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公子》 第一章 一梦三千年 深夜。 白日的喧嚣早已经安静了下来,整座城像是一个趴在地下的巨兽,陷入了沉睡。 这个号称天下最大的城市中,又号称最高的建筑——观星塔上,有一个瘦削但挺直的身影,如石像一般伫立在最顶层,黑色的衣袍仿佛与这夜色已经融为了一体。 他微微的抬着头,仰望着夜空。 身形保持这姿势一动不动,已经过了很久。 天上繁星点点,好似无数只眼睛,在静静的注视着这沉睡的大地。 忽然之间,黑影微不可察的动了一下。 不知何时,本来是晴朗的天空,却出现了一些云,起初是一点点,颜色也是淡淡的,渐渐的,云越来越多,越来越黑。 不大一会儿,竟是乌云漫天,遮蔽了所有的星星。 云层越积越厚,越来越黑,沉淀淀的好似要压下来一般。 等到漫天的乌云要把世间所有的光芒都带走的时候,地上忽然刮起了大风,吹得街道上好多店铺的招牌和一些房屋噼啪作响,惊醒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好梦。安静的云层开始变得躁动不安,云层上下翻滚,犹如一条巨龙在怒海波涛里面戏水。 观星塔上的黑影无视了如刀割一般的大风,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天空,袖子里的手忽然攥成了拳头。 只见上空的某一处,好像有什么吸力一样吸扯着云层,乌云开始围绕着那一点慢慢环绕,逐渐的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乌云漩涡。 漩涡越来越快,越来越大,待到转了三百六十圈的时候,一道硕大的耀眼光球从那漩涡的中心猛然冲出,直向地面坠来。 光球越来越亮,竟是冲着观星塔而来。 黑影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眼前的情况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天知道那光球如果冲下来,会发生什么。 下一刻,黑影重新恢复了镇定,他自知没有什么把握,但总要做点什么。 双手抬在胸前,迅速的结了一个繁杂的手印。 一道无形的结界出现在面前。 就在此时,异变又生。 一个比光球小了许多,但是亮度高了数倍的小光球从漩涡中冲了出来,速度飞快,眨眼间冲进了大光球之中。 刹那间,犹如太阳忽现,整个城市明如白昼。 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地面好像跳了三跳,那巨大的光幕之中,四个流光飞出。 二向南去,一向东去,剩下的一个没入京都,隐然不见。 黑影人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眼睛如针扎一般,竟然流出了两条血线,终于啊的一声,忍不住捂住了双眼。紧接着双腿一软,全身的力气好似被抽去了九成,再也坚持不住,跪倒在地。 天空中的乌云漩涡停止了转动,接着犹如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撕扯着棉絮,乌云四散开去,又现出了满天繁星。 ———————————————————————————————————————————————— 清晨,阳光倾洒而下,巍峨的青山重重叠叠,笼罩在一片薄纱之中,云雾缭绕,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各种飞禽在山中起起落落,脆鸣高歌。宫殿阁楼在郁郁葱葱中时隐时现,让人不得不叹一句,好一幕人间仙境。 此片山脉最高的一座山峰的半山腰处,有着一座最大的宫殿,宫殿里面有一间不起眼的小楼。凡是这里的人都知道,这座小楼的门一般都是关闭的,极少有人从里面出来。可是就在这天早上,小楼的门忽然被猛得推开了,一个披头散发得中年男子从小楼里冲了出来,在一双双惊诧不已的目光中,穿过宫殿,来到殿后得山路上。 男子嘴唇紧抿,神情异常激动,身形不停,快速的往山顶赶去。 山顶之上并不是很宽大,只有一座小木屋,来到屋前,男子停住了脚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满怀恭敬的用颤抖不止的右手将小门推开。 小屋好像已经建了很长时间,木门都有点腐朽了,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屋内摆设极其简单,只有一床一桌一椅。 阳光从窗户钻进来,在地上露出了斑驳光点。 中年男子的视线伴随着一束阳光落在了那唯一的床上。 床上躺着一个人,盖着很简单的被子。 这个人在睡觉。 中年男子小心翼翼的迈着脚步,好似怕惊扰了睡梦中的人,直到离床边一丈远处才停下。仅仅这几步,男子的额头上竟然渗出了细小的汗珠。 中年男子屏住了呼吸,从怀中掏出一个鸡蛋般大小浑圆的玉球。 这玉球通体散发这晶莹的光芒,隐隐流动间让人感到一股神圣的气息,傻瓜都能看出这枚玉球的珍贵不凡。 可是这样的东西,在中年男子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价值一样,微微用力,便将这枚玉球捏的碎裂开来。 一丝丝的金光骤然散发开来。 这玉球竟然是中空的,内里还包裹着一颗金球。 中年男子左手又掏出一个玉瓶,轻轻拔掉了塞子,小心翼翼的往金秋上倾斜着。 终于,有东西从玉瓶中流了出来。 竟然是,一滴一滴的血珠。 通红的血滴一碰到金球就隐入不见了,片刻后,得到滋润的金球缓缓飘起,继而凭空飘向那简陋的木床,直到床上睡着的那人额头上方,才慢慢的停了下来。 中年男子双手合在一处,又结了一个古怪的手印,嘴中还快速的不知道念叨着什么。 金球的光芒越来越盛,忽然炸裂开来,变成了无数点点金光,雪花般轻轻的飘下,隐入到了睡梦中人的身体里。 做完这一切,中年人汗如雨下,浑身都湿透了,可他却顾不上擦擦额头上的汗,一下子跪倒在地,眼睛注视着地面,虔诚的期待着。 木屋里一时之间又陷入了沉寂之中。 片刻后,木床忽然发出了一丝细不可闻的吱呀声。 声音虽小,但是落在中年人耳中却如雷鸣,他面现狂喜之色,却强忍着没有抬头。 直到,他注视的地面上,出现了一双脚。 中年男子的身体不可遏制的颤抖起来,头颅埋的更低,恭敬的说道:“掌门!您醒了!” 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激动。 他等待这一刻,等的太久了。 “你,辛苦了。起来吧。” 一道略微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短短几个字说的很慢,但是很清晰。 但是这短短几个字却让中年男子鼻子一酸,两行清泪顺着脸庞滑下,他站起身,不好意思的擦擦眼泪,旋即又想到了什么,激动的说道:“掌门,那个……出现了。” 那刚刚醒来的人身体一顿,好似没有听到一样,缓步走出房门,来到山顶旁边,注视着远方。 男子默默的跟着出去,微微弓着身,肃立在一旁。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那人终于开口道:“我睡了,多久?” 男子心头一震,弯下腰道:“掌门,三千年了。” 那人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山下响起了气势宏达磅礴的钟声。 一股山风吹过,吹拂起那人额前散落的头发,露出一只苍白的眼睛。 第二章 飞来横祸 天地之初,是为混沌。混沌即开,便为万物。万物有灵,以神为尊。 自有天地始,世间便充盈着无穷尽的灵气,称之为元气。吸收元气加以炼化,可以锻体,亦可修神,非有灵者不可为。 修真者,或为了长生,与天地同寿。或为了可掌控天下,登上权利的巅峰。 欲,乃万恶之源。 经过无数岁月的变迁,天下分为了五州。是为东离州,西澜州,南江州,北漠州,中云州。 岁月如梭,时光飞逝。五州之内,诸多修真门派林立,其中又以云州长空门为首。相传,长空门为一隐世高人所创,原本只为避世潜修。后其弟子中有人入世,展示了不俗的修为,震慑五州,长空门才名声大振。 有正,便有邪。自古正邪不两立。千万年来,正派与魔道,纷争不断,各有死伤。终于有一天,双方在江州千绝山之顶,展开了一场决战。然而,那一战的始末以及过程,却无从得知。因为,凡是参加那一战的,无论正魔,皆无生还。传说那一战因杀气太重,触怒了神灵,引来了天罚,将一切毁于一旦。 此后,千绝山一役被世人称之为“天罚之战”。 我们的故事,便从天罚之战的十四年后开始说起。 ———— 金阳村,地处云州东南,因为背靠金阳山而得名,是一个并不起眼的小山村。村子不大,只有二百来户人家。虽不富裕,但民风淳朴,邻里之间生活倒也和睦。 初夏的凌晨,还算凉爽。此刻天色微明,村子里还静悄悄的,偶尔响起的一两声鸡鸣,提醒着黎明的到来。 “孩子……记住……你……川……” 似乎身在一个温暖的怀抱,四周雾蒙蒙的一片,虚无缥缈,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个温柔的女声似有似无的飘荡着。 又是这样的怪梦。 少年揉揉惺忪的睡眼,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轻轻的嘟囔了一句。看似对于这样的梦境,已经是习以为常了。看他年纪,不过十四五岁,身材瘦削,略微尖的下巴,漆黑的双眸炯炯有神,面貌却没有其他山村少年的粗犷,虽不是很英俊,但颇为清秀。 这是村东头的一户人家,几间土坯房,一个不大的院子。与其他人家不同的是,一间偏房里摆了一个大风箱,黝黑的铁台,沉重的铁锤,还有几件打好的农具,整齐的摆放在屋子一角。这家主人叫郭大柱,是这十里八乡唯一的铁匠。 郭铁匠发妻早丧,这少年是他唯一的孩子。 少年默默的躺了会,这才起身穿衣。“吱呀”一声,刚推开房门,一股清新的空气便扑面而来,使得他忍不住张开双臂,深吸了几口气。 “起来了,不弃。“ 院子里站了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黝黑的脸庞棱角分明,身材中等,双臂因打铁而格外的粗壮,正是铁匠郭大柱,正笑呵呵的看着不弃。 不弃一眼看到父亲布满老茧的手里提着一个粗布包裹,问道:”爹,您这是要出去吗?“ “嗯。”郭大柱收起笑脸,故作严肃的道:“我和你村长叔一起去镇子上,最晚下午就回来。锅里有饭,你小子吃完了,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少出去给我惹祸,知道吗。” 不弃撇撇嘴:“一个大男人,说话婆婆妈妈,都快赶上刘大娘了。”刘大娘是这十里八乡的媒婆,一副伶牙俐齿是出了名的。 “臭小子,你嘀咕什么。”郭大柱作势欲打,不弃笑着逃了开去,院子里拴着的大黄狗也跟着兴奋地旺旺之叫,温馨之意充斥着小院。 一大一小两个人闹了一番,郭大柱才背上包裹,摸着不弃的头,慈爱的笑道:“不早了,我先去了。这一次啊,你老爹我弄到了好东西,一定能买个好价钱。这一下爹有钱把你送到镇子上的私塾去念书了。” 不弃一愣:“去镇子念书?我觉得诸葛先生教的就挺好的,为什么要去邻村啊?石头他们也去吗?” 郭铁匠笑着摇摇头:“他们去不去我不知道,反正你是要去的。你要是不听话,看我不打你屁股。孩子,你将来一定要有出息才行。”说到最后一句话,竟然变得大有深意。 目送父亲出了家门,不弃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才去洗脸吃饭。早饭很简单,几个粗面饼子,一碟咸菜,一碗稀粥。 粗茶淡饭,不弃慢条斯理的也吃的津津有味。 吃着吃着,想起做的梦,不弃忽然没了胃口。 从七八岁的时候,晚上睡觉时,不弃总爱做一些乱起八糟的梦,那梦里的很多东西都是奇形怪状的。不过醒来时,不弃记不清楚了。 久而久之,不弃也已经习惯了,可是在几天前,不弃开始做起了另一种梦。 梦中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算了,不想了,不弃将剩下的饭菜收拾好,回身走到屋里,片刻后,手里提着一张和他差不多高的长弓,腰上挎着一个粗陋的箭壶,一路跑着,径直来到了村头的打谷场上。打谷场颇为宽敞,在一头竖立着几个用稻草做成的箭靶,十几个和不弃年龄相仿的少年已经聚集在这里了,为首一个少年身材高壮,圆圆的脑袋上没有头发,正拿着一张和不弃手里差不多的长弓,站在箭靶五十步开外,拉弓引箭,每一次都能射中靶心,引来了一阵阵喝彩声。 人群中有人眼尖看到不弃,顿时大声喊道:“来了,来了,不弃来了。” 光头少年放下手中的长弓,待到不弃来到近前,忽然一拳捣向不弃,嘴中怒道:“你小子又迟到了,吃我一拳。” 不弃早知道会这样,目光闪动间,已经撤步后退,同时也是一拳挥出,嘴中不停的道:“你个又臭又硬的石头,谁说我迟到了,是你们来的太早了。” 说话间,两人的拳头已经撞在了一起,砰的一下,两人呲牙咧嘴的跳到一边,却又哈哈大笑起来。 其他少年见状,也围了上来,众人顿时闹做了一团。 闹了一会,石头把手一挥,大声道:“现在人已经全了,我们马上出发吧!” 众少年哄的一声,一起向金阳山进发。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光靠几亩薄田,只能填饱肚子。因此,闲暇的时候,村民便会到山里打些野物,挖点药草,砍担柴,送到附近的镇子上,可以换些微薄钱财,补贴家用。山里的孩子也是喜欢大山的,一有空就结伴到山里打猎游玩。不弃从小跟着父亲打铁,身材不壮却很有一把子力气。而秦山本身就是出色的猎手,耳濡目染之下,又学会了精湛的射技和捕猎技巧,算是这群少年中的灵魂人物,每一次进山都少不了他。 一群少年在金阳山上打打闹闹,折腾到下午时才拿着打来的几只野兔和山鸡,意犹未尽的说笑着下山。 还未走到村口,忽然从村里传出一声声嘶哑的呼喊,众少年凝神一听,都把目光看向不弃,那人分明在喊着他的名字。一声声的“不……弃”由远及近,高而急促,好像喊话之人要扯破喉咙一般。 不弃当然也听清楚了,心里一紧,这是有人在叫自己,还很着急的样子,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其他的少年则紧紧的跟在他的后面。 刚进村子,便看见了那呼叫之人,原来是邻居张大伯。张大伯原本一边急奔一边呼喊,骤然看到不弃,猛然停了下来,来不及歇息一下,一手抚胸,气喘吁吁的道:“不……不弃可找到……你了,大事……不……不好了。” 不弃见此,心情反而放松下来,笑道:“张大伯,什么事不好了,是不是您家的猪又丢了?” 张大伯差点跳起来:“你这孩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没个正经。是你家出事了。” 不弃脸上的笑容一下僵住了:“我家?我家有什么事情?” 张大伯一跺脚:“是你爹他……唉,你,你还是快点,抓紧回家看看吧。” 张大伯的一番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股不详的感觉猛然涌上心头。顾不得再问,不弃一把将手里的猎物扔下,撒腿往家里飞奔而去。 不弃家院子里站满了乡邻,众人正在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什么。有人眼尖看到了已经到家站在门口那瘦小的身影,脱口喊道:“不弃回来了。”院子的声音戛然而止,众人一起回头,自动让开了一条路,看着不弃,眼神里有怜悯,有可惜,有愤怒。 有时候,寂静反而更可怕。不详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不弃一步一步往屋里走去,胸膛里如擂鼓般,咚咚只响。只觉得短短的几步路,竟是如此的沉重和漫长。 屋里站着几个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为首一人头发花白,手里提着一根大烟袋,正是村长。见到不弃进来,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不弃只扫了一眼,忽然冲炕上扑去,悲呼道:“爹,你怎么了。” 只见郭铁匠躺在炕上,脸色发白,牙关紧闭,衣衫褴褛,浑身青紫相加,口角不时有鲜血流出。任凭不弃怎么呼喊,始终不见有醒来的迹象。不弃心中又急又怕,只差流下泪来。 见此情景,屋里众人都感心酸。村长长叹一口气,正想宽慰一番,却见从门外又走进一人。村长连忙一把拉住来人:“诸葛先生,你可来了。快,快帮忙看看郭铁匠到底怎么样了。” 来人年约四旬,面容清瘦,白而无须,整个脸上面无表情,穿着打扮也和别人大不一样,倒像是个教书先生,村里人当面称一声诸葛先生,背地里则叫其怪诸葛。其实没有不尊敬的意思,实则是因为这人脾气当真古怪至极。 怪诸葛并不是本地人,乃是十几年前来到金阳村,住下之后,就再未离去。人们只知其姓诸葛,却不知其名。据说,他之前一直是游历四方,四海为家,并没有固定居所。走到金阳村时,突然厌倦了漂泊不定的生活,觉得这里还算山清水秀,才就此定居下来,十几年下来,人们也早已把他当成自己人。之所以叫怪诸葛,是因为他脾气古怪,有点喜怒无常。喜时待人平和,怒时谁都不睬。但这并不妨碍众人对他的尊敬。原因无他,只因这怪诸葛是金阳村唯一有学识之人,经常教村里的少年儿郎读书习字。又兼之懂些岐黄之术,谁家有点小病,让他一看,倒也药到病除。 怪诸葛一言不发,径直走到炕前,先查看了一番,接着又伸手搭脉,勘验伤势。 屋里一时静了下来,几双眼睛盯着怪诸葛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不弃,更是眼也不眨,希望从怪诸葛的表情上看出点什么。 只过了一会,怪诸葛就放下手来。不弃见状,急切道:“先生,我爹他怎样了?” 怪诸葛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摇头。不弃觉得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差点晕倒,用手撑住身子,两行清泪终于流下来。 村长犹自不死心,又道:“诸葛先生,难道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怪诸葛面色不愉,哼了一声道:“难不成我还骗你们,哼,秦铁匠他伤及经脉肺腑,纵然是国医圣手,也乏回天之力。”说着,从怀里摸出三粒药丸,“我这里有三粒回气丸。过些时候给他服下,当可会醒来,但命终不久矣,过不去明日晌午了。也不知是何人如此歹毒,竟这般的伤人性命。”说完,怪诸葛放下药丸,也不看众人一眼,径自离去。 第三章 血玉灵参 怪诸葛的最后一番话倒是提醒了不弃,他擦了把眼泪,拉住村长,咬牙切齿的道:“村长,是谁把我爹害成这样的?” “对呀对呀,到底是谁这么狠心啊,把人给打成这样,我们要给大柱讨个公道回来。”屋子的几个人也是怒气冲冲的嚷道。 村长叹了一口气,狠狠的抽了一口烟,慢慢的将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 原来,这一日两人同去离村子最近的青石镇上。青石镇虽然不大,但由于处在交通要道旁边,比起其他镇子来倒是繁华了不少。两人来到了镇子上,村长要到好再来酒楼送柴,而郭铁匠则要去济世堂的药铺,两人约好了办完事在镇子中间的石桥见面,便分头各自而去。 村长很快便送完了柴,来到石桥等待。殊不知左等右等,始终不见郭铁匠前来。村长等的不耐,便径自前往药铺寻找。 话分两头,且说郭铁匠一路走到药铺,正碰见药铺的学徒王二在配药。因郭铁匠送过几次药材,王二和他倒也相识,打招呼道:“老郭,又挖到药了。” 郭铁匠并不答话,向四周看了看,反问道:“你家掌柜的可在啊?” 王二微微一怔:“在。你这是……” 郭铁匠嘿嘿一笑:“我这次可是带了好东西来,烦请小哥把你家掌柜请出来说话。” 王二听了这话,顿时有些不高兴,一张小脸也拉了下来,慢吞吞的道:“老郭啊,你这就不对了,怎么有好东西我王二就不能看看了吗?” 王二说这话也只是想给自己增加点面子,没想到郭铁匠压根就不认账,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不是不是,不是我看不起你小哥,实在是这件东西对我太重要,还是把你家掌故叫出来吧。” “你……”王二刚想发作,但是看郭铁匠不像作伪,也不敢过于怠慢,翻了翻白眼,还是到后堂去请掌柜的了。 王二去了没多久,济世堂的赵掌柜便出来了,笑呵呵的招呼道:“老郭呀,这次有什么好东西呀,这么神神秘秘的。”赵掌柜四十多岁,身材高大,肥头大耳,一笑起来,精明的眼睛便眯成了一条缝。 郭铁匠见到赵掌故出来了,这才伸手到怀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个包裹,轻轻放到桌上,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还是一层,连续打开三层,才露出包裹里的东西。 赵掌柜瞟了一眼,小眼睛一下瞪的溜圆。只见在包裹中间躺着一株人参,虽然不是很大,但是五须俱全,已经露出人形。更加奇怪之处在于,那人参晶莹如玉,而且通红如血,没有一点杂质,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灵气。 宝贝啊,真是个宝贝! 赵掌柜小心翼翼的捧起,翻来覆去的看着,啧啧连声,作为一个和药材打了半辈子交道的药商,人参他可是见过不少,但是如此奇特的人参却是头一次见到。看了片刻,才放了回去。眼珠转了几转,脸上的笑意更盛:“老郭呀,这玩意不错,很不错。这样吧,我给你这个数。”说着,伸出一个手掌晃了晃。 郭铁匠面有难色道:“掌柜的,才五两银子,太少了吧,这……” 赵掌柜打断他的话,不悦道:“不是五两,是五十两。再多,我也不能给了。这人参仅仅是颜色奇特,药效也未必便好到哪去。要不是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五十两也给不到。” 郭铁匠一听是五十两银子,犹豫了一下,觉得也不少了,便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赵掌柜满心欢喜,这样的人参一看就不是凡品,自己只要一转手,最少也得值千八百两,这个生意当真划算啊。赵掌柜心里盘算着,面上喜笑颜开的道:“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钱。” “赵大掌柜,有什么好东西,不妨让我也开开眼。” 门口响起一道突兀尖锐的声音。两人齐齐回头看去,见门口不知何时站了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簇拥着一个衣着华丽,下巴高昂,一双三角眼闪着精光的年轻人。 赵掌柜还来不及说话,那三角眼已快步走到近前,抓起那人参旁若无人的细看起来。赵掌柜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妙。果不其然,三角眼看了一会,欣喜若狂道:“血玉灵参!竟然是血玉灵参!应该错不了,和祖上说的一般无二。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又翻来覆去的看了会,转头对赵掌柜慢条斯理的说:“这人参,赵掌柜让与我,可否愿意。”虽然是在询问,但是话语间充斥了不容置疑的味道。 赵掌柜一弯腰,笑容可掬:“大少爷想要,尽管拿去,小的求之不得呢。”心里虽然肉痛的紧,但赵掌柜胖脸上掐媚的笑容都成了一朵花。 三角眼满意的点点头,转身要走,却不防一道身影突然横在身前,正是被冷落在一旁的郭铁匠。郭铁匠黑着脸道:“这人参是我的,你怎地这就想拿走。” 三角眼脸色一变,不屑的打量了一下郭铁匠,双眼一翻:“土包子,不就是要钱吗,给他。”旁边一个壮汉忙掏出一块碎银,丢给了郭铁匠。 那碎银不过指肚大小,郭铁匠脸色更黑了,正想再说什么,赵掌柜一把拉过他,低声道:“老郭呀,别再争了。你可知眼前这人是谁,是咱镇上沈家的大少爷,你惹不起的,能给你钱就不错了,赶紧走吧。” 沈家的大少爷?郭铁匠脸上一怔,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挺直了身子,大吼一声:“站住!” 三角眼已经走到了门口,冷不丁的听到这一声大喊,竟然就停住了脚步。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下,郭铁匠抢上前来,一把从三角眼手里夺回人参,叫道:“我不卖了。” 众人没想到郭铁匠会做出如此举动,一时愣在当场,三角眼的沈大少最先反应过来,从小到大,何曾有人敢如此对他,当下怒极反笑:“好,好,没想的还是个硬汉子,来呀,给我打,给我狠狠的打,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拳头硬。” 见主子发了话,几位恶仆齐发一声喊,恶狠狠的扑向了郭铁匠。郭铁匠身子虽也不弱,奈何双拳难敌四手,况且那些恶仆还是练家子,没几下便被打翻在地,人参也被抢了回去。 “继续打,往死里打。”沈大少的嘴角冷笑不已,那样子就像是打的不是人,而是一只狗,人命在他眼里根本就是一文不值。 赵掌柜躲在一边,心里暗暗叫苦,有心上前劝说,但看着暴跳如雷的沈大少,又怕引火烧身,踟蹰着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等到村长赶到时,沈大少等人早已经扬长而去,只剩下昏迷不醒,满身鲜血的郭铁匠。村长大惊之下问清了缘由,忙央求赵掌柜给医治。赵掌柜怕连累自己,哪里肯管这等闲事。村长没了主意,只好将郭铁匠抱上牛车,赶回了金阳村。 村长将前后讲过说完,众人早已经是义愤填膺。 不弃听的双目赤红,浑身颤抖,胸膛一起一伏,忽然一跃而起,向门外冲去。村长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住,道:“不弃,你干什么去。” 不弃握紧了拳头,一字一顿的道:“我要为爹报仇。” “胡闹。”村长一皱眉头,呵斥道:“你可知那沈家是什么人,那是青石镇的恶霸,在这方圆几百里,都没人敢惹。别说你一个人,就是我们全村人都去,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不弃努力挣扎道:“我不管他是谁,他害了我爹,我就找他报仇。” “你这是去送死。”村长怒吼道。郭铁匠已经这样,他可不想再看见不弃有个三长两短。 众位乡亲也忙跟着劝慰,好歹把不弃给劝住了。 不弃面如寒霜,默默的走到一旁,也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 村长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和几位长辈商量了一下,将怪诸葛留下的药丸给郭铁匠服下,先看看情况再说。这一番折腾下来,天色渐晚,便打发了众乡亲回家。又恐怕不弃再做傻事,找了几个年轻人守着他,而石头等几个小孩子则自告奋勇的留了下来。诸事安排妥当,这才各自散去。 六月的天,女人的脸,说变就变。天刚一擦黑,忽然刮起了大风,不大会儿,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草草的吃了几口东西,村长便上床休息。雨点打在屋顶上啪啪作响,村长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心里总是感到一阵不安。躺了一会,便索性不再睡觉,披衣起来,点上烟袋锅子,蹲在地上啪嗒啪嗒的抽了起来。 老伴见他睡不着,搭腔道:“你看那郭铁匠,也太惨了。你就不能和他们几个商量商量,向那什么……什么沈家去要个说法。人就是死也不能白死不是。” “去去去,你一个老婆子,知道什么,睡你的觉吧。”村长不耐烦的道。 老伴又嘟囔了几句,自顾睡去。 村长长长的叹了口气,郭家汉子惨遭横祸,他心里也着实难受。不过难过归难过,但让他去向沈家讨回公道,却实在是无能为力。那沈家几代都是横行乡里,为所欲为。到了这一代,沈家的大少爷更是臭名昭著,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身上光人命也有几十条了吧,可从来都没有人站出来管过。据传言,这沈家有一位势力通天的后台,就连城主见了这沈家的人,也是礼敬八分的。小小一个金阳村,拿什么去和人家讨公道啊。唉,郭铁匠为人正直,定是听过那沈家少爷的所作所为,才不屑于将那劳什子灵参卖与那家伙的。 不弃这孩子也真是可怜,以后当要多帮着点。 这样乱七八糟的想着,不知不觉的已经抽了两袋烟,困意渐渐的涌了上来。村长磕灭了烟袋,正想去睡觉,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村长心里一咯噔,忙打开门。门外站着被浇成落汤鸡的石头,慌慌张张的道:“老叔,大事不好了。不弃不见了。” 第四章 复仇 “咣当”,手里的旱烟袋一下落在地上,村长跳脚怒吼:“你这个笨蛋,我不是嘱咐你千万要看好他的吗,怎么会不见了呢。” 石头满脸的沮丧:“不弃一直在郭大叔身边,和他说话,他也不理,饭也不吃。天黑没多久,他就睡着了。我们以为他是伤心累的,也没太在意。就,就打了个盹,等再睁开眼,就不见了他。” “那还傻站着干什么,赶快叫几个人,把他给追回来。”村长感到头都大了。 “哦,我马上去。”石头答应一声,转身又跑回了雨里。 希望能追回来吧。村长在心里暗暗的道。透过雨幕看去,外面一片漆黑,眼里的担忧渐渐的凝重起来。 唉,要是这孩子有个三长两短,该怎么和那位交代啊。 大雨瓢泼,如瀑布般倾斜而下。一道闪电在漆黑的天幕上划过,在照亮大地的一瞬间,可以看到一个孤独瘦小的身影在满是泥泞的路上狂奔向前。早已经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腿上已经沾满了泥浆,可他对这一切浑然不顾,眼睛执着的望着前方,紧抿的嘴唇显示着内心的倔强。 不弃自懂事起,便没有见过母亲的样子,一直都是和父亲相依为命。而父亲一直是对他疼爱有加,对他是视若掌上明珠,当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一想到父亲即将命不久矣,不弃便觉得心如刀割。不弃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仇恨,那是再大的雨也浇不灭的烈火,在他的胸膛,在他的内心,熊熊的燃烧着,烧的他为父报仇的信念越来越强烈,所以他拿了狩猎用的弓箭,不顾一切的跑了出来。父亲的音容笑貌和遇害的惨状,一遍遍的在脑海中回放,支持着不弃,让他在一次次的跌倒中爬起来,不顾一切的向前,赶到那个仇人所在的,叫做青石镇的地方。 青石镇距离金阳村二十余里,镇上店铺林立,道路交错,每条路皆由青石板铺就而成,故名青石镇。 不弃赶到青石镇时,雨势已经小了不少,凭着一口气赶了这么远的路,不弃早已经累的气喘如牛,但他头脑里倒是清醒的很,先在镇外的一件废弃的草房里休息了一阵,等回复了体力,这才悄悄的潜入了镇里。 雨夜的青石镇显得格外的幽静,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有,连更夫也不知道躲到哪儿偷懒去了。不弃随父亲来过两次,对于这里并不熟悉,更不知那沈家在哪儿。但是仔细想一想,那沈家既然是独霸一方,那府邸也应该是最气派的。如此想着,不弃便在这镇子里寻找起来。 寻了半个时辰,也不知走了几条街,不弃突然眼前一亮,发现了一座几乎占据了整条街的府邸。高大的围墙矗立着,包围着整个院子,像一直巨大的野兽,静静的趴在地上,与周围的低檐瓦房格格不入。 两个高大的石狮犹如怪兽般蹲在门前,张开的大嘴好似要扑上来噬人一样。门上的红灯笼随风轻摆,不弃走到门前,抬头看去,在微微晃动的光影之间,大门上方牌匾上有两个大字刺得他瞳孔骤然一缩:沈府。 就是这里了,可是怎么进去呢?面对高大的围墙,不弃可没有飞檐走壁的本事。从大门进入显然是不可能的,自己是来报仇的,只求杀死那个该死的沈大少,若是惊动了其他人,怕是要坏了事情。 正当不弃苦苦没有办法时,忽然发现墙外有株大树,茂盛的树枝都有一些伸到院墙里边。不弃摸了摸粗糙的树皮,心中忽然有了主意。他挽起袖子,跐溜一下,就往树上爬去。 爬树可难不倒他了,顺着枝桠翻过围墙,不弃倒吃了一惊。这沈府之内厅堂楼榭,假山池塘,竟是样样俱全,想来比之那豪门大室也毫不逊色。只是这院里路路交叉,亭亭相接,不弃走走停停,不大会儿,竟然分不清东南西北,身在何处了。 不弃哪儿会知道,这沈家大院里面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看似简单,其实皆有讲究,被人布置成了一个小小的迷踪阵法。走惯的人倒没什么,倘若外人进来,一定要有人领着,否则必定迷路不可。别说不弃一个小小的少年,就算是真正的江洋大盗到了这,也非着了道不可。 这沈家大院内原本有护院值夜,但因是下雨的鬼天气,也都偷懒休息去了,倒是意外的方便了不弃行事。不过倘若这样走下去,即便到了天明,也无法寻到那仇人。不弃一边小心翼翼的行进,一边细细的思量,不知不觉间已经走进了内院。前方忽然隐隐约约有些光亮。正苦于没有主意的不弃,心头一横,便干脆向那光亮摸了过去。 这是一个偌大的院子,四周点了几只油灯。那灯油不知何物制成,不惧雨淋,无味无烟,将院子中间的一座亭子照的明亮如昼。亭子里一中年人居中而坐,另有两人站立相陪。中年人年约四旬,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衫,手中拿着一株红如雪,晶如玉的人参在细细看着,不断的点着头,脸上挂着微微的笑意。 此情此景已经如针一般刺痛了不弃了的双眼,就是因为这一株人参,父亲才惨遭横祸的。待看清那站在中年人一旁侍立的两人,不弃已经怒火中烧了。那年长的正是沈家现任家主沈见,而那年轻人一双三角眼,想起村长的描述,除了那沈家的大少爷沈鹏飞还有谁。 沈家父子看那中年人点头微笑,如释重负的出了口气。那中年人将灵参小心的放进了一个玉盒之中,笑道:“不错,真的是血玉灵参。呵呵,想不到我这刚一回来,就碰到了这样的宝贝。鹏飞干的不错。” 沈见陪着笑道:“是真的就好,二爷爷洪福齐天,这样的灵物只有到了二爷爷手里,那才是福缘,福缘啊。”已经近六旬的沈见在那中年人面前毕恭毕敬,而且口称二爷爷,让人看了真是匪夷所思,但那中年人却坦然接受,不觉得有丝毫不妥。 中年人心情大悦:“这次回去,如果能顺利成为长老。便将鹏飞也接到宗里去。” 沈见闻言一愣,随即大喜,语无伦次的对王鹏飞喝道:“还不快谢过你祖爷爷。”沈见不能不激动,被他称为二爷爷的中年人其实已经快七十岁了,从小就被一个仙人看中,进入了一个修真门派。在他们这些凡夫俗子眼中,那就是神仙啊。就因为这个,他们沈家在这里就是老大,说一不二。他中年得子,对沈鹏飞宠溺的不行。如果自己的儿子能够脱离了这世俗,那不也成神仙了吗。 沈鹏飞一双三角眼也是喜色连连,慌忙拜倒在地:“多谢谢老爷爷成全。” 中年人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嗯,时间不早了,你们自去歇息吧。” “是。”两人齐齐答应一身,转身就要离去。 弯弓,搭箭,躲在暗处的不弃,充满怒火的眼睛已经锁定了沈鹏飞。 “嗯?”中年人心神一动,目光一扫,忽然大喝道:“什么人?” 沈家父子面面相觑,不知中年人喊什么,却见一道寒光从暗处一闪,向着茫然四顾的沈鹏飞激射而来。中年人眼中露出不屑之色,右手轻描淡写的一挥,将那寒光抓在手里,发现是一只再寻常不过的羽箭,微微用劲,把羽箭一折两半,抛在地下,冷声道:“何方宵小夜闯我沈家,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不弃见一箭不中,心中一凉,但他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当下也无任何畏惧之意,挺胸抬头昂然走了出来。 第五章 仙踪初现 沈鹏飞满面冷汗,犹自惊魂未定,如果不是中年人出手,此刻他或许已经中箭受伤了。看到不弃出来,顿时惊怒交加,嘶声大喊道:“来人,快给我来人啊,有刺客。”尖锐的声音响彻在上空,向四面扩撒开来。顿时,嘈杂的呼喝声接二连三的在四周响起,一只只的火把被点燃,迅速的汇集过来。 中年人也是微微一愣,在他想来,来人既然能破了自己布置在此的迷踪法阵,应当也是有些道行的人,没想到竟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十三四岁的少年,如果他知道不弃只是误打误撞才来到这里,早已出手将其灭了。可是他生性多疑,不弄清楚也不愿意贸然出手,便试探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来此?” 不弃忌惮的看了那中年人一眼,自己刚刚射出的那一箭就算是射中了野猪,也能穿透皮肉,却被那中年人轻而易举的抓住,可见那人的不凡,但不弃心中一点惧意也没有,当下冷笑一声,悲怒道:“你们沈家抢夺人参也就罢了,还要害我父亲的性命,哼,你说我又为何来这里呢。”说完,他再次拉弓,搭箭,不过这次是两只箭。一弓双箭,是不弃自己偷偷练习的绝招,他期望能有一只箭射死那三角眼,那样,即便身死在这,也无憾了。 去死吧,不弃在心里怒吼一声,拉住弓弦的手就要松开。可是在这一刹那间,他骇然发觉自己的手已经动不了了。不仅仅是手,全身上下,除了眼珠能转动之外,整个身体都好像被一种无形的能量给禁锢住了。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未知的一般都是恐怖的,面对根本无法想象的力量,不弃惊怒交加,冷汗一下就冒了出来。 中年人看了一眼已经退到后边的沈鹏飞一眼,面上露出一丝不悦,道:“他说的,是怎么回事?” 沈鹏飞狠狠的看了一眼不弃,眼珠转了转,恭恭敬敬的把白天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只是混淆是非,颠倒黑白,把自己说成了诚信要买灵参,郭铁匠却狮子大开口,自己付清了钱,郭铁匠又改口不卖了,自己一怒之下才让人教训了一顿。沈鹏飞声情并茂,添油加醋的把自己说成了无辜者。 不弃听的一双眸子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却苦于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能狠狠的盯着他。 沈鹏飞说完,垂首站在一旁,也不知道这个神仙般的老爷爷会不会相信自己,忐忑不安的等着中年人发话。 中年人不动声色的听完,嗤的一声轻笑,摆摆手不以为然的道:“我还当是什么事。”随即脸色一沉,撇了沈鹏飞一眼,冷声训斥道:“做事情要当断则断,斩草便要除根,明白吗?” “是,孙儿明白了。”眼见中年人并没有怪罪的意思,沈鹏飞心中马上大定,恢复了嚣张的姿态,昂着头冷笑着向不弃走过去。 沈鹏飞看到几十个家丁护院已经赶到,把不弃团团围了起来,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破口大骂:“一群废物,笨蛋!来了刺客竟然还不知道,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等到骂完了,沈鹏飞转过头冷冷的看着如雕塑一般不动的不弃,从他手里抽出两支箭矢,把玩了两下,三角眼一翻,阴森森的笑了笑:“你是不是巴不得立刻杀了我?”话音刚落,突然反手把箭矢插入不弃的肩头,噗的一声,箭矢竟然穿透了,血顺着伤口霍霍的流了下来。沈鹏飞使劲转动着箭矢,狞笑道:“滋味怎么样啊,哈哈。” “嘶”不弃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身体无法动弹,但是剧痛的感觉依旧能清晰的感觉到。不弃紧咬着嘴唇,牙齿陷进肉里,鲜血嚯嚯流出,不弃却一声不吭,只是双目圆睁,狠狠的看着沈鹏飞,他要把仇人的样子深深的刻在脑海里。 听不到不弃的惨呼,沈鹏飞顿觉颇为无趣,停止了对不弃的折磨,挥挥手吩咐道:“把这小子打死,拉出去做成花肥。” “是”,家丁们齐应了一声,刚挨了主子一顿臭骂,心里早已经不爽的家丁纷纷上前,下起手来是毫不留情,拳头,棍棒,雨点般的落到不弃瘦小的身体上。 疼痛,传遍了全身,不到片刻,身体已经麻木了,疼痛反而变小了。一根棍棒打在头上,血流如注,模糊了双眼。 要死在这里了吗。 父亲生死未知,仇人却安然无恙,而我,现在就要死了吗? 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不弃在心里狂吼着,刹那间,心中已经转了千百个念头,他实在不甘心就这样窝囊的死去。血液被不甘和怒火烧的沸腾起来,在体内疯狂的奔走,不弃感到全身如火烧一般炙热,他努力的想要昂起头,想要大声的呼喊。就在这时,谁也没有注意到,一道紫芒在不弃的眼里划过,快的像天边的流星,一闪而逝。 就在这一瞬间,不弃只觉得身体一松,束缚着身体的力量忽然消失了。 啊,不弃大吼一声,一下把插在肩头的箭矢拔出。用力一跃,将箭矢插向一个正对自己拳打脚踢的家丁。那家丁冷不防不弃突然动起来,没有丝毫躲闪的念头,那箭矢就直直的插入了胸口。 “你……你”,那倒霉的家丁看着那还兀自颤动的箭尾,万分不信的眼睛里透着绝望,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沈鹏飞已经陪着中年人走到远门口了,突发的状况让他们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不弃满面鲜血,披头散发,状若刚从九幽地狱出来的恶魔一般。他看都没看那已经躺倒在地的家丁,虽然是第一次杀人,不弃却感受不到一丝的害怕,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使自己站的笔直,一股暴戾的气势从其身上慢慢的散了开去。众家丁见状,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不敢再上前。 “你是怎么做到的。”中年人不知何时来到了近前,再一次细细的打量着不弃,惊疑不定的问道。 自己发出的灵压束缚,就算是一般比自己低级的修真者也不可能轻易的摆脱,眼前只是一个凡人啊,一个才十几岁的少年,怎么可能就此摆脱了,而且还散发出了不同于凡人的气势。 “你们,最好杀了我。若不然,待到他日,我要你们沈家,鸡犬不留。”这些话是不弃听怪诸葛讲故事时听的,此刻竟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虽然明知下一刻可能就会被打死,但这番话一出口,竟是觉得酣畅淋漓,大是快意。 就算死,也要站着死。 就算死,也绝不屈服。 鸡犬不留! 众人都惊呆了,这句话谁都会说,可是此情此景,从一个少年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都有些好笑,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笑出来。虽然是夏日,但是众人却感到身上逐渐的升起了一丝丝的寒意。 “好,好,好!”中年人看到不弃不回答,反而倔强到要杀了沈家全家,当下脸色铁青,怒极反笑,连说了三声好。在他眼中,世间人皆如蝼蚁,可是现在就是一个如蝼蚁般的存在,竟然用俯视天地的口气向他说话,还扬言不死不休,这对于他来说,是一种不能容忍的侮辱由不得他不怒。他却忘了,本来就是他沈家犯错再先。 冷笑声中,中年人右手一挥,一个硕大的火球凌空出现,火焰熊熊燃烧,照的院子里大亮,火光中还有丝丝雷光游弋,气势逼人。 院子里的众人畏惧的看着那火球,下意识的退到了一边。 唯有不弃依旧昂立站在原地。 中年人手托火球,阴测测的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今天都得给我死在这儿。我这就送你去九幽之地,我倒要看看,你如何爬的出来,和我不死不休。”说着,右手一挥,火球径直向不弃飞去。 啊,不弃狂吼一声,拔出肩头的另一支箭,还没待有下一步的动作,火球已经到了近前。 住手! 一声怒吼,如惊雷般在院子上空炸开。一道流光闪电般轰击在火球上,轰的一声,顿时火光四溅。眨眼间,火球竟被那流光击散,消弭无形。 等到火球全部消散,一个全身被黑衣笼罩的神秘蒙面人凭空出现在原地。 第六章 游龙如神 中年人面色一变,心中的怒火越来越盛,沈家今天貌似成了集市,一个又一个的人闯了进来,由不得他不怒,刚想大声喝问,刚到嘴边的话却又硬生生地止住了。 黑衣人站在那里,犹如一座巍峨的高山,庞大的压力扑面而来。雨后的夏夜带着微微的凉意,但是在场每个人的心里却犹如胸口压着大石,感到一阵阵的气闷。 灵压!中年人惊诧的看着黑衣神秘人,脸色变幻不定。这人的境界看不透,不知道比自己高还是低,却是哪里出来的。心思急转直下,中年人换了一幅笑脸,略带平静的道:“在下天元宗沈力,请教阁下是?” 沈家父子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面色一变,心里翻起了滔天巨浪。他们横行无忌,就是因为家族里出了一个被凡人视作神仙的修真门派看中的沈力,他们何时见过沈力对别人如此客气过,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究竟是什么来路啊。 “哼!”黑衣人的声音嘶哑苍老,但是极具穿透力:“好一个天元宗,好一个名门大派。竟然强抢灵药,灭杀凡人,做的好,做的好啊。当真应叫天下皆知,天元宗出现了你这么一个厉害人物,哈哈。” 沈力哪能听不出黑衣人话里的讽刺,脸上不由得一红。天元宗乃是澜州的名门大派,本想着自报出身来历,让这黑衣人有所顾忌,哪知道黑衣人不但不买账,而且还出言讥讽。在各门各派之中有条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不能妄杀凡人,若有违犯,人人当而诛之。沈力心中又恨又怕,但脸上的笑容却不减反增,急忙辩解道:“阁下这话从何说起,所有事情都是在下后辈所为,和我宗门有何关系。况且灵药之事,属于你情我愿,何来强买之说。” 黑衣人不屑道:“休要强词夺理,此间事情,老夫心知肚明,把灵药交出来,老夫就放你一马,否则,哼。”言语之间,丝毫不掩饰威胁之意。 沈力没想到黑衣人一点面子都不给,脸色一变,怒声道:“哈哈,阁下口口声声说我的不是,既出此言,和强取又有何两样。” 黑衣人昂然道:“老夫行事,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你既然不原意,那我只好亲自动手了,拿来吧。”说罢,黑衣人手一挥,一直巨大的手掌凭空出现,抓向了沈力。 沈力大惊失色,在他看来,对方不以真面目示人,目的又是灵药,很可能是位散修。因此对方修为虽高,他却不甚为意。在修真界,散修一般是不敢随便招惹宗派的弟子,就是怕宗派怪罪,更何况自己所在的天元宗是澜州数一数二的大派。却没料到神秘人说出手就出手,没有丝毫的顾忌。当一位散修敢向大派弟子出手的时候,一般有着两种情况,不是对自身修为有着极度的自信,就是已经准备下杀手了。 眼看那巨掌眨眼间就到了近前,性命攸关的时刻,沈力哪里还敢怠慢,连忙祭出一把长约三尺的飞剑,剑身黝黑,非金非铁。飞剑一出,咻忽变成了三把,每把飞剑周身都有丝丝雷光闪烁不停,犹如电蛇般绕剑游走。 去!沈力大喝一声,三把飞剑飞速斩向巨掌,两两相撞,轰隆一声,飞剑完好无损的飞回,巨掌却消散于无形。 “雷神木炼制的飞剑。还有狂雷决。不错,但是还不足以让老夫重视,看好了”。黑衣人眼神一缩,冷冷的道。 沈力心中咯噔一下,只一个照面,对方就认出了自己的灵器,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笼罩了全身。 黑衣人手一挥,一杆长枪凭空出现在了手中。长枪通体乌黑,枪身之上覆盖着一层如鳞片似的东西,泛着幽幽的冷光,让人忍不住心生寒意。黑衣人一枪在手,气势陡然凌厉了起来,整个人就如出鞘的利剑,锋利无比。 黑衣人缓缓地抚摸了长枪几下,举枪指向苍穹,沉声道:“破!” 翁,一阵龙吟从枪身发出,响彻天际,长枪如矫龙破海,击向飞剑。 啊,这,这是,沈力死死的看着黑衣人手中的长枪,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心神一动,想要召回飞剑,却已然不及。 长枪撞击在飞剑上,轰的一声,爆出一团耀眼的火光。飞剑发出一阵哀鸣,咣啷一声跌落在地上。上面游走的电蛇早已经消失不见,剑身之上出现了道道裂纹。 扑哧,灵器被毁,沈力胸口一震,喷出一口鲜血。这雷神剑是他自己的本命法宝,飞剑受创,他也受到了不小的伤害。可这时的沈力什么都顾不得了,他慌忙掏出血玉灵参,毫不迟疑的扔向黑衣人,一边后退一边惶恐的大叫:“前辈,灵药给你,还请手下留情。” 黑衣人手一扬接住灵参,冷笑一声,笑声中寒意禀然:“现在想到手下留情,你对付一个小小的凡人的时候,怎么想不到手下留情。哼哼!”说着,黑衣人凌空一跃,竟然踏在虚空,又是一枪刺出,长枪所过之处,空气中发出一阵噼啪如炒豆的声音,地面石板皆尽龟裂。 一枪之威,竟至于斯。 眼看黑衣人得到了灵参竟然还不罢手,沈力又惊又怒,但更多的是后悔和恐慌。求饶不成,眼看长枪越来越近,沈力一时也没了办法,牙一咬,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玉牌,用力一捏,啪的一下,玉牌化成了点点碎片,将沈力包围了起来,形成了一个金色的光罩。 光罩刚一形成,长枪便已经到了近前,噗嗤,枪尖毫无保留的扎进了光罩之中。 咔嚓,一道道的裂痕在被扎进的位置快速的蔓延。沈力骇得睁大了眼睛,玉牌形成的金刚光罩可以阻挡住宗门长老的全力一击,是沈力最后的保命手段,可在对方长枪之下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哗啦,仅仅一个呼吸间,金刚光罩就整个的破裂开了,点点的白玉碎屑消散于无形。长枪去势不停,击向沈力。 死亡的恐惧瞬间弥漫了全身,沈力甚至忘记了躲闪,眼睁睁的看着冷冷的枪尖一寸寸的靠近。 咚,一声轻响,长枪在沈力身上轻轻一点,咻的一下,又收了回去。 瞬间,沈力感到一股如山岳般沉重的巨力撞击在胸口上,五脏六腑一阵剧痛,鲜血狂喷而出,身子像断线的风筝似的飞了出去,正好撞在身后的亭子里,将好好一座亭子撞得破烂不堪。 黑衣人收回长枪,看也不看沈力,回身抱起躺在地上犹自生死不知的秦川,破空而去。霎时就不见了身影,远远的传来不容置疑的苍老声音:“回你的澜州去吧。云州不是你待的地方。” 黑衣人从出现到离去,总共还不到片刻的时间。沈家众人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此刻一个个呆若木鸡的站在院子里,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 哗啦啦,破碎的亭子里一阵响动,沈力狼狈的站了起来,脸色苍白如纸,衣衫凌乱,嘴角还有残留的血迹,显然受了不小的伤,早已不复刚开始时的嚣张样子。沈力刚一动,一阵剧痛涌来,两眼一翻,差点又栽倒在地。他连忙拿出一个玉瓶,倒出几粒丹药,一股脑的塞进嘴里,盘腿调息了片刻,才站了起来。 沈家父子早已恭候在前,先前见到自家祖宗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脸早就骇的蜡白,此刻颤抖着小心翼翼的问道:“您没事吧。” 沈力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心里这个恨啊,要不是这不争气的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自己能落到这步吗。沈力连训斥都懒得说,径直走到地上的飞剑旁,俯身捡起,呆呆的看了半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暗自庆幸不已,若不是那神秘人没有杀心,恐怕自己早已经魂飞魄散了吧。 游龙枪,竟然会是游龙枪。可是,游龙枪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不是已经消失了十好几年了吗。不行,游龙枪重新出世,事关重大,一定要禀告给宗主知道。思量了一下,沈力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转身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院子里又恢复了宁静,只剩下沈家父子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了。 第七章 九转星阳丹 黑衣人重创了沈力,带着不弃,在空中疾驰而行,瞬息间已经到了金阳村不远处的一片树林里。找了一块空地,将浑身漆黑,依旧生死不知的不弃轻轻放下,随即盘腿而坐,从怀中掏出那血玉灵参,双手虚抱在胸前,快速的结了几个手印,血玉灵参就那么悬空停在了胸前。 黑衣人静静的注视着血玉灵参,双手不断的散发出乳白色的元气,逐渐的渗透到灵参之中。血玉灵参在元气的煅烧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不断的缩小,最终化为了一股殷红如血晶莹剔透的药液。 黑衣人长出了一口气,用元气裹住药液,缓慢小心地送入了不弃的嘴里。过了片刻,黑衣人细细的查看了一番,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弃被沈力的雷火波及到,若不是黑衣人及时赶到,恐怕早已化作了飞灰。就算如此,不弃现在三魂六魄都受到了损伤,只余一魄尚在。在普通的郎中看来,不弃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了。所以黑衣人在第一时间便是炼化血玉灵参。人之将死时,通常可以用人参续命,更何况血玉灵参乃是灵药,不是那些凡参可以比得。但是不弃服用了血玉灵参的精华之后,竟然一点起色都没有。 黑衣人暗自叹了口气,手中又多了一个玉瓶,从中倒出了一粒白色的丹药,轻轻捏住不弃的双颊,将丹药给不弃喂了下去,然后伸手按住不弃的丹田,小心的输入了一丝极为微弱的元气,以帮助不弃尽早的把药力消化掉。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黑衣人才再次查看不弃的伤势,却发现不弃依旧是气息难以察觉,丝毫不见好转。 咦,黑衣人终于惊讶起来,他刚刚给不弃喂下的灵药等级已然不低了,按理说就算不能彻底好转,也可以使得不弃的伤势大为改观,现在看来,不弃的伤势竟然比想象的严重的多。 如果自己早来一刻便好了,黑衣人懊恼的摇摇头。 他静静地注视着不弃,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眼眸里闪烁着怨恨,不甘,焦急,忧虑,绝然,种种复杂的情绪变幻着,显示了他内心正在经受着巨大的波动。 过了好一会儿,黑衣人骤然抬起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眼神又恢复了以往的波澜不惊,好像那些情绪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他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璧无瑕的玉盒,整个人忽然变得恭敬起来,向着那玉盒鞠了三个躬,这才手指微微的颤抖着,小心的打开了盒子。 玉盒打开的一瞬间,一股热浪伴随着一阵异香从玉盒中冲出,四周的空气剧烈的波动了起来,温度陡然的升高了许多,比之三伏天烈阳当空的正午犹有过之,而且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剧烈的攀升着。不大会儿,地面上的花草树木的叶子竟然开始打卷,然后开始一点点变得枯萎,随之地面也开始呈现了一条条的裂纹。 黑衣人对这些出现的异象视而不见,目光只是狂热的盯着玉盒的中间,那里静静地躺着一枚晶莹圆润,颜色血红的丹药。 这颗丹药乃是这天下间最顶级的丹药,如果放在修真界,足以引起五州之内所有门派的混战,由此可见,这颗丹药是多么的贵重。 九转星阳丹,上古丹药,乃是从上古遗迹中得到,可以起死人,肉白骨。 天下仅此一颗! 如果有别的办法能救得了不弃,黑衣人绝对不会使用这颗九转星阳丹。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如果再耽搁,等到不弃魂飞魄散之时,纵使用这种顶级丹药,恐怕也难以奏效。 而且,这个黑衣人有足够的理由,必须要保住不弃的性命。 因此,纵使千不情万不愿,黑衣人的眼神闪过一丝犹豫后,随即又变得坚定起来。他抬手点在不弃的眉心,一道白光悄无声息的射了进去,这才轻轻地想要拿起那枚星阳丹。 黑衣人的手指还没有触摸到丹药,那丹药忽然活了似的,在玉盒里滚动了几下,一弹而起,化为一道流光,就要向远方射去。 想逃?!黑衣人冷笑一声,大手一挥,一股无形的吸力迅速的追上了逃走的灵丹。 那灵丹竟然发出一声丝丝的尖叫,好像撞在了一个无形的壁垒上,又被弹射了回来。 这星阳丹已经有了灵性。 倒退而回的星阳丹并不甘心被人擒获,转头射向另一个方向,半空中一个转身,又改变了方向。就这样,在空中四下里乱窜,好像是寻找一个可以突破而走的出口。 你倒还真是倔强,不过现在情势危急,只好用你了。黑衣人手上用力,灵丹唰的一下被吸了回来,还及其不甘的想挣扎一番,黑衣人却已经将他送到了不弃的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缓缓的顺着不弃的喉咙流了进去。黑衣人缓缓的坐下,目不转睛的看着不弃。突然,不弃的头猛的一动,牙关紧紧的咬着,汗如雨水般从身体流了出来,一些黑色带着腥味的杂质也随着汗水排了出来。随即不弃的脸色由白变的通红,浑身竟然冒出丝丝的白气。 就在丹药消失的一瞬间,四周火热的空气一下子又变得凉爽起来,但是不弃现在的感觉,却是另有一番滋味。 灼热,火热,炙热,烈阳当空酷热难耐的沙漠,火焰翻腾的地下岩浆,不,比这些还要热,热到骨子里去了。此刻的不弃就感觉像是在无边的火海,身上的每一处皮肤,肌肉,骨头,血液都在被烈火无情的炙烤着,吞噬着,就连灵魂也不可避免。地狱中的刀山火海也不过如此,这种痛苦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不弃感觉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轮火红的太阳,那太阳越变越大,终于爆发出一阵刺眼的白芒。 啊!不弃大叫一身,猛地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全身黑色,只露出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自己的怪人。啊,不弃再一次大叫,骇得一下跳了起来,他朝四周看看,发现已经不在沈家的院子里了。不弃摇摇头,他依稀记得一个大火球向自己飞来,然后就是全身的剧痛,后来就人事不知了。 难道我没死。不弃活动一下身子,顿时觉得舒服的不得了,一股暖暖的气息在身体里流淌着,精气十足,哪有什么受伤的样子。非但没有受伤,浑身好像充满了用不完的力气。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身上脏乎乎的,还带着难闻的臭味,连衣服都湿呼呼的,破烂不堪了。当发现自己没事后,不弃也静下心来,略一思量,便明白十有**是眼前这个怪人救了自己。当下毫不犹豫地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恭声道:“谢恩公救命之恩。” 黑衣人翻了下白眼,冷冷的道:“你不用谢我,我救你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并不是存心。所以你也不用对我心存感激。” 第八章 往事 不弃一怔,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人救了自己性命,却又说出一番这么近似无情的话,心里顿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一股傲气涌上心头。站起身,傲然道:“既然如此,我就不谢了。我欠你一条命,你什么时候要,什么时候拿回去就是。”说完,不弃转身就走。 黑衣人一怔,有点哭笑不得:“你要去哪儿?” 不弃头也不回:“报仇。” 黑衣人冷冷一笑:“你拿什么报仇?那沈家有势有力,那沈力更是天元宗的佼佼者,杀死你这样的人连根手指头都不用动。你以螳臂之力,去挡马车之劲,不过是呈匹夫之勇罢了,当真是愚不可及。” 不弃脚步一顿,回转身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难道就因为对方势力大,就因为对方厉害,便要眼睁睁的看着我爹白死吗?那我岂不是枉生了一个男儿身。” 黑衣人眯缝着双眼,冷笑一声道:“小小年纪,倒是伶牙俐齿。你可知道,世间生灵何止亿万,你以为你的命就很宝贵吗。若不是老夫带着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九转星阳丹,你便是再有九条命也死了。人都死了,还谈什么报仇,你若就此前去,不过是再搭上一条性命而已。就是可惜了这世间奇药,老夫竟然用它救了一个如此顽固不化的石头,当真是瞎了眼了。” 黑衣人的这些话犹如一道霹雳般在不弃耳中炸开,他再次停下脚步,脑海中反复响起“不过是搭上一条命”,到最后喃喃自语道:“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哼,怎么办?想要成为人上人,必须吃的苦中苦。”黑衣人长身而起,傲然而立,道:“此去西北三万里,有巍峨大城天武,天武后面有山脉万里之长,群山之中有仙门,名曰长空。三月之后,便是长空门招收新弟子之日。你若有心,便可以去试一试。只不过,此去一路肯定是危机重重,一个不小心,死在路上也未可知。” 仙门!不弃只觉得大脑一阵阵的轰轰作响,并没有听出黑衣人话里的讽刺警告之意。这怪人难道是仙门里的仙人,而且好像对自己没有坏心,看向黑衣人得眼睛里不由得多了一丝恭敬:“我当真,可以进入仙门吗?” “哼,能不能进入仙门,就看你的造化了,就算是进入了仙门,也是步步荆棘,路路坎坷,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不弃如木头般征在当地,万般念头在脑海里不断的涌现,不知不觉天已经大亮。不弃迷茫的双眼,渐渐地趋于明亮,长长的吐出了一口蚀气,朗声道:“步步荆棘,路路坎坷,那对我又算的了什么,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又何惧死亡。”转头一看,那黑衣人却早已经不知去向。不由得苦笑一身,还真是个怪人。刚想走动,却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原来他站的太久,腿脚已经麻木。当下慢慢活动了下身子,辨别了方向。往村里走去。 当不弃走的远了,看似无人的树林中却传出一身悠长的叹息:“此举也不知道究竟是对是错,唉。”话语中竟透着一股悲凉之意,悄悄的消散在周围的空气里 ———— 黄昏,金阳村后的一座小山坡上,一些坟包参森不齐的排列着。暗影,青草,黄花,微风,就算是夏天,也让这里显得这里格外的凄凉。 一座新坟静静的卧在这片坟岗上,旁边坐着一个孤独的身影,西下的夕阳将这个身影在慢慢的拉长着。 那一日,不弃回到了村里,被村长狠狠地训斥了一顿。不过看到他安然无恙归来,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郭铁匠服用了怪诸葛留下的三粒药丸,竟然真的醒了过来,不过仅仅是回光返照而已,基本连话都说不出来,没多久就去世了。也幸好不弃回去的早,否则连这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了。 悲痛不已的不弃在乡亲的帮助下,办完了郭铁匠的身后事,然后就一直呆在这里。按照金阳村的风俗,亲人去世,要守孝七日,这已经是第七天了。 不弃坐在那里,抬头看着天边被夕阳烧红的云彩,思绪总是飞到几天之前,那个神秘黑衣人的话不断的在脑海之中盘旋不止。 想要成为人上人,必须吃的苦中苦。 群山之中有仙门,名曰长空。 就算是进入了仙门,也是步步荆棘,路路坎坷。 当夕阳落下最后一丝余晖的时候,不弃眼睛一片明亮,他跪倒在父亲的坟上,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随后起身,头也不回的下山往家里走去。 快到家的时候,依稀瞧见院子前蹲着一个人影,走进了发现原来是村子。村子磕了磕手中的烟袋,站起身,指了指地上的一个大海碗,小道:“不弃,回来了啊,还没吃东西吧。这是你婶子特意给你熬的鸡汤,趁热喝了。” 不弃摇摇头,感激的说道:“老叔谢谢了,我吃不下。” 村长佯装不悦的道:“你这孩子,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看你这几天瘦的,来听老叔的话,先吃饭,吃完了,老叔有话和你说。” 两人推开远门,走了进去。少了一个人,院子里显得格外的冷清。 两人在院子里坐下,村长看着不弃吧鸡汤喝完,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拿出火石点了一袋烟,吧嗒抽了一口,语重心长的说道:“孩子,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难过归难过,以后的路还是要走下去的。不过,那报仇的心思,就忘了吧,啊,那沈家……的确不是个东西。可是,咱也惹不起啊。孩子,听老叔的话,行不。” 不弃使劲一握拳,轻轻的道:“老叔,您放心吧,我不会再做傻事了。” 村长点点头:“嗯嗯,这就对了。”听到不弃如此说,他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总算是放了下来。 不弃沉吟了一下,道:“老叔,我要去长空?” 什么!村长心里一震,长烟袋差点掉到地上,“你要去哪里?” “长空!”说着,不弃将那日被黑衣人所救的事情说了出来。 村长呆呆的听着,半晌才长出了一口气,沉吟了一下说道:“唉,看来都是天意。有些事情也应该告诉你了。” “其实你并非大柱亲生。那一年冬天特别冷,大柱的妻子难产,大人小孩都没有保住。就在那日,忽然来了一个白衣壮士,将一个婴儿交给我们,说这个孩子叫不弃,请求我们代养一阵,然后便急匆匆的走了。大柱悲伤之下,对这个天赐的婴儿非常爱惜。” 不弃听的愣住了,没想到自己竟然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那自己的亲生父母又是谁,为何将自己抛弃。 “那人第二年又来了,不过并没有带走你。那人看了看你,告诉我们这孩子姓宇文,如果将来有什么事情,可以去京都犁井巷找宇文家认亲归宗。随后,那人留下了一样东西,便再次离开了。这一走就是十几年,再也没有回来过。” 不弃的心情久久难以平静,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世竟然这么离奇。 原来,自己叫宇文不弃。 “本来这事情想等你大一些再告诉你,既然你执意要离开,再不告诉你,或许就没机会了。” 说着,村长站起身,找了两把铁锨,递给不弃一把:“孩子跟我过来。”说着,径直走到院子里的石榴树下,吭哧吭哧的挖了起来。 不弃见状,将心情慢慢平复下来,也跟着挖了起来。 两人在树下挖了几尺深,不弃便感到铲在了一个硬物身上。将四周的泥土清理干净,原来是一个木头箱子。 村长把铁锨扔了,找了一把大锤,几下就把木箱给砸烂了,露出了里面的物事。 不弃心头一震,这个,难道就是那人留下来的。 第九章 奇物 是夜,万籁俱寂,繁星满天。 不弃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睡。 白天听到自己身世的时候,虽然还算平静,但是心中波浪起伏,对一个少年的心多少还是冲击很大的。 直到将近半夜,依旧翻来覆去睡不着的不弃一骨碌翻身爬了起来,点上油灯,来到屋里仅有的一张木桌前。 就着微弱的灯光,可以看到那个静静躺在桌子上的东西。 那是一个黑色的怪东西,一尺见方,像极了一个盒子。不弃拿着油灯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发现这个像是盒子的怪东西严丝合缝,浑然天成,四壁之上还刻着图像,挨个看去,有的刻着一些不知道什么名字的怪兽,有的刻着一些身着奇怪衣服的人。 盒子的最上面却是一个浮雕的兽头,兽头刻得的栩栩如生,如果仔细看,甚至连一根根的毛发都清清楚楚,不过却很是怪异。整个兽头狰狞无比,一只嘴大大的张着,好似在咆哮般,锋利的牙齿闪烁着冷厉的寒光,黑洞洞的眼睛,似乎能把人的魂魄给吸进去,不弃只是望了一会儿,竟然有种眩晕的感觉。 不弃赶紧扭过头去,等到脑子清明了一些,才重新打量起来,不过不敢再去看那兽头的双眼。看了好一会,也不弃感觉也只是个盒子而已,却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该如何打开。不弃暗自思量,这东西有些重量,难不成自己要带着这么重的东西走上几万里地,那岂不是累也要累死了。 不弃心有不甘,脑子一闪,找了一把榔头过来,先是轻轻的在那盒子上敲了一下,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不弃深吸了一口气,高高的举起榔头,用力的砸了下去。 既然没有办法打开,那就砸开好了。 咚!一声沉闷的响声,榔头一下子被震了开去,不弃的手臂被震得发麻,可是那盒子上面依旧是原样,连一道白印都没有。 不弃颓然的放下了榔头,一时间没有了主意,打不开,也砸不动,还真是令人头疼呢。不弃一边摸索着盒子,一边想着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忽然哎呦一声,放在那怪东西上的右手一下缩了回来。原来,不弃光顾着思考,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了那怪兽浮雕的嘴里,被那尖牙刺了一下。不弃顾不得手指的疼痛,惊诧的看着兽头。因为就在手被扎疼的那一刻,他明显的看到怪兽那双犹如黑洞的眼睛竟然闪过了一丝红光。 古怪,有古怪。不弃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被扎破的手指,又看了看怪兽那黑洞洞的眼睛,心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难道,这东西是需要鲜血的吗? 不弃举起右手,缓慢的放在了怪兽的牙齿上。就在此时,异况突生,浮雕怪兽原本张开的嘴突然闭合,将不弃的手指牢牢的咬住。嘶,不弃吸了一口凉气,一阵钻心的疼痛从手指上传来。随即不弃感到全身的血液在飞快的向手指流动着。 这是怎么回事?不弃大惊失色,使劲的想把手抽出来,可是怪兽纹丝不动。就在不弃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怪兽的嘴又忽的一下张了开来。不弃连忙抽出右手,五指上已经多出了几个口子,整个手因为失血而变得有些苍白。 不弃捂住受伤的右手,看向那怪兽雕像,怪兽的牙齿上犹自往下滴着血珠。一阵咔咔的响声从怪兽的喉咙中发出,响声越来越大,怪兽原本黑洞洞的眼睛逐渐的露出一丝丝的血丝,随后慢慢变得血红起来,好似远古沉睡中的魔兽,要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缓缓的睁开双眼一般。 随着怪兽的变化,四壁上雕刻的图案忽然开始动了起来,发出咔咔的声响,不弃睁大了双眼看着这神奇的一幕,连手指的疼痛都给忘了。 屋外不知何时起了大风,吹的呜呜作响。 怪兽的眼睛突然爆发出一片红光,把整个屋子照的通红,刺眼无比,令的不弃下意识的捂住了双眼,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等不弃再睁开眼时,发现屋里已经恢复了昏暗,那红光和吼声都已经不见。不弃再向桌子上看去,原本黝黑的怪盒子消失了,却多出了一件别的物事。 那是一个很小巧的牌子,入手很轻,几若无物。牌子上面赫然刻着原先那个狰狞的兽头,不过兽头的眼睛已经恢复了原先的黑色,反面则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难不成,这个牌子是那个怪盒子变成的,不弃带着满脑子的疑问,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名堂,索性就放到了怀里收了起来。 桌子上还有一件东西,那是一张巴掌大小绢布,上面有着几行小字,字迹娟秀,一看便是出自女子之手。 再看那内容时,不弃怔住了,只见上面写道:能开此令者,非吾儿莫属。将儿弃之,实非我们本愿,只因情况特殊,危机重重,为了你的安全,不得不为,希谅! 母甚念之,饭不能食,夜不能寐,盼早与儿团圆。 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母:洛洛。 不弃脑海中如巨浪翻滚,拿着绢布的手都因喜庆激荡而微微颤抖。 短短几十个字,无不体现了那种对儿子的思念之情,也说明了之所以抛弃儿子,也是不得以为之。 下面的落款更是让不弃感到鼻子酸酸的。 原本心中充满了对亲生父母很大的芥蒂,也慢慢的被冲淡了。 小心翼翼的将绢布折好,贴身藏了起来。 折腾了半夜,不弃身心俱疲,爬到床上,不一会就陷入了梦境之中。 就在这时,不弃的右手上残留的雪滴好像水滴遇上了火焰,慢慢的蒸发不见了,一个黑色的指环,悄悄的浮现了出来。 睡梦中的不弃,又开始做起了诸多的怪梦。 梦中那一个个会跑的飞快有四个轮子的东西,一个个穿着奇装异服留着怪异发型的男男女女,还有那反射着光芒的高楼大厦。 一个又一个的梦境,让不弃感到新奇又熟悉。 天还没有亮,不弃就已经起来了,不过那些梦境又从不弃的脑子里消失的无影无踪,无论不弃怎么努力使劲,都只能想到一点点,就这一点点,还是模模糊糊,根本就记不清楚。 收拾好了东西,背上包裹,拿起猎刀和弓箭,深深的看了看这个住了十几年的家,悄悄的出了村子,到了父亲的坟前咕咚跪下磕了几个头,起身转头,看着还在沉睡的金阳村,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大踏步的离去。 出发,前进! 方向,西北! 目标,进京都,入长空! 第十章 入京都 天武城。 作为武朝的都城,天武城在整个武朝来说是最大的城市,那高达百米的城墙,成片的楼宇,加上浩然的宫殿,都显示出了这个城市的蓬蓬朝气无上的霸气,人们习惯的称之为京都。 京都背后的那片山脉里面,有着武朝最大的门派,长空门。 南门作为唯一平民可以自由进出的地方,是四门之中人潮最拥挤的地方,大清早,那些往来的商团,进进出出的平民,让这里成了整个京都最热闹的一个地方。就在这一天的上午,一个穿着朴素,腰挎猎刀,身背长弓的少年随着人流进了京都。 每天进出京都的陌生人都多了去了,没有人会去注意这样一个少年,虽然这少年长的比较清秀,但是看其打扮像极了一个猎户家的孩子。恐怕整个大陆的人,包括这个少年自己都不知道,因为他的到来,在以后的日子里,引起了多大的狂风暴雨。 这个少年正是不弃。 那个说过要进京都,入长空的少年,历经七十多天的风雨,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按理说,这么短的时间,不弃是无论如何也到不了的,可是有一次他睡着了,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另一个地方,一打听,一夜之间竟然行了两万多里。 冥冥之中,他知道有人在帮助自己。 或许,是那个救过他的黑衣人。 可是,谁说的清楚呢。 现在他唯一的目标,就是入长空。 进了门,首先入眼的是一条宽有十余丈的青石板路,路两旁是各种店铺,旌旗迎风飘展,偶尔会想起几声招揽生意的吆喝。街上人很多,熙熙攘攘,却并不显嘈杂。 所有的一切,都显示了武朝京都的繁华。 不过,这繁华和不弃没有多大的关系,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要找到犁井巷。 迎面走来一老伯,慈眉善目的,不弃迎了上去。 “老伯留步,小子找个亲戚,初到贵地不识路,请老伯给指个路可好?” 那老头抬头一看,是个少年,看其打扮的确像是外地来的,便朗声笑道:“哈哈,你家伙你算是问对人了,老王我再这里活了六十多年,除了宫里得咱没本事去过,这京都大大小小路,没有我不知道得,你说吧,你那亲戚住在哪儿。” “黎井巷。” “什么,黎井巷?!”老头闻言,脸色忽然大变,愕然惊叫了一声。 老头诧异得看了不弃一眼,扔下一句“我不知道在哪儿”后拔腿就走。走出几步,老头忽的停下转身,复杂得看着不弃说道:“小子,我劝你不要去那什么黎井巷,估计你那亲戚也不在那儿了,还是去别处找找为好。”说完,掉头就走了。 剩下不弃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说好的没有不知道得呢。 怎么转眼就变了。 不弃心中隐隐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 果不其然,不弃接下来又找了几个人问路,一说到黎井巷,皆是谈虎变色,都说不知道在哪儿,而且看不弃得眼神也怪异了起来。 这些人都不知道,难道,压根就没有这个地方,可是村长叔不至于骗自己啊。 不弃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再去问路,自己慢慢找就是了。 京都所有得大街小巷都有牌子,就在那路口得墙边,一块快并不大得牌子,上面写着某某街,某某巷。 这样方便认路。 不弃相信只有找下去,不用问路也能找到目的地。 可是他显然小看了京都之大。 直到中午,还没有走过京都的三分之一,连犁丼巷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肚子开始咕咕叫着提起了抗议,不弃又累又饿,抬头看见前边有个八层高的酒楼,上写醉仙楼三个古朴大字。不弃下意识的走到门口,忽的又站住了。这样的酒楼消费起来肯定价格不菲,他身上可是没有多少银子了。 转身刚要离去,身后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这位小哥,可是要用餐,里边请。” 一个小二打扮的小厮站在门口笑吟吟的看着不弃,他刚刚送走一个客人,看到不弃在门外徘徊,职业般的问候了一声。 不弃脸微微一红,没有拒绝,走了进去。 一楼的食客不少,好在大堂够大,还有着几个空位。不弃找了一个坐定,点了一大碗面,一份青菜,看着价格牌上的肉食也不算贵,狠狠心又点了一份骨头。 趁着还没上菜的空挡,不弃一边喝着水,一边大量着。这醉仙楼的生意看来不错,人不少,装修的也够档次,还好价格不贵,要不不弃还真的不敢在这里吃了。 不弃不知道的是,这醉仙楼算是京都最大的酒楼了,一楼招待各样人等,只要你愿意,就可以坐在一楼,哪怕你只是点上一壶茶也行。但是要上二楼,那就必须要拿出一定的地位,或者钱财。越往上,对于食客的要求越高。 据说这醉仙楼后边的老板是皇室中人,档次高,有地位,因此成了这京都有钱有势的人请客聚会根据地。 菜很块就上来了,不弃的确也饿的紧,稀里哗啦风卷残云,很快就吃的一干二净。 吃饱喝醉,付完了账,不弃心中一动,对收拾残羹的店小二说道:“小二哥,我刚到京都,问个路可以吗?” “说。”店小二不耐烦的道。 “请问犁丼巷如何走?” 嗯?店小二动作一窒,停了下来,带着狐疑的目光看着不弃:“你去犁丼巷干嘛?” 见此情景,不弃心中一喜,暗道看这厮表情,真有犁丼巷这个地方,面上越加诚恳的道:“我有个亲戚住在那儿,我来就是投奔亲戚的。” 店小二眼珠转了转,将手中不弃刚付的饭钱掂量了几下,嘿嘿笑了几声:“我倒是知道在那儿,只是……” 特马的这么黑,问个路还要收费。不弃鄙夷的看了店小二一眼,忍着心痛拿出了仅剩的一点银子。 店小二一把抓过去,往四周瞅了瞅,压低声音道:“你说的那地方啊,最近很不太平,估计你那亲戚十之**不会在那里住了。你还是另想办法打听一下吧。” “嗯?出了什么事情?”不弃诧异的问道。 “这个……”店小二面显难色,犹豫着要不要说与这外乡人知道,忽听得二楼传来一阵吵闹声。 那声音越来越大,接着,哐啷一下,也不知道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摔碎了,接着,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一个身穿邋遢长袍,头发蓬乱,年近六旬的老头怀里抱着一个酒瓶晃晃悠悠的从二楼走了下来。 两三个人紧随其后,当先一人是一个大胖子,肚子圆鼓鼓像是怀胎七八月,走起路来一颤一颤的,面白无须,怒瞪着双眼,冲着老头大喊道:“你……你给我站住!” 第十一章 醉仙楼里仙人醉 老头充耳不闻,眨眼间,便已经下了楼,眯缝着双眼,一步三晃的向门口走去,一边走还不忘记举起手中酒瓶美美的喝一口。 “拦住……给我拦住他!”大胖子一边追,一边气喘吁吁的大喊。 店小二猛地打了一个激灵,赶忙冲上前,一把抓住老头的胳膊,将一只腿已经迈出门去的醉老头给拉了回来。 “哎,哎,你拉我干什么。”醉老头含糊不清的说着,醉眼迷离,被拉着也不甚在意,反而顺势坐在了一旁的空椅子上。一仰脖,又是一口酒灌进了喉咙,砸吧砸吧嘴,赞道:“好酒啊,呵呵,真是好酒。” 这时大胖子也已经到了近前,因为走的太急,这短短的几步路已经令的他气喘吁吁,好不容易喘匀了,习惯性的抚了抚大肚子,抬起手颤巍巍的指着还在享受着美酒的醉老头,怒气冲天的道:“你……你……是谁特马的让你上二楼的?!” 老头充耳不闻,依旧自顾自的品尝着美酒。 店小二一看此情此景,腿肚子一软,差点栽倒在地,稳了稳心神,才战战兢兢的说道:“这个……是我让他上去的。” 你?大胖子忽的转过头,死死的盯着店小二,像是一头发怒的雄狮,猛地一个大耳瓜子甩了过去,抽的店小二原地转了两个圈,吧唧一下摔倒在地,脸上登时多了一道通红的五指山。这小二淬不及防挨了一下,竟然忘记了疼痛,怔怔的看着大胖子。 楼下的食客也都不吃饭了,纷纷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看着暴怒的大胖子,心中俱是纳闷不已,这胡胖子今天是吃错药了吗,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平时可没见这样啊。 原来这胖子叫胡不为,是这醉仙楼名义上的掌柜。 胡不为气的吹胡子瞪眼,冷冷的说道:“你那脸上是俩窟窿吗,老子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你这混蛋小子怎么让这么个糟老头上了二楼,难不成我还得再和你说说这醉仙楼的规矩。” 胡不为不能不气啊,自从这醉仙楼开张以来,因为后边那位的缘故,还从来没有人敢在这醉仙楼闹事。所谓和气生财,醉仙楼的生意是一天比一天好,简直是日进斗金啊。只要你有钱,只要你有地位,在这醉仙楼,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们做不到。渐渐的,醉仙楼简直成了地位的代名词了。凡是有点地位的,聚个会啊请个客啊,你不在醉仙楼都不好意思的。 就是这样一帆风顺的醉仙楼,今天竟然混进了一个骗子。就是这醉醺醺的糟老头,要了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然后要了几十瓶醉仙楼珍藏的佳酿,吃干抹净之后,竟然撂下一句没钱,然后就要溜之大吉。 奇耻大辱,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啊! 如果让人知道了醉仙楼被吃了霸王餐,那醉仙楼就成了京都人眼中的一个天大的笑话,后面那一位还不定怎么发脾气呢,胡不为这个掌柜也就做到头了。 店小二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缘故,只是感到心中是万分的委屈和害怕,带着哭腔说道:“他说他是长空门的,我……我就……” 话音刚落,大厅里顿时一片安静,连窃窃私语的声音都没了,都望向那依旧不时品着美酒的醉老头。 不弃心里一惊,也看向那老头,依旧是醉眼迷离,也不管四周发生了什么事情,抱着个酒瓶子当宝贝似的,尤其是脸上顶着一个硕大的酒糟鼻子,红彤彤的,哪有一点长空门这名门大派修真者的影子。 下一刻,轰的一下,众食客发出了震天般的笑声。 “哈哈哈,长空门,哈哈哈。” “哈哈,这老头太有意思了。” ”这老头疯了吗,还是醉的的一塌糊涂了。“ 就连不弃也禁不住莞尔,这老爷子的样子,和传说中的长空门真是一点也不搭边啊。 胡不为的脸都绿了,狠狠的瞪了店小二一眼,心想这事完了我再和你算账。转头看着那醉鬼,脑袋都大了,摩挲着滑溜溜的下巴,思索着该如何解决这件事情。 将老头暴打一顿,这是肯定的,可是仅仅给对方一个教训,对醉仙楼的声誉来说于事无补,还是一个大笑话。可是这老头又没钱付账,到底怎么办才能挽回声誉,真是特马的棘手啊。胡不为脸越来越黑,没想到一件小小的事情,竟弄到进退两难的境地。唉。 想来想去,胡不为都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听着众人的嘲笑声,朝着手下的伙计横了一眼,示意他们将这醉老头先拖到后面去,至于怎么解决,想到办法再说,在这里耗下去只会更加丢人。 两个伙计得到示意连忙上前,一左一右架住那老头,却不料那人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挣扎竟然挣脱开来,只是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不弃正好站在一旁,见状下意识的将那醉老头扶住了。 醉老头晃晃脑袋,冲着不弃一笑,满嘴的酒气顿时扑面而来,熏得不弃连忙捂着鼻子,退了两步。 醉老头嘿嘿一笑,口齿不清的说道:“你,你们笑什么……老……老爷我可……是长空……呃……嗝。”最后一个门字没有出来,倒是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 哈哈哈哈…… 众人见状,笑的更是乐了。 “还长空门,笑死我了……” ”你要是长空门的,我也是了。“ …… 胡不为那张大脸由白转绿,由绿转青,霎时间变了几变,眼中冷芒一闪,手掌一翻,就要将醉老头毙于掌下。 奶奶个腿的,太欺负人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既然你这醉鬼找死,那就别怪我无情。 可是这手还没抬起来,一股无形的灵压忽然凌空而至,大堂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长空门,你们觉得很好笑吗。” 一道冷冷的声音从众人头顶上传来。 这一道声音落在耳中,有如钟鸣,胡不为身子一震,赶紧循声往上看去。 不知道何时楼梯上又站了几个人。 当先个少年胡不为认识,长得歪瓜裂枣的,名叫林若甫,是户部大佬林山的小儿子。后面跟着的两个都是他的狐朋狗友,几个人围着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面容冷峻,胡不为清晰的感觉到,这股灵压就是这青年身上散发出来的。 这人是谁,怎地从来没有见过。竟然能发出灵压,难不成是…… 来不及多想,胡不为三步并作两步来都楼梯口,笑容满面,带着一丝谄媚说道:“原来是林公子,我老胡这忙的都糊涂了,竟然不知道林公子在此,得罪得罪。林公子,这位是……”说着,胡不为看向那青年,一脸的小心翼翼。 “刚刚有人说长空门很好笑,我可没有听错。”林若甫还没有说话,那青年已经开口了,声音依旧很冷,好似没有感情一般。 林若甫也是冷冷一笑,阴阳怪气的说道:“胡大掌柜,你这醉仙楼越做越大,你这胆子也是越来越大啊,竟然敢笑话长空门。”说着,一指大堂里面的食客:“还有你们,竟敢嗤笑长空,真是胆大包天。你们可知这位是谁,乃是长空内门执法弟子钟正钟大师兄。” 胡不为倒吸了一口凉气。 什么,这青年竟然是长空内门弟子! 还是执法弟子。 大堂中一时间又陷入了沉寂当中,每个人心里都是像有一只大鼓在敲,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长空内门弟子,那不算是很稀罕,可是执法弟子,就很少见到了。据说长空门门规极严,一旦有弟子触犯了门规,都是有执法弟子来执行惩罚一事。因此,就算是普通弟子见了执法弟子,也都恭敬有加。 不弃羡慕的看着钟山,暗暗道,这就是修行之人,那气质风度真与凡人大大不同。 林若甫看着众人震惊的模样,心里是得意洋洋。再过段时间便是长空招收新弟子之日,林若甫早就想成为长空门弟子了。而且他天资不错,年纪轻轻便已经是灵动中境,在同辈中人已经算是佼佼者了,进入长空应无大碍。这钟山与他林家有旧,为了日后好有个照应,他千方百计拉拢钟山,今日在醉仙楼宴请钟山就是为此。 胡不为心里惊讶无比,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毕竟他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庸人,否则也不能做这醉仙楼的掌柜。眼珠一转,胡不为忽然发现眼前的情景正好能为他解围,不由得大喜,面上却没表现出来,依旧是恭敬有加,连连笑道:“哎呀呀,原来是长空执法弟子大驾光临,我醉仙楼蓬荜生辉……” 眼看着一连串的马屁拍过去,那钟正没有丝毫反应,连眼皮都没眨一下,胡不为又拉住林若甫诉苦道:“林公子,这是个天大的误会啊,我等小民怎敢妄言长空,更别说耻笑了。一切事情都是这个醉鬼造成的。”说着一指那醉老头,将他如何冒充长空门人上得二楼,然后骗吃骗喝,被抓之后还说自己出自长空等等罪大恶极的事情说了出来。 说完,一脸无辜的看着林若甫和钟正。 “我可是长空派,长空你们知不知道。”老头不知道大祸已经临头,犹在胡言乱语。 钟正眉头一皱,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众人眼前一花,发现他已经到了醉老头面前。 钟正仔细的瞅了瞅醉老头,长空中那么多人,自己也不可能完全都认得,若真是同门,比自己厉害的,那自然是客气一下,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若是不如自己,便教训一顿也就算了。 看来看去,不认识。为了保险期间,钟正还是问了一下:“你说你是长空人,是哪一山哪一脉?” 醉老头努力的抬起眼皮看了钟正一眼,又耷拉下了,不耐烦的道:“你管得着吗,长空寒江,知道吗你。” 钟正一听,气的鼻子都歪了,长空九脉,要是其他八脉也就算了,可这老头好死不活的非说自己是寒江一脉,寒江山上就两个人,钟正全部都认识,就是没这老头。 感到被耍了的钟正恨不得立马给这醉老头来个万剑穿心,当下义正言辞的说道:“冒充长空,罪大恶极,本应处死。但上天怜悯世人,掌嘴一百,打断两腿扔出去就算了。” 胡不为眼中一亮,大声应道:“是。大家听好了,这人纯粹是咎由自取,现在只是给他一点点教训。来人那,给我拉倒后堂执法。”胡不为心中大为高兴,他正没主意怎么处理这件事情,现在好了,有这个钟正给全权代理了,就算说出去,于醉仙楼声誉也无关紧要。只是,白白便宜了这老头了,妈的,这一餐的费用得自己想办法找回来了。 “慢着!”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钟正回头一看,有个穿着土里土气的少年正目光炯炯的望着自己,不是不弃还是谁。 林若甫冲过来,白了不弃一眼:“你谁呀,哪来的土包子?” 不弃躬身行了一礼,看着钟正诚恳的说道:“这位大哥,这老人家年事已高,这样惩罚会不会严厉了一些,想来他也是喝多了胡言乱语,还请您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吧。” 眼见老头要被掌嘴,还要被打断腿,不弃心中终是不忍,忍不住站出来说情了。只是,他没有料到自己想的是太简单了。 钟正冷冷的看了不弃一眼:“你是谁,和他什么关系?” 不弃摇摇头道:“我和他素不相识,没有关系。我初到京都,目标是入长空,成为一名长空弟子。钟大哥以后或许会是我的师兄,还望钟大哥法下容情,饶了这老人家一次吧。” “啊呸!”林若甫差点跳了起来:“你算是那根葱,钟大哥三个字也算是你叫的。还想入长空,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天还没黑你就开始做梦呢。” 不弃也不着恼,微微一笑说道:“我进不进得了长空,自有长空规矩决断,难不成你能代表的了长空规矩。” “你……”林若甫一时语塞,给他十万个胆子,他也不敢说能代表了长空,他自己现在还没入门呢, 钟正眼中寒芒一闪:“他不能代表长空,但是我能。你想替人求情,那好,我告诉你,此人罪不容赦,原本想小小惩罚一下即可,现在,只有一死。” 不弃闻言心中大怒,然后又是深深的失望,感觉这长空弟子竟然一点道理都不讲,动不动就要人以死谢罪,难道人命在他们眼里真的如草芥一般吗。他却不知,修行者虽然不能乱行杀戮之事,但在修行者的眼里,凡人的命,的确和蝼蚁一般无二。 不弃踏前一步,朗声说道:“就算这老人有罪,那也是交由府衙定罪。你虽然是长空执法弟子,但他既不是长空门人,这里也不是长空门。你一言就要人死,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靠!林若甫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这是从哪里蹦出来这么个极品,这么大胆包天。爷爷今天不发威,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想着,撸撸袖子就要上前给这个家伙点颜色看看。 钟正一把拉住林若甫,看着不弃,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了一丝微笑。他心里也生气的很,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还真的不能做什么,要不然给人落下话柄就不好了,来日方长,自己有的是办法对付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当下笑着道:“你很好,希望你能进的了长空,不要让我失望。”说完,转身就走。 林若甫狠狠的瞪了不弃一眼,毫不掩饰的威胁道:“小子,你等着,有你好看的时候。”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林若甫一转身,哎呀一声,却不防醉老头不知道何时站在他身后,两人顿时撞了个满怀。 醉老头哎呀呀后退了好几步,林若甫刚想发火,心中惦记着已经离开的钟正,晦气的拍拍衣服,带着两个同伴追了出去。 钟正走了,胡不为的脸色却沉了下来,眼看这就要完美解决的事情,被这半路杀出的家伙给搅合了。 “这位公子,你管的事情是不是太宽了。”胡不为看着不弃,没有好脸色的说道。 不弃当做没有看见,拱了拱手道:“掌柜的,得饶人处且饶人。” 胡不为不屑的看了看不弃,心想这位是不是当英雄当上瘾了,没好气的说道:“你说的倒是轻松,这饭前谁来付账,你付啊?” 不弃不好意思的底下头:“我没钱。” 胡不为哭笑不得,没钱你装什么英雄。 “谁说没钱,徒弟你身上不是带了许多钱吗?”醉老头看了不弃一眼,不满的说道。 徒弟?胡不为狐疑的看了看老头,又看了看不弃,心中这个气啊,好哇,感情这是组团忽悠我来了。怪不得这穷小子敢出头,闹了半天这爷俩是一伙的啊。 不弃也是一怔,随即练练摇头:“老爷子,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徒弟。” 胡不为还没有说话,老头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走过来给了不弃一个大脑崩:“你个臭小子,翅膀硬了是不是,连我这个师父也不认了。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不弃哭笑不得,心说这老爷子醉的不轻,还没想好怎么解释,醉老头一翻手,掌心里已然多了一个荷包。 不弃一下子瞪大了眼,那荷包怎么看着眼熟,慌忙摸了摸胸口,那贴身放着的荷包果然不见了。 “真是个不孝徒,师父只不过吃个饭,你都不愿意替为师付账。”醉老头一边嘟嘟囔囔的说道,一边从荷包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叠银票,塞到胡不为的手里,豪气干云的道:“够了吗。” 胡不为下意识的接过银票,一大叠,足足有上万两,傻傻的点点头:“够了,够了。”说着,讶异的看着不弃,心说这小子真人不露相啊,穿的这么土,没想到这么有钱,靠,有钱你早拿出来啊,害的我白白生气。 他哪里知道,不弃比他还要震惊呢,要知道,他那荷包里一分钱都没有,遑论这么多银票呢。 “够了就行,老爷我先走了。”醉老头仰头灌了一口酒,悠悠然走了。 “您老慢走。”胡不为终于送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事情没有变得无法交代。看着不弃还在发呆,走上来拍拍不弃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这位公子,有句话我老胡得说说,俗话说的好,一日为师……” 话没说完,不弃脱口大喊一声:“我靠!”,拔腿跑了出去。那老爷子还拿着自己的荷包呢,里面可是放了母亲给自己的那张绢布。 剩下胡不为一脸蒙圈,我靠,我靠是嘛意思? 第十二章 第四个天命之星 “好了,好了没事了,大家继续吃。”胡不为招呼了一声,捧着一叠银票上楼了,这一场闹剧算是收场。 众人一边继续吃饭,一边小声的议论这刚刚的事情,当然,说的最多的还是那执法弟子钟正。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坐着一个全身都罩在黑袍里的人,就连头部也被蒙住,看不清面貌。 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几道青菜,却一动也没有动。 黑袍人的全部心神都放在桌子上的那个圆盘之上。 圆盘是漆黑之色,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所制。中间是空的,隐隐间,有点点的细小光亮在里面闪烁明灭,如果仔细看去,那亮点,像极了天上的星光。 片刻后,黑袍人伸手在桌面上一拂,圆盘便消失无踪。黑衣人怔怔坐了一会,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道:“竟然断不出命格。不可能是南方那位,想来也不可能有胆量来京都。也不可能是东方那一位。剩下的,只有……第四个。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 且说不弃追到外面,那醉老头已经在十丈开外了。 靠!跑的还蛮快。不弃不爽的叹了一下,撒腿追了上去。 醉老头在前面晃来晃去,背着双手,看似不紧不慢的走着,这里转一下,那里转一下。不弃在后面撒开脚丫子,努力的追赶,可是无论不弃如何追赶,和那老爷子总是差着七八丈的距离,只能够看到一个略微佝偻的背影。 渐渐的,不弃脑海里升起一个大大的问号,直觉告诉他,这醉老头并非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追了半天,转过一个弯来,醉老头依然踪影全无。 不弃累的呼呼大口喘着气,不知不觉的,已经跑了这么远。 向着四周看了一看,不弃的目光骤然落在一处,再也挪不开了。 自己的荷包正挂在眼前一个巷子口的木牌上,而木牌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字:犁井巷。 遍寻不着的犁井巷就这么突然的出现在了面前。 不弃心中已经笃定,那个老爷子一定是故意的。 犁井巷并不大,也不深,京都之中这样的巷子太多了。 两旁的房屋看起来一般般,住在这里的应该是生活在中层或者中层往下的居民。奇怪的是,不弃一路走过去,每一家都是大门紧闭,铁将军把门。 巷子里静悄悄的,连一点狗啊猫啊的声音都没有,不弃微微皱起眉头,这情景怎么看怎么有点诡异,难道这里没有人居住。 好在走到最尽头,最后一户人家,院门虚掩,门口一个门房打扮的老人正倚靠在边上,双眼微眯,正在打盹。 老王在这里做门房已经有将近十年的时间了,家主和夫人对下人都很和蔼,虽然是做门房,但是他的收入足以养活一家老小,因此,老王对自己的这份工作很是满意。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前些日子,发生了一件震动全城的大事,这里已经被视为不祥之地。唉,能搬走的都搬走了,自己在这里也做不了多长时间了。 半睡半醒间,老王好像看到了家主就站在大门前,正看着自己,心里一喜,旋即大惊,怎么会这样……老王心中惊恐不已,啊的一声大叫,跳了起来,恍惚间才发现自己做了一个梦,刚喘了一口气,才发现大门前真的站了人,一个少年。 这谁家的少年,竟然站在这里啊,现在京都每个人都对这里唯恐避之不及呢。难不成,又是一个……老王忽然感到很愤怒,打量了这少年几眼,没好气的说道:“看什么看,小孩子家,没事一边玩去。” 少年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这老头态度怎么如此恶劣,不过有求于人,还是行了一礼道:“请问老伯,这里有没有一家主人复姓宇文的?” 老王心说来了来了,果然不出我所料,抬了抬眼皮道:“这里就是,你不会是来认亲的吧?” 不弃一怔,我靠,这里的人都是妖孽吗,怎么是个老人就和有特异功能一样,难道会读心之术。 不弃笑了,笑容很好看:“正是。我叫宇文不弃。” ******** 偌大的院子里面一片乱糟糟的景象。 十几个男男女女正在到处跑来跑去,进到各个屋子里面,乱翻一气,凡是有点价值的,能抱得动的都拿了出来,堆到了院子里。 薛虎站在一堆物品旁边,翻来覆去的看了看,不着痕迹的将几件比较值钱的东西放在了自己的包裹里,心里愤愤的咒骂着:妈的,真是穷的要死,连件像样的东西都没有。 “你们这样做,是会遭报应的。”,旁边地上躺着一个年纪不是很大的小厮,手脚被绑着,狠狠的冲着薛虎说道。 薛虎脸色一沉,走上前不客气的踢了那小厮一脚,不屑的说道:“你懂个屁。什么叫做报应,这是我们应该得的。你小子最好老实点,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呸……”那小厮啐了一口,眼睛忽然一亮:“老王头,快过来,把我解开。” 薛虎转头一看,是门房老王头,还有一个少年。 不弃到了院子里,入眼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和他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 看起来,一副要搬家的样子。 为什么要搬家,他们呢,在哪儿呢。 我回来了,该如何面对呢。 老王头看了看小厮,有心帮忙却又不敢上前,对着薛虎点头哈腰的说道:“薛管家,你看,他还是个孩子,就别和他一般见识了吧。” “去去去,看你的门去吧,少在这搀和,嗯?这小子是谁?”薛虎狐疑的看着不弃问道。 老王头还没有说话,不弃上前一步,内心中对这个薛虎的印象很不好,就算他是个管家,怎么看怎么有点不可一世的味道,所以不弃也没有多么客气:“烦请通告一下这里的主人家,我叫宇文不弃,当年被他们抛弃的那个孩子,回来了。” 一些下人看到此景,都围了过来,对着不弃一边窃窃私语,一边指指点点。 薛虎直直的看着不弃,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又来了一个,这是第几个了,哈哈,小子,你来晚了。” 不弃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心想这家伙有病吧。 薛虎停下了大笑,拉着脸道:“行了,你从哪儿来,就滚回哪儿去吧,本大爷没空陪你玩。” 不弃怒了! 一个管家而已,竟然如此嚣张。 强压住心中的怒火,不弃沉声道:“我要见这里的主人,我是不是他们的儿子,见了自然会清楚。” 薛虎一愣,继而又是大乐:“你要见这里的主人???”指了指地下:“可以啊,你自己去地下找他吧。”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宇文南天都死了几个月了,欧阳洛洛畏罪潜逃,不知道你们这些人怎么想的,竟然一个一个的跑来冒充宇文家公子,还真把你们当做天命之星了。我觉得我就够不要脸的了,你们比我还不要脸。” 什么!不弃闻言,浑身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 宇文南天,应该是自己的父亲吧,竟然已不在这个人世。 欧阳洛洛畏罪潜逃? 什么叫畏罪潜逃?!难不成,是母亲害死了父亲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母亲怎么会害死父亲,怎么会。 “你胡说!”那小厮忽然站了起来,原来是老王头趁人不注意,将他的绳子给解开了。 “薛虎,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夫人不是害死老爷的凶手,等夫人回来了,有你们好看的。” 不弃脸色一片煞白,身子摇摇欲坠,险些栽倒在地。 原来,父亲真的被害了,母亲呢,母亲去哪儿了呢。贼老天,你为何要如此作弄我!!! 虽然从来没有见过亲生父母,但是身体中毕竟流淌着他们的鲜血,那一丝看不见的血脉之情,令的不弃心神剧痛。 “哼,说的轻巧,那个魔女怎么可能还敢回来。”薛虎一脸鄙夷的说道。 “说的好,那魔女回来,我们铁衣卫不会放过他。”三个身穿黑色甲衣的人忽然从门外走了进来,当先一个秃顶大汉高声说道。 那十几个下人包括管家薛虎,一看见来人,忍不住浑身颤抖,恐惧之情溢于言表。 宇文南天被害后,这里所有的人都被铁衣卫审讯过,对于那种经历,让人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就是他,向我打听犁井巷的就是他!”秃顶几人后边还跟着一人,指着不弃大声说道,原来是醉仙楼的店小二。 原来,店小二被胡不为教训了一顿,心里恨恨不平,对醉老头和他的“徒弟”不弃都恨死了,不弃向他打听犁井巷,想起发生的那件事情,店小二就向铁衣卫告了密,没想到不弃真的在这里,他幸灾乐祸的看着不弃,有种大仇得报的爽快。 秃顶走到前,看了看不弃:“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跟我走一趟吧。” 对于这群不速之客,不弃没有一点好感,因为他们竟然称自己的母亲为魔女。他没有理会秃顶,而是走到薛虎面前,啪的一下,反手一个耳光,声音冰冷如铁:“如果你再敢说一声魔女,我就要你死。” “你敢……”薛虎怒了,可是看到不弃的眼睛,忽然觉得身上一阵冰冷,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冰冷无情,让他毫不怀疑眼前这个少年真的会像他说的那样做。 不弃转头看向秃顶,说了一句震惊全场的话:“你也一样!” 什么!秃顶愣了一下,怒极反笑,呛啷一下拔出佩刀,狞笑道:“你最好给我证明你真的是第四个天命之星,要不然,我随时都可以要你的命。” “我不知道什么天命之星。”不弃摇摇头说道,平静的看着秃顶,眼中没有一点惧色。 “我可以证明,他是第四个,天命之星。” 院子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里的人。 第十三章 身世之谜 没有人知道黑袍人何时来到这里,怎么来到这里,好像他一直就站在那里一样。 秃顶握着刀柄的手开始流汗。 对面的人看不出长相,看不出年纪,甚至看不出强大,唯一能看到的只是一身黑袍,那为何,秃顶感到自己很紧张。 就好像一只蚂蚁看到大象,一只鸟雀看到苍鹰。 但是想到自己的身份,秃顶又挺直了身子,略带紧张的说道:“你怎么证明他是?” “因为我断不出他的命格!” 黑袍人的声音平静如水。 但是这短短几个字,却令秃顶的手一真哆嗦,手中刀拿捏不稳,差点掉在地上。 仅仅是一句话,让秃顶想到了一件事情。 天下修行者众多,但是有极少数的那么一些人,和诸多的修行者不同。因为特殊的体质,他们不吸收元力,而是吸纳星力来修行。 浩瀚星海,流淌着神秘的星力,而这极少数的幸运儿,能感受到星力。 他们,被称为为星术师。 厉害的星术师,有一种特殊的本领,可以断人命格,知晓未来。 因此,任何一个星术师,都是各大门派,各个王朝正想拉拢的对象,无论到了何时何地,都是最受人尊敬的存在。 黑袍人说,他断不出他的命格。 那么,黑袍人是一个星术师,而且,还是其中的佼佼者。 断不出他的命格,自然说的是不弃。 那为什么断不出他的命格。 因为他是第四个天命之星。 天命之星不可断。 若非如此,消失了十几年的天命之星,早就被人找到了。 眼前这个少年,是真的! 不是那些沽名钓誉之辈! 刹那间,这些年头在秃顶的脑海里飞速的闪过。他刷的一下收起刀,恭恭敬敬的对着黑袍人行了一礼:“小人冒犯了,大师恕罪。谢谢大师。” 转头对着不弃又行了一礼:“宇文公子,先前多有得罪,请你别和我这大老粗一般见识。”说完,深深的看了不弃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不弃忽然开口道。 秃顶停下脚步,脸上有些阴晴不定,摸不透不弃是什么意思。 不弃看了看薛虎等人,微微笑道:“大人,既然我的身份没有疑问,那么我就是这里的主人了。” 不弃指了指薛虎:“他,不配做一个管家。他们,也不配为仆。对主人不忠不义,实为可恶。这些就算了,他们还妄想侵吞主家财产。按我武朝律法,其罪虽不至死,但下狱已绰绰有余。请大人受累,把他们也一起带走吧。”不弃早已经对薛虎等人行为感到厌恶,趁机向秃顶提出了要求。 秃顶听罢,不怀好意的看了看薛虎。 薛虎面色惨白,普通一声跪下了,连连磕了几个头,然后自己扇起了自己的脸,一边扇一边带着哭腔说道:“少爷,少爷我错了。您大人大量,原谅我吧,是我猪油蒙了心,这些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后面一群人也跪下了,连连讨饶。 他们是真的怕了,如果真的进了大狱,那真的是完蛋了。他们一边讨饶,一边在心里狠狠的骂着薛虎,要不是受了薛虎的蛊惑,他们也没胆子敢这么做。 “宇文公子,你看……”秃顶犹豫的看着不弃,怎么处置这些人,还得看这位公子的想法。 不弃心里一软,也懒得和他们废话,冷声喝道:“滚吧!” 薛虎等人如蒙大赦,爬起来丧家犬一样滚了出去。 秃顶拱了拱手,带着手下走了。 店小二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看着没人注意他,也偷偷拔腿溜走了。 顷刻间,院子里只剩下了不弃,那小斯,老王和黑袍四个人。 老王和那小斯张文一脸兴奋的看着不弃,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家的少爷会突然就出现在了这里,这个家,总算是不会散了。 不弃却看着黑袍人,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先生。” “不用谢。”黑袍人的声音很平静。 “先生,我……” “你是想问什么是天命之星是吗?”黑袍人打断不弃的话说道。 张文和老王满脸诧异的看着宇文不弃。 不弃点点头:“正是。” “呵呵,天下皆知有你,唯独你不自知。命运一事,当真奇妙。” “十几年前,天降异星,一分为四。二南,一东一京都。我接连冥思三天,不知异星所谓何来。但很快,便知道,伴随着异星降世,有三名婴孩也出世了,而且正是异星降临处。这三明婴儿出身不凡,修行更是天才中的天才,因此,被称为天命之星。只是很可惜,当时异星为四颗,这第四个天命之星,一直都无法找到。因为,就算是星术师,也无法断这天之骄子的命格。若非那三个孩子的家族主动说出来,恐怕天下都不会得知了。” “自此之后,各门各派,每个势力,明里暗里,都没有停止过对第四个孩子的寻找,因为找到了,就等于多了一个修行的天才。可是,无论怎么努力,这个孩子就像是未曾出现过一样,渐渐的,大家都开始怀疑,到底有没有这样一个人。” “可是几个月之前,事情突然有了转机。” “这个转机,却是因为我,确切的说,是因为我的一个徒儿。” “因为她给我的启发,我终于找出了一点端倪,你父亲,也就是宇文南天,应该有过一个孩子。随后,他终于承认,他有一个孩子,就是第四个天命之星。” “宇文南天是长空门一流的修行天才,但是他的妻子,也就是你的母亲,却是魔族公主。 说起来真是一个很俗套的故事。 作为世间第一修真门派的长空门中首屈一指的天才,宇文南天游历天下的时候,邂逅了魔族公主欧阳洛。 两人一见钟情,尤其是宇文南天用情至深,非欧阳洛不娶。据说,为此还引发了人魔之间的大战。 天罚之战,据说没有生还者。可是我知道,那一战,有三个人生存了下来,不,现在应该说是有四个人生存了下来。一是你父母,另一个是你父亲的师兄姬无伤。你,就是在那时出生的,然后被送走的吧。 后来,他们三人回到京都,长空门上下包括烈武帝均是勃然大怒,便宣布令他究其一生,都不许踏出京都一步。其实,列武帝虽然震怒无比,做出此等决定还是好心多一些,毕竟他冒天下之大不韪,引起了震怒,不排除有人起了杀心。就算他修为高超,但是天下强者甚多,更有那些不出世的隐士,一个个都是老变态,心理更是变态,有心算无心之下,出什么意外还不一定,还是待在京都更加安全。毕竟,烈武帝一代人皇,再厉害的强者,多少都会给一些面子的。未来危机重重,这也是你父母把你送走的原因。” “唉,哪里知道,你父亲会忽然身亡,你母亲不知所踪。而这时,你竟然会来到京都。” 不弃听的心潮起伏,他哪里会想到自己的身世竟是如此坎坷,听到父亲身亡时,却是陡然攥紧了拳头:“那先生,可知我父亲如何而亡的。” 黑袍人摇摇头:“星术师是人不是神,不可能凡事皆知。”说话间,黑袍人向着外面走去。 就在他快要走出院门时,不弃忽然开口道:“请问先生,若是你发现不了我父亲有过一个孩子的话,那他,是不是就不会身亡了。” 黑袍人身子一顿,终究什么也没说,留下一声长叹,就此离去。 第十四章 有人来了 黑袍走了,他悄悄的来,又轻轻的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院子里一片沉默。 不弃就那么站在那里,看着前方,面无表情。 张文和老王对视了一眼,谁都不敢先开口。 不弃此时的情况很不好,脑海里各种情绪来回翻滚,沸腾,像是爆炸了一般。 先是养父被害,不弃报仇不成反而险些丧命,幸好被救。然后得知自己还有亲生父母,不远万里,经受风吹雨淋,来到京都,得到的结果却是父亲已亡,母亲消失。 贼老天,你这是在玩我吗!!! 不弃在心里怒吼着。 要知道,种种的事情加在一起,就算是一个成年人估计也难以接受,更何况,不弃还只是一个孩子。 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接踵而至,绝望,孤独,不平,害怕,暴躁。 不弃的面色越来越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一点点的滑落,他的身子在瑟瑟发抖。 眼前的景物都不见了,天地之间是一片灰蒙蒙的死气,让人感到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意识在一点点的流逝,生命的气息也在一点点的消失。 或许,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吧。 就在这时,右手食指上忽然传来了一点点的凉意。 不弃木讷的抬起右手,一点雨滴落在手上,接是第二滴,不大一会儿竟然哗哗的下起了大雨。 雨滴冰凉,却浇醒了不弃那混混沌沌的头脑。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遇到一点事情就变得这么颓废绝望了。 这可不像是我不弃的风格啊。 我真混蛋,竟然忘记了自己的目标。 我还要入长空,还要替父亲报仇呢。只不过现在又多了一个父亲的命,我还要找到母亲呢,母亲不是一直等待和自己的重逢吗,见到我,她一定会很高兴吧。 不弃,不弃。 你们给我取这个名字,除了不离不弃之外,还代表了,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轻言放弃的意思吧。 谢谢你们。 放心吧,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我都不能放弃! 雨水冰冷,但是不弃却渐渐的感到一股暖流。 大雨来的快,去的也快。雨过天晴,天空中挂着一道美丽无比的彩虹。 灰蒙蒙的死气被大雨洗涮的干干净净,整片天地充斥这满满的生命之气。 **** 张文终于看不下去了,他轻轻走到不弃旁边,小心翼翼的拉了他一下。 不弃的身子一震,眼前出现一丝丝的涟漪,所有的景物晃了几晃,都消失不见了,只见那小斯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少爷,您没事吧。” 不弃微微一笑道:“我很好,没有事。” 张文拍着胸脯道:“哎呀,没事就好,少爷您不知道,刚刚您的脸色太难看了,可吓坏我们了。” 刚刚的事情,是幻觉还是真实的呢。管他呢,不弃晃晃脑袋不去想了,他现在的脑袋里很清明,那些负面的情绪一扫而空,他又重新找回了自己的目标。 抬头,看看天空,很蓝不是吗。 ***** 小小的院子里面,他正站在一石桌前,手里握着狼毫笔,蘸满了墨汁,轻轻落在宣纸上面,手腕灵巧的转动,简单几笔,一个俏丽的轮廓就那么灵灵巧巧的浮动与纸上。 手腕继而一转,勾出小巧的鼻子,微翘的朱唇,最后画上那点睛之笔,一个顾盼嫣然的美人跃然纸上。 仔细的看了看,不由的皱了皱眉,他总觉得哪里还有些不完美。 于是提笔想再修改一下,正在这是,那柴门吱呀一想,有人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 原本心无旁骛的心境一下被打断,手一抖,美人的脸上便多了一个黑点。 暗叹一声,将手中的狼毫笔轻轻放下,头也不抬的说道:“你最好给我个不发脾气的理由。”声音不大,却充满了无上的威严。 来人单膝跪地,恭敬的说道:“那个人的儿子,在京都。” “哦。”他淡淡的应了一声,“终于舍得出来了。这样也好,我武朝,有两个天命之星了。” “要不要……” “不用。什么都不用做,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遵命!”来人站起身,轻轻的退了出去。 低头看了看那画,美人依旧在笑,他却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将宣纸放在手里团成团,微一用力,那宣纸便化成了一顿碎末。 一扬手,碎纸纷纷扬扬的散落了一地,像极了这繁杂的心情。 还没有等到傍晚,一个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风暴似的席卷了整个京都:第四个天命之星出现了,在京都出现了,正是宇文南天的儿子。 于是,那个刚刚平静下来的犁井巷,再一次成为了全京都瞩目的焦点。 户部尚书家里,林山一脸阴霾的坐在一旁,身旁的茶水早已经凉透了。 “你确定,那个少年就是宇文家的。” 林若甫如丧考妣的站在一旁:“确定了,我已经派人去问过了,醉仙楼的店小二去看过,就是那个家伙。” “唉,天命之星,天命之星啊。看看那三个,哪一个不是和怪物一般,你个混蛋小子怎么就不长眼,偏偏惹上他了呢。” “他穿的和个土包子一样,谁知道他就是第四个呢。” “土包子土包子,我看你比土包子还土包子。“林山冲着儿子发了一通火,不过终究还是自己的儿子,最后摆摆手道:”算了,你这几天好好在家待着,等入了长空门,有钟正在,他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武朝宰相家里,年纪七旬的宰相大人正在悠悠然的喝着茶,一旁管家将得来的消息细细的说道了一遍,最后才道:“老爷,这个小家伙出来的还真是时候,我估计,那几家都坐不住了吧。” 老宰相呵呵一笑,不以为然的说道:“能坐得住才怪。宇文南天的死,蹊跷的很。他们身上的嫌疑,想洗都洗不掉。这一次,人家儿子出来了,哼哼。” “那我们是不是要做点什么。” “先不用,至于要怎么做,还要看上面那一位的态度。” 不同的情景在各个地方上演着,每一个人都在谈论着宇文不弃。 醉仙楼里,食客们一边吃饭,一边看那店小二滔滔不绝口沫横飞的说着中午发生的事情,现在的店小二俨然成了一个说书先生。 胡不为在柜台后面,漫不经心的拨弄着算盘,心里反复的说着几个字:走眼了,走眼了啊。 的确是走眼了,天命之星啊! 不,是天命之星的师傅,人家在你这里吃饭,那是看的起你。可自己倒好,还以为人家吃霸王餐,还想着要教训人家。早说出你的身份,别说区区吃一点饭喝一点酒,你就是天天在这里吃,我老胡也得鼓掌欢迎不是。 还有那个钟正,屁的执法弟子,就那种眼神,也配做执法弟子。我靠!咦,我为什么会说这个词,奥,这不是那少年说的吗。说出来感觉挺爽啊,我靠我靠我靠靠靠。 他嘴里的钟正在长空内正心神不宁,连打坐也安静不下来,狠狠冷笑了一下,管你什么天星地星,你要是入了长空门,我保证让你成为一个死星。阿嚏!钟正揉揉鼻子,谁特马在骂我呢。 与此同时,各个势力门派在京都的暗棋,都用尽办法将这个消息最快的传递了出去。 而这些,不弃一概不知。 犁井巷依然是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来打扰。 做了一个养父的灵位,和亲生父亲的灵位摆在一起,不弃上了三炷香,恭恭敬敬的磕了头。然后在小斯张文的带领下,熟悉了一遍新家,就已经到傍晚了。 家里没有菜了,只有昨天剩下的一锅米饭。不弃没有让张文和老王出去买菜,不顾两人的反对,不弃亲自下厨,在他们惊讶的目光中,打上鸡蛋,将那些米饭炒了炒。 简单但是美味。 这一老一少吃的是赞不绝口,一个劲的问不弃是怎么想出来这么做的。不弃只是摇头,他也说不清楚,看的了就自然想到了呗。 劳累了一天,晚上早早就歇息了。 又做了一晚上稀奇古怪的梦。 天色刚亮,宇文家的大门就被敲得咚咚响! 有人来了。 第十五章 做人当做宇文不弃 宇文不弃还在睡梦中,就被张文那大嗓门给吵起来了。 “少爷!少爷!快起来,有客人来了!” “谁啊,这么早,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不弃心里很不爽,这么多天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这种痛苦你们知道吗。好不容易可以放心睡个觉,大早上的竟然被吵起来了。 “是黑风军神将赵天羽,已经在大堂等着你了。” 什么黑风军,什么神将,我不认识啊。 尽管十分不情愿,不弃还是起来了,洗脸的时候,在张文絮絮叨叨的啰嗦中,终于了解了一点。 原来,武朝有五大神将,风别是黑风神将赵天羽,赤水神将钟离,火羽神将公孙炎,镇山神将李厚土,四大神将分别镇守武朝的东南西北。此外,还有驻守京都的铁衣神将铁七。 可是,这什么神将,和我有毛线的关系,大清早的来扰人清梦。 收拾妥当,不弃带着满腹狐疑,来到了大堂,见到了这位将军。 赵天羽正在吃饭,吃的是昨天剩下的蛋炒饭,一边吃还一边说:“嗯,这玩意好,简单好吃,还管饱。” 不弃看到赵天羽的第一眼,一下子呆住了,脱口叫道:“我靠,李逵,还是张飞?” 赵天羽一口饭差点噎住,使劲咽了下去,茫然道:“你说什么?” 不弃摆摆手,忍住笑道:“没什么没什么,将军您继续。”实在是不能不笑,不弃也不知道为何就叫出了这两个名字,本来一听名字,赵天羽,还以为是个非常清秀或者英俊的男人,可是本人和名字就相差甚远了。 赵天羽身材微胖,头发有点乱,脸又大又圆,眼如铜铃,还留了一圈的络腮胡,让人看不出年纪。 这样貌,还是叫李逵或者张飞比较合适啊。不弃在心里想到。 赵天羽吃完了饭,抹了抹嘴,这才说道:“你是宇文不弃,真的是宇文不弃?” 不弃点点头:“如假包换。” 赵天羽站起身走到不弃身旁,仔细的大量了一番,摸着下巴的胡子道:“嗯,不错,很不错,和你父亲有点像。” “将军认识我父亲?”不弃好奇的问道。 “认识,当然认识。我和你父亲认识的时候,还没有你呢。” 哦,原来是旧识。不弃发现赵天羽双眼发光的看着自己,心里有点发毛,问道:“将军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呃,也没什么事。”赵天羽搓搓手道:“那个,小子,你不用将军将军的,显得多生分啊,叫我赵叔就可以了。” 赵叔?不弃撇了撇嘴,貌似我和您没那么熟啊,不过他实在摸不透这家伙的来意,当下便乖巧的叫了一声赵叔。 赵天羽显得很高兴:“嘿嘿嘿,小子,呃,不是,小侄,叔问你个问题啊,你有心上人了没有?” 啊,不弃一下张大了嘴,不知道赵天羽怎么会问这种问题,脸红了一下,摇摇头道:“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啊。嘿嘿,是这样的,我有个女儿,和你一般年纪,长的那是貌美如花,你呢,是个俊俏少年郎。你们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你未娶,他未嫁,不如你们就此定亲,如何?” 不弃顿时凌乱了,敢情你这么早过来,是提亲来了。不知为何,听到貌美如花,尤其是如花这两个字,不弃感到一阵恶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看您老这样貌,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能生出貌美如花的女儿啊。 不弃正襟危坐,沉痛的道:“谢谢将军厚爱,可是家父刚刚离世,母亲也不知所踪,婚姻大事,不弃实在不敢言及。” 赵天羽闻言,一张脸顿时沉了下来,随即猛地一拍桌子,一股气势及威的煞气从其身上发了出来。赵天羽须发皆张,双眼瞪得溜圆,直直的看着不弃。 不弃坐着不动如山,冷冷的和赵天羽对视着。就算你是什么神将,难不成我不答应娶你女儿,你就敢在我家里发火不成。若真是这样,说出去丢的可是你这位神将的脸面。 过了一会,赵天羽身上的煞气一扫而空,他双手一拍,大喝道:“好,不亏是宇文大哥的儿子!” 赵天羽接着恶狠狠的说道:“可惜宇文大哥不行罹难,若是让我知道谁是凶手,定当将他碎尸万段。” 不弃这才知道误会了这位将军,歉意的道:“赵叔不必如此。”接着心里一动,问道:“赵叔觉得我父亲一定是被害的吗,那赵叔可有怀疑的对象。” “当然是被害的,宇文大哥身体好好的,怎可能暴毙身亡。唉,你也知道,你母亲她,出身魔族,本来这段姻缘,世人就反对居多。虽然他们不问世事,可是对他们不满的人太多了。魔族不满,认为你母亲背叛了魔族。人族也不满,认为你父亲背叛了人族。想要查出真相,难啊。” “不管再难,我也要查个一清二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天诛地灭!”不弃坚定的说道。 “哈哈,好一个人若犯我,天诛地灭。我喜欢。”赵天羽用力的拍了拍不弃的肩膀,“如果在京都有什么事情,赵叔一定全力帮你。你父亲当年救我一命,我无以为报,就报恩在他儿子身上了。”说完,转头就走。 到了门口,赵天羽忽的停下身子,促狭的看着不弃:“要是见了我女儿,你要是有意思,我那些话还做的数。”说着,大笑着哈哈离去。 赵天羽很高兴,他此番前来,求亲为假,实则是想看看恩人的这位公子,到底是块顽石,还是一块璞玉。现在看来,不弃并没有让他失望,不畏强权,心志坚定,就是暂时没看出有什么修为。不过没关系,天命之星嘛,哪个不是天才,以后入了修行路,总是会赶上来了。 恩人有后,当浮一大白,赵天羽兴冲冲的回去喝酒了。 被这位不速之客搞得睡意全无,家里连米饭都没有了,不弃便吩咐张文抓紧出去买早点。哪料到张文没一会又跑回来了,嘴上还大喊道:“少爷,少爷又来客人了。” 想也没想,不弃就不耐烦的说道:“不见!”这还有完没完了,我这里成了早市了,一个刚走另一个接着就来。 “可是,这个人,少爷您最好还是见一下为好。”张文有些为难的看着不弃。 不弃一翻眼:“嗯?来者何人?” “宰相府的大管家。” “哦,宰相府,还大管家,那就是代表宰相来的喽。” “对。” 不弃一脚踢了过去:“对你个脑袋,那还不把人给我请进来。”若是别人,不弃真不想见。可是宰相,算了,谁让人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呢,给人家一个面子吧。 张文屁颠屁颠的去了,自从来到这个家里,他还没有见过什么官员到这里来呢。如今可好,大将军来了,宰相家的管家也来了,说出去,他一个小厮也是与有荣焉不是。 宋正昊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带了几名女仆,说是宇文家的仆从都走了,送于不弃也好打理一下家务。不过不弃婉言谢绝了,宋正昊也没有强求,坐着唠了一会家常,带着人就告辞了。 不弃将人送出大门,拍了拍额头,转身对张文和老王说道:“把大门关了,谁再来我也不见了。” 不弃心里清楚的很,他们来,不是因为谁的面子,而是因为,自己是那第四个天命之星。天命之星都是修行中的天才,他们是冲着这一点才来的,不过是先拉拢关系而已。可是不弃知道,他根本就没有修行的根基,和那几个人是没法比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接受了别人的利益,将来就会有付出。但是不弃刚入京都,不想搀和在这凡世中纷杂的关系中,他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做。 看着不弃的背影,张文大声问道:“如果他们非要见你怎么办?” 不弃头也不会的道:“那就说我要为入长空做准备,不见客!” 果然不出不弃所料,神将赵天羽,宰相府管家先后去犁井巷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出去。不能不快啊,许多眼睛盯着宇文家呢。 很多人得知此事后,都捶胸顿足,懊恼不已。 都说这赵天羽大大咧咧,但是人不可貌相,这家伙沾上毛比猴子还精,你看看人家,一大早就上门提亲了。这可是天命之星啊,要是收了做女婿,那可赚大发了,还好,这宇文不弃没答应。不行,我也得上门去,有女儿也提亲,没女儿套套近乎混个脸熟也行啊。来啊,管家,备礼,备马,老爷我要去犁井巷。 于是乎,原本冷冷清清的犁井巷忽然之间热闹了起来,巷子里停满了马车,来的人不乏很多相识的,心照不宣的打着招呼。 但他们无一例外的被告知,宇文不弃不见客。为什么不见客,因为要为入长空做准备,修身养性,潜悟修行。 被拒的客人们没有不快,反而纷纷表示赞同,看看人家,都是天命之星了,还这么努力。回头要好好的教育自家的小子,做人当做宇文不弃。 于是乎,留下拜贴,众人也就散了。 但是不弃的名声再一次流传于坊间高堂之上,成为了好学上进的榜样,这却是不弃没有料到的。 此后的日子,不弃没有出过大门,一直躲在家里看书,看这个世界的历史,看一些修行者的故事。 日子就这样如流水般,不知不觉的,到了长空门招收新弟子的一天。 第十六章 结怨 这一晚上,注定了很多人都难以入眠。 因为,明天便有一场考试,一场能改变命运的考试。 长空门,作为五州第一大门派,每七年便会举行一次试炼,十二以上,二十以下的少年才俊,不管你是出身于王侯贵族,还是寒门子弟,皆可参加。除了年龄限制,没有任何门槛,只要通过了试炼,便可成为长空的一份子,正式踏入修行之路。 历年来的长空试炼,都是京都乃至整个五州瞩目的焦点。但是今年的试炼,尤为特别,因为今年队伍当中,有一个很特别的人,传说中的第四个天命之星。 人们都在拭目以待,想象着宇文不弃能取得什么样的成绩。有的坚定不移的相信不弃毫无疑问的是第一名,最不济也是前三甲。有人则内心里就不想看到不弃加入长空,最后在试炼中垫底才好,当然这种希望在当事人看来太渺茫了。 京都里的各大赌坊都开了赌注,从第一名到第十名,据说超过一半的人都押了宇文不弃能的首名。 只是,处在焦点中的不弃,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就在人们或因兴奋,或因焦虑而难以入眠的这个晚上,不弃早早的吃了饭,看了一会书之后,就上床睡觉了。 更难得的是,一夜无梦,不弃一觉睡到天亮,早上起来容光焕发,精神奕奕,劲头十足。 吃了一顿营养丰富的早餐,把小厮张文叫到了跟前,附耳悄悄的说了几句话。 张文听完,蓦然张大了嘴,呆滞了片刻,发出一声苦笑:“少爷,这个,不大好吧。” 不弃一拍桌子,佯怒道:“有什么不好,叫你去你就去,啰嗦!” 唉,少爷有令,不得不为,张文叹了一口气,满怀惆怅的走了。 嘿嘿,不弃手指有规律的在桌子上跳动着,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 张文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穿了一件比较讲究的衣袍,重新打扮了一下,想了一想,又戴了一顶草帽,这才走到大门边。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将大门拉开,探头一望,巷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觉得少爷有点大惊小怪了,信步走了出去。 刚到巷子口,就听到有人大喊:“快看,出来了,天命之星出来了。” “是宇文不弃吗,在哪在哪?” 大街之上,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群人,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张文。 张文顿觉不妙,转身就要逃跑。 只是哪里还能逃的掉,等待已久的群众们山呼海啸热情奔放的扑了上来。 隐隐听到张文惨不忍睹的呼喊,不弃暗道对不起了兄弟,然后从后门悄悄的溜了出去,无声无息的隐没在街上的人群里。 长空门所在的那片山脉被称为云天山脉,出城之后往北几十里就到了,试炼的时间是在下午,所以完全来得及。 刚出城门,眼前的情景让不弃暗暗咋舌,只见一条由少年组成的人河,快速的向着北方移动。一眼望去,很是热闹,这帮少年有三五成群结伴而行的,也有孤单一人默默前行的。 不弃有所不知,早在十几天前,京都的所有客栈就已经住满了人,甚至有一些民房都被租了出去,因为离得比较远的,会提前来到这里。许多没钱或者已经租不到房子的少年,干脆在野外露营。长空试炼,凡是符合条件的少年,谁都不想错过。 秦川夹在人群中,带着一丝兴奋,低头不语,只管往前赶路,因为他在京都一直没有露面,也没人认出他来。 也不知道行了多长时间,云天山脉终于在望,想来不久就可以赶到了。 不弃前方,有几个锦衣少年骑着高头大马,边说边走。由于人太多,骑马也只是省省力气而已,并不能放马奔跑,是以那几个少年也只能任马慢慢的随着人群往前行进。 “你们知道吗,这长空门可不简单,那是号称这世间第一的仙门。只要踏进长空,便离着长生不老不远了,至于什么荣华富贵,那就是手到擒来的事。”这几个少年中一个穿着蓝色华服的少年夸夸其谈,其余几人明显以他马首是瞻,一边听着他说话,一边唯唯诺是的拍着马屁。 不弃循声看起,巧了,那少年中有一个不弃认识,正是那日在醉仙楼中看到的林若甫,只不过今天的林若甫没有当时的趾高气扬,一个劲的说着好话讨好着中间那少年,显然,那少年才是这群人的头。 那少年说的高兴,神态之间更加倨傲,环顾了一下四周,用一种不屑的语气道:“你们别看现在这么多人,到时候都得哭着回来。仙门的试炼可是相当的残酷。我表哥上一次好不容易才通过了,我这一次一定也会通过,你们跟着我,绝对不会吃亏的。”看那神色,好像他已经成了长空门的弟子一般。 “哼,只会吹牛的东西。”一道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在人群中响起。 “谁?谁在说话?”那少年耳朵也尖,这不大不小的声音正好被他收进耳朵里,顿时脸色一变,怒道:“谁?谁敢这么说我。给我站出来” 四周的喧闹的声音突然静了下来,任他在马上呼来喝去,却没人回应他。不弃觉得有趣的很,微笑的看着,正好被与那少年的目光撞在一起。 那少年面色一沉,以一个潇洒的动作跳下马来,挡在不弃身前,上下大量了一番不弃,气冲冲的说道:“是不是你在说我。” 马上的林若甫一瞧,心脏顿时猛地一跳,他认出了不弃,这不就是那第四个天命之星吗。 不弃笑着摇摇头:“不是我说的你,看你这打扮,就不像吹牛的人。” 少年一听,这话还能将就入耳,那料到不弃接着说道:“牛那么大的牲畜,你怎么吹的动呢,要我说,你也就只能吹吹牛逼。” 话音刚落,扑哧扑哧,旁边好几个少年就已经笑了起来。就连那少年的同伴也是觉得好笑,不过又不能真的笑出来,肩膀不停的抖动,忍得很是辛苦。 林若甫本来想下马告诉那少年不弃的身份,但是此刻眼珠一转,生生的忍住了这个念头。 那少年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在他想来,这种平民少年见了自己,只会低声下气阿谀奉承,他自小便养尊处优,何曾有人敢这么当面对他。一只手指着秦川,声音都颤抖着:“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骂我。” 我有什么不敢的,再说,这不是你主动撞上来的。不弃笑容一敛:“好狗不到道,烦请让一下,我还要赶路呢。” 这锦衣少年面色通红:“好,今天就让你知道死字是什么写的。”说着,手上光芒闪动,就要冲向不弃。 “钟如风,你还是那么没出息啊,就会欺负普通人。说你吹牛还真是夸大了你呢。”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刻,人群中一个十五六的长发少年走到不弃身边,悠悠的道,少年身后还跟着一个大块头,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叫做钟如风的少年。 钟如风抬头一看,脸色一变:“君夜,李无缺,是你们!”随后眼珠一转,恼怒道:“刚刚是你在骂小爷?” 那叫做君夜的少年白了他一眼,并不理会他,只是转头,向着不弃歉意的一笑:“对不起,连累你了。”君夜的笑容里有些不好意思,他本来是想看着那钟如风出丑,所以才一直都没有出声,却没有想到钟如风如此不顾身份,随便就诬陷别人,眼看双方就要打起来,他怕不弃吃亏,急忙站了出来。 不弃看着君夜道歉确实出自内心,当下也不再计较,摇摇头表示没有什么。君夜微微一笑,眼睛微不可查的闪了一下,刚刚他就从不弃身上发现了一种不同于其他少年的气势,对不弃的背景起了极大的好奇心。 “姓君的,你当小爷不存在吗?”钟如风看到君夜只顾着和那个平民小子说话,简直把自己当成了空气,气就不打一处来。 君夜微微一笑,对不弃道:“我先打发了这噪聒的小人,再和你说话。” 不弃看了气急败坏的钟如风一眼,对这种仗势欺人的纨绔本来就没有好感,当下点点头:“乱咬人的狗确实很讨厌。” 钟如风脸上沉得都可以滴下水来,不待两人说完,便阴沉沉的道:“姓君的,今天你侮辱小爷在先,可别怪小爷不客气了。”一挥手,己方的四五个少年顿时纷纷下马,把不弃和君夜两人围了起来。 不弃丝毫不惧,暗暗蓄势,就准备来一场群殴。却不防君夜一把拉住他的手,“这位朋友,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就别搀和了,走吧。” 不弃心里一热,昂然一笑:“既然你叫我朋友,哪里有抛弃朋友的朋友”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均觉得对方不错。大块头李无缺不声不响的往前站了一步,依旧是面无表情。 钟如风阴阴一笑:“哼哼,今天你们谁都别想走。”他和君夜是旧识,也彼此知根知底,知道自己拿他没有什么办法,可是对不弃他就极其不爽了,自己被一个平民小子给欺负了,这要是传出去,自己就一点威信也没了。 两边的对峙一触即发,眼看一场群架就不可避免了。就在这时,地面却突然轻微的晃了晃,一阵咚咚的声音由远及近。咚的一下,地面就跟着晃一下,跟着声音的节奏,地面的颤抖越来越厉害。那声音越来越近,所过之处引起了一阵的骚动,终于,那声音到了近前。不弃满怀好奇的望去,只见从分开的人群中,缓缓地走来一辆车,车子很大,表面装饰华贵,在阳光下竟然闪着水波一般的光华。拉车的是四只如小山般的怪物,牛一般的头颅上伸出一只奇怪的角,肥大的身躯上披满了鳞甲,粗壮的四肢,每一步踏出去,落在地上,咚的一下就像战鼓,震痛了人的耳膜。 四周的人已经看得呆了,钟如风的脸色闪了几闪,从那车出现的时候,他的脸色就变的异常难看,内心思量了一番,对身边几个人使了个眼色,几人翻身上马,钟如风嫉恨的盯着不弃:“小子,今天算你运气好,等到来日,小爷必定好好的报答你。好自为之吧。”撂下了几句狠话,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那华丽至极的车,打马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弃撇撇嘴,对他的威胁并没有放在心上。笑话,曾经在生死边缘都徘徊过,还怕这点小小的威胁。 第十七章 长空试炼 这个小插曲过后,人群继续前进起来。 看着那华丽的大车,君夜苦笑一声:“这家伙每次出现,都弄得这么高调。” 不弃看了看那大车,如此奢华气派,的确是装逼利器,深有同感的问道:“不知道这里面是何人?” 君夜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不弃道:“鼎鼎大名的唐家唐三公子,你不认识?” 不弃莫名其妙的摸摸鼻子,反问道:“那我说金阳村,你认识吗?” 君夜瞪大了眼睛,傻傻的摇摇头,忽然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并不是每个人都需要认识这货。我叫君夜,这位是李无缺,乃是我的好友。车里的那位叫唐逸,是富可敌国唐家的三公子。” 大块头李无缺冲着不弃点点头,勉强拉了一下嘴角,算是微笑的打了招呼。 “李兄就是这样,别看他整天冷着一张脸,确实外冷内热,是个有着热血的好男儿。”君夜怕不弃误会,解释道。 不弃笑着点点头,表示可以理解。 经过君夜一番介绍,不弃才知道,君夜来自武朝数一数二的大世家君家,李无缺是神将李厚土的儿子。而那钟如风则是神将钟的儿子,钟如风仗着家里的权势,从小就嚣张跋扈,君夜和李无缺一向都看不起他,因此,才有了开头出言嘲讽的那一幕。 “我们都介绍完了,是不是该你也介绍一下了。”君夜看着不弃,真诚的说道。 不弃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平心而论,他不想与这种显赫世家的子弟有过多的交集,不过看到君夜那真诚的眼睛时,随即又释然了,心性相投,如果在顾忌家世,岂不是落了下乘。所以,不弃开口想告诉他们,自己叫宇文不弃。 只是,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抢在他前面响了起来来:“我说君夜啊,你就这么跑着去啊,不如上来,本公子捎你一段路。” 顺着声音看去,只见那车上的帘掀开了一条缝,一个圆脸少年趴在车窗上,这少年看上去和君夜差不多年纪,左手拿着一个酒杯,右手拿着一根油晃晃的鸡腿,慵懒的眼睛好似没有睡醒一般,正眯缝着双眼看着这边,十足的一个酒醉未醒的酒鬼。 君夜挥挥手算是打了个招呼,转身看向不弃:“这家伙还是这么懒,我们一起上去吧。”顿了顿,眨眨眼低声道:“这家伙的妹妹唐莹肯定也在,她可是公认的天下三大美女之一哦。多少公子哥宁愿散尽家财,只为了博其一笑而不可得,这么好的机会,兄弟可得把握住喔。” 不弃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吐吐舌头:“免了吧,我和他们又不熟,还是你自己去吧。”不弃说完,转身要走。君夜忙一把将他拉住,挣扎了一番,还是舍不得亲近美女的机会,只好选择重色轻友,无奈的说道:“那好吧,到了地方我在找你。”说着没等不弃说话,拉着李无缺快速的钻进了那大车之中。 唐逸看了不弃一眼,刚刚的话他也听见了,能让君夜看中的人,必定有过人之处,不过既然不弃不愿意来,他自然不会勉强,露出一丝友好的笑容,便把头伸了回去,大车也再一次开动。 又走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云天山脉之前。 放眼望去,只见山峦连绵起伏,一眼望不到边,像一条蜿蜒的青龙,匍匐在大地之上。而在山脉之前的平地上,已经有众多的少年聚在一起,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怕不是有数万人之多,还有不断的人流涌来加入到这一阵营中来。 不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望着不远处的青山,带着一丝丝的兴奋,缓缓道:“长空门,我来了。”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早已经过了试炼开始的时间,但是没有一个人出口抱怨,就这么一直等待着。 就在夕阳落下最后一丝余晖的时候,两团亮光从天云山脉的深处,向着众人激射而来。就在众人眼睛一闪的功夫,就发现头顶上空已经悬空飘着两个人影。两人身上均穿着白蓝相见的水流衣,脚踏踏云靴,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飘飘荡荡的立在空中,神情淡然的看着下方。 “哇,来了来了。” “长空,长空。” …… 人群中顿时一阵轰动,像是炸开了锅一般,人声鼎沸,声浪滔天。 被几万双火热的眼睛注视着,天空中的两人依旧是面不改色。那胖子看了一会,转头对瘦子道:“师弟,这一次,好像比上一次多了不少啊。” 瘦子点点头,语调冷冰冰的:“是的,师兄。” 这一胖一瘦正是长空门弟子,胖的叫司徒无道,瘦的的叫丁冰。司徒无道看起来胖乎乎的,一脸和气,却是长空门现任掌门的亲传二弟子,在门中地位不低。而丁冰是大长老的亲传弟子,身份亦是超然,别看他们貌似才二十出头,其实都已经是三十开外的人了。这些年的入门试炼,均是由两人主持的。 “师兄,时间不早了,开始吧。”丁冰一张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好的。”每次和你这冰块出来,都是这么无趣啊。暗自腹诽了几句,司徒无道忽然提高了声音:“长空门入门试炼,现在开始。” 短短的几个字,从司徒无道嘴里说出来,稳稳的如钟声一般散了开去,每个人都觉得像是在自己耳边说话一般。下方陡然又安静了下来,人海之中只听见一些呼吸的声音。 不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用以平复激动的心情。从神秘黑衣人救了自己,到出现在了这里,历经几个月,那么多的苦难与悲痛,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终于等到这一刻。 司徒无道一指身后的山峰:“此次试炼极为简单,看到这山峰了吗,此峰名为四季峰,你们只要爬到山顶,第一关就算过了。我们只看结果,不看过程。中途坚持不住想要放弃的,只要喊一声就好了。没有问题吧,有问题也别问。现在,开始。”话音刚落,司徒无道手一挥,和丁冰两人又化为一道流光消失不见了。 数万双眼睛从空中收了回来,盯着眼前的那座不算是很高的山峰,心思还没拐过来。想了无数遍的试炼,就是过来爬座山。 冲啊。众人集体发了一会呆,终于回过神来,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一嗓子,整个人流哗哗的涌向了那座山峰。 远处的山顶上,两双眼睛看着那颇为壮观的人流,一道冰冷的声音说道: “会剩下多少个。” “不足一千。” “赌多少。” “一百灵元丹。” “成交。” 不弃随在人流中,很快就到了那山脚下。山脚下青草茵茵,微风吹拂,风景还不错。山路不陡,甚至还有阶梯,想来爬上去没有多大的难度。不弃在家的时候,早就爬惯了山的,此时爬起山来对于他倒是没有一点难度,只是因为人多路窄,速度上面却是快不起来了。 很快,两个时辰便过去了,原本喧闹的队伍变得安静了不少,这个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也开始显现出来了。 连续爬了这么长时间,很多人体力不支,随便找个地方,或躺或坐,就这么休息起来。就连不弃,也感觉有点疲惫。毕竟爬山和走平地那是不同的。但是不弃并没有停下休息,依然是朝上走着。没有到山顶,那便不算是成功。 但是那些修炼过的少年则不同了,早在一开始,便身形矫健,在山路上面噌噌如猿猴一般,飞快的向着山顶进发。虽然说到了山顶即为过关,可是第一名和最后一名,总是不同的,谁不想在第一关就留下个好名次好印象。 又走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忽然一阵狂风吹过,竟然下起雨来。真倒霉,怎么会碰上这鬼天气啊。队伍已经变得零零散散了,那些有些修为的早已经看不见人影了,没有修为但是体力比较好的走在前面,不好的早不知道落哪儿去了。不弃只是不紧不慢的走着。这山还不知道有多高呢,最节省体力的办法并不是一鼓作气的往前冲,而是这样缓缓地行进。 越往上走,雨势越大,雨点打的人身上生疼。这种天气爬山是很危险的,到处都变得湿滑,一不小心就会滑到。而且爬了这么长时间,山顶还是遥不可及。 整个队伍早已经没有开始时的激情,颓废的情绪不断的蔓延着。 “我放弃,我不爬了,我要回家。”一个带着哭音的声音响了起来。不弃脚步一顿,回头看去,只见不远处一少年趴在路边,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浑身瑟瑟发抖,想必是被雨淋的。那少年话音刚落,就见身上一亮,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放弃,我也要放弃。” 有了一个开头,退缩的念头像瘟疫一样迅速蔓延开来,很多坚持不住的少年就此放弃,每个人都是身上一闪,就不见了踪影。 不弃摇摇头,迎着风雨坚定的继续往前。 放弃两个字,很容易就可以说出口。 但是,我叫不弃,死也不会放弃。 第十八章 峰顶 一片狂风暴雨过后,气温骤然降了下来,四周的树木开始变得调零,没有了繁盛的枝叶。湿透的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上,非常的不舒服,被冷风一吹,寒意一个劲的朝身体里钻。 不弃拖着沉重的脚步,在越来越冷冽的寒风中,一步一步往上走。从出发到现在,他一刻都没有停下来休息,他知道,一旦停下,就很难以再坚持。四季峰,四季峰,莫不是这山从山脚到山顶,被分为了四季,感受着越来越冷的天气,不弃忽然想到。 好像是为了验证不弃的想法,随着目的地的接近,转过了一个山角,寒风陡然加剧,呼呼的吹的人东倒西歪,在冰冷的寒风中,片片雪花纷纷扬扬而下,抬头望去,前方的路已经变成了一片雪白,竟然是冬天。 寒冷,饥饿,加上的恶劣的天气,本来就已经非常的打击士气了,而现在前方居然是一片大雪,一股绝望的气息蔓延了开来。 不弃默默的看了一眼地下,几行凌乱的脚印,在雪地上异常的刺眼,那是前行着的脚步。不弃没有丝毫的犹豫,踏步而前。 雪花纷纷扬扬,漫天肆无忌惮的飞舞,目之所及,视线超不出几尺就看不清楚了,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声。山道上的积雪有几尺厚,一脚踏下去,差点都要埋没到膝盖,行走非常的艰难,每一步,都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毕竟已经赶了大半天的路,如今不光是山路难走,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下,随时都有可能丧命。若不是有着两个多月时间的磨练,不弃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到现在。就算是现在,情况一点也不乐观,体力正在一点点的流失,脚步变的越来越沉重。 一步,两步,三步,前方依旧是漫无边际的大雪。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不弃站在齐膝深的雪地上,却是再也没有力气前行一步了。 早上吃的那点东西早已经消化没有了,现在已经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睡觉,不弃最大的愿望就是好好的睡一觉,困意像浪潮一样一阵阵的袭来,不弃的眼皮在不住的打架。一个声音在脑海里不断的盘旋,睡吧,睡着了一切就都好了。不弃的身体开始颤抖着左右摇晃,下一刻就能摔倒在地上。就在不弃感到连支持眼皮的力气都没有的时候,一阵绝望涌上了心头。 难道就这样完了吗。 难道就这样放弃了吗?自己所追求的修行之路,是不是刚刚起步就要停止了。 不,不能放弃。 可是不放弃,我能做什么呢。 不弃觉得眼前一黑,眼看就要栽倒在地。 在如此寒冷的雪地里昏迷,唯一的结果就是被冻死。 就在倒地的一刹那,胸腹之间忽然好像有一团火燃烧起来,接着,一股火热的气息迅速的游走在四肢百骸之间。不弃猛的睁开眼,狂喜的发现,身上的寒冷瞬时消失了,手脚的麻木也同样无影无踪。他活动了下身体,只觉得身体好的出奇。 九转星阳丹。 不弃猛然想到了这个名字,当初被黑衣人所救,他说用的就是这九转星阳丹,现在的感觉和那时的感觉十如此的相近。 事实正如不弃所想,当初黑衣人给他服下的九转星阳丹,乃是这世间的第一圣药,具有肉白骨,生死人,固神魂,增修为的功效,好处那是没得说。这本是修行奇药,被不弃服下之后,绝不是简简单单的救了他一命而已,同时还洗髓伐脉,极大的改变了他的体质。但是,不弃和黑衣人不知道的是,用九转星阳丹来救一个凡人的性命,实在是大材小用了。九转星阳丹的药力只用了极少的一部分,大部分的药力却消失了,只残存了一点点,潜伏在了不弃体内。但就是这一点点,眼看不弃就要晕倒过去,立即发挥了作用,足以让不弃不再受着寒冷饥饿的侵袭。 身体回复如初,宇文不弃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继续往前赶路。 咦,那小子有些古怪。 正坐在一块青石上面打坐的司徒无道陡然睁开双眼,目露惊诧之色的看向远方。 他一直在注意着那些少年,每当有放弃或者支持不住晕倒的,他都会及时的让他们从四季峰上出来。眼看着不弃就要倒下了,忽然之间又生龙活虎的站了起来,司徒无道心里顿时疑惑万分。 又大约走了一个时辰,雪已经不下了,前方豁然开朗,一个空地上的,零零散散的出现了一些身影,不弃看到一个长发少年,高声喊道:“君夜。” 那长发少年转过头,正是原先在路上碰到的君夜。见是不弃,君夜一愣,继而也惊喜道:“不弃,你也上来了。” “这就是你说的那小子。”旁边一个懒散的声音说道。 不弃循声望去,却是那圆脸少年唐逸,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手里还握着一个酒瓶,瓶子里的酒早就没了。唐逸身旁坐着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少女,看上去要比唐逸年纪小一些,长的俊美异常,身披一件火红的狐裘,正睁大了双眼好奇的看着不弃。 “哼,一个废物,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竟然还能上来。”君夜还没说话,一道阴冷的声音陡然响起。 不弃眼神陡然一缩,真是冤家路窄啊,说话的竟然是钟如风,这小子也走了上来,跟着他的几个少年,包括林若甫也都在。不弃当下拉下脸来,冷冷的道:“怎么走到哪儿都能听见狗叫啊,真是晦气。” 君夜也黑了脸:“姓钟的,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你们……”钟如风怒而欲起。 “好了,都少说两句吧,以后都是同门中人,互相退一步吧。”一旁的唐逸懒懒的说道。 “同门,他也配。”钟如山不屑嘀咕了一句,却不再开口,讨好的朝唐逸身旁的少女一笑,却发现那少女一个黑溜溜的眼睛一直注视着不弃,脸上顿时闪过一丝阴霾,恶狠狠地瞪了不弃一眼,却不再开口。 林若甫悄悄的拉了拉钟如风,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钟如风脸色一变,诧异的看着不弃,脱口叫道:“什么,他是宇文不弃,那个天命之星。” 话音刚落,所有人俱是一怔,眼光都落在了不弃身上。 君夜眼睛一亮:“你是宇文不弃,真是的,你也不早告诉我,早知道,我也不为你担心了。” “我想和你说,可是你没给我机会就走了。再说,只是一个名字,并不代表什么。”不弃挠挠头,他还不太习惯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在他心里,他从没有觉得天命之星的说法有什么重要,在修行路上,他还在起点,有许多人已经超出他很远了。所以他要做的,只有努力努力再努力。 这话被钟如风听在耳中,不弃的谦虚便成了装逼,冷哼一声道:“第四个天命之星,也不过如此嘛,上个山也这么慢。” 不弃翻了个白眼,自顾自的和君夜说话:“你们都到这里了,怎么不继续走了。” 君夜咧咧嘴,苦笑道:“前方没路了,怎么走啊。” 果然,在空地的背后,已经没有路了,一片垂直的山壁横在面前,山壁之上就是山顶了,只是那山壁光滑如镜,坚硬如铁,看起来很难往上攀登。 不弃看了看,咂咂舌,忽然看到山壁之上垂着几条藤蔓,走到近前用力拽了拽,感觉非常结实,还没开口,君夜已经说道:“我们已经试过了,这里很奇怪,修为都被压制住了,我们也和普通人无异,而且,越往上,压力越大,不等你到山顶,力气便已用尽。” 不弃这才发现,君夜脸色苍白,说话也是中气不足,显然也是疲累到了极点。不光君夜,所有的人,都是一脸的疲惫之色。 看来这些人都已经试过,却也是用尽了力气。 不弃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山顶,抓住了藤蔓,再次用力的拽了拽。 “不弃,你干什么?”君夜摇摇头道:“没用的,根本就上不去。” 不弃回头一笑,露出一嘴的白牙:“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说着,抓着藤蔓的手一用力,双手互错,一下一下向上攀登而去。 山壁光滑,本就无借力之处,只能凭借双臂的力量,借助藤蔓而上,这无疑就加大了上去的难度。但是不弃以前就在山中这样攀爬过,是以经验很多,只见他一下一下,状如灵猿,不大会就蹭蹭上去了好几丈。 但是正如君夜所说,不弃感到一阵无形的压力压了过来,身形也不如开始的时候矫健了。 越往上,压力越大,还没到一半,不弃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他双手死死的抓住藤蔓,用力的喘着气,再也不能前进分毫。手臂越来越麻木,如果抓不住藤蔓的时候,不弃铁定要掉下去了。 “下来吧,不要试了,不行的。”君夜在底下大声的叫着。 再上一点,再上一点就好。 不弃在心里大喊着,右手努力的往上挪动着。 这时,一股微弱的热流流过,所有的疲劳顿时消失了。 不弃精神一震,继续一点点,艰难的往上。 地上的几十人不约而同的站起,抬头看着不弃,看着那个瘦小的身影,一点点的,向着他们以为难不可攀的最高峰接近着。 每个人都情不自禁的张大了嘴,他们刚刚都试过,知道那种压力对人的消耗有多厉害,可是,就在他们的眼前,宇文不弃正一点点的接近峰顶。 怎么会这样?每个人的心里都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山壁高达几十丈,但对于不弃来说已经不是问题了,因为一旦体力用尽,便会有一股热流涌过。终于,不弃到了山壁顶端,只要再一用力,就可以翻到山顶了。 可是,这时的压力已经到了最大,无论不弃如何用力,都难以再往上一点。 面对近在眼前的胜利,不弃艰难的一次一次的努力,却始终无法逾越那一道无形的屏障。 忽然,一张胖乎乎的脸从顶上伸了出来,骇得不弃啊的一下,抓着藤蔓的双手差点就松开了。 “小兄弟,好样的,我拉你一把。” 不弃打量了一下这突兀冒出来的人,很年轻,很亲和,很……有点猥琐,迟疑了一下,道:“你,你是……” 司徒无道呵呵一笑:“我就是这次试炼的监督者,你是第一个爬上来的,来,我拉你上来。” 不弃想起今天出现的两个长空弟子,的确有一个很胖的,也不再迟疑,慢慢的伸出手去,直觉身子一轻,已经站在了山顶上,却没有发现司徒无道的眼睛瞬间闪过一丝迷惑。 “真的,真的上去了。”君夜喃喃的说了一句,忽然拔腿冲到石壁前,抓着一根藤蔓就爬。 站在山顶之上,四周空旷无比,眺望远处,青山林立,寒风吹过,直觉的要御风而起,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从不弃的心底涌现。 “这个……”不弃转头看着眼前这位还算是和蔼可亲的神仙,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我算是过关了吧?” 司徒无道微微一笑道:“当然。”随即看看下面,因为被不弃刺激的热血激发蜂拥而上往山顶攀爬的少年们,忽然问道:“你说,他们有多少人能上来?” 不弃看了一眼,默默的摇了摇头。 司徒无道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除了你其他人都不可能上来。你,是一个意外。” 第十九章 试灵 天云山脉的深处,一座耸入天际的山峰的半山腰处,有一个巨大的广场。整座广场都是由汉白玉铺成,光滑的都能照的出人得影子。在广场的中央有一座祭坛,祭坛之上有一个硕大古朴的青铜大鼎。广场两旁有两根巨大的石柱,如果从正面看去,会看到右边的石柱刻着试马天下龙游四海,左边刻着九上云天霸气长空,十六个大字龙飞凤舞,霸气冲天,有着一种傲世天下的气概,却又带着一种孤寂的意境。从广场向远处看去,会发现宫殿楼榭,青廊飞檐,隐隐约约的在满山的青色中浮现,伴随着山顶的云雾梁饶,七彩霞光,说是仙境也不为过。 广场的前方,站着五六百个少年,正瞪大了眼睛惊奇不已的看着这一切,恍如梦中。不弃也身在其中,和君夜,李无缺站在一起。除了他们,唐逸兄妹和钟如风等人都在这里。 “咳咳……”司徒无道轻轻的咳了一声,把一帮震惊不已的少年惊醒。看到所有人得目光注视过来,司徒无道收起了一贯的笑脸,严肃的道:“你们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没有到达山顶,却还是能够和他一样来到这里。”说着,司徒无道指了指不弃。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宇文不弃身上,那里面有羡慕,有嫉妒,也有很多的疑问。 正如司徒无道说的那样,只有宇文不弃一人到达了峰顶,其余的人,在压制住修为的情况下,无论如何,都无法逾越那道无形的压力。随后,这群少年便被莫名其妙的带到了这里。 司徒无道看着被人注视的有点不好意思的不弃,心中也是疑惑不断,按理说,他所布下的那到屏障,会极大的消耗人的体力,本来这第一关就是不会让任何人能够登顶。可是眼前这个少年,不知为何,体力犹如滔滔江水,无穷无尽。 要知道,他明明感觉到,宇文不弃从来就没有修行过。 难道,天命之星,真的有这么特别吗。 现在还不是追究答案的时候,司徒无道收回心神,继续说道:“那就是一个原因,自始至终,你们都没有说过要放弃。修真一道,比你们刚刚所经受的还要困难,还要痛苦。只有坚韧不拔,永不言弃的人,才有资格站在这里。恭喜,你们做到了。” 众少年顿时发出一阵欢呼,这一天所吃的苦,都赶上他们这十几年的了。不过现在想来,那些苦痛,都是值得的。不少人在心里暗暗庆幸,幸好当时没有轻易的放弃。 司徒无道的脸上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你们不要高兴的太早,心性的考验仅仅是第一关,还有第二关要过呢,不过在第二关之前,我想问问各位,你们修行的目的,是什么?“ 修行的目的? 众人面面相觑,都露出思索的表情,不明白这个问题对于第二关有什么意义。 司徒无道也不着急,静静的等待着。 终于有人试探着开口了:“为了更加的强大。” 司徒无道点点头,露出一丝鼓励的笑容。 有人带头,后面的人便积极回答了起来。 “为了长生。” “为了家族,让家族以我为荣。” “为了让人看得起,不再受人白眼。” …… “为了比别人更强。”李无缺面无表情的道。 “为了长空的荣耀。”钟如风义正言辞的道。 “被家里逼的。”唐逸实话实说的道。 “为了更好的活着。”君夜思索了一下说道。 “为了能打败她。”唐莹说道。 司徒无道连连点头,最后目光落在宇文不弃身上,每个人说了,只有宇文不弃眉头微微皱着,还在思索。 “你呢,你又是为了什么。” 从金阳村,到京都,所发生一幕一幕,都在不弃的脑海里走了一遍,踏上修行路,究竟是为了什么,不为长生,不为荣耀,不为权势,只为了…… “能够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最终,不弃说道。 不为别的,只为了能够保护想要保护的人。简单的答案,却忽然间触动了许多人的心弦。 “好,你们的答案都很好,只是,修行之人,必须要有灵根,也就是能够吸收元气的资质。这是修真的根本。当然也有意外,可是我不相信这意外会出现在你们身上。所以,这最后一关,便是要测测你们的灵根如何。上乘者,才能入我长空。” 说完,司徒无道微微点点头,一直站在他身旁的丁冰上前一步,拿出一个乳白色的拳头大小的石头:“这是试灵石。可以测出你们的灵根。只要把手放上即可,排好队,一个个来。” 试灵石,顾名思义,就是用来检测修行者灵根的石头。此石用处只有这一个,却是极为难寻,也只有一些大的门派中才有。当然,想要看一个人的灵根如何,并不是只有试灵石一种方法,只是其它方法实在是麻烦的紧,不如试灵石方便罢了。 众人好奇的看着那并不起眼的小石头,依言排好队,当先一个少年走上前,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害怕,举起的手掌颤抖的厉害,放在了试灵石上,半晌过后,在全场人的注视下,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合格,站左边去。”丁冰冷冷的道。“下一个。” 那少年脸色立即变的苍白,一撇嘴马上就要哭出来了,怏怏的站一边去了。 又有几个少年上去了,都不合格,到第七个少年时,正是那钟如风,只见他一脸轻松的把手放上去,试灵石微微一闪,竟然慢慢的亮了起来。 “嗯,还不错,站右边去。”丁冰脸色终于好看了点。 虽然早知道会过关,不过钟如风还是很高兴,回头撇了一眼队伍,高高抬起头,像极了一直骄傲的孔雀,走到一边站好。 “戚,神奇什么啊。”君夜不屑的撇撇嘴,显然对钟如风通过了测试,心里很是不满。 钟如风直接无视了君夜的不满,斜着眼睛看了一下不弃,却发现不弃目不转睛的看着试灵石,根本就没注意到他。钟如风脸色一凝,旋即冷冷的笑了笑,也不知道在心里又想写什么鬼主意。 测试继续有条不紊的继续着,有人欢喜有人忧,忧愁的人总是多过于欢喜的人,因为大多数的人都站在了左边,只有极少数的少年通过了。唐逸兄妹,君夜和李无缺都顺利通过,其中却是以君夜和唐莹最为出色,当两人测试的时候,试灵石发出的光最为夺目。连丁冰看他们的目光都不一样,冰冷的脸色中竟然带了一丝笑意。 下一个就轮到了不弃,君夜到右边站好,给了不弃一个鼓励的眼神。不弃稳了稳心神,带着一点忐忑走到近前,炙热的目光看着试灵石,在不弃眼里,那不仅仅是一块石头,那是可以留下来的希望。 加油吧。为了自己,为了要保护的人,为了爱自己,为了自己爱的人。 不弃在心里暗暗地鼓了鼓劲,带着自信的笑容,把手放在试灵石,入手竟然是暖洋洋的,非常舒服。 时间在这一刻忽然变得很慢,不弃的笑容一点点僵在脸上,期望中的光芒并没有出现。 不要啊,不弃在心里大声的呼喊,右手情不自禁握的更加用力,可是试灵石好像并没有听到他的呼喊,还是静静的躺在那里,没有一点反应。不弃的心逐渐的凉了下去。怎么会这样,自己竟然连修行的资格都没有。 “好了,下去吧。” 那冰冷的话语将最后的希望也打碎了,就算再不甘心,不弃也只能慢慢抽回手,默默的向左边走去。 “哈哈,竟然没有通过,什么天命之星,我看是吹牛之星还差不多。”钟如风一脸幸灾乐祸的道,心里乐开了花。 “对啊,天命之星,怎么可能连修行的资格都没有,怎么会这样。” “什么天命之星,我看是假冒的吧。” “假冒的?这下有好戏看了。” 眼看着不弃竟然没有通过试灵,众人一下子炸了锅,纷纷议论起来。 谁能想到,号称天命之星的宇文不弃,竟然连修行的资格都没有。 “肃静,谁在说话,就不用试了,直接出局。”丁冰冷冷的说道。 谁都不敢再说话了,但是一道道异样的目光不时的落在不弃身上。 浓浓的失落感萦绕在不弃的心头,使得他无视了那些或怜悯,或不屑,或嘲讽,或同病相怜的目光,静静地走到左边的队伍中站定。 司徒无道自始至终都只是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不过谁都没有发现,就在丁冰宣布不弃不合格的时候,司徒无道惊诧的看了不弃一眼,想说什么却又没说,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测试依旧在继续,可不弃哪儿还有心思再看下去。来这里之前的所有的雄心壮志,被无情的现实给击得粉碎。以后的道路该如何去走,养父和亲生父亲的仇,母亲的音讯,这一切,难道都要烟消云散吗?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就是一个这样的结果,实在是心有不甘啊。 不弃的心潮跌宕起伏之间,测试已经完毕。原本的一队人已经明显的分为了两部分,左边的未合格者,和站在右边的通过者。右边的人连左边的五分之一都没有,也就是说仅仅有极少量的人通过了测试。 丁冰收回试灵石,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灵石必须注入元力才能激发出应有的作用,这么长时间的元力输出,令的他也有些吃力。 “好了,你们跟我去主殿见掌门。而你们,都回去吧。”测试已经结束,司徒无道也舒了口气,对着左右分别说道。 右边的队伍欢呼雀跃,左边的队伍鸦雀无声,失落的表情是无论如何也压不住的。 君夜等几人并没有笑,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宇文不弃,心里都在纳闷,怎么会这样。 难道,传说真的有误,或者,不弃并不是第四个天命之星。 司徒无道微微一笑:“其实,你们并不用这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缘,或许,有一天你们得到大机缘,能够修行也不一定。” 胖子的话明显只是安慰,根本不起一点的作用,被淘汰的人依旧是一脸的失落。 司徒无道若无其事的看了不弃一下,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转头向丁冰道:“师弟,我带他们去主殿,你送他们去外山吧。” “好。” “等等。师弟,那一百灵元丹……”胖子笑的很灿烂。 “回去给你。”瘦子声音愈加冰冷。 两群人正要分开,远远的传来一个声音:“两位师兄,且慢走。” 第二十章 寒江要人 刚要离开的众人站住脚步,不约而同的循声望去,却见一个青年信步飞快走来。 来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方头大耳,面容刚毅,隐隐然有一股不俗的气势。他先施了一礼,一开口,嗓门竟是出奇的洪亮:“两位师兄好,羽遥来此,是有事相求。” 司徒无道笑呵呵的说道:“周师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不知道找我二人有何事?。” 周羽遥指了指那些少年道:“他们就是试灵通过的人吧,我想从他们里边挑一个人。” 司徒无道一怔:“挑一个人?” “正是。” 司徒无道和丁冰对视了一眼,踟蹰了一下说道:“按照门规,他们要去大殿接受掌门的召见,然后分派到诸峰去的。” 原来,长空门祖师有亲传弟子九人,分别占有天云山脉九座主峰,分别为万剑峰,踏月峰,怒海峰,墨竹峰,流云峰,溪音峰,羿羽峰,寒江峰,龙云峰。长而久之,就有了长空九脉。九脉虽是同门,但是之间相互也暗暗较劲,因此都想招揽一些资质好的弟子。所以每次大试之后,都会把测试通过的弟子先行带到大殿,再由掌门主持,各峰进行分配。 只是,九脉之中,寒江一脉弟子最少,到了这一代,是更加的少了,十几年前,周羽遥的师傅忽然不知所踪,大弟子秦洛也一去不归,寒江一脉九剩下了周羽遥一个人。 寒江一脉都是由师傅从世间挑选弟子,从不染指长空试炼的弟子,今天这是唱的哪出,周羽遥竟然来挑人了。 周羽遥好似早就知道司徒无道会如此说,嘿嘿一笑:“是秦师兄让我来要人的。” 司徒无道暗暗吃惊:“秦师兄外出历练,已有好久不见音讯,不知是何时回来的。” 周羽遥嘿嘿一乐:“大师兄回来已经有些日子了,我们寒江一向不要人,这一次,仅仅只要一个,司徒师兄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司徒无道低头沉思了一下,为难的道:“既是秦师兄所托,本来不敢不尊。只是,师弟,此事没有掌门的许可,我们俩可万万不敢自作主张,师弟何不随我一起去大殿,禀报了掌门,我们俩少了失职之罪,师弟你也可以要到人,两全其美,岂不是好。” 周羽遥面色不虞:“大师兄说了,若是当真去了大殿,哪儿还能轮到我们寒江峰要人的份,所以,人一定要先在这带走才可以,以后掌门怪罪下来,自有大师兄担待着。” 司徒无道脸色微微一红,还待说话,丁冰抢先一步冷冷的道:“既然师弟硬要带人走,不如我们就此比上一场如何。师弟若是赢了,我们技不如人,掌门面前也有个交待,若是师弟输了的话,还是和我们同去大殿,师弟意下如何?” “好,就依师兄所言。”一听要比试,周羽遥当即双眼放光,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和人比试,丁冰的话正和他心意,迫不及待的答应了。 司徒无道眼中闪过一道精芒,哈哈一笑道:“此举甚好。同门切磋,点到即止。两位师弟,我便来做个裁判。” 人群走到广场的边缘站定,偌大的广场上只剩下了两个人。两人相隔七八丈,彼此对望,目光在空中相遇,碰撞出激烈的战斗的火花。 “师弟请。” “师兄请。” 话音刚落,周羽遥猛的前冲,身体带起了一阵残影,瞬间到了丁冰面前,右拳裹着一层乳白色的光芒,击向了丁冰。 丁冰面不改色,不退反进,对着周羽遥,也是一拳轰出。 轰的一声,两拳相击,使得周围的空气都震动了一下。扑扑扑,这一下两人都是用了全力,各自退后了三步。两人眼中均是精芒一闪,刚刚站定,不约而同的又上前战在一处。只见人影翻飞,拳来脚往,不到片刻,已经战了百十个回合,却是打了个平手。 丁冰接了周羽遥一掌,借力飘身退开了几丈,冷冷道:“师弟好功力,接下来要小心了。” 周羽遥哈哈一笑:“师兄尽管出招,我接着便是。” 丁冰冷哼一声,右手一挥,一只巴掌大小的铜鼎疾射到半空。铜鼎随风而长,很快变成了水缸般大小, 丁冰双手合在胸前,穿花蝴蝶般快速的结了几个手印,大喝道:“开!”天地元气忽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涌向铜鼎,原本古朴无华的铜鼎缓缓地转动了起来,慢慢的发出一层耀眼的红光。 啸天鼎。 周羽遥收起笑脸,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七尺长刀,龙头虎柄,周身散发着一股霸道的气势。周羽遥轻轻抚着冷冷的刀锋,神情凝重的盯着上空的啸天鼎。 啸天鼎转动的越来越快,红光也是越来越盛。忽然,鼎中发出了一阵长鸣,一个火红的身影从啸天鼎中飞了出来,一阵热浪充斥了周围,空气变得飘忽起来。那身影双翅一展,仰天高鸣一身,就那么俯冲了下来。 场边的少年看的是目瞪口呆,竟然是一只浑身火光缭绕的火凤凰。 周羽遥目光一闪,嘿呀一声,身体猛地一跃而起,对着火凤凰直冲了过去,双手握刀,猛的劈向火凤凰。 轰的一下,两两相撞,空中的火凤凰哀鸣一身,化为点点的火光,消散于无形。 周羽遥落下地来,脸上乌黑,衣服都烧焦了,神情有些狼狈,但是他却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再来。” 嗡嗡,啸天鼎周身红光一闪,又是一只火凤凰飞了出来。原来这鼎内有着一丝神兽凤凰的残魂,鼎内又刻着阵法,在阵法的催动下,可以衍生出火灵组成的火凤凰来。威力虽然不及真正的凤凰百分之一,但是仍然让人不容小觑。 火凤凰展翅盘旋,冲天而上,到了半空,一转身高鸣着冲了下来。 周羽遥却是不再上前,那温度高的厉害,自己能承受的了,身上的衣服受不了啊。要是衣服被烧光了,丢人就丢到家了。他把长刀一轮,看似漫不经心的劈了一下。长刀幽光一闪,一道半月形的刀芒向着俯冲而来的火凤凰斩了上去。 幻影刀,斩! 刀芒和火凤凰碰撞在一处,瞬间就把火凤凰一劈两半。 发出这一记幻影刀,周羽遥脸色顿时变得有点苍白。 司徒无道一直在一边静静的看着,此时却站出来说道:“周师弟,此次比试算作平手,就此结束可好。”他知道这两个人的性子,都是一根筋的人。同门比试,是不能伤及性命的。如果再比下去,万一这两个人出点什么事,他这个做师兄的铁定是脱不了关系的,这才出声制止。 周羽遥摇摇头:“胜负未分,怎能结束。”说着,气势陡然一变,一股强大的元力波动在他周围漩涡似的转动起来。 感受到那一股熟悉的气势,司徒无道脸色一变,惊呼道:“聚神境!。” 丁冰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双手又快速的结了几道手印,喝道:“疾!” 啸天鼎发出一片灿烂的红光,五只火凤凰同时飞出,围绕着啸天鼎,凤鸣阵阵。丁冰的脸色变得煞白,五凰齐出,已经是他最大的极限,差点把他的元力给抽空了。 巨大的压力使得场边的少年不住的往后退去,司徒无道手一挥,一道无形的节界挡在众人前边,这才感觉压力小了很多。 周羽遥狂笑一声,不待火凤凰冲下,就展开身形,在地下围绕着啸天鼎转了起来。只见他越转越快,最后一道道的残影组成了一道圆圈,竟然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周羽遥了。只见诸多个周羽遥同时举起刀,数十个幻影刀同时发出,一片刀芒激射向啸天鼎。 不好。一旁观战的司徒无道暗叫一声。 丁冰也是脸色大变,想要召回啸天鼎,却是已经晚了,数十道刀芒瞬间就劈散了还没来得及冲下来的五只火凤凰,剩下的又劈在了啸天鼎上,砍得啸天鼎一阵的摇晃。 片刻之后,刀芒散去,只剩下啸天鼎在半空摇摇欲坠,早已经没了红光闪烁。下一刻又变回了巴掌大小,飞回了丁冰的手中。丁冰抚摸着啸天鼎,看到鼎身没有遭到什么破坏,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周羽遥立在当地,状若天神:“师兄还要继续比过吗?” 丁冰狠狠地看了他一眼,狼狈的转过身,没有说话。 司徒无道接过话道:“周师弟进境迅速,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周羽遥收起长刀,嘿嘿一笑:“师兄过奖了。现在,我可以选人了吗。” 司徒无道苦笑一声:“当然,周师弟选吧,不过不能选太多啊,否则,做师兄的不好向掌门交代了。” 拿掌门来压我,周羽遥在心里暗暗地鄙视了一下,笑道:“放心,我只要一个人。”随后他大大咧咧的走到众少年旁边,大声问道:“你们,谁是宇文不弃?” 第二十一章 无法无天之境 宇文不弃,他要的人竟然是宇文不弃!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不弃本人,均愣在了当地,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便在此时,又有几人飞快的来到了广场上。 司徒无道一看,来的六个人分属六个山峰,这下好了,九脉的人聚齐了。 “你们这是……”司徒无道带着万分疑惑的问道。 “大师兄,我们来要个人。”六人异口同声的说道,话音一落,六人互相看了一眼,彼此之间稍稍拉开了一点距离。 司徒无道目瞪口呆:“你们要的人不会是宇文不弃吧?” “正是!”六个人再一次异口同声的说道。 旁边的人已经看呆了,这是什么个情况,为什么这么多人抢着要一个人啊。 踏月峰弟子刘重山上前一步道:“司徒师兄,我师傅让我前来,叮嘱我无论如何将不弃师弟带回踏月峰,还请司徒师兄答应。” 墨竹峰的王猛噗嗤一笑:“凭什么要去你们踏月峰,不弃师弟,我们墨竹峰要了。” “你们踏月峰好大的口气,我们流云峰要的人,还没有得不到过。” “哼,这一次,我们羿羽峰只要不弃师弟一个人就可以了。” “你们若是不服,那便按老规矩了,谁敢与我一战!” “战就战,难道怕了你不成。” 司徒无道听的头都大了,忍不住大喝一声:“够了,都给我住口。” 几个人终于闭上了嘴,但彼此间谁都不服谁。 “你们抢着要宇文不弃,可是因为他,是天命之星的缘故。”司徒无道问道。 几个人都不说话,显然已经是默认了。天命之星,修行中的天才,谁不想把人抢到自己这一脉之中。 司徒无道看了看几人中唯一没有开口说话的女孩,苦笑道:“南宫师妹,你们溪音峰一向只收女弟子,难道你也是为了宇文不弃来的。” 那女子微微一礼,笑道:“司徒师兄,我这次来,是要将这几个女弟子带走。宇文师伯一向与我们溪音峰交好,若是他的儿子不介意,我们溪音峰也不介意有个男弟子。”说着,对着那群少年道:“你们谁是宇文师弟?” 宇文不弃见状,深吸了一口气,从众少年中走了出来,深深行了一礼:“我就是宇文不弃。” 哗的一下,刘重山几个人一下冲了上来,纷纷拉住了宇文不弃。 “小师弟,来我们踏月峰吧。” “别听他的,来我们墨竹峰,你一定会得到师傅的悉心教导的。” 几个人拉着宇文不弃,一个比一个真诚的说道。 周羽遥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上前一步,将宇文不弃挡在身后,低沉的道:“他是我们寒江峰的弟子,你们就不要争了。” “咦,周师弟,你怎么也出来了。” “寒江峰,你们寒江峰上还有人吗,你师父已经多长时间不见人了。”王猛撇撇嘴,不屑一顾的道。 “就是,去了你们那里,岂不是误人子弟。” 周羽遥脸色一沉,就要发作。他的师父姬无伤十几年间杳无人讯,九脉之中寒江一脉势微,但是周羽遥绝对不允许别人对师父有一句不敬之言。 看到眼前这几个人争先恐后的想把自己纳入他们那一脉,不弃心中没有一点点的喜悦,反而充满了苦涩,他冷冷的看着这一幕,忽然沉声道:“诸位,我想你们可能找错人了。我是宇文不弃,但是,我并没有通过试炼。” 什么!几个人大惊失色。 “没有通过试炼?这怎么可能,你可是天命之星。”刘重山失声道。 不弃苦笑了一下,果然,只是因为自己是天命之星。可惜,要让你们失望了。 司徒无道暗暗摇头,上前说道:“的确,他没有通过试炼,试灵石对他,没有任何反应。” 几个人顿时无语了,他们相信司徒无道不会说谎。没有通过试灵石,这意味着什么,意味没有根本就没有修行的资本。没有资本,顶着一个天命之星的命号有什么用。说的难听一点来说,这就是个废物。 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这几个先前还滔滔不绝,此刻却忽然变成哑巴的师弟,司徒无道露出一道毫不掩饰的嘲讽笑容:“你们,到底谁要这个小师弟?” 呃…… 几个人的脸色齐齐一变。 “我刚刚想起,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说着,刘重山拔腿就走。 “我也有事,就不打扰了。”王猛也一溜烟的跑了。 剩下的几个一看情形不对,都跟着跑了,别来的时候还要快。 南宫晓冰看了不弃一眼,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拉着那几个过了试炼的女弟子也告辞走了。 “什么东西!”丁冰实在看不下去了,冷冷的扔下一句。 司徒无道看了看不弃,想着他遇到这种事情,心情大起大落,此刻肯定很是失望,却发现不弃却是一脸平静,没有丝毫失落的感觉。 “哈哈,太好了,都走了,就没人和我抢了。”周羽遥高兴的哈哈大笑,饶有兴趣的看了看宇文不弃,“不错,不错,跟我走吧。” 宇文不弃摇摇头,对周羽遥的感观还不错,不做作,有情有义,可是,正因为这样,他才不能去寒江峰,刚想婉言谢绝,钟如峰却一下跳了出来,大声道:“他没有通过试炼,怎么能加入长空?!” 刚刚众人抢着要宇文不弃,钟如风的心里一片冰凉,可是转眼间这些人却又都放弃了,他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下,这个姓周的竟然还一心要宇文不弃加入长空。钟如风早就视不弃为眼中钉肉中刺,只要不弃在这场试炼中落败,他有的是办法除掉这个碍眼的小子,可是不弃如果进入了长空,那身份就不一样了,再想教训他还不知道等到何时,所以,这才忍不住跳出来阻扰。 可是,他忘记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周羽遥看了他一眼,冷冷的道:“你算什么东西,我寒江峰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一个还未入门的来插嘴。” 钟如风终于想起来,对方可是正式的长空弟子,自己可还未入门呢,可是已经站了出来,如果退缩的话,肯定会让人看不起,当下硬着嘴皮道:“这样对我们不公平,总之我就是不服。” 周羽遥冷冷一笑:“你不服,那好,三月之后,便是九脉大比,到时,你们比一比,以输赢轮高低,你可敢?” “有何不敢,就是怕他到时不敢上,哼!”说着,钟如风挑战似的看着宇文不弃。 不弃本来已经不想入长空了,免得成为寒江峰的累赘,此时看着钟如风那不可一世的样子,心中傲气勃发,沉声道:“三月之后,我必胜你。” “好,这才是我寒江峰的弟子!”周羽遥赞叹道,“司徒师兄,告辞了。”说着,拉着宇文不弃,转身向着寒江峰而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司徒无道默默无语,心中却想道,寒江一脉已经好久不参加大比了,这一次,那宇文不弃会创造奇迹吗。天命之星,竟然不能修行,这到底怎么回事呢。 ****** 寒江峰上,一个小小的院落内,宇文不弃和周羽遥相对而坐。 跪拜了长空祖师和寒江峰历代师祖之后,不弃正式成立长空寒江一脉的弟子。 寒江峰人脉一直少的可怜,如今大师兄秦洛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周羽遥一个弟子在,因此,传道的任务就落在了周羽遥身上。 有了大比之约,时间紧迫,周羽遥带着不弃完成了入山仪式,就把宇文不弃带到这里来了。 至于不弃没有通过试炼的事情,周羽遥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因为秦洛之前告诉过他,宇文不弃的修行天赋肯定很好,对师兄的话,周羽遥一直都是信任不疑。 不弃安安静静的坐在周羽遥对面,而周羽遥则一脸郑重的道:“修真者,引天地元气为己用,锻体修神,以步神界。按境界可以分为六重,分别是灵动,紫府,归元,聚神,纯阳(纯阴),天罗。” “一切修行的起点,都是从灵动开始的。而灵动的第一步,便是沟通元力,用以锻体粹骨,改善经脉,才有可能承受更多的元气。人体就像一个大桶,桶越大,所能盛的水便越多。打下一个好的基础,对于以后的修炼是非常有益处的。外修筋骨,内修经脉,二者是相辅相成的,唯有内外兼修,才是上乘。所以,我们的第一步,便是要感受元力。” 说着,周羽遥拿出一部《引元诀》。 引动天地元气为已所用,这是修行路上的第一步,也可以说是最至关重要的一步。 成,则真正地踏入修行界。败,充其量也是个伪修行者。而引元开始最重要的,就是能够高度的集中精神,以达到和周遭环境的契合,得到元气的承认。 周羽遥将一部引元决教给了不弃,又详细的给他讲解了一番。其实,各门各派的引元诀要都是大同小异,讲的都是如何提高精神力。要知道,最初的引元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就是看你能不能摒除杂念,让思想高度集中,进而得到元力的承认。 周羽遥细细的说了一遍,最后说道:“这种事情急不来的,只有不断的感悟,短则十天半月,长则半年一年的,都是靠自身的悟性和莫大的机缘。好了,小师弟,你且按我说的做一下,看看效果如何。切记,千万不要着急,一定要静心。” 不弃点点头,在心里将周师兄说的话好好的消化了一番,这才盘腿而坐,心里想着引动元气的要点,双手捏着引元决放在腿上,舌抵上颚,双眼微闭,慢慢的将精神极度的集中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不弃忽然感到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天地间的一切都变得虚无起来,什么都不存在了,只剩下自己,只能感受到自己。 这是怎么回事。不弃心念一动,那白茫茫的一片咻的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不弃心中一震,赶忙收敛心神,努力的把一切杂念排除在外。很快,他又感觉到那一片白茫茫的虚无。这一次他却再也不敢分心,将全部心神按照引元决集中在灵台之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不弃忽然感到头顶一热,接着,几丝白茫茫的类似雾气的东西从头顶进入。 元气!元气入体了! 不弃心中大喜,,只是这一喜,那一丝的元气竟然如泥牛入海,不知所踪了。 不弃知道这是因为心神不够集中的缘故,连忙收敛心神,过了一会,便又感受到了那一丝元气。这一次不弃不敢再有别的杂念,集中精神试着去引导那一丝元气,按照引元决所说,元气入体,就已经成功了。将精神与元气结合,引导元气在身体中运行一遍,然后在会储存在丹田之中。 许久,不弃终于睁开了眼睛,一脸迷茫的道:“师兄,我……” 一直站在一旁的周羽遥打断他道:“没事,小师弟,我不是说了吗,你千万不要气馁,第一次没人能引元的。我们大师兄那么好的天赋,还用了七天呢,所以你根本就不用着急。” 不弃眼皮一耷拉:“不是,我是说我已经感受到元气了。” “我知道你……”周羽遥还想着说什么,忽然一下子鼓起了眼睛,惊道:“什么,你说什么?”他夸张的把手放在耳朵上,唯恐听错了。 宇文不弃大声道:“周师兄,我说我已经能够引元了。”接着把自己的感受说了一遍,周羽遥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反应过来,手指巍颤颤的指着不弃叫道:“妖孽,你小子就是个妖孽。无法无天之境,你竟然进入了无法无天之境。” 不弃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无法无天之境?” 周羽遥好不容易平复下激动的心情,解释道:“传说中,天地之始,本就是一片混沌。有大能者,在这片混沌之中,经过漫长的修炼,最后才能开天辟地,创造了三界。这混沌之气,便就是最原本的元气。而对于修炼者来说,引元的最高境界,就是无法无天之境。” 无法无天者,万物皆空,万法皆空。天地间,唯已而已。 周羽遥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不弃:“不过这种境界只是在传说中而已,长空门到现在,还没有哪一个人可以在引元的时候达到无法无天之境。小师弟,你可是古往今来第一人,哈哈。”说到最后,周羽遥无法抑制的大笑起来。假以时日,这个小师弟的成就简直不可限量,到时候看看还有谁敢小觑寒江一脉。 “对了,小师弟,你感受的元气是什么颜色的?”周羽遥笑完,忽然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 不弃摸摸头,纳闷道:“元气还有颜色?” “那当然,要知道天生万物,万物有灵,这元气便是万物所生。每个人感受到的元气也有所不同了,像火之元气为红色,土之元气为黄色,水之元气为蓝色等等,小师弟,你感受到的元气是什么颜色的。” 宇文不弃细细的回味了一下,确认没有看到什么颜色,只好老老实实的说道:“什么颜色都没有,好像是白色的吧。” 白色?周羽遥眉头微蹙,他从来没有听人说过,元气还能是白色的啊。 宇文不弃看着思索的周羽遥,忍不住问出心中最大的那个疑问:“师兄,为什么我体内的元气,一到手指之后,就消失了呢。” 第二十二章 虚鼎 周羽遥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消失?不应该啊,你再试一次。”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周羽遥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不弃点点头,依言继续打坐。周羽遥将手心贴在不弃背上,用神念将不弃的精神笼罩住。只一会,他就清楚的感觉到一丝元气从不弃头顶百会进入,顺着人体三十六穴,到达脚底涌泉,然后返回脐下三寸丹田处,可是这时候元气并没有在丹田停留,而是快速的游向右手,就此消失无影。 怎么会这样,刚开始的狂喜已经无影无踪了。周羽遥呆呆的站着,直到不弃叫了他好几遍,他才醒过神来。 不弃见周羽遥如此神态,心中不安之极,小声的问道:“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周羽遥嘴唇动了动,面色复杂,欲言又止。 不弃见状,一颗心顿时沉到了底,从周羽遥的反应看来,应该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到现在为止,不弃遇到的挫折已经太多了,反而很快的调整好了心态,平静的说道:“师兄,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说就可以了,没关系。” 看到不弃如此镇静,周羽遥的心里反而更加不好受,长叹一声,终于缓缓说道:“修行者中,有一些特殊体质,能够让其比一般人修行更为迅速,使得他们一开始,就在别人前边。但也有一些特殊体质,根本就无法修行。你的情况,像极了一种虚鼎体内。虚鼎者,无法存储元气,纵然再多,也无一丝可以留下。不过,我也不能确定,小师弟,你千万不要灰心,等大师兄回来了,说不定会有什么办法。” 最后的话,不弃当然知道只是安慰之语。 自己的情况,和周师兄说的一模一样,看来就是那什么虚鼎了。 能感受到,而且是进入无法无天之境,却不能留存一点。 那种感受就像是,有一个巨大的宝库,你可以随意的出入其中,里面所有宝贵的东西你都可以随意的看随意的碰触,但是,也就是仅限于此,因为,这些东西,原本就是不属于你的。 虚鼎,所以不能修行,所以无法通过试炼,其实,自己早就应该想到了。 看到不弃的面色变化不断,周羽遥忍不住开口到:“反正师弟你已经能够引元了,算是我们修真的一份子了,你天分这么好,只要好好努力,早晚会超过我们的……”说到最后,周羽遥也说不下去了,这些安慰的话语实在是太苍白了。 虚鼎,虚鼎,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不弃心里狂喊道,盘腿坐下,收敛心神,进入了无法无天之境。 周羽遥摇了摇头,轻轻走出了院子,回头看了一下打坐的不弃,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这个小师弟太令人意外了,原本可以达到引元的最高境界,那么快的引动元气入体,却偏偏又是虚鼎的体质,当真是天意弄人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弃睁开眼睛,满脸的沮丧,还是无法留住元气啊。 “什么虚鼎,狗屁不通!”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弃猛地站了起来,看到一个略微佝偻的背影,正是醉仙楼里的那个醉老头。 “你……”不弃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此时此刻,这个醉老头会出现在这里,想起当日的情景,脱口叫道:“你,你真的是寒江峰的?” “想要修炼,便回家来找我。”醉老头倒背双手,悠悠的走了,也不见他怎么迈步,却走的飞快,很快就不见了踪影,只有一道声音远远的传来过来:“对了,别忘了我给我老人家准备点好酒。” 不弃如木桩般呆立了般片刻,突然拔腿飞奔跑了出去。 “什么,你说你看到了师父?”周羽遥吃惊的问道。 宇文不弃使劲点点头:“不错!” 周羽遥一下跳了起来:“师父在哪儿?” “已经走了。” “怎么可能,师父已经好长时间没有消息了,他若是回来,我怎么不能知道呢。”周羽遥一边说一边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着,忽然停下脚步,狐疑的说道:“小师弟,你说见到师父,那人是什么模样,你可还记得清。” 这有什么记不清楚的,不弃将那醉老头的样貌仔细的说了一遍。 “不对不对。”周羽遥摆摆手,“那人不可能是师父。虽然师父的实际年龄已经有一百多岁了,但是我辈修行之人,容貌本来就老的慢,甚至可能永远都保持年轻时的样子,师父便是如此,怎么可能是一个老头子呢。” “可是,他曾说他是长空寒江,还是我的师父。”不弃辩解道。 周羽遥看看不弃,试探的问道:“小师弟,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我们寒江一脉,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 幻觉,怎么可能是幻觉。发生的一切,不弃明明都记得很清楚,况且醉仙楼的那一幕那么多人看见,醉老头把他带到犁井巷,还有刚刚的出现,一切都是那么真实,肯定不是幻觉。等等,刚刚那老头说什么来着,要我回家。 不弃抬起头来:“周师兄,我想回家,可以吗?” “回家?可以啊,我这就送你下山,你回家好好休息。”周羽遥以为不弃受的打击太多,心灰意冷,所以想回家,便痛快的答应。 “师弟,你尽管在家休息,三月之后的大比,我们不参加就是了。”周羽遥将不弃送到京都城门口,安慰道。 不弃不置可否的笑笑,告别了周羽遥,向家里走去。 ****** “少爷?!您回来了!”张文看着突然出现的不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少爷,没事的,不管怎么样,您都是我们的少爷。”不弃还没有说话,张文已经开始抒情了,表达自己誓死追随少爷的决心。 不弃张二和摸不着头脑:“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张文诧异的看着不弃:“少爷,你真的没事吗?” 长空试炼的结果已经传遍了,整个京都又一次沸腾了,第四个天命之星,宇文不弃,竟然连修炼的资格都没有,这种结果不亚于一次地震,将整个京都都震的跳了三跳。 此后,各种消息都在飞传,什么宇文不弃压根不是什么天命之星啊,什么根本就没有第四个天命之星,总之,各种消息满天飞。张文在家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整天都焦躁不安,现在不弃突然回来了,他怕自己的少爷想不开,当然要出言安慰呢。 不弃心里有些感动,使劲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今天家里来人了没有?” “没有啊。”张文摇摇头道。 不弃沉吟了一下:“家里还有多少银子?” “不是很多了,少爷您要买什么?” “酒!买酒!买好酒!” “啊。少爷您要借酒消愁吗,要不让小的陪您。” “滚!消你个头,别废话,赶紧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