朝这上边用点心。” 李衍心道果然如此,贾珠脸色变了变,说到底,对于乡试他还是没大信心的。 “是,岳父大人。” 李廉轻轻点头,又对贾珠道:“离八月秋闱还有一个半月,这些天你多做些文章让老夫品评。” 贾珠眼睛一亮,连忙道:“还请岳父大人出题。” 李廉挥手,道:“四书五经博大精深,你选你最拿手的句子做出文章,也好教老夫看看你的水平。” 贾珠只得点了点头。 李廉岔开话题,开始考校贾珠的诗词。 李衍又觉得无趣,这才开始认真查看这幅《卜商帖》。用墨浓重,行气淹贯,下笔锋利,是欧阳询晚期的作品。 欧阳询的隶书比楷书要出名的多,大多数人偏爱欧体隶书,李衍也是如此。 不过,科举总与书法相连,科举铨选人才以“身、言、书、判”为标准,“楷书遒美”更是潮流。本朝科举取士,考卷的字,就已经明确要求写得乌黑、光洁、方正,大小一律。所以,李衍在书法一道上会极其用心。 欧体楷书不闻名,但是笔意却让人喜欢,练起来自成一股气势,格外让他喜欢。 当然,欧体楷书太过锐气,是本朝崇尚中庸的儒生所不追求的,李衍也只是喜欢,他主要练的却是馆阁体。 馆阁体,在本朝已经有了雏形,不过还没有完整的规范。真正的馆阁体源于明清科举,一开始叫台阁体,是科举中最标准的文字。而且馆阁体不需要灵性和,只要花费了时间和精力就能写出一手极好的馆阁体。 欣赏完后,李衍平静的将帖合上,贾珠送此物,估摸着也是从大姐姐那儿听说他喜欢欧体的。 李衍虽然喜欢,但是不至于激动,做出激动的模样,不过是想不落贾珠的面子而已。 “衍儿,你陪你姐夫去寻你长姐。” 李衍站起来,原来李廉和贾珠说完了话。 “是。” 李廉也起了身,对贾珠道:“和宫裁一起过来用午饭就回吧,乡试重要,早早准备,莫让他物分了心。” 李衍嘴角抽了抽,他物,是不是还包括大姐姐? 有这么当爹的吗?大姐姐才新婚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看能不能日更 12君子心机 李纨和贾珠用完餐就请辞回去了。 李衍分明感觉到母亲安心了许多,想来李纨的日子不算差。 第二日,李衍继续上学。 莫夫子明显感觉李衍心不在焉,走到李衍身边,手上的戒尺就落了下去。 李衍吃痛,连忙抬起头:“师父。” 莫夫子淡淡问道:“刚才我教了什么?” 李衍连忙道:“故人知谨注错,慎习俗,大积靡,则为君子矣;纵性情而不足问学,则为小人矣。为君子则常安荣矣,为小人则常危辱矣。凡人莫不欲安荣而恶危辱,故唯君子为能得其所好,小人则日徼其所恶。” 莫夫子转过身,道:“对此何解?” 李衍舒了一口气,说道理,这一点拦不了李衍以前所受的教育。 他慢慢说道:“君子小人分属不同,成为君子就常常得到安乐和荣耀,成为小人就常常得到危险和侮辱。世人爱安乐与尊荣,所以世之现态都近君子厌小人。” 莫夫子点点头,道:“结合前面所说,你有何感慨?” 李衍想了想,道:“惟克己律人,顺应天时。” 莫夫子笑道:“克己律人便为君子,顺应天时有时就不是君子所为,岂不违反先贤之言?” 李衍哪能没有听出莫夫子的反讽之意,顺应天时也是说的好听而已,难听一点,此句和墙头草又有什么两样。 李衍站起来,拱手行礼,低声道:“还请师父教诲。” 莫夫子神情变得严肃,道:“小小年纪,就异常刁钻,此番心思若是在十年前,我定要好好教训于你,甚至将你逐出门墙也是可能。” 李衍不禁冒出冷汗,官场上讲究的是圆滑,他从来就没认为自己不对。 莫夫子随即感叹:“我虽遭大难,仍觉此途无益。官场复杂,不是圆滑可以如鱼得水的。朝堂上党派林立,最忌讳两面讨好之人,一经发现,必遭大祸。” 李衍沉默下来,如此道理,他自然也明白。 “为官者,进入党派虽易掌权,但是也有危机之时,昔日德林党……”莫夫子说道这里,黯然的摇了摇头。 “德林党几乎是笼罩全朝,可是最后一夜之间……”莫夫子没有说下去。 李衍知道莫夫子曾是里面的一员,还只是刚刚加进去的一员,却遭此大祸。 “师父……” 莫夫子轻声道:“你还小,小心思暂且放下,好生学习那君子之道。” 李衍不敢多说,只得应是。 莫夫子已然察觉李衍并未完全听进去,又道:“先贤君子之道传于后世,自有其道理,而且……”莫夫子微微一笑:“君子就是丢了官,也能保全自己,一身清名也可保全。” 李衍恍然大悟,莫夫子就是此例,否则贾珠和贾政也不会推崇于他。 李衍想到一个事,便道:“昨儿个珠大哥哥说这次北直隶的秋闱主考官会是父亲,珠大哥哥要参加,父亲如何做才是最好?” 莫夫子笑问:“你认为呢?” 李衍道:“举贤不避亲和举亲为贤只相差一个字,却是相反的意思。北直隶的秋闱向来是十八省最难的,师父你也说珠大哥哥的文采在十八省也是不下不上的尴尬位置,这在北直隶很玄。父亲或许不会徇私……” 莫夫子摇头,道:“守中(李廉的字)不会做此事。” 李衍询看着莫夫子。 莫夫子沉吟了一会儿,问道:“贾珠说此事之事,守中可还说了什么?” 李衍道:“让珠大哥哥回去学习,还说让珠大哥哥多做些文章给父亲看看。” 莫夫子点点头:“这就对了。” 李衍疑惑,恭敬地道:“还请师父指教。” 莫夫子道:“贾珠送文章过来定然不止一篇?” 李衍点点头。 莫夫子笑了起来:“贾家向来张扬,守中只需暗赞几句,加上多篇不时送来,定然能传到他人耳里。关注得多了,上头的人自有考虑,我有九成把握,皇上是不会指守中为北直隶秋闱的主考官。” 李衍张大了嘴,他的父亲看起来古板迂腐,怎么还有这番心思。 莫夫子拍了拍李衍的肩膀,道:“这就是君子之道。” 堂堂正正的阳谋,不坏名声,不坏心意,更不坏交情。 李衍觉得自己真的还嫩着,想到这里,李衍大笑:“谢师父教导。” 莫夫子笑骂道:“知道了给我认真点,继续上课。” 李衍“嘿嘿”的笑了几声,神情专注。 ****** 李家少了一个人,开始的时候,无论是李衍还是李廉夫妇都觉得有些不适应。 杨氏打络子做绣活的时候,总会自然的叫宫裁过来看花样,当叫出来后,她才发觉女儿出嫁了。 李衍也习惯在自己的小书房吃干果,以前是李纨纵容,这李纨一出嫁,就没了。李衍多次边看书边向以前放碗碟地方伸手,总是扑空。 贾家还在孝期,不怎么待客,李纨一直在内宅,别说李衍,就是杨氏也很少见到李纨。 一个月后,一家子终于习惯。 杨氏重新接过内务,李廉正常工作,而李衍继续随着莫夫子读书,学学那君子之道。 果然不出莫夫子所料,李衍的父亲被拍去了甘省秋闱做主考官。 李衍对自家父亲和师父顿起敬意,同时,李衍深深的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混官场的,没有几个能小看的。无缘无故瞧不起人,自认为聪明高人一等的新文是蠢笨行为。 这个道理一直刻在李衍心里,也让李衍在未来的路更加顺利。 北直隶的秋闱主考官是一从五品侍讲学士,是洪元十六年的一甲进士,姓张,名初晖,资历比他高者甚多,可是皇上点了他为主考,可见他的圣眷正浓。 张初晖文采飞扬,偏爱辞藻华丽之文,这是李衍听李廉对贾珠所说的,李衍摇了摇头,贾珠的运气真的不好。 贾珠的文章和他人一样,格式化太重,内容显得古板僵硬。 李廉教了他两天边不再让他过来了,虽然甘省离京城最近,可是也得提前去准备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第二天,看能不能一直加下去…… 13钱塘(上) 李衍很头疼,莫夫子最近又生病了,加上生病还爬到屋顶喝酒,结果悲剧了,一场大风寒降临到他头上。 请医问药,殷勤伺候,还要小心莫夫子的变着法的喝酒。 一时之间,李衍是头疼万分。 当莫夫子病好后,他又想出京回老家看看。 李衍无奈,莫夫子孑然一身,大病一场后又虚弱的样子,便回了杨氏,然后收拾包袱送莫夫子归乡。 两人带的人只是两个家丁,因为是太平年代,也已经足够了。 莫夫子的家乡在钱塘,一路从海路行使,也算快速。 船上的莫夫子不停的咳嗽,李衍不禁觉得莫夫子苍老了几分。 “其实我在姑苏还有一个表兄弟,前几年来了信,得知他终于得了一个女儿,如今先到姑苏,正好与他见上一见。” 李衍顺着莫夫子的话道:“理应如此。” 莫夫子点点头:“我那表兄弟到底比我通透,才学一流,却不以功名为念,每日只以观花修竹,酌酒吟诗为乐,在姑苏那一处甚是受人敬仰,如今也算是一处望族了。” 李衍笑了笑,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志在不同,他无权去探究。 在姑苏停了船。 李衍和莫夫子进入姑苏,李衍道:“不知师叔在何处?喜爱什么?也好做些准备。” 莫夫子摇摇头,道:“士隐禀性恬淡,上门前去,两字真心就够了。” 李衍笑了笑,真是洒脱的人家,不过士隐,李衍心道:“不是他想的那家吧?” 随着莫夫子行至姑苏阊门城,尽是豪贵望族之家,转入一条十里街进入仁清巷内。 这地方对于外面人来说,相当狭窄。 路过一间古庙,莫夫子在古庙旁边的宅子停下。 李衍吃惊之极,真是他? “衍儿,上前去敲门罢。” 李衍点点头,也不让跟来的家丁敲,自个走过去。 敲了三声,便听到里面应道:“来了。” 李衍放下手,然后扶着莫夫子站立在门前。 大门探出一个年轻人,穿着下人的服饰,见莫夫子和李衍文士打扮,连忙走出来施礼。 “这位老爷、公子,可是寻老爷而来?” 莫夫子微笑道:“正是寻士隐兄弟而来。” 甄柏驿一听,顿时出来让开了身,连忙请莫夫子和李衍进去。 进的院子来,甄柏驿便快走一步前去通报。 甄士隐闻之,立刻出来相见。 这一见莫夫子,立刻大笑起来问好。 “化舟兄。” 莫夫子同样喊道:“士隐兄弟。” 甄士隐颇为激动,便拽过莫夫子,道:“总算见到兄长了,今儿定要多喝几杯。” 莫夫子同样高兴,便欲答话,李衍连忙拱手行礼道:“李衍见过甄师叔。” 甄士隐见李衍礼数周到,又生得丰神俊朗,举手投足尽显气质不俗,当下心有好感。 “快快起来,兄长,这便是你信中所说的佳徒李家少年?” 莫夫子得意的点点头。 甄士隐笑道:“恭喜兄长。” 莫夫子同样道:“还未祝贺士隐得女之喜。” 甄士隐笑着挥挥手,一边拉着莫夫子坐下,一边叫甄柏驿去唤夫人和姑娘过来见礼。 李衍站在莫夫子身后,道:“师父前些日子贪杯,导致生了场大病,衍愿意代师父与师叔相饮。” 莫夫子有些不高兴,天天被徒弟看着,他一口酒都没喝。 甄士隐一听,顿时皱起眉头看着莫夫子,然后对李衍道:“好样的,兄长喝酒从来就不加以节制,这次大病合该戒了,我这就吩咐将酒换成茶。” 李衍连忙称谢。 莫夫子摇摇头,对甄士隐道:“何必听小儿之言?” 甄士隐道:“小儿之语有理,便不在大小。” 李衍一笑,这甄士隐果然非同这时代的读书人。 莫夫子无奈的摇摇头,这时候,封氏抱着一个约莫两岁的女孩子进来。女孩子粉妆玉琢,乖觉可喜,而且见到李衍和莫夫子生人,也不害怕,黑亮的眼睛好奇的看着他们,甚是可爱。 这模样,李衍也忍不住心生喜欢。 “英莲乖,过来给莫伯伯和衍哥哥问好。”甄士隐从封氏手中接过英莲,便哄着道。 甄英莲清脆的叫了一声“爹爹”,又转过头叫了莫夫子和李衍。 莫夫子瞧着侄女未满2岁就可以吐字清晰,而且没有怯场的意思,称赞自然不少。 封氏留了饭,李衍见莫夫子疲惫,也不推辞甄家的留客在此住下。 甄家旁边有一葫芦庙,葫芦庙住着一个落魄读书人,名号贾雨村。 李衍在一旁伺候笔墨,就听到甄士隐对贾雨村的才学有些推崇,想要去结交他。李衍敛下表情,贾雨村能中举,才学自然可观,一开始他也想当个好官为人民造福,不过被官场的潜规则慢慢埋去了良知。 这时候,李衍不知道该怎么做?提醒甄士隐三年后他家破女散?他觉得他若是说出来,说不得甄士隐会将他赶出门去,莫夫子也会呵斥他。又或者说贾雨村的人品,唉,现在贾雨村人品可是不错的,说人坏话可不是君子所为。 夜半,李衍歇在甄家里,一直不得安睡。 翌日清晨,李衍揉了揉眼睛,看来很疲惫。 用过早饭,莫夫子就向甄士隐告别了。 过苏州走旱路去钱塘。 站在钱塘画舫前,李衍顿觉心旷神怡。 莫夫子乐呵呵的看着家乡的风光,一边替李衍介绍。 “这一片钱塘湖面,是才子佳人最爱的集会之地,而且时常有歌舞名楼的名姬过来献曲献舞。在名楼中,或许要一掷千金才能听一曲,可是在这里,那些名姬会以千金求一好词。” 李衍一笑,这颇像前世古代明朝秦淮一般。 “想当年,我一出现在这里,那些名姬眼中再无他人。” 李衍见莫夫子说的豪气,顿时闷笑不已,谁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 画舫慢慢靠近,就听道歌舞丝竹之声。 这等乐音比起各大府宅养着的乐女舞姬要让人感触得多,因为她们放得开,唱到深处,往往真情流露。这里不是贵族圈着的鸟笼,也不是歌舞青楼的肮脏之地,是那些名姬发泄自由之地。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唱的是北宋词人柳三变的词,钱塘一词,这一首可以说是流传千古,无人争锋。 莫夫子怀念的笑了笑,李衍道:“师父,进不进去?” 莫夫子指着路口,道:“这处地方只允许文人雅客踏足,想要进去全凭真才实学,今日来到这里,若是能进去,你便去见识见识也好。” 李衍自是心动,不过听到莫夫子的口气,似乎他不愿过去。 “师父,你不进去?” 莫夫子似乎想到什么,略带感怀。 “不去了,在画舫里等你。” 李衍笑道:“既然师父不去,弟子也不去了。” 莫夫子问道:“这等文才风流之地,世人都极其向往,你真的不去?” 李衍摇摇头,说道:“不去。” 莫夫子哈哈一笑,一把手扯过李衍的衣襟,道:“不后悔?” 李衍道:“举棋不悔真君子。” 莫夫子上下打量这李衍,这个小儿真有这般定力。要知道,他才七岁,就一直缠着长辈要去此处见识。后来在十一岁凭着真本事进去了,每年都不曾落下。直到上京赶考在京当官,他才渐渐放下了。 莫夫子就要唤船家开船离开,这时候,旁边一艘巨大精致的画舫停在他们的小画舫前。 画舫重重纱帘拉开,先走出两穿绿裙的丫环,然后就看到一个穿着大红锦缎的女人走了出来。 女人看起来年纪不小,不过精致的妆容和行走的姿态自给人风韵犹存之感。 女人唤道:“丽君,到了。” 话落,一身白纱笼罩的年轻女子走出来,双目清澈如水,虽看不清面容,却是一绝色美人无疑。 女子在两位侍女的搀扶下走上陆地,年老女人看到李衍所在的画舫。 李衍所在的画舫极小,两边也没阻隔,年老女人这一看自然将两人都看在眼里。 “莫化舟!”她突然叫道。 14钱塘(下) 莫夫子认真的打量着叫他的女人,回想了许久,未想到还能遇到故人。 李衍好奇的看了看莫夫子,莫夫子叫道:“云莲。” 云莲笑了起来,道:“时隔多年,莫大才子还能记得妾身,实在是妾身的荣幸。” 莫夫子神色有些不对,道:“云莲可是当时第一花魁,怎会轻易忘了?” 云莲听到莫夫子这么一说,心里也勾起了年轻韶华时的肆意时光。 “既然来了,莫大才子给妾身一面子,咱们丽君今日争夺花魁还少几首好词。” 莫夫子扫了岸边的丽君一眼,叹道:“心境不在,诗词一道已经落下了。” 云莲明显是不信,莫夫子看了看李衍,道:“咱们回。” 李衍点点头,他已经看出来,夫子对这片的复杂犹豫。 这时一旁的不出声的丽君突然道:“莫大人,佩姨葬在那上边的襄槐坡上。” 莫夫子的身子明显一动,李衍琢磨着这所谓的佩姨是何人。 “衍儿,下船。”莫夫子说道。 李衍多看了丽君一眼,然后扶着莫夫子下船。 云莲笑道:“还是丽君有法子。” 谁知丽君竟然带着丫环转身进了上山的路。 莫夫子和李衍也跟了上去,路口的负责人拦住了两人,云莲啐了两个守门道:“莫化舟若是还够不上进去,这门可没有几个能进去了。” “云妈妈,真的是二十年前名动钱塘的莫才子?” 云莲哼道:“老娘会认错莫化舟吗?” 两位守门的对视一眼,让开了位置。 转过一条山路,李衍远远就看到一处空旷处。 歌舞声自那空旷的传出,那位叫丽君的花魁已经坐到一个小亭里,陪着几个才子喝酒论画。 莫夫子对此地视而不见,继续向一侧的山路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两人竟然到了山顶。 山顶一侧的密林中,莫夫子走了进去,他蹲在一棵槐树旁,手轻轻的拔过槐树前的土堆上的草,李衍这才发现这处土堆竟然是一座坟地,木牌上刻着“环佩之墓”四字,另外角落处还有一排排小字,李衍隔得远加上莫夫子不停的摩擦着,虽然不能看到。 “衍儿,你下去玩,让为师在这呆一会儿。” 李衍见莫夫子坐在木牌旁边的地面上,他想了想,将身上的斗篷取了下来。 斗篷大,李衍十岁的身量也不矮,这斗篷罩在坐着的莫夫子身上也算勉强了。 “师父,你的病还未好,现在是深秋,这高山风大寒凉,最多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你就要随我下山去。” 莫夫子心中慰贴异常,缓缓点头。 李衍见状,就离开了这处林子,他没有下山去半山亭瞧热闹,而是坐在山顶另一侧的石头上。 环佩?能够和莫夫子牵扯到一起的,定然不是无名之人。 有心探查,最终按捺下来。 学生查老师,是大不敬的表现。 “钱塘名景果然不凡,这一路走来,气象与他城不同。”李衍听到这声音,连忙瞧了过去。 只见山路上慢慢走上来七八人,一个三十多岁的锦衣男子牵着一个六七岁的稚子在前,两人身后跟着一个一个白面无须的男子和一个做文士打扮的儒生,再后面就是四个做下人打扮。 那儒生接口道:“钱塘文风鼎盛,都是今上教化之恩。” 锦衣男子不可置否,儒生有些尴尬,但是面上毫无异色。 “爹,你看,那高石头上坐着一个人。” 锦衣男子顺着儿子目光望去,果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坐在大石头上,瞧这模样,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出了神。 锦衣男子无需示意,跟着他们那白面无须的男子就走了过去。 李衍转过头,对他施了一礼,道:“要赏景去西边,那儿看到的景色绝对是最美的。要睡觉休息的去北边,那儿也有一块大石,刚好挡住风。要查看地形,就去东边,不过希望诸位老爷公子脚步轻一点,莫打扰了我师父看望故人。” 白面无须男子一听,将要问的话语吞下肚子。 刚才这小儿全部交代清楚了,他是陪着他师父来看故人的,他师父就在东边,同时言简意赅的介绍了山上的环境,叫人领情。 锦衣男子一听,突然问道:“南边呢?” 李衍从大石上跳下来,道:“这地方就是南边,看不了景也休息不了,南边就是用吹风的,倒是可以用来清醒清醒自己。你们要用,我让给你们就是。” 这干脆的态度,到底令人诧异。 锦衣男子缓缓走过来,白面无须男子不着痕迹的将李衍和他们隔开,李衍不是真的小儿,这自然明白他是一种保护的架势。 锦衣男子在石旁站立许久,冷风吹来,果真容易清醒。 他的心中一向清明,需要清醒的只怕是半山亭上饮酒作乐的兄长。 “主子,这儿冷,还是听这位小哥儿的话去西边赏景吧。” 锦衣男子闭上眼,他带过来的小孩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那白皙的小脸开始红了,显然受不住这股大风。 李衍一笑,身子移了移。 锦衣男子睁开眼睛,扫在李衍身上,李衍仿佛觉得自身在他面前毫无遮掩一般,惊恐、紧张等情绪全部充斥在心间,渐渐地,李衍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 好大的气场,只是凭着眼神就让他生出恐惧的心理。 “走,下山去。” 徐福点点头,那儒生侧过身子让路,显然是不敢反对。 “爹爹,还没看景呢?” 锦衣男子道:“请你伯父一起上来看。” 小孩子一听,原本还纠结的他立刻散去了不满之意。 李衍目送这一群人下山,来的快去的也快,他摇摇头,应该有一个时辰了。 另一边,锦衣男子道:“徐福,去查查那小子的身份,还有他说的可是事实?” 徐福应下,一旁的稚子听到父亲这般吩咐,笑嘻嘻的十分可爱,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似的。 儒生垂下头,他回去也该替太子殿下好好查看一番。 到底是碰巧?还是那小子是被人安排在哪里的?一定要弄个清楚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求撒花 15应对(上) 莫夫子很伤感,不过在李衍过来寻他的时候,他已经起身了。 “师父……” 莫夫子将斗篷松下,此时已经站起来的莫夫子,这件小斗篷显得短小了。 “师父,我刚走动了一会儿,不冷。到了山腰不冷了,您在给我也不迟。” 莫夫子摸了摸李衍的小脸,隐约有热意。于是,他抓住了李衍温热的手掌,慢慢走下山去。 走了十几步,莫夫子触及一处水坑旁的脚印,问道:“有人上来过了?” 李衍点点头,道:“刚才有个三个老爷一个少爷带着一群护卫上了山,似乎山上太冷,于是就下去了。” 莫夫子一笑,自知他这个弟子说的似真似假,也不追究。因为瞧他这弟子的态度,想来来人不是恶人,不必太多担心。 到了山腰,莫夫子将斗篷重新披在李衍身上。 李衍并未拒绝,到底出现在人前,需要衣着整洁。 歌舞美妙,莺声燕语,很是叫人心猿意马。 李衍和莫夫子停下来。 因为一开始的书生才子去了大半,只剩下一小部分人候在小亭两旁。 两旁中间的小亭被纱帐围绕,隐约可以看到众多楼坊花魁在劝一位男子喝酒。 更引人注目的是,小亭周围围着不少的护卫,瞧他们的站姿和面无表情,自不是平常权贵人家的护卫所能相比。 李衍看到小亭一旁的柱子前后立着一个人,他牵着一个孩子,分明就是李衍在山顶看到的那位。 另外儒生和白面微须的人也候在下方,不仅如此,还有几个儒生权贵站在另一侧,可见那被劝酒男子的身份不凡。 莫夫子眯了眯眼,李衍感觉自己的手被抓得更紧了。 “就在这时,一旁弹琴的丽君停了下来。” 里面传出一道沙哑的声音:“怎么不接着弹了?” 丽君连忙站起来,行礼道:“请太子殿下恕罪,丽君琴技有限,愿以歌舞像太子殿下赔罪。” 莫夫子一惊,李衍也是如此。 两人忙加快脚步,在小亭约莫八步远停下,就要行礼,却听到里边的太子道:“丽君不是从不献舞于人前吗?” 丽君嫣然一笑,道:“太子是天子之子,自然不算凡人之例。” 太子听到此话,立刻从小亭的软榻上坐起,并推开劝酒的花魁。 他身边侍立的下人将帘子打上去,兴趣盎然的盯着丽君,然后道:“准奏。” 丽君行了一礼,然后下去准备。 莫夫子领着李衍下跪:“草民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似有不耐,不过还是道:“免礼。” 莫夫子和李衍连忙称谢。 两人退到一边,太子再也没有将目光放在他们身上,也就在这时,李衍见过的那位中年儒生凑到太子耳边,对太子耳语的几句。 太子轻轻点头,对底下站着的三弟道:“孤道为何清了场还有外人下山,原来是平王之故?” 锦衣男子,也就是平王连忙拱手道:“太子恕罪。” 太子轻轻放下,笑道:“无事,孤也是一问而已。” 平王也是一笑:“谢太子体谅。” 本来可以就此揭过,谁知平王身边的小孩突然说道:“太子伯伯,才不是父王之过,分明是那群侍卫懈怠,因为看到我父王带着人上山,就没去山顶盘查。” 平王脸色一僵,重力的拍了拍儿子的头,连忙请罪:“臣弟有罪,小宝不知事,胡乱说的。” 太子笑出声来,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太监,毕竟今儿是他的太监扶着监视巡查力度的,太监连忙低下头去请罪。 太子温声道:“三弟不必惶恐,说来小宝很有你的模范,眼里揉不得沙子。” 平王心中微松,太子继续道:“小宝过来。” 小宝嘻笑的走过去,太子将他抱起,道:“小宝今日真不错,以后见到谁有出格、犯错的事,可也要不怕事的禀告太子伯伯知道,好不好?” 小宝笑问:“太子伯伯会罚他们吗?” 太子道:“自然会的,朝廷律令摆在那里,而且太子伯伯身为储君自然有必要秉公执法。”说到这里,太子转过身对一旁的太监道:“王路,今晚你去领三十板子,今天当值的侍卫全部罚俸三月。” 小宝听了,连忙道:“太子伯伯好厉害。” 太子揉了揉小宝的发髻,小宝顺势将头靠在太子肩膀上,太子座榻后面无人,没有人看到小宝眼睛的狡黠。 平王心中微微抽动,这混小子,虽然帮他证明他对太子无害,但也得罪了东宫的人,到底还嫩,以后得好好教。 太子温声对平王道:“三弟起吧。” 平王躬身道:“谢太子殿下。” 太子点点头,然后将小宝放下。 小宝伶俐的走到平王身边,用敬仰的目光看着太子。 太子看向莫夫子和李衍,问道:“你和你身边的小儿如何上了山顶去?” 莫夫子和李衍心中一叹,果然是这样。 上面的人勾心斗角,他们因为参与到一个巧合就变得复杂了。 “草民莫铅祖叩拜太子,今日草民回乡,得知故人被安葬在山顶,所以便携过来拜祭,未想太子殿下驾临,打扰到太子殿下。” 太子目光意味不明,低沉道:“原来如此。” 莫夫子道:“不敢欺瞒太子。” 太子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将目光放在李衍身上。 “莫铅祖,好熟悉的名字……”一个花魁低喃道。 太子立刻将目光移到这花魁身上,花魁这时想起来,欢喜道:“我记起来了,是莫化舟,二十多年前名动钱塘的莫大才子,妈妈和前辈们一直念叨着。” 太子听到莫化舟也有了印象,嘴角微微勾起,道:“原来是莫大人回乡了,怎么这么低调?” 莫化舟一叹,道:“草民是罪臣,能够在有生之年回到家乡,已经是皇上的恩典。” 太子见莫化舟知趣,便不再为难了。 昔日的德林党仗着文坛为难父皇,为难四王八公,活该被打入尘埃。 平王心中微舒,同时为莫化舟可惜。 莫化舟的才学绝对是有名的,这样的人却因为那些蛀虫不得再入世,不是朝廷之福。 “你就是莫化舟的弟子?叫什么名字?” 李衍恭谨的道:“草民李衍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微笑:“李衍?” 李衍不怯场,道:“正是!” 太子看着这十一二岁的少年,道:“希望你能在不负莫化舟的弟子之名的同时,落魄如斯地步……” 太子语出,当真是石破天惊。摆在李衍现在两条路,得罪太子为师父说话,讨好太子,认同太子对师父的侮辱。 李衍有些气闷,他才十岁好不好,一个平民有木有,为什么要这么对付他?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太子自然不是未来的皇帝 这小子该怎么办呢??? 16应对(下) 莫夫子没有抬头看李衍,但是李衍知道自己老师也很紧张。 李衍的心思转了几圈,得罪太子,现在贾家是太子一党,而且他还是小孩子一个,就算太子不高兴,也不至于对他下手。至于未来,李衍是知道这位太子做不了多久了,登基的或许就是站在亭子里的平王。 平王是个抄家皇帝,为人最是严谨不过。他若是维护师父,到显得有情有义,不过他也重规矩,这个度必须拿捏好,否则反而被人记挂让他翻不了身。 于是,他低声道:“师父才学,草民父亲都是十分佩服的,唯有竭尽全力而已不负师父所望。”语中并无不妥,偏偏给人一种桀骜不同之感。 少年人,就该如此。 太子和众人自然看出来了,众人屏住呼吸,坐等太子下一步。 太子笑道:“身为读书人,你这年纪也应当明白天地君亲师之理,这君在第三位,而师在末位。” 众人再望向李衍,李衍说道:“荀子此言,当为并列,不为重与轻。后来在荀子在《礼论》所言,‘天地者,生之本也;先祖者,类之本也;君师者,治之本也。’由此见,君与师同等重要,政与教不可偏废。” 众人顿时失笑,后面一句确实有道理,不过一论有理并不足以推翻前论,所以这不是实辩,而是诡辩。 太子会怒吗?自然不会。 他损莫化舟,不过是随性而起,而且莫化舟不是德林党重要人物,他的父皇登基也没去清理他,可见对他没有什么怒气。 这小子虽然反驳他,但是也只是神态上的,语中到无冒犯。太子被皇帝亲自教养,这点容人之量还是有的,而且,也因为从小高高在上的缘故,如果不是心情极其糟糕,他对一些重情之人还是有好感的。 所以,今日算李衍福气大。 太子的心情十分不错,对于李衍这点冒犯没怎么计较。不过太子也是好学之人,见这小子开始拽文争辩,他感觉到十分兴趣。 于是,太子道:“这一点不足以说明。” 李衍心一定,这太子似乎与传闻中不一样。现在,李衍是无暇去想这其中的道理,而是不停的想着应对。 终于,他说道:“《国语.晋语一》也曾言,‘民生于三,事之如一:父生之,师教之,君食之。非父不生,非食不长,非教不知’,由此看来,这三者并列。” 太子拍了拍手,道:“不错,未曾想你这小小年纪学的到是多。” 李衍跪了下来,道:“小子也自知是诡辩之言,请太子恕罪。” 太子笑看着他,说道:“李衍是吧?” 李衍点点头,太子问道:“今年多大了,可有功名?” 李衍说的:“草民明年二月年满十一,因见识尚浅,尚需随师父见识一番,所以还未参加童子试。” 太子听了,再想到莫化舟,便打消了心中念头。 等来日他考取功名看看,若是不像莫化舟一般,或许可一用。 “不错,今日见你才思敏捷,就不追究你的妄言之罪,再有下次,孤定然重惩。” 李衍连忙称谢。 莫化舟松了一口气,先前他就怕李衍这倔脾气和太子硬着来,现在知道他有思虑,心中欣慰之极。 想想当年他中了进士都还未能有这般思虑,这孩子果真是官场上的料子。 就在大家认为太子对李衍赏识有加的时候,太子忽然道:“来人,送莫化舟和李衍出去。” 众人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 真的赏识的话,应当留下他们看歌舞,或者让他身边的小太监送才是。 不赏识的话,可太子挺和颜悦色的。 莫说众人猜想,被送出去的李衍和莫化舟刚好碰到已经换好衣服的丽君。 丽君看了一眼莫化舟,眼中带着些许的歉意。 李衍不着痕迹的扫了莫夫子一眼,莫夫子似乎没看到。 人道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今日看来,似乎并不像。丽君主动停琴,无非是看到了他和师父,她高声答话,应当是为了提醒他和师父里面人的身份,为他们争取一些时间做出应对。 只是,等到太子查到他和夫子在山下见过云莲和丽君的时候,就不会想不到。 希望丽君这一舞能真的让太子赞赏吧,毕竟太子好色是众所皆知的。 侍卫将他们送下山便离去了,山下的小画舫还停在那里,倒是雇的船夫不见了。 两人沉默了走了过去,莫夫子撑起了船,李衍过去帮他,爷儿俩竟然这样优哉游哉的离开了。 湖上空荡,最是好说私话的地方。 “你今日见到的是平王?” 李衍点点头:“是的。除了平王和那小王爷,那告密的儒生也在。” “估计那密林里有问题,而且太子事先知道,特意吸引平王父子去的,谁想你在,平王舍弃了去密林的念头,真不知你这小子说了什么?” 李衍大吃一惊,说道:“怎么可能?太子怎么会……” 莫夫子低声道:“太子虽然深得皇上宠爱,不过最得势的却是二皇子,二皇子被封为成王,去年胜仗而归,权利已经和太子不分上下。而平王,最是一板一眼,成王胜仗而归,少不了平王在户部的用心操持,太子估摸着早恨上平王了。此外,宁王在两月前将成王妃的家族朱家参奏了,现在被皇上贬了爵位,还丢了不少亲信。今日太子或许不会亲自动手,但是知道一些内情不闻不问也是可能的。” 李衍皱起眉头,这夺嫡之争果真复杂。 “师父为什么告诉我了?” 莫夫子道:“从今天你的表现来看,可见你已经长大了,最重要的,这一次,我就不随你回京了,守中的才学也不错,加上你天资聪颖,在他的指教下定然可以高中的。” 李衍一惊,连忙挽留道:“师父,弟子还盼望您的教……” 莫夫子止住李衍,紧紧的盯着他,道:“皇上看起来十分健壮,或许再有二十年执政,你不能背上德林党弟子的名声。” “德林党不是散了吗?而且这是先皇那一朝的事了……”李衍问道。 莫夫子摇头:“德林党得罪过还是太子的皇上,当年闹的太大,现在朝廷最忌讳党派之说,你师从我定然引得皇上不喜,还不如回京再找一名师,童子启蒙之师和真正的坐师是不一样的,皇上当不会太过计较。” 李衍心中一暖,莫夫子分明是为了他着想。 “我不想……” 莫夫子低声说道:“师父老了,也想落叶归根,你若是孝顺,就不要为难为师。” 李衍沉默下来。 莫夫子仰望着无边无尽的湖面,然后拍了拍他的肩。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莫化舟的歌声虽不如歌女婉转好听,但是却带着一种强大的感怀,似思念,又似自豪,也有着歌女所没有的感情。 “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唱到这一句,莫夫子进入眼角湿润起来。 李衍走回了浅陋的画舫舱,听着莫夫子唱完,心中各种情绪升起,其中以伤感最多。 莫夫子已经打定了主意,他知道他勉强不了,这唱《望海潮》中的感情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又更新了,求撒花 17李衍的危机 莫夫子执意不回,李衍便随着莫夫子回了祖宅住着。莫夫子让他回去,李衍笑道:“师父不回去了,还不容许弟子多尽孝几天?” “你大姐出嫁,父亲外出主考,家里没个人,也不怕你母亲挂念?” 李衍道:“自是不会,我已经提前写了信,母亲的为人,巴不得弟子多留几天向您尽孝。” 莫夫子一叹,李家一家重礼仪也重孝道,这样的家教不是一些自诩贵族的暴发户所能比的。 “既如此,便允许你待上三天,三天后,你便回去。” 李衍犹豫起来,莫夫子道:“你若不答应,说不得以你不尊师命将你逐出门墙。” 李衍方才应了。 三日,李衍和莫夫子走遍了整个钱塘城,钱塘的人都知道莫化舟回来了。 没有某些京官们的嘲讽,有的是对他的敬重,不少士绅邀请他前去赏画品茶,更有年轻才子诚心向莫夫子请教,甚至还有人带着孩童跪求莫夫子收徒。 这一切的一切,让李衍真正放下心。 莫夫子的祖产不多,多年不打理,早就没落下来。 靠着租子过日子,遇上收成不行的天,他的日子也会难过。所以,应李衍提议,在莫府外宅建了一座小小的童子学。 可以招聘几个秀才给小孩子开蒙,也算是一小型的私立学校。 李衍欲以给小学堂拟定章程拖延几天离开钱塘,没想到莫夫子丝毫不理会,在第四日早晨,竟然亲自送李衍上了船。 李衍眼睛有些湿润,站在床板上看着岸上的人变得越来越小。 莫化舟慢慢放下送别的手,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话道:“衍哥儿,再见。”见船已经消失在他眼帘中,他颓然的转过身。 “莫先生。”莫化舟停下脚步,抬起头一看,只见平王从石梯上慢慢走下来。 莫化舟欲要行礼,却被平王跟前的徐福扶住了。 “我便装出来,就不要暴露身份了。” 莫化舟轻声道:“是。” 平王看向江面,问道:“莫先生是在送你弟子?” 莫化舟点了点头。 平王本就将这师徒的一幕收在眼里,道:“果然师慈徒孝。” 莫化舟也看向江面,不答话。 “当日我见李衍在山顶上并未带着斗篷,想来是给莫先生用了?” 莫化舟露出笑容,道:“衍哥儿确实细心。” 平王却道:“你可知那斗篷的来历?” 莫化舟一惊,问道:“来历?” 平王坐在一旁的石座上,道:“那斗篷是成王赏下来的,是极其珍稀的雪狐皮毛制成的。这样的雪狐皮毛做成的也不过六件。四大二小,四件大的送进了宫,两件小的,一件给了成王的世子,另一件,经过我查探,给了荣国府。没想到荣国府将其作为年礼送给了李家,也正是这阴错阳差,让莫先生和本王逃了一劫。” 莫化舟低下头,淡淡道:“三老爷的话,什么死劫不死劫的,老朽听不明白。” 平王向来不苟言笑的脸上竟然露出笑容。 “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罢,我能查到的,太子和成王也能查到,若想李衍这等俊才不被成王报复、或者太子厌恶毁了仕途,还请莫先生在一年后屈驾平王府幕僚。” 莫化舟手一颤。 平王轻轻的拍了拍莫化舟的肩膀,然后带着人离去。 徐福没走,给了莫化舟一封带着火漆的信。 莫化舟以前的性子定然不会收,可是这一次他不得不收。 莫府中。 莫化舟挥退了伺候的仆人,他坐在书房中,犹豫了很久打开了徐福交给他的信。 信上面有路引、一份叫赵自畴的身份证明,以及五百两银票。 莫化舟一叹,他怎么会真的不明白? 平王说的斗篷,这已经是告诉他,太子和成王要谋害他,因为设下密林的杀机,被他和衍哥儿误打误撞阻止了。那些杀机本会解决他和衍哥儿然后按照计划进行,可是这斗篷让他们不敢妄动,毕竟衍哥儿和成王世子一般大。 正如平王所说,他能查明白的,根本瞒不了太子和成王。 成王对于坏了他的事的衍哥儿怎么会放过,就算要不了衍哥儿的命,在衍哥儿的前途上动手脚,衍哥儿这一辈子就艰难了。 而太子,本身对他就有成见,这打乱太子看戏的剧目,太子说不得就会讨厌衍哥儿。太子骄奢惯了,底下的人也多是奸佞之臣,对付一个小儿,太子就算没嘱咐,他们也会为了让太子开心而做的。 衍哥儿算是遇见危机了。 想起衍哥儿努力上进,对建功立业的渴望,莫化舟沉沉的一叹,也只有平王能帮忙了。这赵自畴的身份证明将是他以后身份,至于莫化舟,估摸着要死在钱塘吧。平王将一切都考虑到了,就看太子和成王谁会先动手。 平王从手上得知莫化舟去银楼提了五百两银子,他点点头。 “去安排吧!”徐福恭敬的应下。 平王拿着一本书,轻声道:“莫化舟、李衍,这江南一行果然有不少收获。” 别人不知道,平王却知道莫化舟手上的势力。 德林党被先皇打落尘埃,终究有着残留的党羽。这些人都是名声才重的学者,学生遍布各地。 虽然他们不复德林党之名,不过心中存着德林党的思想。 平王早就有意对付四王八公,不借助这四王八公的老对手,还能借助谁? 当然,莫化舟的心智智谋也是平王看重的原因,莫化舟当初可是德林党的重要人物,曾出的主意将八公的高、钟、裴、铁四家彻底打压,连爵位都没保住。直到现在,这四家也无力恢复起来。若不是他府上有一位德林党的谋士,他也不会得知这等密事。 想着剩下的四王四公,平王握紧手。他的生母就是被他们逼死的,这个仇不报他枉为人子。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同求评论求花花,卖萌打滚要嘛 还要向米卢黑猫亲亲说对不起,乃的留言不是我删的,为什么被删了?晋江能再抽点吗 推荐好友的新文《红楼修仙指南》—— 日更中,轻松不虐小甜爽文,炮灰翻身记,bl ,喜欢的亲请戳下图: 18一僧一道说英莲 李衍是雇了一条船,船不大,却清静。 伤怀了一日,李衍终究放了下来,也踏出了舱门,让人备了吃食在船甲板上。 这让两个跟来的仆人大舒一口气,哥儿真要是有个好歹,他们肯定要遭罪。 李衍站在船头,现在已经是黄昏,还没出西湖,这西湖映着落日,余晖打在船上,又在碧水中倒映出一片殷红的晚霞。 白日的西湖美景是世间少有的丽景,这西湖落日便是世间的绝唱。白日游赏西湖,看那湖光山色,只是置身一种美景,让人感觉惬意。 而欣赏落日西湖,就感觉到一种情感,一种充沛的情感,挥不去也忘不掉。 落日已经不再刺眼,很是温和,就如同悲伤后的沉寂,安然平静。 仆人给李衍端上了吃食,李衍还是定定的望着落日。 “哥儿……” 李衍道:“李小山,现在到了何地?” “快到姑苏了。”李小山答道。 李衍想了想,道:“不要连夜赶船了,今晚就在姑苏停一日。” “哥儿,这是为何?” 李衍道:“来了一趟姑苏,我总得给母亲和大姐姐带些礼回去。” 李小山摸摸后脑勺,道:“哥儿聪明。” 李衍不再看了,开始用些吃食。 姑苏。 李衍踏上陆地,他带来的两个仆人均是老实忠厚之人,而且还有些有几分力气,既可以伺候人,也可以保护李衍。 李衍留下李大山看船,带着李小山进了姑苏城。 买了些许礼物,李衍向那葫芦庙走去,却是看望甄士隐而去的。 行至十里街,这里甚是热闹,虽然已经入了秋,可是这两日太阳升起,竟然带着一丝炎热。 从人群中挤过,远远就看到甄士隐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在屋门前五步远看热闹。李衍正要前去问好,突然,另一边巷口转来一僧一道,僧人癞头跣脚,道人跛足蓬头,两人看起来疯疯癫癫。偏偏速度异常快,转眼就到了甄士隐跟前。 李衍缩回了脚步,这两人就是红楼尘世中的‘神仙’,和警幻仙子有着莫大的联系。 李衍是无意识的缩回脚步,直觉告诉他,他不能出现在他们面前,因为自他一看见这两人,就感觉十分不舒服。 僧人凑到甄士隐跟前大哭起来,还道:“施主,你把这有命无运,累及爹娘之物,抱在怀内作甚?” 李衍隐在人群中,他今日算是见证了红楼的开篇。 甄士隐甚是喜爱女儿,便当这僧人是疯话,不去睬他,还准备抱着女儿回去。 可是那僧人不依不饶,还说:“舍我罢,舍我罢!” 甄士隐已经皱起了眉头,移动步子退了一步,僧人便指着甄士隐大笑念道:“惯养娇生笑你痴,菱花空对雪澌澌。好防佳节元宵后,便是烟消火灭时。” 李衍听了这诗,正是香莲命运凄惨初始。 甄士隐不自觉的抱紧了女儿,准备问个明白,那道人竟然对那僧人说道:“你我不必同行,就此分手,各干营生去罢.三劫后,我在北邙山等你,会齐了同往太虚幻境销号。” 僧人也不再看甄士隐,答道:“最妙,最妙!" 两人话落,又在片刻不见个踪影了。 甄士隐不自觉追了几步,李衍感觉心中不适已经散去,想来两人已经离去。见甄士隐还在寻找观望,甚至还面带后悔之色,便叫道:“甄师叔。” 甄士隐回过头,就看到李衍,笑着走过去。 “衍哥儿怎么来了?你师父没来?” 李衍到了甄士隐跟前,道:“没有,师父留在钱塘了,我欲归京,正好路过姑苏,便来向甄师叔拜别。” 甄士隐思忖一番,听李衍说得简单,却能瞧到他脸色似有感伤之意,他大概能猜到又是他那表兄的牛脾气发作了。 “衍哥儿随我进屋去坐吧,今日天色太晚,就留在师叔家里好生歇息。” 李衍点点头,他所求的就是如此。 说来,还是李衍抱着一丝希望,借着甄士隐将莫夫子再磨回京城。 甄士隐和李衍在书房说会话,自然也能明白李衍的心思。 甄士隐苦笑,莫化舟决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看着李衍满怀希冀的表情,只得应下亲自写了一封信,然后连夜差人送去了钱塘。 李衍对甄士隐施了一礼。 甄士隐道:“可用还是无用,衍哥儿应该能料到。” 李衍神色间甚是黯然,道:“我知道。” 甄士隐安抚道:“也别想岔了,你师父终究是五十多的人了,故土难离,算来也是成全。” 李衍点点头。 甄士隐拍了拍李衍的肩膀,屋子里便是一番静默。 终于,李衍恢复过来,见甄士隐在摆弄棋子,于是坐了过去。 “来一盘如何?” 李衍学过,虽然在莫夫子手中总是输多赢少,但是也有一定的水平。 “还请甄师叔指教。” 甄士隐笑道:“便让你三子。” 李衍不去拒绝甄士隐的好意,便开始下了起来。 随着棋子落下,若是一开始李衍用时过久,那么之后的甄士隐就更久了,李衍反而越见轻松了。李衍习惯了和莫夫子下棋的速度,他下棋从来都会在落子前想到后面几步,连敌人的走哪步他都要想到,然后会在心中做好下一步的道路。可以说,李衍总会想到前面三子去。 莫夫子之所以赢,是因为他能想得更远。而甄士隐却没有,他淡然处世,自然不会去谋算。 所以,这就是谋士和隐士的区别。 随着甄士隐思考得越久,李衍便和他说起了话。 “今日我似乎见到两个怪人围着甄师叔,疯疯癫癫的,可有伤了甄师叔和英莲妹妹?” 甄士隐一听,眼睛没有从棋盘离开,感叹道:“那到没有,那两人想来真的有什么得道之处。” 李衍垂下眼,他们两个自然是得道之人,说是让一干风流冤孽偿还情债,可是今生偿还了前世,可是今生的因果又该怎么还? “得道之人素来仙风道骨,这等疯癫之人实在令人生疑。” 作者有话要说:同求评论求花花,卖萌打滚要嘛 19莫化舟之‘死\’ “得道之人素来仙风道骨,这等疯癫之人实在令人生疑。” 甄士隐听了,没有接话反而吟道:“惯养娇生笑你痴,菱花空对雪澌澌。好防佳节元宵后,便是烟消火灭时。” 李衍想着香菱的结局,说道:“好悲哀的句子。” 甄士隐点点头:“就因为如此,我才怀疑他们真是得道之人。” 李衍见甄士隐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放下了棋子,他同样放下棋子,似是自言自语:“世上求道问仙何止上万,可是均不过百载就如同俗人一般化为尘土。所谓得道,竟不知是逃避悲伤苦痛的懦弱人,还是心如死灰的活死人。” 甄士隐一惊,他看向李衍,却见李衍神情淡淡,仿佛说得再自然不过了。 “衍哥儿竟如此看待那些方外之人?” 李衍抬起头,颇为恭敬地道:“若有人真的成了仙,小子便不会这么想。可是纵观上下千年,修道成仙也都只是虚谈,并无亲自见证过。撇下自身的责任去追求这虚无缥缈的道,说是懦弱也高看了。” 甄士隐只觉轰鸣一声,那一字一句甚是震人发醒。想起前些日子所做的梦,所见到的太虚幻境,以及自己心中的向往,他想要反驳,可是又不知该如何说去。 李衍得再活一世,又有那一僧一道的野仙在前,自然清楚这世界真的有神魂之说。 可是虽然如此,可片观这世界的千百年时光,都是没人能成仙。加上甄士隐抛下发妻,丢下失踪的女儿去出家,实在令李衍所反感。 “披着修道修佛的人多了,这人也变得参差不齐,或许有真心修道逃避现实,但是借道佛之名行那龌龊之事也不少,说不得,这一僧一道也是如此。” 甄士隐大吃一惊,问道:“怎么会?” 李衍低声道:“甄师叔莫慌,只是小子胡乱说的。要分辨还需那僧道再出现不可,现在还言之过早。小子听闻邪恶修道之人最喜接受门徒,让门徒帮其作恶,甄师叔只等来日查看。” 甄士隐听李衍这么一说,便点了点头。 李衍重新拿起了棋子,希望甄士隐真的听了进去。 “甄师叔,该你下了。” 甄士隐回过神,他竟没想到有一日竟然为了一个十岁少年之语而忘记与人对弈。 重新观望着棋盘,然后下了一子。 两人来往下着,李衍感觉甄士隐已经不如先前那般认真,显然是有杂念。 这棋也下不长了,于是李衍最后卖了个破绽,输了。 甄士隐竟然还未发觉,李衍望了望天,道:“天色已晚,小子先行告退。” “也好。” 李衍笑了笑,站起身行了一礼。 步出门槛,李衍却停了下来,转过身道:“好防佳节元宵后,便是烟消火灭时。这话实在不吉利,甄师叔未查明那僧道的身份,还是莫在元宵让英莲妹妹出去了。” 甄士隐沉下眉头,自是答应。 李衍这才退了下去。 第二日,李衍还在甄府等消息,两地还算远,所以这一天李衍得不到确切的消息。 这又过了一天,李衍还没得到消息的时候,就听闻新任巡盐御史在今日到任了。 新任巡盐御史便是林如海,贾敏的丈夫。 林如海与李家本身没什么大关系,然这次林如海带着家眷到任,李家和贾敏算是有亲的。 所以,李衍亲自去书斋寻了一副好帖子当做厚礼送了去。 至于拜见,林如海才搬入姑苏,自然需要和众多的官员相见,贾敏是主母,除了和各官员的夫人姑娘相交,还要打理清算家业,可以说,现在的他们是最繁忙的时候。 李衍人微言轻,去不去不打紧,而且送了礼,已经暗里说明了李衍的尊敬。 林如海官至兰台寺大夫,是现在皇帝的心腹,又得了这样的重职,可见他的重要性。 李衍不去反而消解了别人认为的巴结心思。 不过这一份厚礼送去,李衍身上银子已经见少了,总得说只能撑着回京城。 午饭后,钱塘那边终于传来消息。 “师父死了?”李衍死死的盯着来传信的甄柏驿。 甄柏驿感觉老爷也紧盯着,只能耐着头皮道:“昨日小人快马奔到钱塘,这倒了莫宅,就发现仵作官差出入。而且周围有大量的烧伤的痕迹,小人等了很久,仵作就证实了里面被烧的就是莫先生……” 李衍不敢相信,怎么他离开才两天,师父就死了。 甄士隐的手有些颤抖的指着甄柏驿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甄柏驿低声道:“就在前日午后,县令差人查明,是厨房走水的缘故。” 李衍道:“厨房和师父所在书房隔了两件屋子,就算厨房走水,师父不可能逃不出来,怎么会……怎么会……” “听府内的雇婆说,昨日莫先生似有醉意。然后赶出了她,在厨房寻酒。秋冬本就干燥,加上酒的缘故,火势增大,莫先生他……他……” 李衍握紧手,醉?李衍能想到的是不是因为他。 甄士隐抓紧了李衍的手臂,道:“快备车,去钱塘。” 李衍被甄士隐拉着走,甄柏驿的速度更快跑上前去安排马车。 李衍上了车,手已经搓出了汗,嘴唇紧咬,让甄士隐忍不住叹息。 马车不停歇的赶路,第二日天还没亮,城门还没开。两人无权无势,自然无法勒令城门打开,两人在外着急的等待。 城门终于被打开了,李衍和甄士隐就要冲进去,却听到丧灵之声。两人停住脚步,声音越来越近。很快,两人便看到送灵的队伍。 队伍很长,多有女子哀切痛苦的声音。 也有很多送殡的男子在读哀文,甄士隐到了李衍身边,甄柏驿从马车中递出两套孝服。 甄士隐最先穿上,然后将另一件裹在李衍身上。 这是李衍第一次哭,队伍走出一人,李衍认识,是莫夫子手下的佃户。 “少爷!”这样一喊出来,竟然哭得越发厉害了。 先生手下的佃户是最幸运的,收成好的时候,家家有余粮,收成不好,先生会免了。 多年的恩德,佃户们都心生感激。如今先生逝去,田地被官府冲给了莫家外族,也不知道以后是什么光景。 他哭,哭的是先生好人不长命,也哭自己和村民未来的命运。 作者有话要说:打点滴去了,不怎么舒服 20李家剧变 队伍并没有因为甄士隐和李衍停下来,说来,莫化舟的灵在莫府已经停了27个时辰。 可惜,李衍在姑苏,这送消息接消息,加上赶路的时间,已经超过了。所幸连夜赶路,还来得及送灵。 李衍跑在队伍中,然后在棺木前跪了下来,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嘴巴嚅动,眼泪就掉下来。 “师父,是弟子不孝……” 旁边是莫氏族人,看到李衍在城门口等了很久,就足以知道此子的诚心。 按说此子三日前离开,这会儿怎么也该出了姑苏,可是竟然赶来了,也不知在城外寒风中吹了多久。 莫氏负责人让人将李衍搀扶起来,轻声道:“好孩子,化舟绝不会怪你,莫让化舟走的不安心,快起来!” 李衍擦去眼泪,他很想打开棺木看看师父最后一眼,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他若敢如此便是大不敬。 甄士隐也走了过来,痛喊了几句化舟,被人搀扶着拦着。 送灵队伍再开始行动,李衍只是呆呆地随着队伍走,脸上再次被泪水打湿,可是不见任何哭声。 到了莫家祖坟,正在送灵下葬的队伍没有发现远处的山坡上有一儒袍男子定定的注视着这一切,当看到李衍的身影,身体不由的一颤。 “李衍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了甄士隐家,想让甄士隐劝说你。”平王说完递给了他一封信。 莫化舟,不应该说是赵自畴接过信。看了两眼后,将信给撕下,他道:“王爷,赵某该回去了。” 平王知道莫化舟是个聪明人,听到他自称赵某便知他明白了他的用意。现在危机四伏,他的身份不该暴露了。 平王点点头,两人走在路上,身后远远跟了几个侍卫。 “过三日,太子就要归京了。” 赵自畴思忖道:“王爷现在身处危境之中,只有跟紧太子才能多增加保障,像今日陪着在下出门实在不应该。” 平王笑道:“今日是莫先生的葬礼,本王这等罪人是该来的。” 赵自畴心知这是平王拉拢他,但是有这份心,证明他是看重自己。想了想,赵自畴对平王行了一礼。 平王这一次没有阻拦,这一礼就证明着此人的归心。 *** 莫家的宅子已经充了莫家族产,李衍准备收敛莫夫子的一些旧物做纪念,然后随甄士隐离开。 弟子为师父的守孝并没有规定,不过李衍和莫夫子师徒情深,所以准备回京守孝。三年,李衍决定守上三年。 李衍这个决定就意味着他三年不能参加科举,三年不会有功名,三年不得随意外出,三年茹素。 李衍是照着自己的心意来的,就算晚了三年他也不怕。三年,正好让他充实自己。三年之后,他连十四岁不到,孝名重情已经得了,也免得背负逆天天才之名。李衍不知道的是,还避开了成王的打压,更在三年之后,欣赏他的平王就登上了皇位。 李衍求了一些莫夫子的手抄本,些许他亲手所绘的字画,还有一些诗书,莫家族人自然应允。 将其装好,只等雇佣的车队来了。 这时候,李大山从街门口跑了进来,推开拦着的仆人,撞见正好在院子的李衍。 李大山哭道:“不好了,衍哥儿,甘省秋闱舞弊,圣上下旨将一干主考副考等官员全部锁拿。” 李衍一惊,本就因为莫夫子的事伤怀,这猛然听到这消息,只觉得自身恍如被剧击一下。 “父亲……说清楚。”李衍厉声道。 李大山哭道:“刚刚接到飞鸽传来的紧急消息,甘省秋闱被人举报考官和生员(秀才)相互勾结,致使考题外泄。一时之间,甘北道贡院被刚未离开的生员围住了,生员们个个激昂气氛,差点闹出贡变。甘省巡抚不得已以八百里急奏上了朝堂,皇上下旨将一相干人员全部锁拿。” 李衍握紧手,强保持镇静。 “皇上可派了钦差?” 李大山摇头:“还没接到消息。” 李衍望了望李宅,道:“我和李小山先去甘省,你替我向莫家叔伯们请罪,师父留下的东西好好照看着。” 李大山一急,哥儿这么小只带一个人怎么好? 李衍道:“不必多言,你将事情告诉甄师叔,求甄师叔寻寻师父和他的故交,看能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 李大山一静,莫先生和甄先生文采出众,应当认识一些官员老爷,于是他点了点头。 李衍直接上了马,李小山急匆匆的见李衍走了,一边叫喊一边抽打马匹用力追。 从钱塘到甘省,最快的是水路。 于是李衍也管不得那么多了,直接进了鱼龙混杂的旅船。 在船上,李衍坐在凳子上,李小山摸了摸汗,在这等嘈杂拥挤的地方只得小心的护着李衍。 李衍丝毫不觉,他一直在想办法。 想如何入手,想他家认识的叔伯们有几人能帮忙,想家里。怕父亲真的出事,怕父亲的命运因为他违反了天命遭了劫数,怕母亲一个人在家里害怕伤心…… 李衍担心得没错,京城李家已经大乱。 京城自然是最快得到消息的地方,皇上一直没有派遣钦差,让李杨氏完全慌乱了。 因为立刻派遣了钦差,证明还有一线生机。 耽搁下来,就证明圣上十分生气,说不得大怒之下就直接治罪。 于是,李杨氏亲自寻李家故旧。 出了这样的大事,愿意帮忙递折子找交情的极少,不敢帮忙安慰的居多,当然,也自有避之不及的亲戚好友。 李家的亲家,贾家就是第三种。 李杨氏去荣国府求了三回,都没有主子接见。原因是,贾家还在孝期,贾珠和老太君更是病了见不得客。 李杨氏和李衍也不知道,李纨去求老太君去求婆婆王夫人,老太君晕迷见不得人,王夫人却斥骂李纨不守妇道,不尊祖母。丈夫病重不好生伺候丈夫,还扰了老太君清静,并让李纨去祠堂跪着思过。 李纨跪了半日,晕了过去,素云和碧月去求见王夫人,谁知王夫人避而不见。还是贾元春私下找了大夫,竟然发现李纨有了一月的身孕。 作者有话要说: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虐李家 我得找个理由说明,贾府抄家后,李纨和贾兰没有过多照顾贾家的原因 21姑苏亲戚 “姑苏到了,有下船采集的请在三刻钟归来。”船上锣声一响,船手便开始吆呼起来。 李衍没有丝毫下船的意思,倒是李小山担忧李衍的身子,今日衍哥儿可什么都没吃。 于是,李小山道:“衍哥儿,我去买上几个烧饼留着赶路吃吧。” 李衍胡乱的点点头。 李小山见状,随着要去采集的旅客下了船。 李衍靠在船上窗边,望着窗外的水面。 突然看到一艘艘盐船停在渡口,无数官兵包围了那一处,李衍眼睛一亮,当下跑出船舱。 李衍下了船,直奔向内城而去, 渡口码头的人本就多,李衍跑得快,好几回他就差点要和人相撞到一起。 东城,林府。 李衍脸色通红,在凉爽即寒的秋末竟然流出豆大汗水。看到林府大门,李衍停了下来,双手扶住自己的一双大腿,身子微俯,在不停的喘气。 待气喘匀,李衍擦去汗水,整理好衣襟向前去敲门。 “砰砰”连续敲了三声。 “来了……”李衍听到里面的回答声,他缓缓放下了手。 打开门的是一个三四十的中年仆人,林安也没想到敲门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不自觉一愣。 “这位小少爷,不知道有何事?” 李衍低声道:“求管家通禀,京城李祭酒家的长子求见林姑父。” 林安仔细想了想,倒是未怎么听过老爷和什么李家有交情,不过听到京城、姑父之类的,只怕和夫人那边有关系。 “老爷去了巡盐御史衙门去了……”饶是李衍早就做好林如海在衙门的准备,心中也不免失望。不是李衍不想直接去巡盐衙门,而是那儿是姑苏重地,有着重兵把守,他的身份根本进不去,甚至连通报一声都难。 李衍急切道:“贾姑姑在吗?” 林安不好意思道:“夫人带着姑娘去建台寺烧香去了。” 李衍身体一僵,林安连忙道:“李少爷先屋里坐。” 李衍心中鼓起的勇气在这时不知为什么丧失了去,说来,他冲动的跑来林府也是一时冲动。 李家和林如海没有什么交情,现在很多与李家交好的叔伯们都避之不及,他根本就没一丝把握林如海会帮忙。现在听到两人都不在,李衍心中的冲动已经散去,只剩下一片片凉意。 李衍心中清楚,如果林如海愿意帮忙,就算不是绝对的转机,但是也有了一丝希望。因为,林如海是皇上的心腹重臣,由他上奏,皇上或许有开恩之心。 可是科考一事牵扯重大,帮人说话是极容易被拖下水的。更重要的是,科考舞弊是一场大罪,面对这样的大事,无论是谁都需要好好思量。 李衍望了望天,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最终,他还是进去了,进去了还有希望,不进去一丝希望都没有。 坐在林府偏堂,丫环们已经送上了茶。 林安是林府的副总管之一,倒是一直候在偏堂外面。 终于,外面传来声音。 “夫人和大姑娘回来了!” 李衍不禁从座位上起来,若是以前,李衍只怕想见见红楼那著名的世外仙株,可是此时他觉得林如海可要比林黛玉好看些。 李衍心中做此想,可是也不能表现出来。 果然,过了一会儿,偏堂的帘子被掀开。 贾敏还没换衣就进来了,她瞧见李衍,笑道:“果然是衍哥儿。” 李衍连忙行礼:“李衍见过贾姑姑。” 贾敏上前虚扶李衍,道:“你这孩子,就不必多礼了。” 李衍心沉了沉,强作镇定:“谢贾姑姑。” 贾敏招呼李衍坐下,说道:“前些日子衍哥儿送礼过来,我才得知衍哥儿也在姑苏,可是忙完府中事打发人去接,却不想衍哥儿去了钱塘。” 李衍忍住心中的悲绪,道:“多谢贾姑姑关怀,也是当日师父之事大急,否则侄儿定然会亲自拜访贾姑姑和林姑父。” 贾敏叹道:“好孩子,可不能多伤心了。” 李衍忍不住站起身来,贾敏刚想说什么,却见李衍对她行了一大礼。 “贾姑姑,侄儿也知这事万分为难,可是家父遭难,侄儿只能求到您这儿了。” 贾敏心中一突,官场上的事情她没有多过问,可是李家的事情她还真听说过。盖因为,此事闹得大,夫君说出事的还说她亲大侄子的亲家,所以就将其告诉了她。 贾敏才华出众,虽说不通官场,可是跟着林如海十几年,又怎么不知道此事轻重。贾敏心系夫君,自然不想让夫君为难,所以夫君同她说时,她也劝了夫君几句莫要为难,谁知夫君只是笑而不语。 贾敏也不知夫君是何打算,今日带着黛玉烧香回来听闻李祭酒的公子在屋里等候多时,贾敏便猜到李衍所为何来。 “莫哭,莫哭,当今圣上英明,只要李祭酒是清白的,定然会安然无恙。你且放开心,也要相信李祭酒。” 李衍低下头,他不是真正的十岁孩子。 贾敏的这番说辞,根本没有表明态度。 李衍心下失望,不过也只是失望而已,毕竟他一来就做好了失望的准备。 “谢谢贾姑姑,听贾姑姑这么一说,侄儿安心多了。” 贾敏心下怜惜,可是她也是无能为力。 “侄儿还要赶去甘省看望父亲,就不多留了,日后定然来拜访贾姑姑。”李衍再次施了一礼。 贾敏有些吃惊,本以为这么小的孩子听不出她那安慰之语外的拒绝之意。见到他这番态度,贾敏也知道自己小视了这个孩子。 同时,贾敏心中更是感叹。 这样的孩子,明明听出自己比拒绝,竟然还能保持着礼仪,让人挑不出错。这样的人物,总有一天会出头。 “衍哥儿,你林姑父很快就回来,还是用过晚膳再去吧。” 李衍一听,心中又生出了一丝希望,难道他刚刚误会了贾敏的意思? 贾敏站起来,她走到李衍身边,说道:“瞧你疲惫焦虑的样子,还不多歇歇?否则,你这小小身子还没撑到甘省就垮了。我听说你是一个人来这的,伺候你的下人小厮呢?也不多照看着你点。” 李衍停下要走的心思,低声答道:“侄儿今早得到消息,便让大山和甄师叔在钱塘联系师父的旧友寻找关系;我带着小山想去甘省打探消息,路经姑苏,侄儿便忍不住……忍不住……” 贾敏恍然,对李衍更是另眼相看。 历经师父离世,再到父亲入狱,大多数的孩子只怕全然慌了,哪里会像他妥帖的安排事情。 就是贾敏自己,也自忖做不到如此妥帖。 作者有话要说:林如海会不会帮忙呢??? 晋江又抽了,连留言都不让我回……木要因为这样就不给花了,会哭的 22林黛玉喝药 李衍在等待林如海回府的这段时间里,陪着贾敏闲话。 期间她也见到了年方两岁的林黛玉。 贾敏和李衍说着话,林黛玉就安静乖巧呆在贾敏怀里,不哭不闹,着实引人怜惜。 这时候的林黛玉已经可以叫人了,贾敏让林黛玉叫唤他,李衍偏过了身子细瞧林黛玉的模样。 林黛玉很小,模样却异常精致,只不过气色确实如书上所说,要比起同年的女孩子要显得虚弱。 林黛玉正欲开口,就突然咳嗽起来,贾敏连忙抱紧林黛玉拍了拍她的后背,待林黛玉咳嗽好了,又将林黛玉身上的袍子合紧一些。 林黛玉任由贾敏施为,看着李衍,轻轻的唤了一句:“哥哥。” 李衍听得极其清晰,他伸出手落在了林黛玉的额发上。感觉林黛玉略带好奇的目光,饶是李衍处于焦虑之中,也露出一个笑容。 晚风吹进屋子里,李衍起身关了他座位旁的小窗子。 贾敏换了一只手抱着林黛玉,对林黛玉伺候的奶娘王嬷嬷道:“玉儿的药可熬好了?” 王嬷嬷低下头,道:“自太太姑娘回来,便已经着手熬药,现下应当差不多了。” “让丫环们端上来,玉儿也到了服药的时辰。” 李衍忍不住心叹,这么小的孩子就开始吃药了。 这时候,林黛玉将头埋入贾敏的肩膀上,低声道:“苦,不喝……不喝……” 贾敏心疼,柔声道:“母亲让人给玉儿准备了蜜饯,喝了药,玉儿才会好。” 林黛玉泣下声,伏在贾敏的肩膀不停的摇头。 “苦……苦……” 李衍呆在一旁,药苦谁人愿喝,林黛玉天天喝药养着,也是不得已的法子。 林如海和贾敏膝下只有这一女,自然精细异常。 贾敏很无奈,大夫说药需常吃,才有希望完全恢复。这些药连大人也难以忍受其中的苦涩,何况她这么小的玉儿。 林黛玉扯紧了贾敏的衣袖,贾敏只是耐心劝着,药终究还是端进屋里来。林黛玉瞧见那漆黑的药汤,哭声变大,似有上气不接下气之感。 贾敏更是心疼,可也只能让嬷嬷丫环们抓着,然后强迫着喂。 林黛玉被喂进一口,哭声突然一停,然后在刹那间就全部呕吐了出来。 贾敏急了,用帕子擦林黛玉的嘴,担忧道:“不哭不哭……” 林黛玉此时特别小,就算她早慧,此时也不是能理解母亲的。于是,她没像贾敏希望那样,又哭了起来。 贾敏让王嬷嬷拿着药丸,一旁的婆子丫环端了个小火炉进来。火炉上竟然还有药,显然是做了备份。 贾敏抱紧了林黛玉,轻声哄着,对李衍说道:“衍哥儿,老爷这会子也当到了府外了,我叫人领你去书房去。” 李衍自然应允,不过临走的时候多看了那药汤几眼。若是林黛玉还大些,便可以提议将药制成药丸,如今…… “太太,你怎么了?” 李衍才踏出大门,就听到里面的丫环大惊叫唤。李衍立刻转过身去,只见贾敏歪倒在椅子上,黛玉已经被王嬷嬷抱了起来。 贾敏脸色苍白,近乎喘气一般。 李衍常常伺候莫夫子,也因为莫夫子多病,便和大夫学了几手。见贾敏这情况,极像得了心悸。 李衍道:“快按按贾姑姑掌后锐骨端陷神门穴和前臂正中纹上2寸内关穴。” 伺候的婆子一惊,将贾敏看似不好了,竟然听从了李衍的话。 婆子按摩着这两处,李衍连忙打发在门外候着的小厮去请大夫。 李衍走进屋内,贾敏看起来似乎好些方才放心。 林黛玉是个极其敏感的,这么一会子功夫竟然未哭了。 “得让贾姑姑好好休息,林妹妹的药先让与我吧。” 王嬷嬷有些犹豫,她急急忙忙看向贾敏,贾敏撑起手,挥了挥。王嬷嬷躬身行礼“诶”了一声,然后就让丫环将药碗递给李衍。 李衍看着手中的药,王嬷嬷抱着林黛玉到一旁做好。 林黛玉看着李衍端着药碗走近,再次挣扎了起来。谁知,李衍却没在林黛玉面前停下,林黛玉安静下来,小眼珠子竟然随着李衍走而移动。 发觉李衍端着药去了另一边,拿过茶壶,将药倒进茶碗中。 又将茶壶的茶斟了一杯,茶香顿时弥漫开来。 李衍端起茶盘,有三碗。一碗茶,一碗药,还有一碗李衍让丫环们拿来的蜂蜜水。 林黛玉这次倒是未哭了。 茶很香,因为林如海和贾敏都爱茶的缘故,所以这茶也是极品好茶。 林黛玉虽小,但是对于此茶香还是十分熟悉的。所以当茶香到了嘴边,她没哭。 李衍笑道:“林妹妹乖,贾姑姑正看着你呢?” 林黛玉没有张嘴,王嬷嬷哄了一下,林黛玉终究喝了下去。 这一喝,林黛玉竟然笑了起来。 原来,她喝的是甜甜的蜂蜜水。 李衍一笑,再次倒了一调羹。 林黛玉张开嘴,嘴中甜味还未过去,这苦药一入嘴,却不如一开始喝那般难受。 林黛玉因为姿势问题,被迫吞了下去。 小脸皱起,又待哭。 李衍再喂了一口蜂蜜水。 随后两水调换,竟然哄着林黛玉将药喝完了。这也是林黛玉好伺候,也是林黛玉喝了不少苦药有一定的接受力。 将药碗放下,林黛玉皱紧眉头。 “坏……” 李衍低声笑了笑,林黛玉喝了苦药,嘴里便不舒服,一口蜂蜜水自然不够的,只要她想着喝第二口蜂蜜水,就不会闭上嘴,任由李衍施为。 小小年纪就生了一玲珑心肝,这么快就反应过来。 贾敏缓过劲来,对李衍道:“还是衍哥儿有法子。” 李衍低声道:“小时候,母亲和大姐姐也这般哄我吃药。” 贾敏一怔,见李衍似有追忆和难过之色,心下复杂。 “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 外面传来下人的叫唤声,贾敏起身,捂着嘴轻声咳嗽一声。 林黛玉眼睛一亮,不住得往门外瞧去。 “太太还没好,可不能动身。”伺立的婆子将贾敏又劝回到椅子上。 一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走进来,形貌昳丽,风姿隽爽,正是林如海。 林如海身后的小厮已经侯到了外头,只有一位有着发白的老人随着他走进来。 “还请刘大夫为内子诊治一番。” 老大夫移上前对贾敏望闻问切,林如海走到李衍身旁。 原来,林如海还未进府就遇见小厮带着大夫进府,所以衣服也未换,就和大夫一起过来了正堂。 作者有话要说:算过渡吧……下章就不过渡了…… 23林如海之计 “恭喜大人,夫人这是有喜一月有余了。”老大夫满脸笑容。 林如海面上浮出喜色,就是贾敏也十分意外。 伺候的桑婆子接到贾敏的眼色,连忙说道:“十多天前是太太的小日子,那两天,太太确实见了红的。” 林如海看向老大夫,老大夫拱了拱手,道:“夫人确实是喜脉,只不过夫人身子虚弱,十多天是胎不稳的缘故,所以造成了误会。” 贾敏一听,忍不住按着着自己的小腹。 林如海忧虑的问:“内子这身子还请大夫好好调养。” 桑婆子连连点头:“刚才太太差点岔了气,若不是衍哥儿会几手,太太恐有不虞。” 老大夫点点头,再静心把了把脉,低声道:“夫人忧思郁结,这以后必须保持心情畅快。今日夫人状况,万万不可再发生了,否则有小产之忧。” “还请大夫用药,务必保证内子安康。” 老大夫思忖了好一会儿,然后坐下开方子。 贾敏见林如海担心,低声道:“我无碍,有了身子,我也就放开心了。” 林如海点点头,夫人忧思郁结,多是因为无子的缘故,如今有了身子,夫人想来不是只安慰他的。 “好,你需得好好保重,玉儿还需要你照看。” 贾敏微笑的点点头。 林黛玉被王嬷嬷抱了过去,她亲切的抵着贾敏的额头,道:“弟弟……” 贾敏温柔的摸了摸林黛玉的脸,一旁的李衍却看见贾敏眼睛一闪而过的忧虑。 老大夫开了药,贾敏的身子也稳了下来,一边让跟前得力的人送老大夫出去,另一边劝林如海回房换衣,还让林如海和李衍去书房详谈。 林如海见贾敏无事了,便携着李衍出了内堂。 李衍在林如海的外书房等候,林如海在内书房换好常服便出来。 经过一系列的事情,李衍的心情显然平复了许多。 林如海坐在书案正中的椅子上,他一边收拾桌上的文件,一边说:“甘省的事情闹得太大,我早已经送了折子上京请求彻查,你可以放心,想来你到了甘省,皇上派的钦差也到了。” 李衍一怔,他千想万想,也没想到林如海已经将事情办了。只是,就算彻查与父亲无关,但是父亲身为主考,定然也有办事不利之罪。处在这样的事情中,父亲的仕途算是到头了。 这不是李衍所想要的,但是经过他这些天的反思,这样的结果还是能够让他接受。官没了,他可以努力。命没了,便是李家的滔天大祸。 “谢谢林姑父。”李衍连忙拜谢。 林如海温和的一笑,道:“素知守中清明,你不怪我没有直接上奏折为李兄求情就好了。” 李衍艰难的一笑,道:“父亲虽然清明,但是身份终究不值一提。陷入如此大案,能保住自身已经是莫大的福气,小子安敢祈求其他?” 林如海一听,对李衍多看几眼。 “你到看得开。” 李衍低声道:“早在事情开始,小子就没奢望父亲全身而退,就父亲性子而言,也许因为此事退出仕途,未尝不是一桩幸事。” 林如海奇怪的看着他,问道:“你难道不知,你父亲没了官,你的仕途会更艰难?又或者因为此事,你怕了这官途?” 李衍当然知道自己的仕途岌岌可危,可是这有什么办法? “回林姑父,小子年纪轻,等得起,也熬得起。不求官途,但求功名,也不辜负父亲和师父的期望。”李衍说得似真似假。 林如海顿时大笑,懂取舍,能忍重诺,绝对是一个可以相交的人物。尤其此人还只一个十岁的孩子,林如海觉得以后的事情根本说不准。 于是,林如海打开一份文件,递给了李衍。 李衍不明所以,林如海道:“看看吧。” 李衍点点头,接过来打开一看,心中震惊无比。 不知过了多久,李衍合上了文件。 林如海见李衍不说话,道:“可明白了?” 李衍垂下眼帘,这甘省的水真深。 林如海低下头,沾了墨开始拟定奏折。李衍手中拿着那份文件,心中开始梳理这其中的关系。 林如海写完了奏折,招呼李衍过去。 李衍也不推辞,过去扫看这份奏折,却在奏折的落笔处怔了好一会儿。 落笔处盖着一印,不是林如海的私印,而是兰台寺大夫的印章。 林如海虽为巡盐御史,却也兼着兰台寺大夫之职位,兰台寺在朝是主管纠察、弹劾官吏的御史府,所以兰台寺大夫也是职掌纠察弹劾的御史大夫。这些御使大夫品级不高,但是连宰辅也不敢轻易小看。一是他们难缠,二是不畏强权,甚至有唯恐天下不乱的架势,追求那青史留名。三是,他们消息灵通。在这个职位上,不是清正之人,就是深受皇宠之人。 朝廷政治清明,兰台寺的奏折是直达御案,想让人忽视都不行。林如海这份奏折,根本是将甘省牵扯的官员全部弹劾了,李衍的父亲李守中也在里面。 这份奏折一旦上达天听,也就是说,这事情又闹大了一步。 李衍沉吟了一会儿,欢喜的拜道:“谢林姑父大恩,李衍永远铭记。” 林如海心中一叹,真是聪明又敏锐的小子。 这些人,牵扯了无数派系,被他这么一参奏,都逃不过。圣上仁慈,这最后的结果,只要不是大罪,必然会高高抬起,轻轻落下。 相对应的,李廉也不至于丢了官。 李衍心中欢喜的同时,又学到了一招。 救人,并不一定要求情,反着抓住人不放,往往能够达到最大的效果。 “林姑父,皇上会不会对您……”李衍又担心起林如海来。 林如海笑道:“身处重位都是如履薄冰,与朝中各派系的关系好了就容易失去圣心,反之不好,甚至结了小怨,皇上会更加放心。衍哥儿不必担忧,事情注定闹不大,也不是什么大怨,无碍。” 李衍缓缓点头,面上虽然听从,但是他的思绪就不免飘到了未来。 林如海因为身处重位,为了让皇上放心,便和朝堂各派系结怨,以致于死后林黛玉真的陷入无亲无故、无依无靠的尴尬之境。 也许,那时候的林如海也没想到会是那样一个结局。 林如海这样做没错,正如他所说,他结得只是小怨,待他卸任这重位回到京城,自然可以与同僚们修复关系。可是,他早逝了,一切都没来得及。 李衍不知道该如何劝,因为现在林如海一家极其安好,若他危言耸听,只怕都会闹了个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求花花,最近书评冷啊 现在不能保证日更,但是我七天后我考试完了,就能保证更新了 得说明一下,原著是林黛玉五岁的时候,林如海成为巡盐御史的,现在给提前了。贾敏怀的这个就是林黛玉那夭折的弟弟…… 24金陵遇袭 虽然林如海出手,李衍也需要去甘省探望父亲。 事情一旦被闹大,李衍知道父亲会多受几日牢狱之灾。 天一亮,李衍就带着林如海给的帖子准备继续上甘省。 李小山被李衍提前打发到甘省,所以,李衍这一次是一个人北上。 林如海欲派人送李衍,却被李衍阻止,好在有直接从姑苏到甘省的船,林如海派人送李衍上船也同意了下来。 还是旅船,不过船上房间却不是大通间。 李衍自然不会开口向林如海要银子,这是读书人的通病。林如海和贾敏也不知道李衍身上没多少银子,可是因为自身是长辈的缘故,所以让下人定了船舱,买了船票。 姑苏林家是老牌贵族,他们下人奉了命令定下船舱,自然是极好的环境。 桌子,船、甚至还有书架,一切就像一间小型书房。 以李衍的心境,无论如何也是看不进书的,哪怕事情已经有了曙光。于是,每天李衍都会出船舱在舱前的横栏上眺望前方的水路。 路途遥远,山水相间,是一种独特的意趣。 这日就到了金陵,金陵六朝古都,亦是本朝太祖起兵之地,其中贵族、骚客更是甚多。 船会在金陵停半日,李衍便准备下去买些干粮,毕竟从金陵到甘省还有三日距离,而这些天船上的用度开销已经让李衍吃亏了。 李衍两世都从未在银钱方面吃过苦,这一次,算是栽了。 买了三天的饽饽馒头,李衍将其细心包好。 正欲会码头,却发现前面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李衍从来不是好热闹之人,所以他见到人潮向这边涌过来,却只是往一旁躲去。 人潮流动很快,李衍还未找到空旷地儿,就被无数人拥挤在一起。李衍个子小,又带着三天的食物,这推推攘攘,李衍可算又吃了苦头。 一只手紧紧提着食物,见人流越多,敲打嘈杂的声音更是震响。李衍另一只手用力向人群推去,并高声大喊:“让让……” 艰难的移动了几步,李衍被夹在人群中有些喘不过气来。 偏偏在这时候,被一个大汉撞了,李衍的腿顿时一软,差点倒下去。 李衍微微色变,这时,一只手扶住了他。李衍撑着这股力重新站稳,转过头才发现是一个小厮打扮,身上穿的却比平常人家要好上许多的料子。 “小公子,可安好?” 李衍点点头,小厮见状便牵着李衍的小手向外面挤去。 李衍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厮会帮他,但是此时他在人流中太过弱小,所以便只能依靠这小厮挤动。 终于到达人流外,才李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谢谢。” 小厮连忙摇头,道:“不碍事,小公子,今天是金陵商会,最是热闹不过。现在还好,过会儿商队奏乐到了,更是人多。所以小公子还请在这呆上片刻,等奏乐商队过去了再离开。” 李衍连忙点头,这小厮说的分明简洁,可见□他的主子定然是极其玲珑的人物。小厮丝毫不提为何帮他,也不提他的主子是谁,李衍就知道这问题不能多问,所以李衍再谢过才罢手。 李衍瞧见小厮拐入旁边的酒楼,远远看见他上了楼梯,看来是楼上的人嘱咐他这么做的。李衍不是不想前去拜谢,而是如果此人真的想让他前来拜谢的话,那小厮定会对他说“是主子让小人前来的”之类的话。 虽是如此,李衍还是将酒楼的名字记下了。 “福全酒楼”,李衍还看到招牌边角上有两个金色的薛字,看来是薛家的商铺。福全酒楼很大,只需稍微打探一下,便知道这酒楼是金陵城第一的酒楼。酒楼进出着无不是权贵雅士,楼上的雅座据说是专门用来招待一些人的。由此可见,那小厮的主子不是什么普通人。 过了一会儿,各种财神队从远处过来,后面跟着一大堆的商会大佬。 围观着纷纷仰头去看,虽然商人的地位很低,但是金陵商会林立,又多是权臣贵族的后台。加上一年只有这一次商会,不仅铺张热闹,更重要的是会在金陵广场发散铜钱以回馈金陵百姓。 李衍一笑,果然会做生意,也不怪今天会这么热闹了。 这散铜钱,回馈百姓,可算是抓住底层人的心理,也会对金陵商会更加认同。 李衍以前就听说过,若没有加入金陵商会做买卖,想在金陵赚钱很悬。 看着百姓欢呼地拥着商队向金陵广场涌去,李衍对于商家的手段不禁佩服。虽然这些百姓并不一定能全部得到铜钱,但是这样大方‘感恩’之举,总是让百姓心偏的。 这儿的人越加少了,李衍再看了一眼福全酒楼,楼梯并未下来人,他便离开了此地。 穿过大街,李衍转入一条小道。过了这小道便是一石桥,过石桥半里就是码头了。 这条小道大多是民居,唯有小道尾处有一家铁铺。这里的居民都不是什么富贵人家,所以家家户户都去金陵广场撞运气去了。 李衍轻便的走在小道上,今儿遇到这样的事故,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打熬一下自己的身子骨。不想做什么高手,至少身手灵活是要的。 李衍的脚步突然放慢,他隐隐听到他旁边民居有一孩子挣扎的呜咽之声和细微的打斗之声。李衍心中一惊,他不是真正的小孩,自然不会认为这是好事。 李衍的脚步未停,好似没有注意。 这时,民居的门突然被撞响,李衍还是没有停下步子。终于,李衍走到了铁匠铺。 铺子的门虚掩着,屋里隐隐看到一只大黄狗。 李衍走到铺子的窗前,正要路过此地,后面那民居的门开了。 李衍回过头,只见五六人围着一个男子,这个男子的手颤抖着,拿着手的剑已经微微颤抖。可是,他依然抱紧手中的小孩子不放手,这五六人攻击他时,他宁愿自己受重伤也不愿手中的小男孩受到一丝伤害。 此外,地上还倒着三四个‘尸体’,血已经沾到了地上,李衍暗呼倒霉。 遇到这样的事情,那些人怎么可能放过他这个目击者。 果然就看着围着男子的六人分出一个恶汉,李衍自然要跑,可是那恶汉拿着大刀跑得飞快同时掷出了一把匕首。 终究这恶汉不是暗器好手,而且隔得远,所以李衍就地一滚躲了过去,只不过匕首也险之又险的插在李衍的身子三尺处。 李衍惊出一声冷汗,恶汉越来越近,李衍知道他这小腿根本跑不过他。 因为李衍刚好滚在门边,他竟然跑进了铁匠屋,大黄狗突然大叫起来。 李衍拿出一个肉包子抛了过去,这大黄狗暂时没有朝他扑来。这时候,恶汉也到了门边,李衍有拿出一个肉包子朝着恶汉丢去,果然如李衍所料,大黄狗朝着恶汉扑去。 恶汉见包子和大黄狗向他扑来,大黄狗的扑势就算他将包子打开,也会承受大黄狗的攻击。所以他的大刀朝着大黄狗挥去,大黄狗惨叫一声,可是也扑到大汉身上咬住了大汉的手。 李衍趁此机会向窗子爬去,跳下窗子,李衍顺手抓了铁匠铺的杀猪刀。 这个时候,那被围攻的人抱着孩子突出了重围,李衍也看到那孩子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打个滚,越来越瘦,喵喵要吃花才能长胖胖…… 25带宝逃跑(抓虫) 平王之子,那个叫小宝的小王爷。 小宝此时嘴巴紧紧抿着,眼中虽害怕之极,可是却没做声。 保护小宝王爷的侍卫见人很快追了过来,自知再被围下,就是他和小宝王爷的死期。 扫看到李衍,他是认识李衍的,于是道:“带着小王爷走。” 李衍一听,那侍卫也在这时候将小宝推了过来。李衍只得抱住小宝,他在顷刻间明白了这侍卫的打算,这是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他逃不过了,李衍虽然用大黄狗暂时牵制,但是凭着他的速度也逃不过。 如今,他只有带着小宝王爷逃,这个侍卫才会拼命的帮李衍拖住时间。这样一来,三个人的死局,李衍和小宝还有一线生机。 李衍抱着小宝就跑,他一个十岁的孩子抱着一个五岁的孩子,怎么看都觉得困难。李衍不是大力士,所以自然也慢了。 侍卫见状,没有了顾忌,他的武艺更能施展开。 见铁匠铺的恶汉杀了大黄狗要去追李衍,当下拼命一击跳到恶汉前面,然后以一人之力硬是将这六人给拖住了。 “放我下来,一起跑。” 李衍一听,虽然速度不慢但是却在思考可行性。 这小王爷五岁,能比抱着他快吗? 小宝挣扎起来,李衍便将他放下,然后拖着他一起跑。 出了小道,路过石桥,李衍见此地依然没有什么人烟,他心中暗骂时机不对。 这里离人多处还有大半里路,离衙门更是远上加远,李衍觉得那侍卫能撑上半刻钟就不错了。 李衍看着这一排排民居,道:“我们跑不过只能躲了。” 小宝道:“他们会搜的,躲在民居没用,我和两个侍卫就是躲在那民居里被他们搜出来了,而且还害的民居的老婆婆惨死。” 李衍心中一跳,竟然这么为所欲为? 这样看来,若是到了人多的地方,他们也不会放过他们。 “平王爷呢?” 小宝道:“父皇离开金陵去查案子,让我呆在甄家等王府的人来接。可是今日热闹,我带着四个侍卫出来玩,谁知道……知道竟然遇见了刺客!” 李衍心思繁杂,此时他似乎嗅到其中的阴谋。 “小王爷,可能要委屈你一下。” 小宝看着李衍,李衍带着小宝下了石桥。 “下水。” 小宝大惊,李衍扯过旁边空心的草竹,不由分说就拉着小宝下了水。 水其实很深,但是水的两边要浅些,李衍会水,所以拉着小宝埋入水中,两人吸住草竹紧紧靠在石桥下的一边。 小宝很难受,想要浮出水面去,李衍没有阻止。 小宝大口的喘气,李衍也浮出水面。 两人在石桥底下,看着对方。 这时,两人听见脚步声,李衍带着小宝再此进入水里。 两根草竹挨在石桥一侧,因为颜色和绿水相近的缘故,所以很难让人察觉。 小宝又觉得难受起来,李衍死命的按住了他,李衍知道他们会搜查这附近,虽然石桥底下不容易发现,但是为了预防万一,绝对不要轻易冒头。 有细竹传入的空气,这并没有窒息,所以也能坚持得久长一些。 刺客们仔仔细细的搜查着这附近是十几家民居,杀了不少人,可是没有发现那两个小子。 难道他们在这段时间内真的跑了? 六个人聚在石桥上,首领是一个文瘦男子。 “分两组,一组在这再细细盘查一次,若还是没人,便回去禀告主子,然后每个衙门口都留几个人守着,决不能让这两个人进去。另一组随我追。” 剩下的五人顿时接下了命令。 三人去码头的路上追,另外两人听从命令的真的在此盘查。 李衍紧紧拉着小宝的身子不要掉下深水处,小宝此时就算难受之极,在这种情况下也只得撑着。 时间慢慢过去,约莫两刻钟,两人在一起搜完,回到石桥上,都摇了摇头。 “看来真跑了。” “走,听老大的,回去安排。终究是两个孩子,若是脱困定然会想法子去衙门或者甄府,多安排几个人在附近守着。两个孩子太明显,遇到了直接抓了。” “只得如此了。” 两人打定注意,便转身离去。 小宝要探出头,李衍抱紧小宝,根本不让他浮出水面。 约莫一刻钟,李衍确定他们不会再回来,才慢慢松开小宝。 小宝立刻浮出水面,李衍拖着小宝向岸边游去。 出了水,两人的身体有些水肿,而且全无力气。 李衍却不能掉以轻心,万一那些去码头的人回来怎么办。于是,他还是拉着小宝向岸上民居走去。 两人随便推开一扇门,就看到一个妇人满身鲜血的躺在地上。 小宝后退一步,李衍的身子也是一阵颤抖。 “好狠的人。”李衍忍不住咒骂。 李衍拉紧小宝的手,道:“不要再看,快点换衣服,咱们必须赶快离开。” 小宝抿着嘴,看着这妇人,小脸紧绷已经初见威严。 李衍翻了翻衣柜,虽然不是合身的衣服,可是在这时也勉强穿上了。李衍找的两件还是女装,小宝见李衍麻利的给自己换上女装,甚至还找到妇人的梳妆台用了粉。 小宝有些目瞪口呆。 李衍却没在意,以前家里老爷子喜欢戏剧,所以他随着母亲学了几手,因为长得秀气的缘故,时而反串花旦,而且还能赢得满堂彩。 当然,这表演也不过是彩衣娱亲,李衍做这等事也不过那么两三回而已。 戏剧中画花旦可比这粗陋的扮女装可复杂多了。 小宝看着眼前出现的秀丽女子,不知为何他的心乱到了极点。 李衍这一世比起前世还要秀气,他和李纨有七分相似,李纨天姿国色,这七分相似可见其容了。现在的李衍才十一岁,身高和江南小巧玲珑的及笄女子一般高,这样一打扮,赫然就是一个十三四的美娘子。 李衍连忙给小宝好好打扮一下。 小宝对女装十分不满意,李衍冷冷道:“你穿了,我不笑话你。你若不穿,那就做好死的准备。” 小宝纠结起来。 李衍继续道:“金陵你能去投靠的地方肯定被堵死,只怕你这身打扮,还未到门百步就被杀了。” 小宝惊骇的看着李衍,李衍一双丽眼瞅向那地上的夫人,眼中伤怀,面上也带着许悲哀。 “你且等着瞧,今天这里死去的人,明日官府定会找个借口敷衍过去,又或者找个替死鬼。” “怎么会?”小宝大声道。 李衍道:“这么久了,死了这么多人可一个官差都没有,不要用大伙都去看热闹没能及时发现来找借口,这根本就不对劲。” 小宝还小,但是他也明白城中巡视的重要性。 就算这里人空了,可是巡视的官差依然没有到来,这已经说明了问题。 小宝已然明白了一些东西,这要他命的人…… 李衍定定的瞧着小宝,见小宝这番模样,声音也软了下来,道:“你死了就无法再替那些为你死的人讨回公道了。” 小宝感觉李衍的目光清清澈澈,虽然冷漠,可是偏偏看进了他的内心深处去。他也看着李衍,仿佛要将李衍记在心底深处。 “我换。” 李衍听了,动作麻利的给小宝换上。 打散了小宝的发髻,梳了一个辫子垂在他的小肩膀,看似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李衍看着手中的衣物,还是拿个包袱将其装好,还将一把杀猪刀放进包袱里面。 拉着小宝“姑娘”走出屋子,无论是退回小道还是去码头,都不是好路线。李衍带着小宝重新来到小河岸边,岸边有几小竹筏,李衍带着小宝坐了上去。 撑着竹桨,一路向小河西边漂流而去。 路过这人烟稀少的居住群,也撑过一片小芦苇之地,两人就听到了人声。 这小河西边尽头处是西城城门口,李衍看到一片片屋舍便停下竹筏。 西城虽不是东、北二方的富贵之地,但是来往的商客都喜欢在这里聚集,所以西城三里处的商铺是极其盈利的铺面。 李衍和小宝身上的衣服很朴素,偏偏李衍容貌出众,这一番抛头露面,竟然让一些人看直了眼。 李衍面色有些难看,小宝紧紧抓住李衍,低声道:“李……” 李衍轻声道:“不要说话,更不要叫我的名字。” 小宝一惊。 “小娘子,眼生啊,内城出去走亲戚?”当下就有船工笑问。 李衍知道这些人没恶意,不过是好奇而已。可是,李衍绷紧脸,他才不是小娘子! 船工见李衍不答,也不在意,只道是女儿家害羞而已。 李衍拉着小宝上了岸,来往的商客都不由自主的多看几眼李衍,这不能怪他们,无论什么地儿,美人总是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的。尤其还是一位天姿国色的美人,这西城平民区罕见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薛哥哥调戏李‘姑娘’o(╯□╰)o,允许我拖一下情节吧! 26调戏算计 “我们一起去甘省。” 小宝低声问道:“为什么去甘省?” 李衍目光闪烁,道:“这时候能用得着你父王去查案的,我想除了甘省科考舞弊就没其他大事了。” 小宝觉得十分有道理,不再作答。 李衍道:“我不知道哪些人可以信任,万一将你交给表面忠心的内底是他人的人,我对不起那位侍卫,也不敢承受哦平王爷的怒火。” 小宝这么一听,心中的结彻底放下。 “我听你的。” 李衍拉紧小宝的手,问道:“你身上有银子吗?” 小宝瞅了瞅李衍的神色,摇了摇头。李衍扶额,小宝才这么点大,又是王府小王爷,根本用不着自己带银子。 “我还有母妃给的玉佩,可以去换几个银子。”小宝见李衍纠结,说道。 李衍道:“除了银子,你身上任何东西都不能动。” 小宝只道李衍怕他父王母妃怪罪道:“没事,父王和母妃不会怪罪的。” 李衍沉声道:“哪里是为了怪罪之事,你身上的东西太招眼,只怕我前脚拿去当了,后脚就有人发现了我们的行踪,若是那些刺客……我们身边已经没有了侍卫。” 小宝神色黯淡下来。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李衍颇为意外,皇家人不是认为被人相护是应该的吗?怎么还会道歉? “不必如此,这是臣子应该做的。” 小宝一双眼睛盯着李衍,道:“可是你不是我的臣子啊?” 李衍一笑,道:“你是皇上的孙子,做臣子应当尽忠,保护皇上的孙子,也算是臣子尽忠的表现。” 小宝犹豫的问道:“若是我不是皇祖父的孙子,你会这样保护我?” 李衍心思转了几圈,道:“父亲和师父常常训导,人无信则不立,别人用性命相托,我必然要努力去做。” 小宝不由自主的抓紧了李衍的手,小小的心里,他就将李衍当做可信任的人。 今日一番惊险,如果不是李衍全心为他打算,他一个人逃脱根本不难。遇到这般困难,他都未想甩掉自己这个包袱,这样的人一旦交心,或者效忠,就不会再背叛。 小宝在平王身边长大,耳濡目染也学会一些用人御下的手段,可是此时不知为什么,他不愿意使出来。 小宝看着李衍许久,心中打定主意,只要李衍日后不背叛他,他当以诚相待。 李衍不知道小宝有着各种各样的心思,他现在挺愁银子。 他身上的银子已经花光,还剩下三百多个铜板,此地离甘省还有不远的距离,雇马车约莫十天就到了。可是,雇一辆马车少说也得二两银子。若是赶路,少说也得一月,途中干粮加上住客栈的钱,三百多个铜板还只是勉强。 两人都是娇养长大的,勉强走过去,累不说,还得住最糟糕的大通铺,吃贫民的粗粮饼子,李衍怀疑他们两个是否受得住。 李衍心中一叹,到了这个情况,他也只能随机应变了。 现在最紧要的就是离开金陵。 感觉前面被阴影遮住,小宝顿住脚步,李衍抬起头。 入眼的是一个比他高出一寸的少年,他穿着月白色的袍子,暖帽遮头,依稀可以看到发束于头顶。长得甚是讨喜福气,若是忽视他直钩的眼神,说不得就是一位极其讨巧的美少年。 “小娘子有礼。”少年连忙张开笑容对着李衍作揖道。 李衍皱眉,他在行礼的时候,眼睛可丝毫没有移开过他的脸。 “你挡着我作甚?” 少年吞了一口口水,美人嗔怒最是好看,他道:“在下姓薛名蟠,金陵的薛府就是我家了。” 李衍心中一惊,薛蟠,他果然是穿越主角命,到哪里都能遇见重要人物。 薛蟠,外号呆霸王,他能为了抢走美人打死人,就可见他的恶劣程度。自己这副皮相还真不错,也难怪薛蟠凑了上来。 现在的薛蟠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这好色的本性算是从小养成了。 小宝这时候也知道薛蟠的意思了,他心中不由的怒气横生,触及李衍看不到情绪的脸,他按捺下去,这时候多做多错。 李衍道:“原来公子是薛公子。” 薛蟠见李衍客气温柔,心中不无得意。 李衍低下头:“我家长辈刚去,我和妹妹急着回乡奔丧,我若不是还带着孝定然好好伺候薛公子……” 薛蟠一听,心中顿时痒痒的。 李衍袖子下的手握紧,继续道:“薛家是金陵名门,我自不愿坏了规矩,还请薛公子稍等年岁,我一旦出了孝定然前来投奔,届时还请薛公子收留。” 薛蟠心中一定,心道自己的魅力和家世让这小娘子一见倾心了。越想越甜,看到眼前小娘子秀气可人,楚楚可怜的模样,又想起父亲万万不会同意他将孝期女子收进门,所以他的心顿时软了下来。 现在的薛蟠还有父亲管着,所以多少有些收敛,不会不管不顾地将人抢回家。李衍就是看中这一点,才做此借口脱身。 “小娘子在家在哪里?三年后公子我好派人前去接你?” 李衍嘴角抽搐,小宝在一旁拼命忍住笑,不过心中叹服李衍的机智,这样不着痕迹让人自愿放开,当真急智。 李衍心思一转,道:“在余怀县。” 薛蟠没听过,转身问身后跟着的几个家丁。 “余怀县在哪?” 几个家丁想了好一会儿,一人上前道:“似乎在甘省西边的一个县城,挺偏远的。” 薛蟠沉吟了一会儿,道:“小九,这么说你知道这么一个地方了?” 小九道:“听来往的商客提起过。” 薛蟠瞅了瞅李衍,心下不舍这美娘子,不过心中也怕这么漂亮的娘子在一路上遇见和他有一样好眼光的人,他道:“你拿一百两护送小娘子和妹妹去余怀县,这么远的距离好生照料小娘子和妹妹,小娘子和妹妹若是出了事,我定叫你好看。” 小九一喜,心中的算盘噼里啪啦的打响了起来。 去甘省雇辆舒适的马车,顶多花个十四五两银子。加上一路上好吃好喝好睡,也最多二十两,剩下的五六十两岂不是全是他的? 小九感觉周围同事嫉妒的看着他,他正要接令。 这时,薛蟠道:“公子我身上带着五百两,你带着三百两过去,这三年你就跟在小娘子身边听候差遣,莫让人欺负了小娘子去。三年后,公子我派人来接小娘子。” 小九顿时哭丧着脸,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若是这位姑娘有着正经的名分,那是好差事。可是没有,三年后,少爷还记不记得住小娘子也说不准。他爬了十多年才爬到能伺候少爷的好差事,这过了三年,少爷也记不住他了,到时他的差事可被人顶下去了。 若说拿着银子逃跑,这根本不现实,他可是家生子,卖身契还在薛家,除非他不要命了。 薛蟠眉毛一挑,道:“怎么,你不愿意?” 小九打了个机灵,连忙笑说:“少爷放心,一定伺候好小娘子。” 薛蟠回过头,一脸笑容的看向李衍,那笑容怎么看都是在讨好。 李衍将头埋得更低了,在薛蟠等人眼里那是害羞到了极点的缘故。 薛蟠蹭了过去,道:“公子我对你多好,小娘子给亲一个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摊手~骗钱又骗心的李小子~, 红楼各个版本的薛蟠当真不帅,《黛玉传》里面的薛蟠看其来顺眼多了,想看的,复制链接,将http合拢来就好了。晚上还有一更 h target="_nk">ttp://e.hiphotos.baidu/baike/c%3dbaikea1%2c10%2c95/sign=685cb9928db1cb132a696b42b43f330f/bf096b63f6246b6050c76009ebf81a4c500fd9f9d62a8abe.jpg ———————— 考试回来了,近段时间加油更新,不要抛弃我哦 27改道计策 李衍立刻就感觉薛蟠整个人朝着他的脸凑过来,现在的李衍很想一拳揍过去。可是他忍住了,却重重的捏了小宝一下。 小宝本就不高兴,竟然敢对他的人动手动脚。 平时,他可能一脚踢过去,然后让侍卫将其处置了。可是现在……他反应快起来,眼见薛蟠要搂住李衍亲热,他“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这让薛蟠吓了一跳,李衍顺势用力一推,薛蟠踉跄了一下,竟然感觉肩膀有些疼痛。 那小娘子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力气怎么这么大?不过……薛蟠不自觉手指,小娘子的手真是香软,越想越陶醉,还想凑过去,却见小娘子转过身安慰她妹妹去了。 薛蟠按下心思,他觉得小娘子这个妹妹没有他的妹妹一成可爱,又爱哭。 李衍一副好姐姐的模样,连忙低□子安慰起小宝,小宝自知做戏要做到低,所以李衍怎么劝都没用。 李衍见哄不住,十分歉疚道:“对不住……” 薛蟠被李衍这内疚的眼神震得心一荡一荡的,连忙摇头:“小孩子而已,哥哥给你糖。”说着,他扯下荷包递了过去。 这荷包的糖果可是妹妹最爱吃的糖,他准备买回去哄妹妹开心的,现在他只能先拿出来,然后再去买。 小宝自然不会就此罢休,竟然还将糖打在地上。 薛蟠霸王性子就要发火,李衍‘弱弱’道:“因为……去世,妹妹总爱哭……她不是有意的,对不起……”又推了推小宝:“妹妹,快给薛公子道歉……” 小宝已然大哭,心中却将薛蟠记住了。 “坏人……坏人……我要回……” 薛蟠伸出手指着小宝,小宝紧紧抓住李衍的裙子。外人只道是小孩子害怕了,但是李衍却知道这个小爷的怒气已经到了临界点。 薛蟠见小娘子焦急的样子,他指着小宝的手放下来,然后表示理解,立刻招呼小九伺候李衍和小宝回乡。 李衍向薛蟠道了谢,并尽快的出了城。 小九终归不是什么坏心人,所以马车和一切吃食都打理的极好。自出了金陵城,李衍除了和小宝说几句,就都在闭目养神。 小九看在眼里,心中惊疑不定。 在自家少爷面前,这小娘子还是一番羞怯的模样,怎么这一路上,他上看下看都觉得是一个冰美人。 小九虽然在外面赶车,可是他依然喜欢和李衍、小宝念叨。 他想了很久,这三年他是必须呆在余怀县,为了让自己三年后能不被忘记,就只有从小娘子身上下手了。 小娘子的确貌美,小九跟随薛蟠也有不少的时间,他见到的美人中还没有一人比得上眼前这位小娘子的(为什么不说薛宝钗,现在薛宝钗还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小萝莉,谈不上美人)。只要小娘子用心些,每天画像写信,不愁少爷完全忘怀。 所以,小九对于李衍和小宝丝毫不敢怠慢。 李衍离开了危险之地,自然不用再假装一副弱女子模样,若不是要需要他送去甘省,他早就想法子带着小宝离开了。 小九身上带着薛家的牌子,这一路上算来畅通无阻。 加上走的是官道,李衍时常呆在马车上,所以并没惹出什么麻烦。 过了九日,李衍知道明日就到了余怀县。 马车停在环城的上等客栈,李衍带着小宝进入屋子休息,小九自然下去办理杂事。 李衍见小宝吃饱,道:“明日需得早起,我们朝着北边乔庄走。” 小宝有些疑惑,前些日子他也问过李衍为何要去你甘省省城最远的余怀县,李衍的解释是不留下丝毫疑虑。 毕竟直接去甘省省城会引来刺客的警觉,而从余怀县绕一圈去省城就不一样了。 “不是要从余怀县去省城吗?若是往乔庄,根本是离省城的反方向了。” 李衍平静道:“这一路上,我一直引导着自己想象,如果我是刺客会怎么做?结果派人等在甘省省城或者京城是最可能的法子。” 小宝皱紧眉头。 “那怎么办?” 李衍道:“我准备一个人去甘省寻你父王,而你,我准备将你留在乔庄,乔庄有几家铺子是我外祖家的。” 小宝一惊,道:“你要抛下我?” 李衍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我是为我们的安全着想,两人的目标太大,就算我俩易装而行,进入他们早就布置的范围内也是一桩麻烦。” 小宝立即摇头:“你既然说危险,那就不要去了。” 李衍拉扯着小宝的小身体,道:“这可不行,明日到了余怀县,那小九知道我们骗了他,还不知闹出什么事。” 小宝看着李衍,道:“自然要甩开小九,可是我不能让你去冒险,你且与我去乔庄躲着,父王本事大,定然能找到我们的。” 李衍知道这个法子最为保险,可是他的目的根本就是甘省,如今平王负责甘省的案子,不管怎么说,他都得亲自带话,让平王对他的父亲施与援手。 “我非去甘省不可。” 小宝显然不知道李衍家里的事,他急切地问道:“为什么?” 李衍低声道:“因为我原本的目的就是甘省,我得去见我父亲。” 小宝沉声道:“李大人怎么了?” 李衍说道:“我父亲是甘省的主考,这次他落狱了。” 小宝在皇家长大,这样的事情他自然比普通公侯的公子少爷要清楚轻重。 “父王会给李大人一个公道的。” “我自然相信平王爷的为人,然身为人子,我必须去甘省一趟。” 小宝一时之间找不到反对的理由。可是经过这么多天的共患难,他根本不想李衍陷入危境之中。 突然小宝眼睛一亮,道:“李衍,你陪我去寻我外公好不好。他们守在京城和甘省,但是我外公那儿,他们未必会想到。” 李衍犹豫,小宝继续道:“我不知道哪些人是我父王的人,但是我想外公是绝对不会背叛我和父王的。我寻到了外公,我可以要求外公派人送你去见父王,这样你的安危也有保障。” 李衍仔细回忆,平王府萧氏,宜州总督嫡女。 宜州和甘省相邻,若是从乔庄走,只需走三天转入西官道就进入了宜州。 李衍敲敲桌子,不断思虑这条路的可行性。 小宝紧紧的看着李衍。半响,李衍抬起头,道:“好。” 小宝立刻露出一个笑容。 第二日鸡鸣刚过,李衍就和小宝出了客栈。 小九还在熟睡,因为这九日,每一次李衍和小宝要到辰时才出门,现在天还未亮,离辰时还有近两个时辰。 两人是骑马而行,李衍虽然还是女装,却在头上戴上了毡帽,他和小宝共骑一骑。在城门打开,就急速朝着乔庄奔去。 过了乔庄,两人依然没有停下。 又走了跑了十几里,李衍的脸色已经发白,对于马术只能过得去的他,急速奔驰了这么久,自然会吃不消。 两人下马,然后牵着马走着。 “李衍,这里离宜州府城有几天的路?” 李衍打开地图,道:“快的话,后天就可进入宜州,从宜州边境到达府城需要五天。” 小宝转过头向后头看了看。 “你说那小九会不会追上来?” 李衍一笑:“多给了客栈老板银子,他会替我们将小九忽悠着去余怀县。” 作者有话要说:o(╯□╰)o 我发觉越写越诡异了,为嘛男主都还不快点长大,不好jq啊 谢谢謬華亲亲扔了一个地雷,抱住蹭~ 投掷时间:2013-03-19 20:06:39 28传话萧府 小宝顿时笑开,这一路上,两人多番试探过那小九,结果表明他确实不是什么机灵人。 太平的世道也免不了出现一些毛贼之类的人物,过了一镇路,李衍和小宝两人差点被人缠住,好在两人运气不错,有了一出“英雄救美”。 到过谢后,李衍带着小宝进了镇子,千般打听到一家商队要去宜州南边送货,于是拖了客栈老板说情,两人搭上了顺风车。 马车上的两人,李衍靠在车墙休息,小宝倒是精神。 “李衍,你该好好学学拳脚了,否则长得这么漂亮,保护不了自己。” 李衍睁开眼,看见小宝往车窗看风景,这话似乎是他随意说出来的。 李衍不承认小宝说的话,但是小宝的建议却听进了耳里。昨日若不是有正义的游侠经过,他觉得他和小宝算是遭难了。 还有,如果他有出众的武艺,这一番躲逃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于是,李衍道:“回去就请个师傅教授。” 小宝回过头,琢磨着道:“我让父王给你找个好不好?” 李衍连忙制止,有靠山得重视是好,但是也不能在他未取得功名就表现出来,他还不想让人说是凭借功勋上位之类的。 “不必,家里认识一些有好武艺的。” 小宝看了李衍好一会儿,然后别过头去。其实他心里老大不舒服,这些天相处,他没当李衍是外人了,可李衍还将他当外人。 小宝生气的时候就喜欢鼓着一双眼睛看向别处,李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注意小宝的状态。 这样一来,让小宝更憋着气。 商队的速度比较慢,到了第十天,商队到了宜州省城。 李衍将口袋里的银子全部拿了出来,约莫七八十两的样子,这是李衍从小九身上要来的。 将银子塞进小宝的荷包中,低声道:“你给我一件信物,我去萧府探探消息,你且随着商队大叔一块歇在客栈,若是一个时辰我未亲自来接你,你立刻雇一辆马车离开去下一个镇子躲着。” 小宝拉扯着李衍,问道:“会有危险?” 李衍摇摇头:“应该不会出现意外,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 李衍见小宝沉下了脸,道:“我不是怀疑你的外公,一个家族,总有些吃里扒外的,所以事先打好招呼有必要的。” 小宝摇头:“不是因为这个,是……” 李衍一笑,他拍了拍小宝的头:“不和我气了?” 小宝愕然,李衍摇摇头,这一路上,这小宝一直和他赌气,现在总算将他哄过来了。李衍虽不想过早的借助平王的权势,但是和未来的皇子打好关系对他的官途总有好处,而且小宝是平王唯一的嫡子,说不定就是未来的太子,李衍是不会放弃本就光明的道路。 “你放心吧,就算出了问题我也有脱身的法子。”说完,李衍伸出了手。 小宝欲言又止,这时候,马车停了下来,李衍撤走小宝的衣裙遮掩住的玉佩,道:“小王爷,我先走了。” 小宝见李衍站起身,并拉开了车帘。 “李衍……”小宝急忙喊道。 李衍回过头,对小宝安抚的一笑,做了个嘴形,分明是“放心”二字。 小宝呆呆的望着李衍下车,小宝不知道,这个笑容永远留在了他的心里,抹不去忘不掉。 “商大叔。” 商队的护卫队长叫商兴,他正安排伙计搬运东西进入客栈,听到李衍的声音立刻回过头。 “严小娘子有什么事?” 李衍化名姓的是严,所以商兴如此称呼。 “妹妹嘴馋,所以准备去市集买些零食给妹妹。” 商兴笑道:“严小娘子放心,我替你看着小姑娘,商队啊反正明天才走,小娘子只管去。” 李衍点点头,然后提着一个小包袱离去。他和小宝并没说他们的目的地是这省城,为的就是掩人耳目。 李衍走到街上,迅速拐进一条巷子,在一隐秘处将外面的女装脱下,然后迅速穿好了男装。从包袱中又提出一个水竹筒,将脸上的妆容全部卸下。 一身利落的避过人出了巷子。他这样做,是不想暴露他是跟着商队来的。 先去药房走了一趟,然后打听路线向萧府奔去。 李衍一路顺利的行至萧府,望着萧府大门,他舒了一口气。看来真如他所料,那些人没有想到他们两个孩子会绕过京城与甘省奔向宜州。 萧府大门紧闭,李衍不欲走大门引人注意,于是他走到一旁的角门。 敲了几回,角门就被打开。 出现在李衍面前的是一个年约二十左右的小厮,小厮打量了一番李衍,发觉李衍虽穿的普通(银子得省着花,穿着自然比官家公子要来的简单。),但是气质举止摆在那里,小厮知道这不是什么下等人,至少也是个读书人。 他温声问道:“你找谁?” 李衍道:“我是来拜见表舅舅的,还请你通报一声。” 小厮奇怪了,表舅舅?府里的亲戚说来他也认识的差不多,从未见过眼前这人。 不过瞧李衍的举止,不像是说谎之人,而且小厮也自信,这省城中,还没有人敢骗到萧府头上。 说不定这人还真是府里主子的一门穷亲戚。 “你表舅舅是哪一位?” 李衍低声道:“萧大老爷,” 小厮吸了一口气,大老爷?若说是府里的几位庶出的老爷他没有丝毫疑问,这大老爷……万一不是,岂不是连累到他? “大老爷公务繁忙,小子也不怎么能见到,甚至通禀的,若是公子有什么信物就容易多了。” 李衍连忙递出一个荷包,道:“信物,有……有,这是信物。” 小厮没有翻开看,说道:“你稍等。” 李衍点点头。 小厮将门给关了,这给大老爷的东西,小厮还真没胆子翻看。 萧家大老爷名显,现在是一府太守,算来也是实权在握。 萧显此时正在书房处理公文,总管在外禀报外面有人求见,心中甚是奇怪。 暂且让管家进来,瞅了瞅这普通的荷包,他慢慢打开,触及里面的玉佩,萧显露出惊骇之色。 “人在哪里?” “还在外面等着……” 萧显急忙道:“快去请……不,先别急着去,将人偷偷带进来。” 李衍等很久,终于见到一个穿着比较讲究的中年人走出来。 “公子请进,大老爷请你进去。”说话客气有礼。 李衍知道此人定然是萧显信任的人,于是他回了一礼。 一路上,李衍也发现此人带着他往偏路上走,心神极端警惕至于,将方位给记了下来。 终于,他们在一处静谧的庭院前停了下来。 “公子,进去吧。” 李衍拱拱手,大踏步走了进去。 路过花园,李衍推开门,是一座古色古香的佛堂。 一位中年儒生从一旁的帘子下转了出来,问道:“想来你便是李祭酒家的公子了?” 李衍心思转了几圈,道:“见过萧大人。” 李衍确定了此人便是萧显,萧显道:“小王爷呢?” 李衍道:“小王爷还在金陵。” “怎么可能?”萧显惊异的说道。 李衍没有放过萧显任何表情,他接着道:“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让小王爷躲在一处谁也想不到的地方。” 萧显神色冷凝下来:“若是小王爷有任何三长两短,莫怪老夫无情。” 李衍平静道:“还请萧大人立刻派人护送小王爷。” 萧显盯着李衍:“小王爷在金陵什么地方?” 李衍道:“暂时还不能说。” “说。” 李衍咬牙道:“还请萧大人将小王爷的玉佩交与我。” 萧显眯了眯眼睛,冷哼道:“什么意思?” 李衍跪了下来,道:“我需要用这玉佩求平王替我父亲翻案。” 萧显舒缓了神情,道:“原来如此,这倒不必,找到了小王爷,我亲自写个帖子求平王就好。你先告诉我小王爷在什么地方?小王爷的安危十万火急,片刻不得耽误。” 李衍的心沉了下去,此时他已经确定这人绝不是萧显。他甚至有种惊骇欲绝的预感,他一旦说出小宝在金陵的下落,他就走不出这间房间。 “我随大人一块去,那地方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为了赶时间,我们路上说去。”李衍再次试探道。 ‘萧显’说道:“你东躲西藏这么多天,该好生休息一番,我手下的人身手灵活,带上你反而耽误行程。”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九点多的时候停电了~睡了一觉爬起来,发现来电,将码好的发了出来 29真假萧显 李衍看了看这屋子,然后走近‘萧显’身边,并示意‘萧显’半蹲□子。 ‘萧显’见李衍这般小心,也没任何怀疑。 李衍见其顿了下来,他凑到‘萧显’的耳边,轻声道:“小王爷就在金陵……” ‘萧显’全神贯注起来,却不想李衍从怀中掏出一块布,并以迅速的捂住他的鼻嘴,‘萧显’还欲挣扎,可是李衍这块布已经沾了迷药,‘萧显’抽动一下就晕了过去。 李衍手脚有些发软,这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所幸他做得顺利,没有惊动外面守着的人。 李衍迅速向帘子后钻去,帘子后一休憩的地方,窗子并未打开,但是依稀能看到外面的翠竹。轻轻打开窗子,很小心的跳下地。 然后迅速朝着小竹林奔去,出了竹林是七横八错的假山小道,李衍从未来过这些地方,如何分得清地点。 李衍握紧手,时间紧迫,必须找到真正的萧显。 想来真正的萧显也当发现他不见了,极有可能派人在寻找他。算来,他逃出了那间屋子,可以说已经保住了半条命。 选了一条道,李衍小心的躲避来往的下人,不多时,李衍终于看见了一道长廊,长廊旁边还有一座绣阁。 两边路上都传来了人声,李衍无处可躲,只得进了绣阁。 绣阁一楼无人,李衍捂着胸口重重的喘了一口气,然后李衍很快就躲进屏风后边。 门被推开,丫环们端着吃食走进来,并仔细的摆在桌上,布好后,丫环们站立在一旁。 其中一个貌似大丫环的年轻女子走上楼去,李衍丝毫不敢露出声响。 不多时,楼梯上传来三个人的脚步声。 人未下来,李衍就听到一个女孩的咳嗽声,这不像是风寒引起的咳嗽,而像是咳嗽惯了似地。 “姑娘,用过膳后,便多躺躺,可别去阁楼上吹风了。”这明显是丫环的声音。 “没什么打紧,我的身子本来就这样,九年都这么过来了。”李衍从这稚嫩的声音听出了萧索的味道。 丫环没有接话,三个人,女孩子坐了下来,上去叫女孩子的丫环退到一旁站立的丫环群中。女孩子旁边还站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显然刚才的话是她所说。 接下来,便是用餐各种流程的声音。 半响,女孩子放下了筷子,又咳嗽起来。 丫环连忙给女孩子拍背,女孩子缓过来后:“我不吃了,撤下去。” 女孩子见她们不动,她站起身,谁知被一旁的侍女按了下去,女孩子道:“我吃不下,何苦勉强我来着。”说道这里,她竟然难过的哭了起来。 “姑娘,夫人说必须看着你吃下一碗,你不要为难奴婢们?”丫环的语气给人一种听不出的刺耳。 女孩子撇过身子,拿着手帕擦泪。 丫环直接将碗端了过来,看来是想喂女孩子吃。 女孩子勉强张开嘴,可是还未吞下,竟然呕吐了出来,吐出来后,女孩还不停歇,竟然干呕着。 丫环们急忙放下碗,递帕子的,送漱口水的,还有递药丸的…… 女孩子缓过来,道:“我真的吃不下,你若是担心母亲真怪罪你,你去小厨房端一碗粥过来,我努力吃下去便是。” 连翘一听,然后示意下人将膳食撤了下去,又嘱咐小丫环去厨房传话。 人都退了下去,女孩子道:“连翘,你上楼去将我的翻弄的东西整理去。” 连翘点点头,扶着女孩子坐在另一边的软榻上,方才上楼。 李衍心中纠结,这女孩子为什么不跟着一起上去,留在楼下他根本不敢动作。 屋子里很静谧,女孩子的脚步声响起,李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向来好运气的李衍也有用尽的时候,女孩子的目标赫然就是屏风后的床。 四目相对,李衍正准备捂住女孩子的嘴,谁知这女孩子没有大喊大叫,眼中没有任何情绪,清清冷冷的,好似李衍的存在没有什么恐怖的。 女孩子长得极其秀气,虽只*岁,但是可以看见日后绝色的风华。可惜此女太过病弱,隔着三尺的距离,李衍还能闻到她身上的药味。 李衍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女孩子的目光移到了李衍的手上。 然后便如没看见似地,径自走去床边躺下。 “你还不走,非要人抓了你这个有辱斯文的小人不成?” 李衍一怔,侧过头看去,女孩子已经躺下来,而且背对着床外。他现在才知这女孩子为什么不出声了,他的样子才十一二岁,她刚刚看他的手显然看出他努力练字的茧子,一身打扮也是读书人的模样,所以未曾大喊。 “你不怕吗?”李衍终究忍不住问道。 女孩子闭上眼睛,道:“不过是条残命罢了,舍去了没什么不好。” 李衍一惊,这女孩子小小年纪怎会有如此心思。 “舍去了命,你就没想过你的父亲母亲伤怀?” 女孩子翻过身来,看着李衍道:“母亲每次看到我都会掉眼泪,我若去了,母亲只会再掉一次眼泪,一次眼泪和每月三十次眼泪终究是不同的。” 李衍一怔,他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 “你怎可如此想,你去了,你母亲也会永远记住你的,只要一想起你,不但会掉眼泪,甚至还会心伤,心伤可比掉眼泪让人难受多了。” 女孩子定定的瞧着李衍,李衍也看着这女孩子。 这时候,楼梯上传来声音,李衍心中郁闷之极,他怎么就给耽误正事了。 现在李衍出去也来不及了,他请求的看了女孩子一眼,然后翻开床罩,然后溜进了床底。 连翘走过来,见自家姑娘躺在床上看着屏风出神。 “姑娘不是说要用粥,怎么躺下了?” 女孩子微微抬眼,道:“我累了自然躺下了,我休息一会儿,你去帮我看看粥,半个时辰再拿过来。” 连翘问道:“姑娘可感觉有什么不适?奴婢好去回禀大夫人。” 女孩子道:“我没有什么不舒服,晚上我自会会去给母亲请安,你先去顾着我的粥。” 连翘一听,瞅了瞅女孩子清淡的目光,伺候已久的她知道自家姑娘倔强的性子,她们可千万不能惹姑娘生气伤了身子。 “是。” 女孩子闭上眼睛,连翘见状,轻巧的退了下去。 李衍听见门开启再关闭的声音,他从床底爬了出来。 女孩子也从床上起来,道:“你来萧府做什么?” 李衍垂下眼,道:“我想找萧大老爷,有一重大的事情要告诉萧大老爷。” 女孩子问道:“你有什么证据?” 李衍心中一喜,道:“我从角门被人请进来的,先前曾用一块玉佩让守门的小厮前去通传,可是后来我发现请我进来的不是萧大老爷。” 女孩子虽小,却也是极其聪明通彻的,听李衍这么一说,也能想到不少。 “你等着,我这就让人去找父亲。若是你撒谎,一切可由不得你了。” 李衍连忙道谢。 女孩子看着李衍道:“你再躲着去。” 李衍重新躲进床底。 女孩子上了阁楼,然后拿出一副画卷放在手上走出屋子。 李衍在此地等了许久,外面沉重的脚步响起后,李衍的心急促的跳动。 门被打开然后很快合上。 进来的只有两个人步子,一道沉重,一道细碎,李衍放心的走了出来。因为细碎的脚步是那女孩子的脚步声。 萧显看到李衍,面色缓和了许多。 “对不住。”萧显竟然在一开口就道歉。 李衍瞧这萧显,四十上下,面容儒雅,而且和女孩子眉目有些相像。 “我道你是谁,原来是小宝弟弟的人。”女孩子说道。 李衍对女孩子拱手行礼。 女孩子看了萧显一眼,也不多说一句话,就上了阁楼。 “小王爷在金陵牢狱之中。”李衍很痛快的说道。 萧显一听,脸色顿时大变,道:“小王爷不过五岁,那牢狱生活如何受的住。” 李衍道:“我让他跟着一个老妪进去的,老妪和她的孙子为了给自己的儿媳妇/母亲买药,犯了偷窃罪,我救了老妪的孙媳妇,所以便让小王爷充做老妪的孙子进了牢狱。老妪这般重情,小王爷替老妪挨了十板子,所以老妪定然会好好照顾小王爷,此事事关重大,连累我都差点丢了命,受这点牢狱之苦也好让小王爷记住这次教训……” 李衍还没说完,萧显就一巴掌“啪”了下来,气极的指着李衍:“你放肆……” 李衍没有躲,脸上就多了一个红巴掌印子,但是他心里完全放松下来,萧显是站在平王这边的,否则也不会听到小宝受了大罪就这么激动。 萧显见李衍云淡风轻的模样,也知自己失了态,于是道:“我马上派人去金陵,我会叫人押送你去甘省。” 李衍躬身道:“李衍见过萧大人,刚才李衍骗了萧大人,还请萧大人恕罪。” 萧显盯紧李衍:“什么骗?难道小王爷真的出了事?” 李衍道:“小王爷没事,还请派信任的人带着一个与我一般高的人连同十几个护卫出城向金陵的方向去,然后再派大量人手赶过去,自可将有异心的人一网打尽。” “另外,还请萧大人随李衍去一个地方,小王爷就在省城内。” 萧显精光闪动,心中骇然之极。 这番周密谨慎的心思,连他在官场上混了几十年也不得不惊叹。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30萧家两派 萧显立刻吩咐了下去,并从得力的人寻来一个和李衍差不多身形的人,然后带了二十来人易装向金陵方向赶去。 与此同时,萧显收拾了一番出了府,目的是总督衙门。 而李衍却同萧显的嫡长子萧临带着一群下人去了诗会。 到了半途,李衍和萧显转去客栈,虽然呆了许久,终究还没有一个时辰。 小宝在屋子里根本坐不住,他紧紧盯着客栈老板送来的圭表,只有一刻钟就是一个时辰了。 这时候,门突然被打开,小宝吓了一跳。 看见李衍和大表哥进来,小宝放下心,同时却是狂喜。 “李衍……”小宝高兴的奔了过去。 李衍却退了一步,不再像一路上对小宝那般随便,他道:“见过小王爷。” 小宝停下脚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好一会儿对一旁的萧临笑道:“大表哥。” 萧临也笑言:“我道是小王爷眼里只有李兄弟?” 小宝疑惑的问道:“可不该这样?” 萧临笑容一窒,虽然李衍将一路上说的简单,可是瞧着小宝的样子,就知道其中的艰险了。共同经历危难的感情,总是难得的。 若是小宝全然不放在心上,萧临到是会觉得小宝凉薄。 现在朝中的局势已经越发严峻化了,太子突然奋起,得到朝堂大半拥护,将原本占尽上风的成王逼的节节败退。 成王在自家岳家倒台,母妃遭贬时在金殿上怒斥太子宠妾灭妻,骄奢淫乐。无嫡子嫡女,无法延续国祚,加上太子其身不正,成王已经清晰的说出不能托付重任之话来。 成王此话一出,被皇帝彻底打压,虽然太子劣迹斑斑,可是他还没废,哪容得下儿子质疑。所以,成王的爵位也被皇帝撤了。 一个在朝多年的实权亲王这一次成了庶人,皇帝还觉得不够,将这个儿子给禁足了。 这看似是太子的胜利,但是皇帝的心思也变了,开始不停的用异样的目光看待太子,甚至开始重用起平王等几个成年儿子,这样导致太子恨上了众位弟弟,尤其皇帝多次夸平王嫡长子,更成为太子心中的刺。 本朝高宗儿子不合他心意,最后从孙辈发现了良才,为了让孙子继位,久悬的太子之位落到那孙子的父亲身上。 太子很担心,很担心对他越来越不好的父皇会不会效法高宗。所以,太子决定对小王爷下手。太子的心思只有几个人隐隐猜到,无论朝堂内外,太子如日中天是显露人前的。 这也是在天高皇帝远的金陵,太子敢如此行事的原因。 皇帝已经六十了,估计也没几年了,不巴结如日中天的太子,难道等着被收拾? 萧家虽说是平王的岳家,但是与萧家结亲的也有女儿嫁进了东宫,可以说太子和二叔萧歧算得上连襟。二叔和父亲都是嫡子,不过父亲是祖父原配所出,而二叔是祖父继室所出,所以萧家看似和谐表面下却各成一派。 父亲同胞妹妹嫁与了平王,父亲虽然没有明确表面跟着平王,但是他知道父亲有这个意思。二叔也因为和太子是连襟,所以和太子党也在暗地联系,这会儿,又有不少族人有外心想巴结太子,他父亲也不能完全掌控局势。 李衍在佛堂见的人便是这萧歧。 李衍虽说不起眼,但是求见萧显根本瞒不住人,所以临时被截了胡也是应当。也幸亏李衍心思慎密,否则……萧临想想都自觉冷汗迭迭。 萧显连忙拉起小宝的手,道:“小王爷,随微臣回府吧。” 一旦进了府,就算再有不甘愿,也不敢再多做动作,毕竟小王爷在萧家手里出事,便是抄家之罪。 这个时候的利益可以说是绑在一块。 小宝点头,他还小,心思虽不如大人那般多,可是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处境。 一行人很顺利的进入萧府。 所有的‘人’都跟去了金陵,李衍能感觉萧显召集过来的族人有不少变了脸色。再瞧瞧萧老爷子隐藏的怒火,李衍完全放下心。 这位萧老爷子总算明白自己一群儿子在争斗不休了,如今看来,是大儿子胜了一筹。萧老爷子又是高兴又是担心,说到底,这一翻动作证明了大儿子的本事,也保住了自己的外孙。可是他心中还是隐藏着担忧,担忧太子登基的报复。 很快,萧老爷子放下了,他将小宝亲自带在身边,并准备在第二日亲自护送小宝进京。 萧老爷子是跟随皇帝的老人了,他一出动,便已经将事情摊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谁要是再接下来打主意,皇上会知道。 小宝终于完全安全,李衍竟然晕了过去。 小宝大惊,萧老爷子眯了眯眼,道:“去请王大夫。” 王大夫是萧老爷子专门的大夫,医术高明,而且和萧老爷子是一条心。 诊治了一番,王大夫道:“李公子一路上疲惫交加,加上思虑过重,所以突然一放松,就晕了过去。只需让其好好休息一天,便能恢复过来。” 萧老爷子点点头,看到外孙内疚关怀的神色,心中顿时感慨。 到了这个程度,萧家势必完全站在平王一边,如果顺利的话,平王登基,那么小宝就是太子。所以小宝在意关怀的人,他不能不注重,尤其他还查过李衍其人,自然也知李衍学业扎实,加上这一番护送的慎密心思,他能肯定将来一朝的权臣中必有他的位置。 这样的人趁着还未长成时,似乎可以处理好关系。一来拉拢,二来,也可以博取小宝的好感。 听说李衍这小子躲进了宜秀的房间……萧老爷子心中一笑,两人都过了七岁,总要负责的。 昏睡的李衍根本不知道萧家老狐狸的心思。 萧老爷子也没想过李衍会拒绝,萧家的嫡孙女愿意与一个待罪臣子之子定下婚约,可以李衍说是逆天的运气了。 李衍孝顺,还是个聪明人,如何不知道他和萧家嫡孙女定下婚约的好处。不仅李廉没事,还会有被提拔的空间,另外萧家的势力和人脉会让李衍自己在仕途上的路走得更加畅快。一个聪明人,是不会将希望全部寄托那虚无缥缈的君恩上,也不会挟恩图报。 萧老爷子想到便做。 萧显几个兄弟听到父亲这样的想法,无不震惊。 萧老爷子见几个儿子都不说话,他看向萧显:“宜秀是你的女儿,你做主吧,回去和你媳妇去说说。” 萧显比其他几个兄弟对李衍的感触更加深刻一些,他也很快明白老爷子的心思,沉吟了一会儿他就要点头答应。 谁知萧歧突然道:“一个罪官之子如何配得上咱们家的嫡女,父亲真要联姻,我有一个庶女与李衍一般大……宜秀身子弱,又常年吃药,必须精贵的养着,想来大哥大嫂也不愿宜秀嫁得远了还得吃苦!” 萧显面容一紧,萧歧说舍不得,根本是在讽刺宜秀的身子。 萧老爷子这么一听,心倒是微微偏向了萧歧,毕竟萧歧做了错事,虽然被他全部压了下来,也难保不会在日后被透露出来。 有李衍这个女婿,加上萧家,保住他也不是什么难事。而且……宜秀虽然漂亮,可是这身子……嫁与李家单传,若是无法生下嫡子,不成亲家反成仇了。 萧老爷子虽然这么想,但是终究是他提出宜秀,所以还是需要问问萧显。 萧显也有微怒,面上不显,他道:“何不问问李小子的意思。” 萧歧道:“我们侯府的女儿下嫁,他还敢不同意不成?” 萧显淡淡道:“书香之家最终嫡庶,有些家族宁愿聘请小户家的嫡女做宗子正妻,也不愿娶一大家族的庶女。” 萧老爷子方才想到李家的境况,李廉是李家族长,他只有李衍一子,李衍根本是李家家族的宗子。 萧歧颇为气愤,他的子嗣多,尤以庶女最盛,他被李衍算计折腾在佛堂,他自感是奇耻大辱。如今他和拥护他的家族人手都遭到父亲的敲打,加上派下跟随去金陵的人也被大哥全部歼灭,导致他在家族的位置一降再降,抓住李衍,便是想将此人抓在手心里,若是他听话,他不妨扶持,不听话,他也能阻止他的向上爬。 作者有话要说:吼吼,今天更新早哦,求花花,求收藏,求评论,还有求作收 打滚,戳进去包养嘛~~~~ 小通知,周日早上10点v三章,明天不断更,求支持 31老小暗探(上) 萧老爷子见两个儿子明争暗斗,早就没有以前那样兄友弟恭。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似乎从两个儿子娶了亲开始了。 “你们怎么看?”萧老爷子又问其他的族人。 依然分成两派,萧老爷子觉得头怪疼的。 “大哥,既然有争议,不妨先放下。李小公子过了年似乎才十一岁,离成亲订婚还早着。”萧老爷子的族弟萧休打圆场说道。 萧老爷子皱起眉头,扫看两个儿子一眼,然后转移话题道:“我送小王爷进京,家族的事情就由萧显处理。” 萧歧心有不甘,可是面对老爷子的目光,萧歧根本不敢反对。 “萧歧,你办好你自己的差,还有管好你媳妇,既然嫁进了萧家就是萧家人。” 萧歧低下头去,虽然在说他媳妇,其实是在敲打自己。让他不要因为自己的媳妇再倒向太子,记住他是萧家人的事实。 家会散了。 另一边,李衍终于醒了过来。 才坐起来靠在床头,发现小宝趴在桌子上玩着什么东西,他不禁吓了一跳。 小宝听到声响,立刻放下手中的物事,走过来后就爬上了李衍的床。小手摸向了李衍的额头,道:“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李衍道:“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小宝笑了,然后飞快的跳下床,然后从倒出水,并将王大夫留下补身的药丸从桌子上拿过来。 “吃吧。” 李衍看着这圆溜溜的药丸,总比药汤要好。 不过瞧着小宝小手端着水杯不稳的样子,不禁道:“我自个来就是。” 小宝一怔,随即有些憋闷道:“你不喜欢我帮你忙是不是?” 李衍摇头,道:“这些不该是你这个小王爷做的。” 小宝脸色好些,可是又想到什么,他的小脸又崩了起来。 “我发现,自从我见了萧家人,你对我的态度就不一样了。” 李衍有些无奈,到底还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道:“都一样。” 小宝明显不信任,李衍道:“在外面自是随意了一些,有人的地方必须严格要求自己,身在其位,就要学会潜在的规矩。” 小宝这么一听,脸色缓和了些许。 “萧老爷子对于送你回京的行程可有安排了?” 小宝点点头:“都定下了,现在已经向京城传了信,想来父王母妃都知道了。” 李衍起了身,小宝道:“你才刚恢复,怎么起来了?” 李衍担忧道:“我好了,现在我想去甘省,在这之前必须去向主人家请辞。” 小宝沉默下来,这一路上,他也知道李衍对李廉的担心。 “我随你一起去。” 李衍摇摇头,道:“不必了,萧老大人会一切安排好的。”历经这么多事,萧老爷子若是这点都没办好,也不会一直简在帝心了。 小宝犹豫不定,李衍道:“小王爷要好好保重,以后不要再像当初那般冲动了。” 小宝听着此话竟然感觉到心虚,他知道李衍是为他好,所以他未曾反驳。 “我叫刘璘,以后私下里就不要称我小王爷。” 李衍才知道小宝的大名,他只是笑了笑,没有应下也反对。此时,他的人也到了门口。 萧家主院。 萧老爷子得知李衍的来意,很是痛快的应下,当即就派了亲信让其听候李衍的吩咐,并明确表示会上折子为李廉说情。 李衍恭敬的对其行礼拜谢。 萧老爷子心生感慨,萧家年轻一辈虽然也出色,但是李衍这样心智才学都绝顶的人物却没有。 想着两个儿子的争论,他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衍哥儿也快十一了吧?” 李衍点头:“还有三个月就满十一。” 萧老爷子低吟,似是在自言自语:“和宜秀、燕秀年龄也相当……” 李衍是个聪明人,自是明白了萧老爷子的心思。李衍是个看的开的人,他身为李家独子,必然是要娶妻生子传宗接代的。这时代的姑娘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根本谈不上自由恋爱,所以他一直打算听从母亲的安排。 母亲向来疼他,选的人自然不会差。所以,李衍对于未来要娶谁,根本没有多大想法。 萧老爷子这般暗示,可是李衍绝不会接口。现在他占据了主动的一方,若是接口了,说不得就被动了。虽然和萧家联姻对自己好处多多,但是李衍还是喜欢顺其自然,更重视父亲母亲的看法。而且……李衍心中有些伤怀,师父还才走了不久,他需要守孝。 萧老爷子见李衍无动于衷,颇有些气闷。 “你怎么看?”萧老爷子干脆挑明了说。 “晚辈还在孝期。” 萧老爷子心中不悦顿时放下,露出笑眯眯的神色。 “孝期?” 李衍回答道:“师父对晚辈教导,晚辈不敢忘怀,现下师父逝去,作为他唯一的弟子自该为其守孝。” 萧老爷子想起莫化舟,他这一辈人对莫化舟更为熟悉一些,莫化舟到了晚年还能有这么一个半子,也算是他的福气。 这也让萧老爷子看出,李衍是个重情分的人。这样的人,既是优点也是弱点。于是,萧老爷子审视的看着李衍。 李衍不清楚萧老爷子的心思,只保持平静让他打量。 “你放心,李祭酒应当没事。” 李衍明显感觉气氛和煦下来,萧老爷子继续说道:“兰台寺的几个大夫都上了奏折,这一次圣上不会只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平王在主审此事,定然更有把握保全李祭酒。” 李衍点点头,萧老爷子突然问道:“兰台寺几个大夫上的奏折似乎是巡盐御史林如海发起的,你可知道?” 李衍抬起头望向萧老爷子,根本不说出一点消息,直叫萧老爷子心痒痒。 他的人可是查到李衍去了姑苏林府,但是他不确定李衍知不知道此事。如果李衍知道,那么……萧老爷子心中一喜,就算林如海不愿意站到平王这一边,也是不会因为贾府站在太子一边。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喵~ >▽< ,求包养~~~~ 明天v了,改一下时间,放在一点到两点发~要熬夜赶文啊 32【】 “听说你自离了钱塘,在林府呆了一晚上?”萧老爷子见李衍不透露风声,只得询问。 李衍心中放下心,探子确实无孔不入,但是林如海又怎么会是吃素的。 这些探子估摸也就探到他求贾敏的事情,于是,李衍答道:“我是去求贾姑姑了。” 萧老爷子面色一僵,他定定的瞧着李衍,李衍毫不遮掩的面对着他。 良久,萧老爷子心中暗道一句,小狐狸。他不知道,李衍也在心中暗自叫了一句老狐狸。 林如海帮他便是对他有恩,不管林如海是为了什么,他都有必要维护他。 现在他也算平王一党,可是他绝不会为了立功逼迫林如海站队,哪怕是为了他好。 林如海在官场侵淫数十年,心中自有定论。 “时间不早了,晚辈想尽快赶去甘省。”言外之意是,他要走了。 萧老爷子拉开抽屉,拿出一张帖子道:“你拿着这帖子去见甘省狱丞,定能让你顺利进入狱中探望。” 李衍连忙接过,他的父亲算来是重犯,根本不是轻易能够进去探望的。 有了这帖子,为李衍省了很多麻烦。 李衍告辞出去,才至门口,就看到小宝,不,以后该称呼刘璘了。刘璘是他的大名,虽然很少人得知,但是刘璘说出了自己的名字,除非他的直系长辈,当尊重他的称呼。 “李衍。” 李衍身后跟着萧老爷子派送的亲信萧庸,所以,他很恭敬的对刘璘行礼。 “小王爷。” 刘璘扫了一眼李衍身后的萧庸,他拉着李衍走到一角,然后从一旁搬过一个小箱子,道:“你曾问我有没有银子,现在我有了,你拿去用吧。” 李衍顿时哭笑不得,他还记着他没银子的事。 刘璘见李衍没有立即手下,连忙道:“除了宜秀表姐,谁都不知道。” 李衍无奈,他当然猜出这银子的来历。 刘璘和他一样,除了从薛蟠那儿骗来的银子,根本无其他银两了。薛蟠的银子大头还在小九身上,两人身上加上也只有几十两。 刘璘随着李衍一路走来,对于银子和一些人情世故有了一些了解,他也知道李衍去了甘省,上下打点必然需要一笔大数目,所以刘璘才拉下脸去向表姐借。表姐的口风最紧,而且最是富有,刘璘便下了手。 未曾想表姐知道银子的用途,竟然就轻易答应了,刘璘接过银子的时候,心里还感觉到一丝怪异,可是此时的刘璘是怎么也想不透的。 李衍端着这份银子,心中颇为感怀。 现在刘璘安全了,他可以毫不顾忌去自家产业支出银子,父亲在甘省出了事,母亲和族人在甘省定然安排了人手和打点的银子。而他身上还有几十两,又有萧家护送,所以银子暂时不会缺。 李衍考虑了很久,终于还是收了下来,就冲着刘璘的一份心。 “算我借小王爷的。” 刘璘道:“不必,这些日子多……” 李衍知道刘璘的下文,他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不管这一路如何惊险,但是在太子未倒前,刘璘不能说出被刺杀的事情。 “陪伴小王爷微服是李衍的福气。” 刘璘嘴微张,李衍微微转身,见萧庸在一旁探看,他道:“小王爷保重。” 刘璘也注视到萧庸的目光,心中将他记住了。 “你过来……”刘璘大喊道。 萧庸急忙奔过来,连忙对刘璘行礼道:“参见小王爷。” 刘璘端着架子,还真像那么回事。 “这一路上给我好好伺候,李公子有什么事,你也没必要再回来了。” 萧庸连连称是,心中诧异小王爷对这位李公子的看重。 *** 午时前,李衍带着萧庸和十几个护卫离开了。 刘璘一直待在萧老爷子的院子,虽然信得过外公,可是刘璘也学会了小心。 父王不在,李衍也不在,他就必须成长起来。 正如李衍所说,他是平王的继承人,遇到事情就要勇敢面对,直到一天他完全握住了权利,他才有为人做主的一天。 李衍坐在马车上,心中并没有众人所认为的那样轻松。 这时候,太子想来也得到刘璘的平安的消息,李衍不知道太子的迁怒是否派人追杀他。 所以,李衍这一路上走得异常小心。 其实李衍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李衍保住了刘璘,就算太子不迁怒,但是为了泯灭证据,他也会想要李衍的命。 可是太子想要动手的时候来不及了,皇帝的密探查到了太子对付亲侄子的消息,还查到太子在江南的势力,更查到太子的人接近控制兵权的人。 皇帝可以容忍太子对付人,也可以容忍太子培植一些门下势力,但是容忍不了他伸手兵权。 皇帝终究对太子还存有一丝希望,所以,他只是悄悄让人紧盯着。 一切布置好,皇帝便下旨出巡京畿狩猎,这是皇帝最后的试探。 得知皇帝出巡的消息,赵自畴在平王府内多喝了几杯酒。 是他向平王谏言,帮助太子将成王拉下台的,也是他建议容忍一切,助长太子气焰的,也是他算计太子的人去和那几位接洽……赵自畴谋划了很多,现在很快就要收网了。 只要太子倒了,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就在李衍平安抵达甘省省城之时,京城变得死寂。 无数勋贵被逼着出来叩拜新帝,原因是皇帝在狩猎时被一箭射中,生死不明。 成王早已经偷偷出了府,带着自己最后的底牌军队开始对太子反攻,并打着太子篡位的旗号。 京城彻底大乱,成王和太子拼得你死我活,皇帝悄无声息的回到了京城。 皇军协助成王反扑,太子得知自己的父皇没有出事,气焰完全消散,他还可以再拼一次,可是突然拔剑自刎。 满室寂静,皇帝看着慢慢倒下的儿子,心中的愤怒竟然慢慢消散。 成王兴奋之极,太子死了,他又有救驾之功,他已经想象到自己荣登东宫之位的一天了。 “父皇,贼首已经被诛灭,儿臣去捉拿其同谋和家眷。” 皇帝转过头,看不出任何喜怒。 “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置他的同谋和家眷?” 成王不假思索道:“自然是不留后患。”这些人在他日后登基就是一桩祸患,所以死了才干净。 皇帝气极而笑,从来都知道这个儿子与太子不和,没想到这个儿子对太子是如此怨恨。 “回你府里去,剩下的事不用你来处理。” 成王立刻感觉不对,触及皇帝阴冷的目光,成王握紧手中的剑。 只见皇帝突然对人打了个手势,原本还和他的人厮杀的叛军竟然放下了手中兵器。 “微臣叩见吾皇万岁。” 成王冷汗丛生,这一切竟然是父皇的布置? 也在这时候,他完全明白了太子的用意,太子早就明白了,所以用自刎意图保住自己的子嗣。 皇帝不再看成王,转身就回了正殿。 洪庆二十二年冬十一月,二皇子暴毙于成王府,成王嫡子刘盼继承了成郡王的爵位。 李衍进了省城,果真看到李家的族人,算来,这次来的还是李衍的族叔。 一座小院子里,李明丘和李衍对面相坐。 “明叔,情况如何了?” 李明丘道:“大理寺派出了几回,据说提审了三次,这是内部消息,花了不少功夫才探知道的。确切的消息……”李明丘摇了摇头。 甘省的官员在前段时间又被抓了一批,剩下的人,人人自危,恨不得离这案子远远的。 李衍早已经预料到了,林如海那道奏折,这甘省大小官员基本有七成进了牢狱。剩下的人,自然避之不及。 “平王,明叔可见到过?” 李明丘摇了摇头:“平王一直待在贡院,虽说是皇上让其过来审查,但是他来到这地快一个月了,也不见他任何动作。” 李衍心中有了一杆称,道:“狱中明叔可打点好了?” 李明丘点点头:“兄长是重犯,根本不让探视,我只能多使些银子,让狱卒们好生照料一番。到底是何情形,我是无法得知的。” 李衍想了想,道:“我去廷狱监看看,明叔多查查那几个闹事的落举的秀才,凡有出格之举,都将其记录下来,能找到证据自然更好。” 李明丘立即明白了李衍的用意,道:“这用来翻案,倒打一耙倒是可行,可要成功不在于那几个秀才,而是上边的态度。” 李衍道:“人牵扯多了,上边的态度也不会太深究,我们能做的,在他们轻轻放下前将父亲的冤屈洗刷,才能保证父亲清名和官途。” 李明丘眼睛一亮,其实这一次他来甘省也不过是尽力而为,李廉终究是李家的族长,又和族里关系不错,所以于情于理都需要相救的。 李明丘已经做好最坏的准备,为曾想侄子的目的是让族长官复原职。平复好自己的心绪,李明丘才想起李衍的前一句话,貌似他要去廷狱监? “衍哥儿,你有法子进去廷狱监?”李明丘问道。 李衍点点头:“我手中有狱丞大人的帖子,通融一下应该可可成。”萧家……还有在甘省内的平王,这面子应该算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喵~ >▽< ,求留言~~~~ 33【】 李明丘一惊,他这侄子竟然能弄来狱丞的帖子? 要知道连甘省的从二品实权大员的夫人要进去,狱丞也没给通融。 李衍和刘璘的事情是被瞒着的,不说李明丘,就是李衍的母亲也不知道。知道此事的,除了当事人和平王一家子,再无人知道。 李衍道:“给父亲多备一些衣事等物,我也好送进去。” 李明丘自然应了。 李衍先去拜会了钟狱丞,狱丞的官位不高,但是却是极其重要的要职。如今甘省事变,他这个小官员比起一方大员还要显得威风。 下人奉上李衍求见的帖子,钟狱丞立即吩咐下人将其迎了进来。 钟狱丞算来是萧家的门客,后来考中了同进士,在萧家的帮助下也坐到这么一个位置上。萧老大人早就给他传来消息,钟狱丞自然要好好应承。 更何况……钟狱丞想着刚才平王身边的太监传的话,他更加不敢怠慢了。 “李衍拜见钟大人。”李衍很是真切的给钟狱丞行了一礼。 钟狱丞一怔,随后亲自扶起了李衍。 这时候的李衍还没拿出萧家的帖子,钟狱丞就这般作态,李衍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李衍招呼一旁的下人递过一个盒子。 盒子不是什么金银宝贝,毕竟在官场上行贿也自有一套潜规则。 “听闻钟大人爱茶,刚好族里茶厂出了新茶,李衍便带过来给大人品品。”虽是如此说,但是钟狱丞自然明白李衍的意思,这说是他族里的新茶,只是他的一片心意,其实这茶怎么也不可能是普通的茶。 钟狱丞打开盒子,捏出一点茶叶闻了闻,又嚼了一下,果真是好茶。这小子识趣,得了大人物的青眼也不倨傲,连行贿都如此通透,真是人才啊! “好茶,侄儿一路辛苦了。”钟狱丞也改变了称呼。 李衍显得更为谦逊恭敬,钟狱丞招呼李衍坐下,两人闲扯了几段茶文化,甚至还下了一局。 钟狱丞见李衍还是沉得住气,心下佩服。 这天色渐渐暗沉,也是到时候了,于是钟狱丞对李衍道:“廷狱监是重地,你和李大人好好说一会话便出来,上面没有断案,本官定会一直有礼相待。” 李衍连忙道谢。 钟狱丞让自己的亲信带着李衍去了廷狱监。 廷狱监极其安静,钟狱丞的亲信是带着李衍从另一边进入的,所以到没见到什么外人。 比起一般的监狱,廷狱监的守卫显得更加严密,当然,也比其他监狱环境要好上许多。进入这地方的,基本是犯了错的官宦贵族,谁都无法保证这些人进去后是否真的不会再出来了。 转入重要狱监房,李衍刻意放轻了脚步。 终于,两人在一个窗口停下,钟狱丞的亲信打开了铁门。 “李公子,一刻钟后我再过来。” 李衍道谢,钟狱丞的亲信不是奴才,而是有品级的小吏,李衍深受后世影响。并不会如这个时代一样忽视小吏的作用。 小吏心中的确意外,作为钟狱丞的亲信,他自然知道李衍的身份,也知道平王和萧家的看重,本以为这般人物就算谦和,也多少会有高傲的心里,现在看来……这小李公子还真的没架子。 李衍走了进去,钟狱丞的亲信再次将铁门锁好。 李廉手中带着镣铐,不过这屋子还算干净,床前被褥也十分厚实,李衍舒了一口气。这冬日里,狱中就怕环境。 李廉披着厚实的大袍,神情虽憔悴些,却没受什么苦楚。 “衍儿,你怎么来了?”李廉的脸上明晃晃的写着惊慌二字。 李衍将带来的衣食放在一旁的矮桌上,道:“来看看父亲。” 李廉道:“你母亲可好?家里可好?” 李衍不知道家里确切的消息,从明叔嘴里听说家里一切都好,所以点点头。 “明叔说家里安好,母亲虽然担忧终究将家里都打理好。” 李廉放下心。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就怕妻子和小儿乱了,然后让人担忧。 “莫先生可好?”李廉未入狱前也是得了信知道李衍送莫先生回乡的。 李衍此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师父逝去了,可父亲还在狱中,若是得知这个消息,岂不是更伤心了。 “师父永远留在钱塘了。”都葬在钱塘,自然是永远留在了那个地方。 李衍有心误导,李廉只道儿子这般感伤是舍不得的缘故,于是反过来安慰道:“化舟这一回乡,我就隐隐觉得他有这么一份心思,莫做小儿之态,你好生学习,若有一天你功成名就,化舟也当欣慰了。” 李衍点点头。 “父亲,这科考舞弊一事到底怎么回事?” 李廉坐在床头,李衍就站在他对面。 “泄题!” 李衍神情凝重,朝廷重视科举,礼部所命名的题目都会呈交到御前,由皇帝和宰辅亲自圈题然后密封发放各州。 试题到了各州,主考和副考共同带着钥匙,直到考试开始才用四把钥匙共同将盒子打开。 所以,这泄题并不是主考想泄就泄的。 “父亲觉得是哪一个环节导致发生的?” 李廉道:“京城。” 李衍大吃一惊,他一直以为是地方为了谋取私欲,又或是地方各党派的针对陷害,现在看来,这事情比他想象中药复杂。 李廉道:“如果事情不闹大,我们几个便是顶罪的。” 李衍只觉额上冒出了汗,能在皇帝圈好题目后得知题目,定然是皇帝的亲信人物。皇上亲近的人物,李衍觉得这事情当真惊险。 当然,李衍也明白平王一直没有行动了,只怕他知道了真相,所以在皇帝没有标明态度才隐忍不发。 “父亲放心,事情已经闹大了,甘省七成的官员都进去了廷狱监。” 李廉问道:“当真?” 李衍点点头,他不知道这廷狱监有没有眼线,所以他没有将林如海说出来。等到父亲出狱了,他自然会说的。 “老天不薄待我。”李廉露出了些许的笑容。 李衍知道李廉打起了精神,心下更安稳。 接下来,李衍将从明叔和萧家那里得来的情况一一和李廉说了,但是李衍和刘璘的事情,他是一个字都没透露出来。 另一端口,平王离开了监视的孔洞。 “这小子够聪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中有数。” “王爷说的是。” 平王笑道:“既然如此,朱总管知道如何向父皇禀报了?” 朱总管白面无须,声音也十分尖细们,可见此人是个太监。 “王爷放心,奴才定然如实禀报。” 平王点点头,旁边的亲信就给朱总管递了些好处。 这皇家私密事,外臣若是知道后不闭紧嘴,谁都保不了。好在,李衍是个能清楚轻重的。这样,也对的起莫化舟了。 想到这里,平王忍不住一笑。 太子和成王都败了,小宝更是被父皇接进宫抚养,可以说,他的出头日很快就到了。 那份奏折,也是该压着藏着,不过还是需要不着痕迹的托出一点,让父皇有个明白。 *** 李衍在一刻钟后出了狱,随后几天,甘省的水依然一团浑,平王也依旧什么都不管。李衍也拿到那一开始闹事秀才的资料,都是甘省有名声的才子。这些秀才被人当枪用了还不自知,这事情出来,只怕他们已经将官员们都得罪得差不多,他们若是想再得功名,希望已经是渺茫了。 李衍将收集的资料看完后烧毁,然后又示意人将这几个人的资料传泄露出去。几个人大错没有,但是小错误总是有的,街头上以讹传讹,这几个人原本只是小错也变成了大错,甚至不过一天就被人口诛笔伐。 甚至还有人将他们以前的文章翻了出来,一些老儒生,将这些文章更是批得一文不值,然后就隐隐传出这些秀才志大才疏的的言论,这其中李衍可是丝毫没有插手。 遭罪的官员是甘省七成,这几个‘罪魁祸首’少不得有这些官员身后的人推波助澜,用几个秀才的来换取脱罪,这对于官场上的人并不是什么不能做的。 闹事的秀才志大才疏,不免让人想到这些秀才是否认为自己考不中而疯魔了。否则,为什么这事情查了这么久,还是没有确切的消息。 主审是平王,是龙子,在所有百姓心里,皇上最是神圣,他们不信龙子查不出案子。所以,舆论就归因到查无可查的原因上。 李衍重重的呼出一口气,铺好这么好的局面,皇上和平王动手的顾忌少上许多。 这舆论越闹越大,越来越多的人相信了,大伙儿就等着平王露面裁决。 平王稳坐钓鱼台,他一直在等京里的消息。 皇上再清查两个儿子留下的势力时,竟然查到甘省的事是太子捅出来的,当下让皇上又惊又怒。 太子在他身边安插了人,这试题分明是从他桌上泄露,太子这般做,一是为了解决自己的侄子,二是看重甘省这处要地,毕竟甘省紧临京畿,甘省各处官员以太子手下最少,所以他要将甘省进行大换血,好拱卫他在京中的势力。 难怪太子在谋反前坚持严厉彻查,还举荐了平王。 严厉彻查了,太子安插了人,得罪人的却是平王。 不彻查了,就坏了平王在百姓廉洁清正的口碑。 当真是费尽心力……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34【】 平王终于接到旨意,在李衍到达甘省的第十二天,平王终于开堂会审。 大小官员统一了口碑,绝无徇私枉法做出舞弊之事。 平王只得请了皇上圣旨,将考中的举子聚集起来临堂再考,并将争议大的人的试卷卷写下来发到各处。 ‘实至名归’下,那带头在贡院闹事的三个秀才都被收监十年,并剥夺秀才功名。 李衍接李廉出来的时候,心下有些感触。 这到底是他先谋划出来的引子,最终的结果害的三个秀才毁了终身。权利一道,害死人! “得去向平王道谢。” 李衍道:“父亲还需梳洗一番。” 李廉瞧着自身邋遢样子,便听从了李衍的建议。 回了李家临时的宅子,李明丘身上开心,放了鞭炮去霉气,又让李廉垮了火盆,方才放过李廉去梳洗。 李衍坐在一旁和李明丘说话。 很快就有下人端了一大批礼物过来,李衍问道:“这是送去给平王的?” 李明丘点点头:“兄长过会得去拜谢,礼物轻忽不得,所以准备再亲自查看一番。” 李衍瞅了瞅礼盒中的人参,平静道:“不必了,平王现下只怕回京了。” 李明丘转过头:“怎么说?” 李衍一笑,这次牵扯的是甘省七成官员,他若还留在甘省接受众多官员的拜谢,也不知皇上作何想了。 “也许是皇上急诏吧。” 李明丘若有所思,李衍安心的坐在椅子上品茶。 说来,李家祖产的茶厂出来的茶越发好喝了,也不枉他将这技术送了过去。 李衍前世家族还保留着品茶的习惯,尤其是老爷子最爱此道,李衍耳濡目染,在茶道上也是不凡的。 李家出仕的不多,地主从商的不少,也因为如此,李家的凝聚力强悍。 这也使李家没有过苦日子,否则凭着李廉那四品俸禄,一家子哪里能过的如此惬意。 外面的脚步响起,很快小厮来到门内。 “见过二爷,见过少爷。” 李衍笑道:“起来,我叫你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 “回少爷,各府确实去平王爷落脚处拜谢,却没有一人见到平王爷,原来平王爷下令释放各位大人后就离开了。” 李衍笑言:“知道了,下去吧,将事情和父亲禀报去。” “是!” “衍哥儿,你……” 李衍站起来,他就是不想让父亲白跑一趟。喝完了这一杯茶,他道:“消息已经等到,我便去歇上一日,明儿我们还得回京,也不知母亲如何了?” 李明丘闭住了嘴。 *** 李衍随着李廉在第二日就踏上回京之路。 这还有两日功夫,就传来皇上禅位平王的事情。 李廉打翻了手中的杯子,李衍平静之极,因为他早就知道了。 “禅位……”李廉抖着嘴巴,都说不清楚话来。 这的确太不可思议了,历朝历代,这禅位除非被逼,哪有主动禅位的。李廉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第二便是怀疑平王逼宫,所以李廉才害怕。 毕竟刚经过甘省一事,他算是贴上平王党的标签了。 “父亲莫急,这平王不是还没登基,回京再说吧。” 李廉压下心中的焦虑,便吩咐车架连夜赶路。 第二日傍晚,车队终于进了京城。 李家中门大开,看来是早就得到李廉回来的消息了。 下了车,李衍第一眼就望见了母亲,虽然母亲看起来精神喜悦,但是李衍分明就看到李衍似乎老了几岁,而且……母亲今日用了太多脂粉。 “孩儿给母亲问安,母亲安康。”李衍跳下车就凑到杨氏身边,杨氏连忙扶起李衍,高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李廉站到李衍身后,微笑的看着。 杨氏将目光聚集在李廉身上,李衍很有眼色的让开了位置,看着父亲母亲相互搀扶的进了大门,他不由的一笑。 李明丘回了自家宅子,所以李衍留在外头嘱咐管家收拾他们带回来的东西。 瞧着下人们搬运行礼,李衍问道:“安伯,母亲气色不好,这是怎么回事?” 安伯没想到衍哥儿眼神如此好,夫人得知老爷少爷平安回来,可是极其用心打扮了,他们下人都看不出任何痕迹。 安伯也知瞒不了多久,于是道:“月前老爷出事,夫人自然想法子和京中有关系的联系,那时焦急忧虑下,夫人三天三夜都没合眼,在第四日,夫人便去了贾府,夫人在贾府里堂等了两个时辰都不得接见。刚好那日下着大雪,夫人一时不查摔倒,种种交加之下夫人大病一场,现在每日都吃着药……” 李衍一听,心微微泛疼,三日不得休息,还在冷风中吹了两个时辰,这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啊。 “大姐姐呢?”李衍知道真相,就担心李纨了。 安伯摇摇头:“大姑娘那日也被罚进佛堂,晕过去才知道有了喜,大姑娘这胎并不稳当,可是姑爷越发不好了,大姑娘只得撑着四月的身子服侍姑爷,这身子……老奴看是越发憔悴了。” 李衍真是越来越心焦,道:“母亲知道吗?” 安伯道:“大姑娘知道夫人大病,哪敢让夫人知道,还嘱咐我等宽慰夫人,说她一切都好。” 李衍这么一听,心中压抑出一团火气无处发泄。 安伯自然感觉到李衍的情绪状态,连忙道:“衍哥儿屋里去,好在上天保佑你和老爷平安归来,这日子就好了。” 李衍闭了闭眼,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 “明日准备重礼,我去瞧瞧大姐姐。” 安伯自是应下。 回了屋子,李衍在自己的小书房不停的写着字。 母亲和父亲还有好多话说,所以李衍不便去打扰。 到了用晚膳的时间,李衍见母亲的胃口极好,心中欣慰也多用了一些。 “母亲需得好好保重身子。” 杨氏看了伺候的安总管一眼,已然明白儿子什么都知道了,她的心中甚是宽慰。 李廉心中也是感触不已,一家人静静吃着晚餐,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欢喜的。 李衍放下碗,道:“母亲,听说大姐姐有了身子,明日我想去看看大姐姐。” 杨氏点点头,若不是她这身子不好,她早该去看看女儿了,如今李衍这么一说,正和她意。 李廉这才知女儿有了身子,连忙看向了杨氏。 杨氏道:“去年八月有的,你出事那会才查出来,这孩子也来得及时,总能叫宫裁在贾府好过一些。” 李廉点点头。 女子出嫁虽说是泼出去的水,但是若是娘家遭了罪,在夫家是没什么地位的。 王夫人当初若不是贾珠重病,而李纨有了身子,只怕会动出让贾珠休妻的心思。 “宫裁虽说在贾府过得好,也难免有个心怕的,衍哥儿好好宽慰你大姐姐,现在一切都好了。”杨氏说道。 李衍心中一叹,母亲还认为大姐姐过得好呢? 贾府富贵,李纨是怀了荣国府的曾孙,原是该精贵异常的,可是这也建立在贾珠无事,李家无事的情况下,否则…… 李衍不准备好母亲说,待母亲病好了,才会说与她听。 第二日,李衍带了重礼去了贾府。 才至贾府门前,就看到一排的仆人在荣国府门边挂上了白布,李衍心中一紧,莫非贾珠去了? 当下,李衍下了马,急速奔上门边。 出来挂白布的下人见过李衍,想着珠大爷今儿去了,脸上也就比以前少了几分惶恐。于是,他不理会李衍,叫嚷着下人快点挂好。 “荣国府这是谁丧了?”李衍问道。 “还能有谁,自然是珠大爷。” 李衍淡淡的看了这奴才一眼,然后伸出手,用力挤了进去。 “李公子,你不能闯进去……” 李衍停下脚步,道:“我去拜见姐姐姐夫,也叫做闯?倒是你这奴才……”李衍的目光从未有过的吸力,这让这奴才忍不住退后一步。 李衍冷冷道:“识趣的给爷带路。” 这奴才一听,脸上顿时青白青白的。 偏偏他还真的听从李衍的话,将其迎了进去。 步入荣禧堂后屋,后屋已经聚集了不少丫鬟婆子,瞅见李衍进来,他们都垂下了头。 李衍远远就听到里面妇人的哭喊谩骂声,离得越近,李衍听得越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求留言求评论 对不住,现在才赶完稿子~ 以后更新时间基本在晚上八点——十点 35贾母和李衍的交锋(上) “你个克夫的丧门星,自从珠儿娶了你,身子就不好了……狐媚子,勾引珠儿……叫你勾引珠儿……珠儿……珠儿……” 李纨不哭不闹,王夫人在她身上的厮打谩骂她也不回口。 就那样直挺挺的跪在地上,李纨脸色越加苍白,身子也似乎也见不好了,在场的人几乎都是晚辈,诸如贾母、贾赦贾政都不在,毕竟贾珠是一晚辈。 小辈们这时候如何敢劝,贾琏等人齐齐低下头去。 按说贾珍之妻本是最适合的,无奈尤氏才刚过门,又是续娶。见到这番情形被吓住,如何能去拉。 剩下的,王夫人最听得进去话的贾元春已经进宫,这时候只能看着王夫人发泄。 李衍走到门口,就看到王夫人的手在拉扯李纨的头发,恍如疯妇一般。 火气一上来,李衍大踏步进去。 手一翻转,前些天在车上和一些护卫学的一招拳脚朝着王夫人的手臂砍去。 王夫人尖叫一声,原来被推着后退了五步远,小辈们齐齐低下头。 王夫人捂住手臂,在吃痛之下也回过神。 李衍担忧的扶住李纨,李纨眼神终于有了波动。 “衍哥儿……”下面的话还没说完,李纨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大姐姐……” 众人抬起头,李衍感觉自己的手一片湿黏,这一看竟然是血迹。 “快请大夫。”李衍双眼冷凝,对着跟过来的仆妇喝道。 仆妇们齐齐看向王夫人,王夫人嘴巴嚅动,李衍冷声道:“贾府好大的教养,在儿子葬礼下逼死儿媳和孙子,果真厉害!” 李衍此话一出,懂事的人无不心神一紧。 这罪名一旦坐实,贾家的名声彻底坏了。 尤氏是族长夫人,这时候她必须站起来,道:“还干看着什么,快去请大夫,若是慢了让珠大奶奶有事,你们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仆妇们吓了一条,不得不说,尤氏的身份还是让她们顾忌的。 当下这些仆妇连忙跑出去。 尤氏上前扶住王夫人,然后对李衍道:“这是李家哥儿吧,你误会了,二婶子刚才伤心过度,所以和珠弟媳妇一块伤心……” 李衍想将火气发出来,但是李衍知道万事不可过火。 他不认识尤氏,可是也能猜出一二,毕竟是贾家族长夫人。 尤氏舒了一口气,这李家的哥儿也不是不识大体的人,她继续道:“我已在灵堂后面的屋子布置扫榻,快扶珠弟媳妇去歇歇。” 李衍顺着尤氏的手看去,果见灵堂口有一小丫鬟候着。 李衍不再多说什么就带着李纨过去。 消失在灵堂,李衍还隐隐听见王夫人的声音。 “太放肆了,李家诗书之家竟然教出个这么不知礼数的东西。” 尤氏低声道:“二婶子,李家哥儿自然有错,可与咱们始终是亲戚,您大人有大量,看在他护姐心切揭过去吧。” 王夫人此时心神清明,也只刚才她魔怔了,她这般说不过是想挽回面子。好在尤氏知趣,她的手虽然还疼着,终究是面子保住了。 “我可怜的珠儿……一定要保佑你的子嗣……”王夫人突然痛哭起来。 众人回过神,见王夫人痛苦之极的模样,不由心神一松,婶子是伤心过度。他们就说婶子那样的慈善人怎么会这么狠辣。 尤氏连连安慰王夫人,心里却是一寒。只怕珠弟媳妇日子不好过了,尤氏虽然嫁进贾府不久,但是心思极其敏感,她又扶着王夫人,自然感觉到王夫人语气的异样。 尤氏不敢管,也不想多事,她腰杆子挺不起来。 这时候,贾母带着人过来。 其中还有贾宝玉,贾母看着哭泣的众人,道:“珠儿媳妇呢?” 王夫人眼泪未干,道:“身子不好了,李家哥儿在里面陪着。” 贾母瞪了王夫人一眼,然后急忙向后屋赶去,贾母掌着府里大权,闹出这么大的事她自然知道,否则也不会这么快赶过来。 逼死儿媳妇和孙子,这样的名声贾母哪里能担得起。 李衍看着尤氏的丫环喜儿伺候着李纨,手脚甚是利落仔细,脸色缓了缓。 喜儿似乎感觉李衍一直盯着她,手不由的颤巍起来,她可是亲眼看到这位小爷推了荣国府二夫人,一句话让一屋子的人不敢出气,让自家奶奶低声给他赔好生气。 “李……李爷……” 李衍别过头去,身上就抛出一锭分量不轻的银子,道:“有劳你了,替我大姐姐将跟前的贴身大丫环叫进来。” 喜儿舒了一口气。 接过赏银,她忍不住抬头看了李衍一眼,李家爷儿似乎不可怕了。 看着喜儿出去,李衍拿着凳子坐在一旁,他有必要想个法子将李纨接出贾府。 刚才闹那么大,贾母应当坐不住了。 就让他和贾母做个交易罢了。 好一会儿,脚步声响起。 李衍回过头,贾母带着一个大丫环两个二等丫环,还有一位老大夫和医女进来。 李衍没有起身,只是嘴头请安。 “贾老太君。” 贾母眯了眯眼,不起身行礼已经说明了这小子心中气了。可是这样任性,不懂忍之道,未免不成气候。 “衍哥儿,你是外男,就不要打扰大夫救治了。” 李衍站起身,道:“老太君说的是,素云和碧月也快到了,有她们伺候正好放心。” 贾母一听,果见外面传来脚步声。 素云和碧月本来就候在灵堂院子外等候吩咐,毕竟奶奶怀着身子,容不得不小心。 得了喜儿的叫唤,两人自然急速向后院赶了过去。 贾母道:“既然衍哥儿放心,便让她们进来。” 李衍高声道:“进来。” 素云和碧月撩开帘子进来,发现除了李衍,老太太也在,当下就开始行礼。 李衍道:“你们好生伺候大姐姐,过些日子,我留下你们的兄弟随我读书,若是出了师,我便做主放了籍去考试。” 素云和碧月一惊,她们忍不住抬起头。 这两人是李家的家生子,老子和老子娘,甚至她们的兄弟还在李家,这样的家生子世世代代可以说都是奴才。允许读书,还会介绍着去考试,可以说这是家里翻身的机会。 就算出不了师,跟在哥儿身边,将来也是李家得力的人。 贾母沉声不语,这两个丫头本被王氏挑起争富贵做姨娘的心思,这忠心虽有但是不纯粹了。 如今李衍这么一说,只怕这两个丫头会拼死护着李纨。 贾母不想阻拦,王氏确实做的太过分,虽说她不怎么重视孙媳妇的遗腹子,可是终究是贾家的血脉。 “是,谢大爷。”说的是大爷,而不是哥儿了。 李衍看向贾母,笑道:“老太君,这边请。” 贾母见着情形,似乎是以客当主了。 两人均是有心思的人,所以还真出去了。 撩开帘子是一间耳房。 鸳鸯候在贾母身后,李衍坐在贾母旁边。 “做婆婆的想要谋害儿媳和孙子,不知贾家族规会怎么处置?”李衍不客气的问道。 贾母笑道:“衍哥儿说得太过严重,贾家万不会出现这等事的。” 李衍就知道贾母会否认,毕竟这里是贾府,封住众人的嘴不成问题。李纨出了事,可以用伤心过度来解释。 李衍道:“现在新帝也快登基了,正是大好的吉日,碰上什么大事闹上去,只怕谁也吃罪不起。”这是□裸的威胁,证明李衍的决心。 贾母心思转了几圈,平王即将登基,李廉刚刚被平王救出,可以说李家一族是平王的人,这…… “这是没影的事,说不得惹了一身骚。”贾母说得极其慈和,看似威胁,却带着退步。 李衍叹声:“终究是亲家,互相体谅也是应当。” 贾母点点头,看着李衍更慈和了几分。 “大姐姐怀着身子,又和姐夫极其恩爱,只怕看到府里的一草一木都会忍不住伤怀,老太君不如允了我将大姐姐接回李府去。” 贾母知道这是李衍的条件,然后两方达成协议,今日的事情息事宁人。 可是这事情贾母不想答应,因为媳妇被接回娘家,这让别人家如何看待贾家?就算表面话好听,可是背地里定然会说贾家闲话。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原本准备今天一整天在家码字,好双更,谁知道也被拉住,到了快九点才回来~ 今天忙完了明天的事,可以说明天一整天呆在家里码字,二更一定行的 36【3月27日20点】贾母和李衍的交锋(下) 守孝,李衍心中寒笑。 “老太君放心,我李家是书香世家,这守孝之事自然不会懈怠,大姐姐回府后的院子家母定会好好布置,绝不会丝毫逾矩。” 家母叹了声,道:“衍哥儿此举固然好,可是你有没有想到,这不仅让小人猜疑贾府,还会让人怀疑珠儿媳妇……是克夫命。”最后几个字说得缓慢无比,字里行间都是威胁。 贾母是在告诉他,外人误会了贾府,她会反扑说李纨克夫,两件事共同闹,李纨反而背负的更多。 李衍目光闪了闪,先前一番针对,这时候全部披露出来。 “这就不牢老太君放心了,大姐姐自小也是娇养长大的,像今日这般对待是从未有过的事,今日来得若是母亲,只怕会晕厥了去,若是闹得人尽皆知,大姐姐自请下堂也无妨,说不得还能让李家多一个孙子。” 贾母站了起来,走到李衍面前:“女子名声向来重于生命,你就不怕珠儿媳妇怨你?” 李衍心中冷寒,这番言语根本是想谋划着李纨自尽。果然不愧是掌权已久的贾母,李衍此时一点也没有躲闪,道:“老太君是想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吗?” 贾母淡淡道:“非老身所做,而是衍哥儿紧逼于人,贾府的名声容不得人败坏。” 李衍笑言:“李家不如贾府,没有极大把握让大姐姐脱身,小子怎会有胆量和老太君说呢?” 贾母打量着李衍,心中也有些猜疑。 这李家小子比她想象中要狡猾的多,李衍道:“老太君不信?” 贾母不停的摸索着手上的珠子,她打不了主意。 “正如你所说,李家不如贾府,何必为了这么一件事将整个家族带进来。” 李衍垂下眼:“家里心疼大姐姐,若是大姐姐安然无事,也不必做如此得罪之举。” 贾母听了,说道:“老身的大孙子没了,大孙媳妇自然会多加疼爱的,更何况还有大曾孙。” 这算是变相的保证了,说实话,李衍和贾母扯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贾母一番承诺。李衍清楚李纨的处境,也急切的想要接李纨回去,但是李衍知道,根本不现实。第一,贾府宁愿李纨死在贾家,也不会让其出府。第二,李纨自己,李纨还怀着贾家个骨血,她必然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得到贾家宗祠承认。第三,李纨的名声,两家一闹开,贾家必然会不遗余力的抹黑李纨,克夫也许还是最轻的一种。 种种加起来,李衍知道根本不可能带走李纨。 说来李衍能和贾母这番对峙,还是一桩幸运,因为贾母太注重贾府外面的名声,也顾忌李衍在一开始说的新帝,李家是新帝的人,若是和李家在新帝登基闹出事情来,就算贾家赢了,也会遭到新帝的厌恶。贾母不想冒险,所以才一退再退,让李衍占据了主动。 “今日之事再也不会发生,珠儿下葬后,老身派人给珠儿媳妇单独收拾出一个院子,不让有心人去打扰。”贾母保证道。 李衍舒了一口气,面上还是不豫,总有一天,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贾母见李衍不答话,道:“衍哥儿好好想想,说来你还只是幼童,不妨让亲家好好谈一谈。” 李衍抬头望向贾母,然后拱了拱手离去。 贾母目送李衍离去,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个个都不消停…… “老太太,大奶奶终于醒过来了,说要见您呢?”说话的是贾母带过来的二等丫环。 贾母缓了神色,携着鸳鸯进去屋里。 素云,碧月在一旁伺候,李衍在一旁问大夫具体的病情。 “孙媳见过老祖宗,是孙媳的错,让您担心了。” 贾母坐了过去,道:“好孩子,不要放在心上,你太太伤心过度,回头老祖宗去说她。” 李纨看了贾母后头站立的李衍,她缓缓摇了摇头:“老祖宗,太太……孙媳不怨,甚至要感激太太摇醒了孙媳,让孙媳知道还有相公的孩子要照顾。” 贾母闻言,颇为欣慰的一笑,手温柔的抚摸着李纨苍白虚弱的脸。眼角去瞥了李衍一眼,李衍有些不忿,可是终究没有说什么。 “以后啊,孙媳只求将相公的孩子养大成人,绝不做再嫁之想。”说完,李纨突然在身上搜寻什么东西,不过她身上的东西全部被换洗。 “素云,那荷包……” 素云立刻明白,连忙转过身去一旁的小柜子,很快,她捧着一个红色的荷包过来。 李纨伸出的手有些颤抖,终于,她将荷包打开,然后缓缓从荷包拿出两束长发,皆用红发带缠着。 李衍终于滴下眼泪,贾母一怔,李衍心中更是伤怀。 李纨将两束长发分开,然后取出一份交与素云,道:“孙媳还有孩子要照料,暂时无法去伺候相公,就让这新婚时孙媳剪下的长发随着相公入葬吧。” 贾母看着抽泣不止的李纨,饶是冷硬的心也不由的一软,这般举动,无不昭示孙媳守节的决心。 贾母在此刻也不得不承认早死的丈夫有眼光。 “你安心歇着,将身子养好了,珠儿才能瞑目。”贾母结果那缕长发,交由鸳鸯收着安慰道。 李纨点点头。 碧月连忙用帕子给李衍擦泪,贾母站起身来,对李衍道:“你们姐弟俩好好说话。” 李衍让开步子,贾母就带着大夫医女离开。 李衍让素云和碧月在门口里边两侧守着,李纨想要坐起来,李衍制止下来。 “大姐姐,不要动。” 李纨伸出手抓紧李衍,道:“衍哥儿要好好读书。” 李衍垂下头,李纨道:“你要做舅舅了,高不高兴?” 李衍还是不言语,李纨感觉到李衍手上的颤动,她柔声道:“大姐姐一切都好,不要让一些烦心的琐事耽误了自己。” 李衍一震,李纨竟然猜到他的意思。 “大姐姐……”李衍低喃。 李纨道:“爷们的事,我不懂,不过却知道鱼死网破的道理。” 李衍冷道:“贾府的人没一个对大姐姐好的,他们根本就不喜欢你。根本……” 李纨微笑的看着李衍,一点也不生气。 李衍说着说着也没意思,他闭住了嘴。 “你姐夫真心对我好,几个姐妹兄弟也不错,将来,你的外甥也会好好孝顺,这已经够了。” 李衍担忧道:“如果我接你回府,你……” 李纨低声道:“你还小,很多事情你都不知情,所以在你没有入阁前,我是怎么也不会同意的。” 李衍紧绷的心终于放下。 李纨见李衍的神情笑了,道:“这个府上,以后没人敢欺负你大姐姐。” 李衍想到书上所写李纨的处境,稍微放下心。 虽然李纨不受重视,终究比三春、邢夫人活得滋味。 “听说莫先生也去了?”李纨岔开话题。 李衍点点头:“是一场意外,身为师父唯一弟子,我想为师父守孝三年。” 李纨点点头,道:“也好。” 两人沉默下来,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过了好一会儿,李纨道:“衍哥儿你也早点回去,估摸着贾府报信也快开始了,与其下人禀报让母亲担忧,不如你亲自和母亲说说。母亲那儿你多劝着,告诉她,我一切都好,万不可让母亲再伤了身子。” 李衍知道此刻再多说也无益,低声道:“过些天再来看大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时候李家还是弱势,小宝这事情只有几个人知道,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只能忍了。不过这样憋屈,总得找地方出气,找谁出气呢?下章就有哦 -------------------------------------- 番外放到52章,正文在52章前面。 也就是说,以后新更新的,就是目录页显示总章节,52章的前一章。这是第一更,第二更今晚会有,不过会很晚 抱抱大家~ 37【3月28日1点】反击算计 出了贾府,走了几步,李衍回过头。 柳湘莲曾说东府里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只怕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现在想来,这西府又能干净到哪里去? 垂下眼,李衍上了马,然后急速向家里赶去。 李衍回到家里便叫人瞒着母亲,他特意让安伯去寻了父亲。 父亲坐在书房的靠椅上整理文件。 “父亲,姐夫今天去了。”李衍推开门,声音十分暗哑。 李廉手上动作一停,不知过了多久,李廉道:“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 李衍眼睛直盯着李廉:“儿子刚到贾府的时候,而且还看到王夫人揪着姐姐捶打,言语中尽是侮辱污蔑之词。” 李廉将手中未整理的文件重重的丢在桌上,道:“你是不是闹了一场?” 李衍道:“我恨不得一巴掌挥过去。” 李廉一听,心中涌出复杂的感情。 他听到李衍这么一说,便知道没有闹大,听着李衍说他在贾府所经历的事情。 “贾代善不在,这贾府竟然乱成如此模样!”李廉发出沉重的感叹。 李衍说道:“我不服气。” 李廉扯出一丝难看的笑容:“你应该庆幸是今天过去和贾老太君做交易,再过上几个时辰,只怕反折了自己。” 李衍问道:“父亲,怎么回事?” 李廉道:“王子腾本为京营节度使,这次救驾表现出众,皇上已经擢升他为九省统制。” 李衍一惊,九省统制,这说明九省的总督巡抚都得看他的眼色行事。 “哪九省?” 李廉道:“北方边境九省,可奉旨查边。位置紧要,崛起之势不可抵挡。” 李衍缓缓点头,历来边关哭喊,但是不能否认边关对于朝廷来是十分重要的。更何况,王子腾不是守将,自然要来的体面。 九省统制,边关的钱粮可以说是历年国库拨出的款项最多,这一统制,不仅有兵权,还是一个诺大的实缺。 贾家和王家密不可分,今日若是得知王子腾升迁如此要职,贾母的口气不会如此了。 “这事情,你姐姐看得分明。”李廉心中虽然忧虑,但是却极其欣慰。 李衍点点头,不可否认,李纨对贾母那番话已经进入了贾母的心里,贾母看在李纨一番深情和腹中的曾孙上,顶多日后对李家不假以辞色,对李纨是不会迁怒的。 “父亲,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廉走过来拍拍李衍的肩,贾家这个亲家彻底没了。 “好好读书。” 李衍点点头。 “父亲,母亲那里该如何说?” 李廉道:“报丧的会来,瞒不住你母亲,晚上我和你母亲说。” 李衍知道这是最好的法子。 出了书房回了自己的院子,李衍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心和身体都是一片冷寒。 “大爷,这天这么冷,可不能老呆在外边。”素锦连忙走过去,拉着李衍就往屋里走。 自从李衍一家团聚,杨氏就让家里改了口,下人不再称呼李衍为哥儿,而是大爷。哥儿还是不懂事的稚子,而大爷便成熟了。 李衍甩开素锦的手:“我想让这寒风将我吹得更清醒。” 素锦不明白,她重新拉向李衍的手,劝道:“您才回来,这样呆久了,很容易受寒的,快和奴婢进去。” 李衍和素锦推推攘攘就是不进去。 最后素锦无奈,只能再从屋子里拿出一厚重的披风,又将暖炉放到李衍手里。 李衍这一任性,第二日就得了风寒。 每日在府里吃药,开始歇着了。 李衍咳嗽几声,将从安柱手里得来的清单仔细看了看。 李衍竟然笑了出来,然后将清单烧了。 安柱是李衍的新书童,也是碧月的兄弟。 这清单是李衍让碧月自李纨手中抄来的,由着安柱带给李衍,可以说得上隐秘。 “安柱,过来。” 安柱轻声走过去,恭敬道:“大爷。” 李衍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安柱连连点头。 “下去吧,一切交给外人办,不要留下痕迹。” “大爷放心。” 李衍对其挥了挥手,安柱为人并不像他的名字那样老实,反而是一个极其机灵的人。 这件事交给他比起其他两个书童要来得合适。 王家气焰高,贾母就算是贾家老祖宗,总也少不了憋气。 王夫人恨大姐姐,李衍不敢保证贾母是否全心护着,所以李衍必须闹出一点事情,让贾母有底气有理由的弹压王夫人。 很快,市井中就流传着贵妇人杀子的传闻。 起因是一姓朱的人家买药事件,朱氏的丈夫是个屠户,近日为了生意杀了几头猪,赚了大钱,可是人却病倒了。 朱氏请了大夫,吃了好几贴药都不见好,所以便去了京城有名的医馆济生堂。济生堂的大夫还有的是退下来的御医,可以说不少权贵家都会亲自找上济生堂的大夫。 朱氏花了大价钱请大夫开了好些药,回了家里让丈夫服下几帖药,虽没以前那般严重,可还是好不了。朱氏着急了,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法子,竟然自作主张将普通的山参换成了八十年份的人参,这药一灌下去,屠户病更重了,还到了微弱的地步。 还好大夫来得及时,施了针让屠户缓了过来。 大夫得知朱氏换参之举,大骂了她几句,说了一大堆术语,朱氏听明白的就是,人参虽然比山参来得贵,但是加入药汤,太过虚补反而容易加重病情。 朱氏慌了,待屠户睡了,竟然走了半里路,揪上钱婆子就打架。 钱婆子嘴碎,最爱听写琐碎的事,也爱说人闲话,得知朱氏打她的原因,失口道:“这可是荣国府常用的方子,贵人们能用的,你家屠户不能承受,我看就是个条贱命。” 两人打架自然引来不少人围观,当下这事情就这么传出去了。 市井中最缺的就是新鲜事,尤其是关于贵族家的事更是津津乐道。 更有多事者,真的去打听了一下,得知国公府真的在济生堂得过药方,药方还有不少普通药材。而且每过一段时日,内府周瑞家的总会去各药铺买贵重的灵芝、人参,八百年的也买过。 不少人将其一起联想起来,加上国公府的丧事,这误杀儿子的事竟然这么流传了出去。 李衍得知道这一切安心的睡下去。 李衍在其中所做的手脚不过是让安柱将消息隔着不少人传到钱婆子耳边而已,想查到他身上都难。 更何况,他自贾府回来就一直病着,父亲为了避免母亲伤痛,也带着母亲出京去庄子调养,所以谁也不会想到是李衍的手脚。 王夫人并没有在一开始得到消息,甚至说比大多数人都要知道的晚。 她听到的消息不是下人们告诉她,而是在来祭奠贾珠的客人所带来的丫环婆子嘴碎说的。 王夫人慌了,她还真的做过。 可是她真的没坏心,她只想着那些东西不够补,配不上珠儿,所以才…… 贾府的人也很快知道,贾母更是开始调查起来,得知王夫人的动作,又派人去问了大夫,贾母恨不得让贾政休了这个愚蠢的妇人,大夫的药方也是她能随便改的? 贾母气怒过后,慢慢冷静下来,王子腾身在要职,她不能这么做,更何况还有宝玉,不能让王氏就这么折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好晚了,对不住 38【3月28日21点】新帝登基 贾府终究是要面子的,由着贾母出面,对外透露出那些珍贵药材是王夫人尽孝的。 另外王家也插了手,所以这事情很快过去。 只是事情过去了,但是总是发生过。有了这么一出,日后贾府还想说李纨克夫,这效用算是打了折扣。 贾珠的丧礼过去,李衍避了府门,开始认真读书。 过了年节,平王正式登基,为了尊重太上皇,连新的一年都未改元。 而刘璘因为是平王嫡长子,也顺理成章的封了太子。 这一切都与李衍无关,守孝期间,李衍都需要居住在家,断绝娱乐和交际。 新帝登基,新开科举。 李衍也多了三个族人,他们都是老家的本家侄子,前些年中了举,所以一进京,李廉将其带进了李宅。 李衍的院子已经被隔开,虽然都是读书人,终究没有聚集在一起。 *** 勤政殿。 “你那弟子没有没有报名今年的县试。” 赵自畴微微抬头,不知道皇上是何用意,也没想到皇上会关心区区县试。 “衍儿才十一,并不急……” 皇帝笑道:“你那弟子在府里替你守孝来着。” 赵自畴的脸露出可疑的红色,他还没死,这臭小子……不过,赵自畴心中异常慰贴。 “皇上恕罪!” 皇帝道:“这些日子,太子将去年在民间的所见所闻都说与了朕听,你那弟子,是个可造之材。” 赵自畴苦笑,他自然知道太子和衍儿之间的交集。不过,此时太上皇还在,这事情永远不能披露出来。他冷眼瞧着,太上皇对前太子是越来越思念,虽说将帝位传下,可是执政的还是太上皇,才短短一个月,以前得罪过前太子的都被太上皇给贬了下去。 王爷成了皇帝,连前太子的权利都不如。而且皇上只要有些许的异动,太上皇就会废了皇上。 可以说,皇上在这个位置上还不如平王来得好。 赵自畴和皇上共事近半年,他对皇上可以说有几分了解,皇上冒然提起李衍,可能是打定利用他的主意。 李衍这么一点年纪,若是利用他,只怕只有让他进宫给太子当伴读一途。 太子为太上皇教养,进出议政都带着太子,太子的人几乎也是太上皇的亲信,可以说,皇上得不到一点消息。或者,皇上根本不想从太子身上得到消息。 所以,这就需要一个人,一个机灵智谋出众的人呆在太子身边。 赵自畴不乐意将自己的年纪极小的弟子推到前台,更不愿意自己的弟子做这般危险的事。 “皇上,他年龄甚小,做事并不周全。前些日子,若不是微臣替他收尾,说不得就被太上皇的……抓出来。”赵自畴特意点出了太上皇。 皇帝摇摇头,他当然知道赵自畴的意思,他需要李衍不是让他对付人或者布局,只要小心点就无碍。 前段日子李衍设计打击王夫人,将王家的脸面可打了,那手段让皇帝都觉得当真用到恰到好处。 皇帝觉得,小小年纪布上一局就可以让贾王两家都抓不到痕迹,这不得不说他的能力出众。 本以为这小子会参加今年的县试,然后他暗示下去让其中个小三元。到时李衍就算身份低,只要璘儿去求一求,哪怕璘儿身边伴读位置满了,太上皇也会答应下来。 如今这小子没去县试,这就必须要多多琢磨了。 本来可以因为救驾将其直接要过去,可是太上皇对太子的心思,只怕会适得其反。 这件事注定只能埋在地下,谁也不敢将其找膈应。 “皇上,其实明着不好插手朝政,暗地里借力还是可以的。”赵自畴为了打消皇上的心思,他准备再次插手。 皇帝勾起一丝笑,道:“你说说看。” 赵自畴低声道:“皇上后宫空虚,是该添添人了。” 皇帝眉头一皱。 赵自畴道:“皇上可以让皇后娘娘和贵太妃说一说,将太上皇亲近的家族,却无大权的女儿分封分位,这在太上皇心里只会认为皇上您在讨太上皇开心。久而久之,太上皇会慢慢放下戒心的。” “除了让太上皇放心,还有什么作用?” 赵自畴平静道:“让这些家族打着太上皇的名义,替皇上拉拢人岂不是更加不引人注意?” 皇帝眼睛一亮,自古外戚多富贵,有实权的人有时还在外戚下得放下一些架子。在所有人眼里,这些投入他们门下弟子趋炎附势,很难让人想到一切都是他的示意。 这世上的寒族还是一份极大的力量,等到他掌握到实权,那些外戚便会知道原本他们的人却都变了,他可以更集中自己的权利。 “赵爱卿果然高明。” 赵自畴道:“法子看似简单,真正运作起来困难重重。” 皇帝笑道:“有劳爱卿写个章程。”仿佛忘记李衍那会事。 赵自畴俯□,算是接了旨。 *** 新帝第一次科举总是令人重视的,李衍的父亲竟然被任命会试同考官十八人中的一个,同考官基本上是有翰林院的人担任,李廉是从翰林走出来,身份也符合。不过历经甘省弊案一事,所有人都没想到李廉还能有再做考官。 这一次,所有人都知道,李廉圣眷正浓。 李家十分热闹,李衍也露出笑颜。 可以说,这是皇帝和太子对李衍变相的补偿。 若是说去年是李家的祸年,那么今年便是李家的福年。 李廉参与会试就是一种荣耀,过了几月,进京参加会试的三个李家举子中了两个,虽然一个是二等,一个是同进士,可是在这个八十都难考中秀才的社会来说,这无疑是一桩极其幸运的事。 两个新科进士因为名次靠后,李廉想法子为其谋了两个知县的实缺,将其送出了京城。 到了四月,贾府传来李纨生子的消息。 洗三那天,就是杨氏身子不好,也强撑着过去了。 李衍在这一天都有些心不在焉,唯恐贾家人欺负了杨氏去。终究是李衍担心太多,现在的贾府可以说是贾母在管家,王夫人每日都要去佛堂修养大半天,加上李廉被选同考官一事,贾家虽然疏离,但是该有的礼数还是全了。 杨氏回到家里,李衍就去了她的院子。 杨氏的精神头不错,看来没受什么委屈。 “大姐姐可好?” 杨氏道:“精神头不错,算是顺产。” 李衍点点头,道:“以后得闲了,多派人给大姐姐送些贴己。” 杨氏明白,她到底是内宅中人,比起李衍还要周全许多。 “会注意的。” 李衍又问道:“大侄子怎么样?可得了名字?” 杨氏低声答道:“好在你姐姐和姐夫恩爱,这名字一早定下了,取名贾兰。兰哥儿长的好,很是康健,你姐姐总算也有了一个依靠。”说到后来,杨氏终究忍不住掉眼泪。 李衍沉默不语,这年代的女人有了子嗣,的确就相当于有了依靠。确如杨氏所说,幸好贾珠早早娶了名,否则按照规矩在满周岁取名,大姐姐那般处境被人忘了也说不定。 若是耽误了入族谱,这更是一件大事。 如今名字早早定下,只需送上一份礼去宁国公府,贾兰便确立了宗族的身份。见杨氏还在感怀,李衍安慰了杨氏好一会儿,才回了自己的致学斋。 自此以后,李衍在学业上更辛苦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嗯,下一章就得让咱们猪脚长大了。 谢谢翼雪麒麟亲亲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3-28 01:47:48,抱住蹭~ 39【3月31日22点】李衍县试 日子悄然而过,转眼间三年过去。 李衍十四岁生日,便是童子试的第一关县试。李衍报考的地方不是李家的家乡,而是直接在京城参考。 在古代的科举中,童子试是科举的第一关卡,它分为县试、府试和院试。县试在各县进行,由知县主持。通过县试后进行由各府的官员主持的府试。 这通过县、府试的便可以称为“童生”,然后可以参加由各省学政或学道主持的院试。 院试通过才能成为一名秀才,才有参加乡试考取举人的权利。 考试流程复杂,而且并非人人都可以参加考试。 就如童子一试的县试,其需要一位本地童生,去县衙礼房报告,填写姓名、籍贯、年岁、三代履历,然后取得本地廪生推荐保证,再由县令派人进行审查是否冒籍,匿丧,或者倡优皂隶的子孙才算有了资格。 在这样层层把关,若是没有一些关系让人担保,连考试的资格都没有。 到了乡试和会试,能够有资格的基本是秀才/举人的三分之一,而且需要的保举不再只是廪生,而是官员。 李衍是官宦子弟,所以在这一步上完全不用费心。 就在三日前,李家便派人稳妥的办好。 京城繁华,但是京城县令就比较尴尬了,因为这京城里随便砸下一个贵人,基本上都比县令要来的高。 这县试一关,作为京城县令就没有那么大的权利。 县试潜规则,高门贵府中的嫡系子弟参加县试,只要不是太过不入眼,基本上是能过去的。 考场就设在县衙大堂,李衍手上带着铭牌,除了自己的名字籍贯等身份证明,还有“近有七尺、神清骨秀”的字样,这算是考试识人之法。 县试很简单,基本上县令可以直接批阅试卷,有时遇上优秀的,当堂就可以让过。 李衍进入考场,找到一个好位置坐下。 慢慢的,小有七八岁的稚子,大有二三十长须的男子。时辰到了后,京城县令彭德言施施然的走了进来。 京城的这次的县试有四场,第一场如果成为第一,那便过了县试。接下来的第二场和第三场不必考了,只等第四场参加面试确定名次。 彭县令先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无非赞颂皇上,说说考场规矩之类的。 发了试卷,李衍显得不慌不忙。 其他的学子倒是紧张万分,李衍还能感觉旁边的人拿着试卷在发抖。 试题显露出来,李衍心中一定。 做八股李衍已经得心应手了,八股文按照其固有格式分段,主要分为:破题、承题、起讲、起二股、中二股、后二股、束二股、落下八段。 此次县试题是《论语》中的题目,《论语》基本是读书人必学科目,而且一般从小学起。 县试摘《论语》做题目也是最为合适的。 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 李衍在心里读了十遍,方才打起草稿。 这一场考试时间有一天的时间,所以这时间上可以说是极其充足的。 考场上的学子或思考,或抓耳挠腮,或做欲哭姿态,彭县令坐在上首无丝毫动静。 他的目光一直在考场上流连,只是不免朝着几位勋贵人家子弟身上多看几眼。 但愿那些个子弟,别什么书都没读也过来丢人现眼。 时间慢慢过去,彭县令一直坐着也感觉无趣,便开始转悠起来。 李衍此时已经写完了初稿,开始检查是否不对题或犯忌讳的地方,彭县令走过来扫了一眼,心中不由的点了点头。 此子身着体面,应当也是权富之家。他只看扫了一小段,便觉得这文章所做,四平八稳,这八股的功力在这般年纪可以说极其少见。另外,瞧着这水平,就是提前来个三四年过了童子试也不算困难,偏偏现在才来参考,当真是一沉得住气的人。 彭县令在官场呆久了,也清楚的知道,越沉得住气的人越容易登上高位。如今内阁的首辅,无一不是养气精深到了极点的人。 李衍觉得没什么问题,便工工整整的将文章摘抄上试卷。李衍的字很漂亮,又端正,十分符合朝堂的主流。 终于有了人交了考卷,李衍也起了身。 走到案前,躬身奉上试卷。 彭县令接了过来,什么话也没说,就让衙役送李衍出门。 “大爷……” 还在县衙外等下考的安柱自从有考生出来,眼睛就不停的盯着门口。这见李衍出了场,当即欢喜的迎了上来。 “大爷考的如何?”旁边的素锦一边给李衍整理衣襟,一边温声问道。 安柱笑道:“大爷才学出众,区区县试根本不用说。” 李衍带上帽子,率先走到最前面,平静的道:“回去将这几天学的《孟子》几章抄上二十遍。” 安柱顿时苦了脸,素锦抿嘴笑道:“叫你乱说话。” 安柱也回过神来,虽然事实如此,但是这样的话还真不能说出来,好在刚才没什么人经过。 “是。” 李衍直接回了李府,也没在外边停留一时半刻。 府中杨氏早就让下人准备了一桌好吃的,毕竟考了一天,精气神都消耗得厉害。 李衍出来的算快,而且他的心态正,这些年虽然在家里闭门不出,不过也找了几个好武师好生练习了一番,算不上什么高手,但是绝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了。所以,李衍并没有什么辛苦的感觉。 换了衣服,到了大堂,杨氏亲手给他倒了一碗鱼汤。 李衍吃的畅快,问道:“父亲呢?”一回来就不见父亲,一般而言,李衍回到家,需要将考试所做的文章给父亲看看。可是李衍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也没回来,所以李衍感觉奇怪。 杨氏道:“原本在家里等着,谁知你进考场没有多久,就被皇上宣进宫去了。一个时辰前,便派人回来传了信,说今晚不回来用膳。” 李衍点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 欢快的用完膳,杨氏只是在一旁笑看着他,没有问什么考的如何的字眼。在杨氏心里,李衍自然是行的。 “母亲,我去书房了。” 杨氏站起来,道:“别耽搁太久,今儿你早点睡吧。” 李衍笑道:“母亲放心,儿子一点都没感觉累,默完了文章,还可以去场地打上几场。” 杨氏这一听,才放下心。 毕竟很多学子一从考场出来就病倒累瘫了。 “宫裁派碧月回来给你带了些东西,我让人给送去你的书房,你可以去看看。” 李衍点点头。 贾家自两年前出了孝,便重新开始豪奢生活,甚至比贾代善还在之时更张扬许多。 后来,贾元春得宠册为正三品婕妤,贾政也升了五品户部郎中,可以说贾家更富贵了。 贾琏和王熙凤那场豪奢婚礼,至今还叫人难忘。 李纨和贾兰在贾府的日子备受忽视,但是贾母总算做到昔日的承诺,没让王夫人和府中下人苛待她,这从她可以时不时的派碧月回李家就可以看出来。 回到书房,李衍拆开李纨送来的礼盒。 除了信,就是一些适宜的药材。 信上交代他考试要补补身子,不要过于疲惫之类的。李衍知道李纨是怕了,怕他和贾珠一般……另外信尾李纨还提了一件事,原来贾敏重病去了! 李衍不禁一叹,因为林如海对李家的援手,李家在年节总是派人给林家送礼,除了药材、字画之类的,就是一些小玩意。 偶尔也在信里以李衍自己和杨氏举例,注意养生、锻炼自己可以让自己的身体变好。 没想到林黛玉嫡亲的弟弟林墨玉从风寒挺过去,贾敏还是因为这场风寒。而缠绵病榻,现在还去世了。 李衍揉了揉眉心,生老病死,最是无力之事。 李纨的信中还提到贾母欲接林黛玉和林墨玉在京小住,看来多了林墨玉这个不存在的小孩,还是没有改变林黛玉进贾府的剧情。 李衍三年守孝,基本闭门不出,更何况下姑苏了。现在因为童子试的缘故,李衍更不好出去。所以,李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扫墓去了~下雨天穿着高跟鞋,简直痛苦~~明明天气预报说不会下雨的 40【4月1日22点】夺得头名 李衍想了想,贾家和李家有些隔阂,贸然送礼反而让贾母和王夫人对两位产生意见,所以他提起笔让李纨多提点一番。 将信写完,李衍将今天默写出来的文章放于书桌。看了一会儿书,李衍见父亲还未回来,便歇下去。 第二日清晨,李衍早早醒来,去了正院候着,就见李廉在更衣准备上朝。 李廉将李衍过来,对他点点头。 “你的文章我看过了,虽然能过县试,但是后面的考试也需要保持平常心,将你这些年所学的水平发挥出来。” 李衍答道:“儿子知道。” 李廉这时已经打理好,说道:“你再好好休息,我去上朝。” 李衍让开步子。 李廉出了院门,坐上轿子。 轿子一放下,李廉不禁想到昨日皇上对他提过自己的儿子,他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儿子。要知道自己的儿子因为守孝,这些年可谓是低调。 李廉想归想,总归觉得不宜大乱儿子备考心境,所以他隐瞒下来,李廉想来也不是什么祸事。 在屋里过了五日,李衍准备考试等物去参加第二场考试。 到了县衙门口,发现已经有很多学子在一旁等待了。 随着衙役门检查过,学子们已经有不少人进入了考场。 县衙大堂的百位基本被占据,院子的大场地也有不少人坐下。李衍没想到这些人这么积极,要知道李衍今日也是提前了一个时辰。 人还未来齐,彭县令就过来了,不过他不像昨日一般空手而来,而是提着一份卷面。 众人拜过,彭县令没有坐下,他站在案桌前道:“县试第一场最为重要,参加者有一千二百一十七人,过者六百九十二人,本官马上让人在县衙外张贴第一场取过的名单,没有名的,都回去吧。” 所有的人的心都提了起来,这还是第一场就有一半刷了下去。京城县试可过名额只有三百,众多的学子都是紧张无比。 随着衙役提着红色的榜出去,学子们都有些蠢蠢欲动,他们只等彭县令发话,然后出去看名了。 可就在这时,彭县令突然说道:“李衍何在?” 李衍扫见彭县令打开那副卷面,虽然李衍心中有准备,此时心中还是有了欢喜之意。 “学生在。” 彭县令道:“你是第一场的头名,你也可以收拾东西回去了。” 李衍轻轻扫了彭县令一眼,很是冷严,到不像父亲平日所说其他知县钦点头名时的和颜悦色。 李衍感觉众多的目光全部聚集在李衍身上,李衍顿时觉得不甚自在。 “是。”李衍乖乖应了下来。 彭县令手一挥,众多的人全部奔出县衙。 李衍抹了抹脸,彭县令这时将李衍的卷面装裱在案前,这是县试潜在的规矩,将第一名的文章摆放供人审阅。 李衍称谢道:“谢彭大人。” 彭县令道:“五日后参加第四场考试,但愿你能保住这头名。” 李衍点点头。 彭县令目送李衍出去,目光带着一丝深思,竟然让皇上亲自吩咐,当真古怪。就是前些年皇上的亲表弟,也没这样嘱咐。 所幸这李衍的才学当得起,不然彭县令还得亲自捉笔应付公示这一流程。 出了县衙,李衍就听到众多的笑声和哭声。 远远望去,李衍看见众多推挤的身影。不仅有学子,还有等待在外的亲人或下人在推挤者观看。 李衍一出来,立刻引起外围的人注意,不一会儿,离他近的玄衣少年带着三四人围了过来。 “恭喜李兄!”玄衣少年微笑的施了一礼,他身后的学子也一样和李衍拜见。 李衍并不认识他们,不过这四人都是书卷气浓,彬彬有礼的学子,所以李衍很有礼节的回了礼。 “见过各位同道。” 步入科举之路,文人之间的关系大概分为三种,同窗同科还有同志趣。 现在这三人是属于李衍的同科这一类。 孟玉书未想到这么一个这个看起来清贵又年轻的头名这么谦逊有礼。说来他过来,也只是好奇,本来京城本地的同科都不怎么好相处,他都打好了被冷落的准备,没想到他先前想差了。 “我是孟玉书,这几位是我师兄赵廷初、韩奕、关学思。” 李衍打量着这四人,孟玉书最小,看起来也不过十岁左右,关学思和他一般大,韩奕至少也有十七八岁,赵廷初更是加了冠。 细细看去,这几人的衣襟都绣有竹子,李衍眼睛一亮问道:“几位可是玉山书院的人?” 孟玉书问道:“正是,你莫不是认识我们?” 李衍道:“久闻赵兄韩兄才名。”赵廷初是三年前北直隶的乡试解元,韩奕也在三年前的获得小三元。 李衍为了科举准备,李廉让其拜读过科举上有名的文章。 孟玉书这才明白,原来是他的两位师兄出卖了。 “原来如此,赵师兄和韩师兄在准备明年的会试和今年的乡试。我想着方便,便随他们一块进京,并和关师兄参加了这次县试。本想努力也中个小三元堵了老爷子的嘴,没想到才第一场就输给了李兄。”孟玉书笑道。 李衍见孟玉书目光清澈,嘴上虽说不甘,但是却能感觉他的不在意。尤其那句为了堵住老爷子的嘴,李衍知道这个少年此时没想往官路上走。 赵廷初和韩奕同出玉山书院的山长门下。 玉山学院的山长孟恺之是位大儒,致仕前还曾是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生,虽不是首辅,却大权在握。 孟恺之有八位嫡传弟子,前四位都中了进士,三位进了朝堂,一位留在书院教学。剩下的四位,李衍看着他们四个,他觉得自己挺幸运的。才一开始进入科举,就遇到这么大来历的人。 玉山书院的学子众多,可以说人脉广泛,加上孟山长的威信,交好足以是一大助力。 孟玉书,姓孟,又曾说过老爷子,想来是孟山长亲近之人。 “县试是否第一还得看五日后,孟兄弟尚有一争之地。”李衍缓缓说道。 孟玉书笑了笑,说:“李兄说的好,五日后你我再见。” 李衍点点头。 就在这时,拥挤的榜下跑出四个人,分明是这四位的书童。 “公子……公子都中了,公子排在第二,关公子排在第八。”说话的明显是孟玉书的书童。 孟玉书显得兴致缺缺,摊开手:“本还想和两位师兄去锦绣楼品茗赏那湖上春景,现在只得认命继续去考试。” 李衍不禁失笑,这孟玉书倒是个妙人。 这时候,不少考生开始进了衙门,关学思淡淡道:“小师弟,你就认命吧,快随我考试去。”关学思这一说,孟玉书露出无奈之色,道:“我去了,两位师兄得在锦绣楼给我定好位置,一个时辰就出来。” 李衍心知自己还真的遇到对手了,心里也有些小郁闷,这孟玉书可比他小上三四岁,他才开始考试就遇上了天才,果然压力大。 赵廷初和韩奕自然应下,孟玉书还转过头,道:“李兄,你是否一起过去。” 李衍想想自己也没什么事,又想结交,道:“你请客?” 孟玉书笑道:“自然……不是我,若是两位师兄不打点,大不了我俩在锦绣楼让老板压榨就是。” 李衍含笑,锦绣楼是有名的雅楼,楼中有一小型湖泊,坐在楼上观望,十分吸引人。 这样的雅楼自然需要极高的消费,若是有付不出来的,据说要留下一个月帮雅楼填诗作画,没有达到填诗作画的标准,需要在雅楼做小二,直到将账务还清。 赵廷初看不下去了,道:“得了,不用再试探我,你尽管玩去,在京城的用度我会将其划给师父。” 李衍就感觉孟玉书有些不自在。 韩奕道:“不要多说了,人都进去得差不多,师弟快进去。” 孟玉书瞧见这外边的人确实少了许多,也不再多说话转身和关学思进去了。 李衍目送两人进去,然后道:“赵兄、韩兄,我需得回府一趟,一个时辰锦绣楼见。” 赵廷初和韩奕理解李衍,这事情总得回去好好说才是。 “李兄弟慢走。” 李衍拱了拱手,然后唤了早候在一旁候着安柱。 赵廷初和韩奕见李衍走了,两人朝着反方向离开,正是锦绣楼的方向。说来孟恺之的八个弟子,老二和老八是他的亲生儿子,除了老七关学思,剩下的五个都是富贵人家或书香之家的子弟,从来都不愁钱财之事。 这些个弟子都才学出众,文品相貌也都是一流,如今青眯李衍,不得不说李衍得了第一,有年轻俊秀之故。 四人都是青年或少年,最是意气风发之时,遇到与他们相同的才子,感觉投缘也是应当。 李衍带着安柱回了东城,安柱很是兴奋,因为大爷得了第一名,这县试不仅过了,而且还非常荣耀。 两人在街上慢走,突然前边传来一道声音。 李衍就看见一车队从一旁的道上转出,车队所带之人甚多,而且十分排场。外边的仆人丫环,衣服首饰均是精致异常,李衍认出车子旁边站着的人,不是王夫人跟前的赖大家的又是谁? 车子的轿帘被掀开,探出了一小人儿,小人儿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配上那稚气未脱的绝色容貌,当真招人喜欢。 “衍大哥哥。”贾宝玉欢喜的叫道。 李衍有些无奈,他没登贾府几次门,可是偏让贾宝玉记住了。 李衍还未回话,车子里面传来女声:“李家哥儿不是去参加县试了?怎么还在这街上闲逛,莫不是第一场便落了去?” 李衍顿时无语,这语气当真幸灾乐祸之极,安柱就要发话,却被李衍阻住了。 王夫人的声音柔和起来,继续说道:“李家小哥儿年纪到底小,这一次不中下一次接着考便是,何必在街上闲逛,伤了亲家的心。” 看似慈祥温和相劝的话语,其实句句带刺,若是李衍年少气盛,又真的在第一次落榜,只怕不但得不到缓解,反而逆反心更加严重。 作者有话要说:林墨玉不是穿的,就一个普通小孩,李衍这个蝴蝶效应而已 小剧透:这林墨玉很平常的一个孩子,没有别的文林哥哥林弟弟那样妖孽。 41【4月2日23点】蓝颜祸水 “谢王太太关心,母亲已经张罗了家宴,准备为我接风,虽说县试第一场得了个第一不算什么,但是总算起了个好头不是?”李衍语气平静的说。 教内的王夫人一停,面色颇为难看,第一? 李衍无意再和王夫人贾宝玉在这里耽误时间,他放开安柱。安柱跟着李衍也三年多了,这一点默契还是有的。 安柱正要请辞,贾宝玉却说:“衍哥儿这般神仙人物,怎么也学那俗人钻进肮脏是非……” 王夫人大惊,她连忙捂住贾宝玉的嘴,这话在自个府里说说就罢了,这人来人往的街上,还不得罪了一大片做官的,甚至连读书人都会愤怒。 李衍转过身,王夫人的脑子总算还没坏透。 “告辞。”李衍率先走了。 王夫人拉下车帘,瞪着贾宝玉不许他说话,贾宝玉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怏怏的在一旁耸着脑袋。 自从路上遇见王夫人,李衍的心情就莫名差了。 安柱小心翼翼的看着李衍,李衍道:“去打听王夫人的去向。” 安柱见李衍也快到府门了,于是连忙点头,手脚伶俐的去了。 李衍踏进府门,素锦先行一步回去报喜信,所以李府上下都知道了。 安伯笑道:“恭喜大爷。” 李衍露出笑容,外边如何生气也不能带到家里面来。” “父亲母亲可在?” “在大堂等着大爷回来。” 李衍点点头,径直去往大堂。 李廉在一旁品茶,杨氏在看一些吃食衣物,时不时的问问李廉。 李衍心一暖,道:“拜见父亲母亲。” 杨氏放下布匹,连忙走过去,并亲手扶起了他。 “我儿回来了。” 李衍道:“来给父亲母亲请安,然后想和师父说说话。” 杨氏笑道:“是啊,得了头名真是喜事。” 李廉放下茶杯,道:“你有分寸,为父就不多说了。” 李衍走到李廉跟前,道:“是。” 李廉叹道:“既然过了县试,一切用物也需要备齐了,彭知县是你县试的座师,无论你到了何程度,都需要尊敬他。” 李衍明白这个礼,文官体系本就如此,考官是谁,过了的便是其座下弟子,必须以师礼相待。李衍得了第一,不管最后一场面试名次如何,这县试也过了。 “此外面试后,你需要和你同科的学子好好聚聚。” “父亲,儿子明白。” 李廉点点头,道:“你进屋里和你师父说去吧!” 李衍这才转身去了设有莫化舟的灵牌房间。 在这房间呆了两柱香,李衍换了身衣物去了锦绣楼。 锦绣楼的生意向来好,李衍走上楼梯,就瞧见赵廷初和韩奕两人在栏杆外的桌子旁说话。 “李兄弟总算来了,快过来坐。” 李衍精神极好,上午短短几句交集,李衍也了解这几位玉山学院的学生并非寻常书生。他们不仅多才,而且极其潇洒。 这是一圆桌,周围的栏杆映出绿水荷叶。 李衍掀开珠帘,一阵沁人心碑的花香传入鼻中,让他感觉心旷神怡。 “李兄弟来的正是时候,我俩正在填诗词,你也一块。” 李衍心中一突,说来做文章他不怕,但是做诗词就比较麻烦了,不是他不会做,而是他做的没什么水准。 桌子上已经铺陈了不少纸笔墨砚,其中有一张已经有了妙句。 “律转鸿钧佳气同,肩摩毂击乐融融。不须迎向东郊去,春在千门万户中。”李衍多吟了几句,当真好诗,虽没写□,但是透露出来春喜,已经盖住无数写春景的诗词。 “两位兄弟,该你们了?” 李衍一叹,只得提起了笔,若是实在写不出来,明朝以后的诗词不能用,但是之后的总是可以用的。 韩奕似乎想到什么,神情有着一丝迷幻。 李衍瞧他写到:“每日青楼醉梦中,不知城外又春浓。杏花初落疏疏雨,杨柳轻摇淡淡风。浮画舫,跃青骢,小桥门外绿荫浓。行人不入神仙地,人在珠帘第几重?” 看不出来,这人还是一个风流人物。瞧着诗词中的梦幻迷情,当真羡煞旁人。 韩奕放下笔,似乎还没从那意境中脱离出来。 赵廷初道:“还在想绿柳?” 韩奕摇了摇头:“一时触感而已。” 李衍自然听明白了,这绿柳只怕便是韩奕的红颜知己了。他想了想,然后提笔写道:“先自春光似洒浓,时听燕语透帘栊。小桥杨柳飘香絮,山寺绯桃散落红。莺渐老,蝶西东,春归难觅恨无穷。侵阶草色迷朝雨,满地梨花逐晓风。” 此词与韩奕的词相互对应,赵廷初将两首连续读了好几遍,然后大拍手掌。 “好词,自宋以来,竟然还能得其绝妙好词,两位足以名传天下。” 韩奕转过头来,笑道:“李贤弟才华出众。” 李衍道:“还是韩兄先起的好句式。” 两人相视一笑,赵廷初突然大声叫道:“赵三。” 顿时有一书童从楼梯口跑了上来:“公子。” 赵廷初抄起李衍和韩奕身侧的诗词,道:“将其装裱好。” 赵三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道:“是。” 李衍和韩奕都未曾拒绝,装裱好拿回去,也算落定了双方的交情。 李衍顺手拿过赵廷初的诗道:“需得一块拿去。” 赵三看了赵廷初一眼,赵廷初笑道:“一起拿下去。” 赵三这才麻利的收好。 “来,一块品茶,等玉书来了,一块泛舟去。” 韩奕此时也恢复过来,取笑道:“和美人泛舟才是人间乐事,和……粗鲁臭男儿就失了趣味。” 赵廷初不以为意,他做到李衍身边,挨着李衍极近道:“要说你我倒罢了,李兄弟和玉书若是也算,当真让世上的女儿家羞煞得抬不起头。” 李衍摸了摸鼻子,这火又烧到他身上。 韩奕认真的看了李衍一眼,似乎很是惊奇,因为这认真打量,他发现一个俊秀潇洒人物赫然长得比女人还漂亮。若不是两人认识,加上李衍的没有丝毫女气,大伙都会认为他是女扮男装。 “李兄弟,你家中可有姊妹?” 李衍微微抬眼,似笑非笑道:“自然有的。” 韩奕兴趣的问:“可有李兄弟如此美貌?” 李衍道:“你觉得呢?” 韩奕笑了,他伸出手竟然想蹭到李衍的脸,还说道:“自然有的,真想亲眼见见……” 话没说完,就听到“啪”的一声巨响。 原来韩奕身下的凳子应声而断,韩奕手撑着桌子很险地没有摔下去,而赵廷初已经倒落在地上了。 李衍坐在位置上伸出手:“两位兄长可有大碍?” 赵廷初和韩奕不由得抹了抹汗,原来看起来柔弱的李衍竟然有如此力道。 赵廷初识相地自己站起来,韩奕竟然伸出手拉住李衍的手,两手交握,李衍的手掌突然反转,然后突然松开,韩奕受不着力,就这么摔倒在地上。 李衍面上还是带着笑,但是赵廷初和韩奕知道李衍不好惹了。这两人也是风流人物,富贵人家的子弟对于美色是不计男女,刚才这两人便是受了某种蛊惑。 “咦,两位师兄这是这么了?”原来孟玉书和关学思走了进来瞧见了这一幕。 李衍道:“凳子不稳,两位摔了一跤。” 孟玉书不由的大笑:“原来如此,多摔摔就不会再摔了。” 李衍抬眼瞧孟玉书,但见孟玉书憋着笑,看来这两人在他手上也摔过。 “考完了?”赵廷初尴尬极了,他岔开话题问道。 孟玉书点点头:“出了考场可一刻都不曾耽搁。” 韩奕也从地上爬起来,潇洒的拍了拍身上的灰,道:“向李兄弟赔罪。” 李衍脸色和缓一些,道:“韩兄小心点便是。” 韩奕笑了笑,他规矩的坐在自己位置上。 赵廷初同样道了歉,不过李衍感觉到他没有韩奕那样坦荡。李衍知道,赵廷初此人不可深交。虽是如此,李衍丝毫不动声色,只管和孟玉书说话。 韩奕偶尔也插了几句,赵廷初和关学思只在一旁安静的坐着。 聊了半天,韩奕提议去泛舟。 孟玉书摇了摇头:“我正累着,不去。” 韩奕无奈的看向李衍,李衍没什么兴趣,道:“韩兄赵兄和关兄去吧。” 韩奕点头。 赵廷初也感觉在这里呆着没什么趣味,便同意的跟了下去。关学思也想放松,跟在两人身后下去。 整个桌前只剩下李衍和孟玉书二人。 孟玉书道:“对不住,他们两个就是风流孽鬼,多教训几回就老实了。” 李衍问道:“孟兄弟应当是孟山长的幼子,他们两个敢对你无礼?” 孟玉书笑道:“两人都是公侯嫡子,自幼在粉堆里肆无忌惮,虽没什么坏心眼,总归有些心痒。教训了几顿,就老实了。” 李衍心中有些不喜,和贾家男子一个德性。 说来李衍应当庆幸贾珠努力读书,没有将贾家的坏毛病都学了,否则他不敢想象大姐姐过的日子是什么样的。 “你在想什么?”孟玉书见李衍似乎陷入沉思中,便问道。 李衍道:“想一些私事。” 孟玉书帮李衍斟了一杯茶,道:“莫放在心上。” 李衍摇头。 孟玉书迟疑道:“和李兄说实话,他日你进了朝堂,若有四王四公府请你进府,你万万不可应下。”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主要是描写男主祸水的程度…… 三首诗词,从明清抄来的,勿怪…… —————————— 因为发错了章节,所以53章别买啊,不过不小心买了也没关系,到了53章会有替换的,内容会增多现在买的字数。 以后更新的章节在52、53章的前面一章 42【4月3日22点】闹出难事 李衍听孟玉书这般说,不禁失笑。 “这些人的德行已经烂进骨子里去,我家书院山脚下有一户姓甄的人家,和四王四公有着密切关系,就我们书院透露,甄家的人的手都伸进了里面,可见他们为所欲为的心理。” 李衍比孟玉书还知道得更多一些,王熙凤一个妇人就敢包揽诉讼,就别说其他男人了。例如那贾敬为了修仙,残害的女人已经数不清了,这还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我都记住了。” 孟玉书叹道:“官场虽好,终究龌龊,我是准备考上一个举人就回去教书。几间屋舍,田舍悠然,算是好的归宿。” 李衍一怔,没想到孟玉书才十岁年龄就有避世想法。 “孟兄弟难道不知站得高了,便没人敢在自个面前放肆?” 孟玉书笑道:“一时表面而已,勾心斗角实在是累。” 李衍摇头:“还可以肃清法制,还一个朗朗乾坤。” 孟玉书一听,笑得更欢了,道:“李兄是如此想法?” 李衍没有这等大志向,他的理想不过是保护自己,让自家富贵传承下去。他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问问孟玉书而已。 “孟兄弟如何看?” 孟玉书正色起来:“世间有贵族平民之分,有富贵贫贱之分,就永远也不会有一个朗朗乾坤。” 李衍露出笑容,叹道:“孟兄弟看得长远。” 孟玉书端起茶,道:“一时感触而已,我是父亲老年得子,算来比兄姐都要来得受宠,看得多听得到,加上一个爱思考却不算笨的脑子,才得出来的。” 李衍也喝起来查,他看得世界比孟玉书广阔的多,真说起来,孟玉书的那番话到像是*萌芽。 现代都没有进入那天下大同,更何况这封建社会。 “不说了……” “爷到要看看,谁占了爷的位置。”一声冷喝打断了李衍的话。 听着楼梯上的声音,两人同时皱眉,上面基本被包下来,那人说的话分明是冲着他们而来。 两人转过头,就看到一个青年微胖,同时身着华服的男子大踏步过来,男子脸色苍白,看来有酒色过度的意思。 再听到脚步声,李衍竟然看到了熟人。 因为这人身后跟着的赫然是贾家的贾琏,王家的王仁,史家的史鲁……等四家族的人。 孟玉书道:“李兄认识他们?” 李衍道:“基本认识,为首的那个不曾见过。” 孟玉书笑道:“正好相反,我只认识那为首的。” 帘子被掀开,微胖男子立刻停住脚步。 “原来是孟小公子。” 孟玉书和李衍站起来,孟玉书道:“是我占得地,你待如何?” 微胖男子做到一旁的椅子上,道:“竟然来了,就一块玩去,你身边那位是……” 孟玉书皱眉:“谁爱和你玩,整天游手好闲,我和你等人物怎么也凑不到一块去。” 微胖男子沉下脸,瞧过旁边的李衍,道:“这地儿是我卫澹的,今日总得让我坐坐才是。” 孟玉书也沉下脸,突然将手中的茶杯扔过去,卫澹避了过去,正中史鲁的脸。 “若不是看在我知书达礼的嫂子面上,我非揍你一顿不可。” 李衍算是明白这人是谁了,四大异姓王之一东平郡王卫家的人,要说李衍为何知道,因为卫澹的名声在京城里是十分出名的。 卫澹,东平郡王世子,他在京城的名声已经算不得纨绔了,因为他是比纨绔还要典型代表——恶霸。 李衍没想到孟玉书的嫂子竟然是位县主,也没想到孟玉书敢直接动手。 卫澹脸面有些挂不住,他孟家当家人不过是一个致仕的老头,孟家小儿不巴着他们东平郡王府到还罢了,竟然还落他面子。 也怪太上皇当初糊涂,凭什么将他的嫡亲姑姑嫁给孟家长子,害的他不敢将孟玉书给拖回府里去。 卫澹面色抽动,动不了孟玉书,还动不了他身边那小子不成?这小子长得真好,细皮嫩肉的,玩的一定尽兴。这样一想,卫澹就觉得他身体某处发生变化。 “来人啦,将孟家小子身边的人给我带走。” 孟玉书干脆拿起桌上的茶壶丢了过去,卫澹早就顾及,轻松的避了过去。 一群公子哥后面的家仆突然动了起来,两人护着卫澹,七八个分出两个拦着孟玉书,剩下的全部朝着李衍扑过去。 李衍的心情糟糕透顶,就准备动手的瞬间。 贾琏突然道:“小王爷,那位还是我贾家的亲戚,不妨让我私下和他说说?” 卫澹意外的看了贾琏一眼,问道:“你亲戚?” 贾琏点点头:“他是府里的二房嫡长曾孙的亲娘舅。” 卫澹脸色好了些许,看向李衍道:“和我们一块玩去,本王就交了你这个朋友。” 一块玩?朋友?李衍心中冷笑。 孟玉书被两个侍仆拉着,他的脚灵动的踢了两下,那两个侍仆就落在地上哼哼唧唧。孟玉书直接朝着卫澹扑去,这功夫还真是不错。 十岁的孩子能打倒两个壮汉,已经十分厉害了。 王仁和史鲁立刻拦在卫澹前面,两声惨叫又响起,卫澹立刻转身就跑。 都闹这份上了,李衍也爆发了,这五个家丁很快被李衍收拾在地。 李衍的拳脚功夫说不上一流,但是比起不动技巧的家仆来说要强上很多。 孟玉书已经将卫澹扑倒在你,拳头对准他的脸轰去,卫澹惨呼,鼻血就流了出来。 贾琏在心里不停的叫糟,他连忙凑了过去。 “衍兄弟,可不能叫孟小公子继续打过去了。” 李衍淡淡的瞥了贾琏一眼,道:“我也做不了主,今日我才和孟小公子认识,他的事我做不了主。” 贾琏顿时脸青,说来贾琏比起其他几位纨绔恶霸的脑子要灵活得多,也会做事一些,所以现在的贾琏还没有被教训。 贾琏见卫澹的脸青紫了,他闭上眼就准备冲过去。 “呦,这是做什么,倒了一片人!” 李衍望了过去,只见韩奕摇着把折扇在楼梯口打趣,也不知他站在那里看了多久了。 贾琏如同见了救星一般,连忙躬身行礼:“见过韩公子。”能当得起贾琏施礼的,看来这韩奕的身份挺高的。 孟玉书这时也停下手。 他知道应该停手了,韩师兄这是在提醒他打得够久了,再久就不好收拾了。 孟玉书跳到李衍身边,对几个纨绔冷哼一声。 卫澹瞧见韩奕,捂着脸站起来,看了看李衍和孟玉书,也不说什么道:“我们走。” 韩奕打开扇子,拦住楼梯口。 “我叫你们走了吗?” 卫澹咬牙切齿道:“韩奕,你想怎么样?” 韩奕道:“我准备领着你们去衙门那走上一趟。” 卫澹指着韩奕:“你敢!” 韩奕慢条斯理道:“我有什么不敢的?” 卫澹心中打了一个突,进了衙门他能平安出来,但是父王就不会留情了。 “你想怎么样?” 韩奕收回手,道:“今天的事给我忘了,别想着做什么手脚。” 卫澹愤恨的扫过孟玉书,他撂下狠话:“别得意。” 韩奕看也不看,这样的人物他就没放在心上过。 东平郡王府?到了他那一代也算完了,而他们南安王府……太上皇还在,他们能过几天富贵日子,一旦太上皇去了,上面的皇帝只怕要动手了。 孟玉书坐下,李衍也坐到一旁。 韩奕拉开帘子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三人一时无语。 不知过了多久,韩奕出声道:“赵师兄带着关师弟回府去了,孟师弟,我送你回别院。” 孟玉书一听,点点头。 此时无论是谁,都没什么兴致继续游玩下去。 他站起身来,对李衍道:“李兄,我们改日再聚。” 李衍也站起身来回了一礼。 韩奕笑道:“多有得罪,李兄弟莫要见怪?” 李衍平静道:“韩公子客气。” 韩奕笑了笑,首先携着孟玉书离开。 李衍看着地上一片狼藉,他蹲□子,手捏起一茶壶碎片,看了许久,然后松开手。 茶壶碎片落在地上发出声响,碎片更碎了几分。 “任这茶壶有多珍贵,还不是要碎的?”想到这里,李衍恢复了心情。当今要打击剩下的四王四公,他会谨遵圣命的。 出了锦绣楼。 李衍在前大街口遇见了一个人——贾琏。 李衍欲当做没见过从一侧街口离去,贾琏却叫了出来。 “衍兄弟,慢走。” 李衍这一听到,也不能当做没看到,他停下步子。 贾琏小跑着过来。 “衍兄弟,前边茶楼,一起谈谈?” 李衍道:“若是今日的事,似乎没什么好谈的?” 贾琏低声道:“衍兄弟先不要这么急着拒绝,我有一厉害关系要说与你听。” 李衍看向贾琏,道:“我没兴趣。” 贾琏伸出手阻拦,李衍轻巧得二挥手,贾琏阻住步子,李衍大踏步离开。 贾琏见阻拦不住,连忙说道:“北直隶知州是东平郡王的门客。” 李衍步子不停,但是心中却涌出烦躁之意。 县试过了便是府试,县试是知县考取,那府试便是知府和知州考取了。北直隶没有五品知府,只有四品知州。 这知州是东平郡王的门客……刚才他得罪了东平郡王府的世子,这给小鞋穿也是说不准的。 43【4月4日23点】贵人再见(一) 回到府中,李衍也没将事情说与父母听,只是派人去打听这位知州的来历和为人。 得来的消息让李衍心一凉,种种迹象表明,这位龚知州还真是东平郡王府的人。 离府试还有一个半个月,李衍沉吟起来。 这关口,临时换知州是很困难的事情。换考官?在京城似乎比平常郡府要来得容易。虽说来的容易,但是历代换考官的概率还要低于百分之一。 李衍一直在想法子,到了晚上都是在自己屋里用晚膳的。 始终不得头绪,李衍徒步走出屋子。 月光照下来,拉长了李衍的身影。 “你怎么照顾这花的,才买回来多久就养死了,你拿什么赔去?” 远远他就听到有人在前面骂着一个人。 李衍本不想过去,但是那被斥骂的园丁的话让站住了。 “奎总管,不干小子的事,小子是新来的,今日清理花草才发现这花是如此模样,小子根本改不了花败的事实啊。” “你这小子今日还敢推卸责任,看我不打死你!”话落,李衍就听到打人和求饶的声音。 李衍仿佛抓住了什么,所以他一动未动,在一旁将那园丁的话念了几遍。 终于,李衍眼睛一亮。 他根本是白担心了,东平郡王府再怎么有权也只是一个外兴王。家里若是平头老百姓到只能忍了,自家是书香之家,府试答完卷子默写出来让父亲看,再设计让某些学士看到……有道是真金不怕火炼,真敢打压作弊,说不得会被闹上朝堂。 李衍这想明白,全身心放松下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全力让自己在府试中写出一篇既精彩又让人挑不出错的好文章。 “奎方,住手。”李衍叫道。 奎方一听到声音,缓慢拉着园丁跑出来,立刻就见到了李衍。 “给大爷请安。” 李衍看向那园丁,年纪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长得很是瘦弱。 “这次就算了,叫他好好当差,另外,这府里的花园不小,一个园丁太少,你再找两个过来一起打理,免得事情多了再出差错。” 奎方一惊,大爷怎么问起这么一件琐事来了?难道这园丁有后台不成。奎方心思奇乱,口中恭敬的应道:“谨遵大爷命令。” 李衍点点头,也不再多留。 奎方目送李衍离去,目光狐疑的瞧着小园丁,小园丁连忙低下头去。 这于李衍不过是插曲,改变的不过是让小园丁少受些皮肉之苦。 李衍有了主意,便在府里更用心学习。 终于到了县试最后一场——面试。 李衍穿戴好进了县衙,他要以最好的面貌和精神状态迎接考试。 “学生参见大人。” 彭县令看着站着的三百人,经过四场淘汰,就剩下这三百。 这三百人的县试已经算过了,这一次,彭县令只是排一个名字而已。 人数众多,彭县令根本不可能一个个询问。所以彭县令这场面试,还是让学子们都用了笔,不过这一次是让站着考,而且不像前四场有一天的时间,而是只有半个时辰。 “此次便不考经义,先贤曾有多篇借物明志的奇文或诗篇,以半个时辰为例,你们且动笔。” 李衍不由一叹,到了如此地步,他只能另想法子。 脑子闪过一篇篇诗文词赋,终于在两刻钟后开始动笔,这时候已经有人上交。 孟玉书交了后,对李衍笑了一下就出了考场。 李衍下定决心提起了笔。 笔走龙蛇,一个个工整的字落入纸张。 约莫半刻钟,李衍放下笔,吹了吹未干的墨迹,他将文章送了上去。 出得考场。 孟玉书在外等候。 “李兄。” 李衍道:“孟兄弟怎么还未走?” 孟玉书道:“是想和李兄告辞。” 李衍奇怪地问道:“你要走?府试不考了?” 孟玉书道:“考前传来消息,我外祖身子大恙,必须回去一趟。至于考试,我也没强求,府试明年再来也是可以的。” 李衍点点头:“既如此,孟兄弟赶紧回吧。” 孟玉书看着李衍,好一会儿才说:“龚知州是个爱才的,李兄需得动用真才实学才成。” 李衍微怔,孟玉书对李衍拱手行了一礼,就带着已经收拾好行礼的书童离开,这一次,孟玉书根本没让他的几个师兄相送。 “龚知州爱才?” 李衍所打听到消息中并未有这一点,他这是在提点自己吗? 用过膳食,李衍竟然感觉到异常疲惫,给杨氏请过安后,便昏沉沉的睡了下去。 李衍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竟然到了第二天早上。 杨氏在一旁守着,道:“喝药吧,生病了都不知道。” 李衍揉了揉眉心,擦过额头上感觉发热,他才知自己感冒发烧了。 端过碗将药喝了下去。 “母亲,我睡了多久?” “这都是第二天午后了,你且宽下心,娘已经让下人去县衙外看名次去了。” 李衍点点头,似乎从一醒来就没见到从小跟着他的素锦。 “母亲,素锦呢?” 杨氏将空碗放到一旁的桌子上,道:“在外边跪着,你也别太宠这些个丫头,竟然将其惯得无法无天,连你这个主子生病了都不知道。若不是怕你不舍,娘早就叫人将这些个人都卖掉。” 李衍无奈,说来是那日思虑过多,又吹了冷风所以便有恙在身。 素锦那些个小丫头可是被自己支开做事情去了 ,他又一个人呆在书房,加上感冒反应没多大的,竟然就被忽略了。 “和素锦她们没关系……” 杨氏打断李衍的话:“你若喜欢,将来你媳妇进了门,喜欢就她们留下做通房,但是贴身伺候你的必然要精细的人来做,这样吧,我将身边的舒棉给你做大丫头。” 李衍想说不用,杨氏瞪着道:“娘将那些丫头真卖了。” 李衍立刻不说话了。 素锦她们几个跟着李衍也六七年了,哪里能说卖就卖。现在看来,她们的确不适合在他跟前留下了,免得母亲自作主张给她们开了脸让她们成了自己的通房。 仔细想着,李衍决定问问她们的意思,到时再好好安排。 李衍不知为什么,对于通房、姨娘这一类的东西很是反感。他没有别的穿越男那样对三妻四妾的热衷,甚至隐隐有种希望,就这么一个人过下去。 李衍心中在乎的人多了,每多一个人,心中的压力就越沉重。可是他明白这这是一个念头,他终究会娶妻,会有儿子子女。否则,他在意的父亲母亲会伤心。而他,不愿意父亲母亲伤心。 “中了……中了,夫人,大爷是县试头名。”安柱直接跑进府里,兴奋的大叫。 杨氏站了起来,脸上惊喜异常。 “好……好……今天府里都发一月的工钱,快去禀告老爷。”杨氏欢喜激动,立刻就开始嘱咐起下人来。 下人们竟然在这么片刻间拥到李衍的屋子前,齐声道:“恭喜大爷,贺喜大爷。” 李衍扯出一丝笑,显在病弱虚白的脸更添韵味。 不过此时,是无人欣赏了。 下人们都低着头,杨氏被考试结果的喜悦所遮盖。 “都起来,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众人一听,方才起身。 人散去后,杨氏道:“娘给你煮粥去,让素锦和舒棉照顾你。” 李衍点点头。 杨氏嘱咐舒棉几句,然后将跪在院子外的素锦等丫环四人喊了进去。 舒棉扶着李衍舒适躺在床上,李衍问道:“孟玉书和关学思多少名?” 安柱最晓得大爷心思,这些天,大爷和孟公子、关公子出去过,所以安柱便留意了,如今听少爷这一问,心下庆幸。 “孟公子得了第二,关公子得了第七。” 李衍点点头,玉山书院山长的嫡传弟子果然不凡。 “备份礼过去给关学思,想来今日他住在南安王府。” 安柱一惊,王府? 李衍道:“用不着太过出头,别人家送礼的时候,你一道跟过去。另外,将前十的学子名单身份都让人备过来给我,我安排其他人送礼过去。” 安柱点点头,轻灵的出了房间。 李衍感觉身子有力多了,对一旁的舒棉道:“去倒杯水给我。” 舒棉看着李衍无事,才小心翼翼的起身为李衍倒水。 李衍心中满意,这舒棉看起来是个听话又勤快的,不需要他再做调教。 第二日,李衍的病好了很多。 舒棉和素锦替李衍打理好行装,然后在凌云客栈和一众同科聚会。 聚会中最耀眼的自然是李衍,谁叫他是头名! 李衍表现温雅,为人也很是谦逊,一时之间,这聚会的气氛极其不错。到了下午,前十名的最先去拜会彭县令。 李衍带了一块墨,其余八人各带了礼物。 八人中,有富贵人家,也有平民人家,富贵人家的礼物自有家里备着,平民人家就只能用自己的笔墨作为拜谢礼。 一行人进了县衙后院。 管家抹抹汗跑出来,李衍就见这管家的小腿肚有些颤抖,这倒是稀奇了。 彭县令做了好三年县令了,这主持县试也有三届,这学子前来拜谢应当是最自然不过了,为什么他这管家竟然到了他们面前还在颤抖。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就出来了~ 查了很久的资料,发现红楼中皇室与四个外姓王的姓氏,只提到水和穆,所以猜测这四王应是对应着五行的。东平王姓穆,西宁王姓金,南安王姓霍,北静王姓水。至于皇室,和土有关,涂?本文皇室姓刘,改了会让看过的人不适应,所以皇室、四王……这些东西就不改了……看书不认真,只爱看喜欢人物的剧情 44【4月5日23点】贵人再见(二) “见过各位公子!” 李衍是头名,此时不论年纪,只论成绩。于是,李衍上前道:“学生等求见彭座师。” 管家为难道:“大人正在待客,还请各位公子外堂等候。” 众人心中顿起疑惑。 不过大伙是不会不听的,于是李衍带头跟在这管家后头。 进了府门,管家引着众人朝着一边的小路过去,也就在这时候,大堂出来了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岁的男孩子,后面的跟着的人均是训练有素。 李衍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男孩,时隔三年多,能变化到哪里去?李衍加快脚步,已然闪身进入了拐弯处。 刘璘望向前边左方的小路,笑道:“那些应该是这次县试前十的学子了?” 彭县令恭敬的答道:“回殿下,是的。” 刘璘轻笑一声:“既如此,孤就不多待了,这十分试卷孤要进宫去,你和龚知州说一声,府试这十人的试卷孤还是需要。” 彭县令连忙道:“微臣遵旨。” 刘璘扫了身后的太监一眼,便越过彭县令离开了县衙。 彭县令还保持躬身行礼的模样,等到身边的管家说太子离开了,他才站立起来。 太子这次突然驾临这小县衙,彭县令现在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一个小县令,根本连上朝都不用,可是太子竟然来见他了。 这次收走十份试卷,想起县试前让人带来的圣上嘱咐,彭县令真相了。 皇上、太子很看重这个李衍啊。 长叹一声,彭县令转身去了外堂。 外堂的学子齐齐施礼,彭县令很是和气,对于学子都十分和气。 过了县试其实根本不算什么,就是成了进士,也多的是一辈子爬不到他京城县令这个位置。所以说,彭县令这番态度让一些学子受宠若惊。 聚了一个时辰,彭县令才让人送走那些学子,李衍直觉彭县令的态度与今日太子驾临有关。 “李衍。” 李衍停下步子,他转过身来,叫道:“彭大人。” 彭县令道:“莫要辜负我们对你的期望,倒是希望看到你连中小三元的情形。” 李衍低下头:“谢大人提携。” 彭县令也不管李衍听没听懂,对李衍点点头重新进了屋子。 李衍是聪明人,我们二字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 这样也好,以前冒的险今日化成了福,他可以更用心考试了。 转眼便是府试。 龚知州是很严肃的人,一眼看去的印象,这人是实干清正官员,却没想他出身东平郡王府。 府试题一如往届,对于李衍来说根本不难。 李衍没有像在县试第一场上留手,而是全力以赴,出头鸟虽处境不妙,但是若是有后台的出头鸟,猎人要好好掂量着自己会不会被射手先杀了。 出榜的日子,李衍的心里也紧张异常。 安柱说出“大爷中了案首”后,李衍也忍不住站立起来。 杨氏有了第一次经验,这一次更热闹一番。李廉连连点头,当初他科考的时候,童子府试第二次才过,更何况第一了。 儿子比老子出息,在读书人眼中是一件雅事。 “院试好好考,小三元……不管能否得到,都无关紧要。”李廉说到后来生生变成与自己意愿相背的想法。说来也是慈父心,不想让儿子背负太大的压力。 李衍笑道:“父亲放心,儿子会努力的。” 李廉拍了怕李衍的肩膀。 过了两试,李衍便是一个童生,虽说还没什么权利,但是已经比白身要强的多。若是李衍是平民百姓,一个童生开办的启蒙学,依然有很多人愿意送人过来。 童生是科举称呼中的一小步。 很快又是一月过去,童子试最后一场的院试到了。在京城考试的有一点好,就是不需要像别的州府赶一大段时间的路。 童子三试中,县试府试相对容易过,两场的试题本就不难,任何人读上几年书,都会做上一点,加上家里的势力,只要用心打点,过得人不少。可院试就不是了,这只能凭真功夫,比之现代的高考还要困难。 历朝历代,到了白发苍苍仍称童生者大不乏人。由此可见,这院试的困难程度。 此次院试主考是洪元二十三年的二甲进士,因为是新帝登基那年的进士,姓张,算来很是得宠。所以考进翰林庶吉士不过三年,这次就能被皇帝派下来做主考。 李衍在考试前,家里便打听过这位张编修,不仅将这位张编修善于的文章、喜好了然于心,还知道一件有趣的事情。 张编修有位姐姐,竟然是贾赦的原配夫人,也就是贾琏的亲舅舅。 张家是书香世家,也是贾代善为大儿子所定下的。不知是贾代善喜欢读书人,还是有远见,长子媳妇和长孙媳妇都是书香世家的女儿。 可惜贾代善心是好的,架不住命运和他的后院。 张氏早早去了,也不知为什么,贾赦和贾琏,包括贾府在内都和张府断了关系。而李纨……李衍一叹,李家和贾家的关系又能好到哪里去? 再想想林黛玉,贾家这样的‘富贵人家’当真和书香世家的女儿有仇。 到了贡院前面,远远就听到有人叫唤他。 李衍张望过去,原来前边还有熟人。 “见过智表哥。”孙智,比李衍大一岁,因为不像李衍一般要守孝,所以在前年就过了府试,早早成了童生。 小时候,孙杨氏(李衍的姨母)常拿这位表哥的好学在母亲面前炫耀,有一次还被李衍不着痕迹的呛了回去。 这些年来,李衍和这位表哥的关系说不上亲密,但是也有些交情。 孙智在前年和去年都落了院试红榜,李衍可是听说这一次的孙智抱着极大的自信而来。 “听说衍表弟连中小二元,不知这次院试是否再次夺得案首?” 李衍笑道:“世上之事不如意之□,总是心念念地,反而得到一场空。能中自然是好,就是不中,心态好了,明年再考便是。” 孙智听了,不禁有些佩服。 当年他落榜的时候,可是闷了一个月,最后还是被父亲点醒,让自己重新获得自信。本想着衍表弟连中二元,比之当初的自己还要高傲,也容不得打击。他还想提点一番,没想到衍表弟的心态实在让自己远远不及。 “你带了熏香没有?”孙智岔开话题。 李衍有些奇怪,问道:“熏香?” 孙智咳嗽一声,道:“院试需考上三天,恭桶都在里边!” 李衍尴尬起来,说来自己的父亲也是经过考试之人,也曾主考过,怎么也不提醒自己一番。李衍倒是误会了,李廉不是不提点,而是忘了,如果是乡试那样一房一恭桶,他会提醒。院试时间短,也更通风,当初李廉运气好,分到一个极好的地方,到没感觉什么不适。 李衍一听,连忙叫安柱去买。 “多谢智表哥。” 孙智摇摇头,道:“看你还健壮,这考试未考完就有晕迷的,据说还真是后面的恭桶惹得祸。去年我便是那倒霉之一,坐了两天,根本完全崩溃……” 李衍听得心有余悸。 孙智拍了拍李衍的肩膀,道:“只要不是最糟糕的十个位置忍忍就过去了,衍表弟应当不会这么倒霉。” 李衍心中也开始祈祷起来。 安柱带来香,这时候队伍也开始排了起来。 差丁在一旁细致检查,考试规定,考生入场只能携带考篮,内装笔墨食物,当然也允许带药丸和香料。 差丁的人物就是将除了这些东西以外的丢出去,另外为了防止夹带,要进行严格的搜检。 瞅着差丁将第一个考试盘好的发髻散开,手指一寸寸划过,发现没在头发上做手脚才让考生重新绑好。随后进入里面,有一块帘子遮掩,有差丁在里面进行搜检,搜检的过程,考生必须脱衣脱袜。 最后一关便是检查文具吃食,不可让片纸藏在文具和吃食中。 李衍摇摇头,这般严厉的考察,真难想象以前古代野史上的女状元,女驸马是怎么应付这一关的。 日头慢慢升起,这进场就准备了一天的时间,李衍算是来得早的,也到了午时才得以进入考场。 考场在一处大院子,上边改了一层屋檐,前后位置隔得开并用木板隔开左右。 李衍望过去,果见偏角落处摆着帘子,想必便是那十几恭桶。 对照自己的名字,李衍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就知道自己还是不是背运之人,他所在的位置是在前边,离那恭桶有着很远的距离。 不过李衍坐下的时候,算了算太阳照射的角度,他觉得自己也不是什么幸运的人。他所在的地方,根本是下午太阳照射猛烈的地方之一。 现在已经夏天,虽不是最热的时候,可是京城夏日炎热是出了名的。 盯着炎热的太阳做题写八股文,根本是在考验李衍的承受能力。 李衍将东西放下,打量着四周,他真想求一块大木板遮掩好。趁着考生还未进场,李衍将篮子上盖着的长蓝巾摊开,然后勾在左右栏板上试了试长度,发现这法子可行后,李衍才将长蓝巾收下。 45【4月6日23点】小三元 对不起,您提交的订单中的某部分章节你已经订阅过了 返回 > 46【4月8日23点】李纨回府 李衍出名了。 十四岁的少年中了小三元,这自然让各府瞩目。历年来,连中小三元者无不中了举,也就是说,大家已经将李衍当做了举人看。 十四岁的举人,绝对是前途远大。 李衍最近有些不敢回府去,因为李衍发现母亲接待各家夫人姑娘次数多了许多,李衍不是木头,这是为了什么他清楚之极。 李衍有些欲哭无泪,他才十四岁。 李衍长相出众,待人温和,举止温雅,又自有一番诗书才华。不仅外界传闻,连闺中都有了他的消息。 尤其李衍那日所做的春景词在短短几日就被传遍。 原本韩奕的词也是极好,可惜内容却是恋青楼女子,到未引起读书人的追捧。 女子的诗词不能轻易传出闺阁,但是男子的诗词却能时常被闺中女儿念着,故人喜爱才子佳人的话本,李衍在不知不觉中惹了几出相思债。 李衍躲在锦绣楼雅室喝茶,边看底下的景色,边算计着回府的时辰。 脚步声轻响,安柱匆匆掀帘子进来,急促地低声道:“大爷,大姑娘和兰少爷回府了。” 李衍一听,立刻从位置上起身。“走,赶紧回府去。” 安柱就知道会这样,连忙跟上李衍的脚步。 “大姐姐什么时候回的?” 安柱道:“就在未时到的,一得到消息,小的也不敢耽搁就过来禀报。” 李衍点点头,道:“快点跟上。”话落,他走得更快了。安柱也随着李衍跟着武学师傅也学了些拳脚,所以能够跟上李衍的速度。 到了府门口,李衍一眼看到了素锦和舒棉候在那里,显然是知道李衍即将回来。 进了大门,素锦给李衍换了一身凉衣,舒棉伺候李衍洗了脸又擦干水。 李衍问道问道:“素锦,家里的客人可都走了?” 素锦跟随李衍日久,最是明白李衍心意,她知道李衍指的那些客人是谁,也清楚在李衍心里,李纨不是客人,是亲人。于是笑道:“都走了,大姑娘和兰少爷一回来,这些人就走了。” 李衍满意的点点头,整理好衣襟朝着内堂走去。 还未进门就听到李纨和杨氏的轻声细语,偶尔听到杨氏逗弄小儿说话的声音。 “大爷回来了。”外边站着的丫环满面笑容,即刻禀报道。 杨氏将腿上的贾兰翻了过来,由着贾兰面对着门口。如今的贾兰三岁,正是玉雪可爱之年龄。 他随着声源处张望,看到李衍走进来十分好奇。 “母亲,大姐姐。” 杨氏骂道:“算你这小子还有些良心。” 李衍根本不敢回嘴,杨氏见李纨不明所以,解释道:“这小子这些天总是往外跑,若不是你回来,说不得他又要呆到天黑才归。” 李纨听了,瞧着李衍道:“弟弟莫不是认识什么人,天天追着去了?” 杨氏哪里不明白李纨的意思,道:“家里来了不少姑娘家陪我说话,他嫌烦。” 李纨这才放下心,不能怪李纨这般担忧李衍被人勾了出去。李衍这个年纪,京城不少子弟都有了通房丫头,他们这些个男子正是血气方刚情愫暗生之时。贵族家会安排好可人的丫头让其红袖添香,这也是防止他们被外边不三不四的女人勾引,坏了身子还坏了名声。在贾府,李纨见的还多一些,爷们十一二岁就有了通房,现在娶了妻,还惦念着外边的粉头戏子,从而导致这些爷们越来越纨绔。 李衍有些尴尬,大姐姐一回来就说这事做什么? 李纨笑了笑,对杨氏道:“弟弟年纪不大,慢慢挑便是,总得让他挑个合心意的。” 杨氏也笑道:“若不是要给他挑个合心意的,我早就帮他定下,谁知这小子天天出去躲,正拿他没办法。” “母亲,古人说先立业再成家,儿子这业还没开始,弱冠再说吧。”李衍连忙表达自己的心思。 杨氏道:“晚些好姑娘被挑走了,最好先定下,隔个两三年成亲也是使得。”杨氏不想娶一个家族复杂的高门女儿。现在李衍只是秀才,那些高门嫡女还没将目光放下来,正好先定下。 李纨多少理解母亲的意思。 高门贵女在知书达礼也有一些气性,母亲希望弟弟娶一个温柔会伺候好丈夫的媳妇,所谓高嫁低娶,这理还是长存的。 就是李纨自己,她想着日后兰儿的媳妇也不能娶得太高。 李衍脸一黑,然后蹭到杨氏身边,将贾兰抱起道:”今天是大姐姐回来的好日子,母亲就不要说扫兴的话题了。“ 杨氏一听,面上无奈之极。 ”兰儿还认不认识我?“ 贾兰点点头,脆生生道:”你是舅舅。“ 李衍一喜,说来他是很少见贾兰,上一次见还是去年他刚出孝匆匆见了一面。算算时间,也有快半年了。 ”真乖。“说完,他摸出一包糖果,然后舀了一颗给贾兰吃。 这糖还是李衍回来时在知味斋买来的,味道不错。 贾兰很少吃糖,因为李纨对贾兰管得严厉,小孩吃糖牙齿不好,所以李纨不会让贾兰多碰的。吃到嘴里,贾兰吃出了声音,然后怯生生的看了李纨一眼。 李纨笑了笑,她只不过是让儿子少吃,并不是不允许。 弟弟在回来的路上能记得给兰儿买糖,李纨心中极其开心。 ”不可多吃。“ 贾兰立刻张开笑言,心里觉得舅舅正好。 李衍坐下来,抱着贾兰玩耍,直逗得贾兰呵呵笑。 ”他们怎么舍得大姐姐回来了?“李衍边逗着贾兰边问道。 李纨面色淡淡的,平静道:”弟弟中了小三元,老祖宗放我回来看看。“ 李衍就知道是这样,这些年来,因为李纨守孝又守寡的缘故,根本未曾回过李家。这其中的原因,不是李纨不愿意回,而是被人说教了。 现在李纨出了孝,虽说寡妇不好四处走动,但是正经的亲戚还说可以走动的。可惜李纨身在贾府,还有个‘好’婆婆,若是娘家不出息,想要回去还说一件很困难的事。 ”若是我能考上进士,大姐姐将兰儿予我做个弟子可好?“ 李纨一听,立刻放下了不快,道:”莫说进士,就是现在我也愿。“ 李衍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李纨想了想,道:”还是想等等看,兰儿七岁时,看他们如何安排?“ 李衍皱了皱眉,大姐姐对贾家还抱有希望? 李纨解释道:”兰儿终究是贾家子嗣,他姓贾,将来总会念一丝香火情。若是他们还有兰儿,这也无需斩断,若是没有,也好教兰儿记住他的处境,让他更加奋进。“ 李衍出神半会,记得日后的贾兰没伸出手帮忙。想来,贾家对这个嫡长曾孙没有安排。 都说李纨和贾兰被李家接了回去对贾府众人不闻不问,但是仔细想想后续。贾家一干全部被瓦解,贾家富贵时做了不少龌龊事,得罪的人家绝对不少。那时贾家富贵他们无法奈何,但是后来贾家被抄家,变得一无所有,这些人家比他们有权有钱的也多了去,想要整治他们几个可以说并不困难。 可是他们安然无恙的过着普通日子,还可以供养贾家子弟读书参加考试,这份安定到底与李家有没有关系还未可知。 此外,没了关系,没了银子,还有一些‘敌人’,童子三试需要的保举人就不是那么简单为当时的贾家人所能做到。就算做到了,那么乡试就更艰难了,并不是每个秀才都能参加乡试,一般参加乡试的只有秀才的三分之一,这份资格可以说是极其重要。这里面是不是有李家的出手,李衍也不能确定。 杨氏心疼的看着李纨,李衍一叹,道:”大姐姐做主即好。“ 李纨笑道:”拜师暂且虽不成,弟弟可以送兰儿几本书,我也能暂且为兰儿开蒙。“ 李衍点点头:”这是小事,过些天我亲自批注好,然后让安柱给兰儿送过去。不过大姐姐……” 李纨道:“怎么了?” 李衍道:“我瞧着兰儿是个伶俐聪明的,将来读书必有所成,既然要试探,不妨不要告知您为兰儿启了蒙!” 这是李衍的私心,李衍知道贾家的结局,他不想自己的大姐姐和侄子还陷进去。若是贾母发现兰儿是个聪明成器而看重,加深贾兰对贾家的归属感,难道抄家后还让李纨跟过去伺候王夫人不成?李衍不是个大方人,这事情他绝对不愿看到。 李纨想了想,道:“我会注意的。”其实贾家对她们母子俩也没什么注重的。 李衍见李纨支持她的决定,他的心稍微踏实一些。 “对了,上次大姐姐写信说林姑父的一双儿女进了荣国府?她们可好?” 李纨笑道:“林妹妹灵气,林弟弟质朴,承、欢于老祖宗膝下,很是得宠。府里面的人对于两人,也很是精细。” 李衍问道:“王夫人呢?” 李纨的笑容褪下,她在府里不闻事,并不代表她不知事。 “她不喜林妹妹和林弟弟,可惜宝兄弟最爱往林妹妹身边跑,而且经常和林弟弟抢林妹妹,好几回林弟弟都哭了,让林妹妹好生烦恼,我瞧着,林妹妹似乎不怎么待见宝兄弟。也不知怎么回事?宝兄弟更爱往林妹妹的地儿 作者有话要说:贾宝玉让林黛玉视若珍宝的林弟弟哭,你们说林黛玉还会喜欢他吗?小小蝴蝶开始掀起了小翅膀~~~ 47【4月10日23点】风波起(一) “宝兄弟似乎也七岁了?”李衍低声说道。 李纨一怔,是啊,宝兄弟可不就是七岁多了。七岁还被养在老祖宗的院子了,和家中的几个姊妹都毫无避讳。 林家对李家有大恩,李纨心里清楚。 可是李纨是明白自身处境的,这事儿绝对不能由着她去想老祖宗提,否则以老祖宗疼宝玉的心非厌恶了她不可。 杨氏在一边也明白李衍的意思,见女儿迟疑,她道:“慢慢来便是,林姑娘还没有七岁,更何况还有林小公子。真有什么闲话传出来,只引导着贾公子寻得是林小公子便是。” 李衍点点头,林如海还活着,他们还不敢过分。 “或许可以让她出手……”李纨迟疑道。 杨氏和李衍都知道李纨说的她是谁,除了王氏,还能是谁? “主意虽好,却不能轻动,一家子,没谁是好糊弄的。恼了贾老太君,你的日子会更艰难。” 李纨沉吟了好一会儿,说道:“我不会轻易出手了,更何况,她早就想将宝兄弟抱回去了。” 李衍道:“其实不出手也无妨,一切告知林姑父就好,所以大姐姐不必纠在心里。” 李纨平静道:“我理会得。”嫁入贾府多年,李纨学的最多的便是怎样保全自己。 “既然大姐姐回来一趟,不妨多住几天。”李衍道。 杨氏却有些担心,道:“这不好吧。” 李纨思忖一会儿,道:“无妨,弟弟中了小三元,今日应承我回家,就不会在意我多住几天。” 杨氏这才展颜欢笑。 李衍笑道:“我到宁愿大姐姐就这么一直住下去。” 李纨笑出声来,道:“弟弟越来越会哄人了。” 李衍急忙道:“哪里是哄姐姐的,全是我的真心话。” 李纨擦了擦眼角,道:“就你乖觉,我且等你考了乡试再回去。” 李衍一喜,乡试,还有两个月,于是他道:“当真?” 李纨道:“我还会诓骗你不成,不过若是你乡试不中,我到叫那府里的人笑话了。所以……弟弟这些天切不可放弃学业。” 李衍沉重的点点头。 “说来再过一月是父亲五十生辰,母亲身子弱,留我在家布置别人也无话可说。”李纨又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李衍觉得此法极好。 杨氏笑道:“那我可就好好歇歇了。” 李纨看了杨氏一眼,心中微酸,以前的母亲身子健朗,说话也是极其响亮。如今却变得如此病弱,连出门都不得轻易。 “母亲好好歇歇,兰儿很少见到外祖母,定是想着的。” 杨氏转向贾兰,贾兰被李衍逗得快活,道:“我也到了含饴弄孙的日子了。” 李衍手一顿,惹得贾兰疑惑的看着舅舅怎么不陪他玩耍了。 “母亲和大姐姐好好说话,我带着兰儿四处看看。” 杨氏摇摇头,对李纨表示她的无奈。 李纨笑了笑,心中觉得需要好好和弟弟谈谈。 母亲这个身子,只怕撑不住十年,早点看到李家孙子,也好过一些。 *** 一家人用了一顿团圆饭,就连李廉也多喝了几杯。 今夜无月,李衍坐在自己的书房翻了一下父亲替他找来的朝中翰林的文章。李衍知道这是父亲让他熟悉他们的口味,进而做好准备做出相应的文章。 门被敲了敲。 李衍想着这会子功夫母亲和父亲也已经休息去了,伺候他的人也被他赶去玩,而且他们不会这么敲门。 “大姐姐快请进。” 门被推开,果然是李纨。 李纨手中端来一盅汤,她轻放在李衍桌旁,道:“你暂且喝着,晚上别熬得太久伤了眼睛。” 李衍笑道:“今日这情形就如五年前一般。”李纨还没出嫁,都是她每天晚上亲自给他送汤。 李纨道:“是啊,转眼间你也这么大了。” 李衍放下手中的文章,也放下了笔。 “大姐姐真的再也没想过改嫁?” 李纨身子一僵,脸上温柔的笑容也僵住了。 “弟弟莫要胡说,我已经和老祖宗说过了。” 李衍笑道:“大姐姐莫急,我这般问其实是想告诉您,您做什么我们一家都会支持你的。” 李纨一听,手有些颤动,她忘记自己过来的目的,慌不择路的向门口踏去:“你好好看书,我不打扰你了……” 李衍望着李纨的背影,看来大姐姐也不是对贾珠死心塌地。那么当日她在贾母面前说的话,都是以李家的利益为出发点。 童子试通过三场者都被称为“生员”,也就是“秀才”。 秀才算是有了“功名”,已经开始进入士大夫阶层;不仅有免除差徭的好处,还能见知县不跪、当官的不能随便用刑等特权。 此外,秀才分三等,成绩最好的称“禀生”,由官家按月发给粮食;其次称“增生”,不供给粮食;三是“附生”,即才入学的附学生员。当然还有一种特殊的监生,所谓监生,就是国子监的学生,监生分两种,一种是靠祖辈萌荫的贵族子弟,一种是成绩特佳的秀才,被选为贡生,这种贡生与国子监其他“监生”不同,“贡生”是正途所出,属一种荣誉。国子监中,贡生比普通监生要少上三倍。 李衍的父亲就是国子监祭酒。 李衍在京城连中小三元,加上其父的官位,自然而然进入了国子监。 此外,关学思和孙智也进了。 李衍和孙智住在了一起,开始了‘寄宿’生涯。 正途出来的监生和普通监生向来泾渭分明。 两方相互斗心眼斗嘴角的事情也经常发生,李衍这一进国子监,立刻被正途监生引为强援。 李衍是谁?国子监最高长官的儿子,虽然这官不大,有时也不好管那些勋贵子弟,可是那些个子弟也不敢太过出阁了不是。 李衍得知此事原因,不由的哭笑不得。 瞅着那些勋贵公子哥,这些人眼中由开始的惊艳到现在的警惕,李衍知道他还是得安规矩办,不得不和正途出身的监生搞在一起。 李廉不怎么过来上课,基本上是国子监几个博士和助教教学。 李衍听得多了,自有一番感受。 秉着好学生发展,李衍是课堂上经常被夸赞的几人之一。 这一日,讲学博士早早离开了,李衍看了几篇经纶,然后收起书本准备回去。 行至门口,李衍发现门已经被人占据了。 这一瞧,竟然还是熟人——卫澹! 想他来到国子监也有三日,还是第一次瞧见卫澹,敢旷课三日的,也就只有四王子弟了。 李衍皱了皱眉,他退一步。 “卫监生有何指教?”语气极冷。 卫澹道:“想和你打个赌,我赢了你陪我玩三日,我输了日后有你出没的地方,我都退避十步。” 李衍微微抬眼,道:“这是国子监!” 卫澹张狂的一笑:“这又如何?” 李衍冷笑一声,随即抢步来到卫澹身边,卫澹尖叫一声,捂住膝盖蹲在地上直呼痛。 “让开,别挡道。” 卫澹身边的狐朋狗友立刻将卫澹扶起,听到李衍这句话,竟然忘了找回场子,眼睛不断朝着李衍瞄去。 卫澹也不叫痛了,道:“你大胆。” 李衍推开拦住的几个贵族子弟,这几人中到是有几人会点真功夫。 手脚并用,就在门口打了起来。 国子监还在学习的监生已经无法用心学习了,他们齐齐朝着门口望去。 作者有话要说:小宝:求出场 水心:不给出场 小宝卖萌(面向观众):求揍她 48【4月11日20点】风波起(二) 李衍并不是武艺高强的人,骨骼也不清奇,更没有什么世外高人和神功秘籍。 围着李衍的人虽说是纨绔,但是也有几下子,尤其几个是武将家的纨绔子孙,比起当初围着他可厉害的多。 不知谁大喊一声:“博士来了。” 几个纨绔子弟立刻收了手,连忙转过头看过去。他们虽然不怕这些博士,但是这些博士会告状,丢了老子家的脸,还是得挨揍的。 李衍趁机撂倒几个,因为这个人的声音他太熟悉了,是国子监正途监生出身的快嘴张绣。此人说话极快,又是挺自来熟的,当初得知李衍的身份更是往他身边凑得最勤快的。 几人见没人,又见自己人被撂倒几个,大喝一声更凶猛的扑了上来。 “监丞来了。”众人又是一惊,若是博士只是告状的话,那么监丞就是考核的,在国子监记了过,两状都不需要告,自家就会倒大霉,这一下连卫澹都忍不住往背后望去。 这一看,李衍又将几人打在地上直哼哼。 卫澹见无人,恼怒之极,指着张绣和孙智,道:“将这两人拖出来一起揍。” 原来,那声监丞是孙智发出来的。 孙智和张绣见状立即在院子里跑动,其余的监生纷纷过来劝架。 一屋子两种监生顿时闹了起来。 “皇上来了……” 卫澹因为那句监丞来了,受了李衍一拳本就吃痛,怒道:“我还太上皇来……” “皇上驾到,太子殿下驾到。”这是太监的尖细声音,卫澹听过不少次。 卫澹身子顿时僵住,屋内所有人连看都不敢看就跪了下去。 李衍和卫澹慢悠悠的转过头。 只见前面道上,明黄的身影走的越来越近。 卫澹和李衍都是见过皇上的,自然认了出来。 李衍早在别人叫出皇上来的时候停了下来,导致一个纨绔打上他的脸,白皙如玉的脸青红青红的,看起来十分明显。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齐呼,李衍瞧见皇上太子身后的父亲,他心中暗自叫糟。 皇帝瞅着跪着的一群人,面上看不出喜怒。 刚才的打架他可是看到了,当真不像话,这在国子监打群架被皇帝遇上可以说是头一回。 众人似乎感觉到呼吸都困难了。 “今日国子监当真热闹得紧啊。” “皇上恕罪,微臣管理不善。”李廉率先跪下,后面的国子监监丞等人也随着跪下请罪。 “你,有何话说?”皇帝指着李衍。 李衍心中悲愤,明眼人都知道闯祸的不是他,为什么皇上偏偏找上了他。 心思转动,李衍抬起头,清晰地说到:“回皇上,学生与卫监生在理论上有冲突,争论之下谁也不服谁,便打了起来。” 皇帝冷笑:“一言不合就打架,这还要不要规矩?” 李衍低下头,干脆就认罚道:“学生知错,都怪学生年轻气盛爱争长短,请皇上责罚。” 众人心中不断骂李衍狡猾,年轻气盛立刻就抹去了一切罪责,这屋子里的,比他小的没几人。不过那些个纨绔子弟却松了一口气,李衍还算知趣,没有将事情都推到他们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 李衍道:“学生李衍见过武皇万岁。” 皇帝看向李廉,道:“这是你那连中三元的儿子?” 李廉连忙道:“正是孽子,还请皇上重重责罚他。” 皇帝听了却不理会,他望向卫澹。 “卫澹,你有何话说?” 卫澹心中害怕之极,今日被皇上抓了个现行,晚上必然倒霉。 “学生……学生不该打架……” “你为什么要打架?” “学生……学生……”卫澹说不出个所以然,急的额上直冒汗。 “父皇,难得见了一钞书生意气之争’,不妨先放下罪责事件,儿臣倒是好奇他们因为什么而争斗?”才九岁的太子面带微笑,却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危险含蓄。 皇帝一听,说道:“可听见太子所说的话?说吧!若是有理,朕绕你们一遭,若是没理,都给朕滚出国子监。” 众人大惊失色,这不管是对哪种监生都是毁天灭地的灾难。 李衍微舒,余光瞄向太子,他竟然感觉他的目光是全然落在他的身上。李衍不知为何,竟然感觉异常不自在。 “回皇上,历年监生分两种,因为学识和兴趣不同,不免产生隔阂,进而引发矛盾。”还有一点家世不同,李衍没说出来,但是在场的人都会在心里加一句。 皇帝也不是不知道这事情,不过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明确提出来的。 “今日学生和卫监生所争斗,也是因为隔阂而起。”李衍能说得好听,但是不能说假,今日之事瞒不了人,事后一打听就知道了。 “到底什么隔阂?” 李衍扫向卫澹,卫澹心中暗骂李衍。 皇帝见状,对卫澹怒喝道:“卫澹,你说!” 卫澹不免恨恨,道:“学生想请李监生喝酒,被他拒绝了。” 李衍心中忍不住笑,就知道卫澹是个没脑子的,如果他说想请他给他解惑,李衍需要大费唇舌解释,现在他这么一说,已经省了李衍大部分功夫。 在国子监喝酒?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不许,但是作为学生都知是不允许的。 而且卫澹坏名声在外,想到喝酒,众人第一想到的是喝花酒。 皇帝的脸顿时黑了。 众人齐齐低下头,不敢多看。 卫澹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皇帝缓了神色,扫向李衍,道:“拒绝是用手吗?” 这群纨绔子弟,当然是用手。 李衍却不能说出来扫了皇帝的颜面,他道:“皇上恕罪,学生的兴趣是读书,卫监生的兴趣是喝酒,学生和卫监生都口不择言说了几句,一时气愤而动了手,还请皇上责罚。至于其他同窗,都因为我俩之故,求皇上网开一面。” 此话一出,包括那些纨绔子弟对李衍的观感直接抬升许多。 皇帝瞅着李衍,这滑不溜秋的小子,和莫化舟一样难搞,想着莫化舟,皇帝不禁有些头疼,都称病三日了,还不曾过来见他。 “网开一面?哼……不重重处罚,如何给你们留下教训?” 李衍扫了卫澹一眼,今日得罪卫澹狠了,必须让其他纨绔承情,让那背后的家族不要迁怒到身上。 于是,他上前一步:“皇上,以后国子监再有人打架,不管是谁,学生和卫监生都愿意去国子监院门口的青石地板上跪上三个时辰。” 李衍话落,不少人睁大眼。 三个时辰?国子监院门口?时间又长,又人来人往的,名声可坏了。更何况,国子监打架经常。毕竟此地的纨绔子弟极多,因为各种事情不和打架就如家常便饭,只不过没有像今天这样闹大而已。 李衍说出这样牵连的处罚,以及极其严重了。 不惹事的正途监生怒瞪着那些闹事的,众多的纨绔子弟有些生出了负罪之感,卫澹就像吞了黄连似地,他宁愿被赶出国子监丢一时的脸,也不愿经常丢脸啊。 皇帝极其满意,这样多好啊。 这两人经过今日群架事件也算两方的头了,有他们约束,但愿国子监的气氛能好些。于是,皇帝看向卫澹:“是不是如此?” 卫澹心中不愿,但是此时他有说不的权利吗? 于是他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皇帝笑道:“既然如此,今日之事暂且揭过。就按李衍说的办,你们两人现在就去跪在国子监院前青石板上三个时辰。其余的……韦监丞,你负责国子监的纪律,就由你处置吧。” 韦监丞连忙谢恩。 心中不断赞叹李家小子的本事,能将一桩冒犯的大事被他硬生生的扯成一件书生争气的小事,这不得不说是一件本事。更重要的……韦监丞觉得他轻松了,有这么两个头帮他看着那些个学生,他可省心多了。 众多人心中各有想法,由着韦监丞处罚,顶多是被罚抄书或者训斥一顿,当不了什么大事,他们想着是不是该好好补偿为他们顶罪的两人。他们此时都忘记,事情本来是李衍和卫澹引起,甚至可以说是连累到他们。 李衍连忙道:“谢皇上。” 皇帝扯着一丝笑容,对其挥了挥手。 李衍很痛快的站了起来,然后跑到国子监院门口的青石板上跪下。 卫澹心中不情愿,但是李衍去了,皇帝还在盯着,他也只能耸着脑袋跑了过去。 由始至终,太子和李廉都没有说过任何话。 今日事情,虽说李衍和卫澹跪在院门口越苦越丢脸,但是心思玲珑的人清楚,这不仅不是一桩祸事,而是两人的福分,尤其是出主意的李衍。 可以说大大迎合了圣心,也得到了众多的人情。 “都起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朕也好听听课。” 众人一惊,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这一堂课,由李廉亲自教学。 皇帝和几个国子监官员在一旁看着,不少人注意到,在课上到半途的时候,太子带着跟前的小太监离开了皇帝身边,而皇帝也没阻止。 *** 夏日烈日极炎,李衍和卫澹跪了快两刻钟了,两人都冒出了汗。 卫澹说李衍说得累了,恨声道:“你就不能少说两个时辰,这怎么熬下去。” 李衍闭上眼,对卫澹丝毫不理。 这时候,一把伞落在了李衍头顶上空,李衍睁开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去市里住宿,后天考试,所以明天一定不更新,至于后天考试回来,如果有时间就会更新。大伙看着时间,晚上十点过了,就不会更新了。毕竟考完后坐车到家里也差不多八点多了 49风波起(三) 打伞的自然不是不到十岁的太子,而是他的太监。 李衍的个头长得快,如今虽然跪着看起来比起小太子也没矮上多少。 “你们两个胆子挺大的。”刘璘笑道。 卫澹见过太子,不过以前很少一块说话。卫澹是纨绔,是目中无人不错,但是从小的教育告诉他,他远远比不上太子,所以他现在的第一反应就是讨好太子。 “微臣鲁莽。” 刘璘依然微笑着,他伸出手,卫澹竟然发现太子的衣袖中划过一把极小的匕首。 卫澹睁开眼睛,面色猛然变化。 匕首的刀鞘被打开,在阳光的照耀下,两人均感觉到巨大的寒意。 “啊……”卫澹惊吓地叫出了声,却在片刻之时被刘璘身后的太监制住。 这太监身手利落,显然有着不凡的功夫。 “孤前些日子得了这一件好玩意,看来卫澹你很喜欢,不如就让你享受一下这好玩意?” 卫澹这时候已经是面如土色,又被太监制住说不出话来。 刘璘将匕首靠近卫澹的脸,刀尖还没有接触到面上肌肤,他一侧的毛发竟然断了飘下,吹毛断发,端的锋利。 卫澹原本还是求饶,现在害怕的闭上眼睛。 刘璘割下卫澹的一团头发,也不接住就任其掉落在地上。 “无趣。” 卫澹没有感觉到疼痛,他睁开眼睛。 刘璘将匕首丢到卫澹身上,道:“赏你的,希望你记住今日,莫再惹事,让孤和父皇生气。届时再犯,你也用不着请罪了,直接拿起孤给的匕首了断吧。” 卫澹的后背已然湿透,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是。” 刘璘也不再说什么话,带着人走了。 卫澹好似虚脱一般,李衍瞧着他就要倒下去,他难得伸出了手。 卫澹受了力,重新跪好,可是他还是不敢去接触那把匕首。 李衍张望了一下,道:“都收拾好吧,皇上和太子也许很快就会出来了。” 卫澹顿时打了个激灵,将匕首和断下的头发收进了衣袖。 “李衍,你认识太子?”卫澹不大聪明,但是大家族出来了 ,该有的敏锐还是有的,刚才太子虽说没有和李衍说一句话,现在回过去慢慢想,从先前的遮伞到后来的威胁,无不昭示着一件事,太子在护着李衍。 “天下人都知道太子。”李衍说出这模凌两可的话。 卫澹心中更是无法确定,不过他决定在没弄清楚李衍和太子的关系前,是不会再和李衍起冲突。 不一会儿,果然见皇上和太子一群人出来了。 皇帝见这两人工整的跪着,对一旁的臣子笑了笑。 “这也一个多时辰了吧。” 韦监丞笑道:“还有两刻钟就两个时辰了。” 皇帝望了望这天,难得道:“给他们两个送份解暑汤。” 韦监丞和众多官员不由地大吃一惊,皇帝赏汤,就是朝着大员们也不一定能得到一次。 他们纷纷打量这两个年轻人,眼中有惊讶和嫉妒。 卫澹十分激动,这荣耀,他家老爹也没怎么有。 李衍显得就平静一些,他端端正正的行礼道:“学生谢皇上隆恩。” 卫澹一听,竟然给皇帝重重磕了一个头,谢道:“学生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微笑的看着这一切,今日……想来太上皇会很满意? 卫澹,终究是东平郡王府的人,这四位异姓王,太上皇一直恩宠有加。 一行人离开。 卫澹还没恢复过来,李衍扯了扯嘴角,纨绔作恶,偏偏极重荣耀和圣上,不得不说那些个老王爷是老狐狸。 又过了两刻钟,国子监的学生都下了课。 没有卫澹想象中的取笑,反而一个个殷勤的过来和他说话,听到皇上上了解暑汤,这些人纷纷叫了不少冷汤,一个劲的劝他多喝点。 与此同时,李衍那边也是如此。不过,李衍那边的人比较斯文一些。 一场惩罚,在事后竟然让卫澹感觉十分不错,他甚至觉得,以后被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衍若是知道,定然想一棒子敲死他。 卫澹欢欣鼓舞的回了府,李衍就比较烦恼,他可是知道家里还有一顿处罚在等着他。 进了府门,素来殷勤的素锦几个都未曾过来,李衍只得认命的去了书房。 书房的门是开着,李廉在一本书做批注,让人看不清喜怒。 “孩儿求见父亲。” 李廉头丝毫未抬,道:“进来吧。” 李衍听出这语气不是他想象中的严肃,心中不由得更加惴惴。 走到书案边,李廉说道:“我全部打听清楚了,你没错。” 李衍一怔,他还以为李廉会教训他在国子监动手。 李廉道:“九月我便要被外放了,在南直隶通州地界做知州,你母亲必然是要跟过去,你还要考科举,这必须呆在京城,今日虽说没错,但是太过莽撞。” 李衍没有将后面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惦记着父亲说的外放。 南直隶通州知州?这是正四品,算来升了一级。通州之地虽不如姑苏金陵那边,也算繁华,这政绩并不难得,怎么看这是一件好事。 不过,李衍心知这有其他深意。 结合多年来得到的消息,看来皇上准备从地方慢慢夺权了,不幸的是,他的父亲是为他夺权的第一批官员。 这是一种惊险,也是一种机遇。 “恭喜父亲。”李衍只能这么说,相对于被派去姑苏和金陵等地的,他的父亲算来是可靠的一地。 “萧家想要招你为婿,我和你母亲仔细考虑过,这门婚事对于我们现在的处境是最有保障的。” 李衍勉强的笑了笑。 对于要夺权的行为,无论哪一州都不存在平和解决。 这个时候,李家必须找一靠山,而姻亲是最简单的靠山。 李衍突然想起四年前萧老爷子说的话,那个时候他就知道,他不会放弃的。 帝王家的心思莫测,当初他的行为算来也不过是一场救驾,在这个君臣父子严明时代,那是他应该做的。就连李衍自己,都不认为那份恩德能够让皇上和太子感念多少。 今日太子为他出头,那也是顺手而为的简单事。 “父亲决定吧。” 李廉沉吟道:“萧家适龄的有三位,长房嫡女十二,据说才学出众,性情温婉,不过身子弱了些。二房庶女和你一般大,但是从小养在嫡母跟前,据你母亲说,有绝艳之色,若是你看中她,萧家会给她过到嫡母名下。此外萧老大人嫡亲的侄子也有一嫡女,管家是一把好手,不过年龄比你大了两岁。” 李衍平静道:“萧家竟然让儿子挑剔萧家女?” 李廉能感觉到李衍的心浮躁了,他道:“说什么话呢?人家竟然带着诚意,就必须认真对待。” 李衍垂下眼,道:“儿子是李家宗子,必娶血统纯正的嫡女。”他还记得那位诓骗他的萧家二叔,他不想膈应自己。 “你可想清楚了?那位才十二,至少要三年才能嫁过来,李家的家风你也知道,别弄出什么丑事出来。” 李衍道:“儿子理会得。” 别说纳妾通房之事,就是娶妻他现在都没想法。 还有三年,正合他的意思。 “既如此,我便让你母亲去提亲,先将婚事定下来。” 李衍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住大家,昨天那一章发出来,是以前误点的存稿箱时间自动发的,这些章节窜了目录,我到了现在才知道。 现在已经替换完毕,也从今天起开始恢复更新,以后老规矩,再没到52章前,52章前的一章是最新更新的 50风波起(四) 李衍和萧宜秀的亲事终于定了下来。 国子监不少学生都过来喝酒,正途的不用说,连那些个瞧不起人的王孙贵族都在李衍面前表现的客客气气。其中,卫澹的表现最为明显。 这番态度的转变,不得不说萧家有很大的影响。 李衍的岳父是皇后一母同胞的国舅爷,而且太子也有萧家血脉,可以说萧家可保几十年的富贵。 很多人想不通,萧家嫡女怎么就瞧上李衍了?若是年轻的一甲进士还好说,可是李衍不过是个中了小三元的秀才。 萧家嫡女做太子妃也绰绰有余了,无数人家族男儿羡慕嫉妒。 当然相对应的,也有不少世家女子感觉失望,李衍的名声已经传入闺阁,传闻中他才貌双全,性情文雅,早就被自家长辈列为可查看的女婿人选。如今不过一月,这样优秀的人物就定了亲,能不叫人失望? 这一次,贾家也派人来贺喜了。 李纨自是不用说,主动过来帮忙,此外,宁国府贾珍和其嫡妻尤氏,荣国府贾琏和其妻王氏都来了。 李衍陪着父亲在前厅招待男客,女客都进了内堂。 一声声恭喜让李衍的脸都笑抽筋了,不过也迎了一个好相处的名声。 定亲宴会后,李衍有了未婚妻也不能当做没有,而且萧家也够意思了,将萧宜秀送进了京城。 所以,李衍每隔几日就叫人送些礼物过去,算是全了他对她的敬重。 萧宜秀什么都没回,李衍也不在意,小时候就见过了,她那样一个清冷的性子,能奢望她对自己热情? 所以,李衍在参加乡试考试的前一天晚上接到一份礼物就诧异到了极点。 礼物用重重布巾包裹,打开一重又一重,李衍看到一个长盒。 将盒子向上推开,盒子里面躺着一只长笔。 笔是用上好的原木做成,笔毛也极其讲究,微微书写一下,较之他准备好的笔要显得柔滑细腻,更有利于书写。 摩擦着笔上纹路,他发现上面刻着竟然是鹏鸟,鹏鸟大而复杂,在笔头上雕刻是极其难得的,也不知她从哪里淘来的。 李衍笑了笑,然后将笔重新放下装好,准备明日带过去。 “大爷,外边有位爷让门卫给你送来了这个。” 李衍结果那布包,心中十分疑惑。 “问过是谁了吗?” 安柱摇摇头:“门卫问过,他没答。本来想请大爷过去再接,谁知他将这东西塞到门卫怀里就消失了,追都追不及。” 李衍慢慢将其拆开,仍然是一长盒。 打开一看,又是一支笔。 不过,李衍神情专注起来,因为这笔是宫制的。 李衍已经知道送东西的是谁了,他应该高兴,上面的人没忘记他,他以后的官路也好过些。 终究太过显眼,李衍将笔放进去,然后放进书房他收藏的珍品陈列上去。 第二日清晨,李衍神清气爽的起了身。 素锦查看一下准备的东西,李衍和杨氏也查看了一遍,确定一切无误后,李廉竟然亲自送李衍进了贡院。 乡试现场确实比起院试要来得森严,李衍分的位子算不上好,但是也不糟糕。 当试题发下来,李衍看了看题目,心中微松。 审题,思考,再想着本次主考和副考的口味。 “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李衍念叨好几个时辰才下笔。 时间一天天过去,考完的李衍出来,竟然比院试出来要显得精神得多。 孙智哭丧着脸出来,还有几个同样是国子监出来的学生也是如此。 “李衍,如何?”孙智迫不及待的问。 李衍却没回答,孙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没什么好看的啊? “李衍……” 李衍神情凝重道:“我还有事,暂且别过。”说完,李衍急冲冲的向对面那条巷子转过去。 小巷的人不多,李衍分明追寻的人不见了踪影。 李衍焦急之极,他刚刚真的没看错,于是喊道:“和尚道士,出来。” 没有任何情况出现。 小巷的人惊讶的看着李衍,李衍沉下眉头,随意问一个人:“有没有看见一个和尚和道士抱着一个小男孩?” “哪里有和尚道士,我一直在这儿摆摊,根本没瞧见什么和尚道士!” 李衍绝对不相信自己看错了眼,想着红楼里面那神叨叨的和尚道士,他决心追着过去。 走了好几圈,均不见任何踪影。 行至一偏僻处,李衍道:“和尚道士,再不出来,我想法子让林姑娘离开荣国府。” 李衍话音刚落,空地凭空显现三个人影,癞头和尚破足道士,还有一个三四岁的男孩子。 “施主你乃梦外之人,何苦坏了这运行规律,遭了孽障。”癞头和尚叹息道。 李衍望着不怎么清醒的林墨玉,道:“所以你们要将林墨玉害死?” 道士连忙摇头:“出家人怎会行此恶事,林墨玉之魂合该襄阳林家子,姑苏林家非他所命。刚好,襄阳林家子命尽,两人长相一样,合该让其与家人团聚。” 李衍冷哼一声,这两人借着将襄阳林家子命尽将其诓骗过来,然后将林墨玉带过去代替,这心思当真歹毒之极。 说来这和尚道士,说修的是仙道,其实一切都是照着警幻仙子所扑的路走。警幻仙子叫他们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做,疯疯癫癫,说是让一干风流孽债还清,其实是让每一个人无所依。 “离人骨肉,还说得这般好听,我不与你们争执,将林墨玉送回荣国公府去,否则我定然宣扬出去。” 和尚道士相互对视一眼,和尚道:“天本有命数,林墨玉若为姑苏林家子嗣活不长,你也当如此?” 李衍被气笑:“不必激我,若是林墨玉早逝,你们也不必偷偷摸摸将人带走了。” 和尚道士目光闪烁,两人手指掐了掐。 他们都极其奇怪,为何这梦外之人能够看穿他们的隐身,两人想要下手,竟然发现此人不仅得金龙庇佑,还曾有文曲星的气息,这两身份交加,修道修佛之人若要算计必遭天谴。 两人齐齐后退一步,道士抱紧了林墨玉。 李衍是极其担心林墨玉的,今日这样追过去,现在想来极其不妥,他终究不是有异术之人。不过李衍瞅见这和尚道士一闪而过的顾忌,他便放下了忧虑。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了,打了点滴都不管用……好难受,气温一降就降了十多度,湖南的朋友小心了…… 51风波起(五) 李衍上前一步,和尚道士怀有异术,但是不能动用的话,和普通人没多大区别。李衍学过拳脚,人也正是年轻之时,真动起手来,吃亏的还不定是谁? 和尚和道士对视一眼,道士将林墨玉交给了李衍,两人笑得古怪,然后突然消失在原地。 李衍只觉背后一冷,却不知何故。 看到怀里晕迷不醒的林墨玉,他不禁有些恼怒,人被他们拐出来,却不送回去,叫他如何去说。 思忖了一会儿,李衍顿时有了主意,或许,这更有益于他的计划。 于是,李衍抱起林墨玉往回走。 出了巷子,孙智等一些同窗以及安柱正在四处寻找,也是李衍跑得快,和尚道士也施了异术遮住了他们的行踪,所以,现在他们才发现李衍。 “李兄弟,你跑开怎么不到一会子就抱了个孩子回来?你家的?”说话的是快嘴张绣。张绣这一次也参加乡试,刚刚下了场听到孙智说李衍不见了,于是一块寻找。 李衍摇摇头,这张绣的嘴还是一如以往的胡说八道。 “林姑父的,我刚瞧着两个拐子将林兄弟带走,所幸我追回来了。” 张绣大喊道:“那两个拐子呢?” 李衍道:“他们两个见事发,将林兄弟丢下去,我急着抢救,被他们两个跑了,不过我记住了他们两个样貌,到时候去官府备个案。”他也没说假话,谁叫他们做的是真事。 孙智道:“是该好好查查,万万不能将此等恶人放过。” 李衍点了点头。 “对了,你林姑父家在哪里?”张绣不在意道。 李衍看了看还在晕迷不醒的林墨玉,心中有些紧张。 漫不经心地道:“在荣国府,他和他的姐姐还在孝期。” 众多的人沉默了,还在孝期,这就意味着这小孩子在府里被拐走,荣国府防卫松散还是他们故意的? 李衍道:“先去县衙。” 孙智等人点了点头。 李衍就是要将此事闹大,一是为了限制那和尚道士,二也是变相的给贾家施加压力吧。 县衙县令是李衍的座师,备过案后,彭县令边命人发布缉拿命令,一边将案子送上刑部。 李衍没有随着同窗立即离开,彭县令邀请李衍在后堂说话,另一边,彭县令应了李衍的邀请叫来了大夫给林墨玉查看一番。 “如何?” 老大夫摇摇头:“奇怪,明明什么事都没有,为什么就是醒不来?” 李衍心一叹,果然如此。 那对和尚道士看来是算定他的反应了,李衍深沉道:“没其他办法?” 老大夫道:“我学艺不精。” 彭县令亲自送人离开。 “这是怎么回事?” 李衍道:“我救回他的时候就一直不醒,看来是被那和尚道士的下手了。” 彭县令道:“还是找太医,实在不行,就只能依靠这两人了。” 李衍有些不甘心,他就怕他救醒了林墨玉,然后就编出一大堆虚事,叫林如海或者贾家人心甘情愿的将林墨玉送走。 李衍突然想到什么,他突然一笑:“彭大人,先派人捉拿他们吧。” 彭县令答应下来。 李衍抱着林墨玉出了县衙,直接朝着荣国府赶去。 贾宝玉的通灵宝玉若是没用,就不要怪他破坏警幻仙子的计划逼他们妥协。 荣国府。 李衍敲开了大门,守门的瞧见李衍大吃一惊,见着他抱着林墨玉更是惊吓。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通知二老爷。”李衍叫的是贾政,不是其他。 在李衍看来,贾府中人,对他最客气的莫过于贾政了。贾政要面子,又最喜读书人,是李衍比较好接触的贾府人之一。 “是……是……” 李衍走了进去,直接去了荣禧堂。 荣国府他人很快得了消息,各有反应。 其中林黛玉更是急切了跑去了荣禧堂,王熙凤也松了一口气,总算找着了林弟弟。 王夫人目光闪烁,那和尚道士是骗子? “去,派人接洽一下,就说老爷外出了,将人带到我这里来。” “是,太太。” 王夫人捻了捻佛珠,想着对策。 他们说林墨玉是宝玉的宿敌,他在一日,她的宝玉永远会被压在底下不得出头。王夫人冷眼瞧着,他的宝玉较之林墨玉进府前要显得呆痴一些,这不得不让王夫人心中慌了。 贾珠死了,贾宝玉便是王夫人的命根子,王夫人一心想要贾宝玉大出息,如何能忍受贾宝玉变成呆痴。 那和尚道士说过上一日便会将事情处理好,不会让贾家和林家出现任何事故,现在王夫人听闻李衍带着林墨玉回来,不由得慌了。 李衍到了荣禧堂外的花园,立即就有小厮迎了上来。 “李少爷,小的给您请安。” 李衍问道:“是似乎是二老爷身边的?” 小厮笑道:“是的,小的在书房伺候。” “怎么回事?拦着我作甚?莫不是二老爷不见我?” 小厮连忙道:“不是的,二老爷随同僚出去了,二太太在呢?” 李衍轻“哼”了一声,道:“原来如此,二太太客气,只是我身为男子,不方便见二太太,这样吧,还请你去通报你们琏二爷一声。” 小厮犹豫了一下,然后缓缓点头。 李衍望向小厮离去的身影,看了看带路的。若是贾政今日在府,他又是去禀报王夫人,那么林墨玉的事与她脱不了关系。 “林妹妹,你慢点走……” 李衍立刻转过头,不一会儿,就看见从一侧的半月门拐出一连串的人影。 林黛玉急切,贾宝玉在后边焦急的跟着。 林黛玉一眼就瞧见了李衍抱着的林墨玉,立即走了过去,也不顾及什么不见外男的规矩,将林墨玉带下李衍身上。 “弟弟……” 林黛玉见林墨玉没醒,她轻轻的摇了摇林墨玉,见林墨玉还是没醒,她抬起头:“衍哥哥,弟弟这是怎么了?” 李衍道:“我今天考试出来,就看见两个拐子抱着疑似林兄弟,所以追了过去,谁知救下了,找了大夫瞧都没能瞧出问题。” 林黛玉急了,抱着林墨玉就哭了,贾宝玉在一旁抓耳挠腮,他最担心林妹妹哭了。 “我从一个异人那里得到消息,需要一块灵玉给林兄弟佩戴,或许有几成希望救醒林兄弟。” 林黛玉抬起头,低喃道:“灵玉?” 李衍道:“我拿了不少玉出来,都说这不是灵玉,唉……我也没瞧见过灵玉是什么样的,如何去找?” 林黛玉又哭了,李衍心中有些罪恶感,这样瞧着,今生的林黛玉到不像是为贾宝玉还泪,而是为林墨玉了。 贾宝玉一听,立刻将自己通灵宝玉取下,然后带到林墨玉身上。 贾宝玉是倔强别扭性子,为了林黛玉,他说什么也不会收回去的。这样下来,不是将林黛玉和林墨玉送走,就是任由贾宝玉离了通灵宝玉几天癫狂。无论哪一件,都不符合警幻仙子所扑的路,比起林墨玉来,林黛玉被迫离开荣国府和贾宝玉癫狂要来的严重,那和尚道士也就不得不偷偷解了手段。 他们两个也因此不敢再下手,或者妖言惑众。李衍这明晃晃的唆使贾宝玉拿出通灵宝玉,那么也是在警告这对和尚道士,林墨玉有事,那么贾宝玉也会出事。要想木石前缘和金玉良缘出现,这通灵宝玉最是不可缺少的。 52风波起(六) 李衍四处看了看,竟然看到门口的和尚道士走了进来,其余人都没有任何反应。 李衍笑了笑,和尚眯着眼睛,道士面带怒容。 和尚指了指林墨玉脖子上的通灵宝玉,李衍无动于衷。 和尚只得走到林墨玉身边,李衍也不知他做了什么,林墨玉就睁开了眼睛。 “姐姐。” 林黛玉大喜,抱紧了林墨玉。 贾宝玉拍手欢喜道:“醒了……醒了。” 林黛玉感激的瞧了贾宝玉一眼,贾宝玉一时痴了,这还是林妹妹第一次给他好脸色。 和尚露出笑容,他看向李衍。 李衍偷偷做了个嘴型,和尚道士分明从中看出是“通缉犯”的意思。 道士张了张嘴,和尚一把抓起道士的手,两人就在李衍眼前消失。 李衍道:“既然林弟弟醒来,我就不打扰了。” 林黛玉让身后的刘嬷嬷接过林墨玉,然后走到李衍跟前施了一礼。 “谢谢衍哥哥。” 李衍退开一两步,他的眼睛不避免的看到林墨玉身上的通灵宝玉。他没有提醒林黛玉将通灵宝玉还给贾宝玉,和尚道士对贾宝玉产生好感,但是李衍却能料到王夫人会因为通灵宝玉的事更加不喜林黛玉,说不定,还会提前插手分开两人的事情。 眼下贾母十分看重林家姐弟,王夫人再猖狂也不敢放肆。 其实……李衍一叹,等到薛宝钗到来,王夫人还是会不喜林黛玉,现在他做的只是提前而已。 林黛玉又是一谢,她很清楚,她是客人,又是女孩子,就算要谢,也由不得出面。 李衍转过身,就在他走了不到三步,从拐角院子小路走出一连串的人。 原来是王夫人得了消息,派人阻止了贾琏,然后自行过来了。 王夫人远远瞧见李衍、林黛玉一堆人,触及林墨玉脖子上的通灵宝玉,她急急忙忙跑过去搂住贾宝玉,好似贾宝玉出了大问题似的。 “我的儿,你怎么那么任性,那是你的命根子啊。” 贾宝玉低喃道:“又是什么罕物,在我这里都未有通灵之说,既然能够救林弟弟,给了他也无妨。” 王夫人不由的搂紧了贾宝玉,那和尚和道士果然说的没错,这林墨玉就是天生克她的宝玉的,就这么一会子,林墨玉就夺走了宝玉的命根子。 林黛玉是剔透之人,心中酸楚难当,再如何担忧,她也只得从林墨玉身上摘掉通灵宝玉。 “二哥哥,你且收回去吧,弟弟现在已经无事了,终究是你之物,总不能抢夺的。” 贾宝玉连忙挥手,王夫人却一把拿了过来。 “侄女莫见怪,这些日子,你也知道宝玉是什么顽性子。” 林黛玉勉强一笑。 王夫人给贾宝玉带上,然后让跟过来的袭人将其带走。 贾宝玉自是不干的,王夫人道:“要带你林弟弟和林妹妹去见老爷去。” 贾宝玉最怕贾政了,当下就不争执了。 王夫人拉着林黛玉的手,看向李衍道:“李小公子,老爷从东边回来了,你可要去看看他?” 李衍笑道:“有劳二太太。”他自然要见贾政的,多好的告状机会。 王夫人领着人就走,李衍倒是跟在了最后头。 “你二哥哥是那爱闹的性子,以后得远着他,莫与他计较。” 林黛玉微微抬头,道:“侄女客居,一切要劳老祖宗和舅母做主。” 李衍有些讶异,林黛玉似乎与书上所说不一样,这样不软不硬的态度以前似乎未有表现。 王夫人道:“侄女既然这般想舅母就放心了,你身子弱,林侄子也受了惊吓,舅母定然不叫宝玉来闹你们。” 林黛玉没有接话。 李衍撇过头去,王夫人当着他这个外人这般说一个小姑娘,也未免有失风度。这样也好,李衍写信回去也好有个说辞。 到了目的地,王夫人带着林黛玉他们去了后院,李衍一人留在大堂。 贾政很快就来了,李衍站起身:“拜见政叔父。” 贾政笑道:“难得见侄儿过来。” 李衍也笑道:“近些年功课紧了些,叔父公务繁忙,便不得多加打扰。” 贾政点点头,能中小三元,这功课自然紧了许多。 “坐。” 李衍坐在他的右下手。 “叔父,今日衍求见是为一桩事。” 贾政道:“请说。” 李衍道:“今日我听说林家弟弟是在府里被拐走的。” 贾政笑道:“侄儿这倒是误会了。” 李衍问道:“还有衍不知道的实情?” 贾政摇摇头,道:“林侄儿是偷偷躲进接送琏儿的轿子里出去,说是要给黛玉买中秋礼。琏儿的轿夫粗枝大叶……唉……那些个下人已经被发卖掉了,今日多亏了侄儿援手,否则我如何再有颜面向妹夫交代。” 李衍瞅了瞅贾政的模样,王夫人就是这样和贾政交代的? 当真好算计,这一出发生,归根究低是小孩子贪玩,和贾琏的事故,倒是与二房任何干系都没有。 同时,这贾政是真的替夫人遮掩,而是真的被王夫人耍的团团转,这也成了李衍不确定的地方。 “原来如此,侄儿会和县衙解释清楚的。” 贾政大吃一惊,问道:“侄儿竟然说与了县衙?” 李衍点点头:“那两个拐子实在可恨,我已经报与彭县令,彭县令向来公正,定然能够将其抓捕归案。” 贾政面色僵硬,这样一来,贾家还有什么脸子?还是早早打发了李衍,叫人将事情压下来要紧。 李衍抚摸腰间的玉佩,道:“叔父放心,彭县令侄儿知道轻重,这等大事不敢善专,所以彭县令报与了刑部,对外抓捕的拐子未曾透露出林弟弟的身份。” 贾政心中舒了一口气,刑部有四王四公的门生,定然不会被传的人尽皆知,可以压下来。不过……只怕瞒不住各大贵族了。虽然丢了脸,好在不大。 “后浪推前浪,李兄有子真是好福气。”贾政看着李衍道。 李衍会做人,并且了解人情世故,才学出众,又有强大的岳家,以后能走到什么地步,贾政也推测不出。 现在的李家已经不是当初可以碾死的蚂蚁,贾政能力不显,不代表他真的什么也看不到。 “叔父太过大赞,宝兄弟聪慧之名,比之侄儿少时要出息得多,刚才宝兄弟对林兄弟有爱有加,定然不会辜负叔父所望。” 贾政心中纠结一下,宝玉是聪明不错,可是没用到正途上。当然,为了面子,他是什么也不会说的。 “但愿吧。” 李衍又说了贾宝玉几句好,直叫贾政更加纠结,心中开始思忖要不要严格要求宝玉。他不知道,这就是李衍的目的。 此时的莫化舟若是在李衍身边,定然会欣慰李衍将君子之道品出其中一二精髓。 到了黄昏,贾政留了小宴,李衍用过之后才离开。 世上已经将他看成是皇上的嫡系,现在太上皇掌握大权,要想出头,必须营造出他虽是皇上的嫡系,但是也是爱护老贵族人之一。除了四王,还有谁能比荣国府更能代表他们? 这样一来,太上皇乐得给皇上面子,允许他步步高升。 至于皇上隔阂问题?李衍摇摇头,当初,他和太子的逃命旅程中,李衍对于那些贵族的厌恶已经直入太子心里。 可以说,做人两面三刀到他这种顺心的程度,这世上没有几个。 回到李府,家里人还在等着李衍。 李衍有些内疚,李纨竟然也在。 “孙智和安柱已经解释过了,之所以还等着,也是天色还早的缘故。” 李衍连连请罪,他觉得自己发生了一些转变。 以前他是将家里放在第一位,可是今日为了自己的算计,竟然违背自己的心意留了许久。 这不得不说,这不是个好表现。 这种表现是从什么开始呢?李衍思忖了许久,似乎是他开始参加考试开始的。今日若不是林黛玉对林墨玉的紧张,若不是家里人一直等着他,恐怕他不一定能够醒悟过来。 “好了,别多说了,快用餐吧。”杨氏给李衍夹了不少菜。 李衍举起酒杯,给三人都敬了酒,就算已经吃过,这一顿他还是得吃。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若有更新是53章哦,就是替换防盗章节,同时又会设置一个63章防盗章节,大家不要去买 此外:还请大家在订阅的时候选择“订阅此文章更新提醒”选项,以免大家收不到更新提醒而误认为没有更新。 53纯情小番外:薛蟠写情书 薛蟠是金陵城有名的纨绔,他是薛家独子,素来被薛姨妈娇惯。薛父屡屡责难,都为薛姨妈所阻,久而久之薛蟠也成了金陵一霸。 薛蟠最爱美人,一见到美人总喜欢将其抢到手里细细品味。所以,府里面的美人极多。 这些天,薛家三口都十分奇怪。 因为这个爱出去找美人的薛蟠已经十日没带着家丁出府了。 薛宝钗走进薛蟠的屋子,就见自家哥哥在念叨着什么。 走近一听,原来自家哥哥在自言自语,什么应该到了,怎么没信之类的。 “哥哥。” 薛蟠被吓了一跳,他转过头,无奈道:“妹妹吓我做什么?” 薛宝钗道:“我在这里也好一会子了,是你自个没瞧见。老实交代,你前些日子是不是又闹出大麻烦了?” 薛蟠皱了皱眉:“没有。” 薛宝钗坐下来:“上一回你龟缩在家里不出去玩,便是你惹出大麻烦之故。” 薛蟠急声道:“绝对没有。” 薛宝钗不信,狐疑的瞧着薛蟠。 薛蟠道:“不信让父亲去查。” 薛宝钗这时到是犹豫起来,问道:“那你怎么不出去寻美仙了?” 美仙是怡香楼的花魁,前些日子,薛蟠正迷着,连续一个月都在怡香楼捧场。 “那些个庸脂俗粉,没意思。” 薛宝钗一听,顿时笑了起来。 “庸脂俗粉?难道哥哥见到了真正的天香国色不成?” 薛蟠顿时露出笑容,眼神迷幻,仿佛沉浸在什么美好的事情之中。 薛宝钗心思玲珑,便知自家哥哥真的遇上了。 在薛宝钗心里,若是真能能遇上让自己哥哥收心的人,她和父亲母亲都要想法子为哥哥娶了。 “谁啊?” 薛蟠拍了一下头:“不知道……”那日,他和小娘子沉浸在满满的幸福之中,名字都忘记问了。 薛宝钗意外,难道是千金大小姐,让哥哥偶然瞥见? “我写信去问。”薛蟠连忙跑动,在自己的屋子东翻西丢,可就是找不出一只笔来。 薛宝钗摇摇头,三两步走到一架子上,很快从盒子里翻出笔墨纸砚。 这一盒子的笔墨都是极其难得的,薛宝钗发现这根本还没拆封,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这个哥哥了。 到了桌台,薛宝钗为薛蟠研磨,薛蟠抓着笔,开始写信。 “小娘子……”还没写完,薛蟠将其揉成一团丢了,薛宝钗奇怪。 “太普通了……” 薛宝钗:“……” “美人儿……太不亲切了……” 薛宝钗:“……” “亲亲吾爱,诶,这个好!”薛蟠拍了一下大腿,然后开始书写。 奋笔疾书,时而找薛宝钗问一个字怎么写,终于完成了信,薛宝钗赫然发现竟然有三千字。 薛宝钗张大了嘴,平时叫哥哥写个名字都嫌麻烦,如今竟然写了三千多字。 薛蟠看了又看,薛宝钗还没从薛蟠动笔千字的壮举回过神,就发现自家哥哥将这一叠的纸张揉成一团。 薛宝钗连忙捡起这厚重的纸团,低声道:“哥哥可写了很久了……” “字迹好难看,小娘子看起来会困难,得重写……” 薛宝钗:“……” 就这样时间慢慢过去,写了近两个时辰,薛蟠还是没写出自己满意的信出来。薛蟠的字迹不是歪歪扭扭,就是时不时的涂成一个黑点,难看之极。若是别人说难看,薛蟠可能一拳挥过去,可是自家觉得难看就不一样,他的倔脾气一上来,竟然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 薛宝钗不伺候了,她觉得有必要找薛姨妈说这等稀奇事去。 屋子里的剩下薛蟠还在奋笔疾书。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放到52章,正文在52章前面。 也就是说,以后新更新的,就是目录页显示52章的前一章。今天这番外不算一更,第一更在八点,第二更估计在12点 54乡试解元(修) 书房寂静无声。 李衍坐在一旁,李廉拿着一份卷面在那查看。 “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出自《论语·述而》,以‘圣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作为破题算是中规中矩。” 李衍道:“父亲你曾说几位阅卷官偏中正之好,只得敛去锋芒,作出一篇挑不出破绽的文章。” 李廉皱了皱眉,继续看了下去。 将文看完,他神色复杂的看着李衍,李衍问道:“父亲,可有问题?” 李廉若有所思,道:“没有问题。”要说有问题,就是这篇文章太过老辣,乍看不出彩,可是却是他看过得几十年最严谨的文章之一,这等严谨文章,就是喜好华丽辞藻的阅卷官,也没有理由去淘汰它。李廉忍不住再细读一次,赫然感觉到此文严谨的行文下却蕴含着充沛的感情,心中赞叹下,瞧出此文不仅对仗工稳,而且文笔生动。文中孔子循循善诱,又能自我解剖,将此次主题完全揭露。 李廉想着几个阅卷考官的行文规则,他觉得这个儿子又会出一次风头。 *** 贡院灯火通明,大门紧闭,并有无数禁卫紧紧驻扎在此地。 这里,十多个书吏和八位阅卷官在考试之前就被集中在此地,在没有将考卷审阅完毕,他们吃喝拉撒都不得出院子半步。 考试和卷子送上来已经有十日。 在场的人都埋进了卷子里,眼睛干涩,神色疲惫。 正好是晚秋之时,北边又冷得快,屋子里已经烧起了炭火。 炭虽是好炭,可是屋子人多,窗户也不能多开,居室可以说是闷到了极点。 阅卷官还好,总归是审阅而已,而书吏就辛苦了,跑来跑去,不仅要四处劳作,而且需要伺候阅卷官们。 在此地待得久了,大多人都有些耐不住烦闷,阅卷做事的速度越来越慢,比之刚开始讨论,现在的气氛已经低迷到了极点。 大堂正中坐着的是这次阅卷主考官孟恪徽,他是洪元十四年的进士,经过十多年,他由一个小小的翰林庶吉士已经成了正三品礼部侍郎。他不仅深得太上皇宠信,而且实权在握,这次被派做北直隶乡试的主考,在近几年的主考中身份权利最高的一位。 主考官审卷的事情并不需要他亲历亲为。按照阅卷程序,在所有考生考完后,他们的卷子都被誊录糊名,随后,由书吏们将其打散顺序,查看格式之类的东西,格式错误,字迹不清,空卷等各种明显毛病的卷子都会被撤下去。凡是在这一关被刷了下去,这些卷子再无出头的指望。当然,也不是任由这些书吏为所欲为,科举考试关系到国之大政,这自有一套严谨的程序。 书吏刷下去的考卷,会有一位副考重新复审,若有书吏出了差错就是大罪,副考复审后,主考也会随机抽取几个查看。 一切没问题后,书吏将剩下的考卷归类编号,然后平均分给众多副考。 副考们要从这些卷子中选出有一定水准的文章之后,然后判定等级。这些选出来的,便是符合中举的文章。为了公正公平,这些中举的文章会经过四个副考统一判定符合才会被彻底留下,成为准举人。 所以说,录不录取,主考官做不了什么主。主考官的作用便是时不时的审核一下,然后接过副考官们送上准举人的卷子再复审一遍,符合条件后,最后判定名次。 这样复杂的阅卷程序,经常有几位副考因为某些试卷吵起来。 孟恪徽生性严肃,偶尔抬头扫向屋内众人,叫人噤若寒蝉。所以这群副考官将有争议的卷子放到一旁,准备在最后的一刻争论。 孟恪徽端起茶,端坐首位养气,然后叫书吏将那些有争议的考卷拿过几份看看。 正看着,突然间他听到底下正在审卷的副考官们发出一阵喧哗。 孟恪徽立刻抬起头,脸一沉,拍了一下桌子,喝道:“严肃清静之地,大声喧哗成何体统?” 一个副主考慌忙请罪:“禀孟大人。是属下们看到一篇奇文,众人忍不住叫出了声,还请大人恕罪!” 孟恪徽心中好奇,这几位副主考也是才学出名之人,能让他们共同叫声的文章绝对不简单。 “哪一篇文章,拿过来给本官看看。” 那副主考转过身,从围着的书案中拿出一份卷子,然后恭敬的呈了上去。 卷子有些皱,看来被这些副考都看过了。 展开卷子,孟恪徽先是皱了皱眉,随后竟然入了迷去,当他看完后又忍不住通读一遍,最后拍了一下桌子,赞道:“雅学绩文,湛深经术,所撰制义,清真雅正,开风气之先,为艺林楷则。” 众多副考相互对视一眼,他们这些人也有不爱此文的,听到主考这样大赞,心中不由大惊。很快,大伙都想起孟恪徽这位主考的风格,心中摇摇头。 “汲于行者蹶,需于行者滞,有如不必于行,而用之则行者乎?此其人非复功名中人也。一于藏者缓,果于藏者殆,有如不必于藏,而舍之则藏者乎,此其人非复泉石中人也。此句精妙,我是做不出来的,没想到这样的锦绣文章竟然出自一个秀才之手,该判第一!各位觉得如何?” 众位副主考心中腹诽,他们有反对的余地的吗? 呈上考卷的副主考率先说道:“我等认为此文足可会试扬名,我瞧了好几天,没有瞧到一篇超于此文的。” 其余的副主考纷纷附和。 孟恪徽拿起朱笔,突然好像想到什么,他放下朱笔,道:“科举选拔人才不得随喜好而定,诸位加快速度挑审,希再遇好文。” 众人点点头,然后坐下来。 经过刚才一役,大伙的兴致再次被提起来,效率更快了许多。 孟恪徽将此文又读了几篇,已经背下后,他还是忍不住叫好,最后安奈不住,从副主考桌上选了一堆试卷查看。 一天天过去,终于副主考们将试卷都审了出来。 孟恪徽一一翻阅,从中也找到几篇他喜欢的文章,不过珠玉在前,他没表现什么出来赞许出来。他再次拿起那份试卷,过了这么多天,他还是未能挑出毛病,现在他提起朱笔,安心的画上案首。 又和几位副主考定好其他名次,几位副考都围了上来,他们都想看看他们选中的人是哪些人。尤其……尤其是那篇奇文。 孟恪徽心中也极其好奇,于是他连忙招呼书吏上来。 三人分开而坐记录名字,又有两人先后唱名。 孟恪徽坐在首座,众多副考坐在两边客座。 前头中举的百人名字,这些人也不过是稍微注意一下,看有没有他们熟悉的人。 三位书吏将中举的名单呈上来,孟恪徽对看一下,三份相同,然后将其交给七位副考,传看完毕无差错的后,重新收回在孟恪徽的桌子上。 这三份名单,一份张贴,一份留于贡院档案,还有一份送与六部统计。 书吏待众位大人点头,才继续唱名记载。 “第二十名玉山县关学思。” “第十九名盼城张绣……第十八名……第二名南安王府韩奕!” 众人纷纷点头,当真遇上不少熟人。 “第一名……” 孟恪徽抬起头,七位副考有三位暗自皱紧眉头,只剩下最后一位了,怎么就没瞧见圣上交代的人。 “京城东南李府李衍!” 三位副考舒了一口气,没想到啊……果真有真才实学! 孟恪徽沉吟道:“李衍?” “就是今年童子试中了小三元的那个,还和国丈的嫡孙女定亲的少年贤才。” 孟恪徽立刻想了起来,问道:“他貌似才十四岁。” 几人点了点头,心中忍不住叹气,才十四岁就能写出这么老辣严谨的文章,这以后还不定是什么样? 孟恪徽道:“此文已有一甲之才,想来明年春闱他也会参加?” 一位副考笑道:“我朝有会多一位杨首辅。” 杨首辅杨志斋是文帝时期的进士。据闻,他三岁作诗,九岁秀才,十三岁成了乡试解元,十四岁便中了进士。后来官运亨通,连辅文帝、宣帝两朝,更是宣帝年间的六年首辅,可谓位高权重。 “听说他去年腊月才出孝……” 众人已经明了他的意思,去年腊月才出孝,今年便是小三元和解元,可见他的才华可能还胜于当初的杨首辅。 孟恪徽低声道:“本官先前还不相信那是他所做的散文词赋,只以为是莫化舟所做,现在看来,却是本官小看了。” 众人看向他,孟恪徽不仅回忆从皇上和太上皇那儿看到的赋传,据说是李衍所做。李衍的第一任座师彭县令得了文章甚喜便挂在了书房,恰好太子见着,竟然强抢进了宫里。 孟恪徽也不矫情,他最喜才华之人,眼下他对李衍印象极好,便没有什么隐瞒的心思。 “萧瑟秋风百花亡,枯枝落叶随波荡,暂谢铅华养生机,一朝春雨碧满塘,新枝出泥浆,托苞向上扬,虽出污泥块,自清洗河塘。雨打叶更绿,阳骄花愈芳,独修正其貌,不染吐清香。”一篇喻莲美词娓娓道来,众人越听越睁大眼睛。 这等喻志文章,足可见不凡。 “能做出这等散文词赋,其人定然清正不凡。诸位,以后也许他便是我们的同僚了,万万不可小视此子之小。” 众人缓缓点头。 若是李衍在场,定然会尴尬不已。 *** 等榜出来的日子是极其难熬的,李衍这些天去国子监也少了,每日跟着李廉参加宴会,这些人与李家的关系,有好有坏,也有普通,李衍一一记了下来。 到了放榜之日,李衍安心在家里写着大字,浑然不管母亲和大姐在大厅里焦急的等待。 时间慢慢过去,李衍写字的速度越来越慢,终于,外面鞭炮声想起。 李衍握着的笔微微一顿,继续将剩下的比划写完。 “大爷……大爷……”安柱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李衍慢慢抬起头,平静地道:“第几名?” 安柱大声笑道:“大爷,乡试解元……头名啊!” 李衍闭了闭眼睛,深呼一口气道:“知道了。” 安柱收住笑容,看着李衍又报喜道:“大爷,您……中了解元?” 李衍轻笑一声:“我听到了,不必再说第二次。” 安柱挠挠后脑勺,问道:“那大爷怎么不见欢喜?” 李衍望向桌上的字,赫然是一个“静”字。 “咳咳……” 李衍和安柱望了过去,就见不知什么时候,李廉已经到了门口。 “父亲。”李衍走过来请安。 李廉走进屋里,就看到了李衍所写的大字,他对安柱挥了挥手,安柱有些郁闷的离开了。 这么大的喜事,怎么老爷和大爷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般年纪能做到如此,比起为父当年要强得多了。” 李衍低声道:“官路上,状元为官都只是底层一员,解元……儿子觉得远远不够。” 李廉点点头:“古来科举中着皆是志得意满,未想到你小小年纪能够看透这些,已经不凡了。” 李衍笑道:“儿子若不谦逊一些,父亲定然是训斥而来。” 李廉顿时笑骂:“你这混小子。” 李衍也是一笑。 李廉将李衍推开,思忖了一会儿,他提起李衍的放下的笔,李衍将他写的“静”字拿开。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发错了章节,所以53章别买啊(正文放到40章了),不过不小心买了也没关系,写到了53章会有替换的,内容会增多现在买的字数。 以后更新的章节在52、53章的前面一章 --------------------- 已经替换了防盗章节,同时又会设置一个63章防盗章节,大家不要去买,日后的更新便是63章的前一章…… 此外:还请大家在订阅的时候选择“订阅此文章更新提醒”选项,以免大家收不到更新提醒而误认为没有更新。 55暂住贾家(上) 书房静谧到了极点。 李衍看着李廉挥洒笔墨,笔锋所指,都透着一股锐气。 终于,他收了最后一笔。 “修贤。”李廉念道。 李衍疑惑的问道:“父亲?” 李廉抬起头,道:“本要在你加冠之时赐字,为父即将外放,通州之事少说也得连任两届才能完全掌控。两届便是六年,届时也过了你加冠之龄。眼下你已经定下亲事,功名也足以傲视他人,所以为父便将字提前赐予。” 李衍接过这幅字,修贤,只有德才并美才能称为贤,修贤是告诫也是祝福。知子莫若父,自县试以来,加上最近他对贾政的亲近,想来他应该猜到些什么,所以才对他告诫。 “谢父亲赐字,儿子谨记父亲教诲,定不辱没这字。”李衍认真道。 李廉一叹:“记着就好。” 李衍抓紧这副字,可能叫父亲失望了,他是不会和贾政撇开关系的,到底是他瞒着父亲当初的事情。 李廉现在看不出儿子的心思,也许自从莫化舟去世,他就摸不着儿子的想法了。罢了,趁着他年轻不妨让他自己闯闯,等到吃到苦头了,他就明白了。他忠心为主,皇上也当看在他的面子上保住儿子。 李衍不知道李廉这番心思,他现在已经为自己铺好路,不做到底就没有想过放弃。 “对了,父亲,这次您下通州,是不是会见到林姑父?” 李衍思前想后,还是需要安下父亲的心。父亲上任要路过姑苏,两地州省相邻,也是需要互相打招呼的,由着父亲和林姑父一提林黛玉姐弟的事,这众目睽睽之下,这并不显眼。 李廉问道:“自然要见的,巡盐御使是整个盐运,说来通州也有不少份额。” “林家姑娘和林小兄弟的事情……父亲要不要和林姑父提一提?” 李廉意外极了,他一直以为他的这个儿子因为他是皇上的人,所以要做两手准备,由他投靠太上皇。贾家是太上皇所重视,现在让他‘告状’,未免与事实不符! “林小公子的事为父会和林兄说的。”李廉本就决定和林如海说。 李衍点点头。 李廉深沉的看了李衍好几眼,终究什么也没有问。 *** 御书房,天子和大臣问政。 除了天子近身太监,屋内再无伺候之人。 问政过后,天子笑道:“自筹啊,刚刚得来消息,李衍中了解元。” 赵自畴一怔,此时他已经上了前台,为了不泄露身份,他刻意地不接触任何熟悉的事和物。 “你想差了,这一次,朕没做任何徇私之事。北直隶的主考是父皇看重孟恪徽,是他钦点李衍为解元的。” 赵自畴大惊失色,道:“皇上……” 天子收住笑意,道:“这是你那弟子的选择。” 赵自畴皱起眉头,天子继续道:“自他定亲后,就与贾家越走越近,朕听到一些□消息,你那弟子对萧家的婚事不甚喜欢。” 赵自畴道:“他年纪甚轻。” 天子道:“既然他想搅乱一池春水,愿意为朕做上皇线子,朕没有理由不成全他。” 赵自畴抬起头,问道:“皇上意欲何为?” 天子道:“一甲若是没有上皇的干涉,你那弟子考得再好也不必想了,此外,翰林也不用他考了,直接将他外放到宜州做知县去。” 宜州是萧家的地盘,李衍陷在那里,在所有人眼中也飞出来了。 若是孟恪徽和太上皇对李衍不重视,李衍这投诚之举彻底失效。赵自畴却真心希望是出现此局面,虽说被外置给人不受用的样子,但是安全。在萧家的地盘历练,更能积累他的能力,等到皇上彻底掌握全局,他和萧家的提拔,不怕他不出头。 天子明了赵自畴的心意,只是这心意注定是不可能实现的。 姑且不说上皇对李衍真的有兴趣,就是上皇和孟恪徽真的不感兴趣,他也会让太子提出,让上皇对他感兴趣。 *** 小三元,解元,算来,李衍已经连中四元。 一时间,京城各方势力都扫向了李衍。 李衍对座师孟恪徽十分尊敬,孟恪徽对这个弟子十分欢喜,短短一月,李衍参加的二十一堂宴会中就有十六堂是随孟恪徽拜见各系人物。 孟恪徽是上皇的人,其目的不言而喻。 相对而言,萧家邀请的宴会,李衍去的可怜一些。 九月践行,李衍将父亲送出京城,李衍连面子都没做了,通常之下,萧家请了三次,送了三回礼,他才平淡的送了一份过去。 这充分表现了他少年得意,却对娶的女儿是病弱而不乐意。 久而久之,萧家也不理会李衍,甚至皇后还将萧宜秀接进了宫,这一出已经表明这场婚事有些悬了。 又过了些天,孟家传出孟恪徽的感叹之语,其大意是,若不是李衍已经定了亲,他定然将幼女嫁与这等才华出众之人。 京城闺秀中,孟恪徽之长女是极其闻名的,端庄贤淑,才貌双全。其幼女据教授的女夫子说,更胜长女,并且有四全姑娘之称。 才十岁的姑娘就有四全姑娘之称,可见她的出色。 此事一出,李衍和萧家就彻底冷了下来。 两方都清楚,李廉得到消息之日就是解决事情之时。 另一边,自从李衍中了解元,国子监便少去了,若说他以前和正途出身的监生关系好,那么现在的李衍慢慢靠近了勋贵之家。 昔日和他闹矛盾的卫澹,如今两人也时常出去喝上两杯。 不过今日的李衍,卫澹是不敢再冒犯。 他的父亲交代过,李衍也许是上皇的人。 至于荣国府,李纨在贾府的位置急剧上升,贾母提过让李纨和王熙凤共同管家之事,不过却被李纨推卸了,只说老祖宗若是疼她,就让她和姊妹们清闲玩耍。 王夫人也不敢做什么动作,贾政每日都要夸李衍机会,又经常敲打王夫人对媳妇好一些。 王夫人闷在心里,不过想着李纨最终是个寡妇,而且还有林墨玉这样的大敌未除,她也懒得去管了。 日子就这样过去,迎来了洪元二十七年。 新年李府就李衍一人,李衍收到通州的来信,忍不住皱眉。 林如海是有心无力,他因为着实清洗盐政,触犯了不少贵族的底线,各种算计打杀都招呼他而去,这时候将儿子女儿接回去,他根本不能保证她们的平安。所以,只能委屈儿子和女儿在荣国府住着。 “来人。” “大爷。” 李衍道:“去荣国府。” 安柱奇怪极了,这新年的,大爷不在自家度新年,去荣国府做什么? “准备厚礼,我去瞧瞧大姐姐。反正一个人在家,不如和大姐姐和兰儿一起过新年。” 安柱睁大了眼睛。 李衍沉下眉头:“叫你去做就快点去,不要耽搁了。” 安柱忍住劝说的话,垂头下去收拾。 李衍望向天空,过了今日,他们会更加相信他了。 哼,哪里过年在他家过的。轻了说,李衍少年脾气,怕孤独。重了说,贾家是李衍心中最重要的亲戚。 “收拾好了。” 李衍收回目光,爽利道:“走。” 安柱带着人匆忙跟上去。 荣国府在新年引来这么一门亲戚,都是无语得紧。 贾政倒是开心得紧,还劝慰李衍几句不要见外,将贾家当做自己家里一样。 贾母也对着大伙的面,慎重的划出一个院子让李衍入住。 作者有话要说:这能叫做两面三刀吗? 56第 55 章 李纨颇为埋怨:“你来荣国府做什么?到底你是李家的儿郎。” 李衍腆着脸笑道:“来陪大姐姐和兰儿过新年,大姐姐可不能赶我,要不一个人在家太过冷清了。” 李纨也只是说说,哪里舍得真的怪罪于李衍。 “兰儿呢?”李衍岔开话题问道。 “去和林弟弟一块玩耍了,这会子估计还不知你来了,我这就让人叫他去。” 李衍连忙阻止了李纨,道:“这就不必了,我在这也得住一天,且让他在新年玩得愉快罢了。” 李纨方才同意,她道:“明天初二,你随我回去吧。” 初二是出嫁女回娘家拜年的日子,李衍也没想在贾家住太久,便同意了。 李纨又说了李衍几句,然后嘱咐众多的下人好生伺候,才离开院子。 到了晚上,贾琏和贾宝玉等一干兄弟过来寻李衍玩。 说来贾家的子孙不肖,但是年轻一辈也不见有什么穷凶极恶的坏人,他们聚在一起,谈的最多的自然是风月。 贾琏说着会春园的戏子如何*,见众人均是一副心痒痒的模样,心中自是得意。 斜眼看见李衍在喝茶,贾琏凑过去,道:“衍兄弟,这新年过去,哥哥领你去见识见识?” 李衍笑言:“二嫂子允许?” 这话说的贾琏眉头耸动,似乎看到众人戏谑的目光,他道:“男人们的事妇人哪敢多管?衍兄弟若想去,哥哥领你去定了。” 李衍摇摇头:“二哥哥谢谢了,初春我要准备春闱,日后有空定然寻二哥哥一块去。” 贾琏本来还有些不高兴,听到后面那句话脸色稍霁。 “那就依衍兄弟的。” 贾宝玉却道:“那烟柳真有那般风仪?” 贾琏道:“宝兄弟你还小……” 贾宝玉却不管,他蹭到贾琏身边:“衍哥哥不去,带我去吧……” 贾琏苦着脸,宝玉可是家里的宝贝蛋,他哪里敢带他去那种地方。 “宝兄弟,你还小,等你大了再说。” 贾宝玉立刻摇头:“我都快八岁了,你一定要带我去。” 李衍垂眼不语,贾琏十分无奈,宝兄弟是责怪不得,重话也不成,这般细声劝说,反而让贾宝玉更加兴趣。 其实贾宝玉的心态还是极其纯洁的,他想见那烟柳,也是想见美好的事物而已,与旁的人龌龊心思并不一样。 “林妹妹最不喜那地儿,宝兄弟若去了,林妹妹一定会知道。” 贾宝玉绷着脸,显得纠结万分。 贾琏扫看李衍一眼,李衍轻轻点头,贾琏拱了拱手,也不多说什么径直离去。 其余的人也先后告辞了,贾宝玉坐了下来。 “衍哥哥,林妹妹真不喜那地儿?” 李衍一叹,道:“我非林妹妹,如何能知她的意思。” 贾宝玉眼睛一亮,道:“琏哥哥也不是林妹妹,他说的也不一定准。” 李衍笑道:“若是真的被琏哥哥猜中又如何?” 贾宝玉苦着脸,显得十分踟蹰。 “难道没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 李衍摊开手:“想要两全其美,就必须知道林妹妹是否真的讨厌那地。” 贾宝玉问道:“如何知道林妹妹的心思?” 李衍笑道:“我与林妹妹不熟悉,哪里能出什么主意,宝兄弟自己看着办吧。” 贾宝玉深思起来,自言自语道:“难道去问问林妹妹?” 李衍笑而不语。 贾宝玉太过单纯了,这样的话题如何能问一个女孩子,林黛玉非气晕不可。 李衍继续喝茶,贾宝玉突然打定主意,然后急急的朝着外边跑去,连向李衍告退都忘了去。 晚膳前,李衍就听到林黛玉被气哭的消息,将贾宝玉推出了院子,并说不让贾宝玉进她屋子。 李衍暗叹一声,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说来这样除了贾母和贾宝玉不乐意,其余的人都是乐意的,尤其是王夫人。贾母此时很疼林黛玉,只会想着来日方长,让两个玉儿再磨合磨合就可以了,所以她也只会当做两个玉儿闹小矛盾而已,自然不会怨怪。贾宝玉其实是有点犯、贱的心思,林黛玉越不见他,他越爱往其跟前凑,而且他也是怜惜的性子,只道是自己惹林黛玉伤心,立刻去林黛玉院子前求原谅。 一时间,贾府传出林黛玉气量狭小,容不得人的言论。 李衍亲身经历,这才明白为什么林黛玉能写出“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的句子。今日事情,错的是不会是林黛玉。 新年晚宴。 林黛玉独自给贾母拜完新年后,就不再出现。 至于原因,盖因为她病了。 李衍也没去,贾家的团圆饭,他去做什么? 这一天晚上,真是几人欢喜几人忧。 到了第二日,李衍拜别贾母等长辈,临出门时,李衍恭谨的对贾母说:“老祖宗,衍在家中也没个亲人,就当老祖宗疼我,就让大姐姐陪我过个好年吧。” 贾母笑呵呵的,对两旁的媳妇道:“修贤到是招人疼。”又对李衍道:“要从我这儿抢人也可,可是这年过了,需得多做几回客,那院子我一直叫人给你准备着,如何?” 李衍笑道:“老祖宗疼爱修贤,修贤也不敢不从呢。” 贾母当下点点头,望着李纨道:“你便去去吧,过了上元才回也不迟。” 李纨站起身,行了大礼,恭敬的道:“是。” 李衍先出府门,等到李纨贾兰带着一众收拾好的婆子丫环,方才出了荣国府大门。 这出了荣国府,李衍觉得外边的空气是如此的好。 李纨嗔怪的看了李衍一眼,然后不言语的携着贾兰上了轿。 李纨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她却不是多事之人,爷们要怎么做的事,她自是顺着。 这是李纨自贾珠去世后,这还是她第一次从正门离开府里。这是因为什么,李纨心里清楚得紧。 接了李纨回了家,这有一就有二,日后的几日随着李纨在贾府住几日,其余的日子,李纨和李衍一直住在李家。这会子弄得,就像贾家是两人的客居罢了。 至于应付贾家的理由,无非便是家里没个人,他要科考需得有人照顾着,说来说去,李纨便是极好的人选。 这在旁人看来,是李衍和贾家关系极好,但是这姐弟两个却是另一番感受。这些日子,李纨的气色好了许多,对于李衍要科举的事,她具都操持得极好。 可以说,家里有人打理,爷儿们做事倒是舒适惬意得多。 作者有话要说:薛霸王:妹妹,我们得去贾府 薛宝钗:为什么要去 薛霸王:心上人在贾府常住着,能不去吗? 57第 56 章 会试分三场举行,三日一场,第一场在初九日,第二场在十二日,第三场在十五日,亦先一日入场,后一日出场。 转瞬之间,会试之日到来。 在李纨的操持下,李衍气色极好的进入了考场。 科考之事,首先是才学,其次就是心态,最后再靠那么一点运气。李衍前两样都不缺,至于运气,李衍觉得上天还是照顾他的。 三场考完后,李衍早早的回了府。 李纨早就准备好的餐点,掐着时间等候,而贾兰乖乖的坐在一边,未作任何贪嘴之事。 没有父亲在家,李衍考完也无需对其交代,只管享受李纨对他的关心。 “大姐姐,不管我这次中没中,你都住下吧!” 李纨笑道:“自是好的,可是你怎么和贾家交代?” 李衍道:“我到底要三年才娶亲,而且……世人都认为这婚事恐怕不成了,家里没个人打理,并不方便。至于贾家,我若同意偶尔去那院子住上几天,她们会同意的。” “这样真的好吗?”李纨担忧道,她可不希望弟弟为了她的事添阻碍。 “没事,这也是有必要的。” 李纨一笑:“好吧!” 李衍点点头,道:“下次我和老太君说。” 李纨笑着给李衍布菜。 贾兰规矩的用着餐,偶尔瞧了瞧李衍和李纨,又低下头去。若是注视他的话,定能看到贾兰脸上的欢喜。 贾兰在贾家的生活虽好,但因为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下人们多有懈怠。 而在李府,不仅过得舒适,而且他也感觉自在一些,还有才华横溢的舅舅给他指点功课,他一点都不想回去。 *** 放榜的日子来临,李衍的心情比之童子试和乡试要来得轻松。 他有信心,也不害怕,眼下他才十五,就算落第也还有足够的机会。 李纨倒是激动起来,若不是规矩束缚着,只怕自己要挤去贡院瞧了。 “不必派人去了,若是中了,这来回还比不上报喜的衙差来得快。” 会试有特意的衙差报喜,不同于中举中秀才,衙差身上兼着多人禀报,速度慢下来,会试的衙差,每个衙差都分配了地方,估计榜才张贴,他们便疾驰过来了。 “那便将门打开。” 李衍笑了笑:“这也不必了,外人见了认为我都心急?” 李纨嗔道:“这等大事心急才不是怪事,且听我的。” 李衍摇摇头,叹道:“那随大姐姐,我去后院子练练。” 李纨道:“这么重要的日子,还有心情去练武。” 李衍道:“若不是资质不行,我受不得太苦,说不得我还想去考武举。” 李纨扑哧一声大笑起来。 “就会说嘴,罢了,我不管你了,去吧。” 李衍耸耸肩,进了内堂。 贾兰突然从小椅子跳下:“舅舅,我也要练,你带我去吧。” 李衍笑看李纨一眼,让小孩子呆坐在这里但是烦闷,尤其是大人很紧张的状态下,小孩子敏感会呆得更难受。 李衍一把抱起了贾兰,道:“去喽。” 李纨目送弟弟和儿子离去的身影,虽然摇头,但是脸上掩饰不住喜意。 就在李衍带着贾兰走后不久,外面鞭炮大响。 李纨顿时坐不住了,她们李府这一巷子今年科考的只有三人,听这鞭炮的声音,是在巷头赵家。 看来是赵家的人中了。 在大堂走来走去,素云道:“奶奶,大爷这般平静,想来定是能中了,可不能急坏了身子。” 李纨道:“他那散漫的性子,哪里是自信,分明是不想去在意。” 素云一听,她推了推旁边的碧月。 碧月连忙端着一杯茶过来,道:“奶奶,且歇一会儿吧。” 李纨结果茶,却没有饮用,碧月只得用些力气扶住李纨在位子重新坐下。 待李纨坐下,外面锣鼓声响,李纨慌忙将茶丢到茶几上,茶几上有了水滴。 李纨走动几步,问道:“是不是往我们这儿来的?” 素云福身行了一礼,匆忙出去探个究竟。 迎面和管家碰个究竟。 “姑太太,中了,大爷中了。”管家大喜跑进来道。 李纨远远听到,她想要走出去,想了想后,她回到自己位子坐下。 “碧月,去请弟弟过来。” 碧月也满是欢喜,轻快的去了。 管家、素云带着两个报喜的衙差进来。 贡院衙差多年报喜,自是见过世面,当下躬身行礼,道:“恭喜清流巷李府李衍得中进士。”说着递上花册。 李纨欣喜的接过,连忙让素云重赏。 素云早就准备了喜钱,喜钱用红包包着,十分喜气。 这时李纨有些失望,弟弟四元都中了,这会元没有得中。不得不说人的心态变化莫测,一开始只想考中就足够,考中了,这会儿失望不是会元。 李纨这些想法自然没有表露出来。 衙差接过红包,掂量着重量,就知道在大户人家通报要来得钱多。 “下月十七,还请李进士在保和殿参加朝试,小的祝愿李进士高中榜首。”衙差恭敬的说道。 所谓朝试其实是殿试。 进士录取两三百人,皇帝是不会一一问策的。 所以这便由朝试决定了,朝试便是朝中大官现场看题,由宰辅定下前二十名的试卷交与圣上裁决,由圣上判定一甲和二甲前十五名而已。至于其他,宰辅等众官会将名次确定好。 朝试也有潜规则,基本上能够过了会试都有真才实学,短暂的朝试,基本上水平差不多。所以在圣上和宰辅等重臣留了名的,他们不管朝试是否出彩都会送与案前。 不能小瞧这二十份,殿试分为三甲:一甲三名赐进士及第,通称状元、榜眼、探花;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一名通称传胪;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进士及第自是不用说,跨马游街,得授予翰林编修之位,这份荣耀无人能及,而且朝中要知道大都数的宰辅便是翰林出生。 而二甲十五名,基本上有考入翰林的机会。而其他名次,出头就比这些人的机会少了很多。 李纨笑了笑,又递了个红包过去。 衙差笑眯眯的接下,又说了些吉祥话才告退。 人走了好好一会儿,李纨才见道李衍过来,瞧他身上式样,显然是换了衣裳才来的,李纨摇了摇头,当事人不急她到是急上火。 58贾母好意 “大姐姐这般高兴,想来我是中了?” 李纨道:“中是中了,不过不是会元,是否能进一甲还是个问题。” 李衍弹弹衣袖坐下,悠悠道:“我今年十五,若是中了会元,这乐子倒是大了。” 李纨一听,凝视李衍,叹了一口气。 “你既然有心思,我也不替你操心了。礼早已经备下,你便去拜上座师。” 李衍点点头,今年的会试主考应是皇上一派,他写的文章有与太上皇的施政有相合点,非是李衍故意,而是这些东西确实需要提倡。当今主张廉洁严谨,不得抽取利润甚至借国债都设有标准,而太上皇擅仁政,对百官多有宽容。抽取利润,太上皇睁只眼闭只眼,借国债之事,他也不多加组织。 两人的政策已经相互违背,李衍觉得廉洁严谨确实是好,可是如今俸禄低廉,再这般拼命阻拦,必然给官场造成一种廉洁假象,其实内里,会让官员拼命从私下捞银,做事假而不择手段,这于国家并没有好处。 李衍写的文章,是要优待官员之类的词,这被皇上的人所瞧,就算写得再优秀,也会叫李衍的名次靠后。 如今成绩出来,李衍算是安下心。 这日,李衍从坐师府上回来,这一次是李衍遭遇最冷待的一次,李衍不以为意,一一和人道别后,李衍回了府里。 “大爷,荣国府的鸳鸯姑娘来了。” 李衍这到意外的,鸳鸯可是贾母身边第一得意人,虽说他考中进士,但是也没必要差鸳鸯这姑娘家上门送礼。 思绪转动,这事情的确让李衍狐疑,小心思翻转,生怕自己遭了什么算计而不自知。 “叫大姐姐过来接待。” 李管家点点头。 李衍见李纨来了,他躲去了内间。 “鸳鸯你怎么亲自来了?”李纨满脸笑容。鸳鸯虽然是丫鬟,但是她的体面连她的几位小姑都及不上。 鸳鸯笑道:“还未恭贺大奶奶、衍大爷,老祖宗一听说衍大爷中了,高兴地连饭都放下,叫奴婢过来请大奶奶、衍大爷过府庆祝。” 李纨露出笑容,心里却暗恨不已。 这是李家的荣耀,就这么当李家没人,连庆祝都需要贾家代办。 “这岂不是太叨唠老祖宗了,老祖宗年事……” 鸳鸯何其通透,当下笑道:“大奶奶,老祖宗虽说年事已高,但是最喜热闹了,如今给衍大爷贺喜,老祖宗可兴趣了。” 李纨有些难言。 鸳鸯面带微笑,这事情是老太太千叮嘱的,鸳鸯最是忠心不过,自然会好好办好。 李衍听到这里,便撩开帘子。 “竟然是鸳鸯姑娘。” 鸳鸯福了福身,笑道:“恭贺衍大爷得中进士,奴婢想着,衍大爷是本朝最年轻的进士了,他日,定当为广大读书人的榜样。” 李衍有些得意,十五岁能中进士,自是叫人得意的。尤其鸳鸯的吹捧,看起来不起眼,但是这话却是人爱听的。 李衍听了这样的话,必须要高兴,甚至得意。 看着李衍俊秀风雅的模样,鸳鸯目光深沉,她此时到有些羡慕那两小蹄子了。 “鸳鸯姑娘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难怪老夫人越发疼你。”李衍认真的盯着鸳鸯说到。 鸳鸯微微垂头,被一个男子,一个优秀的男子盯着,不是羞恼就是欢喜。 鸳鸯心里此时都有,声音虽然没有颤巍,但是她自己知道,心里已经有些乱了。 “老祖宗也越来越看重衍大爷,这一次可是千方嘱咐奴婢,一定让奴婢请到衍大爷。” 李衍低声笑道:“这倒是晚辈的福气。” 鸳鸯终于抬起眼,欢喜道:“多谢衍大爷。” 李纨在一旁预言又止。 李衍道:“还请鸳鸯姑娘稍候,容修贤更衣。” 鸳鸯后退几步,轻轻道:“是。” 李衍点点头,然后重新掀开帘子,走进里屋。 李纨招呼下人上茶,说了一会儿子,也下去更衣梳洗。 李衍穿了一身淡红色的袍子,更衬得李衍面容白皙剔透,如白玉一般光泽。双眼如墨,炯炯有神,自有一种贵气。 虽是剑眉,但是配上秀气的面容,让着剑眉更显得出挑,让人轻易不得忘记。 李纨走进屋子,道:“修贤,你为何要答应?” 李衍折弄袖子,淡定的道:“一场普通的宴会而已。” 李纨走过去:“刚刚我问过了,都有内眷出席的。” 李衍成沉吟起来,道:“大姐姐的意思是……” “老祖宗或许想要将二妹妹嫁给你。” “贾迎春?大姐姐说笑了,我还有婚约,贾迎春才十岁。” 李纨叹道:“你不让我和萧家修理关系,这婚约早已经摇摇欲坠,这婚约一旦解散,为了顾全萧家的面子,你也不能太早与人论及婚约之事,这一耽搁,也要些岁月,算来,二妹妹的年纪也到了。” 李衍摇了摇头,道:“大姐姐不必担心,这婚事终究没退,贾老夫人不会说的。” 李纨可不这么认为,她在贾府日子久了,对贾母的性格也有了很多了解。 或许不会说,但是也会做出让修贤不能拒绝的事情。 “宴会上发生其他消息,你可有思想准备?” 李衍点点头。 李纨见状,也不说了:“你再好好想想,我去换衣。” 李衍为李纨打开门,目送李纨出门,他淡淡摇头。 大姐姐将事情看得太简单了,贾母或许有这个心思,但是他和宜秀已有计较,这婚约是断不了的。其实,就算他真的退了婚约,他和贾迎春也是不可能。 *** 贾府热闹,李衍陪着用过欢宴后,都去了阁楼看戏。 贾母点了好几出戏,遇龙封官等,算来是得了个吉利,众人见贾母出手,接下来的戏目也极其相同。 戏目又送回到李衍手中,李衍还想继续点一出贾母这年龄喜欢的一折《西游记》,贾母本就欢喜李衍上次点的 >。 贾母喜欢热闹,这年纪最是受不得心折,谑笑科诨是她最爱也最热爱的。李衍投她所好,贾母本身看重的人又十分尊重、为她着想,这让贾母全身心舒泰。 “修贤,《西游记》太闹,嚷得我脑疼。” 李衍一听,立即明白贾母的意思,这是让他不要去迁就她。 于是,李衍点了一出《大雪飘》,这曲戏很少人点,盖因为这出戏因为是林冲,在百年前还被认为是反戏,最后虽然为文帝平反,但是极其少点。 贾宝玉显然是第一次看,当听到“望家乡,去路远,别妻千里音书断,关山阻隔两心悬。”时,贾宝玉忍不住道:“本以为林冲是粗莽鲁夫,未想到竟是如此多情之人。” 李衍微笑不语,大家都在为林冲的命运担心,想着“诛尽奸贼庙堂宽! 壮怀得舒展,贼头祭龙泉。”也就贾宝玉想到前面的感情。 贾母目光闪动,想问什么,却按捺下来。 当剧目结束,王熙凤不明白朝事轻重,但是却是一个极其会看人眼色的人,见贾母思虑,她立刻点了一出《游园》,气氛从紧迫中转回。 李纨低声道:“本是大好前程,却没想到落到如此地步。” 李衍不语,贾母却笑道:“林冲未免太过意气,若有强力岳家或子嗣,当不会这般冲动,落得如此地步。” 李衍哪里不明白这是贾母在意有所指,更何况贾母还特意加了子嗣二字。 “我园子里的丫头野了,自从得闻修贤中了,心幕者不知多少。” 李衍眉毛一挑,贾母继续道:“品芙,品容,你们还不快来拜见。” 话毕,就有两侍女从一侧堂出来,李衍瞧着这两女儿,弱柳扶风、楚楚可怜,一双情眸柔情似水,仿佛叫人痒到了极致。 李衍收回眼神,这样的女人当真是极品,他清楚得看到贾赦和贾琏等人□尽显,连有些假正经的贾政也移不开眼。 贾母见李衍无动于衷,敛下眼中精光,笑道:“老身做主,她们两个通文墨,最喜有才知人,就让她们给修贤做个侍墨丫鬟吧。” 这番美事,在贵族间都是常事,对于年少才子,有这等雅事更是一桩风流美事。 作者有话要说:回来了,去横店呆了许久,带过去的本本也从楼梯摔下去,新买的报销了…… 现在回家,用老电脑恢复更新 剧情要加快了。。。。。。。。。 去横店玩的,如果对明清宫苑和秦王宫抱有很大希望的,我得大大打击一句,这两处是最不好玩的,如果要照古装,租衣服,这两地方也得考虑一下,明清宫苑风景不好照,头饰单调很丑,而且非常贵。秦王宫的有丑的有漂亮的,但是价格是最贵的,比明清宫苑还贵。 相对而言,清明上河图古装便宜,就是头发造型有些贵,不过挺好看的。古民居可以讲价,但是衣服头饰和明清宫苑同出,丑。 至于看明星,看剧组?不要抱太大的希望,这剧组无论大小都封了整条街,连群众演员都难看到,更别说明星了。 倒是时不时的看着剧组的货车,那个郁闷。 去横店玩的,还是看节目靠谱,错过节目去找剧组明星是非常非常郁闷的事情,因为找不到。。。。。 59相见(上) 这一日,李衍带着两个美娇娘回了府。要说世上什么传的最快,那无疑就是消息。 翌日清晨,凤仪宫。 萧皇后刚送走皇上,面色沉了下来。她早年虽然感觉李衍拼死救她的儿子,但是也不能遮盖她对她的嫡亲侄女的爱护。 前段时间李衍分不清楚情势,惹出一大堆事情就算了,这一次竟然带了两个娇娘回府。萧皇后自是气愤,她气愤之余没有看到皇帝眼中的笑意。 “母后这是怎么了?” 萧皇后抬起头,原来太子刘璘不知什么时候到了门口。 萧皇后笑道:“清晨寒凉,还在外边做什么,快进来。” 刘璘走进来,恭恭敬敬的给萧皇后施礼。 “儿臣拜见母后,母后万福安康。” 萧皇后见状,眼中有些伤怀,自从儿子被立为太子送去了乾坤宫,她就很少看到了。而且也不知怎么回事,每一次看见,向来对她撒娇的乖孩子让她感觉越发疏离。 甚至,萧皇后心中叹气,太子和皇上感情也有些生疏,现在远远不如才三岁的二皇子和皇上感情好。这也因此,二皇子的生母甄昭仪越加猖狂。 说起甄昭仪,萧皇后颇为闹心。 皇上登基时后宫空虚,除了她这个皇后,就只有侧妃李氏封了正一品贤妃,两个侍妾封了正四品美人。 贤妃生了女儿人老珠黄,早就不成气候,两位美人更不用说,无子嗣是极其老实性子。 可是皇上一登基就秀女大挑,甄氏便是其中最出挑的,进宫第二年就生下二皇子,由小小的才人成为了正二品九嫔之首的昭仪。 若不是太上皇看重太子,皇上估摸着对二皇子的喜欢就会封甄昭仪为正一品贵妃了。 萧皇后贤惠,但是她其实也是有私心的,身为一国之母,和王爷相互扶持恩爱,她自然不喜欢有人威胁到她和自己的儿子。 只不过,此时皇上看重江南甄家,由不得萧皇后动手,萧皇后清楚,一旦她动手了,会坏皇上对江南的事情。 萧皇后此时在忍,在江南事了,就可以动手了。 甄家虽然送上了女儿,但是终究曾是成王的人,皇上最是记仇,定然不会放过。 “我儿免礼。” 刘璘站起来,做得有板有眼的。 萧皇后道:“我儿今日不上学?” 刘璘摇摇头:“要上的,不过和皇祖父用完膳后,太贵妃留孤说了些话。” 萧皇后目光一闪,太贵妃,曾是太上皇最宠爱的安昭容,太上皇退位后,因为无皇后,四妃也因为宫变事故给废了,于是就提起安昭容为贵妃,皇上登基受封为太贵妃。 现在后宫中她这个皇后是名义上之主,但是宫中早就一分为二,东宫是她,西宫是太贵妃。 太贵妃出身不高,所以她的话基本是太上皇的意思。 “我儿可有话说?” 刘璘仰起头,道:“太贵妃说甚是喜欢表姐,说等到表姐及笄了,要替李状元和表姐赐婚呢?” 萧皇后有些踉跄,问道:“状元?赐婚?” 刘璘点点头:“皇祖父说李衍有状元之才,那会试所做的文章让皇祖父赞叹不已,所以准备在殿试点他为探花。后面得知表姐和李状元才学品貌,感叹两人是天作之合,所以更要给个体面。” 萧皇后心中薄怒,这是在敲打她来的,刚从皇上那儿得知李衍的丑事,她生出退亲的心思,这转眼间太上皇就过来敲打了。太上皇没叫太贵妃,也没将她和皇上宣过去,算来还是留着让她知难而退的心思。 刘璘见状,心中也是一叹,李衍是做的好,可是原本理解他的宜秀表姐此时也不好说话了。好在,太上皇已经开始对李衍有青眼,这也不算是在做无用功。 “母后……母后……”刘璘叫唤。 萧皇后立即回过神来,掩饰道:“我儿,太贵妃还说了什么?” 刘璘突然挥手,萧皇后对宫内人示意,宫内伺候的人就退了下去。 与此同时,这些退下去伺候的人有一太监奔去了龙仪殿。 “太贵妃说甄昭仪越发不像话,让母后加以管教,还有……二弟……” 若是萧皇后不识大体,是气量狭小爱嫉妒的人,这时候第一反应是答应下来,得了太贵妃的旨意教训甄昭仪,这根本是求之不得的。可是萧皇后不是如此,她现在脑子清晰无比,她在想太贵妃是不是想要插手她东宫之事? “太贵妃还提到过什么?” 刘璘道:“太贵妃说,母后宫里的贾婕妤是开国功臣之后,不妨多加加恩。” 萧皇后这次完全明白了,既想遏制甄昭仪,保住他亲自教养的孙子一人之下的地位,又想扶持四王四公,保证他们的荣华富贵。 萧皇后放下心,这于她极其有利。而且,皇后近来重新这些贵女,与接不接受贾元春并不冲突。 贾元春是贾家送进宫的姑娘,可是选秀没被皇上瞧上,所以做了女官。 如今,刚开始一年年,萧皇后也知这贾元春有心思有品貌,因为贾母当初是太上皇乳母之女,贾元春又是贾母养大的,所以萧皇后并没有刻意阻止贾元春接近皇上。其实贾元春如果一直这样老实下去,她会了给贾母一个面子,必然会好好给贾元春指一门富贵婚事。 也许是宫里富贵迷了眼,贾元春老实了两年终于承宠,可惜皇上不甚喜爱,早早失了宠。萧皇后为了贾母这关系,不仅将贾元春放到凤仪宫侧殿,而且还向皇上为她请封,如今也是正三品婕妤了。 太上皇和太贵妃要贾元春压制甄昭仪,萧皇后必须得好生打算一番。 “就这些吗?”萧皇后思忖了一会儿问道。 刘璘点点头。 萧皇后道:“本宫知道了,我儿去上学吧。” 刘璘点点头,径直转过身离开了去。 萧皇后见状,顿时有些伤感,就在这时,刘璘在跨过门槛时他回过了头。 萧皇后欢喜问道:“我儿……” 刘璘顿了顿脚步,然后再次走进来,轻声道:“娘,下课后孤会出宫,让我带着宜秀表姐出去吧。” 萧皇后顿时欣喜,她听到儿子叫她娘了,这个字眼似乎在皇上登基就没听到了。 欣喜一瞬间后,萧皇后才对刘璘后面说的话有了反应。 “带着宜秀出宫?”萧皇后对于刘璘出宫是有些习惯了,可是他第一次提出要带宜秀出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晚了~ 60相见(下) “孤想带着宜秀表姐去见李衍。”刘璘的话语又变了回来。 萧皇后皱眉:“这不行,会坏了宜秀的名声。” 刘璘道:“是我带宜秀表姐去,算不上私相授受,李衍是孤的救命恩人,宜秀表姐是孤最亲近的人,孤总喜欢两人好好的。” 萧皇后这么一听,到也有所松动。 “我儿去李府,未免太过张扬。” “母后说的是,孤早有准备,我早以他名将他约在锦绣楼上间。” 萧皇后做了多年王妃,锦绣楼之名自然得闻,既然约在锦绣楼上间,萧皇后便没了顾虑。 “我儿必须跟在宜秀身畔。” 刘璘笑道:“谨遵母后旨意。” *** 锦绣楼。 李衍走上顶楼,拥竹间门口站着四个肃穆的护卫。 护卫身着平凡,然其气质和身材,并非常人所拥有的护卫。 李衍心下疑虑,停下步子。 本是同科刘云清相邀,如今这番局面李衍已经怀疑里边的人并不是刘云清。 门突然被打开,一层珠帘隐约可见桌前坐着两个人影,两个矮小的少年。 “李公子,请吧。”屋里走出一个白面无须的中年人。 李衍见过此人,就在国子监见过,当时他是跟在皇上太子身后伺候的。 终于来了。。。 李衍再不迟疑走进去。 入得里间,两个人影已经清晰起来,太子不说,另一人清丽脱俗,虽身着男装,画粗了秀眉,依然遮不住她独特姝丽的气质。 双眼清冷,面色苍白太过,这是一种的病态的白皙,叫人怜惜。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李衍行礼道。 此时他已是进士,虽未入朝堂,却也成了臣子。 刘璘抬手虚扶,道:“不必多礼。” 李衍起身。 刘璘望向萧宜秀,他望不出任何情绪。 “好久不见。”刘璘道。 李衍平静道:“谢殿下惦记。” 刘璘笑道:“皇祖父经常夸你,想不惦记都难。” 李衍垂下头,萧宜秀终于露出怒色。 刘璘端起桌上的茶,慢慢品饮。 “李修贤,若是不满于我,这婚约要来何用?” 李衍道:“是李衍的错。” 萧宜秀侧过头,继续道:“你应姑父谋算朝事,我告诫自己不拖后腿,主动进宫去;你慢待岳亲,我也忍下不作任何质问;现在外面已经映射我之名声,你身旁也有美人相伴,我也未有任何怨怼,可是,我还想问一句,我还有忍多久?” 李衍心中一紧,他知道萧宜秀慧颖,可是没想到她竟然是如此通透的人,看似什么事也不过问,独立红尘之外,可是很多人都没看出来的事情,她竟然全明白。 李衍不爱萧宜秀,定亲以来,来往的书信礼物中,他更觉他一个无情人配不上萧宜秀这个出尘慧颖的女子,他做出这么多糊涂事,固然是迷惑世人,更想让萧宜秀知晓他求荣寡情的本性而主动退亲。 一切的罪名都由他担待,但求她能找到一个全心全意爱她的儿郎。 刘璘第一次听表姐说这么多话,她的话音虽冷,可是句句都表明了她的心意,看来不是表姐顾全大局,而是她真的喜欢李衍,想维护李衍,支持他的荣华之路,甚至出了这么多的事,她根本不想退亲。 想到这里,刘璘忍不住细看李衍,表姐对任何男子不假辞色,为什么却对李衍这般感情。 这一看,刘璘发现李衍长得异常俊俏,双眼盯着那张容颜,他不由想起四年前李衍对镜描眉梳妆的情形。 精致的妆容,婀娜的姿态,细声软语,勾人心魄。 路上无数次的温情,无数次的殷切,刘璘越想,心越跳得越快,面上竟然微微露出嫣红。 李衍道:“是我对不住姑娘。” 萧宜秀望着李衍,道:“你告诉我还要忍多久?” 李衍顿时语塞。 萧宜秀收回了双眼,喃喃道:“你不该劝诫我的。” 李衍抬起头。 萧宜秀平静道:“这多出来的日子我还有什么疑虑,忍着忍着也就习惯了。” 李衍心一热,他也想起当初病弱的小姑娘。 他唤起她的求生,难道现在还要让她忧心忍伤而死。 想说什么却在此时什么也说不出口。 萧宜秀突然站起来,道:“我先回去了。” 李衍没有理由留她下来,好话谁都会说,可是李衍不愿用此话去敷衍她,萧宜秀也不愿意听到这些。 刘璘也不知为何没有阻止表姐。 两人眼睁睁的看着萧宜秀走出门去。 刘璘放下茶杯,李衍涌出各种难言的情绪。 屋子里顿时沉默下来,终于,还是刘璘打破了平静。 “李衍,殿试后,太贵妃也许会给你和表姐赐婚,你……你们好好过日子吧!” 李衍先是皱眉,随后舒了一口气。 太上皇开始愿意维护他,可见他的计划成功了一大半。 “谢殿下告知。” 刘璘笑道:“说句通俗的,你我是一条船上的人。”一条明向着太上皇却是帮助皇上夺权的人。两人心照不宣,叫人听不出真意。 可是李衍心中摇头,他和太子怎么会是一样,他被发现了,两头都会舍了他,而刘璘被发现,只要皇上不倒,他依然是太子,过得愉快。 “是。”李衍应下。 刘璘听完站起身来,他走到李衍身边。四年过去,两人的身量都抽高了许多。 尤其李衍长得快,刘璘不满十岁的个子还不到李衍胸前。 “皇祖父说,李衍你是留给我用的。” 李衍沉声道:“是。”若不是他料到这等结果,他也不会冒险。 太上皇接走五六岁的太子独住,要知道五六岁的孩子忘性极大,只需好好谋划,最容易养熟。 太上皇将他的施政方略教与太子,两人情分自然非同一般。再过些年岁,太上皇去世,太子自会照看太上皇所关照的人。 为了让太子无虑接受势力,他必须寻上几个有力的臣子拱卫太子,保证太子顺利登基、甚至施政。 李衍便是列入考察的人选之一。 不得不说,太上皇控制欲极强,他不喜欢他不得不立的皇帝,他想要的是一个,完全同意他的主张、他的思想的君王,让后世都认为他是一个千古明君。 太上皇的心思很多人不完全明白,但是也能猜出一二。 这就有皇上的退让,太子的靠近,甚至李衍的迷惑。 刘璘点点头。 “孤先回了。” 李衍道:“恭送殿下。” 刘璘大跨步离去,李衍望着刘璘离去的背影,他缓缓坐在椅子上。 今天算是一个好消息吧! *** 转眼即到殿试。 黎明之时,李衍随着一众进士从正宫门进入,皇宫庄重肃穆,红墙砖瓦,无不透露出一种望尘莫及的尊贵。 诸多的考试感觉压力异常,从正宫门进入的喜悦早已经不复存在。 李衍也有压力,有人气的皇宫比起游览的皇宫,所面临的气氛完全不一样。 保和殿不远,众人在广场上站立,随着太监一个个唱名进去,无一人私语。 李衍进去时是比较靠后了,他的位置在一柱子下。 未有人坐下,散卷、赞拜、行礼过后,皇帝才朗声赐坐。 官员亲自颁发策题。 此次策论是论盐,李衍心叹,皇上果真对盐道看的重要。 现朝盐政实行民制、商收、商运、商销的商专卖制,一称官督商销制。遣派巡盐御史总理一区盐政,后改归各省督抚兼理;其余盐运使司、分司、盐课司之设置及职掌一如明旧。 李衍心叹,看来皇上有意叫人取林如海而带之。 终究,林如海是太上皇的人,而且因为身在那个位置,林如海已经成了孤臣。 原来,这就是林家败落的真相。 可是李衍知道了,但是他又能做什么?投靠皇上,就得面临当政的太上皇发落。依然忠心太上皇,皇上总在不停的想办法将林如海拉下来。 林如海在官场上多年,不会想不到这样的局面。 将儿子女儿送走,保持忠心,拖延时间而已。 思忖过后,李衍开始动笔。 见识中国五千年的历史,了解过历代政治经济文化,结合时势,李衍能想出优秀的策略。 写到尾声,突然一声“太上皇驾到”,所有的考生都停下了笔,心中紧张之极。 皇帝从龙椅上走下,诸多官员转过身去,对着走进来的太上皇拜见。 太上皇牵着太子的手进来,笑呵呵的让众人起来。 考生们站起,欲重新行大礼,太上皇道:“不必行礼了,坐下继续考试。” 考生们这才坐下,不过从笔尖看出,不少人又紧张了不少。 时间慢慢过去,太上皇不像皇上一眼端坐在龙椅上,反而时不时的穿梭在考场之中,并停在某些人身后看考生作答。 天威浩重,在座的人压力更大。 太上皇故作不知,并未有丝毫坐回去歇息的意思。 终于,太上皇到了李衍身后。 不知为何,李衍对皇上反而感觉得更加有压力,太上皇……李衍表示他的心态真得很好,手不乱,心不慌,从容作答,字字珠玑。 太上皇看到盐政种种方略,李衍写的盐政,不说盐政重要,不说盐政如何推行,如何制约甚至控制。 他只写一法,便是制定《盐法》,让《盐法》和《刑法》相互依存,随后便是对盐的产制、运销、征税、缉私等行为进行全面规范的盐政专门法律。 看过种种条列,太上皇心中不由点头,此子果然大才。能制定如此盐法条例,显然是一个能臣和干臣。 其实太上皇不知道,这是李衍深思熟虑,谁也不得罪的结果。 若无太上皇,又不是考场,李衍会大胆陈词,为兴利除弊,他会主张将盐与工商百物同等管理,这样盐商所利稀少,久而久之,盐就如普通常物一样,盐务混乱不攻自破。 现阶段盐商和官员相互勾结,势力太大,不能轻易动之。 李衍若在考试上写了这法子,已经强烈阻挡了盐商财路,传闻盐商最过狠辣,李衍只怕无时不刻面临危机。 所以,李衍写了两不得罪的《盐法》方案,这盐法重要冒犯利益的条例他没写,依然有无数空子可钻,并未侵犯盐商多少利益。 但是,日后李衍若真的参与盐政改革,盐法推行日久形成了法律效力,他只需添上几条,便是连在一起,盐商再想为所欲为已然不再可能。 太上皇看了一会儿离开了,李衍刚好做完,他没有放笔,而是又检查一遍,在有人交卷后,才起身送上试卷。 交卷后,众多的考生在偏殿等候。 皇宫肃然,人与人只是眼神交流,并无人说话。 此次殿试,赵廷初和韩奕都在,两人对李衍微微点头,然后朝着他走过去一起相坐在一侧。 说来,这两人和他还是‘一伙’的,都是太上皇照看的人。 时间慢慢过去,考生们等得焦急,正殿内的官员批改试卷也是热火朝天,诸多的考生,笔迹文风都能叫人猜个*不离十。 皇上望着坐在一旁喝茶的太上皇,心中一叹。 只怕一甲二甲前名的,他那一系的名额又会少上很多。官员个个都是心眼,若只是他主持,递上来评交名次的二十人虽有太上皇一系人,可是不会太多,然太上皇亲自过来,这不得不让人临时改了名额 作者有话要说:这下子知道李衍的有恃无恐了,双面间谍,因为他不是头头,头头是太子殿下。。。。 61高中探花郎 终于,大臣们奉上二十份试卷。 皇帝望向案前的试卷,对太上皇道:“父皇,请。” 太上皇也不客气,径直将试卷取了过来。 皇帝面带微笑,可是龙袍下的手已经握得死紧。 时间就在太上皇翻阅纸卷的声音慢慢过去,太上皇每看过一份后都会递给皇帝。皇帝完全不发一言,只是将每一份试卷记在心底。 “皇帝,殿试由你主考,你也都看过,哪一份可当状元之才?”太上皇全部看完,问着皇帝道。 皇帝微微低头,道:“第六份见解独到,有状元之才。” 太上皇未想到皇帝真会说,依照皇帝以前的性子,定然会说‘一切由父皇做主’,如今这样清楚指出,太上皇知道皇帝已经有自己的注意,不愿意让他的人登上魁首之位了。 “朕瞧着第一份就不错。”太上皇幽幽的道 底下的臣子不约而同的望着地板,地板的纹理真漂亮,他们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皇帝道:“第一份文采不错,然《盐法》条例多有不全,可见其人还需磨练,不可给予高位,此文比不得第六分步步分析。” 太上皇眯了眯眼,也道:“第六份太过锋芒毕露,如此锐气也需磨练。” 皇帝沉默下来。 太上皇道:“既如此,就指榜眼探花如何?” 皇帝知道到了这个地步,是不能再反对了。 “只是不知何人为探花,何人为榜眼?” 太上皇抽出一份试卷,这试卷摆在第十五份,道:“此人中庸严谨,当状元,另皇帝所说的第六份为榜眼,第一份为探花。” 皇帝扫了一眼这状元文章,道:“父皇英明。” 太上皇确定了状元和探花是自己一方,也无意再指手画脚扰乱后面的名次,他人来了,这些人在前二十就够了。 于是,太上皇带着太子离去。 朝臣还是低着头看地板,皇帝立即将名次排好,淡漠道:“王相,将名次公布出去吧。” 王相站出来,恭敬的接过。 朝会散去,众人对视一眼,然后不停张望着王相手中册子。 这册子可是前二十名。 赵自畴眼中带着笑意,慢慢的从一侧离开。 后殿在座的考生在外面出现脚步声开始,就全部从位置上站起。 为首的人正是一朝宰辅王师济。 “见过王相。” 王师济手持皇榜,道:“名次已经出来,新科进士即刻更衣前往琼林宴。” 众人喜于形色,王师济打开皇榜,开始唱名。 最先念出来的是三甲同进士,或许有庆幸,或许有失望,不过重重情绪都不会在这金殿和诸多大臣面前失态。 三甲名单最多,占录取者的三分之二,称“同进士出身”。 二甲名单次之,占据三分之一,称“进士出身”。 而一甲三位,即为状元、榜眼、探花,这三人称“进士及第”,又称“三鼎甲”。状元授翰林院编修,榜眼、探花授翰林院编修。 当王师济唱完三甲长名单,便是二甲。 李衍虽说觉得自己不会落到三甲,可是等名字念完,他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二甲名单开始出炉,“……二甲第十三名韩奕……”李衍微笑的恭贺他。 韩奕微微颔首,面带笑意,二甲十三,凭着他的家世,入翰林为庶吉士、在京三省谋主事、中书、行人、评事、博士等职,甚至是外放做知县道台,可以说全凭他的心意了。 韩奕是二甲十三,此时还是没有李衍和赵廷初的名字。 两人的心也开始紧迫起来。 “传胪孙诚。”李衍心微微跳动,赵廷初眼中已经掩饰不住自己的喜色。 传胪是二甲的第一名。在场众人,只有三位没被点名,可见,这三位是板丁丁的一甲了。 赵廷初望向李衍,李衍垂下头,无喜无忧。 这份心性,赵廷初自叹不如。 随即想到李衍的年龄,十五,十五的一甲,自今日过后,会成为一文坛盛事。 “探花李衍李修贤。” 李衍抬起头,众人瞩目之下,他恭敬上前接过太监捧上来的着装。 “微臣叩谢皇恩。” 王相没给任何话语,接着道:“榜眼曲瑞文曲子谦。” 曲瑞文从人群中出来,约莫三十上下,目光沉静,心思内敛。 赵廷初已经止不住激动之色,状元,任谁都无法平静的存在。 “状元赵廷初赵义安。” 赵廷初立刻出列,意气风发,羡煞殿中无数儿郎。 琼林宴是为殿试后新科进士举行的宴会,由皇帝亲自赐宴庆贺。 皇宫有一园子,是承宋朝的琼林苑,如今经过几百年,更加宽阔文雅。 先拜皇帝,再见过众多朝臣,然后便是饮宴奏对。 奏对是得皇帝青眼的大好时机,很多时候,同进士出身的人在琼林宴上为皇帝或重臣所看重,那么前途会更加开阔。 奏对主要是诗词相和,偶尔有皇帝问策之事。 新科一甲三人备受瞩目,李衍虽无意出头,但是作为年轻的探花,也要对得起这个名头。 诗词各类,文章策论,李衍均来者不拒,与状元榜眼博了个满堂彩。 皇帝兴致上来,也问了一论,说治民。 民,封建时等级分明,民是封建国家的根本,治民是国家的目的。常言道,治国便是治民,由此可见,治民的重要性。 这个字广泛,众人开始思忖如何说才让自己说得出色。 “小李探花,在座你最小,你先说。” 李衍嘴角抽了抽,李探花就李探花,何必加一个小字? 现下众多人都观望着他,若是他说不好,便有闲话传出。 “可用法、通、教三字而治。” 皇帝兴致上来,说道:“爱卿说说看。” 李衍道:“治民如治水,要疏堵结合。法,法为权所系,人为法而知矩,方能和睦于国;通,权为民所用,利为民所谋,情为民所系。善用权为百姓所谋,与法结合,和谐安稳于世。” 众人不由的点点头。 李衍继续道:“仁为可亲……教可类也。教……教以事,则民力啬以湎利。教以权谋,则民淫混,远礼无亲仁。(全文作者话说)” 立即有人点了点头,虽年轻,引经据典,才华横溢,磨练几年当能成一能臣。 皇帝听完,无认可也无反对,他坐在那里,叫人看不出喜怒。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道:“不错。” 李衍躬身应是。 众人松了一口气,气氛再次温和起来,畅所欲言、展示其华。 经李衍所说,后面的所答,虽有出彩之处于李衍所答相合,百变不离其宗。 皇帝离去,琼林宴即将散去,太上皇圣旨突然到来。 所来旨意,竟然是赐婚。 赐婚有两桩,废太子,不,应该是先安王之女,现在安王之妹刘雅受封安乐郡主,下嫁状元赵廷初。 另一桩,便是萧宜秀受封长平县主,下嫁探花李衍。 赵廷初和李衍慌忙从位置奔到中央地步,叩谢皇恩。 将圣旨拿在手上,赵廷初忍不住苦笑。 李衍早已知道,现下无任何异样之色。 两人目光碰在一起,又同时起身。 “恭喜状元、探花。”赐婚旨意,已经预示两人即将被大用。 李衍和赵廷初只得回礼应对。 黄昏之时,跨马游街,自出皇宫,两边便有百姓拥挤围观。 虽有官兵阻拦,也有大胆的百姓突进,想摸一摸新科进士,为己增添才气。 一行人中,跨马三人最为引人注意,尤其是赵廷初和李衍,两人均风华正茂,姿仪美具,少女们难得放开羞涩将花朝着两人砸去。 后边跟着的进士,早有不少士管之家瞅见机会开始捉女婿。 李衍听见后边的声响,进士们狼狈的呼喊,百姓们的起哄,构成一种极具安乐的乐章。 李衍婚约在身,京中闻名,自然未有人闹出事来,赵廷初身份不凡,小家户不敢动手,大家户自有商量,而榜眼曲子谦已有家世,所以三人难得清静。 队伍出了东门,转向大街。 大街处人声鼎沸,比之东门要多上三倍。 随着队伍慢慢行径,对面过来的车轿纷纷抬到一旁,不仅是因为路被阻拦,也是想看看这三年一场的盛世。 薛家今日举家进京,行至大街就要往东门行径,却发现道路遭堵,略一打听,便知今日是新科进士游街之时。 薛蟠本骑着马,谁知妹妹说要沾沾喜气,于是他下马玩后方铺子去买些花包。 薛蟠还未过来,这时,前边人群中开始呼喝:“来了,来了……” 薛宝钗微微撩开车帘,远远望去马上的红衣三人,目光立即被一少年郎所吸引。 第一眼,薛宝钗心道好熟悉的人,随即细看去,发觉此人当真好容貌,书上的芝兰玉树怕是用来形容他的吧。 “宝儿,可看到什么?” 薛宝钗放下帘子,道:“看到状元、榜眼、探花郎了。” 薛姨妈笑道:“旁边的人都说状元榜眼探花十分俊美,宝儿觉得如何?” 薛宝钗道:“世上多人认可自有其道理,状元、榜眼、探花无不是天下少有的俊才。” 薛姨妈一听,便也掀开车帘望过去。 看到三位郎君,忍不住点头,三位任何一位都可匹配宝儿,又有一探花郎更为年轻,事后当可打听一二。 “娘,你可觉那探花郎是否见过?” 薛姨妈多看了几眼,思忖一会儿,道:“未曾见过,宝儿觉得熟悉?” 薛宝钗缓缓点头,道:“似有相识之感,却想不起来了。” 薛姨妈笑言:“事后咱们打听一番即可。” 薛宝钗听出薛姨妈之意,嗔道:“娘,你误会……” “妹妹,花苞来了,可以丢过去,触到新科进士的身,定可让妹妹寻得一位好郎君。”薛蟠递了一个红色的花包进来。 薛宝钗没有接过,笑道:“哥哥,非我要用,这是让哥哥去抛,期望哥哥沾沾新科进士的福气,让哥哥前程似锦。” 薛蟠一听,道:“这可不成,这是红色花苞,还是妹妹抛吧。” 薛宝钗道:“我在车里,如何能抛?” 薛蟠觉得甚是,问道:“那我代妹妹抛?” 薛宝钗道:“哪有代抛之理,哥哥莫与妹妹客气?” 薛蟠觉得妹妹不抛太可惜了,踟蹰间,薛姨妈笑道:“知道你疼你妹妹,这样吧,你且去抛,最好砸中人,沾上最大的福气就当是你与你妹妹一起的。” 薛蟠立即点点头,道:“娘放心,我定然砸下最俊的进士郎君下来。” 薛宝钗轻笑出声。 薛蟠钻进挨挤的队伍里,一眼望过去,状元、榜眼、探花郎的即将到来,薛蟠已经暗自积力,务求砸的最好。 积力已成,抬眼寻找最俊美的进士郎君时,他望着一人愣住了。 这是熟悉的面容,这面容早就被他记在心里,多番寻找了无音讯,此时再见这张容貌,薛蟠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他看得目不转睛,心中有个声音告诉他,拦下他,拦下他,他一定知道她在哪里? 这样想着,薛蟠握着花苞的手越发紧了。 62见薛蟠(上) 马上的李衍也是意气风发,功名利禄就是他不可放弃的追求。 新科探花,圣上赐婚,有才有圣宠,这已经足以表示他有自傲的资本。 不知为何,李衍突生一种心悸之感。 目视前方,除了不少沾喜气的花苞对他加以打击,并未发生任何异样。 赵廷初苦笑,此时他身上最是狼狈,他长得俊,又是头名状元,男女最爱的就是将花苞丢向他。曲瑞文身上是马上三人最整洁的,曲瑞文年纪刚好三十,可是他续起的胡子生生让看起来老化许多。 百姓们虽说沾喜气,可是长得俊的总是显眼一些。 赵廷初和李衍说话,这时,一花苞直接朝着李衍的脸招呼而来,李衍不由的一惊,砸身体也罢了,怎么砸起脸来。更何况,这花苞的去势看来猛烈,这砸下来,说不定真的会发生惨案。 李衍伸出手,手轻巧的将花苞拿在手里,花苞为红色牡丹,想来是一有力女子所投,他将花苞放在后面浪子里。 李衍的这番动作令人呼喊起来,更多的花苞往他身上砸去,李衍也苦笑起来。 赵廷初挑了挑眉,竟然驱动马快速跑动,给众人让位,任由李衍被砸。 李衍躲避几回,也开始扬起马鞭,加快了速度。 薛蟠愣愣的望着离去的背影,旁边的百姓见状元探花逃离了,立即推着追去,这不免碰到薛蟠,薛蟠脚步踉跄几下,若不是有家仆扶着,他必摔了不可。 *** 落日余晖慢慢散去,跨马游街三道,终于各都回了府,此次被捉进士有五人之多。至于能不能大喜相成,还得看一场场缘分。 这些与李衍无关了,李衍已经回了李府。 小休三日后,他就正式为官了。 “回来了……回来了……” 李纨连忙大喊:“打开正门,起乐。”又慌忙查看一番自己的打扮,确定整齐鲜亮后才迎出去。说来,这还是李纨自贾珠去世后第一次穿这般鲜亮的衣服。 李衍回到家,听见奏乐鞭炮声,他不由的一笑,轻巧奔到李纨身边。 李纨望着一身红装的李衍,眼角有些眼泪,不住的叫好。 李衍还没说话,李纨就拉着李衍往祠堂方向而去。 进香敬告祖宗,虔诚过后,李纨拉着李衍出来。 “修贤,你且写信去通州,父亲母亲知道你得中探花,定然为你开心。” 李衍笑道:“我这就去写。” 李纨点点头,然后细细打量着李衍,道:“小小的衍哥儿已经长大了,如今太上皇又为你赐了婚,成了一家之主,万不可再随意任性了。” 李衍点点头:“大姐姐放心,正如您所说,我已经长大,自当承担男子的责任。” 李纨抓紧李衍的袖子,又是一通哭泣,李衍搀扶住李纨。他知道这是李纨忍了很久的眼泪,这些眼泪饱含着她的委屈,她的高兴,还有她的期望,如今她终于光宗耀祖,李纨终于放下她的心结。 过了半响,李衍等李纨平复过来,道:“姐,我有些饿了。” 李纨扑哧一笑,道:“做了不少你爱吃的,走吧。” 李衍笑道:“还是姐对我好。” 李纨点了点李衍的头:“就会贫嘴。” 李衍微笑的扶着李纨慢慢走。 *** 姐弟侄子三人用着餐, 安伯走了进来,道:“大爷、姑奶奶,兰哥儿,荣国府派人给大爷加菜了,说是祝贺 大爷高中之喜。” 李纨放下筷子,问道:“今日荣国府不是有客来,老祖宗可真惦记着修贤呢?” 李衍听出李纨的意思,道:“不过几道菜,大姐姐先别恼。” 李纨叹道:“罢了,叫人进来吧。” 安伯轻声应下。 李衍给李纨夹了几筷子,又哄着贾兰吃了几口。 来人是赖大家的,这一进屋,就带着人齐齐行礼:“恭喜衍大爷,恭喜大奶奶、兰哥儿。” 李衍道:“赖大婶辛苦了。” 赖大家的听见李衍如此客气,脸上的笑容便生动几分,道:“谈什么辛苦呢?既能办好老祖宗的差事,又能过来沾沾喜气,是奴的福气。” 李衍以前就没听赖大家的这般姿态说的奉承话,可见这次科举让他的地位提升了很多。 李纨心气顺了不少,道:“还请赖大婶回禀一声,多谢老祖宗慈爱。” 赖大家的连忙答应,李衍便叫安伯接下赖大家的身后仆人的食盒,又再谢一番,给了不少赏钱,让安伯送赖大家的离开。 李纨瞅了瞅加的菜,正是修贤爱吃,当下想说什么不再提。 沉默的用餐点,李衍突然问道:“姐,你说贾府来了客人,是什么客人?” 李纨道:“金陵薛家的,这段日子你要考试,我也没和你说。这金陵薛家的夫人是婆婆的妹妹,这次薛家进京是婆婆想和薛家结亲,所以想提前相看一番。” 李衍惊讶的看着李纨,道:“若是我没记错,宝玉今年才虚岁十岁,薛家姑娘才虚岁十二吧,王夫人这么快就想这事了?” 李纨淡淡道:“宝玉带着墨玉玩,谁知让墨玉得了伤寒,还传染给宝玉,婆婆认为林姑娘是不详之人,老祖宗最近又疼林姑娘紧,婆婆着急了。” 李衍大吃一惊,竟然还有这么一档子事。 现在薛家提前进京,薛蟠没人杀人,香莲只怕还在金陵,想着甄伯父甄伯母自从香莲丢了的苦闷日子,李衍就叫李家商铺的人注意着有着胭脂痣的小姑娘,此时冯家并未发现,想来香莲还没出现。 只等香莲露面,趁着一切都未发生,然后叫甄伯父前去将香莲带回家。 “薛家到也心急,这么轻易过来了?” 李纨道:“薛家到底是商户,虽是皇商,终究差了贾家几等,婆婆只怕许下诸多承诺,否则薛姨妈也不会这么快赶过来。” 李衍点点头,现在有了林墨玉,林黛玉和王夫人的矛盾激化了许多,这时候的红楼想来已经开始走向不确定的方向。 这样一来,李衍放松许多,对于李衍而言,荣国府除了大姐姐和兰儿,就只有保住林黛玉报了林如海的恩德,至于其余的人,与他何干? 用餐完毕,李衍去致学斋休息。 李纨也准备明日宴客的事情来。 “大爷,紫薇舍人之后薛蟠求见。” 李衍放下书,心中奇怪到了极点,薛蟠来这做什么?要说和他家盘上亲戚,怎么也是明日带礼过来参加宴会才是。今日,他家刚刚到达贾府,怎么就过来了? “只有他?” “是,是薛公子独自而来。” 李衍道:“将人请去花厅。” “是。” 李衍收拾一番,便往花厅而去。 花厅中,薛蟠坐立不住,不住的问一旁的侍女,多是怎么还不来?又或是府里有几口人。 李衍进来的时候,就听见薛蟠缠着小月。 “大奶奶回来了,她可还好?是否会出来见我?” 李衍顿住脚步,他现在就想将薛蟠打出去,大姐姐是寡妇,他这般问还不叫大姐姐坏了名声去。果然是呆蠢之人,惹人心恨。 “薛公子。” 薛蟠立即转过头,看到李衍那张脸,不知为何,他的脸红了起来,他呐呐道:“李兄弟。” 李衍径直坐在主位上,看了小月一眼,小月知道轻重,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63见薛蟠(下) “我……我……来拜会李兄弟,这是给李兄弟、大表嫂(李纨)的见面礼。”说着,指了指身后搁着的特 产。 李衍脸色稍霁,道:“薛公子,坐。”薛蟠号称呆霸王,加上几年前调戏他的举动,李衍知道这送特产必然不是他的主意,想着薛家由薛宝钗一女子撑着门户,李衍虽不至于出手帮忙,但是也不愿为难。 此时薛蟠没犯罪,李衍自然能给几分面子。 薛蟠丝毫未察觉李衍这一系列的脸色变化,若是知道了,可能就不会如此作态了。此时他听到李衍亲自喊他坐,心倒是安稳了许多。 李衍见薛蟠坐下,他道:“金陵特产算是闻名了,薛公子既然到了京城,这京城特产,我倒是拿不出手。前些日子,我父从吴州寄来一些名产,过后叫人给你送去,也好尝尝鲜。” 薛蟠人挺呆,从前交的朋友几乎是酒肉朋友,有才有德的人对他不怎么看得上,甚至连话也少说。今天是一时热血冲过来,此时心里稳当下来就想到这么一遭,本是尴尬,谁知这位新科探花和气得紧。 薛蟠咧开大大的笑容,连忙道:“谢谢李兄弟,我一定好好品尝。” 李衍顿时无语,这呆霸王难道这最基本的客气话也没有听出来?还说得这般……暧昧。李衍不想承认那两个字,可是现实叫他不得不承认。定了定神,李衍开始例行问候薛蟠和薛家。 薛蟠一一回答,得知薛蟠和他一样才刚出孝一年多,于是他又安慰几句。 薛蟠这时兴致也有些低落,虽说他对他老子十分害怕,可是真的去了,他就伤心了。薛蟠别的优点没有,爱家里人却是十足。 “薛公子欲在京城呆上多久?” 薛蟠道:“金陵那边只剩下一些祖产,产业基本放到京城,所以每年除了祭祖,都不回去了。” 李衍又问道:“那令府在哪?” 薛蟠一听,道:“姨娘说我未成家,又正值薛家立脚京城之时,所以便让母亲和妹妹住进了荣国府。至于我,姨爹让我去贾家族学学习个一年。” 李衍倒是想让薛家搬出去自立门户,只不过他眼下和贾家是一个阵线了,这一劝,说不得薛蟠还不识好人心,最后让自己里外不是人。 “政伯父说的对,多读点书总是好的。” 薛蟠的脸色微苦,却什么也没发作,李衍见状,对读书一事越发说得兴起。 要么薛蟠听了劝,读书用功,与他也没坏处。要么薛蟠怕了他,从此远离他,也让他从两家关系中脱离出来,以后薛蟠冥顽不灵犯罪,他也没必要闹心。 薛蟠听着听着,脸色变幻多端。 李衍口沫喷飞,说来,他读了这么多年说,吊起书袋子是非同凡响的。 薛蟠脑袋昏账,他生出一种感觉,李衍比姨爹还可怕。说来,他能忍这么久,还是因为说话人的脸和记忆中人太过相似,他强打起精神听着,只为了多看一会儿。 李衍心中讶异起来,薛蟠竟然还能坚持。 于是,李衍在掉书袋的同时,也不挺的问问题,当薛蟠一问三不知,说教起来更是直指人心。 薛蟠终于落荒而逃。 李衍望着薛蟠匆匆告辞的背影,他微微摇头。 正欲转身,这时,薛蟠竟然转回身小跑过来。 “李兄弟,你和我一个故人非常相似,李兄弟你是男子,大表嫂那年在贾府,所以……所以……你可还有其他姊妹?” 李衍淡淡道:“薛公子唐突了,此事非你能问。” 薛蟠一听,立刻道歉,可是道歉后他请求道:“我寻那故人许久了,还请李兄弟告知我,我必携重礼答谢。” 李衍浑身不自在,被一个男人惦记了这么久,甚至还可能成为他多年意淫的对象,他能淡定才怪。 “没有,李家只我与家姐二人,今日若不是你第一次拜访,否则你如此唐突的问题,我非叫管家赶你出去不可。” 薛蟠:“李兄……” “不必叫了,薛公子什么时候知道了礼数再过来,安伯……送客。”说完,李衍甩袖离开了花厅。 薛蟠连忙去追,可是立即被安伯拉住,薛蟠霸王性子上来,就要动粗,安伯差点摔倒在地。 李衍脚步停住,大喊道:“来人,送薛公子出去。” 外面候着的小厮顿时出来几个,薛蟠一见到李衍,立即不再动手,满带歉意过来抓李衍的袖子,李衍侧开身,薛蟠缩了缩手,道:“对不起。” 李衍冷哼一声,小厮们拖着如柱子一般的薛蟠离开。人被赶出去,李衍心气不顺的坐在位置上,他感觉浑身起了疙瘩,各种不适。 薛蟠此人,别再让他看到。 这生气许久,安伯匆匆过来,道:“大爷,外面一个自称刘的稚子要见大爷。” 李衍一想,立即起身,准备亲迎。 “安伯,你快去张罗好晚席。”安伯见李衍这么慎重,他点点头。 李衍走到屋外,果然见到刘璘带着几个侍卫在门外等候。 “太……” 刘璘笑道:“我是来恭贺李探花的。” 李衍一听就知他不想暴露身份,所以笑道:“谢谢。”然后侧过身去让他进去。 刘璘没有进去,反而侧过身子,李衍才看到侍卫后倒着唧唧哼哼的三人,不是薛蟠主仆又是谁。 刘璘显然是还记得薛蟠,否则也不会叫手下人收拾薛蟠了。 李衍道:“屋里进。” 刘璘小脸不乐意,道:“他进去过,我兴致败坏了,不进去,你和我出去。” 李衍想不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刘璘伸出手去拖李衍的衣袖,李衍对门旁的护卫点点头,然后随着刘璘走出去。 一队人走的快,薛蟠从地上爬起来,不但没有丝毫怒火或者害怕,而是显得失魂落魄之极。刘璘一来,薛蟠就认出来了,时隔快五年,刘璘的样貌除了大些,并未有大变化。 薛蟠是再呆也明白真相了,说什么姑娘,分明就是李衍本人,也难怪他对自己如此生气。薛蟠心猛然抽动,痛苦不堪。 若是他真是女孩子多好?就算不是,他是一个普通人也好啊,可是……他讨厌自己,甚至还是他无法可及的人。 “爷……”小厮叫唤。 薛蟠没听,脚步机械的走着,走的方向偏偏是李衍和刘璘离去的位置。 小厮们揉了揉伤处,只得跟了过去。 夜色美丽,灯火如潮。 李衍拉着刘璘在街市上闲逛。刘璘不让侍卫紧紧跟着,可街上行人拥挤,他年纪小,李衍只得拉着他免得走失。 李衍感觉就像拉着自己的弟弟一般,刘璘扫了扫李衍的脸,又触及拉着他那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眼睛幽深一片。 不知怎么的,自从带着表姐出宫见了李衍,他就经常梦到李衍,那袭朱红打扮,魅惑炫目,更重要的,梦中的李衍很……这一想,刘璘的脸竟然变得通红通红的。 走了不少地方,这是来到一座桥上。 站在桥下望着下方河水,河水之月朦胧漂亮。 刘璘突然叫住担着担子叫卖的小贩。 李衍看了过去,小贩卖的是炒栗子,阵阵香味扑来,勾人馋虫。 “来一包。”刘璘道。 小贩开心叫道:“好咧。”麻利的包好一包,李衍笑着递了几个铜板过去。这番情形,像极了五年前两人流亡的模样,那时候,李衍也是这般宠着他,就算身上银子不多,他馋虫一上来还是给他买了。 小贩笑嘻嘻的接过铜板,可是铜板还没收好,就被一直小手从他手心将铜板拿走,取而代之的是一锭银子。 小贩难过道:“小少爷,这么大的银子,小的找不开啊。” 刘璘笑道:“再包一包,就不要你找了。” 小贩问道:“当真?” 刘璘道:“小爷怎会骗你。” 小贩立即答应下来,手更是麻利,不一会儿,又是一包炒栗子递到刘璘手上。 刘璘接过来,对他摆了摆手。 李衍一直看着,看不出丝毫情绪。 刘璘笑道:“看到炒栗子我到是想起当初的事情。”瞅见李衍没有任何怀念的神情,他心中失望起来。 “这次我请你吃。” 李衍轻轻一笑,刘璘将一包炒栗子给李衍,又将铜钱放到李衍另一只手的手心。放下铜板后,刘璘并未伸回手,反而帮助李衍将五指合拢,道:“转眼间五年过去,比起今日的荣尊和勾心斗角,我对当初的日子感到怀念无比。” 李衍将铜板收进荷包,道:“殿下,你还小。” 刘璘不同意,更对李衍这轻描淡写的态度给弄的个透心凉。 “孤快十岁了,现在都已经相看太子妃,再过上三年孤就有妻有子。” 李衍又是轻笑一声,道:“其实,这么早成亲……”太子十岁相看太子妃,十二岁就知人事,当真一场早熟,这样的早熟,这对身子便是一大伤害。 可是想起这社会,太子早婚代表的意义,李衍闭上了嘴。 李衍虽然闭嘴了,可刘璘还是听出异样,他笑问:“你觉得孤成亲不好?你希望孤不要成亲?”李衍没有听出这隐藏的意思,只是为了回答问题暗自叫苦,道:“ 不是,殿下早些成亲也可参 与政事。” 刘璘失望,却审视问道:“是吗?” 李衍道:“是。” 刘璘收回了目光,望向桥下。 李衍跟着望过去,不由大吃一惊。 刘璘感觉道,问道:“这么关心薛蟠?” 原来,桥下的薛蟠在和一剑客打架,薛蟠身上有了好几个印子。 李衍觉得这问题似乎有些怪,不过望着‘战场’外缩在一旁的小姑娘,他有些急了,道:“殿下,我们过去看看。” 刘璘满心不悦,道:“不去。” 李衍此时震惊红楼剧情的修补能力,薛蟠早早来京,本以为香莲之事不会发生,可是现在还是发生了,还将地点放在了京城。 李衍已经见到,无论为了甄伯父,还是为了香莲的命运,他都有必要出手阻止这惨事发生。 “殿下,那是甄伯父之女,臣必须解决,殿下在此稍等片刻,臣很快过来。” 刘璘一愣,道:“甄伯父?之女?” 李衍点点头。 刘璘笑道:“走,一起去看看。” 64天桥英莲,太子醋意 天桥底下围观了一堆的人,薛蟠的两个随侍仆人早已经被那带剑的公子打落在地,而薛蟠,他是有名的纨绔,可是在打架一事上却十分精通。 此时的薛蟠脸上有这青紫痕迹,可是那带剑的公子面上却有血污,两人厮打在一起,看起来薛蟠吃亏更多。更何况,这带剑的公子没有拔出手中的剑。 李衍和刘璘二人站在拥挤的人群中,刘璘身后的护卫看了看自家主子,刘璘道:“要不要将这两人分开。” 李衍望着厮打的两人,心中已然有气,道:“不必了,只要不闹出人命,就由着他们。”说完,他从一侧挨过去。 甄英莲缩在角落里,害怕的哭着。 瞧这模样,也不过八岁的样子,甚是可怜。 眉心中那米粒般大小的胭脂记给这柔弱孤小的她添了一股风流妩媚之意,眼下年纪小就出落的标志,等到大了,就不难看出日后的绝丽颜色,怪不得会叫荣国府的下人赞叹像秦可卿。 刘璘微微皱眉,显然是因为李衍那份专注的神态对甄英莲不喜。刘璘此人,最不喜那柔弱之态,宫中嫔妃如此之人甚多,为母后添了不少麻烦,偏偏父皇和太上皇喜欢。 “你是英莲?” 甄英莲缩了缩身子,显然是害怕人靠近。 李衍想了想,知道甄英莲未必有小时候的记忆,更加温声细语:“我是东街李府的李修贤,小时候还见过你,我即刻修书一封,叫你和甄伯父团聚。” 甄英莲一听,虽还是害怕,但是渴望和家里团聚的心让她鼓起勇气抬起头来。 旁边牵着甄英莲出来买卖的人牙子似乎看不懂情况,他立刻过来,打断李衍去拉甄英莲的手。 “这是我家闺女,你这公子怎能随随便便诓骗人家?” 李衍知道这人不一定是拐卖甄英莲的罪魁祸首,不过甄英莲能到他手上,那么他也不一定是好货色。李衍还未出声,刘璘却一挥手,他身后的侍卫就将这人按倒在地。 “放开我,放开我,天子脚下,竟敢欺压良民,我要去县衙告你们。” 李衍淡淡的说:“正好……是否诓骗,本公子可以陪你去县衙做个公证……” 人牙子一听,积起来的底气立刻散尽,刘璘厌恶道:“将人带走,送去衙门。” “是。” 甄英莲这下更加大胆,平日里关着她欺负她的人被带到县衙里去了,想来应该是好人了……也许……也许他也没有欺骗她。 “你……你真的认识我……我……父亲?我父……亲姓甄?” 李衍道:“你和甄伯母有些相似,面上的胭脂记也是最好的证明,不要害怕。” 甄英莲站起身子,竟然又哭又笑:“真的?真的?我也是有家的?” 李衍望着这小丫头鼻涕眼泪满面的人,心中不禁怜惜。 “你放心,你父亲寻了你几年,很快就会过来的。” 甄英莲心下更是欢喜,原来她不是被抛弃的,家里一直惦念着她。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李衍道:“不必,我是李衍,以前你是叫我李世兄的。” 甄英莲懵懂,却很乖巧的叫了一句:“世兄。” 李衍拉着她的手,刘璘又招来一个侍卫,道:“李衍,这大街上带着她不方便,我叫人带着她去李府梳洗,也好让你姐姐照顾她。” 李衍点点头,此时他陪着刘璘,想这甄英莲的样子,交与姐姐好生照顾更加稳妥。 甄英莲缩到李衍背后,似乎很怕这个只大她一两岁的刘璘。 李衍又安慰一番,甄英莲虽说害怕,可是终究卑弱听话的性子,她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李衍放开甄英莲,甄英莲看了看那侍卫,听到人群里的惨呼声,她又缩了缩身子。 “世……兄,里边的两个人都想买我过去……他们也是……好人。” 李衍有些无奈,在甄英莲心里,能够将她从人牙子处救出来的人就是好人,丝毫没有想过自己被买走后会过上什么日子。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到了府里,我姐姐听和气的。”甄英莲轻轻的点头。 望着侍卫将甄英莲带走,李衍和刘璘从一侧走过来。 李衍和刘璘两人进入两人打斗的范围,群众的目光也分给了李衍和刘璘。 打斗的两人,带剑公子看到动作不停,薛蟠却瞧到李衍,手上动作慢了许多,这导致薛蟠又挨了几拳。薛蟠大怒,大喊一声,突然抓住带剑公子手上的剑,剑被抽出,李衍让刘璘站在圈外,然后欺身过去。 薛蟠挥剑欲砍,却生生的在半路停下。 带剑公子心有余悸,李衍踢腿过去,薛蟠吃痛,剑脱手而出,李衍向上跃动,将剑接在手里。 “好!”围观的群众忍不住叫好。 李衍将剑刺入剑鞘,带剑公子显然十分有教养,对李衍行了一礼:“多谢公子。” 李衍道:“那拐卖人口的人牙子被带去县衙了,还请侠士勿在纠缠此事。” 带剑公子望向甄英莲原本所在地,发现人已经不见,皱眉道:“还请公子告知,那可怜的女孩被带去了何处?” 李衍打量此人,此人眼神清明,应当非有童癖之好的人,多半是见薛蟠猥琐,然后好心想救下甄英莲。 “事有凑巧,那女孩子姓甄,是一故交伯父之女,自幼被拐卖,这要多谢公子。现在,甄小姑娘被带去东街李府,过些时日,她家里人会接她回去。” 带剑公子看着李衍的模样和气度,倒有些相信了。 “还请教公子大名,府上何处?”他还是想问道具体情形才能放下。 “李衍李修贤,府上东街清流巷。”李衍丝毫不恼,这样的人才是一个负责的人。 带剑公子惊讶的问:“可是新科探花,李衍李修贤?” 李衍微笑点头。 带剑公子此时再无疑问,对李衍行了一礼,道:“既如此,在下告辞。” 李衍回礼,道:“慢走。” 带剑公子大踏步离去。 刘璘走过来,本来对李衍冒险的举动有些生气,此时见李衍无事,又有如此本事,可见是文武全才,众百姓的夸赞,到叫他也露出喜意。 “此人倒是侠骨热肠,可惜未得其名字。” 刘璘此时对任何和李衍亲近的人都抱有警惕,他也不知道这心态是为什么。 “一江湖草莽,有什么可在意的。” 李衍笑了笑,并未再多做任何言论。 薛蟠一直耸着个头在一旁,此时,李衍和刘璘的目光共同扫过来,他颇为心慌意乱。他怎么就一时火热做下这等事,还叫他给撞见了。 不过想到那小丫头的清眸,心中有些火热,是个可疼的人儿。对,他没错,他想将人救出火坑而已,可是……可是……他拔剑险些伤了李衍该怎么解释。 薛蟠心中各种想法不断,等到李衍过来,他张嘴道:“其实这也不是……”话说道半途,薛蟠闭上了嘴,因为李衍和刘璘二人过来,并不是和他说话,而是无视他,从他一旁走了。 薛蟠心中苦涩、恼怒、羞辱等各种负面情绪传来,叫他吼道:“看什么看?都给老子滚。” 百姓们欠笑起来,然后一窝蜂的散了。 李衍停下脚步,微微摇头,他转过头,道:“薛蟠,做什么事情多动动脑子,想想你的母亲妹妹,你若是出了事,她们怎么办?” 薛蟠一听,脸色变了变。 今日若不是李衍所阻止,他一剑刺过去,估计就犯下杀人罪了。 这天子脚下,或许母亲、姨爹姨娘能保住他,可是他的名声估计坏透了,家里会损失多少东西,还让母亲妹妹担惊受怕。 薛蟠心中不舒服,可是终究还是听下去了。 *** 出了甄英莲之事,李衍也没了闲逛的意思。 刘璘道:“这人牙子当真猖獗,连士家之女也敢拐卖,定然重重惩治不可。” 李衍淡淡道:“人牙子只管生意,连权贵人家都敢打主意,更何况普通士家之女。” 刘璘一听,恼怒道:“真是可恨,非废了这制度不可!” 李衍心中冷笑,这拐人一事,连和平平等的现代都有,更不用说这古代,人牙子买卖人口是正当的生意。于是,他又吹凉风道:“废了?大户人家买卖丫环找谁去?提高奴婢的地位,触犯了贵族的权益,这国本也就动了。” 刘璘脸色变了变。 李衍见状,安慰道:“日后有条件了,殿下真有心,可以颁布一些法例,慢慢来便是。” 刘璘叹道:“只能如此了。” 李衍点点头,望向前方:“殿下还想去哪里?微臣陪你去。” 刘璘想了想,道:“去安熙园听戏吧。” 李衍道:“也好。” 两人一同去了安熙园。 安熙园是贵族人家听戏的地方,戏台大,常有名角登台,台下上下,各有茶座包厢,十分清雅。 今日听戏的人不多,李衍和刘璘进了一个贵宾厢。 台下戏台在唱《游园》,嗓音极好,听着清亮,细细感觉又有喜媚之意。花旦唱的精彩,又有一极其出色的样貌,面若秋月,眉目秀丽如女儿,小嘴可人,腰肢纤细,唱戏摆动之间袅袅娜娜,比之女子都要叫人心动。 “陈老爷贺五十两。” “朱员外贺八十两。” …… “贾大老爷贺五百两。” 李衍皱眉,怎么碰到这么一回事了。 “他们在做什么?打赏怎么如此之高了?”刘璘好奇的问。 李衍想着刘璘一直住在宫里,这戏园子的潜规矩不知道也不奇怪。不过往日这事是发生在会春园,今日在安熙园也看到,李衍觉得十分扫兴。此刻听刘璘问,李衍只得解释:“这是戏园子不公开的玩乐事,每逢旦角出台,便有贺仪。或才竞,或富竞,谁竞得了,这旦角这一晚上就属于谁的。” 刘璘面色微红,却还是忍不住问:“何为才竞,何为富竞?” 李衍有些不想说了,刘璘丝毫未查,表现十分有兴趣的模样。 “才竞是有才之士贺文,哪篇出色便可得,至于富竞,就是现在这般模样,价高者得。一般而言,都是富竞,上不了台面的,太子不要有多关注。” 刘璘看向那戏子,道:“李衍你知道这么清楚,难道也参与过?” 李衍面色薄怒,在刘璘眼中显得格外动人,那戏子不及其万一。 “未曾,知道原因是几个同窗一起聚会,在会春园里听戏经常遇到这事,打听一会儿便知道。” 刘璘不知是欢喜还是失望,道:“原来如此。” 李衍盯着贾赦搂着这戏子离开,若有所思道:“这安熙园不参与这事,今日怎会出现?” 刘璘好奇道:“难道安熙园以前从未有过这事?” 李衍点点头,道:“安熙园一向规规矩矩唱戏,若有这风月之事,也是这里面的戏子在会春园登上几回台。” 刘璘这么一听,也好奇起来。 “安熙园的东家是谁?” 李衍道:“是林家的。” “林家?” 李衍点头:“是巡盐御史林如海的产业。” 刘璘和太上皇一块,自然知道林如海,林如海清正,又是孤臣,刘璘对他的印象不错,不过却也是挡着父皇掌控江南的拦路石。 李衍思忖,林如海的性子,是不会做这事的,除非这园子易了主。 这么一想,李衍留了个心眼,以备他日查探。 “殿下,天色已晚,该回了。” 刘璘看了看天,心有不舍。 “是该回去了,明日孤在寻你。” 李衍笑道:“太子还小,现在不宜过多出宫,当好好学习才是。” 刘璘道:“孤清楚,自不会因小失大。” 李衍轻轻点头:“明日和后日都十分繁忙,宴客拜会同僚抽不出时间。”而且,现在他是臣子了,不能再和以前一眼和他玩了。 刘璘失望之极:“孤知道了。” 李衍道:“臣送殿下。” 刘璘点点头。 两人出了安熙园,然后朝着皇城的方向而去。 皇城跟脚,李衍停了下来,目送十几个侍卫护着刘璘进了宫。 转身往回走,李衍望着天上月色,希望日后刘璘为君之时还能如此信任他。这样平静出游的日子,李衍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皇室,是最反复无常的,不管刘璘以后变得如何,他和他总有一段君臣相合的晚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更新是此章,已经替换了。 同时又会设置一个70章防盗章节,大家不要去买,日后的更新便是70章的前一章……不过不小心买了也没关系,写到了70章还是会有替换的,内容会增多现在买的字数。 注注注注注:以后更新的章节在70章的前面一章 此外:还请大家在订阅的时候选择“订阅此文章更新提醒”选项,以免大家收不到更新提醒而误认为没有更新。 65痴缠,始为官 深夜。李衍回到府里。 李纨没睡,甄英莲也是如此。 已经梳洗干净换了衣服的甄英莲说要来拜见他,李衍笑了笑,知道甄英莲若不拜谢,她便不敢安心睡了,于是他叫人将她带上来。 此时甄英莲虽怯弱,不过却漂亮多了,干净的衣服,细心的打扮,已经像一大家姑娘。 “好了,你好好歇着,有什么尽管找姐姐。”甄英莲感激之极,李家姐姐真的很温柔,待她非常好。甄英莲离开,李纨却没走。 “姐,你还有事?”李纨道:“她便是小时候你说的英莲?” 李衍笑道:“是的,姐你放心,我应该不会认错的。 ”李纨道:“非我多心,这事情还是多打听打听,万一等到甄伯父来了,英莲不是……那反而坏了两家关系。” 李衍一听,饶是心中肯定,此时也免不了慎重。正如姐姐所说,这事情必须查,这是一个心态问题,他陷入知道原著的思维,认为薛蟠为了抢人而和他人打起,就该是甄英莲。 李衍在这一瞬间想了很多,他太高高在上了,就算真是甄英莲又如何?他已经着手改变原著,难道还要对以前原著进行思维?这样长久下去,可能会陷于不复之地吧。 “姐姐,说的对,我这就着手去查。”李纨点点头:“你好好安排,我会好好照顾她的,若是她不是,就当李家多一个妹子便是。” 李衍道:“姐姐仁善。” 李纨笑了笑:“你早点休息。”李衍起身,亲自送李纨出门。 待李纨走后,李衍唤来安柱,嘱咐几句,便让他出去查探。然后坐在书桌前,写了一百大字才作罢。 接下来的三日,便是宴客拜会同僚的喜日子,春风满面,宴席歌舞,好不得意。 也许是因为那一日想清楚,沉下心思,他都未丝毫得意高傲之举。这也相应的为李衍赢得一个少年稳重的名声。第四日,李衍被授予正七品翰林编修之位。 翰林院多为学者,算来,李衍是最年轻了,李衍是书香之家出身,这些人里面大都和父亲是同僚,对李衍颇为赞誉,还有些还是在父亲主事乡试时出身的。 这样一来,让李衍在翰林很快适应了。曲榜眼也是如此,至于状元赵廷初,李衍心一叹,清贵之人对豪门世家出生的子弟是无差别排挤,若是没有本事证明自己,那么就被隔在这圈子之外。对于此事,李衍也爱莫能助了。他虽说好适应,不过在众多的学士下,也是极其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懈怠。这里面的状元、榜眼、探花可有不少。 熟悉了事物,安柱也将甄英莲被拐卖的种种事情都得了个通透,令李衍心惊的是,甄英莲之所以被拐子弄到京城,是因为那拐子遇见一个高人算了一卦,若是不将英莲卖进京城,终身无望富贵。 李衍已经怀疑这所谓的高人是否就是那和尚道士中的一人。 虽做如此想,李衍也只能慢慢怀疑。 一个月后,韩奕也被送进来了,如赵廷初一样,备受排挤。好在两人有才,又是玉山书院的学生,历经一月也开始融合起来。 翰林院编修主要是诰敕起草、史书纂修、经筵侍讲,李衍经过一月的熟悉,就被太上皇召见开始实习。这番际遇,叫人称羡不已,多少状元榜眼探花在翰林院混了半生都没得此机会。现在,才一个月,还越过了榜眼状元。这下,连赵廷初都有些不自在了。 不过很快,皇上将曲瑞文、赵廷初也召了过去。另外,考入翰林的庶吉士也为两皇看重。顿时,翰林院不禁羡慕起这一届的进士来。 李衍呆在太上皇身边是打起十二分精神。 起草观政,朝廷派系,各种流程,都叫李衍紧紧记在心中。 每天归家,脑子你都充斥着种种公文。“大爷,甄老爷来信,明日午时前就能到京了。”李衍白日不是在翰林就是太上皇身边听候差遣,偶尔还要应付太子对他的请教,根本没有时间招待人。 “我知道了,等到人来,安伯你好生招待,叫大姐姐和甄夫人说话,明日我尽早回来。” 安伯点点头,送上一碗鸡汤。 “大姑奶奶嘱咐大爷一定得用下。” 李衍手和眼不停,道:“我知道了。”安伯叹了一声,翰林不是很轻松的位置,怎么大爷这般繁忙? 第二日,李衍从太上皇身边退下,也不会翰林准备回去,却被太子给拦住了。 “李大人,孤有问题请教。”李衍不禁扶额,太子你那么多老师,怎么还来找他请教?于是,李衍只好站住,随着刘璘去了东宫。 一如以前,喝最好的茶,最舒服的座椅,还有最美味的点心。 李衍安坐下来,刘璘浅笑奉上一篇文章。李衍看了看,这文章谁都可以讲,为什么找上他?李衍心中小人不断在怨念,人家今天有事有木有。 终于耐着性子给刘璘讲完,刘璘似有未尽之感。 “太子殿下,此文与国治并无大干系,了解即可,不需太过深究。朝中百事自有百用之才,太子殿下大概了解,然后用人尽之以才即可。 ”刘璘心中点头,话却道:“孤记下了。”李衍一听便要坐起,道:“既然如此,微臣告退。”刘璘立刻道:“多呆一会儿,陪孤说说话吧。” 李衍转过身,道:“甄伯父到了,微臣需要早些回府待客。” 刘璘道:“原来如此,孤不多留了。”李衍连忙称谢。 刘璘目送李衍离去的背影,怎么又走了,怎么也看不够,如果能时刻看到就好了。刘璘依依不舍的回去寝殿,这一进殿,就发现宫女在收拾他的桌子,又有人在轻擦座椅,当擦到李衍所座的地方,刘璘大喝:“谁叫你们进来的?” 宫女大骇,立即跪了下来:“殿下恕罪。”马上就有太监过来,是东宫太监总管全禄。 “殿下恕罪,是奴才安排清扫的。”刘璘想要发火,却想到什么,生生忍下而不耐道:“以后孤所用的笔墨,不得孤允许,不许人靠近。” 全禄连忙躬身应道:“喏。” 刘璘心情烦闷,道:“成了,都给孤退下去。” 全禄根本不敢抬起身子,弓着腰走了出去,其余的宫女也跟着退下。 诺大的屋子里只剩下刘璘一人,刘璘张望过去,然后坐在那位置上。就这么好一会儿,余温已经散去。 靠在椅子上,头枕在扶手上,闭上眼睛轻轻呼吸,看来是想吸取什么。 李衍出了宫门直奔府上。 甄士隐早就到了,甄封氏也早已经和英莲相聚,母女两人哭成了一个泪人。 甄士隐对李衍谢了又谢。 两人相对而坐,李衍问道:“甄伯父不必如此,说来这么多年来,还多亏您给师父扫墓,英莲世妹的事,是李衍应该做的。” 甄士隐叹道:“天意弄人,我甄家也不知遭了什么孽。” 李衍一听,道:“甄伯父为何做此感叹。” 甄士隐道:“这么多年,我总是梦到一处仙境,梦了这么多年,我觉得世上万般,好便是了,了便是好.若不了,便不好,若要好,须是了……” 李衍惊道:“伯父这是看破红尘了?” 甄士隐道:“若不是修贤常常警示男儿需要承担家里责任,我也撑不到现在,早就离开这世间纷扰之地。” 李衍淡淡道:“伯父想如何做?” 甄士隐也不隐瞒,道:“只等英莲嫁个好人家,我便出家去。” 李衍心道果然如此,应该说那和尚妖道祸乱人心的本事强大。 “那伯母呢?此外,女儿出嫁,若无娘家,总是叫人欺辱的,伯父既有如此心思,侄儿不敢反对。只是希望伯父能够为伯母挣下个后世安稳,英莲世妹安乐无忧。” 甄士隐一怔,李衍看着他,道:“甄家再无子嗣,伯父就未曾感到遗憾?” 甄士隐心中微痛,道:“是某无儿缘分。” 李衍舒心,总归有念头,并不是百念俱灰,拉不回头了。 “既无儿,但有孙传世也可。” 甄士隐心思活络下来,问道:“贤侄的意思是……” 李衍笑道:“世妹才貌双全,甄家家资风评俱佳,才有人愿舍一子过继不是?” 甄士隐沉下眉头,是出家?还是传承甄家血脉?他需要好好做打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木有留言的寂寞。。。。 66江南行(一) 甄士隐和李衍相谈一晚,李衍瞧着甄士隐意动,不过也不敢肯定甄士隐真正的决定。 不过,若是甄士隐真的看破红尘,李衍也是无法。 歇息了一晚上。 甄士隐特意赶在李衍上朝前的时辰过来相见。 “伯父,你意下如何?” 甄士隐对李衍作揖答谢,沉声道:“我若走了,妻女便无依靠,谢修贤指点之恩。” 李衍安下心,道:“伯父既然做此决定,就要坚持下去。” 甄士隐点点头。 李衍又道:“世上万般,好便是了,了便是好。若不了,便不好,若要好,须是了。” 甄士隐还是有些迷茫。 李衍慢慢道:“无病□而已。” 甄士隐睁大眼睛。 李衍笑道:“好了与否全在于自身,有志者皆有责,好便是好,了便是了,若是好便是了,若要好须是了,这万千江山皆是空白一片,如水一般毫无起伏,胡人也好,南蛮也好,这样毫无斗志毫无思想的如何能抵挡他们入侵。说到低,那些个借着看破之名行那狐狸之事,得不到世间名利,躲避现实困苦,自话看破。” 甄士隐捂住头。 李衍道:“历经世间千万之苦甜,从中了悟,最终成仙成佛。” 甄士隐低喃起来。 李衍道:“伯父,侄儿去上朝了。” 甄士隐还在念叨李衍说的最后两句话。 李衍人虽然上了朝,但是在路上一直挂心着事情,到有些魂魄不舍。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启奏。”说话的是刑部尚书严法惟,他立刻递上一本奏折。 皇帝打开奏折,冷笑一声:“扬州知府奏报,盐商为争夺盐路在海岸口械斗,死伤上百,扬州知府将此案上报刑部,请裁,众位卿家有何想法?” “皇上,此为巡盐御史和扬州守备之失,请皇上重责。”辅相吴新会立即出列义正言辞。 吴新会是皇帝一党的老人,虽称为辅相,终究权利远不如王师济这个宰辅。吴新会说出此话,立刻就有人符合,不少人偷偷望向宰辅王师济和另外几位内阁宰辅。 各部尚书,都面做高深之样,未表露丝毫情绪。 李衍不动声色,要知道现在太上皇都未发话。 “皇上,此事尚有很多疑点,还请皇上细加查看。而且,盐运之事事关重大,为今之计不宜临阵换将,致使盐运不可收拾。”说话的是另一辅相李允墉 果然,皇帝要收拾林如海,太上皇自然会派人相保。 当下,又有人复议。 “李大人,盐运之事事关重大,更应该换上妥帖之人,严肃盐纪,怎可维护巡盐御史和扬州守备之失。” “盐运之事复杂迷离,这临时换将,非有两三月功夫,这两三月功夫出了差错,谁去承担?” “李大人……” 两个大臣就这样相互吵起来。 李衍垂下头,说来要不是太上皇看重,他还没资格进入朝会。上朝以来快一个月了,这还是李衍第一次看到朝堂的吵斗。 唾沫横飞,各执一词,轻易不退让。 上首的两皇叫人摸不出心思,大都数百官面容沉静做高深之状。 这两辅相吵着要动手时,皇帝道:“够了。” 两人立刻转身,对着皇帝躬身行礼。 “王相,你有何主意?” 王师济此人狡猾,道:“恭请皇上圣裁。” 皇帝见王师济没有表态,反到舒心。 太上皇突然道:“赵学士,你怎说。” 李衍看了过去,赵学士赵自畴是皇帝在王府的主薄,在今上第一次科举就是二甲进士,历经三年多,赵自畴已经是中枢要员,内阁学士了。 虽没什么实权,但是确是实打实的天子近臣,可以说是变样的谋臣,连宰辅和辅相都会给他面子。 赵自畴一直不语,表情在之前也是一成不变的。 可是现在,赵自畴是皇帝最信任的臣子,却被太上皇点名,这不得不让思虑。 但凡此时赵自畴有一丝不如皇上的意,或许明日就会让皇上生出怀疑。当然,如果完全不如太上皇的意,太上皇突然想找茬,赵自畴少说也得被斥几句。 赵自畴还是老神在外,似乎没有感觉到其中的危险。 “恭请皇上、太上皇圣裁。” 当真是不给太上皇面子,王师济说皇上圣裁是很官方的语言,叫人挑不出错。可是如今,赵自畴说请太上皇、皇上圣裁,就暴露的不是一点两点。 两个恭请圣裁,可是两个人都请皇上,只有赵自畴还请了太上皇。 这明面上听来,王师济似乎投靠皇帝似的。 不过,在殿上的人又岂会都是看着表面就认定了,只不过大家心照不宣,暗骂了赵自畴一句老狐狸而已。 太上皇丝毫不觉的意外,他又望向朝堂上下。 “李编修,你来说。” 李衍暗自叫苦,他一个小小编修本就得他照顾才得以上朝,如今让他进入两派大臣都不愿打破的平衡。他立即出列,道“回禀太上皇、皇上,微臣年轻识浅……” 太上皇眼睛锐利起来,隐隐带着怒气。 李衍话头一转:“却有一问。” 太上皇神色缓和起来道:“说。” “盐商为何为了盐路争执,导致发生械斗?是巡盐御史分配不均,还是聚众闹事、胆大妄为?” 太上皇望向严法惟。 严法惟道:“启禀皇上,此事还在调查中。” 太上皇冷道:“既然还在调查,那么调查之后再做结论。”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跪了下来。 “退朝。”太上皇率先带着人走了。 朝堂寂静一片,皇帝在上边也生气得紧,甩袖离去。 李衍和众多大臣缓缓站起来。 严法惟路过李衍身边,道:“李编修真是年轻有为啊。” 李衍将这嘲讽当做称赞,淡淡道:“谢尚书称赞。” 严法惟冷哼一声,大踏步离开。 其余的人也看了看李衍,各有其意,吴新会拍了拍李衍的肩膀,微笑的离开了。 李衍哀叹一声,这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啊。 赵自畴路过李衍身旁,道:“年轻人气盛是要不得的。” 李衍平静道:“就事论事,无所谓气盛与否。” 赵自畴微笑,却冷道:“你好自为之,别强做你不能做的事情。” 李衍一怔,这话到不像是嘲讽,反而像是指教。 抬头望着赵自畴的背影,他和这个皇帝近臣并未有交集啊。 李衍才到翰林院,就有太监前来宣他觐见。 李衍整理一番衣襟,然后跟着太监去觐见。 觐见的地方不是往常的无极殿,而是龙坤殿。 两皇在座,下首还有一人在中央,李衍认识他,是翰林侍读学士冯绍异。 “微臣参见太上皇,皇上。” 太上皇道:“免礼。” 李衍道:“谢太上皇、皇上。” 太上皇指着冯绍异道:“你回去好好收拾,明日就和冯绍异启程去扬州。” 李衍一惊,忍不住看了冯绍异一眼。 太上皇道:“调查此处盐案,必要时可以便宜行事。” 便宜行事,李衍直觉的有柄刀架在他头上,这根本是暗示他林如海有问题,可以取而代之。而且很可怕的是,这话还是当着皇上,和不知是敌是友的冯绍异说,李衍更加觉得自己活得太长了。 李衍知道这也许是太上皇最后的试探了,由不得他不好好计算得失。 “微臣遵旨。” 作者有话要说:过了这一段江南行,全部长大了哦,正戏来了。。。 67江南行(二) 浑浑噩噩的离开龙坤殿,这慢慢吞吞的回翰林院,却在出宫的当口被人拉进一座殿。 李衍回过神来:“太子殿下……” 刘璘道:“长话短说,林如海不行了,你一定要想办法说服他将一切交给你。冯绍异明面上是父皇的人,可是实际上却是太上皇的。” 李衍心惊。这事情是刘璘悄悄打探到的,明面上是皇上的人,他若是不尽心掌控江南盐运,在太上皇眼里焉知不是有意向皇上卖好? 刘璘继续道:“盐运之事不要多加插手,保持平衡要紧,千万别丢了性命。” 李衍心中感怀起来,这句关怀让他心中的冰寒得以化解。 “谢太子殿下。” 刘璘神情看起来有些颓丧:“孤本求皇祖另派人去。” 李衍大惊,刘璘见着了,道:“后来想着打乱了皇祖父的计划,你更加不安稳,所以孤没去了。” 李衍低声道:“谢太子殿下关照,有您这一番话,臣的心里好受多了。” 刘璘闷声道:“孤心里不好受,万分担忧着,你一定要保住自己,孤每日给你祈福。” 李衍顿时笑了,说道:“臣会好好的,祈福……殿下不是折杀臣了吗?”皇上、太上皇也没见你日日祈福。 刘璘却正色的说:“你当得起。” 李衍的笑容微微一僵,这时他觉得无比怪异。 “好了,不说了,这软猬甲你带着。” 李衍又被塞了一个包袱。 微微打开,这一见便有些惊骇。 这软猬甲可是拂菻国进贡的国宝,早传这物所在国库,没想到竟然到了太子手上。 “这……这太贵重,微臣不敢受。” 刘璘生气道:“何来不敢?” 李衍心中腹诽。 刘璘声音弱了下来:“你救过孤,这是孤赏赐给你的,不可以拒绝。” 李衍拿着软猬甲十分刺手。 刘璘却在这时打开门走了出去。 李衍只能将包袱收好,这一出去,就不见了刘璘的踪影。 李衍对于家里只有轻描淡写的说要去江南出差,另外嘱咐李纨回贾府。贾府或许不着调,但是不可否认还是安全的地方。 李纨是个聪明人,可是她的身份不会允许她去盘问究竟。 李衍安慰一番,又写了封信交与贾政才作罢。 第二日,李衍和冯绍异受封盐办钦差,即刻前往扬州。出了京城地头,李衍笑问:“冯大人,你有何计划?” 冯绍异道:“李大人没有准备?” 李衍道:“不过从一些同僚那儿了解一些事情,翻了历代资料,这计划,还没来得及。” 冯绍异一听笑了起来:“李大人这么说是准备以我为主了?” 李衍道:“到不尽然。” 冯绍异吃惊的问:“李大人这是要分开走?” 李衍暗自心惊冯绍异的敏锐心思。 “冯大人认为如何?一人在明为掩饰,一人暗里早日到达扬州查明真相。” 冯绍异有些兴趣,道:“那何人在明呢?” 李衍笑言:“此事是我提出,就该由冯大人先选。” 众所周知,这明面的人保护虽多,但是也更加危险。、 盐运一事本就复杂,加之利润厚重,甘冒国法之事,盐商也不是没做过。若是盐商都是老实人,林如海也不会这么劳心劳力了。 “李大人是新科探花,这跨马游街不知惹得多少女儿心醉,男儿艳羡。” 李衍笑道:“冯大人这是暗示李某身份暴露,这在暗之事是不可行喽?” 冯绍异笑道:“其实也可以不分两路。” 李衍却伸手止住:“就依冯大人的意思。” 冯绍异不知李衍打得什么主意,不过单独行走很合他心意,这次他说什么也要拔到头筹,留在江南掌权。 “既然李大人已经决定,就这么定下。到了京畿,还请李大人雇上一辆马车,冯某可会病上不少时日。” 李衍淡淡道:“冯大人放心。” 冯绍异笑着叫了一句:“好个李探花,当真无畏得紧。” 李衍道:“冯大人还是好好挑侍卫,这隐瞒的时间,李某可不能保证。” 冯绍异向后看了看侍卫,这些人都是两皇的心腹,不过分别属于谁,李衍和冯绍异也没能分清楚,但是绝对信任的还是知道的。 李衍冷眼瞅着冯绍异点了四人,这四人倒是李衍分不清阵营的人。若是李衍不知道冯绍异的真实身份,还会以为这四人是皇上的人了。 “出了京畿在分道如何?” 李衍点点头:“正该如此。”否则冯绍异一出京城就生病了,未免太过牵强。 两人打定主意,行驶的速度更加快了几分。 到了第三日,两人终于进了京畿。 这一日恰逢大雨,两人淋了好一段时间才进得京畿客栈歇息。 这一歇息,冯绍异就病下了。 李衍为了等候冯绍异,在京畿客栈停留了三日。 三日后,冯绍异身子好上许多,便雇了一辆马车继续行路。 慢慢走着,大半月过去,李衍终于跨入扬州府地界。 李衍走得是旱路,这初夏时分也是越来越热了。 李衍走得不紧不慢,不是他不急,而是急不得。 这些天,他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太子知道冯绍异的身份,到底是他千辛万苦打探到的,还是太上皇故意透露的。 两者若是没有摸准,那么走一步便步步错了。 李衍提出冯绍异先走,也是想试探一番。若是冯绍异坚持与他合作,那么便是太上皇故意透露的,那时候,他便中规中矩,就算再不甘愿权柄落在太上皇一系上也无可奈何。 若是冯绍异不配合,想着立下功劳,那么太上皇对冯绍异丝毫不曾透露,真的是太子打探而来的。 这时候冯绍异没有和他合作,李衍心中已有决断,不过谨慎而想,他没有轻易动手。 就这么按照正常速度千万扬州,到了扬州地界,公事公办之余对那些盐商表示善意。 再参加几回酒会诗会,然后沉迷这富贵温柔乡是最风流惬意不过了。 想着这一路走来,李衍笑了笑。 他可是时不时的做着好事,卖身葬父的女孩子、被强卖逃出来的青楼女、卖唱女,他可全部掏了银子将她们赎了出来,并相处一晚,送上好诗好句,派人将其送回家乡。 就这么一点时间,他李衍李探花惜花仁善风流之名已经初步显现。 盐商们正百思不得其解,他们从未见过这样奉着圣命出京办差之人。这路上种种,哪里是赶路,分明是游玩。 虽是如此,盐商们根本不敢大意。 这一日,行至长芦,离扬州府姑苏地界不过三日的路程了。 李衍帮助冯绍异也隐瞒了近一个月的时间。 若不是这一段时间李衍的‘出游’,只怕早就隐瞒不下去了。 不过,这也会引起更多人的怀疑,想着一次次有人过来窥视冯绍异的马车和客栈所居住的房间,李衍乐得看戏。 马车也好,客栈也好,还真是冯绍异,这两皇派出的人还是十分有本事的,这易容假扮更不在话下。 瞧着那张面容,那举止,有时候出来和他和诗、相交,让李衍都分不出他是假的。 时间也差不多了。 李衍已然坐下了决定。 “大老爷……大老爷救命啊!”外面传来哭声。 李衍掀开车帘,远远就看到一个女子边跑边哭,然后冲进了他所在的队伍,前面开路的侍卫将其拖拉住,使之不得再上前来。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两到三章之内将这一段完结 68江南行(三) “大人,有一民女想要伸冤。” 李衍一笑,他是查盐钦差,不是督查钦差,这伸冤之事不归他管束。 “原来如此,本官无权插手地方之事,送她衙门,和地方官说清楚,力求她能得以伸冤。” “是,大人。” “姑娘,你听到了没?我送你去衙门吧!” 围观的人见状,好奇的张望事态发展。 “不……不,我不要去衙门……” 李衍笑道:“有冤申,除了衙门能够名正言顺受理,其他都难以行通。姑娘,你为何不去衙门?” “大人,救命啊,救命,民女是安水盐商之女朱秋倩,我父没有煽动盐商争执,也没有派人刺杀各大老爷,更没有打杀做工盐厮。” 朱? 当真送了他一份大礼。 早知他们要出手,这份大礼也不耐。 “停车,请朱姑娘过来。” “是。” 不一会儿,侍卫就引着朱秋倩过来。 李衍打量朱秋倩,弱柳扶风,楚楚佳人,引人无限怜惜。 “可有证据?” 朱秋倩伤心的摇了摇头。 李衍又道:“此案,由谁所破?” 朱秋倩答道:“扬州知府黄大人。” 黄田铭,李衍笑道:“姑娘真是有心人,这扬州府离这里可有六百里地,孤身一人过来真是苦了你了。” 朱秋倩眼中含泪,道:“大人明鉴,民女身边的丫环仆人死的死,病的病,到了这地只剩下民女一人了,民女本想上京,听闻大人是京城来的钦差冒死过来求见,请大人为民女一家做主。” 李衍低声道:“这么说,姑娘是刚进长芦了?” 朱秋倩不明所以点点头。 李衍却放下车帘。 “将此女锁拿,带去衙门,由本地知县查明身份,若真是朱秋倩,立刻押解入扬州府。” 朱秋倩一听急了,快速一步想去抓李衍的衣服,可是李衍是突然进车,朱秋倩还隔了一些距离,如何能抓住。旁边赶车的侍卫立刻过来锁拿,朱秋倩突然腾空跃起,袖中剑直刺车中。 李衍叹声,出其不意还有可能杀了他。 如今他做好准备了,有武艺在身,他们如何能得手。 拽过马车中的茶桌掷去,剑立刻偏了,而且刺中了茶桌不再那样灵便。 不要怪李衍欺负女人,李衍一脚踢过去,这朱秋倩半边身子才出现就被踢了出去。 侍卫们立即将其锁拿。 李衍走出去,朱秋倩大骂:“狗官。” 李衍听到这个称呼,看来不是杀手,他走过去:“姑娘,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是谁?为何要杀本官?” 朱丽倩撇过头去,不理。 李衍微笑,轻声道:“本官奉旨查案,这案子还没开始就得了狗官之名,李某到也冤枉得紧。” 朱丽倩立即转过头:“冤枉,你收了钱家、邱家等的银子,不立即公正廉明处理案子,反而一路在青楼快活,不就是与他们同流合污,诬陷忠良?” 周围的百姓听到朱丽倩这话,纷纷指指点点起来。 若是本来还以为朱丽倩活该,那现在是□裸的鄙视了。 李衍丝毫不恼,这步棋用的好。 将烫手山芋给了他,又毁了他的名声,冯绍异打得好算盘。 “原来如此,李某没想竟然这般不堪?” “瞧着这大人生得如此清正,内里竟然这般不堪。”百姓们纷纷私语。 李衍慢悠悠道:“姑娘说得如此义愤,想必是证据在手了?” 百姓私语立刻停下,纷纷看向朱丽倩,想要看个真切。 “来人,送她去衙门,本县的闵大人传闻是个活青天,有什么证据尽管送去,本官等着被三司锁拿查办!” 朱丽倩一惊,似乎不敢相信李衍这般坦荡。 众人也开始生了疑,朱丽倩被侍卫拉走,有百姓自发跟了过去。 “大人……这……”负责李衍安全的侍卫队长李进担心道。 李衍笑道:“不错,接下来的戏想必很精彩。” 李进皱眉,李衍道:“接下来就有劳你了。” 李进不明所以,李衍故作深沉。 “继续赶路。” “是,大人。” 队伍依然慢慢走着。 行至姑苏地界,只有两个时辰就到了地,因为日头烈着,一行人见到茶寮,便停下来休憩喝水。 李衍坐下,小二连忙过来添水。 正在这时,变故陡生。 “大人小心!”李进大喊。 李衍转过头,只见已经添完水的店小二手上多了一个匕首,匕首直接朝着李衍的后背砍去。 鲜血溅地一尺,李衍慢慢倒了下来。 李进这时才奔过来,众多护卫立刻将茶寮全部包围。 行走的商队,路过的客人无不是一惊。 而这时店小二咬动嘴中毒药,留下黑血气绝而亡。 “大人……” 李衍颤抖道:“将……他带走,查……查出他的身份……”说完,李衍便晕了过去。 查盐钦差李衍,未进姑苏就遭刺杀,钦差李衍伤重垂危。二十茶寮老板小二、客商亲眼所见,为查真相,官府将这些人一一带去衙门审查。 钦差李衍送进了巡盐官衙,大夫早已等候。 所得结果,生命垂危。 林如海等官逼之,大夫下下猛药,声称七日内若不好转,便回天乏术。 扬州官府顿时震荡。 夜以继日查取刺客,又有冯绍异显露身份,开始调查盐案一事。 作者有话要说:唉,昨天电脑重装系统,稿子不见了……三千字木有了…… 69江南行(四) 林府。 林如海想着现在越来越乱的局势,不禁感觉头疼。 前有皇上步步紧逼,后有各大士族盐商呐喊,更重要的,太上皇也未全力支持他,甚至还准备了替补。 “林伯父。” 林如海道:“是修贤啊。” 李衍微笑走进林如海身边,哪里有一丝重伤的意思。 “修贤这招瞒天过海确实不凡。” 李衍低声道:“小侄无状,众目睽睽之下,小侄总不方便行事。” 林如海不做此评论,李衍笑问道:“林伯父考虑得如何?” 林如海想着一个多月前从吴州李廉那儿得来的信。 “太上皇是一心换人了?” 李衍道:“太上皇本就多疑个,任何一届巡盐御史在这里都呆不过五年。差事办好了,太上皇会忌惮你有坏心,差事没办好,认为人不聪慧,无论如何,都是闹心的事。” 林如海心中不得不承认,就是因为太上皇这般多疑,他才将各臣子得罪了个遍,就是希望看到他是孤臣的分子上能够保他好结局。 “这些天,冯绍异打着皇上之名上蹿下跳,这是想江南盐政一手统抓。伯父,你已经成为了弃子。” 林如海其实接到李衍来到江南时就有心里准备。 本来还想着太上皇派李衍过来,是看重自己,给自己送得力助手来,没想到李衍只是明面上的招牌。 太上皇忌惮他,将他抛为弃子。 “修贤将如此秘闻告诉我,不怕本官上奏太上皇?”冯绍异竟然太上皇之人,亏得他在最近的日子处处阻拦冯绍异的进度。 李衍笑笑:“太上皇年岁越加高了,这看清国家未来当家做主的人是非常重要的。尤其伯父也该为林弟弟和林姑娘好好打算,两人可比我们两个要年轻得多。这些年,不管是小侄送来的消息,还是伯父所打听的,林姑娘和林弟弟处境十分尴尬。” 林如海不得不认为李衍戳中了他的痛楚,他将儿女送去贾府,一是江南局势复杂,危险之极,想让儿女能够有一安稳的环境长大。二是也是变相的服软,将他们当做人质的意思。 可惜,他做了这么多,到了时间,太上皇该舍还是毫不犹豫的舍了。 “皇上和修贤骗过了世上所有人。”林如海感叹道。 李衍却摇摇头,道:“小侄不是皇上安排的。” “你……”林如海踟蹰道。 李衍道:“小侄自从和太子一起从金陵流浪,已经彻底打上他的烙印,太子在父亲和祖父两人中选择了父亲,小侄只能跟着了。” 林如海精光闪动。 “太子幼年为太上皇所养,可以说是太上皇教授出来,太子竟然未受到影响?” 李衍心中一叹,刘璘看似纯孝,实际上是早熟和固执之人。 五岁,很多人能够将孩子养成自己的,但是刘璘的性格却是无法。 更何况,刘璘还遭受了好几个月逃亡流浪的生活,这心智更是成熟了几分。 这么多年,刘璘连太上皇都哄住了,可见他的本事。 李衍跟着他一起创造未来,与其是帮助皇上对付太上皇,不如说是帮助弱小的一方。 此时他们的对手是太上皇,那么下一次便是皇上了。 李衍与贾家交好,不关是迷惑太上皇,也有真的团结四王四公之力与皇帝的新生之力达到某种微妙的平衡。 等到大局落下,皇上正式当家做主之时,也不能叫人忽略了太子的影响。 要做到这个地步十分不容易。 江南盐运关系国家命脉,其实对于李衍来说,不管冯绍异是皇上的人还是太上皇的人,都不是他愿意看到接替林如海的。 太子。。。 太上皇不喜皇上,打着太子长大后取而代之的心思,认为太子被他养大,更和他心意。 皇上和太子暗地感情深厚,皇上也许一直认为太子是站在他这边,无论哪一方输赢,太子似乎被摆在不输的赢面上。那么,身为太子身边第一人,林如海倒吸一口气。 “你想要怎么做?” 李衍一听,便知林如海已经心有所动了。 “小侄现在伤重不醒,所以还请林伯父拉着同一系的官员继续拖着冯绍异。这过程中,还请林伯父在以后同僚面前多夸小侄几句。” “既然冯绍异是太上皇的人,他将皇上的人收服,定然会出动密旨,到时我不能不尊。” 李衍笑道:“在冯绍异没有利用林大人打压,团结另一系的势力为己用之前,他是不会出具的。等到他掌控之后,小侄想来也接手的差不多了。” 林如海似笑非笑。 “你小小年纪,胆子到大,竟然叫我将权力私下移交给你?” 李衍笑道:“林伯父难道不愿意?” 林如海道:“谁愿意放下手中的权力?” 李衍道:“大都数人是不愿意,不过林伯父绝不是此例。” “哼,暂且看看你的本事。” 李衍不紧不慢的出了林如海的屋子。 叫两皇派系互相残杀,再将盐商拖进水,这江南有趣得紧。 至于怪罪,所有人都会知道李衍被刺,晕迷不醒。 太上皇要追究责任,只会怀疑冯绍异想独霸江南盐运,最后事情改变得无力阻止。 想到这里,李衍异常自在。 皇城。 “什么?李衍重伤晕迷不醒?”刘璘站了起来急声呼喝。 太上皇连忙道:“太子。” 太子觉得自己失了态,当下坐回去,可是脑子一片浑浊,心中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伤重?晕迷不醒?他不是再三嘱咐过吗? “怎么伤的?”太上皇问道。 “是刺客假扮成店小二,一刀捅进李大人的后背。” 太子一听,心顿时活络起来。 后背,如果是穿着软猬甲,就是神兵利刃也无法刺穿。除非,他没穿……不会,他一定穿了,这样想着,太子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亲眼所见?” “是的,事情就发生在客栈里,侍卫和百姓都亲眼所见。” 太上皇想着冯绍异的私报进度,很快将皇上一系官员掌控在手里,是不是真是他的设计? “寻最好的太医,务必要救活李衍。”太子突然发了话。 太上皇点点头:“就找太子嘱咐的去办。” 侍卫退了下去,很快就有太监禀报,皇上求见。 太上皇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于是道:“请父皇安。” 太上皇道:“免礼。” 皇上走过去,道:“听说李衍受了伤。” 太上皇道:“这又如何?” 皇上道:“就剩下冯绍异了,父皇可要再派人代替李衍?” 太上皇见皇上忍不住的喜色,心中冷哼一声,等到事情完毕,他哭都哭不出来。 刘璘看着这一切,嘴角抽了抽。 “代什么替?这过去一个多月,再派人,又得多加几日,一切都来不及了。” 皇上低声问:“父皇的意思……” “就叫冯绍异一个人看着办!” 皇上连忙应声。 *** 盐案急速运转,只三日功夫就水落石出。 林如海、黄田铭推出的罪魁祸首朱英天被冯绍异推翻。 林如海、黄田铭死咬着不放,又拿出证据改成原判。 这一僵持,两派官员开始攻伐,许是闹得人心惶惶,两派不约而同拿起盐商开刀。 随着一个个盐商死劫难逃被诛,剩下的人包成一团,开始大家揭露官商勾结之事。 一时间,不仅扬州府,周边的吴州、嘉兴等地官员也被拖下水。 江南大案,震惊朝野。 江南百余重官,清白着竟无几人。 百姓举旗闹事,朝廷唯恐爆发叛乱,雷霆般将江南一系官员打入天牢,押解进京听候审判。 此外,作为大功臣的冯绍异也被急诏进京。 为了江南统治不发生混乱,剩下的两成官员联名上奏请官。 一时间,京城准备下放官员数量超出了任何一年。 不过,这上任接替的人选,两皇又开始了博弈,最终为剩下二成江南官员掌控增加了时间。 这两成官员,大都是中立,以前在两皇一盐的夹缝中生存,这一次全部扬眉吐气。 这样一场剧变,李衍醒来的事情就有些默默无闻了。 放过一个个册子,这江南肃清的官员果然好看许多。 林如海看着李衍嘴角的笑容,心中叹气,小小年纪竟然这般狠辣。 这场大事,李衍一步步计划,弄出不少秘闻血腥,威胁利诱更是无所不用其极,更重要的,他的人还从未露过面。 “两皇还未招林大人回京,还需要您坐镇扬州,小侄估摸着,这场剧变,您的位置至少五年不会被调动。”损失了这么多官员,再调新人过来,这江南出乱子的可能性非常大。 “不必了,我已经写好了乞辞的折子。” 李衍一愣:“林伯父这……” 林如海冷道:“不早点脱离这浑水,等到江南时局定下,任由两皇迁怒收拾我不成?” 李衍一听,到是内疚起来。 虽说冯绍异是主线,可是若不是林如海和他杠上,江南也不会生出这么多的事。 冯绍异回京名为奖赏,破了这么多的案子,但是李衍知道他风光不了几日,两皇恨他,那八成的官员怎么也在京城也有关系,他们一起对付冯绍异,想来冯绍异离死不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江南还有一章 本来这谋划要具体写,可是一写估计就得拖上十来张,这貌似啰嗦了点,于是就这么简单说明一下…… 70政变,师徒名分(一) “伯父真的要乞辞?” 林如海淡淡道:“不会有假。” “只怕皇上不愿意呢?” 林如海道:“这不也和你的算计?” 李衍这才知道林如海完全看破了他的算计。 林如海请辞,两皇就算恼怒那事,不过太上皇看在林如海忠心的话上,也愿意给个体面。 现在江南空虚,估计也会使出不拘一格降人才的事情了。 李衍现在在江南,定然让太上皇眼睛一亮。 虽说资历不能代替林如海成为巡盐御史,但是暂时督办的副手是很有可能。 对于李衍来说,代理副手反而更好,江南盐场被他毁了不少人,但是只要有盐,在短时间复苏是一定的。 若是李衍一直呆在这个位置上,虽说有权有势,不过却得时刻为自己的命着想。 而代理,过不了一两年迁京,这份代理便是厚厚政绩。凭着朝廷宠信,怎么也能成为四品官,这大大减少他向上爬的时间。 “谢林伯父成全,李衍在此发誓,林家之事就是李衍的事。” 林如海才缓了神色。 “可惜你定了亲。” 李衍尴尬一笑,林如海不会想将黛玉许配给他吧! 林如海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道:“辞官归隐后,依小侄看老夫该做什么?” 这话题看似请教,却是难以回答的事情,一旦回答得让林如海不如意,刚才李衍那誓言就显得不诚心了。 “林伯父高中探花,江南京城对伯父的才华可是称赞得紧,若是在江南名胜之地开办一书院,定然会大受欢迎。” 林如海本身就是这样的打算,没想到这小子今日这般了解自己。 想着李衍的未来,想着这一系列对付江南百官的手段,无不昭示李衍这揣摩人心的功夫巅峰造极。 官场上论手段,揣测人心若是强悍,更能保证官路亨通。 “伯父若是愿意,可将书院建在吴州。”李衍的父亲就在吴州,这也算变相示好了。 “滑头小子。” 李衍一笑,道:“伯父可是答应了?” 林如海缓缓摇头:“你的卖好,可想过若是我去了吴州,两皇就会怀疑上你?” 李衍自信道:“伯父放心,我自有办法。” 林如海见他淡定的模样侧过头。 “不必了,岳麓书院山长与老夫是同窗,早些年,老夫就有心过去帮忙了。” 李衍一惊,心中的慰藉和愧疚更加浓厚。 仔细想想,岳麓书院是本朝四大书院之一,更南方学院翘楚。 “恭喜伯父。”李衍只能这么说。 林如海不发一言,在岳麓书院足以他过上德高望重的日子,而且身在岳麓书院,若是朝廷诏令为官,也不至于是小官。 林如海打定主意,便想着要怎么样将黛玉和墨玉接回来。 他的处境好了,黛玉和墨玉万万不能留在京城了。 李衍心有遗憾,林如海的能力是十分出众的,若是太子能早些登基,或许可以再次启用。 若是不能早些登基,那么林如海培养出来的弟子,李衍有必要好好注意了。 *** 和林如海小聚一番,李衍在第三天就接到圣旨,说是留在江南为从六品盐运司经历。 李衍微笑,这江南盐运司折了不少人马,盐运司除了林如海,基本上也没什么人了。 林如海只能将手中权力下放,身为名正言顺的经历,抓权毫无顾忌。 等到林如海被下诏正式入京,李衍已经成为正四品盐运司副使。 林如海回来的时候,皇帝并未准许他请辞,却两年后在李衍与他交接后,两皇同意了。 目送林如海下长沙,李衍感慨良多。 辞了官,总比丢了命要强。 这两年的交接是非,李衍生生的老了一圈。 此时的李衍依然俊美清秀,可是那份稚气完全消失,本是未及冠的儿郎此时观看他的气质面貌完全看不出来。 李衍还是副使,林如海刚刚辞职,怎么也得半年新官上任。 不管来者为何方,他只需要将权力移交上去,他的责任便了了。 两皇同意他呆在江南,根本就是让他成为一个交接缓冲作用。 虽然只是交接缓冲,却也有两年之久,李衍明晃晃的是太上皇宠臣,太子母家的女婿,这要拉拢人可比林如海还要来的简单。 人脉多了,李衍的势力也强大了,就算此时他离开江南,江南依然有着不少势力。 这一日,天气正清。 “大人,甄老爷在雅和楼设宴,请大人参加。” 李衍放下手中折子,江南盐规他丝毫未动。不过有盐运的地方,必然会有一番争执。 这两年来,李衍按着各盐商的后台一一分配,到也没惹事。 不过最近李家家主猝死,李家继任的独子是个败家子,竟然犯了重罪。 这时代对达官贵人十分宽容,李家用倾尽家财,并以盐运商道卖回换取了轻判。 李家所掌管的盐运商道是一上等之路,李衍若不是全部掌握林如海留下的暗探,也无法拿到甄家暗自下手的证据。 甄家宫里有位娘娘和皇子,又曾与皇帝有旧,这些年来到是越来越有些不满足了。 甄家本身有盐道,可是最近不知为何竟然打着想蚕食独吞的注意,前段时间,几个小盐商被他们吞并,这一次竟然将手下在大盐商李家上。 “知道了,本官身子不适,就不去了。” 这次设宴,必然如前些日子一般,拉上关系,希望官府将盐路卖给他,林如海当初考虑后的确同意了。 如今,林如海辞官,新任巡盐御史还未到,这盐路之事都放在了李衍身上。 李衍不想在临时交接上与甄家扯上关系,自然不想轻易卖出去。 打定主意,李衍闭目休息。 到了晚上,就有人偷偷禀报,甄家二老爷求见。 李衍停下批着公文的笔,还是不死心啊。 于是道:“请他进来。” 甄俢匆忙过来,这瞧见李衍,满脸笑容:“见过副使大人。”甄俢没有捐官,就是为了家族盐运一事。 李衍笑道:“这么晚了甄二老爷来此所谓何事?” 甄俢笑道:“前些日子,甄某从九街淘来一件不值钱的玩意儿,还请副使大人拿着赏玩。” 李衍连盒子都没看,就挥了挥手。 “甄老爷且收回去,本官可不理会这些,你的意思本官也明白,还是等新任巡盐御史上任再说。”李衍虽然拒绝,但是将原因说了出来。 谁知甄俢不但没有放弃,脸色反而阴沉了下来。 李衍微微皱眉。 “如果这是二皇子赏下来的,李大人也不愿意?”甄俢慢慢说道。 李衍心中恼怒,当即轻笑一声。表面上甄妃得宠,二皇子在皇上面前比太子也要得宠,可是内里是什么事他一清二楚。 外人将太子、太上皇分成一派,二皇子和皇上一派。甄家弄出这一事,一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二来也是想拉拢他。如今拉拢不成,这立即变脸。 看来情况有些复杂了。 “太上皇和太子赏的东西,本官家里也有几件,二皇子年纪小,东西还是自己收着不是更好?” “李大人,你只是一个副使,林大人身为巡盐御史也不敢不受这芝麻小事。”甄俢立即说道。 李衍心中疑惑起来,面上不显,笑道:“甄大人越来越有国丈的气势了!” 甄俢冷哼一声。 李衍突然拍了拍手。 外面立刻闯出一大堆的护卫,。 “将人丢出去。” “是,大人。” 甄俢气极,手颤抖的指着李衍。 李衍继续垂着头,继续审阅公文。 疑惑越来越深,甄俢今晚的态度实在与原来有些不符。 以前的甄家虽然气盛,但是在李衍面前还是十分守礼的。 到底是什么原因叫甄家这么志得意满? “来人,深切查探甄家最近在京城的动静。” 李衍话落,烛光上了闪。 李衍手上动作不停,不过眉头越来越紧。 翻出甄家相关的案子,李衍从头到尾研究了许久。 李衍得出一个结论,甄家好像是突然之间有底气多了。 这到底是什么原因?要知道,现在太上皇和太子一番是站着上风。 未来的巡盐御史便是太上皇一系的人。 李衍拄着脑袋,深深地思考起来。 第二日天亮,许是昨晚上吹了风,李衍的头有些疼。 上轿往府衙而去,办公不久,就传来官盐五船遭遇水盗,全部失落。 李衍面色难看之极,众所周知,这劫持官盐和兵甲物资是诛灭三族的死罪。 近百年来,劫持官盐的水盗还是第一次出现。 李衍带着人匆匆往码头赶。 一上码头,带着扬州守备和千余士兵登上船只。 步步行驶,终于到了盐船遭劫的地方,士兵们打捞了许久,终于见着了盐船的残骸。 李衍和扬州守备木戊看了好一会儿,确定再无活口,又毫无行迹后,两人均是感觉到棘手了。 “木大人,为今之计,只能由大人将这一片水贼剿灭了,希望真能找对地方,一举将官盐寻回。” 木戊点点头:“只能这样了。” 李衍叹了一口气,他就要交接,就出现了这样的事。 71政变,师徒名分(二) 李衍一回盐运衙门,就将此事通知整个扬州府。 李衍不怕自己被两皇申斥,他怕的是真的解决不了。 五艘官盐,这一旦丢失,就意味着私盐价格上涨,甚至会出现为私盐铤而走险的人,江南盐政乱象生,李衍必然重罪。 原本李衍可以和众多盐商商量,共同凑出五艘官盐入北,这从盐商心口上刮肉虽然困难,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不过李衍却没这么做。 因为一旦这么做,两年来他的布置全部付之一炬,从此就看盐商的眼色。 他所拉拢的人也会因为利益和他的错处与他撇清关系。 如今,李衍将事情摆在明面上,全扬州府运作起来,闹得这么大,若是谁不用心,必然会被落于京城,耽搁了自己的前程。 按说官盐押运也算守备森严,有五百守卫,斥候探听那烟水寨的人不足三百,如何能劫持了去。 除非,官盐押运中出了内奸。可是,李衍紧紧皱起眉,官盐押运之人一个不少随着船只沉入水中。 想了一会儿,李衍嘱咐了手下属官几句,然后带着人匆匆朝着码头行去。 这是一座停尸的宅子。 一进入此地,阴气臭气相加,李衍丝毫不顾,对着跟过来的额仵作道:“一个个检查,不要有丝毫遗漏。” “是!” 李衍坐在中央。 时间慢慢过去,九个仵作都送上他们负责的一块,这些尸首全是身重刀剑而亡。 李衍将目光放在最后一个仵作身上,最后一个仵作一直在一个尸体上动来动去,似乎很不确定。 “你们也去。”李衍下令道。 九个仵作全部围了过去,相互之间检查后私语了几句。 “大人,此人似乎有中毒之像。” 李衍站起身,果然如此。 走过去一看,此人身上有刀痕,脸上浮肿,并无黑色等异色。 “这人的表现和他人一样?” 刘仵作解释道:“此人确实是死于刀伤,不过指甲微微暗黄,毒性不强被水冲淡的缘故,若不仔细看定然会忽略了。” 李衍连忙观察这尸首的指甲,心中大喜。 “来人,查他的身份。” “是。” 李衍又道:“请一大夫过来,仔细辨认。” 又有人出去。 李衍收回众仵作的验尸报告,露出轻松之意。 “赏。” “谢大人。”仵作大喜。 李衍重新坐下,既然有眉目了,也不怕找不到真相了。 大夫过来后,李衍静等许久。 “大人,这是朱靡粉,青楼常用对付不听话的小姐们。将朱靡粉混入水中,意识虽有,却行动迟缓,任人施为。而且手指不小心沾上粉末,会变成朱红色,格外漂亮。” 李衍想了想,眼睛一亮:“药效有多久?” “一个时辰,手指的颜色随着水的冲击也会越来越淡。” 李衍心有猜测。 “服下朱靡粉的人,在一天内可会让人察觉出?” 大夫摇了摇头:“除非手指接触粉末,将手指染红,否则一旦入水,变得无色无味。莫说一天,就是两个时辰也足以散去了。” 李衍这时肯定下来。 估摸着,这人便是内奸。他将朱靡粉撒入吃食中,众人中药,水匪出动,才这般轻易解决了人。 至于内奸为何也被杀了,只有斩草除根一事了。 就是不知这内奸是聪明的留下证据?还是下药时不小心沾上? “彻夜守住此尸。” 李衍嘱咐后,便准备回去衙门。 这才一出房间,突然一破空声传来。 一只黑箭转瞬就到了李衍跟前,谁也无法阻挡这突然而来的箭。 箭入胸口,李衍脸色抓住已经刺上软猬甲的箭,然后倒下地。 被李衍收为己用的卫归连忙接住李衍,众多的侍卫连忙去追那刺客。 李衍面色阴沉,任由卫归着急找大夫医治。 就近客栈房间。 大夫拿出小刀准备拔箭,谁知,李衍自己站了起来,然后将箭支拔下。 “本官伤重晕迷不醒,你可知道?” 大夫大骇,卫归见状,喜于形色。 “大人,你没事?” 李衍道:“自从两年前遇刺开始,每日出门本官必然穿戴软猬甲,这一次同样如此。”又转向大夫:“将他给本官带着,这件事情一了,本官会为你请功。” 大夫只得如此,因为他不听话,他就活不成了。 时隔两年,李衍再次遇刺。 尤其这一次,李衍查到一些眉目造刺,这叫扬州官府比之上一次更加震骇。 李衍躺在府衙晕迷不醒,刺杀之事还未有眉目,顺着那尸体的身份,水贼的身份已经查到了。 这尸体叫赵三,是水营一小队长,生性好赌,所以勾结水贼想用私盐大赚一笔还债。 那群水贼是一个烟水寨的匪寨。 木戊守备立即带着人前去剿灭,期望将官盐追回来。 第二日,木戊神清气爽的回来,原来他将烟水寨的水贼全部歼灭,并将官盐带回来八成。 虽然只有八成,但是也是立下大功了。 木戊的战绩和战过程被送到李衍桌案上,他深深吐出一口气。 “本官奄奄一息,明日就该咽气了。” 卫归大吃一惊:“大人,这……” 李衍道:“这案子没那么简单,你去办吧!” “是。” 果不其然,李衍即将咽气的消息传出,当天晚上就有无数人前来看望。 李衍躺在床上晕迷不醒,卫归和大夫在一旁守候。 夜深之时,众人散去,李府挂起了白布。 派人时刻守候在府外的家丁纷纷回去禀报。 各府的动作,如今在这片刻呈上了李衍桌前。 李衍握着甄家的消息,心中寒笑。 木守备和甄家关系真要好啊。 第二日,李衍停灵。 扬州府的官员士绅全部前来吊唁,只不过半日功夫。 李衍手中拿到了一个秘盒,这是从甄府搜出来的。 不得不叹林如海养的暗探高明,李衍只不过将人调出来,叫甄家放松,就让他们将这么重要的东西搜了出去。 轻轻打开,果然看见木戊守备的效忠信在里面,另外还有其他的官员。 更重要的,还有这些人的利益分配,其中这次盐运账册就记在里面。 这就是证据。 李衍一封封看下去,越来越心惊甄家的大胆。 掌握了这些,办了甄家还是需要一定的手段。就怕到时候,皇上不愿意办,为此,叫他真的惹上皇帝还有些不值得。不过甄家要杀他了,他还真的放过不成? 这么计量得失中,李衍翻到最后一信。 这是一枯黄的密信,而且半烧焦了。李衍慢慢打开,这一看下去。 李衍惊骇的站起身来,手握着这密信有些颤抖。 他缓缓闭上眼睛,思维开阔之下,他将所有的事情都弄明白了。 前世早有对秦可卿的身份的猜疑,李衍一直认为她是废太子或者成王的私生女,没想到竟然都不是,秦可卿是太上皇的私生女,而且,秦可卿的母亲是太子妃。 李衍握紧手,这样的皇家丑事,难怪林如海会死了。 若不是他,这次拿到的便是林如海。 毕竟这样的丑事被揭发,太上皇一生名声全毁了,有皇帝名正言顺在前,再想当政也会遭受群臣激愤。 甄家掌握了这个,将在这些效忠信放在一个盒子,只怕是想将其交给甄妃。 有了这个,太上皇必倒,太上皇倒了,太子也倒了,二皇子和甄妃圣宠,未尝不是继后和太子人选,这样一来,甄家跋扈也不奇怪了。 遇到这样骇人局面,身为太上皇党的林如海,只能将事情按下,并私下请求同是太上皇党的贾家帮助太上皇清楚这个祸害。 贾家是弄死了秦可卿,可是也有人耐不住权势的诱惑将事情透露给皇上邀功,这也导致皇上抓住了把柄,私下逼迫太上皇放权。 贾元春的突然被封贵妃,这个原因绝对占了一大半。 可惜,皇家丑闻哪里是普通人能够得知的。 甄家灭绝,贾家府抄,贾元春、甄妃二皇子也都没有好下场,林如海和林黛玉也是…… 该怎么办,李衍觉得这东西烫手万分。他清楚得知道,这是叫他一步登天的东西,也是叫他命丧黄泉之物。 考虑了很久,李衍将东西送回了甄家。这场仇,不报也罢。 他既然知道此事,那么就让他搅动一池春水,最后太上皇和皇上同归于尽。到时真的被人查出他知道这秘闻,刘璘应当不会杀他。 李衍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他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而且,他竟然这样相信刘璘不会伤害他? 李衍摇摇头,似乎是要将这念头甩出去。 李衍在屋子里思索,外面灵堂却已经大声喧哗起来。 原来李府下人搬出的灵牌不是李衍,而是诸多士兵灵牌,均是这次被杀的五百官兵。 这是一场闹剧,可是没有人敢说不对。 五百士兵被杀,归根究底是扬州府不清净之故,身为百姓父母的百官,必须承担这个责任。 李衍从屋子里走出,无视众人的脸色。率先一拜,众人纷纷对视,前来围观的士兵家眷痛哭出声,众人跟着李衍行礼。 一番进香后,李衍来到后院。 木守备最先安奈不住:“李大人欺骗我等,是不是要给我们一个说法,大伙都是同僚,可不能闹得不好看。” 李衍脸色苍白,道:“木守备,你还不知罪吗?” 木守备大声喝道:“李衍,你什么意思?” 李衍淡淡道:“杀良冒功,木守备到是做的出。” 木守备见众人都看向他,他急声道:“李衍,你为何污蔑本将。” 李衍轻笑一声:“中箭伤重却是是本官假意,昨晚上本官可收到不少好事,你麾下三百士兵可收到不少银子。官盐剩下的两成只怕就在木守备……” 木守备脸色剧变,他欺身过来,李衍不慌不忙退后一步,就有埋伏下来的暗卫扑过去。 木守备武艺不错,可是如何是十几人的对手。 “压下去审问。” 又转向众人:“昨儿本官查到不少闲事,本官不爱记这些,可是众位同僚要明确自个身份,可别如木守备一样犯糊涂。” 不少人心中惴惴,一心想回去看看,看是否泄露了去。 尤以甄家为最。 李衍轻哼一声,离开了此地。 众人暗地派亲信回去,然后自认为清白的官员留了下来听李衍审案。 甄俢急忙奔进书房,打开暗道,看到隐秘的盒子无丝毫异动时放下心。 也是,这地方这么隐秘,又怎么会泄露。 想到这里,甄俢想着未来甄家的荣光,颇为自负起来。 必须尽早让大哥将东西送进宫里。 木守备一事,李衍证据掌握完全,他立刻将其推上刑部,刑部批文下来,木戊判斩立决,木家流放。另外三百士兵,也被流放为奴。 很可惜的,木戊没有招供出甄家,而且认下了刺杀李衍的事情。 李衍也不在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木守备之案结束后,李衍的声名立即上升了好几个层次。 更在江南百官和百姓中,奠定了一定的威信和智勇的好名声。 虽是如此,也不能打乱两皇的布置。 林如海在岳麓书院安顿好后,新任巡盐御史也到了姑苏。 李衍将手中差事与这位新任巡盐御史交接完毕,也带着三条船入京。 这一次,李衍从吴州进京。 吴州知州府。 李廉看着李衍,也不知说什么好。说来,两次听到李衍重伤的消息,差点叫他受不住。 “去向你母亲请罪去,你母亲身子本来就不好,还没轻重的连累你母亲晕倒两次。” 李衍心有内疚,若不是吴州离得近,他们就来不及得到消息,也不会让母亲受罪了。 李杨氏本在张罗膳食,这瞧李衍不敢进来的模样,她扑哧一笑。 李衍见到这笑容,紧绷的心猛然放下。 “莫做小儿犯错模样,都要娶妻的人了。” 李衍脸微红,这次圣上招他入京,便定下了他和萧宜秀的婚期。 算来,他父亲的吴州知州也当了三年,政绩考核据说十分不错,就是不知是调回京城,还是调职。 “母亲,儿子向你请罪。” 李杨氏自然知道李衍所说的请罪是为何,她摇摇头。 “你的事你自己做主,若是不想让我担心,你以后做事小心一些。” 李衍连忙道:“不会了,以后儿子不会了。”这样的假死假伤以后说不定再用也会让人怀疑了。 李杨氏微笑点头:“还有啊,娶了妻早点生个孙子让我抱,这样也叫我有个寄托。” 李衍神色大囧。 李杨氏拉着李衍坐下,道:“这次,我随你父亲进京后参加你的婚礼,若是你父亲再被外放,我就不跟去了,你妻子我也听说了,是个瘦弱的,我也好给她好好调养。” 李衍一听,脸色有些变化。 萧宜秀的身子……李衍微微叹气。可瞧着母亲期盼的样子,心中的话也说不出口。 李杨氏亲自给李衍布菜,说道:“瘦了不少,还黑了,你身边的人也不好好照顾你。” 李衍苦笑,他在姑苏,连从小伺候长大的素锦都没带上。 侍女,临时的李府虽有,他也不记得几个。 他身边更多的是护卫和小厮,周围都是男子,谁会关心这事情。 “儿子从小练武,这点无碍,母亲放心。”李衍安李杨氏心道。在家人面前,李衍自然不愿将真实的危险说与母亲,让母亲担心。 李杨氏无奈,只是夹得更多多的酒菜,不再唠叨下去。 李衍边爽快的用着他想了不久的菜色,边问道:“母亲,父亲准备何时启程?” 李杨氏奇怪道:“你去见了你父亲,他没和你说?” 李衍笑道:“父亲急着儿子来向你请罪了。” 李杨氏顿时一暖,估计是自家丈夫将她希望快点见到儿子的情况看在眼里。 李衍见状,低下头去笑。 “八月吧,九月你成亲。” 李衍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更新是已经替换了70章防盗章节。 同时又会设置一个78章防盗章节,大家不要去买,日后的更新便是78章的前一章……不过不小心买了也没关系,写到了78章还是会有替换的,内容会增多现在买的字数。 注注注注注:以后更新的章节在78章的前面一章 此外:还请大家在订阅的时候选择“订阅此文章更新提醒”选项,以免大家收不到更新提醒而误认为没有更新。 72政变,师徒名分(三) 李衍在吴州呆了三日,便上了回京的船。 下了水路,李衍驰马而行。 比之去江南时的人,此时的人更是增加了两倍,若是以前的人是两皇的人,现在跟着他的都是自己的护卫。 相对而言,李衍这一路走得轻松。 毕竟经过守备一事,就算打着歪主意的甄家,此时也不得不放弃手段。 甄家正在重要关口,不敢轻易冒险使人察觉。 进入京城。 卫归突然指着前面酒楼阁楼。 “大人,你看。” 李衍抬起头,只见阁楼横栏上站着一个带面纱的女子。 李衍望着那双眼睛,李衍心中沉吟,竟然是她。 女子似乎看见李衍,虽然看不清容貌,却能看到她眼睛的笑意。 这时候,李衍看见素云从酒楼里走出来。 “大爷,姑奶奶在上面等您呢?” 李衍有些不自在,那上面还有其他人啊。 素云笑意加深:“大爷不会连姑奶奶也不见吧!” 李衍一笑,嘱咐卫归将行李送回去。然后对素云道:“有何不敢,走吧!” 素云笑着在前面引路。 李衍大踏步跟在后头,上了第二楼,他突然放缓了步子。 珠帘飘动,隐约可以看见中间两位女子的窈窕倩影。 “还不进来,让姐姐亲自过来请你不成?” 李衍一听,立刻撩开珠帘。 “弟弟可不敢。” 李纨和萧宜秀眼睛一亮,俊秀翩然,端的一个文雅公子。 萧宜秀看了一眼就移过眼去,李纨倒是不停的打量。 “修贤长大了许多。” 李衍的嘴角抽了抽,都到这份上,还能用长大这个词不成。 “见过大姐姐,见过……萧……姑娘。” 李纨微笑,萧宜秀微微颔首。 “坐下吧,喝喝茶休憩一会儿再回去,我去看看兰儿是否下学了。” 李衍自知李纨是让他和萧宜秀聚一聚,毕竟两个月后就要大婚了。贾兰因为是李衍的弟子缘故,所以没如原著一样上贾家族学。 李衍未离京前打听了京城的童子学,贾兰五岁时,李纨就将贾兰送入李衍所中意的童子学。 童子学离这地方不远,刚好做此借口。 李衍感觉尴尬,萧宜秀对李纨福了福身,微微点头。 李纨笑着带人离开,屋里只剩下李衍和萧宜秀两人。 “伯父伯母可还好?”萧宜秀轻声道。 李衍连忙道:“一切都好。” 萧宜秀微微动了嘴角,以前大伙都说她坚持选了李衍有些不慎。 毕竟那会儿李衍不喜她,对萧家逼婚也厌恶。 可是现在,满京城的人都羡慕起她来了。 李衍年轻多才,十五高中探花,又得圣上看重在江南身兼重任,前些日子又大破奇案,种种迹象表明,李衍即将高升。众人思忖着,至少也是个正四品。 此时李衍还未满十八岁,正四品的京官已经超出无数人一辈子。 更重要的,李衍在江南虽有才名和惜花之名,但是却洁身自好,江南美人多,美人自荐枕席,为人所赠美姬的事情在江南也出了不少起,可是至今李衍的后院却无一人,这羡煞了无数女人。 “你呢?” 李衍一怔,萧宜秀继续道:“你好不好?” 李衍低下头去:“我一切都好。” 萧宜秀笑出声来。 “你变了许多,记得上一次我见你,你还规劝我来着。” 李衍抬起头,想着母亲的话,还有对未来家庭的迷茫,他脑子堆满了各种念头。 其实萧宜秀除了体弱,再适合他不过了。 萧宜秀家世好,人美丽聪慧,更一心对待自己,怎么看都是良配。 “谢谢。”李衍只能这么说。 萧宜秀缓缓摇头,道:“都是我自愿的,到了现在都证明我的眼光不错。以后啊,不可与我这般客气。” 李衍这时到有些无措了。 萧宜秀见状,她撇过头去,不再说这话了。 “这段时间,李姐姐和兰儿都好……”说着,就开始给李衍说起京里与他有关人的消息。 不得不说萧宜秀聪慧,李衍此时完全安定下来,话也多了。 正说得热闹,已经包下二楼的楼梯传来脚步声。 透过珠帘,李衍看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走上来。 李衍心跳动起来,缓慢站起来。 萧宜秀疑惑的看着少年。 “见过太子殿下。” 刘璘看见李衍,脸上露出巨大的笑容。 “李衍。” 李衍心欢喜,短短两年,太子对他还是这般惦记,想来日后更有把握保住自己的命一些。 “好久不见你,可想煞孤了。”李衍抬起头,道:“臣也好久未见殿下,殿下可还好?” 刘璘扶起李衍,紧紧抓住李衍的手臂。 “好,就是看不到你,现在好了。” 李衍心中又是一番激动,他更有把握了。 萧宜秀见这两人旁若无人一般说着“思念”,不知为何,她猛然生出一种怪异感,可是要说什么地方怪异,她也说不清楚。 “表姐,你怎么还在地上,快起来,你身子弱。”刘璘此时仿佛才注意到萧宜秀。 萧宜秀笑道:“太子和李公子相聚欢喜,我怎可打扰。” 刘璘含笑陪不是,萧宜秀没有较真。刘璘望着萧宜秀坐在一旁替李衍给自己斟茶,刘璘的笑容淡了许多。 这一点,李衍和萧宜秀全然不知。 “殿下怎么知道臣在这里。” 刘璘自然不会说,他是特意注意李衍的归期,在李家附近久久等候不见人影,所以打听着过来相见的。 “路过,看到表姐的侍女,想着天色已经晚了,我正好护送表姐回宫。” 萧宜秀望了望天,的确不早了。 李衍点点头:“谢太子殿下。” 刘璘一听,心中更加不顺畅,还没成亲,就如此做表姐的主了。 萧宜秀脸上露出笑容,显然得到李衍的认同和相护是一件极其开心的事情。 “臣送殿下和萧……姑娘。” 刘璘恨不得自打嘴巴,瞧他一时气愤,竟然挖了坑自己挑。 他好不容易见到李衍,就这么回去,他心里实在不甘。 可是,话已经说出口,该拿什么借口呢? 萧宜秀站起身来,刘璘急了。 “孤还有事和李衍商量,表姐,可否能在外等候?” 萧宜秀点点头,男人们的事情她是不该随意参与的。 李衍微微疑惑,刘璘见萧宜秀出去,眼睛直盯在李衍身上。 终于见到了,这两年梦见他的次数越来越多。 如果当初不明白这是为什么,那么现在他知道人事后就已经明白了。 73政变预兆,师徒名分(四) “殿下留下臣,可有何嘱咐?” 刘璘气闷的坐在一旁,李衍见了,关心道:“殿下遇见烦心事了?” 刘璘听了,直盯着李衍道:“是啊,孤这两年来的烦心事可不少,有些人可真是不让孤省心。” 李衍只道是甄氏一族给刘璘使绊子,于是劝慰道:“殿□为一国储君,其实不必多加理会他们,等到时机一到再收拾也不迟。” 刘璘咧开嘴一笑,同意的点点头:“是的,时机到了再好好收拾。” 李衍只觉怪异,偏偏这又是自己提议的。 刘璘见李衍偷瞧过来,他收回了放肆渴望的目光。 “李衍,你在江南过得如何?” 李衍低下头沉吟一会儿,道:“一切都好,江南一番动荡,所留下的基本上是清正之人。” “清正?木戊这事出来,何能奢望江南清平?” 李衍连忙道:“虽是如此,江南的贤臣多,而且,他们对君权正统很是……忠心。” 刘璘面色肃然起来,手指轻敲桌面,这不过十二岁的少年竟然变得如此深沉。 皇宫果然不愧是最锻炼的人的。 “父皇册了甄氏为贵妃,二皇子为睿王。孤看得出来,父皇虽然对甄氏和甄家不喜,可是对二皇子却是认真疼爱的。而且……这些年来,随着父皇的权势一点点增加……以前挑孤错给太上皇看时,孤能感觉父皇的忧心,可是现在,那眼睛里是一片寒冷。” 李衍不由的吞了吞口水,这等私事刘璘竟然和他说了。 “父皇正年富力强,孤帮着父皇夺权,事后……孤会不会像前废太子一般?” 李衍不禁哑然。 废太子是太上皇亲自教养出来的,是一个极其出色的人,可是太子自从从江南赈灾回来后就变得有些骄奢,甚至有些喜怒不定,最后竟然还走上造反之路。 这里面到底因为什么,李衍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说不出,并不代表李衍想不到一丝半点。 废太子是被太上皇逼出来的。 不是每一皇帝能够容忍自己的继承人比他的名望要高。 因为继承人的名望高了,就意味着自己要退位,失去这天下主宰的权利。 两年前的刘璘并无丝毫感悟,可是今天…… 刘璘抄起桌上茶杯灌了一口。 “哼,孤母家强大,又有太上皇的势力继承,甄家一旦家破,只能靠着父皇的二皇子还不拼命卖乖装……” “太子殿下!”李衍打断了刘璘的话。刘璘停下接下的话语,李衍低声道:“慎言!” “太子殿下,您该如何做?臣誓死效忠。” 刘璘似笑非笑的看着李衍:“真的?” 李衍算计着手中的势力,这时候由不得他不靠近了,刘璘将自己心里话告诉自己,若是自己不表明中心,只怕他活不了多久。 而且,李衍叹了一口气,他发现皇家那么大的丑闻,纵观皇家上下,也许只有刘璘能够容忍他活下来。 李衍站起身,正要躬身行大礼。 “得了,不必了,你的话孤信了。而且,孤和太上皇说好了,除了在吏部担任文选司郎中总管,另赐翰林院侍讲学士给孤讲学。” 李衍大吃一惊,吏部郎中,正四品品,侍讲学士,也是正四品。 六部郎中数量不定,尤以户部刑部为多,实权和虚职也是另有说法。户部刑部郎中分省府,各省各府的郎中总管为重权,总管以下,有核查、整理、抄写资料等郎中。 贾政便是属于抄写之类的闲职。 吏部为六部之首,专管官吏铨选升迁的部门。吏部郎中仅次于尚书和左右侍郎,吏部郎中设四司,文选司掌文职官员班秩的迁除,官吏的选拔。考功司掌官员的考核、释免、处分。验封司掌文职官员的封爵、褒赠、袭荫、土司嗣职之事。稽勋司掌管官员名籍、丧养、勋级之事。 四司中,设立郎中总管一人,郎中两人,四司郎中总管也被称为司长。 李衍为文选司司长,掌文职官员班秩的迁除,官吏的选拔。这份权利,可以说比什么二三品地方大员要来得耀眼。 至于翰林侍讲学士,虽然没有实权,但是近距离接触皇上太子,是其他官员求也求不到的好差事。更重要的,能够成为学士,是朝廷对李衍学识的肯定,就是李衍辞官了,凭着这致仕的官位开个书院,举人和秀才只怕也会求着拜在他门下。更何况,侍讲学士,离进内阁不远了。 不管李衍心中有多惊喜,他在拱手施礼时完全掩饰住。 两年的历练,和江南不少老狐狸打交道,李衍的情绪变化已经控制得极为恰当。 “谢太子殿下。” 刘璘道:“不必谢孤,孤也没做什么,是你这次江南出使做的事很让皇祖父满意。此外,你虽只是侍讲学士,总归也是孤的半个师傅,若无孤的旨意,每日来东宫讲学,莫要耽误了。等到少傅致仕,孤会将你提上去。” 李衍连忙道:“臣不敢,有幸为殿下讲学,是臣的福气,不敢奢望……” 刘璘见李衍推脱,不耐道:“好了,这事不要说了。好好休息一日,明日两皇会招你进宫。” 李衍吞下未讲完的话,道:“谢殿下关心。” 刘璘微微叹气,本来想和李衍好好叙叙这离别之情,可是对方无梦,只能让他说这些事情。 父皇的心思有变,他心情虽不畅快,不过他还是有余力面对的。 说起来,他比废太子的可有不少后手。 李衍目送刘璘离开,掀开帘子的瞬间,萧宜秀回过头来担忧的看着他。 李衍轻轻点头以示自己没事,萧宜秀微微一笑。 两人下了酒楼,李衍看了看外边,只见素锦,大姐姐身边的素云已经不在了。 “大姐姐呢?” “姑奶奶带着兰哥儿回府去了,还说大爷问起,便叫大爷直接回呢。”已经二十多的素锦已经成了亲,因为她是从小伺候李衍的,所以李纨这次将她和她的丈夫带过来迎接。 李衍苦笑,就知道是这样。 “既然如此,回府吧。” “是,张有在外面给大爷备了车。”张有就是素锦的丈夫,李衍在江南的时候,李纨在家书上说了这回事。 李衍打量着张有,是个白面老实人,安柱太过小聪明,这人若是得力,或许能够和安柱互补。 一路无事。 李衍回了李府,两年多过去,李府还是和以前一样。 侍仆侍女各守岗位,显然管家和大姐姐将府里打理得极好。 当初下江南时,李衍也没想到他会在江南呆上两年之久,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李衍经此一事,能够保持一种寻常心。 “大姐姐呢?”李衍用了一盏茶还未见李纨出来,不禁有些奇怪。 “赖大家的刚过来,在和姑奶奶说话。” 李衍目光一闪,当即笑道:“既然如此,舟车劳顿,我便不打扰了。” 安伯笑着点点头。 洗漱沐浴,李衍躺在浴池放松。 门开了,从门外走进一窈窕侍女端着干净的袍服进来。 在她要绕过屏风前,李衍道:“东西放在外面,出去吧。” 侍女咬了咬嘴唇,颇为不甘的放下了。 她叫品芙。 品芙和她妹妹品容正是两年前贾母所赠送的美姬,李衍当初将她们收进府,因为下江南的缘故,两位美姬一直以来做着闲差。 这次李衍归京,前途远大,贾母早就派人知会过这两人。 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前程,还是贾母的命令,两位美姬都会有所行动。 李衍没有听见门再次开启的声响,反而从水面上看见一个人影慢慢朝他靠近。 李衍手上动作不停,品芙还未靠近,李衍就一掌拍了过去。 品芙胸口遭到重击,人被打倒在地,晕迷下来。 李衍看到倒下的人皱起眉。这是在江南警惕下来的本能,为了保住自己,李衍是百般小心,连着自己的武艺也有很大的增长。 这是谁?为何他没有丝毫印象。 “来人。” 卫归竟然迅速从屋顶边沿奔下进入房内。 “查查她。” 卫归扫了一眼,不仅笑道:“大人,你也太不怜香惜玉了。” 李衍皱眉:“怎么,你认识?” 卫归笑道:“这是你府里的姬妾,两年前可在京城闹出点名声……”见李衍还是没有记忆,卫归干脆道:“贾老太君送给你的美姬啊,若是真有问题,属下也不会让她接近大人了。” 李衍这才想起,不过看到卫归偷笑的模样,李衍有些不爽。 “既然如此,将人抬下去,好好警告她一番,将另外一个也给看好了。” 卫归挑了挑眉,若是在江南大人不占女色,他很理解,毕竟江南危险,美人儿是毒不占最好。 可是现在到了京城,名正言顺的姬妾也不占,卫归有些好奇了。 李衍将卫归的表情看在眼里,这招揽过来的护卫是什么德行,李衍最清楚不过,他要猜就由着他猜去。 等到卫归将人带下去,李衍想到那桩秘闻,心中十分不安。 甄家人不是按捺得住的,这拉拢了江南那么多势力,定然想要做第一外戚了。 算算时间,若是没有他李衍,林如海和秦可卿此时应当病重,再过上几日,两人就会去了。 贾家此次不知情,可是秦可卿嫁入贾家是事实,李衍想着,求道修仙的贾敬应当知晓此事,否则也不会让自己的继承人娶一个五品官的养女。 原本是给太子妃偷偷做人情,没想到成了最大的把柄。贾敬就是怕自己不小心泄露,所以才强迫自己修仙忘却一切。 事情已经坐下,贾府必然逃脱不了家散的结局。 而他,此时也身在这一局中,一个不好,也有满门之忧。 这样一想,李衍只觉头疼。 这次政变事情后,他若是还有命在,应该问问大姐姐的想法。是离还是留恋,一切还要她自己拿主意。 说起来,要不是贾家先前对李纨的作贱,李衍也用不着这么费心。 至于以后,他若平安。贾家的富贵他管不着,但是贾家某些人的生存,在李衍利用他们这么多年的情况下,他能伸一把手。 想清楚未来,李衍重新燃起了斗志。 此时他来到京城,是否能够浑水摸鱼让太子登上那位置,还需要小心计划。 74太上皇的警告(上) 翌日。 宫廷太监过来传旨,李衍觐见两皇。 接任的巡盐御史十分顺利,这其中,李衍功不可没。 太上皇很高兴,对李衍很是亲和。 皇帝,一如往常,看不清喜怒。 正如刘璘所说,李衍成了吏部郎中总管,翰林院侍讲学士。 李衍拜谢之时,用余光注意着皇帝的表情。 僵硬。是的,是僵硬。 以前的皇帝会有不喜,却从不会是僵硬。因为,皇帝知道他是太子的人。那时候,太子的人就是他的人。 如今僵硬,那就是皇帝没有将太子的人当做自己人。 皇家亲情就这么脆弱? 退出正殿,李衍神思不属。 “李大人。” 李衍抬起头,施礼道:“赵大人。” 来人正是赵自畴。 赵自畴道:“李大人想事情到出神,没得撞上老夫。” 李衍连忙道:“赵大人恕罪。” 赵自畴一甩袖子,冷哼一声离去。 李衍一怔,那动作好熟悉。灵光一闪,李衍眼中闪出不确定。 不在此地细想,李衍抬起头走了,不过他的手握得紧密无比。 浑浑噩噩的出了宫,直奔府中,喝了好些茶才完全恢复理智。 他拄着头,杯子握在眉心,茶水顺着他的手臂流下。 “师傅……”他轻声低喃出声。 “修贤……修贤……” 李衍放下杯子,抄过旁边的手帕擦干手臂。 “大姐姐,在呢。” 李纨听到推开门。 “一回来就得知你将自个关在屋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李衍摇摇头,道:“两皇对我委以重任,我需要好好想想如何才不负两皇对我的看重。” 李纨打量着李衍的神情,也不像是撒谎。 “吓人一跳,我倒是以为你在宫里受了气。” 李衍不禁笑道:“怎么会?” 李纨点点头:“午膳的时间到了,莫呆在屋子里了。” 李衍站起身来,走到李纨身边,低声问道:“大家都认为死了的人,有没有一天会重新出现人的面前?” 李纨一愣,随后关心道:“怎么了?” 李衍见状,撇过头去:“没事,姐,将我刚才那莫名其妙的话忘了吧!” 李纨叹声道:“你也说大家都认为,并不是都证实。” 李衍眼睛蓦地明亮起来。 李纨拉过李衍的手臂向外走。 李衍一开始还需要李纨费力,后来李衍走得轻快起来。 大都数有心事有疑惑的时候,走路是沉重的,但是一旦想清楚了,那么步子会轻快两倍。 姐弟侄儿三人沉默用着膳。 李衍将自己在京的官职说了一会儿,李纨不懂朝事权利分配,不过品级还是能明白的。 正四品,已经比得上父亲了。又得知李衍要为太子讲学,她不由惊呼出声。 太子,未来的皇上,皇帝的半师,这名头可是了不得。 贾兰眼睛明亮极了,他是舅舅的弟子,如今太子也要听舅舅讲学,舅舅当真了不起了。 李衍道:“太子的年纪不小了,本身有太傅和众多讲师,传闻太子读书聪慧,想必再过一两年就出阁读书了。到时候,也不需要我这个半途出身的讲师。” 李纨笑道:“那也无妨,修贤既然教过太子,就是李家满楣荣耀,父亲知道了,也会感觉到高兴。” 李衍抱之一笑。 到了下午,李衍升职的事已经为京城各府所知。 当即就有邻居同僚送上贺礼,更有官员亲自上门道贺。 李衍自知京中等着抓他小辫子的人不少,于是查礼时非常小心,并登记在账,以后再行送回等重。 到了黄昏。 荣国府打发了轿子来接李纨、贾兰回府。 这一次难得贾府没有自大当起他的长辈为他操办宴席。 不过接李纨回去,也意味着李衍需要去拜访。 皇上和太子有了隔阂,李衍原本故作客气,这会儿子要真的客气起来。 太上皇终究站在太子一边的,虽然也用心不良,但是却比皇上要显得可靠。 从近些年消息来看,随着贾元春被封为九嫔修仪,贾家开始朝着皇上走近,不过到也没放弃太上皇,与剩下的四王二公抱成一团。 贾家固然是为自己留下好进退的路,可是有时候这墙头草更令人厌恶,尤其是对于皇上这种类型的人。 没有了秘密消息,也不知能不能保住一些荣华。 目送李纨和贾兰的轿队,队伍消失后,李衍还站在外边。 夜风吹过,李衍披散下的长发吹到脸上,让人生出一种萧瑟之感。 这时候,马蹄声响起,在黑夜中显得格外响亮。 “圣旨到。” 李衍快速整理衣冠,焚香贡案后跪迎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吏部郎中李衍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文武卓然,今有承恩公嫡女萧氏宜秀,秀毓名门、贤良温惠。佳儿佳妇,天造地设,特予以六月十二吉日成婚。钦此!” “微臣谢主隆恩。” 双手捧着圣旨,缓缓起身。 “恭喜了,李大人。” 李衍微微点头,安伯很有眼色的递了几个红包过去。 宣旨太监掂量红包的重量,笑得越发开心。 打发人离去后,李衍带着圣旨进了书房。 打开玉匣子,看着里面躺着的圣旨,李衍不知为何竟然开心不起来。 他早就知道他要成亲了,也早知道自己未来的妻子是什么样的,更知道自己未来的妻子对自己一心一意,他已经比起无数人要来得幸运。 将盒子盖紧,他也是有家有室的人了,他要担负起自身的责任来,不管他对妻子是什么样的感情。 李衍哑然一笑,说到底,他是得了婚前恐惧症了。 第二日,李衍第一次以吏部郎中的身份入朝。 吏部郎中在金殿中是没有他的位置,他和众多的官员在殿外站列,这倒是最靠前的地方。 朝事一如常,辰时散了,各大官员回了各部。 以李衍的官职本应该去吏部熟悉事物的,可是却被太子的人叫走。 留下吏部等人思虑着如何对待这个新来的同僚。 东宫。 刘璘已经坐在书案前等候。 这番态度,令为师者大生好感。太子上学,师更尊弟子,太子迟来无人敢非议,称等君天经地义。太子能早早等候,便会多好学之名。 一般而言,除了少傅就是德高望重的老学士,太子需要给些面子。 其余诸如李衍的讲师,是不需要这么客气的。 今日太子提前进学,以后李衍在太子众多的讲师中地位会有所提升。 李衍给他请安,刘璘指了指位置,道:“坐吧!” 李衍轻轻点头。 座上很软,让李衍在朝堂外站了一个时辰只觉得舒服无比。 “孤已经和皇祖父、父皇说好,每日下朝后第一个时辰由你讲学。” 李衍看着自己书案上重叠的书。四书五经、政治军事,还有各种史书。 “臣听闻,由向少傅为殿下讲授为君之道,诸学士讲政,钟学士讲儒家……赵学士*?” 刘璘点点头。 李衍想着太子各方面都有老师,到也为难。 李衍现在是讲师,不是以前刘璘拖着他指着章节让他讲授,所以李衍必须要拿出个讲学章程。 想了些许时候,道:“殿下,臣为你讲史如何?”虽有讲史的学士,不过史书何其多,那学士哪里都能讲完。而且,李衍打听过,讲史的张学士告假,大夫说需要为他母亲准备后事,想来张学士也需要丁忧三年。 这张学士叫张初晖与李衍也是有旧的,正是李衍考中举人时的座师,也是与贾家断了姻亲关系的贾琏母家。 刘璘点点头,对于他来说,什么东西都学得差不多,剩下的自己学习慢慢参悟而已。 现在,他已经不常招讲学学士给他上课了。 他想李衍每日报到,其实也是想每日多见几回,多一些独自相处的美好日子。 于是,刘璘指了指旁边的《资治通鉴》。 问道:“李学士如何看待此书?” 李衍翻开几页,道:“司马温公《通鉴》,天地一大文。结构之宏伟,取材之丰赡,使后世有欲著通史者,势不能不据以为蓝本,至今卒未有能愈之者。” 刘璘有些意外,他以为李衍这等傲学之士虽然会推崇前人,却也不会说得这般神圣。 “殿下,今日就从汉纪开始。” 刘璘问道:“为什么从汉开始?汉之前也有周与秦。” 李衍道:“周与秦可做考虑,然汉与本朝最为相近。” 刘璘目光闪了闪,汉吗? 李衍丝毫未曾察觉,很是认真的给刘璘讲楚汉之争。 项羽此人虽英雄了得,刘邦做人不堪,可是他得承认“不可沽名学霸王”这句话。 刘璘听得异彩连连,因为李衍讲学非常道。 而是先介绍楚汉之争,然后将人代入败者一方,让他慢慢分析,再慢慢谋取胜利。 这样一来,更能让刘璘深刻了解汉,甚至开阔了他的思维,锻炼了他的心智和他的能力,还有……帝王心术。 一堂课下来,李衍说得口干舌燥。 比起两年前,他只需要回答刘璘的疑问来,这有着很大的不同。 刘璘完全沉浸在书海里。 李衍微微抬眼,原来,门边的太上皇不知听了多久。 似乎注意到李衍的发觉,他打了个制止的手势,然后走了。 李衍一直想着太上皇那饱含深意的目光,让他凭空生出不安来。 75太上皇的警告(下) “殿下,时间到了。”全禄低声提醒道。 刘璘的脸顿时黑了,李衍从重重文件中抬起头。 殿下,微臣告辞。” 刘璘伸出手:“别。” 李衍面带疑问,刘璘却向外道:“谁来了?” 全禄低声道:“钟学士到了。” 刘璘面带微笑:“去,提前抬午膳过来。” 等到全禄下去,对李衍轻声道:“一起陪孤用膳如何?” 李衍叹道:“谢殿下恩典,只不过臣与殿下在后堂用膳,钟学士在外苦苦等候,颇让臣不安……” 刘璘笑道:“就知你会这般说,无妨,这场午膳,钟学士与孤一块用。” 李衍抬起头,此时的刘璘已经完全做主了,根本没有让李衍拒绝的余地。 刘璘起身。 “随孤去内堂去。” 李衍一怔,刘璘却在这时候已经踏入内堂门。 “怎么还不进来。” 李衍挥去头脑中的杂念。 “殿下。” 内堂是太子的小休的居士。 刘璘站在一橱柜旁边,见李衍过来,便招呼他过去。 李衍瞅着刘璘这般迫不及待的模样,倒是与往日不同。 往日尽显威仪和尊贵,到让人轻易忽略掉他的年龄。 现在他这番情绪反而更像一个孩子。 李衍走过去,刘璘含笑拉开一个抽屉。然后将抽屉的盒子搬了出来。 李衍疑惑起来,刘璘很快解了他的疑惑。 盒子打开,刘璘道:“你不是对西洋的东西有兴趣?前些日子得了一物,孤送给你。” 刘璘哑然一笑,这一瞧盒子里面的东西。 竟然是一面镜子——玻璃镜子,镜子很欧式,镜面上有不少斑点,远远不如前世的镜子那般明亮光泽,可是比起铜镜来要显得清晰一点。 李衍有些苦笑不得,虽是西洋玩意,可是哪有送镜子给男人的。 刘璘将东西拿出来,对着自己照了照,很是满意自身造型。 “过来看,看看是不是很清楚。” 李衍只得走过去。 镜子中出现一大一小的人物,大而俊秀,小儿华美。 刘璘清晰的闻到一股淡淡清香,比之种种女儿香更能摄入他心里去。 “清晰吧!” 李衍点点头:“十分清晰。” “喜欢吗?” 李衍想着这既然必须收下,便想着将这东西摆入萧宜秀的房间里。 “谢殿下。” 刘璘微笑点点头,也就只有李衍的风貌能配的上用这样的明镜。 李衍盖上盒子。 刘璘带着深意道:“孤所赠的东西,李衍可莫搁置到一旁不理会了。” 李衍一怔,微微一想,顿时有些会意。 真是萧宜秀的好表弟,他的好上司,竟然关心他的感情生活,定是让他交于宜秀,得她开心。 “微臣不会,每日必然要用的。” 刘璘点点头,想着李衍对镜梳洗的样子,心中一团火热,只可惜,他看不到了。 这接了东西,闲话一会儿,午膳已经布好。 钟学士是个大儒,对于太子这头一回设宴,心中感动异常。 所以,李衍和刘璘出来的时候,还能看到钟学士这位老人微微颤抖的模样。 有道是,皇帝、太子、太后赐宴,根本就无法吃饱,李衍原本还能放开一点,可是钟学士这轻易不动,到叫他也不好妄动。 一顿午膳就这么结束,刘璘的心情不错,派人送李衍出门,就和钟学士进去学习了去。 李衍抱着盒子走出东宫,顺着出宫的路离开,太监就让退下了。 转出一条巷道,前面就是大殿广场了。 “李大人……李大人,先别急着走。” 李衍转过身来,只见身后有一老太监跑着追过来。 李衍立即认出了他,正是太上皇身边的太监总管张确。 “张总管。” 张确跑到李衍身边还有些喘气。 “李大人,太上皇有旨,让您去见他呢!” 李衍不由想到太上皇的目光,低声道:“微臣遵旨。” 张确点点头,便带着李衍急急的向龙仪殿赶去。 一路上太监宫女走走过过,想来,他被太上皇召见的消息瞒不了人了。 张确先进去通报,直到李衍进去的时候,就发现太上皇靠在龙椅上闭目休憩,一旁赵廷初捧着一本《资治通鉴》在读。 “微臣拜见太上皇万岁。” 太上皇没有叫起,只是对这屋子挥了挥手。 赵廷初和张确带着众多伺候的人退了下去。 “今日讲的《资治通鉴》你还记得吧!” 李衍不敢起身,恭敬的道:“是。” “那么就再讲一遍。” 李衍目光闪动,沉了沉气,开始讲。因为对象是皇帝,并没有配合他的意思,所以李衍也不好引导他进入项羽的角色,只是按照书本开讲。 太上皇没做声,李衍未曾动弹。 比起太子来,此时跪在这里讲课的滋味当真不好受。 讲完后,殿内立刻寂静无比。 终于,太上皇睁开了眼睛,一双利眼直盯李衍。 “韩信再聪明,功劳再大,也逃不过刘邦的手掌心。” 李衍一听,背后汗水已经隐隐湿了里衣。 “李衍是个聪明人,现在可看清楚局势了?” 李衍颓然的点点头。 太上皇似笑非笑:“朕养了太子五六年,哪怕一开始知道他的心不在朕这儿,可是朕依旧宠爱他,并装作不知道。甚至,也由着太子带着你这小儿唱戏,你知道为什么?” 李衍的心被重锤了一下。 原来,太上皇都知道,他和刘璘的心思他都十分清楚。 就在太上皇问的第一句,李衍就已经有预料了,如今太上皇直白说出,李衍知道再无侥幸之理。 “因为陛下知道,太子终有一日会站在陛□边,和陛下一条心。” 太上皇大笑:“李衍果然聪慧。” 李衍磕下头去。 太上皇笑道:“朕的儿子越来越大,各是什么性子朕一清二楚。哼……皇帝那多疑、喜怒不定的性子,朕给点权利由他权倾天下,这样诱人的滋味,他怎会宽容对待与他分权的太子。” 李衍不敢起身,太上皇说的事实,现在皇上还未完全从太上皇手中得到全部皇权就开始忌惮才十二岁的太子。 “现在还只是开始。” 李衍十分清楚。不过,李衍掩饰住表情,太上皇会不会知道皇帝即将掌握他的命脉。 到时候,为了他不得不向皇上妥协,保住他史书上的明君形象。 “微……臣谢陛下宽恕之恩!” 太上皇道:“你到是乖觉。” 李衍不敢抬头。 “若不是朕一直将你当做太子的人,你若敢这么虚情假意、算计于朕,你早已经尸首无存。” 李衍的心一冷。同时,也明白为什么太上皇将事情说开了。 估计是太子太过看重他,太上皇为太子敲打他,不要再生出二心。 毕竟,冲着太子对他的这份宠信,李衍为了某些事背叛太子,对太子来说无亚于惊天麻烦。 “谢陛下活命之恩,臣对天发誓,永不背弃太子殿下,否则叫李衍天打雷劈。” 太上皇的脸色和缓一些,果然不愧是他看中的人,这份反应和心智,以及那份魄力,足可以辅助太子。 太上皇不知自己还能活多久,但是他知道一定熬不过太子,所以,他对儿子忌惮,对孙子却十分喜欢。 太子这个孙子很可爱,也是一个极其孝顺的人,哪怕他在政治上偏向他的父亲,可是却是一心孝顺他。 “你且记住你所说的话。” 李衍道:“微臣不敢忘。” 太上皇点点头:“起来吧!” 李衍这才缓缓起身,双腿已经麻了。 “今日你的课讲得不错,日后太子寻你,你便去东宫为他讲授。” 李衍低声道:“是。” 太上皇扫了扫李衍身旁的盒子。 “太子赏了你什么东西?” 李衍心念一转,连忙道:“一面镜子。” 太上皇道:“太子既然将你当做魏征,你切莫让他失望。” 李衍低下头,轻轻道:“是。” 太上皇收回目光,突然从书案上砸下一本蓝皮书。 李衍连忙接住,蓝皮书没有名字,他还来不及翻看内容,就听到太上皇道:“跪安吧!” 李衍将书收进宽大的袖子中,弯腰行礼道:“微臣告退!” 太上皇此时拿起朱笔开始比起奏折。 李衍退到门口,就远远看到皇帝带着太监过来的身影。 李衍连忙退到一旁让位。皇帝一扫而过,面无表情。 “陛下,皇上求见。”张确再次进屋禀报。 隔着二十步距离,太上皇突然咳嗽出来的声音依然很大。 李衍心下有谱,今日的太上皇老了许多。 等到皇帝进去,李衍走出龙仪殿。 望着天上的日光,李衍久久不语,太上皇不愧是太上皇,他险些留不住这条命。 这次李衍真的非常感谢废太子,若非废太子追杀刘璘,让他与刘璘共患难了几月,太上皇只怕不会这般容忍他。 急速走出宫,这皇宫李衍感觉寒冷之极。 宫门外,轿子早已经在一旁等候。 李衍上轿后道:“去吏部。” 轿子抬了起来,李衍将盒子放在一旁的座位上,然后从袖子中拿出太上皇丢给他的蓝皮书。 这一看,李衍惊出大汗。 这并不是书,而是一本册子,大多数是李衍在江南为太子拉拢的官员。 虽然不全对,但是三分之二是有了。 李衍自认为小心的不能再小心,没想到这么几天就被太上皇掌握了大半。 李衍闭了闭眼,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原本在被太上皇敲打后,他还犹豫着是否提前捅出甄家的主意。 现在看来,李衍不准备插手了。 太上皇定然盯紧了他,江南获得甄家把柄未曾被太上皇察觉是他的幸运,这次他再有动作,只怕立刻会抓住个现行。 太上皇的势力远远比李衍想象中的强,提前道出来,皇帝未必能有足够的法子压制太上皇。 这次希望皇帝打太上皇一个措手不及,看太上皇的反击,更容易两败俱伤。 李衍将书重新收好,微微拉开帘子。 “停轿!” 轿夫不明白李衍为什么还没到吏部就让停轿,但是他们做轿夫的只能听命。 李衍走出来,此时他还是身穿着官府,在这人来人往的街上,显得格外注目。 李衍走进前边的酒楼。 外面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76李纨、贾兰脱离贾府 这是一家小型酒楼,酒客不多,多为小富之人和平民百姓用餐。 酒楼里的人看着李衍走进来,均是大为惊讶。 酒店掌柜也不坐镇坐台了,很是恭敬的迎了上来。 李衍身上的四品官服十分显眼,他弯下腰,有些战战兢兢的,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李衍看了看着酒楼的环境,语气十分亲和,道:“给本官准备一个包厢,再来一壶好酒和几个下酒菜。最后替本官送个口讯去荣国府给府上二爷,就说李衍在这儿等他。” 掌柜紧张的记下来,心中隐有激动之意。 今日有大官,过会儿还有国公府的人来,以后还不愁生意吗? 掌柜连忙点头。 并连忙给一最机灵的小二使眼色。 李衍进入贵宾间,将人挥下去,他从贵宾厢备用点香的火折打起,蓝皮书就这么被燃烧成灰烬。 坐着喝了一会茶,终于等到贾琏。 “李兄弟,今日到有闲情约我来喝茶?”贾琏随意的坐了下来。 李衍也不是一个在意虚礼的人,贾琏这份态度于他来说没有关系。 “是来请你喝茶。” 贾琏笑道:“那倒是要好好喝了。” 李衍垂下眼:“二公子,你与本官关系自认如何?” 贾琏目光闪动:“我们是亲戚。” 李衍轻笑一声:“不论这层关系,你我是如何?” 贾琏皱起眉:“普通。” 李衍点点头,虽然他和贾家交往一段日子,却也是多在贾母和贾政方面走动。和贾琏的关系,可以说是不远不近。后来,他去了江南两年,原本修好的关系也变得冷淡,可以说连普通也说不上了。 “本官如果请你做一件得罪老夫人的事,你会不会做?” 贾琏站起身,指着李衍:“你……” 李衍似若未见,给他倒了一杯茶。 “林姑父慢慢放权,本官在江南也算权重,这两年啊,本官得了不少有趣的事。” 贾琏是个常在外面交际的人,虽然纨绔,可是也是一个能够听懂话的。 “李大人,你想说什么?”这时候,贾琏也不称呼李衍为兄弟了。 李衍道:“江南黑市,放印子钱的不多,偏偏有一些印着嫂子的名字。” 贾琏脸色蓦地一变,朝廷明令禁止放印子钱是不合法的。 “你胡说。” 李衍道:“本官是不是胡说,二公子可以回去问问嫂子。” 贾琏想着王熙凤的脾性,心中不安,他觉得还真是可能。 此时,贾琏已经坐不住了,他想快点回去,让王熙凤将票据全部烧了,然后再好好处理一番。 “你想做什么?” 李衍收起笑容:“是我大姐姐的事,大姐姐和兰儿脱离荣国府。” 贾琏抬眼看李衍:“为什么?大嫂子也同意?” 李衍道:“大姐姐多年在荣国府活得尴尬,还是接回家来好生照顾。” 贾琏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不过他也明白,第一次问李衍不说,那么接下来任凭他磨破嘴皮子,李衍也是不会说的, “这不可能,兰儿是荣国府的长孙,绝不可能脱离。”贾琏没有说李纨,看来贾琏觉得能够帮助李纨脱离贾府。 李衍垂下眼:“是吗?” “李大人,确实如此,而且大嫂子的事我也没把握。”随着李衍的官位和权利越来越高,二婶再膈应,只要老祖宗和二叔在,李纨就不可能离开。 李衍知道李纨能够在贾家抄家后能够保住自身,可是她是以节妇之名托罪的。 一旦任其发展,李纨就坐实节妇之名,这辈子也就只能清茶淡饭,活在贾珠的阴影下。 李衍不在意李纨是不是改嫁,在意的是李纨的生活态度。 秦可卿的事情,没有林如海提前报讯,一旦被捅出来,贾家极有可能提前被抄家,甚至在两皇争权的情况下,人命也许会多出几条。 李衍心里也怕。 “二公子,你好好想想办法,日后李衍欠你一个人情。” 贾琏放软态度,忍不住道:“李兄弟,是不是我府里出了事情?” 李衍道:“大姐姐和兰儿什么时候脱离出来,我不妨指出一条可行的道路。” 贾琏心中一紧。 “二公子好好考虑吧,李某大婚还请二公子移驾。” 李衍说完站起身来。 贾琏紧锁着眉头,李衍走了出去。 再次进了轿子,李衍道:“去吏部。” 贾琏也从酒楼出来,目送李衍的轿子离开,脸色难看之极。 吏部。 李衍先去拜见两位侍郎,至于尚书大人,他身上兼着内阁大臣的位置,一般只是偶尔过来。 两位侍郎均是三四十的人,对于李衍这个年轻郎中总管到是和蔼。 毕竟李衍身上刻着圣宠在渥、前途远大,天子近臣,太子讲师的名分。若无意外,李衍日后就是未来内阁重臣。 到时他们虽然致仕,可是他们的子孙还是需要李衍照料的。 接下来,李衍拜会了其他三司的郎中总管。 大伙儿算是和气,不过心底里的心思谁也摸不准了。 见完了人,熟悉本司事物,将吏部好好熟悉一番,这一日就过去了。 时间慢慢流逝。 李衍在吏部已经熟悉了,至于给太子讲学也是得心应手。 不过太子对他也太好了一些,几乎每日都有赏赐。 开始还是墨砚、书籍,后面竟然送配饰、花草之类的东西。 李衍几次欲拒绝,却都为刘璘所拒绝。 也在这个时候,甄家已经进了京城。 经过了三天,李衍不确定宫里的甄贵妃是否拿到证据,也不确定皇帝是否知道真相。 不过,贾琏已经已经开始行动起来。 贾琏的法子很简单,也不知怎么办到的,贾宝玉重病了,病的日子还是贾兰生辰。 随后,贾宝玉一直疯疯癫癫,见到贾兰就发狂。 荣国府上下隐隐透露出贾兰和贾宝玉的八字不合的消息。 不过,很快,被贾母镇压下去,还发卖了不少人。 只是王夫人却信了。听说城北的黄道婆法力高强,于是,王夫人偷偷拿着贾宝玉和贾兰的八字过去求黄道婆算了算。 在王夫人的心里,李纨母子便是丧门星。李纨克死了她的长子,儿子现在又想要她的宝玉。 这一算,黄道婆果然发现贾兰和贾宝玉是相互命克的。 还说,两人呆在一起久了,贾兰随着年纪越大,贾宝玉的福气和智慧都会慢慢转移。王夫人大惊失色,这些年宝玉读书越来越荒废,贾政骂过多次,而贾兰,小小年纪学业功课异常好,据说还超过了珠儿,贾珍非常喜欢这个孙子。 明明小时候的宝玉聪明伶俐,小时候的贾兰木木呆呆,如今……王夫人越来越不安。 于是给了大笔银子询问黄道婆解决的法子。 黄道婆本还勉强,可是看着王夫人一片爱子之心透露了天机。 原来只要两人不是同一家,不住一块就可以化解这吞噬的命格。 王夫人自知李纨母子在贾母和丈夫心目中的地位,这事情并不好办。 千思万想,王夫人狠下心。 终于,贾母也重病了。 贾母晕迷不醒,王夫人手握贾兰与贾母相克的证据,贾政本不信,可是大师和道人言之凿凿,接着贾琏贾赦相劝、王夫人哭诉,赵姨娘认为夫人无孙子对她也有好处,于是也劝了起来。 孝道一词,贾珍从了,在一日功夫,就让贾珍开了宗祠,逐出贾兰。 贾兰不可置信。 李纨的脸色灰白,心里已经对贾家彻底死了心。 姐姐和侄子遭遇了这种事,李衍又怎么会不出面。 李衍和贾政大闹了一场,随后,贾政知道李衍身处吏部,今年他的考核也归于李衍手下,自是不远彻底得罪了。 动之以情,晓之以礼,苦苦哀求,李衍和贾家达成了协议。 李纨和贾珠和离,贾家送还李纨所有嫁妆,并且交付荣国府嫡长孙分家时应得得产业,同时赔偿一万两银子。 这样的交易为各大家族所知, 李纨和贾兰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回了李家,对此,各大家族只能表示同情,这个时代被驱逐宗族,可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贾兰不过一个稚子,大家又耳闻此子又李探花之风,故大家倒是同情居多。 贾家出了这档子事,八卦多了,均在留意后续。 可惜众人等着贾母醒来,谁知,贾母还未清醒,贾宝玉先恢复了正常。 这样过了七天,众人完全明白了起来。 贾政虽然怜惜儿子,可是现在随着贾宝玉好起来,这怜惜之情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如今,只剩下被欺骗的恼怒。 贾母的病又重了,贾元春祈求皇帝赐下太医院院判救治,得出来的结果是,贾母本来只是年迈,疲劳过重而引起的风寒,大夫们开的药也没错,可是为什么不见好反而更重,这位院判倒是不解了。 王夫人见在座的人忧心模样,不由心虚起来。 是她让老祖宗的药减了一些分量,知道院判要来,这少分量的药便停了。 老院判不解,这直接造成,贾宝玉克贾母,贾兰或许是贾母的福星的流言出来。 77李衍大婚 贾家的事叫京中看尽了笑话。 这些事情的幕后主使别人查不出,李衍知道太上皇一定能查出来的。 李衍果然被太上皇召见了。 “李衍,好本事啊!”这话说得冷寒无比。 李衍平静的道:“贾家出了个贤德妃,贤德妃越来越靠近甄贵妃,前些日子,太和宴上,太子遭了不少堵。那时候,微臣就知道该怎么办了。可是,让微臣在太子和微臣长姐只能选一个,这未免太残酷。所以,只有让长姐脱离出来,方可全心全意为太子效劳。” 太上皇脸色和缓许多。 “太子都未准备收拾那贾家,你何必这般着急?” 李衍当即跪了下来。 “皇上容禀,微臣之所以这么做还有着私心。” 太上皇“哦”了一声,然后静静等着李衍解释。 李衍低下头:“微臣长姐在荣国府过得尴尬,公婆认为微臣的长姐是克死姐夫之人,若不是微臣得到陛下和太子厚爱,微臣长姐也许早就难活了。” 太上皇问道:“竟然这般严重?” 李衍道:“荣国府尊卑不分,长幼无序,承爵的是荣国府的大老爷,可是居住正堂是二老爷。说句大胆的,当初荣国府二老爷占据正院,微臣一家是有想悔婚之举。不过微臣父亲信诺,又是若先荣国公亲自替孙子求娶微臣长姐,死者为大,当初微臣一家只盼望着长姐能够和姐夫相敬如宾,没想到……微臣还记得,长姐在姐夫灵堂前被婆婆打得血流不止的模样!” 太上皇对于这件事也听说过,不过这不关他的事,所以也未曾有多大关注。如今李衍这番控诉,到让太上皇接受了这一说法。 李衍继续道:“微臣是幼弟,可以说微臣是长姐看着长大的,都说长姐如母,长姐确实是微臣的第二个‘母亲’,长姐所受委屈,微臣恨不得以身代受。” 太上皇这才完全消去了疑虑。 “算你过了!” 李衍嘴抽了抽,这还只能算过? “微臣谢上皇体谅。” 太上皇道:“起来吧!” 李衍再次叩谢。 “朕很好奇,你怎么说动贾琏为你办事的?” 的确,贾宝玉的事情是贾琏做的手脚,不过,李衍派暗卫帮助了一把,就怕贾母这老狐狸找到证据。 李衍低声道:“宫里有了贤德妃,贾琏生怕一等将军的爵位被贾宝玉得去,以前微臣和他交集时,微臣看出了他的忧虑,后来在永来酒楼约了他,答应给他向上皇、太子说情。” “那你为什么不说?” 李衍拱手道:“回上皇,贾琏名正言顺,实不用说。贤德妃若是真做此举,微臣定然会随御史参奏。” 太上皇笑了:“你这是空手套白狼。” 李衍低下头:“请上皇恕罪。” 太上皇突然转过头望向屏风。 “太子,你可全部听到了?” 刘璘施施然从屏风后走出来,笑道:“孙儿都说了,李衍忠心不二。” 太上皇指着李衍道:“此人狡诈,不可不防。” 李衍感觉刘璘□裸的火热目光,恨不得将身子埋进地缝里去。 刘璘笑道:“皇祖父放心,此人孙儿尚可驾驭。” 太上皇点点头,道:“你们跪安吧!” “孙儿/微臣告退。” 出了大殿,刘璘挥退跟在身后的太监。 “这等事情你何必亲自出手,反而连累你长姐和侄儿的名声,若有必要,孤下旨申斥王氏不慈,赐贾兰国姓,这般荣耀脱离岂不好多。” 李衍一听,心下感动。他没想到,太子看重他,竟然会愿意给予这样的恩典。 如今知道了,他不敢受,也不愿受。 君既然体谅照顾他,他也要为君着想,不能让他背负着任人唯亲的名声。贾兰无功无名,当不起这份荣耀。 “微臣谢殿下照顾,如今微臣已经做下,这份恩典就不能受了。” 刘璘挥了挥衣袖,道:“孤已经做了。” 李衍张大了嘴。 刘璘道:“孤和皇祖父打了一个赌,孤赌爱卿是为了孤,绝无半分利益关系。然后,孤赢了,皇祖父输了,就会下旨申斥王氏不慈,赐贾兰国姓。可以说,你自伤八百的名声已经挽回了。” “这……” 太子笑道:“你也不需在意,是你说服了皇祖父,让皇祖父相信了。你若不能说服,孤可就输大了。”不仅输了碧玺,也输了真心。 李衍的心不停的跳动,他庆幸自己选对了时机,也庆幸他没有将甄家要做的事情提前泄露出来。 不过……此时他的局势越来越严峻,如果皇上发难,查出他知道一些蛛丝马迹,今日所做不仅白费,而且还有欺君之罪。 这么一想,李衍冷汗直冒。 提点贾琏一事,得重新琢磨了。 “你父亲要回来了?” 李衍敛住自身异样,道:“还有三日就能到了。” 刘璘目光深远,手我在白色雕龙的栏杆上眺望远方。 “你要成亲了,我现在还记得你少年的模样,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李衍笑道:“听说上皇也开始为殿下选妃了,人,总是随着时间会慢慢长大的。等到微臣老的时候,微臣也会想起殿下此时少年的模样。” 刘璘眼睛一亮。 “那么多年过去,你会永远记住孤早年的模样?” 李衍道:“自然会的。”记不下来,画下来便是。 刘璘不由得大笑起来。 “好,衍不负孤,孤不负你!无论你犯了什么错!” 李衍心神一震。 他所求的脱罪,今日竟然这样容易实现了? 刘璘的手伸了出来,李衍也呆呆的伸出。 一大一小的手握在一起,两人永远会记得这么一天。 *** 太子之讲师、上皇宠臣大婚,其父又是皇帝亲信,娶得又是皇后嫡亲的侄女,加上圣旨赐婚,这注定李衍的这场大婚时京城引人注目的存在。 天一亮,李衍就已经梳妆好。 红衣黑发,脸若白玉,一举一动优雅耀眼,显得卓尔不凡。 满座宾客道喜欢愉,李衍一一收下,并且耐不住盛情多喝了几杯。 同时,萧家的嫁妆此时开始抬进来,这不免让满座宾客惊讶。以往娶亲,一般是新郎迎接新娘花轿时才开始抬嫁妆入婆家,这样也刚好使新娘进了门,嫁妆也全部帮进去行完亮妆流程。 如今,李衍还没出门迎接,嫁妆已经开始抬入,不少人家已经开始算着萧家这笔嫁妆的数量。 或许,十里红妆也不足以形容吧。 到了时间,李衍在众人目送下,上了马。 跨马游街,有了探花游街的先例,这一次李衍更显得从容。微笑不惊,却让人感觉到这喜气之余显得十分稳重。 终于,李衍到了萧家府门口。 相比于李家的热闹,萧家显得十分安静,李衍进去的时候还感觉到肃然。 当看到太监在大堂外候着,李衍已经明了。 皇后竟然亲自驾临。 作为李衍的迎亲亲友团孙智低声到:“李兄弟,关卡不易啊!” 李衍整理整理着装,大踏步走进去。 “小婿拜见老祖、拜见岳父大人、岳母大人……”李衍一一见过。 萧老爷子笑眯眯的,道:“今日家里来了不少姑娘,姑爷你掂量着办吧!” 李衍早有心理准备。 以前他和萧家闹出的龌龊,哪怕现在解释清楚,萧宜秀也不曾有丝毫怨恨,但是面子问题以及替萧宜秀做主,萧家总会想法子出气。 辞了萧家长辈,被众位少年拥往新房而去。 一开始的文阻,设了三关,开始时对子,后面是作诗,最后面是作赋。 李衍不能堕了探花的名声,所以可以说认真作答,赢得不少人喝彩。 接着是武阻,第一阻,李衍对付了过去。 到了第二关,李衍瞧着一个个大汉竖在门前心中一紧。 这动起手来,李衍发觉这些人是练家子,对于他是看着无害,其实也想着让李衍吃些苦头。 这算是在警告他,萧宜秀是有娘家的,李衍别想欺负人。 李衍的肩膀吃痛,三人见后,手脚放轻了许多,李衍再奋力几招,终于将这两人打倒。 新房门就在眼前。 李衍上前,要敲门的瞬间他突然迟疑下来。 众人连忙道:“新郎快进!快进!” 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关,按照吉数,应当还有一关。 心中警惕异常,瞅着众人看好戏的模样,李衍突然半跪下来。 “京城李衍李修贤求娶萧家名门毓秀。”这在前世,也算是求婚了。 满座哗然,这还是第一位新郎对新娘这般求娶。 围观的姑娘们眼冒红星,心中大呼萧宜秀的好运。 男儿膝下有黄金,李衍虽然不是全跪,不过这半跪足以见李衍的诚心。良人有意,良人爱重,对于女儿家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 门猛然被打开,萧宜秀盖着盖头亲自打开的门。 身后跟着皇后,此时的皇后一脸的不成器样。 萧宜秀也半跪下,两人互相搀扶着起来,李衍躬身道:“谢皇后娘娘成全。” 皇后缓和脸色,温声道:“罢了,你以后要好好对待你今日千辛万苦求来的妻子。” 李衍点点头。 接下来一路顺利,迎接花轿、拜堂都走入正轨。 与此同时,东宫的刘璘却是躺在榻上喝酒。 “太子殿下,李大人出府迎接了……” “太子殿下,李大人到了萧府……” “太子殿下,李大人过了关,成功迎接到新娘子……” “你再说一次,李衍已半跪之礼赢得表姐的出门子?” “是的,殿下,众人都亲眼看见,想必过些时日大家都会得知,奴才听说,以后姑娘家出嫁,会以得到新郎半跪求娶为荣。”小太监认为太子欢喜表姑娘获得幸福,于是将未来的趋势也说了。他可是看见,李大人迎接花轿离去后,在萧家的姑娘家、夫人都感动得眼眶湿润。 刘璘脸色一黑,喝道:“孤知道了,继续看着禀报。” 小太监有些失望没有得到赏钱,不过想到太子还需要他继续禀报,赏钱应该会在后面给吧。” 小太监注定要失望了,刘璘此时心情极度糟糕,没有赏赐板子算他有克制。 刘璘很不高兴,自从知道他自己对李衍的心思,对于李衍娶亲一事有些不乐意。只是此刻他做不得主,不乐意也无办法。 所以,这次李衍大婚刘璘不愿意去。 刘璘自身还有一些阴暗心思,这些年看,他发现李衍其实对表姐并无爱恋之心,所以他有些庆幸李衍娶了一个他无爱的女人。 可是现在,李衍半跪求娶,刘璘不敢肯定李衍是不是对表姐产生了好感。 刘璘很清楚,表姐是及其漂亮的姑娘,宫里人都说表姐像个天仙似的。有着这无与伦比的天生条件,表姐的才学更令人心生仰慕。更重要的,表姐深爱李衍,一个男人面对这么优秀的女人的爱恋,谁都会感到骄傲,不忍心辜负了去。 李衍是不是由怜生爱? 刘璘这般一想,心里越发难受起来。 “太子殿下,李大人迎接新娘进入正府了……” “太子殿下,李大人和新娘已经拜堂成亲了……” “太子殿下,李大人喝醉了!” 刘璘再也忍不住从榻上起身,桌上的酒壶应声儿碎,小太监这时候也感觉到不对了,太子似乎不高兴? 于是,小太监脸色的笑容立刻消失,畏畏缩缩的移到墙角,小心的缩减他在屋子里的存在感。 “孤的礼送到了吗?去,给孤查看李衍的反应。” 小太监身子微微颤抖,连忙应是。 看着小太监害怕的退了出去,刘璘只觉得心火越发旺盛。 “混蛋!”刘璘低声喝骂了一声。 烛光摇曳,红纱轻动,勾勒出洞房无边的缠绵悱恻。 李衍被人扶着进去。 萧宜秀的心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 “弟妹,李衍就交给你了!”孙智笑嘻嘻的道。 在一旁陪着萧宜秀的李纨不高兴道:“都说了不许你们灌他酒,你们是怎么回事?” 萧宜秀盖头下的脸更红了。 “表姐,这可是唯一一次能让我灌醉他,按照您的吩咐,我忍着只灌了个半醉,嘿嘿,表姐,弟妹,这半醉……这洞房不是更好闹?” 李纨眼睛一挑,提手就要教训去,孙智等人一溜烟的跑了出去,李纨自然也顺着出去了。 78新婚夜剧变(加了一千字) 烛光摇曳,新房寂静到了极点,端坐在红床上萧宜秀动了。 盖头还是没有掀开,萧宜秀迷糊看到倒在床上的身影,她轻轻走向妆台前,将帕子浸湿后走过来。 擦拭着李衍的脸,是从所未有过的认真。 李衍的眉头蹙了蹙,萧宜秀以为人要醒来便抬起手来,隔着盖头红纱定定的看着他。 谁知李衍只是翻了个身便又睡去,萧宜秀哑然一笑。 转过身去将帕子放回妆台上。 再靠近红床,很快就被一股大力拉扯过去。 萧宜秀忍不住惊呼一声,手撑在李衍胸口上抬起头,当即就看到李衍一双迷蒙的眸子。 李衍什么也没说,只是抬起手,慢慢揭开了红盖头。 萧宜秀垂下眼,双颊嫣红一片,在烛光下煞是撩人。 李衍心中复杂,这以后就是陪伴自己到老的人。 “夫人。” 萧宜秀慢慢抬起头来,嗫嚅地也叫了一声:“夫君。” 李衍微微一笑,将人搂在怀里。 萧宜秀靠在心上人怀里,心不停的跳动着。 “大爷……大爷……”外面隐约听到安柱试探的叫声。 李衍十分奇怪,安柱也不是没脑子的人,在这个时候来找他,定然不是什么小事。 萧宜秀在这时挣脱了李衍的怀里,道:“去吧。” 李衍点点头,道:“等我回来。” 萧宜秀羞涩一笑。 李衍方才安心走出去。 “什么事?” 安柱走到李衍跟前,细声道:“致学斋里有动静。” 李衍神情一肃,突然转过身道:“夫人,我有重要的事过去一趟,今晚上能不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从新房出去过?” 萧宜秀一怔,也不问因由,道:“你且放心去吧。” 李衍对她笑了笑,然后转身就朝这致学斋走去。 今日,他看见了赵自畴的穿着便特意让人留意,果不其然,他发现了异样,这异样让他感觉既紧卓又激动。 致学斋的侧门开了,里面很安静,没有任何人声。 李家的人都知道,这个院子是不允许有人随意进出的。在李家主子大婚期间,更不会有人出现在这里。 黑色的空间内,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座椅上坐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深色的锦袍,他靠在后背闭着眼睛,门被推开的声音也没有让他睁开眼睛。 李衍吐出“师父”两字。 椅子上的人站起来,李衍将门关紧,谁也没点灯。 李衍该高兴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感觉到慌乱。 “你知道你最近在做什么吗?” 李衍垂下头去不答话。 莫化舟突然将一个册子丢在他身上,李衍连忙打开,这一看,他背后冷汗迭迭。 这册子分明是秦可卿的身份,更可怕的是这不是甄家出手的,而是这一任的巡盐御史查到。 这新任的巡盐御史不是太上皇的人吗?怎么……李衍想想觉得可怕,他才一上任就查到这惊天秘闻,以皇上多疑的性子,他会认为他和林如海不会知道才怪。 如果这被皇上知道,皇上会认为他吃里扒外,他和林如海很可能遭到沉重的打击。 甄家怎么如此草包?李衍在心里怒骂不已。 “皇上还不知道。” 李衍不由的握紧手,跪了下来:“师父。” 莫化舟一直都是孤臣,皇上又掌握他最大的秘密,随着莫化舟一步步替他谋划,皇上早就将他引为心腹,有些要闻密信都会经他的手。 “这是我抄下来的,原信会正常交给皇上,皇上此时在接见边疆军部大臣,制定出可靠的对敌计划也需到晚上,你现在还来得及布置。” 李衍一听,立即磕了个头离去。 莫化舟看着李衍离开的背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李府。 他在李府带了好几年,致学斋这地方他再熟悉不过了。 李衍带着卫归悄悄出了府,就在那么一刻钟,他就打定了主意。 甄府遭窃,倒出无数珍宝之余还有一个秘盒,秘盒中间是一些书信,全部丢进了垃圾桶。 与此同时,甄家人连夜进了宫。 满皇城顿时肃然起来,而李衍在此时回到了新房。 为了不露出任何破绽,他给自己灌了酒,真真切切的醉了。 萧宜秀又羞又窘,她没想到酒醉之后的李衍是那么的狂野和不羁,简直与他平时温润的模样有天壤之别。 天很快亮了,李衍的头很疼,这便是酒醉的后遗症。 萧宜秀强忍着不适服侍着他。 李衍有些内疚,昨天为了撇清自己,竟然没给妻子留下一个好的新婚晚上。 “我自己来,你先歇着。” 萧宜秀早就打扮妥当,瞧着李衍的体贴,心中更是甜蜜异常。 “时间也不早了,该去给爹娘请安。”她道。 李衍望了望天,道:“夫人比我还上心。” 萧宜秀顿时红了脸。 李衍翻身起来,他心中十分庆幸娶了个好妻子。 两人梳洗后,这才出了房门,就看到安柱在外候着。 “大爷,老爷三更就进宫了,现在还未回来。” 李衍心知天变了,面上不作声色,道:“怎么回事?” “是宫里的圣旨宣进去的。” 李衍转过身:“夫人,你去正房和娘说说话,我进宫去了。” 萧宜秀也感觉到严峻,三更选大臣进宫,甚至还是在娶儿媳妇的那天晚上。 李衍走得很快,安柱十分机灵:“也有太监来叫大爷的,可是……可是听到大爷和夫人……安歇的声音便走了。” 李衍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出差错。 这一踏出李府大门,李衍就发现街上的气氛变了样,街道上官兵时刻巡逻,这样走了一段路,他发现地上有不少血迹。 李衍心里清楚这是太上皇和皇上的铁血镇压,太上皇的丑事已经闹得满城都知,这些血迹,就是官兵镇压的结果。 也不知丢了多少人命? 挡得了一时,挡不了一世啊,大家都知道了,此时不得说,可是人们会记得更加清楚,甚至还会到别处去说。 行至皇宫门口,却发现竟然不许他进入。 “李大人请回吧。” 李衍只得往回走,回到府里,他已经得知,京城大半官员已经进了宫。 在家坐立不安,也不见人。 到了黄昏的时候,府里骚乱起来。 “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 李衍立即奔出书房,看到李廉一脸疲惫的靠在椅子上。 “爹。” 李廉对着下人挥了挥手。 “皇上刺杀太上皇,为忤逆不孝之举,而太上皇私德败坏,众臣推太子即位,日子定下了,就在三日后。” 李衍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强自按下激动:“怎么回事?” 李廉讳莫如深,终是告诉了李衍。 李衍根据李廉所说一一分析,得到比李廉更详细的答案。 皇帝在晚上得到密信,本来准备设局逼迫太上皇让位,谁知甄家和太上皇在宫外的探子共同进宫,不过甄家进宫的人是甄夫人,告诉的是甄妃,而不是皇上。 这样导致皇帝还未布置,太上皇就得到消息。 太上皇认为是皇帝为了逼迫他下台,然后借甄家的手让他的丑事闻名于世。 既然来不及制止,所以他准备先下手为强。 这也就有了皇帝弑父之举,于是,随后太上皇封禁京城,宣召众臣。 众臣看着左肩血迹满满的太上皇,均无话再说,哪怕是皇帝的亲信此时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违替皇帝说话,就这样,太上皇名正言顺的将皇帝废掉了。 废得又快又急,没有给皇帝任何机会,因为不知怎么回事,宫里有皇帝一半的亲信也在瞬间被太上皇解决。 皇帝被废的一刻知道自己完了,他身边出现叛徒,否则宫里的人也不会迅速被处理掉。 这就是他的父皇,狠辣又狡猾。 当然,身为皇帝的亲信臣子知道太上皇若是重新当政,他们必死无疑,所以甄家立刻将太上皇的丑事捅出来,群臣激愤。 这个时候,文人的力量不可小视,虽然不能废帝,可是三个老臣撞死在柱子上,这就不是小事了。 太上皇一世英名在一晚上全部毁灭。 看着一个又一个老臣视死如归,太上皇退后一步,将皇位传给了太子刘璘。 --------------------- “太子才十三岁,太上皇岂不是要摄政?” 李廉神色有些颓废,今日太上皇雷厉风行 ,随着将皇位传给太子,就已经着手收拾逼迫他的人。 他是前废帝的能臣,若不是有个好儿子,只怕也会遭到清洗。 这次莫名的震荡,着实让李廉心冷。与其等到太上皇记恨,不如他主动退了,也好过拖累。 更何况,他是真的累了。至于儿子的官路,他此时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太子即将大婚,众臣已经在商量中宫之选。”自古以来,大婚后的君主已经可以亲政。 由此可见废帝的势力反扑的十分厉害。 李衍没有亲身经历今天令人窒息的殿堂,可是作为始作俑者,他怎么会感受不到。 “父亲,赵自畴大人如何了?” 李廉突吸出一口气:“你问他做什么?” 李衍生出不好的感觉,颇为急迫道:“他怎么了?” 李廉心思转了几圈:“他殉主了。” 李衍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 李廉见李衍一副被打击过重的模样,担心道:“你和他……” 李衍吞下自己酿得苦果。 “没……没事……他很有才华。” 李廉明显不信,不过却没追问,顺着李衍道:“赵自畴的确是个干臣,可惜,他是前帝的心腹,这一点不光太上皇容不了,太子也不敢留下他这个不稳定因素。” 李衍没接话,李廉站起来,走到李衍身边。 “如今你也成婚了,凡事啊都要想想你身后还有一家子人。” 李衍声音恢复了正常:“我知道了,父亲。” 李廉点点头:“累了一天了,我好好休息去。如今太子身边人多,别和他们较劲,你不是还有三天婚假,在家里呆着。凭着你的本事,早就没必要前去邀宠。” 李衍点点头,他现在也需要好好静一静。 李廉扶着腰走了,李衍走出大堂,毫无目的的在自家转悠。 到了晚膳时分,李衍还在无知无觉的走。 萧宜秀奇怪了极点,跟着他走了半刻钟,她道:“夫君,娘已经准备了晚膳,一家人一起用吧。” 李衍停下脚步,这走了这么久,他的脑子清醒了很多。 瞅见萧宜秀担忧的目光,他温声道:“可还适应家里?” 萧宜秀心中一暖:“娘和大姐姐待我极好,我很喜欢……我们的家。” 李衍扯出一丝笑容,然后牵过她的手。 “好,我们一起去用晚膳。” 萧宜秀轻轻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大家,这么久没更新 日更到结束…… --------------- 明早要赶五点五十的车,所以早点睡,明天晚上回来会在下章更新四千五字以上 80登基后见面 贾母如此作想,却也没反对。 “迎丫头也注意一下。” 迎春起身福了福。 贾母收回目光:“就这么办。” 大伙儿齐齐称是。 等到一家人退下,贾母回到佛堂,她已经打算如果探丫头得了手,她绝对呼谋划好的。 她要的是亲家,嫡亲的亲家,万万不会叫自家姑娘只是一个妾室。 听说萧家那姑娘身子弱得很,想来孩子会是她心中一大痛,敏儿的药也许能派上用场。 薛家。 “哥哥,如何?”薛宝钗看着薛蟠回来,急忙过来询问。 薛蟠叹道:“我去李府的时候,一大堆人在府外候着,个个都是在递帖子。” 薛宝钗温声笑道:“这是应该的,李少傅前程似锦,现在少不得连四王也得给他面子,求见的人自然很多。” 薛蟠有些失望,随后问道:“妹妹,你说李府会见我们吗?” 薛宝钗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希望能看在大嫂子的面子,能够见上一见。” 自从将家业搬迁到京城,她们的产业慢慢缩下来了。 虽有荣国府的面子帮忙,可是这面子却也要花大代价的,如果能找到另外一家,也好叫她们有个喘气的地方。 薛蟠听了,心中越发悲观起来。 “妹妹,昨儿我听姨妈说,希望你嫁给宝玉。” 薛宝钗点点头:“若是哥哥不想掌家,我嫁过去也无妨,总能时时帮衬着薛家。如今哥哥既然愿意掌家,妹妹便留下给哥哥帮忙,到底贾家是个吃银子的地方,这婚事不谈也罢。” “可是……可是宝玉真的不错。”身份不错。 薛宝钗笑道:“哪里算不错了,如今贤德妃当了一个月就成了贤德太妃,还是废帝的太妃,以后二房可能只是一个五品主事的官家,这京城里多得是。” 薛蟠眼睛一亮,妹妹说得真对。 薛宝钗神色有些恍惚,她其实对宝玉还是期待的,可是姨妈和大嫂子闹成那样她有些怕了。 大嫂子善良贤惠,娘家比她强盛,又立节含辛茹苦养着兰儿,姨妈非但不疼惜,反而诸多刁难。这样的姨妈很冷血,甚至自私狭隘。她永远不会认为是自己的错,一味的迁怒于人。将心比心,她在大嫂子的身份上,绝对做不到更好。 俗话说,婆媳间总会有矛盾,哪怕她是她的侄女。有了矛盾,婆婆有这样的心思,宝玉又是怜香惜玉的心思,她觉得她的日子并不好过。 与其以后明争暗斗,不如放弃找个门当户对的。 “对了,听说哥哥前些天支了些银子,还将瑞成派去了姑苏?” 薛蟠笑道:“你知道了啊。” 薛宝钗道:“每年这个时候瑞成都要去,我能不注意吗?” 薛蟠点头道:“我派瑞成去给甄家送礼物去了。” 薛宝钗叹道:“哥哥是欢喜甄姑娘?” 薛蟠也说不上来,他记得他第一次看到香菱的时候,他正失恋。后来遇见被卖的香菱,那双眼睛很像……而且他觉得她和自己一样被抛弃了,很孤独。 于是,莫名其妙的将人记下。 后来被李衍参合,香菱变成了甄家姑娘,他莫名其妙的上心了。他以前还梦见李衍一身红装,现在梦的就是那双眸子,随后便是香菱的人。 他心底有个声音,香菱本该是自己的,所以,他要娶她回来。 薛宝钗想着甄家门户虽小,终究是书香家族,听说甄家还和李家有亲,这门婚事也算合适。 想想年纪,甄家姑娘还有两年就可以议亲,姑且让哥哥好好讨好,两年后也好提亲。 “既然喜欢,哥哥更应该奋进,女孩子总是喜欢有为的大丈夫的。” 薛蟠笑着点点头。 薛宝钗转过身,从抽屉翻出账本,道:“哥哥,我陪你一起看账本。” 薛蟠有些头疼,不过还是答应下来。 *** 李家。 李衍一家子在看拜帖,两男子分析各个门户,打发回去送礼还是送拜帖,都由杨氏和萧宜秀做好登记。 “薛家?”李衍翻开后沉默了一会儿。 李廉看过去,道:“怎么了?” 李衍道:“我在姑苏的时候,就听闻甄伯父常常收到薛家的礼物,一开始是请罪礼,后来每逢伯父伯母和甄妹妹生辰,他们都送了贺礼。” 李廉这么一听到是兴趣起来:“还有这回事?这薛蟠是不是看上英莲了?” 李衍想着薛蟠在原著抢英莲为妾的事情多少没好感。 “八成是吧。” 李廉却笑了:“也算是有心人。” 有心人?李衍怕就是好色徒。 “也算故旧,对了前些天,孙家倒是和我说起薛家姑娘。” 李衍转过头去看杨氏。 杨氏笑道:“你表哥二十了,还没娶亲,这不相看着。听说薛家姑娘娴雅端中,是个人选。” 李衍好奇道:“表哥不是说要中举后再论婚事?” 杨氏笑骂:“你都成亲了,孙家哪里还不急,今年你表哥要下场,中不中就看天意了。但是婚事,是一定要办的。” 李衍笑笑,孙智或许受了他不少刺激。 当初他和自己一块考秀才,也一同中榜,他三年前中了探花,他还在考乡试。 自小孙智就是有些自傲的人,立下这宏愿也不奇怪,希望这次他能高中吧。 “薛家姑娘,宫裁到也常夸她。” 李衍想着薛家这些年也没什么劣迹,薛蟠也没惹上官司,于是道:“我派人去查查薛家的名声,若是不错的人家,看在亲戚上,交往也是可以的。” 李廉很满意李衍这谨慎的态度,他其实也担心儿子一下子爬上高位有些心性不定。 萧宜秀一直没发话,只是微笑的看着李衍,越看越爱。 到了第三日,登基事宜慢慢完成。 刘璘和后宫开始有了闲暇时间。 萧太后召见了萧宜秀,刘璘召见了李衍见面。 此时开始入秋了,天气不热不冷,李衍最喜欢这般天气。 一番君臣之礼后,李衍继续给刘璘上课。 课后,刘璘突然问道:“这些天,你可还欢喜?” 李衍一愣,随后回答道:“微臣谢皇上恩典,唯有尽余生之力辅佐皇上成为一代明君。” 刘璘露出笑容,心有所动,他走到李衍身边,突然伸出手。 李衍开始还有些疑惑,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他微微一笑,也伸出右手,然后对着他的手拍下,两只手紧紧抓在一起。 这是小时候他们逃亡时两人的约定,叫做不离不弃。 “朕一定要开创一太平盛世,至于……”刘璘盯着李衍,柔声笑道:“我和你定然要书传于史书之上,流芳百世。” 李衍淡笑,君臣相得,流芳百世,他是一辈子不会背叛他的。 “唯鞠躬尽瘁,以命相报。” 刘璘道:“朕不会要你的命,只要你的心。” 李衍答道:“只忠于皇上一人。” 刘璘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不过不急,时间还长。 “李衍你在朕心中,百臣莫能与你相提并论,你要记着,以后,朕也是你心中最重要的人。” 李衍感觉刘璘抓着他的手蓦地紧了很多,感觉到他深沉的目光,他压住心中不安的感觉,再一次表明自己的忠心。 刘璘放开手,道:“礼部侍郎的位置还缺着,李衍,你调过去吧。” 礼部侍郎正三品,虚职爵位已经大显眼了,这实职也连升两级,会不会…… 刘璘哪里会没看出他的顾虑。 “朝廷虽然被清洗了一遍,终究朝中除了中正和一小部人外,其余控在太上太皇和太上皇手里,朕可以用他们打擂台,但是绝不能让他们一方独大。礼部事关重大,朕准备让你负责今年京城八月的乡试,还有明年的春闱。” 李衍立即明白了,现在两皇互相压制,不敢异动,但是也是一时的。 刘璘要实现君权独立,必须将百官掌于自己手里。 这选士自是最好的法子,李衍想明了其中利害,也顾不得是否显眼,道:“臣自当为皇上分忧。” 刘璘点点头。 李衍想了想:“皇上,这乡试还罢了,这春闱,微臣资历尚浅,可为副考,主考一职还请皇上另派一人。” 刘璘皱了皱眉,朝中还有几位德高望重的人,不过他都有重要事情要做。 “你觉得谁最合适?” 李衍道:“路太傅和萧相可为。” 刘璘立刻摇头:“路太傅之孙女即将为后,萧相是国丈,两外戚决不能用在科举之上。” 李衍也是这么一说而已,如今刘璘这般还不避讳的和他说,显然是将他当做心腹中的心腹了。 科举是百官根本,一朝科举便是百官,百官或分在基层,或在翰林。等到十几年,这些人会有一些成为中流砥柱。 而负责那一届的主考便是他们的座师,这师徒之名是不可改变的,以后朝堂上,这一届的进士也会被视为某某派。 由此可见,科举主考是多么重要的位置。 李衍虽然眼热这位置,可是他真的无法服众,不到二十岁的主考,古今第一人吧。 “臣想给皇上举荐一人。” “谁?” “前巡盐御史林如海。”李衍大着胆子说出来。 81林黛玉离府 林如海是二十年多前的探花,辞职后又是正二品,在学识上也是十分闻名。 若是重新起复,九卿之位也是可给,而且凭着他的地位,负责明年的春闱绝对符合条件。 刘璘沉吟了一会儿,问道:“他终究是太上太皇的人。” 李衍低声道:“他已经辞职,而且分得楚轻重,如今朝堂之上,皇上相对于两皇的优势很明显。” 太上皇是废帝,虽然手上有人,但也经此而已。他完全没有行使皇权的能力,更没有废帝之权,也许过了不久,他手下的人不会永远跟着他走到底。 就是现在,已经有不少太上皇的人开始投诚。 至于太上太皇,名声已坏,他若是又重新出现在朝堂,老臣们是不会吝啬自己的头去撞金殿上的柱子。 文人为名,他们这一举足以流芳百世了。所以,太上太皇也差不多和皇权挨不上边。 虽是如此,暗地干涉可能。这也是刘璘想要用人的目的,毕竟谁也不想在自己施政的时候遭到阻碍。 这么明显的局势,除了从两皇船上下不来的,根本就不会想着背叛。 再说两皇的年纪和刘璘的年纪,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朕便招他入朝,但愿不负你的信任。” 李衍垂下头。 刘璘笑道:“不说这些了,你调去礼部,这立后之事你就不要管了,直接交与尚书和左侍郎,你开始准备京城的乡试事宜。” 李衍接下了诏令。 说来立后大殿确实繁琐,他也不喜欢去凑热闹,这负责乡试好多了。 刘璘感觉到李衍的舒气,不由的一笑,看来他也不喜欢他立后。得到他这番态度,刘璘的心情无疑好上很多。 又说了一会儿话,就不知不觉到了午膳之时,刘璘自然留下了李衍用餐。 这一留下,得了消息的官员又嫉又妒。 要知道,皇帝留膳是莫大的尊荣。这头日上朝,皇上就留李衍商讨一上午,这份信任和恩宠当真是所有人望尘莫及的。 膳食摆上来,随着刘璘登基,这膳食比之以前又多了十几道菜色。 瞅着一道道摆上来,李衍有些恍惚,这里的每一道菜他都是喜欢吃的。 不着痕迹瞧了刘璘一眼,他神色如常,由着太监伺候用膳。 李衍将脑中荒唐的念头去掉,他似乎太自恋了,怎么就认为皇上特意为他做的? 跟着皇帝用膳是十分累人的,虽然李衍和刘璘一起用过不少回,然而在这诺大的御书房里,李衍的举止显然拘谨了很多。 刘璘到是吃得愉快,或许应该说,有喜欢的人陪着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午膳用罢。 君臣二人说着乡试具体事宜,全禄小声走进来,然后在刘璘耳边耳语几句。 李衍感觉刘璘看了他一眼,而且刘璘似乎并不高兴。 “太后召见你,正好,也可接表姐回去。” 李衍微微一笑,这是个好征兆,萧太后愿意见他,可见是承认他这个侄女婿。 刘璘见这模样,一上午的好心情磨灭殆尽。 “你去吧。”他黑着脸道。 李衍立即垂下头去,心里有种想法逐渐破土而出,让他骇然不已。 “微臣跪安。”他忙不停的说。 刘璘还没说话,人就急不可耐的走了。 刘璘看着李衍的背影,心里更加阴霾,竟然这般急不可耐的去接人? “密切监视李衍一家。” 黑影一闪而过,密切二字已经非同一般了。 李衍是男子,虽得到太后召见进入后宫,却也不能久留。 恭谨的答了太后几句话,他便带着萧宜秀出宫了。 马车行驶在官道上,李衍打开帘子瞧了瞧又放下。 “正好路过承恩公府,可要回去看看?” 萧宜秀有些心动,可是她还是摇摇头:“算了,才嫁给你六天就回娘家,非被母亲说教不可。” 李衍轻笑一声,道:“我陪你去,应当无妨。” 萧宜秀还是摇摇头:“夫君若没公事,我们还是尽快回去。” 李衍一笑,这个妻子很体贴。 “既然如此,便回去,以后你想回去了直接和我说,我带你过去。” 萧宜秀脸微红。 李衍将她环抱在怀中,眼睛却是一片清冷,不管是否是他的错觉,他有必要让刘璘收收心。 多于萧家亲近,他总会明白自己的用意和无声的拒绝。 第二日早朝,李衍接了礼部右侍郎的位置,朝臣的打量,他都是无悲无喜。 以后的日子,李衍很忙,竟然很少私下求见皇上。 偶尔皇上召见了,李衍也会临时找其他大臣一起去办事。 这样一来,因为大臣在等候,刘璘也不好多留李衍太久。 一开始刘璘只以为李衍是真的忙,可是三次过后,他就完全明白了。 一时间,他又生气又高兴。 生气的是他竟然躲着他,高兴的是他知道自己的心意,他似乎可以下手了? 想着想着,刘璘心思不停转动,每日上朝偶尔扫过低头的某人,他嘴角挂着的笑容越发深沉了。 既然他想躲,那么他暂且给他一些时间,等事情都忙完了,就该是他着手吃肉的时候了。 李衍丝毫不知刘璘的打算,想着嘴角刘璘没再宣召他,他的心猛然松了下来,他算是逃过一劫了吧。 外人丝毫不知,李衍继续忙碌的日子。倒是有不少人向他借了不少书,李衍摇摇头去,每到考试,总有人研究主考官的文学爱好,以期望考生答对胃口,进而上榜。 其实李衍对文章并没有偏爱,中规中矩也好,辞藻华丽也罢,他都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文章的处事能力和思想道德。 这一点目前还没有人知道,想来经过这一次后,他人就会明白了。 到了七月,林如海已经进京了,皇上还没有来得及下诏,毕竟离明年的春闱还有大半年, 林如海这次进京,主要是为了接林黛玉和林墨玉去岳麓书院。 林如海在岳麓书院安定下来,想起黛玉和墨玉在贾府的情形,也做了多番打算给林黛玉姐弟一个好的生长环境。 对于贾母来说,林如海辞了职,太上皇日落西山,想来也没什么起复的可能。加上黛玉和宝玉从小在一块,如今都没有培养好感情,贾母也没有以往那般看重两个玉儿的婚事。 李衍也是考虑到这可能,所以起复林如海的事情还没有宣扬出来。 林家在京城有别院,林如海第一站自然是拜会了贾母,也适时提出接黛玉去别院住上几日叙叙父女情。 贾母得到林如海不续娶的保证,便很放心的让他将黛玉、墨玉带走。 毕竟这年头,没有长辈女性教导,女孩子的婚事是很难找到好的。 就这样,贾母放走了林家姐弟,她不知道,这一放走,想继续带走就难了。 不过这时候秦可卿的死让贾母转移了视线。 说来秦可卿也是个可怜人物,她根本不知自己的身份,这突然爆出她是太上皇和废太子妃之女,她人就病了,切切实实的吓病的。 贾家此时可没有胆子在所有人盯着的情况下下手。 合该秦可卿的命数乍短,这一病还真的香消玉殒。 因为贾琏查出王熙凤放印子钱的事,宁国府的丧事与王熙凤无关。 不过贾珍还是请了王夫人前去主持打理。 秦可卿的身世已经曝光,虽有人对她不齿,可是她终究是皇室女,瞅着新皇的态度,大多数家族派了府中二号人物去拜祭,这场丧礼也算强盛了。 宫里的太上太皇或许恼恨秦可卿的存在,可是现在人死了,加之年老越来越容易回忆过去,太上太皇想起了太子妃,想起她的一颦一笑,心中竟然产生了愧意。 太上太皇其实是真的喜欢上自己的儿媳的,否则也不会犯下大错。 新皇和太上太皇的默许下,秦可卿是以正经的公主之礼下葬的。 两人甚至还开始调查秦可卿生前的事,这一查,太上太皇又惊又怒,宁国府竟然……竟然也出了霸占儿媳之事。 太上太皇一边恼羞成怒,一边怜惜起自己的女儿,竟然准备替女报仇。 刘璘将事情透露给李衍,李衍有些瞠目堂舌,贾家还真的逃不开抄家的局面。 到底四王四公和史王薛三家影响力还在,刘璘没有立即下手,不过太上太皇有些可悲,兜兜转转,他和太上皇斗了那么久,最后还是照着太上皇的意思来。 这些事和李衍无关了,毕竟林家姐弟和他的大姐姐、侄儿和贾家没什么关系。 至于贾琏,李衍多少有些承情,所以倒是知会他几句多读些书。 贾琏接到这暗自的消息有些不明所以,他从小因为和贾珠相比,在贾赦的棍棒下读了不少书,可是贾珠一死,贾赦也没逼他,他一朝松快,竟然再也没有拿起书本。 王熙凤的头有些疼,自从蓉儿媳妇(秦可卿)入梦,她就觉得莫名的心慌。 见贾琏不住的沉吟,她道:“你还是听李少傅的吧,就在家多读些书,好过你出去沾花惹草,惹我伤心。” 贾琏苦笑道:“我的奶奶,我还真不是读书的料。” 王熙凤心思转动,喝骂道:“你傻啊,你帮了李少傅,现在他负责乡试,说不准哪一年就会负责春闱了。你多读些书,说不得有朝一日还真能得个进士功名回来。” 贾琏这等勋爵人家是有国子监名额的,进了国子监,可以直接参加会试或乡试。 当初贾珠没要,贾琏正好用。 “他是这个意思?” 王熙凤这也是往好处想,她道:“这就不知道了,不过让你读书,总是一件好事,你怎么着也不会有害处。” 贾琏点点头,他自个其实对功名也是十分热衷的,如今家里一团乱麻,他也没了个折腾心思,干脆在府里读读书。 “好吧,我读书,二奶奶你给我研磨,咱们就在府里这般清闲呆上时日。” 王熙凤撅撅嘴,她不满贾琏夺了她的权柄,不过现在贾琏愿意在府了陪着她,她的心到也松快许多。 “可别说出去。” 王熙凤横了他一眼:“我的爷,你当我是傻子不成。” 贾琏笑了起来:“我的二奶奶最精明不过了。” 王熙凤方才满意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瘾娘子合欢录》求养肥求支持,千金真国色,侯爷难出墙,女教主调教小纨绔的轻松故事。有兴趣的点下图 82萧宜秀有孕 却说林如海接了黛玉回了别院,第二日,李衍就递了帖子上门拜访。 林如海如今显得年轻一些,比之两年多前那暮沉的模样,现在显得精神得多。 “林伯父这些日子可好?” 林如海道:“书院的日子甚是合心。”他很久没有那般轻松过了。 李衍笑了笑,然后说明了来意。 “皇上想招林伯父入朝。” 林如海看了看李衍,问道:“是你提议的吧?” 李衍摇头道:“我哪有这般影响力?皇上得知伯父您要上京,就生了心思。” 林如海不信,瞧着新皇对李衍和李家的恩泽,比之太祖对四王八公还有国之而无不及。 “林伯父的意思是……” 林如海道:“老夫还要好好想想。” 李衍舒了一口气,他没有立即回绝,说明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他也没再继续这话题,只是问问墨玉的事情。 这聊了小半日,李衍才告辞而去。 而别院的林如海走进儿子的院子,听着儿子大声读书的声音,他苦笑一声,李衍这小子算是戳中了软骨。 若是只有黛玉一女,他极有可能就不参与朝廷是是非非了。 可是他还有墨玉,墨玉要出仕顺利,做父亲的重要为他铺好路。 *** 三日过后,林如海送来同意的答案。 李衍再次过府喝茶,闲话少许,他道:“明年春闱,林伯父可要用些心。” 林如海一听,心里极其震惊。 一般而言,能被皇帝钦点为会试主考,就是简在帝心的人物。 “我明白了。” 李衍点点头,林如海可比他要经历得多。 “倒是林妹妹,林伯父可有解决之法?”贾母要是知道林如海起复的事情,又怎会放过黛玉。 “为了再生波折,我给黛玉定了亲事。” 李衍惊奇极了,忍不住问道:“是哪一家?” 林如海笑了笑:“玉山书院的山长的幼子,傅玉书。” 李衍也笑了:“竟然是他!” 林如海问道:“你也知道?” 李衍道:“南地神童,之前就有耳闻,还有,他以十岁之龄和我同榜,还是第二名。只是不知道后面他为什么没有继续考下去了。” 林如海点点头:“傅山长与岳麓书院相交甚深,家风十分清正,傅玉书容貌俊朗,才学……如今也算有当年你的水平,挑了许久,就属他最得我心意。” 李衍听着林如海颇为自得的话语,不禁挑挑眉:“他今年要参加乡试?” 林如海道:“这次我除了来接黛玉,还带了六个书院举子前来参加明年会试,另外还有玉书,他也是来参加乡试的。” 李衍笑道:“那就拭目以待了。” 林如海道:“他是准备继承玉山书院的,也算是个清静的地方,对玉儿也好。” 李衍不禁为林如海的慈父之心感动。 知女莫若父,林黛玉不适合身在宅门,也不适合嫁与官场中人。 对于她来最说,闲情雅致的丈夫最合她意,山山水水,教书育人,这样的生活她必然是最爱的。 林如海从茫茫人海中找到这么一个适合的,应当不容易。 “恭喜林伯父了。” 林如海摸了摸胡子,道:“我会以黛玉定亲为由将其留在府里,为了避免老夫人说教养之事,还需小侄帮忙。” 李衍道:“林伯父请说。” 林如海道:“令夫人算是在太后跟前长大的,认识的嬷嬷定然不错,还请她给玉儿介绍两个。” 李衍明白,这是变相的请求太后身边的嬷嬷。话说,太后身边的嬷嬷教养定亲的姑娘,谁还敢说闲话? 李衍对于这些个小事应下来。 *** 又是三日,林如海被授文渊阁大学士、门下中书令。 中书令是正二品,算是平调。不过中书令是天子近臣,比之巡盐御史,算是高升了。 荣国府大喜过望,贾母带人亲自过府送重礼之余,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亲上加亲的意思。 林如海直接说黛玉已经定了亲。 贾母脸色大变,她竟然未听到任何消息。 “小婿在岳麓书院和玉山书院的学子相交流时相中傅玉书的,是个人才,小婿爱才之下忍不住定下。”林如海笑着解释。 贾母恢复了神色,突然问道:“如海突然起复,可是前些天李少傅前来拜访说了什么?” 林如海笑道:“修贤是劝小婿重新入仕。” 贾母心道果然如此,她道:“都是一家人,如海日当想想你妻兄,这么多年过去,他办差一直战战兢兢,可是不知为什么为何没有得到适合的位子!” 林如海心明如镜,不过他是绝对不会轻易应下,官场上的事没有绝对,打太极是最基本的。 “小婿会注意的。” 贾母听着这模凌两可的答案,心下一沉,却也知不能逼得太紧。 “老太婆舍不得玉儿,如今你身边也没个可靠的主母,还是令她在我身边教养着吧。” 林如海婉拒:“玉儿少说这两三年就要出嫁,小时候爱玩,闹着岳母了。所以小婿还是想让她收收心,跟着从太后宫里出来的嬷嬷学些男女之防和管家。” 话说得十分客气,可是却明里指出贾母没有教养好林黛玉,男女不妨,丝毫不曾教授女儿家管家。 贾母脸色又变了,她此时才明白,这个女婿没有她想象中那般尊敬她。 连续碰了三回钉子,她只得离去。 不过回到府里让探春行动,林如海能起复,若是没有李衍的猫腻,她是怎么也不信的。 贾探春心中叹气,只得时不时的去拜访李纨。 李纨玩归玩,却从不留客。 贾探春也见到了萧宜秀,自觉不如,彻底歇了心思。 李衍忙碌京城乡试的事情常常没有归家,等到乡试结束,他又被圈着审阅试卷。 这一晃就是一个月过去,他将名单送交礼部才恢复了自由。 这京城乡试的解元还真是傅玉书。 他的卷子还是他亲自赞的,其余几位副考也是赞赏有加,可见林如海没有丝毫夸大。 三年前,李衍和傅玉书是同榜,如今李衍是傅玉书的座师,这等变化还真是戏剧化。 孙智也考了个吊车尾,表弟变座师,更加戏剧化。 接见京城举子后,李衍终于轻松下来。办办差,上上朝,日子过得十分轻快。 皇帝大婚后,李衍心里的压力彻底消失。 与此同时,李家也出了一件大喜事——萧宜秀有了身孕,李家有后了。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倒计时。。。不超过十章 新文是同言,《桃花岛上幽林筑》求养肥求收藏 石青璇遇上黄药师,两个箫艺大家的碰撞,邪王之女和东邪谁更邪? 本文综穿,一开始是神雕,接着射雕,射雕前传,最后大唐。表示对青葱黄药师比较有爱,所以神雕是相识,射雕是相处,射雕前传是萌芽,大唐是相恋。 点击下图穿越 83两皇之死 李家欢天喜地,刚娶了皇后的刘璘可谓是狂怒了。 他给李衍时间,只不过是想他想通,可是李衍丝毫不懂,和表姐感情越发深厚,如今表姐有了李家子嗣,刘璘突然害怕起来。 他怕李衍真的喜欢上了表姐。 “皇上,贾家有异动。” 刘璘伸出手,奏报到了他手上,全禄让暗卫退下去。 打开奏报,刘璘面色有些变化。 贾母竟然对表姐下药?表姐这一胎只能活其一? 刘璘想着有些骇人,贾府不能留了,她们的胆子竟然如斯之大。 据他得来的消息,贾探春根本无意,可贾母还是这般做了。 “传令下去,加紧收集贾府罪状,还有,给朱禅传下话去,加快动作,务必在明年春闱前架空王子腾。” “是,皇上。” 刘璘挥了挥手。 诺大的殿堂只剩下刘璘一人,手摩擦着这密信,到底该不该找个太医给表姐好好诊治? 刘璘皱起眉头,他其实是并不希望表姐嫁给李衍。 难道真的瞒住? 他越想越焦躁,走出殿里。 不知不觉走到了东宫,刘璘还是走进去流量了一会儿。 却发现太上太皇竟然呆在后院。 “皇祖父。” 太上太皇从追忆中回过神,招呼刘璘前来坐下。 “怎么想着来这里了?” 刘璘道:“不知不觉就走来了。” 太上太皇笑了笑:“你倒是个念旧的。” 刘璘忍不住道:“皇祖父不也一样?” 太上太皇叹道:“越老了越容易回想过去,还有死了的人在朕心里竟然不可磨灭了。” 刘璘心神震荡。 是啊,活着的人和死了的人没法比。 “皇祖父还念着……” 太上太皇却摇摇头:“不说了,都过去了。” 刘璘低声念“是”。 太上太皇慢悠悠的离开,却临到门边时,他停住了脚步。 “宝儿多去见见你父皇吧,他的身子不好了!” 刘璘大惊,再看时太上太皇走了,只剩下冰冷无情的墙壁。 这是什么意思?皇祖父不想放过父皇吗? 刘璘心烦意乱,急忙朝着宜春园赶去。 自从先皇被废就一直住在宜春园里。 “皇上……皇上……”伺候太上皇的太监边追边叫。 他本是阻拦,谁知皇上身边的人将他隔开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皇上闯入太上皇休憩之地。 刘璘跑入殿内,看见太上皇好好的在看书,不知为什么他舒了一口气。 “你怎么来了?”语气竟然生疏至此。 刘璘恢复过来,也淡淡道:“来给父皇请安。” 太上皇冷笑:“不必了,有二皇儿陪着就够了。” 刘璘掩饰住自己伤心的表情,道:“既如此,朕不打搅父皇了。” 太上皇看着刘璘离开,原本的冷笑早就消失。 宫中剧变,若不是皇后和刘璘联合起来背叛他,他也不至于在太上皇发难任何翻盘的机会也没有。 他应该恨这个儿子的,可是没想到,最近他老是做梦梦见宝儿小时候可爱的模样。 “上皇……”原来太上皇重重地咳出了血。 太上皇接过太监的帕子擦了擦嘴,古来为君权,弑父杀兄杀子比比皆是,如今他也到了这一步了吗? “你们都退下。” 人慢慢的退后,屋内只剩下太上皇一人时,他对着空处道:“去查查皇上为何突然过来。” 随后,他一个人坐在这一处发呆。 等到了午时,他的书案下跪着一个黑影,黑影将一信交给他后就消失在屋里。 太上皇慢慢打开,只有短短几行字却让他看了小半个时辰。 原来那老不死的察觉了他的计划……不过……为什么他的儿子会这般焦急,难道是真的还在乎他? 这一日,太上皇一夜没睡,三更半夜时:“罢了,计划取消。” 与此同时,太上太皇接到了消息,他也露出一个微笑。 “继续动手。”这天下不能有两君。他杀的儿子不少,再多一个又如何? 刘璘不知道他上面两皇的动作,可是不知为何,他总是心惊胆颤的。 “皇上,太上太皇晕倒了。” 刘璘大吃一惊,他连忙放下御笔飞奔去乾德宫。 乾德宫正殿早就围了人,太皇太贵妃在一旁抹泪,皇太后萧氏也紧张得紧。 刘璘直奔床前。 太上太皇根本就是晕迷不醒。 “陛下年岁已大,前段日子怒火攻心,这……又吃了不少虎狼之药,命数已然折损……” 刘璘立刻急了:“治不好提头来见,皇祖身体康健着。” 太医通通跪了下来。 刘璘骂道:“养你们是做什么的?” 没有一个人敢回话,因为他们真的无力救治。也难为太上太皇,这一两个月都没有请平安脉。 看来是因为那件事将他身子打垮的,所有的太医心里摆明了帐。 刘璘见状,已然知道太上太皇真的不好了。 “还有多久?” 太医院判抽动一下嘴:“最多……一个月……” 刘璘道:“再去给朕想办法!” 太医们连连点头。 刘璘坐到太上太皇床边,太上太贵妃还在抹泪哭泣,,不过倒是知趣的移开位置。 陪了约莫一个时辰,太上太皇还是未见醒来,这时候太监来报。 “皇上,太上皇不好了。” 刘璘立即站起来,急忙奔过去抓住了太监的衣服:“说清楚点!” “太上皇中毒了,太医们正在抢救。” 刘璘看了看身后,心中似乎料到一些真相,他撇过头去,然后急忙冲出大殿。 就在刘璘出去不久,太上太皇醒过来。 “他去了宜春园?” 太上太贵妃抹干泪水,温声道:“皇上在这里陪了您半天呢?” 太上太皇轻笑一声:“不必这般小心,皇上啊,他心里清楚着。” 太上太贵妃将脸枕在太上太皇胸前,道:“皇上是个孝顺的。” 太上太皇这一点倒是明白。 这孩子什么都好,有明君之像,就是对在乎的人太过软和。 所以,他只能自己下手了。 他的儿子他最清楚,这样放任下去,他去后,必然会成为皇朝不安定的因素。 “不要怕,人死了,一切都烟消云散,皇上会明白的,倒是你,以后一个人过了。” 太上太贵妃低声道:“臣妾会好好的,若不是在底下等着陛下的人太多,臣妾真想陪着您。” 太上太皇摸了摸太上太贵妃的发髻,无声的叹气。 太上太贵妃枕在他的胸前流出了眼泪。 *** 刘璘跑到宜春园,就响起了钟声。 他差点跌倒在地,好在身后的太监扶住了他。 到了大殿,一屋子的人全部跪在那里,贤德太妃在那嘤嘤哭着,显得狼狈不堪。 刘璘最后看了太上皇一眼,然后闭着眼睛站起来。 “恢复父皇的帝号,葬礼不可丝毫遗漏。” 赶到的礼官连忙称是。 刘璘走出屋子,这天本是蓝的,为什么现在变得这么灰? “皇上。” 刘璘转过头去,是太上皇身边的人,不过貌似是个不起眼的太监。 刘璘挥了挥手,拦着他的太监放开了他。 “奴才朱辅叩见吾皇万岁。” “什么事?” 朱辅将手上带着宝盒呈上去:“这是太上皇留给皇上的。” 刘璘身边的全禄替刘璘接过来,检查发现没事后,才交给刘璘。 刘璘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卷宗和令牌,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这些分明是父皇留下的势力,上面还有血迹,想来是父皇在最后一刻撑着交代的。 “原来你是总管。” 朱辅跪了下来,刘璘道:“以后你继续做吧。” 朱辅立即磕了个头:“谢皇上。” 刘璘抽身即走,很快就出了宜春园。 乾德宫。 刘璘在门口徘徊了很久,终究没有进去。 太上太皇得了消息,将自己的势力也交了出去,随后身子越发糟糕了。 *** 太上皇驾崩,举国致哀。 李衍得了消息,全家都动了起来,身为礼部侍郎,才忙过乡试,如今更加繁忙了。 皇帝葬礼比立后大殿还要来得繁琐。 李衍和李廉父子忙个不停,杨氏和李纨也忙得很,实是因为萧宜秀身子太过单薄,这怀了胎气色一直不好。好不容易调养了月余,有了好脸色,如今太上皇驾崩,身为郡主的她是要去祭拜的,这让杨氏和李纨担心了极点,所以这些天都忙着给萧宜秀准备。 84两方表白 太上皇丧礼结束后,太上太皇又晕迷不醒,随后不到三日,也驾崩了。 萧宜秀的脸已经惨白一片,李衍也不忍心,道:“你还是不要去了。” 萧宜秀低声道:“你现在不知被多少人盯着,我这不去,第二日就能被扣下帽子。皇上就算偏袒你,你也会不好过。” 李衍也明白自身处境,这一年他升的太快,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他的错处。 “你的身子已经不堪经历丧典了……” 萧宜秀最近被诊断出有小产之忧,实在令人担心。 萧宜秀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虽然不显,可是她非常看重。 “姑姑会安排好地方,又有太医候着,应该……应该能安全……” 李衍摇摇头:“上次也是安排好,可是你一回来就受不住,这次说什么也不要去了,他们既然要扣就由着他们。” 萧宜秀心中感动,可是她是不会容许李衍为她吃挂落的。 “还有一个法子……” 李衍看向她,萧宜秀突然抱住他:“太后可以撤去我郡主的名分,因为这个身份,夫君虽然高升,我还没有受封诰命。这样一来,无品级的我是可以不必进宫的。” 李衍一震。 任谁听到这么一件事会震惊的,郡主的名分仅此于公主,有时候宗师女都难以求到。 有了这郡主之位,萧宜秀在皇室没有点头前,李衍和李家就算成了国公,也不敢在她头上逞强。 可以说,这个郡主是萧宜秀的保护伞,也是她最大荣耀。 “我没了郡主的位分,你也会给我挣来一品诰命的身份,是不是?”萧宜秀微笑道。 李衍不由得抱紧了她,思量了许久,道:“我会的。” 萧宜秀闭上眼,深深的吸取他身上的气息,没有丝毫伤心,而是莫大的幸福。 *** 第二日,李衍送萧宜秀进了宫。 萧宜秀自去荣寿宫,李衍去了御书房给李衍送丧礼礼折。 刘璘此时的脸色是青白青白的,脸上的黑眼圈格外明显。 这些日子以来,李衍和刘璘都是公事公办,因为都没有心情说其他。 刘璘看过折子,疲惫道:“就这么办吧。” 李衍恭敬的上前接过已经御批的折子,弯腰叫了声“是”。 见刘璘忙碌,他就要如以前一样离开。 谁知这时候刘璘突然趴在了御案上,李衍立刻大惊。 身边伺候的全禄也急了,他连忙走到御前,谁知刘璘对他挥了挥手:“朕歇会就好。” 全禄看到刘璘眼睛的血色,忍不住道:“皇上,求您还是看看太医吧。” 李衍抬头看过去,眼中无可避免带上担忧的情绪。 刘璘坚定地道:“不必了。” 李衍忍不住道:“请皇上以龙体为重,您这般模样,不是让众臣子担忧吗?” 刘璘拄着头看去,然后对全禄挥了挥手,全禄明白了他的意思,躬着身子退下去。 “你能代表众臣?说实话,你直接说担心朕,朕还欢喜一些。” 李衍脸色微微一变,却还是硬着头皮道:“微臣自然担心皇上,您是万民众臣之主,你身子有恙,自然都会担忧。” 刘璘“呵呵” 的笑了起来:“只怕有人恨不得朕死呢?” 李衍连忙道:“皇上您……”似乎考虑到接下来的话不合适,他又放软了声音。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璘突然站起来,他从御案下来,步子有些轻浮,看得李衍想搀扶一把。 走到李衍身边,却背过身去。 “都死了,所有人都认为朕是利益最大的获得者,或许在很多年以后,野史上都会说,是朕弑父弑祖。” 李衍心惊,连忙道:“皇上重情重义,是非功过,民间万万不敢这样无据传讹。” 刘璘扯出一丝笑容:“重情重义?也就你那么说了,这些日子,宫里也好,朝臣也罢,都小心翼翼的,似乎生怕朕杀了他们一样。” 若不是李衍了解刘璘,只怕也会如外人一般揣测两位帝王先后的死因。 “帝王丧奠,无人敢不小心,皇上正难过着,不敢接触皇上是很正常的。”李衍只得小心得不得再小心的安慰。 “是啊,是该小心……”刘璘长长的叹了一句。 李衍没有接话,小心的跟在他身边,就怕他摔了。 刘璘走着走着停住了脚步,然后转过头去。 与李衍面对面一样仗着,刘璘继承了皇室人员那高大的人才,才十三岁的少年,如今比快二十的李衍没有低多少。 刘璘伸出手来,突然抱住他。 看似兄弟情谊的搂抱,李衍突然感觉脖子旁有些许湿润。 “朕很难过,可是只能憋在心里。” 李衍心软和下来,似乎他平时看起来再怎么稳重威势,他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而已。 “两位陛下定然不愿看到皇上这般伤心,皇上应该打起精神,创出一个盛世,两位陛下也会高兴。” 刘璘依然没有放开手,道:“不是这个……” 李衍心一窒,刘璘在他脑后转了转,他的嘴靠近李衍的耳边,呼吸说话的热气吹的李衍心里异样迭起。 “父亲杀了祖父,祖父杀了父亲,真是一个巨大的丑闻是不是?” 李衍眼中流露出惶恐。 作为再得宠的臣子,这等皇家秘闻也不是他能知道的。 刘璘感觉他抱住的身子微微颤抖,他更安心的靠在他身上。 “朕一个背着很累,你是朕最喜欢的人,所以只能找你分担了,你会愿意的是吗?” 这一刻没有什么词语能够形容他此时的心情。 刘璘说出秘闻就已经设下了陷阱,而且这个陷阱由不得他不跳。 原本知晓这个秘密,再被信任的大臣,也会被处死,毕竟比起这等秘闻,再有才能的臣子也会变得无足轻重了。 随后刘璘对他表示亲近,他说出李衍是他最喜欢的人,就既是一种表白,也是一种威胁。 最后,他说出分担之言是让他做出决定。 如果他不愿分担,那么得知秘闻必死无疑,而且凭着刘璘越来越见狠的手段,李家或许也会遭殃。 如果他分担了,这分担的前提是他必须接受刘璘的喜欢。 李衍的面色惨白无比,声音也暗哑起来:“皇上真要如此逼迫我?” 刘璘在他耳边亲切道:“现在能够阻止我的人都……死了。” 李衍感觉手脚一阵虚软,是啊,两皇死了,估计,两皇在临死前会惦记刘璘,只怕他们的势力都交给了他。 现在,试问谁还能威胁到他。 太后?萧家?皇后?那是个笑话,看着势大,其实还不过是仰仗皇室的赐予。 一旦失宠,也不过是普通的官员而已。 刘璘见状,手突然伸上去,竟然用龙袍袖子给李衍擦了擦额头。 “出那么大的汗,既然这么,那么……”刘璘的眼睛此时蓦地明亮起来。 “就脱了衣裳吧!” 李衍身子一抖,再也顾不得什么,将人推开了,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刘璘眯了眯眼,也不做任何阻止。 现在丧礼还没开始,他身子也没好,先给他做好准备。 丧礼过后,就由不得他了。 “皇上。” “进来。” 全禄带着太医进来,刘璘此时心情好多了,所以太医诊治后只开了调养的方子。 85李衍的隐藏属性 李衍的脸色灰白一片,这出了御书房,他就直奔出宫之路。 一路上有人打招呼,他也没理会的跑了。 随后,李夫人对太后不敬,被革除郡主名分的消息传下来,让那些官员自认为猜对了李衍脸色不好的真相。 宫门口,李衍先进了轿子。 约莫半个时辰,萧宜秀也出来了,她走进轿子,道:“都办好了。” 此时李衍没有先前那般可怕的脸色,可是却也扯不出笑容。 萧宜秀以为李衍内疚,她微微一笑,然后去抓李衍的手想对他表明自己的心,可是在一接触李衍的手的时,李衍仿佛受惊一般的躲开。 萧宜秀一惊,道:“夫君,你怎么了?” 李衍回过神,也知自己反应大了些。 “我觉得我很没用。”一语双关,萧宜秀却自认为是因为她。 “才不是,我的夫君是天底下最好的夫君,也是最有才华的了,谁也比不上你。” 这一次,萧宜秀握住他的手,他没有再动。 李衍不敢看她的眼睛,心中更是一点安慰也没有。 “对不起。” 萧宜秀没有察觉到异样,她轻轻靠在他肩上,道:“夫妻之间这三个字没有必要,我是心甘情愿的。” 李衍闭上眼晴,轻轻的在她额头亲了亲,再无他话,萧宜秀也享受着夫妻之间安静的气氛。 *** 刘璘从荣寿宫得到萧太后对表姐的削封,他的心情极度糟糕。 他又怎会看不出这是变相的保护表姐,表姐愿意做出这番决定,可见两人夫妻感情很好。 今日他已经下手,原本有十成把握得到自己的想要的,可是现在他不确定了。 其实他可以下诏给萧宜秀赐上诰命的身份,这样她同样躲不过拜祭的差事。 可是仔细想想,如果萧宜秀真的出了事,岂不是将他将李衍的心彻底逼到萧宜秀身边。 所以,他心中苦涩难当的同时只能赐下东西表示安抚。 荣国府。 贾母得了消息,叹道:“可惜了。” 王夫人答道:“这不是好消息?她失了宠失了分位,以后就压不住李衍。” 贾母横了她一眼,这个媳妇眼皮子就是浅的,从李衍到林如海,想到到如今的萧宜秀。 “哪里是失了宠?分明是太后的爱护,更重要的,他们夫妻相当恩爱。” 王夫人微微撇嘴,恩爱?她就不信萧家女没了封号,她一个病弱的能管住李衍。 “管不了那么多了,让探丫头去李府勤快一些。” 王夫人点点头,这事她还是赞成的。 想想,以后那高傲的李衍会对他尊敬有加,她就感觉高兴。 王夫人走后,贾母目光闪动,不知算计着什么。 *** 太上太皇的丧礼在四十九天也结束了,萧宜秀的身子已经显怀,气色也好上不少。 李家人心终于放下,他们都没发现李衍的不对劲。 不过萧宜秀心思敏锐,终究发现了一些东西。 李衍最近不怎么接近她了,而且身上渐渐有些脂粉味。 这让萧宜秀心中苦闷难当。 终于,她忍不住闻起来。 “夫君,现在是国孝期间,你在外养着妹妹恐会叫人参奏,还是接近府里来,我会好好待她,等国孝过去了,我给她置办酒席确定名分。” 李衍身子一僵,女人?他没有女人啊? “你胡说什么呢?没有的事!” 萧宜秀心畅快一点,看来外面的人并不让夫君放在心上。 “你身上有胭脂味。” 李衍没想到是这方面出了错,他真的没有找女人,只是因为刘璘那日的话弄的心神不鸣。 而且令他恐惧的是,他虽然焦虑,但是对这种形式的感情并不反感。 他清楚的发现,他只是焦虑自己的前程,他不想以男宠换取他的事业。这焦虑恐惧期间,他没有丝毫反感。 这些日子,他总是走动在京城各处巷子,听着市井流言、然后算算命。 “一个男人对美丽的女人从来没有冲动和幻想,这个男人是怎么回事?” “那个女人真的美吗?” 李衍道:“非常漂亮,绝对是世间少有的美人。”京城隐隐称呼萧宜秀为京城第一美人,成亲后,他发现她的身材极好。 “那个女人是母夜叉,而男人很胆小?” “不,女人很温柔,她非常爱男人,男人文武双全,事业有成。” “男人心中另有所爱?” “没有,男人在没娶这个女人前从没爱过人。” “既然从没爱过,那么现在这个男人爱这个女人吗?” 李衍犹豫了,爱吗?他想欺骗自己,可是发现他对萧宜秀真的只是关爱,没有她对自己的那种爱情。 “说不出来是吗?” 李衍没回话。 “如果是这样的情况,你对女人不感兴趣。” 李衍皱起眉。 “你从小就不喜欢女人照顾你?你更衣沐浴的时候,是不是也不喜欢女人在一旁候着?” 李衍想了想,身边虽然有个素锦,可是他发现他的确不大靠近她,甚至后来这个从小跟着他的素锦在他心里的地位还比不上后面来的小厮。 “是……” “我想我完全确定了,你喜欢男人。” 李衍捂着头,拼命的不去承认。 可是脑子里一直冒着“你喜欢男人”五个字。 这五个字搅得他几乎快崩溃,最后,他接近那些戏子,赫然发现,他一点都不讨厌他们。 他们靠近他,身上的胭脂味一点不惹他心烦,虽然他什么也没做,但是他知道他自身的真相。 他没想到,他的心里隐藏着这等不为人知的心性。 也没想到,萧宜秀在如此辛苦的情况下会注意到他。 “你放心,我只有你一个女人,至于胭脂味,不小心沾上的。” 萧宜秀自然相信李衍的话,原本心悬的事情这么放下,更让她感觉到幸福。 时间慢慢过去,新年到来。 除夕之夜,一家人吃了团圆饭开始守岁。 因为国孝期间不得饮酒,却也阻止不住大家的欢笑。 刘兰(贾兰)趴在杨氏腿上,看着萧宜秀胀大的肚子十分好奇。 对于刘兰来说,这让他好奇不已。 “这里面真的有表弟和表妹?” 萧宜秀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当然,再过五个多月你就能看到他了。” 刘兰鼓着眼睛问李纨:“我也以前也在娘的肚子里待了十个月?” 李纨正要点头,谁知李衍招呼侄子过来。 “你啊,在你娘肚子里只呆了八个月,常言七活八不活,你娘吃了大苦头。” 刘兰转过头看李纨,李纨横了李衍一眼,李衍笑笑拍刘兰的肩膀。 “所以,兰儿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你母亲。” 刘兰重重的点点头。 萧宜秀笑道:“以后孩儿有兰儿一般可爱就好了。” 刘兰红了脸,李衍点点头。 “你放心,以后他若是不孝顺你,我揍他一定不会客气。” 萧宜秀啐了他一口。 李廉和杨氏见此,纷纷大笑不止。 这时候,外面传来脚步声。 “老爷夫人、大爷、大奶奶、姑奶奶、兰少爷,府外来了客人,说是要见大爷。” 李衍十分奇怪,按说这大除夕着,大伙都在家里守岁,怎么还有人求见他。 李衍笑笑:“我出去看看。” 萧宜秀跟着起身,李衍按住了她,并将她推给李纨。 萧宜秀无奈:“晚上冷着,带着斗篷出去。” 李衍笑着点点头。 出了屋子,见到来人大吃一惊。 “童侍卫,你怎么来了?” 童侍卫是刘璘的亲卫,这大过年的还在圣驾前伺候着,当值非常认真。 童侍卫拱了拱手:“李少傅,皇上宣您进宫。” 李衍脸色微微一变,这些个日子刘璘再也没提那事,李衍这些日子一直过的提心吊胆,现在听到这个旨意,他就明白,他的时间到了。 “可急?”李衍问道。 童侍卫笑道:“李少傅真不愧是皇上看重的人,皇上就知您会问,他告诉微臣,这除夕里,说不急也急,说急也不急。” 李衍明白了,不急是告诉他今天会很有耐心等着他,他想拖延时间是没用的。而说急,是在告诫他不要过了除夕,否则进了宫,他就不急着放他出宫了。 “微臣遵旨。”李衍无奈地道。 作者有话要说:抓狂~不好写啊啊啊啊 86御书房内 进宫的路是那么的短,李衍停在御书房门口久久不踏进去。 全禄轻轻走出来,急道:“李大人久等了,快请进。”说完假装呵斥周围的太监。 “你们全去领上几板子,李大人来了也不知禀报。” 李衍冷眼看着,似乎是自嘲又似乎是冷嘲:“全总管,这大过年的何必动气?” 全禄非但不恼,反而恭敬道:“李大人说的是。” 李衍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走进去。 全禄在这么冷的天竟然感觉到汗水,他将人都挥退了去,这两位吵架了,遭殃的是他。 他这做奴才的,真的不容易哟。 突然,屋里传来茶壶摔在地上的声音,全禄将头埋得更低,更恨不得将耳朵捂上。 他心里不住的祈祷着:“李大人,咱家求你了……可得从了,否则大伙儿的日子可过不下去了。” 他才祈祷第三遍,又是一阵碎响,全禄打了个哆嗦,这似乎是万岁爷最喜欢的笔洗被砸的声音。 “求求老天爷,您就打发神威让李大人从了吧!” 这又祈祷了三回,里面传来一声惨叫。 全禄大惊失色,怎么好像是万岁爷的声音。当下也顾不得什么闯了进去,可是他看到什么? 全禄内牛满面,怎么万岁爷被李大人压在御案上? 瞧两人衣裳不整的样子,他知道自己玩了…… 李衍面色不改的望了过去,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滚。” 全禄忙不停的退下去,李大人真是好人啊。 被李衍压在身上的刘璘脸上带着笑容,他的手勾着李衍最后一粒扣子,突然用力翻转过来。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压朕。” 李衍也用力反压回去,手用力一拉,咬牙道:“是你自找的!” 刘璘呵呵笑着,显得极其愉快,也不管被李衍扒烂的衣服,手开始摩擦着身上人的后背。 气味很好闻,淡淡的很温暖,他也拉开他的衣服,然后任由李衍对他上下其手。 李衍下定决心掌握主动时已然让自己的纠结放下,随着压着某人,他心中就有一种难以明喻的冲动。 这种冲动让他感觉异常刺激,当接触到底下人肌肤,他非但没有丝毫抵触,反而兴奋感占据了他的脑子。 刘璘更觉得畅快,有什么比自己喜欢的人也沉迷于自己更让人高兴的。 这点小小的以下犯上,他还是能容忍的,不过在最后关头,他是寸步不让的。 想着李衍一进来,什么话也没说,也什么礼节都没有,他直接扑过来,将他按在御案上,害的他吓了一跳。 他的茶没喝就掉下地,还有他最喜欢的笔洗也被他推到在地上。 这番主动的态度,刘璘先前思虑让李衍就范的法子全部失去了效用。 随着两人的摸索,他发觉李衍的亢奋和急切,心中更是欢喜无限。 随着时间过去,两人渐入佳境,就在最后爆发的关口,刘璘用力翻上去,然后死死的压住李衍入了进去。 两人同时闷哼一声,随后便是兴奋的探索。 时间慢慢流逝,两人沉浸在欲、望之中都没发觉新年已到,也没发觉,天逐渐变亮。 书房外的全禄不停的打着哆嗦,任谁在寒风中站一天会好受。 可是全禄根本不敢进去,更不敢离开让人接近此地。 随着天慢慢变明,李衍从屋里走出来,他走得很慢,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全禄小声的靠近过去:“李大人,昨晚下了大雪,路一点也不好走,奴才派人送大人回去?” 李衍淡淡的瞅他一眼,道:“不必,你进去好好伺候皇上吧,这快到时辰了,皇上也该给太后拜年了。” 全禄答应下来,但是他还是得派人送李衍回去,作为皇上的亲信,他可不敢慢待人。 李衍随他去了,随着慢慢接近李府,他的心不禁烦躁起来。 听着外面太监解释的理由是大雪封路,留他在偏殿歇了一夜。 李衍自嘲的冷笑,他身上可还带着某些正殿的证据呢? 进了府,李衍什么也没说就进了书房。 萧宜秀不自觉的优秀怪异,偏偏说不上是什么。 “修贤也真是的,大过年的也不打个招呼。”李纨对萧宜秀埋怨道。 萧宜秀如何不知李纨是替她埋怨,就是希望她和李衍不要有隔阂。 萧宜秀一笑:“皇上连夜招夫君进宫想来是极其重要的朝事,他去书房忙也是应当。” 李纨笑着点点头,当然后来还是替她埋怨几句。 李衍随意打开一图,心思没有半点放在图上,就这么怔怔的坐在椅子上,有时笑有时厌恶,有时皱眉有时得意……似乎陷入了某种梦靥一样。 时间慢慢过去,萧宜秀敲了敲门。 李衍回过神:“进来。” 萧宜秀端着一汤碗进来。 “饿了吧,虽然事忙,也得顾着自己的身子。” 李衍心不在焉的点点头,他没看萧宜秀的眼睛。 萧宜秀见汤碗搁在桌上,瞟了一眼桌上的图,是南疆行军布防图,难怪皇上那么急招李衍进宫。 不得不说,这凑巧的误会为李衍遮掩住他第二大秘密。 萧宜秀没有多留就离开了,李衍在她离开后看了看桌子上图,然后叹了一口气。 说到底他的思想还没有转变回来,这时代玩男人本就常见,他对自己和刘璘苛刻了而已。 *** 新年之后,刘璘改了年号,号隆安,今年便是隆安元年。 而李衍和刘璘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刘璘不但没有因为得手而失去兴趣,反而看李衍的眼神越加温柔。 全禄瞅着,他待李衍比皇后都来得恭敬。 而李衍虽然在刘璘处找到激情,可是在外他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李衍是一个能臣,接任的礼部侍郎之职已经足够胜任,礼部尚书下放的权利越来越大,朝堂内外都知道了李衍的手段。 这以下官身份就能做到比上官要有权,可见李衍的能力和圣宠。 春闱即将开始,各地的举子慢慢涌入京城。 刘璘昭告天下,林如海为主考,刘璘等六位为副考。 两皇驾崩,朝廷权利全集于新君一手,新君年轻,朝堂逐渐产生新气象。 所以这新君第一年的进士可谓重中之重,这也导致今年参加科考的人比往常多上一倍。 与李衍的位置越来越高的同时,李家在京城的地位越来越高。 萧宜秀失去了郡主的名位,可是一等诰命下了下来,加上太后时不时宣她进宫说话,大伙都明白李衍夫妻并未失宠。 历经两月,科举考试到了尾声,隆安元年的进士几乎个个都有着不错的前程。 当然,有一人例外。 傅玉书中了探花,却辞去了翰林编修的职位,回到了玉山书院成了副山长。 虽然猖狂了一些,可是影响不大,刘璘早就得李衍的说明,虽然心中不喜却也没发作,最后还给玉山书院提了个名,希望书院培养出更多的栋梁之才。 可是隆安元年也不太平,刘璘雷厉风行打了不少家族,更罢了不少官员。 紧接着五月惠水决堤,民间不少人认为这是不详之兆。 古代愚昧偏爱将天灾*怪在神鬼之上,结合百千年的治水攻略,思虑两日,李衍终于拿出一个方案出来。 他必须将惠水的事情办妥当,否则刘璘下了罪已诏,加上前段时间的雷厉风行,他的威信会大大减小。 刘璘看到方案果然大喜,然后失态的将李衍抱住,李衍扫看全禄,全禄早就低下头,好似完全没有见到。 “我要亲自过去。” 刘璘皱眉道:“方案如此详细,寻一河道熟悉廉洁之人去便是。” 李衍摇摇头:“诸多条列丝丝紧扣,若是出了差错,难免造成巨大损失,我亲自过去监督查看,也好及时挽救。” 刘璘犹豫起来:“你真的要去?” 李衍点点头:“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您好。” 刘璘想着这几日李衍不怎么搭理自己,他有些不安道:“你最近在躲我?” 李衍沉默起来,萧宜秀的肚子越来越大,他难免有些分心。 作为父亲也是需要一份责任的,这样和帝王的牵扯并不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节日快乐~ 87惊天巨变 “哪里?最近比较忙着写这计划,我已经两日没睡了。”李衍疲惫地道。 刘璘的神情才缓和下来。 “为了这个计划你两夜未睡?你这是担心我?”刘璘又喜道。 李衍径直坐下,幽幽道:“都到了这份上,担忧是一定的。” 刘璘走过去,右手撑在李衍所做的扶手上,左手挑起李衍的脸,对着他的脖子咬下去。 李衍顿时吃痛,刘璘舔了舔李衍脖子上的血,闷闷地道:“我岂不是要很久才能看到你?” 李衍不做声,刘璘得寸进尺:“今晚……留下来好不好?” 李衍没有反对,他也想最后放纵一次。 这一页李衍彻夜未归,第二天他受封总理大臣,全权处理河道一事。 所有人都认为李衍和刘璘商讨了一夜的对策,没有人知道他们两个在昨晚上是有着多么的疯狂。 李衍在书房里准备资料,明日就要出京了。 萧宜秀已经有了八个月的身孕,偏偏还挺着个大肚子去了李衍屋子帮他整理衣物。 自从新年过后,李衍就以萧宜秀孕期原因和她分了房。 这是极其正常的现象,所以也没人有任何异议。 当她收拾好后,她累得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后,她看到架子上有李衍换下的外袍。 于是,她亲自过去拿下来,谁知,在拿下来的关口,她问道一股浓厚的龙诞香。 起先她不以为意,逼近昨晚上李衍在御书房里呆了一夜。 可是为何这衣袍上有着几根长发? 长发很直,似乎还有着韧性。李衍的头发是有些微卷的,一扯就断。 他有其他女人? 萧宜秀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个问题。 可终究还是忍不住拿着几根发丝闻了闻,自小她就对气味敏感,这发上味道消失得差不过,可她还是闻到这是宫里的槐香。 难道皇上送宫女给李衍了?萧宜秀很快否决了。 太后是不会让皇上这么做的。 那这是…… 这时候,门外传来脚步声。 李衍走进来,扶住了她:“你也别这么辛苦,再过一个多月就要生了,可不能累坏。” 萧宜秀压住自己的怀疑,关怀地道:“没事,一点都不累得,倒是你,去那惠水可要小心行事,一切以自己的安危为重。” 李衍微笑的点点头:“我会的。” 萧宜秀露出笑容:“估计你看不到孩子出世了,是不是提前给他取个名字?” 李衍不禁也心生向往。 他笑了笑,然后坐到桌台前,磨了磨墨。 萧宜秀就看到他在纸上写了十个字,李衍递过来笑说:“我取,你来选。” 萧宜秀心中甜蜜,先前的怀疑不复存在。 萧宜秀接过看名,渊、瀚、鸿、温……她知道下一辈李家子孙从水,李衍所写的几个字,她怎么看也怎么喜欢。 犹豫不决,偏一定要选个出来。 “大爷,老爷说有客在书房等您。” 李衍扬声道:“我知道了。” 转过头对萧宜秀道:“你好好选着,选出来画个红圈,我走之前交给父亲,让他给我儿上族谱。” 萧宜秀轻轻点头。 李衍方离去。 路上,李衍问道:“谁来了?” “是……是皇上。” 李衍皱起眉头,这货昨晚上闹得还不够吗? 于是,他加快几步。 进了书房后,李衍一眼就看到刘璘在翻看他桌上的册子。 他就要行礼问安。 “不必了,都是你家里,别那么多规矩。”说完,又望向门口:“你们都退下去。” 全禄会意的带着人退得远远的。 “皇上怎么有空出宫?” 刘璘放下手中册子,立刻蹭过来,手搭在李衍的肩上。 “我舍不得你走……” “皇上不要胡闹,国事哪能徇私情?”李衍摆脱他的手。 刘璘不以为意,他叹道:“我知道,所以我才阻止你走,只是忍不住来看看你罢了。” 李衍一听,脸色好了很多。 “我又不是不会回来。” 刘璘露出笑颜,凑到李衍唇边轻啄一口,道:“那我就放心了。” 李衍欲推开他,可是刘璘兴致上来,今天也打定主意继续给他一个难忘的记忆,免得他忙坏了忘了他。 所以,他将李衍完全禁锢住,然后将李衍推向书房的座塌。 在李衍家里办事,他有着一种强烈的刺激和兴奋感。 李衍见他的模样和行动,对他的心思也猜到不少,今日不让他得逞,估计晚上又会将他招进宫里去。 他还想陪家人吃一顿饭,所以,无论如何,今晚他都不要进宫。 既然不进宫,也就只有陪他在此胡闹一场。 战况激烈,两个男人的欢事也足够令人耳红心跳。 突然一声巨响,随后便是压抑的呼声,李衍从迷蒙中率先醒来。 刘璘不乐意李衍的抗拒,李衍问道:“全禄和安柱在外面?” 刘璘低沉道:“我怎会让他们听到你的声音……早被我赶出去了。” 李衍脸色大变,他急忙推开刘璘,然后慌乱的披上衣裳。 刘璘脸色阴沉下来,他早就和李守中说要和李衍密谈公事,当不会有人前来书房打扰。 李衍打开门,一眼就看到萧宜秀倒在地上,血流满地,可是她咬破了嘴,也不愿叫出来。 萧宜秀的眼睛朦胧,眼睛中的绝望和不可置信让李衍不敢看下去。 刘璘过来的时候看见这惨然的一幕,不禁也有些懵了。 李衍脚步踉跄一下,最后疾奔过去将萧宜秀抱起来往隔壁的生产间跑。 边跑还边大喊大夫和稳婆,这时候他的声音已经极度呜咽。 萧宜秀撇过眼去,眼角也不停的流下泪水,道:“我不想打扰你们的,可是我没用……爬不起来了……” 李衍脚步一停,怔怔的看着萧宜秀,他永远也不会忘记此时他的心情。 羞愧,害怕而又震撼! 目光呆滞地任由丫鬟婆子抱着萧宜秀进入产房,李守中杨氏、李纨来的时候他还是呆呆的站在那里。 刘璘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心彻底冰凉下来,他似乎看到他和李衍的尽头…… “夫人身子本就虚弱,如今又大出血了,加上胎位不正,不仅胎儿有危险,性命也难以保全。” 大夫和稳婆又传出这样的噩耗。 杨氏后退一步,晕了过去。 好在李守中在旁及时扶住,他看着还在呆愣的儿子,吼道:“孽子!” 李纨连忙上前扯了扯李衍的袖子,李衍的瞳孔才有了焦距,然后不顾一切地闯了进去。 李纨见状,只好追进产房。 “夫人,胎位不正,您又无力,只有剖腹才能保住小少爷,否则您和小少爷都在劫难逃。” 萧宜秀咬紧汗巾,她痛了这么久,现在满头汗水,如今的力气已经用尽。 她艰难的抬眼看到冲进来的李衍,她的眼睛涌出异样光芒:“答应……我……无论如何,好好照顾他,照顾泽儿。” 李衍颤抖着双手,想去摸她的脸。 萧宜秀抬起手,却到中途无力的放下,李衍连忙将她的手抓住,她露出一抹艰难的笑容:“我……我不怪你……一定要救孩子……” 李纨忍不住抹泪,李衍抓紧了萧宜秀的手,喃喃道:“你会没事的……没事的……还要好好看看孩子,看他长大,教他做人,不要让他变成我这样的混账……” 萧宜秀再次流出泪水,却不再搭理李衍,她看向后面:“大姐……姐,这次是……我不好……都怪我走路不小心……伤了自己……也伤了……孩子,您一定要告诉爹娘,和夫君没有……任何关系……是我自作主张……连个丫头都……不带……带就乱跑……” 李衍更觉得内疚无比,这番话分明是隐瞒他的一切丑事。 他压抑住自己的哭声,萧宜秀见李纨答应下来慢慢闭上眼睛:“动手吧!” 稳婆和大夫看向李衍,李衍被李纨拉着拖开。 帘子放下来,李纨只觉度日如年……再看李衍,她竟然发现,她年轻俊美的弟弟,两鬓竟然变成了灰丝。 她咬住嘴唇,强迫自己不要惊呼出声。 约莫两个时辰,一声婴儿的啼哭点亮了不少人的安排。 稳婆抱着孩子出帘子,她正要贺喜,李衍声音干涩极了,问道:“宜秀呢?” 稳婆连忙低下头:“夫人……夫人去了……” 李衍喃喃道:“去了啊!” 李纨心中涌出一阵伤悲,看看李衍,连忙伸手将孩子抱起来,她对着李衍想说几句。 谁知李衍不仅没看孩子,也没去帘子里看萧宜秀,而是摇晃的向屋外走去。 这时候,萧家的长辈也来了,他们听到孩子的啼哭声本觉得有曙光初现。 当门打开,他们看到两鬓灰白的李衍,他们的心不由地一沉。 李守中忍不住喊道:“修贤……” 李衍好似什么也没听见,摇晃着身子向院子外走去。 萧家父母连忙赶去屋里,李守中也带着杨氏走进去。 李衍走出院子,走出内院,甚至走出了家门。 刘璘一直在后面跟着他,渐渐地,他走出了清流巷,走出了西街。 刘璘看见路人指指点点,又看他差点被马车撞到,他再也忍不住将他拉扯到自己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这一章真的不想写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