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川老师想交个宅宅男友》


 序章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论坛


    图源：雨鸢


    录入：miko_7180


    「你们给我安静一点。」


    高中一年级的春天。


    开学典礼。


    在迈向崭新人生、心怀雀跃的新生面前，她用冷冽如冰的声音如此痛斥。直至今日，我仍记得一清二楚。


    站在讲台上的人是一名女教师。


    她将黑发绑成一束马尾。


    戴着黑框眼镜的模样给人一丝不苟的印象，锐利的目光在眼镜后头若隐若现。她穿着全黑套装，看起来相当拘谨。


    虽然是位美人，却浑身散发出刺人又冰冷的气场。


    那名女老师环视体育馆内一圈后说：


    「我从刚才就一直看着各位同学──实在太多人在交头接耳了。我还看到一堆人在偷偷玩手机。现在可是开学典礼，不是让你们为所欲为的地方。」


    「──这种事连小学生都知道该怎么做。以后请各位同学多加留意，不要再被我挑出来骂了。」


    虽然她说得很有道理──但我的高中生活，就随着这番严厉的批评揭开了序幕。


    后来才听说，那是被大家揶揄为「雪姬」的女教师。在这所高中似乎是超级严格又可怕的老师。


    在那之后，我……应该说我们这些新生，都对这位「雪姬」怕得要死。

 第一章

    我觉得，人类就算努力也无济于事。


    不管再怎么努力，也总有跨不过的难关。


    一言以蔽之，就是「才能」。把范围扩大一点来谈，我认为每个人都有「做得到」和「做不到」的事情。


    这样一来，对于我这种平凡人，认清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就是人生最重要的课题。还要把重点放在「做得到」的事情上，有效地运用时间，才是最要紧的事。


    毕竟时间有限。


    所以，我不会把时间用在「做不到」的事情上。


    应该将时间拿来做更有益──让自己更乐在其中的事情。


    我觉得这样才是聪明的生活方式。


    不过，若因为这样就说「我不羡慕那些能完成自己『做不到』的事情的人」，那又是两回事了。


    总之，我真正想说的是……


    「………………唉，好想交女朋友喔。」


    距离高中一年级的春假，还有将近一周的时间。


    我推着自行车爬上陡峭的坡道时，有对学生情侣骑脚踏车双载，飒爽地飙了过去。那台可能是电动脚踏车吧，每踩一下就能不断往上攀升，转眼间就和我拉开了距离。


    我看了虽然很羡慕……但我也知道，交女朋友这件事对我来说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


    毕竟将我的数值列出来的话，就是这种感觉。


    【姓名】雾岛拓也／【职业】学生（高中一年级）【外观】浅色茶发（天生的），身高比平均值略高／【备注】宅男


    而且我天生自备「眼神有点凶狠」这项减益效果。


    总归一句话，我长得就像漫画里那种层级最低的不良少年。


    而这种人的遭遇，大多都会被归结成单一模式。


    被班上的人排挤，在需要分组的课堂上就一定会落单。


    在自家附近闲晃时，如果和幼童对上眼，也常会惹得他们哇哇大哭。


    就像──在起始城镇中，不只自带减益效果，还被迫穿上受诅咒的装备。在这种状态下，连npc和魔物都会逃之夭夭，也没办法顺利完成任务。


    想当然耳，女友更是痴人说梦。


    连对话本身都无法触发的状况下，要和某人打好关系自然比登天还难。


    所以就刚才的理论，我应该放弃交女朋友──将火力集中在自己「做得到」的事情上。


    但若要我诚实面对自己的内心，我还是对女朋友渴望至极。


    如果只是说说理想条件也无妨的话，我想要一个又正又可爱的女朋友。


    当然也想找个同样喜欢宅文化的女朋友。


    放学后去逛动漫店，向彼此推荐喜欢的轻小说。休假时就到其中一人的家里，一起耍废看动画。如果有长假，就到稍远一点的地方展开圣地巡礼。


    我当然知道这是个自不量力的梦想。


    即使如此，现实中的我还是忍不住每晚在被窝里妄想「如果能找到可爱的女朋友那该有多好……」。


    所以，今天我也一如往常地骑着脚踏车前往书店，购买本日发售的轻小说。


    ……呃，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用总结的语气说话。刚才那番话的结论，应该是「想要女朋友的话就该稍微努力一点」。


    但有什么办法呢？我实在太在意那本轻小说新刊了，从昨晚就一直坐立难安。而且那毕竟是我「做不到」的领域，努力也没意义啊。


    「呼……」


    我推着脚踏车，总算爬上了住宅区里的这条陡峭大斜坡。


    这座城镇──庆花町的景色顿时一览无遗。


    从横滨站搭乘地铁约几十分钟就能抵达庆花町。这座小镇没什么特殊之处，硬要说的话，大概只有「坡道」很多吧。还有明明地处横滨，却压根儿看不到海。


    我眺望着充满坡道的景色，同时跨上脚踏车，直接骑下坡道。


    十分钟后。


    我顺利地买到了轻小说新刊。


    好啦。天气预报显示等一下会有倾盆大雨，早点回家吧。而且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这本轻小说了。


    我脚步匆忙地返回书店的脚踏车停车场。


    「唔！」


    结果我完全被那个人吸引了。


    书店前方的天桥上。


    有个女孩子抱着一个大纸袋，沿着天桥阶梯往上爬。


    不仅如此，她的两只手臂上都各挂了一个纸袋。而且纸袋上还印有我刚才光顾的那间书店的标志……也就是说，难道那里面装满了书吗？


    但吸引我注意的理由并非如此而已。


    那个女孩子，可说是我人生史上看过最可爱的人。


    从外表来看，她可能和我年龄相仿，或是大我一岁的学姐。


    她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以及柔情似水的眼眸。


    或许是抱着重物的缘故，她的视线微微往下，脸蛋被凌乱的头发盖住了。但从黑发间隐隐露出的侧脸美得令人屏息。隔着衣服也能清楚看见胸口的弧度，让那件女用衬衫描绘出魅惑的曲线。加上色调沉稳的淡色长裙，整体给人一种清纯的印象。


    ……唔哇，这个女孩子真是漂亮又可爱。


    我心想：如果能跟这种大美女交往，想必每天都是开心的好日子吧。


    我当然知道这绝对不可能。


    她拿着沉重的纸袋，嘴里喊着「嘿咻、嘿咻」，慢慢地往上走。


    她步伐缓慢地想要走上天桥阶梯，可是……


    ……这样没问题吗？


    在那么薄的纸袋里塞满书本，应该会破掉吧？我在这家书店也买过多到需要用纸袋包装的书，当时也是一下子就破了。


    我才刚这么想──


    劈哩。劈哩、劈哩────！


    果然没错，纸袋发出巨大的声响裂开了。


    与此同时，好几本书啪沙啪沙地掉落在地，沿着阶梯滚落到人行道上。


    但还不只如此。


    有个看似上班族的路人经过眼前的人行道，但他戴着耳机。那个男人瞄了一眼天桥上的女孩子，却因此没留意到脚下的书本。再这样下去，满是泥泞的鞋子就要踩在书上了。


    但从距离上来看，她应该来不及抢救那本书了。


    「──、──！」


    真的、真的就那么一瞬间，她的表情微微地扭曲。


    说时迟，那时快。


    「回过神来，我的身体已经动起来了」。


    我将书包扔到地上冲了出去，在男人踩上的前一秒捡起那本书。


    但我也因此差点撞上那个看似上班族的男人──他咂了声舌，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但一看到我的脸，那个男人就匆忙地快步离去。


    ……啊，他被我吓到了吧。


    像这样吓到别人的情况，我已经司空见惯了，但我还是觉得很受伤……我的长相真的这么恐怖啊。


    「那、那个，对不起，真的很感谢你。」


    「不、不会，别放在心上。这不算什么。」


    「你太客气了。你真的帮了我一个大忙。呃，非常谢谢你。」


    那个女孩走下楼梯，不停向我鞠躬道谢。


    她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明显安心了许多。这真的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被她感激到这种地步，让我有点浑身不自在。


    「啊，我帮妳捡吧。」


    「咦？不用这么麻烦……」


    「真、真的别在意，我就是想帮忙而已。」


    而且我也不能直接拍拍屁股走人吧。


    我用尽全力挤出笑容回答后，就蹲下身子捡拾其他掉落的书籍……啊啊，果然被沙子弄得有点脏了。虽然觉得可惜，但也无可奈何。


    把书捡起来后，书名自然而然地映入我的眼帘。


    掉在地上的全都是大学学测用的国文参考书。难道这个人是学姐吗？会在这个春天购买大学学测用的参考书，那她可能是下个学年度要迈入高三，或是重考生吧。


    把书捡完后，我把书交给她──这位学姐。


    「那、那个……给妳。」


    「谢、谢谢。你真的帮了我一个大忙。」


    学姐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她无比珍惜地将书抱在怀里，那个部位也因此受到挤压，柔软地改变了形状。


    我不知道该眼把睛往哪儿摆……虽然不能说是哪个部位就是了。


    这时──


    我急忙撇开视线，纸袋就这么闯进了我的视野。


    刚才捡起来的书有些杂乱地被堆在纸袋里。可能是因为她急于将书塞回纸袋，封面有些凹折。


    ──我清楚看见了可爱女孩做出m字开脚姿势的插图。


    这不就是我熟知的那种肤色比例超高的轻小说插图吗？


    「唔！」


    「那、那个，这是、呃！」


    可能是察觉到我的视线，学姐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她应该没想到插图会大剌剌地袒露在外吧。


    p001


    不过，这种不想被外人看到自己正在读什么轻小说的心情，我再懂不过了。


    果然是这样吧。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妥──但绝大部分的轻小说，都需要具备相当大的勇气才能展示给别人看。如果对方也是阿宅，就完全没有这层顾虑了。


    「呃，这、这是、误会！」


    学姐面红耳赤地将纸袋藏到自己屁股后面。可能因为太过慌张，她连敬语都不用了。


    她将视线望向别处，并低声说道：


    「那、那个、这是、呃……………………爷爷要我帮他买的。」


    「妳爷爷！要买这种异世界转生的色色后宫轻小说吗！」


    「嗯、嗯，对啊。」


    我大惊失色，学姐则点头如捣蒜。


    「他最近好像很沉迷这种书呢。上次甚至在病床上说『能不能快点转生呢』这种话。」


    「这句话的意涵也太深了吧！」


    「而且他还忽然开始调查农作物的种植方法。」


    「根本想利用知识在异世界大开外挂嘛！」


    「我曾看到他在房间里吟唱魔法之类的咒语……是不是装作没看到比较好？」


    「那还用说！年纪一大把了居然还犯中二病，反而很猛耶！」


    「还有、就是……就是…………………………………………嗯，我编得太扯了吧。哈哈。（眼神死）」


    「怎、怎么忽然说这种话？」


    「对、对不起，还让你陪我演这出闹剧。我想你应该也猜到了，刚才那些都是编出来的。这本书，也是我自己要买的……你吓到了吧？」


    学姐扯出一抹淡淡的、僵硬的笑，情绪降至谷底。


    可能是不想被别人发现轻小说的事情吧，她一双眼毫无灵魂。心理素质未免也太弱了。


    但就像我刚刚所说，我也明白这种忍不住想说谎的心情。


    所以我连忙替她圆场。


    「没、没有吓到啦。这部我也收了全套。呃，虽然不太会形容，但这系列满好看的。」


    「咦？看你刚才的反应，我就在猜了……你也会看这种书吗？」


    「是啊。呃……我也是宅男，常常看轻小说。」


    「这、这样啊。那我刚才就不必慌张地藏书了，啊哈哈。」


    学姐露出羞赧的笑靥，想将话题带过。


    看到她的笑容，我不禁心跳加速……可恶，这个人真可爱。


    这时，我忽然注意到一件事。


    「那、那个，这么说来，妳搬得动那些书吗？要从这里搬回家吗？」


    「啊……呃，应该没问题。我住在庆花町车站附近，虽然有点远，但别看我这样，我的身材很结实喔。」


    「咦？是、是吗？」


    「啊，你在怀疑我吗？真的啦，我的力气比想像中还要大。你看。」


    学姐用可爱的动作展现她的二头肌给我看。


    但那只手臂看起来白皙又纤细。嗯，这个人是标准的居家型人士。我为什么会知道呢？因为跟我很相似嘛。


    不过，庆花町车站附近……不就离我家很近吗？


    走到那一带之后，就一定得爬附近那道相当陡峭的坡道。


    而且她还要搬这么多本书。不管怎么想，这都不是一个女孩子搬得动的量。


    我小心翼翼地提议：


    「……呃，不介意的话，我也帮妳搬一点吧？我也要往那个方向，还有脚踏车。」


    「咦？老实说，我是很感激啦……但怎么能这么麻烦你……」


    「没关系。反正我很闲。」


    「可、可是──」


    学姐可能觉得再继续麻烦我不太好意思，只见她摇摇头。


    就在此时──


    遥远的天际忽然划过一道闪光，把学姐吓得浑身一震。


    隔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才传来轰隆隆的雷声。


    「啊，这么说来，好像会下大雨……」


    天气预报是说几小时后会有强降雨，但说不定会提早。


    所以，我们不能花太多时间搬这些书。


    不知为何，学姐还是一脸胆怯。但犹豫了一会儿后……


    她战战兢兢地说：


    「那、那个，还是请你帮我搬书吧……可以吗？」


    几分钟后，我们往庆花町车站的方向迈开步伐。


    破损的纸袋已经请书店替换成新的了。我们将纸袋放在脚踏车车篮里，开始攀爬那道异常陡峭的坡道。


    ……不过，这个人似乎一点也不怕我。


    我往旁边一瞥，发现学姐看起来满开心的。就我个人而言，这种感觉非常新鲜。


    「……呃，你平常会看哪种轻小说？」


    虽然和学姐并肩而行，结果话题还是兜着轻小说打转。


    但老实说，我觉得相当庆幸。毕竟其他话题我也聊不起来。话虽如此，跟初次见面的人一直保持沉默的状态，未免也太难熬了。


    「这、这个嘛，我常看恋爱喜剧和青春题材。比如《gamers电玩咖！》、《青春猪头少年系列》、《果青》、《弱角友崎同学》、《情色漫画老师》等等……」


    说着说着，我往旁边瞄了一眼，结果和学姐的视线对个正着。


    光是这样，我就说不出话了。


    我到底是多不习惯聊天啊……虽然我觉得自己很没用，但这也不能怪我。如果对方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偏偏是学姐，而且还正到不行。


    对我这种孤僻的宅男来说，看着她的眼睛说话，难度实在太高了。


    但学姐却毫不在意，嘴角绽出了愉悦的笑容。


    「啊，你刚才说的那些我全都看过了。每一部都超棒的……尤其是《青春猪头》，最近超级打动我的心。每看一集，我就会不断被剧情逗笑或深受感动。那个……就算在电车里，我还是会看到泪流满面呢。」


    「咦？」


    「啊！呃，不、不是每次都这样啦。只是看越多集，那个，情绪就会渐渐代入其中……哈、哈哈。感觉很恶心吧？」


    「不，正好相反！我懂，我完全懂！我看这部的时候也哭到不行！而且故事的舞台在江之岛那一带，离这里很近，我还忍不住去了一趟呢！」


    「啊！我也去了！边走我还边想着『那些角色也走过这些地方呢』，觉得好开心喔。」


    「顺带一提，妳喜欢谁呢？我是学姐派。」


    「我的话……虽然很犹豫，但还是喜欢理央或学妹吧。」


    「啊～～那两个人也很棒呢！」


    那部轻小说里的女孩子，为什么都这么可爱呢？


    啊啊～～如果我在现实生活中也能遇见这么可爱的学姐，就可以更努力一点了……


    「呵呵。」


    当我出现轻微的逃避现实症状时，学姐忽然轻笑出声。


    到底怎么回事？


    留意到我的视线后，学姐双颊通红地挥手。


    「呃，不好意思。因为我很久没聊轻小说的话题了，所以，觉得很开心……这、这样很怪吗？」


    「不，我也有同感……那个，我也聊得很开心。」


    可能是因为平常没有能聊这些话题的朋友，这是我的真心话。


    我们互看一眼，并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那就继续聊轻小说吧。」


    「好，我很乐意。」


    我微微一笑并用力点头。


    随后，我们又开始聊起轻小说的话题。


    十几分钟后，我跟学姐已经完全意气相投了。


    学姐一开始会对我使用敬语，但现在已经彻底变回平辈口吻了。总觉得和她拉近了距离，让我雀跃不已。


    但我依旧用敬语和她聊天。对方一看就知道是学姐，不用敬语感觉也不太舒服，所以应该没差吧。


    回过神来，我们已经跨过这道斜坡了。


    再走一会儿就会到我家附近。


    这意味着学姐家也越来越近了。


    情况允许的话，我觉得帮她搬到家门口比较好……但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跟到家里实在满恶心的。学姐可能会感到害怕。


    犹豫到最后，我决定实话实说。


    「那个，其实前面那个红绿灯旁边的公寓就是我家。」


    「咦？啊，那个……我家也在那个红绿灯附近。」


    「什么？」


    我惊讶地看向学姐。


    问清楚之后才知道，学姐似乎住在马路另一头的那栋公寓里。


    真的假的。根本就是邻居嘛……天底下会有这种事吗？


    最近人们常常不知道隔壁住了什么人。即使我不认识学姐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住在对面的话，至少会看过一次她穿制服的样子吧。


    大概是我们上学的时间完全不同。


    正当我如此心想之际，我们已经来到公寓附近了。


    「那个，真的很谢谢你。我一个人应该搬不动，你真的帮了很大的忙。」


    「不会，请别放在心上。最后我也是走这条路回家嘛。」


    我努力挤出笑容，想让学姐尽可能别太在意。


    可是……这样一来，我和这位学姐就只能聊到这里了。


    一思及此，我的心就隐隐作痛。


    毕竟我在学校也是独来独往。别说宅宅朋友了，连一般朋友也没有──我从来没和其他人这么愉快地谈论过轻小说。


    所以，我好想再跟这位学姐多聊一会儿。


    而且，这么说虽然很俗气，但因为她太可爱了，所以好想再跟她多相处一阵子。


    有机会的话，也希望能和她交换联络方式。


    ……但应该不可能吧。


    到最后，我跟学姐还是陌生人。


    学校（应该）也不同间──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共通点了。


    正当彼此间弥漫着离别的氛围时……


    「那、那个，呃……对、对了。」


    学姐的脸颊忽然飞上一层红晕，感觉欲言又止。


    怎么了吗？我正感到疑惑时，学姐就用手卷弄自己的黑发发梢，偷偷看了我一眼。


    「那个，我没几个能聊轻小说的朋友……所以、呃、其实我还想跟你多聊一会儿。」


    「咦？」


    「而、而且、对了！你今天帮了我很多忙嘛！所以下次我想找时间回礼给你。」


    「请问……可以跟你交换联络方式吗？当然，是在你不排斥的前提之下啦。」


    听到学姐这句话，我惊愕不已。


    咦、什么？等、等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话虽如此，我当然没有理由拒绝。


    「是、是不会排斥啦……」


    虽然犹豫了一下，我还是答应了学姐的请求。只见她马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接下来的流程相当快速。


    学姐虽然有些惊慌，还是马上拿出智慧型手机，按出行动条码的画面。


    ……交换联络方式了。


    我的手机上出现了学姐的line帐号。


    但看到她声称是「本名」的那个名字，我还是觉得很不真实。


    「那个……改天再联络吧。」


    「啊，好、好的。」


    「那──下次见喽，『雾岛同学』。」


    最后她带着微笑这么说，便抱着纸袋走进公寓了。


    我到现在都觉得很不真实。依照惯例捏了自己的脸颊后，发现会痛。


    想当然耳，她那显示为「冰川真白」的帐号，过了好久都没有消失。

 第二章

    在聊天视窗中。


    【冰川真白】咦？雾岛同学也一个人住吗？


    【雾岛拓也】你用「也」这个字？咦？难道冰川姐也是吗？


    【冰川真白】嗯。大概刚好一年前开始自己住。


    【雾岛拓也】是喔。真巧，我也一样，正好从一年前开始独居。


    【冰川真白】什么，连这点也一样啊？不过，独居在外的伙食问题很麻烦呢。


    【雾岛拓也】是啊，没错。自己煮应该比较好……但我实在不太拿手（笑）。我都只煮白饭，再买些熟食当配菜。


    【冰川真白】啊，我好像能理解你的心情。虽然我也会下厨……但还是有很多麻烦之处。一人份的伙食也会比较贵嘛。


    【雾岛拓也】对啊。感觉最后也会煮太多……有了这种经验，就觉得轻小说的主角真的很强。那些人都理所当然地自己下厨，基本上都不会买熟食来吃耶。


    【冰川真白】还连妹妹的份也一起做……


    【雾岛拓也】没错没错。轻小说主角的技能果然都很高。


    【冰川真白】啊。回归正题，如果不介意的话──


    冰川真白收回了讯息。


    ◇　◇　◇


    ……那是怎样？


    她昨晚传的那个讯息。


    我打开line的聊天视窗看了看，却完全想不通。


    手机的待机画面弹出讯息时，我记得自己还看了一半。但打开app后，那个讯息却被收回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让人超级在意。


    冰川姐究竟想说什么呢？


    难道是「以后不要再联络了」……之类的吗？


    那我是不是搞砸啦！咦？我之前有传什么讯息吗！


    只因为一则讯息（而且还是系统发出的），我不停地查阅过去的对话纪录，疯狂猜测冰川姐是不是「话中有话」。


    交换联络方式后，又过了一周。


    随后──冰川姐主动用line传讯息给我，再次向我道谢。


    从那天起，我们几乎每天都会闲聊。


    话虽如此，也只是一天来回几则的程度罢了。


    不过，和冰川姐聊天果然很开心……而且我的心脏比想像中还要刺痛。


    呃，这也不能怪我吧？


    活到这把年纪，我却几乎没和女孩子用line聊天过。在这种和女孩聊天无缘的世界中活久了，就算机会忽然从天而降，也不可能驾轻就熟。


    但喊出这种示弱发言也无济于事。


    我参考一大堆类似「和女孩子顺利聊line的十大心法」的网路文章，不停重复输入又删除的过程。斟酌了好几次，终于勉强达到满意的门槛后，竟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


    然而，将讯息送出之后，那种感觉又跟先前的不能比。


    坦白说──等待冰川姐回复的这段时间，我觉得自己快活不下去了。要举例的话，就像一直被死神的镰刀架住脖子的感觉。


    而且等待时间一长，我便开始猜疑自己「可能传了什么奇怪的讯息……」，不停检查自己送出的讯息、深刻反省，想当场自绝身亡。


    要是这种时候手机传来震动，却是line的官方帐号讯息的话，我──可恶！开什么玩笑！别在这种让人误会的时间点传讯息给我！


    等到终于收到讯息、松了一口气后，我又要开始构思这次要怎么传讯息给冰川姐──以下展开永无止尽的循环。


    老实说，我觉得有点累。


    不过世界上那些现充跟阳光男女居然能若无其事地做这种事……那些人真的很猛耶，心脏到底有多大颗啊？


    同时，我也理解到一件事。


    果然还是因为跟冰川姐聊天很快乐，才会让我做出这种事吧。


    ……嗯，事已至此，我就老实承认吧。我对冰川姐有点动心。


    虽然这份感情还没确切到能下定义的程度，但我的确很想知道她平常都在做些什么。


    当时我根本不知道，光凭这十几则讯息就会让我心乱如麻。


    说不定我不小心破坏了这么快乐的互动……


    啊──！真是的，我到底干了什么好事啊！


    从字面上看，实在不觉得她会接什么难听的话，可是……啊──我还是在意得不得了！


    「──接下来由辅导老师为各位致词。」


    此时传来了男学生的声音。


    我的意识瞬间被拉回现实。


    我正在高中的体育馆里，而目前在举行结业典礼。


    ……呃，或许各位会觉得「这种时候不准看手机」，但我就是这么在意冰川姐，满脑子都在想这件事。


    不过，像这样心不在焉的人可不只我一个。


    明天就要放春假了，周遭的同学们各个魂不守舍，显得躁动不安。


    有人偷偷传line，更有人直接找隔壁或后面的学生聊天，总之每个人都肆无忌惮在做自己的事。然而……


    「唔！」


    「那名女老师走上讲台的那一瞬间，这股涣散的气氛立刻绷紧」。


    是雪姬。


    隔着黑框眼镜、被人狠瞪的感觉随之而来。


    这如果是宝什么梦那个游戏，防御力就会往下掉一阶，而且对象是这座体育馆里的所有人。什么啊，这未免也太强了吧。


    但实际上，大多数的学生都变得安分许多。


    这也难怪，毕竟没人想被盯上嘛。


    尤其我配上这个长相，就会被列为品行不良的坏学生。


    在这种情况下，我可不想冒险。


    我也仿效旁边的学生，将手机收进制服口袋后便低下头，避免和雪姬对上视线。


    随后，雪姬开始致词──但老实说，我根本听不进半个字。


    我继续低着头，一心祈祷这段痛苦的修行能尽早结束。


    ……不过，升上二年级后，说不定雪姬会变成我们的班导。


    真是这样的话，那也太倒胃口了。我本来就很容易被盯上，如果雪姬是我的班导，天晓得会被她骂成什么样。


    「──好，结业典礼到此结束。」


    在我想着这些事情时，雪姬已经致词完毕，结业典礼也随之闭幕。


    学生们一个个回到自己的班级。


    大家都露出如释重负，以及对明天开始的春假充满期待的表情。虽然被雪姬泼了一盆冷水，但对春假的期待似乎不会因此而收敛。


    啊～春假的时候我要做什么呢？


    想去看近期上映的动画电影，通宵打电动也不错。


    玩过fgo之后，我也对fate原作有点好奇，可以来玩玩看。如果是vita版，我这个高中生也能玩。听说游戏非常有趣，应该可以玩得很开心吧。


    天哪，光是想像就让我期待得不得了！


    能不能赶快放学，开始放春假啊──


    「喂，雾岛，等一下。」


    身后传来一道嗓音。我回头一看，发现有位戴着眼镜的老师站在那里。


    筿原凉真。他是数学老师，五官端正帅气。我还听班上的女生私底下说他是「会出现在少女漫画的抖s型男老师」。


    不只如此，「我跟这位老师从以前就认识了」。


    不过，他怎么会来找我？


    这家伙在学校里几乎没跟我说过话。


    「雾岛，抱歉，你现在有空吗？有件事得告诉你才行。」


    「嗯？怎么了，筿原老师？」


    只见筿原老师皱起眉头。


    说出了对我来说绝望至极的一句话。


    「呃，因为你快留级了，所以春假期间要来补习。」


    我的春假就这么消失了。


    ◇　◇　◇


    一小时后的学生辅导室。


    虽然因为结业典礼而提早放学，我却在堆积如山的补习讲义前默默地动手解题。


    由于春假报销，我当然完全无法集中精神。


    可恶！我本来想狂玩fate和大乱斗的说！


    被补习害得全都泡汤了啦！


    「是说，我为什么要补习啊！这次段考我只有三科不及格吧！」


    「呃，那就是原因啊。」


    冷静地说出这句话的人就是坐在我对面的筿原老师──凉真。


    凉真是我国中时期的家教。


    当时凉真还是大学生──但之后就直接进入教职了。


    不知是什么因果使然，我考上的这所高中刚好也是凉真任教的学校。


    在那之后，我跟凉真的相处模式依旧和当时没两样。


    换句话说，就是资质驽钝的我一直单方面给凉真添麻烦。


    「对了，『拓也』。你不只是这次考差了，上次的成绩也不理想吧？每次都考那种分数，当然需要补习啊。」


    「那、那……怎么能怪我啊？这间高中的考试难得离谱，班上同学也太聪明了。正常的高一学生哪会去拚命学习高二的课程啊？」


    「你在报考这所学校的时候就知道了吧。」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我很想提出抗议。


    毕竟我就读的庆花高中是日本数一数二的升学名校。


    同学们当然都以高偏差值的大学为目标，课程的难度也惊为天人。高一时就要学习高二的内容，在这所学校是相当正常的事。根据我偷偷打听到的消息，高二似乎就会把高三的课程全部学完。


    像我这种不知出了什么差错考进来的学生，在这种学校当然会变成吊车尾。


    ……但就算没有这个原因，我平常根本没在读书，回家后就一头栽进轻小说和动画中直到换日。这样成绩当然不会进步。


    而且同学各个聪明伶俐，头脑的构造显然与我不同。


    相较之下，我……嗯，人果然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领域嘛。


    如同我先前所说，人类本身就有个体性差异，即使付出再多努力，也会有「无法跨越的高墙」。我觉得放弃不擅长的领域，将时间有效运用在其他地方，也是一种人生的选择。


    我也没有特别想读国内的顶尖大学。


    ……话虽如此，留级还是不太好。


    我连现在都和班上同学格格不入了。


    再留级的话，我的高中生涯可能会一去不复返。


    「而且拓也，你除了考试成绩之外，生活态度也很糟耶。你记得自己这一年来迟到过多少次吗？」


    「有、有什么办法！要看的动画太多了嘛！还连带让我想尝试露营和重训呢！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做了好多事，而且已经半夜了！」


    「呃，为什么只是看看动画，就会想要尝试露营和重训啊？」


    凉真有些傻眼地这么问……咦？会吧？大家都是这样吧？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买了道具，还花了大把时间在网路上找资料吧？


    「总之，你别想推卸责任。就因为你老做这些事，才会被一些学生取那种绰号。不想被大家揶揄的话，就稍微拚一点吧。」


    「……什么？等等。我不知道这件事耶。咦？我私底下被取了什么绰号吗？」


    「啊，那个……」


    凉真偷偷地别开视线，可能是没想到我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吧。


    咦、咦？此话当真？连老师都知道了，可见已经非常有名了吧？因为我没有那种会通风报信的朋友，所以完全状况外。


    咦？大家都是怎么称呼我的啊？


    该不会因为我看起来像不良少年，所以叫我「狂犬」吧？


    「等、等一下、凉真！告、告诉我吧！大家私底下都怎么叫我？」


    「啊，呃，是一部分的学生啦。只有他们会那样叫你，我想应该还没有传遍全校。」


    给出这个前提后，凉真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说：


    「──我听说，他们都叫你『劣化版的过气轻小说主角』。」


    「实在太贴切了，根本无法反驳！」


    这绰号也太糟了吧！


    很久以前确实流行过坏坏的主角！但居然说我是劣化版！那些主角基本上都很聪明又会做家事，我却什么都不会，确实是劣化版没错啦！但既然要取绰号，就给我来个更帅气一点的绰号好吗！


    「好啦，既然知道了就赶快解题吧。如果不想再被取这种绰号的话。」


    「……可恶！好，放马过来吧！我一定要摆脱劣化版这个绰号！」


    「呃，『轻小说主角』就没关系吗？」


    凉真好像说了些什么，但我才不管呢。


    轻小说的主角基本上都很厉害嘛。


    我鼓起浑身干劲，努力写补习讲义上的习题……反正无论如何都得把这些做完才行，这样正好。


    就在此时，凉真忽然跟我搭话。


    「对了，拓也，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怎么了，凉真？」


    我好不容易提起干劲了耶，虽然理由有点怪。


    刚要开始努力就碰了一鼻子灰，让我有点呕气，但凉真不顾我的反应，继续问道：


    「拓也，你最近是不是怪怪的？」


    「咦？……怎、怎么说？」


    「呃，你不是用line问我最近流行什么衣服，还有要用什么整理头发吗？我当然会觉得不太对劲啊。」


    「是、是吗？」


    我猜之后可能会在外头和冰川姐偶遇，所以就问了熟人当中对时尚最了解的凉真。这也难怪。毕竟我以前对这方面毫无兴趣，他当然会起疑。


    「确实有点变化。该怎么说呢……我有在意的人了。」


    「二次元里的人吗？」


    「别玩这种老套的装傻好吗？怎么可能啊。」


    「不，我很认真耶。」


    「那你到底把我想成什么样的人啦！」


    我在他心目中是这种感觉吗！我在这小子面前确实不会隐藏宅属性啦，咦，真的假的？他以为我分不出二次元和三次元的差别吗！


    呃，这不是重点。


    我咳了几声，连忙转移话题。


    「那个……我是真的有在意的人了。当然是三次元的。」


    「……真的吗？」


    「干嘛怀疑啊？我又没理由说谎。」


    「呃，我没想到那个拓也会喜欢上别人……发生什么事了吗？」


    凉真狐疑地问道。


    这家伙到底是多不相信我啊？也罢，跟他说清楚也无所谓。


    我开始讲述和冰川姐发生的那些事，凉真默默地聆听，时不时点点头。


    姓名这种私人情报，我当然没有公开。


    解释完这一切后，凉真的嘴角漾起笑意。


    「哦，原来拓也遇到了这些事……嗯～那个拓也啊。」


    「什、什么意思？」


    「没什么。感觉像在跟弟弟商量恋爱烦恼一样，感觉很新鲜……所以，那个女孩子把讯息收回后──就再也没有跟你联络了？」


    「……对啊。」


    「既然没有继续联络，就表示她不是为了更改错字才收回讯息吧。既然如此……拓也，你是不是闯祸了？」


    「果、果然是这样吗？」


    这股担忧一直在我心里若隐若现……但连凉真都说了这种话之后，感觉这份忧虑马上就具体化了。


    「但我没有实际看到line的对话内容，这只是臆测啦──如果对方一直没有传讯息给你，我劝你最好不要主动缠着人家。」


    凉真给了我这个结论。


    接受他的建议后，我的心情顿时跌落谷底。


    就在此时──


    ◇　◇　◇


    回到家之后──我一个人心慌意乱。


    这也不能怪我。因为冰川姐传了这则讯息过来。


    【冰川真白】雾岛同学。今天晚上八点，可以跟你在公寓前碰面吗？


    原本以为她再也不会联络我了，我才会开心成这副德性。


    可恶，凉真那家伙居然敢吓唬我，害我想得太严肃了啦。


    不过，马上就要来到约定的晚上八点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接近。为了稳定心神，我环视了家中一圈。


    静悄悄的房里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就是我的家。


    因为某些原因，我现在独自居住在两房一厅的住宅中。


    话虽如此，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理由。


    只是爸妈长期在海外出差罢了。我虽然有个姐姐，但她也一个人住，我们没有住在一起。这部分确实很像轻小说主角的设定……但遗憾的是，我的生活并没有像他们那么快活。


    以学生而言，这种独居生活的品质已经相当不错了。


    有时候爸妈也会回来啦。


    不过住在这栋公寓的人，基本上都有家庭了。想当然耳，独居的也都是成年人，所以在旁人眼中，他们应该也觉得我是成年人吧。


    可能因为我这双眼睛，才会被误认为成年人。


    「……快八点了啊。」


    不对，正确来说应该还有十分钟左右──但还是提早出门比较妥当。


    我换好鞋子，将玄关大门上锁后，搭电梯至一楼。


    但当我来到公寓入口时，冰川姐已经在那里等我了。


    「对、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没事，别放在心上，我只是来得有点早了。况且你又没迟到。」


    冰川姐柔柔一笑。


    她的服装跟初次见面时一样清纯可人。


    一袭白色衬衫配上附有荷叶边的长裙──我对女孩子的服装实在一窍不通。


    而且，总觉得她的妆感比过去还要精致。


    ……女孩子好辛苦喔。


    都已经这么晚了，还得顶着全妆赴约。我还听说妆感会随着时间慢慢脱落，但冰川姐的妆容却无懈可击。简直就像为了和我见面，还特地重新补妆似的。


    这时，我发现冰川姐拿着锅子。


    锅子里面……是咖哩吗？但她为什么要带着锅子来？


    察觉到我的视线后，冰川姐紧张兮兮地递出锅子。


    「那、那个，不介意的话，请你尝尝看。呃，希望不会给你带来困扰……这是上次那件事的谢礼。」


    「咦？我、我可以收下吗？」


    「嗯。我早上做太多了，如果你愿意品尝的话，我会很开心。雾岛同学，你说过独居在外开伙很麻烦嘛，而且……啊，但我对味道没什么信心，说不定没办法当成谢礼。」


    「不，没这回事！看起来超级好吃耶！」


    「是、是吗？……那就好。」


    冰川姐将手抚上胸口，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我猜得没错，锅里装着咖哩，还散发着香喷喷的味道。


    虽然分量有点多，不过，嗯，咖哩好像可以放好几天，我应该吃得完。


    而且这是在意的女孩子亲手做的料理，怎么会不开心呢？


    「不过你一大早就会下厨啊？冰川姐果然很喜欢做饭呢。」


    「你、你说『果然』……我看起来像很爱做饭的人吗？」


    「嗯？是、是啊。我是这么认为的……」


    「哦，这样啊。嗯～」


    冰川姐拨弄着发梢，嘴角绽出了愉悦的笑容。


    她的反应真是可爱极了。我这么心想，忍不住继续说：


    「总觉得冰川姐在家里也过得很有仪式感。我才会从你身上散发的气息，擅自猜测你是个爱做饭的人。」


    「这、这样啊……不、不过，嗯？应该八九不离十啦。」


    「是喔！果然跟我想得一样，冰川姐的生活方式就像个俐落能干的成年人！」


    我才刚说完，冰川姐就「唔」了一声，顿时变得愁眉苦脸。


    ……怎么回事？但她已经恢复原先的表情，可能只是我看错了吧。


    总之我没放在心上，接着问道：


    「难道冰川姐在家里也会将自己打理得井然有序吗？」


    「对、对啊……可以这么说吧。」


    「休假时也不会疏忽大意，都穿着时髦的衣服吗？」


    「呃。」


    「感觉你对房间摆设也很有自己的想法，相当有品味。」


    「……唔！」


    「而且你每天都会下厨，厨房应该也整洁又干净。像我这种散漫的家伙，应该向你多多学习──对了，冰川姐，你从刚刚开始就怎么回事！脸色好像很痛苦耶！」


    「没、没事。真、真的没什么，别在意。」


    「是、是吗……」


    「嗯，只是有点想死而已。」


    「状况满严重的耶！」


    没问题吗？难道她刚才是在强忍痛楚，才会露出难受的表情吗？既然冰川姐一直说自己没事，那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但我低头看着锅子，说道：


    「不过，既然收下这个谢礼，我也得回礼给冰川姐才行。」


    「咦？不、不用啦。说到底，本来就是我接受了你的帮助。」


    「可是……」


    总觉得我的协助配不上这份谢礼耶。不，可能是我把冰川姐的手作料理看得太贵重了。但是……


    就在此时。


    冰川姐忽然抬起头，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


    「……那、那个，雾岛同学。既、既然如此，我可以提出一个任性的要求吗？」


    「嗯？当然可以啊……」


    「这、这个嘛……其实我喜欢的一部动画作品，最近要跟咖啡厅举办联名活动。我真的很想去，但一个人实在提不起勇气……」


    「……那个，如果可以的话，要不要一起去呢？就当作雾岛同学给我的回礼……」


    冰川姐的双颊染上红晕，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我倒吸了一口气。毕竟这句话听起来就像「请跟我约会」。


    冰川姐连忙挥挥手。


    「抱、抱歉，我忽然说了这种奇怪的话。果、果然不行吧──」


    「不、不是的，没关系！一、一起去那间咖啡厅吧！」


    「真、真的吗？」


    我话还没说完，冰川姐就雀跃地将脸凑近我。


    但可能是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了，冰川姐又急忙缩起身子，摸摸自己的头发。


    「……那就说定了。啊，吃完之后跟我说一声，我再过来拿锅子。」


    「不、不用，我拿过去吧。」


    「是、是吗？那就麻烦你了。」


    冰川姐呵呵笑了几声，嘴角绽出了笑容。


    随后，她带着一抹温柔的微笑说：


    「先这样吧。晚安，雾岛同学──我很期待下次的出游喔。」

 第三章

    春假期间，周六。


    今天我要和冰川姐一同出游。


    不知为何，早上一醒来，就看见童年玩伴（女）擅自闯进我家。


    ……呃，我很想当成假的，但这是事实。


    而且她还毫不在乎地用手机看影片，一整个很放松。


    「啊，拓也哥。你终于起床啦？早啊，我过来玩喽～」


    乍看之下充满活泼开朗气息的这名少女，懒洋洋地翻了个身。


    长度及肩的头发染成浅色，用发圈束着。


    长相介于成人和孩童之间，一般应该会被归类在可爱型。


    但我跟她认识很久了，所以没什么概念。


    裙摆下那双健美十足的双腿非常吸睛。因为脚一直动来动去，感觉内裤都快走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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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家伙叫做小樱木乃叶。


    她就是所谓的童年玩伴──但小我一岁。勉强算是国三生，今年春天就要变成青春洋溢的女高中生了。


    她也是我承租的这间房子的房东的独生女。


    木乃叶会出现在我家老实说并不稀奇。


    为了用我家的wi-fi，这一年她时不时就会跑过来玩，似乎是想用手机看影片。为了打游戏，我家绑了高速网路的约，对她来说应该很方便吧。


    所以木乃叶待在我家很正常。


    更进一步地说，她擅闯我家这一点也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她利用自己是房东独生女这个特权，擅自跟爸妈借备用钥匙跑来我家玩。我姑且有在提防她……但效果就如各位所见。


    因此事到如今，这些都无须再提。


    ……这家伙今天来干嘛啊？


    只是要看影片的话，不必选在今天也行吧。


    今天我和冰川姐有约，老实说，我想集中精神准备。


    我用狐疑的眼神看着木乃叶，结果她气呼呼地抓着裙摆往下拉。


    「喂，拓也哥，你怎么从刚才就色瞇瞇地看着我啊？别因为我可爱就做这种事好吗？」


    「啥？妳怎么会觉得我在看妳的内裤？」


    「你什么意思啊！」


    哪有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这家伙的内裤我早就看腻了，就算看到也不会有任何遐想。


    就跟看到妹妹的内裤一样无感。


    虽然我没有妹妹，只是凭想像说就是了。


    话说回来，不要说妳自己很可爱好不好？


    「……对了，木乃叶，妳来干嘛？」


    木乃叶用怨恨的眼神瞪着我看，嘟起嘴说：


    「这口气是怎样？难得我今天想来邀请拓也哥的说。」


    「邀请？」


    「对呀。今天要不要跟我约会呀?」


    「不要。」


    我马上回答。


    木乃叶不悦地鼓起双颊，拉着我的手臂摇来晃去。


    「咦～为什么～可以跟我约会耶？一起出去玩嘛～」


    「我从以前就觉得妳对自己的评价是不是太高了点……」


    「走啦～可以全程都让拓也哥请客啊～」


    「可以让我请客是什么意思！结果这才是妳的目的喔！」


    「反正你待会儿也只是要看那种恶心的小说嘛。那也可以陪我出去玩啊。」


    「注意妳的用词！在妳这种人眼中，或许是很恶心没错啦！」


    那些好歹也是我最喜欢的作品。


    听到恶意的批评，我还是会觉得很不爽。


    「不是这样啦。单纯是因为我等一下有事，所以没办法去。」


    「咦？但不就是要看动画之类的吗？」


    「我才不会因为那种事拒绝妳！」


    我是基于一般常识这么说，木乃叶却摇摇头。


    「哪有，你常常这样啊。至少超过五次了吧。」


    「咦，有吗……？」


    「对啊，我记得两周前才因为这样被你拒绝。虽然听不太懂，但你当时说有什么马拉松连播，不能拖太晚之类的。」


    「…………啊，真对不起。」


    我想起来了。我的确说过这种话拒绝她。


    但也不能怪我啊。《命运石之门》的马拉松连播耶，肯定会想看吧？当然要看吧！


    「总、总而言之，这次不是要看动画，是真的有事要做。」


    「那就告诉我啊。骗我的话，我会生气喔。」


    木乃叶对我投以冰冷的视线，仿佛在说「要是敢骗我，我会狠狠鄙视你」。


    如果对她的视线毫无抵抗力，心灵就会遭受挫折。


    但毕竟我这次是真的有事。


    于是我自信满满地回答：


    「其实我要跟在书店认识的女孩子出去玩。」


    「……烂透了。你就这么不想跟我出门，不惜撒这种谎吗？拓也哥，我看错你了。」


    「我没有骗妳啊！」


    木乃叶用看着脏东西的眼神盯着我，我奋力向她大吼道。


    「哈？拓也哥要跟在书店认识的女孩子出去玩？你以为我会相信这种鬼话吗？」


    「我知道妳想说什么！但我说的话句句属实！」


    我的语气变得更加激昂，木乃叶却傻眼地叹了口气。


    「……好好好，既然拓也哥都说到这个份上，我明白了，我也会相信你。」


    「真、真的吗？那就好──」


    「你要跟？在书店认识的？女孩子？出去玩吧？」


    「妳根本不相信我啊！」


    「拓也哥，总之先去医院吧，我们到时候再谈。」


    「我要跟认识的女孩子出去玩这件事有这么严重吗！」


    她完全不肯相信。


    我气得半死，便让她看看我和冰川姐的聊天画面。


    「喏，妳看！我没有骗人吧！」


    「好好好，也不必让我看这种…………咦，不会吧，真假？拓也哥说的是真的耶！」


    「我一开始不就说了吗？」


    「……拓也哥，发生了什么事？」


    木乃叶用怀疑的眼神盯着我看。


    她跟和凉真一样，从头到尾都在怀疑我。这些人真的很不信任我耶……


    于是我将目前为止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听完后，木乃叶「哦」了一声，给出这种似懂非懂的答复。


    她的反应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冷淡。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


    「……这样啊，拓也哥要跟女孩子出去玩。这似乎是件好事。」


    「喂，木乃叶？妳怎么了？」


    「没有啊，没什么事～」


    木乃叶笑得一脸灿烂。


    不对，绝对有事吧。她刚才显然在碎碎念些什么。


    也罢，既然她要我别放在心上，那就照办吧。


    「对了，拓也哥对那个人有什么想法？」


    「妳、妳问我有什么想法……这、这个嘛，该怎么说……」


    「你喜欢她吗？」


    「呜！咳、咳咳咳！」


    她问得太直接，害我忍不住狂咳。


    「……唔哇，真好猜。喂，口水很脏耶。」


    「对、对不起……都怪妳说那种奇怪的话。」


    「我也没打算说奇怪的话啊。不过，哦，原来如此……拓也哥，你喜欢那个人啊？」


    「我、我又没说到那种程度！但我承认自己有点在意她啦……」


    我的脸都热起来了。


    唔哇，原来被人发现自己对她有意思，居然这么羞耻啊。


    因为我跟这家伙认识很久了，感觉更加羞耻。


    不过，既然曝光了，那也没办法。


    毕竟不会比现在更丢脸了，我只好把想问的事情问清楚。


    「……那个，我想找妳商量一下。」


    「什么事？」


    「如果，我是说如果喔？要是我想跟那个人更进一步，想和她交往的话……我、我该怎么做才好？」


    「咦？拓也哥，你这么喜欢她喔？」


    「不、不是啦！这只是假设！」


    「假设啊……拓也哥，你今天不是要跟她出去玩吗？那跟她告白就好啦？」


    「妳在说什么啊！」


    她说得实在太随便了，让我不禁大吼出声。


    「我、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们前阵子才第一次见面耶！」


    「恋爱哪有分时间早晚啊。哪怕相遇的时间是在一天前、一周前，还是一秒前，告白的时机也没有硬性规定啊。」


    不。


    我觉得一秒前应该不行吧。


    「呃，可是，应该要出去玩个三次，再来说这种事吧？」


    「咦？拓也哥，你有勇气邀她约会三次吗？」


    「唔……」


    确实没有。


    虽然这番话正确到让我哑口无言──但不要当着我的面说这种狠话啦！


    难得提起的勇气感觉都要化为泡影了！


    「反正拓也哥也不会欲擒故纵吧？就像个傻瓜一样丢直球告白，应该最适合你喔？」


    「呃，居然说『像傻瓜一样』……」


    「我先提醒你喔，别以为女孩子会等你一辈子，那只是幻想而已。其他男生才不会放过可爱的女孩子呢。」


    「唔。」


    「吃我这招吧，『正妹基本上都有男朋友』光波！」


    「别说这种话啦！」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我就是不想做这种设想嘛！


    但木乃叶的建议或许没错。


    我没有恋爱经验，自然不会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既然如此，我应该照木乃叶的话去做。


    此时，木乃叶抬眼盯着我的脸说道：


    「不过，就算失败了也无所谓。」


    「咦？」


    「如果你被甩了，我可以当拓也哥的女朋友，好好安慰你喔。」


    木乃叶带着小恶魔的笑容，在我耳边轻声呢喃。


    我可以当拓也哥的女朋友，好好安慰你喔。


    听到这句话，我咽了口口水。


    我跟这位童年玩伴认识太久了，从来没把她当成异性看待。


    连这种女孩子说的话都会让我有所反应，这就是男人的本性吗──


    「当然，如果拓也哥愿意每个月在我身上砸五万日圆就好了。」


    「妳去跟atm交往吧。」


    我语带唾弃地撂下这句狠话。


    ◇　◇　◇


    「……真是的，木乃叶那家伙尽说些奇怪的话。」


    过了几小时后。


    我正往气氛闲适的庆花町站前进。


    当时思考要在哪里会合时，因为我们都住在庆花町站附近，于是决定在车站集合。虽然车站不是我们的目的地，但因为我们住得很近，也没必要特地约在当地集合。


    所以我现在正走向庆花町站……但我却一直走不到集合地点。


    原因很简单。


    因为中途我一直跑进厕所，检查自己的发型和服装。


    呃，我这凶神恶煞的脸当然不可能因为发型和服装就有所改变。但、但我还是想保持在最佳的状态啊！你们懂吧？大家肯定都会这么做吧！


    即使如此，我还是缓缓走向集合地点──车站的派出所前。


    结果我太早出门，提前三十分钟就来到派出所前了。


    ……糟糕，怎么办？冰川姐应该还没到吧。但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打发时间。


    总之先去站前的书店吧……看看轻小说，应该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在心中暗自决定后，我便往站前的书店走去。


    「……咦？」


    这时，一道人影忽然闯入我的视线。


    是冰川姐。


    明明离约定时间还有三十分钟，她却已经站在集合地点附近的柱子旁边了。


    每隔几秒，冰川姐都会躁动不安地将脸转向旁边那栋建筑物的窗玻璃。虽然隔着一段距离看不太清楚，但她似乎念念有词地拨弄着头发。


    呃……她在做什么啊？


    总之，为了跟她搭话，我慢慢走了过去。


    距离缩短到一定程度后，我就能听见冰川姐的声音了。


    「……呃，穿、穿这样不会很奇怪吧。但愿雾岛同学不会讨厌这身装扮……嗯，发型也没问题。」


    冰川姐不停对着窗玻璃确认自己的仪容，还用手梳理头发。


    接着，她用手指抬起嘴角，对着窗玻璃露出柔柔一笑。


    就在此时。


    我和露出柔和笑容的冰川姐隔着窗玻璃四目相交了。


    「…………」


    「…………」


    「那个……」


    「什、什么？我才刚到没多久，雾岛同学也是吗？」


    「不，可是冰川姐刚才──」


    「我才刚到没多久，雾岛同学也是吗！」


    完全不给我发言权。


    冰川姐面红耳赤，眼眶含泪，浑身抖个不停。


    还是别继续深究这个话题比较好。


    这时──


    我第一次认真端详冰川姐今天的穿着。


    她穿着充满春天色调的素雅洋装，跟以往的打扮稍有不同。


    感觉像温柔又成熟的姐姐风。老实说，这身装扮完全是我的菜。


    我不禁看得入神。


    发现我的视线后，冰川姐害羞地看向自己的衣服。


    「那、那个……好、好看吗？这件是朋友推荐的，平常我几乎不穿洋装，所以不太懂……很、很奇怪吗？」


    「呃、呃……那个，我没什么时尚细胞，不知道最近流行些什么……但是我觉得非常可爱喔。」


    「～～唔！是、是吗？谢、谢谢你。」


    冰川姐可能觉得不好意思吧，连耳际都一片通红。嘴角也因为开心而动个不停。


    明明是很笨拙的一句话，她却表现出这么雀跃的样子，让我有点害羞。


    我也觉得脸颊热起来了。


    「那、那、差不多该出发了。」


    只见冰川姐的脸依旧红润，但带着一抹温和的微笑对我说：


    「雾岛同学，今天请多指教。」


    随后，我们前往东京电讯站。


    或许很多人不知道东京电讯站在哪里──说白一点，就是最靠近台场的车站。如果不知道台场是什么，只要记得那是「现充和阳光男女的群聚之地」，能避就避就行了。


    我跟冰川姐就是到这种地方来玩啦。


    不过到目前为止都进行得很顺利，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别说我这种毫无恋爱经验的人了──就连完全没跟别人出去玩过的人都会觉得很稀奇。单纯是因为冰川姐是个好女孩吧。


    可是……


    「……咦？唔哇，下雨了……」


    走出车站后，户外不知何时下起雨来了。


    而且雨势还不小。虽然可以为了避免淋湿而用走的──但雨下得这么大，绝对是撑伞比较妥当。


    ……可是，我有带伞吗？


    我不记得有在包包里放伞。完、完蛋了。我把注意力都放在服装上，没能确认气象。没想到在这时发生意料之外的状况……


    我在包包中摸索了一阵子，里面当然没有放伞。


    「你是不是没带伞？」


    啪沙──头顶上忽然张开了伞面。


    身旁的冰川姐撑起了折叠伞。


    她动作俏皮地歪着头说：


    「……雾岛同学，如果你没带伞，要不要和我一起撑？」


    「不、不用了，没关系。这把伞很小，我挤进去的话会害冰川姐淋湿的。我、我淋点雨无所谓。」


    「那怎么行。不小心感冒了怎么办？」


    冰川姐瞪了我一眼，像是在责备我似的。


    但看起来一点也不可怕，不如说连生气的样子也可爱极了。


    我没办法直视冰川姐，只好撇开视线。


    「可、可是，这把伞真的很小──」


    「别再推拖了。而且不必担心伞的问题，只要贴紧一点就够两个人撑了。你看。」


    说完，冰川姐就紧紧挨着我，彼此的肌肤都快贴在一起了。


    完全进入伞下后，她微微一笑，仿佛在说「我说得没错吧？」。


    得意什么啊！


    这样确实不会淋湿，但我快紧张死了，哪有时间管这些啊！


    而且总觉得有种好闻的香气！时不时碰到我的手臂也很柔软！


    「那、那个……至少让我拿伞吧。单纯待在伞下，我有点过意不去。」


    「是吗？那就拜托你了。拿去。」


    我接过了冰川姐递出的伞。


    接着，我们虽然一起在伞下走着，但可能是因为从没经历过这种事，我完全不知道怎么拿才能顺利挡雨。我拚命移动伞的位置，但每次都会让彼此肢体相触。结果我太过紧张，拿着伞的手不禁微微发抖。


    咦？该、该怎么做才不会让冰川姐淋湿呢？


    「雾岛同学？不用一直把伞往我这里挪呀，你的肩膀都淋湿了。」


    「虽、虽然妳这么说，但毕竟是跟妳借的伞……」


    「呵呵，别这么客气啦。而且我这边的空间还很大，所以，过来吧。」


    冰川姐美丽又纤细的玉指轻轻移动我拿着伞的手。光是这样，我就觉得自己的脸颊温度上升了。


    ……是说，这就是所谓的爱情伞吧。


    咦？这种事可以说来就来吗？我、我会这么在意，是不是有点奇怪？


    冰川姐完全不以为意吗？


    我偷偷瞄了隔壁的冰川姐一眼──


    「………………（脸红＆僵硬）」


    只见冰川姐浑身僵直，仿佛现在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好事。


    明明是自己主动，却一副羞涩的模样。


    冰川姐依然满脸通红，害羞地勾起一抹微笑。


    「总、总觉得好害臊喔。到刚刚为止才在聊天，却忍不住紧张起来……」


    「就、就是说啊。」


    「…………」


    「…………」


    我们陷入了沉默。


    该怎么说，有种喜悦和羞耻各占一半的感觉……讲白一点，真的太害羞了。


    但越在乎这一点，手上的伞就晃动得越厉害。我想尽办法努力撑着，至少别让雨淋到冰川姐，结果变成我淋湿了。


    就在此时。


    「唔！」


    冰川姐忽然往我身上贴近。


    没有一丝缝隙，彻底紧贴。不仅如此，甚至连接触的每一处都传来微微的热度。


    咦、咦？冰川姐怎么会做这种事？


    我内心的警铃大作，冰川姐则面红耳赤地瞥了我一眼。


    「那、那个……这样就不会再被雨淋湿了嘛，对吧？」


    「说、说得也是。」


    我不停点头。


    我没搞懂冰川姐这个举动的本意为何。


    不过，总之我现在很感谢这个偶然诞生的爱情伞。


    在爱情伞的状态下又走了十分钟──


    我们来到了今天的目的地，和动画联名的那间咖啡厅。


    一走进咖啡厅，迎接我们的便是依照动画世界观打造而成的景象，仿佛只有这间咖啡厅变成了异世界似的。


    在此补充，和这间咖啡厅联名的是名为《碧蓝奇迹》的动画作品。虽然是原创动画，却拥有超强的粉丝热度，已经制作到第三季了──前阵子还出了剧场版，是人气锐不可挡的超强作。


    剧情也稍作说明──虽然《碧蓝奇迹》夹杂许多奇幻要素，却是以现代为舞台的群戏。


    主线是战斗，却也包含了喜剧、青春、友情与恋爱要素。


    有点像会在某少年漫画杂志上连载的作品，但剧情是以帅气的男性角色为中心发展，所以相当受女性欢迎。话虽如此，在男性之间的人气也不低，不论男女都能乐在其中。


    冰川姐应该有事先预订，当我们一走进咖啡厅，就很顺利地被店员带向座位。


    店里的用餐区也充满了动画世界观的布置。


    每个座位似乎都是按照《碧蓝奇迹》的某个场景布置而成。


    在店里绕了一阵子，我们抵达的是──


    「咦？这是不是动画十六集出现的那个教堂？」


    这就是所谓的包厢吧。


    房间里像ktv一样，摆放了大小不一的沙发和桌子，内部装潢是模拟动画场景打造而成。这跟动画里出现的「教堂」未免也太像了。冰川姐说她一直很想来一次，我完全能理解她的心情。


    「呵呵，好厉害喔。我第一次在网路上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呢。」


    看到我不停喊着「超酷！好猛！」这种小学生等级的感想，冰川姐露出微笑。


    但她的双眼也像孩子般闪闪发亮。


    嗯，看来冰川姐也很兴奋。我懂。看到如此精致的场景还原，阿宅就会变成这副德性，无可避免。


    「雾岛同学，请坐吧。」


    「喔，好啊…………咦？」


    「嗯？怎、怎么了，雾岛同学？」


    冰川姐有些疑惑，却红着一张脸歪头问道。


    即使如此，我心中还是忍不住涌现疑问。


    「因为冰川姐理所当然地坐在我旁边」。


    ……呃，对面的位置确实很小，也没规定不能坐我旁边。可是坐在一起，两人势必会靠得很近。


    我忍不住指着对面的座位说：


    「那、那个，冰川姐……那边的座位比较宽敞喔？」


    「嗯，对啊。」


    「…………」


    「…………」


    她居然无视我。


    咦？等一下，这合理吗？


    还是一般人看到这种座位都会坐在一起，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咦？那个，冰川姐？为什么要坐我旁边？那边的位子是空的──妳为什么忽然把包包放在对面的座位上？而且还是我讲了这句话之后才放的？」


    「来，雾岛同学也把包包给我吧，我帮你放。」


    「谢、谢谢妳。可、可是，我跟冰川姐都可以把包包放在脚边的置物篮啊──」


    「店员，不好意思。可以帮我把这个收走吗？（将置物篮交给店员）」


    「冰川姐，妳到底为什么这么坚持想把包包放在座位上啊！」


    搞不懂！我完全搞不懂冰川姐！


    但把包包放在对面座位后，冰川姐便一副「没办法，只能坐这里了」，坐在我旁边。


    ……嗯、嗯。一定是我太奇怪了，才会一直在意这件事。


    这种距离感一定是正常的，只是我太没经验、一无所知而已。


    我也做好心理准备，决定直接坐在冰川姐旁边……但碰到她的肩膀和手背时，我还是会坐立不安。


    冰川姐是怎么想的呢？


    我心生疑惑，便小心翼翼地瞄了冰川姐一眼。


    「………………（脸红＆僵硬）」


    不知为何，冰川姐浑身僵直地坐在位置上。


    她像撑爱情伞的时候一样，整个人僵成一块石头。


    不仅如此，她的脸还冒着热气，感觉像发烧了。


    「那、那个，冰川姐，妳没事吧──」


    「嗯、嗯，没事。只是因为一起坐在狭窄的地方，体温有点上升而已。」


    「那就更应该坐对面那个座位才对啊！」


    但冰川姐还是坚持不退让。


    算、算了，我是无所谓啦……但靠这么近，我真的会会错意耶。


    可能是意识到这件事的影响，我们之间的气氛变得怪怪的。


    这个时候，冰川姐忽然抬头提议道：


    「那、那、总之先点餐吧。雾岛同学，你想吃什么？」


    「也、也对。我看看，有什么可以吃呢？」


    为了转换心情，我看向菜单。


    在那之后，或许是习惯距离很近了，我们看着菜单并开心地讨论。


    三十分钟后，我们吃完了轻食。


    我们点的是以动画角色为发想的午间套餐，还附赠角色的杯垫作为特典。光是这样，我就觉得来这一趟值得了。


    是说待在这里，就不禁会让人联想到动画的一切呢。


    「……总觉得待在这里，就会想起动画的情节呢。」


    「咦，雾岛同学也是吗？其实我也有同感。」


    说出这个感想后，冰川姐笑了起来，就像找到恶作剧同伙的孩子似的。


    我说：


    「《碧蓝奇迹》第十六集，就是这个包厢的设计灵感的那一集，我觉得很精采。」


    「啊，雾岛同学也这么想吗？对、对啊。尤其是亚勒斯在教堂前跟赛蕾丝提亚告白的那一幕，真的很动人。」


    冰川姐瞇起双眼，似乎在回想剧情。


    她好像对那一集情有独钟。


    顺带一提，亚勒斯是《碧蓝奇迹》中的主要男性角色，外型帅气。


    这个角色虽然看起来像个小混混，个性也很狂傲，但本性却非常温柔。超受女性观众欢迎，也难怪在故事中会被重点描写。


    冰川姐开心地继续说道：


    「亚勒斯本来是贫民窟里恶名昭彰的不良少年，被大小姐赛蕾丝提亚捡回去后就洗心革面。之后虽然接下了专属随从的工作，却压抑不住自己对赛蕾丝提亚的爱慕──最后终于向她告白。实在太精采了。」


    「对啊！在教堂前送戒指那一幕也很感人。」


    「我懂我懂。而且那还不是普通的戒指，是亚勒斯从小就不离身的母亲的遗物，表示他很重视赛蕾丝提亚，这一点也很棒。」


    冰川姐说得热情激昂，似乎非常喜欢这个细节。


    但可能觉得自己反应有点过度，冰川姐猛然回神，仰起头用手搧风，不好意思地说：


    「对、对不起，我有点激动……因为对我来说，《碧蓝奇迹》是一部很特别的动画。」


    「特别的动画？」


    「嗯。《碧蓝奇迹》是我第一部看的深夜动画，也是第一次这么喜欢的动画。所以在过去看过的作品中，这大概是我最爱的一部。尤其是刚才说的第十六集。毕竟我的本命是亚勒斯嘛。」


    冰川姐说话的口气有些害羞，却十分坚定。


    光凭这一点，就知道冰川姐真的很爱这部动画了。


    或许是因为这样，我才会忍不住说出这种话。


    「跟冰川姐这样聊下来，我便久违地想看动画了。我以前也很喜欢动画，甚至会买光碟来收藏，但已经很久没看──」


    「真的吗？我这里有影片，要不要现在来看？」


    冰川姐忽然变得很起劲。


    我还没回答，她就不停地往我身边凑近。


    可能因为是沙发席的关系，现在就像紧贴着彼此而坐似的。


    咦？太、太近了！还、还是稍微离远一点……


    「那、那个，冰川姐……呃，距离有点……」


    「嗯？距、距离怎么了吗？我只是因为等一下要跟你一起看动画，才会靠近你啊？」


    冰川姐不解地歪着头。


    但她嘴角的笑意却有一丝小恶魔的气息，或许是我的错觉吧。不对，这应该不是错觉。


    ……但另一方面，冰川姐也因为羞涩而满脸通红就是了。


    这时，冰川姐已经将看动画的前置工作准备完毕。


    她将耳机插进手机，自己拿着其中一边。


    「来，雾岛同学，你戴这边吧。」


    并将另一边耳机递给我。


    p003


    呃、呃……这是要我戴上耳机的意思吗？


    咦？说真的，冰川姐从刚刚开始是怎么回事？我越来越不清楚什么程度才算正常了。像这样共享耳机是正常的吗？还是我想太多了？


    「……嗯？雾岛同学不看吗？」


    见我浑身僵直，冰川姐便勾起一抹小恶魔的笑容这么问──不过，听起来似乎也鼓足了全力。


    ……啊～这样太狡猾了吧。


    看到她用这么可爱的反应说这种话，根本没有拒绝的选项啊。


    「那就把影片打开喽。」


    等我们俩都戴上耳机后。


    冰川姐将手机放桌上，用影片串流网站播放《碧蓝奇迹》──但其实我根本无心观赏。


    可能是因为共享耳机的缘故，我们的距离比刚才还要贴近，能隐约闻到舒服的香气，手臂上时不时还会传来柔软的触感──呃，哪有办法集中精神啊！


    在这种状况下，我要怎么沉浸在动画剧情当中啦！


    我偷偷往旁边一瞥，发现冰川姐正情绪亢奋地为我解说细节。


    她的情绪随着动画剧情上下起伏，真是可爱极了。我一边这么心想，不知不觉间也逐渐被动画吸引。


    ──或许现在的我还很弱小，没办法守护妳。


    ──但我会拚命锻炼、奋发努力，未来一定会变得更强。


    ──所以，请妳嫁给我吧。


    现在萤幕上正在播放我们刚才聊过的那一幕──亚勒斯的告白场景。亚勒斯在景致优美的庄严教堂前，将戒指交给女性角色。


    这一集播出时，这个场面广受好评。


    或许是这个缘故吧，冰川姐因而兴奋地说：


    「呐呐，不觉得这一幕很赞吗？雾岛同学也这么认为吧？」


    「是、是啊。」


    「不管看几次都觉得精彩……只要一次就好，我好想像这样被求婚看看喔。雾岛同学，你也这么觉得吧？」


    「这倒是不会！」


    看到男人主动求婚的场面，我怎么可能心生羡慕。不过我觉得这一幕很经典。


    我们就像这样，一边交流心得一边欣赏动画──


    回过神来，已经开始播放片尾曲了。


    见状，冰川姐「呼」地叹了口气。


    「雾岛同学，可以的话，要不要继续……看下一集……？」


    闻言，我顿时一僵。


    可这不能怪我……因为共用一副耳机的关系，我跟冰川姐的距离已经近到能吻上彼此的程度了。好几次我都想开口，但冰川姐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我才选择沉默，忍着没打断她。


    「啊、啊……我、我……」


    冰川姐也浑身僵住，仿佛事到如今才意识到现状。


    她顿了一会儿，便一把抓起手机，气势惊人地猛然站起身。


    「我、我稍微离席一下！对、对不起！」


    说完，她就急忙冲出去了。


    ……只是看个动画而已，我却已经筋疲力尽。


    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让全身靠在沙发上。


    在那之后，我们又去了好多地方。


    一起去电子游乐场玩射击游戏。


    在书店跟对方介绍自己推荐的轻小说。


    还在动漫店畅聊各种周边话题。


    然后──


    「呵、呵呵……冰川姐，妳那时候被游戏里的僵尸吓死了，玩得超烂耶。」


    「讨、讨厌、雾岛同学！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只、只是那时候状态不太好而已！」


    「知道了、知道了，因为妳状态不太好嘛。」


    「真是的……雾岛同学根本不相信我吧。你再继续嘲笑我的话，我会生气喔？」


    「对不起。总觉得冰川姐的反应比想像中还要有趣嘛……这个游戏的奖品送给妳，原谅我吧？」


    「不行，绝对饶不了你。奖品我姑且先收下了。」


    说完，冰川姐将脸撇开，像个孩子般闹起别扭。


    但跟她相处到现在，我知道她是故意的。


    这场小闹剧让我和冰川姐都嘴角失守，同时笑了起来。


    在那之后又过了几小时。


    如今我们正在回家的路上。和冰川姐并肩而行时，我抬头一看，发现一轮皎洁明月悬在黑暗的天际。


    冰川姐轻笑几声，仿佛在细细回味般说道：


    「……今天能和雾岛同学一起出来玩，真的好开心喔。谢谢你，雾岛同学。」


    「不会，我也玩得很高兴。我才要向妳道谢。」


    「呵呵。自从认识雾岛同学后，总有各种开心事……真的很庆幸当时能遇见像雾岛同学这样的男孩子，还能像今天这样聊宅宅话题。」


    「唔……」


    冰川姐露出柔和的微笑，似乎毫无自觉，但她说出口的台词却因此充满了破坏力。


    原来她还有这一面……能杀人于无形之中。


    就算我会错意也不足为奇。


    可是……虽然今天就到此结束，但照这个情况看来，我应该还能和冰川姐继续见面。即使木乃叶要我今天「告白」，倒也不必急于一时。那个，嗯，我会这么焦虑也在所难免。但绝对不是因为我害怕向她告白。


    可是……


    ──我先提醒你喔，别以为女孩子会等你一辈子，那只是幻想而已。


    ──其他男生才不会放过可爱的女孩子呢。


    「……雾岛同学？你怎么忽然停下脚步？」


    「呃、不，没什么。」


    冰川姐不解地盯着我瞧，我勉强地用笑容回应她。


    没错。


    我现在或许和冰川姐处得不错──但也无法保证这份关系能持续一辈子。自然结束的可能性反而比较高。


    「不仅如此，冰川姐和其他男人交往的可能性远高于此」。


    一思及此，我的心就隐隐作痛。


    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走到彼此居住的公寓前了。


    「那差不多……该道别了。」


    冰川姐微微一笑。


    但她的脚步却停滞不前。


    到底怎么回事……？


    我疑惑地看着她，她也扬起视线盯着我瞧。


    「那、那个……我有事想跟你说。」


    冰川姐的脸颊烧红一片。不仅如此，或许是因为紧张，她的眼神慌忙地在四周游移，嘴巴微微地开阖。


    我咽了口口水。


    因为她的表情，简直就像马上要告白的样子──


    但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还是算了。」


    过了一会儿，冰川姐带着温柔的笑靥说：


    「下次见。晚安，雾岛同学。」


    冰川姐向我低头致意，便消失在公寓入口处。


    目送她离去后，我轻轻地叹了口气。


    接着坐在公寓前的长椅上，视线落向地面。


    明知道绝对不会这么发展……但我还是以为她要向我告白。


    冰川姐的表情像极了坠入情网的少女。


    而且我也发现，自己因为期望落空而感到遗憾。


    我知道是为什么。


    要我说实话的话，是啊，我很想就这样和冰川姐一直走下去。还想跟她一起去好多地方，不想把她交给其他人。换句话说──


    「……我喜欢冰川姐。」


    或许是因为四下无人，这句话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但这确实是我无处宣泄的复杂心情。


    兴趣相投、温柔体贴。


    不仅如此，还是这么漂亮又可爱的学姐。


    ──那个，如果可以的话，要不要一起去呢？就当作雾岛同学给我的回礼……


    ──总、总觉得好害臊喔。到刚刚为止才在聊天，却忍不住紧张起来……


    ──那怎么行。不小心感冒了怎么办？


    这么好的女孩子，我当然会喜欢上她。


    我对冰川姐的心意，已经到自己也会如此笃定的程度了──


    「……真的吗，雾岛同学？」


    耳边忽然传来呼唤我名字的嗓音。那是刚才还在与我交谈的女孩子的声音。


    我猛然抬起头。


    不知为何──早该回家的冰川姐居然站在我的面前。


    ◇　◇　◇


    「啊！咦？等等、呃、为什么──」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冰川姐怎么会在这里──不，这不是重点。刚才那句话被她听见了吗？


    思绪太过混乱，让我无法处理眼前的情况。


    冰川姐频频拨弄发梢。


    「……因、因为，我在公寓里看到雾岛同学坐在长椅上……所以、那个、忍不住就走回来了……」


    说完，冰川姐顶着红润的脸蛋，抬眼问道：


    「……那个，刚才雾岛同学说的话……是真的吗？」


    「不、呃，刚才那是误──」


    我正想说「那是误会」，思绪便戛然而止。


    「误会」两字说来容易。


    但我一点也不想在冰川姐面前否定这份恋慕之心。


    至少我不想当着冰川姐的面这么做。


    「没错，千真万确。」


    我直盯着冰川姐的双眼说道。


    心脏像疯了似的剧烈跳动，脑袋一片空白。想要马上逃离现场的冲动支配了我的心。


    但我并没有这么做。


    「我喜欢妳，冰川姐。」


    仿佛破釜沉舟，确认自己的心意那般，我再次说出这句告白。


    木乃叶曾对我说「反正你也不会欲擒故纵，像个傻瓜一样丢直球告白就行了」，但她说得没错。


    我不会欲擒故纵，也不会说贴心的话。


    所以就像笨蛋一样，傻傻地将喜欢她的心情说出口。


    我心怀期待，希望至少能将这份心意传达给她。


    「所以，请和我交往吧。」


    我的声音在发抖，掌心沁满汗水，双腿也不停地打颤，但我还是毅然决然地将这句话说出口。


    在那之后的每一秒，我都有种生杀大权掌握在别人手中的感觉。


    我不敢正视冰川姐的双眼。


    我几乎要被这股巨大的忐忑给击溃，呼吸速度加快了不少。


    尽管如此，为了见证这场告白的结果，我抬起了头。


    「～～～～～～～～～～～～～～～～～～呜！」


    只见眼前的冰川姐嘴唇抿了又抿，脸颊也涌现出阵阵红晕。


    「那、那个、稍、稍等一下。」


    说完，冰川姐转过身背对着我。


    咦？怎么了？现、现在是怎样？


    等候冰川姐的回复时，我的心脏如擂鼓般怦怦狂跳，但冰川姐依然背对着我，反复进行「吸、吸、吐」的呼吸练习……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久后。


    她转身面向我──


    在闪耀动人的月夜之下。


    冰川姐露出一抹灿烂至极的笑靥。


    「雾岛同学。」


    我不禁看得入神，而她用柔柔的嗓音喊了我一声。


    我们四目相交。


    只见冰川姐轻启樱花色泽的唇瓣，奏出了美妙的音色。


    还带着我至今见过最甜美的笑容。


    「我也喜欢雾岛同学。」


    「──往后请多多指教。」


    高中一年级的春假。


    我和冰川姐就这样变成了情侣。


    ◇　◇　◇


    一周后。


    春假结束，时序进入四月。


    我在庆花町街上走着走着，接着走上通往庆花高中的那道长坡。


    斜坡非常陡峭，简直是重度劳动。现在是春天，这道坡却让我走得满头大汗。说真的，每次走上这条坡道，我都会怀疑自己当初为何选这所高中就读。


    今天起就要迈入新学年──换句话说，我是高二生了。


    随处可见看似新生的学生，前几天的开学典礼上也是如此。我为什么会知道那些人是新生呢？因为他们的表情透露出还没走惯这条坡道的样子。看到他们不停在中途停下脚步的模样，有种想为他们加油的冲动。


    有别于这些新生，也能看见许多穿着便服的年轻人夹杂在高中生之间。


    那是因为庆花高中跟大学坐落于同一片校地当中。


    不过，虽然高中就在正门旁边，但要从正门走上十分钟左右，才会抵达大学校舍。其实说两间学校分处不同地带也不为过。


    「唔！」


    和煦的春风抚过我的发间。


    仰头望向天空，就能看见万里无云的辽阔苍穹。


    宛如在为我们献上祝福。


    哎呀～～不过，我也变成有女朋友的现充了呢～


    嗯，我记得自己一开始说过才能之类的话啦。就这层意义而言，这是代表我有这方面的才能吗？


    真伤脑筋啊～


    才气横溢的我，简直锐不可挡呢～


    「……呃，拓也哥，你为什么一个人在偷笑啊？很恶耶。」


    听到这个声音，我迅速往旁边一看。


    只见眼前的木乃叶露出大惊失色的表情，眼神跟看垃圾没两样。


    木乃叶夸张地缩起身子说道：


    「拓也哥，你的眼神很可怕，不能在大街上露出这种表情啦。其他人会被你吓死耶。」


    「呃，就算妳这么说……」


    「搞不好会演变成犯罪行为呢。」


    「我只是在笑而已耶！」


    我刚刚的表情有这么毛骨悚然吗！


    我确实是很开心啦……但也没必要说成那样吧。


    但要是说了这句话，又会被她多念好几句，我便先把心中的疑惑问出口。


    「对了，妳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高中耶？」


    妳不是国中生吗？


    我百思不解地看着木乃叶，而她气呼呼地鼓起双颊。


    「啥～！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我会跟你读同一所高中，所以要一起行动！为了让你吓一跳，我还故意在开学前才说，结果你忘得一干二净，那还有什么意义嘛！」


    「抱歉、抱歉。最近我没心情管那些事，原来是这样啊。」


    「我才不在乎拓也哥的心情怎样，但被忘记总觉得很火大耶！你给我疯狂反省！还要帮我拿书包！」


    「呃，这跟书包没关系吧。」


    为什么一直把书包塞给我啊？


    就算妳把书包推过来，我也不会帮妳拿啦。


    「哎哟，我昨天在追之前预录的剧，看到很晚，所以睡眠不足有点累。」


    「啥？」


    「所以帮我拿啦！求求你，拓也学长?」


    「居然是这种无聊小事，谁理妳啊。」


    「咦？有什么关系嘛～喏，现在可以尽情欣赏可爱学妹穿制服的样子喔？」


    说着说着，木乃叶就当场转了一圈，向我展现制服。


    「是是，真可爱呢。好棒喔，木乃叶。」


    「……咦？太敷衍了吧？真奇怪，我以为只要稍微撒个娇，拓也哥就会立刻上钩……」


    「我在妳心目中到底是什么模样啊……」


    她觉得我这么好骗吗？


    「……对了，之前那个学姐的事，进展如何？」


    木乃叶悄声问道。这或许是她的体贴之处吧。


    话题能切换得如此迅速，应该要拜长年的交情所赐。


    我将目前为止发生的所有事全盘托出后，不知为何，木乃叶愣住了。


    接着，她用低语般的微小音量说：


    「……咦，真的告白了喔？那个拓也哥耶？真的假的？」


    「什么意思啊！再、再说，是妳建议我告白的耶！」


    「我的确有说啦～可是我觉得拓也哥到头来还是会不敢行动嘛，你不这么认为吗？」


    「我知道妳想说什么啦。」


    妳是不是无意间对我说了很失礼的话？


    「不过拓也哥，幸好你告白成功了。虽然我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有女生会喜欢拓也哥。世界上也是有这种怪怪的女生呢。」


    「妳虽然在笑，讲出来的话却有够狠毒耶。」


    「顺带一提，那个人是哪间店的店员吗？」


    「又不是出租女友！」


    结果妳根本不相信我嘛！


    虽然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但我下次见到冰川姐一定要跟她合照，让这家伙见识一下。


    感觉到时候会被她说是花钱买的拍立得照片。


    「啊，我差不多该先去上学了。要是跟拓也哥走在一起，第一天就传出奇怪的谣言，我会很头痛。」


    话一说完，木乃叶急忙地先跑出去。


    她在忙什么啊。在这道斜坡上奔跑可是件苦差事耶。


    但木乃叶在我前面几步停了下来，回过头说：


    「啊，我忘记说了。」


    「──拓也哥，恭喜你。」


    她露出一抹调侃却温柔的笑。


    最后，木乃叶像是在瞧不起我似的轻轻吐舌，这次头也不回地跑进了校门。


    ◇　◇　◇


    走进事前被告知的新教室后，教室内瞬间鸦雀无声。


    现场弥漫着恐惧，以及看破了往后一年生活的气氛。


    我永远无法习惯这种氛围。


    哎，能不能早点结束啊……我才刚这么想，就真的马上结束了。


    ……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同学们开始窃窃私语，到处都传来相似的对话。


    「喂，你听说了吗？我们的班导好像是那个『雪姬』耶。」「真的吗？太惨了吧。那个老师虽然很正，但超恐怖耶……」「而且『雪姬』的课超硬的吧？我们跟得上吗？」诸如此类……全都是「雪姬」的话题。


    呃，不会吧？


    今年的班导居然是雪姬，简直糟透了嘛。


    我这副长相绝对会被盯上吧……哎，能不能换老师啊？


    想到接下来这一年会过得很郁卒，我就忍不住叹息。


    我甚至心想，如果是这种高中二年级的生活，倒不如不要开始。


    停在这个瞬间就好了。


    我一趴上桌面，忽然就听见教室门打开的声响。


    「现在是班会时间，请各位同学回到座位上。」


    还有一道年轻女性的嗓音。


    教室内顿时传来失望的叹气声。


    听到众人的反应，我也抬起头来。


    「──、──」


    接着倒吸了一口气。


    对我来说，雪姬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她不是负责我们这个年级。我每次都只会在全校集会才会看到她。


    在我的记忆中，她总是站在远远的讲台上。


    或许是这个缘故，虽然我记得她的长相很美──却没有十足的把握。


    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她时，我心想：


    ──她跟我认识的一个女孩子好像。


    美丽与可爱兼备的脸蛋。


    为了方便活动，将黑发绑成一束。


    锐利的目光。


    黑框眼镜。


    看起来是年轻的老师，却穿着黑色套装。


    兼具严厉与一丝不苟的氛围。


    「同学们，初次见面。我是各位的班导──」


    她在黑板上写下名字，充满威严的澄澈嗓音在教室内回荡。


    光是这样，就让躁动不安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位老师身上。


    接着──


    雪姬在教室内扫视一周后，看到我的那一瞬间。


    「…………咦？」


    原本严肃紧绷的神情，顿时变成惊愕又稚气的面容。


    她手上的粉笔「喀啷」一声掉在地上，碎裂四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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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上同学开始小声地议论纷纷，雪姬却依然惊讶地张着嘴。


    我不明白原因为何。


    但看到黑板上写的那些文字，我的心脏狠狠地跳了一下。


    啥？这是怎么回事？


    「只是单纯的偶然吗？」


    黑板上的文字写着──


    冰川真白。


    好巧不巧的是，她跟我喜欢并告白的那位冰川姐，居然同名同姓。

 第四章

    教室里。


    雪姬在讲台上用锐利的视线盯着学生，开始主持班会。


    她的表情跟刚才自我介绍时一样，没有一丝动摇……我不禁这么想。眼前的她，就是平时全校集会时的冷酷铁面。


    ……应该不是偶然吧。


    没错，她跟那个冰川姐同名同姓。而且仔细观察后，就觉得她有点面熟。


    但我能断言她们就是同一个人吗？那倒未必。


    不，因为她们的感觉差太多了。


    冰川姐给人的感觉是温柔大姐姐。另一方面，雪姬则像冷酷无情的狙击手。当然，这从头到尾都只是我个人的观感。


    再说，冰川姐不是学姐吗？


    ……这是我的想法，但这个推测也很合理。


    我为什么会觉得冰川姐是学姐呢？因为我看到她拿着大学学测用的参考书。可是，还有其他人也会拿着这种书。


    那就是老师。如果是指导高二生的老师，就算拿着高中生专用的参考书也不足为奇。这么一来，那位冰川姐就有可能是高中老师。


    这时──


    「班会到此结束。」


    或许是大致交代完毕了，雪姬带着包包走出教室。


    我连忙从后方追上她。


    「那、那个，请留步，冰川姐。」


    我忍不住开口喊她。


    「是我，雾岛。老师──妳是冰川姐吧？是这段时间和我一起出去玩的冰川姐吧？」


    我无法笃定，但直觉告诉我就是这么一回事。


    随后，雪姬在走廊上忽然停下脚步。


    她转过头望着我。


    但她的表情却冰冷到让我寒毛直竖。


    「──唔。」


    我反射性地倒吸了一口气。


    虽然「雪姬」最广为人知，但其实还有很多用来形容这个老师的词汇。这些形容词的共通点，都是在揶揄她的「严肃」和「冷漠」。


    我居然对这样的老师，使用「姐」这种亲暱的称呼。


    ……糟糕，我可能闯祸了。


    偏偏是雪姬。我居然对全校最让人闻风丧胆的老师说了这种话。


    如果认错人的话──就会彻底陷入说教地狱。


    果不其然，雪姬的黑框眼镜深处的那道锐利目光直射而来。


    接着，她眉头一皱。


    「……有什么事吗？我的确姓『冰川』，但你没理由用『姐』来称呼我吧。」


    「她的反应就像完全不认识我一样」。


    接着继续说道。


    不知为何，她忽然别开视线，双颊泛红。


    「──而、而且，我、我又没跟雾岛同学一起出去玩。」


    「…………」


    「…………」


    …………呃。


    老师的说谎技术太差了吧。


    「雾、雾岛同学！那、那种看着可悲之人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我、我是说真的。我的确不认识雾岛同学啊。」


    「那个……呃，老师，妳就是冰川姐吧？上周还跟我一起出去玩吧？」


    「我、我才没有。」


    雪姬──冰川老师拚了命地否定。


    但冰川老师的视线根本游移不定。


    我看得出她眼神慌乱，正在对我撒谎。就算没有测谎机，我也能如此断言。


    简直就像自己承认「没错，就是我」一样。


    「……那个，冰川老师？妳为什么从刚才就一直在撒谎？」


    「哪、哪有撒谎。我、我真的是第一次见到你啊。雾岛同学，你一定是认错人了。」


    「……好吧，我退一千步，就当老师说得没错好了。」


    「你、你也不必特意退让……」


    「但既然如此──为什么我和冰川姐一起在电子游乐场赢来的奖品，会挂在老师的手机上呢？」


    「咦？不、不可能。我把奖品放在家里…………唔。」


    冰川老师急忙翻找包包──但她似乎发现自己被我套话了。


    她僵在原地，脸上写着「完蛋了」三个大字。


    我瞇起双眼继续说道：


    「果然没错。冰川老师，妳就是冰川姐吧？」


    「不、不对。刚、刚才那是……呃，没什么。这跟雾岛同学说的话无关。」


    「但我刚才亲耳听见妳说『我把奖品放在家里』。」


    「你、你幻听吧！」


    「而且外表也跟冰川姐很像。」


    「是你的幻觉！」


    冰川老师打死不承认。


    这时，我忽然发现一件事。


    「这么说来，老师前阵子给我的印象，跟在学校时判若两人呢。」


    跟我见面时明明温柔又体贴，在学校却有着「恐怖至极」的谣言。再说，她之前也没对我使用敬语。


    「……唔。」


    随后，冰川老师浑身僵直。


    ……而且似乎还汗如雨下。


    虽然她没开口，却能轻易看穿她的情绪。


    慌乱无措的心情全都表现出来了。


    就在此时。


    校舍中传来了第一堂课的上课铃响。


    「……雾、雾岛同学，要开始上课了，马上回到教室去。」


    「啊，等、等一下！」


    虽然我出声喊她，冰川老师却转身背对我。


    并从我眼前快步离去。


    放学后。


    今天的课程结束后，教室应该会回归宁静，因为同学们都去参加社团活动，或是出去玩了──现在却依旧吵嚷不已。


    这也难怪。


    因为冰川老师今天一整天都不太对劲。


    以前我只会远远地看着冰川老师，连她平常的举止也只能透过传闻得知。


    即使如此，我也知道今天的冰川老师很奇怪。


    如果要举例说明的话──


    在课堂上要叫特定学生（我）的名字时，她就会狂吃螺丝地说「雾、雾岛同鞋」，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或是课堂上有特定学生（我）在的话，不知为何，她上课时会一直把课本拿反。


    又或者是在走廊上和特定学生（我）擦肩而过时，她会为了躲避而跑进扫除用具柜里，还因为无法自己打开柜子而不断呻吟。


    就像这样，整体来说，冰川老师一整天的精神都很涣散。


    应该说，是的，这一切似乎都因我而起。


    遇见我之前──也就是那场班会之前，至今我从未听说她会做这种奇怪的事。既然如此，原因自然出在我身上了。


    冰川老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虽然只是我的猜想……但如果她平常很温柔，在学校却得装出严肃的模样，那她应该不想被大家发现吧。我懂这种心情。虽然我平常不太说话（因为没人陪我聊天），唯独一次在学校里谈论了漫画话题，却把其他人吓得半死。大家的反应就像「哦哦，雾岛同学还真了解」……可恶，想起不好的回忆了。


    ……不过，冰川老师以后应该会一直躲着我吧。


    虽然会尽班导的职责，但除此之外，感觉冰川老师会尽量不在我面前出现。


    我想跟她好好聊聊，却被她躲成这样，应该是没办法了──啊。


    「唔！」


    我走在走廊上准备回家，结果冰川老师迎面而来。


    可能是在哪里上完课了，只见她手上抱着课本和看似手帐的东西。


    一看到我，冰川老师就一副「惨了」的表情。


    随后──


    冰川老师转过身，如脱兔般地在走廊上狂奔。


    「等、等一下，干嘛逃走啊！」


    「不、不知道！不、不要过来！」


    冰川老师放声大吼，在走廊上拚命冲刺。


    我想和她好好聊一聊。


    正因如此，我在老师身后疯狂追赶──但她的速度也太快了吧！都跑到走廊尽头了耶！


    相对地，我是居家型的阿宅，没办法跑这么快。


    但冰川老师的体力似乎也不算好，我们渐渐拉近了距离。


    在校内上演了一段你追我赶后，我们跑到了逃生阶梯。


    冰川老师先跑上楼梯，我则在后头追赶──可恶！这个时候爬楼梯太累了吧！我的脚都要哀哀叫了！


    但紧接着──


    「──、──」


    冰川老师顿时脚底一滑！


    与此同时，冰川老师抱在手中的课本和手帐也散落而下。


    ──糟糕！一出现这个念头，我的身体就动起来了。


    为了接住她，我张开双手，往前踏出一步。


    「唔！」


    冰川老师的头被圈进我的怀里。


    我反射性地抱紧她，她的体温微微地传来，让我的心脏怦通怦通跳个不停。呼……看来在千钧一发之际赶上了。


    我紧拥着冰川老师，低声问道：


    「那、那个……妳没事吧，冰川老师？」


    「嗯、没事……呃，谢谢你。」


    冰川老师缓缓推开我，稍微整理凌乱的衣服后，开始回收散落一地的物品。但她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她始终别过头看向别处。


    我虽然很想跟老师好好说几句话……但既然她躲成这样，今天还是打消念头吧。也不能强人所难。


    「……对不起，冰川老师。我刚才居然追着妳跑，真的很抱歉。」


    「咦？」


    「冰川老师，明天见。」


    「等、等一下。」


    我向她低头致意，准备离开时，冰川老师开口喊了我一声。


    我回过头，发现冰川老师面对着我，胆战心惊地问：


    「……那个，你不问我吗？」


    不用说我也知道她在问什么。


    但就如我刚才所说，强行逼问也没有意义。


    既然冰川老师不想说，那也没办法。


    我将这个想法如实传达：


    「如果冰川老师不想说，我也不能强迫妳……虽然我有很多疑问就是了。我觉得今天就先打住，下次再问吧。」


    听我这么说，冰川老师低下头，紧紧揪住套装的衣摆。


    接着，她低喃道：


    「……是、是吗……嗯，毕竟雾岛同学就是这种人嘛。」


    「呃、那个，冰川老师……？」


    到底怎么回事？


    我有些不解，冰川老师则缓缓扬起视线。


    那是我目前见过最严肃的表情。


    冰川老师说：


    「听我说，雾岛同学。我对你隐瞒的这些事……必须得老实告诉你才行了。」


    ◇　◇　◇


    ……得老实告诉我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说完后，老师的表情依然严肃。


    不知道她待会儿要说些什么。


    尽管如此，我还是能察觉到，她马上就要说出很重要的事情了。


    「那个，就、就是……」


    冰川老师直盯着我的双眸。


    接着，她宛如心意已决般抿起双唇，用仿佛要做出世纪大告白的气势说：


    「我、我──其、其实，认识雾岛同学！我就是之前跟你一起出去玩，还和你交往的那个『冰川真白』！」


    「呃，我知道啊。」


    「……………………………………………………………………咦？」


    隔了好长一段时间，冰川老师才发出惊愕的声音。


    呃，这不是废话吗？


    不管是谁，都会在一开始就发现这件事吧。


    ……咦？该不会冰川老师一直觉得自己还没露出马脚吧？


    虽然她没说出口，这种氛围却已然传递而来。


    冰川老师浑身发抖，仿佛回想起自己的黑历史般。


    接着，她嘟起嘴巴。


    「………………我讨厌雾岛同学。」


    咦？什么～～


    冰川老师竟然开始闹别扭。


    她气呼呼～～～～地用力鼓起脸颊。


    根本是小孩子的举动。但这样当然也很可爱。


    「既、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就用更明显的方式告诉我啊。我一直努力不想被你发现，拚命躲着你耶！」


    「呃，我只要一开口，冰川老师就马上逃走了啊。」


    「唔……」


    冰川老师似乎回想起当时的情景，顿时僵在原地。


    额头上甚至沁出汗珠……没想到这个人也会有心思这么好猜的时候。


    进入教师模式的时候，明明还能装出铁面人的样子。


    冰川老师夸张地咳了几声，似乎想重整态势。


    「总、总之就是这样……你、你觉得呢，雾岛同学？」


    「妳问我我问谁啊？」


    老实说，我不知该作何感想。


    我早在一开始就发现冰川老师是冰川姐了。


    总之，先把第一个浮现脑海的想法说出来吧。


    「冰川老师，妳有双重人格吗？」


    「这话什么意思！」


    呃，因为……大家应该懂吧？冰川老师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超级吓人耶。


    而且还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


    这么一来，我当然会起这种疑心啊。


    这种设定也常常出现在漫画或小说里嘛。


    「的、的确，或许难免会让人产生这种想法……和雾岛同学出去玩的人，以及在这里任教的人，全都是我。并不是双重人格。」


    「那妳为什么要假装不认识我？」


    「那是因为……营造出这种形象，让我觉得很丢脸。」


    冰川老师双颊泛红，轻声低语道。


    啊～果然是这样没错。说得也是。如果在其他领域扮演截然不同的角色，确实不想被人发现。反差越大就越不想曝光。


    但这样一来，我心里就出现另一个疑问了。


    「既然这不是妳的本性──那妳为什么要营造这种形象呢？」


    「那、那是……」


    说到一半，冰川老师便微微低下头。


    接着，她用细若蚊蚋的声音轻喃：


    「那、那是……总归一句话，我想当一名出色的老师。」


    「原来如此。」


    为了当一名出色的老师。


    虽然我还不知道背后的原因是什么，但想到她扮演雪姬的模样，似乎就能理解何谓「出色的老师」了。虽然让人闻风丧胆，但她面对工作的态度完全可以用「出色」两字形容。至少我是这么认为。


    「……我明白了。总而言之，我想问的就是这些。」


    「是吗？」


    闻言，冰川老师微微一笑。


    ……这个女人果然很可爱啊。


    但我居然要和这种老师共度高中生活，身分还是老师的男朋友！


    嗯，我忽然变得干劲十足！虽然没什么好提的，但总觉得很期待明天以后的每一天！


    「那就先告一段落吧。」


    我这么说，话中带有「此事定案」的意思。


    冰川老师也点点头。


    但她接下来说出口的台词──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是啊。」


    「──那也把我们的关系做个了结吧。」


    「……………………咦？」


    我立刻看向冰川老师的双眼。


    但她的表情依旧严肃。


    简直跟刚才坦白的时候一模一样。或许她当时就已经决定要说出这句话了。


    「……妳、妳在说什么啊，冰川老师？这、这不是结束，我们不是才正要开始吗？」


    我的嗓音开始颤抖。


    但我知道冰川老师不是在开玩笑。


    因为──冰川老师的表情也很痛苦。


    「……不对，已经结束了，雾岛同学。往后我们不该再频繁见面，也不能交往。」


    「为、为什么？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因为我是老师，雾岛同学是学生啊。」


    冰川老师的说明简洁又明了。


    正因如此，不管搬出再多说词，都无法撼动这个理由。


    「雾岛同学应该也明白吧，老师和学生绝对不能交往。而且一旦东窗事发，学生可能也无法全身而退。最近透过sns，马上就能散布恶劣的谣言……要是有个万一，搞不好会对雾岛同学的经历造成伤害。你也不想变成这样吧？」


    冰川老师语气平稳地这么说。


    那并不是冰川姐的眼神──完完全全是一名老师。


    于是我才明白。冰川老师之所以对我隐瞒自己的真实身分，不只是不想被我发现而已。


    只要师生的立场曝光，我们就不能再继续交往了。


    所以她才对我隐瞒。


    我却亲手毁了她的用心良苦。单纯受好奇心驱使而行动，没有多加思考。


    「你就……忘了和我的关系吧。雾岛同学宝贵的时光已经无法挽回，对此，我只能向你道歉……别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这段时期对你很重要，你该更有意义地利用才对。」


    「……怎么会是浪费呢……」


    「就是浪费啊。毕竟雾岛同学没必要故意谈一段充满风险的恋爱。既然……要跟我演变成那种关系，不如努力向学。你的表现也不太好。」


    冰川老师的表情好温柔，仿佛女神一般。


    正因如此，才有种遥不可及的错觉。


    同时，我也听懂了她的话中含意，顿时浑身僵直。


    她「知道」我一年级的成绩表现。


    这也是理所当然。既然她是我的班导，当然要了解我去年的成绩如何。


    冰川老师这番话缓缓浸透我的全身，甚至让我双腿发软。我甚至不晓得该怎么站立了。


    「『必须老实告诉你的事』，就到此为止。」


    冰川老师静静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为了以防万一，从今以后，我们在学校里也要尽可能避免交谈。啊，雾岛同学维持原样就行了。我会多加留意──」


    「等、等一下！」


    「怎么了？」


    我还不想结束话题，于是拚命挤出声音。


    闻言，冰川老师对我露出了温和的笑靥。


    「还有什么事吗？」


    「……我……我没办法马上释怀……」


    因为我喜欢的人是老师。


    我无法光凭这个理由，就忘记和喜欢的人共度的时光。


    可是……


    「就算没办法立刻接受，我也希望你努力让自己接受。」


    冰川老师虽然温柔，却是个成熟的大人。


    「我不能为雾岛同学的人生负责。要是有个万一，我也对你的双亲过意不去。况且……一旦事情曝光，我也会被开除。雾岛同学，你也不想扛下这份重担吧？」


    「可是……我还是喜欢冰川老师。」


    这番话根本算不上是回答。


    虽然仅有一瞬，但冰川老师好像开心地扬起了嘴角。


    但她却摇摇头，像是要将什么扫出脑海似的。


    紧接着──冰川老师的态度丕变。


    简直像个傲慢无礼的公主殿下，浑身散发出冰冷带刺的气息。


    然后，雪姬这么说：


    「『那，雾岛同学要为我负责吗』？」


    这句话。


    对我这个学生来说，根本无能为力。


    隔了一会儿，我终于相信一切都结束了。


    冰川老师恐怕不会再接近我了。


    或许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我才会轻声将这句充满依恋的话脱口而出。


    「……如果我们不是老师和学生，而是其他关系的话，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不知为何，雪姬顿时紧抿双唇。


    下一秒，她又用平常那种锐利且冷冽的目光看着我。


    「……虽然这份假设不可能成立，但你说得没错。就算真是如此，我还是会给出相同的答复。」


    「我无法和雾岛同学交往。和你相处过这一周，我才发现你不是我的『理想男友』。」


    说完这句话，雪姬就走下逃生阶梯迳自离去。


    喀沙喀沙的脚步声也消失了。


    但我依然伫立在原地。


    在这个状态下，我认清了两件事实。


    我被狠狠地甩了，简直体无完肤。


    而且在学校里，我和冰川老师的交集只能维持在最低限度。


    这时……


    「……？」


    我愣愣地将视线往下移，只见有个东西掉在逃生阶梯上。


    伸手捡起后，发现那是一本似曾相识的手帐。应该说，那本透露出些许御宅感的手帐，是和《碧蓝奇迹》联名的周边商品。


    手帐后面用小小的字写着「冰川真白」。


    ◇　◇　◇


    隔天来到学校，我仿佛置身地狱。


    无论如何，虽然我向冰川老师告白后被甩了……但只要她还是我的班导，即使再不情愿，我们还是得碰面。


    「…………唉。」


    我在自己的座位上叹气。


    太忧郁了。我到底为什么要来上学呢？


    我下意识地回想起早上到现在发生的那些事。


    冰川老师明显在躲我。


    不管在课堂上还是班会上，她都不会看我一眼。除此之外，她还将上课时点名的频率降到最低，做得非常彻底。


    这样我的高中生活就跟去年一样──不对，在某种意义上比去年还要惨。


    虽然我想赶快把手帐还给她，但冰川老师一直躲着我，所以没办法还。本来想请教职员办公室的其他老师代为转交，但那是跟《碧蓝奇迹》联名的宅宅商品，所以也不可行……冰川老师在校内似乎会隐藏自己的宅女身分，但内行人只要一看就知道了。


    不，这不是重点。


    我可能只是想藉这本「手帐」，再跟冰川老师说几句话而已。毕竟这是目前唯一能和老师交流的依据。


    正因如此，我才想直接还给她。


    但她一直躲着我，我也无计可施。


    我为此苦恼不已，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放学时间。


    因为没什么特别要做的事，我就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学校正门。


    原本想看最喜欢的动画转换心情……但从昨天开始，动画也显得索然无味了。就算看以前很入迷的轻小说，剧情也无法融入脑海。能让我投入到一目十行、手心冒汗的那个世界，似乎也变得很遥远。


    「啊……」


    刚走出学校，就滴滴答答地下起雨来。


    而且雨势还逐渐增强，转眼间就变成大豪雨。


    糟糕，我有带伞吗……呃，应该没带吧。


    我不记得今天有查看天气预报，也不记得有把伞放进书包。


    没办法，我只能直接走进雨中。


    ……雨打在身上时，我回想起第一次和冰川老师出门的场景。


    当时冰川老师用温柔的嗓音，对忘记带伞的我说──


    「你是不是没带伞？」


    「……咦？」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人声。与此同时，落在头顶上的雨滴也消失了。


    我猛然回过头──


    「……雨下这么大，你在做什么啊，拓也哥？」


    原来是木乃叶撑着伞站在我身后。

 第五章

    ……呃，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里是更衣间。


    我用毛巾擦干头发，并环视周遭一圈确认状况。


    如果只是「身处更衣间」的话，那倒不成问题。


    问题是，这里是木乃叶的家。


    在那之后，木乃叶可能不忍心看我被雨淋成落汤鸡，就把我带回家了。


    但木乃叶家比我家还要近，说实话，我是很感激啦──


    「……好久没来了。」


    国中以后我就不常来了，应该相隔数年之久。


    虽然跟当时比没什么变，但因为很久没来了，所以有种莫名的新鲜感。


    「啊，这是我爸的衣服，尺寸合适吗？」


    「嗯，有点小，但能穿。谢了。」


    我走出更衣间后，发现木乃叶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她穿着可爱的粉红色衣服，应该是家居服吧。


    看到这身不熟悉的服装，我才深切体会到：这家伙好歹也是个女孩子啊。


    但我的心也没有因此掀起波澜。


    「……对了，春香阿姨今天去哪了？」


    春香阿姨是木乃叶的妈妈，也是我的房东，目前在经营房仲公司。


    由于平常总是受她关照，机会难得，我想跟她道声谢。


    但木乃叶懒洋洋地说：


    「啊～我妈去公司了，还没回来。」


    「是喔。」


    ……也就是说，等等，现在房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顿时全身紧绷──其实并没有。


    毕竟对象是木乃叶。事到如今，我也不会在意两人独处会如何。


    「……木乃叶，你在做什么？」


    「嗯？你说这个吗？只是在整理饰品而已。」


    木乃叶将一堆饰品放在桌面上，并仔细地将这些饰品一一放进盒子（里面有很多正方形的框架），看起来像是专用的收纳盒。


    有项链也有耳环，总之种类繁多。居然连戒指也有。


    「哦～你也是个女孩子啊……」


    「啥？这话什么意思？性骚扰吗？」


    「不是啦。因为你不像这种人嘛──呃，这不是《碧蓝奇迹》里出现的项链吗！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木乃叶也在不知不觉间变成阿宅了吗！


    平常老说阿宅恶心──但这一天终于来了！


    另一方面，木乃叶却皱着眉说：


    「……啥？碧蓝……什么鬼啊？」


    「什么？你是在不知情的状况下买的吗？这是《碧蓝奇迹》这部动画的女主角戴的项链。哦～原来官方有出这种周边啊。」


    「啥？我听不太懂，只是觉得很可爱就买了……而且这应该不是官方（？）的商品。」


    「咦？那你是在哪里买的？」


    「就是饰品店啊。在网路上买的啦。」


    「饰品店有卖这种东西吗……？」


    我对这方面不太清楚，是跟动画联名之类的商品吗？


    「啊～拓也哥，你可能误会了……那不是一般饰品店，是个人手作饰品。虽然很多商品仅此一件，但也有很多一般店铺不会贩售的出色饰品。你看，sns上面也有很多介绍。」


    木乃叶将手机推到我面前。


    萤幕上确实有很多精致饰品的介绍文。


    哦～也就是说，这个创作者自制了动画中出现过的饰品，再拿来贩售……是这种感觉吗？或许跟同人志有点类似。


    仔细一看，才发现刚才那条项链跟动画中出现的截然不同。


    从头到尾都只是……以《碧蓝奇迹》的角色为灵感而已吗？


    但乍看之下，我怎么会联想到《碧蓝奇迹》呢？明明完全不一样。可见这位创作者的技术相当了得。


    「是说别管我了。你是怎么了？居然在那种地方淋雨。」


    木乃叶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座位。


    是要我坐在那里的意思吗？


    我坐上沙发后，木乃叶就在一旁盘腿而坐，向我问道：


    「看你那双死透的眼神大概能猜到原因啦。如果放着不管，感觉你会想不开。」


    咦？我的眼神看起来这么严重吗？本想跟她开个小玩笑──但一想到学校里那种地狱般的气氛，我就没那个心情了。


    相对地，我有气无力地呢喃：


    「……难道你在担心我吗？」


    「呃，没有啊。」


    居然不是喔。


    我顿时无言以对，而木乃叶将手指抵在脸颊上说：


    「这个嘛～喏，我们在看无聊的漫画时，有时候不是能猜到后面的剧情吗？但如果在不错的地方完结，就会很在意下一部作品吧？」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啦。」


    跟我的告白有关的这些事，居然只值这点价值吗？


    「敬请期待雾岛拓也老师的下一部作品。」


    「硬要说的话，这不是完结，应该是腰斩吧！『在不错的地方完结』是这个意思吗？根本没有划下完美的句点嘛！」


    「你懂我的心情吗？」


    「懂是懂啦！虽然能体会，但总觉得很火大！」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木乃叶紧盯着我问道。


    我只好放弃抵抗，将昨天发生的事全盘托出。


    语毕，木乃叶兴趣缺缺地「哦」了一声。


    「原来发生了这些事。告白的对象竟然是老师，这种事平常会发生吗？」


    「我也很惊讶啊。我还怀疑是不是在作梦呢……」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该有多好啊。


    但冰川姐确实是老师，我也被甩了，这才是现实。


    「那拓也哥，你要怎么做？」


    「……其实我也不知道。」


    没错，我不知道。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应该没有好好想过跟老师交往这种事吧。


    毕竟发现冰川姐是老师的时候，我也没想到那个层面。


    当然，透过新闻这些管道，我也明白老师和学生不能交往。


    但「明白」和「理解」是两回事。


    我甚至觉得，只要交往就能想办法克服，但冰川老师似乎不这么想。


    毕竟冰川老师是成年人，必须承担责任──我只是个孩子。


    而且，在这之前，我已经被甩了。


    冰川老师跟我说，就算没有师生这个前提，她也不会和我交往。


    「果然还是……只能放弃吧。」


    到头来，我从一开始就只有这条路可选。


    如果我不是小孩──年纪再大一点的话，或许情况就不同了。


    就算我早已经被甩了，我还是忍不住这么想。


    如果我成年后才遇见冰川姐，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个结局？


    然而现实是，我就是个无能为力的孩子。


    我什么都办不到。


    「……不过，或许这样也好。」


    我低下头轻声低语。


    「……就算能和她交往，没有恋爱经验的我在感情路上也会走得不顺遂。反正和老师交往这种事，打从一开始就是不可能的任务。」


    时间有限。


    既然努力也没有结果──那放弃才是合理的选择。


    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挑战。


    「就像平常那样」，别在办不到的事情上耗费时间。


    因为这样才更有效率。


    「……放弃啊。果然只能这么做了。嗯，在做不好的事情上劳心劳力也没意义──」


    我再三重复，像是要说自己听似的努力说服自己。


    接着，我抬起头。


    「好，既然决定了就来玩吧。木乃叶，你这里有游戏吗──」


    「──啥？拓也哥，你是笨蛋吗？」


    一道带着前所未闻的温度、严厉的嗓音忽然响遍整个房间。


    一抬头，就发现木乃叶站在我眼前，由上往下睥睨着我。


    她的视线好冰冷。木乃叶浑身上下散发着怒气，我从没见过她如此气愤。


    「刚才一路听下来，什么『反正也做不好』、『不可能的任务』，全是这些娘娘腔的抱怨。这样当然会被甩掉啊。」


    「木、木乃叶，你──」


    「『为什么你一开始就不打算努力呢』？」


    听到这句话。


    我顿时晴天霹雳，脑中的思绪马上烟消云散。


    木乃叶的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严肃。


    她将脸凑到我的正前方，开口说道：


    「『你以前明明不会这样』。为什么要在努力之前就选择放弃？害怕受伤，就擅自预设防线。你想假装自己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吗？想耍帅吗？」


    「不，我──」


    「逊毙了。」


    木乃叶用冷冷的嗓音直截了当地撂下这句话。


    「我就明讲吧，看到现在的拓也哥，我就一肚子火。少女漫画中也有和老师交往的作品，但那些角色至少都比现在的拓也哥努力多了。也有像傻瓜一样告白好多次，才终于打动对方的主角。可是拓也哥，你做了什么？你是努力过了才说要放弃吗？」


    说完，木乃叶忽然将脸埋进我的胸口。


    「其实……我也不反对有效率的生活方式。真要说的话，我也是这种人。但我不会因此觉得努力的人才有问题。就算白费力气、做错选择，又有什么关系？我们还年轻啊。」


    「──所以，请你像以前一样好好努力吧。至少对我来说，比起现在的你，过去的你让我更喜欢一百倍。」


    最后，木乃叶轻声呢喃地这么说完，并将头抵在我的胸口转了几下。


    胸口感受到炽热的温度。


    甚至还有点湿。


    「……你在哭吗？」


    「才没有。」


    木乃叶虽然立刻否定，但胸口湿了一片的衣服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只是虚构的故事。


    所以那些主角才能一路顺遂。


    我虽然想对木乃叶这么说，但我的嘴却动不了。


    「因为完全被她说中了」。我确实什么也没做。一开始就在内心某处告诉自己「做不到」，因此没有主动采取任何行动。


    过去都是冰川老师开口邀约。就连告白也是基于偶然。


    我一心认定自己做不到，根本毫无作为。


    可是──我明明什么也没做就说要放弃，这样的确很蠢。


    像我这种人就算不做任何努力，对方也会和我交往。天底下才没有这种白吃的午餐。


    「……谢谢你，木乃叶。」


    我低声说道，并轻轻将她推开。


    虽然现在我还是觉得自己做不好，但既然被童年玩伴痛骂一顿，甚至让她伤心流泪──我认为应该有点挑战的价值。


    「呜……呜……」


    木乃叶用手臂擦拭眼角，所以我看不见她的脸。


    但木乃叶的眼泪已经连用衣袖也抹不干了。


    透明的泪珠滑过她的脸颊，甚至滴落在地。


    ……不过她将情绪表露到这种程度，我也只能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她。被他人如此着想，说实话，感觉还不赖。


    就在此时。


    木乃叶手上的某个东西，随着透明泪珠一同掉落地面。


    是眼药水。


    「呜…………呜……」


    「………………呐，喂，木乃叶？」


    「呜……呜……怎、怎么了？」


    「这个眼药水是怎样？」


    「…………………………………………欸嘿☆」


    我单手将木乃叶的脸颊狠狠抓住。


    「豪痛豪痛豪痛！我、我说很痛啦，拓也哥！只是个小玩笑嘛！怎么，你当真喽？」


    「少、少啰嗦！我还觉得有点感动耶！结果都是你演出来的！把我的感动还来！」


    「但你打起精神了吧？」


    「是啊！打起精神了！谢谢你喔，可恶！」


    这家伙真的是……这家伙真的是！


    这并非我的本意，但我已经振奋起来了！


    虽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是演出来的──但我不会一心只想放弃了。


    当天晚上回到家后，我在房里拨了通电话。


    为了不轻言放弃──也为了决定往后该如何行动。


    我从认识的人当中，选出最了解「教师」一职的人，打电话给他。


    就在此时。


    从窗外吹进来的风吹动了房间书桌上那本手帐的页面。


    我虽无意窥看，手帐的内容却因为不可抗力而闯入我的视野。


    「原来如此……」


    我因此确信了一件事。

 第六章

    要交往的话，希望找个能接受我的兴趣──「比我还更沉迷御宅活动」的宅宅男友。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想法的呢？


    虽然想不起确切的时间，但隐约是从高中时代开始，我就有这种念头了。


    高中时的我是个不起眼的女孩子，总是窝在教室角落看轻小说。因为没什么朋友，所以很渴望一同分享兴趣的人。


    而且无论古今，御宅族都算是少数派。


    毕竟是不方便搬上台面的兴趣，因此我很向往愿意陪我同乐的男孩子。


    升上大学后，这份心情依旧没有改变。


    我每天都在祈祷，希望能遇见愿意包容这个兴趣的完美男孩。


    ──但我的社交能力其实不太好，一直以来都没遇见这样的男孩。


    在朋友的劝导下，我也试着在升上大学后改变自己的形象，结果内在依旧如昔。虽然也有被邀请加入社团活动，我却因为提不起勇气，导致最后没能参加。于是我选择和朋友们一同玩乐，大学生活就这么落幕了。但踏上教师生涯后，我被忙碌的工作追着跑，根本无暇顾及爱情。


    就在此时。


    教师生活第三年，当我渐渐习惯工作步调之际，我遇见了他。


    温柔体贴，愿意包容我的兴趣──也愿意接纳我的完美男孩。


    ◆　◆　◆


    「冰川老师，我先回去了。」


    「辛苦了。」


    我向那位女老师低头致意后，便目送她离开教职员办公室。


    办公室只剩我一个人后，我发出「嗯～」的一声，并伸了个大懒腰。


    （……外面天色已经暗了。）


    学校正门差不多要关了吧。


    照理来说，我不必工作到这个时间──但我现在不太想回家。


    不用忙碌的工作麻痹自己的话，就会想起不好的回忆。


    我隔着堆放在桌上的几本课本环视整间办公室。


    （好安静……）


    这个空间既昏暗又空荡，让人有点毛骨悚然。


    至少会让我忍不住心想，这个地方如实地表现出目前的状况。


    完全没有和他出游时那种耀眼的光芒。


    当时美好得像一场梦。尽管很不情愿，我还是深切地体悟到了这一点。


    （……不过，那时候真的好快乐。）


    我一反自己的作风，主动邀请雾岛同学。


    因为他说「做饭很麻烦」，我就忍不住在line中传了一句「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做给你吃吧？」。但因为太害羞了又急忙收回讯息。尽管如此，我还是很想为他做点什么，最后就带着做法最简单又美味的咖哩去找他。


    雾岛同学向我告白时，我真的、真的好开心。


    但那段时光已经不会再有了。


    因为我──亲手放弃了这个机会。


    ……不行。明明决定不要再想了，却又忍不住想起来。


    「…………回家吧。」


    今天再继续加班也无济于事。


    脑中充满杂念，工作根本不会有进展。


    我匆忙动手收拾，单手提起包包。


    嗡嗡。手机的震动声通知我收到了讯息。


    那是今天中午传出的讯息的回信。


    对方是我的女性友人。


    『是喔，原来真白经历了这些事。』


    地点是我家。


    我在到处堆放宅宅周边的房间里打线上游戏。


    萤幕里是中世纪欧洲风格的奇幻世界，有个看似混混的男性角色正在和魔物对战。我用规律的节奏按了几下键盘，那个男性角色就施放出连续攻击消灭了敌人。


    我仿佛完成一件大事般用衣服擦了擦额头，轻轻地叹了口气。


    往旁边的萤幕瞥了一眼，上头有个放大显示的免费通话程式的图示。


    我敲着键盘，并对那个图示低语：


    「……抱歉，纱矢。忽然莫名其妙地打给你。」


    『哎哟，这又没什么。真白找我倾诉恋爱烦恼感觉很新鲜嘛。你愿意找我商量，我也很开心。而且我的原稿进度正好卡关了。』


    通话对象是我高中时期就认识的女性友人。


    名字是神坂纱矢。


    补充一下，她现在是很有名的同人作家。


    高中和大学时期，我常常跟纱矢一起参加宅宅活动。


    或许是长年的交情使然，在雾岛同学这方面，她也会跟我提出建议。之前我会穿洋装赴约，其实也是听了纱矢的建言。


    另外，和雾岛同学去台场的时候，我也表现得有些主动。


    那也是听了纱矢的建议：「男生很喜欢主动出击的女孩子」，我才勇于尝试……嗯，冷静思考后就知道没这回事。我好像太大胆了。


    现在也是商讨的一环。


    和雾岛同学之间的一连串事件结束后，我才来向纱矢报告。


    ……原本担心单纯聊天会导致心情低落，才决定一边打网路游戏一边聊天。


    所幸纱矢愿意回应这突如其来的联络，还陪我打游戏。


    听完我的说明后──


    『我说真白，你们接吻了吗？还是已经上到二三垒了？』


    「呃，纱矢？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我可能选错对象了。


    听到纱矢这番充满性骚扰的提问，我觉得脸颊变得好烫。


    纱矢的个性算是温柔体贴，但她也有这样的一面。决定找她商量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某种程度的心理准备了……但不习惯就是不习惯，我也无可奈何。


    我难掩惊愕地叹了口气。


    「……那个，纱矢？我再重复一次，我和雾岛同学已经结束──」


    『还没结束吧？』


    但纱矢却仿佛要盖过我的声音般这么说道。


    『啊，我当然有在听真白解释喔。知道老师和学生不能谈恋爱，也知道你用这个理由拒绝了他。』


    「那你还──」


    『但我还没问真白想怎么做。』


    「……我想、怎么做吗？」


    萤幕中，我所操控的男性角色拿着炸弹站在敌人眼前。


    我忍不住停下手边的工作，陷入思考。


    我想怎么做？那还用说吗？


    但那是绝对不被容许的。


    正因为如此，我才会这么苦恼啊──


    纱矢仿佛在盯着我的一举一动似的，乐呵呵地发出笑声。


    『什么嘛，答案已经揭晓了啊。能让你闭上嘴陷入沉思──让真白认真烦恼到这种地步，可见你对那位雾岛同学已经喜欢到死心塌地了吧？』


    轰────！


    因为操作失误引爆炸弹后，萤幕中的男性角色就被炸飞了。


    hp立刻降到危险值。


    但我却无暇留意。


    「喜、喜欢！纱、纱矢，你在说什么──」


    『咦？我有说错吗？』


    「………………是、是没有啦。」


    我真的好喜欢他。


    其实──我好喜欢雾岛同学，甚至想和他交往。


    但我说不出口。


    因为我没资格说这种话。


    『不过越听越觉得，那位雾岛同学就是真白你以前说的「理想男友」啊。外表有点像小混混？但超级善解人意？有难时会毫不犹豫出手相救？最重要的是，还能理解自己的兴趣？虽然有真白的少女心滤镜影响，但几乎就是真白的完美理想型嘛。』


    「哪、哪有什么少女心滤镜啊。当、当然，可能多少有点美化啦。」


    『啊～听真白说这些，我也有点想见见雾岛同学了。我现在正好没有男朋友，搞不好可以跟他交往看看喔。』


    「不、不行！雾岛同学是我的──」


    『你的？真白，他是你的什么？』


    「…………没、没什么。别、别放在心上。」


    当我发现自己掉进圈套时，已经太迟了。


    纱矢坏心眼地说：


    『既然这么喜欢，那就跟他交往啊。』


    「……不可以。不能因为我的关系，让雾岛同学的人生化为泡影。」


    老师和学生交往。


    最近关于这方面的议题相当严格。


    实际上──虽然是由校方研拟──但最近关于师生间必须严守分际这方面的规定，简直多不胜数。


    老师不能让学生上自己的车、不能用sns交流、老师不能将和学生的合照上传到sns。想当然耳，更不能容忍师生演变成恋爱关系。


    因为现在老师和学生太容易搭上线了，才会严格制定出这些规则。


    每当有些老师闯祸闹上媒体版面时，监护人会气愤不已，世人会心怀担忧，老师本身也会严格约束自己。


    如果我做出那种自私的行为──受伤的可不只我一个人。


    我所爱的人应该也会遭受莫大的伤害。


    我不在乎自己的下场，但唯独这一点，我一定无法接受。


    「……所以这样也好。我不想让雾岛同学陷入不幸。我对他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可能会被他讨厌吧……但这样总比和他交往好多了。」


    『那真白要一直默默守护雾岛同学，直到他毕业为止吗？』


    「嗯，这样就够了。」


    虽然已经不能随便接近他了。


    但如果这两年可以在一旁守护雾岛同学，我就没有遗憾了。


    往后我只要克尽为人师表的责任就好。


    最重要的是，这样应该也对雾岛同学有帮助。


    所以这样就够了。本该如此。


    ……假装没意识到这份短暂存在于我心中的情愫，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这样啊。』


    纱矢似乎察觉了什么，静静地这么说。


    但下一秒，她又忽然语气轻松地说：


    『不过，如果雾岛同学真像你说的那么优秀，可能马上就会交到女朋友吧。』


    「…………咦？」


    『可以理解吧。他是高中生耶？交一两个女朋友很正常啊？他可能会在真白面前跟那个女朋友打情骂俏喔。』


    「咦、咦？」


    『哇～看到喜欢的男孩子在自己面前跟别的女人接吻，应该很痛苦吧。毕竟是高中生，应该还会更进一步。可是真白一直没有遇到对的人，还会被雾岛同学忘得一干二净。届时他就会在成年礼的高中同学会上说：「咦？冰川老师？谁啊？（笑）」』


    「…………为什么要说那么过分的话啊。（含泪）」


    『哇哇哇～～是我错了！别带着哭腔说话啦！』


    「我、我哪有！」


    我抽起一张面纸擦拭眼角。


    虽然面纸湿了，但这绝对不是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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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上或许有很多事情会受限于规则，但我会支持你。』


    纱矢忽然语气温柔地说。


    『你想想，我们不是念女校吗？当时也有在学期间就交往，毕业后才结婚的同学和老师吧？所以天底下没有不可能的事，少女漫画也经常有师生恋情节啊。』


    「……漫画是虚构的啊。而且女校那件事其实是不行的吧。」


    『或许吧。但你好久以前就说「想要一个能共享兴趣的男朋友」了，却一直没遇见。既然真白已经碰上对的人，想和他交往的话，我也想替你加油。这或许真的是不被允许的关系，以一名成年人来说的确是恶劣到极点的行为，但我还是想看真白得到幸福。』


    「纱矢……」


    我轻声低喃，萤幕另一边的纱矢就发出了害羞的笑声。


    『万一你真的被解雇，我会雇用你啦。我随时都在征助手喔。』


    「谢谢你，纱矢。可是……雾岛同学会原谅我吗？」


    我对他说了好多残忍的话。


    那些口是心非的话语或许已经对他造成伤害了。


    这样的我──他能谅解吗？


    『真白，你可以的。』


    纱矢用沉稳的嗓音这么说。


    『只要向他好好说明和道歉，他一定会谅解。因为他是真白喜欢的男孩子嘛。』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纱矢接着说道：


    『……总之，你要想清楚。刚才我虽然这么说，但不论你如何选择，只要那是真白发自内心的决定，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


    ◇　◇　◇


    冰川老师和我提分手后，又过了一周。


    不知为何，某天午休时间，我忽然被叫到教职员办公室。


    「……咦？打扫社团教室？」


    「是啊。」


    凉真点了点头。


    感觉好久没来教职员办公室了。


    我偷偷往旁边一瞥，发现冰川老师正在敲键盘工作。想当然耳，她完全没有看我一眼。不仅如此，她非常专心工作，连有没有发现我进来了都很难说。


    「请问……为什么我非得去打扫啊？」


    在其他老师面前，我姑且还是用敬语向凉真提问。


    午休时间，我还在教室里吃饭就忽然被叫过来……呃，结果是叫我打扫社团教室？我说真的，为什么我得做这种事啊？


    结果回答这个问题的人不是凉真──而是其他老师。


    「因为你是上学年的留级候补啊。」


    从教职员办公室后方现身的是一名年迈的女性──也就是学务主任。


    年轻时的她应该风姿绰约吧。即使年岁渐长，带着皱纹的脸庞依旧体现出过往的美貌。或许是因为这样，我觉得她给人的感觉比冰川老师更严厉。


    「被列入留级候补的学生除了补习课题，还要参加志工活动。你应该知道这件事吧？」


    「是、是的，我听说了。」


    我忽然紧张起来，连忙点头称是。


    我确实已经从凉真口中听说这件事了。


    但应该是在学校于夏季主办的活动中帮忙才对。


    为了解答我的疑惑，学务主任说：


    「关于这一点，有件事忽然想请你帮忙。废社的社团教室也要整理一下，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想请雾岛同学协助清理。当然，如果你愿意帮忙，就不必参加夏天的活动。」


    「这倒是没问题……」


    如果是这种事，其实无所谓。


    再说，我也是自作自受。毕竟我有错在先，没资格抱怨。


    但事情还没结束。


    在那之后，学务主任看了冰川老师一眼。


    「那请冰川老师也务必帮忙。」


    「「咦？」」


    「我的意思是，请冰川老师和雾岛同学一起打扫社团教室。毕竟冰川老师是雾岛同学的班导，这工作应该非你莫属吧？」


    听到这句话，我和冰川老师不禁面面相觑。

 第七章

    「…………」


    「…………」


    庆花高中的校舍一隅。


    我跟冰川老师默默地在那间教室里动手收拾。


    这里好像原本是文艺社。


    可能是因为这样，教室里放了好几个老旧的书柜，每一柜都塞满了书。


    但这个文艺社三年前就废社了。根据这间高中的校规，往后三年或许还有人会入社，所以便保留至今──但今年也将迈入历史了。旧文艺社的教室似乎会移交给新成立的社团。


    所以需要打扫。


    我们也不能违抗学务主任的命令，不停地将书装进纸箱里。可是……


    「…………」


    「…………」


    好、好尴尬。


    从刚刚开始，我跟冰川老师就没说过一句话。


    这也难怪。我们是甩人与被甩的关系。一般来说，在这种状况下一起工作根本不正常。


    但还不只如此。


    「冰、冰川老师，妳那边还好吗？我已经做完了，要不要帮妳？」


    「没关系。雾岛同学，你去整理后面的书柜吧。」


    「啊，其实那边也收完了──」


    「那就在那里待着吧。」


    「……好。」


    就是这样。


    从刚刚开始，冰川老师就不让我靠近她。


    她防得相当彻底，几乎可说是滴水不漏。她还是一直在躲我。


    老实说，我都要灰心丧志了。


    我喜欢冰川老师。但被躲到这种地步，我当然也会受伤。


    ……她果然对我毫无兴趣吗？


    「……唉。」


    脑中出现了这种少女般的思绪后，我将浮现于心中的愁云惨雾化作叹息脱口而出。


    ──怎么会变成这样！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我默默地动手收拾，内心却不停惊声尖叫。


    好不容易和雾岛同学拉开距离了……没想到情况竟演变至此。


    而且我又反射性地躲避雾岛同学。


    ……我真傻。让他帮个忙而已，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是不是反应过度了？


    但不这么做的话，我的心又会动摇。


    努力藏进内心深处的那份情愫可能又会满溢而出。


    所以我只能离他越远越好。


    「……唉。」


    教室一隅传来了叹息声。


    我忍不住循声望去，发现雾岛同学正在打扫，却难受地皱着一张脸。


    ……难道是我造成的吗？


    我的心隐隐作痛。


    因为我总是躲着他。所以如果他露出了那种表情，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吧。


    好想和他说话。好想跟他聊聊昨天看的动画。


    好想告诉他，我不是因为讨厌你才躲着你。


    好想对他诉说──我的爱慕之意。


    但情况不允许。


    因为我是老师，而那孩子是我的学生。


    让自己迟钝一点吧，不论是对他人的感情或对痛苦的敏感度。这样应该能轻松一些。


    这么一来，我才能为人师表。


    我拚命地压抑自己的感情，继续戴上这副钢铁面具。


    在那之后，不知又过了几分钟──


    社团教室也快要收拾完毕。


    只要再整理一个书柜，我们的工作就告一段落。


    不过那里是冰川老师负责的区域──她还拒绝了我的帮忙。


    我一边清扫灰尘，同时看了看原为文艺社的这间社团教室。


    嗯，跟一开始比起来已经变得干净许多了。虽然可能还要再打扫一下才行……但学务主任交代的工作已经完成，应该无所谓了吧。


    这时──有个书柜忽然猛地晃了一下。


    原因不明，或许是塞在书柜里的书失去了平衡。总之书柜开始倾斜，往下倒塌。


    而且那是冰川老师负责整理的那个书柜。


    但冰川老师却没有察觉。


    「唔！」


    刹那间，我的身体下意识地动了起来。


    就像在逃生阶梯时那样──最近真的很常发生这种事耶！


    冰川老师对我非常冷淡，也一直躲着我。


    但我毫不在乎，身体迳自跑了数公尺之远。


    接着跑到冰川老师和书柜之间。


    「──呜！」


    好、好痛────！上面掉下来的书砸到我的头了！书的杀伤力居然这么强喔！


    因为实在太痛了，我忍不住闭上眼发出哀号。但在还没闭眼之前，我看到冰川老师吓得目瞪口呆的样子。


    看样子应该没受伤吧……太好了，我成功保护她了。


    「你、你没事吧，雾岛同学！」


    「啊，嗯，我没事。书柜里没放那么多书──好痛！」


    一滴血滴落而下，沾附在我手上。


    同一时间，我的头也隐隐作痛。


    应该是掉下来的书稍微擦到额头了。这点小伤贴个ok绷就没事了吧。


    但冰川老师似乎不这么想。


    她脸色苍白，浑身发抖。


    「真、真的没事吗，雾岛同学！额、额头都流血了！」


    「啊，不，这点小伤没关系啦。放着不管就会自己止血了。」


    「那怎么行，必须好好治疗！我去保健室拿急救包过来。雾岛同学，你乖乖待着！」


    「太夸张了啦。真的没关系。而且我们还没收拾完──」


    「绝、对、不、行！」


    冰川老师顶着恐怖又严肃的表情，斩钉截铁地说道。


    「给我乖乖坐在这里，听见没有？」


    说完这句话，冰川老师便急忙跑出去了。


    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似乎是真的在担心我。


    这份心意让我欣喜若狂。冰川老师离开后，我一个人在教室里窃笑不已。


    不一会儿，冰川老师就踏着和离开时相同的脚步声返回教室。


    可是……


    「……冰川老师，妳拿了多少过来啊？」


    她两手都塞满了急救包，简直像把保健室搜刮一空似的。


    冰川老师面红耳赤地说：


    「……因、因为校医不在……其实我不知道该拿哪个才对，总、总之就把看到的全都拿来了。」


    「咦？难道妳全都拿过来了吗？」


    「没、没有啊？其他人或许也会用到嘛，所以我只拿了一半。」


    好像没什么差别耶。


    冰川老师从带来的急救包中拿出消毒水和纱布，往我这里靠近。


    接着还伸出了手。


    「咦、咦？不、不用啦。只是上药而已，我一个人也没问题。」


    「不行，雾岛同学是伤患，给我老实点。」


    「可是──」


    「而且……这点小事，就让我效劳吧。」


    冰川老师露出有些黯淡的笑容。


    显然是受到自责的驱使。


    经她这么一说，我也无法断然拒绝。


    「……可能会有点痛，忍一忍喔。」


    「唔！」


    「看吧，就教你别乱动。」


    我坐在椅子上，冰川老师探出身子，用紧盯着我的脸的姿势将纱布抵上我的额头。


    但这个姿势可以从上面窥视到冰川老师的胸口。


    唔！我、我不知道该看哪里！


    但如果把脸转过去，冰川老师又会警告我「不准动」。没办法，就闭眼忍耐一下吧……结果一闭眼就闻到舒服的香气，害我怎么也无法驱赶脑中的邪念。


    放学后。


    橙色的阳光洒进教室内，徐徐微风轻抚着肌肤。


    虽然额头很痛──但和冰川老师相处的这段时间实在很幸福。尽管不至于到「幸好我受伤了」的程度，但至少没让冰川老师受伤，让我觉得十分庆幸。


    「……为什么要那么做？」


    冰川老师温柔地用纱布消毒伤口时，忽然用微不可闻的声音低喃道。


    「雾岛同学，你是学生。而我是必须指导……并保护学生的老师喔？所以你不必做这么危险的事。别再有下一次了，那个，我会担心。」


    「呃……我、我办不到。」


    「咦？」


    冰川老师猛然抬起头。


    但我没办法答应她的要求。


    如果再发生这种事──我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冲过去吧。


    不是因为对方是老师，是冰川老师才会让我奋不顾身。看到喜欢的人身陷险境──我一定会不假思索地冲上前。


    「那个，冰川老师。」


    我直盯着她看。


    被木乃叶激励过后，我想了很多。


    虽然被冰川老师甩了，但有件事，我想再亲口告诉她一次。


    为此，上周我都在拚命练习。


    我觉得现在的自己应该做得到。现在应该能传递出这份珍贵的心情。


    于是我下定决心说道：


    「冰川老师，我有话要对妳说──等等可以拨点时间给我吗？」


    ◆　◆　◆


    ……他到底要对我说什么呢？


    在日暮斜阳的天空下，我跟在雾岛同学身后走着。


    我和他之间的距离感勉强可以说是「刚好要走同一个方向」。


    我保持这样的距离跟在他后头。


    其实我没理由乖乖跟他走……但他说得这么认真，我也无法忽视。而且我还让他受伤，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我暂时放下手边工作。


    多亏前几天不顾一切地拚命工作，我现在多少能抽点时间。


    庆花高中在这方面很通融。与其说是能灵活安排加班时间，应该说不管在学校做多少工作也不会被责备，这个职场就是如此。


    我可能很久没在学生回家的这段时间离开学校了。


    但或许是因为雾岛同学刻意选路走，周遭完全没有学生的踪影。


    所以我才能向雾岛同学搭话。


    「那个，雾岛同学，我们要去哪里？」


    「呃，先保密。快到了，请继续跟我走吧。」


    我问了好几次，但雾岛同学坚持不告诉我。


    那个……我、我不是在怀疑他啦，但、但应该不是奇怪的地方吧？他不会忽然把我带进外观看似西洋风城堡的建筑物里吧？


    当我开始心跳加速时，前方的视野忽然一片辽阔──


    「哇……」


    我不禁发出微微的惊叹声。


    这是一座高台，可以将庆花町的全景尽收眼底。


    能看见我们的高中位于稍微远一点的地方。难怪需要走这么长一段时间。


    但还不仅如此。


    这座高台上，有个现今已无人使用的荒废教堂。


    ……奇怪，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幅景象。


    难道我以前来过吗？不，应该没有。因为在雾岛同学带我过来之前，我根本不知道这个地方。而且，与其说是我亲眼目睹，更像是在电视上播放的──


    「啊！雾、雾岛同学！难道这里是！」


    「不愧是冰川老师，妳发现啦？这里跟《碧蓝奇迹》第十六集的那一幕很像吧？」


    嗯，没错！哇～原来庆花町还有这种地方啊。


    这几年我都在庆花高中任教，却完全没发现这一处。


    顺带一提，《碧蓝奇迹》第十六集，就是我最喜欢的亚勒斯告白的那一集。


    之前在咖啡厅时，我也让雾岛同学看过。


    但我万万没想到，居然在这么近的地方就能看见亚勒斯告白时的那个场景。


    呃，其实只是「感觉很像」的程度而已，也有许多相异之处──但配上眼前的晚霞，实在令人着迷。


    简直就像我自己变成了剧中的人物一般──


    「冰川老师。」


    雾岛同学转向我。


    他的表情非常认真，让我忍不住怦然心动。


    「我要先向妳道歉。让妳在百忙之中特地拨出时间。」


    「这没什么啦……你想跟我说什么？」


    难道是告白之类的吗？不，应该就是吧。他把我带到我应该会喜欢的地点，一定就是要说那些话。


    我感受到一股椎心之痛。


    不管他说什么，我的答案都不会改变。


    虽然纱矢说会为我加油──但我不够洒脱，没办法说放就放。想到雾岛同学，再想想我自己，就觉得我们交往后只会弊大于利。


    我心怀这般思绪，而他言简意赅地对我说「是关于师生间的关系」。


    「在那之后，凉真──呃，我委婉地询问了认识的老师，还做了很多调查。老师和学生要成为情侣，果然还是很困难呢。」


    「……你想说这些的话，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如果再继续听下去，我一定无法割舍这份眷恋。


    不仅如此，或许还会被绊住无法前进。


    所以我想早一步打住这个话题。


    像平常那样──摆出对待学生的严厉态度。


    「我说过了吧？『雾岛同学不是我的理想男友』。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


    「不，我没有──」


    「再说，跟你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我一点也不快乐。」


    我明明不想说这些话。但雾岛同学已经越线，为了疏远他，我就说了这些违心之论。


    但我已经停不下来了。


    明明不想让他更讨厌我──我还是将这句话说出口。


    「只、只是因为我现在刚好没有男朋友，我才会接受你。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误会，但我对你根本没有半分好感。一切都是谎话。其实我、我很讨厌雾岛同学。」


    啊啊，我说出口了。


    我颤抖地叹了口气并低下头去。


    尖锐的感情不停戳刺我的内心，胸口的痛楚鲜明且剧烈。


    这样一定会被他彻底讨厌吧。


    明明是我自己做的决定、自己闯的祸，却痛苦得无以复加。


    但雾岛同学应该也会放弃了吧。对无情的我厌恶至极，当场离我远去──


    可是……


    「呃，虽然我说这话不太妥当……但妳在撒谎吧？」


    尽管我说了这些狠话，雾岛同学却只是为难地笑了笑。


    「才、才不是，我是认真的。」


    「那个，该怎么说呢？虽然可以先解释……但还是先把这个还给妳。抱歉，隔了这么久才还。」


    说完，他把一本手帐交给我。我还以为那本手帐已经弄丢了。


    咦、咦？这在雾岛同学那边吗？


    而且这不是单纯的手帐，其实有点像日记。


    我用颤抖的语气问道：


    「难、难道，雾岛同学……你看了、里面的内容吗……？」


    「…………冰川老师，妳是个表里如一的完美模范呢。」


    「一定看了吧！」


    他绝对！绝对看了！否则不会说出那种话！


    因为太过丢脸，我发现自己的脸颊变得热辣辣的。


    毕竟那本手帐里写了和雾岛同学相遇后的事情……更可怕的是，还有「好想和这种男生交往」这种不堪入目的事情。


    没想到那些内容被雾岛同学看到了。


    「不、不对！那、那都是误会、那个、该怎么说……」


    但我临时也想不出合适的借口。


    「…………………………对，我就是这种丢脸的人。雾岛同学，你可以笑我没关系。哈哈。（眼神死透）」


    「冰川老师，妳怎么忽然这样！」


    雾岛同学用担忧的眼神看着我，我却无暇在乎。啊啊，那么丢脸的内容居然被别人看见了，而且偏偏是被当事人看见。


    我的心情跌落谷底，但雾岛同学轻咳了几声。


    「……不过，冰川老师说得果然没错。」


    他轻声低喃。


    他的目光低垂，继续说道：


    「现在的我无法负责。就算我们交往──万一东窗事发，最后也是冰川老师会被迫扛责。因为不管怎么说，我只是个孩子，冰川老师是大人。即使我这种人提出交往的要求，的确是无稽之谈。」


    「那──」


    「『所以，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雾岛同学抬起头来，语气相当坚决。


    他的眼眸的确充满觉悟。


    「我已经准备要对世人继续说谎，准备继续欺骗周遭的人；准备继续努力隐瞒实情，准备继续努力，不管发生任何事都能迎刃而解，也准备继续守护老师。而且，『我也准备要负起责任了』。」


    「负起、责任……？」


    「对。」


    雾岛同学点点头，并从口袋中拿出某个物品。


    橙黄色的阳光洒落而下，将那个东西照得闪闪发光。


    那是一个戒指盒。换句话说，那里面放了戒指。


    「咦？这是……」


    雾岛同学打开戒指盒后，里面放的是在《碧蓝奇迹》中出现过的戒指。而且是我最喜欢的亚勒斯在故事中送给女主角的戒指。


    咦？怎么会？他是在哪里买的？这应该不是官方周边啊！


    我不禁看得出神──


    忽然间，我发现此刻的情景跟动画重叠了。


    p006


    我记得在动画中，亚勒斯就是在黄昏的教堂前向女主角求婚──


    这时，我才终于发现雾岛同学为什么要选这个地点了。


    因为我说过很喜欢那部动画，因为我说雾岛同学不是我的「理想男友」，因为我在那本手帐里写：我喜欢能包容自己的兴趣──愿意和我一起热衷于喜欢的作品的男孩子。


    而且，一定是因为──前阵子我说过很憧憬这种求婚方式。


    所以雾岛同学才为我准备了这个舞台。


    「唔！」


    搭配眼前的景色，早已看过数十次的动画台词鲜明地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雾岛同学似乎也为了配合那一幕，开口说道：


    『或许现在的我还很弱小，没办法守护妳。』


    「或许我很傻，和老师理想中的男友相距甚远。」


    『但我会拚命锻炼、奋发努力，未来一定会变得更强。』


    「但我会拚命读书、奋发努力，未来一定会变得更好。」


    『──所以，请妳嫁给我吧。』


    那个模样──「完全就是我的『理想男友』」。


    ◇　◇　◇


    我倾尽全力对老师求婚了。


    这就是我想出来的方法。


    在附近跟动画场景雷同的地点──用冰川老师理想的方式向她告白。至于戒指，是在之前木乃叶告诉我的那个饰品网站上买的。而且我还带到学校去，以便逮到机会就能随时向她告白。


    听到我的告白后，冰川老师低下头沉默不语。


    咦、咦？奇怪？这样还是行不通吗？


    我的心变得七上八下，感觉快要哭出来了。这时，冰川老师抬起头来。


    她的表情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那个……我想先问一个问题。」


    「雾岛同学，你才高二吧……？你要怎么结婚？」


    「说得也是喔！」


    听到这番理所当然到极点的正论，我大吼一声颓然倒地。


    我知道，这种事我当然知道……但我只能这么做了啊……


    啊啊，结束了。


    冰川老师一定吓死了……不对，冷静想想，忽然求婚这种举动一点也不正常。我为什么要搞这一出啊──


    「可是──我好开心。」


    「咦……？」


    我一抬头，发现冰川老师扬起一抹温柔的笑。


    「雾岛同学为我付出的努力……那个，我已经充分感受到了。所以，结婚这件事……该怎么说，就等雾岛同学毕业后再说吧。」


    「……咦？」


    我顿时没听懂老师在说什么，双眼直盯着她看。


    冰川老师依旧将脸别向一旁，连耳际都染成了朱红色。


    「这、这、难道──」


    「我、我不会再说第二次了。因为雾岛同学都说到这个份上……我怎么可能不动摇嘛。而且……唯独这件事，我希望你不要误会。因为我…………同学。」


    「咦？妳说什么？」


    「我、我说，我……雾岛同学。」


    「咦？妳说什么？」


    「我、我说！我喜欢雾岛同学啦！」


    「咦？妳说什么？」


    「你刚才明明听得一清二楚吧！为什么要学那些耳背型的主角啊！」


    呃，因为冰川老师很可爱嘛。


    不过，老师像这样对我发火，让我觉得有点开心。


    不是因为我喜欢被虐……因为之前冰川老师都把我当外人看待。她会对我发怒，感觉我们的距离就缩短了一些。


    冰川老师偷偷向我凑近，小声说道：


    「你可能已经体会到了……但我很难搞喔？」


    「这一点我也很喜欢。」


    「可能会让雾岛同学的人生天翻地覆喔？」


    「只要能和冰川老师在一起，这样应该也很有趣。」


    「对不起，之前对你说了那些狠话。」


    「请别放在心上。能发掘到冰川老师崭新的一面，我觉得很开心。」


    「雾岛同学，这样感觉有点变态耶？」


    「我喜欢冰川老师，所以无所谓。」


    「那个、呃……我知道啦。」


    冰川老师羞涩地这么说，接着忽然朝教堂踏出一步。


    然后她转过身，身后衬着晚霞，露出一抹耀眼的笑。


    「雾岛同学。我是个差劲又一无是处的大人。」


    「──但在未来的日子里，你愿意继续和我一起编织『谎言』吗？」


    「嗯，当然愿意。」


    我马上回答。


    冰川老师露出有些为难的笑容，傻眼地叹了口气。


    随后，她带着心意已决的神情面向前方说道：


    「──那以后就请你多多指教了，雾岛同学。」


    于是，我和冰川老师──再次成为了恋人。


    夕阳西斜的街道上。


    回程时，我和冰川老师并肩走在来时的道路上。


    走在一起时会稍稍触碰到彼此的手背，我们就会害羞地微微一笑。能像这样和她相视而笑，让我欣喜若狂。


    我抬头仰望天空，眼前那片辽阔的美丽夕阳仿佛在祝福我们似的。


    我忍不住瞇起双眼，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那我先回学校一趟……得把工作做完才行。」


    接近学校时，冰川老师有些落寞地这么说。


    「雾岛同学，明天见。」


    「呃，我送妳到学校吧……我会保持距离。」


    「是、是吗？那就拜托你了。」


    冰川老师马上绽放出愉悦的微笑。


    随后，我们一边留意彼此的距离，一同走到学校。


    ──走近庆花高中时，我看见一个穿着制服的金发太妹站在校舍屋顶上发呆。


    嗯？除了我之外，这间学校还有外表这么显眼的学生吗？


    我心生疑惑，接着似乎和那名金发太妹四目相交。


    不仅如此，看到我们离学校越来越近，那名少女竟瞪大了双眼。


    我们明明没有走在一起──「但她似乎已经发现我跟冰川老师是什么关系了」。


    金发太妹从我的视线范围内消失，可能已经离开顶楼了吧。


    但这份说不出的忐忑却迟迟没有消散。

 第八章

    我和冰川老师再次成为恋人后，又过了将近一周。


    这段期间，我们没有任何交集。


    ◆　◆　◆


    「…………」


    教职员办公室。


    我默默地敲着键盘工作。


    有时候会不小心敲得太大力，让在隔壁工作的老师吓得浑身一震。我连忙低下头，但那位老师却只回我一个尴尬的表情。


    这样不行。


    明知道这样不行……心里的焦躁感却挥之不去。


    我和雾岛同学再次变回恋人后，已经过了将近一周。


    但这段时间却没有任何交集。「真的什么事也没发生」。


    而且在那之后，连一次两人独处的时间都没有。


    至于原因──是因为我真的太忙了。


    庆花高中和当地社区四月底要一起举办赏花季。衍生的工作接二连三地来，结果根本抽不出时间。


    这段期间，我每天都忙到天色暗了才回家。


    当然，因为我们住得很近，也并非完全不能见面……但身为一名老师，和学生来往时必须谨守分寸。晚上前往独居的男友家，在各种层面上都非常危险。万一被其他人看见就立刻完蛋了。


    所以我只能果断说服自己：无法见面也是无可奈何。


    但雾岛同学却用一句「啊，那就没办法了」马上就接受现实，让我郁闷极了。


    稍微说点任性的话也无所谓啊。


    可以告诉我「好寂寞」、「好想见妳」啊。


    虽然无法拨出时间，但如果他对我说这种话，我就不会这么闷闷不乐了。这难道是……


    （……难道，只有我想要和他独处见面吗？）


    一思及此，我忍不住生起闷气。


    可是雾岛同学并没有对我说这种话。


    感觉好像只有我觉得寂寞、想和他见面而已。


    （……他明明说了他喜欢我。）


    我唔唔唔唔地嘟哝了一阵，并让自己埋首于工作之中。


    ◇　◇　◇


    恋爱真的有种不可思议的力量。


    例如会让人莫名干劲十足。只要是为了女友，感觉什么都做得到。


    和冰川老师变成恋人后，又过了将近一周。


    这天早上，我也如上述所说地浑身干劲，一大早就到图书馆报到，久违地用功读书。


    读完一个段落后，我将自动笔扔在一边，用力伸了个懒腰。


    我最近每天都会过来读书。但或许是平常没这个习惯，我觉得肩膀莫名酸痛。


    但是……


    ……我还是完全看不懂。


    可能是太久没读书的缘故，上周才出的讲义作业，我几乎都不会写。


    好不容易涌起干劲，我才想说一大早就去学校用功读书──看来以前打混留下的空缺太大了。


    话说回来，我为什么会忽然做这种事呢……嗯，因为有点丢脸，我其实不太想说，但原因就是各位想的那样。


    说白一点，我不想让冰川老师看到糟糕的一面。


    不想让冰川老师认为我头脑不灵光。她一定看过我去年的成绩了，所以已经是亡羊补牢也说不定。尽管如此，如果今年开始努力，说不定还有机会掩盖这个事实。


    所以，为了至少能在冰川老师面前取得好成绩，我才会一反常态到图书馆k书。


    当然，「不会在明知做不到的事情上努力，也不会为此耗费时间」这个主张，我也没打算彻底扭转。


    但为了打肿脸充胖子，我确实认为这么做或许也无妨。


    到头来，我所秉持的主张就是如此。


    「好！」


    今天的进度达标后，我收拾书包站起身。


    不过──


    那个金发太妹到底是谁？说不定秘密已经曝光了……虽然我这么想，但在那之后，对方并没有和我接触。话虽如此，我和老师的关系也没有落人口实，什么事也没发生。


    有一阵子，我在犹豫是否要找冰川老师商量这件事，但既然到目前为止都没什么事，这样只会增添她的不安。还是打消这个念头比较好。


    其实冰川老师现在也很忙，我们已经一周没独处了。


    连在课堂上最后一次见到她都是三天前的事情了。


    说实话，我真的很想跟冰川老师说「好想现在就见妳一面」。


    但老师是社会人士。现在这段时期很忙，我应该不能说这种任性的话。我在网路看过文章，生活习惯不同也会是造成分手的原因，让我有点在意。这时就该由身为学生的我配合她的作息，毕竟我的时间较为弹性。


    哎呀，但她会不会觉得我这个男朋友太会察言观色了？


    有种「看透一切」的感觉？不过身为男友，这点小事是理所当然的。


    我想着这些事，不知不觉就快到班会时间了。


    我拿著书包起身，准备回自己的教室。


    「同学，可以打扰一下吗？」


    听到这个声音，我忍不住停下脚步。


    我看了看周围……但附近没有其他人在。难道那个人是在跟我说话吗？


    「干嘛东张西望？我就是在叫你啦，雾岛同学。」


    这次我才重新望向声音的主人──是一名女性。


    我记得她是图书馆的管理员老师。外表看起来很像校医，该怎么说呢，总觉得她非常适合「妖艳」这个形容词。名字是……我不知道。因为最近我常来图书馆k书，好像有见过她几次。


    但对方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呢？


    可能我将这个疑问写在脸上了吧，管理员老师的表情有点傻眼。


    「我说啊，虽然我也不会说自己记得所有学生的长相和姓名……但好歹还是认识你这号人物。毕竟你很有名嘛。」


    「是、是吗……呃，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你最近好像常来图书馆……你想不想尽点力，让这里的环境更舒适一点？我这边人手不太够，想请你帮个忙。」


    「帮忙吗？」


    「对啊。具体来说，我想请你把前段时间采购的书排到书柜上。我姑且有对几位老师和图书委员开口啦……但我找到的人选几乎都是女孩子。要是有你这种强壮的男孩子在，我会很开心的。」


    「……我是没差啦。但我在场的话，其他人应该会不好工作吧？」


    「噗。」


    我明明很认真回答，但不知为何，管理员老师却忽然噗哧一笑。


    她抱着肚子笑个不停。


    「呵呵，雾、雾岛同学，你很有趣耶。呵呵……一、一般人会说『自己让别人很难工作』这种话吗？」


    「呃、可是，这是事实啊……」


    「啊～因为你最近好像很认真，我觉得你跟传闻中不太一样才会找你搭话……但你比我想像中还要有趣呢。当然，我指的是好的方面。」


    「是、是吗？」


    「但你在场的话，有些人可能真的会怕吧……但这也不是团队工作，应该不成问题。」


    「妳好歹是老师耶，可以说这种话吗？」


    「这是事实吧？」


    「是没错啦。」


    「总之就拜托你喽。你能帮忙的话就好了──那今天放学后见。」


    管理员老师向我挥挥手，就走进图书馆后方的小房间里了。


    无所谓，反正我也没事做。


    我心想着我可能接了个麻烦的工作，并叹了一口气。


    时间来到放学后。


    一到图书馆，果不其然，那些担任图书委员的学生都对我投以惊讶的视线。


    感觉就像「咦？他怎么会来这里？」。


    但也没有人直接站出来问。这样一来，如果他们没问，我却回答「是老师拜托我才来的」也很奇怪。


    最后，我和那群图书委员保持一段距离，呆呆地站在原地。明明有好几个图书委员，我却完全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声音。虽然听得出他们偷偷在说悄悄话就是了！


    老师！管理员老师！拜托妳赶快来吧！这股气氛让我好难受啊！


    正当我在心中如此呐喊时──


    「那、那个，樱井老师！我、我手边还有工作……」


    「别这么说嘛，一直拚命工作，效率会降低喔？偶尔也该喘口气才行。而且我这边人手完全不够……呐，就当是帮我个忙嘛。可以吧，真白老师？」


    「那、那个，不要叫我真白老师。在学生面前不太好。」


    像这样一边嬉闹，一边被拉进图书馆的人，正是冰川老师。


    好久没在班会以外的时间看到冰川老师了。


    我的心顿时跳得飞快，情绪也亢奋起来。哦～原来如此。和那名管理员老师在一起时，冰川老师是这种感觉啊……


    另一方面，冰川老师也睁大双眼，似乎发现我也在场了。


    为了不让冰川老师以外的人发现，我轻轻地向她挥手。可是……


    （…………咦？）


    冰川老师却将脸别向一旁。


    明明是教师模式，她却生气地鼓着脸颊闹脾气。是我的错觉吗？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呃，这里还有其他学生在耶，可以表现出这种态度吗？


    「好，都到齐了吧？谢谢各位今天来帮忙。啊，也谢谢雾岛同学，我这么临时拜托你。」


    「不、不会……」


    「今天想麻烦各位将书本分类并放上书柜。已经大致分类过了，所以只要照作者的五十音顺序排放整齐即可。图书委员就依照年级分组……雾岛同学要分在哪一组呢？」


    「咦？」


    「我想让你帮忙我或真白老师啦……你想跟谁一起工作？我个人希望你这种孔武有力的人可以来我这边就是了。」


    二选一的难题忽然摆在我的面前。


    可是……


    （啊啊，冰川老师，别再露出这种表情了啦……）


    冰川老师还是一副呕气的模样，还时不时瞥我几眼，同时又露出有些不安的神情。可说是相当高超的绝技。


    真是的，就算不露出这种表情，我的答案也早在一开始就决定好了。


    为了只让冰川老师一个人明白，我微微一笑。虽然仅有一瞬，但她也勾起一抹灿笑。


    接着，我用坚决无比的口气。


    对管理员老师说道：


    「不，我一个人做就行了。」


    啦啦啦～～?


    我一边哼歌，一边单独进行作业。


    这种工作就该一个人做才轻松。


    跟冰川老师一起工作当然很快乐……但我们是恋人关系，为了避免遭人无端猜忌，实在不该随便接触彼此。但也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啦。


    虽然是我自卖自夸，但我刚才那番回复，真的可以用完美两字形容。


    虽然真的很寂寞，很想和她在一起……但这也无可奈何。


    我猜冰川老师也会很感谢我这样回答吧。


    ……理应如此，但不知为何，我从刚才就一直感受到寒气逼人。


    感觉有点像冰属性的气息。


    啊！这该不会是杀气吧！


    我猛然回头，就发现──


    「……呃，冰川老师，妳在做什么？」


    冰川老师从书柜边探出一张脸，用怨念超深的眼神提出抗议。


    而且她还气得火冒三丈。


    鼓得胀嘟嘟的脸颊活像一只松鼠。


    ……呃，到底怎么回事？


    我只感觉到她在生气，但完全搞不懂她这些举动的本意为何。


    确定四下无人后，我试着向她提问。


    「请问……妳怎么了，冰川老师？」


    「…………（转头）」


    「喂～冰川老师～？」


    「哼～」


    这是怎样，超可爱耶。


    冰川老师将脸别向一旁，一副「我才不想理你」的样子。


    老实说，真的可爱到不行……但她大概是在生气吧？


    咦？我做了什么？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硬要说的话，顶多是为了让冰川老师专心工作，稍微和她保持距离而已──但应该不是这样。总不可能是我刚才那句「一个人做就好」造成的吧？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正如此心想时──


    「…………唔唔唔唔唔！」


    冰川老师忽然发出苦闷的呻吟，抱头蹲在地上。


    简直就像被驱魔师驱赶的恶魔一样。


    p007


    我急忙跑到她身边问道：


    「冰、冰川老师！怎、怎么忽然这个反应！」


    「不，总觉得刚刚那种反应有年龄限制……二十五岁的阿姨应该超龄了吧……哈哈，有够蠢的。」


    「…………」


    这句话很难回答耶，简直要逼死人。


    冰川老师露出毫无光芒、完全失去灵魂的眼神，并勾起一抹浅笑。


    浑身上下散发出马上就要黑化的气息。


    呃，虽然我觉得很可爱……但该怎么说呢，我心里有种预感，要是随便开口安慰，她的状况会更加恶化。


    「对了，冰川老师待在这里没问题吗？应该要整理书籍才行。而且，那个……我们还是不要走太近比较好。」


    我和冰川老师被分配到的区域应该不一样。


    如果我们在一起的话，会不会招致奇怪的误会？


    按照我们现在的关系来看，我还是想尽量避开这种事。


    冰川老师应该也对这点相当清楚才是……


    下一秒，冰川老师有些落寞地呢喃：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啊。可是……」


    「可是？怎么了吗，冰川老师？」


    「哼～」


    「就算妳用可爱的反应跟我闹脾气，但要说清楚我才会懂啊……」


    而且那种反应，待会儿搞不好又会让她黑化。


    「……雾岛同学说得没错，我们确实不该走得太近。可是无所谓，因为我那边已经整理完了。」


    「咦？才刚开始十分钟左右而已耶？」


    「我那边的书量没那么多。所以我只是来帮还没整理完的学生……这样就可以了吧？」


    冰川老师小心翼翼地抬眼询问我。


    闻言，我忍不住点头……太狡猾了吧。被她这么一说，我怎么可能拒绝嘛。


    其实这样确实也不会构成问题啦。大概吧。


    于是我们开始整理书籍。


    这时，我忽然发现一件事便开口问道：


    「对了，冰川老师，妳跟管理员……樱井老师感情很好耶。」


    因为冰川老师被大家称为「雪姬」，我就擅自认定她在校内也是个孤高的存在。但刚刚给人的感觉并非如此，看起来就是一般相处融洽的老师。


    然而，冰川老师却苦笑着缓缓摇头。


    「不到感情要好的程度啦，只是因为樱井老师很会拉近人与人的距离。这阵子为了找可以放进入学考题的小说，我向她请教了很多问题，大概是这种感觉。」


    「是喔，原来那也是老师的工作。」


    庆花高中是私校，入学考试的题目是独自拟定的。


    我记得国文科的题目中应该有评论和小说题材。虽然可以想见，但决定出题方向似乎也是老师的工作范围。


    「虽然不能说得太详细，但我们几个老师会将各自想放进入学考题的『小说』拼凑在一块儿。虽然时间有点早，但姑且还是要思考一番。不过比想像中困难很多呢。」


    「？很困难吗？」


    「嗯。最近入学考题使用过的小说都会被补习班破解，所以不能再拿来用了。至少不能和近几年的入学考题或其他学校的入学考题重复。当然一定得用优秀的作品入题才行，但也必须带点冲击性之类的因素。」


    「哦～确实很困难……顺带一题，冰川老师想选哪一部小说呢？」


    这个问题应该算是禁忌，但我还是因为好奇而忍不住问出口。


    这种要列入考题的作品，果然还是非纯文学莫属吧。


    只见冰川老师从书柜中拿出一本书，仿佛要以此作答。


    那本书的封面上写着：


    《不起眼女主角培育法》


    「妳也太重视冲击性了吧！」


    「这是一部好作品啊？」


    「那还用说吗！」


    「而且绝对不会重复喔？」


    「是没错！因为将轻小说列进入学考题这种事根本前所未闻啊！再说，妳想用《不起眼》出什么问题啊！」


    「女角当中最可爱的是哪一位？」


    「我觉得只会引发战火！」


    我使出浑身解数吐槽后，冰川老师便呵呵笑了起来。


    这应该是开玩笑的吧。其他老师怎么会同意将轻小说列进入学考题呢？如果真的出这种题目，感觉很有趣就是了。


    「……对了，我从刚刚就想问了。不觉得这里很多轻小说吗？」


    我负责整理的这个书柜排满了轻小说。


    总觉得学校图书馆里放这种书有点怪怪的。


    呃，我反而很开心，也觉得这样不错啦。毕竟我有时候也会向图书馆提案采购。但数量这么多，有点不太寻常吧……类别比二流的书店还要齐全。


    「啊啊，那个啊，好像是樱井老师为了让学生多少对阅读提起兴趣才买来的。其实回响还不错喔。」


    不知不觉间，冰川老师已经站在我身边了。


    我们从头到尾都是以「整理书籍」的名义在聊天。


    「是喔。该怎么说，有点意外耶。但以一名管理员老师的权限，会不会进太多了？」


    「似乎有很多人匿名提出要求嘛。这也说得过去吧？」


    「啊～原来如此。只要学生提出要求，就可以合理采购了。但这样一来，感觉来图书馆的人也会增加。实际上出借的次数也满多的。」


    「对吧？不枉费我提出了将近百张的提案卡。」


    「原来幕后黑手是老师喔！」


    没想到她居然是幕后黑手。呃，匿名提案或许不会被发现……但只要能达到效果就无所谓吗？


    我们聊着聊着，作业也快要结束了。


    或许是多亏聊天期间手也没闲着，又或是整理的书籍正好是轻小说，这些作者的名字我大部分都认得，依序排列根本小事一桩。


    「整理完的人可以就地解散喔～今天谢谢各位～」


    图书馆后方传来了管理员老师──樱井老师的声音。


    众人也此起彼落地予以回应。


    虽然隔著书柜看不见，但其他人似乎也都告一段落了。


    「我们走吧，雾岛同学。」


    冰川老师用教师模式的语气说道。


    不管什么时候看，都觉得她这方面的切换速度有够惊人。


    但离开这里之前，我有话想对她说。


    「那、那个，冰川老师，妳现在有空吗？」


    「有什么事吗，雾岛同学？」


    「那个，妳可能会觉得我有点娘，或是觉得我很烦人……」


    「嗯？怎么了？」


    冰川老师有些吃惊地直盯着我看。


    啊啊，可恶，难以启齿。


    但这是我的肺腑之言。下定决心后，我直接回望着老师的脸说道：


    「呃，我们明明在交往，却已经将近一周没见了，对吧？」


    「对、对啊。」


    「该怎么说……我好像，觉得有点寂寞。」


    「咦？」


    但这阵子我确实有这种感觉。


    本来已经决定不要打扰冰川老师了……我却如此软弱，连自己都吓了一大跳。以前明明觉得一个人也无所谓，现在却觉得这么寂寞。


    我用轻松的态度连忙带过，接着说道：


    「啊，我当然知道冰川老师很忙喔。所以不会要求妳想办法解决这件事，只是想传达我的心情──」


    「雾岛同学，可以听我说句话吗？」


    「好、好啊，妳要说什么？」


    「我最喜欢你了。」


    「怎么忽然说这种话！我、我也喜欢妳就是了。」


    这种忽然切换开关的方式是哪招！听到她说喜欢我虽然开心，但这种情绪波动的感觉让我有点忐忑不安耶！


    冰川老师脸颊通红，小心翼翼地扬起视线。


    「我也、那个……老实说，可能也很寂寞。但我工作太忙了，没办法拨出时间……尽管如此，如果你可以不那么顾虑我，我应该会很开心。你什么都没说的话，我才会觉得更寂寞。我、我、我在说什么啊？乱七八糟的吧？」


    「不会，我明白。」


    如果立场对调的话，我应该也会有这种想法吧。


    所以我完全能理解「即使我很忙，也希望对方不要太为我着想」这种心情。


    「那下次我就抛开顾虑，直接冲过去喽。但还是会慎选时间和场合啦。」


    「嗯，谢谢你。还、还有，因为最近都没时间见面，那个……」


    「──让我充电一下，好不好？」


    冰川老师的手紧紧握住我的手指。


    指尖被一股柔软的触感所包覆。


    光是这样，我就觉得脸颊变得热呼呼的。


    可是──


    书柜另一边传来了某人走近的脚步声。


    我们马上拉开距离。


    出现的是一名看似图书委员的男孩子，他的身影直接消失在图书馆后方。


    我和冰川老师依然不发一语，并看向刚才与彼此碰触的部位。


    「我该走了。」


    冰川老师依依不舍地微微一笑，轻轻地和我挥手。


    真的很想再多碰她一会儿……没办法，不能在学校冒这种风险。


    于是我转而开口道：


    「好的。请努力工作吧，冰川老师。」


    听我这么说，冰川老师静静地点头，就离开图书馆了。


    我的内心某处，浮现出一股稍嫌不足的遗憾。

 第九章

    『呵呵，雾岛同学。姐姐有一个惊为天人的好点子。』


    某天晚上。


    我在家里和冰川老师通电话。


    最近冰川老师忙于工作，我一直没能和她单独见面。


    于是我们开始「通电话」。


    如果是电话的话，在绝不能被外人看见我们在一起的前提之下，又比传简讯更即时，也有一点和对方碰面的感觉。


    所以不能见面的时候，我们就会通电话。


    冰川老师在电话另一头得意洋洋地说：


    『虽然这阵子都会通电话……但偶尔还是想跟你单独见面。所以我稍微思考了一下。』


    「可是冰川老师最近比以前更忙了吧……」


    『嗯。所以我在想，能不能利用绝对有空的午休时间见面呢？』


    「咦？在学校见面吗？到底要怎么做？在校内更要避免吧？」


    『明天请你拭目以待。总之，雾岛同学要把午休时间空下来喔。』


    「那倒是无所谓……」


    她到底想做什么？


    我不禁这么想。但既然冰川老师觉得可行，应该就没问题吧。


    这时──


    冰川老师语气轻松地说完「对了」这两个字之后。


    态度骤变，用宛如黑化的嗓音说道：


    『……对于二十五岁还自称姐姐的女人，你有什么看法？』


    「我觉得很可爱啊。我觉得啦。」


    『为什么要重复两次！』


    隔天早上。


    为了提前一小时到校，我出门便踏上通往学校的路。


    若是问我原因，就是为了去图书馆k书。这是我最近的每日行程。


    依我这种个性，我还以为自己肯定会是三分钟热度，没想到却坚持了这么久，连我自己都感到讶异。但读书方式还是一样没啥进步。


    但与之前相比，最近我能感觉到一点成效，并非毫无长进。总有一天，我应该能让冰川老师看见自己优秀的那一面！


    「好，今天也要好好加油！」


    很好～～～～！冲啊！


    或许是因为时值早晨，总觉得体内源源不绝地涌出活力！


    我让这股冲动引领全身，在通往学校的路上奔跑起来──


    「……咦？拓也哥，你干嘛笑得这么爽朗？继上次之后，这次看也觉得好恶心。」


    ──一遇到我的童年玩伴，小樱木乃叶，我就被她用狠话猛地刺了一剑。


    居然说我的爽朗笑容再看一次也觉得恶心。


    那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对？


    好像很久没见到木乃叶了。感觉之前每三天就会碰面，但跟冰川老师重新交往后，我已经将近一周没见到她了。


    木乃叶紧盯着我说：


    「但你心情这么好，可见告白真的成功了呢。」


    「咦？妳连这都要怀疑吗？我不是用line跟妳回报过了吗？」


    「你的确有回报啦～但既然是拓也哥，就有可能因为被甩打击过大，造假欺骗我啊。」


    「我在妳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


    真想好好质问她一次……嗯，还是算了。脑中只浮现出一种结局，就是我会遍体鳞伤。


    「对了，妳怎么这么早？」


    我走在木乃叶身边并问道。


    现在应该还没到上学时间，她为什么这么早就出门了？


    ……虽然我是这么想，但也不怎么在意。


    我现在只想尽快前往图书馆。说实话，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但木乃叶勾起一抹小恶魔的笑容。


    「啊，拓也哥，你很在意吗？开始在意我了吗？」


    「不，没有啊。只是觉得有点奇怪而已，没那个意思。我先走喽。」


    「你对我的态度变得太随便了吧！」


    「呃，因为我真的不在乎啊。反正应该是因为最近可以体验入社，所以妳加入了某个社团，待会儿要去晨练之类的吧？」


    「你猜对了！虽然猜对了，但我一点也不开心！拓也哥，你好歹欠我一份人情吧！你有认知到这一点吗？」


    木乃叶气呼呼地鼓起脸颊抗议。


    我耸耸肩。


    「……有有有，我知道啦。妳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唉。」


    「你的态度根本不像得到帮助的人。居然还对我叹那么大一口气。」


    「对了，木乃叶，妳现在在体验什么社团？」


    「……这么随意就转移到闲话家常的手段，我还是第一次见识到……我现在暂时加入了田径社。」


    「喔。」


    「我也在考虑要不要当经理……拓也哥，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用轮盘决定好了？」


    「你的反应从刚才开始就超级随便！」


    「呃，仔细想想，我都已经有女朋友了，还一大早就跟勉强可以归类为『女孩子』的人聊天，实在不太妥当吧。」


    「『勉强算是女孩子』是什么意思啊！我就是货真价实的女孩子好吗！」


    「在生物学上应该算吧。」


    「我反而想问你是从什么观点来看，才觉得我不是女孩子！」


    「啊，以后妳可以不要忽然跑来我家吗？我现在有女朋友，这种误会能免则免。毕竟我现在有女朋友。」


    「一直主张自己有女朋友，有够烦人！」


    每一句她都会狠狠吐槽。


    木乃叶嘟着嘴，似乎有些悲伤。


    「……不过，拓也哥主张的『不想招致误会』，其实我可以理解……一想到不能常常跟你聊天，我可能觉得有些寂寞吧。」


    「…………」


    「啊，这话不是在责怪拓也哥喔？我完全理解你的主张……只是，喏，毕竟我跟拓也哥认识很久了嘛。如果变成那样，总觉得有点遗憾。」


    「木乃、叶……？」


    「但现实就是如此。我们也没办法像这样拌嘴一辈子……我也差不多该毕业了吧。」


    木乃叶的表情因低下头而被头发遮掩。


    我看不到她的脸，但似乎能从她的身影感受到些许落寞。


    或许是这个缘故，我搔了搔头，忍不住开口说道：


    「……呃，木乃叶。我的意思并不是以后绝对不能来啦……那个，或许不能用从前的模式和妳相处，但只要我有空，妳随时都──」


    「──你真以为我会说这种话吗？拓也哥，你太傻了吧。」


    ……


    …………咦？


    木乃叶抬起头，露出一副「诡计得逞」的表情。


    那副狂妄的笑容让人火冒三丈。


    她带着小恶魔般的神情盯着我的脸说：


    「奇怪？拓也哥，难道你刚才觉得有点寂寞吗？一想到我再也不会去你家玩，就觉得很寂寞吗？」


    「唔……」


    「哎呀，正常来说，我怎么可能会设身处地为拓也哥着想呢？再说，要是不能去你家，我要到哪里纳凉啊？『冷气和wi-fi齐备，还能尽情享用饮料和零食』，别的地方哪有这种完美的条件啊。」


    「呃，我先把话说清楚。是妳擅自开冰箱找东西吃而已，这是哪门子的尽情享用？妳以后真的要付钱喔。」


    「所以我以后也会一直往拓也哥家里跑！请多指教！」


    木乃叶俐落地做出了敬礼的动作。


    对于她这种令人哑口无言的厚脸皮，我也只能笑了。


    我叹了口气后说道：


    「至少来之前通知我一声。」


    「我会妥善处理！掰掰，我要去晨练了！」


    语毕，木乃叶就往学校飞奔而去。


    就算和冰川老师交往，我跟那家伙的关系──应该还是一如往常。


    于是，虽然我稍微提早到校。


    但就算到了午休，冰川老师都没有来找我……她昨天在电话里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时──


    「那个，加藤同学？昨天不是说午休要一起吃饭吗！你很慢耶！」


    「咦？我有说吗？抱歉抱歉。」


    有个可爱的女孩子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


    结果，她和我们班上的一个男生开心地离开了……真羡慕。虽然我跟冰川老师完全不能做这种事，但心里还是有类似「憧憬」的心情。


    我不会奢求要做到那种程度，所以冰川老师能不能也像那样过来找我呢？


    当我正如此心想──


    「那个，雾岛同学。」


    冰川老师走进教室后，一开口就叫了我的名字。


    接着，她用绝对零度的眼神说：


    「昨天不是说午休要在学生辅导室讨论毕业后的出路吗……太慢了吧？」


    不对，不是这样。


    我在心中静静地喊出这句话。


    「呐、呐？姐姐的提案是不是很棒？这样一来，就算我们独处一室也不会被怀疑吧？」


    「…………是啊，妳说得没错。唉。」


    「你从刚才开始就怎么回事？雾岛同学，你好像很沮丧耶！那、那个……可以和我独处，你不开心吗？」


    「不，我超级无敌开心。」


    「是、是吗……那、那是超级无敌开心的反应啊。」


    「但觉得有点失望。」


    「为什么！」


    呃，这不是冰川老师的错。怎么说呢，看到刚才那一幕后，两者的落差实在太悬殊了。


    我和冰川老师走在一起的模样根本就是囚犯和狱警。


    「……不过，能在午休时间和冰川老师见面，果然像作梦一样。但可以这样使用学生辅导室吗？」


    「其实不行啦。所以，虽然不能一直借用……但像这样偶尔为之应该无所谓。也有其他老师会借用学生辅导室和学生对谈。」


    「是喔～」


    「总之，我们来吃午餐吧。」


    在冰川老师的提议下，我将带来的午餐盒打开。


    被带到学生辅导室时，冰川老师对我说：「你的毕业出路应该要谈很久，带着午餐过来吧。」周遭的学生完全没有起疑，我感到安心的同时，又觉得有点可悲……班上同学到底是怎么看待我的啊？


    随后，我们一边吃午餐，一边开心地谈论宅宅话题。


    聊着聊着，午休也将近尾声了。


    冰川老师忽然对我说：


    「对了，雾岛同学。你有在玩这个社群游戏吗？」


    我看了看冰川老师递过来的手机……萤幕上显示的，是完美应用ar技术及定位资讯打造的超有名社群游戏。


    「啊，《迷你梦go》吗？我也有玩。」


    「咦，真的吗？那现在这个活动呢？」


    「算是有在打。我的行动范围很小，没办法拿到那么多……啊，但最近好像有人一直在我们家附近放课金道具。拜此所赐，出现了很多迷你梦，所以这阵子玩得满起劲的。」


    「啊，那个课金道具可能是我放的。」


    「犯人就是老师喔！」


    没想到居然是我的女朋友。


    因为那个道具，最近有些邻居小孩和主妇都会在我家附近走来走去，有点恐怖耶。一堆人拿着手机站在这种平凡无奇的地方，乍看之下还以为是什么新兴宗教呢。


    「……对了，那个迷你梦go怎么了吗？」


    「那个，其实那个活动里出现的boss迷你梦，好像就在樱木町站那一带……你知道吗？」


    「啊──跟最近上映的cg电影联名的那个迷你梦吧？剧名好像是《超蒙的逆袭》。」


    「咦？雾、雾岛同学也知道这部电影吗！」


    「对啊。最近在网路上掀起话题呢。」


    我点点头说道：


    「──我记得那是将二十年前左右的超旧电影重制上映吧？」


    咕噗啊！


    冰川老师呕出一口血……的感觉。


    冰川老师反复喃喃自语着「二十年、二十年……」之类的话，并摀着胸口，感觉痛苦万分。咦？怎么忽然这样？冰川老师没事吧！


    「怎、怎么了，冰川老师！妳还好吗！」


    「嗯、嗯，我很好……只是回想起一路走来的岁月点滴罢了。别放在心上。」


    「是、是吗？那、那就好……」


    「……world hobby fight……梦幻迷你梦……被删掉的存档……呜呜，妈妈，不能删啊。那个迷你梦删掉就救不回来了……」


    「根本一点都不好嘛！」


    冰川老师痛苦了好一会儿后，总算打起精神了。


    太好了，她好像恢复原状了。


    随后，冰川老师「嗯嗯」几声，做出调整嗓子的动作。


    「呃，那个，关于那个boss迷你梦……就如我刚刚所说，会出现在樱木町站那一带。一个人去有点无聊，所以……」


    冰川老师抬眼看着我说：


    「如果是后天，我应该可以提早下班──有时间的话，后天要不要一起去？」


    我当然没有拒绝。


    于是，时间来到两天后的放学时段。


    从离学校最近的车站搭电车，约莫几十分钟就会抵达「樱木町」。


    我穿着便服来到这里。


    光听这个地名，可能很多人都不太熟悉，但说到街景应该就不一样了。毕竟这个车站周边的景色就是大多数人想像中的「横滨」。


    居民的生活圈完美地和水融合在一起。巨大船舶甚至会驶进街道之中。


    仰望天空，能一窥大约七十楼的超级摩天大楼，港口旁还有充满历史风情的建筑物「红砖仓库」。樱木町站周边就是这种带点时髦感的街道。


    我在樱木町站的剪票口前等待冰川老师。


    （……冰川老师好慢喔。）


    几分钟前，她才打电话跟我说「已经到站了」……但到处都没见到她的踪影。咦，她真的走出剪票口了吗？会不会是我漏看了？


    我集中注意力观察四周。


    结果……


    ……好像有人在。


    有个可疑人物从剪票口后方的洗手间里缓缓现身。


    用「可疑人物」来形容陌生人当然很失礼……但不管怎么看，那个人都非常「可疑」。因为他将全黑的帽子拉得很低，戴着墨镜和口罩。就算他说「我待会儿要去抢劫」，我也能马上意会过来。


    ……不过，天底下居然真的有人会这样打扮啊。


    他从刚才就一直东张西望，可见那位强盗（暂称）也在等人吧。老实说，我对和他约见面的人深感同情。


    啊，那位强盗（暂称）好像往这里走过来了，而且还状似亲密地挥手。难道他等的人在我身边吗？


    真、真不可思议…………我身边一个人也没有耶。


    「喂，雾岛同学！你怎么从刚才就一直不理我啊？」


    「因为冰川老师妳穿成这样啦！」


    实在不能装作不认识她，我只好这么回复。


    冰川老师的装扮如同上述，完全就是个强盗。


    中途我就隐隐约约发现了，只是单纯不想相信这个事实。


    难不成我的女朋友会打扮成这样赴约吗……


    「……那、那个，冰川老师，妳怎么这身打扮？」


    「怎、怎样、雾岛同学？居、居然、用那种看到怪人的眼神看我！你、你误会了。你想想，要是被认识的人看到我们在一起，就会马上完蛋吧？搞不好连警察都会上门……所以我才像这样?伪装自己。」


    「不！因为妳这身装扮，警察才会先找上门吧！」


    冰川老师不满地闷哼一声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换掉这身?伪装。


    对了，冰川老师看起来对刚刚的装扮乐在其中，是我的错觉吗？


    这时──


    「…………？」


    我忽然感受到身后有一股视线。


    但我转过头去也只看见一大群人来来去去而已，根本没有人紧盯着我们瞧。


    是我多心了吗？那倒无所谓……


    「我们走吧，雾岛同学。」


    冰川老师在我前面几步，并转头喊了我一声。


    总之我决定先忘掉那股视线，急忙地跟在她后头。


    「boss迷你梦好像在这附近。」


    从车站走了十几分钟后。


    我们来到了临海的公园。稍远处能看见红砖仓库，路灯的光芒散发出优美的氛围。


    不只我们，这里到处都是单手拿着手机的人。


    不知情的人看了，可能会对眼前的景象感到疑惑──但从我们的观点来看，这些人都是同志。或许因为平常都一个人玩，一想到有这么多人在玩同一款游戏就莫名地兴奋起来。


    「雾岛同学，我们来玩吧。」


    「好啊。」


    我和冰川老师互看一眼后便打开app。


    在迷你梦go这款游戏中，必须组队和活动限定的boss迷你梦对战。通常是由游戏系统随机组队挑战，但也可以和朋友一起组队战斗。


    虽然两者奖励相同，但因为必须进行回合战──所以对实力有一定程度的把握，和足以稳定取胜的朋友共同作战比较好。


    所以冰川老师才会找我吧。


    但在这场共同作战中，我的目标只有一个。


    那就是，让冰川老师觉得我是个可靠的男朋友。


    虽然这只是个游戏，但也不能轻忽。


    像我这种在校成绩很差的人，能绽放光彩的舞台有限。我绝对不能错过这个大好机会。而且，我要让老师对我说「雾岛同学真是太可靠了」……！


    为此，这两天我都拚命在玩这个游戏。


    前两天向老师打听之后，发现我们的等级几乎相同，所以我现在应该远远拉开距离了。


    我目前的玩家等级是五十一级。虽然还没登上顶尖排行榜，但这个游戏要达到七十级才会开放等级上限，因此我的等级算是相当高了。


    不好意思，老师。这次没有妳出场的机会了！


    然后，我要让老师说出「真是值得信赖的男朋友」这句话！


    我坚信自己胜券在握，并切换到共同作战模式。


    这时，我第一次看到冰川老师的角色。


    她的角色下方显示了数值。


    【姓名】snow


    【等级】六十八


    「呃，等级太高了吧！」


    这位老师，妳到底玩得多拚命啊！这等级堪称游戏废人了耶！


    不过，等一下？好像不太对劲喔？毕竟她两天前的等级跟我差不多耶？冰川老师工作这么忙，能升等的时间应该有限。这到底怎么回事……？


    仿佛要回答我的疑问似的，冰川老师得意洋洋地说：


    「雾岛同学，就让老师教教你人生的大道理吧。」


    「咦？什么人生大道理？这么忽然？」


    「金钱，买得到时间。」


    「那不就只是课金而已吗！」


    「而且玩社群游戏不能绑信用卡。」


    「妳到底砸了多少钱啊！」


    「没、没有很多喔？那个……我应该是把这个月薪水的一成左右……」


    「啊，那也没有课到很夸张──」


    「我应该是把这个月薪水的一成左右，拿来当生活费了。」


    「剩下的九成到哪儿去了！」


    「雾岛同学，我们开打吧。好，上吧──看招！课金三万的道具激发的迷你梦之力！」


    「这声呐喊太写实了，感觉不太舒服！」


    「怎么样，雾岛同学？我很可靠吧？」


    「当然很可靠啊！但实力相差这么悬殊，根本不需要我出场吧！」


    这样已经不算是共同作战了，完全是寄生。


    实际玩过一轮后，或许没这么夸张──这种假设完全不成立。实际玩过一轮后，我就是个彻底的废物。因为冰川老师太强了嘛……我还来不及出手，冰川老师就接连击败敌人了。


    冰川老师看着我，脸上仿佛写着「怎么样？我派上用场了吗？我很强吧？」。从刚刚开始我就只能一直膜拜她那得意洋洋的脸。真可爱。


    可是……


    「……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让老师觉得『我很可靠』呢。」


    「咦？难、难道、雾岛同学也……跟我有同样的想法吗？」


    不知为何，冰川老师居然对我不由自主说出的低语做出反应。


    我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于是反问道：


    「什么？同样的想法……那个，冰川老师也是吗？」


    「嗯、嗯。那个……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我希望雾岛同学觉得『我是个值得信赖的姐姐』。」


    冰川老师语带羞怯地低喃。


    不会吧，冰川老师居然跟我想得一样。所以我们才会这么投缘啊。


    「不过，是、是吗？原来如此……雾岛同学希望我觉得你很可靠吗？」


    「这、这个嘛，算是啦……」


    「那你大可放心。」


    说完，冰川老师带着耀眼的笑容对我说：


    「──你很可靠啊，这一点我很清楚。」


    听到这句话，我顿时害羞起来，完全丧失语言能力。


    这位老师……真的有这一面呢。所以我才觉得一辈子都赢不了她。


    「唔。」


    就在此时。


    冰川老师突然浑身一震。


    接着她抓起我的手──开始狂奔猛冲。


    「咦、咦？老师，妳怎么突然跑起来了？」


    「刚、刚才！我看到我们学校的学生了！他们是校内赫赫有名的情侣档，我应该没有看错！」


    「什么？」


    那、那也太危险了吧！


    糟糕！因为这里离学校很远，我就放松戒心了！在车站剪票口感受到的那道神秘视线，说不定就是这对情侣。


    这完全──是我思虑不周。既然这里是知名的约会胜地，相约放学后过来玩也很正常。我应该先考量到这一点才对。


    「哈啊、哈啊……」


    往人烟稀少的方向跑了好几分钟后，我们终于停下了脚步。


    冰川老师看着逃过来的方向低喃道：


    「……你觉得我们刚才有被发现吗？」


    「……我不知道。现在天色昏暗，他们应该没看见吧。」


    「说得、也是。」


    冰川老师惴惴不安地抓紧衣摆。


    喂、喂，我怎么能让女朋友担心受怕呢！现在就是男朋友出场的时候了！


    下定决心后，我努力用轻松的语气说：


    「可、可是，冰川老师，妳不用担心！就算看到我们在一起的样子，他们也不会觉得我们是庆花高中的冰川真白和雾岛拓也！」


    「嗯？什么意思……？」


    「呃，因为我们是庆花高中让人闻风丧胆的二人组啊。就算我们在一起，也不会有人相信啦……冰川老师，妳怎么突然这样！看起来比刚才还要沮丧耶！」


    「呵、呵呵……我果然很吓人呢。所以才没有学生找我问问题。说、说得也是。用那种态度示人，大家当然会怕我啊。」


    「别、别担心！既然这样，下次我就去找妳问问题！」


    「嗯、嗯。谢谢你。我真的很开心。」


    冰川老师微微一笑。


    但有点强颜欢笑的感觉……啊啊，我又多嘴了。这种时候真的会体现出我缺乏经验的致命伤。


    「……接下来要怎么办？」


    「嗯……」


    我看向手机。可能是因为离迷你梦太远，战斗已经被中止了，回合数也不太够。再这样下去，今天来这里就毫无意义可言了。


    但现在也没办法回去那个地方。


    冰川老师说：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雾岛同学。就算我们真的不会被发现，但继续待下去，可能还是有点危险。」


    「说得……也是。」


    「没关系。既然是社群游戏，活动就会再次展开。到时候再过来吧？」


    冰川老师带着微笑如此提议。


    「──当然，下次还要到处约会喔。」


    「好啊。」


    我也笑容满面地点头。


    但在冰川老师转身背对我之前……


    我清楚地看见了她的表情变得有些黯淡。


    我们踏上归途。


    回家路上，我和冰川老师同时也留心着周遭。


    在电车和前往自家的路上，始终保持距离──但是完全都个别行动也有点寂寞，所以我们隔得稍远，但还是一起回家。


    「？……？」


    有种被人从某处盯着的感觉。


    跟在樱木町站感受到的视线几乎相同。


    我猛然回头──就看见一个金发少女拔腿狂奔，似乎想逃离我的视线范围。


    「冰川老师！妳先回去吧！」


    「咦、咦？雾、雾岛同学呢？」


    「我有点事！老师，再见！」


    我跟冰川老师简单问候了一声──就使尽全力冲了出去！


    当然是为了追上那个金发少女。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个女孩子应该就是之前在学校顶楼看着我们的金发太妹。


    她说不定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得跟她确认才行！


    「找到了！」


    弯过转角后，我看见那名金发少女在狭长的道路上奔跑。


    我和她大概相距一百公尺，于是我拚命冲刺。但金发太妹好像也发现我在追她，只见她连忙加快了速度。


    可恶，好快！再这样下去会让她逃跑的！


    这样的话──


    「唔！」


    我预测她的行进方向，先绕到前面去。


    这里是我走了好几年的老地盘，这点小事根本轻而易举。


    最后──我的预测完全正确。


    当我出现在金发少女眼前时，她惊讶地睁大双眼。


    金发少女想调转方向，但我在那之前大吼道：


    「等、等一下！妳──知道多少了？」


    被我这么一问，她顿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我。


    乍看就像个国中女孩。


    那一头看似漂染过的金色长发，带了点微弯的弧度。身上穿的并非先前看到的制服，而是方便活动的便服。但她的眼神中，却有种超越外表年龄的从容感。


    「──你觉得我知道多少呢？真白老师的小男友？」


    毛骨悚然。


    一股非比寻常的寒气窜过我的背脊。


    我全都知道了──她的笑容中充满了这个意涵。


    就在此时。


    「等一下，这是在做什么？」


    身后传来一道冰冷彻骨的嗓音。


    这股气息让我感受到更胜以往的冷冽。我转动僵硬的脖子，发现冰川老师站在后头，浑身上下都散发出让人联想到教师模式的气势。


    冰、冰川老师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点现身啊！


    她没回家吗！而且这下子就不能装傻带过了啊！


    为了否认我和冰川老师的关系，我急忙开口──


    但在那之前，冰川老师却对着金发太妹说：


    「……唉。妳到底在干嘛啊，纱矢。我说过不要太接近雾岛同学吧。」


    「有、有什么办法。是真白老师的小男友忽然追过来的耶。」


    「再说，我也叫妳别再跟踪我了吧。而且妳又喊我真白老师……我之前说过不要这样调侃我吧？」


    「好好，知道了啦。对不起，真白。」


    「…………………………咦、咦？不、不好意思。现、现在是什么情况？」


    咦？什么？她们认识喔？


    我瞪大双眼这么问，冰川老师则有些害羞地说：


    「啊，抱歉。雾岛同学，我跟你介绍一下。」


    「──她叫神坂纱矢，是我的朋友。」


    「请多指教，真白的小男友。」


    金发太妹──神坂纱矢小姐勾起灿烂的笑容，对我挥了挥手。

 第十章

    「现在开始进行庆花樱花祭的对策会议。」


    冰川老师戴上眼镜，用教师模式斩钉截铁地说。


    地点当然……不是庆花高中。


    居然是在冰川老师的房间里。


    虽然房内依然保有让人联想到教师模式的「成熟」俐落感，但还是完全透露出宅宅的气息。墙上贴了动画海报，书柜塞满轻小说，还摆放了模型。


    在这样的房间里，我和神坂小姐──纱矢小姐拍拍手后，冰川老师用手扶了一下眼镜。


    「好，有任何意见尽管开口。」


    说完，冰川老师在墙上挂的白板上依次写下各种方案……她的干劲简直非比寻常。


    不过，这也无可厚非。


    毕竟这场会议，是为了讨论下一次的约会事宜。


    我甚至在冰川老师身上感受到「绝不容许失败」的执念。


    事情怎么会演变至此呢？


    一切的开端，要追溯到我们遇见纱矢小姐那一天──


    ◇　◇　◇


    （冷静、我要冷静……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我焦躁不安地站在公寓的某个房间前面。


    原因很简单──这里是冰川老师的家门前。


    造访女孩子，而且是女朋友的家，当然是史上头一遭。所以我肯定会紧张得不得了。


    总之，为了消除紧张感，我开始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


    （……呃，见到冰川老师的朋友──神坂纱矢小姐后，我们三个决定要聊一聊。地点就选在最方便前往的冰川老师家。）


    冰川老师的房间似乎「有点」凌乱，所以在冰川老师和神坂小姐进房打扫的期间，我便在外面无所事事地等待。


    虽说是打扫，但应该不是什么大工程。


    之前冰川老师自己也说过房间很整洁，大概再过一会儿就能整理完吧。


    ……话说回来，房间从刚才就一直传出类似紧急赶工的声响，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我已经等了将近三十分钟。


    她们在找东西吗？


    「抱、抱歉，雾岛同学，让你久等了！」


    我在外面来回踱步三十分钟后。


    冰川老师终于推开玄关门现身了。


    不知为何，她的额头居然大汗淋漓，简直就像急忙进行了一场大扫除似的。应该是我多心了吧。


    「来、来吧、请进。」


    在冰川老师的带领下，我走进她的房间。


    随后──


    「哦哦～」


    冰川老师的房间跟我想像中一模一样，让我不禁发出赞叹声。


    房里充满了「成熟」的简约感，让人联想到教师模式时的她。窗帘、壁纸和摆设的搭配非常协调。另一方面，摆放各处的可爱装饰品仿佛让我看到了平常私底下的冰川老师。


    想当然耳，宅宅元素也随处可见。


    墙边的书柜塞满轻小说，墙上还贴了动画海报。看似书桌的桌面上摆放了两台萤幕，一旁就放着桌上型电脑。房间正中央放了一张圆桌和几个坐垫……


    「那个，神坂小姐？妳怎么累成这样啊？」


    我往下一看，发现神坂小姐整个人瘫在地板上。


    简直就像刚才为止都在进行重度劳动似的。但神坂小姐只是和冰川老师一起打扫而已吧……？这么整洁的房间怎么会让她累成这样呢？若是超乎想像的脏乱房间，那就另当别论。


    「呃，小男友，你听我说。别看真白这样，其实她──」


    「雾、雾岛同学，别管纱矢了，当她不存在就行。总之你先在那边随便坐坐，我去泡茶。听见了吗？」


    「啊，那我也去帮忙吧？」


    「没、没关系！没事，你坐着就好！毕竟雾岛同学是客人嘛！你真的什么都不用做！」


    「是、是吗……？」


    「你真的不能离开坐垫一步喔！」


    「这么夸张吗！」


    「可以的话，请你举起双手抱着后脑杓，待在原地别动。」


    「我是什么危险人物吗！等一下该不会被拷问吧！我只是来女朋友家玩而已耶！」


    「真是的，雾岛同学，你真会开玩笑。我怎么可能拷问你呢？」


    「说、说得也是。对不起，我第一次来女生的房间，实在太惊慌了。」


    「拷问啊…………只要雾岛同学别轻举妄动就没事。」


    「难道会视情况开启拷问路线吗！」


    「那我先去准备一下。待着别动喔，我说真的。」


    「有够恐怖！从刚刚开始就恐怖到极点！」


    这、这是怎样！


    造访女孩子或女友的家居然这么紧张刺激吗！


    我乖乖留在原地不动。随后，冰川老师为我们准备了各式各样的零食和饮料过来。


    「重新自我介绍吧。我叫神坂纱矢。请多指教，小男友。」


    我们围着圆桌而坐，面对面向对方介绍自己。


    话虽如此，神坂小姐好像已经透过冰川老师对我有大略的认知了……唔，冰川老师是怎么介绍我的呢？真令人好奇。


    自我介绍结束后。


    我对金发不良大姐姐──神坂纱矢小姐，问了始终耿耿于怀的一件事。


    「那个，我一直觉得很奇怪。神坂小姐──」


    「叫我纱矢就好。」


    「……呃，纱矢小姐。大约一周前，妳怎么会在学校里呢？」


    纱矢小姐是冰川老师的朋友。


    所以她知道我和冰川老师的关系。这倒无所谓，可是……说到底，我在学校里看到纱矢小姐，正是我跟冰川老师开始交往的时候，而且她还穿着制服。所以我才担心秘密是不是曝光了。


    听到我的疑问，纱矢小姐神色自若地回答：


    「一周前？啊～那个时候啊。没有啦，当时是我拜托真白让我进学校参观。因为我想在校内取材。」


    「取材吗？」


    「补充一下，纱矢是同人作家，在画漫画喔。」


    「咦～～是喔～～！」


    冰川老师的补充说明让我发出了惊叹。


    因为我绝对办不到，所以对这种会画漫画的人，我会无条件尊敬他们。


    这一点其实不限于同人作家，但他们比职业棒球选手更贴近我的生活，因此对他们的敬意也会倍增。


    漫画家和同人作家真的很厉害耶。


    有时候我也会看一些绘画影片，但看起来真的只有「魔术」两字可以形容。


    「可是跟看照片临摹相比，直接到校内取材的感觉果然不同。」


    「是这样吗？」


    「毕竟小男友是现任高中生嘛，应该不太了解这份珍贵吧。但高中毕业，往大人的世界迈出一小步后，你就会明白，高中生活是多么弥足珍贵。」


    「……原来如此。」


    虽然现在的心境改变了，但不久前还过着灰暗高中生活的我实在难以想像。


    去年甚至还心想：高中生活能不能早点结束啊？


    「你想想看嘛──只有现在才能膜拜穿制服的女高中生的裸足耶？」


    「怎么觉得跟我认知的『弥足珍贵』不太一样！」


    「啊～高中生真的太棒了。如果我是高中生，即使光明正大地欣赏女高中生的裸足，也不算犯罪呢！」


    「这就是犯罪啦！」


    「『喂喂，只要让我拍一下就好。别担心，我只是想将同学在运动会这些活动上拚命努力的英姿留作纪念』──只要这样说，就不会被发现了。」


    「这句话未免太低级了吧！」


    「说这种话拍照的人大概都是这种感觉啦。再说，这些档案私下都会传来传去。大家都会做这种事，所以无所谓。」


    「不、不可能！大家都是真心在捕捉纪念的瞬间！」


    「顺便补充一点……纱矢画的漫画都是……色色的那种。」


    「从刚才的对话我就隐约猜到了！」


    纱矢小姐造访学校的理由已经明摆在眼前了。


    不过，还有个让我难以释怀的疑惑。


    「那个，总之我明白妳来学校是为了取材……但为什么要穿制服呢？既然是单纯取材，应该没这个必要吧？」


    「噢，那只是我的兴趣。」


    「兴趣！」


    「该说是兴趣还是实验呢？我想试试看自己还能不能假扮高中生。而且穿着制服就能在校内自由走动。这个理由占两成。」


    「剩下的八成呢？」


    「穿制服的话，就算死盯着女高中看，也不会遭到怀疑啊。」


    「根本就是在滥用制服嘛！」


    「果然还是制服最棒了～可以尽情欣赏女高中生……嗯，真白？怎、怎么了？为什么一脸惧怕的样子？」


    「纱矢～～？我提醒过妳绝对不能做奇怪的事吧？绝对不能给我添麻烦喔。」


    「豪痛豪痛豪痛！开、开玩笑，刚刚说的都是在开玩笑啦。我真的不会做这种事，拜托妳住手吧。」


    纱矢小姐被冰川老师揪着脸颊，张着嘴不停嚷嚷。


    看到这一幕，就觉得她们真的很要好……虽然谈话内容很可疑就是了。


    「……对了，我也有问题想问问纱矢。」


    「嗯？什么事？」


    纱矢小姐摸着脸颊，抬眼往上看。


    只见冰川老师面有愠色，态度不满地问道：


    「为什么要跟踪我们？我说过别做这种事吧？」


    「哎哟～我一开始真没打算这么做。毕竟妳说不想让我跟雾岛同学见面嘛。可是在樱木町看到你们之后，我就有点好奇。只是没想到会被小男友发现。」


    「为什么不能和我见面？」


    虽然不知道现阶段能不能插嘴，但因为有点在意，总之我还是先问再说。


    接着，纱矢小姐一派轻松地说：


    「啊～那是因为～」


    「纱、纱矢！」


    结果冰川老师拚命阻止她。


    她疯狂摇头，感觉好像要发出声音了。


    但纱矢小姐却勾起一抹恶作剧孩童的笑容。


    「这又没什么。小男友不是那种人啦。」


    「什么意思？」


    「真白担心小男友跟我见面后，会不会喜欢上我啦。」


    「……因、因为纱矢很可爱嘛。」


    冰川老师用轻声嗫嚅的音量这么说。


    她的反应让我忍不住窃笑。她这么在乎我这件事，让我的心中充满了喜悦。


    纱矢小姐用眼神不停向我示意，仿佛在催促「快说快说」似的。于是我开口说道：


    「……呃，纱矢小姐的确也很可爱啦……但我觉得冰川老师比较可爱，也很喜欢。」


    「～～～～唔！真、真的吗……是、是哦～～原、原来如此。嘿嘿嘿。」


    冰川老师虽然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却完全藏不住雀跃的心情。


    看见没有？这就是我的女朋友喔？是不是超级可爱？


    这时，纱矢小姐拉了拉我的衣袖。


    「呐呐～～小男友，还是把真白还给我吧？她超可爱耶。」


    「不行，冰川老师已经是我的了。就算纱矢小姐是她的朋友，我也不会让给妳。」


    「我的所有权难道不属于我吗！」


    冰川老师发出惊呼。


    接着，老师为了转换话题咳了几声。


    「……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纱矢，妳怎么会来庆花町？不可能只为了跟踪我们吧？」


    「咦～没理由就不能来吗～」


    「不、不是啦……但纱矢应该是基于某种原因才会过来吧？」


    上次来高中也是为了取材。


    冰川老师又补了这么一句后，纱矢小姐回答道：


    「是没错啦。这次我想来取材庆花樱花祭。」


    「庆花樱花祭？」


    我知道庆花樱花祭。


    那是我们学校，也就是庆花高中和地方社区联合举办的赏花活动。对庆花高中的学生来说，在那个祭典变成情侣或约会似乎是必备的元素。至少去年就有营造出这种氛围。


    最近冰川老师会这么忙，应该就是为了这场庆花樱花祭，必须将其他工作往前推移。


    但就像我方才所说，庆花樱花祭是在地人的活动。


    感觉不值得特地前来取材。


    冰川老师似乎也有相同的疑惑。


    我和冰川老师同时歪头感到不解，于是纱矢小姐一脸惊讶地说：


    「咦？你们不知道吗？上一季播出的某部动画，似乎就是以那个庆花樱花祭当成作画的参考耶。因为导演将这个消息放上sns，现在网路上都在讨论这件事喔？像是跟动画一样──『在樱花树下告白，就能永结连理』之类的。」


    ◇　◇　◇


    因为这件事，情况才会演变至此。


    ……不过，冰川老师居然对这种事这么起劲啊。


    呃，我当然无所谓，反而还觉得她这样很可爱──但她的干劲实在非比寻常，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再说，我也不可能拒绝这场约会。


    但有件事让我耿耿于怀──


    「也就是说，我们要怎么在约会时避开别人的视线吧？」


    没错，重点仅只于此。


    庆花樱花祭，是庆花高中和当地的庆花町共同举办的赏花活动。


    我们学校当然会有很多学生参加。


    不仅如此，据冰川老师透露，庆花高中的教职员似乎每年都会到处巡逻。如果我们想在这种状况下约会……就必须拟定对策才行。


    我们的关系一旦曝光就会马上宣告结束。


    所以才要召开这场对策会议。


    地点跟上次一样，选在冰川老师的房间。


    与会者是我、冰川老师和纱矢小姐三个人。


    主持会议的冰川老师穿着便服，却表现出戴上眼镜的教师模式，整体造型相当罕见。


    「对，雾岛同学说得没错。我们当然不希望约会时被其他人发现。所以我想问问，有没有什么好方法可以避开其他学生和老师的目光……两位有什么想法吗？」


    「我有话要说！真白老师！」


    「否决。」


    「为什么！」


    「因为纱矢的眼神感、感觉就像在想色色的事情嘛。所以我才否决。」


    「妳听都没听耶！别担心啦，我这次不会说出那种色色的答案，会确实提出全年龄版的意见。」


    「是、是吗……？那就好……纱矢，妳有什么提议？」


    「我觉得真白可以穿上女高中生制服。」


    「我要跟妳绝交喔，纱矢。」


    「这个提议哪里色了！」


    「很、很色吧！要我这种二十五岁的女人穿上女高中生的制服，怎么想都很奇怪啊！」


    冰川老师面红耳赤地大发雷霆，似乎是想像自己穿女高中生制服的模样了。


    闻言，纱矢小姐却一脸认真地说：


    「不，试着抛开偏见思考一下。妳想想，人类不是会用服装的属性来判断他人吗？比方说，如果穿着警察制服，就会觉得那个人是警察。」


    「啊～好像有听过这种诈骗手法。」


    的确如此。


    但如果只论这次的话，那个方法应该没什么意义。


    基本上要在双方不认识的状况下才能成立吧。


    不认识的人穿着警察装，或许还有意义可言。但认识的人这么穿，只是单纯的cosy而已。


    这次防范的对象，是对冰川老师相当熟悉的学生和教师。


    老实说，我觉得没什么效果。


    我才这么心想，冰川老师也说出同样的话：


    「可、可是，这只适用于完全不认识对方的状况吧？呐，雾岛同学是不是也这么想？」


    你会站在我这边吧──冰川老师用眼神向我如此倾诉。


    看到老师这个眼神，我反射性想点头称是。


    但在那之前，纱矢小姐将手放上我的肩膀。


    「呐，小男友。你不想看真白穿制服的样子吗？」


    「…………………………纱矢小姐说得很有道理。」


    「雾岛同学！」


    冰川老师大受打击地瞪大双眼。


    真的很抱歉，冰川老师。


    可是，就算会背叛冰川老师，我还是想看她穿制服的样子……！


    冰川老师用力摇摇头。


    「才、才不要。我绝对不穿女高中生制服。」


    「好吧，那就没辙了。毕竟我没这么坏，也会尊重真白的意见。就用多数决决定吧。」


    「这种时候采多数决有什么意义啊！根本只是仗势欺人吧！」


    但最后还是采用了多数决。


    结果可想而知，二比一通过了冰川老师穿制服一案。


    但她当然不能接受。


    只见冰川老师态度冷漠，完全不肯和我眼神交会。


    ……糟糕，果然不太妙。


    如果站在冰川老师的立场思考，穿上女高中生制服或许真的是类似拷问的惩罚。虽然我觉得冰川老师穿制服也很可爱就是了。


    当我在脑海中自我反省时，纱矢小姐忽然戳了戳我的肩膀。


    接着，她在我耳边喃喃低语。


    虽然对那句话的真实性存疑，但我还是走近冰川老师对她说：


    「……对不起，冰川老师。这个玩笑确实开过火了。」


    「也、也不是特别需要道歉的事情啦……可、可是，穿上高中制服真的有点丢脸耶。」


    「但我就是这么想看冰川老师换上制服。我觉得一定很可爱。」


    纱矢小姐对我说：小男友，你夸她几句可能就没问题了。


    我是真的觉得会很可爱，不是在说谎，所以是没差啦……但再怎么说都行不通吧？冰川老师应该没这么好骗吧。


    我半信半疑地说完后，冰川老师还是将脸转向一旁，耳朵却轻轻动了几下。


    「……可、可爱？是、是喔～雾岛同学觉得我穿制服很可爱啊？」


    「对啊。冰川老师年轻又漂亮，现在穿上制服也很适合吧。说妳是女高中生一定会有人相信。」


    「是、是喔～你觉得我年轻又漂亮啊？」


    「但是太遗憾了。既然冰川老师不想穿，我只好乖乖放弃──」


    「等、等一下。」


    说完，冰川老师稍微往我这里看了一下，并喃喃低语道：


    「……那个……既然雾岛同学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一下下，只有一下下的话……我、我也可以穿给你看啦。」


    还真好骗。


    于是，冰川老师的学校制服展示会正式开幕。


    学校制服是用冰川老师高中时穿的那一套。她好像很珍视地将制服收在衣柜深处。


    当冰川老师在更衣间换完衣服现身之后。


    「…………唔！」


    我和纱矢小姐都因为太过冲击而无法言语。


    一言以蔽之，就是「性感」。明明只是穿着学校制服，居然有如此冲击人心的魅力。


    丰满的胸部将衬衫撑起，浑圆臀部描绘出魅惑的曲线，健美的双腿从裙子底下裸露而出。男高中生看这种场面实在有损心灵。


    乍看之下，明明跟同学穿的学校制服没两样。


    只是穿的人不同，就会有如此巨大的差异……


    不过，这可是难得的纪念，真想拍张照片。


    但她肯定不会答应吧。


    不过纱矢小姐似乎也在想一样的事情，她直接开口拜托冰川老师。


    「呐呐～～真白，妳超可爱耶，我可以拍照吗？」


    「当、当然不行啊！已、已经这么丢脸了，我才不要留下纪录──」


    「可是，妳的小男友好像也想拍耶。」


    「咦？」


    冰川老师向我投来惊讶的目光。


    我戒慎恐惧地点点头。


    随后，冰川老师将脸转向一旁，怯生生地竖起一根手指。


    「………………………………只、只拍一张的话，还能接受。」


    呃，虽然是我们开口要求的──但冰川老师真的不要紧吗？


    这一刻，我真心为冰川老师的未来感到担忧。


    就算我叫她去买可疑的壶，感觉她真的会买给我。呃，我不会做这种事就是了。


    得到冰川老师的允许后，纱矢小姐就突然从某处拿出了相机。


    我手边没有专业的设备，就用手机搭载的相机拍摄。


    当我们摆好相机时，冰川老师惊慌地挥动双手。


    「我、我先警告你们，不能拍到脸喔。」


    「说得也是。毕竟不知道这阵子会发生什么事。那就麻烦真白挡住自己的脸好吗？」


    「这、这样可以吗？」


    听纱矢小姐这么说，冰川老师就一手张开手掌，挡在眼前。


    但这种姿势看起来有点淫乱耶。


    p008


    「……………………………………………………还、还是算了，冰川老师。」


    「雾、雾岛同学为什么把脸转过去了？难、难道你还是无法接受制服吗！」


    呃，并不是……感觉好像偶尔会在sns上看到的那种猥琐照片。


    就是援○、○养那种感觉。


    见我沉默不语，冰川老师顿时脸色苍白。


    「果、果然还是不堪入目吧。那、那我马上脱下来──」


    「啊。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冰川老师把充满魅力的部分展示得太过火了。该怎么说呢──」


    「该怎么说呢？看起来很像同人志里经常出现的那种『感觉会沉溺援交无法自拔的女高中生』。」


    「这话也太过分了吧！」


    妳怎么会觉得这种话能拿来安慰人啊！


    纱矢小姐，妳好歹是冰川老师的朋友吧？我好不容易把话题蒙混过去了，求妳别多嘴！


    这时……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啊！」


    「嗯？小男友，你怎么啦？」


    「啊，没有。该说是忽然有灵感，还是该说我回想起来了呢……」


    「那就说啊。真白应该也很期待你的提议吧？」


    闻言，冰川老师也点头如捣蒜。


    看样子她希望我马上说出这个女高中生制服以外的方案。


    于是我开口说：


    「呃，那个，我觉得冰川老师应该穿便服就行了。一开始我也没什么把握，但可以改变形象啊。稍微换个发型，大多数人应该就不会察觉到了。」


    「「…………」」


    问题解决了。


    后来我们又谈了一会儿──结论是除了冰川老师以外，我也要改变造型。话虽如此，我也只能穿上稍微成熟点的衣服而已。


    不过，虽然我在学生之间也很出名，但其实并不代表长相本身很出名。


    毕竟大家都对我敬畏三分，不敢正眼看我。所以只要我稍微改变风格，应该就不会被发现了。


    时间来到现在。纱矢小姐从冰川老师家离开返家后，就只剩下我了。


    「雾岛同学，你也该回去了吧？」


    「是啊。不要待太晚比较好。」


    其实现在太阳才刚下山而已，以时间点来说不算太晚。不过──怎么说呢，纱矢小姐一走，我就莫名紧张起来。毕竟这里是女朋友的家，我们姑且算是正值青春的男女。


    我才这么心想──


    「「啊……」」


    就和冰川老师眼神交会。但她马上将视线别开了。


    咦？为、为什么？而且感觉她的脸颊红通通的。


    一思及此，冰川老师就轻启带着樱花色泽的唇瓣。


    「对、对了。雾岛同学，你待会儿有空吗？」


    「有、有啊。那个……我今天一整天应该都没事。」


    「那……」


    冰川老师勾起一抹姐姐特有的从容微笑，这么对我说：


    「难得有两人独处的机会……那个，老师就来帮你上点课吧？」

 第十一章

    和年纪稍长的大姐姐进行单独授课。


    听到这句话，大家会联想到什么呢？


    咦？我吗？这不好说啦。不用刻意说出口，大家也能理解吧。


    ──当然是色色的事情啦。


    呃，这不是废话吗？这方面算是常识吧。该怎么说呢，既然这是描写大姐姐的作品，当然会期待这种情节吧。


    虽然这种题材有很多种形式，但我个人觉得「大姐姐羞答答地向我索求」这种感觉超赞的。明明年纪比我大，却还是表现出害羞的一面，实在太让人兴奋了。其他形式我当然也完全ok。


    不过……


    实际被索求过后，我才知道这样挺难受的。


    这是我实际体验过后的感想啦，但真的很伤脑筋耶。我都已经被狠狠榨干，变得委靡不振了，老师却还是不让我停下来。真的很累耶。


    所以，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说实话，我已经想中止这场授课溜之大吉了。


    差不多该停止这种逃避现实的想法──


    「雾岛同学！你要在厕所窝到什么时候？课还没上完喔！」


    ──好想逃离进入教师模式的冰川老师啊。


    ◇　◇　◇


    「好了，雾岛同学，写快一点。还剩下很多题目要做。」


    「…………是，我知道了，老师。」


    沙沙沙。


    我在冰川老师的房间里，看着笔记默默动手解题。


    我的力气已经被全数榨干，变得委靡不振了，冰川老师还是不让我停下来，一直要求我认真读书……我真的好想逃啊。


    「差不多该休息一会儿了。」


    冰川老师宣布可以休息时，已经是三十分钟后了。


    我忍不住将自动铅笔扔在一边，瘫倒在地板上。


    最近我确实想认真读书……但那只是刚开始而已。我根本没想过会被逼到这种地步。


    「来，雾岛同学，辛苦你了。」


    说完，冰川老师将冰凉的麦茶放在桌上。这种时候虽然能体现她的温柔……但想到刚才那种k书地狱，就觉得这只是老师给我的甜头，要我待会儿「继续努力」。一想到这里，我就开心不起来。


    「……对了，冰川老师。你怎么会忽然督促我读书呢？」


    呃，虽然我一开始完全会错意，以为要做色色的事情。


    但我还是想不透。老师为什么要督促我读书呢？


    听到我的疑问，冰川老师带着微笑回答：


    「我知道你这阵子很用功，所以就想帮你一把。有这么奇怪吗？」


    「呃，不会啦……只、只是，我的悟性很差。你看，刚才冰川老师明明教了我好几次，我还是完全听不懂。老实说，我很怕给你添麻烦。」


    虽然我用打哈哈的语气试图敷衍过去，但还是忍不住说了这种话。


    曾几何时，我开始对自己不得要领这件事感到厌烦了。


    以前我始终认为自己办得到。但这股信心却不知不觉遭遇了挫折。


    在那之后，我就很害怕接受别人的指导。


    因为我不想让他们失望，觉得我连这种小事都办不到。


    但明明每件事都做不好，我还是有自尊心。


    正因如此，我才一直逃避读书这件事──


    「那个，雾岛同学，你有时候会说这种奇怪的话呢。」


    「咦？」


    一抬头，就看见冰川老师百思不解地歪着头。


    咦？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见我眉头紧蹙，冰川老师轻轻笑了几声，并用温柔的嗓音说道：


    「本来就是啊。」


    「──我是你的老师嘛。你都已经发愤图强想认真读书了，我怎么会嫌麻烦呢？」


    「──唔。」


    这句话真的说进我的心坎里了。


    ……嗯，所以我才会喜欢上这个人。


    对这位老师了解越深，我好像就越喜欢她。


    该怎么说呢，真的太狡猾了，这样是犯规吧。


    这时……


    「对了，我邀你留下来读书的时候，总觉得雾岛同学莫名干劲十足耶……你当时到底在想什么？」


    冰川老师像是忽然想起这件事似的，歪头向我问道。


    她的表情好纯真啊──呃，这种事哪能说出口啊！冰川老师这么认真为我着想，我却满脑子色色的东西！


    不过，在冰川老师疑惑的眼神注视下，我还是将脸转向一旁，老实承认了。


    「那是……因为老师家里只剩我们两个人，我、我不小心就想到那方面了。」


    「那方面？…………啊！」


    只见冰川老师的脸变得热呼呼的，可能听懂我的言下之意了。


    「原、原来如此，这样啊……是、是喔～你在想那种事啊？」


    「……那、那个……」


    「也、也罢。只是想想而已，这也没什么。」


    「咦？」


    我直盯着冰川老师看，发现她双颊泛红，将嘴唇抿了又抿。


    「我、我啊……能理解年轻气盛的男孩子在想什么。所、所以，该怎么说呢？如果只是心里想想而已，真的无所谓。」


    「唔。」


    「可、可是，我们绝对不能做那种事喔。我跟你是师生关系，后果会不堪设想。所、所以……」


    冰川老师这么说。


    随后，她顶着依旧通红的脸蛋，在我耳边轻声低语：


    「──所以那种事就……等你毕业后再说。」


    这句话的破坏力，比至今听过的任何一句话都还要猛烈。


    我发现自己连耳朵都热得不像话。大事不妙。顺带一提，说出这句话的当事人也发出「啊呜……」一声低下头去。


    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氛弥漫在我俩之间。


    「好、那、差不多该继续k书了。」


    「说、说得也是。」


    冰川老师的这句话终于打破了僵局，唯独这一次，我也干劲十足地赞同继续k书。


    因为……不这么做的话，可能会一发不可收拾。


    之后不知道又过了几十分钟。


    即使重新和冰川老师一起k书，到头来我的集中力还是一样濒临极限。


    于是我们决定去外面散散步，顺便转换心情。


    话虽如此，我们当然不能一起走出冰川老师家。


    万一被认识的人看到两人同时走出家门的画面，可就万事休矣。


    所以我们决定错开时间出门，在远一点的地方集合。


    接着──时间来到现在。


    我站在庆花町闹区外的一间动漫店前面。


    为了隐瞒身分，我姑且戴了口罩。这样可能没什么意义，但有总比没有好。


    动漫店依旧亮晃晃的，完全不输给夜晚的黑。


    店面的窗玻璃上贴着某个网路游戏的海报。


    我也在玩这款游戏。虽然有一阵子没碰了……但从上周开始，游戏里好像也举办了赏花活动。


    最近的游戏很重视季节感呢。


    但可能也仅限于社群游戏这种经常更新的游戏就是了。


    比如接近圣诞节的时候，就会举办跟圣诞节有关的活动。一到情人节，就会收到女性角色送的巧克力。拜此所赐，我们这些消费者总会不由自主地因为接二连三的新活动，意识到时间的流逝。


    「雾岛同学，你也在玩这款游戏吗？」


    忽然感觉到有人站在我身后。


    不用回头看，我就知道是谁了。


    「……『也』在玩？所以老师也有玩吗？」


    「嗯。下次一起玩吧。」


    「好。」


    我点点头并转身望去，果然是冰川老师站在后面。


    但冰川老师脸上也戴着口罩。


    「「噗。」」


    我们同时喷出笑声。


    没想到我们会有默契到这种程度。


    我们因为这点无聊琐事，戴着口罩笑了一阵子后，冰川老师开口说：


    「雾岛同学，我们走吧。」


    ◇　◇　◇


    「……呃，老师，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嗯，没错。不过，你就满怀期待地跟着我吧。」


    在冰川老师的引领下，我跟在她后头。


    老师选的这条夜路不只人烟稀少，连路灯都隔着好一段距离。要是独自走在这条路上，一定会觉得忐忑不安。她应该是故意选这条路走，以免万一被其他学生看见吧。


    但如果是和冰川老师一起走，就觉得这也是一种乐趣。


    ……不过，她到底想去哪里啊？


    往这个方向走，应该只是一般的公园而已──啊。


    「到了。」


    冰川老师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我。


    我们抵达的目的地果然是公园。


    但这不是普通的公园。因为这里是──


    「……是举办庆花樱花季的公园吧？」


    「嗯。虽然现在那些机材都还没装好，还都看不见就是了。」


    公园里本来应该被樱花妆点得缤纷亮丽。


    可能是路灯的光源不够强，没办法欣赏到夜樱的风采。


    不过，庆花樱花季展开后就不一样了。到处都会点上灯光，应该就能好好观赏夜樱了。


    ……但我完全没来过，所以也不清楚啦。


    庆花樱花祭，是属于庆花高中和周边高中大学那些现充大大的活动。像我这种阴沉的人去庆花樱花祭，就像万圣节还跑去涩谷凑热闹一样。换句话说，只要不是千金难买的体验，我就不会想去那种地方。


    但这样的我，这次却计划来这里约会。


    几个月前我根本不会有这种想法，所以现在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看到冰川老师默默地走进公园，我也跟在她身后。


    公园里当然没有任何人。只有我们这种超级怪咖，才会选在晚上来这种几乎没有路灯照映的公园。


    「我跟你说喔，雾岛同学。其实之后这场庆花樱花祭会举办声优活动。」


    冰川老师忽然转头对我这么说。


    「咦、咦？真、真的吗……？」


    「嗯。感觉像是以嘉宾立场参与啦……而且这件事已经在职员会议上宣布了，所以百分百正确。啊，当然要保密喔。」


    「这种事可以告诉我吗？」


    「当然不行呀。但雾岛同学也不会到处宣扬吧？」


    「毕竟也没人可说啊。」


    我露出有些自虐的笑容说道。


    不过……声优居然会到场，真的很酷耶。以庆花樱花祭为作画参考的那部动画，的确请到了超人气的声优──难道有机会见到那个人或那个人吗！


    就在此时。


    「…………」


    冰川老师忽然停下脚步。


    老师伸手轻抚被黑暗笼罩的樱花树，悄悄地将视线移到我身上。


    我承接了她的目光，并问出这一路上始终搁在心上的问题。


    「……冰川老师，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提议去外面散步的人就是冰川老师。


    可是，冰川老师应该也知道自己不该提出这种建议。毕竟这里虽然和学校有段距离，但就距离上来说其实不算太远。虽然已经很晚了，但就算有学生经过也不足为奇。


    尽管如此，冰川老师还是提议要出来散步。


    关于这一点，我一直想不透。


    冰川老师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并回答：


    「其实没什么特别深的含意……但硬要说的话，我是想再次确认自己的决心。」


    「决心？」


    「嗯。」


    冰川老师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冰川老师才用温柔的嗓音继续说：


    「……雾岛同学，你在告白时跟我说『我准备好要负起责任了』，对吧？」


    「是啊。」


    「恋爱的形式有很多种，但像我们这种关系，必须做出某种觉悟才行。一定要立下坚定的决心，思考能为对方做些什么。既然如此，你觉得我必须做好什么心理准备？」


    虽然她抛出了问题，但真要说的话，感觉她像是在询问自己。


    「……我要极力避免这段关系曝光，不让雾岛同学的人生化为乌有。虽然这也是很重要的事……但同等重要的是，我想让雾岛同学像普通高中生那样，谈一场平凡的恋爱。」


    「像普通高中生那样……？」


    「……嗯。不管再怎么粉饰，我们的关系还是称不上『普通』。所以，我想让这段关系至少『平凡』一点。因为和我……和老师交往的缘故，你时时刻刻都得小心翼翼的。因此无论万圣节或圣诞节，都不能『平凡』地享受……我真的不喜欢这种感觉。」


    过去我一直不明白，冰川老师为什么对庆花樱花祭如此执着。


    老实说，以前我甚至觉得，根本没必要特地选在庆花樱花祭约会。


    冷静想想，在充满教职员和学生的活动中约会，完全是自曝关系的行为，反而是绝对要避免的选项。既然我会心怀这份担忧，冰川老师不可能不明白。然而，冰川老师却执意要在庆花樱花祭约会，在我看来，甚至有点不自然。


    不过，这些疑惑现在全都冰释了。


    因为，冰川老师想让我谈一场「平凡」的恋爱。


    无论是万圣节或圣诞节──还有，她也想参加庆花高中的情侣必去的这场活动，让我开心一番。


    而且恐怕还不只如此。


    自从开始交往后，我们都没有好好约会过一次，也没办法单独见面。不管是在图书馆，还是在樱木町玩社群游戏的时候，最后都会被人打断。不像这样小心翼翼的话，我们甚至不能出门好好散心。


    所以我才彻底明白，冰川老师为了下一次约会投注了多少心血。


    可是……


    「……我其实不在乎这种事。」


    「嗯，我能理解。所以，这是我自己要扛下的决心。我一定要努力守护这段关系。」


    冰川老师微微一笑。


    但她的笑容却隐含了一丝忧郁。


    月亮被云遮去了半分，四周的黑幕变得更加深沉。


    或许是因为这样──月光洒落之处，正逐渐离我们远去。


    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至伸手不能及的远方。


    冰川老师眯起双眼，凝望着这一幕。


    就像在看心神向往的景色一般。


    「…………」


    「…………」


    月光微微地照亮了远处的夜樱。


    此景美不胜收。可看起来却像投影在布幕上的电影，仿佛是与自己无缘的幻想世界。


    冰川老师在没有月光照映的黑暗当中轻声低语：


    「──我一定要让这次的约会成功。」


    听她这么一说，我也点了点头。


    唯独这份心情，我和冰川老师是相同的。


    ◆　◆　◆


    在那之后过了将近一周，我和雾岛同学为了庆花樱花祭的事前准备都忙翻了天。


    我和雾岛同学经过挑选试装后，都决定了当天要穿的衣服。确定和平常的风格截然不同，很难看出是「冰川真白」和「雾岛拓也」这两个人。我们还试着穿这套衣服出去了一次，但实在称不上约会就是了。


    另一方面，我还动用教师特权，调查了当天每位老师的巡逻路线。跟雾岛同学讨论之后，选定了一条不太会被发现的道路。


    于是时间来到了庆花樱花祭的前一夜。


    我在家里一边哼歌，同时为明天的庆花樱花祭做准备。


    明天就是和雾岛同学交往后，第一场像样的约会了。我当然要卯足全力。


    幸好我手边没有老师的工作要做。虽然我不在巡逻名单内，负责其他事务──但那些工作都可以在事前完成。所以我明天可以和雾岛同学好好玩个够。


    去看看声优的表演舞台、在夜樱下赏花，连便当都准备好了。不仅如此，虽然知道是迷信，但「在樱花树下告白就能永结连理」这个传说也不能忽视。


    包含这些活动在内，我已经对明天充满期待了。


    这时──


    我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是学校打来的电话。


    我带着不祥的预感接起电话，另一头就传来学务主任的声音。


    『冰川老师，抱歉，这么晚还打电话给你。其实是关于明天庆花樱花祭的巡逻问题……临时需要加派人手。真的很不好意思，明天能不能麻烦你加入巡逻的行列呢？』


    以结果来说，我们没办法在庆花樱花祭约会了。


    庆花樱花祭结束后，又过了好几天。


    在那之后，我和冰川老师就没有单独说过一句话了。

 第十二章

    教日本史的男老师正在讲课，写满了整个黑板。


    可能是因为外面的人都在放黄金周假期，班上同学的心情似乎都很浮躁。不过，看来只有我们学校没有放假。虽然只要上半天课就是了。


    但我特别躁动。虽然拚命做笔记，却连自己都看不懂在写什么……完全无法集中精神。


    上周的庆花樱花祭，最后还是没能如愿约会。


    因为冰川老师临时被加派了工作。


    但不光是这样。这份工作本身似乎可以推辞。


    理由是──因为巡逻人手增加，监视的目光变得更多了。


    我从凉真那里隐约听说了这件事──这几年在庆花樱花祭中，发生过很多「成年男子搭讪女学生」的事件。所以才有职员提议应该加派人手巡逻以便监视。


    虽然性质不太一样，但我和冰川老师的关系和这起事件有些相似。


    在加强监视的状况下，实在没办法照常约会。


    所以我们只好取消约会行程……


    但是自那天起，我和冰川老师就没有单独说过话了。


    虽然会用line联络几次，但对话内容都非常简短。


    不对。可能只是像从前那样，因为冰川老师很忙，行程对不上才无法见面……但不知为何，总觉得跟前阵子不太一样。


    好像有个小疙瘩一直留在心上的感觉。


    我忽然想起冰川老师在公园说的那些话。


    ──我想让雾岛同学像普通高中生那样，谈一场平凡的恋爱。


    ──所以，这是我自己要扛下的决心。我一定要努力守护这段关系。


    ──我一定要让这次的约会成功。


    冰川老师在庆花樱花祭投注了多少心血。


    虽然是因为临时接到工作，计划才会泡汤，但现在却有一股不祥的预感闪过我的脑海。


    （……她应该不会提分手吧。）


    就这一次而已。


    就只是约会搞砸了一次而已。


    所以我们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分手……应该不会。


    可是，看到冰川老师那种反应，我也不由得这么想。


    另一个想法也同时浮现在我心中。


    如果下次的约会、烟火大会、圣诞节、情人节、白色情人节和对方的生日──因为我们是师生关系，就不得不在意他人眼光。所以我们哪儿也不能去，更无法享受这种佳节气氛。


    在图书馆，以及玩社群游戏时发生的那些事，往后也会不断上演吗？


    我们这样──还能称得上在交往吗？


    这时。


    校舍传来了下课铃声，日本史课结束了。


    忧郁滞闷的情绪从心底满溢而出。


    这种时候只能去转换心情了。


    虽然没什么事要做，我还是站起身走出教室。


    「雾岛，现在有空吗？」


    不知为何，凉真站在教室外头。


    可能因为还有其他学生在，他喊我「雾岛」……怎么回事？这家伙平常不太会来我们教室啊。


    凉真对走廊上的女学生们和蔼可亲地挥挥手，并对我说：


    「可以跟我来一下吗？我有话要跟你说。」


    凉真把我带到学生辅导室。


    「喂，这是什么分数？成绩又下滑了。」


    前几天的小考成绩单摊在我面前。


    嗯……连我自己也觉得考得很差。这种分数跟以前完全不用功的时期根本没有差别。因为无法集中精神读书，分数才会这么低。


    「前段时间你的成绩忽然好转，我还觉得欣慰……发生什么事了？」


    看样子，他是为了问我这件事才会把我叫出来。


    该怎么说……这家伙真的是个大好人耶。为了确认一个学生的小考成绩，居然特地像这样腾出时间。


    现在我很感激他这份体贴的心意。


    ……但另一方面，我也不能跟凉真说冰川老师的事。


    凉真虽然可以信任，但我不确定能不能随便就把事实告诉他。毕竟我也跟木乃叶说了一些，虽然有一部分是出于无奈啦。


    我正在犹豫时，凉真轻轻地叹了口气。


    「……不想说也没关系。」


    「但无论发生任何事──唯独不要让自己后悔。」


    「……咦？」


    听到这句话，我惊讶地抬起头。


    凉真直盯着我的双眼说道：


    「毕竟高中生活很短暂。不管你要做什么，都必须仔细思考，唯独不要让自己后悔。虽然不代表有思考就不会后悔啦。」


    这家伙──凉真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但我没办法当场质问他。


    不过……他说的没错。无论我要怎么做，都一定不能留下遗憾。


    因为我在过往的人生中经历过太多次遗憾了。


    正因如此，这一次我绝对不要再尝到同样的滋味。


    「──是啊。」


    我点了点头。


    虽然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但凉真的这番话确实给了我满满的能量。


    「真白这几天的状况吗？」


    于是放学后……


    我联络上纱矢小姐，和她一起来到庆花町站前的某间家庭餐厅。


    之前刚认识她的时候，她跟我说「如果想跟我商量真白的事情，尽管打给我」，并跟她交换了联系方式。


    拜此所赐，我才能顺利见到纱矢小姐。


    纱矢小姐用汤匙舀了一口圣代放进嘴里。她用舌头舔掉沾在小巧唇边的鲜奶油，接着看向我。


    「前阵子见到她的时候，她的样子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因为真白没有主动提起，所以我也没问。」


    说完，纱矢小姐将汤匙放在桌上。


    「如果我的直觉没出错，我猜上次那件事应该对她影响颇深。毕竟真白干劲十足嘛。」


    「说得……也是。」


    「你呢，小男友？没被影响吗？」


    光论纱矢小姐的外貌，感觉就像个国中生。


    但唯独这种时候，就会觉得她是跟冰川老师一样成熟的大姐姐。


    纱矢小姐只是静静地等我回答。于是我向她表明了真心话。


    「……要说打击，或许有一点吧。因为我也很期待。」


    「这样啊。」


    「但我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才好了。我明白冰川老师想让我谈一场『平凡』的恋爱，情况允许的话，我也很想这么做……但是只要在意他人的眼光，是不是连约会都不能顺利进行了？」


    和凉真谈过之后，我暂且决定自己要付出行动，但到头来根本没有定案。


    纱矢小姐正对着我，仔细将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听了进去。


    接着……


    经历一阵沉默后，纱矢小姐用温柔的嗓音说道：


    「……我没办法回答你。恋人之间的问题，局外人意外地无法掌控。即使在我看来只是个小问题，但对那对恋人来说并非如此。或者，反之亦然。」


    「是吗……确实如此。」


    「不过，正因如此，我才觉得小男友你可以顺着心意走。」


    「……什么？」


    纱矢小姐露出一抹狂妄的笑容。


    接着说道：


    「恋人之间的问题，非当事人是不会懂的。所以比起局外人说的话，小男友你费尽心思想出来的方法，可能才是最完美的『答案』。这是大姐姐能给你的像样的建议。」


    她这么说。


    纱矢小姐帅气地咧嘴一笑，最后又补上一句：


    「她这个人可能很难搞──不过我就把好朋友交给你喽，小男友。」


    我一回到家，不知为何，就看见木乃叶窝在房里玩手机。


    ……呃，说真的，这家伙怎么会在我家啊？我有确实锁门喔。


    算了，反正她一定是在办公室偷钥匙了吧。


    我狠狠踢了木乃叶一脚，语气粗鲁地说：


    「喂。你跑来我家干嘛？快滚啦，我没在跟你开玩笑。」


    「咦？我之前不是说会一直往你家跑吗？」


    「你确实有说。但在那之后，我不是告诉你来之前要通知我一声吗？」


    「我回答『我会妥善处理』啊。所以不算同意。」


    「烦死人了！」


    或许是这样没错啦！咦，什么？现在是我的错吗？


    「……但你今天好像真的很累耶。」


    「是啊，一言难尽。」


    「哦～」


    木乃叶随口敷衍我，继续用手机看影片……啊，虽然知道我很累，却没打算回去啊。


    我回房间将身上的制服换成家居服，走回客厅，发现木乃叶还在我家里。


    这家伙该不会连晚餐都要跟我一起吃吧？


    总之我在冰箱里翻找一阵子，拿出事先冰镇的麦茶。


    结果桌上摆了一个之前没看过的杯子。


    「啊，拓也哥。也在那个杯子里倒点麦茶吧。」


    木乃叶的眼神完全没有离开手机，双脚踢呀踢地对我这么说。


    ……这一瞬间，我真的很想把麦茶往这家伙头顶上倒。


    不行不行。


    她小我一岁，我得稍微用宽容大度的心，包容她的一举一动──


    「啊，拓也哥。我把冰箱里的布丁吃掉了，但你以后能不能买点更好吃的啊？我不太喜欢那个牌子。」


    就算我现在用钝器砸她的头，感觉法官也会判我胜诉。


    开什么玩笑啊，混帐女高中生！居然擅自在冰箱里找东西吃！那是我好不容易买到，想留着享用的布丁耶！


    虽然想口出怨言，但我拚命忍耐。


    就算我闯了祸，被春香阿姨涨房租，我也咽不下这口气。不对，如果是春香阿姨应该能体谅我吧。


    「对了，木乃叶。」


    「嗯？怎么了，拓也哥？」


    「说到偷偷藏匿女高中生尸体的方法──不对。说到一般情侣，你心里会浮现出什么画面？」


    「你、你刚刚说什么！未、未免也太恐怖了，害我完全没把后半段的问题听进去！拓也哥，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只是带点玩笑性质的失言而已。别这么大惊小怪。」


    「这算什么失言啊！你的玩笑根本已经全面失控了吧！咦？你真的这么生气吗？拓也哥，对不起啦！」


    「嗯，知道要道歉就好。尝到教训的话，就别再做这种事──」


    「我不知道拓也哥这么喜欢藏在冰箱最里面的大福！对不起，被我吃掉了！」


    「地点就选在相模湾吧。」


    「为什么忽然谈到地点！」


    木乃叶开始瑟瑟发抖。


    这当然是玩笑话啦。我的确很期待吃那个大福……但木乃叶小姐是认真在发抖耶，抖得太厉害了吧。我有这么恐怖吗？


    「玩笑话先搁在一边吧。说到一般情侣，你心里会浮现出什么画面？」


    「一般情侣？你是指学生情侣档吗？」


    「是啊。」


    「嗯……我也不太懂一般的定义是什么，但最近的情侣应该会一起去喝珍珠奶茶吧？」


    「你的刻板印象还真重耶，不过我也是半斤八两。」


    真要说的话，你也是会去喝珍珠奶茶的那种人吧。


    啊，不对。就是因为她会去喝珍珠奶茶，才会常常看到那种场面吧？


    「还有在烟火大会上逛路边摊、圣诞节去看灯饰之类的？」


    「这些感觉都很老哏耶。」


    「因为大家都会这么做，所以才会变成老哏啊。」


    她说得也有道理。


    因为大家都这么做──才会体现出老哏的感觉。


    「你问这个干嘛？」


    「不，没什么……嗯，但我想得果然没错。」


    该说是觉得不太对劲吗？


    听到冰川老师说出「普通情侣」时，我内心某处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烦闷，但我总算搞清楚了。


    与此同时，虽然有些模糊，但已经能看见轮廓了。


    也知道往后我应该做些什么。


    「谢谢你，木乃叶。虽然还没有明确的答案，但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啥？是吗？那太好了。」


    「那我出去一下──麻烦你看家了。离开的时候记得确实锁上门再回去。」


    「咦、什么？拓也哥，你要去哪里？」


    「这还用说吗？」


    说完，我瞥了木乃叶一眼。


    老实说，现在的我也不想在「做不到」的事情上耗费时间。


    这一次，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能不能顺利完成。


    如果是以前的我，肯定会把这件事归类在「做不到」的范畴内，然后放弃行动吧。


    但如果是为了冰川老师，我就觉得自己「做得到」。


    这种说法虽然很老套──但为了喜欢的人，我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我在玄关穿鞋。


    并情绪亢奋地对木乃叶说：


    「我要去一下女朋友那里。」


    ◆　◆　◆


    【雾岛拓也】抱歉，冰川老师，待会儿可以去你家吗？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他到底要对我说什么？）


    我在家里浑身僵直地呆站在原地。


    这则讯息是十分钟前传来的。


    我到现在都还没回复。


    理由再清楚不过。不管同意也好，拒绝也罢，感觉我们的关系都会面临变数。所以过了十分钟，我依然无法给出回应。


    （我不要……）


    我可能没办法让雾岛同学谈一场平凡的恋爱了。


    无论是烟火大会、圣诞节，还是雾岛同学的生日──或许都无法陪他出门好好享受。我可能只能给他这种绑手绑脚，永远都要在意他人的目光的爱情。


    因为和我交往，导致雾岛同学的青春岁月只能受限于此，那怎么行呢？


    虽然纱矢举的例子太特殊，但她说得没错。高中这段时期非常特别且弥足珍贵。因为我的高中生活就是在毫无作为的日子里虚度流逝，所以感受更加深刻。


    所以，考量到雾岛同学的处境，我心里确实也浮现出「不该跟他交往」的想法。


    ……但我真的不想这么做。


    虽然很矛盾，虽然已经说出自己的决心，自己也对这份软弱厌烦至极──但说实话，我还是很想跟雾岛同学交往。


    因为我喜欢他，太喜欢他了。


    但我也不能一直说这种任性的话。


    雾岛同学以前对我说「我不在乎这种事」，但不代表他现在也这么想。若他发现之前那种状况未来可能会不断地发生，他的想法说不定会改变。


    然而，无论他做出什么决定，我都必须勇敢面对并接受。这是我的义务所在。


    所以我只能如实传达自己的心情。


    这份被埋藏在内心深处，对他爱慕至极──不想和他分手的心情。


    「好！」


    为了让自己打起精神，我用力拍拍脸颊。


    接着我使出浑身解数，回了他一句「没问题」。我知道晚上还让学生进家门不太妥当，但既然他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我也难以拒绝。


    结果──玄关的电铃传来了轻快的声响。


    「咦！」


    什、什么！等一下！太、太快了吧！难道雾岛同学已经在外面等了吗！我、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应该说，我的房间也还没整理好啊！


    我慌张地在走廊上狂奔，准备去玄关开门。


    但这个时候……


    「──、──啊！」


    我却被乱扔在地板上的衣服绊倒，脚底一滑。


    我接下来的动作，可说是充满了艺术风采。


    为了避免摔倒在地，我想抓住鞋柜的门，但之前雾岛同学来家里的时候，我硬是把整理出来的大量杂物塞在里面。不仅如此，鞋柜上还放满了这阵子无处安放的一堆物品。


    换句话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咚铿啪沙～～～～！发出这阵门外也能确实听见的巨大声响后，我狠狠地摔了一跤，整个人栽进堆积成山的杂物堆里。


    ◇　◇　◇


    「呃，冰川老师？这到底是……？」


    「呜呜，不要看我……」


    这里是冰川老师的家中。


    冰川老师不知为何跪坐在我面前。我低头看着她，接着环视周遭的景象。


    玄关处的景象惨不忍睹，简直像台风过境似的。


    首先，东西实在太多了，还有几件衣服散落在走廊上。这绝对不是刚才那场骚动所引发的惨状，一定是平常的生活习惯就如此邋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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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冰川老师……」


    「怎、怎么了 ，雾岛同学？」


    「难道你不会打扫吗？」


    「唔！」


    冰川老师像是被冻住似的僵在原地。


    仔细想想，的确有迹可循。很久之前我询问她的房间状况时，她的反应就不太对劲。前阵子来她家的时候，纱矢小姐还累得不成人形，仿佛刚做完重度劳动似的。


    「……但知道冰川老师不会打扫之后，我还挺开心的。」


    「咦？很开心吗？」


    「是啊，感觉像发现了冰川老师崭新的一面。原来冰川老师并非万能啊。我还以为你可以把每件事处理得无懈可击呢。」


    「那当然啊，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说完，冰川老师嘟起嘴，像在闹别扭似的。


    这个样子当然也可爱极了。


    「……雾岛同学，你要说什么？」


    冰川老师盯着我的脸，用轻声嗫嚅的声音问道。


    她的表情似乎带着一丝胆怯。


    ……哦，对喔。我有重要的话要对冰川老师说，才会走这一趟。


    我轻轻叹了口气，转换心情后，看着她说道：


    「那个，冰川老师──待会儿要不要跟我一起玩网路游戏？」


    「……呃，为什么要玩网路游戏？」


    我将家里带来的笔电打开后，一旁的冰川老师也打开了电脑，并小心翼翼地问。


    我一边输入老师告诉我的wi-fi密码，回答道：


    「冰川老师，你之前不是说要跟我一起玩吗？」


    「我当然记得啊……」


    冰川老师这话说得含糊，似乎还无法释怀。


    这也难怪。如果有人忽然跑来家里说「一起玩网路游戏吧」，当然会觉得纳闷。


    但这是必要的过程。


    我准备就绪后，便带着冰川老师操控的角色在游戏世界里到处跑。


    这个游戏是要在中世纪欧洲的城镇里四处奔波，打倒怪物，可说是相当「常见」的游戏。但定期举办的活动总能紧紧地抓住玩家的心，让人想停也停不了。


    这么说来，我也已经玩好几年了。


    确认我们正往目的地前进后，我看准时机开口：


    「那个，冰川老师。你之前说『想让我谈一场平凡的恋爱』，对吧？」


    「……嗯，我说过。」


    冰川老师的声音有些阴郁。


    就像做好某种觉悟似的。我往旁边一瞥，发现冰川老师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但我重新看向电脑萤幕，继续说道：


    「……在那之后，我仔细想了想冰川老师跟我说的那些话。最后我想到……应该说想通了一个道理。」


    平凡的恋爱，普通的情侣。


    经冰川老师这么一说，我用自己的方式思考过了。


    最后，虽然有征询过木乃叶的意见──但是唯独一件事，我可以带着坚决的信念大声说出口。


    没错，那就是……


    「──仔细想想，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耶。」


    「……………………………………………………………………什么？」


    你在说什么鬼话──冰川老师的眼神清楚地表现出这股疑惑。


    接着，冰川老师用手指揉一揉眉间，开口问道：


    「咦、什么？等、等一下！这话什么意思！」


    「呃，冰川老师不是说，想让我谈一场『平凡』的恋爱吗？」


    「对啊！」


    冰川老师一阵惊呼。


    糟糕，话题跳太快，先把结论说出来了。但这毕竟是我刚刚才导出的结论，而非将思绪加以统整后的答案。


    我一边回想自己的思考过程，同时说道：


    「呃……说到『平凡』的恋爱，就会想到烟火大会或圣诞节等活动，但其实我没什么兴趣。因为人很多嘛。我还觉得放烟火很吵呢。」


    「彻底否定了烟火的存在……」


    「圣诞节又很冷。为什么还要出门呢？」


    「这次又彻底否定了冬天的存在……」


    「话虽如此，但夏天也很热，感觉有点微妙……」


    「是、是吗？」


    「不过，我可以接iket那种闷热和人潮。」


    「太矛盾了吧！」


    呃，虽然这是我的主观感受，但我真的这么想。


    但我的感觉就是这样，所以也没办法。


    「是啊，我总是这么矛盾。明明很讨厌，却又喜欢。我虽然觉得放烟火很吵，但如果现场没那么多人，我就不讨厌烟火活动了。圣诞节也一样，我喜欢欣赏圣诞灯饰营造出的幻想风格。如果只论人潮和闷热的话，我也很讨iket，但一想到可以买到喜欢的作家创作的同人志，我就能接受。总之我想说的是，只要包含喜欢的因素，我随时都能乐在其中。」


    「──圣诞节的时候，就算哪里也去不了，哪怕只能和冰川老师相处一小段时间，我就觉得很满足了。」


    「──」


    冰川老师瞪大眼睛，倒抽一口气。


    没错。这就是我想说的话。


    像圣诞节和烟火大会──这种「普通」的约会，如果一直不能成行，确实有点难受。


    但只要能和冰川老师在一起，我就觉得很开心了。


    不论是图书馆那一次，还是去玩社群游戏那一次，在一起的时间确实令人无法满足。


    但因为有「和冰川老师在一起」这个大前提在，我就觉得很快乐。


    所以，不必特地出门也无所谓。


    无法像平常人一样约会也无妨。


    只要待在冰川老师身边，不论是何种形式的约会，我应该都能乐在其中。


    但冰川老师似乎还有话想说。


    她可能还是对「普通的约会」充满执念吧。原因无他，就是为了我。


    正因如此，我才要向冰川老师再次强调。


    不是强调我们的师生关系──而是我们最根本的存在意义。


    「而且，虽然你说要谈一场『平凡』的恋爱，但说到底，我们一点也不『普通』啊。就算撇除师生关系也一样。」


    「……咦？」


    「因为──我们不是宅宅吗？」


    跟过去相比，御宅族的人口确实增加了。


    但综观整体依旧是少数派。


    这样的我们──根本就称不上「普通」。


    「……我想过了。出门参加烟火大会或圣诞节这些活动，如果是和冰川老师在一起，我或许会玩得很开心，却也不局限于此。就算不出门，只要有一支智慧型手机、一本漫画，不管在哪里都能乐在其中。若冰川老师在我身边，那就更棒了。该怎么说呢，我们是彻头彻尾的居家型人物，这才是我们御宅族的生活模式，不是吗？」


    这番话并不是要概括全体。


    但我认为，这是御宅族的一种特性。


    「──所以，就算未来我和冰川老师哪儿也去不了也无所谓。我们就用自己的方式享受人生就好。该怎么说呢，这就是我想告诉冰川老师的事。」


    如果想做这些事，将来想怎么做都行。


    冰川老师咬紧下唇，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随后，她用开心的语气说道：


    「雾岛、同学。我──」


    但冰川老师并没有把话说完。


    因为冰川老师的视线被电脑萤幕的画面完全吸引住了。


    我向冰川老师传达了心中的想法。


    所以这些后续的惊喜，只是我个人的私心。


    我们没去成庆花樱花祭。看不到夜樱，没能参加赏花活动。


    所以，我想修正这个结果。


    冰川老师想让我亲眼看见──同时也是我现在最想让冰川老师看见的场景。


    在我们眼前的电脑萤幕上。


    ──显示出美丽的夜樱被灯光辉映的景象。


    ◇　◇　◇


    「………………这是？」


    身旁的冰川老师轻声低吟。


    我们眼前的电脑萤幕上，出现了缤纷美丽的夜樱。


    这是游戏中举办的季节限定活动──赏花活动。活动设计和现实时间同步，入夜后就能欣赏到灯光辉映下的夜樱。


    不过，最近的游戏果然很精致耶。


    外面看到的夜樱或许也很美，但这个画面完全不逊色。


    光看这个场景就能感受到制作团队耗费的心血。如果用解析度更好的萤幕来看，应该会更精致吧。


    但眼前这一幕，还是漂亮到让人叹为观止。


    「雾岛同学。」


    「什么事？」


    「谢谢你。」


    冰川老师在我耳边低语。光凭这句话，我就觉得先前的努力很有价值。


    虽然这次我也没做多少事啦。


    这时──


    冰川老师忽然靠上我的肩膀。


    她轻轻地将头靠过来，感觉像在撒娇一样。


    亮丽的黑发搔弄着我的脸颊，香甜的气息围绕着我。被她倚靠的肩膀简直热得不像话，心脏跳得飞快。


    但我不想被老师发现自己的窘迫，忍不住说出了口是心非的话。


    「……那个，冰川老师，很重耶。」


    「忍耐一下。我现在想跟你撒娇。」


    「这样啊。」


    她光明正大地做出这般宣言，我也无话可说了。


    冰川老师在我耳边轻声低喃：


    「雾岛同学──往后也请多指教。」


    「好的，冰川老师。」


    闻言，我面带微笑地点头。


    隔着窗玻璃往外看，月光照映之处依旧远得遥不可及。


    那里充满着幻想与假想气息，现在还是令人心神向往。


    但我觉得如今的所在之处感觉也挺不赖的。

 尾声

    「雾岛同学太温柔了！」


    冰川老师大发雷霆。


    呃，与其说大发雷霆，应该用「闹脾气」来形容比较正确。


    在那之后──我们继续玩网路游戏。


    毕竟机会难得，于是我们决定玩一会儿。


    但玩着玩着，就有点口干舌燥。


    这时，冰川老师从冰箱里拿了点心和果汁过来。


    但这就是一切的开端。


    冰川老师最近似乎没喝什么东西，她喝饮料的速度在我看来也快得不得了。而且不知为何，饮料中好像还混了几罐酒。


    「嗝！」


    结果就变成这样了。


    冰川老师满脸通红，脸颊鼓胀到极点，不停地对我抱怨。


    然后就回到一开始那句台词了。


    「那个，我觉得！」


    冰川老师说起话来有点口齿不清，整个人气呼呼的。


    「雾岛同学！你是不是对我太温柔了！给我听好！你对这件事有自觉吗！」


    「呃，冰川老师，你别再喝了吧。整张脸都红了……」


    「不要！居然想靠这招唬弄我！我才不会上当！」


    「没有，我不是在唬弄──」


    「那你干嘛对人家那么温柔！来，你说说看啊！快缩！」


    「这个人麻烦死了！」


    虽然很可爱，但却麻烦得要命。


    冰川老师不停往我身上拍，闷闷不乐地抱怨。


    「我说啊！要是你一直这么体贴，人家会得意忘形喔！你有搞清楚状况吗？对人家好也要有个限度！」


    「不好意思，我到底为什么会被骂？」


    「你对我这么温柔，我会很不安耶！会觉得你为什么要对我百般呵护！所以，温柔体贴也该适可而止！」


    「你是要我怎么办啊……」


    男朋友因为太温柔而被痛骂一顿，过去有这种例子吗？


    不，我对其他情侣一无所知，所以也不清楚。


    我嘟哝一声，冰川老师就嘟起嘴巴。


    「发火。」


    「啥？」


    「我叫你对我发火。这样我就不会担心了。来，赶快对我发脾气！快～一～点～！」


    啪啪啪。


    「我、我知道啦，拜托你别拍我……那，冰川老师。」


    「嗯。」


    「怎么看起来有点开心啊……呃、那个，不能给别人添麻烦喔。」


    「…………………………………………我被雾岛同学骂了。（泪眼汪汪）」


    「我就说这一次，否则我不吐不快！老师，你真的很难搞耶！」


    冰川老师一边说着「是雾岛同学耶～」，一边往我身上靠。


    她从刚才就一直不按牌理出牌。


    喂，柔软的部位全都紧贴在我身上，大事不妙啊！


    女孩子的身体到底为什么会软成这样啊！


    不过这么一来，她的脸也近在咫尺。


    彼此的视线交错。


    现在只要稍微嘟起嘴唇就能亲上去了。冰川老师的樱唇就近在眼前。


    「想亲亲吗？」


    「唔！」


    这问题像孩子一样天真可爱。


    我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但她将我的身子压倒，又直盯着我看，于是我说出了真心话。


    「……当、当然想啊。」


    「咦～雾岛同学想亲亲啊～下流～」


    「你喝醉之后真的难搞到极点耶！」


    「可是呀，其实我也想亲亲喔。」


    冰川老师用甜美无比的嗓音在我耳边轻声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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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在忍耐，但其实我真的很想这么做。可是我跟你是师生关系。亲下去之后就会一发不可收拾……现在要先保留起来。」


    「老、师……？」


    「所以呀。」


    冰川老师带着微笑说道：


    「──等到这段关系可以搬上台面之后……就来亲个够吧。」


    冰川老师像是气力耗尽一般，压在我身上睡着了。


    这个老师真的是……被她这么一讲，我不就什么都不能做了吗？


    在这种状况下还要忍耐，简直苦不堪言。


    她应该知道这一点吧。


    我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冰川老师的黑色秀发。


    接着说道：


    「冰川老师，我喜欢你。」


    只见冰川老师熟睡的脸孔舒缓了些许。

 后记

    购买这本书的读者应该有九成都是初次见面。剩下的一成（或更少）的超罕见读者，好久不见。我是透过第三十届ファンタジア大赏出道的筿宫夕。


    已经阅读完毕的各位觉得本作如何呢？


    若本作能让您会心一笑，为您带来些许乐趣，那将是我的荣幸。


    那么，如书名所示，本作是描写老师与学生的恋爱喜剧。


    老师很棒吧，经常会在漫画或轻小说中出现。只是在轻小说登场时，常常会嚷嚷着「适婚年龄」这种话，但连同这种设定在内，我也觉得超级可爱。


    若硬要从老师的众多魅力中选出一项──应该是「只有我才知道老师可爱的一面」吧。


    这可能不仅限于老师这种角色啦。


    不过，外人毫不知情，只有我才知道「老师可爱的一面」──这种设定果然很赞。「感觉明明对你很凶，其实却有很多可爱的地方」，这种感觉真的很不赖耶。


    如果本作也能描写出这种老师就好了。


    那么，请容我致上谢词。


    首先要感谢西沢5?老师。虽然很羞愧，因为我见识不广，第一次拜读老师的作品是《请收下我的第一次。》但当时我就心想「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厉害的人」，隐约有种瞻仰天上神仙的感觉。没想到两周后就决定由老师为本作绘制插画！拜见老师描绘的插画时，我总是笑嘻嘻的，每一张都是我的心头好。


    接着要感谢责任编辑。尤其这次真的给您添了很多麻烦。呃，我老是拖过截稿日，真的非常抱歉。下次我一定会准时交稿。应该会。


    再来要感谢我的朋友们。对不起，我爽约了好几次。托大家的福，这次我也总算顺利写完稿子了。如果还有酒摊或其他邀约，请务必找我。下次我应该就能赴约了。大概。


    最重要的，当然是向购买本书的每位读者致上最深的谢意。


    但愿本作能在各位的脑海中占有一席之地。


    筿宫夕

 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