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之旅》 第一章 魔法师之国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风 图源:流哲不哼太 录入:养老驴 修图:速水伊织 那个国家悄然存在于荒凉的山岳地带。 高耸的城墙围绕全国,从外侧并无法看见国内。 一只扫帚飞越太阳晒热的岩石,划破温暖的空气。 操纵扫帚的是一位美丽的少女。她身穿漆黑长袍且头戴三角帽,灰色的发丝随风摇曳。 若是那里有人,她绝对会令任何人回头并漏出叹息,具有如此美貌的她究竟是谁? 没错,就是我。 啊,开玩笑的。 「……快到了呢。」 高耸的城墙像是以山壁凿成,使视线从墙上向下移动,我看见了国境大门,于是将扫帚转向那里。 虽然这个国家的位置稍嫌不便,但是他们应该也有自己的顾虑吧——为了避免有人不小心闯进来。毕竟,只要没有特别的事情,就绝对不会来位在这种地方的国家。 来到门前,我走下扫帚。迎接我的是进行入境审查的一名卫兵。 他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我一番,将视线移回位在我胸口的胸针,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欢迎来到魔法师之国。请进,魔女大人。」 「?奇怪,不用进行我是否身为魔法师的审查吗?」 我听说来访之人都得使用魔法给卫兵看,而只要没有具有一定程度以上的能力,就会遭到拒绝入境。 「因为我有看见您飞来,而且那个胸针毫无疑问是魔女的象徵。请进。」 也对,就是这样,能自由自在地以扫帚飞行是入境的最低条件呢。仔细想想,从这扇门能清楚看见我的轨迹,真不好意思。 我简单跟卫兵点头致意后,穿过巨大的门扉。 这里是魔法师之国。魔道士、魔女见习生、魔女——也就是具有拒绝非魔法师入境这项奇妙惯例的国家。 穿过大门的瞬间,我不解地把头侧向一旁。 两个奇怪的告示牌并列而立。 其中一个标志是在圆圈中骑著扫帚的魔法师,走在隔壁的士兵则是被画在三角形内。 这个告示牌是什么意思? 但是答案只要向上看就能立刻明白——比肩并立的红砖建筑之上,魔法师们在太阳之下飞舞。 我心想原来如此。 这是只有魔法师能入境的国家才有的规则吧。大家都在天空飞翔,在地上行走的人屈指可数。 理解告示牌意思的我取出扫帚,横坐在上面,接著一蹬地面,飘然飞向空中。 若要简洁地解释告示牌的意思就是: 「建议以飞行行动,是吗——」 于是,魔法师国家真正的姿态在我眼前展开。 魔法师们飘浮在犹如枯萎大地般辽阔的红褐色屋顶上。 有人停下扫帚谈笑风生、也有人把行李绑在扫帚上;有看似诡异巫婆的老婆婆、也有在空中竞速的小孩。 他们应该都在空中生活吧。 这幕景色如此壮阔,我不禁倒抽一口气。 我加入他们的行列,在国家上空飞翔。就在毫无意识地跟著人群时,我的眼中突然映入几个挂在屋顶上的招牌。好像是「旅馆」。经过这面招牌后,这次是「蔬菜店」的文字,其他还有「肉铺」与「珠宝店」等。真不愧是在屋顶上生活的国家,在屋顶上放置招牌应该也是主流吧。 仔细一看,几乎每个房屋屋顶都设有足以让一人通过的窗户。就在我的眼前,其中一个窗户突然打开,一名男性乘著扫帚从里头飞了出来。好像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优闲地看著这个国家的景观四处飞翔。 能说得上是变化的变化,是在一阵子之后发生的。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从背后传来。 我单手握住扫帚,为了不让帽子飞走压住帽檐向后一望。 接著想「啊,慢了一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我看到挥洒著尖叫与泪水,宛如陨石般以奇快无比的速度朝我直线飞来的物体时,危险已经逼近我到一个屋顶的距离了。 躲得掉吗?怎么可能。 我反射性地把上半身偏向一边,却还是难免相撞。发出「呜嘎!」还有「呜恶!」等不可爱的声音,我跟那个人相互交缠双双坠落到屋顶上。整齐并排的屋瓦随著喀啦喀啦的声响一片片滑下,两人这才终于在从屋顶摔下的前一刻停了下来。我看见一片瓦片在眼下所见的地面上弹开,幸好路上没有任何行人。 角度不深、我也避免了正面相撞、飞来的神秘人物又一身挡下所有瓦片的攻击,使我不至于受伤。 我拍去黏在黑色长袍上的红褐色碎片站起身。 「…………」 「呜恶恶恶恶……」 发出奇妙呻吟声眼冒金星的是位年纪看起来比我还小,约十来岁的女孩子。整齐的黑色短发、中性的面容,她身上的服装是在黑色斗篷下穿著白色上衣跟格子短裙。由于她被我垫在屁股下,因此模样十分凄惨。 她的胸口没有任何胸针,大概是魔道士吧。 「……那个,你还好吗?」 我一碰她的肩膀,卧倒在地的她就睁开眼睛。 「…………」 「…………」 紧接著是一阵沉默。 看来她还搞不清楚状况,所以我就对她说了句:「你不太会操作扫帚吗?」 这当然是讽刺。 「……啊。」 「看来你的脑袋终于动起来了呢。」我刻意做出笑容。 「啊哇哇哇哇!」她再次眼冒金星。「怎、怎怎怎怎么办,怎么办,我弄掉了这么多瓦片,弄不回来……」 哎呀。 「在那之前不先道歉吗?」 「啊,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这我知道。 「话说回来,你还好吗?飞过来的时候非常豪爽的说。」 「啊,我没事!你看我还这么有精神!」 她这般说道。 但说话的同时,她的头流下红色的液体。看不出丝毫犹豫,眼神清澈无比。 ………… 「流血了喔,而且还是头。」 「这是汗!」 「怎么可能会有铁锈味这么重的汗。」 「呃,那么,呃……这是汗!」 「我知道了,所以请你先冷静下来。」 「是!」 「…………」 为什么会这样呢?再怎么说我才刚被撞飞,感觉十分疲惫。 原本想教训她一顿后再来把瓦片修好的,算了。如果让状态这么危险的女生做这种事,我一定会被当成魔鬼。 我从口袋里拿出手帕。 「这个给你,请按在头上。」 「咦……可是……」 「然后,接下来瓦片交给我修理就好了,你到旁边休息。」 「不,我也要帮忙!」 「这个状态帮忙只会碍事而已,请去休息。」我直接了当地说。 「可是——」 「碍、事。」 「……是。」 接著像是被丢掉的小猫一般,她沮丧地在屋顶的边缘坐下,用手帕按住头。看来,她的好精神还是在逞强,刚坐下她就倒了下来。 她的事情先摆到一边,反正那点程度的伤应该不至于会有生命危险。 首先,得先 想办法处理这副惨状——我把魔力聚集于双手。瞬间,随著朦胧的微光,细长的魔杖出现在我手中。 这是魔法师的特权,任何东西——就算是魔杖或扫帚这类魔法道具——都能藉由魔法凭空取出。 将魔力注入魔杖之中,我发动了魔法。 逆转时间的魔法。 正如其名,能藉由逆转时间修理毁坏的物品、治疗伤口等,是稍微需要高度技术的魔法。 话虽如此,只要是居住于这个国家的魔女,应该谁都会吧。对在背后倒下的魔道士小姐或许有点困难。 沐浴在魔法之下后,瓦片随即动了起来。破碎的瓦片彼此连接,宛如拼图一般回归原有的形状。 接著就在碎片消失、完全不见破坏的痕迹时,我停下魔法回过头。接下来换她了。 「好了,下一个是你。」 「那个,呃……」 我靠近坐起身、按著头不停颤抖的她,对她使出魔法。包围在柔和的光芒中,她破烂的衣服与伤口逐渐复原。 「哇啊……」 我听见她低语说著好厉害。 不会,只要成为魔女,这点程度一般都能办到喔。 我确认到她回归原状后,连忙捡起掉落屋顶上的扫帚。我想,在事情闹大前离开应该才是上策。 「那、那个!」 我半无视像是想对我说什么的她,乘上扫帚—— 「不用感谢我,用扫帚飞行的时候要多注意周遭才行喔?」 「请等一下,请让我道歉——」 「不用,我还要事情要忙。再见了,不知名的魔道士小姐。」 然后我便骑著扫帚飞走了。 ○ 所谓魔道士,简单来说指的是能使用魔法的人。并不是任何人都能成为魔道士,几乎都是得由遗传继承。我的双亲也都是魔道士。 魔女见习生位居魔道士上位,比魔女低一阶。正如其名,是赋予女性的称号。不知为何,女性产生魔法的能力比男性还要强,所以才只为女性准备了比魔道士高阶的称号。 成为魔女见习生的路只有一条。于试验中合格,获得魔女见习生证明的胸花,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只是,试验难如登天,途中放弃的人也不在少数。 成为魔女见习生后,还有为了使一人符合魔女资格的修行在等著。那是度过在真正的魔女下,为了受到承认而努力的生活。这有可能是一日,也有可能要十年,一切都得看本人的努力,以及魔女老师的斟酌。 只要能被承认为真正的魔女,就能从老师手中获得背面刻有名字的星辰胸针,以及老师所赠与的魔女称号。我的话,则是「灰之魔女」这个名称。 虽然解释了这么大一段,但简单来说,我是在这个国家中等级最高的存在。毕竟,我可是魔女。 在空中飞行时会被投以羡慕的目光,去餐厅吃饭还会听到「魔女大人!本店的料理全都为您打折!请尽量吃吧!」之类的话。我虽然心里抱著这种期待,但—— 「咦?折扣?没有这种东西喔。不会是没钱吧,小姐?」 「…………」 不过,就是那个。要是每次都给魔女优待,店也不用开了吧。 走出餐厅的我接著进到了宝石店,想出售前一个国家得手的宝石。我心想著应该能卖不少钱边走进店内。 「啊……这绝对是假货呢,我可不收。」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请你看仔细一点。」 「看几次都一样,怎么办?如果不要的话,我们可以帮你处理喔?」 「……说这种话,其实是想把我的宝石骗走吧?」 「哎呀~~小姐,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呢。那怎么办?」 「请还给我。」 走出宝石店的我理应十分生气。 不过,那个宝石店老板一定只是个小奸商而已,不是在小看我吧?是这样吧? 我抱著不安的心情,朝旅馆走去。太阳就快下山了。 然而—— 「啊啊?这里可不是你这种小鬼该来的地方。好了,回去回去。」 ……嗯嗯? ——为何? 难不成这里是有钱的大人才能进来的旅馆吗?唔唔唔。 没办法,就去别家吧。 我在怎么看招牌都非常破烂的便宜旅馆上降落,这里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我打开屋顶上的窗户,爬下里头架著的梯子。但是才爬到半途就嫌麻烦,所以我跳。响起「咚!」铁球掉下来一般的声音。我才没有那么重,真没礼貌。 我著地的地方是柜台前。 坐在柜台后方的女性看著我—— 「欢迎光……」 全身僵硬。 她跟我都是。 整齐的短发,看似男生中性的面容。眼前的是几个小时前跟我发生冲突(物理上的意义)的女孩子。 「…………」 「…………」 先从凝结的时间中解放的是她。 「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对对对对对对不起!对不起!是报复吗?是报复对不对!对不起!请饶我一命!饶我一命啊!」 「不,那个——」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还不想死啦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个……」 有必要那么害怕吗? 她把头叩在柜台上磨擦,哭喊「请饶我一命……」我把手轻轻放上她的肩膀。 「咿咿咿咿咿!是想先拔掉我的手臂吗啊啊啊!不要啊啊啊啊!」 「请闭嘴。」啊,不是,不是这句。「那个,没关系喔?我今天只是来住宿的而已。」 「不要啊啊啊啊——啊,什么嘛。原来是这样啊,那么请填写这张表格。」 「…………」 虽然我有很多话想说,但要忍住。她又大哭的话我可受不了。 我接下她给我的表格,拔出立在柜台上的羽毛笔。表格的栏位十分简单,只需要写上人数、住宿日数以及代表人的姓名就好。由于我是旅人,这种纸片我已经司空见惯了。 我让羽毛笔滑过纸上,她便用十分开朗的声音说: 「白天真的很对不起。练习时一分心想别的事情,就好像没办法好好操纵扫帚……」 「原来如此。」 也就是操纵扫帚的技术很烂对吧。 「原本是想好好谢谢你的,可是你马上就走了——啊,你的名字是伊蕾娜啊。我是沙耶。」她瞄了我的手边一眼,笑著说。 我边写边说: 「不必特别跟我道谢。而且在练习魔法的时候波及旁人是常有的事。」 仔细想想,我也曾经想点蜡烛却让家里失火,结果被父母臭骂一顿呢。哎呀,真怀念。 「可是,能不能让我做点什么报答你?给你添了那种麻烦,又让你治好我的伤,什么也不做太过分了。」 「不用这么客气……」 「就麻烦你了!拜托!伊蕾娜小姐!」 勤于致谢的女孩子与摇头的我。感觉起来像是幅奇妙的画面。 反正又不是被拜托什么麻烦事,应该没有必要勉强拒绝吧。我边写边思考了一下。 「嗯……这个呢,那么——」 就帮我的住宿费打折吧。 我原本想这么说,却放弃了。 原因是我的眼睛停留在表格的某个项目上。上面这么写道——魔女大人专用折扣(一晚半价)。 哎呀哎呀,这还真是体贴。 「啊,那个,只要不是魔女 大人就不享有折扣喔。魔法师请在一般价格的地方打圈。」她皱眉这么说。 「原来如此。」 我在魔女大人专用折扣(半价)上打圈。 「咦?不是,那个……嗯嗯?」 这什么微妙的反应,真失礼。 「我是魔女。」 「怎么会,真爱开玩笑……啊,不是,可是我给你添了麻烦……嗯!那么就帮你打折吧!」 她敲了一下手掌。感觉对话有些微妙的误解,感到莫名违和感的我摇了摇头。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这样。我就说我是魔女了,虽然我长这种样子。」 「咦咦?」 她接著指著我的胸口说道: 「可是,你没有魔女的胸针啊?」 「咦?」 我被这么一说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应该在那里的胸针消失了。 ○ 魔女的胸针等同于身分证。若是没有那个,我就只是个会用魔法的旅人而已。 难怪刚刚在旅馆会被当成小孩,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话说,为什么我到现在都没发现?魔女虽不稀奇,但我只要对他们的反应稍微抱有一点疑问,应该就能及早反应才对。我是笨蛋吗?是笨蛋对吧?去死。 我就这样咒骂著自己,立刻出发寻找。 「……没有。」 找不到。 原本以为是跟沙耶相撞的时候弄掉的,所以在那附近寻找,但是外面天色已经暗了,更别说要找的东西是能握在手掌中的小胸针,稍微在附近走走根本不可能找得到。 「……唔唔。」 连瓦片下的缝隙都看过,在屋顶上来回走了几趟后,我降到地面上绕了绕房屋周围。 但却还是找不到。有点想哭。 「找不到!伊蕾娜小姐,也不在这边!」 从屋顶上降下十分足够的音量,在小巷中回响。抬头一望,我看见月光照耀下的沙耶。 发觉遗失胸针后,她立刻表示「我也有责任,我也要去!」完全不听我说话,所以我就让她一起来找了。 旅馆好像交给别人看管还是什么的。 我在下方徘徊时,上方则是交给她。毕竟我有可能漏看。 不过结果好像一样。 我乘著扫帚浮上屋顶。 「找了这么久还找不到,就得考虑有可能是被别人捡走了呢……」 我不禁叹息。 「我觉得也有可能是因为外面太暗所以找不到。明天早上再来这里找一次好像比较好。」 她对垂下肩膀的我投以开朗的建议。有点感谢她。 「我会的……」 老实对她的建言点头的我决定打道回府。 我乘上扫帚飞上天,摇摆飘浮的模样就跟不会操纵扫帚的魔法师一样。啊啊,如果有人靠近的话,说不定会不小心跟他相撞。 那个胸针是我费尽一番努力得手的东西,也是老师跟我的回忆。弄丢使我所受到的打击难以估计。 如果是刚成为魔女的时候,我明明能在弄掉的当下立刻发觉的说。 毕竟那是两年间一直配戴在身上的东西,一定是因为一直待在我身边,变得太理所当然了。 「……唉。」 总而言之我陷入消沉。 随后回到旅馆的我在半朦胧状态下吃了晚餐,用沙耶给我的钥匙进到房内,突然想到好像还没洗澡,立刻前往大浴场。 我边发呆边泡在热水中,脑里全是「啊啊果然只有可能是跟沙耶相撞的时候弄掉的啊可是找不到呢好奇怪喔」这个念头大约一个小时。待在大浴场(只有我一个人)直到泡晕前一刻,就快要融化到热水里时才用力站起身。 接著—— 「啊,你好~」 回到房间不知为何看到了沙耶。 我关上门。 后退一步,确认房间号码。嗯……的确跟钥匙上写的号码一样呢,真奇怪。 会不会是我看错了? 我再次打开房门。 「啊,你好~」 如果是恶梦就好了,但现在沙耶确实出现在我房里。甚至还坐在坚硬的床上悠哉地对我挥手。 ………… 「……你在我房里做什么?」我把身后的房门关上。 「我有点想跟伊蕾娜小姐聊聊,所以就在这里等你了。」 「我应该有锁门才对。」 「哼哼~我可是在这间旅馆工作喔?」 她一脸得意地把一整串钥匙拿给我看。 我不发一语走到她的前面。 「…………」 接著用双手捏住她的脸颊。 「好、好动!很动耶!」 「擅自跑进人家房间里是什么意思。嗯嗯?」 揉揉揉揉。 「会裂哎!脸呀会裂哎啦!」她好像在说会裂开,脸颊会裂开啦。 「咦?什么?我听不到。」 「啊哇哇哇哇哇哇……」 接著在我拉捏揉扯,尽情玩弄她柔软的脸颊后,玩腻的我才终于放开她。她用双手包覆著微微染上朱色的双颊说著「好过分……」但究竟是谁比较过分? 「所以说,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特地在我房内埋伏,应该代表有什么事情吧?」 沙耶揉著脸颊说: 「伊蕾娜小姐真的是魔女吗?」 「是的,算是。」我点头回应。「虽然没有胸针,但我确实是魔女。」 「那么,就代表你通过了魔女见习生的试验对不对?」 「的确是这样。」 我还记得当时直接合格傻住的自己。 沙耶盯著我看了一阵,突然跑下床,在地上跪下,接著将手放在地上把头贴了上去。 「拜托你!请教我通过测验的秘诀!」 「……那个,这是什么姿势?」 「这是我故乡流传的传统文化,下跪!这是对对方表达歉意时的必杀技!」 真奇怪的文化……她的故乡常常对人道歉吗?不过,我确实感受到了她的诚意。 感觉有种,那个……像是全身发麻,该怎么形容,不可思议的感觉。我忍住想踩著她的头说「啊啊?拜托别人的时候是这种态度啊?」的冲动,单膝跪下。 「那个,请先抬起头。」 「可以吗?」她猛然抬起头来。 「不,不至于。」我说,「能请你先跟我解释一下吗?」 先从这里开始谈起。 让她再次在床上坐下的我从桌前拉出看似廉价的椅子,坐在她对面。沙耶的黑发随著歪向一边的头摇摆,一声「那个……」后,犹豫地开口说: 「我有一个妹妹。非常可爱的妹妹。」 「是吗……」 这个开头有点莫名其妙。也罢,就听下去吧。 「我们出身自东国,跟妹妹两人为了成为魔女见习生千里迢迢来到这个国家——由于在我们的故乡没有举办试验的组织,所以我们两人才边在这间旅馆工作赚钱,边准备接受试验生活了几年,可是……」 「可是两位到现在都还是魔道士吗?」 接著她低下头,缓缓地摇了摇头。 「只有妹妹通过了上次的试验,然后她就一个人先回家了。」 「……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感觉起来好像已经能看到重点了。 也就是说—— 「你因为被那位可爱的妹妹抢先而感到焦急,所以想请偶然间认识的魔女帮忙。是这样 吧?」 沙耶尴尬地搔了搔脸颊,低声说:「那个,算是……就是这样吧。」 「下次试验是什么时候?」 「一周后……已经没有时间了……」 反正升格魔女见习生的测验要考几次都可以,我觉得并没有必要感到焦急。 她应该是很想快点见到妹妹吧。 「…………」沉默了一阵后,我说:「在我找到胸针之前的话,可以。」 反正在找到胸针之前也没办法出境,在那段期间也无所事事,说不定她还愿意帮我免去住宿费,所以我想应该没有问题。 ○ 升格为魔女见习生的测验,要笔试合格之后再通过魔术测验才算完成。 笔试只要死背魔法理论跟历史就能轻松通过,所以老实说非常简单。问题是魔术测验。这就完全没有办法,只要没有实力就得重考好几次。 魔术测验的内容主要是以扫帚浮游、攻击魔法的操作这两项构成,每次都固定只有一个人能够合格,从今天开始一周后进行的试验应该也并无不同。持续骑著扫帚四处飞行,以不足以致死程度的攻击葬送敌人,最后胜出的人便通过试验、正式成为魔女见习生。 说到这场争斗实在是丑陋非常,感觉像是被迫清晰见到一人最丑陋部分。 我不想再参加第二次了。 「我老实跟你说吧,沙耶。以你现在的实力,就算认真战斗,战胜其他人的机率也无限接近于零。」 跟她约好的隔天早晨。 我在扫帚上这么对她说: 「但这并不代表你绝对赢不了其他人,请你放心。」 「我、我该怎么做才好!」一大早就这么有精神,她的眼睛闪闪发光,简直就跟刚才醒来的太阳一样。 我把扫帚拉近在屋瓦上屈膝坐著的她。 「首先,我要将你操纵扫帚的技术提升到与我同等,或是更高的程度。」 「咦咦,这样有点太难了啦……」她摆出苦闷的表情。 什么叫太难,少撒娇了。 「除此之外没有在魔术测验中存活的方法。不如说,现在的你去了也只会在开幕后立刻被从扫帚上打下来而已。至少得避免这种情况。」 「唔嗯嗯……」 就是这种感觉。 我决定先提升她的基础魔法技能。果然跟我想像的一样,她的技术差到无法好好飞行(甚至让我犹豫该不该称她为魔法师),因此非常非常辛苦。 啊啊,教小孩骑扫帚的母亲就是这种心情吗?我深切地这么想著,从早到晚只要时间允许就陪她特训。就算被自由自在在天空飞行的小孩小看、就算被大人嘲笑,我们仍旧努力训练。 当然,我也没忘记要寻找胸针。和她逐渐获得成果的状况相反,这边则是完全没有进展。 我的胸针到底去哪了呢,真是的。 「接下来是回旋。要利用移动重心画出漂亮的弧线。」 「是!」 「接下来是急停、急起步。利用全身强制停下扫帚后,用蹬空气的感觉向前冲。」 「是!」 「接下来是空中脱离。在空中放开扫帚后用魔法唤回,一有危险我会去救你,放心飞吧。」 「是!」 「接下来——」以下省略。 结果,沙耶没过多久操纵扫帚的程度就跟我一样了。要说来到这里花了几天,只有区区两天而已。 沙耶高速成长的样子令我有些讶异。至今为止她究竟在做什么?难不成是我实在是太会教了吗? 一问之下,她才难为情地说「之前都是自学」,什么跟什么啊。 接著,滞留这个国家的第四天——特训第三天。 和一如往常毫无进展的胸针搜索(纯粹的询问搜索)相反,沙耶的特训顺利到足以称作神清气爽的程度。 她好像什么都学得来。 「接下来学攻击魔法吧——风魔法如何呢?」 「风魔法?」 在被晒成红褐色的屋顶上,我对不解歪头的她点了一次头说: 「是的,就是风。藉由操作空气的流动干扰其他应试者。」 这是我参加魔术试验时实际使用的小手段。光是改变空气的流向就有意外的效果,我到现在还记得当时有人失去重心跌下扫帚,或是摇摇晃晃地撞上建筑物。 风的操作相当简单,也能成为强大的武器。如果有时间的话,请务必学起来。 「那么,请用风吹向放在那边的瓶子试试看。」 我指著放在我们对面屋顶顶端的玻璃瓶。距离这里大约有一栋房子的距离,但绝对称不上困难。 「想像把空气聚集成球状向前丢比较容易成功——就像这样。」 我挥舞魔杖。 瞬间,强风擦过瓶身,瓶子发出声响剧烈摇晃。 沙耶对我摆出「根本没有倒,是失败了吗?」这种表情,但我是故意的。真的喔。 「那么,请试试看。」 「……这、这样吗?」 咻一声,沙耶挥舞魔杖。风魔法本身就是能在最刚开始学的魔法,因此她的确能产生风本身。但,她所产生的风却吹过瓶身上方。 真可惜。 「魔杖的拿法错了,指示的方法也不对。风魔法比较细腻,因此强硬挥舞魔杖反而会不顺利。」 「呃,那么,像这样吗?」 咻。风吹了过去。 完全没变。 「不是,像这样。」 我挥舞魔杖,瓶子就发出声响晃动。沙耶好像终于发现我是故意不弄倒瓶身的了,发出了「哇啊」的声音。 接著,她温柔地握起魔杖。 「嘿!」 这次她完全模仿我的动作,却力道太轻了。吹起一阵微风。 ……不顺利呢。 「不是,是这样。」 「这样吗?」 她挥空了。 「完全不对。是这样。」 「这、这样吗?」 风连边都没擦到。 「完完全全不行呢。是这样,这样。」 「是这种感觉吗!」 ………… 完全不行。真的,一点手感也感觉不到。 采取强硬手段吧。我绕到她背后,抓住她的双手手腕,接著在一瞬间抖了一下肩膀的沙耶耳边说: 「听好了喔?现在我要经由你的魔杖使出风魔法。请用身体记住。」 「用、用身体吗!」 「是的,用身体。」 我对不知为何红了耳朵的她点头。 「那么,来了喔——」 我说。 就像这样,我们在第三天的太阳下山之前不断练习。说到她能不能完全操纵风魔法的话,完全不行。 不如说,在我绕到她背后之后反而更不行了……? 为什么呢,我不明白。 我并没有整天跟在沙耶身旁。一到了中午,我也会一个人行动,为了寻找胸针在街上四处飞翔,询问各式各样的人。 我能做的,只有一问再问。 当然,情报没有那么容易找到,每个人始终都异口同声地摇头说「不知道」。 进展在当上沙耶老师的第四天来临,也就是在这个国家停留的第五天。 「我看过喔。」 爽朗地这么说的是名看似相当熟练魔法的老婆婆。仔细一看,她的胸口不只别著象徵星辰的胸针,还像是历经了一番岁月,相当破旧。 喔喔,这好像值得期待。(期待什么 ?) 「请、请问您是在哪看到的?」 看著兴致勃勃的我,神秘的老婆婆发出嘻嘻嘻几声无比像是魔女的笑声。 「哎呀,是在哪里看到的呢……」 「请您告诉我!可爱的婆婆!」 「嘻嘻嘻!」 她的手一伸,老婆婆把自己的手掌塞到我眼前。 「……这只手是什么意思?」 「你出多少?嗯?」 这么说完,老婆婆就保持著朝我伸出手的姿势,不动了。像是在说,想继续听的话就付钱。 ……太龌龊了,真不愧是魔女。 「…………」 我静静地从钱包里拿出一枚金币,放到老婆婆手中。接著老婆婆像是卷上发条的人偶一般再次动了起来。 「我是在——」 老婆婆说了。说出我自己冥冥中有所预感的事情。 平静沉稳的故事,如此在这里乾脆地划下了句点。 ○ 夜晚。滞留第五天与第六天的交接。 我在床上望著窗外浮现的月亮时,门突然开了。一看,她畏畏缩缩地看著我。 她是——沙耶。 「那个,伊蕾娜小姐。」 「什么事?」 「我、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我把视线移到床上。 ………… 「很挤喔?」 「对不起,我们这间旅馆太简陋了。」 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再怎么说这里是单人房,这张床也是以一个人睡为前提设计的。 「不过,如果你不怕挤的话,是没关系。」 「太好了!」 沙耶粗鲁地关上门进到房内,钻进被窝里。 刚洗好澡甜美柔和的香味飘来。这里是旅馆,所以她用的洗发精应该跟我相同,但味道好像跟我的完全不一样。我就算捏起发丝凑到鼻子前面闻,也没有恋爱中少女般的味道。究竟为什么只有她有这种香味呢? 算了吧。 我也躺下吧。 我面朝月亮躺下,盖上被子。正后方传来人的气息。 「边睡边看月亮不会睡不著吗?」 「一点点。」我翻过身。 接著,与她四目交接。 「……你的言语跟行动不矛盾吗?」 「我不会所以没关系。」 她微微笑了。被月光照亮的笑脸像是一碰便会碎裂般虚幻。 「今天辛苦你了。跟最刚开始相比熟练了不少了呢。几乎已经不需要我帮忙了。」 「咦,没有这回事。我还有很多希望伊蕾娜小姐能教我的事情。」 「……我是旅人,很快就会离开这个国家了。」 「可是,在那之前能一直在一起呀。」 被窝中传来蠕动的感觉,某个冷冷的东西贴上了我的手。是沙耶握住了我的手。 她直盯盯地看著我,这么说: 「请再教我更多东西。」 「…………」 月光在瞳孔深处摇曳。 这个天真无邪的女孩子是真的仰慕我这种人吧,但我接下来却不得不对她做出残酷的事——不得不做出对我最好的选择。 胸口的刺痛是出自于罪恶感,还是出自于失望?我希望是前者。 「这没办法,沙耶。」 我这么说。 同时挥开手上的手说: 「能请你把胸针还我吗。」 ○ 胸针消失乍看之下似乎很复杂的真相,实际上却非常简单。 「不是有个跟你相撞的女孩吗?你急急忙忙飞走后,被她捡走啰。」 眉飞色舞地看著金币的老婆婆这么说道。我自己也曾经这么想过。既然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的话,就应该是被谁捡走了。 违和感打从最刚开始就一直都在。 ………… 沙耶。 你操作扫帚的技巧实在是太烂了——甚至让我觉得是故意不小心朝我撞来的。 这里的入境条件明明是要能以扫帚自在飞行的说。 一开始我以为沙耶是在这个国家出生的,但听她说来,她是从东国特地跑来的魔法师。既然如此,没办法用扫帚飞行就更加可疑了。所以—— 所以其实,我—— 打从一开始就怀疑你了喔。然后,我一直在等。等你把胸针还我。 「可是,你却一直把胸针握在手中不肯交给我。不只如此,到头来还说出想跟我一直在一起。」 忍到这里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我这么说。 坐在床上低著头的她,脸上究竟带著何种表情?我没有跟第一次碰面时一样触碰她的肩膀。真遗憾,我可没有那么温柔。 只是,我一直等待。等待像是要闪避月光般低头不语的她。 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分钟,十分钟,说不定只有十秒。 「……呢。」 微小的声音隐约传入耳中。 「什么?」 「为什么,不质问我呢?」这次我明确地听到这句话。 「因为我没有确切的证据,这应该是最大的理由吧。明明没有证据,就算说『你就是犯人!』你只要装傻就结束了。」 「…………」 「况且,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还我。在我眼中,沙耶怎么看都不像是坏人。」 简直就跟向母亲撒娇的小孩一样。 在我眼中,天真嬉闹的她看起来就是这个样子。 「所以,我一直在等待。」 我这么说。 此时,她才终于抬起头。皱起的脸庞与满脸泪水糟蹋了她漂亮的脸蛋,沙耶揉揉眼睛,漏出呜咽说: 「因为我很寂寞。」 「我不是你的妹妹喔。」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我还是想跟你在一起。」 随时都像是会消失的声音,这句话是对她妹妹说的,还是对我说的。 若要说与她相遇没有多久的我究竟知道沙耶什么,其实几乎等于一无所知,但我还是隐约察觉得出来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无时无刻都在跟可爱的妹妹撒娇,不中用的姊姊。她一定一直是这个样子。 所以被妹妹拋下的她才会无法忍受寂寞。 「我好讨厌、好讨厌自己一个人。我很害怕,所以我才——」 「嘿。」 我弹了一下她的脸颊,发出咚的一声硬硬的声响。 「这不是藉口。」 不喜欢自己一个人就依赖某人,因为不喜欢因孤独而被嘲笑,所以拚命寻找能亲近的对象。因为害怕孤独,而拚命逃避。 我真的觉得这是很该避免的习性。 「孤单一人又怎样,孤独又怎样。害怕这种东西要如何成为魔女见习生?真的认真想达成某个目标时,每个人都是孤独的。不一个人不行,一跟别人混熟就结束了。」 妹妹或许也是为了传达这点,才拋下沙耶一个人离开的吧,不过我并不知道实情。 「……可是!」 「啊~啊~啊~啊~我不想听~我听不到你的藉口~」 我捣住双耳,用左右挥舞的感觉用力摇头。头发剧烈摆动,甩上了她的脸。 啊,她刚刚有点不快了。 「一个人奋斗一定很辛苦、很可怕。我也明白,所以——」 我边说边用魔法拿出三角帽,是跟我戴的帽子完全相同的款式。 接著我把帽子戴到她头上。 「所以,这个送你。为了让你一个人也能努力,请把我的分身放在你身边。」 沙耶紧紧握住帽檐。 「可是,如果收下了这个,伊蕾娜小姐的就……」 「啊,不要紧。那顶是预备的。」 我用魔法拿出另一顶帽子给她看,自己也戴上一模一样的帽子。 「这样就是一对了。你接下来会自己一个人,可是不会孤单。无论何时,我跟你的妹妹都会守候著你。」 所以请你把胸针还我——我告诫般地说。 深深戴著帽子,紧紧握住帽檐,双肩不停颤抖,她静静地点头。 她的模样是如此虚幻、柔弱。 我不禁搂住她的肩膀。 那一天。 我们两人一同度过了最后的夜晚。我安慰大哭的她、传授她不少突破魔术试验的诀窍、听她说她与妹妹出生国家的事情、跟她述说至今为止旅途中的故事,其他还有很多、很多。 啊,话说回来,沙耶好像其实是个颇强的魔法师。我早就知道了,但为什么只有风魔法越用越差呢。我无论怎么问,她都只是红著脸不肯回答。什么跟什么啊。 结果,太阳升起时,我们终于睡著了。那是个很长、很长的夜晚。 但那却是我珍贵的回忆。 ○ 我试著回想离开魔法师的国家究竟过了几个月。 大约有六个月。 与她相遇、她把胸针还我之后已经过了半年——哎呀,时间的流逝真是迅速。真的。 我都差不多来到会听到「咦?魔法师的国家?哪啊?」远方的国度了。 在这种地方突然想起她的事情,是因为我在偶然走进的书店中看到了她的名字。 『本次魔女见习生升格试验合格者一览』 廉价草纸束上印著的是执行魔女见习生的升格试验等,名为魔法统合协会的神秘组织每月推出的报纸。整版上写著全世界执行的升格试验结果与合格者的评语。 她的名字也在上面。 「喂!不准看白书。」店内走出的店老板一把抢走我手上的报纸。 「……啊啊。」 我明明想继续看的说。 「想看就付钱。」 「多少钱?」 「铜币一枚。」 我付钱了。 然后—— 将报纸夹在腋下,哼著歌返回旅馆的我把椅子拉到窗边后继续阅读。 上面记述著她苦恼的每一天与对将来的希望。 数年前与妹妹两人一同来到魔法师的国家,只有妹妹立刻成为魔女见习生回到故乡。跟某个旅人相遇,从那个人手中获得了让她一个人也能继续奋斗的勇气与漂亮的帽子。那位旅人离去后,她又挑战了几次测验,却还是完全无法成功。但她仍旧努力不懈,终于当上魔女见习生。接下来,她预定返回故乡,修练成为魔女。 笑意不禁浮上我的嘴角。 她漫长的故事以这一句话作结: 「回到故乡成为独当一面的魔女后,我要去见最喜欢的旅人小姐。」 我把报纸放在桌上,仰望天空。清澈无垠的蓝天,延伸到很远、很远。 她是不是就在这片天空的彼端呢。 「我会边旅行边慢慢等你的喔——沙耶。」 第二章 可爱如花的女孩 那是发生在不能称之为夏天或春天,春夏交际的故事。 我穿过乾爽清凉的空气,在阔叶林中飞行。森林非常广阔,无论飞多久都看不到尽头。 每当我在狭窄的道路中为了闪避阻挡去路的枝条左摇右摆时,树枝就互相摩擦发出低语。 森林的树木茂盛到从林中看不见天空,顶多只能隐约看见绿色网眼的彼端某种炫目的光芒而已。 「……哎呀。」 边抬头边飞,害帽子不小心被树枝勾到了。 停下、返回、回收,我继续在森林中前进。 既然森林这么难飞,乾脆飞在森林之上算了——我虽然有点后悔,但是事到如今已经来不及了。 差不多已经来到「想折返会太花时间」的地方了。如果硬是要从这里向上飞的话,感觉被勾掉的可能就不只有帽子了。 我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各种晚了一步的状况。 要说是谁的错,嗯,全都是我的错,有意见吗? 像这样,在心中不知道对谁抱怨,我继续飞行。 道路突然展开是在那之后不知道多久之后的事。 「哇啊……」 我不禁赞叹。 眼前出现的是一片花海。 我在花海之上飞翔。 红、蓝、黄等色的花朵在眼前扩展,每一朵花都朝向太阳生长。在扫帚拖曳的微风吹拂下,花瓣随著清爽的花香飞舞。 打从心底获得洗涤的芬芳与色彩鲜艳的花瓣们一同舞上半空。为了避免帽子飞走,我单手按住帽檐,同时放慢扫帚的速度。 位在森林中的另一个世界。 不知不觉间迷住了我的心。 「……哎呀。」 花丛中——我看见一个光彩夺目的人影。 是管理这片花海的人吗?我乘著扫帚朝向那边前进。 「那个,不好意思。」 我在扫帚上这么一说,那个人便坐著回过头。是个跟我差不多同年的可爱女孩子。 「哎呀,你好。」 「你好,请问你是管理这片花海的人吗?」 她摇了摇头。 「不是,这片花海没有人管理。我只是喜欢花才会待在这里而已。」 「没有管理人……?那么,这些花都是自己开的吗?」 「是的,没错。」 喔喔,我很讶异。 我原本以为花海只有在人类管理下才有可能成立。不过,花好像在人类诞生前就存在了,应该也不会不假人类之手就无法恣意生长。 这片壮阔的景观并非人为,而是只靠自然的力量存在的吗? 太厉害了。 「你是魔女吗?」 她看著我的胸口,歪著头说。 「是的,我正在旅行。」 「真了不起——啊,对了,那么我有一个请求。」 「如果我能做得到的话。」 接著,她摘下几朵花,用脱下的上衣包住后,交给了我。 是当场做成的花束。 「如果可以的话,请把这束花送到你接下来造访的国家。」 「?我要交给谁才好呢?」 我收下花束,不解地歪头。 「谁都可以。把花交给别人,让他们觉得花朵美丽才是最重要的。」 也就是想让更多人知道这片花海的意思对吧。 的确,我好像能理解想与人分享这片美景的心情。 「也就是要我帮忙宣传花海吗?」 「不愿意吗?」 「不,完全不会。」 不如说我很乐意接受——我这么回答,她像是打从心底松口气似地说声「太好了」并露出笑容。 接下来我们随意聊了一阵。我至今为止造访过的国家的事情、她最喜欢的花朵的事情。我想,应该是这种内容。 然后,我们两人一同度过了快乐的时光。 「那么,我还要赶路——花,我就交给下个国家的某个人了。」 「拜托你啰,旅人小姐。」 她笑著对我挥手。 「…………」 突然,我感到某种顾虑。「你不离开这里吗?」 「是呀,只要在这片花海里,就什么痛苦都没有,能一整天都跟花朵玩耍。光是沐浴在阳光之下就很幸福,你难道不觉得很棒吗?」 她明明白白地这么说。 始终没有起身。 ○ 「小丫头,停下。喂,我叫你停了。」 骑著扫帚离开花海几个小时后,抵达某个国家的我被语调不甚善良、身穿黑衣的卫兵迎接。 突然对陌生人采取高压态度,还叫我小丫头。被做到这分上不可能有人还有好心情,我当然也对他的应对感到颇为不满。 但是我不会把情绪反应在态度上,我真成熟。 「你是旅人吗?」 「是的,看就知道了吧?」 「那束花是什么?」 「没有,没什么。」 「…………」 「?怎么了吗?」 「你那个给我看一下。」 他冒冒失失地靠了过来,从我手中抢走花束。 「啊,等一下!」这下果然不能当作没事,立刻从扫帚上下来的我抓住花束,想把花抢回来。 但他挥开我的手,接著盯著花看——像是要在上面看出一个洞一样,我的反抗连个屁都不如。 不只如此,他还脸色惨白嘀咕著「这……难不成是那家伙的——」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根本不知道是何意思。 ……这个臭卫兵。 「你这是哪来的?」 「哪来的不重要,请还给我。」 「这不会是在那片花海捡的吧?」 「与你无关。」 完全被小看了呢。怎么办呢,乾脆把他烧成灰好了——我取出魔杖。 「喂,这是在做什么。」 正当我举起魔杖要用强风把他吹倒时,背后响起另一个声音。又是个高压的态度。 怎样,现在是怎样。这个国家只有这种只会小看别人的家伙吗?是吗?我凭著一股怒气向后转。 「那是那位旅人小姐的东西吧,还给她。」 眼前出现的是个中年男人——他和年轻的卫兵相同,身穿黑色的制服——他没有看我,而是狠狠瞪著年轻卫兵。 我回头看向年轻卫兵,他表情尴尬地握著花束。「可是前辈,这……这是……」 「我有眼睛自己会看,剩下的交给我,你下去。」 「不是,这是——」 「我叫你下去,没听到吗?你稍微休息一下。」 「……啧!」他咋了声舌,用怨恨似地眼神瞪了我一眼便离开了。 「啊,请把花束还我。」 「…………」 以一身懒洋洋态度返回的他一推—— 「……拿去。」 把花束塞进我手中。 「谢谢。」 他没有回话,然后就不知道去哪了。这个臭卫兵到最后都这么惹人厌。 下次遇到给我小心一点。 确认到看不到他的身影后,被称作前辈的中年卫兵摆出愧疚的表情。 「抱歉,魔女小姐。那家伙的妹妹最近失踪了,之后就一直是那种样子,原谅他吧。」 「我没放在心上。」 才怪。 「话说回来,关于那束花很抱歉,不过能让我们销毁吗?那是不能带进这个国家的违禁品。」 「?违禁品?这束花吗?」 我听不懂他的意思,也不明白他的企图。 我下意识地抱紧花束。 「那些花有毒。」他没有硬抢,而是平淡地说道:「对身为魔女的你无害,但对无法使用魔法的人来说,里头混杂的魔力好像会蛊惑人心——详情我不清楚,总之好像就是这么回事。」 「……毒。」 他点头道: 「被那些花魅惑的人会被引导到花的居所,然后变成花的养分,结束一生。所以才会变成违禁品。」 「…………」 「怎么了吗?」 「……没有。」 假使,我手中的花真的有毒。 难不成—— 把这束花交给我的她,为什么一次也没有起身——我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她始终坐在花海之中。 如果那不是不起身,而是无法起身呢? 她的下半身,如果已经不再属于她呢? ………… 「那个,请问刚刚那位卫兵先生的妹妹是?」 「她啊,几天前进到有花海的那座森林里后就失踪了。」 他低下头,视线前方是那束花。 「我说,小姐。那是有人给你的吗?该不会——」 「不会。」 我打断他的话。 「这是我自己摘的,包花的衣服是我的换洗衣物之一。」 所以我不认识卫兵的妹妹喔——我明确地这么说。 ○ 之后,入境后没做什么称得上是观光的事情就前往旅馆的我,开了一晚的房间,洗完澡直接钻进被窝里。 我看著薄木板整齐并排的天花板陷入思考。 花海的事情。 坐在那里的她的事情。 ——以前看过名为《妮可冒险记》的小说中,也有出现奇怪的植物。 那个故事中的来龙去脉,好像是因突变使得原来应该吐出魔力的植物转为吸收魔力,获得了自我意识后大闹了一场——这样的故事。 再怎么说,魔力本来就充斥自然界各处。特别是草木等植物,只要照射太阳光就会吐出魔力,只是没人知道原理为何。 然后,吸收原本人类身体无法吸收的魔力,并能自由自在使用的人们——就是魔法师。 所以魔法师在充满魔力的森林中才能发挥最大的力量。我为了成为魔女时与老师修练的地点也是森林。 我们魔法师也可说是类似于《妮可冒险记》中突变植物的存在。 ……不,说不定无法使用魔法才不正常。 我不知道那边才是正常、哪边不正常。想了这么多却说这种话有点不负责任,但是思考这件事本身就毫无意义。这种问题就跟问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只是没有意义的问题而已。 「……呼啊。」 我忍住呵欠,揉揉双眼。我还不困。没问题,不困不困。 ——这次的花海。 恐怕是因为魔力过于充沛,使花海朝奇怪的方向进化了吧。就跟小说中获得自我的植物一样。 仔细想想,那片花海所在森林的树木茂盛到从中完全无法看到阳光,所产生的魔力应该也不少。 一满再满的魔力就算使花海变成别的东西,说不定也不奇怪。 然后,吐出蜜一般的毒素,引诱人靠近的花海——究竟会生出什么呢? 「…………」 被那片花海吸引的人们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烦闷的心情一直挥之不去,萦绕脑海之中。 ○ 「哎呀,魔女小姐。你要走了吗?」 隔天早晨。 守护国家大门的是昨天相遇的中年卫兵。他好像还记得我,脸上浮现轻快的笑容跟我问好。 我也同样摆出笑容说: 「是的,国家并不大,所以我花一天绕了一圈就出来了。」 「这个国家很无聊吧。」 「不会不会,我玩得十分开心。」 「哈哈!真爱说笑。」 被看穿了吗? 「话说回来,昨天的年轻卫兵呢?」 「嗯?他今天休息。自从昨天傍晚离开这个国家后,就一直没有回来喔。怎么,你想找他吗?」 「哪会。」 就是不想见到他才问的。 「不过,他说今天晚上就会回来,想找他的话等就好了。」 「不必。」 「嗯。那么,你要走了吗?」 「是的,虽然不急,但是早上不出发的话,日落前可能会无法抵达下一个国家。」 而且,我还有个想去的地方。 对我来说,那里比这个国家更令我在意。 「是吗,那么就自己小心啊。」 「好的,谢谢。」 我离开了国家。 然后。 我乘著扫帚朝远方所见的森林——昨天那里飞去。 像是从森林中弹出的些许树木四散聚集,为辽阔的丛绿带来一点变化。 广大的大地上,失去热度的冷风缠上我一般吹拂著,乌云浮上天边,遮蔽太阳的光芒。 灰色的天空已经渐渐被染成了铅色。 就快要下雨了吧。 ○ 在森林中,穿过树枝嘎吱作响比肩生长的树木后,开阔的空间迎接我的到来。 花海。 与天色相应,昨天鲜艳的花海今天也和昨天完全不同,黯然失色。 「…………」 不只颜色,从气氛也稍微有些异状。 我原本以为自己是原路折返而来的,应该不会是很相似的地方,但确实有股无法抹灭的违和感。 我从扫帚上下来,走向违和感的源头。随著喀沙喀沙毫无情调的声响,我感觉到花瓣在我脚下死去。 弥漫著宜人香味的花海前方有人影。 违和感的真身,就是那个。正是那个人影。 「…………」 给我花束的女孩子。她的对面是一个男人——服装和昨天不同,不过熟悉的面孔确实坐在花海之中,对女孩子摆出笑容。 是昨天的卫兵。 「你好。」 「啊啊,是昨天的旅人小姐啊,你好。」他的反应非常平淡。 「那个是你的妹妹吗?」 他点头回答我的问题。 「是啊,终于找到了。没想到居然在这种地方。」 他带著温柔的表情握住女孩子的手。 越看越觉得奇妙的我,怎么就是无法把他手中握著的她视为人类。 肌肤浮现绿色的斑点、全身爬满藤蔓、虚无的瞳孔眨也不眨地仰望混浊的天空、嘴巴宛如空洞一般张开,从嘴角流出唾液。 最为异常的是她的下半身。她的身躯从腰部以下包在巨大的红色花瓣中。 简直就像是从巨大的花中长出的人类,又像是硬把花跟人类接合,异样的模样。 而他则是用朦胧的眼神看著这样的她。 「真的好漂亮。居然在这种地方变得这么漂亮。」 「…………」 「?怎样?」 我摇头说: 「不,跟昨天样子很不一样,我吃了一惊而已。」 「啊啊,昨天啊。抱歉,昨天我不知道妹妹去哪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把视线稍微移向下方,我看见他被藤蔓缠绕的双脚。他一定也跟她一样无法动弹了吧。 与其说是无法动弹,更像是失去了移动的意 志。 「…………」 他并没有留意我的存在,只要我没向他搭话,他便立刻转向她,用不带感情的双眸继续对她说话。 「——真是的,居然独占这么漂亮的地方。」 「——是啊,没错。那么下次我们两个一起把全国的人请来吧。大家看了一定都会高兴。」 「——然后,我还想跟大家炫耀你变得这么漂亮了。」 「——怎样?不错吧?」 「——是吗,谢谢。」 他说不定听得到我所听不到的言语。但在我眼中,他看起来只像是单方面在跟曾经是妹妹的东西说话而已。 昨天跟我交谈过的妹妹现在就连表情都无法改变,什么都无法表达。 感情、身体、所有的一切,全都遗失在这片花海之中了吧。 除了被人赏玩以外,她什么也做不到。 简直,就跟花朵一样。 ○ 我乘著扫帚在草原上飞行。 幸好我开始骑扫帚的时候还没下雨。原本想在下雨前抵达下一个国家,但不知能否如愿。 「……哎呀。」 灰色的天空下,我看见行进方向前方有个蠢动的影子。 随著我越来越接近,影子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终于看出是一个人影。我没有放慢速度,从他身旁飞过。 「…………」 我不知道那是个男性还是女性,也不知道他的年龄,只知道他是个人类。 那个人朝著某个方向走去。他所前往的地方,说不定会有国家。 在一切融入暧昧不明的景色中,只有一样东西,我看得一清二楚。某样物品映入我眼中。 是那个人用双手珍贵地抱在手中的—— 一束花。 第三章 旅程途中:寻找妹妹的肌肉男的故事 前有捷径。 路上立著这种告示牌,所以我就乖乖地照走了。结果路太窄——不如说,几乎都是难以称为路的状态。由于只是兽径,因此没办法乘坐扫帚。虽然能勉强飞行,但是会被迫弯来绕去, 所以还是算了。 没有办法,我只能拨开长草,走在没有铺设任何东西、称不上是路的路上。 被朝露沾湿的草在被我践踏的前一刻溅出水滴,衣服的下襬早就因为湿透而显得沉重。 以步行来说或许的确是条捷径,但是我能乘坐扫帚,所以这明显就是绕远路。可恶。 话说回来…… 下一个国家会是什么样的国家呢? 逼我走上这种蛮荒的羊肠小径,我猜,一定是贸易不兴盛的国家。 也就是说,或许是跟这个森林一样未开化的国家。不,这不过是我的推测而已。 ……嗯……感觉突然不想去了。 乾脆回去吧。开玩笑啦。 就像这样,我边在脑中抱怨边走了数十分钟。相同景色不停延续的森林中,终于产生了一点变化。 「……哎呀哎呀。」 有树卧倒路中。树龄看似有数百年的大树疲惫地倒在地上。 而且还不是只有一颗,是无数颗。 唔哇,好麻烦。 可是我得继续向前,我走上横倒地面的树。 像是走钢索般张开双臂走了几步,森林中某个蠢动的黑影映入我眼中。 咦,熊? ○ 可惜,是人。 而且还是个浑身肌肉的壮汉,好可怕。 「这附近的树全是我用这双手推倒的。怎样,厉害吧?」 他哼一声,摆出凸显自己肌肉的姿势。光靠肌肉就能推倒树木令我不禁感到不可思议,但这件事就先摆一边。 「你是前方国家的人吗?」 他摆出另一个姿势说:「没错,我就是来自那个国家。你怎么知道,是看到这身肌肉吗?」 「咦?难不成前面国家的居民,每一个都是像你一样的肌肉棒子吗?」 还是回去好了。 「不是,没这回事。不如说都只有肌肉太少的嫩鸡。」 「你到底想说什么?」 「比起这个,你看这个肌肉,感觉如何啊?」 原来如此,是不求沟通的人啊。 我决定配合他。 「啊~~好厉害的肌肉喔~~能碰吗?」 「请便请便,来。」 壮汉把弓起的手臂塞到我面前。 由于不知道该摸哪里才好,我只好用食指戳了戳。 「唔哇啊,好厉害。」 跟石头一样硬梆梆的。 「…………」 「那个,请问你为什么要脸红?」 「……抱歉。我是第一次被妹妹之外的女孩子碰……」 照这个逻辑来说,只要是被妹妹碰就没关系吗?是这样啊。这什么垃圾逻辑。去死吧。 挥去阴暗的感情后,我说: 「话说你在这个地方做什么呢?是工作吗?」 「不是,我现在正在修行。」 接著,他说起他的故事。 妹妹前阵子被一群奇怪的家伙带走。由于自己不在,所以无法拯救妹妹。 他听目击者说,把妹妹带走的家伙是一群壮硕的男人,才会为了打倒他们在此修练,直到终于能推倒树木。 ……还有顺便伐木打工赚钱。 「……果然是在工作嘛。」 「说什么傻话。赚钱只是顺便的而已,我要更精进我的肌肉才行。」 喘著气这么否定的他,言行让我感到一抹违和感。 「?原本拯救妹妹的目的呢?」 「那是总有一天的事情。我的肌肉还不足以打倒把妹妹带走的壮汉。」 不是,都已经超越人类极限了,请就这样去救你妹妹吧。 ……我如果这么说的话,可能会与这些倒下的树木迈向相同的命运,所以我只好夸张地点头。 接著他说: 「首先,我第一个目标是要打倒这座森林的主人——熊。」 「熊吗……」 「是啊。那家伙很可怕喔,能空手捕捉河里游的鱼。我可做不了那么细腻的动作。」 「是喔……」 「接下来是与据说住在森林深处,背著斧头的怪人决斗。那个怪人好像在相扑中赢过了森林之主熊,是个可怕的人物。」 「是喔……」 在相扑中败下阵来的熊,不就不是森林之主了吗? 「接下来——」 在那之后他大概说了一个小时往后的预定,却一次也没有提到妹妹这个单字。他到底想不想去救她? 不知道是不是锻炼到连脑袋都被肌肉污染了,看来他已经完全把原本的目的给忘了。 不如说,拯救妹妹的优先顺序无限向下沉沦。 他什么时候才会想起原来的目的,前去拯救妹妹呢? 也罢,那是个跟我没有关系的故事。 前有捷径。 路上立著这种告示牌,所以我就乖乖地照走了。结果路太窄——不如说,几乎都是难以称为路的状态。由于只是兽径,因此没办法乘坐扫帚。虽然能勉强飞行,但是会被迫弯来绕去, 所以还是算了。 没有办法,我只能拨开长草,走在没有铺设任何东西、称不上是路的路上。 被朝露沾湿的草在被我践踏的前一刻溅出水滴,衣服的下襬早就因为湿透而显得沉重。 以步行来说或许的确是条捷径,但是我能乘坐扫帚,所以这明显就是绕远路。可恶。 话说回来…… 下一个国家会是什么样的国家呢? 逼我走上这种蛮荒的羊肠小径,我猜,一定是贸易不兴盛的国家。 也就是说,或许是跟这个森林一样未开化的国家。不,这不过是我的推测而已。 ……嗯……感觉突然不想去了。 乾脆回去吧。开玩笑啦。 就像这样,我边在脑中抱怨边走了数十分钟。相同景色不停延续的森林中,终于产生了一点变化。 「……哎呀哎呀。」 有树卧倒路中。树龄看似有数百年的大树疲惫地倒在地上。 而且还不是只有一颗,是无数颗。 唔哇,好麻烦。 可是我得继续向前,我走上横倒地面的树。 像是走钢索般张开双臂走了几步,森林中某个蠢动的黑影映入我眼中。 咦,熊? ○ 可惜,是人。 而且还是个浑身肌肉的壮汉,好可怕。 「这附近的树全是我用这双手推倒的。怎样,厉害吧?」 他哼一声,摆出凸显自己肌肉的姿势。光靠肌肉就能推倒树木令我不禁感到不可思议,但这件事就先摆一边。 「你是前方国家的人吗?」 他摆出另一个姿势说:「没错,我就是来自那个国家。你怎么知道,是看到这身肌肉吗?」 「咦?难不成前面国家的居民,每一个都是像你一样的肌肉棒子吗?」 还是回去好了。 「不是,没这回事。不如说都只有肌肉太少的嫩鸡。」 「你到底想说什么?」 「比起这个,你看这个肌肉,感觉如何啊?」 原来如此,是不求沟通的人啊。 我决定配合他。 「啊~~好厉害的肌肉喔~~能碰吗?」 「请便请便,来。」 壮汉把弓起的手臂塞到我面前。 由于不知道该摸哪里才好,我只好用食指戳了戳。 「唔哇啊,好厉害。」 跟石头一样硬梆梆的。 「…………」 「那个,请问你为什么要脸红?」 「……抱歉。我是第一次被妹妹之外的女孩子碰……」 照这个逻辑来说,只要是被妹妹碰就没关系吗?是这样啊。这什么垃圾逻辑。去死吧。 挥去阴暗的感情后,我说: 「话说你在这个地方做什么呢?是工作吗?」 「不是,我现在正在修行。」 接著,他说起他的故事。 妹妹前阵子被一群奇怪的家伙带走。由于自己不在,所以无法拯救妹妹。 他听目击者说,把妹妹带走的家伙是一群壮硕的男人,才会为了打倒他们在此修练,直到终于能推倒树木。 ……还有顺便伐木打工赚钱。 「……果然是在工作嘛。」 「说什么傻话。赚钱只是顺便的而已,我要更精进我的肌肉才行。」 喘著气这么否定的他,言行让我感到一抹违和感。 「?原本拯救妹妹的目的呢?」 「那是总有一天的事情。我的肌肉还不足以打倒把妹妹带走的壮汉。」 不是,都已经超越人类极限了,请就这样去救你妹妹吧。 ……我如果这么说的话,可能会与这些倒下的树木迈向相同的命运,所以我只好夸张地点头。 接著他说: 「首先,我第一个目标是要打倒这座森林的主人——熊。」 「熊吗……」 「是啊。那家伙很可怕喔,能空手捕捉河里游的鱼。我可做不了那么细腻的动作。」 「是喔……」 「接下来是与据说住在森林深处,背著斧头的怪人决斗。那个怪人好像在相扑中赢过了森林之主熊,是个可怕的人物。」 「是喔……」 在相扑中败下阵来的熊,不就不是森林之主了吗? 「接下来——」 在那之后他大概说了一个小时往后的预定,却一次也没有提到妹妹这个单字。他到底想不想去救她? 不知道是不是锻炼到连脑袋都被肌肉污染了,看来他已经完全把原本的目的给忘了。 不如说,拯救妹妹的优先顺序无限向下沉沦。 他什么时候才会想起原来的目的,前去拯救妹妹呢? 也罢,那是个跟我没有关系的故事。 前有捷径。 路上立著这种告示牌,所以我就乖乖地照走了。结果路太窄——不如说,几乎都是难以称为路的状态。由于只是兽径,因此没办法乘坐扫帚。虽然能勉强飞行,但是会被迫弯来绕去, 所以还是算了。 没有办法,我只能拨开长草,走在没有铺设任何东西、称不上是路的路上。 被朝露沾湿的草在被我践踏的前一刻溅出水滴,衣服的下襬早就因为湿透而显得沉重。 以步行来说或许的确是条捷径,但是我能乘坐扫帚,所以这明显就是绕远路。可恶。 话说回来…… 下一个国家会是什么样的国家呢? 逼我走上这种蛮荒的羊肠小径,我猜,一定是贸易不兴盛的国家。 也就是说,或许是跟这个森林一样未开化的国家。不,这不过是我的推测而已。 ……嗯……感觉突然不想去了。 乾脆回去吧。开玩笑啦。 就像这样,我边在脑中抱怨边走了数十分钟。相同景色不停延续的森林中,终于产生了一点变化。 「……哎呀哎呀。」 有树卧倒路中。树龄看似有数百年的大树疲惫地倒在地上。 而且还不是只有一颗,是无数颗。 唔哇,好麻烦。 可是我得继续向前,我走上横倒地面的树。 像是走钢索般张开双臂走了几步,森林中某个蠢动的黑影映入我眼中。 咦,熊? ○ 可惜,是人。 而且还是个浑身肌肉的壮汉,好可怕。 「这附近的树全是我用这双手推倒的。怎样,厉害吧?」 他哼一声,摆出凸显自己肌肉的姿势。光靠肌肉就能推倒树木令我不禁感到不可思议,但这件事就先摆一边。 「你是前方国家的人吗?」 他摆出另一个姿势说:「没错,我就是来自那个国家。你怎么知道,是看到这身肌肉吗?」 「咦?难不成前面国家的居民,每一个都是像你一样的肌肉棒子吗?」 还是回去好了。 「不是,没这回事。不如说都只有肌肉太少的嫩鸡。」 「你到底想说什么?」 「比起这个,你看这个肌肉,感觉如何啊?」 原来如此,是不求沟通的人啊。 我决定配合他。 「啊~~好厉害的肌肉喔~~能碰吗?」 「请便请便,来。」 壮汉把弓起的手臂塞到我面前。 由于不知道该摸哪里才好,我只好用食指戳了戳。 「唔哇啊,好厉害。」 跟石头一样硬梆梆的。 「…………」 「那个,请问你为什么要脸红?」 「……抱歉。我是第一次被妹妹之外的女孩子碰……」 照这个逻辑来说,只要是被妹妹碰就没关系吗?是这样啊。这什么垃圾逻辑。去死吧。 挥去阴暗的感情后,我说: 「话说你在这个地方做什么呢?是工作吗?」 「不是,我现在正在修行。」 接著,他说起他的故事。 妹妹前阵子被一群奇怪的家伙带走。由于自己不在,所以无法拯救妹妹。 他听目击者说,把妹妹带走的家伙是一群壮硕的男人,才会为了打倒他们在此修练,直到终于能推倒树木。 ……还有顺便伐木打工赚钱。 「……果然是在工作嘛。」 「说什么傻话。赚钱只是顺便的而已,我要更精进我的肌肉才行。」 喘著气这么否定的他,言行让我感到一抹违和感。 「?原本拯救妹妹的目的呢?」 「那是总有一天的事情。我的肌肉还不足以打倒把妹妹带走的壮汉。」 不是,都已经超越人类极限了,请就这样去救你妹妹吧。 ……我如果这么说的话,可能会与这些倒下的树木迈向相同的命运,所以我只好夸张地点头。 接著他说: 「首先,我第一个目标是要打倒这座森林的主人——熊。」 「熊吗……」 「是啊。那家伙很可怕喔,能空手捕捉河里游的鱼。我可做不了那么细腻的动作。」 「是喔……」 「接下来是与据说住在森林深处,背著斧头的怪人决斗。那个怪人好像在相扑中赢过了森林之主熊,是个可怕的人物。」 「是喔……」 在相扑中败下阵来的熊,不就不是森林之主了吗? 「接下来——」 在那之后他大概说了一个小时往后的预定,却一次也没有提到妹妹这个单字。他到底想不想去救她? 不知道是不是锻炼到连脑袋都被肌肉污染了,看来他已经完全把原本的目的给忘了。 不如说,拯救妹妹的优先顺序无限向下沉沦。 他什么时候才会想起原来的目的,前去拯救妹妹呢? 也罢,那是个跟我没有关系的故事。 前有捷径。 路上立著这种告示牌,所以我就乖乖地照走了。结果路太窄——不如说,几乎都是难以称为路的状态。由于只是兽径,因此没办法乘坐扫帚。虽然能勉强飞行,但是会被迫弯来绕去, 所以还是算了。 没有办法,我只能拨开长草,走在没有铺设任何东西、称不上是路的路上。 被朝露沾湿的草在被我践踏的前一刻溅出水滴,衣服的下襬早就因为湿透而显得沉重。 以步行来说或许的确是条捷径,但是我能乘坐扫帚,所以这明显就是绕远路。可恶。 话说回来…… 下一个国家会是什么样的国家呢? 逼我走上这种蛮荒的羊肠小径,我猜,一定是贸易不兴盛的国家。 也就是说,或许是跟这个森林一样未开化的国家。不,这不过是我的推测而已。 ……嗯……感觉突然不想去了。 乾脆回去吧。开玩笑啦。 就像这样,我边在脑中抱怨边走了数十分钟。相同景色不停延续的森林中,终于产生了一点变化。 「……哎呀哎呀。」 有树卧倒路中。树龄看似有数百年的大树疲惫地倒在地上。 而且还不是只有一颗,是无数颗。 唔哇,好麻烦。 可是我得继续向前,我走上横倒地面的树。 像是走钢索般张开双臂走了几步,森林中某个蠢动的黑影映入我眼中。 咦,熊? ○ 可惜,是人。 而且还是个浑身肌肉的壮汉,好可怕。 「这附近的树全是我用这双手推倒的。怎样,厉害吧?」 他哼一声,摆出凸显自己肌肉的姿势。光靠肌肉就能推倒树木令我不禁感到不可思议,但这件事就先摆一边。 「你是前方国家的人吗?」 他摆出另一个姿势说:「没错,我就是来自那个国家。你怎么知道,是看到这身肌肉吗?」 「咦?难不成前面国家的居民,每一个都是像你一样的肌肉棒子吗?」 还是回去好了。 「不是,没这回事。不如说都只有肌肉太少的嫩鸡。」 「你到底想说什么?」 「比起这个,你看这个肌肉,感觉如何啊?」 原来如此,是不求沟通的人啊。 我决定配合他。 「啊~~好厉害的肌肉喔~~能碰吗?」 「请便请便,来。」 壮汉把弓起的手臂塞到我面前。 由于不知道该摸哪里才好,我只好用食指戳了戳。 「唔哇啊,好厉害。」 跟石头一样硬梆梆的。 「…………」 「那个,请问你为什么要脸红?」 「……抱歉。我是第一次被妹妹之外的女孩子碰……」 照这个逻辑来说,只要是被妹妹碰就没关系吗?是这样啊。这什么垃圾逻辑。去死吧。 挥去阴暗的感情后,我说: 「话说你在这个地方做什么呢?是工作吗?」 「不是,我现在正在修行。」 接著,他说起他的故事。 妹妹前阵子被一群奇怪的家伙带走。由于自己不在,所以无法拯救妹妹。 他听目击者说,把妹妹带走的家伙是一群壮硕的男人,才会为了打倒他们在此修练,直到终于能推倒树木。 ……还有顺便伐木打工赚钱。 「……果然是在工作嘛。」 「说什么傻话。赚钱只是顺便的而已,我要更精进我的肌肉才行。」 喘著气这么否定的他,言行让我感到一抹违和感。 「?原本拯救妹妹的目的呢?」 「那是总有一天的事情。我的肌肉还不足以打倒把妹妹带走的壮汉。」 不是,都已经超越人类极限了,请就这样去救你妹妹吧。 ……我如果这么说的话,可能会与这些倒下的树木迈向相同的命运,所以我只好夸张地点头。 接著他说: 「首先,我第一个目标是要打倒这座森林的主人——熊。」 「熊吗……」 「是啊。那家伙很可怕喔,能空手捕捉河里游的鱼。我可做不了那么细腻的动作。」 「是喔……」 「接下来是与据说住在森林深处,背著斧头的怪人决斗。那个怪人好像在相扑中赢过了森林之主熊,是个可怕的人物。」 「是喔……」 在相扑中败下阵来的熊,不就不是森林之主了吗? 「接下来——」 在那之后他大概说了一个小时往后的预定,却一次也没有提到妹妹这个单字。他到底想不想去救她? 不知道是不是锻炼到连脑袋都被肌肉污染了,看来他已经完全把原本的目的给忘了。 不如说,拯救妹妹的优先顺序无限向下沉沦。 他什么时候才会想起原来的目的,前去拯救妹妹呢? 也罢,那是个跟我没有关系的故事。 前有捷径。 路上立著这种告示牌,所以我就乖乖地照走了。结果路太窄——不如说,几乎都是难以称为路的状态。由于只是兽径,因此没办法乘坐扫帚。虽然能勉强飞行,但是会被迫弯来绕去, 所以还是算了。 没有办法,我只能拨开长草,走在没有铺设任何东西、称不上是路的路上。 被朝露沾湿的草在被我践踏的前一刻溅出水滴,衣服的下襬早就因为湿透而显得沉重。 以步行来说或许的确是条捷径,但是我能乘坐扫帚,所以这明显就是绕远路。可恶。 话说回来…… 下一个国家会是什么样的国家呢? 逼我走上这种蛮荒的羊肠小径,我猜,一定是贸易不兴盛的国家。 也就是说,或许是跟这个森林一样未开化的国家。不,这不过是我的推测而已。 ……嗯……感觉突然不想去了。 乾脆回去吧。开玩笑啦。 就像这样,我边在脑中抱怨边走了数十分钟。相同景色不停延续的森林中,终于产生了一点变化。 「……哎呀哎呀。」 有树卧倒路中。树龄看似有数百年的大树疲惫地倒在地上。 而且还不是只有一颗,是无数颗。 唔哇,好麻烦。 可是我得继续向前,我走上横倒地面的树。 像是走钢索般张开双臂走了几步,森林中某个蠢动的黑影映入我眼中。 咦,熊? ○ 可惜,是人。 而且还是个浑身肌肉的壮汉,好可怕。 「这附近的树全是我用这双手推倒的。怎样,厉害吧?」 他哼一声,摆出凸显自己肌肉的姿势。光靠肌肉就能推倒树木令我不禁感到不可思议,但这件事就先摆一边。 「你是前方国家的人吗?」 他摆出另一个姿势说:「没错,我就是来自那个国家。你怎么知道,是看到这身肌肉吗?」 「咦?难不成前面国家的居民,每一个都是像你一样的肌肉棒子吗?」 还是回去好了。 「不是,没这回事。不如说都只有肌肉太少的嫩鸡。」 「你到底想说什么?」 「比起这个,你看这个肌肉,感觉如何啊?」 原来如此,是不求沟通的人啊。 我决定配合他。 「啊~~好厉害的肌肉喔~~能碰吗?」 「请便请便,来。」 壮汉把弓起的手臂塞到我面前。 由于不知道该摸哪里才好,我只好用食指戳了戳。 「唔哇啊,好厉害。」 跟石头一样硬梆梆的。 「…………」 「那个,请问你为什么要脸红?」 「……抱歉。我是第一次被妹妹之外的女孩子碰……」 照这个逻辑来说,只要是被妹妹碰就没关系吗?是这样啊。这什么垃圾逻辑。去死吧。 挥去阴暗的感情后,我说: 「话说你在这个地方做什么呢?是工作吗?」 「不是,我现在正在修行。」 接著,他说起他的故事。 妹妹前阵子被一群奇怪的家伙带走。由于自己不在,所以无法拯救妹妹。 他听目击者说,把妹妹带走的家伙是一群壮硕的男人,才会为了打倒他们在此修练,直到终于能推倒树木。 ……还有顺便伐木打工赚钱。 「……果然是在工作嘛。」 「说什么傻话。赚钱只是顺便的而已,我要更精进我的肌肉才行。」 喘著气这么否定的他,言行让我感到一抹违和感。 「?原本拯救妹妹的目的呢?」 「那是总有一天的事情。我的肌肉还不足以打倒把妹妹带走的壮汉。」 不是,都已经超越人类极限了,请就这样去救你妹妹吧。 ……我如果这么说的话,可能会与这些倒下的树木迈向相同的命运,所以我只好夸张地点头。 接著他说: 「首先,我第一个目标是要打倒这座森林的主人——熊。」 「熊吗……」 「是啊。那家伙很可怕喔,能空手捕捉河里游的鱼。我可做不了那么细腻的动作。」 「是喔……」 「接下来是与据说住在森林深处,背著斧头的怪人决斗。那个怪人好像在相扑中赢过了森林之主熊,是个可怕的人物。」 「是喔……」 在相扑中败下阵来的熊,不就不是森林之主了吗? 「接下来——」 在那之后他大概说了一个小时往后的预定,却一次也没有提到妹妹这个单字。他到底想不想去救她? 不知道是不是锻炼到连脑袋都被肌肉污染了,看来他已经完全把原本的目的给忘了。 不如说,拯救妹妹的优先顺序无限向下沉沦。 他什么时候才会想起原来的目的,前去拯救妹妹呢? 也罢,那是个跟我没有关系的故事。 前有捷径。 路上立著这种告示牌,所以我就乖乖地照走了。结果路太窄——不如说,几乎都是难以称为路的状态。由于只是兽径,因此没办法乘坐扫帚。虽然能勉强飞行,但是会被迫弯来绕去, 所以还是算了。 没有办法,我只能拨开长草,走在没有铺设任何东西、称不上是路的路上。 被朝露沾湿的草在被我践踏的前一刻溅出水滴,衣服的下襬早就因为湿透而显得沉重。 以步行来说或许的确是条捷径,但是我能乘坐扫帚,所以这明显就是绕远路。可恶。 话说回来…… 下一个国家会是什么样的国家呢? 逼我走上这种蛮荒的羊肠小径,我猜,一定是贸易不兴盛的国家。 也就是说,或许是跟这个森林一样未开化的国家。不,这不过是我的推测而已。 ……嗯……感觉突然不想去了。 乾脆回去吧。开玩笑啦。 就像这样,我边在脑中抱怨边走了数十分钟。相同景色不停延续的森林中,终于产生了一点变化。 「……哎呀哎呀。」 有树卧倒路中。树龄看似有数百年的大树疲惫地倒在地上。 而且还不是只有一颗,是无数颗。 唔哇,好麻烦。 可是我得继续向前,我走上横倒地面的树。 像是走钢索般张开双臂走了几步,森林中某个蠢动的黑影映入我眼中。 咦,熊? ○ 可惜,是人。 而且还是个浑身肌肉的壮汉,好可怕。 「这附近的树全是我用这双手推倒的。怎样,厉害吧?」 他哼一声,摆出凸显自己肌肉的姿势。光靠肌肉就能推倒树木令我不禁感到不可思议,但这件事就先摆一边。 「你是前方国家的人吗?」 他摆出另一个姿势说:「没错,我就是来自那个国家。你怎么知道,是看到这身肌肉吗?」 「咦?难不成前面国家的居民,每一个都是像你一样的肌肉棒子吗?」 还是回去好了。 「不是,没这回事。不如说都只有肌肉太少的嫩鸡。」 「你到底想说什么?」 「比起这个,你看这个肌肉,感觉如何啊?」 原来如此,是不求沟通的人啊。 我决定配合他。 「啊~~好厉害的肌肉喔~~能碰吗?」 「请便请便,来。」 壮汉把弓起的手臂塞到我面前。 由于不知道该摸哪里才好,我只好用食指戳了戳。 「唔哇啊,好厉害。」 跟石头一样硬梆梆的。 「…………」 「那个,请问你为什么要脸红?」 「……抱歉。我是第一次被妹妹之外的女孩子碰……」 照这个逻辑来说,只要是被妹妹碰就没关系吗?是这样啊。这什么垃圾逻辑。去死吧。 挥去阴暗的感情后,我说: 「话说你在这个地方做什么呢?是工作吗?」 「不是,我现在正在修行。」 接著,他说起他的故事。 妹妹前阵子被一群奇怪的家伙带走。由于自己不在,所以无法拯救妹妹。 他听目击者说,把妹妹带走的家伙是一群壮硕的男人,才会为了打倒他们在此修练,直到终于能推倒树木。 ……还有顺便伐木打工赚钱。 「……果然是在工作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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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还是个浑身肌肉的壮汉,好可怕。 「这附近的树全是我用这双手推倒的。怎样,厉害吧?」 他哼一声,摆出凸显自己肌肉的姿势。光靠肌肉就能推倒树木令我不禁感到不可思议,但这件事就先摆一边。 「你是前方国家的人吗?」 他摆出另一个姿势说:「没错,我就是来自那个国家。你怎么知道,是看到这身肌肉吗?」 「咦?难不成前面国家的居民,每一个都是像你一样的肌肉棒子吗?」 还是回去好了。 「不是,没这回事。不如说都只有肌肉太少的嫩鸡。」 「你到底想说什么?」 「比起这个,你看这个肌肉,感觉如何啊?」 原来如此,是不求沟通的人啊。 我决定配合他。 「啊~~好厉害的肌肉喔~~能碰吗?」 「请便请便,来。」 壮汉把弓起的手臂塞到我面前。 由于不知道该摸哪里才好,我只好用食指戳了戳。 「唔哇啊,好厉害。」 跟石头一样硬梆梆的。 「…………」 「那个,请问你为什么要脸红?」 「……抱歉。我是第一次被妹妹之外的女孩子碰……」 照这个逻辑来说,只要是被妹妹碰就没关系吗?是这样啊。这什么垃圾逻辑。去死吧。 挥去阴暗的感情后,我说: 「话说你在这个地方做什么呢?是工作吗?」 「不是,我现在正在修行。」 接著,他说起他的故事。 妹妹前阵子被一群奇怪的家伙带走。由于自己不在,所以无法拯救妹妹。 他听目击者说,把妹妹带走的家伙是一群壮硕的男人,才会为了打倒他们在此修练,直到终于能推倒树木。 ……还有顺便伐木打工赚钱。 「……果然是在工作嘛。」 「说什么傻话。赚钱只是顺便的而已,我要更精进我的肌肉才行。」 喘著气这么否定的他,言行让我感到一抹违和感。 「?原本拯救妹妹的目的呢?」 「那是总有一天的事情。我的肌肉还不足以打倒把妹妹带走的壮汉。」 不是,都已经超越人类极限了,请就这样去救你妹妹吧。 ……我如果这么说的话,可能会与这些倒下的树木迈向相同的命运,所以我只好夸张地点头。 接著他说: 「首先,我第一个目标是要打倒这座森林的主人——熊。」 「熊吗……」 「是啊。那家伙很可怕喔,能空手捕捉河里游的鱼。我可做不了那么细腻的动作。」 「是喔……」 「接下来是与据说住在森林深处,背著斧头的怪人决斗。那个怪人好像在相扑中赢过了森林之主熊,是个可怕的人物。」 「是喔……」 在相扑中败下阵来的熊,不就不是森林之主了吗? 「接下来——」 在那之后他大概说了一个小时往后的预定,却一次也没有提到妹妹这个单字。他到底想不想去救她? 不知道是不是锻炼到连脑袋都被肌肉污染了,看来他已经完全把原本的目的给忘了。 不如说,拯救妹妹的优先顺序无限向下沉沦。 他什么时候才会想起原来的目的,前去拯救妹妹呢? 也罢,那是个跟我没有关系的故事。 前有捷径。 路上立著这种告示牌,所以我就乖乖地照走了。结果路太窄——不如说,几乎都是难以称为路的状态。由于只是兽径,因此没办法乘坐扫帚。虽然能勉强飞行,但是会被迫弯来绕去, 所以还是算了。 没有办法,我只能拨开长草,走在没有铺设任何东西、称不上是路的路上。 被朝露沾湿的草在被我践踏的前一刻溅出水滴,衣服的下襬早就因为湿透而显得沉重。 以步行来说或许的确是条捷径,但是我能乘坐扫帚,所以这明显就是绕远路。可恶。 话说回来…… 下一个国家会是什么样的国家呢? 逼我走上这种蛮荒的羊肠小径,我猜,一定是贸易不兴盛的国家。 也就是说,或许是跟这个森林一样未开化的国家。不,这不过是我的推测而已。 ……嗯……感觉突然不想去了。 乾脆回去吧。开玩笑啦。 就像这样,我边在脑中抱怨边走了数十分钟。相同景色不停延续的森林中,终于产生了一点变化。 「……哎呀哎呀。」 有树卧倒路中。树龄看似有数百年的大树疲惫地倒在地上。 而且还不是只有一颗,是无数颗。 唔哇,好麻烦。 可是我得继续向前,我走上横倒地面的树。 像是走钢索般张开双臂走了几步,森林中某个蠢动的黑影映入我眼中。 咦,熊? ○ 可惜,是人。 而且还是个浑身肌肉的壮汉,好可怕。 「这附近的树全是我用这双手推倒的。怎样,厉害吧?」 他哼一声,摆出凸显自己肌肉的姿势。光靠肌肉就能推倒树木令我不禁感到不可思议,但这件事就先摆一边。 「你是前方国家的人吗?」 他摆出另一个姿势说:「没错,我就是来自那个国家。你怎么知道,是看到这身肌肉吗?」 「咦?难不成前面国家的居民,每一个都是像你一样的肌肉棒子吗?」 还是回去好了。 「不是,没这回事。不如说都只有肌肉太少的嫩鸡。」 「你到底想说什么?」 「比起这个,你看这个肌肉,感觉如何啊?」 原来如此,是不求沟通的人啊。 我决定配合他。 「啊~~好厉害的肌肉喔~~能碰吗?」 「请便请便,来。」 壮汉把弓起的手臂塞到我面前。 由于不知道该摸哪里才好,我只好用食指戳了戳。 「唔哇啊,好厉害。」 跟石头一样硬梆梆的。 「…………」 「那个,请问你为什么要脸红?」 「……抱歉。我是第一次被妹妹之外的女孩子碰……」 照这个逻辑来说,只要是被妹妹碰就没关系吗?是这样啊。这什么垃圾逻辑。去死吧。 挥去阴暗的感情后,我说: 「话说你在这个地方做什么呢?是工作吗?」 「不是,我现在正在修行。」 接著,他说起他的故事。 妹妹前阵子被一群奇怪的家伙带走。由于自己不在,所以无法拯救妹妹。 他听目击者说,把妹妹带走的家伙是一群壮硕的男人,才会为了打倒他们在此修练,直到终于能推倒树木。 ……还有顺便伐木打工赚钱。 「……果然是在工作嘛。」 「说什么傻话。赚钱只是顺便的而已,我要更精进我的肌肉才行。」 喘著气这么否定的他,言行让我感到一抹违和感。 「?原本拯救妹妹的目的呢?」 「那是总有一天的事情。我的肌肉还不足以打倒把妹妹带走的壮汉。」 不是,都已经超越人类极限了,请就这样去救你妹妹吧。 ……我如果这么说的话,可能会与这些倒下的树木迈向相同的命运,所以我只好夸张地点头。 接著他说: 「首先,我第一个目标是要打倒这座森林的主人——熊。」 「熊吗……」 「是啊。那家伙很可怕喔,能空手捕捉河里游的鱼。我可做不了那么细腻的动作。」 「是喔……」 「接下来是与据说住在森林深处,背著斧头的怪人决斗。那个怪人好像在相扑中赢过了森林之主熊,是个可怕的人物。」 「是喔……」 在相扑中败下阵来的熊,不就不是森林之主了吗? 「接下来——」 在那之后他大概说了一个小时往后的预定,却一次也没有提到妹妹这个单字。他到底想不想去救她? 不知道是不是锻炼到连脑袋都被肌肉污染了,看来他已经完全把原本的目的给忘了。 不如说,拯救妹妹的优先顺序无限向下沉沦。 他什么时候才会想起原来的目的,前去拯救妹妹呢? 也罢,那是个跟我没有关系的故事。 前有捷径。 路上立著这种告示牌,所以我就乖乖地照走了。结果路太窄——不如说,几乎都是难以称为路的状态。由于只是兽径,因此没办法乘坐扫帚。虽然能勉强飞行,但是会被迫弯来绕去, 所以还是算了。 没有办法,我只能拨开长草,走在没有铺设任何东西、称不上是路的路上。 被朝露沾湿的草在被我践踏的前一刻溅出水滴,衣服的下襬早就因为湿透而显得沉重。 以步行来说或许的确是条捷径,但是我能乘坐扫帚,所以这明显就是绕远路。可恶。 话说回来…… 下一个国家会是什么样的国家呢? 逼我走上这种蛮荒的羊肠小径,我猜,一定是贸易不兴盛的国家。 也就是说,或许是跟这个森林一样未开化的国家。不,这不过是我的推测而已。 ……嗯……感觉突然不想去了。 乾脆回去吧。开玩笑啦。 就像这样,我边在脑中抱怨边走了数十分钟。相同景色不停延续的森林中,终于产生了一点变化。 「……哎呀哎呀。」 有树卧倒路中。树龄看似有数百年的大树疲惫地倒在地上。 而且还不是只有一颗,是无数颗。 唔哇,好麻烦。 可是我得继续向前,我走上横倒地面的树。 像是走钢索般张开双臂走了几步,森林中某个蠢动的黑影映入我眼中。 咦,熊? ○ 可惜,是人。 而且还是个浑身肌肉的壮汉,好可怕。 「这附近的树全是我用这双手推倒的。怎样,厉害吧?」 他哼一声,摆出凸显自己肌肉的姿势。光靠肌肉就能推倒树木令我不禁感到不可思议,但这件事就先摆一边。 「你是前方国家的人吗?」 他摆出另一个姿势说:「没错,我就是来自那个国家。你怎么知道,是看到这身肌肉吗?」 「咦?难不成前面国家的居民,每一个都是像你一样的肌肉棒子吗?」 还是回去好了。 「不是,没这回事。不如说都只有肌肉太少的嫩鸡。」 「你到底想说什么?」 「比起这个,你看这个肌肉,感觉如何啊?」 原来如此,是不求沟通的人啊。 我决定配合他。 「啊~~好厉害的肌肉喔~~能碰吗?」 「请便请便,来。」 壮汉把弓起的手臂塞到我面前。 由于不知道该摸哪里才好,我只好用食指戳了戳。 「唔哇啊,好厉害。」 跟石头一样硬梆梆的。 「…………」 「那个,请问你为什么要脸红?」 「……抱歉。我是第一次被妹妹之外的女孩子碰……」 照这个逻辑来说,只要是被妹妹碰就没关系吗?是这样啊。这什么垃圾逻辑。去死吧。 挥去阴暗的感情后,我说: 「话说你在这个地方做什么呢?是工作吗?」 「不是,我现在正在修行。」 接著,他说起他的故事。 妹妹前阵子被一群奇怪的家伙带走。由于自己不在,所以无法拯救妹妹。 他听目击者说,把妹妹带走的家伙是一群壮硕的男人,才会为了打倒他们在此修练,直到终于能推倒树木。 ……还有顺便伐木打工赚钱。 「……果然是在工作嘛。」 「说什么傻话。赚钱只是顺便的而已,我要更精进我的肌肉才行。」 喘著气这么否定的他,言行让我感到一抹违和感。 「?原本拯救妹妹的目的呢?」 「那是总有一天的事情。我的肌肉还不足以打倒把妹妹带走的壮汉。」 不是,都已经超越人类极限了,请就这样去救你妹妹吧。 ……我如果这么说的话,可能会与这些倒下的树木迈向相同的命运,所以我只好夸张地点头。 接著他说: 「首先,我第一个目标是要打倒这座森林的主人——熊。」 「熊吗……」 「是啊。那家伙很可怕喔,能空手捕捉河里游的鱼。我可做不了那么细腻的动作。」 「是喔……」 「接下来是与据说住在森林深处,背著斧头的怪人决斗。那个怪人好像在相扑中赢过了森林之主熊,是个可怕的人物。」 「是喔……」 在相扑中败下阵来的熊,不就不是森林之主了吗? 「接下来——」 在那之后他大概说了一个小时往后的预定,却一次也没有提到妹妹这个单字。他到底想不想去救她? 不知道是不是锻炼到连脑袋都被肌肉污染了,看来他已经完全把原本的目的给忘了。 不如说,拯救妹妹的优先顺序无限向下沉沦。 他什么时候才会想起原来的目的,前去拯救妹妹呢? 也罢,那是个跟我没有关系的故事。 第四章 资金调度 「……啊啊,还真过分。」 在看似没有任何特色的小国中,我会发出叹息并不是因为街景平淡无奇,而是因为钱包的内容太过凄惨。 入境费被徵收了三枚银币,我的钱包中只剩下三枚铜币、一枚银币互相依偎。 而且更令人伤心的是,银币好像有点年纪了,乍看之下甚至难以跟铜币区别,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铜币的价值一般来说能买一个面包。 银币则是能在便宜的旅馆住上一晚,若是有金币的话,就能买到高级的装饰品。 也就是说,我现在顶多只能在吹著冷风的便宜旅馆中啃著面包,边忍受著饥饿边抱著薄薄的棉被睡觉而已。 换句话说,我马上会死。 「……怎么办?」 钱到用时方恨少,我按著发出咕噜噜悲鸣的肚子走在街上。 大街上的摊贩陈列的面包、水果与蔬菜等就像是在诱惑饥饿的我一般,宛如宝石般璀璨。 啊啊,好想吃啊…… 好想吃—— 「那个,请给我面包。」 不知不觉间,我站在飘著芳醇小麦香味的摊位前,上面并没有写价钱。 坐在面包另一侧的是个外表亲切的老太太,她看到我露出微笑。 「三枚铜币喔。」 哎呀失敬。我弄错了。 是个从穷人手中抢钱的臭老太婆。 「咦?对不起,我的耳朵好像不太好。能请你再说一次吗?」 「三枚铜币喔。」 「原来如此,三个面包三枚铜币吗?」 「当然是一个三枚啊,你在说什么傻话。」 你才是在说什么傻话,笨蛋吗,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放在室外硬梆梆的面包非得跟我收三枚铜币不可。 我虽然想这样抱怨,但不巧我连大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结果,我有气无力、不发一语地离开了。 我边咽下空气与口水,边走过诱惑我的邪恶摊贩们。 沿著大街直走,是一座广场。 巨大的喷水池朝天空伸展。果真是平凡无奇,随处可见的景色吧?然后在喷水池旁的长椅上,无视周围目光晒恩爱的男女也是相当普通的光景吧? ………… 先不管觉得烦闷所以想把他们烧成焦炭的想法是否普通,我朝喷水池走去。 然后,用双手接起落下的清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通过喉咙,滋润我的身体。 「欸,达令你看,那个魔女在喝喷水池的水耶!」「真的耶,好寒酸啊!哈哈哈哈哈!」 「…………」 我把魔力聚集于手中,取出魔杖沉默地挥了一下。 下一瞬间—— 随著啪叽一声无趣的声响,长椅断成了两半。 「呀!这张长椅搞什么啊!」「一定是嫉妒我们太恩爱了啦!哈哈哈哈哈!」 「…………」 感觉太蠢了,害我连怒气都烟消云散了。 喝水充饥后,我收起魔杖向前走去。 得先找到今晚住宿的旅馆才行。 ○ 「住宿费?三枚银币。」 「三晚吗?不好意思,我只想住一晚。」 「不是,一晚三枚银币。」 「…………」 这里已经是第六间了。我原本以便宜的旅馆为优先寻找,可是为什么呢?每间旅馆都不低于平常价格的三倍。 明明是墙上有洞,连个澡堂都没有的破旅馆,这里的老板每个都说一晚要三枚银币。开什么玩笑。 我不肯罢休。 「能请你想想办法吗。我手上只有一枚银币跟三枚铜币而已……」 我把钱包倒到柜台上,发出锵啷的空虚声响。 「不是只有四枚铜币吗。」 「啊,这个是银币。」 「……真的耶,还真脏啊。」 「能请你帮帮忙吗?」 「没办法。」老板大叔叹了口气。「抱歉了,小姐。我们也要做生意。」 「从穷人手中抢钱叫做生意吗?」 「生意本来就是这样啊。」 「唔嗯嗯嗯嗯……」 我无法否定。 看来这间旅馆是不肯让我住了。 我一枚一枚捡起钱币,看向老板。「容我冒昧一问。」 「什么事?」 「这个国家的物价会不会太高了?街上的景观明明就没有特别显眼的地方,又没有能提升物价的特产。」 「啊啊……」 小姐,你是旅人难怪不知道啊——老板嘀咕道。 背后果然有原因。 老板四处张望了一阵之后,压低声音说:「都怪最近刚即位的国王是个笨蛋,大量伪造了钱币。」 「伪造?是指市场上有伪造的钱币流通吗?」 老板点头。 「没错,然后这些钱在市场上流通让币值暴跌。就旅人的你看来,这个国家的物价或许有点高,可是就这个国家的人看来,是很合理的价钱。」 「合理……可是那不是伪币吗?用了不会受到处罚吗?」 「流通伪币的源头是国王,不可能会被罚啊。」 原来如此。 我好像看到了这个国家的实际情况。虽然不知道国王有何目的,不过流通伪币使国家恢复生气的方法还真蠢呢。 可是,国民为什么不排斥使用伪币呢—— 「我们用的钱是真是假都无所谓。国王如果增加钱的数量,国民只要拉抬物价就好,就算用的是伪币也没有任何不方便。会伤脑筋的大概只有你们旅人而已吧。」 「……的确,对外面来的人来说,高物价让人很挫折呢。」 就跟我一样。 老板瞄了我后头一眼。 回头一看,其他客人排在我后头,每个人手中都握著三枚银币——应该是预定在这里住上一晚吧。 平常三倍的价钱对于这个国家的人们来说好像真的十分合理。 「已经够了吧,小姐。」 「是的,谢谢你告诉我这么重要的资讯。」 我行了一礼,走出旅馆。 ○ 为了赚取住宿费就不得不工作。 我回到能买到面包的大街上,然后一屁股坐在路边,看著路上的行人用算是挺悠闲的表情买东西。 知道用的是伪币还敢这么明目张胆。 「…………」 我身为旅人,资金势必会在某天见底。由于无法定居工作,所以这也可以说是必然的结果。 因此,资金困顿是至今为止遭遇过数次的状况。毕竟只要没有钱,甚至会连国家的大门都进不去。 平常我会学商人买卖,或是帮助人赚点小钱。 但是—— 我想这个国家流通的货币不管是真是假,总不可能不花钱。 这次就让我用平常三倍的价钱做生意吧——这么想的我也跟这个国家的人一样,是使用伪币也完全不会愧疚的人吗? 「哎呀,这位先生。」 我对一个走在路上面容平庸的青年说。 青年的肩膀一颤看向我。「咦,我?」 我点头对他招手。 「您有烦恼对吧?」 「那个,你是?」 「哎呀,失礼了。忘了自我介绍,我是旅行中的占卜师。」 大言不惭这么说的我推起三角帽的帽檐,盯著长相平庸的青年。 他不改诧异的表情说: 「烦恼……我看起来有那么烦恼吗?」 「是的,看起来就是相当烦恼的样子。」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喔。」 我用力点头。 基于至今为止的经验,买卖上的迷惘与失败直接相连。在看见迷惘的瞬间——在看见破绽的瞬间,对方就会对我抱持怀疑。 也就是堂堂正正才是上策。 所以我断言说: 「自己常会不知道自己在烦恼什么喔——比如说,对自己的外表没有自信,工作不顺利。又或者是,不管过多久都无法和真命天女相遇——」 「…………!」 我没有错过他表情一瞬间的动摇。 原来如此,是在烦恼找不到恋人吗?是这样啊。 「您正因为找不到恋人而感到不安——不是吗?」 「……应该,算是吧。」 我对别开视线的他说: 「让我来为您占卜吧——占卜真命天女会在何时出现在你面前。」 我拿出魔杖,凝聚魔力。 波,随著一声可爱的声响,火苗随之出现。 「……啊。」 紧接著出现的火苗立刻被风吹息了。 看来是魔力太弱了。 不舍的残烟从杖尖缓缓升起,原本是想看火进行占卜——我原本想以这种方式进展,但已经不行了。 我一吹气把烟吹散后,收起了魔杖。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咦?就刚刚这样?」 「是的。刚刚的是烟占卜,观察烟的模样占卜运势的占卜方法。」 这是谎话。 「怎么没听说过啊。」 「那也是当然的。这个占卜方法是我们家族代代相传的秘术,他人无从得知。」 由于不能失误,我强制打断了闲话。「话说回来,关于您命中注定的对象。」 「嗯、嗯唔,什么?什么时候会她遇见呢?」 「就在今天。」 「咦,今天?也就是说,你就是——」 「今晚,命运之人将出现在您眼前。」 青年好像想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不过废话唯有忽视。 在他再次失言之前,我开口说: 「从这里向前走不是有座喷水广场吗?那旁边应该有个坏掉的长椅。」 我从钱包里拿出某个东西,交给他后继续说: 「只要把这个绑在手上站在长椅旁,你的真命天女就绝对会在你眼前出现。」 他从我手中接下那样东西,不解地歪头。 「……这是?看起来只是条普通的绳子而已啊。」 「那可不只是普通的绳子。那是注入我魔力的魔法绳,具有牵引命运的力量。」 理所当然,我并没有在绳子里注入魔力。再怎么说,光是注入魔力也不会有牵引命运的力量。 不只这样,那条绳子还是刚刚我在摊贩附近捡到的。 「只要有这条绳子……就能跟命中注定的人……」 「是的,就能与她相遇了。好了,快点打理整齐,然后等待夜晚降临吧。可不能让真命天女失望。」 看似有些犹豫的青年终于紧紧握住绳子。 「我懂了。我会绑著这条绳子在长椅前等等看的。」 他带著爽朗的笑容正要离开,我连忙叫住他。 「这位客人,绳子的费用跟占卜费,一共是一枚金币喔。」 此时,我对露骨皱起眉头的青年说了魔法咒语。「无须担心。若是您没有与命定之人相遇,我会全额退费。」 外表平庸的青年离开后大约过了一个小时。 我的面前走过一位女性。 是个穿著朴素、长相朴素的朴素女性,年龄大概跟我一样吧。素质虽然不错,但像是从抽屉里拔出来的衣服、未经打理的脸跟发型却扼杀了她的优点。 就跟被染成黑色的银币一样。 总而言之,下一位客人就决定是她了。 「哎呀,这位小姐……您正在为找不到恋人烦恼吧?」 我对著低头踱步的她说。 她的肩膀一抖看向我。 「……我、我吗?」 「是的,就是您。」 「那个,请问你是?」 「哎呀,失礼了。忘了自我介绍,我是旅行中的占卜师。」 大言不惭这么说的我推起三角帽的帽檐,盯著她。 像是被肉食动物盯著看的草食动物般不停颤抖的她畏畏缩缩地问我: 「你、你怎么知道?」 「当然知道。因为我是占卜师——的烦恼与命定之人我都看见了。」 「连、连命定之人都看到了?真、真的吗!」 「是的,我用这双眼睛看得一清二楚。」 理所当然这也是谎话。 「那么,我的命定之人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呢?」 「就在今天呢。」 「今、今天……?」 听到「命定之人」这个字眼而心跳加速的她,也不禁对这快速的进展感到不解。但是我不必慌张,因为到目前为止,事情全依照我的计画进行。 「从这里向前走不是有座喷水广场吗?那旁边应该有个坏掉的长椅。」 然后,我维持著极为平静的语调,又说了一次。 「今晚,会有个手腕上绑著旧绳子的男性在那里出现。他就是你命定之人。」 ○ 就是这种感觉。 说能招财改运把路边捡的石头硬塞给人,为人策画与命中注定的对象邂逅。 这种美妙的生意一连进行了几天,结果就是我的钱包里塞满了大量的金币。只要有了这些,未来几个月在外头应该都能过著好日子了。 哎呀哎呀,真得感谢伪造钱币的国王呢。 多亏这个国家的物价高涨,光是滞留金钱的消费量就相当剧烈。但相反的,以比平常还高的价钱做生意,大家也都欣然接受。 毕竟,在这个国家,钱币的价值比其他国家还低。 「——是的,我有注入我的魔力,因此只要将这个『半价』的立牌摆在门前,面包就会飞也似地在一瞬间卖光。」 「真的吗?我马上试试看!」 「是吗。啊,立牌的费用跟占卜费一共是三枚金币。」 「你要给我三个立牌吗?」 「您在说什么傻话,当然只有一个啊。」 钱包里的金币又变多了。 在把手工立牌卖给听到传闻跑来的面包店大婶后,今天的工作就告一段落了。 变得沉重无比的钱包喀啦喀啦地发出幸福的声响。 那么,就回破旅馆吧。我站起身,轻轻伸了个懒腰后开始收拾行李。 「你等一下。」 那是突然之间发生的事情。 背后有人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我吃了一惊,转过身来。 站在我背后的是一个士兵。 不,是士兵们才对。 一共大约有十个相同穿著的他们步步进逼,将我团团包围。单手拿著长枪,背上背著火枪,模样有些突兀。 「你就是旅行中的占卜师吧?」 站在我面前的男人开口说道。 「不是,你认错人了。」 「不要说谎,我们刚刚在暗处看到你跟客人交易了。」 「…………」 我的脸颊上滴下一滴冷汗。 糟糕了。糟糕了惨了完了。 怎么办,是有 人告发我用诈欺行为敛财了吗?——不,可是我又没有欺骗他们。可是,啊啊,怎么办……被包围的我无处可逃,虽然能用魔法脱逃,但我也想避免与一国为敌…… 「请你跟我们走。」 眼前的男人语气平淡地说:「国王想见你一面。」 不用说,我还以为我听错了。 全方位被男人们包围,走在毫无特色的街上来到的地方,果然是个没有任何特徵的王宫。 除了物价很高之外,应该没有任何方面能说是这个国家的特色了吧。 王宫中最宽敞的房间,王座大厅中,一名年轻男子坐在高耸的椅子上。 坐在阶梯另一头的年轻国王俯视著我这么说: 「你就是旅行中的占卜师吗?还真年轻啊。」 「国王陛下也很年轻呢。我还以为您年纪会更长一点。」 我的话让士兵们对我投以冷冽的视线。不,我绝对没有讽刺的意思,真的没有。 国王瞥了士兵们一眼,挥手说道:「你们够了,退下。」 士兵离开房间,宽敞的王座大厅只剩下两人时,他再度开口: 「我听说你的占卜非常准确,是真的吗?」 「是的,不过——说是使其准确,说不定比较正确。」 「那只对人有效吗?」 「?请问陛下是什么意思?」 「我问的是对物品与概念有没有效。」 他以十分沉稳的语调这么说——我看不出来他究竟在想什么。是相信我的能力,还是怀疑我的能力,又或者是看穿了我的谎言—— 我试著绕圈子。 「请问您想知道什么事物的未来呢?」 「这个国家的未来。」年轻的国王立刻回答。 「国家的未来……吗?」 摆出敬佩表情点头的同时,我想,什么嘛。 如果只是预测这个国家的未来,根本用不上占卜。太简单了。 不对,再怎么说,我什么占卜的能力也没有。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能让我冒昧问一个问题吗?国王陛下。」 「?什么问题?」 于是我说了。 「请告诉我让伪币在这个国家流通的原因。」 接著他皱起眉,叹了口气。「那是胡说八道。」 「咦,是真的钱币吗?」 我看向塞满钱包里的金币。 如果这些全都是真的,我就是个超级有钱人了。太棒了。 「……没错,我流通的是货真价实、真正的钱币——但不对,这不是我流通的。」 「是某人的指示吗?」 年轻国王点头。 「前王时期开始,国王身旁有个亲信。由于我才刚即位,所以经济政策全交给他一手处理。为了使经济活性化,制作新的钱币在国内流通是他的主意。不过,并不怎么顺利。」 「…………」 感觉起来不只是不顺利而已…… 「由于钱币急速增加,国内开始流传硬币是伪币的传闻,但那全都是胡说八道。」 「……有没有可能是亲信说谎呢?」 「这不可能。我趁亲信不注意,偷偷把专家请进王宫里调查。新制的钱币毫无疑问是真正的钱币。」 所以我才会说伪币在国内流通是胡说八道——年轻的国王说完后站起身。 他缓缓走下台阶,来到我身边。 「亲信做得真的很好。其实,我甚至希望不是我,而是由他来继位——可惜因为世袭制度而无法如愿。每当我推动政策的时候,他都在我身旁给予意见。如果没有他,我身为国王应该早就失势了吧。」 「…………」 在我眼前停下脚步的他表情十分苦闷。 「只是,就只有这件事我不明白——他要我做的事情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抵达繁荣的未来。我虽然不想怀疑他,但从现状看来,这个国家的经济状况实在是过于严苛,甚至还有伪币流通这种空穴来风的传言,物价高涨使旅人远去、在外交上也屡屡受挫。」 听到他的苦恼,我想到的只有一件事。 这个年轻的国王,想要的是心安。 他想藉由一窥国家的未来,使他心安理得。他想知道国家的未来平安顺遂、亲信所言不假。 他是多么耿直的人啊——不,用愚昧来形容似乎比较贴切。 「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看看国家的未来。办得到吗?」 他这么说道。 我的回答已经决定好了。 「办得到喔。」 我一点头,国王的眼睛便闪耀出光芒。「真的吗!?」 他想趁势握住我的手,所以我抽回手向后退了一步,说: 「是的,我不会说谎。」 牛皮越吹越大指的正是这种情况吧。「可是在占卜国家的未来之前,我有几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立起食指。 「首先第一,请让我在这里住上一晚。为国家占卜是十分劳心劳力的作业,我有必要先从位在国家中心的这座王宫掌握国家全体的状况。」 「嗯,我接受。立刻帮你准备。」 年轻国王用力点头。我在食指旁竖起中指。 第一个条件不过是附带的而已,说是为了让我接下来要做的事能顺利进行的事前准备也不为过。 重要的是,下一个条件。 「接下来是第二个——」 ○ 接在那之后,我在年轻国王为我准备的房间中,脑中不停反刍计画,然后在久违软绵绵的床上睡著了。为的是等待执行计画的时刻到来。 就在窗外的太阳完全西沉,外头一片漆黑的时候,我醒了过来。 时候终于到了呢。 我拿出魔杖,用前端点了一下头。 「嘿。」 随著碰一声滑稽的声响,我变成了一只小老鼠。 我在自己身上使用了魔法,暂时改变了姿态。由于容易疲劳,我不太想用这招,但也无可奈何。 变成易于行动的姿态后,我边回想国王给我看的王宫地图,边朝目的地跑去。 由于穿越走廊有可能会被惨杀,因此我由天花板移动。小小的脚步在与绚烂的城内无法相比、充满尘埃的天花板上前进。 然后,我抵达了亲信房间的正上方。 从缝隙朝下面一看,我看见一个中年男性用手肘顶著桌面。他的对面站著一个士兵,穿著跟白天包围我的士兵们相同。 我从氛围察觉到两人并不是在聊天。 「所以说,到底怎样了啦,爸爸。」年轻的男子说。 「就算你问我怎样啊。」中年男性搔著头说,「确实进行得很顺利,那个国王应该很快就会失势了吧。」 「很快是什么时候啦,不是从以前就是这样了吗?」 年轻男子不耐烦地大声说道。 奇怪,这个声音我好像在那里听过——我用小小的头脑思考,随后脑中浮现某个人的身影。 只要我没认错人,跟中年男性说话的年轻男子八成就是白天抓住我肩膀的士兵了。 「那个国王可是把旅行中的占卜师叫来了啊,一定是为了占卜这个国家的未来。我们的计画说不定会被国王知道啊。」 中年男性笑了。 「对老夫心服口服的那个小鬼才不可能做这种事。他大概只是想占卜明天的运势而已吧。」 「…………」 「而且,那个占卜师也很可疑,说不定其实是骗人赚钱的小咖而 已。」 唔呃。 「……占卜师只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人不可貌相啊。」 就是说,说得没错。我可不是什么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我是魔女喔,魔女。 不知道是不是懒得继续说下去,年轻男子叹了口气说:「总而言之,你要遵守诺言喔。」 「会啊,当然会遵守。所以你也要好好做好自己的工作。你在我的计画中可说是不可或缺啊。」 「……我知道。」 就在年轻男子语毕,准备离开的时候—— 天花板嘎吱作响,随后木材随著一声尖叫碎裂,从中一个灰发魔女抱著魔杖翩翩落下。 那个人究竟是谁?没错,就是我。 「……哈……哈……呼……」 啊啊,怎么会这么难看呢。 魔法在途中解除了,真不该做不习惯的事情呢。 能从缝隙间向下看的天花板似乎狭窄到容纳不下我的身体,在我变回人身的瞬间崩坏。 难道是因为腐朽而烂掉了? 总而言之,绝对不是因为我太重才对……应该。 「你、你是谁!」 我拍去身上的灰尘站起身,中年男性便对我举枪。那大概是藏在书桌里的东西吧。 准备得还真周到。 「两位好,初次见面。」 我挥舞魔杖。 瞬间,枪口绽放出花朵。 漂亮的插花就此完成。 「你是——!可、可恶!」 我做的花实在太漂亮了,害我完全忘了背后还有一个人。 可是回头有点麻烦——所以我用魔杖咚一声一敲地板,赐予四散各处的木片生命。 碎片长出藤蔓。 藤蔓朝两人飞去。 接著将他们绑了起来。 「您就是国王陛下的亲信呢。」 我盯著手足被藤蔓绑住的中年男性,他则是对我回以充满迷惘与憎恨的视线。 「你是谁!」 「老爸,这家伙是旅行中的占卜师!」 年轻男子从我背后大喊。 我老老实实地点头说:「没错,我就是旅行中的占卜师。」 动弹不得的中年男性像是毛毛虫一般蠕动颤抖。 「……找我有何贵干。」 「哎呀,您自己不是明白吗?」 「…………」 沉默。 我转过身。白天把我押来这里的他瞪著我瞧。 「你有什么企图!」 我回答: 「我想为这个国家占卜出安稳的未来。」 ○ 随后听到噪音跑来的城内士兵把两人抓了起来,在国王面前毫无隐瞒地吐露了事实。 父子两人好像正策画篡位。 在国内流通的果然是假造的伪币。跟年轻国王说钱币是真品的专家,疑似是收取亲信贿赂的卑鄙骗子。 他坦白说出自己是为了扭曲世袭制度,特意让国家陷入危机,以便之后再将所有的责任推到国王身上,使他失势。在亲信即位后,接下来应该预定由他的儿子继任吧。 不过,计画却以失败告终。 我并不知道现在被关在大牢里的两人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这也不是该与我有关的问题。 接著,在质问完两人之后,被呼唤至王座大厅的我从年轻国王手中接下了那样东西。 「谢谢您。」 我确认了一下内容,点了点头。钱包中满满装著大量的老旧金币。 作为替国家占卜的第二项条件,我请国王帮我完全去除伪币,把我赚的金币全换成了旧的金币。 「我会把国内流通的伪币全数回收。」年轻国王十分疲惫。「你钱包里的金币好像也都是假的。」 「我想也是。」 为国家占卜的约定不了了之,毕竟年轻国王挂念的问题消失了,应该就没有必要知晓未来了吧。我也因为不必再次撒谎而松了口气。 我虽然对这个国家的未来有点兴趣,但身为旅人的我马上就得离开了。 这个国家接下来将抵达何种未来,只要不为国家占卜,应该任谁都不可能知晓。当然,我也是。 「不过,太可惜了。没想到我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我这么回答叹气的国王: 「骗子这种人,表情无时无刻都是若无其事的喔。」 第五章 旅程途中:无法决定胜负的两个男人的故事 我乘著扫帚在平缓的草原地带前进,微风轻抚花草的声音传进耳中,暖洋洋的太阳与凉爽的风恰到好处,令人想永远在这个地方飞行。 操纵著扫帚左左右右蛇行时听见咻咻的风声,让心情也跟著愉快起来。 但是快乐的时光总是特别短暂,今天也不是例外,当风拾起杂音时跟著强制结束。 「啊啊嗯?你说什么?有种给咱再说一次蠢哥哥。」 「啊啊嗯?要说几次都行,就说是本大爷比较强了蠢弟弟。」 难得清爽的氛围瞬间崩解。 我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见两个男人的身影在草原正中央争论不休。 两人穿著颜色不同的衣服,从方才的对话听来应该是对兄弟吧。 「不对,咱比较强,绝对比较强。」 「不对,当然是本大爷比较强。毕竟没有弟弟能比哥哥优秀。」 「哈哈!这种想法落伍了啦,根本就是古董式的思考。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弟弟看著哥哥的失败成长,所以能事前避免失败的弟弟才是最强!」 「哈哈!说什么蠢话,那要以哥哥是废物为前提吧?可是本大爷已经是个完美的人类。不只不会失败,就算真的失败了,也是你做不到的高度失败!」 说著莫名其妙的话互骂的两人边叫著「啊啊?」等等、或是「来单挑啊!」之类的狠话瞪著彼此。 话说回来,古董式的思考是什么啊?高度失败又是什么呢? 我把头歪向一边,和自称本大爷的男人(应该是哥哥)对上眼。 接著他大声地说: 「那么就让那个女孩子来决定究竟本大爷跟你,究竟谁比较优秀吧丨」 自称咱的男人(大概是弟弟)点头同意。「求之不得,不过赢的一定是咱就是了。」 我有种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 「那么,你们两位是为什么争吵呢?」 坐在草原上的我仰望两人说。 两人的发型跟长相都一样,唯一不同的大概只有衣服的颜色而已。红色的是哥哥,蓝色的是弟弟。 然后红与蓝两兄弟同时说:「把戏!」 「是喔,把戏吗?」 「把戏!」 「我知道了,不用说两次。」 「把——」「喂,你耳聋喔?所以说死屁孩才……」「啊啊嗯?不过比咱早三年出生嚣张什么啊,臭哥哥!」「不懂这三年差距难怪是个屁孩,死屁孩。」「明明多了这三年把戏使得也跟咱差不多吗?啊?」 「可以请两位闭嘴吗?」 「哎。」「嗯。」 我要他们闭嘴,他们闭上嘴。嗯,安静下来了。 但是,把戏吗……我是魔女,所以跟把戏不熟。 伤脑筋。唔嗯嗯…… 让两个人同时开口太麻烦了,就先让其中一个发言吧。我看向弟弟问:「为什么是把戏呢?」 「咱们的国家连一个魔法师都没有啊。虽然国家小也是原因,不过因为宗教还是什么的因素,反正就是曾经有段排挤魔法的历史。」 「嗯嗯嗯。」 我有种预感会是个很沉重的故事。 弟弟的话由哥哥接著说:「不过一旦禁止反而更觉得诱人是人的本能,所以在本大爷这样的年轻人间,有不少人梦想成为魔法师。」 「然后咱们就想,『奇怪?只要假装是魔法师不就能大赚一笔了吗?』这种事。」 「然后,本大爷俩就在路上以『最接近魔法师的把戏师』走跳」。 啊,根本不是什么沉重的故事嘛。 我打断得意和睦说著话的两人。 「你们没有因为这样惹国家生气吗?」 回答的是穿著蓝色衣服的男人——也就是弟弟。「不只惹国家生气,还被抓了。但是咱们又没有使用魔法,使的是把戏,所以不管被抓几次都会被马上释放。」 「那还真是……」 可以想像他们应该会被视为英雄吧。 接著年轻人们一定会说「我们国家的政府没救了!太无能了!」之类的对吧…… 「可是,没有因为两位的关系让把戏被禁止吗?」 这只是单纯的疑问。 「有啊,禁止了。」「还被流放了呢,身无分文。」 「咦?你们被流放了吗?」 两人点头,动作完全同步。 「本大爷俩是刚好一个月前被流放的啊。」「然后,两人就为了赚点小钱才当起了江湖艺人。」 「唔唔。」 「然后就在江湖卖艺的时候发生了问题。」「咱们没有团名啊。」 「团名吗?」 「原本想用兄弟两人的名字取名,可是还在吵要谁先谁后。」「所以就决定用把戏一决胜负,赢的人摆在前面。」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顺带一提,胜负呢?」 哥哥回答我说:「目前是零胜零负十五平手。」 「完全分不出胜负呢。」 「所以,本大爷才会希望你能好好地为我们决定胜负啊。」「今天可不会再有平手这种事啦。」 两人互瞪后又撂起「来单挑啊?。」等等、「啊啊?」之类的狠话。 奇怪?难不成我的责任很重大吗? ○ 两人的把戏都十分精彩。 从空无一物的地方变出小鸟、使硬币瞬间移动、猜中我选的牌,诸如此类。真是一连串的惊奇与感动。 把戏真厉害。 但伤脑筋的是,两人真的难分高下。这下无法一决胜负也是情有可原。 「怎样?是咱比较厉害吧?」弟弟夸口著。「不对,是本大爷的把戏比较精彩,绝对是这样。」哥哥也同样夸口。 我交互看了看互瞪的两人。 「平手呢。」 我只说了这句话。 两人的技巧都非常精湛,我可不敢区分优劣——表面上是这样。 真要我说的话,老实说只是很麻烦而已。 结论就交给别人吧。 我原本以为两人听到我说出的答案会大发脾气,但是真不愧是已经平手十五次了,两人出乎意料之外地冷静。 「……是吗,那也没办法,团名就之后再决定吧。」「反正一定又会是咱的名字在前面。」「你说什么!」「有意见吗!」 「两位别闹了。」 「哎。」「嗯。」 两人都闭上嘴后,我退后一步。 「那么两位,我就先失陪了。」 我身为旅人,不得不赶往下一个国家——我这么说,露出和蔼的笑容正要离开。 正要离开,但—— 「啊,喂!等一下啦。」「你要付钱啊。」 两人叫住我。 咦?付钱? 「刚刚的把戏表演要收钱吗?」 我回过头,两人便同时耸肩。 「那当然要啦。」「免费看本大爷这么精彩的表演,那有这么便宜的事?对吧?」「对吧?」 刚才还在争论不休的两人去哪了?眼前两人同出一气。 总觉得有股诡谲的氛围。 「不是,你们可是从没说过……」 「咱们可不记得说过免费啊。」弟弟哼了一声。 「请等一下,先来确认一下状况。两位想让我决定把戏胜负的高下——然后请我评审把戏的胜负,这样没错吧?」 「是啊,没错。」 哥哥点头,我继续说: 「没错吧?没错对不对?那么,也就是 说这是两位的胜负,并不是做生意用的表演才对呀?有必要付钱吗?」 「少说傻话了,本大爷俩的把戏无时无刻都是两人间的胜负。对吧?」「对吧?」 ……这两个。 被摆了一道。他们打从一开始就想骗我。 用争论吸引旅人,再硬是表演把戏后收钱……这种争论到现在应该也已经重复了十五次了吧。 真是卑鄙无耻。 「……容我一问,请问费用多少?」 这不过是确认,并不是同意他们说的话。 「银币四枚。」「两人加起来八枚。」 「咦,好贵!」 一枚银币就足以在旅馆住上一晚,也就是两人平白要我把八晚的住宿费给丢了。 怎么会这样呢。 「你可是看了一流把戏师的表演,不如说便宜你了吧?」哥哥这么说。 的确,也是,把戏的技巧确实高超。 「…………」 虽然非常、非常不情愿,但很遗憾的是,他们说得没错。 只要说是没有确认的我有错,就结束了。 ………… 好不想付钱啊~~居然要为了这种无聊事付钱—— 如此这般。 就在我拖拖拉拉重复想著这些的时候…… 「等一下。」 从我背后响起似熟非熟的声音。 回过头,不知何时出现的壮汉宛如救世主般伫立我背后。 喔喔,居然是他。 「啊,你好。」 我对他点头,他就露出微笑。「好久不见啦,魔女小姐。」 「好久不见了,肌肉人。」 他是我数天前遇到,拥有美妙肌肉的男人,肌肉人。 由于只碰过一次面,也没问他名字,因此反射性地称呼他叫肌肉人。但看来他对肌肉这个名词伴然心动,挺胸说道:「哼哼,没错,我就是肌肉人。」 哇啊~~蠢毙了。 被突然出现的神秘肌肉男吓一跳的两位诈欺犯看起来十分惊慌。 「喂、喂喂……那男的是谁?」「什么?不会是男朋友吧?」 「不是。」 我果断地否认。 连脑袋都被肌肉污染的人有点不是我的菜。 他丝毫不在意我的态度——或许应该说没在听吧——用中气十足的音量对两人说: 「话说你们这两个浑蛋!像这种骗人赚钱的事情,就算神允许,我也不会允许,给我好好觉悟吧!」 就各种意义上来说这句话相当刺耳,我也不禁别过头。 「……你为什么不看我?」我的行动暴露了。 「没有,没为什么。」我说,「话说回来,肌肉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啊,其实啊,据说前面的国家有传说中的龙,我正要去打倒它的途中。然后,就在跟风赛跑的时候看到你——」 「妹妹呢?」 「妹妹?」他稍微沉默了一阵子才说:「啊啊,妹妹……妹妹喔,嗯。我正想在打倒传说中的龙后再去找,哈哈哈哈!」然后发出像是勉强装出来的做作笑声。 明显就是忘了呢。 他的脑袋里好像真的只有肌肉。 「……话说啊,咱们跟她之间的事跟这男的没关吧?」「是啊,没错。外、外人能快点离开吗?」 两人害怕得太明显了。不过,如果突然遇到这种浑身肌肉的人,会感觉到有生命危险也不是不能理解。 「闭嘴!」 肌肉人一喝。 两人发出「呀!」的尖叫样子很有趣,我差点就笑了出来。 「居然从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手中骗钱,这是人做的事情吗!现在我就好好矫正你们两个!来!」 肌肉人刷一声地拎起两人的衣领走掉了。 「咦,等一下……那个,不要啊!放手啊!」「不要肌肉!不要肌肉啊!」 「我就让你们了解肌肉世界的美妙吧!喝哈哈哈哈哈!」 「不要啊!放手!放开啊!」「哇啊啊啊啊!对不起!我们不敢再骗人了啦!」 「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一个人被丢在原地的我朝著哭喊的两人不停挥手。 就算三人已经变成了比米粒还小的黑点,两人的惨叫还是在广阔的草原上回响。 皆大欢喜,皆大欢喜。 他们两人与肌肉人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那当然是跟我没有关系的故事了。 第六章 瓶中的幸福 平缓的平原地带,风在被涂成一片淡绿色的草原上奔驰。花草在太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随风摇摆如微波荡漾。 抬头仰望,唾手可得的小云朵悠游天际。 一个魔女乘著扫帚,以这令人著迷的景色为背景飞行。她的年龄大约还不到二十岁,身穿黑色的三角帽与长袍,胸口上别著象徵星辰的胸针。不用说也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没错,就是我。 欣赏著似乎能洗涤身心的美景一路向前,我在草原正中间看到了孤独伫立的人影。那个人影察觉到我的存在,对我挥手。 看似没有敌意,我也向他挥手,动作尽量保持优雅。 「喂~!喂~~!」 人影上下跳动,边用力挥手边强调自己的存在……是「过来」的意思吗? 我稍微调整扫帚的行进方向,朝那里飞去。 「耶~!来了!」 站在那里的是一个少年。他单手抱著玻璃瓶。 「你好。」 我走下扫帚,低头说道。 「你好,大姊姊是魔女啊。好厉害喔。」少年一瞥我胸口的胸针,面露笑容。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找幸福喔!」 「?那是什么意思?」 「找幸福就是找幸福喔!」少年说,「话说回来,大姊姊现在有空吗?」 是要找我约会吗。不不不,怎么可能呢。 「说有空是有空,不过说忙也很忙呢。」 「那就是有空啰!」 ………… 「话说回来,这附近有人居住的村子或是城镇吗?」如果没有地方借宿,就只能露宿草原了。 那可说不上是非常理想的选择。 「村子的话在那里喔。」 他所指的方位的确有个小村落……似的东西孤独存在。 「原来原来。」 「顺带一提,那是我的村子喔。」 「你就是村长吗?您好,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伊蕾娜,是个旅人。」 「啊,你好,初次见面,我是艾米尔——不是啦,不是这样!是我住的村子的意思啦。」 艾米尔鼓起脸颊。 「我知道。开个小玩笑而已。」 我露出微笑。 闹起别扭的艾米尔用双手抱起瓶子陷入沉默。 我看向被他保护的玻璃瓶,看见某种东西在瓶中蠢动。定眼一看,我发现那是一团白雾,宛如具有生命般在瓶内飘舞。 「那是什么?」我指著瓶子问。 说不定他很期待我这么问,艾米尔得意地哼了一声,回答道: 「这就是收集幸福的瓶子喔!将人或动物感受到幸福的瞬间变成魔力,就能用瓶子收集起来。」 「喔……」 魔力可移动物体、改变形体成火及冰……等等各种功用,也具有复制眼前事物的效果。应用这些能力使扫帚在天空中飞行、操纵风、变身成老鼠等就是魔法。 收集感受到幸福的瞬间,指的是将感情变化为魔力的意思吗? 好像有点意思。 「可以打开吗?」 「当、当然不行啊!」 我一伸手,艾米尔就用双手紧紧握住玻璃瓶,向后退了一步。 他用充满敌意的眼神宣言:「这是我为了喜欢的女生收集的,不能让大姊姊碰喔!」 「原来如此。」 「啊,你生气了吗?」 「没有,只是有点佩服而已。」 我想起以前看的书。 丈夫为了生病无法离开家里的妻子游历世界,以魔法复制看到美景瞬间的画面,带回与妻子分享的故事。那个故事的结局怎么了?故事十分久远,结局我也忘记了。 「你喜欢的女生是谁?」 「嗯?是在我家工作,叫做妮诺的佣人喔。她的表情一直很忧郁,所以我想让她幸福。」 所以我才会用瓶子收集幸福喔——他高高举起瓶子说。 满怀爱意望著瓶子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幸福。如果用魔力复制他现在的感情,应该能用恰到好处的幸福装满瓶子吧。 接下来我们乘著扫帚朝村子前进。稍早他说魔力什么的,因此不用多说,他也是魔法师。 这么说来…… 站在草原正中间的艾米尔究竟在做什么呢? 「我想从植物收取幸福看看。」 「成功了吗?」我问飞在我后方的艾米尔。 「很微妙。虽然能用魔力复制植物像是感情的东西,可是颜色浊浊的很不清楚,所以就丢掉了。」 「哎呀哎呀。」 不过,毕竟只是植物嘛。问说有没有明确的感情也只会令人歪头。不如说,要是知道植物有感情的话,从今以后甚至有可能会吃不下沙拉,还真不想知道事实呢。 「啊,就是那里喔。」 他指著眼前所见的村子。 那是个小村子。沿著代替城墙并排立起的简陋栅栏走,应该不用一个小时就能走回原地。 民宅的数量大约只有数十间,外观相同的木造房屋散布村里,小田地及水井则像是填补房屋之间的缝隙般夹杂其中。 哎呀这还真是—— 「还真是个闲静的村子呢。」 「对吧?」 走下扫帚,穿过代为大门耸立的两颗树之间,我们走进村内。 笔直延伸的道路前端,是一栋明显比其他民宅还大还气派的宅邸。话虽如此,在其他国家也不过跟旅馆一样大而已。 「那就是村长的家吗?」 我指著那栋建筑,他点头回答: 「对啊,然后那也是我家喔。」 「喔喔。」 那么说这个村子是艾米尔的村子不就没错了。 「……大姊姊的反应有点薄弱呢。」 「吓一跳比较好吗?哇啊~~好厉害,好有钱喔!」 「嗯……感觉,算了……」艾米尔的表情像是掩上一层愁云惨雾般黯淡下来。 「这么说来,艾米尔,你什么时候要把瓶子拿给那个女生呢?」 接著他的脸灿然闪亮。还真是个感情起伏剧烈到有趣的孩子呢。 「今天!我要今天吃完午饭后拿给她。啊,对了,大姊姊也来吃饭吧。妮诺做的料理很好吃喔!」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刚刚吃过了。」 「那么我请妮诺帮你添少一点!啊,有不敢吃的东西吗?我可以请她帮你拿掉喔。」 看来他无论如何都想请我吃饭。 不过,我也没有理由拒绝。 「我没有不敢吃的东西,可是我是真的刚刚吃过,所以不要太多喔。」 「包在我身上!一定会请你吃很好吃的料理!」 不,料理不是你做的,是妮诺做的才对吧。 ○ 就这样,我突然造访村长的家。 和十分宽敞的外观相反,屋内非常普通。 艾米尔带我走进的餐厅排列著古老的家具。跟村子朴素的模样相同,村长看来也并没有过得特别富裕。不如说,给人一种持有土地太多的印象。 「来,坐下吧。」 艾米尔帮我拉出椅子,说了声请坐,我便照他说的坐下。 「谢谢——话说,那位佣人小姐在哪呢?」 「不知道?应该马上就会来了吧。」 「村长呢?」 「马上就会来了吧?」 「那是什么随便的感觉。」 就在我跟艾米尔交谈的时候…… 背后传来人的气息——不,说是气息,不过是听到背后传来的声响让我有点在意罢了。 总而言之,我回过头看了一下。 「……啊。」 眼前出现的是个女孩子。一跟我对上眼,她肩膀一震,像是害怕什么似地微微点头,态度相当惹人怜爱。 从服装看来,她应该是佣人吧。她身上的围裙装(就是女仆装呢)在娇小的身躯上显得有些太大。 「你好——你是来自东洋的人吗?」 直直延伸到背后的艳丽黑发与深褐色的瞳孔,她的外表跟曾几何时在某个国家相遇、出身东洋的魔女见习生小姐有几分相似。那位魔女见习生小姐的头发则是比较短。 「咦?那、那个……」 突然询问她的出身果然有失礼节吧——不知所措的少女求救似瞄了艾米尔一眼。 「对喔,我的爸爸是在东洋之国把妮诺捡回家的喔。」 「然后,就请她在这个家里作为佣人工作,是吗?」 称为妮诺的她小小地点头。「是、是的……村长大人待我不薄。」 那是个如同照著台词念一般机械式的回答。 「那位村长大人现在在哪里呢?」 「啊,那个……现在正在书斋工作……」她紧握洋装的裙襬说,「那个,请问有什么事吗?」 「不,没事。」我摇了摇头。 反正吃饭的时候都一定会见面,没有必要勉强见他。 在跟我结束交谈后,妮诺像是为了闪避与我对上眼般低下头。她好像不太擅长跟人对话。 但是恋爱中的少年却完全不把这放在心上。蹦蹦跳跳地跑到她身边的艾米尔闯进妮诺的视线中。 「欸欸欸,妮诺,今天午餐吃什么?」虽然他背对著我,让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一定是满面的笑容。 「啊,今、今天……应村长大人的要求,是盐烤鲜鱼。」 「喔喔!那个,可以的话能帮那位大姊姊做一份吗?」 艾米尔指著我,妮诺又瞄了我一瞬间,接著小小地点头。 「她说可以喔,大姊姊。」 「你太客气了,谢谢你们。可是我的肚子并没有那么饿,所以麻烦分量不要太多。」 「……好、好的。」 跟艾米尔说得一样,妮诺的脸上全是阴暗的表情。光看画面的话,说不定会以为我们在欺负她。 「啊,对了对了。妮诺,今天吃完饭后我有礼物要送你喔!」 「咦?送、送我……吗?」 「嗯,要好好期待喔。」 「不、不用……不用了。如果送我这种佣人礼物的话……村长大人会生气的……」 这个说法已经超越谦逊,近乎卑贱了。 「安啦安啦,我会好好跟爸爸说的。」 「不,可是……」 犹豫不决的妮诺似乎使艾米尔按耐不住,他祭出强硬策略。「那么,这是我的命令。这样的话呢?」 「…………」 他过于直率的心意是否传进了她心里?妮诺慢慢地点头,微微露出笑容说:「命令的话……」 看到这样的她,他好像也笑了。 接下来的时间对我来说相当无趣。 艾米尔辛勤地跑去帮妮诺的忙,把身为客人的我晾在餐厅里。我原本也想帮忙而走向厨房,但却被他露出耀眼笑容说著「大姊姊坐好!我们两个来做就可以了!」拒绝了。 没有交谈的对象也无事可做,让时间一味地流逝,感觉很没有生产性。静不下来。好想看书,不过没有办法带著书跑来跑去,因此这个愿望也无法实现。 结果我在椅子上无所事事地虚度了时间。 就这样等了几分钟后—— 「有客人还真是难得。」 这么说著,一个身材微胖的男人在我对面坐下。不老也不年轻的男人年龄大约在三十五岁到四十岁左右吧。应该。大概。 「您好,您就是村长吗?」我抱著绝对不会错的确信这么问。 「正是。」看吧,我就知道。 「我是您儿子的朋友,伊蕾娜。我是个旅人,请多多指教。」 「这还真是有礼貌,我是艾米尔的父亲。」 我知道。 不过他还真是选在巧妙的时机出现,我刚好闲著没事。 「村长先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担任这个村子的村长呢?」 「从这个村子建立以来,我就一直是村长。」 「是吗。」 「嗯。」 「好漂亮的村子。」 「嗯。」 「话说回来,这个村子有什么特产吗?」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嗯。」 「……这样啊。」 在那之后,我跟村长好像断断续续进行了好一阵子没有意义的对话,不过我完全不记得聊了什么。 也就是说内容无关紧要。 然后过了不久之后,妮诺跟艾米尔端著料理来了。 在两人摆满餐桌的同时,我随著些微的空腹感感受到一股无形的不安。 「…………」 我应该说过我的分量要少一点了吧? ○ 「咦?有少一点啊?」艾米尔一愣后回答我的问题,「你看,鱼比较小只,沙拉也少了一点。」 这么一说看起来的确有比较少,不过我只要你们的一半以下就够了。 「那个……难、难道添太多了吗……?如果吃不下的话,留下来……也可以。」 「…………」 我被迫陷入沉默。因为妮诺身旁的艾米尔把眼睛眯了起来——像是在说「不要给我吃剩」的样子。 所以说啊…… 我吃完了。一点不剩全吃完了。 料理确实非常好吃,不过我只有一开始能好好品尝。剩下的全变成把食物塞进胃里的苦差事。太可惜了。 「我吃饱了!很好吃喔,妮诺!」 「谢、谢谢您……」妮诺害臊地点头致谢,「我收拾碗盘了……」 接著她站起身,开始整理盘子与杯子。艾米尔也理所当然跟著帮忙。 既然如此,我也——就在我要起身的时候,「啊,大姊姊没关系喔。」又被笑著这么说了。 看到两人走进厨房后,我问村长说: 「您是在哪遇见妮诺的呢?」 村长把杯子里剩下的水倒进喉咙里。 「在东洋那里,买的。」 他无比理所当然似地回答。 买的,就代表说——「她是奴隶吗?」 「嗯,那是几年前的事了。内人离家出走,有一阵子家事应付不来。」 「…………」 虽然我有很多话想说,不过得先忍耐。我沉默地请他继续。 「那个时候偶然在东洋之国出差时看到的。价格不低,可是多少能做点家事,更重要的是外表看起来像是能长成个美女,所以我毫不犹豫买了。跟我想的一样,那是个很好的佣人啊。」 村长说完发出低级的笑声。 「这件事艾米尔知道吗?」 「我应该有说过,不过那家伙好像没有特别在意对方是个奴隶。」 艾米尔说妮诺是村长捡到的,所以也有可能打从一开始就不知道她是奴隶。 就算妮诺是被买来的奴隶少女,对表里如一的他来说,的确完全不会有任何不同。 趁对话中断时从厨房静静回归的妮诺看到我们的玻璃杯空了,便一一 从桌上拿下玻璃杯。一直低著头是因为听到了我们的话吗—— 「欸,妮诺,大盘子要收到哪里才好?」 「呜……!」 响起一声「匡啷」的震耳欲聋声音。 突然从厨房暗处出现的艾米尔跟正要回厨房的妮诺正面相撞,她手中的玻璃杯碎了一地。 大小不一的碎片散落两人脚边。 「——你在搞什么啊!」 怒吼从我对面传来。村长立刻起身,一把揪住茫然自失的妮诺的衣领。 「马上给我扫乾净!你这没用的废物!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把事情做好!」 「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不要这样啦,爸爸!刚刚我也有不对!不要只骂妮诺——」 「你给我安静!」 艾米尔肩膀一颤垂下头。 似乎是吼够了,他放开手,一抬下巴指示妮诺「扫乾净」。妮诺眼眶泛泪不停点头,又对两人跟我低头了好几次,口中宛如咒语般不停念著:「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老实说,我看不下去了。 这个场面非常不舒服。很不愉快。 我拉开椅子,在杯子的残骸边蹲下,拿出魔杖。 「这种东西,只要能收齐碎片就不用打扫喔。」 治疗伤口与修理物品时常使用的时间逆转魔法像是白雾般轻抚过所有碎片后,碎片就聚集回朔成破碎前的模样。 我把回归原状的玻璃杯交给妮诺。「小心下次不要弄掉了喔。」 说到她本人,则是摆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表情。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不只让你见笑,还让你修好了玻璃杯。」从旁插嘴的村长语调十分平静。「快,还不跟她道谢。」 不对,感谢好像不该被强迫才对。 「……对不起。」 不只如此,深深弯腰的妮诺说的话也不对。不该是这句吧。 「不是对不起,是谢谢喔,妮诺。」 我如此说道。 接著抬起头的妮诺带著像是随时都会哭出来的表情,挤出声音。 「谢谢您。」 ○ 「那点程度的魔法我也做得到。」 村长回到书斋,妮诺回去洗碗后,艾米尔不满地鼓起脸颊。 明明没有必要逞强的说。 「哎呀呀,对不起。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呢。」 「不会,都怪我什么都做不到。谢谢你,大姊姊。」 「不用客气。」 「可是,那点程度我也做得到。」 「…………」 应该是在喜欢的女孩面前现丑让他觉得难堪吧。 「不用那么在意。」我把手放上他的肩膀。「话说回来,现在妮诺非常沮丧呢。这不是送她礼物的大好时机吗?」 「!大姊姊你是天才吗……?」 「哼哼哼,再多称赞我一点吧。」 看见一丝希望的艾米尔十分乾脆地变回了好心情,他是多么纯真的孩子啊。太棒了。 艾米尔把玻璃瓶藏在背后,等待妮诺把工作做完。 「……!」 表情阴暗、从蔚房里出来的妮诺被突然出现的艾米尔吓了一跳,缩起身子。说不定是回想起刚才相撞的事情,她的反应就跟小动物一样。 艾米尔向前一步,拉近与她的距离。「妮诺,我刚才说吃完饭有礼物要送你对不对?」 「……是、是的。」 妮诺老实地回答。 「来,这个礼物送你。」 艾米尔把藏在背后的玻璃瓶摆到她眼前。妮诺应该是不知道那是什么吧,她带著疑惑的表情看著瓶中蠢动的白雾。 「这个是装满幸福的瓶子喔。」艾米尔把手放上瓶盖,「这里面装著我在各种地方找到的各种人的幸福喔。」 「……人的幸福?」 看著把头歪向一边的妮诺,艾米尔微笑。 「因为只能看一次,要看仔细喔。」 随著一声「波!」的轻快声响,瓶盖开了。 不再受到囚禁的白雾从瓶中飞出,升上天花板。接著,就在天花板被白雾掩盖时,微小的粒子缓缓飘舞落下。 宛如玻璃碎片般的粒子反射著光芒闪闪发光,引人步入幻想之中。那是人们幸福的碎片,光的粒子则是一一映照出他所收集的幸福。 小孩诞生时感受到的幸福。目睹壮丽景色时感受到的幸福。与恋人一同漫步的幸福。找到美丽花朵时所感受到微小的幸福。克服苦难时所感受类似快乐的幸福。假日晒著太阳看著书,不知不觉间睡著的幸福。 「外面的世界充满这么多幸福喔。」艾米尔握起妮诺的手这么说道,「所以表情不要这么忧郁,我会让你幸福的。」 妮诺她—— 茫然望著光的粒子的她,终于静静地掉下泪来。为了不发出声响,她单手撝住嘴巴潸然泪下。 一脸难为情似地笑著的艾米尔则是静静把她搂进怀里。 落下的泪珠—— 发出彷佛幸福碎片的光芒弹了开来。 ○ 「不用这么急著走的说。」 代为大门并立的两棵树旁,特地送我们到村子口的艾米尔像是被拋弃的小狗般沮丧。 他身旁,佣人妮诺的表情原本就不丰富,因此看不出来是否感到不舍。 我摇了摇头。 「对不起,可是我不能停留太久。」 这么说完后,我取出扫帚。 「……一定要再来玩喔。那个时候我再跟妮诺两个人请你吃好吃的料理喔。」 「是、是的……我会等您。」 妮诺低头说道。 我乘上扫帚,向前飞去。「好的,我会再来——总有一天,一定。」 那恐怕要等旅途结束了。 两人对渐渐远去的我挥手。艾米尔精神饱满地挥舞手臂,妮诺则是静静地摇了摇手肘。 「…………?」 无意间,我与妮诺四目交接。 她的双眸宛如深邃的黑暗,但那并不只是颜色,而是抱有本质上阴影的黑暗。 那是对什么感到强烈绝望,彷佛死人的眼神。 那个眼神跟我第一次在村长家对上眼时完全不同。 ……为什么呢? 我在看到下一个城镇时才回想起这件事。 是过去读过的一本书的结局。 为了卧病在床无法出门的妻子游历世界,以魔法复制见到美景时的瞬间,带回与妻子分享的那个故事。 明明留下的余韵这么不愉快,为什么至今一直想不起来呢。 爱上美景的妻子勉强移动原本不该移动的身体,最后提早去世了——就是这样的结局。结果,那个故事是「为了他人所做的事情并不全是好事」,这种充满说教意味的故事。 妮诺在看过那个瓶子的内容后,究竟想了什么?究竟做下了什么决定? 难不成—— 「…………」 不,怎么会。不可能吧。 回过头,风在被涂成一片淡绿色的草原上奔驰。花草在太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随风摇摆如微波荡漾。 这片景色十分美丽。 不过,我应该不会再次造访了吧。 去了肯定只会徒增悲伤而已。 第七章 在胜负开始前 早晨,我抵达了某个国家。由于是乘著扫帚在平原地带飞行时无意间发现的国家,因此我对这是什么国家完全没有概念。 虽然对连门也没有的村子来说这是不必要的手续,但在踏进国土时,几乎一定都需要由卫兵进行入境审查。 话虽如此,只要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几乎只是十分平常的询问而已。 「名字?」 「伊蕾娜。」 「出生国?」 「名叫和平国罗贝塔的国家。」 「入境理由?」 「观光。」 「滞留期间大约多久?」 「大约三天左右。」 一般来说询问到这里就结束了,如果需要通行费的话就缴钱,卫兵就会说著「那么请小心」让出路来。 「早餐是面包派?还是米饭派?」 问题好像还没结束,而且还是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什么?」我皱起眉反问。 卫兵面不改色又问了一次: 「所以我说,早餐是面包派?还是米饭派?这是入境时的必要资讯,请如实回答。」 这个国家正在举行饮食文化战争吗? 虽然我还是觉得这不太适合作为正式场面中问的问题,可是既然说是必要,我就老实回答吧。 「我并不属于任何一派。我是旅人,会随著各个国家的文化改变习惯。」 在米食文化的国家也不可能说「我除了面包啥都不吃啦!」这种话,反之亦然。因此,我不过是保持中立的立场而已。 卫兵念了句「嗯……真难得」,然后搔了搔下巴。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那么就两边都是吧。」 接著卫兵退开后对我说: 「那么请小心,魔女大人。」 我对卫兵行了一礼,走进门内。 ○ 我马上了解到被问奇怪问题的原因。 看来,这个国家是两种文化混合而成的国家。 走出门我立刻看到一条巨大的水路,接著以水路为中心,右侧伫立著东洋风房屋,左侧则是耸立著西洋风的房屋。 门前还有两条路。右侧写著「东方城:爱吃米饭的你请往这!」之告示,相反则是「西方镇:爱吃面包的你朝这来!」的告示。 看来这个国家由米饭跟面包分成了两派。 「……嗯……」 我很犹豫,对我来说哪边都可以。 不过仔细想想,平常的国家都是西洋风,这说不定是我第一次走在东洋风的街景中。 那么就决定了。 我转向右侧。 那边出现的是四角形石头整齐排列的街道。抬头一望,讲究形式的木造房屋整齐并排。前方我看见王宫正好就在水路正中央,位于一分为二的国家中心。 通往王宫的路走到一半,我经过一座桥。在充满历史风情中稍感突兀、新盖的桥下,我看见小船通过桥和倒影制成的圆洞中。 「…………?」 桥上的人模样奇怪到令我不禁歪头。 有个坐在栏杆上吃早餐的男人。从他身上的和服看来明显就是东方城的人,但他嘴里叼著的东西怎么看都是面包。米饭派的人在吃面包。 那个男人身旁,是个大口吃著饭团的女性。看来她才是米饭派的人,但她却穿著洋装。 我很好奇。毕竟那是幅十分不可思议的画面。 「那个,不好意思。」 我向两人搭话。 「?什么事?」两人互看了一眼,男方先回答我,他手上拿著面包,身上穿著和服。果然很奇怪。 我简单地表明身分后问: 「请问这个国家究竟是什么样的国家呢?」 「你问我这是什么样的国家啊……嗯……」男人叉起手,把问题拋给身边的女性。「你说,是什么样的国家啊?」 「是个很棒的国家呢。」 「是啊,的确。是个很棒的国家。嗯,这是个很棒的国家喔,旅人小姐。」 我想问的不是这个问题,应该是更…… 「街景很棒,不过你也很棒喔。」 「讨厌,你才棒啦。」 「唔呵呵。」 「啊哈哈。」 ………… 看来我在这里也只会碍事而已,还是快点离开比较好呢。 啊,我可不是因为早早察觉到问这两个人问题也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决定快点闪人喔?真的不是。 总而言之,我跟两人道谢后便离开了。 只要时间允许,我就在西边与东边的街道上漫步,顺便四处问问。 不过,越走我越觉得奇怪。早上因为人少,所以还没发现,但一到了人潮众多的中午,人们就像是没有明确区别一般,通过桥由西到东、由东到西不停移动。 更奇怪的是,虽然卖面包的傩贩前写著「不卖给米饭派的人」的注意标语,店老板却还是大方地把商品递给穿和服的客人。 不只是摊贩,举国上下所有的店家都像是必须遵守规则般,无论是杂货店还是什么店家,都有摆出拒绝对面城镇客人的告示。 然而,却丝毫没有人在意,告示简直形同虚设。 从西侧回到东侧的我拨开团子店的门帘。 「欢迎光临,客人吃什么?」 我坐在椅子上,穿著和服的大姊姊在我面前弯腰。我指著外头「本店不卖给面包派」的告示—— 「我是面包派的。」 试著这么说。 「这是什么笑话吗?」 大姊姊单手掩嘴呵呵笑了,举止非常优雅。 「?玩笑是指什么?」 大姊姊眯著眼睛抬头对我说:「没有人在管那种装饰喔?」 的确,从街上的样子看来,很明显没有人在管告示。但是,那又是为了什么摆的呢? 「那么,请问要点什么?」 「啊,请给我三个酱油团子。」 「好的~」 ○ 我抱著满心疑惑,在西方镇上寻找旅馆。 东方城也有旅馆,不过那边不行。我没有床就睡不著,所以在东洋风的旅馆无法放松,很不习惯。在草上光脚走路的习惯让我百思不解。 我在街上绕了好几圈,接著走进看似最便宜的旅馆中。是摆著「本旅馆谢绝米饭派借宿」告示的旅馆,不过就无视吧。 「欢迎。」 走近屋内,我看见无精打采的老板用手把头撑在柜台上。 「我想住一晚。」我拿出银币这么说。 「谢谢惠顾,那么请你填写表格。」 「好的。」 都已经习惯了,我用非常快的速度写完。 接著把写好的表格递给老板,这么问:「如果方便的话,能跟我说说这个国家的事情吗?」 「……没看过的脸孔啊。客人你是旅人吗?」 「是的,所以我觉得这个国家非常奇妙。」 听了我的话,老阅沉默了一阵。 「你想问什么?」 随后他这么说。喔喔,真好说话,真不愧是做旅人生意的人。 「那么,能请你告诉我东侧跟西侧模样不同的原因吗?」 老板跟我说了我想知道的答案。 「这个国家原本是隔著水路相邻的两个国家。东侧的国家是继承东洋文化的国家,西侧则是西洋文化。两个国家各有统治自己的国王,而两个国王感情很好,国家间的交流也很盛行——反正就跟现在没什么不一样。」 「嗯嗯嗯。」 真好懂。 「有一天,两个国王互相商量,要不要把国家合而为一啊。没有发生任何反对运动,毕竟西侧的国家跟东侧的国家都这么想,不如说早该这么做了。」 「连接两个城镇的桥就是那个时候建好的吗?」 老板点头。「喔喔,没错。那就是为了纪念国家合并,两国国王们盖的。」 「原来如此。」 难怪看起来那么新。 「当时的国王们各生了一个孩子。西侧国王生的是公主,东侧国王生的是王子。感情跟两个国王一样融洽的两人终于结婚,在水路前方——也就是国家正中央盖了王宫,从那之后就住在那里。到了现在两人可是这个国家的象徵喔。」 我所知道关于这个国家的故事,就是这样。 老板把房间钥匙放在柜台上这么说。我收下钥匙。 「谢谢你。话说,老板,可以再让我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 我跟他说了入境时被问的怪问题、门与店门口前面奇怪的标语,还有桥上遇到的男女的事情。 「我起初以为国家被分成了两半,可是观察了一阵之后发现,人们似乎完全不在意告示牌,还跨过桥梁交流甚欢。但这么一来,那个告示有什么意义吗?」 静静听著我说话的老板「嗯」了一声点头。 「那个告示牌是为了一决胜负做的准备。」 由于他说得实在太乾脆,我不禁怀疑自己听错了。 「胜负?是什么的胜负?」 「看来,那两个人好像想用东洋的文化,或是西洋的文化统一这个国家——你会被卫兵问那种怪问题,会有这些个告示的原因,应该就是这样吧。」 是代表有行动正要推翻前代国王合并后各自留下优点的国家吗? 可是,为什么? 「因为那两个人不懂得妥协的意思啊。」 老板笑著这么说。 顺带一提,后来他跟我收了情报费。 ○ 接著,在经过几天滞留后,我办了出境手续。西洋与东洋文化交会混合的国家非常有魅力,但真要说的话,也不过仅此而已。 我觉得已经足够了。 结果,虽然对于重点仍然一无所知,但也没关系……对吧?没有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但如果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放置告示标语的话,我还是愿意听。 算了,不知道也没关系——我就这样勉强自己接受,走出城门。 「啊啊,请稍等一下,魔女大人。」 然后我被拦了下来。卫兵横过长枪,阻挡我的去路。 「……那个,请问有什么事吗?」我的表情绝对很诧异。 「方便的话能借用一点时间吗?」 「……?为什么?」 依照时间、情况与事情,听他想说什么也并不坏。如果是无聊事的话,我当然会一口回绝直接出国。 「国王陛下跟皇后陛下召见。」 「……咦?」 看来并不是什么无聊事。 沿著水路一直前进,我被带到为了守望两个文化般所建的王宫。 走在和洋混合、风格莫名其妙的城内,我抵达了大会客间。那是个洋风与和风各占一半的房间。 我无论如何就是觉得不自在…… 我边走边感觉到门在背后关上。前方不远处我看见两个王位。 王位上的两个人明显地正在争论——看来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所以我说一决胜负的方法要用将棋了!除此之外我不接受!」 「将棋不是对你有利吗!要说几次应该用西洋棋你才听得懂!」 「我不也说过好几次用西洋棋对你有利了吗!」 「唔嗯嗯……」 「哼嗯嗯……」 气氛紧张到两人似乎随时都会开始互殴,不过他们只是坐在王位上互瞪而已。 我为了彰显自己的存在,清了清喉咙。没有比这更不要脸的事情了。不过这么一做,两人都察觉到了我的存在。 「哎呀?你难不成是……」 「是那位旅人小姐吧?哎呀哎呀……」 我行了一礼。「两位有事召我前来,我就依旨前来了——那么请问有什么事情呢?」 「嗯,其实——」 皇后陛下阻止正要开口的国王陛下。 「我来跟魔女大人说就够了。」 「你说什么?这里应该让我……」 「不用,我来说就够了。」 随便谁说都好,可以请你们快点吗?喂~~ 结果,在几经争吵后,国王陛下作为代表跟我道出了一切。 「其实啊,这个国家现在正在准备打仗——如你所见,我跟这个女人的感情很差。可是就算要一决胜负,也找不到方法。我听人家说,你是不属于任何一边的中立立场,所以我希望你为我们仲裁。」 「……无法决定方法?」不,在那之前应该要问,「再怎么说,当初为什么会说要一决胜负呢?」 接著国王陛下大声呼喊。 「都是这个女人侮辱西侧的人说什么『你们不是早上不吃米饭的人吗』这种话。」 皇后陛下即刻反驳国王陛下的话。「不是,都是因为你说『早上不吃面包的人比动物还不如』开始的!」 「啊,已经够了。两位请稍微安静一下。」 「…………」「…………」 因为很麻烦,所以我请他们闭嘴。 接著,掌握了场面的我,先问国王陛下说: 「国王陛下,我一进到这个国家最先看到的是个奇怪的告示。那是个将国家分成米饭派跟面包派,莫名其妙的告示牌,那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是为了方便看哪边的人比较多。」「为了比较哪边比较有权力所设置的喔。」 为什么皇后陛下要回答…… 不过算了,麻烦事就别吐槽了。 「那么结果呢?」 我这么问。 「西侧的人比较多呢。」国王陛下回答。 「东侧的掌权者比较多。」皇后陛下也说。 「所以我说用多数决比较好!」 「不行,果然要用投资报酬率决定胜负才对!」 「你果然什么都不懂!」 「你才是!」 「…………」 「…………」 两人再次互瞪。 在此我突然想到,那么进到这间房间时,两个人的对话内容究竟是什么意思?那时好像喊著西洋棋还有将棋什么的。 既然在争论以多数决定跟投资报酬率,为什么又会出现桌上游戏呢? 尽管没问,两个人还是擅自为我回答。 「果然还是无法决定啊。那么就用西洋棋来决定决定决定决定决定决定决定决定决定决定决定胜负的方法吧。」 「不行,要用将棋。」 「…………」 「真是讲不听,将棋不是对你有利吗!」「你才说不懂,西洋棋不是每次都你赢!」 「…………」 该怎么说,我好像完全看到内幕了。 我以防万一跟两人确认。 「话说,两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吵的?」 两人同时转向我。 「两年前。」 接著异口同声地如此回答。 「啊,原来如此。」 那么我不行了,请两位放弃。 我说完这句话离开了王宫。 两人没有阻止我,只是不停争吵。 ○ 街上的人会那么乾脆地无视标语也能接受了。 自从两人开始一决胜负,说出要用哪边的文化统一另一边开始,已经过了两年。随著时间过去事情一直没有进展,恐怕已经没有人在理为了一决胜负所设置的告示了吧。 那已经变成了纯粹的装饰。 可是换个角度想,这也代表国王的权力正在架空。毕竟,这代表现在这个国家内已经没有人在好好听国王的话了。 「啊,魔女大人。这个国家如何啊?」 卫兵迎接从王宫回到国门的我。我从他身旁走过,踏入外面的世界后回过头。 看著两个文化互相融合,不可思议的国家,我说: 「是个和平的好国家呢。」 不过未来会如何我无从得知。 说不定,发现至今为止一直浪费无谓时间的两人会回头看向自己的国家。 说不定会跟现在一样缓缓把国家带往奇怪的方向。又或者是,一直维持这个样子。 无论如何,都不为人知。 「对吧,是个很棒的国家吧。」 卫兵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八章 旅程途中:两个争风吃醋的男人的故事 阳光洒落雨后的森林,使林中的花草闪耀出光辉。在林中延伸至彼方的唯一一条路上,一个楚楚可怜的少女乘著扫帚飞行。 她的胸口上别著象徵星辰的胸针、为了不让风吹走用手扶著三角帽、身上穿著黑色的长袍。不管怎么看都像是魔女的少女究竟是谁? 没错,就是我。 从前几天滞留东西文化一分为二的国家出来后,我乘著扫帚朝最近的国家前进。听说,那个国家是个没有什么特色,十分稀松平常的国家,只有国民的平均体型稍微有点倾向布满肌肉,十分稀松平常。这到底哪里平常了? 不过,上次遇到连脑袋里都长满肌肉的先生应该会开开心心地定居在那里——换作是我,应该会只住一晚就离开吧。 我眺望著流逝的风景,这么思考。 也就是说,现在的我十分无聊。因此就连寂静的森林中传来的细微杂音都能清楚确实地传进耳中。 「那么就再确认一次规则吧。我们从这里开始沿著森林中的步道跑一圈,先回来的人就能当她的男朋友。这样没错吧?」 「嗯…嗯,这样就好,嗯。」 「……少给我作弊喔。」 「那、那当然,我、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我哪知道啊。」 是精神饱满的男人的声音,跟畏畏缩缩的男人的声音,看来他们正要赛跑。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这次传来了一个女生的声音。 「咦?所以说人家要一个人在这里等的意思吗?讨厌,我不要。」 娇滴滴的女声意外地响亮,让我吃了一惊。 接著,我把意识从脑中移向外头,又吃了一惊。我跟她,跟那个女孩子四目交接。 一头黑发、面容可爱的她嘀咕了一声:「啊,真幸运。」 ……啊啊。 ○ 都对上眼了,就这样经过感觉很尴尬,所以我放慢了速度。 可惜的是,这明显就是我的判断错误。 跑向我的黑发女孩硬是把我从扫帚上扯了下来。 「呀!好可爱!啊,那个胸针是只有魔女才有的对不对!好厉害喔!也就是说大姊姊你是魔女啊~~」 「啊,是……」 「好厉害!明明这么可爱居然是魔女,太厉害了!」 「啊,哪里……」 「你会用魔法吗?话说,刚刚你坐在扫帚上面飞对不对!好厉害!」 「还好啦,是……」 「话说你现在有时间吗?」 「不是,那个……」 「你们两个!我要跟这个大姊姊一起等!」 「那个……」 稍微听我说话啦,真是的。 结果,被接连呼喊「好可爱」、「好厉害」的她带走的我,让她把我拉到了两个男人的面前。 两人盯著我瞧。 「跟魔女大人一起吗,这样的话就不用担心你被熊攻击了。哎呀,太好了。」面容姣好的男人爽朗地说。 「嗯、嗯啊,这样就安心了,呼。」身材微胖的男人喘著气说。 ………… 我对站在身旁的女孩耳语。 「等一下,请问这是什么状况?」 「什么是什么意思?」 她摆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后,这么跟我解释:「对不起,还没跟你解释呢。那个啊,这两个人在为了我争风吃醋喔。」 不是,这我知道。我边飞就边听到了。 我想问的不是这么琐碎的问题。 「这两个人在抢你吗?」 我为了不让其他两人听到,用极为小声的音量说。 「对呀。」 她的答案听起来像是在说,那当然。 我的胸中抱著难以形容的复杂感情,再次看向那两个男人。 爽朗的男人闪耀著洁白的皓齿,面露微笑。好刺眼。 然后站在清爽的他身旁,身材微胖的男子擦了擦汗。好像很臭,感觉很不卫生。 无论怎么看,两人的外表明明有著天壤之别,她却让他们两个为自己竞争。她是笨蛋吗?我无法理解她的思考脉络。 可是,说不定身材微胖的男人隐藏著什么特殊能力?又或者是飒爽的他个性十分恶劣? ………… 可惜的是我稍微有一点感兴趣。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那么我就接下守护她的任务吧。」 结果,我顺著当场的气氛同意了。 「好,预备起。」 我一拍手,两人就同时向前跑。 「唔喔喔喔喔喔!她的心是我的!」清爽先生热情地冲刺。 「唔、呼……哈啊、哈啊……」不卫生先生刚起跑就已经累坏了。 奇怪?真奇怪,我原本预期不卫生先生会发挥可怕的身体能力,获得压倒性的胜利说。 在完全见不到两人身影之后,我问她: 「为什么你要让两人赛跑呢?」 悠悠哉哉喝著水的她「嗯?」地嘟哝了一声,指向装著水的瓶子。 「你觉得这瓶水是谁准备的?」 「难道不是你自己准备的吗?」 她摇头回答; 「这个呢,是阿肥帮我准备的。他虽然外表很邋遢,可是这种小细节很贴心呢。」 「阿肥是指……」 大概是指不卫生先生吧。 这个绰号还真直白。不,完全就是这样没错。 「啊,顺带一提还有你的份喔?」 「……为什么还有我的份?」 我有点迷惘。 毕竟我只是偶然间路过而已。 「刚才他在比赛开始前拿给我的,好像还有多预备,所以就给你吧。」 她一推把水塞进我手中。我并没有特别口渴,不过,就收下好了。 瓶中的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 可是,原来如此。他的确非常贴心,居然会连我的份一起准备。 「我迷上了胖胖的他的内心,跟爽朗的他的外表,这个烦恼还真奢侈呢。」 我完全不觉得羡慕。 接著她乾笑了两声。 「可是,我并不是喜欢阿肥喔?」 乾脆地这么说。 ……嗯嗯? 「这是什么意思?」 我还以为这是因为无法做下决定而举行的比赛。 她喝光瓶中的水,「噗哈~」一声摆出恍惚的表情。 「我只是因为无聊,所以在玩他而已。」 她这么说道。 「…………」 「可是阿肥还真是没用呢。这么少怎么够帮我止渴呢?」她把空瓶丢进森林里。 在我独白说完他很不卫生怎样怎样之后,说这种话简直就是自打耳光。我很不想这么说,但是我此时打从心底这么想,这么期望—— ——给这个女的一点天谴吧。 ○ 不过呢。 天谴真的来了呢。 那是在她把瓶子丢进森林里的几分钟后发生的事。她突然打了一个大哈欠,就这样直接向后倒了下去。 突如其来地倒了。 幸好茂密的树丛形成了软垫,才让她没有一头撞上地面。 我偷偷在内心咋了声舌。 原本以为突然倒下的她是不是死掉了慌了一下,不过并不是这样。跑近的我耳中传来她的鼾声。 所以说现在,我在阴影处让她躺在我的腿上休息。 「唔嘿嘿嘿……肌肉,好多肌肉喔……」 思想很过分,不过就连梦话都这么过分。满满都是肌肉究竟是什么样的阿鼻地狱啊。 就在我听著她恶心的梦话,看著她流满口水的脸,度过了十几分钟无所事事的时间后,从远方出现一个朝这里靠近的人影。 究竟会是谁呢?不,连想都不用想,回来的是—— 「……咦?」 我眨了眨眼,看著奔跑的人影。但是无论确认几次,靠近的都是他。 是不卫生先生。 是阿肥。 ……为什么? 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满身油光抵达终点的他表情充满了成就感。 「吁、吁……成功了,我、我赢了……呼……」 啊啊,稍早同情他的我实在是太愚昧了。环顾四周,看到清爽先生还没回来的他表情恶心得一蹋糊涂。 就生理上难以接受。这句话在我脑中游走。嗯,就生理上难以接受。 可是,应该要压倒性胜过不卫生先生的他现在在哪? 问题的答案就在沿著不卫生先生的汗水看去时出现。有个非常快速朝这里靠近的人影。 是清爽先生。 看到不卫生先生的笑容,清爽先生哭了出来。边跑边哭的型男。如果他本身抵达终点线时有个美少女在等待,或许会是一幕好画面,不过他的前方就只有个胖男人,使得这副光景穷极超脱现实。 随后他抵达终点。 清爽先生同时悲叹道: 「可、可恶……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我跑到一半会睡著啊!」 你睡著了啊。 也太蠢了吧。 我的脑中突然闪过缓慢乌龟跟矫健兔子赛跑的童话。那个童话的结局好像是轻敌的兔子在中途睡著,由一直脚踏实地的乌龟获得了胜利,让读者感受到「呜哇!乌龟好可疑!」如此厌恶感,令人感动的故事。 难不成,他也是? 「你轻敌了吗?」 接著清爽先生擦了擦莫名耀眼的汗水。 「没有……我跑到一半突然想睡,回过神来就发现我睡著了。」 他垂下肩膀说。 ……原来。 我心想难不成…… 似乎跟我沿著相同思考脉络想的清爽先生指著不卫生先生大喊: 「你这家伙,在刚刚的水里面下了让人想睡觉的药吧!」 对呀对呀。 实际上,喝了他给的水的另一人就刚好睡在我的腿上。 不卫生先生像是在挑衅清爽先生一般夸张地耸了耸肩。 「唔、唔嘿……难道你有什么证据吗?」不知为何,事到如今变得异常绕舌让我觉得无比厌恶。 不过这句话简直就是自掘坟墓。 我小心不吵醒睡梦中的她,慢慢地把头轻轻搬下我的腿,站起身来。 「证据就在这里——」 我说到一半回过神。 我高高举起的是已经空空如也的瓶子……理所当然,这什么证据都当不成。 这么说来,我因为觉得恶心,所以把内容物倒光了。 这是何等的失算。 看到这么难堪的我,不卫生先生的心情越来越好。「你看!什么证据都没有!太棒啦,她是我的啦!嘻嘻丨」 「……唔!」 「……唔!」 可惜的是,我没有揭发他作弊的有力证——啊,不对。不是还有一个吗。 我把瓶子放下,抱起还没醒来的她。 「请等一下,这就是证据。」 「唔嘻……因为累了才睡著是常识吧。」 「不,她是喝了你的水才睡著的。」 「证据呢?你有证据吗?你说啊?你说啊?」 「…………」 气、气死人了……! 这样玩弄不卫生先生的她非常恶劣,不过他是就连这也能凌驾的真正恶劣。乾脆直接用魔法把他打飞算了。 ……啊,这样好像不错。 虽然可能有失冷静,但是挑衅我的不卫生先生就是这么无可奈何,令人生气。 我满腔怒火。 我拿出魔杖—— 「等一下!」 就在此时,从正上方传来一个声音。 那是个似熟非熟的声音。 抬头一看,不知不觉间眼前伫立著一个壮汉,在他旁站著只有衣服颜色不同的两人。 喔喔,居然。 这次我真的觉得他是救世主。 ○ 「你们好。」 我跟跳下来的三人点头,他脸上的肌肉一歪……也就是他笑了的意思。「好久不见了,魔女小姐。」 「好久不见,肌肉人。」 他是我数天前遇到拥有美妙肌肉的男人,肌肉人。本名不详,不过我觉得就算不知道也无所谓。由于他是会对肌肉这个单字评然心动的怪人,因此挺著胸说:「哼哼,没错。我就是肌肉人。」看来他的脑袋里还是一如往常,满满都是肌肉呢。 「两位也好久不见了呢。」 我也对站在筋肉人两侧的两人点头。 「好久不见啊。」「是啊,好久不见。」 我隐约觉得两人的肌肉变多了。虽然他们是想骗我的坏人,但是看到现在被操得满身肌肉的样子,还是不免感到有些可怜。 「大哥,你的皮肤是不是有点变成小麦色啊?」「这么说来你也是啊。」「哈哈哈!」「哈哈哈!」 更正。 看来他们过著充实的肌肉生活。 我无视聊著无谓话题的两人,悄声跟肌肉人详细解释了状况。 如此这般。 肌肉怒了。 「喔喔?还真是个烂到骨子里的死胖子啊,啊啊?」 「不、不是!我我我我我什么都没做!真的是靠实力赢的!」 「少骗人了!」肌肉人揪住他的胸口。 呜一声,不卫生先生发出类似尖叫的呻吟。 「我、我没骗人!」 「那么就问到你承认吧。」 「不、不要啊!你们几个太卑鄙了!你们一定在心里偷笑,反正我这种人绝对爱不到她对吧!可是,我是靠自己努力赢的!这是事实!好好承认啊!」 他边喷口水边说。我没有错过肌肉人摆出的厌恶表情。 这样下去,不卫生先生说不定会招来公开凌迟。 反正对我来说无所谓。 「…………嗯。」 就在我呆望著不卫生先生被肌肉人吊起来的时候,背后传来某个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被不卫生先生吵醒,还是已经睡饱了,她在这个绝妙的时机醒来。 「……好吵喔。」 她拨了拨稍微有些乱掉的黑发,睡眼惺忪地爬起身。 接著,环顾四周后说了句: 「啊,胜负决定了吗?」 过了一阵沉默却没有人要发言,所以由我跟她说了结果。 「啊,是吗。阿肥赢了啊。」 她的反应十分冷淡。 接著,仰望天空后,用一句「可是我不跟阿肥交往」后,乾脆地把他甩了。 不只冷淡还很残忍。 令全场结冻的一语让不卫生先生如死鱼一般动也不动、清爽先生惊慌失措、兄弟依旧热烈讨论著肌肉。此时,只有一个男人,对她说了话。 是肌肉人。 「我说你,在这种地方干嘛啊。」 ……嗯嗯? 「啊,哥哥。怎么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哥 哥? 「你不是被一群壮汉带走了吗?」 「啊啊,那是当时跟我交往的男朋友们啊。」 「们」是什么啊,那个「们」是什么啊。 「原来如此,那么现在呢?」 「正在找新的男朋友。」 「找到了吗?」 「找不到,都是群没什么肌肉的男人。」 她瞥了清爽先生一眼说。 我把手放在脸色越来越惨白的清爽先生的肩上,他又哭出声来。 「那个,难不成你的妹妹……」 为了慎重起见,我这么问。肌肉人点头。 「是啊,就是她。」 「…………」 什么跟什么啊。 ○ 就像这样,找到妹妹的肌肉人三人一起回到故乡,过著幸福快乐的日子。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咦?还有一个人是谁?是清爽先生啦。 「请、请等一下!我会努力让你的哥哥承认的,能拜托你们带我一起走吗?」 这么说著踏出一步,他的英姿果然十分爽朗,真是个无论做什么都美得像是幅画的人。 肌肉兄妹互看了一眼。 「嗯,你想锻炼肌肉吗,原来如此。」 肌肉人像是承认似地点了点头。而说到妹妹的反应如何,她则是无所谓地只打了个哈欠。 这个人究竟哪里好了。 不过,常言道爱情是盲目的,一定哪一天醒来时也会跟著心寒吧。只是那个时候可能已经全身都是肌肉了。 我对渐行渐远的三人挥手时,背后传来奇妙的呻吟声。啊,我把这个人给忘了。 回过身,我看到不卫生先生凄惨地趴在地上。 由于我连安慰他都不想,就别理他吧。 「咱说啊大哥,你觉得那只猪怎样?」「肌肉不够啊——啊,喂等一下。肌肉大哥不见了耶。」「真的,肌肉大哥不见了。」「不会是丢下本大爷俩自己走了吧。」「伤脑筋。」「对啊。」 终于聊完肌肉的把戏兄弟,看来还搞不清楚周围的状况。 所以我就亲切地跟他们解释了一番。 如此这般如此这般。 「居然!那么肌肉大哥不旅行了吗?」「怎么会这样,这下事情大条了。」 「不过,的确是这样呢。最终目的竟然这么偶然地达成了。」 回到故乡,三人一定过著满是肌肉的生活吧。 可是,这样有什么不好呢? 「既然都从肌肉人身边解放了,接下来就继续身为把戏师活动如何呢?」 我这么一提案,两人就露出无比微妙的表情。 「把戏师?」「把戏师?」 不会吧。 「不是,你们跟我相遇的时候,的确是把戏师吧。连骗人家钱的事情都忘了吗?」 「……啊。」「……啊。」「对耶……本大爷以前是把戏师啊……」「唔……都怪过著满满肌肉的生活,居然给忘了……」 肌肉好可怕。 不过,就像这样。 他们两人回想起自己原本的职业,三人一同组成把戏团展开了活动。皆大欢喜,皆大欢喜。 ………… 没错,如您所想,第三人当然是不卫生先生。 「我说你啊,要不要跟咱们一起来啊?」「对啊,你跟本大爷的八字很合,一定能成为厉害的把戏师。」 把手放在低著头的不卫生先生肩上,两人的提案十分随便。 说到不卫生先生,他只是满脸鼻水呻吟了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话,模样相当难看,不过两人似乎听懂了。 「啊啊,是啊——不要紧,关于这点不用担心。本大爷俩会亲自教你的。」「咱们打从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你有才华了,跟咱们一起来吧!」 终于,不卫生先生点头同意。 三人把戏团就这样展开了旅程。以「我们与木桶」的名称开始活动,顺利解决团名问题的他们最后好像成长为踏遍世界的大马戏团,但我并不知道是真是假。 而那当然也是跟我没有关系的故事。 第九章 魔女见习生伊蕾娜 故事的开端,一定是从这段对话开始的。 「恭喜你通过魔术测验,伊蕾娜。」 「最年轻当上魔女见习生太厉害了,你是我们的骄傲喔。」 两人迎接胸口别著桔梗胸花回到家的我,尽情替我开心,不过我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那时难以言喻的微妙心境。 那时的我确实叹了口气。 「可是,感觉没有什么成就感呢。」 我说出了这句话。 这句话不是出于害羞,而是我绝无虚假的真心。感觉像是没有获胜的感觉,又像是感觉不到实感。 也就是说我并不怎么高兴。 「?怎么了吗?」 爸爸这么一问,我就回答: 「周围的人都太弱了,害我有点泄气。这么一来,当上魔女说不定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呢。」 「…………喔?」 「哎呀哎呀…………」 两人都摆出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表情。 与其说一定是这段对话的错,不如说,这件事情绝对是当时我的乐观与失言所招致的结果。 为此我留下了一段颇为不快的回忆。 但时至今日,这也只是回忆中的往事而已。 ○ 距离现在大约四年前。 我跟现在身穿黑色三角帽与长袍不同,是还穿著白色上衣与黑色短裙的时候——十四岁时的故事。 当时,一次就通过魔术测验的我,立刻决定要拜魔女为师。 但是由于各种因素,我并没有委托住在我的故乡和平国罗贝塔的魔女——不如说,就算委托也被拒绝了。 在此我用了一点小手段……不,说是小手段,也不过是听到了一点风声而已。 传说—— 「罗贝塔附近的森林里好像住著名叫星尘魔女的怪女人。」 这个传闻。 听到这话后,我立刻乘上扫帚。我想,只要不是住在罗贝塔的魔女,说不定就会收我为徒。 根据传言,星尘魔女大人好像是擅自在森林深处的树上废屋住下来的游民。 是否真的存在这号人物让我半信半疑。 正因为如此,当我在森林里看到魔女的时候大吃一惊。 「嗯呵呵……啊哈哈……」 「…………」 发色如黑夜般阴暗、身穿和发色相榇的暗色长袍与三角帽,胸口上是象徵星辰的胸针。 穿著明显就是魔女、年龄不明的女性在森林深处树上的独栋建筑——前方的草丛跟蝴蝶嬉戏。 回家吧,我认真地这么想。 但是,当时我能仰赖的魔女,就只剩下眼前不可思议的她了。 ……那个,不好意思。」 因此我犹豫到最后,向她搭话。 查觉到我的她不改笑容,把头倒向一旁。 「唔呵呵……哎呀?哎呀呀?难不成你就是……伊蕾娜吗?」 吓我一跳,谁叫不认识的人居然知道我的名字。「您认识我吗?」 对方如此,害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遗憾的是,我的预感正中红心。 「是呀,你很有名啊。你是那个明明只有十四岁,却压倒性地胜过其他魔法师的嚣张小鬼头对不对?」 「…………」 「这当然不是我的意见。让你不高兴的话对不起喔。」 「……不会,我习惯了。」 毕竟魔术测验是一次只有一人能够通过的窄门,以最年轻之姿通过的我十分突出。 当然,是就不好的意义上。 轻松胜过比我年长的魔法师,我的模样在住在故乡的魔女们眼中看来很不是滋味,她们也因此一齐拒绝了我的申请。 也因为如此,我才会指望住在森林里身分不明的魔女。 不过既然传闻都传到这里来了,我觉得一定不行,已经放弃了一半。 「那么,有事吗?」 「……没有。」 我觉得已经毫无指望了,正要离开。 但是她却这么说: 「难不成是来试探拜师的吗?如果是的话,可以喔。反正我很闲。」 「咦?」 我吃了一惊。 一瞬间无法理解她究竟说了什么。 「你为什么这么吃惊呢?啊,难道是别的请求吗?」 「不是,我确实是为了请求拜师才来的……」 「哎呀哎呀,那么就决定了呢。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学徒了。」 「不,可是……那个,咦咦?」 我的脑袋还跟不上这奇妙的进展。 我还以为,她既然知道我的事情,就应该会跟罗贝塔里的魔女们一样拒绝我才对。 「?表情有点微妙呢。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喔。可是请安心,我跟住在你国家里脆弱的魔女们不同,就算对方是个神气的小鬼也没有关系喔。」 她直接了断地这么与她们切割。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此时我稍微感受到的感动。啊啊,我终于遇到能认同我实力的人了。 「那么,你要当我的弟子吗?还是要回到故乡,向脆弱的魔女们低头呢?」 我对她低下了头。 「…………我——不能回去故乡。请让我当您的弟子。」 这就是我与星尘魔女——芙兰老师的相遇。 接著,自从修行开始过了几天。 一般来说,魔女见习生的修练主要是跟老师学习魔法,使魔法技能更加精进。当然,我也以为会是这样。 但是芙兰老师与我的关系却稍有不同。 ……不,是相当不同。 说到当时我的一天,通常是这种感觉。 「早安,伊蕾娜。我肚子饿了,帮我做点东西吃吧。」 「……老师想吃什么?」帮芙兰老师做饭变成了我每天的例行公事。 「这个呢……我现在想吃牛排。」 「一大早不会负担太重吗?」 「那么那边的杂草就好了。」 「会不会妥协过头了。」 结果,那天我们做出了吃昨天烤好的面包这个结论。 接著,到中午之前是我自主练习魔法的时间。说到老师,她则是做些奇怪的研究、去森林里采野菜等,过的十分随意。 「老师,我希望您能教我魔法……」 「哎呀,对不起,现在我忙不过来呢,能待会再说吗?」 就算我这么拜托她,大概也会被这样岔开,就连一次也没有教过我魔法。 不只如此—— 「伊蕾娜,太努力的话会累喔。偶而也来跟我一起玩吧?」 她还说出这种话。 魔女见习生能否成为魔女的条件是被老师认同——话虽如此,我却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她也不跟我说。 成为弟子的魔女见习生能做的事情就只有尽量努力。努力做什么?一定是不管做什么都要努力。 我以为不愿意教我魔法是在培养我的自主性,因此我从那之后就算有不了解的事情,也不问了。 但是芙兰老师的要求却只有越来越恶化。 「伊蕾娜,食材用完了,请你去买吧。」 「伊蕾娜,请你去森林里抓五只壁虎,我的研究要用。」 「伊蕾娜,晚饭还没好吗?」 「伊蕾娜,浴室里有蜘蛛,请你把它赶走,我会怕。」 「伊蕾娜,帮我槌背。」 我说服自己说,这也是成为魔女必要的过程,跟奴隶一样日复一日 默默听从芙兰老师无聊的指示。 现在的我觉得当时的我实在很能忍耐。 我也曾经怀疑过她是不是在利用我。不过就算怀疑,我也不能就这样逃跑。毕竟就算回到了故乡,也没有人愿意做我的老师。 忍耐、再忍耐。 我只能一股脑地继续努力与练习。 我曾经在某晚睡前委婉地问过芙兰老师: 「为什么您不愿意教我魔法呢?」 接著芙兰老师打了一个呵欠。 「因为我没必要教你啊。」 她乾脆地这么回答。 那时的我果然还是不了解她的意思。 我过著忍耐的每一天,不知不觉,自从拜师以来已经过了一个月。 那是在我和平常一样,做著用风魔法不停将树木砍成木柴后用炎魔法燃烧,最后再用水魔法灭火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的时候。 「哎呀哎呀,还真粗鲁呢。」 芙兰老师站在我身后。 在我的记忆中,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我练习魔法的时候出现。 我停下手,跑到芙兰老师面前。我以为她终于想教我魔法了。 然而—— 「?怎么了吗?我没有东西要教你喔?」 我淡薄的期待在一瞬间粉碎。 结果,她好像真的没有教我魔法的意思,只是就这样在后方看著我练习。 这一定有什么意义——我在心中宛如咒语般复诵,一昧地进行毫无意义的练习。 「时候差不多了呢……」 那时的我,好像听到这一声低语。 隔天,中午。 她拍拍我的肩膀。 「从现在开始进行测验。」 她这么对我说。 突如其来的提案让我慌了手脚,害我认真思考这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但是我却更加感到高兴。 因为我想——只要测验合格,她就一定会教我魔法了。 芙兰老师带著我来到一片草原,眼界所及,鲜艳的绿草在风的吹拂下摇曳。 和我对峙的她握著魔杖,不改以往的笑容对我说: 「现在开始,你要跟我战斗。」 我感到为难。 她明显就是我无法战胜的对手,这种事情不用试也知道。「……这是开玩笑吗?」 「哎呀哎呀,我哪有可能在这么严肃的场面说笑呢?」 明明没教过我魔法,就要突然战斗?太荒唐了。 「芙兰老师,可是再怎么说也……」 「好,开始了。」 我薄弱的反抗被乾脆地否决。 以拍手声为信号,她一口气缩短了与我的距离,接著在极近距离使出了魔法。 我心焦如焚、慌了手脚。 突如其来得知的测验内容、芙兰老师故意接近攻击。现在想起来,那一定是为了打乱我的步调才这么做的。 这是非常简单的手段。 「……唔!」 但是被这简单手段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正是当时的我。 明显以杀我为目的释放而来的魔法一一袭来。魔弹、热线、风刃,岩雨、雷枪。 战况当然是我处于劣势,只能单方面防守。 时而在草地上翻滚,时而反弹魔法,我只能一心等待反击的机会到来。 「怎么了?在魔术测验压倒性取胜的你只有这点程度吗?也不怎么样嘛。」 毫不减缓攻势、语气沉稳这么说的芙兰老师,脸上挂著一如往常的微笑,感觉非常、非常诡异。 ——简直就像是玩弄我为乐一样。 我当时如此想著。 结果,这个人跟故乡的魔女们一样。 也就是说,她是不是为了击溃我,才收我作为徒的。什么也不教我,也是为了排挤我。 我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一直、一直在心底某处怀疑她,但却始终没有直视这份怀疑。 只有这个人不一样。我可以相信她。我这么对自己说,不停忍耐。 但是…… 「…………呃!」 我感觉到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回过神来,我发现自己呆然而立。 芙兰老师停下攻击,「哎呀哎呀,已经结束了吗?」如此嘲笑我。 这是最后一根稻草。 我压抑不住至今为止累积在我心中的各种感情,开始失控。 对被所相信之人背叛的绝望。就算对手是魔女,也毫无反击余地的不甘。我明明相当努力,却因为年轻而遭受排挤、回避、不被认同的悲伤。 各式各样的感情不停流出,抹去了我的理性。 我忍不住了。 「呜嗯……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哭了。当场跪坐在地,大哭了一场。 从灼热的双眼中流出的泪水溢满而出到令人厌烦,无论我怎么擦,就是不肯停下。 既然如此,我咬住嘴唇试著让丢脸的声音停下,却不知道该如何施力才好。 我只是不停地在草原正中央哭泣。 真是太难看了。 「咦?奇怪?那个……」 看到我的模样,芙兰老师瞪大眼睛看著我,而且还一副非常困惑的样子。 她带著行迹可疑的脚步跑到我身边。 「对、对对对对不起!没想到把你弄哭了……」 她边说,边不知所措地挥舞双手。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啊哇哇哇哇哇哇娃娃……」 我不想让她看到哭脸,用手盖住脸,但眼泪却还是没有停下。这次我下巴用力想咬住嘴唇,却只是不停颤抖白费功夫。我无法自拔地不断哭泣。 接著,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始寻找各种让我停止流泪的方法。 「对、对了……!来,伊蕾娜你看。我做了你最喜欢的蝴蝶喔丨」 芙兰老师将魔法做出的冰削成了蝴蝶的形状。喜欢蝴蝶的明明就不是我。 我继续大哭。 「奇怪……?失败了……?那么这个如何呢?用杂草做的皇冠!」 芙兰老师用风魔法砍下附近长的杂草,做成王冠的样子。由于她伸手想放到我的三角帽上,所以我全力扭身避开。 「不、不行吗……?那么这个呢?你看,是火球喔!」 我已经完全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了。 「没办法……我要做鬼脸!你看喔,你看!你看!」 我无视她。 「那个,那么……既然这样……啊,对了。」 试了各式各样的方法,最后她把我搂进怀里。 这好像是查觉到束手无策的她选择的苦肉计,但却立刻有了效果。我不停失控的感情与泪水一口气收了回去。 「呜嗯嗯嗯嗯……」 我立刻全力拒绝她。 「好了好了,冷静下来吧,伊蕾娜。」 「不要这样……!你、你想做什么啦……!」 她一定是以为我会难为情吧。猜错了,我只是真的不喜欢这样才拒绝她的。 但是她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用双手紧紧抱住我的肩膀不放。 「对不起,真的有点做过头了呢。」 「……不要开玩笑了!你明明就喜欢欺负我,现在又对我这么好,明明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要让我当上魔女的意思!」 「喜欢欺负你,怎么会……」 「放开我……!已经够了,我最讨厌大家了!我讨厌罗贝塔的魔女,也讨厌你!结果根本都一样 !我明明相信你会跟罗贝塔的魔女不一样的说!」 「…………」 「明明不知道我有多努力!只会看结果轻蔑我!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好好看我!我只是,我只是……想被承认而已——」 抱著我的手更紧了。 「真的很对不起,伊蕾娜。我了解你的真心了。」接著她摸了摸我的头发。「忍耐了这么久,辛苦你了。」 「我不是说不要这样了吗……!你又想这样骗我吗?」我的声音不停颤抖。 「——不,我不骗你了。全部跟你说吧。」 我自己也已经到极限了——她把双手放到我的肩膀上说,直盯盯地看著我。一如往常的笑容看似带著一抹悲伤。 「我呢,是受你父母的委托才这么做的。」 ○ 回到森林里的独栋房子,芙兰老师把一切都跟我说了。 「大约在一个月前吧,我遇到你的父母时,他们带著一大笔钱来请求我: 『请给我们的女儿最艰难的试炼。』 那个时候我完全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我一听他们说,才知道伊蕾娜的父母非常担心你的未来。担心你再继续不知道失败的滋味,总有一天走偏的时候会就此无法挽回。 我为了你父母的名誉可以这么说,他们绝对不是为了欺负你才这么提案的,请你体谅他们喔。 特地来访如此提案也有所理由。你的故乡——好像是和平国罗贝塔对吧?那个国家的魔女都畏惧你的实力。好像还口耳相传,说「教不起这种小孩」。不过,那个国家正如其名,太和平了,几乎没有能说是具有实力的魔女呢…… 你的父母就是预料到国内的魔女会拒绝你,才特地来拜托我的。 也就是说,这是个因为你太神气了,所以想趁早给你点颜色瞧瞧的提案。 我勉强地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然后,你就来了。 从父母的话听来,我印象中的你只是个嚣张的死小孩,所以一开始想用无比艰难的试炼彻底打击你的心。 但是实际跟你相处过后,你却是个和印象完全不同的人。 你为了达成目的不惜任何努力,是个优秀又有企图的人。不只如此,你还拥有相榇的实力。 甚至能现在让你当上魔女。 我在跟你生活的时候,放弃了「让只会成功、志得意满的伊蕾娜学会失败」的目的。你的父母一定是想让你了解「不可能不遇到挫折」,但我发现这是多余的。 毕竟硬是让你失败时,我就已经看到结果了。你一定不会放弃,再次挑战。你一定能忍受失败,你的心也一定不可能会被我击碎。 接著,这里就是身为老师的我所看到的问题点。 伊蕾娜,你太会忍耐了。 正因为知道自已年轻并具有实力,你才能多少忍受蛮横无理。 我不管多不认真,对你做多无聊的要求,你也丝毫没有怨言对吧?为什么呢?是因为以为除了我以外,你没有人能依靠了吗? 你被罗贝塔的魔女们拒绝时想了什么?是不是想著「没办法」就这样自我了结了呢?你有跟魔女们反驳过吗? 我一直在等待你忍耐的极限到来。然后就在昨天,我看到你的魔法,觉得那个时候应该快到了。 今天的试验就是这个的最后一笔。 顺带一提,我所预想的发展是,我就这样赢得测验,如果你还是没对我抱怨的话,就直接对你说教。因为我这样做根本一点道理也没有。 不能一直忍耐,隐藏自己的心情。因为如此一来,你总有一天会崩溃。 不过,我没想到你居然哭了…… 我的行为真的那么严苛呢。都怪你这么成熟,害我都忘了你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女生了。 真的很对不起。」 然后,芙兰老师最后这么说道: 「不能一直忍耐喔。要是有什么不满就要反抗,要是不喜欢就好好说出来。用适度的放松好好保护自己吧。」 我现在已经想不起来当时是用什么心情接受老师的这一番话了。 但是,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的话。 不要忍耐。 会有现在的我,就是多亏有了这一席话——也说不定。 不过,现在我还是难免偶而累积一点压力。 ○ 我在芙兰老师身边修行的时间是一年。 最刚开始的一个月在叮咛我不要太会忍耐,真正的修行才终于开始。 「早安,伊蕾娜。我肚子饿了,帮我做点东西吃吧。」 「请用,这是杂草。」 「……那个,这是欺负我吗?」 「因为老师您跟我说不要忍耐,所以我直接表现了『帮老师做早餐麻烦死了』的心情。」 「…………」 「开玩笑的。」 结果,我们做出了吃昨天做好的面包这个结论。 芙兰老师虽然还是一直把我当成奴隶,不过只要把这当做她有好好教我魔法的代价,就一点也不辛苦。 哎呀,这可不是忍耐喔?这是在付学费。 芙兰老师说: 「你有技术,也有才华。要说压倒性不足的,就只有经验了呢。」 所以我跟芙兰老师交手了好几次累积经验。 每天都过得非常充实。 这种生活跟最刚开始宛如地狱的第一个月相比,感觉甚至相当短暂。每天都进行魔法特训,回到森林中的房子学习魔法知识,真的非常快乐。 在芙兰老师教导我的修行中,某件事情令我特别印象深刻。 那是一如往常,在森林的房子中进行魔法训练时发生的事。 「伊蕾娜。」 芙兰老师突然说:「那边有个瓶子对不对?看得到吗?」 的确,在芙兰老师指的方向伫立著两支酒瓶。 「是的,我看得到——可是那怎么了吗?」 「用风魔法打中其中一支看看。」 「……」 我和酒瓶之间的距离大约有一棵树那么远。 老实说十分简单,简单到我想她是不是在小看我。 「嘿!」 我一挥魔杖,送出强风。 ——咻地一声,直线前进的风块命中我所瞄准的其中一支酒瓶。一圈一圈向后翻转的瓶子就这样飞进草丛中。 「我成功啰。」 但是芙兰老师却一副伤脑筋的模样耸了耸肩。 「谁说要把瓶子打飞了呢?」 「……咦咦,可是你不是说要打中了吗?」 「听好了喔?想当上魔女见习生,只要推倒那个瓶子就算合格,可是魔女却需要再更上一层,确实而正确的技术。」 「……是喔。」 「如果是魔女的话,就不是把瓶子推倒,而是能让瓶子不至于翻倒喔。简单来说,就是这种感觉——」 芙兰老师挥动魔杖。 魔杖吹出的微风直直吹向剩下的另一支酒瓶,接著直接命中。但是酒瓶没有倒下,发出声响晃动了一阵之后,又回到了直立的状态。 芙兰老师脸上浮现微笑。 「啊,太好了,成功了……反正,就是这种感觉,魔女要好好控制自己的魔法才行,所以不能把瓶子吹倒。」 「…………」 我了解她想说的话,她的话也非常有道理。 不过有必要特地让我第一次失败吗…… 在拜芙兰老师为师一年后,我就大致能跟芙兰老师势均力敌了。 接 著,只有一次,我赢过了她。 那天成为了我修行的最后一天。 「我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教你了。」她挂著一如往常的笑容这么说,「你变强了,变得很强了呢。」 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当时的我是怎么赢的。或许只是偶然。 芙兰老师从我的胸口取下桔梗胸花,取而代之别上了魔女的证明。 是象徵星辰的胸针。 「恭喜你,伊蕾娜。星尘魔女承认你成为正式的魔女——话说回来,你的魔女名就叫做灰之魔女如何呢?」 「……太随便了吧?」 一定是看我的发色决定的吧? 「咦咦——?我觉得很帅气的说……」 「这么说来,为什么芙兰老师要自称星尘魔女呢?」 「当然是因为很帅气啊?」 「…………」 「所以说,灰之魔女,你觉得如何呢?」 「可以喔,就这样吧。」我并没有特别在意。 「那么就决定了。你就是灰之魔女伊蕾娜。接下来请继续加油喔。」 她一拍我的肩膀。 我深吸一口气,回答了:「是。」 我们边聊著至今为止的过往,边回到森林中的房屋后,芙兰老师立刻收拾了行李。我第一次听说,她只是自称游民而已,其实是某个国家位高权重的魔女。 也因此她笑著说,因为已经离开国家一年,说不定会比想像得还要辛苦。这不该笑才对吧……?不过都是因为我就是了。 不如说,我试著问她为什么要来和平国罗贝塔,但她只愿意回答「因为我有个非得见到的人」而已。 「虽然我很想慢慢来,可是我得走了。国内还有很多人在等我。」 所以,就在这里道别吧——她在一年前追逐蝴蝶的地方回过头说。 「再见,老师。」 离别的话语宛如冷风般让我的身体顿失温暖。 「再见了,伊蕾娜。我还会来玩,要好好期待喔。」 「……是!」 接著,老师乘上扫帚,飞向天空。 我不停挥著手。 对著慢慢变小的身影,不停挥手、不停挥手。 直到她消失在蓝天之中为止。 那时的我,没有忍住泪水。 第十章 缓步接近的平静之死 高耸树木零星伫立的原生林中。 走过每一步脚边都长满青苔,阳光洒落色彩鲜艳的丛绿间,用些许的光亮映照狭窄的小径。 我灵巧地操纵扫帚避开树木的枝条前进。穿越空中时湿暖的空气舔过我的皮肤,感觉十分不舒服。 「…………」 前进不久,我来到一个广场。 那是个村子。 非常、非常小的——从入口就能眺望整座村落的小村子。 「嘿。」 我跳下扫帚,满是青苔的柔软地面一沉。由于看似没有门,因此只要穿过栅栏间的缝隙就能轻易走进村内。 村子中零星排列著木造房屋。样式只用木材排列而成极为简单,完全没有任何不必要的装饰,给人只用来遮风避雨的印象。 还真是什么都没有的村子呢。 还是别在这里过夜吧——不,就连有没有能借住一晚的设施都很令人怀疑,甚至能说连有没有人住都不清楚。难道会是废墟吗? 我漫不经心地走在冷清的村内,一个村民从房屋里走了出来。啊,太好了,这里有人住呢——我随著一丁点的放心,看向那位村民。 那是个背著斧头的壮年男性。 「…………!」 不可思议的是,那个男人一看到我便哑然张开口,反应就像是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事物。 ……?怎么了吗? 他朝把头歪向一边的我伸出一只不停颤抖的手指。 「……米娜!喂,你不是米娜吗!」 他这么大叫。 ……?什么? 男人像是用丢的把斧头放到一旁,跑到我面前。 「太好了……!太好了!你找到百病药了吧?赶上了吧?阿贝尔一定会很高兴!米娜!」 「?咦?那个……」 我一瞬间理解到男人似乎误会了什么。阿贝尔是谁啊。 但是就在我正要开口时,男人大喊: 「喂——!大伙儿!米娜回来啦——!」 像是要唤醒整座森林般的大喊转瞬之间响彻村内。我还看到某棵树上一阵骚动,小鸟纷纷逃离。 这是个极其微小的村子。只要大声吶喊,应该整座村子的人都听得到吧——全村能称之为房子的房子里开始冒出人影。 一个接著一个。 老人、小孩、夫妇。看到我跟男人的村民像是事前互相说好一般,以敏捷而毫不迟疑的动作跑了过来。 不知不觉间,我的身边就完全被团团包围了。讨厌,好可怕。 一一聚集的人们毫无慈悲地对我投以像是赞颂战争归来的英雄般的眼神。讨厌,好可怕。 「欸,米娜姊姊!你有买城里的土产吗?」「哎呀哎呀,才一阵不见变这么漂亮了呢。」 「你是不是变矮了?」「然后身上那什么衣服啊?」「讨厌啦爸爸,那一定是城里流行的衣服呀。」「所以你买到百病药了吗?」「好了好了,不要催她。」 村民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 啊啊不行了。如此判断的我在途中将一部分意识分离,把吵闹的村民们当作杂音充耳不闻。 过了一阵子,欢声才终于停止。 原因是叫村民们来的男人大吼:「你们吵死了!给我安静一点!」最吵的人是你,给我安静一点。 「……受不了,米娜走了这么久都累了,真可怜。」 哎呀哎呀?少说得一副明理人一样的话,始作俑者不就是你吗? 不对,比起这个。 「各位是不是误会了?」 等周遭安静下来,我开口说出事实。再继续误会下去就伤脑筋了。 「误会?误会什么?」 男人一愣。我感觉到一阵骚动在包围四周的村民间扩散。 我非常冷淡地说: 「我只是个旅人。并不是你们所说名叫米娜的村民。」 我以为自己说得一本正经,但看来把话当真的人不多。笑声随即响起,说著:「这孩子在说什么啊。」 是不愿意相信我吗?乾脆用魔法让他们跪下好了。从村民的对话中听来,这个村子至今为止还没有魔女来过,这应该会造成一定的冲击。 不过,那是最终手段。 「…………」 接著,在除了我之外的人都幸福地笑过之后—— 某个村民说:「奇怪?可是这么一说,她的年纪好像比米娜还小……」 以此为起头,他身旁的人也说:「这么说来胸部好像也比较小……」 无端诞生的不安徐徐扩大。「还以为一阵子不见变漂亮了,难不成……」「再怎么说,个子变矮就常识上来说也不可能啊……」「话说身上那什么衣服啊?」「奶奶,我的饭呢?」「真是,前天不是吃过了吗?」 「…………」 没过多久,不安就垄罩全场。 不知从何时开始,围绕我的人们间飘散著葬礼般的愁云惨雾。 「……你真的不是米娜吗?」 眼前的男人发出沮丧的声音。 「我刚刚就说过,是你们误会了。」 「……怎么这样。」 男人当场跪坐在地。 接著他用颤抖的声音这么说道: 「阿贝尔难道已经没救了吗……?」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话说回来,阿贝尔又是谁? 「……不对等等,还有办法。」 把我的问题拋到一旁,某个地方某人小声地这么说。 几个人离开包围我的人群后,在另一个地方聚集讨论了一阵。 接著他们又跑了回来,只对我说了一句:「我们有话跟你说,请跟我来。」 不知该说是有种无法说不的说服力,又或者该说是大人们的表情极为严肃,我回过神时就已经点头同意了。 男人跟其他数名大人带著我来到村子里最大的房子。 走进餐厅,一个年轻的男子说了声「请坐」,帮我拉开椅子,我就坐了下来。 只有两个人在我对面坐下。坐在我左侧是最刚开始遇到的壮年男性……由于像是熄灭的火一般冷静,现在的他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另一个人。 坐在我右侧的白胡子老爷爷(应该是村长)双手交叉开口说: 「我们知道你不是米娜了,对不起。」 「不会。」 懂了就好。 「可是你的长相跟叫做米娜的女孩子相似到连村民都会认错,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壮年男子用力点头。 老爷爷轻抚白髯说: 「先从我们的请求说起吧。旅人小姐,只有一天……不,就算只有一点点时间也好,能请你假扮成米娜吗?」 「……为什么?」 我不由得觉得这跟叫做阿贝尔的人有关。 「米娜有个恋人,是个叫做阿贝尔的小伙子。他是个非常认真的好男人,我希望你能为他演一出戏。」 我就知道。 从先前的事件发展推理一下吧。「因为那个叫做阿贝尔的人命在旦夕,所以要我假扮成从城里搬回来的恋人吗?」 但是老爷爷却慢慢地摇了摇头。 「不是,她不是搬去城里,是跑去城里取百病药。」 「……嗯。」 这么说来,村民们跟壮年男性也有说过呢,问我是不是带百病药回来了。 「阿贝尔现在卧病在床。」 「……嗯。」 我请他继续。 「他罹患的好像是种难治好的病— —就连村子里的医生都放弃了。无论给他吃什么药都没有效果。不只如此,阿贝尔的病情还越来越严重。最开始明明就只有发烧,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 原来如此。 「所以才要找百病药吗。」 「嗯。知道村里的药没用后,米娜就说著『我去拿百病药』跑出了村子。」 「那个百病药要去哪里拿呢?」 「从这里一直向北走有个大国,传说中那里可以买到百病药。可是在抵达那个国家之前得整整走上两天,这个村子里没有人能确定此话是真是假。」 「所以米娜小姐就是凭著这不可靠的资讯离开村子的吗?」 「应该是赌上有可能是真的的可能性了吧。她是真的很想救阿贝尔——但是……」 接下来的话由壮年男性接著说。 他有气无力,垂著头说: 「那家伙离开后已经过了两周了。米娜——我女儿她应该早就回来了,却还是迟迟没有回来。」 ……女儿? 居然是女儿? 「咦,你是她父亲吗?」 这是令人惊愕的事实。壮年男性默默点头。 怎么能真的把别人认成自己家的女儿呢——不对,他应该是真的身心倶疲了吧。 「时间拖得越久,阿贝尔就越接近死亡。」老爷爷这么说,「村里的医生说,最多只剩下三天了吧。」 只剩三天。 米娜究竟会不会回来。 抵达有百病药的国家需要两天,从那个国家回来还需要两天,但却已经过了两周。 晚了十天以上回来,再怎么说也太慢了。只能想像她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又或者是—— 米娜究竟能否在所宣告的剩余时间内回来?不,眼前的两人应该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米娜一定是回不来了—— 「阿贝尔至今以来一直跟病魔奋斗,可是——居然无法见到跟家人一样一直陪在他身边的恋人最后一面,实在是太令人难过了。」 「…………」 「他自从小时候失去家人以来,就只有米娜在一旁支持他。能拯救他的心灵的,就只有米娜而已了。」 就算是假的也好——至少让他在幸福中度过余生。 老爷爷这么说道。 ○ 虽说凡事皆不该立刻答应,但我决定接受老爷爷的提案。 对我本身来说没有风险,况且若是在那个时候拒绝,我就太不通情理了。 话虽如此,我也是个旅人。我不想在什么都没有,就连旅馆都找不到的村子里虚耗一天。 如果可以的话,我现在想立刻前往据说有百病药的国家。 所以我开出了条件。 「我愿意帮忙,不过仅此一次而已。跟阿贝尔见过一次面后,我就会立刻继续旅行。」 两人都说这样就好。 既然决定了,就立刻开始准备。 我被从大房子带到另一栋房子,里头几名村里的女性等著我的到来。从年轻的女孩到老婆婆,年龄十分分散。 其中特别年长的婆婆看起来像是负责指挥的人。脸上浮现细小皱纹的她一喝: 「好,开始准备啦。男人给我出去!」 包含老爷爷跟米娜的爸爸,村里来凑热闹的男性全在手杖乱敲的暴力行为下,让女性镇压了整栋房子。 顺带一提,手杖并不是我持有的魔杖,而是当作第三只脚用的拐杖。 关紧门窗让谁都进不来的老婆婆看向女性们。接著,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一齐开始展开行动,关上家里的窗帘跟窗户。 然后在昏暗的家中,老婆婆从正面走近我。 「脱吧。」 老婆婆突然抓住我的长袍。 「咦?」 「把这身奇怪的衣服脱掉!穿成这样哪能让你去见阿贝尔啊丨」 啊,原来是这样,吓了我一跳。 我从长袍上摘下证明我是魔女的重要胸针握在手中,脱去除了内衣之外的所有衣物。 脱下来的衣服由岁数不大的小女孩小心地接下,摺好放在一旁。 「来,穿上这个。」 从老婆婆手中接下小包的女性快步走来,从中拿出衣服。「来,大家帮旅人小姐换衣服吧。」 咦咦?我自己能穿喔。 但是就在我想回话时,我已经被数个女性团团包围,只好在难以言喻的压力下闭上已经打开的嘴。 接著,我陷入了纸娃娃的状态。 「来,把脚举起来。」「能帮我穿过这件上衣的袖子吗?哎呀,尺寸不合呢。」「不过还真是跟米娜长得一模一样呢。」「还比米娜漂亮呢。」「对呀。」「缎带的颜色要用什么好?还是用红色好了。」 不知为何大家都异常来劲,莫名地开心。 穿著完毕后我低头一看,我穿著白色的上衣与茶色的百褶裙。 这样我也能自己穿的说…… 「那么就来最后修饰吧——旅人小姐,会有点痛,请你忍耐喔?」 在我背后的女性边用开朗的语调这么说,边把某个黑色的东西缠在我身上。 「…………?」 还以为是什么,原来是束腹。不知不觉间我被缠上了束腹。 「咦,那个,请等——」 周围的女性像是无视因为突然的发展而不知所措的我,抓住我的身体使尽力气拉我背后的束带。 我这才感受到了腹部附近被紧紧掐住的感觉。 「好、好痛!好痛!要束腹也请你们温柔一点!」 「啊啊,真是,不要乱动。」「忍耐喔,忍耐。」「旅人大姊姊,加油。」 就这样。 除了我之外的人包围在和乐融融的氛围中,替我穿好了束腹。 在那之后老婆婆还说「胸部好像有点不够,要塞这个吗?」一脸认真地拿出一大块棉花。我一把把棉花丢在地上。 ○ 村外有个小屋子。 看起来像是完全没有整理,我每走一步,与膝同高的杂草就在脚下发出沙沙的声响。 跟互相聚集的房屋相比,小屋相当老旧。只用薄板盖成的墙壁看似一敲就会破洞。 与其说是住人的家,看起来更像平时不常使用的仓库。 阿贝尔就被隔离在这里。 那一天,阿贝尔突然罹患怪病。村民由于不知道那是不是传染病,所以为了降低感染的可能性,将他关在这个小屋里。 现在照顾他的是米娜的爸爸。最刚开始是由他的恋人米娜片刻不离地照料他,但阿贝尔病情一恶化,她就跑出了村子。 甚至还有村民说,米娜说不定跑了。 没有人能确定此话是真是假。 我在小屋前深呼吸后,打开了门,发出刺耳的声响。 「…………」 我走进屋内,在身后将门带上。 有个男性躺在床上。是个黑色头发的年轻男子。健康时他的长相一定不差——但现在却连那时的影子都没有。现在,用朦胧的双眼看向我的男人双颊凹陷,双眼无光。 「……米娜?」 微微颤抖的双唇呼唤著恋人的名字。 「是,就是我喔。你还好吗?」 我撒了谎。 走在嘎吱作响的地板上,我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他露出微弱的笑容。 「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我是你的恋人喔,不管发生什么都一定会回来呀。」 「……也是。」 他望向窗外。 窗外什么也没有,只看得见茂密的杂草,与稍远处的原生森林。 小屋不只外观老旧,还是真的相当破烂,墙缝中吹来的风飘动他的发丝。 「我找到百病药了喔。」 我接著说。 听起来像是在念事先写好的稿子。 「我会跟今天的晚饭一起带来。你要多吃一点,再吞一颗下去。说不定会花一点时间,可是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当然,这是谎话。 这些是米娜父亲的提案。他说米娜如果回来的时候没带百病药一定会被怀疑,所以先当作已经找到药了,让他安心。 跟晚餐一起带来的药是安眠药。 最后跟恋人对话,之后村民们想对他做什么——我没问。不,应该说是没有必要问吧。 「我说啊,米娜。」他看著我的眼睛,「你能握住我的手吗?」 他用迟钝的动作从被窝中伸出手。那并非年轻男性应有富有肌肉的手,而是双皮包骨的枯枝。 不能犹豫——我立刻用两手握住,手的触感跟没有血液流过一样冰冷。 「好暖和。」 这是心寒的证据——他说。 接著—— 「我说,米娜。」他再次呼唤恋人的名字,「你能吻我吗?」 「咦,接吻吗?」 我一不小心直接反问,随后猛烈地后悔。 「……是啊,接吻。不行吗?」我看到他的眼眸深处浮现些许怀疑的神色。 我陷入思考。陷入深沉的思考。 该如何是好。既然是恋人就应该接吻,但是我——啊啊,要是犹豫会被怀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他看著我被关在没有答案的迷宫当中。 然后他呵呵地笑了。 「抱歉,开个小玩笑。不要放在心上。」 说不定是我的错觉,但他看起来稍微取回了活力。 接著他眯起了双眼—— 「我可不会认真跟不是恋人的女孩子索吻喔。」 嘴里说出了这句话。 我担心是不是我无意间露出了破绽,焦急地否定了好几次,但他却坚信不移地说「你不是真的米娜,不用勉强自己」。 接著,他对坚持继续扮演下去的我说了笃定没错的一句话。 「再怎么说,米娜怎么可能回来我的身边呢。真是太傻了。」 那不知道是对谁说的话。 但是看来似乎另有隐情——我放弃扮演米娜,跟他全盘托出了自己的事。 身为旅人的事、身为魔女的事。因为长得像她,所以受托扮演米娜的事。毫无隐瞒地全告诉了他。 他「哼嗯」了一声,说道: 「你的确跟米娜很像。」 「是这样吗?」 「是啊,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但是,他说:「魔女是什么?」 「这个村子的人不知道魔女是什么呢。」 「是啊,我是第一次听说。」 毕竟这里是离最近国家都还要花费两天行程的偏乡,会不知道魔女是什么也情有可原。 我仔细地替他说明,还为了让他更好明白,拿出魔杖在他面前实际演练。 「好厉害啊……!哈哈,这世上居然也有这种人!」 阿贝尔努力出声大笑,勉强移动腹部发出的乾笑最终变成了咳嗽。 「你还好吗?」 「还好,抱歉。稍微有些太兴奋了——那么,关于米娜跟我的事情。」 「……是的,请问是怎么一回事?不可能回来是什么意思?」 接著他仰望天花板说: 「百病药是我编的。根本没有那种东西。」 「没有那种东西……?」 他点头说: 「米娜她啊——」 接著他静静地说起了米娜的事。 真的非常温柔、可爱,我甚至配不上她。她是我唯一的支柱。 就连我病倒的时候,她也无怨无悔地照料我。每天来到我的房间,喂我吃她亲手做的料理;为了不让卧病在床的我感到无聊,替我带书来看,陪伴我直到我睡著。 尽心尽力照料我的她拯救了我。 可是我的病情却一直恶化。不管吃了多少药、睡了多久也是。不久之后甚至没办法好好吃饭。她拿来的料理我也不再觉得美味了,甚至还觉得想吐。 我一定撑不了多久了。 冥冥之中,我了解到这个事实。 但她却还是拚命地鼓励我。这样的她太惹人疼爱了,我希望她能过著幸福的生活。 某一天,我对她说:「我的病光靠村里的药不行,治不好。你知道这里朝北走两天有个大国吧?那里好像有能治百病的药,能去替我带来吗?」 米娜很犹豫啊。 她问我究竟有没有这种药。她跟我说只要努力,就一定会好起来。 我无视她的话。不只无视,还把为了将来两人一同出去旅行悄悄存的一大笔钱,还有一封信一起塞给她。 「只要有了这些钱就买得到了。你拿去吧,在买到百病药前绝对不要回来——然后,在你实在找不到百病药的时候,就打开这封信吧。」 我对她这么说。 米娜真的是个好女孩。 她烦恼了很久、很久,最后接受了我的提议。 「我绝对会找到百病药。」她还这么说。 明明就没有这种药的说。 从隔天开始我的环境就变了。米娜为了买百病药离开让我病情恶化的事情传遍了村子。甚至有人说我的病其实是传染病,结果就是这样。 我被隔离了。变成只有米娜的爸爸照顾我。但是,我觉得这样就好。 ——我啊,是真的、真的很爱米娜。爱她爱到无法自拔。 跟她分离当然很痛苦,可是让她伤心让我更难过。我不希望她在我的尸体前哭泣。我希望她能一直保持笑容。 所以我把她赶出了村子。 「不用再来找我了。」就算我这么说,她也不可能乖乖点头。这种事情我也知道。不过如果我继续拒绝她,让她不能来我身边,她一定会难过吧。不只如此,其他村民甚至还有可能插手我们之间的问题。 更重要的是—— 我不觉得她能在有我的尸体的村子里得到幸福。虽然很自作主张——虽然这种想法很自我 中心,但我觉得是我成为了她的负担。 她一定会用整整两天抵达城里,然后在那里找百病药吧。花了好几天、好几个小时跑遍全国,却还是找不到。 然后她会打开那封信。 上面写著我全部的心意——米娜看到信的时候我一定已经死了,希望她在那个国家里过得幸福。我是这么写的。 米娜前往的大国一定会有能疗愈她伤口的男人。一定会有能让她再次展现笑容的男人。 很过分吧?但我从很久以前就想了,这种狭窄的村子不适合她。她应该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 话说回来…… 旅人小姐会假扮成米娜,是代表米娜还没回来吧?那家伙离开村子已经两周了。 那么,就一定是这样了。 ——她一定是得到幸福了。 说完话的他,只是用疲惫的眼神望著窗外而已。 风起卷落枯叶飞舞,最终消失在视野之中。 「对你来说这样好吗?」 这是句老套的话,但我找不到其他能对他说的话语。 「不可能好。跟恋人分 离十分伤心。」 「…………」 我开口说「既然如此……」却没有把话说完。 跟阿贝尔分隔两地的米娜一定也一样伤心。不过伤心总有一天会克服——这是彻底考虑过为此该如何是好所得出的结果吧。 两人间的问题,我一个外人不容置喙。 「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旅人小姐。虽然不是本尊,但我还想见她一面。」 「……我也觉得,能见到你太好了。」 那就好——如此低语后,他说: 「旅人小姐,魔女旅人小姐。魔女能使用我们所办不到,不可思议的力量对吧?」 「?是的,应该算是吧。」 突如其来的疑问让我有些犹豫,却还是给予肯定。 毕竟魔法并不是任何人都能使用。 「刚刚你让我看的魔法太厉害了,简直就跟梦里的世界一样。」 「谢谢你,你能高兴就好。」 「我说啊,魔法能办得到这种事吗?比如说——」 ○ 离开小屋的我回到之前换衣服所在的房子,请人帮我脱下紧紧绑在背后、我一个人脱不下来的束腹。 「进行得顺利吗?」 老婆婆这么问换回长袍的我。我回以虚假的回答。 「是的,他直到最后都以为我是米娜。」 「这样就好。最后能见到米娜一面,他一定很幸福吧。」 「…………」 最后啊。 「那么现在,阿贝尔怎么啦?」 「难得说了这么多话累了,所以他说要睡了。请到晚上都不要吵他。」 「原来如此啊。知道了,那么我去跟村长说。」 村长指的应该就是白胡子的老爷爷了。「麻烦你了。」 我别上象徵星辰的胸针,戴上三角帽子换装完毕,回归成平常的我。 「你接下来要怎么办?想住村子里的话,我家还有空床……」 这个提案很令人高兴,不过我摇了摇头。 「不了,我现在马上离开村子。我还得赶路。」 而且,我还想去北方的那个大国。 「……那还真是可惜。」 「不好意思。」 「你不先跟村长打声招呼吗?。」 「遇到他说不定会被留下来吧?所以我就这样消失吧。如果遇到了村长或是米娜的爸爸,请帮我跟他们问好。」 要走了吗。好可惜喔。再来玩喔。 帮我脱下束腹的女性们说出道别。 我则是—— 「好的,我会再来。」 吐出违背心里的话。 然后,我离开了村子。 我在原生林中朝北飞去。我没有回头,笔直地看向前方。 握著扫帚的手似乎还留著阿贝尔双手冰冷的触感。 他—— ○ 「……你是说真的吗?」 听到他的提议,我非常犹豫。 「是啊,真的……我应该快死了吧。一定很快就会死了。我害怕到不知道该怎么办,每日每夜想著说不定今天一睡,就再也不会醒来。我好怕、好怕。」 卧倒床上的他继续说: 「而且,我也知道。村里的家伙跟米娜的爸爸都讨厌我,心底某处希望我快点死。他们觉得我早点死,就不必再照顾我了。我已经不行了,已经忍不住了。所以——能拜托你吗?能请你杀了我吗?」 这不是玩笑。 他一定是认真的。 一定已经到极限了。 然而—— 「我拒绝。」 我不可能接受这种请求。我并不是为了杀人才当上魔女的。 就算那是他最后的要求——我也办不到。 「……太可惜了。」 他的态度十分平静。 简直就跟打从一开始就不抱持期待一样。 「对不起。」 「不,不用道歉——反正就算你不杀我,我也会在今晚被村民杀死。一定是下毒,让我看似平静地死去吧。」 「……这种事——」 「不,我知道。我就连起身都没办法了,只会躺在床上的人对村子没有价值。我只能等待死亡了。」 「…………」 「就算知道,却还是勉强让我活下来,是因为村民们期待米娜说不定会回来。他们以为我对她还有留恋——可是,这个理由也消失了。」 也就是说—— 「……是因为……我来了吗?」 「我没有在责备你,请你不要误会喔?这是总有一天会到来的命运。」 「…………」 接著他笑了。 「不过,真要说的话,我想在跟米娜很像的女孩子的陪伴下死去——我不想勉强你。抱歉,做出这么奇怪的要求。」 「不会,请不要在意——」 我这么说。 第十一章 欺凌丑陋的国家 林中的一条小径,同种的高耸树木夹道而立。只有没有树生长、未经铺设凹凸不平的地面形成的小径不断延伸。 小径上,有个骑乘扫帚飞翔的少女。她所经之处树木挥动枝条发出低语,挥洒树叶为她献上祝福。 那位楚楚可怜的少女是个魔女,也是个旅人。 灰色长发在太阳照耀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琉璃色的双瞳看似朝向前方,实际上却是眺望著远方的某处。黑长袍、三角帽、象徵星辰的胸针,这身像是魔女的装扮说是为了凸显她的魅力而存在也毫不为过。 这位任谁都只能以惹人怜爱形容的她究竟是谁? 没错,就是我。 「…………」 我已经得到了存在于前方的国家的资讯。 这附近活动的商人之间,那个国家是「广大却很狭窄的国家」、「只有俊男美女的国家」、「有隔阂的国家」、「凋零的国家」、「感觉难以进入的国家」、「无论什么都很不可思议的国家」等等——具有各种奇怪的称呼,甚至连我都希望他们能够统一。 无论如何,位在前方的国家确实不普通。不过究竟有何奇特,或是有何不可思议之处,光听商人们的话也不明白。 总而言之,若是想认识这个国家,似乎就只有直接亲眼见过一途。 我则是稍微有点期待。 不久之后,我看见了国家。夹在并不高的城墙间,由木材制成的国境大门敞开。 我在门前降落。 接著,一个卫兵从旁溜了出来,对我低头。 「嗨,你好——哎呀,是魔女大人啊,这还真是难得。」看到我胸口的星辰胸针,卫兵瞪大眼睛。「来此有何贵干呢?」 「我是旅人。」 「喔喔~~那也很难得。」 「是这样吗?」 卫兵点了两、三次头说: 「是啊——话说回来魔女大人,您知道这个国家的情况吗?」 「算是有所耳闻。」 「是吗,那么应该没问题吧。」 「……?」 究竟怎么了? 他究竟想说什么是团谜。 「那么魔女大人,接下来请您回答入境所需的几个简单的问题。首先——」 打断我些许疑问的是一如往常的问题。说到被问了什么,是名字、年龄、滞留期间跟旅行的目的等等。 我简单地回答了。 「了解了,那么请进。」 「好的。」 我在卫兵的带领下,踏进了国家中。 好了,这个国家究竟是什么样的国家呢? ○ 光是走几步路并不足以判断这里是不是和传闻中相同的国家。 穿过门后,国家的样子并没有特别特殊,眼前出现的是十分普通的景色。 只是与其说是国家,这里更适合称作受城墙包围的村落。 这个国家的木造建筑多到异常,每间房子都具有木材削成的外观,说不定是采伐原本生长于我来到这里时那条道路上的树木所建。而且,每间房子都十分破烂,烂到被大野狼盯上一吹就会倒的感觉。 顺带一提,里面住的是猪……不是,是人。这是当然的。 从某个民宅里出现的是线条纤细的女性。抱著篮子走出门的她只瞥了我一眼,就直接离开了。 是对没有兴趣的对象的反应呢。 旅人在此应该并不稀奇吧。 不只抱著篮子的女性,国家里每个人的反应都很淡然。 与其说是淡然,不如该说是普通。 比如说,有在庭院里的两棵树间架起木棒,在上面晾衣服的女性;有在微微燃烧的火堆旁,边用树枝翻动柴火边谈笑风生的男性们;又或者是一心一意用斧头劈柴的青年。 我虽然能从远方看到住在国家里的人们,但他们跟我对上眼时都只用「啊,是旅人吗,这样啊」的感觉别开视线。 的确,这么一说好像全都是俊男美女,说凋零也说不定能够理解,但就现阶段来说,我却只抱著「太过普通而无聊的国家」这份感想而已。跟前述的评论不同呢。 「哎呀哎呀,还真难得呢。」 我发著呆走在路上时,耳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我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一个魔法师朝我走来。跟我对上眼的她露出微笑。 那是个充满神秘温柔的笑容。虽然只看外表,但她的年龄大约跟我的父母差不多吧。 以防万一,我把头转向反方向,确认是不是我丢脸认错人。 「我吗?」 我问了一句。 那位女性点头说:「是的,你是旅人对不对?会来这个国家还真是稀奇呢。」 「是这样吗?」 「是呀。」 「我听说这里是个很特别的国家,有点好奇。」 「哼,还真奇怪呢。」 「是这样吗?」 「是呀。」 不知为何我突然被魔法师小姐攀谈,被当成了怪人。 为什么呢,我搞不懂。 「不过,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呢。一般看来只像是个很一般的一般国家。」 「顺带一提,你是听说什么才来的呢?」 「那个……」 我跟她说了从商人们那里听来的绰号。 「……哼,只有俊男美女的国家吗……唔呵呵,好害羞喔。」 「…………」 你是不是只听到自己想听的话? 魔法师小姐说: 「那么,你明明很期待,却因为很普通而感到失望,是吗?」 「是的,算是。差不多是这种感觉。」 「……原来是这样呢。那么,你就看看这个国家里面吧,一定能看到你所期待的东西。」 「这个国家里面……?请问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喔。等一下,你跟我来。」 「咦,等一下——」 她一扯我的袖子,我就被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魔法师小姐带走了。 ……为什么? 她带我来到的地方,是国境大门前。 并不是我入境时走过的门,而是一扇更豪华的门。木制的门上镶有铁制的框架,我隐隐约约察觉这扇比入境时看到的门还高。 门开著,一旁停著一辆马车。无聊吃著草的马拉著的车上,一群肥胖的大叔正在搬运上头大大小小的包袱。 这是什么? 「……国家里面还有一个国家?」 我这么一问,魔法师小姐就松开了抓住我袖子的手。 「是呀,不过这扇门后面才是真的国家。」 「?那么这边是什么?」我指著地面问。 「如果你愿意照我说的做,我就告诉你。」 「…………」 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愿意跟我交易吗?」 「这是交易吗?」 「是呀。」 「那要看内容是什么。」 我这么一说,魔法师小姐就像是在说「成交」般,双眼灿烂闪耀。 「帮我买本书吧。我会给你钱。」 「……书吗?」我还以为会是什么,没想到是很稀松平常的东西。「你自己买不就好了吗?还是有什么买不到的原因吗?」 「是呀,有买不到的原因。能拜托你吗?」 我早就知道就算问原因是什么,还是会被「那等你回来再说,好吗?」这么打发。 不过,跑腿程度就算了吧 。 虽然被魔法师小姐骑到头上让我稍感不满,但我也的确很在意门的另一头。 「我接受。」 我这么说。 ○ 我经过懒散的马与正在工作的胖大叔们,穿过第二道门。 那里是另一个世界。 甚至让我不禁怀疑刚刚经过的荒废街道究竟是什么。 我走的是未经铺设、光秃秃的地面——完全不是这样,而是看似坚硬的铁锈色砖瓦整齐排列而成的街道。不,说看似坚硬,其实是真的很坚硬。 沿著和缓蜿蜒的街道而建的民宅也从木造房屋升级成砖瓦所建。这下就算有大野狼应该也很安全呢。 走在路上,我闻到某处飘来咖啡的香味。是一间咖啡厅——店里的人们对我露出笑容。 向前走,我看到我最喜欢的面包店。这个国家好像没有路边摊,也没有商人在街道上做生意,因此面包店开设在普通的店面中。 香味渗进体内,胃像是想起什么似地发出声响。这么说来,我今天早上什么也没吃呢。 不过,要吃什么,等看过国家一圈之后再说吧。机会难得,我也想吃吃这个国家的名产。 「欸欸,妈妈,有丑女走在路上耶,明明这么丑。」「嘘!不要乱看!」 ………… ……哎呀? 刚刚那是什么。 我转向非常、非常失礼的话传来的方向,看到肥胖的母子手牵著手一脸厌恶地看著我。 刚刚你们对我说了什么吗?远离的母子跟我四目交接。 「呀!丑女在瞪我啦!」「喂,不要乱看!小心会变丑喔!」 接著他们这么加上追击。 …………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就算绞尽脑汁也找不到答案。结果,我在脑中做出的结论是,应该是我想太多了。 越往里面走。 或许该说是,和我擦身而过的人越多,对我露出的不快眼神就越来越多。 人们时而指著我发出冷笑,时而与旁人耳语。 说我丑。 「哎呀!怎么会这么丑呢!」「这脸长得真难看啊,真不该看的。」「居然有脸这样没事走在路上,太敬佩了。」「太瘦了对吧?」「那女的简直就跟只有骨头一样。」「教坏小孩,可以请她消失吗?」「居然还是个魔女。」「啊,真的。好丑的魔女啊。」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这么露骨,就连我也气不起来了。 哎呀哎呀?是嫉妒吗?我有点想这么对他们说。 不过,走在这种会被露骨歧视的地方,自然而然会发生不方便的事情。 比如说被某个男性(外表肥得跟猪一样)笑说:「呀哈哈哈!太丑了吧!简直就跟奴隶一样!」 比如说被吓到的老人(外表肥得跟猪一样)说:「呜啊啊!死神啊!难不成老夫的死期到了吗……?」 比如说被小孩(外表肥得跟猪一样)丢石头说:「丑女给我滚!」——体格跟臂力相比十分微弱,所以我躲得很轻松。 我为了发泄不断累积再累积的压力,顺便用风把丢我石头的小孩吹飞了,不过他全身都是脂肪,应该没关系吧。 但是不过做了一点小小的复仇,不方便的事情并没有在此终结。 「——喂,挡什么路啦,丑女给我滚边去。」 咚一声,在擦身而过时某人顺势撞上我的肩膀,顺便骂了这么一句。 那么断言我是丑女的人又有多漂亮呢?回过头,我看到长得像是肉块的淑女。 哎呀好漂亮的肥肉,简直就跟待宰的猪公一样。 硬是要说的话,是个长得很胖,脸感觉很那个的大小姐。身穿满是花边的洋装,体型圆润的她现出得意的表情走在路中央。 不只如此,她还沐浴在喝采之中。 「哎呀,真是太漂亮了!」「果然女人就是要这样才对呀!」「会不会有点太胖了?」 「那样刚好啦,你怎么这么不懂。」「怎么会这么美呢……真想把她娶回家。」「跟她比起来那个魔女是什么鬼啊。」「骨头啊。」「太瘦了。」 感觉就像这样。 为什么我会躺著中枪使人非常不愉快。 「……呼。」 总而言之,我原路折返,跑进了咖啡店。 我是逃进去的,因为待在外面实在太难受了。 「欢迎光临,请问要点什么?……噗!」脸长得跟狗很像的男性(当然十分丰腴)脸上浮现恶心的笑容这么问。 「那个,请给我早餐的套餐。」 因为最便宜,所以我选了菜单上最上面的餐点。 「请稍等一下。」 那位店员快步离开我的身旁,接著开始跟别的店员窸窸窣窣地说起话来。 反正一定是在揶揄我的外表吧。 「…………」 连想都不用想,连问都不用问。 看来这个国家——第二道门后是丑陋的概念与一般大相径庭的地方。 「喂你看……有个丑女坐在那里耶。」「白痴!不要随便说丑女的话,小心被传染喔!」 「惨、惨了!……对不起。」「受不了……」 先不管丑陋究竟会不会传染,就连在咖啡厅中我还是沐浴在其他客人难受的视线中。 虽然搞不太懂,不过我在这个国家中好像属于应该受到歧视的对象之一。 「让您久等了,这是早餐套餐。」 低头一看,看著我的店员放在桌上的餐点有咖啡、面包、还有果酱。 相当朴素,真不愧是最便宜的餐点。 接著店员浮现恶心的笑容说: 「这位客人,很不好意思,能请您用完餐点后立刻离开吗?因为有其他客人跟我们反应……」 「咦咦……」 一阵笑声从某个座位传来。 极为缓慢、优雅地吃完早餐套餐后,我朝书店前进。 我已经差不多想快点逃离这里了,但我跟人还有约定,因此还无法如愿。 我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在街上,一路被指著嘲笑抵达书店。 书店包围在寂静之中,真不愧为绅士淑女的圣地。店里的人(毫无例外都是胖子)都著迷于书架上或手中的书本,对我不屑一顾。 这里是安全地带呢。 「那个……」我回想起魔法师小姐委托我买的书的书名,在店内闲晃。 我不一会儿就找到了,书在新书区叠成一叠。 我拿起一本,走向柜台。 「欢迎光临。」感觉很随便的店员接下书。「要包书套吗?」 「麻烦你。」 虽然没有采取露骨的态度,但他肯定偷偷在心底笑我。 ……我不经意地别开眼睛,看到柜台上叠著品味奇差无比的书签。 是光用看的就会令人毛骨悚然的蜘蛛标本。上面写著「这是书签」,所以这是书签,绝对不会错。 「啊,这个书签,能隔五十页帮我夹一张吗?」 「这位客人品味真差呢。」 那么你们干嘛摆这个书签? 走出书店,我被大人们包围。 这么说虽然会有人听不懂,不过就连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包围我的是眼熟的胖子们。 「喂,你就是闯进这个国家的旅人吗?」 肥胖的各位对我说。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刚才在第二道门附近,从马车上搬东西下来的人们。 「请问闯进来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直率的疑问。 「你是趁我们几个卫兵搬货的时候偷偷跑进来的对吧?是不知道这边的国家不允许丑陋的人进入,故意恶整我们的吗?」 「什么?」不准进来? 「少装傻了,通过第一扇门的时候,那边的卫兵应该跟你解释过了。第二扇门是只有获选的人才能通过的特别场所。结果你还是闯进来,怎么会这么恶劣啊。」 「是喔。」 的确,那个卫兵好像有问我知不知道这个国家的事情。 「你这家伙什么态度,毕竟你这种人光是在这里就会给住户添麻烦,快点滚出去。」 「不用你说我也打算离开了。」 毕竟事情已经办完了。 「……哼,别再来了喔。」 不用你说我也不打算再来,请别担心。我差点这么回答。 不过我没有笨到会故意火上加油,所以只说了句「这么说也是」,就离开了。 ○ 「哎呀哎呀,你终于回来了。」 在繁荣国家外的凋零地。 一走出第二道门,我就看见了她。省去找她的麻烦十分令人高兴,但总有种被猜到我会在何时去找她的感觉。 简直就像是被她玩弄于股掌间一般。 应该是我想太多了。 「你好,约好的书本我买到了。」 「哎呀,谢谢你。」 她正想从我手中接下书本。 「可是在那之前,请你先跟我说说这个国家的事情,之后再把书给你。」我高举书本这么说。 她收回伸出的手说: 「也是——那么,先找个能坐下的地方吧?」 接著,她带我来到一张感觉不出来有什么特殊意义的长椅。看似一直摆在外头的长椅椅脚上布满青苔,层层堆叠的木材上也到处都是蛀洞。 一坐下,长椅就发出嘎吱的声响,有点可怕,好像随时都会啪一声折断。 我战战兢兢,满怀抱著定时炸弹的心境坐下,在一旁魔法师则是静静看著闲静的风景开口: 「跟那边相比,这里比较悠闲,比较好吧。」 「……嗯,的确如此。」 感觉倒也不像过于悠闲。 「那么,你想问什么?」 「你应该知道我想问什么吧?」 魔法师小姐沉默了一阵。 接著一点一滴说了出来。 「——很久很久以前,在这个国家还没被分割前,有个很丑的公主。」 「?很丑的公主吗?」 我不禁歪头,对哪边来说丑?什么意思的丑? 「不过,以门对面的基准来说算是美女就是了——反正,也就是有个在你眼中看来很丑的公主。」 「你说得还真直接呢。」 「因为这是事实呀。」 「…………」 「我继续说啰——那个丑公主对自己的长相很自卑,当时美丽的概念还很普通,所以她对自己的长相很没自信。」 嗯嗯嗯……? 魔法师小姐继续说: 「所以呢,公主就拜托某个旅行中的魔女『请把我的脸变漂亮』,可是魔女拒绝了。她不知道改变人脸的魔法,也觉得就论理上不能这么做。」 「那位旅行中的魔女,是你吗?」 但是她却摇头说:「不是,我只是个魔法师而已。你看,我身上没有胸针对吧?」 她现出长袍的胸口,的确空空如也。 「那么,你为什么会知道公主请求旅行中的魔女什么呢?」 「因为我是那位魔女的朋友啊——她来到这个国家时我们意气相投,可惜对方是个旅人,所以我们只相处了一小段时间而已。」 「是喔。」 「我跟她刚好也和现在的你同年纪,她的外表也跟你一模一样,脑袋很好、非常漂亮。」 「是喔……」 这是在称赞我吧,搞不清楚。 「反正,总而言之,旅行中的魔女拒绝了公主的委托。她好像一直不肯放弃,所以最后甚至还发展成争论。然后生气的公主呢,一气之下就说『竟敢拒绝我的委托』,把旅行中的魔女驱逐出境。」 「顺带一提,我刚才也被驱逐出境了。」 「我想也是。」 「…………」 果然,她是完全理解会发生这种事还利用我的。 「随后,公主逆转了丑陋与美丽的概念,把她觉得丑陋的人全赶出了门外。就这样,公主过著和平快乐的日子,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 「如何呢?」 「不,你就算这么问我……」 我的头好像痛起来了。 总之,我就先问想知道的问题吧。 「可是,这样好吗?你们是单方面被赶到门外的吧?就算有人不满应该也不奇怪。」 「当然有这种人喔。原本甚至有人想要发起政变呢。」 「是这样吗?」 「心怀不满的人从国家手中拿了一大笔钱被赶出这里。这虽然说不上是很聪明的方法,但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在某个别的地方重新开始了吧?想活得轻松,留在这里才是最好的选择——住在这边的话,就算不工作也能拿到最低限度的食物与钱。看起来虽然像是贫民区,但门对面其实更贫穷喔。」 「…………」 「多亏气量狭小的公主强迫我们接受这种价值观,我们过得和平又平凡。对面也过著自己毫无不满的生活——藉由轻蔑我们这种人,发泄每天的压力。」 「……是啊。」 原来如此。 从对面看来,这里的人们是会让人觉得「不想变成这样」,自甘堕落的存在。 互相抱著比自己低劣的人就在对面的想法,维持著平衡的意思呢。 感觉很巧妙,很笨拙,又很麻烦。 「——反正,我的话说完了。怎样呢?有解决你的问题吗?」她朝我伸出手。 我把买来的书放在她手上说: 「是的,算是,我的疑问消失了。」不过心理的烦闷还在。「话说回来,为什么你会想要这本书呢?」 「这本是新发售的书,但就是不肯从墙的对面卖过来。所以我就稍微利用了一下旅人小姐。」 「…………」 原来如此呀。 我还真是被无聊的理由利用了呢。 「不过,你也知道了对面的样子,不是很好吗?」 「这么说也是——在对面受到明显的歧视待遇有些不满就是。」 「哎呀……那还真是对不起。」她向我道歉。 「我没放在心上。」 毕竟我每隔五十页夹了一张小小的复仇。 「旅人小姐,你觉得这个国家怎样呢?」 突然,她翻开书这么问我。 这是个非常和平、具有非常不可思议关系、一分为二的国家。但若是要用一句话形容这个国家的话: 「我觉得这里是个很奇怪的国家。」 好像能用这句话总结。 她说: 「我也这么想呢。」 接著翻了一页。 第十二章 无民之国的公主 照著这张地图走,就能抵达最近的国家了。加油,小姑娘。 几天前过夜的村子里的村长把这张地图塞给我这么说,所以我乖乖地照他说的做了。 我单手拿著那张地图,乘著扫帚在快拖到地面的低空飞行了半天,确实平安抵达了目的地。 抵达是抵达了,但—— 哎呀,怎么会这样呢。 「…………」 这不是已经毁灭了吗? 国家不是已经不在了吗? 无论是什么,全部都死了。隔离国内与国外的国境大门敞开,我乘著扫帚长驱直入。 国内全是一成不变的景色。没有屋顶的房屋、整栋焦黑的房屋、只剩下骨架的房屋、化为一堆瓦砾的房屋、瓦砾、瓦砾、瓦砾。 别说是人,就连生物的气息也没有。 这个国家好像早就遭人遗弃了。 象徵国家的王宫还留有较为完整的外观,但还是个废墟。整体建筑龟裂到一敲外墙似乎就会立刻倒下,使劲拉木制的大门也闻风不动。 「……嗯嗯……」 我束手无策。没有,是真的。 这下该怎么办呢? 我在通往王宫的阶梯上坐下。表情虽然相当沮丧,但理所当然不会有人担心我向我攀谈,我只能独自一人垂头丧气。 再花半天原路折返。 还是要在这里过夜。 赐予我的选择有两个,而我哪个都不想选。原路折返绝对会走到深夜,而且就算平安抵达村落,究竟还有没有愿意收留我的旅馆也是个问题。但就算不回去在这里过夜,也很困扰。 毕竟这里是座废墟。 「……唉。」 可惜的是,这两个选择中,在这个废墟过夜的选择似乎比较好。 所以我选了。 既然无可奈何,虽然很不情愿,但也没办法。 就在这里过夜吧。 接著我站起身。 得找张床才行。 我在小国上空盘旋,结果举国上下外观最完整的就只剩王宫了。民宅不行,几乎都损坏到无法居住的程度了。 王宫的大门紧闭,但仔细想想应该已经没人了吧。 ………… 可以吗? ……可以下手吧? 「……嘿。」 我再次确认了四下无人,用魔法把那扇门烧成了灰。 「打扰了……」 然后我走进王宫内。 和龟裂的外观不同,王宫内保持著相当漂亮的状态。虽说到处都是灰尘,但作为过夜的场所无可挑剔。 那么就开始探险吧,首先要找到床。 无人的城堡飘散著一股诡异的气氛,漠然诡谲的氛围感觉像是随时都会跳出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我感受著奇妙微薄的寒意寻找楼梯。我身为旅人踏遍各国,因此早就知道一楼不会有我想要的房间。要找寝室的话,就在二楼。如果是更上面的楼层,应该还有王室使用的寝室。 开始探险不过几分钟,我就找到了楼梯。我踩著盖满灰尘的地毯,爬上阶梯。 接著—— 「你是谁?」 传来一个声音。 心脏被刺穿的感觉袭来,我反射性地抬起头。接著,我看到在阶梯上方站著一位女性。 我在各种意义上,快哭出来了。 ○ 「我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住人。」 「我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人来。」 她带我来到一间优雅的寝室。 明明能称为家具的东西只有书桌与床而已,但说到那个房间究竟有多宽敞,应该能整整塞进我前天寄宿的村子里的独栋平房吧。这是什么,这什么意思。她睡在这种地方吗,太奢华了。 「你是从哪里来的呢?」 她坐在从桌前拉来的椅子(无端闪耀著金光看似价值不菲)上,用柔和的眼神看向我。 「我是从很远很远的国家来的。」我说,「我是个旅人。」 「请问芳名?」 「我叫伊蕾娜。」 「是吗。我是米菈罗赛,请多多指教。」 她露出微笑。 她头顶著宛如血一般红、带有静电般的蓬松红发,身穿破旧的洋装。我原本害怕她是位性格粗鲁的公主,但她却意外地沉稳。 「米菈罗赛公主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指?」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米菈罗赛的表情扭曲。「醒过来时,我就在这个毁灭的国家里了。」 「……那是——」 是代表她丧失了记忆吗—— 但是为什么?这个国家并不是这一两天毁灭的,至少看起来也已经陷入这种状况一个月以上了。 我直率地问出心中的疑问。 「你为什么不离开这个国家呢?比起留在这里,在别的国家生活应该更好才对。钱也就摆在那边而已。」 一旦出事还能把值钱的东西拿走。 「…………」 她露出陷入思考的模样一阵子之后,站起身。接著,她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张纸,向我招手。 是要我过去的意思吗? 「这就是我不能离开这里的理由。」 她把那张纸拿给我看。从上到下,纸上爬满虫一般丑陋的字。 看来那是封信。 我在她的催促之下读了那封信。 正在读这封信的您是米莅罗赛公主。就算您什么都不知道,但我知道。 您在这里的原因,为何窗外毁灭的原因,为何自己没有记忆的原因。 一无所知一定让您不知所措,但请您冷静。现在容我为您稍作解释。 如果您以为读了这封信就能解决围绕在您周身的所有谜团,答案是不能。但至少能使您避免做错选择而无端枉死。也就是说,不想死就请好好读完这封信。 话说回来,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 就让我假设是晚上继续说明吧。如果现在是白天,就请您当作是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留在脑海某处就好。 那么—— 请您看看窗外。您一定能看到怪物肆虐横行吧。那只怪物是毁灭国家的恶魔,也是使您丧失记忆的原凶。 那头怪物没有名字。若要趁此机会取个假名的话,就叫做贾巴利耶。 它会随著日落醒来,在日出前毁灭国家。如果想出城寻找食物的话,建议您在白天前往。 贾巴利耶无法进来城里,因此唯有王宫内十分安全。 贾巴利耶的目的是杀光这个国家的人们。每天晚上都会来到这个国家寻找最后一人。 最后一人,指的便是您。 它寻找的是身为无民之国公主的您。拜托您绝对不要离开国内。若是您离开了国内,贾巴利耶便会追著您离开。 我有一事请求公主。 请用您的力量,杀死贾巴利耶。话虽如此,您若是无法杀死怪物,就无法离开国家,因此您并没有选择的权利。 若是有您身为魔女的魔法,应该就能轻易打倒贾巴利耶了吧。请为了我们,杀了那头怪物。 为了让您生还。 也为了不幸丧生的人们。 接著到了晚上。 称为贾巴利耶的,确确实实是一头怪物。 巨大的躯体能与腐朽的建筑物匹敌,身上布满暗夜般漆黑的鳞片。 虽说以贾巴利耶命名,但它的外表简直就跟龙一样。 从龙身上拔下翅膀,应该就会是那副模样。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如此,令人畏惧的是,这只怪物会喷火。它以巨大的双臂推倒建筑、喷火将房屋烧成灰烬的姿态,比起正在寻找最后一人的米菈罗赛,更像是纯粹因愤怒而发狂。 「话说,米菈罗赛公主,你是魔女吗?」 「话说伊蕾娜你是魔女呢。」 「不,我是魔女从外表就看得出来了吧。」 毕竟我的穿著无论怎么看都该称为魔女。你没看到我的胸针吗? 「开玩笑的。」 米菈罗赛公主俯视窗外恣意破坏的怪物,笑出声来。 我追随她的视线看去。 「不过,信上写的还真是无理的要求呢。」 「对呀,要我跟那种怪物战斗……太荒唐了。」 「……这么说来……」有件事令我在意。「为什么上面写著只有这座城堡安全呢?」 「问我,我也不知道喔。」 也是,这么说也对。 于是我说道: 「那封信是不是有点奇怪?结果看了那封信知道的,不是就只有怪物晚上会来,还有不得不杀掉怪物而已吗?」 没错。那封信不过是单纯写下米菈罗赛现在身处的状况,对于重要的部分则是只字未提。 贾巴利耶为何出现毁灭国家、为何只有她一人生还、丧失记忆与贾巴利耶间的关系又是什么? 这些全都是谜、谜、谜。就像是刻意避免米菈罗赛公主知道一般,被华丽地省略。 究竟为什么? 「虽说什么都不知道,但我是米菈罗赛,这个国家的公主——而这个国家被怪物毁灭了。这如果是事实的话,我就有打倒那只怪物的使命……你不这么觉得吗?」 「你跟那只怪物战斗过了吗?」 我指向在窗外发狂的怪物,她就摇了摇头。 「还没。」 「如果可以的话,那是一辈子都不想碰上的对手呢。」 「你说得没错。」 「米菈罗赛公主今天是第几天看到那只怪物了呢?」 「今天只是第七天喔。自从我醒来并没过那么久的时间,不过一周前醒来时国家就已经毁灭了。」 她仰望天空。繁星闪耀的漆黑夜空中,圆月散发出微光。她现在究竟是什么心情呢? 我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 「…………」 相隔些许沉默之后,她再度开口: 「明天晚上,我就跟那只怪物战斗。」 「你有胜算吗?」 就连我挑战那只怪兽也不知道能不能获胜。战力差距之大,应该要死过两次之后才能终于取胜。 「当然,有。我醒来一周后,终于想起使用魔法的方法了。我丧失记忆前说不定是个很厉害的高手喔?」她双手叉腰说。 「请你加油,我会在安全的地方为你打气。」 「啊,你不愿意帮助我呢。」 「帮助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那种跟笨蛋一样老实的个性,我并不讨厌喔。」 「不用客气。」 接著,望著贾巴利耶在街上发狂的英姿,两人进行了谈笑这项意义不明的行动后就寝。 米菈罗赛借我的床好像是以前佣人睡的床。床软绵绵的,我很感谢她。 ○ 隔天早晨。 无比大声的轰响把我从睡梦中吵醒。敌人来袭!敌人来袭——!我在脑中大喊,心脏也跳得如全力冲刺般剧烈。总感觉有股不祥预感的我跳下床,握起魔杖走向声音来源的一楼。 「哎呀,早安。」 米菈罗赛公主用笑容迎接紧张兮兮地在城堡一楼徘徊的我。她身上虽然穿著和昨天不同的洋装,但今天的衣服也跟昨天同等破烂。她只有破旧的衣服吗?太可怜了。 不,现在不是管这个的时候。 「刚刚那个声音是什么?是敌人吗?」 「敌人……?」她带著不可思议的表情把头歪向一旁。「只是我在做料理而已,有那么大声吗?」 「……?料、料理?」 难不成她所说的料理超乎想像吗? 「是的,就快完成了。」 点完头她回身走去,我跟著她来到了厨房。 「你在隔壁的大厅等吧,我会把料理端去。」 「……那个,要我帮忙吗?」 「不用喔。」 「……那个,可是……」 「不用喔。」 「…………」 输给难以言喻的威压感,我照她说的退下了。是被迫退下才对。我走向大厅,在整齐排列的其中一张椅子上坐下。然后—— 我觉得自己失败了。 刚刚不应该退下的。 隔壁厨房传来的声响,是宛如高速工程般的噪音。轰隆轰隆、啪沙啪沙、啪叽啪叽、拜、拜托,饶了我女儿——嘎啊啊啊啊、喀喀嘎嘎、滴滴答答。 像这种感觉。 明显就不是做料理会发出的声响。 再加上我还听到某种尖叫,凄绝的料理(或以此为名的某种东西)害我的食欲大幅退缩。 理所当然,我带著苍白的脸色迎接从厨房里带著心满意足表情回来的她。 「哎呀,还好吗?脸色有点不好看呢。」 「……你究竟在做什么?」 「就说了在做料理呀——来,这里。」 她把盘子放到我面前,白色的盘子上躺著两块面包。在烤得金黄酥脆的面包上,其中一个涂著黏稠的红色果酱,另一个则是放著一颗荷包蛋。 ……料理? 那么那个声音究竟是……? 「我开动了。」 坐在我对面的她合掌后啃了一口涂满果酱的面包。 「……我开动了。」 我也学她合掌。 感觉想得越多脑袋就越奇怪,所以我决定不在意细节。那应该是属于在意就输了的东西。 我和她相反,把放著荷包蛋的面包运到口中。小麦甜美柔软的味道与恰到好处的荷包蛋在口中扩散。虽然这是朴素到想吃随时都吃得到的味道,但正因如此,我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种料理了。我的双颊不禁绽放出笑意。 也就是说,很好吃。 「我想趁现在跟你商量今天晚上的事情。」 米菈罗赛公主这么说。 「晚上的事情吗?」 「是的,我希望你能帮我为计画进行准备。」 我边小心不吃到蛋黄边回答: 「我收下了早餐跟一晚好眠,如果只有这样的话,当然可以帮忙。」 「那么打倒贾巴利耶呢?」 「这就有点困难。」 再怎么说,为什么非得跟它战斗不可。就我看来,就算不跟它战斗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应该已经预测到我会坚决拒绝了,米菈罗赛公主的表情十分平稳。 「这不过是玩笑,请你放心。我的国家会由我来了结。写那封信的人一定也这么希望。」 「…………」 这又如何呢。 我保持沉默。绝对不是在因为拚命避免让荷包蛋的蛋黄从嘴里掉出来。真的。 「伊蕾娜想的事情很正确。那封信所写的并不一定是真相。明明什么重要的事情都没写,却要我相信,实在是太荒谬了。」 心思被看穿使我吃了一惊。 她不管话噎在喉咙里的我,继续说道: 「但是就完全没有判断材料的现在,我能 做的只有这些而已。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无论如何就是无法相信那封信上写的是谎话。那个人是真的痛恨贾巴利耶,想杀死它,才写了那封信给我——我有这种感觉。」 我拍拍痛苦的胸口,米菈罗赛公主就静静递了杯水给我。啊,好温柔。 「……呼,谢谢你。」 我呼出一口气,说:「你无论做出什么选择,都跟身为旅人的我没有关系。但若是要我说一句话的话,换作是我,我会完全无视信上的内容。」 「为什么?」 米菈罗赛公主笑了。那不是嘲笑,也不是苦笑,是单纯正在享受对话的人会露出的安稳微笑。 她真的是个很棒的人。 「因为很可疑——仅此而已。明明处于失去记忆、什么都不清楚的状况中,看到信上的内容会说「喔,是这样吗」,轻易相信才奇怪。当然,我并没有实际体验过你的状况,所以才说得出这种话。」 「那么,伊蕾娜会怎么做呢?」 「我会逃走。一溜烟地逃走,流亡到其他国家。」 我果断地说。 「信上写说如果我逃走的话,贾巴利耶会追著我来。」 「这里最可疑了。那个在街上随意发狂、感觉不到任何理智的怪物真的做得到这种事吗?而且,进不到这座城里也很令人不解,信上又没有属名……真的是封充满谜团的信。」 「所以你才不相信信上的内容。」 「是的——米菈罗赛公主要选择跟那个怪物战斗吗?」 「当然。」 她点头说。 那么,我该做的事情就决定了。 我一口咬下抹著果酱的面包,味道很不可思议的果酱黏在我的口中。 ○ 准备工作顺利地进行,不过靠的只有我一个人的力量。 「…………」 ……好累。 优雅地啜著红茶、看著我工作的米菈罗赛悠闲地问了声:「怎么,快做完了吗?」 我手中的魔杖不停颤抖,回过头说: 「……顺便一问,要做到什么时候才算做完?」 探头看进洞内,她爽朗地说:「这个呢,再挖一半,应该就够了吧。」 「……快死了。」 劳动量与报酬看似完全不相榇难道是我的错觉吗? 说到我被要求做的事情,是挖洞。在国内最宽广的大道上,用魔法挖出能容纳一整头贾巴利耶的大洞——这就是她口中所说的准备。 她说,由于贾巴利耶没有翅膀,所以从掉进洞里到爬回地面应该需要耗费不少时间。在这段期间内朝洞内不断丢魔法应该就能活埋贾巴利耶了吧?这就是她的计画。 这项计策乍看之下看似有勇无谋,但现在对那种身分不明的怪物,除了此等原始的方法之外毫无对策也是事实。 只要吃上一击,身体可能就会四散分离,因此就算只有封住它的反击,应该也能期待会有十足的效果。 准备工作累死人却是美中不足。 「呼…呼……唔嗯嗯嗯嗯……」 我从四处收集了铲子、铁铲、还有水桶这类物品,以魔法操纵努力进行挖掘作业。我是多么的勤勉啊,真希望能有人称赞我的这份努力与劳力。 不过,我也是名冠「灰之魔女」,算是小有实力的魔女,因此当然能以更好的方法挖洞。 比如说,我可以在地上削出一个圆柱状的洞。不过,这很有可能要耗费很多魔力。我将魔力消耗跟我自己的劳力放上天秤,最后选择了脚踏实地的作业。 而结果就是这个。 「……唔喔喔喔喔……」 顺带一提我现在非常、非常后悔。 这真的累到快死了。 结果,我请米菈罗赛公主帮忙进行作业,却还是花费了不少时间,完成陷阱时已经是傍晚了。 我们两人在巨大的洞穴前和睦并列。这是两人一同作业的结果,感觉起来萌生了莫名的友情,但应该是我多心了。 「……就快了呢。」 米菈罗赛说。我隐约能看到她的表情因紧张而紧绷。 「你还好吗?」 「没没没没没没问题。嗯,没问题。」 看来很有问题。 「你抖得很厉害喔?」 「这这这这是兴奋的颤抖喔,你不知道吗?」 「…………」 这样下去她会不会无法正常战斗? 我思考该如何让她放松下来,结果我想到岔开话题这个方法。 真是个妙计。 「话说回来,我忘了问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说: 「为什么米菈罗赛公主要穿这么破旧的衣服呢?难道是没有乾净的衣服吗?」 「不是喔。做料理的时候衣服一定会变成那种样子,可是换衣服很麻烦,所以我就直接穿著了。」 「那是什么料理啊……」 无聊透顶的理由让我十分失望。 还以为有更重要的秘密说。 「这么说来,今天的衣服是决胜服喔。」 「不只已经破破烂烂的了,还沾满泥土吗。」 「其实内衣是决胜内衣喔。」 「你是想让贾巴利耶看吗?」 「就是所谓的色诱作战呢。」 「能成功就好了。」 就在我们聊著这些无聊事时,她取回了笑容。太好了,我的计划成功了。 她看著抚胸放下心来的我。 「谢谢你。」 对我说了这句话。 「……咦?什么意思?」我把脸别开。热起来的脸颊一定是夕阳的错。一定是。 「我感觉到你的心意了。你是为了不让我紧张才这么做的吧。」 「哎呀哎呀,没想到纯粹的聊天能被当成这样,不过我并不讨厌。」 「明明这么老实,却不直率呢。」 米菈罗赛用魔杖戳了戳我的侧腹。好痒。 「没问题,我不会死。」她说,「我们结束后再见吧。我会亲手帮你做晚餐。」 「不用了,今天晚上的晚餐我来做。」我说,「所以,请你活下来。」 「那当然。」 边说,米菈罗赛边用魔法藏起洞穴表面。这下贾巴利耶也会不知道这里有洞,大摇大摆地掉下去吧。 远方红艳的晚霞发出微弱的光芒,明确分为青与红的天空应该很快就会陷入黑暗。 然后,贾巴利耶再过不久就会出现。 「好了,你快走吧。」 米菈罗赛公主推了一下我的背。 「……稍后再见。」 我这么说,她就再次露出了柔和的笑容。就这样,我背对著她向前走去。 ○ 哎呀,谁说我要回去了。 开玩笑,就这样回去身为人就太失败了。不,哎呀,不过当初拒绝她的时候我就已经够冷淡了。 我现在躲在陷阱对面的民宅中静静等待时机到来。这是夹击作战。 老实说,我是真的、真的很不想帮忙。毕竟这件事与我无关,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我赌上性命的理由或是打到怪物的必要。 不过我改变了心意。我稍微觉得,不该让那个好人死去,所以我决心战斗。 当然,我不打算死。 请原谅事到如今仍无法老实说出「我要帮忙!」的我。 「…………」 不久之后。 宛如从地狱传来的恐怖咆哮在颇近之处响起。我偷偷 瞄了一眼屋外,看到漆黑的鳞片缓缓爬过。 直接这样继续走的话,应该能漂亮地掉进洞里才对。 「……呼。」 这是无比接近叹息的深呼吸。 真不可思议。明明是昨天才刚见到的人,我却希望她能够活著。 这件事结束之后,就跟她一起做晚餐,顺便看看她凄绝的料理方法吧。那个我是真的很好奇。 就在我像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决战时刻终于来了。 怪物的咆哮响起。宛如在挣扎般的震动尽管轻微,却还是传到了我所在的地点。 我偷看了一眼外头,看到米菈罗赛在努力奋战中。她朝想从洞中爬出来的贾巴利耶毫无慈悲地不停使出各种魔法攻击。 冰枪、火球、魔法操纵的剑斧、风与雷的利刃,其他还有很多。 咦?奇怪?赢得了?这种想法一瞬间闪过脑中,事实却并非如此。虽然只有一点,但米菈罗赛公主居于劣势。 贾巴利耶边朝上空吐出火焰抵销米菈罗赛公主的魔法,边试图爬出地洞。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两人一同攻击应该就能把它再打回洞里,然后活埋它。 闭上眼,我再次深呼吸。 我紧紧握住魔杖,上吧。 「——米菈罗赛公主!」 我做好觉悟,跳了出去的下一刻。 某个东西高速飞过我的身旁。 滴答一声,在我脸上留下什么后撞上背后的民宅。 轰音响起。 我用手摸摸脸颊,闻到细微的铁锈味。湿滑温暖的液体是,血。 ……血。难不成—— 不,不可能—— 我克制不住剧烈的心跳,回过头。 「…………咦?」 埋在瓦砾山中。 那是—— 黑色宛如龙一般的头部。是贾巴利耶的头。像是被锐利刃器砍下的整齐切面流出鲜血,血泊侵蚀著地面。 为什么贾巴利耶的头会在这里?咦?难道,难道轮不到我出场就赢了吗? 就在我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 「……在攻击贾巴利耶的时候呢,我想起来了喔。」传来这样的声音。 那是足以让背脊急冻般冰冷的声音,甚至让人以为是不同于米菈罗赛公主的别人在说话。 但是转过身,站在失去首级的贾巴利耶身旁的人,毫无疑问地就是米菈罗赛公主。 「全部、全部、全部全部全部全部——我全都想起来了。啊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眼前的真的是我认识的她吗。 头发乱成一团,米菈罗赛公主发动魔法。瞬间,断头的贾巴利耶四肢被切碎吹飞,挥洒著血液四处飞散的肉末掩盖早已化为废墟的城市。 「…………」 我毛骨悚然。 她沐浴著血液,笑了——跟今天早上对我露出的温柔笑容不同,那是无比扭曲、穷极黑暗的笑容。 「啊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哑然失语,只能呆站原地。 ○ 回到城里,她全跟我说了。 那是某个故事的始末。 至今数年前,米菈罗赛公主曾经有个恋人。 但他的存在却对所有人都是秘密,因为恋人是她的佣人。若是被父亲知道她与身分相异的男性相恋,她一定会被断绝关系——害怕如此的她,在不透漏给任何人的情况下偷偷与他交往。 他们互相信赖,深爱著彼此。 但秘密总有一天终将暴露,他们的秘密也不是例外。 她与佣人间的恋情以最糟糕的方式传遍四周。 米菈罗赛公主怀上了他的孩子。 察觉事情已经不可能再隐瞒下去的两人跟米菈罗赛公主的父亲,也就是国王表明了一切。 静静听完两人的话,中途点头数次仔细聆听的国王,在话说完的同时宣告—— 「处死那个佣人。」 他宣告了这句话。 没有人能够平息国王的愤怒。 国王亲自担任驾驶,用马车将佣人在城内拖行、一片一片仔细地剥下他的指甲、拔下他的牙齿、把他丢进水里、给他不至于会死的食物、让他在生死交关徘徊了两个月、不断持续各种严刑拷打,最后在国民和米菈罗赛的面前处以火刑,杀了他。 接著,在处理完佣人之后,就换米菈罗赛公主了。 爱女同时是国内唯一的魔女因此免于一死,但是肚中的孩子却不被允许存在——国王出高价请了国内的医生,杀了她肚子里的小孩。 当然,无论过了几个月,孩子都没有出生。 接著,失去一切的她发誓。 要杀了一切。 在那之后她精心设计了一个计划。首先,是在城堡张开结界。为了实行计画,城堡必须绝对安全。由于会阻碍准备进行,她把城堡里所有的人关进了地下室。 国王除外。 抓到国王的她,将国王赶出城堡之外,张开了结界。那是个只要没有强悍魔力的人就会被阻挡进入的结界——因此身为魔女的我才得以进城。 接下来,她写了一封——不,是要人写了一封给未来的自己的信。或许是认为如果是米菈罗赛公主自己的字会有所不便,她从被关在地下的人中选了一个出来,在一旁指示他写下她说的话。 然后,把信放进书桌抽屉里的她,从窗户俯视用尽一切办法想回到城堡里的国王。国王看见她大骂「谁叫你要怀上佣人的孩子!」「你已经不是我的女儿了!」之类的话语。 她对著破口大骂的国王静静举起魔杖,施下了诅咒——以自己的记忆作为代价的诅咒。 沐浴在混杂著她的记忆与绝望的魔力之下,国王改变了样貌。身体膨胀、表皮长满鳞片、失去身为人的知性的样貌,他的姿态变成了—— 黑色的龙。 国王的名字是贾巴利耶。 会跟那个怪物同名并非偶然。做出只有夜晚会出现的怪物后,她的计画便完成了。 体内魔力几乎被榨取殆尽的她陷入了一场深深的沉睡。 当她再次苏醒时,就已经忘了一切。但是,一切都是照她的剧本进行,无论是什么,都只是走在她所铺下的路上而已。 她和黑龙对峙也和预定相同,攻击怪物时散落的记忆回归她身边亦然。 但是,此时我产生了一个疑问。 为什么她要特地以记忆作为代价?丧失记忆后,米菈罗赛公主一定非常辛苦。而且维持记忆她应该也更能释怀才对。 我这么一问,她就笑著说: 「我把记忆交给那个国王,是为了让他看看我的绝望。」 成为黑龙的贾巴利耶并没有失去智慧,只有身体被怪物取代,却确实留有人类的意识。米菈罗赛公主是刻意如此安排的。 她一定是为了折磨国王,才故意绕了这么大的圈子。让变身为怪物的贾巴利耶国王亲手杀死国民、被迫体验米菈罗赛公主塞给他的记忆、不断残杀所爱的国民,最后—— 最后完美遵照她的计画进行的故事,终于迎向终结。藉由现在成为无民之国的公主的她本人之手。 ○ 隔天早晨。 我没碰她为我做的料理,离开了城堡。 「你要走了啊。」她没露出任何悲伤的表情,平静地说。 「对不起。我是旅人,得继续前进才行。」 「哎呀,是吗——真可惜。跟你聊天非常愉快的说。」 「…………」 「再多待一下吧?」 「请不要这样。」 「开玩笑的。」 她笑了。眼前不再是温柔的微笑,只有缠绕著漆黑情感的扭曲笑容。 我所认识的她已经不在了。 「米菈罗赛公主接下来想怎么办呢?」 「不知道,该怎么办呢——既然如此,我也出去旅行好了。」 「我建议你不要。」 「我能跟你一起走吗?」 「真的请别闹了。」 「这也是玩笑喔——其实,我什么都还没有想。毕竟我还想沉浸在复仇的余韵里。」 像是肚里寄宿著新生命的母亲一般,她摸了摸腹部。 对她我无话可说。 所以我决定早早画下句点。 「那么,再见,请你保重。」我边说边乘上扫帚。 「你也是。」 我乘著扫帚起飞。 我破风飞行,笔直前进。 她一定在我背后挥著手吧,不过我没有心情回头。 快点、快点,我一心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国家—— 飞行在这曾是国家的废墟中。 第十三章 旅程的开始 小时候,我最喜欢看书了。 我不记得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书的,但我想我懂事的时候就已经是只书虫了。 只要一有空闲,我就从家里的书架拿书出来看,每次跟家人出门都会央求他们帮我买新书。 也因为这样,我没什么同年龄的朋友。虽然不常在外头玩,一直待在房里很让父母操心,但我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因为无论何时都有书本陪著我。 其中,我最喜欢的是名为《妮可冒险记》的小说。 那是一共五集的短篇小说集,描述名为妮可的魔女在世界各地旅行时各种体验的冒险故事。 作者的名字和书名相同,是妮可。书最后的后记也写著「这是我基于自己的经验写下的小说」。但这或许只是笔名,所以她的真名有可能完全不同。 对于当时一步也未曾踏出和平国罗贝塔的我来说,走遍世界将世界之美尽收眼底的妮可十分耀眼。 我实在太喜欢那本书,不知不觉就看了好几次。一次又一次,直到书变得破烂不堪为止。 曾几何时,我开始对妮可抱持憧憬。 ——我也想踏上这种旅程,我开始这么想。 所以幼小的我对妈妈宣言: 「我长大以后要跟妮可一样出去冒险。」 妈妈温柔地摸著我的头。 「好呀,那等你长大吧。」 她笑著说。 「可是,如果要去旅行的话,得先跟妮可一样成为魔女才行呢。」 随后补上这句。 「只要成为魔女就能当旅人了吗?」 「是呀,所以要好好努力练习魔法才行喔?」 「如果我努力当上了魔女,你就让我出去旅行吗?」 「当然啰。」 「真的?」 「是呀,真的。」 「真的没骗我?」 「真的,真的不骗你。」 「耶~!」 开端不过是这点程度的小事而已。 光是这样,我就花费了好几年成为魔女。 纯粹为了想踏上旅途这点理由而努力不懈。 总而言之每天我都一个人努力。 魔法由母亲陪我练习。 熟悉魔法到难以想像只是区区魔道士的妈妈很会教导别人,我使用魔法的技巧没过多久就相当熟练了。 也正因如此,我才能十四岁当上魔女见习生。 在努力成为魔女的过程中,我从来没想过要放弃,只有一心一意埋首努力。 然后,在历经与芙兰老师的修行后,我成为了魔女。 ○ 戴著象徵星辰的胸针返回老家过了几天。 吃完早餐后,我对坐在餐桌对面的两人说: 「我当上魔女了,所以请让我出门旅行。」 从报纸中抬起头的爸爸眉头紧皱,妈妈的表情则是没有特别意外,一如往常地啜著红茶。 偷瞄了妈妈脸色一眼的爸爸刻意咳了两声之后,折起报纸放在桌边。 接著,他用相当冷淡的态度—— 「有、有必要这么著急吗?」 说出这种话。 我有些不满。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我们不是约好,只要我当上魔女就让我外出旅行了吗?」 「不是,说不定真的有约好……可是我们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当上魔女……」 「跟什么时候当上没有关系。我为了外出旅行可是发了疯似地努力过来了。」 「……唔。」 被戳到痛处败下阵来的爸爸发出「唔嗯嗯」的呻吟声,然后他拍了拍坐在身旁优雅地喝著红茶的妈妈。 「我、我说啊,妈妈你也说点什么啊。」 妈妈放下茶杯后回答道: 「哎呀,反对伊蕾娜外出旅行的只有爸爸一个而已喔?我可是觉得现在开始也没关系喔。」 「……不是,可是——」 「而且我们不是从小就跟这孩子约好,等她当上魔女,就让她出去旅行了吗?」 「那是你擅自跟她约的事情——」 「你不也同意了,难道你忘了吗?」 「……可是——」 「你有同意对吧?」 「…………」 爸爸陷入沉默。 不如说,是被迫陷入沉默。 「伊蕾娜,你是认真的对不对?」 妈妈问我。 我点头。 「当然。」 接著这么回答。 「那么,你就出发吧。」 「是。」 ——接著隔了一拍之后,妈妈说: 「只是——我希望你能跟我约好三件事。」 「……?约定吗?」 妈妈对著把头歪向一旁的我竖起三根手指。 「没错,如果你不能遵守这三条约定,就算当上魔女也不能出去旅行。因为太危险了。」 「……是什么样的约定?」事到如今我不能临阵退缩。 「好了——你就听吧。」 接著妈妈折起无名指。 「第一,遇到危险的事情要尽力逃走。不要多管闲事——因为说不定会死掉。」 「好。」 就算她不说,这点事情我当然会遵守。我也不想死掉。 接著妈妈折起了中指。 「第二,不要以为自己比别人特别——不管你是魔女还是什么,你都只是个旅人。绝对不要放肆,也不要忘记自己跟其他人一样。」 「好。」 多亏有跟芙兰老师一起修行的经验,莫名傲慢又爱得寸进尺的我已经是过去式了。 就这点来说我想也没有问题。 「第三——」 她缓缓放下拳头,接著—— 妈妈笑了。 「一定要回来。回来,让我们看看精神饱满的你。」 「…………」 「你能遵守吗?」 「……能。」 我慢慢地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爸爸哭出声来。 「伊、伊蕾娜你真的要走了吗……!」 「爸爸,这是这孩子自己决定的事。我们就好好支持她吧?而且,是我们跟她约好的,反悔诺言并不是父母该做的事。」 「可是刚才爸爸想要反悔呢。」 我小声地说。 幸好,爸爸好像没有听到,拭著泪说: 「我最爱的独生女已经要离巢了吗……好空虚。心里好像开了一个洞……」 「不是,我总有一天会回来。」 「你在伊蕾娜结婚的时候,说不定会因为打击太大死掉呢。」 「别说了!不要现在跟我说女儿结婚的事!」爸爸又哭了出来。 ………… 总之,就是这种感觉。 我的旅程,就这样正式决定了。 ○ 隔天。 「嗯,大小刚刚好呢。」 我身上穿著全新的装扮。 黑色的三角帽与黑长袍。 是妈妈留给我的。 「会不会太朴素?」 我在镜子前转了一圈。 「哎呀,旅人朴素刚刚好。而且,在你身上很好看喔。」 「谢谢。」 「钱带了吗?」 「带好了。」 「不要乱花喔。」 「当然。」 「还有——啊,对了对了。以防万一,你把这个带去吧。」 「……?」 妈妈放到我手上的,是一顶黑色的三角帽。 这是跟刚才妈妈戴到我头上完全相同的款式……为什么? 「万一三角帽被吹走的时候,就戴这顶吧。」妈妈对歪著头表示不解的我说。 也就是说—— 「这是备用的吗?」 「就是备用的。」 那么我就收下吧。 接著,就在准备告一段落后,我站在玄关口。 回过头,两人站在我背后。 「路上小心,伊蕾娜。」妈妈面带笑容对我挥手。 「呜呜……呜喔喔喔喔……」爸爸又哭了。 摸著爸爸的头,妈妈脸上带著温柔的微笑对我说: 「哪天回来,一定要让我听听伊蕾娜旅行的故事喔。」 「请好好期待喔。」 「我会的——那么,路上小心。」 我行了一礼,说出那句话。 努力摆出笑容说: 「我出发了。」 第十四章 王立瑟雷斯特利亚 我乘著扫帚在草原上前进,花草就像是排斥扫帚般扬起波浪,在阳光照耀下青草随著微光发出潺潺流水的音色在身后流逝。 我深吸一口气,张开眼睛。 草原的彼方。 那里有个被城墙包围的国家。 那个国家究竟有多广阔呢?我原本想乘著扫帚绕一圈,但感觉在日落前无法绕完,放弃了。 更重要的是,国境大门就在眼前,没有必要特地绕这么一圈。 我边享受著美景前进了一阵,从扫帚上走下。 卫兵走了出来,静静行了一礼。 「欢迎,魔女大人。恕我失礼,能请问大名吗?」 这是一如往常的入境审查。 「我是伊蕾娜。」 「滞留时间预计有多久?」 「三天内应该就会离开了。」 「魔女称号呢?」 「灰之魔女。」 「……灰之魔女?」卫兵盯著我看。 「?怎么了吗?」我的表情应该很讶异。 「啊,不。没事,失礼了。」 慌忙掩饰失态的卫兵从我眼前退下。 问题好像就这样结束了,我支付了一枚银币的入境费用,走进国境大门。 「欢迎来到王立瑟雷斯特利亚。」 这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 国名拘谨害我有些却步,但眼前扩展的街道却充满活力。 王立瑟雷斯特利亚还真是个奇怪的国名。 人们在砖瓦互相拼接而成的地面上往来。抱著小孩的幸福夫妇、互相追逐的儿童、正在散步的老人,每个人都生活在自己的日常生活中。 我迈开步伐。 高耸的建筑夹道并立,之间以绳索相连。绳索上吊著的衣物沐浴在阳光之下,应该是在晒衣服吧。 深呼吸,我闻到一股微微的甜香。某个窗台上摆放著花瓶,五彩斑斓的花朵闪耀著光芒。 不禁会让人忘了时间的漂亮城市在眼前展开。 接著,就在我不知该去哪,在街上闲逛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栋颇为气派的建筑。令人误以为是王宫的巨大建筑上有座钟塔,占地十分广大,但由于被铁栅栏所区隔,因此无法靠近。 我看著钟塔沿著栅栏走。 接著发现了入口。 「王立魔法学校」 既然门上这么写著,就应该是这种地方吧。 居然有这种设施……我住的国家可没有这么亲切的地方呢。 真羡慕这个国家的小孩。 ……里面有点令人好奇呢。 我可以进去吗? 要进去吗? 进去吧。 我一脚踏进校地之内。 「喂,你在干什么。」 接著我走了几步,就被叫住了。 有人紧紧握住我的肩膀。 「这里除了关系人以外禁止进入。在外面看是可以,请你不要进到校地里来。」 回过头,我看到一个健壮的男人。浑身肌肉让西装外套绷得紧紧的,他好像是这里的警卫。 「…………」 「……哎呀。」 他看向我的胸口,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 「失礼了。原来您是魔女大人啊……请原谅我的无礼。」 「不会。」 我挥开他的手,再次朝学校内踏步—— 「虽然失礼,但请您不要进去里面。」 然后我又被挡了下来。 「啊,还是不行吗。」 「不行。」 「魔女也不行?」 「因为命令要我绝对不准闲杂人等进入。」 「这是谁的命令呢?」 「是经营这间学校,崇高的魔女大人的命令。」 「……是喔。」 「这是为了防止泄漏学校在进行何种教育的机制,毕竟不能让其他国家模仿。」 「那么把门关起来不就好了吗?」 「这可不行。崇高的魔女大人就快到学校了。」 「……是喔。」 我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真可惜。 现在找旅馆还稍嫌太早呢。 我在国家中漫无目的地晃来晃去。 这个国家,光是走在路上就很有意思。 「…………」 抬起头,扫帚在房屋上方飞舞交织。骑著扫帚的人们也不是纯粹在享受飞行,一个男人边弯弯曲曲地在房屋上飞行,边丢了什么东西下来。 房内的人走到阳台上当场打开报纸后,我才发现男人在配送报纸。 走在大街上,我来到路边摊前。 水果店、蔬菜店、肉店等五花八门的店铺在街道两侧紧紧相邻。 我还看到了面包店,前面摆著「刚出炉!」的招牌。都硬邦邦了,没有比这更假的了。 「那个,请给我一个面包。」 个性爽朗的大婶对我笑了笑。 「一枚铜币喔。」 我从钱包里拿出铜币,交给了她。 大婶抓了一个面包塞进袋子里……用手抓啊。 「来,谢谢光临。」 「啊……谢谢。」 我接下面包,边啃边逛其他摊商。很明显不是刚出炉的细长面包非常坚硬。 我边跟面包格斗边走,离开了市场区。 然后,眼前再次出现魔法师的身影。扫帚上绑著巨大货物的男性在跟咖啡店的老板交谈。 「这要送到住在西街的阿玛娜小姐家,给我小心搬喔?里面有她重要的午饭。」 「好~」 「没问题吧你……」 男人把皱起眉的店老板拋在一旁开始缓缓上浮,飞走了。 是用扫帚的快递服务,原来如此。 看来这个国家的魔法师人口还真不少。 会有教授魔法的学校也不难理解。 不只有担任配送报纸跟快递的服务,还有负责载人的魔法师。他们在扫帚上装上座位,在空中飞翔——话虽如此,一个人载客好像还是有困难,所以由两人一组一起工作。一边负责操作扫帚,另一边则负责用魔法减轻客人的重量。 不只在空中,就连在地上也有魔法师。 有人在大街的路边表演魔法逗人开心。 有人用魔法操纵人偶演戏。 有人边用魔法制造气氛(好像是召唤雪花出来),边唱歌感动听众。 每个魔法师都活力充沛。 看到这里我有点在意某件事。 魔法师们能带著笑容生活当然很好,但不会觉得别扭吗? 所以我决定问问。 不知道的事情,用问的不是最快吗? 「请问……」 在街上偶然发现的广场中。 我向某个坐在长椅上看书的女性魔法师(由于没戴胸针也没戴胸花,所以应该是个魔道士)攀谈。 「?什么事?」 女性对我露出平静的表情。 「我是个旅人,有个地方让我很好奇,能请你告诉我吗?」 「哎呀,好可爱的旅人呢。」女性呵呵笑了两声。「那么,是什么问题呢?如果我知道的话就回答你。」 ——我隔了一拍后问: 「请问这个国家的魔法师在天空飞行不会觉得不方便吗?」 她把头歪向一旁。「不方便……?不会,没有这种事喔?」 「可是,明明就有那种东西的说?」 我指向一旁 。前方是在高层建筑物间架起的绳索,上面晾著衣服。 她看到那个,发出「啊啊……」的声音。 「那个呢,是故意这样做的。」 「故意?」 「是呀——这个国家的魔法师很多吧?所以才会故意这样,让飞起来不方便。」 「……?」 我搞不懂。 「哎呀,看来我没说清楚呢。」 「麻烦你为我解释。」 女性把书放在一旁。 「乘坐扫帚的时候,不是离地面越远就越累吗?所以大家都想尽量飞低一点。」 「嗯嗯。」 我点头同意。 「可是大家如果都飞很低的话,就会造成壅塞,说不定还会为了闪躲擦肩而过的魔法师撞进别人家里。魔法师越多,就代表这种危险越多。」 啊啊,原来如此。 「所以才会为了避免在房子间飞行,用绳索跟衣服阻拦吗。」 她露出微笑说: 「就是这样。这个国家觉得,魔法师应该为了不是魔法师的人著想。」 「……没有魔法师抱怨吗?」 「这个问题看这个国家的样子就知道了吧?」 ○ 我拿出扫帚飞上天空。 我并不为了什么特别的目的飞行,只是不知为何,想从上空俯视这个国家。 「……哇啊。」 国家上空。 眼前出现的是与地上截然不同的景色。 红与蓝、水蓝色与黄色等五颜六色的屋顶几乎并列在同一个高度。迎面而来的风清爽宜人,躺在屋顶上仰望天空一定很舒服。 在空中找今天住的旅馆也不错。 我漫无目的随处飞行。 跟擦身而过的魔法师打招呼、跟从座位上对我挥手的小孩挥手,就这样度过了快乐的时光。 这么说来…… 在以前造访过的国家,我曾经在飞行的时候跟某个女孩子相撞呢。她现在不知道怎么了? 还在故乡进行成为魔女的特训吗? 「…………」 我停下扫帚,硬是将扫帚拉起,在空中静止。 回想起沙耶让我陷入感伤的气氛……才不是这样,当然不是。 不如说,是看到眼前出现的他们才让我回想起了她。 「那个,请问有什么事?」 像是在干扰我飞行一般,我的行进方向前方出现一对少男少女。 黑色的披风下穿著黑长裤或黑短裙与白榇衫,脖子上挂著红色的领带。 看胸口就知道两人都是魔道士。 「你好,你就是灰之魔女小姐吧。」男生说。 「啊,我、我们是王立魔法学校的学生。」女孩子说。 王立魔法学校。 原来如此,是不让我进去的那所学校呀。 「学校的学生找我有何贵干?」 「呃……那个,能什么都不问跟我们一起来吗?」 女生畏畏缩缩地说出这种话。 没办法再更可疑了。 「为什么?」 「不是,所以说请你什么都……」 「我不要。」 我立刻回答。 「咦咦!为什么!」男生莫名其妙地感到惊讶。 「感觉不妙,所以不要。」 为什么我非得跟这些身分不明的人走。而且还要我什么都别问?可疑程度不是翻倍了吗。 不可能,作梦。 「那个,可是……」 「请先告诉我理由,之后我再决定要不要跟你们走。」 我毅然决然地对明显较为畏缩的女孩子说。 「这个……做不到。」 「那么我也没办法呢。」 此时男孩子从旁插嘴说:「这里就拜托你通融!拜托你了,灰之魔女大人!请你不问理由跟我们走!」 「所以就跟你们说,不跟我说理由的话不可能了吧。真烦人。」 ………… 我有种会没完没了的感觉。 这样继续对话,一定会一直处于平行线。 要逃跑吗? 逃跑吧。 我把扫帚的方向转了一圈,开口撒谎道:「啊对不起,我突然想起来有急事。」 接著,朝他们的反方向—— 「……咦咦?」 试著朝他们的反方向前进。 但是,别的行进方向又有数名别的魔法师阻挡我的去路。而且都还是两人一组,穿著完全一样的男女。 喔喔,这还真是。事情越来越奇怪了。 我看左看右,打扮相同的人们果然一一聚集到我身边。 我完全被神秘的学生团体包围了。 其总数大约有二十人。 「喂,你们几个。接下来就让我们合作吧。」「对啊。」「只要大家一起应该就抓得到吧,应该。」「嗯。」「了解。」「不要给我一个人独占喔。」「你才是。」 学生们缓缓靠近。 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状况下,我只知道一件事——再这样下去会被抓住。 不过不知道被抓到会发生什么事。 「…………」 我慢慢地使扫帚下降,紧接著—— 「嘿。」 一敲扫帚紧急出发。 为了不让帽子被突然在空中全速飞行的扫帚拋下,我一手压著帽檐,在大街上飞行。 也就是说我逃了。 回过头,我看见学生们嚷嚷著什么朝这里追来。 目的不明的追逐战就此拉开序幕。 然而,魔女跟魔道士之间的差距果然太大了。 「…………」 他们紧跟在后,但可以看出来距离逐渐越拉越远。完全甩掉他们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不过,就算甩掉他们,在这片视野良好的景色中我的动向也被看得一清二楚,无论逃去哪都一目了然。 如此一来该如何是好? 就这样吧。 「……嘿。」 我降低高度,九十度转弯,在比屋顶稍低的高度飞行。我看见房屋间架起的绳索,经过时缠上身体的衣服跟著摇摆晃动。 这个高度的话,视野就会被屋顶阻挡,无法看到远方。 只要跟丢一次,再找到我应该就非常困难。 回过头,我还是看得见几名紧紧黏在我后面的学生。全部应该有二十人,所以其他学生是放弃了吗? 但是当我再次转向前方,发现看来并非如此。 我的前方也有几名学生朝这里飞来。 「……啊啊。」 被绕到前面了。学生们分别采取了不同的行动。 场地优势完全在他们手中。 我使扫帚向左回旋,钻进小巷子中。既然如此我就逃到最后。 前进了一阵后出口出现在眼前。 然而—— 「啊!找到了!」从对向飞来的女生挡住了出路,朝我伸手。 怎么又被抢先埋伏了呢。 可是,光凭这种程度—— 「乖乖让我抓——咦?」 逼近到一支扫帚的距离时,我从扫帚上一跃而下。 接著我钻过哑口无言的女孩子下方,再次唤回扫帚继续飞行。 这是名叫「空中脱离」的技巧。 由于能出奇不意,又有点帅气,所以我偶而会用。 在躲过女学生后我还是继续遭受阻拦与前后夹击。原本以为低 空飞行能隐匿行踪,结果我的位置好像完全暴露了。 既然如此,我这么想,这次飞上高空。 「…………」 上升到一定高度后,我俯视街景。 我看到发现我行踪的学生们从房屋间,或是从街道上朝我聚集而来。看来是累积了一点疲劳,速度并没有很快。 我在上空一直等到他们追上我。 终于,一个男学生从我身旁——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发出这种奇怪的怪声朝我飞来。 我轻轻摆动扫帚避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又一个男学生发出怪叫从我身旁经过。 那像是某种信号一般,这次学生一齐从四面八方朝我袭来。其数量——我数到十人左右就懒得再数下去了,但应该跟当初包围我的人数一样吧。 他们好像已经没有说话的余力,每个人口中都发出怪叫。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喵啊啊啊啊啊啊!」「喔啊啊啊啊啊!」「呀啊啊啊啊啊!」「嗄啊啊啊啊啊啊!」「嘿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种感觉。 我保持冷静,不停闪躲扑来的学生。向右、向左、向上、向下,时而在扫帚上旋转。 我不管一切不断闪躲。 由于他们不对我攻击,所以我也没拿出魔杖,以扫帚贯彻回避。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啊……」「哈啊……」「呜呜呜呜呜……」「不、不行了……」 我不记得接下来持续了多久。 回过神来,学生们的速度已经越变越慢,也没有人再扑向我了。 看来已经到极限了呢。 他们聚集在一起。 「不、不行了……」其中有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快、快死了……」其中有人满脸铁青地说。 我不过是维持著语调平静。 「大家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找我有什么事?」 我这么问。 但却没有人回答。他们口中都只漏出喘息。 「你们应该已经十分了解就算联合起来也抓不到我了,请你们放弃。」 我试著这么说,但还是没有人回话。 我不管这么多继续说道: 「所以,你们究竟是被谁——」 委托的?正要说出口的话被我吞了回去。 我哑然失语。 一位魔女,出现了。 某个跟我看到同一人的学生发出了「啊,老师……」的声音。以这一声为起头,其他的学生也跟著一齐端正姿势。 乘著扫帚靠近我们的她,脸上浮现无比安稳的笑容,对上气不接下气的学生们说: 「大家,辛苦了。怎么样呢?实际跟魔女较劲却完全没办法当她的对手吧?这就是魔女与你们实力间的差距,跟年龄没有关系。那边的那位灰之魔女具有你们无法望其项背的实力——」 宛如暗夜般乌黑的长发、像是与其相榇的黑色长袍与三角帽、胸口闪耀著象徵星辰的胸针。 和三年前完全没变的她,对我微笑。 那是老师。 「好久不见了,伊蕾娜。」 是芙兰老师。 ○ 「对不起,伊蕾娜。详情由我来解释——可是,能先请你来一趟学校吗?」 芙兰老师一脸愧疚地这么说,带著我和学生们前往王立魔法学校。 我没有拒绝她请求的选择,因为我有堆积如山的事情想跟她说。 约二十名魔法师聚集在一起飞行的姿态或许能以候鸟形容。 我呆呆望著芙兰老师的背影,想著「她跟以前完全没变呢」、「她现在到底几岁了呢」之类的问题,转眼间就来到了学校。 接著在校地内降落的芙兰老师说: 「大家,今天的课外教学就到此为止。大家辛苦了——记得在明天早上交出今天的心得感想。」 「好~」等等,「谢谢老师~」之类有气无力的回答传来后,学生们就解散了。 看来他们是真的很累,有学生在空中摇摇晃晃地飞行,也有学生放弃飞行,直接走路离去。 看到他们的模样,芙兰老师笑出声来。 「哎呀哎呀,你会不会有点太欺负他们了呢?伊蕾娜。」 「是我的错吗?」 「我也有错呢。」 「……芙兰老师是这间学校的老师吗?」 「是呀,我在替伊蕾娜修行稍早之前收到了这个国家国王的委托。」 「…………」这是我第一次听说。「也就是说,学校就这样闲置了一年吗?还真亏您能不被开除呢。」 「是呀,不过我平常是不用授课的,只会偶而为自愿参加的学生做这种课外教学,还有以指导老师为中心。而且——」 芙兰老师看著我。 「我说是去教你魔法,其他老师也都接受了。」 她补上这一句。?为什么? 「因为是我吗?」 「是呀,如果对方不是你的话,我可能已经被开除了呢。」 「我应该不是那么了不起的人说。」 「这又如何呢?」 她带著一如往常的微笑。 然后—— 「好了,先进来吧。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她指著背后的校舍说。 这份心情我跟她一样。 校舍中极为朴素。 四方形的教室中等距排列著桌椅,前方是面大黑板,完全没有任何不必要的装饰。 相同的风景并列走廊一侧。 另一侧则是窗户,能从这里看到学校广大的校地。 「这间学校呢,原本是教授普通学问的地方喔。」 接著她跟我说:「可是由于盖了新校舍——所以就把不使用的这里变成了教学魔法与学问双方的学校使用。」 「想抓我的学生们……也是这里的学生对不对。」 老师点头。 「是呀,作为课外教学的一环,我请他们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你带来我身边。我可是指示他们硬是用拖的也要把你拖来喔。」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不说出来就不知道吗?」 「不知道。」 「…………」 稍微沉默了一阵后。 芙兰老师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是因为我想见你啊。」 她像是低语一般,在我的耳边小声地说。 「…………」 我感受到灼热的感情在我胸中油然而生。 这个人很狡猾,我这么想。听了这种话,我不就气不起来了。 我改变话题。 「您怎么知道我来到这座城市了?」 「你不是想闯进这座学校吗?」 「……啊。」 看向窗外的校门,我的确在那里被健壮的男人拦了下来。 芙兰老师追著我的视线,点头说: 「没错,是我来到学校的时候,警卫跟我说的喔。他说『有个灰色头发的魔女想闯进这里,说不定是别国的间谍』呢。」 「间谍……」 这思考跳得还真快呢…… 「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我就想,『啊啊,是伊蕾娜不会错』,所以我马上到卫兵那里去确认你是不是真的入境了。」 走廊的尽头。 芙兰老师转过转角,走上楼梯。 我也跟了上去。 「入境纪录中确实有你的名字,你是今天早上入境的吧?」 「是。」 我点头回答。 「……我的弟子来了这个国家。一这么想,我就坐立难安。所以我就主动去找你了——利用我的学生找你。」 「…………」 「我回到校舍的时候,刚好是只有成绩优秀的学生能参加的课外教学时间喔。因此我给学生们下了指示。」 走上楼梯后,眼前出现的是一扇门。 芙兰老师握起门把打开门,看似老旧的门扉发出叽一声刺耳的声响。 「这个国家里有个名为灰之魔女的少女。请你们什么都不让她知道把她带来这里,就算用硬拖的也要把她拖来,成功的话就帮你们的成绩加分吧——」 「为什么要做这么麻烦的事情……」 直接来找我不就好了。 老师呼地吐出一口气。 「你不觉得要我一个人在这广阔的国家中找你接近不可能吗?」 接著她侧身靠在打开的门上。 「来,请进。」 我照她说的从她身边走过,进到室内。 那好像是个兼做书斋与会客室的房间。 房间中央是夹著矮桌的沙发,另一头则是有张书桌,上面杂乱堆叠著各式各样的资料与书本。 背后传来关门的声响,又是那声讨人厌的声音。 「怎么了?请坐。」老师从我身旁走过,走向沙发。 「啊,是。」 我在老师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沙发很蓬松柔软。 「知道你来了这个国家,我真的吓了一跳喔?不过我知道你变成了旅人就是了。」 ……?哎呀? 「您知道了吗?」 「是呀,我知道喔?」 「我应该没有跟芙兰老师说过这件事才对。」 毕竟我们也几年没见了。 知道我当上旅人的就只有包含我的父母在内、住在和平国罗贝塔里的人而已。芙兰老师会知道怎么想都很奇怪。 芙兰老师则是对著满脸疑惑的我说: 「伊蕾娜,你还记得修行结束后我对你说了什么吗?」 ——再见了,伊蕾娜。我还会来玩,要好好期待喔。 不是,那个,她的确这么说过。 她淘气地笑了笑。「因为有事,所以我在你修行后的隔年又去了罗贝塔一次。然后伊蕾娜的母亲就跟我说你『出去旅行了』。」 「您跟妈妈见面了吗。」 「是呀——她很担心你喔。如果到了故乡附近,就回家一趟吧。」 「我正有这种打算。」 不过来到了这么远的地方,想要再会一定还太早。 「那就好。」 接著,芙兰老师隔了一拍这么问我: 「话说回来,伊蕾娜为什么会想当旅人呢?果然是受到了母亲的影响吗?」 ……? 为什么这里会提到妈妈?我把头歪向一边。 「不,不是这样……小的时候我读了一部叫做《妮可冒险记》的小说,最主要应该是受到那本书的影响。」 「…………哎呀。」芙兰老师微微挑眉,「哼……原来如此。」就这样陷入了思考。 这个反应真奇怪。 「那个,怎么了吗?」 芙兰老师对我的问题摇了摇头。 「没有,没事——比起这个,你说《妮可冒险记》啊。你的兴趣还真不错呢,我也很喜欢那本书喔。」 「唔呵呵,我已经重复看了好几次,所以五本短篇的内容都已经会背了喔。」 我很骄傲。 「哎呀哎呀……那么你最喜欢的是哪篇故事呢?我喜欢的是最终回《魔女见习生芙菈》。」 「……!我也最喜欢那篇了!」 那个故事的确是——造访某个国家的魔女妮可收了名为芙菈的魔女见习生为徒,带她成长为魔女的故事。 在那个故事最后,妮可舍弃了魔女的身分,选择以一位单纯的女性在乡间生活。接著,当上魔女的芙菈成为了新的旅人——这样的内容。 「顺带一提,魔女见习生芙菈其实也是我喔。」 芙兰老师说出莫名其妙的一语。 「老师您在说什么啊。」 「究竟在说什么呢。」嗯呵呵,芙兰老师笑了。「《妮可冒险记》是部名作,在这个国家也很受欢迎喔。」 「可是,那已经是部很久以前的小说了吧。」 「好的作品会永传后世喔。」 「……这么说也是。」 对从以前就是书迷的我来说并不怎么高兴。 毕竟,作为旅程的一环,让我来亲自宣传这本书也不错……可惜最终由于在预算上遭逢顿挫而告终。 「话说回来。」 芙兰老师打断我的思考,突然这么说:「伊蕾娜什么时候要出国呢?」 「……我打算在后天出国。」 「后天吗?」 「是的。」 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如果芙兰老师在的话就更是如此。 「明天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吗?」 「明天吗?不,没有……」 「那么就是有空啰?」芙兰老师穷追不舍。 怎么了? 我有些犹豫,回答:「算是,有空……吧。」虽然不是无事可做,不过终究只是四处观光,所以说有空也没错。 「那太好了。」 芙兰老师笑了。 「怎么了吗?」 「不,明天我有点事情希望你能帮忙。」 「啊,好的。是没关系——可是我要帮什么忙呢?」 「我希望你能帮忙指导学生。」 「…………」 感觉有点可疑…… 「我希望你能帮忙指导学生。」 不知为何她又说了一次。 感觉非常可疑…… 接著我们聊了很多事情,忘了时间,尽情交谈。 旅途中遇到的各式各样的人、所造访的国家的故事、某处不知名的人的故事。 我们的对话一直持续,不知何时才会结束。 我甚至还想,乾脆就这样让时间静止算了。但是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回过神来外面就已经是一片漆黑了。 「哎呀,已经这么晚了。今天就先这样回家吧。」 我明明想跟她多聊一点的说。 离开校舍后,芙兰老师虽然问我「要不要来我家过夜?」但我拒绝了。 越依赖她,我就一定越难回到旅程。 离别也会越痛苦。 我在夜色中寻找旅馆。 就在这个时候,某家的窗户映入眼帘。玻璃窗在月光的照耀下鲜明地映照出外头的景色。 上面是—— 嘴角满是笑意的我的倒影。 ○ 隔天早晨。 在到处行走最后找到的便宜旅馆里醒来的我,立刻换装成魔女的装扮出门。 我在旅馆的入口处乘上扫帚飞上天空,目的地当然是王立魔法学校。我跟一大早配送报纸的小哥、代替马车骑著扫帚飞行的二人组轻声打过招呼后飞翔。早上的冷风刺激著肌肤,将剩余的睡意吹散到远方。 多亏有高大的钟塔作为标记,我没有迷路马上就到了。 从上空俯视学校,我看见校地内分散著不少人影——那些是学生们。 数量大约有二十人, 跟昨天到处追我的数量几乎一致。 其中我看到了芙兰老师的身影。 我在她身旁跳下扫帚,站到地上。大地坚硬的触感传遍双脚。 「哎呀,早安。今天还真早呢,我明明没有跟你指定确切时间的说。」 芙兰老师对我露出笑容。 「就因为没有指定时间,我才提早来的。」 「哎呀哎呀,这难道是在责怪我吗?」 「哪里哪里,只是希望能被夸奖而已。」 「好棒好棒。」 「不用客气。」 「可是,这下就能比预定还早开始了呢——」 接著老师拍了两下手。 学生们连忙停止练习魔法,聚集过来。不只聚集,还是用全力奔跑冲来,我还看到有人因为著急害练习用的水洒了满地。 「大家,这位是灰之魔女伊蕾娜。昨天已经见过面了,应该都还记得吧?」 芙兰老师向聚集而来的学生们介绍我。 我低下头,说了声:「啊,大家好。」 「今天我想请她担任特别讲师。虽然她跟你们年龄相仿,但却是个优秀的魔女,不要小看她喔。」 接著,芙兰老师在看到学生们点头数次后—— 「大家有问题要问她吗?」 对大家这么问。 立刻举起手的,是看起来脑袋不差、个性爽快的青年。 「选我选我~!男朋友呢?你有男朋友吗?」 哎呀我搞错了,是个脑袋很差、个性不纯洁的青年。 「没有,毕竟我是旅人。」 「请问关于魔法的问题。」芙兰老师直接了当地舍弃这个问题。「还有呢?」 接下来举手的是个怯懦的女孩子。她好像就是最开始跟我对峙的学生之一。 她战战兢兢地看著我问: 「那个……你擅长的魔法,是什么……?」 正经的问题让我松了口气。「我没有什么特别拿手的魔法。攻击魔法、操作魔法、变身魔法都应该还算过得去。」 「还有呢?」 有人举手。 「目前造访的国家中最喜欢哪个国家?」 「是这个国家喔。」 「哎呀,是拍马屁吗?」芙兰老师从旁插嘴。 接著又有人举手。 一个接著一个,问个不停。 「想当上魔女的契机是什么?」 「最大的原因应该是……看了叫做《妮可冒险记》的小说。」 「伊蕾娜的出生国在哪里?」 「是叫做和平国罗贝塔——很远很远,位在天边的国家。」 「教我魔法的秘诀!」 「唯有努力别无他法。」 「当旅人好玩吗?」 「是的,很好玩。」 「选我选我~!内裤呢?内裤是什么颜——」 在脑袋很差、个性不纯洁的青年被芙兰老师就物理上地击溃后,问答时间就强制结束了。 早上的课外教学进行得很朴实简单。 不过由于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指导学生,因此暂时在远方观察芙兰老师的教学方法。 她—— 「哎呀,魔力的流动乱了呢。让心更沉静一点,使魔力安定下来。」 「魔力释出太多了,再节制一点。」 「那边,不要把水做成剑玩耍。」 ……就像这样,她走到每个学生身旁,进行十分完整的指导。 嗯嗯嗯,原来如此。 那么我也来学学她吧——我用缓慢的步调走在学生之间。 现在好像还在进行魔法操作的训练,与先前相同,学生们练习用魔法控制瓶中的水。虽然这是十分基础的训练,但如此让物体遵照自己的意识行动是熟练魔法技巧的第一步。 我随意走著时,一个男学生问: 「啊,伊蕾娜老师。我的水没办法变成漂亮的球体,要怎么办才好?」 水球飘浮在他手中的魔杖前端,但却像是快沸腾般不断波动。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你用了太多不必要的魔力呢,稍微放松一点。」 「是!」 紧接著—— 哗啦,随著一声水声,男学生脚下出现一摊水洼。 「……好像会没办法控制耶。」 「太放松了呢。」 真可惜。 我对陷入沮丧的学生投以怜悯的视线,背后就传来「那、那个……」地一声缺乏自信的微弱嗓音。 回过身,是那个怯懦的女孩子。 「?怎么了吗?」我对她歪头。 「啊,是……那个,希望你能教我……」 「好好好,教你什么呢?」 女孩子吸了一口气。 「那个,我无论如何就是没办法好好操纵水……光是举起来就很吃力了……我该怎么做才好?」 她低著头说。 嗯嗯嗯。 「你做一次给我看看。」 「咦?啊,好……」 她用双手握住魔杖,将魔力送进装著水的瓶子。 玻璃瓶在十几秒后才有了动静。 首先是连瓶身一起离开地面,接著她才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从中取出水。然后,就在她把水举到与头同高的高度时,聚集成块的水停止了上升。 ——就在我这么想的同时,水块突然掉落地面溅起水花。 「哎呀呀。」 「……我该怎么办才好?」 女孩子眼眶泛泪。 事态看起来相当严重。 「你好像还没掌握诀窍呢——我想,先从练习把水从瓶子里拿出来开始比较好。」 「好、好的……」 「把水从瓶子里拿出来再放回去,然后再拿出来。重复这个练习几次后,应该就能熟悉到某种程度了。慢慢来,找到自己习惯的方法,这才是最快的捷径。好好加油喔。」 「……好、好的!」 我能给的建议,也只有这点程度而已。 看著女孩子跑去装水,我再次迈开步伐。 接著,背后传来呼唤我的声音。 「这边这边~!伊蕾娜老师你看!这样帅吧?」 脑袋很差、个性不纯洁的青年戴著水做的王冠。 我无视他。 学生们都非常专心(一部分除外),所以就算我不主动跟他们说话,他们也会自己来找我寻求建议。果然是因为年龄比较相近,所以找我比较好问吗? 这种感觉并不差。 他们不停练习直到芙兰老师再次拍手。 早上的课外教学结束后,芙兰老师今天的工作好像就结束了。 从昨天的感觉看来,下午应该也有课外教学吧?我原本这么想,老师却说「早上有课下午就没有课,早上没上课的话就下午上」,代表一天会有一次课外教学的意思。 「为什么只上一次呢?」 我这么问。 「因为会累呀?」 她立刻如此回答。 「是考虑到学生一天上两次会累吗?」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不是,是我会累所以才不上课喔。」 「…………」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 课外教学结束后,我被芙兰老师带出校舍,接著我们悠然在天空飞翔,朝某个高台前进。芙兰老师的扫帚在高台的顶端降落。 我也跟著她,柔软的草皮在脚下发出脆响。 环顾四周,淡绿色缓缓地描绘出弧线。 木头制成的简朴栅栏后是辽阔的街景。 民宅颜色各有不同,风吹向眼前的树木,卷起树叶带往远方。对面十分具有存在感的高塔便是校舍所在。 蔚蓝的天空飘著云朵,每片都清澈洁白。 「这里是我最喜欢的地方喔。」 ——风景很漂亮吧?芙兰老师说。 「是的,非常漂亮。」 「那就好。」 徐徐吹来的微风使芙兰老师的黑发微微飘摇。 接著她说: 「在你离开这个国家前,我想让你看一次我最喜欢的景色。」 然后她笑了。 我看到她也感到一抹笑意浮上嘴角。 「谢谢您。」 「不用客气——你明天早上就要离开了呢。」 「是的,因为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真可惜……我们的学生都很喜欢你的说。」 「他们纯粹是觉得年轻的魔女很稀奇而已。」又或许是觉得旅人很稀奇。 「光这样就能让他们喜欢也很厉害喔。我到现在都还是会被学生们闪躲呢。」 「…………」 与其说是被闪躲,不如说是因为难以掌握的个性,使学生不知道该如何取得距离吧。 我没说出口,我也说不出口。 「怎么了吗?」 「……不,没事。」 我像是逃离芙兰老师的视线般,看向远方的学校。「这么说来,那所学校教的是魔法呢。」 「?是呀。」 「毕业之后呢?」 「很平常地在国家内工作喔。比如说,从事配送货物的工作、载运人类的工作等。你在这个国家观光的时候,应该看过很多在屋顶上飞行的魔法师了吧?」 原来如此。 「在大街上表演魔法的也是从这个学校毕业的学生吗?」 在路旁表演魔法、操纵人偶、围绕在魔法制造出的效果中歌唱的人都是。 街上看到的每一个魔法师都是在王立魔法学校学习魔法的人们吧。 芙兰老师点头回应: 「是呀——不过,他们应该是因为出于兴趣才这么做的,并不是正式的职业。」 「兴趣吗……可是他们有收钱呢。」 「对呀,他们那应该有收钱吧。不过他们并不是因为想赚钱,才表演魔法的喔。」 「那又是为什么?」 「是因为他们喜欢。」芙兰老师清楚地说,「伊蕾娜也是因为喜欢才出来旅行的对吧?跟你一样,他们也是因为喜欢让人们高兴才这么做的。」 「…………」 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自己。 又或者是,为了别人。 就因为喜欢。 自从进到这个国家以来,我每每感觉到这是个美丽的国家。漂亮的街景、广阔的领土、带著微笑生活的人们。每跟他们相遇,我就感动到不禁叹息。 这说不定是因为王立瑟雷斯特利亚这个国家——在某处跟我的旅程本身有所重叠。 「这么说来,伊蕾娜喜欢什么东西呢?」 芙兰老实唐突一问。 「我喜欢旅行。」我立刻回答。 「除了旅行之外呢。」 「…………」 除了旅行之外,我究竟喜欢什么呢。 果然应该是使我踏上旅行的契机吧。 「应该是书吧。」 「书……」隔了一阵子,「除了书以外呢?」芙兰老师又问了一次。 这样实在是有点太露骨了。 「那个,从刚刚开始就怎么了?」 「没有,我有点好奇。」 「难不成是想送我饯别礼吗?」 我半开玩笑似的说。 「是啊,算是。」 接著令我困扰的是,她很乾脆地肯定了。 喔喔,居然。 「……啊,不是,不用这么客气,饯别礼什么的,有这份心意我就很高兴了。」 「好了好了别这么说,就告诉我你喜欢的东西吧?比如说,花怎么样呢?」 「这已经是在诱导我了吧。」 「花不错吧?啊,蝴蝶好像也不错呢。」 「那是芙兰老师喜欢的东西吧。」 「因为是我喜欢的东西,所以身为徒弟的你应该也喜欢呀?」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理论。」 「你难道不喜欢蝴蝶吗?」 「普通。」 「原来如此,普通喜欢。」 「请当作介于喜欢与讨厌之间。」 「那么花怎么样呢?」 「变回来了呢。」 「怎么样呢?」 「算是,喜欢吧……」 「那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 「那是我这边的事。」 芙兰老师露出一如往常的笑容这么说。明明一直问问题,换做我问她却什么也不回答。 不管是跟她一同相处的一年间,还是许久不见的现在,芙兰老师果然就是芙兰老师。我到现在都还不太了解她是怎样的人。 不过就因为不知道,她才是她吧。 我已经习惯了。 「到底是什么,我很好奇。」 虽然早就知道她会怎么回答,但我还是姑且一问。接著,芙兰老师给我预料之中的答案。 她俏皮地闭起一只眼。 「等明天就知道了。」 这么说。 她究竟在说什么呢? 「我明天早上就要离开这个国家了喔……」 「是呀,所以等离开国家的前一刻就知道了喔——明天早上,我们在国境大门前再见吧。」 ○ 接著时间流转,来到隔天早晨。 我缓缓走在大街上——沿著第一天走过的路,朝国境大门走去。我走过商店街、看著天上飞行的魔法师们、穿过宛如拱桥般挂在建筑物间的绳索、闻著某处飘来的花香。 我不断地走。 像是不舍得离开。 「…………」 但是,只要踏出步伐,总有一天会抵达是理所当然的道理,我来到国境大门边。 卫兵察觉到我靠近对我点头致意,我也慢了一拍点头回礼。 只要向前再走几步,就会离开这个国家了。然而环顾四周,却都没有看见芙兰老师的身影。 ……由于没有指定详细时间,所以她可能还没到。 「…………」 说不定,一声不响离开这个国家比较好。 虽然不知道芙兰老师想送我什么——不过从昨天的对话听来,应该是会送我花吧。可是收下花也只让我困扰而已。 花总有一天会凋零腐烂,在那之前都舍不得放手更让人倍感空虚。 而且,每当在别的地方看到同样的花时,我或许会想起芙兰老师跟这个国家。 这对旅人来说并不是好的倾向。 只会徒增悲伤而已。 「…………」 就这样离开的话,应该就能避免痛苦的回忆了吧。 既然如此,我果然还是应该就这样直接离—— 「……咦?」 正要踏出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有东西从天而降。红色、蓝色、黄色、粉红、紫色,五颜六色的花瓣飘然如雪、绽放著芬芳悠然落下。 我立刻就察觉这种景色就常识上来说不可能发生— —抬头一看,眼前果然出现她的身影。 「还真早呢——伊蕾娜。我们差点来不及准备喔。」 ——我们。 对我挥手的芙兰老师身旁,是学生们的身影。他们边洒下手上花篮中的花瓣,边在空中盘旋。 每个人都面带笑容。 「伊蕾娜。」 芙兰老师从扫帚上对我说:「我没有权力留下自愿成为旅人的你,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而已。」 「……老师。」 「你高兴吗?」 「…………」 我开口回答。 奋力吸进一口气,说:「是,非常高兴。」 接著我向前走去,五彩斑斓的花瓣在我身旁不停旋转。 「伊蕾娜。」 芙兰老师呼唤我。「我跟学校的学生们都由衷支持你的旅程,请你绝对不要忘记。」 「…………」我抬头仰望天空。「我也绝对不会忘记大家。」 终于,我站到门前。 卫兵对我行了一礼,让开路。 另一头是一片平缓的平原地带。 「伊蕾娜。」 最后一件事——空中的芙兰老师看著我。「我们总有一天再见吧。直到那天为止,再见了。」 她这么说。 她一定带著一如往常的微笑吧。 所以,我也带著微笑回应: 「……好的!」 ○ 扫帚在平原地带上飞行。 花草在太阳的照耀下闪耀,在微风的吹拂下摇摆。万里无云的蓝天延伸到很远、很远。 扫帚上的,是一个魔女,也是个旅人。 年纪很轻,不到二十岁。 灰色的发丝摇曳,琉璃色的双眸望向无垠的草原与蓝天的交界。 身穿黑色三角帽与长袍、配戴象徵星辰的胸针,她吹散花草不停飞行。 扫帚的方向,朝著未知的世界。 下一个造访的会是什么国家?下次会遇到什么样的人?是全是魔法师的国家吗?或许是物价特别高的国家。又或者,国家本身已经毁灭了。 心里想著这些,旅人不停飞行。 那个旅人,究竟是谁。 是我。 后记 初次见面,我是白石定规。 本作《魔女之旅》是将二○一四年末于日本亚马逊的kindle商店个人出版、我这个大外行的小说,经由ga文库编辑部大人之手大幅修正后出版的。他们为我把我一个人找不到的错误,还有在kindle商店上贩卖后仍然潜藏于书中的错字、漏字全找了出来。回头又看了一次,奇怪的部分还真不少…… 顺带一提,自费出版时代阅读本书的各位最多的感想是「书名不知道该怎么念」。对不起,本书的「旅々」要读作「tabitabi」。(※日文的原书名为《魔女の旅々》。) 最初随便想说「因为是魔女在旅行,就乾脆叫做《魔女の旅》好了。这样好了。就这样吧。」不过不只因为太随便了,我还发现了就算上网搜寻,也确实会找到别部作品的这种事态,所以就取作《旅々》了。本书的书名就是这样来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含意,也没有「旅々」这种字。 个人出版时期使用的笔名是「定规」,不过如各位所想,就算上网搜寻也找不到我,所以我就在笔名上加上了姓氏。 就是这样,感谢各位能阅读《魔女之旅》。 本作由一堆怪人登场的奇怪故事所构成。简单来说,就是满满怪故事的怪书。不过,如果能将这些故事放上您的书架,就实在太开心了。顺带一提,偷偷跟各位说,只要把这本书放上书架就会有好事发生喔(效果因人而异)。 如果这个故事出版了续集,那时再把那本书放在这本旁边,或许会发生更好的事喔(效果因人而异)。 那么容我述说感谢。 责任编辑m先生,一直以来谢谢您。从今以后也会给您添不少麻烦,但希望能跟您长久合作下去…… ga文库编辑部大人等sb creative的各位,使我出道让我感激不尽。不只如此,我作梦都没想到,居然会让我加入新系列创刊阵容中。顺带一提,我在看到创刊阵容时,我是认真地担心「咦?让我跟这么厉害的人排在一起好吗……?」其实,我到现在都还会这么想。 接著,负责担任插画的あずーる老师,感谢您绘制这么可爱的插画。啊啊啊……伊蕾娜好可爱……哎呀,每个角色都好可爱……可爱到我每天都看著彩图跟插画傻笑。真的十分谢谢您。 最后,阅读本书的各位,能在这里与各位相见我非常幸福。我们总有一天再会吧。再见! 初次见面,我是白石定规。 本作《魔女之旅》是将二○一四年末于日本亚马逊的kindle商店个人出版、我这个大外行的小说,经由ga文库编辑部大人之手大幅修正后出版的。他们为我把我一个人找不到的错误,还有在kindle商店上贩卖后仍然潜藏于书中的错字、漏字全找了出来。回头又看了一次,奇怪的部分还真不少…… 顺带一提,自费出版时代阅读本书的各位最多的感想是「书名不知道该怎么念」。对不起,本书的「旅々」要读作「tabitabi」。(※日文的原书名为《魔女の旅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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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随便想说「因为是魔女在旅行,就乾脆叫做《魔女の旅》好了。这样好了。就这样吧。」不过不只因为太随便了,我还发现了就算上网搜寻,也确实会找到别部作品的这种事态,所以就取作《旅々》了。本书的书名就是这样来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含意,也没有「旅々」这种字。 个人出版时期使用的笔名是「定规」,不过如各位所想,就算上网搜寻也找不到我,所以我就在笔名上加上了姓氏。 就是这样,感谢各位能阅读《魔女之旅》。 本作由一堆怪人登场的奇怪故事所构成。简单来说,就是满满怪故事的怪书。不过,如果能将这些故事放上您的书架,就实在太开心了。顺带一提,偷偷跟各位说,只要把这本书放上书架就会有好事发生喔(效果因人而异)。 如果这个故事出版了续集,那时再把那本书放在这本旁边,或许会发生更好的事喔(效果因人而异)。 那么容我述说感谢。 责任编辑m先生,一直以来谢谢您。从今以后也会给您添不少麻烦,但希望能跟您长久合作下去…… ga文库编辑部大人等sb creative的各位,使我出道让我感激不尽。不只如此,我作梦都没想到,居然会让我加入新系列创刊阵容中。顺带一提,我在看到创刊阵容时,我是认真地担心「咦?让我跟这么厉害的人排在一起好吗……?」其实,我到现在都还会这么想。 接著,负责担任插画的あずーる老师,感谢您绘制这么可爱的插画。啊啊啊……伊蕾娜好可爱……哎呀,每个角色都好可爱……可爱到我每天都看著彩图跟插画傻笑。真的十分谢谢您。 最后,阅读本书的各位,能在这里与各位相见我非常幸福。我们总有一天再会吧。再见! 初次见面,我是白石定规。 本作《魔女之旅》是将二○一四年末于日本亚马逊的kindle商店个人出版、我这个大外行的小说,经由ga文库编辑部大人之手大幅修正后出版的。他们为我把我一个人找不到的错误,还有在kindle商店上贩卖后仍然潜藏于书中的错字、漏字全找了出来。回头又看了一次,奇怪的部分还真不少…… 顺带一提,自费出版时代阅读本书的各位最多的感想是「书名不知道该怎么念」。对不起,本书的「旅々」要读作「tabitabi」。(※日文的原书名为《魔女の旅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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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随便想说「因为是魔女在旅行,就乾脆叫做《魔女の旅》好了。这样好了。就这样吧。」不过不只因为太随便了,我还发现了就算上网搜寻,也确实会找到别部作品的这种事态,所以就取作《旅々》了。本书的书名就是这样来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含意,也没有「旅々」这种字。 个人出版时期使用的笔名是「定规」,不过如各位所想,就算上网搜寻也找不到我,所以我就在笔名上加上了姓氏。 就是这样,感谢各位能阅读《魔女之旅》。 本作由一堆怪人登场的奇怪故事所构成。简单来说,就是满满怪故事的怪书。不过,如果能将这些故事放上您的书架,就实在太开心了。顺带一提,偷偷跟各位说,只要把这本书放上书架就会有好事发生喔(效果因人而异)。 如果这个故事出版了续集,那时再把那本书放在这本旁边,或许会发生更好的事喔(效果因人而异)。 那么容我述说感谢。 责任编辑m先生,一直以来谢谢您。从今以后也会给您添不少麻烦,但希望能跟您长久合作下去…… ga文库编辑部大人等sb creative的各位,使我出道让我感激不尽。不只如此,我作梦都没想到,居然会让我加入新系列创刊阵容中。顺带一提,我在看到创刊阵容时,我是认真地担心「咦?让我跟这么厉害的人排在一起好吗……?」其实,我到现在都还会这么想。 接著,负责担任插画的あずーる老师,感谢您绘制这么可爱的插画。啊啊啊……伊蕾娜好可爱……哎呀,每个角色都好可爱……可爱到我每天都看著彩图跟插画傻笑。真的十分谢谢您。 最后,阅读本书的各位,能在这里与各位相见我非常幸福。我们总有一天再会吧。再见! 初次见面,我是白石定规。 本作《魔女之旅》是将二○一四年末于日本亚马逊的kindle商店个人出版、我这个大外行的小说,经由ga文库编辑部大人之手大幅修正后出版的。他们为我把我一个人找不到的错误,还有在kindle商店上贩卖后仍然潜藏于书中的错字、漏字全找了出来。回头又看了一次,奇怪的部分还真不少…… 顺带一提,自费出版时代阅读本书的各位最多的感想是「书名不知道该怎么念」。对不起,本书的「旅々」要读作「tabitabi」。(※日文的原书名为《魔女の旅々》。) 最初随便想说「因为是魔女在旅行,就乾脆叫做《魔女の旅》好了。这样好了。就这样吧。」不过不只因为太随便了,我还发现了就算上网搜寻,也确实会找到别部作品的这种事态,所以就取作《旅々》了。本书的书名就是这样来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含意,也没有「旅々」这种字。 个人出版时期使用的笔名是「定规」,不过如各位所想,就算上网搜寻也找不到我,所以我就在笔名上加上了姓氏。 就是这样,感谢各位能阅读《魔女之旅》。 本作由一堆怪人登场的奇怪故事所构成。简单来说,就是满满怪故事的怪书。不过,如果能将这些故事放上您的书架,就实在太开心了。顺带一提,偷偷跟各位说,只要把这本书放上书架就会有好事发生喔(效果因人而异)。 如果这个故事出版了续集,那时再把那本书放在这本旁边,或许会发生更好的事喔(效果因人而异)。 那么容我述说感谢。 责任编辑m先生,一直以来谢谢您。从今以后也会给您添不少麻烦,但希望能跟您长久合作下去…… ga文库编辑部大人等sb creative的各位,使我出道让我感激不尽。不只如此,我作梦都没想到,居然会让我加入新系列创刊阵容中。顺带一提,我在看到创刊阵容时,我是认真地担心「咦?让我跟这么厉害的人排在一起好吗……?」其实,我到现在都还会这么想。 接著,负责担任插画的あずーる老师,感谢您绘制这么可爱的插画。啊啊啊……伊蕾娜好可爱……哎呀,每个角色都好可爱……可爱到我每天都看著彩图跟插画傻笑。真的十分谢谢您。 最后,阅读本书的各位,能在这里与各位相见我非常幸福。我们总有一天再会吧。再见! 初次见面,我是白石定规。 本作《魔女之旅》是将二○一四年末于日本亚马逊的kindle商店个人出版、我这个大外行的小说,经由ga文库编辑部大人之手大幅修正后出版的。他们为我把我一个人找不到的错误,还有在kindle商店上贩卖后仍然潜藏于书中的错字、漏字全找了出来。回头又看了一次,奇怪的部分还真不少…… 顺带一提,自费出版时代阅读本书的各位最多的感想是「书名不知道该怎么念」。对不起,本书的「旅々」要读作「tabitabi」。(※日文的原书名为《魔女の旅々》。) 最初随便想说「因为是魔女在旅行,就乾脆叫做《魔女の旅》好了。这样好了。就这样吧。」不过不只因为太随便了,我还发现了就算上网搜寻,也确实会找到别部作品的这种事态,所以就取作《旅々》了。本书的书名就是这样来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含意,也没有「旅々」这种字。 个人出版时期使用的笔名是「定规」,不过如各位所想,就算上网搜寻也找不到我,所以我就在笔名上加上了姓氏。 就是这样,感谢各位能阅读《魔女之旅》。 本作由一堆怪人登场的奇怪故事所构成。简单来说,就是满满怪故事的怪书。不过,如果能将这些故事放上您的书架,就实在太开心了。顺带一提,偷偷跟各位说,只要把这本书放上书架就会有好事发生喔(效果因人而异)。 如果这个故事出版了续集,那时再把那本书放在这本旁边,或许会发生更好的事喔(效果因人而异)。 那么容我述说感谢。 责任编辑m先生,一直以来谢谢您。从今以后也会给您添不少麻烦,但希望能跟您长久合作下去…… ga文库编辑部大人等sb creative的各位,使我出道让我感激不尽。不只如此,我作梦都没想到,居然会让我加入新系列创刊阵容中。顺带一提,我在看到创刊阵容时,我是认真地担心「咦?让我跟这么厉害的人排在一起好吗……?」其实,我到现在都还会这么想。 接著,负责担任插画的あずーる老师,感谢您绘制这么可爱的插画。啊啊啊……伊蕾娜好可爱……哎呀,每个角色都好可爱……可爱到我每天都看著彩图跟插画傻笑。真的十分谢谢您。 最后,阅读本书的各位,能在这里与各位相见我非常幸福。我们总有一天再会吧。再见! 魔女之旅小册子「赋予生命的魔药」 跟芙兰老师修行的日子约有一年之久,所以时间非常充裕。因此,我常常钻研制作各种奇怪的魔药。 「哎呀,那个药是什么?」我看著蓝色药水在小瓶子里摇摆,芙兰老师就从一旁探头。 「这是『赋予生命的魔药』,我心血来潮做出来的。」 「这有什么效果呢?」 「只要淋上小瓶子里的液体,就能让东西开口说话。」 「……那真是太厉害了。」这么说完,老师沉默了一阵之后,「话说回来,伊蕾娜,附近好像有个村子因为没办法跟东西说话,正在伤脑筋呢。你知道吗?」这么对我说了件莫名其妙的事。 「这个烦恼还真针对呢。」再怎么说也太可疑了。 「不只这样,只要能让村民们跟物品说话,他们好像就会用烤面包作为回礼喔……所以说呢,伊蕾娜。那个魔药能借我用一天吗?我去帮你换成超好吃的面包吧。」 「…………」 反正她一定是想拿我做的魔药大赚一笔,只可惜我对老师口中说的超好吃面包稍微有点兴趣。 「……请便。」 就是这样,我把蓝色液体摇摆的小瓶子交给了老师。 接著,当天傍晚。 不知为何,回来的芙兰老师手上只拿著一块面包,而且还是吐司,甚至还是冷的。看起来难吃死了。 她说:「因为各种原因,所以我只拿到这些。顺带一提,药水也几乎用完了。」 「……是喔。」我边说边从芙兰老师手中接下小瓶子。 的确,药水几乎已经见底了,顶多只剩下一点能让小瓶子底部变色的量。 不过老师说的话不管怎么听都有蹊跷呢。仔细一看她的嘴边还黏著一堆面包屑,可疑到令人想当场将她定罪。我立刻把闷在胸口的怀疑问出口。 「小瓶先生,小瓶先生。芙兰老师趁我没看到的时候做了什么?」 「好的大姊,这个魔女在附近的村子里用俺装的药水换了一大堆面包。在回来的途中说什么『只吃一个应该不会怎么样……』,大大小小一共吃了十个。好可怕的女人啊。」 小瓶子回答了我的疑问。小瓶子也是物品,只要拿来装药当然也会说话。就是这样。 好了。 「那么,老师?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但老师只是额冒冷汗,尴尬地把视线移开,对我的话丝毫不予以回应,简直就像不会说话的物品。 拿魔法药水泼她是不是就会说话了呢? 跟芙兰老师修行的日子约有一年之久,所以时间非常充裕。因此,我常常钻研制作各种奇怪的魔药。 「哎呀,那个药是什么?」我看著蓝色药水在小瓶子里摇摆,芙兰老师就从一旁探头。 「这是『赋予生命的魔药』,我心血来潮做出来的。」 「这有什么效果呢?」 「只要淋上小瓶子里的液体,就能让东西开口说话。」 「……那真是太厉害了。」这么说完,老师沉默了一阵之后,「话说回来,伊蕾娜,附近好像有个村子因为没办法跟东西说话,正在伤脑筋呢。你知道吗?」这么对我说了件莫名其妙的事。 「这个烦恼还真针对呢。」再怎么说也太可疑了。 「不只这样,只要能让村民们跟物品说话,他们好像就会用烤面包作为回礼喔……所以说呢,伊蕾娜。那个魔药能借我用一天吗?我去帮你换成超好吃的面包吧。」 「…………」 反正她一定是想拿我做的魔药大赚一笔,只可惜我对老师口中说的超好吃面包稍微有点兴趣。 「……请便。」 就是这样,我把蓝色液体摇摆的小瓶子交给了老师。 接著,当天傍晚。 不知为何,回来的芙兰老师手上只拿著一块面包,而且还是吐司,甚至还是冷的。看起来难吃死了。 她说:「因为各种原因,所以我只拿到这些。顺带一提,药水也几乎用完了。」 「……是喔。」我边说边从芙兰老师手中接下小瓶子。 的确,药水几乎已经见底了,顶多只剩下一点能让小瓶子底部变色的量。 不过老师说的话不管怎么听都有蹊跷呢。仔细一看她的嘴边还黏著一堆面包屑,可疑到令人想当场将她定罪。我立刻把闷在胸口的怀疑问出口。 「小瓶先生,小瓶先生。芙兰老师趁我没看到的时候做了什么?」 「好的大姊,这个魔女在附近的村子里用俺装的药水换了一大堆面包。在回来的途中说什么『只吃一个应该不会怎么样……』,大大小小一共吃了十个。好可怕的女人啊。」 小瓶子回答了我的疑问。小瓶子也是物品,只要拿来装药当然也会说话。就是这样。 好了。 「那么,老师?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但老师只是额冒冷汗,尴尬地把视线移开,对我的话丝毫不予以回应,简直就像不会说话的物品。 拿魔法药水泼她是不是就会说话了呢? 跟芙兰老师修行的日子约有一年之久,所以时间非常充裕。因此,我常常钻研制作各种奇怪的魔药。 「哎呀,那个药是什么?」我看著蓝色药水在小瓶子里摇摆,芙兰老师就从一旁探头。 「这是『赋予生命的魔药』,我心血来潮做出来的。」 「这有什么效果呢?」 「只要淋上小瓶子里的液体,就能让东西开口说话。」 「……那真是太厉害了。」这么说完,老师沉默了一阵之后,「话说回来,伊蕾娜,附近好像有个村子因为没办法跟东西说话,正在伤脑筋呢。你知道吗?」这么对我说了件莫名其妙的事。 「这个烦恼还真针对呢。」再怎么说也太可疑了。 「不只这样,只要能让村民们跟物品说话,他们好像就会用烤面包作为回礼喔……所以说呢,伊蕾娜。那个魔药能借我用一天吗?我去帮你换成超好吃的面包吧。」 「…………」 反正她一定是想拿我做的魔药大赚一笔,只可惜我对老师口中说的超好吃面包稍微有点兴趣。 「……请便。」 就是这样,我把蓝色液体摇摆的小瓶子交给了老师。 接著,当天傍晚。 不知为何,回来的芙兰老师手上只拿著一块面包,而且还是吐司,甚至还是冷的。看起来难吃死了。 她说:「因为各种原因,所以我只拿到这些。顺带一提,药水也几乎用完了。」 「……是喔。」我边说边从芙兰老师手中接下小瓶子。 的确,药水几乎已经见底了,顶多只剩下一点能让小瓶子底部变色的量。 不过老师说的话不管怎么听都有蹊跷呢。仔细一看她的嘴边还黏著一堆面包屑,可疑到令人想当场将她定罪。我立刻把闷在胸口的怀疑问出口。 「小瓶先生,小瓶先生。芙兰老师趁我没看到的时候做了什么?」 「好的大姊,这个魔女在附近的村子里用俺装的药水换了一大堆面包。在回来的途中说什么『只吃一个应该不会怎么样……』,大大小小一共吃了十个。好可怕的女人啊。」 小瓶子回答了我的疑问。小瓶子也是物品,只要拿来装药当然也会说话。就是这样。 好了。 「那么,老师?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但老师只是额冒冷汗,尴尬地把视线移开,对我的话丝毫不予以回应,简直就像不会说话的物品。 拿魔法药水泼她是不是就会说话了呢? 跟芙兰老师修行的日子约有一年之久,所以时间非常充裕。因此,我常常钻研制作各种奇怪的魔药。 「哎呀,那个药是什么?」我看著蓝色药水在小瓶子里摇摆,芙兰老师就从一旁探头。 「这是『赋予生命的魔药』,我心血来潮做出来的。」 「这有什么效果呢?」 「只要淋上小瓶子里的液体,就能让东西开口说话。」 「……那真是太厉害了。」这么说完,老师沉默了一阵之后,「话说回来,伊蕾娜,附近好像有个村子因为没办法跟东西说话,正在伤脑筋呢。你知道吗?」这么对我说了件莫名其妙的事。 「这个烦恼还真针对呢。」再怎么说也太可疑了。 「不只这样,只要能让村民们跟物品说话,他们好像就会用烤面包作为回礼喔……所以说呢,伊蕾娜。那个魔药能借我用一天吗?我去帮你换成超好吃的面包吧。」 「…………」 反正她一定是想拿我做的魔药大赚一笔,只可惜我对老师口中说的超好吃面包稍微有点兴趣。 「……请便。」 就是这样,我把蓝色液体摇摆的小瓶子交给了老师。 接著,当天傍晚。 不知为何,回来的芙兰老师手上只拿著一块面包,而且还是吐司,甚至还是冷的。看起来难吃死了。 她说:「因为各种原因,所以我只拿到这些。顺带一提,药水也几乎用完了。」 「……是喔。」我边说边从芙兰老师手中接下小瓶子。 的确,药水几乎已经见底了,顶多只剩下一点能让小瓶子底部变色的量。 不过老师说的话不管怎么听都有蹊跷呢。仔细一看她的嘴边还黏著一堆面包屑,可疑到令人想当场将她定罪。我立刻把闷在胸口的怀疑问出口。 「小瓶先生,小瓶先生。芙兰老师趁我没看到的时候做了什么?」 「好的大姊,这个魔女在附近的村子里用俺装的药水换了一大堆面包。在回来的途中说什么『只吃一个应该不会怎么样……』,大大小小一共吃了十个。好可怕的女人啊。」 小瓶子回答了我的疑问。小瓶子也是物品,只要拿来装药当然也会说话。就是这样。 好了。 「那么,老师?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但老师只是额冒冷汗,尴尬地把视线移开,对我的话丝毫不予以回应,简直就像不会说话的物品。 拿魔法药水泼她是不是就会说话了呢? 跟芙兰老师修行的日子约有一年之久,所以时间非常充裕。因此,我常常钻研制作各种奇怪的魔药。 「哎呀,那个药是什么?」我看著蓝色药水在小瓶子里摇摆,芙兰老师就从一旁探头。 「这是『赋予生命的魔药』,我心血来潮做出来的。」 「这有什么效果呢?」 「只要淋上小瓶子里的液体,就能让东西开口说话。」 「……那真是太厉害了。」这么说完,老师沉默了一阵之后,「话说回来,伊蕾娜,附近好像有个村子因为没办法跟东西说话,正在伤脑筋呢。你知道吗?」这么对我说了件莫名其妙的事。 「这个烦恼还真针对呢。」再怎么说也太可疑了。 「不只这样,只要能让村民们跟物品说话,他们好像就会用烤面包作为回礼喔……所以说呢,伊蕾娜。那个魔药能借我用一天吗?我去帮你换成超好吃的面包吧。」 「…………」 反正她一定是想拿我做的魔药大赚一笔,只可惜我对老师口中说的超好吃面包稍微有点兴趣。 「……请便。」 就是这样,我把蓝色液体摇摆的小瓶子交给了老师。 接著,当天傍晚。 不知为何,回来的芙兰老师手上只拿著一块面包,而且还是吐司,甚至还是冷的。看起来难吃死了。 她说:「因为各种原因,所以我只拿到这些。顺带一提,药水也几乎用完了。」 「……是喔。」我边说边从芙兰老师手中接下小瓶子。 的确,药水几乎已经见底了,顶多只剩下一点能让小瓶子底部变色的量。 不过老师说的话不管怎么听都有蹊跷呢。仔细一看她的嘴边还黏著一堆面包屑,可疑到令人想当场将她定罪。我立刻把闷在胸口的怀疑问出口。 「小瓶先生,小瓶先生。芙兰老师趁我没看到的时候做了什么?」 「好的大姊,这个魔女在附近的村子里用俺装的药水换了一大堆面包。在回来的途中说什么『只吃一个应该不会怎么样……』,大大小小一共吃了十个。好可怕的女人啊。」 小瓶子回答了我的疑问。小瓶子也是物品,只要拿来装药当然也会说话。就是这样。 好了。 「那么,老师?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但老师只是额冒冷汗,尴尬地把视线移开,对我的话丝毫不予以回应,简直就像不会说话的物品。 拿魔法药水泼她是不是就会说话了呢? 跟芙兰老师修行的日子约有一年之久,所以时间非常充裕。因此,我常常钻研制作各种奇怪的魔药。 「哎呀,那个药是什么?」我看著蓝色药水在小瓶子里摇摆,芙兰老师就从一旁探头。 「这是『赋予生命的魔药』,我心血来潮做出来的。」 「这有什么效果呢?」 「只要淋上小瓶子里的液体,就能让东西开口说话。」 「……那真是太厉害了。」这么说完,老师沉默了一阵之后,「话说回来,伊蕾娜,附近好像有个村子因为没办法跟东西说话,正在伤脑筋呢。你知道吗?」这么对我说了件莫名其妙的事。 「这个烦恼还真针对呢。」再怎么说也太可疑了。 「不只这样,只要能让村民们跟物品说话,他们好像就会用烤面包作为回礼喔……所以说呢,伊蕾娜。那个魔药能借我用一天吗?我去帮你换成超好吃的面包吧。」 「…………」 反正她一定是想拿我做的魔药大赚一笔,只可惜我对老师口中说的超好吃面包稍微有点兴趣。 「……请便。」 就是这样,我把蓝色液体摇摆的小瓶子交给了老师。 接著,当天傍晚。 不知为何,回来的芙兰老师手上只拿著一块面包,而且还是吐司,甚至还是冷的。看起来难吃死了。 她说:「因为各种原因,所以我只拿到这些。顺带一提,药水也几乎用完了。」 「……是喔。」我边说边从芙兰老师手中接下小瓶子。 的确,药水几乎已经见底了,顶多只剩下一点能让小瓶子底部变色的量。 不过老师说的话不管怎么听都有蹊跷呢。仔细一看她的嘴边还黏著一堆面包屑,可疑到令人想当场将她定罪。我立刻把闷在胸口的怀疑问出口。 「小瓶先生,小瓶先生。芙兰老师趁我没看到的时候做了什么?」 「好的大姊,这个魔女在附近的村子里用俺装的药水换了一大堆面包。在回来的途中说什么『只吃一个应该不会怎么样……』,大大小小一共吃了十个。好可怕的女人啊。」 小瓶子回答了我的疑问。小瓶子也是物品,只要拿来装药当然也会说话。就是这样。 好了。 「那么,老师?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但老师只是额冒冷汗,尴尬地把视线移开,对我的话丝毫不予以回应,简直就像不会说话的物品。 拿魔法药水泼她是不是就会说话了呢? 跟芙兰老师修行的日子约有一年之久,所以时间非常充裕。因此,我常常钻研制作各种奇怪的魔药。 「哎呀,那个药是什么?」我看著蓝色药水在小瓶子里摇摆,芙兰老师就从一旁探头。 「这是『赋予生命的魔药』,我心血来潮做出来的。」 「这有什么效果呢?」 「只要淋上小瓶子里的液体,就能让东西开口说话。」 「……那真是太厉害了。」这么说完,老师沉默了一阵之后,「话说回来,伊蕾娜,附近好像有个村子因为没办法跟东西说话,正在伤脑筋呢。你知道吗?」这么对我说了件莫名其妙的事。 「这个烦恼还真针对呢。」再怎么说也太可疑了。 「不只这样,只要能让村民们跟物品说话,他们好像就会用烤面包作为回礼喔……所以说呢,伊蕾娜。那个魔药能借我用一天吗?我去帮你换成超好吃的面包吧。」 「…………」 反正她一定是想拿我做的魔药大赚一笔,只可惜我对老师口中说的超好吃面包稍微有点兴趣。 「……请便。」 就是这样,我把蓝色液体摇摆的小瓶子交给了老师。 接著,当天傍晚。 不知为何,回来的芙兰老师手上只拿著一块面包,而且还是吐司,甚至还是冷的。看起来难吃死了。 她说:「因为各种原因,所以我只拿到这些。顺带一提,药水也几乎用完了。」 「……是喔。」我边说边从芙兰老师手中接下小瓶子。 的确,药水几乎已经见底了,顶多只剩下一点能让小瓶子底部变色的量。 不过老师说的话不管怎么听都有蹊跷呢。仔细一看她的嘴边还黏著一堆面包屑,可疑到令人想当场将她定罪。我立刻把闷在胸口的怀疑问出口。 「小瓶先生,小瓶先生。芙兰老师趁我没看到的时候做了什么?」 「好的大姊,这个魔女在附近的村子里用俺装的药水换了一大堆面包。在回来的途中说什么『只吃一个应该不会怎么样……』,大大小小一共吃了十个。好可怕的女人啊。」 小瓶子回答了我的疑问。小瓶子也是物品,只要拿来装药当然也会说话。就是这样。 好了。 「那么,老师?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但老师只是额冒冷汗,尴尬地把视线移开,对我的话丝毫不予以回应,简直就像不会说话的物品。 拿魔法药水泼她是不是就会说话了呢? 跟芙兰老师修行的日子约有一年之久,所以时间非常充裕。因此,我常常钻研制作各种奇怪的魔药。 「哎呀,那个药是什么?」我看著蓝色药水在小瓶子里摇摆,芙兰老师就从一旁探头。 「这是『赋予生命的魔药』,我心血来潮做出来的。」 「这有什么效果呢?」 「只要淋上小瓶子里的液体,就能让东西开口说话。」 「……那真是太厉害了。」这么说完,老师沉默了一阵之后,「话说回来,伊蕾娜,附近好像有个村子因为没办法跟东西说话,正在伤脑筋呢。你知道吗?」这么对我说了件莫名其妙的事。 「这个烦恼还真针对呢。」再怎么说也太可疑了。 「不只这样,只要能让村民们跟物品说话,他们好像就会用烤面包作为回礼喔……所以说呢,伊蕾娜。那个魔药能借我用一天吗?我去帮你换成超好吃的面包吧。」 「…………」 反正她一定是想拿我做的魔药大赚一笔,只可惜我对老师口中说的超好吃面包稍微有点兴趣。 「……请便。」 就是这样,我把蓝色液体摇摆的小瓶子交给了老师。 接著,当天傍晚。 不知为何,回来的芙兰老师手上只拿著一块面包,而且还是吐司,甚至还是冷的。看起来难吃死了。 她说:「因为各种原因,所以我只拿到这些。顺带一提,药水也几乎用完了。」 「……是喔。」我边说边从芙兰老师手中接下小瓶子。 的确,药水几乎已经见底了,顶多只剩下一点能让小瓶子底部变色的量。 不过老师说的话不管怎么听都有蹊跷呢。仔细一看她的嘴边还黏著一堆面包屑,可疑到令人想当场将她定罪。我立刻把闷在胸口的怀疑问出口。 「小瓶先生,小瓶先生。芙兰老师趁我没看到的时候做了什么?」 「好的大姊,这个魔女在附近的村子里用俺装的药水换了一大堆面包。在回来的途中说什么『只吃一个应该不会怎么样……』,大大小小一共吃了十个。好可怕的女人啊。」 小瓶子回答了我的疑问。小瓶子也是物品,只要拿来装药当然也会说话。就是这样。 好了。 「那么,老师?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但老师只是额冒冷汗,尴尬地把视线移开,对我的话丝毫不予以回应,简直就像不会说话的物品。 拿魔法药水泼她是不是就会说话了呢? 跟芙兰老师修行的日子约有一年之久,所以时间非常充裕。因此,我常常钻研制作各种奇怪的魔药。 「哎呀,那个药是什么?」我看著蓝色药水在小瓶子里摇摆,芙兰老师就从一旁探头。 「这是『赋予生命的魔药』,我心血来潮做出来的。」 「这有什么效果呢?」 「只要淋上小瓶子里的液体,就能让东西开口说话。」 「……那真是太厉害了。」这么说完,老师沉默了一阵之后,「话说回来,伊蕾娜,附近好像有个村子因为没办法跟东西说话,正在伤脑筋呢。你知道吗?」这么对我说了件莫名其妙的事。 「这个烦恼还真针对呢。」再怎么说也太可疑了。 「不只这样,只要能让村民们跟物品说话,他们好像就会用烤面包作为回礼喔……所以说呢,伊蕾娜。那个魔药能借我用一天吗?我去帮你换成超好吃的面包吧。」 「…………」 反正她一定是想拿我做的魔药大赚一笔,只可惜我对老师口中说的超好吃面包稍微有点兴趣。 「……请便。」 就是这样,我把蓝色液体摇摆的小瓶子交给了老师。 接著,当天傍晚。 不知为何,回来的芙兰老师手上只拿著一块面包,而且还是吐司,甚至还是冷的。看起来难吃死了。 她说:「因为各种原因,所以我只拿到这些。顺带一提,药水也几乎用完了。」 「……是喔。」我边说边从芙兰老师手中接下小瓶子。 的确,药水几乎已经见底了,顶多只剩下一点能让小瓶子底部变色的量。 不过老师说的话不管怎么听都有蹊跷呢。仔细一看她的嘴边还黏著一堆面包屑,可疑到令人想当场将她定罪。我立刻把闷在胸口的怀疑问出口。 「小瓶先生,小瓶先生。芙兰老师趁我没看到的时候做了什么?」 「好的大姊,这个魔女在附近的村子里用俺装的药水换了一大堆面包。在回来的途中说什么『只吃一个应该不会怎么样……』,大大小小一共吃了十个。好可怕的女人啊。」 小瓶子回答了我的疑问。小瓶子也是物品,只要拿来装药当然也会说话。就是这样。 好了。 「那么,老师?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但老师只是额冒冷汗,尴尬地把视线移开,对我的话丝毫不予以回应,简直就像不会说话的物品。 拿魔法药水泼她是不是就会说话了呢? 序章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风 图源:流哲不哼太 录入:养老驴 修图:零食 雨落在春天的平原上。 含蓄而静谧,自天上飘下的雨点淋湿草原上的花草,以及只身伫立于平缓山丘上的树。 「……哎呀,居然真的下雨了。」 那棵树下,一位年轻的魔女抬头仰望灰色的天空。 色调如天上云朵般的发丝光滑柔顺,她穿著黑色长袍、黑色三角帽以及戴著魔女的证明——象徵星辰的胸针。 魔女的身旁立著一柄扫帚,巨大的行李放置在扫帚正下方。 她是魔女,亦是旅人。 「……该怎么办呢?」 伤脑筋。 该前进,还是该站在这里发呆? 少女身为魔女,若是有心并不是不能以魔法弹开雨滴,乘上扫帚继续飞行。 「…………」 然而,在眺望雨景的同时,她丧失了这么做的兴致。 远方,纤细如丝的阳光拨开天上的乌云,如同帷幕一般倾注而下。昏暗的大地受到太阳照耀,顿时闪闪发光。 不停落下的雨点也被阳光点亮,在不断从天空飘落的同时闪耀出光芒。 是太阳雨。 「……就稍微休息一下吧。」 被眼前一片美景夺去目光、醉心沉迷的魔女是谁? 没错,就是我。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风 图源:流哲不哼太 录入:养老驴 修图:零食 雨落在春天的平原上。 含蓄而静谧,自天上飘下的雨点淋湿草原上的花草,以及只身伫立于平缓山丘上的树。 「……哎呀,居然真的下雨了。」 那棵树下,一位年轻的魔女抬头仰望灰色的天空。 色调如天上云朵般的发丝光滑柔顺,她穿著黑色长袍、黑色三角帽以及戴著魔女的证明——象徵星辰的胸针。 魔女的身旁立著一柄扫帚,巨大的行李放置在扫帚正下方。 她是魔女,亦是旅人。 「……该怎么办呢?」 伤脑筋。 该前进,还是该站在这里发呆? 少女身为魔女,若是有心并不是不能以魔法弹开雨滴,乘上扫帚继续飞行。 「…………」 然而,在眺望雨景的同时,她丧失了这么做的兴致。 远方,纤细如丝的阳光拨开天上的乌云,如同帷幕一般倾注而下。昏暗的大地受到太阳照耀,顿时闪闪发光。 不停落下的雨点也被阳光点亮,在不断从天空飘落的同时闪耀出光芒。 是太阳雨。 「……就稍微休息一下吧。」 被眼前一片美景夺去目光、醉心沉迷的魔女是谁? 没错,就是我。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风 图源:流哲不哼太 录入:养老驴 修图:零食 雨落在春天的平原上。 含蓄而静谧,自天上飘下的雨点淋湿草原上的花草,以及只身伫立于平缓山丘上的树。 「……哎呀,居然真的下雨了。」 那棵树下,一位年轻的魔女抬头仰望灰色的天空。 色调如天上云朵般的发丝光滑柔顺,她穿著黑色长袍、黑色三角帽以及戴著魔女的证明——象徵星辰的胸针。 魔女的身旁立著一柄扫帚,巨大的行李放置在扫帚正下方。 她是魔女,亦是旅人。 「……该怎么办呢?」 伤脑筋。 该前进,还是该站在这里发呆? 少女身为魔女,若是有心并不是不能以魔法弹开雨滴,乘上扫帚继续飞行。 「…………」 然而,在眺望雨景的同时,她丧失了这么做的兴致。 远方,纤细如丝的阳光拨开天上的乌云,如同帷幕一般倾注而下。昏暗的大地受到太阳照耀,顿时闪闪发光。 不停落下的雨点也被阳光点亮,在不断从天空飘落的同时闪耀出光芒。 是太阳雨。 「……就稍微休息一下吧。」 被眼前一片美景夺去目光、醉心沉迷的魔女是谁? 没错,就是我。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风 图源:流哲不哼太 录入:养老驴 修图:零食 雨落在春天的平原上。 含蓄而静谧,自天上飘下的雨点淋湿草原上的花草,以及只身伫立于平缓山丘上的树。 「……哎呀,居然真的下雨了。」 那棵树下,一位年轻的魔女抬头仰望灰色的天空。 色调如天上云朵般的发丝光滑柔顺,她穿著黑色长袍、黑色三角帽以及戴著魔女的证明——象徵星辰的胸针。 魔女的身旁立著一柄扫帚,巨大的行李放置在扫帚正下方。 她是魔女,亦是旅人。 「……该怎么办呢?」 伤脑筋。 该前进,还是该站在这里发呆? 少女身为魔女,若是有心并不是不能以魔法弹开雨滴,乘上扫帚继续飞行。 「…………」 然而,在眺望雨景的同时,她丧失了这么做的兴致。 远方,纤细如丝的阳光拨开天上的乌云,如同帷幕一般倾注而下。昏暗的大地受到太阳照耀,顿时闪闪发光。 不停落下的雨点也被阳光点亮,在不断从天空飘落的同时闪耀出光芒。 是太阳雨。 「……就稍微休息一下吧。」 被眼前一片美景夺去目光、醉心沉迷的魔女是谁? 没错,就是我。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风 图源:流哲不哼太 录入:养老驴 修图:零食 雨落在春天的平原上。 含蓄而静谧,自天上飘下的雨点淋湿草原上的花草,以及只身伫立于平缓山丘上的树。 「……哎呀,居然真的下雨了。」 那棵树下,一位年轻的魔女抬头仰望灰色的天空。 色调如天上云朵般的发丝光滑柔顺,她穿著黑色长袍、黑色三角帽以及戴著魔女的证明——象徵星辰的胸针。 魔女的身旁立著一柄扫帚,巨大的行李放置在扫帚正下方。 她是魔女,亦是旅人。 「……该怎么办呢?」 伤脑筋。 该前进,还是该站在这里发呆? 少女身为魔女,若是有心并不是不能以魔法弹开雨滴,乘上扫帚继续飞行。 「…………」 然而,在眺望雨景的同时,她丧失了这么做的兴致。 远方,纤细如丝的阳光拨开天上的乌云,如同帷幕一般倾注而下。昏暗的大地受到太阳照耀,顿时闪闪发光。 不停落下的雨点也被阳光点亮,在不断从天空飘落的同时闪耀出光芒。 是太阳雨。 「……就稍微休息一下吧。」 被眼前一片美景夺去目光、醉心沉迷的魔女是谁? 没错,就是我。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风 图源:流哲不哼太 录入:养老驴 修图:零食 雨落在春天的平原上。 含蓄而静谧,自天上飘下的雨点淋湿草原上的花草,以及只身伫立于平缓山丘上的树。 「……哎呀,居然真的下雨了。」 那棵树下,一位年轻的魔女抬头仰望灰色的天空。 色调如天上云朵般的发丝光滑柔顺,她穿著黑色长袍、黑色三角帽以及戴著魔女的证明——象徵星辰的胸针。 魔女的身旁立著一柄扫帚,巨大的行李放置在扫帚正下方。 她是魔女,亦是旅人。 「……该怎么办呢?」 伤脑筋。 该前进,还是该站在这里发呆? 少女身为魔女,若是有心并不是不能以魔法弹开雨滴,乘上扫帚继续飞行。 「…………」 然而,在眺望雨景的同时,她丧失了这么做的兴致。 远方,纤细如丝的阳光拨开天上的乌云,如同帷幕一般倾注而下。昏暗的大地受到太阳照耀,顿时闪闪发光。 不停落下的雨点也被阳光点亮,在不断从天空飘落的同时闪耀出光芒。 是太阳雨。 「……就稍微休息一下吧。」 被眼前一片美景夺去目光、醉心沉迷的魔女是谁? 没错,就是我。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风 图源:流哲不哼太 录入:养老驴 修图:零食 雨落在春天的平原上。 含蓄而静谧,自天上飘下的雨点淋湿草原上的花草,以及只身伫立于平缓山丘上的树。 「……哎呀,居然真的下雨了。」 那棵树下,一位年轻的魔女抬头仰望灰色的天空。 色调如天上云朵般的发丝光滑柔顺,她穿著黑色长袍、黑色三角帽以及戴著魔女的证明——象徵星辰的胸针。 魔女的身旁立著一柄扫帚,巨大的行李放置在扫帚正下方。 她是魔女,亦是旅人。 「……该怎么办呢?」 伤脑筋。 该前进,还是该站在这里发呆? 少女身为魔女,若是有心并不是不能以魔法弹开雨滴,乘上扫帚继续飞行。 「…………」 然而,在眺望雨景的同时,她丧失了这么做的兴致。 远方,纤细如丝的阳光拨开天上的乌云,如同帷幕一般倾注而下。昏暗的大地受到太阳照耀,顿时闪闪发光。 不停落下的雨点也被阳光点亮,在不断从天空飘落的同时闪耀出光芒。 是太阳雨。 「……就稍微休息一下吧。」 被眼前一片美景夺去目光、醉心沉迷的魔女是谁? 没错,就是我。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风 图源:流哲不哼太 录入:养老驴 修图:零食 雨落在春天的平原上。 含蓄而静谧,自天上飘下的雨点淋湿草原上的花草,以及只身伫立于平缓山丘上的树。 「……哎呀,居然真的下雨了。」 那棵树下,一位年轻的魔女抬头仰望灰色的天空。 色调如天上云朵般的发丝光滑柔顺,她穿著黑色长袍、黑色三角帽以及戴著魔女的证明——象徵星辰的胸针。 魔女的身旁立著一柄扫帚,巨大的行李放置在扫帚正下方。 她是魔女,亦是旅人。 「……该怎么办呢?」 伤脑筋。 该前进,还是该站在这里发呆? 少女身为魔女,若是有心并不是不能以魔法弹开雨滴,乘上扫帚继续飞行。 「…………」 然而,在眺望雨景的同时,她丧失了这么做的兴致。 远方,纤细如丝的阳光拨开天上的乌云,如同帷幕一般倾注而下。昏暗的大地受到太阳照耀,顿时闪闪发光。 不停落下的雨点也被阳光点亮,在不断从天空飘落的同时闪耀出光芒。 是太阳雨。 「……就稍微休息一下吧。」 被眼前一片美景夺去目光、醉心沉迷的魔女是谁? 没错,就是我。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风 图源:流哲不哼太 录入:养老驴 修图:零食 雨落在春天的平原上。 含蓄而静谧,自天上飘下的雨点淋湿草原上的花草,以及只身伫立于平缓山丘上的树。 「……哎呀,居然真的下雨了。」 那棵树下,一位年轻的魔女抬头仰望灰色的天空。 色调如天上云朵般的发丝光滑柔顺,她穿著黑色长袍、黑色三角帽以及戴著魔女的证明——象徵星辰的胸针。 魔女的身旁立著一柄扫帚,巨大的行李放置在扫帚正下方。 她是魔女,亦是旅人。 「……该怎么办呢?」 伤脑筋。 该前进,还是该站在这里发呆? 少女身为魔女,若是有心并不是不能以魔法弹开雨滴,乘上扫帚继续飞行。 「…………」 然而,在眺望雨景的同时,她丧失了这么做的兴致。 远方,纤细如丝的阳光拨开天上的乌云,如同帷幕一般倾注而下。昏暗的大地受到太阳照耀,顿时闪闪发光。 不停落下的雨点也被阳光点亮,在不断从天空飘落的同时闪耀出光芒。 是太阳雨。 「……就稍微休息一下吧。」 被眼前一片美景夺去目光、醉心沉迷的魔女是谁? 没错,就是我。 第一章 魔法师至上之国 阳光从云隙间流泄而下,使亮处犹如斑点般洒落平原之上。阳光照射下的花草受到微风吹拂,纷纷挥落身上的雨滴。 每当经过那道光芒,身体便仅仅一瞬包围在温暖的空气中。 啊啊,真温暖。这么想的瞬间,我又再度回到阴天之下。真希望阳光能一直跟著我。不知不觉间,明亮的大地已然远离到遥不可及之处。 雨停了不久,但是空气依然不减潮湿,暗藏著一股寒意。 给人一股乌云随时都会遮掩所有的阳光并再次拋下冰冷雨点的预感。 「…………」 我讨厌雨这种天气。潮湿阴暗,光是身在雨中就令人心情沉闷,更别说它每每逼迫我暂时停下旅途,实在烦死人。不过我最喜欢等雨停了之后,啪哒啪哒地踩水洼了。讨厌下雨却喜欢放晴,这种感觉十分复杂,还真是令人烦恼。 然而既然下雨的气息越来越浓厚,我就得加紧脚步了呢。我就这样心怀些许的焦急,乘著扫帚飞翔。 在那之后又飞了一阵,我才看到国家。 我令扫帚在门前降落,卫兵很快就出现了。 稀奇的是卫兵的穿著并不是士兵的装扮,而是三角帽与长袍。 「欢迎来到我们的国家,请问您是魔女大人吗?」 用眼睛看不就知道了。 「是的,我是正在旅行的魔女。」 「哈哈,是这样吗。您身为魔女大人还真年轻呢。」卫兵这么说著感叹地点头,接著才继续说道:「恕我无礼,请问大名?」 「伊蕾娜。」 「伊蕾娜大人,原来如此。恕我无礼,请问您有情人吗?」 「什么?」 我不禁直接反问。在这种时候突然跟我搭讪? 但是看来这个问题另有目的。 卫兵轻轻摇了摇头。 「失礼了,我会这么问并非怀有非分之想。只不过,若是您的情人是魔法师以下的人,滞留本国将会有不愉快的感受。」 「……?」 「那么,敢问您的回答?您现在有固定交往的对象吗?」 感觉有点难以释怀,不过只要入境就明白了吧……应该。 「……不。那个,我没有。」 听完卫兵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那么,请进。」 说完,他从门前退开。 接著沉重的钢铁大门发出震动地面的低沉声响,缓缓敞开。 「欢迎来到魔法师至上之国。」 我踏步向前,卫兵便深深鞠躬对我这么说。 ○ 穿过门,眼前出现的是城镇中的大街。大小样貌不尽相同的民宅与店铺在街道两旁并排而立。 街景中随处可见魔法师的身影。他们与同伴并肩漫步、购物采买。转头看向并排的店面,我看到魔法师们极其自然地生活在这里。 话虽如此,这里也有并非魔法师的一般人。他们垂头丧气地走在路边,快跟魔法师撞上时便主动侧身闪避——过著过度谦卑的生活。 他们身上的服装也格外破旧,看来在这个国家中只有穿著高级长袍的人,或是身穿便宜布料的人而已。 这里还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国家呢——我一面这么想,一面迈开步伐。 接著,走了一阵子后,我停下脚步。 眼前出现一个奇怪的东西。 「……那是什么?」 这是我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 从没见过的神秘大箱子沿著铺在地上的铁棒行驶。更让人讶异的是,大箱子里塞满了人。箱子在眼前停下时,我才了解到那好像是某种交通工具。门一打开,人群就如同雪崩般涌出,取而代之,将新一批人吸了进去。 看样子不少人将这作为交通方法呢。真有趣。 看起来好像很好玩。 要搭搭看吗? 来搭搭看吧。 虽然不太清楚状况,我还是乘著这股兴致向前走,一面闪避人群、一面逆流而上靠近大箱子。 然而,想要搭上箱子的我却无法如愿——在走进箱子的前一刻,我被拦了下来。 「不行喔。」 这一声传来。 「恶欸!」 我发出怪声。某个人从背后一把揪住了我的长袍。 突然给我搞什么啊浑蛋——心里这么想的我怒气冲冲地带著杀气转过头,看到眼前站著一位魔女。 那是个脸上挂著可疑笑容的古怪魔女。 「你做什么?」 「你是魔法师对不对?最前面的车厢不可以搭。你不能搭。」她无视敌意外漏的我,滔滔不绝地说:「你应该坐那边的车厢。」 边说,魔女边指向与我想搭上的东西……相连在后面的车厢。 然而—— 「……不管怎么看上面都没人的说。」 「是呀,因为没有人搭。可是这是有原因的,所以你过来这边搭吧。」 「换作这边我就能搭了吗?」 「是呀,当然——原因我之后再跟你解释。所以来吧,快点,跟我来。」 「……喔。」 真是莫名其妙。 ○ 一问之下我才知道,这位魔女是发明移动箱子——好像是叫做「列车」的交通工具—的发明家。 我问她这究竟是用什么原理移动的,她便喜不自禁地向我解释。 不过,她说的话我可以说是一句也听不懂。 毫不留情淹没在专有名词大浪中的我脑袋差点烧坏,勉强听懂的部分只有「这个列车以魔力为动力来源」这点,除此之外我全不明白。 可是我想就算不懂也没关系。 「现在呀,我正在对第一次搭乘这个列车的魔法师进行访问调查。」 「是喔,这样啊。」 我坐在设置于列车中很长很长的沙发上,伸直双腿随便应声。 「旅人小姐,搭起来还舒适吗?」 「很安静呢。」 窗外流逝的街景平凡无奇。箱子看起来虽然很了不起,但速度却意外地平稳,感觉比用扫帚飞行还慢。 也因如此,列车中极为安静,搭起来感觉也许不坏。 「就是说吧,就是说吧。这个呀,是我为了一面观赏美丽的情境与有趣的事物,一面游览大街开发的自信之作。」 「是喔。」 「可是魔法师的评价都不怎么样呢……当初发表时有很多魔法师搭乘,可是不知不觉间就没有人搭了。」 「我想也是。」 谁叫这个这么慢。 「顺带一提,你是今天第一位客人。欢迎搭乘我的列车。」 「第一位……?」 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的我倾身探出窗外。看向列车的行进方向,我看见塞满人的车厢。 明明那么多人,我却是第一个? 究竟为什么? 「哎呀。」她跟随我的视线看去,说:「前面车厢里载的不是客人,不用在意。」 「不用在意……你这么说反而让我更好奇。如果不是客人,那他们究竟是什么?」 听 了我的话她说: 「嗯?次等人(亚尼玛)呀?他们不是人,所以不算客人。」 「…………」 「你是从国外来的,所以可能不太清楚——可是在这个国家,不会魔法的人不是人,跟动物一样。」 「……这个说法还真过分呢。」 只不过是不会使用魔法就当作动物看待吗? 她看向前方的车厢说: 「你看,你不觉得他们很可悲吗?跟魔法师不一样,没有别的交通方式,所以全都抢著搭我的列车。看起来真好笑。」 「……我不觉得哪里好笑的说。」 「是吗?但是这个列车刚做好的时候可是大受欢迎喔。让次等人(亚尼玛)坐在前面的车厢,我们则是坐在这个车厢看好戏——然后指著他们凄惨的样子大笑。据说可以发泄每天累积的压力,大受好评喔。」 「次等人(亚尼玛)吗……」 以前,我曾在书上看过这个词。我记得这应该是魔法师用以称呼人类的歧视用语才对,没想到真的有国家在用这个词汇,真是令我大吃一惊。 「可惜流行难免会消退呢。到了现在,客人就只剩从国外来的你一个而已。」 「……我想也是。」 「你觉得要怎么做才能让人回来搭这个列车呢?果然还是需要点新的刺激吗?」 「要不要乾脆除去所有的刺激?」 「这么一来这个列车就会失去存在意义了呀。」 「…………」 「所以说,你有什么好方法吗?」 「没有耶。」 「这个回答听起来很无所谓呢。」 「也是,我是真的无所谓。」 「别这么说嘛,我想要新的点子。这样下去这个列车一定会被撤走。」 「点子吗……」 我没有什么特别的主意。 「你有没有什么想法?搭乘这个列车的感想也没关系。」 「……啊,感想的话我有。」 「是什么?」 该回答什么我早已心里有数。 我将视线从平凡无奇而索然无味的景色转到露出肤浅微笑的魔女身上——接著,斩钉截铁地回答。 这是我老实而直接的感想。 我说: 「很不愉快。」 但是她却没有露出特别在意的模样,只说了句「原来如此……很不愉快吗?」便陷入沉思。 ○ 隔天开始下起豪雨。 我迟迟无法离开,只好暂时在旅馆中生活。哎呦喂呀,虽然说是便宜旅馆,想在这里生活也不是办不到呢。 只不过无所事事地在潮湿空气中消磨的日子比想像中还要枯燥乏味,甚至让我担心自己会不会发霉。 结果…… 一连等了好几天雨势都没有停止的迹象,我终于决定在雨中离开这个国家。 在不停落下、我最讨厌的雨中,我撑著伞走在通往国境大门的路上。突然,有列车缓缓从我身旁经过。 速度只比我的步调稍快一点的列车在我前方不远处停了下来。 「唔唔唔?」 接著,列车上的门打开,从中吐出一大群人时—— 「哎呀,这不是之前的魔女小姐吗?你好,今天天气真好。」 我遇到了那个发明家魔女。 「这叫好天气吗?」 「当然好啦。我的列车正在大展身手,这不叫好天气叫什么呢?」 「看来我跟你价值观不合呢。」先不提这个。「不过生意看起来的确不错呢,之前几乎不搭的客人好像都回来了。」 我瞄了一眼她背后这么说。 她的背后满满都是魔法师。从列车上下来的人、搭上列车的人,全部都是魔法师。 她追随我的视线,用力点了一下头。 「是呀!都多亏有魔女小姐,魔法师们都回来了!」 「我吗?」 我究竟做了什么? 我虽然有向她抱怨,却完全没有受她道谢的道理。究竟怎么了? 我在伞下发出疑问,她便说: 「你说得没错,只要排除了让人不愉快的东西,客人就一个接著一个回来了!」 她边说边从我眼前退开。 「你看,我废除了次等人(亚尼玛)专用车厢,把车厢全变成魔法师专用车厢了!」 说完她莞尔一笑。 「…………」 前方的车厢也都是魔法师。 最前面车厢也好、其他的车厢也罢,全都被魔法师们占满。 「果然,让次等人(亚尼玛)跟我们一起搭列车实在是太超过了对吧?难怪会这么不愉快。我一直没有发现这个盲点。谢谢你,魔女小姐。」 「…………」 「现在我的列车可是大获好评喔。能搭著列车,指著走在雨中全身湿透的次等人(亚尼玛)大笑,可以纡解每天累积的压力。」 「……这样啊。」 从列车上走下的魔法师们撑著伞在大街上散开。一跟衣衫褴褛用破布代替伞挡雨的人、或是低头抱著行李奔跑的人擦身而过,魔法师们便指著他们讪笑,溶入街景之中。 「魔女小姐也来吧?你不想坐在列车里观赏那群可悲的动物吗?」 我摇了摇头。 「我没有那么恶劣的兴趣。」 「哎呀真可惜,看来我们兴趣不合呢。」 听了这句话,我又摇了摇头。 我叹了口气,抬头望向最讨厌的雨,接著这么说: 「是价值观不合。」 跟这个国家,也跟你。 第二章 和平的武器运用法 「咦?喔……你们希望我把长枪跟盾牌变成最强,是吗……」 「就是这样!要不咱们会给东村那群家伙杀光啊!」 聚集在我面前屈膝跪地的男性村民们抬头看著我露出拚命的表情。 将小刀绑在木棒上的破长枪,以及无法替食物保温的破锅盖,宛如垃圾般杂乱地在他们身旁堆积成一座小山。 要我把这个变成最强?原来如此。 「不是,这有点困难……」 「求求你帮帮忙!咱们听说东村那群家伙跟魔女要了最强的武器!这样下去咱们会给杀光光的!」 虽然听不太懂,但是看来这个西村跟邻近的东村相处得颇不融洽。而且,最近还发展成「喔?那么就乾脆用武力解决啊?」的紧张情势。 只不过,用现成凑合的武器实在打不起来,无可奈何只好请魔女替他们提升武力。 而我则是不巧在这时遇到了他们。 这就是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嗯……不过,如果只是把武器变强,倒也不是不可能喔。」 「不是变强!是变成最强!」 听了看似领袖的人这么一吼,围绕在四周的数十个男人们一同喘著大气点头。讨厌,汗臭味好重。 「把武器变成最强很简单——可是有一个问题。」 「啥问题?」 「你们付得起吗?我不是不能变给你们,可是很贵喔?」 「去对面的魔女可是免费帮他们变啊!那么咱们也——」 「还是要当作没这回事呢?」 「…………」 「怎么办?」 「……具、具体来说要多少钱?」 「…………」 我陷入沉默竖起一只食指。 「什么!居然只要一枚铜币就好!实在是有够便宜啊!」 「强化武器酌收一枚金币。」 「一枚金币就愿意帮咱们全部做好吗!还是有够便宜啊!」 「一件武器一枚金币。」 「一点都不便宜……」 「我不是说过很贵了吗……」 从那堆垃圾山估算,光是强化武器大概就能进帐八十枚金币吧……哎呀,垃圾山突然变成宝山了呢。嗯呵呵。 然而,不出所料,既然是只凑得出这种武装的村落,在经济上想必也很不充裕。我看见绝望在我周围双膝跪地的男人间扩散。 「求、求求你算咱们便宜一点,魔女大人……」 「哎呀~这已经是最便宜了耶。」 「……对、对了!既然如此,请让咱们事后付款!魔女大人把咱们的武器变成最强,咱们再去东村抢钱给你怎样!」 「啊,抱歉。强化武器时不接受事后付款。」 「……为啥?」 「会影响我的工作意愿。」 「可是,咱们又没钱,先付实在是……」苦恼了一阵,看似领袖的人说:「不能用东西代替吗?」 「要看是什么东西呢。」 「真的假的!水啦你们几个!把那个拿来!」 嘿!一声精神抖擞的回答,看似小弟的人们就这样在我眼前解散。 接著,他们拿了那个回来。 一群人在等著的我面前恭恭敬敬地摆好大量的蔬菜,数量多到我一个人拿不完。有这么多蔬菜,光吃这些似乎能活上一个月。 「这是村里种的各种蔬菜!请你笑纳!」 「……不是,你就算拿这么多菜给我,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我只能想见在路途上放到坏掉的未来。 「请你笑纳!」 「…………」我叹了口气。「还是当作没这回事吧。既然你们付不出钱,又只拿得出这点东西,我也没有义务替你们强化武器。」 「——请您稍等,魔女大人。」 在我一口回绝的同时,看似领袖的人的太太从旁插嘴道。 她以冰冷的眼神望向因绝望而消沉的男人们说: 「我们为了魔女大人特别准备了宴席,能请您代为这次的酬劳收下吗?」 「喔?」 「什么时候……!真不愧是俺老婆!」看似领袖的人得意地说。 「…………」她狠瞪他一眼,随后对我微笑。「您意下如何呢,魔女大人?」 我回说: 「要看是什么菜色呢。」 总之先去看看状况也好。我抱著这种想法在太太的带领下来到了村子里的集会场。那是栋外观相当破旧而简陋的建筑,甚至令人怀疑里面安不安全。 但是太太不放过我,「来吧请进。」她如此说著,半强迫地把我拖进屋内。 「…………」 而说到里面究竟如何—— 里头摆出了相当丰盛的宴席。新鲜现采的蔬菜水果陈列在桌上,香喷喷的气味充满整栋建筑。现在好像还在准备,许多太太们匆忙地在会场中来回走动。 为了让破旧的建筑看起来像样一点,室内的墙壁藏在布幔之后。布幔恐怕是各个太太从自己家里带来的窗帘,花纹与布料参差不齐,不遗余力的努力令人为之动容。 但是,只有一个缺点。 由于锅子上没有锅盖,动作不快点的话,难得烹调的料理就要冷掉了。甚至有些菜肴在我抵达之前就凉了。怎么会这样? 正因如此,事态刻不容缓。 「我立刻为你们强化武器吧。」 回到男人们身边的我立即动工。 我拋下欢欣鼓舞的村民们,取出魔杖朝破烂武器堆成的垃圾山使出魔法。 效果立即显现。一闪一闪的柔和光芒包围武器,改变武器的形状。 在光芒完全消失时,破旧的武器获得了崭新的面貌。 「这……这是!太猛啦魔女大人!」 焕然一新的武器使众男人们感动不已。 绑上小刀的棍子变为枪尖如冰一般美丽的长枪。平凡无奇的锅盖则是进化为外表看似能将敌人击溃的凶恶盾牌。 没错。 垃圾山变成了宝山,会这么感动也在所难免。 「顺带一提,亲手拿过就会知道,武器比外表看起来还轻还坚固。但是有一个缺点——」 「赞啦这样咱们就赢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他们根本没在听。 「那个——」 「大伙儿!咱们马上就去给东村的那群家伙好看!跟俺一起上!」 接著他们拿起武器—— 「那个……」 「武器赶快拿好!不要白费了魔女大人的好意!」 站到村子口—— 「…………」 「魔女大人!感谢你!咱们一定会赢!」 跟我行了一礼后,朝东村急奔而去。 「…………」 我一个人被拋在原地。 这个进展出乎意料之外。 「嗯……」 都拿了最强的长枪和盾牌,真希望他们的行动能更谨慎一点。 这样下去他们很有可能会用错方法。该不该去阻止他们? 真伤脑筋。 「魔女大人,会场准备好啰。」 「啊,我现在就去。」 还是算了吧。 接下来就算不理他们,应该也会如意料之中发展吧。 ○ 「魔女大人,这次真的十分谢谢您。这下村子就和平了。」 「哪里哪里,我又没做什么。」 我边将料理舀上盘子边摇头。真要说我做了什么,其实只不过是对武器动点手脚而已。 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那么,这是谢礼。」 说完,看似领袖的人的太太将一包东西递给我。 「谢谢。」 「里面装了十枚金币,一并包含了的费用。」 瞄了里头一眼,里面确实装著十枚金光闪闪的硬币。嗯呵呵。 我脱下三角帽,行了一礼。 「谢谢你们。」 「该道谢的是我们才对。这下两个村子就终于能回归和平了。」 「就是说呢。」 「来,请您享用吧。」 「也是——毕竟时间不多了。」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想先跟他们解释清楚再来这里的说。 不过,算了吧。 我拿起刀叉,优雅地开动。 在那之后过了一会儿,村民们才回到村子里——碰巧是我离开村子的集会场,乘上扫帚的时候。 男人们带著和离开村里时明显不同的表情归来。 一群人手上不见长枪盾牌,还以多了快一倍的人数,抬头望向坐在扫帚上摇晃双脚的我大骂: 「魔女大人,这是怎么一回事!」「长枪跟盾牌都只用一次就坏了啊!」「开什么玩笑!这是诈欺!」「把钱还来!」「把我们的小刀锅盖还来!」「还有棍子也还来!」「怎么会这样!解释清楚啊!」 哎呀哎呀。 「我依照你们的要求,给了你们最强的武器。你们还有什么不满吗?」 「何止不满!一打起来咱们才发现,东村的家伙用的武器跟咱们一样啊!」这个村子的领袖大叫。 「你骗了咱们吗,魔女大人!看起来这么漂亮结果根本不堪用啊!长枪跟盾牌相撞的时候两边都碎掉了啊!」 哎呀,真糟糕。 「哎呀~越坚固的东西就越脆弱呀,宝石不也是这样吗?」我这么说:「而且,最强的长枪跟最强的盾牌相撞,当然两边都会碎掉。因为两边都是最强呀。」 我胡诌一番,这个村子的领袖就说: 「可是魔女大人,你根本没说武器这么脆弱啊!」 「我有,只不过是你们等不及我解释,自己跑掉了而已。」 我原本想跟两个村子解释武器很脆弱之后再引导两边决战,但是他们匆忙离开,再加上我得趁热品尝料理,就变成了这样。这样是谁该负责? 「话说魔女大人,给东村最强武器的魔女就是你吧!」 「奇怪?我难道没说吗?」 的确,我前些日子也在和这里对立的东村,以相同的手法将他们原本是垃圾的武器变成最强。 不过,这件事就先摆一边。 「我现在完美达成了你们委托于我的工作,也确实收下了酬劳,所以我要走了。」 我缓缓骑著扫帚向前。 从下方传来的谩骂越来越大声,甚至有人朝我丢石头。当然没有打中。 「那么再见了~」 实际上—— 我接受的根本不是什么「把武器变成最强」这种危险的工作。不如说,这只不过是原本接受的工作中的步骤之一。 实话实说,我接受的委托是「除去两个村子里处不好的男人们手中的武器」。 如是,我就用魔法拿走了他们的武器。 由于获得了共通的敌人,两个村子的关系应该会比过去更好才对,真是一石二鸟呢。不过代价就是他们失去了金钱、小刀与锅盖。 但只要将这些视为以和平的方式终结纷争的代价,就应该相当划算才对。 渐渐远去的人群仍旧不停高声抱怨。 而在他们后头,我隐约看见两个村子的委托人在集会场旁向我挥手。 第三章 谁在追捕脱逃的公主 秋天的森林落叶纷飞。染成鲜红的叶片轻柔缓慢地翩翩飞舞、落下,染红某条连系国与国之间的道路。 一个少女走在宛如铺了红色绒毯的路上。 她穿著黑色长袍、头戴黑色三角帽、胸口别著象徵星辰的胸针。由于季节寒冷,她纤细的脚上穿著黑色的裤袜。 装扮怎么看都像是魔女的她是魔女,也是旅人。 「……呼。」 她停下脚步,仰望天空。眼前是一片清澈的蓝天。 眼神略带忧愁茫然止步的她,在任何人的眼中都是位美少女。这里若是有人经过,甚至会被她美到当场昏厥的地步。无论对方是男是女,恐怕都会沦为她的俘虏吧。这就是无差别恐怖攻击吗? 具有这等致命美貌的她究竟是谁? 没错,就是我。 「…………」 啊,开玩笑的喔。 ○ 平常在国与国之间移动时,我会跟魔女一样骑乘扫帚飞翔,但是今天我并没有这么做。 这条道路景观如此优美,在扫帚上走马看花实在是太可惜了。 不过另一方面是因为天气太冷,所以不想骑著吹风。 「…………」 而且,上回造访的国家——我记得叫做水车之都。从那里前往下一个国家,只要走这条路立刻就能抵达。 应该就快看到下一个国家的身影了吧。 我记得,下一个国家是—— 「……哎呀?」 我的思考在此中断。接著回过神来,我发现自己甚至当场驻足。 有人影从这条道路的另一头接近。 是个骑在马上的男人。他让马悠悠漫步,在路的正中间从容不迫地前进。 男子查觉到我的视线,对我微笑。他是个金发碧眼,身穿昂贵服饰,外表善良的青年。 他如果只是个长相帅气的平凡男子,我也不必刻意停下思考与脚步盯著他看。顶多只会把他当作风景中的一幕,与他点头行礼后便擦身而过。 「嗨,你好。今天天气真好——这样打招呼好像有点无聊呢。」 但是在我面前停下马的他,怎么看都是那个人。 与其说是那个人,显然就是—— 「王子殿下?」 他本人。 王子脸上挂著沉稳的微笑点头道:「哎呀,你认识我吗?」 「我在水车之都见过您胸口的徽章。」 「原来是这样——嗯,你说得没错,我就是水车之都的王子,名字叫做罗伯特。初次见面,魔女大人。」 他放开一只握住缰绳的手,朝我伸来。 是在说「来握手」吧,原来如此。 我握住他的手,说了声「您好」后,又放开他的手。 「不过,会在这里相遇,代表你正从水车之都前往风车之都对不对?」 「是啊,没错。」我颔首回应。 这条路是连接国与国的唯一一条道路,也是连接我前天滞留的水车之都,以及接下来即将前往的风车之都两国的贸易要道。 「我的国家还好玩吗?」 「有很多水车。」 「…………」 「…………」 「……咦?难道就这样?」 「是的,嗯。」 毕竟没发生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 「是、是吗……只有这样啊……」 我假装没看到他失落的模样,这么问:「话说回来,罗伯特王子。您会跟我擦身而过,代表王子殿下正从风车之都返回水车之都吗?」 「咦?啊啊……不,有点不一样。」 「?那么是?」 「我在找我的未婚妻。」 原来如此。 「我是旅人,所以没办法结婚喔。」 「你在说什么啊……」罗伯特王子显然十分傻眼。「我的未婚妻不见了。」 「不见了……是吗?」 不是逃跑了吗? 罗伯特王子点头说: 「其实我预定即将结婚,不过对方是风车之都的公主,所以为了在水车之都举办婚礼,必须将她接回国内。」 「原来如此。」 对方是邻国的公主啊,真了不起。 「话虽如此,对面似乎有人不赞成我们的婚姻。我今天早上抵达风车之都时,她正在被迫跟别人举行婚礼。」 「…………」 他皱起端正的脸庞,说:「那时她哭了。跟不情愿的人结婚,她想必十分痛苦吧。所以我拋弃了身为王子的立场,硬是将她带走。」 「是喔……」 真是浪漫非凡的进展。 「离开风车之都时,我将她放在马拉的货车上,奔向水车之都。」 「货车。」 当她是货物吗? 「但是我在半路回头一看,她却不见了。一起离开风车之都时,她明明在货斗上吃著可颂面包的说。」 「难道不是掉下来了吗?」 「是啊……所以我现在正在找她。」 「原来如此。」 是被掳走了、还是发生意外、又或者是逃跑了。会是哪个呢?听王子的说法,很有可能是因为意外,一不小心拋下了公主坐的货车。 但现阶段还很难说。 「风车之都的公主——她是个有著卷卷的金发,以及熊熊燃烧红色双眼的美女……你有看到她吗?」 「我从水车之都一路走来这里,可是王子殿下是我第一个遇到的人。」 我实话实说。 他寂寞地微微皱眉。 「……是吗。」 接著这么说。 不过,我总有种背后暗藏玄机的预感。与邻国公主结婚的背后一定有什么内幕。 比如说,是为了联系两国的政治联姻之类的。 「您跟公主是在哪里认识的呢?」 我刻意兜了个圈子问。 「嗯?战争结束十周年的纪念派对上,我对她一见钟情。」 「喔喔,战争结束啊。这样啊这样啊,水车之都跟风车之都间曾有过战争吗?原来如此。」 果然是政治联姻吗? 「不过那已经是超过十年之前的事了。风车与水车对彼此相邻却相似的存在看不顺眼,最后演变成了战争。」 「明明彼此相似吗?」 「『正是因为相似』才对。身旁一直有个跟自己很像的人很不舒服吧?以此为起因,两国常为一点小事冲突,最后演变成战争……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是战争时代战火最烈的地方,一时还曾因士兵的鲜血染红,取做『鲜血商路』这个名字。」 「……这种命名品味真差。」 我不经意地向下一看,看到染成鲜红色的商路。 只不过将路染红的不是血,而是飘落的红叶。 那是鲜明而艳丽的红。 「虽然在彼此互相承认之前花了不少时间,但是和平终于到来。我一旦跟她结婚,两国的友好关系一定会更加深厚。」 「公主殿下也愿意接受吗?」 「当然,否则不会订下婚约。」 「……嗯。」 原来是这样。 我原本以为是罗伯特王子逼婚,迫使不愿结婚的公主殿下逃跑——看似并非如此。 我点头说: 「我如果在哪遇到了她,会再通知您。」 说完我抬头看了他一眼。 「啊,有劳你了。那时还请你跟她说前往水车之都,我们还得举办婚礼——」然后罗伯特王子说:「对了对了,顺带一题,你如果帮我找到她,我就给你十枚金币作为答谢吧。」 什么? 「原来如此,我会全力而为。」 「麻烦你了。」 「好的,包在我身上。」 我不是被金钱蒙蔽了双眼,纯粹只是想帮助王子而已。不,我说真的。 ………… 不过有钱人就是这么会差遣人呢。毕竟有财力这最强的武器,基本上什么都做得到嘛。 我看著王子优雅离去的背影,在心里这么想。 ○ 跟罗伯特王子道别后走了一会儿,我又在前方看到了别的人影。 盯著对方看好像很没礼貌,所以我只好侧眼偷瞄了那个人好几眼。 「…………」 那是个漂亮的女性。 但是毫无疑问,她不是风车之都的公主殿下——长相实在相差太多了。 她的长直发有如火焰般鲜红,身上的服装也和公主殿下会穿的礼服不同,而是带给人凶狠印象的红色盔甲,更恐怖的是她的腰际还系著长剑。 在染成一片鲜红的道路上,身穿红色盔甲的红发女性。 这么一个人从我身旁经过。 嗯……好可怕。 「喂。」 ……突然。 锐利的嗓音从我的背后刺来。 我停下脚步,回过头问了声:「……什么事?」 「你刚才在看我对吧?有事吗?」 「没有,没事——我只不过是有点好奇而已。」 「好奇?好奇什么?」 我微微将视线转向下方,看向她的盔甲。「看到穿著这么危险的人若无其事地走在路上,难道不该好奇吗?」 「别好奇就好。」 「这不算回答喔。」 「…………」 「……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明知故问。 答案十分明显。 她从风车之都的方向走来,又身穿盔甲,代表她应该不是流浪中的旅人。 而从她穿著盔甲这点看来,可以想到她站在守护什么的立场。 换言之—— 「其实,我国的公主失踪了。」 我就知道是这样。 「失踪吗?哎呀呀真糟糕。」 「你有看到她吗?她是个有著卷卷金发的美女。」 「完全没看到。」 我没看到这种女生呢……但似乎闹得很大。 这下到了风车之都或许无法好好安顿,甚至有可能举国上下都已陷入恐慌。 「……是吗。」她皱起眉头开口说: 「你如果见到公主,麻烦帮我带她去风车之都。」 哎呀?跟罗伯特王子相反方向呢。 ………… 我用力点头说:「好的,当然我正有此意——话说,请问大名?」 「罗莎米亚。」 「那么如果找到她,我就带她去找罗莎米亚小姐。」 「拜托了。」 「好的。」 我不敢保证就是了。 ○ 肚子饿了。 已经中午了吗? 「…………」 我肚子饿的时候,不知怎地嗅觉会变得特别灵敏。即便是在寒冷刺骨空气中,里头只要混杂著食物的香气,我也能立刻察觉。 像「啊啊,这里有很美味的味道喔」这样。 「…………」 就是这样,我闻到不知从哪飘来的食物香味,在路上停下脚步。 有香味,非常好吃的香味。 这究竟是什么——啊,是面包。是面包的香味。这里飘著些许面包特有的微甜浓郁香气。 「前后都没有人影……所以说——」 我闻香离开干道,走进森林里。这里绝对有面包不会错。 每走一步,脚下的草就发出沙沙的声响,味道也越来越浓厚。 接著—— 「嗯唔……!」 树林中的某棵树下。 有个坐在地上、衔著可颂面包、一脸讶异看著我的女性。 她的大腿上放著装有大量可颂面包的篮子,身穿昂贵的白色结婚礼服,金色的头发有如波浪,红色的双眼瞪著我一动也不动。 ……看样子。 闻香而来的我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物。 「您是公主殿下吧。风车之都的。」 「…………!」 她的肩膀一抖,匆匆忙忙吃下手中的可颂面包。 比起回话面包比较重要吗?这样啊。 她咀嚼了一阵终于把可颂面包吞进肚里,瞪著我瞧。 「你是什么人?在问别人姓名之前,应该先自己报上名来,真没礼貌。」 我可不记得自己问过她的名字,只不过是确认她的身分而已。 「……灰之魔女,伊蕾娜。我是个旅人。」 「是吗,伊蕾娜……真是个好名字。我是雪克莉。如你所说,我是风车之都的公主。」 「堂堂一国公主在这里做什么?」 「你看不出来吗?我在吃午餐。」 「话说那个可颂面包可以分我一个吗?」 「啊,请便。」 「谢谢。」 我躲在树荫下,一面在雪克莉公主身旁啃著可颂面包,一面询问她所身处的状况。 我暂且没告诉她我遇到了她的未婚夫罗伯特王子。我还没舍弃政治联姻这个可能。虽然我不是怀疑王子,但为了得知两人的真意,我判断这是最好的选择。 首先,我从简单的问题开始问起。 「您不回国吗?」 「有可怕的坏人在追我,想回去也回不去。」 「……可怕的坏人吗?」 「是的,是想破坏我幸福的可怕坏人。」 哼嗯。 这跟罗伯特王子说的话一致呢——换言之…… 「难道说,是想逼你结婚的人吗?」 「没错,就是那个人……你知道他吗?」 「是的,算是——我或多或少听过传闻。」 「……你是听谁说的?」 我感觉到雪克莉公主微微绷紧身体。 她想跟邻国的王子结婚,但故乡内若是有人——借用她自己的话形容,便是想破坏她幸福的可怕坏人——想要阻挠,她势必会更有戒心。 故乡内有人,这么说也代表敌人可能不只一个。 哎呀糟糕。 还是订正一下好了。「请别担心,我是从您的情人口中听说的。」 「哎呀,那我就放心了。」 她松了口气轻抚胸口,又咬了一口可颂面包。见此,我自己也啃了一口。 那么就再问一个问题吧。 「那么,您不回到情人身边吗?」 「可怕的坏人有可能在附近闲晃呀?所以我要待在这里等。」 「边吃可颂边等?」 「是呀。」 「可是味道会被发现喔?」 「能凭可颂的香味追到这里的怪物,据我所知恐怕只有你一个。」 「哪有这种事。」真没礼貌。 「那你闻闻看,有哪么香吗?」 边说,雪克莉公主边把吃到一半的可颂面包送到我鼻子前。 我一口吃了下去。 「真好吃。」 「……为什么要吃我的?」 「隔壁的草看起来比较绿。」 「草应该都一样才对呀。」 「那就更是如此了呢。」 一如相似的邻国容易引发纷争。 我吃下手中剩下的可颂面包,接著站起身。 「好了,玩笑开到这里,我们走吧。」 雪克莉公主抬头看我,问了一声「……去哪?」对我投以充满不安的眼神。 「你没有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我要在这里等我的情人。我才不想遇到可怕的人。」 「可是,一直待在这里也有可能会被可怕的坏人发现喔?」 「…………」 我对陷入沉默的她说: 「您的情人要我找到您后带您过去,公主殿下。」我朝她伸手,「这是请我吃可颂面包的回礼。就让我来担任您的护卫吧。」 ○ 罗伯特王子与罗莎米亚小姐。 这两个人的共通点在于,两人都在寻找现在走在我身旁的她——雪克莉公主。 虽然这只是我独断的推测,但这两人其中一个,应该和雪克莉公主口中的「可怕的怀人」有关。 因此,这两个人所说的国家才会不同。 也就是只要选错,我就会把雪克莉公主交到坏人手中。 究竟该相信谁——只要能跟雪克莉公主开诚布公地沟通,答案一定会自然而然地浮现。 「……奇怪?这个方向不是水车之都吗?」 「是的,您的情人在那边等您。」 思考到最后—— 我朝罗伯特王子所在的方向前进。 若要相信其中一方,我选择罗伯特王子。 罗莎米亚小姐听了谁的指示寻找雪克莉公主至今未明。而且,命令她的人也有可能是要逼婚雪克莉公主的可怕坏人。 既然要在两人中选择其一,选择罗伯特王子还比较恰当。即便对方是曾经发起战争的邻国王子——不,再怎么说战争早在十年前就结束了,现在也有一定的贸易往来,并不是非得将这点纳入考量。 我转向雪克莉公主说: 「不过,在太阳下山前应该会到。在那之前就请公主当作散步随我来吧。」 「好的……」雪克莉公主的脸掩上一抹忧愁。「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是指?」 「为什么我的情人在水车之都等我呢?」 你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因为破坏你幸福的可怕坏人可能埋伏在风车之都,难道不是这样吗?」 而且,他是水车之都的王子,在自己的国家等待应该十分自然。 雪克莉公主垂下头。 「好不容易就要举办婚礼了说……这么一来在正式结婚之前还得等上一阵子了呢。」 接著她这么抱怨道。 「关于这件事不必担心。听说当初原本就预定在水车之都举行喔。」 「……?举行什么?」 「什么,举行婚礼呀。」我对将头偏向一旁的雪克莉公主说:「您不是打从一开始就预定在水车之都结婚吗?」 就在我说到这里时—— 雪克莉公主的脚步停了下来。 「你在说什么?」 她对我投以怀疑的眼神。 我感到一股异样感——某种出现很大出入的异样感。 先暂时回归原点好了。 「您的情人是罗伯特王子对吧?」 然而—— 「不是。」 雪克莉公主摇头。 接著,她如此宣言: 「那个人是破坏我幸福的可怕坏人。」 ○ 这句话使早已朝莫名其妙方向发展的状况朝更诡异方向扭曲。我还来不及做出回应,就发生了某件事。 不,与其说是「发生」,应该说是「飞来」才对。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某个男人从我们面前水车之都的方向飞来。 金头发、蓝眼睛、发出粗犷叫声从我们身旁宛如一阵风飞过的他,终于在我们走来的路上翻倒,扬起飞散的红色树叶缓缓静止。 这一幕宛如他的身体被地面刨下血液四溅。 「他没事吧?」 「……刚才的男人就是破坏我幸福的可怕坏人。」 雪克莉公主紧握我的长袍袖子这么说。 我觉得遭到破坏的应该是他的肉体才对。 「但是,究竟是谁……?」 他总不可能是看到雪克莉公主,从水车之都自己飞来的吧? 他会飞来,就代表有个把他打飞的人才对。 难道是被自己的马踢了吗? 我转向他飞来的方向——水车之都的方向。 「……唔哇。」 然后,不由自主退后一步。 如同字面上的鬼神伫立在眼前。 「罗莎米亚……!」 身旁的雪克莉公主呢喃道。 缓步从水车之都的方向走来的,正是风车之都的骑士——罗莎米亚。她怒发冲冠,全身上下杀气外漏,甚至给人一股一被她碰到,脖子就会应声折断的魄力。 不只如此,她还抱著一根树干,使威压感倍增。不小心靠近头可能会被砸烂。 「罗莎米亚!是罗莎米亚对不对!啊啊,太好了——」 「咦?啊,等一下,雪克莉公主!」 我已经搞不懂现在是什么状况了。 雪克莉公主朝明显酝酿出杀人凶手气息的罗莎米亚直奔而去,丝毫不把我的制止放在眼里。 她的模样如同与情人重逢的少女。 ………… ……嗯嗯? 我有股不祥的预感——可是,不对不对,怎么可能? 「公主殿下!」 故事拋下脑袋还来不及处里的我继续进展。罗莎米亚小姐为了迎接朝她扑去的雪克莉公主张开双臂。 你问我她手上的树干怎么了? 丢掉了。毫不犹豫地丢了。 「公主殿下!」「罗莎米亚!」 两人热情无比地相拥。 「咕噗!」 随著我的背后传来某样东西被压扁的声音,我似乎听见某人的呻吟,但是我害怕到不敢回头。 「啊啊,公主殿下……!太好了,太好了……」「罗莎米亚……!我好害怕……」 ………… 太莫名其妙了,真是的。 甚至让人想放弃思考。 ○ 为了以防万一,我从雪克莉公主和罗莎米亚小姐两人口中确认这次事件的来龙去脉。 要大略整理两人不明不白的话,感觉就像这样: 首先,前提是—— 风车之都的公主雪克莉跟她的贴身骑士罗莎米亚小 姐是一对情侣。两人都是女性,但却是情侣。 不过,恋爱有各种形式,这部分就暂且如此吧。 总而言之,彼此相恋的两人,感情已经火热到无人能够介入的地步。 可是,光是一国公主与贴身骑士结婚便足以引起某些人反感,得知两人又是同性,风车之都的国王——身为雪克莉公主父亲的脸色便十分难看。 毕竟女儿若是同性恋就生不出小孩。 因此国王下定决心,硬是替女儿订下婚约。对方是邻国水车之都的王子——罗伯特。 罗伯特王子与雪克莉公主的婚约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决定,进而遭到两人猛烈的反弹。 「父王,我对男人才没有兴趣。」 「国王陛下,我已经决定与公主殿下携手共度一生了。」 「罗莎米亚……」 「公主殿下……」 如此这般,两人难为情地告诉了我在国王面前晒恩爱的事情。 但是国王陛下却不把两人的意见放在眼里,甚至还定下举办婚礼的具体日期。 「——几天后,罗伯特王子会来接你。你就去水车之都完婚吧。」 国王陛下似乎是这么说的。 就我的推测,她跟罗伯特王子的婚约应该在很早之前就在幕后推动了。 我心想:果不其然,这一定是政治联姻。 是否真是如此先摆一旁,跟罗伯特王子的婚礼使两人慌了手脚。 接著,她们得到了某个结论。 「对了!我们只要在跟罗伯特王子举办婚礼前结婚就好了呀!」 「真不愧是公主殿下!」 就像这样,两人决定在小小的教堂偷偷完婚。 婚礼准备相当顺利,雪克莉王女终于能跟最爱的人结婚,于是喜极而泣。 然而,他却在这时现身。 破坏公主幸福的可怕坏人——罗伯特王子大摇大摆地打开教堂的门,将公主掳走。 接著,他把公主放到自己的马拖著的货车上(附可颂面包),朝水车之都急奔而去。 雪克莉公主的处理相当冷静。 她若无其事地解开连结马与货车的绳索,自行逃脱。 接著,她就在森林里慢慢啃著可颂面包,等待最爱的情人前来拯救她。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 不是,一点都不可喜可贺…… ○ 「罗莎米亚~!」「公主殿下~!」「罗莎米亚……」「公主殿下……」「罗莎米亚……?」「公主殿下……?」「罗莎米亚!」「公主殿下!」 有谁能想像这种对话持续了好几分钟有多么痛苦? 明明只是呼唤对方的名字,为什么会这么让人难为情?害羞到令人不禁想闭起眼睛塞起耳朵当场蹲下的景色近在眼前。 「欸,吻我?」「不可以,公主殿下,有人在看。」「我不管。」「可是……」「你不爱我了吗?」「不,我怎么可能……」「那么,拜托……」「公主殿下……」「罗莎米亚……」 ………… 让人看不下去。 我一百八十度转身。这么做是为了逃离她们两人间诡异的气氛,绝对不是为了看他。 「……嗨,刚才才见呢。」 回过头我看到他站在眼前。 被罗莎米亚一把拋开的树干直接砸中的他站在我正后方露出和蔼的笑容。 他的衣服破破烂烂,头还血流不止,但毫无疑问,就是他没错。 「您是王子殿下吧。」以防万一,我又问:「您还活著吗?」 「正是在下,我是水车之都的王子。而且不必怀疑,我还活著。」 「原本以为被树干砸到的您受了重伤,结果您意外耐打得很呢。」 「那点程度的攻击连屁都不算。」 「你究竟是什么鬼……」 「水车之都的王子。」 不是,不是这样……啊啊,还是算了吧。 每句都要吐槽会没完没了。 「话说回来,您看到这一幕做何感想?」 盛大误会一场的王子看著眼前热烈相拥的两人。 「啊啊……感觉有点心跳加速……」 「难道不是因为您的头在喷血吗?」 「好像有什么新的东西正在觉醒……」 「哈哈,殿下果然伤得不轻呢。」 「好了,玩笑就开到这里。」 「原来是玩笑吗?」 「……大概有一半是认真的吧?」 「果然伤得不轻呢。」 (插图) 「不晓得会不会好?」 「已经太迟了吧。」 「…………」 「所以,您说呢?」 「啊啊——既然看到了这一幕,果然还是不得不承认呢。」 「?您在说什么?」 罗伯特一如往常面带微笑。 「刚才呢,我被骑士小姐用树干痛殴的时候听她说了不少。她说,我被风车之都的国王骗了,还有真正的情侣不是我跟公主,而是骑士小姐跟公主等等。」 「是喔。」 「我那时还无法相信,但是看到她们两人就懂了。看来,我只不过是被当成猴子耍了呢。」 「…………」 的确,您说得对——我不能这么说,只好保持沉默。 「女生跟女生……真赞……」 一国王子在我身边脱口说出诡异的话,我也假装没有听到贯彻沉默。 旁观了一会儿罗莎米亚小姐与雪克莉公主莫名其妙的对话,罗伯特王子终于一本正经地开口说:「我还是放弃跟她结婚吧。」 「是吗,那还真是意外。」 「——不过,有一部分是因为不得不放弃就是了。」 「…………」 毕竟她对罗莎米亚以外的人没有兴趣呢。 「而且,有件事我不得不回国处理。」 「喔?」 「我想将同性恋爱合法化。」 「啊,是吗。」 「反应很薄弱呢。」 「我有点傻眼。」 「……也是,现在感到反感的人一定还很多吧。不过,我想肯定有很多人像她们两人一样,跨越性别的障碍相爱。只要国家愿意承认,往后国内一定会比现在更和谐。」 原来如此。 「……实际上呢?」 「女生跟女生……真赞……」 「…………」 我一闭上嘴,对面两人的嬉闹声便传进耳中,如同只有那里盛开一片花海。 我将来若是不再旅行,决定要在某个国定居,应该也不会选择位于这条路尽头的国家吧。 「啊,这么说来……」 我叫住迈开步伐的王子。 他回过头,和蔼地微笑(但是满脸是血)。「什么事?」 「…………」我朝他伸出一只手。 「?什么?」看来他没看懂我的意思,将头侧向一旁。 所以我刻意摆出笑容对他说: 「您欠我十枚金币。」 接著再补上一句—— 我依照与您的约定,找到公主了。 ○ 在造访某国的时候,我无意间听 到风车之都与水车之都的传闻。 在那之后,两国都成为全面承认同性恋爱的国家,似乎使国家更进一步发展,又好像没有。 至少,两国间的交流确实较过去更为频繁。 特别是风车之都的公主与同性结婚,使至今为止隐瞒自我的同志们更为活跃。 水车之都则是为了鼓励女性与女性结婚,由王子慎重发表了「女性与女性结婚可以拿到补助金喔!」的政策。 结果就是伪造女性间婚姻的案例层出不穷,引发了不小的麻烦。 就像这样,只有水车以及只有风车的国家获得了奇特的特色。 造访两国的旅人好像变多了。 只不过人口似乎有减少的倾向。 不知道为什么呢? 第四章 目击情报 嗯…… 我究竟是什么时候遇到那个男人,又是在哪遇到的呢? 想不起来。 很不确定。 我遇见那个人的地方并没有什么特别,情况也十分偶然。不,我没有直接与他交谈,因此应该说是擦身而过吧。 我记得位置是在连接某个国家与另一个国家的道路上。我不记得是怎样的地方,只记得是在路上而已。 啊,可是我是从这扇门进入这个国家的,所以我想看到他时,一定是在由门另一头一直延伸出去的路上。 仔细想想,他好像真的走在那条路上。 时间是……我想想,应该是傍晚。不对,又好像是早上……?啊,应该是早上才对。 我今天中午抵达这个国家,然后那个男人和正在前来这个国家的我擦身而过,所以应该是早上才对。 如何呀?我的推理厉害吧?咦,无所谓?啊,是喔…… ……?是的,的确。没错,那个男人确实在路上和我擦身而过,你怎么又确认一次呢?问我问题的不是你们吗? 我原本想悠闲地在这个国家观光的说…… 你们所说拥有这个特徵的男人,确实正在前往那个国家——一个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普通国家。 不过,偶而拜访普通国家也不错呢。没有特别装模作样的感觉很棒,就真的是「纯粹是个国家」的感觉。 可是,这个国家不一样吧? 咦?那什么表情。 嗯嗯嗯。 你真爱说笑。 既然有穿著那么奇怪的人,这里怎么可能会是个普通国家呢?一定是抱有什么庞大秘密的国家对吧?真让人兴奋。 咦? ……啊,这么说来你们的穿著的确很普通呢。为什么? 只有那个男的有问题?是喔,这样吗…… 然后—— 眼前的军人面带苦涩的表情说: 「我再确认一次……你确实在国外的路上,遇到了具有这个特徵的男人对吧?」 男人在我面前举起一张画像。画上鲜明地描绘出和我擦身而过的男人异样的穿著。他的穿著怪异到让人想喷笑。那什么穿著啊,不,我是说真的。 究竟是怎样的怪人才会穿成这样走在光天化日之下?换做是我早就满心羞耻而自尽了。这种穿著可是连到末代都很耻辱啊。 然而,画中最重要的脸却被涂黑,看不出长相。 即使盯著画像,脸也没有在脑中浮现,最后,我还是想不起那个男人的脸。 交互看著我跟纸的军人问: 「……想得起来吗?」 「不行,想不起来。」接著我问军人:「话说回来,这个男的究竟做了什么?」 「窃盗。他从这个国家每个富翁的金库里偷了钱。」 「穿成这样的人,是吗?」 「是啊。」 「人不可貌相呢……」 「与其说是貌相,应该说是穿著吧。」 说得没错。 接著军人先生「呼」地叹了口气,将纸折成四分之一,收回口袋里。 看来讯问结束了。「谢谢你,小姑娘。」军人向我敬礼。 我也模仿他的姿势回答: 「不会,这是应该的——话说回来,请问有帮助吗?」 听了,他又回归苦闷的表情。 「唉……不知道。得知犯人去向的确可说是进展,但……」说到这里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吗?」 我放下敬礼的手,他这么说: 「我们虽然收集了不少目击情报,可惜就是没有半个人记得犯人的脸。」 「…………」喔喔,原来如此。「也就是,换句话说——」 「是啊,大家都只记得犯人古怪的穿著。」 嗯…… 我究竟是什么时候遇到那个男人,又是在哪遇到的呢? 想不起来。 很不确定。 我遇见那个人的地方并没有什么特别,情况也十分偶然。不,我没有直接与他交谈,因此应该说是擦身而过吧。 我记得位置是在连接某个国家与另一个国家的道路上。我不记得是怎样的地方,只记得是在路上而已。 啊,可是我是从这扇门进入这个国家的,所以我想看到他时,一定是在由门另一头一直延伸出去的路上。 仔细想想,他好像真的走在那条路上。 时间是……我想想,应该是傍晚。不对,又好像是早上……?啊,应该是早上才对。 我今天中午抵达这个国家,然后那个男人和正在前来这个国家的我擦身而过,所以应该是早上才对。 如何呀?我的推理厉害吧?咦,无所谓?啊,是喔…… ……?是的,的确。没错,那个男人确实在路上和我擦身而过,你怎么又确认一次呢?问我问题的不是你们吗? 我原本想悠闲地在这个国家观光的说…… 你们所说拥有这个特徵的男人,确实正在前往那个国家——一个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普通国家。 不过,偶而拜访普通国家也不错呢。没有特别装模作样的感觉很棒,就真的是「纯粹是个国家」的感觉。 可是,这个国家不一样吧? 咦?那什么表情。 嗯嗯嗯。 你真爱说笑。 既然有穿著那么奇怪的人,这里怎么可能会是个普通国家呢?一定是抱有什么庞大秘密的国家对吧?真让人兴奋。 咦? ……啊,这么说来你们的穿著的确很普通呢。为什么? 只有那个男的有问题?是喔,这样吗…… 然后—— 眼前的军人面带苦涩的表情说: 「我再确认一次……你确实在国外的路上,遇到了具有这个特徵的男人对吧?」 男人在我面前举起一张画像。画上鲜明地描绘出和我擦身而过的男人异样的穿著。他的穿著怪异到让人想喷笑。那什么穿著啊,不,我是说真的。 究竟是怎样的怪人才会穿成这样走在光天化日之下?换做是我早就满心羞耻而自尽了。这种穿著可是连到末代都很耻辱啊。 然而,画中最重要的脸却被涂黑,看不出长相。 即使盯著画像,脸也没有在脑中浮现,最后,我还是想不起那个男人的脸。 交互看著我跟纸的军人问: 「……想得起来吗?」 「不行,想不起来。」接著我问军人:「话说回来,这个男的究竟做了什么?」 「窃盗。他从这个国家每个富翁的金库里偷了钱。」 「穿成这样的人,是吗?」 「是啊。」 「人不可貌相呢……」 「与其说是貌相,应该说是穿著吧。」 说得没错。 接著军人先生「呼」地叹了口气,将纸折成四分之一,收回口袋里。 看来讯问结束了。「谢谢你,小姑娘。」军人向我敬礼。 我也模仿他的姿势回答: 「不会,这是应该的——话说回来,请问有帮助吗?」 听了,他又回归苦闷的表情。 「唉……不知道。得知犯人去向的确可说是进展,但……」说到这里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吗?」 我放下敬礼的手,他这么说: 「我们虽然收集了不少目击情报,可惜就是没有半个人记得犯人的脸。」 「…………」喔喔,原来如此。「也就是,换句话说——」 「是啊,大家都只记得犯人古怪的穿著。」 嗯…… 我究竟是什么时候遇到那个男人,又是在哪遇到的呢? 想不起来。 很不确定。 我遇见那个人的地方并没有什么特别,情况也十分偶然。不,我没有直接与他交谈,因此应该说是擦身而过吧。 我记得位置是在连接某个国家与另一个国家的道路上。我不记得是怎样的地方,只记得是在路上而已。 啊,可是我是从这扇门进入这个国家的,所以我想看到他时,一定是在由门另一头一直延伸出去的路上。 仔细想想,他好像真的走在那条路上。 时间是……我想想,应该是傍晚。不对,又好像是早上……?啊,应该是早上才对。 我今天中午抵达这个国家,然后那个男人和正在前来这个国家的我擦身而过,所以应该是早上才对。 如何呀?我的推理厉害吧?咦,无所谓?啊,是喔…… ……?是的,的确。没错,那个男人确实在路上和我擦身而过,你怎么又确认一次呢?问我问题的不是你们吗? 我原本想悠闲地在这个国家观光的说…… 你们所说拥有这个特徵的男人,确实正在前往那个国家——一个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普通国家。 不过,偶而拜访普通国家也不错呢。没有特别装模作样的感觉很棒,就真的是「纯粹是个国家」的感觉。 可是,这个国家不一样吧? 咦?那什么表情。 嗯嗯嗯。 你真爱说笑。 既然有穿著那么奇怪的人,这里怎么可能会是个普通国家呢?一定是抱有什么庞大秘密的国家对吧?真让人兴奋。 咦? ……啊,这么说来你们的穿著的确很普通呢。为什么? 只有那个男的有问题?是喔,这样吗…… 然后—— 眼前的军人面带苦涩的表情说: 「我再确认一次……你确实在国外的路上,遇到了具有这个特徵的男人对吧?」 男人在我面前举起一张画像。画上鲜明地描绘出和我擦身而过的男人异样的穿著。他的穿著怪异到让人想喷笑。那什么穿著啊,不,我是说真的。 究竟是怎样的怪人才会穿成这样走在光天化日之下?换做是我早就满心羞耻而自尽了。这种穿著可是连到末代都很耻辱啊。 然而,画中最重要的脸却被涂黑,看不出长相。 即使盯著画像,脸也没有在脑中浮现,最后,我还是想不起那个男人的脸。 交互看著我跟纸的军人问: 「……想得起来吗?」 「不行,想不起来。」接著我问军人:「话说回来,这个男的究竟做了什么?」 「窃盗。他从这个国家每个富翁的金库里偷了钱。」 「穿成这样的人,是吗?」 「是啊。」 「人不可貌相呢……」 「与其说是貌相,应该说是穿著吧。」 说得没错。 接著军人先生「呼」地叹了口气,将纸折成四分之一,收回口袋里。 看来讯问结束了。「谢谢你,小姑娘。」军人向我敬礼。 我也模仿他的姿势回答: 「不会,这是应该的——话说回来,请问有帮助吗?」 听了,他又回归苦闷的表情。 「唉……不知道。得知犯人去向的确可说是进展,但……」说到这里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吗?」 我放下敬礼的手,他这么说: 「我们虽然收集了不少目击情报,可惜就是没有半个人记得犯人的脸。」 「…………」喔喔,原来如此。「也就是,换句话说——」 「是啊,大家都只记得犯人古怪的穿著。」 嗯…… 我究竟是什么时候遇到那个男人,又是在哪遇到的呢? 想不起来。 很不确定。 我遇见那个人的地方并没有什么特别,情况也十分偶然。不,我没有直接与他交谈,因此应该说是擦身而过吧。 我记得位置是在连接某个国家与另一个国家的道路上。我不记得是怎样的地方,只记得是在路上而已。 啊,可是我是从这扇门进入这个国家的,所以我想看到他时,一定是在由门另一头一直延伸出去的路上。 仔细想想,他好像真的走在那条路上。 时间是……我想想,应该是傍晚。不对,又好像是早上……?啊,应该是早上才对。 我今天中午抵达这个国家,然后那个男人和正在前来这个国家的我擦身而过,所以应该是早上才对。 如何呀?我的推理厉害吧?咦,无所谓?啊,是喔…… ……?是的,的确。没错,那个男人确实在路上和我擦身而过,你怎么又确认一次呢?问我问题的不是你们吗? 我原本想悠闲地在这个国家观光的说…… 你们所说拥有这个特徵的男人,确实正在前往那个国家——一个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普通国家。 不过,偶而拜访普通国家也不错呢。没有特别装模作样的感觉很棒,就真的是「纯粹是个国家」的感觉。 可是,这个国家不一样吧? 咦?那什么表情。 嗯嗯嗯。 你真爱说笑。 既然有穿著那么奇怪的人,这里怎么可能会是个普通国家呢?一定是抱有什么庞大秘密的国家对吧?真让人兴奋。 咦? ……啊,这么说来你们的穿著的确很普通呢。为什么? 只有那个男的有问题?是喔,这样吗…… 然后—— 眼前的军人面带苦涩的表情说: 「我再确认一次……你确实在国外的路上,遇到了具有这个特徵的男人对吧?」 男人在我面前举起一张画像。画上鲜明地描绘出和我擦身而过的男人异样的穿著。他的穿著怪异到让人想喷笑。那什么穿著啊,不,我是说真的。 究竟是怎样的怪人才会穿成这样走在光天化日之下?换做是我早就满心羞耻而自尽了。这种穿著可是连到末代都很耻辱啊。 然而,画中最重要的脸却被涂黑,看不出长相。 即使盯著画像,脸也没有在脑中浮现,最后,我还是想不起那个男人的脸。 交互看著我跟纸的军人问: 「……想得起来吗?」 「不行,想不起来。」接著我问军人:「话说回来,这个男的究竟做了什么?」 「窃盗。他从这个国家每个富翁的金库里偷了钱。」 「穿成这样的人,是吗?」 「是啊。」 「人不可貌相呢……」 「与其说是貌相,应该说是穿著吧。」 说得没错。 接著军人先生「呼」地叹了口气,将纸折成四分之一,收回口袋里。 看来讯问结束了。「谢谢你,小姑娘。」军人向我敬礼。 我也模仿他的姿势回答: 「不会,这是应该的——话说回来,请问有帮助吗?」 听了,他又回归苦闷的表情。 「唉……不知道。得知犯人去向的确可说是进展,但……」说到这里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吗?」 我放下敬礼的手,他这么说: 「我们虽然收集了不少目击情报,可惜就是没有半个人记得犯人的脸。」 「…………」喔喔,原来如此。「也就是,换句话说——」 「是啊,大家都只记得犯人古怪的穿著。」 嗯…… 我究竟是什么时候遇到那个男人,又是在哪遇到的呢? 想不起来。 很不确定。 我遇见那个人的地方并没有什么特别,情况也十分偶然。不,我没有直接与他交谈,因此应该说是擦身而过吧。 我记得位置是在连接某个国家与另一个国家的道路上。我不记得是怎样的地方,只记得是在路上而已。 啊,可是我是从这扇门进入这个国家的,所以我想看到他时,一定是在由门另一头一直延伸出去的路上。 仔细想想,他好像真的走在那条路上。 时间是……我想想,应该是傍晚。不对,又好像是早上……?啊,应该是早上才对。 我今天中午抵达这个国家,然后那个男人和正在前来这个国家的我擦身而过,所以应该是早上才对。 如何呀?我的推理厉害吧?咦,无所谓?啊,是喔…… ……?是的,的确。没错,那个男人确实在路上和我擦身而过,你怎么又确认一次呢?问我问题的不是你们吗? 我原本想悠闲地在这个国家观光的说…… 你们所说拥有这个特徵的男人,确实正在前往那个国家——一个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普通国家。 不过,偶而拜访普通国家也不错呢。没有特别装模作样的感觉很棒,就真的是「纯粹是个国家」的感觉。 可是,这个国家不一样吧? 咦?那什么表情。 嗯嗯嗯。 你真爱说笑。 既然有穿著那么奇怪的人,这里怎么可能会是个普通国家呢?一定是抱有什么庞大秘密的国家对吧?真让人兴奋。 咦? ……啊,这么说来你们的穿著的确很普通呢。为什么? 只有那个男的有问题?是喔,这样吗…… 然后—— 眼前的军人面带苦涩的表情说: 「我再确认一次……你确实在国外的路上,遇到了具有这个特徵的男人对吧?」 男人在我面前举起一张画像。画上鲜明地描绘出和我擦身而过的男人异样的穿著。他的穿著怪异到让人想喷笑。那什么穿著啊,不,我是说真的。 究竟是怎样的怪人才会穿成这样走在光天化日之下?换做是我早就满心羞耻而自尽了。这种穿著可是连到末代都很耻辱啊。 然而,画中最重要的脸却被涂黑,看不出长相。 即使盯著画像,脸也没有在脑中浮现,最后,我还是想不起那个男人的脸。 交互看著我跟纸的军人问: 「……想得起来吗?」 「不行,想不起来。」接著我问军人:「话说回来,这个男的究竟做了什么?」 「窃盗。他从这个国家每个富翁的金库里偷了钱。」 「穿成这样的人,是吗?」 「是啊。」 「人不可貌相呢……」 「与其说是貌相,应该说是穿著吧。」 说得没错。 接著军人先生「呼」地叹了口气,将纸折成四分之一,收回口袋里。 看来讯问结束了。「谢谢你,小姑娘。」军人向我敬礼。 我也模仿他的姿势回答: 「不会,这是应该的——话说回来,请问有帮助吗?」 听了,他又回归苦闷的表情。 「唉……不知道。得知犯人去向的确可说是进展,但……」说到这里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吗?」 我放下敬礼的手,他这么说: 「我们虽然收集了不少目击情报,可惜就是没有半个人记得犯人的脸。」 「…………」喔喔,原来如此。「也就是,换句话说——」 「是啊,大家都只记得犯人古怪的穿著。」 嗯…… 我究竟是什么时候遇到那个男人,又是在哪遇到的呢? 想不起来。 很不确定。 我遇见那个人的地方并没有什么特别,情况也十分偶然。不,我没有直接与他交谈,因此应该说是擦身而过吧。 我记得位置是在连接某个国家与另一个国家的道路上。我不记得是怎样的地方,只记得是在路上而已。 啊,可是我是从这扇门进入这个国家的,所以我想看到他时,一定是在由门另一头一直延伸出去的路上。 仔细想想,他好像真的走在那条路上。 时间是……我想想,应该是傍晚。不对,又好像是早上……?啊,应该是早上才对。 我今天中午抵达这个国家,然后那个男人和正在前来这个国家的我擦身而过,所以应该是早上才对。 如何呀?我的推理厉害吧?咦,无所谓?啊,是喔…… ……?是的,的确。没错,那个男人确实在路上和我擦身而过,你怎么又确认一次呢?问我问题的不是你们吗? 我原本想悠闲地在这个国家观光的说…… 你们所说拥有这个特徵的男人,确实正在前往那个国家——一个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普通国家。 不过,偶而拜访普通国家也不错呢。没有特别装模作样的感觉很棒,就真的是「纯粹是个国家」的感觉。 可是,这个国家不一样吧? 咦?那什么表情。 嗯嗯嗯。 你真爱说笑。 既然有穿著那么奇怪的人,这里怎么可能会是个普通国家呢?一定是抱有什么庞大秘密的国家对吧?真让人兴奋。 咦? ……啊,这么说来你们的穿著的确很普通呢。为什么? 只有那个男的有问题?是喔,这样吗…… 然后—— 眼前的军人面带苦涩的表情说: 「我再确认一次……你确实在国外的路上,遇到了具有这个特徵的男人对吧?」 男人在我面前举起一张画像。画上鲜明地描绘出和我擦身而过的男人异样的穿著。他的穿著怪异到让人想喷笑。那什么穿著啊,不,我是说真的。 究竟是怎样的怪人才会穿成这样走在光天化日之下?换做是我早就满心羞耻而自尽了。这种穿著可是连到末代都很耻辱啊。 然而,画中最重要的脸却被涂黑,看不出长相。 即使盯著画像,脸也没有在脑中浮现,最后,我还是想不起那个男人的脸。 交互看著我跟纸的军人问: 「……想得起来吗?」 「不行,想不起来。」接著我问军人:「话说回来,这个男的究竟做了什么?」 「窃盗。他从这个国家每个富翁的金库里偷了钱。」 「穿成这样的人,是吗?」 「是啊。」 「人不可貌相呢……」 「与其说是貌相,应该说是穿著吧。」 说得没错。 接著军人先生「呼」地叹了口气,将纸折成四分之一,收回口袋里。 看来讯问结束了。「谢谢你,小姑娘。」军人向我敬礼。 我也模仿他的姿势回答: 「不会,这是应该的——话说回来,请问有帮助吗?」 听了,他又回归苦闷的表情。 「唉……不知道。得知犯人去向的确可说是进展,但……」说到这里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吗?」 我放下敬礼的手,他这么说: 「我们虽然收集了不少目击情报,可惜就是没有半个人记得犯人的脸。」 「…………」喔喔,原来如此。「也就是,换句话说——」 「是啊,大家都只记得犯人古怪的穿著。」 嗯…… 我究竟是什么时候遇到那个男人,又是在哪遇到的呢? 想不起来。 很不确定。 我遇见那个人的地方并没有什么特别,情况也十分偶然。不,我没有直接与他交谈,因此应该说是擦身而过吧。 我记得位置是在连接某个国家与另一个国家的道路上。我不记得是怎样的地方,只记得是在路上而已。 啊,可是我是从这扇门进入这个国家的,所以我想看到他时,一定是在由门另一头一直延伸出去的路上。 仔细想想,他好像真的走在那条路上。 时间是……我想想,应该是傍晚。不对,又好像是早上……?啊,应该是早上才对。 我今天中午抵达这个国家,然后那个男人和正在前来这个国家的我擦身而过,所以应该是早上才对。 如何呀?我的推理厉害吧?咦,无所谓?啊,是喔…… ……?是的,的确。没错,那个男人确实在路上和我擦身而过,你怎么又确认一次呢?问我问题的不是你们吗? 我原本想悠闲地在这个国家观光的说…… 你们所说拥有这个特徵的男人,确实正在前往那个国家——一个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普通国家。 不过,偶而拜访普通国家也不错呢。没有特别装模作样的感觉很棒,就真的是「纯粹是个国家」的感觉。 可是,这个国家不一样吧? 咦?那什么表情。 嗯嗯嗯。 你真爱说笑。 既然有穿著那么奇怪的人,这里怎么可能会是个普通国家呢?一定是抱有什么庞大秘密的国家对吧?真让人兴奋。 咦? ……啊,这么说来你们的穿著的确很普通呢。为什么? 只有那个男的有问题?是喔,这样吗…… 然后—— 眼前的军人面带苦涩的表情说: 「我再确认一次……你确实在国外的路上,遇到了具有这个特徵的男人对吧?」 男人在我面前举起一张画像。画上鲜明地描绘出和我擦身而过的男人异样的穿著。他的穿著怪异到让人想喷笑。那什么穿著啊,不,我是说真的。 究竟是怎样的怪人才会穿成这样走在光天化日之下?换做是我早就满心羞耻而自尽了。这种穿著可是连到末代都很耻辱啊。 然而,画中最重要的脸却被涂黑,看不出长相。 即使盯著画像,脸也没有在脑中浮现,最后,我还是想不起那个男人的脸。 交互看著我跟纸的军人问: 「……想得起来吗?」 「不行,想不起来。」接著我问军人:「话说回来,这个男的究竟做了什么?」 「窃盗。他从这个国家每个富翁的金库里偷了钱。」 「穿成这样的人,是吗?」 「是啊。」 「人不可貌相呢……」 「与其说是貌相,应该说是穿著吧。」 说得没错。 接著军人先生「呼」地叹了口气,将纸折成四分之一,收回口袋里。 看来讯问结束了。「谢谢你,小姑娘。」军人向我敬礼。 我也模仿他的姿势回答: 「不会,这是应该的——话说回来,请问有帮助吗?」 听了,他又回归苦闷的表情。 「唉……不知道。得知犯人去向的确可说是进展,但……」说到这里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吗?」 我放下敬礼的手,他这么说: 「我们虽然收集了不少目击情报,可惜就是没有半个人记得犯人的脸。」 「…………」喔喔,原来如此。「也就是,换句话说——」 「是啊,大家都只记得犯人古怪的穿著。」 嗯…… 我究竟是什么时候遇到那个男人,又是在哪遇到的呢? 想不起来。 很不确定。 我遇见那个人的地方并没有什么特别,情况也十分偶然。不,我没有直接与他交谈,因此应该说是擦身而过吧。 我记得位置是在连接某个国家与另一个国家的道路上。我不记得是怎样的地方,只记得是在路上而已。 啊,可是我是从这扇门进入这个国家的,所以我想看到他时,一定是在由门另一头一直延伸出去的路上。 仔细想想,他好像真的走在那条路上。 时间是……我想想,应该是傍晚。不对,又好像是早上……?啊,应该是早上才对。 我今天中午抵达这个国家,然后那个男人和正在前来这个国家的我擦身而过,所以应该是早上才对。 如何呀?我的推理厉害吧?咦,无所谓?啊,是喔…… ……?是的,的确。没错,那个男人确实在路上和我擦身而过,你怎么又确认一次呢?问我问题的不是你们吗? 我原本想悠闲地在这个国家观光的说…… 你们所说拥有这个特徵的男人,确实正在前往那个国家——一个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普通国家。 不过,偶而拜访普通国家也不错呢。没有特别装模作样的感觉很棒,就真的是「纯粹是个国家」的感觉。 可是,这个国家不一样吧? 咦?那什么表情。 嗯嗯嗯。 你真爱说笑。 既然有穿著那么奇怪的人,这里怎么可能会是个普通国家呢?一定是抱有什么庞大秘密的国家对吧?真让人兴奋。 咦? ……啊,这么说来你们的穿著的确很普通呢。为什么? 只有那个男的有问题?是喔,这样吗…… 然后—— 眼前的军人面带苦涩的表情说: 「我再确认一次……你确实在国外的路上,遇到了具有这个特徵的男人对吧?」 男人在我面前举起一张画像。画上鲜明地描绘出和我擦身而过的男人异样的穿著。他的穿著怪异到让人想喷笑。那什么穿著啊,不,我是说真的。 究竟是怎样的怪人才会穿成这样走在光天化日之下?换做是我早就满心羞耻而自尽了。这种穿著可是连到末代都很耻辱啊。 然而,画中最重要的脸却被涂黑,看不出长相。 即使盯著画像,脸也没有在脑中浮现,最后,我还是想不起那个男人的脸。 交互看著我跟纸的军人问: 「……想得起来吗?」 「不行,想不起来。」接著我问军人:「话说回来,这个男的究竟做了什么?」 「窃盗。他从这个国家每个富翁的金库里偷了钱。」 「穿成这样的人,是吗?」 「是啊。」 「人不可貌相呢……」 「与其说是貌相,应该说是穿著吧。」 说得没错。 接著军人先生「呼」地叹了口气,将纸折成四分之一,收回口袋里。 看来讯问结束了。「谢谢你,小姑娘。」军人向我敬礼。 我也模仿他的姿势回答: 「不会,这是应该的——话说回来,请问有帮助吗?」 听了,他又回归苦闷的表情。 「唉……不知道。得知犯人去向的确可说是进展,但……」说到这里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吗?」 我放下敬礼的手,他这么说: 「我们虽然收集了不少目击情报,可惜就是没有半个人记得犯人的脸。」 「…………」喔喔,原来如此。「也就是,换句话说——」 「是啊,大家都只记得犯人古怪的穿著。」 嗯…… 我究竟是什么时候遇到那个男人,又是在哪遇到的呢? 想不起来。 很不确定。 我遇见那个人的地方并没有什么特别,情况也十分偶然。不,我没有直接与他交谈,因此应该说是擦身而过吧。 我记得位置是在连接某个国家与另一个国家的道路上。我不记得是怎样的地方,只记得是在路上而已。 啊,可是我是从这扇门进入这个国家的,所以我想看到他时,一定是在由门另一头一直延伸出去的路上。 仔细想想,他好像真的走在那条路上。 时间是……我想想,应该是傍晚。不对,又好像是早上……?啊,应该是早上才对。 我今天中午抵达这个国家,然后那个男人和正在前来这个国家的我擦身而过,所以应该是早上才对。 如何呀?我的推理厉害吧?咦,无所谓?啊,是喔…… ……?是的,的确。没错,那个男人确实在路上和我擦身而过,你怎么又确认一次呢?问我问题的不是你们吗? 我原本想悠闲地在这个国家观光的说…… 你们所说拥有这个特徵的男人,确实正在前往那个国家——一个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普通国家。 不过,偶而拜访普通国家也不错呢。没有特别装模作样的感觉很棒,就真的是「纯粹是个国家」的感觉。 可是,这个国家不一样吧? 咦?那什么表情。 嗯嗯嗯。 你真爱说笑。 既然有穿著那么奇怪的人,这里怎么可能会是个普通国家呢?一定是抱有什么庞大秘密的国家对吧?真让人兴奋。 咦? ……啊,这么说来你们的穿著的确很普通呢。为什么? 只有那个男的有问题?是喔,这样吗…… 然后—— 眼前的军人面带苦涩的表情说: 「我再确认一次……你确实在国外的路上,遇到了具有这个特徵的男人对吧?」 男人在我面前举起一张画像。画上鲜明地描绘出和我擦身而过的男人异样的穿著。他的穿著怪异到让人想喷笑。那什么穿著啊,不,我是说真的。 究竟是怎样的怪人才会穿成这样走在光天化日之下?换做是我早就满心羞耻而自尽了。这种穿著可是连到末代都很耻辱啊。 然而,画中最重要的脸却被涂黑,看不出长相。 即使盯著画像,脸也没有在脑中浮现,最后,我还是想不起那个男人的脸。 交互看著我跟纸的军人问: 「……想得起来吗?」 「不行,想不起来。」接著我问军人:「话说回来,这个男的究竟做了什么?」 「窃盗。他从这个国家每个富翁的金库里偷了钱。」 「穿成这样的人,是吗?」 「是啊。」 「人不可貌相呢……」 「与其说是貌相,应该说是穿著吧。」 说得没错。 接著军人先生「呼」地叹了口气,将纸折成四分之一,收回口袋里。 看来讯问结束了。「谢谢你,小姑娘。」军人向我敬礼。 我也模仿他的姿势回答: 「不会,这是应该的——话说回来,请问有帮助吗?」 听了,他又回归苦闷的表情。 「唉……不知道。得知犯人去向的确可说是进展,但……」说到这里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吗?」 我放下敬礼的手,他这么说: 「我们虽然收集了不少目击情报,可惜就是没有半个人记得犯人的脸。」 「…………」喔喔,原来如此。「也就是,换句话说——」 「是啊,大家都只记得犯人古怪的穿著。」 第五章 引领流行的先驱者 扫帚划破秋天寂寥的空气,地上附有白色松软毛球的植物便不悦地摇头晃脑。 「……唉呦。」 好险好险——为了不破坏棉花田,乘著扫帚的她稍微降低了速度。 最大的特徵为灰色发丝的少女是魔女,亦是旅人。她穿著黑色长袍,头戴黑色三角帽,胸口别著星辰造型的胸针,一如往常地骑著扫帚悠游自在地飞翔。 那么,如此尽情享受奢侈自由的魔女究竟是谁? 没错,就是我。 「…………」 我挺胸吸饱空气,朝向棉花田另一头的小国前进。 残留些许夏天气息的暑气,宛如眼底摇摆的棉花般柔和。 ○ 哎呀,这个国家的模样真是与众不同。 在抵达那个国家、漫步过一阵后,我做出无比高雅的反应。一旦发现了那点,我便无法不去在意。 「…………」 无论是左是右,我眼界所及全是公主与王子。 四处都只有外表看似富豪的人。 走在街上的尽是身穿美丽洋装的公主,以及身穿豪华军装的王子。 究竟为什么? 「那个……不好意思。」 我拦了一位碰巧经过的王子,这么问:「我是正在旅行的旅人,请问能占用一点时间吗?」 「咦?啊,我吗?」 看似相当懦弱的男性尽管一脸困惑,却仍为我停下脚步。 「没错,就是你。那个,这个国家现在正在举办什么扮装派对吗?」 「没有啊?」 「那么为什么每个人都扮成王公贵族的模样呢?」 「王公贵族吗……我觉得很普通啊。」 「原来如此。」 换言之,如此华美的服饰在这个国家并不特别吗? 好像该多听几个人的意见呢。 现在这位就先见好就收吧。 「我了解了,谢谢你。那么再见。」 「啊,嗯。不用客气。」 我乾乾脆脆地跟事到如今仍在状况外的假王子道别。 来到城镇中心,这里也到处都是王公贵族。 有正在购物的公主们,也有在咖啡厅谈笑风生的王子与公主。王子与公主跟王子和公主。啊啊啊啊眼睛都要花了。 我的视线无处可逃,抬头一看,又看到画了身穿贵族服饰人物的广告看板,高高挂在宛如大教堂的建筑物上。 国家本身的风气明明十分沉稳,住在这里的人们却分外刺眼,甚至让人希望有戴在脸上能使视野变暗的方便眼镜。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帮我做一副? 就在此时—— 看著广告的我,终于找到了关于这个国家会有这种样貌的其中一个答案。 「那个……不好意思。」 「什么?」 这次我叫住某个从身旁经过、穿著宛如公主的人问: 「我是正在旅行的旅人——难道说,这个国家正在流行这样的衣服吗?」 那位女性脸上浮现讶异的表情说: 「咦?是呀,没错。这是现在的流行喔。」 「原来如此~」 难怪会人人都穿一样的衣服。 对于听了之后自顾自释怀的我,宛如公主的她也自顾自理解似地点头。 「原本想说你穿的衣服怎么这么奇怪,原来是从外地来的啊……呵呵!」 她究竟理解了什么?为什么要用这种有点瞧不起人的态度笑我? 「我的穿著很奇怪吗?」 「有一点奇怪呢。」 「难道你是第一次看见长袍吗?」 她摇摇头说:「不是,可是这个国家的魔法师们是不穿长袍的,所以我说的是就这种意义上有点奇怪的意思。」 「不穿长袍?」 「是呀,他们也穿流行的衣服。」 「…………」 真没魔法师的样子…… 「不过,为了让别人知道他们是魔法师,他们还是会戴三角帽就是了。」 这样穿又不好看…… 不过,经她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在王公贵族穿著的人群中,的确混杂著头戴三角帽的人。 我看到造型很逊的魔法师。 这种穿著果然超不搭…… 「你们很爱追逐流行呢……」 「是呀,谁想穿老气的衣服呢?而且,穿起来很好看吧?」 「很刺眼。」 「对吧?」 我没在夸奖她,她却看似十分得意。 「话说回来,我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不知为何心花怒放的她用力点头回应。正合我意。「这个国家的衣服流行是谁决定的呢?」 「?这我不知道,不知不觉间就流行起来了喔。」 「哈哈~」 也就是说,这群人只不过是随波逐流而已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谢谢你,我上了一课。」 「不会——啊,对了。旅人小姐,你如果对最新的流行有兴趣,去那家店就对啰。」 说完,身穿华服彷佛公主的她亲切地替我指出接下来该去的地方。 那里正是与我们的所在位置隔著大马路遥遥相望的另一头—— 挂满各种广告、犹如大教堂的巨大服饰店。 ○ 「欢迎光临……哎呀,您难道是旅人吗?」 一进到店里,身穿朴素套装的女性便出来迎接。她一定是店里的店员。 一瞬间决定我是旅人的事情,我就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是的,你好。我刚才听说这家店是这个国家里生意最好的店。」 「哎呀,就是这样!也就是说,您是从别处来这里寻找流行服饰的吗?既然如此我们有推荐的商品——」 一确定我是外地人,店员小姐的双眼立刻灿然闪耀,淘淘不绝地开始讲解。好刺眼好刺眼。 话说回来,这家店有能让视野变暗的眼镜吗?没有吗?是喔。 「哎呀,旅人真是稀客。」 在我任店员摆布参观店内的时候,一个驼背的老婆婆突然拄著拐杖从店面后方出现。 「哎呀,店长。」店员小姐惊呼。 被唤作店长的老婆婆拄著拐杖来到我面前。 「你来找这个国家的衣服吗?」 她问。 我摇头否定: 「不,完全不是。纯粹只是好奇而已。」 「是吗。不过的确会让人好奇呢……毕竟这个国家的服饰永远走在时代的尖端呀。」 「是呀。」 「那么,旅人小姐你怎么看这个国家的衣服?别看这样,我们可是有余力出口外销喔?」 「嗯,我觉得很厉害。实际上要完成这么大量的衣服,没有相当的技术与材料应该也办不到才对。」 「是吗?」 「嗯。」 这里具有充足的材料,使平民得以轻易买到王公贵族般的华美服饰,也具备相应的裁缝技术。光看这个国家的模样,便不难理解这几点。要是没有和平闲暇到持有这种余力,应该也没办法将服饰领域培养到这么高的程度。 对从国外而来的商人而言,这里或许等同于取之不尽的宝箱呢。 「这么说来,旅人 小姐是从哪来的呀?」 「从很遥远的地方来的。」 「你旅行了多久呀?」 「还算是满久的。」 「是喔是喔……真了不起。」老婆婆以温暖的眼神注视著我,接著问出「那么,你应该在各种国家,见识了各种衣服吧。」这一针见血的问题。 我感到一丝不祥的预感。 「……没有,我并不是为了看各种服饰而旅行的,因此对这方面并不熟悉。」 我以老婆婆察觉不到的程度向后退。 这时我身旁的店员立刻绕到我背后,抓住我的肩膀。被逮到了。「不过旅人小姐,就算不熟悉,你也亲眼看过世上各种衣服了吧?真羡慕呀……」 「…………」 哎呀,情势好像有点不妙? 我完全失去退路,眼前的老妪又缓缓拉近与我的距离。讨厌好可怕。 「请你一定要跟我聊聊——你到过的国家呢,旅人小姐。」 嘻嘻嘻,老婆婆皱起满是皱纹的脸,这么笑道。 接著,我被带到了店面后方杂乱堆积著试作品的房间。 「……我看看,也就是说这件衣服的设计大概是这种感觉吗?」 「呃……是。应该吧。」 「原来是这样呀——然后呢然后呢?东洋国家的衣服长什么样?几年前有个来到我们国家的旅人留了一件东洋人的衣服……有了,这个这个。是这种感觉吗?」 「是,没错。我记得这种衣服好像叫做和服。」 「这衣服料子用得不错呢……这种艳丽的触感,用棉实在难以重现呀。你晓得是怎么做的吗?」 「不晓得。」 「哼——话说回来,你去过邻国吗?」 「去过了喔。」 「流行什么衣服,你记得什么能告诉我吗?」 「对不起,我不清楚。话说,根本没有什么流行,大家好像都只穿很普通的衣服——」 「嘻嘻嘻!旅人小姐,你说的话还真奇怪。这个世界上没有普通的衣服喔?服饰的世界里没有普通这回事,只有因人而异的个性。」 「难道不是你们的国家比较特别吗……?」 「嗯?」 「是说,依照这种理论,这个国家的人们的个性不就——」 「嗯嗯?」 「对不起没事。」 「那么,我这里有几件试作品……哪件比较好?」 「正中间那件不错。」 「那是我现在穿的衣服。」 「啊,你问的是两手中拿的衣服吗?右边比较好看。」 「是吗,是吗。那么接下来——」 就像这样,我陪她聊了很久、很久。 由于我被迫挖出平时没有特别留意的记忆,在这之后经历了一番令人精疲力尽的折腾。头都快爆炸了。 在那之后,没有发生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差不多该去下个国家了——我一面这么想,一面仰望朝阳的时候,已经是造访这个国家第五天的事了。 我完刷牙、吃完早餐,并做好出发的准备。 最后,我将房间钥匙拿回柜台归还。在我离开前,负责顾店的老板娘对我说: 「哎呀,客人您的穿著还真时髦啊。真不愧是旅人。」 听到莫名其妙的话让我感到十分讶异。 昨天路上的人还嘲笑我的穿著很奇怪的说。 ○ 走出旅馆,我心中的疑惑霎时解除。 沿著昨天的原路折返,我从旅馆来到那间服饰店所在的大街上。而就在王公贵族的人群中,我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与其说是我自己,不如说是和我穿著相同衣服的人们。 抬头一看,广告看板也做出微妙的改变,上面改为写著「接下来流行这个!」以及画有和我相同穿著、外表与我相似的女性。 ………… 「之前那位旅人小姐原来比我们还要前卫……唔!」有女性这么说著,不知为何而懊悔。 「好可爱喔……」还有男性盯著全新广告看板看到出神。 「这么一说,这种衣服好像比较有机能性……!」以及这么喊著往店里冲的人们。 「太棒了!我买到新贩售的衣服了!」甚至有人身穿长袍,边大叫边冲出店外。 除此之外不胜枚举。 刺眼绚烂的服装变少的确值得高兴,但是换成像我这样的穿著就有点……让人想遮住双眼。 话说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不明所以。 「嘻嘻嘻!」 回过神来,我发现那个老婆婆站在我身边,以温柔的双眼眺望店内的盛况。 「哎呀你好,不必顾店吗?」 「不要紧不要紧,一连工作了好几天。早上好歹让我休息一下。」 「哈哈,辛苦了。」慰劳的客套话到此为止,差不多开切入主题了。「所以说,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下一种流行显然就是我的穿著的说。」 「想太多了想太多。」 她嘻嘻嘻地笑著打发了我的疑问。 「…………」 「真要说,大概是一半偶然、一半即兴想到的吧。我打从一开始就想换成那种衣服——不过旅人小姐的衣服出乎意料地好呀。我就稍微参考了一下设计。」 「……我能跟你要使用衣服设计的费用吗?」 「那得证明设计衣服的人是你呀……不过,随便拿你打广告是我不对。作为补偿,这个拿去。」 语毕,老婆婆用手指弹了某样金色的东西过来。闪闪发光扁平状的物体落进我张开的掌心。 是金币。 「能被画成广告是我的荣幸。」 「对吧?」 我慎重地把手中的金币收回钱包里,点头说: 「可是,真亏你能在这几天做好这么多衣服呢。」 「毕竟我们国家里可是有不少魔法师呀。」 「原来如此。」 魔法师们以魔法大量制造服饰、随心所欲操纵画笔绘制广告看版的画面并不难想像。 现在那些魔法师也全穿得跟我一样呢……有点惊悚。 「不过,还真奇怪呀。」 眺望著店面周围形成的喧嚣,老婆婆这么说。 在温柔的目光中隐约蕴含著一丝忧愁。 「我明明想让这个国家变成服饰文化最进步的国家,可是偏偏每次制造新的服饰贩售时,却都像是给绑上了沉重的枷锁。分明应该是世上最新的流行,反而有种比哪儿都慢的感觉呀。」 「…………」 「不过,我早就知道究竟是哪儿出了错,为什么会这样就是了。」 衣服只要穿自己喜欢的就对了。像我,也是因为喜欢妈妈的旧衣服,所以才一直穿成这样。 老婆婆说得没错。如果衣服跟人一样千变万化,对衣服的品味也可说是种个性。即便一人的穿著遭到周围取笑,那若是他的个性也无可厚非。 而正是因为这个国家的人们每个都穿流行的衣服,才让老婆婆忧心吧。 这同时代表没有任何能称之为个性的要素。 真是太空虚了。 「你觉得我该改变做法吗,旅人小姐?」 「老婆婆觉得这个国家的服装文化,跟这个国家人们的个性,哪个比较重要?」 「当然是文化啰。」 「那么,就不该改变吧。」 「我想也是。」 嘻嘻嘻——老婆婆对我笑道。 好了。 这个国家的新流行究竟能维持多久?只可惜在流行推移转变时,我早已不在这个国家。 不过,一定会有新的旅人替这个国家的流行改头换面。 由流行到流行—— 在不知不觉间,延续这个国家亘古不变的文化。 第六章 在融雪之前 故事发生在某个寒冷的冬日。 雪落在各式行人往来的街上,一个衣衫褴褛、头戴兜帽的少女低著头走过大街。 「……好冷。」 她的名字是爱丽洁。她是个有著金色长发、雪白肌肤的可爱少女。 年仅十二岁。 还只是个孩子。 「…………」 少女走了一阵,来到一间面包店。 空荡荡的店内只有正在看报纸的店老板大叔,以及一个带著幸福表情望著架上面包的年轻魔女。 爱丽洁立刻伸手拿了面包,走到柜台取出钱。 「老板,我要买这个。」 店老板折起报纸瞥了她一眼,然后对她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小妹妹,你怎么又来了啊……抱歉啊,我的面包不能卖你。快点回去吧。」 「为什么?我有钱,卖我面包嘛。我想让妹妹吃点好吃的东西。」 「这种不知从哪偷来的钱我不能收。」 店长把钱放回她的掌心推还给爱丽洁。 「……卖我面包嘛。」 「烦死人了,我不是说不卖你这种怪物了吗!」 「……!」 结果,她什么也没买就离开了。 「…………?」 留下目睹了整段对话,一脸讶异不已的年轻魔女。 被面包店拒绝的爱丽洁最后来到小小的路边摊。 「…………」 那是间诚实商店。 没有人顾店的这里只放了一个钱箱,上头写著「苹果一个一枚铜币,请依照购买数量投入箱中」。 由于无论哪家店都不肯卖她食物,她最近几餐都只能吃这里的苹果果腹。 ——真想偶而让妹妹吃点苹果以外的东西。 边这么想,爱丽洁边将苹果塞进袋里,接著把苹果个数的铜币投进箱中。 然而—— 「喂!你干什么!」 一个声音传来,某人一把抓住她的手。她一惊抬起头,看到一个面带恐怖表情的男人。 「这个箱子是给我们人类用的,不是为了卖你这种怪物准备的——那些苹果给我还来!」 「可是,我已经投了钱……」 「我不管,谁想卖你啊!」 「…………!」 「好了,快点还来,你这怪物!」 接著男人加强了握住少女手臂的力道。 这样下去会没有东西吃、会过不了这个冬天,说不定,妹妹还会死掉——在一瞬的沉默间不停思考,畏惧的爱丽洁突然做出唐突的举动。 她朝男人的手一口—— ——奋力咬下。 「好痛!搞屁啊你这死丫头!」 趁男人瞬间畏缩的空档,爱丽洁甩开他的手,抱著苹果逃跑。 不停奔跑的她四处张望,抵达自己的家。 屋顶有一半以上随著火灾崩塌,少有屋顶遮蔽的部分地板向下塌陷,墙上也开了个大洞。虚有其表的房子完全抵挡不了风雪。 她将这里称作她的家。 「…………」 来到家前方。 地上摆了一个碰巧能捧在双手掌心的小包袱。每天早上、中午还有傍晚,这个包袱都会放在家前面。 说不定,今天里头放了不一样的东西——她抱著些许的期待当场蹲下,解开包袱。 「呃,好过分!」 爱丽洁立刻将包袱丢掉。被她猛力拋飞的包袱撞上附近民宅的墙壁,里头装的几只死老鼠,以及早已不动的虫尸洒了出来,散落在雪地上。 泥巴色的液体渗进雪中。 「……哎呀讨厌,人家难得准备的说。」「怎么这么浪费。」「真过分。」 她看见望著她窃窃私语的邻居。 爱丽洁瞪了她们一眼,消失在自己家里。 「姊姊,欢迎回来。」 从家中角落发出的声音传进爱丽洁耳中。向前走了几步,她看见少女裹在各种颜色的布拼接而成的被窝中,向她微笑。 她的长相跟爱丽洁一模一样,有著金色的头发与白色的肌肤。 她是小爱丽洁两岁的妹妹。 名字叫做米莉娜。 「我回来了,米莉娜——来,我带了这个回来。」 爱丽洁凑到妹妹身边,和她一起窝进被窝,接著从纸袋中取出鲜绿色的苹果交给她。 「哇啊!好棒,怎么会有苹果?」 「因为我希望米莉娜快点好起来,就买来了。你要多吃一点喔?」 「嗯!谢谢姊姊!」 看著笑容满面啃著苹果的米莉娜,爱丽洁的表情也放松了一些。 「身体有好一点吗?」 「吃了苹果就好了!」 「是吗?那就好。」她想起在路边摊前被抓住手腕的事情,胸口传来一阵刺痛。「……可是,一直以来对不起。」 「为什么要对不起?」 「每天都吃一样的东西,一定很腻对不对?」 「嗯……?可是我喜欢苹果喔?每天吃也没关系!」 「……这样啊。」 那就好——爱丽洁说完把手伸进袋中,拿出自己的苹果。 当这些苹果吃完时,就真的没有东西吃了。至今为止一直赖以维生的命脉就在刚才惨遭断绝。 对眼前一片漆黑的未来感到失落,爱丽洁咬了一口苹果脱下兜帽。只要在家里,就没有必要隐藏头上长的东西了。 「……唉。」 从紧绷的兜帽中出现的,是一对弯曲的羊角。 她是与人类外表相似的兽人。 不幸的是,她带回家的苹果撑不过第二天。在食物吃完的隔天早上,爱丽洁为了不吵醒米莉娜慢慢爬出被窝,前往城镇大街——放有苹果的路边摊。 她确认店老板不在后,拿起几颗苹果,放进袋子里。 接著装满袋子后,她从口袋里拿出钱,投进—— 「……已经,不用投钱也没关系了吧。」 并没有投进箱中。 反正就算不投钱,结果也不会改变。既然如此,能偷多少就偷多少吧。这一定不是在做坏事。我没有错。 她在心里说了好几次藉口,正要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 有只手啪一声放上爱丽洁的肩膀。 她吓了一跳抬头,眼前是一位魔女。 「不可以喔,你要好好付钱才对。」 是前天在面包店看到的年轻魔女。 魔女把几枚银币投进钱箱里,这么说: 「稍微跟我聊聊吧?」 灰色的发丝摇曳,她露出了柔和的微笑。 ○ 茫然旅行中的我,是在滞留第一天于面包店买完面包时,受到这个国家的政府官员约见。 只要具有魔女的身分,就时常会被请去解决国家的麻烦事。 「请坐,伊蕾娜大人。」 被请进会客室的我点头打了个招呼,在隔著茶几相对的其中一座沙发上坐下。 「那么,请问贵国有什么委托呢?啊,你要吃面包吗?」 「不用,谢谢。」 「是吗……那我可以边吃边听吗?」 「……请便。」 「谢谢。」 我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刚从面包店买来的面包,咬了一口。 官员先生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这个国家现在稍微有点麻烦……这次希望魔女大人能替我们解决。」 「嗯嗯。」 「……」官员先生浮现难以形容的表情说:「这次想委托的是,关于这个兽人的事情。」 接著将一张素描推到我面前。 上面画著样貌十分不可思议的人类……似的生物。最显眼的,是头上长的一对角。角跟羊角一样弯成一个圆。 「其实这个兽人现在正住在我国国内,但发生了一些麻烦……平铺直叙地说,国民与这位兽人之间出现了隔阂。因此我希望您能将这位兽人暂时带出国外——」 接著他对我道出了委托的全貌。 那是个关于可恶国家、可恶的人与可怜少女的故事。 「…………」 全部听完的我究竟露出了什么表情? 我想一定不是什么正面的表情。 不只如此,甚至还感到轻蔑、感到愤怒。 「……你们就因为这种理由,想把她从这里赶出去吗?」 我的话使他握紧拳头,缓缓地点头。 「我也十分痛苦——但是事态既然发展至此,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接著,他露出无比阴沉痛苦的表情—— 「求求您,能请您救救她吗……?」 然后这么对我说。 我不想单方面听完官员先生的话就决定是否接受委托。因此,我决定花上一整天进行调查。 前往官员先生给我的地图上所标注的地点——兽人现在住的地方一看,我发现那是个半毁以上的废屋。 「……哎呀。」 找到在里头生活的女孩,我吃了一惊。 那个女孩是昨天在面包店看到的女孩。 「…………」 在得知这件事后,我因此决定接受这个委托。 当天我没有直接与兽人女孩见面,而是率先进行访问调查。关于兽人女孩的事情,我到处问了昨天的面包店、大街上店铺的老阅们以及路上的行人和附近的邻居。 每个人说的话都大同小异。 隔天。 我一早埋伏在崩毁的房子旁,看著少女离开家里。 她的目的地是大街旁的路边摊。那里好像是间诚实商店,只有放著投钱的钱箱。 她在那里做了坏事。 所以我也立刻出面制止。 「不可以喔,要好好付钱才对。」 边说,我边把手放上她的肩膀。 ○ 我带她来到街角的餐厅。由于是早上,店内的客人十分稀少。 我们在这间店的窗边面对面就座。 「…………」 「啊,不必担心,我请客。」 我对面对满桌美味菜肴却仍旧低著头的她这么说,但她的表情却不减黯淡。 是在紧张吗?还是会在乎店内人们的眼光呢? 「你叫什么名字?」 「……爱丽洁。」 「爱丽洁吗。我是伊蕾娜,是个旅行中的魔女。」 「…………」 「所以,你刚才想做什么?」 我拋出这个话题,她立刻一惊,抓住深深盖住脸的兜帽帽檐,把头垂得更低。 「……那个,拜托你。刚才的事不要跟别人说。」 「我不是为了威胁你才问这个问题的,纯粹是因为好奇。我们前天好像在面包店碰过面对不对?那时你的样子也有点奇怪,让我有点在意。」 「…………」 「所以,能请你跟我说说你的事情吗?」 我这么一问,爱丽洁才终于开口: 「……听了我的事,一定会很不舒服喔。」 「是因为你头上长角吗?」 「咦?」 「没有,我刚才就从帽子的缝里看到跟羊一样卷起来的可爱的角。」 爱丽洁一怔,看向窗户。 窗户朦胧地映照出外头的景色,玻璃反射出的倒影上,褐色的角从兜帽的缝隙间探出头来。 「我是旅人,至今为止看了各式各样的人,不会特别有所歧视或偏见。看到跟你一样的人,也不会觉得不舒服。」 甚至觉得很可爱——我说到这里,她才终于肯面对我。 然后,像是放弃似地一点一滴说出口。 「那个,请你不要跟别人说……」 她说—— 爱丽洁以前跟家人一起住在远离人烟的山区,过著宁静的生活。 她的父母会用弓箭狩猎动物并在外宰杀处理,她和病弱的妹妹则是一起料理父母带回家的猎物,每天过著平稳的日子。 距今一个月前的某一天。 「等我们回家就教你射箭。」 留下这句话,父母便一如既往结伴外出打猎。爱丽洁一面和妹妹等待两人归来,一面想著终于能独当一面——而感到迫不及待。 然而,两人的父母却始终没有回家。是狩猎不顺利吗?她们歪著头这么想,两人一连等了好几个小时、好几个小时,父母却依然没有回来。 隔天。 一群不认识的人乘著巨大的马车拜访她们的家。其中有一个自称是这个国家的官员,另外三个则是商人。 突然现身的大人们从马车上搬下两个大袋子,接著告诉她们悲伤的事实。 爱丽洁姊妹的双亲在狩猎途中坠崖身亡。这个国家的商人经过山路时恰巧发现他们的遗体。 打开袋子现出不成人形的双亲,官员先生这么对她们说。 姊妹两人大哭一场。她们攀著父母的亡骸放声哭泣,但是父母的身体早已冰冷。 这时,这个国家的官员对失去作为生活支柱父母的两姊妹提出了某个提案。 「我们不能就这样放著你们不管,请让我们的国家保护你们。」 接著官员先生请发现遗体的商人们替两人的父母埋葬后,拉起茫然自失的两姊妹的手。 还来不及接受现实,她们就被带往陌生的地方。 一抵达这个国家,国家立刻安排两人居住的家。 「接下来我每天都会在这间房子前面放食物,你们要记得吃。然后,这是生活费。」 官员先生把能足够生活几天的钱交到爱丽洁手中,对她说:「我会定期带钱来,你可以随意花用,钱用完了要马上跟我说。」 在你们的伤痛痊愈前,就让这个国家照顾你们吧——他还这么对两姊妹说。 这个国家接纳了她们。 「——可是住在这个国家的人好像不是这样。」 爱丽洁停了一拍,才继续说: 「住进著个国家里后,安排给我们住的家马上就被烧掉了。」 「…………」 我回想起她现在住的房子。 曾是房屋的断垣残壁破破烂烂,有一半化为瓦砾。 「这个国家的人们在房子烧掉之后还是不放过我们。每次擦身而过都会骂我怪物,有钱也什么都不让我买。就连官员先生带来给我们的饭菜跟钱都不能吃也不能用。」 「…………」 「所以,前天为止我都在无人的诚实商店买苹果吃……」 而这条路 也行不通了。 原来如此。 「……事情我了解了。」 换句话说。「这样下去很有可能会饿死完蛋了,对不对?」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大概掌握情况了。」我点了好几下头说:「话说回来,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能请你帮忙吗?」 「?什么事?」 「你如果愿意接受就可以吃这桌料理,也能打包带回家。」 「刚才不是说要请我吗……?」 「啊,那刚才说的不算。」 「…………」 「你说呢?」 「……帮忙,是什么忙?」 她充满戒心地盯著我看。 我隔了很长很长的间隔。 接著才直直看著她的双眼,用一句话对她说出我的请求。 「请让我帮助你。」 我如此说道。 似乎是没想到会听到这种答案,爱丽洁盯著我,只能愣在那里。 我边等待她的回答,边拿起刀叉。 聊了这么久,桌上的菜都凉了。 ○ 现阶段她可以说是别无选择。既然不能花钱,就连购买物品都无法如愿。若是国内无人可以仰赖,她就只剩和我这种外地人合作一途。 而她也没有天真到会眼睁睁看著这种机会流逝。 「…………那个,我如果拒绝的话,会怎么样?」 「我就对全国的人大肆宣传你在诚实商店想做的事。」 「……好诈,刚才明明说不是威胁的说。」 「啊,那刚才说的这句也不算。」 「…………」 「所以呢?你愿意接受我的请求吗?」 「……可以吗?我什么也没办法报答伊蕾娜小姐喔?」 「没关系,反正我也闲著没事。而且——」 「……?」 「我也没有冷漠到听了那种故事,还能坐视不管。」 就是这样。 就像这样。 我开始帮助爱丽洁。 但是从当天开始就突然要做什么太麻烦……不是,由于我需要时间准备,因此当天暂且解散。 接著隔天早晨。 我们约在国外——国界大门旁碰面。 「……好冷!」 我抱著行李踩著脚,等了十几分钟。 她穿著和昨天相同的衣服,踏著小小的步伐朝我跑来。 「对不起,我迟到了……咦,那是什么?」 爱丽洁的视线被我手中的东西吸引。 「啊,这个吗?这是弓箭。」 我发出嗡嗡的声响拨弄了几下弓弦解释道:「接下来我想教爱丽洁使用弓箭的方法。」 「为什么?」 「要是能自己打猎抓到自己的食物,就不必特意依赖国内的人了吧?」 就是这样,我趁昨天准备了弓箭等,从今以后可能会需要的物品。 「魔女小姐会射箭吗?」 「我厉害到能射中放在别人头上的苹果喔。」 「咦,那什么状况……」 「甚至厉害到获命『作为余兴节目你射穿那把扇子吧』时,能心不甘情不愿精彩地射穿船上摇摆的扇子喔。」 「所以说到底是什么状况……」 她一脸狐疑,我则是牵起她的手,走进染成一片雪白的森林。 高耸树木并列的林中,充满手工感的靶场迎接我们到来。表面削平的树干上刻著靶心,离树稍远处的位置则是放著一面立牌,上面写著「请从这里射击靶心(命中红心会有奖品)」。顺带一提,上面的字是我亲笔写下的。 「突然要你射动物你也不可能射中,就暂时先用这个努力练习吧。」 这里是我趁昨天准备的靶场。 「奖品是什么?」 「呵呵呵,是你射中后才知道的惊喜。」 接著我站在爱丽洁身边,教导她正确的拉弓姿势以及命中靶心的诀窍,途中不时穿插实际演练。 「总之你先射一箭试试看。」 「嗯……嘿!」 她拉弓放箭,箭却直接掉到地上。 「……你难道以为靶埋在雪下面吗?」 「…………」 修行的日子就以这种感觉拉开序幕。 我们每天一大清早离开国门,在森林中从早练习射箭。到了中午,我们便带著冷到发抖的身体回到国门内的餐厅,饱餐一顿后又回到森林里。 爱丽洁从放出不会飞的箭到射中靶心为止并没有花上多少时间。 甚至不到三天,她射出的箭便能漂亮地飞行了,进步神速令我为之惊奇。不,也许只是我很会教也说不定?难道说我很适合当老师吗? 「啊,太棒了!伊蕾娜小姐你看!射中红心了!」 她如此说道。 在修行开始的第五天,随著一声确实的声响,爱丽洁兴奋的声音传进我的耳中。 「欸,你要给我什么奖品?」 兴奋无比的爱丽洁跑到我跟前,露出满面微笑。 所以我也煞有介事对她宣布: 「我买你喜欢的衣服送你,要几件都可以。这就是奖品。」 我原以为她会高兴,但她却露出复杂的神情。 「……这样只有我的份而已,对不对?」 「什么意思?」 「那个……我希望能连妹妹的衣服一起买。」 「…………」 我轻轻摸了摸爱丽洁的头。 「只要你喜欢,不管是什么衣服,要多少件都可以。」 手上传来粗糙布料及角的触感,她就眯起眼「耶~」一声欢呼展露笑颜。 ○ 得到了新的衣服后,她的修行也进入新的阶段。 在积雪的森林中,可爱的足迹形成波浪向前延伸。足迹的尽头,一只纯白的兔子在白雪中跳跃,鼻子及耳朵一抖一抖地蹦向某处。 现在的目标不再是站著不动的靶,而是活生生的动物。 「这次有奖品吗?」 「你只要射中我就亲手做菜请你吃。」 「……那会比平常去的餐厅好吃吗?」 「拿我这种外行跟专业的比太失礼了。」 「……那还是别的奖品比较好~」 「爱丽洁还真是该死地诚实呢。」 「欸嘿嘿。」 「话说,再继续废话兔子就要逃走啰?」 我这么一说,爱丽洁才像是突然想起一般举起弓,以锐利的眼神望向兔子。 接著她呼出一口白气,松开手指。 箭随著一声钝响埋进雪中。 「……你难道以为兔子在雪下面冬眠吗?」 在那之后—— 我们和过去一样,过著往来国门外与餐厅之间的日子。 「——哎呀~今天点太多吃不完,太失败了。这个送你,你就带回去吃吧。」 我在餐厅一如往常地将吃不完的料理打包交给爱丽洁。 「一直以来谢谢你,伊蕾娜小姐。」 她以双手慎重地接下,微微笑了。 一直以来只露出忧愁表情的她,不知不觉间开始以温暖、柔和的 表情浮现幸福的笑容——在我眼中看似如此。 这也许是我的自以为是,又或者是自我感觉良好。 但是我觉得,事情逐渐开始朝向好的方向发展。 ——这样下去,我也许能以自己的方法达成委托。 而她就在我这么想的当天下午,成功猎到了兔子。 那是个雪停之后的晴天。 「伊蕾娜小姐你看,成功了!我射中了,你看!」 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的雪地上躺著一只小野兔。它像是要逃离插在脖子上的箭矢般,四脚不停痉挛,红色的血液在雪上晕开。 「做得好,看起来真好吃。」 我不等兔子死去就拿起箭矢,随著沉甸甸的重量一同举起瘫软的兔子。 「……那个,这么说来伊蕾娜小姐说的奖品是……」 「是呀,我亲手做的料理。」 「难道说,要用这个煮?」 「有问题吗?」 「你会杀吗?」 「别看我这样,我杀兔子的技术可是一流的喔,厉害到兔子都怕得浑身颤抖呢。」 「……兔子不是随时都在发抖吗?」 「还有,这虽然不是奖品,不过我有个提案。」 「?什么?」 我把兔子放在没有沾到血的乾净雪地上。随著一声轻柔的声响,兔子正下方的雪弹了开来。 「你以前生活的家还在对不对?想不想回去那里住呢?」 「家里?可是——」 「你已经会一个人打猎了,已经没有继续待在这个国家的理由了。所以,你觉得呢?想不想再回到跟父母一起住的家?」 「…………」 她陷入沉默。 「当然,我不会强迫你。」 我耐心等待她再度开口。 接著寂静回到森林之中,过了一阵子—— 爱丽洁才像是终于回想起问题般,点了点头。 「这么说……也是。嗯,我想回家。我应该可以离开这个国家了。」 这句话让我放下心中的大石。 这时的我以为——如此一来她就一定能获得救赎。 ○ 我们当场替猎到的兔子放血,用绳子绑好带回国内。 我们刚好在正午前回国,大街上人潮不少。每当与人擦身而过,每个人都对我们投以异样的眼光,使爱丽洁不时缩起身体。 「你已经不用在意了喔。」 我这么说将手搭上她的肩膀,她就露出有气无力的微笑。 对她而言,离开这个国家——离开因火灾而崩塌、本是房子的居所,看来十分值得高兴。一回到家,爱丽洁就跑去准备行李了。 而委托我的官员正巧在这时现身。 「……伊蕾娜大人,委托进行得如何呢?」手中拿著小包袱的他对我轻轻行礼。 「很顺利喔。我想你们的期望就快达成了。」 「……是吗,那太好了。」 「不过你的表情看起来不怎么高兴呢。」 「我们期望的结果,对我们而言未必是最好的结果。」 「…………」我沉默了一拍后说:「我也打算用我的方法为她尽心尽力。就在刚才,我的努力可是让你不必再放那个包袱了。」 从我这里也看得出来官员先生用力握紧了包袱。 「……谢谢您。抱歉将您卷进了我们的麻烦中。」他深深低头后,转身背对我。「虽然这么做有失礼数,不过我还有一项请求,伊蕾娜大人。」 「依据内容可能需要酌收额外费用喔?」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 只留下一句: 「若有机会,请您一定要告诉她我们真正的心意。」 说完,他就离开了。 我无法答应他说的这句话。 因为我不知道我办不办得到。 「…………」 他离开不久之后,爱丽洁就回来了。 她双手满满抱著行李。 「久等了,我叫妹妹起床花了一点时间。」 她背上背著妹妹。 「我还没跟伊蕾娜小姐介绍呢。这是我妹妹米莉娜。」 看来,非得将他们真正的心意告诉她的机会逼近眼前。 一步一步缓慢地靠近。 然而却仍旧确实无比。 ○ 「我回来了。」 爱丽洁走进屋内,在玄关轻轻踢落鞋子上的雪这么说。她抱著米莉娜朝里头走去。 「…………」 我也学她踢落鞋子上的雪,跟著地上从玄关延伸而出的雪迹走进屋里。 以雪形成的小小足迹一直延伸到餐厅。 在厨房前有张桌子,四张椅子两两并排在桌子两侧。那应该是以前一家四口用的餐桌吧。 她只拉了一张椅子出来。 接著让妹妹坐在上面。 「欸,伊蕾娜小姐,你想用那只兔子煮什么?」爱丽洁的视线转向我的手。 「……奶油炖肉如何呢?」 「太棒了!米莉娜最爱吃炖肉了!」 她从背后搂住妹妹的肩膀,显得十分高兴。 妹妹没有回应。 「……嗯!好期待喔!」 然而,她却满脸欣喜地对妹妹点头。 「…………」我说:「我来做料理,爱丽洁先等一下吧。」 「那么,我跟妹妹在这边等。」 她展露笑颜,在妹妹身旁坐下。 「……好。」 我的声音在虚空中回响。 正在做菜时,我的耳中传来她开朗的笑声。 「——欸,感觉好怀念对不对?」 「从今以后姊姊就代替爸爸妈妈照顾家里。啊,可是还得做菜,所以工作可能比爸爸还多。」 「不会,没关系。我一定会做好。」 来到这里的途中也一直是这样。在爱丽洁抱著妹妹离开国家之前更是严重。 她始终带著开开心心的表情,听著我听不到的妹妹的声音。 「…………」 滚滚冒出泡来的锅中传来好闻的香味。 在沉闷的空气中,我终于能尽情呼吸了。我深呼吸一次后,搅拌锅中的食物。 白色混浊的奶油中飘出红萝卜、马铃薯还有兔肉的香气。 「…………」 自从我来到这个国家以来,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似乎没有任何意义。 我点头答应官员先生的委托、带她离开可恶的国家、策划让她获得自由。与此同时,我赋予她能够打猎维生的环境,这才终于让她回到这个家。 我原本以为,做到这个地步——只要带她离开那个国家、远离人群,可怜的少女就能恢复正常。 但是不行呢。 结果,那只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盼望。 萦绕在她身边的悲伤光靠这点程度无法抹灭。 我在厨房中回头看她。 她那面对妹妹的笑容察觉到了我的视线。 「啊,伊蕾娜小姐,已经做好了吗?」 「剩下只要炖熟就好。」 「这样啊!那么快好了呢。」 「…………」 「?怎么了吗?」 「……没事。」 「……?」她说:「欸,不知道为什么,伊蕾娜小姐从刚才开始就很奇怪喔?来到这里之前几乎都不说话,到了这里之后也是。」 「…………」 「而且你都不跟我妹妹说话……欸,真的很奇怪。很不对劲喔。」 「……我很奇怪吗?」 「嗯。」 「…………」 当我继续沉默以对时—— 「——对吧,果然很奇怪对不对。」 爱丽洁就对我听不见的声音颔首。 接著她拋下我,自己回到跟妹妹两人愉快的交谈中。 「——会不会是身体不舒服?有可能喔。」 「——啊哈哈,就是说啊。吃了炖肉一定会更有精神。」 「——也是,下次得换我做菜谢谢她才行。」 她至始至终对妹妹露出开心的笑脸。 「…………」那一幕使我再也无法忍受。「——爱丽洁。」 「?什么?」 面对她毫无保留的微笑,我有些退缩。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对她的笑容感到害怕。 我从她脸上别开眼。 「……爱丽洁,不要再这样了。」 然后我说了这句话。 我用仅仅一句话,道出我所见到的景象。 「你的妹妹已经死了。」 她坐在四张椅子其中一张上。 少女穿著跟爱丽洁一样的长大衣,金色的头发从帽中垂下。 但那却是具发出浓厚异味的尸体。 ○ 「在距今一个月前,我国某些商人铸下了大错。」 「嗯。」 那天,官员先生对我说的是个太可恶、太悲伤的故事。 「我国附近住著一家兽人——商人们预谋捕捉他们一家出售。他们说,会这么做是因为资金遇到了困难。 商人们先试著绑架外出打猎的夫妇。他们谎称自己迷路接近那对夫妇,试图趁隙将两人绑走。 当然,那对兽人夫妇不可能这么轻易被人抓住。尽管被商人们团团包围,他们仍旧激烈抵抗。 然后,在危险的坡面上发生冲突的他们在这时不幸失足。 幸存的商人到了下面一看,却发现全员都已气绝身亡。无辜的兽人夫妇跟著心怀不轨的商人们一同罹难。 这就是一切的元凶。 活下来的商人有三个。他们带著遗体回国,将来龙去脉告诉了我。可惜的是,他们这时对我撒了谎。 『三名商人与居住在近郊的两名兽人因发生意外罹难。』 他们是这么告诉我的。相信商人们说词的我,从兽人夫妇联想到他们可能有孩子。说不定,孩子们现在还在等待父母回家——一想到这里,我就带著商人上山寻找,然后找到了兽人的家。」 接下来他所说的大致和爱丽洁所说的一致。 拜访爱丽洁姊妹的官员告诉她们,双亲因为意外身亡,接著将她们接进国内。 然而—— 从这里开始,爱丽洁所说的话却和官员先生彻底不同。 「她们来到这个国家几天之后,发生了一件憾事。」 接著他开口道出了真相。 「活下来的商人们为了金钱与报复,将目标转到女孩们身上。他们手持小刀与火把,趁夜闯进两人家里。 三个商人先是找到了姊姊。 姊姊——爱丽洁跟她的父母一样,就算被大人团团包围也不露惧色,不停挣扎。 但她还只是个孩子,体格跟大人相差太多。 她立刻被商人们压制。 商人们这时展开报复。 几个大男人把刀放下,对她拳打脚踢。即使她缩起身子流泪求饶,商人们也不愿停手。 他们也许是预定把她打到奄奄一息再带走她吧。 就在这个时候,放在一旁的刀子刺进其中一个男人的背。 男人回过头,看到比爱丽洁还小一点的女孩。米莉娜想救姊姊免于单方面的暴行。 被刺的男人口中发出不成言语的叫声放开姊姊,用手中的火把殴打妹妹。接著他立刻拋开手中的火把,捡起掉在地上的刀子,一次又一次刺向掩面尖叫的米莉娜,直到她气绝身亡。 剩下觉得不妙的两人试图阻止发狂的男人,但两人才刚上前,骑在妹妹身上的男人就不动了。 爱丽洁用掉在地上的第三把刀子杀了他。 就在爱丽洁茫然而立的时候,被拋在一旁的火把开始延烧,家中摇曳升起的烈焰在众人眼前越烧越大。 活下来的两名商人慌慌张张地逃出火场。 我收到附近居民发生火灾的通知抵达她们家时,火势已经猛烈到窜出屋外了。我们立刻进行灭火,但房子却还是烧成半毁状态。 我们立刻辨明到引发火灾的原因。以现场遗留的三把小刀、烧成焦尸的商人、以及附近居民的目击证词为证据,我们找到具有嫌疑的两名商人,将他们逮捕。 然后在讯问之后,两人终于向我们吐露了真相。 然而,即便了解真相也为时已晚。 爱丽洁在火灾发生的隔天就变了。 她开始不愿离开妹妹的尸体。不只如此,还有如妹妹还活著一般,与尸体互动。她会喂她吃饭、替她穿衣,还与她相依偎睡觉。 都怪这个国家的商人还有我的错误判断,害可怜的她失去了理智。 在两名商人坦承一切之后,她做的事情立刻传遍了国内。人们尽管替她感到悲哀,同时也开始害怕她、闪避她。 然后,她也开始不愿倾听这个国家的居民所说的话。不只这样,甚至开始还会露出惊恐的表情闪避我们。 我们已经束手无策了。」 官员先生如此娓娓道来。 但最重要的部分尚未明瞭。 「……换句话说,」我叹了口气回道:「你们虽然领养了可怜的孩子,但是因为后来发生问题,于是想把她赶出去。可是她听不进你们的话,所以想赶也赶不走,要是硬来又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事,所以想请身处事外的我帮忙,是这样吗?」 「…………」 尽管卑鄙,但我还是又问了一次以沉默回应的他。 「……你们就因为这种理由,想把她从这里赶出去吗?」 我犹豫著该不该接受委托,前往你半毁的家。看到爱丽洁你时,我大吃一惊。 接著,我决定接受委托。因为我跟你在面包店见过一次面。 在卖苹果的路边摊相见前,我在国内进行了访问调查。而国内的人都异口同声地这么称呼你: 「可怜的孩子。」 走在街上的人们说: 「她真的很可怜。」「居然被坏人欺负成那样……太可怜了。」 住在你家附近的家庭主妇们则是皱著眉头说: 「都怪坏人的错,害她得住在那种地方……对不对?」「是呀……真可怜。那孩子连官员送给她的便当都不敢碰。」「你看那边,那面墙壁上有便当的痕迹对吧?不管是钱还是便当,她每次都那样扔到墙上。」 路边摊的男性摸著包著绷带的手说: 「她好像从好一阵子前就会从这里偷苹果了。不过我知道她的遭遇,所以没有想要责备她的意思——我只不过是认为她只吃苹果一定很腻,想让她吃点别 的食物,或是请她去哪间店里吃饭。结果她突然不晓得大叫什么……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面包店的老板也说: 「啊啊,魔女小姐。你也看到了吧?那孩子每次都拿那种东西来买面包。我知道她很可怜——不过我们也是做生意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第一次看到你的那一天,我在面包店看到了一件怪事。 一个头戴兜帽的女孩子,从口袋里拿出一堆死虫想买面包。那一幕非常诡异。 女孩说死虫是「钱」。 她跟一脸困扰、用温柔语气和她解释死虫不能买面包的老板说了几句话后,就露出大受打击的神情跑出店门口。 看著这一幕的我侧了侧脑袋。 接著,隔天才知道那个女孩是你。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为了你接受委托的。 ○ 「骗人。」 在我坦承自己所见闻的一切后,爱丽洁先是呢喃了这么一句话。 接著,她在米莉娜身边抬起头。 「你一定在骗我——全都是骗人的。为什么?为什么连伊蕾娜小姐都要这样欺负我?」 「你是听谁的命令才这么说的吗?伊蕾娜小姐刚才不也看到了吗?那个国家里的人全都是坏人啊!」 「那个国家里的人都把我当成怪物,还烧了我的家。可是幸好妹妹没有死,她还好好地活在我身边!」 「所以一定是骗人的!你说的话都是胡说八道!」 说完她摇晃米莉娜的肩膀,早已失去性命的少女头不自然地晃动。 「欸,你看,你看啊,她还活著啊!妹妹才没有死——」 然而—— 如同要打断她的话一般,受到猛力摇晃的身体从椅子上掉了下来。 随著一声沉重的声响,曾是米莉娜的东西翻倒在地。 「啊——」那时,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不对……我妹妹她,米莉娜她还活——」 起身朝遗体伸手的她在半途停下动作,唯有指尖剧烈地颤抖。 她的身影实在是太令人悲伤。 「爱丽洁。」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要不要不要不要!米莉娜她,可是她一直跟我住在一起啊!她才没有死掉……!」 「…………」 我将她拥入怀里,遮住她的视线。长大衣受到冬天冷空气的吹拂,指尖传来冰冷的触感。 「伊蕾娜小姐……不对,米莉娜她……」 「……爱丽洁。」我加强双手的力道。「不可以,你不能再继续逃避下去了。」 「我才没有逃——」 「发生在你身上的不幸毫无疑问蛮横无理,我能理解你想逃避的心情。可是不行。你如果再不愿面对现实,现实总有一天会离你而去,直到遥不可及。」 「…………!」 「我们难得变得这么要好,我不想看到你被不讲理的境遇压垮。」 「…………」 「回来吧。」 接著我说: 「请让我帮助你。」 她没有回答我的话。 唯有发出不成言语的声音,用颤抖的指尖紧紧握住我的长袍。 不对,不对,骗人,不要。 她梦呓般喃喃自语。 直到声音转为働哭,紧紧攀在我身上不停落泪。 在她的泪水停止前,我都紧紧抱著她。 ○ 「你好。」 「啊啊,伊蕾娜大人,您好……啊,您还在吃面包呢。」 「是呀,我喜欢吃面包——不过这应该也是最后一次在这里吃了。」 「……?」 「我的意思是,你委托给我的工作已经顺利结束了。我今天离开这个国家后,就不打算回到这附近了。」 「……这样啊。」 「你的表情还是这么不满呢。」 「先前也跟您提过了。我们并不想赶她出去,只不过是无可奈何。」 「无论如何都都改变不了你们半途放弃的事实——那么,关于酬劳……」 「……啊啊,是的,您说的是。那个——」 「我的酬劳不要了,能请你送去她家吗?」 「什么?」 「我不说第二次。」 「不,可是——」 「总之我不收就对了,就是这样。」 「……伊蕾娜大人,她的状况还好吗?有改善吗?」 「天晓得?很难说呢。我无可奉告。」 「是吗……」 「是,那么我走了。」 「……还请路上小心。」 「啊,对了对了。有件事我忘了说。」 「?什么事?」 「下次她再来这里时,那时——可不要让她看到那种表情喔。」 ○ 在那之后,我又陪她生活了一阵子。 我们在晴朗的雪景中奔跑,我陪她狩猎猎物,再两人一起料理。日复一日地重复。我过了一段安稳舒适的日子。 接著,在爱丽洁完全学会如何独自打猎维生时,她突然开口说: 「我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在三位家人的墓前,她这句话不晓得在对谁开口。 「那么我就没有用处了呢。」 「不是没有用处……可是一直以来谢谢你,伊蕾娜小姐。」 「不必道谢——我也只是尽力而为罢了。」 「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我会回去旅行。」 「……这样我会很寂寞呢。」 「……是呀。」 「如果你也会那个的话,我可以跟你一起旅行喔?」 「啊,这样有点麻烦。」 「伊蕾娜小姐真是该死的老实呢。」 「爱丽洁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一问,她便摘下头上的帽子,抬头仰望天空。如烟一般的气息升上蔚蓝的寒冷天空,消失无踪。 尽管微弱到似乎随时都会被冷风带走,飘浮在空中的太阳仍旧带来些许温暖。 「我呢,等过一阵子后想再回去那个国家。」 爱丽洁转头看我。 「……都有了那么难过的回忆,还要回去吗?」 「嗯。可是现在去的话,我想应该会有不一样的回忆。」她这么说:「而且,我对那个国家的人做了坏事,我想去道歉。」 「…………」 「话是这么说,我也还没下定决心。只不过是有这种想法而已。」 「是喔。」 我觉得不错——我点头赞成。 「不过无论如何,要去也得等下定决心,要跟大家好好道别时再去。至少,再等一下——在融雪之前,我会继续住在这里。」 那时,背后的森林传来啪沙啪沙的声响。 回过头,我看到树枝上的雪掉到地上。树木在纯白的世界中轻轻摆头,慢慢将绿意带回这个世界。 接下来雪会渐渐消失。 但是—— 「好像还需要一段时间呢。」 听了我的话,她缓缓摇头,对我微笑。 「就快了喔。」 第七章 留下的遗产 某天我在某个城镇观光时。 突然,有个奇怪的男人跟我搭话。 「欸!你是魔女对吧?也就是说,你会骑扫帚对吧?」 这个问题听起来真笨。 「我是魔女也是旅人,当然会骑。」 不会骑扫帚当什么旅人啊? 男人心满意足地点头说: 「那太好啦!欸欸欸,我有点事情想拜托你。」他不等我答应,拿出地图继续说道:「我想要你载我到这个地方啦!我在这里有事要办!」 「是喔。」 他一脸兴奋地用手指著的地方,怎么看都是座平凡无奇的森林。到这种地方办事?他是想做什么?不过这种事情与我无关。 我说: 「载你过去是可以……可是你要付钱喔?」 「关于这点不必担心!我会付钱的啦你放心吧!」 「那就没问题。」 「那太好啦——啊,可是等到了之后再付可以吗?嘿嘿嘿!」 「咦,我想要先收钱。」 感觉他没什么信用,一举一动都散发出一种抵达目的地后会立刻赖帐逃跑的气息。 「哎呀先等等!别那么急嘛!等平安把我送到,我一定会给你钱!因为我就是去拿钱的。」 「喔?去那种森林里拿钱吗……你是要去挖什么宝藏吗?」我开玩笑似地这么说。 但他听了我的话却用力点头。 接著,他居然这么说: 「没错!我家老爸的遗产就是埋在这里啦!」 真让人大吃一惊。 ○ 交互看著地图与道路,我在森林中前进。 我在扫帚上绑了绳子,那个男人则是坐在绳子另一头的雪橇上,被我拖著飞往遗产的所在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向前飞的同时我耳中不停传来这种惨叫,但我并不特别放在心上。骑上扫帚后大约已经飞了一个小时,刚出发时他曾向我抱怨:「喂,这什么烂雪橇啊?让我坐后面啦。」我则是亲切地回答:「你敢坐到后面,我就把你留在这里。」 不过时间一久,就连拖雪橇都显得麻烦。 要说为何,是因为看来他是个非常多话的人。 坐在雪橇上的他不知道为什么滔滔不绝地说起了自己的事迹。 他说—— 他是传说中的赌神的儿子,也靠赌博赚了不少。继承父亲事业的他几年前靠著赌博大赚了一笔。 但是他最近逢赌必输,陷入了低潮。就算口口声声「赢了就还钱」、「绝对会还钱」跟朋友借钱,继续不断豪赌,金钱和运势却仍像是在嘲笑他似地,如流水般离他而去。 再加上就连朋友、熟人也不想理他,甚至落到被认识他父亲的人骂「好竹出歹笋」的下场。 这样下去会抱著一屁股债死在路边——心怀这种担忧的他,最近偶然间在老家找到父亲埋藏宝藏的地图。 天啊,神没有拋弃我!他欢欣鼓舞地喊。 接著他逮到身为旅人的我,要我带他去那里。 哎呀,这就是赌性难改吗? 我完全无法产生共鸣,但总之这就是他的故事。 「我要让那些瞧不起我的家伙好看!让他们知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 「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这句话也有凡人之子就算再怎么努力,也终究脱离不了凡人的意思……不过算了,还是假装没听见好了。 在那之后他又滔滔不绝地擅自说起自已的人生。一天最多赚多少钱、他对美女的热爱,还有其他很多。 最刚开始还会应声的我渐渐感到不耐烦。 就是这样,我才会故意切换成危险驾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哎呀,真自在。 我们抵达目的地。 「呜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 才刚到不久他就吐了一地。他一手扶著树干,呕吐物在脚边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唔哇啊…… 「你还好吗?」 「没问题!老爸的遗产就在眼前,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啦!」 「话说回来,遗产在哪?」 「呃……」他抹抹嘴,看了一眼地图说:「在这边吧?啊,不对……难道在这边吗?不对,也不是这边。呃……」 他手拿地图不停转圈。 这样下去难道不会再吐一次吗?把这么替他担心的我晾在一旁,男人转著转著,终于—— 「喔,是这棵树。遗产好像就埋在这棵树下。」 他指向其中一棵大树说。 「…………」 「…………」 是他呕吐的正下方。 「……感觉有点抱歉。」 「……啊,没有。嗯,别在意……」 ○ 我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当然没理由帮他挖。麻烦死了。 我茫然地望著他的背影,看他用铲子挖开树根周围,无所事事地等他挖完。 「宝藏……!宝藏……!宝藏……!」 他的模样和窃贼如出一辙。 然后,无聊的时间逐渐流逝。 他不停地挖,终于在洞旁堆起一座小山时,铲子发出匡当一声钝钝的金属碰撞声。 他转向听到声音起身的我,对我竖起大拇指。 「找到啦!你看吧,是宝藏啊!」 他用铲子把里头的东西挖起来,朝我这边拋出洞外。马口铁制的箱子掉到坚硬的大地上。 「哎呀哎呀,就装在这里面吗?」 「嘿啊!打开来看看吧!」 看到我点头后,他打开箱子。 然后,朝里头瞄了一眼—— 「嘿嘿嘿……这下我就又是大富……嗯嗯?」 他的笑脸剎那间转为怀疑,最后整张脸变成了绿色。 「……?里面装了什么?」 我从旁探头看进箱子里。 接著,看到里头装的东西—— 里面没有半毛钱。 只装著一大叠纸片。 从朋友到亲戚、从旅馆到酒馆、从肉铺到菜贩,上自他父亲所有债主的详细资讯、归还日期,下至他父亲无法偿还时的保证人全都一清二楚地写在塞满箱子里的纸片上。 「儿子啊,帮我还债吧。爸爸留。」 全跟著这么一张便条。 「怎么会……不可能……!这是骗人的吧……!老爸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从皮箱中胡乱拿出纸片洒到空中,借据一张接著一张在空中飞舞。 纸片中混了一封信,看来是他在无意之间丢出来的—— 上头写著: 「抱歉,说有遗产是骗你的。我打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传说中的赌神。起初还算顺利,但随著时间过去就越来越赢不了钱。我是个到处欠钱、最不称职的父亲。请你一定要原谅我,顺便帮我还债。我都跟债主们说好了,他们一定会等你准备好。就交给你了。」 还真是精采地推卸责任。这么不入流甚至让人感到神清气爽。 「老爸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在大喊的男人背后一面为他默哀,一面想到某个感想。 原来如此,老鼠的儿子果然只会打洞呢。 某天我在某个城镇观光时。 突然,有个奇怪的男人跟我搭话。 「欸!你是魔女对吧?也就是说,你会骑扫帚对吧?」 这个问题听起来真笨。 「我是魔女也是旅人,当然会骑。」 不会骑扫帚当什么旅人啊? 男人心满意足地点头说: 「那太好啦!欸欸欸,我有点事情想拜托你。」他不等我答应,拿出地图继续说道:「我想要你载我到这个地方啦!我在这里有事要办!」 「是喔。」 他一脸兴奋地用手指著的地方,怎么看都是座平凡无奇的森林。到这种地方办事?他是想做什么?不过这种事情与我无关。 我说: 「载你过去是可以……可是你要付钱喔?」 「关于这点不必担心!我会付钱的啦你放心吧!」 「那就没问题。」 「那太好啦——啊,可是等到了之后再付可以吗?嘿嘿嘿!」 「咦,我想要先收钱。」 感觉他没什么信用,一举一动都散发出一种抵达目的地后会立刻赖帐逃跑的气息。 「哎呀先等等!别那么急嘛!等平安把我送到,我一定会给你钱!因为我就是去拿钱的。」 「喔?去那种森林里拿钱吗……你是要去挖什么宝藏吗?」我开玩笑似地这么说。 但他听了我的话却用力点头。 接著,他居然这么说: 「没错!我家老爸的遗产就是埋在这里啦!」 真让人大吃一惊。 ○ 交互看著地图与道路,我在森林中前进。 我在扫帚上绑了绳子,那个男人则是坐在绳子另一头的雪橇上,被我拖著飞往遗产的所在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向前飞的同时我耳中不停传来这种惨叫,但我并不特别放在心上。骑上扫帚后大约已经飞了一个小时,刚出发时他曾向我抱怨:「喂,这什么烂雪橇啊?让我坐后面啦。」我则是亲切地回答:「你敢坐到后面,我就把你留在这里。」 不过时间一久,就连拖雪橇都显得麻烦。 要说为何,是因为看来他是个非常多话的人。 坐在雪橇上的他不知道为什么滔滔不绝地说起了自己的事迹。 他说—— 他是传说中的赌神的儿子,也靠赌博赚了不少。继承父亲事业的他几年前靠著赌博大赚了一笔。 但是他最近逢赌必输,陷入了低潮。就算口口声声「赢了就还钱」、「绝对会还钱」跟朋友借钱,继续不断豪赌,金钱和运势却仍像是在嘲笑他似地,如流水般离他而去。 再加上就连朋友、熟人也不想理他,甚至落到被认识他父亲的人骂「好竹出歹笋」的下场。 这样下去会抱著一屁股债死在路边——心怀这种担忧的他,最近偶然间在老家找到父亲埋藏宝藏的地图。 天啊,神没有拋弃我!他欢欣鼓舞地喊。 接著他逮到身为旅人的我,要我带他去那里。 哎呀,这就是赌性难改吗? 我完全无法产生共鸣,但总之这就是他的故事。 「我要让那些瞧不起我的家伙好看!让他们知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 「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这句话也有凡人之子就算再怎么努力,也终究脱离不了凡人的意思……不过算了,还是假装没听见好了。 在那之后他又滔滔不绝地擅自说起自已的人生。一天最多赚多少钱、他对美女的热爱,还有其他很多。 最刚开始还会应声的我渐渐感到不耐烦。 就是这样,我才会故意切换成危险驾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哎呀,真自在。 我们抵达目的地。 「呜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 才刚到不久他就吐了一地。他一手扶著树干,呕吐物在脚边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唔哇啊…… 「你还好吗?」 「没问题!老爸的遗产就在眼前,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啦!」 「话说回来,遗产在哪?」 「呃……」他抹抹嘴,看了一眼地图说:「在这边吧?啊,不对……难道在这边吗?不对,也不是这边。呃……」 他手拿地图不停转圈。 这样下去难道不会再吐一次吗?把这么替他担心的我晾在一旁,男人转著转著,终于—— 「喔,是这棵树。遗产好像就埋在这棵树下。」 他指向其中一棵大树说。 「…………」 「…………」 是他呕吐的正下方。 「……感觉有点抱歉。」 「……啊,没有。嗯,别在意……」 ○ 我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当然没理由帮他挖。麻烦死了。 我茫然地望著他的背影,看他用铲子挖开树根周围,无所事事地等他挖完。 「宝藏……!宝藏……!宝藏……!」 他的模样和窃贼如出一辙。 然后,无聊的时间逐渐流逝。 他不停地挖,终于在洞旁堆起一座小山时,铲子发出匡当一声钝钝的金属碰撞声。 他转向听到声音起身的我,对我竖起大拇指。 「找到啦!你看吧,是宝藏啊!」 他用铲子把里头的东西挖起来,朝我这边拋出洞外。马口铁制的箱子掉到坚硬的大地上。 「哎呀哎呀,就装在这里面吗?」 「嘿啊!打开来看看吧!」 看到我点头后,他打开箱子。 然后,朝里头瞄了一眼—— 「嘿嘿嘿……这下我就又是大富……嗯嗯?」 他的笑脸剎那间转为怀疑,最后整张脸变成了绿色。 「……?里面装了什么?」 我从旁探头看进箱子里。 接著,看到里头装的东西—— 里面没有半毛钱。 只装著一大叠纸片。 从朋友到亲戚、从旅馆到酒馆、从肉铺到菜贩,上自他父亲所有债主的详细资讯、归还日期,下至他父亲无法偿还时的保证人全都一清二楚地写在塞满箱子里的纸片上。 「儿子啊,帮我还债吧。爸爸留。」 全跟著这么一张便条。 「怎么会……不可能……!这是骗人的吧……!老爸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从皮箱中胡乱拿出纸片洒到空中,借据一张接著一张在空中飞舞。 纸片中混了一封信,看来是他在无意之间丢出来的—— 上头写著: 「抱歉,说有遗产是骗你的。我打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传说中的赌神。起初还算顺利,但随著时间过去就越来越赢不了钱。我是个到处欠钱、最不称职的父亲。请你一定要原谅我,顺便帮我还债。我都跟债主们说好了,他们一定会等你准备好。就交给你了。」 还真是精采地推卸责任。这么不入流甚至让人感到神清气爽。 「老爸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在大喊的男人背后一面为他默哀,一面想到某个感想。 原来如此,老鼠的儿子果然只会打洞呢。 某天我在某个城镇观光时。 突然,有个奇怪的男人跟我搭话。 「欸!你是魔女对吧?也就是说,你会骑扫帚对吧?」 这个问题听起来真笨。 「我是魔女也是旅人,当然会骑。」 不会骑扫帚当什么旅人啊? 男人心满意足地点头说: 「那太好啦!欸欸欸,我有点事情想拜托你。」他不等我答应,拿出地图继续说道:「我想要你载我到这个地方啦!我在这里有事要办!」 「是喔。」 他一脸兴奋地用手指著的地方,怎么看都是座平凡无奇的森林。到这种地方办事?他是想做什么?不过这种事情与我无关。 我说: 「载你过去是可以……可是你要付钱喔?」 「关于这点不必担心!我会付钱的啦你放心吧!」 「那就没问题。」 「那太好啦——啊,可是等到了之后再付可以吗?嘿嘿嘿!」 「咦,我想要先收钱。」 感觉他没什么信用,一举一动都散发出一种抵达目的地后会立刻赖帐逃跑的气息。 「哎呀先等等!别那么急嘛!等平安把我送到,我一定会给你钱!因为我就是去拿钱的。」 「喔?去那种森林里拿钱吗……你是要去挖什么宝藏吗?」我开玩笑似地这么说。 但他听了我的话却用力点头。 接著,他居然这么说: 「没错!我家老爸的遗产就是埋在这里啦!」 真让人大吃一惊。 ○ 交互看著地图与道路,我在森林中前进。 我在扫帚上绑了绳子,那个男人则是坐在绳子另一头的雪橇上,被我拖著飞往遗产的所在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向前飞的同时我耳中不停传来这种惨叫,但我并不特别放在心上。骑上扫帚后大约已经飞了一个小时,刚出发时他曾向我抱怨:「喂,这什么烂雪橇啊?让我坐后面啦。」我则是亲切地回答:「你敢坐到后面,我就把你留在这里。」 不过时间一久,就连拖雪橇都显得麻烦。 要说为何,是因为看来他是个非常多话的人。 坐在雪橇上的他不知道为什么滔滔不绝地说起了自己的事迹。 他说—— 他是传说中的赌神的儿子,也靠赌博赚了不少。继承父亲事业的他几年前靠著赌博大赚了一笔。 但是他最近逢赌必输,陷入了低潮。就算口口声声「赢了就还钱」、「绝对会还钱」跟朋友借钱,继续不断豪赌,金钱和运势却仍像是在嘲笑他似地,如流水般离他而去。 再加上就连朋友、熟人也不想理他,甚至落到被认识他父亲的人骂「好竹出歹笋」的下场。 这样下去会抱著一屁股债死在路边——心怀这种担忧的他,最近偶然间在老家找到父亲埋藏宝藏的地图。 天啊,神没有拋弃我!他欢欣鼓舞地喊。 接著他逮到身为旅人的我,要我带他去那里。 哎呀,这就是赌性难改吗? 我完全无法产生共鸣,但总之这就是他的故事。 「我要让那些瞧不起我的家伙好看!让他们知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 「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这句话也有凡人之子就算再怎么努力,也终究脱离不了凡人的意思……不过算了,还是假装没听见好了。 在那之后他又滔滔不绝地擅自说起自已的人生。一天最多赚多少钱、他对美女的热爱,还有其他很多。 最刚开始还会应声的我渐渐感到不耐烦。 就是这样,我才会故意切换成危险驾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哎呀,真自在。 我们抵达目的地。 「呜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 才刚到不久他就吐了一地。他一手扶著树干,呕吐物在脚边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唔哇啊…… 「你还好吗?」 「没问题!老爸的遗产就在眼前,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啦!」 「话说回来,遗产在哪?」 「呃……」他抹抹嘴,看了一眼地图说:「在这边吧?啊,不对……难道在这边吗?不对,也不是这边。呃……」 他手拿地图不停转圈。 这样下去难道不会再吐一次吗?把这么替他担心的我晾在一旁,男人转著转著,终于—— 「喔,是这棵树。遗产好像就埋在这棵树下。」 他指向其中一棵大树说。 「…………」 「…………」 是他呕吐的正下方。 「……感觉有点抱歉。」 「……啊,没有。嗯,别在意……」 ○ 我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当然没理由帮他挖。麻烦死了。 我茫然地望著他的背影,看他用铲子挖开树根周围,无所事事地等他挖完。 「宝藏……!宝藏……!宝藏……!」 他的模样和窃贼如出一辙。 然后,无聊的时间逐渐流逝。 他不停地挖,终于在洞旁堆起一座小山时,铲子发出匡当一声钝钝的金属碰撞声。 他转向听到声音起身的我,对我竖起大拇指。 「找到啦!你看吧,是宝藏啊!」 他用铲子把里头的东西挖起来,朝我这边拋出洞外。马口铁制的箱子掉到坚硬的大地上。 「哎呀哎呀,就装在这里面吗?」 「嘿啊!打开来看看吧!」 看到我点头后,他打开箱子。 然后,朝里头瞄了一眼—— 「嘿嘿嘿……这下我就又是大富……嗯嗯?」 他的笑脸剎那间转为怀疑,最后整张脸变成了绿色。 「……?里面装了什么?」 我从旁探头看进箱子里。 接著,看到里头装的东西—— 里面没有半毛钱。 只装著一大叠纸片。 从朋友到亲戚、从旅馆到酒馆、从肉铺到菜贩,上自他父亲所有债主的详细资讯、归还日期,下至他父亲无法偿还时的保证人全都一清二楚地写在塞满箱子里的纸片上。 「儿子啊,帮我还债吧。爸爸留。」 全跟著这么一张便条。 「怎么会……不可能……!这是骗人的吧……!老爸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从皮箱中胡乱拿出纸片洒到空中,借据一张接著一张在空中飞舞。 纸片中混了一封信,看来是他在无意之间丢出来的—— 上头写著: 「抱歉,说有遗产是骗你的。我打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传说中的赌神。起初还算顺利,但随著时间过去就越来越赢不了钱。我是个到处欠钱、最不称职的父亲。请你一定要原谅我,顺便帮我还债。我都跟债主们说好了,他们一定会等你准备好。就交给你了。」 还真是精采地推卸责任。这么不入流甚至让人感到神清气爽。 「老爸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在大喊的男人背后一面为他默哀,一面想到某个感想。 原来如此,老鼠的儿子果然只会打洞呢。 某天我在某个城镇观光时。 突然,有个奇怪的男人跟我搭话。 「欸!你是魔女对吧?也就是说,你会骑扫帚对吧?」 这个问题听起来真笨。 「我是魔女也是旅人,当然会骑。」 不会骑扫帚当什么旅人啊? 男人心满意足地点头说: 「那太好啦!欸欸欸,我有点事情想拜托你。」他不等我答应,拿出地图继续说道:「我想要你载我到这个地方啦!我在这里有事要办!」 「是喔。」 他一脸兴奋地用手指著的地方,怎么看都是座平凡无奇的森林。到这种地方办事?他是想做什么?不过这种事情与我无关。 我说: 「载你过去是可以……可是你要付钱喔?」 「关于这点不必担心!我会付钱的啦你放心吧!」 「那就没问题。」 「那太好啦——啊,可是等到了之后再付可以吗?嘿嘿嘿!」 「咦,我想要先收钱。」 感觉他没什么信用,一举一动都散发出一种抵达目的地后会立刻赖帐逃跑的气息。 「哎呀先等等!别那么急嘛!等平安把我送到,我一定会给你钱!因为我就是去拿钱的。」 「喔?去那种森林里拿钱吗……你是要去挖什么宝藏吗?」我开玩笑似地这么说。 但他听了我的话却用力点头。 接著,他居然这么说: 「没错!我家老爸的遗产就是埋在这里啦!」 真让人大吃一惊。 ○ 交互看著地图与道路,我在森林中前进。 我在扫帚上绑了绳子,那个男人则是坐在绳子另一头的雪橇上,被我拖著飞往遗产的所在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向前飞的同时我耳中不停传来这种惨叫,但我并不特别放在心上。骑上扫帚后大约已经飞了一个小时,刚出发时他曾向我抱怨:「喂,这什么烂雪橇啊?让我坐后面啦。」我则是亲切地回答:「你敢坐到后面,我就把你留在这里。」 不过时间一久,就连拖雪橇都显得麻烦。 要说为何,是因为看来他是个非常多话的人。 坐在雪橇上的他不知道为什么滔滔不绝地说起了自己的事迹。 他说—— 他是传说中的赌神的儿子,也靠赌博赚了不少。继承父亲事业的他几年前靠著赌博大赚了一笔。 但是他最近逢赌必输,陷入了低潮。就算口口声声「赢了就还钱」、「绝对会还钱」跟朋友借钱,继续不断豪赌,金钱和运势却仍像是在嘲笑他似地,如流水般离他而去。 再加上就连朋友、熟人也不想理他,甚至落到被认识他父亲的人骂「好竹出歹笋」的下场。 这样下去会抱著一屁股债死在路边——心怀这种担忧的他,最近偶然间在老家找到父亲埋藏宝藏的地图。 天啊,神没有拋弃我!他欢欣鼓舞地喊。 接著他逮到身为旅人的我,要我带他去那里。 哎呀,这就是赌性难改吗? 我完全无法产生共鸣,但总之这就是他的故事。 「我要让那些瞧不起我的家伙好看!让他们知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 「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这句话也有凡人之子就算再怎么努力,也终究脱离不了凡人的意思……不过算了,还是假装没听见好了。 在那之后他又滔滔不绝地擅自说起自已的人生。一天最多赚多少钱、他对美女的热爱,还有其他很多。 最刚开始还会应声的我渐渐感到不耐烦。 就是这样,我才会故意切换成危险驾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哎呀,真自在。 我们抵达目的地。 「呜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 才刚到不久他就吐了一地。他一手扶著树干,呕吐物在脚边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唔哇啊…… 「你还好吗?」 「没问题!老爸的遗产就在眼前,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啦!」 「话说回来,遗产在哪?」 「呃……」他抹抹嘴,看了一眼地图说:「在这边吧?啊,不对……难道在这边吗?不对,也不是这边。呃……」 他手拿地图不停转圈。 这样下去难道不会再吐一次吗?把这么替他担心的我晾在一旁,男人转著转著,终于—— 「喔,是这棵树。遗产好像就埋在这棵树下。」 他指向其中一棵大树说。 「…………」 「…………」 是他呕吐的正下方。 「……感觉有点抱歉。」 「……啊,没有。嗯,别在意……」 ○ 我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当然没理由帮他挖。麻烦死了。 我茫然地望著他的背影,看他用铲子挖开树根周围,无所事事地等他挖完。 「宝藏……!宝藏……!宝藏……!」 他的模样和窃贼如出一辙。 然后,无聊的时间逐渐流逝。 他不停地挖,终于在洞旁堆起一座小山时,铲子发出匡当一声钝钝的金属碰撞声。 他转向听到声音起身的我,对我竖起大拇指。 「找到啦!你看吧,是宝藏啊!」 他用铲子把里头的东西挖起来,朝我这边拋出洞外。马口铁制的箱子掉到坚硬的大地上。 「哎呀哎呀,就装在这里面吗?」 「嘿啊!打开来看看吧!」 看到我点头后,他打开箱子。 然后,朝里头瞄了一眼—— 「嘿嘿嘿……这下我就又是大富……嗯嗯?」 他的笑脸剎那间转为怀疑,最后整张脸变成了绿色。 「……?里面装了什么?」 我从旁探头看进箱子里。 接著,看到里头装的东西—— 里面没有半毛钱。 只装著一大叠纸片。 从朋友到亲戚、从旅馆到酒馆、从肉铺到菜贩,上自他父亲所有债主的详细资讯、归还日期,下至他父亲无法偿还时的保证人全都一清二楚地写在塞满箱子里的纸片上。 「儿子啊,帮我还债吧。爸爸留。」 全跟著这么一张便条。 「怎么会……不可能……!这是骗人的吧……!老爸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从皮箱中胡乱拿出纸片洒到空中,借据一张接著一张在空中飞舞。 纸片中混了一封信,看来是他在无意之间丢出来的—— 上头写著: 「抱歉,说有遗产是骗你的。我打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传说中的赌神。起初还算顺利,但随著时间过去就越来越赢不了钱。我是个到处欠钱、最不称职的父亲。请你一定要原谅我,顺便帮我还债。我都跟债主们说好了,他们一定会等你准备好。就交给你了。」 还真是精采地推卸责任。这么不入流甚至让人感到神清气爽。 「老爸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在大喊的男人背后一面为他默哀,一面想到某个感想。 原来如此,老鼠的儿子果然只会打洞呢。 某天我在某个城镇观光时。 突然,有个奇怪的男人跟我搭话。 「欸!你是魔女对吧?也就是说,你会骑扫帚对吧?」 这个问题听起来真笨。 「我是魔女也是旅人,当然会骑。」 不会骑扫帚当什么旅人啊? 男人心满意足地点头说: 「那太好啦!欸欸欸,我有点事情想拜托你。」他不等我答应,拿出地图继续说道:「我想要你载我到这个地方啦!我在这里有事要办!」 「是喔。」 他一脸兴奋地用手指著的地方,怎么看都是座平凡无奇的森林。到这种地方办事?他是想做什么?不过这种事情与我无关。 我说: 「载你过去是可以……可是你要付钱喔?」 「关于这点不必担心!我会付钱的啦你放心吧!」 「那就没问题。」 「那太好啦——啊,可是等到了之后再付可以吗?嘿嘿嘿!」 「咦,我想要先收钱。」 感觉他没什么信用,一举一动都散发出一种抵达目的地后会立刻赖帐逃跑的气息。 「哎呀先等等!别那么急嘛!等平安把我送到,我一定会给你钱!因为我就是去拿钱的。」 「喔?去那种森林里拿钱吗……你是要去挖什么宝藏吗?」我开玩笑似地这么说。 但他听了我的话却用力点头。 接著,他居然这么说: 「没错!我家老爸的遗产就是埋在这里啦!」 真让人大吃一惊。 ○ 交互看著地图与道路,我在森林中前进。 我在扫帚上绑了绳子,那个男人则是坐在绳子另一头的雪橇上,被我拖著飞往遗产的所在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向前飞的同时我耳中不停传来这种惨叫,但我并不特别放在心上。骑上扫帚后大约已经飞了一个小时,刚出发时他曾向我抱怨:「喂,这什么烂雪橇啊?让我坐后面啦。」我则是亲切地回答:「你敢坐到后面,我就把你留在这里。」 不过时间一久,就连拖雪橇都显得麻烦。 要说为何,是因为看来他是个非常多话的人。 坐在雪橇上的他不知道为什么滔滔不绝地说起了自己的事迹。 他说—— 他是传说中的赌神的儿子,也靠赌博赚了不少。继承父亲事业的他几年前靠著赌博大赚了一笔。 但是他最近逢赌必输,陷入了低潮。就算口口声声「赢了就还钱」、「绝对会还钱」跟朋友借钱,继续不断豪赌,金钱和运势却仍像是在嘲笑他似地,如流水般离他而去。 再加上就连朋友、熟人也不想理他,甚至落到被认识他父亲的人骂「好竹出歹笋」的下场。 这样下去会抱著一屁股债死在路边——心怀这种担忧的他,最近偶然间在老家找到父亲埋藏宝藏的地图。 天啊,神没有拋弃我!他欢欣鼓舞地喊。 接著他逮到身为旅人的我,要我带他去那里。 哎呀,这就是赌性难改吗? 我完全无法产生共鸣,但总之这就是他的故事。 「我要让那些瞧不起我的家伙好看!让他们知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 「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这句话也有凡人之子就算再怎么努力,也终究脱离不了凡人的意思……不过算了,还是假装没听见好了。 在那之后他又滔滔不绝地擅自说起自已的人生。一天最多赚多少钱、他对美女的热爱,还有其他很多。 最刚开始还会应声的我渐渐感到不耐烦。 就是这样,我才会故意切换成危险驾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哎呀,真自在。 我们抵达目的地。 「呜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 才刚到不久他就吐了一地。他一手扶著树干,呕吐物在脚边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唔哇啊…… 「你还好吗?」 「没问题!老爸的遗产就在眼前,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啦!」 「话说回来,遗产在哪?」 「呃……」他抹抹嘴,看了一眼地图说:「在这边吧?啊,不对……难道在这边吗?不对,也不是这边。呃……」 他手拿地图不停转圈。 这样下去难道不会再吐一次吗?把这么替他担心的我晾在一旁,男人转著转著,终于—— 「喔,是这棵树。遗产好像就埋在这棵树下。」 他指向其中一棵大树说。 「…………」 「…………」 是他呕吐的正下方。 「……感觉有点抱歉。」 「……啊,没有。嗯,别在意……」 ○ 我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当然没理由帮他挖。麻烦死了。 我茫然地望著他的背影,看他用铲子挖开树根周围,无所事事地等他挖完。 「宝藏……!宝藏……!宝藏……!」 他的模样和窃贼如出一辙。 然后,无聊的时间逐渐流逝。 他不停地挖,终于在洞旁堆起一座小山时,铲子发出匡当一声钝钝的金属碰撞声。 他转向听到声音起身的我,对我竖起大拇指。 「找到啦!你看吧,是宝藏啊!」 他用铲子把里头的东西挖起来,朝我这边拋出洞外。马口铁制的箱子掉到坚硬的大地上。 「哎呀哎呀,就装在这里面吗?」 「嘿啊!打开来看看吧!」 看到我点头后,他打开箱子。 然后,朝里头瞄了一眼—— 「嘿嘿嘿……这下我就又是大富……嗯嗯?」 他的笑脸剎那间转为怀疑,最后整张脸变成了绿色。 「……?里面装了什么?」 我从旁探头看进箱子里。 接著,看到里头装的东西—— 里面没有半毛钱。 只装著一大叠纸片。 从朋友到亲戚、从旅馆到酒馆、从肉铺到菜贩,上自他父亲所有债主的详细资讯、归还日期,下至他父亲无法偿还时的保证人全都一清二楚地写在塞满箱子里的纸片上。 「儿子啊,帮我还债吧。爸爸留。」 全跟著这么一张便条。 「怎么会……不可能……!这是骗人的吧……!老爸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从皮箱中胡乱拿出纸片洒到空中,借据一张接著一张在空中飞舞。 纸片中混了一封信,看来是他在无意之间丢出来的—— 上头写著: 「抱歉,说有遗产是骗你的。我打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传说中的赌神。起初还算顺利,但随著时间过去就越来越赢不了钱。我是个到处欠钱、最不称职的父亲。请你一定要原谅我,顺便帮我还债。我都跟债主们说好了,他们一定会等你准备好。就交给你了。」 还真是精采地推卸责任。这么不入流甚至让人感到神清气爽。 「老爸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在大喊的男人背后一面为他默哀,一面想到某个感想。 原来如此,老鼠的儿子果然只会打洞呢。 某天我在某个城镇观光时。 突然,有个奇怪的男人跟我搭话。 「欸!你是魔女对吧?也就是说,你会骑扫帚对吧?」 这个问题听起来真笨。 「我是魔女也是旅人,当然会骑。」 不会骑扫帚当什么旅人啊? 男人心满意足地点头说: 「那太好啦!欸欸欸,我有点事情想拜托你。」他不等我答应,拿出地图继续说道:「我想要你载我到这个地方啦!我在这里有事要办!」 「是喔。」 他一脸兴奋地用手指著的地方,怎么看都是座平凡无奇的森林。到这种地方办事?他是想做什么?不过这种事情与我无关。 我说: 「载你过去是可以……可是你要付钱喔?」 「关于这点不必担心!我会付钱的啦你放心吧!」 「那就没问题。」 「那太好啦——啊,可是等到了之后再付可以吗?嘿嘿嘿!」 「咦,我想要先收钱。」 感觉他没什么信用,一举一动都散发出一种抵达目的地后会立刻赖帐逃跑的气息。 「哎呀先等等!别那么急嘛!等平安把我送到,我一定会给你钱!因为我就是去拿钱的。」 「喔?去那种森林里拿钱吗……你是要去挖什么宝藏吗?」我开玩笑似地这么说。 但他听了我的话却用力点头。 接著,他居然这么说: 「没错!我家老爸的遗产就是埋在这里啦!」 真让人大吃一惊。 ○ 交互看著地图与道路,我在森林中前进。 我在扫帚上绑了绳子,那个男人则是坐在绳子另一头的雪橇上,被我拖著飞往遗产的所在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向前飞的同时我耳中不停传来这种惨叫,但我并不特别放在心上。骑上扫帚后大约已经飞了一个小时,刚出发时他曾向我抱怨:「喂,这什么烂雪橇啊?让我坐后面啦。」我则是亲切地回答:「你敢坐到后面,我就把你留在这里。」 不过时间一久,就连拖雪橇都显得麻烦。 要说为何,是因为看来他是个非常多话的人。 坐在雪橇上的他不知道为什么滔滔不绝地说起了自己的事迹。 他说—— 他是传说中的赌神的儿子,也靠赌博赚了不少。继承父亲事业的他几年前靠著赌博大赚了一笔。 但是他最近逢赌必输,陷入了低潮。就算口口声声「赢了就还钱」、「绝对会还钱」跟朋友借钱,继续不断豪赌,金钱和运势却仍像是在嘲笑他似地,如流水般离他而去。 再加上就连朋友、熟人也不想理他,甚至落到被认识他父亲的人骂「好竹出歹笋」的下场。 这样下去会抱著一屁股债死在路边——心怀这种担忧的他,最近偶然间在老家找到父亲埋藏宝藏的地图。 天啊,神没有拋弃我!他欢欣鼓舞地喊。 接著他逮到身为旅人的我,要我带他去那里。 哎呀,这就是赌性难改吗? 我完全无法产生共鸣,但总之这就是他的故事。 「我要让那些瞧不起我的家伙好看!让他们知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 「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这句话也有凡人之子就算再怎么努力,也终究脱离不了凡人的意思……不过算了,还是假装没听见好了。 在那之后他又滔滔不绝地擅自说起自已的人生。一天最多赚多少钱、他对美女的热爱,还有其他很多。 最刚开始还会应声的我渐渐感到不耐烦。 就是这样,我才会故意切换成危险驾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哎呀,真自在。 我们抵达目的地。 「呜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 才刚到不久他就吐了一地。他一手扶著树干,呕吐物在脚边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唔哇啊…… 「你还好吗?」 「没问题!老爸的遗产就在眼前,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啦!」 「话说回来,遗产在哪?」 「呃……」他抹抹嘴,看了一眼地图说:「在这边吧?啊,不对……难道在这边吗?不对,也不是这边。呃……」 他手拿地图不停转圈。 这样下去难道不会再吐一次吗?把这么替他担心的我晾在一旁,男人转著转著,终于—— 「喔,是这棵树。遗产好像就埋在这棵树下。」 他指向其中一棵大树说。 「…………」 「…………」 是他呕吐的正下方。 「……感觉有点抱歉。」 「……啊,没有。嗯,别在意……」 ○ 我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当然没理由帮他挖。麻烦死了。 我茫然地望著他的背影,看他用铲子挖开树根周围,无所事事地等他挖完。 「宝藏……!宝藏……!宝藏……!」 他的模样和窃贼如出一辙。 然后,无聊的时间逐渐流逝。 他不停地挖,终于在洞旁堆起一座小山时,铲子发出匡当一声钝钝的金属碰撞声。 他转向听到声音起身的我,对我竖起大拇指。 「找到啦!你看吧,是宝藏啊!」 他用铲子把里头的东西挖起来,朝我这边拋出洞外。马口铁制的箱子掉到坚硬的大地上。 「哎呀哎呀,就装在这里面吗?」 「嘿啊!打开来看看吧!」 看到我点头后,他打开箱子。 然后,朝里头瞄了一眼—— 「嘿嘿嘿……这下我就又是大富……嗯嗯?」 他的笑脸剎那间转为怀疑,最后整张脸变成了绿色。 「……?里面装了什么?」 我从旁探头看进箱子里。 接著,看到里头装的东西—— 里面没有半毛钱。 只装著一大叠纸片。 从朋友到亲戚、从旅馆到酒馆、从肉铺到菜贩,上自他父亲所有债主的详细资讯、归还日期,下至他父亲无法偿还时的保证人全都一清二楚地写在塞满箱子里的纸片上。 「儿子啊,帮我还债吧。爸爸留。」 全跟著这么一张便条。 「怎么会……不可能……!这是骗人的吧……!老爸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从皮箱中胡乱拿出纸片洒到空中,借据一张接著一张在空中飞舞。 纸片中混了一封信,看来是他在无意之间丢出来的—— 上头写著: 「抱歉,说有遗产是骗你的。我打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传说中的赌神。起初还算顺利,但随著时间过去就越来越赢不了钱。我是个到处欠钱、最不称职的父亲。请你一定要原谅我,顺便帮我还债。我都跟债主们说好了,他们一定会等你准备好。就交给你了。」 还真是精采地推卸责任。这么不入流甚至让人感到神清气爽。 「老爸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在大喊的男人背后一面为他默哀,一面想到某个感想。 原来如此,老鼠的儿子果然只会打洞呢。 某天我在某个城镇观光时。 突然,有个奇怪的男人跟我搭话。 「欸!你是魔女对吧?也就是说,你会骑扫帚对吧?」 这个问题听起来真笨。 「我是魔女也是旅人,当然会骑。」 不会骑扫帚当什么旅人啊? 男人心满意足地点头说: 「那太好啦!欸欸欸,我有点事情想拜托你。」他不等我答应,拿出地图继续说道:「我想要你载我到这个地方啦!我在这里有事要办!」 「是喔。」 他一脸兴奋地用手指著的地方,怎么看都是座平凡无奇的森林。到这种地方办事?他是想做什么?不过这种事情与我无关。 我说: 「载你过去是可以……可是你要付钱喔?」 「关于这点不必担心!我会付钱的啦你放心吧!」 「那就没问题。」 「那太好啦——啊,可是等到了之后再付可以吗?嘿嘿嘿!」 「咦,我想要先收钱。」 感觉他没什么信用,一举一动都散发出一种抵达目的地后会立刻赖帐逃跑的气息。 「哎呀先等等!别那么急嘛!等平安把我送到,我一定会给你钱!因为我就是去拿钱的。」 「喔?去那种森林里拿钱吗……你是要去挖什么宝藏吗?」我开玩笑似地这么说。 但他听了我的话却用力点头。 接著,他居然这么说: 「没错!我家老爸的遗产就是埋在这里啦!」 真让人大吃一惊。 ○ 交互看著地图与道路,我在森林中前进。 我在扫帚上绑了绳子,那个男人则是坐在绳子另一头的雪橇上,被我拖著飞往遗产的所在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向前飞的同时我耳中不停传来这种惨叫,但我并不特别放在心上。骑上扫帚后大约已经飞了一个小时,刚出发时他曾向我抱怨:「喂,这什么烂雪橇啊?让我坐后面啦。」我则是亲切地回答:「你敢坐到后面,我就把你留在这里。」 不过时间一久,就连拖雪橇都显得麻烦。 要说为何,是因为看来他是个非常多话的人。 坐在雪橇上的他不知道为什么滔滔不绝地说起了自己的事迹。 他说—— 他是传说中的赌神的儿子,也靠赌博赚了不少。继承父亲事业的他几年前靠著赌博大赚了一笔。 但是他最近逢赌必输,陷入了低潮。就算口口声声「赢了就还钱」、「绝对会还钱」跟朋友借钱,继续不断豪赌,金钱和运势却仍像是在嘲笑他似地,如流水般离他而去。 再加上就连朋友、熟人也不想理他,甚至落到被认识他父亲的人骂「好竹出歹笋」的下场。 这样下去会抱著一屁股债死在路边——心怀这种担忧的他,最近偶然间在老家找到父亲埋藏宝藏的地图。 天啊,神没有拋弃我!他欢欣鼓舞地喊。 接著他逮到身为旅人的我,要我带他去那里。 哎呀,这就是赌性难改吗? 我完全无法产生共鸣,但总之这就是他的故事。 「我要让那些瞧不起我的家伙好看!让他们知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 「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这句话也有凡人之子就算再怎么努力,也终究脱离不了凡人的意思……不过算了,还是假装没听见好了。 在那之后他又滔滔不绝地擅自说起自已的人生。一天最多赚多少钱、他对美女的热爱,还有其他很多。 最刚开始还会应声的我渐渐感到不耐烦。 就是这样,我才会故意切换成危险驾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哎呀,真自在。 我们抵达目的地。 「呜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 才刚到不久他就吐了一地。他一手扶著树干,呕吐物在脚边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唔哇啊…… 「你还好吗?」 「没问题!老爸的遗产就在眼前,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啦!」 「话说回来,遗产在哪?」 「呃……」他抹抹嘴,看了一眼地图说:「在这边吧?啊,不对……难道在这边吗?不对,也不是这边。呃……」 他手拿地图不停转圈。 这样下去难道不会再吐一次吗?把这么替他担心的我晾在一旁,男人转著转著,终于—— 「喔,是这棵树。遗产好像就埋在这棵树下。」 他指向其中一棵大树说。 「…………」 「…………」 是他呕吐的正下方。 「……感觉有点抱歉。」 「……啊,没有。嗯,别在意……」 ○ 我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当然没理由帮他挖。麻烦死了。 我茫然地望著他的背影,看他用铲子挖开树根周围,无所事事地等他挖完。 「宝藏……!宝藏……!宝藏……!」 他的模样和窃贼如出一辙。 然后,无聊的时间逐渐流逝。 他不停地挖,终于在洞旁堆起一座小山时,铲子发出匡当一声钝钝的金属碰撞声。 他转向听到声音起身的我,对我竖起大拇指。 「找到啦!你看吧,是宝藏啊!」 他用铲子把里头的东西挖起来,朝我这边拋出洞外。马口铁制的箱子掉到坚硬的大地上。 「哎呀哎呀,就装在这里面吗?」 「嘿啊!打开来看看吧!」 看到我点头后,他打开箱子。 然后,朝里头瞄了一眼—— 「嘿嘿嘿……这下我就又是大富……嗯嗯?」 他的笑脸剎那间转为怀疑,最后整张脸变成了绿色。 「……?里面装了什么?」 我从旁探头看进箱子里。 接著,看到里头装的东西—— 里面没有半毛钱。 只装著一大叠纸片。 从朋友到亲戚、从旅馆到酒馆、从肉铺到菜贩,上自他父亲所有债主的详细资讯、归还日期,下至他父亲无法偿还时的保证人全都一清二楚地写在塞满箱子里的纸片上。 「儿子啊,帮我还债吧。爸爸留。」 全跟著这么一张便条。 「怎么会……不可能……!这是骗人的吧……!老爸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从皮箱中胡乱拿出纸片洒到空中,借据一张接著一张在空中飞舞。 纸片中混了一封信,看来是他在无意之间丢出来的—— 上头写著: 「抱歉,说有遗产是骗你的。我打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传说中的赌神。起初还算顺利,但随著时间过去就越来越赢不了钱。我是个到处欠钱、最不称职的父亲。请你一定要原谅我,顺便帮我还债。我都跟债主们说好了,他们一定会等你准备好。就交给你了。」 还真是精采地推卸责任。这么不入流甚至让人感到神清气爽。 「老爸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在大喊的男人背后一面为他默哀,一面想到某个感想。 原来如此,老鼠的儿子果然只会打洞呢。 某天我在某个城镇观光时。 突然,有个奇怪的男人跟我搭话。 「欸!你是魔女对吧?也就是说,你会骑扫帚对吧?」 这个问题听起来真笨。 「我是魔女也是旅人,当然会骑。」 不会骑扫帚当什么旅人啊? 男人心满意足地点头说: 「那太好啦!欸欸欸,我有点事情想拜托你。」他不等我答应,拿出地图继续说道:「我想要你载我到这个地方啦!我在这里有事要办!」 「是喔。」 他一脸兴奋地用手指著的地方,怎么看都是座平凡无奇的森林。到这种地方办事?他是想做什么?不过这种事情与我无关。 我说: 「载你过去是可以……可是你要付钱喔?」 「关于这点不必担心!我会付钱的啦你放心吧!」 「那就没问题。」 「那太好啦——啊,可是等到了之后再付可以吗?嘿嘿嘿!」 「咦,我想要先收钱。」 感觉他没什么信用,一举一动都散发出一种抵达目的地后会立刻赖帐逃跑的气息。 「哎呀先等等!别那么急嘛!等平安把我送到,我一定会给你钱!因为我就是去拿钱的。」 「喔?去那种森林里拿钱吗……你是要去挖什么宝藏吗?」我开玩笑似地这么说。 但他听了我的话却用力点头。 接著,他居然这么说: 「没错!我家老爸的遗产就是埋在这里啦!」 真让人大吃一惊。 ○ 交互看著地图与道路,我在森林中前进。 我在扫帚上绑了绳子,那个男人则是坐在绳子另一头的雪橇上,被我拖著飞往遗产的所在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向前飞的同时我耳中不停传来这种惨叫,但我并不特别放在心上。骑上扫帚后大约已经飞了一个小时,刚出发时他曾向我抱怨:「喂,这什么烂雪橇啊?让我坐后面啦。」我则是亲切地回答:「你敢坐到后面,我就把你留在这里。」 不过时间一久,就连拖雪橇都显得麻烦。 要说为何,是因为看来他是个非常多话的人。 坐在雪橇上的他不知道为什么滔滔不绝地说起了自己的事迹。 他说—— 他是传说中的赌神的儿子,也靠赌博赚了不少。继承父亲事业的他几年前靠著赌博大赚了一笔。 但是他最近逢赌必输,陷入了低潮。就算口口声声「赢了就还钱」、「绝对会还钱」跟朋友借钱,继续不断豪赌,金钱和运势却仍像是在嘲笑他似地,如流水般离他而去。 再加上就连朋友、熟人也不想理他,甚至落到被认识他父亲的人骂「好竹出歹笋」的下场。 这样下去会抱著一屁股债死在路边——心怀这种担忧的他,最近偶然间在老家找到父亲埋藏宝藏的地图。 天啊,神没有拋弃我!他欢欣鼓舞地喊。 接著他逮到身为旅人的我,要我带他去那里。 哎呀,这就是赌性难改吗? 我完全无法产生共鸣,但总之这就是他的故事。 「我要让那些瞧不起我的家伙好看!让他们知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 「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这句话也有凡人之子就算再怎么努力,也终究脱离不了凡人的意思……不过算了,还是假装没听见好了。 在那之后他又滔滔不绝地擅自说起自已的人生。一天最多赚多少钱、他对美女的热爱,还有其他很多。 最刚开始还会应声的我渐渐感到不耐烦。 就是这样,我才会故意切换成危险驾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哎呀,真自在。 我们抵达目的地。 「呜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 才刚到不久他就吐了一地。他一手扶著树干,呕吐物在脚边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唔哇啊…… 「你还好吗?」 「没问题!老爸的遗产就在眼前,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啦!」 「话说回来,遗产在哪?」 「呃……」他抹抹嘴,看了一眼地图说:「在这边吧?啊,不对……难道在这边吗?不对,也不是这边。呃……」 他手拿地图不停转圈。 这样下去难道不会再吐一次吗?把这么替他担心的我晾在一旁,男人转著转著,终于—— 「喔,是这棵树。遗产好像就埋在这棵树下。」 他指向其中一棵大树说。 「…………」 「…………」 是他呕吐的正下方。 「……感觉有点抱歉。」 「……啊,没有。嗯,别在意……」 ○ 我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当然没理由帮他挖。麻烦死了。 我茫然地望著他的背影,看他用铲子挖开树根周围,无所事事地等他挖完。 「宝藏……!宝藏……!宝藏……!」 他的模样和窃贼如出一辙。 然后,无聊的时间逐渐流逝。 他不停地挖,终于在洞旁堆起一座小山时,铲子发出匡当一声钝钝的金属碰撞声。 他转向听到声音起身的我,对我竖起大拇指。 「找到啦!你看吧,是宝藏啊!」 他用铲子把里头的东西挖起来,朝我这边拋出洞外。马口铁制的箱子掉到坚硬的大地上。 「哎呀哎呀,就装在这里面吗?」 「嘿啊!打开来看看吧!」 看到我点头后,他打开箱子。 然后,朝里头瞄了一眼—— 「嘿嘿嘿……这下我就又是大富……嗯嗯?」 他的笑脸剎那间转为怀疑,最后整张脸变成了绿色。 「……?里面装了什么?」 我从旁探头看进箱子里。 接著,看到里头装的东西—— 里面没有半毛钱。 只装著一大叠纸片。 从朋友到亲戚、从旅馆到酒馆、从肉铺到菜贩,上自他父亲所有债主的详细资讯、归还日期,下至他父亲无法偿还时的保证人全都一清二楚地写在塞满箱子里的纸片上。 「儿子啊,帮我还债吧。爸爸留。」 全跟著这么一张便条。 「怎么会……不可能……!这是骗人的吧……!老爸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从皮箱中胡乱拿出纸片洒到空中,借据一张接著一张在空中飞舞。 纸片中混了一封信,看来是他在无意之间丢出来的—— 上头写著: 「抱歉,说有遗产是骗你的。我打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传说中的赌神。起初还算顺利,但随著时间过去就越来越赢不了钱。我是个到处欠钱、最不称职的父亲。请你一定要原谅我,顺便帮我还债。我都跟债主们说好了,他们一定会等你准备好。就交给你了。」 还真是精采地推卸责任。这么不入流甚至让人感到神清气爽。 「老爸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在大喊的男人背后一面为他默哀,一面想到某个感想。 原来如此,老鼠的儿子果然只会打洞呢。 某天我在某个城镇观光时。 突然,有个奇怪的男人跟我搭话。 「欸!你是魔女对吧?也就是说,你会骑扫帚对吧?」 这个问题听起来真笨。 「我是魔女也是旅人,当然会骑。」 不会骑扫帚当什么旅人啊? 男人心满意足地点头说: 「那太好啦!欸欸欸,我有点事情想拜托你。」他不等我答应,拿出地图继续说道:「我想要你载我到这个地方啦!我在这里有事要办!」 「是喔。」 他一脸兴奋地用手指著的地方,怎么看都是座平凡无奇的森林。到这种地方办事?他是想做什么?不过这种事情与我无关。 我说: 「载你过去是可以……可是你要付钱喔?」 「关于这点不必担心!我会付钱的啦你放心吧!」 「那就没问题。」 「那太好啦——啊,可是等到了之后再付可以吗?嘿嘿嘿!」 「咦,我想要先收钱。」 感觉他没什么信用,一举一动都散发出一种抵达目的地后会立刻赖帐逃跑的气息。 「哎呀先等等!别那么急嘛!等平安把我送到,我一定会给你钱!因为我就是去拿钱的。」 「喔?去那种森林里拿钱吗……你是要去挖什么宝藏吗?」我开玩笑似地这么说。 但他听了我的话却用力点头。 接著,他居然这么说: 「没错!我家老爸的遗产就是埋在这里啦!」 真让人大吃一惊。 ○ 交互看著地图与道路,我在森林中前进。 我在扫帚上绑了绳子,那个男人则是坐在绳子另一头的雪橇上,被我拖著飞往遗产的所在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向前飞的同时我耳中不停传来这种惨叫,但我并不特别放在心上。骑上扫帚后大约已经飞了一个小时,刚出发时他曾向我抱怨:「喂,这什么烂雪橇啊?让我坐后面啦。」我则是亲切地回答:「你敢坐到后面,我就把你留在这里。」 不过时间一久,就连拖雪橇都显得麻烦。 要说为何,是因为看来他是个非常多话的人。 坐在雪橇上的他不知道为什么滔滔不绝地说起了自己的事迹。 他说—— 他是传说中的赌神的儿子,也靠赌博赚了不少。继承父亲事业的他几年前靠著赌博大赚了一笔。 但是他最近逢赌必输,陷入了低潮。就算口口声声「赢了就还钱」、「绝对会还钱」跟朋友借钱,继续不断豪赌,金钱和运势却仍像是在嘲笑他似地,如流水般离他而去。 再加上就连朋友、熟人也不想理他,甚至落到被认识他父亲的人骂「好竹出歹笋」的下场。 这样下去会抱著一屁股债死在路边——心怀这种担忧的他,最近偶然间在老家找到父亲埋藏宝藏的地图。 天啊,神没有拋弃我!他欢欣鼓舞地喊。 接著他逮到身为旅人的我,要我带他去那里。 哎呀,这就是赌性难改吗? 我完全无法产生共鸣,但总之这就是他的故事。 「我要让那些瞧不起我的家伙好看!让他们知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 「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这句话也有凡人之子就算再怎么努力,也终究脱离不了凡人的意思……不过算了,还是假装没听见好了。 在那之后他又滔滔不绝地擅自说起自已的人生。一天最多赚多少钱、他对美女的热爱,还有其他很多。 最刚开始还会应声的我渐渐感到不耐烦。 就是这样,我才会故意切换成危险驾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哎呀,真自在。 我们抵达目的地。 「呜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 才刚到不久他就吐了一地。他一手扶著树干,呕吐物在脚边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唔哇啊…… 「你还好吗?」 「没问题!老爸的遗产就在眼前,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啦!」 「话说回来,遗产在哪?」 「呃……」他抹抹嘴,看了一眼地图说:「在这边吧?啊,不对……难道在这边吗?不对,也不是这边。呃……」 他手拿地图不停转圈。 这样下去难道不会再吐一次吗?把这么替他担心的我晾在一旁,男人转著转著,终于—— 「喔,是这棵树。遗产好像就埋在这棵树下。」 他指向其中一棵大树说。 「…………」 「…………」 是他呕吐的正下方。 「……感觉有点抱歉。」 「……啊,没有。嗯,别在意……」 ○ 我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当然没理由帮他挖。麻烦死了。 我茫然地望著他的背影,看他用铲子挖开树根周围,无所事事地等他挖完。 「宝藏……!宝藏……!宝藏……!」 他的模样和窃贼如出一辙。 然后,无聊的时间逐渐流逝。 他不停地挖,终于在洞旁堆起一座小山时,铲子发出匡当一声钝钝的金属碰撞声。 他转向听到声音起身的我,对我竖起大拇指。 「找到啦!你看吧,是宝藏啊!」 他用铲子把里头的东西挖起来,朝我这边拋出洞外。马口铁制的箱子掉到坚硬的大地上。 「哎呀哎呀,就装在这里面吗?」 「嘿啊!打开来看看吧!」 看到我点头后,他打开箱子。 然后,朝里头瞄了一眼—— 「嘿嘿嘿……这下我就又是大富……嗯嗯?」 他的笑脸剎那间转为怀疑,最后整张脸变成了绿色。 「……?里面装了什么?」 我从旁探头看进箱子里。 接著,看到里头装的东西—— 里面没有半毛钱。 只装著一大叠纸片。 从朋友到亲戚、从旅馆到酒馆、从肉铺到菜贩,上自他父亲所有债主的详细资讯、归还日期,下至他父亲无法偿还时的保证人全都一清二楚地写在塞满箱子里的纸片上。 「儿子啊,帮我还债吧。爸爸留。」 全跟著这么一张便条。 「怎么会……不可能……!这是骗人的吧……!老爸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从皮箱中胡乱拿出纸片洒到空中,借据一张接著一张在空中飞舞。 纸片中混了一封信,看来是他在无意之间丢出来的—— 上头写著: 「抱歉,说有遗产是骗你的。我打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传说中的赌神。起初还算顺利,但随著时间过去就越来越赢不了钱。我是个到处欠钱、最不称职的父亲。请你一定要原谅我,顺便帮我还债。我都跟债主们说好了,他们一定会等你准备好。就交给你了。」 还真是精采地推卸责任。这么不入流甚至让人感到神清气爽。 「老爸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在大喊的男人背后一面为他默哀,一面想到某个感想。 原来如此,老鼠的儿子果然只会打洞呢。 第八章 老实人之国 「……老实人之国?」 站在沿海小国国门前的我,从卫兵口中听到奇怪的国名,把头偏向一旁。 「没错!我国称为『老实人之国』,正如其名,举国上下没有骗子这种存在!是个垃圾一样的烂国家!」 「……是喔。」 「自踏入我国国门、走进领土的瞬间开始,无论是谁,即便是魔女大人也会无法说谎。」 我不由自主地稍感好奇。 「究竟是用什么原理变成这样的?」 「我国国王持有之剑具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在这个国家全域展开了不能说谎骗人的结界。哎呀,我知道这可疑无比,但据说原理就是这样。」 「…………」 「那么魔女大人,请问您意下如何呢?您要入境吗?」 我回覆了这个问题。 ○ 我申请了三天两夜的滞留申请,穿过国境大门。 初夏的凉风夹带著一股淡淡的潮水香散布于国内。 海边的街景出乎意料地色彩丰富,街道上并排的房子有红、黄、蓝、绿、紫,以及其他各种缤纷的色彩。这幅景致毫无一致性,但是色彩各不相同的感觉十分不错。 这个国家的气氛真不赖。 「魔女小姐,来买我们家的面包吧!没有多好吃又放了一阵子硬梆梆的,店面摆的还是前天卖剩的东西,但我照样用定价卖喔!来买吧!」 「……不是,谁会买那种垃圾啊?」 路过路边摊时传来令人难以置信的叫卖,使我不由自主地吐槽。 不知怎地,我的舌头比平常还要毒上两成。是因为不能说谎的缘故吗? 「你说什么呀!长时间放在室外,味道跟质量当然会变差呀!可是倒不至于不能吃!来买吧!」 「…………」 不能说谎骗人还真是种罪呢。 入境之后受到路边摊的阿姨莫名其妙的纠缠,使我心想「不会吧」,但看来这个国家的人们就是爱用这种方法。 「哎呀魔女小姐,真可爱!气死人了!话说人家最近调了新的香水,要不要买呀?虽然不想卖你这种可爱的小姑娘,但生意还是得做呀。」 「嗨你好。老实说你不是我的菜,年纪太小又没有胸部条件烂透了,可是我现在有点饥渴,要不要跟我喝杯茶——啊,不行吗?」 每个人都老实到不管什么事都实话实说,害我忍不住想骂他们笨。 当然,由于开口便会说出多余的话,因此擦身而过的人们都充满危险的气氛。 「你还是这么秃啊。」「你才是怎么还这么肥啊。」「我从以前就觉得你的嘴巴好臭啊。」「你的狐臭才薰死人。」「……哈哈哈!」「……哈哈哈!」 人们攻击性的本能摊在阳光下展露无遗。 ……这里的国王究竟在想什么,怎么会把国家变成这种样子? 走在大街上,我看见了王宫。 「从谎言自我国消失已过半载!各位,如何啊?无法说谎的国家赞吧!」 碰巧王宫前,年轻的国王正在卖力演说。 他的手中握著造型太过诡异的剑,奇特到若是问我感想,我可能会脱口说出「啊,品味好差。」这种话。 王宫前聚集的民众一面大吼,一面高举『陛下超赞!』『谢谢陛下让我国没有谎言!』『多亏陛下我交到女朋友了!』『国王万岁!』等等的看板。然而没有人开口说出像样的话,欢声尽是些啊啊喔喔等随便的叫声。 看到国民的样子,国王心满意足地点头后举剑朝天。 「谎言是恶!该当唾弃!吾以此剑宣示,我国今后将永世维持毫无虚假不实、清廉正派之国!」 『我一辈子追随陛下!』『陛下我爱您!』『好棒!娶我!』『国王万岁!』『万岁!』看到老实人的赞赏似乎使国王龙心大悦,说话的音量越来越大声。 「真正的信赖将由毫无不实的言语,与无从蒙骗的真意中诞生!藉由真心话与真心话的冲撞,一同将国家带往正确的方向吧!」 我在远方以难以言喻的心情眺望眼前奇妙的一幕。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回过头,我看到一个穿著茶褐色长袍与三角帽的魔女。年龄看来约在二十岁出头的她有著一头微卷的褐色头发。 「……什么事?」 我一问,她便—— 『你是魔法统合协会派来的魔女吧?』 一脸得意、不发一语地举起写著这句话的素描簿。 「…………?」我摇了摇头。「不,我不是。」 顺带一提,魔法统合协会是执行魔女见习生测验、解决因魔法而生的各种事件、或是研究新魔法——简而言之,就是与一切以魔法命名的事物相关的神秘组织。 「顺带一提,属于魔法统合协会的人胸口会别著象徵明月的胸针喔。」 我的胸口唯有身为魔女的证明——象徵星辰的胸针。 说得这么仔细,眼前的女性这才察觉到自己的错误——她羞红了脸,慌慌张张地开始振笔疾书。然后—— 『对不起认错了人请你忘记!』 对我举起写有这行字的素描簿,向我连连鞠躬好几次就跑掉了。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嗯?」 这么说来,把话写在纸上又如何呢?一样会写不出谎话吗? 我看往不知为何不说话的奇怪魔女与王宫前聚集的人潮,脑中突然浮现这个疑问。 就结论而言,在这个国家就算用笔也无法撒谎。 举例而言,糖果店的甜点新作—— 在「新作出炉!」的标语后方就加上了一行「其实只是在以前的作品上加入新要素而已」,而其他的店——糖果店也好咖啡厅也好书店也罢,所有广告看板上的文字都不堪入目。 「店长推荐的新商品!很好吃喔!骗人的,超垃圾的。跟大便一样。吃了会死。」 「新人作家撰写的悬疑之作!那位畅销作家也为之惊叹!(写得太难看了)」 「新商品的疗效较过去增加百分之四十!只不过是好像有而已。」 诸如此类。 无论是哪家店立牌上写的文字,后半能视为诽谤重伤的词句都不像是一刚开始就有,而是后来加上的。除此之外,每个广告看板都有被消除或是刻意涂抹的痕迹,难读到不可思议。 我一面对充斥著真心话的街景感到厌烦,一面走进立有写著: 「超便宜旅馆!便宜可是超乾净!」 这行骯脏文字立牌的旅馆。毕竟这里是老实人之国,广告上的话应该不假才对。 「…………」 然而,旅馆安排我住的房间跟乾净相差甚远。超烂、超垃圾的,住在这里可能会死。 难道在旅馆老板的眼中看起来很乾净吗……?那他的眼睛一定黏了蛤仔肉。 对无情的现实备感失望的我把自己关在房里,从包包里拿出笔记簿与笔。 「……来写点什么吧。」 我想试试看无法写下谎言究竟是什么状况。 衔著笔烦恼的我最后想到要写下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 于是我开始下笔。一面烦恼、一面回想,接著卯起劲来振笔疾书。 原来如此,看来我只要想写下谎话,手就会自己写成实话。原本想随意写些什么假的事情,我的笔迹却只留下真实。 比如说,如果想写「我其实是男人」这句谎言,纸上的文字就会出现与我意志相反的文字。即使试图念出口,也会理所当然说出「我其实是女人」这句实话。 随后修正似乎也没有意义。就算想说、想写「刚才的是谎话」,眼睛跟耳朵接收到的仍是「刚才的是实话」这令人无可奈何的句子。 纵使换了张纸、试图改变说法,无论怎么挣扎,光是使用单纯的言语无法撒谎。 「……唔唔唔。」 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对这种感觉有点上瘾的我,在那之后稍微测试了一下自己不听使唤的身体。 「……奇怪?」 接著就在写到一个段落时—— 我察觉到异状。 这才发现在人人变成老实人的这个国家中,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 我隔天也到街上散步。 走在五彩斑斓的街上,我质问路边摊:「这个好吃吗?现做的吗?」逼他们坦白,买了一堆绝对好吃现做的食物,开心地哼著歌。 由于国家位在海边,因此城镇有一端面向大海。边走边吃的我耳中传来安稳的海浪声。 真惬意。 这个国家的气氛果然不错。 「可恶,我要宰了你!你这秃子,嘴巴臭死了!」「吵死了肥猪!狐臭臭成这样!」「去死!」「你才去死!」 ………… 好心情立刻被破坏殆尽。 视野前方——我的行进方向有两个男人正在互相扭打、彼此叫骂。两人分别是似乎用针一扎就会爆开的胖子,还有头顶发出刺眼闪光的秃头。顺带一提,两人好像分别为狐臭与口臭所恼。 ……话说根本就是昨天看到的那两个嘛。 「……哇啊。」 激烈争吵的两人不把四周聚集的目光放在眼里,就连围观的人也只有旁观,完全没有阻止两人的意思。 当然我也没有。 「不用阻止他们吗?」 我抓了一个身旁的男性这么问。我这是知道该阻止他们比较好,但嫌麻烦所以把责任丢给别人的态度。 然而—— 「?魔女小姐,你难道是外地来的吗?」 我一点头,男子就笑说: 「在我们国家,这点小口角是家常便饭。可是对看他们打架的人来说刚好能纡压解闷,才会没人阻止。」 「…………」 「都怪那个蠢国王害我们心里积了一堆怨气,这刚好可以拿来调剂身心。」 他说的话还真奇怪。 藉由冲突产生正确的信赖关系——我回想国王的话,但这在民间却看似造成了深不见底的鸿沟。 「好,到此为止————————————!」 就在这时,让人想遮住耳朵的大音量在街上响起。 一看,在互相扭打的两个男人身旁,有个年轻魔女手握魔杖——使出魔法强行制止两人即将命中彼此的拳头。 身穿黑色长袍、胸口别著星与月胸针的魔女年龄比我小一点。她摇摆著整齐艳丽的黑色短发,狠瞪正在争吵的两人。 「大白天的不要为了这种无聊的理由打架,这不是在给周围的人添麻烦吗?」 她有一张熟悉的面孔,头戴熟悉的三角帽。「周围的人也是,有时间看戏就该阻止他们呀。为什么非得不是这里国民的我出面阻止不可?」 她怒气冲冲地说。 「…………」 好一阵子前收下我的三角帽的女孩出现在我眼前。 「……你在这里做什么,沙耶?」 我走出人群,站到她面前。 她也在这时认出我。 「咦……伊蕾娜小姐……?」 这么说的她瞪大双眼,吓得目瞪口呆。 看来她真的十分吃惊,甚至松开了手中的魔杖,使制止两个男人的魔法霎时解除。 突然从魔法中解放的他们就这样顺势一拳揍上彼此的脸,然后双双倒下。 「啊,对不起。」 现场响起非常非常随便的道歉。 ○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伊蕾娜小姐!这是命中注定吗?这是命中注定对吧。这样只能结婚了!」 将昏倒的两个男人拋给在场的民众后,我们走在街上跟一阵子不见的彼此交谈。 「真的很久不见了呢,你过得还好吗?」我假装没听到她说出的胡言乱语。 「托这顶帽子的福我好得很!还成功当上了魔女。」 沙耶温柔地轻抚帽子这么说。 看来她喜欢就好。 「你的魔女名是什么?」 「是炭之魔女喔。」 「嘿……跟我的还真像呢……」 我是灰之魔女,感觉好像一模一样。 「我请老师帮我选了跟灰相近的字!」 说完她得意地挺起胸膛,胸口的两枚胸针彼此碰撞,发出叮叮两声清脆的声响。 象徵星辰的胸针以及象徵明月的胸针,一共两枚。 「你加入魔法统合协会了吗?」 她点头回说: 「是,因为我想这是边旅行边赚钱最方便的方法。」 登录魔法统合协会的名册后就会获得月亮造型的胸针,能在旅行时造访的分部接受委托,看样子她利用这么方法,就某种程度赚取了稳定的收入。 原来如此,换句话说—— 「今天你是为了工作来到这个国家的吗?」 「是呀,所以希望你能稍微跟我说说这个国家的事情。我对这个国家还不太熟……」 「明明不熟还接受委托吗……?」 她是笨蛋吗? 「哎呀~最近刚买比较贵的东西手头有点紧……这次的委托酬劳特别高,所以我就来了。」 「…………」沙耶的粗神经与欠缺计画的行动使我叹了口气。「那个酬劳如果是假的怎么办?」 「可是,这里是老实人的国家对不对?不可能骗人吧?」 「好像倒也不是这样。」 「什么意思?」 「沙耶,你有不要的纸吗?」 「有是有……」 「请借我。」 「……?」她一脸狐疑地偏了偏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厚纸交给我。「那么,请用这个。」 她给我的那张厚纸怎么看都是这个国家的委托书。 「……这种东西怎么能拿来乱写呢?」 而且上面还密密麻麻地写满漂亮的字迹,让人很不想在上面涂鸦。 顺带一提,委托内容全文如下: 「魔法统合协会您好,我国有所委托。我国现在因国王手中之剑所赐予的力量,使全国成为无法说谎骗人的国家。无法说谎骗人并非坏事,然而我国国民却也为此百般困扰。能否请您莅临我国,为我们解决这个问题?作为答谢,将支付以下金额——」 在盯著委托书看的我身旁,沙耶鼓起脸颊说: 「这个委托酬劳是很高,可是委托人的名字跟地址什么都没写,害我得从寻找委托人开始做起。也就是说,看这张纸什么资讯都得不到的意思。所以这张纸看起来虽然很重要,但其实一点用都没有。要杀要剐要吃下肚请自便。」 「你当我是山羊吗?」 我以叹息回应气嘟嘟的沙耶,再次看向手中的纸。 我好像曾经在哪见过类似的东西。厚纸跟素描簿用的像是同一种纸,上面的漂亮字体也似曾相识。 ………… 哎呀。 「我可能认识发出这个委托的人。」 「咦,真的吗?」 「你忘了我们现在在哪个国家吗?」 我把厚纸交还给她,这么 说道。 ○ 我们来到王宫附近。和昨天不同,这里没有能称为人群的集会,广场上只有往来交错的行人。 「…………」「…………」 我们立刻就找到目标的魔女。 『有没有人看到魔法统合协会派来的魔女?她胸口别著月亮胸针。』 她一面将写有这行文字的素描簿塞到经过的行人面前,一面露出慌慌张张的神情,看起来相当可疑、十分显眼。 「可恶,又是你啊!被赶出王宫的人少在这附近闲晃!你这废物魔女!」 『咿——!对不起!对不起!』 居然还被士兵追著跑。 「……就是那个怪人吗?」「就是那个怪人。」 我对一脸狐疑的沙耶点头。 接著我们跟在逃跑的魔女后头追了上去。 『差点就完蛋了……』 一股脑儿到处乱跑的魔女在小巷子里抱著素描簿缩起身体、眼眶泛泪。 我从巷子里探出头,确认大街附近有没有士兵的身影。 「你好,昨天才见呢。」 接著我站到那位魔女眼前。 她吃了一惊。 『是昨天的魔女小姐!怎么了吗?』 「你好像在找魔法统合协会的魔女对不对?」 『是的,的确是这样……』 「为你介绍,这是我的朋友沙耶。她好像就是魔法统合协会派遣而来的魔女。」 我一手搭在沙耶的肩上,用另一只手示意她的胸口。 「啊,你好~」沙耶非常随便地打了声招呼。 她又露出大吃一惊的表情。 『那个胸针!你就是协会派来的魔女吗!原来如此……我是流沙魔女爱荷米雅,就是我向魔法统合协会提出委托的。』 沙耶取出那张厚纸问:「你说的委托书就是这个吗?」 爱荷米雅连连点头,翻开素描簿,举起『yes。』之后再次翻页,在新一页上写下『对不起,当初太著急了,一不注意忘记写下姓名和会合地点。欸嘿!』向我们解释。 她好像事先准备好了简单的应答。 话说—— 「那个,你不能说话吗?」 『yes。』 「为什么?」 『因为言多必失。』 「能请你认真回答吗?」 『……这其实是有原因的。』她写道:『而这个原因跟这个国家的现状也有很深的关系,请两位跟委托内容一起听我解释。』 「嗯。」「啊,等一下我准备笔记。」 我点头回应,沙耶则是准备了纸笔。那副模样就像刚开始工作、特别认真的新人。 接著,爱荷米雅交互看了我们两人之后,开始振笔疾书。 『其实,国王陛下手中所持的剑是我做的喔。』 不知为何她看起来有点得意。 半年又再稍早之前。 国王对在王宫工作的爱荷米雅做出这种请求。 「帮吾把这个国家里的骗子全部除掉。吾只想将会跟吾说实话的人留在身边。」 一问之下才知道,被家臣蒙骗的国王难以忍受遭到背叛,心想既然如此,就将骗子全部排除就好。 打从心底尊敬国王,另一方面深爱著国王的爱荷米雅二话不说,立刻开始思考排除骗子的方法。 接著她灵光一闪。 「对了!只要张开使人无法说谎的结界就好了呀!」 然而创造结界需要庞大的魔力,于是爱荷米雅为了产生大量的魔力,牺牲了自己的声音。不过只有声音却不够,因此她在犹豫之后,决定投入身为魔法师的一切。 结果她完成了那把剑,却就此再也无法使用魔法,也变成了哑巴。 话说,你怎么会想牺牲自己的声音呢?听到一半我这么一问,她就红著脸写下『因为没办法说谎的话,可能会跟国王说出自己的心意……』 她还挺怕羞的呢。 爱荷米雅立刻将做好的剑送到国王身边。 『国王陛下。这把剑只要握在陛下的惯用手中,就会使全国立即无法说谎。顺带一提,只要放开剑,或是不使用惯用手持有就会失效。请陛下笑纳。』 如此一来,爱荷米雅送的礼物就能贴身不离国王身边了。心机真重。 「……为什么一定要用惯用手?」 『这样效果比较好。』 少来。其实她是想利用这个机会,替无法使用惯用手的国王照顾生活起居。 「嗯……是说,你为什么不说话?」国王百思不解地问。向他坦承一切后,他这么叹息道:「你居然为了吾的命令做到这种地步……若是人人如你一般忠肝义胆,吾也不必这么做……」 『陛下您言重了。』 接著国王接下剑后说: 「不过这把剑真丑啊。品味差透了。吾非得握著这种东西不可吗?」 『?』 「……糟糕。」 实话脱口而出。 那一天就在难以形容的尴尬气氛中结束。 从隔天开始,国王就以那把剑改变了国家。首先,他一一放逐不遵守命令的臣子。紧接著,国王以武力镇压因无法说谎而不满的国民。 老实人之国——或是只剩下无法忤逆国王之人的国家——就这样大功告成。 如今,国王无论想做什么,都只剩顺著他心意的人。 顺带一提,由于无法使用魔法,爱荷米雅被视为无能,惨遭逐出王宫。 『原来我是除了魔法之外没有价值的女人……』 故事最后,爱荷米雅在素描簿上写下这行字。 实在是太荒唐了。 「你既然身为魔女受雇,除了魔法以外价值薄弱是当然的。」 『我原本期待就算不会魔法,他也会把我留在身边的说。』 垂头丧气的爱荷米雅身旁,沙耶以一句「可是,为了命令把声音跟魔法能力全部投入感觉很沉重耶。国王不就是讨厌这样吗?」落井下石。 这可不是久久重逢的同时,开口说出什么命中注定、什么结婚的人有资格说的话。 把傻眼的我晾在一旁,沙耶望向委托书说: 「爱荷米雅小姐的委托是把这个国家回归原状对不对?要怎么做才能回归原状?」 『只要让国王陛下的剑脱手就可以了。』 「原来如此。」沙耶点头,我则是问:「如果把剑弄坏会怎样?」 『注入剑中的魔力就会消失,我的声音跟魔法都会回归正常。』 「呵呵~」「既然如此,趁国王像昨天一样演讲的时候破坏最轻松呢。」 『下一次演讲在一个月后喔。』 「跟伊蕾娜小姐两人共处一室一个月——」「还是换个方法吧。」 『如果要从国王陛下手中把剑抢走,我想还是进入王宫比较确实。』 「……可是,如果不能说谎,想进去不是很困难吗?只要被问到进入王宫的理由就结束了。」 的确。 「毕竟这里是老实人之国,没办法骗他们放我们进去吧。」 我继续往下说:「可是,只要用爱荷米雅手上的那个,或许就有办法。这个国家只是不能说谎,但想要蒙骗过关方法要多少有多少。」 这个国家即使不能以言语骗人,只要利用文字就有可能。 爱荷米雅点头举起『yes。』自己做出的结界上有何漏洞——已然成为这个国家心照不宣的那项事实,她自身似乎也有所察觉。或许,这还是刻意留下 的盲点。 「……?伊蕾娜小姐是什么意思?」 就让我来解释吧。 我跟爱荷米雅小姐借了笔跟素描簿。 「听好啰?这要这样做就好——」 接著,我在上头写下行动计画。 ………… 我在不知不觉间开始帮忙沙耶达成委托,但这件事我直到最后都没有提起。 毕竟在这无法说谎的这个国家,就连想掩饰自己的害羞都有困难。 ○ 「失礼,请问诸位有何贵干?在这之后没有国王陛下的允许不许进入。」 来到王宫入口,不出所料,我们三人被卫兵拦下。 守门的卫兵一发现爱荷米雅在我们之中,就立刻大喊: 「啊!你这家伙!究竟在这里做什么!你不是被赶出去了吗!」 『咿!对、对不起!对不起!』 「喂喂喂。」爱荷米雅一百八十度向后转,我一把拉住她的领子,砰一声拍了一下沙耶的背说:「沙耶,快点跟他们解释清楚。」将沙耶推向前。 挡在卫兵面前的沙耶堂堂正正地举起一张纸。 「嗯哼,卫兵先生,你们看得懂这张纸上写什么吗?」 字迹骯脏的纸上写著: 「撤回放逐流沙魔女爱荷米雅之饬令。同时,允许灰之魔女伊蕾娜、炭之魔女沙耶进入王宫。」 上面还确实签了国王的签名。 「流放被撤回了……?很可疑啊。这是真的吗?」 哎呀哎呀? 「你在说什么?这里不是老实人之国吗?怎么可能说谎?还是你的意思是国王欺骗我们?」 「……唔,的确。」 「好了,快点让我们过去。」 「…………」 守门的卫兵心不甘情不愿地从我们面前退开。 接著我们大摇大摆地穿过大门。 手上,拿著假的诏书。 这个国家一旦开口便不能说谎。然而,写成文字却是另一回事。 文字与言语不同,能够消除窜改。只要写好一串文字后再擦掉,就能轻而易举地撒谎骗人。 话语只能以话语修正,因此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说出假话。但换做文字,除了用笔之外,操弄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 昨天我在旅馆随便写写时发现了这项事实。看来这个国家随处可见的骯脏广告看板就是用这种方法做成的,如此一来说是房间乾净漂亮的旅馆会这么脏也不无道理。 这个国家的人们知道能以文字说谎,却对此绝口不提。 「哎呀,太顺利了。真不愧是伊蕾娜小姐。」 「你过奖了。」 走在城堡内,沙耶望著我伪造的公文说。顺带一提,国王的签名是我学他的笔迹写的。只要随便写下『这是模仿国王的笔迹写下的签名』仿造国王的笔迹,接下来只要把签名之外的句子擦掉,伪造便大功告成。 『简直就是笔比剑更有力量呢!』 不知为何一旁有个一脸得意的人高举奇怪的标语,我就当作没有看到吧。 「话说回来,爱荷米雅小姐,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沙耶也假装没有看到。 『咦?应该是王座大厅吧?国王陛下只要有空都会在那里。』 「喔喔~那么王座大厅在哪?」 『还很前面喔。』 「我知道了。那么两位跟我来!我来保护你们!」 「沙耶很来劲呢。」『反正我无法战斗,就乖乖躲在最后面吧。』 「包在我身上。只要我出手,眨眼间就能抢走国王手中的剑!」 这份自信不晓得是从哪来的。 「你有什么妙计吗?」 「首先我从正面进去,然后说『哎呀~人家是魔法统合协会的魔女~现在正在研究魔法,能请陛下借我看看那把剑吗?』这么一来国王就会把剑给我了呀?你看这样不是无懈可击吗~嘿嘿!」 「无懈可击地漏洞百出呢。」『陛下才不会因为这点原因放开我的剑!』 既然有两位魔女,让其中一人吸引国王的注意力,另一人偷偷把剑抢来似乎比较确实。不,就算只有一人应该也做得到。 总之,只要在跟国王对峙前随便说好该怎么配合就好——我一面这么想,一面走在王宫之中。 就在这个时候—— 「吵什么,究竟发生何事——」 我们眼前的门开了。 国王走了出来。 国王出现了。但是怎么会?不是还很前面吗?我头上冒出问号回头。 接著,我看到爱荷米雅手上的文字。 『抱歉,王座大厅在这里。比我想得还近。』 就各种意义上,那都是句相当随便的道歉。 ○ 「既然行迹败露就没有办法。国王陛下,请您快点把剑交出来!」 领悟到无法安全解决的我立刻取出魔杖指向国王,向前踏步将国王逼回门内。 但是国王却一面退后一面大喊: 「入侵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令人惋惜地唤来了手下。 随后—— 什么什么?是国王陛下的声音!出什么事了?随著这些呼喊声,敞开的门后接二连三地涌现大量的士兵。 士兵眨眼间挡住我们的退路。 唔唔。 「沙耶,国王我来应付,士兵交给你处理。」 「包在我身上!」 沙耶举起魔杖,而说到爱荷米雅,她则是在我身边高举写著『啊,我不参加战斗。』的素描簿。 她丝毫没有参战的意思,不过这比随便出手来得好。 「国王陛下,请您把剑交给我。」 我一步一步缓缓拉近与国王的距离。 「啊啊,少啰嗦!闭嘴!爱荷米雅你……究竟是做何居心!」 『国王陛下,那把剑太危险了。不过制作那把剑给您的我没资格这么说。』爱荷米雅躲在我背后高举素描簿。『所以请您还给我。』 「说什么蠢话!这把剑可是引领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武器。只要有这把剑,吾就能把国家带往正途!」 接著—— 「即使有想来夺剑的恶徒,吾也能一人应付——就像这样!」 国王以剑横扫。 魔力从国王的手边射出,形状有如新月的青白色光芒乘著挥出的力道,朝我们飞来。 「——嘿!」 我理所当然地避开。 攻击却打中沙耶。 「好痛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她发出临死悲鸣般的惨叫。 「啊,抱歉。」 「呜呜……好过分……」 话说,我怎么没听说那把剑会射出魔法—— 『只要挥舞那把剑,就能射出剑里累积的魔力,要小心喔。被打到会超级痛喔。』 怎么不早说呢? 「啧……面对魔女果然非比寻——那么这样如何!看招!」 接著国王毫不间断地射出剑里的魔力。 我细心地一一击落每一道剑光,不让攻击打到沙耶。我身后则是传来沙耶大喊「嘿呀!」「接招!」等等,半自暴自弃地守护我背后的气息。 「国王陛下,消除谎言后这个国家真的变好了吗?」 「当然变好了!我国的民众都在欢欣鼓舞啊!」 「那难道不是因为陛下只留下称赞您将国家变成如此的人,而把其他人 全驱逐出境了吗?」 「有何不同,叛乱因子本该受到摘除!」 「也是呢——关于这点我也同意。不过,留在这里的人也有可能不全都赞赏陛下的丰功伟业喔?」 「……你说什么?」 在国王皱眉时,我回想起在这个国家所见到各式各样的广告看板,以及彼此斗殴的男人。 「这个国家是老实人之国对不对?所以人们才会诚实地彼此坦白,时而以互相斗殴袒露真心。然而,在这些现象背后却仍旧蕴藏著恶意。」 刻意说出不必说出口的事情,这么做很有可能并非纯粹是为了对方好。也许单纯是为了宣泄累积的压力。 刻意写下不必写下的资讯也有可能相同。不,难保不是怀有恶意的人刻意加上的。 在王宫前听演讲时尽管发出欢声却仍旧不发一语,也有可能是在隐藏真心。 「真相不一定永远正确,所以这个世界才需要谎——」 「伊蕾娜小姐!已经快没有时间了!敌人太多我处理不完!我的头快要烧起来了!讨厌啦啊啊啊啊!」 『加油,魔法统合协会的魔女小姐。』 「你也来给我帮忙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对不起,我是专门观摩的。』 「看来已经没有时间了,就快点结束吧。」 但是国王却对我的提议嗤之以鼻。 「快点结束?怎么可能?吾的攻击不就让你应接不暇了吗?」 「……不好意思,我早就准备好拿走陛下的剑了。」 「哼,说大话。」 「您看了背后还能这么说吗?」 「……什么?」 国王不减轻攻击的密度,瞄了背后一眼。随后,他的动作戛然而止。 我悄悄安排的扫帚飘浮在他背后。 「什、什么时候——」 不等国王说完,我就以全速将扫帚唤来。 下一刻,随著咚一声钝响,扫帚撞上国王的背。国王则是低声发出闷声朝这里飞来。 他手中的剑在这时脱手。 「嘿!」 我在剑落下的同时以魔法召唤出一块巨大的铁块拋了出去。磅一声沉重的巨响,铁块陷入地里,轻而易举将剑折成两半。 随著一声爽快的脆响,魔力一口气从剑中挣脱,化成青白色的光芒回到爱荷米雅身边。闪闪发亮的光粒子宛如夜空中浮现的繁星。 著迷地望著那幅美景一阵子后,我在原地屈身向前。 「怀有恶意的人未必需要谎言才能成就坏事,留在这个国家内的人也未必都是善人。」 「…………」 「然后,说谎的人也未必全是坏人。」 真实若是剑,谎言便是鞘。谎言的鞘正是为了避免剑胡乱挥舞伤人,而隐藏了真实的锋芒。 谎言也有这种使用方式。 「…………」 国王缓缓移动身躯,当场跪倒在地。 他一动也不动地盯著地板看,不知是在思考,或是纯粹感到失落。 接著,十分漫长的数秒过后。 「那么你要吾如何是好……!吾、吾难道错了吗……!」 他不知对谁低语。 「没有,陛下没有错。」 回应国王的是个我没听过的声音。 我立刻就了解到声音的主人是谁。 开口说话的人是爱荷米雅。 「国王陛下只是——只不过是对自己的心情太老实了一点而已。」 ——所以,从今以后还请您放松心情、撒点小谎、别提不必说出口的事,并尝试错误继续走下去吧? 爱荷米雅露出温柔的微笑这么说。 这不知是实话,还是为了国王著想而说的谎言。 已经没有人知道了。 ○ 在那之后。 国王在民众面前为将国家变成不能说谎的国家半年一事致歉。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吾的错,请大家原谅——他诚心诚意地说了诸如此类的话。 国民们的反应出乎意料地淡薄,没有发生暴动也没有对国王叫骂,而是淡淡地接受道歉。在话说完时,广场上甚至响起稀疏的掌声。 国王一定还没取回国民的信任。 重拾使用魔法的能力、声音回归正常的爱荷米雅回归于王宫工作的岗位,大为欣喜。 「接下来会越来越忙!」这么说著的她格外起劲,在替不幸事件善后的国王身边双眼闪闪发光。 在国王处理完杂务之前——在国家回归正常之前,似乎还需要不少时间。 「伊蕾娜小姐,关于这次的酬劳……」走出国门来到国外,沙耶拉住我的袖子说。 「怎么了?」 「这次的工作伊蕾娜不是有帮我的忙吗?所以我想应该要给你相应的酬劳……才对。」 「咦,不用啦。」 「怎么可以不用!」沙耶的眉毛难过地下垂。「规则上也说,必须给予协助达成委托的魔法师相应的报酬。我一定要报答你。」 「什么都遵照手册会变成不懂得变通的人喔。」 再怎么说,这次我又不是为了钱才帮忙的。但这句话我打死不说。 「可是你一定要让我报答你!」 「……不是,真的不用。」 勤于致谢的她与不断拒绝的我。 感觉有点奇怪。 「那么,就这样吧。就兼做送我帽子的回礼,我送你一样好东西!」 咚一声敲手的她在包包里翻翻找找,拿出一个小东西。 她手中是两条项炼。 她把其中一条塞给我。 「……这是什么?」 我接下项炼这么问,她便开心地哼笑了两声。 「哼哼~这个呢,是我为了跟伊蕾娜小姐重逢时,用全部的财产准备的东西。顺便告诉你,就是因为买了这个我才会身无分文的。虽然也因为这样非得接受这个委托不可,不过在委托的国家遇到伊蕾娜小姐只能说是命中注定了呢!」 「咦,好沉重……」 我想这个的沉重程度应该能与爱荷米雅匹敌。不如说,我甚至想到她可能是为了给我这个,才积极地想跟我致谢。心机好重。 「请你把那个当成是我,好好珍惜喔!」 「…………」 我不太想收下这种东西的说…… 这样不就会睹物思人了吗?不就会触景伤情了吗? 这对旅人而言并不是好的倾向。 ………… 我不发一语盯著项炼与沙耶数秒,接著这么说: 「谢谢你,我会好好珍惜戴在身上的。」 边说我心里边想,还是算了吧。 偶而放松心情,试著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或许也不错。 「那么,就在这边道别吧——我还得去一趟魔法统合协会的分部,伊蕾娜小姐也得继续旅行对吧?」 「是的。」我戴上项炼,说:「那么就再见吧,沙耶。」 「……我们再于某个地方相见吧。」 「如果有机会就再见吧。见不到的话,这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我才不会让这变成最后。」 边说她边竖起小指,朝我伸了过来。 「……这是做什么?」 「这是在我的故乡流传,约定时的咒语!请勾住我的小指。」 「…………」 究竟为什么勾住小指会是咒语? 我心存怀疑,朝她伸出小指。 而她则是用 自己的小指勾住我的小指。 「伊蕾娜小姐,约好了。我们总有一天一定要再见。」 那时,我一定会变成更优秀的魔女——沙耶微笑著这么说。 所以我也回应: 「我会边旅行边耐心等你的。」 第十章 旅行轶事 这是稍早之前,我和我的老师——芙兰老师再会时发生的事。 「我也曾经有段憧憬《妮可历险记》,边旅行边写小说的时候喔。」 像是突然想起这件事般的老师这么对我说。 「……是喔,这样啊。」 「你听起来没什么兴趣呢。」 「不敢不敢,我非常好奇。」 「反应也有点薄弱呢。」 「我只是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而已。」这个人怎么突然说这个?我偷偷把这句话藏在心底。「然后,你说曾经,是代表写到一半不写了吗?」 「没有,不是喔。与其说是写到一半不写,应该说是写到一半不得不放弃来得正确。」 「?什么意思?」 「由于那是我当成兴趣写的作品,所以原稿没有拿给别人看过。在写了约一百张原稿用纸的时候回头读了一次,我才发现实在是太丢脸了害羞到不行,在那之后我就再也不想下笔了。」 ——回头一读背就痒得不得了。 老师垂下肩膀这么跟我说。 「所以就不得不放弃了吗?」 「是呀,甚至会想『讨厌,我的文笔这么差吗……?』我心里想著『谁会继续写这种东西呀』,就把原稿封印在包包最底下了。」 「啊,没有丢掉吗?」 「毕竟是努力写的原稿呀,总觉得丢了可惜。」 「……说了这么多,其实老师还是喜欢自己的作品吧?」 「也是,你也可以这么说。毕竟这不堪回首的过去也是我的一部分,总让人舍不得拋弃,当时我是这么想的。」 「嗯。」 我点头。 接著老师的肩膀垂得更低,又深深叹了口气说: 「当然,我不打算让任何人看自己写的小说。因为那是我一个人的回忆—但是,在那之后却偶然间发生了一件糟糕事。」 「什么事?」 「在造访某个国家时,某个看到我手上包包的商人突然对我说——」 喂!小姐!那个包包难不成是传说中的旅人包包吗?一定是!不会错!这一定是传说中的旅人用的包包!欸,把这卖给我吧!求求你! ——他好像是这么说的。 他究竟在说什么?芙兰老师歪了歪脑袋。那时的包包是芙兰老师在随便一家当铺买的便宜货。她完全没听说过什么传说中的旅人,当然,也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买下包包的。 「不过,物品的价值因人而异,那个商人为了买我的包包提出了难以置信的天价。我吓了一大跳,甚至还怀疑是不是新的诈骗手法。」 「嗯……」 我好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 「然后呢,当时的我非常缺钱……二话不说就把包包卖掉了。我把包包里的行李拿出来,当场换进新买的便宜包包里,把旧包包交给商人。当然,我也收下了一大笔钱。」 「…………」 「自己写的东西就跟毒品一样,偶而会想拿起来重看。在把包包卖掉不久之后,我在新的包包里翻找用难堪文笔写下的小说。这时我才发现恐怖的事实。」 「…………」难不成。「……小说不见了吗?」 「………………………………………………我吓了一大跳。我居然把小说留在旧的包包里卖了。」 「哇啊……」 「我立刻回到商人所在的地方,可是自从卖掉包包之后已经过了一周以上,商人早就去别的国家了。结果,在那之后我到处寻找那个商人的踪迹,但别说他,我连包包都没找到。」 她如此说。 这时芙兰老师用双手遮住脸。 「……我有的时候会想,那份原稿用纸如果交到别人的手中,被别人看到的话怎么办?如果被人取笑的话怎么办……」 「老师……」 她的耳朵好红,没问题吧? 「一回想起旅行时的种种,想到弄丢原稿用纸的事情,我就害羞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背上就会不自觉地发痒。啊啊,怎么办……」 「…………」 没什么特别的话想说的我陷入沉默。 沉默持续了一阵之后,放下手的老师回复满不在乎的表情说: 「总之,我刚才突然想到曾经发生过这种故事。虽然这段记忆十分难为情,可是到现在都已经成了过往的回忆,可说是个有趣的旅行轶事吧。」 「……是吗,这样啊。」 「你好像没什么兴趣呢。」 「不敢不敢,我听得津津有味。」话说回来,「结果老师想表达什么?」 「想表达的事情当然只有一件呀。」老师说:「我想你从今以后如果继续旅行,一定会遇到各式各样的事情。」 接著,停了一拍后老师直直地盯著我看。 「下次再见到我时,一定要跟我说开心有趣的故事——的旅行轶事给我听,就是这样。」 说完老师温柔地微笑。 ○ 我碰巧在这个时候想起跟老师的对话。 「…………」 那是我偶然间经过某国书店时发生的事。 「《芙兰冒险记》是……」 书店里摆著写有似曾相识书名的书。顺带一提作者叫做芙兰,我似曾相识到不行。 ………… 我立刻站著读了起来。这么做也许有失礼节,但我正是对内容这么好奇。 书本的内容相当单纯,是本关于魔女芙兰在各国观光游历的游记小说。不知怎地,主角的个性跟我的老师如出一辙。 「魔女小姐!想读就买书吧!」 读了一会儿,我就被店员发现了。店员手持撢灰尘的棒子靠近我,「……嗯嗯?哎呀,居然在读《芙兰冒险记》,魔女小姐品味不错嘛。」店员对我这么说。 「这本书很有名吗?」 「那当然,这本小说在这个国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喔。是本超好看的畅销榜首。」 「真的那么好看吗?」 看这本书的时候我的背奇痒难耐的说。 但是看样子,这个国家里大多数的人都抱有与我完全不同的感想。店员听了我的问题连连点头。 「那当然!好看呀!魔女小姐我没看过你,你是旅人吗?你在这个国家里四处逛逛看看就知道,这个国家到处都是《芙兰冒险记》的商品啊。」 「……嗯。」 「话说,那本你要买吗?」 我回说: 「请给我三本。收藏、传教跟观赏用的。」 我抱著刚买到的三本书在国内观光。的确,书店店员所言不假。 街上到处都是魔女芙兰的周边商品。 不知为何还立了一尊跟我的老师很像的铜像,底座上写著「传说中的旅人?魔女芙兰的铜像」。 餐厅则是挂著「传说中的旅人?魔女芙兰最爱的餐厅」这十分可疑的招牌。 就连旅馆都有好几间「传说中的旅人?魔女芙兰住过的旅馆」。芙兰老师你是睡了几间旅馆呀? 「…………」 但是她与传说中的旅人又有什么关系? 问了几个行人,我发现一个有趣的事实。 「咦?你问我为什么魔女芙兰这么有名?」 「大概十年前吧,我国的国王跟商人买了传说中的旅人用过的包包。」 「打开包包一看,里头装著一叠原稿用纸。那居然是传说中的旅人写的小说!」 「国王看了小说十分感动,就在国内出版了那本传说中的旅人写的书。」 「我们也看了那本书,总之就是好看得要命啊——这个国家已经没有人不认识魔女芙兰了。」 如此这般。 ………… 「那个,那位传说中的旅人是指魔女芙兰吗?」 我问每个跟我交谈的人,无论是谁异口同声都给我相同的答案: 「当然!」 就是这样 我想,那位商人所说的传说中的旅人,跟这个国家的人们所想的传说中的旅人应该不一样才对—— 实际上,《芙兰历险记》应该也没有这种价值—— 不过,我也不必刻意去否定。 我的老师说过,物品的价值因人而异。 「……不过,这下买了个好东西呢。」 我住在据说魔女芙兰喜爱的旅馆,翻开书本。 再次见到芙兰老师时—— 我有种预感,我会有非常非常有趣的旅行轶事能告诉她。想到这里,我就独自一人露出微笑。 第十一章 米虫猎人 某个和平的日子。 滞留某个平凡无奇普通城镇上的我,在面向大街咖啡店的露天座位上享受闲暇时光。 「……呼。」 我啜了一口咖啡欧蕾,放下杯子叹了口气。 今天我没有穿著魔女的制服。旅行既然休息,魔女的身分也跟著休息。我身穿深蓝色的毛衣与白色喇叭裙,以较不显眼的穿著溶入街景之中。 「…………」 我翻开报纸。 看样子这个国家还挺和平的。 「老爷爷遗失假牙!」「注意头戴女用内裤的变态!」「年轻人旷工日渐严重!」「治好偷懒有何诀窍!」 既然这种新闻都上得了版面,只要没有必胜不可的争斗,也就没有非提不可的话题吧。 换句话说就是和平又无聊的意思,最适合用来休假。 我再次朝杯子伸手。 「……奇怪?」 然而,下一刻杯子却连同桌子一并从我的视野中消失。 正确来说是被打飞了。 磅当~~随著这么一声豪爽的声响,桌子被从店内飞来的某样东西带走、消失了。 「……咦咦……」 我随著飞走的咖啡欧蕾看去,发现它全洒在宛如瓦砾堆层层叠叠的桌椅上浑身是血的青年身上。 喔喔,我的咖啡欧蕾啊,怎么就这样死了呢。 「翘班出来把妹妹胆子真不小啊!少瞧不起工作啦!」 从店内出现的恶汉拉著衣领一把拎起浑身是血的青年,直接将他高高举起猛力摇晃。 青年流著血哀求: 「求、求求你……!放我一马吧!今天是我跟女朋友交往一个月的纪念约会啊!」 「休想!饶不了你!翘班的家伙毫无例外该由我们制裁可是这个国家的规定啊!」 说完男人迈开步伐。 「咿咿咿咿咿!不、不要啊…………!」 就这样拖著不停叫唤的青年从露天座位往大街上走。 「…………」 哎呀哎呀?我怎么没听到他对我枉死的咖啡欧蕾道歉呢? 今天我不想扮演旅人,也不想扮演魔女,但我也不打算闷不吭声,默默看著把我买的东西搞得一蹋糊涂的男人若无其事地离开。 我折起报纸站起身。 接著捡起一旁的石头—— 「嘿!」 朝他扔了过去。手掌大小的石头朝恶汉的后脑勺飞去。 然后漂亮地正中目标。 「好痛!」他夸张地一个踉跄,带著凶神恶煞的表情回过头。「喂,刚才是谁拿石头丢我啊啊啊啊啊啊!」 你问是谁? 「是我。」 恶汉拖著满身疮痍的青年踱步走了回来。 「喔?敢挑衅老子胆子不——嗯嗯?」 走到半途他的气势突然消失,当场定格。 「…………?」我对恶汉无法理解的行动侧了侧脑袋。 他就这样盯著我,一动不动了好一阵子。 一阵风吹来,某人看到咖啡厅的惨状发出惨叫之后,他才回过神来。 「……啊!糟糕,一不小心失去意识了。」是被石头打坏脑袋了吗?他的模样看来十分动摇。 「你这家伙,别以为稍微可爱一点就给我嚣张喔?你知道我是谁吗?喂。」 「不知道,你哪位?」 「…………」 「你哪位?」 我又问了一次。 恶汉刻意清了清喉咙。 「……我是旷职调查局的罗格雷德。妨碍我执行公务可是重罪喔。」 「是吗,谢谢你的提醒……话说回来,你知道浪费我的咖啡欧蕾罪有多重吗?」 「咖啡欧蕾?」 「没错。」话说旷职调查局是什么?真令人好奇。「都怪你大吵大闹,害我的咖啡欧蕾被那个年轻人的衣服喝掉了。请你负责。」 「…………」好像叫做罗格雷德的人在我跟青年之间交互看了好几眼后,说了句「叫他赔不就好了吗?」后吐出一口痰。脏死了。 「不行。你如果不闹这么大,打从一开始就不会变成这副惨状。」 「是让我发飙的人不——」 「选择胡乱发飙是你的不对。」 「…………」 「就是这样,请你好好负起责任。」 我瞪了他一眼,他就轻浮地微笑,这么说:「……好,没问题,赔就赔。这是我在旷职调查局工作的第三年,还算是小有收入。请你喝咖啡的钱要多少有多少。」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自己的事情,但可惜的是他的提案与我心中所想略有不同。 我摇头。 「不,我不是希望你赔偿。」 接著这么否定他。 随后我提出某个提案。 「能请你跟我说说关于旷职调查局的事吗?如果可以,这次的事情就这样一笔勾销。」 「……?」 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这种想法在男人脸上表露无遗。 「可以吗?」我又以这句追击,他便犹豫地点了点头。 看来交涉成立了。 不知不觉间,无聊美妙的安稳休假不知去向。 ○ 将店面恢复原状,顺便点了新的咖啡欧蕾后,我们在露天座位上就座。 旷职调查局的罗格雷德坐在我对面。 稍早他拖著的青年被其他调查员带走了。 这个叫做旷职调查局的组织规模到底有多大? 「原来如此,你是旅人吗?那么会不认识我的工作也没有办法——话说,你的名字是?」 「伊蕾娜。」 「伊蕾娜吗,好名字——现在有空吗,伊蕾娜?」 突然就跟我装熟吗? 「有空是有空。」 「明天呢?」 「应该也有空。」 「是吗,有空啊……你想认识我的工作对吧?那要不要跟在我身边观摩啊?」 「咦,不用。」我想我听听应该就够了。 「好啦好啦,别这么说嘛。既然想认识我的工作,跟著我一起行动一定最好懂。再怎么说,这份工作也有点复杂。」 「…………」 虽然听起来另有蹊跷,但这么说也许真的有些道理。我不由自主地这么想。 而且,好像还很有趣。 ……嗯。 「是没问题……可是在那之前,请你先详细告诉我你的工作内容。」 「赞啦!那当然!」 他高举拳头后,仔细地向我解释了旷职调查局还什么的工作内容。 旷职调查局就是—— 正如其名,这个国家中负责调查旷职的独立机关。目的好像是管理公司与店铺员工的出勤状况,从中找出可疑人士,好好制裁一番之类的。 受到制裁的人们毫无例外会在职场受到超~严厉的惩罚。 这个国家的大人们便是认为,这么一来应该就能阻止年轻人翘班了。的确,报纸上也有「年轻人旷工日渐严重」等等与旷职相关的报导,看来这个国家的国民对于工作的态度似乎并非相当积极。是因为太和平了吗? 「——反正,我们只要好好工作,就会没有翘班的家伙。」 「喔。也就是为了端正对于工作的态度,由国家派来的刺客吗?」 「简单来说就是这样。」 「嗯嗯嗯。」 「顺带告诉你,我们有国家这个后盾,所以不管闹再大都不会被 骂。我打从出生以来打架就没输过,这个工作是我的天职。无论做什么我都是正义!」 就说你为什么要突然开始炫耀自己的事? 把傻眼的我晾在一旁,罗格雷德将咖啡欧蕾一饮而尽。 「好啦——那么我们差不多该走了吧。」 「走去哪?」 他「呵」地笑了一声,尽情耍帅了一番。 「那当然,是去看我工作啦!」 接著如此宣言。 由于做反应太麻烦了,我姑且又啜了一口温暖的咖啡欧蕾。 ○ 我从那天中午开始密集跟随他工作。 首先,他带我来到一间家具店。 店老阅大叔一面在充满木材香味的店内组装书柜,一面对我们说: 「就是啊,真的很伤脑筋啊调查员先生。这周他好像死了妹妹。」 据说,家具店老阅下新收了三个月的徒弟突然不来工作了。 「这周?以前也有过一样的状况吗?」 我不是调查员,只是有点好奇,所以插嘴这么问。 店老板点头回说:「嘿啊,上周是爸爸过世。」 「喔?」 「这么说来上上周是妈妈过世。」 「…………」 「然后上上上周是爷爷过世。」 「…………」 「接著上上上上周是——」 「啊,已经够了。」 再听下去不晓得会不会没完没了。 总而言之,我知道这个状况可疑到不行了。 之后,罗格雷德又问了店老板一些问题就离开了店内。 「不过还真有趣呢。那位新徒弟是被下了什么一周会死一个亲人的诅咒吗?」 「所以我们才会盯上他。总之,我们还是得确认是真是假才行——不过几乎可以肯定就是旷职。」 「我想也是。」 之后,前往青年家的我们在附近发现眺望野鸟发呆的他。罗格雷德立刻将他逮捕。 顺带一提,一问之下才知道他没有任何一位亲人去世。双亲跟祖父母不但全都在世,他还是家中独子。也就是说,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妹妹。他就这么不想工作吗? 年轻人旷工真的日渐严重呢…… 在那之后,我花了几天观摩罗格雷德工作的模样。 旷职的年轻人藉口一个比一个夸张,令人不忍目睹。他们究竟为什么这么不想工作? 首先,我们拜访某个在图书馆工作的男性。由于他从一周前开始人间蒸发,因此只能亲自造访他的家里。 「一周前吗?喔喔,那天因为下雨所以我请假,然后之后就因为各种原因一直请下去了。」 开门出来的男人若无其事地这么说。 对他的样子感到不耐烦的罗格雷德靠了上去。 「那你今天就能去工作了吧,喂!」 「好啊当然……啊,抱歉。今天风有点大还是算了。」 「喂!」 当然,他也被逮捕了。 我们下一个遇见的是在旅馆工作的女性。她从三天前开始音讯全无。 「不是,我没有翘班三天。是连续三天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才会想去工作也去不了。」 「这不能当作今天不工作的理由啊?」 「可以,因为我今天也预定要帮助别人。」 「…………」 难道就没想到帮助职场的同事吗? 然后第三位,是在某间蔬果店工作的大哥。他从几个月前开始常常请假,这次终于达成连续缺勤一周。 他的藉口如下: 「因为不想工作就请假了。」 「…………」「…………」 乾脆把工作辞了吧? 总之。 旷职调查局的工作似乎就是这样。 虽然我知道罗格雷德的工作十分辛苦,但在他说出要跟监最近常翘课的教师时,我就放弃与他同行了。 我觉得差不多够了。 这样下去有种会被他束缚的感觉。 说穿了,其实是我在休假中跟他东奔西走玩腻了而已。 ○ 在那之后又过了几天。 我在面向大街咖啡店的露天座位上享受闲暇时光,读著在某个国家买了三本的书,吹了吹冒出热气的咖啡欧蕾啜了一口。 但是我与和平独处的时间似乎都不长久。 「哟,原来你在这里啊。」 罗格雷德擅自在我对面的座位坐下。 「你好。」 自从停止观摩过他工作以来,他还是会偶而来邀请我。有点烦。 「你今天不跟吗?」 「是的,不跟。」 「唔。」他发出低鸣,不服地皱起眉头说:「……那伊蕾娜,你现在有空吗?」 「有空是有空。」 「是吗,有空啊。」 「是。」 「你有空啊。」 「我不是说过了吗?」 因为有空所以我在看书。然后因为我在看书,所以不想被卷进什么别的事情。 他如果是来邀我约会的话,我打算斩钉截铁地直接拒绝。 「我说啊,你既然有空,要不要现在跟我一起去哪——」 但是,他的话只说到一半。 磅当~随著这么一声轰然巨响,他的话消失无踪。我一惊抬起头,却没看到他的身影。 不如说,就连桌子都从我的视野之内完全消失。 正确来说是被打飞了。 我往旁边瞥了一眼,发现罗格雷德倒在如同瓦砾堆般层层叠叠的桌椅上浑身是血。 我的咖啡欧蕾全洒在他身上。 喔喔,我的咖啡欧蕾啊,你怎么又死了呢? 「你这浑蛋——!身为旷职调查局的一员还敢翘班出来把妹妹胆子真不小啊!你今天不是发高烧在家休息吗喂!」 某人在悲叹的我身旁朝罗格雷德大吼。 「不、不是!我今天真的会去医院!我没有翘班!」 哎呀?好像在哪见过这种场面呢。 「少说谎了小鬼!世界上哪有男人会跟女朋友在咖啡厅吃完午餐后去医院约会的啊!」 「啊,我不是他女朋友。」 你误会了。 「……世界上哪有男人会跟不是女朋友的朋友在咖啡厅吃完午餐后——」 「我也不是他朋友。」 「…………」 「只不过是认识而已。」 「世界上哪有男人会跟只不过是认识的人在咖啡厅吃完午餐后去医院的啊!」 说完彪形大汉拎起罗格雷德的领子—— 「就是这样,我要把你带走,听懂没?」 就这样把他拖走了。 「可、可恶……!放开我!放开我啊啊啊!」 他从露天座位一步一步往大街上走。 「…………」 哎呀哎呀?我怎么没听到他对我二度枉死的咖啡欧蕾道歉呢? 我把书签夹进书本中站起身。 接著捡起一旁的石头—— 「嘿!」 朝他扔了过去。手掌大小的石头朝彪形大汉的后脑勺飞去。 然后漂亮地正中目标。 「唔啊啊啊!」彪形大汉夸张地一个踉跄,带著凶神恶煞的表情回过头。「喂刚才是谁拿石头丢我啊啊啊啊啊啊!」 那当然—— 「是我。」 彪形大汉拖著满身疮痍的罗格雷 德踱步走了回来。 「喔?敢挑衅老子胆子不——嗯嗯?」 走到半途他的气势突然消失,当场定格。 「…………?」我对彪形大汉无法理解的行动侧了侧脑袋。 他就这样盯著我,一动不动了好一阵子。 一阵风吹来,某人看到咖啡厅的惨状叹气说了声「又来了」之后,他才回过神来。 他说出和罗格雷德不一样的话。 不,也许根本没什么不同。 「居然——这么可爱…………!」 ○ 为了阻止年轻人旷工,这个国家创设了旷职调查局,但是在我离开那个国家时,那个组织却被迫暂时停止活动。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据说,是因为调查员(主要是男性)接二连三开始翘班,直到难以收拾的地步。 应该阻止旷职的人带头翘班的惨状,在没有必胜不可的争斗就没有非提不可的话题的国家中引发轩然大波,令旷职调查局全体受到大肆批评。 顺带一提,忘记自身立场开始翘班、受到严重惩处的男性调查员们,对于这个事件开口说出—— 「被可爱的女孩子诱惑了,我并不后悔。」 等等莫名其妙的供词。 哎呀,美丽真是种罪呢。 总而言之,希望他们今后能找到更聪明的办法,治好爱偷懒的坏毛病。只能期待大人们能在调查局停止活动的期间好好冷静讨论讨论。 否则,下次说不定会被坏心眼的魔女诱惑喔。 第十二章 复苏死者的乐园 沐浴在朦胧的晨曦之中,我在平原上飞翔。 扫帚沿著波浪般的地形通过花草之上。 煦煦微风包围乘著扫帚的我向后流逝,心旷神怡到甚至会让人不小心睡著。 我在视线前方看到一个国家。 那是自从我得知它的存在后,就一直期盼能够造访的地方。而那里就在眼前。 那是个围在高墙之中的小国,从国外无法清楚看见国内的样貌。 但是,这个国家给我一股将会十分开心的预感。 毕竟,围绕国家的城墙和其他国家不同,上头有经过装饰。 不,与其说是装饰,不如说是写著巨大的文字而已。 「……嘿~~」 上面写著: 「这个国家被死人占领。请勿进入。」 哎呀~真有气氛呢。 我来到门前,但国门深锁。客人来了居然还没反应?伤脑筋,这样不就进不去了吗? 我敲了敲得要抬头仰望的大门,声音却没有特别响亮,只发出两声微弱的声响。 ………… 啊,原来如此。这是故意的对不对?由于国家被死人占领——的设定,所以大门打不开。是这样对吧?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出入口吗?我在门附近徘徊。 「嗯……?」 接著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目标。 紧邻大门旁有一扇小门。那是扇和一般民宅相同,大小稀松平常的门。 「…………」 打开门的前一刻我才发现上面贴了一张纸。 「这里已经被死人占领。请勿进入。」 纸上刻著这行骯脏的字,而这行字下方—— 「然而,除了我们之外可能还有其他生还者。若您是具有勇气的强者,请进入国内,拯救里头的人。」 则是写著这行字。 门把上还挂著「open」的牌子。 「呵呵~~」 哎呀真讲究呢。太厉害了。可见投注的心血非比寻常。 我毫不犹豫打开门。 因为我是具有勇气的强者。 ○ 眼前是个名冠「死者的乐园」的怪国家。 这里据说是个利用名为尸鬼的魔物(的模型)娱乐观光客的奇妙国家,在这附近还算是小有名气。我只要问「有什么推荐的国家吗?」三人中一定会有一人举出这个国家的名字。 由于这个国家听起来太好玩,所以我没有多问就来到了这里,但是不知怎地,这里的确充满非常有趣的气息。 在穿过门前就已经有娱乐观光客的构思,不只如此,门后更是一片趣味盎然的景色。 所有的建筑几乎呈现半毁,并布满藤蔓。从大门向国内延伸的大街上堆积著建筑物的残骸与瓦砾,杂草从断垣残壁间探出头来。 这里大概维持这种状态好一阵子了吧。 「……喔喔~~」 也就是说,门后早就已经完全灭国了吗?哎呀气氛怎么这么好,好像随时会有尸鬼出现。将整个国家化为游乐场的完成度令人肃然起敬。 我乘著扫帚,悠闲地在国内飘浮。 这种状态恐怕是故意设计的吧。通过因路面凹陷而形成的水洼,我东张西望使劲发出感叹。 就在这个时候—— 『啊啊啊啊……!』 突然,有个影子发出呻吟从路旁跳了出来。 「哇啊!」 我停不下来也避不开,扫帚随著噗滋一声恶心的声响,突然停了下来。 我跟影子撞了个正著。 被拋下扫帚的我飞上半空,接著一头栽进水洼里。膝盖以下全湿透了。好过分,太糟糕了。 我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 「欸,突然跳出来很危——」 然而,回过头我却看到更过分、更糟糕的东西深深插在我的扫帚握柄上。 「……唔哇。」 我的眼前——掉落水洼上的扫帚前端是个人形身影。 双手握著大剑、不知为何打赤膊(虎背熊腰)、就各种方面外表看来十分危险的男人趴在水洼中,我的扫帚则是贯穿了他的太阳穴。 他头上插著扫帚,死掉了。 「……那个……」 我战战兢兢地靠近那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接著—— 『唔……』 有著明显腐烂的面孔、形似人类的东西像是要对我说什么。他其中一眼是空洞,口中流出口水。 什么嘛,是尸鬼呀。 「你还好吗?」 『啊……』 看来没事。 那么就快点赶路吧。 我踩著尸鬼的肩膀,试著拔出扫帚。这样下去哪儿也去不了。 『啊啊……』 可是我拔不出来。我上下扳动扫帚,却只让尸鬼的头在水洼里哗啦哗啦地溅出水花。 「唔嗯嗯嗯……!」 我更用力扯。 接著终于啵一声,扫帚在我施加的力道下做出反应。太好了拔出来了! 『……唔啊……』 不,没有拔出来。 尸鬼的头依然插在扫帚把柄前端。 看来我拔下的是他的头。我看向脚边,被头拋下的身体一抖一抖地痉挛著。 ………… 啊,惨了。 我怎么一进来就破坏国家公物。就算想用魔法恢复原状,头插在扫帚上没拔下来也没有意义。 可是我不太想自己拔,因为我不太敢碰他。 「…………」 总之先找人道歉吧…… 由于我不想抱著插著尸鬼头部的扫帚走路,所以我暂时找了块布包住尸鬼的头,乘上扫帚飞行。 顺带一提,光是用布裹住尸鬼,他还是一直啰嗦地发出『啊~』还有『唔~』的声音,于是我在他嘴里塞了颗石头,使扫帚前端聚集了恰到好处的重量。 「那个~这里有人在吗~?」 伤脑筋的是,这个国家太有气氛了。尽管我一面大喊一面到处飞,还是没有任何人来帮我。 『啊……』『唔……』『喔……』 除此之外,就连尸鬼都不肯理我。尸鬼们抬头仰望骑在扫帚上飞行的我,只顾著发出呻吟,却不追著我跑。 「……唔唔。」 我又飞了一阵子,才终于遇到活人。 「……!喂你看!是魔女!魔女来了!」「喂~!救命~!」 有两个人从一间很大很大的房子窗边朝我挥手。太好了,我终于遇到活人了。 终于能跟扫帚前端的尸鬼道别了! 我满心雀跃,轻飘飘地拉高扫帚的高度,朝两人飞去。 「…………」 接著,我低头看向那间大房子的庭院。 「真的超级讲究呢。」 我望著正下方喃喃自语道。 我的正下方有一大群的尸鬼在钻动著,数量约在一百上下,发出『唔——』与『啊——』等等令人反胃的大合唱。 「…………」 甚至让我觉得,弄坏一只应该会被原谅。 ○ 在远方看不清楚,但是一进到建筑物内,我立刻觉得不对劲。 倾身探出窗外的二人组模样十分奇特。 「得救了。真不愧是魔女,真亏你能发现我们。」 一边是一头乱糟糟褐色头发、戴著眼镜的女性。光是如此还算普通,但不知为何她的腰际系著一把巨大的大剑。超狂的。 「来得好!我们在这间房子里困了至少一个礼拜,食物库存就快吃完了。谢谢!」 另一边则是穿著全套盔甲的男性。他也超狂的,可是很臭。我向后退了半步。 「你们是在这个国家工作的人吗?」 我这么一问,女性便点了点头。 「正确来说,是曾经在这里工作过才对。这个国家已经不具有国家的功能了。如你所见,被尸鬼占领了。」她叹息道。 不是,这种设定已经够了。 「不过,你们如果是这个国家的人就好说了。其实,我得跟你们道——」 「话说魔女小姐,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盔甲男从旁插嘴。恶啊好臭。 「啊,我是灰之魔女伊蕾娜还请多多指教可以不要靠这么近吗?」 「这样啊,请多多指教!我是安东尼,这是我搭档安娜。」 我把莫名兴奋的盔甲男的话当耳边风。 「话说这个国家的尸鬼还真多呢。一共有几只呢?」 我兜了个圈子问,作为道歉用的开场。 「外面的家伙全都是真的。现在假的尸鬼没有一只在动。」 褐色头发的女性安娜说。 「那个,这种设定就先摆一边,究竟有多少只?」 「……如果要问我们做了多少,大概五十只吧。」 「?真的只有五十只吗?外面的尸鬼怎么看都超过一百只的说。」 「那些是真的喔。」 「这是设定对不对?」 「不是,真的是真的尸鬼。以前我们用的是寒酸的假尸鬼,可是最近有个笨蛋嚷嚷什么『真实感很重要!』开始用真的尸鬼,害尸鬼在国内大量繁殖。结果就变成了这样。」 「…………」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希望她在骗我,却不知怎地越来越不觉得她在撒谎。 「那个,这是设定对不对……?」 「这是事实。」 「…………别开玩笑了啦~」 真爱说笑。 这一定是设定对不对?……对吧? 「很可惜,这是不容动摇的事实。要不你去外面给尸鬼咬一口看看?亲身体会那些家伙到底是不是人工做的道具。」 「…………」 「顺带一提,要我说几次都行,这可不是在开玩笑。」 「…………」 「我们的国家被尸鬼毁灭了。」 轻轻露出微笑,安娜若无其事地说。 难以置信。 大街上蔓延的尸鬼是真的?真的假的? 总之我先把扫帚丢了。 ○ 原来如此,看来现在这个国家的问题并不复杂。 简单明瞭地解释,就是这样—— 距今约一周之前,这个国家里有一位魔法师。 「这个国家为什么要用这种假尸鬼做生意?给我用真货,真的好多了!」 「可是用真尸鬼不会出问题吗?」「不是,再怎么说我们又不知道尸鬼要怎么抓。」等等等等,民众口口声声说出不满与担忧。但魔法师却笑著对他们说:「放心吧。我就用超厉害的技术让真正的尸鬼听我的话。」 接著几天后,男人带回几只真的尸鬼。 「来喔大家看!这就是真的尸鬼!」 民众大为欣喜。 「好强!真不愧是魔法师!」「原来……真的尸鬼长得这么恶心啊……」「我们国内的尸鬼果然是假的。」「用真的尸鬼好像比较好玩!」「赞成!」 男人对欢声雷动的民众用力点头,然后开始得意忘形。 他把双手塞进尸鬼嘴里,硬是把嘴扳开,说: 「告诉你们,我已经把尸鬼的牙齿全部拔掉了。尸鬼是藉由咬人传染的对吧?这么一来就不怕感染了!也就是能不用害怕被尸鬼攻击,用真的尸鬼做生意!而且真的尸鬼就算不吃饭也不会饿死!也就是没有任何维护开销!怎样,这么好的主意要上哪找!」 民众再度欢声雷动。 「好强,真不愧是魔法师!」以下,传来与稍早类似的欢声。 当然,他又更加得意忘形。 他把手臂交给尸鬼啃,又让尸鬼咬了一口脖子后放声大笑。 「看吧!他无论做什么都没有意义,毫发无伤,根本完美!哈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 『啊……』『唔……』『喔……』 这个国家就被尸鬼占领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要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简而言之,男魔法师虽然被没有牙齿的尸鬼咬了一口,但出乎意料地还是有效果。看样子只用黏膜也有传染力。 无论看似多么完美,企划还是难免会有破淀——安娜做出这个结论。 「……也就是登场人物全都是笨蛋的意思吗?」 我大概只说得出这种感想。 听了我的话,安娜说: 「这个解释不对,因为我不是笨蛋。」 「……这种事情就算了,也就是你们两个是在爆发性扩散的尸鬼感染中,勉为其难生还的最后两人吗?」 「这个解释也不对。生还的不只我们两个。」 「什么意思?」 我一歪头,安娜便说: 「光是能确认到的,目前至少也有数百人存活。你看看窗外,从这里应该看得到活下来的人留下的讯息。」 她指向我背后的破窗。 回过头一片晴朗的天空映入眼帘。哇啊天气真好。 「……嗯。」 望向窗外毁灭的街景,原来如此,我这才理解她的意思。 飞在街上时我没有特别留意,但街上到处都挂著写有「救命!」「我们还活著!」「内有幼童,请求救助!」等等的看板。 「男魔法师带来真尸鬼的那一天也有客人来玩。也就是那天到访的客人们也变成了尸鬼。」 「原来如此。」 「我原本想趁还有生还者的时候,想办法去过一次所有挂了看板的地方……」 「……看来相当困难呢。」 我将视线转向下方—— 和数目令人畏惧的尸鬼对上眼。唔哇啊…… 安娜对一脸厌恶和正下方尸鬼大眼瞪小眼的我露出窃笑。 「不会,要突破那群尸鬼不难。」 「那么多只?怎么办到的?」 在我将头倒向一旁的同时,喀啦喀啦的杂音闯了进来……盔甲男来了的意思。 「在这个国家还有正常机能的时候,我们是研究尸鬼生态的学者。不只这样,安娜在我们之中更是出类拔萃,甚至得到了尸鬼职人的称号。」 「对我来说我无所谓,可是你为什么穿著盔甲?」 「很帅吧?」 「很猛。」尤其是臭味。 盔甲男说,以前在这个国家内流通的假尸鬼,制作人就是安娜。对于尸鬼的习性她可说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安娜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 「总之,既然样本多到能淹没建筑物的下半部,我就能轻松做出应付尸鬼的东西。所以说,我做了这个。」 说完她拿出一个小瓶子举到我眼前。 「……那是什么?」 附有喷雾器的小瓶中满满装著红黑色的液体。看起来很脏,光看外表似乎就能闻到臭味。 「这是防尸鬼香水。那些家伙完全不会同类相残,所以只要发出和他们一样的气味,伪装成他们的同伙,我想就很有可能可以避免遭受尸鬼攻击。毕竟他们的鼻子没有多灵,应该 闻不出来才对。顺应这个思考而生的,就是这瓶香水。只要喷了这个,在还有味道时就不会遭受尸鬼攻击,完美无缺。」 「……是喔,真了不起。」 「换句话说,这是大捞一笔的好机会……呵呵呵!」 「…………」 我是第一次知道,即使国家毁灭,强劲的商魂及厚脸皮仍会继续存在。 我只能希望她跟男魔法师不是同一种人。 「哎呀,什么?你不相信对吧?不过放心吧,我已经实证过效果了。我们两个喷了香水走上街,但尸鬼们都没有发现我们。我可不会犯男魔法师那种蠢错。」 「那么你们不就能直接去救藏身在城里的人们了吗?」 「其实有一个不能这么做的理由。到了街上,我们才发现一个麻烦的问题。」 安娜手握香水瓶垂头丧气,盔甲男接著继续说: 「都怪那个把尸鬼带来这个国家的魔法师变成的尸鬼太强了。」 「……什么意思?」 「看样子是发生了突变,唯独那个男的变成的尸鬼特别强。再加上香水也对他无效,所以就算躲在尸鬼群中也会被找出来。可恶!」 盔甲男奋力跺脚。吵死了。 「浑蛋……要是没有那个男魔法师就好了……!要是没有他……!我们就能到处去救人了说……!」 安娜眼神飘忽地偷瞄我。好明显。 ………… 奇怪?难道我快被利用了吗? 安娜不理会迅速察觉到不祥预感的我继续说道: 「那个男魔法师变成的尸鬼虎背熊腰、不知道为什么打赤膊、双手还拿著大剑,是一般尸鬼无可比拟的强敌。我们也学他拿剑,但完全没有胜算。要是有能从远距离狙击他的人就好了呢~就能压倒性胜利了呢~就能到处去救人了呢~」 不祥的预感应验,与此同时—— 「……嗯?」 发生了一件奇妙的偶然。 哎呀? 嗯嗯嗯? 虎背熊腰?打赤膊?双手拿剑? 我好像在哪见过这种人。具体而言,是在入境之后。 「……那个。」我小碎步跑向刚才丢掉的扫帚,解开包住扫帚前方圆形物体的布。「男魔法师难道长这种样子吗?」 从布中解放的尸鬼……的头吐出口中的石块,『唔啊……』一声向两人打招呼。 「…………」「…………」 两人陷入沉默,面面相觑。 紧接著「啪!」一声畅快的声响互相击掌。 「你超赞的啊。」安娜说。 「常有人这么说。」 顺带一提我不是远距离,而是在零距离收拾他的。 ○ 出发之前,安娜把香水喷在自己跟盔甲男身上。 「听好了喔?计画是这样。首先,喷上香水的我们走到街上,魔女小姐就从空中给我们指示。你在天上应该能清楚看见等待救援的房子吧?」 就是这样。 防尸鬼香水的味道只能以惨绝人寰形容,臭到光是闻到就让人想把胃里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恶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 顺带一提,盔甲男已经吐得脚边都是了。唔哇啊。 「来吧魔女小姐,接下来换你了。」 「啊,抱歉。我有这个不要紧。」 我这么拒绝,把插在扫帚上的尸鬼头拿给安娜看。 救援行动就以这种随便的形式展开。 「我看到转过前面转角有写著『救命!』的房子,巷子里有五只尸鬼。」 我做出指示。 「了解!」两人点头,依照我的指示前进。 令人讶异的是香水的效果似乎不假,尸鬼们对两人浑然不觉,只对从身旁经过的他们呻吟了声『啊……』就目送两人离开。 然后,两人顺利救出躲藏中的居民。 「谢谢!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来救我们!」「你们好臭喔。」 躲在屋里的是对情侣。 安娜毫不留情地替相拥的两人喷上香水。情侣吐了。 救援活动以这种感觉继续。 我从空中做出指示,引导浑身恶臭的人们救出更多人。 但是他们所救出的人都——不,或许该说,活到现在的每个人都有令人无可奈何的人格缺陷。 比如说—— 「嘿嘿……这就是最后一瓶了吗……嘿嘿嘿……」 有这种喝到烂醉如泥的醉汉。 「唔……这群尸鬼由我挡下,你们先走!」 还有突然说出这种话的怪人。都已经有人来救了到底在说什么呀。 「尸鬼什么的弱死了说真的。」「超轻松的啊,动作那么慢。」「会被尸鬼吓到的人太没种了吧拜托。」「喔耶~!」 我们还发现一群不停欢呼不正经的年轻人,他们还活著让我感到无比不可思议。 「不见了!我家的玛丹娜昨天不见了!玛丹娜」 还有在找走失的狗看起来很有钱的大婶。这种人往往是最没用的那种,而且绝对会惹麻烦,所以我反对带著他们一起走,但结果他们还是跟来了。 「讨厌~人家~好怕怕~尸鬼好讨厌~」 除此之外,还有嗲声嗲气的女生,听到她的声音耳朵好像快烂掉了。当然我们也将她救了出来,再替她洒上香水让她吐了一身。太棒了! 「…………」 然后—— 不知不觉间,我们拯救的人数超过了数十人。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存活的好像都是一般来说死了也不奇怪的怪人们。 当然,救援计画并非一帆风顺,也有我们抵达时已经为时已晚的人。 「喂!我们来救……你……」 『啊啊啊啊……』『唔唔……』 猛然打开门的安娜受到已经成为尸鬼的人们盛大欢迎,乍看之下一共约有十个人。 「……啧,太迟了吗。」 眼前的景象似乎令她恼火,安娜烦躁地咂了声舌。 她们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脱序失常。 「……怎么又没人。」 每当她看到变成尸鬼的居民、每当团体的人数增加,她的态度就逐渐变得狂妄自大。 「喂喂喂,都变成尸鬼了嘛。总之先杀了再说。」 前往救助的家里如果有尸鬼她甚至会主动攻击。 然后—— 「赞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是尸鬼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杀啦!一只也不要留!」 一行人最后演变成暴徒。 (插图) 「…………」 我已经分不出来哪边是尸鬼了。 总而言之,真希望有防尸鬼猎人的香水。 ○ 生还的数十人聚集在国境大门旁。 安娜站在瓦砾堆上俯视众人。 「只要穿过这道门,就能回到外面的世界。想逃的家伙就趁现在快逃吧。」 站在安娜身旁的盔甲男接著她的话继续说: 「我们要继续留在国内,复兴这个国家。我们不能放任故乡变成尸鬼的大本营,一定要让这里重生,变回主题乐园!」 「你们之中如果有人想跟我们一起留下来,使这个国家改头换面的话,请你们助我一臂之力。跟我们一起让最赞的乐园起死回生。想帮忙的人举手吧。」 四周一片鸦雀无声。 在人类以外的生物四处徘徊、穿过人与人之间发出『唔啊……』的呻吟声 中,终于有个男人举起自己的手。 「我、我说啊……如果替你们工作,有那个香水可以领吗?」 还以为是谁,原来是酒醉的醉汉。 安娜乾脆地点头。 「那当然。」 「那么我就干!嘿嘿……那个香水的味道已经让我上瘾了……停不下来啊……嘿嘿嘿……」 感觉他好像变成了个危险的家伙。也有可能是他原本就很危险。 以他为起头,赞同安娜计画的人接二连三地出现。 「我也要,我还没找到玛丹娜呀!」 比如说正在找狗的富婆。 「人家也要~」 还有嗲声嗲气的女生。 「喔耶~!」 那群不正经的年轻人也同意了。他们一定没有多想,只不过是顺著当下的兴致答应罢了。 结果—— 在场所有人都举手加入安娜的提案。 「太棒了安娜!有了这么多人,国家一定能恢复原状!」 盔甲男看到这一幕十分高兴。 「呵呵呵……这下只要成功使国家复苏,我就是亿万富翁……呵呵呵……」 安娜则是嘀嘀咕咕地说著下流的事情。 ……真是要钱不要命。 离开国家之前,我请安娜帮我拔下尸鬼的头。 「结果,离开这个国家的还是只有你一个吗?」 直接用手拔下尸鬼的头颅拋向一旁的安娜说。 掉到地上的头滚到那群不正经年轻人面前,他们高声欢呼当球踢了起来。 唔哇啊…… 「看来我决定在今天离开是正确答案呢。」 「如果可以的话,你一个月之后再来吧。我们一定会把国家变回原状——不,变得比过去更好。」 「…………」 我以沉默回应,望向她的背后。 不知不觉间,生还者们全都加入了踢人头的行列。目睹这幕我把头别开。 「有心情的话,我可能会再来。」 直到最后,我都没有给予明确会不会再来的答覆,就这样离开了。 可是,我应该还是会来吧。 毕竟我还是没有拜访到一直以来所期待的这个国家。 ○ 一个月后。 我沿著同一条路,前往墙上刻有相同字句的国家,打开挂著「open」门牌的门。 接著,我和上次一样乘著扫帚在国内四处徘徊。 哎呀,这是多大的改变呀。 『啊啊……』『唔喔啊啊啊啊……』『耶……』『啊哇……』『恶呕呕呕喔……』 ……该怎么说呢。 「完全灭国了嘛……」 完全灭国了。 换句话说,就连面熟的人们也全变成了尸鬼。安娜也好、盔甲男(名字忘了)也好、看似有钱的大婶也好、不停欢呼的人也好、浑身酒气的醉汉也好、情侣也好…… 一个不剩全变成了尸鬼。 「咦咦……为什么?」 我惊讶到合不拢嘴。我不在的这一个月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啊啊……』『恶呕呕呕呕……』『啊啊啊啊……』『呕恶恶……』 我哑口无言地观察了一下他们的样子,看到安娜尸鬼将那个香水交给盔甲男尸鬼,取而代之从盔甲男尸鬼手中接过一本笔记本。 封面上写著「盔甲日记」四个大字。 我立刻从半空抢走那本笔记,拋下发出一声伤心的『啊……』的安娜尸鬼,再次升上空中。 我想读了日记,应该就能了解这一个月来发生了什么事。 「…………」 于是—— 我翻开日记。 ○月x日 今天我的盔甲状况也超棒,尤其是这个耀眼的光芒真是美翻了。真想拋下尸鬼研究将一辈子的心血注入盔甲中。超爱盔甲。盔甲我爱你。 「啊,这部分没用。」 我跳过这段。 ○月x日 今天多亏有魔女小姐的帮助,我们踏出了复兴国家的第一步。 安娜非常高兴,今天举办宴会事先庆祝国家复兴。总而言之,那个男魔法师的头真适合拿来当球踢。还有,找狗的大婶不知道消失去哪了。还是算了别理她吧。 ○月x日 为了复兴国家开始准备已经过了三天,大家都充满干劲。安娜整天埋头研究,我也忙著搭建游乐设施。除了我之外的大家都做了自己能力范围内的努力。大婶还是不知去向,不过随便啦。 ○月x日 找狗的大婶变成尸鬼跑回来了。八成是香水用完了吧。 ○月x日 大事不妙了。 我在准备游乐设施时,那群年轻人被尸鬼咬了。咬他们的不是人变成的尸鬼,而是狗变成的尸鬼。而且那只狗的脖子上还挂著「玛丹娜」的狗牌。 看来安娜的香水对狗变成的尸鬼无效,它好像能闻到混杂在尸鬼气味中的活人气味。 正在进行复兴国家准备的伙伴们一一被咬,就连安娜也被咬了。最后只剩我一个,真是太糟糕了。 顺带一提,我穿著盔甲所以才没事。就算被咬,狗的牙齿也不可能咬穿盔甲。 幸好我穿著盔甲。 总之先睡到明天早上再逃吧。今天我好……困…… ○月x日 睡到一半被偷袭了。作梦也没想到一只狗居然能脱下我的头盔。真是太糟糕了。 ○月x日 ……完了。 日记到此结束。 看来就是这么一回事。无论看似多么完美,计画还是难免会有破绽——这句话我记得是安娜自己说的。 在她心中,制作防尸鬼香水的计画一定也万无一失。 然而,那个计划却仍以意料之外的形式崩毁。 『啊啊啊啊……』『耶……』『恶呕呕……』『啊啊啊啊啊……』『噗啊啊啊……』 然后—— 说到变成尸鬼的安娜刚才在做什么,看来她正在和尸鬼们做生意。 她跟尸鬼们收下笔记本、腐肉与衣服等,取而代之将箱子里满满的香水交给他们。 看样子尸鬼臭味的香水在尸鬼间大受好评,收下香水的尸鬼们无一不往身上喷,发出『啊啊啊啊……』的声音,露出恍惚的表情流著口水。 「…………」 看来强劲的商魂跟厚脸皮就算死了也治不好。 ○ 我不久之后便离开了这个国家。 我什么也没做,只能在离开前见证他们的下场。虽然我直到最后都无法造访满心期待的国家,但取而代之,我目睹了一件十分滑稽的事。 今后,这个国家也将做为复苏的死者们之国,在世界的角落辛勤地运转吧。 那里不再需要任何活人,应该作为他们独享的乐园。 所以我为了让他们沉浸在专属于他们的世界中——负起身为关系人的责任——在大门旁的小门前转了一下手。 将「open」的门牌翻成了「closed」。 第十三章 为了故乡 露出褐色肌肤的低矮山峦绵延不断。 小而密集的树丛及植物宛如班点一般散落荒凉的山景中,给予景色最起码的色彩。然而或许因为天空垄罩著一层灰云,就连这些也完全沉入阴影之中。 在这凄凉的景色中,一位少女乘著扫帚飞行。她身穿黑色长袍、头戴三角帽、胸口别著象徵星辰的胸针。造型如同魔女的她的确是个魔女,也是个旅人。 颜色彷佛天上云朵的发丝在夹杂著沙粒的乾燥风中摇曳,琉璃色的双眼面向前方。 眼前不见国家的踪影。 不过,她却在视野中见到了奇特的事物——茫然望著能称之为惨状的那一幕,她究竟是谁? 没错,就是我。 「…………」 行进方向的前方是一只大到能将人一口吞下,外型像是狐狸这种生物——我记得那应该是名为大狐的动物——的尸体,以及群聚在旁数名男女的身影。 他们有人骑上侧躺于地的大狐背部、有人撕裂大狐浅棕色的毛发、有人以锯子锯下大狐粗壮的尾巴、有人硬是扳开大狐的嘴拔下牙齿。 尸体喷出黑色浓稠的血液,但袭击大狐身体的他们却对此不屑一顾。 人人一面肢解尸体,一面开心地说著「今天的猎物真大啊。」「这么大只能卖个好价钱。」之类的话。 他们的表情充满成就感。 「…………」 我放慢扫帚的速度,在他们附近停下。我不由自主地不想就这样通过。 而且,我也有事情想要确认。 走下扫帚,我的脚边轻轻扬起沙尘,消散在空中。对方似乎碰巧在这时察觉到了我的存在。 「……?」他们停下手边的工作,全转头看我。接著,在大狐上使剑的男人终于开口对我说:「哟,怎么了?找我们有事吗?」 我从他的语气中听不出敌意与戒心,于是稍微放下心来。 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传进在场所有人耳中。 「那个,我想问路。」 我高声说道。 「原来如此,迷路了啊。是离家出走吗?」 「我是旅人。」 「喔。所以你迷路了吗?」 「……算是。」 即使不想承认,但我对这里是哪一无所知。虽说山峦地形的视野不差,但我迷失了方向。不只如此,由于生活不便,附近缺乏水源的地方,基本上国家的数量也不多。 因此,乾燥地带的国与国之间,距离常会相距甚远。 我也曾经露宿野外好几天。依照状况,甚至有失去方向感飞到奇怪地方的经验。 我想尽力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才会打扰他们狩猎。 大狐上的男人说: 「哈哈!是吗,只可惜我们是外地人,对这附近也不熟。」 他说出这句将我推到绝望谷底的话后—— 「不过,我们可是知道离这里最近的国家在哪,就告诉你吧。」 这么对我笑说。 他的笑容十分灿烂,但脸上剑上衣服上全沾满血糊,令这一幕看来莫名惊悚。 呜啊啊。 ○ 告诉我距离这里最近国家位置的人,是个手刚才还塞在大狐嘴里的大姊姊。她有著褐色的肌肤与一头艳丽的黑发,十分漂亮。 「这个呢,首先我们在这里——」 我在附近适合的石头上摊开地图,她用手指比了比我的地图。 不知是否因为前一刻她的手还塞在尸体嘴里,她的身上传来十分猛烈的气味。苍蝇全都飞来了不要紧吗? 「然后最近的是这个国家。」她用手指揉了揉地图。 「喔~」我用嘴巴呼吸请她继续。 「我不知道你的扫帚能飞多快,不过坐马车大概要花上一天左右吧?」 「哼~」 那么几个小时就能到了呢。太好了。 「这里跟那个国家之间没有山,所以一直往前,像这样走就对了。」揉揉揉。 「嘿~」 「……从刚才开始你就很喘,还好吗?」 「不用担心。」我点头说:「那么,从这里该往那个方向走呢?」 她比对了地图跟周遭的景色之后说:「那个……啊啊,这边。走这个方向应该没错。」指向远方对我露出微笑。 总而言之。 就像这样,迷路的我轻而易举地找到了方向。 「谢谢你,托各位的福,我应该今天就能抵达下一个国家了。」 「别客气,指个路而已没什么好道谢的。」 凄厉的臭味、苍蝇与好人氛围彼此混成一团,一片混沌地在她背后,她的同伴们正在工作。 有人负责剥皮、有人负责搬运、还有人负责锯下尾巴。 「他们——应该说你们在做什么?」 「?打猎啊?」 她的语气像是在说,看不懂吗? 「那是大狐对不对?」 「是呀,你看过吗?」 「至少没看过活的。」 我只听过它们十分凶猛会吃人。 「大狐的毛皮与牙齿非常值钱,所以我们才会在这里打猎。」 「喔?」 「然后,我们要把赚的钱带回故乡,拯救故乡的同伴。」 「……?」 她对因突如其来的发展而歪头的我解释。 她说,他们是为了拯救疾病蔓延的故乡而来到这里的旅人。 他们藉由狩猎大狐、在附近的大国转卖毛皮与牙齿筹措购买治病药材的资金。接二连三狩猎盘据附近大狐群体的事迹使他们霎时间名震周边国家,不知不觉间就接下了邻近各国扫荡这一带大狐的任务。 她骄傲地告诉我,离开故乡三个月,他们已经赚了不少钱。 然后,他们要用赚来的钱,拯救故乡身处水深火热的伙伴。 她从在附近等待的马车拿来一个包袱,放到我手上。沉甸甸的重量落进我手中。 里头装著大量的粉末。这应该就是药了。 「这就是药。」不出所料。「欸,话说魔女小姐,作为替你指路的回礼……倒也不算,能请你在旅行时顺道帮我们做一件事吗?」 「什么事?」 我把头偏向一边。 「如果你在旅途中造访了我们的故乡,能请你把这个交给村长吗?我们还得在这里狩猎一阵子。」 「把药交给像我这样的旅人好吗?」 「因为你看起来不像坏人。」 「……你们真善良。」 不过,我没有必要占为己有,毕竟对我来说没有用处。 而且,他们也有替我指引方向的恩情。 「能告诉我你们故乡的位置吗?」 我这么说。 接著她夸张地感谢我,说:「谢谢,真的太感谢了!那个啊,我们的国家在——」低头看向地图。 几秒后,她皱起脸将手指扫过地图。 「奇怪?上面没写。应该在这附近才对——」 揉揉揉。 她的手指著地图边缘。 我去过那里。 ………… 「对不起,我不会往那个方向走。接下来离开离这里最近的国家,应该也会往你们故乡的相反方向飞。」 我故作平静这么说。 「是吗……」 「你们都帮我指路了,对不起。」 「不用放在心上——我们才该道歉,这样有点太厚脸皮了呢。」 「…………」 我把装著药的包袱放回垂头丧气的她手中。 沉甸甸的重量自手中消失。 「…………」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我,最后说了「希望你们能平安回到故乡。」这句愚蠢的话。 我只能说出这种无关痛痒的话。 「谢谢你,你很善良呢。」 她脸上浮现悲伤的笑容。 那个表情,深深刺痛了我的心。 ○ 我曾经到过她手指的地方。 碰巧就在至今两个月前。 那时我还没拿到这附近的地图。 「…………」 他们故乡的村庄没有记载于地图上并非偶然。 是因为那里已经不存在了。 两个月前造访时,我在那个地方看到堆积如山的尸体。许多大狐及大量人类士兵和平民的尸体堆积在瓦砾山中。死不瞑目的人、身体惨遭啃碎内脏散落一地的人、早已不成人形的肉块,数不尽的尸体散落各处。 现场哀鸿遍野惨不忍睹。 但是那里也有活人的身影。曾是村落的地方,人们如同方才遇见的猎人们一般,群聚在大狐的尸体旁。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聚集在大狐旁的男人告诉我: 「我们是周围国家派遣而来的士兵。听说这附近有大狐出没,才被派在这里。」 「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拯救这个村子了。如你所见,村民无一幸免。」 「好像是不知从哪来的笨蛋把大狐赶出了故乡——大狐本来不是生活在这种地方的生物。」 「都怪那群笨蛋,就连我们的国家也跟著遭殃,太令人遗憾了。」 「我听商人说有群人在滥捕大狐,他们一定就是这场惨剧的元凶。」 「灾害不会就此结束,被赶出沙漠的大狐会渐渐侵袭这块土地。袭击我们国家也许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也说不定。」 接著某位士兵向我央求。 「我说魔女小姐。你如果在旅行途中遇到了狩猎大狐的家伙,能请你通知我们吗?不杀了那群浑蛋我们咽不下这口气。」 我对攀住我身体不断恳求的士兵点头。 因为那时的我还不认识这群人。 ○ 我扬起沙尘不断飞行。 前往他们亲切地替我指的道路,应该马上就会看到下个国家了。 四周仍旧是一片空虚荒凉的风景,虽然尚未感受到国家的气息,但是只要那里没有毁灭,前方就一定会有活著的人。 ………… 结果,我无法实现任何一方的愿望。不管是受到大狐侵袭而备感困扰的士兵,还是为了故乡不停狩猎危险生物的猎人,谁的愿望我都无法实现。 我只能从无比悲伤而残酷的现实别开双眼。 没有任何人能够幸福,未来也不会有人幸福的现实实在太过虚无。 然而,我无能为力。 无论再怎么挣扎,他们的路途尽头都只有绝望。 令人悲伤。 「……对不起。」 没有人听到的低语在晴朗蓝天下消失于沙尘之中。 第十四章 老旧之国与复活的猫神大人 我哭了。 在行人众多的正午,我一面乘著扫帚穿越老旧城镇的大街,一面泪流不止,让迎面而来的风带走夺眶而出的泪珠。 「等等!」「别让那个魔女跑了!抓起来!」「别让她活著回去!」 这个国家的士兵自背后追来,其中甚至有魔法师乘著扫帚的身影,人人试图抓住我。 但是敌人不只有他们。 「交给我!」「可恶……!差点就抓到了!」「别让她跑了!追啊!追啊!」 无论是谁都想把我从扫帚上扯下来,从前后左右扑来。 刚才还在疼爱猫咪的人们、谈天说地的人们、又或者只是在购物的人们、甚至还有特地从店里跑出来的人们,男女老幼人人视我为敌。 我只能一一闪避他们。 现在这个国家的一切对我同仇敌忾。在他们心中,我是企图颠覆国家的恶人。 只可惜这是事实。 「唔……呜呜呜……」 我拭去泪水,紧盯前方。我的状况似乎比平常还差,扫帚飞行的轨道飘忽不定,无法正常地笔直向前。我以右手握紧扫帚,硬是将似乎一不注意就会跌落地面的扫帚拉回常轨。 我使尽全力骑著扫帚飞行,不停避开聚集而来的人群。 左手臂弯里的她似乎因我鲁莽的飞行而感到不快,以只有我听得见的声音嘟哝了声:「好想吐……」 「请你忍耐……我也很难受,我也在忍耐。」 我无法顺利呼吸,每当以嘴巴吸气,就有某种沉重灼热的东西流进肺里的感觉。 她用一双蓝色圆润的眼睛看著我。 「加油吧。看,门就在前面。」 这么说完后,她开心似地「喵~」了一声,接著顺便用脸颊蹭了一下我的身体。 我又哭了。这是喜极而泣,还是因为别的原因,究竟是为何我不得而知。 「把猫神大人还来!」 这句话从背后传来。 我怀里的她——黑猫像是在表示拒绝般,又「喵~」地叫了一声。 ○ 稍微回溯一点时间。大约将时钟的时针逆转整整两圈,又或者将太阳月亮逆转一周。 换言之,到昨天的同一时刻。 「嘿……具有不可思议风俗习惯的国家吗?」 「正是如此。」 我在旅行途中造访的村庄若无其事地询问「有没有什么有趣的国家呢?」的时候,村民跟我说了那个国家的事情。 「是怎么样的不可思议?」 「这般事情在下并不清楚。万分可惜,在下只知道自这个村庄前往彼国之人无一归来。」 「啊,不好意思。能请你正常说话吗?」 「…………我也不知道哪里不可思议。只不过,那确实是个不可思议的国家。」 「喔喔~」 听起来真有趣。 说也奇怪—— 一问之下我才知道,几年前这个村庄以「美好的田园风情!」为号招吸引观光客前来,又让误以为来到乡下就能过上与世无争美好生活的笨蛋都市人移居,藉此大赚了一笔,在这附近颇具盛名。 然而到了最近,附近却出现一个奇怪的新国家,使这里渐渐开始衰退。 为了模仿那个国家,他们送了间谍进去,没想到连间谍都被吸收。焦急的村民最后想出「总之先学乡下人说话吸引人潮看看吧?」这种随便的方法,更加助长村子的歪风。 看来事情就是这样。 ………… 那里究竟会多有趣呢? 真让人好奇。 「那么,那个国家要怎么走呢?」 我这么一问,村民就被迫以古老的语气仔细告诉了我。 在白昼的天空下,我从村子往西边飞去。在平原地带飞了一阵子,我轻盈地飞越架著小桥的河,再度迎向一片平原。 在无边无际的绿色景观中,我开始看见细长的针叶林。在平原缓缓转为森林时,那个国家悄悄现出身影。 高耸的城墙就最近刚成立的国家而言颇为斑驳,表面也爬满藤蔓,溶入周遭的景色之中。 我避开逐渐茂密的树木一接近,就看到深锁的铁制大门。不知是否因为只有这扇门制法不同,大门看来格外新颖,也因此在和谐的景观中特别突出。 我从扫帚上降落,站到门前,门上的小窗就开了。我看见卫兵的银色头盔。 「来者何人?」 「我是旅人,也是魔女。名字叫做伊蕾娜。」 「来这个国家有何贵干?」 「我听说这里是个美妙的国家,想来参观。如果可以,希望能在这里滞留几天。」 士兵轻轻点头。「……好吧,但是你如果想入境,就请回答几个问题。」 随后—— 「您喜欢猫大人吗?」 他毫无预警地突然这么问我。 「咦,猫……?」 「不是猫,是猫大人。」 「……哪里不一样?」 「差别在于尊不尊敬猫大人。所以,怎样?你喜欢猫大人吗?」 「那个……还算喜欢……吧?」 其实我连摸都没摸过猫就是了——不过就算嘴巴裂开我也不会说出口。我的确觉得猫咪的外表很可爱,也没有讨厌猫的理由,所以应该算吧。 「……很好。请进。喜欢猫大人的人不是坏人。」 「啊,是……」 「但是入境之前要先接受行李检查,请从旁边这个门进来。」 「啊,是……」 接著,我简单做完入境手续,成功走进那个国家。 这个地方莫名其妙到我完全无法预测前方的国家究竟会是什么样子呢? ○ 人们交错往来的街景十分老旧。 面向大街整齐排列的砖瓦建筑全都黯淡无光,并和城墙一样爬满藤蔓。每一家的门上都开了蹲下似乎就能钻进去的四角形小洞。 地面铺设的石砖布满青苔,给人这个城镇本身长时间受到闲置的印象。 「…………」 稍微探索了一阵,我终于理解入境时的那个问题有何意图了。 这个国家到处都是猫。 稍微往下看视野便会被猫占领。它们在人与人的缝隙间漫步、在道路正中央晒太阳、或是跟杂草玩耍。 随处都有猫的踪影,甚至让人觉得不正常。 若是讨厌猫的话,在入境的同时就会见到如同地狱般的景色,所以一开始才会问那种问题的吧。 我一面受到从路边摊飘来的小麦香味吸引,一面这么想。 「啊,面包,请给我面包。这个跟这个还有那个和那个。」 面包的另一头,爽朗的店老板说了声「好喔」点点头,接著用夹子将我指的面包各夹了一个,放进纸袋中交给我。 「四枚铜币。」 「好的。」 我付钱后接下面包。太棒了! 事情就发生在下一刻。 「——老板,我也要面包。这个跟这个还有那个和那个。」 不知不觉间出现在我身旁的魔女点了和我一模一样的面包。她是个身穿一袭蓝色长袍与三角帽的成年魔女。 她用四枚铜币交换纸袋,向老板点头致谢转向我。修剪整齐的天蓝色短发在脑后飘摇。和后脑勺的短发相反,她的浏海很长,盖住看著我的其中一只眼睛。 「你好,我没看过你,难道是旅人吗?」 我从纸袋中拔出面包,咬了一口说: 「是的 我是。你是?」 「我是魔女喔。然后,也是这个国家的居民。」 「喔?」 「啊,不好意思这么突然。这个国家的魔女只有我一个,就连魔法师本身也不多,因为很少见就跟你搭话了。会不会不方便?」 「突然跟我说话害我吓了一跳。」 她露出苦笑。 「对不起——欸,话说你已经参观过这个国家了吗?」 我一面啃面包一面摇头说:「我今天才刚入境。」 接著—— 「原来如此,不嫌弃的话要不要我稍微带你参观参观?这个国家有点与众不同,没有人带的话很有可能会被骗钱,或是被抓走喔。」 她突然对我这么提案。 ………… 的确,关于猫如此蔓延不可思议的风俗习惯,我的问题堆积如山。能请她带我参观再好不过。 真巧。 「那就麻烦你了。不过你得保证不会骗我的钱。」 「啊哈哈,我不收费你大可放心。我本来也是从外地来的,所以刚进来的时候非常辛苦。这个国家有一套自己的规定,一不小心触犯可能会被抓去坐牢。」 「坐牢是……」 我第一次听说。 「嗯,所以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就由我来跟你说明吧。」 也许,你从今以后会跟我们一起在这个国家生活也说不定——她说完露出微笑。 那时的我还不太了解她的意思。 我们并肩啃著面包走在大街上。 「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的名字是露西儿。晴天魔女露西儿。」 「我是伊蕾娜。灰之魔女。」 轻轻点头后她说:「请多多指教,伊蕾娜。」微微笑了。 彼此彼此。 「那么,我就边带你参观,边告诉你这个国家的事情吧。首先,这个国家有三条非遵守不可的规定。」 「喔?」 「话虽如此,其中两条只要喜欢猫大人就绝对不会触犯,所以非常简单——首先第一条,『无论如何都不能危害猫大人』。」 「触犯的话会怎样?」 「咦?当然是去坐牢。」 「会不会太严苛了……」 「毕竟是会危害猫大人的人呀。这不是当然的吗?然后第二条跟第一条有点重叠……『一定得以无边无际的爱接待猫大人』。」 「还挺抽象的呢……顺带一提触犯的话?」 「坐牢。」 「…………」恶法也该有个限度才对……「那个……具体来说该怎——哈啾!」 「?感冒了吗?还好吗?」 「不好意思,请别在意——那么,具体来说该怎么做才好?」 「这个……只要跟平常一样和猫大人接触就好。」 「跟平常一样接触就会注入无边无际的爱了吗……?」 我已经搞不懂了。 「这个呢,亲眼目睹可能会比较好懂。我看看——啊!你看那边!」 我一脸疑惑,露西儿拉拉我的袖子,指向路旁。 那边是个卖鱼的摊贩,有只三毛猫紧盯著架上排列的鱼。 三毛猫压低身子小心不被店老板发现,蹑手蹑脚地靠近。来到摊子正下方后,它伸长身子,灵巧地用指尖抓来摊子上的鱼叼进口中。 「啊啊!」 然而它却在这时被老板人赃俱获。大吃一惊的三毛猫与店老板大眼瞪小眼。 哇啊,老板一定很生气。 就在我这么想时—— 「猫大人!感谢您!请您随意拿去吧!」 不知为何店老板非常高兴,甚至还随手拿起摊子上的鱼到处乱丢。猫立刻聚集成群,开始抢夺鲜鱼。 ………… 蛤? 「那是啥?」 「是爱呀。」 「这根本不算回答……」 有种鸡同鸭讲的感觉。难不成这个国家也在语调上装模作样吗?太肤浅了吧? 「啊,你看!那边可能比较好懂。」 「…………」 我在她的催促下移动视线。 接著顿时哑口无言。这边的状况更过分。 「啊啊,猫大人~猫大人!谢谢~谢谢~!」 路上有个仰天躺成大字型的男性,脸上浮现恍惚的表情。 而在他身上,是一只猫。猫以坐姿一脸舒适地眯起眼,用前脚一揉一揉地按摩男性的肚皮。 「那又是啥?」 「是爱呀。」 「…………」 我从超出理解范围的现实别开眼,但眼前却再次出现一片浑沌的惨状。 「哎呀呀好可爱哟~喵喵喵~」 有个抱著婴儿似地搂著猫发出恶心声音的大婶。那什么语调? 「那个呢?」 「当然是爱啊。」 「爱到底是什么……」 我满心困惑走在大街上,但是我越走——猫的身影就越来越多,人的样子也越来越堕落。 人们走路时会刻意避开躺在路中央的猫。我看到恶魔般的猫抢走在餐厅吃午餐的情侣的主菜——还有喜不自禁地在一旁旁观的被害者。我看到邪神似的猫毫无慈悲地成群结队爬上店里卖的衣服,将衣服撕成破布——以及面带微笑看著这一幕的店员与客人。 没有人阻止猫的横行霸道,也没有任何人不顺著猫的意思,让它们随心所欲任意妄为。 「这就是无边无际的爱喔。」露西儿自豪地说:「你好像很惊讶,不过这个国家的人们——不对,只要来到这里,大家都会变成那样。大家都会以爱接待猫大人。」 「在我眼里看来只像是失去理性的溺爱说。」 「没办法,这个国家的猫跟别的地方不一样,特别可爱嘛。会想多宠它们一点有什么办法?伊蕾娜马上就会明白了。」 「我想我应该永远都不会明白……」是因为我没摸过猫吗?「再怎么说,我也分不清这里的猫到底跟别的地方有什么不一样。」 「咦~?比在别国看到的猫可爱数百倍喔?我虽然是因为工作才来的,可是却被这里可爱的猫大人完全迷倒,想走也走不了呢~」 「工作?」 「咦?侦查工作呀。」 「…………」 「我住的村子要我来好好看看这里的文化,整理好能参考的部分偷回去。」 好像在哪听过这回事呢。 「……说是来侦查的你看来住得还挺习惯的呢。」 「没问题!我总有一天会回去,可是在那之前要好好享受这里才行!」 「……你是不是把目的给忘了?没问题吧?」 「我看起来像是忘了吗?」 「请你自行察觉我问这个问题的意图。」 「啊,是小猫大人!」 看样子她连跟我对话的意愿都给忘了。一看到踩著不稳的脚步朝这里走来的小猫,她立刻屈身向前,伸出手开始「啧啧啧」地弹起舌头。 不知道是否对她做出了反应,小猫确实来到她伸出的手边。 随后—— 一口咬了下去。它紧紧抓住露西儿的食指,一啃一啃地轻咬起来。 「啊……」 露西儿茫然地望著这一幕好一阵子——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可爱~~~~~~~~~~~!」 接著居然开始心花怒放。她扭动身躯,对吸奶般不停啃著手指的小猫喘起大气。 她会不会太享受了?没问题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看来是不行呢。 我对她突如其来的改变吃了一惊。不,是大吃一惊。 稍早还跟我正常交谈的人突然满脸通红地对小猫开花,这副模样让我浑身发痒,突然有股想用指甲抓遍全身的冲动。 我甚至想,乾脆就这样回去算了。 ○ 「——哈啾!」 走著走著,我打了个喷嚏。这是今天第几次了? 难道是感冒了吗?从刚才开始身体就莫名沉重,这么说来喉咙深处似乎也有点发热……总之今天就先好好休息吧。 「这个国家有设备完善的旅馆吗?」 受到小猫毫不留情的攻击,心情大好的露西儿小姐说: 「呃……这个呢~我应该会推荐那间吧?那边是能跟猫浓密接触,跟天国一样的旅馆喔?」 「我好像问错问题了呢。能告诉我居住品质优秀的旅馆吗?」 「猫大人呢?」 「不必。」 「…………」她一脸不以为然地轻轻鼓起脸颊,指向别栋建筑物说:「那么那间应该不错——」 在那之后—— 我们继续走在平凡无奇的街道上。她跟我介绍了几间感觉不错的旅馆,告诉了我几间好吃的餐厅(但是无条件附猫),诸如此类。 在老旧的街上绕著绕著,不知不觉间太阳就下山了。天空染成一片红霞。 差不多该解散了吧?我在查觉到观光导览即将结束的时候,突然想到她还有一件事情没跟我说。 「话说回来,第三个规定是什么?」 她说不得不遵守的规定有三个对不对? 「啊,抱歉,我忘了说。」 「请你告诉我,否则我没办法安心去旅馆休息。」 我可不想在牢里蹲一个晚上。 「啊哈哈,可是遭遇最后一条规定的状况本来就十分稀少,我想应该没问题才对。那个,第三条规定是——」 就在她开口的瞬间,街上行人突然开始骚动。 骚动如同波浪般扩散,随后四周浮现了感叹之声。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我看向周围,发现居民们无一不看往同一个方向。 紧接著—— 「喔喔……是猫神大人!」「猫神大人降临了!」「几天不见了?」「多么美丽的身影啊……」「好美……!」 口中说著这些,每个人都开始当场下跪。 露西儿也不是例外。 「啊啊……真美……!」 她夹杂叹息发出热情的声音,做出相同的姿势。 ………… ……怎么了? 往众人低头的方向看去,我看到一只猫。那是只有著黑色艳丽毛皮,以及蓝色双眼的猫。 「…………?」 然而,它的气质却明显与其他猫不同。 踩著优雅脚步朝这走来的猫有两条尾巴,这点异于其他普通的猫。 除此之外,它的毛也特别蓬松,抱起来一定很舒服。 「露西儿,那只猫为什么有两条尾——」 「伊蕾娜!你在做什么?快点跟我一样!」 露西儿不给我问完问题的时间,在我开口的同时拉了拉我的长袍。 「…………」 跟她一样? 跟她一样对猫下跪吗? 我超级不想的说…… 可是,如果不照她说的做,就会进牢房了。 「……唔唔。」 没有办法。 我心不甘情不愿地在地上单膝跪下,模仿众人毕恭毕敬地垂头。 我究竟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那个,露西儿?」 「安静,现在在猫神大人御前,不要失礼。」 咦咦…… 就算你突然这么对我说,我想强人所难也该有个限度才对。我不知道究竟怎么做才算失礼,话说猫神大人又是什么? 我把想要抱怨的心情留在喉咙深处,打从心底感到不满。 就在这时—— 「喵。」 在颇近的位置传来一声叫声。 不对,是非常近。 「…………」 「喵~」 两条尾巴——好像叫做猫神大人的黑猫,不知不觉间出现在我面前。它那高贵的面容直盯盯地看著我。 「喵。」 接著它摇了摇两条尾巴,突然跳到我身上,爪子一伸抓住我的长袍。 「咦咦……?」 我顿时慌了手脚。在这之后要怎么办才好? 我看了看周围的样子。 「喔喔……」「猫神大人居然自己跳上去……」「是获得猫神大人认同了吗?」 从四周传来诸如此类的感叹之声。 「好羡慕喔~……」我也听见露西儿的低语。 虽然不太了解,但看来并非坏事。 这么说来,这是我第一次与猫接触呢——不对,它有两条尾巴,还不知道该不该称之为猫。 「……嘿咻。」 我抽回立起的膝盖,跪坐在地上,抱起攀在我身上的猫。它任我摆布,在我怀里窝起身来。 我轻轻摸了摸它的头,它就露出想睡的表情,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感觉起来像是在对我说「多摸一点」。 的确很可爱。 我似乎能够理解这个国家为何对猫如此痴狂了。话虽如此,倒也不至于丧失理智。 「她、她居然敢……!」「这是……」「难以置信……!」 我在享受抚摸猫神大人的时候,周围又传来一阵骚动。随后有几个人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来,将我与猫神大人团团包围。 怎么了? 我把头歪向一旁,在余光中看到身边的露西儿也跟著起身。把头转向她,我看见她带著冷冰冰的表情俯视著我。 「……不、不敢相信。伊蕾娜……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她恍惚地吐出这句话,取出魔杖。 「……咦?那个……?」 我这时才发现情况不妙。 但为时已晚。 「无礼之徒!」「居然敢摸猫神大人!」「把你的脏手从猫神大人身上拿开!」「你这家伙……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周围的人全都怒气冲天。 「等一……那个,请等一下!究竟怎么——」 不懂究竟哪里做错的我有些慌张,不小心在这时举起双手。 原本在我怀里的猫神大人突然被我拋下,掉到我的大腿上。它漂亮地以四脚著地,爪子刺进大腿使我一阵刺痛。 接著,我的行为唤来更大的波澜。 「居然敢丢猫神大人!不只无礼还是爱猫人不该做出的行为!处以极刑!有罪!」 发出这声有如惨叫的人是露西儿。 「露西儿,求求你,我不懂发生了什么事请你解释——」 「少废话!」 咦咦……她没在听…… 她不只不跟我解释,还用魔杖敲了一下我的手,使出魔法。高举的手就这样被看不见的力量扯在一起,栓进她以魔法召唤出的铁手铐中。不仅如此,她还为了使我无法握拳,特地附上用锁链将我双手手指与手铐绑在一起的多余服务。 这样就握不住魔杖了。 「……那个……」 再次抬头一看,我看见怒气冲冲的露西儿。她把手铐钥匙交给士兵,瞪 了我一眼。 「好了各位,把这个无礼的魔女丢进大牢吧!」 她的呼声与周围的人们相互呼应。 「那个……等一下,听我说……」 「好了,伊蕾娜站起来!要是不起来,我用拖的也要把你拖走!」 她扯著我的手铐向前走。 「那个……」 「受不了……!明明应该只让爱猫人进来,为什么会让这种没礼貌的家伙混进来呀?」 「…………」 看来我的话已经传不进她的耳中了。 不过,她的样子有点古怪,感觉跟和我在一起逛街时判若两人。 如同欠缺冷静、失去理性。 像是受到什么看不见的力量操纵。 「——终于找到了。」 在被露西儿拉著带走的同时,我似乎听见了这样的声音。 ○ 在那之后不晓得过了多久。 我身处冰冷的牢房。 映入眼帘的是灰色骯脏的地板与墙壁,还有生锈的铁栏杆。外头似乎已完全沉入黑夜之中,朦胧的月光与虫鸣流进牢房里唯一的一扇小窗。 天上一定高高挂著美丽的月亮——然而,我却无法直接目睹。 即使维持坐姿抬起头,也只看得见刺进墙内的铁桩,以及栓在铁桩上的手铐。 自从进到这里以来,我就一直被绑在墙上动弹不得,双手的知觉则是早已阵亡。 「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的喃喃自语在牢中虚无地回响,消失在静谧中。 当然没有人回应。 不如说,周围没有半个人。牢里空无一人。我独自被弃置在没有他人的牢狱中。怎么能这样?太过分了。 「…………」 不,唉声叹气也无济于事呢。 现在还是来想想该如何脱离这个状况好了。 总之先来掌握现状。 由于我无法握拳,因此确实无法握起魔杖。又因为身体被栓在墙边,所以即使召唤出扫帚,可能也骑不上去。纵使成功骑上扫帚脱逃,在途中一定会暴露行踪,那时双手也无法使用,因此可说是危险无比。魔杖不行、扫帚不行,换言之魔法不可靠,因此无法依赖魔法。 啊,无计可施了。 嗯呵呵。 「…………怎么办?」 我只能绝望。 若是能用钱解决就好说了呢。这个方法可行吗?可能得看交涉状况吧。 比起这个,再怎么说。 早知道在被包围的时候逃跑就好了。但那时的我感受不到会被丢进大牢的预感,又或者是因为那时的我无法冷静地应对。 为什么?今天的我身体状况果然特别不好。 难道感冒了吗? 喉咙痛、眼睛痒又一直打喷嚏,全身上下搔痒难耐一整个莫名其妙。 不过好像没有发烧。 我强烈地直觉,无法冷静行动的原因在于身体状况不佳。 算了,事到如今,了解原因也无法打破现状。 「……唉。」 我叹了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 月光受到遮掩。 「——嗨魔女小姐,牢房住得还舒适吗?」 声音在越发阴暗的牢里响起。那是个沉稳的女声——好像在哪听过,又好像没有。 我环顾四周,却没看到人影。 「在这里,魔女小姐。」 声音再次响起,月光再度归来。几乎与此同时,某个影子从上方——从窗边一跃而下。 「喵。」 四脚著地的猫发出可爱的叫声转头面向我。 猫愉快地摇著两条尾巴。 「你是——」 「傍晚才见呢。」 出现在眼前的,是这个国家的人们所供奉的存在。 (插图) 好像是叫猫神大人。 而且还开口说话。 ………… 明明会说话还静静地窝在我怀里吗? 真爱装模作样。 ○ 那只猫抬头看我。 「终于找到了。我等你这样的人等了好久。」 猫这么说: 「你愿不愿意跟我交涉呢?」 猫说完后歪了歪头。 在这种状况下交涉吗? 「既然说是交涉,我至少能问对我有什么好处吧?」 「当然。我把你从这里放出来,这就是好处。取而代之,你得接受我一个要求。」 「喔喔,要做什么?」 「我希望你能带我离开这个国家。」 「——哈啾!……我的好处是你的要求的附属品吗?」 「不过,可没有别人能救你离开这里喔。」 「…………」 「然后,能救我离开这里的人,同样也非你不可。也就是我们的利害关系一致。」 「…………」不知为何,我完全听不懂意思。「那个,能请你从头开始解释吗?」 「喔?你愿意接受吗?」 「看状况。」我说:「我不想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将国家最了不得的人绑出国。」 我不想再无故树敌了。 「……嗯。」猫神大人陷入沉思似地低头。「那么如你所愿,我就从头说起吧。这个国家毁灭前的历史相当悠久,大约横跨数百年——」 「如果能重点说明与我相关的部分,我会非常感谢。」 「唔……真任性呢。」 接著猫叹了口气。 「那么就来说吧——不过,简单来说,这个国家会变成这样是我的错。」 随后猫以诉说往事的语调娓娓道来。 说的是这个国家的故事。 长命又对此世留有依恋的猫,在十分罕见的情况下,于生命结束时会转生为具有两条尾巴的魔物。 那就是她。 至今约四十年前,她生在这个国家受人饲养。那时这里还有与外界交流,她在年老之前一直受到国内众人的宠爱。 然而,她习以为常的生活却在活到第十五年时结束。 疾病蔓延了整个国家。 城镇中的人一一病倒,她的饲主也毫无例外,不久便罹病丧命。 就在仅仅数年之间,至今为止繁荣的国家变得杳无人烟。 在没有国民、日渐荒废、受世界遗忘的国家中,她与其他猫伙伴静静地活了下来。 猫咪们没有离开国家的意思。因为害怕自己一旦离开,这个国家的遗迹将永远消失在森林之中。 她打从心底怀抱著将会有新的人到来,让这里再度热闹起来的心愿,静静地等待。不停地等待。 虽然鲜少会有人造访这个国家,但他们顶多带走几只野猫同伴,或是在这里滞留几天而已。没有任何人愿意在此定居。 她怀抱著会有新的人来到这里定居的愿望,不断等待。 到了出生后二十年时,她再也动不了。 她在冥冥中有所预感——自己大限已至。 希望最后能再感受到某人的宠爱。 她带著这么一丝遗憾委身于死亡。 然后,咽下最后一口气。 然而她并没有丧命。 隔天,她一如往常地醒来。她没死。不只没死,随著年龄增长而不听使唤的身体也变得轻盈无比,如同回到儿时。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起身发现自己的尾巴变成了两条。至今为止只能喵喵叫的嘴也说出 了与人类相同的言语。 伙伴都只有一条尾巴,自己有两条,而且还会说人话。太厉害了。尽管心里觉得不可思议,她还是决定先向伙伴们炫耀。 自从那天以来,她身边的环境产生了明显的变化。 造访此处的人们不再离开。 就算是仅仅为了休息而预定滞留数日的商人,那怕是迷路抵达这里的旅人,又或是被驱离住所的移民。 一个接著一个,人越变越多,但却没有人想要离开这里。然后他们比至今为止造访此处的人们给予猫群与她更多关爱。 原来如此,看来原因来自于自己变成两条的尾巴。 她的猫伙伴们与她本身都察觉到了这点。实际上,只要轻轻触碰到她,几乎所有人都会对猫投入过多宠爱。 但她没有不利用这点的道理。没有必要客气。她想,要是能让这个国家再度繁荣,她在所不惜。 自从她不再是猫以来,这个国家的人口确实增加了。偶然间造访这个国家的人几乎都会在这里定居。 偶尔会出现她的力量没有效果的人。仔细观察之后,她发现自己的力量对体质上排斥猫的人不起作用。 她魅惑的人们花了很长的时间建起国家。 人们做了铸造的大门、使国家发展,曾几何时将具有两条尾巴的她奉为猫神大人。 她包围在众多人的关爱中,继续生活于这个国家。 直到,在她转生以来又过了二十年岁月的今天。 「——这里的人口已经太多了。要是再继续增加,总有一天会跟泡泡一样破掉,使国家再度毁灭。就是因为这样,我才非得离开这里不可。」 她这么说。 这就是她不得不离开这个国家最大的理由。 「你了解了吗?」猫神大人把头歪向一边。 「…………」 她眼前的我热泪盈眶。 「喔喔,你在为我哭泣吗?真是个好孩子。」 我摇头说: 「不好意思我不是想哭,可是眼泪就是流个不停。」 「哼,开玩笑的。我知道,这就是拒绝猫体质之人的特徵——你自从来到这个国家以来,身体状况就一直欠佳对不对?比如说全身发痒、眼睛痛、流鼻水、喉咙痛、恶心想吐、还有——」 「哈啾!」 「……打喷嚏等等。」 「看似如此。」 我吸了吸鼻水点头。至今为止我从来没有跟猫接触过,甚至可以说我从来没有摸过猫,害我都不知道自己有这种体质。 看来从今以后得避著猫生活了。 「所以,如何?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吗?」 她二度催促,睁大蓝色的双眼看著我,似乎是在用眼睛告诉我——我都跟你说了,你就该帮忙。 「…………」我像是想从她眼前逃开般抬头,接著看到手铐。「你是猫对不对?你要怎么解开这个?」 听了这句话她睁大双眼。 「哼哼,我有妙计——你等著。」 过了一会儿,她开心地这么说。 说完她立刻转身,踏著小碎步钻过牢房的铁栏杆离开了。 等待时我无事可做,只好伸伸、用脚跟敲敲地板打发时间。由于一直维持相同的姿势,碰巧能趁这时伸展。 「你就不能安静地等吗?」 不久之后她回来了,口中衔著一串钥匙。 她说有妙计,害我以为有什么不得了的计画,但只不过是偷了钥匙而已,让我有点失望。 她和离开时一样钻过铁栏杆,直接朝我走来,接著跳到我身上,开始爬上我的身体。 和上次一样,她伸长了爪子使我又刺又痛。 「计画在明天中午执行,请你大闹一场再把我带出国外。」 爬上我肩膀的她随著钥匙的声响跳上我的三角帽,给我一种抬不起头的心境。 「不能现在出发吗?要去国外我想现在比较安全。」 「不行。得让我离开国家的事情传遍国内才行。否则,可能会有不知道我离开,仍旧信仰我的人留下。要确实给予众人我已离开的印象,然后让想留下的人留下就好,为此才会请你大闹一场。」 「……这样我会变成罪人的说。」 「你早就是罪人了,真爱说笑。」 「你知道罪有轻重之分吗?」 「只要逃跑就无所谓。」 「真像罪人会有的想法……」 头上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她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 「也罢,魅惑这么多人的我或许是罪人也说不定,但我不是人。」 「…………」看到自嘲似地笑了笑的她,我也笑了。「我知道有个说即使犯罪,只要逃跑就好的蠢蛋喔?」 「…………他还真是个怪人呢。」 「是啊,是个非常奇怪的人。」 喀嚓一声,我的头上传来锁打开的声音。 ○ 于是—— 我在牢里过了一夜,等到正午盛大地破坏牢房,逃到外头。 我一面大闹,一面留意不造成死伤与灾情,却还是为了留在人们的记忆中,刻意放慢速度在容易受到士兵与平民袭击的低空飞行。 似乎是因为在这里待了太久,排斥体质越来越严重的我双眼不停流泪,使泪水随风飘逸。 「可恶……!根本抓不到!」「喂,把门关起来!绝对不能让她逃了!」「无论如何都要救回猫神大人!」 穿越位于混乱漩涡中心的城镇,人们的呼声在空中彼此激荡。好几次有人朝我扑来,但当然都抓不到我。 我的胸口像是著火般闷热、双眼肿胀,搔痒也在不知不觉间变成痛楚。然而,无论再怎么不舒服,我好歹也是魔女。 我不可能被抓到。 「很好很好,再来再来。」 不过还请尽量安全驾驶。在我怀里的她于赞赏之后加了一句多余的话。 「安全驾驶的话会被抓到喔?」 「你在说什么,门不就在前面了吗?给我撑过去。」 「不是,有点困难呢。因为——」 就在我说到一半的时候,有一道声音从天而降。 「伊蕾娜!我看错你了!不,我昨天就很瞧不起你了!」 露西儿来了。 她骑著扫帚,手握魔杖,宛如守护紧闭的大门般阻挡在我面前。 「…………」 果然来了啊,我就知道你会来妨碍我。这是这个国家的重大事件,她不可能不出现。 她将魔杖指向我。 「不只对猫神大人无礼还敢逃狱,你到底在想什么呀!我绝不饶你!处以极刑!有罪!」 语毕她挥下魔杖。 露西儿正下方的地面犹如对她的言行做出反应一般,以她为中心发出白色的光辉。脚边圆形的光芒呼噜呼噜地发出沸腾般的不祥声响,下一瞬间七支水柱猛然朝我射来。 「——!」 我倾斜扫帚避开的同时,发现那并非单纯的水柱。七支水柱宛如七只独立的生物,扭曲盘绕开始追踪我的身影。 简直跟蛇一样。 我越是躲避,水柱便越是从我的死角发动攻击。 我只要将扫帚朝上,就会面临四面八方袭来的集中炮火。若是紧贴地面蛇行,水柱就盘绕在我附近将我逼进死角。 我边跟小虫一样四处闪避,边看向露西儿。她在扫帚上举著魔杖,狠狠瞪著我看。 看来只要拿走她的魔杖,攻击应该就会暂时停止。若是没有魔杖,魔法师 就不过是介凡人,不足为惧。不过,就这点而言我也一样。 「那个,露西儿?我手上有猫神大人,这样攻击我好吗?」 「少啰嗦!去死!」 「…………」 我瞥了一眼猫神大人,她悠闲地回了声:「无法对话呢。」 我无视她的评语,不停闪避露西儿的攻击,她又对我说: 「怎么办?只守不攻吗?」 「谁叫我两手空不出来。」我将扫帚拉升到能俯视露西儿,却不至于摔死的高度,说道: 「不必担心,我有妙计。」 「喔?听你这么一说是有什么不得了的计画啰?」 「是呀,还是很厉害的计画。」 我盘旋避开逼近的水蛇,立刻开始准备。 不,与其说是准备,也不过是用手抓住猫神大人而已。 「不要用爪子抓我喔,因为很痛。」 我这么说完—— 「……啥?」 她瞪大双眼,同时大大张开四肢。 但猫神大人查觉到我想做什么时,我早已付诸行动。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发出惨叫从我手中脱手,缓缓向下坠落。 我做的事情非常简单。 说是妙计,只不过是把她丢了而已。 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计画,结果让大家失望了吗?不,这对这个国家的人们发挥了绝大的效果。 「咦?啊、啊啊!猫神大人!」 下面慌了手脚的露西儿一瞬间减轻了对我的攻势。 我等的就是这一瞬间——我立刻骑著扫帚俯冲,用空出来的手唤出魔杖,朝露西儿一挥瞬间射出魔法——接著再立即收起魔杖。 我使出的是风魔法。魔法在地上卷起龙卷风般的旋风,直线朝露西儿飞去。 「猫神大——咦?」 她为了接住猫神大人而伸出的双手还来不及将黑猫抱进怀里,就以全身接下我的反击。 露西儿被狂暴的空气漩涡蹂躏,转了好几圈后惨遭吹飞。最后她的身体「砰」一声被铁制的大门接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飞到现在仍不停尖叫,在空中慌张挥舞四肢的猫神大人下方。 接著用扫帚尾端扫过地面蛇行,一手将从天而降的她接进怀里。 回到我臂弯里的她心脏跳得飞快。 「……我、我差点就死了啊!」 「可是不是没事吗?」 「你这是结果论!」 「大部分的事情都是。」 我瞥了大门一眼。确认到露西儿眼冒金星失去意识后,从扫帚上降落。 目瞪口呆,或是仍旧对我怀有敌意的国民们依然团团包围著我们。 我使劲摆出坏人的表情,对他们放话: 「好了各位,这个国家最强的魔女轻轻松松败在我手下。还有人要挑战我吗?」 喧嚣开始扩散,却没有人向前一步。聪明,聪明。 「那么,我想快点逃离这个国家。来吧,快点把门打开。要不然我就把这只可爱的猫咪——我不必说完吧?」 我瞪了卫兵一眼,他肩膀的颤抖夸张到连隔著铠甲都看得出来,慌慌张张地开始开门。 我慢慢看见外面的景色。 「喂,这是什么意思?我也要离开,拿我当人质没有意义。」怀里的猫神大人出声抗议。 「不必担心,这次我也有妙计。」 「我再也不信你的妙计了。」 「这次我不会丢你,请放心。」 等门完全敞开,我迈开步伐。我警戒著周身一切,一步接著一步慎重地踏步。 结果,在跨过露西儿、抵达国外之前,他们什么也没有对我做。 回过头,我看到脸上浮现懊悔神情的众人。「没有人性」、「开什么玩笑!」有人这么破口大骂,也有人放声大哭。 「…………」 我看了他们一眼后—— 「那么我们就告辞了。」 直接骑上扫帚。 说是妙计,不过单纯就是说谎罢了。 我没有特定目的地,只是将黑猫抱在怀里,朝当下的心之所向全速飞行。 我以没有人追得上的速度飞向未知之地。 直到神遭人夺走、被拋下的人们凄厉的哭喊随著时间渐渐消失为止。 ○ 总算是逃走了。 我记不得自己飞了几个小时。 穿过森林、在无边无际一片绿意盎然的草原上奔驰,我们来到一座蓊郁的森林。 这里没有人影,周围也没有国家。 「来到这里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我们来到了很远的地方。 抬头一看,我隐约看见染成一片红色的天空。 「感谢。」 她从我的怀里一跃而下,站到地上。 我摸摸酸痛的手臂,抹了抹眼睛,说: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安静地过与人无关的生活。」 「…………」 「你又想做什么呢?」 「我预定安静地继续与猫无关的旅行。」 「那就好,你就这么办吧。」 她哼笑一声,我转身坐上扫帚。 「哪么,就再会吧——啊,这么说来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呢。」 「我没有这种东西。」 「明明以前被人饲养的说?」 「我死过一次了。」 所以现在没有名字——她这么说。 「……那么,能告诉我你还是猫时的名字吗?」 「…………」 她露出有些犹豫的模样后静静地开口,仅以一语道出了那个名字。 那是个平凡无奇、随处可见、但却十分美丽的名字。 我对她笑说: 「好名字。」 「只不过再也不会有人这么叫我了。」 说完她也笑了,将两条尾巴转向我。 接著转过头说: 「再会了。我该走了——幸好最后遇见的人是你。」 留下这句话,她便消失在森林深处。 我也乘上扫帚。 我抹抹眼睛,摸摸疼痛的喉咙,朝光的方向飞去。 穿过森林,被斜阳染红的平原伴随著风迎接我的到来。 ○ 来说说在那之后过了一个多月的事吧。 由于被某个国家召见——因为我做下了回归的约定,我再度回到这个地区。 虽然没什么特别的事,但我还是顺道去了一趟告诉我满是猫咪的国家的村庄。 再次造访是没问题—— 「你好呀喵!」 「…………」 「旅人小姐!欢迎光临喵!这个村子是猫与乡村和平共处的村子喵!请慢慢参观喵!」 「…………」 不过这里的语调好像又变了。 不知是否因为这个原因,村子的模样也稍有不同。以前连半只猫都没有,但现在零星可见几只猫的身影。 ……不是。 比起这些,在那之前—— 「……你在做什么,露西儿?」 「…………不要问我,拜托。」 迎接我来到村子的不是别人,正是晴天魔女本人。她穿著跟在那个国家相遇时一样的长袍,但这次头上的三角帽换成了猫耳发箍。这次八 成也是在村子的决定下被迫带上的,而且还惨不忍睹地不好看。太悲哀了。我对悲剧性的现实不禁落泪。 露西儿轻轻搔了搔头。 「伊蕾娜,一个月前谢谢你。托你的福我清醒过来了,在那个国家里的我好像不太正常。」 「是吗。」现在也很不正常就是了——不过我没有说出口。「我离开后,那个国家怎么了吗?」 「大家都一一离开了喔。自从猫神大人被带走后,对猫的爱也神奇地消失了——甚至有人说,我们的灵魂说不定是被那只有两条尾巴的猫给操控了。」 也就是说—— 「现在那个国家已经不在了吗?」 我这么一问,她便缓缓摇了摇头。 「还在。喜欢猫的人,还有除了那里之外真的无家可归的人也不少,所以到了现在也维持著国家的机能。听说那里还以能与猫同居的国家作为宣传,渐渐吸引观光客到来。」 「所以,你们就是模仿那个国家,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吗?」 「…………因为猫咪很可爱,所以我带了几只回来,结果村民们也很喜欢猫可爱的模样……」 「只要不丧失理智就好。」 「就是呀……」然后,沉默了一阵后,露西儿咚一声敲了一下手掌。「啊,伊蕾娜你先在这里等一下。」 「?啊,好。」 她慌慌张张地跑进某间房子里。 不到一分钟,她就双手慎重地抱著某个木箱回来。 「伊蕾娜!你看这个,你看!」 分外兴奋的她将木箱拿给我看。 朝里头一望,我看到几只猫。有一只纯白毛色的猫妈妈,还有三只黑白相间的小猫。最后,是一只纯黑的小猫。 ………… 「这些孩子出生还不到一个月,很可爱吧?」 里头的猫几乎都打从心底感到厌烦似地瞥了我一眼,又立刻回到梦乡,只有一只格外精神饱满。 那是只有著一身抱起来一定非常舒服的黑毛,以及蓝色双眼的小猫。只有它站起身,伸长手脚试图爬出箱子。 「这只还真有精神呢。」 我随口称赞了一声,露西儿便开心地笑说:「对吧?要不要摸摸看?」 「不用谢谢。」毕竟我有排斥猫的体质。「取好名字了吗?」 「小猫们还没取名字喔——所以想请伊蕾娜帮忙。」 「…………」我看著刚出生还没多久的黑猫,这么回答:「如果只有一只的话。」 「哪只?」 「这只。」 特别有活力的黑猫「喵」了一声。 我说: 「那么,就取这个名字——」 然后我说了。 我开口说出最适合眼前黑猫的名字。 那是个平凡无奇、随处可见、但却十分美丽的名字。 终章 白云在无边无际的蓝天中飘荡,将阴影洒落地上的平原。 平原上阳光受到遮掩的阴凉处碰巧有颗树,树梢的枝条在凉风中摇摆。 树叶受到风的吹拂沙沙作响,如同正在逃离平原中孤独伫立的那棵树般飘上半空。飞舞交织的树叶终于撞上一位魔女,接著被吸进空中。 「……嗯嗯?」 摸摸被树叶轻抚的脸颊,那位魔女仰望眼前的树。 一头灰色长发飘逸的她是魔女,也是个乘著扫帚旅行的旅人。她身穿黑色长袍、头戴三角帽,胸口别著魔女的证明,星辰胸针。 她仰望孤独的树「……嗯嗯?」一声,将脑袋侧向一旁。 将小花小草搁在周围,悠然而立的树似曾相识。 接著,来到树下,走下扫帚的她这才想起在何时看过这棵树。 「这不是我躲雨的树吗?」 她对在这里看到的景色有印象。由于在旅途途中突然下雨,她曾在树下躲雨片刻。 看样子她回来了。 魔女想起过去在这里目睹的情境,嘴角稍微浮现笑意。 然后她再次坐上扫帚,轻盈地飘上空中。视野中映照出一片淡淡的绿色,与广大的蔚蓝。 真漂亮。 这是平凡无奇,随处可见的风景。 然而,仍美得令人著迷。 「…………」 但她却不如过往般停下脚步。这次没有下雨,她也就没有理由驻足。 比起纯粹眺望风景,在美景中旅游对魔女而言、对旅人而言都更为幸福。 她在树下绕了一圈,思考该往哪个方向前进。但她想到一半就嫌麻烦,随便挑了个方向离开,再次回到阳光之中。 眼底的花草像是在欢迎魔女到来般摆荡著光芒,反射出柔和的闪光。 轻抚脸庞的风温柔地吹拂。 随处可见的风景一如往常地迎接魔女到来。 如同邀请她前往无边无际的世界中,她尚未见过的场所。 「……接下来会是什么国家呢?」 她对自己低语。 她不知道答案。 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才令人好奇。 在缓缓流逝的风中,魔女抱著些许的期待继续旅行。 那个魔女是谁? 是我。 白云在无边无际的蓝天中飘荡,将阴影洒落地上的平原。 平原上阳光受到遮掩的阴凉处碰巧有颗树,树梢的枝条在凉风中摇摆。 树叶受到风的吹拂沙沙作响,如同正在逃离平原中孤独伫立的那棵树般飘上半空。飞舞交织的树叶终于撞上一位魔女,接著被吸进空中。 「……嗯嗯?」 摸摸被树叶轻抚的脸颊,那位魔女仰望眼前的树。 一头灰色长发飘逸的她是魔女,也是个乘著扫帚旅行的旅人。她身穿黑色长袍、头戴三角帽,胸口别著魔女的证明,星辰胸针。 她仰望孤独的树「……嗯嗯?」一声,将脑袋侧向一旁。 将小花小草搁在周围,悠然而立的树似曾相识。 接著,来到树下,走下扫帚的她这才想起在何时看过这棵树。 「这不是我躲雨的树吗?」 她对在这里看到的景色有印象。由于在旅途途中突然下雨,她曾在树下躲雨片刻。 看样子她回来了。 魔女想起过去在这里目睹的情境,嘴角稍微浮现笑意。 然后她再次坐上扫帚,轻盈地飘上空中。视野中映照出一片淡淡的绿色,与广大的蔚蓝。 真漂亮。 这是平凡无奇,随处可见的风景。 然而,仍美得令人著迷。 「…………」 但她却不如过往般停下脚步。这次没有下雨,她也就没有理由驻足。 比起纯粹眺望风景,在美景中旅游对魔女而言、对旅人而言都更为幸福。 她在树下绕了一圈,思考该往哪个方向前进。但她想到一半就嫌麻烦,随便挑了个方向离开,再次回到阳光之中。 眼底的花草像是在欢迎魔女到来般摆荡著光芒,反射出柔和的闪光。 轻抚脸庞的风温柔地吹拂。 随处可见的风景一如往常地迎接魔女到来。 如同邀请她前往无边无际的世界中,她尚未见过的场所。 「……接下来会是什么国家呢?」 她对自己低语。 她不知道答案。 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才令人好奇。 在缓缓流逝的风中,魔女抱著些许的期待继续旅行。 那个魔女是谁? 是我。 白云在无边无际的蓝天中飘荡,将阴影洒落地上的平原。 平原上阳光受到遮掩的阴凉处碰巧有颗树,树梢的枝条在凉风中摇摆。 树叶受到风的吹拂沙沙作响,如同正在逃离平原中孤独伫立的那棵树般飘上半空。飞舞交织的树叶终于撞上一位魔女,接著被吸进空中。 「……嗯嗯?」 摸摸被树叶轻抚的脸颊,那位魔女仰望眼前的树。 一头灰色长发飘逸的她是魔女,也是个乘著扫帚旅行的旅人。她身穿黑色长袍、头戴三角帽,胸口别著魔女的证明,星辰胸针。 她仰望孤独的树「……嗯嗯?」一声,将脑袋侧向一旁。 将小花小草搁在周围,悠然而立的树似曾相识。 接著,来到树下,走下扫帚的她这才想起在何时看过这棵树。 「这不是我躲雨的树吗?」 她对在这里看到的景色有印象。由于在旅途途中突然下雨,她曾在树下躲雨片刻。 看样子她回来了。 魔女想起过去在这里目睹的情境,嘴角稍微浮现笑意。 然后她再次坐上扫帚,轻盈地飘上空中。视野中映照出一片淡淡的绿色,与广大的蔚蓝。 真漂亮。 这是平凡无奇,随处可见的风景。 然而,仍美得令人著迷。 「…………」 但她却不如过往般停下脚步。这次没有下雨,她也就没有理由驻足。 比起纯粹眺望风景,在美景中旅游对魔女而言、对旅人而言都更为幸福。 她在树下绕了一圈,思考该往哪个方向前进。但她想到一半就嫌麻烦,随便挑了个方向离开,再次回到阳光之中。 眼底的花草像是在欢迎魔女到来般摆荡著光芒,反射出柔和的闪光。 轻抚脸庞的风温柔地吹拂。 随处可见的风景一如往常地迎接魔女到来。 如同邀请她前往无边无际的世界中,她尚未见过的场所。 「……接下来会是什么国家呢?」 她对自己低语。 她不知道答案。 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才令人好奇。 在缓缓流逝的风中,魔女抱著些许的期待继续旅行。 那个魔女是谁? 是我。 白云在无边无际的蓝天中飘荡,将阴影洒落地上的平原。 平原上阳光受到遮掩的阴凉处碰巧有颗树,树梢的枝条在凉风中摇摆。 树叶受到风的吹拂沙沙作响,如同正在逃离平原中孤独伫立的那棵树般飘上半空。飞舞交织的树叶终于撞上一位魔女,接著被吸进空中。 「……嗯嗯?」 摸摸被树叶轻抚的脸颊,那位魔女仰望眼前的树。 一头灰色长发飘逸的她是魔女,也是个乘著扫帚旅行的旅人。她身穿黑色长袍、头戴三角帽,胸口别著魔女的证明,星辰胸针。 她仰望孤独的树「……嗯嗯?」一声,将脑袋侧向一旁。 将小花小草搁在周围,悠然而立的树似曾相识。 接著,来到树下,走下扫帚的她这才想起在何时看过这棵树。 「这不是我躲雨的树吗?」 她对在这里看到的景色有印象。由于在旅途途中突然下雨,她曾在树下躲雨片刻。 看样子她回来了。 魔女想起过去在这里目睹的情境,嘴角稍微浮现笑意。 然后她再次坐上扫帚,轻盈地飘上空中。视野中映照出一片淡淡的绿色,与广大的蔚蓝。 真漂亮。 这是平凡无奇,随处可见的风景。 然而,仍美得令人著迷。 「…………」 但她却不如过往般停下脚步。这次没有下雨,她也就没有理由驻足。 比起纯粹眺望风景,在美景中旅游对魔女而言、对旅人而言都更为幸福。 她在树下绕了一圈,思考该往哪个方向前进。但她想到一半就嫌麻烦,随便挑了个方向离开,再次回到阳光之中。 眼底的花草像是在欢迎魔女到来般摆荡著光芒,反射出柔和的闪光。 轻抚脸庞的风温柔地吹拂。 随处可见的风景一如往常地迎接魔女到来。 如同邀请她前往无边无际的世界中,她尚未见过的场所。 「……接下来会是什么国家呢?」 她对自己低语。 她不知道答案。 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才令人好奇。 在缓缓流逝的风中,魔女抱著些许的期待继续旅行。 那个魔女是谁? 是我。 白云在无边无际的蓝天中飘荡,将阴影洒落地上的平原。 平原上阳光受到遮掩的阴凉处碰巧有颗树,树梢的枝条在凉风中摇摆。 树叶受到风的吹拂沙沙作响,如同正在逃离平原中孤独伫立的那棵树般飘上半空。飞舞交织的树叶终于撞上一位魔女,接著被吸进空中。 「……嗯嗯?」 摸摸被树叶轻抚的脸颊,那位魔女仰望眼前的树。 一头灰色长发飘逸的她是魔女,也是个乘著扫帚旅行的旅人。她身穿黑色长袍、头戴三角帽,胸口别著魔女的证明,星辰胸针。 她仰望孤独的树「……嗯嗯?」一声,将脑袋侧向一旁。 将小花小草搁在周围,悠然而立的树似曾相识。 接著,来到树下,走下扫帚的她这才想起在何时看过这棵树。 「这不是我躲雨的树吗?」 她对在这里看到的景色有印象。由于在旅途途中突然下雨,她曾在树下躲雨片刻。 看样子她回来了。 魔女想起过去在这里目睹的情境,嘴角稍微浮现笑意。 然后她再次坐上扫帚,轻盈地飘上空中。视野中映照出一片淡淡的绿色,与广大的蔚蓝。 真漂亮。 这是平凡无奇,随处可见的风景。 然而,仍美得令人著迷。 「…………」 但她却不如过往般停下脚步。这次没有下雨,她也就没有理由驻足。 比起纯粹眺望风景,在美景中旅游对魔女而言、对旅人而言都更为幸福。 她在树下绕了一圈,思考该往哪个方向前进。但她想到一半就嫌麻烦,随便挑了个方向离开,再次回到阳光之中。 眼底的花草像是在欢迎魔女到来般摆荡著光芒,反射出柔和的闪光。 轻抚脸庞的风温柔地吹拂。 随处可见的风景一如往常地迎接魔女到来。 如同邀请她前往无边无际的世界中,她尚未见过的场所。 「……接下来会是什么国家呢?」 她对自己低语。 她不知道答案。 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才令人好奇。 在缓缓流逝的风中,魔女抱著些许的期待继续旅行。 那个魔女是谁? 是我。 白云在无边无际的蓝天中飘荡,将阴影洒落地上的平原。 平原上阳光受到遮掩的阴凉处碰巧有颗树,树梢的枝条在凉风中摇摆。 树叶受到风的吹拂沙沙作响,如同正在逃离平原中孤独伫立的那棵树般飘上半空。飞舞交织的树叶终于撞上一位魔女,接著被吸进空中。 「……嗯嗯?」 摸摸被树叶轻抚的脸颊,那位魔女仰望眼前的树。 一头灰色长发飘逸的她是魔女,也是个乘著扫帚旅行的旅人。她身穿黑色长袍、头戴三角帽,胸口别著魔女的证明,星辰胸针。 她仰望孤独的树「……嗯嗯?」一声,将脑袋侧向一旁。 将小花小草搁在周围,悠然而立的树似曾相识。 接著,来到树下,走下扫帚的她这才想起在何时看过这棵树。 「这不是我躲雨的树吗?」 她对在这里看到的景色有印象。由于在旅途途中突然下雨,她曾在树下躲雨片刻。 看样子她回来了。 魔女想起过去在这里目睹的情境,嘴角稍微浮现笑意。 然后她再次坐上扫帚,轻盈地飘上空中。视野中映照出一片淡淡的绿色,与广大的蔚蓝。 真漂亮。 这是平凡无奇,随处可见的风景。 然而,仍美得令人著迷。 「…………」 但她却不如过往般停下脚步。这次没有下雨,她也就没有理由驻足。 比起纯粹眺望风景,在美景中旅游对魔女而言、对旅人而言都更为幸福。 她在树下绕了一圈,思考该往哪个方向前进。但她想到一半就嫌麻烦,随便挑了个方向离开,再次回到阳光之中。 眼底的花草像是在欢迎魔女到来般摆荡著光芒,反射出柔和的闪光。 轻抚脸庞的风温柔地吹拂。 随处可见的风景一如往常地迎接魔女到来。 如同邀请她前往无边无际的世界中,她尚未见过的场所。 「……接下来会是什么国家呢?」 她对自己低语。 她不知道答案。 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才令人好奇。 在缓缓流逝的风中,魔女抱著些许的期待继续旅行。 那个魔女是谁? 是我。 白云在无边无际的蓝天中飘荡,将阴影洒落地上的平原。 平原上阳光受到遮掩的阴凉处碰巧有颗树,树梢的枝条在凉风中摇摆。 树叶受到风的吹拂沙沙作响,如同正在逃离平原中孤独伫立的那棵树般飘上半空。飞舞交织的树叶终于撞上一位魔女,接著被吸进空中。 「……嗯嗯?」 摸摸被树叶轻抚的脸颊,那位魔女仰望眼前的树。 一头灰色长发飘逸的她是魔女,也是个乘著扫帚旅行的旅人。她身穿黑色长袍、头戴三角帽,胸口别著魔女的证明,星辰胸针。 她仰望孤独的树「……嗯嗯?」一声,将脑袋侧向一旁。 将小花小草搁在周围,悠然而立的树似曾相识。 接著,来到树下,走下扫帚的她这才想起在何时看过这棵树。 「这不是我躲雨的树吗?」 她对在这里看到的景色有印象。由于在旅途途中突然下雨,她曾在树下躲雨片刻。 看样子她回来了。 魔女想起过去在这里目睹的情境,嘴角稍微浮现笑意。 然后她再次坐上扫帚,轻盈地飘上空中。视野中映照出一片淡淡的绿色,与广大的蔚蓝。 真漂亮。 这是平凡无奇,随处可见的风景。 然而,仍美得令人著迷。 「…………」 但她却不如过往般停下脚步。这次没有下雨,她也就没有理由驻足。 比起纯粹眺望风景,在美景中旅游对魔女而言、对旅人而言都更为幸福。 她在树下绕了一圈,思考该往哪个方向前进。但她想到一半就嫌麻烦,随便挑了个方向离开,再次回到阳光之中。 眼底的花草像是在欢迎魔女到来般摆荡著光芒,反射出柔和的闪光。 轻抚脸庞的风温柔地吹拂。 随处可见的风景一如往常地迎接魔女到来。 如同邀请她前往无边无际的世界中,她尚未见过的场所。 「……接下来会是什么国家呢?」 她对自己低语。 她不知道答案。 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才令人好奇。 在缓缓流逝的风中,魔女抱著些许的期待继续旅行。 那个魔女是谁? 是我。 白云在无边无际的蓝天中飘荡,将阴影洒落地上的平原。 平原上阳光受到遮掩的阴凉处碰巧有颗树,树梢的枝条在凉风中摇摆。 树叶受到风的吹拂沙沙作响,如同正在逃离平原中孤独伫立的那棵树般飘上半空。飞舞交织的树叶终于撞上一位魔女,接著被吸进空中。 「……嗯嗯?」 摸摸被树叶轻抚的脸颊,那位魔女仰望眼前的树。 一头灰色长发飘逸的她是魔女,也是个乘著扫帚旅行的旅人。她身穿黑色长袍、头戴三角帽,胸口别著魔女的证明,星辰胸针。 她仰望孤独的树「……嗯嗯?」一声,将脑袋侧向一旁。 将小花小草搁在周围,悠然而立的树似曾相识。 接著,来到树下,走下扫帚的她这才想起在何时看过这棵树。 「这不是我躲雨的树吗?」 她对在这里看到的景色有印象。由于在旅途途中突然下雨,她曾在树下躲雨片刻。 看样子她回来了。 魔女想起过去在这里目睹的情境,嘴角稍微浮现笑意。 然后她再次坐上扫帚,轻盈地飘上空中。视野中映照出一片淡淡的绿色,与广大的蔚蓝。 真漂亮。 这是平凡无奇,随处可见的风景。 然而,仍美得令人著迷。 「…………」 但她却不如过往般停下脚步。这次没有下雨,她也就没有理由驻足。 比起纯粹眺望风景,在美景中旅游对魔女而言、对旅人而言都更为幸福。 她在树下绕了一圈,思考该往哪个方向前进。但她想到一半就嫌麻烦,随便挑了个方向离开,再次回到阳光之中。 眼底的花草像是在欢迎魔女到来般摆荡著光芒,反射出柔和的闪光。 轻抚脸庞的风温柔地吹拂。 随处可见的风景一如往常地迎接魔女到来。 如同邀请她前往无边无际的世界中,她尚未见过的场所。 「……接下来会是什么国家呢?」 她对自己低语。 她不知道答案。 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才令人好奇。 在缓缓流逝的风中,魔女抱著些许的期待继续旅行。 那个魔女是谁? 是我。 白云在无边无际的蓝天中飘荡,将阴影洒落地上的平原。 平原上阳光受到遮掩的阴凉处碰巧有颗树,树梢的枝条在凉风中摇摆。 树叶受到风的吹拂沙沙作响,如同正在逃离平原中孤独伫立的那棵树般飘上半空。飞舞交织的树叶终于撞上一位魔女,接著被吸进空中。 「……嗯嗯?」 摸摸被树叶轻抚的脸颊,那位魔女仰望眼前的树。 一头灰色长发飘逸的她是魔女,也是个乘著扫帚旅行的旅人。她身穿黑色长袍、头戴三角帽,胸口别著魔女的证明,星辰胸针。 她仰望孤独的树「……嗯嗯?」一声,将脑袋侧向一旁。 将小花小草搁在周围,悠然而立的树似曾相识。 接著,来到树下,走下扫帚的她这才想起在何时看过这棵树。 「这不是我躲雨的树吗?」 她对在这里看到的景色有印象。由于在旅途途中突然下雨,她曾在树下躲雨片刻。 看样子她回来了。 魔女想起过去在这里目睹的情境,嘴角稍微浮现笑意。 然后她再次坐上扫帚,轻盈地飘上空中。视野中映照出一片淡淡的绿色,与广大的蔚蓝。 真漂亮。 这是平凡无奇,随处可见的风景。 然而,仍美得令人著迷。 「…………」 但她却不如过往般停下脚步。这次没有下雨,她也就没有理由驻足。 比起纯粹眺望风景,在美景中旅游对魔女而言、对旅人而言都更为幸福。 她在树下绕了一圈,思考该往哪个方向前进。但她想到一半就嫌麻烦,随便挑了个方向离开,再次回到阳光之中。 眼底的花草像是在欢迎魔女到来般摆荡著光芒,反射出柔和的闪光。 轻抚脸庞的风温柔地吹拂。 随处可见的风景一如往常地迎接魔女到来。 如同邀请她前往无边无际的世界中,她尚未见过的场所。 「……接下来会是什么国家呢?」 她对自己低语。 她不知道答案。 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才令人好奇。 在缓缓流逝的风中,魔女抱著些许的期待继续旅行。 那个魔女是谁? 是我。 后记 初次见面,或是好久不见,我是白石定规。 最近我出了社会,小时候我眼中的社会人士每位都完美无缺,但是一旦自己成为社会的齿轮之一,就会发现并非人人都如此美好,自己也无法成为优秀的一分子。人并不会纯粹因为环境改变而突然改变自己,让我更加体会到,即使成为大人,只要没有彻底改变自我的自觉,我应该会一直是我才对。 就是这样(?)感谢各位购买《魔女之旅》第二集。 由于我有点害怕第一集时遇到什么人、发生故事、然后道别……这种剧情可能会无聊!所以我从第二集开始稍微改变了一下构思。此外,虽然一直在森林里飞行,但是我偶而也会试著加入一点季节感。结果就是在一集之中,伊蕾娜历经了从雪国走到沙漠的苦行。 除此之外,因为写第二集原稿时碰巧适逢准备出社会的期间,不知道我是否为此累积了不少对新生活的不安,又或者是对世间的不满达到巅峰,给编辑看的每篇原稿都黑暗无比。 这种原稿实在太多,甚至让编辑替我担心,问我: 「定规老师,你最近堕入了黑暗面(dark side)吗?还好吗?」 不要紧,我非常有精神。顺带一提,太过黑暗的故事不是被修正得温和一点,然后收录为本书的章节之一,就是直接坠入了地狱的深渊(也就是不予采用)。 那么,容我述说谢词。 m编辑,感谢您拯救差点堕入黑暗面的我。愿原力与您同在。 あずーる老师。感谢您继第一集再次为本书绘制可爱的插图与角色……特别是雪克莉公主可爱到足以致命,好像会恋爱。可是她是百合,可恶。 然后,与出版本书相关的各位,以及阅读到本书到最后这篇超级空泛后记的各位读者,真的十分感谢大家。 ……由于还剩下几行,来替下一集(如果有的话)暴一点雷。 名叫白石定规的家伙将会从现代转生到异世界,但是没有获得方便的作弊能力,也没有美少女陪伴的他只住过文明发达的世界,又缺乏专业知识,更糟糕的是连言语也不通。因此,不过几天他就饿死了。我应该会描写这样的故事。结论大概会是:光是环境改变,人的本质果然还是不会变啊,预定这种感觉。当然这是骗人的。那么如果还有下集,就再会吧! 初次见面,或是好久不见,我是白石定规。 最近我出了社会,小时候我眼中的社会人士每位都完美无缺,但是一旦自己成为社会的齿轮之一,就会发现并非人人都如此美好,自己也无法成为优秀的一分子。人并不会纯粹因为环境改变而突然改变自己,让我更加体会到,即使成为大人,只要没有彻底改变自我的自觉,我应该会一直是我才对。 就是这样(?)感谢各位购买《魔女之旅》第二集。 由于我有点害怕第一集时遇到什么人、发生故事、然后道别……这种剧情可能会无聊!所以我从第二集开始稍微改变了一下构思。此外,虽然一直在森林里飞行,但是我偶而也会试著加入一点季节感。结果就是在一集之中,伊蕾娜历经了从雪国走到沙漠的苦行。 除此之外,因为写第二集原稿时碰巧适逢准备出社会的期间,不知道我是否为此累积了不少对新生活的不安,又或者是对世间的不满达到巅峰,给编辑看的每篇原稿都黑暗无比。 这种原稿实在太多,甚至让编辑替我担心,问我: 「定规老师,你最近堕入了黑暗面(dark side)吗?还好吗?」 不要紧,我非常有精神。顺带一提,太过黑暗的故事不是被修正得温和一点,然后收录为本书的章节之一,就是直接坠入了地狱的深渊(也就是不予采用)。 那么,容我述说谢词。 m编辑,感谢您拯救差点堕入黑暗面的我。愿原力与您同在。 あずーる老师。感谢您继第一集再次为本书绘制可爱的插图与角色……特别是雪克莉公主可爱到足以致命,好像会恋爱。可是她是百合,可恶。 然后,与出版本书相关的各位,以及阅读到本书到最后这篇超级空泛后记的各位读者,真的十分感谢大家。 ……由于还剩下几行,来替下一集(如果有的话)暴一点雷。 名叫白石定规的家伙将会从现代转生到异世界,但是没有获得方便的作弊能力,也没有美少女陪伴的他只住过文明发达的世界,又缺乏专业知识,更糟糕的是连言语也不通。因此,不过几天他就饿死了。我应该会描写这样的故事。结论大概会是:光是环境改变,人的本质果然还是不会变啊,预定这种感觉。当然这是骗人的。那么如果还有下集,就再会吧! 初次见面,或是好久不见,我是白石定规。 最近我出了社会,小时候我眼中的社会人士每位都完美无缺,但是一旦自己成为社会的齿轮之一,就会发现并非人人都如此美好,自己也无法成为优秀的一分子。人并不会纯粹因为环境改变而突然改变自己,让我更加体会到,即使成为大人,只要没有彻底改变自我的自觉,我应该会一直是我才对。 就是这样(?)感谢各位购买《魔女之旅》第二集。 由于我有点害怕第一集时遇到什么人、发生故事、然后道别……这种剧情可能会无聊!所以我从第二集开始稍微改变了一下构思。此外,虽然一直在森林里飞行,但是我偶而也会试著加入一点季节感。结果就是在一集之中,伊蕾娜历经了从雪国走到沙漠的苦行。 除此之外,因为写第二集原稿时碰巧适逢准备出社会的期间,不知道我是否为此累积了不少对新生活的不安,又或者是对世间的不满达到巅峰,给编辑看的每篇原稿都黑暗无比。 这种原稿实在太多,甚至让编辑替我担心,问我: 「定规老师,你最近堕入了黑暗面(dark side)吗?还好吗?」 不要紧,我非常有精神。顺带一提,太过黑暗的故事不是被修正得温和一点,然后收录为本书的章节之一,就是直接坠入了地狱的深渊(也就是不予采用)。 那么,容我述说谢词。 m编辑,感谢您拯救差点堕入黑暗面的我。愿原力与您同在。 あずーる老师。感谢您继第一集再次为本书绘制可爱的插图与角色……特别是雪克莉公主可爱到足以致命,好像会恋爱。可是她是百合,可恶。 然后,与出版本书相关的各位,以及阅读到本书到最后这篇超级空泛后记的各位读者,真的十分感谢大家。 ……由于还剩下几行,来替下一集(如果有的话)暴一点雷。 名叫白石定规的家伙将会从现代转生到异世界,但是没有获得方便的作弊能力,也没有美少女陪伴的他只住过文明发达的世界,又缺乏专业知识,更糟糕的是连言语也不通。因此,不过几天他就饿死了。我应该会描写这样的故事。结论大概会是:光是环境改变,人的本质果然还是不会变啊,预定这种感觉。当然这是骗人的。那么如果还有下集,就再会吧! 初次见面,或是好久不见,我是白石定规。 最近我出了社会,小时候我眼中的社会人士每位都完美无缺,但是一旦自己成为社会的齿轮之一,就会发现并非人人都如此美好,自己也无法成为优秀的一分子。人并不会纯粹因为环境改变而突然改变自己,让我更加体会到,即使成为大人,只要没有彻底改变自我的自觉,我应该会一直是我才对。 就是这样(?)感谢各位购买《魔女之旅》第二集。 由于我有点害怕第一集时遇到什么人、发生故事、然后道别……这种剧情可能会无聊!所以我从第二集开始稍微改变了一下构思。此外,虽然一直在森林里飞行,但是我偶而也会试著加入一点季节感。结果就是在一集之中,伊蕾娜历经了从雪国走到沙漠的苦行。 除此之外,因为写第二集原稿时碰巧适逢准备出社会的期间,不知道我是否为此累积了不少对新生活的不安,又或者是对世间的不满达到巅峰,给编辑看的每篇原稿都黑暗无比。 这种原稿实在太多,甚至让编辑替我担心,问我: 「定规老师,你最近堕入了黑暗面(dark side)吗?还好吗?」 不要紧,我非常有精神。顺带一提,太过黑暗的故事不是被修正得温和一点,然后收录为本书的章节之一,就是直接坠入了地狱的深渊(也就是不予采用)。 那么,容我述说谢词。 m编辑,感谢您拯救差点堕入黑暗面的我。愿原力与您同在。 あずーる老师。感谢您继第一集再次为本书绘制可爱的插图与角色……特别是雪克莉公主可爱到足以致命,好像会恋爱。可是她是百合,可恶。 然后,与出版本书相关的各位,以及阅读到本书到最后这篇超级空泛后记的各位读者,真的十分感谢大家。 ……由于还剩下几行,来替下一集(如果有的话)暴一点雷。 名叫白石定规的家伙将会从现代转生到异世界,但是没有获得方便的作弊能力,也没有美少女陪伴的他只住过文明发达的世界,又缺乏专业知识,更糟糕的是连言语也不通。因此,不过几天他就饿死了。我应该会描写这样的故事。结论大概会是:光是环境改变,人的本质果然还是不会变啊,预定这种感觉。当然这是骗人的。那么如果还有下集,就再会吧! 初次见面,或是好久不见,我是白石定规。 最近我出了社会,小时候我眼中的社会人士每位都完美无缺,但是一旦自己成为社会的齿轮之一,就会发现并非人人都如此美好,自己也无法成为优秀的一分子。人并不会纯粹因为环境改变而突然改变自己,让我更加体会到,即使成为大人,只要没有彻底改变自我的自觉,我应该会一直是我才对。 就是这样(?)感谢各位购买《魔女之旅》第二集。 由于我有点害怕第一集时遇到什么人、发生故事、然后道别……这种剧情可能会无聊!所以我从第二集开始稍微改变了一下构思。此外,虽然一直在森林里飞行,但是我偶而也会试著加入一点季节感。结果就是在一集之中,伊蕾娜历经了从雪国走到沙漠的苦行。 除此之外,因为写第二集原稿时碰巧适逢准备出社会的期间,不知道我是否为此累积了不少对新生活的不安,又或者是对世间的不满达到巅峰,给编辑看的每篇原稿都黑暗无比。 这种原稿实在太多,甚至让编辑替我担心,问我: 「定规老师,你最近堕入了黑暗面(dark side)吗?还好吗?」 不要紧,我非常有精神。顺带一提,太过黑暗的故事不是被修正得温和一点,然后收录为本书的章节之一,就是直接坠入了地狱的深渊(也就是不予采用)。 那么,容我述说谢词。 m编辑,感谢您拯救差点堕入黑暗面的我。愿原力与您同在。 あずーる老师。感谢您继第一集再次为本书绘制可爱的插图与角色……特别是雪克莉公主可爱到足以致命,好像会恋爱。可是她是百合,可恶。 然后,与出版本书相关的各位,以及阅读到本书到最后这篇超级空泛后记的各位读者,真的十分感谢大家。 ……由于还剩下几行,来替下一集(如果有的话)暴一点雷。 名叫白石定规的家伙将会从现代转生到异世界,但是没有获得方便的作弊能力,也没有美少女陪伴的他只住过文明发达的世界,又缺乏专业知识,更糟糕的是连言语也不通。因此,不过几天他就饿死了。我应该会描写这样的故事。结论大概会是:光是环境改变,人的本质果然还是不会变啊,预定这种感觉。当然这是骗人的。那么如果还有下集,就再会吧! 初次见面,或是好久不见,我是白石定规。 最近我出了社会,小时候我眼中的社会人士每位都完美无缺,但是一旦自己成为社会的齿轮之一,就会发现并非人人都如此美好,自己也无法成为优秀的一分子。人并不会纯粹因为环境改变而突然改变自己,让我更加体会到,即使成为大人,只要没有彻底改变自我的自觉,我应该会一直是我才对。 就是这样(?)感谢各位购买《魔女之旅》第二集。 由于我有点害怕第一集时遇到什么人、发生故事、然后道别……这种剧情可能会无聊!所以我从第二集开始稍微改变了一下构思。此外,虽然一直在森林里飞行,但是我偶而也会试著加入一点季节感。结果就是在一集之中,伊蕾娜历经了从雪国走到沙漠的苦行。 除此之外,因为写第二集原稿时碰巧适逢准备出社会的期间,不知道我是否为此累积了不少对新生活的不安,又或者是对世间的不满达到巅峰,给编辑看的每篇原稿都黑暗无比。 这种原稿实在太多,甚至让编辑替我担心,问我: 「定规老师,你最近堕入了黑暗面(dark side)吗?还好吗?」 不要紧,我非常有精神。顺带一提,太过黑暗的故事不是被修正得温和一点,然后收录为本书的章节之一,就是直接坠入了地狱的深渊(也就是不予采用)。 那么,容我述说谢词。 m编辑,感谢您拯救差点堕入黑暗面的我。愿原力与您同在。 あずーる老师。感谢您继第一集再次为本书绘制可爱的插图与角色……特别是雪克莉公主可爱到足以致命,好像会恋爱。可是她是百合,可恶。 然后,与出版本书相关的各位,以及阅读到本书到最后这篇超级空泛后记的各位读者,真的十分感谢大家。 ……由于还剩下几行,来替下一集(如果有的话)暴一点雷。 名叫白石定规的家伙将会从现代转生到异世界,但是没有获得方便的作弊能力,也没有美少女陪伴的他只住过文明发达的世界,又缺乏专业知识,更糟糕的是连言语也不通。因此,不过几天他就饿死了。我应该会描写这样的故事。结论大概会是:光是环境改变,人的本质果然还是不会变啊,预定这种感觉。当然这是骗人的。那么如果还有下集,就再会吧! 初次见面,或是好久不见,我是白石定规。 最近我出了社会,小时候我眼中的社会人士每位都完美无缺,但是一旦自己成为社会的齿轮之一,就会发现并非人人都如此美好,自己也无法成为优秀的一分子。人并不会纯粹因为环境改变而突然改变自己,让我更加体会到,即使成为大人,只要没有彻底改变自我的自觉,我应该会一直是我才对。 就是这样(?)感谢各位购买《魔女之旅》第二集。 由于我有点害怕第一集时遇到什么人、发生故事、然后道别……这种剧情可能会无聊!所以我从第二集开始稍微改变了一下构思。此外,虽然一直在森林里飞行,但是我偶而也会试著加入一点季节感。结果就是在一集之中,伊蕾娜历经了从雪国走到沙漠的苦行。 除此之外,因为写第二集原稿时碰巧适逢准备出社会的期间,不知道我是否为此累积了不少对新生活的不安,又或者是对世间的不满达到巅峰,给编辑看的每篇原稿都黑暗无比。 这种原稿实在太多,甚至让编辑替我担心,问我: 「定规老师,你最近堕入了黑暗面(dark side)吗?还好吗?」 不要紧,我非常有精神。顺带一提,太过黑暗的故事不是被修正得温和一点,然后收录为本书的章节之一,就是直接坠入了地狱的深渊(也就是不予采用)。 那么,容我述说谢词。 m编辑,感谢您拯救差点堕入黑暗面的我。愿原力与您同在。 あずーる老师。感谢您继第一集再次为本书绘制可爱的插图与角色……特别是雪克莉公主可爱到足以致命,好像会恋爱。可是她是百合,可恶。 然后,与出版本书相关的各位,以及阅读到本书到最后这篇超级空泛后记的各位读者,真的十分感谢大家。 ……由于还剩下几行,来替下一集(如果有的话)暴一点雷。 名叫白石定规的家伙将会从现代转生到异世界,但是没有获得方便的作弊能力,也没有美少女陪伴的他只住过文明发达的世界,又缺乏专业知识,更糟糕的是连言语也不通。因此,不过几天他就饿死了。我应该会描写这样的故事。结论大概会是:光是环境改变,人的本质果然还是不会变啊,预定这种感觉。当然这是骗人的。那么如果还有下集,就再会吧! 初次见面,或是好久不见,我是白石定规。 最近我出了社会,小时候我眼中的社会人士每位都完美无缺,但是一旦自己成为社会的齿轮之一,就会发现并非人人都如此美好,自己也无法成为优秀的一分子。人并不会纯粹因为环境改变而突然改变自己,让我更加体会到,即使成为大人,只要没有彻底改变自我的自觉,我应该会一直是我才对。 就是这样(?)感谢各位购买《魔女之旅》第二集。 由于我有点害怕第一集时遇到什么人、发生故事、然后道别……这种剧情可能会无聊!所以我从第二集开始稍微改变了一下构思。此外,虽然一直在森林里飞行,但是我偶而也会试著加入一点季节感。结果就是在一集之中,伊蕾娜历经了从雪国走到沙漠的苦行。 除此之外,因为写第二集原稿时碰巧适逢准备出社会的期间,不知道我是否为此累积了不少对新生活的不安,又或者是对世间的不满达到巅峰,给编辑看的每篇原稿都黑暗无比。 这种原稿实在太多,甚至让编辑替我担心,问我: 「定规老师,你最近堕入了黑暗面(dark side)吗?还好吗?」 不要紧,我非常有精神。顺带一提,太过黑暗的故事不是被修正得温和一点,然后收录为本书的章节之一,就是直接坠入了地狱的深渊(也就是不予采用)。 那么,容我述说谢词。 m编辑,感谢您拯救差点堕入黑暗面的我。愿原力与您同在。 あずーる老师。感谢您继第一集再次为本书绘制可爱的插图与角色……特别是雪克莉公主可爱到足以致命,好像会恋爱。可是她是百合,可恶。 然后,与出版本书相关的各位,以及阅读到本书到最后这篇超级空泛后记的各位读者,真的十分感谢大家。 ……由于还剩下几行,来替下一集(如果有的话)暴一点雷。 名叫白石定规的家伙将会从现代转生到异世界,但是没有获得方便的作弊能力,也没有美少女陪伴的他只住过文明发达的世界,又缺乏专业知识,更糟糕的是连言语也不通。因此,不过几天他就饿死了。我应该会描写这样的故事。结论大概会是:光是环境改变,人的本质果然还是不会变啊,预定这种感觉。当然这是骗人的。那么如果还有下集,就再会吧! 初次见面,或是好久不见,我是白石定规。 最近我出了社会,小时候我眼中的社会人士每位都完美无缺,但是一旦自己成为社会的齿轮之一,就会发现并非人人都如此美好,自己也无法成为优秀的一分子。人并不会纯粹因为环境改变而突然改变自己,让我更加体会到,即使成为大人,只要没有彻底改变自我的自觉,我应该会一直是我才对。 就是这样(?)感谢各位购买《魔女之旅》第二集。 由于我有点害怕第一集时遇到什么人、发生故事、然后道别……这种剧情可能会无聊!所以我从第二集开始稍微改变了一下构思。此外,虽然一直在森林里飞行,但是我偶而也会试著加入一点季节感。结果就是在一集之中,伊蕾娜历经了从雪国走到沙漠的苦行。 除此之外,因为写第二集原稿时碰巧适逢准备出社会的期间,不知道我是否为此累积了不少对新生活的不安,又或者是对世间的不满达到巅峰,给编辑看的每篇原稿都黑暗无比。 这种原稿实在太多,甚至让编辑替我担心,问我: 「定规老师,你最近堕入了黑暗面(dark side)吗?还好吗?」 不要紧,我非常有精神。顺带一提,太过黑暗的故事不是被修正得温和一点,然后收录为本书的章节之一,就是直接坠入了地狱的深渊(也就是不予采用)。 那么,容我述说谢词。 m编辑,感谢您拯救差点堕入黑暗面的我。愿原力与您同在。 あずーる老师。感谢您继第一集再次为本书绘制可爱的插图与角色……特别是雪克莉公主可爱到足以致命,好像会恋爱。可是她是百合,可恶。 然后,与出版本书相关的各位,以及阅读到本书到最后这篇超级空泛后记的各位读者,真的十分感谢大家。 ……由于还剩下几行,来替下一集(如果有的话)暴一点雷。 名叫白石定规的家伙将会从现代转生到异世界,但是没有获得方便的作弊能力,也没有美少女陪伴的他只住过文明发达的世界,又缺乏专业知识,更糟糕的是连言语也不通。因此,不过几天他就饿死了。我应该会描写这样的故事。结论大概会是:光是环境改变,人的本质果然还是不会变啊,预定这种感觉。当然这是骗人的。那么如果还有下集,就再会吧! 特典「说不了谎的坏处」 「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你喜欢我吗?」 「……」 这里是老实人之国,是个不允许说谎、甚至无法说谎,麻烦透顶的国家。 我在这个国家伤透脑筋。 「你喜欢我吗?话说你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说话?」 沙耶从稍早就不停重复相同的问题。 「…………」 我则是一味地保持沉默。 对满嘴谎言的人(也就是我)来说,这个国家的这种机关百害而无一利。 国王一定是打著不能说谎,国家就一定冰清玉洁的如意算盘,但真相偶而可能会比谎言更麻烦、更难缠。 我深深叹了一大口气,说: 「沙耶,你还是别问这个问题吧。回答让我很伤脑筋。」 「咦?为什么会伤脑筋?请你简洁明瞭又具体地告诉我理由。」 「…………」 我陷入沉默。在这个国家中未经深思熟虑随意开口的话,肯定会引火自焚。 因此我才谨慎、畏缩地闭起嘴巴。然而说到沙耶,她仍旧是一张嘴动个不停。 「伊蕾娜小姐。人家我呀,很信赖你、比谁都重视你——」 「嘿呀!」 我一把将布塞进她的嘴巴,接著直接绕到她的头后面打了一个结。 这下她就说不出话来了。 「呃是爱啊以矮呃?」她好像想问这是在那里买的。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失言连连,所以刚才偷偷买的。」 「稳欸鹅恩喔奥……」准备得真周到……她是想这么说吧。 「你再继续胡说八道,下次我就用布把你的整颗头包起来,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唔……」 我让她闭嘴后,确认终于能安全地开口说话,这才松了口气。 何必特地开口问我呢?我觉得没有那种必要。 冰雪聪明的我可不想因为引火自焚而乐极生悲。 「…………」 反正,就算嘴巴烂掉,我也不会说我心里这么想就是了。 「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你喜欢我吗?」 「……」 这里是老实人之国,是个不允许说谎、甚至无法说谎,麻烦透顶的国家。 我在这个国家伤透脑筋。 「你喜欢我吗?话说你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说话?」 沙耶从稍早就不停重复相同的问题。 「…………」 我则是一味地保持沉默。 对满嘴谎言的人(也就是我)来说,这个国家的这种机关百害而无一利。 国王一定是打著不能说谎,国家就一定冰清玉洁的如意算盘,但真相偶而可能会比谎言更麻烦、更难缠。 我深深叹了一大口气,说: 「沙耶,你还是别问这个问题吧。回答让我很伤脑筋。」 「咦?为什么会伤脑筋?请你简洁明瞭又具体地告诉我理由。」 「…………」 我陷入沉默。在这个国家中未经深思熟虑随意开口的话,肯定会引火自焚。 因此我才谨慎、畏缩地闭起嘴巴。然而说到沙耶,她仍旧是一张嘴动个不停。 「伊蕾娜小姐。人家我呀,很信赖你、比谁都重视你——」 「嘿呀!」 我一把将布塞进她的嘴巴,接著直接绕到她的头后面打了一个结。 这下她就说不出话来了。 「呃是爱啊以矮呃?」她好像想问这是在那里买的。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失言连连,所以刚才偷偷买的。」 「稳欸鹅恩喔奥……」准备得真周到……她是想这么说吧。 「你再继续胡说八道,下次我就用布把你的整颗头包起来,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唔……」 我让她闭嘴后,确认终于能安全地开口说话,这才松了口气。 何必特地开口问我呢?我觉得没有那种必要。 冰雪聪明的我可不想因为引火自焚而乐极生悲。 「…………」 反正,就算嘴巴烂掉,我也不会说我心里这么想就是了。 「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你喜欢我吗?」 「……」 这里是老实人之国,是个不允许说谎、甚至无法说谎,麻烦透顶的国家。 我在这个国家伤透脑筋。 「你喜欢我吗?话说你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说话?」 沙耶从稍早就不停重复相同的问题。 「…………」 我则是一味地保持沉默。 对满嘴谎言的人(也就是我)来说,这个国家的这种机关百害而无一利。 国王一定是打著不能说谎,国家就一定冰清玉洁的如意算盘,但真相偶而可能会比谎言更麻烦、更难缠。 我深深叹了一大口气,说: 「沙耶,你还是别问这个问题吧。回答让我很伤脑筋。」 「咦?为什么会伤脑筋?请你简洁明瞭又具体地告诉我理由。」 「…………」 我陷入沉默。在这个国家中未经深思熟虑随意开口的话,肯定会引火自焚。 因此我才谨慎、畏缩地闭起嘴巴。然而说到沙耶,她仍旧是一张嘴动个不停。 「伊蕾娜小姐。人家我呀,很信赖你、比谁都重视你——」 「嘿呀!」 我一把将布塞进她的嘴巴,接著直接绕到她的头后面打了一个结。 这下她就说不出话来了。 「呃是爱啊以矮呃?」她好像想问这是在那里买的。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失言连连,所以刚才偷偷买的。」 「稳欸鹅恩喔奥……」准备得真周到……她是想这么说吧。 「你再继续胡说八道,下次我就用布把你的整颗头包起来,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唔……」 我让她闭嘴后,确认终于能安全地开口说话,这才松了口气。 何必特地开口问我呢?我觉得没有那种必要。 冰雪聪明的我可不想因为引火自焚而乐极生悲。 「…………」 反正,就算嘴巴烂掉,我也不会说我心里这么想就是了。 「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你喜欢我吗?」 「……」 这里是老实人之国,是个不允许说谎、甚至无法说谎,麻烦透顶的国家。 我在这个国家伤透脑筋。 「你喜欢我吗?话说你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说话?」 沙耶从稍早就不停重复相同的问题。 「…………」 我则是一味地保持沉默。 对满嘴谎言的人(也就是我)来说,这个国家的这种机关百害而无一利。 国王一定是打著不能说谎,国家就一定冰清玉洁的如意算盘,但真相偶而可能会比谎言更麻烦、更难缠。 我深深叹了一大口气,说: 「沙耶,你还是别问这个问题吧。回答让我很伤脑筋。」 「咦?为什么会伤脑筋?请你简洁明瞭又具体地告诉我理由。」 「…………」 我陷入沉默。在这个国家中未经深思熟虑随意开口的话,肯定会引火自焚。 因此我才谨慎、畏缩地闭起嘴巴。然而说到沙耶,她仍旧是一张嘴动个不停。 「伊蕾娜小姐。人家我呀,很信赖你、比谁都重视你——」 「嘿呀!」 我一把将布塞进她的嘴巴,接著直接绕到她的头后面打了一个结。 这下她就说不出话来了。 「呃是爱啊以矮呃?」她好像想问这是在那里买的。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失言连连,所以刚才偷偷买的。」 「稳欸鹅恩喔奥……」准备得真周到……她是想这么说吧。 「你再继续胡说八道,下次我就用布把你的整颗头包起来,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唔……」 我让她闭嘴后,确认终于能安全地开口说话,这才松了口气。 何必特地开口问我呢?我觉得没有那种必要。 冰雪聪明的我可不想因为引火自焚而乐极生悲。 「…………」 反正,就算嘴巴烂掉,我也不会说我心里这么想就是了。 「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你喜欢我吗?」 「……」 这里是老实人之国,是个不允许说谎、甚至无法说谎,麻烦透顶的国家。 我在这个国家伤透脑筋。 「你喜欢我吗?话说你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说话?」 沙耶从稍早就不停重复相同的问题。 「…………」 我则是一味地保持沉默。 对满嘴谎言的人(也就是我)来说,这个国家的这种机关百害而无一利。 国王一定是打著不能说谎,国家就一定冰清玉洁的如意算盘,但真相偶而可能会比谎言更麻烦、更难缠。 我深深叹了一大口气,说: 「沙耶,你还是别问这个问题吧。回答让我很伤脑筋。」 「咦?为什么会伤脑筋?请你简洁明瞭又具体地告诉我理由。」 「…………」 我陷入沉默。在这个国家中未经深思熟虑随意开口的话,肯定会引火自焚。 因此我才谨慎、畏缩地闭起嘴巴。然而说到沙耶,她仍旧是一张嘴动个不停。 「伊蕾娜小姐。人家我呀,很信赖你、比谁都重视你——」 「嘿呀!」 我一把将布塞进她的嘴巴,接著直接绕到她的头后面打了一个结。 这下她就说不出话来了。 「呃是爱啊以矮呃?」她好像想问这是在那里买的。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失言连连,所以刚才偷偷买的。」 「稳欸鹅恩喔奥……」准备得真周到……她是想这么说吧。 「你再继续胡说八道,下次我就用布把你的整颗头包起来,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唔……」 我让她闭嘴后,确认终于能安全地开口说话,这才松了口气。 何必特地开口问我呢?我觉得没有那种必要。 冰雪聪明的我可不想因为引火自焚而乐极生悲。 「…………」 反正,就算嘴巴烂掉,我也不会说我心里这么想就是了。 「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你喜欢我吗?」 「……」 这里是老实人之国,是个不允许说谎、甚至无法说谎,麻烦透顶的国家。 我在这个国家伤透脑筋。 「你喜欢我吗?话说你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说话?」 沙耶从稍早就不停重复相同的问题。 「…………」 我则是一味地保持沉默。 对满嘴谎言的人(也就是我)来说,这个国家的这种机关百害而无一利。 国王一定是打著不能说谎,国家就一定冰清玉洁的如意算盘,但真相偶而可能会比谎言更麻烦、更难缠。 我深深叹了一大口气,说: 「沙耶,你还是别问这个问题吧。回答让我很伤脑筋。」 「咦?为什么会伤脑筋?请你简洁明瞭又具体地告诉我理由。」 「…………」 我陷入沉默。在这个国家中未经深思熟虑随意开口的话,肯定会引火自焚。 因此我才谨慎、畏缩地闭起嘴巴。然而说到沙耶,她仍旧是一张嘴动个不停。 「伊蕾娜小姐。人家我呀,很信赖你、比谁都重视你——」 「嘿呀!」 我一把将布塞进她的嘴巴,接著直接绕到她的头后面打了一个结。 这下她就说不出话来了。 「呃是爱啊以矮呃?」她好像想问这是在那里买的。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失言连连,所以刚才偷偷买的。」 「稳欸鹅恩喔奥……」准备得真周到……她是想这么说吧。 「你再继续胡说八道,下次我就用布把你的整颗头包起来,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唔……」 我让她闭嘴后,确认终于能安全地开口说话,这才松了口气。 何必特地开口问我呢?我觉得没有那种必要。 冰雪聪明的我可不想因为引火自焚而乐极生悲。 「…………」 反正,就算嘴巴烂掉,我也不会说我心里这么想就是了。 「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你喜欢我吗?」 「……」 这里是老实人之国,是个不允许说谎、甚至无法说谎,麻烦透顶的国家。 我在这个国家伤透脑筋。 「你喜欢我吗?话说你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说话?」 沙耶从稍早就不停重复相同的问题。 「…………」 我则是一味地保持沉默。 对满嘴谎言的人(也就是我)来说,这个国家的这种机关百害而无一利。 国王一定是打著不能说谎,国家就一定冰清玉洁的如意算盘,但真相偶而可能会比谎言更麻烦、更难缠。 我深深叹了一大口气,说: 「沙耶,你还是别问这个问题吧。回答让我很伤脑筋。」 「咦?为什么会伤脑筋?请你简洁明瞭又具体地告诉我理由。」 「…………」 我陷入沉默。在这个国家中未经深思熟虑随意开口的话,肯定会引火自焚。 因此我才谨慎、畏缩地闭起嘴巴。然而说到沙耶,她仍旧是一张嘴动个不停。 「伊蕾娜小姐。人家我呀,很信赖你、比谁都重视你——」 「嘿呀!」 我一把将布塞进她的嘴巴,接著直接绕到她的头后面打了一个结。 这下她就说不出话来了。 「呃是爱啊以矮呃?」她好像想问这是在那里买的。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失言连连,所以刚才偷偷买的。」 「稳欸鹅恩喔奥……」准备得真周到……她是想这么说吧。 「你再继续胡说八道,下次我就用布把你的整颗头包起来,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唔……」 我让她闭嘴后,确认终于能安全地开口说话,这才松了口气。 何必特地开口问我呢?我觉得没有那种必要。 冰雪聪明的我可不想因为引火自焚而乐极生悲。 「…………」 反正,就算嘴巴烂掉,我也不会说我心里这么想就是了。 「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你喜欢我吗?」 「……」 这里是老实人之国,是个不允许说谎、甚至无法说谎,麻烦透顶的国家。 我在这个国家伤透脑筋。 「你喜欢我吗?话说你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说话?」 沙耶从稍早就不停重复相同的问题。 「…………」 我则是一味地保持沉默。 对满嘴谎言的人(也就是我)来说,这个国家的这种机关百害而无一利。 国王一定是打著不能说谎,国家就一定冰清玉洁的如意算盘,但真相偶而可能会比谎言更麻烦、更难缠。 我深深叹了一大口气,说: 「沙耶,你还是别问这个问题吧。回答让我很伤脑筋。」 「咦?为什么会伤脑筋?请你简洁明瞭又具体地告诉我理由。」 「…………」 我陷入沉默。在这个国家中未经深思熟虑随意开口的话,肯定会引火自焚。 因此我才谨慎、畏缩地闭起嘴巴。然而说到沙耶,她仍旧是一张嘴动个不停。 「伊蕾娜小姐。人家我呀,很信赖你、比谁都重视你——」 「嘿呀!」 我一把将布塞进她的嘴巴,接著直接绕到她的头后面打了一个结。 这下她就说不出话来了。 「呃是爱啊以矮呃?」她好像想问这是在那里买的。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失言连连,所以刚才偷偷买的。」 「稳欸鹅恩喔奥……」准备得真周到……她是想这么说吧。 「你再继续胡说八道,下次我就用布把你的整颗头包起来,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唔……」 我让她闭嘴后,确认终于能安全地开口说话,这才松了口气。 何必特地开口问我呢?我觉得没有那种必要。 冰雪聪明的我可不想因为引火自焚而乐极生悲。 「…………」 反正,就算嘴巴烂掉,我也不会说我心里这么想就是了。 「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你喜欢我吗?」 「……」 这里是老实人之国,是个不允许说谎、甚至无法说谎,麻烦透顶的国家。 我在这个国家伤透脑筋。 「你喜欢我吗?话说你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说话?」 沙耶从稍早就不停重复相同的问题。 「…………」 我则是一味地保持沉默。 对满嘴谎言的人(也就是我)来说,这个国家的这种机关百害而无一利。 国王一定是打著不能说谎,国家就一定冰清玉洁的如意算盘,但真相偶而可能会比谎言更麻烦、更难缠。 我深深叹了一大口气,说: 「沙耶,你还是别问这个问题吧。回答让我很伤脑筋。」 「咦?为什么会伤脑筋?请你简洁明瞭又具体地告诉我理由。」 「…………」 我陷入沉默。在这个国家中未经深思熟虑随意开口的话,肯定会引火自焚。 因此我才谨慎、畏缩地闭起嘴巴。然而说到沙耶,她仍旧是一张嘴动个不停。 「伊蕾娜小姐。人家我呀,很信赖你、比谁都重视你——」 「嘿呀!」 我一把将布塞进她的嘴巴,接著直接绕到她的头后面打了一个结。 这下她就说不出话来了。 「呃是爱啊以矮呃?」她好像想问这是在那里买的。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失言连连,所以刚才偷偷买的。」 「稳欸鹅恩喔奥……」准备得真周到……她是想这么说吧。 「你再继续胡说八道,下次我就用布把你的整颗头包起来,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唔……」 我让她闭嘴后,确认终于能安全地开口说话,这才松了口气。 何必特地开口问我呢?我觉得没有那种必要。 冰雪聪明的我可不想因为引火自焚而乐极生悲。 「…………」 反正,就算嘴巴烂掉,我也不会说我心里这么想就是了。 第一章 某位小姐的烦恼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流哲不哼太 扫图:风 录入:养老驴 修图:jackdaw 夜晚的街角,一位魔女摆出占卜的摊子。 将包袱布铺在地上并一屁股坐在上头的魔女是个一头灰色秀发、琉璃色双眼,令人印象深刻的少女。 她身上穿著黑长袍、头戴黑色三角帽,除此之外还配戴著魔女的证明——星辰造型的胸针。 夹道而建的高耸民宅上方繁星闪耀,在她手边的水晶球上映出耀眼的光辉。 她是旅人,亦是魔女。 「算命师~人家受不了了啦~」 「是喔。」魔女对面前烂醉如泥的女人皱起眉头。 她现在会在这里占卜是有原因的。 坦白说,她纯粹是因为缺钱花用,才会在这里假扮算命师赚点小钱。 「你听人家说嘛~」 「谘询费跟您收一枚金币可以吗?」 嫌麻烦希望女人能快点滚开而开出天价的她,究竟是谁? 没错,就是我。 不幸的是,眼前的女人非常有钱。 ○ 追根究柢,为什么占卜师非得帮人做人生谘询不可? 我虽然想至少这么抱怨一句,但既然收了钱就没有办法。就听听她想发什么牢骚吧。 她看似有点迷失自我,但都收了钱,不管再怎么麻烦我也非听不可。 「人家~在附近的餐厅~做服务生啦~」 「喔。」 「人家好想辞职啦~」 「那么辞职不就好了吗?」 「最近的客人真的很过分耶,动不动就找机会抱怨,一点小失误就大惊小怪地大呼小叫、大呼小叫、大呼小叫。」 「就只会抱怨呢。」 「就是说啊!而且还讲得超级难听,根本不用说得那么过分吧?最后甚至还学附近的国家,说什么『客人就是神!』之类的话。」 「原来如此。」 「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跟他们拜拜不就会闭嘴了吗?」 「人家很认真耶,呜呜……」 「您这么说我是能怎么办?」 「再怎么说啊,就立场上,人家我的确是店员,客人的确也有花钱消费。可是那又怎样?客人的确有付钱给我们,不过我想我们也有收钱并且提供客人想要服务的立场才对!」 「喔喔。」 「所以我才会想,我们立场平等才对!敢再大呼小叫,我就不做料理给你们吃!……这样。」 「不是,本来就不平等吧。」 「什么嘛~算命师你都收了人家一枚金币,认真听人家说嘛。人家可是客人耶~」 「您是不是收回刚才的话比较好?」 「呜呜……受不了了啦。好想辞职。」 「那么您辞职不就好了吗?」 「可是我没钱。」 「刚才您不是给了我一枚金币吗?」 「那是我的全部财产。」 「我退给您吧。」 「算命师,你人好好……呜呜……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好的人……这个世界还有救呢……呜呜……」 「……」 「欸,算命师。你觉得人家该怎么办才好?」 「这个呢……那么我给您一个建议吧。」 「……?什么建议?」 「我觉得您应该对自己诚实一点。」 「什么意思?」 「被客人大呼小叫只要回嘴就好。只要崭露您的真心就好。」 「能做到这种事就不必烦恼了啦!」 「那么烦恼的您请用这个。」 「?这瓶是什么?」 「这是魔法纯水,能帮助您展现真正的自己。」 「好棒……!居然真的有这种水……!」 「是的,请收下,这是我送您的特别优待。请您喝了这个,明天继续努力工作吧。」 「……呜呜。不要,人家不想工作。」 「好了好了,别说这种丧气话。」 她在那之后又在我的摊子前拖拖拉拉地抱怨了几十分钟,最后终于说了声:「啊,我想上厕所。」才开始打道回府。 她豪迈地灌下我给她的水,大喊:「好厉害!我好像真的变回真正的自己了!」 「……」 不过,那只是瓶普通的水罢了。 只要酒醒回归正常,她就一定能变回真正的自己。 事后,那个国家某间餐厅的女服务生引起轩然大波。 据说她是个会对客人破口大骂的恶劣服务生。请她点菜她会一面咂嘴一面走向餐桌,上菜不但附赠轻蔑的眼神,结帐时还不忘以一句「蛤?下次别来了。」献殷勤。 不知为何,这个奇妙的态度却在客人(主要是男性)间大受好评,人人喊著「好想挨骂!」让餐厅转眼间人满为患。看来这个国家里的人都有点那个呢。会对服务生那么尖酸刻薄,也一定是因为想看畏缩的女孩子让心中充满快感的缘故。这个国家里的人真的都有点那个。 现在的她已然成为餐厅的活招牌。 店门口也连日大排长龙。 她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样子? 某份报纸刊登的专访上刊登了一段话。 「我想展现真正的自己果然很重要。」 她这么说道。 …… 我不是这个意思……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流哲不哼太 扫图:风 录入:养老驴 修图:jackdaw 夜晚的街角,一位魔女摆出占卜的摊子。 将包袱布铺在地上并一屁股坐在上头的魔女是个一头灰色秀发、琉璃色双眼,令人印象深刻的少女。 她身上穿著黑长袍、头戴黑色三角帽,除此之外还配戴著魔女的证明——星辰造型的胸针。 夹道而建的高耸民宅上方繁星闪耀,在她手边的水晶球上映出耀眼的光辉。 她是旅人,亦是魔女。 「算命师~人家受不了了啦~」 「是喔。」魔女对面前烂醉如泥的女人皱起眉头。 她现在会在这里占卜是有原因的。 坦白说,她纯粹是因为缺钱花用,才会在这里假扮算命师赚点小钱。 「你听人家说嘛~」 「谘询费跟您收一枚金币可以吗?」 嫌麻烦希望女人能快点滚开而开出天价的她,究竟是谁? 没错,就是我。 不幸的是,眼前的女人非常有钱。 ○ 追根究柢,为什么占卜师非得帮人做人生谘询不可? 我虽然想至少这么抱怨一句,但既然收了钱就没有办法。就听听她想发什么牢骚吧。 她看似有点迷失自我,但都收了钱,不管再怎么麻烦我也非听不可。 「人家~在附近的餐厅~做服务生啦~」 「喔。」 「人家好想辞职啦~」 「那么辞职不就好了吗?」 「最近的客人真的很过分耶,动不动就找机会抱怨,一点小失误就大惊小怪地大呼小叫、大呼小叫、大呼小叫。」 「就只会抱怨呢。」 「就是说啊!而且还讲得超级难听,根本不用说得那么过分吧?最后甚至还学附近的国家,说什么『客人就是神!』之类的话。」 「原来如此。」 「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跟他们拜拜不就会闭嘴了吗?」 「人家很认真耶,呜呜……」 「您这么说我是能怎么办?」 「再怎么说啊,就立场上,人家我的确是店员,客人的确也有花钱消费。可是那又怎样?客人的确有付钱给我们,不过我想我们也有收钱并且提供客人想要服务的立场才对!」 「喔喔。」 「所以我才会想,我们立场平等才对!敢再大呼小叫,我就不做料理给你们吃!……这样。」 「不是,本来就不平等吧。」 「什么嘛~算命师你都收了人家一枚金币,认真听人家说嘛。人家可是客人耶~」 「您是不是收回刚才的话比较好?」 「呜呜……受不了了啦。好想辞职。」 「那么您辞职不就好了吗?」 「可是我没钱。」 「刚才您不是给了我一枚金币吗?」 「那是我的全部财产。」 「我退给您吧。」 「算命师,你人好好……呜呜……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好的人……这个世界还有救呢……呜呜……」 「……」 「欸,算命师。你觉得人家该怎么办才好?」 「这个呢……那么我给您一个建议吧。」 「……?什么建议?」 「我觉得您应该对自己诚实一点。」 「什么意思?」 「被客人大呼小叫只要回嘴就好。只要崭露您的真心就好。」 「能做到这种事就不必烦恼了啦!」 「那么烦恼的您请用这个。」 「?这瓶是什么?」 「这是魔法纯水,能帮助您展现真正的自己。」 「好棒……!居然真的有这种水……!」 「是的,请收下,这是我送您的特别优待。请您喝了这个,明天继续努力工作吧。」 「……呜呜。不要,人家不想工作。」 「好了好了,别说这种丧气话。」 她在那之后又在我的摊子前拖拖拉拉地抱怨了几十分钟,最后终于说了声:「啊,我想上厕所。」才开始打道回府。 她豪迈地灌下我给她的水,大喊:「好厉害!我好像真的变回真正的自己了!」 「……」 不过,那只是瓶普通的水罢了。 只要酒醒回归正常,她就一定能变回真正的自己。 事后,那个国家某间餐厅的女服务生引起轩然大波。 据说她是个会对客人破口大骂的恶劣服务生。请她点菜她会一面咂嘴一面走向餐桌,上菜不但附赠轻蔑的眼神,结帐时还不忘以一句「蛤?下次别来了。」献殷勤。 不知为何,这个奇妙的态度却在客人(主要是男性)间大受好评,人人喊著「好想挨骂!」让餐厅转眼间人满为患。看来这个国家里的人都有点那个呢。会对服务生那么尖酸刻薄,也一定是因为想看畏缩的女孩子让心中充满快感的缘故。这个国家里的人真的都有点那个。 现在的她已然成为餐厅的活招牌。 店门口也连日大排长龙。 她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样子? 某份报纸刊登的专访上刊登了一段话。 「我想展现真正的自己果然很重要。」 她这么说道。 …… 我不是这个意思……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流哲不哼太 扫图:风 录入:养老驴 修图:jackdaw 夜晚的街角,一位魔女摆出占卜的摊子。 将包袱布铺在地上并一屁股坐在上头的魔女是个一头灰色秀发、琉璃色双眼,令人印象深刻的少女。 她身上穿著黑长袍、头戴黑色三角帽,除此之外还配戴著魔女的证明——星辰造型的胸针。 夹道而建的高耸民宅上方繁星闪耀,在她手边的水晶球上映出耀眼的光辉。 她是旅人,亦是魔女。 「算命师~人家受不了了啦~」 「是喔。」魔女对面前烂醉如泥的女人皱起眉头。 她现在会在这里占卜是有原因的。 坦白说,她纯粹是因为缺钱花用,才会在这里假扮算命师赚点小钱。 「你听人家说嘛~」 「谘询费跟您收一枚金币可以吗?」 嫌麻烦希望女人能快点滚开而开出天价的她,究竟是谁? 没错,就是我。 不幸的是,眼前的女人非常有钱。 ○ 追根究柢,为什么占卜师非得帮人做人生谘询不可? 我虽然想至少这么抱怨一句,但既然收了钱就没有办法。就听听她想发什么牢骚吧。 她看似有点迷失自我,但都收了钱,不管再怎么麻烦我也非听不可。 「人家~在附近的餐厅~做服务生啦~」 「喔。」 「人家好想辞职啦~」 「那么辞职不就好了吗?」 「最近的客人真的很过分耶,动不动就找机会抱怨,一点小失误就大惊小怪地大呼小叫、大呼小叫、大呼小叫。」 「就只会抱怨呢。」 「就是说啊!而且还讲得超级难听,根本不用说得那么过分吧?最后甚至还学附近的国家,说什么『客人就是神!』之类的话。」 「原来如此。」 「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跟他们拜拜不就会闭嘴了吗?」 「人家很认真耶,呜呜……」 「您这么说我是能怎么办?」 「再怎么说啊,就立场上,人家我的确是店员,客人的确也有花钱消费。可是那又怎样?客人的确有付钱给我们,不过我想我们也有收钱并且提供客人想要服务的立场才对!」 「喔喔。」 「所以我才会想,我们立场平等才对!敢再大呼小叫,我就不做料理给你们吃!……这样。」 「不是,本来就不平等吧。」 「什么嘛~算命师你都收了人家一枚金币,认真听人家说嘛。人家可是客人耶~」 「您是不是收回刚才的话比较好?」 「呜呜……受不了了啦。好想辞职。」 「那么您辞职不就好了吗?」 「可是我没钱。」 「刚才您不是给了我一枚金币吗?」 「那是我的全部财产。」 「我退给您吧。」 「算命师,你人好好……呜呜……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好的人……这个世界还有救呢……呜呜……」 「……」 「欸,算命师。你觉得人家该怎么办才好?」 「这个呢……那么我给您一个建议吧。」 「……?什么建议?」 「我觉得您应该对自己诚实一点。」 「什么意思?」 「被客人大呼小叫只要回嘴就好。只要崭露您的真心就好。」 「能做到这种事就不必烦恼了啦!」 「那么烦恼的您请用这个。」 「?这瓶是什么?」 「这是魔法纯水,能帮助您展现真正的自己。」 「好棒……!居然真的有这种水……!」 「是的,请收下,这是我送您的特别优待。请您喝了这个,明天继续努力工作吧。」 「……呜呜。不要,人家不想工作。」 「好了好了,别说这种丧气话。」 她在那之后又在我的摊子前拖拖拉拉地抱怨了几十分钟,最后终于说了声:「啊,我想上厕所。」才开始打道回府。 她豪迈地灌下我给她的水,大喊:「好厉害!我好像真的变回真正的自己了!」 「……」 不过,那只是瓶普通的水罢了。 只要酒醒回归正常,她就一定能变回真正的自己。 事后,那个国家某间餐厅的女服务生引起轩然大波。 据说她是个会对客人破口大骂的恶劣服务生。请她点菜她会一面咂嘴一面走向餐桌,上菜不但附赠轻蔑的眼神,结帐时还不忘以一句「蛤?下次别来了。」献殷勤。 不知为何,这个奇妙的态度却在客人(主要是男性)间大受好评,人人喊著「好想挨骂!」让餐厅转眼间人满为患。看来这个国家里的人都有点那个呢。会对服务生那么尖酸刻薄,也一定是因为想看畏缩的女孩子让心中充满快感的缘故。这个国家里的人真的都有点那个。 现在的她已然成为餐厅的活招牌。 店门口也连日大排长龙。 她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样子? 某份报纸刊登的专访上刊登了一段话。 「我想展现真正的自己果然很重要。」 她这么说道。 …… 我不是这个意思……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流哲不哼太 扫图:风 录入:养老驴 修图:jackdaw 夜晚的街角,一位魔女摆出占卜的摊子。 将包袱布铺在地上并一屁股坐在上头的魔女是个一头灰色秀发、琉璃色双眼,令人印象深刻的少女。 她身上穿著黑长袍、头戴黑色三角帽,除此之外还配戴著魔女的证明——星辰造型的胸针。 夹道而建的高耸民宅上方繁星闪耀,在她手边的水晶球上映出耀眼的光辉。 她是旅人,亦是魔女。 「算命师~人家受不了了啦~」 「是喔。」魔女对面前烂醉如泥的女人皱起眉头。 她现在会在这里占卜是有原因的。 坦白说,她纯粹是因为缺钱花用,才会在这里假扮算命师赚点小钱。 「你听人家说嘛~」 「谘询费跟您收一枚金币可以吗?」 嫌麻烦希望女人能快点滚开而开出天价的她,究竟是谁? 没错,就是我。 不幸的是,眼前的女人非常有钱。 ○ 追根究柢,为什么占卜师非得帮人做人生谘询不可? 我虽然想至少这么抱怨一句,但既然收了钱就没有办法。就听听她想发什么牢骚吧。 她看似有点迷失自我,但都收了钱,不管再怎么麻烦我也非听不可。 「人家~在附近的餐厅~做服务生啦~」 「喔。」 「人家好想辞职啦~」 「那么辞职不就好了吗?」 「最近的客人真的很过分耶,动不动就找机会抱怨,一点小失误就大惊小怪地大呼小叫、大呼小叫、大呼小叫。」 「就只会抱怨呢。」 「就是说啊!而且还讲得超级难听,根本不用说得那么过分吧?最后甚至还学附近的国家,说什么『客人就是神!』之类的话。」 「原来如此。」 「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跟他们拜拜不就会闭嘴了吗?」 「人家很认真耶,呜呜……」 「您这么说我是能怎么办?」 「再怎么说啊,就立场上,人家我的确是店员,客人的确也有花钱消费。可是那又怎样?客人的确有付钱给我们,不过我想我们也有收钱并且提供客人想要服务的立场才对!」 「喔喔。」 「所以我才会想,我们立场平等才对!敢再大呼小叫,我就不做料理给你们吃!……这样。」 「不是,本来就不平等吧。」 「什么嘛~算命师你都收了人家一枚金币,认真听人家说嘛。人家可是客人耶~」 「您是不是收回刚才的话比较好?」 「呜呜……受不了了啦。好想辞职。」 「那么您辞职不就好了吗?」 「可是我没钱。」 「刚才您不是给了我一枚金币吗?」 「那是我的全部财产。」 「我退给您吧。」 「算命师,你人好好……呜呜……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好的人……这个世界还有救呢……呜呜……」 「……」 「欸,算命师。你觉得人家该怎么办才好?」 「这个呢……那么我给您一个建议吧。」 「……?什么建议?」 「我觉得您应该对自己诚实一点。」 「什么意思?」 「被客人大呼小叫只要回嘴就好。只要崭露您的真心就好。」 「能做到这种事就不必烦恼了啦!」 「那么烦恼的您请用这个。」 「?这瓶是什么?」 「这是魔法纯水,能帮助您展现真正的自己。」 「好棒……!居然真的有这种水……!」 「是的,请收下,这是我送您的特别优待。请您喝了这个,明天继续努力工作吧。」 「……呜呜。不要,人家不想工作。」 「好了好了,别说这种丧气话。」 她在那之后又在我的摊子前拖拖拉拉地抱怨了几十分钟,最后终于说了声:「啊,我想上厕所。」才开始打道回府。 她豪迈地灌下我给她的水,大喊:「好厉害!我好像真的变回真正的自己了!」 「……」 不过,那只是瓶普通的水罢了。 只要酒醒回归正常,她就一定能变回真正的自己。 事后,那个国家某间餐厅的女服务生引起轩然大波。 据说她是个会对客人破口大骂的恶劣服务生。请她点菜她会一面咂嘴一面走向餐桌,上菜不但附赠轻蔑的眼神,结帐时还不忘以一句「蛤?下次别来了。」献殷勤。 不知为何,这个奇妙的态度却在客人(主要是男性)间大受好评,人人喊著「好想挨骂!」让餐厅转眼间人满为患。看来这个国家里的人都有点那个呢。会对服务生那么尖酸刻薄,也一定是因为想看畏缩的女孩子让心中充满快感的缘故。这个国家里的人真的都有点那个。 现在的她已然成为餐厅的活招牌。 店门口也连日大排长龙。 她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样子? 某份报纸刊登的专访上刊登了一段话。 「我想展现真正的自己果然很重要。」 她这么说道。 …… 我不是这个意思……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流哲不哼太 扫图:风 录入:养老驴 修图:jackdaw 夜晚的街角,一位魔女摆出占卜的摊子。 将包袱布铺在地上并一屁股坐在上头的魔女是个一头灰色秀发、琉璃色双眼,令人印象深刻的少女。 她身上穿著黑长袍、头戴黑色三角帽,除此之外还配戴著魔女的证明——星辰造型的胸针。 夹道而建的高耸民宅上方繁星闪耀,在她手边的水晶球上映出耀眼的光辉。 她是旅人,亦是魔女。 「算命师~人家受不了了啦~」 「是喔。」魔女对面前烂醉如泥的女人皱起眉头。 她现在会在这里占卜是有原因的。 坦白说,她纯粹是因为缺钱花用,才会在这里假扮算命师赚点小钱。 「你听人家说嘛~」 「谘询费跟您收一枚金币可以吗?」 嫌麻烦希望女人能快点滚开而开出天价的她,究竟是谁? 没错,就是我。 不幸的是,眼前的女人非常有钱。 ○ 追根究柢,为什么占卜师非得帮人做人生谘询不可? 我虽然想至少这么抱怨一句,但既然收了钱就没有办法。就听听她想发什么牢骚吧。 她看似有点迷失自我,但都收了钱,不管再怎么麻烦我也非听不可。 「人家~在附近的餐厅~做服务生啦~」 「喔。」 「人家好想辞职啦~」 「那么辞职不就好了吗?」 「最近的客人真的很过分耶,动不动就找机会抱怨,一点小失误就大惊小怪地大呼小叫、大呼小叫、大呼小叫。」 「就只会抱怨呢。」 「就是说啊!而且还讲得超级难听,根本不用说得那么过分吧?最后甚至还学附近的国家,说什么『客人就是神!』之类的话。」 「原来如此。」 「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跟他们拜拜不就会闭嘴了吗?」 「人家很认真耶,呜呜……」 「您这么说我是能怎么办?」 「再怎么说啊,就立场上,人家我的确是店员,客人的确也有花钱消费。可是那又怎样?客人的确有付钱给我们,不过我想我们也有收钱并且提供客人想要服务的立场才对!」 「喔喔。」 「所以我才会想,我们立场平等才对!敢再大呼小叫,我就不做料理给你们吃!……这样。」 「不是,本来就不平等吧。」 「什么嘛~算命师你都收了人家一枚金币,认真听人家说嘛。人家可是客人耶~」 「您是不是收回刚才的话比较好?」 「呜呜……受不了了啦。好想辞职。」 「那么您辞职不就好了吗?」 「可是我没钱。」 「刚才您不是给了我一枚金币吗?」 「那是我的全部财产。」 「我退给您吧。」 「算命师,你人好好……呜呜……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好的人……这个世界还有救呢……呜呜……」 「……」 「欸,算命师。你觉得人家该怎么办才好?」 「这个呢……那么我给您一个建议吧。」 「……?什么建议?」 「我觉得您应该对自己诚实一点。」 「什么意思?」 「被客人大呼小叫只要回嘴就好。只要崭露您的真心就好。」 「能做到这种事就不必烦恼了啦!」 「那么烦恼的您请用这个。」 「?这瓶是什么?」 「这是魔法纯水,能帮助您展现真正的自己。」 「好棒……!居然真的有这种水……!」 「是的,请收下,这是我送您的特别优待。请您喝了这个,明天继续努力工作吧。」 「……呜呜。不要,人家不想工作。」 「好了好了,别说这种丧气话。」 她在那之后又在我的摊子前拖拖拉拉地抱怨了几十分钟,最后终于说了声:「啊,我想上厕所。」才开始打道回府。 她豪迈地灌下我给她的水,大喊:「好厉害!我好像真的变回真正的自己了!」 「……」 不过,那只是瓶普通的水罢了。 只要酒醒回归正常,她就一定能变回真正的自己。 事后,那个国家某间餐厅的女服务生引起轩然大波。 据说她是个会对客人破口大骂的恶劣服务生。请她点菜她会一面咂嘴一面走向餐桌,上菜不但附赠轻蔑的眼神,结帐时还不忘以一句「蛤?下次别来了。」献殷勤。 不知为何,这个奇妙的态度却在客人(主要是男性)间大受好评,人人喊著「好想挨骂!」让餐厅转眼间人满为患。看来这个国家里的人都有点那个呢。会对服务生那么尖酸刻薄,也一定是因为想看畏缩的女孩子让心中充满快感的缘故。这个国家里的人真的都有点那个。 现在的她已然成为餐厅的活招牌。 店门口也连日大排长龙。 她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样子? 某份报纸刊登的专访上刊登了一段话。 「我想展现真正的自己果然很重要。」 她这么说道。 …… 我不是这个意思……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流哲不哼太 扫图:风 录入:养老驴 修图:jackdaw 夜晚的街角,一位魔女摆出占卜的摊子。 将包袱布铺在地上并一屁股坐在上头的魔女是个一头灰色秀发、琉璃色双眼,令人印象深刻的少女。 她身上穿著黑长袍、头戴黑色三角帽,除此之外还配戴著魔女的证明——星辰造型的胸针。 夹道而建的高耸民宅上方繁星闪耀,在她手边的水晶球上映出耀眼的光辉。 她是旅人,亦是魔女。 「算命师~人家受不了了啦~」 「是喔。」魔女对面前烂醉如泥的女人皱起眉头。 她现在会在这里占卜是有原因的。 坦白说,她纯粹是因为缺钱花用,才会在这里假扮算命师赚点小钱。 「你听人家说嘛~」 「谘询费跟您收一枚金币可以吗?」 嫌麻烦希望女人能快点滚开而开出天价的她,究竟是谁? 没错,就是我。 不幸的是,眼前的女人非常有钱。 ○ 追根究柢,为什么占卜师非得帮人做人生谘询不可? 我虽然想至少这么抱怨一句,但既然收了钱就没有办法。就听听她想发什么牢骚吧。 她看似有点迷失自我,但都收了钱,不管再怎么麻烦我也非听不可。 「人家~在附近的餐厅~做服务生啦~」 「喔。」 「人家好想辞职啦~」 「那么辞职不就好了吗?」 「最近的客人真的很过分耶,动不动就找机会抱怨,一点小失误就大惊小怪地大呼小叫、大呼小叫、大呼小叫。」 「就只会抱怨呢。」 「就是说啊!而且还讲得超级难听,根本不用说得那么过分吧?最后甚至还学附近的国家,说什么『客人就是神!』之类的话。」 「原来如此。」 「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跟他们拜拜不就会闭嘴了吗?」 「人家很认真耶,呜呜……」 「您这么说我是能怎么办?」 「再怎么说啊,就立场上,人家我的确是店员,客人的确也有花钱消费。可是那又怎样?客人的确有付钱给我们,不过我想我们也有收钱并且提供客人想要服务的立场才对!」 「喔喔。」 「所以我才会想,我们立场平等才对!敢再大呼小叫,我就不做料理给你们吃!……这样。」 「不是,本来就不平等吧。」 「什么嘛~算命师你都收了人家一枚金币,认真听人家说嘛。人家可是客人耶~」 「您是不是收回刚才的话比较好?」 「呜呜……受不了了啦。好想辞职。」 「那么您辞职不就好了吗?」 「可是我没钱。」 「刚才您不是给了我一枚金币吗?」 「那是我的全部财产。」 「我退给您吧。」 「算命师,你人好好……呜呜……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好的人……这个世界还有救呢……呜呜……」 「……」 「欸,算命师。你觉得人家该怎么办才好?」 「这个呢……那么我给您一个建议吧。」 「……?什么建议?」 「我觉得您应该对自己诚实一点。」 「什么意思?」 「被客人大呼小叫只要回嘴就好。只要崭露您的真心就好。」 「能做到这种事就不必烦恼了啦!」 「那么烦恼的您请用这个。」 「?这瓶是什么?」 「这是魔法纯水,能帮助您展现真正的自己。」 「好棒……!居然真的有这种水……!」 「是的,请收下,这是我送您的特别优待。请您喝了这个,明天继续努力工作吧。」 「……呜呜。不要,人家不想工作。」 「好了好了,别说这种丧气话。」 她在那之后又在我的摊子前拖拖拉拉地抱怨了几十分钟,最后终于说了声:「啊,我想上厕所。」才开始打道回府。 她豪迈地灌下我给她的水,大喊:「好厉害!我好像真的变回真正的自己了!」 「……」 不过,那只是瓶普通的水罢了。 只要酒醒回归正常,她就一定能变回真正的自己。 事后,那个国家某间餐厅的女服务生引起轩然大波。 据说她是个会对客人破口大骂的恶劣服务生。请她点菜她会一面咂嘴一面走向餐桌,上菜不但附赠轻蔑的眼神,结帐时还不忘以一句「蛤?下次别来了。」献殷勤。 不知为何,这个奇妙的态度却在客人(主要是男性)间大受好评,人人喊著「好想挨骂!」让餐厅转眼间人满为患。看来这个国家里的人都有点那个呢。会对服务生那么尖酸刻薄,也一定是因为想看畏缩的女孩子让心中充满快感的缘故。这个国家里的人真的都有点那个。 现在的她已然成为餐厅的活招牌。 店门口也连日大排长龙。 她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样子? 某份报纸刊登的专访上刊登了一段话。 「我想展现真正的自己果然很重要。」 她这么说道。 …… 我不是这个意思……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流哲不哼太 扫图:风 录入:养老驴 修图:jackdaw 夜晚的街角,一位魔女摆出占卜的摊子。 将包袱布铺在地上并一屁股坐在上头的魔女是个一头灰色秀发、琉璃色双眼,令人印象深刻的少女。 她身上穿著黑长袍、头戴黑色三角帽,除此之外还配戴著魔女的证明——星辰造型的胸针。 夹道而建的高耸民宅上方繁星闪耀,在她手边的水晶球上映出耀眼的光辉。 她是旅人,亦是魔女。 「算命师~人家受不了了啦~」 「是喔。」魔女对面前烂醉如泥的女人皱起眉头。 她现在会在这里占卜是有原因的。 坦白说,她纯粹是因为缺钱花用,才会在这里假扮算命师赚点小钱。 「你听人家说嘛~」 「谘询费跟您收一枚金币可以吗?」 嫌麻烦希望女人能快点滚开而开出天价的她,究竟是谁? 没错,就是我。 不幸的是,眼前的女人非常有钱。 ○ 追根究柢,为什么占卜师非得帮人做人生谘询不可? 我虽然想至少这么抱怨一句,但既然收了钱就没有办法。就听听她想发什么牢骚吧。 她看似有点迷失自我,但都收了钱,不管再怎么麻烦我也非听不可。 「人家~在附近的餐厅~做服务生啦~」 「喔。」 「人家好想辞职啦~」 「那么辞职不就好了吗?」 「最近的客人真的很过分耶,动不动就找机会抱怨,一点小失误就大惊小怪地大呼小叫、大呼小叫、大呼小叫。」 「就只会抱怨呢。」 「就是说啊!而且还讲得超级难听,根本不用说得那么过分吧?最后甚至还学附近的国家,说什么『客人就是神!』之类的话。」 「原来如此。」 「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跟他们拜拜不就会闭嘴了吗?」 「人家很认真耶,呜呜……」 「您这么说我是能怎么办?」 「再怎么说啊,就立场上,人家我的确是店员,客人的确也有花钱消费。可是那又怎样?客人的确有付钱给我们,不过我想我们也有收钱并且提供客人想要服务的立场才对!」 「喔喔。」 「所以我才会想,我们立场平等才对!敢再大呼小叫,我就不做料理给你们吃!……这样。」 「不是,本来就不平等吧。」 「什么嘛~算命师你都收了人家一枚金币,认真听人家说嘛。人家可是客人耶~」 「您是不是收回刚才的话比较好?」 「呜呜……受不了了啦。好想辞职。」 「那么您辞职不就好了吗?」 「可是我没钱。」 「刚才您不是给了我一枚金币吗?」 「那是我的全部财产。」 「我退给您吧。」 「算命师,你人好好……呜呜……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好的人……这个世界还有救呢……呜呜……」 「……」 「欸,算命师。你觉得人家该怎么办才好?」 「这个呢……那么我给您一个建议吧。」 「……?什么建议?」 「我觉得您应该对自己诚实一点。」 「什么意思?」 「被客人大呼小叫只要回嘴就好。只要崭露您的真心就好。」 「能做到这种事就不必烦恼了啦!」 「那么烦恼的您请用这个。」 「?这瓶是什么?」 「这是魔法纯水,能帮助您展现真正的自己。」 「好棒……!居然真的有这种水……!」 「是的,请收下,这是我送您的特别优待。请您喝了这个,明天继续努力工作吧。」 「……呜呜。不要,人家不想工作。」 「好了好了,别说这种丧气话。」 她在那之后又在我的摊子前拖拖拉拉地抱怨了几十分钟,最后终于说了声:「啊,我想上厕所。」才开始打道回府。 她豪迈地灌下我给她的水,大喊:「好厉害!我好像真的变回真正的自己了!」 「……」 不过,那只是瓶普通的水罢了。 只要酒醒回归正常,她就一定能变回真正的自己。 事后,那个国家某间餐厅的女服务生引起轩然大波。 据说她是个会对客人破口大骂的恶劣服务生。请她点菜她会一面咂嘴一面走向餐桌,上菜不但附赠轻蔑的眼神,结帐时还不忘以一句「蛤?下次别来了。」献殷勤。 不知为何,这个奇妙的态度却在客人(主要是男性)间大受好评,人人喊著「好想挨骂!」让餐厅转眼间人满为患。看来这个国家里的人都有点那个呢。会对服务生那么尖酸刻薄,也一定是因为想看畏缩的女孩子让心中充满快感的缘故。这个国家里的人真的都有点那个。 现在的她已然成为餐厅的活招牌。 店门口也连日大排长龙。 她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样子? 某份报纸刊登的专访上刊登了一段话。 「我想展现真正的自己果然很重要。」 她这么说道。 …… 我不是这个意思……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流哲不哼太 扫图:风 录入:养老驴 修图:jackdaw 夜晚的街角,一位魔女摆出占卜的摊子。 将包袱布铺在地上并一屁股坐在上头的魔女是个一头灰色秀发、琉璃色双眼,令人印象深刻的少女。 她身上穿著黑长袍、头戴黑色三角帽,除此之外还配戴著魔女的证明——星辰造型的胸针。 夹道而建的高耸民宅上方繁星闪耀,在她手边的水晶球上映出耀眼的光辉。 她是旅人,亦是魔女。 「算命师~人家受不了了啦~」 「是喔。」魔女对面前烂醉如泥的女人皱起眉头。 她现在会在这里占卜是有原因的。 坦白说,她纯粹是因为缺钱花用,才会在这里假扮算命师赚点小钱。 「你听人家说嘛~」 「谘询费跟您收一枚金币可以吗?」 嫌麻烦希望女人能快点滚开而开出天价的她,究竟是谁? 没错,就是我。 不幸的是,眼前的女人非常有钱。 ○ 追根究柢,为什么占卜师非得帮人做人生谘询不可? 我虽然想至少这么抱怨一句,但既然收了钱就没有办法。就听听她想发什么牢骚吧。 她看似有点迷失自我,但都收了钱,不管再怎么麻烦我也非听不可。 「人家~在附近的餐厅~做服务生啦~」 「喔。」 「人家好想辞职啦~」 「那么辞职不就好了吗?」 「最近的客人真的很过分耶,动不动就找机会抱怨,一点小失误就大惊小怪地大呼小叫、大呼小叫、大呼小叫。」 「就只会抱怨呢。」 「就是说啊!而且还讲得超级难听,根本不用说得那么过分吧?最后甚至还学附近的国家,说什么『客人就是神!』之类的话。」 「原来如此。」 「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跟他们拜拜不就会闭嘴了吗?」 「人家很认真耶,呜呜……」 「您这么说我是能怎么办?」 「再怎么说啊,就立场上,人家我的确是店员,客人的确也有花钱消费。可是那又怎样?客人的确有付钱给我们,不过我想我们也有收钱并且提供客人想要服务的立场才对!」 「喔喔。」 「所以我才会想,我们立场平等才对!敢再大呼小叫,我就不做料理给你们吃!……这样。」 「不是,本来就不平等吧。」 「什么嘛~算命师你都收了人家一枚金币,认真听人家说嘛。人家可是客人耶~」 「您是不是收回刚才的话比较好?」 「呜呜……受不了了啦。好想辞职。」 「那么您辞职不就好了吗?」 「可是我没钱。」 「刚才您不是给了我一枚金币吗?」 「那是我的全部财产。」 「我退给您吧。」 「算命师,你人好好……呜呜……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好的人……这个世界还有救呢……呜呜……」 「……」 「欸,算命师。你觉得人家该怎么办才好?」 「这个呢……那么我给您一个建议吧。」 「……?什么建议?」 「我觉得您应该对自己诚实一点。」 「什么意思?」 「被客人大呼小叫只要回嘴就好。只要崭露您的真心就好。」 「能做到这种事就不必烦恼了啦!」 「那么烦恼的您请用这个。」 「?这瓶是什么?」 「这是魔法纯水,能帮助您展现真正的自己。」 「好棒……!居然真的有这种水……!」 「是的,请收下,这是我送您的特别优待。请您喝了这个,明天继续努力工作吧。」 「……呜呜。不要,人家不想工作。」 「好了好了,别说这种丧气话。」 她在那之后又在我的摊子前拖拖拉拉地抱怨了几十分钟,最后终于说了声:「啊,我想上厕所。」才开始打道回府。 她豪迈地灌下我给她的水,大喊:「好厉害!我好像真的变回真正的自己了!」 「……」 不过,那只是瓶普通的水罢了。 只要酒醒回归正常,她就一定能变回真正的自己。 事后,那个国家某间餐厅的女服务生引起轩然大波。 据说她是个会对客人破口大骂的恶劣服务生。请她点菜她会一面咂嘴一面走向餐桌,上菜不但附赠轻蔑的眼神,结帐时还不忘以一句「蛤?下次别来了。」献殷勤。 不知为何,这个奇妙的态度却在客人(主要是男性)间大受好评,人人喊著「好想挨骂!」让餐厅转眼间人满为患。看来这个国家里的人都有点那个呢。会对服务生那么尖酸刻薄,也一定是因为想看畏缩的女孩子让心中充满快感的缘故。这个国家里的人真的都有点那个。 现在的她已然成为餐厅的活招牌。 店门口也连日大排长龙。 她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样子? 某份报纸刊登的专访上刊登了一段话。 「我想展现真正的自己果然很重要。」 她这么说道。 …… 我不是这个意思……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流哲不哼太 扫图:风 录入:养老驴 修图:jackdaw 夜晚的街角,一位魔女摆出占卜的摊子。 将包袱布铺在地上并一屁股坐在上头的魔女是个一头灰色秀发、琉璃色双眼,令人印象深刻的少女。 她身上穿著黑长袍、头戴黑色三角帽,除此之外还配戴著魔女的证明——星辰造型的胸针。 夹道而建的高耸民宅上方繁星闪耀,在她手边的水晶球上映出耀眼的光辉。 她是旅人,亦是魔女。 「算命师~人家受不了了啦~」 「是喔。」魔女对面前烂醉如泥的女人皱起眉头。 她现在会在这里占卜是有原因的。 坦白说,她纯粹是因为缺钱花用,才会在这里假扮算命师赚点小钱。 「你听人家说嘛~」 「谘询费跟您收一枚金币可以吗?」 嫌麻烦希望女人能快点滚开而开出天价的她,究竟是谁? 没错,就是我。 不幸的是,眼前的女人非常有钱。 ○ 追根究柢,为什么占卜师非得帮人做人生谘询不可? 我虽然想至少这么抱怨一句,但既然收了钱就没有办法。就听听她想发什么牢骚吧。 她看似有点迷失自我,但都收了钱,不管再怎么麻烦我也非听不可。 「人家~在附近的餐厅~做服务生啦~」 「喔。」 「人家好想辞职啦~」 「那么辞职不就好了吗?」 「最近的客人真的很过分耶,动不动就找机会抱怨,一点小失误就大惊小怪地大呼小叫、大呼小叫、大呼小叫。」 「就只会抱怨呢。」 「就是说啊!而且还讲得超级难听,根本不用说得那么过分吧?最后甚至还学附近的国家,说什么『客人就是神!』之类的话。」 「原来如此。」 「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跟他们拜拜不就会闭嘴了吗?」 「人家很认真耶,呜呜……」 「您这么说我是能怎么办?」 「再怎么说啊,就立场上,人家我的确是店员,客人的确也有花钱消费。可是那又怎样?客人的确有付钱给我们,不过我想我们也有收钱并且提供客人想要服务的立场才对!」 「喔喔。」 「所以我才会想,我们立场平等才对!敢再大呼小叫,我就不做料理给你们吃!……这样。」 「不是,本来就不平等吧。」 「什么嘛~算命师你都收了人家一枚金币,认真听人家说嘛。人家可是客人耶~」 「您是不是收回刚才的话比较好?」 「呜呜……受不了了啦。好想辞职。」 「那么您辞职不就好了吗?」 「可是我没钱。」 「刚才您不是给了我一枚金币吗?」 「那是我的全部财产。」 「我退给您吧。」 「算命师,你人好好……呜呜……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好的人……这个世界还有救呢……呜呜……」 「……」 「欸,算命师。你觉得人家该怎么办才好?」 「这个呢……那么我给您一个建议吧。」 「……?什么建议?」 「我觉得您应该对自己诚实一点。」 「什么意思?」 「被客人大呼小叫只要回嘴就好。只要崭露您的真心就好。」 「能做到这种事就不必烦恼了啦!」 「那么烦恼的您请用这个。」 「?这瓶是什么?」 「这是魔法纯水,能帮助您展现真正的自己。」 「好棒……!居然真的有这种水……!」 「是的,请收下,这是我送您的特别优待。请您喝了这个,明天继续努力工作吧。」 「……呜呜。不要,人家不想工作。」 「好了好了,别说这种丧气话。」 她在那之后又在我的摊子前拖拖拉拉地抱怨了几十分钟,最后终于说了声:「啊,我想上厕所。」才开始打道回府。 她豪迈地灌下我给她的水,大喊:「好厉害!我好像真的变回真正的自己了!」 「……」 不过,那只是瓶普通的水罢了。 只要酒醒回归正常,她就一定能变回真正的自己。 事后,那个国家某间餐厅的女服务生引起轩然大波。 据说她是个会对客人破口大骂的恶劣服务生。请她点菜她会一面咂嘴一面走向餐桌,上菜不但附赠轻蔑的眼神,结帐时还不忘以一句「蛤?下次别来了。」献殷勤。 不知为何,这个奇妙的态度却在客人(主要是男性)间大受好评,人人喊著「好想挨骂!」让餐厅转眼间人满为患。看来这个国家里的人都有点那个呢。会对服务生那么尖酸刻薄,也一定是因为想看畏缩的女孩子让心中充满快感的缘故。这个国家里的人真的都有点那个。 现在的她已然成为餐厅的活招牌。 店门口也连日大排长龙。 她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样子? 某份报纸刊登的专访上刊登了一段话。 「我想展现真正的自己果然很重要。」 她这么说道。 …… 我不是这个意思…… 第二章 安详的永眠 那是个温暖与寒冷夹杂的季节。 平原上飘忽的风尚带有一丝冬天的气息。 初春温暖的阳光凸显了寒风的凛冽,令乘著扫帚飞翔于花草之上的她在望向前方的同时,时不时地摩擦手臂。 她是魔女,也是旅人。 少女身穿黑长袍与三角帽,胸口象徵繁星的胸针是魔女的证明。 三角帽下依稀可见的灰色秀发在冷风中穿梭飘逸。 琉璃色的双眼望著蓝天与平原交界处悄然而立的小国。 「接下来是那个国家呢——」 那么这么说来。 一如既往继续旅行、置身于一如既往景色中的她,究竟是谁? 没错,就是我。 一如既往。 「不好意思打扰了——」 令扫帚在门前降落的我如此高声呼喊,但却没有任何回应。 敞开的大门分明营造出欢迎旅人的气氛,实际来到这里反而受到冷处理让人伤透脑筋。 这是怎样?我能随便进去吗?我还以为会有卫兵站岗的说。 不过既然没有半个人出来,就应该代表我能随意入境吧。 于是,我一脚踏进了国内。 「……喔喔。」 那是个怀旧民宅并肩罗列的街道,沉稳色泽的红砖墙与瓦片屋顶民宅夹著小巷并排而立。 虽说有些显眼的龟裂、褪色与脏污,但在整齐划一的街景中,就连这些污点都自然而然地融入景色之中。 如同要助长沉稳的氛围,大街上一片静谧无声。 简直就像没有任何人存在于这个国家中。 在国内漫步了一阵子,我来到一个巨大的广场。 我在那里停下脚步。 广场地面上开了一个大洞,刨出地面的土壤在一旁堆积如山。在没有任何动静的大街上,唯有这里有人存在的痕迹。 「…………」 接著就在我望进洞口时,这个国家没有任何人影的原因清楚呈现在眼前。 巨大的地洞中层层堆叠著包裹在布中的人。 而且是大量的人数。 这个国家没有人影的原因,是因为人全聚集在这里。 「——嗯,在那里的是什么人?」 就在我望著洞穴发呆时。 一个声音传来。是女性的声音。 回过头,我看到一位乘著扫帚的女性,一手握著魔杖自半空中俯视我。她金色头发在后脑绑成一条马尾,但身上没穿长袍,头上也没戴三角帽。 话虽如此,她显然是个魔法师。扫帚后方,许多裹在布里的人看似以魔法飘浮在空中。 她将他们缓缓放进洞中,说:「你不是这个国家的居民对不对?」 我点头道: 「我是旅人,是骑著扫帚来到这里的。」 「这样啊……难道你想在这里下榻吗?」 「我原有这个打算。」至少在见到这副惨状之前。 「还是不要比较好。」 「看似如此呢。」 她慢慢点头,在我面前降落。她大约高我一个头,我的视线朝上,她则是低头看著我。 「毕竟这个国家现在是这种状态,到了明天这个国家就会关闭了。」 「……发生了什么事吗?」 看起来像是每个人都死了—— 我低头看进洞内。她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看了一眼方才将人放进其中的洞穴。 「这些人呢,全都睡著了。」 她说: 「陷入了死亡般的睡眠。」 说完她垂下双眼。 ○ 这个国家过去曾有一位有名的预言家。 预言家自年轻时开始便从天候、作物丰收歉收、家里失踪宠物的行踪、今天的运势、以至于人的寿命与命中注定的对象等,为国家预言当下的未来。 他的预言虽说不上百发百中,但预言家的话似乎寄宿了不可思议的魔力,顶多只有少数情况失准,几乎都会应验;即使预言失准,也会因「因为听了预言改变了命运」这种模糊暧昧的方便解释而不了了之。这个国家的人民好像有点过于迷信的倾向。 陶醉于预言家能力的国民们人人仰赖预言,只要一有问题都会跑去找他。直到预言家年老、面容布满皱纹时,他已然成为这个国家最重要的人而备受尊敬。 我稍早遇见的少女——名为夏绿蒂的她也是相信预言家的国民之一。 然而预言家本人纵使具有看透未来的本领,却依然无法抵抗造访自身的死期。 至今半年前,预言家在众多国民的围绕之下,安详且宛如陷入沉睡般地断气。 以他的死为起因,国民们陷入恐慌。 并非因为国民们失去了预言家。 而是因为预言家在临死之际留下最后一则恐怖的预言。 他说:「这个国家将在半年后毁灭。」 无人确切知晓预言将在半年后的何时应验,也不知道国家毁灭的原因为何。 但是预言家至今为止的实际成绩,以及含糊笼统的用词仍在国民心中种下难以承受的恐惧。 就在半年岁月流逝的同时,几乎所有国民都舍弃国家而去。他们最害怕的莫过于跟国家一同死去。 结果,这个国家只剩下不满百人的国民。 他们深爱著这个国家。 尽管对不知何时造访的死亡畏惧不已,他们仍旧平静地生活。 接著,就在距今四天前。 夏绿蒂一如往常地上床就寝。陷入沉睡时,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嗨,你好,你就是夏绿蒂对吧?」 恶魔于梦中现身。恶魔有著和夏绿蒂相同的外表,不过头上长著弯弯的角,背上也有蝙蝠般的翅膀,模样相当不可思议。 「你是谁?」 「我是实现你愿望的人。你在这个国家生活只为了等死对吧?你实在是太可怜了,所以我想在梦里实现你的愿望。无论什么愿望都可以,尽管跟我许愿,我就让你看看理想的世界吧。」 「咦,感觉好可疑……」 「谁叫我是恶魔呢?」 这个道理非常不明所以,但她心想既然身在梦中,荒唐无稽也是理所当然,决定不再继续追究。 「来,你想许什么愿?我就让你随心所欲地度过三天吧。」 「……」 这里果然是在梦中,所以她并没有吐槽。 因此她许愿道: 「那么,我想变成魔法师。」 她说,在那之后于梦中度过的三天真的完美无比。她骑著扫帚自由自在地在空中飞翔,随心所欲地使用魔法,用魔法让各种东西飘浮。 梦中的时间就像是做梦一般飞逝。第三天正午,恶魔再度出现在她眼前。 「怎么样,好玩吗?如果你想,你可以继续待在梦里喔?反正就算回到现实世界,你除了等死之外又没别的事好做对不对?那么就乾脆在梦里开开心心地生活不是比较幸福吗?」 恶魔言之有理。即使梦醒,等著她的也只有等待死亡来临的哀伤。 然而她却没有点头。 「为什么?」听到这里,我把头偏向一旁问。 夏绿蒂说道: 「你想想看。一直在梦里度过的确比较幸福,也没有必要等死。可是,那样算是活著吗?无论有多么幸福,梦总有一天会醒对不对?总有一天得回到现实。我想就算死亡近在眼前,躲进理想的梦中也算不上活著。」 「……也许如此。」 「所以我拒 绝了恶魔的提议。」 恶魔像是早就知道她会拒绝一般,只回了句:「啊,是喔。」反应十分平淡。 接著—— 「既然你想回到现实,我就送你个礼物当作纪念吧。」 「……喔。」 夏绿蒂心里觉得这真是个奇怪的梦而点了点头。 「你在梦中变成了魔法师对不对?那么我就让你在现实世界也能使用魔法吧。你醒来后一定会跟在梦中一样,能够使用魔法。」 「……喔。」 哪有这种可能,夏绿蒂心里这么想,回了声「谢谢」。她也回归适度的冷静。 心想反正这只是场梦,只要回到现实,除了等死也别无选择的她或许有些自暴自弃。 「我夺走了很多人的性命,就算让你变成魔法师还是很划算——所以这是送你的。你就随心所欲地在现实世界使用吧。」 恶魔最后这么笑著说。夏绿蒂形容,那明显是个非常虚伪的笑容。 接著她从梦境中解放。 「听起来很荒唐,可是我从那时候开始就跟梦中恶魔所说的一样,会用魔法了。我能骑扫帚在天上飞,也能用魔法让东西飘浮在空中。」 夏绿蒂以相当平淡的语气说: 「其他人从梦中醒来后,也一定获得了某种美好的礼物才对——我一面这么想,一面在国内四处飞翔。」 「…………」 「结果就是这样。」 「……没有任何人醒来吗?」 她缓缓地点头。 「他们好像都在幸福的梦中断气了。」 ○ 她说自己醒来时,其他国民早已如同陷入沉睡般断了气。 为何如此,原因不言而喻。 夏绿蒂为了丧命的国民们挖了这个洞,用布裹住失去灵魂的身体放进洞中。 「这么说来,刚才放进洞里的人是最后一批。这个国家已经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这个呢。总之我想先把洞埋起来,再离开这个国家。」她这么说:「其实我原本想陪著这个国家一起死去,原本想迎接即将到来的毁灭。可是我得到了魔法,光是等死实在太可惜了。」 「也就是说?」 「我要离开这个国家。」 说完她挥舞魔杖。 土落在洞中堆叠的尸体上,直到将洞穴填满。 ○ 我当天便离开那个国家。 虽说国内没有半个人几近毁灭,但我还是不想在萦绕著诡谲气氛的国内久留。 因此我跟夏绿蒂简单道别后,再次跨越国门朝平原前进。 「……」 结果,那个国家仍会在明天毁灭吧。 一如预言家所说,在他死后半年国内确实不剩任何国民。预言家要是什么也不说,国家就不会毁灭,现在仍旧存在才对。 这个国家一定是应当毁灭而毁灭的。 人们信仰的心,以及趁隙而入的恶魔招来了这种结果。 凡事只要以负面的角度思考,不论什么都会变得悲观。然而若是一味地以自己喜欢的方式解释,也可能会看不清四周,在不知不觉间断送生命。就如同把自己关在梦中丧命的国民们一般。 「……」 结果,凡事还是适可而止最好。偏向极端的心情有可能会使自己迎向崩毁。 所以—— 暂且放下是非对错。 我的旅途依然平淡地持续著。 一如既往。 第三章 某天的报纸 大家好!我是伊蕾娜,灰之魔女伊蕾娜! 从几年前开始不停旅行的我,几天前在这个国家逗留! 我是个超级美少女魔女!最大的特徵是柔顺的灰色秀发与琉璃色的水汪汪大眼,衣服平常都穿黑色的三角帽与黑长袍,在路上看到我记得跟我打招呼喔,嗯呵呵! 话说回来,这个国家真棒! 尤其是料理超级好吃!我是第一次拜访食物这么好吃的国家,这个国家的菜肴毫无疑问是世界第一!美味无比,每道菜都三颗星!从餐厅端出来的各种菜色到咖啡厅的咖啡,甚至连路边摊的面包都毫无疑问是全世界最好吃的! 还有呢,城镇中看到的景观超级漂亮!抬起头天空澄清蔚蓝,晚上还能看到满天星斗。 从瞭望台眺望群山能一览洒满一层白雪的美丽山峦,侧耳聆听还听得见微风低语。 实在是太棒了! 料理跟风景都已经那么美妙了,这个国家却不只如此。 街景和住在镇上的人们的人情味,甚至能让以上的美景相形失色。 历史风情洋溢的街道上,居民们每个都对我露出微笑。迷路时不但会立刻伸出援手,每间店都把我们客人当作神明尊敬! 我吃完料理原本想付小费,却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不用付我们小费,我们提供服务是应该的。」太厉害了,好棒的待客之道! 我已经感动到说不出话来了! 而且,住在这个国家的男性全都是帅哥,放眼望去都是型男! 要小心不能恋爱真的好辛苦喔,嗯呵呵。 总而言之,就像这样,逗留的这几天我打从心底感到十分愉快。 这真的是段美好的回忆。 我恐怕再也遇不到这么美好的国家了吧! ○ 「……」 咖啡厅柜台旁有放报纸时,我会从右到左全部读过一次。 看到的情报多多益善,更别说每家报社的立场往往不同,偶而会出现完全相反的意见,相当有趣。最重要的是,这么做最适合打发等咖啡的时间。 不只如此,依照国家不同,偶而会有附近国家的报纸。 「……」 我那天造访的碰巧就是这样的国家,柜台上放了邻近国家——我前几天才刚造访的国家——的报纸。 当然,我拿起那份报纸阅读。 「……这啥鬼。」 接著感到一阵错愕。 比起错愕更该说是满肚子火才对。 我的怒气爆表,不禁紧紧握住报纸。我的表情想必相当可怕吧,甚至让送咖啡来的服务生小姐发出「这是您的咖……咿咿咿!」地惨叫。 「……啊啊,不好意思。谢谢你。」我暂时放下报纸深呼吸。 「啊,是……请问那份报纸怎么了吗?」 服务生小姐瞄了眼我的表情,把咖啡放在桌上。 「其实我之前才刚拜访这个国家。」 「哎呀,这个国家吗?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服务生小姐不知道想到什么,双手抱著托盘连连点头。「您离开国家时难道也有填写问卷吗?」 嗯嗯? 「也,是什么意思?」 我记得自己的确有写。 其实,我们最近会将他国来访的客人的感想写成新闻报导——边写他们还边这么跟我宣传。 「我以前也去那个国家旅游过……可是几天后回到这里,才跟您一样看到谎话连篇的报导。」 「……」 原来如此,虚构不实报导对那个国家而言是家常便饭。 完全无法信赖呢。毫无可信度的报纸不值一读,丢到暖炉里烧掉还比较有意义。 「那个国家直到最近都在锁国,我觉得新奇才跑去看看——不过他们一定很在意别国的评价。我记得我在问券上写的是『没看到什么新奇的事物』,却被改成『很棒的国家!』这种话。」 「——蛤啊啊?点菜?不会自己跟厨房说喔!怎样,有意见吗?你这头猪!」 远方传来怒吼。 眼前的她瞥了背后一眼。 「……我想就算采取那种态度,也会被那个国家改写不少吧。」 她耸了耸肩说。 「……」我看了一眼在远方发怒的服务生小姐的脸色,深深拉下三角帽的帽檐问:「可是,改成这样有什么意义吗?」 「谁知道,这我不清楚。」 「是喔……」 「顺带一提,这也是我听说的——」服务生小姐说:「那个国家的人们虽然打开了国门,但是好像还没有人踏出自己的国家喔。」 「喔,为什么?」 「应该是认为自己的国家最优秀吧?」 「……」 不想踏出国门,没有离开的勇气。 或许就是为了掩饰这种心情,那个国家的人们才会捏造新闻报导,强调自己国家的美好。 毕竟既然住在这么美好的国家,就没有必要特地去看这个世界—— 「这么说来,有人移居那个国家吗?」 听了我的问题,服务生小姐理所当然似地笑说: 「据我所知没有呢。」 大家好!我是伊蕾娜,灰之魔女伊蕾娜! 从几年前开始不停旅行的我,几天前在这个国家逗留! 我是个超级美少女魔女!最大的特徵是柔顺的灰色秀发与琉璃色的水汪汪大眼,衣服平常都穿黑色的三角帽与黑长袍,在路上看到我记得跟我打招呼喔,嗯呵呵! 话说回来,这个国家真棒! 尤其是料理超级好吃!我是第一次拜访食物这么好吃的国家,这个国家的菜肴毫无疑问是世界第一!美味无比,每道菜都三颗星!从餐厅端出来的各种菜色到咖啡厅的咖啡,甚至连路边摊的面包都毫无疑问是全世界最好吃的! 还有呢,城镇中看到的景观超级漂亮!抬起头天空澄清蔚蓝,晚上还能看到满天星斗。 从瞭望台眺望群山能一览洒满一层白雪的美丽山峦,侧耳聆听还听得见微风低语。 实在是太棒了! 料理跟风景都已经那么美妙了,这个国家却不只如此。 街景和住在镇上的人们的人情味,甚至能让以上的美景相形失色。 历史风情洋溢的街道上,居民们每个都对我露出微笑。迷路时不但会立刻伸出援手,每间店都把我们客人当作神明尊敬! 我吃完料理原本想付小费,却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不用付我们小费,我们提供服务是应该的。」太厉害了,好棒的待客之道! 我已经感动到说不出话来了! 而且,住在这个国家的男性全都是帅哥,放眼望去都是型男! 要小心不能恋爱真的好辛苦喔,嗯呵呵。 总而言之,就像这样,逗留的这几天我打从心底感到十分愉快。 这真的是段美好的回忆。 我恐怕再也遇不到这么美好的国家了吧! ○ 「……」 咖啡厅柜台旁有放报纸时,我会从右到左全部读过一次。 看到的情报多多益善,更别说每家报社的立场往往不同,偶而会出现完全相反的意见,相当有趣。最重要的是,这么做最适合打发等咖啡的时间。 不只如此,依照国家不同,偶而会有附近国家的报纸。 「……」 我那天造访的碰巧就是这样的国家,柜台上放了邻近国家——我前几天才刚造访的国家——的报纸。 当然,我拿起那份报纸阅读。 「……这啥鬼。」 接著感到一阵错愕。 比起错愕更该说是满肚子火才对。 我的怒气爆表,不禁紧紧握住报纸。我的表情想必相当可怕吧,甚至让送咖啡来的服务生小姐发出「这是您的咖……咿咿咿!」地惨叫。 「……啊啊,不好意思。谢谢你。」我暂时放下报纸深呼吸。 「啊,是……请问那份报纸怎么了吗?」 服务生小姐瞄了眼我的表情,把咖啡放在桌上。 「其实我之前才刚拜访这个国家。」 「哎呀,这个国家吗?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服务生小姐不知道想到什么,双手抱著托盘连连点头。「您离开国家时难道也有填写问卷吗?」 嗯嗯? 「也,是什么意思?」 我记得自己的确有写。 其实,我们最近会将他国来访的客人的感想写成新闻报导——边写他们还边这么跟我宣传。 「我以前也去那个国家旅游过……可是几天后回到这里,才跟您一样看到谎话连篇的报导。」 「……」 原来如此,虚构不实报导对那个国家而言是家常便饭。 完全无法信赖呢。毫无可信度的报纸不值一读,丢到暖炉里烧掉还比较有意义。 「那个国家直到最近都在锁国,我觉得新奇才跑去看看——不过他们一定很在意别国的评价。我记得我在问券上写的是『没看到什么新奇的事物』,却被改成『很棒的国家!』这种话。」 「——蛤啊啊?点菜?不会自己跟厨房说喔!怎样,有意见吗?你这头猪!」 远方传来怒吼。 眼前的她瞥了背后一眼。 「……我想就算采取那种态度,也会被那个国家改写不少吧。」 她耸了耸肩说。 「……」我看了一眼在远方发怒的服务生小姐的脸色,深深拉下三角帽的帽檐问:「可是,改成这样有什么意义吗?」 「谁知道,这我不清楚。」 「是喔……」 「顺带一提,这也是我听说的——」服务生小姐说:「那个国家的人们虽然打开了国门,但是好像还没有人踏出自己的国家喔。」 「喔,为什么?」 「应该是认为自己的国家最优秀吧?」 「……」 不想踏出国门,没有离开的勇气。 或许就是为了掩饰这种心情,那个国家的人们才会捏造新闻报导,强调自己国家的美好。 毕竟既然住在这么美好的国家,就没有必要特地去看这个世界—— 「这么说来,有人移居那个国家吗?」 听了我的问题,服务生小姐理所当然似地笑说: 「据我所知没有呢。」 大家好!我是伊蕾娜,灰之魔女伊蕾娜! 从几年前开始不停旅行的我,几天前在这个国家逗留! 我是个超级美少女魔女!最大的特徵是柔顺的灰色秀发与琉璃色的水汪汪大眼,衣服平常都穿黑色的三角帽与黑长袍,在路上看到我记得跟我打招呼喔,嗯呵呵! 话说回来,这个国家真棒! 尤其是料理超级好吃!我是第一次拜访食物这么好吃的国家,这个国家的菜肴毫无疑问是世界第一!美味无比,每道菜都三颗星!从餐厅端出来的各种菜色到咖啡厅的咖啡,甚至连路边摊的面包都毫无疑问是全世界最好吃的! 还有呢,城镇中看到的景观超级漂亮!抬起头天空澄清蔚蓝,晚上还能看到满天星斗。 从瞭望台眺望群山能一览洒满一层白雪的美丽山峦,侧耳聆听还听得见微风低语。 实在是太棒了! 料理跟风景都已经那么美妙了,这个国家却不只如此。 街景和住在镇上的人们的人情味,甚至能让以上的美景相形失色。 历史风情洋溢的街道上,居民们每个都对我露出微笑。迷路时不但会立刻伸出援手,每间店都把我们客人当作神明尊敬! 我吃完料理原本想付小费,却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不用付我们小费,我们提供服务是应该的。」太厉害了,好棒的待客之道! 我已经感动到说不出话来了! 而且,住在这个国家的男性全都是帅哥,放眼望去都是型男! 要小心不能恋爱真的好辛苦喔,嗯呵呵。 总而言之,就像这样,逗留的这几天我打从心底感到十分愉快。 这真的是段美好的回忆。 我恐怕再也遇不到这么美好的国家了吧! ○ 「……」 咖啡厅柜台旁有放报纸时,我会从右到左全部读过一次。 看到的情报多多益善,更别说每家报社的立场往往不同,偶而会出现完全相反的意见,相当有趣。最重要的是,这么做最适合打发等咖啡的时间。 不只如此,依照国家不同,偶而会有附近国家的报纸。 「……」 我那天造访的碰巧就是这样的国家,柜台上放了邻近国家——我前几天才刚造访的国家——的报纸。 当然,我拿起那份报纸阅读。 「……这啥鬼。」 接著感到一阵错愕。 比起错愕更该说是满肚子火才对。 我的怒气爆表,不禁紧紧握住报纸。我的表情想必相当可怕吧,甚至让送咖啡来的服务生小姐发出「这是您的咖……咿咿咿!」地惨叫。 「……啊啊,不好意思。谢谢你。」我暂时放下报纸深呼吸。 「啊,是……请问那份报纸怎么了吗?」 服务生小姐瞄了眼我的表情,把咖啡放在桌上。 「其实我之前才刚拜访这个国家。」 「哎呀,这个国家吗?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服务生小姐不知道想到什么,双手抱著托盘连连点头。「您离开国家时难道也有填写问卷吗?」 嗯嗯? 「也,是什么意思?」 我记得自己的确有写。 其实,我们最近会将他国来访的客人的感想写成新闻报导——边写他们还边这么跟我宣传。 「我以前也去那个国家旅游过……可是几天后回到这里,才跟您一样看到谎话连篇的报导。」 「……」 原来如此,虚构不实报导对那个国家而言是家常便饭。 完全无法信赖呢。毫无可信度的报纸不值一读,丢到暖炉里烧掉还比较有意义。 「那个国家直到最近都在锁国,我觉得新奇才跑去看看——不过他们一定很在意别国的评价。我记得我在问券上写的是『没看到什么新奇的事物』,却被改成『很棒的国家!』这种话。」 「——蛤啊啊?点菜?不会自己跟厨房说喔!怎样,有意见吗?你这头猪!」 远方传来怒吼。 眼前的她瞥了背后一眼。 「……我想就算采取那种态度,也会被那个国家改写不少吧。」 她耸了耸肩说。 「……」我看了一眼在远方发怒的服务生小姐的脸色,深深拉下三角帽的帽檐问:「可是,改成这样有什么意义吗?」 「谁知道,这我不清楚。」 「是喔……」 「顺带一提,这也是我听说的——」服务生小姐说:「那个国家的人们虽然打开了国门,但是好像还没有人踏出自己的国家喔。」 「喔,为什么?」 「应该是认为自己的国家最优秀吧?」 「……」 不想踏出国门,没有离开的勇气。 或许就是为了掩饰这种心情,那个国家的人们才会捏造新闻报导,强调自己国家的美好。 毕竟既然住在这么美好的国家,就没有必要特地去看这个世界—— 「这么说来,有人移居那个国家吗?」 听了我的问题,服务生小姐理所当然似地笑说: 「据我所知没有呢。」 大家好!我是伊蕾娜,灰之魔女伊蕾娜! 从几年前开始不停旅行的我,几天前在这个国家逗留! 我是个超级美少女魔女!最大的特徵是柔顺的灰色秀发与琉璃色的水汪汪大眼,衣服平常都穿黑色的三角帽与黑长袍,在路上看到我记得跟我打招呼喔,嗯呵呵! 话说回来,这个国家真棒! 尤其是料理超级好吃!我是第一次拜访食物这么好吃的国家,这个国家的菜肴毫无疑问是世界第一!美味无比,每道菜都三颗星!从餐厅端出来的各种菜色到咖啡厅的咖啡,甚至连路边摊的面包都毫无疑问是全世界最好吃的! 还有呢,城镇中看到的景观超级漂亮!抬起头天空澄清蔚蓝,晚上还能看到满天星斗。 从瞭望台眺望群山能一览洒满一层白雪的美丽山峦,侧耳聆听还听得见微风低语。 实在是太棒了! 料理跟风景都已经那么美妙了,这个国家却不只如此。 街景和住在镇上的人们的人情味,甚至能让以上的美景相形失色。 历史风情洋溢的街道上,居民们每个都对我露出微笑。迷路时不但会立刻伸出援手,每间店都把我们客人当作神明尊敬! 我吃完料理原本想付小费,却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不用付我们小费,我们提供服务是应该的。」太厉害了,好棒的待客之道! 我已经感动到说不出话来了! 而且,住在这个国家的男性全都是帅哥,放眼望去都是型男! 要小心不能恋爱真的好辛苦喔,嗯呵呵。 总而言之,就像这样,逗留的这几天我打从心底感到十分愉快。 这真的是段美好的回忆。 我恐怕再也遇不到这么美好的国家了吧! ○ 「……」 咖啡厅柜台旁有放报纸时,我会从右到左全部读过一次。 看到的情报多多益善,更别说每家报社的立场往往不同,偶而会出现完全相反的意见,相当有趣。最重要的是,这么做最适合打发等咖啡的时间。 不只如此,依照国家不同,偶而会有附近国家的报纸。 「……」 我那天造访的碰巧就是这样的国家,柜台上放了邻近国家——我前几天才刚造访的国家——的报纸。 当然,我拿起那份报纸阅读。 「……这啥鬼。」 接著感到一阵错愕。 比起错愕更该说是满肚子火才对。 我的怒气爆表,不禁紧紧握住报纸。我的表情想必相当可怕吧,甚至让送咖啡来的服务生小姐发出「这是您的咖……咿咿咿!」地惨叫。 「……啊啊,不好意思。谢谢你。」我暂时放下报纸深呼吸。 「啊,是……请问那份报纸怎么了吗?」 服务生小姐瞄了眼我的表情,把咖啡放在桌上。 「其实我之前才刚拜访这个国家。」 「哎呀,这个国家吗?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服务生小姐不知道想到什么,双手抱著托盘连连点头。「您离开国家时难道也有填写问卷吗?」 嗯嗯? 「也,是什么意思?」 我记得自己的确有写。 其实,我们最近会将他国来访的客人的感想写成新闻报导——边写他们还边这么跟我宣传。 「我以前也去那个国家旅游过……可是几天后回到这里,才跟您一样看到谎话连篇的报导。」 「……」 原来如此,虚构不实报导对那个国家而言是家常便饭。 完全无法信赖呢。毫无可信度的报纸不值一读,丢到暖炉里烧掉还比较有意义。 「那个国家直到最近都在锁国,我觉得新奇才跑去看看——不过他们一定很在意别国的评价。我记得我在问券上写的是『没看到什么新奇的事物』,却被改成『很棒的国家!』这种话。」 「——蛤啊啊?点菜?不会自己跟厨房说喔!怎样,有意见吗?你这头猪!」 远方传来怒吼。 眼前的她瞥了背后一眼。 「……我想就算采取那种态度,也会被那个国家改写不少吧。」 她耸了耸肩说。 「……」我看了一眼在远方发怒的服务生小姐的脸色,深深拉下三角帽的帽檐问:「可是,改成这样有什么意义吗?」 「谁知道,这我不清楚。」 「是喔……」 「顺带一提,这也是我听说的——」服务生小姐说:「那个国家的人们虽然打开了国门,但是好像还没有人踏出自己的国家喔。」 「喔,为什么?」 「应该是认为自己的国家最优秀吧?」 「……」 不想踏出国门,没有离开的勇气。 或许就是为了掩饰这种心情,那个国家的人们才会捏造新闻报导,强调自己国家的美好。 毕竟既然住在这么美好的国家,就没有必要特地去看这个世界—— 「这么说来,有人移居那个国家吗?」 听了我的问题,服务生小姐理所当然似地笑说: 「据我所知没有呢。」 大家好!我是伊蕾娜,灰之魔女伊蕾娜! 从几年前开始不停旅行的我,几天前在这个国家逗留! 我是个超级美少女魔女!最大的特徵是柔顺的灰色秀发与琉璃色的水汪汪大眼,衣服平常都穿黑色的三角帽与黑长袍,在路上看到我记得跟我打招呼喔,嗯呵呵! 话说回来,这个国家真棒! 尤其是料理超级好吃!我是第一次拜访食物这么好吃的国家,这个国家的菜肴毫无疑问是世界第一!美味无比,每道菜都三颗星!从餐厅端出来的各种菜色到咖啡厅的咖啡,甚至连路边摊的面包都毫无疑问是全世界最好吃的! 还有呢,城镇中看到的景观超级漂亮!抬起头天空澄清蔚蓝,晚上还能看到满天星斗。 从瞭望台眺望群山能一览洒满一层白雪的美丽山峦,侧耳聆听还听得见微风低语。 实在是太棒了! 料理跟风景都已经那么美妙了,这个国家却不只如此。 街景和住在镇上的人们的人情味,甚至能让以上的美景相形失色。 历史风情洋溢的街道上,居民们每个都对我露出微笑。迷路时不但会立刻伸出援手,每间店都把我们客人当作神明尊敬! 我吃完料理原本想付小费,却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不用付我们小费,我们提供服务是应该的。」太厉害了,好棒的待客之道! 我已经感动到说不出话来了! 而且,住在这个国家的男性全都是帅哥,放眼望去都是型男! 要小心不能恋爱真的好辛苦喔,嗯呵呵。 总而言之,就像这样,逗留的这几天我打从心底感到十分愉快。 这真的是段美好的回忆。 我恐怕再也遇不到这么美好的国家了吧! ○ 「……」 咖啡厅柜台旁有放报纸时,我会从右到左全部读过一次。 看到的情报多多益善,更别说每家报社的立场往往不同,偶而会出现完全相反的意见,相当有趣。最重要的是,这么做最适合打发等咖啡的时间。 不只如此,依照国家不同,偶而会有附近国家的报纸。 「……」 我那天造访的碰巧就是这样的国家,柜台上放了邻近国家——我前几天才刚造访的国家——的报纸。 当然,我拿起那份报纸阅读。 「……这啥鬼。」 接著感到一阵错愕。 比起错愕更该说是满肚子火才对。 我的怒气爆表,不禁紧紧握住报纸。我的表情想必相当可怕吧,甚至让送咖啡来的服务生小姐发出「这是您的咖……咿咿咿!」地惨叫。 「……啊啊,不好意思。谢谢你。」我暂时放下报纸深呼吸。 「啊,是……请问那份报纸怎么了吗?」 服务生小姐瞄了眼我的表情,把咖啡放在桌上。 「其实我之前才刚拜访这个国家。」 「哎呀,这个国家吗?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服务生小姐不知道想到什么,双手抱著托盘连连点头。「您离开国家时难道也有填写问卷吗?」 嗯嗯? 「也,是什么意思?」 我记得自己的确有写。 其实,我们最近会将他国来访的客人的感想写成新闻报导——边写他们还边这么跟我宣传。 「我以前也去那个国家旅游过……可是几天后回到这里,才跟您一样看到谎话连篇的报导。」 「……」 原来如此,虚构不实报导对那个国家而言是家常便饭。 完全无法信赖呢。毫无可信度的报纸不值一读,丢到暖炉里烧掉还比较有意义。 「那个国家直到最近都在锁国,我觉得新奇才跑去看看——不过他们一定很在意别国的评价。我记得我在问券上写的是『没看到什么新奇的事物』,却被改成『很棒的国家!』这种话。」 「——蛤啊啊?点菜?不会自己跟厨房说喔!怎样,有意见吗?你这头猪!」 远方传来怒吼。 眼前的她瞥了背后一眼。 「……我想就算采取那种态度,也会被那个国家改写不少吧。」 她耸了耸肩说。 「……」我看了一眼在远方发怒的服务生小姐的脸色,深深拉下三角帽的帽檐问:「可是,改成这样有什么意义吗?」 「谁知道,这我不清楚。」 「是喔……」 「顺带一提,这也是我听说的——」服务生小姐说:「那个国家的人们虽然打开了国门,但是好像还没有人踏出自己的国家喔。」 「喔,为什么?」 「应该是认为自己的国家最优秀吧?」 「……」 不想踏出国门,没有离开的勇气。 或许就是为了掩饰这种心情,那个国家的人们才会捏造新闻报导,强调自己国家的美好。 毕竟既然住在这么美好的国家,就没有必要特地去看这个世界—— 「这么说来,有人移居那个国家吗?」 听了我的问题,服务生小姐理所当然似地笑说: 「据我所知没有呢。」 大家好!我是伊蕾娜,灰之魔女伊蕾娜! 从几年前开始不停旅行的我,几天前在这个国家逗留! 我是个超级美少女魔女!最大的特徵是柔顺的灰色秀发与琉璃色的水汪汪大眼,衣服平常都穿黑色的三角帽与黑长袍,在路上看到我记得跟我打招呼喔,嗯呵呵! 话说回来,这个国家真棒! 尤其是料理超级好吃!我是第一次拜访食物这么好吃的国家,这个国家的菜肴毫无疑问是世界第一!美味无比,每道菜都三颗星!从餐厅端出来的各种菜色到咖啡厅的咖啡,甚至连路边摊的面包都毫无疑问是全世界最好吃的! 还有呢,城镇中看到的景观超级漂亮!抬起头天空澄清蔚蓝,晚上还能看到满天星斗。 从瞭望台眺望群山能一览洒满一层白雪的美丽山峦,侧耳聆听还听得见微风低语。 实在是太棒了! 料理跟风景都已经那么美妙了,这个国家却不只如此。 街景和住在镇上的人们的人情味,甚至能让以上的美景相形失色。 历史风情洋溢的街道上,居民们每个都对我露出微笑。迷路时不但会立刻伸出援手,每间店都把我们客人当作神明尊敬! 我吃完料理原本想付小费,却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不用付我们小费,我们提供服务是应该的。」太厉害了,好棒的待客之道! 我已经感动到说不出话来了! 而且,住在这个国家的男性全都是帅哥,放眼望去都是型男! 要小心不能恋爱真的好辛苦喔,嗯呵呵。 总而言之,就像这样,逗留的这几天我打从心底感到十分愉快。 这真的是段美好的回忆。 我恐怕再也遇不到这么美好的国家了吧! ○ 「……」 咖啡厅柜台旁有放报纸时,我会从右到左全部读过一次。 看到的情报多多益善,更别说每家报社的立场往往不同,偶而会出现完全相反的意见,相当有趣。最重要的是,这么做最适合打发等咖啡的时间。 不只如此,依照国家不同,偶而会有附近国家的报纸。 「……」 我那天造访的碰巧就是这样的国家,柜台上放了邻近国家——我前几天才刚造访的国家——的报纸。 当然,我拿起那份报纸阅读。 「……这啥鬼。」 接著感到一阵错愕。 比起错愕更该说是满肚子火才对。 我的怒气爆表,不禁紧紧握住报纸。我的表情想必相当可怕吧,甚至让送咖啡来的服务生小姐发出「这是您的咖……咿咿咿!」地惨叫。 「……啊啊,不好意思。谢谢你。」我暂时放下报纸深呼吸。 「啊,是……请问那份报纸怎么了吗?」 服务生小姐瞄了眼我的表情,把咖啡放在桌上。 「其实我之前才刚拜访这个国家。」 「哎呀,这个国家吗?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服务生小姐不知道想到什么,双手抱著托盘连连点头。「您离开国家时难道也有填写问卷吗?」 嗯嗯? 「也,是什么意思?」 我记得自己的确有写。 其实,我们最近会将他国来访的客人的感想写成新闻报导——边写他们还边这么跟我宣传。 「我以前也去那个国家旅游过……可是几天后回到这里,才跟您一样看到谎话连篇的报导。」 「……」 原来如此,虚构不实报导对那个国家而言是家常便饭。 完全无法信赖呢。毫无可信度的报纸不值一读,丢到暖炉里烧掉还比较有意义。 「那个国家直到最近都在锁国,我觉得新奇才跑去看看——不过他们一定很在意别国的评价。我记得我在问券上写的是『没看到什么新奇的事物』,却被改成『很棒的国家!』这种话。」 「——蛤啊啊?点菜?不会自己跟厨房说喔!怎样,有意见吗?你这头猪!」 远方传来怒吼。 眼前的她瞥了背后一眼。 「……我想就算采取那种态度,也会被那个国家改写不少吧。」 她耸了耸肩说。 「……」我看了一眼在远方发怒的服务生小姐的脸色,深深拉下三角帽的帽檐问:「可是,改成这样有什么意义吗?」 「谁知道,这我不清楚。」 「是喔……」 「顺带一提,这也是我听说的——」服务生小姐说:「那个国家的人们虽然打开了国门,但是好像还没有人踏出自己的国家喔。」 「喔,为什么?」 「应该是认为自己的国家最优秀吧?」 「……」 不想踏出国门,没有离开的勇气。 或许就是为了掩饰这种心情,那个国家的人们才会捏造新闻报导,强调自己国家的美好。 毕竟既然住在这么美好的国家,就没有必要特地去看这个世界—— 「这么说来,有人移居那个国家吗?」 听了我的问题,服务生小姐理所当然似地笑说: 「据我所知没有呢。」 大家好!我是伊蕾娜,灰之魔女伊蕾娜! 从几年前开始不停旅行的我,几天前在这个国家逗留! 我是个超级美少女魔女!最大的特徵是柔顺的灰色秀发与琉璃色的水汪汪大眼,衣服平常都穿黑色的三角帽与黑长袍,在路上看到我记得跟我打招呼喔,嗯呵呵! 话说回来,这个国家真棒! 尤其是料理超级好吃!我是第一次拜访食物这么好吃的国家,这个国家的菜肴毫无疑问是世界第一!美味无比,每道菜都三颗星!从餐厅端出来的各种菜色到咖啡厅的咖啡,甚至连路边摊的面包都毫无疑问是全世界最好吃的! 还有呢,城镇中看到的景观超级漂亮!抬起头天空澄清蔚蓝,晚上还能看到满天星斗。 从瞭望台眺望群山能一览洒满一层白雪的美丽山峦,侧耳聆听还听得见微风低语。 实在是太棒了! 料理跟风景都已经那么美妙了,这个国家却不只如此。 街景和住在镇上的人们的人情味,甚至能让以上的美景相形失色。 历史风情洋溢的街道上,居民们每个都对我露出微笑。迷路时不但会立刻伸出援手,每间店都把我们客人当作神明尊敬! 我吃完料理原本想付小费,却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不用付我们小费,我们提供服务是应该的。」太厉害了,好棒的待客之道! 我已经感动到说不出话来了! 而且,住在这个国家的男性全都是帅哥,放眼望去都是型男! 要小心不能恋爱真的好辛苦喔,嗯呵呵。 总而言之,就像这样,逗留的这几天我打从心底感到十分愉快。 这真的是段美好的回忆。 我恐怕再也遇不到这么美好的国家了吧! ○ 「……」 咖啡厅柜台旁有放报纸时,我会从右到左全部读过一次。 看到的情报多多益善,更别说每家报社的立场往往不同,偶而会出现完全相反的意见,相当有趣。最重要的是,这么做最适合打发等咖啡的时间。 不只如此,依照国家不同,偶而会有附近国家的报纸。 「……」 我那天造访的碰巧就是这样的国家,柜台上放了邻近国家——我前几天才刚造访的国家——的报纸。 当然,我拿起那份报纸阅读。 「……这啥鬼。」 接著感到一阵错愕。 比起错愕更该说是满肚子火才对。 我的怒气爆表,不禁紧紧握住报纸。我的表情想必相当可怕吧,甚至让送咖啡来的服务生小姐发出「这是您的咖……咿咿咿!」地惨叫。 「……啊啊,不好意思。谢谢你。」我暂时放下报纸深呼吸。 「啊,是……请问那份报纸怎么了吗?」 服务生小姐瞄了眼我的表情,把咖啡放在桌上。 「其实我之前才刚拜访这个国家。」 「哎呀,这个国家吗?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服务生小姐不知道想到什么,双手抱著托盘连连点头。「您离开国家时难道也有填写问卷吗?」 嗯嗯? 「也,是什么意思?」 我记得自己的确有写。 其实,我们最近会将他国来访的客人的感想写成新闻报导——边写他们还边这么跟我宣传。 「我以前也去那个国家旅游过……可是几天后回到这里,才跟您一样看到谎话连篇的报导。」 「……」 原来如此,虚构不实报导对那个国家而言是家常便饭。 完全无法信赖呢。毫无可信度的报纸不值一读,丢到暖炉里烧掉还比较有意义。 「那个国家直到最近都在锁国,我觉得新奇才跑去看看——不过他们一定很在意别国的评价。我记得我在问券上写的是『没看到什么新奇的事物』,却被改成『很棒的国家!』这种话。」 「——蛤啊啊?点菜?不会自己跟厨房说喔!怎样,有意见吗?你这头猪!」 远方传来怒吼。 眼前的她瞥了背后一眼。 「……我想就算采取那种态度,也会被那个国家改写不少吧。」 她耸了耸肩说。 「……」我看了一眼在远方发怒的服务生小姐的脸色,深深拉下三角帽的帽檐问:「可是,改成这样有什么意义吗?」 「谁知道,这我不清楚。」 「是喔……」 「顺带一提,这也是我听说的——」服务生小姐说:「那个国家的人们虽然打开了国门,但是好像还没有人踏出自己的国家喔。」 「喔,为什么?」 「应该是认为自己的国家最优秀吧?」 「……」 不想踏出国门,没有离开的勇气。 或许就是为了掩饰这种心情,那个国家的人们才会捏造新闻报导,强调自己国家的美好。 毕竟既然住在这么美好的国家,就没有必要特地去看这个世界—— 「这么说来,有人移居那个国家吗?」 听了我的问题,服务生小姐理所当然似地笑说: 「据我所知没有呢。」 大家好!我是伊蕾娜,灰之魔女伊蕾娜! 从几年前开始不停旅行的我,几天前在这个国家逗留! 我是个超级美少女魔女!最大的特徵是柔顺的灰色秀发与琉璃色的水汪汪大眼,衣服平常都穿黑色的三角帽与黑长袍,在路上看到我记得跟我打招呼喔,嗯呵呵! 话说回来,这个国家真棒! 尤其是料理超级好吃!我是第一次拜访食物这么好吃的国家,这个国家的菜肴毫无疑问是世界第一!美味无比,每道菜都三颗星!从餐厅端出来的各种菜色到咖啡厅的咖啡,甚至连路边摊的面包都毫无疑问是全世界最好吃的! 还有呢,城镇中看到的景观超级漂亮!抬起头天空澄清蔚蓝,晚上还能看到满天星斗。 从瞭望台眺望群山能一览洒满一层白雪的美丽山峦,侧耳聆听还听得见微风低语。 实在是太棒了! 料理跟风景都已经那么美妙了,这个国家却不只如此。 街景和住在镇上的人们的人情味,甚至能让以上的美景相形失色。 历史风情洋溢的街道上,居民们每个都对我露出微笑。迷路时不但会立刻伸出援手,每间店都把我们客人当作神明尊敬! 我吃完料理原本想付小费,却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不用付我们小费,我们提供服务是应该的。」太厉害了,好棒的待客之道! 我已经感动到说不出话来了! 而且,住在这个国家的男性全都是帅哥,放眼望去都是型男! 要小心不能恋爱真的好辛苦喔,嗯呵呵。 总而言之,就像这样,逗留的这几天我打从心底感到十分愉快。 这真的是段美好的回忆。 我恐怕再也遇不到这么美好的国家了吧! ○ 「……」 咖啡厅柜台旁有放报纸时,我会从右到左全部读过一次。 看到的情报多多益善,更别说每家报社的立场往往不同,偶而会出现完全相反的意见,相当有趣。最重要的是,这么做最适合打发等咖啡的时间。 不只如此,依照国家不同,偶而会有附近国家的报纸。 「……」 我那天造访的碰巧就是这样的国家,柜台上放了邻近国家——我前几天才刚造访的国家——的报纸。 当然,我拿起那份报纸阅读。 「……这啥鬼。」 接著感到一阵错愕。 比起错愕更该说是满肚子火才对。 我的怒气爆表,不禁紧紧握住报纸。我的表情想必相当可怕吧,甚至让送咖啡来的服务生小姐发出「这是您的咖……咿咿咿!」地惨叫。 「……啊啊,不好意思。谢谢你。」我暂时放下报纸深呼吸。 「啊,是……请问那份报纸怎么了吗?」 服务生小姐瞄了眼我的表情,把咖啡放在桌上。 「其实我之前才刚拜访这个国家。」 「哎呀,这个国家吗?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服务生小姐不知道想到什么,双手抱著托盘连连点头。「您离开国家时难道也有填写问卷吗?」 嗯嗯? 「也,是什么意思?」 我记得自己的确有写。 其实,我们最近会将他国来访的客人的感想写成新闻报导——边写他们还边这么跟我宣传。 「我以前也去那个国家旅游过……可是几天后回到这里,才跟您一样看到谎话连篇的报导。」 「……」 原来如此,虚构不实报导对那个国家而言是家常便饭。 完全无法信赖呢。毫无可信度的报纸不值一读,丢到暖炉里烧掉还比较有意义。 「那个国家直到最近都在锁国,我觉得新奇才跑去看看——不过他们一定很在意别国的评价。我记得我在问券上写的是『没看到什么新奇的事物』,却被改成『很棒的国家!』这种话。」 「——蛤啊啊?点菜?不会自己跟厨房说喔!怎样,有意见吗?你这头猪!」 远方传来怒吼。 眼前的她瞥了背后一眼。 「……我想就算采取那种态度,也会被那个国家改写不少吧。」 她耸了耸肩说。 「……」我看了一眼在远方发怒的服务生小姐的脸色,深深拉下三角帽的帽檐问:「可是,改成这样有什么意义吗?」 「谁知道,这我不清楚。」 「是喔……」 「顺带一提,这也是我听说的——」服务生小姐说:「那个国家的人们虽然打开了国门,但是好像还没有人踏出自己的国家喔。」 「喔,为什么?」 「应该是认为自己的国家最优秀吧?」 「……」 不想踏出国门,没有离开的勇气。 或许就是为了掩饰这种心情,那个国家的人们才会捏造新闻报导,强调自己国家的美好。 毕竟既然住在这么美好的国家,就没有必要特地去看这个世界—— 「这么说来,有人移居那个国家吗?」 听了我的问题,服务生小姐理所当然似地笑说: 「据我所知没有呢。」 大家好!我是伊蕾娜,灰之魔女伊蕾娜! 从几年前开始不停旅行的我,几天前在这个国家逗留! 我是个超级美少女魔女!最大的特徵是柔顺的灰色秀发与琉璃色的水汪汪大眼,衣服平常都穿黑色的三角帽与黑长袍,在路上看到我记得跟我打招呼喔,嗯呵呵! 话说回来,这个国家真棒! 尤其是料理超级好吃!我是第一次拜访食物这么好吃的国家,这个国家的菜肴毫无疑问是世界第一!美味无比,每道菜都三颗星!从餐厅端出来的各种菜色到咖啡厅的咖啡,甚至连路边摊的面包都毫无疑问是全世界最好吃的! 还有呢,城镇中看到的景观超级漂亮!抬起头天空澄清蔚蓝,晚上还能看到满天星斗。 从瞭望台眺望群山能一览洒满一层白雪的美丽山峦,侧耳聆听还听得见微风低语。 实在是太棒了! 料理跟风景都已经那么美妙了,这个国家却不只如此。 街景和住在镇上的人们的人情味,甚至能让以上的美景相形失色。 历史风情洋溢的街道上,居民们每个都对我露出微笑。迷路时不但会立刻伸出援手,每间店都把我们客人当作神明尊敬! 我吃完料理原本想付小费,却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不用付我们小费,我们提供服务是应该的。」太厉害了,好棒的待客之道! 我已经感动到说不出话来了! 而且,住在这个国家的男性全都是帅哥,放眼望去都是型男! 要小心不能恋爱真的好辛苦喔,嗯呵呵。 总而言之,就像这样,逗留的这几天我打从心底感到十分愉快。 这真的是段美好的回忆。 我恐怕再也遇不到这么美好的国家了吧! ○ 「……」 咖啡厅柜台旁有放报纸时,我会从右到左全部读过一次。 看到的情报多多益善,更别说每家报社的立场往往不同,偶而会出现完全相反的意见,相当有趣。最重要的是,这么做最适合打发等咖啡的时间。 不只如此,依照国家不同,偶而会有附近国家的报纸。 「……」 我那天造访的碰巧就是这样的国家,柜台上放了邻近国家——我前几天才刚造访的国家——的报纸。 当然,我拿起那份报纸阅读。 「……这啥鬼。」 接著感到一阵错愕。 比起错愕更该说是满肚子火才对。 我的怒气爆表,不禁紧紧握住报纸。我的表情想必相当可怕吧,甚至让送咖啡来的服务生小姐发出「这是您的咖……咿咿咿!」地惨叫。 「……啊啊,不好意思。谢谢你。」我暂时放下报纸深呼吸。 「啊,是……请问那份报纸怎么了吗?」 服务生小姐瞄了眼我的表情,把咖啡放在桌上。 「其实我之前才刚拜访这个国家。」 「哎呀,这个国家吗?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服务生小姐不知道想到什么,双手抱著托盘连连点头。「您离开国家时难道也有填写问卷吗?」 嗯嗯? 「也,是什么意思?」 我记得自己的确有写。 其实,我们最近会将他国来访的客人的感想写成新闻报导——边写他们还边这么跟我宣传。 「我以前也去那个国家旅游过……可是几天后回到这里,才跟您一样看到谎话连篇的报导。」 「……」 原来如此,虚构不实报导对那个国家而言是家常便饭。 完全无法信赖呢。毫无可信度的报纸不值一读,丢到暖炉里烧掉还比较有意义。 「那个国家直到最近都在锁国,我觉得新奇才跑去看看——不过他们一定很在意别国的评价。我记得我在问券上写的是『没看到什么新奇的事物』,却被改成『很棒的国家!』这种话。」 「——蛤啊啊?点菜?不会自己跟厨房说喔!怎样,有意见吗?你这头猪!」 远方传来怒吼。 眼前的她瞥了背后一眼。 「……我想就算采取那种态度,也会被那个国家改写不少吧。」 她耸了耸肩说。 「……」我看了一眼在远方发怒的服务生小姐的脸色,深深拉下三角帽的帽檐问:「可是,改成这样有什么意义吗?」 「谁知道,这我不清楚。」 「是喔……」 「顺带一提,这也是我听说的——」服务生小姐说:「那个国家的人们虽然打开了国门,但是好像还没有人踏出自己的国家喔。」 「喔,为什么?」 「应该是认为自己的国家最优秀吧?」 「……」 不想踏出国门,没有离开的勇气。 或许就是为了掩饰这种心情,那个国家的人们才会捏造新闻报导,强调自己国家的美好。 毕竟既然住在这么美好的国家,就没有必要特地去看这个世界—— 「这么说来,有人移居那个国家吗?」 听了我的问题,服务生小姐理所当然似地笑说: 「据我所知没有呢。」 第四章 踩葡萄的少女 今年是相邻的两个村庄第十年共同举行收获祭。 据说十年前两个村落曾互相敌视、憎恨,因为一点无聊的小事起争执,现在却丝毫不见当时留下的痕迹。 在这十年间出生的孩子们眼中,两个村子与其说是彼此相邻,或许更像一个大村子。 「欸,爷爷。我们的村子真的跟对面村很要好吗?」 然而,少年对这两个和睦的村庄——或是一个大村庄的现状略感怀疑。 会这么想,不外乎是因为今天庆祝收获祭的活动,不论怎么看都像是为了撕裂两村间的和睦感情所举办。 老人把装满葡萄的木箱摆在路中央,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腰。 「你是好奇为什么要举行这个祭典吗?」 「嗯。」 「呵呵呵……这是为了维系两个村子间的感情啊。」 「咦咦?可是……」 少年望进木箱。今晨现采的葡萄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水灵灵的光泽。 分隔两个村子的细短小径上还摆著好几个——数不尽的木箱。这头有,那头也有。 这就是庆祝收获祭的活动。 两个村子拿箱子里满满的葡萄互相丢掷,使彼此全身沾满葡萄——正是这种浪费葡萄的仪式。 表面上祭典的名目是祈求「希望今年也能丰收,让大家被葡萄淹没」,但是参加活动的人们却个个野蛮无比。 比如说去年的祭典上,住在对面村的年轻人就因为不满被这个村子的女孩甩了,把葡萄倒在对方头上。住在同村的夫妇也将平时积怨已久的怨言化为怒吼,在彼此脸上涂满葡萄渣。每天和乐融融的人们,不知为何偏偏在今天有如恶魔附身般变脸。 甚至给人明天开始便毫无瓜葛的气息。 然而不可思议的是,祭典一旦结束,除了布满葡萄渣的小径之外完全一如既往,人人回归和乐融融的日常生活。 或许,祭典也具有定期宣泄压力的效果。或许,两个村子正是藉由这种收获祭维系感情。 少年对这心知肚明。 正因如此,他才心存怀疑。 既然真的感情融洽,不就没有必要举办这种祭典了吗? 「你的想法没错。咱们村子和对面的村子绝说不上要好。平时常对对面不满,甚至敌视所有住在对面村的家伙。」 「那又为什么要举办这种祭典?」 「就是这样才更要办,用丢葡萄发泄心中的郁闷。咱们的感情绝对不好,只不过是找到了能彼此坦率的日子罢了——就在十年前。」 「是喔……」 「这么说来,我还没跟你说过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呢——你想听吗?」 「嗯!跟我说跟我说。」 老人眺望远方的天空。飞鸟无声飞翔的蓝天无边无际,一如往常的景色和十年前毫无改变。 「十年前的那一天——咱们村里来了一个旅人。」 「喔喔喔。」 啊,这绝对要讲很久。少年立刻有所预感。 他甚至想既然要讲很久,至少希望能先回到家里再讲。 「那个旅人是个有著柔顺灰色飘逸头发的少女魔女。她像是天使,也像是恶魔。」 「是喔。」 「这般世上罕见、气质奇特的魔女来到咱们村子里,使那一天成了咱们两村子难以忘怀的一天——」 接著老人娓娓道来。 十年前,那一天发生的故事。 ○ 像是天使,仔细一看也像恶魔的魔女正在旅行。 那个魔女是谁? 没错,就是我。 「……」 眼前是闲静的乡下小径。 澄清的淡蓝色天空无边无际,飞鸟无声无息怡然自得地在空中飞舞。穿越平原丛绿间的小径露出土色的地面,向前方可见的两座村落延伸。 我在扫帚上沿著蜿蜒的小径飞行。每当我提升速度,四处吹来的柔和微风就增添凉意轻抚我的肌肤。 在恰到好处的舒适感中深吸一口气,我定眼望向前方。 眼前是比邻而居的两个小村庄。 小而美的村落正是外地口中的两座葡萄酒村。 「欢迎光临魔女大人!哎呀,居然在今天造访,魔女大人真走运!来吧来吧,请进请进,我们村的村长十分欢迎您!」 我一抵达其中一个村子便受到盛大欢迎。 家家户户涌出村民,一看到我的脸便开心地崭露笑颜。 我在村民的带领下走进村长的房子,又再度受到盛大欢迎,年迈的老人「呵呵呵」地笑著,愉快地拍了拍手。 「不过你还真古锥呀。」 他是在说我可爱吧? 「啊,谢谢。我知道。」 不知为何突然被人称赞,我只好先陪笑再说。 只要搞不太清楚状况,先随便笑笑大多都能蒙混过关。这才是聪明的处世哲学。 好了,闲话到此为止。 「这个村子的葡萄酒很有名对不对?」 「然也。葡萄酒是咱们村的特产……是说姑娘这么年轻,你爱喝葡萄酒吗?」 「嗯……」 其实我没喝过。不如说就是因为听说这里的葡萄酒特别好喝,才专程过来的。 既然难得第一次喝酒,我想品尝特别好喝的酒。 「咱们村子的葡萄酒的确毫无疑问美味非凡。好喝到对面村的葡萄酒无法比拟!正是神亲手酿造的葡萄酒!」 「喔?」 顺带一提,我听到的是「两个村子的葡萄酒大同小异,话说根本一样」,但是或许有什么当地人才分得出来的差别也说不定。 「是说对面的村子真是固执,因为不想输给咱们村子,最近居然耍起把戏来!还是骯脏下流的把戏!」 「嘿……」 「就是这瓶葡萄酒!」 村长「咚!」一声用力把一瓶葡萄酒放在桌上。瓶身上贴著「超越过去最佳收成的五年前」这种看不太出来究竟好不好喝的贴纸。名字好像叫「对面村的葡萄酒」。对面村是什么呀? 「顺带一提,咱们村子叫做这边村。」 原来是村名吗。 不过比起这种无关紧要的资讯,最令人在意的东西位在贴纸的正中央。 那是头发微卷的金发少女的笑脸。 「由人家充满爱心的踏踏制成。」 随著写有这句话的对话框,还写著「原产地:对面村的踩葡萄少女萝丝玛莉美眉」的字样。 「……这是什么?」 我这么问村长就一拳捶在桌子上。吵死了。 「这是!对面村为了胜过咱们村子使出的苦肉计!你看,你看看标签上的萝丝玛莉美眉,对面村居然故意把原产地写成萝丝玛莉美眉啊!」 「不是原产地应该是生产者吧?」 「不写生产者故意写成原产地比较能刺激消费者啊!」 「……」他说刺激? 「总而言之就是,对面村靠卖这种勾起消费者性癖好的东西让业绩直线成长啦!」 「嘿……」 好卖吗?这真的好卖喔? 「也因为这样,咱们村给人逼入绝境,真的伤透脑筋了啊!」 「可是这只有改标签而已对不对?味道好喝吗?」 「……我、我没喝过不清楚。」 你在结巴什么?你喝了对吧? 话说,仔细一看那个瓶子根本是空的。你根本全喝完了吧? 村长为了逃离我紧盯著他的视线别开眼,说: 「 可爱小姑娘踏踏过的葡萄酒果然好喝……」 「话说踏踏是什么?」 「咱们两村子管姑娘踩葡萄做踏踏。」 「喔。」这什么异想天开的坚持。「那么你们也请可爱的女孩子踏踏葡萄跟他们打对台如何?」 想当然耳,我当然是随便又含糊地回答。我想趁早结束这个不知何去何从莫名其妙的对话。 这才是聪明的处世哲学。没错。 「说得好呀!」 然而—— 村长这时双手拍桌,倾身靠了上来。 「你说得对!只要让古锥的少女踏踏葡萄,就一定是咱们赢!」 「是、是喔……」 「就是这样,姑娘!就交给你吧!」 「……嗯?」 「只要是古锥少女就可以吧?」 「……唔嗯嗯?」 「应该说你给我做!因为只有你办得到!」 「……唔嗯嗯嗯?」 哎呀? 难道说我的处世哲学惹上大麻烦了吗? ○ 「各位乡亲,听我说!这位魔女大人愿意当咱们的踩葡萄少女喔!」 立刻冲出家门的村长对全村聚集而来的人群高声吶喊。 下一瞬间—— 村民们各个举起双手开心地高喊三声万岁。 「你说什么!」「让这位魔女小姐来的确可行。」「村长……我想喝女孩子踏踏的葡萄酒啊。」「谁还想喝老太婆踩的酒啊!」「村长,丝玛莉美眉的新葡萄酒买来了,你要喝吗?」「这么可爱的魔女小姐愿意帮我们踩葡萄啊!」「太棒啦!」 …………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那个,我完全没答应要帮忙的说。」 「各位乡亲,魔女小姐也干劲十足啊!」 这哪是什么干劲,我完全没有干劲喔! 「那个,这么说十分难以启齿……」 「好啦,各位乡亲!把大桶子跟葡萄全给我拿来,让她踩到死啦!」 唉呦,终于露出马脚了? 我还是回去好了。 就是这样我当场一百八十度转弯,背起背包迈开步伐。 村民们热热闹闹地开始拿出木桶进行各种准备,充满让我踩葡萄的打算。 但这些不干我的事。 我视而不见。幸亏村民们每个都忙著准备,我偷偷逃跑应该不会事迹败露才对。反正一有万一,也能迅速骑上扫帚飞走。 ……我边走边这么想。 「哎呀~~不是这边村做不起生意的各位吗?你们在做什么呢,嗯?」 我做梦都没想到会有人阻挡我的去路。 似曾相识的金发少女高傲地掩嘴,对众村民投以鄙夷的眼光。由于她背后有好几个拖车的彪形大汉,使她全身散发出女魔头或是女王等的气质。 「你、你是……!萝丝玛莉美眉!」 「贵安,村长。你们在忙什么呢?」 「跟你没关系!你们才是在这里做什么,这里可是这边村啊!」 气氛乍看之下一触即发,不过手握萝丝玛莉美眉葡萄酒瓶的村长怎么看都像是在虚张声势呢。 萝丝玛莉美眉哼笑一声说: 「我们刚好卖完葡萄酒回来,一次就是好几车。我不是说过好几次我们会在这个时候经过,请你们把路让出来了吗?吵吵闹闹的是在做什么?」 「你这……竟然小看咱们……!」 「哎呀~你手里握著的酒瓶是什么呢?」 「……」 村长立刻藏起酒瓶。 仔细一看上面还有萝丝玛莉美眉的亲笔签名。他八成是粉丝吧? 「还有,这个矮个子小姑娘是谁?怎么角色扮演成魔女的样子?」 没礼貌。 「别看我这样,我可是货真价实的魔女喔。」 萝丝玛莉美眉瞥了我一眼,再度面向村长。 「嘿~是吗~」看到村民们忙著准备踩葡萄的模样,她似乎发现了什么——脸上浮现稍嫌惹人厌的表情。「原来如此呀~因为赢不了我,就想叫这个前不凸后不翘的女孩踏踏葡萄是吧?呵呵!」 「前不凸后不翘?」 「脸又长得奇怪,体型还跟小孩子一样。」 「奇怪?跟小孩子一样?」 「不,根本就是小孩了嘛。叫这种小孩踏踏葡萄可赢不了我哟。」 「……」 让人火大。 我究竟有多么悲哀,非得让初次见面的人耻笑到这种程度不可? 「总之你们好好加油吧。人家还得踏踏新的葡萄,就先失陪啰——前不凸后不翘的魔女,请你让开。」 「……」 这样啊。原来如此,被小看到这种程度我可不能闷不吭声呢。 「我的名字是伊蕾娜。」 我向前一步,瞪著萝丝玛莉美眉讪笑的脸说:「请你记清楚。」 「你没听到吗?我叫你从我眼前滚开?」 她面不改色,仅仅吐出这句话。 那是张以为自己早已大获全胜的表情。分明还没一较高下,却像是在说不用比了。 ……气死人了。 这下只能彻底击溃她了呢。 我这么做虽说像是完全中了村长的计,但最后怒火中烧的我还是决定帮助他们,成为这边村的踩葡萄少女。 话虽如此—— 「……为什么要角色扮演?」 村长说,踩葡萄少女绝对得穿这身事先决定好的服装。 酒红色的喇叭裙与相同酒红色的长袖上衣。袖口有荷叶边装饰,看起来也不能说不像是红色的女仆装。 我为什么非得穿这种衣服不可? 村长说这样比较能刺激消费者,这个逻辑莫名其妙。 「总之就请你踏踏葡萄吧,魔女大人。」 「……」 我知道踩葡萄的时候受到长发干扰会令人烦躁,所以我把头发绑成一束马尾后,光脚踏进桶子里。 「话说,葡萄要怎么踩才好?」 「心怀无边无际的爱踩就对了。」 「……」心里没有半点爱的话该怎么办才好呢?「总之我就先抱著对萝丝玛莉美眉的恨意踩吧。」 「不是踩,是踏踏才对!」 玩笑话就假装没听见吧。 「……嘿。」 接著我以双手指尖捏起裙襬撩到膝盖,一脚踏进桶子里。 桶中满满的青绿色葡萄颗粒在我脚底产生冰凉的触感。我一将重心移到脚上,葡萄颗粒便承受不住我的体重应声破裂,喷出透明的果汁。抬起脚远离脚边传来过于浓厚的果香,湿掉的脚底也无处可逃,我只好再次于恶心的葡萄上落脚。越踩,葡萄皮的碎块就越是黏上我的指尖。 踩碎葡萄、喷出果汁、又再度踩碎葡萄。浑圆柔软的感觉逐渐变成踩上浸水沙滩似的诡异触感。 虽然有点恶心,但似乎会令人上瘾,感觉相当奇怪。 简单明瞭地说,就是让人浑身发麻。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因此我也踩得有点兴致勃勃。 望著我的模样,村民们喀嚓喀嚓地照起相来不断欢呼。我想刚才说出口的话也有一部分是在诅咒随便拍我的村民。 我的脚边渐渐被湿润的葡萄汁浸湿,村民们则是不改喧嚣,使我的精神压力永无止尽地飙升。 到了后半我甚至得麻痹自己的内心才能继续。 「……」 每天被迫做 这种事情的萝丝玛莉美眉不晓得有么多辛苦。 她恐怕是一肩扛起对面村全村的期待,每天不停踩著葡萄吧。 只不过,她的辛劳与对我的态度是毫不相关的两回事。 ○ 「……累死了。」 踩葡萄踩到一个段落的我在村长家里稍事休息。村长说,他希望我待会儿再踩一次葡萄。 也就是机会难得想趁机大量生产是吧。 「哎呀辛苦你了魔女大人。你看看这个。这个瓶子就是要拿来装你做的葡萄酒。」 村长在我面前放下一个玻璃瓶。 「这边村的顶级葡萄酒。」「由我心怀恨意与烦躁制成。」「原产地:灰之魔女伊蕾娜小姐。」 写著这些的标签上,印著我面带黑暗微笑踩著葡萄的照片。 「……这种东西卖得出去吗?」 感觉没有人会买的说。 「这边村决定和对面村采取不同的方向。对面村既然以萝丝玛莉美眉的美丽做为卖点,咱们就完全排除那种要素,往别的方向推销就好。」 「……」 「对那种癖好的客人一定能造成广大回响才对。」 「买葡萄酒的人都只有奇怪性癖好的人吗?」 「唉,萝丝玛莉美眉的葡萄酒大卖时就是了吧。」 「……」 喝女孩子踩的酒喝到醉究竟有什么好玩的?我无法理解。 头好像开始痛起来了。因此这个话题就先到此为止吧。「话说回来,那些量能做多少葡萄酒呢?」 「这个啊……大概半个酒桶吧。」 「咦,好少。」我应该踩了不少才对。 「所以咱们才想请你再踩另一半的葡萄啊。」 老实说麻烦死了。 不过要是在这里逃避,就一定会被萝丝玛莉美眉说「哎呀~你果然逃跑了呢!我就知道,踩葡萄少女的工作可没有这么容易,随随便便一个外行人怎么可能坚持得下去!」之类的话取笑。 唔嗯嗯? ………… 「……唔嗯嗯?」我顿时恍然大悟。「那个,村长今天抱在怀里宝贝的酒瓶——究竟卖了几瓶?」 听了我的问题村长轻抚酒瓶说: 「卖了不少喔。甚至大卖到对面村的葡萄酒全都变成萝丝玛莉美眉葡萄酒啊。」 「全部,是吗……」 也就是说她每天从早到晚踩个不停吗? ………… 哎呀。 就这样来说有点那个呢。 有点充满疑点。 「……」 我稍微思考了一下后,问了一个问题。 「村长,休息时间到什么时候?」 之后离开村长家的我没换下踩葡萄少女的衣服,直接穿上鞋跑向对面村。 这件事有不少疑点。 这个伎俩简单到让我不禁怀疑,为什么至今为止这边村没有半个人发现,令人不可思议。 我沿著路上好几条车轮痕迹跑向对面村。 疑点之一,是这个车轮。 萝丝玛莉美眉雇用了好几个壮汉帮忙自己卖酒,但为什么负责踩葡萄的她要亲自卖酒呢? 对面村的葡萄酒如果全都由萝丝玛莉美眉制造,就更令人匪夷所思了。 光靠葡萄酒养活一整个村子,究竟要踩多少葡萄才够?又得花上多少时间? 她真的有空闲时间帮忙贩售葡萄酒吗? 全由一个人负责制造是不是不太可能? 「……」 也就是,简单来说—— 「呵呵呵……你们这群废物快点替我工作!不是想卖贴了我的标签的酒吗?动作快呀!」 我沿著车轮轨迹来到某栋建筑。 入口处有壮汉看守,所以我用魔法「嘿呀!」一声让他们睡著后,轻轻打开门。 从中传来的细微声响应该是萝丝玛莉美眉的声音。接著我看到她双手交叉,一手摇晃著葡萄酒杯大喇喇地坐在椅子上。 那副模样和我的猜想相差不远。 「……我就知道。」 她,显然不是什么踩葡萄少女。她根本没在踩葡萄。 那么葡萄酒又是谁制造的呢? 「嘿咻!呼咻!嘿咻!呼咻!嘿咻!呼咻!」 答案简单无比,一看就知道了。 在她身旁拖拖车的壮汉们正在进行这附近所谓的「踏踏」。男人们挥洒汗水踩碎葡萄颗粒制成葡萄酒——这就是萝丝玛莉美眉产葡萄酒得以大量生产的真相。 也就是伪造产地这回事。 「……」 这已经算是食安问题了吧。 ○ 「不是的!只有今天,只有今天碰巧没心情而已!平常都是我从早到晚踏踏葡萄的!」 当场将所有人五花大绑后,我把壮汉与她拖到这边村和对面村交界的小径上。 这边村的村民们似乎从束手就擒的萝丝玛莉美眉等人察觉事情非同小可,抱著为踩葡萄而准备的葡萄围了上来。对面村的村民则是从他们被五花大绑的模样察觉到大事不妙,焦躁不安地同样抱著葡萄围了上来。 由此可见对面村的村民们知道萝丝玛莉美眉的葡萄酒只不过是恶心大男人们做的酒。 「惨了……终于被抓包了吗?」「唔……明明那么好赚的说……」,「喂,这下是要怎么办啦?」 他们的悄悄话一字不漏传进我耳中。 我刻意嗯哼一声清了清喉咙,摇晃著从萝丝玛莉美眉手上抢来的红酒杯,对杯中飘起的甘甜香气叹了口气。 「不过萝丝玛莉小姐,对面村的葡萄酒如果全部由你一人酿造,的确十分可疑呢。数量明显不符,你也应该没有时间能帮忙贩售才对。」 「……不是,这个呢,该怎么说……那个……」萝丝玛莉美眉顿时吞吞吐吐。 「比起这个,萝丝玛莉小姐,真亏你能喝得津津有味的呢。喝强迫这些大男人做的酒,你难道连一点罪恶感也没有,都不觉得恶心吗?」 「啊,那些没问题。是很久之前我自己踏踏做成的。」 「那些?很久之前?」 「……完了。」 「……」 会不会太大意了? 我啜了一口捧在手中的葡萄酒。 「……这是怎么一回事?也就是这样,这个!萝丝玛莉美眉葡萄酒,其实是这些恶心大男人踏踏出来的吗!?」 这边村的村长怒不可遏,其他村民们也慢了一拍开始大声嚷嚷。骚动缓缓在这边村的村民们间传染。 「……啧!假冒产地又怎样,你们这群臭男人真麻烦。」萝丝玛莉美眉嘟哝。 「喂,我听到了!你这小姑娘果然瞧不起咱们!」 「……哼,明明就是我的粉丝。」 「这跟那是两回事!我老人家可是因为有萝丝玛莉美眉踏踏才买对面村的葡萄酒啊!」 「恶心死了。」 说得太好了。 然而村长却不这么认为,他犹如喝醉酒般满脸通红地说: 「才不恶心!开什么玩笑小姑娘!」 说完他一把抢过身旁村民手中的葡萄直接往她身上砸。 飞来的葡萄大半直接打中萝丝玛莉美眉,偏离目标的少许颗粒则是撞上身旁的壮汉和我,溅出果汁。 「……蛤啊?」为什么我非得受到波及不可? 看到萝丝玛莉美眉满脸果汁点燃了对面村众村民的怒火。 「喂,你这家伙!对我们的萝丝玛莉美眉做什么!」「搞屁 啊老番颠!」「去死!」 对面村的村民们也学村长朝这边村丢葡萄。 在那之后的惨状令人不忍卒睹。路中央的我、被绳子五花大绑的萝丝玛莉美眉以及壮汉们夹在这边村与对面村的两派人马间,葡萄大战直接开打。 两边一定都是想往对面丢吧。 可是偏离目标的每一颗葡萄都直接命中夹在中间的我们,变成葡萄渣。 「……」 为什么我非得被卷进这种事不可? 我又啜了一口葡萄酒。真好喝。 「……这下要怎么办?」 「……」 我们的全身逐渐沾满了澄净清爽的葡萄汁。 每当被果汁浸湿我就更加烦躁,直到最后什么都无所谓了。一股怒气冲上脑门,我在不知不觉间取出了魔杖。 感觉有点热,或许是因为我喝醉了。 「……呵呵,嗯呵呵。真的是……好了,各位一定是在看不起我对吧?」 说完我挥下魔杖。 我以全力将朝我飞来的葡萄以魔法加速好几倍射了回去。我一口一口喝下葡萄酒,将这边村还有对面村所有人一个不剩砸得浑身都是葡萄。 连我本人都化为反击的葡萄颗粒。 「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毫不留情地攻击村民,发出恶魔般尖笑的女人究竟是谁? 没错,就是我。 如此这般。 我稍后听说自己在那个村落遭遇了这种事情,但实际上我对这件事一点印象也没有。 不过的确,应该确实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吧。 因头痛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眩目的蓝天之下。坐起身,我看到浑身葡萄卧倒地面的两村村民,以及泪眼汪汪低声念著「对不起,我不敢了」的萝丝玛莉美眉。 我从惊魂未定的她口中问出事情经过,这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实际上我的记忆从把她拖出房子后直接中断,回过神来就在蓝天白云之下。但从现状看来如她所说,互丢葡萄应该真的有发生吧。 「……呜呜,头好痛。快裂开了。」 我按著头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向村长家。 身负这种痛楚不可能踩得了葡萄。不,再怎么说就连村民们全都浑身葡萄昏倒在地,我也没有继续踩葡萄的道理。不如说根本没有葡萄了,全部碎了一地。 还是趁萝丝玛莉美眉以外几乎所有人全部失去意识时,快点闪人离开吧。 …… 也许我是因为不想一再踩葡萄,才故意引发这种事件的,但头痛害我想不起来。 算了,既然什么麻烦事也不用做,事情就迎刃而解,我应该老实感到开心才对。 「……头好痛。」 在村长家换好衣服的我带著浑身葡萄味骑上扫帚。 第一次喝酒的经验,我只留下严重的头痛与模糊不清的回忆。 ● 「——从那以后,咱们两村子每年一到这个时候就会互丢葡萄啦。」 「咦,爷爷对不起,刚才的故事怎么会变成这样?」 老人对完全无法理解的少年平淡地说道: 「那时丢葡萄出乎意料地有趣,所以咱们两村子每年一到收获时期就会丢葡萄,发泄平时累积的怨气。如此一来,不知道为什么收获量也跟著增加,工作效率也变好啰。」 「嘿……」连连点头后,少年把头侧向一旁。「啊,那个。这么说来,刚才故事里的萝丝玛莉美眉是指……」 「嗯,就是在对面村踩葡萄的萝丝玛莉美眉。自从那件事以来她也终于肯老老实实地工作了。真是好事一桩呀。」 「她现在还是踩葡萄少女吗?」 「嗯。」 「都已经三十几岁了吧?」 「熟女也挺不错的喔。」 「……」 萝丝玛莉美眉身上发生的悲惨现实令人难忍泪水。 「总之就是这样,咱们村里的例行公事,今年欢欢喜喜地迎向第十年。」 是喔——少年点了一下头后,说: 「话说回来,爷爷。你手上抱的那瓶酒是什么?」 说完他不解地把头偏向一旁。 那瓶酒和老人自己在故事中所握的酒不同。 「这边村的顶级葡萄酒。」「由我心怀恨意与烦躁制成。」「原产地:灰之魔女伊蕾娜小姐。」 写著这些字样的标签上,印有面带黑暗微笑的踩葡萄少女的照片。 「这个吗?这个就是——刚才故事里的魔女小姐做的葡萄酒呀。」 「你没喝呢。」 「嗯,因为太可惜啦。」 不知是否多亏了深不见底的腹黑微笑、可爱的外表、以及实际踩葡萄的画面,即使开出天价,会买的人还是愿意掏钱。 结果,以超高级葡萄酒贩售的灰之魔女葡萄酒眨眼间就销售一空。 村长自己以机会难得,太浪费的理由偷买了一瓶,直到现在仍宝贝地抱著那瓶葡萄酒舍不得喝,甚至还说要当作传家之宝。 顺带一提。 眨眼间销售一空的葡萄酒—— 现在成为仅仅贩售数瓶的传说级葡萄酒,在爱好者间开出了离谱的天价。 第五章 杂物语:小聪明师父与真聪明徒弟 我是伊蕾娜,魔女见习生伊蕾娜! 我现在正和我的师父芙兰老师一起生活,努力修练成为魔女! 老师叫做星尘魔女,是个品格十分高尚的人!暗夜般的黑色长发在阳光照耀下发出美丽的光泽,温柔的眼神和她教导我魔法时一样温柔;虽然个性好的人通常不是无能就是无聊透顶,可是老师绝对不是那种人。甚至还是完美无缺到无可挑剔的完美人类! 在这种老师的门下学习魔法,我当然也完美无缺! 顺带一提,以上这些是玩笑。 尤其是关于老师的叙述。 「……」 莫名兴奋的语气到此为止,我就老实说出真相吧。 其实我的老师整天都在偷懒摸鱼。今天她问我:「伊蕾娜,你在做什么?咦,开发新魔法?嘿……真了不起,你好认真喔。」大惊小怪了一番,原以为她会给我什么建议,结果她居然说:「那,你加油吧~」开始看起自己的书。 自从开始修行,我就被她的放任主义彻底玩弄了一番。我曾经会想「啊,这又是那招对吧?是在考验我的自动自发对不对?人家要好好加油!」燃烧干劲,但实际上她只是受到我父母的委托对我实施严格的教育罢了。 那么,说到在事迹败露之后的老师如何—— 「伊蕾娜,我来看你修行吧。」 她会说这种话平淡无奇地教我魔法。 「伊蕾娜,我来看你修……啊,蝴蝶……嗯呵呵……」 也会像这样行踪不明。 「伊蕾娜,人家肚子饿了。」 更不时让我满腹恼火。 不过,简单来说我的老师这个人,说好听点是自由奔放一词的体现,讲难听点便是少根筋。 「话说回来,你究竟在做什么药?」 然后,不知是好是坏她还很随兴。 芙兰老师从旁探头,望向我搁在桌上的各式资料,以及装在小瓶子里的蓝色药水。 「……」 我每次都被她的随性玩弄于股掌之间。「这是『赋予生命的魔药』,我心血来潮做出来的。」 「赋予生命……?究竟有什么效果?」 「只要淋上小瓶子里的液体,就能让物品自由自在地开口说话。顺带一提,我已经实验证实过效果了。」 比如说,只要淋在笔上,笔就会说「谢谢你平常握著我,嗯呵呵!」这种话,淋在抹布上就会发觉「不是,偷偷告诉你,其实我不是抹布是毛巾才对。人家被玷污了……」这意外的真相。 顺带一提,淋在真的抹布上它便会小声地说「某布被玷污了……」 总而言之。 就像这样,我成功做出了能与物品沟通的美妙魔药。 这是偶然间的产物。 但是出乎意料地能靠这大赚一笔。 「……那真是太厉害了。」这么说完,老师沉默了一阵子之后,「话说回来,伊蕾娜,附近好像有个村子因为没办法跟东西说话,正在伤脑筋呢。你知道吗?」这么对我说了件莫名其妙的事。 「是喔。」这个烦恼还真有针对性。 没办法跟物品说话究竟为什么会伤脑筋? 请务必让我见见当事人问个明白。 「不只这样,只要能让村民们跟物品说话,他们好像就会用烤面包作为回礼喔。」 「是喔。」再怎么说也太可疑了。 「所以说呢,伊蕾娜。那个魔药能借我用一天吗?」 「我如果借您会怎样?」 「那当然啦,我拿去换成超好吃的面包让你吃到饱。」 「……」越听越怀疑的我不禁皱起眉头。「那么请您告诉我那个村子在哪里。我自己去拿自己的面包回来。」 「那可不行,那个村子的人只肯相信我。」 「咦,除了我还有人愿意相信老师吗?」 「好过分。」 一点都不过分。 我跟老师相处即将届满一年,大致猜得出来她心里打什么主意。 反正她一定是想拿我做的魔药去附近的村庄高价出售,藉此大赚一笔后拿去买面包。 哎呀,真爱耍小聪明。 「好了,伊蕾娜,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带很多很多美味的面包回来。」 「……」 即便了解芙兰老师心底打的如意算盘,我倒也没有责备她的意思,更没有心情就此回绝她的提议。 这么做不但只会徒增麻烦,无论状况如何,芙兰老师特地为了我去附近的村子买面包回来也是不争的事实。 这个行动对自由奔放又随兴的典型而言极其稀少。 「……请便。」 因此我把蓝色液体摇摆的小瓶子交给了老师。 ○ 接著,当天傍晚。 「我回来了,伊蕾娜。」 芙兰老师回来了。 「啊啊,欢迎回……来……」 究竟怎么一回事?回来的芙兰老师手上只拿著一块面包,而且还是吐司,甚至还是冷的。,看起来难吃死了。 我原本期待吃到美味的面包,怎么会变成这样? 「哎呀,对不起伊蕾娜。因为各种原因,所以我只拿到这些。顺带一提,药水也几乎用完了。」 她是这么说的。 「……是喔。」我边说,边从芙兰老师手中接下小瓶子。 的确,药水几乎已经见底了,顶多只剩下一点能让小瓶子底部变色的量。 不过老师说的话不管怎么听都有蹊跷呢。仔细一看她的嘴边黏著一堆面包屑,全身还散发出面包的香味,可疑到令人想当场将她定罪。 「哎呀,伊蕾娜,你难道是在怀疑我吗?可是我没有说谎喔,我是真的、真的只拿到这点面包。」 「那各种原因是什么?」 「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药水几乎用完了?」 「这也有各种原因。」 各种原因这个词汇有这么方便吗? 哎呀,不过骗子这种人真的很好懂呢。可见我跟老师十分相似。 就连说谎的方法都几乎如出一辙。 是因为相处久了吗? 「……」 也罢,先不提这个。 芙兰老师与我相似这点,我在把小瓶子交给她时就心里有数了。 然后我也没有愚蠢到不对心里有数的发展拟定任何对策。 所以我在这时收回事先布下的陷阱。 我慢慢挥了挥手中的小瓶子。 「小瓶先生,小瓶先生。芙兰老师趁我没看到的时候做了什么?」 听了我的问题,小瓶子回答: 「好的大姊,这个魔女在附近的村子里用俺装的药水换了一大堆面包。在回来的途中说什么『只吃一个应该不会怎么样……』大大小小一共吃了十个。」 「真的假的。」 「嘿啊,这女人有够恐怖啊。」 我点头表示理解。 小瓶子也是物品。 只要拿来装药当然也会说话。就是这样。 好了。 「那么,老师?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但芙兰老师只是额冒冷汗,尴尬地把视线移开,对我的话丝毫不予以回应,简直就像不会说话的物品。 拿魔法药水泼她是不是就会说话了呢? 我是伊蕾娜,魔女见习生伊蕾娜! 我现在正和我的师父芙兰老师一起生活,努力修练成为魔女! 老师叫做星尘魔女,是个品格十分高尚的人!暗夜般的黑色长发在阳光照耀下发出美丽的光泽,温柔的眼神和她教导我魔法时一样温柔;虽然个性好的人通常不是无能就是无聊透顶,可是老师绝对不是那种人。甚至还是完美无缺到无可挑剔的完美人类! 在这种老师的门下学习魔法,我当然也完美无缺! 顺带一提,以上这些是玩笑。 尤其是关于老师的叙述。 「……」 莫名兴奋的语气到此为止,我就老实说出真相吧。 其实我的老师整天都在偷懒摸鱼。今天她问我:「伊蕾娜,你在做什么?咦,开发新魔法?嘿……真了不起,你好认真喔。」大惊小怪了一番,原以为她会给我什么建议,结果她居然说:「那,你加油吧~」开始看起自己的书。 自从开始修行,我就被她的放任主义彻底玩弄了一番。我曾经会想「啊,这又是那招对吧?是在考验我的自动自发对不对?人家要好好加油!」燃烧干劲,但实际上她只是受到我父母的委托对我实施严格的教育罢了。 那么,说到在事迹败露之后的老师如何—— 「伊蕾娜,我来看你修行吧。」 她会说这种话平淡无奇地教我魔法。 「伊蕾娜,我来看你修……啊,蝴蝶……嗯呵呵……」 也会像这样行踪不明。 「伊蕾娜,人家肚子饿了。」 更不时让我满腹恼火。 不过,简单来说我的老师这个人,说好听点是自由奔放一词的体现,讲难听点便是少根筋。 「话说回来,你究竟在做什么药?」 然后,不知是好是坏她还很随兴。 芙兰老师从旁探头,望向我搁在桌上的各式资料,以及装在小瓶子里的蓝色药水。 「……」 我每次都被她的随性玩弄于股掌之间。「这是『赋予生命的魔药』,我心血来潮做出来的。」 「赋予生命……?究竟有什么效果?」 「只要淋上小瓶子里的液体,就能让物品自由自在地开口说话。顺带一提,我已经实验证实过效果了。」 比如说,只要淋在笔上,笔就会说「谢谢你平常握著我,嗯呵呵!」这种话,淋在抹布上就会发觉「不是,偷偷告诉你,其实我不是抹布是毛巾才对。人家被玷污了……」这意外的真相。 顺带一提,淋在真的抹布上它便会小声地说「某布被玷污了……」 总而言之。 就像这样,我成功做出了能与物品沟通的美妙魔药。 这是偶然间的产物。 但是出乎意料地能靠这大赚一笔。 「……那真是太厉害了。」这么说完,老师沉默了一阵子之后,「话说回来,伊蕾娜,附近好像有个村子因为没办法跟东西说话,正在伤脑筋呢。你知道吗?」这么对我说了件莫名其妙的事。 「是喔。」这个烦恼还真有针对性。 没办法跟物品说话究竟为什么会伤脑筋? 请务必让我见见当事人问个明白。 「不只这样,只要能让村民们跟物品说话,他们好像就会用烤面包作为回礼喔。」 「是喔。」再怎么说也太可疑了。 「所以说呢,伊蕾娜。那个魔药能借我用一天吗?」 「我如果借您会怎样?」 「那当然啦,我拿去换成超好吃的面包让你吃到饱。」 「……」越听越怀疑的我不禁皱起眉头。「那么请您告诉我那个村子在哪里。我自己去拿自己的面包回来。」 「那可不行,那个村子的人只肯相信我。」 「咦,除了我还有人愿意相信老师吗?」 「好过分。」 一点都不过分。 我跟老师相处即将届满一年,大致猜得出来她心里打什么主意。 反正她一定是想拿我做的魔药去附近的村庄高价出售,藉此大赚一笔后拿去买面包。 哎呀,真爱耍小聪明。 「好了,伊蕾娜,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带很多很多美味的面包回来。」 「……」 即便了解芙兰老师心底打的如意算盘,我倒也没有责备她的意思,更没有心情就此回绝她的提议。 这么做不但只会徒增麻烦,无论状况如何,芙兰老师特地为了我去附近的村子买面包回来也是不争的事实。 这个行动对自由奔放又随兴的典型而言极其稀少。 「……请便。」 因此我把蓝色液体摇摆的小瓶子交给了老师。 ○ 接著,当天傍晚。 「我回来了,伊蕾娜。」 芙兰老师回来了。 「啊啊,欢迎回……来……」 究竟怎么一回事?回来的芙兰老师手上只拿著一块面包,而且还是吐司,甚至还是冷的。,看起来难吃死了。 我原本期待吃到美味的面包,怎么会变成这样? 「哎呀,对不起伊蕾娜。因为各种原因,所以我只拿到这些。顺带一提,药水也几乎用完了。」 她是这么说的。 「……是喔。」我边说,边从芙兰老师手中接下小瓶子。 的确,药水几乎已经见底了,顶多只剩下一点能让小瓶子底部变色的量。 不过老师说的话不管怎么听都有蹊跷呢。仔细一看她的嘴边黏著一堆面包屑,全身还散发出面包的香味,可疑到令人想当场将她定罪。 「哎呀,伊蕾娜,你难道是在怀疑我吗?可是我没有说谎喔,我是真的、真的只拿到这点面包。」 「那各种原因是什么?」 「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药水几乎用完了?」 「这也有各种原因。」 各种原因这个词汇有这么方便吗? 哎呀,不过骗子这种人真的很好懂呢。可见我跟老师十分相似。 就连说谎的方法都几乎如出一辙。 是因为相处久了吗? 「……」 也罢,先不提这个。 芙兰老师与我相似这点,我在把小瓶子交给她时就心里有数了。 然后我也没有愚蠢到不对心里有数的发展拟定任何对策。 所以我在这时收回事先布下的陷阱。 我慢慢挥了挥手中的小瓶子。 「小瓶先生,小瓶先生。芙兰老师趁我没看到的时候做了什么?」 听了我的问题,小瓶子回答: 「好的大姊,这个魔女在附近的村子里用俺装的药水换了一大堆面包。在回来的途中说什么『只吃一个应该不会怎么样……』大大小小一共吃了十个。」 「真的假的。」 「嘿啊,这女人有够恐怖啊。」 我点头表示理解。 小瓶子也是物品。 只要拿来装药当然也会说话。就是这样。 好了。 「那么,老师?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但芙兰老师只是额冒冷汗,尴尬地把视线移开,对我的话丝毫不予以回应,简直就像不会说话的物品。 拿魔法药水泼她是不是就会说话了呢? 我是伊蕾娜,魔女见习生伊蕾娜! 我现在正和我的师父芙兰老师一起生活,努力修练成为魔女! 老师叫做星尘魔女,是个品格十分高尚的人!暗夜般的黑色长发在阳光照耀下发出美丽的光泽,温柔的眼神和她教导我魔法时一样温柔;虽然个性好的人通常不是无能就是无聊透顶,可是老师绝对不是那种人。甚至还是完美无缺到无可挑剔的完美人类! 在这种老师的门下学习魔法,我当然也完美无缺! 顺带一提,以上这些是玩笑。 尤其是关于老师的叙述。 「……」 莫名兴奋的语气到此为止,我就老实说出真相吧。 其实我的老师整天都在偷懒摸鱼。今天她问我:「伊蕾娜,你在做什么?咦,开发新魔法?嘿……真了不起,你好认真喔。」大惊小怪了一番,原以为她会给我什么建议,结果她居然说:「那,你加油吧~」开始看起自己的书。 自从开始修行,我就被她的放任主义彻底玩弄了一番。我曾经会想「啊,这又是那招对吧?是在考验我的自动自发对不对?人家要好好加油!」燃烧干劲,但实际上她只是受到我父母的委托对我实施严格的教育罢了。 那么,说到在事迹败露之后的老师如何—— 「伊蕾娜,我来看你修行吧。」 她会说这种话平淡无奇地教我魔法。 「伊蕾娜,我来看你修……啊,蝴蝶……嗯呵呵……」 也会像这样行踪不明。 「伊蕾娜,人家肚子饿了。」 更不时让我满腹恼火。 不过,简单来说我的老师这个人,说好听点是自由奔放一词的体现,讲难听点便是少根筋。 「话说回来,你究竟在做什么药?」 然后,不知是好是坏她还很随兴。 芙兰老师从旁探头,望向我搁在桌上的各式资料,以及装在小瓶子里的蓝色药水。 「……」 我每次都被她的随性玩弄于股掌之间。「这是『赋予生命的魔药』,我心血来潮做出来的。」 「赋予生命……?究竟有什么效果?」 「只要淋上小瓶子里的液体,就能让物品自由自在地开口说话。顺带一提,我已经实验证实过效果了。」 比如说,只要淋在笔上,笔就会说「谢谢你平常握著我,嗯呵呵!」这种话,淋在抹布上就会发觉「不是,偷偷告诉你,其实我不是抹布是毛巾才对。人家被玷污了……」这意外的真相。 顺带一提,淋在真的抹布上它便会小声地说「某布被玷污了……」 总而言之。 就像这样,我成功做出了能与物品沟通的美妙魔药。 这是偶然间的产物。 但是出乎意料地能靠这大赚一笔。 「……那真是太厉害了。」这么说完,老师沉默了一阵子之后,「话说回来,伊蕾娜,附近好像有个村子因为没办法跟东西说话,正在伤脑筋呢。你知道吗?」这么对我说了件莫名其妙的事。 「是喔。」这个烦恼还真有针对性。 没办法跟物品说话究竟为什么会伤脑筋? 请务必让我见见当事人问个明白。 「不只这样,只要能让村民们跟物品说话,他们好像就会用烤面包作为回礼喔。」 「是喔。」再怎么说也太可疑了。 「所以说呢,伊蕾娜。那个魔药能借我用一天吗?」 「我如果借您会怎样?」 「那当然啦,我拿去换成超好吃的面包让你吃到饱。」 「……」越听越怀疑的我不禁皱起眉头。「那么请您告诉我那个村子在哪里。我自己去拿自己的面包回来。」 「那可不行,那个村子的人只肯相信我。」 「咦,除了我还有人愿意相信老师吗?」 「好过分。」 一点都不过分。 我跟老师相处即将届满一年,大致猜得出来她心里打什么主意。 反正她一定是想拿我做的魔药去附近的村庄高价出售,藉此大赚一笔后拿去买面包。 哎呀,真爱耍小聪明。 「好了,伊蕾娜,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带很多很多美味的面包回来。」 「……」 即便了解芙兰老师心底打的如意算盘,我倒也没有责备她的意思,更没有心情就此回绝她的提议。 这么做不但只会徒增麻烦,无论状况如何,芙兰老师特地为了我去附近的村子买面包回来也是不争的事实。 这个行动对自由奔放又随兴的典型而言极其稀少。 「……请便。」 因此我把蓝色液体摇摆的小瓶子交给了老师。 ○ 接著,当天傍晚。 「我回来了,伊蕾娜。」 芙兰老师回来了。 「啊啊,欢迎回……来……」 究竟怎么一回事?回来的芙兰老师手上只拿著一块面包,而且还是吐司,甚至还是冷的。,看起来难吃死了。 我原本期待吃到美味的面包,怎么会变成这样? 「哎呀,对不起伊蕾娜。因为各种原因,所以我只拿到这些。顺带一提,药水也几乎用完了。」 她是这么说的。 「……是喔。」我边说,边从芙兰老师手中接下小瓶子。 的确,药水几乎已经见底了,顶多只剩下一点能让小瓶子底部变色的量。 不过老师说的话不管怎么听都有蹊跷呢。仔细一看她的嘴边黏著一堆面包屑,全身还散发出面包的香味,可疑到令人想当场将她定罪。 「哎呀,伊蕾娜,你难道是在怀疑我吗?可是我没有说谎喔,我是真的、真的只拿到这点面包。」 「那各种原因是什么?」 「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药水几乎用完了?」 「这也有各种原因。」 各种原因这个词汇有这么方便吗? 哎呀,不过骗子这种人真的很好懂呢。可见我跟老师十分相似。 就连说谎的方法都几乎如出一辙。 是因为相处久了吗? 「……」 也罢,先不提这个。 芙兰老师与我相似这点,我在把小瓶子交给她时就心里有数了。 然后我也没有愚蠢到不对心里有数的发展拟定任何对策。 所以我在这时收回事先布下的陷阱。 我慢慢挥了挥手中的小瓶子。 「小瓶先生,小瓶先生。芙兰老师趁我没看到的时候做了什么?」 听了我的问题,小瓶子回答: 「好的大姊,这个魔女在附近的村子里用俺装的药水换了一大堆面包。在回来的途中说什么『只吃一个应该不会怎么样……』大大小小一共吃了十个。」 「真的假的。」 「嘿啊,这女人有够恐怖啊。」 我点头表示理解。 小瓶子也是物品。 只要拿来装药当然也会说话。就是这样。 好了。 「那么,老师?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但芙兰老师只是额冒冷汗,尴尬地把视线移开,对我的话丝毫不予以回应,简直就像不会说话的物品。 拿魔法药水泼她是不是就会说话了呢? 我是伊蕾娜,魔女见习生伊蕾娜! 我现在正和我的师父芙兰老师一起生活,努力修练成为魔女! 老师叫做星尘魔女,是个品格十分高尚的人!暗夜般的黑色长发在阳光照耀下发出美丽的光泽,温柔的眼神和她教导我魔法时一样温柔;虽然个性好的人通常不是无能就是无聊透顶,可是老师绝对不是那种人。甚至还是完美无缺到无可挑剔的完美人类! 在这种老师的门下学习魔法,我当然也完美无缺! 顺带一提,以上这些是玩笑。 尤其是关于老师的叙述。 「……」 莫名兴奋的语气到此为止,我就老实说出真相吧。 其实我的老师整天都在偷懒摸鱼。今天她问我:「伊蕾娜,你在做什么?咦,开发新魔法?嘿……真了不起,你好认真喔。」大惊小怪了一番,原以为她会给我什么建议,结果她居然说:「那,你加油吧~」开始看起自己的书。 自从开始修行,我就被她的放任主义彻底玩弄了一番。我曾经会想「啊,这又是那招对吧?是在考验我的自动自发对不对?人家要好好加油!」燃烧干劲,但实际上她只是受到我父母的委托对我实施严格的教育罢了。 那么,说到在事迹败露之后的老师如何—— 「伊蕾娜,我来看你修行吧。」 她会说这种话平淡无奇地教我魔法。 「伊蕾娜,我来看你修……啊,蝴蝶……嗯呵呵……」 也会像这样行踪不明。 「伊蕾娜,人家肚子饿了。」 更不时让我满腹恼火。 不过,简单来说我的老师这个人,说好听点是自由奔放一词的体现,讲难听点便是少根筋。 「话说回来,你究竟在做什么药?」 然后,不知是好是坏她还很随兴。 芙兰老师从旁探头,望向我搁在桌上的各式资料,以及装在小瓶子里的蓝色药水。 「……」 我每次都被她的随性玩弄于股掌之间。「这是『赋予生命的魔药』,我心血来潮做出来的。」 「赋予生命……?究竟有什么效果?」 「只要淋上小瓶子里的液体,就能让物品自由自在地开口说话。顺带一提,我已经实验证实过效果了。」 比如说,只要淋在笔上,笔就会说「谢谢你平常握著我,嗯呵呵!」这种话,淋在抹布上就会发觉「不是,偷偷告诉你,其实我不是抹布是毛巾才对。人家被玷污了……」这意外的真相。 顺带一提,淋在真的抹布上它便会小声地说「某布被玷污了……」 总而言之。 就像这样,我成功做出了能与物品沟通的美妙魔药。 这是偶然间的产物。 但是出乎意料地能靠这大赚一笔。 「……那真是太厉害了。」这么说完,老师沉默了一阵子之后,「话说回来,伊蕾娜,附近好像有个村子因为没办法跟东西说话,正在伤脑筋呢。你知道吗?」这么对我说了件莫名其妙的事。 「是喔。」这个烦恼还真有针对性。 没办法跟物品说话究竟为什么会伤脑筋? 请务必让我见见当事人问个明白。 「不只这样,只要能让村民们跟物品说话,他们好像就会用烤面包作为回礼喔。」 「是喔。」再怎么说也太可疑了。 「所以说呢,伊蕾娜。那个魔药能借我用一天吗?」 「我如果借您会怎样?」 「那当然啦,我拿去换成超好吃的面包让你吃到饱。」 「……」越听越怀疑的我不禁皱起眉头。「那么请您告诉我那个村子在哪里。我自己去拿自己的面包回来。」 「那可不行,那个村子的人只肯相信我。」 「咦,除了我还有人愿意相信老师吗?」 「好过分。」 一点都不过分。 我跟老师相处即将届满一年,大致猜得出来她心里打什么主意。 反正她一定是想拿我做的魔药去附近的村庄高价出售,藉此大赚一笔后拿去买面包。 哎呀,真爱耍小聪明。 「好了,伊蕾娜,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带很多很多美味的面包回来。」 「……」 即便了解芙兰老师心底打的如意算盘,我倒也没有责备她的意思,更没有心情就此回绝她的提议。 这么做不但只会徒增麻烦,无论状况如何,芙兰老师特地为了我去附近的村子买面包回来也是不争的事实。 这个行动对自由奔放又随兴的典型而言极其稀少。 「……请便。」 因此我把蓝色液体摇摆的小瓶子交给了老师。 ○ 接著,当天傍晚。 「我回来了,伊蕾娜。」 芙兰老师回来了。 「啊啊,欢迎回……来……」 究竟怎么一回事?回来的芙兰老师手上只拿著一块面包,而且还是吐司,甚至还是冷的。,看起来难吃死了。 我原本期待吃到美味的面包,怎么会变成这样? 「哎呀,对不起伊蕾娜。因为各种原因,所以我只拿到这些。顺带一提,药水也几乎用完了。」 她是这么说的。 「……是喔。」我边说,边从芙兰老师手中接下小瓶子。 的确,药水几乎已经见底了,顶多只剩下一点能让小瓶子底部变色的量。 不过老师说的话不管怎么听都有蹊跷呢。仔细一看她的嘴边黏著一堆面包屑,全身还散发出面包的香味,可疑到令人想当场将她定罪。 「哎呀,伊蕾娜,你难道是在怀疑我吗?可是我没有说谎喔,我是真的、真的只拿到这点面包。」 「那各种原因是什么?」 「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药水几乎用完了?」 「这也有各种原因。」 各种原因这个词汇有这么方便吗? 哎呀,不过骗子这种人真的很好懂呢。可见我跟老师十分相似。 就连说谎的方法都几乎如出一辙。 是因为相处久了吗? 「……」 也罢,先不提这个。 芙兰老师与我相似这点,我在把小瓶子交给她时就心里有数了。 然后我也没有愚蠢到不对心里有数的发展拟定任何对策。 所以我在这时收回事先布下的陷阱。 我慢慢挥了挥手中的小瓶子。 「小瓶先生,小瓶先生。芙兰老师趁我没看到的时候做了什么?」 听了我的问题,小瓶子回答: 「好的大姊,这个魔女在附近的村子里用俺装的药水换了一大堆面包。在回来的途中说什么『只吃一个应该不会怎么样……』大大小小一共吃了十个。」 「真的假的。」 「嘿啊,这女人有够恐怖啊。」 我点头表示理解。 小瓶子也是物品。 只要拿来装药当然也会说话。就是这样。 好了。 「那么,老师?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但芙兰老师只是额冒冷汗,尴尬地把视线移开,对我的话丝毫不予以回应,简直就像不会说话的物品。 拿魔法药水泼她是不是就会说话了呢? 我是伊蕾娜,魔女见习生伊蕾娜! 我现在正和我的师父芙兰老师一起生活,努力修练成为魔女! 老师叫做星尘魔女,是个品格十分高尚的人!暗夜般的黑色长发在阳光照耀下发出美丽的光泽,温柔的眼神和她教导我魔法时一样温柔;虽然个性好的人通常不是无能就是无聊透顶,可是老师绝对不是那种人。甚至还是完美无缺到无可挑剔的完美人类! 在这种老师的门下学习魔法,我当然也完美无缺! 顺带一提,以上这些是玩笑。 尤其是关于老师的叙述。 「……」 莫名兴奋的语气到此为止,我就老实说出真相吧。 其实我的老师整天都在偷懒摸鱼。今天她问我:「伊蕾娜,你在做什么?咦,开发新魔法?嘿……真了不起,你好认真喔。」大惊小怪了一番,原以为她会给我什么建议,结果她居然说:「那,你加油吧~」开始看起自己的书。 自从开始修行,我就被她的放任主义彻底玩弄了一番。我曾经会想「啊,这又是那招对吧?是在考验我的自动自发对不对?人家要好好加油!」燃烧干劲,但实际上她只是受到我父母的委托对我实施严格的教育罢了。 那么,说到在事迹败露之后的老师如何—— 「伊蕾娜,我来看你修行吧。」 她会说这种话平淡无奇地教我魔法。 「伊蕾娜,我来看你修……啊,蝴蝶……嗯呵呵……」 也会像这样行踪不明。 「伊蕾娜,人家肚子饿了。」 更不时让我满腹恼火。 不过,简单来说我的老师这个人,说好听点是自由奔放一词的体现,讲难听点便是少根筋。 「话说回来,你究竟在做什么药?」 然后,不知是好是坏她还很随兴。 芙兰老师从旁探头,望向我搁在桌上的各式资料,以及装在小瓶子里的蓝色药水。 「……」 我每次都被她的随性玩弄于股掌之间。「这是『赋予生命的魔药』,我心血来潮做出来的。」 「赋予生命……?究竟有什么效果?」 「只要淋上小瓶子里的液体,就能让物品自由自在地开口说话。顺带一提,我已经实验证实过效果了。」 比如说,只要淋在笔上,笔就会说「谢谢你平常握著我,嗯呵呵!」这种话,淋在抹布上就会发觉「不是,偷偷告诉你,其实我不是抹布是毛巾才对。人家被玷污了……」这意外的真相。 顺带一提,淋在真的抹布上它便会小声地说「某布被玷污了……」 总而言之。 就像这样,我成功做出了能与物品沟通的美妙魔药。 这是偶然间的产物。 但是出乎意料地能靠这大赚一笔。 「……那真是太厉害了。」这么说完,老师沉默了一阵子之后,「话说回来,伊蕾娜,附近好像有个村子因为没办法跟东西说话,正在伤脑筋呢。你知道吗?」这么对我说了件莫名其妙的事。 「是喔。」这个烦恼还真有针对性。 没办法跟物品说话究竟为什么会伤脑筋? 请务必让我见见当事人问个明白。 「不只这样,只要能让村民们跟物品说话,他们好像就会用烤面包作为回礼喔。」 「是喔。」再怎么说也太可疑了。 「所以说呢,伊蕾娜。那个魔药能借我用一天吗?」 「我如果借您会怎样?」 「那当然啦,我拿去换成超好吃的面包让你吃到饱。」 「……」越听越怀疑的我不禁皱起眉头。「那么请您告诉我那个村子在哪里。我自己去拿自己的面包回来。」 「那可不行,那个村子的人只肯相信我。」 「咦,除了我还有人愿意相信老师吗?」 「好过分。」 一点都不过分。 我跟老师相处即将届满一年,大致猜得出来她心里打什么主意。 反正她一定是想拿我做的魔药去附近的村庄高价出售,藉此大赚一笔后拿去买面包。 哎呀,真爱耍小聪明。 「好了,伊蕾娜,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带很多很多美味的面包回来。」 「……」 即便了解芙兰老师心底打的如意算盘,我倒也没有责备她的意思,更没有心情就此回绝她的提议。 这么做不但只会徒增麻烦,无论状况如何,芙兰老师特地为了我去附近的村子买面包回来也是不争的事实。 这个行动对自由奔放又随兴的典型而言极其稀少。 「……请便。」 因此我把蓝色液体摇摆的小瓶子交给了老师。 ○ 接著,当天傍晚。 「我回来了,伊蕾娜。」 芙兰老师回来了。 「啊啊,欢迎回……来……」 究竟怎么一回事?回来的芙兰老师手上只拿著一块面包,而且还是吐司,甚至还是冷的。,看起来难吃死了。 我原本期待吃到美味的面包,怎么会变成这样? 「哎呀,对不起伊蕾娜。因为各种原因,所以我只拿到这些。顺带一提,药水也几乎用完了。」 她是这么说的。 「……是喔。」我边说,边从芙兰老师手中接下小瓶子。 的确,药水几乎已经见底了,顶多只剩下一点能让小瓶子底部变色的量。 不过老师说的话不管怎么听都有蹊跷呢。仔细一看她的嘴边黏著一堆面包屑,全身还散发出面包的香味,可疑到令人想当场将她定罪。 「哎呀,伊蕾娜,你难道是在怀疑我吗?可是我没有说谎喔,我是真的、真的只拿到这点面包。」 「那各种原因是什么?」 「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药水几乎用完了?」 「这也有各种原因。」 各种原因这个词汇有这么方便吗? 哎呀,不过骗子这种人真的很好懂呢。可见我跟老师十分相似。 就连说谎的方法都几乎如出一辙。 是因为相处久了吗? 「……」 也罢,先不提这个。 芙兰老师与我相似这点,我在把小瓶子交给她时就心里有数了。 然后我也没有愚蠢到不对心里有数的发展拟定任何对策。 所以我在这时收回事先布下的陷阱。 我慢慢挥了挥手中的小瓶子。 「小瓶先生,小瓶先生。芙兰老师趁我没看到的时候做了什么?」 听了我的问题,小瓶子回答: 「好的大姊,这个魔女在附近的村子里用俺装的药水换了一大堆面包。在回来的途中说什么『只吃一个应该不会怎么样……』大大小小一共吃了十个。」 「真的假的。」 「嘿啊,这女人有够恐怖啊。」 我点头表示理解。 小瓶子也是物品。 只要拿来装药当然也会说话。就是这样。 好了。 「那么,老师?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但芙兰老师只是额冒冷汗,尴尬地把视线移开,对我的话丝毫不予以回应,简直就像不会说话的物品。 拿魔法药水泼她是不是就会说话了呢? 我是伊蕾娜,魔女见习生伊蕾娜! 我现在正和我的师父芙兰老师一起生活,努力修练成为魔女! 老师叫做星尘魔女,是个品格十分高尚的人!暗夜般的黑色长发在阳光照耀下发出美丽的光泽,温柔的眼神和她教导我魔法时一样温柔;虽然个性好的人通常不是无能就是无聊透顶,可是老师绝对不是那种人。甚至还是完美无缺到无可挑剔的完美人类! 在这种老师的门下学习魔法,我当然也完美无缺! 顺带一提,以上这些是玩笑。 尤其是关于老师的叙述。 「……」 莫名兴奋的语气到此为止,我就老实说出真相吧。 其实我的老师整天都在偷懒摸鱼。今天她问我:「伊蕾娜,你在做什么?咦,开发新魔法?嘿……真了不起,你好认真喔。」大惊小怪了一番,原以为她会给我什么建议,结果她居然说:「那,你加油吧~」开始看起自己的书。 自从开始修行,我就被她的放任主义彻底玩弄了一番。我曾经会想「啊,这又是那招对吧?是在考验我的自动自发对不对?人家要好好加油!」燃烧干劲,但实际上她只是受到我父母的委托对我实施严格的教育罢了。 那么,说到在事迹败露之后的老师如何—— 「伊蕾娜,我来看你修行吧。」 她会说这种话平淡无奇地教我魔法。 「伊蕾娜,我来看你修……啊,蝴蝶……嗯呵呵……」 也会像这样行踪不明。 「伊蕾娜,人家肚子饿了。」 更不时让我满腹恼火。 不过,简单来说我的老师这个人,说好听点是自由奔放一词的体现,讲难听点便是少根筋。 「话说回来,你究竟在做什么药?」 然后,不知是好是坏她还很随兴。 芙兰老师从旁探头,望向我搁在桌上的各式资料,以及装在小瓶子里的蓝色药水。 「……」 我每次都被她的随性玩弄于股掌之间。「这是『赋予生命的魔药』,我心血来潮做出来的。」 「赋予生命……?究竟有什么效果?」 「只要淋上小瓶子里的液体,就能让物品自由自在地开口说话。顺带一提,我已经实验证实过效果了。」 比如说,只要淋在笔上,笔就会说「谢谢你平常握著我,嗯呵呵!」这种话,淋在抹布上就会发觉「不是,偷偷告诉你,其实我不是抹布是毛巾才对。人家被玷污了……」这意外的真相。 顺带一提,淋在真的抹布上它便会小声地说「某布被玷污了……」 总而言之。 就像这样,我成功做出了能与物品沟通的美妙魔药。 这是偶然间的产物。 但是出乎意料地能靠这大赚一笔。 「……那真是太厉害了。」这么说完,老师沉默了一阵子之后,「话说回来,伊蕾娜,附近好像有个村子因为没办法跟东西说话,正在伤脑筋呢。你知道吗?」这么对我说了件莫名其妙的事。 「是喔。」这个烦恼还真有针对性。 没办法跟物品说话究竟为什么会伤脑筋? 请务必让我见见当事人问个明白。 「不只这样,只要能让村民们跟物品说话,他们好像就会用烤面包作为回礼喔。」 「是喔。」再怎么说也太可疑了。 「所以说呢,伊蕾娜。那个魔药能借我用一天吗?」 「我如果借您会怎样?」 「那当然啦,我拿去换成超好吃的面包让你吃到饱。」 「……」越听越怀疑的我不禁皱起眉头。「那么请您告诉我那个村子在哪里。我自己去拿自己的面包回来。」 「那可不行,那个村子的人只肯相信我。」 「咦,除了我还有人愿意相信老师吗?」 「好过分。」 一点都不过分。 我跟老师相处即将届满一年,大致猜得出来她心里打什么主意。 反正她一定是想拿我做的魔药去附近的村庄高价出售,藉此大赚一笔后拿去买面包。 哎呀,真爱耍小聪明。 「好了,伊蕾娜,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带很多很多美味的面包回来。」 「……」 即便了解芙兰老师心底打的如意算盘,我倒也没有责备她的意思,更没有心情就此回绝她的提议。 这么做不但只会徒增麻烦,无论状况如何,芙兰老师特地为了我去附近的村子买面包回来也是不争的事实。 这个行动对自由奔放又随兴的典型而言极其稀少。 「……请便。」 因此我把蓝色液体摇摆的小瓶子交给了老师。 ○ 接著,当天傍晚。 「我回来了,伊蕾娜。」 芙兰老师回来了。 「啊啊,欢迎回……来……」 究竟怎么一回事?回来的芙兰老师手上只拿著一块面包,而且还是吐司,甚至还是冷的。,看起来难吃死了。 我原本期待吃到美味的面包,怎么会变成这样? 「哎呀,对不起伊蕾娜。因为各种原因,所以我只拿到这些。顺带一提,药水也几乎用完了。」 她是这么说的。 「……是喔。」我边说,边从芙兰老师手中接下小瓶子。 的确,药水几乎已经见底了,顶多只剩下一点能让小瓶子底部变色的量。 不过老师说的话不管怎么听都有蹊跷呢。仔细一看她的嘴边黏著一堆面包屑,全身还散发出面包的香味,可疑到令人想当场将她定罪。 「哎呀,伊蕾娜,你难道是在怀疑我吗?可是我没有说谎喔,我是真的、真的只拿到这点面包。」 「那各种原因是什么?」 「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药水几乎用完了?」 「这也有各种原因。」 各种原因这个词汇有这么方便吗? 哎呀,不过骗子这种人真的很好懂呢。可见我跟老师十分相似。 就连说谎的方法都几乎如出一辙。 是因为相处久了吗? 「……」 也罢,先不提这个。 芙兰老师与我相似这点,我在把小瓶子交给她时就心里有数了。 然后我也没有愚蠢到不对心里有数的发展拟定任何对策。 所以我在这时收回事先布下的陷阱。 我慢慢挥了挥手中的小瓶子。 「小瓶先生,小瓶先生。芙兰老师趁我没看到的时候做了什么?」 听了我的问题,小瓶子回答: 「好的大姊,这个魔女在附近的村子里用俺装的药水换了一大堆面包。在回来的途中说什么『只吃一个应该不会怎么样……』大大小小一共吃了十个。」 「真的假的。」 「嘿啊,这女人有够恐怖啊。」 我点头表示理解。 小瓶子也是物品。 只要拿来装药当然也会说话。就是这样。 好了。 「那么,老师?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但芙兰老师只是额冒冷汗,尴尬地把视线移开,对我的话丝毫不予以回应,简直就像不会说话的物品。 拿魔法药水泼她是不是就会说话了呢? 我是伊蕾娜,魔女见习生伊蕾娜! 我现在正和我的师父芙兰老师一起生活,努力修练成为魔女! 老师叫做星尘魔女,是个品格十分高尚的人!暗夜般的黑色长发在阳光照耀下发出美丽的光泽,温柔的眼神和她教导我魔法时一样温柔;虽然个性好的人通常不是无能就是无聊透顶,可是老师绝对不是那种人。甚至还是完美无缺到无可挑剔的完美人类! 在这种老师的门下学习魔法,我当然也完美无缺! 顺带一提,以上这些是玩笑。 尤其是关于老师的叙述。 「……」 莫名兴奋的语气到此为止,我就老实说出真相吧。 其实我的老师整天都在偷懒摸鱼。今天她问我:「伊蕾娜,你在做什么?咦,开发新魔法?嘿……真了不起,你好认真喔。」大惊小怪了一番,原以为她会给我什么建议,结果她居然说:「那,你加油吧~」开始看起自己的书。 自从开始修行,我就被她的放任主义彻底玩弄了一番。我曾经会想「啊,这又是那招对吧?是在考验我的自动自发对不对?人家要好好加油!」燃烧干劲,但实际上她只是受到我父母的委托对我实施严格的教育罢了。 那么,说到在事迹败露之后的老师如何—— 「伊蕾娜,我来看你修行吧。」 她会说这种话平淡无奇地教我魔法。 「伊蕾娜,我来看你修……啊,蝴蝶……嗯呵呵……」 也会像这样行踪不明。 「伊蕾娜,人家肚子饿了。」 更不时让我满腹恼火。 不过,简单来说我的老师这个人,说好听点是自由奔放一词的体现,讲难听点便是少根筋。 「话说回来,你究竟在做什么药?」 然后,不知是好是坏她还很随兴。 芙兰老师从旁探头,望向我搁在桌上的各式资料,以及装在小瓶子里的蓝色药水。 「……」 我每次都被她的随性玩弄于股掌之间。「这是『赋予生命的魔药』,我心血来潮做出来的。」 「赋予生命……?究竟有什么效果?」 「只要淋上小瓶子里的液体,就能让物品自由自在地开口说话。顺带一提,我已经实验证实过效果了。」 比如说,只要淋在笔上,笔就会说「谢谢你平常握著我,嗯呵呵!」这种话,淋在抹布上就会发觉「不是,偷偷告诉你,其实我不是抹布是毛巾才对。人家被玷污了……」这意外的真相。 顺带一提,淋在真的抹布上它便会小声地说「某布被玷污了……」 总而言之。 就像这样,我成功做出了能与物品沟通的美妙魔药。 这是偶然间的产物。 但是出乎意料地能靠这大赚一笔。 「……那真是太厉害了。」这么说完,老师沉默了一阵子之后,「话说回来,伊蕾娜,附近好像有个村子因为没办法跟东西说话,正在伤脑筋呢。你知道吗?」这么对我说了件莫名其妙的事。 「是喔。」这个烦恼还真有针对性。 没办法跟物品说话究竟为什么会伤脑筋? 请务必让我见见当事人问个明白。 「不只这样,只要能让村民们跟物品说话,他们好像就会用烤面包作为回礼喔。」 「是喔。」再怎么说也太可疑了。 「所以说呢,伊蕾娜。那个魔药能借我用一天吗?」 「我如果借您会怎样?」 「那当然啦,我拿去换成超好吃的面包让你吃到饱。」 「……」越听越怀疑的我不禁皱起眉头。「那么请您告诉我那个村子在哪里。我自己去拿自己的面包回来。」 「那可不行,那个村子的人只肯相信我。」 「咦,除了我还有人愿意相信老师吗?」 「好过分。」 一点都不过分。 我跟老师相处即将届满一年,大致猜得出来她心里打什么主意。 反正她一定是想拿我做的魔药去附近的村庄高价出售,藉此大赚一笔后拿去买面包。 哎呀,真爱耍小聪明。 「好了,伊蕾娜,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带很多很多美味的面包回来。」 「……」 即便了解芙兰老师心底打的如意算盘,我倒也没有责备她的意思,更没有心情就此回绝她的提议。 这么做不但只会徒增麻烦,无论状况如何,芙兰老师特地为了我去附近的村子买面包回来也是不争的事实。 这个行动对自由奔放又随兴的典型而言极其稀少。 「……请便。」 因此我把蓝色液体摇摆的小瓶子交给了老师。 ○ 接著,当天傍晚。 「我回来了,伊蕾娜。」 芙兰老师回来了。 「啊啊,欢迎回……来……」 究竟怎么一回事?回来的芙兰老师手上只拿著一块面包,而且还是吐司,甚至还是冷的。,看起来难吃死了。 我原本期待吃到美味的面包,怎么会变成这样? 「哎呀,对不起伊蕾娜。因为各种原因,所以我只拿到这些。顺带一提,药水也几乎用完了。」 她是这么说的。 「……是喔。」我边说,边从芙兰老师手中接下小瓶子。 的确,药水几乎已经见底了,顶多只剩下一点能让小瓶子底部变色的量。 不过老师说的话不管怎么听都有蹊跷呢。仔细一看她的嘴边黏著一堆面包屑,全身还散发出面包的香味,可疑到令人想当场将她定罪。 「哎呀,伊蕾娜,你难道是在怀疑我吗?可是我没有说谎喔,我是真的、真的只拿到这点面包。」 「那各种原因是什么?」 「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药水几乎用完了?」 「这也有各种原因。」 各种原因这个词汇有这么方便吗? 哎呀,不过骗子这种人真的很好懂呢。可见我跟老师十分相似。 就连说谎的方法都几乎如出一辙。 是因为相处久了吗? 「……」 也罢,先不提这个。 芙兰老师与我相似这点,我在把小瓶子交给她时就心里有数了。 然后我也没有愚蠢到不对心里有数的发展拟定任何对策。 所以我在这时收回事先布下的陷阱。 我慢慢挥了挥手中的小瓶子。 「小瓶先生,小瓶先生。芙兰老师趁我没看到的时候做了什么?」 听了我的问题,小瓶子回答: 「好的大姊,这个魔女在附近的村子里用俺装的药水换了一大堆面包。在回来的途中说什么『只吃一个应该不会怎么样……』大大小小一共吃了十个。」 「真的假的。」 「嘿啊,这女人有够恐怖啊。」 我点头表示理解。 小瓶子也是物品。 只要拿来装药当然也会说话。就是这样。 好了。 「那么,老师?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但芙兰老师只是额冒冷汗,尴尬地把视线移开,对我的话丝毫不予以回应,简直就像不会说话的物品。 拿魔法药水泼她是不是就会说话了呢? 我是伊蕾娜,魔女见习生伊蕾娜! 我现在正和我的师父芙兰老师一起生活,努力修练成为魔女! 老师叫做星尘魔女,是个品格十分高尚的人!暗夜般的黑色长发在阳光照耀下发出美丽的光泽,温柔的眼神和她教导我魔法时一样温柔;虽然个性好的人通常不是无能就是无聊透顶,可是老师绝对不是那种人。甚至还是完美无缺到无可挑剔的完美人类! 在这种老师的门下学习魔法,我当然也完美无缺! 顺带一提,以上这些是玩笑。 尤其是关于老师的叙述。 「……」 莫名兴奋的语气到此为止,我就老实说出真相吧。 其实我的老师整天都在偷懒摸鱼。今天她问我:「伊蕾娜,你在做什么?咦,开发新魔法?嘿……真了不起,你好认真喔。」大惊小怪了一番,原以为她会给我什么建议,结果她居然说:「那,你加油吧~」开始看起自己的书。 自从开始修行,我就被她的放任主义彻底玩弄了一番。我曾经会想「啊,这又是那招对吧?是在考验我的自动自发对不对?人家要好好加油!」燃烧干劲,但实际上她只是受到我父母的委托对我实施严格的教育罢了。 那么,说到在事迹败露之后的老师如何—— 「伊蕾娜,我来看你修行吧。」 她会说这种话平淡无奇地教我魔法。 「伊蕾娜,我来看你修……啊,蝴蝶……嗯呵呵……」 也会像这样行踪不明。 「伊蕾娜,人家肚子饿了。」 更不时让我满腹恼火。 不过,简单来说我的老师这个人,说好听点是自由奔放一词的体现,讲难听点便是少根筋。 「话说回来,你究竟在做什么药?」 然后,不知是好是坏她还很随兴。 芙兰老师从旁探头,望向我搁在桌上的各式资料,以及装在小瓶子里的蓝色药水。 「……」 我每次都被她的随性玩弄于股掌之间。「这是『赋予生命的魔药』,我心血来潮做出来的。」 「赋予生命……?究竟有什么效果?」 「只要淋上小瓶子里的液体,就能让物品自由自在地开口说话。顺带一提,我已经实验证实过效果了。」 比如说,只要淋在笔上,笔就会说「谢谢你平常握著我,嗯呵呵!」这种话,淋在抹布上就会发觉「不是,偷偷告诉你,其实我不是抹布是毛巾才对。人家被玷污了……」这意外的真相。 顺带一提,淋在真的抹布上它便会小声地说「某布被玷污了……」 总而言之。 就像这样,我成功做出了能与物品沟通的美妙魔药。 这是偶然间的产物。 但是出乎意料地能靠这大赚一笔。 「……那真是太厉害了。」这么说完,老师沉默了一阵子之后,「话说回来,伊蕾娜,附近好像有个村子因为没办法跟东西说话,正在伤脑筋呢。你知道吗?」这么对我说了件莫名其妙的事。 「是喔。」这个烦恼还真有针对性。 没办法跟物品说话究竟为什么会伤脑筋? 请务必让我见见当事人问个明白。 「不只这样,只要能让村民们跟物品说话,他们好像就会用烤面包作为回礼喔。」 「是喔。」再怎么说也太可疑了。 「所以说呢,伊蕾娜。那个魔药能借我用一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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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大姊,这个魔女在附近的村子里用俺装的药水换了一大堆面包。在回来的途中说什么『只吃一个应该不会怎么样……』大大小小一共吃了十个。」 「真的假的。」 「嘿啊,这女人有够恐怖啊。」 我点头表示理解。 小瓶子也是物品。 只要拿来装药当然也会说话。就是这样。 好了。 「那么,老师?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但芙兰老师只是额冒冷汗,尴尬地把视线移开,对我的话丝毫不予以回应,简直就像不会说话的物品。 拿魔法药水泼她是不是就会说话了呢? 我是伊蕾娜,魔女见习生伊蕾娜! 我现在正和我的师父芙兰老师一起生活,努力修练成为魔女! 老师叫做星尘魔女,是个品格十分高尚的人!暗夜般的黑色长发在阳光照耀下发出美丽的光泽,温柔的眼神和她教导我魔法时一样温柔;虽然个性好的人通常不是无能就是无聊透顶,可是老师绝对不是那种人。甚至还是完美无缺到无可挑剔的完美人类! 在这种老师的门下学习魔法,我当然也完美无缺! 顺带一提,以上这些是玩笑。 尤其是关于老师的叙述。 「……」 莫名兴奋的语气到此为止,我就老实说出真相吧。 其实我的老师整天都在偷懒摸鱼。今天她问我:「伊蕾娜,你在做什么?咦,开发新魔法?嘿……真了不起,你好认真喔。」大惊小怪了一番,原以为她会给我什么建议,结果她居然说:「那,你加油吧~」开始看起自己的书。 自从开始修行,我就被她的放任主义彻底玩弄了一番。我曾经会想「啊,这又是那招对吧?是在考验我的自动自发对不对?人家要好好加油!」燃烧干劲,但实际上她只是受到我父母的委托对我实施严格的教育罢了。 那么,说到在事迹败露之后的老师如何—— 「伊蕾娜,我来看你修行吧。」 她会说这种话平淡无奇地教我魔法。 「伊蕾娜,我来看你修……啊,蝴蝶……嗯呵呵……」 也会像这样行踪不明。 「伊蕾娜,人家肚子饿了。」 更不时让我满腹恼火。 不过,简单来说我的老师这个人,说好听点是自由奔放一词的体现,讲难听点便是少根筋。 「话说回来,你究竟在做什么药?」 然后,不知是好是坏她还很随兴。 芙兰老师从旁探头,望向我搁在桌上的各式资料,以及装在小瓶子里的蓝色药水。 「……」 我每次都被她的随性玩弄于股掌之间。「这是『赋予生命的魔药』,我心血来潮做出来的。」 「赋予生命……?究竟有什么效果?」 「只要淋上小瓶子里的液体,就能让物品自由自在地开口说话。顺带一提,我已经实验证实过效果了。」 比如说,只要淋在笔上,笔就会说「谢谢你平常握著我,嗯呵呵!」这种话,淋在抹布上就会发觉「不是,偷偷告诉你,其实我不是抹布是毛巾才对。人家被玷污了……」这意外的真相。 顺带一提,淋在真的抹布上它便会小声地说「某布被玷污了……」 总而言之。 就像这样,我成功做出了能与物品沟通的美妙魔药。 这是偶然间的产物。 但是出乎意料地能靠这大赚一笔。 「……那真是太厉害了。」这么说完,老师沉默了一阵子之后,「话说回来,伊蕾娜,附近好像有个村子因为没办法跟东西说话,正在伤脑筋呢。你知道吗?」这么对我说了件莫名其妙的事。 「是喔。」这个烦恼还真有针对性。 没办法跟物品说话究竟为什么会伤脑筋? 请务必让我见见当事人问个明白。 「不只这样,只要能让村民们跟物品说话,他们好像就会用烤面包作为回礼喔。」 「是喔。」再怎么说也太可疑了。 「所以说呢,伊蕾娜。那个魔药能借我用一天吗?」 「我如果借您会怎样?」 「那当然啦,我拿去换成超好吃的面包让你吃到饱。」 「……」越听越怀疑的我不禁皱起眉头。「那么请您告诉我那个村子在哪里。我自己去拿自己的面包回来。」 「那可不行,那个村子的人只肯相信我。」 「咦,除了我还有人愿意相信老师吗?」 「好过分。」 一点都不过分。 我跟老师相处即将届满一年,大致猜得出来她心里打什么主意。 反正她一定是想拿我做的魔药去附近的村庄高价出售,藉此大赚一笔后拿去买面包。 哎呀,真爱耍小聪明。 「好了,伊蕾娜,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带很多很多美味的面包回来。」 「……」 即便了解芙兰老师心底打的如意算盘,我倒也没有责备她的意思,更没有心情就此回绝她的提议。 这么做不但只会徒增麻烦,无论状况如何,芙兰老师特地为了我去附近的村子买面包回来也是不争的事实。 这个行动对自由奔放又随兴的典型而言极其稀少。 「……请便。」 因此我把蓝色液体摇摆的小瓶子交给了老师。 ○ 接著,当天傍晚。 「我回来了,伊蕾娜。」 芙兰老师回来了。 「啊啊,欢迎回……来……」 究竟怎么一回事?回来的芙兰老师手上只拿著一块面包,而且还是吐司,甚至还是冷的。,看起来难吃死了。 我原本期待吃到美味的面包,怎么会变成这样? 「哎呀,对不起伊蕾娜。因为各种原因,所以我只拿到这些。顺带一提,药水也几乎用完了。」 她是这么说的。 「……是喔。」我边说,边从芙兰老师手中接下小瓶子。 的确,药水几乎已经见底了,顶多只剩下一点能让小瓶子底部变色的量。 不过老师说的话不管怎么听都有蹊跷呢。仔细一看她的嘴边黏著一堆面包屑,全身还散发出面包的香味,可疑到令人想当场将她定罪。 「哎呀,伊蕾娜,你难道是在怀疑我吗?可是我没有说谎喔,我是真的、真的只拿到这点面包。」 「那各种原因是什么?」 「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药水几乎用完了?」 「这也有各种原因。」 各种原因这个词汇有这么方便吗? 哎呀,不过骗子这种人真的很好懂呢。可见我跟老师十分相似。 就连说谎的方法都几乎如出一辙。 是因为相处久了吗? 「……」 也罢,先不提这个。 芙兰老师与我相似这点,我在把小瓶子交给她时就心里有数了。 然后我也没有愚蠢到不对心里有数的发展拟定任何对策。 所以我在这时收回事先布下的陷阱。 我慢慢挥了挥手中的小瓶子。 「小瓶先生,小瓶先生。芙兰老师趁我没看到的时候做了什么?」 听了我的问题,小瓶子回答: 「好的大姊,这个魔女在附近的村子里用俺装的药水换了一大堆面包。在回来的途中说什么『只吃一个应该不会怎么样……』大大小小一共吃了十个。」 「真的假的。」 「嘿啊,这女人有够恐怖啊。」 我点头表示理解。 小瓶子也是物品。 只要拿来装药当然也会说话。就是这样。 好了。 「那么,老师?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但芙兰老师只是额冒冷汗,尴尬地把视线移开,对我的话丝毫不予以回应,简直就像不会说话的物品。 拿魔法药水泼她是不是就会说话了呢? 第六章 甜点与菜鸟旅人 小喇叭与手风琴的声音在人声鼎沸的城镇广场中高声作响。 尖锐的声响毫无顾虑地嘶吼,甚至可说是在喧闹上增添一层噪音。 沿著乐声看去,在城镇居民聚集购物的大街对面,街头艺人对路过的行人们露出虚假的笑容,时而回归严肃的表情,低头望向脚边的乐器盒。 朝清爽蓝天张开大口的乐器盒中只有几枚硬币。 「……呼啊。」 我坐在长椅上打了个哈欠。 白漆外墙建筑物并立的街景十分美丽,纯粹站在景色中发呆也颇有一番趣味。景色虽然和吵闹的音乐与喧嚣颇不相榇,但倒不会无法理解。 毕竟,这个国家是以上流阶级占大多数国民闻名的富豪之国,除了这个广场之外,的确几乎沉浸于沉稳的气氛中。不如说,看到士兵大摇大摆地在街上成群行走,比起沉稳更带著一股严肃,但除了这点之外,城镇确实包围在幽静之中。 而说到这个广场为何如此吵闹,是因为外地人聚集在这里。 这个国家是个俗称为甜点之国而备受大家喜爱的美妙国家。实际上,镇上广场周围聚集了好几间代表这个国家的甜点专卖店,不论是马卡龙、巧克力或是松饼,四处都是贩卖这类甜食的店铺。 这个国家的甜点在国外似乎也相当受欢迎,因此从他国而来的商人、旅人或是观光客都聚集在此大肆采购。 买来转卖,又或者是自己享用。 「……呵呵呵呵。」 我望向长椅隔壁,看到塞满袋子的大量甜点。我花费了大半资产能买多少就买多少。 也许是因为这些店面以做外地人生意为主,几乎所有甜点都昂贵无比。但甜点的味道有口皆碑,据说物超所值。我听说,无论哪种甜点都不吝使用高级材料,令人齿颊留香。只希望他们不是依赖「付了这么多钱当然好吃」这种心态大放厥词。 「大姊姊!哎呀,你的鞋子脏掉了呢,要不要我帮你擦皮鞋呀?」 「……」 外地人聚集之处便是这种奇怪家伙为了赚点小钱徘徊之所。 但是不必慌张。遇到这种人只要现出空空如也的钱包(备用),他们就会不发一语自己离开。 「不好意思喔。」 再加上这一句效果更是超群。 「……啧!」 话虽如此,我都道歉了还是会有没礼貌的家伙对我咋舌。你变成灰算了。 「……」 虽说街上到处都是富商贵妇,这个国家似乎也不缺乏每天饥寒交迫的人。 看来颇有贫富差距呢。 我看见小孩在喧嚣间穿梭,贩卖颜色黯淡的水果。他们衣衫褴褛,脖子上挂著「超高级水果,一个一枚金币」的牌子。 我还看见擦皮鞋的少年,他们怎么看都不像是该工作的年纪。 此外,还有演奏刺耳音乐的街头艺人,他们手中的乐器破烂到发不出正常的乐声。 对外地人而言能大发利市之地,对这个国家的贫困人口来说亦是财源丰富之所。 「……」 然而绝大多数外地人都对他们视而不见,甚至还有人厌烦地挥手赶人,宛如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看似冷酷无情,不过几乎人人都是这样。 习惯走遍世界的外地人,对这种可怜的存在不感兴趣。 「……嗯嗯?」 正因如此,只要有菜鸟旅人,我一眼就认得出来。 「呀——!你们演奏的音乐真是美妙!特别是这个尖锐刺耳的声音,真是太棒了,比世上流行的任何音乐都令人雀跃不已!本宫真是感动!」 有个女孩在稍早提到的街头艺人面前哼著歌跳著舞,从钱包里拿出金币打赏。她是个身穿特别显眼的哥德式洋装、背著茶色背包、头戴贝雷帽的金发小姐,也是个自称本宫的怪人。 看样子她是只菜鸟,菜鸟旅人会做的事情她一件也舍不得漏。 首先,看到街头艺人先付钱再说。 菜鸟好像有不管是什么音乐,只要传进耳中就得付钱的观念。我以前也是这样。 「哎呀,女孩子这么小就在工作……真乖!一颗水果一枚金币吗?那么本宫全买了吧?」 看到可怜的小孩在兜售水果当然会掏钱购买。 菜鸟在可怜的孩子面前物价基准剧烈地变动,陷入通货紧缩循环,钱包的束口不但松开甚至还消失无踪。我以前也是这样。 「咦,擦皮鞋吗?哎呀,其实本宫的鞋子有点脏呢!」 不必擦的鞋当然也要擦。 造访新国家的兴奋会使不必要的事情化为必要。我以前也是这样。 总之,就像这样,菜鸟旅人花钱如流水。价值观一旦失控,在跌到谷底之前便不会复原。 顺带一提,她的谷底来得挺快的。 「哎呀,钱花光光了……刚才应该还有几枚金币的说。」 然而即便跌落谷底,她仍然意外地冷静。 「算了,没关系,总之先来巡回各间甜点店吧——啊,那边那位店员先生,把所有甜点都包一份给本宫。从右到左全部都要。」 店员对她大摇大摆的态度与请求瞠目结舌,却依然照她说的把商品包了起来。 价钱好像是「十枚金币」,我听得一清二楚。贵得一蹋糊涂。 「来,那么请你收下这个。」 大摇大摆的她理所当然似地递了十颗颜色黯淡的水果给店员。 店员见状大吃一惊,露出「这家伙开什么玩笑」的表情。 「你不知道吗?本宫刚才用十枚金币买了这些水果,也就是说这些值十枚金币对不对?来,跟本宫交换甜点吧。」 「……」店员沉默半晌,接著终于大喊:「糟糕啦啊啊啊啊啊啊!之前那个坏女人出现啦,大伙把她抓起来!」 他这么一喊,乐声、人声戛然而止,大街上每间店里冲出身穿厨师服的大叔朝她飞扑。 「咦,咦咦?等一下,做什么,请你们住手!」 不费吹灰之力,她就被抓了起来。 好几个男人把她压制在地,使她的脸在石砖地上磨擦。 「你就是那个坏女人吗!」「居然敢用恶劣的手段搜刮我们的店!」「开什么玩笑!」 「我们绝对不会屈服于你的恐吓!」「嘿嘿嘿……小姐你身材挺不错的嘛……」「你就用身体偿还侮辱我们的罪行吧!嘿嘿嘿嘿……」「嘿嘿……」「嘻嘻嘻……」 哎呀。 情势有点不妙呢。 「你们想做什么!?本宫只是想买甜点而已呀!」 「闭嘴!」赶来的其中一位店员以严厉的眼神俯视她说:「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从几天前开始用龌龊手段搜刮我们的店,这次是想用便宜水果交换是吧?想都别想!处刑啦!」 「你说处刑!哎呀,你想做什么?」 「嘿嘿……那当然是……嘿啊?」男人的眼光转向她的胸口。 她循著视线看到男人们闪闪发光的双眼,这才终于领悟。 她满脸通红地大叫: 「本宫知道了!你们一定是想对本宫做色色的恶作剧对不对!现在!在这里!」 「咦,现在?不是不是不是不是!」「那有可能现在马上在这里做啊,有点常识好吗?」 「再怎么说我们也不可能那样啊。」 「请你们住手,本宫不是擅长做那种事的女生!」 「擅长那种事的女生是啥?」「她在说什么啊?」「这家伙八成是笨蛋吧。」 气氛变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她不改身处险 境的事实。 受到压制的她就这样在男人们的拘束下被绳子五花大绑。 甚至有种这样放著不管,她就会被带到附近店里受男人们侵犯的预感。 「……」 唉,看不下去了。 我当场起身,顺手拿了一颗马卡龙丢进嘴里挡在男人们面前。 「各位好午安,你们遇到什么问题了吗?」我边嚼边问。 其中一个男人看到我问了声:「你谁啊,旅人吗?」且歪歪脑袋。 我点头回说: 「是的,我是正在旅行的魔女。刚才我从那边的长椅上看到你们……她做了什么坏事吗?」 「就是啊,这家伙是几天前开始在这附近的店面大肆搜刮的坏女人啦。」 「喔?」 「最近有传闻说,那个坏女人是个完全不付钱,用在这附近买的水果之类的垃圾搜括我们甜点的龌龊家伙。」 「喔喔,所以你们才把想用水果交换甜点的她抓起来吗?」 看著点头表示理解的我,金发少女大喊:「这是误会,本宫只是想用十枚金币买的水果交换甜点而已!」 说得没错。 「我刚才也看见了。她是真的用天价跟卖水果的女孩买了水果,并天真地以为能用水果交换甜点的笨蛋。她不是什么坏女人,搞不好连想使坏的智商都没有。」 「……喂,你是不是说得有点过分?」 「话说各位,你们说最近流传坏女人出没的消息,难道就没有关于坏女人外观的情报吗?」 我无视从旁插嘴的她直问眼前的男人,他们就「唔唔……」地咕哝,七嘴八舌地开始讨论。 「这么说来,之前来我们店里的坏女人好像没这么老……」「也不是金头发。」「是黑头发吗?」「胸部好像要再小一点。」「气质好像也比较沉稳……」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么显然就不是她了呢。好了,快把她放开,要不然我叫人啰?」 人群已经聚集到不必呼救的程度了。这里是人群众多的广场人潮汹涌的时段,我们的口角吸引了太多目光,对话也被听得一清二楚。 从不了解来龙去脉的旁人眼中看来,这一幕简直就像是藉故抓起女孩想做下流勾当的男人们与介入阻止的魔女吧。外地来的商人、前来广场购买甜点的有钱人与观光客都对男人们投以冰冷的眼光。 「……唔!」 男人们不禁畏缩。 畏缩之后他们想必也领悟到情势完全没有好转的迹象。他们松开绑住少女的绳索,说了句「……算、算了。下次不要用水果,要用钱买啊,知道了吗?」改为采取合乎常理的态度后,随即拨开人群回到各自的店里。 「……」 还处于状况外茫然而立的她当场坐倒,抬头看著我说:「那个、呃……谢谢你……?」 「不用客气。你叫什么名字?」 我朝她伸手,她便犹豫地轻轻握住我的手。 「本宫的名字是莎碧娜。」 「是吗,我是伊蕾娜。灰之魔女,伊蕾娜。」 在此暂时改变话题,稍早抓住莎碧娜的男人们口中曾经提到某个坏女人。 她究竟是谁? 没错,就是我。 ○ 「咦?对不起,本宫好像有点耳背。once more。」 当场跟她道别似乎有些可惜,我也觉得自己至少该跟她解释情况。因此我来到距离镇上广场稍远处、时髦又幽静的住宅区一角,在咖啡店里和她面对面啜著咖啡。 当然是我请客。 毕竟她遇到了被误认为是我的倒楣事,这也算是赔罪。 「所以说,跟我刚才说的一样,他们在找的人是我。我就是搜刮镇上甜点店的人。所以对不起,害你遇到这种事。」 没想到真的有脑中一片花海的人会想用水果交换甜点。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更何况我那时连同水果应该也有付一点点钱才对……看来只有水果的消息不胫而走。 「为什么你要做这种事……你没钱买甜点吗?」 「我有钱。只不过我认为没有必要,所以才不付钱。」 「哎呀,怎么这么傲慢呢!」 「哪里哪里,我还希望你夸我谦虚呢。」 「可是,你不是骗人买东西吗?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若无其事地做出这种事?」 莎碧娜紧盯著我。 我为了逃离她的视线别开眼说: 「那个……关于这件事呢,其实有很深的原因。」 「哎呀,什么原因?」 「你想知道吗?」 「本宫很想知道。」 那么正巧。 「话说回来莎碧娜,你现在有空吗?」 「本宫是旅人。」 「也就是说?」 「本宫的时间最多了。」 「喔喔~」 也就是说有闲没钱的意思呢。 那就更巧了。 离开咖啡厅后我们走了一阵子,骑上扫帚飞越家家户户的屋顶,来到大街后方的巷弄。 和上流阶级喜爱的华丽大门相比,后门小巷十分不起眼,狭窄到只能让一辆马车通过。 我造访这个城镇的第一天,乘著扫帚在天上消磨时间时发现了某个真相。 「你看,你看那边那个。」 我们从民宅的屋顶探出头来,碰巧看到这个国家的零售业者迎接马车的情境。 「哟,我等好久了。今天也辛苦啦。」 商人微微点头致意后走下马车,依序卸下货斗上的包袱。 「今天我也替你带来这些,如你所见尽是些有瑕疵的东西。我们这边姑且也有经过一定程度的检查,应该不至于不能用才对——」 男性业者打开包袱看了一眼。 里头装满水果、奶油、砂糖、牛奶、小麦粉与可可亚等,制造甜点时不可或缺的材料。 「那是怎么一回事?」我身旁的莎碧娜把头侧向一旁。 「如商人所说,那些是瑕疵品。比如说是制造过程中有什么失误,或是味道不佳被排除的商品等等……也就是这些失败品的大杂烩。当然绝算不上什么高级。」 「……请等一下。这个国家的人不是说甜点都是以严选的材料制成的吗?」 「是呀,的确经过严选呢。」 但选的是有瑕疵的材料。 「可是,这个国家的师傅们所做的甜点以美味闻名喔,本宫也是听说如此才特地造访的。」 「我几天前搜边刮甜点边吃了一点尝尝味道,可是吃起来非常普通。你要不要吃一个看看?」 我从身上的袋子里拿出一个马卡龙,交给莎碧娜。 她犹豫地接下马可龙,用樱桃小嘴咬了一口慢慢咀嚼。 「……」接著她露出非常微妙的表情。「……的确好吃,但不值得让人掏金币购买呢。」 「是吧?」顶多只值一枚铜币。「来买这个国家甜点的人,纯粹是被这个国家所宣称的高级这个字眼玩弄罢了。实际上打开天窗说亮话,这只不过是些便宜货而已。」 「……」 总而言之。 简单明瞭地说就是—— 「换句话说,我就是若无其事地暗示店家自己知道这个事实威胁他们,用水果和一点点钱买到了甜点。」 ○ 「……太震惊了。本宫原本以为能在这里找到梦想中的甜点……居然只是便宜货……瑕疵品……?捉弄人也该有个限度才对!」 「 你很忿忿不平呢。」 「那当然!怎么能这样,这是在欺负外地人吗?是说为什么这么有钱还要卖便宜货呢,本宫无法理解?」 一回到咖啡厅,她便鼓著脸颊拍桌大骂。 今天的第二杯咖啡在她的魄力下掀起波纹。 我拿起咖啡杯说: 「不过,我觉得顺序应该相反才对——实际上大概不是有钱还高价出售便宜货,而是因为有能力将便宜货高价出售,这个国家才尽是有钱人才对。」 「……你的意思是?」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正因为有能将便宜货高价出售的手腕,这个国家的人们才能筑起这个国家现今的地位。 大人们一定是将便宜甜点当作高级甜点出售,利用贫穷小孩卖水果赚饱钱包,再以有钱人的身分优雅地挤身上流社会。 然而贫富差距无疑确实存在。擦皮鞋、在街头表演或是受到有钱人命令上街兜售水果——也有人以这种方法赚取每天的生活费。 我啜了一口咖啡,淡淡的苦味在口中扩散。「眼前所见的事物未必正确,莎碧娜。你刚开始旅行或许还不了解,可是这世上到处都是利用这种恶毒手段赚取钱财的家伙。」 「……」她稍微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本宫刚开始旅行呢?」 「习惯旅行的人是不会跟卖水果的女孩买贵到不合理的水果,皮鞋也会自己擦。」虽然偶而还是会付钱给街头艺人,但至少不会投金币。 「是吗……可是你不觉得他们很可怜吗?本宫这种生活充裕的旅人若是不帮助他们……尤其是卖水果的小孩,不伸出援手他们好像随时都会死掉。」 我缓缓摇头。「就算当下付钱买水果,对孩子们也丝毫没有帮助。他们背后其实都有负责指使的大人。『不幸又贫困的孩子兜售水果』,这幕景象在外人眼中看来十分赚人热泪对不对?不只这个国家,全世界都有这样利用小孩赚钱的骯脏大人。当然,小孩赚的钱大多会被大人拿走,他们只拿得到一点点。」 「……」 「如果你真心想帮助孩子们,就不该付钱才对。只要利用小孩的生意无法成立,一定就不会有人强迫小孩做那种生意。」 至少,买可怜小孩兜售的水果不过是暂时的安慰。 对小孩如此,对付钱的旅人也是。 「……这样啊。」 她若有所思地说。 莎碧娜望著手边的咖啡杯,眉头紧皱。 我发现小孩子背后有大人势力蔓延的事实时,也受到不小的打击。 「你为什么要开始旅行呢?」 我这么一问,她便露出微笑。 「本宫的国家没有像样的甜点,所以才想出国旅行,巡回品尝各种甜点。那是几天前的事情。」 「喔喔。」 「然后,本宫想钻研旅行所到国家的甜点,让本宫的国家跟著贩卖甜点。」 「是喔。」 「……不过,看来在这个国家似乎学不到什么呢。」 「可是你学到了身为旅人应有的态度不是吗?」 「或许如此呢。」 「……」 「……」 接著我们喝著咖啡,度过了一段沉默的时间。 「打扰了!我们是本国的士兵,请让我们稍微搜索一下这间店。」 安静的时间突然宣告终结。 手持武器的士兵猛力推开门,高声宣告。厚重的军靴发出声响踏遍店内。 「做……做做做什么?感觉危险得一蹋糊涂呢。难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把嘴凑上对面的莎碧娜耳边,悄悄地告诉她:「他们在找几天前出没的坏女人。毕竟对他们而言,坏女人只会坏事呢。」 「……可是那不就是你吗?」 我在嘴前竖起一根手指。「嘘!」 「不是,不是嘘吧?」 「别担心,应该不会穿帮才对。」我在桌下取出魔杖,在自己的头发上使出一点魔法。 「巡回甜点店时我都会像这样改变头发的颜色。」 我的头发瞬间染成黑色,接著立刻变回原本的灰色。实际上当然不只头发,就连服装也会改变,所以不可能露出马脚。 因此,换句话说—— 「失礼了。近期我们得知这附近有个女人在为非作歹,你们看过她吗?她的外表看起来像这样。」 就算受到士兵盘查,我也能处变不惊。 士兵手上的人像画上画著一个黑色头发的少女。她的样貌完全没有魔女的影子,只不过是个其貌不扬的黑发女孩。 「我没看过耶。你看过吗?」 我从容不迫地摇头,但—— 「咦?啊,呃……」 看样子莎碧娜很不会说谎。 「……」我在桌子下踩了一下她的脚。「没看过对不对?」 「素!没没没、没看过!」 「就是这样,不好意思。」 来到我们桌前的士兵尽管浮现怀疑的表情,却还是一声「嗯,是吗……」勉强接受似地点了点头。 我原本希望士兵能就这样离开,但事情似乎不只这一件。士兵又再拿出另一张人像画。 「这么说来,其实最近邻近国家的公主失踪了——你们知道些什么吗?她长得像这样。」 「……」 哎呀,真令人吃惊。 士兵给我们看的人像画上画著一位可爱的金发少女。脸上带著柔和微笑的模样十分美丽,和眼前头戴贝雷帽、身穿哥德风洋装的她一模一样。 「顺带一提,她的名字是莎碧娜公主。」 「……」 话说根本就是莎碧娜本人。 「几天前她忽然下落不明,甚至有遭人掳走的疑虑,所以邻近的我国才会协助搜索。如果有什么情报请两位告诉——嗯嗯?」 就在这时,莎碧娜和士兵四目交接。士兵立刻把人像画摆到她的脸旁边对了好几眼。 顺便还侧眼瞄了我好几眼。 莎碧娜既然是被掳走的公主,和她在一起的我在士兵眼中究竟会是什么人呢? ………… 啊,这下不妙。 「掳走莎碧娜公主的就是你吗!」 「……」 果然变成这样。 无可奈何。 事到如今—— 我只好在桌子下抽出魔杖。 ○ 我咚咚两声用力敲了敲咖啡厅的地板,地面便长出盘绕的藤蔓,宛如生物一般捆住士兵。 我随即拉起莎碧娜的手跑出店外,但外头当然也有士兵埋伏。 都让店内长满藤蔓了,事已至此我无从辩解。 我只好再用藤蔓把店外的士兵一个不剩全绑了起来,逃到城镇广场上。 混进人群后,我故作平静不停拉著她的手。 「……」 事情发生得又急又快,我一慌就连她一起带来,但仔细想想她根本没必要和我一起逃跑。 「谢谢你,伊蕾娜。你是在担心本宫呢。」 「咦?啊,是。就是这样没错。」我骗她的。「话说,您原来是一国的公主殿下呢。」 「是的,本宫为了将甜点带回国家而展开甜点巡回之旅。」 「……」这什么轻率的动机。 「不过没想到会在这个国家暴露行踪……太糟糕了。」 「您回国不就好了吗?」 「那怎么行,本宫的国家没有甜点呀!为了本宫国内的女性,本宫怎么能在此停下脚步!」 「这么说来,您离开国家时有说什么吗?」 「……」 「原来如此。」 士兵既然说莎碧娜公主失踪了,她大概是不告而别偷溜出国的吧。 不顾后果也该有个限度才对。 「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 「那当然是继续旅行呀。本宫的旅行才刚刚开始呢!」 「那么您得平安离开这个国家再说呢。」 「没错,就是这里伤脑筋。」 现在举国上下的士兵应该都知道莎碧娜藏匿在国内了吧。 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向国门,我想也不可能平安离开。 「拜托你,伊蕾娜。我有朝一日一定会答谢你,能请你想方法带本宫出国吗?」 「嗯……也不是不可以……」 「只要用刚才伊蕾娜使出的魔法,本宫想一定有方法能让两人平安离开。」 「……」我的心境有点难以形容。「嗯嗯,应该,没错……也是……」 「什么嘛,真不乾脆。」 「跟你在一起我只感到不安。」 「哎呀,真没礼貌!」 她又再度忿忿不平。 不过莎碧娜公主的个性跟不上突发状况,这里就暂且朝让她一句话也不用说的方向检讨好了。 唔嗯嗯。 「既然如此没有办法,就稍微用点密技吧。」 「密技?你打算怎么做?」 「总之这是个能让你闭嘴的密技。」 说完我将魔杖转向她。 「停下来停下来,我们要检查随身行李。最近我国不平静啊……居然有女子挟持一国公主潜伏在国内。就是这样我们要检查随身行李——」 由于日正当中,国家正门(样式格外华丽)前排起人龙,士兵们一一登上马车的货斗,确认有没有女子两人藏身其中。 士兵们逆著队伍行走,接著终于来到位于最尾端的我身边。 其中一个士兵在我面前蹲下。 为的是让视线与我同高。 「……嗯嗯?小妹妹你为什么想出国?你妈妈呢?」 我现在的外表是个不满九岁的年幼小女孩,一手拿著魔杖,另一手搂著身穿哥德风洋装的玩具熊。 灰发与琉璃色的双眼当然依然存在,但年龄只有平常的我的一半左右,不可能会穿帮。 「妈妈在国外等我。」 我尽可能堂堂正正地回答。 「嘿~这样啊。所以你才要一个人出国吗,真了不起。要不要叔叔陪你一起走?」 「20,thank you。」 「咦,啊,是喔……」 「请让我快点离开。尽快。」改变外表的魔法十分累人,而且现在我还改变了莎碧娜的外表,光是排队就让我疲惫不已。 「你还挺那个……挺毒舌的呢。」士兵叔叔看似很闲。「话说回来,你手上拿的玩偶好可爱喔。」 「是吗?顺便一说,她的名字叫做莎碧娜。」 「唉呦,跟我们在找的公主一样耶。」 「是呀。」我为了压制微微颤动的布偶加强手臂的力道,笑著这么回答:「说不定这个玩偶就是莎碧娜公主喔?」 「哈哈哈怎么会……哎呀,小妹妹你看。轮到你了,请出国吧。」 排在我们前方的商人正巧离开。 我轻轻和士兵行了一礼,朝国门迈步。 接著我们就这样离开了那个国家。 「哎呀呀……真好骗呢。」 我以别人几乎听不到的声音低语。 「真好骗呢。」 手中的她也嘀咕。 不是,你什么也没做吧? 于是,我和她悄悄溜出国外,就这样在国外道别。 之后,身为菜鸟旅人的她踏上了何种旅途,我不得而知。 但是,我有种往后一定会在某处与她重逢的预感。 ○ 仔细想想,这不过是个以诈欺行为搜刮甜点,又以诈欺行为偷渡出国平凡无奇的故事。 没有高潮迭起的剧情,也没有戏剧性的展开,甚至平淡到难以留下印象。 然而我在造访某个国家后却确实回想起那件事——那件一年前发生的事情。 那个国家的街景十分普通,从小巷、广场上到王宫都不值一提。 城镇中没有任何能称之为特徵的特色,令人完全无法留下印象。 国内人口不多也不少,看起来也没有特别繁荣。擦身而过的景象只有人民平淡居住的模样。 即使如此,我在那个国家获邀前往王宫、走进会客室时,仍旧想起了那件事。 「本宫的国家如何呢?」 随后走进会客室的是那个国家的公主殿下。 她有著一头金色的秀发,是曾几何时相遇的她。 「非常普通呢。」 我直言不讳地回答,她就露出微笑点头说: 「没错,非常普通。」 接著她在桌上摆上甜点。马卡龙、巧克力与松饼,这类甜食瞬间摆满整张桌子。 「可是,本宫在旅行时发现,这份普通才是至高无上的幸福。」 「……」 「在路上看到衣衫褴褛的孩子便会想『啊啊,这里有贫富差距呢』。但不可思议的是,看到身穿美丽华服的人却什么感觉也没有。人眼中只看得见不好的事物,因此眼中所见新鲜而美丽的景致在漫长的时间过后也会风化,变为平凡无奇的风景。」 「我想也是。旅人眼中看见的风景无论多么美丽,也只存在于那一瞬间。」 「所以本宫才想,当国家变得平凡无奇、令任何人都不会留下印象时,那时国家才真的算是幸福。」 「……」 「没有必要勉强自己创造特产。或许普通才是最难能可贵、最幸福的也说不定。」 「……那么你已经放弃推广甜点了吗?」 她听了我的问题缓缓摇头。 「现在我正在全国发送甜点食谱。不论是谁都能随心所欲地做出甜点,这不是很幸福吗?」 「喔?」 「为此,本宫现在正在准备与邻近的国家交涉,请求他们进口制作甜点的材料。虽说尽是有瑕疵的劣质品,但只要能妥善活用,一定能让便宜又好吃的甜点在国内广为流传。」 「喔喔~」这个方法还真是巧妙。「所以说,这就是便宜材料做的甜点吗?」 「正是如此。」 「然后你希望我尝尝味道?」 「正是如此。」 「……」 我装作一脸不情愿,拿起一颗马卡龙。 颜色鲜艳的黄色马卡龙一放进嘴里,柠檬香气便随即从口腔扩散至喉咙深处。这似乎和一年前和她在那个国家相遇时所尝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那是个怀念而令人内心祥和的味道。 「味道如何呢?」 我咽下马卡龙,开口回答。 我笑著说: 「非常普通呢。」 第七章 杂物语:真聪明徒弟与有生命的物品 「亲爱的老师收」 老师,好久不见。 我在罗贝塔不远处的森林修行,直接与老师见面报告事情经过理当并不困难,不过离开这里稍嫌麻——不是,其实是我处于无法离开这里的状况,因此才特地写信与您联络。 一如前些日子向您报告的事情经过,我的爱徒也就是令嫒伊蕾娜创造了「能与物品对话的魔药」。这项成就十分了不起。 她本人说是偶然间做出来的,但即使只是偶然间的产物,这项发明也十分值得赞许。 话虽如此,平时她看似冷静沉著,一旦稍微受到夸奖就容易得意忘形,因此我不太敢称赞她。 然而。 在那之后又过了几天的今天。 「老师,我之前做了『能与物品对话的魔药』,可是那个东西有缺陷。现在我正在研发更厉害的东西,能请您帮我看看吗?」 「啊,好……你做了什么呢?」 「是那个药水的改良版。这次连形状外观都会变成人类的模样。」 「喔喔……那还真了不起。」 「哎呀,请您不要拿去做坏事喔?」 「不会,我上次就学到教训了。」 「那就好。」 老师,不好了。 我不用称赞伊蕾娜,她就开始得意忘形了。 连形状外观都会变成人类是什么意思?就连我也没做过那种魔药呀。 「亲爱的爱徒收」 你什么也不用做。 不要理她就会自己解决了。 「亲爱的老师收」 真的假的? 啊,我姑且将几天前伊蕾娜所做的「能与物品对话的魔药」一并附上。请您确认。 「亲爱的爱徒收」 真的。 还有能拜托你不要再用收件人付费了吗?我会生气喔。 话说这瓶子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说话。好恶心。那孩子的兴趣嗜好会不会有点太不正常了? 「亲爱的老师收」 这方面跟老师一模一样呢。 「曾是爱徒的人收」 你被逐出师门了。 「亲爱的老师收」 啊,等一下。老师,对不起我开玩笑的。 「亲爱的老师收」 那个……您不理我让我非常难过。 「亲爱的老师收」 老师?老师~ 那个…… 「亲爱的爱徒收」 话说回来,伊蕾娜还好吗?还在得意忘形吗? 「亲爱的老师收」 啊! 没有,她和老师说得一样—— ○ 我上次做的「能与物品对话的魔药」有几个问题点。 首先,那个药水完全不适合保存。 瓶子也是物品,因此就连保存药水使用的瓶子也会开口说话。如此一来便吵得让人受不了,有改善的空间。 其次,光是会说话,难以证明药水是否真有发挥效果。 用在沉默寡言的物品上时,偶而会有就算淋上药水,目标也顽固地默不吭声的情况。我在好奇心驱使下把魔药洒在芙兰老师的三角帽上,但不知道它是不是生性害羞,还是不想跟我说话,三角帽什么也没说。 这样难以辨别药水有没有发挥效果,有改善的空间。 最后,我做的是能与物品对话的魔药,也就是液体。 实验中我曾经打翻药水洒在桌子或是地板上,那时的状况令人惨不忍睹。 我甚至不敢回想,这里也有改善的空间。 正因上述原因—— 「唔嗯嗯嗯……」 我正在卖力改良药水。 要是能将魔药改良得更好,我甚至可能变成超越老师的天才……一面改良,我一面这么幻想。 我立刻就想到改善所有问题点的方法。 「把物品变成人的魔法……就是这个。这个最适合。」 绝对没错。 只要不是魔药而是魔法,就没有打翻的危险,将目标变成人类的模样也能从视觉感官体会效果。 只要做成魔法就没有保存的必要,当然也不必忍受瓶子烦人的声音。 哎呀,难不成我是天才吗……? 「这下……可行!」 既然下定决心,我便立刻展开行动。 我摊开上次偶然间做出药水时的研究资料,立刻埋首开发魔法。 全新魔法的试作品立刻出炉。 「老师,我之前做了『能与物品对话的魔药』,可是那个东西有缺陷。现在我正在研发更厉害的东西,能请您帮我看看吗?」 我来到芙兰老师面前,她便露出有些讶异的表情,开始振笔疾书写信给不知名的对象。 ○ 魔法不过几天便大功告成。 「之前说的魔法完成了。」 完成后我立刻逮到在信箱前坐立难安的芙兰老师。 老师一面频频打开信箱朝里头张望,一面问我:「喔喔。那还真了不起……你究竟完成了什么?」 「您准备大吃一惊吧。这是『将物品变成人的魔法』。很厉害喔。」 「啊啊……是你之前说的魔法。你完成了吗?」 「是的,很厉害喔——看。」 说完我使出魔法。 光芒朝信箱飞去,被魔法命中的信箱开始发光。 接著,闲置片刻后信箱开始变形。 变成一个可爱的女孩子。 「嗨,初次见面你们好。我是信箱。谢谢你们平常的使用。话说回来星尘魔女大人,您今天一天开了我四十二次,但今天没有信寄来喔。」 少女面带微笑抬头看向芙兰老师。 「原来如此,这还真……」 芙兰老师则是以十分难以形容的表情俯视少女。 在那之后我或许真的有点得意忘形。 只要对物品使出魔法,就能命令它们处理杂务。比如说我把其中一个盘子变成人命令他洗盘子,或是将打扫房间交给抹布。 我还把魔导书变成人,请他解释我看不懂的地方。 如此这边,我过了一段随心所欲的生活。 「嘿!」 就在某一天。 我一如往常,坐在椅子上把芙兰老师的马克杯变成人,请他帮我倒咖啡时。 我终于一不小心失手了。 魔杖所施展的魔法没有完全脱离魔杖。 「……啊。」 停留在魔杖上的光芒最后包围整支魔杖,将魔杖变成人形。 「嗯呵呵呵呵……我等这天等好久了!」 有个怪人在我眼前现身。是个比我年长一点的成年女性。 魔杖变成的女人直接抓住我的肩膀,把脸凑了上来。「嗯呵呵呵呵!伊蕾娜你好可爱,到今天为止一直被你使唤,我也不停期待能跟你做朋友的那一天到来。谁叫你那么可爱。」 「啊,是……谢谢。」 「话说回来,你有对象吗?」 「没有,的说。」 「那么就跟我交往吧!」 「不是,我们都是女生,而且你又不是人类。」 「你在说什么,爱与性别无关!」 「咦,等——哇啊!」 她直接使力用放在我双肩上的手将我推倒。不是,在提性别之前你连人都不是。 我虽然很想吐槽,但不幸的是,现在的我没有余力开口。 她骑在我身上,露出恍惚的表情喘起气来。 啊, 这下不妙。 「不要怕,不会痛喔!」 接著她一手抓住我的双手手腕,一寸一寸地靠近我的脸。 手中只要没有魔杖,魔法师就是无能为力的喽啰,更别说袭击我的就是魔杖本身,所以这是在那之前的问题呜哇啊啊啊啊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不要……等一下,快住手——」 接著女性正要—— 和我接吻的时候,她变回了魔杖。 「……真是的,伊蕾娜你在做什么?」 遮蔽视野的魔杖消失后我抬头一看,看到芙兰老师一脸无奈地看著我。「就各种方面来说还真危险呢。」 「……」 「你还好吗?」 我握住老师伸出的手让她拉我起身。 「目前还好……」 「那就好。」 迅速整理好乱掉衣服的我满心愧疚。这是对我得意忘形的教训吗?没想到居然会被自己的东西袭击。 芙兰老师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心情,没有责备我,只说了一句: 「人跟物品都一样,可不是什么都能随心所欲喔。」 说完,她敲了一下我的头。 ● 「亲爱的老师收」 ……发生了这种事,在那之后她就不再使用「将物品变成人的魔法」了。 「亲爱的爱徒收」 总之下次见到女儿先折了她的魔杖再说。 「亲爱的老师收」 我已经折了。 第八章 战后第十年 每当脚步落下,脚边便传来湿润地面下沉的感觉。 在这个地区绵延不断直至今晨的雨,至今仍烦人地浸湿这座森林。 沐浴在高高升起的太阳光下,不时从树木上滑落的雨滴们发出灿烂的光芒,掉进湿软的地面或是我的三角帽。 林中小径十分潮湿,蕴酿著初夏常见的暑气。 气温很高,令人烦躁不已。 「……呜呜呜呜。」 闷热的风吹来,使树叶的影子在脚边地面上摇曳。 这么不舒服地走在森林中极非我的本意,但若是在这种状况下骑上扫帚飞行,在离开森林前,我势必会在骑乘扫帚时随风飘来的剩余雨点下淋成落汤鸡。 然而话虽如此,徒步行走反而使我汗流浃背,令人百般无奈。 「好热……」 我以双手举著魔杖,让微风缓缓朝我吹来不停前进。 「啊啊啊啊……好闷喔……」 这么热的天气穿不住长袍。我脱了。身上剩下榇衫、短裙以及三角帽这乍看之下令人怀疑是不是魔女的打扮。 正因如此,我才会以魔杖使所有的风朝我吹来。风的强度虽能让我的灰发摇摆、轻抚脖颈,但仍旧丝毫吹不散我的坏心情,甚至还使厌恶感倍增。 我讨厌潮湿闷热的天气仅次于雨天。 真想快点抵达下个国家,在旅馆好好休息疲惫的身体。 那么。 还要多久才能抵达下个国家? 「……唔嗯?」 看来再三十分钟左右就能抵达了。 「距离赛利亚尔王国还有三十分钟。」 写著这句话的标语亲切地立在路旁。 「请在此休息。」 一旁还顺便摆了张小长凳。哎呀,在这种气候之中实在难以接受这个好意呢。 「……」 不过这个世上似乎有人胸襟宽广到能忍受这种不请自来的好意。 一位男性茫然地朝自己扇著扇子,坐在长椅上。 看样子他坐在这个地方好一段时间了。汗水在他身上的衬衫描绘出斑纹,他的脸色也略显疲惫。从外表看来,他的年龄约在三十五岁左右。他的一头黑发夹杂著白发,难道说他从很久之前就一直耐心地坐在这里了吗? 不仅如此,他的身旁放置了大量的水和食物,可见他很有可能还要在这里待上好一阵子。 可是,怎么可能呢。 此外,那个男人的脚边还坐著一只毛皮宛如拖把一般的奇妙生物,外观看似巨大的毯藻。是他的宠物吗? …… 「你是旅人吗?」 我来到长椅旁,对那位男性这么说。 我一面故作得意洋洋悠然自得地从魔杖送风,一面勉强自己露出些许清爽的表情。 闷热似乎会使我心中的良心崩毁。 男人听了我的问题,缓缓摇了摇头说: 「不是,我是那个国家的人。」 边说,他边指向我刚才留下足迹的道路。 现在路的尽头只看得见森林,但在很远很远的另一头,是我今天早上才刚离开的梅露尼尔王国。 顺带一提,那是个没什么特别之处的国家。 「你出自那个国家代表……啊啊,你是商人吗。辛苦了。」 「不,我也不是商人。只不过是纯粹住在那个国家而已。话是这么说,我也没有特别的事情要去赛利亚尔王国。」 「……?」我侧侧脑袋。「那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在等人。」 「是喔。看来你等的人很不守时呢。」 都等到全身大汗了。 「就是说啊。她真的非常不守时。」 「你从多久之前开始等的呢?」 这是个纯粹出于好奇的问题,并没有深远的涵义,也没有特别敬佩等到满身大汗却仍旧不肯离去的他胸襟如此宽广。 然而,那个男人这时却—— 「我从十几年就在这里等了。」 说出了稍微让我感兴趣的回答。 「然后,我从今以后也会一直在这里等下去。」 接著道出非常令人好奇的这句话。 ○ 「当然,我也不是没有工作,总不可能一天到晚待在这里。可是只要有闲暇时间,我就会像这样一直在这里。我一直以来都在这里等人,就这样零零总总过了十年的岁月。」 男人自称诺尔德,并对倍感好奇在长椅上坐下的我这么说。 我以不让他怀疑的说法告诉他我是魔女,并报上自己的名字。 「你在等谁呢?」 我歪头这么问。 「我的妻子。我的妻子她十年前去了前面的国家,就再也没有回来。我才会在这里等她。」 「你去接她不就好了吗?」 但是男人却慢慢摇了摇头。 「我的国家和前方的国家在十年前发生过一场战争,在那之后两国便不再往来。现在我们国家的人就算过去,他们连门都不肯打开。」 「所以才去不了。」 「是啊,我才会在这里等。」 等了十年吗? 不,比起这个。 「十年前去那个国家,也就是说——是那个吗?是流亡之类吗?」 「不是,我的妻子是魔女,她是去前面的国家打仗的。」 「……」 「我大概猜得到你想说什么。你想说既然等了十年都还没回来,她八成是死了对吧。」 我点头。 「我也这么想。不过,只要还有可能活著,我怎么能不等她呢?」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因为我们是夫妻啊。」 「……」 如是,就在我思考该回什么话陷入沉默时。 他身旁的生物站起身,开始不安地躁动。 「……」 它一面扭动,一面伸长宛如拖把的毛发,抬起看似球体的身体,蠕动无数只脚。 功能和脚相当的毛,其长度轻而易举地超越我的身高,坐在长椅上的我只能仰望那个生物的脸——或类似脸的部分。我看不到眼睛,只有布满毛发的球体。 「……那个,从刚才开始我就有点好奇,这是什么生物?」 毛球在我和男人之间伸出无数只脚,最后把自己放在我们两人之间。 男人摸摸来到他身旁的毛球说: 「喔,你果然问了吗?这家伙是某种未知的生物。」 「啊,这我用看的就知道了。」 「除此之外,它还是住在这张长椅的生物。」 「喔喔。」我一不小心点了头,「咦,也就是说……」但仔细想想我还是听不懂。 住在这张长椅?啥? 「其实我也不太了解这是什么生物。自从战争结束我的妻子依旧没有回来,我开始在这张长椅等她的那一天开始,这只生物就一直在这张长椅旁边。从早到晚,一直待在这里。」 「……」 「也许它也在这里等人也说不定呢。」 「……有可能呢。」 「也是多亏有它,我才能耐心等待我的妻子。这家伙在我身旁不知怎地能让我安心,我才有办法一直守在这里。」 说著,男人又摸了摸毛球。 毛球微微地晃动。 「……它不讨厌吗?」 「不会,这是在高兴。」 「……」 我也学他摸看看。 毛球还是微微摇晃,传来毛茸茸的颤 动。 「啊,这是不高兴呢。」 「看起来跟你摸的反应一样的说。」 「新手看起来也许一样,可是我分得出来。」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已经像是心有灵犀的多年夫妻了呢。」 「我们在一起十年了啊。」 「……」 接著男人朝自己挥了挥扇子,感慨万千地说: 「从今以后也会一直在一起。」 所以这家伙的事,我大概能懂——他说。 这时带有湿气的风从森林中吹来。 不凉也不热的风从我们之间吹过,毛球轻轻晃动身体。 那蕴含了什么感情,我完全不得而知。 ○ 如此这般在稍作休息之后,我抵达了那个国家。 但是…… 「唔唔……?」 真奇怪。 眼前的景色却和男人所说的截然不同。 「欢迎光临,魔女大人!您是对面国家的人吗?」 男人的确对我说过国门紧闭,可是门不但平凡无奇地开著,卫兵还带著满面的微笑迎接我到来。 「我是旅人,不是对面国家的人。」 「原来如此。那您预计停留几天呢?」卫兵说:「不过希望您能至少停留三天……」 「?为什么?」 真是个奇怪的建议。 为什么是三天? 我一问卫兵便开口说: 「因为这个国家的战争会在今天起的三天后结束!」 这个回答更是莫名其妙。 我的头开始痛起来了。 在那之后我在国内四处观光了两天。不只因为卫兵请求我至少滞留到第三天,我自己也有些好奇。 这个国家的人们似乎打从心底期待三天后即将到来的战争终结。 「战争终于结束!」 「十年来引颈期盼的日子终于到来!」 「我们终于能向前迈进了!」 诸如此类的看板与标语在街上随处可见,甚至让人感到厌烦。 话说战争为什么在三天后结束?我前几天滞留的国家,战争应该早就结束了,那为什么这边的战争还没结束呢? 我想四处打听,实际上我也如此消磨时间,只可惜街上没有半个人愿意回答我的问题。 「别担心,三天后就知道了。」 每个人都这么吊我胃口。 「……」 接著,战争结束的日子终于到来。 不过第三天来临时,我却一头雾水。 「……为什么?」 我完全无法理解。 看热闹的人们聚集在城镇广场,每个人都看似满心期待著什么,面带笑容注视广场中央。 广场正中央是由举著来福枪排成一个圆的士兵,每把枪的枪口都指向圆的中心。 「……」 然而—— 为什么枪口前方是大量看似毛球的怪异生物?为什么我在森林小径上遇到的男人身旁,看似毛球的东西会被他们包围? 在我眼中,这宛如一场表演。如同聚集而来的人群正在凌虐毛球。 原因是毛球全聚在一起,不停发抖。 「那个究竟是什么?」 我拍拍身旁某个看著毛球的人这么问。 接著他立刻像是理所当然般乾脆地这么回答: 「你问什么……那些当然是对面国家的魔女啊。」 ○ 我终于了解这个国家的真相。 十年前。 战争的影响也波及了这个国家本土。从对面国家而来的十来名魔女成群于国内现身。 与此相对,这个国家的魔女只有仅仅一人,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胜算。 十来名魔女蹂躏了这个国家。她们破坏建筑、毁损武器,接二连三夺走这个国家战斗的手段。 被逼上绝境的国家将未来托付给唯一的一位魔女。 「有没有能同时葬送那么多魔女的方法?」 他们问。 珍惜祖国大于一切的魔女为了阻止敌方魔女们的攻击,牺牲了自己的生命。 她牺牲自己的生命下了一个诅咒。 目标是在国内来回飞舞的魔女们。 正是那个诅咒,将魔女变成奇怪的生物。 这个国家丧失了赖以维生的魔女后致力防守;而对面的国家送来魔女后便没有再度发动攻势。 于是,战争自然而然地终止,两国就此再无瓜葛。 「话说回来,那个奇怪的生物有几个特徵。」 「是吗?」 「那些家伙比起生物,比较像是没有生命的物品。他们不用吃东西,不管发生什么都死不了。」 「什么意思?」 「泡到水里面也若无其事、卷入火灾不知道为什么烧不掉、被流弹打到毛球也会把子弹吐出来。那是不死之身。」 「……」 「我们国家的魔女似乎是刻意把他们设计成这样,让我们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无视过去的战争。但是不死之身也有极限,我国魔女的诅咒并不会永远持续。在下诅咒的十年后,他们便不再是不死之身。」 「……也就是说——」 「没错,今天就是十年后。」 「……」 「所以我们才要大肆庆祝。因为今天战争就结束了。」 他如此说。 就在这个时候—— 群聚的民众的欢呼越来越大声,渐渐变成齐声倒数。 规律的拍手声像是在催促士兵们般鼓动。人潮的另一头,我隐约看见士兵们于肩膀施力。 接著—— 刺耳的枪声响起。 ○ 包围在欢声与掌声的广场中心,鲜红色的花瓣漂亮地舞上半空。 「……」 这不是比喻,飘舞的确实是平凡无奇的红色花瓣。张开手,一片随风飘扬的花瓣飞进我的掌心。 枪口中射出的是花瓣,不是火焰,当然也没有人丧命。 不仅如此—— 「……太棒了!终于变回人类了!」「啊啊……好漫长的十年啊……」「终于从地狱解脱了……这十年真的好痛苦……」「酒!把酒拿来!」「人家想吃蛋糕!」「我想要男人!」 人群中心缩成一团的怪异生物变回了人类——变回了魔女。她们在飞舞的红色花瓣中欢欣鼓舞,和这个国家的士兵与人民相拥。 「咦,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再度不解地歪头。 「什么怎么回事?这不是当然的吗?战争结束当然要庆祝啦!」 「……」奇怪,咦咦?「那个,我还以为会是十年后的今天,魔女就不再是不死之身,终于能杀死她们这种超级严肃的发展说。」 「你在说什么啊?哪有可能这样,我们历经十年的岁月,修复了和那群魔女的关系。彼此原谅,决定携手继续生活下去。」 「……可是,那又为什么要关上国门,不和对面的国家联络往来?」 「这也没有办法。你觉得在彼此停止攻势后,把不成人形的魔女还给人家,对方会接受吗?跟他们说『我们把魔女们全变成了奇怪的生物,可是不打算继续战斗』,他们会原谅我们吗?只不过是火上加油罢了。所以我们只能耐心等待十年的岁月过去。」 「你们原谅对面国家的人们了吗?」 「原谅他们,同时也获得了他们的原谅。这之间花了很长很长一段时 间,所以我们才和那些魔女们一同庆祝战争结束。」 「……」 仔细想想,不过仅此而已。 十年后将不再是不死之身,纯粹代表诅咒会在十年后解除。在士兵围绕下发抖的毛球们也并非感到畏缩或是害怕,而是因喜悦而颤抖。 这个结局真令人失望。 太扫兴了。 「这么说来,你是旅人呢。对面的国家还恨我们吗?」 听了这个问题,我露出苦笑。 「对面已经十周年了。」 ○ 接著我在欢天喜地的镇上又过了几天。 我一面和阔别十年回归人形的魔女们交流,一面和这个国家的人们说说国外的样貌。 这个城镇的人们似乎早已决定将来要做的事。 他们决定在历经十年之久后正式开放这个城镇,将魔女送还对面的国家,同时向他们申请和解。 希望能够顺利。 不过,这跟我没什么关系。 「……」 停留几天后,我便离开了那个国家。 于森林中飘忽的雨早已消失无踪,乾爽的风吹拂我的衣领。 那是阵舒适宜人的风。 骑上扫帚想必非常舒服吧—— 「该走了吧。」 休息适可而止。 我从森林中的长椅起身,取出扫帚横坐其上。轻轻浮起的扫帚下扬起一阵乾燥的沙尘飘上长椅。 空空如也的长椅像是在等待新的过客般,静静伫立原地。 第九章 杂物语:于废墟中蔓延 早安。午安。晚安。 究竟是哪个呢?是哪个并不重要。 这是第一次与你交谈呢。 因此请让我和你打声招呼。初次见面。 我是伊蕾娜。灰之魔女,伊蕾娜。 我是拥有灰色头发、琉璃色双眼的魔女,身上穿著黑色的长袍与三角帽,以及星辰造型的胸针。 我想你应该早就知道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容我向你自我介绍。 现在,我因为某个原因被关在你面前的国家——似的地方里。不幸的是我搞砸了。一不小心失误了。不知该说是错估情势还是一时大意,藉口要多少有多少,总而言之我做了一件蠢事。 我想逃跑却为时已晚,退路完全遭到截断被困在这里。在这段期间之内,我脑中仅存的一点理性一定也正遭受不是我的某种存在侵蚀,不久便会让我迷失自己。 所以我才会暂时把你赶出这个地方。 我对在巨大的门外阅读这封信的你有个不情之请。 能请你救救我吗?我现在一定在你眼前的奇妙国家中,心悦诚服地受某种奇怪的存在奴役。 现在我只希望你做一件事。 将我——将沉溺于这怪异存在之世界中的我带出国。只要离开这里,就一定有办法解决,我就一定能够恢复理智。 我恐怕会使尽全力抵抗,不过请你硬是把我带离这里。 不这么做,我就可能会死在这里。 我十分清楚原本不该请你做这种事情。 但是即便送出求救讯息,在这种森林深处也不可能有人恰巧前来救援。就算运气好有人出现,那时的我还活著吗?不,再那之前前来救援的人更可能落得和我相同的下场。 最重要的是,你并不是人类。 你和它们同样是物品(kid:对照原文发现台版这里只剩下「你」这个字,所以和录入君讨论后就按照原文「彼らと同じ物です」补上。)。 正因如此我才决定向你求救。 这是某种赌注。 我很久没有使用这种魔法了,不知道你能不能平安阅读这封信。 毕竟即使看得懂信,你也有可能当场把信撕毁。至今为止对你尽情使唤,一有困难还向你求助,厚颜无耻莫过于此。 所以我做出这种请求非常任性、荒唐、更是明明白白的欺瞒,你如果对我失望透顶当场把信撕破,我也没有任何怨言。 但我还是不得不向你请求。 请你救救我—— 我醒来时发现这封信放在我身旁。 漂亮的字体写满对我的赔罪与请托。 「……」 我站的地方似乎是座幽深的森林。眼前如她信中所说,是个宛如国家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日前下了雨,我的脚边有摊水洼。朝水洼探头瞄了一眼,我看见自己的倒影。 那是张茫然的脸。 年龄一定在二十出头左右。我有一头桃红色微卷长发,除了发色之外都跟她毫无二致。 令人讶异的是,我就连服装也与她相似,身上穿著黑色的长袍。不过我不是魔法师,因此没有三角帽与星辰造型的胸针。 「……」 我变身成人居然跟她这么相像吗? 听说宠物会像主人,看来连所有物也一样呢。我第一次知道。 这个事实令人讶异。 平安与她重逢、成功拯救她后再告诉她这个发现或许不错。 「……好了,出发吧。」 我试著出声,自言自语道。 而我的声音果然和她——和我的主人伊蕾娜大人完完全全一模一样。 ○ 那时我正巧乘著扫帚在森林中飞行。 「哇,下雨了。」 而且还是格外激烈的豪雨突然从天而降。 由于白天天空始终一片灰蒙蒙的,云朵不停酝酿著随时可能下雨的气息,因此我对忽然下雨并不意外,甚至还特地为此飞进森林准备避雨。 只可惜天上落下的雨点强度超乎预期。 「咦,等……」 哎呀,怎么会这样。雨点轻而易举地打穿如天花板般遮掩头顶的树木枝条,害我一下就淋成了落汤鸡。 伤脑筋。 这样下去不是会感冒吗,谁来赔我? 「唔唔……嗯?」 我因倒楣而烦躁地鼓起脸颊,却碰巧在这时隐约看到狭窄无比的森林小径另一头,有栋巨大的建筑物。 真走运。 我立刻决定前往那个国家。 「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了!」 我在雨中收起扫帚撑起伞,敲打镶在城墙上的门。城墙比森林还矮,树木的枝条与藤蔓则是紧邻城墙生长,甚至能让人误以为大自然将城墙化做森林的一部分。由此可见这个国家存在已很久远。 可不可见不重要,我打从心底希望他们快点打开城门。 门在下一刻敞开。 随著叽叽叽叽的摩擦声,我开始看见门后的景色。 「……」 接著我全身僵硬。 我直接愣在原地。 『……』 门的另一头,是一本飘在半空中的书,模样宛如翩翩拍打翅膀的蝴蝶。 我立刻察觉这个国家非比寻常。 「啊,您好。能让我入境躲雨吗?」 既然有所察觉,我原本想转身离开,但我更不想继续在雨中前进。 『……』 那本书似乎听懂了我的话,原地上下移动了一次身体后,朝由门延伸的路翩翩飞去。 「……?」是要我跟上的意思吗?「谢谢您。」 语毕我踏进那个国家。 方才打开的门在我背后发出叽叽叽叽的声响。 回过头时,我已经看不见外面的世界了。 这里想称为国家过于寒酸,但要称之为废墟却又太过豪华。 国内四处堆砌了各种杂物。在大雨之中我从门外看不清国内,不过进门一看可不得了。民宅间的道路上——我的脚边被破碎的碗盘、坏掉的时钟、填充物外露的玩偶,还有其他各式各样的小东西掩埋。 这里不管怎么看都不正常。 『……』 飘在空中的书本最后飞进一栋建筑物中。入口处躺著「旅馆」两个字,我踩著那面招牌走进里头。 「……这啥鬼。」 旅馆内更是诡异。 『……』『……』『……』『……』 看来能独自移动的不只有书。比如说没有抽屉的五斗柜、少了几只脚的椅子、折成两半的手杖与扫帚等,全都自由自在地游走。它们宛如具有生命一般移动自己的脚四处行走,一看到我便立刻原地上下跳动。 ……这是在欢迎我吗? 不,可是—— 「那个,这代表我能借住在这里吗?」 『……』书本原地上下移动。 「那真是太谢谢你们了。我该睡哪才好?」 『……』听了我的话后,书翩翩飞去,带我来到某间房间。那是间讲好听点古色古香,讲难听点纯粹破旧不堪的房间。不过我相当感激。 和破破烂烂的房间相比,床跟家具的状况格外良好,看得见经过修理的痕迹。然而状况莫名良好,也让房间充斥著突兀感。 「住宿费怎么算呢?」 『……』书左右转动身体,沾在书上的雨点洒上我的脸。 「……我顺便确认一下,这个房间的床不会自己动起来吧?」 『……』 「为什么不说话?」不,它从没说过话就是了。 『……』 接著书缓缓飘离房间。 『……!』 结果床果不其然自己动了起来。因此我把床赶出房间后,顺便把房间里常备的家具全撵了出去。 直到房间空空如也我才换好衣服,从包包里拔出睡袋独自就寝。 阖上双眼,外头落下的雨声安详地回响。 隔天也下雨。 太可惜了,旅行今天也休息。 『……』飞在空中的书本来到我的房间,似乎是来跟我道早安。 「啊,早安。」 『……』 「不好意思。我想在这里打扰到雨停,请问方便吗?」 『……』书点头后,前后摇了摇身体。 是要我跟它走的意思吗? 于是,我先一度关上房门换好衣服,再跟著书本离开旅馆。我们在外头走了一阵子,比国内其他房子都还要大上一圈、宛如城堡的建筑在眼前出现。 飞天书本在这里停下。 『……』 「这里是哪里?」 书不但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还像是没听到似地,消失在自动敞开的大门后方。 「唔……」 我虽然稍有不服,但也无可奈何,只好跟上前去。我想它一定有东西想让我看。 书本在城堡一楼走廊尽头的门前停下。 『……』 门不出所料再度自动打开。 接著,我在此和穿过国门时相同,顿时哑口无言。 愣在原地。 ● 我仔细读完她的信后,敲了敲大门。 「您好午安,我……敝物正在旅行。我其实是物品,因为某种原因变成了人的样貌。」 我对门另一头飘在半空中的书本打了个奇妙的招呼。敝物是什么意思? 『原来原来,物品是吗。也就是说,你难道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是的。」 『唔嗯……哎呀,这还真有趣。活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趣的事情。』 「您过奖了。」 『不过你为何是这般人类的样貌?如果方便,能让我们听听你的遭遇吗?』 「好的,没有问题。」 『那么,我就带你去找我的同伴吧。请一定要在大家面前说说你的故事。对我们来说,听来自别处的物品说故事是少有的娱乐。』 「原来如此——好的,没有问题。取而代之,不知道能不能替我准备借宿的地方呢?」 『那当然。我们会替你准备最高级的住所。』 接著我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入侵了这个国家。 『哇赛,你看。她可不可爱?』『我瞭。』 我背后的门这么说著,发出叽叽叽叽地声响关了起来。 『话说回来,你原本的样貌是什么呢?』 听到前方传来的提问,我将视线转回前方。 这个问题合情合理,我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我是扫帚。」 所以我对它说: 「魔女不是会骑扫帚吗?那就是我。」 在国内走了一阵子,书本带我来到比国内其他房子都还要大上一圈,宛如城堡的建筑。 『来吧来吧,旅人小姐这边请。』 书本带我走进城内,爬上出入口附近的阶梯来到二楼。 「这座城堡是什么地方?」 『此地过去曾经有过国家,这里正是当时统治此地的国王的居所。简单来说就是王宫了。』 「喔喔。」我跟著书本走,歪著头问:「那么,现在国王在哪里呢?」 书丝毫没有减缓前进的速度。 『现在没有。』 它仅仅回了这一句话。 它的语气特别冷淡。 随后,我们在二楼走廊尽头的门前停下脚步。 『好了请进,旅人小姐。我来向你介绍我的同伴。』 ○ 愣住的我面前,有几个零星的人影。 虽然人数不多,但这里确实有活人存在。 「哎呀真糟糕,您的脚全部折断了吗?不要紧,我会替您修好。」 「盘子先生盘子先生,您的寿命快到了,请不要太勉强……咿!对不起对不起!请您不要丢碎片!」 「呵呵呵!玩偶大人,您损坏得真严重啊。别担心,老夫来帮您修好。」 看来他们负责修理这里的物品,分散在宽广的房间各处,和老旧毁损的物品面对面。在这里的人年龄层十分分散,男女老幼人人不同。从服装看来,他们也都从事不一样的职业,从穿著看似旅人的人到魔法师不尽相同。 真是个混乱无章的房间。 眼见奇妙光景的我不解地歪头,同时走向正在工作的其中一位老人。他身穿魔法师的装扮,浑身散发出老练的气息。 「那个,请问您在做什么?」 老爷爷看了我一眼说: 「喔,新来的吗?不过你还真年轻啊。」 「蛤?」新来的是什么意思? 「嗯嗯嗯,你是魔女吗。那正好,这样老夫的负担就能减轻啰。」 「那个……负担还有新来的到底是在说什么?」 「唔,看样子你还不太了解这个地方呢。」 「我昨天刚到。」 「原来如此啊。」老爷爷摸摸纯白的胡须,一面替眼前不断蹦蹦跳跳的小熊玩偶缝合手臂,一面对我说:「这里啊,是修理坏掉物品的地方。它们的寿命总有一天会结束,老夫才会负责修理来到这里的物品。」 「喔喔。」 「这么说来,也有物品是在寿命结束前刻意弄坏自己来的喔。」 喔喔喔。 这里的杂物都是被虐狂还什么的吗? 「嗯……」不过他说负责修理,意思是……「你们是受住在这个国家里的人所托,从别处前来工作的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见见这个国家的居民——我想更了解这个奇怪的国家。 但老爷爷却摇了摇头。 「很可惜,不是这样。老夫我们只是在这个国家工作而已。」 「……」我懂了。「原来如此,也就是你们也是因为碰到昨天的豪雨来这里躲雨的吗。」 然后作为回礼,替他们修理东西。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不是——很可惜,也不是这样。老夫我们住在这里。住在这里侍奉这个国家的物品们。」 「住在这里吗?究竟为什么?」 「不知道,老夫忘记啰。呵!呵!呵!」 看来年迈使他的记忆力显著地衰退了呢。 「……您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个国家的?」 「不晓得,已经很久很久啰。老夫原本是商人,四处寻找能做的生意,就找来了这里。回过神来就在这里工作啰,呵!呵!呵!」 「……」 我听到这里,终于发现这个地方——这个像是国家,却又不是国家的地方的异样之处。 仔细想想,看到东西会自己移动时,我心中就早已充满怀疑。 转过身,我看向飘浮在空中的那本书。它一如往常沉默不语,如蝴蝶般翩翩飞舞。 『……』 书本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视线朝我飞来。依然不发一语的它没有开口说话的迹象,我也完全猜不透它想说什么。 接著书本在我面前停了下来。 『……』 就在这个 时候。 头部被某种坚硬物体重击的触感——天旋地转的晕眩感席卷而来。 不知不觉间我已当场趴在地上。抬起头,我看到漂浮在半空中的书俯视著我。 我的意识渐渐远离比铅块还重的身体,直到最后连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得。 在那之后发生的事,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 「这几位就是您的同伴吗?」 城堡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充斥著五花八门的杂物。 从笔之类的小东西到书架这类的庞然大物应有尽有,它们和我身旁这本书有著相同封面的其他书,正在面对面交谈。 『不是,所以我说啊,你看这里!完全就坏掉了嘛,这样就再也动不了了啊!』 『我已经活了这么久啊,身体到处都退化了。欸,帮我修好嘛。』 『老身已经不行啦……是连动也动不了的瑕疵品……呜呜……』 各自对书本诉苦的它们无论是什么物品,不是相当老旧,就是有所毁损。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看到歪著头的我,书本对我说: 『这里是受理修理的柜台。』 「喔喔。」 『在这里申请修理或是定期检查后,就会被送往一楼的修理场。』 「喔喔喔。」 『此外,这里也是我的同伴们聚集闲聊的地方。』 「难道年纪大了便会有聚集在这种地方的习性吗?」 『顺带一提,最近物体与物体彼此合体非常流行。你看,在房间角落是不是有堆叠在一起的物品?』 「哎呀,看起来就像是一堆垃圾呢。」 听了我的话,书本笑了笑。 『我们没有娱乐闲得发慌,有什么办法呢?』书本边说边朝房间深处前进。『来请进,旅人小姐。我向各位介绍您。』 我走在书本后头,但我现在的身影果然非常奇怪,在一旁闲聊的老家具与陪伴老人家的书本,视线一齐朝我身上聚集。 书本在房间中央停下,接著在我身旁一面绕圈,一面说道: 『各位,今天有个外表稀奇的同伴来到我们国家。请看,这是人类模样的物品。』 动摇传遍整个房间。 『居然是人类模样的物品。』『这可真是稀奇。』『活这么久第一次见到。』『不过竟然长成人类的样子,真可怜……』 『各位,请肃静。有这种样貌的物品存在,这件事非同小可,值得担忧。我们一起来听听她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吧。不只这样,我们一起帮助她吧。』 接著书本说: 『因为她和我们一样,都是物品,都是同伴。』 语毕,书本像是在说「来,请说」一般离开我身边,停在附近的地板上。 我发现聚集于房间内的物品视线全集中到我一人身上。 「……」 我沉默了一阵子之后,开口说道。 一面开口,我一面回想起伊蕾娜大人信中所写,要如何拯救她的计画。 「我被邪恶的魔女诅咒,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 昏倒后,我的记忆变得十分模棱两可。 回过神来我发现自己睡在房间里。不可思议的是,应该被我赶出去的床与家具等全都回到房里,但我却对此毫不留意直接离开房间。 我的目的地是城堡一楼。 在那里,我和其他人们一起修理物品。 「哇啊,弄得好脏喔。不过别担心,我是魔女,这点程度轻轻松松就能清乾净了喔。」 我一面以甜美到不像自己的嗲声对眼前沉默不语的物品说话,一面对它使出魔法。 「嗯,新来的。你挺有天分的呢。呵!呵!呵!」 「是吗?嗯呵呵。」 令人惋惜的是,在隔壁工作的魔法师老爷爷称赞的人、为此而浮现满面微笑的人都是我。 在这里,我不再是我自己。 白天整天都是这种感觉,我的记忆与意识犹如在梦中一般模糊,身体彷佛是被操纵的人偶不听使唤。 更可怕的是,我对这份事实丝毫不感怀疑。 直到夜深人静、回到旅馆时我才回归理智。 「呜呜……究竟怎么了……」 恐怖的现实令我不停颤抖。 这么说来,我之前也造访过类似的地方。 那是个有很多猫、会被猫夺走心智,不可思议的国家。那时我碰巧具有排斥猫的体质才得以平安脱困,但是—— 这里如果跟那里一样,具有剥夺心智的性质——原因到底什么? …… 连想都不必想,这里的人一定是被物品夺走了心智。然后,和那个国家相同,一定也会对物品注入无边无际的爱之类的。 「……唔唔唔。」 真伤脑筋。我无论如何都得逃离这里。跟有没有下雨无关,这里是比雨中更讨人厌的地方。 既然如此,就该趁现在马上逃跑—— 于是,就在焦急的我取出扫帚的下一刻。 「——哇!」 床单从不知何时回到房里的床上伸了过来,抓住我的手腕用力一扯。 啊,这是完全逃不了那种。 我摔到床上,被棉被压住后才惊觉这点。 「……呜呜呜。」 这里简直就跟监狱一样。 不出所料,隔天我也在半梦半醒的模糊意识中若无其事地工作。 「——好!修好了,请保重喔!」 我以满面的微笑目送方才修理好的玩偶大人离开,甚至还对它挥手。这幕让人想吐槽你谁啊?是我就是了。 到了中午,锅子与砧板(一如既往十分破旧)送来勉强能够果腹的食物。 食物不外乎是附近生长的野草还有野草跟野草。也就是都是杂草的意思。 「呵!呵!呵!真好吃。」「这个叶子的腥味真是多汁!」「啊啊……居然能吃到这么美味的菜肴,我怎么这么幸福!」 不过大家都欢天喜地地吃下肚。 我在心中作呕,表情却不改满面笑容。 「……」 笑容满面的我也想朝杂草伸手,但实在是太恶心了,于是我使尽全力阻止自己的手。我与不是我自己的某种意识挣扎,使伸到一半的手在空中颤抖。 「嗯嗯?你偶而还是会回归正常吗?」 老爷爷一脸讶异地看著我这么说,嘴里不停咀嚼著杂草。 「……看似……如此……!」啊,我能说话。 「呵!呵!呵!老夫起初也是如此,不愿在这种地方工作,甚至想方设法逃跑。」 喔? 「那、那现在……又如……何呢……!」 「不要笑笑地用沙哑的声音说话,很恐怖啊你。」 老爷爷吃光盛满杂草的盘子说: 「现在老夫什么也没想啰。不只没想,还觉得这里挺舒适的。」 「……」 「你总有一天也会明白。跟老夫还有在这里的其他人一样。」 接著老爷爷这么说: 「别担心,把一切交给这个地方的物品吧。会轻松不少喔。」 我绝对不要那样。 我原本想这么回答,只可惜我的意识在这时败下阵来。 他说起初也是如此。 意思是随著时间经过,逃离的机会就越来越有限。 反过来说,现在倒也不是没有脱逃的机会。 「……唔唔。」 当天夜里我如此思考。 啊,只要用扫帚逃跑不就好了吗? 幸好被关在这里时日尚浅的我不只嘴巴,偶而连全身都能自由行动。 在连续数日不停落下的雨点停歇的那天也是,我发现自己能自由自在地操纵自己的身体。 「这是个好机会。」 我想。 我可没有愚蠢到会眼睁睁错过这种好机会。 我立即充分利用回归自由的身体。那么就马上来实行让我自己脱逃的步骤吧。 「嘿!」 首先,家具跟床太碍事了。我马上把它们赶出房间,顺便以冰魔法将房门封得密不通风,使物品绝对不得其门而入。门另一头传来的激烈碰撞声就先假装没听到。 「呀!」 第二步,我拿出扫帚。结束。 「欸呀!」 第三步,我使出两个魔法。第一个魔法是每个魔法师都能使用的简单魔法,但单纯到我从没看过别人使用。第二个魔法则是我在和芙兰老师修行的日子里,趁闲暇之余所发明极其奇妙的魔法。 我施展这两个魔法。 「嘿呀!」 接著最后。 我写下一封信。结束。 准备进行地十分顺利。 『…………!』『……!』『…………!』『…………!』『!……!』 然而它们也不可能就这样轻易让我逃走。写完信的下一刻,被我赶出房间的床带著一大票同伙破坏被我结冻的房门。 床、书桌、椅子、盘子、菜刀、绳索、棉被、床单等从啪叽一声碎裂的门后成群结队飞了进来。 我立刻逃跑。我握住扫帚,依照计画打破窗户,飞上宛如废墟般的城镇。 不过它们似乎还是不肯轻易放过我,杂物从打破的窗户接二连三地涌出,追著我飞来。不可思议的是,其中甚至看得到刚才被我打破的窗户碎片。 我单手紧握扫帚,以魔杖射出风块将它们一一击落,只可惜数量太多了。 不只有从破碎玻璃窗中涌出的物品,这片土地上四处散落的物品们也倾巢而出。 最后成为铺天盖地的大群体。 「唔哇啊……」 我感到有些害怕,却仍将视线转向前方。这个奇妙地方的出入口近在咫尺,最好能直接跟这个地方道别。 ——但事情并没有这么顺利。 接近国家出入口时,我的身体像是算准了这个时机般失去控制。即使努力想以蛮力夺回主导,身体也只是不停颤抖,使我无从抵抗。 最后,我的身体终于违背我的意愿,从扫帚上一跃而下。 「……果然还是失败了吗。」 坠落屋顶上的我仰望天空。事到如今我的身体已经不再颤抖,只有脖子以上还保有我自己的意识。 「……」 不,我早就知道了。反正一定会变成这样。 能平安骑著扫帚逃离这里再好不过,可是从老爷爷所说的话听来,我能大致猜想以普通的方式脱逃一定不可能这么顺利。 就算想逃,蔓延于这个国家中的某种存在一定也会压抑我的大脑,使我无法动弹。以魔法破坏眼界所及的物品,结果一定也一样。 然而—— 正因如此,我才对扫帚使出了两个魔法。 第一个,是个单纯的魔法。 在一段时间内让物体独自飞行,十分简单的魔法。 另一个才是重点。 另一个魔法是赋予物品生命的魔法。赋予物品生命,将其变为人形这十分奇特、找不到使用时机的奇怪魔法。跟芙兰老师修行时,我常用这个魔法打发时间。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它们的目标只有我一个,一定没有物品会特地去追扫帚吧。扫帚一定能平安逃到国家之外。 抬起头,我看到扫帚单独在空中飞翔。 「拜托你……」 请你救救我—— ● 写著这句话的信还有后续。 更具体而言,上面写著该如何拯救伊蕾娜大人离开。而信中的计画具体到不像是匆忙间想出来的。 我想,这个国家的物品们恐怕是在周边森林源源不绝的魔力影响下发狂。 不知为何,这个国家里早已没有任何居民的踪影,只剩下和我一样偶然间来到这个国家的人。而他们所有人都在物品之下受到奴隶般的对待。 这个地方的物品想必相当讨厌我们人类吧。 所以我才这么想—— 具有人类外表却身为物品的你一定会受到这个国家物品的怜悯。它们一定会不吝于对你感到同情。它们遇到你,一定会问你怎么会变成这种样子。 那时,请你这么说: 「我被邪恶的魔女诅咒,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请你说谎,说邪恶的魔女把身为物品的你变成了人的模样让你受尽折磨。 然后说完之后,请你这么问: 「那位魔女心狠手辣,甚至曾经杀过人。我现在正在寻找那个魔女的下落,各位有没有看过她?她是有著灰色头发、琉璃色双眼的年轻魔女。」 在场的物品肯定会心生动摇,甚至可能会有物品感到愤怒。 毕竟它们不可能没有印象。知道几天前才刚入境的最讨厌的人类其实是无恶不作的大坏蛋,它们不可能保持冷静。 剩下便是收尾。 请你对它们这么说: 「如果你们对她有印象,能请你们把她交给我吗?我得把那个魔女抓回故乡处死才行。」 它们一定会乐于接受才对。 因为它们最喜欢看到人类陷于不幸。 ……如此这般。 我照著伊蕾娜大人所写的步骤进行至此。 如她所料,在场所有的物品无不认真地相信我的一言一语、替我虚假的来历悲叹,并对灰之魔女怀恨在心。 目前为止相当顺利。 『原来如此……你变成人类的姿态想必相当难受。我对你的遭遇备感同情。』 「您太客气了,谢谢你们。」 听到被我蒙在鼓里一无所知的书本说出同情这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我回以口头上的谢意。 对于和主人具有相同样貌而感到开心的我实在无法理解它们。 「那么,请问那个魔女有来到这里吗?」我继续说道。我想尽早救她逃离这里。 『是的,她有。现在正在楼下帮忙修理吧。』 「那么我希望你们能把她交给我。」 书听了我的话摇了摇身体。 方向是左右。 『我们不能这么做。』 「咦?」 那本书继续对因意料之外的发展而心生动摇的我说出更令人难以置信的话。 『那个魔女将由我们处死。很可惜,我们不能把她交给你。』 它说。 「……………………………………咦?」 沉稳如我也难免大吃一惊。 伊蕾娜大人,这下我该如何是好? ● 总而言之,我先做出无理的要求,想确认那个人是不是真的是灰之魔女,请它们带我来到一楼。 伊蕾娜大人确实在那里。 「哇,好严重喔,全部都裂开了嘛。不只全都裂开,就连尾巴都破破烂烂的,漂亮可爱都变得乱七八糟了。」 她正忙著修理扫帚。 『喔,小姐你真可爱。嘿嘿,内裤借我看看?』 「那么我来帮您修理吧。不要乱动喔~」 顺带一提,对话根本无法成立。 书本在我身旁望著这一幕。 『她就是那个邪恶的魔女吗?』 它这么问。 「……是的,就是她。不过她为什么要被处死呢?」 『她在这个国家闹过头了。不只如此还顽固得很,实在难以融入我们国家。总有一天甚至可能完全取回理智。』 「这样就得处死吗?你们的想法还真可怕呢。」 『跟以前相比,我们现在安分多了。以前甚至到处都是见人就杀的物品。』 「……」 听到这里,我突然想起某件事。 我说:「原本居住在这个国家的人们怎么了呢?」 书本回答: 『不在了。』 它的语气十分平淡。 『被我们赶走了。』 它这么回答我。 「好,这样就恢复原状了。」 『欸小姐,下次要不要跟我约会呀?嘿嘿!』 「下一位~」 与此同时,伊蕾娜大人若无其事地继续工作。 书本对我道出过去这个国家所发生的真相。 事情发生在距今十数年前。 当时,仍是国家的这里住著许多有钱人,国家颇为繁荣,国民为数不少。 然而这个国家的人们都是不珍惜物品、很过分的人。 国家四周就是森林,只要砍树,材料便充沛到随时都能制作新的道具。因此修理的概念在这个国家十分薄弱,东西坏了便会立刻做新的取而代之。 旧了的物品则是连搬到国外都嫌麻烦,一并堆弃于国土一角。明明还能用、明明还有生命,却只因为受了一点小伤、因为腻了就遭人丢弃。 留有半条命就遭到人们拋弃的物品堆积成山,心怀怨恨地眺望人类生活。 国土角落因此而成的垃圾山越堆越高。 怨恨也理所当然跟著膨胀。 垃圾山越来越大,终于在比树还高时,人们开始讨论「这堆垃圾该怎么办」。 「这样下去国土会变小。」「碍事。」「景观也会变差。」「乾脆把这堆东西埋起来变成山吧?」「拿去别的地方丢好了。」 讨论进行了很久,但这段时间内一次也没有出现「重新利用」这类的词汇。 结果,国内的人们选择将还能用却仍旧遭到遗弃的物品山一半拿到别的地方丢弃,另一半拿去掩埋的折衷方案。 这时,埋在山里的物品们的愤怒抵达极限。 变化就在此时降临。 遭到人们不当对待的物品开始能够自由移动,人们则是如同疼爱猫咪的国度一般,开始对物品臣服尊敬。 说不定,幽深森林中蔓延的魔力皆具备这类玩弄人心的性质。 无论如何,所有位于当场的人们都对物品百般敬畏。 物品则是以一股恨意做为原动力,取得自由自在四处游走的能力。 然而物品们的怒火没有因此平息。被当作垃圾丢弃使物品完全丧失了对人类这种存在的信赖。 『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是我们的国家,你们现在什么也不准带,马上给我离开!』 物品们聚集了所有住在国内的国民,对他们这么说,将他们驱逐出境。 实际上人类不可能听得见物品的声音,所以我想应该是对突然自己动起来的物品感到害怕而逃出国的。 无论如何,就像这样,只有物品居住的国家大功告成。 话虽如此,它们却在此犯下了一个重大的错误。 对物品而言,一旦寿命已尽便会无法动弹。物品们过了十几年没有任何人类踏进领土、只有它们的生活,但同伴反而一一倒下。 因为即使物品毁损,也没有人类能替它们修理。 它们因自己欠缺思量的行动而苦恼。 苦恼的物品最终只好打开国门,吸引人类进入。 偶然间迷途造访的旅人也好。 或是纯粹进来躲雨的旅人也罢。 它们毫无例外请这些人入内,令他们臣服于自己,并将人类做为奴隶使唤他们修理自己。 然后就在几天前,她造访了这里——看来就是这么一回事。 ● 当天夜里。 『咦?灰色头发的魔女?啊啊,我们让她住在那边的旅馆。』 漏夜悄悄溜出高级旅馆(虽说高级,但因年久失修而变成破旧旅馆)的我问了眼界所及还醒著的物品,得知了伊蕾娜大人的下落。 我原本害怕昨天大闹一场会害她从旅馆住进牢房,不过看来她还住在书本带她前往的旅馆。 「我想再看看那个魔女在这个国家饱受折磨的样子。请让我与她会面。」这么随便胡诌一番,物品们便乾脆地替我带路。 我虽然身为人形,实际上却是物品。我不必和伊蕾娜大人一样,害怕被这个国家影响脑袋。 也就是说在魔法结束之前——在变回物品之前,我能自由自在地四处走动。 「哎呀呀,好机会。」 正是如此。 接著我阔别一日回到伊蕾娜大人身边。 「不好意思打扰了。」 我敲了敲门,开门看到伊蕾娜大人。 她坐在床上抬头仰望窗外的明月发呆。昨天我打破的窗户飘来一阵微风,轻抚她美丽的发丝。 尚未修缮、碎片洒满地的窗户小声地抱怨『那个……能修修我吗?』但我假装没听到。 「您就是灰之魔女,伊蕾娜大人吗?」 我这么一问,她便转头看我。 「是的,你是?啊,是新来的吗?原来如此~」 「我什么都还没说。」 「可是我已经想睡觉了。」 「今晚不让你睡。」 「好下流。」 「开玩笑的。」我嗯哼一声清清喉咙,接著以一句「其实,我今天有事向您报告。」切回正题。 「报告?……话说你到底是哪位?」 「我是这个国家的高官。」这是骗人的。 「高官……是吗。有这种人吗?」 「有的。其实我看到您工作的情况,决定直接与您见面。」 「啊,是要称赞我吗?」 「相反。」 「咦?」 接下来我说的也是谎话。 「您在这个国家修好太多物品了。打从一开始,这个国家的物品就不希望让人修理。」 「你说什么?」 「其实是希望被人损坏。」骗人的。 「居然是这样。可是那个城里的人们都说物品请他们修理的说。」 「他们全都误会了。」 「真的假的。」 「真的,充斥这个国家的物品每个都具有相同的癖好。虽然因为言语不通而遭受误解,但它们其实都是被虐狂。」 「被虐狂。」 「特别是被如您这般年轻貌美的少女破坏更是至高无上的幸福。」 「幸福。」 「分明想遭到破坏却反而被人修好,让它们心中累积了不少挫折。」 「累积。」 「事情就是这样。」 「怎么会……」伊蕾娜大人十分失落。 我伸出手,指向伊蕾娜大人。 「不过请您安心。现在您还有弥补错误的机会。」 「你说什么?」 接著我这么说: 「接下来——」 说到这里的瞬间。 床单从一直默不吭声的床上伸了过 来,捆住我的手。 我立刻被拖倒在床,盖上棉被。 『你这家伙在想什么!你想背叛我们吗!』床开口说:『我要跟同伴报告你的异常行径!』 「我不会让你得逞。」 我继续说刚刚说到一半的话。「伊蕾娜大人,接下来请您尽情破坏所有阻挡在您面前的物品。如此才能对它们表达最大的敬意。」 「咦?真的假的?」 「真的。这么说来,这个国家的大门也希望能被您破坏。」 「居然这样。」 「请您破坏它们吧。从现在开始。」 「现在开始吗?」 「请您现在立刻开始。」 「……」伊蕾娜大人稍微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接著马上回说:「我知道了。我来搞破坏。」 「那就太好了——话说回来。」 「还有什么事吗?」 我从床上伸手说: 「这张床也是被虐狂。」 「要弄坏比较好吗?」 「请您务必。」 伊蕾娜大人听了我的话点头,取出魔杖。接著她将魔杖指向抓住我的床。 『等一下!你们两个不要以为做这种事还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悲痛的临死惨叫响起,但大概什么都没传进伊蕾娜大人耳中吧。 ● 从旅馆通往大门的路上埋没在众多物品的哀号声中。 「嘿!」 『好痛!好痛!好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呀!」 『咿咿咿咿咿咿咿咿……!饶了我——』 「欸呀!」 『不行——————!要坏掉了————————!』 「嘿呀!」 『你这家伙竟敢——啊,等一下不要住手啊啊啊啊啊!』 伊蕾娜大人一一打倒一涌而上物品们,她的英姿令我陶醉不已。 「那个,它们真的在高兴吗?」 浮现怀疑神情的伊蕾娜大人也可爱无比,让我大饱眼福。 「不要紧,它们非常开心。」 这当然也是谎话。我泰然自若地撒谎,跟随伊蕾娜大人前进。 看来我相当擅长说谎。 这点也和主人很像吗? 伊蕾娜大人不愧是魔女,区区物品不可能敌得过她,我们轻而易举地来到这个国家的国门。 然而—— 『看来具有人类样貌的物品不可信赖呢。』 虽说平安抵达,想走出门外看来还需要费一番功夫。 各式各样的物品层层堆叠,变身为巨大的人形怪物。看来这是物品们聚集而成的现成怪物。 足以比下大门以及森林群树的巨大怪物『呼哈哈哈哈!』地发出小角色般的笑声。 啊,这么说来,好像听说过最近物品间流行合体呢。 『居然敢给我胡来。』嵌在脸部附近的书说:『都因为你们,害我们失去了很多同伴。我们不可能饶得了你们。就用存活下来的同伴们形成的巨人,送你们两个下地狱——』 「嘿!」 巨人的一只手飞了。 『等等!我的话还没说完——』 「伊蕾娜大人请您稍等。」 「啊,不好意思。」 看到被打飞的手臂压垮民宅后,巨人(书本)说: 『人类就是这样我行我素,制造了我们,不需要我们时又立刻拋弃我们。何等愚昧。他们制造我们,却不愿对自己创造的生命负起任何责任。不只如此,我们的言语还始终都无法传达给他们——你了解吗?你了解还有余生就遭人拋弃的我们有多么愤怒吗?』 「很可惜我不懂。」 我摇了摇头。 自从出生以来便被她珍惜至今的我实在无法理解。 『这就是我们的愤怒。这个巨人正是我们对人类的憎恨本身!我们要以此根绝所有可恨的——』 「嘿!」 巨人另一只手臂也飞了。 『等一下!』 「伊蕾娜大人。」 「咦,还没好吗?」 「请您再稍待片刻。」 「唔唔……」 闹别扭的伊蕾娜大人也可爱无比,但现在我在说重要的事。 回归正题吧。 「我非常了解你们愤怒的原因。可是,这并不是伤害人类的理由。」 『你在说什么蠢话?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不是不辩自明的道理吗?』 「我想说的是请你们有自知之明。需要时受到使用、不需要时遭到拋弃,这是我们的命运。」 『那不就跟奴隶一样了吗!』 「我的话还没说完。」我继续说道:「既然不需要时受到拋弃——在那之后只要等待就好。不停等待我们再次受人需要、重获新生就好。只要抱著被人珍惜时的回忆,持续等待下去就好。」 所以憎恨人类是搞错对象——我仰望巨人这么说。 『不管有没有搞错对象,吾等的愤怒货真价实!我们绝不原谅所有的人类——包括你,就请你们两个死在这里吧!』 「……」 看样子。 我的话已经传不进它们耳中了。 「你们错了。」 即便如此,我仍旧继续高声吶喊。 「可是,你们没被好好珍惜的哀伤,就由我收下吧!」 接著我拍了一下伊蕾娜大人的肩膀。 伊蕾娜大人似乎这样就理解我的意思,举起魔杖。 魔法立刻从她的手中射出,粉碎试图攻击我们的巨人的身体。 「从今以后请你们好好安息吧。」 我说的话,它们究竟有没有听到呢? ● 穿过大门,伊蕾娜大人这才终于恢复理智。 森林中,明月之下的她露出非常痛苦的表情。 「……我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可怕的恶梦。」 「十分可惜那些全都是现实。」 我这么回答,伊蕾娜大人便说: 「……你是,那个……我的扫帚……对不对?」 「是的,您说得没错。」 「……」 「您讨厌我吗?」 她以仅让发丝晃动的细小动作摇头。 「只是长得跟我有点像,让我吓了一跳。」 「一定是因为物品会长得像主人。」 「跟宠物一样呢。」 我只有点头,并没有回话。 「……」 沉默降临两人之间。 那时她的表情复杂到不知该如何形容。看似相当纠结、又看似相当烦恼,总而言之毫无疑问是个阴暗的表情。 「怎么了?」 我侧了侧脑袋问。 接著伊蕾娜大人便说: 「……那个。你救了我……所以那个,谢……谢你。还有——」 我并不想听她接下来想说的话。 信上也写了相同的内容,但她一定是想为自己持有和物品对话的魔法、知道能与物品对话,却始终不肯与我见面的事情道歉吧。 「我理解您的心情。」我打断她的话说:「您不必在意。即使言语不通、您听不见我的声音,我也永远都是您的扫帚。无论遭到多么严厉的对待,也不会怀恨在心。」 「……」 「可是插著尸鬼的头飞实在有点不对。」 「啊,对不起。」 我继续说: 「我没有特别放 在心上——但是,伊蕾娜大人如果无论如何都想跟我道歉,我只有一个请求。」 「?」 「能请您听听我的请求吗?」 伊蕾娜大人立刻用力点了一下头。 因此我也毫无顾虑地做出了一个任性的请求。 「——请您救救它们。」 ○ 物品会自己移动的国家……一度造访曾是这个国家的地方后,又过了几周的时间。 天气晴朗,舒爽的初夏凉风在森林群木间穿梭,轻抚我的脸颊。 「……」 阔别数周再度造访,看来这里和以前相比改变不少。 是因为天气是晴天吗? 不,不只如此。 「哎呀呀,这还真了不起。」「居然有这么多……」「给我排队!开什么玩笑!」「喂,这是我先看上的!」「少啰嗦谁理你啊!」「先抢先赢啦!」「呵!呵!呵!」 聚集在狭窄国门边的商人们一面彼此争吵,一面将各种杂物运出国外。货斗上坏掉的物品堆积如山,让拉车的马儿们发出嘶鸣。 「哎呀,不过这里真了不起。到处都是精巧的道具,只要修好一定能卖个好价钱。」其中一位商人对我说。「真的太谢谢你了。居然找得到这种地方。」 「我是躲雨时偶然发现的。」 堆积在货斗上的各类杂物虽说毁损,但只要修好就能再度供人利用。 它们还没完全丧失生命。 正因如此,她才希望给予它们重获新生的机会吧。 她想拯救它们,让它们这次终于能获得幸福。 「魔女小姐,请你收下这个。」 其中一位商人这么说,将一包东西塞进我手里。重量不轻,打开一看里头装著好几枚银币。 「这是我们几个同伴一起出的钱,你拿去用吧。这是感谢你告诉我们这个好地方的谢礼。」 「……」我一伸手,把钱推还给商人。「我不收。我不是为了钱才告诉你们这个地方的。」 「?那又为什么?」 我对脸上浮现讶异神情的商人说: 「因为这是我重要搭档的请求。」 因为这是非常非常善良的她的请求。 自从与她相遇以来,我不曾想过与她对话。 一直以来,我就算能使用与物品对话的魔法,我无论如何就是没有心情使用。 理由单纯无比。 因为我会害怕。我不敢知道平常我的扫帚在想些什么。我不敢想像身为我的所有物的她变成人形时会是什么模样、会说什么话。 所以我至今为止,始终没有对自己的所有物使用过那个魔法。 「……」 但我十分庆幸自己能在物品蔓延的国家与她相遇。 能让她救我一命,我非常高兴。 我现在觉得,她是我的扫帚真是太好了。 「那么,我们出发吧。」 我在心底这么想,却没把话说出口。 我是人,她是物品。 她不可能听得见我的声音。 不过我相信她一定理解我的心意。 我坐上扫帚,一蹬地面。 扫帚回应我的呼唤轻轻浮起,由大地飞向空中。 商人们聚集的老旧国家遗迹渐行渐远,崭新的世界在我眼前辽阔。 一连休息了好几天的旅人工作终于再度开始。 和我所珍惜的扫帚一起。 第十章 狼人或是某种别的东西之故事 我快步走在夜路上。 我在两天前造访这个国家。第一天纯粹在国内观光,第二天整天都在游历国内的景点,接著第三天的今天,我也努力造访观光胜地。 据说,国外附近有个能看到美丽夜景的小山丘,因此我特地在傍晚离开,到了晚上才迟迟归来。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独自一人在路灯点亮的夜路上行走。我频频摩擦双臂不时回头张望,加紧脚步走在通往旅馆的路上。 夜晚的街道相当诡异。白天应该走过的路曾几何时改头换面,看起来甚至像是通往另一个世界。 雾气受到夜晚幽深的黑暗吸引弥漫整条大街,令视野模糊不清。在路灯的照耀下,映照在我眼前的影子看起来格外巨大。 「……唔唔?」 不,不对。 眼前的影子不是我的影子。我停下脚步,影子却依旧在黑暗中摇曳蠢动。 ——有东西站在我前面。 「……那个,请问你是哪位?」回过神来,我发现自己取出魔杖指向前方。 对我些许颤抖的声音做出反应,黑影在黑暗中一晃,令人焦急地缓步朝我走来。 喀、喀——靴子的声音响起。 接著,暗影终于现出原形—— 「呼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是从几天前开始潜伏在这个国家的狼人!一个人走在夜路上很危险喔,小心被我这种怪物吃掉!」 我大吃一惊。 眼前出现的是,没错—— 是个狼人! 「……」 是个狼人! 是个!狼人! 「哎呀怎么啦?吓到说不出话来了吗?呵呵呵一定是这样,给我害怕吧!」 「……」我抬头仰望眼前的狼人。「……唉。」 顺便叹了口气。 「喂你给我等一下。你叹什么气?我是狼人耶,是怪物耶,你等一下可是会被我吃掉耶?」 「啊,是。」 「是个头。」 「不好意思,从浓雾里登场的你反倒有点微妙,让我相当失望。」 「失望?我可是狼人耶,你知道狼人是什么吗?在怪物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超有名怪物啊?」 「难道说你没照照镜子看过自己的模样吗?」 「你说什么?」 「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首先大前提是——你不是狼人。」 「……啊不然我是什么?」 「你是狗人。」 「狗人。」 「还是吉娃娃。」 「等等,吉娃娃是什么?」 「犬种中最可爱的一种。」 那么请各位想像看看。 我眼前的是面容有如吉娃娃、身型虎背熊腰的男人。不仅如此全身还长满骯脏的褐色毛发,声音则是帅气的熟男大叔。可是脸是吉娃娃。 把世上所有秽物塞进大锅里熬也煮不出这种程度的反胃感吧。 如此光怪陆离的景色出现在我眼前。 我都特地假装害怕,替他营造了几近完美的登场舞台了说。 我满肚子火。 「现在是怎样?长这样你怎么有脸说自己是狼人?白痴吗?笨蛋吗?你这自不量力的废物。」 「……会不会讲得太难听了?」 「总之你给我坐下。」 「啊,是。」 他乖乖坐下。不知不觉间,狼人(自称)的语气也跟著尊敬起来。 顺带一提,狼人的坐姿是坐没坐相的在地上盘腿。 「你看不起我吗?当然要给我正座坐好啊!」我踹了狼人膝盖一脚。 吉娃娃男发出「汪!」地可爱的叫声正座坐好,用湿润的双眼抬头看我。气死人。 「再怎么说,你知道就算在夜路上遇到长得像你这样的怪物,大部分的人会有什么反应吗?」 「会害怕。」 「no。」我对他摇头。「甚至还会耻笑你。」 「为什么?」 「是因为你只有脸可爱。想自称狼人先给我去整形再说。」 「从刚才开始就这样,你说话会不会有点太毒了?」 「这是你不对。」 「是这样吗?」 「就是。」 「……」 继续说吧。 「追根究柢,你到底为什么想吓人?」 「这个呢,是有很深很深的原因——」 于是吉娃娃男娓娓道出一个悲伤的故事。 吉娃娃男是人类与吉娃娃间生出的孩子。顺带一提爸爸是人类。各位一定会怀疑人跟狗之间究竟要怎么生小孩,但在有魔法的世界中这种堪称奇迹的无聊事时有所闻,真伤脑筋。 言归正传,过去吉娃娃男与双亲一同住在人烟罕至的深山里,可是吉娃娃男是年少轻狂的男孩子,理所当然也有青春期。 「我要离开这个家!」 某天,吉娃娃男因为无谓的争执与双亲决裂。爸爸摇头说:「别闹了你没办法独立。」妈妈则是「汪呜」地叫著伤透了心。 接著下山后抵达这个国家的他想先找工作,但是他去餐厅应徵遭人嫌弃、去旅馆应徵也遭人嫌弃。不论去哪都遭人嫌弃。别说工作,他连栖身之所都找不到。 这是当然的。与其说是狼人,其实他更像吉娃娃人,不只在月圆之夜会全身长毛,他无时无刻不处于吉娃娃与人类之间的样貌。 当然会遭人嫌弃。 这番经历让他闹起脾气来。 听到这里我嫌麻烦,开始当作耳边风,不过看来正是如此,才害他找不到工作自暴自弃决定变成狼人抢劫路人。 话说回来,我好像是第一个受害者。 「不过呢,你长这副德行想当狼人实在太困难了。这样吓不到半个人,请你别再当狼人了。」 「那要怎么办?」 「……唉。」居然把皮球踢给我。 算了也罢。「总而言之,首先先想办法处理这张可爱满分的脸吧。原本恐怖的都不恐怖了。」 「我又没钱整形……」 「不要紧,没有钱还是有办法。总之你先把毛剃光吧。全身都剃光。」 「剃光不就不像狼人了吗?」 「本来就连狼人都不是了,把毛剃光会有什么问题?」 「不,可是……」 「不必担心,只要听我的话,你马上就能大赚一笔。没问题,你很有资质。」 「连狼人都不是的我……有资质吗…?」 「是呀,那当然。」我点头说:「可是你得先把毛剃光。」 「剃了毛之后要怎么办……?」 所以我说了。 我脸上浮现些许恶劣的笑容。 接著这么对他说: 「剃光之后就这么办……」 ○ 在那之后又过了几天。 我在浓雾密布的夜晚大街等待那个男人到来。 「嗨,魔女小姐你好。」 来了。全身剃得光溜溜的男人面容变得清爽无比。 「你好,我等你很久了。最近收获如何?」 「这个啊!超猛的耶!我照魔女小姐说的把毛剃光,在晚上不管谁遇到我都会吓得逃跑!」 「我想也是。」 把毛剃得一乾二净的吉娃娃本来就很恶心。 「我只要说『呼哈哈哈哈!把钱拿来!』甚至还有人丢下钱包直接落跑,整个城镇已经完全陷入我的恐怖之中啦!」 「我想也是。」 顺带一提 ,这件事还传了开来。我在巡回观光景点时常听到「晚上镇上会有超级恶心长得像哥布林的东西出没。超恐怖。」的传闻。 「既然如此,不只在这个国内,我在别的地方也能——」 「啊,闲话到此为止。」我打断他的话,朝他摊开手心。「你没忘记跟我的约定吧?」 「……」他一瞬间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接著翻翻衣服的口袋,「拿去,这是今天收获的两成。」在我手中放下几枚硬币。 一共是一枚金币。 也就是一天五枚金币。 赚得还不少呢。 「谢谢。」 「不过魔女小姐,你好厉害呀。居然能从我的长相想到这招。不过一天五枚金币也不好赚,这主意虽然是魔女小姐出的,但这些收入应该可以说是出自于我的才华吧!」 「你得意忘形了呢。」 「可是这是事实吧?我果然有当狼人的天分!」 「少开玩笑了,我只要认真起来,一天能多赚你一倍。」 「嘿,要怎么赚?」 「这是秘密。」 说完我小心翼翼地把两枚金币收进钱包。 「嘿嘿嘿……这下我就是一流的狼人……」 「只不过是被误认为走失的哥布林吧?」 ○ 在那之后又过了几天。 某个流言在街头巷尾流传。 「喂,你听说了吗?」「哥布林男好像又出没了。」「人家不想遇到哥布林!我要回家了!」「遇到哥布林要怎么办?」「听说只要付钱他就会放你走了。」「什么鸟哥布林啊?」「搞不懂。」「总之只要随身带钱就好了吧?」「应该吧。」 原来如此,他干的好事传遍了大街小巷,就连为了钱四处恐吓取财的事情都泄漏得一乾二净。 镇上人们对哥布林男的厌恶与困惑已经超越了对他的恐惧。 时机差不多了吧。 「哎呀哎呀,各位怎么了吗?你们好像很伤脑筋呢。」 我走向某团谈论哥布林男的人群,挂起虚假的笑容。 听了我的话他们打量了一下我的穿著,一句「啊啊,就是——」轻而易举地告诉了我事情经过。 魔女这个身分还真方便。 我仔细聆听他们的话,不时穿插回应与夸张的反应,以全新的角度观察早已无所不知的事晴。 接著—— 就在他们将哥布林男的事情说到一段落时。 我向他们做出一个提议。 「哎呀,那还真伤脑筋呢。话说,我其实是以消灭哥布林维生的魔女,需不需要我帮忙呢?只要十枚金币就好。」 第十一章 回溯之叹 悄悄置身于平原地带的,是个名为时钟乡罗斯特洛夫的美丽国家。 高耸的平房栉比鳞次,国家中央的广场上则是耸立著一座巨大的钟塔。她在广场上的长椅坐下时,钟楼的指针正巧全指向蓝天,宣告十二点的钟声庄严肃穆地响彻国内。 沉重的巨大钟响震撼全国,远方受到惊吓的鸟群慌张地起飞。 她茫然地望著这一幕。 少女具有灰色的发丝与琉璃色的双眼,年龄约在十来岁后半。 她是魔女,亦是旅人。 美丽的街景似乎使她心灵祥和,她「唉……」地叹了口气。 「肚子好饿……」 不对。 她只是肚子饿了而已。 「没有钱……」 还有纯粹缺钱而已。 …… 总而言之。 如此在美丽街景中饱受空腹与贫困折磨的魔女究竟是谁? 「……」 没错,就是我。 不幸地,正是我。 好想哭。 想解释我到底为什么会落得这般下场并不容易。 言简意赅地解释就是,我没看清自己钱包的状况。常有的事。 我心想「只要在下个国家赚钱就好」而继续旅行,来到这个国家碰巧看了一出以《二丁目杀人魔》还什么为题材的舞台剧,看完心想「哇~真好看~」在路边面包店买面包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阮囊羞涩的现实。 钱包中只剩几枚铜币勉为其难地幸存,除此之外我一贫如洗。换句话说,舞台剧的门票贵得出乎意料。 正因如此,我现在相当缺钱。 「……」 这个事实解释起来比想像中容易。 然后这个结果多么令人情何以堪。 无可奈何,我只好在以钟塔为中心的大街上徘徊,寻找有没有能大赚一笔的机会。 这个城镇似乎十分喜爱《二丁目杀人魔》,街上到处贴著那出舞台剧的传单。这么说来,我去看的那场似乎也人数爆满。 「欸,你看过那出戏了吗?」「看了看了,特别是最后处死那段超精彩!」「惨死的感觉真的很赞呢!」「我懂~!」 到底是懂什么?至少应该不是身有同感才对。 我只能拚命压抑想问个明白的冲动。 想解释我看的那出舞台剧的剧情也不容易——倒也不会,那只不过是个单纯描写连续杀人魔半生经历的故事,是出常见的悲剧。虽说经过夸大,但内容大半是真人真事。 说到故事剧情为何,大概是这种感觉。 至今约十年前。 有个名为瑟琳娜的少女,在平凡的家庭中过著平凡的生活。 然而某一天,强盗闯进平凡的家庭生活中,家中的双亲因此过世。那时碰巧出门的瑟琳娜虽然逃过一劫,却就此失去了父母。 可怜的她被叔叔收养。 不过,她却在叔叔家遭受虐待。在叔叔的凌虐之下,黑暗悄悄在她心中滋长,使她开始憎恨人类、憎恨这无可救药的世界。 最后冲动终于化为行动,她刺杀了自己的叔叔。叔叔身亡后她便步入歧途,为了寻求快感而杀人。 就是这样,在那之后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杀人,不知不觉间获得了《二丁目杀人魔》的名号。 可是杀人魔、坏人这种存在终将邪不胜正。 至今三年前,她被年纪轻轻便当上魔女的天才——薰衣魔女艾丝黛儿缉捕归案,处以死刑。 于是,这个国家稍微和平了一点。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这是个坏人诞生并被英雄消灭,随处可见、平凡无奇而不幸的故事。 「……唔嗯。」 话虽如此,连续杀人魔这类脱离人类常理的存在似乎很能魅惑人心。 举例而言,来到书店一看,架上充满条列杀人魔瑟琳娜所作所为的书本,甚至不少「其实『二丁目杀人魔』会不会是好人?」这种下猛药的书。加上还附上了「畅销」的流行要素。 该怎么说。 究竟为什么会引起这种现象? 我这么问用鸡毛撢子撢去书上灰尘的大叔(店员)。 「我也不懂啊。不论是好事坏事,能若无其事做到一般人做不到事情的怪人,就是容易引人注意吧。」 「喔喔。」 「所以书才会畅销啊。」 「原来如此。」 好像可以接受,又好像不行,感触十分微妙。 顺带一提,在那之后店员大叔问我「所以你要不要买一本?」时,我只好让他看看我的钱包,结果他居然破口大骂「不买就给我回去!」吓死人了。 理所当然,那个杀人魔时常犯案的时钟乡罗斯特洛夫二丁目现在热闹非凡,堪称圣地。 「你看!这里就是瑟琳娜杀人的圣地!」「好棒!啊啊,她就是在这里杀人的对不对?」 「有种人在这里被杀的气氛!」「躺在地上看看吧!」「好棒,有种被杀的感觉!」 我开始担心这些人的脑袋是不是全有问题。没问题吧?那里只不过是地上而已啊。 每每与这种人擦身而过,我便以冰冷的眼神对他们献上注目礼。 罪不可赦的大坏蛋还真受欢迎。我实在无法理解。 「……」 不过,我趁势跟风来到这里,看来追逐《二丁目杀人魔》的身影寻找大赚一笔的机会果然是正确答案。 我在一如往常贴满舞台剧传单的巷子里,发现一张别的东西混杂其中。 上面写著: 『徵求能超短期工作的魔法师!大赚一笔的好机会!』 这句话。 大赚一笔?这什么真好奇。 「……唔。」 不仅如此,张贴传单的人更令我好奇。 『意者请即刻入内洽询(来凑热闹的请回去)。』 传单上还写著这句。 以及看似本人的签名。 是个名为薰衣魔女艾丝黛儿,似曾相识的名字。 ○ 虽说我多少抱有一点疑心,但我的好奇心与对金钱的执著却胜过内心的怀疑,结果我还是敲了敲那栋房子的门。 她立刻出门迎接。 「嗨嗨,你好。初次见面,你是哪位?」 打开门、摇摆著长及肩膀的淡紫色头发,她以一双金色的瞳孔看著我。身上的长袍、三角帽都是配合发色的淡紫色,繁星造型的胸针则是在三角帽上摆荡。 「你好,我叫做伊蕾娜。我是看到外面贴的传单来的。」 「你是魔女对不对?看起来有种那种感觉。」 「你就是艾丝黛儿小姐对不对?看起来有种那种感觉。」 「外面不是贴了有我签名的传单吗?」 「用眼睛看不就知道我是魔女了吗?」 「呵呵,也对——」她微微挑起眉毛,笑了两声。「不过,你既然会来敲我家的门,就代表起码有工作的意愿吧?」 「我有赚钱的意愿。」 「工作意愿呢?」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不工作就赚到钱。」 「不想工作……」她叹了口气后放弃似地说了声:「算了,就算不想工作你好歹也是魔女。请进。」 「打扰了。」 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她便将我请进家里。 这时的我对工作内容还一无所知。 ○ 她的家经过适度的整理,说好听点是整齐,说难听点就是几乎什么也没有。房内除了窗边 摆放的薰衣草,就只有满足最低生活需求的家具。 「请坐这边。」 在艾丝黛儿的带领下,我在沙发上就座。 她慢我一步捧著两个茶杯坐在我正对面。 「谢谢。」我鞠躬致谢顺便偷瞄一眼手边的红茶,接著以一句:「那么工作的酬劳有多少?」直接切入主题。 「你在意的不是内容而是钱吗……」她无奈地露出放弃似的笑容。「你还挺年轻的呢。今年几岁?」 「我今年十八岁。」 「喔喔,那么你几岁当上魔女?」 「十四岁的时候呢。」 「啊,比我晚一年。」 「……这么说来你几岁成为魔女见习生?」 「十岁的时候吧。」 「也就是你花了三年才从魔女见习生当上魔女吗?」 「的确是这样。不过我忘了说我是从八岁正式开始训练,所以两年就当上魔女见习生,然后再花三年当上魔女。」 「我一年就成为魔女了,你比我慢两年呢。」 「……」 隔了短暂的沉默后,我又问: 「你今年几岁?」 「我十九。」 「啊,比我老一岁。」 「……你是在找碴吗?」 「哪里哪里,怎么会。」接著我把话题转了回来。「所以说,工作内容究竟是什么?还有酬劳也麻烦你详细说明。」 「……既然你在意酬劳到这种地步,我就先从酬劳说起吧。」 艾丝黛儿把一包东西放在桌上,朝我推来。包袱离开她的手顺势变形,从中发出叮铃铃的声响。 有一大笔钱的预感……! 我立刻打开包袱。 「……」 不出所料是一大笔钱。不,甚至超出我的预期。 包袱中装著一大堆金币,数量多到数不完,甚至用两手都装不下。 单纯计算,这笔钱能让我连续奢华再奢华地旅游整整三年。 我吓到顿时哑口无言。 「这是成功的酬劳。只要平安达成我的委托,这些就全都给你。」 「真的假的?」 「真的假不了。」 「……」然而,这笔钱太大也令我犹豫。「那个,要做什么工作才能拿到这一大笔钱?」 「嗯,难道你怕了吗?不过不用担心,伊蕾娜只要陪我去个地方就好。」 「陪你是吗……?你究竟想去什么地方?」 「这里。」 边说,她边将指尖比向下方。 「啊,茶杯里吗?」 「不是那里,是更下面。」 「也就是?」 「我想去的是这个国家——正确来说,我是想去十年前的这个国家。」 「十年前……?你要去做——不,在那之前你打算怎么去?」 「你从刚才开始问题真多。」她轻声笑了笑。「我呢,自从身为魔女开始在这个国家工作以来,就一直为了回到十年前不停研究魔法。目的是回到十年前,好避免不幸的结果。我说伊蕾娜,你知道距今十年前这里有什么吗?」 「十年前这里有这个国家。」 「不只如此喔。」 「……」 「十年前的这个国家里有她。有还没误入歧途的她。」 接著她说出那个名字。 那又是个似曾相识的名字。 ○ 艾丝黛儿和瑟琳娜是儿时玩伴。 两人自幼便是好朋友,旁人甚至说她们如同姊妹。一边是天才魔法师,另一边则是普通的平凡女孩。就这点而言两人毫不相似,但即便如此,她们仍非关魔法十分要好。 亲密的两人从距今十一年前,从瑟琳娜的双亲离世前一年开始不再见面。 年纪轻轻便崭露魔法师长才的艾丝黛儿为了成为魔女,离开时钟乡罗斯特洛夫前往别国修行魔法,两人因此各奔东西。 艾丝黛儿历经五年的修行,终于从魔导士晋升为魔女。 身为天才,艾丝黛儿的能力在时钟乡罗斯特洛夫自然受到极高的评价。当上魔女一回到故乡,她立即被国王传唤并获邀成为「国家专属魔女」。这是一项极高的荣誉,她也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艾丝黛儿想第一个跟挚友瑟琳娜分享这份喜悦。 她便是在这时得知过去的儿时玩伴早已今非昔比。她这才知晓,历经了五年的岁月,自己的儿时玩伴变成了以杀戮为乐的杀人魔。 纵使哀伤,艾丝黛儿仍多次尝试说服瑟琳娜,然而全都无疾而终。即使埋伏逮到瑟琳娜并对她投以说服的字句,艾丝黛儿的话也早已传不进她耳中。在瑟琳娜眼里,就连过去的挚友也成为可恨世界的一部分。 正是从那时开始,艾丝黛儿开始在工作空档研究某个魔法。 回溯时间的魔法。 她想回到过去,除去令瑟琳娜丧心病狂的原因。 「我想,在我离开的时候,她一定过得非常难受——所以我才想救救她。」 艾丝黛儿这么说道。 「我来到这个国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了以那位瑟琳娜小姐为题材的舞台剧——」 「那么就好说了。瑟琳娜她在三年前去世了。已经不在了。」 「我记得是被处死了。」 「没错,执刑人是我。连续追了三年,明明终于逮到她了。原本以为她有可能回归正常,我却在国王陛下与国民要求尽快处死的压力下,砍下了她的头。」 「……」 「所以我想重新开始。」 我不想继续活在她不存在的这个世界了——她这么说。 边说她边紧咬嘴唇、紧皱眉头。 我不忍看她令人痛心的表情,低头用红茶浸湿自己的嘴唇问: 「我理解来龙去脉了,但我不懂你想用什么方法。即使回到过去,又为什么会在那里需要我的帮助?」 听我这么一说,艾丝黛儿缓缓从沙发上起身,打开房间深处的门。我看见后方幽暗的房间里并排著两张椅子。 而那两张椅子后放置著一个巨大的窑。 「我完成的魔法没有那么简单,也不是完全不需要代价。」 「……意思是?」 「没有魔力的时候,魔法师不是能牺牲自己的一部分产生魔力吗?」 「……是的。的确,是这样没错。」 比如说自己的声音,或是自己的记忆。 魔法师能藉由事先牺牲自己的一部分存在,换取庞大的魔力。 由于太过鲁莽——不,在那之前我也不曾遇过需要这么执著的事情,所以我从没用过这种方法。 「我呢,在这五年之间不断抽取自己的血液,还将魔力削减到几乎见底,不断累积魔力。因为回到十年前所需要的魔力多到让人难以置信。」 「……」 「可是光靠我的血,以及不停累积的魔力还是不够。还差一点点。」 「还差多少?」 「投入我现在体内剩下的所有魔力刚刚好足够。」 也就是说…… 「换句话说,因为回到过去后魔力会见底,所以你想请魔女陪你,以防万一保护你是吗?」 「嗯,可能有点不一样。」艾丝黛儿从口袋里拿出两枚戒指。「伊蕾娜只要戴上这个戒指,跟我一起回到过去就好。剩下我会自己想办法。」 边说,她边将戒指交到我手中。 那是个镶有漂亮宝石的小戒指,碰巧能戴在小指上。 「这是?」 「我为了让瑟琳娜开心,在修行时替她做的。有这个就能共享两人间的魔力。我想只要用了这个,瑟琳娜可能就可以使用魔法。」 「……」我将戒指戴到小指上。「换言之,你想让我戴上这个,让自己即使回到过去也能使用魔法是吗?」 「就是这样。既然要回去,我想以我原本的样子和保有理智的她见面。」 「……这样啊。」 听了我的话她缓缓点头。 「怎样?你愿意帮我吗?」 接著她试探似地问。 听了她的话,我看著闪闪发光的戒指,将手掌举向天花板回答: 「我对十年前的这个国家也有点兴趣。」 毕竟我是旅人——我说。 我们并排坐在后方幽暗房间里的两张椅子上。我大致上有所预感,不过看来只要坐在这张椅子上,就能回到过去。 「准备好了吗?」 艾丝黛儿用双手握住魔杖,看了我一眼。我一点头她就说:「那么开始了喔——」将魔杖指向背后的窑。 她的手有些颤抖。 「……你还好吗?你的手在发抖。」 「不要紧,这是贫血的症状。」 「还流了好多汗。」 「这也是贫血的症状。」 「……你根本不是不要紧吧?」 「可是我要做。因为不趁这个时候,机会马上就会消失。」 「……」 「准备好了吗?」 她又再次对我说。 「艾丝黛儿你又准备好了吗?」 我一问她就这么回答: 「早就好了,从五年前开始。」 她挥舞魔杖,朝窑射出青白色的光芒。 下一瞬间窑的盖子翻开,伸出一条和魔杖相同的青白色的光束,如蛇一般不停扭动。光束以我们为中心的半球状不断旋转,最后将我们关在白光之中。 又冷、又温暖的神秘光芒占据我的视野。 坐在椅子上茫然望著这一幕时—— 「啊,抱歉。有件事我忘了说。」 艾丝黛儿说。 「什么事?」 我一歪头,她便回答: 「谢谢你。」 语毕,她阖上双眼。 看到她的样子我笑了笑。 「不用客气。」 ○ 庄严肃穆的钟声将我唤醒。 我好像睡著了。 视野中映照出的是与刚才不变的风景,只有无关好坏十分简朴的房间。 这里真的是十年前吗?在我看来只像是从光芒中解放罢了。 「看来成功了呢。」但和心存怀疑的我不同,艾丝黛儿具有一定程度的信心。「伊蕾娜你看,房间变回十年前的样子了。」 「不好意思我完全分不出来。」 「完全不一样,比如说这里还有这里跟这里。」 「全都跟刚才一模一样嘛。」 「在我眼里看来完全不一样的说。」 那当然,一直看在眼里的你当然分得出来。要是没有每天看在眼里,自然不可能察觉有什么变化。 「至少景色和我刚来的时候一样。」 「那么就出去确认看看吧。」 艾丝黛儿轻轻摇摆淡紫色的头发从椅子上起身,接著直接走向屋外。 我也跟著她,在身后带上她打开的家门。 「唔。」哎呀,这是多么大的变化呀。「的确有点不一样呢。」 艾丝黛儿的家外面——巷子里应该贴著多到令人厌烦的传单,然而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不仅如此,街景原本应该浮现相同的色彩,但却莫名地与我的记忆中有所出入。 比如说在巷弄里摆出桌椅的店家名称不同,或是在民宅阳台绽放的花朵颜色不对。 眼前呈现出细微变化不断累积而成的街景。 在民宅另一头可见的钟塔和我茫然望著它时相同,不停刻划著时间。告知五点的钟声残响依稀传进我耳中。 艾丝黛儿顺著我的视线看去。 「时间限制只有从现在开始一个小时左右,下午六点的钟声响起时我们就会回到十年后。」 「只有一个小时吗?」 「以我的魔力回到十年前一个小时就已经是极限了,可是有这么多时间也绰绰有余了。」接著她说: 「只要有这么多时间,我就能轻易消除从今以后的十年。」 一面走在小巷里,艾丝黛儿一面翻开笔记本。 「现在开始二十分钟后应该会有强盗闯进瑟琳娜的家,所以我们要去她家里阻止这件事发生。」 「那本笔记是什么?」 「我替国家工作,所以能活用权力到处探查十年前的事件,取得各种情报。」 「喔喔。」 「这本笔记详细记载了当时的状况与目击情报。从现在开始二十分钟后,会有头戴黑色斗篷的可疑人士闯进瑟琳娜家里。她的父母会在那时惨遭杀害,犯人还会抢走家里所有值钱的财物。」 「嗯。」 「我们只要埋伏起来解决可疑人士就大功告成了。」 「你打算把他打跑吗?」 「那当然,我就是为此而来的。」艾丝黛儿用力点头。「她的父母只要还活著,瑟琳娜的人生就一定不会脱离正轨。」 「原来如此。」 换言之,只要除去一切的主因,被瑟琳娜杀害的人们也会起死回生吗? 那么未来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藉由避免一个杀人魔诞生,我们所回到的十年后景色不就会改变不少吗? 至少那出舞台剧应该不会上演。 艾丝黛儿对陷入沉思的我说: 「不过话虽如此,我们就算在这里改变过去,回到未来我们应该也会在什么都没改变、原本的未来生活。」 「……?什么意思?」 「也就是,即便在这里干涉瑟琳娜的过去,也不会改变我在未来杀了瑟琳娜的事实。研究回溯时间的魔法时我收集了很多文献,但完成回到过去魔法的人每个同样都得到『即使回到过去也什么都没有改变』的结论。」 「……」关于回溯时间的魔法我也稍有研究。我用来疗伤的魔法就某方面来说也属于回溯时间的魔法之一。 「也就是这样吗?即使改变了过去,也会因为某种因素发生完全一样的进展。」 也可说是命运使然。不论做什么试图改变过去,也会迎向相同的结果。 但是她却缓缓左右摇摆淡紫色的头发说: 「不是这样。我们本来就无法确认过去本身是否受到改变影响。我们的过去是已经确定的过去,无论如何都不能改变。」 「唔嗯嗯嗯……?不好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的眉头皱成一团。 她无奈地微微叹了口气说: 「我就简单明瞭地解释给你听吧。假设我们生活的世界叫做a吧?那个世界十年前的这个时间已经确定了,所以我们无可奈何。因为我们没有干涉,因此才会有现在。」 「那么我们现在所在的过去又是什么?」 「应该是我们能够干涉的过去吧。就假设这个世界叫做b吧?我们原本不是在a世界的十年后吗?不过我们来到的是b世界的过去。然后,我们仍然会回到a世界的未来,回到原本的世界。」 「……」 「所以说,不管在这个世界做了什么,我们都无法得知会发生什么事。」 听她解释到这里,我终于了解。 但她说 的话若是属实—— 「你的意思是,不论怎么挣扎,都不能改变过去吗?」 「没错呢。」 她点头同意。 「……那个,这么问很失礼,可是这样做有意义吗?」 「你真的有够失礼耶……」 「毕竟如果你的假设正确,这也是事实。」 为了无法改变的未来,她究竟为何想干涉过去? 我想这只不过是不理性地、无谓地逆转时间,结果只会使无法拯救未来所产生的愧疚膨胀。 然而—— 她却无视我的担忧对我摇头。 「这当然有意义。因为这么做能让我放下。」 接著她说: 「只要知道有她能得救的未来存在,就足以让我释怀了。」 ○ 在那之后我们边走,边一起望著现在与未来的不同之处好一阵子。 ——现在那间是面包店,可是未来店倒闭了。老板娘好像还趁夜跑路。 ——那边不是有个在挥剑的小孩吗?十年后他变成了勇猛的士兵。现在的他梦想好像就是从军。 如此这般,我侧眼望著开心地这么说著的艾丝黛儿继续向前走。 「这么说来,瑟琳娜的家就快——」 艾丝黛儿说到这里忽然停下脚步。 到底怎么了,我回过头却看到艾丝黛儿目瞪口呆的脸。 她的视线朝向我们正在行走的小巷前方。 「……?怎么了?」 我侧侧脑袋,沿著她的视线看去。 前方有一位少女。 她是个约莫十岁的小女孩,一头长发是和我的双眼相同的琉璃色。她看似刚买完东西正要回家,双手满满抱著一大包东西,心不在焉地走在路上。 「瑟琳娜……!」 艾丝黛儿这么呼唤那个少女。她发出勉强挤出喉咙的沙哑嗓音,跑到少女身边在巷子里跪下,温柔地将少女搂进怀里。 「咦……?哈?那个,大姊姊是谁?讨厌好可怕。」 突发状况使少女瞪大双眼,打从心底感到害怕。 「瑟琳娜,真的好久不见。对不起,你那么害怕,我却一直帮不了你。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那个,大姊姊你是哪位……?」 「你等我,我一定会救你!」 「……大姊姊是新兴宗教的信徒吗?」 瑟琳娜就这个年纪而言相当早熟。 一放开些许惊吓过度的瑟琳娜,艾丝黛儿说: 「嗯,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对不对?对不起。」 「我现在还是觉得很奇怪。」 「真的很对不起,我只是想抱抱你而已。」 「大姊姊是新种的可疑人士还是什么吗?」 「大姊姊我是从未来来的喔。」 「是喔……」瑟琳娜发出虚应的感叹,并说出为了想趁早结束这场对话的谎言。「那个我现在赶时间。对不起,没有空理大姊姊。」 「……嗯,对不起。」 被冷冷回绝的艾丝黛儿有些寂寞地皱起眉头,从她前方退开。 自艾丝黛儿怀里解放的瑟琳娜边走边连连回头,确认突然现身的诡异大姊姊不再跟来,消失在巷子尽头。 「……你等我,瑟琳娜。」 艾丝黛儿低语说了这句话。她的语气似乎蕴藏著一股不容动摇的决心。 「她对你还真冷淡呢。」 「她从以前就是这样。可是她只有嘴巴冷淡,内心却是个非常温柔的孩子。」 毕竟我们从小天天见面,这点事情我当然清楚——艾丝黛儿望著瑟琳娜消失的小巷,目光追随著她的幻影说。 她的眼神充满温柔。 ○ 抵达瑟琳娜的家后,我们立刻执行拯救瑟琳娜双亲的计画。 计画感觉像是这样—— 首先,先由艾丝黛儿敲门。 「请问哪位?」瑟琳娜的爸爸出来应门。 「嗨,我其实是艾丝黛儿同父异母的姐姐。」 「喔喔,的确跟艾丝黛儿妹妹长得一模一样。可是怎么会同父异母呢?」 「那件事就先别管。」 「可以不用管吗?」 「可以。其实,我有传话想跟伯父伯母说,请你们听我说。」 「嗯……什么事?」 「艾丝黛儿说有件很重要的事,想请伯父伯母跑一趟。她说希望你们两个现在马上过去。」 「重要的事是什么事?」 「不知道,这我也不太了解。」 「你是为了这种不太了解的事特地跑一趟的吗?」 「就是这样。总而言之好像非常重要,麻烦你们立刻跟我来。」 「……嗯,究竟是什么事?」 如是,她计画将瑟琳娜的父母赶出家门。 然后我们就这样顺利成功了。 在那之后的计画更是简单。艾丝黛儿趁瑟琳娜的父母准备出门的同时偷偷跟我说: 「伊蕾娜你在瑟琳娜家里待命。这本笔记给你,请你仔细预习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艾丝黛儿打算怎么做?」 「我要保护瑟琳娜的爸爸妈妈。因为不知道改变两人的命运会发生什么事,所以我得保护他们才行。」 「……」 也就是她把麻烦事推给我处理就对了。 于是…… 我在瑟琳娜家里独自翘首引领强盗到来。 我望著艾丝黛儿留给我的笔记本,边等时间到来边发呆。 「……原来。」 瑟琳娜的笔记上详细记载著十年前——也就是现在开始即将发生的事件始末。 事件将在几分钟后发生。 身穿黑色斗篷的可疑人士大摇大摆地从玄关走进家里,杀害瑟琳娜的父母后夺走所有金饰与财物逃逸无踪。瑟琳娜的家颇为富裕,因此成为下手目标。 的确,抬头一看我现在所在的衣柜里挂著一整排昂贵的服饰。从半开小门可以看见厨房不但格外乾净,还有华而不实的金色装饰。 原来如此,看来是常见的谋财害命。 「……」 但是整个事件有一点令我在意。 瑟琳娜的双亲都是被锋利无比的利器攻击,身中数十刀身亡。 单纯就强盗而言有点做过头。艾丝黛儿对这点也感到怀疑,在笔记的最后写下: 『有怀恨寻仇的可能。强盗的目的不是钱财,而是父母?』 原来如此。既然这样,艾丝黛儿为了保护两人跟去倒也不无道理。把我安排在这里,只不过是无法舍弃强盗纯粹只是强盗的可能。 「……唔。」 然后,无法舍弃的可能就在刚才化做了不可能。 我小指上的戒指发出光芒,光芒化作青白色的烟雾朝衣柜外延伸。 身体传来魔力被吸走的感觉。 也就是说—— 艾丝黛儿正在使用魔法。 恐怕—— 艾丝黛儿正在与强盗对峙。 ○ 艾丝黛儿好歹也是魔女。 甚至还是能将时间回溯十年的天才。 遇见区区强盗,究竟会不会使她陷入苦战?不,我想打从一开始,强盗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依照情报,袭击瑟琳娜父母的人只有一个。就算手持利刃,也不可能敌得过她。 因此我非常冷静。 我心不在焉地走在黄昏的街道上,跟著从戒指延伸而出的青白色烟雾。 因为很麻烦,希望我到的时候事情就已经解决了。 ——我乐观地想。 「……」 然而。 我抵达现场时。 碰巧就在戒指不再吸走魔力时。 转过转角,走进几个垃圾箱并排的昏暗小巷时。 我发现自己心中所想的前提全部遭到推翻。 我们好像误会了。 「……」 艾丝黛儿也好、我也罢,全部都错了。 「——啊,大姊姊你是刚才跟这个女人在一起的人呢。哇啊,真伤脑筋。」 她不是因双亲遇害而丧心病狂。 「怎么办?连大姊姊一起杀掉好了。」 即使每天见面,只要打从一开始就有问题,只要显露在外的表情一切都是虚伪,她也不可能察觉。 「既然被你看到了,就不能让你活著回去呢。」 就连斜阳余光也无法照进的小巷中,那个女孩嘴角一歪看向我。她的脸沾满鲜血、穿著浑身是血的衣服、手中拿著小刀。沐浴在脚边三人的鲜血中,她全身染成鲜红色。 「对不起喔,大姊姊也请你去死吧。」 那位少女是十几分钟前才刚擦身而过的—— 瑟琳娜本人。 ○ 要推测在我抵达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并不困难。 艾丝黛儿警戒的是身穿黑色披风的强盗,没有变装的瑟琳娜出现在她眼前,她也不可能起疑。 「这个女人说她是从未来来的,难道说你也是吗?大姊姊?」 说不定,瑟琳娜在刚才被艾丝黛儿搂在怀里时就察觉到了什么。 「……如果我说是呢?」 「那就是吧。反正我本来就得解决目击者。」 「……」 「这个人身上有魔女的胸针,我还以为她很厉害非常小心,可是根本算不上什么呢。垃圾,弱毙了。」 她以冰冷到令人诧异的眼神望向脚边的艾丝黛儿这么说。 「……你为什么要杀自己的父母?」 听了这句话,瑟琳娜面不改色地回答: 「其实我受到父母虐待,所以我才杀了他们。这么说你肯原谅我吗?」 「……」 「我自从出生以来就在爸爸的凌虐、妈妈的欺侮之下长大。爸爸只肯用色眯眯的眼神看我,妈妈则是将我视为另一个女人嫉妒。就算是这样,他们在外人面前依旧扮演一副幸福家庭的模样。我的家庭早就扭曲了。」 「……」 「因为早就坏了,所以我才弄坏的。」 她莞尔一笑。 那不是与年龄相符的可爱笑脸,而是无比扭曲、使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瑟琳娜缓缓朝我走来。 「——吓了我一跳。谁叫大姊姊你们那么会选时间干扰我的计画。」 「穿上黑斗篷伪装成强盗就是你的计画吗?」 「正确答案~你真清楚。是因为你是从未来来的吗?」 强盗在时间过后还是没有来到瑟琳娜的家,一定是因为应该扮演强盗闯进家里的人身在别的地方。 刚才擦身而过时瑟琳娜手上拿的东西掉在地上。 露出一块黑色的布。 「欸,大姊姊。你如果真的是从未来来的,能请你告诉我吗?未来的我是怎样的人?」 「我是旅人,并没有一直待在这个国家,所以不清楚你是怎样的人。」我取出魔杖,摆好架式。「应该说,我所在的十年后你已经死了。」 「咦?我被杀掉了吗,被谁?」 「被你的挚友。」 「我有什么挚友吗?」 「……」 「啊,难道说是艾丝黛儿吗?」 我一点头,瑟琳娜便开心无比地敲了一下手掌。 「啊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终于懂了。死在这里的女人就是十年后的艾丝黛儿对不对?」 「……」 「果然没错!我就知道!」我刻意沉默不语,但她一定是将我的沉默视为肯定,开心地拍手。接著她不解地歪头问:「可是,她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你变成了杀人魔。」 「我变成杀人魔,是吗?」 「没错——」 二丁目杀人魔。 这就是她未来的名字。 说巧不巧,我们还没离开罗斯特洛夫二丁目。结果,我和艾丝黛儿还是无法阻止杀人魔诞生。 ………… 不,比起无法阻止,或许更应该说为时已晚。 「原来如此~因为我变成杀人魔吗,那也难怪。」 瑟琳娜早在十年之前就已经丧心病狂了。 她将手上的刀转向我,一蹬地面朝我冲来。 「谁叫杀人这么愉快呢!」她喊。 「——!」 接著,就在我朝逼近自己的她举起魔杖的瞬间—— 巷子里的几个垃圾箱突然从旁撞上瑟琳娜,将她压制在墙上。接著垃圾箱散落发出酸臭味的内容物,接二连三冲撞瑟琳娜直到不留原形。 「……不可原谅。」 臭气弥漫的彼方传来一声细微的低吼。 以颤抖的手握住魔杖,压著不断流出鲜血的腹部,艾丝黛儿站起身来。 即使浑身是伤、满身疮痍,她还活著。 「啊哈!」 瑟琳娜从酸臭味中仰望艾丝黛儿。「什么嘛~你还活著呀?真应该更认真刺你才——」 艾丝黛儿没有听她说完。一挥魔杖打断她的话,青白色的魔力块便如子弹一般源源不绝地落在瑟琳娜身上。 我手上的戒指更加闪耀,发出刺眼的光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艾丝黛儿发出怒吼,一次又一次挥舞魔杖。 「啊哈哈哈!好痛!好痛呀!」 瑟琳娜沐浴在魔力的弹雨中,却依然放声大笑。 「你一直都在骗我吗?你一直都在笑我吗?我把你当作朋友啊!」 「啊哈哈!艾丝黛儿在杀我!啊哈哈哈哈哈!」 「我把你当作朋友!相信你一定会变回好孩子,结果你一直、一直一直一直——都在骗我吗?回话啊!」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哈哈哈!」 「你这个——恶魔……!」 接著艾丝黛儿将魔杖指向瑟琳娜停了下来。 魔杖吐出的青白色魔力如烟雾般伸了出去,紧紧勒住瑟琳娜的脖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魔杖尖端缓缓向上,使原本坐倒在地的瑟琳娜双脚腾空浮起。 「——哈、哈哈——」 战栗的笑声逐渐失去力道、一声一声枯竭。 但是…… 即使双手不停蠢动试图抓住无法触碰的烟雾、嘴角吐出白沬,瑟琳娜仍旧不减笑意。 她俯视著眼底的艾丝黛儿,脸上确实挂著笑容。 「——你这个……杀人魔……」 她如此低语。 「……」一股寒意窜上我的背。 眼前恐怖的这一幕过后,只有最坏的结局。 「艾丝黛儿,请等一下,等等——这样——」 这样非常不好。 就算对方是杀人魔,也没有人期盼以这种形式结束。 我立刻朝戒指伸手。只要摘下戒指,魔力供给应该就会停止。这么做至少能避免艾丝黛儿成为杀人凶手。 如 此一来,之后—— 之后又该如何是好?究竟该怎么做才能使这令人悲痛的故事落幕? ………… 或许是一时迷惘,紧攀在小指上的戒指似乎完全拿不下来。 不仅如此,我的手还不停颤抖,害我连握住戒指都有困难。 我比我自己想像得还要害怕处于这个现场。 在我止步不前的同时,瑟琳娜沙哑的笑声渐渐变成惨叫,触碰脖子的手开始挣扎。 宛如临死哀嚎的声音,使聚集于双手之中的焦急膨胀。 在漫长的数秒过后,我才终于从手上拿下持续供给艾丝黛儿魔力的戒指。 戒指在血糊上弹跳,描绘出红色的拋物线滚落在地。 「艾丝黛儿请你住手,不可以!这种事——」 我立刻劝戒她。 希望她能重新思考。 然而勒住瑟琳娜的烟雾却没有消失。 「我不需要跟你的回忆。我全都不要。最好能跟你一起消失。」 我明明已经拿掉戒指了,明明不再供给她魔力—— 那份魔力究竟从何而来? 「你根本不值得我救。你根本不值得我回头。你根本死不足惜。」 充满恨意的双眼似乎与瑟琳娜重叠。 我无能为力,只能以颤抖的双手握住魔杖,愣在当场茫然而立。 犹豫和恐惧紧紧束缚我的身体,使我动弹不得。 「再见了,瑟琳娜。」 接著—— 就在艾丝黛儿放弃一切似地松开嘴角,如此低语的下一刻。 钟声响起。 宣告正巧一小时过去的钟声在这时响起,光芒包围我与艾丝黛儿。光芒外的景色逐渐模糊,直至消失。 时间到了。 血的腥臭味、少女窒息的声音,全都消失无踪。 最后眼前的一切化为模糊的一片纯白。 于是。 拯救一位少女的故事,以没有任何人获救的结果落幕。 ○ 钟声回荡。 张开双眼,我回到原本的世界——她所说的a世界,也就是原本的世界。 映入眼帘的尽是似曾相识的景色。空空如也的房间、并排的椅子、窗边的薰衣草。 以及身旁的艾丝黛儿。 「……」 她以呆滞的眼神望著天花板,面无表情地发呆。 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或该对她说什么才好。 只能在一旁等待时间流逝。 「……奇怪?我刚才在做什么?」终于,她开口说道:「我怎么会坐在这里……?奇怪,想不起来。」 「……艾丝黛儿。」 「啊,你是……伊蕾娜,对不对?我刚才在做什么?」 「……」 我没有回答。 「我好像忘了……某件重要的事,某个重要的人……可是究竟是什么?怎么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 「……」我说:「你记得瑟琳娜的事吗……?」 「?那是谁?」 她—— 在回到未来的时候,就已经忘了瑟琳娜的事情,忘了回溯到十年前的事。 在与她交谈过后我终于理解。她那时——在我拿下戒指时就已经用胡来的方法,自己产生了魔力。 她把真心珍惜的挚友之记忆,全部转换成了魔力。她一定割舍了一直以来绝大部分的宝贵回忆。 回到未来的她只能一直发呆,变得有气无力。 「怎么会想不起来……感觉好不畅快。瑟琳娜,欸……那个人是谁?」她不停歪头。「伊蕾娜,我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她对我们是什么人?」 她对我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为了从她身上别开眼而站起身,只回答了一句: 「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 悄悄置身于平原地带的,是个名为时钟乡罗斯特洛夫的美丽国家。 高耸的平房栉比鳞次,国家中央的广场上耸立著一座巨大的钟塔。 我经过广场时宣告三点的钟声正巧庄严肃穆地响起,巨大的钟响使远方受到惊吓的鸟群慌张地起飞。 我回头茫然地望著那一幕。 「……」 结果在那之后,我逃跑似地离开了那个家,当然也没有收下任何酬劳。我本来就不能收下对她而言不存在的过去的钱。 而且,我也没有在所前往的过去尽到能够领取酬劳的责任。 不,打从一开始。 只要能使过去重来——只要能回溯时间,就绝对能够获得幸福的这种想法或许十分懒散。 即使能够回首望向过往的时间,也或许不该改变过去。与此同理,将人际关系重新修好,和以魔法操纵时间治疗伤口也截然不同。 然而即便如此,十年前世界中的我实在是太无能为力。 我害怕。 眼前人被杀害的惨剧与绝望太令我畏惧。 也许是因为历经长时间的旅行,也有可能是因为我的感觉早已麻痹。 我只是个旅人、只是个魔女,仅此而已。既非无所不能,也不可能万事如意。 回到过去让我回想起自己的不成熟。 甚至为此痛心疾首。 「……」 温暖的泪水滑下我的脸颊。 我不愿面对不知不觉间开始哭泣的自己,抬头仰望钟楼。 连钟声的残响都没有留下的钟塔,依然一如既往地刻划著时间。 不停刻划绝对不容反悔,无从改变的时间。 「……差不多该走了吧。」 语毕我迈开步伐。 一步一步,绝不回头。 第十二章 旅人铭刻之壁 ● 那个国家的左侧与右侧似乎因彼此交恶,决定在国内筑起一道围墙,再也不相往来。 我造访那个国家左侧时国内果然有墙壁存在,漂亮整齐的灰色墙壁宛如拒绝这一侧的另一侧般,冰冷而堂而皇之地存在。 把手放上墙面,传来冰凉舒适的触感。 「哎呀,真是杀风景啊。这太难看、太差劲了。」 我用脸蹭了蹭墙消磨时间,这个国家左侧的公务员便嘟哝著这句话从后方靠近。 我脸颊贴著墙壁问: 「到底什么难看?」 接著把头倒向一旁。 「你在做什么啊……」那位公务员露出傻眼的表情说:「不是,其实呢,我国的左侧跟右侧是真的水火不容,甚至想诅咒对面的人全部下地狱。不过啊,小姐你看。你不觉得这面墙作为阻挡这一侧与那一侧的墙壁稍嫌难看吗?」 「?难看是指什么?」 我听他解释后,才终于释怀。原来打从一开始,势不两立的右侧与左侧就无法忍受自己输给墙壁另一头的对方。 不论是哪一边,墙面都是一片杀风景的灰色。而正是因为两面皆是难看的灰色,才使公务员叹气。 这一侧绝对比另一侧优秀,然而却没有自己这边比较优秀的证据。 也就是说,公务员想说的是: 「你看看这面墙。我们想跟全世界炫耀——这面墙就是这边比隔壁优秀的最佳证据。」 好像就是这样。简单明瞭,相当好懂的烦恼。 甚至可说是像极了会为了一较高下而筑起灰色墙壁的国民会有的烦恼。 「听说,你是正在旅行的魔女是吗?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公务员再次这么问。 「……」我又用脸磨蹭了一阵子墙壁,发出咕哝声沉思。 一面咕哝—— 「这么说来,倒也不是没有。」 我一面做出某个提议。 是说这个国家既然具有凡事都想一较高下的国民性,就代表隔壁也和这一侧大同小异。 「嗨,听说你是正在旅行的魔女。你看看这面墙,不觉得很丑吗?哎呀,其实我们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我造访墙壁另一侧——也就是国家右侧,和在左侧时一样用脸磨蹭墙壁时。 国家右侧的公务员果不其然和左侧的公务员做出相同的请求。 我和上次一样发出沉思的声音,假装思考了一阵子后,也向这一侧做出某个提议。 「这么说来,倒也不是没有。」 我说。 公务员兴高采烈地喊著:「你说真的吗?」双眼闪闪发光。 「是的,倒也不是没有。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公务员先生,你身上有小刀吗?」 「唔?啊啊,有是有……」公务员一脸狐疑地将系在腰间的小刀递给我。「你想拿这个做什么?」 「做这件事。」 边说,我边将小刀刺进墙里。 刀锋喀叽喀叽、啪叽啪叽地在墙上刻下伤痕。 这女孩究竟在做什么?公务员皱起眉头,我手中的小刀则是在他身旁的墙上刻下一行文字。 「这个国家的这一侧十分美好——旅行的魔女留。」 「……这究竟是什么?」 公务员的眉头依然紧皱,看样子他不太机灵。 「这面墙简而言之是阻挡这一侧与另一侧的象徵,同时也象徵这一侧有多么美好对不对?所以就像这样,请来访的旅人在墙上刻下感想。数量越多,墙面这一侧的美好就会更加显著。」 「唔……可是我不太喜欢这种做法……」 国家右侧的公务员不只皱眉,连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我难得告诉他这个好方法,他却是这种反应。 我忍住想无奈耸肩的冲动,先说了声:「啊啊,这么说来……」假装露出突然回想起来的反应。 接著对他说出一句魔法咒语。 「墙面的另一侧已经有很多旅人造访的痕迹啰。」 后来,听说在我离去之后那个国家发展出给造访的旅人小刀,请他们在墙面上刻字的习惯。 话虽如此,水火不容的国民们又为何只有在互相比较这一点上意见一致到令人莫名畅快呢? 节录自《妮可冒险记》第五集。 ● 和师父一同造访那个国家时,她才刚当上魔女见习生不久。 师父忽然想起什么似地说出「啊啊,这么说来那个国家有非常好吃的料理。啊~好想吃好吃的料理喔……我们现在就出发去那个国家吧!」这句话,成为一切的开端。 听到突如其来的提案,她想著「这个人怎么突然说这种话?」百思不解,但是她自己倒也没有特别想去什么别的地方。 于是她点头同意师父突然出的主意,决定两人一同造访那里。不过由于提议的人是师父,因此她也充分利用被迫四处奔波的立场,回了「啊,您请客我就去。」这句话,师父对她摆了张臭脸。 如此这般,两人乘著扫帚在草原上飞行了几天,终于抵达那个国家。 诚如师父所说,那个国家的料理美味无比。 师父虽然没有特别提及,但那个国家中央有座将国土一分为二的高大围墙。 「……」 「……」 师徒两人抬头仰望那面墙。 其中一人是有著一头灰色发丝的年轻魔女,年龄约在二十五岁左右。 另一人则是那位魔女的徒弟,是个有著一头暗夜般乌黑美丽长发的魔女见习生。 好了,这里才是重点。 她——魔女见习生。 被师父玩弄于股掌间,一天比一天向往成为魔女的她究竟是谁? 请以两个字以上两个字以内作答。 ……好,时间到。那么来对答案吧。 她到底是谁。 正确答案是—— 「芙兰。」 就是我。 听到师父的呼唤,我回过头。 「怎么了吗,老师?」 「你看这面墙壁,很了不起吧?」 师父有些兴奋。 「您之前不是来过吗?」 我这么一问,师父便像是在说「啊~讨厌这家伙怎么不懂呢~」般摇了摇头耸耸肩。 「我是在说这面墙比我上次来的时候更了不起。」 墙壁上刻有不少——数不尽的痕迹。「这个国家超赞!」和「出生第一次来到这么棒的国家!」以及「我们要结婚了!」与「我等旅伴永久不灭」等等。夹杂了各种完全互不相关的文字,墙上刻满形形色色人们造访的痕迹。 据说师父上次拜访时,这面墙还一尘不染。 「嘿……这样喔。」我这么回答,她便更骄傲地说出:「你知道发起在这面墙上刻字的人是谁吗?没错,就是我。」这句兜了一大圈的炫耀。 我听不太懂她想表达什么,就假装没听到吧。 「可是这又怎样?在墙上刻字有什么意义吗?」 「没有什么意义。这个国家的人们想跟墙隔壁的人竞争,证明自己比隔壁优秀。所以墙的这一面上刻著觉得这一侧好的人的字,然后另一面也刻著觉得另一侧好的字。」 「嗯嗯嗯……」 简单来说就跟人气投票一样吗? 原来如此。 不过既然是人气投票,有件事令我好奇。 我拉拉师父的袖子。 「那么,现在是哪边领先?」 接著这么问。 「哎呀 ,你想知道哪边比较受欢迎吗?」 「那当然呀。因为比较受欢迎的那边,料理一定比较好吃。」 隔了短暂的沉默—— 「……咦?你还要吃喔……?」 师父又摆了张臭脸。 尽管超出我的立场,还是说说从国家右侧与左侧两边看过这面灰色墙壁的结论吧。 结果—— 「两边都一样呢。」 正是如此。 大同小异的文字以大同小异的数量罗列墙上。「我们要结婚了!」变成「搞啥啊离婚啦离婚!」而「我等旅伴永久不灭」变成「搞啥啊解散啦解散!」虽然有些差异,但大致相同。 换言之光以这面墙难以一分优劣。 「不,说不定能以料理分出高下。」 心里这么想的我拖著心不甘情不愿的师父前往另一侧国内的餐厅,但是另一侧的料理也令我回味无穷,结果还是难分胜负。 吃饱喝足后,我们再度造访另一侧的墙壁前。 「吃太多……走不动了……」 顺带一提吃饱喝足的只有我一个,师父则是累倒在地。 「不过老师,为什么另一侧看起来也完全一模一样呢?」 「……」师父摸著肚子,呼地叹了口气后看著我说:「因为不少觉得另一侧国家好的人,也认为这一侧的国家不错呀。」 也就是说答案只有一个,彼此竞争的两者间丝毫没有差异。 然而,会这样也是理所当然。分成左与右的这个国家原本就是一个国家,抱著一心不想输给对面的想法直至今日。 这个国家的两侧一定就如同镜中倒影般各自发展吧。 「……为什么右侧和左侧都没发现隔壁和自己做出相同的发展呢?」 师父听到我不经意的嘀咕露出微笑。 接著她说: 「那是当然的呀?因为他们不肯看向墙的另一头——彼此都是。」 ● 「那里好像是国家中央耸立著一面灰色围墙,不可思议的国家。」 听到这则传闻,一位魔女来到那个国家。 她是个正在旅行的魔女。身穿黑长袍与黑色三角帽,胸口别著象徵魔女的星辰胸针。 她的年龄约在十来岁后半,却有著格外稚嫩的脸庞。 「哇,这好厉害。」 少女站在耸立的墙前自言自语。墙上刻著所有造访这个国家的人们的讯息。 话说回来。 那位旅行的魔女—— 因兴趣使然而踏上旅途的魔女究竟是谁? 没错,就是——太可惜了!是人家!沙耶! 「嗨,你就是『魔法统合协会』的魔女小姐吗?你觉得这面墙如何?」 那个国家的公务员来到人家身边。今天人家接受公务员的委托,来到这里出差。 「真厉害,看得出来有很多人来过这个国家。」 旅行是人家的兴趣,工作则是解决世界各地的烦恼。 基本上「魔法统合协会」以解决因魔法引起的事件与事故为主,但也会接受能以魔法解决的委托。 比如说,像是这种委托。 「魔女大人。委托书上也有明记——能请你想办法处理这面墙吗?自从旅行的魔女大人提案于墙面上刻下留言以来已经过了十几年。可是啊,随著时间经过,这个流行也渐渐消退。最近访客数量减少,想在这面墙上留下新留言的旅人数量也大不如前,使这面墙越来越荒废。」 他们是想请魔女发展这个因魔女而起的事情吗? 换句话说,这个国家似乎沉浸在只要借助旅行魔女的智慧,就一定有解决办法的天真幻想中。就像是这个国家各自的现况。 他们一定舍不得让这面墙荒废,才会大费周章做出委托。不过就我个人看来,不做任何改变,这面墙也足以令人叹为观止。 「怎样呢,魔女大人。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嗯……」 我看著墙,思考了一阵子。 那面墙留有众多旅人的足迹。上面的留言五花八门,各种感想应有尽有——嗯?哎呀?这句「这个国家的这一侧十分美好——旅行的魔女留」是谁写的?看起来比其他文字还早刻下,一旁还镶有金色的边框,给人一股比其他留言还重要的气息。 「啊啊,那个啊。那是建议我们让旅人在这面墙上刻下留言的魔女写的。多亏有她,我国才能发展至今。」 是喔……那还真了不起,居然有这么厉害的魔女——嗯嗯? 哎呀? 「这个字迹,好像在哪……」 虽说有些细微的差异,但人家曾经看过这个笔迹。具体来说是几年前在某个国家的某间旅馆。不仅如此,那个字迹还不停涌现无限的温柔与楚楚可怜的气质。刻下这行文字的旅人一定是有灰色头发与琉璃色双眼的魔女恐怕还是人家亲爱的伊蕾娜小姐的亲人之类的更仔细观察这行文字传来一半伊蕾娜小姐般的气质所以恐怕是伊蕾娜小姐的母亲一定没错但不会是她女儿吧?当然不可能所以一定是母亲伊蕾娜小姐的母亲一定是在造访这个国家时第一个在墙上刻下文字的旅人太棒了居然会在这么美妙的地方与伊蕾娜小姐的妈妈相遇简直就是命运的指引太好了啊这样就只能结婚了呢人家的可爱天使伊蕾娜小姐好棒婆婆初次见面人家是沙耶平时承蒙令嫒照顾话说伊蕾娜小姐的妈妈也又年轻又美丽跟伊蕾娜小姐长得一模一样美丽无比可是还是伊蕾娜小姐比较漂亮可爱真不愧是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唔嘿嘿。」 「……魔女大人你还好吗?眼神看起来各种疯狂啊?」 「啊,不要紧。人家只不过是有点恍神而已。」 「啊,嗯……是、是吗……」 好像吓到人家了。 可是我不要紧,不如说状况超好。 看到伊蕾娜小姐母亲的身影,让人家的头脑开始以超高速运转。 也就是我瞬间想到解决这面墙壁问题的办法。 「大叔,小刀借人家一下。」 「借你小刀感觉会出事……」 「好了好了,可以啦。」 「唔……」 公务员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刀递给了我。 我立刻用小刀在墙上刻字。 「听好啰?要这么做。这么做准没错。」 我边说—— 「伊蕾娜小姐我爱你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伊蕾娜」边刻下这句。 最后连小姐都省了是因为被公务员全力阻止的缘故。 「你搞什么啊!这面墙可是贵重的历史财产啊!才不是给你宣泄欲望的玩具!」 他怒气冲天地破口大骂。 不过人家若无其事地把他的怒吼当作耳边风。 「你在说什么,这非常非常重要喔。」 「哪里重要!这面墙是给造访的旅客留下在这个国家美好回忆的墙啊!」 「啊,关于那条规定,要不要从今天开始改变呢?」 「……你说什么?」 他好像听不懂我的意思。 我只好解释给他听。 「从今天开始,这面墙就让这个国家的国民写爱写的东西。对爱人示爱也好、对未来的 希望也罢,像这样让他们爱写什么就写什么。」 「为什么?这么做有什么理由?」 我想我说得非常简单明瞭,但看来他还是不懂,又或者是怒气还没平息也说不定。 真是个严肃的人。 既然如此,我只能更浅显易懂,以劝戒的语气对他说: 「因为,建这面墙的人不是你们自己吗?那么这面墙就应该为了你们自己存在才对呀。」 不是为了旅人的墙。 只要变成能让自己看见自己的墙就好,我这么说。 ○ 一位魔女造访那个国家。 灰色头发与琉璃色双眼、身穿黑长袍头戴三角帽、胸口骄傲地别著星辰胸针的她是魔女,也是旅人。 年龄约在十来岁后半。 顺带一提,美丽的她甚至楚楚可怜到被人称为可爱天使。 那个人是谁? 没错,就是我。 「……」 影响我最深的著作之一《妮可冒险记》,书中的魔女拜访、并刻下文字的墙壁在粉丝间被誉为圣地。世界各国留有几处这种地方。 其中之一,便在这个国家。 据说这里是作者实际造访、在墙上留下感言的国家,因此无论是哪个书迷都一定会来朝圣,甚至让在看到那行文字时拜倒在地成为巡礼的例行公事之一。 这次,我也循著旅途拜访那里。 我抱著满心的期待而来,但—— 「……拆掉了。」 墙被拆掉了。 那个国家已经没有围墙存在,变成平凡无奇的国家。 哎呀呀?难道是我跑错地方了吗?我歪著脑袋烦恼,不过这里毫无疑问是作者拜访过的国家。 「这个国家的这一侧十分美好——旅行的魔女留。」 「这个国家的这一侧十分美好——旅行的魔女留。」 两行相同的文字留在纪念碑上。老旧的文字嵌在金色的边框里,放置于墙壁曾经存在的国家中央。 「欢迎!墙壁很便宜喔!」「要不要当作旅行的纪念呀!」「不只是残骸哟,是那面围墙的残骸哟!稀有超稀有哟!」 推倒围墙,变得平凡无奇的国家中心处,有国民将过去曾是围墙的瓦砾敲成手掌大小四处兜售。 旅人们在那群小贩旁聚集,可见出乎意料地广获好评。 不是,不过是堆残骸而已吧?只因为曾是墙壁才有价值…… 我对瓦砾没有兴趣,立刻当场转身离开。 现在国家的右侧及左侧没有各自的领袖,而是聚集于一处。 走在大街上,我找到一栋正在兴建的建筑。 『新公所建设中』 毕竟上面都这么写了,看来就是这样。 「唔,这栋房子怎么这么奇怪?入口靠右边。」「你胡说什么。窗户都靠左边了,入口当然靠右比较好。」「你说什么!」「你想怎样!」 「……」 看似公务员的两位老人家看著建设中的工地进行无谓的争执。 「请问……两位是这个国家的高官吗?」 由于两人散发出知道围墙毁灭经过的气息,因此我以有点娇滴滴的嗲声向两人撒娇似地问。这么做比较容易从男人身上获取情报,即便是老人家也是。 「哎呀?你不是正在旅行的魔女吗?」「哎呀哎呀真怀念,十几年不见啰。」 「?你们认识我吗?」 「你很久以前不是来过一次吗?」「……?嗯嗯,不过你怎么都没老呢?」「跟以前一模一样啊。」「嗯?仔细一看长相还比那时年轻呢。」「的确。」「还有仔细一看胸部也不一样。」「那倒是。」「什么嘛认错人了啊。」「可惜。」 「……」 不知怎地我觉得他们的眼神十分失礼。 我静静压抑胸中燃起的怒火问: 「所以,两位是这个国家的公务员吗?还是只不过是满脸皱纹的老不羞?」 「我们正是公务员。」「也是满脸皱纹的老不羞呢。」 「那么正好,其实我有问题想问你们——」 接著我说出在镇上见到的景色,以及造访这个国家的理由。 「嗯嗯嗯,原来如此。这个问题很好。」「其实,现在说这里是那本书的什么圣地来这个国家的人也不少,不过每个都很失望就是了。」 「那你们为什么要拆毁墙壁呢?」 接著两人告诉我缘由。 他们说: 至今十几年前某位旅行的魔女提议,使这面墙成为让旅人留下感想的墙壁。但就在最近,这面墙开放给这个国家的人们自己书写。 喜欢之人的名字、对将来的希望、愚蠢荒唐的愿望、绝口不提的秘密、国王耳朵的形状、或是纯粹的幻想。 不仅如此,这个国家的人们毫无顾虑地写下各式各样的文字,人人削下墙面恣意书写。 由于至今为止已经有许多旅人在墙上刻字,因此不过多久,墙面就不剩任何空间了。 这个国家的人们一定很想在墙上留下自己的痕迹吧。 然而问题却在此时发生。 国人们一连看了几天、几周自己趁势随兴写下的文字,终于忍无可忍。 「讨厌这什么啦好丢脸。」「开什么玩笑是谁在墙上骂我!」「我才刚在这面墙上画一只爱的小雨伞,隔天就跟男友分手了!人家不想再看到这面墙了!」「唔……我喝醉的时候写了莫名其妙的东西……」 诸如此类,居民们的陈情不绝于耳。 这是当然的。和旅人不同,他们和这面墙壁住在同一个国家里,得天天面对这堵墙生活。旅途中的耻辱能够割舍。 可是这个国家的人们一旦刻下文字,就只会成为无法抹灭的丢脸过去。 结果,陈情日以继夜地膨胀,最后这面墙终于在最近决定拆毁。 不知不觉间,在这个国家的人们心中,对墙壁另一头的厌恶再也无关紧要。 他们一定是在高耸的墙面上看到至今为止的自己。 自己在墙上写下的丢脸字句,绝对稍微否定了过去认为自己比隔壁人们优秀的想法。 我们没有比较优秀。 我们也这么愚蠢。 得跟墙隔壁的人道歉才行。 那个国家的人们在漫长的历史中,首次跨越墙壁彼此交谈。令人讶异的是,右侧与左侧几乎在同一时期想到相同的事情,从彼此商量到拆毁墙壁之间的过程进行得十分顺利。 「结果,这个国家根本不需要墙壁。我们打从一开始就一模一样。」 「也罢,接下来就平凡地作为同一个国家继续生活吧。」 他们最后如此做下结论。 总而言之。 历经这种原因,那个国家破坏了旅人造访的理由。 「嗨可爱的魔女小姐欢迎!要不要买块回忆啊?」 「也好,那么请给我一块回忆。」 「谢谢惠顾!」 回到城镇中央的我买了一块墙壁残骸(手掌大小)后开始朝大门迈步。 刚买的残骸上写著「伊蕾」两个字。 ……该不会有人写我的名字吧?应该不会吧? 「……」 我抱著难以言喻的心情,把残骸塞进背包里。 结果,我没看到想看的东西。现在这个国家依赖贩卖墙壁残骸勉为其难地维持观光发展,但等到残骸卖完时,这个国家一定会变成平淡无奇的普通国家。 成为不认为自己比较优秀、平平凡凡国家,默默地在世界边缘继续存在 。 不过,做为国家这样也许比较好。 国家并非为了旅人或观光客存在。没有必要为了取悦他们,勉强自己配合旅人们的价值观。比起为了讨好观光客做出努力,或许更应该让自己的生活更加便利才对。 毕竟国家这种东西,本来就该为了住在国内的国民们存在。 第十三章 刽子手 我拜访那个国家时,国内大街小巷、每一间店里只要有两个以上的人彼此碰面,就会像是在讨论天气一般谈论起刽子手的传闻。 「你看过那个刽子手吗?」「我没看过,可是我知道他夺走了五个女人的生命。」 「是的,我用这双眼睛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是个满月的夜晚,有个模样恐怖的男人——」「不对!犯人是女人才对,我有看到。」「你说什么?人家也看到了。可是刽子手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是男大姊才对呀?」「哎呀哎呀,难道不是洋娃娃吗?」 「太可怕了!啊啊,怎么这么恐怖!这不就代表镇上有人夺走了五个女人的生命吗?这样要怎么安心地走在街上?人家要把自己锁在家里!」 就像这样。 街上骚然不已,走在砖红色巷弄里的居民无不害怕地颤抖。在红色街道上侧耳聆听,看来今天早上又有一位女性遇害,为此居民又再度人心惶惶。 然而不是居民的人却格外冷静。 「哎呀~真是太糟糕了呢。」 这么说著一面悠闲地啃著面包,一面走在路上的魔女是谁? 没错,就是我。 完全事不关己。 看来那个刽子手引起的事件非同小可,甚至有「魔法统合协会」的魔女在街上四处调查。 那位魔女是个成年的女性,摇曳的金色长发散发出星尘般柔和的光芒。她身穿白色长袍与三角帽,配戴著繁星造型与明月造型的两个胸针。 「……可恶,每个家伙都只会给我胡说八道。」 顺带一提,如各位所见,调查进行得相当不顺利。 看似非常烦躁的她握住手中的菸管,粗鲁地吐出白烟。东洋风的细长菸管与她的口中飘出难闻的气味。 不过,我做梦都没想过这里会是随机杀人狂出没的危险国家,还是在这里滞留一天就尽快离开吧。附近还飘来难闻的菸臭味,顺便尽快离开这里好了。 「……嗯?喂,能借个时间吗?」 就在我立刻迈开步伐的下一刻。 一只手从背后搭上我的肩膀,菸管特有臭死人的味道包围我全身。我讨厌这种味道,忍不住皱起眉头。 满心厌恶、用手挥开白烟回过头,我看到「魔法统合协会」的魔女瞪著我瞧。 「你是这个国家的人吗?」 「我是旅人。」 「哼嗯——话说你听过这个国家最近发生的事件吗?」 「有刽子手出没的事吗?看到你在四处询问,所以还算略有耳闻。不过很可惜,我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我这么回答,魔女小姐便露出不感兴趣的表情。 「……可惜。算了,你如果有什么情报就麻烦告诉我。我会在这个国家的集会场等人提供刽子手的情报,麻烦了。」 「我想应该不会有。不过好吧。」 「……你捏鼻子干嘛?」 「请别在意。」 我用很重的鼻音说。 魔女对我微微侧了侧脑袋,从胸口口袋里拿出一张小纸片。 塞到我面前的纸片上写著她刚才报上的名字与所属,以及「暗夜魔女」的称号。 「我是伊蕾娜。灰之魔女伊蕾娜——不过我想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如此回答的我姑且收下了纸片。 ○ 在盛传有刽子手出没的国家随处乱晃与自杀行为无异,因此我在那之后立刻开始寻找旅馆下榻。 这个城镇不论哪间房子和巷弄都染成一片砖红,所以寻找旅馆相当费劲。再加上大概是因为「暗夜魔女」席拉在镇上游走探案的缘故,光是穿著魔女的装扮走在路上便容易引来周围的异样眼光——为此,仅仅身为魔女就令我备感别扭。 「……」 嫌麻烦的我拿下胸针,单纯以魔法师的身分走在街上。 只不过街景到处一成不变。这也有这的优点,但寻找特定目标时反而只会让人精疲力尽。 走著走著,我在街上看到书店、咖啡厅还有人偶店等形形色色的店铺。尤其洋娃娃似乎是这个国家的特产,大街上店面林立。 喔喔,既然是特产,就买一个当做纪念吧。我在心里这么想,走进其中一间店。 「呵呵呵……欢迎光临。我们店里的娃娃很厉害喔,非常那个。很久很久以前其他国家还会特地前来订购,十分稀有呢。这真的是非常精典的款。你看看这只,这只特别了不起……你看,发质这么逼真超棒的吧?味道也很香喔,你闻闻看?」 「啊,对不起我好像走错了。」 我立刻闪人离开。 感觉有股浓厚的诡异气氛。 结果,在那之后我在街上又闲晃了一阵子,这才终于抵达旅馆。 宛如受到指引般走进其中一栋不起眼的红砖建筑,付了一晚的住宿费后把自己关进房里。 我或多或少也会害怕传说中的刽子手,因此我好好把门锁上,又关上窗户。 「……这里也有。」 真不愧是特产,我所借宿的房间床头柜上也坐著一尊洋娃娃。 那是个身穿华美洋装、以金发女孩为造型的娃娃。她的嘴角浮现微妙的笑容,视线前方却只有平凡无奇的老旧房间,感觉有点诡异。 「……」 感到不自在的我只好抱起娃娃,把它扔进衣柜里。 「总之,今天就早点睡吧。」 在那之后我洗了澡,随便把几个面包塞进嘴里当作晚餐,躺在床上看了一下书,消磨时间直到夜深人静。 「……」 一无所事事,睡意便立刻袭来。 不知不觉,我陷入熟睡之中。 早上到了。 「……一不小心睡著了吗。」 我把摊在身上的书放到床头柜上,坐起身来。 窗外一片晴朗,柔和的阳光照亮了染成一片砖红的街道,和煦的微风摇摆著窗帘,吹拂我的身体。 吹进房里的风舒适到让我闭起双眼—— 「……嗯?」 哎呀呀? 奇怪?我有开窗吗? ……唔嗯嗯嗯? 我有开吗? 不幸的是,我昨晚睡前的记忆模棱两可,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后睡著的,也想不起来书看到哪。 我难道是在自己没发现的时候开窗的吗? 太不小心了。 ………… 「算了吧。」 既然我还活著,就代表至少我没有成为刽子手的刀下亡魂之一才对。 实际上即使是魔女,在睡觉时遭到偷袭也毫无胜算。窗户虽然开著,但什么事也没发生令我松了口气。 然而—— 「……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 该说是身体莫名轻盈、还是缺少了某种东西,我总有种细微的丧失感。不过我不清楚这个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算了吧。」 结果,睡眼惺忪的我直接忽视那份异样感,从背包里拿出牙刷走向洗脸台。 好了,今天该做什么呢——边走我边这么想。 「……」 但是—— 在我看向镜中的自己时,半梦半醒的我一口气清醒过来。 难以置信的景象出现在眼前。 我找到异样感的由来。 「咦——怎么会。」 牙刷掉到洗脸台上,我以颤抖的指尖触碰我的头发。 灰色、艳丽、本应长及腰部的头发,乾净俐落地被剪了下来。 丝毫不见踪影。 我的长头发,没了。 我的发型一觉醒来从长发变成了短发。 「……你谁啊。」 这时我突然想起某件事。 我想起昨天街头巷尾流传的传闻。 创子手。 夺走了五个女人的生命。 女人的生命。 「……」 这么说来,头发也被称为女人的第二生命呢。 ○ 「你想得没错,这毫无疑问就是刽子手干的好事。有人是购物回家时突然遇害,也有人是在咖啡厅消磨时间时遇袭——看来你是在睡梦中受害的呢。」 来说说我的头发被剪短之后的事吧。 首先,我穿著睡衣踩著踉跄的脚步走到旅馆柜台,跟老板娘解释情况后,将「暗夜魔女席拉」的名片交给她,请老板娘带她来这里。失去宝贝长发让我大受打击,甚至使我不想出门。顺带一提老板娘一脸不情愿,我只好丢了枚金币给她。 接著在席拉小姐到来之前,我趴在床上生起闷气。 然后,我被赶来的席拉小姐取笑了一番。 「没想到堂堂魔女居然会被区区刽子手袭击……呵。」 「……」我连回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趴在床上瞪著她。 她被我一瞪不痛不痒似地耸肩,说著:「总之,先让我看看案发现场吧。」并戴上手套。 「我要做什么?」 「在那边别动就好。」 「……」 既然什么都不用做我就什么也不做。 我在床上观察席拉小姐。 她开始以熟练的动作翻箱倒柜。从柜子、书桌、衣柜甚至到花瓶,所有的东西全被她翻了过来。当然,床也不例外,如字面上的意思般被她翻成了背面,扮演家具的我当然也直接滚下床。 「嗯嗯……找不到可疑的东西呢。」 「我想这个房间里最可疑的应该是席拉小姐才对。」滚到地上的我说。 「可疑个头。这是搜索啊搜索。」席拉小姐俯视我说:「话说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东西?或是昨天跟今天房间不一样的地方?」 「全都不一样。」毕竟全被翻了过来。 「少开这种玩笑了。」 「你就算要我说……」不过躺在地上是真的能将整个房间一览无遗,我这时突然想起某件事。「……啊,洋娃娃不见了。」 「洋娃娃?」 我点头指向衣柜说: 「昨天我把放在床头柜上的娃娃移到衣柜里,可是今天不见了。」 「嗯嗯嗯……原来如此。」 看似理解地点头后,席拉小姐嘀咕:「果然是这样吗。」 「果然是怎么样?」 「这一连串事件都有一个共通点。就是不管是哪个女人都只被剪了头发,没有危及生命——我昨天访问了每一个受害者,每个人都说下手攻击自己的是同一个家伙。」 「是谁?」 席拉小姐对把头歪向一旁的我直接了当地回答。 「洋娃娃。」 她说。 「……」 「犯人恐怕是以魔法或是什么别的办法操纵娃娃剪人头发。昨天我东奔西走想找到真凶的线索……可是那边没有进展。」 毕竟街上的人们说,犯人是长相恐怖的男人又是女人又是男大姊。 的确,想在各种臆测夹杂的街上找出真相势必困难重重。 「那么,你现在有什么线索?」 「我询问过每个被害者——我想刚才就说过了,不过也因为这样,我姑且算是找到了他们取得娃娃的途径。」 「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么我们现在就去击溃他们买洋娃娃的地方吧。我要让他们在地狱忏悔剪我头发的罪行。」 我站起身。 突然涌现一股干劲的我心中充满动力与杀气。 「喂等等你先冷静,先让我把话说完。」 「什么事?难道说你已经砍下犯人的头了吗?」 「跳太快了吧……」席拉小姐叹了口气。「不是这样。我虽然厘清了娃娃的取得途径,可是这里有点小麻烦。」 「什么麻烦?」 我换下睡衣穿上平常的长袍,席拉小姐偷偷瞄了一眼我的胸口说: 「在这个国家,稀有人偶之类的好像会在秘密拍卖会上贩售。拍卖会里交易的要不是非正规品,就是有点问题的东西,所以买方跟卖方都会匿名。」 她为什么要边说边看我的胸部? 「……」 但是我大致理解她想说什么。我像是要逃离席拉小姐的视线般迅速换上衬衫与短裙说: 「也就是说被害人的娃娃也是在那里买的吗?」 席拉小姐点头,视线没离开我的胸部附近。 「话说回来,这间旅馆的老太婆好像也是收藏家。刚才我威胁她要她从实招来,不出所料,娃娃和其他受害者出自同一个地方。」 席拉小姐说完开始翻找自己的包包。 接著她随著一声「喔,就是这个。」从里头拉出一个洋娃娃。 那是个金发洋娃娃,跟昨天坐在床头柜上的十分相似。 「我又威胁老板娘,跟她抢了这个娃娃来。看样子跟被害人持有的娃娃出自同一人之手。」 「外表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呢。只不过有种随时都会动起来的诡异气氛。」 席拉小姐一脸洋洋得意地抓住洋娃娃的衣领左右摇晃。 「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吗?你看仔细,这可是个相当变态的家伙做的啊。」 「……唔嗯?」 我照她所说把脸凑近洋娃娃,不停摇摆对我露出诡异微笑的娃娃望了回来。 我跟那个娃娃四目交接片刻—— 「啊。」 这才发现。「是头发吗?」 席拉小姐点头同意。 「没错,这家伙的头发是用人类的头发做的,所以质感才会莫名地好。」 「……」 「然后,这恐怕还是那些被害者的头发。」 「原来如此。」 的确很变态。 「总之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在秘密拍卖会上贩售。」席拉小姐摇晃著娃娃说:「顺带一提,今天好像也会举行那个拍卖会。」 「是喔。」 「你要去吗?」 我穿上长袍、拉下三角帽的帽檐并整理好行李作为回答。 我习惯在穿上长袍后把头发往后拨出衣领,但短短的头发早已在长袍之外。 ………… 人偶师,不可原谅。 「好了我们走吧。」 我跟点头的席拉小姐一起离开房间。 「话说你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著我的胸部?」 「嗯?呃……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平而已。」 「……」 「……」 「还有你如果要去秘密拍卖会场,记得先把长袍跟三角帽给脱了喔。穿得太显眼可能会暴露身分。」 「……」 「暗夜魔女」,不可原谅。 ○ 在镇上的秘密暗巷深处某间店的秘密后门能通往秘密拍卖会场。全都是秘密。 进入秘密拍卖会的条件有三个。 首先第一,是不公开自己的身分。 也就是在会场中参加者是纯粹的客人,堕落为不在那之上也不在那之下的存在。 因此只穿著榇衫和短裙的我实在非常不显眼,席拉小姐则是不知为何 穿著礼服。说穿著太显眼会暴露身分又是怎样? 第二,参加者必须佩戴面具。 毕竟是秘密,参加者得戴上盖住眼睛的面具隐藏身分。 「……可是只藏住眼睛还是谁都认得出来嘛。」 「别说,这种事情气氛比较重要。戴面具感觉不是有种在做不该做的事吗?」 「不是,拍卖会是秘密的时候就已经摆明不应该了吧?」 你在说什么呀? 「总之,快点进去吧。」 以服装与面具隐藏身分,我们踏进秘密拍卖会的会场。 顺带一提,第三个条件是支付入场费。 秘密拍卖会场尽管位于地下室,场内仍旧十分漂亮,甚至豪华到足以用绚丽形容。 象徵奢华的水晶灯从画了神秘绘画的天花板上洒落金色的灯光。水晶灯下方一排又一排的红丝绒座椅比起拍卖会场更像是歌剧厅。 「这里以前好像是歌剧厅。」 「是喔。」 更正,就是歌剧厅。 这里过去曾聚集了各种达官显贵,沉浸在高尚的兴趣中—— 「嘿嘿嘿……今天一定要标到那个人偶……嘿嘿……」「绝对要得标绝对要得标绝对要得标绝对要得标。」「老子存钱就只为了今天……不标到绝不回去!」 「……」 不过该怎么说,会场内看来全都是走错地方眼睛充血的家伙。 环顾周围异样的氛围,我们在座位上就座。身旁的席拉小姐用手玩弄拿到的号码牌说: 「每个家伙都很拚命啊。」 说完她叹了口气。 「不过只是人偶,为什么能这么兴奋呢?」 「我也不懂,难道不是因为不能在表面贩售的非正规品才特别有魅力吗?」 「是喔。」 这份热情令人难以理解。 在吵杂喧嚣的会场内发呆等了几分钟,一个男人终于出现在舞台上。 「嗨,各位久等了。今天也为各位带来知名工匠们所做的优秀商品!各位想要吗?想要对吧,一定超想要的对不对!」 低俗的煽动使群情激昂的会场一口气逼近沸腾。 话说不想要的话就不会特地来到会场了吧。这是废话。 接著台上的男人稍微解释了一下参加拍卖会的注意事项以及简单的规则。 举起号码牌、说出价格,由出价最高的人得标。付不出钱请老实放弃,请勿超出预算自掘坟墓。 诸如此类。 这些当然也是废话。 「那么就马上开始吧!第一个商品是这个!」 接著千呼万唤,娃娃终于在台上登场。 那是个少女人偶。 等身大小的。 「啊,非正规品原来是这种。」 「原来如此啊。」 看来这种娃娃十分受到欢迎,会场中号码牌此起彼落,竞争极为激烈。一番酣战之后,由看似很有钱的大叔以一大笔钱得标。 「这里卖的都是那样的人偶吗?」 「不,我想应该不是。我所掌握的情报如果正确,与这一连串事件相关的洋娃娃一定也能在这里买到。」 不过望向台上,第二个也是等身大的少女人偶,第三个也是。 这什么拍卖会? 「……」 对四周交错的声音逐渐感到厌烦时,放在台上的人偶才终于引起我的兴趣。 「好了,各位久等了!这就是!这次的!主打商品!」 那是个大小普通的洋娃娃。仔细一看,尺寸和我住宿房间里放置的娃娃约莫相同。 再看仔细一点,洋娃娃身上华丽的洋装和我住宿房间里的娃娃大同小异,外表也似曾相识。 简而言之—— 「就是那个吧?」 正是如此。 「的确。」因为言之有理,所以我也点头说:「……话说那是怎样,是在挑衅我吗?」 「忍住忍住。」 「……」 那个洋娃娃果然非常变态。 「各位请看!这尊洋娃娃的头发为了讲求逼真,使用的是真人的头发!」台上的男人兴奋地大喊:「而且还是灰色!这个发色多么罕见、发质多么艳丽!」 那么,那个罕见头发的主人到底是谁? …………就是我。应该。不,几乎无庸置疑。 观众们则是对稀有的发色一涌而上,四处发出狂乱的叫喊声,甚至让人无法区别究竟是欢声还是吼叫。 到底怎么了?那是我的头发耶! 「真是瞧不起人。这些人罪该万死。」 「好了,你先冷静。那些客人们不知道头发的来源,他们是无辜的。」 席拉小姐不停安慰我。 然而—— 「而且这还是出自让大街小巷人心惶惶的刽子手之手!如何?了不起吧!」 会场的观众在男人的煽动下更加沸腾。 「可恶,救不了。」 或许是越来越难帮众人解围,席拉小姐也无奈地耸肩。 「我问一下席拉小姐,既然知道洋娃娃是出自于刽子手之手,你打算怎么做?」 「那当然是标下来,然后逮到出售娃娃的人。」 「是喔。」 我点头的同时,台上的男人敲响木槌。拍卖开始了。「那么从一枚金币开始!」 咚,以这一声清脆的声响为起始,会场四处竖起号码牌,声音此起彼落。 两枚、三枚、五、七、九、十、十二、十四、十五…… 投注在夺走我头发所制成的洋娃娃上的金额荒唐地不断攀升。价格不停膨胀、毫无止境。 「看来想下标难上加难呢。」 「……看样子是。」 就在金币的数量超过二十枚,即将升上三十枚的时候,我心中累积的压力终于濒临溃堤。 啪叽一声,我心中的某样东西应声断裂。全都怪被剪下的头发。 接著我站起身。 「席拉小姐,有个比参与竞标更简单迅速的方法。」 ○ 「二十九枚!还有人要下标吗?没有吗?那么就由出价二十九枚的客人得——」 不行不行。 我不可能让你得逞。 男人高喊得标金额,敲下木槌的那一刻。 「嘿。」 我的魔杖射出闪光把木槌打飞。木槌自男子手中弹开,一圈一圈在空中旋转,最后掉落在舞台上。 「蛤?到底发生——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顺手将男子打飞。因为他很碍事。 在因突发状况而陷入骚动的会场内,我的脚步声格外响亮。随著我一步一步走近舞台,我感觉得到人们的视线开始朝我身上集中。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喂你看她的头发。颜色跟洋娃娃一样。难道会是那个吗?这下糟了吧? 如此这般。 就像这样—— 「各位,你们知道出售那个洋娃娃的人是谁吗?你们知道那个娃娃的头发是从哪里来的吗?」 我一面朝舞台走去,一面高声肃穆地对所有人说。「不,大家应该都心里有数才对。那是刽子手做的洋娃娃,娃娃的头发则是被害者的头发。」 也是我的头发。 「听好了。你们或许觉得自己只有购买所以无罪,但从出钱的那一刻开始你们就是他的共犯。不,从踏入这个会场的那一瞬间开始就跟他一样罪该万死。」 我喀一声踏上舞台。 「犯 人恐怕就在人群之中吧。不但煞费苦心做出这么漂亮的洋娃娃,还特地拿来拍卖会贩售。自尊心这么高的犯人,一定会想知道自己的娃娃具有多少价值。」 接著我抓起洋娃娃的头。 「可是这里人数这么多,少说也超过数百人吧?大海捞针太辛苦了——所以说,我暂且思考了一下。」 思考该如何找到犯人的方法。 然而我无论怎么想就是想不出来。不,这么说并不正确。老实说,我想到一半就放弃了。 「犯人的确只有一个,但是在场所有人全都是共犯对不对?夺走别人的头发做成洋娃娃,还敢明目张胆地拿来拍卖,人偶师的确罪不可赦。不过知道这点,却仍旧出钱购买的你们也一样罪孽深重。」 因此—— 「我非常生气。为了平息内心的怒火,我决定送在场所有人下地狱。比如说——就像这样。」 喀嘎! 我扭断洋娃娃的头。 「还有——像是这样。」 啪叽! 我把洋娃娃的头发拔个精光。 「然后——像这样吧。」 喀啦! 洋娃娃的四肢散落一地。 「好了,那么该从哪位开始抹杀呢?谁要先来吗?谁想先来呢?嗯呵呵!」 我的声音传遍四周在场内回响时,我发现会场比我想像得还要宽敞、还要静谧。 等了一下,等了很久一下,都没有任何人说出半句话。 你们以为闭嘴就没事了吗?少瞧不起人了。 「嘿!」 我一脚踩扁支离破碎的洋娃娃,使劲践踏娃娃的残骸。 「犯人闷不吭声吗?太可惜了。那就从右边开始一个一个照这依样处理吧——」 就在我这么说的时候。 「你怎么这么过分呢!」 会场某处响起一个声音。 是女性的声音。 「我说你,那是我的洋娃娃耶,你懂吗?是经典耶,怎么能让你这么粗鲁地对待!」 那位女性怒气冲天,大步从观众席爬上舞台。 「奇怪?我们在哪见过吗?」 那是张似曾相识的脸。 「自从昨天你来到我店里,我就一直对你的头发念念不忘。」 「……」想起来了。 这个人是那间充满诡异气氛人偶店的老板娘。 「你的头发又漂亮又少见,美丽到无可比拟,我忍不住就想要了。惹你生气了吗?」 「……」 我扭了扭踩在洋娃娃上的脚。 「哎呀,生气的样子也好美!」她宛如恋爱中的少女般扭动身躯。 「你为什么要用人的头发做洋娃娃?」 「那还用说,因为我想推广漂亮美丽的东西呀!只要把人的头发植入在娃娃上,娃娃就会变得栩栩如生。我起初是剪自己的头发用在洋娃娃身上,可是这样还不够,不知不觉间我就开始想用别人的头发了。所以我从远处操纵洋娃娃,命令它们剪下女孩子的头发。失去长发的女孩子们绝望又愤怒的神情真的好美,然后我才发现剪头发愉悦到让人受不了!啊啊怎么会这么棒呢!」 「啊,好。」 我往后退。 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 我的头发就因为这种自私自利的理由被剪下来,实在是太不幸了。 「好了,魔导士小姐你想怎么办?难道想一气之下挑战我吗?我先告诉你,我可是魔女耶,你懂吗?魔法师中最高级的存在耶,才不是你能挑战的对手。你还是想任凭怒气跟我打吗?」 「……」啊,人家也是魔女的说。 在拜访她的店里时我应该没有配戴胸针,才会被她误认为一般的魔导士。 「来呀,来呀来呀来呀!你想怎么办?再让我看看你生气的脸呀!」 她独自一人兴奋起来。 我只是对她投以怜悯的眼光,跟她说: 「——很可惜,你到此为止了。」 这句话。 下一秒。 一个碰巧能容纳一人的铁笼从头上罩住那个女性,并以枷锁及铁炼绑住她的手及手指,使她无法握住魔杖。 事情发生在短短的一瞬间。 在台上自顾自地大吵大闹的她眨眼间变成示众的囚犯。 「哎呀,感谢你的协助,伊蕾娜。」 会场某处传来席拉小姐的声音。与此同时飘起了一阵烟,却在「馆内禁止吸菸」的广播下被迫熄灭。 铁笼是席拉小姐为了逮捕犯人所使出的魔法。 「……蛤?」愣在原地的女性瞪大双眼,用被撑开的手拍打铁笼。「你想做什么?你在做什么?你不是在生气吗?就这样结束你甘心吗?再继续生气呀!」 「……」 我完全不懂她在生什么气。 使用人的头发做洋娃娃早已令我不解,但想看女孩因愤怒与绝望而扭曲的表情,这种性癖好更是让我完全无法理解。 只不过,真受不了。 这种人真的什么都不懂。 我尽我所能勉强露出笑容,告诉她最后一件事: 「就是因为我气到不能再气了,才会全力做你最讨厌的事情呀。」 ○ 简单说说在那之后发生的事吧。 事件平安解决。 因此我也顺利取回自己的头发。立刻用魔法修复后,我变回一如往常柔顺光滑的长发。我的头发,欢迎回来。 然后,我们顺利逮捕嫌犯。应该说早就逮到了嫌犯才对。 她的犯案手法非常简单,纯粹是利用魔法远距遥控洋娃娃。只要她愿意,舞台上的娃娃也能随时行动。只可惜娃娃立刻被我拆烂,为此她只好亲自出马。 遭到逮捕的她预计将在席拉小姐的安排下送往国外——送往「魔法统合协会」的分部。 她应该会在那里受到应有的惩罚。 「我求处死刑。」 正在护送犯人的席拉小姐听了我的话皱起眉头。 「很可惜,这家伙只有剪头发而已,我想罪状应该不至于太严重。至少不会被判死刑。」 「不可以,请判她死刑。」 「少强人所难了笨蛋。」 「我要求她对剪我头发之罪负起责任,所以死刑相当妥当。」 「你的头发不是变回来了。」 「那我现在剪掉。」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执著……」 简单来说是对犯人的愤怒吧? 我跟席拉小姐交谈的同时,那个犯人依旧口水直流,说著「呵呵呵……」还有「真美……」之类的话,这家伙丝毫没在反省。 我想乾脆全力打爆她算了,可是做这种事一定会让她更开心,害我伤透脑筋。 唔唔唔…… 「你的表情很复杂呢。」席拉小姐耸耸肩。「总之你放心吧。送她去的地方应该会判比死刑更狠的刑罚才对。」 「……?那是什么意思?」 「天晓得?」 露出暧昧笑容打发我的席拉小姐随后以魔法抬起铁笼,接著骑上扫帚。 「那么我先走啦,我还得赶路。」 「是吗。」 「有缘再会吧,灰之魔女小姐。」 她是「魔法统合协会」的魔女,我是正在旅行的魔女。 我想应该不会再见面了,不过也罢。 「再见了,『暗夜魔女』小姐。」 说完我又露出了勉为其难的微笑。 ● 在那之后发生的 事。 ——的之后发生的事。 「暗夜魔女」席拉将巨大的铁笼挂在扫帚上缓缓飞行于草原上,前往最近「魔法统合协会」分部所在的国家。 世界各地都有「魔法统合协会」的分部,所以在刽子手事件解决的隔天,她便立刻动身前往其中一处。 走进分部,报告事件始末、交出犯人的她从分部领取一定程度的金钱。 这就是一面旅行、一面解决事件的魔法师们的谋生之道。 「啊啊!还以为是谁,这不是师父吗!」 顺带一提,走遍世界解决各种事件的魔法师数量非常非常之多。 席拉的徒弟也是其中之一。 「什么啊,原来你在啊。」 「人家刚刚才到。刚好有点缺钱,所以想来接份工作。」席拉的徒弟轻轻摇摆黑色的发丝,望向席拉身旁巨大的铁笼。「……我能帮您处理这份工作喔?」 「白痴吗你,这份工作才刚结束。」 「所以我才想接的喔。」 「……」席拉叹了口气。 「这个人做了什么?眼睛莫名闪闪发光的说。」 笼中的女性看到新角色登场满心雀跃,说著「啊啊……真可爱!生气的脸一定更可爱!」 之类的话,但幸好她的声音并没有传进徒弟耳中。 「这家伙吗?啊啊,那个啊……」席拉犹豫了一会儿该不该说后,开口说道:「其实啊,这家伙是到处乱剪人家头发的刽子手。」 「喔喔。」 「不只行径非常凶狠,还大胆到敢剪旅行魔女的头发,我才把她抓起来送来分部。」 「嘿……旅行魔女的头发吗。」 「是啊——」席拉咧嘴微笑。「还是个有著一头漂亮灰发的魔女。」 「有一头漂亮灰发,正在旅行的魔女是吗。是喔~……」 「还戴著跟你一样的三角帽。」 「跟我一样的三角帽吗~是喔~」 「还有一样的项炼。」 「嘿~原来是这样呀~是喔……原来如此~」 席拉感觉自己每说一句,徒弟的笑容就越来越诡异恶心。 终于连笼子里也传来「虽然搞不清楚状况可是我知道你在生气!」这充满期待的声音。 徒弟脸上浮现满面的笑容说: 「能请您详细告诉我吗?」 顺带一提,徒弟的名字叫做沙耶。 之后刽子手才知道。 头发被剪断的女性们的悲愤,究竟有多么不痛不痒。 第十四章 所有一切平凡无奇的灰之魔女故事 就来说说我的故事吧。 不,我想各位一定认为至今为止说的都是我的故事,但这次就特别来说说我的故事吧。 我是身穿黑色长袍与三角帽的魔女,也是旅人。 平常悠悠闲闲地在世界各地闲晃徘徊,与稀奇古怪的人们相遇、造访奇特的国家,或是被卷进曲折离奇的事件中。 然而,并非每次经验都如此宝贵。 如果将我的体验集结成册,或许会给人一种我每次都身处滑稽古怪故事中的错觉,不过实际上却并非如此。在所拜访的国家什么也没有发生,平安无事结束观光的情况压倒性地频繁。 真的只有相当少见的情形,才会有离奇的故事造访我身边。我自己想遇到怪事时常常无法如愿,嫌麻烦的时候怪事反而会自己现身。 旅行是重复邂逅与离别,同时也是重复进行选择。蓦然回首,说巧不巧我也曾经错过有趣的邂逅,说巧不巧也曾认识稀奇古怪的人们。 但是因此后悔也无可奈何。毕竟旅途除了继续向前之外不存在其他道路。 于是,今天我也继续旅行。 而我乘著扫帚又飞了一阵子,才找到将有奇怪遭遇的预感。 「『实现您愿望的国家』吗。哼嗯……」 平原正中央。 我找到一个门上写著这行字的国家。 哎呀哎呀这还真是稀奇。 这句话的确十分令人好奇呢。 怎么?难道许愿变成大富翁就会变成大富翁吗? 那个国家的门上还写著「想知道就请进」,看来对方来者不拒全都欢迎。 不过究竟是怎么实现愿望的?这个国家又是什么? 城墙上有扇低矮的小门,但是我看不见里头,也不知道国内长什么样子。 现在这个国家充满谜团。 可是我确实感受到一股相当有趣的预感。 「不好意思打扰了——」 正因如此,我打开了那个国家的国门。 ○ 门的另一头的确是个国家,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没看见半个人影。 静谧无声的国内只有并排的民宅。别说人的声音,就连一点动静也没有,唯有我的脚步声寂寞地回响。 城镇看起来没有毁灭,夹道并列的建筑物中有充满历史风情的红砖建筑、灰泥涂成的白色墙壁、或是整栋漆成鲜艳的色彩,各个参差不齐,犹如将所有街道的景色聚集于一处般,显得杂乱无章。 虽说没有人的气息,建筑物间架起的绳索上却挂著衣物,路旁也有路边摊的身影。摊子上整齐摆放著水果等食物,不过这里似乎是诚实商店,一旁立著「请依照购买数量投入箱中」的立牌。 话虽如此我还是没有看到人,左探右望依然不见人影。 唯有似乎有人居住的生活感。 哎呀,不是说要实现我的愿望吗?到底怎么一回事? 我对不可思议的现实歪头苦恼。 无论如何,这里确实是个古怪的地方。 「……唔唔。」 我走了一会儿,在前方看到王宫。 破旧的王宫和充满生活感的街景格格不入,整体建筑龟裂到一敲外墙似乎随时可能倾倒。 王宫不远处是座钟塔,时时刻刻不停刻划著时间。钟塔显示现在的时间在十二点过后几分钟。 「……」 话说回来。 这份既视感究竟是什么? 不论是哪个景象都似乎在哪看过,街景彷佛是由至今为止我造访过的国家综合而成。王宫也跟我遇见独留早已毁灭国家的公主之处如出一辙。至于钟塔则是酷似不久前才造访的时钟乡罗斯特洛夫。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里简直就像是特地为我设计的国家——与其这么说,怪异之处还不只如此。国内分明有好几栋比国门还高的建筑,为什么我在走进国内之前对它们的存在浑然不觉? 甚至让我怀疑这个国家是否纯粹以荒诞不经的事物构成。 「奇怪~?难道你是这个国家的人吗~?」 我对不可思议的事态歪头,发出咕哝声思考在路上右转时。 那个人和我不期而遇。看来她跟我一样以旅人的身分造访这个国家,一看到我便发出这声悠哉的招呼朝我挥手。 「唔唔!不对,你不是这个国家的人呢。脸看起来有种不是的感觉。」 「……」 在我眼前现身的她和这个国家一样有点奇怪。 她身穿黑色长袍、头戴黑三角帽,胸口别著象徵繁星的胸针。看似魔女的她有一头灰发与琉璃色的眼睛,年龄约莫与我相仿—— 那个魔女,究竟是谁? 没错,就是我。 不是我的我——外表和我一模一样的少女站在我眼前。 宛如撞见自己的分身(doppelganger)。 「不是不是,你难道是我的纷丝吗?怎么角色扮演成我的样子!未经许可扮演我的模样不太好吧?我要跟你收衣服设计使用费喔。」 「……」 话虽如此,看来我们只有外表相同,她的言行举止让我感到强烈的智能低落。 ○ 「我的名字是伊蕾娜。灰之魔女,是个旅人。」 「我的名字也是伊蕾娜。灰之魔女还有旅人。啊,未经许可角色扮演成我的模样跟你收侵犯著作权的那个钱一百枚金币请你给我。」 我把后半段的玩笑当作耳边风。 「话说为什么有两个我……」 「咦?我才是我,你是角色扮演对吧?你在说什么呀?」 「……」你才在说什么白痴吗脑袋有洞吗?「不好意思恕我无礼,能请你列出目前为止造访过的国家吗?」 我决定先确认眼前的我是不是只是个冒牌货。为了能随时想起至今造访过的国家,我平时会把日记本藏在长袍的口袋里。 我没让任何人看过日记,在人前也绝对不会拿出日记本。她如果真的是我,就一定会用那本日记列出之前拜访过的国家。 然而—— 「跟你说你打算怎么办?你一定是想把我去过的国家奉为圣地朝圣对不对?你这宅我的家伙。」 「……搞什么这人有够麻烦。」 她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莫名其妙,让我不禁不想承认这就是我。 不幸的是,她这时从口袋里掏出日记本。明明都拒绝了现在又是怎样?就连她的言行举止都教人难以理解。 「呃,首先——」 接著她列出至今为止的旅途。虽说有些差异,但是听来她毫无疑问就是我本人。搞不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的我开始头痛。 不过再怎么说,街景本身就已经够古怪了,因此我这时决定暂时停止思考。 「在这里相遇也是某种缘分,要不要一起在街上逛逛?」 「哎呀,你是迷上了我的可爱对不对?不,在角色扮演成我的时候就已经爱上我了吧?好吧没办法,我就勉为其难疗愈你的——」在这之后她又烦人地念了大概五百字才说「我也要一起去。」才终于成行。 我们并肩走在街上。 由于碰巧时值中午肚子有点饿,所以我手中握著苹果,和我外表相同悠哉的她手中则是拿著烤羊肉串……为什么是烤羊肉串? 话说—— 「那个,我该怎么称呼你?」 「咦?我的名字是伊蕾娜呀?」 「不是,我也是伊蕾娜的说。」 我对她困扰地皱起眉。几乎与此同时,外表和我一模一 样而悠闲的她却鼓起脸颊。 「欸!你是故意学我的对不对?真的我是我才对呀?」 「……」 在我眼里看来你才是假的说……不,反驳这点会没完没了。就跟从外国人眼中看来我才是外国人一样,我早知道反驳对方所认知事实一定不会有任何结果。 太麻烦了,所以就暂时把悠哉的她称作「太嗨的我」继续吧。因为她看起来特别嗨。 「话说你进来这里时许了什么愿望?这里是『实现您愿望的国家』对不对?你有什么愿望吗?」 「愿望吗?那当然啦!」她狂野地啃著烤羊肉串说:「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愿望!」 哇啊~感觉好蠢。 「顺带一提,我进来时许的愿望是想当有钱人。」 「哇啊~感觉好蠢。」 「不好意思你最没资格说我。」 「你说什么?什么也不想光靠心情旅行才是旅行的精髓!有错吗?」 听来似乎有点道理,但就你来说只不过是脑袋空空而已吧? 既然我们的愿望完全不同,我许的愿望还是希望能变有钱,又为什么会把我们兜在一起? 我感觉到一股看不见的意图在幕后运作。 稍微探索了一下国内,我理解到两件事。 首先第一,这里果真是由至今为止我所看过的街景重现而成,到处都是似曾相识的建筑与店铺。 然后第二。 就是这个地方只有这些。 这里丝毫没有我不认识的事物。放眼望去,果不其然没有任何我不曾见过的景象,犹如以整座城镇体现既视感本身。 「……总觉得开始有点无聊了耶。」太嗨的我吃完本日第七支烤羊肉串。也吃太多了。 「毕竟完全没有让人耳目一新的东西呢。」我这么回答。 我们已经在大街上绕了好几圈,仍然完全摸不透这里,令人伤透脑筋。 纯粹由印象构成的街景的确十分新奇,但若仅此而已,在我的脑中也能实现。 即便充满多么不可思议的魅力,多绕几圈也会习惯。 「……嗯。好饱喔~」 「你吃太多烤羊肉串了。」 「不是,吃太多也是原因之一,可是这个街景也看腻了。这里好像重现了我旅行去过的城镇,可是这么一说的确只有这样呢。实在是有点受不了了。」 「……就是说呀。」 看来站在一旁的我虽然有点太嗨,但果然还是我,心中所想大略相同。 然而…… 这个城镇似乎真的是偷窥我脑中所制成,故事在我们稍感无趣的时候发生进展。 一位女性突然在我们眼前现身。 头上长著两支弯弯的角,背上长著和蝙蝠般的翅膀。 可惜的是眼前现身的人不是陌生人,只不过是长了角跟翅膀的我。 「你们真难取悦。这个城镇是我为了让你们开心特地做的说。」 从她开口说出的语调、声音都和我截然不同。她的谈吐比我还成熟稳重不少。 眼前这个人即使外表与我相同,我也清楚明白她是另一个人。 「你是这个国家的人吗?」 她点头说道:「正是。这个『实现您愿望的国家』是为了你们旅人所建的国家。」 「喔喔~那么正巧,这里到底是哪里?全都是我见过的东西耶。」太嗨的我拿起第八支烤羊肉串。 「毕竟这里是『实现您愿望的国家』啊,实现愿望不是得重现旅人所想的事物吗?全都有印象是当然的。」 原来如此。「可是我们又没有许愿重新造访以前去过的国家,更何况我来到这里时许的愿是想当大富翁。」 「表面上确实如此,只不过没有人知道你内心真正的愿望。你说不定在心底希望自己再次造访这些国家喔。」 「……」「原来如此~」太嗨的我在一旁大啖烤羊肉串。 「也就是说,这里是实现沉睡于访客内心深处愿望的国家——你们就好好享受吧。这个国家的滞留期限是三天,期限抵达前你们就在此尽情休息吧。」 「喔?」「还真慷慨呢!」太嗨的我在一旁大嚼特嚼。 「不只如此还完全免费。」 「真的假的?」「好猛喔!」 「毕竟我是创立这个国家的人呀。」 长得像我的某人嗯哼一声得意地双手插腰。就暂时称她为「小恶魔的我」吧。就恶魔来说似乎有点太小角色了。 接著小恶魔的我说: 「总之就是这样。我希望能让旅人好好放松休息,你们就在这里好好休养旅途中的疲倦吧。」 说完,她便张开翅膀飞上天空离开了。 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 不过真的有这么便宜的事吗?总有种事有蹊跷的氛围。再怎么说,她的外表明显就是恶魔。 「……你觉得刚才那个人怎样?」 她消失在天空彼端后,我转头看向太嗨的我。 「好慷慨的人啊!真不愧长得跟我一样!」 「……」 太嗨的我不只悠哉还毫无戒心。 这种样子还能继续当旅人真令人讶异。 ○ 好了。 她要我休息,但我完全没有休息的心情。 跟太嗨的我一起住在便宜旅馆(当然没有人)时也是,直到夜深时分我也无法入睡。 请想想看。有个长得跟我一样的人,个性优闲和我完全相反。而且一问之下不出所料,她还跟我因一样的原因开始旅行,又跟我抵达一模一样的国家。 不可思议到让人受不了。 不过,目前的线索还不足以让我探究这个神秘现象。 我究竟许了什么愿望,才会和另一个我见面—— 明明是自己的事,我却完全不明白。 隔天我们也从早开始探索。 「今天去王宫看看吧。」我说。 「王宫?啊啊,遇到米莅罗赛的地方吗?」 「没错。昨天只有在室外探索,没有进到建筑里头吧?所以今天我想先从所有看过的建筑物开始找起。」 「喔喔~会找到什么呢?」 于是。 如此这般,我们决定前往王宫。 我们像过去一样,用魔法将木造的门烧成灰烬后踏进王宫内。 「……」「……」 下一瞬间—— 「不准动!」 一听声音我立刻领悟,这里也有我。对我举起魔杖的我站在入口前方的广场上。她戴著俗气的黑框眼镜,就叫做「戴眼镜的我」吧。 「你们是安全的我吗?还是邪恶的我?」 戴眼镜的我瞪著我们这么问。 话虽如此,我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邪恶的我是什么?我就是我,跟邪恶不邪恶没有关系。」「那个眼镜你买多少钱?」 我们说。 「……」看了我们的反应她似乎有所察觉,戴眼镜的我缓缓放下魔杖说:「原来如此——你们两个之前还遇到了几个我?假设长了像是小恶魔的角跟翅膀的我不是我的话,我是第几个我?」 「……」我这个名词的出现频率多到我难免头痛。「戴眼镜的你是第二个。我们没有遇到那么多我——」话说。「那个,我一共有几个?」 「虽然不知道总共有多少——不过在这里的有十四人。」 「哈?」「哇啊好多喔!」 「顺带一提,加上你们一共是十六人。」 「哈啊?」「居然有那么多人角色扮演成我……讨厌,人家这么受欢迎吗……?」 不是,十六个。 多到脑袋快烧坏了。 ○ 城堡里的王座大厅中,聚集了戴眼镜的我所说的众多的我。 戴眼镜的我带著我们来到大家面前。 「跟各位介绍,这是第十五个我跟第十六个我。」 她大声宣告,房间四周便传来我的声音。「啊,你们好。」还有「不要以为第十五个跟第十六个特别有个性喔。」以及「随便啦~」等等。 原来如此,我清楚知道自己不怎么受到欢迎了。 「那么就跟新来的我们介绍其他的大家吧。」 接著戴眼镜的我一一指向我说: 「那边那个是傻妹的我。」 「第十五跟十六个我你们好!我是这里最可爱的我!欸嘿☆」 突然就出现个恶心的家伙。 「这个行迹可疑的是最爱女孩子的我。」 「嗯呵呵……居然有十六个我……啊啊,有这么多我……啊,这里难道是天堂吗?」 与其说是最爱女孩子,应该说是最自恋才对吧。 「这边是对胸部大小抱有特殊情结的我。」 「奇怪~?你们两个应该都是我,可是为什么胸部比我还小?怎样?你们有记得喝牛奶吗?嗯?」 我对自己感到空虚。这么说来她的胸部里像是塞了棉花。超空虚。 「这个是有点太妹的我。」 「蛤?新来的给我看屁啊?有事吗浑蛋,想单挑吗?想钉孤枝吗?啊啊?」 感觉好弱。 「这个是爱钱的我。」 「呵呵呵……只要把这里的我的钱全都偷走我就是大富翁……」 根本就是平常的我嘛。 「这个是中二的我。」 「呜!封印在我眼睛里的黑龙先生之类的要暴走了大家快避开!」 就各种意义上的确很中二。而且还戴著眼罩。 「这边是恋爱少女的我。」 「欸嘿嘿……沙耶沙耶沙耶沙耶沙耶……」 ……?为什么是沙耶? 「躲在那里的是心中抱有很深黑暗的我。」 「…………………………………………………………………………好想死。」 发生了什么事? 「那边那个是心中抱有很深黑暗的我(二号)。」 「讨厌……外面好可怕……」 那为什么要旅行? 「那边那个也是心中抱有很深黑暗的我(三号)。」 「我受够了……希望这里的人全都去死……」 到底有几个?内心的黑暗也太多了吧。 「这边是假装成外国人的我。」 「哈啦秀!」 哈啦秀是什么鬼。 「这个是胶状的我。」 「呜啾!」 连人都不是了。 「然后这个是变成尸鬼的我。」 「啊唔……」 怎么会这样?不,我大概知道。 「然后我是知性的我。」 「真有脸自己说呢……」 「因为是事实呀。」她骄傲地挺胸,分明是我还真令人不爽。 接著戴眼镜的我也就是知性的我(自称)说: 「我想两位应该明白,在这里为了不让我跟其他的我搞混,每个人都依照各自的个性取了特别的名字。」 「喔喔。」 「因此我想替第十五个跟第十六个我取名字——大家有什么想法吗?你们觉得第十五个我有什么个性?」 知性的我把手搭在我肩上对房间里的我说。 回答自四处传来。 「个性?她没有吧。」「没个性。」「没胸部。」「没个性。」「没个性~」「没个性到底,连眼罩都没有。」「沙耶。」「好想死。」「我也想。」「我想陷入沉睡一般去死。」「哈啦秀!」「呜啾!」「唔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谢谢各位的配合,大家的意见相当具有参考价值。」 「……」 我说你们几个根本不想认真讨论吧? 知性的我露出洋洋得意的表情,看著我说: 「就是这样,我想把第十五个我叫做主角的我,你觉得如何?」 「你是经过什么思考程序才决定取这个莫名其妙的名字?」 「我试著用正面的形容词形容没个性这个反面特质。」 「不好意思在被说了好几次没个性后我完全高兴不起来。」 接著知性的我说: 「没个性有什么不好?也就是什么都能当喔?最适合做主角了。」 她这么安慰我。 你是不是才在瞧不起主角这个存在? 「话说第十六个我怎么办?」 「我叫她太嗨的我。」只有偷偷在心里叫。 「原来如此,那就这么叫吧。」 知性的我自诩知性,但态度随便到让人害怕。 ○ 「不过你们究竟为什么要把自己关在城堡里?」 自我介绍顺便随便问问大家目前为止的旅途,得知不出所料她们和我到过一样的国家却稍有不同后,我这么问。 回答的是知性的我。 「起初见面的时候应该有稍微提到——不过现在好像有一个邪恶的我混进这个国家。她是遇到其他的我时会突然发动攻击的粗暴的我。」 「喔?」 「因为她是粗暴的我,所以我们称她为粗暴的我。」 「完全没改呢。」 听她说,我跟太嗨的我在镇上闲晃的时候,其他的我正遭到那个粗暴的我攻击。幸好我们没遇见那个粗暴的我。 「然后,我们为了逃离粗暴的我才守在这里——」原来如此,太傻眼了。「可是对手也是我对不对?好好战斗起码能平分秋色吧?」 接著知性的我露出惊讶无比的表情,耸肩说: 「可是啊,主角的我。你仔细想想,对手也是我就代表我得自己伤害自己。你能想像如果其中一方死掉会发生什么事吗?」 「……」 「至少聚集在此的十四个我都无法想像会有什么后果,无可奈何只好聚在这里,彼此讨论是要在这里等待能够留在这个国家的三天期限到来,还是出去外头战斗。现在我们正卡在这个节骨眼上。」 「原来如此。顺便一问,如果这里遭受攻击呢?」 「那时只好被迫应战,但那是最后手段。基本上只有把自己关在这里,或是抓住粗暴的我两个选项。换句话说就是要打要逃,两者择一。」 「…………嗯。」 「所以你觉得选哪个比较好?」 「不是,你要我回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在说什么呀,你不是主角的我吗?这种时候主角不出面掌握大局要怎么办?」 顺带一提,我是辅佐主角的参谋——知性的我补上这句,用手指推推眼镜。 ……她一定是想利用我才故意把我拱成主角的吧? 太会算计了。真不愧是我。 不过她既然这么想,我也不是没有盘算。 我在王位上坐下,俯视其他的我。 「那么除了我之外的大家,请你们上街探索。我在这里等大家回来——这种计划如何?」 嘘声立刻朝我飞来。 「你在说什么鬼话啊!」「反对专制独裁。」「开什么玩笑你的脑袋比 头虱还小吗?」 「难以服人。」「不像话。」「我要求撤换主角。」 如此这般,我的发言引起轩然大波。 你们还真敢说呢。 现在是怎样?随便把我奉为主角,我一旦想跟主角一样掌握大局却是这副模样。小看人也请适可而止。 小心我也变成粗暴的我喔? 「那么请各位提出意——」 这时。 就在我把在胸中滚滚沸腾的怒气累积在心里,高声对大家说时。 ——轰隆! 王座大厅的门被用力推开——不,应该说是整扇门直接炸开,压扁两个坐在大厅中央的我。 我在轰然巨响间隐约听见啪嗒一声湿润的声响。 「啊啊!尸鬼的我死掉了!被压死了!」「好恶烂!」「哇啊腐臭味好重!」「这绝对直接死了啦!」 「啊唔……」 「啊,她还活著。」 没事就好。 「还有胶状的我也被压扁变成胶状了!」「原本就是胶状的吧?」「有道理。」「这么说也是。」「不好意思两人都平安无事。」 没事就好。 「——啊啊,想说怎么都没看到人,你们几个居然全躲在这种地方。」 毫无紧张感的优闲气氛中,冰冷刺骨的声音自门边响起。不必多说,这也是我的声音,打飞门现身的当然也是我。 「刚刚好,我就一个不剩地收拾你们。」 说完,那个我轻声笑了笑,朝这边走来。 那是个一头俐落短发的我——碰巧,和在某个国家遭到人偶剪短后一样。 不仅如此,她还散发出著那时凶神恶煞的气息。 难不成—— 「那个,不好意思。那就是粗暴的我吗?」 「没错。」 知性的我点头回答。 「……那边坐在王位上的就是统治这群我的领袖吗?」粗暴的我瞪著我说。 「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领袖,可是大家叫我主角的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样呀。主角,是吗?笑起来一脸蠢样的你是主角吗?」说完她朝我举起魔杖。 下一剎那。 魔杖前端出现无数支长枪。 「恶心,请你去死。」 粗暴的我随著冷冽的一语,一口气将长枪全部射来。 我也召唤出无数支长枪,从相反方向以完全相同的轨道抵销笔直朝王位飞来的攻击。 金属彼此碰撞铿锵作响了一阵子,粉碎的长枪碎片如雨一般倾注而下,散落大厅之中。 我俯视她说: 「我完全不懂你是有什么不满,想攻击自己以外的自己——可是你以为面对十六个我会有胜算吗?」 「啊,胶状的我跟尸鬼的我被压扁了,所以是十四个。」知性的我从旁插嘴。 「……面对十四个我会有胜算吗?」 然而尽管处于压倒性不利的情势中,粗暴的我依然面带笑容。 那是个无所畏惧、感觉不到任何我应有感情的冰冷笑容。 「我活的世界可没有你们这么优哉。我跟你们不一样。」 哎呀哎呀,她在说什么? 「明明是我,你难道没照过镜子吗?」 ○ 好,开战。 我跟十三个我接二连三扑向粗暴的我企图压制她。 粗暴的我则是冷静沉著地一一处理。 首先第一个牺牲者是傻妹的我。她随著「嘿呀~」一声毫无干劲的呼喊从魔杖前端射出锁链,但锁链却在下一瞬间被弹了回来,使她「啊~」一声变成锁链捆成的毛毛虫。 接下来是对胸部大小抱有特殊情结的我。粗暴的我不费吹灰之力便钻进她的怀里,扯出她胸部里的棉花将她一脚踢飞。 「啊啊啊啊,我的胸部……」她的意识与棉花同时飞到九霄云外。再见。 接下来是三位心里抱有很深黑暗的我。这三个稍微奋战了一下。「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咿咿咿!不要过来!」「好想回家。」等等,三人一面哭喊,一面从手中的魔杖射出火柱、水柱、雷柱,彼此交缠袭击粗暴的我。 粗暴的我闪过攻击,逃出城外。 心中抱有很深黑暗的三个我追了上去,我才发现这个行动其实是粗暴的我设下的陷阱。三个我追上前时,城外的地面早已溶化成沼泽般的烂泥,吞没三个我直到只剩头部露出地表,又再度凝固。 「……呵呵呵,就跟处死之前一样。」「地里面冰冰凉凉的好舒服。」「好想就这样回归尘土……」 我们骑上扫帚,直接无视被固定在地里不知为何感到安心的三人。然而粗暴的我早已不见踪影,众人只好环顾四周。 紧接著突然,剩下九个我之中有四个人被从民宅伸来的绳索抓住,直接摔上某栋民宅的屋顶。 消失踪影的粗暴的我再次于我们眼前现身时,就已经将装成外国人的我、恋爱少女的我、爱钱的我跟最爱女孩子的我一并解决了。 生还的五个我试图抵抗,但我们与她之间不知有何种差异,明明面对五个我,粗暴的我仍面不改色。 有点太妹的我发出「你这浑蛋!」这声可爱的怒吼骑上扫帚试图拉近距离,却反而被粗暴的我轻而易举地躲过。她顺手击落太妹的我手中的魔杖剥夺她的战斗能力,最后用手中的魔杖一敲她的脖子夺走她的意识。 有点太妹的我滚落某栋民宅的屋顶后,中二的我、知性的我和太嗨的我三人围绕在我身边以魔杖射出魔法。 长枪如雨一般飞射、水犹如具有意识的龙一般盘绕、发出青白色光芒的魔力块爬向她脚边试图封锁她的行动,但是粗暴的我依旧冷静冷淡地逐一应付。 她和我在城里时一样从反方向使出枪雨抵销攻击、将水龙变成冰块击碎、最后避开魔力块逃到三个我的视野之外,再使出魔力块限制三人的行动。 动弹不得的三个我背贴著背被绑在一起,掉到城堡入口处。 三个我就这样对头从地上长出来心中抱有很深黑暗的三个我点头致意。 「……」 接著。 仅用几分钟便解决除了我以外的我,粗暴的我在曾几何时教导黑发少女魔法、整齐罗列的屋顶之一上降落。 因为我在那里。 「你不战斗呢。其他我都被解决了,你还在悠哉地看戏吗?」 她对我投以责备的眼光。 「因为你好像很有自信。有自信就代表你有相应的计策,我知道贸然冲上前一定没有胜算。」 「那么你在一旁看戏有什么感想?」 「我觉得你绝对不是赢不了的对手。」因为对手终究是我。 「你很狂妄呢。」 「是呀,跟你一样。」 「……」 粗暴的我没有回话,只是瞪著我看。 我也直盯盯地望著她的双眼。 「——话说你为什么把头发剪短?」不,这么说比较妥当。「为什么留著剪短的头发?」 「……」 我记得,我的头发是几个礼拜前造访红砖建筑并排的国家时遭人剪短的。利用人偶四处乱剪少女头发的刽子手剪下我的头发,但我最后应该在隔天逮到了嫌犯。 为什么粗暴的我还留著短发? 「你知道我头发剪短的原因吗。」 「是的,因为我的头发也被剪了——」 另一方面,除了在场两人之外的我的故事中都没有头发被剪的事实。我在王宫里四处询问别的我目 前为止的故事,发现其他人虽然有遇见席拉小姐,但是那时她似乎都已经独自解决了事件。 我们都一样是我,不过并非完全走在相同的道路上。 「我的头发的确是在那个国家被人剪短,可是我没有心情把头发恢复原状,才会以短发继续旅行。」 「……」没有心情是吗。为什么? 「你去过时钟乡罗斯特洛夫了吗?」 粗暴的我以死人般黑暗混浊的双眼看著我。 「去过了。」我理所当然地点头,指向如同大地般辽阔的屋顶另一头的钟塔,接著说: 「就是有那座钟塔的国家对不对?那是个好国家。」 「……好国家,是吗。那个国家是好国家吗?」 「是——」 国家中心有座钟塔、舞台剧盛行的那里十分美丽。特别是人气舞台剧「二丁目的艾丝黛儿」碰巧适合拿来打发时间。那出舞台剧描写儿时挚友惨遭随机杀人魔杀害,从此打从心底憎恨邪恶、名为艾丝黛儿的魔女至今为止的心路历程。虽然最后随便以「在找到杀害挚友的犯人前,她的战斗将永不止息——」完结稍嫌可惜,但起码足以排忧解闷。 「那里怎么了吗?」 我不解地歪头,看著她问。 这时我才终于发现眼前粗暴的我有点不对劲。 「我果然跟你们不一样。」她紧握魔杖,缓缓开口说:「我在那个国家回溯了十年的时间。我为了救人回到过去,可是我却在过去目睹残酷无比的现实,没有任何人得救的结局——你看过吗?看过爱情在眼前变成憎恨的瞬间,看过对前一刻还深爱的人痛下杀手的瞬间——」 「没看过。」我打断她的话说:「我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你就是因为看到什么残酷的现实,才没有心情取回被剪下的头发,开始这样自暴自弃的吗?」 剎那间,她的魔杖朝我挥来,射出数枚冰弹。 与此同时她大喊: 「我不是自暴自弃,我是怒火中烧!」 「喔?对什么?」我闪过所有的冰弹反问。 「那还用问——对我自己!」 接著短发的我说:「我气和我不同不停悠闲旅行的自己,气目睹残酷现实却无能为力的自己!」 真是丑陋的迁怒。 真不愧是我。 ○ 我们两人间小小的战争就此开始。 首先她以魔杖召唤无数冰柱射来,我则是一一闪躲,以魔法举起脚边的屋瓦从她的四面八方还击。 宛如早就料到我打算这么做一般,她以冰柱击落所有的瓦片,接著在空中产生巨大的冰块。看来粗暴的我喜欢用冰攻击。 巨大的冰块直直朝我落下,但夸张的攻击只有视觉效果特别夸张,实际上算不了什么。 我骑上扫帚轻松闪过。没打中我的冰块压垮一栋房子,应该没关系吧。 屋瓦没有效果,所以我直接以魔法举起一栋房子朝她扔去。她毫发无伤。她早在自己身边做出冰墙阻挡。你这爱冰人士。 接下来战争的走向十分简单。 她朝我发射魔法召唤的冰块,我则是闪躲后用魔法举起四周随手可得的房子向她扔去。 配合喜爱夸张攻击的她,我也选择华而不实的攻击。 她不停以魔法召唤冰块。 「你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消失!」 同时不断大喊诸如此类的话。 「那句话是在对谁说?对我吗?还是对你自己?」 「……闭嘴。」她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国家吗?这个国家是实现愿望的国家。我一定是无法原谅不知痛苦,只会悠悠哉哉旅行的自己才来到这里!一定是为了让其他的我尝到我所尝到的痛苦才抵达这里——所以,你也——」 「那只不过是你的愿望,不是我们的愿望。」我尽可能冷静地回答。「这个国家是实现我的愿望的国家,同时也是实现我们的愿望的国家。所以你错了,错得非常非常离谱。」 来到这个国家,与各式各样的我邂逅,我得到一个想法。 小恶魔的我——也就是创立这个国家的人不是有说吗? ——没有人知道你内心真正的愿望。 ——你说不定在心底希望自己再次造访这些国家喔? 也就是说,比起我在表面上所想的「想变成大富翁」,我的内心可能还有更想实现的愿望。 「那又——」她的声音在颤抖。「那又怎样!那我们又为什么聚集在这里!」 「你难到不懂吗?」我平淡地回应。「还是假装不懂?」 「请你不要小看我!」 接著。 她朝我一次又一次射出冰块。 我也不停将国内变成废墟。 不幸的是我们自始至终势均力敌,我们的魔法无论碰撞几次,结果终究没有到来——我和已经打倒其他我的她实力相当,或许代表其实我比她还弱一点。 好了,虽说突然。 各位知道历史上不断发生的战争都是怎么结束的吗?我想大致有两种方法。 第一,是由某方完全胜利,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种十分令人不快的结束方式。 所幸我们之间并非以这种方式结束。我们的战斗难分难解,实在无法分出高下。 换言之,我们迎向的是另一种结束方式。 「……」 「……」 自从战斗开始不晓得过了几个小时。 回过神来,我们卧倒在超过一半化为瓦砾、名符其实半毁的国内,一同眺望著天空。 暴风雨过后般一片清澈爽朗的天上,几近白色的鲜灰色云朵描绘出各种模样。 我们两人的魔力几乎见底。 在彼此耗尽物资、善恶也变得模糊不清后用尽力气。这就是第二种结束方式,也是我们的结束方式。 接著,这种结果的未来往往只有一个。 「……我究竟为什么来到这个国家?」她低声这么问。 「在那之前,我来告诉你我在心底不知不觉间许下的愿望吧。」我仰望蓝天说:「我一定是为了遇见其他的我才来到这里的。」 这个国家会实现人的愿望。 我想,我一定非常想见到不同可能的自己。 旅行是重复邂逅与离别,同时也是重复进行选择。蓦然回首,说巧不巧我也曾经错过有趣的邂逅,说巧不巧也曾认识稀奇古怪的人们。 但是如果有我遭遇有趣的邂逅该会如何?如果有我和稀奇古怪的人们擦身而过又会如何? 我如果有除了我之外的别种可能又会如何? 我一定是许愿希望自己能有别种可能。正因如此,来到这个国家的我才会与其他的我相遇。 「这算不上我来到这个国家的理由。」 不对不对。 「可以。你一定也跟我一样,羡慕其他的我。对没有在时钟乡罗斯特洛夫遇见哀伤事件的我的羡慕,带你来到了这里。」 「……」 「你应该没有你想像得憎恨我们才对。你希望能有自己之外的别种可能——许愿自己不曾体验悲伤的事件,来到了这里。你绝对不是为了伤害其他的自己,而是在心底某处期望自己能有不同的遭遇。」 「……」 绝不是为了伤害我们。 而是为了治疗伤口才抵达这里的。 其他的我一定也一样。她们一定也想知道和自己不同的其他可能而来到这里。 「……那样太自私了。」她的语调像是在批评不认识的陌生人。 「希望自己有别的可能不是坏事。」而且,「你虽然说我自私,但这里除了自己之外没有别人了喔。」 接著我牵起她的手。 纤细白皙的手指碰到我,一瞬间拒绝似地抖了一下,随后慢慢缠上我的手指。 「……你愿意听我说,我在那个国家回溯十年发生的故事吗?」 她将仰望天空的视线转向我。 我也转头看著她。 「我就是为此而来的。」 我这么说。 我们两人间的战争就此结束。 以没有胜败的第二种方式结束。 以和解的形式结束。 ○ 来说说之后发生的事吧。 我和粗暴的我,也就是短发的我一起动身回收其他的我。 城镇被破坏成断垣残壁,我原本害怕会有几个我被压在瓦砾堆或是冰块下,但所有人都平安无事。 「不过那场战斗还真激烈呢。」「你们知道我们东奔西跑回收别的我有多辛苦吗?」「想大闹一场还请适可而止。」「自己跟自己战斗,这种蠢事还真做得出来。」「大笨蛋。」 不如说早就回收完毕了。 其他的我早就将其他的我带回王宫。 「……」「……」 顺带一提,刚才在一旁碎碎念的是回收其他我的我们。 原本想说她们刚才究竟在做什么,原来是在这个国家的暗处观察战斗经过。 由于其中包含了各式各样的我,所以她们一定是彻底扮演旁观者的我们吧。 「不过居然有这么多我,感觉有点那个呢。很奇怪。」 我的这句话让太嗨的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现在才发现吗?话说每个人都是在角色扮演我吧?还以为自己演得很好。」 她的脑袋好像还留在轻松愉快的世界中。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小恶魔的我——也就是长得像恶魔的我说,还有大概一天的时间。」 知性的我推推眼镜这么一说,旁观者的我们便露出狐疑的神情。 「再怎么说,我们能相信长得像恶魔的我吗?」「那个女人好可疑。」「她绝对隐瞒了什么秘密。」「一定是某种幕后黑手。」 说得太好了。 然而—— 「换句话说就是这一天内无论做什么都没有问题吧?滞留这个国家的期限是三天,也就是说三天过后可能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原来如此。」「真不愧是自诩主角的我。」「那么在第三天来临前在这里等比较好呢。」「能省下住宿费真是太好了。」 几个旁观者的我们基本上没赚钱就不喜欢浪费,对什么都免费的这个国家相当中意。 于是那天我们在街上大玩特玩。 尽情享用想吃的美食、畅饮想喝的饮料。 随心所欲大闹一番后,我一手捧著葡萄酒杯,站到所有的我面前。 「各位,玩是可以——但能请你们听我一个提议吗?」 难得聚集了这么多我。 只有玩耍就太可惜了。 「各位长袍口袋里都有日记本吗?」 因此,我想一起沉浸在旅途的回忆中,创造大家的回忆。 我们各自掏出自己的日记本。 不出所料,每个我经历的故事都各有不同。例如我过了无聊的一天时,别的我有了命运般的遭遇,人人不尽相同。 就如同我在时钟乡罗斯特洛夫纯粹观光了几天时,现在剪成短发的我历经了惨痛的回忆般,我们即使同样是我,仍各自编织出不同的故事。 我从和太嗨的我见面、前往王宫时就一直思考,统整所有人的日记一定会非常有趣。 反正还剩一天,就来实现看看吧。 我们聚集在王宫的大厅,各自阅读彼此的日记。 「原来如此,在物价暴涨的国家只要装成占卜师就好了吗……」「芙兰老师不论面对哪个我都没什么改变呢。」「都是不容动摇的废人呢。」「啊,老实人之国……」「这个国家的沙耶超赞超可爱。」「你在说什么呀?」「是超级神经才对吧?」「收到项炼的时候你明明很开心。」「……」「啊唔……」「结果尸鬼的我怎么会变成尸鬼?」「她八成没逃离死者的乐园吧。」「真笨。」「对呀。」「话说你为什么戴著眼罩?」「这是因为黑龙先生——」「啊,够了。」「你的胸部是不是有点大?」「这是塞棉花——」「啊,够了。」 我望著大家坐在地上吵吵闹闹,在王位上就座。 「依照约定,跟我说你的故事吧。」 「……」短发的我靠著椅背坐在王座扶手上,从长袍里抽出日记本。「在那个国家,我——」 接著我接下她的日记,取而代之将我的日记还给她。 我们就这样暂时沉浸在彼此的故事中。 所有的我都有几个共通点。 我们在所造访的国家一定会遇到彼此遇到的人。比如说在魔法师之国遇到沙耶,并在老实人之国重逢。如是,我们在相同的国家和相同的人邂逅。 接著,同样与他们道别。 除此之外,这或许是理所当然,不过我们开始旅行的理由以及老师也一样。每个人之间都只有细微的差别,憧憬《妮可冒险记》成为魔女、在芙兰老师门下修行的过程几乎一模一样。所有人读完所有人的故事后,某个人突然提议: 「把这些集结成册会不会很有趣?感觉有点像《妮可冒险记》。」 没有人反对这个提案,甚至所有人都期盼这么做似地点头同意。 完成后的书名最后决定。 虽说有数个候补名称,最终仍决定为我取的名字。 模仿爱书《妮可冒险记》命名《伊蕾娜冒险记》也不错,可是这样会跟某人想抹灭的难为情过去撞名,更别说缺少新意。 果然充满新意的我比较适合充满新意的书名。 因此书名才取做—— 《魔女之旅》。 ○ 第三天早晨。 我之中有不少人(特别是旁观者的我们)坚决反对离开这个国家,但是没有人知道三天过后会发生什么事。 因此我半强迫地将《魔女之旅》分送给大家后,把所有的我赶出国外。 为了替把国家变成废墟负起责任,我和短发的我留了下来,四处寻找有没有其他的我躲在国内。 「看来已经没人了呢。」 「是啊。」我对短发的我点头道。 她看著我一会儿后,回头望向国内。朝阳照进我们好不容易才没毁完的国家,在她的灰发中渗进一丝淡淡的朱色。 背对美丽景致的她表情似乎有些寂寞。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这么一问,她便轻抚自己的短发。 「我想回去把头发拿回来。现在应该还种在人偶头上。」 「是吗。」 「是——不过,犯人已经抓到了,我想只要找到人偶就好。」 「希望你能顺利找到。」 「嗯。」 我们没有对彼此道别。 再怎么说对方是自己,说再见也很奇怪。跟只要看向镜子就能见面的人道别,感觉非常奇妙。 ………… 不过这一定都只是些藉口罢了。 一定只是我不想道别而已。 所以—— 「谢谢你,伊蕾娜。」 她说。 「不客气,伊蕾娜。」 我回答。 打完这声招呼,她 便离开了这个国家。 ○ 我还有最后一件该做的事情。 「剩我最后一个了。」 我对空气呼唤。我的声音在静谧的国内回响,即使不高声呼喊也能传遍国内。 实际上,我所等待的她似乎也听到我的呼唤,来到我身边。 头顶两支弯曲的角,她拍著犹如蝙蝠的翅膀在我身边降落。 「你叫我吗?」 小恶魔的我在眼前现身。 「没错,因为我有件事想务必跟你谈谈。」 「我倒没什么特别的话想说呢。」 「……」我瞥了勉为其难对我呼咙的她一眼。「我半途发现了你的真实身分。」 「比起我的真实身分,你把我的国家弄得一蹋糊涂,是不是该先负起责任?」 开玩笑。 「这里是梦中对吧?我想没什么责任好负的说。」 「……喔?」 来到实现愿望的国家、与形形色色的我相遇;不只如此,国内的模样还模仿我所造访过的国家。 各式各样不可能发生的现象彼此重叠,我从这里的样貌导出一个结论。 这里是我的梦中世界,而这个梦境则是由我眼前的小恶魔所创造。 这个理论荒谬无比。 但还颇能令人释怀。 「这个国家的样貌——宛如聚集所有理想而成的样貌,让我想到某个国家发生的事。」 所有国民落入梦中沉睡不醒,唯独剩下一位少女的悲伤国家。 安眠的国民们无一不沉浸在某个恶魔创造的理想梦境中,并在三天过后丧命。 三天。 碰巧和小恶魔提示我的时间相同。 「你一定是干涉人的梦境,将人关在理想世界中再吞食他们的性命。我也是其中之一——有错吗?」 「喔喔~」她露出薄薄的微笑,摇了摇头。「可惜有一点错了。你还不算是其中之一。」 「我想也是。毕竟严格来说还没经过三天。」 时间还剩下几个小时。 「那么你想怎么办?想继续留在这里变成我的养分吗?」 「怎么会,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把国家搞得破破烂烂再把所有的人赶出去?」 「……」 把国内弄成断垣残壁几乎是偶然,但把其他的我赶出去却是我的计谋。 这次出现的众多的我们,恐怕是从我的记忆中重现,别种可能的我。也就是她们是憧憬别种可能性的我所产生的幻想。 「这里就算是我自己的梦中世界,我在这里也已经别无所求。我完全没有留在梦中的理由。」 「……做得好。真可惜,我原本以为魔女的生命会特别美味的说。」 「想把魔女变成养分,耍这种小手段反而会自食恶果喔。」我举起魔杖。「来吧,快点放我离开这个世界。否则——」 「否则你要教训我吗?哈哈哈你真笨。」她高声笑了笑。「你只要走出门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了。」接著她说: 「我来者不拒,去者不留。想逃就尽管逃吧。」 语毕她对我挥了挥手。 「……你之前也像这样吞食了很多人的性命吗?」 做下三天期限后,吞食仍旧留在国内人们的性命。 「那是当然的。因为这就是我摄食的方法。」 「……吃人命是摄食吗。残害没有罪孽的人,你难道一点罪恶感也没有吗?」 「对我来说,人命不过是食材之一罢了。你吃家畜的肉也不会感到愧疚吧?」 「……」 「你的表情像是在说无法理解呢。我并不期望你能理解,毕竟我这种生物和你们人类有著根本上的差异。打从一开始我就不认为能彼此理解。」 「……太可惜了。如果能更有效地使用你的能力,你也许能造福人群的说。」 「哈哈哈你真的很笨耶。」她直接了当地说:「我为什么非得造福家畜不可?」 ——根本上的不同。 原来如此,的确。恶魔这种东西,或许正是如此也说不定。 「啊,对了对了。我不是想留你下来,不过还是告诉你一件好事吧。」 「……什么事?」 在我踏出国门前的最后一刻。 她以不变的轻快,轻描淡写地说: 「——来到这里的你,可不只有你而已喔。」 全都的你都是真的——她说。 ○ 暴风雨过后般一片清澈爽朗的天上,几近白色的鲜灰色云朵描绘出各种模样。 风轻声低语在草原上奔驰,掀起淡绿色的波浪。搔痒鼻尖的是煦煦阳光中尚带有一丝冬天气息的初春香气。 蓝与绿,以及少许的白色映照在我眼中。 「……这里是……」 我好像在草原正中央睡著了。 我究竟睡了多久?睡前的记忆模糊不清,想不太起来。我到底为什么会在草原正中央睡著? 不过睡梦中发生的事我记得一清二楚。 「……」 我这时灵光一闪。 既然想不起睡前发生的事,就翻翻日记本吧。记忆模糊时方便回想的小道具,我应该就放在长袍口袋里才对。 「……这是……」 翻翻长袍,我和日记一起掏出某本书。 简单装订的封面上有我亲笔写下的书名,以及我的名字。 「……」 这毫无疑问,是我们在梦中做的书。对了,这么说来,离开那个梦境的人们都能带著什么离开呢—— 原来如此,我带的就是这本书吗。 我交互看了两本书好一阵子,接著把其中一本收回长袍口袋。 「……日记之后再看就好。」 看完这本书,就再继续旅行吧。这点程度的闲暇应该不算什么。 而且,现在我有点想沉浸在回忆之中。 于是我在草原中央屈膝坐下。 在凉风的催促之下翻开封面。 书上,确实编织出我的故事。 第一章 忘却之都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流哲不哼太 录入:kid 修图:jackdaw 那是座巨树蓊郁的废墟。 曾经的建筑早已失去原型,崩毁、断裂、破碎。树木与苔癣则是覆盖其上,悠然自得地朝天空伸展。 水声潺潺。 脚边浸泡在水中,每当向前迈步,波纹便缓缓扩散,于水面荡漾。 过去人类所存在的城市,如今成为大自然的居所。 现在除了我们之外,没有其他人类的气息。 「──嘿咻。」 在浸水的地面上走了一阵,我在崩毁的民宅中转了个身坐了下来,同时将扫帚搁在一旁。 此时我发现萤火虫轻飘飘地在周围飞舞。 「我们走了很远呢。」 她用力伸展疲倦的身体,说:「还要再走多久,才能抵达我的故乡呢?」 「……还要再走多久呢?」 一天,还是两天?说不定还得花上好几个月。 她的故乡正是如此遥远,宛如霞雾般虚幻。 「……」她眺望这座过去的城镇。 白色柔软的头发在弥漫水气的风中摇曳。风或许十分舒服,她的嘴角似乎微微露出笑意。 然而,她的眼神却带有一丝寂寞。 「……以前有人住在这里吧。」 「既然是废墟,我想应该有才对。」 「这里的居民们都怎么了呢?」 「……」眼看城镇风化到这种程度。「至少百年──不,可能花了更久的时间回归自然,住在这里的人们肯定全都死光了吧。」 「我不是在说这个啦。讨厌,真不解风情耶。」 「……」你想问他们的子孙是不是还活著吗?原来如此,真难懂。「看不出来居民是因为战争而迁离这里,还是以更和平的方式舍弃故乡,所以很难说呢。」 「……希望他们还活著。」 她别开脸,望向眼前的废墟。 随后── 「遭人遗忘太感伤了。」 以差点消失在风中的声音低语。 她的声音不安而虚弱。 「关于这点我想不用担心。」 听到我的回答,她稍微睁大眼睛转向我。 看著她翡翠色的双眼,我说: 「因为这里这么漂亮呀。这么凉快最适合当作避暑胜地了。」 「……」 「现在就算没有人住,未来也一定会有人住在这里,也许还会成为有名的观光胜地。不,即使不是这样,这里也早就有可能是口耳相传的秘境了。」 所以不用担心──我对她说。 然后── 「只要这里有人拜访、有人记得,这个地方就不会成为真正的废墟。」 我加上这句话。 听到这句话她垂下头。 「──可是我会忘记呢。」 她边说,边像是放弃似地笑了笑。 「……」 她的名字是艾姆妮西亚。 从服装看来应该属于某国的骑士团──以白色为基底的长袍下穿著同样以白色为基底的衣服。 白色的短发上戴著头箍。 除此之外── 她受到不可思议的诅咒,每天都会丧失记忆,就连自己的名字也想不起来。 「既然如此,就请你恢复记忆之后再想起来吧。」 我对她说。 「我会啦。」她平淡地点头,「伊蕾娜也不可以忘记喔。」并如此回答。 「当然。这一幕我应该有好一阵子忘不掉了──」 接著我别开眼。 我的眼前是── 纵使破旧不堪,反而更加坚强、美丽地继续存在下去的废墟。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流哲不哼太 录入:kid 修图:jackdaw 那是座巨树蓊郁的废墟。 曾经的建筑早已失去原型,崩毁、断裂、破碎。树木与苔癣则是覆盖其上,悠然自得地朝天空伸展。 水声潺潺。 脚边浸泡在水中,每当向前迈步,波纹便缓缓扩散,于水面荡漾。 过去人类所存在的城市,如今成为大自然的居所。 现在除了我们之外,没有其他人类的气息。 「──嘿咻。」 在浸水的地面上走了一阵,我在崩毁的民宅中转了个身坐了下来,同时将扫帚搁在一旁。 此时我发现萤火虫轻飘飘地在周围飞舞。 「我们走了很远呢。」 她用力伸展疲倦的身体,说:「还要再走多久,才能抵达我的故乡呢?」 「……还要再走多久呢?」 一天,还是两天?说不定还得花上好几个月。 她的故乡正是如此遥远,宛如霞雾般虚幻。 「……」她眺望这座过去的城镇。 白色柔软的头发在弥漫水气的风中摇曳。风或许十分舒服,她的嘴角似乎微微露出笑意。 然而,她的眼神却带有一丝寂寞。 「……以前有人住在这里吧。」 「既然是废墟,我想应该有才对。」 「这里的居民们都怎么了呢?」 「……」眼看城镇风化到这种程度。「至少百年──不,可能花了更久的时间回归自然,住在这里的人们肯定全都死光了吧。」 「我不是在说这个啦。讨厌,真不解风情耶。」 「……」你想问他们的子孙是不是还活著吗?原来如此,真难懂。「看不出来居民是因为战争而迁离这里,还是以更和平的方式舍弃故乡,所以很难说呢。」 「……希望他们还活著。」 她别开脸,望向眼前的废墟。 随后── 「遭人遗忘太感伤了。」 以差点消失在风中的声音低语。 她的声音不安而虚弱。 「关于这点我想不用担心。」 听到我的回答,她稍微睁大眼睛转向我。 看著她翡翠色的双眼,我说: 「因为这里这么漂亮呀。这么凉快最适合当作避暑胜地了。」 「……」 「现在就算没有人住,未来也一定会有人住在这里,也许还会成为有名的观光胜地。不,即使不是这样,这里也早就有可能是口耳相传的秘境了。」 所以不用担心──我对她说。 然后── 「只要这里有人拜访、有人记得,这个地方就不会成为真正的废墟。」 我加上这句话。 听到这句话她垂下头。 「──可是我会忘记呢。」 她边说,边像是放弃似地笑了笑。 「……」 她的名字是艾姆妮西亚。 从服装看来应该属于某国的骑士团──以白色为基底的长袍下穿著同样以白色为基底的衣服。 白色的短发上戴著头箍。 除此之外── 她受到不可思议的诅咒,每天都会丧失记忆,就连自己的名字也想不起来。 「既然如此,就请你恢复记忆之后再想起来吧。」 我对她说。 「我会啦。」她平淡地点头,「伊蕾娜也不可以忘记喔。」并如此回答。 「当然。这一幕我应该有好一阵子忘不掉了──」 接著我别开眼。 我的眼前是── 纵使破旧不堪,反而更加坚强、美丽地继续存在下去的废墟。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流哲不哼太 录入:kid 修图:jackdaw 那是座巨树蓊郁的废墟。 曾经的建筑早已失去原型,崩毁、断裂、破碎。树木与苔癣则是覆盖其上,悠然自得地朝天空伸展。 水声潺潺。 脚边浸泡在水中,每当向前迈步,波纹便缓缓扩散,于水面荡漾。 过去人类所存在的城市,如今成为大自然的居所。 现在除了我们之外,没有其他人类的气息。 「──嘿咻。」 在浸水的地面上走了一阵,我在崩毁的民宅中转了个身坐了下来,同时将扫帚搁在一旁。 此时我发现萤火虫轻飘飘地在周围飞舞。 「我们走了很远呢。」 她用力伸展疲倦的身体,说:「还要再走多久,才能抵达我的故乡呢?」 「……还要再走多久呢?」 一天,还是两天?说不定还得花上好几个月。 她的故乡正是如此遥远,宛如霞雾般虚幻。 「……」她眺望这座过去的城镇。 白色柔软的头发在弥漫水气的风中摇曳。风或许十分舒服,她的嘴角似乎微微露出笑意。 然而,她的眼神却带有一丝寂寞。 「……以前有人住在这里吧。」 「既然是废墟,我想应该有才对。」 「这里的居民们都怎么了呢?」 「……」眼看城镇风化到这种程度。「至少百年──不,可能花了更久的时间回归自然,住在这里的人们肯定全都死光了吧。」 「我不是在说这个啦。讨厌,真不解风情耶。」 「……」你想问他们的子孙是不是还活著吗?原来如此,真难懂。「看不出来居民是因为战争而迁离这里,还是以更和平的方式舍弃故乡,所以很难说呢。」 「……希望他们还活著。」 她别开脸,望向眼前的废墟。 随后── 「遭人遗忘太感伤了。」 以差点消失在风中的声音低语。 她的声音不安而虚弱。 「关于这点我想不用担心。」 听到我的回答,她稍微睁大眼睛转向我。 看著她翡翠色的双眼,我说: 「因为这里这么漂亮呀。这么凉快最适合当作避暑胜地了。」 「……」 「现在就算没有人住,未来也一定会有人住在这里,也许还会成为有名的观光胜地。不,即使不是这样,这里也早就有可能是口耳相传的秘境了。」 所以不用担心──我对她说。 然后── 「只要这里有人拜访、有人记得,这个地方就不会成为真正的废墟。」 我加上这句话。 听到这句话她垂下头。 「──可是我会忘记呢。」 她边说,边像是放弃似地笑了笑。 「……」 她的名字是艾姆妮西亚。 从服装看来应该属于某国的骑士团──以白色为基底的长袍下穿著同样以白色为基底的衣服。 白色的短发上戴著头箍。 除此之外── 她受到不可思议的诅咒,每天都会丧失记忆,就连自己的名字也想不起来。 「既然如此,就请你恢复记忆之后再想起来吧。」 我对她说。 「我会啦。」她平淡地点头,「伊蕾娜也不可以忘记喔。」并如此回答。 「当然。这一幕我应该有好一阵子忘不掉了──」 接著我别开眼。 我的眼前是── 纵使破旧不堪,反而更加坚强、美丽地继续存在下去的废墟。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流哲不哼太 录入:kid 修图:jackdaw 那是座巨树蓊郁的废墟。 曾经的建筑早已失去原型,崩毁、断裂、破碎。树木与苔癣则是覆盖其上,悠然自得地朝天空伸展。 水声潺潺。 脚边浸泡在水中,每当向前迈步,波纹便缓缓扩散,于水面荡漾。 过去人类所存在的城市,如今成为大自然的居所。 现在除了我们之外,没有其他人类的气息。 「──嘿咻。」 在浸水的地面上走了一阵,我在崩毁的民宅中转了个身坐了下来,同时将扫帚搁在一旁。 此时我发现萤火虫轻飘飘地在周围飞舞。 「我们走了很远呢。」 她用力伸展疲倦的身体,说:「还要再走多久,才能抵达我的故乡呢?」 「……还要再走多久呢?」 一天,还是两天?说不定还得花上好几个月。 她的故乡正是如此遥远,宛如霞雾般虚幻。 「……」她眺望这座过去的城镇。 白色柔软的头发在弥漫水气的风中摇曳。风或许十分舒服,她的嘴角似乎微微露出笑意。 然而,她的眼神却带有一丝寂寞。 「……以前有人住在这里吧。」 「既然是废墟,我想应该有才对。」 「这里的居民们都怎么了呢?」 「……」眼看城镇风化到这种程度。「至少百年──不,可能花了更久的时间回归自然,住在这里的人们肯定全都死光了吧。」 「我不是在说这个啦。讨厌,真不解风情耶。」 「……」你想问他们的子孙是不是还活著吗?原来如此,真难懂。「看不出来居民是因为战争而迁离这里,还是以更和平的方式舍弃故乡,所以很难说呢。」 「……希望他们还活著。」 她别开脸,望向眼前的废墟。 随后── 「遭人遗忘太感伤了。」 以差点消失在风中的声音低语。 她的声音不安而虚弱。 「关于这点我想不用担心。」 听到我的回答,她稍微睁大眼睛转向我。 看著她翡翠色的双眼,我说: 「因为这里这么漂亮呀。这么凉快最适合当作避暑胜地了。」 「……」 「现在就算没有人住,未来也一定会有人住在这里,也许还会成为有名的观光胜地。不,即使不是这样,这里也早就有可能是口耳相传的秘境了。」 所以不用担心──我对她说。 然后── 「只要这里有人拜访、有人记得,这个地方就不会成为真正的废墟。」 我加上这句话。 听到这句话她垂下头。 「──可是我会忘记呢。」 她边说,边像是放弃似地笑了笑。 「……」 她的名字是艾姆妮西亚。 从服装看来应该属于某国的骑士团──以白色为基底的长袍下穿著同样以白色为基底的衣服。 白色的短发上戴著头箍。 除此之外── 她受到不可思议的诅咒,每天都会丧失记忆,就连自己的名字也想不起来。 「既然如此,就请你恢复记忆之后再想起来吧。」 我对她说。 「我会啦。」她平淡地点头,「伊蕾娜也不可以忘记喔。」并如此回答。 「当然。这一幕我应该有好一阵子忘不掉了──」 接著我别开眼。 我的眼前是── 纵使破旧不堪,反而更加坚强、美丽地继续存在下去的废墟。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流哲不哼太 录入:kid 修图:jackdaw 那是座巨树蓊郁的废墟。 曾经的建筑早已失去原型,崩毁、断裂、破碎。树木与苔癣则是覆盖其上,悠然自得地朝天空伸展。 水声潺潺。 脚边浸泡在水中,每当向前迈步,波纹便缓缓扩散,于水面荡漾。 过去人类所存在的城市,如今成为大自然的居所。 现在除了我们之外,没有其他人类的气息。 「──嘿咻。」 在浸水的地面上走了一阵,我在崩毁的民宅中转了个身坐了下来,同时将扫帚搁在一旁。 此时我发现萤火虫轻飘飘地在周围飞舞。 「我们走了很远呢。」 她用力伸展疲倦的身体,说:「还要再走多久,才能抵达我的故乡呢?」 「……还要再走多久呢?」 一天,还是两天?说不定还得花上好几个月。 她的故乡正是如此遥远,宛如霞雾般虚幻。 「……」她眺望这座过去的城镇。 白色柔软的头发在弥漫水气的风中摇曳。风或许十分舒服,她的嘴角似乎微微露出笑意。 然而,她的眼神却带有一丝寂寞。 「……以前有人住在这里吧。」 「既然是废墟,我想应该有才对。」 「这里的居民们都怎么了呢?」 「……」眼看城镇风化到这种程度。「至少百年──不,可能花了更久的时间回归自然,住在这里的人们肯定全都死光了吧。」 「我不是在说这个啦。讨厌,真不解风情耶。」 「……」你想问他们的子孙是不是还活著吗?原来如此,真难懂。「看不出来居民是因为战争而迁离这里,还是以更和平的方式舍弃故乡,所以很难说呢。」 「……希望他们还活著。」 她别开脸,望向眼前的废墟。 随后── 「遭人遗忘太感伤了。」 以差点消失在风中的声音低语。 她的声音不安而虚弱。 「关于这点我想不用担心。」 听到我的回答,她稍微睁大眼睛转向我。 看著她翡翠色的双眼,我说: 「因为这里这么漂亮呀。这么凉快最适合当作避暑胜地了。」 「……」 「现在就算没有人住,未来也一定会有人住在这里,也许还会成为有名的观光胜地。不,即使不是这样,这里也早就有可能是口耳相传的秘境了。」 所以不用担心──我对她说。 然后── 「只要这里有人拜访、有人记得,这个地方就不会成为真正的废墟。」 我加上这句话。 听到这句话她垂下头。 「──可是我会忘记呢。」 她边说,边像是放弃似地笑了笑。 「……」 她的名字是艾姆妮西亚。 从服装看来应该属于某国的骑士团──以白色为基底的长袍下穿著同样以白色为基底的衣服。 白色的短发上戴著头箍。 除此之外── 她受到不可思议的诅咒,每天都会丧失记忆,就连自己的名字也想不起来。 「既然如此,就请你恢复记忆之后再想起来吧。」 我对她说。 「我会啦。」她平淡地点头,「伊蕾娜也不可以忘记喔。」并如此回答。 「当然。这一幕我应该有好一阵子忘不掉了──」 接著我别开眼。 我的眼前是── 纵使破旧不堪,反而更加坚强、美丽地继续存在下去的废墟。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流哲不哼太 录入:kid 修图:jackdaw 那是座巨树蓊郁的废墟。 曾经的建筑早已失去原型,崩毁、断裂、破碎。树木与苔癣则是覆盖其上,悠然自得地朝天空伸展。 水声潺潺。 脚边浸泡在水中,每当向前迈步,波纹便缓缓扩散,于水面荡漾。 过去人类所存在的城市,如今成为大自然的居所。 现在除了我们之外,没有其他人类的气息。 「──嘿咻。」 在浸水的地面上走了一阵,我在崩毁的民宅中转了个身坐了下来,同时将扫帚搁在一旁。 此时我发现萤火虫轻飘飘地在周围飞舞。 「我们走了很远呢。」 她用力伸展疲倦的身体,说:「还要再走多久,才能抵达我的故乡呢?」 「……还要再走多久呢?」 一天,还是两天?说不定还得花上好几个月。 她的故乡正是如此遥远,宛如霞雾般虚幻。 「……」她眺望这座过去的城镇。 白色柔软的头发在弥漫水气的风中摇曳。风或许十分舒服,她的嘴角似乎微微露出笑意。 然而,她的眼神却带有一丝寂寞。 「……以前有人住在这里吧。」 「既然是废墟,我想应该有才对。」 「这里的居民们都怎么了呢?」 「……」眼看城镇风化到这种程度。「至少百年──不,可能花了更久的时间回归自然,住在这里的人们肯定全都死光了吧。」 「我不是在说这个啦。讨厌,真不解风情耶。」 「……」你想问他们的子孙是不是还活著吗?原来如此,真难懂。「看不出来居民是因为战争而迁离这里,还是以更和平的方式舍弃故乡,所以很难说呢。」 「……希望他们还活著。」 她别开脸,望向眼前的废墟。 随后── 「遭人遗忘太感伤了。」 以差点消失在风中的声音低语。 她的声音不安而虚弱。 「关于这点我想不用担心。」 听到我的回答,她稍微睁大眼睛转向我。 看著她翡翠色的双眼,我说: 「因为这里这么漂亮呀。这么凉快最适合当作避暑胜地了。」 「……」 「现在就算没有人住,未来也一定会有人住在这里,也许还会成为有名的观光胜地。不,即使不是这样,这里也早就有可能是口耳相传的秘境了。」 所以不用担心──我对她说。 然后── 「只要这里有人拜访、有人记得,这个地方就不会成为真正的废墟。」 我加上这句话。 听到这句话她垂下头。 「──可是我会忘记呢。」 她边说,边像是放弃似地笑了笑。 「……」 她的名字是艾姆妮西亚。 从服装看来应该属于某国的骑士团──以白色为基底的长袍下穿著同样以白色为基底的衣服。 白色的短发上戴著头箍。 除此之外── 她受到不可思议的诅咒,每天都会丧失记忆,就连自己的名字也想不起来。 「既然如此,就请你恢复记忆之后再想起来吧。」 我对她说。 「我会啦。」她平淡地点头,「伊蕾娜也不可以忘记喔。」并如此回答。 「当然。这一幕我应该有好一阵子忘不掉了──」 接著我别开眼。 我的眼前是── 纵使破旧不堪,反而更加坚强、美丽地继续存在下去的废墟。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流哲不哼太 录入:kid 修图:jackdaw 那是座巨树蓊郁的废墟。 曾经的建筑早已失去原型,崩毁、断裂、破碎。树木与苔癣则是覆盖其上,悠然自得地朝天空伸展。 水声潺潺。 脚边浸泡在水中,每当向前迈步,波纹便缓缓扩散,于水面荡漾。 过去人类所存在的城市,如今成为大自然的居所。 现在除了我们之外,没有其他人类的气息。 「──嘿咻。」 在浸水的地面上走了一阵,我在崩毁的民宅中转了个身坐了下来,同时将扫帚搁在一旁。 此时我发现萤火虫轻飘飘地在周围飞舞。 「我们走了很远呢。」 她用力伸展疲倦的身体,说:「还要再走多久,才能抵达我的故乡呢?」 「……还要再走多久呢?」 一天,还是两天?说不定还得花上好几个月。 她的故乡正是如此遥远,宛如霞雾般虚幻。 「……」她眺望这座过去的城镇。 白色柔软的头发在弥漫水气的风中摇曳。风或许十分舒服,她的嘴角似乎微微露出笑意。 然而,她的眼神却带有一丝寂寞。 「……以前有人住在这里吧。」 「既然是废墟,我想应该有才对。」 「这里的居民们都怎么了呢?」 「……」眼看城镇风化到这种程度。「至少百年──不,可能花了更久的时间回归自然,住在这里的人们肯定全都死光了吧。」 「我不是在说这个啦。讨厌,真不解风情耶。」 「……」你想问他们的子孙是不是还活著吗?原来如此,真难懂。「看不出来居民是因为战争而迁离这里,还是以更和平的方式舍弃故乡,所以很难说呢。」 「……希望他们还活著。」 她别开脸,望向眼前的废墟。 随后── 「遭人遗忘太感伤了。」 以差点消失在风中的声音低语。 她的声音不安而虚弱。 「关于这点我想不用担心。」 听到我的回答,她稍微睁大眼睛转向我。 看著她翡翠色的双眼,我说: 「因为这里这么漂亮呀。这么凉快最适合当作避暑胜地了。」 「……」 「现在就算没有人住,未来也一定会有人住在这里,也许还会成为有名的观光胜地。不,即使不是这样,这里也早就有可能是口耳相传的秘境了。」 所以不用担心──我对她说。 然后── 「只要这里有人拜访、有人记得,这个地方就不会成为真正的废墟。」 我加上这句话。 听到这句话她垂下头。 「──可是我会忘记呢。」 她边说,边像是放弃似地笑了笑。 「……」 她的名字是艾姆妮西亚。 从服装看来应该属于某国的骑士团──以白色为基底的长袍下穿著同样以白色为基底的衣服。 白色的短发上戴著头箍。 除此之外── 她受到不可思议的诅咒,每天都会丧失记忆,就连自己的名字也想不起来。 「既然如此,就请你恢复记忆之后再想起来吧。」 我对她说。 「我会啦。」她平淡地点头,「伊蕾娜也不可以忘记喔。」并如此回答。 「当然。这一幕我应该有好一阵子忘不掉了──」 接著我别开眼。 我的眼前是── 纵使破旧不堪,反而更加坚强、美丽地继续存在下去的废墟。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流哲不哼太 录入:kid 修图:jackdaw 那是座巨树蓊郁的废墟。 曾经的建筑早已失去原型,崩毁、断裂、破碎。树木与苔癣则是覆盖其上,悠然自得地朝天空伸展。 水声潺潺。 脚边浸泡在水中,每当向前迈步,波纹便缓缓扩散,于水面荡漾。 过去人类所存在的城市,如今成为大自然的居所。 现在除了我们之外,没有其他人类的气息。 「──嘿咻。」 在浸水的地面上走了一阵,我在崩毁的民宅中转了个身坐了下来,同时将扫帚搁在一旁。 此时我发现萤火虫轻飘飘地在周围飞舞。 「我们走了很远呢。」 她用力伸展疲倦的身体,说:「还要再走多久,才能抵达我的故乡呢?」 「……还要再走多久呢?」 一天,还是两天?说不定还得花上好几个月。 她的故乡正是如此遥远,宛如霞雾般虚幻。 「……」她眺望这座过去的城镇。 白色柔软的头发在弥漫水气的风中摇曳。风或许十分舒服,她的嘴角似乎微微露出笑意。 然而,她的眼神却带有一丝寂寞。 「……以前有人住在这里吧。」 「既然是废墟,我想应该有才对。」 「这里的居民们都怎么了呢?」 「……」眼看城镇风化到这种程度。「至少百年──不,可能花了更久的时间回归自然,住在这里的人们肯定全都死光了吧。」 「我不是在说这个啦。讨厌,真不解风情耶。」 「……」你想问他们的子孙是不是还活著吗?原来如此,真难懂。「看不出来居民是因为战争而迁离这里,还是以更和平的方式舍弃故乡,所以很难说呢。」 「……希望他们还活著。」 她别开脸,望向眼前的废墟。 随后── 「遭人遗忘太感伤了。」 以差点消失在风中的声音低语。 她的声音不安而虚弱。 「关于这点我想不用担心。」 听到我的回答,她稍微睁大眼睛转向我。 看著她翡翠色的双眼,我说: 「因为这里这么漂亮呀。这么凉快最适合当作避暑胜地了。」 「……」 「现在就算没有人住,未来也一定会有人住在这里,也许还会成为有名的观光胜地。不,即使不是这样,这里也早就有可能是口耳相传的秘境了。」 所以不用担心──我对她说。 然后── 「只要这里有人拜访、有人记得,这个地方就不会成为真正的废墟。」 我加上这句话。 听到这句话她垂下头。 「──可是我会忘记呢。」 她边说,边像是放弃似地笑了笑。 「……」 她的名字是艾姆妮西亚。 从服装看来应该属于某国的骑士团──以白色为基底的长袍下穿著同样以白色为基底的衣服。 白色的短发上戴著头箍。 除此之外── 她受到不可思议的诅咒,每天都会丧失记忆,就连自己的名字也想不起来。 「既然如此,就请你恢复记忆之后再想起来吧。」 我对她说。 「我会啦。」她平淡地点头,「伊蕾娜也不可以忘记喔。」并如此回答。 「当然。这一幕我应该有好一阵子忘不掉了──」 接著我别开眼。 我的眼前是── 纵使破旧不堪,反而更加坚强、美丽地继续存在下去的废墟。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流哲不哼太 录入:kid 修图:jackdaw 那是座巨树蓊郁的废墟。 曾经的建筑早已失去原型,崩毁、断裂、破碎。树木与苔癣则是覆盖其上,悠然自得地朝天空伸展。 水声潺潺。 脚边浸泡在水中,每当向前迈步,波纹便缓缓扩散,于水面荡漾。 过去人类所存在的城市,如今成为大自然的居所。 现在除了我们之外,没有其他人类的气息。 「──嘿咻。」 在浸水的地面上走了一阵,我在崩毁的民宅中转了个身坐了下来,同时将扫帚搁在一旁。 此时我发现萤火虫轻飘飘地在周围飞舞。 「我们走了很远呢。」 她用力伸展疲倦的身体,说:「还要再走多久,才能抵达我的故乡呢?」 「……还要再走多久呢?」 一天,还是两天?说不定还得花上好几个月。 她的故乡正是如此遥远,宛如霞雾般虚幻。 「……」她眺望这座过去的城镇。 白色柔软的头发在弥漫水气的风中摇曳。风或许十分舒服,她的嘴角似乎微微露出笑意。 然而,她的眼神却带有一丝寂寞。 「……以前有人住在这里吧。」 「既然是废墟,我想应该有才对。」 「这里的居民们都怎么了呢?」 「……」眼看城镇风化到这种程度。「至少百年──不,可能花了更久的时间回归自然,住在这里的人们肯定全都死光了吧。」 「我不是在说这个啦。讨厌,真不解风情耶。」 「……」你想问他们的子孙是不是还活著吗?原来如此,真难懂。「看不出来居民是因为战争而迁离这里,还是以更和平的方式舍弃故乡,所以很难说呢。」 「……希望他们还活著。」 她别开脸,望向眼前的废墟。 随后── 「遭人遗忘太感伤了。」 以差点消失在风中的声音低语。 她的声音不安而虚弱。 「关于这点我想不用担心。」 听到我的回答,她稍微睁大眼睛转向我。 看著她翡翠色的双眼,我说: 「因为这里这么漂亮呀。这么凉快最适合当作避暑胜地了。」 「……」 「现在就算没有人住,未来也一定会有人住在这里,也许还会成为有名的观光胜地。不,即使不是这样,这里也早就有可能是口耳相传的秘境了。」 所以不用担心──我对她说。 然后── 「只要这里有人拜访、有人记得,这个地方就不会成为真正的废墟。」 我加上这句话。 听到这句话她垂下头。 「──可是我会忘记呢。」 她边说,边像是放弃似地笑了笑。 「……」 她的名字是艾姆妮西亚。 从服装看来应该属于某国的骑士团──以白色为基底的长袍下穿著同样以白色为基底的衣服。 白色的短发上戴著头箍。 除此之外── 她受到不可思议的诅咒,每天都会丧失记忆,就连自己的名字也想不起来。 「既然如此,就请你恢复记忆之后再想起来吧。」 我对她说。 「我会啦。」她平淡地点头,「伊蕾娜也不可以忘记喔。」并如此回答。 「当然。这一幕我应该有好一阵子忘不掉了──」 接著我别开眼。 我的眼前是── 纵使破旧不堪,反而更加坚强、美丽地继续存在下去的废墟。 第二章 虚构的魔女 ● 冷硬派的我每天都从一杯咖啡开始。 对以特务为职业,活在社会暗处的人来说,能恰到好处妨碍睡意的咖啡最适合做为一天的开始……冷硬派小说都是这么写的,我想应该就是事实才对。 就算加了一堆药也算是冷硬派,所以我在咖啡里滴进一滴药水,一饮而尽。这就是我的例行公事。 这么说来,我不清楚这是什么药,随便邮购买的。贵得一塌糊涂,所以应该有益健康才对。 「呜恶恶恶恶……好苦。」 我想就是这个苦味能恰到好处地妨碍睡意。书上没写,但一定是这样。咖啡虽然超级苦,味道跟泥巴一样难喝,可是有如泥巴般的味道却能让人恶心想吐,将睡意拋到脑后。间谍小说上面尽管没这么写,甚至说黑咖啡很好喝,不过这一定是讽刺,或是某种黑色笑话。跟咖啡一样黑! 「……恶呕呕呕呕呕呕!」 总而言之,我今天也在厕所吐了个痛快后一脸潇洒地上班去。嘴里顺便叼了根香菸(巧克力棒),真是冷酷又硬派。 我的公司是伪装成咖啡店的特务组织。在充满高知识分子的文青气氛幕后进行鲜血淋漓的抗争,这正是冷硬派的精髓。 「尤莉,你来啦。你才刚到,但我有份工作要给你。」 这么对我说的是个严肃的熟男大叔。他是组织的老大。 很久以前的事情我不太记得,但就是这位大叔收养遭人遗弃的我,把我带大的。只不过我太冷酷硬派了,所以不拘泥于往事! 「哼。这份工作应该适合我吧?」我一拨头发这么说。对老大采取这种态度真是太硬派了。 「这是只有你才办得到的工作──你看这个。」老大皱起眉头,把资料夹扔到桌上。「还有,你什么时候了不起到能对我用那种态度说话了?」 他的眼神超凶的。 我按捺颤抖的指尖打开资料夹,任务内容相当简单。然而,这件任务正因为简单而困难。 「暗杀虚构魔女的委托」 以此为标题的委托书上,记载了目标的基本特徵以及暗杀期限。 据说,目标是几天前造访这个国家的旅人魔女。这个魔女外表可爱,但个性恶劣到罄竹难书。脑中只想著赚钱的她会毫不犹豫地欺骗他人,无所不用其极从无辜人民以至于王室敛取钱财,正可谓恶棍中的恶棍。邻近各国的受害报告源源不绝,要是不在这个国家解决她,她所造成的灾情甚至足以毁灭一座小国。 目标不仅邪恶,更麻烦的是她还是魔女。 魔法师的称号分为魔导士、魔女见习生、魔女,其中魔女是具有稀世才华的人才能得到的最高阶称号。我在这个国家也已经出生十六年了,至今却从没见过魔女。她们的存在便是如此稀少而崇高。 这个魔女则是个恶徒,更是这次我该抹杀的目标。 ………… 「真的假的?」 「我可不会乱出这种委托开玩笑。」 「不,可是……人家只是魔导士耶……」我忘了说,我是魔法师中的最底层。如果说魔女是宝石的话,我这种人就是路边的小石头。 「不过这份工作只能交给你。你也知道,我们组织除了你之外全都是男人,甚至很多人连魔法都不会。说穿了,要是得以魔法和她对决,我们组织中你的存活率最高。」 「……也就是这是只有我才办得到的工作吗?」原来如此呢。 「我不是才刚这样说吗?」 老大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有些紧张地又看了一眼目标魔女的特徵── ○ 灰色的头发。延伸到腰际,在飘过咖啡厅露天座位的薰风中柔和地摇曳。 琉璃色的双眼。宛如凛冬的大海般蔚蓝,注视著前方早餐套餐中的水煮蛋、烤土司与黑咖啡。 她是个头戴黑色三角帽、身穿黑长袍的旅人。胸口的星辰胸针是她身为魔女的证明,简而言之她是魔女也是旅人。她的年龄约在十来岁后半,面容还留有一丝稚气,一股劲地剥蛋壳的模样看似正在帮忙母亲的可爱少女。 可爱少女(魔女)终于剥完蛋壳,稍微喝了一口咖啡。她很喜欢咖啡。黑咖啡也好、加一点牛奶也好、加砂糖也好,她看起来像只要是咖啡她什么都喜欢。甚至为了从各种角度品尝同一杯咖啡,她喝了几口黑咖啡后,再开始慢慢加入一点点牛奶与砂糖。 她像是在赞叹咖啡般呼??地叹了口气,放下咖啡杯。 顺带一提,就连水煮蛋她也有所坚持。 她认为,在咬下的瞬间蛋黄会散开来的熟度才是恰到好处。因为这样比较容易撒盐,跟水煮蛋一样硬派。 「……今早真不错呢。」 唉?? 就像这样,这位正在尽情享受旅行休息的魔女究竟是谁? 没错,就是我。 「……」 从咖啡厅的露天座位环顾四周,能一窥这个国家的景色。城镇中并排著墙壁统一漆成白色的建筑。地板由红砖铺成,排列成扇形的花纹。街上往来的人们有的正在购物、有的谈笑风生,或是跟我一样欣赏街景在路上交错。 这里的治安没有特别糟糕,却也没有格外美丽的景致。 眼前只有这个国家居民们的日常生活。 所以我也溶入他们的日常生活,充分享受休憩时光。 「那个,客人……可以跟您要个签名吗?」 就在我喝著咖啡,沉思接下来该做什么才好的时候,一位服务生突然捧著咖啡杯、笔和签名板来到桌边,然后补充一句:「这杯咖啡招待您。」 「为什么要我的签名……?」我一定露出了颇为怀疑的表情。「我不是什么名人喔?」如你所见只是个平凡无奇的旅人而已。 接著服务生便兴奋地说: 「我是第一次看到魔女!我从以前就很向往魔女,所以今天见到您非常感动!」 绑在后脑勺的两搓淡褐色头发摇了摇。她用力倾身向前,蓝色的双眼盯著我瞧。「所以那个,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装饰在店里。拜托!」 「……好吧,是没什么问题。」 我拿起笔,随手在签名板上签下名字。只不过笔迹跟在旅馆柜台签名时一样随便。 「请。」我把签名板还她,服务生小姐便珍惜地抱在怀里,说了句:「谢谢!那杯咖啡你一定要喝喔,那是我做的爱心咖啡!」就跑掉了……我还有一杯喝到一半的说。 到底怎么回事? 莫名可疑的服务生的确让我有点在意。话说,爱心咖啡是什么意思?看起来就只是一般的咖啡而已。 身为魔女受到这种礼遇感觉不差,但同时有种奇怪的感觉。 「嘿,魔女小姐,你好可爱啊。现在一个人吗?要不要跟我去喝杯茶呀?」 就在我拿起刚才那位服务生给我的咖啡时,某个外表轻浮的男人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 身为魔女受到这种轻浮的待遇感觉很差。乾脆发明让搭讪男全身上下的洞喷血的诅咒,不晓得世界会不会和平一点。 「抱歉我现在没空。」我叹了口气,端起服务生做的爱心咖啡正要喝。 咖啡有各种品尝方法。比如说如同先前所述,喝过黑咖啡后再慢慢加牛奶与砂糖,品味各种风味,或是从头到尾都喝黑咖啡。总而言之,说一杯咖啡蕴含了无限种可能也毫不为过。 而我想,在以数不尽的方法享受咖啡之前,最先该做的是闻咖啡的香味,让胸中染上咖啡的颜色。 「我认识有家店比这家店的咖啡还好喝喔 。怎样,现在跟我一起去吧?」 「……」 飘著咖啡香的蒸气染上轻浮男的香水与他轻浮的言行举止产生的厌恶感,害我大失所望。顶级咖啡的香味急转直下,似乎变成泥水的味道。好想吐。 「绝对比这家店还好喝,我说真的!别看我这样,我也很那个,很懂咖啡喔。真的啦!」 「……奇怪?」 我不理他闻了一阵咖啡香,却发现一件怪事。 在咖啡和眼前莫名其妙的大型垃圾所散发的废弃臭味中,我闻到一股药味混杂其中。药味溶在咖啡里,却显然有一股咖啡厅不该有的刺鼻味。虽然真的只有一点点。 我试著与男人拉开距离,但就算遮蔽嚷嚷著:「啊,等一下嘛!不理我会不会太过分啊?」的秽物臭味,那股味道仍旧明显浮现于咖啡中。 我闻了一阵子,不停在脑中寻找味道的真面目。 「……啊……」 然后我想到了。 这是毒药。 喝下去会让人从胃底涌现吐意,暗藏恐怖效果的毒药。更麻烦的是,恐怖的药水只有混在咖啡里才会发挥效力。喝下这种东西毫无疑问会在众目睽睽下吐得满身都是。 向往像我这样的魔女究竟是怎么回事?爱心咖啡又是什么?爱是害我吐得浑身都是吗? 不过环顾四周,刚才那位服务生早已不知去向。店内也好、人群中也罢,到处都找不到她的踪影。 「……」 难道说我被人盯上了吗? 不祥的预感使我打了一股寒颤,我决定直接离开咖啡厅。 「啊,等一下!跟我的约会呢?」 「抱歉我赶时间。还有我很忙,之后有事要办。」 这是骗人的。 我收拾好行李── 「这杯咖啡送你,我喝到一半就是了。我不喜欢咖啡。」 把下了毒的咖啡塞进他手里逃之夭夭。 我自己也觉得在内心独白讲了那么多后再说自己不喜欢咖啡实在是太假了。但是轻浮男不仅乖乖接下咖啡,甚至还露出色眯眯的表情。 「咦,喝到一半?真假?爽啦?!」 「是的请便。」 我骗他的。 ● 「之前魔女那件案子办得怎样了?」 我回到公司,看到老大以严肃无比的表情坐镇在内。 在服务生制服外披上黑长袍,飘散著一股冷酷硬派风的我一拨长袍,用力摇晃褐色的双马尾回答: 「魔女当然被我亲手解决啦!现在那个女人一定在众目睽睽下丢脸到一命呜呼了!」 这个计画完美无缺。 那个虚构魔女悠闲地在街上的咖啡厅吃早餐,所以我就跟她要了签名装饰在店里。明明不是什么名人却把签名放在店内,这肯定是世上最丢脸的行为。虚构魔女现在想必耻辱到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在里面断气吧,这个计画简直就是一杆进洞。 于是,我流畅地述说自己解决魔女的经过。 默默听到最后的老大说了这句话: 「所以说,你亲眼看到那个魔女丢脸到死了吗?」 「咦,怎么可能看到啊?」自己看到会连我都觉得丢脸耶。 「……」听到这里老大叹了一大口气。「你啊,比起这个啊?首先啊?要先知道魔女怎么可能会因为误以为自己是名人就死掉啊?」 「会吧,就社会上来说。」 「不是,给我物理上杀掉她啊。还有,那个魔女好像一点都没丢到脸啊。」 「咦?」 「甚至波及我们组织的成员,害他吐在咖啡店里。」 「咦?」为什么?他喝了咖啡吗?咖啡果然有毒啊。 「……你下次给我先跟同伴说过计画再实行啊?」 「……」 之后我被骂到狗血淋头结束这一天。 我猛烈反省,发誓隔天开始要以更完美的计策解决魔女,当天熬夜拟定了新的计画。一面享受加了药水的咖啡一面翻开图表(完全看不懂上面写了什么),沉溺于思考中的模样正是冷硬帅气的典范。 然后我吐了。 行动的时间限制是一周,我暂且将无法在这段期间内解决虚构魔女的情形拋到脑后。 首先,由于第一天就吃了场大败仗,我决定用五天仔细研究魔女,并在最后一天了断……我跟老大说明自己的计画,他就回了我一句:「啊,是喔。」态度跟冰一样冷漠。 监视第一天。 今天的朝阳依旧刺眼。 悠闲的魔女一早就来到咖啡厅,一副像是在说「我根本不怕你喔?来啊,尽管放马过来」似地挑衅我。 今天她似乎有所警戒,只点了一杯咖啡。而且她一口也没喝,点完就让咖啡在自己眼前放到蒸气渐渐消失。我就知道,咖啡很难喝吧?昨天她是勉强自己喝的吧?我懂。 我在咖啡厅一直监视到晚上。 无聊的时间是场跟睡意的战斗。 然而,这种时候才更该冷静。唯有耐心等候,才能等到真正的胜利。 所以我一面监视,一面喝咖啡保持清醒。 然后我吐了。 夜深人静、咖啡厅打烊时我才离开。话说呕吐物我自己扫乾净了。 监视第二天。 今天的朝阳依旧刺眼。 悠闲的魔女今天也来到咖啡厅。她到底为什么每天都来咖啡厅?难道是想等我再次攻击她吗? 不过我已经决定这五天内决不出手,因此今天我也边监视她边喝咖啡吐得满身都是。 监视第三天。 「讨厌啦?那个呕吐女又来了啦。」「呕吐妹。呕吐妹来了。」「你看,她一定又会点咖啡然后一定会吐。」「她绝对会吐。」「纯度百分之百的吐喔。」店员在一旁交头接耳我听得一清二楚,可是冷酷硬派的我早就习惯了这点程度的嫉妒。 所以我今天照喝咖啡。大口大口喝。 今天也吐了不少。 监视第四天。 今天我也从早吐,为了吐而在咖啡厅吐。顺带一提,魔女今天也放著一杯咖啡在咖啡厅坐镇。 那个女人只要不离开这里,我的呕吐轮回就得不停重复。 监视第五天。 我一早被老大找去,他问我:「你每天都去咖啡厅做什么?」 哎呀,怎样,老大难道在跟踪我吗?我心里这么想,结果是咖啡厅向我们抱怨「你们的部下每天在我们店里吐得全身都是,很伤脑筋,请你们处理。」 被臭骂一顿后我又悄悄绕去咖啡厅。 魔女今天也在。 监视了五天,我只知道魔女毫无防备到每天不厌其烦地跑去咖啡厅从早坐到晚这件事而已。 然而,她确实破绽百出。 这难道不是个好机会吗? 隔天。 我终于付诸行动。虽然命令要我杀了她,但杀生违背我的主义,因此我决定安全地逮捕她。 魔女今天也丝毫没有戒心、悠悠哉哉地坐在咖啡前面。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我抱著魔杖从她正后方接近,大喊「喝呀啊啊啊!」使出魔法。 手铐魔法。 这是能强制让对方戴上连手指都能牢靠锁住的手铐,是使其无法使用魔法的强大魔法。顺带一提,我花了一个星期才学会。 「哈哈哈哈哈!怎样,这下你无能为力了吧?真是太活该了!」 我在咖啡厅高声大笑,一把揪住虚构魔女的衣领。 就这样把她带回组织吧? 但是 ── 「……那个,你到底有多笨?」 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啊,你干嘛?」 回过头,我看到灰色头发、琉璃色双眼的魔女。 奇怪?哎呀哎呀,为什么应该被我逮到的魔女会站在眼前?怎么回事? 「你真的以为整天坐在咖啡厅的假人是我吗?」 仔细一看,我抓到的虚构魔女原来只是个人偶。只不过是个跟魔女有著相同样貌的人偶。 她不是这五天每天都来咖啡厅,纯粹只是五天都把人偶放在这里而已。 就是这种把戏。 事到如今,我才恍然大悟。 「大笨蛋。」 对我使出魔法的同时,魔女这么说。 ○ 第一天就发觉自己被人盯上的我立刻采取行动保护自己。隔天,我在开店前便前往咖啡厅。 「那个……不好意思。这个人偶,能借我放在露天座位吗?」我问。 那是完美模仿我样貌的假人。从脸的造型到体型、肤质都跟我一模一样维妙维肖。我这种程度的魔女想做出这样的假人易如反掌。 「咦,这个吗?不,这有点不方便耶……」 店长有些犹豫,可是这时我说: 「抱歉,我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做伊蕾娜,灰之魔女伊蕾娜。」如此向他自我介绍,「顺便告诉你我还挺有名的喔。」接著指向装饰在店内墙上的签名。 那恐怕是某个想喂我喝毒咖啡的人挂上去的吧。 尽管不知道她把我的签名摆在那里有何居心,我还是决定将计就计。 「名人……」店长嘟嘟哝哝地开始思考。 「店长你想想看,这里有我的签名对吧?然后那里有我的人偶对吧?」 「是啊。」 「然后把这个摆在外面对吧?」 「嗯。」 「生意兴隆啊。」 「你摆吧。」 我跟店长用力握手。 于是我把人偶放在店里,我本人则是开始观察躲在角落观察我的呕吐妹(暂名)。 她五天来吐得全身都是还在不停观察我呢。真是辛苦了。 不过,我丝毫没有嘉奖她的意思。 「大笨蛋。」 我射出一团魔力,以死不了的力道把她打飞。 原以为只要打飞她,她就不会再跟过来了。 「好了,这样就大功告成了呢。」 原本想收回人偶,但现在要是回收人偶也许会被误认为没有揽客效果,所以我决定就这样继续摆著。 接下来就悠悠哉哉地在咖啡厅喝咖啡吧。 「啊,不好意思,请给我一杯咖啡。」 我在假人对面就坐,举手呼唤店员。 看到我和长得跟自己如出一辙的人偶面对面而坐,店员小姐愣了一下,送上我的咖啡,又留下一杯新的咖啡给人偶就离开了。 接著,就在我享受咖啡香味的时候…… 「给、给我等一下……还没结束喔!」 气喘吁吁的魔导士小姐再次登场。绑成双马尾的褐色头发乱成一团,黏在汗水淋漓的脸上。她被打飞后是自己走回来的吧。 「啊,你好。」 我对她点头打了声招呼,可是我并不欢迎她。 「你不会以为那样我就放弃了吧?真是太可惜了,我在全力打倒你之前永远不会放弃!」 她边说边拿出魔杖,摆好架式,对我使出魔法。 那是只有凝聚魔力而成的粗糙蓝白色光芒。 「呵──」我咧嘴微笑,一手捧著咖啡杯举起魔杖。「真笨,那种东西怎么可能对我──」 不过她的魔法却和我擦身而过直接把头打飞。 假人的头。 「……那又不是我。」 我又再次用魔力块将她打飞。 然后再把假人修好。 然而在那之后,她又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我面前。 「真是太可惜了,我不论几次都会复活!」又被我打飞就是了。 「我的名字是尤莉!在这个国家担任特务的超优秀魔导士!」现在才报上名号也太晚了再怎么说明明是特务却一点都不隐密疑问衍生出更多问题头好痛所以总之我又把她打飞了。 「哎呀,怎样怎样,你只有这点程度吗?想打倒我就用更强的魔法啊!」我用颇强的力道把她打飞了。 「是说怎样啦,魔女又怎样,为什么会跟假人坐在一起?恶心到想吐──」我把她打飞了。 「我一定要打倒你!给我乖乖就逮啦,你这恶棍魔女!」我把她打以下省略。 「……欸,一下就好你让我攻击一下好吗?真的只要一下就好!好不好?拜托!」我把她以下省略。 「……可恶──!去死──」我以下省略。 「我把全部的力量赌在这一击──」以下省略。 「人家招式名只喊到一半耶!」省略。 「……………………呜呜!呜呜呜呜……」 最后全身破破烂烂的她泪眼汪汪地在我面前现身。 「……我讨厌魔女。」 她紧紧握著自己的裙子说。 「要擦眼泪吗?」 「我才没有哭。」 边说尤莉小姐边接下我给她的手帕。 「你这不是在哭吗?」 「我才没有哭。」 边说尤莉小姐边用我的手帕擤鼻涕。怎么拿去擤鼻涕咧浑蛋。 「……那条手帕送你吧。」 「……谢谢。」 「……还要继续吗?」 「……我要回家了。」 接著她步履蹒跚地回去了。 她的背影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哀愁。 ● 「你被开除了。」 隔天。 我一如往常到组织上班,老大却只对我说了这句短短的话。 「等……开玩笑的吧?」 我无法相信这句话只能傻笑,但是老大以如假包换的冰冷双眼看著我。 「我是认真的。」 「……」 「听好了。这次委托的不只我们国家,还包含其他国家的请求。可是你搞砸了。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给我用那小小的脑袋想想。」 「……对不起。」 「这不是能道歉了事的问题。你搞砸害我的组织风评一落千丈,再加上你还在咖啡厅闹了一场。你的责任可不轻啊。」 「……有多重?」 「这么重。」 老大举起手指向我,藏于黑色手套内的粗糙手掌握著一把手枪。 枪口指向我的眉间。 「……开玩笑的吧?」 「我是认真的。」 我强烈地感受到,他明显是真的想杀我。 「这、这样……!」我拚命压抑颤抖的声音。「这样太奇怪了!我只是一次重要的任务失败而已不是吗?为什么一定得死,我一直在这间店工作──我可能还不够成熟,可是下次我绝对不会失败!所以,拜托……」 「现在马上给我滚,省得我亲自动手。」 「听我说──」 「就算我不动手,这个国家想杀你的人也比比皆是。你最好逃到国外。不过你的失败早就传遍附近的国家了,要是不逃到没人认识你的地方,你恐怕会没命吧。」 「……」 「如果可以,我也不忍心对如同我女儿一样的你下手。你最好能死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所以你被开除了。」 既然不想弄脏自己的手,就把项圈拿掉让我自生自灭。之后是死是活就不关自己的事了。看来就是这么一回事。 「你不保护我吗?」 我费尽全力,只挤出这句话。 「废话。特务就是这样,只要没用了,哪怕是同伴也好、有用的人也罢,全都得解决掉。当然你也不会是例外。」 「……」 老大对不发一语,呆站原地的我说: 「小心点啊?别在出国前就被人做掉了。」 这是老大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 尤莉放弃杀我回家的隔天。 我来到一如往常的咖啡厅。不,我今天原本不打算来这里,可是该怎么说呢?大概是突然想吃冷冷硬硬的水煮蛋吧。 我还算喜欢在露天座位看到的街景,今天也来到相同的座位。 「──呜呜!都是你害的啦。我会恨你一辈子!」 然而,看来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你只要乖乖被我解决,我就不会被组织赶出来了说,就能一直当间谍的说。我最讨厌魔女了!」 是尤莉。 她一面掉泪,一面坐在我的假人对面不停口吐怨言。她难道不空虚吗? 「我受够了……怎么会这样啦……?」 她在椅子上抱起膝盖缩成一团,放在大腿上的三角帽皱到令人痛心。 「不是因为你还不够成熟吗?」我把手放上她的头。 「什……!」 回头看到我,她又转头来回看了好几眼对面的假人,这才急急忙忙地擦了擦眼泪喊:「我、我才没有哭!」 「啊,是喔……」 要我再借你一次手帕吗? 「干嘛,你是来嘲笑我的吗?」 「不是,我只是想吃这里的早餐套餐而已。你不也是吗?」 「……」她撇头背对我。「……就是啦。」 「不过你好像还没点餐呢。」桌上空空如也。 「……人家正要点啦。」 「那能连我的一起点吗?」 「为什么?我不要。」 「不是,不是我的份。是对面的我的份。」 「……好。」 「那太好了。」 我把假人随手一扔坐到她对面。 「……」尤莉默默瞪了我一眼。「我才不请你。」 「说谎不好喔?」我想那时我莞尔一笑。「你请客我就告诉你一件好事。」 「……什么好事?」 「我点餐啰。」 我举手呼唤服务生,只说了句:「平常的早餐套餐两份。」 在服务生回来前,我们彼此度过了沉默的时间。我没有特别放在心上,但对她而言,这段时间似乎相当痛苦。 「……你想干嘛?」 在早餐套餐放上桌时,她用比刚才更带刺的语气问。 「你好像被赶出组织了呢。」 结束不知何时才会切入主题的无谓对话,我不多废话,在桌上轻敲蛋壳这么说:「昨天是打倒我的最后期限吗?」 「你怎么知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 「从你开始坐在这里的时候。」 「那不是最刚开始吗?」 「在众目睽睽下大谈工作内容可不好呢。你是不是不太适合当特务?」 「……」 她闭上嘴。她对自己应该多少有所自觉吧。「所以,就是因为不够成熟才被赶出来的呢。真遗憾。」 「……都是你害的。」 「对方就算不是我也迟早会这样不是吗?」至少从她的实力看来。「只要被视为没有用处,你不是随时有可能遭到拋弃吗?不论对方是不是我,结果应该都一样才对。」 这是终将到来的命运。仅此而已。 话语甫落我又继续说道:「可是就算被赶出来,你为什么会觉得这样就结束了呢?不觉得凡事都能换个角度思考吗?」 比如说,一杯咖啡有人觉得什么都不加的黑咖啡好喝,也有人爱加牛奶与砂糖。 又或者像某个女孩讨厌到吐得满身都是。 总而言之。 「就算是同一杯咖啡,味道也见仁见智。你说呢?现在被赶出来就换个角度思考吧。」 「……比如说怎样?」 「这个嘛……」我仰望天空,假装思考了一阵后,咬了一口水煮蛋。「那么,这样如何?」 然后── 「这是崭新的开始。」 我对她说。 ──你离开特务组织,奉命前往更辽阔的世界。虽然算是半强迫地被赶出国,但以后只要成为更优秀的魔法师回来,那时你不就会大受欢迎了吗? ──你不觉得这种生活方式很帅气吗? 我对她这么说。 「……」 她又闭上了嘴。 然而,她脸上的表情却不如方才灰暗,恍惚地喃喃自语:「……帅气、冷酷又硬派。好像不错。」表情渐渐取回活力。 你那么喜欢冷硬派喔。 「你真的有时间在这里烦恼吗?在辽阔的世界中学习各种事物如何?你缺乏的是多样性。」 毕竟每次都对我使出魔力块就以为自己能赢,这种脑袋就很硬了。跟水煮蛋一样硬。 我在桌上放下一封信,起身说: 「总之就是这样。就当作庆祝你迈向新生活送你这个吧。请你一年后的今天再打开来看看。」 她收下紧紧密封的信封皱起眉头。 「我想我马上就会拆开耶。」 「啊,没关系。我用了不等一年就拆开里面的信会被烧掉的魔法,所以拆开的话就糟了喔。」 「根本就有关系的说……」 就说了不要拆嘛,她在说什么呀? 「那张信上写著旅行的经验,还有成为强大魔法师的秘诀。我想你好好修行一年后,一定会派上用场。」 接著我咚一声在桌上留下一枚金币,把假人摆回座位上,「那么接下来就请跟这个我好好相处,吃完早餐就快点离开这个国家吧。」并且这么说道。 她坐在假人另一头瞪大双眼。 「奇怪,不是我要请客吗?」她说。 我回答她。 「我骗你的。」 ○ 我抵达这个国家,然后差点喝下尤莉给我的毒咖啡隔天。 走在街上,我受到格外轻浮的男人(昨天搭讪我那个)邀约,来到某家咖啡店。尽管我心想「怎么又是这个男的」,他却一反昨天的样貌露出冷酷严肃的神色,于是我怀疑地歪著头,最后还是跟他走了。 然后,他带我来到这间咖啡店。 「我想请你帮个忙。」 莫名严肃的熟男大叔在柜台后方双手交叉,说明自己是特务组织的老大后,用更为严肃的神色说道: 「我们的特务组织里有个女孩子,名字叫做尤莉。昨天请你签名的就是她。」 「是喔。」 「我就直说了。能请你帮我把她赶出国吗?」 为什么?就在我想这么问时,他已经继续说下去了。「我们这次本来就是为了赶她出国,才会制定这个计画的。」 男人从柜台另一头丢来一本资料夹,上面写著「暗杀虚构魔女的委托」。 他催我打开来看,于是我毫不客气地翻开资料夹。 内容写著经历、外表皆酷似于我的魔女因为对社会有害,因此予以排除。要说有哪里不同,其实只有魔女名而已。我才不叫虚构魔女这 种空虚的名字。 「没想到灰色头发的魔女居然正巧在这个时候来到这个国家。是我失算了。你应该不具有这种经历才对──不过这次委托,我希望你能扮演反派。」 「……」 「你的眼神在闪躲什么?」 「不,没什么。」我连话题一起闪躲。「那么,为什么要暗杀这个魔女?」 「说来话长──」 面容严肃的他摆出严肃的表情娓娓道来。 那是件往事。 他收留据说遭人遗弃的尤莉时,她才刚出生不久。可怜尤莉的男人将尤莉视如己出,扶养成人。 尤莉顺利地长大成一个乖巧、甚至可说是憨直的孩子。 她尊敬父亲的工作,并开始在他的职场帮忙。然而,她却绝望地不适合担任特务。她太乖巧了。 「我啊,没办法看到她长大。尤莉一脚踏进的世界没有她想得那么美妙。这是个烂泥般骯脏的世界。」 他只不过是对尤莉隐瞒,实际上甚至杀过人。藏在黑色手套中的双手肯定沾满鲜血,无法在光天化日下拋头露面──而他自己想必也心知肚明。 「所以你决定远离她。」 「就是这样。为此我才成立了虚构魔女的计画。」 「……」 他计画将暗杀虚构魔女的任务交给尤莉,要她寻找打从一开始就根本不存在的魔女,并以任务失败为由将她赶出家门。 然而因为我的到来使事情变得有些复杂。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也就是跟你配合给她点颜色瞧瞧、让她体会无力感,却给她继续向前的动力把她赶出国家。」 「就是这样。」 「你还真敢把这么困难的问题塞给我呢。」 「我想身为魔女的你应该办得到才对。」 「请不要小看我了。」小菜一碟。 不过我有一个疑问。 「为什么你成立的计画中,暗杀的魔女会是这种外表呢?」 「……」他沉默了一阵,「说来话长──」 「啊,这个故事请你长话短说。」 「……」他又沉默了一阵,「以前,我还年轻的时候曾经接受委托暗杀那种外表的魔女,可是我完完全全败在她手下。」 「喔?」毕竟对方是魔女嘛。 「然后我恋爱了。她是个强大、美丽又出色的女性。」 「是喔……」毕竟对方是魔女嘛。 「总之,那个魔女几天后就消失了,但那时的事我就是无法忘怀──再怎么说,她是第一个打败我的对手。所以我才会这样,把她写在委托里。我还清楚记得那段时光,如今那是段美好的回忆啊。」 他摸摸黑色的手套这么说。 我想跟魔女的外表一点关系也没有,他纯粹是嫌幻想一个新的魔女太麻烦罢了。 一定是这样。 不过── 「为什么取作虚构魔女呢?」 我这么问,他便露出自虐的笑容。 「因为这是个虚构的委托啊。」 ● 在那之后过了一年,我为了达成和那个魔女的约定,在旅行途中的咖啡店打开那封信。 信没有烧毁,却有几张稍微褪色的淡褐色便笺从中害羞地探出头来。 就和我年龄相仿的少女而言,信上的字体太过严肃而粗犷,犹如中年熟男大叔的笔迹。 「……真的全都是骗人的。」 什么旅行的经验、成为强大魔法师的秘诀,全都是骗人的。信中对这些只字未提。我看到文字渗入脑海中,上面写的却是恭喜我展开新生活的祝贺,以及偶而回家露脸等等、交到男朋友会杀了他等等、可是想看孙子等等,平凡无奇担心小孩的父亲写给女儿的信。 蠢毙了。 「奇怪,怎么了?升格考落榜打击这么大吗?」 在隔壁坐下的黑发魔女像是看到不成材的小孩般笑了笑。 「我才没有哭。」 「心里难受的话可以找人家谈谈喔?」 「我说我没有在哭啦,烦耶。」 我擦擦眼泪打了一下魔女的肩膀,但魔女──沙耶就像在说不会痛似地傻笑。 「不过真可惜,这是第几次了?」 「第五次。」 「人家落榜更多次,没关系啦?」 「根本就有关系的说……」 「总之,可是那个呀,人家以前也有过这种撞墙期喔。不过多亏有美丽的魔女──」 「你要说几次?我都已经听腻了。」 现在,我一面游历各国一面修行魔法,努力想成为更高等的魔法师──魔女见习生。 这毕竟是窄门中的窄门,要是能轻松通过就不辛苦了,我现在才会像这样跟苦学生一样因为一再落榜而失落。 我正是在这种生活中与沙耶相遇。为了筹措旅费而打工担任监考官的她似乎是可怜不成器的我,还是感觉到了什么,在考试中不停跟著我。 「人家跟伊蕾娜小姐也是在这个国家相遇的,哎呀,人家到现在还历历在目──」 世界真小,这个屋顶连绵不断的国家好像是只准许魔法师入境的国家。最适合修练了!太棒了! 这种琐事不重要,沙耶的故事中所出现叫做伊蕾娜的魔女,不知为何就外表跟个性都酷似开导我的魔女,但关于这点我该说什么才好? 「──然后呢……嗯?奇怪,尤莉,你怎么有那条手帕?」 「咦?」 滔滔不绝的沙耶视线停留在我的手帕上,嘴巴也停了下来。我说: 「这是──那个,我之前不是说过吗?这是开导我离开国家的魔女送我的。」 「是喔……」 接著她盯著手帕,喃喃念著:「不……怎么会……可是这个感觉……咦?真假?不不不不……不可能啦??」 沙耶有时候会很莫名其妙。 我为了逃离她的视线把手帕放在信旁,举起咖啡杯。 「那封信是?」 沙耶的视线转移到信上。 「这个?这是我爸爸给我的。」 「是喔?……」 「……为什么我非得被你用那种怀疑的眼神看不可啦?我先说清楚,这是真的喔,我才没有骗人。」 「能借人家看吗?」 「我想没什么好看的说。」 才不会啦?她这么笑说从我手中接下信纸。嘟哝著「嗯嗯嗯。」还有「嗯,这个味道果然是……?」等等读了信,接著闻了闻信封。她在做什么? 我在她身旁啜了口咖啡。 仔细想想,我可能有一年没喝咖啡了。 发生了很多事情,不过像这样在旅行途中偶而回味故乡的味道也不赖。 将来某一天我成为比现在更优秀的魔法师,那个时候,跟水煮蛋一样顽固的老大也许会开心地与我重逢。 发生了许多事情,不过这个故事能简单以一句话形容。 简而言之── 真是冷酷又硬派。 ──骗人的。 「奇怪?这个信封里还有一张便条纸耶?」 「咦?」 怎么可能。 我这么想,但沙耶确实从信封里拿出另一张纸条。真的假的。 「……」 「……」 我们把头凑在一起,两人一起读了那张纸条。 附言。 我有件事忘了说,所以写在这张便条上。 最近啊,附近的咖啡厅开始有能与假人同桌的服务, 这实在是太棒太赞太厉害了。 我想说的事,能简单以一句话形容。 假人超赞的。 我吐了。 第三章 挑食 故事发生在教沙耶魔法的日子里。 「……呜呜。里面居然又有这家伙……」 沙耶坐在我对面,一脸怨怼地看著和我一起点的今日特餐。我们两个都只因为便宜才随便选了这个,但看来里面混了她不喜欢吃的东西。 「你讨厌蘑菇吗?」 我瞄了一眼她的盘子说。 蘑菇全都漂亮地避开面条。 她狠狠瞪了一眼被面条排挤,瘫软在盘子上的蘑菇。 「人家最讨厌蘑菇了!蘑菇不是长在树上吗,也就是这根本是树嘛!人家又没有吃树的习惯,明明是树口感又软软烂烂的超级恶心,更奇怪的是这个形状!看起来好恶,吃得下去反而奇怪!」 语毕她不满地鼓起脸颊。 原来如此,看来她对蘑菇累积了不少无理的愤怒。 「但是挑食可当不上魔女喔。既然想成为魔女见习生,就得要有忍耐不喜欢吃的食物的器量才行。」 「……真的吗?」 「真的。」我把手边盘子中躲在面条里的蘑菇一个也不剩地用叉子移到她的盘子上。「所以请你把这当作修行吃下去吧。」 「咦,等一下……」 「请你加油吧。」 接著我把少了蘑菇后看起来有些寒酸的义大利面吃下肚。 「呜呜呜呜呜……这是地狱。」 看著弥漫著两人份蘑菇的义大利面,沙耶感到深深的绝望。 接著又过了几天。 「──那个,人家想吃这个培根蛋面。」沙耶不点每日特餐了,「伊蕾娜小姐想吃什么?」 「今天的每日特餐是什么?」 我这么问,来点餐的店员就回答:「蘑菇奶油面。」 「恶……跟之前的一样。」 我不理会露出恶心表情的沙耶,问店员:「那么能不要加蘑菇吗?」 这样不就只是奶油面了吗?尽管露出这种表情,店员仍然点了点头,随便复诵了我们两人餐点便离开了。 「……」不久之后,「伊蕾娜小姐,你不喜欢吃蘑菇吗?」沙耶这么问我。 她脸上挂著怀疑的表情。 「是呀,我最讨厌蘑菇了。长在树上,从口感到形状我全都讨厌。甚至想用全心全意否定蘑菇。」 「…………你之前不是一脸了不起地跟人家说不能挑食吗?讨厌……」 然后,我轻声笑了笑,回答鼓起脸颊的她说: 「我有说当上魔女后不能挑食吗?」 故事发生在教沙耶魔法的日子里。 「……呜呜。里面居然又有这家伙……」 沙耶坐在我对面,一脸怨怼地看著和我一起点的今日特餐。我们两个都只因为便宜才随便选了这个,但看来里面混了她不喜欢吃的东西。 「你讨厌蘑菇吗?」 我瞄了一眼她的盘子说。 蘑菇全都漂亮地避开面条。 她狠狠瞪了一眼被面条排挤,瘫软在盘子上的蘑菇。 「人家最讨厌蘑菇了!蘑菇不是长在树上吗,也就是这根本是树嘛!人家又没有吃树的习惯,明明是树口感又软软烂烂的超级恶心,更奇怪的是这个形状!看起来好恶,吃得下去反而奇怪!」 语毕她不满地鼓起脸颊。 原来如此,看来她对蘑菇累积了不少无理的愤怒。 「但是挑食可当不上魔女喔。既然想成为魔女见习生,就得要有忍耐不喜欢吃的食物的器量才行。」 「……真的吗?」 「真的。」我把手边盘子中躲在面条里的蘑菇一个也不剩地用叉子移到她的盘子上。「所以请你把这当作修行吃下去吧。」 「咦,等一下……」 「请你加油吧。」 接著我把少了蘑菇后看起来有些寒酸的义大利面吃下肚。 「呜呜呜呜呜……这是地狱。」 看著弥漫著两人份蘑菇的义大利面,沙耶感到深深的绝望。 接著又过了几天。 「──那个,人家想吃这个培根蛋面。」沙耶不点每日特餐了,「伊蕾娜小姐想吃什么?」 「今天的每日特餐是什么?」 我这么问,来点餐的店员就回答:「蘑菇奶油面。」 「恶……跟之前的一样。」 我不理会露出恶心表情的沙耶,问店员:「那么能不要加蘑菇吗?」 这样不就只是奶油面了吗?尽管露出这种表情,店员仍然点了点头,随便复诵了我们两人餐点便离开了。 「……」不久之后,「伊蕾娜小姐,你不喜欢吃蘑菇吗?」沙耶这么问我。 她脸上挂著怀疑的表情。 「是呀,我最讨厌蘑菇了。长在树上,从口感到形状我全都讨厌。甚至想用全心全意否定蘑菇。」 「…………你之前不是一脸了不起地跟人家说不能挑食吗?讨厌……」 然后,我轻声笑了笑,回答鼓起脸颊的她说: 「我有说当上魔女后不能挑食吗?」 故事发生在教沙耶魔法的日子里。 「……呜呜。里面居然又有这家伙……」 沙耶坐在我对面,一脸怨怼地看著和我一起点的今日特餐。我们两个都只因为便宜才随便选了这个,但看来里面混了她不喜欢吃的东西。 「你讨厌蘑菇吗?」 我瞄了一眼她的盘子说。 蘑菇全都漂亮地避开面条。 她狠狠瞪了一眼被面条排挤,瘫软在盘子上的蘑菇。 「人家最讨厌蘑菇了!蘑菇不是长在树上吗,也就是这根本是树嘛!人家又没有吃树的习惯,明明是树口感又软软烂烂的超级恶心,更奇怪的是这个形状!看起来好恶,吃得下去反而奇怪!」 语毕她不满地鼓起脸颊。 原来如此,看来她对蘑菇累积了不少无理的愤怒。 「但是挑食可当不上魔女喔。既然想成为魔女见习生,就得要有忍耐不喜欢吃的食物的器量才行。」 「……真的吗?」 「真的。」我把手边盘子中躲在面条里的蘑菇一个也不剩地用叉子移到她的盘子上。「所以请你把这当作修行吃下去吧。」 「咦,等一下……」 「请你加油吧。」 接著我把少了蘑菇后看起来有些寒酸的义大利面吃下肚。 「呜呜呜呜呜……这是地狱。」 看著弥漫著两人份蘑菇的义大利面,沙耶感到深深的绝望。 接著又过了几天。 「──那个,人家想吃这个培根蛋面。」沙耶不点每日特餐了,「伊蕾娜小姐想吃什么?」 「今天的每日特餐是什么?」 我这么问,来点餐的店员就回答:「蘑菇奶油面。」 「恶……跟之前的一样。」 我不理会露出恶心表情的沙耶,问店员:「那么能不要加蘑菇吗?」 这样不就只是奶油面了吗?尽管露出这种表情,店员仍然点了点头,随便复诵了我们两人餐点便离开了。 「……」不久之后,「伊蕾娜小姐,你不喜欢吃蘑菇吗?」沙耶这么问我。 她脸上挂著怀疑的表情。 「是呀,我最讨厌蘑菇了。长在树上,从口感到形状我全都讨厌。甚至想用全心全意否定蘑菇。」 「…………你之前不是一脸了不起地跟人家说不能挑食吗?讨厌……」 然后,我轻声笑了笑,回答鼓起脸颊的她说: 「我有说当上魔女后不能挑食吗?」 故事发生在教沙耶魔法的日子里。 「……呜呜。里面居然又有这家伙……」 沙耶坐在我对面,一脸怨怼地看著和我一起点的今日特餐。我们两个都只因为便宜才随便选了这个,但看来里面混了她不喜欢吃的东西。 「你讨厌蘑菇吗?」 我瞄了一眼她的盘子说。 蘑菇全都漂亮地避开面条。 她狠狠瞪了一眼被面条排挤,瘫软在盘子上的蘑菇。 「人家最讨厌蘑菇了!蘑菇不是长在树上吗,也就是这根本是树嘛!人家又没有吃树的习惯,明明是树口感又软软烂烂的超级恶心,更奇怪的是这个形状!看起来好恶,吃得下去反而奇怪!」 语毕她不满地鼓起脸颊。 原来如此,看来她对蘑菇累积了不少无理的愤怒。 「但是挑食可当不上魔女喔。既然想成为魔女见习生,就得要有忍耐不喜欢吃的食物的器量才行。」 「……真的吗?」 「真的。」我把手边盘子中躲在面条里的蘑菇一个也不剩地用叉子移到她的盘子上。「所以请你把这当作修行吃下去吧。」 「咦,等一下……」 「请你加油吧。」 接著我把少了蘑菇后看起来有些寒酸的义大利面吃下肚。 「呜呜呜呜呜……这是地狱。」 看著弥漫著两人份蘑菇的义大利面,沙耶感到深深的绝望。 接著又过了几天。 「──那个,人家想吃这个培根蛋面。」沙耶不点每日特餐了,「伊蕾娜小姐想吃什么?」 「今天的每日特餐是什么?」 我这么问,来点餐的店员就回答:「蘑菇奶油面。」 「恶……跟之前的一样。」 我不理会露出恶心表情的沙耶,问店员:「那么能不要加蘑菇吗?」 这样不就只是奶油面了吗?尽管露出这种表情,店员仍然点了点头,随便复诵了我们两人餐点便离开了。 「……」不久之后,「伊蕾娜小姐,你不喜欢吃蘑菇吗?」沙耶这么问我。 她脸上挂著怀疑的表情。 「是呀,我最讨厌蘑菇了。长在树上,从口感到形状我全都讨厌。甚至想用全心全意否定蘑菇。」 「…………你之前不是一脸了不起地跟人家说不能挑食吗?讨厌……」 然后,我轻声笑了笑,回答鼓起脸颊的她说: 「我有说当上魔女后不能挑食吗?」 故事发生在教沙耶魔法的日子里。 「……呜呜。里面居然又有这家伙……」 沙耶坐在我对面,一脸怨怼地看著和我一起点的今日特餐。我们两个都只因为便宜才随便选了这个,但看来里面混了她不喜欢吃的东西。 「你讨厌蘑菇吗?」 我瞄了一眼她的盘子说。 蘑菇全都漂亮地避开面条。 她狠狠瞪了一眼被面条排挤,瘫软在盘子上的蘑菇。 「人家最讨厌蘑菇了!蘑菇不是长在树上吗,也就是这根本是树嘛!人家又没有吃树的习惯,明明是树口感又软软烂烂的超级恶心,更奇怪的是这个形状!看起来好恶,吃得下去反而奇怪!」 语毕她不满地鼓起脸颊。 原来如此,看来她对蘑菇累积了不少无理的愤怒。 「但是挑食可当不上魔女喔。既然想成为魔女见习生,就得要有忍耐不喜欢吃的食物的器量才行。」 「……真的吗?」 「真的。」我把手边盘子中躲在面条里的蘑菇一个也不剩地用叉子移到她的盘子上。「所以请你把这当作修行吃下去吧。」 「咦,等一下……」 「请你加油吧。」 接著我把少了蘑菇后看起来有些寒酸的义大利面吃下肚。 「呜呜呜呜呜……这是地狱。」 看著弥漫著两人份蘑菇的义大利面,沙耶感到深深的绝望。 接著又过了几天。 「──那个,人家想吃这个培根蛋面。」沙耶不点每日特餐了,「伊蕾娜小姐想吃什么?」 「今天的每日特餐是什么?」 我这么问,来点餐的店员就回答:「蘑菇奶油面。」 「恶……跟之前的一样。」 我不理会露出恶心表情的沙耶,问店员:「那么能不要加蘑菇吗?」 这样不就只是奶油面了吗?尽管露出这种表情,店员仍然点了点头,随便复诵了我们两人餐点便离开了。 「……」不久之后,「伊蕾娜小姐,你不喜欢吃蘑菇吗?」沙耶这么问我。 她脸上挂著怀疑的表情。 「是呀,我最讨厌蘑菇了。长在树上,从口感到形状我全都讨厌。甚至想用全心全意否定蘑菇。」 「…………你之前不是一脸了不起地跟人家说不能挑食吗?讨厌……」 然后,我轻声笑了笑,回答鼓起脸颊的她说: 「我有说当上魔女后不能挑食吗?」 故事发生在教沙耶魔法的日子里。 「……呜呜。里面居然又有这家伙……」 沙耶坐在我对面,一脸怨怼地看著和我一起点的今日特餐。我们两个都只因为便宜才随便选了这个,但看来里面混了她不喜欢吃的东西。 「你讨厌蘑菇吗?」 我瞄了一眼她的盘子说。 蘑菇全都漂亮地避开面条。 她狠狠瞪了一眼被面条排挤,瘫软在盘子上的蘑菇。 「人家最讨厌蘑菇了!蘑菇不是长在树上吗,也就是这根本是树嘛!人家又没有吃树的习惯,明明是树口感又软软烂烂的超级恶心,更奇怪的是这个形状!看起来好恶,吃得下去反而奇怪!」 语毕她不满地鼓起脸颊。 原来如此,看来她对蘑菇累积了不少无理的愤怒。 「但是挑食可当不上魔女喔。既然想成为魔女见习生,就得要有忍耐不喜欢吃的食物的器量才行。」 「……真的吗?」 「真的。」我把手边盘子中躲在面条里的蘑菇一个也不剩地用叉子移到她的盘子上。「所以请你把这当作修行吃下去吧。」 「咦,等一下……」 「请你加油吧。」 接著我把少了蘑菇后看起来有些寒酸的义大利面吃下肚。 「呜呜呜呜呜……这是地狱。」 看著弥漫著两人份蘑菇的义大利面,沙耶感到深深的绝望。 接著又过了几天。 「──那个,人家想吃这个培根蛋面。」沙耶不点每日特餐了,「伊蕾娜小姐想吃什么?」 「今天的每日特餐是什么?」 我这么问,来点餐的店员就回答:「蘑菇奶油面。」 「恶……跟之前的一样。」 我不理会露出恶心表情的沙耶,问店员:「那么能不要加蘑菇吗?」 这样不就只是奶油面了吗?尽管露出这种表情,店员仍然点了点头,随便复诵了我们两人餐点便离开了。 「……」不久之后,「伊蕾娜小姐,你不喜欢吃蘑菇吗?」沙耶这么问我。 她脸上挂著怀疑的表情。 「是呀,我最讨厌蘑菇了。长在树上,从口感到形状我全都讨厌。甚至想用全心全意否定蘑菇。」 「…………你之前不是一脸了不起地跟人家说不能挑食吗?讨厌……」 然后,我轻声笑了笑,回答鼓起脸颊的她说: 「我有说当上魔女后不能挑食吗?」 故事发生在教沙耶魔法的日子里。 「……呜呜。里面居然又有这家伙……」 沙耶坐在我对面,一脸怨怼地看著和我一起点的今日特餐。我们两个都只因为便宜才随便选了这个,但看来里面混了她不喜欢吃的东西。 「你讨厌蘑菇吗?」 我瞄了一眼她的盘子说。 蘑菇全都漂亮地避开面条。 她狠狠瞪了一眼被面条排挤,瘫软在盘子上的蘑菇。 「人家最讨厌蘑菇了!蘑菇不是长在树上吗,也就是这根本是树嘛!人家又没有吃树的习惯,明明是树口感又软软烂烂的超级恶心,更奇怪的是这个形状!看起来好恶,吃得下去反而奇怪!」 语毕她不满地鼓起脸颊。 原来如此,看来她对蘑菇累积了不少无理的愤怒。 「但是挑食可当不上魔女喔。既然想成为魔女见习生,就得要有忍耐不喜欢吃的食物的器量才行。」 「……真的吗?」 「真的。」我把手边盘子中躲在面条里的蘑菇一个也不剩地用叉子移到她的盘子上。「所以请你把这当作修行吃下去吧。」 「咦,等一下……」 「请你加油吧。」 接著我把少了蘑菇后看起来有些寒酸的义大利面吃下肚。 「呜呜呜呜呜……这是地狱。」 看著弥漫著两人份蘑菇的义大利面,沙耶感到深深的绝望。 接著又过了几天。 「──那个,人家想吃这个培根蛋面。」沙耶不点每日特餐了,「伊蕾娜小姐想吃什么?」 「今天的每日特餐是什么?」 我这么问,来点餐的店员就回答:「蘑菇奶油面。」 「恶……跟之前的一样。」 我不理会露出恶心表情的沙耶,问店员:「那么能不要加蘑菇吗?」 这样不就只是奶油面了吗?尽管露出这种表情,店员仍然点了点头,随便复诵了我们两人餐点便离开了。 「……」不久之后,「伊蕾娜小姐,你不喜欢吃蘑菇吗?」沙耶这么问我。 她脸上挂著怀疑的表情。 「是呀,我最讨厌蘑菇了。长在树上,从口感到形状我全都讨厌。甚至想用全心全意否定蘑菇。」 「…………你之前不是一脸了不起地跟人家说不能挑食吗?讨厌……」 然后,我轻声笑了笑,回答鼓起脸颊的她说: 「我有说当上魔女后不能挑食吗?」 故事发生在教沙耶魔法的日子里。 「……呜呜。里面居然又有这家伙……」 沙耶坐在我对面,一脸怨怼地看著和我一起点的今日特餐。我们两个都只因为便宜才随便选了这个,但看来里面混了她不喜欢吃的东西。 「你讨厌蘑菇吗?」 我瞄了一眼她的盘子说。 蘑菇全都漂亮地避开面条。 她狠狠瞪了一眼被面条排挤,瘫软在盘子上的蘑菇。 「人家最讨厌蘑菇了!蘑菇不是长在树上吗,也就是这根本是树嘛!人家又没有吃树的习惯,明明是树口感又软软烂烂的超级恶心,更奇怪的是这个形状!看起来好恶,吃得下去反而奇怪!」 语毕她不满地鼓起脸颊。 原来如此,看来她对蘑菇累积了不少无理的愤怒。 「但是挑食可当不上魔女喔。既然想成为魔女见习生,就得要有忍耐不喜欢吃的食物的器量才行。」 「……真的吗?」 「真的。」我把手边盘子中躲在面条里的蘑菇一个也不剩地用叉子移到她的盘子上。「所以请你把这当作修行吃下去吧。」 「咦,等一下……」 「请你加油吧。」 接著我把少了蘑菇后看起来有些寒酸的义大利面吃下肚。 「呜呜呜呜呜……这是地狱。」 看著弥漫著两人份蘑菇的义大利面,沙耶感到深深的绝望。 接著又过了几天。 「──那个,人家想吃这个培根蛋面。」沙耶不点每日特餐了,「伊蕾娜小姐想吃什么?」 「今天的每日特餐是什么?」 我这么问,来点餐的店员就回答:「蘑菇奶油面。」 「恶……跟之前的一样。」 我不理会露出恶心表情的沙耶,问店员:「那么能不要加蘑菇吗?」 这样不就只是奶油面了吗?尽管露出这种表情,店员仍然点了点头,随便复诵了我们两人餐点便离开了。 「……」不久之后,「伊蕾娜小姐,你不喜欢吃蘑菇吗?」沙耶这么问我。 她脸上挂著怀疑的表情。 「是呀,我最讨厌蘑菇了。长在树上,从口感到形状我全都讨厌。甚至想用全心全意否定蘑菇。」 「…………你之前不是一脸了不起地跟人家说不能挑食吗?讨厌……」 然后,我轻声笑了笑,回答鼓起脸颊的她说: 「我有说当上魔女后不能挑食吗?」 故事发生在教沙耶魔法的日子里。 「……呜呜。里面居然又有这家伙……」 沙耶坐在我对面,一脸怨怼地看著和我一起点的今日特餐。我们两个都只因为便宜才随便选了这个,但看来里面混了她不喜欢吃的东西。 「你讨厌蘑菇吗?」 我瞄了一眼她的盘子说。 蘑菇全都漂亮地避开面条。 她狠狠瞪了一眼被面条排挤,瘫软在盘子上的蘑菇。 「人家最讨厌蘑菇了!蘑菇不是长在树上吗,也就是这根本是树嘛!人家又没有吃树的习惯,明明是树口感又软软烂烂的超级恶心,更奇怪的是这个形状!看起来好恶,吃得下去反而奇怪!」 语毕她不满地鼓起脸颊。 原来如此,看来她对蘑菇累积了不少无理的愤怒。 「但是挑食可当不上魔女喔。既然想成为魔女见习生,就得要有忍耐不喜欢吃的食物的器量才行。」 「……真的吗?」 「真的。」我把手边盘子中躲在面条里的蘑菇一个也不剩地用叉子移到她的盘子上。「所以请你把这当作修行吃下去吧。」 「咦,等一下……」 「请你加油吧。」 接著我把少了蘑菇后看起来有些寒酸的义大利面吃下肚。 「呜呜呜呜呜……这是地狱。」 看著弥漫著两人份蘑菇的义大利面,沙耶感到深深的绝望。 接著又过了几天。 「──那个,人家想吃这个培根蛋面。」沙耶不点每日特餐了,「伊蕾娜小姐想吃什么?」 「今天的每日特餐是什么?」 我这么问,来点餐的店员就回答:「蘑菇奶油面。」 「恶……跟之前的一样。」 我不理会露出恶心表情的沙耶,问店员:「那么能不要加蘑菇吗?」 这样不就只是奶油面了吗?尽管露出这种表情,店员仍然点了点头,随便复诵了我们两人餐点便离开了。 「……」不久之后,「伊蕾娜小姐,你不喜欢吃蘑菇吗?」沙耶这么问我。 她脸上挂著怀疑的表情。 「是呀,我最讨厌蘑菇了。长在树上,从口感到形状我全都讨厌。甚至想用全心全意否定蘑菇。」 「…………你之前不是一脸了不起地跟人家说不能挑食吗?讨厌……」 然后,我轻声笑了笑,回答鼓起脸颊的她说: 「我有说当上魔女后不能挑食吗?」 第五章 微不足道的故事 【美食家啧啧称奇的料理】 某国有个高傲的美食家。 「不是我自夸,我吃过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料理。说穿了,我想应该没有人能比我更懂世界上的料理吧!」 住在豪宅里的美食家每晚都将一流的大厨邀请进家里举办派对,夜夜笙歌。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找一群客人来彻夜狂欢。自诩美食家的他似乎挺饥渴的,他主办的派对免费招待年轻女孩子入场,相当慷慨。 「如何啊,魔女小姐。这个派对你还喜欢吗?」 因能白吃白喝而上钩的我也来到派对会场,大啖知名大厨亲手烹调的料理。 「嗯,那当然。太幸福了。」 「那就太好啦。」身穿顶级西装的美食家自信满满地说道,「这么说来你不是正在旅行吗?如何,你在其他地方有吃过比这里的料理还美味的东西吗?我想不可能吧。」 「喔。」 「没吃过吧?」 「不是不算没吃过呢。」 「就是说啊就是说啊!」 反正可以白吃白喝,稍有微词就先忍耐吧。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因此这里的料理代价最高,也就是这里端出的料理是全世界最高级的。 是说,话虽如此。 即使高级,也未必美好呢。 「──啊,喂!你在搞什么,那什么摆盘!你在侮辱料理吗?」 从刚才开始,美食家就在派对中时不时对大厨做出不下于胡言乱语的指示。 「喂,小丫头!那个料理最好的吃法不是那样,没常识就给我滚出去!」 他的失控偶而不只局限于厨师,甚至殃及受到招待的女孩子。 我也不是例外,不久之前才刚发生一次。我想在面包上涂奶油,却被喊著「涂那么多奶油要怎么吃到面包原本的味道!」的他没收了。 现在美食家情绪还算稳定,摇晃著酒杯面露冷静沉著的表情。 「受不了……你不觉得对料理什么都不懂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吗?不过你也有点那种倾向啊。」 「喔……」 「希望你吃了今天的料理,能多少记得高级料理的味道。不,说不定还会把胃口养大,对往后的旅行造成影响啊。」 「那就伤脑筋了呢。」 「我想也是。其实,这一点都不幸福啊。都怪我像这样吃了太多最顶级的料理,现在不论吃到什么都不会惊艳了。」 这个烦恼还真是奢侈呢。 他语带叹息继续说道: 「唉,有没有人能做出让我啧啧称奇的料理呢?要是有那种人,我甚至不惜砸下重金──」 他说。 能做出让高傲美食家啧啧称奇料理的人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么,我认识喔。」 「喔?那个人是谁?」 没错。 「就是我。」 【让读书家急于分享的小说】 某个国家有个高傲的读书家。 他看过世上一切书本,以撰写各种评论为生。如今他是个身材微胖的老人,足不出户在豪宅里过著悠然自得的生活。 「我听说,让那个自以为是的年轻美食家再也不举办派对的原因就是旅行中的魔女你,此话当真?」 那天获邀拜访读书家的豪宅时,他这么问我。 「请问您是听谁说的?」 据说,美食家在吃过我张罗的料理后,就不再夜夜举行派对,也不再向他人炫耀各种料理了。 结果,我成了那个国家白吃白喝年轻女性的公敌。不过这件事就暂且不提。 「现在在我们这边工作的佣人之一原本是在那边工作的女仆。她就是在那里听到你的传闻的。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满足那个年轻人的胃口?他对料理应该挑剔无比才对啊?」 「您这么想知道的话,直接问女仆小姐不就好了吗?」 「就是听了也听不懂才会找你来的。用点想像力。」 「……」 他还真是自视甚高呢。「不过您为什么想知道呢?这个问题我也得用想像力自己想吗?」 「嗯,你猜猜看。」他坐在椅子上叼著菸说。 真傲慢。 把自己关在书斋里,悠哉地在书本环绕下过著家里蹲生活的老先生,似乎连自己开口说话都嫌懒。 也罢,我大概能够想像得到答案。 「您在至今为止的人生中看过各种有趣的故事,害您现在非常无聊,为了听有趣的故事才特地叫我过来,是这样吗?」 「不错……正是如此。」读书家举起一边眉毛。「最近的小说怎么看都不顺眼,全都没什么大不了的。跟古典文学相比,现在的大众小说根本望尘莫及。每个月新出版的各种书籍都引不起我的兴趣。太无趣了,所以才会无聊。」 「我想也是。」 「你怎么知道?」 「用点想像力如何啊?」 实际上,读书家跟美食家都是一丘之貉。 我对他说: 「既然您这么无聊,如果可以,明天我就把您会立刻想跟人分享的小说带来这里。如此一来,您也许就能理解为什么美食家再也不办派对了吧。」 「喔……挺有趣的嘛。换言之,你会让我跟美食家一样,把自己关在宅子里吗?」 「不,我不知道会不会那样。」 「为什么?」 「用想像力想想看就知道了呀。」 你不是早就把自己关在家里了吗? 于是隔天,我带著一本书来到读书家家里,「请您读到最后,一定会想跟别人分享的。」把书交给了他。 读书家的女仆来到我的旅馆,畏畏缩缩地说,「那个……主人请您立刻过来一趟……」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 再度来到读书家的豪宅,我看到的是脸色扭曲的读书家。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砰一声把书摔在桌上。 身为读书家他对书还真粗暴呢。我这么想望著他,不过仔细一看那本书是我之前给他的书。 看来他对我给的书相当不满。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没有一定的主题,文章也完全不成格式,根本只有凡人跟流水帐一样的对话而已嘛!不但没有半点像样的伏笔,登场人物也丝毫没有魅力。我是第一次看到看了三行就痛苦无比的书啊!」 「……」 顺带一提这本书没有标题,是我在某国杂货店看到的自述体小说,内容的确就跟垃圾没有两样。 虽然把书给他的人是我,可是实际上那本小说无聊到连我都完全不记得内容。我只记得看完的时候感受到了难以估计的愤怒。那时我应该努力花了三个小时看完,如今回想起来,那是我人生中最没意义的三个小时。 另一方面,读书家好像整整看了三天,他恐怕是因为过了人生最没意义的三天而激愤吧。 「我还怕自己漏看了有趣的情节重读了好几次,但这毫无疑问是本垃圾。你为什么要拿这种东西给我?我才不要这么无聊的故事!」 他火冒三丈。 跟那时的美食家一样。 所以我露出满面的笑容,对他说出下面的话。 跟让美食家吃到令他难吃到啧啧称奇的料理时一样。 「但这是让你急著跟人分享的小说吧?」 【美食家啧啧称奇的料理】 某国有个高傲的美食家。 「不是我自夸,我吃过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料理。说穿了,我想应该没有人能比我更懂世界上的料理吧!」 住在豪宅里的美食家每晚都将一流的大厨邀请进家里举办派对,夜夜笙歌。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找一群客人来彻夜狂欢。自诩美食家的他似乎挺饥渴的,他主办的派对免费招待年轻女孩子入场,相当慷慨。 「如何啊,魔女小姐。这个派对你还喜欢吗?」 因能白吃白喝而上钩的我也来到派对会场,大啖知名大厨亲手烹调的料理。 「嗯,那当然。太幸福了。」 「那就太好啦。」身穿顶级西装的美食家自信满满地说道,「这么说来你不是正在旅行吗?如何,你在其他地方有吃过比这里的料理还美味的东西吗?我想不可能吧。」 「喔。」 「没吃过吧?」 「不是不算没吃过呢。」 「就是说啊就是说啊!」 反正可以白吃白喝,稍有微词就先忍耐吧。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因此这里的料理代价最高,也就是这里端出的料理是全世界最高级的。 是说,话虽如此。 即使高级,也未必美好呢。 「──啊,喂!你在搞什么,那什么摆盘!你在侮辱料理吗?」 从刚才开始,美食家就在派对中时不时对大厨做出不下于胡言乱语的指示。 「喂,小丫头!那个料理最好的吃法不是那样,没常识就给我滚出去!」 他的失控偶而不只局限于厨师,甚至殃及受到招待的女孩子。 我也不是例外,不久之前才刚发生一次。我想在面包上涂奶油,却被喊著「涂那么多奶油要怎么吃到面包原本的味道!」的他没收了。 现在美食家情绪还算稳定,摇晃著酒杯面露冷静沉著的表情。 「受不了……你不觉得对料理什么都不懂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吗?不过你也有点那种倾向啊。」 「喔……」 「希望你吃了今天的料理,能多少记得高级料理的味道。不,说不定还会把胃口养大,对往后的旅行造成影响啊。」 「那就伤脑筋了呢。」 「我想也是。其实,这一点都不幸福啊。都怪我像这样吃了太多最顶级的料理,现在不论吃到什么都不会惊艳了。」 这个烦恼还真是奢侈呢。 他语带叹息继续说道: 「唉,有没有人能做出让我啧啧称奇的料理呢?要是有那种人,我甚至不惜砸下重金──」 他说。 能做出让高傲美食家啧啧称奇料理的人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么,我认识喔。」 「喔?那个人是谁?」 没错。 「就是我。」 【让读书家急于分享的小说】 某个国家有个高傲的读书家。 他看过世上一切书本,以撰写各种评论为生。如今他是个身材微胖的老人,足不出户在豪宅里过著悠然自得的生活。 「我听说,让那个自以为是的年轻美食家再也不举办派对的原因就是旅行中的魔女你,此话当真?」 那天获邀拜访读书家的豪宅时,他这么问我。 「请问您是听谁说的?」 据说,美食家在吃过我张罗的料理后,就不再夜夜举行派对,也不再向他人炫耀各种料理了。 结果,我成了那个国家白吃白喝年轻女性的公敌。不过这件事就暂且不提。 「现在在我们这边工作的佣人之一原本是在那边工作的女仆。她就是在那里听到你的传闻的。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满足那个年轻人的胃口?他对料理应该挑剔无比才对啊?」 「您这么想知道的话,直接问女仆小姐不就好了吗?」 「就是听了也听不懂才会找你来的。用点想像力。」 「……」 他还真是自视甚高呢。「不过您为什么想知道呢?这个问题我也得用想像力自己想吗?」 「嗯,你猜猜看。」他坐在椅子上叼著菸说。 真傲慢。 把自己关在书斋里,悠哉地在书本环绕下过著家里蹲生活的老先生,似乎连自己开口说话都嫌懒。 也罢,我大概能够想像得到答案。 「您在至今为止的人生中看过各种有趣的故事,害您现在非常无聊,为了听有趣的故事才特地叫我过来,是这样吗?」 「不错……正是如此。」读书家举起一边眉毛。「最近的小说怎么看都不顺眼,全都没什么大不了的。跟古典文学相比,现在的大众小说根本望尘莫及。每个月新出版的各种书籍都引不起我的兴趣。太无趣了,所以才会无聊。」 「我想也是。」 「你怎么知道?」 「用点想像力如何啊?」 实际上,读书家跟美食家都是一丘之貉。 我对他说: 「既然您这么无聊,如果可以,明天我就把您会立刻想跟人分享的小说带来这里。如此一来,您也许就能理解为什么美食家再也不办派对了吧。」 「喔……挺有趣的嘛。换言之,你会让我跟美食家一样,把自己关在宅子里吗?」 「不,我不知道会不会那样。」 「为什么?」 「用想像力想想看就知道了呀。」 你不是早就把自己关在家里了吗? 于是隔天,我带著一本书来到读书家家里,「请您读到最后,一定会想跟别人分享的。」把书交给了他。 读书家的女仆来到我的旅馆,畏畏缩缩地说,「那个……主人请您立刻过来一趟……」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 再度来到读书家的豪宅,我看到的是脸色扭曲的读书家。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砰一声把书摔在桌上。 身为读书家他对书还真粗暴呢。我这么想望著他,不过仔细一看那本书是我之前给他的书。 看来他对我给的书相当不满。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没有一定的主题,文章也完全不成格式,根本只有凡人跟流水帐一样的对话而已嘛!不但没有半点像样的伏笔,登场人物也丝毫没有魅力。我是第一次看到看了三行就痛苦无比的书啊!」 「……」 顺带一提这本书没有标题,是我在某国杂货店看到的自述体小说,内容的确就跟垃圾没有两样。 虽然把书给他的人是我,可是实际上那本小说无聊到连我都完全不记得内容。我只记得看完的时候感受到了难以估计的愤怒。那时我应该努力花了三个小时看完,如今回想起来,那是我人生中最没意义的三个小时。 另一方面,读书家好像整整看了三天,他恐怕是因为过了人生最没意义的三天而激愤吧。 「我还怕自己漏看了有趣的情节重读了好几次,但这毫无疑问是本垃圾。你为什么要拿这种东西给我?我才不要这么无聊的故事!」 他火冒三丈。 跟那时的美食家一样。 所以我露出满面的笑容,对他说出下面的话。 跟让美食家吃到令他难吃到啧啧称奇的料理时一样。 「但这是让你急著跟人分享的小说吧?」 【美食家啧啧称奇的料理】 某国有个高傲的美食家。 「不是我自夸,我吃过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料理。说穿了,我想应该没有人能比我更懂世界上的料理吧!」 住在豪宅里的美食家每晚都将一流的大厨邀请进家里举办派对,夜夜笙歌。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找一群客人来彻夜狂欢。自诩美食家的他似乎挺饥渴的,他主办的派对免费招待年轻女孩子入场,相当慷慨。 「如何啊,魔女小姐。这个派对你还喜欢吗?」 因能白吃白喝而上钩的我也来到派对会场,大啖知名大厨亲手烹调的料理。 「嗯,那当然。太幸福了。」 「那就太好啦。」身穿顶级西装的美食家自信满满地说道,「这么说来你不是正在旅行吗?如何,你在其他地方有吃过比这里的料理还美味的东西吗?我想不可能吧。」 「喔。」 「没吃过吧?」 「不是不算没吃过呢。」 「就是说啊就是说啊!」 反正可以白吃白喝,稍有微词就先忍耐吧。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因此这里的料理代价最高,也就是这里端出的料理是全世界最高级的。 是说,话虽如此。 即使高级,也未必美好呢。 「──啊,喂!你在搞什么,那什么摆盘!你在侮辱料理吗?」 从刚才开始,美食家就在派对中时不时对大厨做出不下于胡言乱语的指示。 「喂,小丫头!那个料理最好的吃法不是那样,没常识就给我滚出去!」 他的失控偶而不只局限于厨师,甚至殃及受到招待的女孩子。 我也不是例外,不久之前才刚发生一次。我想在面包上涂奶油,却被喊著「涂那么多奶油要怎么吃到面包原本的味道!」的他没收了。 现在美食家情绪还算稳定,摇晃著酒杯面露冷静沉著的表情。 「受不了……你不觉得对料理什么都不懂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吗?不过你也有点那种倾向啊。」 「喔……」 「希望你吃了今天的料理,能多少记得高级料理的味道。不,说不定还会把胃口养大,对往后的旅行造成影响啊。」 「那就伤脑筋了呢。」 「我想也是。其实,这一点都不幸福啊。都怪我像这样吃了太多最顶级的料理,现在不论吃到什么都不会惊艳了。」 这个烦恼还真是奢侈呢。 他语带叹息继续说道: 「唉,有没有人能做出让我啧啧称奇的料理呢?要是有那种人,我甚至不惜砸下重金──」 他说。 能做出让高傲美食家啧啧称奇料理的人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么,我认识喔。」 「喔?那个人是谁?」 没错。 「就是我。」 【让读书家急于分享的小说】 某个国家有个高傲的读书家。 他看过世上一切书本,以撰写各种评论为生。如今他是个身材微胖的老人,足不出户在豪宅里过著悠然自得的生活。 「我听说,让那个自以为是的年轻美食家再也不举办派对的原因就是旅行中的魔女你,此话当真?」 那天获邀拜访读书家的豪宅时,他这么问我。 「请问您是听谁说的?」 据说,美食家在吃过我张罗的料理后,就不再夜夜举行派对,也不再向他人炫耀各种料理了。 结果,我成了那个国家白吃白喝年轻女性的公敌。不过这件事就暂且不提。 「现在在我们这边工作的佣人之一原本是在那边工作的女仆。她就是在那里听到你的传闻的。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满足那个年轻人的胃口?他对料理应该挑剔无比才对啊?」 「您这么想知道的话,直接问女仆小姐不就好了吗?」 「就是听了也听不懂才会找你来的。用点想像力。」 「……」 他还真是自视甚高呢。「不过您为什么想知道呢?这个问题我也得用想像力自己想吗?」 「嗯,你猜猜看。」他坐在椅子上叼著菸说。 真傲慢。 把自己关在书斋里,悠哉地在书本环绕下过著家里蹲生活的老先生,似乎连自己开口说话都嫌懒。 也罢,我大概能够想像得到答案。 「您在至今为止的人生中看过各种有趣的故事,害您现在非常无聊,为了听有趣的故事才特地叫我过来,是这样吗?」 「不错……正是如此。」读书家举起一边眉毛。「最近的小说怎么看都不顺眼,全都没什么大不了的。跟古典文学相比,现在的大众小说根本望尘莫及。每个月新出版的各种书籍都引不起我的兴趣。太无趣了,所以才会无聊。」 「我想也是。」 「你怎么知道?」 「用点想像力如何啊?」 实际上,读书家跟美食家都是一丘之貉。 我对他说: 「既然您这么无聊,如果可以,明天我就把您会立刻想跟人分享的小说带来这里。如此一来,您也许就能理解为什么美食家再也不办派对了吧。」 「喔……挺有趣的嘛。换言之,你会让我跟美食家一样,把自己关在宅子里吗?」 「不,我不知道会不会那样。」 「为什么?」 「用想像力想想看就知道了呀。」 你不是早就把自己关在家里了吗? 于是隔天,我带著一本书来到读书家家里,「请您读到最后,一定会想跟别人分享的。」把书交给了他。 读书家的女仆来到我的旅馆,畏畏缩缩地说,「那个……主人请您立刻过来一趟……」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 再度来到读书家的豪宅,我看到的是脸色扭曲的读书家。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砰一声把书摔在桌上。 身为读书家他对书还真粗暴呢。我这么想望著他,不过仔细一看那本书是我之前给他的书。 看来他对我给的书相当不满。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没有一定的主题,文章也完全不成格式,根本只有凡人跟流水帐一样的对话而已嘛!不但没有半点像样的伏笔,登场人物也丝毫没有魅力。我是第一次看到看了三行就痛苦无比的书啊!」 「……」 顺带一提这本书没有标题,是我在某国杂货店看到的自述体小说,内容的确就跟垃圾没有两样。 虽然把书给他的人是我,可是实际上那本小说无聊到连我都完全不记得内容。我只记得看完的时候感受到了难以估计的愤怒。那时我应该努力花了三个小时看完,如今回想起来,那是我人生中最没意义的三个小时。 另一方面,读书家好像整整看了三天,他恐怕是因为过了人生最没意义的三天而激愤吧。 「我还怕自己漏看了有趣的情节重读了好几次,但这毫无疑问是本垃圾。你为什么要拿这种东西给我?我才不要这么无聊的故事!」 他火冒三丈。 跟那时的美食家一样。 所以我露出满面的笑容,对他说出下面的话。 跟让美食家吃到令他难吃到啧啧称奇的料理时一样。 「但这是让你急著跟人分享的小说吧?」 【美食家啧啧称奇的料理】 某国有个高傲的美食家。 「不是我自夸,我吃过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料理。说穿了,我想应该没有人能比我更懂世界上的料理吧!」 住在豪宅里的美食家每晚都将一流的大厨邀请进家里举办派对,夜夜笙歌。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找一群客人来彻夜狂欢。自诩美食家的他似乎挺饥渴的,他主办的派对免费招待年轻女孩子入场,相当慷慨。 「如何啊,魔女小姐。这个派对你还喜欢吗?」 因能白吃白喝而上钩的我也来到派对会场,大啖知名大厨亲手烹调的料理。 「嗯,那当然。太幸福了。」 「那就太好啦。」身穿顶级西装的美食家自信满满地说道,「这么说来你不是正在旅行吗?如何,你在其他地方有吃过比这里的料理还美味的东西吗?我想不可能吧。」 「喔。」 「没吃过吧?」 「不是不算没吃过呢。」 「就是说啊就是说啊!」 反正可以白吃白喝,稍有微词就先忍耐吧。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因此这里的料理代价最高,也就是这里端出的料理是全世界最高级的。 是说,话虽如此。 即使高级,也未必美好呢。 「──啊,喂!你在搞什么,那什么摆盘!你在侮辱料理吗?」 从刚才开始,美食家就在派对中时不时对大厨做出不下于胡言乱语的指示。 「喂,小丫头!那个料理最好的吃法不是那样,没常识就给我滚出去!」 他的失控偶而不只局限于厨师,甚至殃及受到招待的女孩子。 我也不是例外,不久之前才刚发生一次。我想在面包上涂奶油,却被喊著「涂那么多奶油要怎么吃到面包原本的味道!」的他没收了。 现在美食家情绪还算稳定,摇晃著酒杯面露冷静沉著的表情。 「受不了……你不觉得对料理什么都不懂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吗?不过你也有点那种倾向啊。」 「喔……」 「希望你吃了今天的料理,能多少记得高级料理的味道。不,说不定还会把胃口养大,对往后的旅行造成影响啊。」 「那就伤脑筋了呢。」 「我想也是。其实,这一点都不幸福啊。都怪我像这样吃了太多最顶级的料理,现在不论吃到什么都不会惊艳了。」 这个烦恼还真是奢侈呢。 他语带叹息继续说道: 「唉,有没有人能做出让我啧啧称奇的料理呢?要是有那种人,我甚至不惜砸下重金──」 他说。 能做出让高傲美食家啧啧称奇料理的人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么,我认识喔。」 「喔?那个人是谁?」 没错。 「就是我。」 【让读书家急于分享的小说】 某个国家有个高傲的读书家。 他看过世上一切书本,以撰写各种评论为生。如今他是个身材微胖的老人,足不出户在豪宅里过著悠然自得的生活。 「我听说,让那个自以为是的年轻美食家再也不举办派对的原因就是旅行中的魔女你,此话当真?」 那天获邀拜访读书家的豪宅时,他这么问我。 「请问您是听谁说的?」 据说,美食家在吃过我张罗的料理后,就不再夜夜举行派对,也不再向他人炫耀各种料理了。 结果,我成了那个国家白吃白喝年轻女性的公敌。不过这件事就暂且不提。 「现在在我们这边工作的佣人之一原本是在那边工作的女仆。她就是在那里听到你的传闻的。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满足那个年轻人的胃口?他对料理应该挑剔无比才对啊?」 「您这么想知道的话,直接问女仆小姐不就好了吗?」 「就是听了也听不懂才会找你来的。用点想像力。」 「……」 他还真是自视甚高呢。「不过您为什么想知道呢?这个问题我也得用想像力自己想吗?」 「嗯,你猜猜看。」他坐在椅子上叼著菸说。 真傲慢。 把自己关在书斋里,悠哉地在书本环绕下过著家里蹲生活的老先生,似乎连自己开口说话都嫌懒。 也罢,我大概能够想像得到答案。 「您在至今为止的人生中看过各种有趣的故事,害您现在非常无聊,为了听有趣的故事才特地叫我过来,是这样吗?」 「不错……正是如此。」读书家举起一边眉毛。「最近的小说怎么看都不顺眼,全都没什么大不了的。跟古典文学相比,现在的大众小说根本望尘莫及。每个月新出版的各种书籍都引不起我的兴趣。太无趣了,所以才会无聊。」 「我想也是。」 「你怎么知道?」 「用点想像力如何啊?」 实际上,读书家跟美食家都是一丘之貉。 我对他说: 「既然您这么无聊,如果可以,明天我就把您会立刻想跟人分享的小说带来这里。如此一来,您也许就能理解为什么美食家再也不办派对了吧。」 「喔……挺有趣的嘛。换言之,你会让我跟美食家一样,把自己关在宅子里吗?」 「不,我不知道会不会那样。」 「为什么?」 「用想像力想想看就知道了呀。」 你不是早就把自己关在家里了吗? 于是隔天,我带著一本书来到读书家家里,「请您读到最后,一定会想跟别人分享的。」把书交给了他。 读书家的女仆来到我的旅馆,畏畏缩缩地说,「那个……主人请您立刻过来一趟……」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 再度来到读书家的豪宅,我看到的是脸色扭曲的读书家。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砰一声把书摔在桌上。 身为读书家他对书还真粗暴呢。我这么想望著他,不过仔细一看那本书是我之前给他的书。 看来他对我给的书相当不满。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没有一定的主题,文章也完全不成格式,根本只有凡人跟流水帐一样的对话而已嘛!不但没有半点像样的伏笔,登场人物也丝毫没有魅力。我是第一次看到看了三行就痛苦无比的书啊!」 「……」 顺带一提这本书没有标题,是我在某国杂货店看到的自述体小说,内容的确就跟垃圾没有两样。 虽然把书给他的人是我,可是实际上那本小说无聊到连我都完全不记得内容。我只记得看完的时候感受到了难以估计的愤怒。那时我应该努力花了三个小时看完,如今回想起来,那是我人生中最没意义的三个小时。 另一方面,读书家好像整整看了三天,他恐怕是因为过了人生最没意义的三天而激愤吧。 「我还怕自己漏看了有趣的情节重读了好几次,但这毫无疑问是本垃圾。你为什么要拿这种东西给我?我才不要这么无聊的故事!」 他火冒三丈。 跟那时的美食家一样。 所以我露出满面的笑容,对他说出下面的话。 跟让美食家吃到令他难吃到啧啧称奇的料理时一样。 「但这是让你急著跟人分享的小说吧?」 【美食家啧啧称奇的料理】 某国有个高傲的美食家。 「不是我自夸,我吃过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料理。说穿了,我想应该没有人能比我更懂世界上的料理吧!」 住在豪宅里的美食家每晚都将一流的大厨邀请进家里举办派对,夜夜笙歌。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找一群客人来彻夜狂欢。自诩美食家的他似乎挺饥渴的,他主办的派对免费招待年轻女孩子入场,相当慷慨。 「如何啊,魔女小姐。这个派对你还喜欢吗?」 因能白吃白喝而上钩的我也来到派对会场,大啖知名大厨亲手烹调的料理。 「嗯,那当然。太幸福了。」 「那就太好啦。」身穿顶级西装的美食家自信满满地说道,「这么说来你不是正在旅行吗?如何,你在其他地方有吃过比这里的料理还美味的东西吗?我想不可能吧。」 「喔。」 「没吃过吧?」 「不是不算没吃过呢。」 「就是说啊就是说啊!」 反正可以白吃白喝,稍有微词就先忍耐吧。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因此这里的料理代价最高,也就是这里端出的料理是全世界最高级的。 是说,话虽如此。 即使高级,也未必美好呢。 「──啊,喂!你在搞什么,那什么摆盘!你在侮辱料理吗?」 从刚才开始,美食家就在派对中时不时对大厨做出不下于胡言乱语的指示。 「喂,小丫头!那个料理最好的吃法不是那样,没常识就给我滚出去!」 他的失控偶而不只局限于厨师,甚至殃及受到招待的女孩子。 我也不是例外,不久之前才刚发生一次。我想在面包上涂奶油,却被喊著「涂那么多奶油要怎么吃到面包原本的味道!」的他没收了。 现在美食家情绪还算稳定,摇晃著酒杯面露冷静沉著的表情。 「受不了……你不觉得对料理什么都不懂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吗?不过你也有点那种倾向啊。」 「喔……」 「希望你吃了今天的料理,能多少记得高级料理的味道。不,说不定还会把胃口养大,对往后的旅行造成影响啊。」 「那就伤脑筋了呢。」 「我想也是。其实,这一点都不幸福啊。都怪我像这样吃了太多最顶级的料理,现在不论吃到什么都不会惊艳了。」 这个烦恼还真是奢侈呢。 他语带叹息继续说道: 「唉,有没有人能做出让我啧啧称奇的料理呢?要是有那种人,我甚至不惜砸下重金──」 他说。 能做出让高傲美食家啧啧称奇料理的人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么,我认识喔。」 「喔?那个人是谁?」 没错。 「就是我。」 【让读书家急于分享的小说】 某个国家有个高傲的读书家。 他看过世上一切书本,以撰写各种评论为生。如今他是个身材微胖的老人,足不出户在豪宅里过著悠然自得的生活。 「我听说,让那个自以为是的年轻美食家再也不举办派对的原因就是旅行中的魔女你,此话当真?」 那天获邀拜访读书家的豪宅时,他这么问我。 「请问您是听谁说的?」 据说,美食家在吃过我张罗的料理后,就不再夜夜举行派对,也不再向他人炫耀各种料理了。 结果,我成了那个国家白吃白喝年轻女性的公敌。不过这件事就暂且不提。 「现在在我们这边工作的佣人之一原本是在那边工作的女仆。她就是在那里听到你的传闻的。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满足那个年轻人的胃口?他对料理应该挑剔无比才对啊?」 「您这么想知道的话,直接问女仆小姐不就好了吗?」 「就是听了也听不懂才会找你来的。用点想像力。」 「……」 他还真是自视甚高呢。「不过您为什么想知道呢?这个问题我也得用想像力自己想吗?」 「嗯,你猜猜看。」他坐在椅子上叼著菸说。 真傲慢。 把自己关在书斋里,悠哉地在书本环绕下过著家里蹲生活的老先生,似乎连自己开口说话都嫌懒。 也罢,我大概能够想像得到答案。 「您在至今为止的人生中看过各种有趣的故事,害您现在非常无聊,为了听有趣的故事才特地叫我过来,是这样吗?」 「不错……正是如此。」读书家举起一边眉毛。「最近的小说怎么看都不顺眼,全都没什么大不了的。跟古典文学相比,现在的大众小说根本望尘莫及。每个月新出版的各种书籍都引不起我的兴趣。太无趣了,所以才会无聊。」 「我想也是。」 「你怎么知道?」 「用点想像力如何啊?」 实际上,读书家跟美食家都是一丘之貉。 我对他说: 「既然您这么无聊,如果可以,明天我就把您会立刻想跟人分享的小说带来这里。如此一来,您也许就能理解为什么美食家再也不办派对了吧。」 「喔……挺有趣的嘛。换言之,你会让我跟美食家一样,把自己关在宅子里吗?」 「不,我不知道会不会那样。」 「为什么?」 「用想像力想想看就知道了呀。」 你不是早就把自己关在家里了吗? 于是隔天,我带著一本书来到读书家家里,「请您读到最后,一定会想跟别人分享的。」把书交给了他。 读书家的女仆来到我的旅馆,畏畏缩缩地说,「那个……主人请您立刻过来一趟……」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 再度来到读书家的豪宅,我看到的是脸色扭曲的读书家。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砰一声把书摔在桌上。 身为读书家他对书还真粗暴呢。我这么想望著他,不过仔细一看那本书是我之前给他的书。 看来他对我给的书相当不满。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没有一定的主题,文章也完全不成格式,根本只有凡人跟流水帐一样的对话而已嘛!不但没有半点像样的伏笔,登场人物也丝毫没有魅力。我是第一次看到看了三行就痛苦无比的书啊!」 「……」 顺带一提这本书没有标题,是我在某国杂货店看到的自述体小说,内容的确就跟垃圾没有两样。 虽然把书给他的人是我,可是实际上那本小说无聊到连我都完全不记得内容。我只记得看完的时候感受到了难以估计的愤怒。那时我应该努力花了三个小时看完,如今回想起来,那是我人生中最没意义的三个小时。 另一方面,读书家好像整整看了三天,他恐怕是因为过了人生最没意义的三天而激愤吧。 「我还怕自己漏看了有趣的情节重读了好几次,但这毫无疑问是本垃圾。你为什么要拿这种东西给我?我才不要这么无聊的故事!」 他火冒三丈。 跟那时的美食家一样。 所以我露出满面的笑容,对他说出下面的话。 跟让美食家吃到令他难吃到啧啧称奇的料理时一样。 「但这是让你急著跟人分享的小说吧?」 【美食家啧啧称奇的料理】 某国有个高傲的美食家。 「不是我自夸,我吃过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料理。说穿了,我想应该没有人能比我更懂世界上的料理吧!」 住在豪宅里的美食家每晚都将一流的大厨邀请进家里举办派对,夜夜笙歌。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找一群客人来彻夜狂欢。自诩美食家的他似乎挺饥渴的,他主办的派对免费招待年轻女孩子入场,相当慷慨。 「如何啊,魔女小姐。这个派对你还喜欢吗?」 因能白吃白喝而上钩的我也来到派对会场,大啖知名大厨亲手烹调的料理。 「嗯,那当然。太幸福了。」 「那就太好啦。」身穿顶级西装的美食家自信满满地说道,「这么说来你不是正在旅行吗?如何,你在其他地方有吃过比这里的料理还美味的东西吗?我想不可能吧。」 「喔。」 「没吃过吧?」 「不是不算没吃过呢。」 「就是说啊就是说啊!」 反正可以白吃白喝,稍有微词就先忍耐吧。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因此这里的料理代价最高,也就是这里端出的料理是全世界最高级的。 是说,话虽如此。 即使高级,也未必美好呢。 「──啊,喂!你在搞什么,那什么摆盘!你在侮辱料理吗?」 从刚才开始,美食家就在派对中时不时对大厨做出不下于胡言乱语的指示。 「喂,小丫头!那个料理最好的吃法不是那样,没常识就给我滚出去!」 他的失控偶而不只局限于厨师,甚至殃及受到招待的女孩子。 我也不是例外,不久之前才刚发生一次。我想在面包上涂奶油,却被喊著「涂那么多奶油要怎么吃到面包原本的味道!」的他没收了。 现在美食家情绪还算稳定,摇晃著酒杯面露冷静沉著的表情。 「受不了……你不觉得对料理什么都不懂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吗?不过你也有点那种倾向啊。」 「喔……」 「希望你吃了今天的料理,能多少记得高级料理的味道。不,说不定还会把胃口养大,对往后的旅行造成影响啊。」 「那就伤脑筋了呢。」 「我想也是。其实,这一点都不幸福啊。都怪我像这样吃了太多最顶级的料理,现在不论吃到什么都不会惊艳了。」 这个烦恼还真是奢侈呢。 他语带叹息继续说道: 「唉,有没有人能做出让我啧啧称奇的料理呢?要是有那种人,我甚至不惜砸下重金──」 他说。 能做出让高傲美食家啧啧称奇料理的人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么,我认识喔。」 「喔?那个人是谁?」 没错。 「就是我。」 【让读书家急于分享的小说】 某个国家有个高傲的读书家。 他看过世上一切书本,以撰写各种评论为生。如今他是个身材微胖的老人,足不出户在豪宅里过著悠然自得的生活。 「我听说,让那个自以为是的年轻美食家再也不举办派对的原因就是旅行中的魔女你,此话当真?」 那天获邀拜访读书家的豪宅时,他这么问我。 「请问您是听谁说的?」 据说,美食家在吃过我张罗的料理后,就不再夜夜举行派对,也不再向他人炫耀各种料理了。 结果,我成了那个国家白吃白喝年轻女性的公敌。不过这件事就暂且不提。 「现在在我们这边工作的佣人之一原本是在那边工作的女仆。她就是在那里听到你的传闻的。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满足那个年轻人的胃口?他对料理应该挑剔无比才对啊?」 「您这么想知道的话,直接问女仆小姐不就好了吗?」 「就是听了也听不懂才会找你来的。用点想像力。」 「……」 他还真是自视甚高呢。「不过您为什么想知道呢?这个问题我也得用想像力自己想吗?」 「嗯,你猜猜看。」他坐在椅子上叼著菸说。 真傲慢。 把自己关在书斋里,悠哉地在书本环绕下过著家里蹲生活的老先生,似乎连自己开口说话都嫌懒。 也罢,我大概能够想像得到答案。 「您在至今为止的人生中看过各种有趣的故事,害您现在非常无聊,为了听有趣的故事才特地叫我过来,是这样吗?」 「不错……正是如此。」读书家举起一边眉毛。「最近的小说怎么看都不顺眼,全都没什么大不了的。跟古典文学相比,现在的大众小说根本望尘莫及。每个月新出版的各种书籍都引不起我的兴趣。太无趣了,所以才会无聊。」 「我想也是。」 「你怎么知道?」 「用点想像力如何啊?」 实际上,读书家跟美食家都是一丘之貉。 我对他说: 「既然您这么无聊,如果可以,明天我就把您会立刻想跟人分享的小说带来这里。如此一来,您也许就能理解为什么美食家再也不办派对了吧。」 「喔……挺有趣的嘛。换言之,你会让我跟美食家一样,把自己关在宅子里吗?」 「不,我不知道会不会那样。」 「为什么?」 「用想像力想想看就知道了呀。」 你不是早就把自己关在家里了吗? 于是隔天,我带著一本书来到读书家家里,「请您读到最后,一定会想跟别人分享的。」把书交给了他。 读书家的女仆来到我的旅馆,畏畏缩缩地说,「那个……主人请您立刻过来一趟……」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 再度来到读书家的豪宅,我看到的是脸色扭曲的读书家。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砰一声把书摔在桌上。 身为读书家他对书还真粗暴呢。我这么想望著他,不过仔细一看那本书是我之前给他的书。 看来他对我给的书相当不满。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没有一定的主题,文章也完全不成格式,根本只有凡人跟流水帐一样的对话而已嘛!不但没有半点像样的伏笔,登场人物也丝毫没有魅力。我是第一次看到看了三行就痛苦无比的书啊!」 「……」 顺带一提这本书没有标题,是我在某国杂货店看到的自述体小说,内容的确就跟垃圾没有两样。 虽然把书给他的人是我,可是实际上那本小说无聊到连我都完全不记得内容。我只记得看完的时候感受到了难以估计的愤怒。那时我应该努力花了三个小时看完,如今回想起来,那是我人生中最没意义的三个小时。 另一方面,读书家好像整整看了三天,他恐怕是因为过了人生最没意义的三天而激愤吧。 「我还怕自己漏看了有趣的情节重读了好几次,但这毫无疑问是本垃圾。你为什么要拿这种东西给我?我才不要这么无聊的故事!」 他火冒三丈。 跟那时的美食家一样。 所以我露出满面的笑容,对他说出下面的话。 跟让美食家吃到令他难吃到啧啧称奇的料理时一样。 「但这是让你急著跟人分享的小说吧?」 【美食家啧啧称奇的料理】 某国有个高傲的美食家。 「不是我自夸,我吃过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料理。说穿了,我想应该没有人能比我更懂世界上的料理吧!」 住在豪宅里的美食家每晚都将一流的大厨邀请进家里举办派对,夜夜笙歌。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找一群客人来彻夜狂欢。自诩美食家的他似乎挺饥渴的,他主办的派对免费招待年轻女孩子入场,相当慷慨。 「如何啊,魔女小姐。这个派对你还喜欢吗?」 因能白吃白喝而上钩的我也来到派对会场,大啖知名大厨亲手烹调的料理。 「嗯,那当然。太幸福了。」 「那就太好啦。」身穿顶级西装的美食家自信满满地说道,「这么说来你不是正在旅行吗?如何,你在其他地方有吃过比这里的料理还美味的东西吗?我想不可能吧。」 「喔。」 「没吃过吧?」 「不是不算没吃过呢。」 「就是说啊就是说啊!」 反正可以白吃白喝,稍有微词就先忍耐吧。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因此这里的料理代价最高,也就是这里端出的料理是全世界最高级的。 是说,话虽如此。 即使高级,也未必美好呢。 「──啊,喂!你在搞什么,那什么摆盘!你在侮辱料理吗?」 从刚才开始,美食家就在派对中时不时对大厨做出不下于胡言乱语的指示。 「喂,小丫头!那个料理最好的吃法不是那样,没常识就给我滚出去!」 他的失控偶而不只局限于厨师,甚至殃及受到招待的女孩子。 我也不是例外,不久之前才刚发生一次。我想在面包上涂奶油,却被喊著「涂那么多奶油要怎么吃到面包原本的味道!」的他没收了。 现在美食家情绪还算稳定,摇晃著酒杯面露冷静沉著的表情。 「受不了……你不觉得对料理什么都不懂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吗?不过你也有点那种倾向啊。」 「喔……」 「希望你吃了今天的料理,能多少记得高级料理的味道。不,说不定还会把胃口养大,对往后的旅行造成影响啊。」 「那就伤脑筋了呢。」 「我想也是。其实,这一点都不幸福啊。都怪我像这样吃了太多最顶级的料理,现在不论吃到什么都不会惊艳了。」 这个烦恼还真是奢侈呢。 他语带叹息继续说道: 「唉,有没有人能做出让我啧啧称奇的料理呢?要是有那种人,我甚至不惜砸下重金──」 他说。 能做出让高傲美食家啧啧称奇料理的人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么,我认识喔。」 「喔?那个人是谁?」 没错。 「就是我。」 【让读书家急于分享的小说】 某个国家有个高傲的读书家。 他看过世上一切书本,以撰写各种评论为生。如今他是个身材微胖的老人,足不出户在豪宅里过著悠然自得的生活。 「我听说,让那个自以为是的年轻美食家再也不举办派对的原因就是旅行中的魔女你,此话当真?」 那天获邀拜访读书家的豪宅时,他这么问我。 「请问您是听谁说的?」 据说,美食家在吃过我张罗的料理后,就不再夜夜举行派对,也不再向他人炫耀各种料理了。 结果,我成了那个国家白吃白喝年轻女性的公敌。不过这件事就暂且不提。 「现在在我们这边工作的佣人之一原本是在那边工作的女仆。她就是在那里听到你的传闻的。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满足那个年轻人的胃口?他对料理应该挑剔无比才对啊?」 「您这么想知道的话,直接问女仆小姐不就好了吗?」 「就是听了也听不懂才会找你来的。用点想像力。」 「……」 他还真是自视甚高呢。「不过您为什么想知道呢?这个问题我也得用想像力自己想吗?」 「嗯,你猜猜看。」他坐在椅子上叼著菸说。 真傲慢。 把自己关在书斋里,悠哉地在书本环绕下过著家里蹲生活的老先生,似乎连自己开口说话都嫌懒。 也罢,我大概能够想像得到答案。 「您在至今为止的人生中看过各种有趣的故事,害您现在非常无聊,为了听有趣的故事才特地叫我过来,是这样吗?」 「不错……正是如此。」读书家举起一边眉毛。「最近的小说怎么看都不顺眼,全都没什么大不了的。跟古典文学相比,现在的大众小说根本望尘莫及。每个月新出版的各种书籍都引不起我的兴趣。太无趣了,所以才会无聊。」 「我想也是。」 「你怎么知道?」 「用点想像力如何啊?」 实际上,读书家跟美食家都是一丘之貉。 我对他说: 「既然您这么无聊,如果可以,明天我就把您会立刻想跟人分享的小说带来这里。如此一来,您也许就能理解为什么美食家再也不办派对了吧。」 「喔……挺有趣的嘛。换言之,你会让我跟美食家一样,把自己关在宅子里吗?」 「不,我不知道会不会那样。」 「为什么?」 「用想像力想想看就知道了呀。」 你不是早就把自己关在家里了吗? 于是隔天,我带著一本书来到读书家家里,「请您读到最后,一定会想跟别人分享的。」把书交给了他。 读书家的女仆来到我的旅馆,畏畏缩缩地说,「那个……主人请您立刻过来一趟……」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 再度来到读书家的豪宅,我看到的是脸色扭曲的读书家。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砰一声把书摔在桌上。 身为读书家他对书还真粗暴呢。我这么想望著他,不过仔细一看那本书是我之前给他的书。 看来他对我给的书相当不满。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没有一定的主题,文章也完全不成格式,根本只有凡人跟流水帐一样的对话而已嘛!不但没有半点像样的伏笔,登场人物也丝毫没有魅力。我是第一次看到看了三行就痛苦无比的书啊!」 「……」 顺带一提这本书没有标题,是我在某国杂货店看到的自述体小说,内容的确就跟垃圾没有两样。 虽然把书给他的人是我,可是实际上那本小说无聊到连我都完全不记得内容。我只记得看完的时候感受到了难以估计的愤怒。那时我应该努力花了三个小时看完,如今回想起来,那是我人生中最没意义的三个小时。 另一方面,读书家好像整整看了三天,他恐怕是因为过了人生最没意义的三天而激愤吧。 「我还怕自己漏看了有趣的情节重读了好几次,但这毫无疑问是本垃圾。你为什么要拿这种东西给我?我才不要这么无聊的故事!」 他火冒三丈。 跟那时的美食家一样。 所以我露出满面的笑容,对他说出下面的话。 跟让美食家吃到令他难吃到啧啧称奇的料理时一样。 「但这是让你急著跟人分享的小说吧?」 【美食家啧啧称奇的料理】 某国有个高傲的美食家。 「不是我自夸,我吃过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料理。说穿了,我想应该没有人能比我更懂世界上的料理吧!」 住在豪宅里的美食家每晚都将一流的大厨邀请进家里举办派对,夜夜笙歌。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找一群客人来彻夜狂欢。自诩美食家的他似乎挺饥渴的,他主办的派对免费招待年轻女孩子入场,相当慷慨。 「如何啊,魔女小姐。这个派对你还喜欢吗?」 因能白吃白喝而上钩的我也来到派对会场,大啖知名大厨亲手烹调的料理。 「嗯,那当然。太幸福了。」 「那就太好啦。」身穿顶级西装的美食家自信满满地说道,「这么说来你不是正在旅行吗?如何,你在其他地方有吃过比这里的料理还美味的东西吗?我想不可能吧。」 「喔。」 「没吃过吧?」 「不是不算没吃过呢。」 「就是说啊就是说啊!」 反正可以白吃白喝,稍有微词就先忍耐吧。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因此这里的料理代价最高,也就是这里端出的料理是全世界最高级的。 是说,话虽如此。 即使高级,也未必美好呢。 「──啊,喂!你在搞什么,那什么摆盘!你在侮辱料理吗?」 从刚才开始,美食家就在派对中时不时对大厨做出不下于胡言乱语的指示。 「喂,小丫头!那个料理最好的吃法不是那样,没常识就给我滚出去!」 他的失控偶而不只局限于厨师,甚至殃及受到招待的女孩子。 我也不是例外,不久之前才刚发生一次。我想在面包上涂奶油,却被喊著「涂那么多奶油要怎么吃到面包原本的味道!」的他没收了。 现在美食家情绪还算稳定,摇晃著酒杯面露冷静沉著的表情。 「受不了……你不觉得对料理什么都不懂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吗?不过你也有点那种倾向啊。」 「喔……」 「希望你吃了今天的料理,能多少记得高级料理的味道。不,说不定还会把胃口养大,对往后的旅行造成影响啊。」 「那就伤脑筋了呢。」 「我想也是。其实,这一点都不幸福啊。都怪我像这样吃了太多最顶级的料理,现在不论吃到什么都不会惊艳了。」 这个烦恼还真是奢侈呢。 他语带叹息继续说道: 「唉,有没有人能做出让我啧啧称奇的料理呢?要是有那种人,我甚至不惜砸下重金──」 他说。 能做出让高傲美食家啧啧称奇料理的人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么,我认识喔。」 「喔?那个人是谁?」 没错。 「就是我。」 【让读书家急于分享的小说】 某个国家有个高傲的读书家。 他看过世上一切书本,以撰写各种评论为生。如今他是个身材微胖的老人,足不出户在豪宅里过著悠然自得的生活。 「我听说,让那个自以为是的年轻美食家再也不举办派对的原因就是旅行中的魔女你,此话当真?」 那天获邀拜访读书家的豪宅时,他这么问我。 「请问您是听谁说的?」 据说,美食家在吃过我张罗的料理后,就不再夜夜举行派对,也不再向他人炫耀各种料理了。 结果,我成了那个国家白吃白喝年轻女性的公敌。不过这件事就暂且不提。 「现在在我们这边工作的佣人之一原本是在那边工作的女仆。她就是在那里听到你的传闻的。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满足那个年轻人的胃口?他对料理应该挑剔无比才对啊?」 「您这么想知道的话,直接问女仆小姐不就好了吗?」 「就是听了也听不懂才会找你来的。用点想像力。」 「……」 他还真是自视甚高呢。「不过您为什么想知道呢?这个问题我也得用想像力自己想吗?」 「嗯,你猜猜看。」他坐在椅子上叼著菸说。 真傲慢。 把自己关在书斋里,悠哉地在书本环绕下过著家里蹲生活的老先生,似乎连自己开口说话都嫌懒。 也罢,我大概能够想像得到答案。 「您在至今为止的人生中看过各种有趣的故事,害您现在非常无聊,为了听有趣的故事才特地叫我过来,是这样吗?」 「不错……正是如此。」读书家举起一边眉毛。「最近的小说怎么看都不顺眼,全都没什么大不了的。跟古典文学相比,现在的大众小说根本望尘莫及。每个月新出版的各种书籍都引不起我的兴趣。太无趣了,所以才会无聊。」 「我想也是。」 「你怎么知道?」 「用点想像力如何啊?」 实际上,读书家跟美食家都是一丘之貉。 我对他说: 「既然您这么无聊,如果可以,明天我就把您会立刻想跟人分享的小说带来这里。如此一来,您也许就能理解为什么美食家再也不办派对了吧。」 「喔……挺有趣的嘛。换言之,你会让我跟美食家一样,把自己关在宅子里吗?」 「不,我不知道会不会那样。」 「为什么?」 「用想像力想想看就知道了呀。」 你不是早就把自己关在家里了吗? 于是隔天,我带著一本书来到读书家家里,「请您读到最后,一定会想跟别人分享的。」把书交给了他。 读书家的女仆来到我的旅馆,畏畏缩缩地说,「那个……主人请您立刻过来一趟……」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 再度来到读书家的豪宅,我看到的是脸色扭曲的读书家。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砰一声把书摔在桌上。 身为读书家他对书还真粗暴呢。我这么想望著他,不过仔细一看那本书是我之前给他的书。 看来他对我给的书相当不满。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没有一定的主题,文章也完全不成格式,根本只有凡人跟流水帐一样的对话而已嘛!不但没有半点像样的伏笔,登场人物也丝毫没有魅力。我是第一次看到看了三行就痛苦无比的书啊!」 「……」 顺带一提这本书没有标题,是我在某国杂货店看到的自述体小说,内容的确就跟垃圾没有两样。 虽然把书给他的人是我,可是实际上那本小说无聊到连我都完全不记得内容。我只记得看完的时候感受到了难以估计的愤怒。那时我应该努力花了三个小时看完,如今回想起来,那是我人生中最没意义的三个小时。 另一方面,读书家好像整整看了三天,他恐怕是因为过了人生最没意义的三天而激愤吧。 「我还怕自己漏看了有趣的情节重读了好几次,但这毫无疑问是本垃圾。你为什么要拿这种东西给我?我才不要这么无聊的故事!」 他火冒三丈。 跟那时的美食家一样。 所以我露出满面的笑容,对他说出下面的话。 跟让美食家吃到令他难吃到啧啧称奇的料理时一样。 「但这是让你急著跟人分享的小说吧?」 【美食家啧啧称奇的料理】 某国有个高傲的美食家。 「不是我自夸,我吃过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料理。说穿了,我想应该没有人能比我更懂世界上的料理吧!」 住在豪宅里的美食家每晚都将一流的大厨邀请进家里举办派对,夜夜笙歌。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找一群客人来彻夜狂欢。自诩美食家的他似乎挺饥渴的,他主办的派对免费招待年轻女孩子入场,相当慷慨。 「如何啊,魔女小姐。这个派对你还喜欢吗?」 因能白吃白喝而上钩的我也来到派对会场,大啖知名大厨亲手烹调的料理。 「嗯,那当然。太幸福了。」 「那就太好啦。」身穿顶级西装的美食家自信满满地说道,「这么说来你不是正在旅行吗?如何,你在其他地方有吃过比这里的料理还美味的东西吗?我想不可能吧。」 「喔。」 「没吃过吧?」 「不是不算没吃过呢。」 「就是说啊就是说啊!」 反正可以白吃白喝,稍有微词就先忍耐吧。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因此这里的料理代价最高,也就是这里端出的料理是全世界最高级的。 是说,话虽如此。 即使高级,也未必美好呢。 「──啊,喂!你在搞什么,那什么摆盘!你在侮辱料理吗?」 从刚才开始,美食家就在派对中时不时对大厨做出不下于胡言乱语的指示。 「喂,小丫头!那个料理最好的吃法不是那样,没常识就给我滚出去!」 他的失控偶而不只局限于厨师,甚至殃及受到招待的女孩子。 我也不是例外,不久之前才刚发生一次。我想在面包上涂奶油,却被喊著「涂那么多奶油要怎么吃到面包原本的味道!」的他没收了。 现在美食家情绪还算稳定,摇晃著酒杯面露冷静沉著的表情。 「受不了……你不觉得对料理什么都不懂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吗?不过你也有点那种倾向啊。」 「喔……」 「希望你吃了今天的料理,能多少记得高级料理的味道。不,说不定还会把胃口养大,对往后的旅行造成影响啊。」 「那就伤脑筋了呢。」 「我想也是。其实,这一点都不幸福啊。都怪我像这样吃了太多最顶级的料理,现在不论吃到什么都不会惊艳了。」 这个烦恼还真是奢侈呢。 他语带叹息继续说道: 「唉,有没有人能做出让我啧啧称奇的料理呢?要是有那种人,我甚至不惜砸下重金──」 他说。 能做出让高傲美食家啧啧称奇料理的人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么,我认识喔。」 「喔?那个人是谁?」 没错。 「就是我。」 【让读书家急于分享的小说】 某个国家有个高傲的读书家。 他看过世上一切书本,以撰写各种评论为生。如今他是个身材微胖的老人,足不出户在豪宅里过著悠然自得的生活。 「我听说,让那个自以为是的年轻美食家再也不举办派对的原因就是旅行中的魔女你,此话当真?」 那天获邀拜访读书家的豪宅时,他这么问我。 「请问您是听谁说的?」 据说,美食家在吃过我张罗的料理后,就不再夜夜举行派对,也不再向他人炫耀各种料理了。 结果,我成了那个国家白吃白喝年轻女性的公敌。不过这件事就暂且不提。 「现在在我们这边工作的佣人之一原本是在那边工作的女仆。她就是在那里听到你的传闻的。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满足那个年轻人的胃口?他对料理应该挑剔无比才对啊?」 「您这么想知道的话,直接问女仆小姐不就好了吗?」 「就是听了也听不懂才会找你来的。用点想像力。」 「……」 他还真是自视甚高呢。「不过您为什么想知道呢?这个问题我也得用想像力自己想吗?」 「嗯,你猜猜看。」他坐在椅子上叼著菸说。 真傲慢。 把自己关在书斋里,悠哉地在书本环绕下过著家里蹲生活的老先生,似乎连自己开口说话都嫌懒。 也罢,我大概能够想像得到答案。 「您在至今为止的人生中看过各种有趣的故事,害您现在非常无聊,为了听有趣的故事才特地叫我过来,是这样吗?」 「不错……正是如此。」读书家举起一边眉毛。「最近的小说怎么看都不顺眼,全都没什么大不了的。跟古典文学相比,现在的大众小说根本望尘莫及。每个月新出版的各种书籍都引不起我的兴趣。太无趣了,所以才会无聊。」 「我想也是。」 「你怎么知道?」 「用点想像力如何啊?」 实际上,读书家跟美食家都是一丘之貉。 我对他说: 「既然您这么无聊,如果可以,明天我就把您会立刻想跟人分享的小说带来这里。如此一来,您也许就能理解为什么美食家再也不办派对了吧。」 「喔……挺有趣的嘛。换言之,你会让我跟美食家一样,把自己关在宅子里吗?」 「不,我不知道会不会那样。」 「为什么?」 「用想像力想想看就知道了呀。」 你不是早就把自己关在家里了吗? 于是隔天,我带著一本书来到读书家家里,「请您读到最后,一定会想跟别人分享的。」把书交给了他。 读书家的女仆来到我的旅馆,畏畏缩缩地说,「那个……主人请您立刻过来一趟……」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 再度来到读书家的豪宅,我看到的是脸色扭曲的读书家。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砰一声把书摔在桌上。 身为读书家他对书还真粗暴呢。我这么想望著他,不过仔细一看那本书是我之前给他的书。 看来他对我给的书相当不满。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没有一定的主题,文章也完全不成格式,根本只有凡人跟流水帐一样的对话而已嘛!不但没有半点像样的伏笔,登场人物也丝毫没有魅力。我是第一次看到看了三行就痛苦无比的书啊!」 「……」 顺带一提这本书没有标题,是我在某国杂货店看到的自述体小说,内容的确就跟垃圾没有两样。 虽然把书给他的人是我,可是实际上那本小说无聊到连我都完全不记得内容。我只记得看完的时候感受到了难以估计的愤怒。那时我应该努力花了三个小时看完,如今回想起来,那是我人生中最没意义的三个小时。 另一方面,读书家好像整整看了三天,他恐怕是因为过了人生最没意义的三天而激愤吧。 「我还怕自己漏看了有趣的情节重读了好几次,但这毫无疑问是本垃圾。你为什么要拿这种东西给我?我才不要这么无聊的故事!」 他火冒三丈。 跟那时的美食家一样。 所以我露出满面的笑容,对他说出下面的话。 跟让美食家吃到令他难吃到啧啧称奇的料理时一样。 「但这是让你急著跟人分享的小说吧?」 第六章 水没街区 森林中有一位魔女坐在扫帚上于树木间穿梭。 树木形成的伞遮蔽天空,缝隙间的阳光有如点点繁星般闪烁。 然而如同在地面感受不到浮现夜空中群星的温暖,森林中也犹如黑夜般昏暗。自天上落下的光辉绝对照不到魔女身上,一味地在森林上方散发光芒。 因此尽管时值初春,魔女仍感到有些寒冷。她频频搂住自己的肩膀,在森林中前进。 她是个身穿黑长袍、头戴黑色三角帽的年轻魔女。她的年龄约在十七、八岁,长长的头发是不黑也不白暧昧的灰色,每当微风吹来便随风飘逸。琉璃色的双眼注视著眼前仅有昏暗光线的森林。 「前方禁止进」 在杳无人烟的森林中,她开始看见人类留下的些许痕迹。 虽然只有一半,但上面恐怕写著禁止进入之类的告示──然而文字相当模糊,告示牌也布满藤蔓,看似早已结束使命。 但魔女对其视而不见,骑著扫帚继续向前挺进。 不过,即便现在真的禁止进入,她也会继续前进吧。 「……」 总而言之。 就像这样,若无其事地忽视规则,之后被骂再说「啊,对不起?我不知道耶?」等敷衍了事,个性恶劣到骨子里的魔女究竟是谁? 没错,就是我。 「……」 森林另一头并没有什么我非去不可的目标。只不过,这座森林的入口也有跟刚才看到一样的告示牌──写著「前方禁止禁入」的告示牌折断倒在地上,总让我有点好奇才跑进来而已。 至于前面有什么东西、会不会有不该看到的东西,我把这类复杂的事情完全置之度外。 反正就算什么也没有,只要回去就好。 接著我发呆了一阵子,继续眺望森林的天花板,打著哈欠继续向前。 我看见光芒开始洒落树木之间。 喔喔终于结束了吗。骑了好久好久。我这么想朝那个方向前进,但── 「──你。停下来。」 穿过森林的下一刻。 唰!一声。 眼界所及全部被剑占满。无数把静止的剑指著我。 「……咦咦?」 我反射性地举起双手,搞不清楚状况只好举手投降。 眼前有个眼神如剑一般锐利的少女。 乌黑美丽的长发自深深戴在头上的三角帽中垂下,她的皮肤是浅褐色的,双眼则是有如春天大海般的淡蓝色。她的服装相当奇特,虽然戴著三角帽身穿长袍,长袍下却莫名地暴露,露出肚子与大腿。把长袍脱掉后以只剩下内衣裤来形容也不为过。这个季节还这么冷,不怕肚子著凉吗? 她不改凶狠的眼神面对我,说道: 「你,是最近,侵略我们的领地的人吧?」 「不是我。」 「胡说。你有说谎的臭味。臭死了。」 「怎么会。」 嗅嗅,我闻了闻长袍,只闻到刚洗好的香味。 「你来这个国家,做什么?来攻击我们吗?」 「咦,这里是国家吗?」 连大门都没有的说? 我高举双手,弯了弯腰偷瞄了她背后一眼。 ………… 「……哇啊。」 眼前出现一幕奇特却相当美丽的景观。 是沉没水底的国家。 似乎会将人吸进里头的一片深蓝划破森林,好几栋建筑漂浮其上。 宛如从水底穿出水面,大小不一的尖塔罗布其中,水面上浮著好几栋独栋建筑。浅滩则是有一边倾倒进水中的树。 眼前的少女碰巧光脚站在水边,荡漾的水面温柔地拍打她浅褐色的脚踝。 仔细一看,她身旁的小舟随著波浪翩翩起舞。她刚才似乎正在捕鱼,小船中渔网里的鱼也在跳舞。 不论如何,我好像抵达了某个国家。 不过我觉得自己似乎受到了奇怪的误会,总之我回答: 「我不是可疑人士喔。你看这个胸针。我是魔女啦,魔女。」 说完我拉起长袍的胸口,积极地将胸针现给她看。 「魔女?没听过。那什么,能吃吗?」 「……」 哎呀? 「看起来很好吃……」 「……」 啊,这个人,无法,沟通。 我早早放弃对话,放弃沟通。 「你,很可疑。带走。」 结果她抓住我的手臂一扯,直接坐上小船,把我带进国内。她还顺手随便把我的手绑了起来。话说她绑得超松的。 ………… 总之,我乐观地想只要遇见可以沟通的人,问题应该就能迎刃而解。 我一面思考,一面乘著小舟滑向宛如水乡泽国的国家。 「……嗯嗯──!唔──!」 顺带一提,刚才遇见的少女用力划著小船直到双手不停颤抖。 ……用魔法不就好了吗? ○ 「老爹!我找到奇怪的女人!」 在水上漂浮了一阵子之后。 她带我来到最高的那座塔,砰一声打开看似勉强装上的门这么大叫。 门后还算宽敞,但似乎是因为原本就不是设计成供人居住,漆成白色的天花板触手可及,地板也只用木板铺成。用力踩地板就会稍微凹陷,充满手工感。 「……喔?」 房间深处,是个坐在充满手工感的椅子上,有如褐色肌花花公子般的老爷爷。 「怎么,是之前那个国家派来的吗?」花花公子老爷爷说。 话说回来他几乎全裸,身上只有围在腰间的兜裆布。都不冷吗?是靠肌肉保暖的吗?是这样吗? 我直接傻眼,少女则是拉了拉我的手臂。 「这个!这家伙,很可疑!看起来超可疑!」她说。 「不,我不是什么可疑人士。」 我这么辩解似乎没有多少效果,花花公子老爷爷说: 「……反正先把她丢进牢里,之后再来审问吧。比起这个先来吃饭。」 说完他站起身。 ……这什么随便的感觉。 「嗯!知道了,拷问她!」 是审问才对。 结果,不知为何超级兴奋的她直接把我拉走。 塔内似乎颇为宽敞,二楼是座巨大的牢房。她把我丢进那里,说了句「在这里乖乖等!」就回一楼了。这么说来连栅栏都是木造的。 「……」 「……」 牢里好像还有另一个跟我一样的俘虏。 牢房角落有另一个人影。 「你也被抓了吗??」 那是个似乎有些悠哉,气质优雅的成年女性。 她的年龄约在二十到二十五岁之间,柔软蓬松的金发在侧脑绑成一条马尾,发梢轻抚著肩膀。位在银色细框眼镜后方,她的眼睛则是带有一抹蓝色的紫色。 她平常究竟是做什么的?身上穿著的洋装与披肩像是镇上女孩常见的装扮,在这种牢房中略显突兀。 「你好。」 我姑且点头打了声招呼。 她也回了声「你好?」笑脸盈盈地笑了两声,「我叫做薇奥拉?是正在旅行的美少女考古学家?」 「…………」不是,这个年纪应该不算少女了吧? 「啊,美少女是一点小玩笑喔?」嗯呵呵,薇奥拉高雅地掩嘴笑了笑,「魔女小姐,请问芳名?」 「啊,我是伊蕾娜。正在旅行的魔女。」 「 哎呀,可爱的旅人连名字都好可爱喔?」 「谢、谢谢……」 我这么回答在牢房正中央坐下,薇奥拉就不知为何立刻起身,直接坐在我身旁。 「……」才刚见面我就立即有股这个人不好应付的预感。「那个,这里究竟是什么国家?」 我稍微拉开点距离问,薇奥拉便嗯呵呵地笑了笑。 「这个国家呢,是叫做水没街区的地方喔?」 接著她再度拉近距离。 「水没街区吗……我没听过呢。」我又慢慢拉开她靠近的距离。 「住在这里的人们是这么称呼的?」她又靠了过来,「这里呢?是个有著非常非常悲伤历史的国家喔?」 「啊,是喔……」我离开。 「你想知道吗??」她靠近。 「在那之前你好像靠得太近了说。」 「啊,请别在意?人家是出了名的没有个人空间喔?」 「难道不是出了名的爱侵犯他人的个人空间吗?」 「顺便跟你说,我只喜欢靠近可爱的女孩子,不要担心喔。」 「……」 「嗯呵呵呵呵……」她摸了我的头发。 一阵寒颤使我的背脊僵住了。 「…………!」我全力逃到栅栏边,以大包包在我和她之间筑起高墙。 我感觉到自己身处险境。 这什么怪牢房,根本比牢房外还危险嘛。根本是三不管地带嘛。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怎么办?乾脆直接用魔法逃跑算了。 我边想边试著解除手上的绳索时。 「我拿,你们的饭,来了。」 稍早的褐色女孩两手端著盘子现身。 盘子上装著沙拉。以为是水上城市因此能吃到鱼的我太天真了。 看来囚犯只能吃沙拉。 「……哼,你们给我吃草瘦成皮包骨吧!」 语调粗鲁的她先把盘子放下,嘿咻一声打开栅栏,特地对我们说,「啊,请用。」亲手把盘子交给我们才离开。 随后她又立刻回来说,「这是,沙拉酱。」把好几种瓶子放下这才真的离开。 到处散发出有教养的气质十分有趣。 「她叫做雅特丽?是这个国家罕见的魔法师喔?还有她也是族长的女儿喔?」薇奥拉大口嚼著草。 「族长是?」 「下面不是有个几乎全裸的大叔吗?那个人就是住在这个国家的一族的族长喔?」 薇奥拉一面咀嚼沙拉,一面对我说。 「原来如此。」我点头回应。族长穿成那样啊? 「话说回来,雅特丽很可爱吧?」 「啊,是喔……嗯,应该吧……」 「啊,人家刚才说自己是旅行中的美少女考古学家?可是其实兴趣是编辑美少女图鉴喔?」 「不好意思,我完全听不懂你说话的逻辑。」 「啊,这么说来,这里会有沉没水中的国家遗迹是有原因的喔?」 「话题跳来跳去的呢。」 「啊哈?」 「…………」 啊,这个人也,无法,沟通。 无论如何,我对这个国家如何成立的确有点兴趣,于是决定听薇奥拉想说什么。 「啊,话说回来──」 如此这般。 话题又转了两三次后,她才终于开始说起这个国家的过去。 ○ 故事发生在薇奥拉于旅途中造访名为古都罗利亚的平凡国家时。 「本王是这个国家的国王。」 滞留第三天,她受到国王召见。 「啊,你好?」 即便对方是一国之君,她仍旧不改基本上漫不经心的态度。 「你就是旅行中的考古学家吗……此话当真?」 「是的?我就是美少女考古学家?」 「……」 「啊,美少女是开玩笑的?」 「……是、是吗。」国王嗯哼一声清了清喉咙。「本王有一事相求。」 「要我侍寝吗?有点办不到耶?」 「不是。」 「不好意思,人家不想跟男性发生那种关系?」 「本王说不是了。」 国王相当傻眼,在富丽堂皇的王位上将身子向前倾,认真切入主题。 「其实敝国最近为缺粮所苦……」 国王说,那个国家因人口增加使国内的粮食不足以供应国民所需。为此,他想从他国进口,只可惜别国也自顾不暇。即使能够进口,也只有杯水车薪。 国王伤透了脑筋。 「就是这样,敝国为了增加粮食,决定开疆辟土。」 「原来如此?」 「敝国派兵调查邻近地区,发现禁止进入区域的森林中有一座湖。虽然想立刻动用所有兵力捕捞渔获,但……这时发生了一点问题。」 原来,那里不是座湖,而是有人居住的国家。 而且居民还相当好战,一遇到士兵就发动攻击。如此一来不可能捕鱼。 「就是这样,本王想请你去湖上之国──水没街区跟他们商量。本王也想尽可能和平地解决这件事,才会希望你去跟原住民沟通。」 「……」 「能够调查未开之境,对你来说也不错吧?」 简而言之,就是要她不带武器独自深入具有生命危险的不法地带,并剥夺对方的武器。死亡率近乎百分之百。 这种委托哪有理由接受?蠢毙了。不可能。 因此薇奥拉摇了摇头。 「如果你去的话,就能对你在街上搭讪女生做下流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何?」 立刻点头同意。 几天后,薇奥拉抵达水没街区。 她和我一样遭到逮捕,被丢进牢房里,但在与族长面对面解释情形后,就轻而易举地重获自由。 水没街区的人们好像还挺好说话的。 知道她不是敌人,族里的大家态度便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欢迎她到来。雅特丽的爸爸甚至亲手张罗鱼料理,用莫名做作的动作撒下最后装饰的盐,雅特丽还跳了个什么欢迎的舞蹈给她欣赏。 薇奥拉就在那时说出她来到水没街区的理由。顺带一提,她没有吃鱼。我想她一定是看雅特丽看到著迷了。 听了薇奥拉的话,雅特丽的爸爸点头说了声,「……喔喔。」但是雅特丽却鼓起脸颊回答,「不对,对方打从一开始就有敌意。所以我才打倒他们。」 哎呀哎呀?这下真奇怪。在让两者彼此对谈之前,是不是先回到古都罗利亚问清两者各执一词的原因比较好呢?薇奥拉心里这么想,可是雅特丽这个女孩子实在是太可爱了,可爱到其他的事情都无所谓了。于是,她就直接把委托的事情拋到脑后了。 结果,她以详细调查水没街区的名义留了下来。 话虽如此,她原本就是考古学家,对城市也有点兴趣吧。 听到她这么说,族长相当高兴,「这样好,我们也想多多认识些水里的城市。毕竟在我们出生很久之前,这座城市就已经沉在水底了。」 就算不认识脚下的城市遗迹无所谓,但若是能多加理解也不是件坏事。族长似乎有这种程度的认识。 雅特丽不知是否开始亲近薇奥拉,对调查相当配合。潜入水中时她会以魔法避免身体弄湿,也会陪薇奥拉一起潜水。 之后的日子里,薇奥拉边跟雅特丽一起潜水,边在空闲时间调戏其他女生。潜水、跟其他女生玩,然后又潜水又跟其他女生玩;接著跟其他女 生玩,又跟其他女生玩。结果变成跟其他女生玩,顺便调查水没街区了。这个人绝非善类,要是男的,毫无疑问早就死过千百次了。 此外,由于她行为这么不检点,害雅特丽对她完全失去好感,每餐都只让她吃沙拉不停刁难她。真是太活该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雅特丽还是会陪薇奥拉去水面下调查。 雅特丽怎么会这么有教养这么好相处呢?语调有点奇怪就是了。 不论如何,经过几天的调查,薇奥拉得到一个结论。 「这个国家肯定是几世纪前人为沉入水中的。」 薇奥拉对族长这么说:「如果将水中城市的构造画成简单的地图,便可以得知这个国家原本位于盆地中。也就是在森林中挖很深的洞,将国家建在里头──我想那就是这个国家过去的样貌。」 「嗯……也就是说,是下大雨之类使国家淹没才毁灭的吗?」 听了族长的话薇奥拉晃了晃脑袋──摇头。 「不对,光是这样无法累积这么多水,恐怕是魔法造成的吧。魔法师将大量的水集中聚集到这个国家,使国家沉没。可是我不知道究竟有什么目的……」 「……原来是这样啊。」 族长点头道。 简洁地结束报告后,薇奥拉问:「那么,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回到古都罗利亚了?我在那边还有不少事情想确认?能让我在这里住到今晚吗?」 族长也点头同意了这个请求。「当然可以。雅特丽十分喜爱你,希望你能一直陪著她。」 「哎呀哎呀?」 薇奥拉嗯呵呵地笑了笑。 然而她的笑声背后隐藏了复杂的感情。 在和雅特丽数度一同前往水中调查时,她发现了某样不好的东西。 那是在某间民宅的墙壁上留下的古代文字。 「这座城市因古都罗利亚的魔女而沉没。」 雅特丽看不懂,可是薇奥拉却看得一清二楚。 那一定是为了让之后来到这里的人看到而留下的讯息。 薇奥拉也说自己打从一开始就心存怀疑。为什么禁止进入的区域会有人居住?为什么这块区域会禁止进入?为什么会派遣薇奥拉这种外人前来?雅特丽的说词又为什么会与国王有所出入? 说不定国王是早就知道一切,才派薇奥拉来的。 说不定古都罗利亚是因为某种内幕才将森林划为禁止进入的区域。 薇奥拉感受到一股无可名状的诡谲气氛。 故事就是这样。 ………… 奇怪?哎呀哎呀哎呀? 「先等一下,那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啊啊,这是因为呀?」嗯呵呵,薇奥拉笑了笑。「因为昨天呢,人家晚上偷偷溜进雅特丽的房间里呀?」 「……」 我越来越觉得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了。 ○ 之后我们又在牢房里过了一阵子,才在族长呼唤下到一楼。 族长是个挺讲道理的人,我解释了一些关于自己的事情后,他便点头说了声,「……嗯。」接著命令雅特丽,「那就没问题,放开她吧。」 好随便…… 这族人就跟我手上松松的绳子一样随便。 「毕竟邻近国家的士兵曾来扰乱我们的领土,怀疑你只是以防万一。我没有把人抓起来问话的兴趣。」 族长如此说。 看来他是这里最讲理的人。只可惜穿著有点那个。 「你们在牢里的对话我都听雅特丽说了。你是旅行中的魔法师吗?」 「?是呀。」 我偷瞄雅特丽一眼,看到她撇过头。难道她一直在偷听吗……也太闲了吧…… 「因为,要收回碗盘。我只有监视,只听到一半。」 雅特丽以这句藉口回应我的眼神。 族长说: 「能省去解释的时间帮了大忙。如同考古学家女士所说,我国领土现在受到邻国侵扰,这样下去我们甚至有可能毁灭。不论怎么说是他们突然威吓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动总攻击。」 就算偶然有雅特丽这种魔法师,对方也是具有压倒性国力的近代国家,认真发动战争不可能会有胜算。 族长应该也心知肚明。 「为此,我有件事想拜托两位。请你们跟他们和解。」 「交涉……和解吗……」 族长对我点头。 「老实说,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也让我头痛不已,但不论怎么思考就是想不出结果。他们要的是粮食,可是对我们而言渔获相当重要,不能轻易交给他们。然而,只要拒绝就势必面临毁灭……实在是无可奈何。」 「所以你想把这无可奈何的问题交给我们。」 「……嗯。」 乱七八糟。 的确,我们或许比住在这里的居民还要精通他国的状况,但是也不该把这么重大的责任推到我们身上才对。 要是失败,这里所有人都会灭亡就更是如此。 对我来说这个负担太沉重了。 「原来如此?」不过,我身旁的薇奥拉却一如既往地悠哉。 她表面上即使勉强露出笑容,内心的感触应该也和我相同。 她还没告诉族长与雅特丽,她知道古都罗利亚过的过去。 现状明显无计可施。 不仅无法和解,就连厚脸皮回到古都罗利亚的她都可能会有危险。 只能拒绝了吧。 「能麻烦你们吗?」 然后。 听到族长的话,薇奥拉理所当然似地摇动脑袋。 「包在我身上吧?」 她说。 她点头。 ………… 蛤? 不理会愣在一旁的我,薇奥拉不改漫不经心的态度── 「只不过,我有一个请求?」 接著以撒娇的嗲声说出一个请求。 ○ 蓝天之下,小舟无依无靠地飘摇。 漂浮在深蓝色的水面上小船相当不稳,只要在扶著船边的手上施力,似乎就会让整艘船翻覆。 尖塔四处穿出水面、民宅漂浮的水没街区上有好几艘这种小船。 「……所以说,你为什么要钓鱼?」 在我身旁把钓竿前端垂下的细线拋进水面,她「嗯??」了一声侧了侧脑袋转头看我。 「为什么,当然是当成伴手礼带过去呀?」 「……然后,带伴手礼过去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请他们吃呀??」 「……」 她的话要是属实,对方就是曾经毁灭过一次这里的国家。带鱼回去当作伴手礼真的会有意义吗? 不如说只会害这里受到压榨。 「那样做有意义吗?」 「好了好了,包在我身上吧?」边说,她边把钓竿塞进我手里。 像是在要我不要废话快点钓鱼。 「……」 我完全不懂这么做的意义与企图。 尽管内心忿忿不平,我还是勉强自己接受她也许有什么计策,学她把鱼饵绑在钓线上,再将细线拋进水面。 微波荡漾的水面没有浮现波纹,直接吞没我拋下的鱼饵。 不久之后,最先上钩的是薇奥拉的钓竿。发现到钓竿被往下一扯的她拉起弯成弓状的钓竿,一只大鱼便掉到小船上。 那是条宛如烈火般鲜红色的鱼。 「鱼在这里是主食喔?」薇奥拉把鱼丢进桶子里,「甚至 可以说,这个国家每张餐桌上都会有鱼喔?听说,不论用煮的烤的晒乾或是生吃都很好吃。」 听说? 「你没吃过吗?」 「因为我每天都只吃沙拉呀?」 哔──一声口哨声传来。面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能看到雅特丽在不远处的小船上以魔法使巨大的渔网飘浮在空中。她站起身将拇指朝下在胸口前挥舞。 「……那是什么意思?」挑衅吗?想打架吗?喔喔? 就在我这么想时,她换成在脸面前挥动食指。一整个莫名其妙。 「那是手语喔?」薇奥拉一面回答,一面开始划小船,「她在说那边的鱼比较少,要我们离远一点。」 她顺便拋了个媚眼和飞吻给雅特丽。 「……刚才的那是什么手势?」 「是我爱你的意思喔?」 「……」 话说,看到这个的雅特丽在小船上呸一声吐了口口水。那应该是「蛤?恶心死了」的意思。 然后她们不知为何开始在船上比起手语。 雅特丽把两根手指按在喉咙上── 「她在问『口渴不渴?还好吗?』喔?」薇奥拉便特地附上解说后摆出「今晚要一起睡吗?」的手势回应。莫名其妙…… 『恶心。去死。』雅特丽生气地回答,薇奥拉便说『讨厌啦!你害羞的样子好可爱!』开始哼著歌跳起舞来。船会摇能请你别跳吗? 一手用魔法将渔网操纵自如,雅特丽明明可以不理她,却还是细心地回应薇奥拉的每一句话。真正经。 完全算不上沟通的手语大战一直持续到我们把桶子装满。 『讨厌啦我最喜欢雅特丽了!我们结婚吧?』 『你跟别的女生也说一样的话。我知道。』 『婚礼要办在哪里?结婚蛋糕就用鱼做的派代替吧?』 『听起来好难吃。』 『你想要几个小孩?』 『没半个。』 『哎呀!这是想一生独占我的爱的意思吗?呀?!好有独占欲!』 『才不是。』 『蜜月旅行要去哪里?旅馆,旅店,还是饭店?还是去饭店好不好!』 『我想去山上。』 『哎呀真狂野呢。』 『嗯。』 『话说今晚我可以去你房间吗?』 『你还想坐牢吗?』 『能在牢里跟你同床共枕就想……』 『恶心。去死。』 『没关系,我只会躺著而已,只有一起睡觉而已!真的什么也不会做,真的!别看我这样,这附近的女生都说我是淑女喔!』 『淑女才不会说想跟女孩子一起睡觉。』 『不跟可爱女生一起睡觉的才不是淑女。』 『不然是什么?』 『应该是……草食系吧……』 『不像是只吃沙拉的人会说的话。』 『只让我吃沙拉的不是你吗……』 ………… 那个,可以不要打情骂俏专心钓鱼吗? ○ 抱著塞满大量渔获的渔网,我们启程前往古都罗利亚。 由于路程有段距离,为了抱持鲜度我们匆忙赶路。因此我们当然是乘坐扫帚飞行。 雅特丽用魔法让渔网飘浮在空中,我则是载著薇奥拉,两人的扫帚在森林上空飞翔。宛如漂浮在海上一般,眼底的树叶在我们正下方掀起阵阵波浪。 「呜呜……人家想跟雅特丽一起飞……」在我后方,薇奥拉横坐在扫帚上表情相当失落。 继续望向后方,可以看见飘在空中的渔网以及在一旁飞行的雅特丽。一如往常,她正在对我们比手语。 「……她说什么?」 我这么问,薇奥拉便说,「她在说『是不是帮大家买伴手礼比较好?我第一次去大都市!』这样。」 「……」 原本只有预定由我和薇奥拉两人前去,可是出发前一刻雅特丽表示,「等等,渔网我来拿。两个人太危险。」吵著要与我们同行。 尽管我安抚她说渔网我来拿也没有问题,她却坚持,「这样你负担太重。」 没有理由拒绝的我们只好答应,但看来她对国外的兴趣还真不小。 「……」薇奥拉默默朝雅特丽比了某个手语。 「你在说什么?」 「我跟她说我爱她?」 「……」 望向飞在后头的雅特丽,我正好看到她朝森林呸一声吐了口口水。 抵达古都罗利亚,和卫兵解释了我们的来意,「了解,那么请跟我们来!」卫兵慌张地敬礼,带领我们前往王宫。 也许是回想起曾经跟这个国家的士兵发生冲突,雅特丽「嗷呜呜呜」地低吼,薇奥拉则是「哎呀哎呀」地面带微笑看著这一幕。简直就像一对没教养的宠物跟饲主。 抵达王宫,士兵们说著「唔哇,是魔法师耶。」「而且还有两个。」「这样打不赢。」等,接二连三朝我们敬礼,我也学他们举手回应。然而我们的魔法师小姐反倒对他们充满敌意,甚至想咬士兵们举到额前的手。即便如此,薇奥拉还是在一旁面露微笑。能拜托你握好她的牵绳吗? 「本王就是敝国的国王。」 士兵带我们来到的房间深处,红地毯前方有个坐在华丽王位上的老爷爷。诚如自我介绍他大概就是国王陛下,夹杂白发的头上戴著王冠。 「您好。」 「午安?」 「去死。」 我们并肩而立,跟国王打招呼。其中混了一个有点那个的人就是了。 「刚才那边的魔法师好像叫本王去死……是说那个网子是什么?」国王的目光注视著雅特丽。 「我,讨厌,你。去死。」 雅特丽在这种地方仍旧发挥不动如山的死心眼。 看到国王皱起眉头,薇奥拉连忙替她解围。 「国王陛下,她的国家的语言有点不同,刚才她说的是别的意思。」 「唔,是这样吗?」 「是的,她是这么说的:『水没街区是我跟薇奥拉的爱巢,不要打扰我们恩恩爱爱生小孩的慢生活』。」 「我没这么说。」雅特丽用手肘撞了一下薇奥拉的侧腹。 「她说自己没这么说啊?」 「她的意思是:『怎样?国王陛下你羡慕吗?能每天跟这种美少女──』」 「我没这么说!」 「你们是怎样?」 国王一面叹气,一面不停朝我使眼色。 ………… 他好像希望我伸出援手。 「那个……」我尽管有些不知所措,却还是决定拋下在一旁打情骂俏的两人继续话题。 我表示水没街区是有人居住的城镇,住在哪里的人们不渴望争斗,希望能尽可能和平地解决这件纷争。之前以魔法赶跑这个的国家士兵是场误会,为了表达歉意,这次我们带来渔获当作礼物。 虽然各处都与事实不符,但应该没有关系吧。 「……唔嗯嗯。」 听完我的话,国王发出沉重的叹息。 「也就是想为之前的无礼致歉吗。好吧,这没关系。那么,关于之后的事情──你们打算怎么做?」 他的态度像是之前那件事根本无所谓。 听到国王的话,薇奥拉立刻做出回应。 「我想陛下想做什么都没有问题。若是想捕鱼请自便,把水没街区的鱼全部捕完直到枯竭也没有关系。」 她若无其事地随口说出这句话。 「什……!你说什么!」听到与和解宗旨大相径庭的话,雅特丽朝她扑了上去。「你这家伙,想背叛我们吗!」 被一把揪起的衣领皱了起来,雅特丽锐利的眼神狠狠瞪著薇奥拉。 薇奥拉则是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目不转睛看著国王。 「国王陛下,不过我希望你能遵守这个诺言。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条件,就请将今天我们带来这里的鱼分送给国民享用,然后发誓再也不要对水没街区的人民出手。」 「……唔。」 国王露出烦恼的模样,在此同时雅特丽大喊「你──这──家──伙──!」抓住薇奥拉的衣领用力摇晃。 过了一会儿。 「好吧。」 理所当然,国王接受了她的条件。 毕竟完全没有坏处,纯粹无偿增加新的渔场,他不可能拒绝。 我一面架住气愤到想出拳殴打薇奥拉的雅特丽,一面看著薇奥拉和国王陛下签署契约。 「为什么阻止我!你们想出卖我的国家吗!?」 「不对不对,不是喔。不是这样。」我在她耳边以国王听不见的声音低语。 打从一开始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她所采取的不过是现阶段最好的选择罢了。 在场有一件没有告诉国王,也还没告诉雅特丽的事情。 可是她有悄悄告诉我喔。 「──是说,那个鱼真的没问题吗?没有下什么毒吧?」 国王陛下的担忧其来有自,这么便宜的事情一定都有内幕。 「陛下你放心,我们没有下毒。就让原住民少女试吃以示证明吧。」 「喔,那么就请城堡里大厨调理吧。」 国王使了个眼神,士兵们就收拾装鱼的渔网离开房间。 在那之后雅特丽大喊「开什么玩笑──!」嘶吼「你们这些恶魔──!」大吵大闹了好一阵子,直到累到啜泣,「我受够了……!我要回家……!」的时候,士兵们才手持盘子归来。 巨大的盘子上摆著酱料等摆盘占据太多空间、看似高级料理的香煎鱼排。 薇奥拉用叉子切下一块,叉起一口。 「来,啊?」 接著她把鱼送到雅特丽嘴边。 「不要!一定有毒!」 「没有毒喔?」 「不──要──!」 「真固执?」薇奥拉叹了口气,接著看了我一眼。 是要我帮忙的意思吧。 我也迫于无奈,只好稍微松开抓住雅特丽的手,将手移动到侧腹。她肩膀一抖感受到一股不祥预感的瞬间,我嘿咻一声双手施力。 「呀!」雅特丽一惊张开嘴。 「嘿。」薇奥拉把鱼塞进她嘴里。 起初眉头紧皱眼眶泛泪的雅特丽表情逐渐和缓、开始咀嚼,最后乖乖把鱼吞了下去。 吃了香煎鱼排的她沉默不语。 她垂下头,放松全身的力量茫然而立。 接著,在众目睽睽下,雅特丽静静说出一句话。 「………………………………………………………………………………………好吃。」 她说。 语气有些不服。 「太好了?」薇奥拉扶著脸颊嗯呵呵地笑了笑。 没有下毒。 事情更加单纯。 只不过,是那种鱼只有雅特丽他们能吃而已。 ○ 我是在船上听到事实的。 在跟雅特丽打情骂俏的同时,薇奥拉像是突然想起来似地对我说: 「那种鱼其实不能吃喔?」 「什么?」 「那种鱼原本具有抵御外敌的毒素喔??不管用煮的用烤的晒乾或是生吃,只要吃下去马上就会肚子痛喔?」 「……不是,先等一下。不是有人在吃吗?这个国家每个餐桌上不是都有这种鱼吗?」 「是呀,在水没街区是这样没错啊??」 「……」 笑脸盈盈的她,眼神下一瞬间变得毅然决然。 「这个国家过去恐怕是弱小且无能为力的国家,所以才会轻而易取举地遭到古都罗利亚毁灭。古都罗利亚大概是为了在自己陷入粮食危机时,将森林保留为开垦地而禁止他人进入──可是即使沉入水中,他们也没有完全消灭。那怕受到时代遗忘,他们也没有离开这片土地,与水共生共存直到现在。」 由护城河中的国家变成水上的国家。 然后,他们适应了环境的变化。 森林变成禁止进入的区域,在没有人进得来的这里,他们演化为独特的样貌。 薇奥拉说:「那种鱼原本不能吃,是有毒的鱼。可是随著时代演进,人们的身体也克服了毒素,因此现在才能生活在这里。」 「……难道说,这就是你一直不吃鱼的原因吗?」 因为行为不检点被处罚而吃沙拉、被关进牢里而吃沙拉。她现在一直过著没有吃到鱼的生活。 「是呀?因为我吃了会肚子痛呀?」 「…………」 「不过,捉弄雅特丽比想像中还要有趣也是原因之一就是了?」 「你是大叔喔。」这什么想法。 「总而言之。」她边比手语,边看了我一眼,「所以我才想把鱼送去古都罗利亚。这么一来,他们也会发现自己不能对水没街区出手吧。因为就算捕鱼也没办法吃。」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她又嗯呵呵地笑了笑。 水没街区历经长久的岁月,取得了抵御外敌的毒素──她温柔地说。 ○ 『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雅特丽对回程时才告诉她缘由的我们鼓著脸颊迅速比出手语。她说的话则是由薇奥拉替我翻译。 「那是因为,就是那个嘛?人家想看雅特丽……吃惊的表情,之类的?」唰唰唰唰,薇奥拉边说边以手语回应。 『开什么玩笑!我不理你了。我要去跟老爹告状。』 这算哪门子抱怨啊? 「好了好了,有什么关系呢?这下水没街区就和平了呀?」 在交换誓约书的同时,薇奥拉随著「这个,等吃了鱼之后再打开喔。」的甘甜耳语,悄悄塞了一封信给国王。 上面写著关于水没街区的真相。 古都罗利亚经过这次事件后,应该会放弃水没街区吧。 因为水没街区捕不到能吃的鱼。 「……可是,我有件事想不通。」 我自言自语似地说:「结果,为什么雅特丽最刚开始时会跟士兵们起冲突呢?不发生那件事的话,不就不会演变成这么麻烦的状况了吗?」 水没街区的人们不是不讲理,那时要是能好好坐下来讨论,我们就不必特地送鱼过去了。 「雅特丽好可爱!好想抱紧你!」 不理会我的疑问,薇奥拉在扫帚上哼著歌跳起舞来。雅特丽则是打从心底露出厌烦的表情,对她比出手语。 那个手势特别奇怪。 她伸直手指,直接将平平的手心贴在头上。 动作就跟敬礼一样。 「……不好意思,那是什么意思?」 我扯了扯薇奥拉的披肩。 「啊啊,那个呀──」接著她说,「我要劈了你的头的意思喔?」 「啊,果然。」原来是这种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宰了你喔』的意思呢?」 「……」 「我想那就是跟士兵起冲突的原 因吧?」 「……」 原来是这样啊。 是这种结局吗。 「不过,反正都过去了?就把过去忘记吧?对方也接受了我们的道歉呀?」 从结果看来的话啦。 水没街区从今以后也能悠然自得地走在自己的道路上。古都罗利亚尽管为缺粮所苦,应该也会继续存在。 就如同有毒的鱼在海中优游,大鱼对它们不屑一顾般,两国肯定会彼此不相往来继续生存下去。 将至今为止的过去付诸流水,适应当下。 第七章 忘却纪行的艾姆妮西亚 某个地方,有个不可思议的少女,她的记忆每一天都会消失。 她的名字是艾姆妮西亚,十七岁。她有一头长及肩膀的柔顺白发,头上戴著黑色的发箍,淡翡翠色的双眼犹如仲夏的花草般美丽。 她穿著以白色为基底的长袍、黑色短裙与长靴。她好像会用一点刀法,腰际挂著军刀。这身暧昧的装扮让人乍看之下分不清她是魔法师还是剑士。 她什么也不记得。只有在就寝前要保养军刀、早上醒来要看日记等这类身体习惯还留在她的脑海中。 她来自和这里稍有距离,名为信仰之都伊斯特的封闭国家,自己似乎正在旅行前往那里──这是她从日记上看到的。 信仰之都伊斯特究竟有什么? 也许抵达伊斯特后她就能恢复记忆也说不定。即便这种不安一天内如同波浪般不断袭来又再度消失,她仍旧只能继续前进。 将自己旅途中每一天发生的事情纪录于封面写有「早上醒来后请读这个」的日记上,她今天也继续向前迈进。 「欢迎,这里是边境之阿尔贝德!您是旅人吗?」 「嗯,应该算是吧。」 她这么说对卫兵点头,平淡地回答了两三个问题,便顺利通过入境审查。最后,卫兵问她: 「……我看您穿著长袍,但您不是魔法师吧?」 并对她投以怀疑的眼神。 「我不会用魔法喔。」 她歪了歪头回应。其实她没有用过魔法,就算原本会用,现在的她也想不起来,因此说自己不是魔法师应该也没有问题才对。 结果,卫兵看到她腰上挂著的军刀,最后判断她不是魔法师。 随后大门敞开,她走进门内。 门后是一片平凡无奇的街景。红砖墙并列的街道,与同样由红砖铺成的地板。星罗棋布的红砖缝隙间处处长满青苔,这片景观散发出一股从古至今未曾改变的历史风貌。 不过这个街景并不特别。并非这个国家绝无仅有,也不足以美丽到令人赞叹。 「……好漂亮喔。」 然而她却不同。 映入眼中的景色、所造访的场所全都崭新无比,充满新鲜感。眼前一切似乎都美得闪闪发光。 不论什么都看似尊贵不凡,令人叹为观止。于是,她为了不忘记眼前的美景,边走边取出日记,开始对明天的自己叙述漂亮的街景。 她或许是认为,即使没有记忆,也能将美景写成文章留下。 至今为止她可能都过著这种生活。回顾日记便会发现,形容街景的文章长到令人厌烦。 所以她才会著迷似地书写。 然后,也因为这样,她对反方向有人逼近浑然不觉。 「──哇!」反方向走来的人跌坐在地。 「──呀!」艾姆妮西亚也同样跌坐在地。 她撞到一个年轻的女孩。她有著一头柔顺的灰色长发,以及琉璃色的双眼。 她是这个国家的人吗?身上穿著开襟衫与洋装等极其平凡的衣服,可称之为饰品的东西只有脖子上看起来有点昂贵的项炼。她的肩上挂著背包,但背包口没有关上。她大概是正在买东西,咬了一口的苹果、几本杂志及日记等散落在两人之间。 「啊,对、对不起!都怪我顾著写字……」艾姆妮西亚慌慌张张地捡起对方的行李。 「……不会,我才是没有在看路。」灰色头发的女孩起身、冷静地拍拍跌倒时弄脏的屁股,又毒舌地念了一句,「可是怎么能边走路边写字呢?根本就是限制自己的视野。」难道她吃的苹果是毒苹果吗? 「呜……对不起……」 艾姆妮西亚就是会老老实实地垂头道歉的人。 话说回来,从反方向撞到她的灰发少女不守规矩地边走边吃苹果。当然,她也没有注意周遭,专心一意地啃著苹果。话虽如此,她还是因为相撞时苹果弄脏这微不足道的怒火,把自己不守规矩的事情置之不理念了艾姆妮西亚一句。由此可见她的个性之恶劣。难道她吃的苹果是烂掉的苹果吗? 「……总之,我们下次还是彼此都注意一点吧?」 捡起散乱在一起的行李,两人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般背对背各自迈开步伐。 走向不同的道路。 「……总而言之,还是不要边走边写日记好了。」 把日记收回怀里的她对自己低声说道。 然而她却有所不知。 她不知道,在至今为止的旅途中她一定会边走边写日记。她不知道,自己没有在睡前写日记的习惯。 然后,她更不知道,收回怀里的日记被换成了别人的日记。 那天,她在借宿的旅馆睡著了。 睡前她忘了记下今天发生的事情。 而就连这件事情,她也在睡著的同时忘记了。 ○ 「……信仰之都伊斯特吗?」 我请旅行途中遇见的商人大叔告诉我有什么有趣的国家,得到了这个答案。 「是啊,可真了不起啊。要说哪里了不起,就是不知道哪里了不起了不起啊。了不起到不知道哪里了不起。哎呀,好了不起的了不起啊。」 「不好意思能请你说人话吗?」 「哎呀呀,这对小姑娘来说太难懂了吗?」 「谁叫我的教养没有丰富到能听懂颠三倒四的言行举止呢。」 「……」 「所以说,那是个怎样的国家?请你说得具体一点。」 商人「嗯哼」一声清清喉咙,开口说道: 「首先,其实老夫也没有去过那个国家啊。伊斯特封闭了几乎所有的外交窗口,采取只要不跟国民同行就绝对无法入境的政策。据说,这么做是为了避免过于先进的魔法技术泄漏到国外。」 「喔喔。」 「即便如此,还是偶而会有外面的人说服伊斯特的国民进到里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几乎所有人出来时都把关于那个国家的记忆给忘光了啊。他们总是只记得自己进入国家前的事情,对留在那个国家的几天内丝毫没有印象。」 「……」我听到令人好奇的关键字。「几乎,代表不是所有人都会失去记忆对不对?」 正是,商人点头道: 「有人记得啊。只不过……」 「只不过?」 「他们每个出来时都变成伊斯特的国民了啊。成为绝口不提关于伊斯特的事情,向心力强大的国民之一了。」 「……」 也就是丧失记忆,或是成为国民二者择一。 ……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国家?无人知晓,知道的人也守口如瓶。 真好奇…… 列入最近访问国家之一的候补也许不错……话虽如此,既然不跟伊斯特国民同行便无法入境,就几乎等于不可能偷溜进去了。 「谢谢你,很有参考价值。话说回来,还有别的有趣国家吗?」 「这个嘛──啊啊,对了对了。还有一个有趣的国家,而且从这条路直直走就到了。」 「喔喔,那是什么国家?」 我侧侧脑袋,商人便说: 「那里叫做边境之阿尔贝德。那个国家有趣归有趣──啊,可是不行啊。魔女小姐想进去有点困难啊。」 「……」又来了吗。伊斯特也好阿尔贝德也罢,这块地区难以进入的国家怎么这么多。 看到鼓起脸颊的我,商人对我说: 「阿尔贝德禁止魔法师入境啊。」 如此。 禁止魔法师入境。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想入境的确 难如登天呢。 ……只不过反过来说,代表只要不是魔法师就可以入境。 「原来如此愿闻其详。」 「咦咦?可是魔女小姐进不──」 「愿闻其详。」 「……」 接著我叫商人把所有知道的情报全吐了出来。 边境之阿尔贝德历史悠久,据说建立于至今数百年前。以前,邻近国家高揭魔法师至上主义,发生将除了魔法师以外──也就是过去遭到揶揄为次等人亚尼玛的人们驱逐出境的事件。 受到流放的人们为求栖身之所不断徘徊,终于抵达某座过去于战争中使用的堡垒遗迹,最后定居在这里。在那之后人口不断增加,不知不觉间人们在堡垒周围耕种,建造砖瓦建筑并盖起城墙。 经过漫长的时间,此地便开始称为边境之阿尔贝德。 由于这种历史背景,使国民们怨恨魔法师的心情根深蒂固,禁止魔法师入境更是让负面情感加速陷入恶性循环。 这就先暂且不提。 「反正只要不是魔法师就没问题了呢。」 于是我换了套衣服,只穿著开襟衫与洋装这身平平凡凡的服装,走在通往边境之阿尔贝德的路上。 我在不久之后抵达目的地。 「欢迎,这里是边境之阿尔贝德!您是旅人吗?」 面带微笑出来迎接的卫兵又问了两三个问题,最后问了句「我想应该没有问题──您不是魔法师吧?」侧了侧脑袋。 「用看的就知道了,我不是。」 我面不改色地回应,卫兵便说「我想也是!」用力点头。 如此我便轻而易举地成功入侵边境之阿尔贝德了。 「……」 根据商人告诉我的话,看来偷偷溜进这个国家的魔法师还真不少。 所以我也认为自己没有问题,踏进国内。 在那之后,我立刻满心期待地稍微在街上走了一阵子,看看拒绝魔法师的国家有何风貌。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国家的景观只能以普通两个字形容。举目所及都是红砖建筑,并不稀奇。 路边摊也很普通,顶多只有卖点水果。 书店也很普通,找不到任何能够称为这个国家的独特之处。 当然,餐厅也很普通,没有发现什么特色。 根本没有什么有趣的地方嘛。我一面这么想,一面啃著苹果走在街上。 走在平凡无奇的路上十几分钟后,我发现自己再度回到大门附近。 「──哇!」 「──呀!」 碰巧就在这个时候,我和某个陌生人相撞。 ○ 隔天,我在旅馆醒来。 窗外撒落的阳光随著摇摆的窗帘翩翩起舞,和初春的暖意一同宣告早晨到来。 我打了个哈欠换好便服,跑出旅馆跳到光辉灿烂的巷子里。 尚未完全清醒的大街寂静无声。 「……总之先去看看还没看过的地方吧。」 我一面发呆一面走在路上。 由于昨天是入境第一天,我有个刻意不拜访的地方。 堡垒的遗迹。 过去受到流放的民众建立国家时的据点。对这个国家的国民而言,那里是难以忘怀之地,至少若是拒绝魔法师入境的国家,堡垒就应该会留下来,不至于会拆除才对。现在还留在这里的可能性很高。 「……」 是说,在路的尽头就看得见了呢。 「魔法师暂时收容所」 看起来像是要塞遗迹的建筑挂著这面招牌。有如城墙般高耸的外墙爬满藤蔓,后方粗犷的建筑在太阳光的照耀下染成橙色。 这座建筑看似自古保留到现在,四处都有修缮的痕迹。即使历经漫长的时间与不停整修,仍始终于此屹立不摇。 写著「暂时收容所」的招牌附近有担任卫兵的士兵。他们肩上挂著来福枪,跟人偶一样动也不动。 这里为什么会变成关魔法师的地方呢?话说暂时究竟是指…… 「嘿!嘿!嘿!这里呢……是把偷偷溜进阿尔贝德的魔法师撵出国外之前,拘留他们的地方呀。」 「咦?啊,是。」 突然登场的奇怪老婆婆向我解释。很感谢,不过您哪位啊? 「受到魔法师们流放,抵达这里时这栋建筑就在这里啦。说起来,在这个国家的历史中,这栋建筑可说是憎恨魔法师的象徵啊。所以自古以来,列祖列宗就将这里当作收容溜进国内的魔法师的收容所。嘿嘿……」 诉说黑暗过去的老婆婆看起来反而还挺悠哉的。话说您哪位啊? 「……」 老婆婆继续对以沉默回应的我说: 「溜进阿尔贝德的魔法师全都会被关进这里,被迫办理驱离出境的手续。我们会跟外头的家人、朋友联络,跟他们削一笔罚金。这栋建筑可是阿尔贝德最赚钱的建筑呀。」 「……原来如此。」 真会做生意。太佩服了。 老婆婆说: 「你看看,那边不是有台马车吗?」 「咦?啊,是。」定眼一看,有台马车从路的另一头直直朝魔法师暂时收容所驶去。 那和普通的马车不同,货斗上是座巨大的牢笼。 「那台马车负责载街上抓到的魔法师。你看,上面有魔法师吧?」 「……」 我大吃一惊。 马车上的笼子里,嘴巴半开仰望堡垒的女生似曾相识。 ………… 是昨天跟我相撞的白发女孩。 什么嘛,她原来是魔法师吗?她跟我一样偷溜这个国家吗?原来如此。的确,仔细一看,她的穿著真的有点像魔法师。 马车在门前停下。 机会难得,我就看看被抓的魔法师会受到什么待遇好了。 「我们到了,这里就是收容所。」马车驾驶露出锐利的眼神回头看她。 「好厉害……!我能住在这么大的城堡里吗?好像不错!」 在马车上双眼闪闪发光的她,模样跟现场的气氛截然不同。当然,驾驶生气了。 「你这家伙!你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好事吗?你可是非法入境啊,有点罪恶感好吗!」 「不是啦……可是让我住这么豪华的设施里,叫我反省是不是有点奇怪?」 「……够了!给我下车,我要把你关进牢里!」 马车驾驶不耐烦地打开笼子,把她拖了下来。能够固定所有的手指让手握不起来的手铐不停发出声响,一条铁炼像是牵绳般连接到手铐上。拉著那条铁炼,驾驶拿了几张纸条交给卫兵。 卫兵静静地看了看纸条。 接著说: 「因在街上对民众与路边摊老板宣扬自己是魔法师,我们现在暂时将你拘留于魔法师暂时收容所。若是想要恢复自由,就得跟国外的朋友、熟人、家人等说明这次事件。听到了吗?──灰之魔女伊蕾娜。」 ………… 咦? 我吃了一惊,眨了眨眼睛,但卫兵毫无疑问看著白发小姐,一眼都没有看我。 「……不是,那个。我没有记忆,也不知道国外有没有朋友或家人──」 「带走!」 卫兵头一扭对马车驾驶下令,驾驶就说「好了走了!」一扯手铐上的铁炼。 「那个,等一下!欸,听我说──」 不过她就这样淡出,消失在堡垒内。 ………… 咦,怎么一回事? 这个国家独特的经商始末分明在眼前上演,我 的脑中却顾不得这些。究竟为什么她会自称是我? 话说丧失记忆又是怎么回事……? 「话说小姑娘,你给不给钱呀?」 「什么?」 爱装熟的老婆婆又出现在我身边,甚至还把手伸出来催我「快点」。您到底是哪位啊? 「你在说什么呀。我不是告诉你这观光客这个国家的事情了吗?来,把情报费拿来,情报费。」 「……」 还以为是什么,原来是专门找观光客下手的强迫推销。 这么会做生意再度让我傻眼地叹了口气。 话说回来,她跟我要了一枚金币的情报费。我一气之下用魔法把铜币伪装成金币交给了她。 不过究竟为什么,曾经跟我相撞的她会自称是我? 这让我好奇不已,更重要的是溜进这种国家又笨到被抓,还自称是我实在太有损名誉了。气死了。我一肚子火。 于是── 「那个……不好意思,可以让我问个问题吗?」 在那之后我向卫兵搭话。「刚才那个人为什么被抓呢?」 卫兵像是机器一样头一扭转向我。 「灰之魔女伊蕾娜吗?那个魔女挺笨的啊。」 接著这么回答。你在找我的碴吗? 「……那她究竟做了什么?」我静静压抑心中的怒火。 「根据资料,今天早上她好像到处问民众『请告诉我怎么用魔法』。看来她丧失了昨天为止的记忆,连魔法的用法都忘光了。」 「是喔……丧失记忆吗?」 「嗯。如你所知,这个国家是拒绝魔法师入境的国家。就是这样,虽然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暴露身分的那个女人就被我们逮捕了。」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可是,那个叫做伊蕾娜的魔女并没有实际使用魔法对吧?这样还抓她不过分吗?」 她尽管不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自称是我的人被抓依然令人难以接受,我才会辩解似地这么说。 但卫兵顽固地摇头。 「她看起来是忘了要怎么用魔法,可惜我们掌握了她的日记,能够证明她是魔法师。就算丧失了记忆,那家伙的纪录还是确实证明了她是魔女。」 「……日记?」 咦,我怎么越听越不懂? 我打开包包,急急忙忙翻出日记本。我的日记应该在这里才对── 「唔……?」 然而从包包里探出头来的,是本跟我的日记设计有点类似、却明显和我的本子不同的日记。 因为封面上以漂亮的笔迹刻著「早上醒来后请读这个」这行字。 封面就已经跟我的日记不一样了。 「……」 话说。 ……蛤? 这是什么情形? ○ 我先暂时回到饭店,翻开日记。 「早上醒来请读这个」 翻开写著这句话的封面,日记内纪载著名为艾姆妮西亚的女生至今为止的旅程。 她好像是距今约一年前开始旅行的。认为自己不该看乱看的我几乎都只看日期翻页,但叫做艾姆妮西亚的她个性似乎相当守规矩,每天一定会写下当天发生的事情。换作是我,如果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就什么都不会写,因此就这方面的个性而言可说是与我完全相反。 日期最后一天,昨天的日记写了一长串边境之阿尔贝德的街景有多么美丽,从中途开始画了一条长长扭曲的怪线就结束了。 「…………」 白发戴著头箍的女孩应该就是艾姆妮西亚了。这么想十分合理。 她恐怕是与我相撞时害我们的日记混在一起,两人的日记一不小心就调换了。 「……」 ……太大意了。 不过她究竟为什么会自称是我? 关于这点,封面背后写著一大段可能的原因。 上面写说: 「这是你的日记。早上醒来后请读这本日记。」 「你的名字是艾姆妮西亚,十七岁。刚醒来的你恐怕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可是请看你挂在脖子上的项炼──给亲爱的艾姆妮西亚,上面应该写有这行字才对。虽然不知道这是谁送的,但我的名字应该就是艾姆妮西亚。」 「你要在这本日记中写下了至今为止发生过的事情,以及从今以后该做的事情。」 「你现在罹患了晚上睡觉便会丧失记忆的病。」 「真实原因连我也不清楚,但是身上的服装、腰际的军刀似乎是某国的产物。那里应该就是你的故乡,也是你应该前往的地点。所以请你旅行回到故乡。」 「我祈祷你能平安返乡。」 最后,在封面后的第一页上。 「故乡的名字是──信仰之都伊斯特。」 以这一句话作结。 「……」 这是个难以置信的故事。 然而从现状反过来思考,这是合理的发展也是事实。 比如说,假设她真的每天都会丧失记忆。 跟我相撞并交换日记的她又因为某种理由没有写下当天的事情就睡著。 如此一来,今天早上起床后她便会失去所有记忆──就连自己的名字也想不起来。而她身旁若是碰巧有我的日记,她是不是就会将自己误认为灰之魔女伊蕾娜? 在不知道这是什么国家的状况下,她会不会就这样以为自己是魔女,但不会使用魔法? 事实却是她打从一开始就不会魔法。 再加上我这几天没写日记,所以她最后看到的将会是几天前的记录。 会误以为自己失去了这几天的记忆也不奇怪。 「……」 不幸的是十分合理。 然而。 「……信仰之都伊斯特啊。」 我开始思考。 丧失记忆的艾姆妮西亚、我的日记、她的目标信仰之都伊斯特。 以及现在我该采取何种行动。 她如果是伊斯特的国民,我就应该能被视为同行者获准入境。即使她不是伊斯特的国民,这样也不要紧。要是她连自己名字都想不起来的原因确实是来自伊斯特的话,想办法死缠烂打要跟她走,应该就能入境才对。 我有没有帮助自认为是伊蕾娜的她的义务?有没有这个必要? 「……有。」 或许更该说没有不帮的理由。再怎么说,她会被关进牢里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 我想,帮助她是理所当然的。 于是我站起身,再度朝堡垒遗迹迈步。 ○ 「哎呀?仔细想想呀,刚才那个叫做伊蕾娜的魔女,其实是那个,是人家的朋友啦?」 以愚蠢无比的语调,搔著脸颊发出「欸嘿嘿」的笑声,某个少女在堡垒遗迹的卫兵前找藉口似地这么说。 那个人是谁? 没错,就是我。 「她最近罹患了会定期失去记忆又忽然回想起来的病,才跟我结伴一起旅行。看来她是在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的情况下,误打误撞闯进这个国家的呢。」 卫兵对找藉口的我说了声「……这样喔。」点点头。 「也就是说,那个魔女是今天早上突然想起来自己是灰之魔女的吗?」 「就是这样。」 就前提而言,我打算全面强调她毫无自觉一不小心跑进边境之阿尔贝德的说词。 希望能用「既然丧失记忆也没有办法,放了她。」的感觉轻松救她出来。 然而── 「即便如此,那个魔女跑进这个国家仍是不争的事实。你得支付罚金我们才能放开那个女人。」 「啧。」 「喂,你刚才是不是在咂嘴啊?」 「讨厌啦?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呢?」就算有又怎样,「不过罚金大概多少钱?」 「差不多要二十枚金币。」 「咦,讨厌,敲竹杠……」 这一大笔钱……不,我是有……可是好不想付…… 「不付这么多钱别想要我们释放那个魔女。筹不出来也没关系喔,你的朋友就得在牢里蹲一辈子了。」 「……」 我从强硬的态度充分理解他们一分一毫都不愿意打折。 我放弃抵抗,大声叹了口气。 「……好好好,我付。」 接著我这么回答。 不这么回答,事情好像就不会有所进展了。 「那么在释放灰之魔女前,请让我确认你的身分。你说你是灰之魔女的旅伴是吗?也就是说,你应该知道她至今造访的国家才对。」 「……」 原以为他们会乖乖放人,没想到我面临了更麻烦的状况。 这甚至让我怒火中烧。我不喜欢被吊胃口。 卫兵平淡地翻开灰之魔女的日记──其实就是我的日记。 「首先,灰之魔女最近,最后造访的国家是哪?」 「……」 自己的经历我当然答得出来。「是水没街区。」 「正确答案。那么讨厌的食物是?」 「所有菇类。」 「嗯,那么灰之魔女暗地里仰慕的人是?」 「……是老师。」 ……这什么一问一答?话说你到底看我的日记看多细呀? 「那么日记的标题是?」 「…………魔女之旅。」 「很好。」接著,隔了短短一拍,卫兵侧了侧脑袋问,「我有个问题,灰之魔女究竟为什么常常会说『没错,就是我』?是口头禅吗?」 「………………啊,我想应该是。」 「是说她还真是视钱如命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身为堂堂魔女干这种邪恶的勾当真的好吗?」 「……………………她好像会把讨厌到想立刻忘记的对象当成例外。」 「还有,她偶而会称赞自己的外表,这是为什么?灰之魔女很自恋吗?」 「…………………………我想应该是吧。」 「还有她对女生是不是有特别待遇?这不是性别歧视吗?」 「………………………………我想她只是对男性没有免疫力罢了。」 「还有──」 以下,由于我不想再说了,所以容我忍痛省略。 「……………………………………拜托……你……别说了……求求你……」 日记被从各种方面吐槽,我想自己不只脸颊,就连整张脸都红透了。 问了好一阵子问题的卫兵似乎终于满意了,说了声「嗯,很好。」阖上日记。 「喂,把那个女人带来。」 接著他对背后喊。 「……」 等了一会儿,男人拉著她自门后的建筑现身。白发上戴著发箍的她问,「咦,释放?我出狱了吗?」眼睛睁得大大的。 看样子她不记得昨天曾经和我相撞的事,一和我对上眼便说: 「……谁?」 然后歪了歪头。 「我是你的朋友,不过你应该不记得了。」我回答。 「话说你的脸怎么那么红,你发烧了吗?」 「请别在意。」 我转过身。如果可以,我也想逃避自己的日记遭人朗读的现实。 卫兵交互看了我们几眼。 「灰之魔女,你的朋友来接你了。从今以后再也不要进入这个国家。然后,获释后给我马上离开这个国家啊?」 语毕,卫兵对我说: 「二十枚金币,现在就付。」 边说他边伸出手。 「……」我大大叹了口气后说「……请收下。」,从钱包里付了二十枚金币。 「确实收下了。」 简单确认过金币的卫兵收起钱,并解开她的手铐,顺便还把日记及军刀等她的东西交给我们。不过那本日记是我的就是了。 随著锵锵两声取回双手以及人身自由的她似乎还没进入状况,歪著头说了句「……谢谢你?」跟我道谢。 「不用客气──话说能跟我来一下吗?」 我这么回答,拉著她的手迈开步伐。 就这样,我快步离开边境之阿尔贝德。 带著谎称是我,丧失记忆的她。 ○ 离开国门,走在平原上。 我换上平时的长袍,说出一切的真相。 我其实不是她的朋友、我才是真的灰之魔女伊蕾娜,以及她被捕的原因。 「……嗯?先等一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面对如此这般一五一十告诉她的我,她──艾姆妮西亚果然还是没有了解状况。 「所以说,你根本不是灰之魔女。你叫做艾姆妮西亚,是个正在前往信仰之都伊斯特的旅人。你会误以为自己是灰之魔女,是因为一不小心带走了我的日记。」 「……可是我完全不记得有这件事……」 「请看这个。」 比起解释情况,让她自己读比较快。 我把她的日记交还给她。 「…………」 边走边翻页的她低语:「我的名字是艾姆妮西亚……的确,比起伊蕾娜,这个名字感觉比较对……」然后举起笔。 接著她以自然流畅的动作,一面走路一面写起字来。 漂亮的笔迹和至今为止每天于日记上刻下的字体如出一辙。 这时,她才终于领悟自己是艾姆妮西亚。 「可是……的确,难怪我觉得奇怪……我不觉得自己会用魔法,日记上却大方地写著是自己是魔女……」 「我想也是。」 「我看镜子明明不认为自己特别可爱,却莫名爱称赞自己……」 「你讨打吗?」 想吵架吗?是这样吗? 「可是,为什么你──那个,灰之魔女伊蕾娜?小姐会帮助我呢?我很感激,可是不懂理由。」 「上面写说你的故乡叫做信仰之都伊斯特对不对?」 「?嗯,好像是。」 「我对那里有兴趣,可是不跟你同行就无法入境,所以──」 「原来如此,你的阴谋是利用我进入伊斯特对不对?」 艾姆妮西亚敲了一下手心连连点头。 是这样没错,可是总觉得说法有点不好听。这样我听起来不就跟坏人一样了吗? 「可以吗?我以后可以跟你一起旅行吗?」 她说「当然可以!」崭露笑颜。我隐约感觉得出来,看来她不是坏人。 「原本应该是我来拜托你才对。我好像没有日记不行──正想跟你一样的人一起旅行。所以我刚才呢,听到你说我是你的朋友很高兴喔。因为我想,啊,这个人居然是我朋友──」 虽然那个时候是骗人的就是了──她露出些许寂寞的表情说。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艾姆妮西亚!你呢?」 「伊蕾娜。」 「请多多指教,伊蕾娜。」 「彼此彼此,艾姆妮西亚。」 这种对话有点好笑,我跟她都难为 情地笑了笑。之后就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般,彼此肩并肩迈开步伐。 走向相同的道路。 ● 灰之魔女与少女离开后,担任卫兵的男人一如既往站在魔法师暂时收容所的建筑前。 「我看过那套衣服。」 宛如自言自语的嘀咕传进刚才从收容所内带出灰之魔女的士兵耳里。「……在哪里?」 卫兵仰望天空,追溯自己犹如云朵般飘渺的记忆。 「那个人可能不是灰之魔女。」 「……的确,那种无忧无虑的感觉的确不像是魔女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那套衣服是信仰之都伊斯特正统骑士团的制服。以前我曾经在资料上看过。」 「信仰之都的,是吗……」 这个单字对士兵与卫兵而言并不友善。 信仰之都正是过去高揭魔法至上主义,将边境之阿尔贝德现在居民的祖先驱逐出境的国家。 穿著那个国家正统骑士团制服的女人自称灰之魔女,被关进牢里。 这件事令人百思不解。 白发黑头箍的那个少女究竟是不是魔女都值得怀疑。 士兵把头侧向一旁。 「可是那个魔女丧失记忆了……真奇怪。离开伊斯特的时候,不是会消除所有关于伊斯特的记忆吗?咦,可是既然属于正统骑士团,起码会是伊斯特的国民才对吧?这样的话就不会被消除记忆──嗯?」 边境之阿尔贝德建国当时,信仰之都伊斯特为了不让国内的魔法技能泄漏而筑起高墙,并开始替离开国家的外人消除记忆。 国民则是基于不会泄漏情报的信赖,并不会消除记忆。 然而。 以灰之魔女身分遭逮的她,却皆不属于两者。 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令人摸不著头绪。 「……她到底是不是真的魔女?」 「天晓得──」卫兵夸张地耸了耸肩。「她到底是不是魔女不重要──但那个女人一定有什么复杂的秘密吧。」 接著他顺便说: 「拿去,这是从刚才那个女人身上削来的金币。拿去金库放。」 说完他把装了二十枚金币的袋子丢给士兵。 连忙接住在空中飘浮的袋子,士兵顺势打开袋子一看。 「……嗯?」 这里也令人摸不著头绪。 士兵战战兢兢地问卫兵: 「……那个,全部都是铜币耶。」 「什么?」 「……你干嘛收铜币啊?」 「没有,我有好好确认过啊?奇怪,真的是铜币耶。搞什么,怎么会这样?」 「不是,你问我我问谁……」 确实收下的金币不知为何变成了铜币。 简直就像铜币伪装成了金币一样。 ○ 在那之后我们一同迎接了好几次早晨。 我在遇见她的隔天,才知道日记上写的是如假包换的事实。 分明走过相同的旅程,她却什么也不记得,早上只对我说过「你是谁?」这句话。 在那之后不论我们多么要好,说了多少话,每当早晨到来对我说的都是同一句话。 感伤、凄凉、痛苦的想法与日俱增,但是每天重新与我邂逅、涉世未深的她时时刻刻愉快开朗,总是用宛如花开一般的笑容问我各种问题。 「……欸,我们相遇的国家是怎样的国家?」 在某一天。 她忽然没来由地这么问我。 「这个呢……」 我假装思考了一下,尽可能故作淘气地这么回答。 「我忘了。」 第八章 勇者、飞龙、活人祭品 「……嗯……」 早晨,阳光自敞开的窗户洒落唤醒我。 为了逃离说著「喂喂喂睡什么大头觉啊」般毫无慈悲照在脸上的强光,我翻了个身背对朝阳。 睡意依然萦绕全身,现在要是再次闭上眼睛,一定又会落入梦乡温柔的怀抱。 「…………嗯嗯?」 然而,就在我于床上翻身的下一刻。 缠绕全身的睡意不仅消失得一乾二净,我的眼睛也随著清醒睁大。 眼前出现破坏早晨的安详,任谁都无法预料莫名其妙的一幕。 「……」 「……」 单人床的一角有一位少女。短短的白发十分美丽,散发出一股好闻的香味,摸起来肯定十分柔软。熟睡的她似乎正在做幸福的美梦,嘴角微微上扬,带给人一股安详。 直接明瞭地说,艾姆妮西亚睡在我的床上。 为什么?她?昨天难道跟我一起睡吗? 「……那个,奇怪?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我在床上坐起身抱著头思考。莫非就连我也只能保有一天记忆了吗? 我记得昨天──发生了很多事情,最后在这间旅馆睡著了。真奇怪,明明应该是双人房,床也有两张,但不知为何对面墙边的床上空空如也。上头只有散乱的床单,不见半个人影。 昨天,她应该睡在那张床上才对……为什么会在我的床上呢? 不过既然我不记得,艾姆妮西亚也势必不可能记得睡前的事情。也就是说没有任何人能解释眼前的现状,成为未解悬案。 「那个,艾姆妮西亚。」 即便如此,我仍旧赌上一缕希望,轻轻摇晃她的身体。说不定她有可能碰巧全都记得呀? 「嗯?」 可是毫无意识的她揍了我一拳。 「…………」 「啊?」 接著又踢了茫然的我一脚。 「…………」 「唔?」 最后赏了我一记头槌。我没闻到她头发的香味,反而闻到血的味道。难不成是我的鼻子有问题吗? ………… 看样子只是她的睡相太差,在睡著的时候从一张床旅行到另一张床而已。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 总之现在早上了。 我决定用有点激烈的方式叫她起来。 「……呜呜,我是谁?你是谁……?话说为什么我的脸刺刺的?」 刚醒来的她和我一样,在朝阳之下眯起眼睛,用手摩擦脸颊。 哎呀哎呀,有人赏你一巴掌吗?真可怜。 「早安。你是艾姆妮西亚。我是灰之魔女伊蕾娜,你的旅伴。」 「艾姆妮西亚……?旅人……?……对不起,我什么也不记得……」 「……」我想也是,我点点头,「你罹患了每天都会失去记忆的病。我不清楚原因,不过你大约从一年前开始就处于这种状态了。」 你看,你读读看这个。我把她放在桌子上的日记拋给她。 她看似还无法理解现状,身体却仍旧记得,打开日记的手并没有犹豫。 ……我自从跟她一起行动已经一周了,今后还是仔细想想要跟她住什么样的房间比较好。仔细回想,的确,早上起来她常不知道为什么滚到地上,或是躲在床底下。 睡相差到无药可救。 由于一直没有实际损害,所以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被她偷摸上床会有诸多困扰,以后是不是该把她跟火腿之类的一样绑起来比较好? 「……」 翻了翻日记后,她说:「……原来如此,我们正在旅行前往信仰之都伊斯特,对不对?」 「就是这样。」我点头道。 理解速度这么快也许是因为她不停在丧失记忆的情况下旅行,身体逐渐习惯了也不一定。 「…………」翻著翻著,不久之后她突然脸色大变。「……咦,真的假的?」 上面写了什么?昨天早上之前都还没有这种反应,因此她大概是在看昨天的日记。 ……仔细想想昨天发生了很多事呢……会有那种反应也许情有可原。 「如你所见,昨天可是很辛苦呢。」 我说。 真的非常辛苦。毕竟发生了这种事跟那种事呢。 「……」她阖上日记看著我说:「……伊蕾娜,昨天的我,那个……怎么样?」 她不知为何露出妩媚的眼神。 「你问我怎么样……很普通啊。」 「普、普通……?这样啊……」 「?」总觉得她的样子有点奇怪。 「我说,我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种关系的……?」 「咦?从相遇第一天开始就是了啊。」 「相、相遇第一天开始……?这、这这这、这样啊……伊蕾娜你……手脚很快呢……」 「蛤?」不好意思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伊蕾娜你很习惯做这种事吗?」 「这种事是哪种事?」 「就是,那个……跟女孩子一起……」 跟女孩子一起旅行吗。「我是第一次。」 「第一次还能这么平淡自如吗……人家现在看了日记吓了一大跳……那个,心脏明明不停砰砰跳的说……」 「…………」 昨天早上的她都还不是这种态度才对。 她究竟在昨天的日记上写了什么?不过,反正一定又是没有记忆的不安,以及不知道现在自己该做什么的现状让她一时手足无措吧。 我靠近她。 「……总之先冷静下来。我知道你现在很混乱,可是一定很快就能恢复记忆。」 我这么说,把手搭在她肩上。 她瞬间抖了一下肩膀,但下一刻── 「…………嗯。」 她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地放松身体,缓缓闭上双眼轻轻噘起嘴唇。脸颊似乎有些泛红,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在憋气,她的肩膀微微地颤抖。 「……你在做什么?」 老实说我不懂她想干嘛。 「……你不亲我吗?」 「???????」 老实说我不懂她想干嘛。 为什么我非得亲她不可白痴吗笨蛋吗搞什么再怎么说我们又不是那种关系根本什么都不是不是吗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超有问题问题问题莫名其妙太扯了她到底在想什么受不了真的不要开玩笑了好不好。 「那个…………昨天的日记上写了什么?」 「……你要我说出来吗?你好坏。」 「不对不是这样。」 「色狼。」 「我不是说不是这样了吗你在说什么啊?」 「……啊!对不起。难不成我才是主动方吗?这么说也是,伊蕾娜真要说应该是被动的感觉。我太不体贴了,对不起喔?」 「够了真的拜托你住手求你不要靠近我离我远一点我生气了喔!」 「我可能还不太习惯,可是我会加油!」 「不用加油我不是说离我远一点了吗不要过来!」 我使尽全力拒绝她。 之后花了好一段时间才终于化解她的误会,但就让我忍痛把这段大致只有不忍卒睹的对话省略吧。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 脱下睡衣换成一如既往的长袍,我请她让我看她的日记。话说回来,会换衣服纯粹是因为快到必须离开旅馆的时间,并不是空白的这段时间内发生什么不好 的事情,或是发生了什么那类的事情。 我没有偷看别人日记的兴趣,尤其是一想到里头可能写了关于和她一起旅行的我的事,我就说什么也不想看到,可是状况如此也逼不得已。 「…………」 我又看了她的日记一次。 上面写著不堪入目的内容。因此,这也省略。 话说究竟为什么会写这种东西…… 「嘿。」 我把那页撕了。不理会「啊啊──!」地发出悲痛叫声的艾姆妮西亚,我把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艾姆妮西亚,我跟你说昨天事情经过的真相,请你仔细听好了。」 我看著她说:「总而言之大前提是,我跟你不是那种关系。」 「咦,不是吗?」 「不是。所以请不要勉强自己那种事。」 「……嗯。」 「…………」 为什么你要摆出有点失望的表情…… 不论如何,我边回朔记忆,边对她娓娓道来。 「话说可以帮我把绳子解开吗?」 「不行。」 ○ 我们碰巧大约在昨天的这个时间造访这座村庄。 这座鲜绿色草原围绕的村子,悄悄在朝阳下摇摆的花草,以及点点绿树之间伫立。 走进村里,最先映入眼中的是一群人。 「……是什么祭典吗?」我侧了侧脑袋。 「好像很好玩。不错呀!」艾姆妮西亚莫名地兴奋。 顺带一提,这天的艾姆妮西亚是正常的艾姆妮西亚。 这座村庄的所有人口几乎都聚集在人群里,人群之外也看不见别人,最后我们只好直接走进里头。 村民围成一圈,他们的视线随著「加油!」以及「你一定办得到!」之类的激励声聚集于圆圈中心。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我!我一定要成功!」 人群中心是一把剑身紧紧插在底座上的剑。即使男人使尽吃奶的力气拔到面红耳赤,造型特别细致的一柄双刃剑仍然文风不动。 我瞬间理解到这是某种仪式。 「……停手!时间到啦,离开那里。」 最后,一旁的老爷爷把男人从剑旁拉开。「下一个!谁能拔出这把剑啊!」 老爷爷高喊,人群便争先恐后地举手。 「唔嗯……全都是些不起眼的家伙啊……」老爷爷一面对人品头论足一面环顾四周。 这时── 他的眼睛碰巧在扫过我和艾姆妮西亚时停了下来。 「唔?没看过你们啊,你们是谁?」 老爷爷朝我们走来。 「我是灰之魔女伊蕾娜,是个旅人。」我低头鞠躬。 「我叫做艾姆妮西亚,一样是旅人。」艾姆妮西亚也鞠躬,接著直言不讳地问:「这是什么祭典呢?」 老爷爷说「喔喔……旅人吗……」意有所指地点了点头。 「现在我们不是在庆祝,两位姑娘。这是为了拯救这座村子的仪式。」 「什么意思?」 老爷爷回答不解地歪头的我说: 「最近啊……有条飞龙住在这座村庄附近。那条飞龙居然要求我们把这座村子里最美丽的姑娘送给它当作活人祭品。」 哇啊好老哏。 「不过不必担心。过去,传说中勇者拔出了这个底座上的剑打倒了飞龙。我们想根据传说,请剑选上的人消灭飞龙才召集村民的。」 哇啊好老哏。 甚至可说具有童话或寓言故事的古典美感。 「你们如何呀,要不要拔拔看做个纪念?反正肯定拔不出来,但应该能留下回忆吧。」 呵呵呵!老爷爷轻声笑了笑,对我们招手。 「伊蕾娜,我们试试看吧?」艾姆妮西亚露出淘气的笑容用手肘顶了顶我。 ……哎,是没有关系。 况且我也有点好奇。 我爽快地答应,直直朝插在底座上的剑走去。「只要把这个拉起来可以了吗?」 随后我轻轻握住剑柄。 究竟拔不拔得出来呢?反正一定拔不出来啦。 「那我拔了喔。」 说完我双手用力。 「…………………………啊。」下一秒我立刻发现。啊啊这下不妙。 剑明显正因为我的力量离开台座,继续施力下去势必会直接被我拔下来。 这意味著我得成为勇者消灭飞龙。 我偷瞄了四周一眼。幸好他们好像还没发现我的异状,喊著「你一定办得到!」还有「你世界第一可爱唷!」之类的鼓励。 没问题,还没露馅。 「…………」 这时恶魔在我脑中出现。「总之先放松,假装自己拔不出来吧?消灭飞龙太麻烦了对不对?」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不,先等一下。」啊啊天使也现身了。「现在就先把剑拔出来,假装要去消灭飞龙把剑拿去当铺卖掉吧?」天……使……? 「…………」 结果我决定全面拥护恶魔的主张。「哎呀?不好意思,我果然拔不出来耶?」 老爷爷爽朗地迎接露出傻笑的我回来。 「会这样也难怪。这把剑代代都只有纯洁善良、不说谎话的老实人、比起自己以他人为优先、连虫也不舍得杀的杰出人士才拔得出来啊。」 哎呀难道你在找我的碴吗?话说连虫都不舍得杀能杀得了飞龙吗?什么跟什么啊。 「总之只要不是这种人,就无法拯救这座村子脱离窘境。外地来的旅人更不可能──」 「啊,拔出来了。」 老爷爷的话被艾姆妮西呆愣的声音,以及「波!」一声愚蠢的音效打断。 不知不觉间跟我交换位置的她,不知不觉间把剑拔了出来。 「……难道说我是勇者?讨厌啦好害羞喔?」 难为情地笑著这么说的她让村民们兴奋地鼓噪。唔喔喔喔喔,民众大喊。 换句话说。 打退飞龙的任务,落到了身为旅人的她肩上。 「…………」 「…………」 我跟村长都面无表情地看著她。 ○ 既然扛下了消灭飞龙的责任就没有办法。于是,我们在旅途中绕了个路,前往飞龙居住的神庙。 但在那之前我们的行李还算不少,因此决定先找旅馆下榻。虽说是村子,村里只有一栋旅馆,似乎具有欢迎外人的基本能力。 「两位好!昨晚过得很愉快呢,欢迎来到旅馆!」 旅馆的店员小姐打了个非常奇怪的招呼。她十分美丽,名字好像叫做拉娜,是这个村子最漂亮的美女。她自己是这么说的。自己说个头。 然而── 「……也就是说,难道你是飞龙的目标吗?」 「……这个,嗯……就是这样……」 拉娜小姐不知为何难为情地搔了搔脸颊,看起来相当害羞。害羞个头。 「旅人小姐们,真的很谢谢你们。作为谢礼可能稍嫌随便,不过这次就免费招待两位住宿。当然,为两位安排的是本旅馆最高级的房间!」 这个提案十分令人开心可是一想到接下来得处理消灭飞龙的麻烦事我便忧郁不已。 「真的吗?太棒了,伊蕾娜,她说免费耶!」 艾姆妮西亚则是老实地感到开心。 「我听得见。我知道。」 我叹了口气从拉娜小姐手中接下钥匙,走向房间。 「好厉害……!这里就是最 高级的房间!伊蕾娜你看,这床,超级软耶!」 不愧是宣称最高级,提供我们住宿的房间里头的确豪华奢侈。跟不知何时在森林中找到的旅馆住宿时的房间一样,大到夸张的房内除了床、沙发以及书桌等最基本的家具外,还有神秘的陶壶、神秘铠甲与神秘绘画等。为什么有钱人都爱在房间里摆这么多没用的东西呢?太神秘了。 此外床只有一张也很神秘。怎么办?要我们其中一个睡沙发吗? 不只如此,这间充满高级感的房间还有个略显突兀的东西。不知为何,桌上摆著一本全新的书。 「…………」 我翻开书本。 上面有各种人的笔迹。「难得跟男朋友约会。」以及「今天难以忘怀。」与「跟在街上搭讪的女孩来的啦。」等等,或是「我跟老师两个一起来。」诸如此类。 ………… 原来如此,看来这里是让男女一同住宿为前提的房间。 ……怎么会让我们住在这里? 「要一起睡吗?」艾姆妮西亚躺在床上拍拍了身边。 「我睡沙发。」 「咦,跟我一起吗?」 「…………」 我把她的玩笑话当作耳边风。 反正等消灭飞龙后再来决定谁睡床上就好──我暂时搁置问题,把行李扔到床上。 「艾姆妮西亚也别带太多行李比较好喔。」 「那要带什么?」 「只带什么传说之剑应该就够了吧?」 反正我想应该马上就能打赢。 仔细想想,只要秒杀飞龙直接离开这个村子不就没有问题了吗? 「旅人小姐,请你们一定要小心……!特地为了我,真的很对不起……」 出发前一刻。 担心我们的拉娜小姐替我们准备了酒。她告诉我们,「只要请飞龙喝酒让她醉倒,应该就能轻松打赢了!」这莫名方便的攻略方法。或许是出自于原本应该由自己这个活人祭品前去飞龙身边的责任感,她还说,「假扮成我也许就能骗过飞龙了!」把自己的便服借给我们。此外她又说,「在跟飞龙对峙前请先读这封信。」将一封信交给我们。 「…………」 我心不甘情不愿地换上拉娜小姐的衣服离开村庄。 计画是这样。 我假扮成拉娜小姐去找飞龙,如此这般让它喝酒。然后请艾姆妮西亚如此这般打败醉倒的飞龙。 如此这般顺利解决……以上,就是村民们想的计画。 「嗯,这个计画一定会很顺利!」 「…………」 我想由我直接放魔法应该比较快可是太麻烦了所以我什么也没说。 飞龙住的神庙位在骑扫帚飞行几个小时的地方。 周围是空无一物的平原,只有入口处的拱门张开大口,邀请我们进入。 神庙肯定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在这里了。盖起神庙的砖瓦随著岁月龟裂、发黑。 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座废墟。 也因此气氛有点诡异,散发出里头一定住著什么的氛围。 「伊蕾娜……我如果有危险,你一定要用魔法救我喔?」 「我不要。」 「好过分。」 艾姆妮西亚哭了。 我不予理会,突然想到现在应该就是看拉娜小姐信件的时机。 因此,我拆开信封。 『我是拉娜。』 我知道。 『你如果在看这封信,就应该代表你已经抵达飞龙的神庙了吧。』 不是你叫我这个时候看的,这什么莫名严肃的开场白。 『其实我有件事必须和你商量……那个呀,其实呢──』 就在我读到这里的时候,艾姆妮西亚自己冲了出去。 「飞龙,觉悟吧!」 「等一下……!不要自己乱跑!」 我边追艾姆妮西亚边看信。话说计画怎么了?搞什么,你把村民想的计画给忘了吗?大笨蛋。 艾姆妮西亚冲进神庙,我紧跟在后。 跑进超越凉爽给人一股寒意的昏暗神庙,我们看到一扇门。 「喝呀啊啊啊!」 她看到那扇门,随后直接一脚把门踢飞。现在的她好像同时具备了愚蠢与不给人时间做心理准备的残忍。我想大概是因为她自以为是勇者有些兴奋过头了。 「……来者何人?」 门后是一片黑暗。 诡异的声音自没有光明的世界中传来。 「竟敢妨碍吾睡眠──愚蠢的人类,罪该万死。」 黑暗中传来某种东西蠢动的气息。 我看不见那里究竟有什么,可是我非?常理解它正在生气。 ……事到如今应该已经无法实行村民们的计画了。现在给酒它也不可能乖乖喝下去。 「……真没办法。」我脱下拉娜小姐的衣服,迅速换回平时的长袍。我早就料道会发生这种事情,所以把衣服穿在下面。 接著我举起魔杖,使出魔法。 那是纯粹发出光芒的魔法。 魔杖前端发出的耀眼光辉照亮黑暗。 这时我才终于看见拉娜小姐那封还没看完的信。 『请不要杀死飞龙。飞龙喝醉酒马上就会睡著,等它睡著请悄悄把它带回村子里。』 上面写著这些。 「……怎么了汝等,原来是女人吗。吾还以为是来索命的勇者啊。」 傻眼似地这么说的,是躲在神庙里的飞龙。 冠上飞龙之名,它的外貌却跟人类别无二致,年龄看起来也相当年轻。简直就像是普通的人类、普通的女孩子。想找与人类不同的点反而比较困难,顶多只有背上的翅膀吧。啊啊,还有头上长的角。仅此而已。 「……」 话说拉娜小姐的信还有后续。 上面这样写。 『它是我的情人。』 ………… 看起来像女生的说? ○ 我无视拉娜小姐要我们灌醉飞龙小姐偷偷带她回来的要求,直接把飞龙带回村子里,接著无视愤怒的村民们把拉娜小姐带走。 「……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在我住的最高级房间里侦讯。 「咦?什么怎么回事,你是想问我跟小飞龙认识的经过吗?」 嗯呵呵,拉娜小姐笑说。 「说白了是这样没错呢。」 「这样的话说来话长──」 「啊,请你简洁明瞭地长话短说。」 尽管有些不开心,拉娜小姐仍然告诉了我们。她说,她是最近才认识飞龙小姐的。 她好像是在村外散步时发现中了陷阱险些丧命的飞龙小姐。那时的飞龙小姐相当虚弱。 把飞龙小姐带回旅馆的她悄悄替飞龙疗伤。 顺带一提,陷阱是会用锯齿状的刀刃夹住脚的那种。原来如此,看来飞龙小姐还挺笨的。 恢复健康的飞龙小姐回到神庙,但── 「……吾就是忘不了这个姑娘,那个……该怎么说……吾爱上她了。」 就是这样。飞龙小姐面红耳赤地说出这番证词。 然而村民们不可能接受飞龙与人类女孩相恋,两人只好在暗地里幽会。 「可是啊,吾最后想,吾还是希望随时陪伴在她身边,想更光明正大地晒恩爱啊!」 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加强语气,不过似乎就是这么回事。 因此飞龙小姐拟定了这种计画。 「首先吾会威胁 村子把吾的姑娘带来对吧?然后村里的人类们就会把她带来对吧?接著该怎么做?没错,就是结婚。」 莫名其妙…… 拉娜小姐看到我的表情好像发现了什么,替飞龙补充道: 「也就是说,我们想营造『飞龙原本是为了吃美女才威胁村民带她过来,结果她出乎意料地温柔可爱,就情不自禁爱上她了。跟小姑娘结为连理的飞龙则是为了对从前的无礼道歉,所以决定和人类住在一起。』的感觉。」 原来如……不是……莫名其妙…… 「打从一开始不就是这种感觉了吗?那么传说之剑又是怎么一回事?」我对这点百般不解。 听了这句话后,拉娜小姐突然爆怒。 「就是说啊,问题就是那个!那把剑到底是怎样啦,都怪那把剑,害我都不能大大方方去神庙了嘛!」 拉娜小姐说,她原本应该直接前往神庙,看准时机再两人一起回来。 没料到村里有传说之剑,善良的村民们为了救她才把事情越理越乱。 「也就是说,为了临时更改计画,我才希望你们能把她灌醉带回来。」 结果最后就连这也没有成功──拉娜小姐叹了口气。 也就是两人的计画全部都以失败收场。 「换句话说,现在的状况非常不妙对不对?」 艾姆妮西亚随便整理了现况,大概就是如此。 「……就是这样。怎么办……」拉娜小姐抱著头苦恼。 「吾会死在这里吗……?」飞龙小姐也抱著头苦恼。 「……」我默默看著两人,隔了一会儿后说,「话说拉娜小姐,这间旅馆有双人房吗?」 「咦,这间就是双人房呀?」 「我是想问有没有两张床的房间。」 「这个呢,嗯……有是有。」 「原来如此。」我点头道。 接著我吊足了胃口才说: 「如果你能把我们换到那个房间,我倒是有个好方法喔──不过得要有艾姆妮西亚的帮助才行。」 「……?」 艾姆妮西亚只有歪头看著我。 「我继续住这个房间也可以喔?」 「…………」 我强行执行了计画。 ○ 我和艾姆妮西亚走出旅馆,等著我们的是村民们的猛烈抗议。 他们和围绕底座时一样将我们团团包围,大声叫嚣著「搞什么啊!」以及「现在是怎样!」或是「快点把飞龙宰了!」等。 哎呀哎呀真是的,看样子你们非常生气呢。 「各位请冷静,飞龙不是坏人。她不会危害人类。」 「说什么蠢话,那条飞龙可是想把拉娜从村子里抓走啊!」村长瞪著我说。 回答村长的是艾姆妮西亚。 她一手举著传说之剑大方地说: 「请你们仔细想想。她看起来就跟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喔,你们觉得她会吃人吗?」 「不是有可能只是变成人类的样子而已吗!」 「这不可能──她只是害怕寂寞而已,一定打从一开始就不想吃人。她其实是想跟人类好好相处喔。」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们和飞龙好好谈过了呀。跟你们不一样。」艾姆妮西亚微笑。铜墙铁壁般的笑容丝毫不留反驳的余地。 「……唔!不对,可是你们也有可能在撒谎──」 「这也不可能呢。」 艾姆妮西亚斩钉截铁地打断村长的话。「因为──我拔出了这个呀。」 她说。 说完她高举手中的传说之剑。 那把剑代代只有纯洁善良、不说谎话的老实人、比起自己以他人为优先、连虫也不舍得杀的杰出人士才拔得出来。 这是她没说谎的最佳证据。 ……不过,不纯洁也不善良、最爱说谎、比起他人以自己为优先、身为人烂到骨子里的我也拔得出来,所以我想传说本来就值得怀疑。 「…………」 以上就是我想到的策略。 然后因为迷信而拔剑的他们果然听信了艾姆妮西亚的话。 「……原来如此?」 人群中传来低沉呻吟般的感叹。 传说与迷信。对住在小村子里的村民而言,这些的影响力可说无远弗届。 ……好像能用这把剑赚一笔钱呢。 这时恶魔再度来到我的脑海中。「只要拜托艾姆妮西亚演一出戏不就能把整座村子里的钱全部骗走吗?」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不,请稍等一下。」然后另一位恶魔也晚了一步抵达。「不只骗钱,连食物也全部骗走吧。顺便再把传说之剑拿去当铺,嘿嘿嘿……」那个,天使呢?「死掉了。」真的假的。 「伊蕾娜。」 这时艾姆妮西亚把手搭上我的肩膀。「不可以做坏事喔。」 「…………」 在我脑海中闲晃的恶魔们被净化了。 于是,艾姆妮西亚成功说服村民们,我们也换到有两张床的房间。除此之外,艾姆妮西亚还把剑插回底座上。村民们大概再也用不到那把剑了吧。因为没有使用的对象。 于是。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 然后当晚。 「……奇怪?怎么找不到……嗯……」 我们换到有两张床的双人房。 艾姆妮西亚在对面的床上不停沉吟。 「怎么了吗?」躺在床上看书的我瞄了艾姆妮西亚一眼。 她说: 「我到处都找不到日记……」 「咦?」 我从床上跳了起来。「等……你有仔细找过吗?床上呢?上衣口袋呢?包包里面呢?」 搞丢那么重要的东西还得了。 记录她至今为止旅途的日记明明是最重要的道具,到底为什么每次都这么容易搞丢?难道她连日记很重要都忘了吗? 我连忙开始帮她找日记,却到处都找不到。我们把整间房间翻过来一直找到深夜。 终于── 「该不会──会不会忘在刚才那间房间里了?」 我突然想到。 既然不在这里,唯一的可能就是在别的地方。 「就是这样!」艾姆妮西亚弹了一下手指豪爽地离开房间。 我边等边回想:啊啊,这么说来,我们换房间的时候飞龙小姐跟拉娜小姐好像说要继续留在最高级的房间里呢。 接著又过了几分钟。 「……………………………………………………………………………………我要睡了。」 艾姆妮西亚打开房门说。 回来的她满脸通红,摸到可能会烫伤。 「……日记找到了吗?」 「……………………找到了。」 「……你遇到什么事了吗?」 「……………………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你看到什么了对不对?」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她发出不成言语的叫声钻进被窝里,说著「我要睡觉了!睡著之前不要叫我!」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在被子里蠕动。 ……那两个人到底在做什么…… 我是不想知道啦…… 顺利取回的日记放在桌上。 「…………」 我边看书,边等她发出呼声。 顺带一提,我现在看的书严格来说不算书,而是日记。上面写著这间房间住宿客的故事。看来和 最高级的房间不同,住在这间房间里的大多是旅人或是冒险者,上头写了不少与邻近国家相关的有用情报与趣闻。住在这间房间里的人似乎都很亲切,日记里全部都是有用的资讯。另一方面也有旅人若无其事写下害羞的故事。 这是本方便与难为情混沌共处的日记。 但是,上头却完全没有记载艾姆妮西亚与我的目标──信仰之都伊斯特的相关情报。看来自我隐藏的国家不可能轻易泄漏资讯呢。 ………… 我拿起笔,翻开新的一页。 由于看到这本日记的人总有一天可能会忽然回想起来,因此我决定至少写个有趣的故事。无聊或是没有意义的故事马上就会忘记了。 比如说,把今天发生事情写得有趣又好笑也许不错。 我写完的时候,艾姆妮西亚开始发出呼声,我也差不多想睡觉了。 于是我直接钻进被窝。 不久之后,我就这样步入梦乡了。 ○ 「昨晚过得很愉快呢,谢谢光临!」 和说著那句奇怪招呼的拉娜小姐随便道了声谢后,我们再度回到旅途中。这么说来,飞龙小姐依偎在她身边,两人还牵著手。 ……感情真好。 我骑著扫帚,艾姆妮西亚则是抱著我坐在后头。 两人并排飞在前往信仰之都伊斯特的旅途上。 内心深信著一定立刻就能帮她恢复记忆。 「可是,那我日记最后那页又是什么?」 坐在扫帚后方的她说:「那个写了很不得了的内容说……」 我想大概是飞龙小姐还是拉娜小姐其中一个,把艾姆妮西亚的日记当成房间里的日记写的…… 关于这方面我现在对她无话可说。 「不知道耶,我不太清楚。」 总之我虚应笑了几声这么回答。 「骗人?伊蕾娜绝对知道什么。」 艾姆妮西亚挤了我两下。我朝旁边瞄了一眼,或许是因为不太开心,我看到她鼓起脸颊。 「反正你恢复记忆的时候就会知道了。」 「现在告诉我。」 「不要。」 「告诉我嘛。」 「不要。」 像这样。 我们一面说著无聊的对话,一面在旅途上前进。 心里想著,艾姆妮西亚恢复记忆后若是再度造访那个村庄看到我写的日记,这件事若是真的发生,她一定又会脸红吧。 第九章 冰封之城 两位少女乘著扫帚,在春天的平原上前进。 扫帚不稳地左摇右晃,一边朝前飞去。 「所以说,走这边真的对吗?」 身穿黑长袍与三角帽,胸口别著星辰胸针的魔女问坐在身旁的少女。若是依照握在魔女双手中的地图,从这里笔直向前应该就能抵达信仰之都伊斯特,然而国家却丝毫不见踪影。 和魔女并排而坐的少女瞄了一眼地图回答: 「嗯?应该是吧?上面不是画了有写『这边!』的圆圈吗?所以就是这边。」 「所以就是哪边?」 诚如少女所说,地图上确实画了「这边!」的记号,但根据地图两人早已进入圆圈之内。也就这里就是目的地吗?是这样吗?这里是平原耶,只有一片蓝天和平原什么都没有是这样吗?白痴吗? 诸如此类。 魔女压抑著内心的怨言说: 「……总而言之再继续往前走一段再想吧。」 如此假装成熟故作平静的她是谁? 没错,就是我。 「也好?」然后这位是艾姆妮西亚小姐。「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而且感觉应该就在附近。」 「……」 她无忧无虑、开朗又不拘小节的个性足以令人绝望。 跟她一起行动约莫超过了一周,她每当睡觉醒来便会丧失记忆,因此我们不论多么要好,彼此间的关系也感觉不到任何进展。 然而,即便如此,我们搭乘的扫帚依旧继续向前。 朝信仰之都迈进。 「嗯哼?」这时她毫无预警突如其来地抱住我。 扫帚用力一晃,差点将两人甩下。 「做什么性骚扰吗?胆子不小呢。」我调整好姿势后念了一句。我想自己的眼神应该随之凶狠不少。 「哎呀?因为扫帚很晃,所以我想抱紧一点比较好。」 你一脸正经胡说八道什么啊? 「你抱住我扫帚会更晃喔。」 「那不就得抱得更紧了?原来如此!」 你到底在说什么? 「这么一来扫帚最后会晃到失去控制喔。」 「为什么?伊蕾娜的扫帚会因为我跟你搂搂抱抱生气吗?」 「与其说是扫帚,不如说是我会生气。」 「啊,你难道在害羞吗?真可爱。」 「…………」 相遇几天我才终于发现,她的个性原本就这么乐天开朗。分明每天重复相遇与离别,她却似乎完全不放在心上。 ………… 简单来说,虽然我们之间的关系没有进展,但打从一开始就颇为亲近。 「伊蕾娜好温暖喔?」 「……唉。」 无所谓,可是你打算抱到什么时候? 我叹了口气,目不转睛地盯著扫帚前方。 随后我们飞进森林里。 「……奇怪?好冷。」 我们在森林里飞了一阵子,艾姆妮西亚放开我发出疑惑的声音。 她的体温从我身上剥离后,风旋即吹进两人间的缝隙,带走她留下的余温。 时值初春,方才分明还感觉得到太阳的暖意,风却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有如凛冬般刺骨。 光是阳光多少受到遮蔽并不会这样。 「……看来不只是冷呢。」 察觉到些许异状的时候,我们就早已迷途闯进异样的空间。 天上开始下起雪来。 口中呼出混浊的白气,冰冷的小颗粒轻飘飘地自身旁飘过。擦过脸庞的雪立刻融化成水滴。 有如冬天的森林。 「怎么会这样……?就异常气象来说会不会太极端了,这种情形很常见吗?」 「……」我缓缓摇头。「不,不常听说呢……」 身旁流逝的景色也十分不可思议,一切覆盖在雪白之下。黯淡的阳光照亮蓝白色的雪地,上头丝毫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与脏污。 在一片雪景中,树木偶而会像是突然想起重量般低头让积雪落下。如是,于清一色纯白中诞生的绿意也被不断飘落的雪花掩埋。 寒冬出现于初春的森林一角。 「用魔法是有可能创造出这种现象……」 但是我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若是使用这种改变气象的魔法,应该需要相应的庞大魔力。创造出这种景色究竟有什么目的?我无法理解这么做的好处。 「难道是喜欢冬天吗?」仰望天空发呆的艾姆妮西亚说。 「……哎呀。」就在我想回答她时。 我看到森林彼端──光芒格外明亮的地方。 「总之,等一下问问看就好。」 我如此乐观地回答。 就像这样,我们轻松看待眼前的景色,乘著扫帚穿过森林。 随后,我们发现自己想像的一切全错了。 「……怎么会这样?」 艾姆妮西亚走下我停止的扫帚看傻了眼。 「……」 接著我也走到她身边。 森林的另一头──一片宽敞的空地上,有一个国家。 有个过去曾是国家的地方。 「……看来他们至少不是喜欢冬天呢。」 那里是── 人与建筑物,一切毫无例外封于冰中的土地。 ○ 森林若是白色,城市便是蓝色。 地面厚厚铺著一层无边无际的冰,只要一施力错误,就有可能滑倒。虽然有下雪,但雪一碰到冰便立刻融化消失。因此冰有一点湿滑,换言之,地面很滑非常难走。 过去曾有人往来的大街、并排两侧的高耸建筑,如今全冻在寒冰之中。 「这些人还活著吗……」看到在路正中央结冻的人,艾姆妮西亚敲敲他的额头说。 「用魔法结冻的话就有可能还活著呢。魔法的冰也含有停止时间的意义。」 「那个……所以说?」 「所以说,人在冰里面继续活著的可能性很高。」 「……什么跟什么啊,魔法会不会太方便了?」 「魔法方便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冰封的大街远比森林中寒冷,似乎就连空气都结冰了。 遭遇这么怪异的现象,我们也无法视而不见。再怎么说,由于无法抹去「奇怪?该不会是『其实这里就是伊斯特?』之类的这种结局吧?」这种不安,于是我们在城内进行彻底调查。 「……是说全部都冰起来了什么都没有嘛──!」 讨?厌?啦?!我的旅伴在调查开始十分多钟过去后这么抱怨。顺带一提,在这少少十分钟之内她跌倒了大约少少十几次。 「屁股快裂开了……」 她好像在说什么玩笑话我决定假装没有听到。 「好了振作一点。来,站起来。」我拉著她的手,帮一屁股跌倒在地的她起身。 「……好痛喔。」艾姆妮西亚说。 「怎么哭了呢,你不是什么骑士吗?」从穿著看来。 「骑士也会痛啊!」她自暴自弃地说,「而且我连自己是不是骑士都不记得喔?」 「可以不要说这种话吗,我会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不用在意啊,反正昨天的我也说过一样的话吧?」 「何止昨天,你每天都这么说。」 「我明天以后也会继续说,还请多多包。」 真不想包涵她。「……唉。你这种样子怎么会穿骑士的衣服 呢?」 「这个问题得问穿上这个时候的我才知道呢。」 艾姆妮西亚伤脑筋似地耸了耸肩。 看来她对自己的境遇没有多少兴趣。 毕竟就算没有记忆她还能这么开朗,以前的她个性肯定比现在还要乐天。 「总之先去王宫吧。」我拍拍黏在她屁股上的脏东西说。 「会有什么?」 「不知道会有什么的时候,大半只要去王宫就会知道了。」 我这么说站起身。 幸好王宫坐落于这条路的尽头。 尽管同样覆盖于冰中,从上头应该能眺望这个国家的全景才对。 「不过,总觉得这个国家的人有点奇怪呢。」 走了一阵子后,艾姆妮西亚用手摸著其中一个被冻成冰块的人说,「大家好像都很害怕。」 擦身而过的人们──冰封而成的人像确实如她所说,露出看到恐怖事物般的扭曲表情。有人在奔跑的当下结冻、有人在地上匍匐、有人悠然地面对恐惧,也有人受到绝望支配。 他们一定不是自愿被囚禁在这片永久冻土之中。 唯有这点,走在路上我们也明显看得出来。 「而且,你看。你看这里,这个冰块不会融化。」艾姆妮西亚现出洁白的指尖──乾乾的指尖完全没有弄湿。「刚才我好奇用刀敲了一下,结果冰块毫发无伤。与其说是冰块不如说是水晶呢。」 「可是很冰呢。」 「那就是很冰的水晶。」 「……」 我也学她轻抚冰块,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但我只感觉得到冰块的寒冷。冰块不但丝毫没有融化,也没有黏住指尖,手指随时都能拿开,只留下摸到冰的触感。 「嘿。」 我拿出魔杖试著对冰喷火。 然而结果还是一样。我从魔杖射出的火焰无疑直接烧灼冰块,冰块却仍然没有融化。 维持依旧冰冷的冰块。 ……看来这是不会融化的冰。 为什么要特地做这种东西……? 「这如果是假的就好了呢。」艾姆妮西亚说。 「……我也希望是假的。」 不过就假的东西而言这过于精巧。更别说,这也完全无法解释异常的气象。 这个国家一定有某种我们不得而知的秘密。 但是── 抵达王宫后,迎接我们的依然是囚禁在冰中的世界。 「真的什么也没有呢。」 整栋建筑都结冰的话,就连想进到里头都无法如愿,也就是得不到任何解答。 「我骑扫帚上去看看这个城市好了。」 我拿出扫帚,看了艾姆妮西亚一眼。这座城市如果全部遭到冰覆盖,就代表这里已经什么也不剩了。 若是有没冰冻的地方,就那时再想该怎么办吧。 总之我认为趁早放弃这里,转向前往信仰之都伊斯特比较好。 然而── 「……?等等,有人。」 这时,艾姆妮西亚的神色乍然改变。她的视线转向民宅的后方。 手扶著刀,她的双眼紧盯一点。 我也晚了一拍取出魔杖,以右手拿著扫帚、左手抱著魔杖。 「谁在那边?」 她再次发出声音时,「她」从阴影处现身。 『……………………………………』 现身的是某种无可名状的存在。 「她」有著女性的身形,黑色长发散乱地下垂,了无生气的双眼自发丝间浮现。身上的衣服脏污、破碎,形同破布。 「她」也许曾经是魔女,头上戴著三角帽,胸口别著象徵繁星的胸针,手中握著魔杖。 更诡异的是具有魔女外型的「她」全身到处长满冰块。冰从破裂的长袍中探出头来,或是长在脸跟脚上,犹如寄生在树上的菌类。 『……………………………………』 「她」拖著脚缓缓朝我们走来。 「别过来!」 也许是因为立刻感受到危险,艾姆妮西亚早已拔出腰际的军刀。「我不知道你是谁──可是你继续靠近我就砍了你喔!」 『……………………………………』 她的话似乎没传进「她」耳中。 「她」拖著其中一只脚,仍不停下脚步。 「……你好像没听到呢。」 『……………………………………』 「是你把这个国家变成这样的吗?」 『……………………………………』 她单方面对它喊,「她」却没有回答,一味地朝我们走来。 双方的距离逐渐拉近── 「这家伙怎么回事──」 就在她想后退的瞬间。 『……………………………………!』 「她」的手开始蠢动。宛如虫一般蠕动的手以恶心不自然的动作举起魔杖,指向艾姆妮西亚。 随后── 射出线状的冰魔法。 「危险!」 我立刻使出魔法将她撞开。 下一刻艾姆妮西亚原本所在的位置出现一根冰柱。 「什──」要是直接命中,她的下场一定跟街上的居民一样。「看来这家伙就是结冻镇上居民的犯人呢!」 「看似如此。」 我再次举起魔杖。 而「她」早已将攻击对象从艾姆妮西亚转移为我。 『……………………………………』 「她」再次挥舞魔杖,射出冰魔法。 直接被命中我想必也会被冻成冰块,因此我在闪躲每次攻击的同时挥舞魔杖,射出凝固的魔力进行牵制。 然而── 「……根本完全没效嘛。」 魔力聚集成块直接命中对方,即使不至于致命,至少也该让「她」失去平衡。但眼前的「她」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直接被魔力打中却都不为所动,感觉起来就像是朝巨树施展魔法般无力。 『……………………………………』 「她」依然看著我。没有颜色的瞳孔宛如深渊般漆黑,感觉不到任何感情。 「她」究竟是人还是怪物,在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 现状一切成谜,唯一确定的只有一件事──眼前的「她」是威胁我们的存在。 「…………」 我再次举起魔杖。「那就这样──!」 随后,我从魔杖前端射出热线。「她」瞬间消失在血肉、土壤、冰块、空气,将轨迹上一切烧熔殆尽的热线中。 刺眼的热量在大街上四处飞散。 承受这种程度的力量,对方不可能毫发无伤。 我这么认为。 这下眼前的威胁应该就解除了。 我如此深信。 『……………………………………』 然而。 「──怎么会!」 唉,这下不行了──我想。 下一瞬间,我领悟自己毫无胜算。 回过神来时灼热也结冻了。人型的怪物以冰覆盖我的热线朝我回朔而来,能够冰封一切的魔法就连热线也能凝结。 四处飞散的热线也好、从我的魔杖前端射出的热线也罢,甚至波及我的左手臂。 「……啧。」我啧了一声。左手违背我的意愿完全无法动弹。 『……………………………………』 不仅如此,人型的「她」从曾是热线的冰块后方露出毫发无伤的病态脸庞更是 令我气愤不已。我以为多少会受到一点伤害的说。 根本完全没效嘛。到底是怎样? 「伊蕾娜……!」艾姆妮西亚面露狼狈不已的神情朝我跑来。「等一下,我现在马上救你!」 她在说什么呀? 面对不把热线放在眼里的冰,她是能怎么救? 「对不起。我好像快不行了。」 我放开右手的扫帚,让它飘浮在空中。 随后我又取出一支魔杖。「抱歉了。」 现状分明悲惨无比、无可奈何,不知怎地我却还算冷静。 我用右手的魔杖对飘浮的扫帚使出魔法说,「她就麻烦你了。」命令扫帚飞离现场。 扫帚忠实地遵守我的指令,划破空中朝艾姆妮西亚直线前进。 「咦……?」接著扫帚拉住艾姆妮西亚的衣服,一扯让她远离我。「伊蕾娜……?你在……做什么?」 「你逃跑吧。我好像已经不行了。」 毕竟都动弹不得了,还被紧紧固定在原地。 『……………………………………』 更别说,现在那个人型的存在还缓缓朝我逼近。 已经死棋了啊。 「可是,这样一来伊蕾娜就──」 「好了快走。」 「可是──!」 接著扫帚用力一扯打断她的话,拉著她飞走了。 不久之后,她的身影消失无踪。 『……………………………………』 非人的某种存在不可思议地看著眼前这一幕。是想追吗?还是有看到会动的东西就会追的习性? 或是「她」已经意识到我无法战斗了? 真气人呢。 我举起剩下的右手指向「她」。 「难不成你以为已经赢了吗?」 听到我的话,「她」犹如回想起我的存在似地转过头。 『……………………………………』 「你倒是说点什么呀?」不说也无妨。「……我还没放弃喔。我才不想在这么冷的地方结束。」 可是,如果就这样结冻的话。 我如果会跟这座城市一样──跟这座城镇的人们一样永远留下。 真希望能趁现在好好表现一番呢。 「现在开始我会大闹一场,请做好觉悟──」 随后我使出魔法。 接下来就拜托你了──同时在内心向某人请求。 ● 「等一下啦……!放开我,放开我啦!这样下去伊蕾娜会……!」 我拉著过于沉重的包袱飘在天空中。 她在寒冷的空气中不停挣扎。我以前端勾住她长袍的衣领,就像是拎著小猫的母猫。 「你这……!我怎么会输给这种破扫帚……呜呜呜呜!」她的手不断挣扎,试图松开勾在我身上的长袍,所以我不停以蛇行与回旋抵抗。话说,说我是这种破扫帚太失礼了。您哪位呀? 继续飞了一阵子,我的身体才终于产生变化。正巧是和伊蕾娜大人拉开十分充足的距离时。 时间来得正好。 「请您冷静,艾姆妮西亚大人。」 我把艾姆妮西亚大人往地上一扔,降落在地上。她今天不晓得第几次跌坐在地,我则是十分自然地以尾端直立。 随后我的外观从纯粹的扫帚变成别种样貌。 「……咦?伊蕾娜?」她说。 艾姆妮西亚大人泪眼汪汪地抬头,看著我发楞。 「我是扫帚。」 「咦?不是,可是……?奇怪?啊,发色……不一样。」我似乎能看到呆若木鸡的她头上浮现好几个问号。 我的头发的确是桃红色的,伊蕾娜大人则是灰色,但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不同,因此会认错也在所难免。 「方才伊蕾娜大人对我使用魔法,将我变成这副模样。她能使用将物品变成人的魔法。」 我仔细地解释给她听,她头上的问号依然没有减少。 「……咦,怎么回事……?」她说。 ……太浪费时间了,就长话短说吧。 「我是扫帚,伊蕾娜大人将我变成人的模样。现在我们正在逃离那个怪物。」 「……!」艾姆妮西亚这时脸色苍白地站起身。「对了……!得去救伊蕾娜才行!」 「不可以。」 艾姆妮西亚大人想直接拔腿奔跑,却被我一把抓住衣领。说巧不巧,即便改变了样貌,这个状况也和刚才飞行时一模一样。 「欸──放开我啦!」她瞪了我一眼。 「您想跟连伊蕾娜大人也无法战胜的敌人交手吗?」 「这……」 「您可以受到义务感或责任感驱使而奔跑,不过您是否想过她为什么要让您远离那个现场呢?」 「…………」 拉著我的手臂的她动作失去力道。 「您冷静下来了吗?」 她回头看向我。 脸上挂著随时有可能哭出来的表情。 「明明得去救伊蕾娜……可是,我什么都办不到……」 「…………」 「……我说,扫帚小姐。伊蕾娜是希望我们去求救才赶走我们的吗?」 「…………」 「我明天就不记得她的脸了喔……?即使去求救,只要一觉醒来就一定连伊蕾娜的事情,还有这个国家都会想不起来。就算留下笔记,我也不能理解这件事情对我有多么重要。」 「…………」 「我好怕忘记她……!所以──」 她不曾经历伊蕾娜大人不在的早晨。 她没有体验过早上醒来时,没有朋友细心告诉她自己是谁的一天。 对失去一切记忆的她而言,认识自己的伊蕾娜大人想必相当重要。就算夜晚睡著、明天醒来,告诉她自己是谁的伊蕾娜大人仍在她身边。光是如此或许就能让她感到安心。 所以她才会超出必要地撒娇、才能继续无忧无虑。 话虽如此,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伊蕾娜大人悄悄努力得到的成果。为了让艾姆妮西亚大人安心,她每天早晨提早起床等她醒来、在旅途中与艾姆妮西亚大人片刻不离,并在睡前守望艾姆妮西亚大人直到她陷入熟睡。 然而伊蕾娜大人如今被囚禁在冰中。 艾姆妮西亚大人赶入脑海角落而遗忘的恐惧,现在想必如同大浪般一口气将她吞没。 会欠缺平静也无可厚非。 即便如此。 「您可以被义务感与责任感压垮而厌恶自己,但是请您思考她为什么要将我变成人的模样。」 「…………?」 「她丝毫没有将这件事拖到明天的意思。」 抹去艾姆妮西亚大人眼眶中的泪水,我伸手一指。 手指前方是一栋巨大的宅邸。 在所有人与建筑全被冰覆盖的城镇中,伊蕾娜大人肯定是这么想的。「既然只有冰块,那么问冰块就好。」 而伊蕾娜大人的想法准确无比。 『看前面!』『前面的房子。』『去那边。』『动作快!』『去眼前那间。』『快去!』 从刚才开始──不,我只是没有侧耳聆听而已。其实在进入这个国家后我马上就听到了。 我们周围弥漫的冰,聒噪到甚至令人觉得吵。 「只要去那里,就一定能了解一切。」 那是一栋巨大的建筑物。 而且是在这一切封于冰中的国家内,唯一位于寒冰之外的宅邸。 ● ● 或许是因为周围的建筑全部遭到结冻,即使身在那栋宅邸室内仍旧格外寒冷。 吐出的气息形成白雾,消散于充满寒气的屋内。自窗户照进的光如同窗帘般柔和地摇摆。 「这栋宅邸的主人……好像名为大魔女路德拉。」 走在身旁的扫帚小姐似乎听得见风的声音,时不时忽然侧耳聆听,像这样说出不知从哪听来的情报。虽然很不可思议,但就算问了我想自己应该也听不懂,所以我只有默默点头。再怎么说,其实扫帚会站著走路就已经莫名其妙到无法理解了。 「看来在最里面的房间呢。」 扫帚小姐拉拉我的袖子。 我们走下长长的走廊。 扫帚小姐毫不犹豫打开走廊尽头的门,便说「来,请进。」让我通过。 「……这里有什么?」 门后不管怎么看都是某人的寝室,顶多只有书桌、床与书架等简洁的家具。 扫帚小姐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像是来过这里一般──犹如受到某人指引似地直接走向书桌,拿起放在桌上的一封信。 「就是这个。」 她将信交给我。 那封信上盖著灰尘,看起来相当老旧。 「这是?」 「不知道?好像是大魔女路德拉写的信。」 「…………」你怎么知道的……? 「我能听见物品的声音。因为我也是物品。」 扫帚小姐犹如看穿我的思绪般微笑。 她就连我心里的声音也听得见吗……? 「……只要读了这个,就能知道把伊蕾娜变回来的方法了吗?」 「…………」 她没有回答。 总而言之要我读就是了。 所以我从她手中接下那封信,瞄了一眼如同受到某人引导般晃到一旁的扫帚小姐,打开信封。 灰尘的霉味飘上空中。 信上写著这个国家的过去。 初次见面,我是大魔女路德拉。 我会写这封信不为别的,只为了让您看到。我将请求写于信中,希望未曾谋面的您能拯救这个国家的人民。 简单明瞭地解释,我就是这个国家封于冰中的原因。是我将这个国家变成这副模样的。 但是,我希望您能了解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为了拯救这个国家,我不论如何都得这么做。 事情的起因,发生在至今一年前──话虽如此,我不知道您会在多久之后的未来看这封信,因此恐怕已经历经一年以上了。 总而言之,在我写下这封信的一年前,发生了某件事。 传染病开始在这个国家蔓延。 恐怖的疾病会使病患皮肤溃烂、高烧如火,发病后仅仅数天便会丧失性命。 发病原因不明。某人突然病发后,疾病便一口气爆发开来,以恐怖的速度蔓延全国。 我受到国王委托,立刻展开调查,医治病症。 我辛勤地探访病患采取血液、研制解药,日复一日丝毫不敢懈怠。 然而别说病因,就连治疗方法都毫无头绪。不论投入什么药,都完全不见效果。 国民接二连三痛苦地失去生命。 终于,在疾病蔓延的国内开始流传起某个传闻。 ──这场病是由魔女路德拉引起的。 在国家为疾病所苦时,频繁拜访病人的我始终没有罹病,使国民们不再相信我。 流言如疾病般蔓延开来。一传十、十传百,直到成为民意。居民们不肯与我见面,最后拒绝我拜访他们替他们治疗。 他们开始回避我。 就算是这样,对我也无所谓。 老实说,本来就讨厌与人相处的我并不觉得这个国家的国民们惹人怜爱。分明厌恶人类,我却得强颜欢笑,维持表面上的人际关系。 即使如此我依然没有停止研究。 原因只有一个──我的爱国心。 我深爱著我的故乡、我的国家。厌恶人类的我会研究疾病,纯粹来自于义务感与使命感。 正因如此我才不能半途而废。 终于,连国王也受到感染。 时间所剩无几,若不在数天之内解决问题,国家势必将濒临灭亡。 我相当苦恼。国民怀疑的眼神无疑针对我而来,再也没有人愿意相信我了。走在路上我会被扔石头,甚至有家人病逝的人对我刀刃相向。 唉,这下不行了──我想。 这时我下定决心。 我决定不择手段。 现在,您周围的景色肯定全部结冻了吧。但是这严格来说与普通的冰块性质不同。 为了拯救国家,我必须争取时间。 于是我将全国的时间保留在疾病蔓延的当下。我冻结了这个国家,以及国民的时间。 在国民们眼中,在大街上四处冰冻国家的我想必相当恐怖。他们已经不愿倾听我说的话了,因此我逼不得已只好如此做。 将城镇敷盖在冰中之后,我独自一人埋首研究疾病。 即使冻结时间争取时间,若是无法得到解药便没有意义。 我的研究进行了很久、很久。 就结果而言,我解开了突然蔓延的疾病之谜。 原因来自于附近的国家──信仰之都伊斯特。 那个国家最近似乎在研究奇怪的魔法,而魔法产生的副产品──骯脏混浊的魔力化为有害物质流进河川里。 除我之外的国民会接连病倒,其原因恐怕就在这里。纯粹只因为我具有一定的魔力抵抗力,而他们没有。 只要了解原因,解决方法并不困难。 我立刻埋头制作解药。 然而。 我遭遇一个问题。 我在国家结冻后又花了一年的岁月才解开谜底,即便是魔女,公害仍确实地侵蚀我的身体。 我的身体开始四处溃烂。 每当发现患处,我就会用冰暂时凝固伤口,继续制作解药。 一直一直,不停制作解药。 终于,解药完成了。 话说回来,窗外有下雪吗? 那就是我制造的解药。缠绕著冰、融化治愈的雪最后肯定会根除这个国家的疾病。 不过。 我已经到此为止了。 或许是不彻底治疗而结冻身体造成的不良影响,又或者是为了制作解药消耗了太多魔力。 就算下起解药之雪,我的病也没有痊愈,而症状也没有继续恶化,只有人性渐渐淡薄。 我的脑袋就快要失常了。 脑中茫然一片,身体几乎不听使唤,就连写下这封信都得使尽全力。 制作解药我还足以胜任,可是我已经没有余力解开国内的冰了。 这样下去,这个国家恐怕会永远封印在冰中。 解除的方法只有一个。 我一死,使冰封国家的魔力源头便会消失,使冰融化。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所以,求求您。 请您杀 信在这里结束。 紊乱不堪、比起文字更像一连串记号的信上留有对某人的恳求。 杀了我。 结尾的这句话实在过于沉重、痛苦。 「艾姆妮西亚大人。」 扫帚小姐碰巧在我看完信时归来,她手上抱著一大块布。 「……那是什么?」 「这放在隔壁房间。」 她边说边将布摊开,看起来像是一件破布织成的斗篷。她盯著斗篷看 ,说:「路德拉大人恐怕早就预料到这种状况了。这是能让她的魔法一切失去效用的斗篷。」 「…………」 她是怎么知道这种事的──我连问的心情也没有。反正她一定是听物品的声音知道的。「扫帚小姐知道这封信的内容吗?」 「大致知道。」 「……是吗。」 「是的。」 我从她手上接下斗篷。「……不杀她……不行呢。」 「…………」她垂下眼。「现阶段除此之外确实没有其他方法。」 「……就是啊。」 「……万分抱歉。原本这种骯脏的工作应该交由并非人类的我来负责。可是──」 她看著自己的手。 也许是伊蕾娜使出的魔法即将结束,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变成半透明,甚至能看到背后的房间。 扫帚小姐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没关系,别在意。」我压抑颤抖的手。「而且,这一定是最适合我的使命喔。」 ──反正我明天就会忘记这件事。 「艾姆妮西亚大人。」 温暖的触感忽然包覆我全身。扫帚小姐的声音好近好近,她继续说完话之后,我才发现她把我搂进怀里。 「您不必感到责任感或义务感。就算逃跑也不会有人怨恨您。」 「…………」 「所以请您遵照自己的心意。」 ──否则,您迟早一定会无法行动。 说完她更用力抱住我。她随时都会消失的温暖又热又难受,就快要将我融化。 我把举在半空中的手绕到她背后。 「谢──」我说到一半。 扫帚小姐却在这时消失了。 匡当一声,我的手穿过空气,一根普通的扫帚掉到地上,只留下她曾经存在的触感。 然后我一个人独自留在这个国家里。 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 ● 外头一如往常缓缓飘著雪。 我深深披在身上的斗篷吸了雪,开始带有一股湿气。 冰封的街景不管走去哪里都一成不变,使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外面多久,也不晓得自己仿徨了多久。 『………………………………』 曾是魔女的路德拉拖著脚自冰封之城的另一头现身。 她心里一定没有留下任何人性了。 全身长出冰块的她看到我便对我举起魔杖,随即射出冰魔法。 「…………!」 冰撞上扫帚小姐给我的斗篷便立刻碎裂,在大街上四处飞散。啊啊太好了,真的有效──我稍微松了口气,一步一步向前踏步。 或许是对方不停射出冰,又或者是受到内心拖累,我的脚步沉重无比,甚至给人一种一闪神就会立刻跌倒的感觉。 我在斗篷下用手摸著军刀,有好几次差点滑倒。 军刀随著颤抖的手不停发出声响。 说不定,丧失记忆前的我曾经砍过人。所以不要紧。 不这么做伊蕾娜就无法恢复原状。所以没办法。 路德拉做好死去的觉悟了。所以不伤心。 我在脑中一再重复藉口,一步一步缩短距离。 『……………………………………』 直到── 「对不起。」 我说。 一刀刺进她的身体里。 从斗篷内刺出的军刀插进曾是魔女路德拉的胸膛。刀滑进骨头与骨头的缝隙间,深深刺进体内。 胸口好痛,犹如被刺的人是自己。 自路德拉胸口流出的血液沿著刀身流下,一滴一滴落在冰上。她手中不断吐出的冰块渐渐消失,握著魔杖的手失去力量,使魔杖掉落地面。 路德拉瘫软的身体倒在我身上。咚一声,她的头搭上我的肩膀。 她的身体好重、好重。 「──谢谢。」 耳畔传来的话也……好重。 说完这句话,她就再也不动了。 我什么都说不出口。 我相信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提起这件事。不论是对谁,就算是对伊蕾娜也是。 我不可能说得出口。 说自己为了你杀人。 ○ 「哎呀魔女大人,真是不好意思啊。」 修缮大街时,国王陛下呵呵呵地笑著朝我走来。 我一面工作,一面摇头说: 「不会不会,这是为了补偿我破坏的城镇。」 「不过魔女大人不是得跟那个女人战斗吗?建筑物就算多少有所毁坏,显然也是必要的牺牲。没有必要做到这个分上喔。」 「这样的话我不能心安理得。」 话虽如此,幸好没有人受伤──我说完这句话,就再继续工作。 我在和人型的怪物、和不可名状的「她」的战斗中结冻。我回归正常时,周遭的建筑物同时全部遭受破坏。 啊,糟糕。这么想的我立刻展开修复。 做到一半,附近的市民们开始吵闹说「难不成是魔女大人打倒那个女人的吗?」才会演变成国王特地跑来找我的状况。 我什么也没有打倒就是了。 工作结束后国王跑来拍我的马屁。 「哎呀?真是得救了!我们被那个恶魔关在漫长的恶梦里。要是魔女大人没有出手相救,我们恐怕得永远待在冰块里了……」 「……这样啊。」 我一再强调,救你们的不是我。 毕竟我也被冻成了冰块。 「…………」 而说到拯救了这个国家的艾姆妮西亚,她只在我的背后低著头,不发一语,一动也不动。 我对结冻时发生了什么事一无所知。 在从冰封中重获自由欢欣鼓舞的国民中,唯有她意志消沉。 那副模样难受到让人不忍跟她说话。 「我们一定要感谢杀了那个恶魔的魔女大人一行人。您意下如何?」国王陛下说,「今天是值得纪念的日子!就把那个恶魔从这个国家消失的这一天永远纪录下来吧!」 「…………」 「您说呢,魔女大人?能接受我们的谢礼吗?如果想要什么金银财宝我都能送给你们。啊啊,还有你们接下来有时间吗?我想在王宫招待你们享用最高级的餐点。」 「…………」他还真开心呢。 真的这么值得庆祝吗? 这个国家的事情我不太了解。 「如何呢?」 心花怒放的国王像是催促我一般又问了一次。 就在这个时候。 「──不要。」 随著细小的声音,我的长袍被扯了一下。 回过头,我看到失落地垂著头的艾姆妮西亚轻轻摇头。 这是将这个国家变回原状后她说的第一句话。 我对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无所知,但我仍然了解她经历了说不出口的遭遇。 因此我再次面对国王,说: 「不用客气。我们是旅人,还得继续赶路。」 ○ 自冰封中重获自由的国家外已经没有下雪了。森林中飘舞的雪片终究是受到那个国家发生的异常气象影响。 「…………」 结果究竟为什么会恢复原状,我自己也不明白。 离开国家,我们徒步走在森林中。纯粹是因为没有心情骑扫帚,所以我们一直走在森林里。 终于,就在刚离开的国家完全消失时,我回头看著艾姆妮西亚。 「……」 自从我从冰中重获自由后,她就一直是这个表情。始终默默无言,露出哀伤的神色。 「你还好吗?」 听到我的问题,她微微点头。 「我没事。反正我……马上……就会忘记──」 说出这种自暴自弃的话。 她的声音不停颤抖。 仔细一看,她的指尖、她的肩膀都在发抖。嘴唇也在发抖,犹如被难以忍受的寒冷冻僵。 这种状况能说是没事吗?实在是令人不忍卒睹。 所以我──尽管不晓得这么做对现在的她有没有效果──希望能给她最少的安心,把她搂进怀里。 「……不要说这么伤心的话。」 「…………呜!」 她颤抖的双臂立刻抓住我。紧紧地、用力地,就如同在确认我的触感般,把手绕过我背抱住我。 我的心揪在一起,胸口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楚。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把脸埋进我的肩膀,不停向某人、为了某件事道歉。她发出呜咽,眼泪沾湿我的长袍,不停说著对不起。 我摸摸她的背。她穿著像是骑士,却又娇小又不可靠,孤独一人的女孩子的背。 我轻抚她的头发。她柔软温暖,活生生的少女的头发。 「等哭完了,就再继续旅行吧?」 说完这句话,我感受到她一面颤抖,一面点头。 所以我在她冷静下来前始终没有放开她的手,不停等待。 「……」 我不可能问得出口。 问在那个国家发生了什么事。 第十章 忘却归乡的艾姆妮西亚 天空中漂浮的一道云彩,在匍匐地面的路正上方漂泊。 蜿蜒向前的道路周围是一整片花草,四处吹拂的凉风追过我们,轻抚花草使其摇摆,远方能够看见和我们一样徐徐流逝的小河。 眼前的这一片景致传来轻快凉爽的音色。 「……真舒服。」 肩膀传来头靠上去的感觉。 艾姆妮西亚舒服地闭上眼睛依偎著我。 「不要睡著啰。」 我再度面向前方回答。「应该马上就会到了。」 道路前方是一个围绕在城墙中的国家。那就是信仰之都伊斯特──不知怎地,我就是知道。 『信仰之都伊斯特,就在前方。』 ………… 应该说,都写在告示牌上了呢。 「那个,头发很痒的说?」 我听到头旁边的她对我发牢骚。我的灰发微妙地与她的白发交缠,还顺便搔痒她的鼻尖。她闭著眼清皱起脸,终于「哈……啾!」打了个喷嚏。 「别感冒啰。」 「我想应该不是感冒……」她叹了口气说。「还要多久才到?」 「不到一个小时吧。」 「这样啊──」 「……你会紧张吗?」我们即将抵达她的故乡。 「嗯……不知道耶。我想,信仰之都应该是我的故乡没错,可是我没什么感想……啊啊,终于到了──只有这种想法而已,平淡到连我自己都吓一跳。」 接著她说: 「对伊蕾娜就不一样。」 「……?对我吗?」 她靠在我肩上点了一下头。「我今天早上才刚遇见伊蕾娜──可是,该怎么说呢。好不可思议,我希望现在这个时间能永远延续下去。」 「……」 「我也搞不懂自己的心情。不过我心里某个地方可能在想,我不想回国──」 「你还是别继续说下去好了。」我打断她的话。「等记忆恢复只会难为情而已。」 「…………」短暂的沉默后,她呵呵笑了笑。「没错呢。」 「……嗯。」 ──我对这趟旅程的结束也并非毫无感想。 扫帚会被风追过在路上飘摇的原因,并不是为了害她打瞌睡,也不是为了使她焦急。 我的心情说不定跟她一样。 即使如此,扫帚还是得继续向前。 在通往信仰之都,相同的道路上。 ○ 信仰之都伊斯特是高耸外墙围绕的大国。 然而和夸张的围墙相反,墙上的门却小得令人讶异。只能让一台马车勉强通过的尺寸,以粗糙形容也不为过。 尽管从远方眺望外墙时眯起眼也看不到,得要靠近才终于看得见国门的存在,门依然小到令人怀疑自己的眼睛。 我们站在那道门前。 「不好意思打扰了──!」 艾姆妮西亚咚咚敲了敲门。 不过多久,木门便无力地打开。 「…………」 从中现身的是个深深戴著兜帽的魔法师。他不发一语,伫立在原地。 「……那个……我是这个国家出身的艾姆妮西亚……」 艾姆妮西亚紧张地抬头看他。 「…………」但魔法师保持沉默。 仔细想想,她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证明自己来自这个国家,更没有记忆。其实出身于信仰之都伊斯特有可能是她的误会,这个国家对她来说也许是个毫不相关的地方。 这份担忧与沉默一同降临。 随后。 「那边的魔女大人是哪位?」眼前的魔法师看著我。「您是艾姆妮西亚的同行者吗?」 啊,他会说话。 我隔了一拍点头。 「是的。」 「是吗?」 「是的。」 「……那么就进来吧。我们欢迎您入境。」 接著魔法师从门前退开。 但是那句欢迎听起来却像是只对我说的。魔法师依然只看著我,对艾姆妮西亚视而不见。 不太对劲。 「……那个──」 「魔女大人,我们想感谢您。若您愿意,能请您直接前往宫殿吗?」 「感谢是什么意思……?究竟是要──」 魔法师交互看了看困惑的我与不理解发生何事而瞪大双眼的艾姆妮西亚,接著说: 「我们想感谢您带这个罪犯回来。」 语毕他举起魔杖指向她。 他使出拘束魔法。蓝白色的光芒宛如蛇一般延伸,一圈一圈将她团团包围。 「咦……!喂,你做什么!等一下──」 他对不知所措的她不理不睬,以蓝白色的拘束具紧紧将她绑了起来,使她完全动弹不得。 魔法师一扯魔杖,她便当场跪下。 艾姆妮西亚以害怕的眼神仰望他,他则是露出冷淡的双眼俯视她。 「大罪人艾姆妮西亚,我在此逮捕你。」 同时这么说道。 ○ 虽说是宫殿,宫殿中也没有国王坐镇,由此可见这个国家并非帝王专政。 抵达宫殿的我被请到宫殿最深处的房间。 房间内只有排列成扇形的桌子,以及深处的讲台。身穿长袍的大人们集结在台上,数量数之不尽。 我大致能猜出这是讨论议题的场所。 「欢迎来到信仰之都伊斯特。我们欢迎你──请问芳名?」 台上其中一人以淡然的态度低头看我。 我抬起头说:「灰之魔女伊蕾娜。我是魔女。」也以漫不经心的语调回应。 四处发出低沉的感叹声。 「还真年轻呢。」 台上那个人不以为然地说,「你什么时候当上魔女的??」环顾现场,语气有些慵懒的她是在场唯一一位魔女。 「大约三、四年前吧。」我回答。 「……你今年几岁?」 「我十八。」 「……还真年轻呢?」 魔女小姐又更加不以为然地眯起眼睛。尽管不如我年轻,看起来也挺年轻的她可能开始有点年纪了。 即使身穿不像魔法师的红黑色礼服,她胸口仍和我一样有星辰造型的胸针。 在这个国家和我一样长袍与三角帽的装扮似乎反而比较少见,在场没有半个人戴三角帽。 这或许是因为没有强调自己是魔法师的必要,毕竟这个国家中每个人都会使用魔法。 「我们很感谢你喔?谢谢你替我们带那个大罪人回来?」台上的魔女说。 「……」 「你很好奇她怎么会是大罪人吧??」 「你又知道了?」 魔女点头道: 「与大罪人同行的人都会好奇呀?就跟现在的你一样?」 「…………」 「不过每个人听了缘由都会鄙视大罪人,打从心底厌恶大罪人,最后连同这个国家的记忆与大罪人的记忆一起遗忘离开这个国家?把与大罪人一同旅行的记忆放在脑袋里一定很不舒服吧??」 「…………」我不肯定也不否定。「她究竟做了什么?」 只有确认事实。 我会做出这种反应可能也在眼前这位魔女的意料之内。她抿起嘴唇,浅浅地露出微笑。 「那个女人究竟干了什么坏事,你去图书馆或别处查查就好?一定比在这里听我们解释还要清楚喔??」 「你嫌解释麻烦吗?」 「哎呀说话何 必夹枪带棒呢……不是喔?纯粹是因为就算我们告诉你,你也会怀疑我们不是吗??你会说那个女人是冤枉的,其实是我们刻意陷害她。」 因为你露出那种表情呀──魔女说。 「……你又知道了?」 「是呀,当然。」魔女颔首肯定。「因为,至今为止与大罪人一同造访这个国家的人们都是这样呀。所以与其听我们说,自己调查比较好喔??」 原来如此。 「然后──知道她的罪行后,我也会跟过去与大罪人同行的人一样,打从心底鄙视她、厌恶她吗?」 「是呀,一定会吧?尤其是艾姆妮西亚犯下的罪孽太过深重,无法饶恕呀。」 不过你现在肯定不这么想吧──魔女小姐伤脑筋似地耸了耸肩。 不仅如此。 「总而言之,我们还是诚心诚意感谢你带那个女人回来喔?请你不要忘记了?带回大罪人的你等于是这个国家的英雄。为了表达感谢之意,就让我们替你准备最顶级的食宿吧。」 「…………」我微微点头说了声,「那真是太感谢了。」但是其实我不怎么高兴。 反正── 就算在这个国家觉得什么东西好吃,但离开时要是记忆消失,就什么回忆也不会留下。 即使鄙视什么、厌恶什么,亦是如此。 城墙围绕的城市十分宽广,但就所有国民都是魔法师而言,街景并没有那么特别。 紧邻大街的建筑物高大挺拔,统一漆成白色。一问之下我才知道晚上会点亮变成黄色的,使街景更添一层神圣的光辉。刚才卖面包的路边摊老板口若悬河地这么对我说了一大堆,可见他相当喜欢这个国家的街景。 除此之外,他还对我这么说: 「把大罪人阿姆妮西亚带回来的就是你吧?哎呀,真是感恩啊!这个面包送给你!这是协助行刑的谢礼!」 他不收钱,直接把我想买的面包塞进我手里。他究竟是怎么知道把艾姆妮西亚带回来的人是我? 「……」 和他的慷慨相反,我一口气没了食欲。 又走了一阵子,我感觉到不知从何传来注视我,或是盯上我的视线。回过头我只看到一片喧嚣的大街。有人直接感谢我,也有人在远方跟身旁的人说「那就是带阿姆妮西亚回来的魔女喔。」更有人对我投以羡慕的眼光,到处都有人在看著我。 「……」 我只认为自己太招摇了。 在街上走了一阵子,我看见一间水晶店。大小不同的水晶排列在面相大街的橱窗中。 『各位,今天有好消息喔?』 令人讶异的是,橱窗中的水晶全都映照出相同的景色。稍早在宫殿迎接我的魔女正在水晶另一头做出夸张的手势、面带欣喜的表情演讲。 『各位都知道大罪人艾姆妮西亚终于归国了吧??』 「那个,这是?」 我一问,在远方观察我的居民们便以过于迅速的动作围了上来。 「哎呀魔女小姐,你好奇这个水晶是什么吗?」「这叫做镜水晶,就是能像这样照出远方景象与声音的水晶啦!」「厉害吧,这就是我国引以为傲的魔法技术喔!」「别国可做不出这种东西啊。」 「是、是喔……这样啊……」 「顺便告诉你,我们国民每个月都会贡献自己的魔力,供这个国家的魔法技术使用。」「就跟用魔力缴税一样吧。」「然后魔力就会用在这种使用魔力的技术造福人民啊!」「厉害吧?」「别国有这种技术吗?」「怎么可能会有呢,真笨?」 「啊,已经够了。」 「顺便告诉你,在镜水晶里头说话的魔女是蔷薇魔女爱蜜莉雅。」「她是唯一的魔女啊。」「她的能力可厉害啦!」「创造镜水晶也是她的功劳喔!」「现在不晓得究竟几岁了──她从以前开始就为这个国家贡献,总之就是很厉害的魔女──」 「我不是说够了吗,你们烦不烦啊?」 就算挥手赶他们离开,他们仍旧讲个不停。怎样,是不说话就会死吗你们这群聒噪的浑蛋。 我想这么抱怨一句,可是── 聒噪的他们也脱口说出我想知道的事情。 「你带来的那个女人──艾姆妮西亚她啊。」「她杀了这个国家的魔女,除了爱蜜莉雅大人之外全被她杀光了。」「然后,她还把毒素散布到其他国家,让别国差点毁灭。」「当然会判死刑啦!」「不过能抓到那个女人,爱蜜莉雅大人实在是太厉害了──」 诸如此类。 这些话难以轻言相信──国民们的口中说出的事实,实在难以相信是那个艾姆妮西亚做的。 『艾姆妮西亚死刑的日子决定啰?』水晶店内排列的镜水晶中,蔷薇魔女爱蜜莉雅笑容满面,『就在明天早上喔?明天早上,在宫殿前的广场将那个女人斩首示众?我们期待所有国民前来参加,拜托啰?』 我周围响起掌声与喝采。 接著爱蜜莉雅──就如同知道我在看一般,在镜水晶的另一头说: 『当然,国民以外也欢迎参加喔?』 说完这句话,她便从镜水晶的另一头消失了。 随后镜水晶变成一般宛如镜面的水晶。 上面只剩下我一脸茫然的倒影。 ○ 最适合调查的地方是哪? 没错,就是图书馆。 「……唔唔唔。」 爱蜜莉雅在镜水晶中的演说结束后,我立刻跟在场的居民们问出图书馆的位置,旋即来到这里。 这个国家的图书馆设施相当完善,空间十分宽敞,天花板遥不可及。 巨大的螺旋状阶梯一圈一圈朝天花板延伸,在楼梯旁排列著绵延不断的书架。 话虽如此,我的目标也不是书架上的书本。 「我想看这个国家的报纸,全部给我。」 我是为了调查来到这里的。原因自当不必多说。 我麻烦图书馆员帮忙,他便立刻拿出过去一年来的旧报纸。我点头道了声「谢谢。」在附近的椅子上坐下。 「…………」 我一面比较各家报纸,一面调查相关事件。艾姆妮西亚在这个国家中,能够预测到导致连续丧失记忆的事情发展,大致是这样。 事情的起因约在距今一年多前。 这个国家中有四名魔女接连失踪。住在信仰之都伊斯特的魔女一共有五名,仅存的蔷薇魔女爱蜜莉雅声明「这是对信仰之都伊斯特的背叛」,并且积极开始搜查嫌犯。犯人接连谋杀的魔女可称之为这个国家的财产,守护伊斯特治安的正统骑士团也给予她全面的协助。 然而别说犯人,就连线索也找不到。 魔女为什么会连续失踪?为什么会连遗体都找不到?一连串的事件引发更多谜团,案情因此陷入胶著。 这样下去也许会变成悬案不了了之。这样下去也许会永远无法替四名魔女讨回公道。 魔女爱蜜莉雅与正统骑士团逐渐浮现焦躁之色。 就在这个时候。 魔女爱蜜莉雅将嫌犯缉捕归案。 残杀四名魔女的犯人是正统骑士团中一位名为艾姆妮西亚的少女。 她隶属于正统骑士团,却是个连魔法都用不好的吊车尾、没能力的米虫。甚至无法骑扫帚在天上飞的她在这个国家抱有强烈的自卑感,而这份自卑感足以成为促使她犯下杀害魔女、企图夺取魔力这番暴举的导火线──就是这样。 爱蜜莉雅在报纸上留下这句发言: 『这个国家不是有支付魔力取代税金,由国家徵收魔力利用 的系统吗??建造这个系统的人是我──某天,我与艾姆妮西亚一起调查?结果发现她变得好擅长魔法喔?她本人说自己努力练习,可是大家应该都知道才对吧??魔法的修练并非一蹴可几。我因此对她展开调查,发现她模仿我的发明自己做了一个类似的系统?她就是藉此夺走魔女们所有魔力杀害她们的呢?』 艾姆妮西亚的人际关系相当封闭。 用不好魔法的她受到双亲冷落,成年后立刻被赶出家门。她能够称之为朋友的人也不多,时常自己单独行动。 既然用不了魔法她便试图磨练剑法受人认同,并因此加入正统骑士团,但在正统骑士团中,她这种人仍然不受到重视。再加上,她还被后来加入的妹妹超越,使她不久便成为妹妹的部下。 她一定饱受毫不间断的自卑折磨。 蔷薇魔女爱蜜莉雅还发现了四位魔女的遗体。遗体上有遭到劈砍的痕迹,明显和艾姆妮西亚手中军刀造成的伤痕一致。 她的罪行不只如此。 艾姆妮西亚伪造由爱蜜莉雅开发,吸收魔力并加以利用的系统时,据说将大量的有害物质排进下水道。 结果污染殃及邻近国家,使他国因公害而濒临毁灭。 杀害四名魔女,以及散布污染。 艾姆妮西亚罪不可赦。 严正处理此事的信仰之都伊斯特议会,不久便决定对艾姆妮西亚处以忘却归乡之刑。 这是惩罚大罪人的刑罚。 我一查之下才知道,刑罚内容是给予罪犯每天消除记忆的诅咒,将其流放国外。不过这样还没结束。 这个国家十分了解连自己名字都想不起来,在外流浪的人会有何种行为。 丧失记忆的大罪人会在连自己是谁都不晓得的状况下,凭著身上的衣服、首饰等,寻找自己从何而来,该往哪里而去。 接著,大罪人将会迈开步伐寻找自己的故乡。 一个月,还是两个月,或许需要一年。但大罪人肯定会回来。每天都与他人,以及自己重复相遇与离别。 诅咒将会持续到斩首示众的前一刻。 在罪犯归国、站上断头台的同时解除。 大罪人在国外究竟会得到何种回忆?也许会有不少人温柔对待丧失记忆的大罪人。这附近的治安还算良好,也许有人温暖地接纳大罪人,也肯定有不少人替没有记忆的大罪人担心。 即使丧失记忆的原因不明,大罪人仍会心怀仅存的希望走在外面的世界。然而他最后将会了解,这些幸福的回忆不过只是踏上断头台的过程。 最后,大罪人会在深不见底的后悔与绝望中死去。 这就是忘却归乡之刑。 也是艾姆妮西亚明天将会面临的刑罚。 「……」 这时。 看到这里的我再度感受到视线。 我在堆满报纸,以及之后追加关于这个国家的处刑资料堆积如山的桌前张望。 但现在跟在大街上不同,四下无人。 应该不可能感觉到视线才对…… 「……唔?」 不,先等一下。 有个奇怪的箱子。 碰巧能容纳一个人大小的纸箱藏身在书架背后。 「……这是什么?」 太可疑了。 这么说来,我在大街上好像也看过这种箱子。不过就算在街道上看到,我也觉得那是普通的纸箱,没有必要大惊小怪,可是这里是图书馆吧?为什么会有这种箱子?难道是垫脚用的吗? 「……」 我站起身,蹲在纸箱前盯著纸箱看。 「……!」纸箱发出喀答喀答的声响晃了晃。 看来不是垫脚用的呢。 「那个,请问你在做什么?」 「……」 「我在对你说话,你听得到吗?」咚咚,我敲了敲纸箱上方。 「……」过了一阵沉默,随后。「不,请别在意。」 啊,说话了。 「你在做什么?」 「请别在意,这是那个……兴趣?」 为什么是疑问句?话说── 「扮成这样究竟是什么兴趣?」 「这是……那个……尾随魔女的兴趣……之类……的吧……?」 「什么跟什么啊。」 跟踪狂吗? 箱子里的她对傻眼的我说: 「你就是灰之魔女伊蕾娜对不对?把大罪人艾姆妮西亚带回来的那个人。」 「……你真清楚呢。」她大概是从镜水晶中看到的。 「自从你来到这个国家,我就一直跟著你。」 「跟从狂吗你?」 「不是!」箱子里的人有些忿忿不平。「我是想看你值不值得信任!」 「是喔。」我相信箱子里的人绝对不值得信任。「那么结果呢?我值得信任吗?算了反正我没兴趣。」 我现在有点忙,可以不要烦我吗?我说完这句话便站起身来。 紧接著── 「请等一下!」 箱子里的人也站了起来,变成像是箱子下长了穿著裙子的脚,模样稍嫌奇怪诡异。 「你不会怀疑大罪人艾姆妮西亚的罪状吗?所以才会像这样前来调查不是吗?」 就算箱子遮住了脸,她拚命的声音也让我明确感受到箱子里的她表情严肃无比。 「…………」我停下走回位子的脚步,回答她说:「那又如何?」 「如果可以──能请你助我一臂之力吗?」 「……那个,在那之前你是谁?」 我简洁有力地问。 连她的脸都看不到,是要我怎么相信纯粹只有跟踪过我的人? 然后她说「啊,对、对不起!我忘记了!」脱下纸箱。 白色、柔软的长发从纸箱中出现,头上绑著一圈缎带。 从稚嫩的脸蛋看来她的年龄应该比我小一、两岁。 仔细一看她穿著白色的长袍,和艾姆妮西亚一样。 她的容貌似乎也让人联想起艾姆妮西亚。两人相似到她只要把头发剪短,再将缎带换成头箍就会长得一模一样。 「你是──」 听到我的话,她点头回应。 「我的名字是艾维莉亚。」 箱子发出声响在地上滚动的同时,她说: 「艾姆妮西亚是我的姊姊。」 ○ 之后艾维莉亚邀请我前往她家。 顺带一提,她不知为何戴著纸箱。换言之我跟在纸箱后头这奇妙无比的一幕在大街上上演,但艾维莉亚说:「我跟伊蕾娜小姐见面,如果被街上的人发现的话会有点不妥。」不肯脱下纸箱。戴著纸箱不也有诸多不妥吗?莫名受到所有人注目喔? 「不要紧,这样周围的人都只看得到会动的纸箱。」 真的假的。 「喔喔,这不是艾维莉亚吗?」「你今天怎么也戴著纸箱呢?在跟踪谁?」「真努力呢。」「你隔壁的是灰之魔女小姐吗?」「到底怎么了?」 「…………」 根本早就露馅了嘛。 话说你平常就戴著纸箱吗?白痴吗? 「可恶──!」她自暴自弃地把纸箱丢掉走在街上。 还顺边说了句:「我是为了问伊蕾娜小姐带来那个罪犯姊姊的经过才跟她在一起的!什么事都没有啦!」回答路上的人。 「…………」 真的假的。 不久之后我们抵达她的家。 由于她属于正统骑士团,因此收入应 该相当不错,她的家还算豪华。 「可能有点乱,不过请别在意。」 她嘴上这么说,但实际走进家里,颇为宽敞的房间里却塞满书、资料、论文与文件。此外还有其他种种杂物,几乎没有地方可以落脚。看来看去全部都是和工作有关的东西。 就某种意义上来说感受不到生活感,可惜了豪华的房间。 「…………」我环顾房间后看向她问:「那个,我坐哪边?」 「那边。」 「……」 哪边……? 我犹豫到最后,跨过散落在地上的几张纸,折起脚跪坐在地上。房间里有椅子也有桌子,可是早就被资料山压垮了。 「……那么我说了喔。」 艾维莉亚这么说,一屁股在我面前坐下,歪著头问我:「……伊蕾娜小姐,看这个国家的模样,你有什么感觉?」 你问我有什么感觉…… 「至少我觉得这是个有点奇怪的国家呢。流言流传的速度快到不正常,还有镜水晶这种奇怪的发明,然后──」 艾姆妮西亚还是大罪人。 我说:「她真的是大罪人吗?我说什么就是没有办法相信。」 即使报纸跟这个国家的人们把她视为大罪人,处以忘却归乡之刑。哪怕她这段旅程的终点只有死亡。 就算跟我一起旅行到现在全部都没有意义。 我还是不愿相信,至今仍感到不可思议。 我无法相信像她那样,即便失去记忆依然每天无忧无虑、绝不慌乱又开朗的人,会有杀人夺取魔力的过去。 「坦白说,我刚才在大街上说的话是骗人的。」 艾维莉亚回答我说:「其实,我是想知道你带姊姊来到这里──在经历过这段旅程之后,你还相不相信姊姊。」 「……」 「你站在姊姊那边吗?」 「…………」我看著她翡翠色的双眼。「你又如何呢?」 跟戴著纸箱一样不愿意表明自己的立场,又连珠炮似地发问,我有点难以接受呢。 她瞬间有如没料到我会这么问般一愣,但立刻这么说: 「我当然站在她那边啊。」 她以理所当然的语气说:「我为了救姊姊,至今为止一直在宫殿进行正统骑士团的工作,同时在幕后调查。」 「话虽如此,你在国民面前还是把姊姊当成罪犯呢。」 「谁叫我不那么做就无法取得国民的信赖。」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么你的姊姊是冤枉的吗?」 听到我的话,艾维莉亚静静地、严肃地点了点头。 「绝对是冤枉的。一切都是那个魔女的阴谋。」 「……那个魔女?」究竟是谁,我思考了一剎那,接著立刻想起来这个国家只剩下一个魔女。「你说,蔷薇魔女吗?」 「是的。」 「……也就是那个叫做爱蜜莉雅的人就是陷害艾姆妮西亚,把她驱逐出境的罪魁祸首。」 「是的是的。」 「……爱蜜莉雅害艾姆妮西亚被处死。」 「是的是的是的。」 「…………」是的来是的去的吵死了。 「可能有点难以置信,不过这就是事实。」 「……不会,倒也不会难以置信。」 甚至该说莫名合理,总之我确实有这种感觉。 谁叫那个魔女不管怎么看都很可疑呀。那什么慵懒的语调?根本可疑指数破表。 「可是,这么一来真相又是什么?艾姆妮西亚为什么会变成大罪人?」 我问。 听了我的问题,艾维莉亚回答: 「这件事说来话长,可以吗?」 「请你长话短说。」 「唔?」艾维莉亚鼓起脸颊直接表露不满,随后说了句「姊姊的事是不可能长话短说的。」开始娓娓道来。 ……不过,话说回来。 「你很喜欢你姊姊呢。」 听了这句话的艾维莉亚不出所料,理所当然地说: 「我当然最喜欢她了呀。」 从妹妹艾维莉亚的口中听说与艾姆妮西亚相关的一切后,我暂时离开她的房间,在她家门前的阶梯坐下。 我将扫帚抱在怀里。 「…………」 那是个非常揪心,非常不幸故事。 那是不受上天眷顾的她的故事。 她究竟做了什么?只不过是在这个国家中罕见不会使用魔法的人,到底有没有必要受到这种对待,又究竟为什么会受到这种对待? 她明明那么善良── 「你怎么想呢?」 我问怀中的扫帚。不是人类的她,而是平凡扫帚的她直立在我臂弯内。 「您问我我问谁呢?」 她平淡地回答:「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您在问我该不该帮助艾维莉亚大人吗?还是在向我确认艾维莉亚大人说的话是否属实呢?」 「两边都是。」 「也就是您在确认真伪之前不想帮助艾维莉亚大人吗?」 「嗯。」 「那么我不认为自己需要回答。」 她语气带刺地说。 「……今天的你说话还挺辛辣的呢。」 「只有在这种时候会叫我出来,您把我视为方便的工具令我对您大失所望。」 「…………」 「开玩笑的。」她如果是人的模样,一定会露出浅浅的微笑。「我想,艾维莉亚大人所说的故事应该是真的吧。我有把握。」 「喔?」 「您知道为什么吗?」 「…………」 跟我经历相同旅程的扫帚具有某种我不知道的情报。她根据这点掌握了艾维莉亚所说的故事是真是假。 那个状况更加指向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比如说,在冰封之城发生的事。 「……你能告诉我,我被冰起来的时候发生了什事吗?」 那是我──在离开那里之后,看到无比失落的艾姆妮西亚,感到害怕、恐惧、犹豫,至今仍无法问出口的问题。 我在犹豫。 因为若是知道残酷的真相,我可能会因此流泪。 「当然可以。」她好像笑了。「可是在那之前能允许我先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伊蕾娜大人是不是原本在问我那个国家发生了什么事之前,就已经对解决这一连串事件──对拯救艾姆妮西亚大人采取积极的态度了呢?」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伤脑筋似地耸了耸肩。 不过我的扫帚却对我的无奈视若无睹。她看不看得到本身就值得怀疑就是了。 「正因为伊蕾娜大人想帮助艾维莉亚大人,您才会像这样以扫帚的姿态呼唤我吧?如此一来便能节省魔力。」 你说什么? 「没又把你变成人,是因为扫帚要是变成人会吓到附近的人。」 「我想扫帚会说话的时候就已经会吓到人了。」 「…………」 「而且周围不是本来就半个人也没有吗?」 「…………」我叹了口气。「今天的你还挺坏心眼的呢。」 是的──我的扫帚回答。 她的语气也十分理所当然。 「因为我是您的所有物呀。」 然后我得到了不为人知的答案。 所以我跟她约好,要全面协助艾维莉亚的计画。 打从一 开始就不必犹豫,也不必确认真伪。 因为救她这点小事,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 ○ 「姊姊的行刑时间是明天早上十点。地点今天爱蜜莉雅在镜水晶中应该也说过了,是宫殿前的广场没错。」 「我愿意帮你。」看到回来的我如此回答,她喊著,「呀──!谢谢你!谢谢你!有伊蕾娜小姐帮忙肯定能成功救出姊姊!」抱住我后突然冷静下来,「啊,对不起。我只爱姊姊一个人。」又放开我,之后告诉了我行动内容。 这不重要,但她心情起伏也太夸张了吧。 「我们只有一次机会。首先,我在广场等姊姊恢复记忆的时机。伊蕾娜小姐就趁这个时候入侵宫殿,阻挡爱蜜莉雅。」 「你能保证爱蜜莉雅一定会在宫殿里吗?」 「程序上会由她亲自砍下姊姊的脑袋,在那之前她应该会在宫殿最深处──那个,昨天伊蕾娜小姐去的议会场。应该会在哪里待命。」 喔喔。 「也就是在砍头之前拖延时间吗。」 这个计画真是粗糙又随便呢。「那么你打算怎么救你的姊姊?」 「如果爱蜜莉雅来不及赶来到刑场,砍下姊姊脑袋的责任将会安排由我执行。」 「……为什么?」 「砍头的顺序是依照大罪人丧失记忆前恩怨的深浅顺序决定的。」 在公开场合大显身手逮捕艾姆妮西亚的爱蜜莉雅。 在公开场合姊妹不和的艾维莉亚。 原来如此,说恩怨匪浅或许真是如此也说不定。 「在走上断头台后姊姊就会恢复记忆。换句话说,这是最佳时机。只要在那时将姊姊掳走,姊姊就能恢复记忆,也不会被砍头。」 「之后呢?」 「之后就离开这个国家。我会用信号通知你抢到姊姊了,伊蕾娜小姐就停止阻挡爱蜜莉雅,之后就请你顺势而为。」 「……然后?」 「咦?以上就是行动计画的大纲了呀。」 「照这个计画走完全失败的机率非常高的说。」 那个,你懂吗?这个国家是只有魔法师的国家吧?如果逃离这个国家真有这么简单,就没有人会被消除关于这个国家的记忆,也不会变成没有人知道信仰之都伊斯特实情的这种现状了。 「唉……那你说要怎么办?」 「啊,闹脾气了。」 艾维莉亚鼓起脸颊,用指尖一戳可能会破掉。 「人家好不容易拚命想到这个计画的说。」 「……我好像看清这个国家正统骑士团的能力极限了。」 夸下身为正统骑士团成员在宫殿工作的豪语,我还以为她拟定的计画会将宫殿的内幕、人际关系与上下关系,以及国家独特的魔法技术发挥到极限。 这个计画根本就是硬碰硬嘛。 「……那要怎么办才好,伊蕾娜小姐?」 我盯著眯起眼的艾维莉亚。 「什么怎么办?」 接著回答: 「只要打败爱蜜莉雅不就大功告成了吗?」 ● 这是我的回忆。 我虚无飘渺的回忆。 「姊姊你看,这个纸箱!只要用这个就能完美达成跟踪任务了!」 我想那碰巧是在她决定加入正统骑士团当天的事情。妹妹举起大约能够容纳一个人,大小有点微妙的纸箱,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 她突然跑来我家,说这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正统骑士团没有多少跟踪任务喔。」 「咦?」 「我们主要负责宫殿里的杂务,而且这个国家里的坏人本来就不多。」 正统骑士团的工作非常非常无聊,基本上都能在宫殿之内完成。比如说操作镜水晶、准备会议所需的资料、清扫与修缮宫殿内部等,还有就是保护重要人士与警备宫殿。若是发生事件与意外,偶而会需要进行调查,但几乎遇不到大规模战斗。 无聊,无聊,还是无聊。 「那这个箱子……怎么办……?」 「应该没有机会派上用场了吧?」 「可是你看,只要常用这个,紧要关头不就有可能用来发动突袭吗?让敌人想『哎呀,这个箱子是什么?』再突然跳出来,或是让敌人以为『啊,有这个箱子就代表正统骑士团的艾维莉亚在里面吧?』其实我从他背后慢慢靠近之类的!」 「我想根本不会有那种场面的说……」 「……唔?」真希望你能不要用「那么这个箱子要怎么办?」的表情看我。「这么说来,姊姊。我离开家里了。」 「咦?」 她怎么突然这么说。 「姊姊不是在加入正统骑士团的时候离家吗?所以我想我也要离开。」 「…………」 我会离开家里纯粹是因为不想被当成累赘──艾维莉亚受到爸妈疼爱,应该没有必要这么做才对。 话说。 「我搬出去一个人住的时候没有准备那种纸箱的说。」 我笑了笑,艾维莉亚又「唔?」地鼓起了脸颊。 现在回想起来,这只是段微不足道的回忆。 艾维莉亚在一年后成为我的上司。 「明天开始她就是你的上司了,要好好听她的话。」我得到这则通知,来的人却是我的妹妹。连魔法都用不好的我不论多么努力,出人头地仍旧遥不可及、虚幻不实。 纵使磨练剑术代替魔法,在表现机会原本就少之又少的正统骑士团中,我也许跟米虫没有两样。 感觉起来像是正统骑士团正在暗示我,说我一无是处。 「姊姊──」 那时的艾维莉亚担心地看著我。 「……不要紧,你不用放在心上。」 我撒了这句谎话,摸摸她的头发。 其实我气愤到想放声尖叫。 我原谅不了受到这种待遇仍旧无法好好使用魔法的自己。可是我更不能原谅正统骑士团利用妹妹来欺负我。 结果在那之后,我跟妹妹的关系降到冰点。 艾维莉亚一直傻呼呼的有些脱线,但是她身为魔法师的才华出类拔萃,才会在正统骑士团内立刻受到重视。 和在表面舞台活跃、光鲜亮丽的她不同,我的存在反而日渐淡薄。 妹妹开始在正统骑士团工作一年后,我甚至不再与她见面。 这不是谁造成的,我们也没有彼此约定。 我们只是觉得见到彼此太难堪而已。即使如此,看到紧抓正统骑士团不放的我,周围的人们一定非常不愉快。 不过我自己最清楚,若是没有我身上的这身正统骑士团的制服,我就什么也不剩了。于是我才会一直以身为正统骑士团的一员,不厌其烦地继续工作。 不论多么难受,我都假装若无其事,强颜欢笑。 就在某一天。 「……嗯嗯?」 处理杂务时我会负责整理国外送来的信。话虽如此,这个国家对外面的世界完全没有兴趣,因此基本上我收到的命令是「区分为需要拆封跟不需要拆封的即可」,我也只需要这么整理就好。 总之简单来说,我在那叠信中发现一封奇特的信。 「信仰之都伊斯特排放之有害物质的受灾报告……这是什么?」 那是邻近国家,一位名为大魔女路德拉的人寄来的一封信。 简而言之,是说「贵国正在排放有害物质,为此我国陷入毁灭状况。搞什么给我快点处理。」的告发文。 有害物质──这个 词引起我的好奇。 信仰之都伊斯特基本上闭门自守,并倾向极力避免与他国冲突。排放有害物质会立刻被视为重要问题。就这个国家的倾向看来,应该会进行好几次调查,避免这种事情发生才对。 当然,这类调查也交由正统骑士团负责。 无论如何,有害物质泄漏的事实是不容忽视的问题。 我立刻向直属上司报告。 然而。 「……姊姊对不起,我现在没空处理这个。」 上司──应该说是妹妹──现在正在忙著处理别件工作离不开。也就是没有时间调查公害的意思。搞什么啊。 我不知道妹妹真正的心意是什么。她或许其实想要帮助我。 实际上,我拿信给妹妹看的时候周围还有其他部下。 「艾维莉亚小姐现在忙著调查杀人事件啦。」「跟你这种分类信件的薪水小偷不一样。」「闲闲没事吗你。」「可以不要没事找事做吗?」 我还被他们这么骂。 所以我不知道她的真正心意为何。 「……我知道了。那么,我就回去分信了。」 我不理一旁围观的人,从艾维莉亚手中把信拿走这么说。 反正这是骗她的。 既然没有人愿意做,我打算自己处理。只要自己调查就好。 「……对不起。」 艾维莉亚以细小的声音向我低头道歉,我则是对她的道歉充耳不闻迈开步伐。 坦白说,调查这个事件简单到令人讶异。只要有心我独自一人一天就能轻松解决。 叫做大魔女路德拉的人似乎以为这个国家的人是对公害毫无概念就随便排放的笨蛋,在信中附上不可思议又方便的纸条,只要接触有害物质就会变色。 「反正,就是去下水道调查就能轻松找到源头了吧。」 于是我立刻潜入信仰之都的下水道。 下面是一片昏暗到没有提灯便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墙壁与天花板都统一以红褐色的砖瓦砌成,我走的步道旁流著混浊的生活废水。或许是因为只有昏暗的灯光,又或许是反射砖瓦的红褐色,水面看起来异常混浊,也像是鲜血。 「……嗯……」 想立刻撤退的我迅速将纸插进水流中确认颜色。 「啊,变蓝了。」白纸湿掉的部分变成蓝色。路德拉说,「变成蓝色就代表水中充满有害物质麻烦你们处理。」所以应该就是这样。 在那之后我继续在下水道逆流而上测试颜色。结果全部都是蓝色,甚至让人以为这个国家排出的废水是不是全都含有有害物质。 然而现实却是另一回事。 「……奇怪?」 展开调查后约一个小时左右。 插进水中的纸不再产生变化。我手上的纸没有变色,只有湿掉的纸片。 「…………」 我抬起头回过身来,发现附近有一扇门。 明明是下水道,在这种排放生活废水的地方,应该不可能有人来才对。 哎呀哎呀?我这么想用纸碰了碰从门下流出的水流。 颜色变成蓝色。 不过继续往上游却没有变色。 「……真的假的?」 看来这扇疑点重重的门就是流出有害物质的源头不会错。 眼前有一扇可疑无比的门。 该不该进去,那时我相当烦恼。 但是在此止步不前不也无可奈何吗? 所以我犹豫地停下脚步后,打开了那扇门。 比昏暗的下水道更深,犹如深渊的世界张开血盆大口。 门后是── 「………………这是……什么……」 尸体。尸体。以及尸体与尸体。 一旁散乱著某种研究资料、可疑的药品,以及玻璃瓶,瓶中塞满从一旁尸体中所取出的器官。 「长生不老」、「青春永驻」、「无尽的魔力」。 一叠一叠的纸写满天马行空的词汇散乱四周。 我晚了一拍才发现这里充满尸臭味,以及那些遗体全都是似曾相识的魔女。 我被迫面对独自一人无法处理的问题。 「讨厌?──你怎么跑来这种地方呢?」 这时,慵懒的声音从背后──从正后方传来。 「什──」 我正想回头时。 「对了,我就顺便让你背黑锅吧?──」 我的意识在这时中断。 我认识那个声音。 蔷薇魔女,爱蜜莉雅── ● ● 姊姊杀了四个魔女,夺取魔力的传闻隔天一口气传了开来。 事件的大致经过和伊蕾娜小姐在读书馆看的资料相同,但是我百思不得其解。 真的有可能发生这种事吗? 据我所知,姊姊的剑术还算过得去,可是她善良到连虫都舍不得杀,剑术也只用来牵制周围的人。 而且──这么说很不好听,不过姊姊这种只会以刀刃战斗的人,真的有办法接二连三杀害魔女吗? 我认为不可能。 可是姊姊仍被宫殿定罪,处以忘却归乡之刑。 姊姊当然从头到尾都否认自己杀人。鲜少在人前掉泪的姊姊瞪著爱蜜莉雅大声哭喊:「不是我,杀人的是你。」 然而她的主张却被魔女爱蜜莉雅接二连三以杀人证据击溃。 在场的法官都直接接受爱蜜莉雅的证据,并立即执行忘却归乡之刑。 我到现在依然认为那场审判是一场戏。 在场的所有人都认定姊姊的说词是空虚幻想,对她的辩解充耳不闻。 但我不同。 我心底某处相信,她说的全部都是事实。 这一切一定全都是爱蜜莉雅安排的。 证据什么的无所谓。姊姊一定是在被我拒绝后,自己一个人去下水道调查。 然后,她在那里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所以才会被诬陷为杀人凶手。一定是这样。 所以我得救姊姊才行。 然后,这个机会──只有在她走上断头台,恢复记忆的那一刻才会到来。 我说完事实后,伊蕾娜小姐说了声「啊,我去外面吹吹风。」就离开家里,开始嘀嘀咕咕地跟某人说起话来。 我偷瞄了一眼,发现她在跟扫帚说话。这个人怎么回事?是活在自已世界里的怪人吗? 我这么想时没想到扫帚居然对伊蕾娜小姐回话,而且声音还一模一样。是腹语吗?她果然是什么怪人吗? 伊蕾娜小姐回来后说愿意助我一臂之力,但她却像是在说「唉,这什么烂计画啊?这种计画怎么可能救得了你的姊姊你是白痴吗笨蛋吗会不会太无能了?」似地否定了我的计画。可恶。 不仅如此── 「只要打倒爱蜜莉雅不就大功告成了吗?」 她还若无其事地说出这句话,害我大吃一惊。 不要强人所难了。 「她可是魔女耶?而且还是一直待在这个国家的超大牌魔女。怎么可能赢得了?」 我对她摇头。 实际上,蔷薇魔女爱蜜莉雅的难缠之处不仅止于她一人。她四周时常会有和她挂钩的正统骑士团团员保护。 直接与她对峙,与和那些人为敌同义。 「所以我才把解救姊姊列为第一优先的说。」 可是伊蕾娜小姐还是说:「我们让爱蜜莉雅下台吧。」 「再怎么说,就算顺利避免艾姆妮西亚被砍头,也完全无法保证能平安逃出这个 国家吧?」 她莫名地充满自信。 然后,她说:「执行计画只需要一个条件。」伸出食指表示,「我需要你告诉我一件事──」 只要知道这件事,之后只要趁势而为就好。 她说。 接著我们为了救出姊姊不停拟定拟定拟定计画,最后上床睡觉。 那天我难得睡了顿好觉。 是因为能救姊姊了吗? 「难道不是因为我帮你打扫房间吗?」 「…………」 ○ 『来吧各位!这个时候终于到来了!』 设置在此的镜水晶映照出欢欣鼓舞庆祝艾姆妮西亚行刑,群众过于开朗的模样。 艾姆妮西亚朝设置在广场的断头台不明就里,疑惑地一步一步走上阶梯,沐浴在有如欢呼的各种谩骂声中。 她不停向上爬,不久之后在她爬上阶梯时,一定就会恢复记忆。 「时间差不多了呢?」 在会议场独自一人望著镜水晶的爱蜜莉雅沉重地起身,拿起魔杖。 接著她踏出── 「你想去哪呢?」 听到我的话,她停下脚步。 看到突然从房间一角现身的我,她尽管有些惊讶,却也没有立刻对我表露敌意。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那里的?」 她只有这么回答。 「从你一脸无聊地坐在椅子上的时候开始。」 「……我自从来到这个房间就一直坐在这里呀?」 「所以我是说我从一开始就在这里了。」我变成老鼠,所以她不可能发现就是了。 「埋伏人家真没品味呢?」 「嫁祸给无辜的少女就有品味了吗?」 「你难道是指艾姆妮西亚吗??」爱蜜莉雅看著镜水晶,歪了歪头一脸无所谓地说:「你是想说那个丫头没有杀人吗?」 「她不是会做那种事情的人。」 「明明只认识丧失记忆的艾姆妮西亚,还真敢说呢?」 「就算失去记忆,人的本质又不会改变。」 我所认识的艾姆妮西亚即使不知道自己是谁,还是会将他人摆在自己前面,爱撒娇、懦弱、熟知自己的软弱不让他人发现,努力露出开朗模样。她爱自己承受痛苦,说不定还有些乐天,讲难听点就是个笨蛋。可是,就算在无可奈何的状况下,她还是能选择不伤害别人。她是个出色的好人。 这样的人居然会因为自私自利,悄悄创造吸收魔力的奇怪装置,甚至还杀害四位魔女。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呢? 「……你今天好像负责在广场上砍下艾姆妮西亚的头呢。」 她说了声「是呀。」点了点头。 「毕竟我是最后仅存的魔女呀──这不是当然的吗?为了被残杀的同胞,我得替她们报仇雪恨才行呀?」 她用一如既往慵懒的语调向前走,我则是挡在她前面。 「很可惜我不能让你得逞。」接著我说:「恕我无礼,我要妨碍你。」 说完我取出魔杖。 爱蜜莉雅似乎有一瞬间不理解我在做什么。她瞪大双眼,随后哼笑了一声。 「我就知道你会袒护艾姆妮西亚?」她边说边拄著魔杖迈步朝我走来──犹如完全不把阻挡在前的障碍放在眼里。「你自从来到这个国家就一直担心那个丫头呢??这些究竟是谁告诉你的?你听谁说是我嫁祸给艾姆妮西亚的呢?难道是她本人吗?」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 要是我老实回答,你一定会连我和跟我说的人一起灭口吧? 「……算了,你不说也无所谓?」 语毕爱蜜莉雅在我面前停下。 俯视我的眼神冰冷且不带任何感情。 「我可没有时间应付你喔??现在我有要事得去处理,能请你让开吗??」 「那么你就用蛮力逼我让开如何?」 「…………」 「当然,我不会轻易退开。我跟你一样是魔女,起码能跟你两败俱伤,甚至还有可能是我赢呢。」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真遗憾?这么年轻就当上魔女,我以为你又聪明又优秀──看来你是个无药可救的大笨蛋呢?」 「我看起来像笨蛋吗?」 「谁叫你要替罪犯说话呢?」 如今仍旧坚持艾姆妮西亚是大罪人,自己才是正义设定的她这时弹了一下手指。 「……让我更正刚才说的一句话?」随后,这个房间到处出现魔法师──身穿正统骑士团制服的士兵。 他们一直躲起来了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自从昨天在这里第一次遇见你以来,我就认为你一定会反抗我?谁叫你看起来那么相信艾姆妮西亚呢。」 看得出来吗?我以为我自己很努力装得面无表情的说。 「我在埋伏你喔?」她这时才终于首次由衷感到愉快似地笑了。「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你一定是认为反正你也是魔女,一对一绝对不会输吧?但是现在这个状况又如何呢?」 四周是一片白色的制服。 深深戴著兜帽性别不明的人们举起魔杖包围我。 场面充满移动一步就会被打成蜂窝的压力。 啊啊,原来如此──所以你才高高在上地说个不停吗? 就是这样你才会迟迟不肯说出真心话,继续假装艾姆妮西亚只是普通的大罪人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所以呢?」 我用魔杖用力一敲地板。 下一剎那,冰从我敲打的位置开始扩散,覆盖整个房间。就如同某个城镇一般,将我的眼界所及染成白色与蓝色。 身穿白色制服的人身上再次染上一层纯白。 除了我与爱蜜莉雅之外。 其余全都是一片雪白。 她哑口无言,我则是以叹息回应。白色的雾气如烟一般飞舞的同时,我瞪著眼前的魔女。 「打从一开始不就是一对一了吗?你没看清楚吗?」 难道说你老到不装年轻不行,视力退化了吗? 建议你戴老花眼镜比较好喔。 ● 那时我全部想起来了。 我想起在下水道找到了什么,之后被爱蜜莉雅陷害。我想起始终没有人愿意相信我,也没有人愿意帮助我。我想起最后被驱逐出境,还有往后每天不停失去记忆。 我想起忘记自己是谁不停仿徨的日子。我想起害怕明天到来,不敢睡觉度过的每一天。我想起自己最后还是不敌睡魔,一面思索自己是谁、一面边走边写日记。 我想起和伊蕾娜的相遇。 我想起自己说回到故乡就一定能了解什么,带著她来到这里。 「啊……啊啊啊……啊啊……!」 全部、全部全部全部全部全部──都想起来了。 我是艾姆妮西亚,正统骑士团的一员,有一个妹妹。我是我是我是我是── 我全都想起来了。 而如今我在巨大的断头台前,手脚反绑茫然而立。 我会头痛欲裂,是因为我的大脑因突如其来涌现的记忆而混乱,还是因为眼底无边无际的人群所发出的欢呼? 我不知道。 「来,艾姆妮西亚恢复记忆了!现在就来砍下她的头吧!」 简直热闹非凡。 担任司仪站在我身旁的,是这个国家的官员。我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么愉快的表情。 「等、等一──」 等一下。 我说到一半,民众不成言语的欢呼却盖过我的声音。 「哎呀?──其实原本想请爱蜜莉雅大人亲临现场……可是看来她今天睡过头了,就请别人代为行刑吧!」 代为行刑。 究竟会是谁──我事不关己似地四处张望,紧接著四处传来一个名字。 艾维莉亚。 我的、妹妹。 「艾维莉亚!艾维莉亚在哪里?就请你来亲手了结这个大罪人吧!」 担任司仪的官员低头看向欢声雷动的群众。 然而妹妹却没有现身。 就如同在吊胃口般,她始终没有出现。 不过不久之后,占领整座广场的群众有一部分了开来,从中出现一个纸箱。 那是个碰巧能容纳一个人的小箱子。 每个人都知道里面是谁。 「喔喔艾维莉亚,原来你在那里啊!」 自从进入正统骑士团的那天开始,她就跟笨蛋一样戴著那个行动,还说什么「只要有这个就不会暴露真实身分。」 官员走下断头台,小跑步来到箱子旁说:「真是的──你还真爱演啊。」脸上挂著微笑。 令人不敢想像不久之后将会有人人头落地。 「好了,该解决犯人了。」 语毕官员举起纸箱。 「──?」 里面没有半个人。 别说妹妹,连个人影都没有。 空的。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每个人都意识到艾维莉亚不在那里的瞬间。 首先只有听到声音,我慢了一拍才发现她从别的地方冒了出来。 那时我早已身在空中。 「咦?等一下──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姊姊你闭嘴抓好。小心掉下去喔?」 她说。 她紧盯著前方,对俯视城镇的我这么说,同时骑著扫帚操纵魔杖解开绑住我手脚的绳索。 绳结松开后往城镇落下。 「艾维莉亚──」 我紧抓扫帚。 「就算全国没有人相信姊姊,我也相信姊姊。我一直、一直都在等这一刻到来!」 她这时回过头来看著我。 「纸箱不是派上用场了吗?」 艾维莉亚的脸上浮现淘气的笑容。 ○ 冰封的房内,剑、长枪等各式各样的武器散落一地。 武器只有倒在地上,没有刺进冰里。不论夹带多强大的威力飞来,不论数目多么庞大结果都一样。 我的冰不会融化。 这是模仿冰封整个城镇的魔法做出来的。 然而。 「……你不在乎同伴的死活呢。」 我看著在房间一角,一脸事不关己的爱蜜莉雅。她说了声「还好啦?」笑了笑,说: 「我打算战斗结束后再把罪全部推到你身上呀。多么乱来都没有关系?──话虽如此,看来是我想太多了呢。」 「…………」 「比起这个,你是从哪知道我想嫁祸给艾姆妮西亚的呢??能借我作为往后的参考吗?」 爱蜜莉雅的魔杖喷出地狱业火。 「这是秘密。」我将气势汹汹,宛如要将一切燃烧殆尽般席卷而来的火焰和这个房间一样变成冰块。 眼前出现一面冰墙。 「那我就来猜猜看吧?」 受到遮蔽的视线一角传来动静。下一瞬间无数的长枪朝我飞来,我的意识转向那里时枪尖已然逼近眼前。 「如果你办得到的话,请便。」 不过仍然全都被我打落。 我从冰墙后方探头,爱蜜莉雅便如同知道我会从那里出现般使出魔法。 「……!」 超重力。 她这时正是使出这个魔法。全身受到重压似的痛楚袭来。 「啊啊──终于逮到你了?」 她发出不以为然的低语,缓缓朝我走来。喀、喀──高跟鞋敲响结冻的地面。 「把我的计画告诉你的是不是艾维莉亚呢?艾姆妮西亚的那个妹妹。」 「…………」 正确答案。 但我不爽肯定,因此保持沉默。 「那个妹妹好像在幕后不停有小动作呢?──会在处刑艾姆妮西亚的这个时机行动也不奇怪喔?」 「…………」忍受难以承受的重量,我当场屈膝跪下,挤出声音说:「……既然你全都知道……你……为什么──要放任她不管?」 「当然是因为我没有时间特地去管不构成威胁的人呀?」 她说自己没有闲功夫在乎像她这种成天戴著纸箱,有如无忧无虑代名词的女孩。 原来如此。 有点道理。真遗憾。 「而且呢?这个国家的笨蛋全都打从心底信任我呀。现在那个妹妹不论做什么都无法改变未来喔?艾姆妮西亚会顺利受到制裁,我则是跟过去一样,能继续研究如何青春永驻啊?」 事到如今莫名聒噪的她口无遮拦地畅所欲言。 难道她笃定自己即将胜利吗?或是她以为自己已经赢过我了? ……话虽如此,我现在也因为重量处于动弹不得的窘境中。 她在我眼前蹲下,轻抚我的脸颊。 「你的皮肤好漂亮呢?真羡慕……你有特别保养吗?」 「…………」 「讨厌?怎么瞪人家呢?好可怕好可怕。」 「……你为什么要诬陷艾姆妮西亚?」 抚著我脸颊的手停了下来。 「如果我为了青春永驻而杀害四名魔女的事情公诸于世,我的信赖不就会跌落谷底了吗?连这点程度都不懂吗?」 「…………」 「你知道吗?魔女的鲜血是永恒青春的源头喔??」 所以我才杀了她们呀?她平淡地说道。 「……你只为了这个杀了四个人吗?」 「你这种小孩一定不懂吧?年轻是无可取代的武器。就是因为没有体验过老了以后每一天就会渐渐失去光辉的恐惧,你才能这么说的?」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认为能为了保持年轻而杀人。」 「你也只能趁现在这么说了。」 莫非我惹她生气了吗? 她的语气一百八十度转变,变得冰冷而锐利。 我身上的重力似乎也跟著变重。 「你也是,只能趁现在这样说个不停了。」 我的回答在她耳中听来肯定不过是在逞强。 「你能逞强到什么时候呢?」 她说。 她露出胜利的表情。就在这个时候── 会议场的大门用力敞开,无数正统骑士团的士兵们跑了进来。猛力踏遍冰块的他们手中都抱著魔杖。 「…………」面对突如其来的入侵者,爱蜜莉雅显得格外冷静。 她脸色一转,「哎呀?怎么了呢?难道是来支援我的吗?可是不要紧了。袒护艾姆妮西亚的愚蠢之徒已经被我逮捕了?」以矫揉作态的声音这么说道。 然而士兵们什么也没有回应。 只有团团包围。 我──不,是爱蜜莉雅。 「……你们几个,到底在做什么?」 士兵们的魔杖全部指向爱蜜莉雅。 「……您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某个人说,「您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 她 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 「我们要以杀害四名魔女的嫌疑逮捕您!」 接著正统骑士团的士兵们从魔杖中射出青白色的光芒。 「什──」 光芒转瞬之间便限制她的行动。她瞪大双眼,手脚被四面八方射来的光索完全夺去自由,手中的魔杖也应声掉落地面。 「……唉。」 我这才终于重获自由。 感觉肩膀超级酸痛。我起身扭扭肩膀,身体传来恰到好处的痛楚与嘎吱声。 「你……究竟……究竟做了什么──」 发出有如在超重力的压力下般无力声音,爱蜜莉雅抬起头来看著我。 状况跟刚才完全相反。 「只不过是有人告诉了我而已。」 然后,我为了让谜底揭晓,用魔杖敲了一下地板。 覆盖整间房间的冰立刻模糊消失,在场时间暂停的爱蜜莉雅部下们也恢复自由。 仍处于状况外的他们头上浮现几个「?」四处张望。爱蜜莉雅刚才使出的魔法也同时动了起来,因此我用水将火焰抵销。 我结冻的只有这间房间,以及在场碍事的这些人。 我自己和爱蜜莉雅则是没有结冰。 镜水晶也没有。 ──只不过是有人告诉了我而已。艾维莉亚告诉了我镜水晶的使用方法。 「辛苦你自首了。」 我拍拍她的肩膀,对她露出满面的微笑。 ○ 毋须多说,在结冰的房间中对镜水晶仍在运作浑然不觉,自己把一切招了出来的爱蜜莉雅受到国家制裁。 今后她会受到何种惩罚──她会遇到什么遭遇我不得而知。 我是旅人,在一国久留不符合我的个性。 洗刷冤屈的艾姆妮西亚终于回归自由。 但这个国家,以及险些被爱蜜莉雅陷害一事,在她心灵上留下的伤疤并不易痊愈。 即使国家直接向她致歉也一样。 信仰之都伊斯特对该如何处置从大罪人一举翻身变成平凡可怜少女的艾姆妮西亚相当困扰。 国民们不讨厌她也不怜悯她,只在远方静静观察。这种日子持续了几天。 信仰之都终于决定实现她任何愿望。 他们还说,光是实现愿望还不足以补偿她。 「……是吗。什么愿望都能实现吗?这样啊……」 在集结于议会场的大人们面前,她发出沉吟声用手扶著脸颊思考。 要国家补助你一生优渥无虞也可,从今以后再也不会受到差别待遇也罢。不论是什么,我们都能为你实现。 国家对她说。 她终于嘀咕了声「这样啊」,接著说: 「那么可以实现我一个愿望吗?」 然后她笑了。 那是个宛如花开般美丽的笑容。 事件落幕隔天我便离开信仰之都伊斯特。我在这个国家已经无事可做,再怎么说,这个国家即使高揭秘密主义也没有什么有趣的事物。 绿色的平原在我们面前露出和几天前不变的样貌。 ──我们。 「……许那种愿望好吗?」 我看著站在身旁的艾姆妮西亚。 她点了一下头说:「可是,这样不是很好吗?」 她的愿望只有一个。 不消除我、艾姆妮西亚以及妹妹艾维莉亚的记忆,让我们离开信仰之都伊斯特。 仅此而已。 「也对,我是赚到了……」 多亏没有失去记忆,我对信仰之都的内情无所不知。 这样似乎能做场好生意呢……生产类似镜水晶的东西拿去卖应该能大赚一笔。 结果,艾姆妮西亚决定离开国家。 原因或许是她身为旅人四处徘徊时的记忆全都相当幸福,也可能是因为在信仰之都伊斯特的记忆过于辛酸痛苦。 「……其实我不恨这个国家喔。」她眯起眼仰望巨大的城墙说,「我如果会用魔法,又遇到跟我一样的人,我可能也会跟国家里的其他人一样。」 若是再被灌输他杀了四个魔女还散布公害,可能也会相信──她这么补充道。 人常常只接收表面上的资讯。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没有办法。她放弃似地说: 「反正悲伤难过的回忆最好还是快点忘记。我一直都是这样生活的,所以才能这么无忧无虑呀。」自豪地这么说的她表情看起来十分清爽。「而且呀──我在丧失记忆的时候,给很多人添了麻烦,还让他们担心……我得去跟很多人道歉,才会想保留记忆再出来一次。」 「……」 「之后再来找新的故乡或许不错呢!」 「……」 「话说回来。」就在我以沉默回应的同时,艾维莉亚从旁插嘴说道。她的脸颊有点鼓。「姊姊,我也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咦?嗯,因为有扫帚比较方便呀。」 「……好过分。」 「……开、开玩笑的啦……不要那么伤心……」 看到心情跌落谷底的艾维莉亚,艾姆妮西亚慌了手脚。 我有预感,这两个人一定能经历一段开心的旅途。 之后不论发生什么事,她们两个一定都没有问题吧。 「……我说伊蕾娜。」 艾姆妮西亚突然回头看我。「接下来伊蕾娜决定怎么办?」 「我打算继续旅行。」 毕竟我是旅人。 「……那么就得在这里道别了呢。」 「……」 我没有回答。 她不等我的回话便说: 「我说,伊蕾娜。我如果找到新的故乡,那个时候一定会寄信给你,如果可以的话你能来找我吗?我一定会住在很棒的地方,过很棒的生活让你羡慕不已。」 接著她又说: 「所以,在那之前再见了。」 不是再也见不到面。 一定会再见面,所以不寂寞。 她一定是想这么说──或许只是我想这么解释也不一定。 「……也对。」 我点头回应。 「……」 「……」 短短几秒的沉默感觉像是永恒。我们看著彼此很久、很久,微风如同催促两人般擦过我们的脸颊。 离别将近。 「……」这时,艾姆妮西亚轻声笑了。她看起来有一点害羞。「其实,这种时候应该送你什么礼物才对呢。」 「……不用客气。」 我的语调可能有些不满。 「可是对不起,我现在什么都没有。」 所以──她说。 这时,她抱住我。 紧紧地、像是在确认我的触感般用力抱住我。 「……又来了吗?」 「你不喜欢?」 「……还好。」 我说著「好好好」无奈地把手绕过她的背。偷偷把眼神转向艾姆妮西亚背后,我看到嘟哝「……好奸诈。」的艾维莉亚。 我哪里奸诈。 艾维莉亚的嫉妒似乎也传进了艾姆妮西亚耳中,她在我耳畔笑出声来。 之后。 「谢谢你相信没有人愿意相信的我。」 她说。 「谢谢你陪我一直来到这里。」 「嗯。」不用客气。 「谢谢你救了我。」 「……嗯。」 「谢谢你愿意当我的朋友。」 「…………嗯 后记 三月某天,我接到m编辑的电话。 「定规啊,莉莉艾儿(注释:《リリエールと祈りの国》的简称。二○一七年三月十五日于ga文库出版。插画家为あずーる老师,《魔女之旅》正统续篇作品。伊蕾娜也有登场喔!要买喔!)不是出完了吗?出了那个之后《魔女之旅》挺畅销的喔。算是长销书吧。之后会全部再版,要出第四集吗?」 我哭了。咦?可以出第四集吗?真的假的?长销书?真的吗? 这一切都是约一年来不停再版、全集再版的功劳。简单来说,全多亏就算出版了一阵子仍然愿意购买本书的读者。要说能这样写第四集的后记我有多开心,再给我两页也不够,所以这次我勉强要求编辑让我写成增量版。 就是这样大家好,我是白石定规。初次见面。好久不见。 第三集发行以来过了半年以上的岁月呢。发生了许多事情,不过我没有记得那么清楚,无法一一举例。若是关于本书,能够再版以及「这本轻小说真厉害!」上榜等,感觉起来像是喜事接连发生,但那些都发生在几乎决定腰斩之后,所以我只感觉到难以言喻的悲伤。还想要继续却无法如愿不晓得让我有多么伤心。不过如同开头所述,莉莉艾儿使我能再继续写下去了。真是太感谢各位了。有种一直以来的愿望终于实现的感觉。我还不想结束,因此会继续努力下去。 第四集很多篇章都以时间的流逝与遗忘为主题。跟平常比起来,这次的篇章也特别长,光艾姆妮西亚的故事感觉就能单独出一本单行本了。 会写这种故事,也许是因为我在内心不想忘记伊蕾娜至今为止的旅途也说不定。原本应该要开始回收散落各处的伏笔,但我还是想写艾姆妮西亚的故事,就变成了这种结构。在我奋力写作之下,结果变成全系列中最长的故事。没想到会这么长…… 因为这样,整体章数与页数相对比较少,我想大家应该都有发现。虽然这只是藉口,但纯粹是因为莉莉艾儿发行后突然接到的第四集的消息,所以我快马加鞭写的。能若无其事维持这种步调的作家老师真的有够厉害……由于这集时间不多,我每天都在写书,但我很久没有动笔,也因此不停重来。可是我写得很开心,有种回归初衷的感觉。在kindle出版时每天也是不停重写啊……给我这种深切的感触。出社会后在忙碌之余我似乎忘了重要的事情。 话说回来,这次的后记是增量版,所以下一页开始是会爆雷的各章讲评。习惯先看后记与插画的人也许跳过接下来两页比较好。 ●第一章 〈忘却之都〉 这是配合あずーる老师美丽封面写下的内容。此外,遇见あずーる老师时听他说「第四集封面是废墟」,所以我想「爽啦来写篇超黑的故事吧」写了个致郁系故事,但我看到完成插图的废墟实在太过清爽,就把那篇丢进垃圾桶了。 ●第二章 〈虚构的魔女〉 我不懂咖啡的味道。芳醇是什么?酸味又是什么?我只喝得出过滤咖啡与罐装咖啡的不同。写于喝著咖啡的假日午后。 ●第三章 〈挑食〉 这是店铺特典极短篇改写而成的故事。我突然想到第四集沙耶的登场次数少得可怜,所以就勉强塞进来了。顺带一提我也讨厌蘑菇。那根本就是真菌嘛。 ●第四章 〈苹果杀人事件〉 我以轻松诙谐的感觉,用白雪公主的格林童话版为基准写成了侦探小说。王子是恋尸癖是尊重原著的结果。王子好恶。题外话,但第四集好像吐太多了呢。 ●第五章 〈微不足道的故事〉 这是个玩文字游戏整人微不足道的故事。腹黑伊蕾娜。 ●第六章 〈水没街区〉 无法适应环境的人会被时代拋下而毁灭。从纪元前开始便是如此,若是能够顺应严峻的环境,或许就能过得轻松一点。 ●第七章 〈忘却纪行的艾姆妮西亚〉 与艾姆妮西亚相遇的故事。伊蕾娜嘴上说对信仰之都有兴趣,其实心里根本放不下她。题外话,艾姆妮西亚在希腊文中是「遗忘」之意。那么为什么要用希腊文?因为很帅。 ●第八章 〈勇者、飞龙、活人祭品〉 这是第四集中最后写的故事。凑齐原稿的时候,我发现艾姆妮西亚的故事好像都有点太沉重,所以就写下了这篇。要是不加点搞笑元素,艾姆妮西亚就太绝望了。题外话,发现旅馆放日记有何意义的你是大人。 ●第九章 〈冰封之城〉 扫帚小姐若无其事再度登场的严肃回。不论多么严峻都得下定决心才能继续向前,我想这点对艾姆妮西亚与路德拉都一样。 ●第十章 〈忘却归乡的艾姆妮西亚〉 做为作品重起的收尾,结尾我意识到第一集。希望各位能感受到最后一句话跟第一集结尾蕴含了不同的意义。至今为止重复每一天旅行的艾姆妮西亚从今以后将会积极地旅行。关于记忆的故事每篇都很绝望,我想有点正面的故事比较好,于是写成了这样。写完我才发现超级长。题外话,艾维莉亚在是模仿希腊文的「明天」取的。那么为什么要用希腊文?因为很帅。 以上就是各话讲评。补充一下,艾姆妮西亚之所以会是白发,是因为あずーる老师画白头发的女孩子可爱到令人丧失言语能力,我才把这留著当作秘密武器。第三集差点决定腰斩的时候我害怕地想「喂喂喂,秘密武器还没登场就结束了喔?」幸好平安出了第四集。真的好险。哎呀真的好险。 那么以下是谢词。 あずーる老师。 感谢您每次替本书画可爱过头的插图!艾姆妮西亚太可爱了,还有伊蕾娜的新衣服也太可爱了。题外话,我在颁奖仪式跟あずーる老师聊过之后看了《进击的巨人》动画,把整套原作买回家了。泽野弘之果然是神。 m责编。 一直以来谢谢您。对不起这次提出无理的要求,写了这么长的后记。可是如果出第五集我还想写这么长。电子邮件中的我态度每次都超级冷淡,但您称赞我的原稿时我都会高兴到握著手机跳起来。我是傲娇。 最后,购买本作的各位读者。 真的真的感谢大家!能够继续写作我高兴得不得了。为了不让本作在第四集结束我会更加努力,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那么,祈祷能在下集再会,后记在此结束。再见! 三月某天,我接到m编辑的电话。 「定规啊,莉莉艾儿(注释:《リリエールと祈りの国》的简称。二○一七年三月十五日于ga文库出版。插画家为あずーる老师,《魔女之旅》正统续篇作品。伊蕾娜也有登场喔!要买喔!)不是出完了吗?出了那个之后《魔女之旅》挺畅销的喔。算是长销书吧。之后会全部再版,要出第四集吗?」 我哭了。咦?可以出第四集吗?真的假的?长销书?真的吗? 这一切都是约一年来不停再版、全集再版的功劳。简单来说,全多亏就算出版了一阵子仍然愿意购买本书的读者。要说能这样写第四集的后记我有多开心,再给我两页也不够,所以这次我勉强要求编辑让我写成增量版。 就是这样大家好,我是白石定规。初次见面。好久不见。 第三集发行以来过了半年以上的岁月呢。发生了许多事情,不过我没有记得那么清楚,无法一一举例。若是关于本书,能够再版以及「这本轻小说真厉害!」上榜等,感觉起来像是喜事接连发生,但那些都发生在几乎决定腰斩之后,所以我只感觉到难以言喻的悲伤。还想要继续却无法如愿不晓得让我有多么伤心。不过如同开头所述,莉莉艾儿使我能再继续写下去了。真是太感谢各位了。有种一直以来的愿望终于实现的感觉。我还不想结束,因此会继续努力下去。 第四集很多篇章都以时间的流逝与遗忘为主题。跟平常比起来,这次的篇章也特别长,光艾姆妮西亚的故事感觉就能单独出一本单行本了。 会写这种故事,也许是因为我在内心不想忘记伊蕾娜至今为止的旅途也说不定。原本应该要开始回收散落各处的伏笔,但我还是想写艾姆妮西亚的故事,就变成了这种结构。在我奋力写作之下,结果变成全系列中最长的故事。没想到会这么长…… 因为这样,整体章数与页数相对比较少,我想大家应该都有发现。虽然这只是藉口,但纯粹是因为莉莉艾儿发行后突然接到的第四集的消息,所以我快马加鞭写的。能若无其事维持这种步调的作家老师真的有够厉害……由于这集时间不多,我每天都在写书,但我很久没有动笔,也因此不停重来。可是我写得很开心,有种回归初衷的感觉。在kindle出版时每天也是不停重写啊……给我这种深切的感触。出社会后在忙碌之余我似乎忘了重要的事情。 话说回来,这次的后记是增量版,所以下一页开始是会爆雷的各章讲评。习惯先看后记与插画的人也许跳过接下来两页比较好。 ●第一章 〈忘却之都〉 这是配合あずーる老师美丽封面写下的内容。此外,遇见あずーる老师时听他说「第四集封面是废墟」,所以我想「爽啦来写篇超黑的故事吧」写了个致郁系故事,但我看到完成插图的废墟实在太过清爽,就把那篇丢进垃圾桶了。 ●第二章 〈虚构的魔女〉 我不懂咖啡的味道。芳醇是什么?酸味又是什么?我只喝得出过滤咖啡与罐装咖啡的不同。写于喝著咖啡的假日午后。 ●第三章 〈挑食〉 这是店铺特典极短篇改写而成的故事。我突然想到第四集沙耶的登场次数少得可怜,所以就勉强塞进来了。顺带一提我也讨厌蘑菇。那根本就是真菌嘛。 ●第四章 〈苹果杀人事件〉 我以轻松诙谐的感觉,用白雪公主的格林童话版为基准写成了侦探小说。王子是恋尸癖是尊重原著的结果。王子好恶。题外话,但第四集好像吐太多了呢。 ●第五章 〈微不足道的故事〉 这是个玩文字游戏整人微不足道的故事。腹黑伊蕾娜。 ●第六章 〈水没街区〉 无法适应环境的人会被时代拋下而毁灭。从纪元前开始便是如此,若是能够顺应严峻的环境,或许就能过得轻松一点。 ●第七章 〈忘却纪行的艾姆妮西亚〉 与艾姆妮西亚相遇的故事。伊蕾娜嘴上说对信仰之都有兴趣,其实心里根本放不下她。题外话,艾姆妮西亚在希腊文中是「遗忘」之意。那么为什么要用希腊文?因为很帅。 ●第八章 〈勇者、飞龙、活人祭品〉 这是第四集中最后写的故事。凑齐原稿的时候,我发现艾姆妮西亚的故事好像都有点太沉重,所以就写下了这篇。要是不加点搞笑元素,艾姆妮西亚就太绝望了。题外话,发现旅馆放日记有何意义的你是大人。 ●第九章 〈冰封之城〉 扫帚小姐若无其事再度登场的严肃回。不论多么严峻都得下定决心才能继续向前,我想这点对艾姆妮西亚与路德拉都一样。 ●第十章 〈忘却归乡的艾姆妮西亚〉 做为作品重起的收尾,结尾我意识到第一集。希望各位能感受到最后一句话跟第一集结尾蕴含了不同的意义。至今为止重复每一天旅行的艾姆妮西亚从今以后将会积极地旅行。关于记忆的故事每篇都很绝望,我想有点正面的故事比较好,于是写成了这样。写完我才发现超级长。题外话,艾维莉亚在是模仿希腊文的「明天」取的。那么为什么要用希腊文?因为很帅。 以上就是各话讲评。补充一下,艾姆妮西亚之所以会是白发,是因为あずーる老师画白头发的女孩子可爱到令人丧失言语能力,我才把这留著当作秘密武器。第三集差点决定腰斩的时候我害怕地想「喂喂喂,秘密武器还没登场就结束了喔?」幸好平安出了第四集。真的好险。哎呀真的好险。 那么以下是谢词。 あずーる老师。 感谢您每次替本书画可爱过头的插图!艾姆妮西亚太可爱了,还有伊蕾娜的新衣服也太可爱了。题外话,我在颁奖仪式跟あずーる老师聊过之后看了《进击的巨人》动画,把整套原作买回家了。泽野弘之果然是神。 m责编。 一直以来谢谢您。对不起这次提出无理的要求,写了这么长的后记。可是如果出第五集我还想写这么长。电子邮件中的我态度每次都超级冷淡,但您称赞我的原稿时我都会高兴到握著手机跳起来。我是傲娇。 最后,购买本作的各位读者。 真的真的感谢大家!能够继续写作我高兴得不得了。为了不让本作在第四集结束我会更加努力,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那么,祈祷能在下集再会,后记在此结束。再见! 三月某天,我接到m编辑的电话。 「定规啊,莉莉艾儿(注释:《リリエールと祈りの国》的简称。二○一七年三月十五日于ga文库出版。插画家为あずーる老师,《魔女之旅》正统续篇作品。伊蕾娜也有登场喔!要买喔!)不是出完了吗?出了那个之后《魔女之旅》挺畅销的喔。算是长销书吧。之后会全部再版,要出第四集吗?」 我哭了。咦?可以出第四集吗?真的假的?长销书?真的吗? 这一切都是约一年来不停再版、全集再版的功劳。简单来说,全多亏就算出版了一阵子仍然愿意购买本书的读者。要说能这样写第四集的后记我有多开心,再给我两页也不够,所以这次我勉强要求编辑让我写成增量版。 就是这样大家好,我是白石定规。初次见面。好久不见。 第三集发行以来过了半年以上的岁月呢。发生了许多事情,不过我没有记得那么清楚,无法一一举例。若是关于本书,能够再版以及「这本轻小说真厉害!」上榜等,感觉起来像是喜事接连发生,但那些都发生在几乎决定腰斩之后,所以我只感觉到难以言喻的悲伤。还想要继续却无法如愿不晓得让我有多么伤心。不过如同开头所述,莉莉艾儿使我能再继续写下去了。真是太感谢各位了。有种一直以来的愿望终于实现的感觉。我还不想结束,因此会继续努力下去。 第四集很多篇章都以时间的流逝与遗忘为主题。跟平常比起来,这次的篇章也特别长,光艾姆妮西亚的故事感觉就能单独出一本单行本了。 会写这种故事,也许是因为我在内心不想忘记伊蕾娜至今为止的旅途也说不定。原本应该要开始回收散落各处的伏笔,但我还是想写艾姆妮西亚的故事,就变成了这种结构。在我奋力写作之下,结果变成全系列中最长的故事。没想到会这么长…… 因为这样,整体章数与页数相对比较少,我想大家应该都有发现。虽然这只是藉口,但纯粹是因为莉莉艾儿发行后突然接到的第四集的消息,所以我快马加鞭写的。能若无其事维持这种步调的作家老师真的有够厉害……由于这集时间不多,我每天都在写书,但我很久没有动笔,也因此不停重来。可是我写得很开心,有种回归初衷的感觉。在kindle出版时每天也是不停重写啊……给我这种深切的感触。出社会后在忙碌之余我似乎忘了重要的事情。 话说回来,这次的后记是增量版,所以下一页开始是会爆雷的各章讲评。习惯先看后记与插画的人也许跳过接下来两页比较好。 ●第一章 〈忘却之都〉 这是配合あずーる老师美丽封面写下的内容。此外,遇见あずーる老师时听他说「第四集封面是废墟」,所以我想「爽啦来写篇超黑的故事吧」写了个致郁系故事,但我看到完成插图的废墟实在太过清爽,就把那篇丢进垃圾桶了。 ●第二章 〈虚构的魔女〉 我不懂咖啡的味道。芳醇是什么?酸味又是什么?我只喝得出过滤咖啡与罐装咖啡的不同。写于喝著咖啡的假日午后。 ●第三章 〈挑食〉 这是店铺特典极短篇改写而成的故事。我突然想到第四集沙耶的登场次数少得可怜,所以就勉强塞进来了。顺带一提我也讨厌蘑菇。那根本就是真菌嘛。 ●第四章 〈苹果杀人事件〉 我以轻松诙谐的感觉,用白雪公主的格林童话版为基准写成了侦探小说。王子是恋尸癖是尊重原著的结果。王子好恶。题外话,但第四集好像吐太多了呢。 ●第五章 〈微不足道的故事〉 这是个玩文字游戏整人微不足道的故事。腹黑伊蕾娜。 ●第六章 〈水没街区〉 无法适应环境的人会被时代拋下而毁灭。从纪元前开始便是如此,若是能够顺应严峻的环境,或许就能过得轻松一点。 ●第七章 〈忘却纪行的艾姆妮西亚〉 与艾姆妮西亚相遇的故事。伊蕾娜嘴上说对信仰之都有兴趣,其实心里根本放不下她。题外话,艾姆妮西亚在希腊文中是「遗忘」之意。那么为什么要用希腊文?因为很帅。 ●第八章 〈勇者、飞龙、活人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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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都是约一年来不停再版、全集再版的功劳。简单来说,全多亏就算出版了一阵子仍然愿意购买本书的读者。要说能这样写第四集的后记我有多开心,再给我两页也不够,所以这次我勉强要求编辑让我写成增量版。 就是这样大家好,我是白石定规。初次见面。好久不见。 第三集发行以来过了半年以上的岁月呢。发生了许多事情,不过我没有记得那么清楚,无法一一举例。若是关于本书,能够再版以及「这本轻小说真厉害!」上榜等,感觉起来像是喜事接连发生,但那些都发生在几乎决定腰斩之后,所以我只感觉到难以言喻的悲伤。还想要继续却无法如愿不晓得让我有多么伤心。不过如同开头所述,莉莉艾儿使我能再继续写下去了。真是太感谢各位了。有种一直以来的愿望终于实现的感觉。我还不想结束,因此会继续努力下去。 第四集很多篇章都以时间的流逝与遗忘为主题。跟平常比起来,这次的篇章也特别长,光艾姆妮西亚的故事感觉就能单独出一本单行本了。 会写这种故事,也许是因为我在内心不想忘记伊蕾娜至今为止的旅途也说不定。原本应该要开始回收散落各处的伏笔,但我还是想写艾姆妮西亚的故事,就变成了这种结构。在我奋力写作之下,结果变成全系列中最长的故事。没想到会这么长…… 因为这样,整体章数与页数相对比较少,我想大家应该都有发现。虽然这只是藉口,但纯粹是因为莉莉艾儿发行后突然接到的第四集的消息,所以我快马加鞭写的。能若无其事维持这种步调的作家老师真的有够厉害……由于这集时间不多,我每天都在写书,但我很久没有动笔,也因此不停重来。可是我写得很开心,有种回归初衷的感觉。在kindle出版时每天也是不停重写啊……给我这种深切的感触。出社会后在忙碌之余我似乎忘了重要的事情。 话说回来,这次的后记是增量版,所以下一页开始是会爆雷的各章讲评。习惯先看后记与插画的人也许跳过接下来两页比较好。 ●第一章 〈忘却之都〉 这是配合あずーる老师美丽封面写下的内容。此外,遇见あずーる老师时听他说「第四集封面是废墟」,所以我想「爽啦来写篇超黑的故事吧」写了个致郁系故事,但我看到完成插图的废墟实在太过清爽,就把那篇丢进垃圾桶了。 ●第二章 〈虚构的魔女〉 我不懂咖啡的味道。芳醇是什么?酸味又是什么?我只喝得出过滤咖啡与罐装咖啡的不同。写于喝著咖啡的假日午后。 ●第三章 〈挑食〉 这是店铺特典极短篇改写而成的故事。我突然想到第四集沙耶的登场次数少得可怜,所以就勉强塞进来了。顺带一提我也讨厌蘑菇。那根本就是真菌嘛。 ●第四章 〈苹果杀人事件〉 我以轻松诙谐的感觉,用白雪公主的格林童话版为基准写成了侦探小说。王子是恋尸癖是尊重原著的结果。王子好恶。题外话,但第四集好像吐太多了呢。 ●第五章 〈微不足道的故事〉 这是个玩文字游戏整人微不足道的故事。腹黑伊蕾娜。 ●第六章 〈水没街区〉 无法适应环境的人会被时代拋下而毁灭。从纪元前开始便是如此,若是能够顺应严峻的环境,或许就能过得轻松一点。 ●第七章 〈忘却纪行的艾姆妮西亚〉 与艾姆妮西亚相遇的故事。伊蕾娜嘴上说对信仰之都有兴趣,其实心里根本放不下她。题外话,艾姆妮西亚在希腊文中是「遗忘」之意。那么为什么要用希腊文?因为很帅。 ●第八章 〈勇者、飞龙、活人祭品〉 这是第四集中最后写的故事。凑齐原稿的时候,我发现艾姆妮西亚的故事好像都有点太沉重,所以就写下了这篇。要是不加点搞笑元素,艾姆妮西亚就太绝望了。题外话,发现旅馆放日记有何意义的你是大人。 ●第九章 〈冰封之城〉 扫帚小姐若无其事再度登场的严肃回。不论多么严峻都得下定决心才能继续向前,我想这点对艾姆妮西亚与路德拉都一样。 ●第十章 〈忘却归乡的艾姆妮西亚〉 做为作品重起的收尾,结尾我意识到第一集。希望各位能感受到最后一句话跟第一集结尾蕴含了不同的意义。至今为止重复每一天旅行的艾姆妮西亚从今以后将会积极地旅行。关于记忆的故事每篇都很绝望,我想有点正面的故事比较好,于是写成了这样。写完我才发现超级长。题外话,艾维莉亚在是模仿希腊文的「明天」取的。那么为什么要用希腊文?因为很帅。 以上就是各话讲评。补充一下,艾姆妮西亚之所以会是白发,是因为あずーる老师画白头发的女孩子可爱到令人丧失言语能力,我才把这留著当作秘密武器。第三集差点决定腰斩的时候我害怕地想「喂喂喂,秘密武器还没登场就结束了喔?」幸好平安出了第四集。真的好险。哎呀真的好险。 那么以下是谢词。 あずーる老师。 感谢您每次替本书画可爱过头的插图!艾姆妮西亚太可爱了,还有伊蕾娜的新衣服也太可爱了。题外话,我在颁奖仪式跟あずーる老师聊过之后看了《进击的巨人》动画,把整套原作买回家了。泽野弘之果然是神。 m责编。 一直以来谢谢您。对不起这次提出无理的要求,写了这么长的后记。可是如果出第五集我还想写这么长。电子邮件中的我态度每次都超级冷淡,但您称赞我的原稿时我都会高兴到握著手机跳起来。我是傲娇。 最后,购买本作的各位读者。 真的真的感谢大家!能够继续写作我高兴得不得了。为了不让本作在第四集结束我会更加努力,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那么,祈祷能在下集再会,后记在此结束。再见! 三月某天,我接到m编辑的电话。 「定规啊,莉莉艾儿(注释:《リリエールと祈りの国》的简称。二○一七年三月十五日于ga文库出版。插画家为あずーる老师,《魔女之旅》正统续篇作品。伊蕾娜也有登场喔!要买喔!)不是出完了吗?出了那个之后《魔女之旅》挺畅销的喔。算是长销书吧。之后会全部再版,要出第四集吗?」 我哭了。咦?可以出第四集吗?真的假的?长销书?真的吗? 这一切都是约一年来不停再版、全集再版的功劳。简单来说,全多亏就算出版了一阵子仍然愿意购买本书的读者。要说能这样写第四集的后记我有多开心,再给我两页也不够,所以这次我勉强要求编辑让我写成增量版。 就是这样大家好,我是白石定规。初次见面。好久不见。 第三集发行以来过了半年以上的岁月呢。发生了许多事情,不过我没有记得那么清楚,无法一一举例。若是关于本书,能够再版以及「这本轻小说真厉害!」上榜等,感觉起来像是喜事接连发生,但那些都发生在几乎决定腰斩之后,所以我只感觉到难以言喻的悲伤。还想要继续却无法如愿不晓得让我有多么伤心。不过如同开头所述,莉莉艾儿使我能再继续写下去了。真是太感谢各位了。有种一直以来的愿望终于实现的感觉。我还不想结束,因此会继续努力下去。 第四集很多篇章都以时间的流逝与遗忘为主题。跟平常比起来,这次的篇章也特别长,光艾姆妮西亚的故事感觉就能单独出一本单行本了。 会写这种故事,也许是因为我在内心不想忘记伊蕾娜至今为止的旅途也说不定。原本应该要开始回收散落各处的伏笔,但我还是想写艾姆妮西亚的故事,就变成了这种结构。在我奋力写作之下,结果变成全系列中最长的故事。没想到会这么长…… 因为这样,整体章数与页数相对比较少,我想大家应该都有发现。虽然这只是藉口,但纯粹是因为莉莉艾儿发行后突然接到的第四集的消息,所以我快马加鞭写的。能若无其事维持这种步调的作家老师真的有够厉害……由于这集时间不多,我每天都在写书,但我很久没有动笔,也因此不停重来。可是我写得很开心,有种回归初衷的感觉。在kindle出版时每天也是不停重写啊……给我这种深切的感触。出社会后在忙碌之余我似乎忘了重要的事情。 话说回来,这次的后记是增量版,所以下一页开始是会爆雷的各章讲评。习惯先看后记与插画的人也许跳过接下来两页比较好。 ●第一章 〈忘却之都〉 这是配合あずーる老师美丽封面写下的内容。此外,遇见あずーる老师时听他说「第四集封面是废墟」,所以我想「爽啦来写篇超黑的故事吧」写了个致郁系故事,但我看到完成插图的废墟实在太过清爽,就把那篇丢进垃圾桶了。 ●第二章 〈虚构的魔女〉 我不懂咖啡的味道。芳醇是什么?酸味又是什么?我只喝得出过滤咖啡与罐装咖啡的不同。写于喝著咖啡的假日午后。 ●第三章 〈挑食〉 这是店铺特典极短篇改写而成的故事。我突然想到第四集沙耶的登场次数少得可怜,所以就勉强塞进来了。顺带一提我也讨厌蘑菇。那根本就是真菌嘛。 ●第四章 〈苹果杀人事件〉 我以轻松诙谐的感觉,用白雪公主的格林童话版为基准写成了侦探小说。王子是恋尸癖是尊重原著的结果。王子好恶。题外话,但第四集好像吐太多了呢。 ●第五章 〈微不足道的故事〉 这是个玩文字游戏整人微不足道的故事。腹黑伊蕾娜。 ●第六章 〈水没街区〉 无法适应环境的人会被时代拋下而毁灭。从纪元前开始便是如此,若是能够顺应严峻的环境,或许就能过得轻松一点。 ●第七章 〈忘却纪行的艾姆妮西亚〉 与艾姆妮西亚相遇的故事。伊蕾娜嘴上说对信仰之都有兴趣,其实心里根本放不下她。题外话,艾姆妮西亚在希腊文中是「遗忘」之意。那么为什么要用希腊文?因为很帅。 ●第八章 〈勇者、飞龙、活人祭品〉 这是第四集中最后写的故事。凑齐原稿的时候,我发现艾姆妮西亚的故事好像都有点太沉重,所以就写下了这篇。要是不加点搞笑元素,艾姆妮西亚就太绝望了。题外话,发现旅馆放日记有何意义的你是大人。 ●第九章 〈冰封之城〉 扫帚小姐若无其事再度登场的严肃回。不论多么严峻都得下定决心才能继续向前,我想这点对艾姆妮西亚与路德拉都一样。 ●第十章 〈忘却归乡的艾姆妮西亚〉 做为作品重起的收尾,结尾我意识到第一集。希望各位能感受到最后一句话跟第一集结尾蕴含了不同的意义。至今为止重复每一天旅行的艾姆妮西亚从今以后将会积极地旅行。关于记忆的故事每篇都很绝望,我想有点正面的故事比较好,于是写成了这样。写完我才发现超级长。题外话,艾维莉亚在是模仿希腊文的「明天」取的。那么为什么要用希腊文?因为很帅。 以上就是各话讲评。补充一下,艾姆妮西亚之所以会是白发,是因为あずーる老师画白头发的女孩子可爱到令人丧失言语能力,我才把这留著当作秘密武器。第三集差点决定腰斩的时候我害怕地想「喂喂喂,秘密武器还没登场就结束了喔?」幸好平安出了第四集。真的好险。哎呀真的好险。 那么以下是谢词。 あずーる老师。 感谢您每次替本书画可爱过头的插图!艾姆妮西亚太可爱了,还有伊蕾娜的新衣服也太可爱了。题外话,我在颁奖仪式跟あずーる老师聊过之后看了《进击的巨人》动画,把整套原作买回家了。泽野弘之果然是神。 m责编。 一直以来谢谢您。对不起这次提出无理的要求,写了这么长的后记。可是如果出第五集我还想写这么长。电子邮件中的我态度每次都超级冷淡,但您称赞我的原稿时我都会高兴到握著手机跳起来。我是傲娇。 最后,购买本作的各位读者。 真的真的感谢大家!能够继续写作我高兴得不得了。为了不让本作在第四集结束我会更加努力,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那么,祈祷能在下集再会,后记在此结束。再见! 三月某天,我接到m编辑的电话。 「定规啊,莉莉艾儿(注释:《リリエールと祈りの国》的简称。二○一七年三月十五日于ga文库出版。插画家为あずーる老师,《魔女之旅》正统续篇作品。伊蕾娜也有登场喔!要买喔!)不是出完了吗?出了那个之后《魔女之旅》挺畅销的喔。算是长销书吧。之后会全部再版,要出第四集吗?」 我哭了。咦?可以出第四集吗?真的假的?长销书?真的吗? 这一切都是约一年来不停再版、全集再版的功劳。简单来说,全多亏就算出版了一阵子仍然愿意购买本书的读者。要说能这样写第四集的后记我有多开心,再给我两页也不够,所以这次我勉强要求编辑让我写成增量版。 就是这样大家好,我是白石定规。初次见面。好久不见。 第三集发行以来过了半年以上的岁月呢。发生了许多事情,不过我没有记得那么清楚,无法一一举例。若是关于本书,能够再版以及「这本轻小说真厉害!」上榜等,感觉起来像是喜事接连发生,但那些都发生在几乎决定腰斩之后,所以我只感觉到难以言喻的悲伤。还想要继续却无法如愿不晓得让我有多么伤心。不过如同开头所述,莉莉艾儿使我能再继续写下去了。真是太感谢各位了。有种一直以来的愿望终于实现的感觉。我还不想结束,因此会继续努力下去。 第四集很多篇章都以时间的流逝与遗忘为主题。跟平常比起来,这次的篇章也特别长,光艾姆妮西亚的故事感觉就能单独出一本单行本了。 会写这种故事,也许是因为我在内心不想忘记伊蕾娜至今为止的旅途也说不定。原本应该要开始回收散落各处的伏笔,但我还是想写艾姆妮西亚的故事,就变成了这种结构。在我奋力写作之下,结果变成全系列中最长的故事。没想到会这么长…… 因为这样,整体章数与页数相对比较少,我想大家应该都有发现。虽然这只是藉口,但纯粹是因为莉莉艾儿发行后突然接到的第四集的消息,所以我快马加鞭写的。能若无其事维持这种步调的作家老师真的有够厉害……由于这集时间不多,我每天都在写书,但我很久没有动笔,也因此不停重来。可是我写得很开心,有种回归初衷的感觉。在kindle出版时每天也是不停重写啊……给我这种深切的感触。出社会后在忙碌之余我似乎忘了重要的事情。 话说回来,这次的后记是增量版,所以下一页开始是会爆雷的各章讲评。习惯先看后记与插画的人也许跳过接下来两页比较好。 ●第一章 〈忘却之都〉 这是配合あずーる老师美丽封面写下的内容。此外,遇见あずーる老师时听他说「第四集封面是废墟」,所以我想「爽啦来写篇超黑的故事吧」写了个致郁系故事,但我看到完成插图的废墟实在太过清爽,就把那篇丢进垃圾桶了。 ●第二章 〈虚构的魔女〉 我不懂咖啡的味道。芳醇是什么?酸味又是什么?我只喝得出过滤咖啡与罐装咖啡的不同。写于喝著咖啡的假日午后。 ●第三章 〈挑食〉 这是店铺特典极短篇改写而成的故事。我突然想到第四集沙耶的登场次数少得可怜,所以就勉强塞进来了。顺带一提我也讨厌蘑菇。那根本就是真菌嘛。 ●第四章 〈苹果杀人事件〉 我以轻松诙谐的感觉,用白雪公主的格林童话版为基准写成了侦探小说。王子是恋尸癖是尊重原著的结果。王子好恶。题外话,但第四集好像吐太多了呢。 ●第五章 〈微不足道的故事〉 这是个玩文字游戏整人微不足道的故事。腹黑伊蕾娜。 ●第六章 〈水没街区〉 无法适应环境的人会被时代拋下而毁灭。从纪元前开始便是如此,若是能够顺应严峻的环境,或许就能过得轻松一点。 ●第七章 〈忘却纪行的艾姆妮西亚〉 与艾姆妮西亚相遇的故事。伊蕾娜嘴上说对信仰之都有兴趣,其实心里根本放不下她。题外话,艾姆妮西亚在希腊文中是「遗忘」之意。那么为什么要用希腊文?因为很帅。 ●第八章 〈勇者、飞龙、活人祭品〉 这是第四集中最后写的故事。凑齐原稿的时候,我发现艾姆妮西亚的故事好像都有点太沉重,所以就写下了这篇。要是不加点搞笑元素,艾姆妮西亚就太绝望了。题外话,发现旅馆放日记有何意义的你是大人。 ●第九章 〈冰封之城〉 扫帚小姐若无其事再度登场的严肃回。不论多么严峻都得下定决心才能继续向前,我想这点对艾姆妮西亚与路德拉都一样。 ●第十章 〈忘却归乡的艾姆妮西亚〉 做为作品重起的收尾,结尾我意识到第一集。希望各位能感受到最后一句话跟第一集结尾蕴含了不同的意义。至今为止重复每一天旅行的艾姆妮西亚从今以后将会积极地旅行。关于记忆的故事每篇都很绝望,我想有点正面的故事比较好,于是写成了这样。写完我才发现超级长。题外话,艾维莉亚在是模仿希腊文的「明天」取的。那么为什么要用希腊文?因为很帅。 以上就是各话讲评。补充一下,艾姆妮西亚之所以会是白发,是因为あずーる老师画白头发的女孩子可爱到令人丧失言语能力,我才把这留著当作秘密武器。第三集差点决定腰斩的时候我害怕地想「喂喂喂,秘密武器还没登场就结束了喔?」幸好平安出了第四集。真的好险。哎呀真的好险。 那么以下是谢词。 あずーる老师。 感谢您每次替本书画可爱过头的插图!艾姆妮西亚太可爱了,还有伊蕾娜的新衣服也太可爱了。题外话,我在颁奖仪式跟あずーる老师聊过之后看了《进击的巨人》动画,把整套原作买回家了。泽野弘之果然是神。 m责编。 一直以来谢谢您。对不起这次提出无理的要求,写了这么长的后记。可是如果出第五集我还想写这么长。电子邮件中的我态度每次都超级冷淡,但您称赞我的原稿时我都会高兴到握著手机跳起来。我是傲娇。 最后,购买本作的各位读者。 真的真的感谢大家!能够继续写作我高兴得不得了。为了不让本作在第四集结束我会更加努力,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那么,祈祷能在下集再会,后记在此结束。再见! 三月某天,我接到m编辑的电话。 「定规啊,莉莉艾儿(注释:《リリエールと祈りの国》的简称。二○一七年三月十五日于ga文库出版。插画家为あずーる老师,《魔女之旅》正统续篇作品。伊蕾娜也有登场喔!要买喔!)不是出完了吗?出了那个之后《魔女之旅》挺畅销的喔。算是长销书吧。之后会全部再版,要出第四集吗?」 我哭了。咦?可以出第四集吗?真的假的?长销书?真的吗? 这一切都是约一年来不停再版、全集再版的功劳。简单来说,全多亏就算出版了一阵子仍然愿意购买本书的读者。要说能这样写第四集的后记我有多开心,再给我两页也不够,所以这次我勉强要求编辑让我写成增量版。 就是这样大家好,我是白石定规。初次见面。好久不见。 第三集发行以来过了半年以上的岁月呢。发生了许多事情,不过我没有记得那么清楚,无法一一举例。若是关于本书,能够再版以及「这本轻小说真厉害!」上榜等,感觉起来像是喜事接连发生,但那些都发生在几乎决定腰斩之后,所以我只感觉到难以言喻的悲伤。还想要继续却无法如愿不晓得让我有多么伤心。不过如同开头所述,莉莉艾儿使我能再继续写下去了。真是太感谢各位了。有种一直以来的愿望终于实现的感觉。我还不想结束,因此会继续努力下去。 第四集很多篇章都以时间的流逝与遗忘为主题。跟平常比起来,这次的篇章也特别长,光艾姆妮西亚的故事感觉就能单独出一本单行本了。 会写这种故事,也许是因为我在内心不想忘记伊蕾娜至今为止的旅途也说不定。原本应该要开始回收散落各处的伏笔,但我还是想写艾姆妮西亚的故事,就变成了这种结构。在我奋力写作之下,结果变成全系列中最长的故事。没想到会这么长…… 因为这样,整体章数与页数相对比较少,我想大家应该都有发现。虽然这只是藉口,但纯粹是因为莉莉艾儿发行后突然接到的第四集的消息,所以我快马加鞭写的。能若无其事维持这种步调的作家老师真的有够厉害……由于这集时间不多,我每天都在写书,但我很久没有动笔,也因此不停重来。可是我写得很开心,有种回归初衷的感觉。在kindle出版时每天也是不停重写啊……给我这种深切的感触。出社会后在忙碌之余我似乎忘了重要的事情。 话说回来,这次的后记是增量版,所以下一页开始是会爆雷的各章讲评。习惯先看后记与插画的人也许跳过接下来两页比较好。 ●第一章 〈忘却之都〉 这是配合あずーる老师美丽封面写下的内容。此外,遇见あずーる老师时听他说「第四集封面是废墟」,所以我想「爽啦来写篇超黑的故事吧」写了个致郁系故事,但我看到完成插图的废墟实在太过清爽,就把那篇丢进垃圾桶了。 ●第二章 〈虚构的魔女〉 我不懂咖啡的味道。芳醇是什么?酸味又是什么?我只喝得出过滤咖啡与罐装咖啡的不同。写于喝著咖啡的假日午后。 ●第三章 〈挑食〉 这是店铺特典极短篇改写而成的故事。我突然想到第四集沙耶的登场次数少得可怜,所以就勉强塞进来了。顺带一提我也讨厌蘑菇。那根本就是真菌嘛。 ●第四章 〈苹果杀人事件〉 我以轻松诙谐的感觉,用白雪公主的格林童话版为基准写成了侦探小说。王子是恋尸癖是尊重原著的结果。王子好恶。题外话,但第四集好像吐太多了呢。 ●第五章 〈微不足道的故事〉 这是个玩文字游戏整人微不足道的故事。腹黑伊蕾娜。 ●第六章 〈水没街区〉 无法适应环境的人会被时代拋下而毁灭。从纪元前开始便是如此,若是能够顺应严峻的环境,或许就能过得轻松一点。 ●第七章 〈忘却纪行的艾姆妮西亚〉 与艾姆妮西亚相遇的故事。伊蕾娜嘴上说对信仰之都有兴趣,其实心里根本放不下她。题外话,艾姆妮西亚在希腊文中是「遗忘」之意。那么为什么要用希腊文?因为很帅。 ●第八章 〈勇者、飞龙、活人祭品〉 这是第四集中最后写的故事。凑齐原稿的时候,我发现艾姆妮西亚的故事好像都有点太沉重,所以就写下了这篇。要是不加点搞笑元素,艾姆妮西亚就太绝望了。题外话,发现旅馆放日记有何意义的你是大人。 ●第九章 〈冰封之城〉 扫帚小姐若无其事再度登场的严肃回。不论多么严峻都得下定决心才能继续向前,我想这点对艾姆妮西亚与路德拉都一样。 ●第十章 〈忘却归乡的艾姆妮西亚〉 做为作品重起的收尾,结尾我意识到第一集。希望各位能感受到最后一句话跟第一集结尾蕴含了不同的意义。至今为止重复每一天旅行的艾姆妮西亚从今以后将会积极地旅行。关于记忆的故事每篇都很绝望,我想有点正面的故事比较好,于是写成了这样。写完我才发现超级长。题外话,艾维莉亚在是模仿希腊文的「明天」取的。那么为什么要用希腊文?因为很帅。 以上就是各话讲评。补充一下,艾姆妮西亚之所以会是白发,是因为あずーる老师画白头发的女孩子可爱到令人丧失言语能力,我才把这留著当作秘密武器。第三集差点决定腰斩的时候我害怕地想「喂喂喂,秘密武器还没登场就结束了喔?」幸好平安出了第四集。真的好险。哎呀真的好险。 那么以下是谢词。 あずーる老师。 感谢您每次替本书画可爱过头的插图!艾姆妮西亚太可爱了,还有伊蕾娜的新衣服也太可爱了。题外话,我在颁奖仪式跟あずーる老师聊过之后看了《进击的巨人》动画,把整套原作买回家了。泽野弘之果然是神。 m责编。 一直以来谢谢您。对不起这次提出无理的要求,写了这么长的后记。可是如果出第五集我还想写这么长。电子邮件中的我态度每次都超级冷淡,但您称赞我的原稿时我都会高兴到握著手机跳起来。我是傲娇。 最后,购买本作的各位读者。 真的真的感谢大家!能够继续写作我高兴得不得了。为了不让本作在第四集结束我会更加努力,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那么,祈祷能在下集再会,后记在此结束。再见! 三月某天,我接到m编辑的电话。 「定规啊,莉莉艾儿(注释:《リリエールと祈りの国》的简称。二○一七年三月十五日于ga文库出版。插画家为あずーる老师,《魔女之旅》正统续篇作品。伊蕾娜也有登场喔!要买喔!)不是出完了吗?出了那个之后《魔女之旅》挺畅销的喔。算是长销书吧。之后会全部再版,要出第四集吗?」 我哭了。咦?可以出第四集吗?真的假的?长销书?真的吗? 这一切都是约一年来不停再版、全集再版的功劳。简单来说,全多亏就算出版了一阵子仍然愿意购买本书的读者。要说能这样写第四集的后记我有多开心,再给我两页也不够,所以这次我勉强要求编辑让我写成增量版。 就是这样大家好,我是白石定规。初次见面。好久不见。 第三集发行以来过了半年以上的岁月呢。发生了许多事情,不过我没有记得那么清楚,无法一一举例。若是关于本书,能够再版以及「这本轻小说真厉害!」上榜等,感觉起来像是喜事接连发生,但那些都发生在几乎决定腰斩之后,所以我只感觉到难以言喻的悲伤。还想要继续却无法如愿不晓得让我有多么伤心。不过如同开头所述,莉莉艾儿使我能再继续写下去了。真是太感谢各位了。有种一直以来的愿望终于实现的感觉。我还不想结束,因此会继续努力下去。 第四集很多篇章都以时间的流逝与遗忘为主题。跟平常比起来,这次的篇章也特别长,光艾姆妮西亚的故事感觉就能单独出一本单行本了。 会写这种故事,也许是因为我在内心不想忘记伊蕾娜至今为止的旅途也说不定。原本应该要开始回收散落各处的伏笔,但我还是想写艾姆妮西亚的故事,就变成了这种结构。在我奋力写作之下,结果变成全系列中最长的故事。没想到会这么长…… 因为这样,整体章数与页数相对比较少,我想大家应该都有发现。虽然这只是藉口,但纯粹是因为莉莉艾儿发行后突然接到的第四集的消息,所以我快马加鞭写的。能若无其事维持这种步调的作家老师真的有够厉害……由于这集时间不多,我每天都在写书,但我很久没有动笔,也因此不停重来。可是我写得很开心,有种回归初衷的感觉。在kindle出版时每天也是不停重写啊……给我这种深切的感触。出社会后在忙碌之余我似乎忘了重要的事情。 话说回来,这次的后记是增量版,所以下一页开始是会爆雷的各章讲评。习惯先看后记与插画的人也许跳过接下来两页比较好。 ●第一章 〈忘却之都〉 这是配合あずーる老师美丽封面写下的内容。此外,遇见あずーる老师时听他说「第四集封面是废墟」,所以我想「爽啦来写篇超黑的故事吧」写了个致郁系故事,但我看到完成插图的废墟实在太过清爽,就把那篇丢进垃圾桶了。 ●第二章 〈虚构的魔女〉 我不懂咖啡的味道。芳醇是什么?酸味又是什么?我只喝得出过滤咖啡与罐装咖啡的不同。写于喝著咖啡的假日午后。 ●第三章 〈挑食〉 这是店铺特典极短篇改写而成的故事。我突然想到第四集沙耶的登场次数少得可怜,所以就勉强塞进来了。顺带一提我也讨厌蘑菇。那根本就是真菌嘛。 ●第四章 〈苹果杀人事件〉 我以轻松诙谐的感觉,用白雪公主的格林童话版为基准写成了侦探小说。王子是恋尸癖是尊重原著的结果。王子好恶。题外话,但第四集好像吐太多了呢。 ●第五章 〈微不足道的故事〉 这是个玩文字游戏整人微不足道的故事。腹黑伊蕾娜。 ●第六章 〈水没街区〉 无法适应环境的人会被时代拋下而毁灭。从纪元前开始便是如此,若是能够顺应严峻的环境,或许就能过得轻松一点。 ●第七章 〈忘却纪行的艾姆妮西亚〉 与艾姆妮西亚相遇的故事。伊蕾娜嘴上说对信仰之都有兴趣,其实心里根本放不下她。题外话,艾姆妮西亚在希腊文中是「遗忘」之意。那么为什么要用希腊文?因为很帅。 ●第八章 〈勇者、飞龙、活人祭品〉 这是第四集中最后写的故事。凑齐原稿的时候,我发现艾姆妮西亚的故事好像都有点太沉重,所以就写下了这篇。要是不加点搞笑元素,艾姆妮西亚就太绝望了。题外话,发现旅馆放日记有何意义的你是大人。 ●第九章 〈冰封之城〉 扫帚小姐若无其事再度登场的严肃回。不论多么严峻都得下定决心才能继续向前,我想这点对艾姆妮西亚与路德拉都一样。 ●第十章 〈忘却归乡的艾姆妮西亚〉 做为作品重起的收尾,结尾我意识到第一集。希望各位能感受到最后一句话跟第一集结尾蕴含了不同的意义。至今为止重复每一天旅行的艾姆妮西亚从今以后将会积极地旅行。关于记忆的故事每篇都很绝望,我想有点正面的故事比较好,于是写成了这样。写完我才发现超级长。题外话,艾维莉亚在是模仿希腊文的「明天」取的。那么为什么要用希腊文?因为很帅。 以上就是各话讲评。补充一下,艾姆妮西亚之所以会是白发,是因为あずーる老师画白头发的女孩子可爱到令人丧失言语能力,我才把这留著当作秘密武器。第三集差点决定腰斩的时候我害怕地想「喂喂喂,秘密武器还没登场就结束了喔?」幸好平安出了第四集。真的好险。哎呀真的好险。 那么以下是谢词。 あずーる老师。 感谢您每次替本书画可爱过头的插图!艾姆妮西亚太可爱了,还有伊蕾娜的新衣服也太可爱了。题外话,我在颁奖仪式跟あずーる老师聊过之后看了《进击的巨人》动画,把整套原作买回家了。泽野弘之果然是神。 m责编。 一直以来谢谢您。对不起这次提出无理的要求,写了这么长的后记。可是如果出第五集我还想写这么长。电子邮件中的我态度每次都超级冷淡,但您称赞我的原稿时我都会高兴到握著手机跳起来。我是傲娇。 最后,购买本作的各位读者。 真的真的感谢大家!能够继续写作我高兴得不得了。为了不让本作在第四集结束我会更加努力,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那么,祈祷能在下集再会,后记在此结束。再见! 三月某天,我接到m编辑的电话。 「定规啊,莉莉艾儿(注释:《リリエールと祈りの国》的简称。二○一七年三月十五日于ga文库出版。插画家为あずーる老师,《魔女之旅》正统续篇作品。伊蕾娜也有登场喔!要买喔!)不是出完了吗?出了那个之后《魔女之旅》挺畅销的喔。算是长销书吧。之后会全部再版,要出第四集吗?」 我哭了。咦?可以出第四集吗?真的假的?长销书?真的吗? 这一切都是约一年来不停再版、全集再版的功劳。简单来说,全多亏就算出版了一阵子仍然愿意购买本书的读者。要说能这样写第四集的后记我有多开心,再给我两页也不够,所以这次我勉强要求编辑让我写成增量版。 就是这样大家好,我是白石定规。初次见面。好久不见。 第三集发行以来过了半年以上的岁月呢。发生了许多事情,不过我没有记得那么清楚,无法一一举例。若是关于本书,能够再版以及「这本轻小说真厉害!」上榜等,感觉起来像是喜事接连发生,但那些都发生在几乎决定腰斩之后,所以我只感觉到难以言喻的悲伤。还想要继续却无法如愿不晓得让我有多么伤心。不过如同开头所述,莉莉艾儿使我能再继续写下去了。真是太感谢各位了。有种一直以来的愿望终于实现的感觉。我还不想结束,因此会继续努力下去。 第四集很多篇章都以时间的流逝与遗忘为主题。跟平常比起来,这次的篇章也特别长,光艾姆妮西亚的故事感觉就能单独出一本单行本了。 会写这种故事,也许是因为我在内心不想忘记伊蕾娜至今为止的旅途也说不定。原本应该要开始回收散落各处的伏笔,但我还是想写艾姆妮西亚的故事,就变成了这种结构。在我奋力写作之下,结果变成全系列中最长的故事。没想到会这么长…… 因为这样,整体章数与页数相对比较少,我想大家应该都有发现。虽然这只是藉口,但纯粹是因为莉莉艾儿发行后突然接到的第四集的消息,所以我快马加鞭写的。能若无其事维持这种步调的作家老师真的有够厉害……由于这集时间不多,我每天都在写书,但我很久没有动笔,也因此不停重来。可是我写得很开心,有种回归初衷的感觉。在kindle出版时每天也是不停重写啊……给我这种深切的感触。出社会后在忙碌之余我似乎忘了重要的事情。 话说回来,这次的后记是增量版,所以下一页开始是会爆雷的各章讲评。习惯先看后记与插画的人也许跳过接下来两页比较好。 ●第一章 〈忘却之都〉 这是配合あずーる老师美丽封面写下的内容。此外,遇见あずーる老师时听他说「第四集封面是废墟」,所以我想「爽啦来写篇超黑的故事吧」写了个致郁系故事,但我看到完成插图的废墟实在太过清爽,就把那篇丢进垃圾桶了。 ●第二章 〈虚构的魔女〉 我不懂咖啡的味道。芳醇是什么?酸味又是什么?我只喝得出过滤咖啡与罐装咖啡的不同。写于喝著咖啡的假日午后。 ●第三章 〈挑食〉 这是店铺特典极短篇改写而成的故事。我突然想到第四集沙耶的登场次数少得可怜,所以就勉强塞进来了。顺带一提我也讨厌蘑菇。那根本就是真菌嘛。 ●第四章 〈苹果杀人事件〉 我以轻松诙谐的感觉,用白雪公主的格林童话版为基准写成了侦探小说。王子是恋尸癖是尊重原著的结果。王子好恶。题外话,但第四集好像吐太多了呢。 ●第五章 〈微不足道的故事〉 这是个玩文字游戏整人微不足道的故事。腹黑伊蕾娜。 ●第六章 〈水没街区〉 无法适应环境的人会被时代拋下而毁灭。从纪元前开始便是如此,若是能够顺应严峻的环境,或许就能过得轻松一点。 ●第七章 〈忘却纪行的艾姆妮西亚〉 与艾姆妮西亚相遇的故事。伊蕾娜嘴上说对信仰之都有兴趣,其实心里根本放不下她。题外话,艾姆妮西亚在希腊文中是「遗忘」之意。那么为什么要用希腊文?因为很帅。 ●第八章 〈勇者、飞龙、活人祭品〉 这是第四集中最后写的故事。凑齐原稿的时候,我发现艾姆妮西亚的故事好像都有点太沉重,所以就写下了这篇。要是不加点搞笑元素,艾姆妮西亚就太绝望了。题外话,发现旅馆放日记有何意义的你是大人。 ●第九章 〈冰封之城〉 扫帚小姐若无其事再度登场的严肃回。不论多么严峻都得下定决心才能继续向前,我想这点对艾姆妮西亚与路德拉都一样。 ●第十章 〈忘却归乡的艾姆妮西亚〉 做为作品重起的收尾,结尾我意识到第一集。希望各位能感受到最后一句话跟第一集结尾蕴含了不同的意义。至今为止重复每一天旅行的艾姆妮西亚从今以后将会积极地旅行。关于记忆的故事每篇都很绝望,我想有点正面的故事比较好,于是写成了这样。写完我才发现超级长。题外话,艾维莉亚在是模仿希腊文的「明天」取的。那么为什么要用希腊文?因为很帅。 以上就是各话讲评。补充一下,艾姆妮西亚之所以会是白发,是因为あずーる老师画白头发的女孩子可爱到令人丧失言语能力,我才把这留著当作秘密武器。第三集差点决定腰斩的时候我害怕地想「喂喂喂,秘密武器还没登场就结束了喔?」幸好平安出了第四集。真的好险。哎呀真的好险。 那么以下是谢词。 あずーる老师。 感谢您每次替本书画可爱过头的插图!艾姆妮西亚太可爱了,还有伊蕾娜的新衣服也太可爱了。题外话,我在颁奖仪式跟あずーる老师聊过之后看了《进击的巨人》动画,把整套原作买回家了。泽野弘之果然是神。 m责编。 一直以来谢谢您。对不起这次提出无理的要求,写了这么长的后记。可是如果出第五集我还想写这么长。电子邮件中的我态度每次都超级冷淡,但您称赞我的原稿时我都会高兴到握著手机跳起来。我是傲娇。 最后,购买本作的各位读者。 真的真的感谢大家!能够继续写作我高兴得不得了。为了不让本作在第四集结束我会更加努力,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那么,祈祷能在下集再会,后记在此结束。再见! 第一章 叙述过去的魔女 台版 转自 深夜读书会 购书人:深夜读书会 深夜读书会出品 读书群:714435342 然后呢,那时她抱住我……我就想:啊啊,就这样道别了。虽然有点寂寞,不过我是四处漂泊旅行的旅人,她今后也必须为了自己的过去与未来旅行,所以非得道别不可 秋天的冷风敲打老旧民宅的玻璃窗。 周围没有其他房子,窗外只有遍地红叶与黄叶,但外头的声音格外响亮,如同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正试图妨碍她说话。 吵到让人受不了,真希望能安静一点。 然而漫长的故事并没有结束。灰发少女又继续说了很久、很久。 她说出口的内容来自于至今为止各种旅途中的回忆。一旦说起往事就难免滔滔不绝,即使忘记时间也是人之常情。 「…………」 瞪了一眼依然喀答作响吵个不停的窗户,灰色头发的少女这才发现太阳早就下山了。 开始说故事的时候还是白天,难道说她这半天来一直说个不停吗? 讨厌,我的话会不会又臭又长……? 她这么想。 或多或少在内心反省,重新面向坐在对面的少女说了声「……对不起,一不註意就说太久了。」的魔女,究竟是谁? 没错,就是我。 没关系,完全不会。再跟我多说一点吧?」 对面的少女摇摆着犹如春天浅滩般鲜艳的蓝色头发,侧了侧脑袋露出浅浅的微笑。 看到笔直望着我的清澈双眼,我微微缩了一下身子,翻开放在沙发旁的日记。 我随意翻了一阵,寻找是否有能满足她的故事。 那么,这样的话呢,就来说浑身肌肉的男人找妹妹的故事 「啊,那我昨天听过了。」 「…………」是这样吗?「那么就说到处都是猫的国家的故事 「那也听过了呢。」 「…………」是这样吗?「那么我的头发被剪短的故事 「听过了。」 「…………」你说什么?「那你没听过什么?」日记里藏的好戏悉数遭到封杀,我闹起别扭来。 「我好像不知道自己没听过什么?」 她刻意耸了耸肩,像是在表达自己的无奈。 「那么,反过来说你听过什么故事?」 「我想想喔 她把手指扶在嘴边,仰望天花板,一个又一个地列举出我至今为止说过的故事。 比如说,有我在只有魔法师的国家教魔导士小姐魔法的故事,有和她重逢的故事,有跟老师的故事,也有在那之后的旅途中与人重复相遇与离别,我直至今日的旅途。 刚才说的艾姆妮西亚小姐的故事应该是最后一个了吧。有没有漏说的故事呢?」 「…………」 我边听边翻了翻日记,看来我写在日记上的故事几乎都说完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和艾姆妮西亚道别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 在写了她的页数之后,我的故事还有后续。后来的故事她应该没有听过才对。 「……姑且,算是有呢。」 「我想也是。」 她以看透我似的表情点头。 「你想听吗?」 「好像当然想?」 我为了以防万一跟她确认,她立刻如此回答。夜已经深了,我想尽量避免继续没完没了地说下去…… 我肚子饿了,有点想睡,口干舌燥,还浑身僵硬。 「伊蕾娜小姐,快一点快一点!」她兴奋地拍了拍桌子。 「好好好。」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我这么说,开始朗读自己的日记。 那是最近我身上发生的故事,也就是我的旅行回忆。毕竟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倒也不必特地翻阅,但我还是低头看向日记。 为了逃离她笔直的视线。 ||她。 将滑顺的淡蓝色头发在头后方绑成一束的她,是与我同年的普通少女。她不是魔法师,只是个平凡无奇的女生。 若是要举出她唯一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她特别喜欢听我旅行的故事吧。 我一开始说,她就一定会不客气地用深蓝色的双眼盯着我,听得津津有味连连点头。 就如同向往恋爱的少女。 就如同没见过外面世界的深闺千金。 「……那个,阿莲莫莲,可以请你不要盯着我看吗?」 「别在意!来吧,说故事给我听吧?」 「…………」 我很在意的说…… 算了,反正说了也是白说。我记得这种对话已经上演过好几次了,她却表明「有什么办法,因为很好听呀。」不肯听我的话。 我也早就知道不管跟她说几次都没用了。 「……唉。」 于是我尽管无奈,仍旧说起故事来。 这是我的相遇与离别的故事。 台版 转自 深夜读书会 购书人:深夜读书会 深夜读书会出品 读书群:714435342 然后呢,那时她抱住我……我就想:啊啊,就这样道别了。虽然有点寂寞,不过我是四处漂泊旅行的旅人,她今后也必须为了自己的过去与未来旅行,所以非得道别不可 秋天的冷风敲打老旧民宅的玻璃窗。 周围没有其他房子,窗外只有遍地红叶与黄叶,但外头的声音格外响亮,如同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正试图妨碍她说话。 吵到让人受不了,真希望能安静一点。 然而漫长的故事并没有结束。灰发少女又继续说了很久、很久。 她说出口的内容来自于至今为止各种旅途中的回忆。一旦说起往事就难免滔滔不绝,即使忘记时间也是人之常情。 「…………」 瞪了一眼依然喀答作响吵个不停的窗户,灰色头发的少女这才发现太阳早就下山了。 开始说故事的时候还是白天,难道说她这半天来一直说个不停吗? 讨厌,我的话会不会又臭又长……? 她这么想。 或多或少在内心反省,重新面向坐在对面的少女说了声「……对不起,一不註意就说太久了。」的魔女,究竟是谁? 没错,就是我。 没关系,完全不会。再跟我多说一点吧?」 对面的少女摇摆着犹如春天浅滩般鲜艳的蓝色头发,侧了侧脑袋露出浅浅的微笑。 看到笔直望着我的清澈双眼,我微微缩了一下身子,翻开放在沙发旁的日记。 我随意翻了一阵,寻找是否有能满足她的故事。 那么,这样的话呢,就来说浑身肌肉的男人找妹妹的故事 「啊,那我昨天听过了。」 「…………」是这样吗?「那么就说到处都是猫的国家的故事 「那也听过了呢。」 「…………」是这样吗?「那么我的头发被剪短的故事 「听过了。」 「…………」你说什么?「那你没听过什么?」日记里藏的好戏悉数遭到封杀,我闹起别扭来。 「我好像不知道自己没听过什么?」 她刻意耸了耸肩,像是在表达自己的无奈。 「那么,反过来说你听过什么故事?」 「我想想喔 她把手指扶在嘴边,仰望天花板,一个又一个地列举出我至今为止说过的故事。 比如说,有我在只有魔法师的国家教魔导士小姐魔法的故事,有和她重逢的故事,有跟老师的故事,也有在那之后的旅途中与人重复相遇与离别,我直至今日的旅途。 刚才说的艾姆妮西亚小姐的故事应该是最后一个了吧。有没有漏说的故事呢?」 「…………」 我边听边翻了翻日记,看来我写在日记上的故事几乎都说完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和艾姆妮西亚道别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 在写了她的页数之后,我的故事还有后续。后来的故事她应该没有听过才对。 「……姑且,算是有呢。」 「我想也是。」 她以看透我似的表情点头。 「你想听吗?」 「好像当然想?」 我为了以防万一跟她确认,她立刻如此回答。夜已经深了,我想尽量避免继续没完没了地说下去…… 我肚子饿了,有点想睡,口干舌燥,还浑身僵硬。 「伊蕾娜小姐,快一点快一点!」她兴奋地拍了拍桌子。 「好好好。」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我这么说,开始朗读自己的日记。 那是最近我身上发生的故事,也就是我的旅行回忆。毕竟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倒也不必特地翻阅,但我还是低头看向日记。 为了逃离她笔直的视线。 ||她。 将滑顺的淡蓝色头发在头后方绑成一束的她,是与我同年的普通少女。她不是魔法师,只是个平凡无奇的女生。 若是要举出她唯一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她特别喜欢听我旅行的故事吧。 我一开始说,她就一定会不客气地用深蓝色的双眼盯着我,听得津津有味连连点头。 就如同向往恋爱的少女。 就如同没见过外面世界的深闺千金。 「……那个,阿莲莫莲,可以请你不要盯着我看吗?」 「别在意!来吧,说故事给我听吧?」 「…………」 我很在意的说…… 算了,反正说了也是白说。我记得这种对话已经上演过好几次了,她却表明「有什么办法,因为很好听呀。」不肯听我的话。 我也早就知道不管跟她说几次都没用了。 「……唉。」 于是我尽管无奈,仍旧说起故事来。 这是我的相遇与离别的故事。 台版 转自 深夜读书会 购书人:深夜读书会 深夜读书会出品 读书群:714435342 然后呢,那时她抱住我……我就想:啊啊,就这样道别了。虽然有点寂寞,不过我是四处漂泊旅行的旅人,她今后也必须为了自己的过去与未来旅行,所以非得道别不可 秋天的冷风敲打老旧民宅的玻璃窗。 周围没有其他房子,窗外只有遍地红叶与黄叶,但外头的声音格外响亮,如同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正试图妨碍她说话。 吵到让人受不了,真希望能安静一点。 然而漫长的故事并没有结束。灰发少女又继续说了很久、很久。 她说出口的内容来自于至今为止各种旅途中的回忆。一旦说起往事就难免滔滔不绝,即使忘记时间也是人之常情。 「…………」 瞪了一眼依然喀答作响吵个不停的窗户,灰色头发的少女这才发现太阳早就下山了。 开始说故事的时候还是白天,难道说她这半天来一直说个不停吗? 讨厌,我的话会不会又臭又长……? 她这么想。 或多或少在内心反省,重新面向坐在对面的少女说了声「……对不起,一不註意就说太久了。」的魔女,究竟是谁? 没错,就是我。 没关系,完全不会。再跟我多说一点吧?」 对面的少女摇摆着犹如春天浅滩般鲜艳的蓝色头发,侧了侧脑袋露出浅浅的微笑。 看到笔直望着我的清澈双眼,我微微缩了一下身子,翻开放在沙发旁的日记。 我随意翻了一阵,寻找是否有能满足她的故事。 那么,这样的话呢,就来说浑身肌肉的男人找妹妹的故事 「啊,那我昨天听过了。」 「…………」是这样吗?「那么就说到处都是猫的国家的故事 「那也听过了呢。」 「…………」是这样吗?「那么我的头发被剪短的故事 「听过了。」 「…………」你说什么?「那你没听过什么?」日记里藏的好戏悉数遭到封杀,我闹起别扭来。 「我好像不知道自己没听过什么?」 她刻意耸了耸肩,像是在表达自己的无奈。 「那么,反过来说你听过什么故事?」 「我想想喔 她把手指扶在嘴边,仰望天花板,一个又一个地列举出我至今为止说过的故事。 比如说,有我在只有魔法师的国家教魔导士小姐魔法的故事,有和她重逢的故事,有跟老师的故事,也有在那之后的旅途中与人重复相遇与离别,我直至今日的旅途。 刚才说的艾姆妮西亚小姐的故事应该是最后一个了吧。有没有漏说的故事呢?」 「…………」 我边听边翻了翻日记,看来我写在日记上的故事几乎都说完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和艾姆妮西亚道别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 在写了她的页数之后,我的故事还有后续。后来的故事她应该没有听过才对。 「……姑且,算是有呢。」 「我想也是。」 她以看透我似的表情点头。 「你想听吗?」 「好像当然想?」 我为了以防万一跟她确认,她立刻如此回答。夜已经深了,我想尽量避免继续没完没了地说下去…… 我肚子饿了,有点想睡,口干舌燥,还浑身僵硬。 「伊蕾娜小姐,快一点快一点!」她兴奋地拍了拍桌子。 「好好好。」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我这么说,开始朗读自己的日记。 那是最近我身上发生的故事,也就是我的旅行回忆。毕竟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倒也不必特地翻阅,但我还是低头看向日记。 为了逃离她笔直的视线。 ||她。 将滑顺的淡蓝色头发在头后方绑成一束的她,是与我同年的普通少女。她不是魔法师,只是个平凡无奇的女生。 若是要举出她唯一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她特别喜欢听我旅行的故事吧。 我一开始说,她就一定会不客气地用深蓝色的双眼盯着我,听得津津有味连连点头。 就如同向往恋爱的少女。 就如同没见过外面世界的深闺千金。 「……那个,阿莲莫莲,可以请你不要盯着我看吗?」 「别在意!来吧,说故事给我听吧?」 「…………」 我很在意的说…… 算了,反正说了也是白说。我记得这种对话已经上演过好几次了,她却表明「有什么办法,因为很好听呀。」不肯听我的话。 我也早就知道不管跟她说几次都没用了。 「……唉。」 于是我尽管无奈,仍旧说起故事来。 这是我的相遇与离别的故事。 台版 转自 深夜读书会 购书人:深夜读书会 深夜读书会出品 读书群:714435342 然后呢,那时她抱住我……我就想:啊啊,就这样道别了。虽然有点寂寞,不过我是四处漂泊旅行的旅人,她今后也必须为了自己的过去与未来旅行,所以非得道别不可 秋天的冷风敲打老旧民宅的玻璃窗。 周围没有其他房子,窗外只有遍地红叶与黄叶,但外头的声音格外响亮,如同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正试图妨碍她说话。 吵到让人受不了,真希望能安静一点。 然而漫长的故事并没有结束。灰发少女又继续说了很久、很久。 她说出口的内容来自于至今为止各种旅途中的回忆。一旦说起往事就难免滔滔不绝,即使忘记时间也是人之常情。 「…………」 瞪了一眼依然喀答作响吵个不停的窗户,灰色头发的少女这才发现太阳早就下山了。 开始说故事的时候还是白天,难道说她这半天来一直说个不停吗? 讨厌,我的话会不会又臭又长……? 她这么想。 或多或少在内心反省,重新面向坐在对面的少女说了声「……对不起,一不註意就说太久了。」的魔女,究竟是谁? 没错,就是我。 没关系,完全不会。再跟我多说一点吧?」 对面的少女摇摆着犹如春天浅滩般鲜艳的蓝色头发,侧了侧脑袋露出浅浅的微笑。 看到笔直望着我的清澈双眼,我微微缩了一下身子,翻开放在沙发旁的日记。 我随意翻了一阵,寻找是否有能满足她的故事。 那么,这样的话呢,就来说浑身肌肉的男人找妹妹的故事 「啊,那我昨天听过了。」 「…………」是这样吗?「那么就说到处都是猫的国家的故事 「那也听过了呢。」 「…………」是这样吗?「那么我的头发被剪短的故事 「听过了。」 「…………」你说什么?「那你没听过什么?」日记里藏的好戏悉数遭到封杀,我闹起别扭来。 「我好像不知道自己没听过什么?」 她刻意耸了耸肩,像是在表达自己的无奈。 「那么,反过来说你听过什么故事?」 「我想想喔 她把手指扶在嘴边,仰望天花板,一个又一个地列举出我至今为止说过的故事。 比如说,有我在只有魔法师的国家教魔导士小姐魔法的故事,有和她重逢的故事,有跟老师的故事,也有在那之后的旅途中与人重复相遇与离别,我直至今日的旅途。 刚才说的艾姆妮西亚小姐的故事应该是最后一个了吧。有没有漏说的故事呢?」 「…………」 我边听边翻了翻日记,看来我写在日记上的故事几乎都说完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和艾姆妮西亚道别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 在写了她的页数之后,我的故事还有后续。后来的故事她应该没有听过才对。 「……姑且,算是有呢。」 「我想也是。」 她以看透我似的表情点头。 「你想听吗?」 「好像当然想?」 我为了以防万一跟她确认,她立刻如此回答。夜已经深了,我想尽量避免继续没完没了地说下去…… 我肚子饿了,有点想睡,口干舌燥,还浑身僵硬。 「伊蕾娜小姐,快一点快一点!」她兴奋地拍了拍桌子。 「好好好。」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我这么说,开始朗读自己的日记。 那是最近我身上发生的故事,也就是我的旅行回忆。毕竟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倒也不必特地翻阅,但我还是低头看向日记。 为了逃离她笔直的视线。 ||她。 将滑顺的淡蓝色头发在头后方绑成一束的她,是与我同年的普通少女。她不是魔法师,只是个平凡无奇的女生。 若是要举出她唯一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她特别喜欢听我旅行的故事吧。 我一开始说,她就一定会不客气地用深蓝色的双眼盯着我,听得津津有味连连点头。 就如同向往恋爱的少女。 就如同没见过外面世界的深闺千金。 「……那个,阿莲莫莲,可以请你不要盯着我看吗?」 「别在意!来吧,说故事给我听吧?」 「…………」 我很在意的说…… 算了,反正说了也是白说。我记得这种对话已经上演过好几次了,她却表明「有什么办法,因为很好听呀。」不肯听我的话。 我也早就知道不管跟她说几次都没用了。 「……唉。」 于是我尽管无奈,仍旧说起故事来。 这是我的相遇与离别的故事。 台版 转自 深夜读书会 购书人:深夜读书会 深夜读书会出品 读书群:714435342 然后呢,那时她抱住我……我就想:啊啊,就这样道别了。虽然有点寂寞,不过我是四处漂泊旅行的旅人,她今后也必须为了自己的过去与未来旅行,所以非得道别不可 秋天的冷风敲打老旧民宅的玻璃窗。 周围没有其他房子,窗外只有遍地红叶与黄叶,但外头的声音格外响亮,如同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正试图妨碍她说话。 吵到让人受不了,真希望能安静一点。 然而漫长的故事并没有结束。灰发少女又继续说了很久、很久。 她说出口的内容来自于至今为止各种旅途中的回忆。一旦说起往事就难免滔滔不绝,即使忘记时间也是人之常情。 「…………」 瞪了一眼依然喀答作响吵个不停的窗户,灰色头发的少女这才发现太阳早就下山了。 开始说故事的时候还是白天,难道说她这半天来一直说个不停吗? 讨厌,我的话会不会又臭又长……? 她这么想。 或多或少在内心反省,重新面向坐在对面的少女说了声「……对不起,一不註意就说太久了。」的魔女,究竟是谁? 没错,就是我。 没关系,完全不会。再跟我多说一点吧?」 对面的少女摇摆着犹如春天浅滩般鲜艳的蓝色头发,侧了侧脑袋露出浅浅的微笑。 看到笔直望着我的清澈双眼,我微微缩了一下身子,翻开放在沙发旁的日记。 我随意翻了一阵,寻找是否有能满足她的故事。 那么,这样的话呢,就来说浑身肌肉的男人找妹妹的故事 「啊,那我昨天听过了。」 「…………」是这样吗?「那么就说到处都是猫的国家的故事 「那也听过了呢。」 「…………」是这样吗?「那么我的头发被剪短的故事 「听过了。」 「…………」你说什么?「那你没听过什么?」日记里藏的好戏悉数遭到封杀,我闹起别扭来。 「我好像不知道自己没听过什么?」 她刻意耸了耸肩,像是在表达自己的无奈。 「那么,反过来说你听过什么故事?」 「我想想喔 她把手指扶在嘴边,仰望天花板,一个又一个地列举出我至今为止说过的故事。 比如说,有我在只有魔法师的国家教魔导士小姐魔法的故事,有和她重逢的故事,有跟老师的故事,也有在那之后的旅途中与人重复相遇与离别,我直至今日的旅途。 刚才说的艾姆妮西亚小姐的故事应该是最后一个了吧。有没有漏说的故事呢?」 「…………」 我边听边翻了翻日记,看来我写在日记上的故事几乎都说完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和艾姆妮西亚道别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 在写了她的页数之后,我的故事还有后续。后来的故事她应该没有听过才对。 「……姑且,算是有呢。」 「我想也是。」 她以看透我似的表情点头。 「你想听吗?」 「好像当然想?」 我为了以防万一跟她确认,她立刻如此回答。夜已经深了,我想尽量避免继续没完没了地说下去…… 我肚子饿了,有点想睡,口干舌燥,还浑身僵硬。 「伊蕾娜小姐,快一点快一点!」她兴奋地拍了拍桌子。 「好好好。」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我这么说,开始朗读自己的日记。 那是最近我身上发生的故事,也就是我的旅行回忆。毕竟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倒也不必特地翻阅,但我还是低头看向日记。 为了逃离她笔直的视线。 ||她。 将滑顺的淡蓝色头发在头后方绑成一束的她,是与我同年的普通少女。她不是魔法师,只是个平凡无奇的女生。 若是要举出她唯一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她特别喜欢听我旅行的故事吧。 我一开始说,她就一定会不客气地用深蓝色的双眼盯着我,听得津津有味连连点头。 就如同向往恋爱的少女。 就如同没见过外面世界的深闺千金。 「……那个,阿莲莫莲,可以请你不要盯着我看吗?」 「别在意!来吧,说故事给我听吧?」 「…………」 我很在意的说…… 算了,反正说了也是白说。我记得这种对话已经上演过好几次了,她却表明「有什么办法,因为很好听呀。」不肯听我的话。 我也早就知道不管跟她说几次都没用了。 「……唉。」 于是我尽管无奈,仍旧说起故事来。 这是我的相遇与离别的故事。 台版 转自 深夜读书会 购书人:深夜读书会 深夜读书会出品 读书群:714435342 然后呢,那时她抱住我……我就想:啊啊,就这样道别了。虽然有点寂寞,不过我是四处漂泊旅行的旅人,她今后也必须为了自己的过去与未来旅行,所以非得道别不可 秋天的冷风敲打老旧民宅的玻璃窗。 周围没有其他房子,窗外只有遍地红叶与黄叶,但外头的声音格外响亮,如同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正试图妨碍她说话。 吵到让人受不了,真希望能安静一点。 然而漫长的故事并没有结束。灰发少女又继续说了很久、很久。 她说出口的内容来自于至今为止各种旅途中的回忆。一旦说起往事就难免滔滔不绝,即使忘记时间也是人之常情。 「…………」 瞪了一眼依然喀答作响吵个不停的窗户,灰色头发的少女这才发现太阳早就下山了。 开始说故事的时候还是白天,难道说她这半天来一直说个不停吗? 讨厌,我的话会不会又臭又长……? 她这么想。 或多或少在内心反省,重新面向坐在对面的少女说了声「……对不起,一不註意就说太久了。」的魔女,究竟是谁? 没错,就是我。 没关系,完全不会。再跟我多说一点吧?」 对面的少女摇摆着犹如春天浅滩般鲜艳的蓝色头发,侧了侧脑袋露出浅浅的微笑。 看到笔直望着我的清澈双眼,我微微缩了一下身子,翻开放在沙发旁的日记。 我随意翻了一阵,寻找是否有能满足她的故事。 那么,这样的话呢,就来说浑身肌肉的男人找妹妹的故事 「啊,那我昨天听过了。」 「…………」是这样吗?「那么就说到处都是猫的国家的故事 「那也听过了呢。」 「…………」是这样吗?「那么我的头发被剪短的故事 「听过了。」 「…………」你说什么?「那你没听过什么?」日记里藏的好戏悉数遭到封杀,我闹起别扭来。 「我好像不知道自己没听过什么?」 她刻意耸了耸肩,像是在表达自己的无奈。 「那么,反过来说你听过什么故事?」 「我想想喔 她把手指扶在嘴边,仰望天花板,一个又一个地列举出我至今为止说过的故事。 比如说,有我在只有魔法师的国家教魔导士小姐魔法的故事,有和她重逢的故事,有跟老师的故事,也有在那之后的旅途中与人重复相遇与离别,我直至今日的旅途。 刚才说的艾姆妮西亚小姐的故事应该是最后一个了吧。有没有漏说的故事呢?」 「…………」 我边听边翻了翻日记,看来我写在日记上的故事几乎都说完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和艾姆妮西亚道别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 在写了她的页数之后,我的故事还有后续。后来的故事她应该没有听过才对。 「……姑且,算是有呢。」 「我想也是。」 她以看透我似的表情点头。 「你想听吗?」 「好像当然想?」 我为了以防万一跟她确认,她立刻如此回答。夜已经深了,我想尽量避免继续没完没了地说下去…… 我肚子饿了,有点想睡,口干舌燥,还浑身僵硬。 「伊蕾娜小姐,快一点快一点!」她兴奋地拍了拍桌子。 「好好好。」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我这么说,开始朗读自己的日记。 那是最近我身上发生的故事,也就是我的旅行回忆。毕竟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倒也不必特地翻阅,但我还是低头看向日记。 为了逃离她笔直的视线。 ||她。 将滑顺的淡蓝色头发在头后方绑成一束的她,是与我同年的普通少女。她不是魔法师,只是个平凡无奇的女生。 若是要举出她唯一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她特别喜欢听我旅行的故事吧。 我一开始说,她就一定会不客气地用深蓝色的双眼盯着我,听得津津有味连连点头。 就如同向往恋爱的少女。 就如同没见过外面世界的深闺千金。 「……那个,阿莲莫莲,可以请你不要盯着我看吗?」 「别在意!来吧,说故事给我听吧?」 「…………」 我很在意的说…… 算了,反正说了也是白说。我记得这种对话已经上演过好几次了,她却表明「有什么办法,因为很好听呀。」不肯听我的话。 我也早就知道不管跟她说几次都没用了。 「……唉。」 于是我尽管无奈,仍旧说起故事来。 这是我的相遇与离别的故事。 台版 转自 深夜读书会 购书人:深夜读书会 深夜读书会出品 读书群:714435342 然后呢,那时她抱住我……我就想:啊啊,就这样道别了。虽然有点寂寞,不过我是四处漂泊旅行的旅人,她今后也必须为了自己的过去与未来旅行,所以非得道别不可 秋天的冷风敲打老旧民宅的玻璃窗。 周围没有其他房子,窗外只有遍地红叶与黄叶,但外头的声音格外响亮,如同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正试图妨碍她说话。 吵到让人受不了,真希望能安静一点。 然而漫长的故事并没有结束。灰发少女又继续说了很久、很久。 她说出口的内容来自于至今为止各种旅途中的回忆。一旦说起往事就难免滔滔不绝,即使忘记时间也是人之常情。 「…………」 瞪了一眼依然喀答作响吵个不停的窗户,灰色头发的少女这才发现太阳早就下山了。 开始说故事的时候还是白天,难道说她这半天来一直说个不停吗? 讨厌,我的话会不会又臭又长……? 她这么想。 或多或少在内心反省,重新面向坐在对面的少女说了声「……对不起,一不註意就说太久了。」的魔女,究竟是谁? 没错,就是我。 没关系,完全不会。再跟我多说一点吧?」 对面的少女摇摆着犹如春天浅滩般鲜艳的蓝色头发,侧了侧脑袋露出浅浅的微笑。 看到笔直望着我的清澈双眼,我微微缩了一下身子,翻开放在沙发旁的日记。 我随意翻了一阵,寻找是否有能满足她的故事。 那么,这样的话呢,就来说浑身肌肉的男人找妹妹的故事 「啊,那我昨天听过了。」 「…………」是这样吗?「那么就说到处都是猫的国家的故事 「那也听过了呢。」 「…………」是这样吗?「那么我的头发被剪短的故事 「听过了。」 「…………」你说什么?「那你没听过什么?」日记里藏的好戏悉数遭到封杀,我闹起别扭来。 「我好像不知道自己没听过什么?」 她刻意耸了耸肩,像是在表达自己的无奈。 「那么,反过来说你听过什么故事?」 「我想想喔 她把手指扶在嘴边,仰望天花板,一个又一个地列举出我至今为止说过的故事。 比如说,有我在只有魔法师的国家教魔导士小姐魔法的故事,有和她重逢的故事,有跟老师的故事,也有在那之后的旅途中与人重复相遇与离别,我直至今日的旅途。 刚才说的艾姆妮西亚小姐的故事应该是最后一个了吧。有没有漏说的故事呢?」 「…………」 我边听边翻了翻日记,看来我写在日记上的故事几乎都说完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和艾姆妮西亚道别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 在写了她的页数之后,我的故事还有后续。后来的故事她应该没有听过才对。 「……姑且,算是有呢。」 「我想也是。」 她以看透我似的表情点头。 「你想听吗?」 「好像当然想?」 我为了以防万一跟她确认,她立刻如此回答。夜已经深了,我想尽量避免继续没完没了地说下去…… 我肚子饿了,有点想睡,口干舌燥,还浑身僵硬。 「伊蕾娜小姐,快一点快一点!」她兴奋地拍了拍桌子。 「好好好。」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我这么说,开始朗读自己的日记。 那是最近我身上发生的故事,也就是我的旅行回忆。毕竟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倒也不必特地翻阅,但我还是低头看向日记。 为了逃离她笔直的视线。 ||她。 将滑顺的淡蓝色头发在头后方绑成一束的她,是与我同年的普通少女。她不是魔法师,只是个平凡无奇的女生。 若是要举出她唯一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她特别喜欢听我旅行的故事吧。 我一开始说,她就一定会不客气地用深蓝色的双眼盯着我,听得津津有味连连点头。 就如同向往恋爱的少女。 就如同没见过外面世界的深闺千金。 「……那个,阿莲莫莲,可以请你不要盯着我看吗?」 「别在意!来吧,说故事给我听吧?」 「…………」 我很在意的说…… 算了,反正说了也是白说。我记得这种对话已经上演过好几次了,她却表明「有什么办法,因为很好听呀。」不肯听我的话。 我也早就知道不管跟她说几次都没用了。 「……唉。」 于是我尽管无奈,仍旧说起故事来。 这是我的相遇与离别的故事。 台版 转自 深夜读书会 购书人:深夜读书会 深夜读书会出品 读书群:714435342 然后呢,那时她抱住我……我就想:啊啊,就这样道别了。虽然有点寂寞,不过我是四处漂泊旅行的旅人,她今后也必须为了自己的过去与未来旅行,所以非得道别不可 秋天的冷风敲打老旧民宅的玻璃窗。 周围没有其他房子,窗外只有遍地红叶与黄叶,但外头的声音格外响亮,如同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正试图妨碍她说话。 吵到让人受不了,真希望能安静一点。 然而漫长的故事并没有结束。灰发少女又继续说了很久、很久。 她说出口的内容来自于至今为止各种旅途中的回忆。一旦说起往事就难免滔滔不绝,即使忘记时间也是人之常情。 「…………」 瞪了一眼依然喀答作响吵个不停的窗户,灰色头发的少女这才发现太阳早就下山了。 开始说故事的时候还是白天,难道说她这半天来一直说个不停吗? 讨厌,我的话会不会又臭又长……? 她这么想。 或多或少在内心反省,重新面向坐在对面的少女说了声「……对不起,一不註意就说太久了。」的魔女,究竟是谁? 没错,就是我。 没关系,完全不会。再跟我多说一点吧?」 对面的少女摇摆着犹如春天浅滩般鲜艳的蓝色头发,侧了侧脑袋露出浅浅的微笑。 看到笔直望着我的清澈双眼,我微微缩了一下身子,翻开放在沙发旁的日记。 我随意翻了一阵,寻找是否有能满足她的故事。 那么,这样的话呢,就来说浑身肌肉的男人找妹妹的故事 「啊,那我昨天听过了。」 「…………」是这样吗?「那么就说到处都是猫的国家的故事 「那也听过了呢。」 「…………」是这样吗?「那么我的头发被剪短的故事 「听过了。」 「…………」你说什么?「那你没听过什么?」日记里藏的好戏悉数遭到封杀,我闹起别扭来。 「我好像不知道自己没听过什么?」 她刻意耸了耸肩,像是在表达自己的无奈。 「那么,反过来说你听过什么故事?」 「我想想喔 她把手指扶在嘴边,仰望天花板,一个又一个地列举出我至今为止说过的故事。 比如说,有我在只有魔法师的国家教魔导士小姐魔法的故事,有和她重逢的故事,有跟老师的故事,也有在那之后的旅途中与人重复相遇与离别,我直至今日的旅途。 刚才说的艾姆妮西亚小姐的故事应该是最后一个了吧。有没有漏说的故事呢?」 「…………」 我边听边翻了翻日记,看来我写在日记上的故事几乎都说完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和艾姆妮西亚道别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 在写了她的页数之后,我的故事还有后续。后来的故事她应该没有听过才对。 「……姑且,算是有呢。」 「我想也是。」 她以看透我似的表情点头。 「你想听吗?」 「好像当然想?」 我为了以防万一跟她确认,她立刻如此回答。夜已经深了,我想尽量避免继续没完没了地说下去…… 我肚子饿了,有点想睡,口干舌燥,还浑身僵硬。 「伊蕾娜小姐,快一点快一点!」她兴奋地拍了拍桌子。 「好好好。」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我这么说,开始朗读自己的日记。 那是最近我身上发生的故事,也就是我的旅行回忆。毕竟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倒也不必特地翻阅,但我还是低头看向日记。 为了逃离她笔直的视线。 ||她。 将滑顺的淡蓝色头发在头后方绑成一束的她,是与我同年的普通少女。她不是魔法师,只是个平凡无奇的女生。 若是要举出她唯一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她特别喜欢听我旅行的故事吧。 我一开始说,她就一定会不客气地用深蓝色的双眼盯着我,听得津津有味连连点头。 就如同向往恋爱的少女。 就如同没见过外面世界的深闺千金。 「……那个,阿莲莫莲,可以请你不要盯着我看吗?」 「别在意!来吧,说故事给我听吧?」 「…………」 我很在意的说…… 算了,反正说了也是白说。我记得这种对话已经上演过好几次了,她却表明「有什么办法,因为很好听呀。」不肯听我的话。 我也早就知道不管跟她说几次都没用了。 「……唉。」 于是我尽管无奈,仍旧说起故事来。 这是我的相遇与离别的故事。 台版 转自 深夜读书会 购书人:深夜读书会 深夜读书会出品 读书群:714435342 然后呢,那时她抱住我……我就想:啊啊,就这样道别了。虽然有点寂寞,不过我是四处漂泊旅行的旅人,她今后也必须为了自己的过去与未来旅行,所以非得道别不可 秋天的冷风敲打老旧民宅的玻璃窗。 周围没有其他房子,窗外只有遍地红叶与黄叶,但外头的声音格外响亮,如同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正试图妨碍她说话。 吵到让人受不了,真希望能安静一点。 然而漫长的故事并没有结束。灰发少女又继续说了很久、很久。 她说出口的内容来自于至今为止各种旅途中的回忆。一旦说起往事就难免滔滔不绝,即使忘记时间也是人之常情。 「…………」 瞪了一眼依然喀答作响吵个不停的窗户,灰色头发的少女这才发现太阳早就下山了。 开始说故事的时候还是白天,难道说她这半天来一直说个不停吗? 讨厌,我的话会不会又臭又长……? 她这么想。 或多或少在内心反省,重新面向坐在对面的少女说了声「……对不起,一不註意就说太久了。」的魔女,究竟是谁? 没错,就是我。 没关系,完全不会。再跟我多说一点吧?」 对面的少女摇摆着犹如春天浅滩般鲜艳的蓝色头发,侧了侧脑袋露出浅浅的微笑。 看到笔直望着我的清澈双眼,我微微缩了一下身子,翻开放在沙发旁的日记。 我随意翻了一阵,寻找是否有能满足她的故事。 那么,这样的话呢,就来说浑身肌肉的男人找妹妹的故事 「啊,那我昨天听过了。」 「…………」是这样吗?「那么就说到处都是猫的国家的故事 「那也听过了呢。」 「…………」是这样吗?「那么我的头发被剪短的故事 「听过了。」 「…………」你说什么?「那你没听过什么?」日记里藏的好戏悉数遭到封杀,我闹起别扭来。 「我好像不知道自己没听过什么?」 她刻意耸了耸肩,像是在表达自己的无奈。 「那么,反过来说你听过什么故事?」 「我想想喔 她把手指扶在嘴边,仰望天花板,一个又一个地列举出我至今为止说过的故事。 比如说,有我在只有魔法师的国家教魔导士小姐魔法的故事,有和她重逢的故事,有跟老师的故事,也有在那之后的旅途中与人重复相遇与离别,我直至今日的旅途。 刚才说的艾姆妮西亚小姐的故事应该是最后一个了吧。有没有漏说的故事呢?」 「…………」 我边听边翻了翻日记,看来我写在日记上的故事几乎都说完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和艾姆妮西亚道别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 在写了她的页数之后,我的故事还有后续。后来的故事她应该没有听过才对。 「……姑且,算是有呢。」 「我想也是。」 她以看透我似的表情点头。 「你想听吗?」 「好像当然想?」 我为了以防万一跟她确认,她立刻如此回答。夜已经深了,我想尽量避免继续没完没了地说下去…… 我肚子饿了,有点想睡,口干舌燥,还浑身僵硬。 「伊蕾娜小姐,快一点快一点!」她兴奋地拍了拍桌子。 「好好好。」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我这么说,开始朗读自己的日记。 那是最近我身上发生的故事,也就是我的旅行回忆。毕竟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倒也不必特地翻阅,但我还是低头看向日记。 为了逃离她笔直的视线。 ||她。 将滑顺的淡蓝色头发在头后方绑成一束的她,是与我同年的普通少女。她不是魔法师,只是个平凡无奇的女生。 若是要举出她唯一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她特别喜欢听我旅行的故事吧。 我一开始说,她就一定会不客气地用深蓝色的双眼盯着我,听得津津有味连连点头。 就如同向往恋爱的少女。 就如同没见过外面世界的深闺千金。 「……那个,阿莲莫莲,可以请你不要盯着我看吗?」 「别在意!来吧,说故事给我听吧?」 「…………」 我很在意的说…… 算了,反正说了也是白说。我记得这种对话已经上演过好几次了,她却表明「有什么办法,因为很好听呀。」不肯听我的话。 我也早就知道不管跟她说几次都没用了。 「……唉。」 于是我尽管无奈,仍旧说起故事来。 这是我的相遇与离别的故事。 第二章 城下市镇福利吉亚:沉默的信鸽 仿造鸟笼的建筑,玄关。 厚重的门敞开后,眼前出现一片昏暗的空间。屋内充满呛人的鸟类臭味,每向前一步,味道就更加浓厚。 墙边整齐排列着一整面鸟笼,鸟儿们正在咕咕咕地大合唱,吵到让人受不了。 如果有人能在这种地方熟睡,他要不是耳背,就一定是死人吧。 「…………!」 因此,我看到她的时候,心想自己搞不好一脚踏进了重大案件中||内心涌现一阵焦急。 一名女性倒在宽敞的房间中央。 她头上戴着歪了四十五度角的大盘帽,一头淡绿色的短发因为汗水与污垢分成细小的发束,贴在苍白的肌肤上。 金色的虚无瞳孔毫无生气。 她身上的衣服大概是这份工作的制服。她穿着墨绿色的夹克与短裙,肩上挂着大红色的背包。 她究竟为什么会倒在这里|| 「你、你还好吗?」 我立刻跑上前将她扶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难道被谁攻击 这时她用颤抖的手把一张纸条塞进我的胸口。 ||请你看这个。 她的请求传进我心中。于是我点头,接下之后打开纸条。 纸条上的字似乎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写下的,颤抖的字迹看起来有如蠕动的虫。 『我真的做不下去了。快死了。没有时间睡觉又没有时间吃饭累毙了。这什么黑心企业?总之我想永眠一下,请不要叫我起来。』 充满负能量的文字将倾向严肃的场面完全破坏殆尽。 『能请你代替我工作吗……』 随后,她又递了张写了这句话的纸条给我。 「……咦,我才不要。」 『真的求求你了。』 「……欸~~」 这时我立刻察觉,自己根本不是遇到什么重大案件,纯粹是被卷进麻烦事里而已。 ○ 几小时前。 「欢迎光临!这里是城下市镇福利吉亚!欢迎您的造访,魔女大人!」 我轻轻点头回应卫兵的敬礼,穿过那个国家的国门。 不愧城下市镇之名,大道遥远的尽头可以看见一座耸立的王城。笔直延伸的高塔并排耸立,刺进万里无云的蔚蓝天空。 包围整座国家的城墙中,城市景观如同在顾忌,或是服从那座王城一般压低姿势。由漆成红、蓝、黄色的墙壁以及长满青苔的砖瓦建筑所形成的街景虽缺乏统一感,这副参差不齐的模样反而莫名美丽,使漫步其中的我神色添上一抹笑意。 然而,我想原因不纯粹来自于美景。 「……这里就是书信之国吗。」 这就是人们给予这个国家的别称。 造访不知在哪听到传闻的国家的成就感,以及不出所料这里确实有趣的事实也许让我自然而然地崭露笑颜。 书信之国。 不愧这个别称,信鸽在国家上空中振翅飞舞。每一只信鸽的脖子上都挂着一个小背包,头上戴着一顶迷你邮差帽。 它们有的敲打民宅的窗户把信塞进窗内,有的从这家飞到那家,有的发出咕咕的叫声停在民宅的屋顶休息。有的跟坐在长椅上的老爷爷要吃的,跟面包店的老板要面包屑,跟咖啡厅的大姐姐要面包屑,还跟在路边摊买东西的魔女要面包屑。全都在讨面包屑。 话说回来,慷慨地撕了一块刚买的面包送它们吃的魔女到底是谁? 没错,就是我。 「真是个好国家……」 我啃着面包,漫不经心地自言自语。我对猫以外的生物还算是宽容,遇到猫的话就不会这样了,甚至还会卯足全力逃跑。 「魔女小姐,你也是来这个国家看一周后的游行吗?」 我在路边摊前发呆时,刚才从我手中接下铜币的老板娘歪着头问我。 「什么游行?」 我大口大口啃着面包回过头。 「哎呀,你不知道吗?我看你在这个时间来,还以为你是来看游行的呢。」老板娘边说边以狂野的动作将拇指比向背后。她背后乍看之下是一面普通的民宅墙壁,上头却贴着某张传单。 『普美丽雅公主殿下的生日庆典!即将到来!』 写了这行字的传单上,印着一名露出冰冷眼神女性的照片。桃红色秀发从刘海到后面梳理得整整齐齐,光是如此就给人一股难以言喻的高雅气质。 单从这张照片就能一眼看出来,她长得实在太漂亮了。就算不冠上公主的称号,走在街上为她着迷的男人恐怕也源源不绝。 「……来参加公主生日庆典的人很多吗?」 听到我的问题,老板娘点头表达肯定。 「那当然啊。你也看到了,公主是个美女呀。每年附近各个国家的王子与大企业小开什么的,甚至会带着礼物来拜访呢。」 「嗯嗯嗯。」 「可是公主殿下好像对周围的男人完全没有兴趣呢。不论收到什么礼物,遇到多么优秀的男士都不心动。不只不心动,还用看到垃圾的冰冷眼神回绝对方。这样洁身自爱也是她受欢迎的秘诀吧。」 「哈哈~」 「真羡慕美女啊。只要脸长得漂亮,男人什么都会送你。」 「就是说呀。」 顺带一提,我也不是没有那种经验。过去被拍马屁到得意忘形,害我在心里或是日记上不停写下自己是大美女之类的发言,但是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使我成熟不少,比较没有那么自恋就是了。 「反正就是这样,为了替公主殿下庆生,一周后会举办一整天的游行活动。」 你有兴趣的话就留下来看看吧||老板娘这么说,又拿了一个面包给我。不知不觉间我买的面包已经吃完了,原来如此,老板娘大方地又招待我一个呢。 这个动作言下之意像是在说我也是美女。 「啊,谢谢。」 我这个被夸奖就会得意忘形的白痴乖乖接下面包,张嘴咬了一口。 「好好吃。」当美女真爽耶…… 我沉浸于感慨中时,老板娘朝我伸出手。 「来,再跟你收一枚铜币喔。」 接着补上这一句。 「……这不是送我的吗?」 「啊,你在说什么啊?你又不是美女,话说我们都是女的啊。」 「…………」 人果然不该得意忘形呢…… ○ 不久之后,我决定开始寻找旅馆。 然而,毕竟人气公主殿下的生日即将到来,每个旅馆都已经预约客满了。突然想单纯住宿的我接连受到充满「欸,没有预约?最好有房间你白痴吗给我去露宿街头啦。」这种心境的旅馆老板们形式上的拒绝。 难道说我就只能睡在这片寒冷的天空之下了吗? 我心急如焚,从一间旅馆问到另一间旅馆,将一天的住宿预算不断加码加码再加码。我平常都随便找便宜旅馆住宿,但这种时候哪怕是高级旅馆也罢,总之能让我住就好。 然后,在造访这个国家几个小时过后||时间正好刚过中午。 我终于找到一间可以入住的房间。 「客人您运气真好!现在正巧有一间空房,而且当然可以住到一周后的游行喔!」 「…………啊,是。」 店员骄傲地说,不过这里是这个国家首屈一指的超高级旅馆,据说每年这个时期世界各国的名媛贵族都会聚集来此住宿。 想当然耳,价格表上一晚的价格高到夸张。 「……咦,一晚要 ……这么贵吗?」我顿时头晕目眩。 「是,这个价格十分合理。您意下如何?」 您意下如何?个头啦。我只能住了啊。除了这里已经没有别的地方了。 「……那么,我住一周。」 「好的!那么金额是 从钱包里拿钱的时候,我的视野越来越黑。啊啊,我的资金居然消失了这么多…… 旅馆柜台带我抵达的房间已经不能以房间或是旅馆形容了。 「这栋房子就是魔女大人您的房间。钥匙在这里。有任何需要,请您随时利用窗边的信鸽与本旅馆的本馆联络。除了餐点、洗衣、打扫之外,别的无论是什么我们也都能为您打理。」 那是栋雅致的红砖二楼透天厝。绝对不会太大,却也不会小到别扭,而且装潢漂亮到吓人。餐单随意摆在餐桌上,旅馆柜台说这上面的料理全部免费,且无限供应。也就是说不必烦恼吃什么了。万岁。 信鸽随时在二楼窗边待命,只要写下想点的料理交给它,它就会直接送去本馆。换言之能待在房间里一整天,直说就是无微不至到能让人变成懒虫一条。 这些让我在心中对旅馆的评价一百八十度转变。 最顶级,好猛…… 「……可是我的钱……………………」 如果可以我也想在这种房间内悠闲地享受贵妇生活,只可惜事与愿违。在付这里的住宿费时,我就已经耗尽了一大半财产。 必须立刻筹措资金才行。 「…………」 机会难得,我想找能充分体会这个国家特色的职业。 我拿起笔,写下一封信。 『有什么好工作吗?』 把信放进二楼信鸽身上的包包,鸽子就立刻起飞。在窗边发呆等了十几分钟后,鸽子便拍着翅膀飞了回来。 我急急忙忙打开信。 『||啊啊,我从很久以前就期盼能与你相见了。我为你倾心,请你来把我掳走吧。』 「…………」 蛤?这是什么?旅馆的柜台人员脑袋突然烧坏了吗?他是想说只要结婚,钱的问题就万事解决了吗?白痴吗? 我这么想的下一刻,另一只信鸽飞来我身边。 刚才那只好像是寄错了,这只鸽子带着写有: 『适合魔女大人的日薪工作有这些!』 这句话的信纸,以及大量的传单。总之我把不知道谁寄的情书给丢了。 推荐给我的工作如下: 「咖啡厅打工」有点不适合旅人呢。 「公主殿下的护卫」十分有魅力,不过但书上写着「不保证生命安全」所以还是算了。 「非法贩毒人才」为什么这种工作会大摇大摆地用广告征人啊……? 「绘画模特儿」从收入特别高看来绝对是要牺牲色相的工作。跳过。 总而言之,诸如此类。 看来全部都是些奇怪的传单,这个国家没有问题吧? 翻阅的手越来越随便,我的眼睛也一一掠过传单。 其中,只有一份工作引起我的兴趣。 薪水绝不算高,但有可能是这个国家特有的工作。不仅如此,工作内容看起来还很有趣。对最爱混水摸鱼的我来说应该是最适合的职业吧。 那就是所谓的: 「信鸽饲养员」。 看样子职场就在这附近,传单上除了地图,还有画了邮局的外观。 相当有趣的是,邮局的造形跟鸟笼一样。 然后我就在那里面找到了她。 ○ 由于不能把鸟笼里的她丢着不管,我只好先背着她回到旅馆。 幸好我这一大笔钱没有白花,在食物方面完全不必担心。我从餐厅里的菜单上随便点了几道餐点,旅馆就送来了。 『好吃!超好吃耶姐姐!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叫做伊蕾娜。」 『啊,我是栀子。』 栀子抬起头把信递给我。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一句话也不说呢?」 她自从倒在邮局里的时候开始就闷不吭声,反而是像刚才那样把话写在信上。我隐约想到,这么说来以前好像遇过类似的人。 难道说她一开口就只能说出真心话吗? 随后她以快到眼睛跟不上的速度写道:『规定上管理信鸽的人只能以书面交谈。』 「……原来如此。」 『伊蕾娜要是没来,现在的我就变成鸟饲料了。真的很谢谢你。』 「不用客气||话说看你的穿着,你难道是邮差吗?」 『正是。』 「……除了你以外没有别的职员吗?」在被我发现前一直倒在那里置之不理会不会太过分? 『没有。我一个人独挑大梁。』 「…………」 『别看我这样,我也是魔女。』她边说边从胸口口袋里掏出星辰造型的胸针。『目前操纵那群信鸽的工作只交给我一个人。』 然后她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信鸽头顶戴的邮差帽似乎具有某种机关,能给予鸟儿们魔力,让它们听从简单的命令。 鸽子们就是听从命令负责收寄信的工作。 「一直都是你一个人做吗?」 『嗯,因为这个国家慢性缺乏魔法师。』 「……原来如此。」 『伤脑筋。除了我之外没有别人,害我不能休息,还得不停工作,最近除了工作之外还有很多麻烦的说。』 「麻烦是吗?」 她点了一下头。 『最近信鸽们开始不听我的话了。不只会送错信,还常常偷懒,又有鸟臭味,还有鸟臭味跟鸟臭味。』 「原本不就有鸟臭味了吗?」话说鸟臭味到底是什么? 的确,城市里可以看见在屋顶或各种地方休息的信鸽||话说鸟臭味到底是什么? 『不论如何,就是这样我才会请邮局局长张贴征才广告。我想信鸽会不听我的话,一定是因为我太没用了。我希望能有时间解决问题,所以在找愿意助我一臂之力的人。』 但是她肯定就连找人的时间都没有。 甚至还得整天二十四小时关在鸟笼里。现在,就连在这里的时候都坐立不安不停寻找回去的机会,没有细细品尝就一味地把高级料理往嘴里塞,都有可能是因为有这种内幕也说不定。 『好久没好好吃顿饭了,超好吃!』 啊我错了。 纯粹是她肚子饿扁了吗?真难懂。 『话说回来,伊蕾娜刚才为什么会来邮局呢?』 「…………」 就算你问为什么。 我烦恼了一下该如何回答是好,但是我想对她说的话好像只有一句。 「我是看到这个来的。」 说完我拿起征才的传单,举到写了潦草文字的信纸前。 ○ 为了维持信鸽系统持续运作,被迫扛下这个职责的栀子现状越听越让人头痛。 『我住在这里工作。想要一个人控制这个国家的所有信鸽,这样效率最好。』 『你吃饭怎么办?』 基于入境随俗的精神,我也以笔谈跟她对话。 『我的老板每天会送信鸽的饲料过来,顺便带吃的东西给我。我就吃那个。』 『哇啊好不健康。』话说你的饭是顺便的喔。 『也因为这样我有好一阵子没有离开邮局了。今天难得出来一次。』 『…………』 太赚人热泪了。这 种工作环境恶劣到黑心企业显得小巫见大巫。从早工作到晚,恐怕连称为休假的空闲时间都没有吧。 回到邮局后,她拿起指挥棒,宛如指挥乐团的指挥家一般供给信鸽魔力。 『每天这么做,才能让信鸽维持信鸽的模样。』 今天开始伊蕾娜也要帮忙||她举起写着这句话的信,继续挥舞魔杖。 回到这里的鸽子们,以及从这里起飞的鸽子们接下魔力拍动翅膀。在飞舞的蓝白色光芒中,柔和的羽毛声彼此交错。 她说: 『为了让信鸽在太阳升起的时候能不停飞行送信,必须随时供给魔力才行。也就是说,我在太阳下山之前不能休息。』 不仅如此,太阳下山后还得为明天做准备以及处理各种杂务,太阳升起前又要负责准备配送当天报纸之类的工作,结果害她只能摄取最短时间的睡眠。 原来如此,一个人做的确会累坏呢。 然而,以魔杖指挥鸽群的光景美丽到足以稍微令人看到入迷。 要是她工作的模样传遍国内的话,也许就会有人向往她的工作而自愿帮忙了。 『只有最刚开始的第一周会感动,之后就会受不了鸟臭味了喔。』 ……看来是不会有了。 结果我从那天开始帮忙她工作。 实际上,由于这个国家的邮务全部交由信鸽负责,我们必须处理的工作相当有限。 喂食、清扫、供给魔力,就这样。由于有两个人,所以我们轮流进行,不过之后就真的无所事事了。如同先前所述,在太阳升起到落下的时间内信鸽会源源不绝地往返邮局,因此必须持续供给魔力,而这单纯的作业就得浪费一整天。 顺带一提,栀子说只有最刚开始会感动,可是我半天就腻了。 『栀子你为什么会从事这个工作呢?』我像个称职的邮差学她写信这么问道。 『因为这个国家只有我一个魔法师,所以我要是辞职,就没有人能代替我了。』 『原来如此。』也就是社畜呢。 『信鸽明明多得要命,这个业界却人手不足呢。』 栀子呵呵笑了笑,在信上写道:『我可是随时都在征学弟妹喔。』 『恕我拒绝。』我缓缓摇头。『况且这里的鸽子们好像都不喜欢我。』 信鸽们则看似发自内心深爱着她。 在唰唰挥舞魔杖的我身旁,坐在椅子上的她头顶、肩膀、膝盖上挤着满满的信鸽。 它们明明完全不愿意靠近我的说。 『还好啦。做到我这种等级,鸽子们当然爱我爱到海枯石烂呀。』栀子骄傲地点头。这时她头上其中一只鸽子用鸟喙啄了她一下,动作颇具攻击性。 『…………』 『顺便跟你说,这是求爱行为喔。』肩膀上跟膝盖上的鸽子们也一样对她啄啄啄啄啄啄。 『……不是,那个,都流血了耶?』 『这是……那个啦。爱到想吃了我……之类的?』 『鸽子什么时候变成猛禽了……』 『总而言之就是那个,它们爱我爱到要死要活啦。』 『……你不是快哭了吗?』 『这是开心的泪水。』随后鸟粪瞄准她从头上掉了下来。 『…………』 『这是信鸽独特的示爱方式。』 『意思是鸽子的爱跟屎一样呢。』 之后,血跟鸟粪都被我漂亮地清理干净了。 栀子这次真的哭了。 中午,她跟信鸽们的食物送来了。 「嗨栀子!怎样啊,工作还顺利吗?」 某个体态圆润的男人伴随「哈!哈!哈!」这有点吵的笑声现身。他的肚子鼓到让人想侧着头问他孩子几个月大了。这种肚子又名为啤酒肚。他的脸则是红到令人怀疑他是不是有纯情少年般的内心,面对两个女孩子脸居然这么红。 『啊,局长!您好,我正在努力!』 前一刻才被鸽子们霸凌到快哭出来,栀子一看到那个男人的脸就立刻满脸苍白地敬礼。这两人间感觉得到一股难以弥平的上下关系。 男人看了我一眼。 「嗯……?那边那个小姐是谁?」他歪着头问,朝我呼出的气息带着一股淡淡的酒味。这家伙居然大白天喝醉酒,烂透了。 『这位是旅行中的魔女伊蕾娜小姐!今天开始协助我管理信鸽!』 「喔喔!那真是太好了……」微胖男对我咧嘴笑道:「请多多指教,伊蕾娜。我们这里有慢性人手不足……」 毕竟都让一个女孩子工作到累倒了,毋须多说人手绝对不足,还无疑黑心到不可救药呢。 话说回来。 『这个人是谁?』 我这么问,她便回答:『我的老板,伊蕾娜也跟他敬礼。』 「…………」我搞不太清楚状况,还是照她说的做吧。『你好我是伊蕾娜。』 局长看到我的纸条又发出难听的大笑。 「不,没关系伊蕾娜。现在就把工作给忘了,你可以说话喔。」 「啊,是这样吗?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 「栀子,你拿帽子跟制服给伊蕾娜穿。怎么能穿便服工作?」 他以略带责备的语气对栀子说。 听到这句话,栀子吓了一跳,浑身颤抖写下:『是、是是是是!真的很对不起!』 「工作结束后来我的办公室,我发薪水给你们两个。还有这个,这是伊蕾娜的午饭。没跟我报告就雇用伊蕾娜,所以栀子你没有饭吃。罚金也从今天的薪水中扣除。」 『真的非常谢谢您||||||||||||||!』 什么非常谢谢您你不是被罚不能吃饭吗不是还被扣薪水吗这个男的也太差劲了吧。 我一面对贯彻不反抗上司态度的栀子感到傻眼,一面目送怎么看都有问题的男人离开。 顺带一提,午饭我们各吃了一半。 『这是邮差的制服。穿吧。』 吃完午饭,栀子拿来一套布满灰尘的制服。 有点褪色了说…… 『还有这是邮差的帽子。』我穿好衣服后,她把帽子递给了我。 「…………」我在戴上之前手停了下来。『……有点臭臭的说。』 『因为这是以前在这里工作的大叔戴的啊。』 『原来如此。』 我把帽子扔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做什么!给我戴起来,戴好!喝呀啊!』 『不要臭死了开什么玩笑。』 『我的薪水跟午饭会被扣光光啦!』 『只要那个大叔来的时候再戴不就好了?』 『……啊,说得也对。』栀子敲了一下手心接受了。 我隐约感觉得出来,她的脑袋好像不太灵光。 结果,当天我们在太阳下山之前把一部分工作做完了。 之后栀子好像还有工作要处理,不过我在太阳下山的时候就重获自由了。 『来,这是今天的薪水。』她一面这么写,一面拿了个信封给我。工作结束后她也依然用笔谈。为什么……?难道说她不能说话吗……? 「啊,谢谢……」但我想要接下时,她却用力不肯放手。「……?那个……」 我侧了侧脑袋,她就扭扭捏捏地举起另一张纸条。 『……你明天……也会来吗?』 「?嗯,我会。」毕竟我想赚钱。 『真的吗?』 「只要有正当的酬劳就会。」 「…………嗯!」她用力喘气点头 ,然后笑着举起『那么,明天也请多多指教!』把薪水袋交给我。 她一直自己一个人肯定很寂寞。 总有种她莫名喜欢亲近我的感觉。 可是感觉并不坏。 「…………」 然而|| 纵使两个人同时处理工作,信鸽似乎依然不停送错信。 回到旅馆,某人寄来的便笺在窗边等着我。中午我急着出门来不及看没有拆开,但是仔细一看上面有高雅的金边装饰,怎么看都十分昂贵。即使没看到住址,这也应该是某个有钱人对另一个有钱人的示爱方式吧。 然后,手很贱的我马上把信拆开。 『||欸,拜托。回答我。人家好寂寞||你不在我身边,人家的心就像是开了一个洞一样空虚。请你一定要来填满我内心的||』 不,就说了你到底是哪位?我有种想如此朝虚空中呐喊的心情。 ○ 『找到信鸽变得怪怪的原因了吗?』 她的个性好像是整天有一秒不工作就不自在,隔天太阳升起我来到邮局时,她就已经在工作了。 总觉得像是我在偷懒,让我有点愧疚。 『完全不行,搞不懂到做不下去了啦。』 栀子抱着头。 总而言之我直接跟她交换,开始工作。然而她似乎依然无法释怀,在休息时间仍不停调查。 『休息时间就好好休息吧?』 『那怎么可以!得尽早把异常的信鸽们变回原状才行。鸽子不好好工作,伤脑筋的人可就多了。』 这么说也是。『其实我也很伤脑筋。』 我将昨天一天就收到的两封怪信交给她。 栀子打开信纸,尽管惊讶仍微笑说出『伊蕾娜你真受欢迎呢。』这句超级没看懂重点的话。你胡说八道什么呀? 『这当然是寄错的啊。』 『说不定是某个人寄给伊蕾娜的喔?伊蕾娜长得那么漂亮。』哎呀哎呀真讨厌~我似乎能听到这种声音。 『不可能。』 追根究底,我来到这个国家才短短几天而已耶。我不记得自己遇过这么心仪自己的人。 『好吧,我知道了。我会调查这件事,不过送错信的怨言累积了不少,可能要之后才能处理就是了。』 结果,送来我这里看似黑函的情书就这样被当成工作处理掉了。 在那之后过了不久。 『喝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说到就连叫声都用笔谈的栀子在做什么,其实只是单纯在做翻阅信鸽头上邮差帽的说明书而已。你不花那么大力气翻不了书吗?是这样吗? 『只要看了这个,应该就能知道原因……才对!我猜!』 顺带一提,她今天也遭受信鸽攻击。 『总之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你被啄啄啄啄个不停喔? 『我没事,得继续工作才行。』 『…………』 鸽子们为什么会对栀子那么严苛呢?对我的存在分明不屑一顾,对她却露出略显苛刻的态度。 『你难道做了什么得罪信鸽的事情吗?』 『我才没有得罪它们喔?我们彼此相爱。』鸟粪掉了下来。 『…………』 『我迟早要把这些家伙全部做成烤小鸟。』 尽管没有彼此相爱,但只少应该有彼此怨恨才对。 我们以一小时轮班进行工作,之后我跟她换班下去休息。 说是休息在这个地方也无事可做,我只好看书消磨时间。 栀子由于无法发出声音,邮局内只有一阵阵振翅声。 『…………』 从结论来说,我根本完全无法专心看书。 吵到受不了。 闲着没事的鸽子们似乎误以为栀子是饲料还什么的,围着她啄个没完,我身旁也有信鸽晃来晃去。 『唔……我可不会……输给你们!』 栀子在一旁边写着这句有点勇敢的话,边挥舞钝器。顺带一提,她连一根羽毛都没有摸到。 『…………』 我有点犹豫该不该去救她,不过我自己也动弹不得。 我眼前||邮差帽说明书堆积如山的桌子被一只信鸽占领。 频频歪头咕咕叫着的模样看起来像是在说:「喂喂喂你这家伙,敢给老子动一下试试看啊?怎样?」 『……那个,有何贵干?』我写字给它看,鸽子当然不可能看懂,它一如既往侧着脑袋。 然后过了不久之后。 信鸽开始啄起那叠说明书。动作颇为激烈。甚至有点太激动了。 仿佛在说「喔喔,你这家伙敢给老子动就这样!就会这样!看招!」似地威胁我。 这是在恐吓我吗?这是恐吓对吧?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谢谢你的忠告。』 那我就不动。于是我继续看书。 但是信鸽似乎对我这种逆来顺受的态度不满,啪沙啪沙拍了拍翅膀,飞到我的肩膀上来。 『…………』怎么了?我看着信鸽。 随后信鸽咕咕叫了几声,啄了啄我翻开的那页。 咚、咚咚。 「…………?」 难道说,它想跟我说什么吗?我这时才终于这么想。 一反刚才的激动,信鸽氏这次以不弄伤纸面的温柔力道触碰书本,到处啄了啄翻开的页面。 鸽子在敲打书上的文字。 一个字一个字,拼凑出某个句子。 它说: 『看说明书。』 看说明书。 ………… 咦,为什么? 不过既然它都这么说了,我就非看不可。因为信鸽氏之后像是在说『要是敢不看……你知道会怎样吧?就这样啦!看招!』似地开始猛啄桌脚。你要不要干脆转行去当啄木鸟? 总而言之,我翻开邮差帽的说明书开始阅读。 书中充满难以理解的图表,不论怎么看都完全看不懂。看样子发明这顶帽子的人头脑相当厉害,可见做得相当精细。关于内容我一个字也不明白就是了。 看了这个究竟有什么用? 之后我又翻了好几页。 结果,在几页莫名其妙的图表后方,还有好几页充满专门术语复杂难懂的文章。 我很快就翻到最后的后记。 接着。 我的手跟眼睛在这一页停了下来。 上头写着这句话: 『生物会为了适应环境而变化,我想尝试借由人工造成这种影响。信鸽便是这项研究的先驱。借由带上邮差帽,能使鸽子理解人类的文字,并认识自己的职责。借此,使鸽子送信化为可能。这可说是不需要邮差,划时代的新系统。』 到底哪里划时代了…… 『为了让鸽子们学会语言,推荐邮局职员以笔谈沟通。这么一来应该能够提升鸽子学会语言的速度。换言之,未来某一天即使不用邮差帽与魔法,信鸽们也会自己送信的日子将会来临。』 哎呀哎呀? 『此外,除了鸽子戴的邮差帽,邮差戴的帽子也有机关。邮差戴上帽子便只能以笔谈沟通,并会整天想着工作的事情。这是为了减轻笔谈造成的压力而采取的措施。』 啊呀啊呀? 『不过这个职员用邮差帽有几项缺点。首先,由于会一心一意想着工作,邮差将会无法自己拿下帽子。又由于魔力会时常遭到吸取,若不定期交换有可能会导致过劳死。请现场指挥官与上司多加留意人员配置,无论如何都要避免单独作业 等情形。完毕。』 后记在这里就结束了。话说这好像不是应该留到后记才写的内容吧…… 可是,这上面写的若是事实,会不会就真的是这么一回事呢…… 『住手啊啊啊啊!不要在我身上大便!不要闹了!』 栀子分明是为了鸽子工作,工作却被鸽子们妨碍。 如果,假如鸽子们的行为不是在欺负栀子,而是想摘下她帽子的策略之一呢?又如果,信鸽送错信其实是为了让她看这本说明书的计谋之一呢? 「…………」 栀子一边释出魔力,一边惊慌失措地在邮局中左闪右躲。 我走近她,一把摘下她的帽子。 「……栀子,你是看书会看后记的人,还是不会看后记的人呢?」 「咦?我对作者的心情没有兴趣所以不看后记啊。」 她一愣侧着头,从自己的嘴巴说出这句话。 ………… 大家还是看一下后记吧。 ○ 「哈!哈!哈!赞啦赞啦!尽量喝,今天我请客!」 大笑声自大白天的酒馆传来。一名红脸啤酒肚的男人坐在空空如也的店内一角,几个大肚子男人们在他对面围桌而坐。仔细一看所有人都捧着啤酒肚泡在啤酒里。 看来今天是个良辰吉日,这里正在召开废人大会。 「哎呀~太感恩了!不过局长大人,你大白天就在这种地方喝酒好吗?」 桌旁一名男人带着嘴唇上的泡沫胡须问,局长却说「没问题没问题!」以大笑回应。 「我找了一个魔女负责营运邮局,我哪里需要工作!真要说的话,我的工作就是像这样喝酒打好人际关系啊!」 微胖男说出莫名其妙的歪理,其他微胖的男人们似乎也抱有相同的想法,说着「原来如此!」「不愧是局长大人!」「今天也让你请啦!」之类的话起哄。这群一丘之貉就连脑袋都被酒精污染了吗? 「把工作全推给女孩子你都没有罪恶感吗?」 就算从旁泼他冷水,话似乎也传不进他的脑袋里。 「罪恶感?那种东西我早就扔了!况且是她自己想要工作的,让她工作不就得了,我哪有什么权力阻止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你是不是把﹃想要工作﹄跟﹃被迫工作﹄混在一起了呢?听说,那顶邮差帽不是有让人心里只想着工作的效果吗?」 「是这样没错啊。可是既然自己不想摘下帽子我有什么办法!哈!哈!哈!」 「我还听说帽子没办法自己拿下来喔?」 「…………」说到这里,局长似乎终于发现周围的微胖男子脸全都绿了。 他这才发现身旁有个不请自来的女人。「……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的?」 一滴冷汗滑下局长的脸颊。 穿着仿佛邮差的她有着一头柔顺的灰色秀发,琉璃色的双眼,在白天的酒馆中稍显突出。 「我从一开始就在了说?」她歪了歪头说。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她对慌张的微胖局长嫣然笑道: 「是信鸽带我来的。它们的头脑非常聪明,好像还能监视人的脸和动向,相当方便呢。」 她边说边指向店外。 民宅屋顶、大街正中央、玻璃窗的另一头,眼界所及到处都有戴着邮差帽的信鸽们在盯着这里看。 此外还有手持钝器正在练习挥舞的邮局职员。 「……那个 「话说回来,局长先生。我毕竟是个邮差,今天碰巧有一封信要送给你。」他好像有话想说,不过少女假装没有听到。 灰发邮差将某张纸条放进微胖男人的手中。 「………………这是啥?」 「你看不出来吗?」灰发邮差咧嘴露出恶魔般的微笑。 接着她短短说出一句话: 「这是战帖。」 话说回来,这名邮差究竟是谁? 没错,就是我。 ○ 在公主庆生游行约一周前这忙碌的时期中,某个大人物向国家自首使整座城市一片哗然。 这是当然的。信鸽可称为这个国家的象征,而那个人正是执掌了信鸽负责之邮务的||邮局局长本人。 他自首时说,自己知道给邮局职员戴的邮差帽具有恐怖的力量仍予以滥用,削减人事费转为自己的交际费,只发给独自营运邮局的女孩很少的薪水。 哎呀真是太没人性了。 自首时不知为何局长全身都是鸟大便且破烂不堪,但他绝口不提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外,邮局的营运经过大幅改革,今后邮局职员只需要负责喂食即可。 「就是这样,太好了呢。」 我以夸张的语调,随意念出报纸头条。 信鸽们今天依然飞舞于宛如鸟笼的邮局中。要说与之前的不同,就是没有任何一只鸽子||没有任何一个人戴着别扭的邮差帽。 『真是太活该了。理所当然的报应。罪该万死。』 然而即使不戴帽子,她依然把自己的话写在纸上。 「你已经不必把自己的话都写在纸上了喔,栀子。」 『没啦~其实我生在祖先代代都不会说话的家族里。』 「你刚才拿掉帽子时不是有讲话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哼哼笑了两声,在纸上写道:『我想不说话也是一种人格特质,从今以后也会继续笔谈还请多多指教。』 「要我指教我也很伤脑筋的说……」 笔谈那么麻烦。话说我之前就遇过不能说话的人了,就个人特质上完全重复,没问题吗? 『总之,这只是点玩笑。』 她轻声笑了一声,放下纸跟笔。 然后|| 「我想让信鸽们也看得懂,所以才会把话写下来。」 她这么说。 「既然它们学会说话,从今以后信鸽们也能陪我聊天了呀。」 她又这么说。 学会说话。话虽如此,信鸽也听不懂我们的话,当然也无法开口说话。 既然如此,她才会把话写在纸上吧。这也许就是她报答为了救她不停飞舞的信鸽们的方式。 ……她一定是觉得大方说出这些话很难为情才把笔放下来的。 「……大家,谢谢你们。」 仰望天花板,她用只有我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宛如呼气般的轻声细语旋即消失在邮局内鸽子们飞翔的振翅声中。 它们听不见这句话,无法得知这份思念。然而,她的表情却非常非常开朗。 信鸽们也没有回应。 取而代之下一秒鸟大便掉了下来。 「…………」 「…………」 「……咦,等一下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大便?」 「这不是它们独特的示爱方式吗?」 我想鸽子的爱果然就跟屎一样。 第三章 城下市镇福利吉亚:笼中的普美丽雅 事情发生在我滞留于城下市镇福利吉亚的第三天。 在连绵的低矮建筑群中,王城有如贯穿天际一般巍巍耸立。而我就身在王城的最顶端。 瞥向大大敞开的窗外,我看见一片蓝天。靠近往下一望,下方远处的民宅显得格外矮小。 「很美吧。这里看见的景色十分壮观,会叹为观止也无可奈何。」 背后传来的声音柔和,却缺乏抑扬,给人一股冷漠的印象。 回过头,一名桃红发色女子穿着布满无数宝石的洋装盯着我瞧。 她非常非常美丽,如字面所述。君临这个国家的她名为普美丽雅。 这个国家的公主本人。 「我听过你的传闻。邮局局长的丑闻曝光好像就是因为你在背后行动呢。」 冰冷的眼神转向我,一阵寒意窜上我的背。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总之先装傻再说。我有种好像会被骂的预感。 「……你别误会了。我不是为了责备你才把你找来这里的。」她以叹息回应我的话:「还有,在这里撒谎可称不上聪明。你也舍不得旅途在此终结吧?」 「…………」 她的脸上浮现就玩笑话来说过于冷冽的笑容。 虽然我受到召见来到普美丽雅公主的房间,但这里并非只有我和她两人。几名精兵手持武器,在我背后待命。 从她的言行举感觉得到「只要我一声令下随时都能砍下你的脑袋喔。」这种可怕的言外之意。喔喔真恐怖。 「就切入今天找你来的主题吧。」 她对默默不语的我说: 「你先看这个。」 随后递了一封信给我。 我从信封中抽出折成一半的信纸,打开一看发现上头以和纸张大小相比显得格外谦虚的小字,写了短短一句话: 『今年将是普美丽雅公主最后一次庆生游行。 大怪盗菖蒲上』 换言之这是犯罪预告。 然后这稍嫌拐弯抹角的内容,换个说法就是|| 「我的生命受到威胁了。」 就是这么一回事。 ……不是不是不是,什么大怪盗? 这是自己取的吗?这个人脑袋没问题吧?我想象了一下正经八百写下这行小字,交给信鸽送到王城的菖蒲大盗长什么模样浑身颤抖。 「是呀……会颤抖是当然的。我收到这封信时也害怕到难以忍受呀。」 没有我只是在忍笑而已不好意思。 「……对方是自称大怪盗的人对不对?您的生命至少不会受到威胁吧?」 「这个大怪盗绝对不会让盯上的猎物逃跑,是专家中的专家。盯上我的菖蒲肯定会夺走我的性命。」 「不是我就说他应该不会威胁您的 「真是太可怕了。」 「……没有,我说他又不会杀 「伊蕾娜小姐,我希望你能在游行前将这名大怪盗菖蒲找出来。你会接下这个保护我性命的委托吧?」 「……那个……」 「反正你本来就没有权力拒绝。」 「…………」 「要钱的话我付。」 驱使权力与金钱逼迫我接受的普美丽雅公主直接握起我的手,说出「听说你在邮局工作呢。现在马上辞职来我这里服务。」这种更加失控的提议(命令)。简而言之,就是要我当你的奴隶吗?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 虽说手段稍嫌强硬,有内幕的感觉让我好奇不已。 「你的回答是?」 敢说不你知道会怎样吧?我就宰了你……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含有这种弦外之音,不过我从她莫名用力握住我的手之时就察觉到,要是拒绝我肯定会人头落地。 于是…… 「那个菖蒲大盗的特征是?」 「不知道。」 「……那您知道什么?」 「…………」 啊……你什么也不知道吧?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算了,总之我会加油。」 我只好这么回答。她说了声「那就好。」放开我的手,但被紧紧握住的手依然刺痛不已。 我摸摸自己的手安慰自己撑过公主的暴行,她就在我耳边低语: 「你如果找到大怪盗,别跟任何人说,悄悄带来我这里。」 说完,她对我背后||士兵们露出冰冷的眼神。 「注意这件事情绝不可外传。」 语毕她就把我赶出了房间。 就是这样,所以我从明天开始要跳槽去当公主殿下的奴隶了。也就是我要辞掉这里的工作。」 在那之后我回到邮局,趁下班闲聊的空档递出辞呈。话说回来,公主殿下的奴隶这种说法听起来有点淫秽我不喜欢,让人眉头都皱了起来。 栀子也跟我一样面色凝重。 『一件工作做不久的人没有未来。』 不是,就算做久了也没有未来的说…… 「要是拒绝,我可能会被杀头耶,有什么办法。」 『是说公主殿下都说不能说了,跟我说好吗?』 「栀子,女生说不能说的时候,大多都是希望跟别人说的时候。」 『什么跟什么,那是什么意思?』 「女人是很麻烦的生物的意思。」 『那我也是很麻烦的生物,所以我要伊蕾娜留下来。』栀子鼓起脸颊,气噗噗地把我递出的辞呈推了回来。 「不是,那个……反正我本来就打算做几天就把这份工作辞掉……」 『不行。』 不行是什么意思。 「反正现在邮差也只是写成邮差念做饲养员有什么关系?你一个人也做得到吧?」况且如今也不是只有魔法师才能胜任这份工作,我想绝对没有问题。 『我不要。我要伊蕾娜。你是现在放手太可惜的人才。你离开太难受了。太伤心了。受不了。我不想做了。好想去死。话说我也要辞职。』 「这不像是会说工作做不久没有未来的人会说的话呢。」 『我当然是在说没有伊蕾娜不在的未来啊。』 「讨厌好沉重……」 我们像这样你来我往了一阵,结果她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收下了我的辞呈。 『辞职后我们还能见面吗?』 只不过,收下辞呈时她加上了这项附带条件。 「这不是当然的吗?」 虽然不确定能不能见到面,至少我完全没有拒绝见面的意思。 总之,那天的工作便这样结束了。 就在这个时候。 「打扰了。」 伴随一声正经八百的招呼,邮局的门突然打了开来,抱着大量包袱的士兵自门后现身。 「…………?啊,你们好……?」 『…………?』 我们看到突如其来的客人一齐歪头。看似他们长官的士兵向我们敬礼。 「这里是邮局没错吧?要是不麻烦,我想请你们配送号外给全国。这是国王亲自委托的工作。」 我觉得最后一句话换个意思说就是「你们没有权力拒绝,交给你们了。」由此可见这个国家的人们不只有公主,就连士兵的态度也很强硬。 反正我们的工作只有把报纸交给信鸽而已,送不送跟我们都没有关系。 不论如何,他们把只有一页的报纸交给了我们。 「…………」 『…………』 我们打开薄薄的报纸。 随后面面相觑。 因为号外上写的内容似乎在哪里听过。 『逮捕不肖邮局局长的灰之魔女伊蕾娜,下次将会逮捕大怪盗?』 这种喜爱八卦之人会中意的标题下方,还若无其事地写了我是旅人、现在正在邮局当邮差,再加上今后将会为了保护公主殿下而搜捕大怪盗||这货真价实的消息。 甚至还将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照片印在报纸上。我的个资怎么办搞屁啊。 莫名其妙的事件发展让我大表疑惑,栀子也忘了自己正在工作叫出声来: 「下令封口的本人可以自己爆料吗?」 「…………」 看样子公主殿下的个性果真非常麻烦。 ○ 隔天我从我住的旅馆走去王城,但或许是因为逮到邮局局长的魔女居然为了保护公主殿下正在寻找大怪盗的事情曝光,路上每个行人都对我露出好奇的眼光。 难受到受不了。 「欸欸,我说你是伊蕾娜小姐对不对?」 还害我被怪人搭讪。 我假装没看到她。 「喂~~等一下,怎么可以假装没看到我!啊,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抱歉抱歉。我是爱丽丝,在这个城里的报社工作。」 前往王城途中缠上我的她,名字似乎叫做爱丽丝。在后脑绑成一束的紫色头发随着步伐左右摇摆,她穿着白色上衣与黑长裤这身简单又正式的装扮,俨然就是名新闻记者,原来如此不重要我还是假装没有看到。 「那个啊,方便的话可以让我访问一下吗?」我带着拒绝之意假装没有看到。 「一下下就好了!三十秒就结束了!」她嘴上这么说,但我早知道只要一停下脚步别说三十秒一定会被限制行动三十分钟所以假装没有看到。 「没关系!真的只要三十秒就够了喔。我说真的,我只有两、三个问题而已啦!」她又这么说,实际上她绝对会连环一问再问所以我依然假装没有看到。 我可不想再被卷进麻烦的事件里。 我为了甩掉爱丽丝逃进王城。幸好爱丽丝好像在中途就放弃了,走进王城回头一看,我半个人影也没有看到。 「……呼。」 从今以后如果每天都得被她纠缠,似乎有必要拜托他们让我住在王城里呢…… 不,现在就开始让我住好像比较好……? 「那个,您为什么要说出来?您那么做,害我从一大早就被怪人纠缠很头痛的说。是说要我不能说,结果自己出号外让我觉得很奇怪。所以说从今天起请让我住在这里。」 在士兵带领下来到位于贯穿天际王城最顶端的房间,我立刻开口这么抱怨。然而普美丽雅公主却只有「唰~」地拨了一下头发。 「造成困扰一事我向你道歉。可是你不准住在这里。」 并这么回答。 感觉不像是道歉的人该有的态度,难道如字面所述,国家的高层是真的看不见基层的民意吗? 「我只要高级料理跟宽敞单人房,其他什么也不用。麻烦您了。」 「原来如此。办不到。」 「让我住在您的房间里也可以喔。」 「只有这我说什么也不能答应。」 「请您通融。」 「……你想跟我睡吗?」 「啊,您在不在都无所谓。」虽然有点语病,我只是想在很高的地方过夜而已。我这个旅人就是这样。 「你对公主还真敢说呢。」她耸了耸肩。「……你为什么想住这里?」 「时常跟您在一起比较容易保护您吧?」 「这里随时都有士兵保护我,不需要魔女担任护卫。」普美丽雅公主一分一毫都不想退让。「而且我应该委托你搜索大怪盗了呀?」 普美丽雅斩钉截铁地回答,似乎完全不愿对我敞开心房。 「……话说回来,您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什么问题?」 「关于暴露要我搜索那名大怪盗什么的这件事的理由。」 别跟任何人说||这应该是普美丽雅公主自己说的才对。 「…………」她瞥了一眼我背后的士兵们,这才终于回答:「制作号外的人是我父王。他说这样比较能牵制大怪盗。」 「…………」 「那么做并非我的本意,这点请你理解。」 既然不是她的本意,那么情报又是谁透漏的?昨天在场除了我跟公主之外,应该还有士兵才对。 如果他们会向她的父王告状,并招致违反公主意愿的结果。 在我心中,士兵们会在这里守护公主动向,或许根本不是为了护卫这种光鲜亮丽的理由,而是另有目的。 「请问您父王现在在那里?」 「他在楼下隐居。」 她一面回答我,一面望着地板。 以仿佛垂头的动作。 从她的房间走下长长的螺旋阶梯,就能来到她父王隐居的地方。 我试着委托士兵,他们便立刻替我约好时间,让我得到允许谒见她的父王。我从士兵口中听说,这个国家原本由她父亲统治。从隐居后还插手干预国政来看,可见他仍相当硬朗。 之后,士兵带我来到王城深处的深处。 就隐居中的人来说,他住在一间颇为豪奢的房间里。 迈进老年的男人一看到我就发出「喔喔!」的呼声,从看似格外昂贵的椅子上起身,说着「你就是灰之魔女吧。我一直想见你一面。」和我要求握手。 「您好。」我握住他的手立刻放开。感觉有点油油的。 「抱歉邮局局长一事为你添了麻烦。飞鸽传书是我们国家自古以来的传统||没想到隐藏了这种内幕。」 「不,请别在意。」反正邮局的那件事不过是局长一个人是笨蛋罢了。「话说回来,今天 我是来问关于普美丽雅公主的事情的。 话还没说完。 「不只有邮局局长的事,不好意思强人所难,突然要你去找大怪盗。那是普美丽雅擅自决定的事情。我听到士兵说才知道,反应慢了一步。抱歉,要是事先知情,我就能替你安排住处了。」 「…………」 果然是士兵说的。 「她从以前就是那样,什么也不跟别人说,不晓得在想什么。帮她办庆生游行她也一点都不高兴。」 冰山美人的感觉超赞!街头巷尾如此流传,但至少就身边的人来说似乎不是这种感觉。 对民众而言,也许正是由于公主是遥不可及的存在,才会看起来像是完美无瑕的美女也说不定。毕竟住在塔顶就物理距离上来说的确遥不可及。 话说回来。 「她为什么住在那么高的地方呢?」 「唔,你没听普美丽雅说吗?」 「她什么也不说呀。」 看来她从以前就是那样了。 「是吗……」 听了我的话,国王低头沉吟。 接着,「这件事没有公诸于世,请你务必不要外传||」他这么开口说道。 「……几个月前,有贼人闯进城堡里。正是那名在今年庆生游行前寄来犯罪预告的大怪盗菖蒲。 那家伙偷走了城里的几项金饰、宝石。区区一名小贼竟敢闯进我的居城,真是愚蠢至极。当然,她当场被士兵逮捕。 她虽然自称大怪盗这夸张的名号,其实是个跟普美丽雅同年的小姑娘。 我们将菖蒲关进城堡的地下牢房。虽不至于判处死刑,偷溜进城堡的罪刑也不轻。该用什么刑罚处罚需要几天的思量。 事件就 在那几天内发生。 菖蒲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竟不知不觉间从牢房里溜了出来,挟持普美丽雅作为人质,用『敢靠近公主就没命。』『帮我准备逃跑用的马车。』之类的话威胁我们,逃出了城堡。 结果,我们只好放任菖蒲从眼前脱逃|| 在那之后,我就让普美丽雅住在那里了。住在那种地方,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毕竟还有士兵看守啊。」 然而现在,大怪盗菖蒲却不知为何想取公主的性命。 尽管不明白她有何目的、想偷什么,至少对前任国王来说,大怪盗菖蒲是个无法忽视的名字。 「我们不论用什么手段都要将大怪盗菖蒲缉捕归案。我再也不想让那种事情发生第二次了。」 前任国王随后看着我说:「有劳你了,灰之魔女大人。请你逮到菖蒲吧。」 不过果然还是很奇怪。 这位前任国王的话若是属实,普美丽雅公主就应该认识大怪盗菖蒲这个人才对。 那她又为什么,在委托我寻找菖蒲时什么也不说呢? 又为什么要谎称自己不知道呢? 但是,就算要我寻找大怪盗,没有线索也无可奈何。 我离开王城,慢慢走在大街上同时思考各种方法,但在这个广大的国家中大海捞针找出某个人,实在太强人所难了。 再怎么说,国王既然爆了我的料,大怪盗就一定会躲起来。 「…………」 不只如此,我自己行动起来也非常不方便。 「啊~肚子饿了耶~……可是总编辑说在采访到伊蕾娜小姐之前不要回去的说~……啊~好想回去喔~……」 一直追着我追到城堡的报社记者爱丽丝,似乎顽强到足以媲美沾到衣服的酱汁。 自从我走在路上,然后在路边摊买面包填饱肚子的时候开始,她就一直碎碎念着这种话出现在我的眼角余光。这家伙果然是跟踪狂吗? 「姐姐……还不能吃饭吗~?」 她甚至还召唤了小孩。年幼的小女孩扯着爱丽丝的袖子向她撒娇。从言行看来那应该是她妹妹,而从褴褛的穿着可见她家境清寒。 「对不起……姐姐也想回家……先等姐姐把工作做完,好吗?」 「呜呜呜……姐姐,人家肚子饿了……人家好想吃面包。为什么我们家这么穷……?」 「对不起……姐姐如果更努力工作,就不必让你吃苦了。」 「人家肚子饿,姐姐……人家肚子好饿……」 「对不起……对不起……」 爱丽丝眼眶泛泪,频频摸着小女孩的头,途中还不忘跟我保持眼神接触。刻意到不行的戏码在眼前上演。 老实说我不是那种看到这一幕就会可怜对方的人,甚至还是会把面包丢在地上,说「你不是肚子饿了吗?来,拿去吃啊。」嘲笑对方的烂人,但唯有这次状况不同。 「……只要接受采访就行了吗?」 我尽管无奈依然背对着她们这么说:「我接受。我接受就是了。」 语气有点自暴自弃。 「咦,真假?太棒了!能吃饭吃到饱了!」 「成功了,姐姐!」 贫困可怜形象的姐妹已经不知去向,她们开心到又叫又跳。 「只不过我也想知道情报||关于大怪盗菖蒲的情报。」 这是附带交换条件的承诺。既然如此,就算了吧。我想我们的利害关系一致。「这个条件如何呢?」 说完,我转身看向可怜的贫穷姐妹。 来。那么这是这次的酬劳,下次也拜托啰。」 要再找我喔。贫穷小女孩就包在我身上,人家最擅长了。」 正巧这个时候,爱丽丝拿了一枚银币给她妹妹,没想到妹妹就这样吹着口哨走了。离开的时候还把顺便说了声「唉~外地人就是好骗~」把破烂衣服脱掉。 「……刚才那是?」 「啊,嗯。是演员喔。」 「…………」 搞什么啊。 ○ 其实爱丽丝的收入好像还不错。她带我回到她家详谈,而她家则是面向大街还算宽敞的透天厝。 在会客室中,她说「那么,刚才说好了,伊蕾娜小姐你先说吧?」拿出笔记本。 「……你要我说什么?」 我想本来就没有什么有趣的内容能写成报导。 我能说的,就只有被公主找去搜索大怪盗的事情,以及前任国王在国内大肆宣传的事情而已,丝毫没有任何特殊的情报。 这不是很无趣吗||我有些烦恼地把这些全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呢。」 在大至说完来龙去脉之后,爱丽丝如是点头说:「那么,伊蕾娜小姐原本是想在暗地里搜索大怪盗呢。」 「差不多就是这样。」都怪前任国王害我的计划泡汤了。 「现在,这个国家虽然由普美丽雅公主殿下统治,但实际上营运国家的还是前任国王。借着公主殿下还不够可靠的理由,国王好像很常插手喔。这次也是这种多管闲事害到你了呢,也因为这样你很不好行动吧?」 「是呀,还害我被你这种人缠上。」 我如此以讽刺的苦笑回应,爱丽丝便说:「那么接下来,关于伊蕾娜小姐想找的大怪盗||」在桌上排出几篇报导。 每份报导都是报纸上剪下来的。 「老实说,没有人知道大怪盗的真实身份。只不过菖蒲好像十分善待平民百姓。她只从不肖商人、诈骗集团、或是那些坏人身上偷东西,还把偷来的东西分送给民众喔。」 换句话说。「她是义贼吗?」 新闻剪报上也有照片。黑披风与面具害我看不到她的真面目,但她的体型苗条,跟我颇为接近。 我随意翻了翻资料。 「话说回来,这位大怪盗小姐好像从几个月前开始就没有现身了呢?」我歪着头问。 剪报上最近的照片是几个月前的,之后都是没有照片的简单报导。虽然没有公诸于世,但是目击情报大概是从她溜进王城的那天开始消失的。最近甚至开始出现可疑的假目击情报,冒牌货现身的谣言,或是以假乱真的死讯。 「应该是金盆洗手不做盗贼了吧?或者有可能是腻了。」 「那么她这次为什么会寄犯罪预告呢?」 「你问我我问谁呢?」 爱丽丝以随便无比的语调回答。 结果,我对大怪盗菖蒲是谁,在想什么仍毫无头绪||不仅如此谜团还越来越深。 ○ 结果我对大怪盗想做什么,普美丽雅公主在想什么依然一无所知,漫无目的地在城下市镇中寻找线索。 「可以请信鸽们帮忙吗?如果有目击情报请立刻通知我。」 为了尽力在有限的情报中搜索,我只好使用所有能用的手段,于是我立即委托好友栀子帮忙。 『我跟信鸽们说过了,可是不要太期待喔。它们的本业是送信。』 「我知道||对不起,勉强你做这种事。」 『没关系,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请信鸽工作的时候顺便找有没有奇装异服的女人一点都不辛苦吧||她这么写道。 「谢谢你。」 我彬彬有礼地行了一礼,然后在邮局内消磨了一点时间后回到大街上。 「怎样,有找到什么好情报吗?」我好像有走在大路上就会遭遇跟踪狂的宿命,爱丽丝不知从哪冒了出来,问我近况。 话虽如此,我只能一如往常地说出: 「完全没 有收获呢。」 这种欠缺趣味的回答。 「真可惜。」她似乎也知道我会这么说。「顺带一提,我也做了不少调查,可是收获等于零呢。」 「这样吗……」 「她最近好像在隐匿行踪。」 「……都怪某个前任国王没经过大脑在全国大肆宣传呢。」 「你在国王面前不可以这么说喔。」 搞不好会被砍头喔?爱丽丝呵呵笑说。 「怎么样。你找到大怪盗的行踪了吗?幸好我发出号外,情报应该好收集不少吧?」 我在国家里走到脚差点变成石头,精疲力尽地造访王城时,前任国王陛下说着这句话出来迎接我。 「…………啊,是。那个,还好。」 我全力别开眼,不过「蛤~?都怪你害我完完全全一丁点进度都没有好吗?」这种利如刀割的话还是差点脱口而出。 「那太好啦!我可是很期待你的表现啊?不论如何都要从大怪盗手中保护好我女儿。」 不知是因为身为父亲,还是因为身为前任国王,不论如何燃烧使命感的他留下:「那么我还得去忙着准备游行,就先告辞了。」这句话就离开了。 离开时身旁还跟着大批士兵。 「…………」 明明是为了庆祝女儿的生日,看起来却这么杀气腾腾,真的是大怪盗造成的吗? 没错,父王很积极地想要保护我呢。」 普美丽雅基本上不会离开国家最高点,我拜访她的房间时,她问我前任国王在做什么。 结果我一回答,就听到她口中嘟哝的这句话。 她背对着我,面对书桌语气平淡地说: 「伊蕾娜小姐你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 「不用您说我也会做好,请您放心。」 「那么进度如何呢?」 「在那之前能让我先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 她没有回头。 「您找到大怪盗之后想做什么?」 「…………」 她连回答都没有回答。 「您不愿意对我敞开心房呢。」 「…………」她以一阵子的沉默回应后,停下手说:「……对不起,我不是不信任你。」 「那么是为什么?」 「……我只是不认识外面的世界而已。」 「太抽象了我听不懂。」请不要说些意义深远的话敷衍我。 她转头面对无奈的我,说: 「我不知道该如何、在哪里、信任什么人。所以我不会敞开心房。我不懂得方法。就只是这样而已。」 看到她的双眼,我这才终于发现。 她的眼神不是冰冷,也不是刻意保持冷澈。 「……这样吗。」 她是在害怕。 她害怕外面的世界,但外面的景色却耀眼夺目,美丽到令人目眩神迷。 在我眼中,她就如同一只鸟儿,只能关在安全的鸟笼中眺望外面的世界。 ○ 那天夜里,我住宿的旅馆有客人来访。 「我来了。」 栀子欸嘿嘿地笑着,对我挥了挥手。你当我们是情侣吗? 「有何贵干?」 我邀她进门,请她坐在客厅。 「倒也说不上是什么贵干,不过我有件事得跟伊蕾娜说。」 「…………」哎呀哎呀,这莫名拐弯抹角的开场难不成。「你找到大怪盗了吗?」 这样的话会帮我一个大忙,减少不少工作。我故作漠不关心,内心有些雀跃地等待她的回答。 但|| 「嗯~对不起,那方面完全没消息。我还是刚才才想到的。」 「…………」 那你有什么事? 「伊蕾娜,你还记得吗?两、三天前,你拿了这几封信给我对不对?」栀子边说边将一封信放在桌上。 信封上有高雅的金边装饰,那是以前送错寄到这间房子,某人寄给某人的情书。 ……这么说来,我好像有请栀子调查信寄错的事情。 我也是刚刚才想起这件事就是了。 「那封信怎么了吗?」 「嗯。那个啊,我是在处理完其他送错的信之后才开始的,所以花了一点时间,不过刚才我查到了这封信的寄件人跟收件地址,今天是来告诉你结果的。」 你特地为了这件事情跑了一趟吗? 嘴上抱怨好累想辞职,她的身体好像还是染上了太认真工作的习惯。 「……谢谢你。那么,收件人是谁?」 「收件人真的不是伊蕾娜。」接着她说:「我不认识收件人的名字,可是寄件人是特别难缠的人喔。」 原来如此,我听到这里已经不怎么想继续听了,即便如此她仍然说出了那个名字。 ||」 原来如此,这个名字的确非常难缠,而且似曾相识。 那时,一切四散分离的事物似乎全都串连了起来。 ○ 隔天。 我完全没有在城里闲晃,笔直前往王城的最高塔。 她似乎没有料到我会来访。 「你不用去找大怪盗吗?」 普美丽雅公主回过头来眯起眼说,表情显得有些不耐烦。看来今天她也黏在桌子前写作,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想做。 「在去找她之前我想先跟您见面。顺利的话我希望能问出您的真意。」 「不论你说什么,我什么都不打算跟你说。」 她斩钉截铁地说。 「是喔。」 「是呀 原来如此,看来现在你什么也不想说呢。 不过我这个人可没有好到会信任不对我敞开心扉的人。 「那么……嗯哼。」 于是,我在她的正后方打开纸条。 那是某人寄给某人的一封情书。 「我喜欢你。我爱你。」我一字不漏地念出肉麻的文章。 「……怎么了?难道你疯了吗?」 「虽然最近你都没有回信,但我依然希望你能知道我的思念,才会如此罔顾礼仪,一再寄信给你。」 「…………?」 欸,拜托。回答我。人家好寂寞。自从与你相遇的那一天开始,我就一直想着你。我想跟你一起生活。只要在你身边,不论任何小事我肯定都会开心到无法自拔。」 「……!咦……那封信……」她对这段话似乎有印象,脸渐渐红了起来,但我假装没有看到。 「你不在我身边,人家的心就像是开了一个洞一样空虚。请你一定要来填满我内心的 「等、等一下!」看来她终于发现我在念什么了,慌慌张张地说着:「那不是我的信吗!你为什么会有!」而想把信抢走,但我假装没有看到。 我一面躲着她,一面冷酷无比地继续朗读: 「啊啊||一想到你我就彻夜难眠。胸口隐隐作痛,炙热难耐 「你这无礼之徒!你在念什么啦!讨厌!」刚才还冷若冰霜的双眼浮出泪水,脸也跟熟透了的苹果一样红。「等……给我住手!求求你别念了!」 我在这时停止视而不见。 「……这是您写给谁的信呢?」 还真是封热情如火的情书呢。 「!那、那是……」 啊,你不想说吗? 跟你相处的那几天,我至今仍记忆犹新。你的声音、手的触感、你的嘴唇与肌肤的温暖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等等!我说就是了!别再念了!不要再继续念了啦啊啊!」 于是我终于听见了她的真心。 如果一开始就老实告诉我,就不必这么丢脸了说。 公主殿下气势汹汹地对士兵怒吼:「现在我要跟这个没礼貌的丫头说话,你们给我出去!敢进来就砍头!」把他们轰了出去。 我之后听到的故事,和至今数个月前||大怪盗偷溜进王城时的真相深深相关。 普美丽雅公主写情书的对象,本来就是那名大怪盗。 「……唔……为什么那封信会在你手上……」 「好了好了,这件事不重要。」看来她并不知道信曾经频繁送错的事情呢。她住的地方太高,害她看不见国家了吗?「所以说,您为什么会寄这种信?从内容看来你们彼此联络了很久呢。」 「…………」 啊,你不想说吗?「呃……一想到你我就 「别念了我说啦!」 原以为她是个捉摸不定的刁蛮公主,看样子只要抓到缰绳还挺好驾驭的呢。 公主心不甘情不愿地道出了事件的真相。 「……几个月前她偷偷溜进王城里的时候,是我第一次跟同年代的女生说话。我从小就在王城中生活,对外面世界一无所知。虽然一年一度可以上街游行,但我只能居高临下往下看,民众与我之间有着巨大的隔阂。」 因此,她从士兵口中听说溜进城里,据说是义贼的大怪盗是同年代的女生,才会溜进地牢跟大怪盗说话。 「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好像误会我了。她以为我哄骗男人送我金钱与礼物,也是为了偷那些才溜进城堡的。」 爱丽丝也跟我这么说过,她也说那是误会。 「你这几天来跟我相处过就应该知道才对。我当然不是会做那种事情的人,我打从一开始就对恋爱没有兴趣。」 才怪,根本不是什么没有兴趣吧? 要我再念一次你写的信给你听吗? 「我跟她说那是误会,还请她告诉我她为什么要当怪盗,从那天开始聊了开来。我每天都会溜进地牢,请她跟我说她过去的故事。有教训不肖商人的故事、让黑心企业倒闭的故事……她是民众的英雄。」 所以,我才认为不能就这样让她被判刑||公主这么说。 「我还想,这个人不该关在牢里。」 她又说,她因此将怪盗从牢里放走。 换言之,前任国王所说的话有某种程度上的错误。 大怪盗的确偷溜进城堡,想把城堡里的金钱拿到国内分送。尽管她最后被抓到,她也没有挟持普美丽雅公主逃跑。 事实上反而|| 「是我提议劫持我当作人质逃跑,把她放走的。」 「…………」 两人间的关系不仅如此。 逃出城堡的大怪盗开始跟普美丽雅公主通信。 普美丽雅公主依然在城堡里生活,而且还因为大怪盗入侵,害她被赶到高塔的最顶端。 纵使如此,她依然强烈地向往着外面的世界。 于是她才会在信中希望大怪盗能把自己掳走吧。 「可是,信没有寄到。」 因为送错寄给我了呀。再加上,断绝联络后不到几天,大怪盗寄的犯罪预告使王城内的气氛一口气绷紧,士兵随时都在监视她,不仅无法送信,连收信也不行。 结果,她就这样与大怪盗断绝联络过了好几天。 正因如此她才会委托我寻找大怪盗吧。 大怪盗溜进王城的事情没有公诸于世,害她完全不能告知我那个人的特征,在士兵们面前更不能直说「我没办法跟喜欢的人联络了,帮我找好吗?住址在这里喔,拜托了。」只能以拐弯抹角又不透明的方式委托我。 普美丽雅公主的信寄不出去,大怪盗寄的信也没有送来。结果两人只剩下强硬手段。 大怪盗发出犯罪预告,公主则是委托了我。 「她做出犯罪预告,公开表达要把我掳走让我好高兴||但也因此害父王过度操心。」 结果就形成了现在的状况||普美丽雅说。 为了让普美丽雅获得幸福,让大怪盗把她掳走应该是最直接了当的方法才对。 「…………」 我低头看向手边的信。 寄件人是普美丽雅公主。 而收件人是|| ○ 普美丽雅公主的庆生游行华丽盛大地举行。 士兵们手持乐器跟在行驶于大道上的马车旁,随着乐声规律地向前迈步。 绚烂缤纷,甚至稍嫌喧闹的曲风与普美丽雅公主冷淡的气质不太相衬,但民众依然看得十分愉快。 为了看上游行一眼,他们从家家户户的窗户探出身来,站在路旁,或是追着游行队伍,人人脸上展露笑容。 他们的欢呼声乘着乐声,就连在王城内也听得见。 「…………」 然而,自王城中眺望游行,却不见主角普美丽雅公主的身影。 她不是没有参加。 她也不是不从国家最顶端下来。 今年的游行如同大怪盗所预言,正是最后一次游行。 普美丽雅公主在今天从国内消失了。 「……公主是为了疗养病情不能露脸||这是我们对外编的借口,但这能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国王陛下唯有静静俯瞰热闹喧腾的国家。 「那我们走吧。」 说到一个段落,我牵起普美丽雅公主的手。 「咦……什么?走是要去哪里?」 我取出扫帚,回答瞪大双眼的普美丽雅公主说:「去您最爱的她身边呀。」 「你说你知道她在哪里?」 「当然。」 我晃了晃信封,住址本来就写在上面。 还有,大怪盗菖蒲的本名也是。 仔细想想,这件事情相当单纯。 不是有个可疑人士打从一开始就在了吗?到处跟着我、接近我,用尽各种手段想从我身上问出情报。 就在我当上普美丽雅公主的护卫时,她若是无法联络普美丽雅公主的话||焦急的她为了确认公主的真意来接近我并不会不可思议。 「可是……父王不会同意的。我怎么能擅自离开?」 看着横坐在扫帚上的我,她低头说道。 她似乎缺乏踏出最后一步的勇气。 「您想继续这样住在城堡里吗?还是您想变成一个平凡的女孩子?」 「…………」 「我顺便告诉您||国家跟国民可没有天真到会让不食人间烟火的深闺大小姐领导国家。」 世上蔓延的富二代还是富几代都是依赖父母的靠爸族。 我朝她伸手。 「待在这种地方要怎么好好看见国家与人民呢?」 又说,所以我们一起去找她吧? 「…………」 但是,她这时反而向后退了一步。 然后她转过身,走向书桌。「……我如果要走,那时国家会怎么办?会没有国王啊?」 「您认为这个国家是换了国家元首就会灭亡的弱国吗?」 有不停抱怨好累想辞职却继续在黑心企业工作的女孩,还有用尽各种手段采访的狡猾新闻记者。 能够为了女儿举办充满父爱的游行,既然国王具有这般财力,这个国家区区更换国家元首似乎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不过,你就连这也没有看见就是了|| 「……是吗。那就好吧。」 普美丽雅微微点头后,随意整理了一下放在书桌上的纸。 她咚咚轻轻敲了两下,折成两半后把纸收进信封里。 「我能请你做最后一份工作吗?」 「是什么呢?」 接着她坐到我后头,把信封塞进我的口袋。 「这是我预定在游行那天交给父王的信。是我为了在被大怪盗掳走后不让他担心写的。」 「…………」 「拜托你,伊蕾娜小姐。能麻烦你帮我拿给他吗?」 她这么说,把手绕过我的腰。 我轻轻发出一声痒痒的笑声。 「您知道吗?我之前是做邮差的喔?」 小事一桩||我点头说。 然后她飞离了自己的鸟笼。 ○ 「……结果,我一点都不了解女儿啊。」 和热闹的城市相反,前任国王的声音相当低沉。 他看了一次信,信上写着与大怪盗之间的真相,对至今养育之恩的感谢,还有最后背叛父王的歉意。 ……以及她总有一天会回来王城的承诺。 「我想您不是不了解她。」 结果,这个前任国王不仅是坐拥一国的男人,更是一名青春期少女的父亲。 他的背影因为女儿离去而失落无比,散发出一股哀愁。 「对没见过外面世界的她而言,外面想必是个新奇美妙的地方吧。仅此而已。」 「…………」 「她想背负国家还太年轻了,她只是个纯粹的女孩子而已。」 然后,保护女儿的父亲,以及向往外面世界的女儿,两者间的意见渐渐开始背离彼此。 仅此而已。 「前国王陛下,越珍贵的东西越容易损坏。」因为珍惜到连一道伤都舍不得,所以显得更加脆弱。「她认识外面的世界后,回来时一定会比现在更坚强一点。」 因此,请您在那之前稍作忍耐||我说。 「我女儿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我只跟大怪盗见过几次面而已。老实说,我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怎样的人。」 「您别担心,她是个好人。」 只不过,个性有点狡猾就是了||我差点把这句话说出口,却在最后一刻咽了回去。 ○ 一名魔女走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 她和在路途中遇见的邮差朋友肩并肩,朝国外迈步。 她在这个国家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她无事可做,也不必做任何事情。 望着还算是期待的游行,她慢慢地走着。 「伊蕾娜,你离开后一定要寄信给我喔。我会等你的。」 「我有心情再写吧。」 「我在书上看过,女生这么说的时候大多都没有心情。」 「…………」 「一定要写喔。」 朋友以略带威胁地语气说。 「……啊,是。」 你不用说我也会写喔。她有些无奈地抬头说道,在天空中看见信鸽的身影。 在空中悠闲地飞舞的它们今天也休假吗? 与其说是为了工作而四处飞翔,今天的它们看起来像是刻意飞在游行队伍的上空。 「它们好像很期待今天。今天的工作速度特别慢。」 「马上就学会偷懒了吗……」 「只有今天有什么关系?我也在偷懒呀。」 「要好好工作喔。」 「只有喂食其实还挺悠哉的,我还是找个副业好了。」 两人间并没有依依不舍的对话,不仅如此还和平常一样和平而悠闲。 也许是她们不愿想起马上就要道别了。 然后呢?」 「…………」 她一面聆听在工作外特别多话的朋友,一面眺望大街。 举办游行而热内非凡的国内,有各式各样的人。 看游行的人、一如往常工作的人、或是进行和游行有关工作的人。 和朋友漫步的人、和情人漫步的人、独自漫步的人。 「…………」 那时,魔女和她们擦身而过。 一位将紫色头发绑成一束左右摇摆的年轻女子,以及难为情地拨弄着桃红色发梢的女子二人组。 似乎在哪里见过的人,以及应该在哪里见过却变了发型的人就在眼前。 不过她没有跟她们搭话。 魔女认识的两人分别是新闻记者,以及某个国家的公主殿下。 感情融洽结伴散步的她们却不是。 而是平凡的女孩。 打扰她们两人就太不识趣了。 「……再见。」 所以她也以自言自语的方式低声道别。 你说什么?」 魔女对一愣侧了侧脑袋的朋友摇头。 谢谢你。」 她似乎听见这句话从背后传来。 走在大街上重返旅途的魔女脸上展露笑颜,让身旁朋友的表情更加讶异。 魔女边走边在内心想着。总有一天,说出那位朋友、消失的公主,以及大怪盗真相的日子应该会到来吧。 这么说来,那名魔女究竟是谁? 没错,就是我。 第四章 两名师父 那天中午过后,跟我是旧识的她前来拜访。 在我的印象中,已经很久没在这间书斋兼会客室接待客人了。上次说不定是爱徒许久之前造访的那次。 「唷。」 开关不顺的门。 老朋友与十分怀念的声音突然自门的另一头出现。 她飘逸着宛如星尘般柔和亮丽的美丽长发,口中呼出烟走进房内,直接将门带上。 「好久不见。」 我在桌子的另一头低头,她就叹了口气说了声:「是说你还是在这么挤的地方工作啊?」在沙发上坐下,同时呼出一口烟。 暗夜魔女席拉今天依然是个老烟枪。味道非常难闻。 「你还没戒烟呢。」要不要禁烟试试呢? 「这不是烟,是烟管。」 「你以前不是都抽纸卷的烟卷吗?」 我侧着脑袋问,席拉就有些难为情地搔搔脸颊。 「对啦||这是我一个徒弟送的。」 她说。 哎呀哎呀是希望你早死吗?师徒感情真好呢。 话说|| 「你收弟子了吗?」 「嘿啊。」 「我第一次听说呢。」 「因为一直找不到机会说啊。」席拉哼笑一声,抽了一口烟管。「话说回来,讲到我那个徒弟,名字叫做沙耶,好像还认识你的弟子喔?」 「沙耶……」我反刍记忆,不久之后说了声「啊啊。」回想起来。 以前,伊蕾娜造访这个国家时,曾经说过那个女生的事呢。是受到伊蕾娜帮忙,考上魔女见习生的人对不对?她原来变成席拉的弟子了啊。 「世界真小呢。」 「就是说啊||顺便告诉你,我也有遇到你的弟子。」 「哎呀哎呀。」 「沙耶听了后悔到想死。」 「……请告诉她从今以后也要好好相处。」 「她爱伊蕾娜爱到没有她就活不下去,应该不用担心吧。」 「请告诉她适当地好好相处就好。」 「就算说了也一样吧。」 她边说边抬头仰望天花板。 刚才呼出的好几口烟累积在天花板上,随着风仿佛云雾似地缓缓蠢动。 她望着这一幕,再次叼起烟管吐出一口白气。 「话说回来,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天花板上的云乱了调。 「我当然记得。」 每年一到这个时期,她这位过去曾经同窗的老朋友就会来我这边,报告各种近况后跟我一起出国。 这已经是每年的例行公事了。 她每次造访这间房间,我都会想「啊啊,在那之后又过了一年呢。」也因为每年都会像这样跟她碰面||因为知道明年也会见面,即使和她许久不见,我不会怀念也不会感慨。 「准备好了没?我可以帮你打包喔,反正今年你也什么都不带吧?」 我望着窗外发呆,对这么说的她回答: 「在那之前我可以先说一件事吗?」 「?什么事?」 「这里禁烟。」 席拉一愣张开口,接着稍微笑了笑。 「……说得还真晚啊。」 「因为一直找不到机会说呀。」 ○ 故事发生在我还在跟师父一起旅行的时候。 「我说芙兰,我想收一个弟子。」 走在某国的路上时,师父突然在闲聊中说了声「啊啊这么说来」这句无关紧要的连接词后,说出这句话来。 她说弟子? 「那个,我不是您的弟子吗……?」 您在说什么呀? 「没有没有,你的确是我弟子喔。虽然是,可是我想再收一个。」 也就是那个吗?第一个小孩长大了,差不多不会麻烦父母的时候,就来生第二个吧。||像这样努力做人的夫妇的心境吗?我不太理解,不过|| 「……那个,我没关系喔。我是老师的弟子,就只是这样而已。这种事情我认为老师自己决定就好。」 「哎呀哎呀,可是我要是擅自决定的话,你一定会生气吧?」 「您嘴上这么说,其实已经邀请人家了对不对?」 师父就是这种人。 征求同意时其实早己打定主意,也就是她会跟我商量的时候,一定已经找好徒弟了。 「算是吧?」 看吧,我就知道。 师父说:「不用担心喔芙兰。她很乖巧,你一定也会喜欢她。」 「…………」 这就是那个吗?父母即将再婚而对方其实也有小孩,虽然得突然跟不认识的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是父母认为船到桥头自然直对小孩随口说的话。 不过算了,我想应该没关系。 家人变多绝不会是件坏事吧? 「那么,那位弟子在哪里?」 「现在就要去接她喔。」 语毕师父带着我迈开步伐。 「…………」 不久之后,师父在某栋建筑物前停下脚步,指着那里说这就是跟弟子会合的地方。 因此我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那个,老师。」 「怎么了?」 眼前是一座废墟。 「莫非您想收幽灵当作弟子吗?」 「没有没有,她是很普通的好孩子喔。」 我想住在这种地方就已经不普通了说。 废墟中,光芒自崩落的天花板照了进来,一名少女在地上层层堆叠的瓦砾山山顶俯视我们。 她有着一头星尘般柔和亮丽的金色头发,以蓝色的双眸低头看着我们。 看来她姑且算是魔法师。身上穿着黯淡的白色长袍,头上还戴着三角帽,但胸口却空空如也。她连魔女见习生都不是,只是个魔导士而已。 顺带一提她嘴里叼着烟。真太妹。 「喔喔,师父你慢死了。」 看样子她不懂得什么叫礼仪,一看到师父就露出无惧的笑容,说:「敢让我等胆子不小嘛。」爬下瓦砾山。 「对不起喔,我花了一点时间说服我的徒弟。」 「可以请您不要随便说谎吗老师。」只不过是边走边随便说说还真敢说呢。 「嘿~这就是我的师姐啊……看起来好弱。」 「…………」 初次见面就突然说这种白目话的师妹吗?这世界没救了呢。 「啊,你怎样,看屁看啊?想单挑吗?」 不只如此,她似乎还有只要跟她对上眼就得战斗这种世纪末的思考方式。这世界没救了呢。 「老师,她哪是什么好孩子?一见面就狗嘴吐不出象牙的说。」 「芙兰,那叫做香烟喔。」 「不,我不是说那个。」 再怎么说香烟是百害而无一利的垃圾,全部都是有害物质,说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有什么不对? 追根究底,她嘴巴那么脏,说她狗嘴又有什么不对? 「好了总而言之,我要收她当你的师妹,你们要好好相处喔?」 师父嗯呵呵地笑了笑。 「请多多指教||那个,你叫什么名字?」我伸出手来,想握手表示友好。 「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她却一把挥开我的手。原来如此,在这个地区这样握手才是主流吗?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叫做芙兰。」师父把手搭在我的肩上,「这边的是席拉。」然后也把手放在师妹肩上。「你们要好好 相处喔?」 「臭女人去死。」席拉呸一声吐了口口水。臭死了。 「……老师,我可能办不到。」 我这么回答,但师父依然只有轻声笑着。 于是,我们三人的旅途就此揭开序幕。 老实说,我跟席拉的关系差到能以恶劣一词来简单形容。 也许纯粹是合不来,不论是任何方面我们都完全相反。 「扫帚就是要自己改造才炫。你看这个外型,超迷人的吧?」 比如说,席拉会下各种功夫改造自己的扫帚,加上把手跟靠背,让扫帚发出轰轰的声响,弄得像是要出海钓乌贼似地闪闪发光,又进行各种改造让扫帚能飞得更快。这就是所谓的魔改造吧? 「才怪,扫帚就是要有扫帚的样子才对。你是笨蛋吗?话说根本不留原形了,白痴吗?」 「啊,想单挑吗?」 「你就只会说这句话吗?你笨蛋吗白痴吗?」 「你才是就不会说点别的喔,字汇量会不会有点太少啊?」 「我是怕字汇量比较低的你听不懂。」 然后我们会互瞪,并在差点进展到互殴的时候师父就会硬是出手阻止我们。 我们的契合度之差程度不仅如此。 比如说吃外食的时候。 「fish or beef?」 肉料理跟鱼料理想吃哪种呢?听到师父这么问,我回答:「我想吃鱼。」席拉则是说:「当然是肉啊。」 这时我们也会互瞪。 「想吃鱼是不会自己去喔?我跟老师两个人要吃肉啦。」 「蛤?你才是自己一个人吃,我要跟师父两个人吃鱼。」 「啊啊?」 「怎样?」 结果那天我们三人各自去吃了不同的东西。顺带一提,师父好像想吃面包。师父是和肉跟鱼相比比较喜欢吃面包的奇特怪人。 我们有事没事就起冲突。 「火魔法跟冰魔法,今天你们想学哪边?」 「我想学冰魔法。」我这么回答,席拉便嚷嚷:「蛤啊?当然是火啊开什么玩笑。」 「那么,就妥协一下今天休息吧。」 结果那天我们从早到晚偷懒了一整天。我想应该只是师父想翘课而已。 「魔法师没有魔杖就什么也做不了。你们必须学会动弹不得的时候,或是武器被抢走时的战斗方式才行。」 师父偶而会教我们魔法之外的知识。换句话说,她在问:你们今天想学什么? 「那就教我体术啊。」 「那么请教我射箭的方法。」 「啊啊?」 「怎样?」 结果那天师父说「那么就妥协一下,我来教你们小刀的用法吧。首先呢,要把小刀藏在裙子里。这是飞刀对吧?然后拔刀的时候要像这样性感地把一只脚||」提出莫名其妙的折衷方案,硬是教了我们小刀的使用方法。 「魔女大人!感谢您解决了这次事件。这两个盒子您就选一个做为谢礼带走吧!」 就连在解决事件后我们也冲突不断。大盒子和小盒子并排在眼前。不,说是谢礼还一副高高在上地要我们选其中一个让我心中充满质疑。 插图p61674 「选小的比较好。」我说。 「选大的才对你用点常识好吗?」这么回答的是席拉。 「蛤啊?这种时候当然都是选小的才对呀!」 「你说什么蠢话当然是选大的比较好啊。」 「怎样啦?」 「啊啊啊?」 我们又互瞪了一阵子。 结果最后师父跟委托人说:「既然是谢礼,当然是两边都送我们对吧?你在胡说什么瞧不起人的话呢?」顺利平息这次风波。 我们简直就像是油跟水。绝对不会混合,彼此冲突、分离,说什么也无法好好相处。 我们之间的鸿沟唯有不断加深。 「我就知道我绝对不可能喜欢你。」 「哎呀哎呀真巧呢。我也不认为自己能跟你合得来。」 我们唯一意气相投的部分,就只有这一点而已。 就这样,两人维持最恶劣的关系继续旅行。不可思议的是,我们只有魔法实力不相上下,即使一找到机会就会交手,却一次也没有分出胜负。 师父每次都面带微笑望着吵个没完的我们。 「……老师,您为什么要收席拉为徒呢?」 某天,我趁席拉不在的时候问起这个问题。 「你好奇吗?」 也许有什么很深的缘由||那时,师父没有露出暧昧的微笑,只有静静看着我。我很久没看见师父这么认真的表情了。 我点头等待她回答。师父究竟为什么要收席拉为徒?是因为她有魔法的才华吗?还是被抓到了什么把柄|| 师父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对在脑中不停猜测的我短短说了一句话。 「因为她煮的饭很好吃呀。」 就这样。 「…………」 看来被抓住的不是师父的把柄,而是她的胃。 ○ 我们的感情总是奇差无比。 在没有透过师父就无法对话的状况下,我们继续旅行。 就在某一天。 「欢迎光临,这里是自由之城库诺兹。」 我们造访某个国家。那里是座位于沿海的小港都。淡淡飘着潮汐香味的城市中,橘色屋顶与黯淡白色墙壁的民宅连绵而立。 街景确实十分美丽,但我们的心情并说不上好。会这么说,是因为街上到处高高挂着写有「反对魔法师!」「魔法师不足为惧!」与「魔法师是恶魔之子!」诸如此类可视为歧视字眼的看板与传单。 说是挑衅也可以。 「这个国家是怎样,是在挑衅我们吗?」 平常席拉只要一说话我就会立刻反驳,但关于这件事我只能完全同意。 「……这个国家似乎并不欢迎我们呢。」 「不知道怎么了呢。」不过和完全展露厌恶感的我们相反,师父显得格外冷静。「即使有那种东西,也不能算是完全拒绝这个国家的理由。那种态度就跟贴那些传单跟看板的人一样喔。」 「…………」「…………」 我们面面相觑,沉默不语时,师父停下脚步说:「我有个地方想去,可以陪我一下吗?」 「魔法统合协会 库诺兹分会」 眼前是谨慎地挂着这面招牌的建筑物。 「您终于来了,魔女大人 师父是旅人,更是颇具实力的魔女,因此偶尔会受到魔法统合协会这内情不透明的组织委托。 从镇压暴动到运送货物,他们委托的工作种类五花八门,而师父基本上来者不拒。 「客套话可以省了,酬劳多少?」 「那个,先从委托内容听起会比较 「酬劳多少?」 「…………」 理由很简单。因为她视财如命。 「……一共是十枚金币。」 「是喔。」师父对委托人,即魔法统合协会的职员一脸兴趣缺缺地点头,其实在内心欣喜若狂。她就是这种人。「所以说,内容是?」 既然要听委托就从报酬听起。 她心里打的歪主意一目了然,没礼貌又不识相,不过如今这个国家却似乎面临不依赖她就解决不了问题的窘境。 现在我们这座城市似乎有个自称古董堂的可疑组织在幕后活跃……你们有在街上看到诽谤诋毁魔法师的看板与传单吗 ?」 职员说,古董堂是在镇上强盗偷窃、司空见惯的乌合之众。他们之中没有人会使用魔法,正因如此才格外厌恶具有特别力量的魔法师,至今曾对魔法统合协会进行好几度骚扰与诽谤中伤。 原来如此。的确,对一般盗贼来说,魔法使也许真的是威胁也说不定。 然而|| 「既然被他们找麻烦,你们只要报复回去不就好了吗?他们又不会魔法。」 身旁的席拉率先问出我心中的疑问。 说得太好了。真的有必要特地付钱给旅人请他们解决事情吗? 「我们至今曾与他们对峙过好几次,但是万分抱歉||很丢脸的是,目前为止我们没有成功逮捕,更别说阻止他们任何一次。」 「……是有什么原因吧?」 职员对师父点头。 「他们有不可思议的道具。比如说能隐形的斗篷、没有东西砍不了的剑、不会没有子弹的枪、能让人看见幻觉的火柴 职员说古董堂巧妙地利用神奇的道具玩弄魔法师们,害这个城市对魔法统合协会的信赖一落千丈。 他说,即使无法使用魔法,神奇的道具也能发挥媲美魔法||甚至超越魔法的特殊力量。 实际上,既然会放任挑衅的传单与看板横行霸道,可想而知这座城市的魔法师信赖度无疑奇低无比。 职员以精疲力尽的模样懦弱地说「能不能想想办法呢……」的时候,我看了师父一眼。 「…………」 沉默不语的她没有看着这里,而是望向远方,如同在看着海的另一端。她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吧。 片刻沉默之后,她呼地短短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我跟你约好一定会解决这件事。」 接着如此干脆地说。 「谢谢您!既然有您这般高尚的魔女大人出手,他们一定 「啊啊,不对。不是我。」 师父将职员开心的话一刀两断,继续说道: 「是这两个,好吗?」 咚一声,她把手搭上我跟席拉的肩膀。 ………… 咦? ○ 「好,那么我先说明规则。」 在旅馆办好住宿后,师父跟要开始玩游戏一般开朗地拍了一下手说:「今天开始你们两个要去抓古董堂的那群坏人。他们有一般魔法师无法抗衡的麻烦道具||可是你们既然是我的徒弟,又不是平凡的魔法师,就应该不成问题对吧?」 她的语气听起来满不在乎,却像是在说「敢搞砸就把你逐出师门」,换言之讲难听一点就是「没有成果的人就会被我逐出师门」。 「是喔||也就是不需要没办法解决事件的徒弟,把她开除的意思吗?真好懂我喜欢。」我身旁的席拉说出这句坏话笑了笑。 「…………」 感情差劲透顶的我们似乎在想一样的事情。 「随便你们怎么解释||期限是三天后。请在三天内拿出成果来。」 师父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说完这句话就离开房间了。 接着,我们的三天揭开序幕。 「咿咿咿咿!等等,等等!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请饶我一命 被我逼进小巷的男人眼眶泛泪高举双手,牙齿发出喀答喀答的声响不停颤抖。这就是所谓的瓮中之鳖吧。 「我不想要你的命,我只要你手中的那个就好。」 我将魔杖指向男人手中的剑。 他是古董堂的一员,也是能斩断一切之剑的主人。我在镇上得到目击情报后直接前往现场,将他逼近死角。 「喂给我慢着。」我背后传来某个声音。「是我先盯上那家伙的,东西要交给我才对。」回过头,我看见席拉对我举着魔杖。 「把这个男人逼进死角的是我。也就是我才有获得报酬的权利。」 「才怪,是我利用你把他逼近死角的。也就是我的立场比你高,懂?」 「人家不懂就算懂也不会把他交给你。」 「啊啊?」 「怎样?」 我们彼此怒目相视了好一阵子,但没有跟平常一样得到谁对谁错之类的结论。 「…………」 「…………」 这次在发现被我逼进角落的男人趁我们吵架的时候逃跑时,吵架就不了了之了。 这三天内的状况大概都是如此。 其中一方追到古董堂的成员,另一人就会直接去搅局。 比如说,拿着不会没有子弹之枪的主人被席拉抓到时,我就立刻去干扰她。我抓到有隐形斗篷的男人时,席拉则是来抢功劳。 你做什么?你想扯我后腿吗?还是你想被老师承认?」 我们有事没事就起冲突。 「吵死了,干你屁事啊?」席拉在我脸上喷出充满毒素的烟雾。 「…………」 「…………」 我们怒目相视。 「……哼!」 接着把脸撇开。 结果,因为我们像这样扯彼此的后腿,所以才会完全收集不到重要的特殊道具。 如果就这样一样道具也拿不到手的话,会不会让师父失望||这种不安闪过我的脑中。 就在某一天。 汝似乎在四处打倒古董堂的人呐。」 我一个人在咖啡厅喝着热咖啡,看报纸寻找情报的时候。 这一声从我正后方的座位传来。 报纸另一头的店内有忙着工作的服务生,不看场合放闪的情侣,以及在消磨时间的西装男子等各形各色的人。 这里绝对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我起初不知道声音是在对谁说话。 喂,我在叫汝啊?芙兰还什么的。」 看来是我呢。 我听到自己的名字回过头来。 眼前出现红色的长发,看样子对方正在对什么人也没有的桌子说话。她压低头上的帽檐遮住表情,缓缓回头一次的她只看得见半边脸。 我只有看见锐利的虎牙。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这点小事何足挂齿?」不知名的虎牙小姐轻轻笑出声来。「比起这个,如何?工作还顺利吗?」 「这样看起来像是顺利吗?」 我举起报纸,头条写着「古董堂堂主宣言要将『攻击伙伴的魔法师斩首示众』」。 我跟席拉的动作好像太张扬了,让不知名也不知容貌的堂主大人气愤难平。 「喔喔||看来情况变得挺危险的呐。汝惹上他们了吗?」 「不会,这样反而正好。」 「唔嗯,为何?汝等的命可是被盯上了喔?」 即使看不见眼睛,我也感觉得出来虎牙小姐眉头一皱。 「这不就代表对方会自己来找上门来吗?这样能省下我去找他们的麻烦。」 我把报纸摆回眼前说:「问题是他们有可能会先去找我的师妹。她虽然是个嚣张又人讨厌的女人,不过她的实力也不弱,说不定会比我先打倒古董堂。」 「喔喔……」 还真有自信呐||虎牙小姐这么喃喃自语。「话说回头,汝晓得古董堂的全貌吗?」 「什么全貌?」 「整体成员、组织目的、大本营的位置及道具的得手途径。」 「我对那种事情没有兴趣。只要把他们打垮不就得了?」 「喔喔。」她好像点了点头,说:「汝真的很有自信呐 这时响起一声弹手指的声音。 虽然不知道是谁弹的, 也不知道为何而弹,但听到这一声瞬间感到细微异样感的我再次从报纸中抬起头来时,我发现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 服务生与客人们全部包围我的桌子,对我举起武器。有人拿剑,有人拿枪,还有人拿刀子跟叉子。 「就跟汝说个好消息吧。」我的正后方,虎牙小姐似乎笑了笑。「汝的师妹不会先解决古董堂。她已经被我等抓到了。」 「…………」 「哎呀别肖想反抗喔?给我随便乱动试试。我立刻就让汝在此身首分家。」 「…………」 我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愚昧。 也许是师父提出的三天期限,或者是自己的信心过度膨胀,又或是师妹的存在让我感到焦急。 现在的我分不清楚原因为何,说不定这些全都对我造成了负面影响。 毫无疑问,事到如今我唯一能说是|| 带走,把她解决掉。」 当时的我愚蠢无比这个事实。 ○ 「……搞屁啊?怎么连你都被抓了啊?这师姐真没用。」 「……居然比我还早被抓,我的师妹真的很没用呢。」 「…………」 「…………」 我的怨言,以及她的话都缺乏平时的霸气。这是当然的,我跟她都被古董堂抓了起来。 那是间昏暗的房间,空气似乎有点潮湿。挂在天花板上的灯散发出橙色的光芒,照亮房间内飞舞的尘埃微粒。 我们就在那间房间里遭到团团包围。 由于手被捆了起来所以动弹不得,顶多只有手腕勉强能动,但这个状态下能做的事情十分有限。下半身没有被绑所以我们可以逃跑||却有好几把武器指着我们,散发敢动就杀了我们的气息。 这正是所谓的万事休矣吧。 「汝等魔法师每次都这样,不停干扰我等的工作。都怪汝等具有奇怪的力量,害我等的工作不停失败。真是受不了。完全受不了。」 虎牙小姐就在我们面前。 「话说回来||真是群没用的家伙呐。居然会被这两个矮冬瓜魔女见习生打败。」 虎牙小姐大大叹了口气。似乎就是古董堂堂主的她,对在我们四周举着武器的伙伴们露出冰冷的眼神。 然后,对我们也是。 「看来汝等挺大嘴巴的嘛。一面追捕我等的伙伴,一面说师父什么的胜负什么的||全都被听光啰。怎么,妨碍我等工作难道是游戏吗?嗯?」 她伸出手指用力将席拉的下巴往上抬。 和冷澈地俯视她的虎牙小姐相反,席拉的表情一如往常地气愤。 然后她迅速瞥了我一眼说: 「……打倒你们对我们来说才玩不起来咧!」 紧接着她「呸!」一声朝虎牙小姐的脸上吐了一口口水。行为之恶劣纵使身处险境依然健在。 一定很臭。一定都是烟味。一定有害。唾液里的有害物质一定是肺癌的主因之一,而且还会显著提升心肌梗塞与脑中风的机率。 「啊,汝在瞧不起人吗?」虎牙小姐的眉毛一抖怒上眉梢。 「呸!」但席拉却毫不留情残酷无比地又吐了口口水。果然一定很臭。 「汝开什么玩笑?汝知道自己的立场 「呸!」 「喂,汝差不多一点 「呸!」 「…………」 「呸!」 「……………………哇啊啊!」 回过神来虎牙小姐眼眶泛起泪光。不,有可能是口水。不论是什么都一定很臭。 席拉执着的精神攻击有可能发挥了功效。虎牙小姐喊着「讨厌~」逃离现场,没想到不久之后把脸擦干净就回来了。 「……哼,敢瞧不起人!喂汝等,把这两个解决掉!现在!」 她做出这个指示的同时||所有视线都转向虎牙小姐。 然后,这个时候正是我们的大好机会。 绑着我们手腕的绳索松脱掉落地面||这时,我想起师父折衷后教我们的藏刀技巧。 看招啦!」席拉手持魔杖,将周围虎牙小姐手下的武器打飞。 嘿!」我也跟她一样,以相同的办法夺走他们的战斗能力。 厌恶魔法师的他们也跟魔法师一样,只要没有神奇的道具就只是平凡的人类。 这是同性相斥吗? 「什么……!」看来奇袭成功了||虎牙小姐证明了这点。「汝、汝等在做什么!快点把她们解决掉!」 我们抛下手足无措的她,开始战斗。 他们手持剑、枪械、盾牌与长枪或是铠甲等等。不必特地杀死他们,或是攻击他们,只要将武器拿走,他们就丧失了战意。 一个接着一个,我们不停拿走他们的武器。尽可能一个也不漏。 武器堆积在我们脚边。或许是因为相当拼命,这时我们脑中丝毫没有谁胜谁负。我们彼此保护对方的背后,一个又一个地回收武器。 ||我们可能太小看状况了。 各个击破也许非常简单,我们或许可以互抢功劳,然而我们没有那种余力。 比起她很讨厌,明明是之后才当上弟子还这么嚣张之类的想法,现在我只想着要怎么活过现在。 她一定也一样吧。 ||」 那时产生的感觉相当奇妙。 我至今依然记得。 我那么讨厌的她,背后却可靠无比。平时她明明始终与我意见相左、争执不休,永远站在我的对立面。 我们也许就跟镜子一样。 在发现这件单纯的事情之前,我们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不知不觉间,我们身旁的武器堆积如山。 一切结束时我们精疲力尽,我和她背靠着背坐在地上。几乎用尽所有魔力,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但两人都没有余力抹去汗水。 瘫倒四周的古董堂成员被绳子五花大绑,可是我们就连把他们送去这个国家的魔法统合局分部的力气都不剩。 「……再休息一下,就一起把他们带走吧。」 听到我的话,我似乎感觉到她在我背后点头。「赞成。」 「…………」 「…………」 「我说,你啊。」她静静地说出这句话,有如自言自语的细小声音从我背后传来。「为什么会跟那个师父学魔法?」 「……不行吗?」 「纯粹聊聊而已,表情别那么凶好吗。」 「哎呀,你看得到我的脸吗?」 「不用看也知道好不好。」 「…………」我反问背后的她:「你又为什么想跟老师学魔法呢?」 「我的理由没什么大不了的啦 然后她说的故事的确没有什么特别的。 在那个国家||我跟她相遇的国家,席拉是个孤苦无依的孤儿,但她却坚强地一个人活了下来。 她自学学会魔法,却把魔法用在窃盗与恐吓等,稍微偏离常轨的方向。 然后某一天,她遇见了师父。 她说,自己和往常一样用魔法偷钱包时,运气不好碰巧偷到师父。能使用魔法却见识不足的她似乎不晓得魔女是多么高等的存在。 她当场被师父逮个正着。 插图p63237 「那个时候她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有叫做魔女的家伙,然后只有强大的魔法师才能当上魔女。只要成为魔女就能找到好工作,不必再过那种跟野猫一样的生活了 所以我才想成为魔女。 她这么说。 「怎样,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她哼了一声,像是在说这个故事无聊透顶。 「那么,你咧?」 「我的名字是芙兰。」然后我回答道:「我的理由才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若是把这个故事写下来,短短几行就结束了。 「我的故乡没有魔女。所以说,如果能在故乡当上魔女,我就是唯一的魔女了对吧?这样就能一辈子不愁吃穿了。就是这样。」 「…………」 「成为老师弟子的理由更简单。我在魔女见习生考试中不停落榜的时候,她教了我魔法让我合格。因为这样,我才会顺势成为她的徒弟,在老师底下学艺。」 「……你是打了如意算盘才当她徒弟的喔?」 简单来说就是这样呢。 背后的她轻声笑了。 「……什么嘛,跟我一样。」 「…………」 我们总是都背对着彼此,面向相反的方向。 但是也许比任何人都还要靠近对方。 「说得也是。」 不知不觉间我笑了。背后的暖意也跟着颤抖,那是因为我的动作,还是她自己也笑了,不晓得是那边呢。 就算看不到,我似乎也感觉得出来。 ○ 之后的流程顺利地结束。 虎牙小姐为首的古董堂被我们抓住,经由魔法统合协会分部关进了国家的大牢。 他们没有杀人,只不过是偷了一点东西,因此罪状并不重。 「顶多只有关个几年而已吧。」师父伤脑筋地耸了耸肩。 师父跟我们说,古董堂手中的神奇道具是自由之城库诺兹经过一个港口后的某个岛国带来的。 她说,她在遇见我跟席拉之前曾经造访过那个国家一次||所以她有印象。 她还说那些原本应该是禁止带出岛国的物品。 「……所以才需要收集起来还给岛国。你们两个,辛苦你们回收了。」 此外,她跟那个国家的大人物似乎有联络管道,把回收的道具还给岛国时好像还顺写了封﹃我们帮忙回收至少会送点谢礼吧?﹄的信过去。 应该说对方真的寄了。 『好好好辛苦了。(下次找到当场销毁就好,不要特地送回来。每次都跟我要钱很烦。)』 主要写着这些的信跟一笔钱一起送了回来。 也就是说师父从魔法统合协会跟岛国两边都有收钱。 真肮脏。真狡猾。 「听好了,旅人就是要这样赚生活费喔。」 师父呵呵呵地笑了。 真不想学她这种卑鄙又爱钱的地方,只可惜她女儿完全继承了这点。 这应该是遗传。 然后,我们继续旅行。 席拉原本就学得很快,立刻就当上魔女见习生,和我一起别上了胸花。 我们两个人一起在师父身边,偶而学习大人龌龊的赚钱技巧,或是跟相当正经的魔法师一样学习魔法。 我们大约这样旅行了半年。 终于,师父回到故乡时,我们也各自取得了魔女的名号。 「芙兰的头发很黑呢,就叫做星尘魔女吧。」师父把星辰造型的胸针别在我的胸口。 「席拉的头发很亮呢,就叫做暗夜魔女吧。」然后也别在席拉的胸口。 我们各自对究竟为什么要取这样的魔女名感到疑惑,一齐偏了偏脑袋。 「头发很黑叫做星尘魔女,是什么意思?」 我的头发很黑应该叫做暗夜魔女才对呀? 席拉的头发是金色的,应该叫做星尘魔女才对呀? 为什么反过来了? 听到我的问题,师父像是在等我问这个问题一般笑了。 「暗夜要与星尘相伴才会相得益彰呀。」 「不是,我听不太懂。」 「…………」 不管闹别扭沉默不语的师父,席拉说:「……总之她就是想说我们就算彼此分离也在一起喔~有这种涵义喔~之类的吧。」无奈地看了我一眼。 「…………」师父的脸颊有点红,这个推测恐怕正确无误。 原来如此真随便。 「可是,为什么是从发色取的呢?」 师父对侧着脑袋的我再度笑着回答: 「因为很帅呀。」 ○ 和师父的旅行结束后,我回到故乡在学校担任教职。席拉出乎意料地决定在魔法统合协会工作。 这可说是以前靠偷窃跟恐吓度日的人难以想象会有的正当职业。我想等她之后当上大人物的时候再爆她的料。没有,开玩笑的。 「……你变了呢。」 彼此都老了。听到我说出像是老人会说的话,在秋天的天空之下,走在我身旁的席拉傻眼地叹出一口白烟。 「你老太婆啊?」啊,她真的说了。「话说在我眼里看来你也变了说。」 「我吗?」 没有没有,本来就是这种感觉吧。 「你以前明明那么爱吵架,现在反而像是在享受隐居生活的老太婆。」 「真过分呢……」 「没意思。」 「你会寂寞吗?」 「哪有。」 她回答:「不过,跟以前那样天天吵架的时候比起来,我可能比较喜欢现在的关系。过起来比较轻松。」 「……你真的变了呢。」 「我们都成熟了吧。」 席拉哼了一声。 我们的旅途结束后,各自踏上了自己的路。 但是我们并没有疏远。 一年一度,我们会这样定期见面。我们没有定下彼此见面的义务,也没有一天到晚形影不离。 总觉得在我们心中,这就是适当的距离感。 那么今年也出发吧。」 我仰望天空。自从不旅行以来,我说了这么多还是很期待一年一度跟席拉一起旅行。 然后我们各自骑上自己的扫帚,离开国家。 浓绿色的草原沙沙作响。强风凛冽,捎来冬天即将到来的讯息。 今天是新月呢。」身旁骑着扫帚飞翔的席拉抬头看向天空。 我也随着她的视线看去。 接着不禁看到入迷。 暗夜中闪耀的星尘是那么那么地美丽。 第五章 可爱就是正义 来说说我在旅行途中造访的奇怪国家的故事吧。 「嗨欢迎光||」卫兵先生一看到我的脸就全身僵住,大喊:「真、真是太可爱了!你绝对会是下一个风潮!下一个可爱教主就是你!绝不会错!」 「……蛤?」 「来吧请进,请进来我们的国家!我们会诚心诚意款待你的!」 「咦、啊,是……」 我不明所以穿过国门。 在国内等着我的状况更加莫名其妙。 「各位,你们看!可爱的旅人来了!」「是魔女又可爱也太强了吧?」「她真的超可爱耶!」「转过来这边!」「这是两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呀!」「我感觉得到母爱的波动。」 我被拱上城镇广场的舞台,在群众面前亮相。 「……咦咦……」老实说我这个时候吓得半死。这什么状况。 一问之下才知道,看来这个国家一找到可爱的人就会立刻将她奉为女神,拜倒在她面前。而这个国家似乎就是建立在这种文化之上。这就是所谓的偶像崇拜吗? 他们一定很想认识我是什么样的人,接二连三朝我抛出问题。 「那个!请告诉我你几岁!」「我不要才不告诉你。」 「你有男朋友吗!」「没有也永远不交。」 「你有女朋友吗!」「没有。」 「可以跟你握手吗!」「抱歉碰到别人我会心理不舒服无法。」 「请请请请跟我结婚!」「请你去死。」 由此可见我的个性不只相当糟糕,还早就厌倦了这副惨状,极其随便地回答了他们。 我想既然展现这种程度的厌恶感,对方一定也会讨厌我才对。 然而|| 「…………太赞了!」 太遗憾了。国民异口同声称赞我的用字遣词。 口出恶言就会被称赞「毒舌好可爱!」做出诈欺行径则是会说「腹黑好可爱!」遭到崇拜。极端来说只要可爱做什么都可以,正是这种文化。 不过既然想做什么都可以,就会什么都想试试看呢。 我利用这个国家的随便,随心所欲了好一阵子。哎呀呀,在这个国家生活成为亿万富翁也不是梦想吧?我甚至有一阵子为所欲为到这么想。 话说某一天之后,国民们突然开始异口同声批评我的行为。 「毒舌女已经腻了。」「不行,你已经不流行了。」「你已经过气了啊。」 哎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理由单纯无比,有新的女生来了。 「天使啊……!」「看啊!是不毒舌的清纯美女!」「女孩子果然就是该这样才对!」「这是两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呀!」「我感觉得到母爱的波动。」 然后,国民就对我不屑一顾了。 被踢到角落,打入冷宫的我最后被赶走似地离开了那个国家。 在那个国家,可爱就是正义。 不过正义跟文化的变迁都很快呢。 就跟可爱的流行一样。 来说说我在旅行途中造访的奇怪国家的故事吧。 「嗨欢迎光||」卫兵先生一看到我的脸就全身僵住,大喊:「真、真是太可爱了!你绝对会是下一个风潮!下一个可爱教主就是你!绝不会错!」 「……蛤?」 「来吧请进,请进来我们的国家!我们会诚心诚意款待你的!」 「咦、啊,是……」 我不明所以穿过国门。 在国内等着我的状况更加莫名其妙。 「各位,你们看!可爱的旅人来了!」「是魔女又可爱也太强了吧?」「她真的超可爱耶!」「转过来这边!」「这是两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呀!」「我感觉得到母爱的波动。」 我被拱上城镇广场的舞台,在群众面前亮相。 「……咦咦……」老实说我这个时候吓得半死。这什么状况。 一问之下才知道,看来这个国家一找到可爱的人就会立刻将她奉为女神,拜倒在她面前。而这个国家似乎就是建立在这种文化之上。这就是所谓的偶像崇拜吗? 他们一定很想认识我是什么样的人,接二连三朝我抛出问题。 「那个!请告诉我你几岁!」「我不要才不告诉你。」 「你有男朋友吗!」「没有也永远不交。」 「你有女朋友吗!」「没有。」 「可以跟你握手吗!」「抱歉碰到别人我会心理不舒服无法。」 「请请请请跟我结婚!」「请你去死。」 由此可见我的个性不只相当糟糕,还早就厌倦了这副惨状,极其随便地回答了他们。 我想既然展现这种程度的厌恶感,对方一定也会讨厌我才对。 然而|| 「…………太赞了!」 太遗憾了。国民异口同声称赞我的用字遣词。 口出恶言就会被称赞「毒舌好可爱!」做出诈欺行径则是会说「腹黑好可爱!」遭到崇拜。极端来说只要可爱做什么都可以,正是这种文化。 不过既然想做什么都可以,就会什么都想试试看呢。 我利用这个国家的随便,随心所欲了好一阵子。哎呀呀,在这个国家生活成为亿万富翁也不是梦想吧?我甚至有一阵子为所欲为到这么想。 话说某一天之后,国民们突然开始异口同声批评我的行为。 「毒舌女已经腻了。」「不行,你已经不流行了。」「你已经过气了啊。」 哎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理由单纯无比,有新的女生来了。 「天使啊……!」「看啊!是不毒舌的清纯美女!」「女孩子果然就是该这样才对!」「这是两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呀!」「我感觉得到母爱的波动。」 然后,国民就对我不屑一顾了。 被踢到角落,打入冷宫的我最后被赶走似地离开了那个国家。 在那个国家,可爱就是正义。 不过正义跟文化的变迁都很快呢。 就跟可爱的流行一样。 来说说我在旅行途中造访的奇怪国家的故事吧。 「嗨欢迎光||」卫兵先生一看到我的脸就全身僵住,大喊:「真、真是太可爱了!你绝对会是下一个风潮!下一个可爱教主就是你!绝不会错!」 「……蛤?」 「来吧请进,请进来我们的国家!我们会诚心诚意款待你的!」 「咦、啊,是……」 我不明所以穿过国门。 在国内等着我的状况更加莫名其妙。 「各位,你们看!可爱的旅人来了!」「是魔女又可爱也太强了吧?」「她真的超可爱耶!」「转过来这边!」「这是两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呀!」「我感觉得到母爱的波动。」 我被拱上城镇广场的舞台,在群众面前亮相。 「……咦咦……」老实说我这个时候吓得半死。这什么状况。 一问之下才知道,看来这个国家一找到可爱的人就会立刻将她奉为女神,拜倒在她面前。而这个国家似乎就是建立在这种文化之上。这就是所谓的偶像崇拜吗? 他们一定很想认识我是什么样的人,接二连三朝我抛出问题。 「那个!请告诉我你几岁!」「我不要才不告诉你。」 「你有男朋友吗!」「没有也永远不交。」 「你有女朋友吗!」「没有。」 「可以跟你握手吗!」「抱歉碰到别人我会心理不舒服无法。」 「请请请请跟我结婚!」「请你去死。」 由此可见我的个性不只相当糟糕,还早就厌倦了这副惨状,极其随便地回答了他们。 我想既然展现这种程度的厌恶感,对方一定也会讨厌我才对。 然而|| 「…………太赞了!」 太遗憾了。国民异口同声称赞我的用字遣词。 口出恶言就会被称赞「毒舌好可爱!」做出诈欺行径则是会说「腹黑好可爱!」遭到崇拜。极端来说只要可爱做什么都可以,正是这种文化。 不过既然想做什么都可以,就会什么都想试试看呢。 我利用这个国家的随便,随心所欲了好一阵子。哎呀呀,在这个国家生活成为亿万富翁也不是梦想吧?我甚至有一阵子为所欲为到这么想。 话说某一天之后,国民们突然开始异口同声批评我的行为。 「毒舌女已经腻了。」「不行,你已经不流行了。」「你已经过气了啊。」 哎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理由单纯无比,有新的女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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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啊……!」「看啊!是不毒舌的清纯美女!」「女孩子果然就是该这样才对!」「这是两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呀!」「我感觉得到母爱的波动。」 然后,国民就对我不屑一顾了。 被踢到角落,打入冷宫的我最后被赶走似地离开了那个国家。 在那个国家,可爱就是正义。 不过正义跟文化的变迁都很快呢。 就跟可爱的流行一样。 来说说我在旅行途中造访的奇怪国家的故事吧。 「嗨欢迎光||」卫兵先生一看到我的脸就全身僵住,大喊:「真、真是太可爱了!你绝对会是下一个风潮!下一个可爱教主就是你!绝不会错!」 「……蛤?」 「来吧请进,请进来我们的国家!我们会诚心诚意款待你的!」 「咦、啊,是……」 我不明所以穿过国门。 在国内等着我的状况更加莫名其妙。 「各位,你们看!可爱的旅人来了!」「是魔女又可爱也太强了吧?」「她真的超可爱耶!」「转过来这边!」「这是两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呀!」「我感觉得到母爱的波动。」 我被拱上城镇广场的舞台,在群众面前亮相。 「……咦咦……」老实说我这个时候吓得半死。这什么状况。 一问之下才知道,看来这个国家一找到可爱的人就会立刻将她奉为女神,拜倒在她面前。而这个国家似乎就是建立在这种文化之上。这就是所谓的偶像崇拜吗? 他们一定很想认识我是什么样的人,接二连三朝我抛出问题。 「那个!请告诉我你几岁!」「我不要才不告诉你。」 「你有男朋友吗!」「没有也永远不交。」 「你有女朋友吗!」「没有。」 「可以跟你握手吗!」「抱歉碰到别人我会心理不舒服无法。」 「请请请请跟我结婚!」「请你去死。」 由此可见我的个性不只相当糟糕,还早就厌倦了这副惨状,极其随便地回答了他们。 我想既然展现这种程度的厌恶感,对方一定也会讨厌我才对。 然而|| 「…………太赞了!」 太遗憾了。国民异口同声称赞我的用字遣词。 口出恶言就会被称赞「毒舌好可爱!」做出诈欺行径则是会说「腹黑好可爱!」遭到崇拜。极端来说只要可爱做什么都可以,正是这种文化。 不过既然想做什么都可以,就会什么都想试试看呢。 我利用这个国家的随便,随心所欲了好一阵子。哎呀呀,在这个国家生活成为亿万富翁也不是梦想吧?我甚至有一阵子为所欲为到这么想。 话说某一天之后,国民们突然开始异口同声批评我的行为。 「毒舌女已经腻了。」「不行,你已经不流行了。」「你已经过气了啊。」 哎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理由单纯无比,有新的女生来了。 「天使啊……!」「看啊!是不毒舌的清纯美女!」「女孩子果然就是该这样才对!」「这是两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呀!」「我感觉得到母爱的波动。」 然后,国民就对我不屑一顾了。 被踢到角落,打入冷宫的我最后被赶走似地离开了那个国家。 在那个国家,可爱就是正义。 不过正义跟文化的变迁都很快呢。 就跟可爱的流行一样。 来说说我在旅行途中造访的奇怪国家的故事吧。 「嗨欢迎光||」卫兵先生一看到我的脸就全身僵住,大喊:「真、真是太可爱了!你绝对会是下一个风潮!下一个可爱教主就是你!绝不会错!」 「……蛤?」 「来吧请进,请进来我们的国家!我们会诚心诚意款待你的!」 「咦、啊,是……」 我不明所以穿过国门。 在国内等着我的状况更加莫名其妙。 「各位,你们看!可爱的旅人来了!」「是魔女又可爱也太强了吧?」「她真的超可爱耶!」「转过来这边!」「这是两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呀!」「我感觉得到母爱的波动。」 我被拱上城镇广场的舞台,在群众面前亮相。 「……咦咦……」老实说我这个时候吓得半死。这什么状况。 一问之下才知道,看来这个国家一找到可爱的人就会立刻将她奉为女神,拜倒在她面前。而这个国家似乎就是建立在这种文化之上。这就是所谓的偶像崇拜吗? 他们一定很想认识我是什么样的人,接二连三朝我抛出问题。 「那个!请告诉我你几岁!」「我不要才不告诉你。」 「你有男朋友吗!」「没有也永远不交。」 「你有女朋友吗!」「没有。」 「可以跟你握手吗!」「抱歉碰到别人我会心理不舒服无法。」 「请请请请跟我结婚!」「请你去死。」 由此可见我的个性不只相当糟糕,还早就厌倦了这副惨状,极其随便地回答了他们。 我想既然展现这种程度的厌恶感,对方一定也会讨厌我才对。 然而|| 「…………太赞了!」 太遗憾了。国民异口同声称赞我的用字遣词。 口出恶言就会被称赞「毒舌好可爱!」做出诈欺行径则是会说「腹黑好可爱!」遭到崇拜。极端来说只要可爱做什么都可以,正是这种文化。 不过既然想做什么都可以,就会什么都想试试看呢。 我利用这个国家的随便,随心所欲了好一阵子。哎呀呀,在这个国家生活成为亿万富翁也不是梦想吧?我甚至有一阵子为所欲为到这么想。 话说某一天之后,国民们突然开始异口同声批评我的行为。 「毒舌女已经腻了。」「不行,你已经不流行了。」「你已经过气了啊。」 哎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理由单纯无比,有新的女生来了。 「天使啊……!」「看啊!是不毒舌的清纯美女!」「女孩子果然就是该这样才对!」「这是两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呀!」「我感觉得到母爱的波动。」 然后,国民就对我不屑一顾了。 被踢到角落,打入冷宫的我最后被赶走似地离开了那个国家。 在那个国家,可爱就是正义。 不过正义跟文化的变迁都很快呢。 就跟可爱的流行一样。 来说说我在旅行途中造访的奇怪国家的故事吧。 「嗨欢迎光||」卫兵先生一看到我的脸就全身僵住,大喊:「真、真是太可爱了!你绝对会是下一个风潮!下一个可爱教主就是你!绝不会错!」 「……蛤?」 「来吧请进,请进来我们的国家!我们会诚心诚意款待你的!」 「咦、啊,是……」 我不明所以穿过国门。 在国内等着我的状况更加莫名其妙。 「各位,你们看!可爱的旅人来了!」「是魔女又可爱也太强了吧?」「她真的超可爱耶!」「转过来这边!」「这是两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呀!」「我感觉得到母爱的波动。」 我被拱上城镇广场的舞台,在群众面前亮相。 「……咦咦……」老实说我这个时候吓得半死。这什么状况。 一问之下才知道,看来这个国家一找到可爱的人就会立刻将她奉为女神,拜倒在她面前。而这个国家似乎就是建立在这种文化之上。这就是所谓的偶像崇拜吗? 他们一定很想认识我是什么样的人,接二连三朝我抛出问题。 「那个!请告诉我你几岁!」「我不要才不告诉你。」 「你有男朋友吗!」「没有也永远不交。」 「你有女朋友吗!」「没有。」 「可以跟你握手吗!」「抱歉碰到别人我会心理不舒服无法。」 「请请请请跟我结婚!」「请你去死。」 由此可见我的个性不只相当糟糕,还早就厌倦了这副惨状,极其随便地回答了他们。 我想既然展现这种程度的厌恶感,对方一定也会讨厌我才对。 然而|| 「…………太赞了!」 太遗憾了。国民异口同声称赞我的用字遣词。 口出恶言就会被称赞「毒舌好可爱!」做出诈欺行径则是会说「腹黑好可爱!」遭到崇拜。极端来说只要可爱做什么都可以,正是这种文化。 不过既然想做什么都可以,就会什么都想试试看呢。 我利用这个国家的随便,随心所欲了好一阵子。哎呀呀,在这个国家生活成为亿万富翁也不是梦想吧?我甚至有一阵子为所欲为到这么想。 话说某一天之后,国民们突然开始异口同声批评我的行为。 「毒舌女已经腻了。」「不行,你已经不流行了。」「你已经过气了啊。」 哎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理由单纯无比,有新的女生来了。 「天使啊……!」「看啊!是不毒舌的清纯美女!」「女孩子果然就是该这样才对!」「这是两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呀!」「我感觉得到母爱的波动。」 然后,国民就对我不屑一顾了。 被踢到角落,打入冷宫的我最后被赶走似地离开了那个国家。 在那个国家,可爱就是正义。 不过正义跟文化的变迁都很快呢。 就跟可爱的流行一样。 来说说我在旅行途中造访的奇怪国家的故事吧。 「嗨欢迎光||」卫兵先生一看到我的脸就全身僵住,大喊:「真、真是太可爱了!你绝对会是下一个风潮!下一个可爱教主就是你!绝不会错!」 「……蛤?」 「来吧请进,请进来我们的国家!我们会诚心诚意款待你的!」 「咦、啊,是……」 我不明所以穿过国门。 在国内等着我的状况更加莫名其妙。 「各位,你们看!可爱的旅人来了!」「是魔女又可爱也太强了吧?」「她真的超可爱耶!」「转过来这边!」「这是两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呀!」「我感觉得到母爱的波动。」 我被拱上城镇广场的舞台,在群众面前亮相。 「……咦咦……」老实说我这个时候吓得半死。这什么状况。 一问之下才知道,看来这个国家一找到可爱的人就会立刻将她奉为女神,拜倒在她面前。而这个国家似乎就是建立在这种文化之上。这就是所谓的偶像崇拜吗? 他们一定很想认识我是什么样的人,接二连三朝我抛出问题。 「那个!请告诉我你几岁!」「我不要才不告诉你。」 「你有男朋友吗!」「没有也永远不交。」 「你有女朋友吗!」「没有。」 「可以跟你握手吗!」「抱歉碰到别人我会心理不舒服无法。」 「请请请请跟我结婚!」「请你去死。」 由此可见我的个性不只相当糟糕,还早就厌倦了这副惨状,极其随便地回答了他们。 我想既然展现这种程度的厌恶感,对方一定也会讨厌我才对。 然而|| 「…………太赞了!」 太遗憾了。国民异口同声称赞我的用字遣词。 口出恶言就会被称赞「毒舌好可爱!」做出诈欺行径则是会说「腹黑好可爱!」遭到崇拜。极端来说只要可爱做什么都可以,正是这种文化。 不过既然想做什么都可以,就会什么都想试试看呢。 我利用这个国家的随便,随心所欲了好一阵子。哎呀呀,在这个国家生活成为亿万富翁也不是梦想吧?我甚至有一阵子为所欲为到这么想。 话说某一天之后,国民们突然开始异口同声批评我的行为。 「毒舌女已经腻了。」「不行,你已经不流行了。」「你已经过气了啊。」 哎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理由单纯无比,有新的女生来了。 「天使啊……!」「看啊!是不毒舌的清纯美女!」「女孩子果然就是该这样才对!」「这是两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呀!」「我感觉得到母爱的波动。」 然后,国民就对我不屑一顾了。 被踢到角落,打入冷宫的我最后被赶走似地离开了那个国家。 在那个国家,可爱就是正义。 不过正义跟文化的变迁都很快呢。 就跟可爱的流行一样。 来说说我在旅行途中造访的奇怪国家的故事吧。 「嗨欢迎光||」卫兵先生一看到我的脸就全身僵住,大喊:「真、真是太可爱了!你绝对会是下一个风潮!下一个可爱教主就是你!绝不会错!」 「……蛤?」 「来吧请进,请进来我们的国家!我们会诚心诚意款待你的!」 「咦、啊,是……」 我不明所以穿过国门。 在国内等着我的状况更加莫名其妙。 「各位,你们看!可爱的旅人来了!」「是魔女又可爱也太强了吧?」「她真的超可爱耶!」「转过来这边!」「这是两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呀!」「我感觉得到母爱的波动。」 我被拱上城镇广场的舞台,在群众面前亮相。 「……咦咦……」老实说我这个时候吓得半死。这什么状况。 一问之下才知道,看来这个国家一找到可爱的人就会立刻将她奉为女神,拜倒在她面前。而这个国家似乎就是建立在这种文化之上。这就是所谓的偶像崇拜吗? 他们一定很想认识我是什么样的人,接二连三朝我抛出问题。 「那个!请告诉我你几岁!」「我不要才不告诉你。」 「你有男朋友吗!」「没有也永远不交。」 「你有女朋友吗!」「没有。」 「可以跟你握手吗!」「抱歉碰到别人我会心理不舒服无法。」 「请请请请跟我结婚!」「请你去死。」 由此可见我的个性不只相当糟糕,还早就厌倦了这副惨状,极其随便地回答了他们。 我想既然展现这种程度的厌恶感,对方一定也会讨厌我才对。 然而|| 「…………太赞了!」 太遗憾了。国民异口同声称赞我的用字遣词。 口出恶言就会被称赞「毒舌好可爱!」做出诈欺行径则是会说「腹黑好可爱!」遭到崇拜。极端来说只要可爱做什么都可以,正是这种文化。 不过既然想做什么都可以,就会什么都想试试看呢。 我利用这个国家的随便,随心所欲了好一阵子。哎呀呀,在这个国家生活成为亿万富翁也不是梦想吧?我甚至有一阵子为所欲为到这么想。 话说某一天之后,国民们突然开始异口同声批评我的行为。 「毒舌女已经腻了。」「不行,你已经不流行了。」「你已经过气了啊。」 哎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理由单纯无比,有新的女生来了。 「天使啊……!」「看啊!是不毒舌的清纯美女!」「女孩子果然就是该这样才对!」「这是两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呀!」「我感觉得到母爱的波动。」 然后,国民就对我不屑一顾了。 被踢到角落,打入冷宫的我最后被赶走似地离开了那个国家。 在那个国家,可爱就是正义。 不过正义跟文化的变迁都很快呢。 就跟可爱的流行一样。 第六章 蜜月旅行与幸福的百合花 青天之下有一片花田。 红、蓝、黄、紫、白||五颜六色的花朵肩并肩,摇摇晃晃地在风中摇摆,随风飘逸的花香令人不禁感叹。 天空中云朵落在地上的阴影缓缓自花田上流逝,春风带着些许寒意激动地吹拂着花朵。 暖和与少许凉意共存的状况,舒适宜人到足以令人一阖眼就立刻睡着。 或许正是如此,坐在扫帚上的她也慢慢闭上双眼。 「姐姐,不可以睡着喔。」 一闭上眼她就被操纵扫帚的妹妹拍了拍肩膀叫醒。 「……我没睡喔?」她呼啊地打了个类似叹息的呵欠。 「可是你快睡着了。」妹妹鼓起脸颊看着前方。「已经到花田了,代表就快要抵达那个国家了。」 两人是旅人。 操纵扫帚的妹妹名为艾维莉亚。白色的长发长达腰际,头上绑着一条黑色的缎带。身穿白色长袍的她是一名魔法师,所以才能操纵扫帚飞行。 「可是这个风景好漂亮喔……漂亮到想睡觉。」 坐在妹妹身旁与她共乘一支扫帚的,是姐姐艾姆妮西亚。她有着跟妹妹相同的白发,但头发却整齐地剪短,头上则是戴着发箍。 她和妹妹一样,穿着白色长袍,不过她对魔法一窍不通。她的腰际系着一柄军刀,和长袍造型略显不搭。 「姐姐会想睡觉不是因为昨晚熬夜吗?」妹妹瞥了她一眼,眼神显得有些冰冷。「我不是说今天要早起叫你早点睡了吗?」 「我有早睡喔。可是我也很早起来。」具体来说是白天睡觉白天起来。 「那是午觉。」 「先别管那个了,现在到哪里了?」 「…………」被当作耳边风使艾维莉亚不满地鼓起脸颊,她望着前方说:「应该就快要到了,我猜。」 如同先前所述,有花田就代表目的地国家就在眼前。 「好期待喔~」 艾姆妮西亚坐在扫帚后方发出悠悠哉哉的声音。 「我们又不是去玩的。」 艾维莉亚以有些闹起别扭的语气回应,但她的嘴角却柔和地上扬。 她们的路途前方是一座国家。 围绕在一片花海之中的美丽国家。 ○ 那里被人称为花都。 走在路上映入眼帘的尽是花朵,说街景掩埋在花中也不为过。 花店多到让人以为是不是比咖啡厅和餐厅还多,但仔细一看,花店有时只是过多花朵装饰的普通民宅。这个城市到处都是花,令人心想居民一定相当爱花,华美的程度使人觉得:不是不是,莫非是以花的多寡来证明那家的富裕程度吗? 「姐姐你看!这边,还有这边,全都是花!」 妹妹看着这一幕四处晃来晃去,兴奋地指着各种不同种类的花朵。 白发长及腰的妹妹穿着同样白色的长袍,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的模样看起来倒也像是受到花蜜吸引的蝴蝶。 话说刚才还那么沉闷的妹妹上哪儿去了? 「这样到处乱跑很危险喔,艾维莉亚。」 听到我呼唤她的名字,她转了一圈回过身来。 「姐姐,你说这种话会永远找不到幸福的百合花的。」 沉闷的妹妹回来了。也可以说是原本的妹妹。 「……嗯~就算你这么说……」我以暧昧的言词敷衍。 我们来到这个国家真正的目的并非观光。当然,观光也是目的的一环,但在游玩之前,我们必须解决迫在眉睫的问题。 那就是|| 「我们得尽快找到幸福的百合花,用来筹措资金才行。姐姐也要帮忙。否则今天晚上就要饿着肚子睡觉了。」 就是这样。 简而言之我们现在是为了钱找花。 说得更直白一点,我们正在找幸福的百合花。 我想那恐怕不是大街上充斥的任何一朵花才对。 据说,那是「唯有在热爱美丽花朵的人面前出现,永不枯萎的百合。能够唤来幸福。超猛的。」话虽如此,这句话也是我们在别的国家偶然听到的可疑谣言,实际上不知道谣言到底是真是假。 不过听到那个传说,我们率先这么想: 「拿去卖一定能赚很多钱吧?」 「绝对没错。」 我们这两个菜鸟旅人出发没有多久就得为了金钱奔走。追根究底仔细想想,离开信仰之都伊斯特时,我们身上的钱就不足以长途旅行。身为旅人就势必得一直花钱,因此积蓄一下子就见底了。简单来说大事不妙了。 真应该好好问伊蕾娜该怎么赚钱的…… 「总而言之!姐姐看到花也要跟白痴一样开心,然后幸福的百合花就有能出现喔。」 艾维莉亚一面这么说,一面喊着:「哇啊~!这边也有花耶~!」之类的话在路上蹦蹦跳跳。讨厌,太可爱了吧……? 「来吧,姐姐也一起来。快一点!」 「…………」我姑且勉为其难地让自己兴奋起来走向花店。「呀、呀~!好美!这个花多少钱?」好丢脸。干脆杀了我…… 「……哪个?」看起来有些不耐烦的老板从店里探出头来。 「咦?呃……这个?」我随便说说的,问我哪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啊,那是杂草。」 「…………」仔细一看,那不是店里头的花,只不过是长在店前面的草自己开的花。太难分辨了吧! 「你要的话我可以免费送你。老实说那些很烦很碍事的说……」 「…………」为了敷衍在场似乎有些尴尬的气氛,我露出浅浅的微笑。「那个……这间店里有没有幸福的百合花呢?」 老板伤脑筋似地摇了摇头说了句:「常常有人问呢。」作为开场白,才接着说下去。 「我们店里没卖那种东西。不过说不定别间花店有吧。」 他这么回答。 结果我们逛了好几间花店,全都毫无收获。 「幸福的百合花……?」有人歪头这么问:「啊~那么这个怎么样?」还有店家拿假花给我们。少瞧不起人了。 结果我们完全找不到幸福的百合花,开始觉得那是虚无飘渺不确实的存在,甚至歪着脑袋怀疑是否真的有那种东西。 嗯……脚踏实地工作赚钱是不是比较快啊…… 「完全找不到!」 那天夜里,我们感情融洽地在便宜旅馆住宿,但艾维莉亚因为面带笑容到处走了一整天却一无所获的反作用正在大发脾气。她躺在床上,不停用力挥舞手脚滚来滚去。别闹了别闹了,便宜旅馆的床会垮掉。 「要是能这么简单就找到就太轻松了。」 既然只要假装自己是热爱花朵,脑中只有一片花海的傻妹,花就会出现,那在花店特价抛售也不奇怪。 「姐姐,我们明天分头行动吧。」趴在床上的艾维莉亚抬起头说:「一起行动效率太差了,为了收集更多情报我们还是个别行动吧。」 「也对。」我没有反对。应该说在妹妹面前扮演傻妹就各方面来说都有点做不到个人超级赞成才对! 我顺便说出另一个提案。 「那个,艾维莉亚。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这个国家稍微工作看看。」 「咦,为什么?」一愣张大双眼的妹妹超级可爱。 我按奈嘴角的笑意,展现毅然决然的态度竖起食指说: 「my sister你仔细想想。我们在找幸福的百合花吧,可是有可能找不到对不对,找不到的话我们就会身无分文对吧,那样不就糟了 吗?」 「……!也就是姐姐要工作赚钱对不对!」吾妹说:「不愧是姐姐!」 「对吧对吧?」你可以继续夸奖我喔?我是越夸奖越厉害的那种人。「也就是说从明天开始,我负责赚钱,艾维莉亚就一面装成天真无邪的傻妹一面找幸福的百合花吧。这样就能不用着急慢慢找了!」 「真不愧是姐姐!太好了……我这个妹妹一直担心你会不会变成只会坐在扫帚后面,永远不去找工作的米虫……」 「好过分。」 看你那么高兴结果却在想这些。 「所以说,你打算这么赚钱呢?」妹妹突然变回一本正经。 「不要紧,包在姐姐身上。我有计划。」我不会没有计划就做出这种提案。 「……你不是觉得扮爱花的女生很丢脸,想把全部丢给我自己落跑吧?」 「才、才才才才才不是那样。我是有好好想过才提案的喔。」 「……很可疑的说。」 盯着我看的艾维莉亚眼睛眯到不能再细。 「总、总之你看着吧。明天我就会赚到一笔资金了,艾维莉亚也要努力找到幸福的百合花喔。」 「唔~……总觉得没办法接受,可是我知道了。我会加油的。」 艾维莉亚心不甘情不愿地钻进被窝里。走了一整天,她好像挺困的了。 「那么就晚安了……」艾维莉亚打了个呵欠,步入梦乡。 「晚安。」我回答:「话说要一起睡吗?」 「啊,恕我拒绝。」明明已经一脚踏进梦乡,却被她斩钉截铁地拒绝。 「…………」 我倒头怒睡了一觉。 ● 一早醒来我发现姐姐抱着我,所以我把她剥了下来。 才想说这么会睡得这么不舒服,原来是这么回事。 姐姐的睡相差到无药可救,就算用绳子把她绑起来,睡觉的时候她也会在不知不觉中把绳索解开离开床上。已经没有任何人能阻止姐姐的睡相了吧。 不论如何我把姐姐叫醒。 「姐姐起来了。」 我说,摇了摇她的肩膀。不久之后姐姐醒来了。 「啊……!我怎么会在艾维莉亚的床上……?」 「因为你的睡相太差了。」 「……艾维莉亚你的脸是不是有点红?」 「你、你想太多了。」 总而言之,我们在花都生活的第二天就此开始。 「美丽热情的红花!这朵蓝花如同大海一般湛蓝!啊!这朵花的黄色跟太阳一样灿烂!哈啊啊……身心受到洗涤了~……」 我今天也扮演傻女孩,开心到快唱出歌来张开双手走在路上。 「啊啊……!能生活在被这么多花包围的国家,真是太羡慕这里的人了!」 可不能忘记时不时要对周遭的人们强调「我最喜欢花啰。」顺带一提,周围的人则是对我露出「那个女生脑袋是不是有问题?」的冷漠眼神。 「花店老板,这朵是什么花?」 「那是杂草耶。」 「…………好棒的杂草喔!」 什么嘛原来是杂草。那就没用了。 无论如何,我就这样以努力不懈的模样走在街上。 「哇~……这朵花好,那个……好那个喔~……」 我很努力。不过无时无刻不停称赞花朵比想象中还要困难。 「啊~总觉得好多花那个好那个跟那个喔~」 幸福的百合花能不能快点出现呢…… 「……啊~好漂亮喔~」 我不行了…… 「…………………………………………………………………………唉~~」 就结果来说,差不多中午的时候我就已经受不了了。我在城内广场的长椅上坐下,精疲力尽地叹了口气。再怎么说,关于「唯有在热爱美丽花朵之人面前出现,永不枯萎的百合」的这项条件,实际上热爱美丽花朵的人究竟是在说哪种人?我渐渐开始搞不懂了。 毕竟我花了半天做了各种事情扮演热爱花朵的少女,但我面前什么也没有出现。传说真的可信吗……? 我忍不住叹气。 「…………………………………………………………………………唉~~~~」 可是刚才那口气不是我叹的。 那口比我还深还重的气,是坐在我身边的女生叹的。 她是个波浪金发特别显眼的美女。穿着黑色裤袜的细长美腿伸出沙色大衣的裙摆,可见她的身材相当姣好。 她的身形苗条到让人怀疑大衣下是不是什么也没穿。 「…………………………………………………………………………真想死。」 她以世界末日来临般的表情大大叹了口气。 人这种生物十分现实,看到比自己还要失落的人,就会突然觉得自己的事情无所谓了。 「……那个,请问怎么了吗?」 我没有特别想什么,对身旁不知名的小姐问道。 她虽然有些吃惊,却还是将发红的双眼转向我点头。「……是呀,我有点烦恼。」 「喔喔。」这时我过去的职业病发作了。「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商量喔。别看我这样,大家都说我很擅长倾听喔。」过去我担任人民保姆照顾市民,只要看到有人在烦恼就会想伸出援手听他诉苦。 换句话说,说我纯粹爱多管闲事也可以,也与爱凑热闹同义。 「哎呀……可以吗?」她有气无力地轻声笑了笑。「那么我就跟你说吧。」 顺带一提,正常精神状态的人这时候应该会跟骆驼一样吐口水说:「蛤?为什么我得跟来路不明的陌生人商量自己的隐私啊?你是那个吗?什么新兴宗教团体在传教吗?可以去找别人吗?」不过眼前的她似乎没有那种反应。 她恐怕早已疲惫不堪,无法维持正常的判断力了。 她看着我,像是吐出生气一般叹了口气。 接着说: 「……其实我正在蜜月旅行。」 「喔喔。」哎呀,这个进展给人一种莫非是爱恨情仇纠葛不清的预感呢。 「可是,我跟我的伴侣进行得不太顺利……」 「喔喔喔!」我最喜欢听这种的了! 「……你的眼神怎么在闪闪发光呢?」 「你想太多了。」 她也许是不信任我,双眸盯着我的脸不放。 「那么,是谁外遇呢?是你吗?还是你先生呢?」 「我又还没说有人外遇?」 「啊~啊~不用担心,我听过很多这种故事。会跟我商量这种事情的人有一半是在烦恼丈夫或是自己外遇,导致夫妇关系冰河期降临喔。」 「另外一半呢?」 「………………………………呃,那个……」 「啊,从你刚才的反应我大概猜得出来。」她又嗯呵呵地笑了笑,表情似乎稍微恢复了一点生气。「你真纯情呢。」 顺带一提,我的脸色应该也变红不少。 「话说回来我的名字不是『你』,我叫做艾维莉亚。」这么说来我还没自我介绍。 「哎呀,这么说也是呢,艾维莉亚。」 晚了一拍,她也以高雅的动作抚着胸口,道出自己的名字。 就像这样。 「我的名字是雪克莉,请多多指教。」 她看起来跟我年龄差距应该不大,但她的一举一动都莫名冷静沉着,且落落大方,给人一股高贵的印象。 她是个与高雅一词完全相符 的人。 简直就跟公主一样。 ○ 「哎呀~真是太谢谢你了小姑娘。来,这是你的薪水。」 我跟花店老板报告完成工作,他便大致环顾了一下店面,喜孜孜地把钱交给我。这点零钱顶多只跟小孩的零用钱差不多,但对差点饿死的我来说,只要有钱拿不管多少都可以。 「太棒了,谢谢老板!如果还有杂草的话要再找我喔。我会眨眼间帮你收拾干净的!」 我欢欢喜喜地把钱收进钱包里。 我找到的工作,到头来是任何人都做得了,却……应该没有人做的工作。 正是割杂草。 这是把花店旁混淆视听开着花的杂草全部割干净,用劳力换取钱财无聊透顶的工作。不过这还挺好赚的呢。积沙成塔,只要多割点杂草就能……不,杂草累积起来也只会变成一堆杂草而已。 「那么,我就先去下一间店了!」 无论如何,我道了声再见,离开花店跑上大街。 就刚开始打工来说,我的成果可能还算不错。 我的钱包感觉起来已经比今天早上出门时还重了不少,甚至让我心想,这样下去有可能不用再找幸福的百合花了吧? 我握紧钱包,四处跑了一阵子。 喂!到底搞什么啊!那个幸福的百合花究竟在哪里!」 这一声正巧从我跑向的花店传来。 一名双手叉腰的女人低头怒目瞪着腰弯得低低的年迈老板大发雷霆。 「完全找不到嘛!难道说传闻是假的吗?开什么玩笑!」 她有着一头熊熊燃烧的红发,从她大喊的内容听来可以得知她无疑是外地人;但她穿着查斯特大衣与牛仔裤这身平平凡凡的便服,可见她恐怕和往来各国工作的旅人或商人不同,而是来这里旅游的观光客。不过她腰上还系了一把剑。 她是专程远道而来寻找幸福的百合花的吗? 「那个,所以说这位客人……我们只是间小花店……没有卖那种花啊……」 「唔……!那么到底在哪里……!」不知名的观光客小姐烦躁地抓着头。 啊啊……那种东西果然不好找呢…… 看到这一幕,我心想自己跟艾维莉亚不论多么努力,似乎都不可能找到那朵花了。 这样的话脚踏实地工作赚钱是不是比较快? 年迈的老板摇了摇头。 「我们也只有听过传闻而已……完全没有看过有店家在卖啊。真的有那种花吗……?」 他这么说。 伤脑筋的是这里也没有幸福的百合花。花究竟会在哪呢…… 「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你们……」 于是我打断年迈老板的话。「这间店有没有长杂草?我是在这附近靠割杂草赚钱的旅人 老板相当欢迎突然造访的我。他应该在想「终于可以摆脱那个奥客了」。 「喔喔!那还真感谢啊……终于可以摆脱那个奥客了……」 甚至还小声说出来了。这个老板真恶劣…… 「…………」 始终瞪着年迈老板的红发小姐将敌意转移到闯进来我的身上,恶狠狠地盯着我的脸瞧。 她是看上猎物的猛兽吗? 「……唔?」 我才刚这么想,她的眼神就离开我的脸,缓缓从我的胸口往下看,最后看到我的脚尖。 「……那个,什么事?」感觉很奇怪也有点不舒服。 「你叫什么名字?」 「…………」感觉很奇怪也有点不舒服。「……在问别人的名字之前要先说自己的名字才对。没礼貌。」 「……我的名字叫做罗莎米亚。」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可是既然她说了自己的名字,我也必须回答才对呢。 「喔。我的名字是艾姆妮西||」我说。 在我还来不及闭上嘴巴的那一刻。一阵风吹过我的脸庞,头发一摆飘到我的脸上,冰凉的触感抚摸我的脸颊。 但是我无暇整理乱掉的头发。 因为眼前的女人手持长剑,而她的剑不知为何架在我的脸旁。 那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太莫名其妙了。 「咦……什么?」 她果然是看上猎物的猛兽吧? ● 雪克莉小姐说的故事,是个非常悲伤,和情人渐行渐远的故事。 简洁明了地说,雪克莉和丈夫自从一个月前就开始持续着尴尬的关系。 两人以蜜月旅行的名目周游世界各国,并在一个月前抵达某个国家。那是个平凡无奇的国家,但只要两人在一起不管到哪里都十分愉快。 然而,在那个国家观光的时候发生了某件事。 雪克莉小姐跟另一名旅人交了朋友。 雪克莉小姐是这么形容自己与旅人的邂逅。 「那是我碰巧一个人走在街上发生的事。我偶然间遇见一位迷路的旅人。」 她说那个旅人十分不可思议。 「她有着一头白色的头发,头上戴着发箍,还穿着跟骑士一样的衣服。她没有穿铠甲,衣服甚至有点像是魔法师的长袍,不过她腰际有一把军刀,我想她应该是骑士才对。人家最喜欢骑士了。我觉得好棒,好心动,所以想跟她交朋友。」 ……这个特征好像在哪里听过,总之先别管好了。 总而言之,在帮旅人带路的时候,雪克莉小姐跟旅人聊了不少,最后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在那一天结束。 两人滞留在国内的期间,变成只要一有空就会碰面的好友。 「……可是那位旅人小姐真的很不可思议,她居然是过了一天就会失去记忆的人。听说她正在前往故乡,但是她自己也不清楚。只要过了一天她就会全部忘记,就连我的事情也不记得。我想,自己不能放着那么可怜的人不管。」 于是雪克莉小姐为了帮助那名旅人,花了一大笔钱替她调查旅人的目标||信仰之都伊斯特的情报。 ……这个特征好像真的在哪里听过,总之就先别管好了。 「如此这般我掌握了关于信仰之都伊斯特的情报,并且拿到了地图。我把目的地写着『这边!』的地图交给她,让她非常高兴。」 不过,她与旅人小姐之间的交流似乎让雪克莉小姐的丈夫不太高兴。 毕竟,雪克莉小姐打从一开始跟丈夫隐瞒自己跟旅人交朋友的事情。听她说,雪克莉小姐的丈夫是保护她的骑士,她怕丈夫知道她跟同样是骑士的旅人要好会让丈夫嫉妒。 因此雪克莉就背着丈夫偷偷跟旅人小姐见面。 然而,在把地图交给旅人,雪克莉小姐夫妇也离开那个国家之后。 她的丈夫却对她这么说: 「……你对我是不是已经腻了?」 她的丈夫发现了。他发现雪克莉偷偷和旅人碰面,和她交朋友,还悄悄替她制作地图。 他为此十分失落,使两人间的关系变得尴尬无比。 在那之后两人继续旅行,一起行动的时间却越来越少,对话也与日遽减,就这样过了一个月的时间。 这时,两人听到某个传说。 幸福的百合花。 得到这朵花的人可以获得幸福。听起来十分可疑,但雪克莉小姐直觉认为这是修复两人关系唯一的办法。 因此,这几天来她都待在这个国家,寻找那种花。 「可是完全找不到……」 她失望地说。 她甚至担心,两人间的关系是不是就这样再也回不去了。就在 她绝望地在长椅上坐下时,我向她攀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和为了钱找花的我们完全不同,她的理由十分正当呢。 话说回来。 「……那个,我可以问一个很冒犯的问题吗?」 「什么问题?」 「……那个旅人是不是女生?为什么你先生会嫉妒你跟别的女生要好呢?」 听到这个问题雪克莉小姐直接回答: 「我的丈夫也是女生呀。」 「…………」 啊……原来如此…… ○ 「你这个浑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横扫的长剑略过我的脸颊,斩断空气。我想她应该不会在大街上挥舞这么危险的东西以命相搏,但我的预想却被她手中的剑果断地否决。 我倒也不是没有想过:奇怪,为什么我会在这种地方被追杀? 然而利剑不断袭来,丝毫不给我把疑问说出口的时间。只要有一瞬间松懈,我的头就会立刻飞离身体。 「怎么了?敢夺走我最爱的人,你的剑就只有这点程度吗!」 就算你这么说。 「不是我一点印象也没有的说……」 「少装蒜了浑蛋!」劈落的长剑砍中我的头顶||的前一刻,被剑鞘挡了下来。 「你这家伙,为什么不拔剑!」 「因为我的剑不是拿来杀人的。」应该说怎么可能不明就里就砍人? 「那是拿来做什么的?」 「割杂草的?」 「你这……!」啪叽啪叽的声响传进耳中,我分不清那是她的牙齿发出来的声音,还是刀刃发出来的声音,不过逼近我头顶的剑尖明显增强了力道。 「…………」 我明明恢复了记忆,却完全不记得自己和眼前这位罗莎米亚小姐之间有任何恩怨。我甚至开始疑惑这个陌生人干嘛找我麻烦? 我猜一定是我在失去记忆的时候,对她的情人做了不礼貌的事情吧…… 「……那个,我在过去的旅行中应该没有阻挡谁的情路才对呀?」 「少装傻了!」 她再度使力的下一秒,我向后一跃。红砖砌成的地面应声爆裂,发出巨岩粉碎的轰然巨响。 我悠闲地看着她想,和剑比起来,这个人拿树干好像比较适合。她则是狠狠瞪着我问: 「你一个月前应该有遇到一个金色头发的美女吧?」 「金色头发的……美女……?一个月前……?」那什么模糊的特征…… 我翻开脑中的日记。过去我每天都会看日记,自然而然地将内容背了起来。 一个月前……一个月前应该碰巧是在遇到伊蕾娜之前才对,那段时间的日记我现在还是每天都会看|| 「……!啊啊!是那个人!」随后我立即想起她的身份,敲了一下手心。「是雪克莉对不对?」 「你果然有见过她!」 横扫的一闪试图将我的身体一刀两断,却被我架开。 「不是,可是雪克莉不是女生吗?」 「女生又怎样?」 「咦,不是,但是你刚才说你最爱的人是……」 「她是我最爱的人啊!」 奇怪?那个?感觉有种鸡同鸭讲的感觉…… 「从你刚才的语气听来,我还以为自己对罗莎米亚的情人出手……」 「不,你错了。」 「啊啊果然是这样,她不是你的情人呢。」 「她是我老婆。」 「原来你们结婚了啊……」 真奇怪。我还以为,恋爱一般来说是男生跟女生才对。难道说在这个世界女生之间与男生之间彼此相爱很普通吗?是世界标准吗?是全球标准吗? 「在我的国家这很普通。」 「啊,嗯。不是,可是我的认识中恋爱是男女之间的事情,所以我接近雪克莉的时候没有心怀不轨,当然也丝毫不想把她从罗莎米亚身边抢走 「你这浑蛋是说我的公主殿下没有魅力吗!」 「不是我没有那么说啦麻烦死了!」 我受够了!好想回家! 继续和无法沟通的对象你来我往也不是办法。 于是我转身拔腿就跑。还是随便逃走让事情快点结束好了。 「你这家伙给我站住||||||||!」 尖叫从背后逼近的同时,我头也不回地向前跑。 ● 感觉街上吵吵闹闹的呢。 我有种发生了什么危险事件的预感。 在此同时胸口一阵骚动,不过我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办,艾维莉亚,我究竟该如何是好?」 不过街上的喧嚣似乎没有传进在我身旁烦恼的雪克莉小姐耳中,她宛如憧憬恋爱的少女般艳丽地频频叹息。 你问我这种问题我也超伤脑筋。 「总而言之先跟罗莎米亚小姐谈谈这件事吧?」这可说是最简单迅速的办法。不如说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了吧? 「我如果做得到就不必烦恼了!」她生气了。「可是罗莎米亚她啊,我不论怎么解释,她都只有说『可是你跟那个女人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那么开心……』一直心情低落,不听人家说话呀!」 「哇啊好麻烦的女人喔。」 「就是说呀!她很麻烦!但我偏偏就连那种地方都爱……」 「…………」 让她听到那句话心情应该就会好一点了吧?「那么,用行动证明你爱她也许不错喔。」 「?什么意思?」雪克莉小姐一愣侧了侧脑袋。 我把手放在她肩上,摆出严肃的表情说: 「跟她亲亲吧。」 「咦!」 「不管她是不是在嫉妒,只要把她说个不停的嘴巴塞起来就好了。这样她就会闭嘴了。」 「讨厌,在人前接吻,怎么这样……太不检点了……」 不是我又没说要在别人面前接吻。 话说|| 「那位罗莎米亚小姐现在在哪里?」我问。 我这么一问,难为情到扭动身躯的雪克莉小姐立刻变回方才铁青的脸色。 「感觉太尴尬,所以我们分头行动了……一定也只有我一个人在找幸福的百合花……她肯定对我心灰意冷,在找别的女人……」 「…………」 现在的她陷入典型的情绪不稳定。「……那我们去找她吧。」 「咦!」雪克莉小姐瞪大双眼看着我站起身。「等、等一下!现在去吗?现在就要亲亲吗?」 「不是,所以说我又没说要在我面前||」我说。 就在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时。 街上的喧嚣变得更加响亮。 刚才就莫名吵吵闹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时我转头定眼一探究竟。 接着理解到刚才胸口骚动的原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某个白色头发的人逃了过来。 「你给我站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某个红色头发的人追了上去。 ……正确来说我的姐姐正在被某个人追杀。 「咦?」 姐姐找到的工作原来是被红发小姐追杀吗? ○ 我狂奔的方向出现两张熟悉的面孔。 其中一个是我的妹妹。她一脸呆愣,露出像是在说「咦,姐姐你在做什么?」的表情。 另一个则是一个月前 对我关照有加的朋友||雪克莉。 然而我没有时间为重逢喜悦,就这样跑向她们的话有可能会让失控的罗莎米亚与她们接触。现在要是发生那种事情,艾维莉亚跟雪克莉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因此|| 「罗莎米亚!」我停下脚步,一百八十度转弯。「别再打了!我没有在勾引雪克莉,是你误会了!」 「胡说八道!你那时不是企图抢走我的雪克莉殿下吗!」 「不是我是真的没有啦……」 傻眼的我后方传来另一个声音。 「罗莎米亚!你在做什么?我跟那个人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可是雪克莉殿下……您不是抛下我跟她过得那么开心吗?」 这么说来的确,我记得她之前跟我见面的时候说了不少话,我们过得也挺愉快的。 「我是真的没有把雪克莉当成恋爱对象啦!」我说真的。 「我也是,绝不会对罗莎米亚之外的人动心!」雪克莉说,她又小声地补充:「不过她骑士般的外表让我有点心动就是了……」但我假装没有听到。 然而向往恋爱的少女似乎具有相当麻烦的个性,罗莎米亚喊着:「骗人!反正您一定是厌倦我了!」朝我背后破口大骂。 听到这句话,我身后的她好像真的受伤了。 「你为什么要说这么过分的话……?」她的声音在颤抖。「我自从跟你吵架心里就非常难过,所以才会来到这个国家寻找幸福的百合花,想再跟你重修旧好 「幸福的百合花……!」罗莎米亚的手停了下来。「我也在找那个!为了再次回到雪克莉殿下身边……」 「哎呀!我还以为你已经对我心灰意冷,在找别的女人了……」 「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我心里只有雪克莉殿下您一个!」 「我、我才是!对罗莎米亚之外的女人一点兴趣也没有!」 然后,下一瞬间。 「「我爱你!」」 两人同时说出这句害羞的话,令我无法直视。讨厌好丢脸喔这是怎样? 「咦!」雪克莉满脸通红双手掩嘴。 「咦!」罗莎米亚也用手臂遮住展露笑意的嘴角。 这两个是怎样? 不过,简单来说好像就是这么回事。 这对夫妻(?)彼此为打破感情出现摩擦的现状,想依赖幸福的百合花破镜重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是怎样? 「原来我误会你了……对不起。人家还以为……」 「我才是……那个,急着下结论……对不起……」 然后这两个人完全变回原本的模样了。 罗莎米亚收起长剑走向雪克莉。雪克莉也一样,带着犹豫走向她。 两人面对面望着彼此时,我们已经完全被排除在外了。 「我心里果然只有你一个。我爱你,罗莎米亚。」 看来这个时候雪克莉已经完全把我跟艾维莉亚的存在从视野中消除,也就是她完全沉浸在两人世界中了。 「我也爱您!可是,那个……您跟其他女生要好的话……我会吃醋。」 罗莎米亚则是亮了亮腰际的长剑威胁我们。不要这样,就说我没有那个意思了啦。 「我不论跟她多么要好,也绝对不会有比你更爱的人。至今为止,从今以后都是。」 「…………」 「…………」 「……雪克莉殿下。」 「……罗莎米亚。」 这什么气氛。 「雪克莉殿下,今后请您只注视着我就好……我……没有您活不下去……」 「罗莎米亚,我打从一开始眼里就只有你呀。虽然我跟艾姆妮西亚变成了朋友,但我并没有爱上她……我的确会对长得像骑士又帅气的人心动,可是罗莎米亚你看,艾姆妮西亚跟你有着天壤之别呀。」 「雪克莉殿下……」 「罗莎米亚……」 为什么我会跟被甩了一样。 「姐姐,不用放在心上喔。」艾维莉亚把手搭在我的肩上安慰我。 「姐姐,我最喜欢你了喔,这样不就够了吗?」 不,我才没有觉得失落喔。 可怜的我被状况遗弃。罗莎米亚与雪克莉则是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在光天化日之下热情到让人受不了地相拥。 然后两人开始亲亲的时候我用双手遮住妹妹的视线。 「姐姐我看不到。」 「艾维莉亚想看还太早。」 「唔~」妹妹不停挣扎想挪开我的手。她在我的手中反抗了一阵子后,最后还是放弃,叹了口气说:「……虽然搞不太懂,不过好像解决了呢。」 「……是呀。」 真希望她们能替莫名其妙被卷进误会中的我们想想。 「话说那两个人是不是看不见我们?」 「一定看不见吧。恋爱是盲目的呀。」 「可是那两个人的关系已经不是恋爱了。」 「不论是恋还是爱,只要眼里只有对方就一样喔。」 插图p63172 我们在远方望着两人,体会到和她们的温度差叹息。 叹息中也蕴含了被卷进莫名其妙的事件中,最后终于解决的放心。 ……更包含了结果没有找到幸福的百合花的失望。 「今后的资金要怎么办……」 果然还是该请伊蕾娜好好教我该怎么赚钱才对呢…… ● 结果,我们没有找到幸福的百合花。 然而实际上,虽然没有找到那朵花,但关于资金问题的烦恼在这个国家暂时解决了。 「给你们两位添麻烦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们收下吧。」 在两人关系恢复之后她们才跟我说,原来雪克莉是某国的公主殿下。 由于我们帮助她们夫妇和好,说巧不巧,雪克莉给了我们一笔钱做为谢礼。 ……她给了我们一大堆金币。 「那个,我们不能收这么多钱……」 这笔钱真的太多了,所以姐姐想要婉拒。话说,说是一点心意就给我们这么多金币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的心意会不会太沉重了?雪克莉小姐果然在偷偷勾引姐姐吧? 「不会,这点小钱真的只是一点心意而已。请你们收下吧。」 你的心意会不会太沉重了? 「不,可是……」 「收下吧。」 她不停将金币塞进我们手里,我们只好收下。 如此这般我们的资金问题迎刃而解。 最后,我们依然没有找到幸福的百合花。谣言不胫而走,结果还是看不到花的真面目。 「说不定那种花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呢。」 离开花都,在扫帚上缓慢摇摆飞行时,姐姐漫不经心地仰望天空这么说道。 「什么意思?」我歪了歪头,姐姐就说: 「以前呀,我听伊蕾娜说过。『内心龌龊的旅人跟商人会说没用的垃圾是传说中的商品,或是在别的地方超级畅销之类的谎话拿来卖钱』,她这样说喔。」 「喔喔。」 「也就是说,那种花……可能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呢。」 「…………」 既然如此,就代表我们被某个笨蛋的谎话骗得团团转呢。 真是太气人了。 「总之,从今以还是不要轻易听信谣言比较好呢。」 「……就是说呀。」 姐姐 打从一开始就对幸福的百合花的传言半信半疑也说不定。 ……旅人真辛苦。 ○ ○ 是的,所以说呢,这朵幸福的百合花是从遥远的西方……奇怪,还是东方?啊,也有可能是北方……不对南方?从哪个方位来的不重要,总之就是在某个叫做花都的国家视为传说的花朵。这朵花很厉害喔。」 在某个国家的路旁,灰色头发的魔女正在卖花。 一朵一枚金币,价格贵得不正常,但魔女||旅人依然堂堂正正地卖着花。 「哎呀小姑娘……就算你这么说啊……那朵花会不会太贵啦?」 男客人对她摆出怀疑的表情。 即便如此,她依然展现无畏的笑容。 「不会不会,会这么贵是有理由的。只要得到这朵花,居然就能得到幸福喔。花一枚金币就能让人生变成玫瑰色的。明明是百合却是玫瑰色的喔。很厉害吧?」 「不是,花不是会烂掉吗?」 「这朵花不会烂。」 「哪有不会烂的花?」 假花。 「这是唯有在寻求幸福百合花面前的人才会出现,具有神奇魔力的百合花。绝对不会腐烂也是那朵花的特异功能之一。」 只是普通的假花而已。 明明是普通的假花,这名魔女却说着莫名其妙的谎言以高价兜售。顺带一提,假花是她在附近杂货店用原价一枚铜币买的。这家伙真的有够人渣。 「喔喔……好吧我就买一朵看看吧……」 「谢谢惠顾~」 总之。 就像这样,以不肖商业手段中饱私囊,内心龌龊的旅人,究竟是谁? 没错,就是我。 第七章 幸福的黄花 「你卖的那个是能让人幸福的花吗?」 事情发生在我在街上卖假花的时候。背着大行李的旅人在我面前驻足。「我听说那是绝对不会腐烂,会让人幸福的花。」 「是呀正是如此。你要买吗?」 他从侧着头的我手中接下百合假花,用手指抚摸花瓣,再弹了弹,又把脸凑近闻了闻味道。 然后他的表情变得犹如闻到恶臭一般严肃。 「这是假的,根本连花都不是。」 接着他这么说。 如你所说这的确是假的,只不过是普通的假花。 哎呀哎呀。 「听你说起来像是真的有会让人幸福的花呢。」 「算是吧 我知道有。点头这么说的他眼中看不见谎言。 咦,真的假的?真的有吗?喔喔。 「你有兴趣的话去看看就知道了。美丽高贵的幸福之花在这里遥远的西方……奇怪,还是东方?啊,也有可能是北方……不对南方?总之就是在那边啦。」 「…………」 一口气变得很可疑,结果他在那之后滔滔不绝地说起了幸福之花的所在地与正式名称。 他说,那叫做|| 幸福的黄花。 唯一在花田中绽放,高贵又孤独的花朵。 ○ 「那座森林路又窄树木又茂盛很容易迷路,可是只要跟着路标应该马上就能到了||到那片花田。」 跟我说有幸福黄花的他这么告诉我。 于是,我照他说的走,循着路标在森林中前进。 「……唔唔唔唔?」 真奇怪。 每个经过的路标都被折断丢到地上。 简直就像是在拒绝造访花田的人。 这种进展难免给人不好的预感呢。 「…………」 而不好的预感大多都会应验。 在森林中飞了一阵子,我抵达曾是花田的地方。 应该抵达了才对。 「……枯掉了。」 眼前却是凄惨的景色。 本应是花田的那里是一整片变成土黄色的花朵。没有半朵黄花,只有一朵也不剩全部枯萎的花。 「咦咦咦咦……」 失落感相当剧烈。 我明明这么期待的说,究竟是为了什么飞来这里的? 我失望地垂下肩膀,走下扫帚。 早已失去生命的花田在我脚下发出腐朽的声响碎裂。 话说回来,花田附近有一座小村庄。 那似乎是负责管理花田的村子。写有「黄花村」的告示牌立在枯萎花田的另一头。这面标语没有折断,确实指出通往村庄的路。 在森林中前进了一会儿后,来到的小门前也有写了村名的告示牌。 「嗨,魔女大人,欢迎来到我们村子。」 在村前从扫帚上下来,一个男人上前迎接我。 「嗯,你好。」我点了一下头,把扫帚收了起来。 「你也是来看那片花田的吗?」 「看得出来吗?」 「看表情就知道了。」看来花田枯萎使我比想象中还要失望。「从两周前开始,花田就是那个状态了。」 「真可惜。我很期待的说。」这样就看不到幸福的黄花了。 「这两周来造访这里的旅人跟观光客都这么说||我也十分遗憾,那明明是难得的观光胜地。」 「我想也是。」 「要是能快点恢复就好了……」 「…………」 这里虽然叫做黄花村,实际上如今变成了枯花村。我想告示牌没有被折断,或许因为是希望黄花能再次绽放也说不定。 「为什么会变成那样?是疏于管理吗?」 听到我的问题,村民摇了摇头。 「不可能疏于管理。我们不会轻易让村子的骄傲枯萎的。」 「请问花田是谁在管理的?」 「现在是我,但是以前是别人管理的。」 「那么是那个人搞砸了吗?」 「不是,不可能。他管理得完美无缺,就算是这样花还是枯了。」 「不知道理由吗?」 「十分遗憾。」 「……唔嗯。」 我也惋惜不已。看不到好不容易期待的花田,给人一种扑空的失落感。 不过不可思议的是,村子明明失去了唯一能吸引观光客的花田,我眼前的村民却有种事不关己,一派轻松的感觉。 花田枯萎了只要播新的种子,或是创造新的观光胜地就好,他为什么会这么漠不关心呢? 这样好吗?这样下去村子会垮掉喔? 「话说回来,魔女大人。」男人说:「我们村子的花田的确在两周前变成了那种惨状||但其实观光胜地并没有消失喔。」 唔唔? 「你的意思是?」 「虽然看不到花田了,不过取而代之,出现了更美妙更有趣的东西。在花田枯萎之前,我完全没有注意到就是了。」 「喔喔。」 「那现在就放在我家。你要看吗?」 「究竟是什么?」 我歪了歪头。 「幸福的黄花。」 他便对我说。 「是不会枯萎的奇迹之花。」 接着又这么说。像是在炫耀,怎样很厉害吧? 「原来如此。」 我应该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 我跟在男人后头,穿过黄花村村口的门。 ○ 民宅零星散布在村内,却不见人影。 这就是鬼城吗?不,这里是村子,或许叫做鬼村才对。 总而言之我完全没看到人,每个房子里都没有人影。一般而言,走进村子应该到处都看得见村民,就算关在家里,也该稍微听得见声音。 但是,这里就连生活感也没有。每栋房子都门窗紧闭,也没有晾在外面的衣服。村子沉浸在寂静之中,我只听得见自己细小的脚步声。 「如你所见,这个村子并不大。大约只跟那座花田一样大。花田已经枯萎了,所以可能比较不出来。」 「村子也没落了呢。」 「我还在。」 「……为什么这座村子只剩下你一个?」 「大家都离开了啊。这座村子的大多数人都只对黄花田有兴趣,花田一枯萎,就突然喊着恶运或是不幸之类的话,然后不知不觉间每个人都离开了。」 「你留下来了呢。」 「因为我还有花啊。」 「…………」 「我们到了,这里就是我家。」 不久之后我们抵达他家。 「咦,好大。」 眼前是在寂寥的村落中略显不相衬的房子。很大,而且大到夸张。 哎呀哎呀,你是什么王室贵族吗? 「哈哈哈,很厉害吧?」男人骄傲地说:「顺便告诉你,这栋房子原本是管理花田的男人住的家。」 「他是什么王室吗?」 「不是,只是个有钱人而已。毕竟他负责管理花田啊。」 「是喔。」 「来,请进。我会好好款待你的。」 说完男人打开了家门。 在格外宽敞的家中,他带领我来到餐厅。 「来,请进。这就是有钱人的餐厅,然后这是有钱人的椅子。请坐。还有这是有钱人的红茶,很好喝喔。」 「喔喔……好厉害。」我在椅子上坐下,喝了一口放 在眼前的红茶。 唔唔。 「好喝吗?」 「好喝,有钱的味道。」 「加蜂蜜会更好喝喔。」 「喔喔,加蜂蜜的话会怎样?」 「会有蜂蜜的味道。」 「…………」 我照他说的在红茶里加了一点蜂蜜,又喝了一口。 「怎么样?」 「有钱的味道。」 总之。 我把无聊的话题和茶杯一起摆到一旁。 差不多该进入正题了。 「那么,你说的奇迹之花在哪里?」 「魔女大人,请看桌上。」 我看了。 有钱人会喜爱的金碧辉煌的花瓶中,插着一朵花。 而且还是黄色的。 ……莫非。 「就是这朵。」 「哇啊啊。」 超随便。 「我们村子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没有必要郑重管理。」 「……可是,像这样摆在这里的话,有可能会突然被偷走喔?比如说被心怀不轨的旅人偷走。」 「没有问题,这朵花有替持有人带来好运的美妙能力,不会被偷。因为这朵花被偷对我来说是种不幸。」 「…………?不好意思我听不太懂你在说什么。」 那时我肯定露出了一脸疑惑无比的表情。 他莞尔微笑,隔着花瓶在我对面坐下。接着说: 「自从得到这朵花以来,我的人生就朝美好的方向发展。其实我在得到这朵花之前,只是一个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 「是喔。」 他平淡地说出至今的来龙去脉。 他说: 花田是在两周前枯萎的,但是并非突然某一天全部枯萎的。 起初是从花田最外围的花朵一齐枯萎。面对这个难以理解的现象,当时的管理人只有歪了歪头,并没有重视这个情况。 隔天更内侧的花朵枯萎了。 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花田渐渐枯死。花朵简直就像由外而内受到某种疾病侵袭一般接连死去。 当时的管理人终于感受到危机感,虽说稍嫌亡羊补牢,他还是采取了对策。他尝试了各种方法,然而用尽种种手段,却都无法减缓花朵枯萎的速度。花田缓慢地、确实地枯死。 异变发生后经过两周时,花田变成了深褐色。 这位游手好闲的村民听说花田枯萎的传闻,不知为何走向花田。 那座花田的确枯死了,没有留下任何生命。或许是因为过于凄惨的景象,花田外挂着「禁止进入」的牌子。 他对牌子视而不见,走进花田之中。 就在这个时候,他在花田正中央找到唯一一朵没有枯萎的花。 「我想,那毫无疑问是反抗枯萎命运的最后一朵花,所以我才把花带了回来,放在花瓶里。」 「…………」 那不是偷吗? 我这么想,但对后续感到好奇于是什么也没说。 「自从我把花带回来的那天开始,我就变得越来越幸福。村子里骂我游手好闲的人一一生病,或是夫妻关系产生摩擦,发生人与人之间的冲突。」 「…………」 「不只如此,因为宅邸原本的主人逃跑了,我还奉命管理这栋位于村子中央的宅邸。总之,这样我就再也不是无业游民了。」 「你说管理宅邸,代表没有人委托你管理花田呢。」 「对,可是花田枯萎过了两周,这座村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说由我一肩扛起管理花田的工作也不为过吧。啊啊,真的都多亏有这朵花。这朵花正是改变我人生最大的转机。」 「…………」我有种在听可疑讲座的感觉。「话说,结果你真的幸福吗?周围的人都走光了说。」 「我当然幸福啊!」 男人倾身向前。 放在桌上的花轻轻晃了一下,然后|| 「嘲笑我的人一个也不剩地从我眼前消失了啊,还有比这更幸福的吗?」 他这么说。 话说回来。 从前伟人曾用格言似的语调说过,人的幸福分成两种。 一种是降临在自己身上,意想不到的好运。 另一种则是||降临于他人身上的恶运。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清楚记得自己点了头。 因为他人的不幸甜如蜜呢。 就跟放在我身旁的红茶一样,甜甜蜜蜜,有蜂蜜的味道。 ○ 我当天就离开了村子。 我觉得没有必要久留,他不打算放弃幸福的黄花,他发迹的故事内容也不怎么吸引我。 打从一开始,跟稻草富翁一样捡人剩下的东西变成暴发户,又骄矜自满的人大多都是我讨厌的类型,我只想尽快跟他断绝关系。 于是我从那座村子骑上扫帚继续飞了一阵,又再次抵达附近的村庄。 「你好||!」 我看见视野一角有位小姐在对我挥手。 我停下扫帚,她便说: 「你是旅人吗?」侧了侧脑袋。 「…………」 这里是个简易的露营场吗?我走下扫帚仔细端详了一阵,发现眼前的建筑几乎都是简易的帐篷。 说是村子也许太寒酸了一点。 「你们是什么移民吗?」 但女性却摇了摇头。 「不是,我们原本住在同一个村子里,可是大家都逃出来了。」 「…………」喔喔。「你们是从哪里逃出来的?」 我又轻而易举地感到好奇。 「你知道叫做黄花村的村子吗?」 就在眼前的小姐说出这句话的下一刻。 啊啊,还以为是谁,这不是卖假花的魔女吗?」 某个男人从她背后探头。 他露出看透一切的表情,接着说: 「那个男人怎么样?还是得意忘形地住在我家吗?」 被带到那座村子里的我被请到那个男人的家。 与其说是家,其实只是个帐篷而已。 现在勉勉强强住在那里的他说了声「这是我太太。」介绍身旁的女性,又说:「然后我是以前管理那座花田的人。」以一句话简单地自我介绍。 「我们的村子被那个男人夺走,逃到这里来。也因为这样,现在如你所见跟无业游民一样,真伤脑筋。」男人嘴上这么说,却看似一派轻松。 「那个人相当享受自己一个人生活喔。」 「嘿……反正他一定在说周围没有人烦清净多了吧?」 「正是如此。」 「我就知道。」他耸了耸肩。 「你们为什么要离开村子?我听说……是因为疾病蔓延,还有人际关系失和之类的。」 「嗯。对啊,就是这样。自从那片花田枯萎以来,我们就恶运连连。」 「…………」 「大多数住在这里的人都是因为待在村里会遭逢恶运逃来这里的。我不是就是了。」他拿起放在帐篷旁的某个包袱,放到我面前。「我现在正在巡回附近的国家,寻找花的种子。这样以后就能再种花了。」 「你还打算继续种花吗?我听说花是自己开始枯萎的说。」 继续种难道不会得到相同的结果吗? 「不,结果不会一样。那个的起因是森林。只要稍微砍一点树,花田就会恢复原状了。」 「……什么意思?」 「你知道森林蕴含了无穷无尽的魔力吗? 」 「…………」 魔力据说是由森林的树木产生的。 正因如此,魔法师在森林中才能完全发挥实力,实际上我也曾住在森林中修行魔法。 然而无穷无尽的魔力在给予人各种恩惠的同时,也具有对人造成危害的危险。 会让猫开口说话,或赋予道具自我意识。 又或者是让花产生突变|| 就像这样,森林蕴含的魔力会引发一般而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我的花田里发生的事情,也是源自于森林的魔力产生的突变。花田里开的某一朵花,似乎朝不好的方向产生变化。」 「变得会让人幸福吗?」 「不,不会。」他如同呼吸般自然地摇头。「开在花田中心的那朵花的突变,比那还要难缠||那不是会让人幸福的花,而是让人不幸的花。」 他说。 突然开始枯萎的花田让他感到不对劲,他立刻离开村子,走遍附近的国家调查原因。 只要是不算太小的国家,就会有名为魔法统合协会这神秘组织的分部。他委托协会调查,便得知了花朵究竟为何开始枯萎的原因。 魔法统合协会派遣的魔女来到现场勘查,做出一个结论。 「从现状来看||好像是开了一朵让周围陷入不幸的花啊。很久以前的文献上也有记载。」 位于中央的花似乎产生了麻烦的变异,会使花田由外围朝中心慢慢生病枯死。 换言之,以那朵花为中心,范围内的一切都会缓缓朝中心枯朽。这就是那麻烦的症状。 他提议摘下那朵花作为解决方法,魔女却说: 「还是不要随便乱碰比较好。那朵花在罹病的对象附近不只不会枯萎,还会危害人类。只要等花全部枯死,失去感染疾病的对象后,花就会自己消失了。换句话说只要放着不管就好||让人带出来就糟了,还是禁止别人进入花田比较好。」 就是这样。 于是他决定置之不理。他跟村里的居民们解释,不只禁止别人进入花田,还放弃花田,等花朵全部枯死后,再次离开村落购买新的种子。 然而他犯了一个错。 「看样子,我看到花全部枯掉的时候,那朵麻烦的花已经被游手好闲的男人带走了。他一定是没听到花田发生的异变。谁叫他一直把自己关在家里,对村子里流传的话题毫无察觉。」 「…………」 原来如此,我想。 「我发现他把花带了出来时,疾病已经在村子里蔓延,村民们也接二连三发生灾祸了。可是就算从那个男人手中把花抢走,只要摘下来的花朵周围有不幸的对象,花就会继续绽放。更重要的是,大家都害怕那朵诡异的花,不敢跟他抢。于是我们才决定离开村子。」 「…………」 让他自生自灭就好,是这样吗。 「听你这么说,他应该还活着呢||不过那只是时间的问题。只要再过几天,他一定也会病倒。这是他为村子带来麻烦的报应。」 十分简单。 带来幸福的奇迹之花,其实只不过是带来相对幸福错觉的突变种。 唯有不知情的男人被留在村子里。 纯粹是这种残酷无比的故事而已。 眼前的男人不知不觉间面露微笑。 「啊啊,真想早点回到村子里。」 换个方式说。 他看起来像是打从心底期望留在村子里的男人不幸。 第八章 预言未来的少女 某个地方有个具有不可思议力量的女性。 诡异的她深深戴着兜帽,不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脸。简单明了地说,她能够看见未来的一切。 她究竟为何持有那种力量,他人不得而知;但她真的看得到。 国家的未来、人的未来,她仿佛都能看见。 然而,具有神秘力量的她却似乎不想有效活用那份力量。 也许是出于恶意,又或者是纯粹厌恶人类。 某一天,她指着走在路上的情侣说: 「你们三天内会分手。」 情侣听到她的话一笑置之。两人不认为感情如此亲密的他们会分手。 但是三天后,男方外遇的事情曝光,情侣如她所说分手了。 这是单纯的巧合吗? 时光流转,某一天,她指着正在寻找走失家猫的男孩说: 「你的猫会被溜进城里的野狼吃掉。」 人们为了以防万一,进行寻猫大搜索。 结果如她所预言的一般,野狼确实混进了城里,众人找到了男孩惨死的猫。 这难道也是单纯的巧合吗? 时光再度流转,某一天她对走在路上的女人说: 「你的丈夫只剩下一个月的寿命。」 女性始终瞒着众人,和为疾病所苦的丈夫一同生活。然而预言家却像是亲眼看到一般如此预言。 然后一个月后,女人的丈夫确实过世了。 在那之后预言家依然日复一日,随心所欲地对人们说出预言。 「你即将展开的新事业绝对会失败。」「你家会遭小偷。」「你的右脚很快就会受伤。」 她说出的预言一向不吉利。 不久之后人们开始谣传她能看见未来。尽管对她心存敬畏,谣言依然悄悄地传开。 人们所怀抱的无形恐惧终于成为那个国家的常识。人们害怕她,直到没有任何人愿意跟她扯上关系。 就如同没有人愿意与她相关,那个国家也没有人能阻止她。 比如说,即使士兵前来拘捕,她也能像是知道士兵会来一般避开。比如说,即使想下毒杀死她,她也能精彩地躲过危机。 不论用什么手段,都对知晓未来一切的她无效。 那个国家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她总是戴着兜帽,别说她的脸,就连年龄也无人知晓。甚至没有人知道每次都突然在街上现身,陷他人于不幸的她是否真是这个国家的居民。 那座城镇的人们畏惧没有人认识的她,生活在不知道她下次会何时、在什么地方为谁带来恶运的恐惧中。 直到某一天。 一名魔女出现在那个城镇里。 她有着一头柔顺的灰色长发,穿着黑色的长袍,头戴黑色三角帽。少女是魔女,亦是旅人。无法看见未来,也不具有特殊能力的魔女穿过了那个城市的门。 那名魔女是谁? 没错,就是我。 ○ 「啊,没钱了……」 那座城市称为市街罗伦特。付了一点钱穿过城市的大门,我立即发现钱包中所剩无几的凄惨状况。 哎呀哎呀难道说我的钱包太爱钱了,偷偷把钱吃掉了吗?你这贪吃鬼。 不过我这个旅人究竟为什么会过这么没有计划的生活,令人百思不解。每次会想赚钱都是因为缺钱花用,而且都要等到不知道当天的住宿费付不付得出来的紧急状况。是不是该有计划一点地行动比较好? ………… 就算我在心中责备昨天之前的自己欠缺计划性,也无法解决我今天的财务状况,天上更不可能掉钱下来。 无论如何,这样下去我就只能仰望星空步入梦乡,换言之状况颇为不妙。 既然如此不妙。 既然钱包奄奄一息。 「……真没办法呢。」 久久来做一次那个吧。 「那位……那边那位,要不要算命呢……」 在红砖建筑并排的大街角落。 有个在手边摆着可疑的水晶球,在水晶球上一面招手一面低语,可疑透顶的少女。顺带一提这个人是我。 再更进一步,她说着「那边那位……」但其实并没有指定任何特定的对象。 「咦,我吗?」不过十人中至少会有一个像这样上当的笨蛋。 「啊,是。那就那边那位好了。」 既然你对号入座,就当是这句话在叫你好了。 「……你对你的人生很烦恼吧?」我嘴角浮现笑意说道:「就让我来解决你的烦恼吧。」 「……我是没有在烦恼人生啦。话说你应该不是占卜师,是魔女才 「我是魔女也是占卜师。」我挺起胸膛。「你正在烦恼。我看得出来。你只不过是假装自己没有烦恼,其实内心相当挣扎……只要有我的力量,就一定能让你的未来光辉灿烂喔。」 这句话可疑无比,十个人中究竟有多少人听到我的话会照单全收呢?恐怕半个人也没有。 眼前的青年也不是例外。他发出「嗯……」的沉吟声。 「好像很有趣,不过你真的看得到未来吗?很可疑耶。」 「你是说你不相信我吗?」 我早就知道他会如此怀疑我了。「好吧。那么为了证明我的力量,我来猜猜你的个性吧。这样你就愿意相信我了吧?」 「嘿~?」 他似乎稍微涌现了一点兴趣,青年隔着水晶球在我对面的位子坐下。 「……唔唔唔唔。」 我把手举在水晶球前,用青年听不到的声音低声念着:「给我钱给我钱给我钱给我钱……」这句类似咒语的话。 金钱的亡者就在这里。 顺带一提这也是我。 「我看见你的个性了。」接着我说:「你还挺介意别人的眼光吧?」 「……嗯……还好,应该算吧?」 「你内心善良,看到有困难的人会忍不住伸出援手。」 「……这个好像中了。」 「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偶而会感到强烈的孤独感吧?」 「喔喔……说中了耶。」 「你总是在意他人的眼光,就算想主动做些什么事情都难免态度消极对不对?」 「就是这样……!算命仙,我究竟该如何是好?」 「毋须担心,就让我来解决你的烦恼吧。」 我对他嫣然微笑。 顺带一提,我刚才说的话对大多数人都适用。把所有人都适用的话听成针对自己的话,这可说是在和占卜师对话这特殊环境下产生的误会。就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是催眠的一种。 「拜托你了,算命仙……!请你教教我!」 青年突然积极了起来,完全陷入我的催眠。 「哎呀,想变幸福的话请先付占卜费。付完再说。」 「……咦,不是免费的吗?」 「别以为不用花钱就能得到幸福。」 「…………」 「来,付钱,快点。」 来来来,我这么说晃了晃手。 也就是说想继续听下去就必须付钱不可。幸福总是在金钱的彼方。 「……我知道了啦。拿去。」 青年说,将一枚银币放在我手心。 「谢谢惠顾~」 我把银币丢进身旁的盒子,继续说: 「那么,就让我来解决你的烦恼吧 我想,旅人的资金源,主要来自于旅途中美妙的相遇与离别。 「……哎呀~真不错呢。大丰 收。」 我在这个市街罗伦特也重复了几场美妙无比的相遇与离别,太阳下山时,我的钱包又再度滋润了起来。 沉甸甸的钱包给人幸福的感觉。真棒。太棒了。太好赚了。只要有这么多钱,应该能好好旅行好一阵子了吧。 ……不过这个国家的人好像有点太好骗了呢……这可能是我第一次一天就赚到这么多钱。是好骗的人很多吗? 这对我来说相当有帮助,但我也同时担心起这个国家人们的未来。 顺带一提,我绝不是乔装占卜师骗人,当然是很认真地聆听客人们的烦恼,并给他们有用的建议。但是缺德的家伙会将我这种极为正经的事业揶揄为某种诈骗。 于是,从旁看来充满疑点的算命事业最重要的是急流勇退。 错过时机就会被卷进麻烦的事件里,赚了一点钱后立刻消失才是上上策。 因此我一面确认钱包的触感,一面开始收拾摊位跟水晶球。 那个,可以借用一点时间吗?」 就在我正巧将水晶球收进包包里时,有个女生在椅子上坐下和我面对面。 她漂亮的淡蓝色头发在后脑绑成一束,头上戴着黑色的帽子。她的双眼如同现在即将失去光芒的琉璃色天空。她穿着造型严肃的黑夹克与黑短裙,在带有一丝寒意的秋天夜空之下显得恰到好处地温暖。 原来如此,是客人啊。 「不好意思,我要收摊了。太晚我的占卜会失去效果。」这是我编的。毕竟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有那种力量。 「啊啊,不是。我好像不是来你的摊位算命的。」 眼前的她挥了挥手。仔细一看她双手戴着白色的皮手套,一手拿着手帐。 「……?那又为什么?」妨碍营业吗?不过我已经结束营业了。 看到我歪着头,她骄傲地举起手帐给我看,像是在问我是不是看不到那个。 「…………?」 我盯着手帐看。 某个纹章正下方,写着一行字。 「市街罗伦特治安维护局」 ………… 哎呀……?哎呀哎呀? 「啊,难道说你是外地来的吗?不过你应该看得懂这是什么意思吧?治安维护局简单来说好像就是守护这个城市和平的警察,我的名字是阿莲莫莲。你是?」 「……我叫做伊蕾娜,灰之魔女。我是旅人……」 「伊蕾娜小姐,是吗?好好好。」治安维护局的阿莲莫莲在手帐上迅速写了些什么。「话说回来你今天在这里做什么呢?」 「那个……我稍微在这里……休息了一下……」 「嗯嗯?」她的双眼注视着我的包包。「那里面装了什么?」 「我的衣服。」 「可以借我看看吗?」 「我行使缄默权。」 「不那个就算了。」 「里面有内裤不能给别人看。」 「大家都是女生好像没关系?」 「…………」这么说也对。我当然知道。我知道。 「话说回来伊蕾娜小姐,劝你好像不要在这附近闲晃比较好?附近的人通报说,这附近有拿着可疑水晶球的女人假扮成占卜师敛财。伊蕾娜小姐好像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喔。」 「…………」那不就是我了吗?讨厌啦。「那个……听起来好可怕……我得马上回家才行呢。那么我先告辞了。」 「嗯嗯。这么想好像不错。话说包包里面可以借我看吗?」 「我不要。」 「对不起喔伊蕾娜小姐,我不是怀疑你就是占卜师,可是这是我的工作。你愿意帮忙,姐姐我好像会很感激喔。包包借我看?」 「你……你很烦耶!我报警啰!报警!」我的占卜告诉我,这种时候要假装暴怒强行脱逃为妙。 「嗯嗯,你会生气好像很有道理。可是我就是警察呀。」 「…………」怒火以秒速熄灭。我的占卜还真没用呢。 「你的包包里装了什么?」 「…………」 结果我拖拖拉拉了好一阵子,在她说出「要不要叫支援呢?」以及「你再继续拖下去我就只能祭出强硬手段啰~」等类似凶器的威胁时,我屈服了。 「嗯嗯……?这是什么?」 然后,遗憾的是她连包包都不用翻,我的水晶球就自己探出头来,鼓鼓的钱包也顺便跟着露脸。 我就算不是警察,可疑到这种程度就连我都想将我自己定罪。 「…………………………那是,那个……就是那个。我有收集水晶球的兴趣,所以才……」 「可是伊蕾娜小姐,你好像很有钱呢?难道说你是贵族旅人吗?」 「…………………………啊,就是这样。」 「嗯嗯这样啊~」她面不改色,保持微笑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说:「话说能跟我走一趟吗?」 这句话的涵义不言而喻。她这么问的时候早已没收了我的水晶球和钱包,我想等着自己的未来只有一个。 「我有权拒绝吗?」 不过我的占卜说以防万一要赌上最后一缕希望才好|| 「好像没有?」 ……并没有。 ○ 我还以为自己会被关进牢里,受到一顿严刑拷打再没收我所有的财产,从早到晚接受名为侦讯的说教后,在精神疲惫不堪的状况下听到「不要再犯了喔?」这句温柔的话被迫深切反省,尝到难以承受的痛苦。 然而阿莲莫莲带我走的路却不通往牢房,也没有通往任何看似隶属于市街罗伦特治安维护局的场所。不仅如此,我们走的路还越来越远离人烟。 「……那个,你现在要带我去哪里?」 「嗯~?秘密。」 我环视四周,浮现夜空中的满月只有照出黑暗中不停蠢动的树木,以及缓缓飘散的红叶与黄叶。 完全没有人的气息。 「那个……我还以为我会被带去治安维护局的派出所……难道不是吗?还是前面有派出所呢?」 「前面好像没有那种地方?」 「……那有什么?」 「咦?我家。」 咦?为什么? 「那个,难道说规定上治安维护职员一定得把罪犯带回家吗?」 「好像没有那种规定喔。」 话说回来,我从刚才开始就很好奇,为什么你每句话都是推测?你对自己的话有多没自信? 「我完全不懂你在想什么。」 我原本想正气凛然地瞪她一眼,但从她看着我的表情看来,我丝毫没有半点魄力。 「我好像也不太清楚,可是直接把你关起来好像有点可惜。」 因为她这么说完,甚至高兴地笑了出来。 结果,我不知道她想做什么,跟着她抵达了她家。 这里杳无人烟,红叶与黄叶多到淹没脚踝的道路尽头,有一栋老旧的民宅。 「这里好像是我家?」她说:「来吧请进,我好像有点事情想跟你商量。」 她背对着我,直接走进家里。 她似乎完全没想过我可能会在这里转身就跑。太天真了呢。只要有我的力量,从这里销声匿迹根本是小菜一碟。 那么就趁她距离我够远的现在,快点溜|| 「啊,你好像当然没有权力拒绝喔。」 她边说边现出我的钱包。 如字面所述,我身陷钱包掌握在别人手里的状况中。 「…………唉~」 我叹了口气作为最起码的反抗,走进她的 家里。 一进到她家,她就请我在桌子对面的其中一张沙发上坐下,侧着脑袋问:「你想喝咖啡?还是红茶?」 「那就咖啡好了。」我缺乏紧张感地回答,她不久之后便从厨房带着两杯热咖啡现身。 「请用。」 「谢谢。」 我毫无戒心喝了一口她给我的咖啡。恰到好处的温暖在秋天寒意中发冷的身体扩散。 尽管我这么悠闲,我到现在仍然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话说到底是怎样?以无限趋近于诈骗的占卜赚钱遭到看似警察的人逮捕,结果她居然请我回家作客。 请问这究竟是什么状况? 「简单来说,我好像是有求于伊蕾娜小姐才把你带来这里的。」 阿莲莫莲似乎感受得到我心中累积了大量的不信任,她望着咖啡中的波纹一字一句,有如对咖啡呼气一般慢慢说道: 「伊蕾娜小姐知道住在市街罗伦特的预言家吗?」 「预言家吗……」 「看来你不知道呢。」 我点了一下头。 「那么我来告诉你。」之后她说: 「这个城市,好像有个只说不吉利预言的恐怖预言家。她总是深深戴着兜帽,不知道她究竟几岁,也没人看过她的脸;可是那个预言家每次都会说出让别人不幸的预言,然后消失无踪,非常不可思议。」 「…………」那是什么都市传说吗? 「我知道这么说难以置信,但是预言家的预言每次都会应验。比如说,如果她预言某个人明天会遇到意外,那个人就毫无疑问会遭遇意外;要是她预言明天会被女朋友甩,好像就会变成那样。」 一直说好像好像我听不太懂,简单来说就是|| 「市街罗伦特有个只会预言恶运的预言家是吗?」 「好像就是这样。」 「…………」原来如此。「所以说,那又如何?」 「伊蕾娜小姐是魔女对不对?」 「我是没错……」 「换句话说你超级强对不对?」 「是这样没错……」 她正眼看着因为完全看不出对话方向性而困惑的我,这么说: 「我就直说了,我好像希望你能逮捕那个预言家。」 ………… 不不不。 「逮捕预言家?真的假的?」从刚才的话听来,你是说预言家能看见未来对不对?要我去抓能看见未来的对象?您在开玩笑吗?「不管拟定什么策略我想她都一定能逃脱的说。」 「就是魔女才有办法成功不是吗?」 「你太看得起魔女了||我们才没有那么方便。只不过是会用一点魔法,而且比较强的普通人罢了。」 归根究底,既然有治安维护局这种组织,所属于那里的你不是才应该想办法处理预言家吗? 「我们好像就是因为完全对付不了她才这样拜托你的,会使用强大魔法的魔女不就能跟她对抗了吗?」 「无法。」 「在做之前就放弃好像会一事无成喔?」 「半途而废把烂摊子交给别人才会一事无成吧。」 「我好像没有放弃,现在好像正在着手处理。」 不不不,不管怎么想你都放弃得一干二净了不是吗?就在我想这么回答的同时,我恍然大悟。 「…………」哎呀哎呀,难不成。「难不成是那个吗?你是想利用我逮到预言家将功劳留给你,用来交换把我在这个城市做的坏事一笔勾销吗?」 「嗯。」 「看来这个城市的治安败坏到无药可救了呢……」这不是渎职吗? 「好像是发生了我们无能为力的事件不好。」 你怎么看得这么开呢…… 但是和刚才一样,只要我的命脉掌握在她手里,我除了对她言听计从之外明显别无选择。乖乖听话也许才是上策。 不过老实说真的是太麻烦了我很想拒绝。就让我拐弯抹角地婉拒她吧。 「好吧,要我帮忙没有问题喔?只可惜我的钱包在你手里,我现在身无分文。这么一来我没有钱在市街罗伦特生活,也就是没办法调查预言家。你听得懂我想说什么吗?我是在说要我调查有困难。」 「没问题。好像只要住在我家就好了?」 「…………」问题解决了…… 「啊,可是住在我家好像有一点交换条件。」 「这个状况下你还要追加条件吗……」你是恶魔吗? 「不要紧,这个条件好像没有特别困难。」 她这么说,露出和刚才的对话内容太过不相衬的柔和微笑,卖足了关子后,说出一个和目前为止对话相去甚远||又或者该说天外飞来一笔的请求。 她说: 「我好像想听伊蕾娜小姐说你至今为止的旅行故事。」 和刚才一样,她依然握着我钱包的生杀大权,告诉我打从一开始就无权拒绝。 ○ 就容我介绍一下在那之后我的一天吧。 首先一大早起床。我被莫名早起的她叫醒,边抱怨:「我的身体还很困的说。」边吃早餐。只可惜精心准备的早餐出乎意料地美味,让我的身体自睡意中苏醒。 饭后我们随意聊了一下,便一起离开家里。在即将来到城里的大街时她说:「那么好像就拜托你调查了。」挥着手消失在人群中,我则是照她所说调查预言家的事情。 我调查到傍晚才回家。 市街罗伦特治安维护局似乎颇为悠闲,又或者是个轻松的肥缺,我回到家时她已经在家等待,甚至连晚餐都准备好了。 接着在二度享用她亲手做的料理之后,我会说故事当成回礼。顺带一提,朗读我在旅途中写的日记跟某种羞耻y一样。每次说完故事阿莲莫莲都会格外兴奋,说着:「我还想听!还想听!」央求我继续,但我华丽地视而不见。 我故作平静把自己关在她替我准备的房间里,承受着将自己没有预定跟别人分享的故事念给人听的羞耻,一面抱着干脆就这样死掉算了的想法一面把脸埋进枕头里「呜~啊~呜~啊~」地呻吟,结束这一天。 我的生活大概像这样。为此我的体力日复一日地耗损。 也因为这样,调查预言家方面一点都不顺利。 「咦,预言家?啊啊都怪那家伙害我老婆跑……咦,你想知道预言家究竟是谁?别傻了,我才不知道。我还想请你告诉我咧。」 「预言家是谁……是吗?我也想知道啊。话说回来,你该不会是之前算命的魔女||咦,认错人?长得很像的说……」 「那个预言家害人家体重翻倍了啦!你看,人家的身体变得这么丑!都怪预言家说我会胖||咦?那是因为我的饮食习惯有问题?要你管!」 诸如此类。 我每天频繁地进行街访调查,但却得不到关键性的成果。 姑且有人看过她,所以她应该是真实存在的人才对……宛如海市蜃楼般的身影,再加上不胫而走的谣言,让我无法掌握预言家的为人。 在这当中我当然每天规规矩矩地朗读自己的故事给阿莲莫莲听。 「那个||很不可思议的是那个国家有很多我,一共有十六个我齐聚一堂。没错,场面非常混乱。然后||」那天我记得自己说的是我和具有各种可能性的我相遇的故事。 顺带一提,阿莲莫莲听了相当喜欢。 「好有趣!话说离题一下,伊蕾娜小姐喜欢女孩子吗?」 「蛤?你问这什么问题我听不懂你在讲什么。」 「没有, 因为伊蕾娜小姐们中明显混了一个喜欢女生的伊蕾娜小姐 「我听不懂你在讲什么。」 那一天我狠狠揍了枕头一顿。 也许是那一天的隔天。 我发现街访调查不会有什么成果,死马当活马医去找城镇的大人物问问题。 出乎意料的是,一说我在调查预言家,就轻而易举地见到领主小姐(治理城市的人是个年轻的小姐)了。 「不过很遗憾……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的详细资讯。一定是因为她看得见未来,因此知道要怎么不让自己被别人看到消失的方法吧||我们过去跟踪她好几次,试图掌握她的真实身份,却完全查不到她到底是谁。」 结果就算请领主帮忙也徒劳无功。 「我还是有请城里的治安维护局巡逻,寻找有没有类似的人||那个,如你所见,并没有什么成果。」 「喔喔。」也就是说,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被误认为可疑的占卜师吗?预言家不可原谅。 「说不定根本不可能特定谁是预言家呢||」领主小姐露出死心放弃的神情。「干脆让预言家说出不可能找到预言家的未来,我跟治安维护局就不必这么操心了。」 「…………」 莫非我的调查触礁了吗? 那天我回到家,当然也朗读给她听。 「……那个,然后在那个国家跟我重逢的沙耶送我的项链就是这一条。」 「啊,你戴着啊。」 「……是呀,那个,毕竟是人家送的。」 「欸,伊蕾娜小姐你果然 「才怪。」 这件事后我把房间里的枕头打爆,害内容物全喷了出来变成睡不了的状态,所以我悄悄拿去跟阿莲莫莲的枕头交换。 她臭骂了我一顿。 隔天,那名预言家的调查有了新的进展。 「预言家好像出现了。」 我造访领主看有无任何情报,得到的却是事后报告。 「预言的对象是住在这个城里某位官员的女儿。中午突然现身的预言家对他女儿留下『你今天会被强盗集团当作人质』这则预言,就消失了。」 「人质是吗……」不知道是今天的什么时候呢……真麻烦。「那个女孩子现在在哪里?」 「她在自己家里等。话说魔女小姐,如果方便的话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她不用说我也明白。「你要我从强盗团手中保护她对不对?」 「你真清楚||话虽如此,也无法避免预言家所说的未来。」 领主眉头紧皱,叹了口气。 这是见证预言家实力的大好机会。 ||我原本这么想。 「…………」 相当遗憾,看来状况没有悠闲到能给我这种余裕。 我抵达官员家里的时候,强盗团已经闯进里头,女孩的脖子上也架着刀被当成人质胁持了。 在治安维护局的重重包围中,强盗团的其中一名成员用力嘶吼: 「可恶……!我们的计划怎么会曝光!应该完美无缺的啊 那个男人看起来非常焦急,不过女孩子遭到胁持,治安维护局显然也无法贸然出手,完全陷入胶着状态。 「……嘿呀。」我偷偷在暗处使出魔法,旋即将男子的手冻成冰棒。 我事后才知道,很久以前就有强盗团的成员假扮成管家与女仆混进官员家中,试图威胁官员的生命。 虽然状况平安落幕,但我步上回家的路时依然难以释怀。 「……所以最后,飞龙小姐就跟旅馆的大姐姐在一起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说完了。」 「伊蕾娜小姐只要是女生跟谁都可以吗?」 「…………」 我对这边也很难以释怀。 自从强盗闯进官员家以来,预言家每天都会在某个地方现身,如同至今为止潜伏不出像是一场误会。 「今天她在某个独居的男人面前现身。」预言他罹患了心脏病。 「今天她在梦想成为歌手的少女面前现身。」预言她的愿望不会实现。 「今天她在某个公司的老板面前现身。」预言他的公司会在几个月后破产。 「今天她 每次和领主见面听她这么说,我都会前往现场。 他们被预言家指名,每个人却都十分理解预言不论如何都会实现。 一问之下,独居的男人说:「去医院检查才发现我真的有心脏病。接下来得跟病魔缠斗了。」心情相当低落。 梦想成为歌手的少女说:「我不当歌手了,我要走别条路。」摇了摇头。 公司的老板说:「得在破产之前帮员工找到新工作才行。」不停奔波。 他们都以预言会实现为前提行动。 或许是因为他们知道,若是不这么做只会更加不幸吧。 「…………」 我依然无法释怀。 我认为陷他人于不幸的预言家来历并不单纯。 「不好意思,我在调查预言家过去的各种言行 某一天,我请领主提供资料给我。 她爽快地接受,却同时摇了摇头说:「当然没有问题,可是详细资料放在治安维护局。我会跟他们联络,能请你去找他们吗?」 领主十分亲切地跟我说了声:「不好意思喔。」向我道歉,并替我写了介绍信。 我在下午抵达治安维护局。看过领主写的介绍信,职员小姐将至今预言家出现时的所有调查资料毫无保留地拿给我看。 「全部就是这些!请看!」 数量令人叹为观止,叠起来甚至可能跟我的身高一样高。 我原本不想查得这么仔细的说…… 「我听领主大人说过了。您在协助我们锁定预言家的身份呢。我会在柜台,有什么问题请随时问我不要客气!」 职员小姐开朗地敬了一礼,把我一人留在资料室里。看来他们对我的期望不低呢。 「……唔唔。」 然而,我并非一无所获。在翻找了几个小时的资料后,太阳西沉时我在柜台露脸。 「谢谢你提供资料。」 我低头致谢,职员小姐就侧着头问:「是!请问有看出什么吗?」 「嗯。那个,应该有一点。」会语带含糊,是因为我还没有得到确切证据。「话说回来,阿莲莫莲小姐在吗?既然来了我想顺便见见她。」 已经傍晚了,既然来到治安维护局,她在这里工作的话,我想可以跟她一起回家。 但是,职员小姐却说: 「……阿莲莫莲?」 她皱起眉头,说了声:「……请稍等一下。不好意思,因为我也不记得所有职员的名字……」开始翻找名册。 我等了一会儿。 窗外西沉的太阳即将被黑暗吞噬。 马上就要晚上了吧。 回到阿莲莫莲家的路上,森林里肯定一片黑暗。 「伊蕾娜小姐。」 不久之后职员小姐来到我面前。 开朗的表情不见踪影,她以即将造访的夜晚般阴暗的神情看着我。 又或者该说她正在犹豫。 「……那位真的是治安维护局的职员吗?」 职员小姐这么说: 「局里没有叫做阿莲莫莲的人……」 ○ 当天夜里。 一如往常吃完晚饭后,阿莲莫莲又央求我说旅行的故事给她听。 「伊蕾娜小姐,今天你要说什么故事呢?」 阿莲莫莲 小姐手中拿着两个马克杯在我对面就座,今天她肯定也打算不停听我说故事直到深夜吧。 话虽如此|| 「……嗯……」 我翻翻日记看了看,我的旅行故事几乎全部说完了。 每个故事她都已经听过了。 看来我们在一起过了太久了。 「有什么有趣的故事吗?」 她歪着头这么问我。看起来像是在怀疑我为什么烦恼||表情没有一丝疑惑。 「那个,有喔。」 我的旅行故事并没有全都写在日记里。 日记之外的部分,也有我认为有趣的旅行故事。 不过该不该跟她说我有点顾虑。 「那么,跟我说吧?」 「…………」 既然她这么要求,我就说吧。 我阖上日记,笔直看着她时,深蓝色的眼眸望着我,仿佛无底深渊。 然后我说起故事来。 「某个地方,有个具有不可思议力量的女性 我说起预言不幸未来的预言家的故事。 ○ 在我调查预言家的同时,我找到了某个真相。 打从一开始,这个预言家就有诸多疑点。 假使预言家确实毫无疑问能预知人与国家的未来,她为什么只预言不幸的未来呢? 她是故意惹人怨的吗? 我想她既然看得见未来,预言家应该知道招惹众人最后会有什么下场。 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暴露身份,受到陷他人于不幸的报应。就算她是笨蛋,只要看得见未来一定也知道才对。 然而预言家却似乎只将特别的能力用来陷害他人。 究竟为什么? 我翻找过去的资料,细细思考。 列举所有过去预言家做过的事情会没完没了,但能够断言的是,她的预言货真价实绝对会实现。在此同时,预言对象全都遭逢恶运,结果怨恨预言家。 乍看之下预言家似乎穷凶恶极。 但是也许能够从别的观点来解释这个现状。 比如说,要是她没有预言的话,也许会造成更悲惨的结果。 「你们三天内会分手。」 听到这句话的情侣之后各自和别人长相厮守。 「你的猫会被溜进城里的野狼吃掉。」 如果城里的大人没有寻找野狼的话,灾情可能会更加严重。 「你的丈夫只剩下一个月的寿命。」 听到预言的夫妇肯定十分珍惜最后的时间。 「你即将展开的新事业绝对会失败。」「你家会遭小偷。」「你的右脚很快就会受伤。」 预言家说出这些预言,但不可思议的是,全部都是倘若不知道会有恶运造访,就有可能更加严重的事情。 换言之预言家只是为了避免最糟的状况,特地说出惹人厌的话而已。 我是这么推测的。 「……也就是说,你想说预言家不是坏人吗?」 这是阿莲莫莲第一次在我说故事的时候插嘴。 我点头回应:「就是这样,不过我不知道她究竟为什么要那么做。」 「…………」 结果我翻找资料,在这个城市度过的几天之内能够解开的谜团就只有这些,除此之外依然完全不明白。 但是我想这应该不成问题。 「反正,就算不是坏人,她好像也不是一点坏事也没做过的模范好人呢。」 「……什么意思?」 她露出诧异的神情。 她不晓得我接下来想说什么吗? 她难道看不见吗? 见到她浮现不明白的表情,我只有对她笑着说: 「因为,她不是假扮成治安维护局的人,把旅人抓来使唤吗?」 这不是坏事又是什么?我说。 ○ 「……对不起。我好像听不太懂伊蕾娜小姐在说什么?」 「那么我就说得更直白一点吧?你就是预言家。」 我说得直白到直接公布答案。这样她应该听得懂了吧? 我对她说: 「身为预言家,你是为了让我说出旅途中的故事,才假扮成治安维护局的人对不对?不过我不知道你究竟为什么那么想听故事就是了。」 「…………」 「我没有确切证据,可是我难以想象你之外的人会是预言家。因为你的疑点实在是太多了。」 治安维护局里分明没有阿莲莫莲这个人,她却还是接近我,命令我寻找、逮捕预言家。 光是这些就已经十分可疑了。 「……这样吗。」我一半乱猜的推理似乎至少没有失准。「真奇怪,我以为自己假扮得很彻底的说……被你发现了。」 「只要跟治安维护局接触就能清楚查明的谎言并不算是谎言喔。」 话虽如此,阿莲莫莲一定也看见了事情会进展至此了吧。 毕竟她能预知未来,一定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谎言迟早会被拆穿了。 「能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吗?」 「…………」 阿莲莫莲沉默不语,但她的表情却没有阴霾,甚至看起来相当明朗。 「我让你听了那么多我过去的故事。作为报答你也要跟我说很多你的故事。」 不仅如此我还会把你的事情写在日记上,请做好觉悟||我这么说。 终于,在漫长的沉默之后。 「……那么,伊蕾娜小姐也要做好觉悟听喔。」 阿莲莫莲边说,边用手轻抚胸口深呼吸。 看起来就像是在拼命压抑激烈的心跳。简直就像是即将说出爱的告白。 最后她看着我。 以一直以来央求我说故事时那双美丽的双眼看着我。 「我||好像从遇见你很久很久以前,就在等着你了。」 然后阿莲莫莲说出她过去的故事。 就以扫帚来比喻时间的流逝吧。 扫帚唯一的握柄若是过去,连接尾端与握柄的绳索就是现在,而分成无数分岔的尾端则是未来。 她说自己从小就能隐约窥见未来。 预知未来时,就如同过去的情景突然涌现脑中一般。 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只不过,看得见未来的她过着与他人稍微不同的人生。 小时候她就看到父母将在几年后踏上各自的人生。她说自己不论怎么尝试避免,都还是看见父亲与母亲住在不同家里的光景。 她为此相当难过。 如果看不见这种未来就不必悲伤了||她怀着这种想法离开了家里。 在那之后她在各式各样的国家间流浪。 她偶尔会扮成占卜师,替往来行人预言未来赚钱。有时候还会向某国国王进言。 和我不同,真正具有预言能力的她受到所造访各国的尊敬。 但是她没有在任何一国久留,也没有交任何朋友。 因为她看得见未来。 她知道一旦在一国久留,继续预言未来,她迟早会脱离人类的身份,受到如同神一般的对待。 她知道一旦跟人交朋友,终究得面临失和与疏远的未来。 看见未来,使她变得极端胆小。 尽管害怕建立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她却无法对他人的不幸视而不见。在走遍各国之后,她找到了某个办法。 只要成为不被他人感谢的预言家就好。 这么做非常简单。只须忽然在街上现身,预言他人的恶运再 离开就可以了。 她知道如此一来,就能自然而然地避免最坏的状况。 同时,她也知道自己会遭人怨恨。 她想靠这个方法根除自己与他人的关系。 「我好像看得见自己的未来。我会跟过去一样预言她人的不幸,在所有人的怨恨之中生活下去。我好像,看得见那种未来。」 她轻描淡写地,平铺直叙地说道。 「…………」 正是因为看得见未来,所以才只看见不好的事情吗?正是因为看得见未来,所以才会变得这么悲观吗? 「……我只要永远这样下去就好。可是,我不论如何都想见到伊蕾娜小姐。只有一次也好,我好像想听你说各种故事。」 「……为什么?既然你能预知未来,就不必直接听我说了不是吗?」 听到我的话,她摇了摇头,后脑绑成一束的头发掀起波浪。 「我好像只看得见未来的景色,好像听不到未来会说什么话。」 虽然现在才说,不过明明看得见未来,她的语气还真不确定呢。 看到我眯起眼,她难为情地笑了笑。 「即使不知道你会说什么,但从以前开始,我面前的伊蕾娜小姐总是愉快地说着各种故事||我好像从很久之前就知道了。对始终走在黑暗道路上的我而言,你的故事非常耀眼,让人不敢直视,却……好像非常非常幸福?」 「…………」 「为了见到你,我好像做了各式各样的准备。我在这个城市待了很久,甚至遭到通缉,还悄悄偷走治安维护局的制服和你见面。」 「……然后威胁我说旅行的故事,是吗?」 阿莲莫莲点了一下头。 什么跟什么啊||我想。我的旅行故事应该没有那么了不起才对。都是些无关紧要,顶多只能拿来消磨时间的故事而已。 「……你真笨。大笨蛋。」 我带着内心涌现的各种感情,勉强说出这句话来。 「笨蛋好像也不错。因为能与你相遇。」 「……是吗。」 我没有安慰她。 我没有理由说了不起的话,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有那种立场。我只不过是据实陈述往事的旅人而已。 偶尔会说点小谎就是了? 「阿莲莫莲。」 我说:「既然你能预知未来||你当然知道这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吧?」 她没有迷惘,如同早就知道我会这么说一般,点了一下头。 「你||好像会对我心灰意冷,今天就离开这里。」 我好像会哭着目送你离开,然后继续在这座城市预言他人的不幸。 她这么说。 那个未来究竟会不会成真? 「……你真的很笨呢。大笨蛋。」 但如她所说,我在那天离开了她家。 ○ 某个地方有个具有不可思议力量的女性。 诡异的她深深戴着兜帽,不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脸。简单明了地说,她能够看见未来的一切。 她究竟为何持有那种力量,他人不得而知;但她真的看得到。 国家的未来、人的未来,她仿佛都能看见。 然而,具有神秘力量的她却似乎不想有效活用那份力量。 也许是出于恶意,又或者是纯粹厌恶人类。 「你明天会 旅人离开后的隔天早晨,她也造访了城镇。 城里的人们全都在远处看着她||避开她过着日常生活。 但是城里的人们都明白。 从很久很久以前就晓得。 那名少女其实不是坏人。 ○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可是从很久以前,我们就对她抱持怀疑。」 这是领主在帮我写推荐信时不经意说出口的话。 她一面叹气,一面化解一直留在我心中的疙瘩。 「我想她一定不是坏人,不过她好像很擅长说谎。」 纯粹想想,绝对会中的占卜不论多么不吉利、多么险恶都绝不可能是坏事。 「因为听到坏事的时候,可以为未来发生的事情做准备吗?」 她对我点头说: 「自从她来到这个国家,很多人都这么做。见到她的人每个都假装完全相信她的预言,也假装因为预言而遭逢恶运,避开了最糟的状况。」 这么说来,这个国家的人都挺容易被占卜骗的呢||这时我脑中闪过刚来到这个国家那天的事情。 「不论未来是否不幸,都比什么也不知道还要来得好……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领主小姐一面点头,一面回答:「她一定是一直看着未来,害她看不见眼前的事情。」 这么想的人绝对不只有领主小姐一个。 住在这个城市的大多数居民们一定都有相同的想法。 「如果你见到她||请告诉她,我们想跟她说,要是不看脚边可是会跌倒的。」 领主小姐边说边眺望窗外。 窗外是一片一如往常和平的城市。 市街罗伦特的人们寻找她||寻找预言家的理由,纯粹是想感谢她,使他们不停避免最坏的状况。 借由她的预言,听到预言的人确实遭遇不幸。然而,在此同时他们也知道若是没有她的预言,也许会发生更糟糕的事情。 这就是我调查时感受到的违和感。逮捕闯进官员家里的强盗时,官员没有感谢我将犯人的手冻起来,而是感谢预言家。 领主小姐会动用治安维护局寻找预言家的真实身份,纯粹是想颁发感谢状给她。 仅此而已,没有别的理由。 ○ 这个故事其实能以简单的一句话总结。 「简单来说,不停预言他人不幸的预言家才是最不幸的人。」 以消极的心理悲观看待未来,才会使未来黯然失色。 就只是这样而已。 「……不是的。伊蕾娜小姐,我、我是……」阿莲莫莲明显手足无措。 「不对这是事实。没有没有我说真的,难不成你看不到吗?你看不到自己说出真相,与市民们一起生活的未来吗?」 她缓缓摇头。 不不不别说谎了。 「你只不过是在逃避罢了。只不过是在擅自决定那种未来不存在罢了。其实你一定看到了才对,你只是缺乏朝那个未来迈开步伐的勇气而已。」 「……好像不对。」 「好像没有不对。」 我有点期待可以预知未来的预言家究竟是怎样的人,四处奔走收集情报,实际上根本没有什么。 她只是个平凡的女孩子而已。 她只是个稍微比别人悲观,和年龄相符的女生。 「你已经不用勉强自己了。城里的人很了解你,也理解你的痛苦,并想在这种情况下面对你。」 「…………!」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 朝我伸来的指尖遮住自己的嘴唇,将嘴角藏了起来。不知该不该朝我走来的双脚当场垮了下来。 「不停预言他人的不幸一定很难受。一直垂着头你一定累了吧?」 可是,你已经可以抬头看向未来了||我说。 好一阵子,我们两人之间寂静无声。 一阵子后,她低声发出啜泣。 「原来……是这样……我……好像……真的……是个笨蛋……」 不是好像。「你就是大笨蛋。」 我眼前的她的预言 确实成真。 她大哭一场,我离开这个家。全都说中了。 唯一说错的,就是看法完全相反。不过我想今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误会了。 「……现在你看到了怎样的未来?」 听到我的问题,她抬起头露出淡淡的笑容。 「都怪伊蕾娜小姐,害我||好像什么也看不到了。」 闭起的双眼落下一行泪水。 第九章 两名弟子 「从这里一直往西走有个叫做自由之城库诺兹的城市,今天的工作是那里直接委托的。把这个送到那里的港口去。」 受到某国魔法统合协会分部呼唤而来的黑发魔女接下师父塞进自己手中的盒子,同时接获这句指示。 「……这什么?」 手中的盒子相当古老,看似颇为昂贵,外观精致无比完全没有接缝,摸起来十分光滑。盖子上没有锁,感觉只要稍微用力就能打开。摇了摇盒子里没有声音,大概跟精致的外观一样,内里也相当精致吧。 看见魔女仔细盯着盒子看,师父拿起口中的烟管叹了口烟雾。魔女闻到对健康有害的味道眯起眼睛,师父便说:「我要先绕个路再去库诺兹。你先去那里,把这个拿给魔法统合协会的分部。绝对不要给我在路上打开喔,听说是很危险的东西。」 「徒儿遵命!」 尽管对里头装了什么一无所知,她的工作简单来说就是运送这个感觉非常重要的盒子,十分单纯易懂。而且光是这样就有钱可以拿。 真是太好赚了。 ……这么想在内心偷笑的魔女究竟是谁? 没错,就是人家。沙耶。 「……啊啊,对了对了。」 师父对转身离开魔法统合协会的人家说: 「现在你妹妹在当地某个组织进行卧底任务……那个,你到了那边悄悄跟她打声招呼吧。你们很久没见面了吧?」 ○ 那天我造访的自由之城库诺兹是个独自存在于海边的国家。 周围什么也没有,只有摇曳的花草。秋天的天空下是一片淡绿色草原,草原另一头则是一片蔚蓝的海洋与天空。这一幕虽说美丽无比,却也是随处可见平平凡凡的风景。 不过我不知道国家本身是否也平凡无奇。 至少街景本身并没有奇特之处,穿过门后我看见淡色系的建筑物与等间隔排列的四角型窗户,起码看起来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然而街上的模样却看似有些动荡不安。 『魔法师有生命危险?古董堂的恶行再临!』 比如说看了书店一眼,店内摆出下着这种头条的报纸,就连对感情纠纷有如鬣狗一般敏锐的婆婆妈妈都在说: 「真讨厌……听说古董堂又在攻击魔法师了。」 「哎呀好可怕,我先生就是魔法师呀。」 「吓死人了。」 像这样在担心魔法师们的重大事件。 原来如此,我清楚理解到这个国家有可疑组织在暗地里活动了。这么一来,以魔法师的身份在这个国家观光恐怕会无意间刺激那个什么古董堂。 「…………」 因此。 那天我立刻找到旅馆,脱下长袍与三角帽,取而代之换上喇叭裙与毛衣这身十分不起眼,但就某种意义而言挺适合秋季的装扮。 这么一来就不会被当成魔法师了吧。 于是,我摇摆着灰色的头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散步。 但愿能在这个国家遇到什么新奇有趣的事情。 我在库诺兹谨慎地进行观光活动。 我在路边摊买面包,随便在街上四处张望。我没看到什么特别奇怪或有趣的事物,走在街上的人们则像是在害怕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感觉很不平静呢……」 虽然我不清楚那个什么古董堂具有多少力量,但至少这个国家的魔法师们似乎很为他们头痛。 在巷子里,或是店面的窗户上到处贴着「反对魔法师!」「会用魔法就一脸嚣张的魔法师,有够气人!」「魔法师去死!」诸如此类,写有稍嫌激进字眼的传单与看板。 不到处撤下这些,感觉有种莫名助长古董堂气焰的倾向。 感觉心里不怎么舒服呢…… 「哟小姑娘||没看过汝呐,汝是旅人吗?」 走了一阵子,某个路边摊的老板娘向我攀谈。帽檐压得低低的可疑女性露出嘴角莫名显眼的虎牙,也因为这样看起来有些年幼。 「是的。」 我停下脚步,她便说:「喔喔……居然在如此凶险的时世造访此城,汝还真愚昧呐。」轻声笑了笑。喔喔,这间是专门找碴的店吗?想吵架吗? 「叫做古董堂的组织在这个城市似乎大闹了一番呢。」 「正是如此。受不了,我等也因此做不了生意。都怪他们让最近观光客变少,就算摆摊也没有客人上门。真受不了。」 「……请问这间店在卖什么?」 「哼,自己看不就知道了吗?汝真愚昧呐。」 啊啊原来如此这间店果然是专门找碴的吧?这句话来到喉咙差点说出口,但我清了清喉咙冷静下来,低头看了一眼。 摊位上摆着剑与枪枝等武器,此外还有笔记本跟笔等能分类为文具的物品,以及面纸和镜子等可称为日常用品的杂物。 也就是说什么都有卖,从别的角度看来|| 「你是做资源回收的吗?」 也可以这么说。 「汝在瞧不起人吗?」 「没有我问得还算认真。」 「…………」虎牙小姐大叹一口气。「这些是防身用品。最近这个国家挺危险的呐,我才会在这里卖保护自己的道具。怎样,要买吗?」 「不我不需要。」 「汝别这么说嘛~买一个吧,不买的话可不知道何时会被危险的坏人袭击喔?」 不,就算不买这种东西我也能保护自己。话说|| 「我又不是魔法师,不觉得需要保护自己。」 在这个国家大闹,名为古董堂的组织是在攻击魔法师对吧?很可惜现在的我不是魔法师||至少设定上不是,因此用不着呢。 「所以说不用了。那么我要走了 说完我转身背对摊位。 「啊啊汝等等。」老板娘对我的背后说:「来,这是招待的。拿去。」 我听到声音回过头,几乎同时接到那个东西。 一颗小小的糖果在空中画出抛物线,落进我的手中。我用手指拿起来一看,糖果包在写有「防身用品请来本店!」pop字体的包装纸中。 「这是来店招待的。有任何需要,来我店里就是。我会给汝好东西的。」 「……谢谢。」 我打开包装纸,把糖果扔进嘴里。 ● 一抵达库诺兹,我立刻感到一股诡谲的气氛。 「……是魔法师耶。」「……她来做什么……?」 压低的窃窃私语悄悄传进我的耳中。难道说是故意说给人家听的吗?唔唔唔…… 人家一面感到不自在一面快步走在街上。 还是快点去港口达成任务吧|| 「啊啊汝等等。汝,就是汝。汝在急什么?」 然而这种时候偏偏特别容易被人拦下。从斜后方传来的声音叫住快步走在街上的我。 假装没听到好了。现在没有时间理她。 「喂~!我在说那边那个可爱的魔女小姑娘。」 「咦,难道是在说人家吗?」 大意了。 我回过头了。 「没错没错。汝那么急着要去哪儿?这个城市最近危险得很,尤其像汝穿成这副模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遭受攻击啊。」 在路边摊呼唤我的女性||有着难以形容的外表。她有着一头很长的红色头发,乍看之下能看出的特征却只有这点,帽檐压得低低的看不到眼睛,还用布块遮住口鼻所以我也看不到嘴角。 她一定对自己的长相很没有自信吧。真可怜 …… 「汝那什么眼神,没礼貌。」她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先别提这个,汝来这个城市做啥?在这里穿成魔法师的模样,就跟叫人攻击汝一样喔。」 「……这里那么危险吗?」 「甚是危险呐。」 「甚是危险吗?」那太糟糕了。 「嗯,正是如此,想在这里存活就得买护身用的道具 「啊,人家拒绝强迫推销。」 我转身就走。 「喔喔给我等等!」她用力拍着摊位的台子高声喊着。 回过头来,她手一挥朝我丢了什么过来。 一颗糖果在空中划出抛物线,打中人家的胸口。 「……我的店随时都在卖护身道具呐。有兴趣随时过来看看吧。」 我捡起糖果说了声「……谢谢你。」把糖果塞进口袋。总觉得在她面前吃她会想「哇啊这个人捡地上的东西吃,好贪吃喔,太垃圾了。」 然后我背对她的店再次迈开步伐。 小心啊?想在这个城里生存,汝等魔法师可是谁也不能相信呐。」 她说出这种听起来意有所指的话,发出「嘻!嘻!嘻!」充满小人物气质的笑声。 在那之后我走在大街上。 居民们的眼神果然很不自在,原来如此我好像还是立刻换下魔法师的装扮比较好。 「…………」 不过,除了居民们冰冷的眼神之外,人家还发现有别的眼神。 不知不觉间来到没有人烟的小巷子里,眼前的路不见半个人影。 只感觉得到背后的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比起猎人盯上猎物的凶猛眼神,那个眼神比较像是从头到脚舔了人家一遍。 一阵寒气逼人,被盯上了||如此笃定的同时,我做好拿出魔杖的准备。 「…………」 我,慢慢地,回过头|| ||」 然后看见了。某个用布遮住嘴巴的诡异人影。 他捂住我的嘴巴,手臂用力架上人家的脖子把我拖走。 「……!唔唔!唔呜呜呜||!」 啊,不妙。我可能会死在这里|| 面临生命危机,我的心脏有如警笛一般高声作响,在不停挣扎的时候耳畔传来某个声音。 「不要乱动,姐姐||这里很危险。我们快离开。」 柔和、温暖、熟悉的声音。 「……美奈?」 眼前是我许久不见的妹妹的脸。 ……被布遮住害人家都认不出来了说。 「在这么匆忙的时候穿成这样到处乱晃,我都不晓得姐姐原来不想活了。」 在杳无人烟的巷子更深处。 我被妹妹美奈拖着经过昏暗的小巷,进到巷子里独自伫立的小门中||一间小小的房间里。从别的角度看来倒也像是瓮中之鳖。 美奈冷冷地说完「唉||」地叹了口气,拿下遮住嘴巴的布。 淡桃红色,莫名性感的嘴唇露了出来。脱下帽子松开绑起来的头发,柔顺的长发飘逸。 厌烦地甩头的模样也性感撩人。我的妹妹和我这个矮冬瓜相反,莫名充满费洛蒙之类的东西很伤脑筋。 许久不见比之前更成熟也很伤脑筋。 「啊,美奈,好久不||」总之很久不见了,我举起手打招呼。 然而…… 「…………」 她以冷冽的眼神回应。我的妹妹超冷淡。 「……你来做什么?」她还立刻把我当成拖油瓶。 「工作啊,工作。」我悄悄现出包包里的盒子。 妹妹美奈跟人家一样在魔法统合协会工作,很遗憾的是几乎没有机会碰面。我一个人到处旅行,美奈也因为卧底调查之类的事情忙得很,就算想见也见不到面。 「……唉,原来拿那个盒子过来的魔法师就是姐姐呢……」美奈大叹一口气。「怎么偏偏是你……」 唔,那什么语气啊~! 「美奈现在正在卧底调查对吧,待在这种地方好吗?」我也以刺刺的讽刺回应刺中痛点的话。 「怎么可能好?看到姐姐在惹麻烦我才特地冒险来阻止你的。」 「…………」她好像在说我不该穿着长袍在街上走呢。「我是想把盒子送到港口就换成便服的啦。」 「那样就来不及了。」 你说什么? 我歪了歪头,美奈便对人家露出冰冷的眼神说: 「在这个城市扎根的古董堂是持有特殊道具的肮脏小偷集团。他们的目的虽然是招惹魔法师,可是跟强盗还有袭击商人的一般盗贼没有两样。」 「嗯嗯嗯。」话说人家有点热,有没有水?没有吗?喔好吧。 「最近古董堂建立了将这个城市里的魔法师一网打尽的计划。今天姐姐拿来的东西只不过是他们达成目标的道具之一。」 「什么意思……?」 人家的脑袋一歪,美奈便看了一眼打开的包包。 「也就是说,古董堂已经知道那个盒子的存在了。不,说不定还有可能是古董堂安排把那个送来这里的。」 「…………」 「……虽然不知道那个盒子究竟有什么样的效果,但那绝对具有非常可怕的力量。因为她说:『魔法统合协会的家伙傻傻地带来的盒子正是下次行动的重点呐!』」 「…………」哎呀哎呀那个语调好像在哪听过……「那个,难不成人家直接去港口的话就会被攻击吗?」 「我要是没有救你的话,就有可能呢。」 姐姐真麻烦||美奈像是这么说似地耸了耸肩。妹妹真嚣张! 「……所以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姐姐就暂时先拿着盒子吧。我还要继续卧底调查,只要掌握所有组织成员就能把他们一网打尽。」 「……在那之前在这个城里等对不对?」 「就是这样。」美奈说:「……话说回来姐姐,你有地方住吗?不嫌弃的话可以跟我一起住在这里。」 「啊,我去住旅馆就好,不用客气。」我不想打扰工作中的妹妹,而且这里感觉灰尘很多,不知道为什么还有点热。 话说住在卧底调查的人家里很不妙吧? 「…………」 我说的话似乎让她不太高兴,美奈皱起眉头说了声「……是喔。」大叹一口气。 美奈的话很少,我总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就算是这样她从前就比人家成熟可靠,因此以前||尤其是在遇见伊蕾娜小姐之前,我老是黏在美奈身边。 如今我们各自有自己的工作,没有什么机会见面,感觉起来彼此疏远不少。 「…………」 「…………」 沉默降临两人之间时,我一面想着该说什么,一面翻找口袋。 我想到刚才拿到一颗糖果,想先用糖果润喉。我剥开包装纸,把糖果抛进嘴里|| 然后糖果在嘴里一滚。 那时我体内某种东西爆发了。 ○ ……? 这里是哪里?脑袋昏昏沉沉的。 「……总而言之,在阻止古董堂的暴动之前,姐姐什么也不要做。」 姐姐……? 是在说谁?我又没有兄弟姐妹||话说眼前的她怎么看都是初次见面。 哪位? ……我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他们这次的计划,恐怕是袭击这个城市里所有在做生意的地方,从珠宝店到武器店、杂货店,就连餐厅跟旅馆都不放过 。如果不阻止他们,势必会造成大规模的损失。」 在认真说话的少女身旁,我忙着掌握状况。 我摸摸自己的身体,又捏了捏。看来不是在做白日梦,口中还有一颗糖果。 奇怪,我记得糖果很久之前应该就吃完溶化了说? 唔唔唔……? 「等阻止他们之后,再把这个盒子经由港口的魔法统合协会送去岛国吧。这样最安全。」 「…………?」 到底怎么一回事? 简直就跟在作梦一样,意识模模糊糊的。 称为那个盒子的物品就在手边,随意放在包包里。 「……话说姐姐,我问你,你自从来到这个城市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那个,不好意思。请问你是哪位?我 「不要开这种玩笑。」 我没有在开玩笑的说…… 我从手边的包包里拿出盒子。 盒子的大小大约莫可以用双手抱住,并没有很大。我昏昏沉沉的脑袋里,只剩下这个盒子里有什么的疑问。 除此之外在意的事情太多了,也可说是不知该从何下手。 「听好了?古董堂的家伙不晓得会对姐姐做什么。不可以掉以轻心 我把不知名某人的话当作耳边风,朝盒子伸手。 然后打开了盒子。 「……!姐姐!你做什么 打开盒子后,我这才发现那是不该打开的东西。 话虽如此,我也没有看到里头有什么。 盒子里的不是物品,只有一阵烟||被塞在箱子里的浓烟一口气喷了出来,将我周遭一切染成白色。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盒子里的东西是什么。 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景色变成一片纯白的时候,响起「咳咳!」的咳嗽声。 不久之后盒子里喷出的烟雾渐渐散去,视野也回归原状。我记得自己的思考能力大概是这个时候恢复正常的。 我的名字是伊蕾娜,在路边摊收下糖果后正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观光。 话说回来现在的我不知道是谁,正吃着糖果跟不认识的妹妹说话。 原来如此莫名其妙…… 「……姐……姐……」 浓烟散去后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稍早一脸正经说着某件要事,初次见面的妹妹。 她蹲在地上,气喘吁吁抬头看着我。 「你还好吗……?」 她看起来身体不太舒服,面红耳赤,在喘息间发出有如受高烧折磨般的呻吟。 难道说刚才的那是有害健康的毒气吗……?不,可是我又没事……啊啊讨厌真是莫名其妙。 总而言之,我想先帮助眼前正在痛苦的她。 「你哪里不舒服?肚子痛吗?有发烧吗?会不会想吐?」我靠到她身旁,用手摸摸她的额头拍拍她的背。 「不要碰我!」 但是不知名的妹妹却拒绝我,把我推开。我重心不稳跌倒在地,推了我一把的她也扑倒在我身上。 「那个。」很重的说。 「哈啊,哈啊……」某人的妹妹把手放在我的脸的左右两旁,慢慢撑起身体。 「……那个。」怎么像是我被推倒了一样? 「姐姐……」她怎么看都像是身体不舒服,不过与其说是身体不舒服,她的眼神反倒像是因为着迷而陷入恍惚。 「…………那个……」 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姐姐……姐姐……」她梦呓似地喃喃自语。「…………………………好可爱。」 「…………」 啊啊我感到一股非常危险的气息。 「哈啊啊啊啊啊啊……喜欢?」 「……呜哇啊。」 然后她缓缓把脸靠了上来,说: 「姐姐……我从很久以前就对姐姐……那个,我们是姐妹你可能会觉得很奇怪,可是那个,我喜欢你。很奇怪吧?从以前开始我心里就只有姐姐一个人明明是我姐姐却跟小狗一样跟在我这个妹妹后头只会依赖我又没用又不可靠的姐姐真的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可爱到受不了啊啊我的人生除了姐姐之外什么也不要可是对不起我每次都对你那么冷淡其实我最喜欢姐姐了却无法直率面对自己的感情对不起其实我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姐姐好想把你吃掉所以拜托你跟我 「no。」 插图p62485 喀叽。被我取出的魔杖以物理方式击沉的她发出一声「啾呜!」的悲鸣再次扑倒在我身上。 这次她没有露出充血的双眼起身。 看样子她昏倒了。 「……唉。」 我把她推开后坐起身。 讨厌倒底怎么了…… 我一面整理乱掉的衣服,戴上三角帽,决定先离开这里再说||之后,我才真正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 ○ 如果要以一个字描述街上的情形,状况严重到可以用混沌两个字形容。 「啊啊啊!我爱你!请跟我交往啊啊啊啊啊!」「嘿嘿嘿嘿……等等我啦……」「我为你倾心呀啊啊!」「我爱你!我好爱你!」「啊啊!等等!不要走!」「哈哈哈哈!我的身体是你的啦!」「搞屁啊!我有喜欢的女生了!」「不要,别过来!」「哈哈哈哈哈哈!」「恶心死了!去死!」 难道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全体民众玩起了鬼抓人吗?不论是谁都在追着别人到处乱跑,让我认为只有这个可能。 有人逃跑,有人追。这一幕又在别的地方上演,没有任何人停下脚步。 「……这是……」 哎呀,怎么会这样呢。 街上非常非常疯狂。 我的大脑处理能力在这时抵达极限。太莫名其妙害我想哭。 不可思议的是,在城里的人们全都失常的时候,只有我还保持着平常心。 我不是想变得跟他们一样,但总有种被置之事外的疏离感。 我陷入既然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正常,能够解决这个状况的人就只有我一个的感觉。 唔嗯嗯麻烦死了。 「…………」 我姑且在人们到处奔跑的街上随便走了一阵子。 叫声与娇声此起彼落,我严肃地努力观察状况。 这么说来,港口好像有魔法统合协会的分部呢。去那边看看也许不错。 毫无疑问,是我打开了盒子造成这种状况||可是我现在依然完全不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 然后我又走了一阵子,这才顺利抵达港口,来到魔法统合协会的分部,但|| 「啊啊~!啊、啊啊啊……这是……真的假的啊……哇啊不妙耶~」 这里理所当然也有怪人的身影。有个奇怪的女孩子看着分部隔壁咖啡厅的玻璃窗,哇来哇去地大叫。怎么看都是可疑人士。 在整座城市陷入诡异状况的同时,看着咖啡厅玻璃窗喃喃自语「哈啊啊……喜欢……?」的人老实说一点都不稀奇,但我总有种不要跟她扯上关系比较好的预感。 「…………」 我悄悄看着她,从别的角度看来我也很可疑。 「真的好可爱……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超可爱……」 「…………」 意料之外的是少女的模样似曾相识。 她穿着毛衣与喇叭裙,服装极其简单。灰色柔顺的长发随意绑在脑后,琉璃色的双眸怜爱地望 着窗上反射的自己,眼中似乎浮现出爱心。口水从她恍惚张开的嘴角流了下来,呢喃着「喜番……?」的语尾仿佛还听得见爱心。 频频扭动身躯用手抚摸腰与肩膀的少女恐怕原本是名魔女,也是名旅人。 话说回来,那位少女||她,究竟,是谁? ……是我。 「…………」 为什么?为什么我有两个? 我歪着头靠近她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变成了别的样貌。 窗户中映照出的我是头戴黑色三角帽,身穿黑长袍的魔法统合协会魔女。 黑炭般乌黑的头发长及肩膀,眼睛也是黑色的,看似应该来自东洋。 话说。 「沙耶……?」 就是她。和以前遇到的时候头发长长了一点,但这毫无疑问是沙耶本人。 「伊蕾娜……小姐……?」 这时我同时理解,听到我的声音回过头来,长得像我的人是谁。 「…………」 「…………」 我们在咖啡厅前面面相觑,宛如看着镜子一般盯着彼此的脸发呆。两人很快就理解,现在我们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简单整理降临我们身上莫名其妙的怪事,就是这样。 难道说。 我们。 交换身体了吗……? ○ 总而言之先冷静下来吧。 于是,我们暂时逃进咖啡厅里,对喊着「欢迎光……啊啊嗯!店长我喜欢你!」跑走的女服务生视而不见,在窗边的座位坐下。 「蛤,这是怎么回事?我已经什么都搞不懂了请跟我解释清楚。」 变成沙耶的我抓住坐在对面变成我的沙耶的肩膀用力摇晃。 「你这么问人家也不知道啦!吃了糖果之后,人家就变成伊蕾娜小姐……可是人家不知道街上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样子。」 哎呀。「啊,那个不重要。我大概知道理由。」 「什么?」 「……话说关于我们交换身体的原因。」原来如此是糖果害的吗。我的确吃了糖果,沙耶的嘴里也有糖果…… 「不是,比起这个你知道城里会变成这种样子的理由是什么意思?」 「……总之就先别管那个吧。」我两手一挥把话题摆到一旁。 「啊,这么说来我应该拿着一个盒子……那个怎么了?好像是绝对不能打开的危险物品的说。」 「…………」 这次我把双眼别到一旁。 「咦,那是什么反应?」 「…………」 「……难不成你打开了吗?」她倾身靠了过来。 「…………」我领悟自己无处可逃。「……那个,只有一下下。」 「欸!你怎么打开了啦~!讨厌~!」沙耶可爱地用拳头猛捶我。外表是我所以和身体上的伤害相比,精神上的伤害绝大无比。「打开那种东西绝对不会有好事的呀!」 「不是,又没有人跟我说不能打开。」 「我的妹妹没有阻止你吗?」 「妹妹?」 「我既然跟伊蕾娜小姐调换身体,那人家的妹妹应该跟你在同一个地方才对。你有没有看到一个黑色头发又莫名性感的女生?」 「…………」 ||哈啊啊啊啊啊啊……喜欢? ||姐姐……我从很久以前就对姐姐…… 「啊………………有耶……………………」 「眼神死掉了。」 「……你们姐妹,那个,很像呢……」 「咦咦,真的吗?」 她一副这样也不错的模样,表情随着「欸嘿嘿~」的笑声松弛了下来。 「可以不要用我的脸做出那种表情吗?」 我无奈地看向窗外。 大街依然处于混沌之中,每个人都在你追我跑。 「伊蕾娜小姐你在看什||啊啊!喜欢!」 另一方面沙耶则是跟着我的眼神看去,随后立刻看到倒映在玻璃窗上的自己(也就是我)直接贴了上去一整个莫名其妙。 你在做什么?脑袋坏掉了吗? 「总之你先不要贴在玻璃窗上。」 「不要!人家一辈子都不离开伊蕾娜小姐了!」 我叹了口气说: 「……反正现在我们最优先该做的事情是把这个城市恢复原状呢||不,与其说是我们,应该说是我该做的事情才对。」毕竟原因是我造成的。 「那么现在的我是伊蕾娜小姐,所以其实人家也要做比较好呢。」 在混乱无比的状况下这个说法也混乱无比,不过她好像愿意帮我的忙。我很感激但不要给我贴着玻璃窗。 「……可是,那个箱子里究竟装了什么呢?街上烟雾弥漫,然后大家都变得怪怪的||」沙耶发出沉吟歪了歪头。你给我从玻璃窗上离开。 「…………」 我倒也不是毫无头绪。从妹妹所说盒子会送往岛国,以及打开那个箱子后城里的人们一反常态的模样来看|| 与其说是魔法,这比较像是诅咒。 目睹沙耶在咖啡厅玻璃中看到我回归理智的模样,我想在城里弥漫的应该是某种效果类似迷药,强大又麻烦的诅咒|| ……不过即使知道这些,也不是立刻就能着手处理。 结果事态依然处于最恶劣的状况中。 「古董堂的人也许知道些什么。」 就在我不知该如何是好抱头苦恼时,沙耶拍了一下手说:「听妹妹说,他们好像打从一开始就知道盒子里有什么喔……说不定还知道处理办法。」 于是沙耶一五一十跟我说了她妹妹说的话。 如此这般如此这般。 简单统整她的话就是|| 「……找到古董堂的人,把他们抓起来要他们吐实,就有可能解决这个状况。」 我这么说她便点头回答: 「而且我有种预感,我们会互换身体的原因好像也跟古董堂有关。」 「……也对,吃了糖果就互换身体,感觉有点太巧了呢。」 换言之他们是有计划地让我们吃下糖果,故意让我们像这样互换身体的。 有道理。 前提是他们必须诱导我打开盒子。 「无论如何,得先找到古董堂的成员呢。」 这种时候要是对方恰巧出现,就能省下寻找的麻烦轻松无比的说|| 我这么想。 就在我叹了口气的时候。 「不准动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砰一声,咖啡厅的门被踹开,用布块遮住脸的可疑集团一一现身。 他们各自拿着古老的剑、枪枝、弓箭以及长枪等,或者是一般的笔跟平底锅,从武器到日常用品应有尽有,从别的角度看来倒也像是拿着废弃物的资源回收业者。 「别慢吞吞的喔?烟雾的效果连一天都不到!在那之前能抢多少就抢多少!你们几个!不要客气!快点大干一场吧!」 他们频频发出「呀哈||!」之类的叫声搜刮店内,抢走客人钱包中的钱,抢走收银台里的钱,还顺便开始砸店破坏桌子。 哎呀。 真是群没品的人呢。他们到底是谁? 我们面面相觑。 「…………」 「…………」 「这么说来,人家的妹妹说古董堂会到这个城市里的所有店家抢劫。」 「喔喔那么刚刚好呢。」 说完我站起身。 ○ 「……………………………………………………那个,对不起我们太得意忘形了。」 「不会不会没关系喔~你们只要说出首领在哪就好。」 某个恐怖的魔女正发出「嗯呵呵」的笑声,用脚猛踹被绳子五花大绑的男人们。艳丽的乌黑色头发长及肩膀,她身穿黑色长袍与三角帽,对男人们踢了又踢踢了又踢踢个不停。 哎呀真是惨无人道呢。 话说回来那个魔女是谁? 没错,就是沙耶。 「伊蕾娜小姐你不要瞎掰好吗?」 「…………」 灰发少女在我背后白了我一眼。 眼前是装着沙耶的我,不过仔细想想外表是我,就代表实际上跟我一样。 我已经决定将错就错了。 「不要拿人家的身体乱来啦。事件解决后会害我被骂啦。」她不满地鼓起脸颊。 我现在在沙耶的身体里面,所以简单来说,现在我不论做什么,等事情解决之后都会是沙耶挨骂。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在脸上包着布的其中一个男人面前坐下。 「请你从实招来,否则我就一根一根啪叽你的手指喔?」 啪叽。 这是将物体折向平常不可能折向的方向,残暴恐怖虐待行为的俗称。这次就用魔法把手指啪叽吧。 「哼、哼……!我可是古董堂的成员啊?不可能会屈服于这种威 「嘿!」啪嘎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惨叫声响起。「慢、慢着慢着!先等一 「嘿呀!」啪嘎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惨叫声再次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说!我 「嗯?」啪嘎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尽管加入了古董堂这种反社会组织,却似乎仍是名充满正义感的绅士,立刻就回答了我的问题。 「伊蕾娜小姐你不要瞎掰好吗?」 「…………」 我背后的灰发少女一脸憔悴地看着我。 于是我们前往男人(被迫)告诉我们的堂主所在地。看来堂主就藏身在这座城里某间酒馆的地下室|| 「……呜呜……人家的伊蕾娜小姐……居然是会折断别人手指大笑的虐待狂……太过分了……」 徒步前往目的地的途中,跟在我身后的少女频频拭泪。 我只有瞥了她一眼说: 「难道你以为我真的把那个男人的手指折断了吗?还有我本来就不是你的东西请你见谅。」 「咦~?可是伊蕾娜小姐不是戴着我送你的项链吗?你看你看?」 「啊,那是我想拿去卖掉的。」 「好过分……」 「…………」我叹了口气。「这次真的是开玩笑的||顺便告诉你,我也没有折断那个男人的手指。」 「…………没有,可是伊蕾娜小姐,人家确实在你背后看到那个男人的手指被折成奇怪的角度啊?」 「像这样吗?」我嘿呀一声,对自己的手指使出魔法,把手指啪叽了一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惨叫是她发出来的。「你、你你你你你你做什么啦啊啊啊啊啊!人家的,人家的手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冷静一点。」话说不要用我的身体露出那种表情好吗?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不是叫你冷静一点了吗?」我解开在自己手指上使出的魔法。 随后手指变回原状,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般开合自如。 「呀啊啊啊……奇怪?」她眨了眨眼睛,侧着脑袋问:「怎么会这样……?」 「我纯粹是用魔法把可动范围调整到极限而已。」 人的手指可动范围大约能够抵达反方向九十度。光是将手指用力扳开到极限本来就很痛,若是用魔法硬是突然扳到那种程度的话,很容易会有折断的错觉。 其实我除了这么做之外还稍微加强了男人的痛觉,不过我认为没有必要特地说出来,就还是算了吧。 「……可是,既然没有真的折断,那个奇怪的声音又是什么?」 「我折的是芹菜。」 「芹菜。」 男人被绳索绑在一起,因为声音与痛楚误以为是手指折断,结果折断的反而是他的意志力。 说出来的话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既然能做得到这种事情,他们肯定会更忌讳魔法师吧 我们如此平淡地交谈,走在喧嚣的大街上。 在那之后又过了一阵子,我们才抵达酒馆。 ○ 酒馆的地下室||那是间昏暗的房间。在密闭潮湿的空气中,挂在天花板上的灯发出橙色的光芒,照亮房间内飞舞的尘埃微粒。 房间深处,确实有统领古董堂之人的身影。 「呵呵呵……哈哈哈……欸嘿嘿嘿嘿……」 红色长发的女人发出诡异笑声伫立房内。我看不出来她的年龄,但她的声音却似曾相识。 「呵呵……现在我的手下势必趁街上乱成一团四处打劫吧……嘿嘿嘿……」 她背对着门口看着书,因此完全没有发现我们造访。真是太笨了。 「趁魔法统合协会之人来到这个城镇的时机让她跟一般人交换身体,打开盒子……多么完美的计划呐……嘿嘿嘿嘿……如此一来这座城市就是我的啦!」 听到爱自言自语的她这么说,我心想原来如此,这十分足以解释我们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穿着便服,沙耶则穿着长袍。 她们料到沙耶会经过这个城市将盒子送往岛国,看准沙耶来到这个城市的时机,用计打开了盒子。 为此,我想还有催眠或是靠蛮力夺取之类的手段,不过看样子他们选择了交换身体这个方法。 「吃下那个糖果的人就会调换身体……然后还会打开那个盒子呐!真是划时代的手段!呼哈哈哈哈哈,这次是我完全胜利啦!」 不是这个计划也太粗糙了吧? 但是,这个计划这么粗糙还直接上当的我们也笨到无话可说就是了…… 「话说,为什么要让魔法师跟一般人交换身体?」让魔法师跟古董堂自己的人交换身体不是比较确实吗? 「你问为什么?那还用说!」她发出呼哈哈的大笑说:「因为交换不就得进入魔法师的身体吗?那根本就是地狱嘛?」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的确,要我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人过一整天我也不愿意,还会想吐。 「可是,你没有想过那个一般人跟魔法师有可能碰巧彼此认识吗?」 我咚一声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就「啥?」了一声回过头。 「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她说。 说到这里她的表情凝固。 她仿佛时间暂停般张大嘴看着我,视线微微左右飘移,额头冒出冷汗。 「…………咦?」她终于说:「……汝等为何在此?」 她的声音相当相当细小。 「我们是来买个东西的。」 我斩钉截铁地回答。 「你有糖果吧?」 ○ 「……………………哇啊啊……」 我们发现 了绝望的事实。 没有多的糖果。 想要变回原状似乎得乖乖等上一天。由于她迟迟不肯拿糖果出来,我直接问她的身体时得到了这个答案。 怎么这么麻烦。 「只要过了一天就会恢复原状吧?这绝对没错吧?」我这么问。 「……………………呜呜。」她眼眶泛泪点头回答。 对这个小偷集团来说,魔法师这种存在本身就很碍事。为此他们才会让那个箱子里出现的烟雾蔓延整座城市。他们经由幕后关系得知盒子的内容物是什么,实行交换身体试图将盒子拿到手。 看来就是这么回事。 「怎么办,都怪你们,整个城镇被弄得一蹋糊涂。」 根据先前入侵咖啡厅的恶徒所说,只要过了一天就会恢复原状,但我们并没有压制所有的强盗。不仅如此,城里的人们也因为这个事件失控,城市依然一蹋糊涂,状况糟糕透顶。 「哼、哼!看来汝等来错地方了呐,来找我城镇可不会变回原状喔。我的手下相当优秀!我早就要他们把能偷的全部偷走,立刻逃离这个城镇了!哈哈哈,看来是我赢了呐!」 「…………」 「…………」 我们本来就只是被卷进这次事件中而已,完全没有跟你比谁赢谁输的意思,你为什么能一副自己赢了的样子呢? 「你明白自己的立场吗?」我把她逼到墙边,直接咚一声把手拍在墙上。「你现在在我们手里||我可以胁持你当人质,将你的手下吸引过来一网打尽。」 「哼、哼……想威胁我?我的同伙可不会这么轻易现身。」 「那么在他们出现之前就一根一根慢慢折断你的手指吧。这样还不出来就拔掉你的指甲。要是再是不行就把你的手臂折断,还是不行就把不需要的手指一根一根切下来。用尽各种手段,直到你哭喊到沙哑我都绝对不会停手……在他们全部出来时你会变成什么模样呢?」 我原本只想稍微吓吓她,但是她似乎没什么在反省,我只好说出这种话。 「…………哇啊啊!」她哭了。 「伊蕾娜小姐我都分不清楚谁才是坏人了。」沙耶说着「唔哇啊」吓到倒退两步。 不过我也不是没有人性,如果可以我也想避免这种野蛮的手段,最好能平稳地结束这件事。 话虽如此,就算现在去找她的手下,把所有人都抓起来恐怕也等同于不可能|| 伤脑筋。 虽然绝对不会显露在表情上我还是超伤脑筋。 不,不用找了。」 在我跟虎牙小姐大眼瞪小眼一会儿之后,这一声在地下室响起。 我听过这个声音。 「…………」 回过头,两名魔女出现在眼前。此外,还有一座由剑、枪枝、弓箭与斧头等,从武器到文具及家具、调理器具,各式各样杂物堆积而成的垃圾山。 两名眼熟的魔女现身。 其中一名魔女将一头宛如星尘般柔和的金色长发在后脑绑了起来。她身披长袍,胸口有星辰造型以及明月造型的两个胸针。 「好久不见了呢 然后,另一名魔女有着一头宛如暗夜般的乌黑长发,充满从容的气质。她身穿黑色的长袍与三角帽,胸口别着一个星辰造型的胸针。 「别担心在外头大闹的古董堂成员。我们两个全部处理掉了。」金发魔女从烟管中吐出烟雾说。 「不过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难道是还学不会教训又大闹一场了吗?」黑发魔女不解地歪着头问。 究竟有谁想得到,竟然会在这里重逢。 究竟有谁想得到,她们居然会来这里。 如果稍微知道的话,我就至少会好好整理一下外表了||现在的我并不太能见人。 毕竟我根本不是我。 「……师、师父。」变成我的沙耶冷汗直流,看着金发魔女||席拉小姐。 「……老、老师?」变成沙耶的我则是一脸诧异,看着黑发魔女||芙兰老师。 眼前是两张令人怀念的面孔。 ……话说沙耶,你刚才是不是叫席拉小姐师父? ○ 将异常的城镇变回原状的方法出乎意料地简单,只要再打开盒子一次就好。 我们四人一同将虎牙小姐交给魔法统合协会,她便将事实直接说了出来。 沙耶的妹妹突然变得很奇怪,害我从她身边逃跑,结果把盒子丢在现场使状况延后结束。真是太草率了。没有,的确是我的错。不对,那时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呀?那就没有办法了呢。不是我的错。 总而言之,结果我们回到沙耶的妹妹||美奈的房间,打开盒子将国家恢复原状。 「……她还没醒。」 话说回来,美奈还在梦中,躺在床上发出香甜的呼声。 「咦,她怎么在睡觉?发生了什么事?」沙耶用怀疑的眼神瞪了我一眼。 「我什么也没做。」 应该说我才是被害者。 我没说就是了。我说不出口就是了。 为了确认城镇是否真的恢复正常||也为了顺便观光,我们并肩回到街上。 「呜……我究竟……做了什么……?」不知为何在镜子前面脱到半裸的男人抱着头起身。 「哎呀真讨厌。人家怎么会……」某间餐厅的服务生从帅哥的身上坐起来。 「……喂、喂!你干嘛!干嘛抱着我……」「你、你才是!不要闹了!我对你才没有什么||」还有人在街角上演酸酸甜甜的青春剧场。 看样子大家都回归原状了。 「……太好了。」沙耶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就是说呀。」我也静静点头。 ……不过我们两个还没变回原状就是了! 「你们两个居然都在这里。我知道席拉的弟子来到这个城市,没想到伊蕾娜也在……」芙兰老师嗯呵呵地笑着,走在我身旁温柔地看着沙耶。 ……现在我跟沙耶还没换回来,害我完全没有机会跟她坦白,使莫名的尴尬与违和感在对话的同时蔓延。 「是说,我从在外面胡闹的古董堂成员口中听说事情始末了。你们两个好像挺辛苦的嘛||那个盒子是硬被打开的吧?」 看来席拉小姐没听说交换身体的事情。 她们打从一开始就认为是古董堂强硬打开盒子才会导致那种状况,应该不可能想到是我自己想要打开的。 席拉小姐说:「哎呀!这次还真是一场大灾难啊。」咚一声把手搭在我肩上,顺便在我脸上呼了一口烟。好臭。 「两位怎么会在这里?」我用手搧了搧烟歪头问。 不过现在的我既然是沙耶,我像这样侧头发问似乎带有一抹异样感。 「……?哎呀,我们见过面吗?」芙兰老师歪着脑袋问。 「你怎么了,今天还真安分啊?」席拉小姐也露出讶异的神色。 不仅如此,席拉小姐还盯着我,仔细望进我的瞳孔深处发出「嗯嗯……?」的声音开始探索。 不知道她是直觉敏锐还是嗅觉敏锐,她看了我好一阵子。 「……你今天气质感觉很不一样啊。」 接着说出这种类似笃定的话。 ……是不是该直接说出来比较好……?可是如果说了我们交换身体,状况又会变得更加复杂……应该说我不太想说出因为我们自己的失态才导致现在这种状况的真相。 感觉会被骂。 「啊,难道说你……」席拉小姐用手肘撞了一下回以沉默不发一语的我 。「那个啊?你是在最喜欢的伊蕾娜面前装乖吗?」 你在说什么呀? 没有你到底在说什么呀? 「啊,等……!师父!不要乱说……!」沙耶慌慌张张地说,只不过她的外表是我。 ………… 啊啊这样好尴尬…… 席拉小姐似乎看不到沙耶在她背后满脸通红、举止可疑地挥手,面带微笑发出恶作剧的笑声把手臂搭在我的肩膀上说: 「哈!怎样?这么纯情喔?你不是老是说『人家下次见到伊蕾娜小姐要把伊蕾娜小姐的xx给xx,xxxxxxxxxxxxxxxxxxxx』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拍谢。她本人在场。」 你还是人吗? 「哎呀,沙耶……是吗?你还好吗?脸很红喔?」 「那当然,要是在本人面前暴露说要跟伊蕾娜xxxxxxxx怎么可能会有人不脸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伊蕾娜你好吵。发情期吗?」 芙兰老师白了变成我的沙耶一眼。 总之就是这样,这个状况就是这么复杂麻烦。 我只能不停叹气,在内心祈祷明天快点到来。 ○ 结果,我们直到最后都没有跟席拉小姐还有芙兰老师说交换身体的事情,但这无疑对我们之间的关系造成一大打击。 「……那个,不是的伊蕾娜小姐。那个啊,那个是啊……」 在街上逛了一会儿,总之先四人一起吃了饭后,我们暂时解散。难得重逢,我有很多话想说,也想跟她们在一起久一点,但我已经说过好几次我不是自己了。在那种状况下跟她们两人相处我可能会死掉。 沙耶就更别说了。 由于跟我交换身体,她跟我住同一间房间。形式上入住的人是我||也就是现在的沙耶。 不仅如此,我们也把沙耶的妹妹(昏迷中)一起带回我们住的房间。两个女生一起扛着另一个女生让旅馆老板瞪大眼睛,但我付了一大笔钱封住了他的嘴。金钱就是正义。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不是的啦……」 我对在床上卷成一团的沙耶送上温暖的眼神。 「……我没有放在心上。」 想对我xxx跟xxx还有xxx,或是xxx再xxx之类的。 不不不我没放在心上喔。好好好是这样吗?我顶多只有这么想而已。真的喔? 「骗人~……你一定被我吓到了啦~」 「没有这回事喔~」 「可是伊蕾娜小姐的眼神不是死掉了吗?」 「这只不过是沙耶你原本就眼神死而已~」 「好过分。」 「好吧老实说我有点被你吓到呢。」 「你看吧我就知道!讨厌啦~!人家要自尽!」 沙耶泪流满面,开始砰砰砰砰地用力把头砸在地板上。说巧不巧,这跟她以前求我教她魔法时的下跪姿势十分相似。 姑且不提那件事,你有发现那是我的身体吗要是受伤了你怎么赔别闹了。 「那个,沙耶。我有点吓到,可是我没有放在心上。」我走下床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呼欸?」她抬头看我的表情相当可爱。还以为是谁原来是我的脸。 我把这种玩笑话赶到脑海角落,使尽全力对她露出笑容,说: 「因为我知道沙耶本来就是那种人。」 所以我没放在心上喔。我说。 「我受够了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人家要自尽!」 哎呀糟了个糕一不小心就落井下石了。 「不要自尽,至少请等到明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我的头猛烈冲撞地板。搞什么快住手。 这样绝对会吵到住在楼下的人||我这个时候才终于认真出手阻止她。 「那个,沙耶,你还在青春期,这种幻想非常正常。不要因为那些想法曝光就灰心丧志 「不要这样!事到如今不要对人家那么温柔!」 「……对不 「人家会怀孕!」 「我说你完全没在反省吧。」 给我用力反省。 「人家受够了啦~!」 「等一下……那个,我说真的你可以不要再伤害我的身体了吗?」 在那之后我们好像彼此大声嚷嚷了好一阵子。我不知道我们持续了多久,也不知道发出多少噪音。 但看来一定非常吵。 「…………嗯。」 因为沙耶的妹妹被我们吵醒了。 她从床上起身||见到陌生的天花板一愣,环视房间然后终于看到我们。 ………… 她看见我(沙耶的身体)从背后架住沙耶(我的身体),阻止她进行激烈的自残行为。 「……姐姐……?那个人是谁?」 为什么会在这么不巧的时机醒来呢…… 「是吗……姐姐把一切都解决了吗……算了,毕竟是我姐姐呀。这点程度当然办得到呢。」 她清醒后我们跟她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事件始末。从我们交换身体到打开箱子让城镇大乱,最后已经解决一切的所有事情。 其实可以跟她隐瞒关于身体交换的事情,但不跟她说感觉很不应该,于是女神般温柔的我就告诉了她。 「交换身体……我难以相信的说。可是,这么一来打开盒子的姐姐,就不是姐姐了呢。」美奈连连点头道。 「总之,就是这样吧~」沙耶也连连点头道。 「…………」美奈白了我一眼,不仅如此,她还语出惊人说出:「……算了,那种事情怎样都无所谓。」这种话。 美奈唰地拨了一下头发。我想对沙耶爆料她昨天见不得人的模样,甚至还差点说出口,最后却勉强忍住了。 「可是,那阵烟到底是什么呢?城里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变得怪怪的说。」沙耶「唔~?」地歪了歪头。 「啊啊||那个啊。」这时我想到某件事,拍了一下手说:「我请芙兰老师跟席拉小姐讯问虎牙小姐,那个好像是会将人对人的性欲提高数百倍的东西喔。也就是说,只要在还算喜欢的人面前就会无法维持自我,在真正喜欢的人面前则是会受到无法自拔的诅咒。」 所以街上的人才会彼此追逐,或是四处逃窜。 看来就是这样。 「……无所谓。」 美奈又拨了一下头发。 喔喔,这样啊这样啊。你真的要用那种态度说话吗? 「总之,昨天人们的样子变得很奇怪的原因,纯粹是因为人与人之间的好意失控造成的呢。我不会说对象是谁||」我瞥了米娜一眼。「小心我把你昨天见不得人的样子说出来喔。可以吗?」我原本想这么说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殊不知我的眼神反而让美奈身旁的沙耶发出惨叫。又不是你。不,你也很夸张就是了。姐妹都很夸张。到底怎样啦讨厌。 「……算了无所谓。」 另一方面,美奈则是交互看了我跟沙耶几眼后悄悄红了脸颊。看样子不论如何都无法直率的她跟我有一点相似。 原来如此,我好像能理解沙耶会跟我拜师学魔 法的一部分原因了。 ○ 在这次事件背后预定送往岛国的盒子,以及具有神奇力量的道具在事件结束后送回那座岛屿。 由于岛国是一年只有一班定期航班,麻烦透顶的秘密主义国家,原本应该要在这个国家谨慎保管到时间来临为止,但由于这次事件是岛国而来的物品所引发的,于是魔法统合协会就硬是把东西送回岛上了。 还附上一封﹃我们帮你回收至少会送点谢礼吧?﹄的信过去。 『好好好辛苦了。(下次找到当场销毁就好,不要特地送回来。每次都跟我要钱很烦。)』 以细心笔迹写下这行字的信之后才寄了回来。那时我跟沙耶互换的身体已经完全解除了。 简而言之。 于是,我们卷进的不可思议事件平安落幕。 沙耶跟美奈都有工作,而我是旅人,然后席拉小姐跟芙兰老师纯粹是来旅行的。 即使重逢,那也是暂时的。 要是继续在一起的话,彼此一定都会不舍得道别。 道别前五人在咖啡厅围桌而坐,却也有种舍不得道别的气氛。 也许只有我希望是这样也说不定。 然后芙兰老师与席拉小姐跟我们说了很多事情。 沙耶的妹妹也一样在魔法统合协会工作的事情。沙耶的师父是席拉小姐的事情。席拉小姐跟芙兰老师过去在同一个师父底下受到照顾||也就是两人是师姐妹的事情。 两人曾在这个国家与古董堂对峙的事情。自从那次古董堂事件以来,两人开始彼此合作的事情。一年一度,两人会一起旅行纪念的事情|| 她们说了很多,我们也说了不少自己至今的故事,甚至多到能写成一本书。 是呀,所以说,席拉从以前就是这样。完全不戒烟,当然也完全不替旁边的人着想。怎么样?很笨吧?」芙兰老师对沙耶轻声微笑。 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开始漫无目的地聊了起来。 「喔喔……人家已经劝她戒烟好几次了说~师父完全不听我的话啦。」 「她只不过是认为吸毒气很帅气而已喔。」 总觉得我好像看到很稀奇的一幕。 「…………」另一方面,美奈则是盯着我瞧。「……你就是伊蕾娜小姐,对不对?」 「我是,有什么事?」 「我听姐姐说了很多你的事情。你在我留下姐姐后教她魔法,还有在某个国家重逢等等。」 「…………」 「她说的时候看起来真的非常高兴……」 你为什么要有点不甘心?为什么要咬牙切齿?请别这样很可怕的说。 话说。 「为什么你把沙耶自己一个人留在魔法师之国就离开了呢?她因为那件事非常沮丧喔。」 我以沙耶听不见的声音悄悄说。 「啊……那件事啊。」但回答的不是美奈,而是席拉小姐。「我想立刻开始训练她当魔女,就硬是要她回故乡了。沙耶不是很喜欢依赖别人吗?别让她整天跟妹妹腻在一起对两个人都好。」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还以为是美奈对沙耶心灰意冷抛下她走了。」 听到这句话,席拉小姐「哼。」地笑了一声。 「没有,其实美奈回来后也很不得了喔?说什么,为什么要把我跟姐姐拆散,绝对不原谅你,我要诅咒你一辈子之类的。」 「哎呀。」真意外。不,从昨天那件事看来也许一点都不意外。 「这下不晓得是谁依赖谁了呢。」 「请两位适可而止……」美奈涨红脸用力咬着牙齿。 在那之后我们又继续闲聊。 漫无目的、永无止境,却有趣又好笑的闲聊似乎就跟旅行一样。 ○ 然而平稳的时光特别短暂。 离别的时间理当会到来。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人家不要!不要!人家不想回去!人家要再跟伊蕾娜小姐在一起!」 在自由之城库诺兹的国门前,有一个大哭大闹的少女。谁家的小孩这么丢脸,原来是沙耶。 被席拉小姐拎着衣领拖走的她看起来就像是在闹脾气的小孩,倒也像是一只小猫。 席拉小姐对她无奈地大叹一口气。 「你在耍什么任性?我们还有工作,回去了。」 「那我要辞职。」 「啊,那你以后要靠什么吃穿?」 「我要嫁给伊蕾娜小姐。」 「啊无法。」 我拒绝。 「你看吧?」席拉小姐哼笑一声。 「姐姐,放弃吧。」美奈也哼了一声用凶狠无比的眼神瞪着我。 啊,被她敌视了…… 被她超级敌视了…… 「人家不要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沙耶宛如临死惨叫的嘶吼在她离开国家后依然回荡不止。 属于魔法统合协会的她们还有工作,得提早出国。 因此我和芙兰老师才会目送她们离开。 「……她很爱你呢。」芙兰老师的干笑声从身旁传来。 「……那个,就是……说啊……」 由于这句话让我十分烦恼该怎么回答,我也说得相当含糊。 「…………」 「…………」 目送沙耶她们离开后,道别的气息也逼近我们。 我们明明不发一语||沙耶的叫声分明早已消失,不知为何沉默却格外沉重,令人难以承受。 我跟你说过我师父的事情了吧,伊蕾娜。」看来承受不了沉默的不只我一个人。「很强、很聪明、爱钱、又自由奔放的旅人的事情。」 「您说过我也听过了呢。」 「那个师父,你不觉得跟谁很像吗?」 芙兰老师在我身旁歪了歪头。 一如既往的表情就在眼前。 「……不知道?那种人不是很多吗?」 「跟你很像。」 芙兰老师间不容发地接着说:「很强、很聪明却很爱钱。跟你不是一模一样吗?」 「……您在取笑我吗?」 「说到这里还听不懂的话就真的要取笑你啰。」 「…………」 跟我很像,自由奔放的旅人。 不,与其说是跟我很像,应该说我跟她很像才对。 说不定,那个人还有着一头灰色的头发,琉璃色的双眼,并身穿黑色长袍与三角帽。 她一定是个充满自信的人。 也许,还是个边旅行边写书的人||如果跟我很像的话。 「你已经发现了吧?」 芙兰老师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语气平淡地说:「教我魔法的人是谁。你内心向往的魔女是谁。你其实早就||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发现了吧?」 「…………」究竟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呢。「是谁?」 「哎呀真会装。」芙兰老师轻声笑了笑。「在关键时刻无法坦率的地方还是没改过来呢。」 「不改过来也没有关系呀。」 「我想改过来也没有关系呀。」 「…………」 「我跟你已经认识多久了呢?」 「顶多只有几年吧?我想没有那么久。」 不在一起的时间也许还比较久。 「说得也对||可是,我认为自己还算了解你。所以我知道,你其实已经隐约察觉到我的师父是谁,还有你向往的作者是谁了。」 「…………」 「我也知道你即使明白,依然选择视而不见。」 她似乎不是想责备我。眼前是一如既往,稍微下垂的双眼微张,露出温柔微笑的芙兰老师。 令人怀念无比,害我无法直视。 于是我别开眼低声说道: 「那本书的作者 《妮可冒险记》。 这是我向往的书的名字。 「……作者写了五集的旅行,之后就音讯全无。她好像消失了。只留下著作忽然不见了。之后她没有出版新书,结果也没有公布作者是谁。」 「是呀……」 「我有种感觉,我要是某一天发现她是谁,我自由自在的旅行就一定会结束。」 至少我开始旅行的契机跟《妮可冒险记》的作者有关,至今一直循著作者旅行的脚步,或是一面感受着她的身影一面旅行。 我一直以来都是这么旅行的。 如果我知道作者是谁的话会发生什么事? 我认为,自己有可能会失去继续旅行的理由。 既然如此对事实视而不见或许还比较轻松||我可能是这么想的。 「我还想继续旅行,还想拜访各个国家,继续悠闲地做喜欢的事情。」 我不想让故事在第五集结束。 既然如此我不能结束,也不能发现真相。我想当个纯粹的灰之魔女。我想当个纯粹的旅人。 简单明了地说,仅此而已。 「…………」芙兰老师没有责备我暧昧模糊的态度,也没有对我失望,只是看着我说:「……你就算发现影响你的人是谁,我想也不会跟过去有任何差别喔。」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你知道吗?我的师父看起来很会精打细算,其实个性非常粗枝大叶呢。」 「…………」真的假的。 「然后你也挺粗枝大叶的。」 「…………」真的假的。 「所以我想不必在意那种小地方。」芙兰老师笑说:「可是,你要记得总有一天要回故乡一趟喔。你的妈妈非常担心你。」 「……也对。」 总有一天。 虽然不知道那一天会什么时候来临|| 「你是个纯粹的旅人。至今为止,从今以后肯定都不会改变。」 芙兰老师说。 「但请你绝对不要忘记。我们无时无刻不想着你||永远爱着你。」 说真的,她为什么能这样轻松地说出这么难为情的话? 不公平。 「…………」 我别着头,假装若有所思,在脑中寻找。寻找该怎么回答,该做出什么反应。这些事情在关键时刻躲了起来,使我脑中一片空白。 我和过去一样,还是在关键时刻无法坦率的自己吗? 不不不。 我一定也有坦率的瞬间才对。 所以我用尽全力,挤出声音说: 「我也最喜欢你们了。喜欢芙兰老师||还有大家。」 低声从我口中说出的话是否传进芙兰老师耳中? 芙兰老师应该就在眼前,我却无法直视的表情上似乎浮现了一如既往温柔的笑容。 「再见了,老师。」 「嗯||再会了,伊蕾娜。」 于是,我跟芙兰老师不知道第几次的离别悄悄流逝。 我从芙兰老师与席拉小姐彼此坦率的国家踏出一步。 然后,揭开崭新旅程的序幕。 后记 大家好。好久不见。 最近我开始玩fgo,升上了70级左右。朋友数0。我是在社群手游装桐人热衷单人攻略的白石定规。请多多指教。 不知不觉间《魔女之旅》系列也来到第五集了呢。刚开始写的时候我没想到会持续这么久,但我有想过要写到第五集,所以能来到这里我真的觉得非常幸运。 这次我也有五页的后记空间,之后再来说个没完,先来进入各章讲评吧。 ●第一章 《叙述过去的魔女》 这是故事序章,除此之外没什么好说的序章。 这么说来这次不是配合封面插图写的故事呢。惨了! ●第二章 《城下市镇福利吉亚:沉默的信鸽》 好想写有信鸽的故事啊! 这篇就是受到这种欲望驱使写下的。只有工作对事物的思考方式会变得越来越狭隘,所以我想适当休息真的很重要。 ●第三章 《城下市镇福利吉亚:笼中的普美丽雅》 以前某个电视广告上,某音乐家兼演员兼吹石一惠小姐的先生说过:「是美丽造就了距离,还是距离造就了美丽。」这句话一直留在我的脑海中。 结果即使能从远方的高塔上俯瞰国家的美景,不论在高塔上眺望国民多久,也无法和国民彼此理解吧。离题一下,要怎么样才能练就福山先生帅气的嗓音呢? ●第四章 《两名师父》 这是过去完全不曾提及的芙兰老师的过去。我想应该有读者从魔女名猜到了,不过芙兰跟席拉是同学。当初预定在第二集让席拉出场,在第三集公布过去……我原本这么安排的说……结果拖到超晚…… ●第五章 《可爱就是正义》 这是稍微修正第二集店铺特典后的极短篇故事。这样目前为止写的特典极短篇应该都收录完毕了。 ●第六章 《蜜月旅行与幸福的百合花》 第四集出版后我立刻收到编辑的通知,听说收到了很多想看艾姆妮西亚与艾维莉亚后续旅行的粉丝信。我的twitter也有不少相同的感想,提问箱也有。我原本就预计要写,在收到感想之后就更想写了。还有那对夫妻也若无其事地再次登场。 ●第七章 《幸福的黄花》 这是由第二集与第三集落选稿件修正而来的故事。第二集跟第三集的时候原本就写了一堆黑暗的故事……考虑到整体平衡当时没有机会纳入……感觉全都这么黑暗呢…… ●第八章 《预言未来的少女》 随便扭曲狼来了再加上预知未来能力的结果就使这篇故事诞生了。我想预知未来的能力在战斗中应该有用到作弊,但在日常生活中就只是一种缺陷。什么都能预先知道一定很无聊。题外话,一听到阿莲莫莲就会想到某芭蕾舞机械师让我很伤脑筋。 ●第九章 《两名弟子》 沙耶再次登场&妹妹登场回。由于影响伊蕾娜的书一共只有五集,我想在五集内全部消化这方面的伏笔,于是写下了这篇。脑袋有点秀逗的沙耶,她妹妹脑袋果然也有点秀逗呢。 原本想写成严肃的故事,但我想在这个故事加入打打杀杀就太不识趣了,打消念头后就变成这种感觉了。 这次的角色名与国名都有用花的名字。我偶尔就会写关于花的故事,所以没什么特别的理由,纯粹是觉得很好听才这么取的。原本想让角色设定与花语结合,可是这么一来就整本都是想谈恋爱的角色,最后还是选择放弃。跟恋爱相关的花语真的好多好多。还有我怕有各种说法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干脆不理花语了。 不过登场人物的发色跟花一样。有紫色的爱丽丝(鸢尾花),粉红色的普美丽雅(鸡蛋花),蓝色的阿莲莫莲(银莲花),这些全都真实存在。话说回来,会有人想「蛤,哪有绿色的栀子花你白痴吗?」,但栀子是叶子的颜色。请想成我用的是叶子的绿色。茎也可。 ……想把发色跟花色统一,色彩比想象中还要局限很困难呢。 此外,在写这篇后记的时候我自己查到「有名为艾姆妮西亚的玫瑰品种,花语是丧失记忆」这冲击的事实。真是太巧了! 不论如何,第五集就是这种感觉。 写第二集时内心的黑暗被净化了不少,这集应该还算和平。也许是因为有过去篇跟过去的角色出现也说不定。 虽然《妮可冒险记》一共只有五集,但《魔女之旅》还会继续下去。我好像从很久以前就一直说个不停,不过我想一直写这个故事。 就是这样,我会继续顽强地写下去,还请多多关照! 那么以下是谢词。 あずーる老师。 感谢您每次都绘制可爱的插图。工作休息中看到编辑寄来封面草稿可爱到我发出怪声。这次沙耶终于在人物页登场了,果然还是可爱到我发出怪声。还有限定版封面,一直以来谢谢您!这次是限定版复刻,所以我看了全新的一到五集封面,结果还是可爱到发出了怪声。收到あずーる老师的插图时我大概都会发出怪声。 责任编辑m编辑。 这次感谢您各种修正与吐槽,然后非常对不起我的情绪总是这么不安定。希望您能继续长久陪伴我。今后也请多多指教。离题一下,我的twitter账号更新频率很频繁,可是……那个……我上twitter的时候大多都是工作的休息时间之类的,那个……就是跟写作没有关系的时间……回到家我是真的有在电脑前抱头苦思……真的…… 此外其他与本书相关的各位人士,真的很谢谢你们。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阅读至此的各位读者,如果有下集就届时再会吧! 再见! 大家好。好久不见。 最近我开始玩fgo,升上了70级左右。朋友数0。我是在社群手游装桐人热衷单人攻略的白石定规。请多多指教。 不知不觉间《魔女之旅》系列也来到第五集了呢。刚开始写的时候我没想到会持续这么久,但我有想过要写到第五集,所以能来到这里我真的觉得非常幸运。 这次我也有五页的后记空间,之后再来说个没完,先来进入各章讲评吧。 ●第一章 《叙述过去的魔女》 这是故事序章,除此之外没什么好说的序章。 这么说来这次不是配合封面插图写的故事呢。惨了! ●第二章 《城下市镇福利吉亚:沉默的信鸽》 好想写有信鸽的故事啊! 这篇就是受到这种欲望驱使写下的。只有工作对事物的思考方式会变得越来越狭隘,所以我想适当休息真的很重要。 ●第三章 《城下市镇福利吉亚:笼中的普美丽雅》 以前某个电视广告上,某音乐家兼演员兼吹石一惠小姐的先生说过:「是美丽造就了距离,还是距离造就了美丽。」这句话一直留在我的脑海中。 结果即使能从远方的高塔上俯瞰国家的美景,不论在高塔上眺望国民多久,也无法和国民彼此理解吧。离题一下,要怎么样才能练就福山先生帅气的嗓音呢? ●第四章 《两名师父》 这是过去完全不曾提及的芙兰老师的过去。我想应该有读者从魔女名猜到了,不过芙兰跟席拉是同学。当初预定在第二集让席拉出场,在第三集公布过去……我原本这么安排的说……结果拖到超晚…… ●第五章 《可爱就是正义》 这是稍微修正第二集店铺特典后的极短篇故事。这样目前为止写的特典极短篇应该都收录完毕了。 ●第六章 《蜜月旅行与幸福的百合花》 第四集出版后我立刻收到编辑的通知,听说收到了很多想看艾姆妮西亚与艾维莉亚后续旅行的粉丝信。我的twitter也有不少相同的感想,提问箱也有。我原本就预计要写,在收到感想之后就更想写了。还有那对夫妻也若无其事地再次登场。 ●第七章 《幸福的黄花》 这是由第二集与第三集落选稿件修正而来的故事。第二集跟第三集的时候原本就写了一堆黑暗的故事……考虑到整体平衡当时没有机会纳入……感觉全都这么黑暗呢…… ●第八章 《预言未来的少女》 随便扭曲狼来了再加上预知未来能力的结果就使这篇故事诞生了。我想预知未来的能力在战斗中应该有用到作弊,但在日常生活中就只是一种缺陷。什么都能预先知道一定很无聊。题外话,一听到阿莲莫莲就会想到某芭蕾舞机械师让我很伤脑筋。 ●第九章 《两名弟子》 沙耶再次登场&妹妹登场回。由于影响伊蕾娜的书一共只有五集,我想在五集内全部消化这方面的伏笔,于是写下了这篇。脑袋有点秀逗的沙耶,她妹妹脑袋果然也有点秀逗呢。 原本想写成严肃的故事,但我想在这个故事加入打打杀杀就太不识趣了,打消念头后就变成这种感觉了。 这次的角色名与国名都有用花的名字。我偶尔就会写关于花的故事,所以没什么特别的理由,纯粹是觉得很好听才这么取的。原本想让角色设定与花语结合,可是这么一来就整本都是想谈恋爱的角色,最后还是选择放弃。跟恋爱相关的花语真的好多好多。还有我怕有各种说法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干脆不理花语了。 不过登场人物的发色跟花一样。有紫色的爱丽丝(鸢尾花),粉红色的普美丽雅(鸡蛋花),蓝色的阿莲莫莲(银莲花),这些全都真实存在。话说回来,会有人想「蛤,哪有绿色的栀子花你白痴吗?」,但栀子是叶子的颜色。请想成我用的是叶子的绿色。茎也可。 ……想把发色跟花色统一,色彩比想象中还要局限很困难呢。 此外,在写这篇后记的时候我自己查到「有名为艾姆妮西亚的玫瑰品种,花语是丧失记忆」这冲击的事实。真是太巧了! 不论如何,第五集就是这种感觉。 写第二集时内心的黑暗被净化了不少,这集应该还算和平。也许是因为有过去篇跟过去的角色出现也说不定。 虽然《妮可冒险记》一共只有五集,但《魔女之旅》还会继续下去。我好像从很久以前就一直说个不停,不过我想一直写这个故事。 就是这样,我会继续顽强地写下去,还请多多关照! 那么以下是谢词。 あずーる老师。 感谢您每次都绘制可爱的插图。工作休息中看到编辑寄来封面草稿可爱到我发出怪声。这次沙耶终于在人物页登场了,果然还是可爱到我发出怪声。还有限定版封面,一直以来谢谢您!这次是限定版复刻,所以我看了全新的一到五集封面,结果还是可爱到发出了怪声。收到あずーる老师的插图时我大概都会发出怪声。 责任编辑m编辑。 这次感谢您各种修正与吐槽,然后非常对不起我的情绪总是这么不安定。希望您能继续长久陪伴我。今后也请多多指教。离题一下,我的twitter账号更新频率很频繁,可是……那个……我上twitter的时候大多都是工作的休息时间之类的,那个……就是跟写作没有关系的时间……回到家我是真的有在电脑前抱头苦思……真的…… 此外其他与本书相关的各位人士,真的很谢谢你们。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阅读至此的各位读者,如果有下集就届时再会吧! 再见! 大家好。好久不见。 最近我开始玩fgo,升上了70级左右。朋友数0。我是在社群手游装桐人热衷单人攻略的白石定规。请多多指教。 不知不觉间《魔女之旅》系列也来到第五集了呢。刚开始写的时候我没想到会持续这么久,但我有想过要写到第五集,所以能来到这里我真的觉得非常幸运。 这次我也有五页的后记空间,之后再来说个没完,先来进入各章讲评吧。 ●第一章 《叙述过去的魔女》 这是故事序章,除此之外没什么好说的序章。 这么说来这次不是配合封面插图写的故事呢。惨了! ●第二章 《城下市镇福利吉亚:沉默的信鸽》 好想写有信鸽的故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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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登场人物的发色跟花一样。有紫色的爱丽丝(鸢尾花),粉红色的普美丽雅(鸡蛋花),蓝色的阿莲莫莲(银莲花),这些全都真实存在。话说回来,会有人想「蛤,哪有绿色的栀子花你白痴吗?」,但栀子是叶子的颜色。请想成我用的是叶子的绿色。茎也可。 ……想把发色跟花色统一,色彩比想象中还要局限很困难呢。 此外,在写这篇后记的时候我自己查到「有名为艾姆妮西亚的玫瑰品种,花语是丧失记忆」这冲击的事实。真是太巧了! 不论如何,第五集就是这种感觉。 写第二集时内心的黑暗被净化了不少,这集应该还算和平。也许是因为有过去篇跟过去的角色出现也说不定。 虽然《妮可冒险记》一共只有五集,但《魔女之旅》还会继续下去。我好像从很久以前就一直说个不停,不过我想一直写这个故事。 就是这样,我会继续顽强地写下去,还请多多关照! 那么以下是谢词。 あずーる老师。 感谢您每次都绘制可爱的插图。工作休息中看到编辑寄来封面草稿可爱到我发出怪声。这次沙耶终于在人物页登场了,果然还是可爱到我发出怪声。还有限定版封面,一直以来谢谢您!这次是限定版复刻,所以我看了全新的一到五集封面,结果还是可爱到发出了怪声。收到あずーる老师的插图时我大概都会发出怪声。 责任编辑m编辑。 这次感谢您各种修正与吐槽,然后非常对不起我的情绪总是这么不安定。希望您能继续长久陪伴我。今后也请多多指教。离题一下,我的twitter账号更新频率很频繁,可是……那个……我上twitter的时候大多都是工作的休息时间之类的,那个……就是跟写作没有关系的时间……回到家我是真的有在电脑前抱头苦思……真的…… 此外其他与本书相关的各位人士,真的很谢谢你们。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阅读至此的各位读者,如果有下集就届时再会吧! 再见! 大家好。好久不见。 最近我开始玩fgo,升上了70级左右。朋友数0。我是在社群手游装桐人热衷单人攻略的白石定规。请多多指教。 不知不觉间《魔女之旅》系列也来到第五集了呢。刚开始写的时候我没想到会持续这么久,但我有想过要写到第五集,所以能来到这里我真的觉得非常幸运。 这次我也有五页的后记空间,之后再来说个没完,先来进入各章讲评吧。 ●第一章 《叙述过去的魔女》 这是故事序章,除此之外没什么好说的序章。 这么说来这次不是配合封面插图写的故事呢。惨了! ●第二章 《城下市镇福利吉亚:沉默的信鸽》 好想写有信鸽的故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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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登场人物的发色跟花一样。有紫色的爱丽丝(鸢尾花),粉红色的普美丽雅(鸡蛋花),蓝色的阿莲莫莲(银莲花),这些全都真实存在。话说回来,会有人想「蛤,哪有绿色的栀子花你白痴吗?」,但栀子是叶子的颜色。请想成我用的是叶子的绿色。茎也可。 ……想把发色跟花色统一,色彩比想象中还要局限很困难呢。 此外,在写这篇后记的时候我自己查到「有名为艾姆妮西亚的玫瑰品种,花语是丧失记忆」这冲击的事实。真是太巧了! 不论如何,第五集就是这种感觉。 写第二集时内心的黑暗被净化了不少,这集应该还算和平。也许是因为有过去篇跟过去的角色出现也说不定。 虽然《妮可冒险记》一共只有五集,但《魔女之旅》还会继续下去。我好像从很久以前就一直说个不停,不过我想一直写这个故事。 就是这样,我会继续顽强地写下去,还请多多关照! 那么以下是谢词。 あずーる老师。 感谢您每次都绘制可爱的插图。工作休息中看到编辑寄来封面草稿可爱到我发出怪声。这次沙耶终于在人物页登场了,果然还是可爱到我发出怪声。还有限定版封面,一直以来谢谢您!这次是限定版复刻,所以我看了全新的一到五集封面,结果还是可爱到发出了怪声。收到あずーる老师的插图时我大概都会发出怪声。 责任编辑m编辑。 这次感谢您各种修正与吐槽,然后非常对不起我的情绪总是这么不安定。希望您能继续长久陪伴我。今后也请多多指教。离题一下,我的twitter账号更新频率很频繁,可是……那个……我上twitter的时候大多都是工作的休息时间之类的,那个……就是跟写作没有关系的时间……回到家我是真的有在电脑前抱头苦思……真的…… 此外其他与本书相关的各位人士,真的很谢谢你们。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阅读至此的各位读者,如果有下集就届时再会吧! 再见! 大家好。好久不见。 最近我开始玩fgo,升上了70级左右。朋友数0。我是在社群手游装桐人热衷单人攻略的白石定规。请多多指教。 不知不觉间《魔女之旅》系列也来到第五集了呢。刚开始写的时候我没想到会持续这么久,但我有想过要写到第五集,所以能来到这里我真的觉得非常幸运。 这次我也有五页的后记空间,之后再来说个没完,先来进入各章讲评吧。 ●第一章 《叙述过去的魔女》 这是故事序章,除此之外没什么好说的序章。 这么说来这次不是配合封面插图写的故事呢。惨了! ●第二章 《城下市镇福利吉亚:沉默的信鸽》 好想写有信鸽的故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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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登场人物的发色跟花一样。有紫色的爱丽丝(鸢尾花),粉红色的普美丽雅(鸡蛋花),蓝色的阿莲莫莲(银莲花),这些全都真实存在。话说回来,会有人想「蛤,哪有绿色的栀子花你白痴吗?」,但栀子是叶子的颜色。请想成我用的是叶子的绿色。茎也可。 ……想把发色跟花色统一,色彩比想象中还要局限很困难呢。 此外,在写这篇后记的时候我自己查到「有名为艾姆妮西亚的玫瑰品种,花语是丧失记忆」这冲击的事实。真是太巧了! 不论如何,第五集就是这种感觉。 写第二集时内心的黑暗被净化了不少,这集应该还算和平。也许是因为有过去篇跟过去的角色出现也说不定。 虽然《妮可冒险记》一共只有五集,但《魔女之旅》还会继续下去。我好像从很久以前就一直说个不停,不过我想一直写这个故事。 就是这样,我会继续顽强地写下去,还请多多关照! 那么以下是谢词。 あずーる老师。 感谢您每次都绘制可爱的插图。工作休息中看到编辑寄来封面草稿可爱到我发出怪声。这次沙耶终于在人物页登场了,果然还是可爱到我发出怪声。还有限定版封面,一直以来谢谢您!这次是限定版复刻,所以我看了全新的一到五集封面,结果还是可爱到发出了怪声。收到あずーる老师的插图时我大概都会发出怪声。 责任编辑m编辑。 这次感谢您各种修正与吐槽,然后非常对不起我的情绪总是这么不安定。希望您能继续长久陪伴我。今后也请多多指教。离题一下,我的twitter账号更新频率很频繁,可是……那个……我上twitter的时候大多都是工作的休息时间之类的,那个……就是跟写作没有关系的时间……回到家我是真的有在电脑前抱头苦思……真的…… 此外其他与本书相关的各位人士,真的很谢谢你们。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阅读至此的各位读者,如果有下集就届时再会吧! 再见! 大家好。好久不见。 最近我开始玩fgo,升上了70级左右。朋友数0。我是在社群手游装桐人热衷单人攻略的白石定规。请多多指教。 不知不觉间《魔女之旅》系列也来到第五集了呢。刚开始写的时候我没想到会持续这么久,但我有想过要写到第五集,所以能来到这里我真的觉得非常幸运。 这次我也有五页的后记空间,之后再来说个没完,先来进入各章讲评吧。 ●第一章 《叙述过去的魔女》 这是故事序章,除此之外没什么好说的序章。 这么说来这次不是配合封面插图写的故事呢。惨了! ●第二章 《城下市镇福利吉亚:沉默的信鸽》 好想写有信鸽的故事啊! 这篇就是受到这种欲望驱使写下的。只有工作对事物的思考方式会变得越来越狭隘,所以我想适当休息真的很重要。 ●第三章 《城下市镇福利吉亚:笼中的普美丽雅》 以前某个电视广告上,某音乐家兼演员兼吹石一惠小姐的先生说过:「是美丽造就了距离,还是距离造就了美丽。」这句话一直留在我的脑海中。 结果即使能从远方的高塔上俯瞰国家的美景,不论在高塔上眺望国民多久,也无法和国民彼此理解吧。离题一下,要怎么样才能练就福山先生帅气的嗓音呢? ●第四章 《两名师父》 这是过去完全不曾提及的芙兰老师的过去。我想应该有读者从魔女名猜到了,不过芙兰跟席拉是同学。当初预定在第二集让席拉出场,在第三集公布过去……我原本这么安排的说……结果拖到超晚…… ●第五章 《可爱就是正义》 这是稍微修正第二集店铺特典后的极短篇故事。这样目前为止写的特典极短篇应该都收录完毕了。 ●第六章 《蜜月旅行与幸福的百合花》 第四集出版后我立刻收到编辑的通知,听说收到了很多想看艾姆妮西亚与艾维莉亚后续旅行的粉丝信。我的twitter也有不少相同的感想,提问箱也有。我原本就预计要写,在收到感想之后就更想写了。还有那对夫妻也若无其事地再次登场。 ●第七章 《幸福的黄花》 这是由第二集与第三集落选稿件修正而来的故事。第二集跟第三集的时候原本就写了一堆黑暗的故事……考虑到整体平衡当时没有机会纳入……感觉全都这么黑暗呢…… ●第八章 《预言未来的少女》 随便扭曲狼来了再加上预知未来能力的结果就使这篇故事诞生了。我想预知未来的能力在战斗中应该有用到作弊,但在日常生活中就只是一种缺陷。什么都能预先知道一定很无聊。题外话,一听到阿莲莫莲就会想到某芭蕾舞机械师让我很伤脑筋。 ●第九章 《两名弟子》 沙耶再次登场&妹妹登场回。由于影响伊蕾娜的书一共只有五集,我想在五集内全部消化这方面的伏笔,于是写下了这篇。脑袋有点秀逗的沙耶,她妹妹脑袋果然也有点秀逗呢。 原本想写成严肃的故事,但我想在这个故事加入打打杀杀就太不识趣了,打消念头后就变成这种感觉了。 这次的角色名与国名都有用花的名字。我偶尔就会写关于花的故事,所以没什么特别的理由,纯粹是觉得很好听才这么取的。原本想让角色设定与花语结合,可是这么一来就整本都是想谈恋爱的角色,最后还是选择放弃。跟恋爱相关的花语真的好多好多。还有我怕有各种说法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干脆不理花语了。 不过登场人物的发色跟花一样。有紫色的爱丽丝(鸢尾花),粉红色的普美丽雅(鸡蛋花),蓝色的阿莲莫莲(银莲花),这些全都真实存在。话说回来,会有人想「蛤,哪有绿色的栀子花你白痴吗?」,但栀子是叶子的颜色。请想成我用的是叶子的绿色。茎也可。 ……想把发色跟花色统一,色彩比想象中还要局限很困难呢。 此外,在写这篇后记的时候我自己查到「有名为艾姆妮西亚的玫瑰品种,花语是丧失记忆」这冲击的事实。真是太巧了! 不论如何,第五集就是这种感觉。 写第二集时内心的黑暗被净化了不少,这集应该还算和平。也许是因为有过去篇跟过去的角色出现也说不定。 虽然《妮可冒险记》一共只有五集,但《魔女之旅》还会继续下去。我好像从很久以前就一直说个不停,不过我想一直写这个故事。 就是这样,我会继续顽强地写下去,还请多多关照! 那么以下是谢词。 あずーる老师。 感谢您每次都绘制可爱的插图。工作休息中看到编辑寄来封面草稿可爱到我发出怪声。这次沙耶终于在人物页登场了,果然还是可爱到我发出怪声。还有限定版封面,一直以来谢谢您!这次是限定版复刻,所以我看了全新的一到五集封面,结果还是可爱到发出了怪声。收到あずーる老师的插图时我大概都会发出怪声。 责任编辑m编辑。 这次感谢您各种修正与吐槽,然后非常对不起我的情绪总是这么不安定。希望您能继续长久陪伴我。今后也请多多指教。离题一下,我的twitter账号更新频率很频繁,可是……那个……我上twitter的时候大多都是工作的休息时间之类的,那个……就是跟写作没有关系的时间……回到家我是真的有在电脑前抱头苦思……真的…… 此外其他与本书相关的各位人士,真的很谢谢你们。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阅读至此的各位读者,如果有下集就届时再会吧! 再见! 大家好。好久不见。 最近我开始玩fgo,升上了70级左右。朋友数0。我是在社群手游装桐人热衷单人攻略的白石定规。请多多指教。 不知不觉间《魔女之旅》系列也来到第五集了呢。刚开始写的时候我没想到会持续这么久,但我有想过要写到第五集,所以能来到这里我真的觉得非常幸运。 这次我也有五页的后记空间,之后再来说个没完,先来进入各章讲评吧。 ●第一章 《叙述过去的魔女》 这是故事序章,除此之外没什么好说的序章。 这么说来这次不是配合封面插图写的故事呢。惨了! ●第二章 《城下市镇福利吉亚:沉默的信鸽》 好想写有信鸽的故事啊! 这篇就是受到这种欲望驱使写下的。只有工作对事物的思考方式会变得越来越狭隘,所以我想适当休息真的很重要。 ●第三章 《城下市镇福利吉亚:笼中的普美丽雅》 以前某个电视广告上,某音乐家兼演员兼吹石一惠小姐的先生说过:「是美丽造就了距离,还是距离造就了美丽。」这句话一直留在我的脑海中。 结果即使能从远方的高塔上俯瞰国家的美景,不论在高塔上眺望国民多久,也无法和国民彼此理解吧。离题一下,要怎么样才能练就福山先生帅气的嗓音呢? ●第四章 《两名师父》 这是过去完全不曾提及的芙兰老师的过去。我想应该有读者从魔女名猜到了,不过芙兰跟席拉是同学。当初预定在第二集让席拉出场,在第三集公布过去……我原本这么安排的说……结果拖到超晚…… ●第五章 《可爱就是正义》 这是稍微修正第二集店铺特典后的极短篇故事。这样目前为止写的特典极短篇应该都收录完毕了。 ●第六章 《蜜月旅行与幸福的百合花》 第四集出版后我立刻收到编辑的通知,听说收到了很多想看艾姆妮西亚与艾维莉亚后续旅行的粉丝信。我的twitter也有不少相同的感想,提问箱也有。我原本就预计要写,在收到感想之后就更想写了。还有那对夫妻也若无其事地再次登场。 ●第七章 《幸福的黄花》 这是由第二集与第三集落选稿件修正而来的故事。第二集跟第三集的时候原本就写了一堆黑暗的故事……考虑到整体平衡当时没有机会纳入……感觉全都这么黑暗呢…… ●第八章 《预言未来的少女》 随便扭曲狼来了再加上预知未来能力的结果就使这篇故事诞生了。我想预知未来的能力在战斗中应该有用到作弊,但在日常生活中就只是一种缺陷。什么都能预先知道一定很无聊。题外话,一听到阿莲莫莲就会想到某芭蕾舞机械师让我很伤脑筋。 ●第九章 《两名弟子》 沙耶再次登场&妹妹登场回。由于影响伊蕾娜的书一共只有五集,我想在五集内全部消化这方面的伏笔,于是写下了这篇。脑袋有点秀逗的沙耶,她妹妹脑袋果然也有点秀逗呢。 原本想写成严肃的故事,但我想在这个故事加入打打杀杀就太不识趣了,打消念头后就变成这种感觉了。 这次的角色名与国名都有用花的名字。我偶尔就会写关于花的故事,所以没什么特别的理由,纯粹是觉得很好听才这么取的。原本想让角色设定与花语结合,可是这么一来就整本都是想谈恋爱的角色,最后还是选择放弃。跟恋爱相关的花语真的好多好多。还有我怕有各种说法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干脆不理花语了。 不过登场人物的发色跟花一样。有紫色的爱丽丝(鸢尾花),粉红色的普美丽雅(鸡蛋花),蓝色的阿莲莫莲(银莲花),这些全都真实存在。话说回来,会有人想「蛤,哪有绿色的栀子花你白痴吗?」,但栀子是叶子的颜色。请想成我用的是叶子的绿色。茎也可。 ……想把发色跟花色统一,色彩比想象中还要局限很困难呢。 此外,在写这篇后记的时候我自己查到「有名为艾姆妮西亚的玫瑰品种,花语是丧失记忆」这冲击的事实。真是太巧了! 不论如何,第五集就是这种感觉。 写第二集时内心的黑暗被净化了不少,这集应该还算和平。也许是因为有过去篇跟过去的角色出现也说不定。 虽然《妮可冒险记》一共只有五集,但《魔女之旅》还会继续下去。我好像从很久以前就一直说个不停,不过我想一直写这个故事。 就是这样,我会继续顽强地写下去,还请多多关照! 那么以下是谢词。 あずーる老师。 感谢您每次都绘制可爱的插图。工作休息中看到编辑寄来封面草稿可爱到我发出怪声。这次沙耶终于在人物页登场了,果然还是可爱到我发出怪声。还有限定版封面,一直以来谢谢您!这次是限定版复刻,所以我看了全新的一到五集封面,结果还是可爱到发出了怪声。收到あずーる老师的插图时我大概都会发出怪声。 责任编辑m编辑。 这次感谢您各种修正与吐槽,然后非常对不起我的情绪总是这么不安定。希望您能继续长久陪伴我。今后也请多多指教。离题一下,我的twitter账号更新频率很频繁,可是……那个……我上twitter的时候大多都是工作的休息时间之类的,那个……就是跟写作没有关系的时间……回到家我是真的有在电脑前抱头苦思……真的…… 此外其他与本书相关的各位人士,真的很谢谢你们。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阅读至此的各位读者,如果有下集就届时再会吧! 再见! 大家好。好久不见。 最近我开始玩fgo,升上了70级左右。朋友数0。我是在社群手游装桐人热衷单人攻略的白石定规。请多多指教。 不知不觉间《魔女之旅》系列也来到第五集了呢。刚开始写的时候我没想到会持续这么久,但我有想过要写到第五集,所以能来到这里我真的觉得非常幸运。 这次我也有五页的后记空间,之后再来说个没完,先来进入各章讲评吧。 ●第一章 《叙述过去的魔女》 这是故事序章,除此之外没什么好说的序章。 这么说来这次不是配合封面插图写的故事呢。惨了! ●第二章 《城下市镇福利吉亚:沉默的信鸽》 好想写有信鸽的故事啊! 这篇就是受到这种欲望驱使写下的。只有工作对事物的思考方式会变得越来越狭隘,所以我想适当休息真的很重要。 ●第三章 《城下市镇福利吉亚:笼中的普美丽雅》 以前某个电视广告上,某音乐家兼演员兼吹石一惠小姐的先生说过:「是美丽造就了距离,还是距离造就了美丽。」这句话一直留在我的脑海中。 结果即使能从远方的高塔上俯瞰国家的美景,不论在高塔上眺望国民多久,也无法和国民彼此理解吧。离题一下,要怎么样才能练就福山先生帅气的嗓音呢? ●第四章 《两名师父》 这是过去完全不曾提及的芙兰老师的过去。我想应该有读者从魔女名猜到了,不过芙兰跟席拉是同学。当初预定在第二集让席拉出场,在第三集公布过去……我原本这么安排的说……结果拖到超晚…… ●第五章 《可爱就是正义》 这是稍微修正第二集店铺特典后的极短篇故事。这样目前为止写的特典极短篇应该都收录完毕了。 ●第六章 《蜜月旅行与幸福的百合花》 第四集出版后我立刻收到编辑的通知,听说收到了很多想看艾姆妮西亚与艾维莉亚后续旅行的粉丝信。我的twitter也有不少相同的感想,提问箱也有。我原本就预计要写,在收到感想之后就更想写了。还有那对夫妻也若无其事地再次登场。 ●第七章 《幸福的黄花》 这是由第二集与第三集落选稿件修正而来的故事。第二集跟第三集的时候原本就写了一堆黑暗的故事……考虑到整体平衡当时没有机会纳入……感觉全都这么黑暗呢…… ●第八章 《预言未来的少女》 随便扭曲狼来了再加上预知未来能力的结果就使这篇故事诞生了。我想预知未来的能力在战斗中应该有用到作弊,但在日常生活中就只是一种缺陷。什么都能预先知道一定很无聊。题外话,一听到阿莲莫莲就会想到某芭蕾舞机械师让我很伤脑筋。 ●第九章 《两名弟子》 沙耶再次登场&妹妹登场回。由于影响伊蕾娜的书一共只有五集,我想在五集内全部消化这方面的伏笔,于是写下了这篇。脑袋有点秀逗的沙耶,她妹妹脑袋果然也有点秀逗呢。 原本想写成严肃的故事,但我想在这个故事加入打打杀杀就太不识趣了,打消念头后就变成这种感觉了。 这次的角色名与国名都有用花的名字。我偶尔就会写关于花的故事,所以没什么特别的理由,纯粹是觉得很好听才这么取的。原本想让角色设定与花语结合,可是这么一来就整本都是想谈恋爱的角色,最后还是选择放弃。跟恋爱相关的花语真的好多好多。还有我怕有各种说法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干脆不理花语了。 不过登场人物的发色跟花一样。有紫色的爱丽丝(鸢尾花),粉红色的普美丽雅(鸡蛋花),蓝色的阿莲莫莲(银莲花),这些全都真实存在。话说回来,会有人想「蛤,哪有绿色的栀子花你白痴吗?」,但栀子是叶子的颜色。请想成我用的是叶子的绿色。茎也可。 ……想把发色跟花色统一,色彩比想象中还要局限很困难呢。 此外,在写这篇后记的时候我自己查到「有名为艾姆妮西亚的玫瑰品种,花语是丧失记忆」这冲击的事实。真是太巧了! 不论如何,第五集就是这种感觉。 写第二集时内心的黑暗被净化了不少,这集应该还算和平。也许是因为有过去篇跟过去的角色出现也说不定。 虽然《妮可冒险记》一共只有五集,但《魔女之旅》还会继续下去。我好像从很久以前就一直说个不停,不过我想一直写这个故事。 就是这样,我会继续顽强地写下去,还请多多关照! 那么以下是谢词。 あずーる老师。 感谢您每次都绘制可爱的插图。工作休息中看到编辑寄来封面草稿可爱到我发出怪声。这次沙耶终于在人物页登场了,果然还是可爱到我发出怪声。还有限定版封面,一直以来谢谢您!这次是限定版复刻,所以我看了全新的一到五集封面,结果还是可爱到发出了怪声。收到あずーる老师的插图时我大概都会发出怪声。 责任编辑m编辑。 这次感谢您各种修正与吐槽,然后非常对不起我的情绪总是这么不安定。希望您能继续长久陪伴我。今后也请多多指教。离题一下,我的twitter账号更新频率很频繁,可是……那个……我上twitter的时候大多都是工作的休息时间之类的,那个……就是跟写作没有关系的时间……回到家我是真的有在电脑前抱头苦思……真的…… 此外其他与本书相关的各位人士,真的很谢谢你们。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阅读至此的各位读者,如果有下集就届时再会吧! 再见! 大家好。好久不见。 最近我开始玩fgo,升上了70级左右。朋友数0。我是在社群手游装桐人热衷单人攻略的白石定规。请多多指教。 不知不觉间《魔女之旅》系列也来到第五集了呢。刚开始写的时候我没想到会持续这么久,但我有想过要写到第五集,所以能来到这里我真的觉得非常幸运。 这次我也有五页的后记空间,之后再来说个没完,先来进入各章讲评吧。 ●第一章 《叙述过去的魔女》 这是故事序章,除此之外没什么好说的序章。 这么说来这次不是配合封面插图写的故事呢。惨了! ●第二章 《城下市镇福利吉亚:沉默的信鸽》 好想写有信鸽的故事啊! 这篇就是受到这种欲望驱使写下的。只有工作对事物的思考方式会变得越来越狭隘,所以我想适当休息真的很重要。 ●第三章 《城下市镇福利吉亚:笼中的普美丽雅》 以前某个电视广告上,某音乐家兼演员兼吹石一惠小姐的先生说过:「是美丽造就了距离,还是距离造就了美丽。」这句话一直留在我的脑海中。 结果即使能从远方的高塔上俯瞰国家的美景,不论在高塔上眺望国民多久,也无法和国民彼此理解吧。离题一下,要怎么样才能练就福山先生帅气的嗓音呢? ●第四章 《两名师父》 这是过去完全不曾提及的芙兰老师的过去。我想应该有读者从魔女名猜到了,不过芙兰跟席拉是同学。当初预定在第二集让席拉出场,在第三集公布过去……我原本这么安排的说……结果拖到超晚…… ●第五章 《可爱就是正义》 这是稍微修正第二集店铺特典后的极短篇故事。这样目前为止写的特典极短篇应该都收录完毕了。 ●第六章 《蜜月旅行与幸福的百合花》 第四集出版后我立刻收到编辑的通知,听说收到了很多想看艾姆妮西亚与艾维莉亚后续旅行的粉丝信。我的twitter也有不少相同的感想,提问箱也有。我原本就预计要写,在收到感想之后就更想写了。还有那对夫妻也若无其事地再次登场。 ●第七章 《幸福的黄花》 这是由第二集与第三集落选稿件修正而来的故事。第二集跟第三集的时候原本就写了一堆黑暗的故事……考虑到整体平衡当时没有机会纳入……感觉全都这么黑暗呢…… ●第八章 《预言未来的少女》 随便扭曲狼来了再加上预知未来能力的结果就使这篇故事诞生了。我想预知未来的能力在战斗中应该有用到作弊,但在日常生活中就只是一种缺陷。什么都能预先知道一定很无聊。题外话,一听到阿莲莫莲就会想到某芭蕾舞机械师让我很伤脑筋。 ●第九章 《两名弟子》 沙耶再次登场&妹妹登场回。由于影响伊蕾娜的书一共只有五集,我想在五集内全部消化这方面的伏笔,于是写下了这篇。脑袋有点秀逗的沙耶,她妹妹脑袋果然也有点秀逗呢。 原本想写成严肃的故事,但我想在这个故事加入打打杀杀就太不识趣了,打消念头后就变成这种感觉了。 这次的角色名与国名都有用花的名字。我偶尔就会写关于花的故事,所以没什么特别的理由,纯粹是觉得很好听才这么取的。原本想让角色设定与花语结合,可是这么一来就整本都是想谈恋爱的角色,最后还是选择放弃。跟恋爱相关的花语真的好多好多。还有我怕有各种说法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干脆不理花语了。 不过登场人物的发色跟花一样。有紫色的爱丽丝(鸢尾花),粉红色的普美丽雅(鸡蛋花),蓝色的阿莲莫莲(银莲花),这些全都真实存在。话说回来,会有人想「蛤,哪有绿色的栀子花你白痴吗?」,但栀子是叶子的颜色。请想成我用的是叶子的绿色。茎也可。 ……想把发色跟花色统一,色彩比想象中还要局限很困难呢。 此外,在写这篇后记的时候我自己查到「有名为艾姆妮西亚的玫瑰品种,花语是丧失记忆」这冲击的事实。真是太巧了! 不论如何,第五集就是这种感觉。 写第二集时内心的黑暗被净化了不少,这集应该还算和平。也许是因为有过去篇跟过去的角色出现也说不定。 虽然《妮可冒险记》一共只有五集,但《魔女之旅》还会继续下去。我好像从很久以前就一直说个不停,不过我想一直写这个故事。 就是这样,我会继续顽强地写下去,还请多多关照! 那么以下是谢词。 あずーる老师。 感谢您每次都绘制可爱的插图。工作休息中看到编辑寄来封面草稿可爱到我发出怪声。这次沙耶终于在人物页登场了,果然还是可爱到我发出怪声。还有限定版封面,一直以来谢谢您!这次是限定版复刻,所以我看了全新的一到五集封面,结果还是可爱到发出了怪声。收到あずーる老师的插图时我大概都会发出怪声。 责任编辑m编辑。 这次感谢您各种修正与吐槽,然后非常对不起我的情绪总是这么不安定。希望您能继续长久陪伴我。今后也请多多指教。离题一下,我的twitter账号更新频率很频繁,可是……那个……我上twitter的时候大多都是工作的休息时间之类的,那个……就是跟写作没有关系的时间……回到家我是真的有在电脑前抱头苦思……真的…… 此外其他与本书相关的各位人士,真的很谢谢你们。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阅读至此的各位读者,如果有下集就届时再会吧! 再见! 第一章 赛帚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流哲不哼太 录入:kid 这座城镇的景观与别处稍有不同,外地来的人应该一眼就能看出这里具有某种特殊的风俗习惯。 这里是我诞生的故乡。 俗称竞赛之城。 一部分建筑物的屋顶会画出奇特的弧线弯曲,或是巷弄正上方架著网状的绳索,这些奇妙的光景会遍布城市环绕一圈,对在这个国家出生、长大的我眼中,都仅是些习以为常的琐碎细节;但第一次来到这个国家的人也许会被这与众不同的景致夺去目光,惊讶到双眼闪闪发亮。 走在我身旁的伊蕾娜小姐看来也是其中之一。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只要碰到绳索就直接出局吗。」她念念有词故作平静,看起来却仍有些兴奋。 我对伊蕾娜小姐点头说: 「就是这样。所以骑师们要巧妙地操纵扫帚,在不碰到绳索的状况下飞行。」 「可是飞太高的话又会消耗额外的魔力吧?」 「因此大家基本上都会贴著赛道飞。」 「喔喔……」 「还有比赛时禁止使用魔法攻击。这是纯粹竞速的比赛。」 「原来如此……」 伊蕾娜小姐张著嘴点头,随后骑乘扫帚的魔法师从我们正上方呼啸而过。 以俐落的动作破风飞行,在不碰到弯曲屋顶的高度──却又紧贴著屋顶过弯,消失在城市另一头。他们是正在练习的选手。 这无疑是这座城镇称为竞赛之城的原因。 魔法师骑乘扫帚的比赛正在这个国家大流行。国内人人在魔法师们的比赛结果上砸下重金,对结果几家欢乐几家愁。换句话说,纯粹就是赌博而已。 总而言之,竞赛之国不愧其名,兴盛地举行比赛活动。 伊蕾娜小姐目送天上竞速的魔法师离开后,转向我笑著问了一句: 「所以说,你要拜托我的是什么事?」 听了这句话,我简洁明瞭地回答。 「……你想不想参加比赛?」 跟我一起──我说。 骑乘扫帚竞速的比赛总称为赛帚,我是骑师──即出赛的选手之一。 自己说这种话还挺难为情的,不过我在骑师中还算是颇具实力。 毕竟我是选手中最年轻的,自从出道以来更达成了九连霸。 会稍微有点得意忘形也算是人之常情。但是,顽固的大人们偏偏想挫挫我这种年轻优秀选手的锐气。 「这次比赛的规则跟以往不同。」 我前往赛帚场报名每周末举行的比赛时,柜台后的先生突然对我这么说。 媲美晴天霹雳的话迎面而来。 「为了纪念赛帚五十周年,这次预定举行两人一组的比赛。因此报名时也必须两人一组。」 换言之。 「如果还有一个人,你就能报名了。」 就是这样。 目前注册的赛帚选手只有十一人,跟在这个国家活跃的魔法师人数完全相同。而现在已经有五组完成报名了。 这代表我没有参加赌上十连霸赛事的资格。 只要在赛帚中达成十连霸,选手就能获得一笔高额奖金。这是至今无人创下的壮举。 他们恐怕是不想让年轻的小女孩达成。 所以才会用这么强硬的手段,联手阻止我出赛── 「哎呀呀,你也想参赛吗?」 我呆站在柜台前时,背后传来嘲笑我的声音。 即使不回头,我也知道带刺语气的主人是谁。 「……雪莉……」 「啊?叫我雪莉小姐你这臭丫头。」她气愤地说:「我说你,今天就是报名截止日了喔,现在才开始找搭档怎么可能来得及。放弃吧。」 我回过头,看见她得意洋洋的表情。 在我参赛之前,她虽不至于场场名列前茅,却能夺得大多数比赛的胜利。对她来说,我的存在想必无比碍眼。 因此她平时就将我视为眼中钉,我每次获胜都会如诅咒般破口大骂。 对她来说,看到现在的我心里一定觉得很爽。 「啊啊真痛快。太痛快了。我好期待好期待没有你的比赛喔。」 她呵呵笑著,拍拍我的肩膀说:「你就在观众席上看著吧。要好好看清楚我赢的样子喔。」 「…………」 「…………」 我们怒目相视之后,雪莉才「哼」了一声,走进赛场练习去了。 我也晚她一步迈开步伐。 寻找一起参赛的搭档。 「…………」 出道后我就立刻感觉得出来周围在排挤我。 在平均年龄二十五岁前后的选手中突然冒出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又立刻在处女赛中夺得第一,之后就令人望尘莫及。换作是我站在对方的立场,一定也会非常眼红。 举国上下为了我的登场而沸腾的同时,我可没有迟钝到没发现同业与比赛主办单位对我态度冷淡。 但是。 但是,究竟谁想像得到,他们竟然会祭出这种强硬手段。 居然用这种方法阻止我连胜。 追根究柢,这个国家只有十一名魔法师。我如果想追加报名,就只能找外地来的魔法师帮忙。来自国外,又擅长操纵扫帚的魔法师。 真的会那么恰巧,有这种人出现在我面前吗…… 「啊,那边的你先等一下。怎么了?怎么愁眉苦脸的呢?你有什么烦恼吗?」 我垂头丧气走在路上的时候,突然有人跟我搭话。 她是个有著灰色长发的女生,身穿黑长袍,头戴三角帽,仔细一看胸口还别著星辰造型的胸针,年纪大约比我还大几岁。 「要不要我来为你占卜呢?」她在路边摆著水晶球一屁股坐在后面,看起来像是算命师。「我的占卜很准喔。」 「…………」 「唔唔唔唔唔……」我明明没有回话,她就擅自把手举到水晶球前开始占卜。「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知道了。我全都知道了。你现在很烦恼吧?怎样被我说中了吧?我的占卜很准的。」 这用看的就知道了吧。 「…………」 「啊,费用一次一枚金币。」 「敲竹杠……」 「我是魔女,所以占卜费比较贵。」 「……魔女?」 什么?魔女?魔法师中最顶级的那个?那个魔女吗? 「没错喔。你看这个胸针。没错吧?我是魔女吧?」 她说到这里我才终于发现。这么说来,她会穿长袍是因为她是魔法师,仔细一看还有证明她是魔女的星辰胸针。看样子我在发呆才会没有发现。 「来吧来吧,请你付钱。来。」魔女小姐伸出一只手跟我要钱。 只要她愿意帮助我──是不是就有可能在比赛中获胜了? 于是我── 「………………」 我用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看著她说:「那个……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咦?」 听到我的话,她显然不知所措。 她瞪大双眼,发出惊讶的尖叫。 「咦、咦?不是,那个……因为没有钱所以要用身体付吗……?不好意思这跟我的专业有点……」 她说了什么很莫名其妙的话,我决定没有听到。 ○ 她的年龄大约十五岁左右。 颜色非常非常淡的紫色头发在两旁绑成辫子,她摇摆著辫 子低头,郑重请求我:「请跟我一起出赛。」 恰恰低头三秒钟后,她将鲜艳的蓝色双眼转向我。 她说自己叫桃乐丝。 还说参加这次比赛需要有人陪她一起报名。为此,具备确切实力魔法师的帮助不可或缺。你是说我吗?哎呀真难为情。 桃乐丝和表情松弛的我相反,神情相当认真。 「在比赛中获胜可以拿到一点优胜奖金。」 「喔喔。」 「如果你愿意帮助我,那些钱就全部给伊蕾娜小姐。」 换句话说想用钱吸引我上钩吗?很可惜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女人。 话说。 「这样你不就没有收入了吗?」 「不用担心。这次我赢了就是十连胜,除了优胜奖金之外还能拿到一大笔十连胜奖金。」 「原来如此那我要那边的。」 「这样我不就没有收入了吗?」 「反正要是没办法参加比赛,你不也没有收入吗?」 「你愿意参加吗?」 「我还在考虑。」 有钱拿的确还挺不错的…… 现在决定还太早。光听这么点资讯就马上点头同意说我要参加就太不小心了。这样才会被当成随便的女人。 「这方面就……拜托你帮帮忙……请你跟我一起出赛……」她三度深深低头鞠躬。「我不论如何都想要赢这次比赛……我说什么也不想输给这个国家里恶毒的大人……」 或许是察觉到我正在犹豫,为了推我一把,她说起自己的遭遇。 那是她当初成为赛帚选手至今为止的来龙去脉。 我越听越认为那是个非常蛮横无理的故事。 她知道自己最年轻又有才华,当然也因此被周围的大人排挤──但她就连这也明白。 该怎么说,这个故事非常── 非常像是在哪听过呢。 「你为什么想赢这场比赛?」 我基于好奇这么问。 她听了问题不假思索,仅仅回答了一句话。 「我有个不论如何都想赢的人。」 她说。 换言之,她纯粹是努力想要达成目标,却因此遭到周遭排挤。明明什么坏事也没做,却只因为年轻,就差点被大人们阻挠。 哎呀哎呀。 总觉得,也许是我误会了,感觉起来跟我以前的遭遇十分相似。我忍不住这么觉得。 「可以喔。」 所以我不由自主地答应了她的请求。 「就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吧。」 ○ 「喔喔,真亏你能找到魔法师跟你搭档啊。」 我在桃乐丝的带领下来到赛帚场,就看到柜台后方先生惊讶的表情。 不只有柜台后面的先生,就连练习结束的选手们也相当讶异──她们直接摆出臭脸,甚至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骂了声:「这女人是谁……」 「蛤?开什么玩笑!那个魔女是谁!怎么可能让这种人参赛?」 还有魔法师歇斯底里地大叫。 桃乐丝真不受欢迎呢…… 不过,沐浴在周遭充满敌意眼神的这个感觉总让人怀念不已呢…… 「我也要出赛,请让我报名。」桃乐丝坚定地要求道。 「想参赛是没有问题啦。你都依规定带另外一个人来了。」 柜台后的先生漠不关心地说完,拿出报名表。 我填写表格的时候,有个人影飞快地挤到我身边。是歇斯底里大喊的魔法师小姐。 「…………」她在极近距离瞪著我。「……你有比赛经验吗?」 「没有又如何?」 「是喔……那么这次跟这个小丫头一起参赛小心不要太丢脸喔,赢的绝对会是我们。」 她或许是知道我没有经验而感到从容了,还是看到我跟桃乐丝一样年轻就看不起我。 怎样都无所谓。 不论如何,既然被小看到这种程度,我也不能放水了呢── 我瞥了一眼在场所有魔法师,说: 「你们也小心一点喔,别在这次比赛输给两个小丫头输得太难看。」 我们不理一脸不是滋味皱眉的魔法师们,练习去了。 依规定,参加比赛的魔法师必须将赛帚寄放在赛场,桃乐丝也熟练地从柜子中拿出自己的扫帚骑上。 「来,上来吧。」 用拇指指向自己背后的动作看起来有点狂野。 「……谢谢。」 我在她背后坐下。 然后我们的特训揭开序幕。 不用担心,既然跟我这种魔女在一起,这支扫帚肯定稳得跟大船一样。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爱的叫声在城市上空回响。我当然不会发出那种声音,所以尖叫的是桃乐丝。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才是我的叫声。一点都不可爱呢。我知道啦。 我们两人和乐融融地一起从扫帚上掉下来,再和乐融融地一起被绳索接住吊在半空中。 我们应该在练习比赛才对的呀? 简洁明瞭地向各位报告。 练习一点都不顺利。凄惨到令人傻眼怎么会这样,烂到想让人直接举白旗投降。 什么稳得像大船,这根本就是泥船嘛。 我明明呛得那么大声,怎么会是这副惨状? 「……伊蕾娜小姐,难道说你操纵扫帚的技术很烂吗?」桃乐丝跟洗好的衣服一起挂在半空中问。 没礼貌。 「我可是魔女耶,怎么可能会很烂。你是在瞧不起我吗?」我气噗噗地在绳索上晃来晃去。 「没有……可是,我一个人飞的时候飞得比较好的说。」 「你既然这么说,我自己一个人飞的时候也飞得比较好呀。」 然而不可思议的是,我们两人一起用桃乐丝的扫帚怎么飞就是飞不好。 就跟刚才一样,扫帚会突然失去控制,两人以绝佳的默契结伴掉下来。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说是扫帚的问题吗……不适合两个人骑之类的。」桃乐丝轻触自己的嘴唇低声沉吟。「……伊蕾娜小姐,可不可以用你的扫帚──」 「啊,我的扫帚只能一个人骑所以不行。」 「好过分。」 「……应该说,我的扫帚是旅行用的,如果可以我不希望让她去比赛。」 更何况赛帚用的扫帚还规定要寄放在赛帚场。 这么一来我就更不能答应了。 「…………」在空中晃来晃去的桃乐丝说:「不希望让她比赛,听起来就跟把扫帚当人一样呢。」轻声笑了笑。 结果那天我们两人练习双载练习了一整天,依然毫无斩获。 究竟是哪里出问题呢……? 「会不会是因为伊蕾娜小姐太重了……之类的?」 「你想被折成两半吗?」 ○ 帮助她对我多少也有一点好处。 「伊蕾娜小姐是旅人对不对?在周末的比赛之前要不要住在我家?」 她主动如此提案。 还顺便说: 「有好吃的饭菜喔。」 还有。 「浴室很大喔。」 以及。 「家里还有空房,可以一个人睡在舒服的床上喔。」 诸如此类用尽各种手段诱惑我,我只好轻而易举地被她拢络,结果乖乖跟她一起回 家。我订正刚才说自己不是随便女人的独白。 「请进请进,这里就是我家。」 她这么说,带我来到城市一角的某栋公寓。 眼前是常见的中产阶级住家。不会太过老旧,却也丝毫不新奇的建筑溶入国家的风景之中。我们从玄关进门,爬上楼梯来到二楼的其中一间,这里好像就是她的家。一爬上楼梯她就喊著:「妈妈,我回来了。」用钥匙开门走进屋内。 「哎呀,你回来啦。」门后一名淡紫色头发的女性面带微笑出来迎接。「……那位是?」 「伊蕾娜小姐。下次她要跟我一起参加比赛。」桃乐丝说。 「哎呀……」 她的母亲表情看似有短短一瞬间蒙上阴影。 不过我看到的表情立刻消失无踪。「妈妈,先别说这个,你今天可以起床吗?药吃过了吗?」桃乐丝的这句话让笑容回到她母亲脸上。 笑容中尽管透露出一丝倦意,她仍旧回答:「没关系,今天状况不错。」她有著看似吹弹可破,脆弱惨白的肌肤,身体也十分纤细,与其说是苗条看起来比较像是消瘦。 她显然罹患了某种疾病。 「你等一下,马上就能吃饭了。」 桃乐丝在家中活泼地东忙忙西忙忙,俐落地准备好食材,穿上围裙拿起菜刀。 娇小的她站在流理台前的模样俨然就是帮忙妈妈做菜的女儿。 而她的母亲却只有看著她的背影垂头。 「…………」 总而言之,我就这样一脚踏进了她的日常生活。 ● 隔天开始我们日复一日地埋头特训。 我记得,这段日子内所经历的特训,简单来说就只有早上起来外出练习,晚上再满身疮痍地回家,十分惨不忍睹。 无论如何就是不顺利。 即使能顺利起飞,扫帚也会立刻丧失力道直直坠落,将我们难看地吊在绳索上。 我们花了好几天一次一次又一次不断地挑战,最后却只得到凄惨地挂在绳索上这丢人现眼的结果。 「看吧,你们根本飞不起来嘛!呵呵呵真好笑。笑死人了。结果参不参加比赛结果都一样嘛!」 某个人影俯视每天专心练习的我们高声大笑。 「……雪莉……」 「啊?叫我雪莉小姐你这臭丫头。」她呸地吐了一口口水。「反正你们注定赢不了啦。在正式上场的时候也让我看看这副丢脸的样子吧。」 她尽情以高姿态骂完我们之后就回去练习了。 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令人忿忿不平,但我们现在的状况确实不堪入目,被她嘲笑也是我们自作自受。 我们的训练凄惨无比。 心中的懊悔痛苦不堪。 「……为什么?为什么我跟伊蕾娜小姐两个人就是飞不好……?」 遗憾的是,我心中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案。 「…………」 伊蕾娜小姐只有在我身旁仰望天空,抬头盯著魔法师们默默不语。 她在想什么? 她是不是什么也没想?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在烦恼吗? 我一个人比较顺利。我一个人飞得比较快。 跟伊蕾娜小姐在一起,就跟铐上了脚镣一样,怎么飞就是飞不好。这个不可思议的现象,究竟有什么原因? 某天练习结束之后,我跟伊蕾娜小姐遍体鳞伤地回到家,吃完饭在餐厅结束这一天。妈妈已经睡了,餐厅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希望明天能从下午再开始练习。」 我喝著饭后的热茶,对伊蕾娜小姐说。 「?你有什么事吗?」 「我要去打工,所以上午没办法练习。」 我乾脆地回答,伊蕾娜小姐便说:「好啊,是没问题……」点头同意。 结果,那天我们又聊了一下就各自回房了。 「…………」 夜深人静,我的房间一片黑暗时。 杂音传进即将步入梦乡的我耳中。我听到隔壁──伊蕾娜小姐现在借住的房间有人在说话。 『没错──所以说,那是──』 她在跟谁说话?断断续续的声音怎么听都不像是自言自语。 『──这么说也是,那么……』 不过,刚刚抵达这个国家的伊蕾娜小姐会请人来自己的房间也有点奇怪。 伊蕾娜小姐跟我相遇之后,就应该一直跟我在一起才对。至少很难想像会有旅伴与她同行。 如果是伊蕾娜小姐认识的朋友,是不是就代表她在遇见我之前,就已经和别人有所交情了呢? 『──在扫帚上动手脚──』 模糊的声音从隔壁房间传来,那句话在我耳中却格外清晰。 在扫帚上动手脚。 这时我才发现。 我自从遇见伊蕾娜小姐,自从决定参加下一场比赛,就一直没来由地信任她。 但是,她真的值得信赖吗?她真的只是个旅人吗? 我想有很多种可能。 比如说,伊蕾娜小姐有可能其实跟赛帚的主办单位挂勾。又或者是,她有可能受到雪莉委托,伪装成我的同伴。 ──她真的值得信赖吗? 在我脑中挥之不去的猜测又继续妨碍我的睡眠好一阵子。 隔天早晨,我在大家都还在睡觉的时间醒来,准备好两人份的早餐后出门。 我直接去打工。 平日只要有空,我就会这样打工赚钱。尽管妈妈说:「我还存了一笔钱,你不用去打工喔。」可是我想只要选手生命结束家里又没有人工作,钱总有一天会花完。 我的工作是配送报纸,也能兼作赛帚的特训。我一面避开遍布全城的绳索飞行,一面将报纸丢进各个家中。 这样来回飞行几个小时后,我会去找医生。 「我来领药。」 我这么常来,已经堪称镇上医生的常客了。只要说:「来领药。」诊所的大叔就会说:「好喔。」拿平常的药给我。 「你妈最近还好吗?」大叔边把药包起来边看著我问。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伤脑筋。「总之,妈妈的状况跟以前一样。如果有多一点钱的话,我是想帮她治好的说……」 「是吗……不要太勉强自己喔?」 「……嗯。」 可是既然不勉强自己病就治不好,我就绝对要达成十连霸。 只不过想要实现这个目标,我现在的状况变数实在太多了。 打工结束后,我暂时回家里一趟。 但是伊蕾娜小姐已经不在了。「我应该有留纸条说我中午会回来,要她等我的说……」她没看到跟早餐一起放在桌上的卡片吗? 「伊蕾娜的话,她说练习前有事情要办先走了喔。」 妈妈看到我脸上浮现怀疑的神情这么说。「我想她应该是去赛帚场了。」 「…………」 她去赛帚场做什么? 昨天发生的事情在我脑中转来转去,给我一股不好的预感。 我从面临难关的瞬间开始──从偶然间遇到伊蕾娜小姐的瞬间开始,好像就很信任她。 但她真的值得信任吗? 现在我就连这也不明白了。 最后我一面犹豫,一面带著沉重的脚步来到赛帚场。 然后我看到了。 我看到伊蕾娜小姐和雪莉相视而笑。 我看到她们正在开心地聊天。 然后── 我看到她手中握著 我的扫帚。 「……果然,是这样吗……」 我躲在阴影处看著她们的背影,说不定还露出了十分悲伤的表情。 一定打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伊蕾娜小姐一定有背著我跟这个国家的选手们碰面。 她一定在我的扫帚上动了手脚,害扫帚飞不起来。 所以,我才没办法飞──所以,无法实现十连霸。 一定是这样。 早知道就不该相信别人了──生长在我内心深处的荆棘不停刺痛著我的心。 ○ 隔天早晨,一如桃乐丝自己的预告,我一早醒来时她已经不见了。 我睡眼惺忪地揉著眼睛来到餐厅,看到桌上摆著做好的早餐以及「请用。我中午就会回来,请等我。」的留言。 昨天她已经说过了……还真亲切呢。 「早安。」 话说回头,餐厅除了我之外还有别人在读卡片。 她的母亲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吃著早餐。桃乐丝的妈妈一看到我,立刻道了声:「早安。」面露柔和的微笑。 「那孩子现在正在工作。」 她似乎明白我在好奇桃乐丝的去向,看穿我心思似地这么说。 「她的工作是什么?」我在她对面就座这么问,她便静静指向窗外。 外头只有墙壁与墙壁之间架著绳索的街景。 随后,某支扫帚钻过绳索之间,在眨眼间消失。下一秒,我看见一份报纸掉进对面的窗户里。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是送报纸啊。」可说是为了训练操纵扫帚量身打造的工作呢。 「是呀。她从小就像那样练习操纵扫帚──所以才有现在的她。最年轻夺得九连霸的赛帚选手那么少见,现在她在国内应该家喻户晓了吧。」 桃乐丝的母亲眯起眼看向窗外。「国内不少人都知道她的努力,所以都发自内心支持她。可是呢,年纪轻轻又才华洋溢的人,就好的方向跟坏的方向来说都难免会备受瞩目。」 「我想也是。」 只要稍微得意忘形就会被用嚣张之类的字眼刁难呢。我十分理解。嗯。 「替那孩子加油的人中,一定有不少人在内心希望她能出糗。就跟参加比赛的其他选手一样,认为好景不可能长久,期待她某天受到挫折。」 「……但愿这不会发生呢。」 「是呀──所以我希望你能协助她。」 「…………」我没有回答。「话说回来,请问你罹患了什么病?」 她似乎无意隐瞒,想起来似地「啊啊。」地应了一声说: 「是心脏病。病情已经严重到没有吃药甚至无法从床上起来了。」 「…………」 「所以她才会替我做家事,赚钱养家。我的身体这样,已经不能再骑扫帚了。」 「……?」这时我恍然大悟。 我发现餐厅角落摆了许多奖杯。 不只有一座两座,数不尽的奖杯灿烂地点亮房间一角。 一旁还珍重地摆了一张照片。 照片内有个看似有些内向的女孩,以及一手拿著扫帚,朝镜头露出笑容的女人。 那是张捕捉到幸福瞬间的美丽照片。 「那是那孩子跟我以前的照片。」 顺著我的视线看去,她说: 「──我以前也是赛帚选手。很久很久以前就是了。」 然后她一句一句慢慢跟我道出某个昔日的往事。 那是某位选手的故事。 以前在以扫帚竞速的赛帚比赛中大放异彩的年轻魔法师。她一面养育女儿,一面不停出赛,并一再于赛事中获胜。 当然她也曾经落败,但她仍继续出赛,并夺得胜利。 然而随著岁数增长,随著时间过去,取得胜利变得越来越艰辛困难。 她有心脏病。她隐瞒自己的病情,继续在人前活跃。而她这副模样让女儿感动万分。 「我以后要跟妈妈一样。」 女儿甚至还说出这种俗套的话。 纵使现实越来越严峻,她依然继续挣扎,为了获得优胜不停奋斗。终于,她创下了不曾有人实现的壮举。 赛帚九连霸。 不停出赛、不停获胜的结果,十连胜近在眼前。每个人都相信她将会取得胜利。 然而。 「在十连霸的比赛中,我的病发作了。」她轻抚胸口,说:「我无能为力,就这样从扫帚上掉了下来,结果和十连霸擦身而过。」 「……然后现在,令嫒想要继承你的意志。是这样吗?」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桃乐丝时她说──她有个无论如何都想赢过的人。 原来是这样。 但是她缓缓摇了摇头。「不只有这样。她想用十连霸的奖金治好我的病。」 「…………」 换句话说,对桃乐丝而言,下一场比赛将会是赌上一切的比赛。若是就此落败,她就会输给不论如何都想胜过的人。若是错失优胜,她就可能再也无法治好母亲的病。 从一开始,她的选项就只有一个。 所以现在她仍然努力不懈── 「话说回来,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她的母亲忽然这么说。 「……什么问题?」 我侧了侧脑袋,她便说: 「我请你助桃乐丝一臂之力呀。」 说完她直直望著我的眼睛。 所以我也笔直看著她说: 「我还需要回答吗?」 因为我的答案从一开始也只有一个。 我没有等桃乐丝,直接一个人晃到赛帚场。 卡片上好像要我等她,但这点小事就别在意了。 我快步走在赛帚场中,前往桃乐丝放置扫帚的铁柜。 「哎呀~!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小丫头的朋友啊。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难道说想练习吗?你是来练习的吗?那么烂还练什么?」 途中有个怪人跟我搭话。 呃……我记得这个人是…… 「雪莉?」 「啊?叫我雪莉小姐怎么每个人都瞧不起我啊!」雪莉小姐呸一声吐了口口水,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所以说,你是来做什么的?你朋友呢?」 「…………」 我没理她。 不只没理她,还将喊著:「啊,给我等一下!」的她赶出视野之外,打开铁柜拿出扫帚,转身离开赛帚场。 但她却站到我面前阻挡我的去路。 「……敢不理我胆子不小嘛。」 听到低沉的嗓音我垂下头……并不是因为害怕。 我在看桃乐丝的扫帚。 乍看之下那仅是把十分老旧,平凡无奇的扫帚。用手指轻抚尾端感觉得到粗糙的手感,握柄则是滑顺好握。 然而,定眼仔细观察握柄就会发现,上面有用摸的分辨不出来的细小龟裂。 扫帚这种东西十分纤细。魔法师可以将魔力注入扫帚使扫帚起飞,但如果扫帚上有裂痕或是尾巴分岔,就会无法随心所欲地控制。说不定是扫帚心情不好拒绝飞翔。 实际上,昨天我让扫帚自己说话的时候,我的扫帚──她说: 『一个人能飞两个人就突然不能飞,应该视为扫帚本身有什么问题比较自然。比如说,被动了什么手脚。』 对扫帚动手脚。 确实如此。 桃乐丝的扫帚无疑有被某人动过的痕迹。 「这是你做的吗?」 我尽量保持温柔 的微笑问她,雪莉却哼了一声说: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如此佯装不知。 「我再问你一次喔。这是你做的吗?」 我嗯哼哼地笑著又问了一次。 她依然只有冷笑没有回答。 就在这个时候。 「…………」 我背后传来一声声响。 瞥了后面一眼,我看见少女的背影。 她有著和我相近的发色,却摇摆著绑成两束的辫子飞奔而去,对我露出娇小柔弱的背影。 「…………」 我立刻追了上去。 不过是在我解决了坏蛋之后。 ● 我逃离赛帚场,来到第一次遇见伊蕾娜小姐的地方──平凡无奇的普通街角。 伊蕾娜小姐几天前还在做可疑算命师的位置早已空空如也,唯有往来的路人。 不过,每个人都对我露出诧异的神色。 「…………!呜……呜呜……」 我这时才发现眼泪已夺眶而出。我发出难堪的哭声,让悲惨的眼泪掉到地上。 我为什么伤心? 「你在做什么?」 我吓了一跳。 回过头,伊蕾娜小姐眉头紧皱,弯腰看著我的脸。 我转过头不想让她看到丢脸的表情,伊蕾娜小姐就说:「……你在哭吗?」用手捧著我的脸颊,不让我如愿。 我再次用手遮住脸。 「…………」遮蔽的视野后方,我依稀明白伊蕾娜小姐露出了伤脑筋的表情。「桃乐丝,我想你应该误会了。」 「我没有误会。」 「你有。」 「我没有。」 「我说你有。」 「……我不是说我没有了吗!」我吓了一跳。自己居然会发出这种声音。「反正伊蕾娜小姐你一定跟其他选手一样,在背后笑我对不对?因为我年纪小,然后还一直赢所以很嚣张!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努力!」 「…………」 「我又不是平白无故就来到这里!我为了不输给任何人,比任何人都要努力练习,才终于来到这里!一回过神来就连朋友、可以信赖的人都没有了──可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一路来到了这里!为什么大家都要妨碍我!」 「……我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你不是跟雪莉一起笑得那么开心吗……!」 「…………」 伊蕾娜小姐又露出伤脑筋的表情陷入沉默。 一定是我让她伤脑筋的。 我知道。 我不停啜泣,伊蕾娜小姐就把手搭我的肩膀上,短短说了一句话: 「总之先骑上扫帚吧。我们来练习吧?」 「……我不要。我不练了。」 「那要怎么办?就这样结束了吗?这样你能接受吗?」 「…………」 看到我不想回答,伊蕾娜小姐无奈地叹了口气。 然后── 「──稍微失礼一下喔。」语气平淡地说完,她竟然绕到我的背后,架住我的双手。 「咦?等一……伊蕾娜小姐,你做什么──」我顿时不知所措到忘了流泪,她不理我直接折起膝盖。我的身体一晃失去支撑,一屁股坐在她的大腿上。 发现身体飘浮在半空中时,我才发觉自己骑在扫帚上。 「你、你做什么啦!放开我!我不是说我再也不骑了吗!」我在伊蕾娜小姐身上挣扎抵抗,她的回答却只有:「我不要。」这三个字。 「啊,你不想骑的话可以跳下去喔。下面没有绳索,我想从这个高度掉下去肯定无法平安无事就是了。」 不仅如此,她甚至在我耳畔低语了这句威胁。 这个人的个性真的很糟糕…… 「…………」扫帚的高度和街上建筑的屋顶一样高时,我完全放弃了。 轻飘飘的扫帚缓缓朝赛帚场滑去,彷佛在配合伊蕾娜小姐说要直接去练习的提议。 「你注入魔力试试看。」 伊蕾娜小姐有的时候很强硬。对我这么说的下一刻,她拿起我的手握住扫帚。 「……可是,这样又会掉下去。」 「所以我说,我已经让扫帚不会再掉下去了。」 「…………」事到如今我只能照她说的做了。反正就算在这里反抗,被她说:「啊,那好吧再见。」从扫帚上踢下去我就无话可说了。 于是,我尽管犹豫,仍给予扫帚魔力。 扫帚混合了伊蕾娜小姐的魔力以及我的魔力,就这样坠── 并没有,而是漂亮地划过天空继续飞行。 扫帚在城镇上空飞翔,速度快到过去无法比拟,将街景拋在后头。舒服的风不知何时将湿润的眼眶完全吹乾。 「我一摸就知道,这把扫帚是你妈妈的吧。看起来很旧,用了很久──只因为握柄上有裂痕,害扫帚闹脾气了呢。两人共乘会不顺利就是因为这样吧。」 伊蕾娜小姐轻声细语地说: 「从今以后你要好好珍惜喔。」 我回答她说: 「你这么说就跟把扫帚当人一样呢。」 说完我又笑了笑。 ○ 时间来到比赛当天。 或许是纪念五十周年的比赛,又或是平时就这么热闹,从赛帚场内看见的街景有如嘉年华会一般人声鼎沸。 路上人满为患,赛道上的民宅窗户也全部敞开。居民从中探头,引颈期盼比赛开始。 「哈哈~……盛况空前呢。」我只能目瞪口呆地看著这一幕。 「今天的人好像比平常还多。」桃乐丝在我身旁习以为常地说:「差不多快开始了。伊蕾娜小姐,我们走吧。」 她抓住我长袍的袖子,拉著我走向比赛的赛道。 其他魔法师们已经齐聚在起飞点了。 在比赛开始前她们也没有余力在乎我们,排挤我们的选手都在调整自己的扫帚,或是在原地飘浮热身,各自进行准备。 比赛即将开始,她当然也在。 「雪莉。」 听到桃乐丝的呼唤,身体一抖回过头来的正是在扫帚上动手脚妨碍我们的罪魁祸首雪莉。 「……哎、哎呀……这不是桃乐丝吗?怎么了……」 她明显失去了前几天的气势,看起来还有些意志消沉,又或者像是在提心吊胆。 「?怎么了?今天你没有跟平常一样生气呢。」桃乐丝露出疑惑的神情。 「是、是呀……因为我今天……有点紧张……」雪莉悄悄瞥了我一眼。 「…………?」 桃乐丝看到彷佛变了一个人的雪莉侧了侧脑袋,微笑说:「好吧。今天的比赛就一起加油吧。」迈开步伐。 现场只剩下我跟雪莉。 「……一起加油吧,雪莉小姐?」 「……好、好的。」雪莉害怕到宛如被逼进死角的小动物。 为了帮她冷静下来,我把手绕过她的肩膀。 「在比赛中我们立场平等,你可以全力以赴喔。」我悄悄在她耳边说:「可是在比赛之外使出那种骯脏的手段,我可不能坐视不管了呢。」 「啊,是、是……真的很对不起……」 「你懂的吧?下再敢再做那种事情……知道吗?」 就给我皮绷紧一点喔──我轻声说完,跟上桃乐丝的背影。 从今以后雪莉应该再也不会威胁桃乐丝,或是找她麻烦了。她已经好好受到教训了。 「……你们在说什么? 」 见到桃乐丝歪著脑袋问,我对她笑说: 「秘密。」 ○ 朝天空发射的一发响炮是比赛开始的信号。 大声到心脏差点跳出胸口的声音让我吃了一惊,六把扫帚逃跑似地自起跑点出发。 两人肩并肩共乘的扫帚在城市上空直线飞去,欢声伴随城市的景色在我们下方流逝。 我们的扫帚完全交由桃乐丝控制。我只负责在后方注入魔力,换言之就跟只有坐在扫帚上发呆一样。 我只看得见桃乐丝的背影,但她快速、高超到让我这么觉得,让我这么想。 没有人追得上她。 长长的直线结束后,桃乐丝在即将来到弯道时将扫帚一扭向一旁倾身,抬头仰望蓝天毫不减速地过弯。 回过头看,其他扫帚渐渐被拋在后方。 所有人都追不上她。 街上的欢呼随著她接近终点越来越大声。我看见人们在朝我们挥手,他们的声音从民宅的窗户与巷弄之中传来,鼓舞她继续向前。 桃乐丝的家就在终点附近。 窗户可以看见某个人──她的妈妈正慢慢挥著手。 哪怕被同业排挤,哪怕遭受他人阻挠,从一开始就没有人能阻止她。 因为有这么多人在为她加油。 「伊蕾娜小姐。」 即将冲过终点的时候,桃乐丝没有回头,轻声呼唤我的名字。 然而在如雷的欢声、源源不绝的风声中,唯有她的声音依然清晰无比。 「谢谢你。」 我不知道这句话是对什么说的。 但是我的回应肯定只有一句。 「不用客气。」 然后比赛就此闭幕。 这同时也是某位少女达成十连霸的瞬间。 ○ 『居然达成了十连霸!太了不起了!这是本国史无前例的壮举!』 司仪兴奋地鼓噪,使欢呼声更加庞大,甚至分不出是欢呼还是吶喊。 抵达终点之后,我们乘著扫帚在改建成赛道的城市上方继续飘浮。整座城市欢声雷动,给我一种出了名的感觉。 于是我们也挥手回应。不知不觉间,两人都笑了。 这样,就终于── 「桃乐丝。」我说:「成功了呢。这样你妈妈的病也──」 我说到这里,她有些难为情地说: 「……妈妈跟你说了吗……说得也对。拿到这么多钱,终于能专心替妈妈治病了。」 她边对城市挥手,边这么说。 总而言之。 就姑且先别提这个。 「话说关于优胜奖金的事情。」 「咦,现在就谈钱吗……你好爱钱……」桃乐丝不满地眯起眼。 不不不不。您误会了。 「我只是想说我不要了……」 「咦?」 「优胜奖金跟十连霸奖金,两边都应该给你才对。不用给我酬劳,别在意。」 「…………」 桃乐丝看起来相当犹豫。尽管露出开心的笑容,她依然垂下眉毛说:「可是,这样伊蕾娜小姐就……」 「我可没有伤天害理到会跟和生病母亲相依为命的小女孩抢钱喔。」 在知道缘由之前我有想过『还是要跟她要一点优胜奖金好了』就是了。不,我不只想了这些,还希望既然如此,连十连霸奖金也能分我一点。 见到她的母亲之后,这些心情全都烟消云散了。 「在路上诈欺的伊蕾娜小姐有资格这么说吗……?」 「那是两回事。」 话说我又没有那么缺钱,在路边赚钱也只有一下下而已。 我想她不必勉强自己给我钱。会这么想说不定是因为优胜之后心情有些高亢的缘故。 「劝你在我改变心意之前把钱花掉比较好喔。」 「你是想要我马上治好妈妈的病吗?」 「随便你想怎么解释都行。」 我把头别向一旁,桃乐丝就笑了出来。 眼前的她完全没有在比赛中以压倒性差距胜利的冠军的影子。 只有一名单纯的女孩,开心地笑著。 「伊蕾娜小姐。」笑到一个段落,她慢慢说:「我的目标是超越妈妈的纪录。我的目的是治好妈妈的病。既然目标跟目的都已经达成了,我这样就满足了。」 「…………」在我眼中,桃乐丝的表情看起来非常清爽。「那么你要退出比赛了吗?」 「怎么可能。」 她笑著说:「超越妈妈只有达成了一个目标而已。我怎么能现在就结束呢?」 不如说,现在才是新的开始──她说。 哎呀哎呀。 总觉得,也许是我误会了,感觉起来跟我的旅途有点相似。我忍不住这么觉得。 因此,我情不自禁点了点头。 「说得也是──」 于是,从现在,重新开始。 ○ 「呵呵呵……」 话说回来,视财如命的我会夸口说不要优胜奖金是有原因的。 那一天,在比赛结束和桃乐丝道别后,我又回到赛帚场。 当然,不是为了比赛。 「这个麻烦你。」 我将某张纸片摆在赛帚场的柜台上。 是彩券。 上面写了我预测赢得比赛的队伍。 我听说,这个国家好像会进行预测比赛胜利的赌博呢。也就是说猜中的人可以获得彩金。 这么好赚的事情怎么可能不吸引我的注意?更何况我几乎百分之百一定会优胜。 还有比这更好赚的方法吗?嗯呵呵。 「好的~我知道了。」柜台小姐从我手中接下纸片,然后交互看了看上头写的文字和我的脸之后满脸惨白。 这是当然的。 我可是花了一大笔钱买的。 得到的奖金一定超乎想像。 成为亿万富翁也不是梦想吧? 啊啊,要拿这么多钱买什么呢?就先买一间我自己的面包店吧?嗯呵呵呵呵…… 像这样,和沉浸在幻想之中的我相反,柜台小姐说: 「那个……」 她的语气充满十足的歉意。 「这位客人……大赛规定选手不能参加赌博……」 接著竟说出这种令人难以置信的话:「所以这张彩券无效。」 「…………」 「那个……客人……?」 「……那么可以……退钱吗……?」 「万分抱歉,大赛规定彩券不能退费……」 「…………」 「那个……客人……?」 「……说什么也不行退吗……?」 「不行。」 「……真的不行?」 「这是规定。」 「…………」 「…………」 于是,想靠小手段赚钱的魔女就这样受到了惨痛的教训。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第二章 强盗与母亲 晴朗的天空之下,穿过门后迎面而来的是一条行道树等间隔排列的大街。秋天的枯叶散落在面相大街的民宅屋顶上。清凉的冷风吹拂,黄叶便一片片自空中翩翩落下。 街上毫无人影。 虽说景观还算美丽,却让人感受到一股寂寥。 唯有寒风吹过我身旁,彷佛感叹城市寂静的叹息。 「…………」 这种没有人烟的城市,大致上可以分为两种情况。 缺乏特色,死气沉沉的城市。 又或者是治安不佳,人们害怕危险而不敢外出的城市。 这里究竟是哪种呢── 「哎呀小妹妹,此路不通。」 原来如此,看来是后者。 突然出现在我面前,阻挡我去路的男人看起来相当年轻。他手上拿著小刀,嘴边围著围巾看不清脸庞。 小刀像是作势攻击的蛇一般晃了晃,男人发出「嘿嘿嘿……」这十分小角色的笑声。 「你知道这是什么吧?敢不听话小心头跟身体说拜拜啊?」 还说出这句十分小角色的话。 话说我想那把刀的刀身顶多只能切水果跟便宜的肉而已没问题吗?我是说你的脑袋。 是说。 「那个,容我冒昧一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用指尖敲了敲胸口的胸针。 那是魔女的胸针。 我是在暗示他:我是魔法师中最厉害的魔女喔~跟我正面冲突也打不赢的喔~你这有眼无珠的家伙~ 大多数强盗看到这个就会当场拜服在地,或是说著「嘿嘿我开玩笑的啦,大姊~」靠过来陪笑,否则就是大喊「啊!对、对对对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夹著尾巴逃跑。 因此我只要被强盗盯上,第一个动作就是让对方看我的胸针。只要不是偏僻的乡下,胸针就能多少发挥一点作用。 「蛤,那啥能吃吗?」 「…………」 谁知道这里就是这么偏僻的乡下! 我叹了口气回答: 「那个呀……其实人家是魔女……也就是说我会用魔法喔。简单来说我很强喔。」 「喔,很强?有多强?」 「超级无敌强。」自己这么说怪怪的很难为情的说。「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威胁我,抢我的钱比较好。小心受伤喔。」 「原来如此啊。」他似乎听懂了我的话,点头回答:「好啊!原本我是想要让你把钱留下就离开的,但既然你想抵抗就另当别论。我就用蛮力抢吧!」啊他完全没听懂。 「不是,那个……为什么要以互相伤害为前提……」 「我是强盗,然后你是我盯上的猎物。也就是说……你懂的吧?」 「我完全不懂。」 「喂喂喂你怎么这么笨啊?」 「你才没资格说我咧……」 「简单来说,你只有付钱还有跟我打这两个选项啦!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留下来,要不就是被我蛮力抢走……来,你要选哪边?」 「根本没得选嘛。」 「我让你选啊。嘿嘿嘿……」 「所以我不是说根本没得选吗?」 我才刚入境,不太想在这种地方惹事生非。 即使在这里击退他,也有可能造成骚动被奇怪的人盯上。我想尽可能息事宁人的说…… 「……唉,那好吧。好好好,你放马过来吧。」 我只好耸了耸肩说。我并没有做好觉悟,纯粹是想既然要付钱不如用别的方法解决比较好。 「哼……我在这种乡下也无聊得很。你要……让我好好享受一下啊?」 他手中的小刀(一看就知道是便宜货)刀光一闪。 认真跟他动手害他受伤的话状况一定会越来越麻烦。 真没办法呢──就把他脚边全部冻成冰块当作警告好了。 「我忘了说,我对平胸的女孩子没有兴趣,只劫财不劫色你放心吧。」他举著小刀补充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是不是还是好好教训他一下比较好……? 就在我略感恼火地这么想,取出魔杖的时候── 在这九死一生的惊险瞬间(强盗的),救世主现身了。 那个人是谁? 「阿浩~!你忘记带便当了~!便当!」 没错,就是妈妈。 妈妈乍然现身。从他背后,装备著家里用缝了可爱兔子的围裙,以内八字小步伐啪答啪答踩著拖鞋朝这里奔来的女士无疑正是妈妈。宛如圣火般高举在手中的,是包在不输给围裙般可爱布包中的便当。 圣母朝强盗伸出援手(便当)。 「来,给你!」从喘著气的模样看来她颇为匆忙,脸颊也有些红润。 「真是的,怎么这么粗心呢!」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强盗一愣。轻轻敲了他脑袋一下的拳头看起来并不痛,却似乎对他的精神造成了致命伤害。 「ㄇ、ㄇㄇㄇㄇㄇㄇㄇㄇㄇㄇ妈!你来这里干嘛啦!」 强盗也就是阿浩忘了扮演刚才装模作样的角色慌张地说。 「阿浩你忘记带便当,妈妈才赶紧替你送来呀。怎么能这样说,妈妈会生气喔!」妈妈气噗噗地鼓起脸颊。 「我、我才不要什么便当啦!」 「今天便当里有阿浩最爱吃的汉堡排喔?」妈妈不知为何一脸洋洋得意。 「我、我不要啦!我才不爱吃咧!」 「真是,在朋友面前不用害羞喔。」妈妈拍了拍强盗的肩膀。 「少啰嗦啦!话说妈你快点走啦,人家正在工作不要烦啦!」 我眼前已经没有强盗,只剩下叛逆期的儿子,还有为儿子烦恼的母亲而已。这是什么状况?有种看到上学途中男学生的心情。 「好好好,你要加油喔。晚上记得回家吃饭喔,今天我煮了阿浩最爱吃的汉──」 「好了啦你快走啦!说真的!已经够了啦!」 「好~」妈妈踩著小巧的步伐离去。 ………… 她离开后我们之间弥漫著一股非~常松弛的气氛。 ○ 「呼……抱歉刚才打扰了。来,我们重新开始决斗吧。」 强盗刻意大声清了清喉咙,再次举起小刀。 看著我的眼神彷佛盯上猎物的掠食者,刀光闪亮的小刀(水果用)尖端指著我,看似渴望鲜血。 我咽下一口口水,冷汗流下我的脸颊。 寂寥的大街上空气再次绷紧,充斥著紧张感。 彷佛接下来,大街正中央将化为战── 「阿浩加油!」 讨厌啦…… 强盗正后方,一屁股坐在野餐垫上的女士无疑正是妈妈。从家里带来的野餐垫印了可爱的花纹,尽管老旧却充满家人的回忆。不仅如此上头还摆著装了三明治的竹篮,她正拿著其中一个三明治和小白兔一样小口吃著。 你是在野餐吗? 「妈你在干嘛啦!」 「啊,不用理我喔?阿浩你继续工作啊。」妈妈嗯呵呵地笑了。 「最好啦!你快点走啦,不要烦我啦!」 「好~」 ………… 现场始终弥漫著非~常松弛的气氛。 ○ 「呼……受不了,抱歉一再耽搁了。那么我们重新──」 强盗再次举起小刀。 然而他眼前的旅人不见了。 「啊,这个鸡蛋沙拉三明治是妈妈我特制的,很好吃吧?」 「真好吃。」 「是吧~」 强盗正后方,高雅地坐在野餐垫上开始野餐的女士无疑正是妈妈。还有旅人。 我完全溶入了悠闲的气氛中,不过鸡蛋沙拉三明治真的很好吃所以就无所谓了。 「等等。旅人你等等。你在干嘛?」 「我在吃午餐。」 「你现在不是应该在跟我对峙吗?」 「我现在有点饿可以等一下再说吗?」 「不是我想这不是能不能等的问题……」 追根究柢,在被水果刀威胁的时候我就懒得理他了。给我换一把传说中的武器再来。 「我说旅人小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伊蕾娜。」 「是吗!原来是伊蕾娜小姐……那你平常都做什么工作呢?」 平常?问我平常在做什么工作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没有做什么像样的工作的说。」 「哎呀哎呀……难道是在准备嫁人吗?」 「不是,我不是说我是旅人了吗……」嚼嚼嚼。 感觉有点牛头不对马嘴不过鸡蛋沙拉三明治好很吃所以我还是觉得无所谓。 「咦?可是,那不是你演的角色吗?我是想问你平常的工作……」 ……哎呀? 「角色是什么?」 我边细嚼慢咽,边希望她能说得更仔细一点。 看到我歪著头,她「咦咦?」了一声,露出比我还意外的表情。 「那个,伊蕾娜小姐不是演员吗?」 接著这么说。 哎呀。哎呀呀? 「我不是演员的说……」 「哎呀哎呀!你好入戏喔,真早熟!」这位妈妈你要不要查一下早熟是什么意思。「所以说你平常在做什么工作?难道说只靠当演员生活吗?妈妈我好担心。」 「……没有我不是演员的说。」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 强盗也就是阿浩先生的母亲对儿子竟然是真正的强盗浑然不觉,深信他是当演员才做这种事情的。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既然如此,气氛会这么悠闲也不难理解了。 「……那个我说,这位妈妈,老实跟您报告,我和您的儿子都不是演员。」 「我家的孩子……不是演员?」咦咦~?强盗的母亲大人垂下眉毛侧了侧脑袋。「可是,阿浩常常在镜子前面说『嘿嘿嘿……把钱交出来!』练习演戏喔,那不是在练习演坏人吗?」 「他是在练习当强盗。」 「……可是,他之前说想要当强盗的衣服,我才帮他做了他现在身上这套喔。他难道不是为了演戏吗?」 「他是为了真的去当强盗抢钱。」 「怎么会……!」 强盗的母亲大人震惊地睁大双眼。 随后她站起身说「阿浩,你可以过来一下吗?妈妈我怎么都不知道?」质问强盗先生。 「要、要你管!干你什么事啦!」 竭尽全力逞强的模样一点魄力也没有。 「呜呜呜……妈妈我好难过……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强盗的母亲开始啜泣。 啊~弄哭人家了~ 我不用对他露出苛责的眼神,强盗就慌了手脚。 「……!对、对了……这、这是那个啦!我只是在学强盗而已不是真的在当强盗啦!」 真想让他听听他刚才跟我对峙时说的各种名言佳句。 「您还好吗?」我为了感谢她请我吃三明治,决定跟强盗先生的母亲大人站在同一阵线。我温柔地扶著她的肩膀拿出手帕,这副模样看起来倒也像是说著「喂臭男生,给我道歉!」的围观女学生。 「伊蕾娜小姐谢谢你……」强盗的母亲大人接下我的手帕毫不犹豫地擤了擤鼻涕。母亲大人,您搞什么啊母亲大人。 「伊蕾娜小姐,听我说。你看这个,这是阿浩小时候的照片。」母亲大人不晓得为什么突然拿出强盗婴儿时期的照片。您都随身携带吗?「这个时候他的梦想是当零食……」 「是喔。」当零食是什么鬼梦想。 「名字听起来很好吃所以我还记得……好像是……堂口。」 「这位妈妈那是犯罪组织的俗称。」你是听成糖果了吗? 「呜呜……他是什么时候学坏的……」 「这位妈妈我猜他天生就是这样。」 从小就完全没有长进嘛…… 强盗幼稚的模样让人难忍泪水。 「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你问我我问谁……」 我瞥了强盗一眼。 我看到强盗频频坐立不安的模样。他自己恐怕并不讨厌妈妈吧。只不过是纯粹无法坦率而已。 这种不坦率的个性常常想改也改不过来,打从一开始就卡在要坏不坏的地方非常麻烦。 比起随便矫正,让他继续不坦率直接掌握主导权随心所欲地操控或许还比较容易。 ………… 于是。 这时我灵机一动想到一个妙计。 「这位妈妈,耳朵借我一下。」 然后我开口。 在她耳边悄悄地说。 ○ 「呼……受不了,抱歉一而再再而三地耽搁了。那么就重新开始──把手举起来!」 意气风发地在街上大喊的男人无疑正是强盗。 嘴边围著黑色的围巾看不清脸庞,他手中握著小刀,刀光闪亮的刀刃对准我展露明确的杀意。 「在这里被我盯上你倒大楣了。来把钱交出来!全部交出来!要是不肯我就用蛮力抢!」 男人大喊。 可怜的旅人高举双手投降,甚至惶恐地发著抖。 「呵呵呵……不要打歪主意喔?否则人家就用汤勺敲你的头!」 话说回来还有另一名强盗。 强盗的同伙从他背后探头。尽管换了和强盗成对的衣服从家里回来,一不小心又跟平常一样装备了围裙与拖鞋,还带了汤勺当作武器的女人无疑正是妈妈。 妈妈变成了强盗的同伙。 「等一下。」 「来吧阿浩!快点抢钱吧!把她的钱全部抢过来吧!」妈妈格外起劲。 「不是先等一下妈你在干嘛?」 「咦?对不起,是不是很奇怪……妈妈是第一次当强盗……」 「不是这样。」 「难道说是做了跟你成对的衣服害你生气了吗?对不起喔,因为做得很好我情不自禁就──」 「不是这样啦。那个,蛤?你在干嘛……?」 「妈妈担心你就跟来了。」她拋了个像是会在语尾加上爱心的可爱媚眼。「从今以后我也要跟阿浩一起工作喔?」 「…………」 强盗就连大喊的力气也没了。水果刀应声掉在地上,他当场无力地跪下。 简单来说就是这么回事。 如果他想要继续当强盗,妈妈就会一直跟著他。 强盗双手掩面逃避现实。 「拜托饶了我好不好……」 成年了妈妈还得陪著自己上班的羞耻心,加上跟亲生母亲穿情侣装的连续攻击将他的精神破坏殆尽。 我把手搭在跪倒在地的他肩上,短短说了一句话。 「你只要不当强盗,妈妈就不会跟过来了喔。」 我笑脸盈盈地说。 简而言之就是不希望妈妈跟来,别当强盗就好。 ○ 之后我在那个国家又待了几天。 这件事过后,我没有特别约好跟他们见面,旅行中的邂逅本来就是萍水相逢,也没有什么跟 他们约见或碰面的机会。 不过,不见面也不会有什么困扰,顶多只是有点怀念鸡蛋沙拉三明治的滋味而已。 话说回来,在我离开那个国家的当天。 我在街上又偶然间看到那对母子的身影。 早晨,我看见穿著工作服跑出家门的青年。虽然没有看清楚他的脸,发型也好、体格也罢,都似乎像是之前遇见的强盗。 「阿浩~你忘记带便当了!便当!」 更别说晚了一步从家里出来的女士背影正是我看过的那个人。 啊,是那对母子。我有种类似目睹稀奇场面,有点赚到的感觉。 「来,工作加油喔。」母亲将亲手做的便当交给儿子后,一直挥手看著他匆匆离去的背影。 结果,强盗不喜欢当强盗有妈妈陪伴──为了反抗,选择了正当的工作。 他们已经不再是强盗了。 而是对感情融洽,平凡无奇的母子。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真不放心……要不要也跟去新的工作看看呢?」妈妈扶著脸颊叹了口气,目送青年的背影离去。 ………… 啊,一点都不可喜可贺。 第三章 诚实的政治家 那一天,报社收到的爆料信中,有一则不值得令人吃惊,看似源自于无聊私怨的投诉。 随便夹在报社出入口门缝的信封中有几张照片及一封信。对以情报维生的人而言,这类告密源源不绝,从震惊全国的消息到纯粹的恶作剧都有。一早上班的记者尽管拆开信封,对内容也丝毫不感兴趣。 国内即将面临下一场总统选举,没有时间报导这种八卦。既然不是什么大事,记者甚至想当场把信丢了。 实际上,信上写的内容也荒谬至极。 「几天前入境这个国家的灰之魔女伊蕾娜是个邪恶的女人。这个女人骗走了我所有的财产。我想要报复这个魔女,请你们帮我让她在社会上无立足之地。」 写下这封信的人没有属名,信中只有附上灰色头发、琉璃色双眼大约十来岁年轻魔女的照片。 由于这个国家没有魔法师,来的又是具有最顶级魔法师称号魔女的少女,如此罕见的存在来到这个国家,就算不是记者也当然知情。 国家如果有空闲时间的话,记者也许会对魔女进行某种采访,但现在是决定国家未来的重要时期,每个记者都忙到焦头烂额。 毋须多说,根本没有时间写这种八卦报导。 「…………」 但是记者却把信悄悄收进胸口口袋,再次推开报社的门。 ○ 「哎呀,真棒!那个看到垃圾般的眼神超棒的!」 喀嚓喀嚓,相机前是一位每当快门声响起,就温柔地露出残酷眼神如假包换的美少女。 她究竟是谁? 没错,就是我。 「那个……你拍够了没?」 「再等一下!再拍一张就好!来!接下来捧著这朵花微笑!」男子从相机后方的黑布中探出头来,把白玫瑰塞进我手里说:「把那个叼在嘴里!」竖起拇指。我想直接把花折断。 从周边国家居民的口中听说,这个国家的摄影文化似乎相当发达,我偶尔会被这种业余摄影师请求当作模特儿。 实际上确实挺常遇到的。 我来到这个国家已经三天了,听过好几次:「你好可爱喔,可以让我拍一张吗?嘿嘿嘿……」之类的搭讪。 「真赞!……啊,等一下。那个,我不是请你叼在嘴里吗……怎么丢掉了呢……啊!可是那个看到垃圾般的眼神很赞喔!真美!太棒了!」 喀嚓喀嚓,快门声响继续个不停。 「累死了……」 结果,我被业余摄影师限制行动好几个小时后终于重获自由。 抵达这座城市早已三天。 大街上一如往常人满为患,人声鼎沸。人群中只有我一个人神情憔悴,使城市的喧嚣在我耳中格外吵闹。 这个国家似乎将在几天后举行总统选举,为此现在正沸沸扬扬地进行造势活动。看样子这就是街上特别吵的原因。 「为弱者带来光明!我身为政治家──为了指引我的人们,在此宣示将尽心尽力为国家服务!」 在大街上走了一阵子,我看到一名男子在大街正中央的马车上高声疾呼。他身穿黑西装被人群团团包围,年纪轻轻大约只有三十来岁。 他的名字是马修。 他出名到只要是这个国家的居民──不,就连只滞留了三天的我都认识他。 『为城市带来光辉灿烂的未来──马修』 全城都贴满写了这种抽象标语,印有黑西装男子照片的海报。每天都看到同一张笑脸,不想认识他也难。 「我不忍心看到国民在不景气的困境中挣扎!为了这个国家,我想最优先解决贫富差距与领土问题!各位知道解决领土纷争最重要的是什么吗?我认为是彼此原谅!过去我曾经铸下大错,一度遭到逐出政坛。但是那时妻子原谅了我,带我一路走来了这里──」 他说的话我也听得一知半解。 不过他似乎得到国民某种程度上的支持。 「总统果然就该投他──」「从来没有看过这么诚实的政治家──」 我到处都能听见这种对话。 我在成年之前就当上魔女外出旅行,过著与国政无缘的生活。因此十分遗憾,选举场合中说的话在我耳中听来都虚有其表。 在这种场合开的支票大多都不会兑现。话说每个人说的话都一样夸张可疑,我根本分不出来哪里不同。然而,至少对这个国家的人们来说并非如此。 在马修举行演讲的位置不远处,还有另一名政治家。他一样在马车上演讲,但这台马车非但格外豪华,上头的人看起来也一点都不年轻,俨然就是名政坛老手。 「我想让这个国家所有人都过得幸福。政治不能只把年轻当作筹码,这就是长久以来耕耘这个国家的我才能──」 展现沉著的态度,口若悬河地批评年轻政治家的男人名叫巴纳德。 『让所有国民幸福──巴纳德』 他也同样是在民宅墙壁上贴满竞选海报的总统候选人之一。 简而言之,决定国家领导人的选举,将由年轻的马修单枪匹马挑战政坛老将巴纳德。 谁占上风,乍看之下难分轩轾。政坛老将也好,年轻候选人也罢,两人的马车都被人潮团团包围,人数看似相去不远。 「嘿魔女小姐,可以借用一点时间吗?」 我看著演讲发呆的时候,某个看起来轻浮无比的中年男子挡住我的视线。 ………… 「不好意思我谢绝拍照。」 我转身就逃。我再也不想被业余摄影师纠缠了。 「咦?等一下,不是不是!我不是摄影师啊!」 「说得也是因为你是想成为摄影师的业余摄影师呀。所以才不是摄影师呢。」 「不是啦你误会了……」男子再次阻挡在逃跑的我面前,说:「我是做这个的。」随即交出名片。 ………… 「不好意思我对演艺圈没有兴趣。」 我转身就逃。他一定是想夸我可爱直接拉我进演艺圈吧?我可不会上当。 「不是,我也不是演艺经纪公司的人……你有点自我感觉良好耶……」 「喔……那你是什么?」 「……就说我是做这个的嘛。」 男子再次交出名片。 ………… 我无可奈何只好接下。 『浅见日报 记者法兰克』 原来如此看来他是报社记者。 「不好意思我不太喜欢接受采访……」 我依然转身就逃。 「不是不是不是!先等一下,能让我问一点问题吗?好不好?拜托了!」 「蛤……………………」麻烦死了。 「我付你钱就是了。」 「你想知道什么?」我突然兴致勃勃。 「你还真爱钱耶……」记者先生傻眼地说,拿出笔问:「你是国外来的吧?你觉得这次的选举会是什么结果?」 刻意找外地来的我,才想说他想做什么,原来只是采访选举结果而已。随便找应该都找得到比我适任的人才对……不过他也许是想知道局外人的客观意见也说不定。 「……我没有特别支持哪位候选人,所以不太理解……」我一面比较刚才演讲的两人一面回答:「可是我想,现阶段胜负应该五五波吧。哪边胜选都不令人意外。」 「喔喔!你为什么这么想呢?」 「…………」我说:「首先,年轻的马修在演讲时频频提到自己跟夫人间的关系呢。这应该能成功拉拢年轻族群的选票。」 过去马修曾经被对立阵 营的政治家爆料背著妻子出轨,惨遭逐出政坛。之后他不仅承认自己的错误并向妻子道歉,花费时间慢慢挽回彼此的关系,如今还跟妻子互相扶持,回到这次的选战之中。这是常见的佳话。 听了好几次就算不想记起来也难。 「另一方面,另一位候选人巴纳德从以前就在政坛打滚,我想他相当重视人脉。实际上他的支持者也都是老人家,可见他相当擅长拢络高龄族群呢。」 「你觉得他们两人的政策如何?」 「我都没有兴趣。」 「真过分啊……」 「反正选举到头来只是人气投票不是吗?」 「你真的好过分啊……」 跨越重重困难重返政坛的年轻政治家,以及阻挡在前的政坛老将。 这个对决结构十分浅显易懂,不难理解国民会如此关注选战结果。 「可是啊,如果要我来说的话,我比较希望巴纳德能当选总统啊。」记者法兰克直白地说:「你不觉得让那种只会无耻乱喊口号的人领导国家很丢脸吗?他还搞过婚外情耶。」 「可是他好像很受年轻人支持呢。」 「就是说啊,反正年轻人只不过是被他的年轻形象吸引罢了。实际上他在演讲中说了什么?都只是些骗眼泪的故事嘛。用那种东西煽动选民实在是三流的手段呢。」 「…………」 「所以说,我们这些大人才会比较希望巴纳德当选。但你说得没错,现在局势确实是五五波。就是这样才伤脑筋啊。」 你懂我的意思吗?他偏著头问我。 我完全听不懂他想说什么,不过── 「……难道说,你想要我做坏事吗?」 我隐约感觉得出来,但是记者法兰克却说:「不是不是,怎么会。」挥了挥手。 「我希望你做的是正确的事。」 他以只有我才看得见的角度,从怀里的口袋抽出几张照片让我瞥了一眼。 那几张是我的照片。 「你来到这个国家已经三天了吧?话说,你在今天之前的两天用了多不正当的手段赚钱啊?」 照片清楚直击我在这个国家做生意的现场。第一张是我用贱价买进项炼的照片。第二张是我摆出写了『许多人买了这条项炼从此幸福美满。』的招牌摆地摊的照片。第三张则是我一条项炼卖一枚金币的照片。 哎呀真惊人。光凭这三张照片,不论怎么看都像是我在诈欺敛财嘛。 「你了解我想说什么吧?」 记者法兰克笑脸盈盈地说:「我有点事情想麻烦你,可以陪我来一趟报社吗?」转身背对我。 「这些照片是被你骗的受害者寄来的爆料──我不是想让你在社会上无法立足,也不想陷害你。我只是希望你能帮我一点忙,做正确的事而已。」 然后他说: 「不过──你要是不帮我的忙,我倒也不是没有那种打算就是了。」 至少我认为他现在做的绝对不是正确的事。 ○ 「年轻政治家马修有名为洛丽的妻子,她长得美若天仙,就外表而言可说是个完美无缺的女人。」 记者法兰克把我请进报社,点了支菸这么说。 「不过,会选择那种三流政治家当作伴侣,可想而知她的脑袋不太灵光。丈夫惹了麻烦之后,她也被用来替他擦屁股。」 他拿了几本书给我。 那几本书好像是自传,封面印有美丽女性的照片,书腰上写著『身为政治家之妻』以及『在发生坏事后到原谅丈夫之前』等吸引读者的字句。 「我看准了这些书全都是马修要洛丽写的。」 他从口中呼出白烟说道。 这对夫妇过去的故事十分平凡无奇。 至今数年前。 刚出道的政治家马修背著妻子悄悄与秘书发生婚外情,被对立的政治家爆料。 人们批评政治家和政治无关的人性面,原本支持他的人一一离开他的身边。不论过去如何一帆风顺,缘分也会突如其来地结束。 结果,直至今年为止的数年间,他都被迫离开政治舞台。这是当然的。不可能把国家交给会外遇的男人之民意阻挡了他的仕途。 今年为止他都销声匿迹的事实众所周知,而今年他重新开始以政治家的身分展开活动,如今已经能独自挑战重量级政治家了。 他究竟是如何爬到如今的位置的? 「这一切全部都是马修的阴谋。」 记者法兰克把已经快抽完的菸按在菸蒂堆积如山的菸灰缸上,说:「马修自从失势到今年复出之前,一直以洛丽代为出马的方式在公开场合活动。」 自从丈夫失势以来,妻子洛丽就成为报章杂志等新闻媒体的常客。她在访问中表明「我不原谅丈夫。」「但是内心还想继续相信他。」等纯洁的心意,展现出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夫唱妇随的诚实妻子形象。不少人被她尽管遭到丈夫的行为伤害,最后仍不示弱选择坚强面对的姿态所感动。 为了让丈夫东山再起,马修的妻子洛丽花了很久的时间用尽各种方法。她出版自传、举办演讲、成立自己的服饰品牌、还经营餐厅。后半我有点想吐槽根本就是她的个人兴趣,但至少国民对她的这些行为表达全面肯定。 于是,她的好感度必然会与丈夫的好感度相连,如此让马修再度回到表面舞台。 然而报社记者却主张这一切都是马修的算计。 「在婚外情曝光之后,马修就利用妻子拉抬自己的好感度。她会出版自传、出席演讲、开店开餐厅全部都是马修指使的。」 「你有证据吗?」 听到我的问题,记者法兰克摇了摇头。 「我没有证据。一点也没有。」 原来如此,也就是单纯的凭空杜撰吗。我在内心这么想的同时,「不过……」他继续开口: 「我希望你能帮助我掌握证据。」 他说:「没有证据支持的报导只不过是虚构而已。没有报导能比这更肤浅了。我想先采访马修的老婆,让她拆穿马修的谎言。」 「……你想要我做什么?」 「你是魔女对吧?魔女不是能做自白剂,或是用魔法让别人没办法说谎之类的吗?」 「你太看得起魔女了。」 「你办不到吗?」 「我没这么说。」但是。「如果这么做洛丽小姐还是没有说出你想听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从某些角度看来,他倒也像是充满正义感的记者。然而他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散发出一股纯粹想要陷害马修的气息。 对他的报社来说,巴纳德当选比较有利,马修当选反而比较棘手吧。正因如此,他才会不论如何都要抹黑对手,再次将对方拉下舞台。 但这么一来,假设我真的对洛丽使出只能说出实话的魔法,又没有得到有力的情报怎么办?我想如果在这里用那种魔法,反而有可能从记者法兰克口中听见报社跟巴纳德间暗黑复杂的关系。 「你不是魔女吗?」 他歪嘴微笑。 接著说: 「既然能做出自白剂,也能做出让人说谎的魔药吧?」 只要话出自洛丽口中就好,真相其实根本无所谓。 看来这就是眼前这位记者眼中正确的事。 ○ 由于是平日,街角的咖啡厅看起来门可罗雀。至少除了我们之外这里几乎没有其他客人,唯有远处的服务生在柜台后方清理碗盘的声音,传进坐在窗边的我们耳中。 「这间是我经营的咖啡厅,如您所见生意并没有多 好。还是因为大家都在忙著选举没空来呢?」 四人座的座位上,只有我对面的位子空著。记者法兰克坐在我隔壁。 而他对面的座位上,洛丽高雅地掩嘴轻声笑道。 她的气质的确不愧为美女。 「那么,今天请问有什么贵事呢?」 「是的,我想请教您关于您和先生马修之间的关系。」记者法兰克瞥了我一眼说:「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请您分享从妻子的视点看来,身为政治家的马修是什么样的人。」 「哎呀!」洛丽拍了一下手。「真不错!如果能在选举中助我先生一臂之力,请务必让我帮忙!」 「是,那就太好了。那么──」 接著记者法兰克拿起笔,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 我的任务顶多只有坐在一旁发呆,无事可做只好聆听隔壁的对话。 甚至让我怀疑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久等了,为您上特调咖啡。」 不久之后,服务生将三人份的咖啡端到一副无所事事的我面前。 隔壁正在进行重要的采访,于是我说:「啊,放这边就好。」扮成亲切的客人将咖啡聚集到手边。 接著。 「那个……请问两位要加砂糖吗?」 我再扮成贴心的女生在采访中插嘴问道。 记者法兰克默默摇头,洛丽则是说:「那么请帮我加一颗糖。」对我微笑。 闲闲没事的我完全变成打杂小妹。 不,在这个时间点之前的确几乎与我的任务无关,所以说当然确实理所当然。 我的任务现在才开始。 扑通一声,我将一块白色物体丢进咖啡哩,用汤匙搅拌。我疯狂搅拌,让物体能完完全全溶入咖啡之中。 「来,请用。」 洛丽不疑有他,接下我递给她的咖啡,道了声:「谢谢。」对我展露笑颜。 她看起来完全没有心机。 「…………」 但实际上,暗藏于她心中的黑暗现在才终于要真相大白。 她不可能知道咖啡里加了什么。 「呃──那么我还有一个问题。」记者法兰克看到洛丽放下咖啡杯问:「关于您和您先生之间的关系,你们现在处于对等的关系吗?」 那个问题直捣核心。 传闻是真是假,马修是否无辜。 洛丽现在如果保有正常的思考判断能力,一定会笑著说出:「那当然。」之类的回答才对。 「…………」但现在她的脸上却没有笑容。「……不,我们并不对等……从以前开始就是。」 她有如梦呓一般有气无力地回答。 「不对等?请问这是什么意思?」记者法兰克故作不解的表情,歪著头问。 好虚伪的态度。明明是我动了手脚才让洛丽说出真相的。 「…………」我静静旁观两人的模样。 洛丽正要开口说出一切真相。不论听到什么问题,她肯定都会将羞耻心与思考能力置之度外,详实地回答。 如果陷入这个状态的她没有说出记者法兰克所期待的回答,我就必须再点一杯咖啡,掺药之后再交给她。 换言之,她不论如何都必须说出记者所追求的真相。 「从以前开始……我跟马修之间……就有明确的……主从关系……」 不过我丝毫没有必要再点一杯咖啡。 她说出的真相和记者法兰克预测的范围相去不远。 「我们……伪装成夫妻,缔结了奴隶契约……绝对……不能反抗的契约……」 「您说什么?请问那是什么意思?」记者法兰克看似惊讶,嘴角却明显透露出笑意。 「他现在会一跃成为总统候选人……一切都是因为……按照计划进行。」 「……这是怎么一回事?您是说,他从以前的外遇行为,到现在的一切全部都在计划之内吗?」 这已经是完全无意隐瞒的诱导性提问了。 「正是如此……」 这边也似乎无意隐瞒就是了。 「真是太惊人了……!」记者法兰克夸张地吃了一惊,表情依旧带著笑容。「也就是说,马修会一跃成为总统候选人,全都是因为他制定了绵密的计划吗?尽管表面上伪装成夫妻关系,您过去都被他当成奴隶利用吗?」 既然没有必要继续隐瞒,记者法兰克贪得无厌地想揭露一切。 她处于不论什么都会老实说出口的状态,因此自然而然地诚实说出了我们预料范围之内的真相。 本来应该是这样才对。 「……不,不是。」 但她却缓缓摇了摇头。 接著说: 「……奴隶不是我,而是我先生。」 这个恐怕和记者法兰克心目中的答案明显不同。 ○ 从她口中说出的真相,就连记者法兰克也始料未及。 洛丽与马修的夫妻关系间,有类似主从关系的要素。以这种前提解释应该比较正确。 但那和我们预料的关系却完全相反。 「至今为止的一切都是他听我的命令做的。全部都是我安排的。」 她平淡地说。 「他过去跟秘书的婚外情曾造成轩然大波,害他失势──不过那全部都是他依照我的指示做的。」 妻子辛勤地支持逼不得已,必须暂时从政坛抽身的政治家,直到他展开新的政治生涯,如今投身担负国家未来的选战。她说就连这种进展,都是她一手策划的。 马修这名年轻政治家过去和其他政坛老手相比,能称为武器的东西极为有限。不仅如此,他更缺乏知名度。 与其报导只有年轻是本钱的政治家,各家报章杂志都倾向报导政坛中有头有脸的老面孔,他无疑处于压倒性不利的状况之中。 为了在政治界生存,他需要提升知名度。 他必须打响自己的名号。 没有知名度的政治家──不,不只有政治家,没有知名度就代表他的存在不为人知。换言之,等同于不存在。 「所以我想,与其靠正当的方法去吸引注意力,不如以错误的方法让他受到瞩目会比较有效。」 为此,她选择打响名号的方式,就是让马修外遇。 两人的夫妻生活本来就是建立在虚伪之上。 不出所料,马修的负面形象受到瞩目,结果甚至遭到众人挞伐断送了政治生涯,但之后有洛丽替他善后。 洛丽受邀演讲、开店经营、站到台面上不停宣传自己与丈夫圆满的家庭生活。她在他人眼中会是什么样子呢? 她原谅不忠的丈夫,她的形象至少不会是负面的才对。一如既往深爱著难看偷吃的丈夫,她这名偶像转瞬之间就引来众人赞赏。 然后假以时日,等马修的罪行也藉由洛丽的光彩化为乌有时。 这时,她让马修再次登上舞台,竞逐总统大位。 那时马修的印象肯定已经一百八十度转变了。 「你想,跟平常是好人的人做坏事比起来,平常是坏人的人做好事更能给别人好印象对吧?我就是让我先生两边都做。」 洛丽不改微笑,这么说道。 ○ 『世纪大恶女?政治家马修之妻的恐怖本性』 报纸头条随著洛丽的照片这么写道。 隔天的报纸清一色都是她的新闻。与其说是「她的」,说「他的」也许比较正确。 「怎样?这下巴纳德就稳上了吧!马修没用到被坏女人操控,不可能会有人继续支持 他的啦!」 「…………」 他说一定要让我看看昨天写的报导叫我来报社,可是他交给我的东西实在难以形容。 报导写得太赤裸了。洛丽昨天说的话一字不漏被写进报导之中。 「这个新闻会不会太偏颇了?」 我挥了挥报纸看了他一眼,但是记者法兰克却伤脑筋似地耸耸肩说: 「不会啊,我只是写下了真相而已啊。」 「不过这样不就跟宣布你的报社支持巴纳德一样吗?」 「的确是这样没错,可是大众不会这么想吧。」 「…………」 在这个国家「公平公正」这句话的意义恐怕比报纸还薄。 他更无意隐瞒这件事。 哎呀还真过分。 「谢谢你魔女小姐,多亏你这个国家可以高枕无忧了。巴纳德如果当选,肯定会带领这个国家前往正确的方向。」 「……不用客气。」我没有看他,伸出手来。 「……?什么,握手吗?」 你白痴吗?「偷拍我的照片,可以还给我吗?」 「啊啊,那个啊。」记者法兰克在我提起这件事前似乎是真的忘了。「我看看,奇怪?放到哪里去了?」他翻了翻背包,终于说:「来,给你。」把几张黑白照片交给我。 「谢谢。」我一把抢下照片塞进口袋。「这样我们的合作关系就结束了吧?」 「哈哈哈!其实我还想请你多帮点忙啊。居然能做出让人什么都自己坦白这么方便的魔药,真不愧是魔女啊。你要不要在我的报社工作啊?」 「你太看得起我了。」 「倒也没有吧?」 「反正我以后再也不会帮你们的忙了。」 听到我郑重拒绝,他哼了一声。 「──算了,以后要是再来这个国家,就再麻烦啦。」 语毕他转身就走,走进报社里。 「嗯,再见。」我们恐怕再也不会见面了。 之后,说到马修的下场如何,就容我来稍微提及吧。 妻子的恶行恶状曝光之后,马修在演讲台上崩溃。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出过去所有的事情──在妻子的支持之下才来到这里之类的话全部都是胡说八道,并为此道歉。 他还说,其实他一直受到妻子的虐待。明明想以正当的方法选举,却在妻子的逼迫之下被迫发生婚外情。 两人现在正在办理离婚手续。 令人意外的是,人们没有指责他,反而将矛头指向他的妻子。 洛丽被视为坏女人成为众矢之的,过去她开设的店铺几乎全部被迫关店,她的书退货也堆积如山。 最后马修与她的离婚正式成立,她也被赶出自己的家,自人前消失。 这可以说是坏女人稀松平常的下场。 另一方面,马修继续竞选。即使长期受到妻子虐待,他忧国忧民的心情似乎不假。 人们被他长时间坚忍不拔的心所打动。 「加油!」「不要气馁!」诸如此类俗套的鼓励鼓舞他前进。 记者法兰克揭发了坏女人的真面目,这篇报导确实使状况为之一变。 只不过,结果和预期完全相反。 自从洛丽的报导刊登以来,马修与洛丽离婚之后,他的人气便史无前例地高涨。 即便长期受到妻子虐待,他仍为国家奉献的诚实态度让众人为之倾倒。 即使妻子是坏女人,也和他本人的评价没有关联。 住在城里的人们似乎比报社里的人更加理解这点。 正因为如此,记者法兰克才会误判情势,反而拉抬了他想要降低的马修声势,招致这种结果。 话说回来。 我也对记者法兰克说了谎。 我和洛丽在咖啡厅采访时并非初次见面。 「……根据今天报纸的民调,看来马修肯定会当选。你觉得呢?」 「太没有惊喜了真无趣。」 离婚后,她请我到她家里,并端出咖啡招待我。听说是现磨的。 她用汤匙搅拌冒出蒸气的咖啡杯对我微笑。 我也学她喝了一口咖啡。 「这个咖啡很好喝。」 「是吧?因为跟店里端出来的一样呀。」 她喝了一口放了一颗砂糖的咖啡,笑说:「跟平常的味道一样。」 她和记者法兰克见面时肯定也尝到了相同的味道。 因为我那时在咖啡里加的,只是普通的砂糖而已。 ○ 洛丽和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我入境的第一天。 入境之后我在国内闲晃了一阵子,偶然间走进了她经营的咖啡厅。 「哎呀,你是旅人吗?」 她突然在坐在窗边的我对面坐下。 这个人是谁怎么突然这样?讨厌好可怕。我如此展露戒心,她却对我说出:「啊啊你不用怕。我不是什么可疑的人。」这句可疑满点的话,并随之递出她的名片。 「……是喔。」 上头密密麻麻地写著咖啡厅老板娘与政治家夫人等各式各样的头衔。果然很可疑。 可疑的她就这样擅自跟我说起这个国家的事情。 「这个国家现在正沸沸扬扬地进行选举。现在正由重量级政治家单独对决年轻政治家喔。」 但是,这个国家的选举有一个问题。她又继续对我说。 问题在于每个报社的报导方向。他们不只倾向巴纳德,报导的内容也都只有巴纳德活跃的新闻。她说,报导不只不中立,更是偏颇。 「这样下去我先生会被报社打垮。」 所以她希望我能助她一臂之力。 她说: 「原本应该让正确的政治家当选,将国家引导到正确的方向;但是现在这个国家的政治太腐败了,使这件事无法实现。不论何时,赢的都只是比较受欢迎的那方。决定国家未来的选举沦为纯粹的人气投票。」 然后事实是── 我在街上看到的演讲光景,看起来确实像是人气投票的演讲。 大众说不定也只是朝比较受欢迎的那方聚集。演讲没有明确的目的,纯粹为了吸引注意可能才是最大的理由。 简直就像是被光芒吸引的飞虫。 「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让真正正确的政治家当选吗?」 她这么问我。 我只能以:「这样吗我知道了。」表示理解,却无法立即点头同意。她有可能说谎,我想自己只要不清楚实情便不可能帮助她。 所以我只回答:「我考虑一下。」就在当天道别了。 在这里稍微离题一下。这个国家似乎有许多业余摄影师,光是走在街上就常常会被说:「你好可爱喔,可以借我拍一下吗?嘿嘿嘿……」的摄影师搭讪。 实际上我待在这个国家的第一天就时常遇到,第二天也是。 被拍照的时候也常收到几张做为纪念。 我在造访这个国家的第二天再次造访她的店内。 那时她歪著头问我:「你愿意帮助我了吗?」 「…………」我拿出几张在街上拍的照片,接著写下一封信。「我不知道对的是你还是报社,所以没办法现在立刻协助你。」 我在信上写下我做了坏事等等毫无根据的控诉。 「我会在今天晚上把这封信放在报社入口。如果报社记者做正确的事,就一定会无视这封信,或是揭露我的恶行。如果他想做坏事的话,就一定会误以为抓到了我的把柄,用这些来威胁我。那时我就帮助 你,否则我不能帮你。」 于是,我在这个国家滞留的第三天到来。 令人遗憾的是,报社记者是做错事的人。 「不过这样好吗?结果你为了让他当选失去了一切。」 我认为她为了让马修当选所采取的方法实在是太自暴自弃了。 「无所谓。」 她依旧喝著咖啡笑说。 几年前的婚外情是她一手主导的,也是让丈夫出名的长远安排。 为了让他当选,他非得打响名号不可。非得证明他的正确不可。 她一定是这么想的。 正因如此,数年前她才会逼迫他外遇,然后在现在爆出真相。 洛丽藉由自白罪孽全都是自己犯下的,强调在做错事的自己身边,马修有多么正确。 喝下不论什么都会坦白的药──她做出这种前提,让人误以为她做的坏事曝光。 「我只不过是用错误的方法做正确的事而已。」然后她说:「我希望他能继续当个为了做正确事而做正确之事的政治家。」 「…………」 我放下咖啡杯。 「脱离你的控制后,马修看来十分活跃呢。」 接著看著她这么说。 如今他气势如虹,想必会顺利当选总统吧。 「我想也是,否则我就伤脑筋了。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才逼他忍耐的呀。」 为国服务的诚实政治家,今后将会引导这个国家。 然而引导他的,却是做错的事情、和诚实大相径庭的妻子。这个国家究竟有谁知道这件事情呢? 这个事实肯定无人知晓。 过去如此。 今后亦然。 ● 灰之魔女离开几天后,那个国家选出新的总统。 他同时也是历代最年轻的总统。 这恐怕是这个国家历史改变的瞬间──各家报社如此扫兴地评论。 在选举之前想必任何人都无法预料,将诚实作为最大的武器挑战资深政治家的马修会胜选。 因此新总统马修的诞生使全国上下沸腾可说是理所当然。 这个国家一定会被引导至正确的方向──所有人都如此深信。 「谢谢您。」 国家边陲的某间小民宅。 某个男人毕恭毕敬地低头。 他是肩负国家的男人,也是刚上任的总统。又或者,他是比任何人都还要诚实的政治家。 在不愧为政治家风格的长长鞠躬之后,他抬起头。 他的视线前方,过去的妻子在桌上无趣地撑著脸颊。 「请您继续指引我。」 他恳求似地说道: 「我接下来该怎么做才好?」 过去的妻子听到这句话嘴角微微上扬。 诚实的政治家确实就在这里。 然而,没有人知道他打从一开始就不是对国家诚实。国内也没有人知道他真正对谁诚实。 过去如此。 今后亦然。 第四章 生病、魔女与扫帚的故事 魔法师中最顶级的称号是魔女,但若是以为魔女是不论什么事情都能顺利达成的特异人类,我无论如何都会感到不解。 魔女并非完美无缺。我们会犯错,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比如说,魔女当然无法让死者复生,也不能停下全世界的时间,更无法自由自在地操纵天气……不,也许有魔女办得到,但至少我办不到。否则下雨天我就不会把自己关在室内了。 除此之外,魔女也不能不老不死,不能不死不活,不能醒著睡觉。此外还有很多做不到的事情,简单来说就是有所不能。和列出做得到的事情相比,列举做不到的事情恐怕还比较容易。我们办不到的事情正是如此五花八门。 不过,这些事情就算做不到也不会特别伤脑筋,就算办得到也只会觉得「啊,这样啊。是喔。」无聊到让人打呵欠罢了。 然而。 如果。如果有可以治疗世上所有疾病的魔女,如何呢? 只要成为魔女,大多数人都能使用治疗伤口的魔法,但是在漫长的旅途中,我不仅从没见过能治疗任何疾病的魔女,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过。 有那种人就太好了呢。 请她务必要来罹患重病、卧倒在床的我身边。能不能这时恰巧出现,治好我的病呢? 「……咳咳!」 否则我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我现在濒临死亡的深渊。我罹患了攸关生死的重病。 就连正在独白的现在,眼前的天花板也不停扭曲,昏昏胀胀的脑袋温度向上飙升。时间的流逝感觉起来非常非常缓慢。时钟的秒针真的走得那么慢吗…… 「伊蕾娜大人,您还好吗?」 床边响起担心我的温柔嗓音。抬起头,我看到长得和我一样的女生低头看著我。 我试著摇头,却因为使不上力而无法如愿,只好张开嘴气若游丝地回答: 「……不好……快死了……」 话说回来离题一下。 我倒楣罹患的,攸关生死的重病。 那究竟是什么病? 没错,就是感冒。 ● 「不不不,只是普通的感冒,您在胡说什么?」 我低头看著伊蕾娜大人,她虚弱地躺在床上仰望天花板。 身为平时就和她一起行动的扫帚,我自然明白她落得这副下场的原因。都怪她自己不好,时值凛冬居然一脸得意地说:「感觉今天想要凉快一下。」在睡觉时将窗户全部打开。伊蕾娜大人偶尔会沦为无药可救的蠢蛋。 「呜呜……我一定是得了这个国家特有的重感冒……一定很快就会死掉……一定不会马上就好……快死掉了……」 因为感冒而身体虚弱的主人就连精神面似乎也变得比平时脆弱。又或者该说这是她平时爱想东想西的反作用,现在的她展现出十分懦弱的一面。 「不要紧的伊蕾娜大人。您一定马上就会舒服一点的。」 「我想也是……因为我一定会马上死掉……」 「不,我不是那种意思。」 「咦……?难道是……安乐死吗……?」 「也不是那种意思。」 她已经超过温顺开始卑微了。 区区感冒明明不可能会死的说。 不过我能如此跟伊蕾娜大人对话,就代表伊蕾娜大人使用了将我变成人形的魔法。 我如果记得没错,她是一面断断续续地呻吟著:「呜呜……去买……去买药……回来……」一面呼唤我出来的。 「…………那个,我想去买药。」 「不可以。」 现在的她莫非不是我所认识的伊蕾娜大人吗? 我坐在床边,她却紧紧抓住我的裙子不肯放开。伊蕾娜大人遭逢身体不适,直到我变身成人之前似乎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使想请我去买药的伊蕾娜大人变成害怕寂寞到不想自己一个人的伊蕾娜大人了。 我变身成人时,伊蕾娜大人倒在地上,于是我立刻将她抱到床上,但── 「……不要走……」我一想去买药她就立刻对我露出湿润的双眼。「你听我说……这样拋下我一个人的话我会死掉喔……我会咬舌自尽喔知道吗?」 「您有咬舌自尽的力气吗?」 「偶有。」 「看来没有呢。」 「偶有。」 「看来是没有呢,怎么看都没有呢。」 「不要走……」 又兜回来了。 「可是,我不走的话伊蕾娜大人的病情不会改善。」我铁下心来甩开伊蕾娜大人站起身。 「啊……」 说到那时伊蕾娜大人的表情,她的模样可怜到像是被遗弃在路旁的小狗,虚弱到难以言喻,那随时都会哭出来的表情让我感到几分心痛。就再补充还让人意外地有些心动吧。 「……那么,请至少让我在伊蕾娜大人睡著前念本书给您听。这样如何呢?」 这是我必须去帮伊蕾娜大人买药,以及伊蕾娜大人不想自己一个人两者间的折衷方案。 听到我的提案,伊蕾娜大人稍微露出放心的表情。 「这样的话……我知道了……那么,你要在我醒来前回来喔……?」 「…………」 该怎么说……这种同时刺激保护欲和嗜虐心的感觉是什么…… 我嗯哼一声清了清喉咙,挥开涌现心头的邪念,在伊蕾娜大人的床边坐下。 我翻开的书是伊蕾娜大人随身携带的《妮可冒险记》。她已经读过好几次了,一定会听腻马上就睡著。 「呃……很久很久以前,某个地方有一位魔女──」 「呼噜~」 她睡著了。 刚开始五秒伊蕾娜大人就睡著了。 「…………」 毋须多说,我离开房间时抱著相当难以言喻的心情。 ● 我记得伊蕾娜大人是在几天前造访这个国家的,看来那时感冒就已经在城里流行了。 阴天之下,城市阴沉惨淡无比,路上的行人都像是缺乏生气一般有气无力,彷佛行尸走肉一般。 擦身而过时听见的几乎都是咳嗽与喷嚏声。随处都有人生病,我也自然而然地感到身体不适。不过只是有点感觉而已。毕竟我本来就是物品,和感冒无缘。 「我看看……总之先找药房好了……」 我在街上绕了一阵子。 我效法主人的思考方式,心想随便走走应该就能找到目标而在路上闲晃。 而药房出乎意料地就在我们住宿的旅馆附近。甚至让我想:距离这么近伊蕾娜大人不也可以自己来吗? 然而。 「喂搞什么啊!」「快点给我拿药出来啊!」「我的孩子生病一直不好!快点想想办法!」「药房不制药要谁来制药啊!」「快点出来!」 药房前面有一群人。 因为流行感冒而形成的队伍──并不是,怒吼在包围药房的人群中此起彼落,卷起嘘声的暴风雨。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嘻嘻嘻……看来大事不妙了呢。」在一旁望著人群的老婆婆露出看似知道内幕的表情突然在我身旁现身。她念著「伤脑筋。」耸肩说: 「这个国家啊……现在正在流行感冒啊。」 「啊,是……」 我想也是。 「这间药房的老板娘平常会做流行感冒的特效药喔,最近却不肯制药了。」 「是这样吗……」 的确,我自己也看得出来…… 「因为这样,这个 国家现在乱成一团呢。得了病却没有人治好,药房前面才会闹成这副德性。真伤脑筋呀,嘻嘻嘻……」 「…………」 然后老婆婆解释完用眼睛看就懂的状况后就回去了。那个老婆婆究竟想做什么呢…… 再怎么说,不论怎么想在药房前面的人都似乎还有力气抱怨,我想就算不吃药只要好好睡一觉就会好。 总而言之,在这种吵吵闹闹状况下,毫无疑问买不到药。 伤脑筋。从有这么多人在抗议看来,恐怕只有这间药房的老板娘才能做出治好伊蕾娜大人病症的特效药。 ………… 不是不是,哎呀哎呀? 换句话说,只要能让这间药房的老板娘制药,伊蕾娜大人就能马上恢复元气了不是吗? 那么事不宜迟,就立刻去见药房的老板娘吧。 「不要只会躲在里面给我出来!」「对啊对啊!」「让我买药!」 我推开人群,悄悄绕到店面后方。 哪里,我是物品,能够知道人类所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说,这间店有后门之类的。 「……找到了。」 实际上,后门确实存在。『呵呵呵……被你找到了呢。』后门散发出妖艳的气息阻挡在我面前。『可是你能打开我吗?人家的锁可是非常顽固喔。』尽管不懂它在说什么,但是微妙挑衅人的态度让我颇为不满。 我无视门的戏言,在附近找来铁丝。 然后直接插进锁里。 因为我是物品,因此挑锁也是小菜一碟。 『呼……我的防备可是非常严谨喔?过去我的操守一生只奉献给一把钥匙!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被你──』喀嚓喀嚓。『啊啊嗯不行!要被铁丝打开了!』 轻而易举地打开了。立刻就打开了。这个锁真随便。 『给、给我等一下!你……你想对人家做什么?』我打开门。『啊啊……怎么这样……请住手……好丢脸……』我关起门。『谢谢你!』 穿过喋喋不休的门,我来到一间昏暗的房间。 走进房内的瞬间,我立刻闻到药房独特的药品气味。房内充斥著刺鼻的味道,使我自然皱起眉头。 那是间凌乱的房间,更是间各类物品悲伤地哭泣的房间。纸张散落一地,调配到一半的烧瓶被弃置不理,材料也遭到废弃。尽管摆设了最基本的古董风家具,但那些全都被杂物掩埋,看起来简直像是间垃圾屋。 各种杂物的惨叫在房间内此起彼落。有物品悲叹遭到弃置,也有物品口吐恶言,它们全都在咒骂趴在房间中央的主人。 『喂不要把我丢掉啊!』『欸!人家倒在地上耶!』『给我珍惜一点你这臭人类!』就像这样,犹如门外的民众。 「…………」 当然,它们是物品,房间的主人当然听不见它们的话。 「呵呵呵……全都完了……」 不,也许她听得见也说不定。房间的主人是个身穿白袍的金发女子,平常她想必十分美丽──但如今她双眼无神面容惨白,丝毫感觉不到生气。 「我做不下去了……一切都无所谓了……」 她有如世界末日来临似地喃喃自语。 『喂不要放弃希望啊!』『欸!打起精神啦!』『给我更珍惜自己一点你这臭人类!』物品们齐声鼓励她,她当然还是听不到。 「那个……请问您还好吗……?」 我在她面前屈膝跪下。总觉得眼前的女人有点可怜。 她抬起头,对突然闯进屋里的我并不惊讶,「啊……你好……」她点头道: 「能请你帮我结束生命吗……」 她突然说出这种话害我十分困扰。您在胡说什么?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已经不行了啦!我不想制药了啦!我做不下去了啦可恶!」她直接仰头大哭。她在自暴自弃。 「那个……没有您的药,好像有许多人在伤脑筋的说。」 「谁管那么多啊浑蛋!人家也生病了啦!现在哪有时间做药啊!」 「哎呀您生病了吗?」那真是糟糕了呢。「请问您生了什么病?」 随后她说: 「相思病!」 「嗯?」 「相思!病!」 原来如此很健康呢。 不知名的药师小姐不理会傻眼的我擅自说起故事来。 「我最近跟某个男生很要好。我也不讨厌他,其实还有点喜欢他,可是……前一阵子他送我一份礼物,是一条项炼。项炼上镶了宝石非常漂亮,但我查了之后才发现,那颗居然是代表『友情』的宝石耶!你想想看,一定是『我想跟你做朋友就好别说想跟你交往也完全不想跟你结婚今后建立肉体关系就好呗!』这种意思啦!有没有事情能比这种背叛还过分!不,没有!可恶!」 「……喔。」 她哭著把项炼丢了。但是几秒后又说:「啊啊……可是我还是恨不了他!喜欢!」把项炼捡回来,可见情绪十分不安定。 看来只要不处理她恋爱上的烦恼,她就不会制药吧。 否则我好像也会加入外面的人一起抱怨不休。 这么一来伊蕾娜大人的身体也会无法恢复健康。真是伤脑筋,不论如何都得请这间药房开药才行呢。 「那个,容我冒昧一问。」 「干嘛!」 「……如果解决您的烦恼,您就愿意制药了吗?」 「当然!反正绝对没办法啦,哼!」 讨厌啦!她躺在地上闹脾气。 讨厌啦!想这么喊的人是我才对,不过也罢。 既然不解决就治不好的话,也无可奈何。 「那么就让我来解决您的烦恼吧──」 我把手搭上她的肩膀,顺便补上一句:「话说您听过病由心生这句话吗?」 「咦,怎么突然说这个?」 「不,我只是想让自己觉得说了一句很了不起的话而已。」 总之,现在必须先从寻找她的心上人身在何方开始呢。 ● 我跟她借了项炼,离开她家。 我的目的地是她心上人的住处。 「从这里要怎么走才能抵达男方家里呢?」 项炼从我的手中垂下。 我是物品,因此当然也能跟项炼交谈。 『从这条巷子直走三个街区后右转就能抵达男方家里啰。』 「您说真的吗?」 『真的啰。』 我得到参考书般的回答。我依照项炼的指示走了三个街区后向右转,确实抵达了男方的家。不,我本来不知道男方家在哪,当然是因为项炼说『在这里。』才找到。啊,我说错了。它说的是『在这里啰。』 那是间平凡无奇的普通民宅,不过既然项炼这么说,这里就应该是男方的家才对。 「不好意思打扰了。」 我按了按门铃。 又等了一会儿。 但是毫无反应。 「不好意思打扰了。」 这次我敲了敲门。 没有反应。 没时间了。 没有办法。 『等、等等……!你想进去我里面做什──』喀嚓喀嚓。『不、不行~!要被铁丝打开了!』 我打开门。 走进门内。 「……呵呵呵……我已经……不行了……」 一名男性跪倒在门后的房间里。死气沉沉的瞳孔盯著墙上一点,他说著:「啊啊……好想变成墙上的污渍… …」半途放弃了人生。 哎呀。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失恋了……」 我想他一定精疲力尽了,对挑锁进来的我完全不惊讶也不警戒,还擅自说起自己的故事来。仔细一看眼底还有黑眼圈,他肯定是烦恼到整晚没睡吧。 「啊啊……你是来我家里偷东西的吗……随便拿吧……我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 不,我隐约猜得出原因。 男人吐出最后一口气似地叹息道: 「其实……之前我送了有点喜欢的女生一条项炼……没想到在那之后,她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了……她以前明明会做感冒药……现在连药也不做了……我就知道……收到我这种恶心家伙的项炼一定很不舒服……」 男子充满随时都有可能死掉的气氛。 「那个……您还好吗……?」他憔悴到我即使只是来闯空门的也会替他担心。 「我不行了……」 「那个,请打起精神来……您看起来还挺帅气的喔。」我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 「别说了!不要对我这么好!会害我哭啦!我会喜欢上你啦!」 「啊啊长得挺帅气的是客观意见喔。我没有对您心动请您见谅。」 「……会不会太过分了?」 「这样非常普通。」 「…………」 「话说回来,请问您送给那位小姐的项炼是这条吗?」 我举起项炼。 「那、那是……!」男子的眼神为之一变。「怎么会在你手上……?啊啊……原来……她把项炼丢了……因为我很恶心……」 这个男的怎么这么麻烦。 「不是。我有点话想跟您说,才向她借来的。」 接著我说: 「您知道这条项炼──这颗石头代表的意义吗?」 「…………?」他眉头紧皱侧了侧脑袋。「意义……?不知道,我只是因为觉得漂亮才买的说……」 「…………」 他说自己没有发现这颗宝石含有「友情」的意义。 肯定是这样没错。 不,我当然从一开始就发现了。 『这个男人是说著「这适不适合她呢?」的时候找到我的啰。』 因为项炼是这么说的。 说我打从一开始就预见了这个结果也不为过。 换言之,简单来说就是这么回事。 两人毫无疑问情投意合。 纯粹是误会了顾虑彼此的心情罢了。 然后,病由心生就是这么回事。 ● 「就是这样,来。请您服药。」 「我讨厌吃药。更讨厌吃粉状的药。」 伊蕾娜大人看到我拿出的药别过头。 小孩吗?您是小孩吗? 「请别任性了。您不吃药不会好起来。」 「我~不~要~」 「那么您要继续这样感冒下去吗?」 「我~不~要~!」 「那么请您乖乖吃药。」 「不要!」 伊蕾娜大人浑身颤抖撇过头。 要我去买药药买回来了又不吃到底是怎样真是的。话说只要免疫力下降您就会变成另一个人吗?是这样吗? 接著我们「请您吃药。」「我不要。」的不像样攻防又持续了一阵子,我只好祭出强硬手段,让喊著「嗯~!嗯~!」拒绝的伊蕾娜大人把药吞了下去。 「哇啊啊啊啊……」 伊蕾娜大人哭了。 我不想看到这么脆弱的伊蕾娜大人所以我也哭了,还顺便把伊蕾娜大人的这副模样烙印在视网膜上。 「伊蕾娜大人,我马上就会变回去了──」 「我不要你不要走。」 「……那么我念书给您听……这样能请您接受吗?」 「我知──呼噜……」 「很久很久以前,某个地──咦咦……好快……」 不论如何,我的冒险就此闭幕。 之后我还一时疏忽,抚摸了睡著的伊蕾娜大人的头发,但也罢,当成是替伊蕾娜大人工作的酬劳应该十分妥当才对。 因此我想伊蕾娜大人醒来后,变回平时健康的伊蕾娜大人时,就算看到这篇日记肯定也会笑著原谅我才对。 ○ 醒来时我已经完全退烧,思绪也十分清晰。 我只要每次发烧,个性好像就会跟平时完全相反,似乎给扫帚添了不少麻烦。 一旁,结束使命的扫帚看起来就像是守候著我直到睡著般靠在床边。 扫帚旁摆著一本日记,上头以和我相似的笔迹详细写下我睡著时发生的事情。 ………… 读著读著我好像又发烧了。啊啊我居然露出那么见不得人的模样……好想死…… 就算我变成那副丢脸的模样,扫帚最后还是愿意照顾我,所以我无助时候才会每次都请求她帮忙,忍不住向她撒娇。 我拿起靠在床边的扫帚放到大腿上。 然后,我轻抚扫帚的尾巴。粗粗的,又刺刺的,一点都不像头发一样舒服。 「今后我遇上困难也会毫不留情地麻烦你。还请你多多关照喔。」 我的声音在房内响起,静静地消失。 我又搞砸什么事情非得拜托她的时候,有可能又会呼唤她出来── 那时,还请你笑著原谅我喔。 第五章 被诅咒的奴隶 两个国家隔著一座森林遥遥相望,两国的国民们厌恶这片阻挡彼此的森林,将此称为「迷途森林」。 因此只要没有特别的理由,便不会有人经过这里,连接国与国之间的商路也避开森林从旁绕道。然而只要通过迷途森林就能大幅缩短往来的时间,所谓特别的理由应该就是指这种情况。 没有理由就不会进入的森林──迷途森林。 一名魔女身在那座森林之中。 穿著黑长袍与黑色三角帽的她是名魔女,也是名旅人。 她以琉璃色的眼睛环顾林中,灰色的头发随动作飘逸。蓊郁的树木遮蔽了大多数天上洒落的阳光,魔女身旁的树上长满青苔。每次迈步都踩到湿润的触感,使她皱起眉头。 话说回来。 走进森林前附近国家的士兵明明特地说:「什么,捷径?别想了我说真的!几乎都会在里面迷路啦!」好言相劝,却回绝他的好意带著莫名的自信回答:「不要紧,我走过很多这种森林。」结果如他所说迷路的魔女,究竟是谁? 没错,就是我。 没错,我迷路了。 「搞什么啊。」 自从走进这座森林已经一个多小时了,我陷入在相同景色中不停打转的错觉。 不管怎么走都看不到森林的尽头。我究竟走了多久?话说我真的有在前进吗?真的不是在同一个地方绕圈子吗? 眼界所及尽是一片绵延不绝的无趣风景,不只如此我还只身一人,寂寞与不安让我完全厌倦了这座森林。 我又继续走了一阵子,但景色依旧一成不变。 就在我终于因为疲倦与无聊感到有些恼火的时候。 景色中终于出现不同的色彩。 「…………」 我在前方看到一名女性的背影。 她的发色是接近黑色的深蓝,长及肩膀光泽艳丽。她身上穿著比发色还黑的洋装,长裙一尘不染相当乾净。 她一手提著竹篮,频频蹲下又站起来,看起来像是正在摘什么东西。 简直就像是在附近采森林里的野菜。她哼著轻快的歌,态度悠然自得,在阴暗潮湿的森林中略显突兀。 莫非。 她是住在这座森林里的人吗── 「那个……」 我没有多想,跟她搭话。 随后。 「呀啊啊啊!」她转向我露出大吃一惊的表情,就这样跌倒了。「啊哇,啊哇哇哇啊哇哇……!」 她慌张地挥舞手臂害篮子飞到头上,里头的蘑菇全掉了出来。原来如此她在摘蘑菇吗。蘑菇吗…… 「请、请问您是谁?」 「啊,我是旅人伊蕾娜。」我朝她伸出手。「你还好吗?」 她看到我的手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见不得人的现状,又慌慌张张地把蘑菇放回篮子里握住我的手。 「谢谢您……」 她拉著我的手起身。靠近一看我才发现,她的身高比我高一点。 「啊!我叫做尤丝蒂雅。请问伊蕾娜小姐来这附近有什么贵事?」 「…………」我别开眼。「其实我正在走捷径,想去另一个国家。」 「啊,那您迷路了吗?」尤丝蒂雅敲了一下手心。 「…………没有没有,不是喔我怎么可能迷路。我只不过是在走这座森林里国家到国家之间的捷径而已。」 「咦?可是这里很深喔,会经过这里就已经比绕过森林的路线还远的说。」 「…………」 「您迷路了吗?」 「……我迷路了你有意见吗?」听到她举出证据我恼羞成怒。 不过尤丝蒂雅却丝毫不把我的表情放在心上,又拍了一下手说: 「这样的话我来替您带路吧?这座森林错纵复杂,想一个人走出去很困难喔。」 她具备了与幽深森林不合的悠闲气质。 「这样……就太感激了……嗯。」 就在我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自己的失态点头的下一刻。 咕噜噜噜,响起一声吼叫。原以为是什么不知名的野兽,但环顾周围那个声音不论怎么想都是从我的肚子发出来的。难道说我的肚子里养了一头野兽吗?怎么可能? 尤丝蒂雅看著错愕的我露出苦笑。 「在帮您带路之前要先吃饭吗?」 在前往她家的途中,她跟我说了很多事情。 尤丝蒂雅似乎是故意住在这座不会有人进来的森林里的。就我看来生活十分不方便,她却说:「住久了就习惯啰。」习惯到处都是蘑菇吗? 她家离采蘑菇的地方不远,走几分钟就到了。在复杂的森林中,她家就位在树木避开的空地上。 房子的屋顶、墙壁以至于出入口都是木材建成的,溶入森林的气氛中。若是不和蓊郁的森林相反,充分沐浴在太阳光之下,甚至可说是与森林溶为一体。 衣服就晾在房子旁边,充满生活感。 一旁还有某人的墓。墓碑上没有名字,不过隆起的土堆看起来还很新,埋葬在这里的人应该是不久之前去世的。 某个男子在庭院中劈柴,发出轻快声响挥下斧头的模样给人一股爽快感。 他发现我们,转过头来说: 「啊啊,欢迎回来尤丝蒂雅……那位是?」 他是名爽朗的青年,年约二十五岁左右,面向我歪了歪头。 尤丝蒂雅踩著小小的步伐跑向他。 「我回来了,主人!」接著直接扑进他怀里。「那位是伊蕾娜小姐,迷路的魔女。」 这个介绍实在有损名誉。 不过光以这句话就能解释我为何在此也是事实,他说了声:「啊啊。」点头表示理解。 「……毕竟这座森林很容易迷路啊。你带她回来是想请她吃饭吧?尤丝蒂雅,能请你去准备吗?」 接著他催促尤丝蒂雅进家门。 顺便说: 「在饭做好之前还有一点时间,可以跟我说说你的事情吗──如你所见,我们没什么机会能跟别人见面。」 我默默点头。 「谢谢……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是朱利欧。迷路的魔女小姐,幸会。」 「我是伊蕾娜。」 这个称呼实在有损名誉。 「──喔喔,你是这样才迷路的啊。你明明是旅人,是不是还挺粗心大意的?」 「真没礼貌,我这次只是碰巧迷路而已。」 火焰在暖炉中燃烧,使客厅充满温暖的空气。尤丝蒂雅在厨房辛勤地做菜,朱利欧则是在和我聊天。 我总有种打扰幸福夫妻生活的感觉。 但两人也许不是那种关系。 因为尤丝蒂雅刚才称呼朱利欧为主人。 「你们为什么住在这种森林里呢?」我偏著头问,朱利欧就应了声:「啊啊。」若无其事地点头。 「因为我们住在这里比较好啊。」 他回答道。 「什么意思?」 「人们不是称呼这座会让人迷路的森林叫迷途森林吗?附近的人只要没有特别的理由就不会进来,外地人害怕迷路也不敢擅闯。」 「……说得也是。」我别开眼。脑海之中闪过说著:「什么,捷径?别想了我说真的!几乎都会在里面迷路啦!」的士兵。 「我们觉得不要遇见别人比较好,才会隐居在这里。」 「……我就是别人的说。」 「你是尤丝蒂雅带回来的所以是例外。」他说:「而且,我们偶尔也会想跟别人说说话。」 难道不矛盾吗 ?我有点想这么问。 比起这个我有件更想知道的事情。 「……不想遇见别人的理由,莫非跟后院里的坟墓有关吗?」 我在桌子下悄悄取出魔杖做好准备。 他似乎立刻察觉我的语气中蕴含了一丝戒心,笑著说: 「难道说,你认为我们是杀死这个房子的主人后住在这里的吗?」 「…………」 「不是,不是这样。你放心,不过后面的墓里确实有人──」 接著他说。 宛如发泄一般。 又或者像是在忏悔。 「那个啊,是坏人的墓。」 ○ 他道出尤丝蒂雅的往事。 以前──尤丝蒂雅还小的时候,就是供人买卖的奴隶。 她不知道自己沦为奴隶的缘由,但是她说她原本并不是奴隶。她最早的记忆是在朦胧的景色中温柔抚摸自己的母亲。 尤丝蒂雅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和父母走失沦为奴隶的。 五岁的时候她第一次被人买下。某个经商的暴发户看上她的外表,把她买了下来。然而半年后她就被退回店里──原因是商人离奇死亡。 下一个买下她的是个贵族。她在那里受训为女仆过了几年,但十分喜爱尤丝蒂雅的贵族之子离奇死亡,使她再次回到了店里。 在那之后她辗转待过好几个有钱人的家,可是不知为何每次有人买下她,家里都会有人离奇去世。死去的有可能是买下她的人,或是买主的儿子,偶而还会是买主的客户,结果她最终还是被退回奴隶商人的店里。 简直就像是受到了诅咒。 终于,她被当成死神畏惧,再也没有人敢买下她。 她十五岁生日时,某个青年对她一见钟情,将她买下。 他就是朱利欧。 朱利欧一眼就发自内心爱上了她。明明这么漂亮,却为什么没被买走呢?尽管心存怀疑,他依然将她带回家里。 原本,朱利欧买下她的理由──虽说是十分喜爱她的外表,却没有任何不好的企图。 他是受雇的佣兵,必须在各国间流浪,没有办法自己打理煮饭等家事,于是才想买奴隶照顾自己的生活起居。频繁漂流各国,没有办法和人建立亲密关系的寂寞或许也是原因之一。 尤丝蒂雅相当勤奋,乖巧地服从他所有的命令,就如同奴隶一般为主人尽心尽力。朱利欧不只爱上尤丝蒂雅的外表,很快就爱上了她一丝不苟的个性。 为尤丝蒂雅倾倒的他日夜盘算该如何掳获她的芳心。 「尤丝蒂雅,你过来一下。」某天,他叫住工作中的她说:「平常工作辛苦了。那个……请你收下这个。」 他手中捧著一束花。他肯定是认为这能令她开心。 然而两人的价值观相去甚远,过去生活的立场也相差太多了。 「主人,您希望我把这个装起来吗?」 那时,尤丝蒂雅露出一如往常的正经表情歪著头问。 「咦?不是……那个,我是想送给你当礼物……」 「礼物?主人为什么要送奴隶礼物呢?」 「…………」 「……?」 之后他又送了她好几次礼物,她却只有一脸疑惑,一次也没有感到高兴。 她一定是纯粹觉得不可思议,毕竟对她来说他只是自己的主人。 她似乎无法以物质吸引。那么她想要什么?他对此一无所知。 「尤丝蒂雅,你有什么愿望吗?想要的东西,将来想做什么之类的。」 她以缺乏生气的双眼回答: 「没有。」 直接而冰冷地回答: 「我什么也没有想。」 他似乎就是在那时发现的。 现在的她内心空洞,是个只会达成工作的人偶。 于是他放弃寻找让她开心的事物。内心空无一物的她肯定收到什么也不会开心。 之后他带著她造访了很多地方。 两人一起旅行、一起买东西、一起看戏、一起关在图书馆读书、一起做了许多事情。他请她教自己下厨与洗衣等家事,自己也教她一点用来防身的剑术。 两人每天一起经历各种体验。 终于,她空空如也的心中开始累积知识与教养。 那时她才成为现在这般气质柔和的女性。 「尤丝蒂雅,你过来一下。」某天,他叫住她说:「平常工作辛苦了。那个……请你收下这个。」 他手中捧著一束花。他肯定是认为这能令她开心。 「主人……谢谢您。」 他说,她接下花朵时的笑容非常非常美丽。 终于他与她的关系从主人与奴隶的关系,演变成宛如情人般的关系。 然而。 「──我跟她之间的关系在那之后就没有进展了。我不能碰她,她也不能碰我。我们两人无法获得真正的幸福。」 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对偏著头的我说: 「因为她被诅咒了。」 我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个时候。 「接下来由我来说吧,主人。」 尤丝蒂雅将料理端上我们坐的餐桌。我们好像聊了很久,她的料理已经做好了。 「在继续之前,请在饭菜冷掉之前享用。」 尤丝蒂雅嫣然笑道。 ○ 饭后她快步端来三杯红茶,放在桌上。 「……接下来的事情,我希望能由我亲口来说。」 她有些难为情地说。 「朱利欧说你不是普通的奴隶……」我轻声道谢后喝了一口红茶。 「是的,我不是普通的奴隶──普通的奴隶不会跟主人这样悠哉地生活吧?」 「…………」 「…………不,不只有这样呢。您既然听了我的身世,应该就隐约察觉得出来……」 她平淡地说: 「我是过去不停害主人死去的坏奴隶──」 以前。 她辗转在好几个不同的主人下服务。有时是主人死亡,有时候是主人的儿子丧命。一定会有人过世,让她再度被退回奴隶商人,结果她永远只能以奴隶的身分生活。 她过去从未自愿杀害主人。她本来就没有那种力量,也没有那种知识。 她自从出生以来,就一直是个奴隶而已。 第一次害死主人时,她说自己发自内心松了口气。第一个主人是会对奴隶出手的男人,他是在企图侵犯她之后立刻死亡的。 服侍下一个主人时,他本身虽然不是坏人,他的儿子却爱上了她。儿子则是在试图强暴她之后殒命。 接下来,她因为身为奴隶这卑微的立场──一再被想要利用这个立场占便宜的男人们盯上。每当事情发生她都会让对方身亡,使她被退回给奴隶商人。 就连她自己也察觉了身上的异状。 「我的身体好像有毒。这就是我身上的诅咒。」 只有身体接触并不会有任何异常,不过她说自己的唾液与汗水等体液都含有毒素。 「强吻我的男人会立刻丧命,想强暴我的男人们也是。他们全都是在接触我的身体之后死去的。」 而这是她并非普通奴隶的根据──她说。 然而。 「……怎么会变成这样?」 听到我的问题,她回答道: 「事情发生在很久以前。我被卖掉之前,有个衣衫褴褛的魔女来到奴隶市集。 」 魔女深深戴著兜帽,她不记得魔女的脸和岁数,但却清楚记得那名魔女对自己做了什么。 魔女将魔杖指著笼子里的她──然后,摸著她的头这么说: 「我由衷希望你不会被人买走。」 她听不懂那句话的意思。只不过,摸著尤丝蒂雅嘴角露出笑意的魔女让她心里十分怀疑。 在被当成商品出售的时候,她也一直想著这句话。 直到服侍的主人一一殒命,她才终于明白。 「那个衣衫褴褛的魔女是为了得到我──为了不让其他主人把我抢走,才在摸我的时候诅咒我的。而实际上,我也一而再再而三地回到奴隶商人的店里。」 「…………」 「跟主人在一起不久之后,我听到某个传闻。听说有个可疑的魔女在找我。那时我才终于笃定,那个魔女想要得到我。」 她跟朱利欧商量,他就立刻为她辞去工作隐居在这里。朱利欧能轻易购买价格不斐的奴隶,在金钱面上似乎不虞匮乏。 然后他们决定在这个家迎击魔女。 两人住在没有特殊理由就不会进来的森林里,这件事情肯定马上就传了开来。魔女很快就会听到风声。 「魔女是在几天前来到我们家的。她最先攻击主人,想要杀死主人。主人就算是实力高超的佣兵,面对魔女也没有胜算。所以──」 她摩擦自己的手臂。 白皙、纤细的指尖微微颤抖著。 「我就杀了她。」 既然魔女想要尤丝蒂雅,顺著她的意过去就好。 接下来只要在她毫无防备的背上刺下一刀,一切就都结束了。 就是这么简单。 施术者一旦死亡,诅咒也会消失,这样就大功告成了。坏人死去,两人终于能永远在一起。 这肯定就是他们的故事。 「主人救了我。多亏主人,我才终于从诅咒中解放,重获自由。所以我想跟他永远在一起。」 尤丝蒂雅的表情十分开朗,看起来完全放心。 「只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见妈妈一面。她一定不是自愿拋弃我的──我有这种感觉。因为我记忆中的妈妈是个非常非常温柔的人。」 所以我要在这里继续等下去。她说。 在没有陷害她于不幸的魔女的世界中,今后她能幸福地生活下去吗── 等待她的母亲到来。 ○ 一周前。 位处边境的国家。那一天,我走在月光点亮的大街上时,遇见了一位奇怪的女士。 「…………」 突然说人家奇怪也许会显得我很没礼貌,但看到趴倒在大街正中央的魔法师,我起初以为对方是病人或是伤患相当慌张。 因此我急急忙忙扶起她,乱了分寸地喊:「你还好吗?」 「……呜呜呜……非常抱歉……我的身体好像动弹不得……」 她还有气。她有著一头长长的黑发,定眼一看胸口还别了星辰造型的胸针,可见她是名魔女。不过胸针十分老旧,她肯定很久以前就当上魔女大显身手了。 我猜她恐怕还是位能力高强的魔女。 究竟是什么能将如此熟练的魔女逼至绝境── 我一面提高警觉环顾周围,就在这个时候。 咕噜噜噜噜噜噜噜,响起某种不知名野兽的吼叫。难道有可怕的怪物在附近徘徊吗?就是那头可怕的怪物将她逼至绝境的吗? ………… 不,不管怎么想那个声音都是从她肚子里发出来的。不管怎么想都是耐不住饥饿的胃袋在悲鸣。 「……肚子饿了……其实我从几天前开始就什么也没吃……」 她在我怀里说完这句话,就失去了意识。 「…………」 又是这种桥段啊。 我悄悄在心里想,下次看到倒在地上的人要丢著他不管。 「……感激不尽。我最近匆匆忙忙地横渡各个国家,几乎没时间吃饭。差点就在抵达目的地前气绝身亡了……」 结果,我带著气若游丝的魔女回到旅馆,把买来当消夜的三明治送给她吃。 勉强撑过饥饿的她自称希莉丝,并跟我表明自己是旅行的魔女。原来如此,处境跟我十分相似,总给我一股亲近感。我也在她之后简单地自我介绍,她便说著:「哎呀!感觉有股亲近感呢。」说出跟我差不多的感想。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跟她相似的部分吗。 不过。 「请问你慌慌张张横渡各个国家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惹上什么麻烦遭人追杀吗?还是因为诈骗行为被国家的宪兵通缉吗?……只要是旅行的魔女偶而会常常遇到这种事呢。」 姑且不提偶而会常常遇到这句不合逻辑的话,如果我的推测没错,我们在一起绝对不是件好事。还是趁早道别对彼此都比较好。 但她却乾脆地摇了摇头。 「不,我是旅行的魔女,在拜访的国家给别人添麻烦,以不正当的方式赚钱被国家通缉这类的事情──我从没惹上这种麻烦喔。我是旅行的魔女,不会做不该做的事情。」 「…………」 「话说回来,偶而常常遇到是什么意思?」 「……这个呢。旅人的确应该这样呢。不会在各个国家稀松平常地遇到麻烦事呢。」 「?你为什么要看窗外?」 「没什么……」 窗外晴朗到月光甚至有些刺眼,话题朝奇怪的方向倾斜,于是我刻意清了清喉咙说: 「那么,你怎么会倒在哪里呢?」 我把话题拉了回来。 「……我太匆忙了。这件事情一言难尽……」说到这里,她突然抬头看著我说:「那个,容我冒昧一问……伊蕾娜你已经大致绕过这附近的国家了吗?」 「不……还没。」 「哎呀……」看来我没办法满足她的期待,希莉丝女士的表情蒙上阴影。「那么,你也不知道迷途森林了吗?」 「?对……」 迷途森林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从名字听来那似乎是个十分奇特的地方。 有空的话去那里看看也许不错。 「我正在前往那座森林的途中……这样的话,你也不认识森林里住的人了呢。」 我对希莉丝女士点头。 「十分遗憾。」 「这样吗……」 「……你说的目的地,就是那座森林吗?」 「是呀──我要去见人。」她低声说道:「我是为了找人才踏上旅途的……最近听说似乎有人住进那座森林里。」 「那就是你要找的人吗?」 「我想应该没错。」希莉丝女士静静地点头。「我没有确切的证据,所以原本希望能从其他旅人口中得到一点线索──但既然你不知道也没有办法呢。」 我事到如今才第一次知道迷途森林并且感到好奇,当然不知道住在那里的人是谁。如她所说,确实无可奈何。 「你为什么在找那个人呢?」 而我会对住在那里的人感兴趣,也可以说是无可奈何吧。 听到我简单至极的问题。 「因为她是我女儿。」 希莉丝女士这么回答。 直接了当地回答。 「小时候被当成奴隶卖掉的女儿,就住在那里。」 ○ 希莉丝女士以前是在某个国家工作的魔女。她具有诅咒魔女这恐怖的魔女名,肩负保护国家的重责大任。 她最擅长若非施 术者有意解开或是死亡就无法解除的诅咒,更因此受到国家重用。 那个国家正处于战乱时代。 暗杀悄悄与敌国联络的官员,在敌方将领身上下咒,掌握生杀大权于交涉中取得优势,或是对自己国家的士兵使出消除恐惧的诅咒──具有恐怖魔女名的她在这类场面大放异彩。 然而她的活跃徒劳无功,她的祖国最后仍惨遭毁灭。 官员接二连三被杀使国内风声鹤唳,应该受到诅咒的将领则被敌国果断处决。失去恐惧的士兵接连朝敌国发动自杀攻击,一一殒命。 过度依赖诅咒魔女的国家,就这样诅咒了自己,变得破碎不堪。对敌国而言,攻破希莉丝女士的国家恐怕并非难事。 「知道敌人攻进国内的时候,我为了让国民逃跑而留下来争取时间。只有我和士兵留在国内战斗,女儿则跟国民一起逃跑。」 「…………」 「我们奋战到最后一兵一卒,我的魔力也所剩无几。拖延时间后,我也逃到国外和逃跑的民众会合,但会合地点却唯有成堆的尸体。」 「……逃跑的国民怎么了?」 「几乎所有大人都惨遭杀害,几乎所有小孩都被敌国掳走。他们早就埋伏在那里了──我们以为自己在国内争取时间,结果被拖延的反而是我们。」 「……那么你的女儿──」 「被敌国抓走变成了奴隶。」 拯救女儿──恐怕无法如愿。 只身潜入敌国,即便是魔女也绝非易事。即使她全身而退,也未必能救出女儿,她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女儿被掳走后,我潜入了敌国一次。」 敌国之中认识她这名诅咒魔女的人想必不在少数。于是她深深戴著兜帽,打扮成流浪汉潜入奴隶市集。 她不可能在敌人环伺的环境中救出女儿。 在奴隶市场找到女儿时,她有多么悲伤?她有多么想拯救女儿? 希莉丝女士不能引起骚动,只能将魔杖伸进牢笼里。 「我只能让任何人都伤害不了她。」 希莉丝女士只对在被当成商品贩卖的女儿短短说了句:「我由衷希望你不会被人买走。」然后施下诅咒。 那是让她的唾液、眼泪、汗水、体液全部含有毒素的诅咒。 这是让她从今以后,不论被卖给多么残酷的主人,不论受到多么残暴的对待,都不会失去身为人的尊严的预防措施。 希莉丝女士在那时能对女儿──尤丝蒂雅做的事情就仅此而已。 「之后,我离开那个国家。我如果被杀诅咒就会消失──所以没有办法。」 她在各国间流浪,等待时间过去。她始终按捺著想念女儿的心情,过著一般人的生活。 她相信女儿被卖到国外的可能性,到处寻找「黑色头发的奴隶」。 然后就这样过了十几年的岁月。 「终于……这个时后终于到了。我听人家说,跟我失散的那孩子现在被主人囚禁在迷途森林里。我终于能见到她,终于能从黑暗中把她救出来了──」 希莉丝女士紧紧握起拳头。 长年来期盼的悲愿终将实现。 「……希望你能平安跟女儿重逢。」 只不过。「和女儿重逢后你打算怎么做呢?」 听到我的问题,她思考了一阵子才回答: 「说得也是……就先将邪恶的主人从家里赶跑,再跟女儿两个人一起隐居在森林里好了。」 在迷途森林中,应该能静静地生活才对──希莉丝女士笑说。 她全身散发出柔和的气质。 ○ 我听尤丝蒂雅说完后,离开了他们的家。 「谢谢你们请我吃饭,非常美味。」 我低下头形式上地道谢后,开始准备动身离开。「我该离开了,告辞。」 「啊,那么我送您。」尤丝蒂雅起身,匆匆忙忙地走到我身旁。 她说好要替我带路。 「如果是一开始说好要帮我带路的事情,没关系。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回去……走不出去的时候我也可以飞到森林上方。」 我缓缓摇头,说了声:「再见。」打开门走向外头。 尤丝蒂雅想叫住我伸出手来。即便如此,我还是低著头来到户外。 继续待在那里也不是办法。 森林与房子间有一块空地。 衣服就晾在房子旁边,充满生活感。 一旁还有某人的墓。墓碑上没有名字,不过隆起的土堆看起来还很新,埋葬在这里的人应该是不久之前去世的。 这一定是几天前才挖的墓。 「伊蕾娜小姐。」 我在墓前停下脚步的下一刻,朱利欧出声叫住我。 他快步跑来我身边。他好像是自己一个人追出来的,身旁没有尤丝蒂雅的身影。 「……我忘了拿什么东西吗?」 看到我刻意侧著头问,他摇了摇头说: 「你没有忘记拿东西,只是从话说完的时候开始样子就有点奇怪,我有点担心。」 我原本想装成面无表情,结果还是被看穿了吗? 我别过头。 「没有,没什么事。」别开的视线前方是那座坟墓。只有土堆隆起的、寂寞的墓。 「…………」他顺著我的视线看去。「……我跟尤丝蒂雅到最后都不知道这个魔女为什么要诅咒尤丝蒂雅。她在说出真相之前就死了。」 「……我想也是。」 「我偶尔会想,这个魔女是不是真的是邪恶的魔女。这个魔女做的事情毫无疑问害尤丝蒂雅不幸。那是强制她一辈子身为奴隶,不论如何都无法过正常生活的可恶诅咒。」 「…………」 「可是我,我们虽然打从一开始就把她当成坏人对付,却也想过说不定我们其实误会她了。说不定这个魔女是因为什么理由才诅咒尤丝蒂雅的──我有这种感觉。」 会帮她安葬在这个墓里,是最起码的忏悔──朱利欧喃喃说道。 然后。 「你也是。」他转向我。 「我吗?」 他点了一下头。 「没有特别的理由就不会进来这座森林。」 他说: 「你会走进这座森林,是不是其实有什么事情?否则应该能骑扫帚才对,为什么要特地走在森林里?」 「…………」 「难道说,你是来找谁──」 「不是。」 我摇头打断他的话。 没有特别的理由就不会进来这座森林。 假使我有事进来这座森林,也不必跟他说。 因为那一定是他不该知道的事情。 即便我是来找人的,即便没有见到那个人,都与他们无关。 所以我勉为其难地撒了个谎。 「我只是想走捷径而已。真的,就只是这样而已。」 第六章 小魔女伊蕾娜 前情提要。 我的名字是伊蕾娜,灰之魔女伊蕾娜。十来岁便获得了魔女这魔法师界最顶级的称号,我为了以我的可爱替全世界带来微笑而踏上旅途。 然而旅行必定伴随著苦难。我的身体大小因为某种原因不知不觉间在物理上缩水,居然返老还童变回了十岁左右! 「哇啊啊……这样没办法继续旅行啦……」 可是可爱度增加了三成结果好像也还好。 但十岁的我身为魔法师在能力面上还不够成熟,即使有我现在的知识身体也无法活用。简单来说就是没办法好好使用魔法了。怎么办~! 这样下去魔女的称号派不上用场,不过由于我还是能使用一定程度的魔法,就姑且先把衣服调整成十岁的尺寸了。没想到穿上去后还挺合适的。这样不就代表我十岁的时候就具备成为魔女的才华了吗?太棒了。 「…………」 ……才怪一点都不棒。 尽管这个突发状况害我莫名兴奋,我还是环视四周。 窗外可以看见伫立于雪景中的国家。旅馆房间内,我的私人物品放在房间一角。所幸就算返老还童,昨天的记忆依然清楚地留在我的脑海中。 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来回想一下吧。 我在遭遇这种状况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我在冬季的某一天造访那个国家。 红砖建筑并肩排列的大街染成一片雪白,几天前就不停落下在闪耀的晴空之下。 不过虽说天气晴朗,我依然丝毫感受不到凛冬太阳的温暖。 我穿著黑长袍与三角帽,脖子上围著围巾,还穿著厚厚的裤袜;但寒风只要找到我身上的缝隙就会毫不留情地钻进里头,用冰冷的手抚摸我。 「……好冷。」 把手插进口袋我仍因寒冷而低头瑟缩。牙齿跟牙齿咬不起来发出喀喀的声响,再补充形容我还跟刚出生的小鹿一样不停发抖好了。 这个街上的人们一定都很习惯寒冷的气候,男男女女露出「这点温度根本不算冷。」的模样,穿得比我还少在路边摆摊,或是平淡自若地走在街上享受购物的乐趣。 「那边那位小姑娘,你对现在的自己是不是很不满意呢?」 甚至精力充沛到可以若无其事地在路上招揽客人。突然和我搭讪的,是个把箱子放在街角坐在上头的少女。 她戴著松软又毛茸茸的筒状帽子,金色美丽的长发从帽子下倾泄而下。她的打扮十分华丽,身上穿著高级歌德洋装式的黑色长袍。漂亮的服装加上高雅的谈吐,一眼就能看出她是某个大家闺秀,但是── 「不管怎么看你都比较像小姑娘的说?」 她大约十岁左右,外表看起来十分幼小。 「哼,不要看扁人家!我是……迟早会成为魔女的超有前途魔道士喔!这种寒酸的乡下城镇可容不下我!好好崇拜我吧!」 哎呀,我还真是被怪人搭讪了呢。 看来我有容易吸引怪人的体质……如果可以我今天想快点找到旅馆借宿睡上一觉的说。 「话说回来,我对现在的自己很不满意是什么意思?我没有不满意的说。」我想趁早结束这段对话。「顺带一提我拒绝传教。」 「别担心,我不是在传教喔!其实人家最近开发了很厉害的魔药。就是这个,锵锵!」她一面喊著奇怪的音效,一面嘿咻一声从屁股下面的箱子拿出某个装了透明液体的小瓶子。「那个,只要喝下这个,身体就会唰!感觉很那个的药水!厉害吧!」 「原来如此,是会让字汇能力跟智商显著下降的魔药吗。我不需要。」 太抽象了我一个字也没听懂。 「总之只要喝下这个,就会发挥超猛的效果喔!」 「超猛的效果吗?」一整个莫名其妙。 「尤其推荐给你这样的人喔!」 「……所以说我这样是什么意思?」 听了她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摸著自已的胸口充满自信地说: 「胸部会变大喔!」 这么说的她胸部也有如断崖绝壁。 「你是骗人的吧?」 「人家才没有骗人!我是说真的,只要喝下这个就真的会变大!」 相~信~我~!她不停挥舞手臂。瓶子里的液体都起泡了,这时的我也完全丧失了尝试的意愿。 「不要我绝对不喝。那怎么看都是可疑的药水嘛。」 「才不是!这可是我耗费半年研发的超级力作耶!」 「可疑药水的超级力作对吧我知道了再见。」我铁下心绝对不喝转身就走。 「你这浑蛋请给我等一下!」她喊著听不懂的话追了上来。「不喝的话绝对会后悔喔!你给我喝!给我──呀!」 这时我听到一声尖锐的破碎声以及她的惨叫。 ……我回过头前就隐约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呜呜,人家的力作……被……」 铺满白雪的地面被碎裂的小瓶浸湿,白色的路面上出现一滩小水漥。 简洁明瞭地形容,就是超级力作瞬间阵亡了。 「那个……你还好吗?」 看到她坐在地上啜泣,我把手搭上她的肩膀问。 她边呜咽边说: 「呜呜……人家明明那么努力……」 「啊……对不起。」 「人家好不容易做的……」她高雅地用双手遮住眼睛,手掌下方恐怕正在流泪。 「……那个,你有没有预备?」我这么一问,她就缓缓地摇了摇头……你为什么不做预备的呢? 「没有预备……可是我有别的魔药……」彻底灰心丧志的她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向木箱打开盖子。「……啊,可是全部都是失败的垃圾……喝这种东西一点效果也没有……我还是不要在路边摆摊好了……」 「…………」 刚才跌的那一下似乎粉碎了她洋溢的自信心,我眼前只有哭著说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从箱子里不停拿出小瓶子的可怜小女孩。 坦白说令人不忍卒睹。要说是不是我的错我想应该不是,不过她毫无疑问是因为我才失去力作的。 「那些瓶子里最有效的药水是什么?」 最后我决定喝她做的魔药。 「……这个。」她边说边拿了一个小瓶子给我。 「效果是什么?」 「……会有种长高的感觉。」 「…………」 「……你要喝吗?一枚银币。」 「……那我就喝一点吧。」 我察觉到这个状况下自己非喝不可,于是从她手中接过小瓶子。然后我打开盖子,喝下了一小口。 把瓶口从嘴边拿开,我和一脸担忧地看著我的她对上眼。 「……怎么样?」 「……好像有点长高的感觉……」 「…………」 「…………」 结果,我抱著难以言喻的心情,付了药水钱一枚金币(兼做陪罪多给了她一点)就跟她道别了。 ○ 在那之后我又在街上逛了一阵子,才前往这个国家的政府机关。 「喔喔,您就是灰之魔女大人吗。我们正在等您。」 这个国家的公务员十分热情地欢迎我。来,请跟我来──他这么说,带我来到一间沙发面对面摆设的会客室。房间角落燃烧柴火的暖炉散发一股热气,以暖洋洋的温度包围我在寒冷中冻僵的身体。我脱下外套在沙发上坐下,公务员则在我对面就座。 「 我想您已经从魔法统合协会的分部听说了──这次我希望您能赶跑这个国家的某个魔法师。」 他说。 只要正在旅行又身为魔女,就偶尔会接到这种委托。这次我来到这个国家附近时,魔法统合协会委托我「有魔法师在邻国为非作歹请你处理」。 我并不属于魔法统合协会这个组织,但是很可惜附近没有所属于协会的魔法师,又是紧急状况,魔法统合协会只好直接委托我。 恰巧缺钱花用的我被慷慨的酬劳吸引,二话不说立刻接下了这份工作。 我这次正是因为这样而来到这个国家。 「哎呀,真的很伤脑筋。这个魔法师是我们无从下手的麻烦人物,我们也非常烦恼……」 接著公务员简单地跟我解释了状况。 魔道士普莉希拉尽管年纪轻轻只有十岁,却具备了无与伦比的才华,也就是堪称为天才的魔法师。 但她却没把才华用在正确的方向。 她做的魔药总是具备奇怪的效果。 比如说,会让人突然长出猫耳朵的奇怪魔药,不知为何突然让人变成只喜爱十岁小女孩的诡异魔药,或是会让人变成猪的可怕魔药。她靠著三寸不烂之舌在街上招摇撞骗,让无辜的居民喝下药水从他们身上敛取钱财。 而且喝下药水的居民样貌或是个性都变得难以形容,使受害消息迟迟无法传开。直到最近受害者规模扩大之前国家都对她浑然不觉。原来如此不仅欺骗被害者,还将他们封口藉此继续骗钱吗。手段真高明…… ………… 不过,十岁又在路边卖药的魔法师少女吗? 「请问一下,那个普莉希拉的外表是……」 听到我的问题,「这个呢,我记得……」公务员一面回想,视线在空中游移并回答道: 「她有金色的头发,穿著歌德洋装似的长袍,头上还戴著毛茸茸的帽子。还有,语调有点早熟。」 「……………………啊,这样啊。」 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这种外表的人呢。 也可说是几十分钟前才看过的人呢…… 「请问怎么了吗?灰之魔女大人,您的脸色好像不太好看……」 「……不,没事。」 公务员尽管露出怀疑的表情,依然说: 「总而言之,普莉希拉现在正在做奇怪的魔药骚扰居民。不尽早处理受害者只会持续增加。」 「…………」 公务员对沉默不语的我恭敬地低头说: 「希望灰之魔女大人能尽速抓到普莉希拉,否则这样下去,居民将会继续受害。」 难不成我喝的也是那个可疑药水之一吗? 我见到的女孩子外表特徵确实酷似普莉希拉,做的事情也有许多相似之处…… 不,可是,就算是这样她看起来那么冒失…… 有可能只是长得像── 「啊,对了对了。忘了告诉您,普莉希拉为了让大人掉以轻心,会故意假扮成又傻又可怜的笨蛋,营造出让人非喝药水不可的状况相当狡猾,还请您小心注意。」 「…………」 「还有,说『这是失败作』给别人喝的药水大多都具有奇怪的副作用,这方面也请您留心。」 「…………」 啊…… 真的假的。 「灰之魔女大人,能请您接下这份委托吗?」 公务员又再度向我低头。 ………… 问题不在于接不接受。 「当然,包在我身上。我会立刻解决这件事的。」 要是不接受我明显会非常不妙。 「喔喔!听您这么说真是太可靠了!」在如此感慨的公务员眼中,我说不定是个出色又充满正义感的魔女。 其实我只是个一不小心喝下可疑魔药而焦急不已,又傻又可怜的笨魔女就是了。 嗯呵呵。 ……根本笑不出来呢。 ○ 结果,我急急忙忙赶回和普莉希拉(疑似是她的女孩)相遇的地方,但她却有如看穿了我的动向一般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放置箱子的痕迹。 我没找到半个人,只好焦急地在街上徘徊,试图寻找她的踪迹。但是我如果稍微努力一下就能找到的话,这个国家的人就不会认为她棘手了呢。结果我什么也没找到。嗯。 我自暴自弃地找到太阳下山,依旧完全掌握不到任何她消失去那里的线索。 换言之我徒劳无功。 结果,在街上绕了一整天,我喝下的药水效果依然丝毫没有显现。 难不成我喝的真的只是失败的作品吗? 根本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副作用,不,我遇见的其实本来就只是长得像普莉希拉的别人吧? 实际上,直到我在旅馆住宿、睡著之前,都对白天遇到的人是谁感到半信半疑。 结果早上一醒来我就变成小孩了。 「果然是本人嘛!」 讨厌啦~!我(十岁)像是个小女孩般任凭感情朝床上俯冲。 「话说感觉身高会长高的药水副作用是身高缩水到底是什么意思啦说真的。」 副作用完全超过了原本的效果嘛。我强烈建议把名称改成身高会变矮的药水。假使真的有那种名字的药我死也不愿意喝就是了。 是说我居然如此轻而易举地踏进她的陷阱,实在是太丢脸了。 而在这无可奈何的状况中,我又面临另一个重大问题。 钱不够了。 「……只能在这个旅馆继续住三天了吗。」 我比了比钱包里剩下的钱,还有这个旅馆的住宿费用小小的脑袋算了一下,发现即使加入饮食费等各种杂支,我也只剩下三天期限。三天过后我就会维持小孩子的状况被踢到寒冷的天空之下,万事休矣。 ……我好像一直像这样为金钱所苦,不过身为旅人就必须花费饮食费、入境费以及在当地购买衣服等消耗品的费用,钱有多少都不够花。就算以类似诈欺的手法大赚一笔,赚来的钱也经常轻而易举地跟雪花一样融化消失。原来如此,我开始发觉为什么无法根绝这个世上的邪恶了。 「……唉。」 我大叹一口气,躺在床上仰望天花板。 总之先暂缓寻找普莉希拉,得先开始找方法赚钱了呢…… ○ 寒冷的天空之下,有名身穿便宜红色洋装,头戴红色兜帽的小女孩。 「火柴……要不要买火柴……」 小女孩正在卖火柴。 她从篮子里拿出火柴举到路上行人的视野之中,以虚弱的声音问:「要不要买火柴……」 不过人心宛如寒冬般冰冷,男男女女都只对少女投以冷漠的眼神,篮子里的火柴一盒也没有减少。 「火柴……要不要买火──呀!」 不停举著火柴的她,这时撞上擦身而过的男人肩膀,在雪地上跌倒。火柴散落一地,她一面仔细地一个一个捡起火柴盒,一面浮现满眶的泪水。 「哈!谁叫你要在这种地方卖火柴?」撞到她的男子讥笑道。「来,给我一盒啦。」 说完,男子从她手中一把抢下火柴盒。真是太傲慢了。 「那、那个……那是要卖的……」 「怎样?撞到人还想收钱啊?免费赔给我啦。」 「可、可是……」 然而少女虚弱的抵抗只是白费工夫,男子抢了火柴就走。 这个小女孩真是太可怜了。 话说回来,这名可怜的少女究竟是谁? 没错,就是我。 「火柴……有没有人要买火柴……」 我扮成可怜的小女孩,为了赚钱仿效了某个十岁魔法师的手法。真是太恶劣了。 「啊……那个……火柴……」我不断朝路上的人举起火柴,也同时不断遭到忽视。 现阶段火柴完全卖不出去。在附近杂货店买的火柴还剩下一大堆,只要把这些全部卖掉应该能收集到一笔资金才对…… 「嘿……火柴啊……我用不到火柴,不过你需要钱吗?」 偶而会有这种出于好奇接近我的人。这种时候是大好机会,于是我使尽全力讨好他。 「嗯……我没有地方住……不把火柴卖完就会流落街头……」 这时不能忘记要难为情地扭动身躯,不时露出渴望的眼光。只要像这样扮演弱小的女孩,保护欲过剩的健全男子就会擅自产生误会。 「是喔……这样啊……真辛苦……不然大哥哥跟你买一盒好了。」 就像这样。 「真、真的吗!谢谢大哥哥,我好高兴!」 「那么,多少钱?」 「一枚金币。」 「这样啊这──咦?一枚金币……?一盒火柴对吧?」 「一枚金币。」 「……会不会太贵了?」 「没有这回事。」 「话说你的个性是不是变了?」 「没有这回事。」 「…………」 青年露出毫不掩饰的臭脸,想必是听到高到离谱的价格完全不想买了。抬头一看,他正想把刚掏出来的钱包收回口袋。 但是。 「喂、喂!小妹妹!」 正巧就在这个时候,抢走我火柴的傲慢男子回来了。 他慌慌张张地举著火柴盒对我说:「这、这个!一盒多少?我要买!」 「一枚金币。」 「赞啦!我要买十盒!」 慷慨的大叔拿出十枚金币,交到我手中。我也把火柴盒放在他手上。 「谢谢惠顾。」 他跟我道谢后喃喃说著:「嘿嘿嘿……这火柴真是不得了啊……根本是革命啊……」然后走掉了。 我在路上兜售火柴,但我可从没说过这是普通的火柴。 归根究柢,普通的火柴一盒一枚金币怎么可能卖得出去嘛。 「……那个火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青年手中拿著钱包,低头看著我问。 所以我嫣然微笑,短短回答道: 「你就自己买回去看看吧?」 ● 魔道士普莉希拉和昨天一样,在街上进行可疑的买卖。 「那边那个大哥哥,你对现在的自己满意吗?」 她像这样跟路上行人搭话,贩售有美妙效果的魔药──应该说是以此为名的诡异药水。 「这个魔药很厉害喔,居然可以减肥喔!怎样,想不想买呀?」 普莉希拉对在眼前驻足的微胖男子举起小瓶子说。 看到眼前出现刺激自卑感或上进心的药水,大多数人都会收下。看到胸部小的人只要说是会让胸部变大的药水就好。看到矮个子的人只要说是会长高的药水就好。看到贫穷的人只要谎称能变有钱就好。 她以这些诱惑让人们停下脚步,而像这样驻足的人中有一半会喝下药水。 剩下另一半则是会犹豫,或是心存怀疑转身离去──那时她就会像昨天那样,假装成可怜的小女孩,逼迫对方喝下。 她一直以来都用这种伎俩欺骗他人的钱财。真是太恶劣了。 「不,不用。我有这个了。嘿嘿嘿……」 然而,眼前的微胖男却对小瓶子不屑一顾,点燃眼前的火柴展露松弛的笑容。 小小的火苗虚无地摇曳,火柴看起来平凡无奇。但是,男人也许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他留下:「嘿嘿……这里真是天堂啊……」这句普莉希拉无法理解的话就走了。 「……?那个人有点奇怪呢……」 算了吧。普莉希拉又再次对别的客人搭话。 可是。 「啊啊我不用魔药。人家有这个了……呵呵呵呵……」某个小姐看著火柴的火光走掉了。 「喔喔……变年轻了啊……太棒了啊……」弯著腰的老爷爷对普莉希拉不理不睬直接离开。 「嘿嘿嘿……超赞的……」她甚至无法跟边走边流口水的男人搭话。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普莉希拉的生意突然没有著落。 「唔……一定是有人在妨碍我对不对……?真是胆大包天……!」 普莉希拉气到浑身发抖。她立刻就理解,似乎有愚蠢之徒在自己的地盘上撒野。 某个不知名的火柴商在妨碍她做生意,换句话说这是在向她挑衅。 「我要彻底击溃你!」 普莉希拉循著手中拿著火柴的人的方向走去。 为了达成目的,她必须存一大笔钱。怎么能被别人干扰。 谁在卖可疑火柴的疑问立刻真相大白。 普莉希拉在大街上的一角看到一群人。人群不停喊著:「火柴!我要买火柴!」 而人群中央则是一名困扰地垂下眉毛,面露微笑说著:「好好好,请排队喔~」的少女。 「唔……那个臭丫头是谁……!」普莉希拉怨恨地眯起眼,视线直指十岁左右的小女孩,然而她对少女是谁却毫无头绪。 长及肩膀的灰色长发搭配琉璃色的双眼。她身上穿的衣服是这个地区的传统服装,但是普莉希拉从没在这个国家看过长得像那样的少女。 「…………」她盯著看了一会儿,这才终于发现。「……昨天那个魔女……?」 昨天她让魔女喝下的是返老还童的魔药,感觉起来会长高的药水仅仅是让对方掉以轻心的谎言。 昨天那个魔女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十分合情合理,返老还童甚至可说相当自然。 不过。 「昨天的魔女是魔法统合协会派来的魔女……做那种事情究竟有什么好处……?」 普莉希拉也听说国家公务员为了处理自己烦恼不已,请名为魔法统合协会的组织派人前来;但来抓普莉希拉的偏偏是个魔女,也就是只要是魔法师人人向往的最顶级存在,也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没想到魔女居然会骗钱。那种身分地位的人会做这种能以可耻下流作为形容的行为吗? 不,难以置信──普莉希拉摇头。不可能会有这么恶劣的魔女。 那么她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做有损自己名誉的事情她究竟有什么企图? 「……!该不会……!」这时普莉希拉领悟了魔女的真正目的。「她是想妨碍我的买卖,间接让我卖不了药水……!真是太卑鄙了!」 普莉希拉如此解释卖火柴小魔女的行为,将自己的卑劣行径完完全全地置之度外。 又或者是,在她眼中像那样做生意就跟挑衅她在说「喝下你的药水我一点都不在意喔。」一样。 「求之不得……!既然敢跟我挑衅我就只能反击了呢……!」 嘎吱嘎吱,普莉希拉在大街角落咬牙切齿。 这副模样可疑无比,所幸在场大多都是群聚在幼女身边的可疑人士,才没有人注意到她。 ○ 我做的火柴是能让人看到任意幻想的火柴。 实际上我只不过是在火柴上施了一点魔法,没想到会如此大受欢迎。 就如同一次性的火柴一般,只要点火,很快就会烧完。 「我也 要!我要买十个!」「人家也要!」「喂!别想自己独占!」「老夫也要买啊!」「啊啊~我想再看更多幻想!卖给我!」 我的火柴卖场连日门庭若市。太棒了。卯死了。感觉普莉希拉好像已经无所谓了。 「好好好,大家要排队喔~请大家排队喔~」 我每天过著日入斗金的日子。 究竟谁想得到便宜买进的火柴居然能卖这么多钱。这桩生意真不错呢…… 我在内心窃笑,继续卖火柴。 这么说来,我几天前还在急著想要解决普莉希拉的事情呢。 做这么好赚的生意害我把那件事情赶到记忆的彼方,但我开始卖火柴的第三天发生了让我想起那件事的事件。 「你们几个!以为这里是哪里啊!这里是普莉希拉大人的地盘啊!」 一名壮汉突然推开我面前的人群现身。他双眼充血,时值凛冬却穿著薄薄的上衣,还顺便露出身上多余的肌肉,看起来就像是满脑肌肉以肌肉构成的男人。 「什么?」我假扮成什么也不知道的可怜小女孩。「普莉希拉的地盘……吗?对不起……我不清楚……我只是希望能让大家幸福而已……」 毕竟我是看起来只有十岁的小女孩,只要这样语带哽咽地辩解,大多数事情都能迎刃而解。 为了不让我压根瞧不起对方的态度曝光,我还以手掩面开始啜泣。 然而。 「哭也没用啦!这里是普莉希拉大人的地盘!快点给我滚!」 眼前的肌肉男只有大声嚷嚷。 我从指缝间抬头偷瞄了他一眼,发现男子频频说著:「普莉希拉大人,普莉希拉大人超强……」念念有词。哎呀哎呀,这是。 「……难道说你喝了普莉希拉的魔药吗?」 「我是有喝女孩子在路上卖的药啊。肌肉好像变多了。普莉希拉大人万岁。」 「…………」 我猜,他八成是被骗肌肉会变多,但喝下了会变成普莉希拉奴隶的药水吧。 既然喝下那种药水的男人在我面前现身,可想而知她一定是想击溃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给我听好了?你要是不肯离开我也不是没有打算啊?听懂了吗?我就用这个肌肉把你──」 「嘿!」 一直在我面前秀肌肉让人心烦气躁,所以我点了一根火柴给肌肉男看。 「把……你……」肌肉男盯著火柴的火焰。「……喔喔我看见了……这什么火柴……!我能看见理想的世界……!」 看来就算喝下了普莉希拉的魔药,我的魔法还是有效。 眼前的肌肉男看见幻想中的景色显然十分欢喜。 「我看得见……充满肌肉的世界……!」 ………… 不是那根本就是地狱嘛。 总而言之,我轻而易举地打倒普莉希拉派来的肌肉男后继续卖火柴。 还真好对付呢…… ● 「怎么会这样!」 普莉希拉见到肌肉男瞬间被拢络一阵错愕。 她以为男人喝下暂时变成普莉希拉奴隶的药水,就会用自身的肌肉将火柴彻底粉碎。她以为只要派脑袋每个角落都被肌肉支配的男人过去,就肯定不会被火柴的效果影响。 「唔……」普莉希拉用力啃著指甲。「算了……我还有别的手下!」 普莉希拉有些自暴自弃地回过头。 「来吧,你们几个!去把那个女人解决掉!」 接著她不管自己刻意躲在阴影处大声喊道。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心情在意藏身处会被魔女发现之类的小事了。 「遵命……普莉希拉大人。」一名戴著眼镜的美男子在普莉希拉眼前下跪说。 「嘿嘿嘿……只要打倒那个女生就行了吗?」一名露出无惧笑容的少年说。 「呵呵呵……好久没有拿出真本事了……」一名朝魔女露出妖艳眼神的女性说。 没错。 他们就是普莉希拉四天王。 这是普莉希拉这几天来延揽的菁英中的菁英,每个人都具有远远超过魔法师的实力(自己说的)。简单来说就是群脑袋不太好的人。 说是四天王只有三个人是因为刚才瞬间被解决掉的肌肉男是最后一名成员。 顺带一提肌肉男是四天王中最强的。 「…………」 「…………」 「…………」 因此三人的斗志都奇低无比,甚至能听见他们想要回家的心声。 「好了!快点去呀!快~一~点~!」 普莉希拉指著魔女嚷嚷。 「不,可是普莉希拉大人……」「嘿嘿嘿……有点无法。」「人家好害怕……」 就算处于奴隶状态,他们似乎也没有完全被剥夺自我。 「唔嗯嗯嗯……」 如此一来辛苦把他们收编为奴隶也没有意义。「……好吧,我知道了。既然这样就喝这个药水!」 普莉希拉从木箱一次拿出三瓶药水,分别交给三个人。 那是能直接提升身体能力的魔药。 「喔喔……这是……!」「好、好厉害……!」「啊啊……力量涌出来了……!」 也就是吃禁药。 「呵呵呵……这样就万事解决了!去吧!」 于是,重拾自信的四天王(只有三个人),就仅仅为了打倒十岁的小女孩,格外勇猛地进军了。 ○ 奇怪的三人组跑了过来,所以我就点了火柴给他们看。 「咦?真假?你喜欢……我……?那个,其实我也……」戴眼镜的美男子似乎看见被女生告白的幻想。还算是健全。 「嘿嘿……弱爆了……每个人都弱得跟垃圾一样……」这边的少年则是沉浸在正值青春期的幻想中。就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很健全。 「不要!不要为了我吵架……!」这边的妖艳美女好像看见男人为了自己争风吃醋的幻想。没想到她比外表还要清纯。 这三个人恐怕都是普莉希拉派来的刺客,却全被我轻而易举地压制。 从来到我这里算起恐怕不到短短五秒。 ● 「唔……只要是人不论是谁都会被那个火柴俘虏呢……」 普莉希拉因为手下的牺牲而长了一智。 然而,她的作战计划不只有派遣以肌肉男为首的四天王。自从她发觉变小的魔女开始妨碍她做生意,已经过了几天的时间。 这段时间内她并非什么策略也没有。 「呵呵呵……我原本不想用这招的……但也没有办法呢……」 她取出新的药水瓶,发出大胆的笑声。 魔法统合协会派来的魔女只有防碍她的生意,并不是什么可怕的对手。因此她原本想派人过去把她赶跑,但是既然对方依然打死不退,祭出更强硬的手段也在所难免。 「结束了……臭魔女!」 然后她啾波一声打开药瓶。 放出一头野兽。 ○ 奇怪四人组变成火柴的俘虏数十分钟后。 普莉希拉又派来新的刺客。 「……哈啾!」 一见到那只生物,我立刻打了个喷嚏。 看样子普莉希拉发现我的火柴对大多数人类都有效,放弃派人类来对付我了。 因为我眼前出现一只大多对火柴兴趣缺缺的动物。 「咪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 是猫。 但是大到得抬头才能看清全貌的猫。 我揉著发痒的鼻子茫然而立。 「那什么怪物啊!」「完蛋啦!」「快逃啊快逃啊!」「要是被那只吃掉一定会死啊!」 我周围火柴成瘾的人全都因为怪物登场回归理智,街上的人群顿时作鸟兽散。啊啊我的肥羊们…… 「呵呵呵呵呵!活该臭魔女!这样你就玩完了!」 我看到普莉希拉从远处的巷子里探出头来,胜券在握似地大喊。 「……哈啾!」 我想立刻赶过去好好教训她一顿,不过我眼前有一只巨大的猫咪,害我动弹不得。 「现在哭著求我也来不及了!我要让你后悔妨碍我!」 我的体质对猫咪过敏,尤其是巨大猫咪散发的特殊猫味让我相当难受,眼睛痒到受不了,鼻子也不停打喷嚏。我是这样才哭的。 绝不是因为害怕之类的理由。 先别管这些,火柴对动物究竟有没有效果?坦白说用魔法打赢这一仗绝非易事,现在我的魔力也回到十岁左右的程度,因此希望能极力避免以魔法战斗。 「…………」于是。「嘿!」 我点了一根火柴给猫看。 「喵呜~」 有效。 有效耶。 「咦,骗人……有效喔……?」 远方传来一声错愕的声音。 我把火柴朝远方扔去,巨大猫咪又发出「喵呜~」的叫声追著小小的火光跑掉了。 说胜负已定也不为过。 「唔嗯嗯嗯嗯……」 我一步又一步地前进。每跨出一步,普莉希拉就露出不甘的表情缓缓向后退。 尽管害怕依然采取强硬态度的模样有点好笑,我不疾不徐地缓步向前。 「来,接下来你要怎么办?你要投降吗?还是要跟我打呢?当然我两边都奉陪喔。」 反正结果都一样──我说。 被我逼进绝路,普莉希拉徐徐倒退。在狭窄的巷弄中,她慢慢地、慢慢地被逼到墙边。 她无处可逃,也别无选择。 「来,你要怎么办?」 我再次偏著头问。 「唔……!」她终于退到墙脚,却似乎还不愿意投降。「开、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将来要成为魔女的女人!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结束!」 然后她从怀里拿出── 「咦,不好意思你说什么?」普莉希拉举起那个的瞬间我使出魔法。 十岁的我无法操纵复杂的魔法。 但是将对方的魔杖打飞仍轻而易举,小菜一碟。 「…………」 「…………」 普莉希拉的魔杖应声落地。 但她依然没有放弃,用有些颤抖的声音喊:「哼、哼!魔法又不是我的专长!」从怀里取出小瓶子。 她好像想说魔药才是她的专长。 「给我接招吧!」 在我还没来得及弹飞之前,她就把小瓶扔了过来。 「怎么可能打中嘛。」 就算瓶子飞到半空中我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击落。 小瓶子在空中直接吃下我的魔法,掉到路中央碎掉了。 「…………」 「给、给我接招吧!」 我站在原地等了几秒,她看著碎掉的小瓶子眼眶泛泪,又随著自暴自弃的喊叫拿出新的小瓶子朝我扔来。 当然那也被我打落。 「…………」 「……嘿呀!嘿呀!」 随后她又朝我丢了好几个小瓶子,可是尽管外表变成十岁,但我本来就能使用一定程度的魔法,可没有愚蠢到会被这种程度的攻击打中。 小瓶子的残骸在地面上堆了起来。 每丢一瓶她的表情就更加险恶。 「那个……我已经……没有……武器了说……」 普莉希拉躲在小巷的角落跟小鹿一样发抖。 「啊,这样啊~」看来她已经投降了,于是我再次缩短与她的距离。 「……那个……?人家的武器已经……」普莉希拉不停颤抖的模样看起来比初次见面时还要幼小。 「武器?已经怎样?」我故意展露笑容走向她。「话说我希望你能回答一个问题让我当作参考。你在这种乡下做可疑的魔药高价出售,究竟想做什么?」 「咦、咦?我想……那个……」气势汹汹的她早已不复存在,我眼前只剩下被逼进死路的猎物。「那个……人家……想要成为魔女……所以就稍微……」 「说话怎么支支吾吾的可以请你说清楚一点吗?」 「咿!」 普莉希拉吓到肩膀一抖,坐倒在地发著抖说: 「那个……这里是乡下,所以我想存一笔资金去大城市学魔法──」 「喔喔,还真了不起呢。」 「是、是吧?那就原谅──」 「不行这是两回事。」请你不要得寸进尺。 顺便告诉你。「把我的身体变小也是另一回事呢。你让我喝的那个魔药药效要多久才会结束?」 「……大约一周。」 「没办法更快一点吗?」 「用解药就能变回来了……」 「解药在哪里?」 「在我家里……」 「这样啊这样啊。」 也就是说我现在就能马上恢复原状呢。 太好了。再怎么说也不能一直这样继续旅行。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尽快变回原样。 ……闹得这么大,在这个国家继续以十岁的外表做生意想必也很困难。 「那么,能请你把我变回原状吗?」 我对她微笑。 看到我的笑容,普莉希拉似乎有所误解。她「咦?」了一声露出呆愣的表情后,表情为之一亮。 「那、那么……!把你变回来你就愿意放过我了吗?」 接著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你在胡说什么呀? 「怎么可能呢?」 我不改微笑。 「可是我也不是没有人性,就让你选吧。」 接著这么说: 「接受痛苦的处罚再把我变回原状,还是接受可怕的处罚再把我变回原状──你想选哪边呢?」 然后。 那一天,十岁魔法师的惨叫声在城市一角回荡。 ○ 「这次大概就是这样。」 我喝下解药恢复原状,交付普莉希拉时顺便将这次事件的始末整理成简单的报告,交给公务员。 将报告书从头看到尾的公务员的反应如下: 「这样吗……居然只为了赚钱做出那种事情……」 我点头表达肯定。 「换句话说,只要有钱她就再也不会那样卖东西了。我想她原本赚够了钱就打算离开这个国家喔。」 「嗯……」公务员点头。「对了,这么说来……」他继续开口问道:「话说自从魔女大人抵达到昨天为止的几天之间,有奇怪的卖火柴小女孩在街上出没,您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 「这样吗……那个火柴好像施了奇怪的魔法……居民们因此火柴成瘾……您知道这件事吗?」 「我不清楚。」 「还有我接获昨天有巨大猫咪在城里出现的报告……」 「我不清楚。」 「我想也是……我们也有进行搜索却几乎找不到……」 毕竟,在喝下普莉希拉的解药后猫咪也变回原本的宠物,现在想找应 该也找不到才对。 公务员低声沉吟,低头看著我写的报告书。 「魔女大人……您真的打算向协会提出这份报告吗?」 「不妥吗?」 「不,不会不妥……」 他支支吾吾地说,又再次沉吟。 我预定向魔法统合协会提出的报告上写著这样的结论: 『由于魔法师普莉希拉并未受到正确的魔法教育,因而引发这次事件。在师父底下学习正当的魔法,将来想必能够成为大有前途的魔女。因此我判断这次不需要惩罚。』 换言之,不必将她关进牢里,也不需要给予任何制裁。不如说我个人已经给予她制裁了,要做的事其实应该是找大人来好好训她一顿才对。 现在她只能使出没什么用处的魔法,也只会调制魔药,不过她还只有十岁,未来还有很多时间。 她只不过是还没见识过外面的世界而已。 她只不过是不晓得魔法的使用方法而已。 「她只不过是还不知道魔法是什么东西,魔女又是什么样的人罢了。反正她也马上就会离开这个国家──」 既然拿到了足够的钱,她一定很快就会离开这个国家了吧。 况且── 「如果被十岁的小女孩恶整还要以制裁报复,这个国家的面子可挂不住吧?」 我说: 「这个乡下城镇给予难得一见的魔法师小女孩制裁,跟这次放她一马卖她一点人情,等她变成地位高尚的魔女学成归国,哪边比较好呢?」 ● 之后普莉希拉被国家的公务员臭骂了一顿。 公务员先跟她说了一大段不该诈欺,以及钱不辛苦赚来就没有价值的话,又让她看堆积如山的报告理解自己的诡异药水造成了多少灾情,滔滔不绝地训了她一番。 从旁看来只不过是训话而已。 普莉希拉只是个做错事被骂的小孩。 终于,公务员员碎碎念了一个多小时后。 「──总之,我说完了。今后别再犯了。」 他这么作结。 没有制裁也没有处罚,只有训话就结束了。 「那个……?」 训话结束得过于突然,害普莉希拉一愣。「不用罚钱……之类的吗……?」 但公务员却只摇了摇头。 「你不用担心钱的事情。这次付给过去所有受害者的慰问金,已经有人替你准备好了。」 「……咦?」 「话虽如此,只不过是把预定付给魔女大人的钱拿来支付慰问金而已──」公务员无奈地耸了耸肩。「是她要求把酬劳全部拿去当成慰问金的。」 这句话代表魔女对她网开一面。 这次是初犯所以原谅你──她似乎是在这么说。 「…………」 但是普莉希拉仔细想想,她有以卑鄙手段卖火柴赚来的一大笔钱,确实不需要在意这一点微薄的报酬,所以没有什么问题。 「对了,还有这是魔女送你的礼物。」 公务员把一大包东西交给普莉希拉。「其实她是说要等她出国再交给你的──算了,既然都来了就趁现在给你吧。」 普莉希拉收到那名个性恶劣的魔女送的礼物,发自内心害怕地接下包裹。她一边提心吊胆注意会不会爆炸,一边缓缓打开包装。 「……?」 内容又让普莉希拉一愣。 里面只装了一本书。 「她是旅行去过各种国家的魔女,这附近的国家也大多绕过一遍了。你接下来要去外面世界学魔法,这好像是她为你特别整理的有用知识,要你好好活用。」 普莉希拉一面随便翻了翻书,一面漫不经心地听著公务员的话。 书里钜细靡遗地记载了邻近地区的地图,还有一个人旅行时的诀窍。书中还写了魔女所造访过的国家的详细说明、他们对魔法师的应对方式,以及有没有学习魔法的学校等等各种详细资讯。 普莉希拉认为这是她送给自己的饯别礼。 因为书的最后只写了: 『我由衷希望你将来能成为优秀的魔女。』 这短短的一行字。 ○ 手忙脚乱的事件告一段落,又稍微滞留了一阵之后,我决定离开这个国家。 我原本就是为了工作才来的,久留无用。虽然说是工作,对我来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了。 结果,我做的事情就只有在国内贩售可疑的火柴,这十分难以说出口的事情而已。 我还被某个奇怪的魔法师变成十岁,又在十岁的状况下跟那个奇怪的女孩战斗。不过,老实说关于这方面的事情,我也觉得无关紧要。 「──伊蕾娜大人!」 因此,听到这声呼唤从背后传来,我心里唯有满满的问号。 我可不记得自己有做会被奉为伊蕾娜大人的事情。 「伊蕾娜大人!请您留步!」 「…………」不知不觉间一只手紧紧抓住我的手臂。「……什么事?」 回过头我看到普莉希拉。 「伊蕾娜大人!不,姊姊!」普莉希拉改用不明所以的称呼叫我。 「谢谢您送我的书!」 「……书?啊啊……不,那点小事不算什么。」 真奇怪……我记得我应该说过:「听好了喔?请在我离开之后再把这本书交给她喔。绝对喔,绝对要等我离开再给她喔!」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咛的说…… 那个公务员耳朵难道塞了什么东西吗…… 「我会把姊姊送我的这本书当作传家之宝!」普莉希拉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过去一直没有人理解我的理想……我是第一次收到这么棒的礼物!」 「啊,是。你喜欢就好……」 「还有还有,人家最崇拜姊姊这种又强又温柔又帅气又有点卑鄙下流个性烂到骨子里的魔女了!」 「奇怪,你是在瞧不起我吗……?」 「等我长大要变成跟姊姊一样的魔女!」 「我可不是什么优秀的大人可以吗?」 话说。 「我的名字不叫姊姊的说……」 「好了好了这点小事别放在心上,姊姊!」看样子普莉希拉并不打算更正,她面露微笑歪著头说:「比起这个姊姊,您现在要离开了对不对?」 「……嗯,我的事情已经办完了……」 「那么请您收下这个!」 普莉希拉将某个小瓶子塞进我手里。 瓶子里的透明液体微微摆荡。 「…………」我看著普莉希拉。「那个,这是什么?」 「那是我给姊姊喝的超厉害药水呀!」 「咦,我超不想要。」 「您要当作是我使用喔……」 普莉希拉红著脸说。 「我想不到什么时候用得到的说……」 「嗯呵呵……」普莉希拉用以这个年纪来说格外抚媚的眼神仰望我说:「等我长大以后,我要去找姊姊……那个时候就喝这个药水变得跟我同岁吧……?我们一起享受浓密的生活吧。」 「咦,我不要……」 「顺便告诉您,这次的药水是我改良过的。调整为喝一口就能年轻一岁喔!也就是说喝十口就能年轻十岁!可以用理想的年龄差卿卿我我喔!可以在重逢的时候也能变回相遇时的年龄重温旧梦喔!」 「你离开这个国家可能会因为犯别的罪被逮捕呢……」 「来请您收下吧!」 「容我婉拒。」 「您不 用客气!」 「我不是客气是被你吓到了。」 「讨厌~这么害羞真可爱!不过不要紧!就算姊姊把那个药水丢掉,我们重逢的时候我也会不顾一切做一样的药水给您喝的!」 看样子她是想说就算我丢掉也没用。 「……唉。」 我叹了口气把药水收回包包里。「算了,我就收下吧……」不收下她好像不肯放我走。 我把手放在眼神闪闪发亮的普莉希拉头上,得到帽子毛茸茸的触感、普莉希拉「嗯~」地哼鸣声,还有她舒服的表情。 「总之,那个……今后你应该会很辛苦……要好好加油喔。」 说完我挥了挥手,与她道别。 我背对著不停朝我挥手大喊「姊姊~~~~~~~~!」的普莉希拉迈开步伐。 红砖建筑并肩排列的大街一如往常染成一片雪白。雪已经开始融化,在闪耀的晴空之下变成雪酪状。 天气依旧寒冷。 我漫不经心地想著接下来要去温暖的国家。 「姊姊~~~~~~~!」 ………… 结果,我在这个国家就只有解决了魔法统合协会委托的工作,十分简洁明瞭;但我好像在不知不觉间造成了意想不到的副作用。 我在内心祈祷,但愿我做的事情别像普莉希拉做的魔药一样只有副作用发挥功效,返回旅途之中。 第七章 如何了解女人心 「啊啊……不行了……我不行了……」 高级旅馆中。 一名男子靠在阳台的栏杆上,看著下方遥远的地面唉声叹气。他的背影散发出一股哀戚,尽管满面愁容,他的长相依然俊俏,客观评论他的外表他应该可归类为相当具有魅力。前提是,必须能忽视他背上看似蝙蝠的翅膀。 「啊啊神啊!我发自内心怨恨你!为什会让我生为这么……这么悲惨渺小的种族──我如果是人类,就不必活得这么辛苦了……我长得这么帅……」 美男子仰天长叹。 顺带一提现在天空乌云密布,看来神不想跟美男子见面。 「我只能一死了之了……就这样跳下去的话……一定能死得凄美无比吧……」 他在高级旅馆中住的是最顶级的房间,位在最顶楼。低头俯瞰,大街上往来的行人宛如豆子般渺小。 掉下去应该只会摔成肉泥而已没问题吗? 「那个……」 我对他搭话。 「不要阻止我!我已经失去活下去的动力了!」美男子高声大喊:「还是你愿意成为拯救我的女神?」 「咦?不是,那个……」 「我懂……我都懂。你非常温柔……居然愿意阻止想要结束生命的男人……可是别管我……我已经失去身为魔族活下去的动力了……」 「啊,是喔……」 「你真的很温柔……你愿意听我说……我的烦恼吗……」 「那个──」 「我啊……其实自从出生以来,就没有成功撩过女生。即使长相如此帅气,生为魔族也让我备受女人畏惧。她们完全不肯理我……」 「那个……」 「也就是我是处男。」 「那个~」 「我活到现在从来没有碰过女人,从今以后一定也会这样吧。既然如此我想乾脆死了算了。与其继续过著这种没有回报的生活──」 「那个!」 我忍不住失控叫出声来。 「你愿意……安慰我吗?」 然而他却只有产生莫名的误会。 我会跟他说话压根完全没有这个打算。 「……不是这样,你有点吵,害我没办法专心看书。」 「…………」 「能请你安静一点吗?」 「…………」 超顶级旅馆的最顶楼。一名魔女在阳台上优雅地看著书。 没错,就是我。 孰料隔壁的男房客竟闹起自杀,害我备感困扰。 「……果然是这样。根本没有人……在乎我……」 「…………」看来我被麻烦的男人缠上了。就这样放著不管他有可能会一跃而下,就算不跳也有可能会不停碎碎念散发负能量被我从阳台上踢下去。真是有够麻烦。「那个……如果可以,我可以听你的烦恼喔。」 「!不要对我好!」 「瞭解我不对你好就是了。」 「啊!等一下!一点点就好还是对我好啦!」 「你到底想怎样……」 那时的我肯定狠狠地眯起了眼睛。 「其实我有点烦恼……抱歉,现在情绪有点不安定。」他语带叹息地垂头说:「我想你看就知道,我现在走投无路了。」 「喔。」 确实一目了然。 「话说回来,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伊蕾娜。」 「是吗……伊蕾娜吗……好漂亮的名字……」他看著我露出虚弱的微笑。「话说回来伊蕾娜小姐……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听你说遗言吗?」 「不是。」 「……敢要我做无聊的事我就马上回房可以吗?」 「不要紧!这攸关生死!一点都不无聊!」美男子打断我的话否定。前一刻还温顺的他上哪去了?蒙主宠召了吗? 不过原来如此,他真的相当情绪不稳。 我还有点被他吓到。 「那么,你要我帮什么忙?」 我冷冷地这么问,他就用力吸了一口气,接著露出闪闪发光的眼神说: 「跟我上──」 我回房间了。 ○ 「不是,那个,刚才的是那个。是一种比喻,那个,你想!我的话只说到一半!我没有心怀不轨!好不好拜托你啦!听我说完嘛!」 在我的房门上敲敲打打的美男子似乎在走廊上。 「……你打扰到我了麻烦你请回好吗?」 我挂起防盗炼条稍微打开门瞪著他说。 「哼……抱歉,我现在失去了栖身之所……所以已经无家可归了!」 「我不是要你回家是要你回归尘土。」 「原来要我去死吗……」 「那么我失陪了。」 「啊!等一下!拜托等一下!听我说!」美男子把手塞进门缝试图硬是继续这段对话。「哼……在你听我说完之前,我决不放手。」 「我无所谓手被门夹到我可不管喔。」 「咦?」 「嘿!」 匡当! 他的双手被门吃掉了。 毋须多说,他的惨叫响彻高级旅馆静谧的走廊。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他能去找其他房间的住宿客求助。 「……哼,你是想要我去讨救兵吗?可是你失算了……!这间高级旅馆的最顶楼只有我跟你而已!所以我就算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觉悟吧~嘿嘿嘿嘿嘿嘿嘿……」 「真亏你这么清楚呢。」 「因为我请旅馆老板让我住在可爱女生的隔壁啊。为了不让其他房间住人还顺便把整层都包了下来。」 「唔哇啊……」 恶心死了…… 「先别提这个你能听我说吗?我想解开刚才的误会。」 「你以为解开误会就能让你此时此刻恶心的言行举止不存在吗?」 「不要紧这没问题。」 「怎么听都有问题的说。」 「不,不必担心。我会这么拚命是有理由的。所以你只要听完我说的话一定会乐意跟我成为情侣──」匡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总而言之,他自顾自地在门后说起自己的遭遇。 那是生为魔族的青年悲哀的故事……应该吧。 淫魔。 具有美丽外表,体态性感的魔族总称。他们的外表和人类大同小异,不同之处只有背上长著蝙蝠的翅膀。淫魔中称为梦魔的女性种族会让男人梦见淫靡的梦境,并收下一点精气作为代价维持生计,藉此顺利融入人类社会。 某些国家会有梦魔经营的特种行业。顺带一提,我现在滞留的国家也是其中之一。 然后。 他是淫魔中罕见的男性种族,称为魅魔。 虽说是魅魔,基本上性质也和梦魔无异,让异性梦见淫靡的梦境稍微获取精气过活──仅此而已。 然而。 「我完全不行!没有生意,完全没有生意。我不受欢迎到甚至想一死了之。」 「是喔。」 比如说,梦魔只要走到街上说「欸,那边的大哥?要不要去那边的旅馆休息一下呀~?我让你做一场美、梦、喔?」或是「人家有点累了……?」还有「人家今天晚上……不想回家……?」等等假到不行的诱惑勾引男人,就能将他们带进梦魔经营的旅馆。接下来只要让睡著的男人随便做点下流的梦在一旁抽菸,男人就会说「嘿嘿嘿……超赞的……」留下一笔大钱离开。这种生意非常好赚,但男版的淫魔──魅魔可没有 这么轻松。 首先在街上。 「嘿,那边的小姐!要不要跟我……来场淫靡的梦啊?」 「蛤?恶心。」 「…………」 就像这样,首先连找到女性客人都有困难。换句话说就连起跑点都站不上去。 这是当然的。 「和男人不同,女生大多都对这种事情比较排斥,更何况你一看就知道是魅魔了呢。」 既然梦魔能够经营旅馆,这个国家对于淫魔的存在应该还算有所认知。在这种国家被魅魔搭讪,在女生脑中就会立刻联想到和眼前的男人进行淫秽的行为。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也难怪会被防备了。会被完全当成只想发生肉体关系呢。这样找不到女客人也无可奈何。 「就是说啊──所以我很头痛。我一开始就说了,我打从出生以来就是这副样子,没有跟女生睡过。明明是淫魔却完全没做过淫魔该做的事情。」 「我想也是。」 「也就是我是淫魔也是处男更是淫梦处男。」 「你都不觉得丢脸吗?」 「这个啊……都成年了还是处男又是淫梦处男的确有点丢脸吧……」 「不是我不是在说这个……」 我是想问你平淡自若地说出那些话都不丢脸吗…… 「总之,就是这样。」他将帅气的脸转向我。「如果可以,你愿意让我帮你做淫梦吗?」说的话却一点都不帅气。烂透了。 「这种状况你还真有脸拜托我呢。我当然不要。」 「……不论如何都不要?不想作梦的话身体关系也可以的说。」 「那我更不要。」 「不可是──」 「我不要。」 「…………」 「我不要。」 「…………」 受到我无懈可击的连续拒绝,他终于崩溃了。「……我就知道,没用的……我果然只能去死了……我是不配继续活下去的垃圾……」 「……唉。」 前一秒的言行举止确实正是如此呢……我按捺想这么说的心情回以叹息。 我可以不理他,可是放任这种精神状态不稳定的人不管感觉也有些危险……他甚至有可能袭击在路上擦身而过的女孩。 于是。 「……我虽然没办法接受你的提案也不打算接受,如果要接受我宁愿自尽,但我还是能给你一点意见。」 我稍作犹豫之后说出某个提案。 他会没办法跟女生们好好互动肯定是因为他完全没有跟女性交流的经验。换句话说,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女生相处。然而经验能在某种程度上以知识量弥补。 因此,为了防止他未来做出危险行径。 「就让我来教你女人心是什么吧。」 这么一来,从明天开始不管哪种女生都会为你倾倒,甚至能每天都跟不同的女生在一起喔──我宛如恶魔一般低语。 「你说……要教我女人心?你真的做得到吗?」 「你在胡说什么?我可是对女人心敏锐到被称为女人心专家喔。」 「明明是女生却对女人心敏锐是……?难道说你比起男生比较喜欢女──」匡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在旅馆最顶层回荡。 ○ 我们走在大街上。 「首先大前提是,我想你不习惯和女生相处,是你不受欢迎的最主要原因。」 「嗯。」 「为了让你真正受到女生欢迎,首先你必须跟女生互动,知道她们是什么。就是因为你缺乏对女生的免疫力,所以才会失败。」 「的确。」 「但是由于你是魅魔,使得和女生交流变得十分困难。为了瞭解女生明明必须要有和女生友好到一定程度的经验,你却连这也办不到。」 「你说的完全没错。」 「不过反过来说,代表你只要不是魅魔,就能跟女生交流了。」 「有道理。」 「所以你现在就去跟女生说话看看。不用怕,我想应该不会失败喔。现在的你已经不是魅魔了。」 「…………」 「怎么了,你会怕吗?」 「……不是,那个……」 「不要紧。别担心,现在应该没有半个女生会怕你才对,来吧鼓起勇气。」 「不是就算要我鼓起勇气啊……」 「哎呀哎呀,不行喔。现在你这种外表不能用这种口气说话。」 「我说啊……那个……这个穿著是怎样?」 魅魔先生低头看著自己的装扮皱起眉头。他面露无比怀疑的表情,外表却和过去跟我隔著门的他截然不同,彷佛变了一个人。 容貌姣好的他头发变得长而柔顺,身上穿的短裙跟衬衫都是女装。背上虽然长著翅膀,这副外表却怎么看都不像魅魔。 简单明瞭地说: 「这是梦魔的说。」 换句话说是角色扮演成梦魔的魅魔先生。 「搞什么啊!为什么!我!非得扮成梦魔不可啊!」 魅魔先生大表愤慨。穿著打扮像是女生的女生却发出男生的声音令周遭行人惊讶地眨眼。 「听我说。你就是因为一开始就抱著想跟女孩子睡这种下流的想法才无法成功的。」我苦口婆心地好言相劝:「这种事情必须循序渐进。你缺乏的是跟女生交流,对吧?」 「对吧?对个头啦!穿成这样跟女生要好一点意义也没有吧!话说根本就只是可疑人士而已嘛!」 「很适合你喔?」 「多管闲事!」 「我本来就没说要你一直穿成这样跟女生交朋友的说。」我伤脑筋地摇了摇头。「听清楚了?你接下来要穿这样假装成女生加深跟女生之间的交流。这是练习,你不必跟要好的女生表明你是魅魔。为了以魅魔的身分大放异彩,首先你必须习惯跟女生相处才行。」 「……换句话说,穿成这样比较容易跟女生交朋友吗?可是,我穿成这样是要找谁说话?」 「随便找路上的行人搭讪不就好了吗?」 「少强人所难了……」 「咦,没有你想像得困难喔?」 我靠到路边,随便望向路上。熙来攘往的大街上可以看见各式各样的人。有感情融洽的夫妇在散步,有女生彼此并排逛街,也有女生在自己一个人在买东西。 ………… 我瞥了讶异的魅魔一眼。 「那么我就来示范给你看吧。」 说完我迈开步伐。 我直线朝一个人买东西土里土气的女生走去。 锁定目标后,我从她正面靠近,然后说著:「啊,对不起!」撞上她。 跟她直接对撞使我跌坐在地。她也跌倒了,刚才买的水果从袋子里飞了出来,散落在路上。 哎呀真是个不幸的意外。 「对、对不起!我有点分心……」我故作慌张地帮她捡起掉在地上的水果。 「不、不会我才是……」对方也慌了手脚。 我们低声说著「对不起、对不起」捡起掉在地上的水果,然后全部捡完后彼此向对方低头致歉后就分开了。 「差不多就是这样。」 我回到魅魔先生身旁对他露出一脸得意的表情。 「不是……啥?你不是只有跟她相撞吗?」魅魔先生一脸不满地眯起眼。 哎呀哎呀,难道你以为我只有跟她相撞吗? 「你看这个。」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支钥匙。 那是我现在住的高级旅馆的钥匙。 「……那又怎样?」 「这次是示范所以我没有这么做──不过如果她一不小心把我的钥匙带回去的话会怎么办?」 「…………?」 真不机灵。 「如果在刚才相撞的时候,我悄悄把钥匙放进她的袋子里,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那当然……一般人应该会把钥匙送回旅馆吧?」 「没错,就是这样。对方会特地来旅馆一趟。」我点头表达肯定。「之后就简单了。你只要在旅馆等她,就能再次跟她碰面。然后用『谢谢你帮我把钥匙送回旅馆』之类的理由请她吃饭就好。你如果是魅魔对方也许会有戒心,不过用现在梦魔的模样邀请对方,我想对方也会觉得你是女生而大意答应喔。之后只要随便吃个饭加深和女生的交流就好。」 这样习惯和女生相处后,再变回魅魔撩妹就可以了。 「原来如此……这样就能轻轻松松地跟女生交朋友吗……!魔女小姐你太强了!居然能想到这种方法!」 「呵呵呵就是吧,就是吧?」 「话说你还真熟练呢。平常就常做这种事──」匡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之后大约又过了一周。 我在那个国家已经无事可做了,于是整理好行李离开旅馆准备出国。 在那之后,住在隔壁的魅魔先生假扮成梦魔跟女生交流。看样子他进行得还算顺利,每天都有不一样各形各色的女生造访旅馆,跟魅魔先生一起离开。 魅魔先生假扮的梦魔也越来越有模有样,甚至会以:「欸欸欸,最近大街上开了一间新的甜点店耶~要不要一起去?」这种女生会用的语气跟女生说话。 照这样下去,他身为原本的魅魔大放异彩的日子似乎也不远了。 我这么想著,走在夜晚的大街上。 「欢迎!怎样呀,要不要跟我一起做场好梦呀?」「大哥,你累了吧?要不要进来休息啊?」「哎呀帅哥!怎么样,今天晚上选我试试看吧?」 梦魔们聚集在通往国门的大街,跟独自一人走在夜路上的孤单男士搭讪,露出诱惑的眼神,再搂著他们的手臂走进旅馆。这个国家的夜生活看似与健全相去甚远。 「…………」 这时。 我在某间旅馆前停下脚步。 「……呵呵,今天晚上选男人好了……」 平常我对梦魔经营的店毫无兴趣,但在那间店前面挑选男人的梦魔我却似曾相识。 不,与其说是似曾相识。 应该说。 明显就是── 「……魅魔先生你在做什么?」 是他。 不知为何,男性版的梦魔也就是魅魔先生会混在女生中在女生的店揽客。莫名其妙。不明所以。 魅魔先生一发现我就说:「哎呀~!这不是魔女小姐吗?好久不见~」一脸开朗地露出微笑……您哪位啊? 「之前谢谢你喔。多亏你的帮忙,我的淫魔技巧比以前更上一层楼啰。」 「……是喔。」 「在变成女生跟女生接触的时候,我想『奇怪?现在的我不是超可爱的吗……?』这样!」 「喔……」外表看起来确实颇具魅力…… 他不理傻眼的我继续说道: 「然后呀然后呀?人家不是常常跟女生一起去吃午餐吗?」他的双眼原本闪闪发光。「然后我……那个……」说到这里却顿时开始混浊。「看到女生骯脏的一面……真的是……这些女人……比我想像中还要恶心啊……」他眼中的光芒已经完全消失了。「马上就嫉妒别人,表面上是朋友却在暗地里狂说对方坏话,黄腔也超恶心,又爱在男人面前装乖,自顾自地说个不停完全不听别人说话……感觉起来在男人面前的女人跟在女人面前的女人完全不一样……」 「啊,是喔……」的确,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女生…… 「总觉得……女生比我想像得还要龌龊……」 女装的魅魔先生脸上的阴影越来越深。 假装成女生的确比较容易跟女生拉近距离,对同性和对异性的态度会不同也是理所当然,不过对没有免疫的他来说好像太刺激了。真是盲点。 然而光芒却立刻回到他眼中。 「然后啊然后啊,我就想!我心目中的女生才不是这种生物!这样!」 「啊,是喔……」 「女生是!更这样……更漂亮!更好闻!软绵绵的!还会让人脸红心跳的人才对!」 「啊,是喔……」 「所以呀,人家就想啊!对了,我来当理想中的女生不就好了吗!这样!」 「啊,原来如此……咦?」 「所以我才会混进梦魔里,打扮成理想中的女生做生意。怎样?」 「就算问我怎样……不好意思我有点来不及理解。」 「呵,很简单。也就是说我要成为梦魔的女王哟。」 哟什么哟什么跟什么啦。 不过她(?)却不理傻眼的我,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嗯呵呵地笑了笑。 「谢谢你喔魔女小姐。多亏你的帮忙我觉醒了。」 新的性癖好觉醒的意思吗……? 「总之……那个……你幸福就好……」 「话说怎样?有空的话要来一发吗?」女装的魅魔先生竖起拇指朝背后一指。「我男生跟女生都接的说。」 「我不是所以容我郑重婉拒。」 「呵呵呵呵……哎呀哎呀,你会后悔喔,人家可是迟早会登上淫魔顶点的人呀!」 于是,女装魅魔先生就这样高声大笑消失在夜晚的城市里。 感觉我好像创造出一个非常可怕的怪物。 日后我听到传闻,某个边境国家诞生了一个比梦魔还受欢迎的魅魔。 不可思议的是,那个魅魔身为魅魔却穿著梦魔的女装,是个和梦魔一样不分男女魅惑众生的怪物。 据说,那个国家的男人们说著:「这么可爱的梦魔不可能是女生!」这句超过莫名其妙让人无法理解的口号,将他(她?)拱上夜晚的顶点。 此外,工作被抢走的梦魔们成立抗议团体,现在正在拚死寻找将梦魔变成怪物的魔女。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 才怪一点都不可喜可贺…… 第八章 艾莉亚德妮的七天 『第六天 中午』 夏末凉风吹拂的午后。 两名学生踏进拉特利塔国立学园的讲堂。 其中一人是穿著黑色制服外套的少女。她的头发是灰色的,亮丽而柔顺。她的眼睛是琉璃色的,紧盯著讲堂的另一头。 乍看之下像是个普通学生的她究竟是谁? 没错,就是我。 「你会紧张吗?艾莉亚德妮?」 我身旁还有另一位女学生。 她穿著红色制服外套。她的头发是红色的,在后脑绑成两个辫子。她的眼睛是蓝色的,色彩鲜艳的双眸看著我。 「嗯?咦,有必要紧张吗?」 虽然希望她能稍微有点紧张感,但她似乎与这种心情无缘。 「我们两个一起被叫来这里耶,应该要认为有什么阴谋才对吧?」 我对她露出责备的眼神。 「谁知?说不定是有什么麻烦希望我们帮忙呀。」但是她依然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也能顺便达成目的就太好了。」看到站在讲堂里的少女,艾莉亚德妮微微眯起双眼。她的眼神看似温柔,却也有些悲戚。 不过很遗憾。 「那明显就不是在要求我们帮忙的眼神嘛。」 我指著说。 讲堂里,一位少女正在等著我们。她身穿和艾莉亚德妮一样的制服外套,上头披了件黑色的披风,暗红色的头发在侧脑绑成一个辫子,以有气无力的眼神俯视我们。 少女宛如人偶一般伫立原地。 「所以说,你为什么把我们叫来这里?」 不知该说是直接还是愚蠢,艾莉亚德妮这么发问,眼前之人却说: 「不能由我来说。」 她唯有摇了摇头。 「哎呀还真冷淡呢。」 艾莉亚德妮无奈地耸了耸肩。 然而。 不能由我来说是什么意思? 「──叫你们来的不是她。」 就在我觉得站在讲堂另一侧的她──赛拉的话带有一丝违和感的下一刻。 冰冷的高跟鞋脚步声响起。 艳丽的长发如春天随风摇摆的青草般飘逸,悠然于我们面前现身的她分明只有向前迈步,却散发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威吓感。 她在和我们对峙的赛拉身旁停下脚步。 「我知道有鼠辈在到处打探我的事情──原来是你们呢。真遗憾,非常非常遗憾。」 这所学园创立以来最优秀的老师、未来的校长、还算年轻却超级优秀的厉害老师。三十几岁。聪明可爱的薇薇安老师──具有诸如此类各种美名(后半好像完全无关)的老师出现在我们眼前。 她对我,以及站在我身旁的艾莉亚德妮放出冷淡的言词。 「骗人,真假?我们好像被发现了耶,伊蕾娜。」我身旁的人毫无紧张感。 「……我反而认为从一开始就被发现了说。」我叹了口气回答。 坦白说,从旁看来这几天一直打探薇薇安的我们可说是可疑指数破表。我要是站在相反的立场,甚至想立刻抓起来严刑拷打。 同样地,薇薇安找我们来的动机也可疑透顶。我要是普通学生,甚至想立刻拒绝。 「我一查学生名册马上就发现了。这所学园里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叫做伊蕾娜的学生,也没有叫做艾莉亚德妮的学生。」 她将魔杖指向我们,接著说:「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妨碍我?」 我哼了一声。 「学生名册里难道写说用魔法威胁我们,我们就会乖乖回答吗?」 「……以后应该会写吧。一定非写不可。」 语毕她挥下魔杖。 下一瞬间讲堂的地板裂成两半,我们正后方的门应声龟裂。一秒之后微风摇摆我们制服的裙襬时我才领悟,一阵猛烈的风从我们之间吹过。 原来如此,看来她是想炫耀自己的能力。 或是想把门打坏截断我们的退路。 「你们两个还是从实招来比较好。老师并不想杀了你们。」 赛拉在薇薇安身旁这么说。她是想劝我们吗? 「赛拉,没用的。不给她们一点教训,她们一定什么也不会说。她们两个的脑袋好像不太灵光。」 她是想挑衅我们吗? 我们可不会那么容易上当。 不过。 「我们是为了阻止你的愚蠢行径才来这里的。能请你不要再把赛拉当成魁儡控制了吗?」 我也取出魔杖。对方既然想动手,我也不是没有对策。 「我才不是被控制的魁儡。我只是想在老师底下成为优秀的魔法师而已。」 赛拉低头看著我说。 但她的双眼却死气沉沉。 我看见一个只有盲目地听从老师的话,就连善恶的基准都变得暧昧不明,丝毫没有判断力的少女。这不是被控制的魁儡又是什么? 「你打算独自一人打倒我吗?就凭你一个学生?」 薇薇安的双眼交互看著我和艾莉亚德妮。「那边的艾莉亚德妮同学应该不会用魔法吧?我难得看上你,想让你跟赛拉一样变成魔法师的说。」 「不必。我虽然没有魔法就已经很幸福了。」艾莉亚德妮吐出这句话,接著躲到我背后:「就是这样,你要保护我喔。」 「…………啊,好。」 不知道她到底是帅还是逊。 总而言之,我站到她前面举起魔杖。 对手具有学园创校以来最优秀老师还什么搞不太清楚的称号。 绝非能够掉以轻心的对手。 「没有魔法也很幸福……?」 薇薇安的表情蒙上阴影,她的手看似正在用力。「别自以为是了。无法使用魔法人生一点意义也没有。因为魔法就是一切──!」 随后,她再次挥下魔杖。 『第三天 白天』 砰!闯进耳中的噪音将我的意识拉回现实。 我好像在发呆。将视线从教室的窗户转回讲台,我看到台上的中年教师一脸不悦。 教室中彷佛禁止交谈一般静谧无声。 环顾四周,我看见学生零星散落在围著讲桌排成弧形的座位上。有学生害怕地缩起身子,有学生拚命抄写黑板上的字,也有学生不耐烦地对老师露出冰冷的视线。 「你!叫什么名字!」老师锐利的眼神紧盯著我。 「伊蕾娜。」我一面打呵欠一面回答。 「这样啊,伊蕾娜同学吗?你从开始上课就一直在看窗外!你是想说我的课很无聊吗!」 双手叉腰横眉竖目的中年教师后方,魔法药水的制作方式以及所需材料等,彷佛食谱的配方写满整面黑板。 「这是成为魔女见习生的必修科目耶,你是不是太散漫了?」 这就是现在的状况。 拉特利塔国立学园是魔法师以及非魔法师学生各一半共学的学校,其中对以成为魔女见习生为目标的学生而言,这堂课具有重要的意义。 这是魔女见习生升等考试的出题范围。 换言之我早就走过这条路了。 「……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 总之先低头道歉再说。 尽管无聊我完全没在听课也是不争的事实。 「什么以后会注意?罚你解开这题!解不开就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课堂上!好了起立!」老师用魔杖用力一敲黑板。 看来她想让不想上课品行不佳的学生蒙羞。她指著「睡眠药调制法」,所需材料全部都是空格,似乎 是要我回答所有的材料跟制作方法。 这题并不容易。 我从位子上起立。 「首先将睡眠草风乾十天后磨成粉状,接著从睡著的羊身上拔下一根羊毛。将这些加入清水中注入魔力,然后──」之后我耗费约三十秒说明了药水的原料与调配方式。 「…………」老师无法说正确答案错,只能不甘心地看著我的脸,接著说:「……那这个呢?」又敲了一下黑板。 上面只写了材料。 「那些是制作麻痹药水的材料。」 「……那这个呢?」 「能暂时变身成老鼠的魔药呢。那个的话──」我口若悬河地说出所有材料。 她八成是想让我难堪,但我却完美回答了每一题。 最后中年教师脸上浮现苦涩的表情。 「你可以坐下了。以后注意不要在我的课堂上发呆。」 她只叮咛了这一句。 「老师。」 「……什么事?」 「哪边的材料写错了。还有药水的生成方法也错了。那边跟那边。」 「…………」 我基于以眼还眼的精神稍微回礼之后,坐回位子上。 之后的课程变得非常非常安静。也许纯粹只是我没有在听课也说不定。 ○ 我原本是周游各国的旅人,这次因为各种因素假扮成学生,潜入拉特利塔国立学园之中。 因此我的打扮也和平时不同,今天穿著西装制服外套,又在上头披了披风。我已经好几年没穿制服了,原本害怕会不适合,没想到这么好看。自己这么说也有点奇怪。 「伊蕾娜同学!下一堂你要上什么?如果可以跟我一起去上魔法史──」「蛤?伊蕾娜同学要跟我一起去上数学!」「不是她要跟我上哲学!」 课堂结束后我正想离开教室,却有几名学生试图留住我。 我潜入这所学园应该只过了两天,看样子就各种意义上来说我都相当突出。 当初原本预定在不知不觉间潜入这所学园,在不知不觉间把人救出来……这样完全显眼过头了。 我身上难道有某种吸引别人的魅力吗……? 「只要有伊蕾娜同学就能让那个烦死人的老师闭嘴了。」「超方便的呀。」「所以跟我一起去上哲学。」「不行,她要上魔法史!」「不是,数学!」 「…………」看来根本不是什么魅力,纯粹是被当成工具人了。「不好意思,我已经跟人有约了。」 我毫无例外拒绝她们的邀请,离开教室。 这所拉特利塔国立学园基本上让学生们自己决定每天要上什么课,因此我们才能轻而易举地混进这所学园。这里的警备有点太松散了。 总而言之,就是因为这样,我必须尽可能表现得像是这所学园的学生才行。 还是别跟别人随便扯上关系才好。 「──所以说呀?关键时刻钮扣要是掉下来很丢脸吧?不用这种空闲时间修好一定会后悔。要记得注意喔。」 我来到学校中庭。我跟人约好下课时间在这里碰面。 不过。 「──啊!你等一下,头发都盖到眼睛了,很危险喔。这个发夹送给你别吧。」 不知为何,中庭聚集了一大群人。 女孩子们围著某一位女学生不停尖叫。 「──啊!你的裙子太短了!真不检点,女生要更贤淑一点才行。来,把摺起来的裙子放回去!裙子盖到膝盖刚刚好。」 人群中心有一名将枫叶般鲜红的头发在头两侧绑成辫子的少女。她身上穿著红色西装外套与黑色短裙,是无法使用魔法的一般科学生。她忙碌地照顾身旁的女同学,时不时受到尖叫声援。 「呼……称呼我姊姊就好。」 她甚至还边拨头发边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台词。 ………… 「你在做什么啊,艾莉亚德妮?」 「哎呀伊蕾娜,你来得真慢。」 艾莉亚德妮说著「哈啰~」悠闲地对我招手。另一方面,不知为何身旁包围她的女生对我露出充满敌意的眼神。 「大家对不起,人家先跟她有约了。没办法一起去下一堂课。」艾莉亚德妮跟周围的女生拋了个媚眼才快步跑来我身边,还顺便搂住我的手臂。 ………… 人群视线中的敌意立刻转为杀意。 「可以请你不要火上加油吗?」 「?什么?」 「你没有自觉吗……」 我们肩并肩,无视背后刺人的视线,一起离开中庭。我跟艾莉亚德妮约好下一堂课要跟她一起上。 「……话说,说隐密行动中不要太显眼的不是艾莉亚德妮你自己吗?你根本超级显眼的嘛。你在搞什么啊?」 我走在走廊上瞪了艾莉亚德妮一眼,她就说:「啊~我好像说过耶。」笑了笑。 「既然要说的话,伊蕾娜你不也在课堂上呛老师很显眼吗。我都听说啰。」 「……你的消息真快。」 「我也不是什么都没想就这么显眼的。有那么多人,就能听到各式各样的情报喔。」 「那么你有收集到薇薇安的内幕吗?」 「嗯~完完全全连一点都没有收集到吧~伊蕾娜你呢?」 「我也完全没有。」 「真可惜。」艾莉亚德妮轻轻耸了耸肩。 「每个喜欢薇薇安的学生都守口如瓶呢。就算问有关于她的问题,都只得到她是个『好老师』的回答。」 「表面上是这样──谁知道她在暗地里搞什么鬼。」 说到这里,艾莉亚德妮的脚步停了下来。 我们来到走廊尽头的那间教室。教室内早已人满为患,这里是是战斗用魔法的教室── 也是薇薇安上课的教室。 「……是她。」 呆站在出入口,我用手肘碰了一下艾莉亚德妮伸手一指。 我们正在寻找的赛拉就在教室之中。 ○ 「今天要教各位的魔法是战斗用魔法中泛用性特别高的魔法──风魔法。风魔法正如其名,是以魔法操纵风攻击人的法术。这种魔法最可怕的地方在于看不见魔法的样貌。换句话说不只无法防御,更是难以避开。正面对决时当然可以发挥功效,也能在隐密行动中活用,可说是功能相当丰富的魔法。」 听到隐密行动这个词我稍微吓了一跳。 没问题吧……?没被发现吧? 我捏了一把冷汗的同时课程继续进行,薇薇安说:「那么就来实际演练吧。」从讲桌后起身,一面挥舞魔杖一面解释使用方法与魔力的操作方式。新绿色的头发随著她的一举一动飘扬。 「总而言之得找方法把赛拉从这里救出去呢……」艾莉亚德妮认真地盯著薇薇安──或许该说是瞪著她说:「要说服薇薇安放开赛拉吗?」 「她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乖乖听从我们请求的人说。」 赛拉这种著迷于──被迫著迷于薇薇安的学生,除了她之外恐怕还有不少人。这间教室里的学生都有可能和她挂勾,直接去拜托她也太莽撞了。 「啊……!我想到一个好主意!」尽管刻意压低声音,艾莉亚德妮还是突然拍手说:「伊蕾娜去袭击她就好了。」 「……袭击她之后怎么办?」 「呵呵……那种时候就那个啊。即兴发挥就好了呀。」 「不能想点更好的办法吗?」 「咦~?这个方法很好呀!伊蕾娜,你上吧!」 「我才不要……」 即使顺利袭击薇薇安,我只想得到会被周围学生围殴的未来。 「──对了,稍微离题一下。各位之中有多少一般科的同学?请举手。」 台上的薇薇安突然举起自己的手,要求学生举手。 教室到处都有人举手,我身旁的艾莉亚德妮也老老实实地照做。大约有一半的学生跟我一样是魔法师,事不关己地望著讲台,而赛拉也是其中之一。原来如此,虽说是战斗用魔法的课程,看来不是只有魔法师会上这堂课。 「哎呀有一半呢──这是必修科目才修的,跟用不了魔法的我无关……请各位别这么想,要认真听课好吗?我的课也会教对付战斗用魔法的方法。」 薇薇安瞥了艾莉亚德妮一眼。 一般科的学生与魔法科的学生不同之处在于有无我跟赛拉现在身上披的披风,一目了然。有披风的学生是魔法科的学生,此外便是一般科的学生,因此不用特地举手应该也看得出来。 看来她只是想说我们很吵而已。 「那么我们继续上课──」 之后薇薇安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似地继续上课。她如果跟刚才那个中年教师一样的话,说不定就会演变成艾莉亚德妮所期望的发展了呢…… 「我们好像太吵了呢。」我拿出纸笔。「反正,想拯救赛拉除了攻击薇薇安之外应该还有很多方法才对。包在我身上。」 我迅速写了几秒钟,将纸片折成小纸条。 之后我拍拍前面女生的肩膀,说:「请帮我把这个交给前面褐色头发的女生。」将纸条交给她。 坐在我两个位子前的女生正是我所说的,将一头艳丽的褐色头发在侧脑绑成辫子的女学生。 艾莉亚德妮想救的少女──赛拉。 我的计划是这样。 直接与赛拉交涉,请求她能否不要继续和薇薇安接触。 『你下课后有空吗?能不能跟我们聊一下?』 首先跟她约好时间吧。 这个方法无可非议,应该能够顺利才对── 然而。 坐在前面的女生却嘻嘻笑说:「咦,什么什么?情书?」产生莫名其妙的误会,轻轻戳了一下赛拉的背说出:「这是后面女生给你的情书喔。」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才把纸条交给她。 我猜她误以为我跟赛拉是彼此认识的朋友了。 老实说我们是初次见面。 「…………」因此赛拉接下纸条回过头,眯起苍蓝色的眼睛抬头瞥了我一眼,露出非常非常不耐烦的表情提笔,再随便把纸条丢回给我们之间的女生。 「她一定是傲娇。」前面的女生又说著莫名其妙的话把纸条传了回来。 传回来的纸条纸只写了一行字: 『不好意思我没有那种兴趣。』 ………… 「这么说来,情侣在上课时间传纸条谈情说爱是这所学园的传统喔。」艾莉亚德妮从旁瞄了我的纸条说。 「这种事情可以请你早说吗?」 「没有我以为你知道。」 「…………」 「不过这是个好机会喔,伊蕾娜。借我一下。」 艾莉亚德妮抢走我的笔,又写了一下纸条。「趁这个机会跟赛拉交朋友就有可能可以潜入薇薇安的支配底下。」 她写道: 『对不起~!人家的朋友说话很奇怪(汗)可是我们没有恶意,人家只是想跟你交朋友而已(笑)我们想多认识小赛拉一点↑』 ………… 艾莉亚德妮不管我心中难以言喻的心情,充满自信地把纸条递了出去。 纸条马上就传了回来。 『恶心。』 「她超讨厌我们的嘛……」 「她只是比较冷淡……」 「不是我觉得根本不是那种问题的说。」还是我来吧。「真是的,借我一下。」 我写道: 『我们想跟你交朋友,可以跟我们聊聊吗?』 『我现在很忙。』 『你是要陪薇薇薇安老师吗?』 『我一定要回答吗?』 『话说你觉得薇薇安老师怎样?』 『想追我还提别的女生。莫名其妙。』 你才莫名其妙…… 结果我们传了一阵子纸条,最后还是徒劳无功。 连一丁点进展都没有,这堂课就结束了。 薇薇安不愧为人气教师,下课的同时一大群学生们朝她身边挤了过去。 「原本想趁下课直接跟她接触……那样看来根本没办法呢。」 「看似如此。」 人群形成一堵围墙,想钻进里头想必难如登天。 「怎么办?」 「……果然还是只能利用赛拉接近薇薇安──」这个时候我发现。「……看来赛拉也变成围墙的一部分了呢。」 我在人群中看到双眼闪闪发光看著薇薇安的赛拉,简直就像是恋爱中的少女。 这么一来别说跟薇薇安说上话,感觉起来就连跟赛拉交谈都有困难了。 「唔……真麻烦……究竟要怎么跟薇薇安接触啦──」 就在艾莉亚德妮自暴自弃地抱怨时。 「你们两个。」人群之中传来某个声音。「那边那两位同学。」 学生们的视线转向我们,随后我发现薇薇安直直看著我们。 一和我们对上眼,她立刻朝我们走来。 薇薇安自己推倒学生们形成的厚厚城墙,站到我们面前。 接著她嫣然笑道: 「你们两个现在有空吗?如果可以,能不能来帮忙我实验呢?只要一点时间就好。」 她这么说。 研究。 那是薇薇安带走赛拉时用的辞。 这句话恐怕也代表加入薇薇安的支配之下。 我们不用耍任何手段,她就主动向我们提案。 「……对方自己来找我们的话怎么办?」 艾莉亚德妮悄悄在我耳边问。 「即兴想想办法不就好了吗?」 基于以眼还眼的精神,我也悄悄在她耳边回答。 『一个月前 白天』 就连大街上都听得到面向大街的面包店中传来的怒吼。碰巧走进店里的客人感觉到店内散发的险恶气氛,立刻快步转身离开。 震动的玻璃窗后,唯有一对怒目相视的少女与母亲。 「……你给我再说一次看看。」 母亲看到其中一个客人逃走,压低声音说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女儿对母亲丢出这句回答: 「我说我要为了薇薇安老师的研究离开这个家。从今以后住在老师家里,会有好几年不回来。」 她的语气十分冷静。 穿著红色制服外套的少女背著看似沉重的大背包,叹了口气。 母亲只能烦躁地看著她。 「你要继承我们家的店啊。怎么会说要去住在学校老师的家里呢?」 「没有为什么。要你管──还有,你不要误会了。我不是徵求许可才跟妈妈说的。这是事后报告。我要在老师底下变成魔法师。」 女儿直接了当地说。 在魔法师占全学生约半数的拉特利塔国立学园就学的女儿对魔法师具有强烈的憧憬。她生活在不可能不向往魔法师的环境里。 魔法师学生们从学园毕业后光辉灿烂地在国内大放异彩。另一方面,像女儿这种无法使用魔法的学生,毕业后则常会找不到好工作。 学园内确实存在难以弥平的阶级差距 。 「……你最近变得很奇怪耶。自从开始上学就……不,是从遇到那个薇薇安老师开始的吗……不会魔法也没关系呀……只要继承这间店──」 「我不想听。」女儿打断母亲的话说:「我想成为魔法师。所以妈妈──我暂时不会回家了。」 说完女儿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地走出店里。 自从女儿去那所学园上学以来,她就变了。是因为环境改变了吗?还是因为遇见了谁呢?她开始不像以前那样欢笑、开始对母亲封闭内心、开始不像过去那样帮忙店里的生意。 母亲为了让女儿继承面包店让她在店里帮忙。她认为不会跟他人相处,店的生意就无法延续,送女儿去上学体验社会,却使女儿再也不顾家里的店。 于是女儿──赛拉离开了家里,再也没有回来。 隔天开始,赛拉从一般科转进了魔法科。 『第三天 晚上』 「你觉得怎样?」 城里大街上的面包店有点与众不同。虽然是面包店,店内居然有饮食空间! 与其说是面包店,这已经可以说是某种以面包为主的咖啡厅了。而且使用店内的饮食空间还能免费享用咖啡。 「太棒了。」 新型态面包店使我颇为兴奋。 「先说清楚我不是问你店的感想喔。」艾莉亚德妮不满地眯起眼睛。 哎呀不是吗。 「……薇薇安提案的那件事吗?」 我接下店员端来的咖啡,轻轻点头致谢喝了一口。 艾莉亚德妮点了一下头。「是呀,我觉得有股可疑的味道。」 「……很香呀。」 「先说清楚我不是问你咖啡的感想喔。」 「…………」 我放下咖啡杯。「坦白说,我也认为是陷阱。时机实在是太巧了。」 「就是说吧,我也同意──可是,这的确也是最快的方法,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也就是明知是陷阱还要跳进去吗?」 「就是这样。」 艾莉亚德妮轻轻点头。「千万不可以掉以轻心喔。赛拉也是在遇见薇薇安之后就变了──」 「……我想应该没问题吧。我已经会魔法了。」追根究柢我压根不懂薇薇安为什么要找我。「我想她恐怕是盯上你了,该小心的是你才对。」 「也是……」 她叹息似地深深呼出一口气,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如果我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个时候请你帮我把她救出来。」 「听起来跟遗言一样呢。」 「我的确有这种打算。」 「那么这个请求我就不能接受──你要是死了就伤脑筋了。」 我回答道: 「你还得履行跟我的约定才行。」 『第四天 傍晚』 隔天开始放学后我们就和薇薇安一起行动。 「欢迎来到我的研究室。来,请进。欢迎,非常非常欢迎。」 面戴温柔的笑容,她带我们走进研究室。研究室位在昨天上课那间走廊尽头的教室后方,小房间内杂乱地放置著各式各样的药品与研究资料。 房间里塞满形形色色的东西,有在锅里滚到不停冒泡的神秘液体、装在玻璃瓶中的神秘液体,以及制作这些的设计图与研究资料。 可疑指数破表。 「…………」 话说回来,薇薇安虽然盛大地欢迎我们,但她在房间里的伙伴却不尽然。 赛拉露出冷冰冰的眼神,以随时有可能朝地上吐口水的冷淡语气瞪著我们咕哝了声:「……欢迎喔。」这句唯有表面上的欢迎。 直白地说她超级讨厌我们。 薇薇安似乎没有察觉我们之间微妙的关系,说:「我还没跟你们介绍呢。这是赛拉,不久之前帮忙我研究的同学。」 「……你们好喔。」 赛拉这时面向地板打招呼。 「我是伊蕾娜。请多多指教。」我朝她行礼她也不理我。 「艾莉亚德妮,请多关照喔,赛拉。」艾莉亚德妮对她挥手也没用。 不理我们到甚至让我开始怀疑我们的存在。 「对不起……这孩子比较冷淡。」 薇薇安嗯呵呵地轻声笑了笑。 不是这是在冷淡之前的问题了吧?感情都已经太淡薄了。 目前帮忙薇薇安研究的助手似乎只有赛拉一个人。虽然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人气教师会只将目标锁定在赛拉一人,要她协助自己进行研究,不过除了赛拉之外没有其他学生像她一样受到利用可说是意料之外的好消息。 「事不宜迟,对不起这么突然,可是我希望你们能立刻开始帮忙。艾莉亚德妮同学请你跟赛拉一起准备研究材料。伊蕾娜同学就跟我一起调配魔药吧。」 薇薇安拍了一下手,将纸条交给艾莉亚德妮与赛拉。 赛拉似乎习以为常,说了声:「我知道了」便离开房间。艾莉亚德妮也说著:「啊,要不要一起……」尽管犹豫仍追了上去。 砰一声,门关了起来,房里剩下我跟薇薇安两人。 「好了,那么开始调配魔药吧。」薇薇安在桌上排出几份资料说:「这是新的魔药材料调配法。今天我想试试看这种方法……你知道我们要做的是什么吗?」接著也把纸条交给我。 制作魔药是一连串的尝试错误,可说是只为了最后成功的完美药水,而由无数失败累积而来的。 薇薇安现在恐怕还在累积失败的尝试阶段。 「…………」 写有材料以及调配方式的纸上,确实记载了和桌上相同的材料。 我比了比两者。 试图理解她想做什么魔药。 「……我不知道。」 接著这么低语。 「哎呀……也是,你还是学生呢。不知道也没有办法。」薇薇安这么嘀咕,接著说: 「这是改变世界的新药。就快要完成了喔。一旦这个药水完成,就能让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不幸的人了──」 说的时候她依然不改微笑。 「…………」 她想做的魔药没有名字。不过,我大致能从材料以及生成方法猜到她想做什么。 她想做的是将魔力固定在身体中,暂时赋予魔力操纵能力的药水。 那恐怕是能让任何人轻易使用魔法的魔药。 乍看之下相当具有革命性,十分美妙。 「……可是,薇薇安老师。这个……」纸上记载的材料中混入了有一般而言视为有毒,换句话说就是「禁止使用」的东西。「一直喝这种药水的话,不知道会对人体造成什么影响耶?我们用这种材料好吗?」 「哎呀,当然没有问题呀。」 薇薇安理所当然地轻轻点头,说: 「没有牺牲可改变不了世界。为了取得魔法付出相应的代价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东西。 我不知道她的动机究竟从何而来。 『第四天 夜晚』 「……也就是说,薇薇安想让我这种人类从世界上消失吗?」 我们和昨天一样在面包店举行作战会议。 大略听完我的报告,艾莉亚德妮怒气冲天地用力拍桌。 「绝对不能让她得逞!现在马上就去妨碍那个女人的可疑研究吧!」 「是呀──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今天才偷了几份资料回来。」 「你的手脚好不乾净……」 「我也知道你会这么说。」但状况如此也无可奈何。「老实说,薇薇安目前为止做的魔药全都使用了相当危险的材料。」 这样会将研究助手压低在最少人数也不难理解。若是被人知道她使用了危险材料,她也许会被赶出学校。 既然如此,这么一来。 「赛拉会变成那种感情淡薄的状态,很有可能是受到过去喝的那些魔药的副作用影响。」 参与危险魔药研究的赛拉不知道是个滥好人,还是对薇薇安寄予全面的信赖,又或者是被迫配合── 尽管无法排除任何一种可能,但不论真相为何,只要不阻止薇薇安就无法拯救赛拉。 「反正只要不让那个女人完成研究就好了吧?让她觉得绝对不可能成功就可以了对不对?」 「…………」从研究资料的数量看来她进行了相当漫长的研究,稍微一点小挫折很可能不足以让她放弃……「你有什么办法吗?」 「当然有啊!」 她双手叉腰站起身。 「即兴妨碍她!」 「…………」 也就是没有吗。 『第五天 傍晚』 虽然艾莉亚德妮夸下豪语说要即兴妨碍薇薇安,她似乎仍准备了明确的计划。 她今天早上跟我说了计划的详细内容。 她会跟我说就代表她判断要实行计划,我的协助不可或缺──实际上,那个计划也是以有我协助为前提设立的。 计划一。 「你们两个有收集好魔药的材料了吗?」薇薇安这么说,迎接和昨天一样去收集材料的艾莉亚德妮和赛拉回来。 听到薇薇安的话,赛拉默默点头,艾莉亚德妮反而静静摇头。 「我的材料没有收集完~」 艾莉亚德妮手中的袋子里确实装了一点材料,数量明显不够,无须多说绝对没有收集完。 数量少到让人怀疑她到底想不想帮忙。 「哎呀……那也没办法呢……」薇薇安瞥了袋子里一眼皱起眉头,说:「那么能请你再去一次吗?」 「啊~人家的脚有点累累的~无法。」 无法是什么意思。 不正经的态度明显就是在瞧不起人,但这也是艾莉亚德妮的计策之一。 她打算用这个嚣张的态度惹火对方,削减薇薇安的思考能力。 ………… 起初听到时,我怀疑她的脑袋有没有问题,看到她实践才知道她是来真的。 「……那么伊蕾娜同学,能请你跟赛拉一起去吗?艾莉亚德妮同学请在这里当我的助手。」 结果她直接受到关心。太天真了…… 不过这也是艾莉亚德妮计划的一部分。她一定是料到这么一来就会换成我去收集材料。 计划二。 我跟赛拉两人一起寻找剩下的材料。 根据便条纸,艾莉亚德妮没有收集到的不过是附近长的杂草而已。 「……为什么连杂草都找不到?那个人是白痴吗?」赛拉在中庭茂盛的杂草前咒骂。 「八成是嫌杂草脏才不想碰吧。」 「…………」 我跟赛拉的对话就这样结束了。她可能打从一开始就不是在跟我说话,在那之后就只有不停默默切下杂草放进袋子里,又切下杂草放进袋子里。 在一旁看起来就像是热衷进行志工活动的好学生。 「赛拉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帮忙薇薇安老师做研究的?」没有对话太无聊了,于是我决定边动手边聊天。 「……大概一周前开始。」这次她有好好回答我。 「是喔……可是你为什么会帮薇薇安老师的忙呢?」 「……老师跟你说过她在做什么药水了吗?」 「说了──算是。」我瞥了她一眼,看见她默默对杂草露出毫无生气的眼神。「是能变成魔法师的药,对不对?」 「对……我觉得老师的计划很棒。大家都变成魔法师的话,就不会有人不幸了。」 「你认为没办法用魔法是种不幸吗?」 「当然是不幸啊。」 她斩钉截铁地回答,不改晦暗的眼神说:「在这种魔法师跟我们这种人齐聚一堂的学校里,不想看到会魔法的学生跟我们哪里不一样也难。」 「…………」 举例来说,薇薇安的课堂上或许正是如此。尽管是必修科目,课程内容也明显偏向魔法师,对无法使用魔法的学生而言只是段痛苦的时间。 这所学校虽然有开设普通课程,却到处都能看见只有魔法师准许参加的课程。我前天上的魔药学便是其中之一。 受到这种差别待遇,就会时时刻刻感到自卑吗。 「……所以你才想要能够使用魔法,消除自己的自卑感吗?」 「嗯──这也是原因之一,可是,不过,这不是我最主要的原因。」 「那么是什么?」 她对歪著脑袋的我说: 「我想让妈妈开心。」 她直接了当地仅仅说出这句话。 唯有那时,她的双眼似乎露出了朦胧的光辉。 计划三。 拿著材料也就是杂草回来的我们帮忙薇薇安完成魔药。话虽如此,在帮忙的人其实只有我一个。 「那么伊蕾娜同学,请在说好的时机注入魔力。」 「是。」 「准备好了吗──那么,接下来搅拌三次后继续注入魔力。」 「是。」 我变成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的魁儡。另一方面赛拉看著我手边的锅子坐著发呆,艾莉亚德妮则在一旁坐立不安。 她在观察执行第三计划的时机。我也不理艾莉亚德妮等待机会到来。 然后── 「啊!校长先生居然出现在那种地方!」 就在魔药即将完成之际,艾莉亚德妮突然跳了起来,指著窗外大喊。 校长。 对使用危险材料在暗地里制造魔药的薇薇安而言,想必没有比校长更大的威胁了。 实际上,薇薇安与赛拉的视线确实在这个时候离开了魔药的锅子。 ……不过是看向突然大叫的艾莉亚德妮。 「嘿呀。」 但这依然是个好机会。我趁千载难逢的机会到来,抓了一大把刚才拔的杂草丢进锅子里。 这就是第三计划。简单来说就是让完成品失败。顺带一提,我还顺手把参杂在杂草中的花草之类的杂物一起丢了进去。 不依照设计图所写的材料应该会让魔药的完成品和原本不太一样。 终于,魔药完成了。 「──完成了呢。」薇薇安从锅子里取出颜色看似有毒的液体,装进瓶子里。「来,赛拉。喝吧。」 今天的是力作喔──她看起来充满自信。 只不过里头装的是失败品。 「谢谢老师。」 赛拉乖乖接下魔药。 这个时候,计划的最终阶段展开。 「──我来喝!」 最终阶段,简而言之就是艾莉亚德妮把药抢走。 她一口灌下故意失败的药水,叫了声: 「啾~」 口吐白沫昏倒了。 这就是计划的全貌。 和至今为止喝下好几次魔药的赛拉相比,艾莉亚德妮几乎没有喝魔法药水的经验,也没有抵抗力。 况且要是喝下失败品,会昏倒也在所难免呢。 「你、你还好吗?艾莉亚德妮同学……?艾莉亚德妮同学!」 薇薇安慌 张地喊,手忙脚乱地地抱起艾莉亚德妮,从房间飞奔而出。 留下我们两个。 「……那个人什么毛病?」 我记得那时赛拉的眼神就跟看到垃圾时一样。 ○ 「……我带艾莉亚德妮同学去保健室休息了。我想她应该很快就会醒来吧。」 不久之后,薇薇安带著疲倦的表情归来……等一下再去接她吧。 「艾莉亚德妮同学平常就是那种样子吗?」薇薇安伤脑筋地皱起眉头。 「……不知道。」 我也只认识她六天左右而已,详情无可奉告。 「是吗……无法使用魔法果然是种不幸……用不了魔法,她那种可怜的孩子只会越来越多……」 「…………」 不是与其说可怜她应该只是笨而已吧…… 我没说出口就是了。 「不过艾莉亚德妮同学昏倒,就代表今天做的药水失败了呢。真可惜。」话虽如此也只是我跟艾莉亚德妮乱加东西而已。「把这次失败纳入下次的考量吧……快点,得快点完成魔药才行……」 薇薇安彷佛受到逼迫一般,一面念念有词一面翻找魔药的资料。 我不知道她究竟在焦急什么。 她看起来像是有种必须将所有人类变成魔法师的念头。 「……为什么你那么想做让人变成魔法师的药呢?」 我这么问,薇薇安就说: 「我还没跟你说呢。」 她望著夕阳洒落的窗户眯起眼睛,就像是在缅怀过去。 就像是在后悔曾经一度放手的东西。 她的眼神带著一股哀戚。 「我起初会想发明这种药水,要追溯到我还在这所学园就读的时候。」 然后,她说起往事。 她说。 那是十七年前的事情。 还是学生的薇薇安是足以被誉为百年难得一见,或是千年难得一见这种夸张称号的天才。 年仅十四岁的她和十八岁的学生们上同一堂课──不仅如此,她身为魔法师还颇具实力,因此会获得这种赞赏说是理所当然或许也理所当然。 然而她却不曾被称为校内最聪明的天才。因为还有另一名同样被誉为天才的学生。 她叫做伊莉莎白,是名普通科学生。她不会使用魔法,成绩却比薇薇安还要优秀,在学业方面可说是无人能敌。也因此伊莉莎白很会照顾别人,也相当受到周遭信赖,是个富有人情味的模范学生。薇薇安怀念地说道。 两人并称为天才,原本会因为比其他学生还要年轻成为嫉妒的对象,但薇薇安和伊莉莎白的处境却完全相反。 大多数情况下,这种瑜亮情结都会感情不佳,或者把对方视为劲敌。 但是薇薇安和伊莉莎白之间却并非那种关系。 两人是莫逆之交。 她们特地选修同一堂课,中午一起在中庭吃便当,放学后一起在面包店吃晚餐。就像这样,共度普通的学生生活。 「伊莉莎白,我有一个梦想。」 某一天,在下课时间聊天的时候,年轻的薇薇安突然这么说: 「我想成为这个学校的老师。我要当上这里的老师,教大家魔法。」 「不错啊。」伊莉莎白听了她的话后点头。 「我跟你一样。」 接著也这么回答。 伊莉莎白和她一样,毕业后想继续留在学校教书。 两人具有相同的梦想。 她们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才成为朋友的,也许就是这样才缩短距离的。 但是两人间的关系却在最后撕裂了。 就在即将毕业的某一天。其他学生一一决定就职与升学的时候,有两名还没找到工作,也还没报考升学的学生。 是薇薇安与伊莉莎白。 想要成为教师,必须等到就职和升学报名时间结束。换言之若是没成功当上老师,就几乎等于会流落街头。这是学园的措施,不让任何没有相应觉悟的人担任教职。 教师有两个职缺。两名天才期望彼此都能合格,为了成为老师选择不找工作也不升学。 终于两人接受测验。 然而。 「到头来,合格的只有我一个人。伊莉莎白很可惜没能当上老师,学校没有接受她。」 「…………」 「她的成绩明明比我还好,比我还有前途,这个学校的老师却对这点视而不见。与其选择成绩,他们选择了只会使用魔法的我。」 或许是因为校方判断成绩只要好到一定程度就好,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们认为魔法师比较优秀。 结果,学校判断伊莉莎白不符合这两个教职的资格。 「……伊莉莎白之后怎么了?」 薇薇安缓缓对我摇头。 「……不知道。自从那件事情以来,我就不敢再见到她了。她那么有能力,我猜她一定过得很快乐才对──」 不过。 对薇薇安来说,那天发生的事情肯定一直留在她心里。如果能用魔法的话,伊莉莎白说不定就能跟她一样在学校教书了。两人间只有这点差别,薇薇安只有这点胜过她。 所以。 「所以你才希望全世界都只有魔法师吗。」 「是呀──」 她慢慢点头。 「这个魔药一旦完成,就一定再也不会有学生因为不会魔法而流泪了。这就是我的希望──」 她再次看向窗外。 夕阳照耀下的双眼似乎寄宿著无法动摇的决心。 最后我们解散了。 我和赛拉先行返家。薇薇安说她还要自己一个人准备之类的留了下来。看来她完全沉迷在研究中了。 我背著现在还在「嗯嗯……」呻吟著的艾莉亚德妮,赛拉则是对她投以冷淡的眼光迈步。 「老师一直想跟以前失和的朋友和好,所以我想帮助她。」 在完全沉入黑夜的归途中,赛拉忽然这么说。「如果有人想阻止我们,我决对不会原谅他。」 「…………」 难道说我们的事情曝光了吗? 「这样吗,请你加油喔。」我别开眼睛回答:「但是,你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帮老师的忙?你有这么做的义务吗?」 「勉强?我才没有勉强。」 「你这不是在勉强吗?」我说:「今天喝下失败作昏倒的碰巧是艾莉亚德妮,可是你平常就在喝那种药了吧?更何况那种魔药用了对人体有害的材料,怎么想都不可能平安无事。」 「没什么。我没事。」 她平淡地回答。「如果我只要稍微勉强一下自己就能实现老师的理想,要我多勉强都行──没有人勉强自己,理想就永远不会实现。」 她,还有薇薇安是不是都被同一个想法束缚了? 仅仅一个想法。 不是魔法师就不幸,仅此而已的幻想是否始终在折磨她们。 「明天中午来讲堂找我。我有话想跟你们说。」 赛拉最后对我这么说。 「你跟艾莉亚德妮两个人一起,绝对要来。」 『第五天 夜晚』 「发生了这种事情。总而言之我想我们的动向已经完全被对方发现了。」 和赛拉道别后我前往面包店,和那时终于醒来的艾莉亚德妮一五一十地报告经过。 那时她的反应如下: 「怎么会……我还以为绝对不会露馅的说……!」 「你是认真的吗?」 你的态度 那么明显绝对早就被看穿了。 不过知道她的计划会曝光还帮忙的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艾莉亚德妮和昨天一样喝了一口咖啡,说: 「但漏馅的确是个好机会呢──终于能抓住那个女人的狐狸尾巴了。」 「…………」我回答:「总之,指定明天的确是一件好事呢──我原本也想在明天做个了断。」 我不想拖成长期战。 毕竟我跟艾莉亚德妮本来都是不该在那所学校里的人。 「伊蕾娜,明天我们一定要救到她。」 艾莉亚德妮朝我举起咖啡杯说。 「……我会妥善处理。」我也学她举杯。 「你要用全力妥善处理喔。」 边说,艾莉亚德妮边用自己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我的杯子。 叮叮,这一声细小的声音在我们之间响起。 杯子里升起的热气一晃,消失在空中。 『第六天 中午』 「因为魔法就是一切──!」 轰然巨响响彻讲堂之中,直线朝我们袭击而来。 艾莉亚德妮抓住我的外套,我也用力一拉她的肩膀闪过来袭的强风。风和我们擦身而过撞上讲堂的墙壁,刻下一道裂痕消失无踪。 无形的风魔法。 要是直接吃下那招,我们也许会被刚才那一击直接击垮。 看不见的风魔法正是如此难缠。 然而。 「你的课堂上也有教风魔法的应对方法呢。」我挥舞魔杖。 随后我的魔杖喷出淡淡的烟雾。即使不必操控,不停扬起的雾气仍扩散至整座讲堂。 眼前染成一片朦胧的白色。 「这样就看得见风的动向了吧?」 风魔法最难缠的特性是看不见。 但是反过来说,只要看得见就不构成威胁了。在雾气之中空气的流向瞭若指掌,如此一来就轻松到根本不必应付。 「放马过来──看我从正面把你的攻击打下来。」 我对雾气另一头身影模糊的薇薇安说。 「哎呀哎呀……你有好好听课呢。真聪明,真了不起。」声音自浓雾中传来。「不过,光是这样就得意忘形我可伤脑筋了呢──」 雾气一晃。 我看见白色的视野中出现五颜六色的光芒。 虽然在那靠近之前看不清楚是什么──我起码知道那是一大群具有一定杀伤力的魔法。 冰柱、火球、以及以光形成的各种武器撕裂雾气朝我飞来。 「你也一样看不见对方吧?来,怎么办?你能在这片雾里打倒我吗?」 「…………」 「来呀,怎么了?只守不攻吗?没办法反击──」 「啊,不好意思可以请你在有余力说话的时候碎嘴吗?」 我不仅将她的魔法全数击落,还朝雾气中的她射出狂风。雾气爆散,我瞬间看见讲堂的另一头。 没有人。 ……没中吗。 「──别忘了我也在。」 就在我望向雾气彼方的剎那。 声音从我背后传来……不是艾莉亚德妮的声音。更冰冷、更缺乏感情的声音朝我发动攻击。 「──!」我回过头时早已为时已晚。 「你没有魔杖就什么也做不了了吧!」突然从雾气中跳出来的赛拉一把抢走我的魔杖。 尽管无法使用魔法,她还是为了保护老师封锁了我的攻击手段。 她肯定认为这样就能夺走我的战斗能力。 但是── 「我当然没忘。」 我从怀里取出魔杖指向赛拉,喷出强风。 「……咕!……唔……!」 她手中握著我的魔杖猛然向后飞去,发出一声巨响跌到讲堂内摆设的长椅之间。 趁她还来不及起身,我操纵长椅封住了她的行动。再被她攻击我可受不了。 「你以为魔法师都只带一支魔杖吗?」 赛拉没有回答。 「当然没有,可是能争取到接近你的时间。」 虽不能说是取而代之,声音从眼前传来。 在这个距离我看得一清二楚。 薇薇安手持魔杖指著我的喉咙。 她不知何时接近到我身边。 「…………」我缓缓举起魔杖── 「你再继续乱动,我就把你的脸轰飞喔。」 她拿魔杖用力戳了我一下。 「…………」 我投降。我拿著魔杖举起双手。「脸被轰飞我可受不了呢。你看我的脸这么漂亮。」 「哎呀,看来你还有余力开玩笑呢。还是你连危机感都没有?」 「不不不。」我摇了摇头。「两边都不是。」 「那是什么?」 既然你问我什么。 「我只是笃定我们会赢而已。」 说完我看向薇薇安背后。 薇薇安察觉我的视线回过头时,她的魔杖早已脱手。 薇薇安肯定吃了一惊,她的表情全写在脸上。躲在我背后的艾莉亚德妮竟然在她背后。 「会绕到对方背后的可不只有你们喔!」 「──做梦!」薇薇安和我一样把手伸进怀里。 于是── 「嘿!」 我使出狂风攻击她的手。 长袍向后扯开,离开伸进怀里的手,预备魔杖也从她手中飞了出来。 「我早就料到你一定会以我会使出雾气为前提采取行动。」 我手持魔杖指向她的喉咙。 和刚才的状况完全相反。 「实在是太好预测了。」 我知道我若是使出雾气,她就肯定会从我背后偷袭,也隐约感觉得出来她会利用助手赛拉帮她。 剩下只要把她留在视野之中,等赛拉现身就好。 她肯定以为我中了她的计吧。 然而中计的却是她们自己。仅此而已。 「你们输了。」 我用力握住魔杖。「请你乖乖自首。现在立刻停止你进行的诡异研究,然后放开赛拉。」 薇薇安直勾勾地瞪著我。 「这就是你们的目的吗?你们想要拯救赛拉?」 我点头说: 「赛拉的身体是因为配合你的研究才出状况的吧?」 「…………」薇薇安逡巡了片刻,才明确地说:「没错──不过那是她自愿的。我只是努力实现我们两个的理想罢了。」 「你是说赛拉是自愿身体不适的吗?」 「没有牺牲理想就无法实现。我跟赛拉都做好了觉悟。」 在逐渐淡去的雾气中,薇薇安以清楚的语气回答:「我跟赛拉都希望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是魔法师。这么一来,就一定不会有人不幸……」 「…………」 「我昨天也说过了吧?在这个世界没有魔法就是种不幸。有魔法的人受到优待,其他人则是被踩在脚底下,就连梦想都无法实现。我厌倦了这种世界,所以……为了不让伊莉莎白那种人再次出现,我──」 「你真的很笨耶。」 打断薇薇安的人是艾莉亚德妮。 她一脸无奈,耸了耸肩继续说道: 「因为没有魔法所以不幸?你凭什么这么决定?你知道伊莉莎白从学校毕业后怎么了吗?」 「……难道你就知道了吗?」 「我就说我知道啊。」艾莉亚德妮说:「伊莉莎白从学校毕业后继承了家里的面包店。然后她平平凡凡地结 了婚,生下小孩,得到了平凡幸福的家庭。虽然工作和她过去的梦想不同,可是伊莉莎白从不认为梦想破灭的人生就绝对不幸福。即使过著平凡普通的人生,她也还算快乐。」 「…………」 薇薇安惊讶地瞪大双眼。「你为什么知道她──」 对她而言,伊莉莎白的事情也许是她只对极为亲近的人说的秘密。 会如此惊讶也不无道理。 「你问为什么……这不是当然的吗?」 艾莉亚德妮对困惑的薇薇安轻声笑了笑,说: 「因为我就是伊莉莎白呀。」 这时,迷雾散去。 『第一天 中午』 我一抵达拉特利塔共和国,立刻前往街角的面包店。 据说,那间面包店做的面包在面包迷之间煞有其事地流传著「哇超好吃。」「好吃到脸颊烂掉。」「太好吃了吃下去会死。」「几乎跟剧毒一样了。」等评论,大获好评到后半甚至像是纯粹的差评。 当然,自诩无与伦比深爱面包的我理所当然也造访那间店。 但是。 「…………………………………………………………………………咦,一点都不好吃。」 实不相瞒,与其说是不好吃根本就是难吃。 不知道是因为风味不佳,还是面团出状况,又或者是发生了什么更根本的问题。总而言之就是不好吃,令人大失所望。 「喂,请叫做这个面包的厨师过来。」 我立刻拍手呼叫店员,店员说:「啊,是……」露出在内心说著「这个奥客怎么那么麻烦……」的表情,消失在店后方。 顺带一提,那是间店内有饮食空间,还附赠免费咖啡世上罕见的面包店。 「不好吃……是吗……我想也是……」 从店内现身的是个年约三十来岁的女性。自厨师服中伸出的双手苍白纤瘦,下垂的红头发也看似有气无力。 「不好意思……其实从几天前开始……我就几乎没有吃饭……这间店也想在最近收起来了……」 「你说……把店收起来……?」 我一阵错愕。把店收起来?你说真的吗?真的假的?话说你都没吃饭?也就是说现在的这个味道没有正常发挥吗?是这样吗?一定是这样没错。「……那个,请问发生了什么事吗?如果可以能跟我谈谈吗?」 「……这是我的私人问题……不是能跟路过的魔女说的事情。」 「不不不你在说什么啊。来来坐下来。」我略为强硬地让老板娘在我对面坐下。 「听好了喔?现在你的面包变难吃了。但是过去这间店里的面包,可是好吃到在旅人间盛传喔。」 「唉……那么以后就会盛传是超级难吃的面包店呢……呵呵呵……杰作。」 「什么杰作请你振作一点。」 老板娘了无生气的瞳孔望著窗外,我用力摇晃她的肩膀。 这时她双眼突然泛起泪光。 「……!对不起……!其实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不见了──」 然后老板娘终于哭了出来。 接著她对慌了手脚的我慢慢说出了事情原委。 简单来说,她是名在常见的母女争执中为叛逆期女儿烦恼的母亲。 女儿为了成为魔法师离家,她却希望女儿能继承面包店──不,追根究柢女儿会有不是魔法师就不幸的想法,让老板娘伊莉莎白大受打击。 女儿离家出走也好,她在帮忙进行什么可疑研究的事情也罢,执行那项研究的──受到不是魔法师就不幸的思考方式支配的是过去的挚友,我想这些同样也对伊莉莎白造成冲击。 于是她才会做不出好吃的面包。 但是。 「也就是说,只要帮你找回女儿,你就能做好吃的面包了吗?」 「咦?是……这个,我想……应该可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点头道。「那我们一起去救她吧。」 「救她……咦?一起?为什么?」 「因为我不认识你的女儿,也不认识那个老师呀。」 「可是……制服……」 「你在说什么,不是有你的制服吗?」 「我是还留著……应该还穿得下……可是我已经这么老了……」 「哎呀关于这点不必担心。」我举手请她稍安勿躁,翻找了一下背包。 然后我将某个瓶子放在桌上。 这是曾经,某个国家的少女硬是塞给我的魔药。具有魔法的药水含有特殊的力量。 「只要喝下这个魔药就能返老还童,潜入学校根本轻轻松松。」 不被当成三十岁就没有问题。既然如此问题就解决了吧。 「可、可是……」 「你一定要接受。」 「你超级积极的呢……」 「因为我想吃你全力做的面包。」 我倾身向前。「等找回你的女儿,你要请我吃美味的面包,所以一起去救你女儿吧。」 现在想起来,契机不过是这点小事,坦白说我也是当下趁势决定的。 顺带一提,由于要两个人一起潜入,没有我的制服我就随便做了一套。 经历这番波折,我们两人潜入校内。 然而越是发掘事情的真相──越是了解薇薇安,我就越无法放任她们不管。 认为无法使用魔法的人全都不幸,实在是太寂寞了。 「……我知道了。我跟你约好。只要救回女儿──救回赛拉,我就全力做面包给你吃。」 至少,我眼前用力点头的她不像是只有不幸的人。 而是名斗志在双眼中熊熊燃烧的母亲。 『第六天 中午』 尽管实际上的目的是拯救女儿,我们彼此都许久没有体验学园生活而有些乐在其中,这就是本末倒置吗? 不论如何,我们在药效结束之前的时间内和薇薇安接触,然后做好拯救赛拉的准备。 于是现在,伊莉莎白──自称艾莉亚德妮,将薇薇安逼进现在的状况。 「你就是……伊莉莎白……?」薇薇安的表情充满疑惑。「的确跟以前的伊莉莎白很像……可是,怎么会──真的吗?」 薇薇安会看上艾莉亚德妮,说不定是因为艾莉亚德妮长得很像过去的伊莉莎白,而她又将站在她身旁的我和以前的自己重叠。 她会选择赛拉一起研究魔药肯定也有一大部分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她被囚禁在过去。 「你一定是认为我没有当上老师,梦想破灭所以不幸福吧?」 艾莉亚德妮轻声笑了笑。 「可是啊,我觉得自己没有当上老师也不错。我以前也很排斥继承家里的面包店,不过长大了以后发现还挺有趣的。我不只遇见了很棒的对象,还生下了赛拉。」 她瞥了一眼讲堂的长椅。 一脸呆愣看著我们的赛拉就在那里。 赛拉和薇薇安都哑口无言。她们肯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艾莉亚德妮不理她们。 她继续说道: 「对不起──我自从学校毕业就再也没有去找你。因为没去找你,才会让你这么想。」 「……不对。」 「你和我没当上老师的那一天相比长大不少呢。」 「……不对,我……」薇薇安像是个小女孩一般,当场垂下头来。「我……只是希望再也没有……像你这样被歧视的人……」 「多管闲事。」艾莉亚德妮耸了耸肩说:「梦想破灭并不代表一定 不幸。同样的,梦想实现也未必幸福──况且,至少我认为赛拉就算靠这种方式成为魔法师也不会幸福。」 压抑身体的不适又继续喝下有毒魔药,她的身体迟早会撑不下去。 现在尽管被我打飞,慢慢走向艾莉亚德妮的赛拉脚步踉跄的模样,也比她受到的伤害来得严重。 「……你还好吗?」 我感到有点愧咎,扶著她这么问。 「……嗯。」赛拉对我轻轻点头,看著艾莉亚德妮问:「……你是妈妈吗?真的是?」 说像不像,两人确实有点相似。 但由于发色不同,所以不注意看的确不容易发现。 「我们回家吧,赛拉?」 艾莉亚德妮温柔地拥抱赛拉,说:「不要再继续让妈妈伤心了。」 在母亲怀里赛拉说了声:「……嗯。」轻轻点头,阖上双眼。 艾莉亚德妮又将看著两人的薇薇安拉了进去。 「到此为止了吧,薇薇安。」 她一拉薇薇安的手,将手绕过她的身体抱住她。 然后── 「不要再继续玷污我跟你的回忆了。」 她说完这句话,就什么也不说了。 这样就足够了吧。 不必再继续说下去了。 因为艾莉亚德妮──伊莉莎白怀里的两人就如同哭到睡著的小孩一样安静。 『第七天 中午』 今天学校放假,于是我在中午造访每天光顾的面包店。 之前我每次都是在放学后来,不过假日中午的客人也不少。 「今天可以并桌吗?」 生意好到平常那位店员这么对我说。 我点头同意,店员便带我来到窗边的座位。 「……呃。」 这时我不禁叫出声来。窗边坐著的两个人也对我做出一样的反应,她们的脸上挂著苦涩感尬的微妙表情。 「……伊蕾娜同学。」 「……你好。」 是赛拉跟薇薇安。 我短短回了声:「你们好。」坐在两人的反方向。 我跟店员点了咖啡跟面包,边等边不停偷瞄赛拉。她和昨天不同,今天脸色似乎比之前稍微好了一点。 「你没有继续吃药了吗?」 我歪著头问,她就微微点头。 「……魔药研究已经结束了,我没有不舒服的理由了。」 她说。 结果昨天的事件以来,薇薇安就再也不做能变成魔法师的魔药了。 因为艾莉亚德妮──伊莉莎白自己否定了制作那种药的意义,说是当然或许也理所当然。 之后我们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开始在窗边的座位聊了起来。 薇薇安过去似乎都将假日用来研究魔药,之后她再也不会被那种事情绊住了。赛拉也一样,由于没有必要帮忙研究,因此不需要住在薇薇安家里。她也在昨天回到自己的家。 「简而言之,我变回一般的老师,赛拉也变回一般的学生。」 「很一般呢。」 「可是并没有不幸的感觉。」 「那就太好了。」 就像这样,我们对彼此微笑时,店员端来面包与咖啡。 「来,久等了。这是我费尽心血做的最好吃的面包喔。」 与其说是店员,应该说是艾莉亚德妮才对。 我给她的魔药药效结束后,艾莉亚德妮便不再是年轻时的样貌,而是变回与年龄相符──大约三十五岁的外表。 「顺便告诉你们这是刚出炉的,有点烫,吃的时候要小心喔。」 艾莉亚德妮也就是伊莉莎白轻声笑了笑,我看见母亲温柔的笑容。 「艾莉亚德妮也吃吧?」正好有四个人的位子──我拍了拍身旁碰巧空出来的座位,她却缓缓摇了摇头。 「我也很想跟你们坐下来一起吃,可是我还有工作。」伊莉莎白耸了耸肩。「你们慢慢吃吧,我家的面包最好吃了。」 相遇时阴沉的她早已不见踪影。 我目送她的背影离开,拿了一个面包,感受到温暖、有人情味的温度。 「这么说来赛拉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我边撕面包边歪著头问:「你要继承妈妈的店吗?」 「我想接下来再考虑。」她也一样撕了一块面包,放进口中。「可是我想,我应该,一定会继承妈妈的店。」 只不过,她说她想在学校多念一点书。 很平凡。 眼前是为将来烦恼,平凡无奇的普通女学生。 「我觉得很不错。」 我点头,然后跟赛拉一样把面包放进口中。 松软的面包入口即化,小麦的香味在口中缓缓扩散,好吃到每次咀嚼都令人难掩笑意。 真希望永远都能吃到这种面包。 「真好吃呢……」 我不经意地说出口。 「我每天都吃这个的说……」 赛拉听了皱起眉头,伤脑筋地笑道。 「……我决定常来这里……」 薇薇安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独自点头。 于是我们度过了平凡的午后时光。跟别人共进午餐,对旅人来说并不太平凡── 但正因为偶而会发生不平凡的事情,才更加令人开心。 melonbooks特典小册子 -雪人与魔女-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大姐姐,你是魔法师吗?」 我在那个国家的街角呆站着的时候,有人拉了拉我的衣袖。 那是一群全身的衣着暖呼呼又毛茸茸的小女孩。她们像是觉得我很新奇一样看着我。换个角度来看,她们看我的目光也像是在羡慕。 「一点没错,我是魔法师。」我略微挺起胸膛回答。「而且还是魔女。」 小女孩们一声「嗯?」地,全都困惑地歪了歪头。 「魔女?」「那是什么?」「很厉害吗?」 原来如此看来这个国家位于相当偏远的边境地带呢。 「很厉害哦。魔女可是魔法师中最优秀的。也就是说是最强的哦。」 我有些得意,又挺了挺胸膛。女孩子们「哦哦」地说着,双眼微微发光。 「如果你是最强的,你会做雪雕吗?」「我们想要一个雪雕。」「做一个雪雕嘛!」 哎呀突然之间说什么呢。 「为什么我非要做个雪人不可呢?」 「那里,不是有一个雪雕吗?」其中一个女孩子指了指路边。那里确实有一个小小的雪人,在一边笑着一边望着路上的行人。 「哦哦…………做得挺不错的嘛。」用胡萝卜当鼻子,盖一个桶子来模仿帽子,看着就是个随处可见的雪人,但有其独特之处。 「我们想要一个能超越我们的作品的雪雕。」「真想要啊,真想要一个比雪人先生更厉害的作品啊。」「不过嘛,我是不觉得有人做得出能超越我们的作品的雪雕啦。」 哦哦。看来她们有必要知道魔法师到底有多优秀呢。「你们要我做一个比那个老掉牙的雪人更厉害的作品,没错吧?小菜一碟。做个漂亮的雪雕什么的易如反掌。」 「那你就做做看啊。」「真期待呢。」 为了让这三个瞧不起人的小女孩哑口无言,我取出魔杖。 「那我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所谓最棒的雪雕,指的可是这样的雪雕。」 在那一年的雪雕比赛里一举夺得优胜的,竟然是住在附近的幼女三人组。令人惊讶的是,这三个小女孩长着一副可爱的外貌,与此相反她们做出来了这个投入了可以用缺德来形容的心血的雪雕。精心打磨至极致的细节,以及美丽到甚至透露出神圣感的曲线。这个作品使评审们大受震惊,心想这已经不是雪雕了。但是,只有一个问题。 「……这位美丽的女性到底是谁啊?」其中一个评审指着雪雕如此说道。 「她呀,是之前到这个国家来的魔女哦。」其中一个女孩子这么说。「我们死缠着她要她当我们的模特儿。」她还草稿也不打就撒了这么个谎。 「这……还真是个自我意识过剩的魔女啊……」惊呆了的评审这么回答。 「我们也这么觉得。」说不出话来的女孩子们这么说着,仰望着这个最棒的雪雕。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大姐姐,你是魔法师吗?」 我在那个国家的街角呆站着的时候,有人拉了拉我的衣袖。 那是一群全身的衣着暖呼呼又毛茸茸的小女孩。她们像是觉得我很新奇一样看着我。换个角度来看,她们看我的目光也像是在羡慕。 「一点没错,我是魔法师。」我略微挺起胸膛回答。「而且还是魔女。」 小女孩们一声「嗯?」地,全都困惑地歪了歪头。 「魔女?」「那是什么?」「很厉害吗?」 原来如此看来这个国家位于相当偏远的边境地带呢。 「很厉害哦。魔女可是魔法师中最优秀的。也就是说是最强的哦。」 我有些得意,又挺了挺胸膛。女孩子们「哦哦」地说着,双眼微微发光。 「如果你是最强的,你会做雪雕吗?」「我们想要一个雪雕。」「做一个雪雕嘛!」 哎呀突然之间说什么呢。 「为什么我非要做个雪人不可呢?」 「那里,不是有一个雪雕吗?」其中一个女孩子指了指路边。那里确实有一个小小的雪人,在一边笑着一边望着路上的行人。 「哦哦…………做得挺不错的嘛。」用胡萝卜当鼻子,盖一个桶子来模仿帽子,看着就是个随处可见的雪人,但有其独特之处。 「我们想要一个能超越我们的作品的雪雕。」「真想要啊,真想要一个比雪人先生更厉害的作品啊。」「不过嘛,我是不觉得有人做得出能超越我们的作品的雪雕啦。」 哦哦。看来她们有必要知道魔法师到底有多优秀呢。「你们要我做一个比那个老掉牙的雪人更厉害的作品,没错吧?小菜一碟。做个漂亮的雪雕什么的易如反掌。」 「那你就做做看啊。」「真期待呢。」 为了让这三个瞧不起人的小女孩哑口无言,我取出魔杖。 「那我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所谓最棒的雪雕,指的可是这样的雪雕。」 在那一年的雪雕比赛里一举夺得优胜的,竟然是住在附近的幼女三人组。令人惊讶的是,这三个小女孩长着一副可爱的外貌,与此相反她们做出来了这个投入了可以用缺德来形容的心血的雪雕。精心打磨至极致的细节,以及美丽到甚至透露出神圣感的曲线。这个作品使评审们大受震惊,心想这已经不是雪雕了。但是,只有一个问题。 「……这位美丽的女性到底是谁啊?」其中一个评审指着雪雕如此说道。 「她呀,是之前到这个国家来的魔女哦。」其中一个女孩子这么说。「我们死缠着她要她当我们的模特儿。」她还草稿也不打就撒了这么个谎。 「这……还真是个自我意识过剩的魔女啊……」惊呆了的评审这么回答。 「我们也这么觉得。」说不出话来的女孩子们这么说着,仰望着这个最棒的雪雕。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大姐姐,你是魔法师吗?」 我在那个国家的街角呆站着的时候,有人拉了拉我的衣袖。 那是一群全身的衣着暖呼呼又毛茸茸的小女孩。她们像是觉得我很新奇一样看着我。换个角度来看,她们看我的目光也像是在羡慕。 「一点没错,我是魔法师。」我略微挺起胸膛回答。「而且还是魔女。」 小女孩们一声「嗯?」地,全都困惑地歪了歪头。 「魔女?」「那是什么?」「很厉害吗?」 原来如此看来这个国家位于相当偏远的边境地带呢。 「很厉害哦。魔女可是魔法师中最优秀的。也就是说是最强的哦。」 我有些得意,又挺了挺胸膛。女孩子们「哦哦」地说着,双眼微微发光。 「如果你是最强的,你会做雪雕吗?」「我们想要一个雪雕。」「做一个雪雕嘛!」 哎呀突然之间说什么呢。 「为什么我非要做个雪人不可呢?」 「那里,不是有一个雪雕吗?」其中一个女孩子指了指路边。那里确实有一个小小的雪人,在一边笑着一边望着路上的行人。 「哦哦…………做得挺不错的嘛。」用胡萝卜当鼻子,盖一个桶子来模仿帽子,看着就是个随处可见的雪人,但有其独特之处。 「我们想要一个能超越我们的作品的雪雕。」「真想要啊,真想要一个比雪人先生更厉害的作品啊。」「不过嘛,我是不觉得有人做得出能超越我们的作品的雪雕啦。」 哦哦。看来她们有必要知道魔法师到底有多优秀呢。「你们要我做一个比那个老掉牙的雪人更厉害的作品,没错吧?小菜一碟。做个漂亮的雪雕什么的易如反掌。」 「那你就做做看啊。」「真期待呢。」 为了让这三个瞧不起人的小女孩哑口无言,我取出魔杖。 「那我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所谓最棒的雪雕,指的可是这样的雪雕。」 在那一年的雪雕比赛里一举夺得优胜的,竟然是住在附近的幼女三人组。令人惊讶的是,这三个小女孩长着一副可爱的外貌,与此相反她们做出来了这个投入了可以用缺德来形容的心血的雪雕。精心打磨至极致的细节,以及美丽到甚至透露出神圣感的曲线。这个作品使评审们大受震惊,心想这已经不是雪雕了。但是,只有一个问题。 「……这位美丽的女性到底是谁啊?」其中一个评审指着雪雕如此说道。 「她呀,是之前到这个国家来的魔女哦。」其中一个女孩子这么说。「我们死缠着她要她当我们的模特儿。」她还草稿也不打就撒了这么个谎。 「这……还真是个自我意识过剩的魔女啊……」惊呆了的评审这么回答。 「我们也这么觉得。」说不出话来的女孩子们这么说着,仰望着这个最棒的雪雕。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大姐姐,你是魔法师吗?」 我在那个国家的街角呆站着的时候,有人拉了拉我的衣袖。 那是一群全身的衣着暖呼呼又毛茸茸的小女孩。她们像是觉得我很新奇一样看着我。换个角度来看,她们看我的目光也像是在羡慕。 「一点没错,我是魔法师。」我略微挺起胸膛回答。「而且还是魔女。」 小女孩们一声「嗯?」地,全都困惑地歪了歪头。 「魔女?」「那是什么?」「很厉害吗?」 原来如此看来这个国家位于相当偏远的边境地带呢。 「很厉害哦。魔女可是魔法师中最优秀的。也就是说是最强的哦。」 我有些得意,又挺了挺胸膛。女孩子们「哦哦」地说着,双眼微微发光。 「如果你是最强的,你会做雪雕吗?」「我们想要一个雪雕。」「做一个雪雕嘛!」 哎呀突然之间说什么呢。 「为什么我非要做个雪人不可呢?」 「那里,不是有一个雪雕吗?」其中一个女孩子指了指路边。那里确实有一个小小的雪人,在一边笑着一边望着路上的行人。 「哦哦…………做得挺不错的嘛。」用胡萝卜当鼻子,盖一个桶子来模仿帽子,看着就是个随处可见的雪人,但有其独特之处。 「我们想要一个能超越我们的作品的雪雕。」「真想要啊,真想要一个比雪人先生更厉害的作品啊。」「不过嘛,我是不觉得有人做得出能超越我们的作品的雪雕啦。」 哦哦。看来她们有必要知道魔法师到底有多优秀呢。「你们要我做一个比那个老掉牙的雪人更厉害的作品,没错吧?小菜一碟。做个漂亮的雪雕什么的易如反掌。」 「那你就做做看啊。」「真期待呢。」 为了让这三个瞧不起人的小女孩哑口无言,我取出魔杖。 「那我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所谓最棒的雪雕,指的可是这样的雪雕。」 在那一年的雪雕比赛里一举夺得优胜的,竟然是住在附近的幼女三人组。令人惊讶的是,这三个小女孩长着一副可爱的外貌,与此相反她们做出来了这个投入了可以用缺德来形容的心血的雪雕。精心打磨至极致的细节,以及美丽到甚至透露出神圣感的曲线。这个作品使评审们大受震惊,心想这已经不是雪雕了。但是,只有一个问题。 「……这位美丽的女性到底是谁啊?」其中一个评审指着雪雕如此说道。 「她呀,是之前到这个国家来的魔女哦。」其中一个女孩子这么说。「我们死缠着她要她当我们的模特儿。」她还草稿也不打就撒了这么个谎。 「这……还真是个自我意识过剩的魔女啊……」惊呆了的评审这么回答。 「我们也这么觉得。」说不出话来的女孩子们这么说着,仰望着这个最棒的雪雕。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大姐姐,你是魔法师吗?」 我在那个国家的街角呆站着的时候,有人拉了拉我的衣袖。 那是一群全身的衣着暖呼呼又毛茸茸的小女孩。她们像是觉得我很新奇一样看着我。换个角度来看,她们看我的目光也像是在羡慕。 「一点没错,我是魔法师。」我略微挺起胸膛回答。「而且还是魔女。」 小女孩们一声「嗯?」地,全都困惑地歪了歪头。 「魔女?」「那是什么?」「很厉害吗?」 原来如此看来这个国家位于相当偏远的边境地带呢。 「很厉害哦。魔女可是魔法师中最优秀的。也就是说是最强的哦。」 我有些得意,又挺了挺胸膛。女孩子们「哦哦」地说着,双眼微微发光。 「如果你是最强的,你会做雪雕吗?」「我们想要一个雪雕。」「做一个雪雕嘛!」 哎呀突然之间说什么呢。 「为什么我非要做个雪人不可呢?」 「那里,不是有一个雪雕吗?」其中一个女孩子指了指路边。那里确实有一个小小的雪人,在一边笑着一边望着路上的行人。 「哦哦…………做得挺不错的嘛。」用胡萝卜当鼻子,盖一个桶子来模仿帽子,看着就是个随处可见的雪人,但有其独特之处。 「我们想要一个能超越我们的作品的雪雕。」「真想要啊,真想要一个比雪人先生更厉害的作品啊。」「不过嘛,我是不觉得有人做得出能超越我们的作品的雪雕啦。」 哦哦。看来她们有必要知道魔法师到底有多优秀呢。「你们要我做一个比那个老掉牙的雪人更厉害的作品,没错吧?小菜一碟。做个漂亮的雪雕什么的易如反掌。」 「那你就做做看啊。」「真期待呢。」 为了让这三个瞧不起人的小女孩哑口无言,我取出魔杖。 「那我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所谓最棒的雪雕,指的可是这样的雪雕。」 在那一年的雪雕比赛里一举夺得优胜的,竟然是住在附近的幼女三人组。令人惊讶的是,这三个小女孩长着一副可爱的外貌,与此相反她们做出来了这个投入了可以用缺德来形容的心血的雪雕。精心打磨至极致的细节,以及美丽到甚至透露出神圣感的曲线。这个作品使评审们大受震惊,心想这已经不是雪雕了。但是,只有一个问题。 「……这位美丽的女性到底是谁啊?」其中一个评审指着雪雕如此说道。 「她呀,是之前到这个国家来的魔女哦。」其中一个女孩子这么说。「我们死缠着她要她当我们的模特儿。」她还草稿也不打就撒了这么个谎。 「这……还真是个自我意识过剩的魔女啊……」惊呆了的评审这么回答。 「我们也这么觉得。」说不出话来的女孩子们这么说着,仰望着这个最棒的雪雕。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大姐姐,你是魔法师吗?」 我在那个国家的街角呆站着的时候,有人拉了拉我的衣袖。 那是一群全身的衣着暖呼呼又毛茸茸的小女孩。她们像是觉得我很新奇一样看着我。换个角度来看,她们看我的目光也像是在羡慕。 「一点没错,我是魔法师。」我略微挺起胸膛回答。「而且还是魔女。」 小女孩们一声「嗯?」地,全都困惑地歪了歪头。 「魔女?」「那是什么?」「很厉害吗?」 原来如此看来这个国家位于相当偏远的边境地带呢。 「很厉害哦。魔女可是魔法师中最优秀的。也就是说是最强的哦。」 我有些得意,又挺了挺胸膛。女孩子们「哦哦」地说着,双眼微微发光。 「如果你是最强的,你会做雪雕吗?」「我们想要一个雪雕。」「做一个雪雕嘛!」 哎呀突然之间说什么呢。 「为什么我非要做个雪人不可呢?」 「那里,不是有一个雪雕吗?」其中一个女孩子指了指路边。那里确实有一个小小的雪人,在一边笑着一边望着路上的行人。 「哦哦…………做得挺不错的嘛。」用胡萝卜当鼻子,盖一个桶子来模仿帽子,看着就是个随处可见的雪人,但有其独特之处。 「我们想要一个能超越我们的作品的雪雕。」「真想要啊,真想要一个比雪人先生更厉害的作品啊。」「不过嘛,我是不觉得有人做得出能超越我们的作品的雪雕啦。」 哦哦。看来她们有必要知道魔法师到底有多优秀呢。「你们要我做一个比那个老掉牙的雪人更厉害的作品,没错吧?小菜一碟。做个漂亮的雪雕什么的易如反掌。」 「那你就做做看啊。」「真期待呢。」 为了让这三个瞧不起人的小女孩哑口无言,我取出魔杖。 「那我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所谓最棒的雪雕,指的可是这样的雪雕。」 在那一年的雪雕比赛里一举夺得优胜的,竟然是住在附近的幼女三人组。令人惊讶的是,这三个小女孩长着一副可爱的外貌,与此相反她们做出来了这个投入了可以用缺德来形容的心血的雪雕。精心打磨至极致的细节,以及美丽到甚至透露出神圣感的曲线。这个作品使评审们大受震惊,心想这已经不是雪雕了。但是,只有一个问题。 「……这位美丽的女性到底是谁啊?」其中一个评审指着雪雕如此说道。 「她呀,是之前到这个国家来的魔女哦。」其中一个女孩子这么说。「我们死缠着她要她当我们的模特儿。」她还草稿也不打就撒了这么个谎。 「这……还真是个自我意识过剩的魔女啊……」惊呆了的评审这么回答。 「我们也这么觉得。」说不出话来的女孩子们这么说着,仰望着这个最棒的雪雕。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大姐姐,你是魔法师吗?」 我在那个国家的街角呆站着的时候,有人拉了拉我的衣袖。 那是一群全身的衣着暖呼呼又毛茸茸的小女孩。她们像是觉得我很新奇一样看着我。换个角度来看,她们看我的目光也像是在羡慕。 「一点没错,我是魔法师。」我略微挺起胸膛回答。「而且还是魔女。」 小女孩们一声「嗯?」地,全都困惑地歪了歪头。 「魔女?」「那是什么?」「很厉害吗?」 原来如此看来这个国家位于相当偏远的边境地带呢。 「很厉害哦。魔女可是魔法师中最优秀的。也就是说是最强的哦。」 我有些得意,又挺了挺胸膛。女孩子们「哦哦」地说着,双眼微微发光。 「如果你是最强的,你会做雪雕吗?」「我们想要一个雪雕。」「做一个雪雕嘛!」 哎呀突然之间说什么呢。 「为什么我非要做个雪人不可呢?」 「那里,不是有一个雪雕吗?」其中一个女孩子指了指路边。那里确实有一个小小的雪人,在一边笑着一边望着路上的行人。 「哦哦…………做得挺不错的嘛。」用胡萝卜当鼻子,盖一个桶子来模仿帽子,看着就是个随处可见的雪人,但有其独特之处。 「我们想要一个能超越我们的作品的雪雕。」「真想要啊,真想要一个比雪人先生更厉害的作品啊。」「不过嘛,我是不觉得有人做得出能超越我们的作品的雪雕啦。」 哦哦。看来她们有必要知道魔法师到底有多优秀呢。「你们要我做一个比那个老掉牙的雪人更厉害的作品,没错吧?小菜一碟。做个漂亮的雪雕什么的易如反掌。」 「那你就做做看啊。」「真期待呢。」 为了让这三个瞧不起人的小女孩哑口无言,我取出魔杖。 「那我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所谓最棒的雪雕,指的可是这样的雪雕。」 在那一年的雪雕比赛里一举夺得优胜的,竟然是住在附近的幼女三人组。令人惊讶的是,这三个小女孩长着一副可爱的外貌,与此相反她们做出来了这个投入了可以用缺德来形容的心血的雪雕。精心打磨至极致的细节,以及美丽到甚至透露出神圣感的曲线。这个作品使评审们大受震惊,心想这已经不是雪雕了。但是,只有一个问题。 「……这位美丽的女性到底是谁啊?」其中一个评审指着雪雕如此说道。 「她呀,是之前到这个国家来的魔女哦。」其中一个女孩子这么说。「我们死缠着她要她当我们的模特儿。」她还草稿也不打就撒了这么个谎。 「这……还真是个自我意识过剩的魔女啊……」惊呆了的评审这么回答。 「我们也这么觉得。」说不出话来的女孩子们这么说着,仰望着这个最棒的雪雕。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大姐姐,你是魔法师吗?」 我在那个国家的街角呆站着的时候,有人拉了拉我的衣袖。 那是一群全身的衣着暖呼呼又毛茸茸的小女孩。她们像是觉得我很新奇一样看着我。换个角度来看,她们看我的目光也像是在羡慕。 「一点没错,我是魔法师。」我略微挺起胸膛回答。「而且还是魔女。」 小女孩们一声「嗯?」地,全都困惑地歪了歪头。 「魔女?」「那是什么?」「很厉害吗?」 原来如此看来这个国家位于相当偏远的边境地带呢。 「很厉害哦。魔女可是魔法师中最优秀的。也就是说是最强的哦。」 我有些得意,又挺了挺胸膛。女孩子们「哦哦」地说着,双眼微微发光。 「如果你是最强的,你会做雪雕吗?」「我们想要一个雪雕。」「做一个雪雕嘛!」 哎呀突然之间说什么呢。 「为什么我非要做个雪人不可呢?」 「那里,不是有一个雪雕吗?」其中一个女孩子指了指路边。那里确实有一个小小的雪人,在一边笑着一边望着路上的行人。 「哦哦…………做得挺不错的嘛。」用胡萝卜当鼻子,盖一个桶子来模仿帽子,看着就是个随处可见的雪人,但有其独特之处。 「我们想要一个能超越我们的作品的雪雕。」「真想要啊,真想要一个比雪人先生更厉害的作品啊。」「不过嘛,我是不觉得有人做得出能超越我们的作品的雪雕啦。」 哦哦。看来她们有必要知道魔法师到底有多优秀呢。「你们要我做一个比那个老掉牙的雪人更厉害的作品,没错吧?小菜一碟。做个漂亮的雪雕什么的易如反掌。」 「那你就做做看啊。」「真期待呢。」 为了让这三个瞧不起人的小女孩哑口无言,我取出魔杖。 「那我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所谓最棒的雪雕,指的可是这样的雪雕。」 在那一年的雪雕比赛里一举夺得优胜的,竟然是住在附近的幼女三人组。令人惊讶的是,这三个小女孩长着一副可爱的外貌,与此相反她们做出来了这个投入了可以用缺德来形容的心血的雪雕。精心打磨至极致的细节,以及美丽到甚至透露出神圣感的曲线。这个作品使评审们大受震惊,心想这已经不是雪雕了。但是,只有一个问题。 「……这位美丽的女性到底是谁啊?」其中一个评审指着雪雕如此说道。 「她呀,是之前到这个国家来的魔女哦。」其中一个女孩子这么说。「我们死缠着她要她当我们的模特儿。」她还草稿也不打就撒了这么个谎。 「这……还真是个自我意识过剩的魔女啊……」惊呆了的评审这么回答。 「我们也这么觉得。」说不出话来的女孩子们这么说着,仰望着这个最棒的雪雕。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大姐姐,你是魔法师吗?」 我在那个国家的街角呆站着的时候,有人拉了拉我的衣袖。 那是一群全身的衣着暖呼呼又毛茸茸的小女孩。她们像是觉得我很新奇一样看着我。换个角度来看,她们看我的目光也像是在羡慕。 「一点没错,我是魔法师。」我略微挺起胸膛回答。「而且还是魔女。」 小女孩们一声「嗯?」地,全都困惑地歪了歪头。 「魔女?」「那是什么?」「很厉害吗?」 原来如此看来这个国家位于相当偏远的边境地带呢。 「很厉害哦。魔女可是魔法师中最优秀的。也就是说是最强的哦。」 我有些得意,又挺了挺胸膛。女孩子们「哦哦」地说着,双眼微微发光。 「如果你是最强的,你会做雪雕吗?」「我们想要一个雪雕。」「做一个雪雕嘛!」 哎呀突然之间说什么呢。 「为什么我非要做个雪人不可呢?」 「那里,不是有一个雪雕吗?」其中一个女孩子指了指路边。那里确实有一个小小的雪人,在一边笑着一边望着路上的行人。 「哦哦…………做得挺不错的嘛。」用胡萝卜当鼻子,盖一个桶子来模仿帽子,看着就是个随处可见的雪人,但有其独特之处。 「我们想要一个能超越我们的作品的雪雕。」「真想要啊,真想要一个比雪人先生更厉害的作品啊。」「不过嘛,我是不觉得有人做得出能超越我们的作品的雪雕啦。」 哦哦。看来她们有必要知道魔法师到底有多优秀呢。「你们要我做一个比那个老掉牙的雪人更厉害的作品,没错吧?小菜一碟。做个漂亮的雪雕什么的易如反掌。」 「那你就做做看啊。」「真期待呢。」 为了让这三个瞧不起人的小女孩哑口无言,我取出魔杖。 「那我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所谓最棒的雪雕,指的可是这样的雪雕。」 在那一年的雪雕比赛里一举夺得优胜的,竟然是住在附近的幼女三人组。令人惊讶的是,这三个小女孩长着一副可爱的外貌,与此相反她们做出来了这个投入了可以用缺德来形容的心血的雪雕。精心打磨至极致的细节,以及美丽到甚至透露出神圣感的曲线。这个作品使评审们大受震惊,心想这已经不是雪雕了。但是,只有一个问题。 「……这位美丽的女性到底是谁啊?」其中一个评审指着雪雕如此说道。 「她呀,是之前到这个国家来的魔女哦。」其中一个女孩子这么说。「我们死缠着她要她当我们的模特儿。」她还草稿也不打就撒了这么个谎。 「这……还真是个自我意识过剩的魔女啊……」惊呆了的评审这么回答。 「我们也这么觉得。」说不出话来的女孩子们这么说着,仰望着这个最棒的雪雕。 prologue 序章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yao某人 校对:yao某人 海面上,有一个小国,那里的建筑,似丘陵一样平缓。 几栋带有尖顶的大教堂,似在仰望天空──或是依附于天空,在街道的四周环绕。 据说,这个悠然地伫立于此的国家的风景实在太过优美,连众神都觉得光彩夺目,访问这个国家的游客离去后都异口同声地向外人说希望能再次踏入这个美丽的国度。 嘛,毕竟我也从来没有去过外边的国家,因此我也不知道其是多么美丽,也没有特别认识到自己生活在一个谁都羡慕的国家里。 在街上徘徊的不单单只是人类,还有魔人和兽人。也就是说,在这里,种族之间都没有间隔,不过也正因如此,街道才会变得混沌不堪。 我曾以为那是个极其美丽、神圣的国家,结果在这个国家一看,基本所有种族都混杂在一块,这只是一个不懂世事的国家罢了。顺便也调查了一下,不知为何而愤怒的旅行者似乎在也有很多呢。 总之在这里净发生些奇怪的事。 虽然不知道为何奇怪,不过总之,这儿和国外所听到的差别实在太大了。可却也说不出到底有什么不同。 不过,在我走出国门的那一刻,一定也会说出和访问过这个国家的那些人一样的话吧。 ……这样想道后,我便又融入这国家了,虽在别处看来会有些与众不同,但这就是这个国家的日常。 而这个国家叫做领域之都克劳斯莱恩。 或者可以这么称呼。 ——祈祷之国。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yao某人 校对:yao某人 海面上,有一个小国,那里的建筑,似丘陵一样平缓。 几栋带有尖顶的大教堂,似在仰望天空──或是依附于天空,在街道的四周环绕。 据说,这个悠然地伫立于此的国家的风景实在太过优美,连众神都觉得光彩夺目,访问这个国家的游客离去后都异口同声地向外人说希望能再次踏入这个美丽的国度。 嘛,毕竟我也从来没有去过外边的国家,因此我也不知道其是多么美丽,也没有特别认识到自己生活在一个谁都羡慕的国家里。 在街上徘徊的不单单只是人类,还有魔人和兽人。也就是说,在这里,种族之间都没有间隔,不过也正因如此,街道才会变得混沌不堪。 我曾以为那是个极其美丽、神圣的国家,结果在这个国家一看,基本所有种族都混杂在一块,这只是一个不懂世事的国家罢了。顺便也调查了一下,不知为何而愤怒的旅行者似乎在也有很多呢。 总之在这里净发生些奇怪的事。 虽然不知道为何奇怪,不过总之,这儿和国外所听到的差别实在太大了。可却也说不出到底有什么不同。 不过,在我走出国门的那一刻,一定也会说出和访问过这个国家的那些人一样的话吧。 ……这样想道后,我便又融入这国家了,虽在别处看来会有些与众不同,但这就是这个国家的日常。 而这个国家叫做领域之都克劳斯莱恩。 或者可以这么称呼。 ——祈祷之国。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yao某人 校对:yao某人 海面上,有一个小国,那里的建筑,似丘陵一样平缓。 几栋带有尖顶的大教堂,似在仰望天空──或是依附于天空,在街道的四周环绕。 据说,这个悠然地伫立于此的国家的风景实在太过优美,连众神都觉得光彩夺目,访问这个国家的游客离去后都异口同声地向外人说希望能再次踏入这个美丽的国度。 嘛,毕竟我也从来没有去过外边的国家,因此我也不知道其是多么美丽,也没有特别认识到自己生活在一个谁都羡慕的国家里。 在街上徘徊的不单单只是人类,还有魔人和兽人。也就是说,在这里,种族之间都没有间隔,不过也正因如此,街道才会变得混沌不堪。 我曾以为那是个极其美丽、神圣的国家,结果在这个国家一看,基本所有种族都混杂在一块,这只是一个不懂世事的国家罢了。顺便也调查了一下,不知为何而愤怒的旅行者似乎在也有很多呢。 总之在这里净发生些奇怪的事。 虽然不知道为何奇怪,不过总之,这儿和国外所听到的差别实在太大了。可却也说不出到底有什么不同。 不过,在我走出国门的那一刻,一定也会说出和访问过这个国家的那些人一样的话吧。 ……这样想道后,我便又融入这国家了,虽在别处看来会有些与众不同,但这就是这个国家的日常。 而这个国家叫做领域之都克劳斯莱恩。 或者可以这么称呼。 ——祈祷之国。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yao某人 校对:yao某人 海面上,有一个小国,那里的建筑,似丘陵一样平缓。 几栋带有尖顶的大教堂,似在仰望天空──或是依附于天空,在街道的四周环绕。 据说,这个悠然地伫立于此的国家的风景实在太过优美,连众神都觉得光彩夺目,访问这个国家的游客离去后都异口同声地向外人说希望能再次踏入这个美丽的国度。 嘛,毕竟我也从来没有去过外边的国家,因此我也不知道其是多么美丽,也没有特别认识到自己生活在一个谁都羡慕的国家里。 在街上徘徊的不单单只是人类,还有魔人和兽人。也就是说,在这里,种族之间都没有间隔,不过也正因如此,街道才会变得混沌不堪。 我曾以为那是个极其美丽、神圣的国家,结果在这个国家一看,基本所有种族都混杂在一块,这只是一个不懂世事的国家罢了。顺便也调查了一下,不知为何而愤怒的旅行者似乎在也有很多呢。 总之在这里净发生些奇怪的事。 虽然不知道为何奇怪,不过总之,这儿和国外所听到的差别实在太大了。可却也说不出到底有什么不同。 不过,在我走出国门的那一刻,一定也会说出和访问过这个国家的那些人一样的话吧。 ……这样想道后,我便又融入这国家了,虽在别处看来会有些与众不同,但这就是这个国家的日常。 而这个国家叫做领域之都克劳斯莱恩。 或者可以这么称呼。 ——祈祷之国。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yao某人 校对:yao某人 海面上,有一个小国,那里的建筑,似丘陵一样平缓。 几栋带有尖顶的大教堂,似在仰望天空──或是依附于天空,在街道的四周环绕。 据说,这个悠然地伫立于此的国家的风景实在太过优美,连众神都觉得光彩夺目,访问这个国家的游客离去后都异口同声地向外人说希望能再次踏入这个美丽的国度。 嘛,毕竟我也从来没有去过外边的国家,因此我也不知道其是多么美丽,也没有特别认识到自己生活在一个谁都羡慕的国家里。 在街上徘徊的不单单只是人类,还有魔人和兽人。也就是说,在这里,种族之间都没有间隔,不过也正因如此,街道才会变得混沌不堪。 我曾以为那是个极其美丽、神圣的国家,结果在这个国家一看,基本所有种族都混杂在一块,这只是一个不懂世事的国家罢了。顺便也调查了一下,不知为何而愤怒的旅行者似乎在也有很多呢。 总之在这里净发生些奇怪的事。 虽然不知道为何奇怪,不过总之,这儿和国外所听到的差别实在太大了。可却也说不出到底有什么不同。 不过,在我走出国门的那一刻,一定也会说出和访问过这个国家的那些人一样的话吧。 ……这样想道后,我便又融入这国家了,虽在别处看来会有些与众不同,但这就是这个国家的日常。 而这个国家叫做领域之都克劳斯莱恩。 或者可以这么称呼。 ——祈祷之国。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yao某人 校对:yao某人 海面上,有一个小国,那里的建筑,似丘陵一样平缓。 几栋带有尖顶的大教堂,似在仰望天空──或是依附于天空,在街道的四周环绕。 据说,这个悠然地伫立于此的国家的风景实在太过优美,连众神都觉得光彩夺目,访问这个国家的游客离去后都异口同声地向外人说希望能再次踏入这个美丽的国度。 嘛,毕竟我也从来没有去过外边的国家,因此我也不知道其是多么美丽,也没有特别认识到自己生活在一个谁都羡慕的国家里。 在街上徘徊的不单单只是人类,还有魔人和兽人。也就是说,在这里,种族之间都没有间隔,不过也正因如此,街道才会变得混沌不堪。 我曾以为那是个极其美丽、神圣的国家,结果在这个国家一看,基本所有种族都混杂在一块,这只是一个不懂世事的国家罢了。顺便也调查了一下,不知为何而愤怒的旅行者似乎在也有很多呢。 总之在这里净发生些奇怪的事。 虽然不知道为何奇怪,不过总之,这儿和国外所听到的差别实在太大了。可却也说不出到底有什么不同。 不过,在我走出国门的那一刻,一定也会说出和访问过这个国家的那些人一样的话吧。 ……这样想道后,我便又融入这国家了,虽在别处看来会有些与众不同,但这就是这个国家的日常。 而这个国家叫做领域之都克劳斯莱恩。 或者可以这么称呼。 ——祈祷之国。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yao某人 校对:yao某人 海面上,有一个小国,那里的建筑,似丘陵一样平缓。 几栋带有尖顶的大教堂,似在仰望天空──或是依附于天空,在街道的四周环绕。 据说,这个悠然地伫立于此的国家的风景实在太过优美,连众神都觉得光彩夺目,访问这个国家的游客离去后都异口同声地向外人说希望能再次踏入这个美丽的国度。 嘛,毕竟我也从来没有去过外边的国家,因此我也不知道其是多么美丽,也没有特别认识到自己生活在一个谁都羡慕的国家里。 在街上徘徊的不单单只是人类,还有魔人和兽人。也就是说,在这里,种族之间都没有间隔,不过也正因如此,街道才会变得混沌不堪。 我曾以为那是个极其美丽、神圣的国家,结果在这个国家一看,基本所有种族都混杂在一块,这只是一个不懂世事的国家罢了。顺便也调查了一下,不知为何而愤怒的旅行者似乎在也有很多呢。 总之在这里净发生些奇怪的事。 虽然不知道为何奇怪,不过总之,这儿和国外所听到的差别实在太大了。可却也说不出到底有什么不同。 不过,在我走出国门的那一刻,一定也会说出和访问过这个国家的那些人一样的话吧。 ……这样想道后,我便又融入这国家了,虽在别处看来会有些与众不同,但这就是这个国家的日常。 而这个国家叫做领域之都克劳斯莱恩。 或者可以这么称呼。 ——祈祷之国。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yao某人 校对:yao某人 海面上,有一个小国,那里的建筑,似丘陵一样平缓。 几栋带有尖顶的大教堂,似在仰望天空──或是依附于天空,在街道的四周环绕。 据说,这个悠然地伫立于此的国家的风景实在太过优美,连众神都觉得光彩夺目,访问这个国家的游客离去后都异口同声地向外人说希望能再次踏入这个美丽的国度。 嘛,毕竟我也从来没有去过外边的国家,因此我也不知道其是多么美丽,也没有特别认识到自己生活在一个谁都羡慕的国家里。 在街上徘徊的不单单只是人类,还有魔人和兽人。也就是说,在这里,种族之间都没有间隔,不过也正因如此,街道才会变得混沌不堪。 我曾以为那是个极其美丽、神圣的国家,结果在这个国家一看,基本所有种族都混杂在一块,这只是一个不懂世事的国家罢了。顺便也调查了一下,不知为何而愤怒的旅行者似乎在也有很多呢。 总之在这里净发生些奇怪的事。 虽然不知道为何奇怪,不过总之,这儿和国外所听到的差别实在太大了。可却也说不出到底有什么不同。 不过,在我走出国门的那一刻,一定也会说出和访问过这个国家的那些人一样的话吧。 ……这样想道后,我便又融入这国家了,虽在别处看来会有些与众不同,但这就是这个国家的日常。 而这个国家叫做领域之都克劳斯莱恩。 或者可以这么称呼。 ——祈祷之国。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yao某人 校对:yao某人 海面上,有一个小国,那里的建筑,似丘陵一样平缓。 几栋带有尖顶的大教堂,似在仰望天空──或是依附于天空,在街道的四周环绕。 据说,这个悠然地伫立于此的国家的风景实在太过优美,连众神都觉得光彩夺目,访问这个国家的游客离去后都异口同声地向外人说希望能再次踏入这个美丽的国度。 嘛,毕竟我也从来没有去过外边的国家,因此我也不知道其是多么美丽,也没有特别认识到自己生活在一个谁都羡慕的国家里。 在街上徘徊的不单单只是人类,还有魔人和兽人。也就是说,在这里,种族之间都没有间隔,不过也正因如此,街道才会变得混沌不堪。 我曾以为那是个极其美丽、神圣的国家,结果在这个国家一看,基本所有种族都混杂在一块,这只是一个不懂世事的国家罢了。顺便也调查了一下,不知为何而愤怒的旅行者似乎在也有很多呢。 总之在这里净发生些奇怪的事。 虽然不知道为何奇怪,不过总之,这儿和国外所听到的差别实在太大了。可却也说不出到底有什么不同。 不过,在我走出国门的那一刻,一定也会说出和访问过这个国家的那些人一样的话吧。 ……这样想道后,我便又融入这国家了,虽在别处看来会有些与众不同,但这就是这个国家的日常。 而这个国家叫做领域之都克劳斯莱恩。 或者可以这么称呼。 ——祈祷之国。 第一章 莉莉艾尔与戒祈之屋 第一章 莉莉艾尔与戒祈之屋 雨点从天而降。 前不久就在吸水的衣服,现在粘在砖头地面上不离不开。 仅能让指尖微微颤抖地握着纸片。而纸片也已经完全湿透了,连那上面文字都已模糊不清。 在排列着简朴的房屋之间的胡同里,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显得很冷清,让人感到一种被世界所背叛的孤独感。 我现在在路上独自一人,濒临死亡。 ——到底是在哪里摔着的? 「……」 虽然很微妙地浮现出了严肃的气氛,但实际上只是因为肚子饿得动弹不得而已。诶?不是说还下着雨吗?实则不然。实际上,只是住在附近的飞龙在水中释放出了飓风,溅出了飞沫而已。 肚子饿扁了。 这样下去我会死掉的。 ……啊啦。 明明是濒死状态,不知为何却似精神百倍,在不断地思考着。 「──啊啦?」 哐当。 似乎能感受到我的后脑好像被踢了脚,钝器碰撞的声音伴随着剧痛消失的同时,也传来了女人的声音。「啊,对不起,我不小心踢到你了。没事吧?」,一位女人的声音从上往下抛去。 喂喂,玩弄濒死的孩子罪该万死啊! 怀着小小的杀意和对对方的诚心道歉的期待抬头一看,便看见了一副稍微略显吃惊的女性面庞。甚至脸上还有「啊,原来这家伙还活着啊」这样的表情。什么态度嘛,我脸上还被踩着呢。 我微微点头,与她目光交汇在一起,「……不如说些什么吧?」,她完全面无表情地如此说道。难道我倒在路上就这么让你不爽吗? 但是。 这是一位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的女性,蓬松的头发像红叶一样艳丽,俯视着我的眼睛,似让他人目光无法离去似的深蓝色。这时,我发现头上的飞沫被挡住了。再往上望去,戴在她头上的小礼帽上面还撑着一把阳伞。 穿的衣服看起来有些像丧服。身着优雅的黑色长裙,黑色夹克。袖口露出灰色的褶边,仔细一看连握着阳伞的手套都漆黑一片。 尽管全身都被黑所遮盖,但她的脸却很白,很漂亮。 「就在这样倒在路边的话,会给行人造成困扰的。」 我之所以没有张开嘴,或许是因为我对她有一点恋慕之情。 「……啊、呜……」 嗯…… 貌似并不是这样。 只是变得声音已经远远低于正常响度而已。 刚才唾液还在不断从嘴里流下去,喉咙应该已经湿润了,但是,声音却似已经完全枯竭了。 我好像比我想象的极限还要接近极限。 周围的环境逐渐变得模糊不清,眼前应该还有那位女性的身姿才是,但其却像在摸不到的窗的对面一样遥远,好象有隔阂一样。 「……眼睛已经…………」 我总算努力地挤出声音,从嘴里吐出后,我就这样失去了力量。 纸片从指尖悄然落下。 我的视野随后便一片漆黑。 「……真是的。这孩子,真是个大笨蛋。」 只有这冷冰冰的声音,听起来特别鲜明。 然后我就这样死了,大概吧。 〇 啊,原来还活着啊。 在香飘飘的香味和我肚子里不断催促食物的咕噜声的催促下醒来的我,比起人待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而感到疑惑,我的衣服不知为何变成了可爱的粉色睡衣还要更早让我感到疑惑,甚至比目睹到刚才她亲手做菜的情景更早感到疑惑,我模糊地思考着这事。 …… 不,现在还是先不考虑这些吧? 「好像起来了呢。现在正在做饭,请再稍等一下吧。」 她没有回头,如此说道。 「还有,你的衣服也都湿了,我就事先晾在外面了。要干的话还需要些时间,请暂时忍耐一下。」 …… 的确应该要考虑一下吧? 我一边踌躇着,一边起来。 环视四周,仿佛是在她的卧室,房间里铺着陈旧的木质地板和洁白的墙壁,只在房间里放了最为基础的家具。正午的阳光从窗户向里射进来,柔和的风吹拂着摆在阳台上的衣服。 那里放着暗绿色的裤子和白色的衬衫,还有件棕色的夹克,这些东西——都是我的衣服。不过常塞进裤子口袋里的怀表不在那里,放在房间的桌上静静地发出时间流逝的声音。 看了一下手表。 原来如此,我好像睡了两三个小时。 「刚才不小心踢了你,对不起。原来你快要饿死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只是个醉汉,所以态度就很冷淡。对不起。」 她一边反复地轻声道歉,一边在眼前的桌子上摆上面包、沙拉,还有炖菜等简单的料理。 还有两人份的碟子。 「这个嘛……是我对你的歉意。」 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的她忽然露出了笑容,如此说道。 ……真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恋慕上她啊。 「……呜呜。谢谢……谢谢……!」 「还没到要道谢的程度吧?还有以后敬语别说了。你和我的年龄好像并没有太大差距。」 「恩,我17岁。」 「那么敬语就不用说了。」 「……」啊,自己的年龄为什么不说呢。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在那种地方差点死了?」 她歪着小脑袋,拿起面包又说:「啊,可以吃哦。」 「那个,谢,谢谢……」我把沙拉移到盘里,用叉子将其移到嘴边——嗯!很好吃!光是沙拉就已经美味到快要死了,吃也吃不完,感觉手也完全停不下来!好希望永远都能吃到——啊,炖菜也太好吃了,快死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好吃。」 「啊……」 我一边吃一边哭地如此说道,而她则是看似有些紧张。 「嗯……真的很好吃哦……有妈妈的味道呢……」 「……是吗,那就好。」 「不过我没有妈妈就是了。」 「能不能别说一些让人不知该如何反应的玩笑?」 「这可以算是最后的晚餐了,没什么可抱怨的了……已经满足了……呜呜呜呜呜……」 「……」 「啊,然后呢,我讲讲为什么刚才我差点死了吧。」 「话题转换得好快啊……」 稍微吃了点饭后精神状态总算好了一些,可以说将自己从死亡的深渊中拉了回来。 「嗯……虽然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就是了……」 我一边回忆着至今为止发生的事情,一边用勺子舀炖菜。 ……嗯!真香! 〇 “请不要~被料理感动,赶快说。” “啊,好……” 于是我就被这么责备道。 〇 「麦克米利亚君。今天被解雇了。嗯……虽然你至今为止一直都很努力,但我们现在想稍微整理一下人员呢。」 「我不是为了庆祝这次以一位乐队成员而独立……决定在公司全铺上榻榻米吗?结果……很抱歉,我们公司破产了。」 「恩……直截了当地说吧,我们公司今天破产了。」 「麦克米利亚。你今天被炒了。至今为止辛苦了。」 「你被炒了!」「破产了……」「you are fired!」「被炒鱿鱼……」「破产……」「被炒鱿鱼……」「破 产……」………… ……以下省略。 我觉得我经历了个相当不幸的人生。 自打十四岁从孤儿院出来以后,至今为止的生活,都过得不是很充实。 每天拼命去工作,每天又用着微不足道的薪水来养活自己。 每每工作了三个月左右,不知为何公司会突然倒闭,而我自己也遭遇了无数次被解雇的痛苦,又去找了下新的工作,结果又破产或者被解雇。 我从来没有在同一个单位待过很长时间。 「……没有办法啊,真的很让人心烦意乱啊。」 每天总是这样过活的确也会让人感到厌烦,不过在独立了三年以后,我已经变得对此完全发不上脾气了。 或者,这个国家逐渐变得不安定,结果可能让我很焦急。 『祈祷,真的有必要吗?——在大教堂的祈祷吧。这不单单只是自我约束的表现,同时祈祷也能为众生的幸福做出贡献。』 那天,通往大教堂的大街上像往常一样排列着各种广告。 虽然更换了设计和宣传语,但是很早之前这东西就已经被贴在这条路上了,就像是在胁迫从大道走向大教堂的人们去大圣堂一样,排列得令人厌倦,走在那里的人几乎都看过了,不过却假装没看见。 这个国家唯一最有名的遗产『祈祷』,给位于海上这个国家的中心的大教堂带来了奇迹。 去大教堂,献上祈祷的话,与其他地方不同,特别的是,祈祷似乎能够得以实现── 虽然我自出生以来一次也没有祈祷过,但实际上实现祈祷的人好像有很多的亚子。 在这个国家的有钱人中,实现这祈祷的人有多少呢?依靠祈祷而克服多个绝症的人又有几人呢?在和睦的恋人中祈祷成功的人又有几个呢? 祈祷似乎在这个国家已经成为了成功和荣耀以及克服的条件之一。 所以人们每逢什么事情都必须先祈祷。这实现梦想的便利之物,只要是生存在这个国家的边缘的人,这就会成为救命的曙光。 所以,就不断依靠着。 「建国之初,耸立在该国中心的大教堂人们不断地祈祷,像以前那样发挥作用也因此变得越来越难。所以请大家不要再在大教堂祈祷了。从现在开始让我们度过没有祈祷的一生吧!」 大约在二十年前,上一代公主玛丽娜莉莎向国民发表了这样的声明,因此当时是全面禁止祈祷的。 排斥了祈祷,引起了市民的暴动,结果,先代公主垮台了。王位就这样被妹妹菲昂让渡了。 然后妹妹菲昂采取的策略,便是在街头张贴广告。而现国王采取无为而治政策。——是因为看到姐姐采取强制措施而失去立场才这样做的吧。 但是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在大教堂,也聚集了很多跨越种族之间的条条框框的人。 有一只魔族。「听我说!前几天我在这里祈祷『能和可爱的女骑士邂逅』喔。」「哦哦,结果呢?」「结果差点被可爱的女骑士杀了」「……」「嘛,虽然祈祷实现了……不过不对,不是那样的感觉」「……」 有一个人。「我希望能成为亿万富翁!」「喂,你看。那个人又来了……」「好讨厌啊。那个人总在这里祈祷吧」「反正也不会实现」「话说你今天要祈祷什么?」「诶?希望能和亚历克斯君顺利交往。」「啊?可是,我从上星期开始就开始和亚历克斯交往了诶……」「诶?」「啊……抱歉。」 有一群兽人。「我想和人类的女孩子交往。」「但我们却长得毛骨悚然诶。」「交往起来好像很困难的样子。」「……」「……」「希望能早点成为人类啊……」 无论从哪里看,尽是些俗气的人,在大教堂里连成一片。 啊啊,尽是些许下这样的愿望的人,就因为大教堂连这样的愿望都能实现,我才不喜欢祈祷啊。 「……」 尽管如此。 但是,当我意识到的时候,我也混入了祈祷队伍中。 虽然我对尽是些任性的人感到无比愤怒,但是比起这个,对于现在万事不顺的我,我更加生气。 所以我也决定在大教堂为消除忧郁而祈祷。 总之我已经撑不下去了,对各种各样的事都是。 或者说无论如何都想抓住些什么来改变现状。 然后我便继续排队。 大约等了一个小时之后,轮到我们那一列了。 大教堂里尽是白色。高高的拱形天花板,越是抬头望去,就越是雄伟。 每当前进一步,脚步声就会反响。大教堂里通常一个人进去,这里只响着我的脚步声。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影响。与满是俗气的外界完全隔离了,是另一个世界。 在大教堂的最前面,镶嵌着红、黄、蓝、各种颜色的彩色玻璃。面对眼前那个不知其名的雕像,我单膝跪在地上,双手合十。 然后, 「请不要再让我在就职的公司被解雇了!」 发出了这样的呼喊。 「请不要再让我就职的公司倒闭了!」 也这样喊了出来。 「混蛋!」 而后,顺便对不知什么东西大骂一顿。 伴随着那样的感觉,我的人生首次的祈祷结束了。 「后来怎么样了?」 「我已经实现了。」 「那你为什么又会倒下呢?」 「因为我再也找不到工作了。」 〇 发现异常是在祈祷之后的不久。 虽然不是自夸,但是我至今为止在许多公司工作过,所以在能力方面也有不比别人差的自信,倒不如说面试的时候已经具备了过于完美的本领了。所以在独立三年之后,无论选择什么样的公司,大体上都能够合格。 但是,不可思议的是,从祈祷的第二天开始,面试时却在最开始就被落选了,就算想工作,可是我连站在比赛场上都不行。 我很不甘心,于是后天便看了下招聘公告牌,去了很多公司,但不论在哪里都一样都被一一拒绝。在集体面试中,除了我之外全是废柴,可就连回答都完全做不到的家伙都合格了,为什么就只有我一个人被刷下来呢? 没办法,如今只能将至今为止积攒的钱全部花完,于是在这样的生活中,我察觉到了。 这个,大概就是实现了祈祷的结果吧。 「也就是说──不就职的话公司就不会被解雇,也不会破产……被相当麻烦的诅咒缠上了啊。」 「……真是诅咒啊。」虽然说是祈祷,但是确实还是说成诅咒比较合适。「──然后直到现在,我想大概就没有必要再继续谈论了吧,不过,嘛,虽然知道是祈祷惹出的,但是也无计可施吧?即便也祈祷取消掉祈祷,但是也依然不尽人意。」 被祈祷就能实现这一思想所禁锢的国民或许谁也不明白。就算像我这样只要一次就实现了祈祷,或是无论多少年都奉上同样的祈祷,最后还是个无法实现梦想的人。 从这种情况来看,我不清楚到底是运气好还是不好。想发火都不行吗? 「这样的话即使想就业也找不到工作,因此只能花以前存的钱,日子就这样一直持续着,最后就成了你看到的那样。」 「差点死了是吧?」 每天一边祈祷着取消祈祷,一边寻找着工作。虽然把贴在布告栏上的招聘广告全部都看了一遍,也去了招聘地点,但结果还是没有任何改变。 然后终于存款用尽了。 如果不马上找不到工作的话,就只能看到致死的未来。 「那么, 今天呢,我在去一个叫『莉莉艾尔的戒祈祷屋』的奇怪的店的面试的路上。」 倒下的时候手里拿着的纸片就是那个募集广告吧。「总觉得这家店很奇怪。在招聘条件上写道『只要是一个活着的人,可以像奴隶一样工作,并且能保守秘密,最好不要插嘴』。不过工资倒也没有差到哪里去。不过我觉得这肯定是件糟糕的工作」 「啊,骗人的吧……」 「嗯?」我说了奇怪的话吗?这应该算不了什么吧。「嗯……平时的我是绝对不会去参加这种工作的面试,不凑巧的是我的现状完全是不能视而不见啊,因此我就去参加了。」 「但是好像没能到达呢,看那个样子。」 她一边喝着饭后的咖啡一边说道。 完全没错。 「在去店里的路上,肚子便饿得走不动了,于是就那样摔倒了。然后,附近的飞龙正好在那个时候开始洗澡了,明明是晴天,却被淋得湿透,陷入了令人搞不明白的状况。」 就是这样,我得救了,松了一口气啊。现在我和她正在饭后喝咖啡。 勉强续了一条命啊。 ……虽然缠上我的不幸祈祷的现状没有好转。 「原来如此。」 她说了这么一句话后,便把杯子放到了桌上。「真是灾难啊,麦克米利亚。」 「你被炒了!」这句话里我说过好几次我的名字,所以我想事到如今没有必要自我介绍了,但是这距离感一下拉近了不少真的好吗? 「我和你的关系,现在不是很好嘛?」 「虽然只是才遇到不久」而且我还被你狠狠地踢了一脚诶? 「不过呢,我们一起吃了顿饭哦。」 「……」 「……总之我是那种直呼其名的人。」 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要讨论我们的关系,但是如果只是想直接说名字的话,一开始就说出来不就好了。 「嘛~总而言之,从结果来看,我已经注定不能再工作了。到此为止,我的故事就到此为止。」 我夸张地耸了耸肩。 如今,大教堂里依然聚集着人们,依然在祈祷着。 就算被国家限制,或许祈祷和活在当下没有关系——不,其实我也是靠祈祷活在当下的人啊! 哎呀,真糟糕。 今后要怎么生活呢?前方一片漆黑啊。能不能给我些生活保障什么的呢。拜托了,领域之都桑! 「对陷入了这种可恶的现状的你,我有好消息哦。」 「可恶……」 她一直凝视着我。「遭遇不幸的祈祷,或是因古怪的大教堂而遭遇奇怪的祈祷——能够解开这种被称为诅咒一类的祈祷的方法,其实只有一个。」 「再次祈祷吗?」 但是她摇了摇头。 「不是那样的哦。即使不做那样可能令人苦恼的事,也有诅咒自己消失掉的方法哦──简单地说,就是解咒哟。」 解咒? 「……怎么会有……」 「哼哼,好一副惊讶的表情呢……」 嗯,没错,虽然这一顿饭给我带来了恩惠,不过即便是这样,以我看来现在这状况还是很怀疑呢。突然有这样的好事怎么可能会「真的吗?太好了!啊啊好棒!」吧?不管怎么说我可不是笨蛋哟。 「假如能解开祷告,那要怎样做才能解开呢?」 但是,我想如果只是听听的话也没什么关系吧,我歪着头问道。 于是, 「我——」 ……嗯? 什么玩意儿? 这个人在说什么呢?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喝着热乎乎的咖啡的我如此想着,她说道: 「我呢,实际上现在在做将自己获得的祈祷——化解为无的工作呢。」 她直截了当地如此说道。 好像很有自信的样子呢。 〇 诅咒——即使不用祈祷也可以取消。 这一句话,在前方一片漆黑的我看来就像是希望的光芒,甚至连眼前的她都变得看起来像女神一样,「那么拜托了!请解开我的诅咒!」,这一句话虽不知不觉已反射性地脱口而出,但还好在最后关头又憋下去了。 「……请问这是真的吗?」 「注意敬语。」 「……这是真的吗?」 「真的。虽然一时间可能难以置信,但我确实拥有这股力量,你因为诅咒而每天过着没有希望的日子——而今天所发生的就像是邂逅一样。还是我们其中一人那样祈祷了呢?」 「……」 我突然想起了她说的那句话。 请当作没有祈祷过——我确实,这几天一直在祈祷着。 但是, 「……真的可以不祈祷吗?」 「当然。」 「但是,要怎么做?」 接下来的话我闻所未闻。 她把手举了起来给我看,白色纤细的手指伸向这边。「让我碰一下你,就这样。就单凭这一点,就能够让你的诅咒一无所有。」 「……」我不禁怀疑起来,眯起眼睛。 不,那个……真的,真的是真的吗? 「看那双眼睛似乎很不相信我呢。」 「嗯……嗯。没错。」 「那试试看吧?」她一边站起来一边说道,「任何事都要尝试一下才知道嘛」然后不知为何坐在我身旁。 脚靠着脚,肩靠着肩,而她凝视着我。 「……总觉得有些太靠近了吧?」 「近一点的话更容易吧?」 「这是触摸的低级错误诶?」 「……」 救星,你的动机是不是太容易理解了? 「算了,就这样吧。」实际上她以不自然的举动将手横着放下。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应该不疼吧?」 「……」 「你想干嘛为什么突然就沉默了!不要向这边伸手!住手!」 「没关系,大概不疼吧。哼哼哼哼……」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想要触摸我的她和拼命压住那只手的我。 她到底要干嘛? 「最近没有解咒,有些欲求不满,右手痒痒的。就让我摸一下吧?」 「这是什么孩子气的理由啊!好可怕啊!」 「没关系的。即使很疼,也会在一瞬间结束的。」 「那肯定迎接我的是死神吧!我才不要呢!好恐怖啊!」 「饭都施舍给你了,你就忍耐一下吧。」 「不是说了当作道歉吗!」 「很遗憾呢,不包括饭后的咖啡。」 「咖啡和我的生命在天平上怎么能平衡呢!」 「哎呀,可那杯咖啡用的是最高品种的咖啡豆哦。」 「我的生命在最高品种的咖啡豆以下吗……?」 「那个叫猫屎咖啡豆,是非常稀有的咖啡豆哦。」 「至少否定一下我的话吧!还有那不就是麝香猫的那个吗!」 总之有各种各样的意义呢! 虽然没喝过,但我至少知道他的名字!是个从某一种猫身上提取出来的的物质,却被研磨成了咖啡,很稀奇吧! 「啊……所以说外行就是外行啊。只知道采集方法有些特殊,但却又不知道味道,所以还是不要抱怨比较好。只有在知道价格和味道的人才能体会到这一点,找到其价值哦。」 她放松了手的力量,挽起手臂叹息了一声。 不过毫无疑问 ,我所说的实际上都是对的。虽然它的屎漂亮又干净,但还是很臭吧? 等会,也就是说,我的生命是在垃圾以下?喂喂,这不是废话吗? 「那么实际味道怎么样?」 「……」我降低了视线,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两个杯子——两个都已见底。「非常好喝。」 「对吧?任何东西研磨成咖啡后在喝之前是都不知道其味道的哦。」 「的确,我无fuck说」。实际上这个也是对的。 「因此,请接受我的解咒吧。我的解咒也和咖啡一样哦。」 也就是说,我明明不知道是否有效却还在这发牢骚。 「……唔唔唔、的确」,我如此呻吟着。 或者说如果不去抓住这次机会的话可能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虽说被踢了一脚,但如果没有她亲手做的菜,我现在可能已经在路边淋得湿透透而气绝身亡,就像是死了一样,如果不听她的一个要求,就算不知恩情也得有个限度吧? 而且,如果她的话万一是真实的话,对我来说没有坏处。 当不如说尽是好处。 …… 结果我停止了思考。 「……别胡闹了哦?」 然后我把身体转向了她。也许是因为我坦率地接受了吧,她缓缓伸出手,抚摸我的脸颊。 冰冷到令人吃惊的指尖,令我的背脊不禁发抖。 「没关系。马上就要结束了。」 然后她把力气抑在指尖里。 紧接着—— 青白色的朦胧光芒从她的指尖渗透出来,缠绕着我。冰冷的指尖和冷色调相对,但那光芒却像春天的阳光一般温暖。 包围着我那团青白色的光,不久,便啪啦啪啦地裂开,变成小粒子消失了。 像泡沫一样呢,的确如她所说的那样,转眼就能解决。 一发现温暖就变得干净利落,她冰冷的指尖,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我。 「……好了,结束了哦。」 然后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怎么说呢,这结束得也太随意了点吧?「……那个,这样真的就没有那个祈祷了吗?」 「恩,当然。」 「但是只是这样的话不知道诅咒是否被解除诶……」 如果说只是从手发出光的话那就算了,毕竟我还没能认识到其带来了怎样的效果。 「哎呀,那就简单了。」 但是她却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片。 那里是我今天要去的可疑的店──莉莉艾尔的戒祈之屋的招聘广告。 「这么说来,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呢。」 她说道。 「我的名字叫莉莉艾尔。莉莉艾尔的戒祈之屋的店主哦。」 她如此说道。 「你不就是在家里工作吗?」 什么嘛。 〇 也就是说,从她的角度来看,其实是这样的。 莉莉艾尔的戒祈之屋以取消他人祈祷为生,而且由于近来大教堂的祈祷的不顺越来越多,工作也在微妙的增加,因此她在为人手不足而烦恼。但是店主莉莉艾尔实在是太不擅长掌握人心了,招聘广告尽是可疑的话,所以没有人来面试。 而那个时候,我在去她的店面试的途中,摔倒在地,而很巧的是,她遇见了我。 也就是说,在她做好事的同时,这次的原始末梢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所以这就是善有善报吗! 也可以说是完全被套上了嘛! 「但是你没有坏处是事实吧?」 「的确,但是莉莉艾尔桑……」 「请不要加敬称。」 「莉莉艾尔……」 「是~」 「也许的确是这样,但总觉得有些无法接受,或者说有点不现实……」 太顺利了吧?被救了一命,还帮我消除了讨厌的现状,这样就可以就业了……我能这样幸福吗?以后会不会被她卖掉内脏器官? 「哎呀,不是很好嘛。至今为止都身处不幸,因此就算现在幸福了也不会受到惩罚的。」 「……」 「听你的遭遇后,就会知道你遭受了工作无法长久的诅咒吧。」 「等一下,诅咒是?」 虽然是第一次听说,不过的确很有可能。 「你以前不是跟谁抱怨过吗?现在,这个国家正如你所知道的那样,就算是以别的方式,任何愿望都是能实现的哦。就是这样哦。」 「也就是说——!」 「有人可能希望你不幸。」 「……」 「嘛,因为已经解开了,因此现在也没什么关系了。──姑且不论这个,但的确你因这个诅咒,至今为止工作没有长久。」 但是,今后就不一样了。 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你被谁怨恨,我都会保护你。 她一边低声私语道,一边在桌子上放上纸和笔。 「请成为我的助手。」 话中虽没有满溢温柔。不过,也并非另有含义。她那深蓝的瞳孔强而有力,若凝视着我,我的视线可能就离不开了吧。 迄今为止,在工作了几年之后,我看到了各种各样的人。 所以我知道。小时候憧憬像大人那样出色,成熟的大人而总是充满幻想,因此梦想从童年时代就已经开始有了,而这梦想的本质却没有任何成长,因此现实只有考虑自己的利益的肮脏的人。 因此他们祈祷不断。 但是,她却可以停止祈祷。 而且她似乎和我的年龄不相上下——不仅如此,她还拥有比在这个国家遇见的任何人都还要清澈的双眼,像不曾沾染污秽的少女一样。 美丽得让人看得入迷。 而犹豫不决的理由到底从何而来? 我不知道,但我却能够毫不犹豫地拿起笔。 ○ 「你从今要像拉马车的马一样工作到死哦,请做好心理准备。我的店是黑色的哦,很容易理解吧?」 「哈哈,真爱开玩笑。我知道莉莉艾尔是个好人哦?」 「哎呀呀,明明几个小时前才见面,居然还说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哎呀,我们不是一起吃过饭的朋友吗?」 「对了,你的借款今后打算以怎样的分配方式来偿还呢?」 「……诶?」 借款什么的?什么啊,我有吗?「我可是不借钱主义,今天也完全没借钱,因此我才差点死了。」 「哎呀……那么,上千万的解咒费要怎么付呢?脏器也能卖吗?」 「诶?!」 「虽然我说过会给你解咒,但是我不记得说会给你免费哦。好好干活儿还我。」 「……」 「谢谢你接受我刚才的提案,如果你拒绝的话,现在可就麻烦了。」 「……」 她突然把手放在我的肩上。 「不管怎么说,欢迎来到莉莉艾尔的戒祈祷屋,欢迎哦。」 你到底是怎么有比谁都清澈的双眼呢? 难道是因为我的目光浑浊不清吗?还有这个结果不就是我封上了我的后路只留下了一条让我前进的道路吗?喂喂,这嘴脸不就和那些流氓一样吗? 「冷却期在这里是有效的吧?」 「对不起,我的店是黑色的。」 …… 果然这绝对就是个危险的工作!讨厌啦! 第二章 灰之魔女 「——也就是说,魔女桑的故事今后也会继续前进。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啪嗒,书一合上,陈旧的墨水气味就开始轻轻地飘散到周围。 短暂的寂静感在孤儿院的一间屋子里油然而生,尽管如此,正因为我没有开口继续读下去,因此注意到故事完结的孩子们,像决了堤似的开始嚷嚷。 「喂喂,你在开什么玩笑啊?!」「继续,快点继续……」「等一下!只读了三卷!那第四卷,第五卷呢?「继续!继续读!」「快—点——!」 那些吵闹的孩子们直到刚才都还在一动不动地听着我讲故事的说。 「麦克米利亚!快点继续!跑去买过来吧—!」不知是哪个孩子这么喊道。 「嗯,如果有的话。」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已经从背地里拿到第四卷了吧?」 「没有啊,这就是事实。」 「你说谎。」 「悲哀的是这是真的。」 「喂喂,麦克米利亚。魔女真的存在吗?而我将来的梦想,是想成为魔女哦。」一位年长的女孩拉着我的衣袖,歪着头如此说道。 「嗯,我也不太清楚呢。你不知道吗?」 「大概吧。」 「我也不太清楚所以也没办法吧……」 「在那种场合,即便是谎言,也应该说出『在哦』让对方抱有希望才是。」 「那么,嗯。有啊。」 「我讨厌说谎的大人。」 那到底该让我怎么办……? 小孩子真是难懂。 虽然我每个周末都会回孤儿院读书,但是相对每隔一周性格就会骤变的他们我每次都会深感困惑。 ……于是在给孩子们读完这本书后,我跟孤儿院的修女商量了一下, 而她却用轻松的语调对我说:「我就是希望他们能这么有活力才让你来的啊。」「那些孩子们好像特别喜欢那本书,即便其中掺杂的情绪可能很奇怪,但也不会太夸张吧。」 「哼……」 「如果可以的话,今后也能不能让你继续读下去?那些孩子也一定很高兴的。」 我自然地摇了摇头。「哎呀,虽然的确想这样做但是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啊,说实在的,现在的工作都堆积成山了呢。」我在孩子们面前从不说谎。 「那个本来是从外面引进来的书吧,那个……嗯,叫什么来着?」 「看这里。」 我把手指放在书名旁。虽然不会有什么共鸣,但被别人读出自己喜欢的书的名字,也是会有些许害羞的。 「——对了对了,那个的续集。今天去港口的话可能就会有吧?若看到的话买给我吧。」 「能买来倒是不错……但是,也有可能没有啊。」 「?为什么?」 我回应着吃惊地侧着头的修女大人。 「我每年都在到处找,但是从来没有找到过。」 我微微地瞄了一下封面。 这是从国外引进来的故事。 一位灰色头发的魔女,走遍了全世界的各个国家,叙述着当时在场时的感想,是一本就像日记一样的私人小说。 在孤儿院生活的时候,正是因为读了这本书,我就变得非常渴望出国。 不知为何,魔法师什么的,在我所在的国家──领域之都克劳斯莱恩是不存在的。 也正因如此,只要不是祈祷,就不能遇到魔法使。 那么,该怎么说呢,和预想的一样嘛,还是老样子。 总之,我前不久去了一下港口,但还是没能找到我想要的书。 试着向在港口摆摊的大叔问了一下,结果却还是一样。 「嗯,这儿没有啊。」「听说过这书在第三卷就被腰斩了的传闻吗?」「那个的续集?啊,没带进来啊。」「喂!」「话说不如看看这新作如何?虽然是个把奴隶当后宫的故事。」 以下省略。 我走遍了所有卖书的店,到处打听,结果发现,市场的畅销路线和我的兴趣爱好完全偏离了好吗?!只都是些很无聊的书。什么奴隶啊史莱姆啊,你是不是瞧不起奴隶啊! 「啊啊啊……!」 我真的很愤怒。 话说为什么连一本都没有引入呢?可以的话能带给我一本吗?有需求却装作没看见,这难道不是不会做生意吗?那么,会不会可能是太小看读者数目了呢? 到了这个地步,我甚至想亲自到国外去买这本书。 但是这不行啊,所以现在也可以说是极度愤怒。 今天的港口让我目瞪口呆,几乎,不,所有的人都是富翁。 船一年回来一次港口,从国外载着有钱人和外边的行李而来。 而富人们在该国停留了数日后,船又会载着人和行李离开,因此,想要坐这一年一渡的船,就需要支付额外的费用,而且带进来也尽是贵的离谱的东西。 因此这一天的港口成了有钱人娱乐的场所。 所以像我这样的老百姓,一会儿就会变得引人注目了,光是走路就让人心寒,因为我清楚地知道他们眼光都在盯着我啊。 「……」 看来走路还真是艰难啊…… 结果我只是沿着港口转了一圈,把时间消磨得差不多了,便回去工作了。 〇 「可是定船票和在乘船的同时都必须要本人亲自到场,所以用非正规手段得到的,身份不明的人不能便不能上船。所以即便以转卖为目的买了也只能成为垃圾。嘛,就算只是买船票也算得上浪费了。顺带一提,因为进口的货物都很贵,所以「要那么多钱一定很好吃」这样的穷人思维的人便都很想买。尽管为迎合其他国家的口味喜好,这里的确有能让人有咂嘴的东西,但是味道不合的情况却仍占多数哦。」 去港口时顺便买来的进口巧克力,我顺道送给了莉莉艾尔,而她也直率地道了声「谢谢」,不过之后却又说出「可是……」什么的尽是责备我的话。我惹你生气了?或者是什么?难道你以为我是为了转卖船票而去港口吗?喂喂,是不是想吵架啊? 「你有意见就还给我,我一个人吃。」 总之我很生气,于是我便抢走了那个巧克力盒。 「等、等一下!」……莉莉艾尔慌忙从盒里抓起两、三个巧克力。「顺便说一下,吃巧克力的话,血糖值会随之上升哦,同时也会引起斑点和皱纹,而且更容易长粉刺。完全就是百害而无一利哦。」 「……」 我一边吃一边如此说道—— 结果呢,我吵输了,将巧克力盒子放在我们中间的桌子上后,便坐在了沙发上。 轻飘飘的感觉支配着我的身体,但总觉得有些无法平静下来。 也许是刚开始工作才过了三天的缘故吧,这人迹罕至的景色也很新鲜呢。 笔啊,镜子啊,伞啊,罐子啊,书啊,剪刀啊,以及其他种类不问的东西被排列在店中。虽然每天都要来这清一下灰尘,但是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这店里在卖什么。 我知道莉莉艾尔是在帮助别人,但是,放在这家店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这里卖的是什么?」能提出切断话题不管的疑问是新人的特权哟。 「哈?你在这工作连这种事都不知道吗?直接解雇吧……」 「……」 顺带一提,在黑心企业里貌似没有新人特权呢,大家也要注意哦!唔唔,好想死啊。 莉莉艾尔从心底感到惊讶地叹了口气。 「我们店基本上就是卖东西的店。这个国家有祈祷吧?如果能实现祈 祷,就能成为梦想的自己──你知道吧?」 「嗯。」 丽叶一边用餐巾擦拭着沾有巧克力的手指,一边说道。 「祈祷呢,有时候不是对人,而是对事物造成伤害。比如,对非常珍惜的人偶祈祷「想要有生命!」这样的话,人偶的头发说不定就会长起来哦。」 「那是恐怖片吧?!」 「或是人偶在夜里自己到处走动。」 「这也太恐怖了……」 「……哎呀,我的主要工作就是收回这些受了奇怪的祈祷的东西,或是转让给他人。解开某人的祈祷这种稀有的情况,实际上彻底就是副业哦。」 我点了点头。但是紧接着我歪了下头,又问道:「……可我却完全没见过这的买卖诶?」 「不要这样说嘛……」 「这家店,实际上貌似也不是很繁荣嘛……」 「我会生气的哦……」 「话说,我连客人都莫得──」 门铃响了,正是在我们闲谈进入白热化的时候。 莉莉艾尔一边用手指着客人一边浮现出骄傲的脸色,可似从门外跳进来的客人,看起来却有些慌张。 「莉莉艾尔桑!救命啊!我的生意如今非常艰苦啊!」 他是一位身后背着一个大背包的身着西装的壮年男性。 明明春天的早晨应该过得很惬意才是,而那名男子却像是在盛夏的阳光中急忙忙赶来似的,汗流浃背。 「欢迎光临。请去那里坐着吧。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赌场gatshot的经理莫里斯。今天是来解开祈祷的!」 貌似的确是个很紧张的男人呢。 莉莉艾尔在顾客名单上写了上了他的大名后,又问道: 「那么发生了什么呢?」 莉莉艾尔问后,经理便回应道: 「店里出现了魔法师!请大家一定要帮助我!」 「……魔法师?」我不由得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突然发现,莉莉艾尔的表情也逐渐严肃了起来。 「这个国家怎么可能有魔法师呢?」莉莉艾尔断言道。 但是,经理莫里斯却很顽固。 「但是魔法师确实存在!就因为魔法师,我们店得经营路线就已经偏向了!」 看他拼命地说出这些话貌似没有说谎呢。 所以我和莉莉艾尔都用惊讶的神情看着对方。 「……对了,今天的客人好像也是解咒的请求诶?」 「稀有情况一般是持续的。」 「在我运营的赌场出现那个女人大约是在两天前!」 老板这样说道后,莉莉艾尔一边挥动着笔一边时不时地点头。 这还真是奇事一桩。 据经理说,打扮成魔法师的那个女人,在拜访的那天,就像没事找茬一样,径直坐在扑克的桌子上。 他还说,她貌似是个相当高级的人,态度也很端正。 可是年轻的女孩子一个人访问赌场这种不是很安全的地方,还装扮成魔女,便更加吸引周围的目光。 因此很多男人都想和她决一胜负。「我赢了的话就什么都会听我的啊……嘿嘿……」这样宣言的丑男从始至末都有。 「但是令人吃惊的是,那个女人竟一次都没输过!没有一次也没有哦,最低层次的牌也满堂红哦,还多次打出非常罕见的皇家同花顺!男人们都彻底地被剥去了身上的所有家当。甚至还有人因为没钱付钱而穿着内衣被店员赶了出去。」 「的确,这对赌场来说难以容忍啊……」 莉莉艾尔不知为何满足地点了点头。 嗯嗯?你们在说什么? 顺便说一下,在扑克中,满堂红的难度就已经相当高了。至于皇家同花顺,别说自己亲眼目睹了,就连被出现都超稀少的。 也就是说,她是一个使用古怪手段取胜的女人。 难道是祈祷用扑克取胜吗? 「总之,解开那位女性的祈祷的话,恐怕店的经营状况也就会变好吧?」 「大概是这样吧。」莉莉艾尔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点头对我说道。 但总之,这些男人只是想对女孩子做那种事,可却遭受了极大的打击。 不过我觉得是自作自受就是了。 但是在店里,比起赢一个女孩子,还是从其他男人身上榨取金钱比较好吧。 「自从那个女孩子出现以来,我店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扑克桌的座位就连新人都只是稍微坐坐就走了。因为她绝对会赢,所以来客便越来越少了!」 莉莉艾尔停下了使笔疾驰的手。 这个样子,看起来似乎有「虽然很麻烦,但没办法,还是做吧」这样的感觉,总之,她很没有干劲,这怎么看都很明显吧? 可紧接之后却又浮起了的满面的笑容,即使是交往匪浅的我也明白的那似乎很难对付。 「如果想解决那个女孩子的事情的话,暂且五千万作为定金吧,解决后可能还会加倍哦。」 甚至还有准备说出巨款使其放弃的决心。 但是, 「嗯,没关系!正好有五千万呢!」 经理马上把包放在桌子上,打开了拉链。 里面有很多钱。原来如此,经理拿着的是装有五千万的包。那可不是小数目吧? 「唉,所以说有钱人啊……」 莉莉艾尔为了不让老板听到而小声毒舌。 就算不感兴趣也得有个限度吧? 与那样的她相反,我仍然很感兴趣。无论如何,我现在就想去赌场。 「……我接受了你的委托。」 莉莉艾尔把桌上的包放在自己的脚边,发出叹息。 在一旁的我,心里如此想着。 啊,不就是因为钱到了手上嘛?真是的。 「……那么,那我们走吧?」 「哎呀,现在马上去赌场?虽然看起来我不咋地,但我以前可是在赌场工作过哦,对赌博还是很有信心的──」 「啊,不对。首先有必要调查那个魔女的身份吧?在这种情况下,首先要优先收集信息才是。」 「唔嗯……」 「就这样去吧?」 「……去哪里?」 「咖啡厅。」 …… 哈? 〇 在朴素的西洋风格的店铺里,忽然衣服相互摩擦的声音传来,而两位身着和服的少女便走了过来。她们长相十分相似,无论是举止还是外貌,甚至连肩膀旁剪得的头发都一模一样。 硬要说有不同点的话,就只有头发的颜色了吧。 「是什么事件吗?」白发的女孩子歪着头问道,同时在我面前放上巴菲(一般大小)。 「是什么事件吗?」黑发的女孩子也一样歪着头问道,同时在莉莉艾尔面前放上巧克力草莓混合圣代豪华版巴菲。 「我来这儿喝巴菲的话肯定发生了什么嘛。」不知为何现在莉莉艾尔的面庞,很可爱。 「这冰淇淋是本店的期间限定产品哦。」「今天可是第一份哦。」 「……」不知为何开始闹别扭,破坏巴菲上的冰淇淋山的莉莉艾尔,不可爱。 吃了一会儿之后,莉莉艾尔向我说道: 「你和情报屋的人见面还是第一次呢。这边的白发的是小白。而这边黑发的则是珂洛艾。这两位可是只要是这个国家的人就基本无所不知的情报通哟。找人时大抵都能够托给这两个人解决。」 她随后便随手递给双胞胎一捆钞票。 「哇,好多钱诶。」白发公主——小白一边用指尖数钞票一边说道, 「你不是莉莉艾尔的戒祈之屋那个新人麦克米利亚吗?」而黑发那边──珂洛艾则是凝视着我。 「……你怎么会知道我呢?」 我们是初次见面吧? 「因为我们是情报通啊。」「关于这个国家的人的事情大体上都知道呢……话说前不久才说明过,你真是个笨蛋啊?」 「……」 为什么我还会被骂呢…… 「当然我也知道你,麦克米利亚。从小生活在领域之都运营的孤儿院里,十四岁便独立了。」「而最近的兴趣则是将自己的兴趣每周一次强加给孤儿院的孩子们。因为周围没有人和你有相同爱好,所以便和孩子们读,沉浸在自我满足之中。」 「……」 「是这样吧?」 总觉得莉莉艾尔对此有些津津有味的样子。 「很合得来呢。」 原来如此,两人的实力确实是真货。哼哼。 这不就是泄露了个人情报吗,这也太过分了。但是,仔细想想,在这个只要祈祷就什么都能实现的国家里,即便有这样的双胞胎,也许确实不是不能接受的。 「不是这样的。」「嗯嗯。」 双胞胎面无表情地说道。 「嘛,闲谈就到此为止吧。」莉莉艾尔很爽快地把纸片递给了两个人。「赌场发生了事件。能帮我调查一下那个犯人吗——详细情况就写在这张纸上。这附近有没有喜欢扮魔女的女孩?」 「嗯嗯。」「原来如此。」 两人默契地互相抓住纸片的边缘,随后沉默了一会。 然后, 「不符合这条件。」「不知道有这种特征的孩子。」 然后将纸片放到了桌子上。 不知道? 「……我突然怀疑起了两人的能力。」 「虽然不是自夸,但是我们的确对这个国家的居民了如指掌哦。可是就是不知道有这个特征的女孩子。」 「……那么,赌场上的人们是不是集体看到了幻觉呢?」 「怎么可能呢,你这家伙就是有些不现实。」「yassss—」 「……那么,从外面来的魔女,这样的呢?」 「在这个国家魔法师是不能入境的。」「yassss—」 「…………真的吗?」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在这个国家看不到魔法师是因为禁止魔法师入境呢。」 「………………不要这么说嘛,也有魔女潜入那艘船的可能嘛。」 「身为魔女怎么可能做那种事。」「笨蛋。」 「啊啊啊啊啊啊谜底现在解开了!真相只有一个!犯人是化装成魔女的外国女孩!」 「找到答案时实在是太晚了。」「不赖。」 忽然察觉,我说的全部都被二人冷静地反驳了。至于珂洛艾,你也说点什么啊! 我们的对话刚告一段落,莉莉艾尔就插嘴说道「大概是这样」。仔细一看,一半以上的冰淇淋山都崩塌了,你也吃得太快了吧? 「据我推测,这起案件的犯人是乘着船来到这个国家的女孩——虽然不知道有何目的,但来到这个国家的瞬间,她好像就实现了大教堂的祈祷。而后,她就靠赌博赚了很多钱。」 「但是坐船来的都是有钱人吧?有在赌场上挣钱的理由吗?」 「你看,就是那个啊。」 「什么?」 「……你自己想吧。」 「……」也就是说不明白,原来如此。「但是,即使这样,也不知道特意扮成魔女的理由啊。」 「你看,就是那个嘛。」 「……什么?」 「因为很可爱啊。」 「确实魔女的样子很可爱。」「萌死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连1mm也不能接受啊。 如果说这个国家没有称得上魔法师的人。 那么打扮成魔女等这样显眼的办法也没必要吧?既然是外地的孩子,应该很有钱才是,因此也不用特地去赚钱。 在刚刚提出的推论中,只浮现出需要特意花费相当大的工夫才能找到的犯人的模样。 莉莉艾尔转了一下汤匙,刺进了巴菲上的冰淇淋山里。「现在仅知道一件事——完全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 「慎重行事吧。」 莉莉艾尔前的冰淇淋山哗啦哗啦地崩塌了。 然后, 「话说回来,麦克米利亚。我打算再点两份巴菲再去,你先去赌场接近那个女孩吧。如果你和对方成为朋友的话,我也容易和对方接触哦。」 「总而言之就是诱饵啊,诱饵。」「嗯,嗯……」 「哎呀,真麻烦呢。」 「我以为你会这么说——所以我给你这个吧,随便用没关系的。」 莉莉艾尔在桌上滑了给了我一封信。 是一封厚厚的信。 打开一看,里面装了好多钱,大概就是刚才那包里的一部分钱把。 「我很喜欢赌场哦……」 「那太好了。呜呼呼……」 「嘿嘿嘿……」 「这些家伙也太贪财了吧?」「让人闻到一股脏兮兮的大人的味道呢。」 我现在浑身上下都是幸福的,而莉莉艾尔也很幸福。这也可以说是相声的关系吧!话说回来,贪财的双胞胎说我贪财是哪个意思啊! …… 可是在我的脑海中,还是在赌场的那位女孩子。 我把视线投向桌子上的纸片。 为什么要打扮成魔女呢? 灰色的头发,黑色长袍,还有黑色的三角帽。 她宛如书中的魔女,从书中走出来的样子,这到底蕴含着什么意义呢? …… 总之,先把这笔钱加个三倍左右再考虑这些问题吧!嘿嘿嘿。 〇 店内满是耀眼的金碧色。 简直就像个宫殿似的绚烂夺目的店内,都是稀稀落落的人,魔族,以及兽人的身影。 转盘哗啦哗啦地转,经销商用华丽的手法分配卡牌,而骰子则在板中滚动。 在华丽的室内,俗气的大人们沉溺在金钱和欲望之中。欢呼声和悲鸣声在喧闹中错综复杂,不知怎的,只是在场情绪便高涨起来了,似乎打了鸡血似的。 「……哦哦哦!」 我走过喧闹的人群,走到了扑克区。店内弥漫着人们欢呼雀跃的绚烂氛围,唯有一处弥漫着沉闷的气氛。 有一位少女,四面都用一本书左右的大小的钱山围着,露出的面庞看起来相当自豪。坐在堆积如山的钱上边。 毫无疑问,就是她。 「——遗憾,满堂红呢。」 好像刚好分出胜负了呢。 她以飘飘然的样子曝着自己的卡,对对面(侧面)的魔族男子带来了绝望。而男子当时好像没有小费了,说道:「真是个畜生!怎么能做这种事!」他站了起来,和我擦肩而过。 而她则轻轻地挥着手道别。 然后,魔女一边小心翼翼地数着小费,一边露出温柔的表情。 「这还真是微不足道的一笔钱呢。」 啊,与其说温柔不如说卑鄙才是对的呢。 「都太弱了,真没意思。」她抓起最后一张钞票,一边用手玩弄着,一边自言自语道。 从旁人看来,她似乎对单方面比赛的展开感觉很无聊呢。 「……」 这是接近 她的机会。 于是我坐在刚空着的座位上。 「呀,你好。我是麦克米利亚,可以陪你吗?」 「当然可以,请吧。」 她笑嘻嘻地迎接了我,倒不如说是「呼呼,新的鸭子飞来了,好棒」这样的感觉。 「我是伊蕾娜,初次见面。你玩过扑克吗?」 「如果在赌场里有刚玩扑克的人,那就是个鲁莽的混蛋。所以当然我是个有经验的人。」 「这样啊,但是大家都是这么说的,然后就都输给我回去了呢。真是不可思议啊。」 「哼哼,我可不会变成那样。」 「大家这么说的以下省略。」 「顺便说一下,我很强哦?」 「大家以下省略。」 「……」 「顺便问一下,你带了多少钱?」 我把信封放到了桌子上。 从厚度来推测大概的金额,她说「诶……」脸上露出了可怜的笑容。「呵呵,那笔巨款马上就要归我了……」这样想吧。 「呵呵,那笔巨款马上就要归我了……呼呼……哼哼……呵呵……」 甚至可以说,这样子就像是接受了贿赂的坏官员的模样。 我觉得还是控制一下自己的心声和表情比较好! 「闲话少说,赶紧开始吧——我想在我朋友来之前结束比赛。」 她点了点头。 「我有赢的信心。顺便问一下,你朋友打算带多少钱?」 「带来多少钱?可那个时候你的零钱估计都已经全部输完了,应该没办法再玩了吧?」 「以下省略。」 别把我当傻瓜哦?我真的很坚强哦?你哭也不知道是怎么输的哦? 然后我在桌上又放上了一些零钱。 呵呵,总之先把这家伙身上的东西全卷走吧! 然后我经历了一段黑暗时光。 「满堂红。」「full house.」「三条。」「两条。」「两条。」「boat.」「满堂红。」「满堂红。」「皇家同花顺。」「boat.」「boat.」「full house.」「满堂红。」 (y某人:full house=boat=满堂红,皮了一下) 「………………………………………………………………」 当然,此后的游戏展开也是单方面的碾压,已经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我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一边是单方面的挨打,一边也时常想着「三条加两条说不定就能赢吧?」这样的想法而后白给,总之这让人很讨厌啊。 「怎么了呢?脸色很不好哦?要下车吗?还是继续?啊当然要下车的话请把所有的钱都放在这儿吧。」 呼呼,她逐渐浮起笑容,并且笑容渐渐放肆。 要说扑克,一边挡住手牌一边与对方玩家讨价还价,是头脑要素最强的游戏,不过…… 先不管她有没有头脑,她的欧气就已经十足到让对手没机会出了,这家伙就是恶魔啊! 「前进和退出都是地狱啊。」 「呜呜呜呜……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虽然不知道在向谁道歉,但是要放弃还为时过早呢。钱还差多少?」 「……还差一点。」 「这样就不能分胜负了,很为难我诶?」 「嗯。所以就这样下──」 「话说那里有良心的贷款哦,怎么样?看那,『良心贷款!利息十天150%』不错吧!」 「这不就是黑心贷款吗!不要啦讨厌!」 「别唠叨了,快去借钱吧。」 「不行!」 「没关系的哦,在第九天还了的话就没问题哦,请仔细看哦。十天之内150%,也就是说到九日为止利率还是零哦,实际上也就是零哦。」 「实际上是零……?」那是什么甜美的声音! 「不管怎么说,实在不行等你那个朋友来了以后再借钱还了不就好了吗。你看,这样就能解决一切了。」 「……之后再借的话,就没问题了……?」 「是的。没问题。而且你看,现在开始挽回的话马上就能还哦?说不定钱还会有多哦。」 「变多……?」 「嗯,可能会变多哦。所以还是继续吧?喂?毕竟我想跟你多玩两下扑克呢。」 「……」 「你还想继续吗?」 「想继续!」 「那我们一起去借吧?」 「嗯!」 然后我就借了最大的贷。 「被骗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粗暴的我如此喊道。 这个完全就是掉坑里了嘛。别开玩笑了! 「知道自己是被诱导去借贷而突然生气,你是野兽吗?」 「吵死了!」我似猩猩一样狂吠道。 「但是你已经无法玩下去了,这是事实哦。所以是放弃还是借钱呢?」 「唔嗯嗯……」如此言之有理我竟无法反驳。 「该怎么办呢?啊,顺便说一下,这家店还可以把身上穿的衣服作为担保哦。到现在为止已经有几个男人衣服也都被剥掉了。」 「恩,我知道。」 话说你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这个吧? 「顺便说一下,我还想跟你玩游戏这是事实哦。如果你把身上戴的东西作为担保的话,输一次估计也不是不行。」 「……唔唔唔……」 「作为担保,那怀表如何?就是那个装在口袋里的家伙」,她突然放低了视线,「虽然在连锁店就有卖,但是估计这么有年头的东西价格现在估计涨了很多呢。」 「……这个不行,绝对不行。」 「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这是我父母的遗物」我被孤儿院遗弃在孤儿院时,这个好像和我放在一起。 「……」她一瞬间闭上了双眼,静静地将手放在我的肩上。「之后再赎回来就没问题了吧?」 我回过神来,发现她脸上尽是阴险的笑容。 你是恶魔吗? 而后她睁开双眼,目光转向静静的我,说道: 「啊──呀,这只是开玩笑的哦,那就用别的担保吧。那个夹克怎么样?没有也没什么困扰的吧?」 又轻轻地戳了我的头。 好苦恼啊,不过她说得确实没错。 如果这样能继续玩游戏的话的确很赚(在某一方面上),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 于是我便轻轻点了点头,脱下夹克,然后放在桌上。 「那把这个作为担保──」 「等一下,麦克米利亚,这是陷阱吧?」 一只手从侧边进入我的视野,我回了回头。 是莉莉艾尔。 「虽然她说过可能会输一次──之类的话,但可不能相信哦。毕竟也没说什么时候会输。也有可能在你只剩内衣之前不会输哦。」 「原来是这样啊!」 果然是恶魔! 「话说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暗示都看不懂呢,我太失望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哦。」 「……」 莉莉艾尔把沉默的我逼到了后边,移开了视线,转向伊蕾娜那边。 「这种程度还能欺负我的同伴是吗,魔女小姐?」像冰河一样冰冷的眼眸,注视着伊蕾娜。 「你就是麦克米利亚的朋友吗?你叫什么名字?」 「莉莉艾尔哟。请多关照,魔女小姐。」 「我是伊蕾娜, 请多关照。」 「那里堆着的钱,能还给我吗?原来是我的钱呢。」 「那么请花钱赢回来。」 莉莉艾尔将手放在我的肩上。「你碍到我了,让开。」 我坐在保暖座位上,注视着冷冷的莉莉艾尔。而后我把嘴凑到她的耳边。 「……喂,有胜算吗?」 「当然了」,她也似模仿我一样悄声低语,「当你单方面挨打以后,像小孩子一样大喊大叫时,我就悄悄地解开了她的祈祷。也就是说,她已经不能用赌博来取胜了。」 「嗯嗯……嗯?等一下。你什么时候来的?」 「早些时候吧。」 「……那个,在那个时候解开祈祷也可以吧?」 「对不起,不断被挨打而后哭出来的你也很有趣呢,不知不觉就看入迷了。」 至少能再稍微露出一些道歉的样子吗? 莉莉艾尔一脸平静地将包放在膝盖上,就是那个能容纳五千万的包。 「来吧,伊蕾娜。来玩游戏吗?直到我或者你的钱用尽为止。」 「也就是说你要把那个包里的钱全给我?哇……」 「呵呵……现在就开始说那些胡言乱语了吗?我知道赌场的必胜法。像你这样的人轻而易举地—」 「这样啊,以下省略。」 然后莉莉艾尔把钱放到了桌上。 而伊蕾娜也给放上了零钱。 在经销商分牌时,我悄悄地向莉莉艾尔问道: 「……什么是必胜法?」 「虽然我出生以来从来没有赌过博,但我知道──胜利的方法。赌钱加倍赢回来就行了。那样的话就能将钱从负转正哦,这就是赌博的必胜法。」 在牌桌上空谈那个以为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小伎俩,露出得意的表情的莉莉艾尔,很可爱。 「……你来过赌场吗?」 「当然啦,虽然这次是第一次。」 「那扑克呢?」 「当然也是第一次。」 「……」 太鲁莽了…… 虽然我也很鲁莽,但莉莉艾尔简直鲁莽到像个笨蛋一样…… 呜呜……已经不行了……我现在只能看到连馒头都吃不起的未来…… 〇 「full house.」「满堂红。」「三条。」「两条。」「两条。」「三条。」「boat.」「三条。」「满堂红」「一对。」「full house」「boat.」「两条。」「两条。」「两条。」「两条。」「……两条。」「……两条。」 很奇怪。 不可思议地奇怪。 虽然解除了祈祷,但伊蕾娜却还是理所当然地胜利。如果说祈祷没有效果了,至少她也应该要有心理战的展开啊,可现情况却完全没有。 不管莉莉艾尔是不是外行,最起码也应该能赢一胜才是,可3却也完全没有。 但是,伊蕾娜的胜法也越来越朴素,花的时间也越长,打出越多一对这样的普通的牌。 从不现实的胜利方式,逐渐转变为坚实的胜利方式。 总之很奇怪。 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协调,但是我说不出哪里不协调。 而最奇妙的是,伊蕾娜的表情。 「……」 她一边比较着自己堆起来的钱山和莉莉艾尔膝盖上的包,一边愁眉苦脸地皱着眉。 到底在想什么呢── 「不知道怎么的,伊蕾娜小姐。我的手气貌似渐渐变差了呢。」 「……打算挑衅我吗?」 「我在叙述事实哦?」 「……没什么,我只是担心你剩下的钱。」 「哼——」 在经过了简单的挑衅应答环节后,两人把钱再次放在桌上,而经销商则是分发着牌。 伊蕾娜在确认第二张牌的时候,又从钱山上取出一部分,放在桌子上的「bet」中央。 而莉莉艾尔则是「call」。我可没偷看牌,真的! (y某人:bet:下注 call:跟注,即投入和前个人相同的筹码) 回过神来发现两人所注的筹码数目已经同等了。话虽如此,莉莉艾尔只是将包里的钱取出来而已,和从我和其他客人那里剥夺的堆积成山的钱相比,完全没有可比性。 两个人放了钱后,桌子上便又放上了三张牌。 用手边分发的两张牌和桌上的三张牌来辨别自己手气的好坏,而后可以选择弃牌,而后要么那两人像刚才一样继续加注,要么全员看牌直到有人下注,这就是扑克的第二轮下注『frop」。随后『turn』—发第四张牌,和『river』—发第五张牌。 胜负的最后—『showdown』,也就是摊牌。在这之前,需要考虑自己的手牌是否要比对手的强,或是「bluff」,或是老老实实地离开,这样的比赛就需要不断地考虑是否有胜出的可能性,而后投钱。 (y某人:bluff:以吓唬对手为目的而去加钱) 在这种相互理解的基础上,坚持到最后的人,或是最后赢了的人,就会夺走桌上的一切。 扑克乍一看只有单纯的规则实际上还同时需要复杂思维因此扑克不面向初学者。 刚开始和莉莉艾尔一决胜负的伊蕾娜非常强势。每次到了『showdown』的时候,基本每局都是满堂红或是皇家同花顺。然后赢钱。 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 「……bet.」 就只是放上了一般多的游戏币。 变得不像先前那样强势。 「呼呼——raise.」 (y某人:raise:不必说,就是加注) 而莉莉艾尔却还是不可思议地强硬。 顺便一提,bet意味着对方必须跟注或加注,因此,莉莉艾尔赌了更多游戏币。 莉莉艾尔将游戏币堆放在桌子上。 「……」 使用金钱的魔力使伊蕾娜陷入沉默。 在这压倒性的自信这一点上,两人的比赛风格可是非常相似。 如果伊蕾娜是那种无需多言就开始的游戏风格的话,那么莉莉艾尔就是用钱打脸的游戏风格吧。 …… 连我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喂,怎么了,伊蕾娜?要下车吗?还是继续?顺便说一下,我的手气可是相当强的哦?甚至现在就已经可以看到我的胜利了。」 你撒谎的时候能不能先看一下自己的牌啊。 每次都问我「喂,这个能演一下吗?」让我确认一下手牌,结果每次都惨败啊。 「……唔……」 但是伊蕾娜却又浮现出了痛苦的表情。 是不是在深深地考虑着什么──看样子貌似也和健康无关。 「那么,怎么办呢?伊蕾娜小姐。决一胜负?还是下车呢?」 莉莉艾尔凝视着在伊蕾娜旁边的钱山如此说道。 游戏币的数量如果改成纸币的话,大概是一千万吧。 赢了就能得到一切,输了就会全被夺走。 在莉莉艾尔的财力面前,伊蕾娜必须投入迄今为止所积蓄的钱来战斗。 越是获胜得越多,越是失败,风险就会变得越大。 …… 难道就是预料到这个展开才加注的吗? 对不起我原以为你只是个鲁莽的混蛋,抱歉。世间最重要的东西果然还是钱呐,嘿嘿。 「那现在怎么办呢?快点决定吧!」莉莉艾尔急忙忙地 说道。 「……闷得慌。唔唔唔……」伊蕾娜抱着头说道。 然后—— 花费巨款的战斗陷入了白热化阶段,一段时间过去后。 「全员都不要动!」 赌场的门似被轰隆声和呐喊声震开了,随后一支全副武装的集团走了进来。 店内一瞬间鸦雀无声,只有粗暴的脚步声和走在前头的男人的声音。 「我们是领域之都治安局!得到情报说这里有从国外侵入的魔女!因此请让我调查这里。——喂你们!到处找找!」 那名走在前头的男人回头望了一下同行的治安局干员们。 一个接一个地赶来的保安局的人,便在店内散开来四处搜查。 那些人到这里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吧。 「哎呀,糟糕。从外面来的魔女?——这到底指的是谁呢?伊蕾娜小姐?」 「…………」 「如果你是真正的魔女,那可就不得了了啊。保安局的那些家伙根本就从没想过人权什么的,就是一群可怕的人。说不定还会被拷问到死为止哦。」 「诶?我以前就被抓过啊,请了客之后就被释——好痛!」在说话的途中突然莉莉艾尔突然踩了我一脚,还是别说下去了吧。 莉莉艾尔逐步靠近伊蕾娜。「我知道你的真面目和境遇。以及为何你在这挣钱,我都知道哦。」 「……哦?你是全知的伟人吗?」 「不,但是我知道你的身份。」 「我没见过你呢。」 「现在别在这儿虚张声势了,这可说不上明智哦?」 「……」 「我来告诉你吧,现在,你只有两条路。」 莉莉艾尔竖起两根手指,如此说道。 然后弯下了一根。 「一,在这里你作为魔女被抓住,在牢里与世隔绝。这我不太推荐,我也会觉得这不大好。」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避开呢。」 「是吧?」 然后她又弯了回去。「二,放弃现在的比赛。那样的话,我就会全力协助你。此外,我还会协助你出国。」 「……没有三吗?我在这场比赛中取胜,然后出国什么的──」 「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继续比胜负吗?」 「……」 我不知道她们到底在说什么呢。 伊蕾娜应该只是扮演了在故事中出现的魔女的女孩子,应该不是真正的魔女──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一问,莉莉艾尔便夸张地露出了惊呆的神情。 「……难道,你一直看着我们的比赛,完全没注意到吗?我应该解了的伊蕾娜的持续胜利的祈祷,可她却还是赢了哦?」 「嗯,对啊。所以我觉得莉莉艾尔很弱——好痛!」 今天是第二次被踩脚了,真的别再说了。 在治安局的干员们的临近之际,莉莉艾尔站了起来。 「太浪费时间了,我简单明了的说了吧。伊蕾娜小姐呢──完全没有cosy哦。就是从外面来的真正的魔女。不幸的是,完全不知道这国家全面禁止魔法师入境,就入境了。」 「诶……?这,这样吗?」 我仍旧是疑惑不解。 但莉莉艾尔在那时候却没有回答我的疑问。 「弃牌。」 因为伊蕾娜叹了口气,放弃了比赛。 「你真是做了个聪明的选择啊。」 莉莉艾尔点了点头,说道。 然后, 「那我们走吧。」 她从胸中拿出笔,在地板上画上了一个圆,围住了我们三个人。 「你在干什么?」伊蕾娜问道。 「这个国家有被称为祈祷的东西,祈祷对人和事物都有作用。而这支笔就是继承了某一作用的其中一支。」 「喔……」 「这支笔有两个功能。第一个功能特别厉害──能经由用它画的圆传送。比如说在这种地方的地板上画一个圆,然后就会这样了。」 她刚说完。 这片绚烂的景色一瞬间就消失了。 回过神来,我们站在那对双胞胎所在的咖啡馆里,四处张望,才知道我们瞬间传送到了这。 ……这是什么啊超方便的! 「……好厉害啊。或许比魔法还方便。」 环视店内,伊蕾娜嘟哝道。 「只是将圈内事物转移而已。」 莉莉艾尔似自嘲似的笑了。 对了, 「第二个功能是什么?」 「可以写字啊。」 莉莉艾尔骄傲地笑道。 〇 然后在咖啡店陈述了,魔女的经历。 灰之魔女伊蕾娜是周游世界各地的旅人。 有一天,她去造访某个国家时,发现有一艘船下来的全都是有钱人。 她推测,船去的目的地一定就是富翁们都想去的度假胜地。宫殿和民房一定是用钱建成的超厉害的国家。虽然不知道这个国家叫什么名字,但总感觉到处都是钱的样子。 正当她感觉钱包空荡荡的时候,她便如此想到:「这样就只能走了啊,嘿嘿……」,然后在那里用魔法把自己变成老鼠大小,潜入了船里。 「……作为魔女居然会做那种事,简直难以置信。」「你真的是魔女吗?真的?」 将三人份的咖啡放到桌上的双胞胎微微受到了打击。 以前,在图书馆读过,所谓的魔女确实,应该是在魔法使中最高等级的超强悍的人,不过,总觉得眼前的伊蕾娜莫名有些俗气,好像不在最高位,倒不如说是讨厌的垃圾也无所谓。 姑且先不论她怎样登上船,于是在航海中,混杂在有钱人中度过时光。 在长达数日的航海中,她对上边的高级料理十分满意,还暗暗地期待着即将去到的国家。 然后,船到达了区域之都。 据说,下船的她在这个国家所见到的比之前访问过的任何国家都还要杂乱无章,混乱。 「从来没见过魔族与人类和兽人之间和睦相处的国家,大体上先前国家都有因文化差异而产生摩擦和冲突。」 她喝了一口黑咖啡,说道。 莉莉艾尔一边把方糖一个接一个地放入咖啡里,一边点头。 「然后,好不容易到达这个国家的你是不是感觉到了违和感呢?这个国家并不像你所想象的那么棒,只是人种多样罢了。」 「是啊。」 「所以才会想三天左右就出来吧。」 「就是那样。」 「但是看样子你没有做到啊。」 「……」她叹了一口气,「嗯。」 如果变成老鼠尺寸偷偷潜入的话,再用同样的方法回到国外不就行了吗? 但是她却说不能再那样做了。 「不可思议的是,自从进入这个国家之后,我渐渐地变得不能使用魔法了。比如说伪装自己外表的魔法,相当的难度便需要与之相应的魔力,但不知什么原因,从访问的那天开始就开始只能使用简单的魔法了。」 无法娴熟使用魔法的她,便决定用别的方法出国门。 挣钱坐船不就行了? 「所以才去了赌场……哈哈,原来如此。」 这是多么简单明了的来龙去脉。 虽说只能使用简单的魔法,但在赌场挣钱也无不可能。她可以用魔法玩扑克,为绝对能赢而调整牌型。 赌场里应该有好几种游戏,而她选择了扑克 是因为扑克是唯一一个有能不靠走运而靠实力取胜的要素,而且对手也是人。 如果以幸运因素取胜的转盘和老虎机持续连胜,店方就会马上注意到,还很有可能禁止出入。 如果玩家赚大钱,而且店方受到的亏损少,那么被揭发的可能性就会很低。 嘛,结果,老板对伊蕾娜的常胜感到绝望,来到了莉莉艾尔的店里。 「使用魔法连胜,想要赚定期船票费的你,应该在途中发现了这个国家的真实吧?」 「……算是吧。」伊蕾娜微微点了点头。 「嗯?」我歪着头,不明白她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国家的事实?怎么回事? 「麦克米利亚,这是个好机会,我会告诉你──但是,千万不要把这件事泄露给别人,这是我们的秘密。」 莉莉艾尔喝了满是糖的咖啡之后。 身子微微靠前,声音放低, 「这个国家没有魔法师吧?」 然后又说道—— 「因为这里不可以存在呢。」 〇 「我们来讲个故事吧, 很久以前,有一个大魔法师。 那名男子渴望世界和平,很早以前就想建造人与异族携手生活的国家。 为了建设和平的国家,他注意到了某个岛。 那里有吸收魔力的魔壶,而地下也涌出无穷的魔力,是个很不可思议的岛。 知道了那座岛的存在后,男子便马上渡往那个岛,专注于魔力的研究。 也许他在那研究了数年或者数十年。 经过漫长的时间,男子终于完成了岛上涌出的魔力的研究。 并且成功地让魔力在岛中被吸收。 正因为魔法这种便利的存在而存在争端,因此矛盾才会不断地产生吧。正是因为有力量,所以在种族之间才互相争斗吗? 因此男人避开了魔法。 也因此,为了不使用魔法,便将岛上涌出的魔力改造成了别的东西。 那就是祈祷。 在大教堂祈祷的话,非常稀奇的是,愿望能够实现,甚至连麦克米利亚也知道哟。 男人为了缔造人和魔族和谐生活的环境──实现岛上的种族相互繁荣,便制作了这个系统。 于是,男子在完成的系统上建造了大教堂,献上了祈祷。 ——希望这个国家能成为人类和魔族,以及兽人携手共进的和平国家。 然后愿望,终于实现了。 而国家因此聚集了许多种族,如今甚至可以被称为世界人种大熔炉。 男人的名字是克劳斯莱恩, 就是将这个国家──这个岛屿改造成魔法无法使用的领域的创始者啊。」 这便是真相。 因此伊蕾娜随着时间的流逝,即扑克的持续,魔力渐渐变弱了吧。 「现在她的魔法几乎已经不能用了,刚才貌似就已经用完了,现在估计连一点魔力都没有。而这件事,似乎就是事实呢。」 「诶——」 也许莉莉艾尔在被莫里斯经理提出商量时,就已经注意到了伊蕾娜是从外边来的魔法师。 也就是说,扑克只不过是为了让伊蕾娜的魔力枯竭的策略,莉莉艾尔从头开始就没有解咒。 「顺便问一下,伊蕾娜,你知道船票多少钱?」 「大概,是三千万吧?」伊蕾娜耸着肩膀又说道,「要是没人妨碍的话,我就能多赚点钱了……」 「如果我不保护你的话,差一点就被抓了」莉莉艾尔哼了一声,「而且,假设能赚到三千万,那之后的一年又打算怎么过呢?」 「哈?」 「不,只是,即使买票也不能马上上船哦?该怎么在这国家度过一年呢?」 「………………………………………………………………是?」 「现在卖的是明年的票。」 「………………………………………………………………………………………………诶?」 伊蕾娜的表情逐渐凝固。 「当然,因此如果想坐船的话,到明年为止必须在这里度过。攒再多钱也不会让别人马上通过的。」 「诶,有点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呢……?」 「总而言之,你那样挣钱终究出不了国。即使挣够了钱买了票,若钱包再次空空如也的话,在这儿生活一年是完全不可能的。你现在只是个柔弱的女孩子。」 「……」 伊蕾娜一动不动地沉默着。 「对了,伊蕾娜小姐。这里其实还有个提案,可以说一下吗?」 「……是什么?」 「实际上,最近这个国家治安有所恶化,我们店人员也微妙地不足呢。虽然麦克米利亚已经着手于这份工作了,但是我还想再要一个呢。」 「嗯……」 「怎么样?不试着在这工作一年吗?那样的话,我就可以保证你明年能出国。当然,在那前边的生活也是,为了能够生活得舒适,我们会采取各种手段的。」 反正莉莉艾尔光是处理费就已经收了一亿了──小声地跟经理说的事我可没听漏。 那么难道不是为了解除祈祷,而从老板手中夺取钱吗? ……真是个坏女人呢。 「……也就是说,如果想外出的话就当你的部下是吧?」 「就是这样,怎么样?」 「……」 伊蕾娜浮现出思考的样子,喝了一口温咖啡。 然后, 像决胜时一样,叹了口气回应了她。 晚上, 我把伊蕾娜带到附近的旅馆后,在回家的路上,我朝着在旁边和我通行的莉莉艾尔说道: 「……嗯……但是,在这次的事件中我倒是有些难以理解。」 「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时候治安局的人来赌场?」 于是,她想起来了,拍了下手不禁发出「啊!」的声音。 「是我报警的,跟他们讲『真糟糕啊,魔女在赌场挣钱呢』就行了。当然,将魔女在国内的情报传进他们耳里,治安局想必也不可能坐视不管吧?于是他们马上就行动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报警的?」 「吃完冰淇淋后啊。」 「……」 「之后解决了以后他们跟我联系时我就这么说道『对不起,我看错了』就好了。」 「但是在店里的那些人会作证的哦?」 「没关系。我付了钱赢得了他们的沉默。」 「……」 不愧用钱真香的风格。 但是,也就是说。「完全就是在按照莉莉艾尔的想法行动?」 由于治安局来掺和了一脚,伊蕾娜便没有了后路。魔法又变得无法使用,那时候,伊蕾娜就只剩下依靠莉莉艾尔这条道路了。 多亏了我和莉莉艾尔,让魔力一去不返。 「我并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这一次——」 丽叶仰望着渐入昏暗的天空。 好像怀念着什么。 「我只是想迎接她而已。」 〇 从那之后过了一个星期。 就像每周末的惯例一样,我今天也还是去孤儿院,我周末一般会起得很早。 刚从睡梦中清醒的街道,一点都不热闹,倒不如说显得很冷清。 「……这么早你到底打算去哪里?」 啊啊,伊蕾娜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在我旁边发牢骚。 「我要让孩子们怀抱 梦想!」 「我现在就想怀抱睡梦……」 这一周,无法使用魔法的伊蕾娜放弃了魔女的打扮,只穿着便服工作,但是今天这时候却穿着魔女长袍。 「……隔了一周再穿这个的话总感觉好像cosy一样呢。」 实际上,在这个没有魔法的国家,确实就像cosy一样。 「接下来要去给孤儿院的孩子们读书,你可别脱啊。」 「……你要读什么给他们听?」 「嗯……」 我把手指放在书名旁。虽然不会有什么共鸣,但被别人读出自己喜欢的书的名字,也是会有些许害羞的。 「是妮可冒险记吗?」伊蕾娜瞪大了眼睛。「我也有那个哦,全五卷。」 然后她从包里拿出了五本书,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真的全有五卷! 传说中的……四卷和五卷……! 「嗯,有点东西,你在哪买的!」 「十几年前就已经出来了哦。」 「真的吗?」 「真的。」 「……可以借一下吗?」 「当然」,她温柔地笑着,随后便把书放在了我的手上,「尤其是四卷应该会很有趣吧,毕竟基本上就是在写这个国家的事情呢。」 「……诶?怎么回事?」 「这个国家,确实是领域之都克劳斯莱恩,对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 「我就稍微爆料一下,主人公会在第四卷的开头访问这个国家,度过一年。从四卷初期到中期一直写着这个国家的故事。正如您所知,这本旅行日记就是以真实故事为原型而写成的──哎呀,当时我知道这个国家的名字的时候真的很吃惊呢。」 「……」 「书的作者在这个国家,遇到了一位不可思议的女性,在那个人的身边工作了一年。那是一家什么样的店呢──嗯,反正你读了就知道了。」 「……」 「魔法好像还变得不能使用了……这样的事完全没写,就感觉,完全被骗了似的……如果知道是那样的国家的话,我就用更好的办法赚钱了。」 「……」 「顺便说一下,主人公好像还非法入境了,很野性哦。」 「……」 难道在国内只有三卷,就是因为这个吗?非法入境的魔女的故事如果在国内估计会很吃不开呢,因此第四卷就没有带进来,又因为没有第四卷因此第五卷也没有? 啊……? 原来是这么回事吗? …… 由于高尺度的内容不方便被带入,因此就算再有需求,也还是会假装没看见,这难道不就是失败的生意吗?果然还是太小看读者数目了吧? 「但是,正如我所想的那样,这里果然是个快乐的国家呢,因此就算待一年应该也没有关系吧。」 她迈开步伐,来到了我的前边。 我…… 「我说,那个魔女工作了一年的店——」 我看着她的背影,她这样问道。 而伊蕾娜又回了下头说道。 「莉莉艾尔小姐还真的是个不可思议的女性呢。」 然后笑了。 「如果和她在一起的话,说不定就会遇到有趣的事情呢,就像书中的主人公一样。」 ——只是想迎接她而已。 那时候看起来有些怀念的样子的莉莉艾尔所说的话语突然掠过脑海。 我一边眺望着街道,一边又注视着伊蕾娜的眼睛,简直和那时候的莉莉艾尔一模一样。 第三章 绅士怪盗 那天早上,我在前往上班时,正好到了在戒祈祷屋附近时,便看到了伊蕾娜从店里走出来。 她没有穿着像魔女一样的衣服,而是极其随便的装束,身着白色的衬衫和浅蓝色的裙子。而头发在头旁边扎成一根马尾,随风摇动。 握着店门把手的她,把额头紧贴在门上。 「……哈……」 「早上好,伊蕾娜……身体不舒服吗?」 伊蕾娜转过头来说道: 「……是啊,只是有些不一样而已。你现在是来上班的吗?」 「嗯,的确如此。」 「那么,请注意哦。今天开始,我会带来很多的客人。」 「嗯。」 伊蕾娜平时基本上都不在店里,而在外面到处走来走去,寻找需要解开祈祷的人,或者说需要莉莉艾尔店里的道具的人。 毕竟嘴皮子麻溜的吸引顾客最为合适嘛。 不愧是旅人,走遍了这儿所有的街道。自从伊蕾娜来了之后,来店的客人明显增加了很多。不过时不时就会有奇怪的男人一个劲儿地向我问道:「听说这里是伊蕾娜的家。怎么回事啊?这不就只是个普通的店吗?」,而且越发频繁。虽然营业额提高了,不过,我还是希望店里没有跟踪狂为好。 「等会还要上街吗?」 伊蕾娜仍旧是把额头紧贴门上。 「今天工作到这里就结束了。刚来店里的客人是来解除祈祷的,莉莉艾尔等会将直接前往现场。」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店就要关门了。 呵呵呵。 「那么,为什么你现在看起来不是很舒服呢?」 「进里面就知道了。」 「那我还是回去吧。」 「我回去了,但是你不行。」 「诶……」 「快进去看看人间地狱吧。」 「……」 到底带了什么进来……? 「等一会——莉莉艾尔桑估计也在等你呢。」 然后伊蕾娜打开了门。 铃铃——门铃响起后—— 「所以我才这么说哦?我的历史资料馆出现了一个举止古怪的男人!请马上制止他!」 一阵歇斯底里的叫声传到了我耳边。 之后,想逃也来不及了,香水的香味飘了过来。而我旁边的伊蕾娜捏着鼻子,说道:「臭死了。」 把目光转向店内,一位穿着非常奢华的礼服的浓妆大妈,坐在莉莉艾尔对面的沙发上。 「早上好,麦克米利亚。你迟到了哦。」 注意到我的莉莉艾尔用满面的笑容迎接我。 她在臭气中不知不觉还皱起了脸,这笑得也太不自然了吧? ……好恐怖啊。 我来的时候事情就好像已经谈妥了,所以便先坐在莉莉艾尔旁边,而后感觉通情达理地附和着谈话。 最后莉莉艾尔好像决定接受这份委托,「明白了,我等会儿去现场看看,你先回去吧?」她笑着打开了门。 威胁(恐怖的臭味)也随之离去。 「……这是我闻过的最难闻的臭味,这让我的胃很不舒服啊……」 强行关上了门的莉莉艾尔,随后便在自己刚才坐的沙发上躺了下来,在脸埋在靠垫里,这样「呜呜……」地呻吟着。 「真能忍啊……我只呆了几分钟就感觉快死了。」 「我中途就一直想杀了那个人。」 「……我也一样哦?」 「至少我比你的杀意更重」她趴在靠垫上向我眯起眼睛。 啊,估计是看到我点了点头吧?这话题便没有再说下去。 莉莉艾尔随后便轻描淡写地告诉了我浓妆大妈的委托内容。 那位老太婆看起来是这个国家的历史资料馆的相当了不起的人物。 她来这里的理由,我在开门的时候也听到过。一名举止古怪的男人出现在了历史博物馆里。 「他虽然自称是绅士怪盗,但他却在大白天堂堂正正地行动,偷了历史博物馆中放置的贵重资料到处乱跑。」 「哦?」 「然后偷盗的时候顺便还在历史博物馆的雕像上套了一件女性内衣。」 「……什么鬼啊?」 「所谓的怪盗,大概就是为了让别人弄清自己的罪行而做标记吧?就和出去散步的狗一样。所以说怪盗绅士这种玩笑,即在石膏像和铜像上套内衣也是他的标志性特征吧……」 也就是说,从故事的流程来看,抓住出现在历史博物馆的绅士怪盗是我们的工作呢。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我觉得惩戒怪盗并不包含在戒祈祷屋的工作中。 利叶尔一听便露出了厌烦的神情。「那个男人,我总感觉他有某种愿望实现了的嫌疑。不管是历史博物馆的职员还是治安局的干员们集体出动,他总能够把人员分散开,然后再分散,他们虽多次想抓住他,但是他却从未被抓住。」 所以是希望调查一下是否有祈祷吧? 「……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和那个怪盗绅士对峙?」 「……哎呀,看来是这样呢。」 「……」 「……」 我们齐声叹气。 〇 「请看!这里是排列着初代国王至上代国王的雕像的『国王之廊』!然后,这位是初代国王克劳斯莱恩大人!如果把这位的伟业全说出来的话,估计光是这样就天黑了哦──」 在我们身后,历史博物馆的导游带领着前几天刚来国家观光的有钱集团在那里参观。 顺带一提,来这里的人只有我才算得上是客人。 我呆在莉莉艾尔的旁边,一边对美丽的资料馆的内部装潢感到愕然,一边在『国王之廊』行进。 「相当豪华的样子呢,但是为什么客人这么少?这到底是怎么经营的?」 「这个吗?钱全是从有钱人那里宰来的。」 我在孤儿院的时候,自从修女大人「学一下历史吧?」这么向我说道后,这十多年来一直就没有来过这里。甚至连小时候是否来过都不太记得了。本来,不强制这样的话,当地人本来就不会对这种地方产生任何兴趣。而且从外面来的客人一年只有几个人,为什么还这么豪华?税金是全用在这儿了吗?嘛,还是先不想这些了吧。 「话说为什么我们连平时都要呆在博物馆里转来转去呢?」 「如果我们都来了,怪盗绅士也许就会警惕不出来哦。」 「……那真心话呢?」 「我不想见到那个阿姨……」 「……」 ……嗯! 真是个聪明的判断! 「那么,他什么时候会出现呢?」 于是莉莉艾尔便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布递给了我。 「今天,这个好像送到了这儿。」 「……」 啊,是个和先前不同的内衣,而且还是蕾丝的。 上边写着字,「今天我要再让这个资料馆里的雕像穿上内衣,做好觉悟吧!」 嗯…… 「目的居然不是盗窃而是给雕像穿内衣……?还有预告信为什么是内衣?」 「听说每次的预告信都是内衣哦。」 是不是太拘泥于内衣了呢…… 惊讶之余,我正犹豫着怎么处理手里拿着的内衣时,看到了『国王之廊』的出口。 穿过这里,就好像会进入『领域之都的伟人们』的专区。从远方还有位导游感叹道:「我国的伟人们可贵于出自各种流派哦!」 「……」 我在一处停了下来。 因为莉莉艾尔正凝视着上一代国王玛丽娜莉莎的雕像。 「……」 在人像的下面写着说明,『区域之都克劳斯莱恩以来的第一位女王。统治国家三年后,便退位给了妹妹菲昂』。看上去这简介相当粗糙,让人不禁怀疑,在说明中除了这些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吗? 「怎么了?」我歪着头问道。 「……不,没什么。」 莉莉叶凝视着前代公主的面庞,深呼吸后看向我。「怪盗绅士不是穿着女性内衣到处跑吗?或许,让雕像穿女性内衣这样的事情会给他一种快感吧。」 「让男性雕像穿上女性内衣会兴奋的稀有性癖至少他应该是不会有的吧」这样的想法忽然在脑子里回响。不,也是很有可能吧? 「如果在这里埋伏的话,说不定怪盗绅士就会出现呢。」 「原来如此!」 然后一下子解除祈祷然后就可以离开了,真聪明! 「但是没有可以藏起来的地方哦?」 「这样啊,这就让人很为难了。这个『国王之廊』中,只排列着雕像,除了雕像以外什么都没──」 莉莉艾尔环顾四周,说道一半时—— 「哇啊啊啊啊!怪盗绅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有人就这么发出了叫喊声。 是在这前边的专区,『领域之都的伟人们』的导游桑的声音。 「……不用再等下去了吧!」 「上吧!」 于是我们便开始跑向那边了。 「哈哈哈哈!哼哼!正如预告那样!我!来了!」 那名男子抓着天花板上的枝形吊灯,高声说道。 我马上就知道那是怪盗绅士了。 但是, 「哇……」 「哇……」 这到底算哪门子绅士? 男子披着黑色的斗篷,身子只穿着一件内衣(当然是女用的),而脸也被内衣(当然是女用的)遮住了。 「哼哼!实在是好!好!今天观众又变多了!我好兴奋啊!」 说真的,这到底是哪门子绅士? 这家伙不就是有特殊癖吗? 我们呆呆地抬头看着枝形吊灯,警卫员们也渐渐聚集了过来。顺便那个阿姨也说道:「哎呀!果然如预告书一样出现了啊!上吧,莉莉艾尔!请快点解开祈祷!」 那位阿姨拍了拍莉莉艾尔的肩膀向其示意。 「……等一下吧……」 郁闷地咂着嘴的莉莉艾尔酱,不可爱。 可是阿姨的言行,不得不说在怪盗绅士面前,很不小心呢。 「莉莉艾尔是吗?我听说过!是能解开祈祷的女人吧?你这家伙!我的!这个!祈祷!你打算抹去吗!」 「就是那样啊。」 「呵呵……哈哈哈!」男人把手贴在脸上的内衣上,笑道,「但是没用的!现在的我不足为你而感到惧怕!谁也抓不住我!」 然后枝形吊灯猛然晃了一下。 刚回过神,男子便消失了。 紧接之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名男子在房间里飞来飞去。「怎么样!」「看这个!」「这是我的力量!」我的视线终于追上了他。「这个压倒性的速度!」向右、向左、向上、向下,到处飞。「谁也不会追上!」怪盗绅士一边飞一边笑道。 这简直不像人类的速度。 好恐怖啊。 「喂,谁来抓住他!」「我来吧——哇,消失了!」「真是出乎意料的速度呀……」「可恶……怎么办!」「快抓住他!你得想想办法啊!」 要捉住这样的速度的对手是极其困难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像挑衅一般,怪盗绅士特意在我们之间穿行着,来回飞奔。尽管如此,谁也摸不着他。当发现他时,他就已经远得够不着了。 我们在那里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对此而慌张。 怪盗绅士以压倒性的速度,一个接一个地让『领域之都的伟人们』的雕像穿上了内衣。 而且还是蕾丝的。 「啊啊……好郁闷啊!」 莉莉艾尔用手遮住囧着的脸。 她围绕着蓝色光芒的手在不断晃动着,向怪盗绅士发动袭击。 「木大木大木大!那种东西是莫得效果的!」 但是却被普通地避开了。在避开之后,他又多套了一件内衣到自己头上。「哈哈!我也是这个国家的伟人吗?」 在压倒性的速度面前,她的解除祈祷这技能完全没有作用,因为完全摸不着。 让在场的雕像全部穿上了内衣的男人,再次返回到吊灯上面。 「哈哈哈哈哈!就那么点程度吗!即使有一名助手也才这种程度呢!果然谁也停止不了我!哼哼!」 那名男子抓着吊着枝形吊灯的绳子不停旋转,有些像保罗舞,不过这还是很让人恶心。貌似对他来说超帅的样子。 「怎么样?明白了吧!不管你们再怎么有能耐,也赶不上我的双脚!」 男人于是,向莉莉艾尔扔了一件内衣。 「今天就到这里吧——但是,我还会有预告!下次就让受害范围扩大吧!做好觉悟吧!」 而后, 男子从枝形吊灯上消失了,而这「哈哈哈哈!」的高亢的笑声响彻历史博物馆。 像暴风雨一样离去的男人呢。 话说真的他连一点小偷的样子都没有。从刚才所说的预告我就开始有些不安,难道他的目的没有改变吗? 像余韵般轻轻飘落下来的内衣。 「………………………………」 简直就像是瞄准了似的,贴在了莉莉艾尔的脸上。 「…………………………………………」 而她慢慢地把那内衣剥掉。 「明天早上,我要把这个历史博物馆的所有雕像全穿上内衣!顺便也把值钱的东西全部夺走吧。」 内衣上边如此写道。 「ps,这个很适合你哦。」 在内衣上边和预告同时写道。 「………………………………哦?!」 咔嚓!我貌似听到了什么东西在旁边断掉了的声音。 「……那个,莉莉艾尔?」 我战战兢兢地碰了一下她的肩膀。 她从脸上所有表情都消失了,瞳孔中的高光也莫得了。 「麦克米利亚,我回去了。」 啊,我觉得人如果愤怒到了极限,应该就会变成这样的表情吧。 「话说回来,虽说是怪盗,但他什么都没偷吧?」 「不,那家伙偷走了一件连我都意想不到的东西。」 「……偷了什么?」 「我的平常心。」 〇 本来就因为阿姨那强烈的臭香水味而生气,而怪盗绅士又像追击一般把内衣丢在了脸上,她的愤怒达到了最高潮。 虽说她很生气,但不管怎么说她好像还是能够冷静地处理事情呢。 「嗯……这个、还有那个……还需要这个,嗯……」 在戒祈祷屋的客厅旁的一间房间内。 在这满是灰尘的地方,莉莉艾尔打开木箱的一侧,像寻找喜爱的玩具的孩子一般在里边翻东翻西。 而她的语调还是那么恐怖。 「嗯……这个,嗯,很需要呢,这不需要,啊,这很有必要……」 盾牌,铠甲,碎纸片,眼镜 ,剑器,面包渣儿,包,礼服,鞋子,鞭子,玻璃鞋,火柴,割草用的镰刀,大蒜,十字架,还有很多各种各样的东西。 她把这些工具分成了「有用」和「无用」这两类。 「……你在干什么?」 「屠……决战的准备哟。」 刚才是不是差点说出了很恐怖的话? 利埃尔把工具嘎吱嘎吱地堆了起来。在仓库里,这看起来就只是在处理着完全没用的东西。 「我的店有卖祈祷之物——以前也是说过的吧?」 「嗯?嗯。的确,上次使用的笔也是其中一种吧?」 她点了点头。 「这家店一直收集着祈祷过的东西,而这儿的东西也都是其中的一部分,总之是很重要的商品。」 喂喂,刚说完便把铁球往后扔,那玻璃鞋都因铁球而华丽地碎了哦? 虽说是很重要的商品,但是从刚开始这些东西就被粗鲁地对待呢…… 「放在这里的道具跟客厅里摆的不一样吗?」 「当然。」 莉莉艾尔从木箱里抽出了个拿着菜刀的人偶。「哈哈哈哈!久违的世外桃源啊!」刚叫出声来的木偶的头一瞬间就被莉莉艾尔掰断了,人偶就这样被扔向了墙壁。 ……好可怕啊。 「这里所有的道具,都有着邪恶的祈祷或过激的祈祷。」 「唔唔唔……」 也就是说,在接待室里放的只是其他人也能简单地处理掉的低级祈祷而已。 「这里的道具都很危险。如果就这样轻易地落到他人之手,就很有可能就会发生重大灾害。所以,像这样的东西平常就封印在仓库里了。」 「……不能解咒吗?」 「我会,但我不会。」 莉莉艾尔笑了,又说道: 「因为,这种时候就派得上用场了啊。」 「……」 嗯……我有点担心怪盗绅士的生命安全了! 〇 第二天早上。 怪盗绅士确实和预告一样出现了。 咔嚓一声打碎了窗户,着陆时一只手握拳垂在地上,就像是英雄登场的样子。但是本人却是个穿着内衣的绅士,真是个让人不禁想哭的情景啊。 男子站起来,环视四周,脸上的内衣浮现出皱纹……露出惊讶的表情。 「哎呀呀……?没有人吗?嗬嗬,你到底准备了什么呢……?」 如果是平时的话,那里基本上都是有人看守的,但是现在那里却没有半个人影。 相当地寂静呢。 但怪盗绅士不是因那种程度而动摇的人。「没关系!不管从哪里来都可以哦!哈哈哈哈!」甚至还表现出了与平时还要恐怖的兴奋之情。 男子一边哼着小曲一边避开散落在地板上的玻璃前进,踏着轻快的舞步,似在跳舞一样。那个时候,莉莉艾尔的陷阱启动了。 枪从四面八方飞了过来,想袭击他。——但男子却理所当然地避开了。 铺满地板的红色地毯冒出了通红的火。——但男子以压倒性的速度将地毯卷了起来。 「哈哈哈!去死吧!」人偶也发动了突袭,不过,却被简单地折断了。 圈套全部都被简单地处理掉了。 「哼!这种程度吗?真无聊呢!」 男子独自一人走在无人的历史博物馆中。 只有脚步声回响着,男子在『领域之都的伟人们』专区停了下来。 一边歪着头,自言自语道: 「……哎呀?这家伙,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男子凝视着一个石像。石像是个头上戴着球帽,身着白色衬衫,细长的牛仔裤的年轻人。而其右手拿着的盾,却与石像的装束有些不搭。 男子虽然稍微凝视了一下石像的面庞,但却又马上失去了兴趣,而后套出了内衣。 突然—— 「真是遗憾呢!这也是圈套!」 那尊石像开始活动了起来,抓住了打算使其穿上内衣的手。 「——纳尼!」 男人脸上的内衣又浮现出了皱纹……看起来很吃惊呢。 我拿着的盾,是莉莉艾尔放在仓库里的道具之一。很久以前,有个险恶男子曾说道:“我想要打败美杜莎!”,而后便获得了这面盾。 盾的功能十分单纯,持有者会变得像石头一样沉重,坚硬。也就是说,他想利用这盾的力量,让别人疏忽大意,以为自己「已经变成石头了吗——」,而后欺骗他人以此为乐。 但是盾也有缺点。 持有者虽然身体自由好使,但身体却特别地沉重,因为身体几乎都变成了石头嘛。 另外,因为持有者用手触摸的东西全部都会变成石头,所以使用起来也非常麻烦。因此这道具才会被扔进仓库的。 但是在某些情况下,却有相当大的用处。 「好奇怪啊……!」 怪盗绅士的身体瞬间变成了石头。 在与美杜莎的决战中,使用这面盾牌的男子似乎也顺利接近了(或者舍身相扑)疏忽大意的美杜莎使其变成了石头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唔……!我要离开!让这玩意儿离开我啊!」虽然男子想从我身旁逃走,但现在却已经和石头一样了,不可能顺利逃走,因此也不能发挥出天生的敏捷。 男人慢慢地拖着身子逃离,我也被缓缓地拽着。 「干得好,麦克米利亚。」 听到这么冷冷的一句话后。 伴随着布沙沙摩擦的声音,莉莉艾尔出现在了男子的背后。 「你这家伙!到底从哪里出现的!」 「哎呀,我一直在你身边哦。没注意到吗?莉莉艾尔用手指捏着空气又说道,「虽然是穿着看不见的斗篷呢。」 确切地说是隐身披风。 似乎是某个人为偷窥而祈祷出来的呢。 「真遗憾啊,你似乎以自己的速度为傲呢,不过,如果这样的话身体就基本活动不了了吧?」 然后她举起了手。 莉莉艾尔,解除了他的祈祷。 在此之后我拜托莉莉艾尔取下了盾,高兴地恢复成了原来的身体。 或许她持有让祈祷无效的道具吧,只是赤手空拳地从我手中取出盾牌。嘛,的确,如果无法解除祈祷的话,就不会打出戒祈之屋这样的招牌了吧,而我至今为止仍旧不清楚莉莉艾尔这个人她背后的面目。 她在历史博物馆到处转来转去,浏览着这个国家背后的历史,又好像时隔久日重回故乡的大人一样浮现出怀念的神情。 她到底是什么人? …… 姑且先不论这个。 「等,等一下!我说了就会明白的!我并不是因为我的癖好才穿着内衣到处跑的!这是……没错!原来我中了这样的祈祷啊!我成了必须穿着内衣到处转的人哦!这要怪这祈祷!」 身体被五花大绑的怪盗绅士,跪在地板上,眼角流着泪如此说道。 「用我的力量解咒的话,大多患有祈祷期间的记忆都会从脑海中消失的哦。除了那些人扎根的习惯,以及不可忘记的重要的事以外就是了。而你为什么还记得呢?如果因祈祷而成了这样的话,那这也应该算不上习惯或者重要的事吧?」 「……那是……」 「这是骗人的吧?到底祈祷了些什么呢?」 「……」 「说吧。」 「额……我希望报复解雇我的历史博物馆……」 听了男子最后的招供,她用平和的语气,告诫道 。 「原来如此,那么这个惩罚是必要的呢……」 「等,等一下!那是──」 「请不要担心,我可不是什么恶魔哦,我不会夺走你的性命的。但是这次的确做得有点过头了哦──今后如果你不被关在牢房里,说不定就不会反省了哦。」 「没那回事!我有在反省!真的!」 「哦,是吗?」 然后莉莉艾尔拿出了身上所有的道具。 盾牌,铠甲,碎纸片,眼镜,剑器,面包渣儿,包,礼服,鞋子,鞭子,玻璃鞋,火柴,割草用的镰刀,大蒜,十字架,还有很多各种各样的道具。 工具哗啦哗啦地淹没了她的脚跟。 「但是,抱歉呢。这跟你有没有反省没有关系,这是我对你的报复哦。不管怎么样,我都打算要彻底地毁灭你。」 她嫣然一笑。 「啊!──」 然后, ……啊,不, 从这里开始我就慌慌张张地逃走了,什么也没有看到,因此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只不过, 「呵呵呵呵呵呵呵……」 唯有在远方处听到的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在他临终时记得清清楚楚。 「……」 好可怕啊。 在莉莉艾尔彻底地摧残着怪盗绅士时,我不知所措,一个人走在历史博物馆里。 小时候访问过这里的事似如梦一般,仿佛从未来过,映入我眼帘的景物都很新鲜,至少不会感到无聊。 在历史博物馆里,不仅有伟人、过去的国王的雕像,还有过去伟人们的发明的彩绘,或是已经灭绝的种子的彩绘,也就是说雕像以外还有很多展品可看。 而绘画也是其中之一。 连对绘画毫无兴趣的我都知道的有名画家曾经画过的画,被排列在『艺术之廊』中。 「……」 四处游走的我,唯在这里停下了脚步。 这是大约在数百年前画的一幅画。 『不曾祈祷的女神』 这一幅绘画中,有一位女性披散着如红叶般的长发,美丽的她带着忧愁的眼睛眺望着远方,而背景则是夕阳在这个国家的街道垂落的情景。 真是一幅美丽的画啊。 但是, 「……这怎么看都是莉莉艾尔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她到底是什么人?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从远方传过来的送终之魔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回荡在这历史博物馆中。 …… 如果我现在问她多少岁的话估计也会这样吧…… 〇 「呵呵,那么最后,犯人怎么样了?」 事件结束后,我和莉莉艾尔去了那家咖啡店。虽然她也硬是说着「这是为了给努力了的我奖赏」什么的,其实只是想吃甜点罢了,我知道的。 「让您久等了,这是本店引以为豪的维也纳咖啡。」 小黑和小白在我们坐的桌子旁,送上了两杯装着大大的奶油的咖啡,这样俯视着我们说道。在咖啡中还能尝出甜甜的味道,与咖啡的香味毫不冲突,融入其中。 莉莉艾尔用汤匙将鲜奶油的边儿沉入咖啡,又舀了出来后, 「被抓到了,虽然有点像抓虫子的感觉。」 利埃尔嘴里叼着汤匙,脸上浮现出笑容如此说道。 像抓虫子的感觉?不会是哪里搞错了吧?虽然这比喻也差不多。 「但是好久没用过工具了啊……也有很多不知道该怎么用的东西,所以很辛苦啊。」 「嗯。」 「还差点就死了。」 「原来如此。」 「当然我指的是对方啦。」 「我知道」,我舀起咖啡上的奶油,一下子放入嘴中,「话说那个怪盗绅士是什么人?」 「好像是历史博物馆的原工作人员,好像数个月前擅自贩卖博物馆的展示品这事被发现后,就被解雇了。他只出现在历史博物馆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也就是说,穿着内衣到处跑,是为了宣泄他对这博物馆的不满吧? 「顺便说一下,穿内衣好像是他的兴趣。」 「……」 好像的确是很特别的兴趣呢。 我还是觉得最好不要问那些手脚不好的男性是怎么得到女性内衣的把。 这不就是可怕到了让人不敢听的地步嘛! 「嘛,事情也已经解决了,这次就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吧。莉莉艾尔也累了吧?」 「诶?我还打算今后向她们问出他的来历,把握住其全家人以及朋友的交往关系之后,再去接触一下他们来了解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的说?」 「请别这样……」 摧残他人也要有个限度哦……还有为什么要抹杀在社会上惨遭封杀的人呢…… 因为惊讶和恐惧,我把汤匙放入咖啡后一动不动。 而后她向我微微一笑。 「开玩笑的啦,我自己也觉得如果真做了那个的话的确太过分了。今天到这里,真的就只是为了奖励解决了这事的我哦?」 就像干杯一样,她缓缓地将杯子朝这边递了过来,而后啜饮咖啡。仔细一看,咖啡上已经看不到奶油了,取而代之的只是在上边不断晃动的淡淡的热气。 应该是在不知不觉中吃光了奶油吧……不,这种程度我已经不会再惊讶了! 我也仿效她的样子举起杯子,递了过去,再附上一句「干杯」后,啜饮咖啡。 还剩一半左右的奶油被缓缓地吸入我的嘴中,在口中与温暖的咖啡混合融化了。 事件就这样顺利地解决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话说回来,如果委托我们帮忙的话,即使不用道具也能一下子确保犯人的真面目哦。」「我们立刻就会知道犯人的真面目。」 「啊……」「啊……」 …… 果然冷静真的很重要啊! 第四章 莉莉艾尔的日常 「讨厌……我做的广告是不是太完美了……?」 看着完成的招聘广告,我不禁发出了感叹声。 在大教堂濒临崩溃的今天,莉莉艾尔的戒祈之屋陷入了严重的人手不足的境地。 日夜造访我身边的古怪客人,不愧是我一个人做,真是麻烦,干脆雇个助手来帮忙吧。 因此,我才写了这个广告,可是不知为何,这感觉也太完美了吧? 「真为难呢……若贴上这样的广告,别说顾客了,单是来招聘的人也会把店给挤满的。」 结果因广告太过完美而烦恼着。 好苦恼啊…… 「该怎么办啊……」 我抱着头自言自语道。 那个时候店门被敲了两下。每天都会有人这样客气地敲两下门一边说道,您好,您好。 一般以这种形式来店拜访的肯定是送信的女孩子,打开门一看,果不其然,送信的女孩子满面微笑地等候着我。 「早啊!」 「哦。」 「今天天气真好啊,这份工作还真有意义啊!」 「哦。」 「这就是今天的邮件,对了莉莉艾尔桑请听哟——最近我会做咖喱了哦?哎呀,我已经到达人生的最高潮了呢!」 「哦。」 「——那么……」她又开始说了些杂七杂八的事。而五分钟后,她递给了我一封信,「这里还是和往常一样地凄清啊,但是就算是这样也很酷很棒呢!」 「哦。」 经过这样的对话后,我关上了门,她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平日大致就是这样的日常。 「那么,今天是……」 我一边躺在沙发上一边翻着收到的信。 委托信,感谢信,偶尔还有投诉信……实际上,送到的东西基本上都只有两种。 这就是我日复一日的日常。 但是,那天似乎和平常不大一样,混入了一封什么都没有的信,是位老朋友寄给我的。 然后那天我出了门,把广告贴在了公告牌上。 而我与麦克米利亚相遇是在一周后的事情了。 后来我的日常便突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 「哎呀,这个怎么样?客人?这个壶就很不错哦。啊、这个壶的效果……?那个──啊,对了!这个啊,是能让人变得非常幸福的壶哟。瞧!这家店的店主莉莉艾尔很漂亮吧?这就是这个壶所产生的效果哦!不但能变漂亮,而且还能成为有钱人哦!很厉害吧?」 自从麦克米利亚在我店里工作以来,基本上不怎么想买东西的客人——好比连买东西的心情都没有的人啊,把这里误认为是古董店的人啊,只是看一下就走的客人啊,就全交给麦克米利亚对付了。 而我呢,只限于期望解除祈祷的人。 话又说回来,我可是对任何祈祷都免疫的人哦,显然这壶的祈祷不可能发挥在我身上嘛。而且,这人也不是有钱人嘛,那家伙是笨蛋吗? 「哎呀!会变漂亮!我买了!」 客人也是个笨蛋啊。 「顺便说一下,这个壶是五十万哦。」 在这家店里卖的东西中,没有标价的物品全部都是五十万。这种东西在某种意义上也包含着没有简单卖的意思,不过—— 「我买了!」 我认为傻也有些分寸才是。 结果漂亮的太太(笑)用高价买了罐子,离开了。 「太好了,莉莉艾尔!多亏了我,店里的营业额马上就提高了呢!顺便把工资我工资也提高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不行哦,反正那个肯定也会被退货的。」 「嗯嗯?」 「那是店里的装饰哦。」 「诶……」 「因此当然没有写价格哦,而且这个还是备用品。」 「……那有没有祈祷呢?」 「没有。」 「……」 「……」 「……看来我还要学习一下店里的商品呢」 「请务必那样做。」 后来,又来了别的客人。 「哎呀,我最近其实有了女朋友,有没有让她满意的礼物呢?」 「啊—那么,这就是最合适的东西!请看这个!」 麦克米利亚一边说着一边向男人递出了一副眼镜。 「这是什么?」 「这是让人生变得艳丽的眼镜哦。这个戴上可厉害了。怎么说呢……好厉害啊!」 「啊,那让我戴戴吧?」 「哎呀。我不推荐这么做。不管怎么说,这个眼镜是要选主人的。如果是个没有怀着纯洁之心的人,那么事情可就糟糕了呢。」 「这不是很恐怖吗?」 「嘛,如果女朋友是好孩子的话,给她这副眼镜不就很好吗?」 「……嗯!我的女朋友确实是个好孩子!不但很可爱,而且身材又好胸部又大呢。」 「哇这家伙是以肉体为前提交往吗……」 「这副眼镜多少钱?」 「嗯……」麦克米利亚向我使眼色。 我摇了摇头,意思是请随便说个高价使其回绝。 「这副眼镜很贵哦——大概一百万吧。」 「那正好,正好手头上有一百万呢!」 「唔唔……」「唔唔唔……」 为什么这个国家的年轻人, 都是有钱人啊,感觉很讨厌呢。 最后男子买下了那副眼镜。 「……顺带一提,那个眼镜真正的效果是什么?」 虽然并不是不信任他,但是麦克米利亚对店里卖的道具都只知道皮毛而已。 而那副眼镜也是如此。 说什么千万不可动手啊,难言之隐啊,不断地编谎话来吸引顾客购买。 「那是一副能看到他人善意的眼镜。用那副眼镜,就能让人看到他人对自己的好意数值条哦。」 「嗯嗯。」 「或许那男的配偶会就此分手吧。」 「原来如此,那么今晚应该就能吃到美味佳肴了呢。」 「我也同意。」 ● 我的日常都相当无聊,真是可悲。 但是──自从麦克米利亚来了,不知为何频频发生各种大事,好比奇怪的魔女造访,总之,委托也前所未有地多了起来。甚至迄今是怎样度过日常生活的,都已经达到了无法回忆起来的程度,因为如今日常已经变得不再无聊了。 但是说到底,那只限于麦克米利亚在身旁的时候,我只身一人时,就会有一种莫名的寂寞感突然袭来。 而今天店内休息。 因此,明知道麦克米利亚不会来,但我却像往常一样坐在店铺的办公桌上品味红茶,心中某处期盼着有人来光临。 像祭典过后的那种寂静,本应是至今为止都一直围绕着我的日常生活,但不知为何现在却变得难以忍受。 让人心神不定。 「……」 我注意到了一件事,自己突然不自言自语也不发牢骚了。 因为店门前正好有一个人影。 一瞬间以为是麦克米利亚特地来访问我,不过,在听到了相当客气的敲门声,咚,咚,回响在耳畔后,最终那个预测就这样被敲碎了。 我有点失望,打开了门。 「……今天也谢谢了。」 「呀吼!」是那名总前来送信的女孩子。 …… 「……是?」 虽然是平时都 会见到的孩子,但样子却又和平时不大一样。 也许是心理作用吧,感觉她比上次来访时变得更加漂亮了。大概只是化妆化得好了些罢了吧,这事倒无所谓。 但是, 「……那副眼镜是哪来的?」 很明显就是前不久放在我店里的那副眼镜。 「啊,这个吗?是从男友那里得到的超高级眼镜哦。虽说这是个装饰品,但是,这副眼镜的确……非常……好……喂……」 她在说这话时,渐渐失去了气势,最后, 「………………诶?」变成了小声嘟哝道。 而且,她的眼睛注视着我的胸口,让我多少也有些不愉快。 「……怎么了?」 「骗人的吧……从莉莉艾尔那显示出来的……也太粗了吧……?」 「哈?」 「我男朋友身上的明明比毛线还要细……而这个……却比我男友的还要粗……」 「……」 糟糕,糟糕。 「最近总觉得……男友的眼睛总是盯着我身体呢。现在我终于清楚了,他对我的好意,我完全都感受不到呢,就这样分手吧。」 「……」 「话说回来,这家店是卖得了奇怪祈祷的东西吧?那么能帮我买下这副眼镜吗?」 「我用一百万买下来吧」,我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回应道,「前提是你现在看到的东西不对任何人说哦?」 ● 就这样,这样的小事也就成了我日常的一部分。 「诶?莉莉艾尔,这副眼镜之前不是卖给了奇怪的男人吗?怎么回来了?」 「他们分手了就不要了。」 「原来如此。」 「话说壶好像还没回来诶?」 「这只是时间问题吧?」 我今天也像往常一样,一边看着收到的信,一边回应着麦克米利亚。 而麦克米利亚似乎马上失去了兴趣,擦掉眼镜上的灰尘后,便又放回了眼睛盒中。 「嗯……这支笔的祈祷是……什么来着?啊,对了,嗯嗯……」 麦克米利亚一边整理店内的物品,一边学习着今天所卖的各种商品的效果和历史。 虽然看上去很随意,其实是在很认真地学习呢。 「……嗯?」 我一边斜视着麦克米利亚的身影,一边翻着信,发现里面混着一封既没有收信人也没有寄信人的白色信封。 ……这样的东西,应该不能寄出来吧。 我一边对此疑惑不解,一边拆封。 似乎是位熟人写来的信呢。 『你最近变得经常笑了呢!能跟我说除了「哦」以外的话了呢,比以前更像女孩子了哦,我对此很高兴呢!来自邮递员。』 『顺带一提:我最近似乎不但越来越漂亮了,还拿到了一百万,多亏妈妈在莉莉艾尔桑的店里买了那壶,真是太好了。谢谢您!』 换句话说,也就是之前因为我一直只跟她说「哦」,因此感觉我一点都没有女孩子的气概,而被讨厌了吧?话说买那个壶的人是那邮递员的母亲吗……?看起来不像诶…… 我如此想道,嘴角不禁上扬。 「怎么了莉莉艾尔?」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用信遮住嘴,如此回应他——而那副眼镜,被封存在店里的仓库之中。 就这样,这样的事就成了我日常的一部分。 从无聊的日常生活,转变成了和以前一样无聊的日常生活。 第五章 面具少女 虽然在戒祈之屋工作时不忍心这么说,但是说白了,她店内的收入其实也并不多。不过就算在那里我只是偶尔加班,我还是能领到比较多薪水的,因此我对工资也没有任何怨言,虽然也谈不上感谢的地步就是了。 但多亏了那笔债,我的手头现在有点紧了。 钱少的话那么能干的事也就少了不少。又因为我要维系自己的生活而竭尽全力,因此不能存款,也不能给孤儿院捐钱。 概括这几句话,也就是我明明有大把的时间,但却没有钱。 就是这样。 「我是麦克米利亚,从今天开始承蒙关照!我喜欢书和钱、以及书和钱,特别是喜欢钱。说实话,如果可以在这工作的话,我会为金钱而不断奋斗的!请多关照!」 因此我现在在国营图书馆中做兼职。 把返还的书放回原位,在柜台接待他人,之后带他们去找书──这些事,在图书馆工作的话就常会遇到呢,而这一切的努力则都是为了钱。以前的伟人曾说过一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 在莉莉艾尔的店工作结束后,或是休息日,只要时间充足,我就会来这做兼职。 而我与她的相遇就是在这样匆匆忙忙地开始做兼职的几天后。 遇上了非常不可思议,很古怪,而且越看越奇怪,但总感觉虚幻无常的她。 ○ 她一看就会觉得很古怪。 图书馆里的一张桌子上叠着几本书,而她就在那边埋头苦读,而周围总是寂寥无人。是因为为了不让任何人看到,在角落里悄悄地读着,还是因为谁也不愿接近她,没人知道。 她的衣服很普通。穿着附近的学服——公办高中的酒红色校服,因此大概可以推测出她和我同年或者比我小一点吧。护理周到的金色头发微微地飘动着,从窗户射进来的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更为光彩。 衣服和发型并不奇怪,更何况,在角落里读书也是很正常的事。 但奇怪的是,她脸上却戴着雪白的面具。 这白色的面具只有眼睛那部分挖空,冷冷地遮掩着背后的表情,酿造着谁都不敢靠近的严肃气氛。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非常吃惊,而且自那以后我也一直很在意她的存在,工作的间隙,不论做什么我都会去稍稍观察她,从旁人的角度来看完全就是个跟踪狂。 面具少女的习惯简单得可怕。 我来到图书馆工作这么长时间,发现她每次都是读到闭馆为止才离开。因此,估计她在放学以后就跑来读书也是有可能的。 而且在兼职期间,我从未见过她与别人说过一句话,大概,戴着面具的理由,应该就是不想跟他人有任何瓜葛吧—— 「喂,这国家的历史能在哪里读到?」 当我这样想道后,就被她如此搭话了。 「……」 貌似也不是不想跟别人说话呢! 也就是说,戴面具也只是兴趣吗?哼哼。 这个国家的图书馆,从种族的多样性,到国外引入的书籍都非常多,简直是多到不像话的地步,甚至让人不禁觉得在这里走着走着就会迷路。 我带着假面少女在图书馆里漫步,因为这里的书籍多到不像话,所以我们只好四处探寻,而这种寂静的气氛让我感到莫名地尴尬,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你经常来这里吧?」 反正闲来无事,我如此说道。 「我喜欢书」,她如此答道,「而且,这里很安静」。看来她就算戴着面具,内在也还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嘛。 「那学校呢?」 「我离开了,虽然这样感觉很轻浮就是了。」 「……」 「而且戴着这种面具的女人怎么可能不让人感到古怪呢?」 「……」 啊,有自知之明啊……但是, 「那么摘下来不就行了吗?」 我这样说道后,回头望了一下。 而她看向这边,虽然完全不知道背后浮现出的是什么表情。 「能做到的话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但是,她这样的语调却只能让人感到凄寒。 以那天为契机,不知为何我便开始经常和她交谈。 不论如何,我总觉得现在我和她关系很好,每次在图书馆见面的时候,都会彼此交谈。 比如来向我找书,「我怎么也找不到我喜欢的小说的后续,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在图书馆工作的间隙,只要一有时间,就似乎一直和她在一起。 虽然她带着面具,有着难以接近的气氛,但她也还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一起度过了一段时间后,「这么说来,我的名字还没有告诉你呢」,她带着稍许抱歉的声调,又说道,「我的名字是,芙蕾伊。」 而我也简单地做了一下自我介绍,又问道:「今天又是来找什么书呢?」 「总之我想读有趣的小说。」 「不知道要读什么就来了吗……」 「不过我个人很喜欢会死人的小说。」 「心里还很阴暗啊……」 「这种小说很有趣哦,难道这没有吗?」 「恩……有倒是有,到这边来。」 「嗯」她向我招了招手后,便跟着我。 回过神来,我们之间已经看不到客人和员工的关系了。 而且不可思议的是,我们之间的爱好似乎很奇妙地合得来,我推荐给她的书,她每次都是淡淡地说道「有趣」,而她向我推荐的书每一本也都很有趣。 我们的爱好似乎很合得来,真的很合得来。 甚至似乎就是为了和她讲话而来这儿工作的。 「——啊,今天也来了呢。上次我推荐的书怎么样?」 「下一册呢?」 「图书馆里还没有呢,去书店里找应该会有吧。」 「没有吗?」 「我没找到,似乎这本书很不受欢迎呢。」 她强而有力地点了点头,又说道:「话说回来,我有本推荐的书想推荐给你看看。」 「哦哦,是哪种类型的呢?」 「是部推理小说,我很喜欢。我觉得麦克米利亚桑也会很喜欢的。」 「推理小说吗……」 「讨厌吗?」 「嗯……倒不如说很喜欢,别剧透哦?」 「顺便一提,这部推理小说真的非常有趣,我很推荐。而且以犯人为主人公这一点也很独特。」 「嗯嗯……?你没听到我说的吗?」 快乐的时光不断地流逝着。 「……」 但是至今,我仍旧没有问出她戴面具的理由。 ○ 几天后。 在戒祈之屋的工作完成后,我像往常一样穿过街道,向图书馆进发的时候。 发现了一位微微地摇曳着金色的头发,身着红酒色校服的女孩走路的背影。 为了不让她觉察,我放慢脚步,从后边缓缓靠近。若让她吓一跳的话,或许会很有趣吧。 但是—— 「——你为什么要戴着这么恶心的面具啊?直接弄掉吧。」 忽然从旁出现的三名女孩子,将我的想法撕裂了。她们几个人围着芙蕾伊,脸上浮现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芙蕾伊毫不惊慌,只是小声地嘟哝道:「让开。」 我想她们一定不喜欢她那种态度。包围着她的她们又说道「你算老几?」「话说,你能不能不带着这样的面具来学校呢?」「请一直呆在图书馆里哦」,口出粗鄙之语,推搡着弗伊 的肩膀,拽着她头发,死命踹她,然后用手抓着面具。 「别动──」但是面具还是被摘了下来扔到了暗巷之中。 紧接着—— 「啊……啊啊……!」 芙蕾伊泣不成声,向着暗巷伸出手。「啊,呜呜……啊啊啊啊……!」她在那边,缓缓地爬爬过去,企图拿起在路旁滑动着的面具。 「哈哈!哈哈!真是难堪啊!」「没有面具就什么都做不了,真可怜啊!」「你现在的样子很适合你哦!」 就像是完全明白事情会如此发展一样,女孩子们一边俯视着爬向那边的她,一边嘲笑道。 …… 我想,之前她们肯定也是这么对待她的吧,我想是时候该阻止一下了。 我挥舞着手里的包,向那些女孩子们发动袭击。 「接招——!」 突然她们一瞬间呆住了,而后目光转向这边,马上浮现出了敌意。 「库!是?是什么家伙!」「什么?你是这家伙的同伴吗?「面具女孩的朋友也是个怪人呢!」 于是她们跟我对峙着。 但是,这里是街道的正中央。无论在哪个多种族国家,发生些骚动也是理所当然的,人们的关注点也从欺负弱者转变为乱斗,周围的人们向我们不断聚集着锐利的视线。 「……」 情况一目了然。 大概是察觉到了自己正处于劣势吧,女孩子们瞪着四周的人山人海,咂了一下嘴。 「……真是碍事。」 而后匆匆离去。 很快,她们便混在人群中,消失了。 「……」 在那里,只留下了背着包的我和蹲在地上的芙蕾伊。 「……我不想被你看见……」,她将掉在地上的面具戴在脸上,似喃喃自语道。「不想别人被看见我这个样子。」 「……芙蕾伊……」 「对不起,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再跟我扯上关系比较好。」 「……」 我无法回应那句话,默不作声。 「我,没有面具是不行的,就不会被认真对待了。」 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站起来,轻轻地拂去校服上的污垢, 「我觉得你最好不要和我扯上关系,你一定会变成我现在这样的。」 「为什么……」 「──对不起。」 她在单方面的交谈之后,像从我身边逃走似的匆匆离去,直到连背影都见不着。而我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离去的背影,看起来很沉痛呢。 就像快垮了一样。 后来,我从别的图书馆管理员那里听说了这件事。 据说从几年前开始,有一个一直往来于图书馆的美丽女孩。 金色头发的她大概在放学回家的时候来临,穿着校服坐在同一个座位上,总是读书读到闭馆为止。她话不多,也基本不会带人来,脸皮很厚,也很冷淡,但是她的样子非常美,因此在管理员之间也是位很有名的人。 但是在大约两周前,她的样子突然变得很奇怪。就是在我开始兼职的几天前。 不知为什么,她脸上总戴着一张奇怪的面具,来到图书馆。 就好像有一天突然,不戴上面具就无法生活一样。 简直就像得了什么诅咒似的。 而她现在也在图书馆看书。 面具下面隐藏着她美丽的面庞。 ○ 「──情况大体上都明白了。」 莉莉艾尔在面对面的沙发上,一动不动地倾听着我的话,而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话说回来,最近你总是很奇妙的想早点回去,原来是在做副业啊……有点吃惊呢。」 「不,那个……对不起。」 「如果生活艰苦的话,请坦率地说出来哦。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因此默默地做着各种事情也是会给别人添麻烦的。」 「唔……」 「今后请跟我说了后再做副业。」 「恩?真的可以吗?」 「因为我找不到不让你做的理由。」 「……」 「在默默地做兼职,那也就是说你不怎么相信我呢……真受不了你这人啊。我都快要闹别扭了。」莉莉艾尔酱一边说道一边生气地鼓起脸。如果要说可爱不可爱,勉强算可爱吧。 「不,那个。并不是不信任你……不是这样的。」,但这肯定都是借口吧,「一说话就觉得多余的担心,总觉得是那样的……」我吞吞吐吐地如此说道。 「一边转移视线一边说这话可是不会产生任何说服力的哦」,莉莉艾尔耸起肩膀,将视线投向上边。「那么,也就是说你想这么说吧?那个面具女孩不得不戴上面具,应该就是诅咒的原因吧?」 「嗯。」 的确如此。 从被女孩子们欺负的芙蕾伊的样子来看,我想大概就是因为某人对她的不好的祈祷实现后,陷入了不得不戴那样的面具的状况吧。 「那女孩的美丽面庞,单凭这一点就容易制造敌人呢……因此确实,对那个孩子下诅咒的可能性很高呢。」 「对吧?所以,我想要解开那份祈祷。莉莉艾尔,帮──」 「这很难商量。」 她很干脆地打断了我的话。 「这种疑似有怨恨纠葛的案件如果不慎重处理的话,很可能会导致悲剧的。」 「……」 「虽然可能说得很严厉,但是即便解开了那个孩子身上的诅咒,那也不是什么都能解决的哦。而且,听了你的话后就明白了,你应该也只是偶然在场的吧?实际上加害者和被害者也有可能是相反的哦。」 「……虐待芙蕾伊的孩子们,实际上是受害者?」 「也有这个可能性。比如说,那个叫芙蕾伊的孩子性情很糟糕,向周围的孩子们采取了不人道的对待,而她现在也只是受到了报复而已。」 「不可能有那种事!芙蕾伊不是那样的孩子!」 「为什么这么断言呢?你连那个孩子的真实面貌都不知道吧?」 「……」 「即使对眼前有困难的人伸出援手,但那之后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做?那个叫芙蕾伊的孩子所面临的问题,一定比你想象的要根深蒂固。若照你那样随心所欲地行动,一定会后悔的。你打算做的事,只是多管闲事,只是伪善罢了。只看到眼前的惨状就觉得她是弱者,真是太可悲了。」 「没那回事,这也考虑得非常周到,因此我才向莉莉艾尔你搭话的哦。」 「哦?」莉莉艾尔仿佛要将我抛弃似的,很冷淡地说道:「不管你怎么说,除非你背地里不去干涉,不然的话我就不帮了。因为还不知道那个孩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嘛。」 呵呵,原来如此。 「……那么,如果背地做的事拿来协助的话呢?」 「如果能做得到的话,嗯。」 呵呵! 「原来如此,那太好了!」 我正是想听那句话。 我把事先准备的资料一个接一个地摆在我们之间的桌上。「我用情报屋调查了一下,芙蕾伊真的就只是个单纯的好孩子,并不是什么性格恶劣的坏孩子哦」,我一语道破,将捆好的纸片在桌子上铺了开来。「芙蕾伊是个孤儿,在孤儿院长大。与不学习就选择了马上工作的我不同,她从小的时候开始就好像非常聪明,成绩常年优异。现在好像在上高中,但实际上才14岁哦,跨级了呢。顺便说一下,还充分利用奖学金免了所有学费。然后,总是呆在图书馆里好像是因为 学习──」 除了在孤儿院长大以外,她和我走上了完全相反的人生。 她绝不会轻易依赖祈祷,而是为开辟自己的命运而努力。 因努力而成功的人,真的一点都不讨厌。 我继续扔着资料,向目瞪口呆的莉莉艾尔说道: 「光从刚才的说明就可以看出,她非常优秀,但是也正因如此她才更容易制造出敌人。太过优秀的人就容易被憎恨,就跟只要是美女就会被嫉妒一样。」 「等一下。你用了情报屋吗?」 「当然的哦?」不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查出这么多是不可能的吧。 「……那些孩子不会做无偿的工作。」 「不用担心,钱的话可全都付了哦?」 而且托你的福我存款都花完了哦? 「……」当我注意到她的表情时,比先前变得更为险峻了。「……有义务为那个叫芙蕾伊的女孩做到这种地步吗?」 「怎么说呢,可能没有。」 正如莉莉艾尔所说,我也不知道她的真面目,更何况只和她交往了一周左右。 但是—— 「但是,这并不是不去帮助的理由。」 我挺起胸膛说道。 「想要帮助朋友需要理由吗?不管是多管闲事还是伪善都强加于朋友的才是朋友吧?」 这与得失无关。 明明是想帮助她才想帮助她的,为何又要说得失呢? 我认为光想是没有用的。因此,才会像这样,在整备了所有的条件之后,才向莉莉艾尔说明情况。 「喂,莉莉艾尔,我啊,不是在委托你,而是在拜托你。为了帮助朋友,想要用莉莉艾尔手上的道具和力量进行帮助。」 我觉得这是相当强硬的做法。 但是,在那之前我想改变芙蕾伊现在这状况。即使是任性,即便没有理由,放任不管也是会让人难以忍受的。 莉莉艾尔露出了沉思的样子,不久,微笑道: 「没办法啊——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帮你吧。」 「真的吗?谢谢你!」 「顺便说一下,成功的话报酬会从你的工资中扣除。」 「唔……那是……嗯,没关系。我已经做好觉悟了哦……?」 难道你不会为帮助我而无偿地帮助我吗?嗯……没有那样的理由,我好像明白了。 「这样啊,那么,我们赶紧去吧——为了救那个朋友。」 而后莉莉艾尔站了起来。 「这也为了她──」 她小声嘟哝道。 ○ 第二天。 我在图书馆里,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子等待着。 我非常兴奋地坐在那儿,盘着胳膊等待着。 「……」 无所事事地等待了十几分钟后,她们一边露出惊讶的神情一边向我靠近。 是穿着红酒色校服的三人组。 她们就是靠近芙蕾伊的那些女孩,手还插在口袋中。 她们一看见我便瞪圆了眼睛,指着我笑了起来 「哈?这身打扮是……?」「cosy?搞毛啊?」「你叫我们出来了吧?怪人。」 「那个—— 我大大地点了点头,缓缓地站了起来。 裙子的下摆在膝盖附近摇曳着,使我的大腿周围有些痒 「怎么说呢?你穿着这种东西叫我们,到底想干什么?」 三人组中的一人,将一封信拿了出来。 事前我利用从情报店取出的情报,写成了「我知道你们的秘密,不来的话,就把xxx(限制内容)给xxxxxxx」之类的带有威胁性的信,送到了三人身上。 「还有你扮成魔女的那个样子……真让人心疼。」 这种直接了当的话还是别再说了—! 但是被说心疼也不无道理。我身着黑色三角帽,黑色长袍,而这正是魔女装束。明明是以可爱的女孩子穿为前提制作的,因此,我穿了也会觉得很别扭,而且还不适合得要死。我为什么要穿这衣服啊? 话说回来,这衣服到底是从谁那里借来的呢 「上次没能和你们好好聊一聊呢——所以我今天就叫你们出来了。」 我手中一边拿着魔杖,一边向她们三个喊道:「你们是在嫉妒芙蕾伊吧?」 「哈?」三个人面面相觑,不一会儿,正中间的孩子说道:「什么啊?你就是为了问这种蠢事才叫我们过来的吗?我们对那孩子做什么跟你有关系吗?」 「嗯。」 我点了点头,而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片,这也是从情报屋那里得到的情报。「你们三个人,大约在两周前一起去了大教堂吧?到底祈祷了什么呢?」 祈祷的内容只有本人才知道,不过谁来了,却能明确的把握。因为在大教堂里,会记录哪一天,什么时候,谁祈祷过。「喂,难道是为了让芙蕾伊隐藏面貌而去祈祷吗?」 然后大教堂不幸地实现了这个愿望。 「那个啊……」那个在中间的孩子如此说道,而且她在三个人当中似乎是队长的样子,从刚才开始就采取了很奇怪的强硬态度。 「没有否定呢。」 「我们并没有觉得我们做了什么坏事。」 在旁的两个人也点了点头。「她真的很讨厌啊,明明比我年纪还要小,却还和我们一起在同一个教室里。」「她长得很好看,还特别得意忘形,真是讨厌啊…」 「……」 「话说回来这是实现了这么无聊的祈祷的大教堂不好吧?」 恩……那看来她们在大教堂里向芙蕾伊祈祷是真的了。 但是, 「所以说啊,你们不要凑到一起欺负她才开心嘛。」 我慢慢地走近那三个人,耳边回响着脚步声,与她们之间距离渐渐缩短。「我大概在图书馆一周前初次见到芙蕾伊,而后还成了朋友。」 然后我站在三个人的面前, 「所以我无法忍耐你们这么做,都想要让你们用生命来赔偿她了。」 如此宣言道。 虽然打算投入大量的压迫感,但是或许是因为我自己没有魄力,还是因为魔女的衣服很凄惨地不适合我吧,三人丝毫没有感到害怕。 「嗯?那、什么?你想用魔法来惩罚我们?」「怎么可能有魔法师呢,你看书看得太多了吧?」「你似乎很呆呢,估计你学业也不咋地吧?」 ……不说到那也没关系吧? 呵呵,我咳了一下,说道: 「嗯……果然还是忍不住啊……」 我挥动魔杖,打了个响指。 忽然 地面上长出了一棵漂亮的树,上边树枝也变得柔软起来,像手似的伸向那三人,而后抓住了她们。 「唔──诶?哈?!」「讨厌,这是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吊起来的她们仿佛在暴风雨中摇曳着树冠的树伞中,似在空中飞舞一样被柔软的树枝挥舞着,只有悲鸣声能够清晰地听见 树木沙沙作响地摇曳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三人哭喊道。而那个被我认为是头头的那个孩子,除了眼泪之外似乎还流了些奇怪的液体。哇! 在她们的尖叫声嘶哑到听不见后,树像烟云一样消失不见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真是太讨厌了……」 她们坠入地面,而身上还残留着 些许树叶和擦伤。而后她们像是惊慌失措的猫一样相互抱着,抬头仰望着我。 「这样你们就相信我是真正的魔法师了吧?当然,更加高级的事也能做到哦?还包括更残酷的事哦?不过估计施展了的话就和生死有关了吧?」 我蹲了下来,将视线对准三人。 「但是我想尽可能不做那种事呢……所以,我有个请求。能听我说吗?如果你听我说,我就会饶了你们的性命哦?」 她们没有回答。 但是,三个人的肩膀都在不断颤抖,即使是一朝被蛇咬,也会十年怕井绳吧? 于是,我一边让魔杖尖端发出光芒,一边对着三人轮流说道。 「喂,对我朋友的主意,今后能不能全部打消掉呢?不然下次的话──你们现在也应该知道吧?」 虽然有些勉强,但她们终究还是和我同龄的女孩子啊,稍微威胁一下她们的话,就变成了只毫无还手之力的羔羊了嘛。 其实,那根法杖只是个能从前端发出光芒的冒牌货,而那个突然长出来的树,则是祈愿「我想得到特别兴奋的玩具」的孩子的玩具。但是因为这玩具是本体特别兴奋,因此变成了在莉莉艾尔的店里的商品,据说只是打个响指,不到几十秒就会变得特别兴奋。 不管怎样,实际上我都让她们相信了那是我的魔法,而且还约定不再对芙蕾伊出手,我想今后那三个人一定不会被对芙蕾伊的嫉妒感所迷惑了。 那么这件事就解决了! 「啊,麦克米利亚君,今天也辛苦了呢。你今天在图书馆里干了什么呢?」 「诶?我当然是工作啊—?」 「嗯……这样啊,不过我整理完备用书籍时,看到你的魔女cosy还引起了骚动了哦?那也是在工作之内吗?」 「……不,那是……」 「之后还让那些受害者哭了吧?虽然我不太清楚你到底在做什么,但是作为个社会人,不能忽视图书管理员会做那种事……」 「……不,那些孩子是……」 「你今天被炒了。」 「……」 这事连1mm也没解决! ● 那天在图书馆的别的地方。 有一个少女呆呆地伫立着。 不知从谁那里借走的衣服的她,头上戴着帽子,身着休闲夹克衫。 顺便说一下,由于衣服的尺寸不同,袖子又长又宽,甚至已经到了令人绝望的程度,但是这个穿着却显得格外可爱,对于图书馆里的所有人的心来说,估计已经达到了可爱的最高境界了吧。 嘛,具有那种魅力,大体上穿什么都合适的她到底是谁? 没错,就是我,伊蕾娜。 「你就是芙蕾伊了吧?初次见面,我是莉莉艾尔,是个帮助因诅咒而困扰的人的超级大好人哟。」 「……」戴着面具的芙蕾伊桑,对莉莉艾尔桑的出现感到有些许困惑。嘛,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就是了。 「放心,我不是什么奇怪的人。你因祈祷而感到为难吧?我会帮你的。」 「……为什么要帮我?」 这确乎是个不可忽视的问题。 「哎呀,帮助别人还要什么理由吗?」 莉莉艾尔的这番爽快的回应简直就像是把某人的话原封不动地搬了过来似的,略含些许的不协调感。 「……当然是不需要啦。」 「为什么?」 「看到我的脸的话,肯定会发生和先前同样的事情!你一定又是那些恨我的家伙,这次想用别的方法欺负我!」 莉莉艾尔一边说道「关于那个的话不会有事的哟──」,一边轻轻地抚摸着芙蕾伊的头发。「这到了明天就一定会解决的。」 「……我不知道你在想说什么。 「这明天也是会知道的哦。」 紧接着,莉莉艾尔的手指尖开始发出青白色的光,不久那道光便包围了芙蕾伊的身体。 那个在脸上的面具,那时,忽然「咚」的一声掉到了地上,芙蕾伊的面庞展露无遗。 她呆呆地凝视着莉莉艾尔。「诶……什么、什么……?」,摘掉面具的话应该会变得不能好好地和别人在一起才是,不过,现在却完全看不到。 在那里,唯有个呆然的可爱女孩。 莉莉艾尔松开触摸着芙蕾伊的头发的手后,说道: 「哎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呢──不过既然你无法相信现状,我还是建议你带着面具活到明天吧,但是应该马上就会明白不需要面具这种东西了吧。」 这样说道后,便离开了芙蕾伊。 大概是不想说多余的话吧。 据说莉莉艾尔桑被麦克米利亚桑严厉地说道过:「绝对不要暴露我参与的事。」 若是芙蕾伊知道,麦克米利亚桑用自己的手中的钱去帮她解咒的话,一定产生许多困难吧。 那个人虽然做了些能让人感恩的事,但却对被他人报恩抱有极大的厌恶感,真是个非常麻烦的性格啊。 还真是不坦率呢。 回到店里后,莉莉艾尔眯着眼睛注视着我的样子。 「……喂伊蕾娜……」 「什么?」 「我现在才发现,你穿着麦克米利亚的装束诶?估计那个叫芙蕾伊的孩子不久就会发现这件事其实与麦克米利亚有关系了吧?」 「……哎呀,我忘记换衣服了。」 「你明明知道还穿着这衣服?」 「这算什么?」 「……」呼,莉莉艾尔叹了一口气又说道,「你也是啊,真是不坦率呢。」 嗬嗬。难道是在挑衅我吗? 那么就这里就简单地说一下吧。 「明明自己没有做坏事,还有必要隐瞒自己的本性吗?」 的确是这样,但是如果不隐瞒起来就正经不起来就另当回事了。 ○ 然后我回到了店里。 「喂莉莉艾尔,怎么样了?有好好地解咒吗?」 「哎呀,你怀疑我的能力吗?我的工作得很完美哦?我可是好好地配合着你草率的计划哦,我倒反而希望你能感谢我啊……」 「真狡猾啊……」 「还有,为什么不能在她面前说麦克米利亚你的事呢?多亏了你,我变成了个尽说些意味深长的话就离开的怪女人哦?」 「恩……但是不那样做的话就会被她报恩啊。」 「你直接接受不就行了?」 「我不要。而且这样的话,总觉得有点不像话。」 「……算了,算了。话说你那边钱够吧?应该顺利击退了那些欺负人的孩子吧?」 「嗯,但是我现在已经没钱了。」 「嗯」 「所以啊,我对这话题现在可没什么兴趣。」 「……但是,这样可以吗?按照你的计划进行的话,也就是说,在这个不应存在魔法师的国家扮成魔法师,和那副面具的性质应该是一样吧?这样做的话你的交友关系会不会因此而缩小呢?」 「应该没问题吧?我封了口哦?而且就算那三人说了出去,也会被当成是胡言乱语哟。因为这个国家可是不存在魔法的。」 「……但是啊……」 「或许以后她就可以和平地在图书馆读书了吧。」 「……但是,我认为她在学校孤立的情况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结果你也只是处理了那些欺负人的孩子,但是那个孩子从先前就在那学校了吧?她不但跨了级,还是个丽人哦?」 「啊,嗯。但是没关系。学生时代 的人际关系等进入社会后就没有任何用处了,倒不如说变成了互相诉说自己是多么辛苦努力,还在别人伤口上抹盐,这种很恶劣的关系呢。与其如此,倒不如趁现在断绝这关系,这才划算。」 「……我觉得这其中有相当大的偏见呢,可能是我的心理作用吧。」 「有偏见吗?」 「算了就先放那个不管吧,这次的费用……」 「啊,好的。」 「免费也可以哦~」 「啊,诶……啊?」 「那么就这样吧!」 「不,有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么,请关上店门,我要睡了。」 「诶,等一下!喂!……唉,那走咯。」 …… 莉莉艾尔刚转身打算走时又了回头, 「别误会了,我并不是考虑到你钱包的情况哦?」 像这样把傲娇的话说了出来后她这才离开。 「……」 还真是不坦率啊。 ○ 然后—— 被图书馆解雇的我,这次一定要好好地得到莉莉艾尔的许可,马上寻找新兼职。果然我面试基本上就都是完胜嘛,新兼职一瞬间就定下来了嘛。 「诶?想直接在这附近工作吗?不,没关系的。」 因此这次我在戒祈之屋附近的书店做兼职。 「欢迎光临」在这样充满干劲的话语下,我一边向客人们致意,一边非常努力地工作着。 结果我自那天以来,再没有去过图书馆,毕竟去解雇我的工作岗位不大好嘛。 因此从那以后就再没和芙蕾伊见过面,也不知道后来她怎么样了。如果想见面的话,应该就会见到的吧。 「……」 书店店员的活和图书管理员的活基本完全一样嘛。基本上,像我这样的下属事就会很少,因此闲暇的时间就会比较多,倒不如说我选择那家的书店客人很少。有时候就单是看店一天就结束了,因此我一有空就从口袋里拿出怀表,像玩弄玩具似的注视着怀表上的时间。 总之,非常无聊。 「……哈啊啊……」 因此才会打出这么大的哈欠。 单是看店就感觉度日如年啊。不,甚至单是坐着就度日如年了。 「——你好,店员先生。可以稍微打扰一下吗?」 那时候在无聊的时光中,一阵凛然的声音耳边回响道,「我在找这本书的后续,不知道这里有没有?」 眼前的是位丽人,面容整洁得只能以完美来形容,而头发是如阳光般熠熠生辉的金色。皮肤像雪一样白,穿着酒红色的校服,是公办高中的校服呢。 我拿起她递给我的书。 「……」而这是我上次向那位朋友推荐的书。「……啊,这本书啊,嗯……有啊。」 「可以带我去那里吗?」女孩子歪着头向我问道。 于是我走出柜台一边带她去找书,一边斜着眼睛看着跟在身后的她。 「就在这里。」 书架里放着那本书。 而这本书既是她想要的书,我也开始在这家店工作时的第一天买过的那本书。 「这样啊……」 她边说边拿起那本书,「终于找到了,我逛了很多书店、甚至图书馆都没有找到呢,找这个还真不容易呢……」 「……」我注意到她眺望着其他地方,「一直在找吗?」 「嗯,我最喜欢这本书了。」 「啊……我也是呢。」 我们的爱好好像很合得来,真的很合得来呢。 「我知道哦~」 她突然转过身,露出了淘气的笑容。 「你想要买这本书吗?」 她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说道: 「谢谢。」 就这样,那段快乐的时光,一刻一刻地逝去了。 第六章 梦魔的恋慕 在领域之都随处都可见到各种各样的种族,而他们各自的兴趣爱好也是多姿多彩。 「啊,姐姐大人……姐姐大人!」 「嗯……怎么了?」 这么说来,在加班时经过的咖啡店旁的座位上,红发魔族少女向黑发魔族少女逼近这种事,也并不少见 如果可以的话,还真是不想看到这种景象呢,但是这种事并不稀奇,可恶。 「我今天要祈祷和姐姐大人结婚!三个月前就开始每天都在想这件事了哦!」 「啊,嗯。是吗……真了不起,嗯。」 「如果实现了,我们就结婚吧?」 「如果实现了的话呢……嗯……」 「也会造很多小孩吧?」 「啊,嗯……是啊。对了,我差不多该──」 「啊啊!我们之间出生的女孩!一定是可爱的女孩子!哼哼哼从现在就很期待呢……」 「这是以生出来的是女孩子为前提吧……」 被称作姐姐的黑发女性,一边板着脸,一边似看着脏东西一样一边点头。 「麦克米利亚,一直盯着她们看不太好哦?」 我侧目注视着那种情形,耳边传来了责备的声音。「该怎么说呢……你是喜欢这样吗?」 「这样?」 「你是不是很喜欢侧着看女孩子之间的恋爱呢?」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真是难以理解……」 我说,你是在开玩笑嘛吗?这肯定是假的吧? 我为了放松嘴角,在脸颊附近轻轻地揉了一下, 「……我是因为稍微有些在意她们,所以才看她们的。」 而且, 我如此注视着对面座位的孩子,并不是因为那两人可爱得入迷什么的。而是因为那两个魔族的背上都长出了一对大翅膀——似乎她们就是被称作梦魔的种族呢。「梦魔一般不是欺骗男性的种族吗?那儿女子之间的恋爱原来也会有啊。」 本质上魔族就是以欺骗异性为生的种族。如果是女性的话就叫做梦魔,男性的话则是被叫做淫魔……但女子间的恋爱在那种种族发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国家不是有很多人吗?即使有超越种族框架的人也不会觉得不可思议吧?」在我对面喝着咖啡的莉莉艾尔似极其无所谓一样回答道。 在这里,魔族,兽人,还有人类都统称为「人」,因此,人的种类多种多样,令人目眩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即便如此,若其中有连种族这种性质都给歪曲的人在的话,这种事也就不奇怪了。 那名红发少女还是一直在说道:「哈,姐姐的样子。真是~☆」但虽是如此,姐姐却说道「不,那个……说真的,别这样了,我都快要懒得说你了。」。而她的脸却略显通红,不知是因感冒而通红,还是真的因生气而通红呢? 「如果那个孩子的愿望实现了的话,就麻烦了……」 「……?为什么?两个人可能只是以某种形式结婚吧?」 「……现在的大教堂不是能够实现各自的愿望吗?这样就不会变成好事了吧?」 「是吗?」 莉莉艾尔脸上浮现出失望的表情, 「这个国家,至今为止遭受过很多的内乱以及奇怪的袭击,但是其中的大部分都是因为那种张口就来的、那些无聊的祈祷所引起的。」 莉莉艾尔如此说道。 「哼哼也就是说如果实现了那孩子的祈祷的话会发生内乱吗?别开玩笑了。」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不会吧……?」 如果因那样的事而出现内乱的话这国家自制力也太差了吧—讨厌—危机感太强了。 而这个闲谈也在这时候结束了。之后我们也聊了一些杂七杂八的无聊话题,当意识到关门时刻迫在眉睫时,我便离开了座位,打了一个哈欠, 「话说回来,莉莉艾尔,今天也可以住在这吗?」 而后我向她拜托道。 「又来了?」 「大半夜的回家很麻烦啊。」 因加班而在莉莉艾尔的店留宿的日子多了的我,实际上就是因为回家太麻烦了而打算在这留宿。 「……」 「不行吗?」 「不行。」 「总会有办法的……」 「不行。」 「拜托了!如果留下来的话,家务什么的我会很努力地做的哦?」 「……不行」 虽说每次都有点抱怨,但最后每次都让我留下来住的莉莉艾尔,是天使吗? 唉,我们的日常生活就这样又逝去了一日,说到底这个国家的日常生活也不过是奇怪的人的古怪日常罢了。 但我却没想到会往更为奇怪的方向前进呢。 ○ 第二天,我在客厅的沙发上醒了过来。 可能是因为在沙发上睡觉的缘故吧,腰部周围感到异常的疼痛。然后,脸颊也仿佛被人全力殴打似的感到火辣辣的。是因为昨天的睡相格外不好吗? 戒祈之屋的二楼是莉莉艾尔的住处,而一楼是店铺,二楼是她私人领地,而且她的房间只有一张床,因此我不得不在客厅睡觉,就是说我就像是个孤儿一样呢。 这样子还能能让我睡着真是谢天谢地。 「……唔啊啊啊~」 当我睁开眼睛稍稍伸展四肢时,发现莉莉艾尔已经下了一楼,在面向街边商店的窗户旁呆呆地站着。 就好像亲眼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莉莉艾尔张着嘴巴,紧握着手中的报纸。 「早上好……你在干什么?」 我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站在她旁边说道。 「等一下!能否别突然站在我身旁?」莉莉艾尔一边摆好架势,一边躲避着我如此说道。 「什么突然?」 「……照这个样子,看来是恢复理智了呢……」 「哈?」我可是一直都很正常的哦? 「而且照这个样子,刚才的事情记不清了呢——算了,这样对我来说也不错。」 「……那个,我现在是该说对不起……吗?现在还不是很理解状况。」 「简单明了的说吧,这真是个糟糕的事态啊,真的很糟糕。」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莉莉艾尔语调失常的声音,这种事居然能让她这样,总感觉是种相当可怕的事件的感觉呢。 「看看这个吧。」 她将手中的报纸递了过来。 打开一看,便看到了一位栗色头发的美丽女性──这个国家的公主的手工艺品──的脸部照片和她的声明—— 『全面承认同性之间的恋爱,而且我也认为这样的政策比较好,因此今后同性恋结婚会给补助金哦。这样的话,不如说现在异性之间的恋爱才是邪道呢。』 …… 喔……? 「但是,虽说是承认了同性之间的恋爱,但是国家补助的对象仅限于女孩子哦,而男性没有权利索要。」 ……喔喔?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说呢,事实就是如此。」 「……不,这会发生暴动吧?男性却安分得不像样啊,真是的。」今天王宫被大火吞噬,也不能抱怨什么了吧。 而莉莉艾尔则是微微地耸了下肩说道:「虽然这样也不错就是了。」 「而且看外面,看来不止是公主变得奇怪了呢。」 而后指向窗外。 「哇!」 那时我才发现, 街上的情况也与平日不同。 照往常,在阳光普照的街道上,不论种族,男女老少应该都会来往于此。 明明今天也该那样的。 但如今在路上来往的都是女孩子。 不论人类,魔族,还是兽人,只有女性走在路上。而男人则是躲到路旁,似看不到女孩子们的视线似的,在那里鬼鬼祟祟地来打转。 但更重要的是那些女孩子的言行举止。 「喂,接下来去哪里?」「啊,怎么办呢……啊,对了!不如来我家吧!」「讨厌,已经都……」 「是时候了!我,绝不会考虑你以外的女孩子的!我期望我们能够白头偕老!但如果你看不上我的话,我就切腹自尽!」「喂喂,你这家伙是不是太矫情了?」「你讨厌我吗……?」「不如说最喜欢你了。」「我好高兴!抱抱我吧!」 真是奇怪呢。 真是奇怪呢。 真是奇怪呢。 以前的伟人说过,最重要的事请要说三遍。 「嗯……这种情况还真是可怕呢……」 「恐怕街上的女孩子都是那样的吧……这可是大事件。」 「……」 你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在说什么啊? 「估计是是某人的祈祷给整个国家带来了影响吧。」 「但这影响范围也太大了吧……?」 「到底是什么祈祷可以颠覆国家的文化……?还有这大教堂也太可怕了吧?这也很影响他人的生活吧! 「这还真是个麻烦的事啊……」 莉莉艾尔在拿着报纸感到微微吃惊的我的旁边,手捂着额头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唉…… 这个国家已经走到了尽头了吗? 「话说回来,莉莉艾尔为什么没有事?然后我也……」 「我本来就是有对诅咒无效的体质,没有效果是当然的」,说完这句话后,莉莉艾尔又略显尴尬地转过了脸。「至于你……刚刚已经解了咒,所以没有效果。」 「但我刚刚还在睡……」 「你起过一次。还有,直到刚才都没有醒来,不是因为你又倒头大睡的缘故……」 「话说回来……」 「而是被狠狠地揍了一通而后晕倒了。」 被狠狠地揍了一通! 「哈?我到底被谁打了!」 「我。」 「嗯……?」 哈啊? 「真是的……真的是糟糕透了啊……」 「……」 「……」 「我是不是该说一下……对不起?」 「请别再这样了。」 ○ 某一天,在忽然之间女孩子之间的恋爱被容许的城市克劳斯莱恩中—— 不知为何,那里的女孩子似乎从一开始就只对女孩子感兴趣,而男人就像是女孩子的奴隶一般低着头,甚至连一国之主的公主也陷入了这样的状况。 也就是说,国家确实变得奇怪了,但是在里头谁都无法认清这一点——因此在这种情况下,莉莉艾尔没有理由等待委托上门! 「……真麻烦啊……到底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祈祷呢?干脆死了好了嘛……我不想动啊……」 「……」 才刚一想,她就马上开始扯些别的了。喂喂,你就那么没有干劲吗? 「就算解决了这问题,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好处。因此我对解这个咒没什么兴趣。」 「原来如此,莉莉艾尔也是这样子的人啊……」 「小心我杀了你哦?」 她瞪了我一眼,又说道:「不是那样的,因为就算解了咒最后也不会变出钱,毕竟没有被任何人委托嘛,所以不会产生任何报酬。」 也就是很麻烦,不感兴趣的意思咯? 嗬嗬,看来确实是如此。 「但是我觉得这并不是准备出门的你该说的台词诶?」 「我又没说过不去,乱讲的话我会生气的哦?」 因为心情不好而乱发脾气的莉莉艾尔酱,不可爱。 「先解了咒再转吧?」 「请不要以那种轻浮的样子来跟我说这种话。这对我来说可是很勉强的哦?你以为这个国家住着多少人啊?」 「……那该怎么办呢?」 「这样的事,只要解咒祈祷这种祈祷的罪魁祸首就没问题了。」 「哼哼……也就是说?」 「要去咖啡店哦~」 然后呢—— 我们便来到了那家咖啡店(情报屋)。 谁是真凶,大抵上我也知道了。 反正就是昨天在咖啡馆的那个红发女孩吧?嗯,我知道了。倒不如说除此之外的人不需要考虑就是了。 莉莉艾尔似乎也和我想的一样,在去咖啡店之前,就把昨天看到的那个红发女孩的特征稍稍地写在了纸上,然后离开了店。 但是,现在在这里…… 「……」 「……」 我们发现自己忽略了个重大的事实。 「啊……不行……有客人……莉莉艾尔桑来了……」 「……在这时候来点菜真是太差劲了,真是讨厌呢……」 在这种奇妙地不像是个店的店里,别说客人了,连个店员也没有见着,简直就像是在店打烊的时候一样……但是不知为何店内传来了一些十分妖媚的声音,让这里的气氛有些奇妙,甚至有些浑浊不堪。 总感觉厨房里有人不知道在干什么,她们到底在厨房做什么呢? 啊,是练习做新料理的吗? 「……这么说来,情报屋两个都是女孩子诶……」 「……」 莉莉艾尔的脸上浮现出了非常讨厌的表情,朝厨房的方向走去。「我去看看她们在干嘛,你呆在原地,不要走动。」 她是多么地可靠啊! 那个背影,甚至有些像奔赴死地的勇士。 「小白……莉莉艾尔桑已经到这里了……」 「只给你看到就行了嘛……」 「……已经……」 真的不知道在干什么呢。 「嗯,两个人都停一下吧……我希望你们能帮一下我。」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太清楚。 毕竟厨房里的事我完全看不见就是了,但是声音却听得到,大概不是什么好事吧。 「嘿嘿嘿嘿嘿嘿嘿……接下来该做什么呢?」「啊,莉莉艾尔桑。乖孩子,希望你不要打扰我们。」 「我是来解咒的哦。」 「啊……哈、小黑……呜呜、小黑──」「……」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 「哇啊啊啊啊!发生什么了!为什么我和小白抱在一起!好恶心!」「我也喜欢小黑这种缺点哦~」「讨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之后,便从厨房里传来了阵阵嘈杂的响声,直到莉莉艾尔进入厨房大概十分钟后。 「让您久等了……」 莉莉艾尔带着双胞胎的黑发的那只──小黑回来了。 「呜呜……已经不能嫁出去了……」小黑一边整理凌乱的衣服一边哭道。 大概是恢复了理智吧。 「……白色的那只呢?」 「在厨房里呆着呢。」 「……要是那边也解了咒就好了—」 「我的解咒有次数限制,大概一天五次就是极限了」,而后莉莉艾尔又说道,「不过双胞胎的信息是共有,只有一个人在没有问题的。」 但是小黑的样子却如陷入绝望一般,「……哈—我身心都被玷污了 」坐在原地哀怨道,甚至让人有些同情。 …… 真的没问题吗? ○ 我们想办法从心神不定的小黑得到了信息后,靠着从她那得到的地图在街上走着。 「但是啊,莉莉艾尔。所谓的有次数限制,就是说一天只能和五个客人交易?」 「是啊,我没说过吗?」 「嗯,是第一次听说吧。」 「不是因为你不记得了吗?」 哎呀?喂喂,你把我当傻瓜吗? 莉莉艾尔边走边喃喃自语道:「我的力量是有限的,能无限制地使用这种力量是不存在的,因此我的身体不能使用过多力量。」 「哼哼哼……顺便问一下,用了五次以上的话会怎么样呢?」 「一会儿身体就垮了,因此第五次解咒之后就会关店了。」 「……我刚开始工作大概过了两、三个星期吧,感觉在一天之内完全没有五个客人呢……」 「……」 莉莉艾尔沉默了,鼓起脸颊,很可爱。 街上和平时有些不同,来往的人尽是女孩子。在道路中央堂堂正正走着的只有女孩子,而男人则是靠在路边。这看似有些与往常不同的样子,果然还是有些看不惯。 「这种爱的表现在这里能看到很多呢……」 「你突然在说什么啊……」 我露出惊讶的神情,对此感到害怕。 「不,那个。你看,在街上就有很多人那样做啊……」 比如在马路中间相互激烈地抱着的女孩们,又好比互相摸索身体的女孩子们(从白天开始就在做吗,真是的)。还有那些单是牵着手脸脸就变得通红的女孩子们(是不是太纯洁了)。 「一旦爱情全开,人就会变得那么难看,很恐怖啊……」 「我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也有其他女孩子,没有像前面提到的那样。比如把女孩子之间的纠葛当风景而倾注全力作画的画家,或是被讨厌的女孩硬抱着的女孩。刚这么想着,又发现了一个偷偷地跟在别的女孩子身后的奇怪的女孩子。 还看到了靠和女孩子约会赚钱的不道德女孩子。 「——好的,六十分钟过去了,约会就到这里。请给我做朋友的费用。」 不论怎么听声音都很好听,仔细一看还是个丽人。在和女孩子约会后,她一边拿着钱,一边浮起让人感到可怜的笑容喃喃自语道「呵呵……」独自离开。 ……说真的……那是什么鬼? 「一旦对钱的欲望达到了极限,人就会变得那么难看,很恐怖啊……」 莉莉艾尔一边说道「大概就是那个孩子吧…….」,一边眼神因嫌犯的增加而凝重起来。「但是,很奇怪……为什么伊蕾娜没有受到祈祷的效果呢?」 「恩……」 但关于这事,我也有我的想法。「我觉得她并不是没有受到祈祷的影响哦?」 「怎么讲?」 哎呀呀?你不知道吗?那么说明之后再讲吧。 「你看,街上虽然有很多相爱的女孩子,但是,一看就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相思相爱。」 譬如讨厌的女孩子抱住的那个孩子。刚这么想道,又发现了一个偷偷地跟在女孩子身后的奇怪的女孩子,当然也有互相抱着接吻的女孩子。「这也就是说,实现的祈祷实质其实是完全切断了对异性的关心,但不一定是祈祷女孩子们能结合在一起的愿望吧。」 而且我想同性恋者也有自己的喜好吧,并不是不管对谁都喜欢哟。 简而言之,伊蕾娜对女孩子并没有向往爱情,而是因对金钱的贪婪,做起了资本主义的生意! 「或者本来她就是那样的人。」 「在本人面前说这话的话你肯定会被杀的。」 就这样在街上走几十分钟后。 便到达了那个梦魔的宅邸。 「好厉害……他们的建筑都散发着色情的感觉呢……」 「我可以回去吗?」早就疲惫不堪的莉莉艾尔如此说道。 「不行,我们得一起进去。」 「还有这算什么色情的气氛啊……?」 这建筑也可以说是简易版的哈利波特城堡。 ○ 然后我们便进入了这个像城堡一样的建筑物。 似乎那里也是魔族们住的公寓,建筑物中有好几个房间,房间门牌在门前不断晃动着。 而我们在一边举着和门牌一样不断晃动着的蜡烛,一边伫立在豪华的走廊上。两边排列着的房门一点声音也没有,唯有寂寥无人的感觉。 「非常安静呢……」 「因为这里的隔音设备肯定很好吧?」 「为什么?」 「那是……你看,毕竟是淫魔住的地方嘛……」 「……那为什么会那样?」 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害羞地这么说道,不过算了先不管这个。 「……是这里吧?」 丽叶站在走廊尽头,一个房门的前面。门上写着小黑给我们的纸上的房间号码。「让我们解决掉这个麻烦吧。」 啪嗒,她犹豫不决地扭开了门把手。 「啊啊!不行啊姐姐大人……!别这样!」 「没什么好怕的哦?而且平时你也总是这样对我的哦?」 「呜呜呜呜呜……」 「……」「……」 在门后边正在做的事很难描述。 躺在床上的红发女孩,她的脸就如她的头发一般红,含着泪看着姐姐。像是姐姐的那个女孩,她面露着大大的笑容,抚摸着那红发女孩的脸颊。 …… 「啊,有客人来了呢……」姐姐突然转向这边又说道,「喂,小心一些,不要打扰到我们就行。」 「不行,姐姐大人!会生小孩的!」 这和之前的你太不一样了吧?现在也太纯洁了吧…… 她将蓄满泪水的双眼转向这边后说道:「拜托了!虽然不知道你们是谁,但请帮帮我!我现在陷入了大危机!主要是贞操!」 「好像是呢~」 「真糟糕呢……」 我向这种时候也能冷静地说出这种话的莉莉艾尔桑表以尊敬。 「亲爱的,你不是这样祈祷的吗?」 莉莉艾尔走近床旁边,对那个红发女孩说道。 「我是这样祈祷了!虽然是这样祈祷了……但是……呜呜呜呜……!」 她向莉莉艾尔回答时的间隙那名姐姐正打算与其接吻,于是她用尽全力把脸转了过来。 「啊~那么,现在就是如你所愿的国家了?」 「才没有呢!我不期望是这样的国家!我想让姐姐回头……像这样充满性欲的人可不是我姐姐啊!」 「哼」,莉莉艾尔看似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么,你想怎么做呢?想回到原本的这个国家吗?」 「想!帮帮我吧!」 「虽然可以帮你,但是改变将国家本身进行改变的巨大祈愿,可是很贵的哦?」 「多少钱!要付多少钱我才能得救呢?」 「一千万。」 「诶~」 「如果你能付一千万的话,我就将这种情况当作没发生过吧。」 「一千万吗……」 「哦呀,其实这样也算便宜的吧?」 「但是……那么多钱……」 「呼呼呼……可以吗?」随后莉莉艾尔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将嘴凑到了那位姐姐的耳边。 从这里开始我就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了 。「真的吗?!妹妹其实是受?虽然我看上去她很讨厌,但其实她很兴奋?真的是真的吗?我有了干劲了!」但在她姐姐回应的时候便一目了然了。 「──请别这样!停下来!请停下来吧!我付!我会付的!」 最后,那位红发女孩一边答应道一边流着泪付钱。 「不能分期付款吗?」 莉莉艾尔在床的枕边放了一张名片,而后摸了摸她的脸。 就这样解决了一件事件。 …… 还有这算哪门子的解决啊? ○ 「我撤回昨天发表的声明,对不起。不,我本来就没有发表过这样的声明。」 第二天登上报纸封面的,是公主菲昂发表的声明和稍带歉意地低着头的照片。 国家陷入混沌和事件已经过去了一天。但是,国家的情况却如平常一样,似乎昨天一整天的骚动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 各报社也完全不记得昨天发的报纸,公主也像在报纸上说的那样,完全没有发表声明的记忆,全国的任何一个人都失去了从昨天早上到傍晚的记忆。 「这次的事情好像被当成神秘现象了。」 我们在咖啡店里边看报纸边喝着咖啡,而店内很冷清,放下杯子里的声音都非常地响。毕竟是早晨嘛……环视了一下,在宽敞的店内坐着的只有我们。 最后没有人记得昨天一天发生的事情。 莉莉艾尔是这样解释的,因为那名红发女孩的祈祷被解开了,因此受此影响的国民们脑中昨天发生的事情便完全消去了。结果,如今,记得那一天的事情的只有我们,而且对于大多数国民来说,也只是将昨天当成了没有对同性的爱的平凡的一天。虽说如此,那也许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不会有人会把昨天会想得很美好。而且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猜疑的人也比较少。 因此即使公主在报纸上登载了谢罪文,多数国民也会这么想道:「啊,公主失言了吗?算了,怎样都无所谓了。」 不过还有一些喜欢阴谋论的人也许会想办法,收集昨天的记录,「这是王家的阴谋!」但对于大多数过着完全没有危机感的平稳生活的堕落国民来说,这只是令人嗤之以鼻的小事吧。 然而,与众多的国民不同,我和莉莉艾尔却牢记着昨天的事情。 好像在途中被解咒的人无法忘记昨天的事情呢。 「要再来一杯咖啡吗?」 「我开动了~」 莉莉艾尔将杯子放在桌子的中央。而小白一边说着「知道了」,一边往杯子里倒入新咖啡。取回了温暖的杯子,掀起了浓浓的热气。 「……」在热气腾腾的另一边,小黑抱着托盘遮住嘴角,凝视着小白。 「……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但是现在希望你不要靠近我。」 「……?为什么呢?」 「呀—!说了不要靠近我啊!别来了!」 小黑脸红彤彤地挥动着托盘,「啊啊……啊……很凉爽,很凉爽哦。」而小白则是悠闲地看着她,在这情形下,莉莉艾尔嘟哝道: 「嘛,就算我们再怎么努力,这种事情也会像这样从人们的记忆中消除哦,所以无论怎么努力,这种事也会在没有任何报酬的情况下结束的,所以我才会不想解决啊……」 而后莉莉艾尔又叹了一口气。 「但是昨天的那个女孩子应该会给报酬的吧?」 「笨蛋,不可能来给的吧?那个孩子也失去了记忆啊。」 「……」 「真心实意地记住这件事的,只有我们哦」,也就是我和莉莉艾尔,还有小黑,「所以说这样做什么好处都没有,只是徒劳而已」 莉莉艾尔和往常一样坦然自若地说道。的确,这一件事这么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好处。 我先前一直没有意识到,或许,她至今为止解决的国家的危机,多到数不清。 毕竟不会让任何人留下那些记忆,因此这些事也只能留在那段时间人们的异常举止所带来的结果中——或许她就是这样在历史教科书上所记载的伟业的背后,默默地解决这些不为人知的事吧。 「早上好,两位从早上开始就开始偷懒吗?」 就在那个时候,伊蕾娜也来到了咖啡店。「啊,我也要一杯咖啡」,她轻轻地拍了一下正发着呆的小黑的肩膀,坐在了莉莉艾尔的旁边。 「啊,对不起,我没向你说过吗?今天临时休业。」 「发生了什么事吗?」 「只是觉得麻烦罢了。」 「……」 伊雷娜欲言又止── 紧接之后她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啊,对了——」,而后拍了下手。 「那个,其实昨天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钱包里不知为何就装满了钱──」然后她把钱包放在桌子上。「所以今天我很开心哦,如果你们想的话,我会请客的。」 「哎呀~」「真的吗?」 「啊啊,是真的。」 而后伊蕾娜递给我们菜单,笑着说道:「只要你们喜欢就好。」 诶?真的吗?我们可要吃很多的哦?如果要吃的话,就要尽情地吃个够嘛,然后悄悄地带几个餐点回去当明天的早饭吧,太好了!把那钱包给榨干吧! 然后我们对伊蕾娜无限撒娇,随心所欲地点着餐点。比萨饼啦、意大利面啦,还有其他料理一个接一个地被放到餐桌上,而厨房里也不断散发着芳香的香味儿。于是伊蕾娜的脸色也渐渐发青,恐惧感也开始流露出来。 「不,我确实说过你们喜欢就好……你们不知道客气这个词吗?你们是傻瓜吗?」 比我们先到达饱腹的伊蕾娜,生气地说道。不过,既然你说了喜欢就好那我们不就该尽情地点菜吗?不对不对,只是这样还不够啊。 「伊蕾娜……我打算把这家店搞垮,吃得精光哦。」 「不好意思,在夸耀自己之前,可不可以不要把菜装在打包用的袋子里?」 「……不行吗?」 「不行。」 「总会有办法的……」 「不——」 于是乎我和伊蕾娜便展开了打包的攻防战。 另一方面,莉莉艾尔则是默默地吃着巴菲。「那个……」直到伊蕾娜含泪恳求道「不要再吃冰淇淋了……」「你们也不要再做冰淇淋了!」为止,而且她总是吃得一干二净,她的胃到底是不是铁打的? 而后—— 就那样,不一会儿就吃不下去的我们,最终优雅地品尝着红茶。 「好久没吃这么饱了啊。」我往茶杯里放下砂糖的同时如此说道。 「嗯,我好久没这样放开肚子地吃了呢。」 「那太好了。啊,但是这次是我请两个人吃饭吧?」伊蕾娜看起来很困惑地微笑道。 总之,作为解决此次事件的报酬,则是足够多的欢闹,以及吃得饱饱的。 「这样只是徒劳的事情是不会结束的哦。」 我如此说道。 在略微歪着脑袋的伊蕾娜旁边,莉莉艾尔则是一边将茶杯放在嘴边,一边轻轻的回答道:「可能是吧。」 而她那略微上扬的嘴角,马上被茶杯遮住,看不见了。 第七章 公主的祈祷 初春的朝晨就如隆冬一样冷飕飕的,寒气一下子就扩散到了整个房间。 分不清夕阳和朝阳的朦胧的太阳,在街上远远地照耀着,屋顶的影子在道路上短短的,使别处的光芒格外耀眼。 我起得很早。 醒来的时候正是朝晨。六点半的太阳照耀着,而其的光线也总算稳定下来了。打开窗户一看,鲜花盒上的朝露正不断闪耀着。 虽然我起得很早。 但是伊蕾娜起得更早。 「……哈啊~」 她正好路过我家,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呆呆地走着。 当我挥手向她说道「早上好」时,她便马上抬起了头,对我挥手说道:「啊,早啊。」 然后,她背对着我家又说道:「那么,今天我也会等你的。」 然后我便赶紧换上平常的衣服,戴着与平日一样的帽子,离开家门。「谢谢」,向伊蕾娜轻轻地低着头如此说道。 然后两个人一起走到工作场所,之后我就在店里工作,而伊蕾娜则是在外边。 大概就是这样的日常生活。 「好困啊~」 「是啊~」 我们俩同时打起了哈欠。 大体就这样,走在街上。 我们今天也和往常一样,期待着这全新的一天。 从我住的公寓到戒祈之屋其实也并没有很远。 穿过街道,沿着大教堂走过王宫前,再走个十几分钟就到她的店了。 而今天也和往常一样,大街上总是挤满了祈祷的人,而他们不论种族,都在有序地步入大教堂。乍一看,我们似乎也是前来祈祷似的。 「还是老样子呢。」 「是啊~」 前去祈祷的人络绎不绝,而为无聊的祈祷的人也络绎不绝。而戒祈之屋虽是个老店铺,但却与大教堂不同,没有得到那么多的认知度,因此基本上莉莉艾尔和我的活动都十分空虚。 我想大概是这样的吧。 实际上,能实现祈祷的人并不多,而其中更只有小部分的人因祈祷而感到为难,其中更有少数人幸运地找到了戒祈之屋,因此才会这样的吧。 「……唔唔唔……」 当我陷入沉思的时,伊蕾娜的苦闷声传入了我耳中。她皱起眉头,拉着我的袖口,说道:「那些是什么人啊?」 「……」而她指的方向,全是些黑衣团伙,而他们也和我们一样朝着大教堂的方向前进。全身上下都是漆黑一片,身穿黑色长袍,大大的兜帽使他们的表情变得阴暗模糊,其的性别和人种也都变得模糊起来。 「……大概是喜欢黑色的人吧……?」 不,说真的,那些是什么人啊? 太奇怪了,在大教堂的入口处还站着一个人,像是那些人的头头一样。 「我们是!『正统市民』!这个国家!一个为更好的未来而奋斗的组织!这就是『正统市民』」! 我们的视线转向那边,紧接之后,走在前头的那名黑衣人如此叫喊道,而后边的黑衣人们也像合唱似的重复这段话。那时候我便理解到这是个宗教团体了。 嗯…… 但真是太可疑了,别说全部人了,单是其中一个人进大教堂估计也只会被禁止进入吧。 「有各种各样的人啊——」伊蕾娜横着眼看着这些人,对此稍稍有了一些兴趣,而后经过大教堂。 「不,那些人估计是有特殊的任务要做吧……」 结果,自称『正统市民』的那些人,向着王宫前进。 原来不是大教堂,而是王宫啊!原来如此! 但还是太可疑了,我有点担心会不会全被当场惨杀。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呢……? 不知为什么,我便开始一直在意这件事,直到去店里,脑海里还残留着他们的影子。 「啊,这么说来,午饭怎么办?如果想的话,我请你吃吧。」 「啊,真的吗?是天使吗?」 「我想以后会拿到超过这次支出的利息的。」 「这样的话我才不会叫你请客呢?你知道的吧?」 戒祈之屋门铃声一响,房里便隐约飘来了红茶的香味。 我们到店的时候,莉莉艾尔正在优雅地品着茶。 「呀呼ー」「早上好。」 我们异口同声地如此说道,向莉莉艾尔挥了挥手。而她也注意到了我们,温柔地微笑着。 「能不能别打扰我的品茶时间吗?会被炒鱿鱼的哦?」 原来如此,今天早上莉莉艾尔好像心情不是很好呢。「如果我被解雇了,莉莉艾尔的店不就难以运转下去了吗?」「我随时都可以被你辞职,没关系的,但你能先给我退休金吗?」 我们轻声反驳她的毒舌之后便坐到了沙发上。 而大体上闲暇的日子的工作总是这样开始的。 「今天有什么工作吗?」伊蕾娜在桌上的红茶中加入一块糖一边搅拌一边问道。 莉莉艾尔好像预料到我们要来蹭茶喝,因此提前准备了足够人数的红茶。虽然心情不好,但是要准备好该准备的东西,真可怜呢。 莉莉艾尔一边说「高兴的事直到刚才一直都没有呢」,一边拿出一封信,厌烦地叹息道:「但不快的事就在刚才送来了呢。」 「工作委托?太好了!」 没空可是件好事呢。 「嗯……如果是普通的工作那当然是最让人高兴的啦。」 紧接着,她把信扔到了桌上。 发信人的名字确实很奇怪,我们瞪大了眼睛,看着对方。虽然不太清楚她厌烦的理由,但我和伊蕾娜都感到有点困惑。 『领域之都克劳斯莱恩公主菲昂』 这是发件人的名字。 换句话说,就是站在这个国家顶点的人的名字。 「……为什么公主会给你写信呢?话说回来,公主寄给你的信,怎么会这么寻常呢?难道你们是朋友吗?」 「不知道,但我觉得她死了最好。」 不对,乍一看关系相当坏呢。 「怎么说呢,看起来好像还没被拆开呢。」因为信里头塞得得满满的。「工作的委托,不就意味着会有酬劳应该迅速打开吗」。这不就是不可无视的东西吗? 「打开来的话会死的,那是公主寄来的诅咒信。」 「关系到底是有多糟糕啊……」 「虽然想不拆开烧掉,但是烧掉的话也会被诅咒,所以使用起来很麻烦啊。该怎么办啊……」 「唔……打开不就好了嘛?真是麻烦。」 伊蕾娜懒洋洋地打断我们的会话,从我的手中夺去信封。 我本来想自己打开的。 「伊蕾娜明天会死的。」 你也太讨厌公主了吧? 「……」 伊蕾娜目不转睛地看着信。琉璃色的瞳眸不断追逐着文字,但感情却没有表露出来。 并且,不久读完了信封的伊蕾娜,把信翻了过去,淡淡地拿在在莉莉艾尔眼前。 「明日即将死去似乎是公主呢。」 而且, 那里写的东西,在我这视角是看不见的。 但我想一定尽是些坏事。 「……!」 莉莉艾尔的瞳孔一瞬间晃了一下,而她手中的茶杯微微颤抖着,深色的水面浮现出阵阵波纹。 一看就知道她吓得目瞪口呆,让我都觉得有些不安。 「──我要去王宫了,现在马上。」 然后迅速地在沙发上站了起来。 「……写了什么 呢?」 「上边写道公主被诅咒了,至死的诅咒。」 ○ 当我们到达王宫时,不知为何,那一群黑衣人还斡旋在王宫前,说实话吧,这些人太碍事了。 莉莉艾尔说道:「这帮家伙是怎么回事?」 「啊,他们还在这啊」我如此想着,想必伊蕾娜她也是如此吧。「这些家伙很闲吗?」 为了阻止入口前聚集的黑衣组织进入王宫,士兵们举着巨大的盾牌聚集在一起。他们意识到我们来访后,便强行推开黑衣组织,开出一条路。 「我一直在等你!是莉莉艾尔桑吧?」 一个士兵敬礼道。我和伊蕾娜也向其敬礼,不过,莉莉艾尔则是愣住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里似乎相当热闹啊……」 「不,那个……这些家伙从今天早上就开始嚷嚷道『让我们见公主』……但是我们不准许通过,因此他们就这样在这里一直勉强呆着。」 「那真是辛苦了你们呢,那么她的病情如何?」 「不大好。」 「请带我见她,现在马上!」 士兵点了点头,走在窄窄的黑色的小路中,说道「在这边」。估计我们如果继续呆在这,那些黑衣人的哀怨声就会越来越大吧。 太吵了,真是太吵了。 当我们站在门前时,士兵们便又慢慢地把开出来的道路又封了起来。 就好像在拒绝任何一人来访一样。 在王宫的人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公主的卧室。 乍一看简直就像是普通百姓的卧室,与王宫内豪华的样子恰恰相反。那里唯有基础的家具、书架、天花板、以及崭新的墙壁。一切徒劳的装饰,都完全见不着影儿。 公主躺在这张床上——而她旁边,则是不像是一个老人的老人以及一位白衣医生,他们的样子,甚至让人似乎没有察觉到旁边有一位正濒临死亡的公主。 「……啊,你终于来接替我啦。」 他懒洋洋地说道。莉莉艾尔瞥了一眼在床上的公主,皱起了眉头。公主的脸染成了朱红色,而她的额头上又浮现出了几滴汗珠。 病情确实不是很好。 「看了下医生的诊断,今天早上她的身体就开始不舒服了。不管怎么说,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体温越来越高,现在她都已经起不来了。」身边的男子低着头这样说道。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症状,我尽力了……」旁边的医生略带绝望地如此说道。 就好像被判下了死刑一样,沉闷的气氛充斥着整个房间。 但莉莉艾尔根本不在意两人悲伤的样子,只说了句「是吗」而后便坐在床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嘛,不用问也知道吧?」 她俯视着公主,神情一如既往地冷淡。 「因为一直都在努力维持不干涉政策,现在估计不行了吧。」 「……」 「……你们俩是新员工吗?」 公主轻轻地凝视着我和伊蕾娜。虽然从莉莉艾尔的态度来看,两人似乎关系一直都很糟糕,但出乎意料的是,公主的举止却很温和,只是笑着向她说道:「你会雇人干活,真是少见啊。」 「这个国家大力支持的那个,我一个人解决不了。」 「那边的灰发少女,就是上次来这个国家的魔女吗?正如传闻的那样,很可爱呢。」 「啊,谢谢」伊蕾娜轻轻地点了点头,又对我耳语道,为什么公主会知道?好可怕」。 「引起那么大的骚动,一般都会被知道的吧……」 那个时候公主的目光向我这边看了过来。 「那个帽子是……」公主欲言又止,呆呆地凝视着我。 当然连普通的老百姓都不知道我是谁,更别说公主了,但是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没被认出来总觉得有一些奇怪的疏远感呢。这就像是和朋友两个人走在一起的时候,我那个朋友偶遇到了和别的朋友,聊得沸沸扬扬时,只有我与他们保持着微妙的距离,露出苦笑,大体上和那种疏远感一样,我还真是真可怜呢。 「好像在哪见过呢……?」 而且公主不知为何还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就算没有话可说,也不要勉强说些像吵嘴的话嘛,真是的。 「嘛,如果现在的公主再努力一点的话,我也不用雇佣那两名员工了,更不会像这样日夜不停地工作了吧。」 结果我的存在就这样凄惨地消失了。 「我不想变成像姐姐那样,因此我才这么做的……」 「至少那些孩子和我在一起的时候都会帮我解咒,而不像你,笨蛋。」 「我希望没有祈祷的国家。因此我才什么都不做,什么关于祈祷的条令也不会有。我作为这个国家最碌碌无为的公主在位──因此我才不会祈祷这么做,你也是知道的吧?」 「因此才会有现在这种情况吧?你还是得稍微考虑一下自己的立场啊。」 「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呢──」 「……」莉莉艾尔看着浮现出淡淡的笑容的公主,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过我会为你解咒的,但至于以后怎么办,到时候再说吧。」 然后她的手贴着公主的脸颊。 为了确认那是莉莉艾尔的手,公主轻轻地晃了下头,似依偎在她身旁一样。 「不会有任何改变的,我依旧只会是远远地看着这个国家的变化。」 莉莉埃尔和公主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友情?还是爱情?还是憎恶?我觉得这些词对这两人的关系都不适用。 解咒结束后,莉莉艾尔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手。「这样就结束了。我想,即使是马上退烧,也不能马上就站起来吧。」 「谢谢,给你添麻烦了。」 「真的是添了不少麻烦呢。」 莉莉艾尔站了起来,耸了耸肩。 急急忙忙地奔赴到王宫,最后却只是接替医生的活,草草地解了咒就结束了? 真是无聊啊,说不定我和伊蕾娜根本就不用来这里吧?完全没有出场的机会嘛。 就这样公主就回到了原来的状态,像以前一样继续守护着国家吧——我一边这样乐观地走在莉莉艾尔的旁边,一边如此想着。 但是, 这却只是一个开始。 我们正要走出房间时,正好有一个在门前的士兵突然跑到了这里。 士兵气喘吁吁,还有些慌慌张张的样子,手里还拿着一张纸片。 「糟糕了!刚才,从外面一群黑衣人那里,拿到了这个!」 那里只写了一句话。 『公主单是解咒是无法治愈的。』 一句相当有冲击性的一句话。 简直就像知道莉莉艾尔在这里一样。 我和莉莉艾尔、以及伊蕾娜,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回头看了看公主。 但是确实,说不定,真的就是那样── 在写了字的纸片后边的公主让我们非常吃惊。 因为她的身体一动不动,就像诅咒还在她身上一般。 ○ 因为做了那种事,因此在外头的黑衣人全部都被理所当然地捉住,扔到了王宫地下的牢笼里了。 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因此我和伊蕾娜跟随着莉莉艾尔,也前往了那里。 「……」 那儿的情况难以用语言描绘。 有人类,也有魔族,当然也有兽人。这组织就像是随便捉了几十个路人似的,男女老少全都在内,特征也几乎完全不同,他们被绳子捆成一团在那里呆着。 而且每个人都浮现出淡淡的笑容,注视着我们。 唯让人感到害怕不安。 「我们正统市民,是为改变这个国家而聚集起来的无派系的市民团体」监狱里有人如此说道。 「这个国家正在腐败」然后又有人回应道,然后又听到了不知从何处传来的话。 「看看现在的这个国家,毫无疑问,腐烂至极!祈祷到底带来了多少危害?」「因祈祷的限制被缓因此私自祈祷的人不断出现。」「结果,这些声音完全被无视了,无论什么时候,都有私自祈祷的人出现。」「但是!现任公主怎么可能没有看到这个国家的现状?」「无法对国民作出表率的王对国家来说是毫无价值的。」「因此我们为了让现任公主退位,今天,我们来了。」 那些话,莉莉艾尔都完全没听进去。 「托你们的福我们才会在这啊,我们不是为了听你们的演说才来到这里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莉莉艾尔手中握着刚才士兵带来的纸片。 「不管怎么说,就是那个意思。」「也就是说,公主就算被你解咒,也不会恢复原状。」「莉莉艾尔小姐,一切都在按照我们的计划进行。」「公主倒下后,你便会匆忙赶到这里。」「这一切都由我们掌控着……」 「……」 对知道莉莉艾尔的名字──这件事,我并没有感到特别惊讶。因为在纸片上用「解咒」这词时,这就已经能推测到了。 但是, 「……这些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啊?」 「如果能理解这一点的话就不会辛苦了。」 听了我的话,伊蕾娜看起来有些麻烦地耸了耸肩。 「虽然不知道我的解咒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而时效无效,但请马上把公主变回原样。」 连利叶尔的这句话都如他们的预期一样,他们脸上露出了笑容。 「不可能的。」「不行。」「无能为力。」 「……」 「但是,给你个机会也是可以的。」「如果你们听我们的要求的话。」「我们就可以救公主的性命。」 「……我没有那个权力。」 「那就去说服她吧。」「我们的要求只有一个。」「而这就是唯一一个拯救这个国家窘境的要求。」 正统市民中有人这样说道。 「赶快让现任公主菲昂退位,将前公主玛丽娜莉莎的私生子送到国民面前,作为我们的新王。」 这是纠正即将崩溃的国家的唯一道路,也是唯一的方法。 「姐姐的……私生子、嗯……有这样的人吗……?不,应该不存在,那样的──」 我们回来时,公主的病情更加恶化了。 那位医生因无法继续诊断下去而单在旁边坐着,而公主在宽敞的房间里,一边仰望着天花板一边喘着气。 「姐姐死之前,都完全没有和别人发生关系啊……。孩子什么的,既没有时间做,对象也……」 「……」 那么,正统市民所说的私生子到底是谁呢? 越来越莫名其妙了,以前王女的孩子作为新王? 「那么,被称为最伟大的王女到底是谁?」 在莉莉艾尔身旁的医生向莉莉艾尔摇了摇头。「现在还没有确切的把握。」 「但是,正统市民们都说『向国民伸出援手』,估计也可能是国家最伟大的王女的孩子吧?」 「但是国家最伟大的人这个词太过模糊了,因此我认为不是这样的。」伊蕾娜将突然冒出来的干扰进行否定,如此说道。 但是,能够治愈公主身上的异常症状的只有正统市民了,这让我很担心。 她现在和先前还能说话的样子完全不同,现在她抬头看着天花板,唯能听见的只有她大大的喘息声,也许她保持着正常的意识都是件奇怪的事。 「长年以来我作为医生呆在这个国家,但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症状……这样下去会死去也只是时间问题吧……对不起……」 带着雪白的胡须的白衣医生,叹了一口气,连想拯救公主的意志都消失了。 看起来完全放弃了呢。 现在完全没有头绪,唯有时间在无情的流逝。 「那现在再解咒一次怎么样?也许诅咒就会——」 但是莉莉艾尔摇了摇头。 「既然他们都知道我的存在,那现在怎么做就没用了。与其说祈祷,不如认为是因为别的什么影响的比较好。」 「别的什么是什么?」 「如果知道的话,就不会辛苦了——姑且不论,现在,为了拯救公主,我所能做的,就是必须找出前王女的孩童,以及必须秘密地去做这件事。除此之外我什么都做不了,就像那里的医生一样,这简直让人不禁想放弃啊。」 「确实,如果泄露出去……国家肯定会陷入混乱的。」「马上派兵出动吧。」 「请务必保密。」 莉莉艾尔只是迅速地点了点头,走出了房间。匆忙的脚步声渐渐远离敞开的门,听不见了。 在这个人种多样化的国家里,寻找着身形、年龄、性别都一无所知的人。 没有什么比这更困难的了。 「我们还要——去双胞胎那里,或许她们会知道些什么。」 「……即使知道了,你又打算怎么办?」 在窗边一直站着的伊蕾娜为了阻止莉莉艾尔离开房间而追随在她身旁如此说道。而莉莉艾尔边回头边说道: 「我一定会按照他们的想法来展开吧?不然的话,混乱就会蔓延到全国的。」 「很遗憾,已经太晚了。」 「……你说什么?」 「请看外面。」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指着窗外,而窗外王宫的正门前—— 人山人海。 越是想推开士兵走秘密道路回到街上,就越多士兵挡着我们。 「莉莉艾尔大人……!对不起!正要出城的时候已经是这种状态了……!」 困惑的亲信迎接了我们后如此说道。 蜂拥而至的民众使正门混乱不堪。到处传是怨声,都在嚷着「公主因诅咒倒下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把公主的私生子拿出来!」。而且到处都洋溢着私生子一出来的话就会被切成八瓣的氛围, 以及这混乱不堪的场面。 「糟糕了!有人涌向了大教堂!」「糟了!正统市民们从牢房里逃走了!」「看来王宫内部好像有正统市民的卧底呢……」「那么,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喂喂。 喂喂喂。 「也太危险了吧?」 「……」「……」 莉莉艾尔和伊蕾娜则是一边凝视那个状况,一边沉默着。 不久,莉莉艾尔张口说道: 「这个国家从很早以前就这样了,真是太糟糕了。」她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又说道: 「那么首先,那个亲信,现在马上把公主的房间单留她一个人好好上锁吧。」 「嗯,但是……那公主殿下的安危呢?」 「这帮人也不是傻瓜,应该不会做出让人质眼睁睁的死掉这种事,赶快动起来。」 「……不,那个」 「没关系,快点,别慢吞吞的。」 莉莉艾尔踢了下他,而且还比较狠。你是魔鬼吗? 「还有,那边的士兵,还有那个士兵以及那个士兵,还有那几个女仆——」 那一刻,她仿佛在这个地方已经到了最高的地位。 于是,侍奉城堡的士兵和女仆们便聚集在一起,而且不论 哪个都很年长。 ……也许,在城里的人们看来,莉莉艾尔自古以来便是众所周知的存在吧。 「你们保护城堡。今后,除了真正值得信赖的人以外,谁都不允许出入城堡。可以吧?外人请全体人员通过大厅来让他们进不来,因为他们是正统市民的间谍的可能性相当高。还有,负责大厅的警卫,你们监视最近才开始在城里侍奉的那些人。若有奇怪的动作,请立即抓起来,以上。快点动起来!」 啪,啪,她轻轻地拍了拍手,士兵和女仆们便一齐行动了起来。 ……他们居然都听了莉莉艾尔的话?真不可思议呢。 「那个,莉莉艾尔到底是什么人?」 我向她问道,而后她好像理所当然似的回复道: 「我以前是在王宫干活的。」 顺便一提,她不知为何把手放到我肩膀上,想干嘛啊? 「……啊,是吗……」 「好像明白了呢。」 虽然听上去有点震惊,但是总觉得除了这个之外就没有其他可能了。 「顺带一提,把我炒掉的是现任王女。」 「哼哼……」「这个我也理解了。」 虽然因为被公主解雇了所以非常讨厌她,但是一旦公主的生命岌岌可危,就忍不住出手相救,真是个超级违和的女生啊。而且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你这年龄(推测)该有的性格吧! 「但是,这事为什么会被国民发现呢?」 「……像他们那种有志向又无派系的人混在国民之中可一点都不奇怪哦。」 ○ 「说真的现在发生了什么啊……」「真的快要闲死了呢……」 去了情报屋后,发现现在店内比平时还要清闲。 甚至已经达到了空无一人的水平!嘛,虽然我们在但除此之外就好像真的没有人了呢! 但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在来这的途中经过的大教堂,聚集着比平时还要多的人,祈祷着不管是谁赶快成为新公主──或平息这场混乱。 而现在这时候也不是在咖啡店喝茶的时候吧? 「生意还真是萧条啊。」「我甚至已经闲到连工作的心情都没有了。」 「别开玩笑了,赶快给我信息,现在马上!」 或许是因为已经没有闲情开玩笑了,或者只是觉得麻烦罢了,莉莉艾尔为了催促她们,把一打钞票放到了桌上。 这一捆钞票厚厚的,即使不去数,看一眼也都会立马明白这是大款。 「我们会在工作中……」「非常努力的。」 你们可真厉害。 「这次想要找的人就是这个人哦。」 莉莉艾尔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着一张纸。紧随其后「呀—」的一声便呈现出了和之前寻找魔女(伊蕾娜)差不多的字样。 『前公主的私生子』 以上。 ……因为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有好几次单凭外貌她们就知道要找的人是谁。因此我想就算是这对双胞胎,单凭这个信息,就确认那个人是谁也是可能的吧? 虽然这次相貌不清,不过,知道是前王女的孩子,也大概没事吧? 我太自以为是了。 「啊,不合我意呢。」「真有这样的人存在吗?」 两个人很爽快地摇了摇头。 你说什么? 「你们真的不知道吗?还是被收买了呢?」 「哈?什么?你怀疑我们的能力吗?」「而且一旦被怀疑这不是前王女的私生子的话就会被打死吧?因此这儿的信息必须要准确无误。」 双胞胎对我那样的责备略显厌恶。 可是连双胞胎都不知道的话,总感觉私生子这个存在都变得可疑了起来。这事实上说不定是完全不存在什么私生子,完全就是为了杀死公主的谎言哦? 「连我们都不知道的话,那么关于那个私生子的存在有两钟说法。」「第一种。这私生子完全不存在。」 你说得对。 「第二个——这个私生子自己可能没有察觉到这个。」 小白说到一半后,小黑接着说道:「我们只要其本人有那个认知,便能够找到那个人。总之,那个私生子,可能没有察觉到自己是前王女的私生子的可能性非常高。是故意将记忆给封印起来,还是真的不知道父母的身份呢……?」 自己没有察觉到,或是记忆丧失吗…… 「谢谢,光是能缩小范围就已经收获了不少。」 莉莉艾尔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 还顺便从胸口口袋中拿出纸片。 「从现在开始先采取别的行动吧。伊蕾娜,拿着这个。」 「情书吗?对不起,不行。」 「杀了你哦?」 「……」 莉莉艾尔又对微微鼓起脸颊的伊蕾娜又说道:「之后请和双胞胎一起打开。上边写着从这里开始,该采取什么行动。我认为你们三个人也该做一些事情哦。」 「啊,等一下!」「为什么连我们都要——?」 莉莉艾尔忽然又在桌上叠了一大笔钱, 「有什么不满吗?」 她们瞥了一眼桌上。 「我们会在工作上……」「非常努力的。」 你们可真厉害。 但是, 「那我该怎么办?」 「跟我一起找前公主的私生子。」 她还是一副淡然的样子,但却又坚决地回应道。顺便再一次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所以你到底想干嘛啊? 无论是性别还是年龄都完全不知道,甚至那个私生子还可能不是人种,而且还不确定是否存在前公主的私生子,不知为何,我在这个时候,认为那个人确切地存在着。 因为,莉莉艾尔她那种坚信的态度,似乎有感染力似的,让别人也坚信其的存在。 「那么,我们首先去哪里呢?」 「图书馆哟。」 「……为什么?」 「读了历史资料什么的也许就能明白私生子的存在吧?」 「……」 撤回前言。 一定什么都没考虑吧? ○ 我们在这种地方真的好吗? 街道混沌不堪,而大教堂里也聚集了许多人,王宫前还有因前王女的私生子而大声喧哗的民众。 「我们到底为什么要埋在这图书馆里搜集资料啊?」我翻开书页如此问道。 「勤奋一点有什么不好?」莉莉艾尔也翻开了书页如此说道。 「勤奋一些是件好事」,在旁的芙蕾伊翻开书页说道。 「……」「……」 去这图书馆的话,一般都会有芙蕾伊在,因此我们在时都会帮我们收集资料,是不是太好了啊? 「在前公主即位期间所取得的成就其实相当大。但是,实际上,却并不怎么广为人知。因为她的社会舆论更为引人注目。」 芙蕾伊说,前公主玛丽娜莉莎的前半生是十分壮烈的。 据说,她的父母,一生都是统治着这个国家的国王和王妃,但不幸的是,在玛丽娜莉莎十五岁时悄然去世了。 年纪轻轻就失去双亲的玛丽娜莉莎,不但没有得到父母的爱,而且还提前成为了王女。据说,她是领域之都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王,因为她正值十五岁黄金时期,很多国民都对此感到不安。 当然,毕竟公主连国家该如何运转这种重要的事都不知道——因为没有被教育过那种事啊。所以最后,她只被授予了发言权,而国家的运营便完全交给亲信 了。 而事情发生转变则是在她十八岁的时候。 突然,她说想通过祈祷来帮助有困难的人。 确实,从那个时候开始,大教堂这个系统便被大力支持,奉献祈祷基本都能实现,但是迎来的结果与期望不同的人也随之增加。 因此,当时,公主借助了不知何故能够解开祈祷的人这不可思议的力量,亲自帮全国解咒。实际上,公主是默默地做着这种事,因此她在她死后才知道她做过这种事。 但是,这作为应对整个国家连日发生的悲剧的策略,其规模实在是太小了。简洁地说,无论她们再怎么努力,祈祷的人也仍是络绎不绝,因此遭受这种悲剧的人也完全不会减少。 而她在二十岁的时候,觉悟了。 正因如此,她才采取了这种强硬措施。 『从今天开始全面禁止祈祷。今后如果在大教堂祈祷的话将被视为犯重罪』 说出这个,也只是想避免悲剧再次发生罢了。 但是大多数国民却毫不接受。至今为止的生活一直都依赖着祈祷,单凭一句话就被禁止这种成为可便利生活的工具,应该很难以忍受的吧。 最终国民对她的言词竖起了反对的旗帜,开始暴动,她精疲力尽,病倒了,离开了王女的宝座。 之后即位的则是她的妹妹菲昂。 「因此菲昂才会选择无为而治。因为她知道如果光明正大地行动的话就会发生争端,所以一直等待着,相信时间会解决这一切。」 但是, 实际上时间并没有解决什么,而是打算夺走公主性命。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玛丽娜丽莎公主有小孩诶」,芙蕾伊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而是用着平时的语调说道。「但是玛丽娜莉莎公主是应该只是个耿耿敬业的公主才是,应该不会有能发展成恋爱关系的异性啊,嗯……我也不是很清楚。」 「退位后是不是和谁结婚了呢?」 「不是没有可能,只是这可能有点微妙。发病退位后,她一个人躲了起来,一年后,她便在深山里的小屋中病逝了。在这种和如此残酷的病魔作斗争的生活中,即使能和谁结婚,也未必能生下孩子吧?」 「唔……」 「但要说可以考虑的可能,还有——」 芙蕾伊刚打算说完,莉莉艾尔就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说道:「比如,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这孩子的存在之类的吗?」所以说真的你手到底为什么要放在这?你就这么喜欢摸我吗?好害羞啊。 「看这个——」 莉莉艾尔完全忽略了我的些许害羞,把一张纸寄了过来。 这是详细记录了前公主死亡时的情况的报告。 「根据这个,她肯定是在深山里一个人生活着。发现她的遗体是因为住在附近的老人偶然在小屋附近闻到了异臭,进入了小屋。而那里除了她以外完全没有别人生活过的痕迹。也就是说,没有人打扰到她就这么病逝了。」 「但那份报告也有可能是假的啊。」 「不存在的。」 芙蕾伊既冷静又流利地指出后,莉莉艾尔站了起来,说道: 「因为这是我写的。」 ● 我先带那两个双胞胎回到了戒祈之屋。莉莉艾尔桑的信里写道,似乎她们会和我与双胞胎采取的行动不同,我想的确,……若单是按照信上所写的那样行动,事态也确实不可能朝着结束发展。 但是—— 「哈?我们的体力劳动也太大了吧?」「不想做了,我想回去睡觉……」 「……」 这两个人一点干劲都没有到底想怎样啊? 既然收了钱,就不该有这种态度。 「先把信上写的道具全都收集起来吧。还有你们没多少体力劳动吧,单是找人吧?」 「你说的找人才是重体力。」「我们的能力和莉莉艾尔的一样用得太多的话会很累的。」 「啊,是吗?」 但是毕竟还是拿了钱,虽然知道会很累,但还是会干点活儿吗…… 我在戒祈之屋里头,将莉莉艾尔桑所说的,今后的行动所必需的道具全部都装入了皮包中。 顺便一提,我手中的皮包也是在戒祈之屋所出售的道具之一。它的功能,据说是「皮包里头的东西都会随皮包缩小到一个巴掌的大小」,这也太方便了吧? 「这太厉害了!看看这个小白。这个人偶还会说话!」「好厉害。还会自己烧起来!」「啊,这不就是野营用的火柴嘛……」「可不是嘛。」 「……」 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我立马从她们的手上夺了回来(因为如果在她们手上的话不可能会做出什么好事)而后将莉莉艾尔先生所要的道具收拾了一下,放到了皮包中。 一放到皮包中,便发现太大的东西,太重的东西,一下子就缩小变轻了,成了像玩具一样小而又老旧的东西。把包袱塞得满满后,我便把包袱扔给了那两人,「请拿着那个」边指着那个边向其敬礼道,可是她们似乎完全忽略掉了。 「嗯……之后该怎么做呢?」 之后该怎么办呢,在莉莉艾尔交给我的信中虽然是有写,但是—— 那里却只有要耗费相当大的体力的,不得了的工作指示。 「……」 在读好几次信的过程中,──不,先前,我在开始读这封信时,似乎就已经明白了。 总感觉,莉莉艾尔桑已经知道了,引起一连串骚动的主犯吧。 也只能这么想了。 「希望你们能彻底调查一下这个男人。如果调查了这个男人的话,估计就会出现一个正统市民的成员名单吧。」 在信中,只有那些字符,显得格外的清晰。 也就是说,给予我们的工作,就只有彻底地揭发那些无派系的正统市民。 「我ー太ー懒了ー」「这ー太ー麻烦ー了ー」 的确,这的确很麻烦。 「别说傻话了,赶紧开工吧。」 你可真不敢对她说出那些甜言蜜语啊。 为了保护她,这是唯一的出路,也是唯一的方法。 ○ 「……喂,刚才你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与芙蕾伊分开后,我们便离开了图书馆,而现在正前往历史博物馆。为探索这个国家的历史,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么合适的地方?真讨厌! ……与内心的我相反,说起表面上的我,那已经是极其认真的样子了,甚至充满了严肃感。 最后,虽然莉莉艾尔说了「写那份报告的人是我」这种出乎意料的话,但她之后却又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不断地搜集资料。而后,「……这里应该没有有价值的情报了」,她叹息道,「去历史博物馆看看吧」。 我希望芙蕾伊也跟过来,但是,「啊,对不起。我之后要和那三人组一起玩」,她却用这种很普通的理由拒绝了。嗯,没错,比起国家大事,玩游戏才更重要。我知道的。 即使国家开始崩溃,大部分的人也只会认为事不关己,除非真的为时已晚,因此实际上抱着焦虑的人也只有极少一部分。 这简单的道理只要看看这个国家就知道了。虽然大教堂出现了许多严重的事件,但为无聊的目的而来访的人仍旧是络绎不绝,而且遭遇了奇怪的事态后,前来祈祷的人还会增多。 只要国家没有真正意义上迎来终结,民众的日常生活便会一如既往。 话说回来,这估计是和那三人组和解了吧…… 「我说过以前是侍奉王宫的──吧?前 公主玛丽娜莉莎在位时我就受到了十分亲近的待遇。但是正如您所知道的那样,玛丽娜莉莎退位了。此后菲昂即位了,不过,她与她姐姐一样,成为了每年做过的事几乎只有在资料上盖章的傀儡。直到那时为止,我也一直在王宫工作,而这样的工作也是我的任务。」 「……」 而听她说工作内容也无非就是—— 寻找离奇失踪的前公主的线索啦。 或者确认遗体之类的事吧。 「然后在一年后,当她发现姐姐死了的时候,那孩子就变了,变得什么也不做了。」 如果过度限制祈祷就会像姐姐一样。 但是大教堂如今也确实走向了终点。 无可奈何的她选择了无所作为── 「估计是国民期待着看到大教堂所带来的悲剧吧,因此她把我赶出了王宫。从那以后,我便再也没见过她。」 「……」 「虽然对王宫被强行赶出王宫一事很生气,但确实她所做的事,即便带来的不是最好的结果,但也没有任何错误。根据状况来判断的话,若就算王宫勉强行动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话,那么最好的做法就是什么都不做。」 可是如今民众又把愤怒的矛头指向了王宫——她低声私语道。 她那凝视着道路前方的朦胧的双眼,就像是沉浸在无形的悲伤之中。 而后,我们便到达了历史博物馆。 「这里还会有什么情报吗?」 历史博物馆和上次来时完全没有变化。 当然和上次一样,这里也还是那些毫无意义的奢侈的装修,以及很多浪费金钱的展示品。啊,这么说来,本身它就是这种建筑啊。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跟着莉莉艾尔,向着排列着过去国王的雕像的『国王之廊』前进。 既没有怀念感也没有寂寞感,一直看着这种景象只带来了微微的新鲜感。 如果硬要举出与上次不同的地方,就只有除了我们之外的一个人也没有这一点。 「要找出什么情报的话,调查一下过去国王的话,或许就会知道些什么吧?」 「……」 你知道吗?虽说是历史博物馆,但这个『国王之廊』估计也没什么特别的情报吧? 估计实际上,在这里关于上一代公主玛丽娜莉莎的记述也就唯有「统治了三年国家后退位」这种众所皆知的话吧。 「这就是玛丽娜莉莎的雕像哦。」 她向着前段的国王迈进,刚走到尽头,她就停了下来。 果然雕像上写的尽是些我知道的话。 「……」 但是,莉莉艾尔却完全没有看下边的注释,只是怀念地凝视着那尊雕像的神色。 就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调查历史资料的样子。 或者说, 看起来好像就只是为了凝视这尊雕像而来的。 「……喂,你到底来这里干什么的?」 「为了调查历史资料啊。」 「……」不,不,「完全看不出来啊?再认真一些找找比较好吧?嘛,怎样都无所谓了。话说回来总感觉这个人好像我哪里见过似的──」总感觉很奇怪,让人十分怀念。 但是莉莉艾尔没有理我,只是把手放在我的肩上,说道「等一下,我一定会让这一切都结束的」。喂喂,说真的是不是今天的肌肤之亲是不是太激烈了?你喜欢我吗? 「你当然见过这个像的人啦,毕竟以前是公主嘛。」 「……」 不。 总感觉不一样。真是奇怪。 果然这很奇怪。 在这一刻,能确信的唯有—— 「……喂,莉莉艾尔,你究竟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没什么,我只是单纯地想帮助公主而已。」 莉莉艾尔断言道。 但她说的不对。 「你隐瞒了什么?」 我甩开在我肩膀上的莉莉艾尔的手,与她取得了一点距离。 但是, 「我没有隐瞒什么啊。」 虽然是这么说,但她却半途强行拉着我的手。 「……」 我甩开那只手,「喂,到底是什么事?今天的莉莉艾尔好奇怪哦?」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别在意。」 「没什么好在意的吧?但怎么也看不出你在找前公主的私生子呢,岂止如此,这甚至可也说得上只是在打发时间而已。到底是为什么?你想做什么?」 「……」 她什么也没有回应,并再次握住我的手。 「……不,所以啊——」 我刚要说,突然注意到, 她的手中,隐约浮现出了青白色的光芒。 那是在她店里工作的时候,无数次从侧面了解到的——或者在和她相遇的那天就发现的,她特有的能力。 到底为什么要解咒? 但是刚要说的时候,她突然失去了平衡,向我倒下了。 为了扶住倒下的她,让她双手搭在我肩膀上,而后她慢慢地抬起头看着我,额头上冒了很多汗,脸红彤彤的,就好像发烧一样。 「……对不起,原本打算今天一天都要想方设法把这个蒙混过去的,但这已经是极限了,不能再这么瞒下去了。」 「……莉莉艾尔?」 「喂,麦克米利亚。现在说的话,你可以认真地听以下吗?」 她如虫子鸣叫般低语道: 「我知道前公主的私生子是谁——」 然后她又断断续续地说, 「你啊——你就是前公主祈祷后生出的孩子。」 她在我的耳边,这么说着, 而后道出了事实真相。 ● 我回忆的故事,也就是这个国家的几十年的历史。 我想会有一些长,但还请慢慢听我说。 大约在二十年前,我还在王宫工作──当然是前公主玛丽娜莉莎在位的年代,与其说她对我所做的事投入无尽的支持,倒不如说是我在旁支持着她哟。 我和她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思念病逝的父母的时候也在陪着她,也在即位公主时,不断支持着什么都不了解的她。 她是个非常好的人。 但即使那样也无法改变大教堂的衰落。 她平时就经常这么说道。 「这个国家不需要大教堂。大教堂只会祸害民众。」 事实上,她在即位的时候,这种对大教堂的错误政策就已经被实施了。从那时起,祈祷而遭遇不幸的事件不断激增,因此我们对现状感到恐惧,于是她便马上采取了对策。 「喂莉莉艾尔,你确实可以解除祈祷吧?」 「……嗯,虽然是可以没错。」 「那,那,去工作吧。」 「哈?」 「一起从事帮助因祈祷而陷入困境的人这样子的工作吧,你是店主,而我是助手,怎么样?很有趣吧?」 一天的中午,饭后我们喝着红茶时,她突然说道。 我原本以为她只是随口说说,甚至以为她在开玩笑。 但是她却意外地有干劲。第二天,她便安排建造出了戒祈之屋,还戴上了掩盖其真实身份的面具。 「……玛丽娜莉莎。我并不需要你一起来帮我哦?身为公主,你究竟为什么要特意来店里当店员呢?」 明明只要成天坐在王座上就行了,那才是公主应有的姿态。 我想戒祈之屋只需要我一个人做就行了。 但是她却笑着回答道: 「真是个笨蛋啊,那就没意义了嘛。不能和每一个国民面对面处理事务,国家怎么能运营呢?我想要更加真挚地面对国民的烦恼。」 「你所要做的就是让国家正常运转,而绝不是面对每个人的小小烦恼。」 「如果连小小的烦恼都无法解决,又怎么能经营国家呢?」 「……」 「喂,莉莉艾尔,拜托了。做这个工作的话,我想我一定就会能明白些什么的。大教堂的祈祷是如何与国民的生活形影不离,以及这么做到底有什么害处,应该会明白的。」 「……你真的很讨厌祈祷呢。」 她平时就时不时说,「废除大教堂不是更好吗?」 「别误会了,我并不是讨厌大教堂。」 「那又是讨厌什么呀?」 「我讨厌这些随随便便就前去祈祷的国民,也对此无可奈何。」 她说,因为这个,真正感到为难的人的祈祷,变得不灵了。 「所以,戒祈之屋是整顿国家的第一步吧?」 同时又如此说道。 谈论着看不到形状的理想,聊着看不到的未来的她,她的双眼,不知为何此时却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那是坚信这会真的在现实中实现的人的双眼。 「我不认为这个戒拜屋会有那么大的影响哦?」 「连小事都解决不了的人,大事也是不能完成的?知道吗?」 于是,我们一边经营着国家,一边在戒祈之屋开始了工作。 刚开始的时候甚至可以说得上生意惨淡到了闲得发慌的地步,可是突然出现的不明身份的店,而工作人员也戴着奇怪的面具,这些就已经很古怪了,因此客人怎么可能会来呢? 但是她在外面好好滴宣传了一下,一个人不懈努力着,而后慢慢地店铺就变得繁荣起来了。 我们只是没发现王宫的人有这情况,但在国民中,因大教堂而感到为难的人,好像怎么数也数不清。 比如,虽然在道具上祈祷了,但是如今变得不再需要,因此对处理而感到很困难的人;祈祷实现了,但是其所期盼的不同的人;还有怎么也不没祈祷而感到为难的人。 我们解决了那些人的烦恼。 有不需要的道具的话,我们就买下了,如果实现了与所期盼的不同的祈祷,我就解咒了。如果祈祷怎么也不能实现的话,我们可以用买来的工具代替祈祷。 她经常和我说她正在工作。 「如果有对此这么为难的人,这不是祈祷而是诅咒吧?」 「如果说祈祷只会带来诅咒般的效果的话,那确实是正确的。」 因此,我才开始称呼祈祷为诅咒。 然后—— 「……嗯,果然这已经不行了,我们做得太晚了。」 她在那个时候好像下了一个决心。 自那之后过了几天—— 她向国民做了一个演讲。 『全面禁止在大教堂祈祷』 这政策直到现在都还被认为是压迫人民的政策。 但是确实,她感觉到,如果只是因无聊的祈祷而使得不幸的人不断增加的话,倒不如索性不要任何人祈祷比较好。 之后的事你也知道了。 她遭到了大多数国民的强烈反对,而后,她便成为了全国公敌。 最后,她在被国民驱逐的情况下失去了公主的立场。 之后菲昂就作为公主即位了。 就像玛丽娜莉莎即位时一样,我也支持了她一年。并且在她终于能一个人经营国家的时候──玛丽娜莉莎的遗体找到了。 在深山里的小民宅里,气绝身亡。 我亲自去现场确认,遗体毫无疑问是我朋友的。她并不像被谁杀了,只是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安然逝去。 就这样,知道了姐姐的死讯的妹妹,自那之后便开始正式推行「无为而治」这种政策。 从王宫到大教堂的路上也只有些简单的公告。因为她知道,即使强迫改变人其的本质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因此她什么也不做,一直期盼时间能够解决一切。 时光如梭,我在戒祈之屋中独自工作,和现在的公主一样期盼时间能够解决一切。 而这件事过了17年左右,我又从以前的朋友那里收到了她的信。 ○ 这样说道后,她从口袋里拿出来了和今天早上莉莉艾尔拿出来的信纸几乎一模一样,但是非常的陈旧。 「刚开始我还在想是不是谁的恶作剧啊,但是越看越觉得那个印章的确是在王宫使用的印章,而寄件人的名字就是我曾在我身边那名朋友的名字。」 她把已经破烂不堪的信纸放在我的手上。 打开一看,纸片上排列着似筋疲力尽地写出来的细小文字。 「我读了之后,才会把你当作店里的一员来迎接的。」 那里写满了曾经的公主的忏悔以及作为朋友的请求。 『亲爱的莉莉艾尔大人, 您过得怎么样?顺带一提,我很好。当然是假的,如今一点也不精神。 恐怕在你读这封信的时候,我早已疲惫不堪逝去了吧?也就是说这是过了十七年的遗书。 我想你一定会在十七年后继续守护和我一起创建的店铺吧?因此,请让我把信寄到店里。读着读着,对我的回忆好好地回忆起来了吧? 姑且不论, 今天,我有事要和您商量,所以才给您寄来了信。 老实说,我以前作为公主时的政策完全失败了,无视了国民的心情,最后,我退位之后便又回到了原来那衰败的样子,这完全没有意义不是吗? 但是,我从王位上退位其实并不是因为国民的厌恶哦? 其实,是因为得了麻烦的病,被医生宣告活不长了才这样的。所以,我急于想尽快改变国家,拯救这个国家,才会采取了那样强硬的政策,不过其的反效果也不错啦。 结果,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是让我精疲力竭,不得不退出王位。 至今为止一直都没有对你说,我希望你成为新公主的支柱,因为我的存在,只会妨碍运营这新的国家。 对不起。 但是,在去深山的小屋之前,我在大教堂里祈祷了大概两次。 拘束着大教堂的我,没有什么比这更自私的事了,反正我也已经走不远了,至少自己想随心所欲地生活。 而且,那个时候我的确被逼到无可奈何的地步了。 因此我祈祷了—— 「我想活得更久,我不想死。」 「从今以后,我想作为一个女性自由地生活在这国家里。」 「还想再见到莉莉艾尔。」 实际上我祈祷了三个,但实现的大致就只有两个吧。 不,实际上可能只有「想要活下去」实现了而已。 我不知道哪个愿望是否实现,以及如何实现。但或许,已经全部实现了。 我在大教堂献上的祈祷后,确实,在我呆在小屋里一个人生活的时候,发挥了效果。 肚子里突然有了孩子。 应该没有做过那种事才对,因此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确实怀孕了。 大概这就是在大教堂祈祷的结果吧。 哎呀呀, 那么,从今以后,就拜托你把她作为曾经的朋友吧, 莉莉艾尔。 其实,我生出了肚子里的孩子。 但是,我并不想让那个孩子像我一样作为王族的人来养育。 背负着国家的重任,作为王族的矜持与不断自负的人生,我想让她无忧无虑地长大成人,是否作为王族生存,等长大后再决定就好。 所以,十七年后的今天,你收到了我的信。 我把孩子送到了领域之都的孤儿院,估计在那里找一下有我的手表的孩子就可以找到了吧。虽然不知道这十七年的岁月是如何培养孩子的,但如果走了错路,就请你将她改正吧。 然后, 到了什么关键时候,请告诉那个孩子事实真相。 再见。』 「……」 你就是那个私生子,也有确凿的证据。 她在玛丽娜莉莎的雕像的脚下,如此说道。 「本来打算等你长大了以后再说的,但是时间好像逝去得意外的快呢。」 「……」 我什么也无法回应,只能紧握着信,反复读个好几遍。 不,确实──的确,前公主所说的孤儿院出身,以及年龄上来说,我和那名私生子别无二致。 但是—— 「你在开什么玩笑吧……?我看起来像是背负着国家重任的人的后裔?」 「我也知道你不想承认,但是这是事实,一点也不假。」 「但是,没有证据啊!」我并不是不想承认,只是,这冲击让我的脑海十分混乱,变得一片空白。「而且我,你看,我有王族的气质吗?就是这样!我可是一点也没有哦?」 「没有被这样培育出来啊,因此即使不像是王族也是理所当然的。」 「那么……」 「但是你肯定就是玛丽娜莉莎的孩子,看你的脸就知道了,和曾经那个孩子,真的一模一样呢。长相,言行,性格都是,就好像在看着曾经的她似的——而且,在你口袋里的那个怀表。那个呀,其实那个孩子也一直带在身边哦。」 她怀念地凝视着我,也凝视着我的怀表。 真想把它当成什么玩笑啊。 但是她又说道: 「而且你是不是说过所做的工作不能长久呢?工作后要么被解雇要么公司倒闭是吧?」 「……」 「那是因为这种情况正是定期发生的呢。」 「……这是怎么回事?」 「换个说法,国民越是希望他们中的某人能够成为新王,你的工作就越容易半途而废,你是被逼到了不得不辞职的境地。」 在平时像每日签到一样前去大教堂的人中,有多少人对现任公主菲昂的「不干预政策」抱有不信任感呢? 在这些人当中,渴望现公主退位的人又有多少呢? 多到无法想象。 「如果愿望能够实现,那么现实就是将你作为王族的人来迎接而展开行动。也就是说,你失去了作为一般人的权利,以及一般人的工作。」 「……」 「但是大教堂里来了各种各样的人——打个比方,即使有支持现公主政策的人,也不奇怪。初次见面的时候,我以为你会记恨现任公主——但是很抱歉,那是假的。」 总之,反倒期望现任公主一直都能够作为公主而存在。 如果把这些祈祷混杂在一起,最终就只能造成我工作无法长久的如诅咒般的惨状的话,确实,违和感并不是很大。 但是, 「那么,那么?假设──假设哦?我毫无疑问确实是前公主的私生子,那样的话,我又该怎么办——」 即便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也只会感到困惑。 我要在正统市民们面前出现?成为下一任王吗?我还有很多想做的事啊,而且我才刚被告知是王族的孩子。 真是讨厌啊。 我绝不喜欢这种东西。 「……请放心。」 莉莉艾尔站了起来。 用着不稳的脚步,依附在玛丽娜莉莎的雕像上。 「我不是为了让你这么做。」 「……」 「喂,麦克米利亚……」 莉莉艾尔直直地凝视着我。 「还有为什么只有你才知道的事情,正统市民会知道呢?」 我如此说道。 前公主的私生子的存在—— 如果这封信上所写的是事实的话——姑且不论这封信里写的是否是我,只要莉莉艾尔不对任何人说出口,那便无从得知才是。 「你说过你不想继承王族吧?但是,现在可不是说那种话的时候哦,而且,也没有那个必要。」 她蹒跚地向我这边走来,倚在我的肩膀上。 大概是太勉强了吧,透过肩膀感觉到她的体温非常热,呼吸也异常急促。 然后—— 「作为我的助手,请采取正确的行动——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她倒下了。 〇 「……回来了吗?」 我抱着莉莉艾尔回到店里后,伊蕾娜突然说道。 「……已经不行了……」「……真是的……」 顺便一提她身旁便是那对已经颓废了的双胞胎。眼睛失去高光的她们,朦胧地抬头望着天花板,抱怨道「这完全是过度劳动嘛」、「那点钱根本不够啊」这些话,似乎比外表还要有精神。 「那边好像也闹得很厉害呢。」 伊蕾娜一边说着,一边俯视着在沙发上躺着的莉莉艾尔。顺便一提,双胞胎被放在那旁的地板上。 「在历史博物馆倒下了,之后就没有醒来了。虽然好像有呼吸……」 ——解咒有次数限制,这事是她以前对我说的。 我不知道今天她到底对我解咒了多少次,我想今天她经常随心地摸我,就可能是因为这个吧。我觉得光是在感知上我就被解咒了四次左右,再加上对公主施加了解咒,作为她的解咒五次的极限肯定已经达到了。 也就是说,如果她的话──我是王族之人是事实的话,那无非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 「今后打算怎么办?」 「……」 我看着伊蕾娜说道:「嗯……抱歉,虽然觉得我有该做的事,但是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 「顺便说一下,我知道你是王族的人。」 「哈?!」 「信上写着啊。」 伊蕾娜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张信,大概是从莉莉艾尔那里拿到的吧。「那么,我们就是为此而行动的。还有,我们回到这里,也就是为了这件事。」 「……啊,等一下?」 「……我们把莉莉埃尔桑要求的事全部都做完了……」「理解能力很差的话,简单来说就是马马虎虎的完成了任务吧。」 地板上的双胞胎如此说道。 「……」 「就是这样,两个人都很努力了。」 「……那你又干了什么?」 「请读一下这个。」 伊蕾娜给了我那封信,话说回来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在看信诶…… 「……」 而这里记载的,的确写了谁是王女的私生子以及莉莉艾尔的计划,或者可以说得上是超腹黑的计划。 总而言之,某种意义上这似乎也算是莉莉艾尔。 因此我提议道: 「那我们去王宫吧?」 以我们最快的速度。 「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做不正确的事情。」 「你真的非常喜欢这么做呢。」 〇 好像他们还记得我们和莉莉艾尔那时候在一起,王宫的人一来,我们便马上就通过了王宫。 我们在宽广的王宫内踏着不紧不慢的脚步,前往大厅。 正如王宫走出的时候莉莉艾尔所指示的那样,在王宫中的外部人员已经全部都被押在了那里。 「啊,谢谢,终于回来了。」 我们打开门,而里头只有一个外人,带着不安的样子望向这边。 「……外面到底怎么样了?一直被关在这里,完全了解不到外边的消息。虽然我知道国家处境窘迫,但是采取这种措施的话……」 「哎呀,对不起。这是命令,所有可疑的人都要抓到这里。」 「我只是个医生啊。」 「但你是外人吧?」 「……」 男子没有回答。 我关上了门。「其实我有几个问题想问大叔。」 「……」 哎呀无视我吗?算不上什么好策略哦。 「大叔来这个王宫是做什么的?」 「……真是个爱说怪话的孩子呢,肯定是来治疗公主的吧?」 「但是公主的症状恶化了。」 据说最初只是身体不适。公主不是不能动,只是身体不灵活了,经过时间的流逝才变成这样的。也就是说,在医生来了之后才这样的。 「那是因为外面的人做了什么吧?你想说我投了什么东西吗?」 医生大大地叹了一口气。「你给我适可而止吧!是不是因为无法治愈身患不明的病的公主而来责备我?有时间做这种事,还不如去找正统市民的领导以及新王!」 如果说他真的无辜,真的莫名其妙地被关在这里,那么他声音变得粗暴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 这次,实在是太空虚了。 「我们就是为了那位领导,才会来这里。」 在我旁边的伊蕾娜用着清晰的语调说道: 「正统市民的领导人是你」 并且, 我把伊蕾娜的话接了下去。 「知道前王女存在私生子的人,除了你以外是不可能的——作为王宫专属的医生,从以前开始就在服侍她。你以前也不是也当过助产师吗?」 作为王宫专属的医生,因此玛丽娜莉莎身体不适的时候也会是第一个马上赶来的人。 因此玛丽娜莉莎和菲昂出生的时候,也会是他来接生。 因此那个人,即使玛丽娜莉莎发现自己怀孕时,被秘密地叫了出来,也不会觉得不可思议。 这是我的推论。 「作为正统市民的领袖的你,从以前开始就为了让公主垮台而行动。平时不是一直都这样祈祷的吗?请让公主得病。」 然后今天早上,那个祈祷实现了。 「公主一得病,就把你叫到王宫里。打着被公主叫来的名号的你,之后,在患病的公主的药中,又打着治疗的名义放了毒——」 如果从最开始投毒的医生就没有被怀疑。那么,就可以创造出这种『不明的病我不治好』的状况,使你自己脱离嫌疑。 并且即使公主临时叫来的莉莉艾尔解了咒,对打着治疗这个名义而被放了毒的她也不有效果。因此,正统市民的成员们知道『解咒没有效果』。 「玛丽娜莉莎公主去世十几年了,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谁也不会记得。无论谁是玛丽娜莉莎的孩子,都不会留下任何记录——孤儿院为了让孤儿完全断绝亲属关系,删去了真正的父母的记录。而且,就算找到了玛丽娜莉莎的孩子,也不知道那个孩子是否有作为下任王君临天下的意愿。」 什么都无法预测的他,便和正统市民谋划了对策。「所以才把现任公主作为人质,让全体国民寻找玛丽娜莉莎的孩子吧?于是,不管玛丽娜莉莎的孩子有没有觉悟,他都必须走成为王的道路。」 事态暴露时,国民中的任何人可能祈祷。 现任公主平安无事。 虽说彩票中奖的概率超级低,但是其买的越多,实现的可能性就越高。 并且每当祈祷多次被实现的时候,莉莉艾尔就会不断对我解咒── 「……真无聊」,在一旁一直默默地听着我推论的医生感觉快吐了似的说道。 「你说的有证据吗?我作为正统市民的领导人引导着其他的人的确确实实的证据呢?」 「不,证据什么的怎么样都无所谓吧?不过的确有确实的证据,所以才这么说的。」 伊蕾娜拿出纸片说道:「虽然有证据啊……」「但是哈蒙德、罗德、格林姆、丁香、阿纳斯塔西亚、莉莉、尼克、天使、基法等等,各种各样的名字……你知道这些是什么吗?」 「……」 「我来告诉你吧,这是情报屋调查出来的正统市民的成员们。」 然后──我和她开口道: 「基本都是你的朋友呢,看来你的周遭有很多正统市民的成员啊。」 「……这是偶然的。」 「那就把所有人都捉到这里,拷打起来,让你认定你是领袖。虽然光是王宫里被抓的那些人,就算正统市民似乎真的很团结,但是也总有人会吃一惊吧?」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不是威胁的话,你说是什么?」 「……」 然后医生沉默了。 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仰望着天花板。 看上去像是在考虑什么,好像已经放弃了挣扎。 然后,好几秒的寂静后,他才又重新望向这边。 带着少许的笑容。 「——啊,好吧,我承认。的确我是正统市民的领袖。」 他就像在洁白中隐藏着某种莫名其妙的漆黑似的说道,不过我并没有看到他里头穿着黑色的衣服就是了。 「话说回来,你──嗯,叫什么来着?」 「我是伊蕾娜。」 「对对,伊蕾娜,你是说这是情报屋里调查出来的正统市民的成员吧?」 「嗯……?我说了吗?」 不要在那时候低下你可爱的面庞,谁都赚不到的。 「我确实听到了──!然后,也就是说,你们只是找到了我的同伴而已,除此之外就没了吧?成员不只是那几个人哦!我们组织的整体可以达到数十人数百人哦!」 「诶~」「嗬?」 「听好了。要是我有什么万一,我们的成员就会尽全力在街上发动暴动!——话虽如此,但是持有公主解毒剂的只有我哦。你们这些人真是不知道在干什么呢,要是打算就这样干扰我的计划的话……你们还是太嫩了哦?」 「什么?」「对不起,我是笨蛋,我不知道。」 「放我出去!不然我在你们面前摔碎解毒剂!让我出去!」 医生一边嚷嚷着一边将一个小瓶子从胸前口袋里拿出来,鲜艳的有点像青紫色或蓝紫色的液体让人无法想象这是人能喝的东西,在瓶子里哗啦哗啦掀起波痕。 「听好了!你们该做的事只有一个!现在立刻送走前王女,做下一任王!不然现任公主就跟你们说再见了!」 「诶—」「讨厌—」 「这样真的可以吗?现任公主要死了哦?」 虽是这么说。 「那么,大叔你也可以吗?除了你以外,其他正统市民都会死哦?」 「……纳尼?」 「对不起,刚才我撒了谎。实际上,所有人都已经全部入狱了。」 「……是?」 「是的,这就是现在牢房中的情景。」 我一边说着,一边从伊蕾娜拿着的皮包中抽出个稻草纸草垫,打了开来。 据说那张被折成四方形的纸 epilogue 结尾 从正统市民的骚乱后又过去了数日。 「这样好像一切就都没事了。」 睡了一天之后,莉莉艾尔好像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直到今天,还是像往常一样喝着她喜欢的红茶。 手里握着的那份报纸,一面写着『菲昂公主,快复活』的标题。 从那件事以后我马上就给她喝了解毒剂,但她到今天才终于恢复了公务。 ……花了三天左右啊。 「太慢了吧?」 「因为被专属医生背叛了所以她变得更慎重了,一定是这样的。而且,如果马上复归的话由于感觉不出因重病倒了下来,为了引起同情,还是现在再复归比较好。」 「……性情真恶劣啊。」 「她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女人。」 「不,刚才我是跟莉莉艾尔说的。」 「……」 「而且怎么说呢……这不是在膝盖上放着慰问公主用的水果篮的你说的台词吧?」 「哈?这个不是那样的。那个……因为是那个,是自己吃的哦?所以——」 「……真不坦率啊。」 「杀了你哦?」 今天莉莉艾尔桑早上也很不高兴,虽然大概是我的错吧,但是一点都不可爱。 她把用不着的水果篮子放在那里,发出了「唉……」这样的叹息。 她和她似乎都绝没有康复。 「……不要紧吧?」 「哎呀,你在担心我吗?」 「哈?又不是那样的……」 「真是不坦率啊。」 「……」 她背对着我,往茶杯里倒了新的红茶后说道:「没什么要紧的,回到王宫看望她也没关系。我打算掺杂着这层含义,告诉你的──」 「请不要说出来」我如此说道,相当狠地拒绝了她。 「……」 对稍微不服气地回过头的莉莉艾尔,我又回应道: 「我是这家店的麦克米利亚哦。虽然身为王女,但我没有背负这个国家的觉悟,比起拯救大众,我更想救眼前的人。」 「……为什么啊?」 因为—— 「连小事都解决不了的人做不了大事吧?」 「……」 「而且我讨厌祈祷。」 同时,也讨厌依赖祈祷的国民。要引导这个国家已经完全堕落的人民,不可能,也不想做。 即使我出名身份也不会改变什么。 「那你以后也打算在这家店工作吧?」 「当然了,你在说什么傻话啊?」 「……」短暂的沉默后,莉莉艾尔又说道: 「喂,麦克米利亚——」 「……什么?」 「谢谢。」 我只背对着她的耳朵,回了一句,她的耳朵随后稍微变得有点像头发的颜色了。 然后,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手里拿着两个茶杯,回过头来。 喂,你是给我的吗?我如此感到,伸出了手,但是却被她忽视了,走了过去坐在了沙发上。 「诶?」 无视得很严重啊?! 「那个ー」 就在这时,伊蕾娜走进了店里,在门前突然低着头看着我。「这个人好像在店门前扭扭捏捏的,但估计是麦克米利亚的朋友吧?」 在她身边的是身穿酒红色制服的少女。 是芙蕾伊啊。 「咦?怎么了?来这里可真少见啊。有什么事吗?」 哎呀呀?我向芙蕾伊借了什么书吗?还是书店要提拔我吗? 但是,芙蕾伊却向我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今天不是来找麦克米利亚的。」 她注视着在沙发上放松心情的莉莉艾尔。与对待感觉被甩了的我相反,对来客似乎没什么兴趣的她,在沙发上放上两杯红茶,说道「嘛,来这有什么事吗」像往常一样淡然的问道。 「在学校,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我想借助你的力量。」 她在打开的门前孤零零地,犹豫不决地说道。 看来是知道了莉莉艾尔与戒祈之屋是怎样的店后她才来这里,也就是说没有任何的纠纷,只是单纯地需要莉莉艾尔解咒,总感觉芙蕾伊的表情,泄露出了麻烦事态连绵不绝的感觉。 这是新事件的预感。 先放一下这个, 「先坐下吧?」 我催促着芙蕾伊,而她点了点头,朝沙发走去。 我和伊蕾娜见面后,便跟在她后边。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件,只要能以漫不经心的心态去做就总能够解决。 然后门关上了,门铃再次响起。 在这个即将迎来终结的国家。 莉莉艾尔与戒祈之屋今天也照常开张。 从正统市民的骚乱后又过去了数日。 「这样好像一切就都没事了。」 睡了一天之后,莉莉艾尔好像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直到今天,还是像往常一样喝着她喜欢的红茶。 手里握着的那份报纸,一面写着『菲昂公主,快复活』的标题。 从那件事以后我马上就给她喝了解毒剂,但她到今天才终于恢复了公务。 ……花了三天左右啊。 「太慢了吧?」 「因为被专属医生背叛了所以她变得更慎重了,一定是这样的。而且,如果马上复归的话由于感觉不出因重病倒了下来,为了引起同情,还是现在再复归比较好。」 「……性情真恶劣啊。」 「她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女人。」 「不,刚才我是跟莉莉艾尔说的。」 「……」 「而且怎么说呢……这不是在膝盖上放着慰问公主用的水果篮的你说的台词吧?」 「哈?这个不是那样的。那个……因为是那个,是自己吃的哦?所以——」 「……真不坦率啊。」 「杀了你哦?」 今天莉莉艾尔桑早上也很不高兴,虽然大概是我的错吧,但是一点都不可爱。 她把用不着的水果篮子放在那里,发出了「唉……」这样的叹息。 她和她似乎都绝没有康复。 「……不要紧吧?」 「哎呀,你在担心我吗?」 「哈?又不是那样的……」 「真是不坦率啊。」 「……」 她背对着我,往茶杯里倒了新的红茶后说道:「没什么要紧的,回到王宫看望她也没关系。我打算掺杂着这层含义,告诉你的──」 「请不要说出来」我如此说道,相当狠地拒绝了她。 「……」 对稍微不服气地回过头的莉莉艾尔,我又回应道: 「我是这家店的麦克米利亚哦。虽然身为王女,但我没有背负这个国家的觉悟,比起拯救大众,我更想救眼前的人。」 「……为什么啊?」 因为—— 「连小事都解决不了的人做不了大事吧?」 「……」 「而且我讨厌祈祷。」 同时,也讨厌依赖祈祷的国民。要引导这个国家已经完全堕落的人民,不可能,也不想做。 即使我出名身份也不会改变什么。 「那你以后也打算在这家店工作吧?」 「当然了,你在说什么傻话啊?」 「……」短暂的沉默后,莉莉艾尔又说道: 「喂,麦克米利亚——」 「……什么?」 「谢谢。」 我只背对着她的耳朵,回了一句,她的耳朵随后稍微变得有点像头发的颜色了。 然后,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手里拿着两个茶杯,回过头来。 喂,你是给我的吗?我如此感到,伸出了手,但是却被她忽视了,走了过去坐在了沙发上。 「诶?」 无视得很严重啊?! 「那个ー」 就在这时,伊蕾娜走进了店里,在门前突然低着头看着我。「这个人好像在店门前扭扭捏捏的,但估计是麦克米利亚的朋友吧?」 在她身边的是身穿酒红色制服的少女。 是芙蕾伊啊。 「咦?怎么了?来这里可真少见啊。有什么事吗?」 哎呀呀?我向芙蕾伊借了什么书吗?还是书店要提拔我吗? 但是,芙蕾伊却向我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今天不是来找麦克米利亚的。」 她注视着在沙发上放松心情的莉莉艾尔。与对待感觉被甩了的我相反,对来客似乎没什么兴趣的她,在沙发上放上两杯红茶,说道「嘛,来这有什么事吗」像往常一样淡然的问道。 「在学校,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我想借助你的力量。」 她在打开的门前孤零零地,犹豫不决地说道。 看来是知道了莉莉艾尔与戒祈之屋是怎样的店后她才来这里,也就是说没有任何的纠纷,只是单纯地需要莉莉艾尔解咒,总感觉芙蕾伊的表情,泄露出了麻烦事态连绵不绝的感觉。 这是新事件的预感。 先放一下这个, 「先坐下吧?」 我催促着芙蕾伊,而她点了点头,朝沙发走去。 我和伊蕾娜见面后,便跟在她后边。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件,只要能以漫不经心的心态去做就总能够解决。 然后门关上了,门铃再次响起。 在这个即将迎来终结的国家。 莉莉艾尔与戒祈之屋今天也照常开张。 从正统市民的骚乱后又过去了数日。 「这样好像一切就都没事了。」 睡了一天之后,莉莉艾尔好像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直到今天,还是像往常一样喝着她喜欢的红茶。 手里握着的那份报纸,一面写着『菲昂公主,快复活』的标题。 从那件事以后我马上就给她喝了解毒剂,但她到今天才终于恢复了公务。 ……花了三天左右啊。 「太慢了吧?」 「因为被专属医生背叛了所以她变得更慎重了,一定是这样的。而且,如果马上复归的话由于感觉不出因重病倒了下来,为了引起同情,还是现在再复归比较好。」 「……性情真恶劣啊。」 「她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女人。」 「不,刚才我是跟莉莉艾尔说的。」 「……」 「而且怎么说呢……这不是在膝盖上放着慰问公主用的水果篮的你说的台词吧?」 「哈?这个不是那样的。那个……因为是那个,是自己吃的哦?所以——」 「……真不坦率啊。」 「杀了你哦?」 今天莉莉艾尔桑早上也很不高兴,虽然大概是我的错吧,但是一点都不可爱。 她把用不着的水果篮子放在那里,发出了「唉……」这样的叹息。 她和她似乎都绝没有康复。 「……不要紧吧?」 「哎呀,你在担心我吗?」 「哈?又不是那样的……」 「真是不坦率啊。」 「……」 她背对着我,往茶杯里倒了新的红茶后说道:「没什么要紧的,回到王宫看望她也没关系。我打算掺杂着这层含义,告诉你的──」 「请不要说出来」我如此说道,相当狠地拒绝了她。 「……」 对稍微不服气地回过头的莉莉艾尔,我又回应道: 「我是这家店的麦克米利亚哦。虽然身为王女,但我没有背负这个国家的觉悟,比起拯救大众,我更想救眼前的人。」 「……为什么啊?」 因为—— 「连小事都解决不了的人做不了大事吧?」 「……」 「而且我讨厌祈祷。」 同时,也讨厌依赖祈祷的国民。要引导这个国家已经完全堕落的人民,不可能,也不想做。 即使我出名身份也不会改变什么。 「那你以后也打算在这家店工作吧?」 「当然了,你在说什么傻话啊?」 「……」短暂的沉默后,莉莉艾尔又说道: 「喂,麦克米利亚——」 「……什么?」 「谢谢。」 我只背对着她的耳朵,回了一句,她的耳朵随后稍微变得有点像头发的颜色了。 然后,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手里拿着两个茶杯,回过头来。 喂,你是给我的吗?我如此感到,伸出了手,但是却被她忽视了,走了过去坐在了沙发上。 「诶?」 无视得很严重啊?! 「那个ー」 就在这时,伊蕾娜走进了店里,在门前突然低着头看着我。「这个人好像在店门前扭扭捏捏的,但估计是麦克米利亚的朋友吧?」 在她身边的是身穿酒红色制服的少女。 是芙蕾伊啊。 「咦?怎么了?来这里可真少见啊。有什么事吗?」 哎呀呀?我向芙蕾伊借了什么书吗?还是书店要提拔我吗? 但是,芙蕾伊却向我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今天不是来找麦克米利亚的。」 她注视着在沙发上放松心情的莉莉艾尔。与对待感觉被甩了的我相反,对来客似乎没什么兴趣的她,在沙发上放上两杯红茶,说道「嘛,来这有什么事吗」像往常一样淡然的问道。 「在学校,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我想借助你的力量。」 她在打开的门前孤零零地,犹豫不决地说道。 看来是知道了莉莉艾尔与戒祈之屋是怎样的店后她才来这里,也就是说没有任何的纠纷,只是单纯地需要莉莉艾尔解咒,总感觉芙蕾伊的表情,泄露出了麻烦事态连绵不绝的感觉。 这是新事件的预感。 先放一下这个, 「先坐下吧?」 我催促着芙蕾伊,而她点了点头,朝沙发走去。 我和伊蕾娜见面后,便跟在她后边。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件,只要能以漫不经心的心态去做就总能够解决。 然后门关上了,门铃再次响起。 在这个即将迎来终结的国家。 莉莉艾尔与戒祈之屋今天也照常开张。 从正统市民的骚乱后又过去了数日。 「这样好像一切就都没事了。」 睡了一天之后,莉莉艾尔好像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直到今天,还是像往常一样喝着她喜欢的红茶。 手里握着的那份报纸,一面写着『菲昂公主,快复活』的标题。 从那件事以后我马上就给她喝了解毒剂,但她到今天才终于恢复了公务。 ……花了三天左右啊。 「太慢了吧?」 「因为被专属医生背叛了所以她变得更慎重了,一定是这样的。而且,如果马上复归的话由于感觉不出因重病倒了下来,为了引起同情,还是现在再复归比较好。」 「……性情真恶劣啊。」 「她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女人。」 「不,刚才我是跟莉莉艾尔说的。」 「……」 「而且怎么说呢……这不是在膝盖上放着慰问公主用的水果篮的你说的台词吧?」 「哈?这个不是那样的。那个……因为是那个,是自己吃的哦?所以——」 「……真不坦率啊。」 「杀了你哦?」 今天莉莉艾尔桑早上也很不高兴,虽然大概是我的错吧,但是一点都不可爱。 她把用不着的水果篮子放在那里,发出了「唉……」这样的叹息。 她和她似乎都绝没有康复。 「……不要紧吧?」 「哎呀,你在担心我吗?」 「哈?又不是那样的……」 「真是不坦率啊。」 「……」 她背对着我,往茶杯里倒了新的红茶后说道:「没什么要紧的,回到王宫看望她也没关系。我打算掺杂着这层含义,告诉你的──」 「请不要说出来」我如此说道,相当狠地拒绝了她。 「……」 对稍微不服气地回过头的莉莉艾尔,我又回应道: 「我是这家店的麦克米利亚哦。虽然身为王女,但我没有背负这个国家的觉悟,比起拯救大众,我更想救眼前的人。」 「……为什么啊?」 因为—— 「连小事都解决不了的人做不了大事吧?」 「……」 「而且我讨厌祈祷。」 同时,也讨厌依赖祈祷的国民。要引导这个国家已经完全堕落的人民,不可能,也不想做。 即使我出名身份也不会改变什么。 「那你以后也打算在这家店工作吧?」 「当然了,你在说什么傻话啊?」 「……」短暂的沉默后,莉莉艾尔又说道: 「喂,麦克米利亚——」 「……什么?」 「谢谢。」 我只背对着她的耳朵,回了一句,她的耳朵随后稍微变得有点像头发的颜色了。 然后,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手里拿着两个茶杯,回过头来。 喂,你是给我的吗?我如此感到,伸出了手,但是却被她忽视了,走了过去坐在了沙发上。 「诶?」 无视得很严重啊?! 「那个ー」 就在这时,伊蕾娜走进了店里,在门前突然低着头看着我。「这个人好像在店门前扭扭捏捏的,但估计是麦克米利亚的朋友吧?」 在她身边的是身穿酒红色制服的少女。 是芙蕾伊啊。 「咦?怎么了?来这里可真少见啊。有什么事吗?」 哎呀呀?我向芙蕾伊借了什么书吗?还是书店要提拔我吗? 但是,芙蕾伊却向我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今天不是来找麦克米利亚的。」 她注视着在沙发上放松心情的莉莉艾尔。与对待感觉被甩了的我相反,对来客似乎没什么兴趣的她,在沙发上放上两杯红茶,说道「嘛,来这有什么事吗」像往常一样淡然的问道。 「在学校,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我想借助你的力量。」 她在打开的门前孤零零地,犹豫不决地说道。 看来是知道了莉莉艾尔与戒祈之屋是怎样的店后她才来这里,也就是说没有任何的纠纷,只是单纯地需要莉莉艾尔解咒,总感觉芙蕾伊的表情,泄露出了麻烦事态连绵不绝的感觉。 这是新事件的预感。 先放一下这个, 「先坐下吧?」 我催促着芙蕾伊,而她点了点头,朝沙发走去。 我和伊蕾娜见面后,便跟在她后边。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件,只要能以漫不经心的心态去做就总能够解决。 然后门关上了,门铃再次响起。 在这个即将迎来终结的国家。 莉莉艾尔与戒祈之屋今天也照常开张。 从正统市民的骚乱后又过去了数日。 「这样好像一切就都没事了。」 睡了一天之后,莉莉艾尔好像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直到今天,还是像往常一样喝着她喜欢的红茶。 手里握着的那份报纸,一面写着『菲昂公主,快复活』的标题。 从那件事以后我马上就给她喝了解毒剂,但她到今天才终于恢复了公务。 ……花了三天左右啊。 「太慢了吧?」 「因为被专属医生背叛了所以她变得更慎重了,一定是这样的。而且,如果马上复归的话由于感觉不出因重病倒了下来,为了引起同情,还是现在再复归比较好。」 「……性情真恶劣啊。」 「她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女人。」 「不,刚才我是跟莉莉艾尔说的。」 「……」 「而且怎么说呢……这不是在膝盖上放着慰问公主用的水果篮的你说的台词吧?」 「哈?这个不是那样的。那个……因为是那个,是自己吃的哦?所以——」 「……真不坦率啊。」 「杀了你哦?」 今天莉莉艾尔桑早上也很不高兴,虽然大概是我的错吧,但是一点都不可爱。 她把用不着的水果篮子放在那里,发出了「唉……」这样的叹息。 她和她似乎都绝没有康复。 「……不要紧吧?」 「哎呀,你在担心我吗?」 「哈?又不是那样的……」 「真是不坦率啊。」 「……」 她背对着我,往茶杯里倒了新的红茶后说道:「没什么要紧的,回到王宫看望她也没关系。我打算掺杂着这层含义,告诉你的──」 「请不要说出来」我如此说道,相当狠地拒绝了她。 「……」 对稍微不服气地回过头的莉莉艾尔,我又回应道: 「我是这家店的麦克米利亚哦。虽然身为王女,但我没有背负这个国家的觉悟,比起拯救大众,我更想救眼前的人。」 「……为什么啊?」 因为—— 「连小事都解决不了的人做不了大事吧?」 「……」 「而且我讨厌祈祷。」 同时,也讨厌依赖祈祷的国民。要引导这个国家已经完全堕落的人民,不可能,也不想做。 即使我出名身份也不会改变什么。 「那你以后也打算在这家店工作吧?」 「当然了,你在说什么傻话啊?」 「……」短暂的沉默后,莉莉艾尔又说道: 「喂,麦克米利亚——」 「……什么?」 「谢谢。」 我只背对着她的耳朵,回了一句,她的耳朵随后稍微变得有点像头发的颜色了。 然后,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手里拿着两个茶杯,回过头来。 喂,你是给我的吗?我如此感到,伸出了手,但是却被她忽视了,走了过去坐在了沙发上。 「诶?」 无视得很严重啊?! 「那个ー」 就在这时,伊蕾娜走进了店里,在门前突然低着头看着我。「这个人好像在店门前扭扭捏捏的,但估计是麦克米利亚的朋友吧?」 在她身边的是身穿酒红色制服的少女。 是芙蕾伊啊。 「咦?怎么了?来这里可真少见啊。有什么事吗?」 哎呀呀?我向芙蕾伊借了什么书吗?还是书店要提拔我吗? 但是,芙蕾伊却向我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今天不是来找麦克米利亚的。」 她注视着在沙发上放松心情的莉莉艾尔。与对待感觉被甩了的我相反,对来客似乎没什么兴趣的她,在沙发上放上两杯红茶,说道「嘛,来这有什么事吗」像往常一样淡然的问道。 「在学校,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我想借助你的力量。」 她在打开的门前孤零零地,犹豫不决地说道。 看来是知道了莉莉艾尔与戒祈之屋是怎样的店后她才来这里,也就是说没有任何的纠纷,只是单纯地需要莉莉艾尔解咒,总感觉芙蕾伊的表情,泄露出了麻烦事态连绵不绝的感觉。 这是新事件的预感。 先放一下这个, 「先坐下吧?」 我催促着芙蕾伊,而她点了点头,朝沙发走去。 我和伊蕾娜见面后,便跟在她后边。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件,只要能以漫不经心的心态去做就总能够解决。 然后门关上了,门铃再次响起。 在这个即将迎来终结的国家。 莉莉艾尔与戒祈之屋今天也照常开张。 从正统市民的骚乱后又过去了数日。 「这样好像一切就都没事了。」 睡了一天之后,莉莉艾尔好像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直到今天,还是像往常一样喝着她喜欢的红茶。 手里握着的那份报纸,一面写着『菲昂公主,快复活』的标题。 从那件事以后我马上就给她喝了解毒剂,但她到今天才终于恢复了公务。 ……花了三天左右啊。 「太慢了吧?」 「因为被专属医生背叛了所以她变得更慎重了,一定是这样的。而且,如果马上复归的话由于感觉不出因重病倒了下来,为了引起同情,还是现在再复归比较好。」 「……性情真恶劣啊。」 「她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女人。」 「不,刚才我是跟莉莉艾尔说的。」 「……」 「而且怎么说呢……这不是在膝盖上放着慰问公主用的水果篮的你说的台词吧?」 「哈?这个不是那样的。那个……因为是那个,是自己吃的哦?所以——」 「……真不坦率啊。」 「杀了你哦?」 今天莉莉艾尔桑早上也很不高兴,虽然大概是我的错吧,但是一点都不可爱。 她把用不着的水果篮子放在那里,发出了「唉……」这样的叹息。 她和她似乎都绝没有康复。 「……不要紧吧?」 「哎呀,你在担心我吗?」 「哈?又不是那样的……」 「真是不坦率啊。」 「……」 她背对着我,往茶杯里倒了新的红茶后说道:「没什么要紧的,回到王宫看望她也没关系。我打算掺杂着这层含义,告诉你的──」 「请不要说出来」我如此说道,相当狠地拒绝了她。 「……」 对稍微不服气地回过头的莉莉艾尔,我又回应道: 「我是这家店的麦克米利亚哦。虽然身为王女,但我没有背负这个国家的觉悟,比起拯救大众,我更想救眼前的人。」 「……为什么啊?」 因为—— 「连小事都解决不了的人做不了大事吧?」 「……」 「而且我讨厌祈祷。」 同时,也讨厌依赖祈祷的国民。要引导这个国家已经完全堕落的人民,不可能,也不想做。 即使我出名身份也不会改变什么。 「那你以后也打算在这家店工作吧?」 「当然了,你在说什么傻话啊?」 「……」短暂的沉默后,莉莉艾尔又说道: 「喂,麦克米利亚——」 「……什么?」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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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是知道了莉莉艾尔与戒祈之屋是怎样的店后她才来这里,也就是说没有任何的纠纷,只是单纯地需要莉莉艾尔解咒,总感觉芙蕾伊的表情,泄露出了麻烦事态连绵不绝的感觉。 这是新事件的预感。 先放一下这个, 「先坐下吧?」 我催促着芙蕾伊,而她点了点头,朝沙发走去。 我和伊蕾娜见面后,便跟在她后边。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件,只要能以漫不经心的心态去做就总能够解决。 然后门关上了,门铃再次响起。 在这个即将迎来终结的国家。 莉莉艾尔与戒祈之屋今天也照常开张。 从正统市民的骚乱后又过去了数日。 「这样好像一切就都没事了。」 睡了一天之后,莉莉艾尔好像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直到今天,还是像往常一样喝着她喜欢的红茶。 手里握着的那份报纸,一面写着『菲昂公主,快复活』的标题。 从那件事以后我马上就给她喝了解毒剂,但她到今天才终于恢复了公务。 ……花了三天左右啊。 「太慢了吧?」 「因为被专属医生背叛了所以她变得更慎重了,一定是这样的。而且,如果马上复归的话由于感觉不出因重病倒了下来,为了引起同情,还是现在再复归比较好。」 「……性情真恶劣啊。」 「她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女人。」 「不,刚才我是跟莉莉艾尔说的。」 「……」 「而且怎么说呢……这不是在膝盖上放着慰问公主用的水果篮的你说的台词吧?」 「哈?这个不是那样的。那个……因为是那个,是自己吃的哦?所以——」 「……真不坦率啊。」 「杀了你哦?」 今天莉莉艾尔桑早上也很不高兴,虽然大概是我的错吧,但是一点都不可爱。 她把用不着的水果篮子放在那里,发出了「唉……」这样的叹息。 她和她似乎都绝没有康复。 「……不要紧吧?」 「哎呀,你在担心我吗?」 「哈?又不是那样的……」 「真是不坦率啊。」 「……」 她背对着我,往茶杯里倒了新的红茶后说道:「没什么要紧的,回到王宫看望她也没关系。我打算掺杂着这层含义,告诉你的──」 「请不要说出来」我如此说道,相当狠地拒绝了她。 「……」 对稍微不服气地回过头的莉莉艾尔,我又回应道: 「我是这家店的麦克米利亚哦。虽然身为王女,但我没有背负这个国家的觉悟,比起拯救大众,我更想救眼前的人。」 「……为什么啊?」 因为—— 「连小事都解决不了的人做不了大事吧?」 「……」 「而且我讨厌祈祷。」 同时,也讨厌依赖祈祷的国民。要引导这个国家已经完全堕落的人民,不可能,也不想做。 即使我出名身份也不会改变什么。 「那你以后也打算在这家店工作吧?」 「当然了,你在说什么傻话啊?」 「……」短暂的沉默后,莉莉艾尔又说道: 「喂,麦克米利亚——」 「……什么?」 「谢谢。」 我只背对着她的耳朵,回了一句,她的耳朵随后稍微变得有点像头发的颜色了。 然后,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手里拿着两个茶杯,回过头来。 喂,你是给我的吗?我如此感到,伸出了手,但是却被她忽视了,走了过去坐在了沙发上。 「诶?」 无视得很严重啊?! 「那个ー」 就在这时,伊蕾娜走进了店里,在门前突然低着头看着我。「这个人好像在店门前扭扭捏捏的,但估计是麦克米利亚的朋友吧?」 在她身边的是身穿酒红色制服的少女。 是芙蕾伊啊。 「咦?怎么了?来这里可真少见啊。有什么事吗?」 哎呀呀?我向芙蕾伊借了什么书吗?还是书店要提拔我吗? 但是,芙蕾伊却向我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今天不是来找麦克米利亚的。」 她注视着在沙发上放松心情的莉莉艾尔。与对待感觉被甩了的我相反,对来客似乎没什么兴趣的她,在沙发上放上两杯红茶,说道「嘛,来这有什么事吗」像往常一样淡然的问道。 「在学校,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我想借助你的力量。」 她在打开的门前孤零零地,犹豫不决地说道。 看来是知道了莉莉艾尔与戒祈之屋是怎样的店后她才来这里,也就是说没有任何的纠纷,只是单纯地需要莉莉艾尔解咒,总感觉芙蕾伊的表情,泄露出了麻烦事态连绵不绝的感觉。 这是新事件的预感。 先放一下这个, 「先坐下吧?」 我催促着芙蕾伊,而她点了点头,朝沙发走去。 我和伊蕾娜见面后,便跟在她后边。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件,只要能以漫不经心的心态去做就总能够解决。 然后门关上了,门铃再次响起。 在这个即将迎来终结的国家。 莉莉艾尔与戒祈之屋今天也照常开张。 从正统市民的骚乱后又过去了数日。 「这样好像一切就都没事了。」 睡了一天之后,莉莉艾尔好像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直到今天,还是像往常一样喝着她喜欢的红茶。 手里握着的那份报纸,一面写着『菲昂公主,快复活』的标题。 从那件事以后我马上就给她喝了解毒剂,但她到今天才终于恢复了公务。 ……花了三天左右啊。 「太慢了吧?」 「因为被专属医生背叛了所以她变得更慎重了,一定是这样的。而且,如果马上复归的话由于感觉不出因重病倒了下来,为了引起同情,还是现在再复归比较好。」 「……性情真恶劣啊。」 「她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女人。」 「不,刚才我是跟莉莉艾尔说的。」 「……」 「而且怎么说呢……这不是在膝盖上放着慰问公主用的水果篮的你说的台词吧?」 「哈?这个不是那样的。那个……因为是那个,是自己吃的哦?所以——」 「……真不坦率啊。」 「杀了你哦?」 今天莉莉艾尔桑早上也很不高兴,虽然大概是我的错吧,但是一点都不可爱。 她把用不着的水果篮子放在那里,发出了「唉……」这样的叹息。 她和她似乎都绝没有康复。 「……不要紧吧?」 「哎呀,你在担心我吗?」 「哈?又不是那样的……」 「真是不坦率啊。」 「……」 她背对着我,往茶杯里倒了新的红茶后说道:「没什么要紧的,回到王宫看望她也没关系。我打算掺杂着这层含义,告诉你的──」 「请不要说出来」我如此说道,相当狠地拒绝了她。 「……」 对稍微不服气地回过头的莉莉艾尔,我又回应道: 「我是这家店的麦克米利亚哦。虽然身为王女,但我没有背负这个国家的觉悟,比起拯救大众,我更想救眼前的人。」 「……为什么啊?」 因为—— 「连小事都解决不了的人做不了大事吧?」 「……」 「而且我讨厌祈祷。」 同时,也讨厌依赖祈祷的国民。要引导这个国家已经完全堕落的人民,不可能,也不想做。 即使我出名身份也不会改变什么。 「那你以后也打算在这家店工作吧?」 「当然了,你在说什么傻话啊?」 「……」短暂的沉默后,莉莉艾尔又说道: 「喂,麦克米利亚——」 「……什么?」 「谢谢。」 我只背对着她的耳朵,回了一句,她的耳朵随后稍微变得有点像头发的颜色了。 然后,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手里拿着两个茶杯,回过头来。 喂,你是给我的吗?我如此感到,伸出了手,但是却被她忽视了,走了过去坐在了沙发上。 「诶?」 无视得很严重啊?! 「那个ー」 就在这时,伊蕾娜走进了店里,在门前突然低着头看着我。「这个人好像在店门前扭扭捏捏的,但估计是麦克米利亚的朋友吧?」 在她身边的是身穿酒红色制服的少女。 是芙蕾伊啊。 「咦?怎么了?来这里可真少见啊。有什么事吗?」 哎呀呀?我向芙蕾伊借了什么书吗?还是书店要提拔我吗? 但是,芙蕾伊却向我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今天不是来找麦克米利亚的。」 她注视着在沙发上放松心情的莉莉艾尔。与对待感觉被甩了的我相反,对来客似乎没什么兴趣的她,在沙发上放上两杯红茶,说道「嘛,来这有什么事吗」像往常一样淡然的问道。 「在学校,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我想借助你的力量。」 她在打开的门前孤零零地,犹豫不决地说道。 看来是知道了莉莉艾尔与戒祈之屋是怎样的店后她才来这里,也就是说没有任何的纠纷,只是单纯地需要莉莉艾尔解咒,总感觉芙蕾伊的表情,泄露出了麻烦事态连绵不绝的感觉。 这是新事件的预感。 先放一下这个, 「先坐下吧?」 我催促着芙蕾伊,而她点了点头,朝沙发走去。 我和伊蕾娜见面后,便跟在她后边。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件,只要能以漫不经心的心态去做就总能够解决。 然后门关上了,门铃再次响起。 在这个即将迎来终结的国家。 莉莉艾尔与戒祈之屋今天也照常开张。 后记 初次见面,或者说好久不见。 能见到您是我的荣幸。 这是成为商业作家后的第一部新刊。实际上前作的主人公出现在新系列中是不是有些微妙呢……?不过,说不定也可以说是番外吧。 向不了解的人说一下吧,本系列「莉莉艾尔与祈祷之国」与ga文库出版的「魔女之旅」是同一个世界观哦,顺便说一下,那边的主人公是伊蕾娜。写到第二章的时候我才发现伊蕾娜桑的性格还真是差啊,以这样的孩子为主人公写了三卷左右吗……但还是请多关照!(偷偷推荐自己的书) (y某人:ステマ是ステルスマーケティング(stealth marketing)的简称,秘密行销)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想继续写下去,哎呀,是真的啊! 本系列是试着围绕着题目「祈祷」写的。如果有任何愿望都能实现的国家,不是太好了吗?「嘿嘿……有这样的国家,我就可以不用当啃老族了……嘿嘿……」我一边露出看起来十分邪恶的笑容一边推敲着世界观设定。因此,就算实现了愿望,愿望也会付出代价,这种「猴爪」式祈祷的国家的情节就这么完成了。 这次因为世界观设定和关于麦克米利亚的出身等原因,因此也有想写但是因为页数与话题的关系不能写的话,如果能继续写下去的话,这次我想更加随心所欲地写啊。以后以麦克米利亚的视角以外的情节也会稍微增加啊,我抱着那样的野心如此想到。 那么接下来就是些感谢的话了。 担当m先生。 从第一次提交情节开始,以及关于世界观和登场人物的内情,经过你详细的吐槽后,最后总算形成了能正式启用的东西。一直以来真的非常感谢。 插画家あずーる, 这次也谢谢你给我们大家画了很多非常可爱的插图,没想到伊蕾娜居然会改变形象。说句客气的话,你果然是神啊。 以及参与本作品发行的所有人,真的非常感谢。 希望这部作品能成为读过这部作品的各位喜爱的作品,就这样结束后记吧。那么,希望第二卷能出版的话再会吧,再见! 初次见面,或者说好久不见。 能见到您是我的荣幸。 这是成为商业作家后的第一部新刊。实际上前作的主人公出现在新系列中是不是有些微妙呢……?不过,说不定也可以说是番外吧。 向不了解的人说一下吧,本系列「莉莉艾尔与祈祷之国」与ga文库出版的「魔女之旅」是同一个世界观哦,顺便说一下,那边的主人公是伊蕾娜。写到第二章的时候我才发现伊蕾娜桑的性格还真是差啊,以这样的孩子为主人公写了三卷左右吗……但还是请多关照!(偷偷推荐自己的书) (y某人:ステマ是ステルスマーケティング(stealth marketing)的简称,秘密行销)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想继续写下去,哎呀,是真的啊! 本系列是试着围绕着题目「祈祷」写的。如果有任何愿望都能实现的国家,不是太好了吗?「嘿嘿……有这样的国家,我就可以不用当啃老族了……嘿嘿……」我一边露出看起来十分邪恶的笑容一边推敲着世界观设定。因此,就算实现了愿望,愿望也会付出代价,这种「猴爪」式祈祷的国家的情节就这么完成了。 这次因为世界观设定和关于麦克米利亚的出身等原因,因此也有想写但是因为页数与话题的关系不能写的话,如果能继续写下去的话,这次我想更加随心所欲地写啊。以后以麦克米利亚的视角以外的情节也会稍微增加啊,我抱着那样的野心如此想到。 那么接下来就是些感谢的话了。 担当m先生。 从第一次提交情节开始,以及关于世界观和登场人物的内情,经过你详细的吐槽后,最后总算形成了能正式启用的东西。一直以来真的非常感谢。 插画家あずーる, 这次也谢谢你给我们大家画了很多非常可爱的插图,没想到伊蕾娜居然会改变形象。说句客气的话,你果然是神啊。 以及参与本作品发行的所有人,真的非常感谢。 希望这部作品能成为读过这部作品的各位喜爱的作品,就这样结束后记吧。那么,希望第二卷能出版的话再会吧,再见! 初次见面,或者说好久不见。 能见到您是我的荣幸。 这是成为商业作家后的第一部新刊。实际上前作的主人公出现在新系列中是不是有些微妙呢……?不过,说不定也可以说是番外吧。 向不了解的人说一下吧,本系列「莉莉艾尔与祈祷之国」与ga文库出版的「魔女之旅」是同一个世界观哦,顺便说一下,那边的主人公是伊蕾娜。写到第二章的时候我才发现伊蕾娜桑的性格还真是差啊,以这样的孩子为主人公写了三卷左右吗……但还是请多关照!(偷偷推荐自己的书) (y某人:ステマ是ステルスマーケティング(stealth marketing)的简称,秘密行销)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想继续写下去,哎呀,是真的啊! 本系列是试着围绕着题目「祈祷」写的。如果有任何愿望都能实现的国家,不是太好了吗?「嘿嘿……有这样的国家,我就可以不用当啃老族了……嘿嘿……」我一边露出看起来十分邪恶的笑容一边推敲着世界观设定。因此,就算实现了愿望,愿望也会付出代价,这种「猴爪」式祈祷的国家的情节就这么完成了。 这次因为世界观设定和关于麦克米利亚的出身等原因,因此也有想写但是因为页数与话题的关系不能写的话,如果能继续写下去的话,这次我想更加随心所欲地写啊。以后以麦克米利亚的视角以外的情节也会稍微增加啊,我抱着那样的野心如此想到。 那么接下来就是些感谢的话了。 担当m先生。 从第一次提交情节开始,以及关于世界观和登场人物的内情,经过你详细的吐槽后,最后总算形成了能正式启用的东西。一直以来真的非常感谢。 插画家あずーる, 这次也谢谢你给我们大家画了很多非常可爱的插图,没想到伊蕾娜居然会改变形象。说句客气的话,你果然是神啊。 以及参与本作品发行的所有人,真的非常感谢。 希望这部作品能成为读过这部作品的各位喜爱的作品,就这样结束后记吧。那么,希望第二卷能出版的话再会吧,再见! 初次见面,或者说好久不见。 能见到您是我的荣幸。 这是成为商业作家后的第一部新刊。实际上前作的主人公出现在新系列中是不是有些微妙呢……?不过,说不定也可以说是番外吧。 向不了解的人说一下吧,本系列「莉莉艾尔与祈祷之国」与ga文库出版的「魔女之旅」是同一个世界观哦,顺便说一下,那边的主人公是伊蕾娜。写到第二章的时候我才发现伊蕾娜桑的性格还真是差啊,以这样的孩子为主人公写了三卷左右吗……但还是请多关照!(偷偷推荐自己的书) (y某人:ステマ是ステルスマーケティング(stealth marketing)的简称,秘密行销)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想继续写下去,哎呀,是真的啊! 本系列是试着围绕着题目「祈祷」写的。如果有任何愿望都能实现的国家,不是太好了吗?「嘿嘿……有这样的国家,我就可以不用当啃老族了……嘿嘿……」我一边露出看起来十分邪恶的笑容一边推敲着世界观设定。因此,就算实现了愿望,愿望也会付出代价,这种「猴爪」式祈祷的国家的情节就这么完成了。 这次因为世界观设定和关于麦克米利亚的出身等原因,因此也有想写但是因为页数与话题的关系不能写的话,如果能继续写下去的话,这次我想更加随心所欲地写啊。以后以麦克米利亚的视角以外的情节也会稍微增加啊,我抱着那样的野心如此想到。 那么接下来就是些感谢的话了。 担当m先生。 从第一次提交情节开始,以及关于世界观和登场人物的内情,经过你详细的吐槽后,最后总算形成了能正式启用的东西。一直以来真的非常感谢。 插画家あずーる, 这次也谢谢你给我们大家画了很多非常可爱的插图,没想到伊蕾娜居然会改变形象。说句客气的话,你果然是神啊。 以及参与本作品发行的所有人,真的非常感谢。 希望这部作品能成为读过这部作品的各位喜爱的作品,就这样结束后记吧。那么,希望第二卷能出版的话再会吧,再见! 初次见面,或者说好久不见。 能见到您是我的荣幸。 这是成为商业作家后的第一部新刊。实际上前作的主人公出现在新系列中是不是有些微妙呢……?不过,说不定也可以说是番外吧。 向不了解的人说一下吧,本系列「莉莉艾尔与祈祷之国」与ga文库出版的「魔女之旅」是同一个世界观哦,顺便说一下,那边的主人公是伊蕾娜。写到第二章的时候我才发现伊蕾娜桑的性格还真是差啊,以这样的孩子为主人公写了三卷左右吗……但还是请多关照!(偷偷推荐自己的书) (y某人:ステマ是ステルスマーケティング(stealth marketing)的简称,秘密行销)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想继续写下去,哎呀,是真的啊! 本系列是试着围绕着题目「祈祷」写的。如果有任何愿望都能实现的国家,不是太好了吗?「嘿嘿……有这样的国家,我就可以不用当啃老族了……嘿嘿……」我一边露出看起来十分邪恶的笑容一边推敲着世界观设定。因此,就算实现了愿望,愿望也会付出代价,这种「猴爪」式祈祷的国家的情节就这么完成了。 这次因为世界观设定和关于麦克米利亚的出身等原因,因此也有想写但是因为页数与话题的关系不能写的话,如果能继续写下去的话,这次我想更加随心所欲地写啊。以后以麦克米利亚的视角以外的情节也会稍微增加啊,我抱着那样的野心如此想到。 那么接下来就是些感谢的话了。 担当m先生。 从第一次提交情节开始,以及关于世界观和登场人物的内情,经过你详细的吐槽后,最后总算形成了能正式启用的东西。一直以来真的非常感谢。 插画家あずーる, 这次也谢谢你给我们大家画了很多非常可爱的插图,没想到伊蕾娜居然会改变形象。说句客气的话,你果然是神啊。 以及参与本作品发行的所有人,真的非常感谢。 希望这部作品能成为读过这部作品的各位喜爱的作品,就这样结束后记吧。那么,希望第二卷能出版的话再会吧,再见! 初次见面,或者说好久不见。 能见到您是我的荣幸。 这是成为商业作家后的第一部新刊。实际上前作的主人公出现在新系列中是不是有些微妙呢……?不过,说不定也可以说是番外吧。 向不了解的人说一下吧,本系列「莉莉艾尔与祈祷之国」与ga文库出版的「魔女之旅」是同一个世界观哦,顺便说一下,那边的主人公是伊蕾娜。写到第二章的时候我才发现伊蕾娜桑的性格还真是差啊,以这样的孩子为主人公写了三卷左右吗……但还是请多关照!(偷偷推荐自己的书) (y某人:ステマ是ステルスマーケティング(stealth marketing)的简称,秘密行销)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想继续写下去,哎呀,是真的啊! 本系列是试着围绕着题目「祈祷」写的。如果有任何愿望都能实现的国家,不是太好了吗?「嘿嘿……有这样的国家,我就可以不用当啃老族了……嘿嘿……」我一边露出看起来十分邪恶的笑容一边推敲着世界观设定。因此,就算实现了愿望,愿望也会付出代价,这种「猴爪」式祈祷的国家的情节就这么完成了。 这次因为世界观设定和关于麦克米利亚的出身等原因,因此也有想写但是因为页数与话题的关系不能写的话,如果能继续写下去的话,这次我想更加随心所欲地写啊。以后以麦克米利亚的视角以外的情节也会稍微增加啊,我抱着那样的野心如此想到。 那么接下来就是些感谢的话了。 担当m先生。 从第一次提交情节开始,以及关于世界观和登场人物的内情,经过你详细的吐槽后,最后总算形成了能正式启用的东西。一直以来真的非常感谢。 插画家あずーる, 这次也谢谢你给我们大家画了很多非常可爱的插图,没想到伊蕾娜居然会改变形象。说句客气的话,你果然是神啊。 以及参与本作品发行的所有人,真的非常感谢。 希望这部作品能成为读过这部作品的各位喜爱的作品,就这样结束后记吧。那么,希望第二卷能出版的话再会吧,再见! 初次见面,或者说好久不见。 能见到您是我的荣幸。 这是成为商业作家后的第一部新刊。实际上前作的主人公出现在新系列中是不是有些微妙呢……?不过,说不定也可以说是番外吧。 向不了解的人说一下吧,本系列「莉莉艾尔与祈祷之国」与ga文库出版的「魔女之旅」是同一个世界观哦,顺便说一下,那边的主人公是伊蕾娜。写到第二章的时候我才发现伊蕾娜桑的性格还真是差啊,以这样的孩子为主人公写了三卷左右吗……但还是请多关照!(偷偷推荐自己的书) (y某人:ステマ是ステルスマーケティング(stealth marketing)的简称,秘密行销)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想继续写下去,哎呀,是真的啊! 本系列是试着围绕着题目「祈祷」写的。如果有任何愿望都能实现的国家,不是太好了吗?「嘿嘿……有这样的国家,我就可以不用当啃老族了……嘿嘿……」我一边露出看起来十分邪恶的笑容一边推敲着世界观设定。因此,就算实现了愿望,愿望也会付出代价,这种「猴爪」式祈祷的国家的情节就这么完成了。 这次因为世界观设定和关于麦克米利亚的出身等原因,因此也有想写但是因为页数与话题的关系不能写的话,如果能继续写下去的话,这次我想更加随心所欲地写啊。以后以麦克米利亚的视角以外的情节也会稍微增加啊,我抱着那样的野心如此想到。 那么接下来就是些感谢的话了。 担当m先生。 从第一次提交情节开始,以及关于世界观和登场人物的内情,经过你详细的吐槽后,最后总算形成了能正式启用的东西。一直以来真的非常感谢。 插画家あずーる, 这次也谢谢你给我们大家画了很多非常可爱的插图,没想到伊蕾娜居然会改变形象。说句客气的话,你果然是神啊。 以及参与本作品发行的所有人,真的非常感谢。 希望这部作品能成为读过这部作品的各位喜爱的作品,就这样结束后记吧。那么,希望第二卷能出版的话再会吧,再见! 初次见面,或者说好久不见。 能见到您是我的荣幸。 这是成为商业作家后的第一部新刊。实际上前作的主人公出现在新系列中是不是有些微妙呢……?不过,说不定也可以说是番外吧。 向不了解的人说一下吧,本系列「莉莉艾尔与祈祷之国」与ga文库出版的「魔女之旅」是同一个世界观哦,顺便说一下,那边的主人公是伊蕾娜。写到第二章的时候我才发现伊蕾娜桑的性格还真是差啊,以这样的孩子为主人公写了三卷左右吗……但还是请多关照!(偷偷推荐自己的书) (y某人:ステマ是ステルスマーケティング(stealth marketing)的简称,秘密行销)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想继续写下去,哎呀,是真的啊! 本系列是试着围绕着题目「祈祷」写的。如果有任何愿望都能实现的国家,不是太好了吗?「嘿嘿……有这样的国家,我就可以不用当啃老族了……嘿嘿……」我一边露出看起来十分邪恶的笑容一边推敲着世界观设定。因此,就算实现了愿望,愿望也会付出代价,这种「猴爪」式祈祷的国家的情节就这么完成了。 这次因为世界观设定和关于麦克米利亚的出身等原因,因此也有想写但是因为页数与话题的关系不能写的话,如果能继续写下去的话,这次我想更加随心所欲地写啊。以后以麦克米利亚的视角以外的情节也会稍微增加啊,我抱着那样的野心如此想到。 那么接下来就是些感谢的话了。 担当m先生。 从第一次提交情节开始,以及关于世界观和登场人物的内情,经过你详细的吐槽后,最后总算形成了能正式启用的东西。一直以来真的非常感谢。 插画家あずーる, 这次也谢谢你给我们大家画了很多非常可爱的插图,没想到伊蕾娜居然会改变形象。说句客气的话,你果然是神啊。 以及参与本作品发行的所有人,真的非常感谢。 希望这部作品能成为读过这部作品的各位喜爱的作品,就这样结束后记吧。那么,希望第二卷能出版的话再会吧,再见! 初次见面,或者说好久不见。 能见到您是我的荣幸。 这是成为商业作家后的第一部新刊。实际上前作的主人公出现在新系列中是不是有些微妙呢……?不过,说不定也可以说是番外吧。 向不了解的人说一下吧,本系列「莉莉艾尔与祈祷之国」与ga文库出版的「魔女之旅」是同一个世界观哦,顺便说一下,那边的主人公是伊蕾娜。写到第二章的时候我才发现伊蕾娜桑的性格还真是差啊,以这样的孩子为主人公写了三卷左右吗……但还是请多关照!(偷偷推荐自己的书) (y某人:ステマ是ステルスマーケティング(stealth marketing)的简称,秘密行销)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想继续写下去,哎呀,是真的啊! 本系列是试着围绕着题目「祈祷」写的。如果有任何愿望都能实现的国家,不是太好了吗?「嘿嘿……有这样的国家,我就可以不用当啃老族了……嘿嘿……」我一边露出看起来十分邪恶的笑容一边推敲着世界观设定。因此,就算实现了愿望,愿望也会付出代价,这种「猴爪」式祈祷的国家的情节就这么完成了。 这次因为世界观设定和关于麦克米利亚的出身等原因,因此也有想写但是因为页数与话题的关系不能写的话,如果能继续写下去的话,这次我想更加随心所欲地写啊。以后以麦克米利亚的视角以外的情节也会稍微增加啊,我抱着那样的野心如此想到。 那么接下来就是些感谢的话了。 担当m先生。 从第一次提交情节开始,以及关于世界观和登场人物的内情,经过你详细的吐槽后,最后总算形成了能正式启用的东西。一直以来真的非常感谢。 插画家あずーる, 这次也谢谢你给我们大家画了很多非常可爱的插图,没想到伊蕾娜居然会改变形象。说句客气的话,你果然是神啊。 以及参与本作品发行的所有人,真的非常感谢。 希望这部作品能成为读过这部作品的各位喜爱的作品,就这样结束后记吧。那么,希望第二卷能出版的话再会吧,再见! 第一章 从前,在某个地方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hyhuxzn(咕佬,翻译1,2章,简介)yaokc(翻译剩下的),牧野(咕咕咕),夜行之剑(然而在qq里自称 伊蕾娜唯一老婆,翻译第6章) 校对:yaokc 这天,我来到了一个非常非常与众不同的国家。 但与此同时,这也是个非常非常难以给人留下印象的国家。这绝不是说它没有特征或是缺少趣味。 街上的建筑也并不是自很久以前就一成不变,既有看上去历史悠久的陈旧砖造建筑,也有像是赶工出来救急的木屋,还有墙上漆了石灰的崭新民房。这副光景直令人感到不可思议,不同风格的建筑鳞次栉比,就像从全世界的街市上分别抠下了一点建筑,又拿到这里拼了起来。 街道上,行人川流不息。 行人的模样也和街道相同。 有普通人类,有魔法师,有兽人,也有魔族。这是一条囊括混杂了所有种族的街道。 正因如此,每当我漫步于街道,五花八门的景色便会映入眼帘。 至今为止,我也有造访过几个像这样把各种文化汇于一堂的国家——但那数量真的屈指可数。 即便我的旅程已然可以用漫长来形容,但邂逅如此奇妙街道的概率,也并不是那么高的。 于是,正因如此,我对这条街道的由来感到了好奇。我想知道,这条街道是历经了怎样的时代,才变成了如今这个接受一切种族的国家。 这应该可以说是旅人的天性了吧。 「…………唔唔唔唔。」 如此这般,我目前正在旧书店中,手持历史资料,心无旁笃地看着白书。虽然这种行为不太礼貌,但历史资料和传记这类东西,会因立场和看法的不同,导致内容主旨大相径庭,所以万万不可轻率地购买。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一定程度上理解了内容之后,再买上那么几本。 于是,就在我做着有悖礼节的行为,埋头读书之时。 「啊呀。你对历史感兴趣?」 店主老婆婆自店铺深处缓步走来。我以为她要谴责我看白书的行为,瞬间打了个冷战,但店主的眼睛周围浮现出细小的皱纹,表情依然温和:「小年轻真了不起。现在这个时代,对从前那些事感兴趣的孩子可不多见喽。」 那温柔的眼神,就像是在注视着专心学习的孙女。 而后,店主老婆婆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你是别处来的吧?」她语气肯定,仿佛看透了真相。 「……您能看出来?」我还以为,在这个多种文化混杂的国家里,不管打扮成什么样,都能让人觉得眼熟呢。 难道我打扮得有点轻佻? 「我可是老早以前就住在这个国家了。本地人和外地人,多少还是能分出来的。」 「哦……原来是这样……」 「再说,像我家这种死气沉沉的旧书店,哪会有本地人来嘛。」 店主老婆婆说着让人不知该作何反应的自嘲,笑了出来,「如果你对这个国家的历史感兴趣,那方便的话,要不要听我讲讲?这可比看书容易理解多了吧?」 「…………」这倒是个求之不得的提议,不过,「那个,我现在可没那么多钱啊……?」 所以我才想尽可能用看白书的方式解决问题。 结果老婆婆再次笑了起来。 「没事。不用你给钱。毕竟是我自己想说的嘛——像我家这样又老又破的旧书店,可是闲的很呢。」 「…………」 「你就当是陪老人家打发打发时间嘛。」 店主老婆婆语毕,走向了店铺深处。 老婆婆转身对我一挥手,示意我跟上去。 我把旧书放回原位,顺着老婆婆的招呼跟了上去,来到了她的私人房间。 老婆婆一边坐上椅子,一边开口说道。 「从前,在某个地方——」 仿佛在向孙女娓娓道来。 她断断续续地,讲述起了这个国家的历史。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hyhuxzn(咕佬,翻译1,2章,简介)yaokc(翻译剩下的),牧野(咕咕咕),夜行之剑(然而在qq里自称 伊蕾娜唯一老婆,翻译第6章) 校对:yaokc 这天,我来到了一个非常非常与众不同的国家。 但与此同时,这也是个非常非常难以给人留下印象的国家。这绝不是说它没有特征或是缺少趣味。 街上的建筑也并不是自很久以前就一成不变,既有看上去历史悠久的陈旧砖造建筑,也有像是赶工出来救急的木屋,还有墙上漆了石灰的崭新民房。这副光景直令人感到不可思议,不同风格的建筑鳞次栉比,就像从全世界的街市上分别抠下了一点建筑,又拿到这里拼了起来。 街道上,行人川流不息。 行人的模样也和街道相同。 有普通人类,有魔法师,有兽人,也有魔族。这是一条囊括混杂了所有种族的街道。 正因如此,每当我漫步于街道,五花八门的景色便会映入眼帘。 至今为止,我也有造访过几个像这样把各种文化汇于一堂的国家——但那数量真的屈指可数。 即便我的旅程已然可以用漫长来形容,但邂逅如此奇妙街道的概率,也并不是那么高的。 于是,正因如此,我对这条街道的由来感到了好奇。我想知道,这条街道是历经了怎样的时代,才变成了如今这个接受一切种族的国家。 这应该可以说是旅人的天性了吧。 「…………唔唔唔唔。」 如此这般,我目前正在旧书店中,手持历史资料,心无旁笃地看着白书。虽然这种行为不太礼貌,但历史资料和传记这类东西,会因立场和看法的不同,导致内容主旨大相径庭,所以万万不可轻率地购买。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一定程度上理解了内容之后,再买上那么几本。 于是,就在我做着有悖礼节的行为,埋头读书之时。 「啊呀。你对历史感兴趣?」 店主老婆婆自店铺深处缓步走来。我以为她要谴责我看白书的行为,瞬间打了个冷战,但店主的眼睛周围浮现出细小的皱纹,表情依然温和:「小年轻真了不起。现在这个时代,对从前那些事感兴趣的孩子可不多见喽。」 那温柔的眼神,就像是在注视着专心学习的孙女。 而后,店主老婆婆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你是别处来的吧?」她语气肯定,仿佛看透了真相。 「……您能看出来?」我还以为,在这个多种文化混杂的国家里,不管打扮成什么样,都能让人觉得眼熟呢。 难道我打扮得有点轻佻? 「我可是老早以前就住在这个国家了。本地人和外地人,多少还是能分出来的。」 「哦……原来是这样……」 「再说,像我家这种死气沉沉的旧书店,哪会有本地人来嘛。」 店主老婆婆说着让人不知该作何反应的自嘲,笑了出来,「如果你对这个国家的历史感兴趣,那方便的话,要不要听我讲讲?这可比看书容易理解多了吧?」 「…………」这倒是个求之不得的提议,不过,「那个,我现在可没那么多钱啊……?」 所以我才想尽可能用看白书的方式解决问题。 结果老婆婆再次笑了起来。 「没事。不用你给钱。毕竟是我自己想说的嘛——像我家这样又老又破的旧书店,可是闲的很呢。」 「…………」 「你就当是陪老人家打发打发时间嘛。」 店主老婆婆语毕,走向了店铺深处。 老婆婆转身对我一挥手,示意我跟上去。 我把旧书放回原位,顺着老婆婆的招呼跟了上去,来到了她的私人房间。 老婆婆一边坐上椅子,一边开口说道。 「从前,在某个地方——」 仿佛在向孙女娓娓道来。 她断断续续地,讲述起了这个国家的历史。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hyhuxzn(咕佬,翻译1,2章,简介)yaokc(翻译剩下的),牧野(咕咕咕),夜行之剑(然而在qq里自称 伊蕾娜唯一老婆,翻译第6章) 校对:yaokc 这天,我来到了一个非常非常与众不同的国家。 但与此同时,这也是个非常非常难以给人留下印象的国家。这绝不是说它没有特征或是缺少趣味。 街上的建筑也并不是自很久以前就一成不变,既有看上去历史悠久的陈旧砖造建筑,也有像是赶工出来救急的木屋,还有墙上漆了石灰的崭新民房。这副光景直令人感到不可思议,不同风格的建筑鳞次栉比,就像从全世界的街市上分别抠下了一点建筑,又拿到这里拼了起来。 街道上,行人川流不息。 行人的模样也和街道相同。 有普通人类,有魔法师,有兽人,也有魔族。这是一条囊括混杂了所有种族的街道。 正因如此,每当我漫步于街道,五花八门的景色便会映入眼帘。 至今为止,我也有造访过几个像这样把各种文化汇于一堂的国家——但那数量真的屈指可数。 即便我的旅程已然可以用漫长来形容,但邂逅如此奇妙街道的概率,也并不是那么高的。 于是,正因如此,我对这条街道的由来感到了好奇。我想知道,这条街道是历经了怎样的时代,才变成了如今这个接受一切种族的国家。 这应该可以说是旅人的天性了吧。 「…………唔唔唔唔。」 如此这般,我目前正在旧书店中,手持历史资料,心无旁笃地看着白书。虽然这种行为不太礼貌,但历史资料和传记这类东西,会因立场和看法的不同,导致内容主旨大相径庭,所以万万不可轻率地购买。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一定程度上理解了内容之后,再买上那么几本。 于是,就在我做着有悖礼节的行为,埋头读书之时。 「啊呀。你对历史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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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主老婆婆自店铺深处缓步走来。我以为她要谴责我看白书的行为,瞬间打了个冷战,但店主的眼睛周围浮现出细小的皱纹,表情依然温和:「小年轻真了不起。现在这个时代,对从前那些事感兴趣的孩子可不多见喽。」 那温柔的眼神,就像是在注视着专心学习的孙女。 而后,店主老婆婆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你是别处来的吧?」她语气肯定,仿佛看透了真相。 「……您能看出来?」我还以为,在这个多种文化混杂的国家里,不管打扮成什么样,都能让人觉得眼熟呢。 难道我打扮得有点轻佻? 「我可是老早以前就住在这个国家了。本地人和外地人,多少还是能分出来的。」 「哦……原来是这样……」 「再说,像我家这种死气沉沉的旧书店,哪会有本地人来嘛。」 店主老婆婆说着让人不知该作何反应的自嘲,笑了出来,「如果你对这个国家的历史感兴趣,那方便的话,要不要听我讲讲?这可比看书容易理解多了吧?」 「…………」这倒是个求之不得的提议,不过,「那个,我现在可没那么多钱啊……?」 所以我才想尽可能用看白书的方式解决问题。 结果老婆婆再次笑了起来。 「没事。不用你给钱。毕竟是我自己想说的嘛——像我家这样又老又破的旧书店,可是闲的很呢。」 「…………」 「你就当是陪老人家打发打发时间嘛。」 店主老婆婆语毕,走向了店铺深处。 老婆婆转身对我一挥手,示意我跟上去。 我把旧书放回原位,顺着老婆婆的招呼跟了上去,来到了她的私人房间。 老婆婆一边坐上椅子,一边开口说道。 「从前,在某个地方——」 仿佛在向孙女娓娓道来。 她断断续续地,讲述起了这个国家的历史。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hyhuxzn(咕佬,翻译1,2章,简介)yaokc(翻译剩下的),牧野(咕咕咕),夜行之剑(然而在qq里自称 伊蕾娜唯一老婆,翻译第6章) 校对:yaokc 这天,我来到了一个非常非常与众不同的国家。 但与此同时,这也是个非常非常难以给人留下印象的国家。这绝不是说它没有特征或是缺少趣味。 街上的建筑也并不是自很久以前就一成不变,既有看上去历史悠久的陈旧砖造建筑,也有像是赶工出来救急的木屋,还有墙上漆了石灰的崭新民房。这副光景直令人感到不可思议,不同风格的建筑鳞次栉比,就像从全世界的街市上分别抠下了一点建筑,又拿到这里拼了起来。 街道上,行人川流不息。 行人的模样也和街道相同。 有普通人类,有魔法师,有兽人,也有魔族。这是一条囊括混杂了所有种族的街道。 正因如此,每当我漫步于街道,五花八门的景色便会映入眼帘。 至今为止,我也有造访过几个像这样把各种文化汇于一堂的国家——但那数量真的屈指可数。 即便我的旅程已然可以用漫长来形容,但邂逅如此奇妙街道的概率,也并不是那么高的。 于是,正因如此,我对这条街道的由来感到了好奇。我想知道,这条街道是历经了怎样的时代,才变成了如今这个接受一切种族的国家。 这应该可以说是旅人的天性了吧。 「…………唔唔唔唔。」 如此这般,我目前正在旧书店中,手持历史资料,心无旁笃地看着白书。虽然这种行为不太礼貌,但历史资料和传记这类东西,会因立场和看法的不同,导致内容主旨大相径庭,所以万万不可轻率地购买。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一定程度上理解了内容之后,再买上那么几本。 于是,就在我做着有悖礼节的行为,埋头读书之时。 「啊呀。你对历史感兴趣?」 店主老婆婆自店铺深处缓步走来。我以为她要谴责我看白书的行为,瞬间打了个冷战,但店主的眼睛周围浮现出细小的皱纹,表情依然温和:「小年轻真了不起。现在这个时代,对从前那些事感兴趣的孩子可不多见喽。」 那温柔的眼神,就像是在注视着专心学习的孙女。 而后,店主老婆婆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你是别处来的吧?」她语气肯定,仿佛看透了真相。 「……您能看出来?」我还以为,在这个多种文化混杂的国家里,不管打扮成什么样,都能让人觉得眼熟呢。 难道我打扮得有点轻佻? 「我可是老早以前就住在这个国家了。本地人和外地人,多少还是能分出来的。」 「哦……原来是这样……」 「再说,像我家这种死气沉沉的旧书店,哪会有本地人来嘛。」 店主老婆婆说着让人不知该作何反应的自嘲,笑了出来,「如果你对这个国家的历史感兴趣,那方便的话,要不要听我讲讲?这可比看书容易理解多了吧?」 「…………」这倒是个求之不得的提议,不过,「那个,我现在可没那么多钱啊……?」 所以我才想尽可能用看白书的方式解决问题。 结果老婆婆再次笑了起来。 「没事。不用你给钱。毕竟是我自己想说的嘛——像我家这样又老又破的旧书店,可是闲的很呢。」 「…………」 「你就当是陪老人家打发打发时间嘛。」 店主老婆婆语毕,走向了店铺深处。 老婆婆转身对我一挥手,示意我跟上去。 我把旧书放回原位,顺着老婆婆的招呼跟了上去,来到了她的私人房间。 老婆婆一边坐上椅子,一边开口说道。 「从前,在某个地方——」 仿佛在向孙女娓娓道来。 她断断续续地,讲述起了这个国家的历史。 第二章 满嘴跑火车的莎伦大人 澄澈的空气流淌于初夏的森林。 风中仍然带着一丝春季的凉意,飘荡于森林之中,沙沙地轻摇着树叶。 一名旅人正在前往下一个国家的途中,乘着扫帚在森林中前进。 她年纪轻轻,有着灰色的头发和琉璃色的眼睛,身穿黑长袍,头戴三角帽,胸口处佩戴着一枚象征星辰的胸针。 她是旅人,亦是魔女,乘着扫帚,漫无目的地从一个国家飞向下一个国家。 她不急不躁,专注地操纵着扫帚飞行,同时深吸一口气,让林中仿佛在哀叹春天逝去的风充盈胸腔,过了许久才呼气出去,发出叹息一般的声音。 话说回来。 像这样依依不舍般,享受着独处时光的她,究竟是谁呢? 没错,就是我。 「嘿,嘿,你好啊。魔女小姐。精神不错?」 被这道声音搭讪的,也是我。 「…………」 一位女性的身影出现在了扫帚的前进方向上。 令我身心舒畅的寂静之中,突然被她带进了杂音。她把手放在下巴上作思考状,一边说着「嗯……就你了」,一边露出了无畏的笑容。 「……你好。」 我停下扫帚,俯视着她。 蓝色的长袍上四处点缀着蕾丝,裙子由若干道褶边堆叠而成。这身奇怪的打扮和她的姿势相互结合,不知怎的,让人感到分外可爱。她胸前戴有象征星辰的胸针,应该是个魔女吧。 她的年纪约莫十八岁。及肩的头发和长袍一样是蓝色。那副得意的表情,像是从刚才起就粘在了脸上,一直没变过。 「……哼哼。」 她的表情怎么看都像是在说「我什么都知道哦?」,格外地惹人厌。为什么她面对着没说过两句话的魔女,还能摆出这么一副夸耀胜利一般的表情呢。真教人不可思议。 「你叫什么名字?顺便一说,人家的名字是莎伦。」 「我是伊蕾娜。」 「是吗。话说回来,你究竟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呢?」 莎伦仍是一副得意的表情。 「难不成,你要去前方盗贼的老巢?那你最好还是放弃吧。那可不是你能打得过的对手。」 「不我对盗贼没有兴趣。我只是旅行途中路过这里而已。」 「嘴上这么说,其实是想去捣毁盗贼的老巢对吧?你不用说,人家也知道。」 「不,那个……我对盗贼真的没什么兴趣……」 应该说,我刚刚才得知前方有盗贼…… 这位魔女到底想说什么呢?我实在无法理解,只得疑惑地歪起脑袋。 即便我作出如此反应,她也还是一脸得意,趾高气扬,仿佛在夸耀胜利一般。 「应该是附近国家的那群人拜托你来的吧?让你来给优秀的魔女——莎伦大人当助手……对吧!但是很遗憾!人家可不需要什么助手!」 「啊,是吗……」 可是那种委托,我一个字也没听过啊……? 「真是的——那个国家的人啊……看来是相当不信任人家的实力啊。不过没必要担心。前方区区一群小贼,就等着被人家一个人团灭吧!哼哼!」 「是……这样啊……」虽然感觉那种事根本无所谓,但我姑且还是附和了一句。跟这种自说自话的人交流时,只管顺着对方的意思,就能让谈话顺利进行。 「哎呀不过,要是你说无论如何都想帮人家一把——无论如何都想炫耀自己剿灭盗贼有功的话,人家也不介意大方一点让你帮帮忙哦?你应该很需要钱吧?人家的报酬可以分一点给你。」 「可是我现在不缺钱……」 「怎么样?想不想来当人家的助手,一起消灭盗贼?能当上人家的助手哦?这种机会可不多见哦?」 「这种机会,我这辈子都不需要。」 「…………」 「…………」 被我果断拒绝后,自说自话的莎伦总算闭上了嘴。虽然我听的不是很明白,但很遗憾,即便我现在的状态可以用闲得发慌来形容,也还没有闲到会主动去和盗贼打架。因此对于她的提议,我最好还是谨慎地拒绝掉。 「……虽然我没怎么听明白,但还是请你加油剿匪吧。」 我坐在扫帚上微微点头,算是行了一礼,然后从那里离开—— 「慢着。」 ……我本想就此离开,却被强行拦了下来。 抓住我长袍的人,正是自说自话的莎伦。 「不是……那个……人家再说一遍哦?」她「嗯哼」一声清了清嗓子,「听好了,人家啊,是很厉害的魔女。」 「嗯。」这话刚才已经听过了。 「然后,人家说可以让你来帮人家讨伐盗贼。」 「嗯。」这话刚才也听过了。 「怎么样?」 「我不要。」 「不是,那个……」 「既然你是很厉害的魔女,那你应该能一个人战胜盗贼吧?我可不会故意去抢你的功劳。请你放心吧。」 「…………」她略微沉默了一下,「人家再说一遍哦?」 「好的。」还来啊。 「那个啊,人家是魔法师。」莎伦若无其事地摘掉了自己的胸针。 「……哦。」 「所以说,你方便的话,能不能来帮帮人家?」莎伦微妙地变了变台词的语感。 「不好意思。」即便如此我还是礼貌地拒绝了她。 「…………」 「…………」 「那个,人家再说——」 「不用再说了。」 「不要啊!真的是最后一遍!求你再听一遍吧!真的!」莎伦已然放弃了一切,拼命哀求道。 「啊,是吗!是这样啊!难道说伊蕾娜还没怎么搞明白状况?」 「不,我觉得我已经很明白了……」 「知道了知道了。人家按顺序讲给你听哦?」 不,你不讲也没关系…… 「首先啊,人家并不是魔法师。」莎伦若无其事地脱下了自己的长袍。 「哦,是吗……什么?」那你来干嘛啊? 「但是附近国家的那群人,误以为人家是优秀的魔女,委托了人家来讨伐盗贼哦!真是头疼啊!哈哈哈!」 「不是,先别管头疼不头疼……你说你不是魔法师,这又是怎么回事?」 「说来惭愧,总而言之,人家只是个向往魔女的可爱少女。」 「你最好还是有点自觉吧,别用这副得意到不行的表情,说出那种可耻得不行的话。」 总之就是那样吗。 这人只是脑袋有点那个而已吗。 「真是的……那个国家的人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把下巴都惊掉。」莎伦耸了耸肩。看来我的话没能进到她耳朵里。「不过,既然人家根本不是魔法师,还来这里干什么呢……你想不想知道?」 「不了,大概能想象得出。」 「哦?」 「多半是因为那身引人误会的打扮,让你被错认成魔女吹捧一番,又被人委托了讨伐盗贼的任务是吧?」虽然我们第一次见面,但她看起来就是那种无法拒绝他人请求的性格,八成是说着「哼……就包在我身上吧。只要有我在,收拾那群小贼还不是小菜一碟。」之类的话,接受了街上那些人的委托吧? 「………… 」 听了我粗略的推测,莎伦沉默地点了点头。她脸上浮现出神气的笑容。 「看来你头脑相当聪明嘛。」 她如此说道。果然还是那副莫名得意的表情。 「其实人家到这里来,是有着很深的缘由——」 明明我都没多问,她却突然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虽然我并不觉得会是什么大不了的缘由,但我到底还是完全错失了逃跑的时机,只好继续听她自言自语。 〇 这位名叫莎伦的旅人,从很久以前就对魔女这一身份抱有强烈的憧憬之情。 至于原因,无非就是魔女这个称号听起来又帅气又可爱、魔女身上穿的长袍美得她怦然心动,等等微不足道的理由。 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仿佛在同她强烈的憧憬唱反调,她不论如何修炼,都使不出魔法。她身上并不具备成为魔法师的素养。 虽说今年她迎来了十八岁生日,但她对于儿时的憧憬仍没有死心。儿时怀有的那份炽烈的热情,即便在她长大成人后,仍然继续存活在她的心中。 然而她并不能使用魔法。 那么该如何是好呢。 「哼……就算用不了魔法……人家还有这个!」 没错,就是乔装。 她穿戴上象征星辰的胸针(自制)和蓝色的长袍(自制),开始了自己的旅程。虽然她没有魔法的才能,但却有着缝纫的才能。据她讲述,她做了一夜又一夜针线活儿的成果,就是缝出了这件感觉相当不错的长袍。 她穿着自信之作的长袍,踏上了旅途。 在她故乡的国家里,她用不了魔法的事已经广为人知,因此,想要尽情地扮装成魔女,就只得外出旅行。 在对她一无所知的国家中,她得以彻底变成一个旅行的魔女。 「哎呀!快看!是魔女大人!好帅啊……」她每到一处,街上的众人都会指着她如此赞叹。 「好美……我也想变成那样出色的魔女大人……」她不管去到哪个国家,差不多都是这么受欢迎。 看来她是被幸运所眷顾的人,至今为止她到过的国家之中,没有一个对魔法师这一身份有着充分的了解。也是因为运气好,她这一路上几乎没有过突然被别人找茬,或是突然被怪人缠上之类的经历。 「那个……不好意思……魔女大人……我有一事相求……」 不过,只要在胸前挂着那个象征魔女头衔的显眼标志,就算再不愿意,也会有人来寻求帮助,在她的面前,也出现了不少这样的人。在旅途中接到他人的请求,已经可以说是身兼旅人与魔女之人的宿命了。 「什么事?」莎伦朝这位女性微微一笑,并歪起脑袋作问询状。 女性皱着眉头回答了她。 「是这样,我有条中意的裙子已经旧得没法穿了……可以的话,能不能请您用魔法帮我修复一下呢……」 她如是道。 这下莎伦可头疼了。 因为她用不出魔法。 「哼。」然而她满怀着莫名的自信,并未摇头拒绝,「好啊。看人家把这件衣服给你翻新得漂漂亮亮的!」 她用一如既往的得意表情说道。明明用不了魔法,她究竟打算怎么把衣服翻新呢? 答案很简单。 「听好了哦?人家马上要开始施展魔法了,绝对不能打开这扇门哦?」 像某个地方的某一位报恩的套路一样,她钻进了旅馆房间,闭门不出。在屋里使出她引以为豪的裁缝技术,一针一线地亲手翻新着衣服。 「给您,收好。」 就这样过了一夜,她顶着一对黑眼圈,把修好的裙子送到了委托人手上。 「哎呀真棒!漂亮得像新买的一样!」 不禁让人觉得,在这些针线活上面,她大概比寻常魔法师要更为优秀。她的裁缝技术可以用卓越来形容。经她缝补的衣服漂亮得非同寻常,一时之间被众人口耳相传。 她的名声很快传遍了全国。各种各样的人开始来到她的住处,拜托她做事。但是什么问题都没有发生。 「我的衣服上洒了酱油……」 「不必担心。包在人家身上。」用普通方法去掉了污渍。 「我这件衣服买错尺寸了……」 「哼哼,包在人家身上。给你改成正正好的尺寸。」用普通方法改了尺寸。 「我想把不穿的衣服再利用一下……」 「那人家就给你做个包包吧?」重新利用了衣服的布料,普通地做了个包包。 她就像这样假装用着魔法,不温不火地活跃着。 不过,不是我说话难听,「有位优秀的魔女」这件事广为流传,也就意味着,想要利用这份优秀的肮脏大人会盯上她。 「您好。您就是魔女莎伦吧?我们是干这个的。」 那天,一个微胖的大叔来到她的面前,向她递出一张名片。 「哼嗯……?」莎伦接过了名片。看样子微胖的大叔是那个国家的官员,他说来这里是有件事想拜托莎伦。 「我们国家附近不是有片森林吗,其实最近有盗贼从那边过来,让我们很头疼。他们到我国大肆抢掠,把拿来卖的衣服都偷走了。真是烦死人了。」 「就是说你们遭了贼,对吧。」 那可真是惨啊——莎伦一副了不起的样子,一边把手放在下巴上,一边点头道。 官员看着她满怀自信的表现,继续说道。 「所以,我们想请您来讨伐这帮盗贼。」 「啊?」 「您是魔女对吧?希望您能制裁他们一次。」 「呃。不,那个——」 不可能做得到。因为她只是个向往魔女的可爱少女而已。 「能否拜托您呢?魔女莎伦大人。」 不不怎么可能做到啊说什么呢你这死胖子。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如果拒绝的话,至今为止通过裁缝积攒起的名声就要一落千丈了。 莎伦十分头疼,不知该如何作答。 头疼归头疼,要是表现出一丁点不自信的样子,就会被对方怀疑,所以她始终都摆着那副得意的表情,「嗯……该怎么办呢……」地纠结着。 正在这时。 「嘿呀!你们这帮蠢货!今天我们也来拿衣服啦!」 贼来了。 一群盗贼从森林中现身,他们打扮得十分露骨,腰上缠着布,手上抱着棍棒。让莎伦觉得比起盗贼更像是原始人。 说到打扮,他们明明是抢衣服的,可几乎都要全裸了,怎么回事呢。 「莎伦大人!说曹操曹操到!拜托您了!」「莎伦大人!拜托您了!」「请您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吧!」 街上的众人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连忙催促着莎伦来到盗贼面前对峙。 「呃,啊?等等……那个……!」莎伦来不及辩解,就来到了盗贼的对面。 「啊?你是哪根葱?嗯?瞅啥瞅!」 莎伦立刻被盗贼缠上了。 啊哇哇哇怎么办好怕怕咿呀呀,莎伦止不住地打着哆嗦,然而,「有莎伦大人出马,收拾你们还不是小菜一碟!」「别太嚣张了,原始人!」「傻——瓜!」 街上的居民趁势放着狠话,把她的退路完全堵住了。 「等……」 搞得莎伦想大骂一通「你们这群家伙说什么有的没的」 。 被民众煽动的盗贼也没有闭嘴。 「嚯……你小子是魔女吗。找我们什么事?难不成你想对付我们这么多人?你觉得可能吗?」 那天,跑来街上的盗贼大概也就十人左右。如果莎伦是真正的魔女,可能要不了几秒钟就能制服这群人,然而她只是个平凡的可爱少女。 「丑话说在前头。你们要是想活命,就趁早卷起尾巴跑路吧。」她没有理会这一事实,那表情得意得让人无可奈何。 也可以说,她没了退路,就干脆破罐破摔了。 「人家要是认真起来跟你们打……结果毫无悬念。」这句话就是字面意思。 但盗贼们看到她一副迷之自信的样子,并没有将这句话理解为善意的发言。 「那好吧。就陪你玩玩。」那个看起来像是头目的男人,唰地从腰间的布中掏出了一把手枪,「你小子认不认识这个啊?」 「……哼。」 她嗤之以鼻。 (诶。真假,还有手枪的吗?不是只有棍棒吗?哈哇哇) 内心已经哆哆嗦嗦。 「我们也知道魔女有多难缠。但是,魔女说到底,只是因为能用魔法才厉害而已。只要不让她们使出魔法,也就不算什么了。」 说得没错。虽然对手只是个普通少女。 「等,等一等好吧。你想用那东西打人家?……你认真的?」 莎伦很慌。要是被那种东西直接打到,再怎么说也会立即倒地。不如说一般情况下会死。 「哼……你想求饶吗?」盗贼头目似乎听都不想听,「但现在晚了!胆敢反抗我们,后悔去吧!」 盗贼头目不给莎伦辩解的机会,扣下了扳机。 「咿呀!」莎伦不像样地当场蹲了下去。 而后,炸裂声回响在街道上。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盗贼头目倒下了。 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就让我简洁明了地解说一下吧。 头目射出的子弹,确实向着她的方向飞了过去。但是因头目用不惯枪而打偏了。子弹连蹭都没蹭到她,弹到了旁边的垃圾桶上,而后打在了路灯上,又如同游山玩水一般,打到了附近一个大婶手中拿的锅的盖子上,像这样来回乱飞,最后直直地打在了头目的膝盖上。 莎伦因为这奇迹般的情节,奇迹般地没有丧命就得以收场。 「怎、怎么会!老大的枪居然没有用……!」「那家伙刚才肯定动了什么手脚!」「明明没拿魔杖……却用了魔法?」「好强!魔女还能做到这种事吗!」 而这群盗贼,也是奇迹般的傻瓜团伙。 头目一负伤,盗贼的指挥就崩溃了,他们像没头的虫子一样慌张地乱窜。 「唔……!小的们!暂时撤退!」 结果,腿上中了一枪的头目丧失了斗志,他一声令下,盗贼们立刻逃了个精光。 「给我记住了啊啊啊啊啊啊!」 一边逃一边抛下狠话。 「…………」被吓到蹲下的莎伦,虽然正困惑于盗贼不知何时逃掉了这一不可思议的事件进展,但她此时「……哼」的一声,又浮现出了得意的表情,站了起来。 「刚才那是人家的必杀技。」 我当时要是在场,绝对会敲她脑袋叫她不要得意忘形,不过对街上的人们来说,她就是救世主。 「好厉害!不愧是莎伦大人!」「莎伦大人万岁!」「莎伦大人太棒了!」「有您坐镇我们就安心了!」「真棒!抱抱!」 众人围了起来,眼看就要把她抛起来庆祝了。 不过,虽说她时常挂着一幅得意的表情,但内心还是个十分正常的、与年龄相称的少女。当然,她也明白,刚才自己的处境有多么危险。 (啥?再这样呆下去的话,那帮人又会来报仇的吧……?下次人家肯定会被干掉吧……?哈哇哇) 才不要。 现在不马上逃跑的话,说不定会被牵扯进更麻烦的事情里。 「哼……」于是她带着得意的表情说道,「很遗憾,人家得走了。毕竟人家只是一介旅人而已。」 总之先离开这个国家,能早一点是一点,她想。 然而。 「不愧是莎伦大人!这是打算去摧毁那群贼的根据地啊!」 「呃。」 「表面上是要离开这个国家,其实是准备去把他们斩草除根对吧?不愧是莎伦大人。」 「不……那个……」 「莎伦大人万岁!」「万岁!」「万岁!」「太棒了!抱抱!」 「哈哇哇。」 虽说她内心是个无比正经的与年龄相称的少女,但同时也八方玲珑得令人悲哀。 因此她对于街上的众人,只可能有一种回答。 「哼……放心交给人家吧。有人家出马,收拾那帮家伙还不是易如反掌。」 我当时要是在场,,果然还是会敲她脑袋叫她不要得意忘形。 〇 「再次自我介绍一下哦。人家的名字是莎伦。擅长的事情是裁缝和说谎。」 「你这擅长领域好过分啊。」 「不擅长对付虫子和妖怪和人类和魔族和黑暗的地方和熊和鱼和蘑菇以及其他各种各样的一切事物。」 「真亏你能活到现在啊。」 「就像人家刚刚说过的那样,总之人家陷入了现在起必须攻入前方盗贼老巢的境地。」 「是这样啊。你加油吧。再见。」 我折返脚步准备走开。 「等,等一下!」莎伦慌张地抓住我的手,「求你帮帮人家!这样下去人家会死的!」她已经泪眼汪汪。 「不是……那个,这不是你擅自接下的工作吗……」 跟我又没关系。 「不要这么说嘛!把盗贼收拾掉的话,能拿到很多钱哦?人家可以把谢礼分给你哦?说真的。」 「不我现在不缺钱……」 「那你就当是助人为乐!」 「我还没有闲到会去帮助别人助人为乐。」 「不要不要!帮帮人家嘛!求你了!人家会死的!真的会死啊!」莎伦已经超过了泪眼汪汪的程度,一边鼻涕横流一边淌着泪。 白费了一张可爱的脸,同时那副与得意相去甚远的表情满溢着深深的哀愁。 「…………」 她用力抓着我的长袍,说什么也不放。再这样拒绝下去,说不定她就要做出一些玷污我长袍的愚蠢行为了。 再说,就算把她抛弃在这里,她肯定也会追我到地狱的尽头,缠着要我帮忙。她就像她的鼻涕一样,又烦人又黏人。 「……哈啊啊。」于是我重重地叹了口气,「……算了,也好。我明白了。我帮你,行了吧。」 「哼。总算有意愿来当人家的助手了吗?你就只管注意不要扯人家的后腿——」 「我回去了。」 「啊啊啊啊等等!开玩笑的开玩笑的!不是认真的啦!」 莎伦用力抓住了我的胳膊。 「别太得意忘形了。」我用拳头砰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不如说,为什么你老是在装门面啊。你那态度有什么含义吗。」 听了我的话,她摆出如我所料的得意表情,把手放在下巴上答道, 「人家只要这样,大家就都会开心。」 「我可以理解为,你周围尽是笨蛋吗?」 「太失敬了!这是人家的个人风格。」 满嘴跑火车的得意表情是个人风格,这算怎么回事啊。 「那,盗贼的老巢在哪里?」我已经自暴自弃了,「给我带路吧。我尽快收拾掉。」 就让我来证明一下吧,有真正的魔女出马,收拾一帮腰上缠着布的时代错乱的家伙,根本就是易如反掌。 〇 森林的深处,的确有着盗贼的老巢。 「那就是他们的根据地。入口有两个人在看门。」莎伦突然从草丛中探出了脸,注视着老巢所在的洞穴入口,「看来被我打倒的头目在里面深处的样子。」 「……不是你打倒的吧?」 明明是对方自取灭亡不是吗。可不能说谎哦。 「记住喽?入口只有那一处。也就是说,不打倒那两个看门的,咱们就进不去里面。这里就该你出场了。去镇压那两个门卫吧。」 「…………」这口气,就好像门卫以外的所有人都由莎伦负责收拾一样……「你说入口只有那一处,就是说,出口也只有那一处喽?」 「没错。」 「那从入口扔炸弹进去,不就能瞬间解决了吗?」 「不行!身为魔女,却做这种邪门歪道的行为,有违道德啊!」 「…………」 看来她有着过度高看魔女的倾向。难道她觉得魔女都是清正廉洁、不会犯错的完人吗。 我都想对她耳语「魔女也是人,也会很平常地做些邪门歪道、违背道德的行为哦」,来抹黑她的幻想了。虽然我没有说。 「嗯,这里果然还是应该由你来。你是不是能配得上那枚胸针的魔女……就让人家见识一下吧。」 莎伦带着莫名居高临下的视线,用鼻子哼了一声,靠在树干上用大拇指指向洞穴:「配合人家的暗号,去把那两人干掉。」 为什么话题进展的方向,是我要独自去打倒两人啊…… 「假如我放倒了他们,之后该怎么办呢?」 「你进去里面,把剩下的家伙收拾掉。」 「你在这期间做什么呢?」 「那还用问吗?当然是在这儿等你回来啊!哼哼!」 「换句话说就是什么都不干对吧原来如此。」把工作丢给别人,自己在树荫里悠哉地休息,真了不起。 「算是吧——很遗憾,人家现在的状态正如你所见!」 她边说边指着自己的膝盖。 「…………」我低下头看她的膝盖,「抖得好厉害啊。」 颤抖得非常严重。 简直都要听见嗡嗡声了。感觉要把膝盖抖坏一般惹人爆笑。让人感觉还不如刚出生的小鹿站得稳。 「人家这样出去的话大概会死的,所以……」莎伦噗地吐了吐舌。 「…………」 就算这么说。 说到底在这种场合,她在明面上现身,而我在背后辅助的话,各方面都会比较方便。我又没去过那个委托她讨伐盗贼的国家,也就是说,如果由我来收拾盗贼,就相当于未接受委托的人擅自出手剿匪。 最坏的情况可能会拿不到报酬。我可不想白忙一场。 再说,把承接的工作全扔给别人,自己只管收钱,这未免也太自私了。 让我来给她安排一份恰到好处的工作吧。 「…………」想到这里,我把视线移向她的后背——与树干紧密接触的后背附近,「话说回来,莎伦。」 「什么事?」 「你不擅长应付的都是什么来着?」 「虫子和妖怪和人类和魔族和黑暗的地方和熊和鱼和蘑菇以及其他各种各样的一切事物。」 「是吗。有只蜘蛛粘在你肩上哦。」 「…………嗯?」莎伦瞄向自己的肩膀。 一只小蜘蛛摇摇晃晃地爬上了她的肩。 「…………」她陷入了沉默。 「…………」我也陷入了沉默。 然后。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你别——」 她无视了我的静止,全力从那里跑了出去。陷入危机的她甚至忘记了腿部的颤抖,直直向着盗贼老巢的入口奔去。 她出人意料的行动把我都吓到了,恐怕看门的两人也吓得够呛吧。门卫们被突然从隐蔽处窜出的莎伦吓了一跳,喊着:「喂、喂你是什么人!」。然而似乎瞬间认出了来者的身份:「这、这家伙……!是刚才的魔女!刚才的魔女打过来了!」 「可恶……!是打算夺走我们的住处吗!」他们握着棍棒,立即进入了应战状态。反应快得惊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而莎伦依然在为小蜘蛛惊声尖叫,就这样向两个门卫发起了特攻。 两个门卫予以应战。他们向着迫近的魔女,高高举起了棍棒。 「臭魔女!」其中一人将棍棒自右侧向左横扫。「去死吧!」另一人则是自左向右。 两根棍棒向她逼近,对着她的两肋成包夹之势而去—— 「咿呀!」在击中的前一刻,莎伦大声惨叫着摔倒在地。应该是脚被绊到了吧。 挥空的两根棍棒失去了目标,就那么直接招呼到了身旁同伴的脸上。灌注全身力气的一击在两人脸上打出沉闷的钝响,伴随着「咕呃……」「呜啊……」两声不成体系的话语,击倒了两个门卫。 简单来说,就是敌人自取灭亡。 「呜咕……好、好疼啊……」 等到莎伦带着哭腔站起来的时候,两个门卫已经昏倒在了地面上。「诶,什么?这……」 摔倒后站起身,敌人就倒下了。她搞不清状况也难怪。 其实是我在后面用魔法绊倒了她,相当强行地让她避开了棍棒。 「……难道说……」 她站起身,回头看向我。 「难道说这是……!」看来她是察觉到了,「难不成人家萌发了魔法的力量……?」哎呀,什么都没察觉到。 我从隐蔽处现身,对她摇头道: 「不,那个……虽然很难跟你开口……」 边说边走到她身旁,然而。 「啊,不用。伊蕾娜。你什么都不用说。人家明白了。」她眼中炯炯闪耀着光辉,「这就是人家真正的力量啊……!」 「不是的。」这不是完全没明白吗。 「哎呀,其实人家也觉得有点奇怪啦。打倒盗贼头目的时候还只觉得是偶然,可这次仿佛有人出手帮了我一把似的,在奇迹般的时机摔倒了不是吗?这就是人家的魔法。肯定没错。」 「不是这样的。」 根本不是。误会也要有个限度啊。你把魔法当成什么了。 我再次摇头, 「刚才是我的魔法——」 「哦呀!难道是在嫉妒人家作为魔法师的才能吗?哼哼。」 刚刚泫然欲泣的她,就仿佛不存在一样。那里只有一个劲儿摆着得意表情的莎伦。「人家没拿魔杖,和自己的意志无关,用本能放出魔法,不仅打倒了盗贼头目,还打倒了这两个门卫,对吧?」 对吧?个头啊,完全不对。 你到底是有多乐观啊。 「没想到人家竟有这等才能……」 逃避现实 的才能吗? 「我说啊,刚才是我——」 我再度试图将她从误会——准确地说是逃避现实——之中唤醒,但她已经没在听我说话了。 「伊蕾娜,你就瞧好了吧。」她带着夸耀胜利一般的表情,唰地扬起了头发,「现在人家既然知道了自己能用魔法,你就不用担心了。像这种寒酸的盗贼老巢,人家一个人就能轻松收拾掉啦!」 「不是,那个——」 「再见!人家去去就回!」 「那个——」 「哎呀你就在这里等着吧!等人家把盗贼解决干净!」 「…………」 然后她一边像坏掉的玩具一样「哈哈哈哈哈哈哈!」地高声笑着,一边冲进了洞穴。丝毫没有隐蔽的意思。她那无谋之勇的背影,充满了不知哪来的莫名其妙的自信。 「那个……」 我的呼喊也毫无作用。很快,她的身影就看不见了。 ………… 是不是把脑袋摔坏了啊……? 〇 「什……!是刚才的魔女!刚才的魔女来我们总部闹事——咕呃!」男人摔倒了。 「可恶……!强得不像话啊!你们小心点——咕呃!」一旁的男人也摔倒了。 「这女的怎么回事……!是怪物吗!可恶!快叫支援——咕呃!」在远处看着的男人也摔倒了。 与莎伦对峙的男人们,仿佛被看不见的力量拽住了脚一般,一个接一个地摔倒在了空无一物的地上,而后说着「怎、怎么了……突然好困……」之类的话,睡了过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简直像是被魔法绊倒并催眠一样。 对方只是靠近,就一个接一个地像这样倒了下去,莎伦看到这幅景象,似乎仍然误以为是自己的实力招致的结果, 「哼……放心吧。是刀背打。」 平淡地说着这种得意忘形的话。我打心底里希望她读读词典,重新认识一下刀背打这个词。 接近她的敌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 就算有男人在暗处挥起棍棒,也在碰到她之前先摔倒睡着了。有个敌人似乎是明白了不能近她的身,从远处把棍棒投掷过来,但在打中她的前一刻就被迷之力量反弹了回去,将男人打昏了过去。 不管是近距离还是远距离,从哪里发出的攻击都没能打到她。 完全无敌的莎伦居于此处。 「…………」 唉。 实际上,是我在后方施展魔法,应付着所有冲着她来的攻击,仅此而已。是我让拿着棍棒的男人前赴后继地摔倒、睡着,仅此而已。即便如此,莎伦还是对我的行动毫无所查,继续得意忘形着。 不过也是巧了,事情的发展正如我事前的打算,莎伦在明面上表现,而我在暗地里辅助。 「你们放马过来吧,不管从哪里攻来都可以哦!人家会把你们一个不剩地打倒的!」莎伦一个劲儿地得意忘形着。 「切……不能近身……!」「怎么可能,从哪里攻击都赢不了……!」与之相对地,男人们畏缩不前。 「…………」而我则是在后面一声不吭。 为什么呢,有种微妙的无法接受,或者说无法释怀的感觉。 我一边压抑着想要从后面敲她脑袋叫她不要得意忘形的心情,一边继续和她的背影保持着一定距离,放倒敌人,同时在洞穴中前进着。 「…………」 洞穴中充斥着奇怪的物品。 若干件衣服杂乱地堆放着,恐怕都是从周边国家偷来的。服装的种类非常丰富,从夏装到冬装都有,还有贴身衣物和鞋类。不知为何还有大量时尚杂志。 真是个谜。 最让人迷惑的,是这些衣服几乎都被摘掉了标签,看样子都有穿过一次的痕迹。乱脱乱放的衣服在洞穴中皱巴巴地堆叠着。 究竟为什么要收集这么多衣服呢,让人止不住地疑惑。如果是为了卖钱,那既没必要试穿,也没必要到处乱扔。说到底在半裸团伙收集服装的那一刻,已经让人一头雾水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不攻过来,人家可要过去了啊——!」 「…………」 不过,最令人迷惑的还是莎伦的狂乱状态。 明明刚说过「你们不管从哪里攻过来都可以哦!」这种话,结果一发现男人们没有动作,她就自己发起了冲锋。 「噫噫!别过来!」「快住手吧!投降了!」「救救我啊!」 身为盗贼的男人们面对逼近的她,纷纷转向逃跑,但并没有人逃出她的魔爪。 「咕啊啊啊!」一个男人摔倒在空无一物的地上,而后陷入了睡眠。 「可、可恶!你这——」一个男人打算发起反击,但果然还是睡了过去。 「噫、噫噫!救——」想要逃跑的男人果然也同样睡了过去。 虽然有些啰嗦,但这也都是因为我在暗中引导才得以成立。 「呼哈哈哈哈哈哈!已经没有人能阻止人家了!」 虽然有些啰嗦,但这也都是因为我在暗中引导才得以成立。 重要的事情要说两遍。 「可恶……你丫啊啊啊啊!」 盗贼团伙几乎是毁灭状态。 最后剩下的头目把枪拿在手上,对准了她——然而,枪口立刻僵住了,片刻之后,他也睡了过去。 这可以称之为完全镇压盗贼的瞬间。 被一个魔女打扮的普通少女。 「哼……无聊。」 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不过,虽然有些啰嗦,但这也都是因为我在暗中引导才得以成立。 「…………」 明明事情顺利按我的计划进行了,可这无以言表的空虚感是怎么回事呢。 「人家好厉害……!」 我虽然想先敲她脑袋叫她不要得意忘形,但怕又把脑袋敲出问题,我抑制住从暗处伸出的拳头,代之以一声叹息。 〇 之后,我一边忍受着莎伦「伊蕾娜——!看到人家的力量了吗,收拾这帮家伙简直易如反掌。怎么样?哼哼」之类的话,一边从洞穴中走了出去。 我佯装不知,用比死鱼眼还要腐朽的眼神回应道:「啊——是吗——好厉害啊——哇——真的诶——全收拾了诶——」 「哼哼……这就是人家真正的力量。」 与始终保持着得意忘形状态的莎伦相对,我内心的恶魔此时正用相当恶劣的表情低语着「跟她挑明真相岂不是很有意思吗?」,而天使则是主张「不可以!要是真那么干了,你想想她会怎么样啊!」来试图息事宁人。不过具体来说,只是我脑中的天使说着「说到底这个人已经不管我说什么都不会信了」,放弃了这项努力而已。 总之,她带着我进到了洞穴里,让我看清楚那帮被我催眠的盗贼,大肆显摆了一番。 我们暂且把他们用绳子绑了起来。正在绑好所有人,并把他们挪到洞穴深处之时,全体盗贼仿佛瞄准了这个时机一样,不约而同地醒转过来,睁开了眼。 巧合到让人无法相信是偶然。 「哼。是人家心想让他们醒过来的。」 其实是我解开了睡眠魔法。我已经懒得解释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醒来的盗贼们很快察觉到了自身所处的境地,表情纷纷扭曲。 「这……这是什么情况……! 」「可恶……我们输给这家伙了吗……」「要杀要剐随你便了……!」「咦?魔女多了一个……」「真的诶。」 至于莎伦,果然还在得意忘形。 「哼哼。你们的生杀大权已经掌握在人家手中了哦。被魔女大败的心情怎么样啊?」 男人们并未对她的话做出回应。我明白他们是被居高临下的视线拱得很火大,不过看来他们是忍住了。 我为了让莎伦别再来劲,用手势制止了她。 「你们为什么要偷衣服呢?」 我问道。 男人们还是没有作答。很快,他们面面相觑着,「喂喂谁要说啊」地,开始透露出踌躇的氛围,而后,「喂喂快说话啊」地用胳膊肘互顶。 等待了片刻,盗贼头目总算开了口。 「…………因为没有。」 「啊?」「什么?」 我和莎伦同时伸长了耳朵,而后头目再次说道:「因为没有……能穿去买衣服的衣服……」 总感觉他在瞎扯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我和莎伦略一对视,然后, 「……啊?」「你说什么呢?」 「不,就是……」没有能穿去买衣服的衣服啊——他说。 盗贼头目再次吐露出这般蠢话。不过对于腰上缠着布的团伙而言,没有能穿去买衣服的衣服这个理由倒也可以接受。 我们因出人预料意义不明的盗贼作案动机而疑惑地歪起了脑袋,头目则断断续续地,非常尴尬地,同时脸上沾染了几分羞耻地对我们讲述了起来。 他说。 他们是住在附近国家,丑穷挫三合一的废男团伙,因此对自己没有自信也是理所当然,特别是他们之中很多人甚至对时尚抱有排斥反应。不管怎么穿,不管穿什么,对自己都只有不满之情。在此基础上,面对时装店店员的种种行为,例如说着「啊呀!请问您在找什么衣服?」凭借媲美鬣狗的嗅觉出现在眼前,或是如「这件很适合客人您,要试穿一下吗?」一般出言诱惑,试穿之后也不管一旁的模型显然穿得更合适的事实,只管用「太合适了」这一死亡咒语毫不留情地杀将过来,他们感到相当厌烦。 据他们自述,他们本来也没有进入时装店的资格。例如有一次穿着便服刚一走进时装店,就听到了店员「啊?这家伙穿成这样来我们店里?恶心」的心声。不过多半是幻听吧。 总而言之,他们陷入了二律背反:想买好点的衣服,但却没有能穿去买衣服的衣服,结果,他们愤怒的矛头渐渐转向了整个时尚业界,犯下了袭击时装店抢夺服装的暴行。 哎呀。 总结一下。 根本就是迁怒罢了。 「但是……不管我们抢来多少衣服,心灵都不能得到满足……」 盗贼头目面带泪痕地说:「究竟什么才适合我们……说到底世上真有适合我们这种废男的衣服吗……我们时常怀有这种不安,结果,不管偷抢了多少,我们还是腰上缠着布去接着抢衣服……」 要是穿什么都不合适,那干脆不穿就好了。 出于这种意义不明的解释,他们一副腰上缠着布,手里拿着棍棒的原始人打扮,抢起了衣服。 这洞穴中有着大量服装——并且它们穿了一次就被放置,还有大量时尚杂志堆积的原因,到了这一步总算弄明白了。 他们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要变卖这些服装。 「原来如此。」 莎伦听完他的话,点了点头。 而后用得意的表情说道, 「也就是说,你们只要有合适的衣服,就不会再犯这种事了对吧?」 她一边说,一边看向洞穴中四处散落的衣服。 我在她脸上看到了一丝欣喜。 〇 「哎呀……咱们干得真不错啊……」 「说的是啊……」 那天,从洞穴中走出来的我们,顶着大大的黑眼圈。 既然盗贼并非单纯的盗贼,而是住在附近国家的男人们聚集一处,那也就是说,只要解决了他们的烦恼,盗贼也就不复存在了。 莎伦说着「就交给人家吧。你们放一百个心好了!」,挺起了胸膛。 她想到了一个办法。 「伊蕾娜也来帮忙。」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洞穴中的服装依次收集起来。 「……你想干什么?」 收集的服装堆成了一座山。她仰望着衣服山, 「人家来给他们做衣服。」 若无其事地说道。「人家来设计服装,你就用魔法赶快做出来。」 「…………」 也就是为沦为盗贼的男人们量身定做服装。只是尺寸不合的话就改尺寸,如果没有合适的衣服,就用洞穴中过剩的素材制作出来。 这样她就能让男人们的愿望得以实现。 「……原来如此。」 我没有意见。比起用力量强行制服他们,这个方法要健全得多。 如此这般,我们像工厂一样持续不断地做出了几十人份的衣服。 他们在与时装店店员的数次斗争中,心灵已经受到了沉痛打击,就算面对我们做的衣服,也只会说「可是……这种衣服……我穿着合适吗……」之类的丧气话,但是, 「喂喂说你们呢,人家搭配的衣服怎么可能不合适嘛。」 她无与伦比的自信在这种场合毫无遗憾地发挥着作用。「人家做的衣服是最棒的。你们看看人家的长袍就懂了吧?」 虽然我很好奇这股自信到底是哪里来的,但我姑且予以认同。 「而我的魔法是最棒的,也就是说,穿上我们做的衣服,不管什么场面都可以应付哦。」我说。 这时我不计前嫌地摆出了与莎伦相同的表情。 于是,我们就这样给男人们做了衣服,然后回到了她接受委托的国家。 前来迎接筋疲力尽的我们的,是情绪异常高涨的民众。 「莎伦大人!您回来了也就是说……!」「您打倒他们了吗!」「不愧是莎伦大人!」「莎伦大人简直无敌!」「莎伦大人万岁!」「万岁!」「万岁!」「太棒了!抱抱!」「咦?旁边的魔女是……?」「笨蛋,肯定是莎伦大人的妹妹啦。」「原来如此!不愧是莎伦大人!」 疲惫的我不想去听民众的欢声,但我旁边的莎伦像是从众人身上吸收了生气:「哼哼!」突然精神了起来, 「那是,那种团伙,对人家来说根本不成阻碍!」 她一边得意,一边唰地扬起了头发。 就算顶着黑眼圈,她的演技也还健在。 「哎呀!真是了不起的成果!莎伦大人!」国家的官员对她进行了热烈欢迎,恭敬地同她握着手,「这是谢礼。请您收下。」说着,递出了大量金币。 「哼哼。」 她的笑容像是贴在了脸上,就那么收下了金币。「嗯,要是还有事情想拜托人家,不用客气尽管说哦。人家不论何时都会伸出援手。」 「你就是因为说了这些多余的话,才被牵扯进麻烦事里的啊……」我在她旁边小声嘀咕着。 而官员则是对我们说着「哈哈哈!真可靠啊!」,肚子上的肥肉配合着笑声颤抖着。 然后,他看向我们身后,又左右看看, 「话说回来……至今为止被偷走的衣服在哪里?」他歪起脑袋。 「 …………」 「…………」 我们把脸撇向了一边。 〇 在那之后,我们一起走出了这个国家。 莎伦解决了肩负的使命,之后好像是打算回到旅途之中。我也解决了被牵扯进的麻烦事,和她做着同样的打算。 「就在这儿告别吧。」 行走片刻,到了看不到国家的地方,她止步说道。「人家骑不了扫帚嘛。」 「…………」 当然了,她又不是真的觉醒了魔法,肯定骑不了扫帚——不过,在洞穴里,我在她后面辅助的事,是不是说明一下比较好呢。让她一直误会下去对她也不太好—— 我也停下了脚步,暂时保持着沉默。 就在这时。 「今天多谢了,伊蕾娜。」她唰地塞给我一个包裹,「这是今天的谢礼。」 「…………?」我收下包裹,盯着它,歪起了脑袋,「……这是什么啊?」 「打开看看吧。」 「…………」 我照她说的打开了。 里面有先前从官员处收下的金币的一半。 还有一件白色的连衣裙。 是件与即将到来的夏季十分相称的,漂亮的连衣裙。 「在洞穴中,你一直在人家身后援护吧。这是谢礼。」 她平淡地说。 「……你发现了啊。」 莎伦点点头表示肯定。 「人家没有魔法的才能,这件事人家最清楚了。」 「…………」 「谢谢。虽然人家用不了魔法,但在那段时间,也有了施展魔法的感觉。」 我还以为她真的误会自己会用魔法了呢…… 「你一直在配合我表演啊。」 因为她奇妙的情绪,让我分不清是认真还是开玩笑,完全被骗过去了。 「算是吧。」 她这样说。 带着无忧无虑的笑容。 「毕竟说谎是人家的个性嘛。」 那是与年龄相称的,平凡少女的笑容。 比起那仿佛贴在她脸上的得意表情,还是这可爱的笑容更适合她。 「比起说谎假装魔女的时候,我觉得现在的你更像你自己哦。」 我也被她带着笑了起来。 然而,她随后就「哼哼」地全力发挥起了自己的个性。 「这人家可不能认同。」 莎伦继续说, 「因为这次的事件,人家对魔法师的喜爱更上一层了啊。」 她平静地说道。 「这话是哪边?」 是谎言还是真实呢。 莎伦对我恶作剧般地一笑。 「两边都是。」 第三章 双目看不到的风景 有一封信寄到了某个国家的宫殿。 发件人是一位魔女—— 一位自称是灰之魔女的年轻旅人。 前几天,她接到国王陛下的委托后,便马上动身去了离这个国家有点远的北之森林,同时也寄来了在那边的报告。 「哼哼,那个魔女,即便从头到尾都摆着一副臭脸听我说话,但工作却还是很认真呐。」 自接受了国王陛下的委托之后,貌似完全没有要钱的迹象呢。现在像这样把信寄过来,估计是在工作中途,打算做下不定期报告吧。 至少在把信封拆开来之前,国王陛下是这样想的。 敬启,国王陛下。 省去冗长的问候,因此这封信的内容就净是报告一类的事了,请宽恕一下。 自收到你们国家的委托后已经过了一天。 现在,能向国王陛下报告大约有两件事。 俗话说得好,收到好消息的同时坏消息也紧随其后。 你想先知道哪个呢?嗯,好消息吗?是吗?那么—— 首先是好消息。 一年前离开这个国家的艾尔弗里德小姐,和刘易斯先生平安地被发现了。 正如先前的情报,两个人是在北方森林中的废村中发现的。两人出国后,似乎就一直生活在废村里。 我也顺利地把国王陛下的留言传达给了二人。 以上,到这里是好消息。 那么我现在向您汇报坏消息。 这次,在找到他们后,为了让那两个人返回国家, 我传达了国王陛下想让他们再次召回国家的想法后, 他们就死了, 两个人都。 ○ 被称作北之森林的这片森林,从国家来看的确是位于北侧。 这片森林并非错综复杂,只不过是树木生长茂盛,树林阴翳罢了。朝天空的防线望去,被枝叶遮挡住的阳光形成了大大小小花纹,在不断摇曳着。 越过冬天的春日暖阳,温暖地倾注下来。 在往废村的路上,在拜访了另一些国家的同时,也一并把这次要带回来的两个人的资料递交了上去,因此也没有怎么迷路。 如果他们按照信息在废村的话——如果我没有走错路的话,应该马上就可以和二人见面了吧。 「……」 然后我停下了脚步,重新看了看资料后,又望了望前方。 在道路前方便看见了废村。 同时也有一个男子朝这边走来的样子。 根据资料,他的名字是刘易斯。 金黄的头发大概至到肩膀附近,松松散散的,纤细的身体展露着贵族的气息,而身高却不高,是男性还是女性,乍一看还会有些许困惑。身上还披了一件莫名其妙的长袍,长袍的花纹还在不断舞动着,也加深了中性的模样。 一边左左右右地晃着长长的手杖,一边摇摇晃晃地用蹒跚的步伐走过来。 据说他以前是在那个国家工作的魔法使──资料上是这么写的。 自从一年前出国以来,就一直在这里生活。 「……」 但是他的特点并不只是外表。 刘易斯刚来到我附近,脸上浮现出惊讶的表情后,停了下来。 「……?有人吗?有人在这附近吗?」 嗯,刘易斯一边用鼻子吸着周围的空气,一边东张西望地晃着自己的脸。但是他的那双眼睛并没有盯到我。 他眼睛似乎很不好使。 不好使到什么都看不到。 「你好?」 我跟在黑暗中的他打了声招呼。 「初次见面,我是魔女伊蕾娜」,我好好地说出了先前就已准备好了的言词后,「其实我也是位旅人──你是那边村子的人吗?」 于是刘易斯就说道: 「诶?旅人?哎,少见少见啊……!」他凝视着缥缈的虚空,脸上露出了微笑。「你难道是去前面那个村子办事吗?」 「……不,我迷路了,所以我现在正在找可以住宿的地方。」 「啊……嗯嗯,毕竟这附近很容易迷路啊,我也经常迷路呢……嘛,不过我迷路是因为眼睛看不见啊!」 「……」 刘易斯高兴地说着让人反应不过来的玩笑。 「啊,对不起,难道你没注意到吗?其实我的眼睛看不见呢──」 「我知道你眼睛看不见。」 「是啊,一看就知道了,不过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就是了,嘿嘿。」 「不,那个……这样子让我很难反应过来诶……」 「啊,对不起。因为住在这样的地方很少有机会和别人见面啊……聊天的对象就像是同居人士或是信件一样吧。」 刘易斯一边发出嘿嘿的小声,一边害羞地挠着头如此说道。 他看起来是个非常开朗的人。 「话说回来,伊丽娜小姐刚才是说自己现在个迷途少女是吧?可以的话来我家吧?我现在住在那儿的大房子里,到那里就可以休息一下了。当然,不管怎样,住下来也可以哦。」 而且好像也是个很温柔的人,至少在我看起来是这样的。 「……」,我隔了一会儿,故意浮出了哼的一声,「虽然能得到邀请让我很高兴……但这不会给那儿的同居者添麻烦吗?」 「没关系!我的同居者基本上都不想和我以外的人说话,而且连靠近都拒绝,所以没什么问题!」 「顺便说一下同居人的性别是」 「很遗憾是女的哦?」 「……你是不是想错我的意思了啊?」 「不过这也没问题吧?」 「……」 虽然,这或许会刺伤我的心吧?但是,既然接受了委托,就没有要在这里逃跑的选择。 「……那么,请多关照了。」 只能下定决心了。 「了解。」 他微笑着,说如此说道。「啊,来来,这边请。」 然后,他往村子那边伸出了手,为我带路。 「……」 那双手究竟流了多少血──我不大想去考虑。 ● 我被王宫邀请是在访问该国后不久的事情。 话说,你们到底是在哪里听到我的传闻啊? 士兵们纷纷聚到我的身边,一直不停地对我说「有件事一定要拜托旅行的魔女桑」「请一定要来宫殿啊」。 在一旁看的话估计很凄凉吧,不过换个角度我也只是被带走了而已。 而在宫殿里,硕大的国王陛下则是在宝座上迎接我。 「你是旅行中的魔女吗?我有件事一定要拜托你。」 一见面,他就用冷淡的眼神俯视着我,随后又打了一声响指。士兵便马上从旁边出现了,向我塞了几张纸片。好歹是个国王却完全没有从王座上移动的心情吗,原来如此,那他那肥大的身躯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是什么?」 我有些不解地向国王陛下问道。 「我想把一年前从这个国家离开的两人带回来。」 他如此说道。 而递给我的资料则是国家周边的地图,二人的个人简介与照片也一起被钉在了上边。分别是一位男性和一位女性。 我一边翻阅资料一边眺望着国王陛下。 「首先是刘易斯,是个失明的魔法师。」 而国王陛下草草地介绍了一下二人后,便开始谈起他们的过去。 「他小时候,一直患着眼睛上的疾病。自那以后虽然他双目失明,但是他的鼻子却很灵敏,脑袋瓜也很机灵。在我国迄今为止爆发的战争中,主要是那家伙在幕后逞威风。」 国王陛下还说,刘易斯好像申请了制作毒药的专利,而他间接地被杀掉的人不计其数。 有时会拿来向敌国投毒,也有时会给叛徒下毒,也有时候为了让没有用的士兵安乐死而使用这种毒。 据说这种毒精细到除了鼻子好得不得了的刘易斯先生以外没人发现的程度,基本上可以说大体上是无色无味的致命毒药,因为这种毒药许多的人丢掉了性命。 从资料上看起来很温顺中性的脸部照片来看,很难想象他有这种沾满鲜血的经历。 「……这么危险的存在在国外被搁置了一年吗?」 国王陛下低着头说道:「正因为有这么危险的存在,所以才没办法置身于国家之中吧。」「一年前战争结束了。而那家伙也已经不需要做毒药了──但是,看到那家伙的所作所为,即使是牙牙学语的孩童都知道,太不人道了。因此我们国家的人民全都避开了那家伙,尽管他是战争的英雄……」 「……」 「所以啊,我啊,为了今后的生存,就把足够多的钱交给了他,让他从这个国家离开。即使一直呆在这个没有容身之地的国家里,也会觉得不舒服吧?」 恐怕,与刘易斯一起出国的另一个埃尔弗里德也抱有同样的情况吧。 虽说是为了国家而活跃,但既然被居住在那个国家的人们所畏惧,就不得不离开这个国家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但是, 「那为什么要让他再次回国呢?」 对于我过于朴素的疑问,国王陛下爽快地回答道: 「因为又要打仗了。」 就是这样。 「那两个人,只有在战场上才有容身之处啊。」 ○ 「我平时在研究药物,所以经常去村外采集一些野菜野药哦。」 刘易斯走在我前面,一边像钟摆一样左右晃动着手杖一边如此说道。 即使眼睛看不见,在记忆深处还是记得的吗?虽说是森林里的禽鸟之路,但它们的脚步却不知为何很稳健,丝毫看不到迷茫。 「这个森林很好啊,而现在所做的药物研究所需要的材料也大致都齐全了。空气也很清新,比任何地方都清新,寂寥无人。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啊。」 「现在在研究什么药呢?」 我如此跟他打招呼道,但是他却没有回答,而是说道: 「啊,伊蕾娜,越过这个栅栏的前方就是我的村子了。」 他该不会是没听见吧——真是的,刘易斯用拐杖敲了一下破破烂烂的栅栏。而刻着村名的木牌也已经满是爬山虎了,文字也变得模糊不清。 「嘛,说是我的村子,现在也只是个废村罢了。」 「……」 确实,这一点都不像是个村子,面前的也只是个废村。 路过的民房都坍塌了,破败不堪。曾经的田地现在也已经杂草丛生,池塘也干竭了,几乎看不到人们生活的样子。 但是并没有完全荒废,也没有被什么人袭击了的迹象。就好像是几年前人们从这个村子一齐消失了似的。 「我们现在居住的这个村子的总人口是两个人,只有我和我同居的艾尔弗里德。」 他摇着手杖左右晃动,与路面相撞,发出嗑哒的声响。「很久以前这个村子就荒废了,现在已经几乎没人居住了。」 「住在这个村子里的人们现在在哪里?」 成为废村之后看起来好像过了很长时间呢。 「啊——」他好像想起来了,喃喃自语道,「大家好像都死了。」 「……那到底是……」 为什么啊? 我对此十分好奇。 但是,当我正要开口时,不凑巧的是,他却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拍了下手,回头看向这边。 「伊丽娜小姐……」,他凝视着没有我的一方,又说道,「我的同居艾尔弗里德,我不勉强你,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不要一直盯着她看。」 「……」,暂且还是不沉默下去吧,我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他回答道: 「看了就知道了。」 然后我便到达了他家中。 ● 「对于一年前从我国离开的另一个人——艾尔弗里德,还是特别注意一下比较好哦。」 而后国王陛下又滔滔不绝地说道:「与在幕后活跃的刘易斯不同,那个女人的力量只有在战场上才会展现出来。那个女人一出战场,敌国的兵力就会完完全全崩溃哦。估计已经没有比那个女人更强大、更可怕的存在了吧……」 「……」 再次翻了一下递过来的资料,的确是有一位女性的照片和资料。 照片上是位成年女性,绿发及肩,面部朝下而显得有些阴郁,身上的衣服也只是极其朴素的长袍,毫无特色。 实际上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可怕的,只是个魔法师而已嘛。 而且资料中甚至还有「擅长治疗魔法」这样的记述,倒不如说『没有使用过攻击魔法,恐怕是用不了吧』。 这样的魔法使会在战场上大放光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说治疗伤员很厉害吗? 不过──如果是那样的话被国民畏惧变得不离开国家这种事就不存在了吧? 「她是有什么别的力量吗?」 我不解的看着国王陛下,而他只是回答道:「再翻下照片看看后边确认一下比较好哦。」 按照他我翻开了照片,似乎有两面都有的样子。 「……」 艾尔弗里德在战场正中央,没有带任何法杖,只是单纯地站在中央。 在那里,变成了石像的士兵与艾尔弗里德小姐的样子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艾尔弗里德拥有将自己的目光对准对手就可以将之变成石头的能力。」 而后国王陛下又说道: 「那个女人拥有比魔女更强的恐怖力量。」 因此,在战场上敌兵变成了石头,让人心生畏惧。 因此,应当特别当心才是── ○ 「来,请进!这里就是我家!」 「啊,谢……谢谢……」 在刘易斯催促下我穿过了他家的门。虽说是个废村,但至少在他们家中并没有多荒芜,家具和日用品这些民居用品看上去最起码还有些模样。 如果要列举出与众不同的地方,也就只有餐厅的桌子上放着奇怪的药品和神秘的文件,还有拥有把人变成石头的力量的同居了吧? 「啊。刘易斯大人!你回来了──」 我呆呆地望着家中,忽然,一个绿色头发的女子用轻快的脚步出现在了我面前。 嗯,她就是同居者了吧,看样子是这样没错—— 「这,这是别的女人吗!」 …… 她看到我的身影后立马就藏了起来,虽然只在一瞬间露出了面部,但可以看得出这就是照片上的艾尔弗里德。 「把女人带进我们家来……呜呜、见异思迁的混蛋 ……!刘易斯大人的……外遇……!」 ……虽然和照片的印象大不相同。 似乎就是从背后不断呻吟的身姿向人类露出敌意的野生动物。 「有我不就好了吗,太过分了!还是喜欢年轻的女孩子吗?太过分了!」 再看了看照片上的她,似乎的确可以看出一些微妙的情感……? 「啊,对不起,艾尔弗里德」,面对毫不松懈警戒心的艾尔弗里德桑,刘易斯先生边忙着工作边说道,「这个人是旅行的魔女伊蕾娜小姐,她迷路了,希望我能给她住一宿。」 「住宿……?这里能住宿吗?」,从没有干劲的语调来看,明显带着些刺儿,「我讨厌这样的刘易斯先生,明明都这种时候了,居然还让别人住……」 看吧,果然嘛。 「话虽这么说没错啦,如果不住在这的话,她就会陷入露宿的困境吧?遇到困难的时候就要互相帮助啊」,刘易斯稍稍安慰了一下艾尔弗里德后,然后便关上了家门。 啪嗒一声,堵住了我的退路。 最后,刘易斯说服了艾尔弗里德,于是我便在他们家中借宿了。 「但是刘易斯大人,我无论如何都会反对你这么做哦?我反对刘易斯大人说的话。」 「诶?也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吧?」 「其实我对魔女过敏……」 「那算是什么过敏啊?」 「在魔女身边,就会一直很恶心。」 「你本来就不靠近别人吧,这不就没问题了吗?」 「……」 「……」 说是劝导,实际上也净是歪理。 ○ 晚饭都是艾尔弗里德亲手做的菜,因为家在森林中,因此饭桌上基本上都是野菜和蘑菇,没有肉,顺带一提也没有面包。 路易斯一边吃着山芋沙拉一边说道:「对不起,如果事先知道有客人会来的话,我想应该会准备一些更正经的东西才是,但是我家真的就只有这些了。」 「不过实际上是因为当收集食材的我看不见就是了!」 「……」你是打算开玩笑吗? 「说不定还和普通的蘑菇搞错,放了毒蘑菇呢!」 「……」你的确是想开玩笑吧?「那个,这样子我吃得很慢诶。」 「啊,对不起。难道没有熟吗?果然眼睛看不见的话火候也会有些微妙啊……」 「不,不是这个意思。」 「啊,难道说是你不喜欢蘑菇吗?」 「不是那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我现在不知道是该笑还是不该笑啊……」 正因为大概了解二人的过去,因此就算他性格再怎么开朗我也不能隐藏住我的困惑。「刘易斯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的人哦」,即使在他旁边的埃尔弗里德补了一句,那也不会改变的。 不久,他把汤匙放在衣柜里—— 「嘛,因为不这样做的话,会让周围的人客气嘛。」 而后又说道: 「我并没有因为眼睛看不见而感到不满哦。虽然至今为止我度过了一段不平凡的人生,但是想到现在的生活,我甚至认为,至今为止的辛苦都不是白费的。」 「大概正如他所说吧」,在刘易斯的旁边的艾尔弗里德也微微地点了点头。「刘易斯先生也总是很开心地研究新药呢。」 「就是说啊」,刘易斯又如此回道。 「……不过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研究就是了」,埃尔弗里德又补了一句腹黑的话。 「就算你这么说,艾尔弗里德不是现在连魔法都不会吗,怎么教我嘛。」 「刘易斯教我的话我不就可以教你了吗?」 「不,这要艾尔弗里德自己来教我哦。」 「不,刘易斯大人才是……」 「不,不……」 在这样玩玩闹闹的二人面前,我只能发出叹息。 果然,像刚刚交往的恋人一样始终散发着甜蜜气氛的而二人,真的是被国家的人们所畏惧的人吗……实在是很令人怀疑啊。 「基本上,我也不过是一直在房间里配药就是了,如果真那么想知道的话,进我的房间看看就好了哦,反正我也不知道你在旁边。」 「如果你想知道我的研究内容,也可以看一下我上边的资料哦。我总是在客厅写文件,不论何时都可以来看哦?」 「我眼睛看不见啊!」 「我也不能只闻味道调和嘛!」 二人说着无关紧要的话的同时,艾尔弗里德凝视着刘易斯的双目,而刘易斯则是握着她的手,确认她的位置。 与互相言词相反,对于我来说,那里也就似乎也只是对单纯的恋人似的。 「那个」 我阻止二人的痴语和吵嘴后—— 「啊,对不起,你要问什么呢,伊蕾娜小姐?」 刘易斯笑眯眯地倾耳以请。 「……」 而埃尔弗里德转过身去,稍稍考虑了一下,估计是为了一不留神对上眼吧,或许也只是觉得有些害羞而已。 ○ 我直直地凝视着两个人──咳咳,像是驱除心中的胆怯咳了一声,问道: 「你们为什么住在这地方?」 「啊啊……」,刘易斯似乎并没有对这个话题特别感兴趣,因此,他又说道: 「这么说来,──还没和伊蕾娜真正说过话呢。」 脸上浮着温柔的笑容,又说道: 「其实,我和艾尔弗里德,本来都是生活在这附近的国家里的哦——」 那也是我早已知道的事情。 但是,这些从当事者口中说出的真相就不同了。 刘易斯先生患眼病,不得不在黑暗中生活,这是他小时候的事情,而那个时候也已经拥有一定程度作为魔法师的能力了。 制作魔法药的能力也是如此。 能够嗅出药物的能力,也是相应的。 因此,虽说他眼睛看不见了,但也不慌不忙,毫不慌乱。他还说,他也知道自己原本就患有视力逐渐下降的疾病,眼睛马上就会看不见了。 不管怎样,他就这样双目失明了,但是,却了解一个人活下去的方法。因为他很擅长制作魔法药,所以也能赚到一些钱,也能使用魔法,所以应该算不上不自由吧。 自从眼睛看不见以后,他就这样在国家的一个角落里一直经营着他的药店。 但有一天, 在他面前出现了国家的官员,委托他工作。 但内容很简单: 「希望能制造出让身患流感的家畜安乐死的毒药。」 据说……据官员说,将无法利用的家畜进行宰杀处理的方法过于残忍因此被国家高度重视,所以作为应对方法,希望能够通过毒药来实施安乐死。 为此,他被委托制作一种无味无臭,绝对不会残留在身体上的毒药。 「真讨厌啊……真不想干啊……」 老实说,刘易斯并不愿意接受那种委托,他不喜欢杀生。 但是,如果有不带痛苦地死去的方法,不得不承认用毒杀确实是有效的。 最后,他决定接受委托。 因为药很快就完成了,又被期望大量生产,所以又追加订单了。 「哎呀!刘易斯先生真是太棒了啊!至今为止对于残 忍杀戮而进行的反对运动,也多亏了刘易斯大人而变得沉静了不少呢!」 「……是吗?那太好了……」「但是,真的需要这么多吗?感觉已经做得过火了诶……」 「不,不……最近家畜之间都流行瘟疫哦,不管毒再怎么多都不够啊。」 「……」 虽然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他还是选择继续做毒药。 后来几年后,才知道这持续制作的毒从来没有在家畜身上使用过。 他制造的毒药,散布在周边各国的村落和国家—— 为了杀人。 据说埃尔弗里德出生于魔法师的家系,但在懂事的时候,就被家里人赶走了。 因为她眼中潜藏的力量。 那双眼不知从何时就变成了那样,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拥有那样的力量,谁都无法回答这件事──就连她自己也不能。但是,据说从小时候开始,她的眼睛就有那力量了,却也因此被厌恶了。 「你丢光了我们家族的脸,肮脏的混蛋!快滚出去!」 家族里没有人愿意接受拥有不可思议力量的她。 后来,她一个人在幽深的胡同里生活着。年纪虽小却无家可归,有时乞讨,有时也会想吃摊铺上的食物而做见不得人的事。 但是,从来没有故意使用眼睛所拥有的力量,因双目的力量而被逐出家门,使她记忆尤深。 「我想……我想再次回到家人身边……」 她怀着这样的期望而每天苟且偷生。学习了治疗魔法,对视的时候使他人石化的力量也能够解开了。 虽然治疗魔法无法治愈天生体质的石化眼睛,但所幸还是找到了相对的解决措施。 这样的话说不定也能回家,她曾是这样想的。 但是她的魔法使家族还是拒绝了她。 「因为得到了解开石化的方法?」「你早就知道这个了吧?给我滚。」「能不能别出现在我们面前?妖怪!」 依旧不被接受。虽说已经能使用一定程度的魔法,但如果对视的话还是会被石化。 我想……不想接近我也是理所当然的。 后来,她被迫一个人生活。为了不和任何人对视,悄悄地在城市间活着。但是这双目却是永劫,不和人对视的生活是不可能的。她每次和人对视,都要使用治疗魔法解除石化。 每次不小心使他人石化,她都被赶走了。 不久谁都不接近她了,被骂出国了。就这样,她每天都过着孤独的生活。 「你拥有让被自己双目目光触及到的对手石化的能力是吗?」 有一天,国家的官员来访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有一份工作,只有你能够做到的工作──希望你能够助我一臂之力,怎么样?」 然后她就被带到了战场。 「希望你能让敌兵石化。」 总之,就是这样,她站在了战场的最前线。 虽然她强烈抗拒使用她双眼的力量,但却传不到他人耳中。 「讨厌!为了这种事而使用力量不就──」 她没有否决权,既然被带到战场上——她的眼睛就是有用的,作为武器来使用。不可能随随便便让她离开。 抗拒如此的她被士兵们绑了起来,强行拉开眼皮,睁开双眼,站在敌兵面前。哭也好,喊也好,都没有人帮助她。 她一直一个人在战场正中间痛苦着。 直到战争结束的那天。 战争结束后,国王陛下把两人叫到了宫殿,各自都给了一大笔钱。 「希望你们用这笔钱去别的国家。」 一人是因无色无味的毒而致使许多人死亡的杀戮者。另一个则是毫不留情地将敌兵全部变成石头的魔法使。 战争结束后,等待他们的,是对他们的制裁。 太过强大的力量会不会反而与我们对峙,两个人总有一天会背叛我们……据说这种不安早已在国内泄露了。 所以说,出去吧,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 太随便了吧?明明没有一个人考虑过两个人的事情啊! 「也就是说,我们派不上用场了,就把我们当做垃圾扔出国外吗?」刘易斯如此毒舌道。 「……」埃尔弗里德一句话也没说,收下了钱。 最后,两人离开了家乡。 踏上了那条路。 「喂,你。北之森林是往这里走吗?」 路易斯站在被关闭的国家门前,轻轻地拍了拍埃尔弗里德的肩膀。 「……」埃尔弗里德点了点头。 「对不起,我看不见啊,你刚才是点头了吧?」 「……对,在那个方向。」 「这样啊……你叫什么名字?」 「……埃尔弗里德。」 「啊,谢谢你,埃尔弗里德先生。」 他凝视着艾尔弗里德先生,笑了。那是至今谁都没有对她有过的表情。 然后—— 这也是她出生以来第一次,能够面对面的人。 「那么——」 刘易斯摇着手杖开始往前走去。 脚步毫不迷茫,而北之森林也只有已经没有人的废村,恐怕是打算一个人住在森林里吧──怎么想也知道啊。 「……」 埃尔弗里德没说一句话,自然而然地追着他的脚步。 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发现自己对视不成石头的人。 找到了能一起生活的人。 走了一段路后,刘易斯突然停了下来。 「艾尔弗里德,难道你现在在我身后吗?」 是脚步声吧?他没有回头,如此问道。 那时候,她很慌张,才意识到自己的行动只是跟踪狂行为而已。 「……对,对不起……那个……」虽然想慌慌张张地找下借口,但他自然也看不到这样慌张的她。 她的动摇并没有传达给他,而刘易斯回过了头,以极其沉着的样子说道: 「如果可以的话,一起去吧?」 「……!」她点了点头,说道:「我,我……我会陪你去的!」迈开脚步,与之并排。 「这样啊,那我们走吧。」 然后他又迈出了脚步。 刘易斯说,自那天后,二人便一直在这个村子里生活。 「现在两个人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可能比在那个国家的时候还要幸福啊。」 既不被他人利用,也不被别人拿来去做坏事。确实,回想至今为止发生的事,废村的生活就是身处乐园吧。 刘易斯挽起手臂低声呻吟道:「可是,近来,周边各国似乎想攻击那个国家啊。」 埃尔弗里德低着头,接下去他的话。 「几周前,我收到了好几次劝告函,让我们回到那个国家。又要发生战争了,说他们需要力量。」 「……」 「当然,我是无视掉的,我们不打算放弃现在的生活。」 我似看到那里有坚毅的神情。 但是,除非从这离开,否则劝告书应该会来很多次吧……不管几次,最终都会被带回国吧。 「……如果国家里的人直接来到这里──在你们面前出现,你会怎么做呢?」 他像在思考似的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是啊……」,而后—— 「如果是能说得通的人,我们也可以商量一下 嘛。」 「如果对方说不通呢?」 我的话使他笑了。 「那么──?说不定也那个人卷进来,三人一起高兴地吃着掺了毒药的野味吧。」 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当真。 但是,现在能说的只有一点。 「……虽然会很难吃就是了。」 「只是玩笑话而已哦,请不要介意。」 我也并没介意。 只是,在他的旁边的艾尔弗里德桑,始终,始终不与我对视,就像是在担心。 她的目光,注向我手边──从未动过口的碟子上的食物。 过了一会儿,刚吃完饭,刘易斯说道「那我去研究药物了哦」,就关进了自己的房间。 「啊,伊蕾娜桑可以好好地放松一下哦。」 他的顾虑也紧随其后。 嘎的一声关上了门。 「……」 「……」 在艾尔弗里德桑坐在旁边的状况下能放松吗?不可能啊。 莫名的沉默和沉闷的紧张感充满了整个房间。单是刘易斯先生不在,空气就变得如此沉重。 互相沉默了一会,而后几分钟过去了。 不久,艾尔弗里德开口道: 「现在,如果我看到你的眼睛,你就会变成石头,再也无法回到原来的样子哦。」 那是与稳重的语调稍不相称的捎带危机感的台词。 再也不能变回原样,也就是说,归根结底,就是不能再回到原来的状态。 「是威胁吗?」 艾尔弗里德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只想问一个问题。」 「……」 而我只是默默地等着她吐出话语。 埃尔弗里德让空气进入肺间,又吐了出来。而后—— 「你是受那个国家的委托来把我们带回来的魔法使。是吧?」 直截了当地揭开了真相。 ○ 「即使能骗到滥好人的刘易斯,也不能骗到我,伊蕾娜。」 像追问一样,她以尖锐的语调如此说道。 「……」 但是我没有回答她,唯默不作声。 「沉默就视为肯定哦。」 「随你的便。」 毕竟你怎么看我都没关系。 艾尔弗里德桑看着我,漏出了叹息。「我一直以为肯定马上就会被强行带走了,真没想到会把旅行的魔女送过来……」 「……是吧?」 「伊蕾娜小姐,你是想把我们从这里再带回那个国家吧?」 「……」 我不作回答。 尽管如此,她还是继续讲了下去。 「正如刚才所说的那样,我和刘易斯都爱着在这个村子的生活,我并不打算离开这里。」 看着这两个人,心中不禁隐隐作痛。对于没有住处的二人来说,估计这个村子是唯一能够让他们安息生活的地方吧。 「……即使这样,我也知道你被命令把带我们回去,反正那个国王对违反人道的事也做惯了——」 而后她咬紧了嘴唇。 紧紧地,把桌子上的纸片握住。 「但是,但是——即便如此,伊蕾娜小姐,我有件事想拜托你。拜托了,无论如何,能不能——能不能再等几天?」 「……几天后有什么事要做吗?」 她一边点头,一边将视线投向皱巴巴的纸片。 「我的研究已经完成了。」 那是对刘易斯秘密研究的新魔法。 也就是说她希望等到那个魔法能够使用为止。 「那个完成后会发生什么呢?」 「刘易斯大人就不会使用魔法」,她断然回答道,「然后双目就会看得见。」 「……」 也就是说—— 「会变成不会做毒药的普通男性。」 好像是这么回事。 恐怕从送来劝告书那时候就开始──或者比那时候更早,她就一直在做那个研究。 刘易斯是魔法师,擅长制造毒物,他之所以被国家需要,是因为他是会制造毒药的魔法师。 也就是说,如果连魔法都不能使用的话,他也就只不过是一个毫无价值的人了。 埃尔弗里德对我深深地低着头说道。 「不过我怎么样都无所谓的,如果您想用我的眼睛的话,也没问题,我甘心接受。所以,无论如何──拜托了,唯有我最重要的人,请不要再让他卷入战争了……」 无论自己身在何处,都想为对方献出自己的努力吗…… 我觉得那是纯粹而美好的情感。 但是, 「是吗……?」 我却说道: 「很遗憾,我无法实现你的愿望。」 ○ 「艾尔弗里德是个怎样的人?」 走进废村,进入二人的住所之前,我曾向刘易斯如此问道。 虽然在资料上看过,也大致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不知为什么,感觉最好还是就故事的流程这样问一下比较好。 「是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 「不,我是要问一下她的为人……」,为什么能流畅地说那样令人肉麻的言词啊…… 「为人吗?我想想啊……性格很好、又开朗、还很温柔的人吧……」 「……总觉得那只是个极其虚伪的回答啊」,这特征世间的大部分人基本都适合啊…… 「嘛,我眼睛看不见,关于外表的特征,我几乎不知道啊。」,刘易斯轻笑着说道,「唯一在不知不觉就知道的事,就是和我一样但是是在不同的意义上的糟糕的眼睛吧。」 「……那就是说──」 「看了就知道了。」 刘易斯暧昧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当然,因为我事先阅读了资料,所以也没有必要特意去问,关于艾尔弗里德的眼睛,我也非常清楚。 那时,他一边回头看我一边走在前方。 「伊蕾娜小姐——」 如此问道。 「能不能再等几天?」 「……你在说什么?」 「你是那个国家派来的魔女,不对吗?」 啊,暴露了。 嘛,毕竟在这种远离人烟的地方,旅人还特意前来造访,这听起来也太夸张了,我想大概马上就会暴露的吧…… 「嘛,大致如你所料」,我并没有否定,「我是被某国的国王请求把你们两人带回来的魔女。顺便说一下,如果我失败了,他们就会采取强制措施。」 国王陛下无论如何都想带回二人。 大概被逼到那种程度吧。 ……我想仅仅少了两个人就陷入政治危机的国家其实也没多好。 「是强制措施吗——啊,肯定是士兵们蜂拥而至吧……」「但尽管如此我还是希望能再等几天,伊蕾娜。」 「……为什么呢?」 我有些不解,而他又说道: 「我现在正在研究新药。这是解除眼睛异常的药。」 「……」 「再过几天,我就能治好她的双目了,因为能够让她成为魔法师的药,马上就完成了。」 他途中又换了口气,恳求道: 「所以至少能放过她吗?我怎样都无所谓的,所以,无论如何──拜托了!」 归根结底—— 也就是说,就是这么回事。 我无法同时实现他的愿望和她的愿望。 据说,只要对方平安无事,对方就会接受我的无关紧要的要求,这不就从一开始就降低了他们的愿望的难度嘛。 ○ 我是个急性子的人,就算叫我再等几天,我也忍不住了。 「刘易斯,调和有些地方出错了哦,这儿的一部分材料要比较多哦。」 因此,便会帮助他研究或者帮助她做研究。 「埃尔弗里德桑,这魔法需要的魔力太少了哦。这样一来,即使视力恢复了,也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哦。」 要么一边冒昧地帮助他们进行魔法研究,一边把几天缩短成一天。 要么—— 「……你要写信吗?」 事先,为延缓今后可能发生的事,写信送到国家里。 我跟他们报告说,他们已经死了。 我能做的事,说到底也只有这个程度而已。 然后第二天—— 艾尔弗里德的魔法完成了,同时刘易斯的药也完成了时,我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伊蕾娜小姐……可以请您再留在这一会儿吗?我还不能充分地表达谢意……」 刘易斯一边凝视着没有我的某个地方,一边皱着眉。 彼此的研究结束了,只剩下要互相给予对方自己的成果时,我便决定离开两个人的家。 「打扰你们两个,也太不识趣了吧?我也不是那种不会察言观色的人哦。」 而且,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在附近总觉得他们有很多不方便。 而且,不管怎么说,如果在自己眼前闹别扭的话,我也会很尴尬的。 「既然如此,你一定要收下我的钱。」埃尔弗里德一边说着半强迫的话,一边将装有金币的袋子塞给我。 而我却推回去了。 「不需要哦。」 「为什么?」 「你们,从今以后就必须走出这片森林了吧?我可不是那种夺走情侣在新国度里过上新生活所需要的费用的土里土气的人呢。」 「……」 但艾尔弗里德鼓起了脸颊,说道:「不行,伊蕾娜小姐,就算是我,若是你不收下钱的话我也会觉得很过意不去的。」 「不是,所以不需要了嘛……」 「不,不……」 「不,不……」 「……」 「……」 最后,在之后的几分钟,我和她在不断地互相让步金钱的应酬。 「啊,不用了啊~好吧,我明白了,我收总可以了吧?其实根本不需要那么多—」我似闹着别扭似的说道,最后,我接受收下一枚金币这样的折中提案来和解。 好不容易有这机会,我本来再想装帅气一会的,但最终还是被金钱迷住了,可怜的我啊。 「伊蕾娜小姐今后打算怎么办呢?」 刘易斯在我们争吵之后,以一副天真的样子,问了一句。 我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继续旅行啊。」 所以—— 「也许还会和你们在某处相见呢──」 从此踏上旅途的我,以及今后踏上寻找新故乡的旅途的两人吗…… 如果有机会的话,的确希望我们还能再见面,我一边这样想,一边打开了他们家的门。 刘易斯凝视着我的背影,笑了。 「下次见面的时候就是初次见面了啊。」 并且,在此同时,双目能使对视的人全部变成石头的恶魔使也好,制作出无色无味的毒物的魔法使也好,从这世上消失了。 因为从今以后的二人,也只不过是用双目看不见的东西联系在一起的二人而已。 第四章 石膏像和魔女们的故事 【关于石膏像和炭之魔女与灰之魔女的故事】 「作为我国的象征的女神像近来已经有些老旧了,希望您能够让它重回当初的风采。」 大约一周前,大量的委托被送到了魔法统合协会上后—— 正饱受躲不掉的缺钱命的痛苦而困扰的我偶然看到了一件委托——「光是把破旧的雕像弄得闪闪发亮就能拿到钱吗?真有趣啊!嘿呼—!」而后便极度兴奋地进入了那个国家。 而那里被则是称作热爱历史的国家,也是自称为不可思议的国家。 「欢迎光临~魔女大人。来,这边请。」 就像是这国家热爱历史的一样,这里的人似乎也有着平日就要身穿历史感极强的民服的习俗,明明正是炎热的夏日,带领我的官员(女),以及在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们的衣着都有厚厚的长袖,就算你们再怎么喜欢历史也要适可而止吧?! 「在我国,最近的年轻人对石膏像已经越来越疏远了……」 而一边打开历史博物馆的门,一边皱着眉头的官员实际上也看起来十分年轻。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的年轻人』这种话不知为何似乎让人感觉她很老似的,话说疏远石膏像是什么鬼啊……? 「我年轻的时候啊,每个人都是抱着石膏像睡觉,和石膏像结婚,还用帅气的石膏像和可爱来谈恋爱……基本以前所有人可是都对这种女石膏像和男石膏像痴迷到了忘我的地步哦……」 「也就是说在这个国家,这东西曾受到大吹大擂是吧?」 「不不,在我们的时代,那是全球的标准。」 「啊啊……」 「但是时代变了……现在即使去历史资料馆,也几乎没有人特意会去石膏像区……要是能找回当年热潮时的那种朝气蓬勃……那就真是太好了……」 在怀念过去的官员眼里,似含着思念远离故乡的街道的小镇女孩的乡愁似的。 「那时候只要卖石膏就能赚很多钱啊……」 「……」 不对,这不过是执迷于金钱的蒙昧败类罢了。 难道想找回当年活力,就只是想大肆赚钱吗?估计事实八九不离十吧。 「在石膏热潮时期,甚至还有『啊!这石膏,难道是和女神像一样的素材吗!』这情况呢,总而言之就这样就能够轻易被别人买走哦,但现在这种东西却根本卖不出去……」 「石膏热潮是什么玩意儿啊?」 难道说光石膏就能大卖的时代吗?太可笑了吧……那种东西有必要吗? 难道说,这个国家就只有坏人吗? 「顺便说一下,曾经的女性石膏或男性石膏,现在都变成了男性绘画或女性绘画。」 「那不就是把石膏换成了画吗?」 「嗯,但是现在绘画热潮也正逐渐减退啊……有必要创造新的流行潮流哦……」 「……」 流行和食物一样,总是探求新物的倾向,毕竟每天光吃同样的饭也是会腻的。 因此,有必要定期向新事物动手。 「是说想引领曾经的流行,成为这个国家的新流行吗?」 「嗯,为此,无论如何也希望魔女小姐能配合我们。我自己,虽说可能被利用来赚钱,但我已经对石膏像倾注了无与伦比的爱情,无论如何都想恢复曾经的荣华啊。」 「哎呀……结果还是为了钱嘛,我会协助的……」 等我发完牢骚,便到达了那个石膏像区最里头。 「这次,想让魔女大人修复的就是这雕像。」 历史资料馆的一角,存放着曾在国内最流行的,最为著名的石膏像。 「……」 那,恐怕以前是极为美丽的石膏像吧。 如今,那种美丽早已不复存在。面部和手臂都出现了裂纹,原应是美丽的雪白色的地方也暗淡了。但身子和背上长出的翅膀,却都保持着非常美丽的姿态,唯有手臂和脸截然不同。 那应该是仿照了美丽的女性才能如此完美的雕像吧,不过,由于多年的劣化等缘故如今也不能称之为美丽就是了。主要是因为脸和手臂变得十分粗糙,身着的布片看上去就像是奴隶穿的布片一样,从背上长出的翅膀也显得很脏,以及最后,手里握着的长枪甚至能被看作是附近武器店清仓大甩卖时出售的廉价替代品吧。 原来如此,这就是—— 「这是我国历史资料馆成立时邻国赠送的女神像。这尊神像曾非常美丽,很多人都单是为了从他国来观望这个像哦……但现在已经没有人对这个像感兴趣了……」 「……」 我盯着那尊像,久久地。 那就像是曾在什么地方见过的脸似的,石膏的颜色虽然是暗白色了──但估计曾经是灰色吧?那灰色的头发,看上去就像我敬爱的魔女一样。 脸越看越像,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或许是拿她做模特吧?估计也可以这么想。 但这个被赠送过来的石膏像的解说二十年前就好好地写在这了啊,那就恐怕是别人吧—— 「……」 我一边盯着石膏像一边说道:「但是,破损得很厉害呢……尤其是皮肤,真是太可怕了,太不舒服了……」 「不,这是石膏,算不上皮肤吧……」,官员很吃惊地向我回答道,「总之,我想拜托魔女大人修理一下这尊像,可以吧?」 「呵呵。交给我吧。虽然我看上去普普通通,但我也是被称为专门修理石膏的魔术师的女人哦。哼哼,那你有什么要求吗?我会完美再现的哦。」 我撒谎道。 而官员则是说道:「啊,这还真让人安心呢。」 「那就拜托你了,请让我看看这女神像诞生时的样子吧──」 「了解,就是说扒光衣服就行了吧?交给我吧!」 「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我希望能恢复到原本崭新的模样。」 「原来如此,也就是老年护理啊!交给我吧!」 「老年……?嗯,嗯,差不多差不多吧。」 官员有些困惑地向我点了点头。 不论如何—— 如此这般,我的石膏修缮物语就这样戏剧性地拉开了帷幕。 ○ 「……原来如此,情况我大致明白了。」 我点了点头,如此答道。而我面前的,便好像是几天前才修好的石膏像。 「也就是说,先前造访这个国家的魔女不但肆意在石膏像的解说上动手脚,还把这个石膏像弄得一点都不像原本的样子,最后甚至还加上了些奇怪的饰品,让你很困扰吧?」 「嗯,结果就变成这样了……」 官员点了点头,随后我便凝视着石膏像。 很遗憾,我不知道石膏像以前的样子,也不大清楚到底是怎么发展到这样的事态的。 但是,眼前的石膏像中绝对加入了不可缺少的戏剧性色彩,这也不难想象。 首先是服装,明明是女神像为什么还穿着长袍,顺带一提也戴着三角帽。 而且头发也很长,毕竟是石膏像嘛,颜色也不大能看得出来,不过大概是灰色吧。有那样的容颜的话,大概比15岁再稍稍年长些吧。而其的外貌看起来非常可爱,一看上去就让人恋慕不已。 话说回来,这君临可爱顶点的石膏像的原型是谁呢? 没错,就是我。 「 ……」 而且这也很明显是我认识的人犯下的罪行。 虽然想不起她的名字,但恐怕就是那个身着黑色长袍和三角帽的黑发女孩吧,估计只有她才会做出这种事吧,不,应该只有她才会做出这种事。 「正如您所看到的那样,石膏像已经完全变了个样……这样的话展出也不会顺利的……」 这处境还真是让人一筹莫展啊…… 「是啊……」,我神妙地点了点头,「虽然恢复不成原貌了,但却把这个石像弄得简直就像天仙少女似的可爱啊……这样的话说不定会互相夺取这个石膏像而发生战争呐……你是想这么说的吧?」 「不对。」 「与其说是女神,不如说是天使啊!不如我们为它换个名字吧!」 「不行。」 「……话说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爱的外表呢?」 「本来是委托来修复的,但是负责的炭之魔女却说『哦哦,我似乎一看到这个石膏像就热血沸腾了呢』,于是就变成了这样。」 「原来如此,这家伙还真能干啊。」 「顺带一提她在完成的时候还说『大致在我心中女神便是这样的外表吧』。」 「怎么想都是那家伙啊…….」 看来这个国家是受那家伙眷顾的不幸的国家呢,该不会我也是因为那家伙才不幸的吧…… 而后官员朝我转身,恳求道: 「拜托了,魔女大人。女神像以这样的姿态是很难展现在世人面前的,可否设法修复一下呢?」 而后官员又深深地鞠了个躬。 「……」 嘛,如果魔女能把石膏像变回原来的样子,这倒是很简单没错啦。 我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和我神似的石膏像。 「这个石膏像对我国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在我旁边的官员如此说道,「这是这个历史博物馆建成时他国赠送的──」 官员滔滔不绝地向我说明,就像是背诵女神像前面所写的解说文一样。 「以前就靠这个赚了一笔钱……虽然这次也想用这个来大赚一笔,但是这样的姿态的话……喂?」 「……」 虽然隐隐约约能感觉到除了解说文之外又加上了些下贱的想法,但我还是忽略掉了它。 然后,官员又为何而对石膏像迸发出的热情(或对金钱的执着)强聒不舍一阵子后, 「……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我注意到了一件事。 我转过身来,转向官员。「不用说那么多,也就是说,在这个国家热爱历史的人们,想回到石膏热潮时期吧?想像过去那样,国家充满爱着石膏像的人。」 「嗯……」,她点了点头,「但若中途赚到肮脏的钱的话也无可奈何呢」,甚至还有些多嘴多舌。 但是,其实在事件发生的开始时石膏像本来就没有任何关注度。 「你们是想恢复曾经的热潮吧?」 我如此问她,而她点了点头。 那么—— 如果就单是那样的话—— 我对她说道: 「若是这样的话,比起将石膏像恢复原状,其实还有更快捷的方法哦。」 那天,在可游览的石膏像区前,在一个石像面前,不论何人观赏,都会破口大骂。 「居然这样一个历史悠久的石膏像就这样被淘气的不讲道理的人搞得不堪入目!太过分了!」「多么过分啊!简直就是在蔑视历史!」「把石膏像做成这种样子的家伙应该马上全部都要逮捕!」 而这也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 不久前,不知心血来潮还是如何,总之,趁着这份兴致,我们决定把炭之魔女塑造的石膏像原封不动地展示出来。 因此,前来历史博物馆的石膏像区的人接踵而至,甚至可以说是人满为患。各式各样的报社都借此大肆报道,结果报道却又成了宣传,十分讽刺地回到了曾经的热闹景象。 「真是的……!居然敢这样玩弄历史悠久的石膏像!「到底是哪里的哪个家伙!这么……这么……」「……诶?实际上这也很可爱吧?」「……的确,这主意也是可以有的吧?」 年轻人都聚集在这里,争先恐后地看着那个旅行者肆意玩弄的石膏像,而过去经历过石膏热潮时期的人们,也为怀念过去,在石膏像区前也纷纷聚集了起来。 看着人满为患的石膏像区,官员叹了一口气,又说道: 「……还真是个了不起的人啊……」 随后又露出了神妙的表情,接着说道:「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受到关注……作为曾经爱过石膏像的人心情很复杂啊……」 而我回答道: 「契机什么的都可以吧?即使以这件事为契机产生兴趣,但其实无论从哪里开始产生兴趣,接触到的文化都是一样的哦。无论你什么时候感兴趣,无论你对什么地方感兴趣,倾注于事物的感情永远都不会是假货。」 至少在这里的人们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对曾经受到关注的石膏像被不从从何而来的第三者肆意玩弄而感到愤慨。 但这却不存在优劣的差异。 「虽说那个石膏像,是炭之魔女肆意修改的,但是真的做得很好啊……」,官员呆呆地凝视着人群如此说道,「如果用那个来发展周边商品的话,说不定能赚很多钱呢——」 确实,仔细想一想确实如此,现在如此受人注目不如干脆就做些模仿新石膏像的商品吧,虽然肯定会遭到各报社的疯狂打击而起火,但以另一个角度来说,也不多亏了这样才会更受关注不是吗?没错没错,这个说不定会相当畅销啊!但是制作那个石膏像的是沙耶,可能会有著作权的纠葛啊……看来只能用假名了,真是麻烦死了……但是,万一还是被控告的话,那个时候再只要用肖像权来当作盾牌就好了嘛……嘿嘿嘿…… 「魔女大人,你是不是在想一些坏事呢?」 「没有没有。」 官员突然转过身看着我,如此问道。实际上这也的确不是什么坏事,只是我想过头了的想法。 这座历史博物馆不顾我们悠哉的对话,始终回响着嘈杂的人们的谈话声。 「但是最后那个石膏像也已经不能再恢复原样了啊」,官员一边凝视着人群一边死心地嘟哝着。 我点了下头,说道: 「但这样也不是不行吧?」 然后我又悄悄地告诉了官员: 「其实,那石膏像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奇奇怪怪的事情才会成就它的哦。」 实际上,以前也就只有脖子以下的部分才是他国赠与的雕像本身── 【关于石膏像和某个师徒的故事】 「女神大概就是这样的脸吧?」,我一边摸着我整形的石膏像,一边向师傅走去,「不,再可爱一点比较好吧……」 「师傅,女神像可是不能追求可爱感的哦。」 「那又是什么呢?」 「神秘的美……之类的?」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像我这样的美吧?」 「不对。」 「芙兰,女神像的脸就请以我为模特吧!」 「师傅,你会妨碍修复的诶,您能过去那头吗?」 我的名字叫芙兰。 虽然很突然,但我想在这里稍稍重述一下我和师傅的罪孽。虽然有很多难听的地方,但若大家能看到最后,我真的 会感到非常荣幸。 那天好像是个晴天, 作为旅人的我和师傅被一个国家嘱咐了搬运行李这份差事。 据说那是自古以来就被安置在某个国家的女神像,但正好在我们离开那个国家时,就被拜托说「近邻的国家建造了个历史博物馆,我们想把这个捐赠出去」,这也可以说是被强加了麻烦。 「那边的国家历史很短,几乎没有这些像样的历史文物。所以这次,在制作历史资料馆的时候,我们这些邻国就被拜托捐赠历史资料了。刚好,我们国家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所以就决定寄这玩意儿了。」 明明历史很短却要开设历史资料馆,这怎么搞的……?我虽然有疑问,但是师傅却说道「当然可以」,而后又和官员高兴地握了握手。最后,我们就这样搬运这石像了。虽然我也时不时能听到二人「啊,魔女这一类人物啊,你也知道,运费可是要预付的哦……」这种偷偷摸摸的交易,不过,因为是我出色的弟子,所以我没说出口。 总之,正是因为这样的情况,我们才搬运了这种不明不白的石膏像。 然后出了国门之后—— 那么这行李该怎么搬呢?与此同时,我的老师提议道:「不如轮流搬运吧?」,于是乎,我们便接受了这样的建议。 因此,我们决定一边旅行到另一个国家,一边乘坐扫帚,如字面意思那样轮流搬运。 发生极具冲击性的事情是发生在开始搬运货物后不久。 在搬运途中,恰好有个绿色的天然遮阴处,于是,我们便下了扫帚,在此休息。 这时,师傅无意中说道:「这么说来,我还没看过这女神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呢……」于是,我便翻开了行李上盖着的布片。 「啊,这么说来我也没看过呢」,我也紧跟在师傅身后,打算观摩女神像的真面目。 「……」 「……」 我们把布片揭开后—— 「没有脖子呢……」,师傅脸色发青地说道。 「也没有双臂呢……」而我则是脸色苍白。 是看错了吧?恐怕绝对是看错了。是啊,难道女神像会这么容易坏掉吗,怎么可能嘛? 而后,我又把布片揭开了。 「……」 「……」 「坏了啊……」 「真的太糟糕了啊……」 究竟是因为什么雕像坏了呢?让我们回想一下我们是怎么把行李搬到这里来的吧。 而以下便是回想—— 「嘿!」师傅用魔法将雕像扔了出去。 「呀!」而我则是用魔法把行李轻轻扔了出去。 「咻!」用魔法将雕像——以下省略。 「哈!」用魔法——以下省略。 「吼呀!」以下省略。 「嘿呀!」以下省略。 以上。 「到底为什么呢……真是奇怪啊……」,我凝视着远方如此说道。 「是啊……真让人摸不着头脑呢……」,而师傅也和我并排凝视着远方。 「……」 「……」 有两名旅人因为面前破碎的石膏像而走投无路,虽然两人都是魔法使,但是却面临着单是使用魔法就不可能解决的问题,所以二人只好保持沉默。很遗憾,如果找不到碎掉的其他部分,女神像就会这样失去手臂和头部。 而这样也就不能搬到历史资料馆了。 对了—— 对这种无可奈何的事态感到头疼的二人,到底是谁? 没错,就是我们。 结果,我们又重返了到目前所走过的道路,但所寻之路手臂和头部却仍然不见踪影。但是不论如何,怎么也找不到它们,说到底其实也算得上是我们自己造就的。 「师傅!我买好了石膏哦!」 于是我们便决定重新做一个。 于是便展开了开头的对话,但是却仍是很担心脸若是暴露了该怎么办才好这种事情。不过如果,从之前最开始就说出「啊,你们为什么要搬这个啊?」估计就没那么多事了吧。 看到重塑完的石膏像,我们都叹了口气。 「这……这真是一个完美的女神呢……」 「不,这不就是老师普普通通的脸吗?」 「也就是女神吧?」 「脑回路被石膏堵上了吗?」 不管怎么说,我们用漂亮地修复了消失了的头和手臂。 但如今,石膏像已不再有以前的面貌了。虽然从脖子往下看是个丽人,但那消失的手中的枪却总感觉像是附近国家清仓大甩卖买的。而我直到中途也在认真地修复着女神像,但是,期间师傅却擅自把女神像的脸弄成了和自己的脸差不多的模样,嘛,这已经无所谓了。 「大概这样的话也不会有人抱怨吧。」 「是啊,我觉得很完美。」 「怎么样,很像我吧?」 「是啊,我觉得很完美。」 于是充满迷之自信的师傅和面露死鱼眼的我将那个石膏像带进了建成历史博物馆的国家。 但是—— 悲哀的是,迎接我们的官员却凝视着女神像皱起了眉头。 「这个……是女神像吗……?」 官员一边露出惊讶的表情一边如此说道。 「可听说女神像是没有头和胳膊的诶……?」 而我们则大受打击。 说是震撼天地的冲击降临到我们身上也不为过。 后来我也无意间听到了,原来女神像因为战争而丢失了头和双臂。 也就是说,我们只要若无所事事地把行李搬上去就好了。 因此粗心大意地做了多余的事情的我们非常惊慌。 「嗯……其实,来这个国家之前就已经发现修复了呢」,而慌张的师傅则说着听不懂的话。 这些官员怎么可能会信你的那些── 「这是真的吗!哎呀,不过的确很美啊!」 等一下下……被你骗到了…… 「是啊,因为她是女神啊。」 「谢谢,这样一来,我国的历史资料馆也会热闹起来吧。」 「呵呵。不客气。我们也只是做了旅人应当做的事情而已」,一知道对方没有怀疑,老师便立马一个劲儿地在脸上展露出笑容。 我凝视着官员和师傅二人,暂且放下了心。 而过了一会儿就开始说道:「啊,魔女这一类人物啊,你也知道,运费可是要到付的哦……」这种偷偷摸摸的交易,不过,因为是我出色的弟子,所以我没说出口。 顺便说一下,关于这次事件的始末,因为我是个出色的弟子,所以也决定保持沉默。 说点题外话,女神像的胳膊和头被修复了的传言瞬间传遍了全国,顺带一提,也在其他国家传出了「在战争中失去的胳膊和头不知为何长回来了」之类的奇奇怪怪的传言。而据说谣言传开后,国家立马来到了空前的历史高潮。 嘛,但从别的国家来的人大半注意到「啊,这个头和手臂,是假的呢……」后就离开了,而随后热潮好像也就这样渐渐退散了。 倒不如说是得意忘形地玩弄着石膏像的两个旅人在那个国家外变得出名了,不过,至今还暗暗将其留在心中的那个旅人也就剩下我了。 关于这件事,我想我死也不会说出口的。 第五章 只剩下美人的村庄 我造访那个村子,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是在我才刚旅行不久的事了。若不是我骑着扫帚飞在森林上方,完全发现不了那个村子。 对于当时的记忆我现在也记不清了。老实说,我也忘记了那个村子又是在哪个地方的什么地方了。因为村庄周围的景色,是那么的平凡,只是一个平凡的森林。 但在所有模糊的记忆中,留下了对那个村子唯一的、清晰的记忆。 而那个村庄的名字, 那里的人称呼为—— 美人的村庄。 ○ 「欢迎来到美人村庄!」 在用简陋的栅栏做成的门旁,站着一位漂亮的少女。年纪比我小一两岁,也许是因为住在美人的村庄吧,看起来相当有朝气,不过,从那个少女的外貌来看的话的确是美少女本身。 如果我是纯洁的未经恋爱的男人的话,恐怕会因为过于迷恋而无法正视她吧。 我点头致意。 「你是旅人吗?」,美少女守门人笑眯眯地歪着头问道,「我们也欢迎女性旅人哦,请进!」 那我还是赶快进去吧……就这样,我被守门人牵着手,拉到了村子里去。 不过呢…… 「那个……什么是美女的村庄?什么意思?」 我问了问拉着我的门卫后,「嗯?」,她便似跳了起来似的转过身回头看着我说道: 「现任的村长说,因为来这个村子的人都异口同声地这么叫我们村子,所以就这样给村子取了这名字,所以这个村子就有了美人的村庄的名字。」 随后她又说了一些让人不大明白的道理,这个相当自我意识过剩啊,您难道不觉得羞耻吗?看来不会呢,因为害羞的话就不可能取这样的名字吧。 在兴奋的她的背后,我环视着村内。 木造民房星星散散地散布在的村子中。 而这些都无一例外地陈旧,几乎就只剩下陈旧的建筑,难道说很早以前就有这个村子吗? 「……」 在这安静的村庄里,有一群村民们带着奇异的眼光看向这边,不论是正在耕田的年轻女性,还是背着装着蔬菜的竹筐的少女,或是在树荫下玩耍的少女们,以及在路边小道旁闲暇的女性们。 村民的总人口并不多,但一看就知道大都是女性,而且都是美女,小小年纪的少女们也都长得非常整洁。 的确,这里确实是个美人的村庄。 「对了,旅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伊蕾娜。」 「这样啊,伊蕾娜小姐吧?和我们一样的美女旅人可是第一次见呢!总感觉非常地有亲近感呢!」 「啊嗯……」 虽然门卫强行拉着我的手,但她似乎还是带有些许兴奋。 「所谓的旅人,应该知道很多外面的世界的事吧?让我听听各种各样的故事吧?」 「嗯……」 「啊,这里就是村长的家。」 然后看门人一下子停了下来。事到如今,你当门卫真的好吗?敞开的大门就这么置之不理吗?嘛,不过我也不认为在这样的森林里会随随便便就有人来。 被说是村长先生的家,和其他地方一样,看起来也很陈旧。虽说是村长,看来也并不是过着奢侈的生活呢。 「啊,旅人吗?」 正好那个时候,一位女性从村长桑的房里出来了。 「这个人就是村长」,守门人你到底还守不守门了?而且为什么还要在外人面前说出来啊?但是确实,这位也是一位完美的年轻美女。在这个村子里,虽说是村长,但似乎也不至于年纪很大。 「你好啊,美少女旅人真少见啊。」 村长一边露出高雅的笑容,发出笑声,一边向我伸出手。 真是个奇妙的村庄呢,我一边被牵着手一边看向村长。 「……这个村子里只有女性吗?」 因为从「美人的村庄」这样的名字, 以及映入眼帘的人全都是女性,感觉这个村子里的男女比例很奇怪,才这么问的。 村长桑点头表示赞同,但是,这种奇怪的比率似乎是理所当然的。「正如所见,这个村子的确是个美女的村庄,是只有年轻美丽的女性才能居住的秘境哦。」 确实,好像就只有年轻、美女或者将来会成为美女的人。 「那村子还能继续经营下去吗?」 这可以说是单纯的疑问,没有男人的话,这作为村子很难发展下去。因为就不会有孩子诞生了,可以说人口一直会在减少吧。 不难想象,会从美女的村庄再到老人的村庄最终会成为死者的村庄。 「──哦!怎么了?是新的美少女吗?」 就在这时,村长家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而后从门后走出来的是个男性,看起来很清爽。「哇,这个又是……」,年轻男性一边说,一边向我投以评价的目光。 总觉得这个好像是个很随便的男人呢。 「这个人是……?」,难道是从外头住进来的家畜吗? 村长带着笑容看着他,说道: 「他是这个村子里唯一的男性啊。」 就这么简单地介绍了他。 唯一的男性吗…… 也就是正处于后宫状态啊。 不过—— 「男性不是不能住在这吗?」 只允许年轻美丽的女性居住,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那样问后,村长先生答道: 「嗯?……啊,不和其他人一样住在这里吗?」 过了稍稍有些神妙的一段时间,她微微地笑了,再次凝视他。 那个眼神总感觉有些妖艳,又带有些灿烂,简直像是瞄准猎物的狼一样。 ……估计是肉食系女子吧。 ○ 「不不,其实,我以前也是个旅人,走过各种各样的国家哦——但这里简直可以说是天堂也没关系,这真是男人梦想的村庄啊。」 「哈?」 被邀请到村长家的我,从那名男子那里听到了各种各样的事情。 据说这名男性以前位旅行者,走遍了全世界,有一天,这村子的一位女性邀请他道:「要不要来只属于女性的村子看看?」,「如果你能来,就可以和村里的女人尽情地玩耍哦」种种甜蜜的诱惑。 一开始他好像还以为是在开什么玩笑,甚至怀疑她只是来馋别人身子的骗子。那也是,那样方便的村子,一般来说是不可能有的。 但是呢,他还是试着跟着那位女性走到了村庄,发现了这令人吃惊的真相。 「听说这个村子里的女人在长大之前都不会离开村子,所以从没和男生直接见过面。然后,我就被选为深受男性不足困扰的村子里的救世主了。」 男子一边哼着小调一边以一副高兴的样子说道:「这里的生活非常好哦,每天都能来往于各种人家里,每天能与各种各样的女孩子玩呢!不过唯独玩孩子是不行的。这儿唯一的缺点就是,限制饮食和运动!不过晚上是可以运动没错啦,还有一个问题是──」 「啊,对不起。这村子有住宿设施吗?」 「喂,别插话啊。」 「对不起,我没有兴趣。」 「唔呜!太过分了!」 如果没有「嗯,有住宿的地方」这种话的话,我打算赶紧出 去。 但是—— 「虽然不是住宿设施,但只住今晚的话,能给你住的房子还有几家——你真幸运啊。」 于是乎,有人边提出了这样的提案,边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啊,是村长呢。 她对我微笑道: 「明天,这个村庄要举行收获祭,因此今晚大人们要为准备在我家聚会而忙,因此大概大家都不会在自己家里睡觉,所以村里的房子应该会空荡荡的。」 「……收获祭吗?」 村长点了点头,答道: 「嗯,这是定期的哟,而且明天他也来半年了打算庆祝一下呢。」 「啊……已经这么久了吗……真难过啊」,男子明显地皱着眉头说道。 难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而村长先生加下来的话回答了我的疑问。 「这个村子原先规定了男性停留的时间哦。这个村子里被邀请的男性,和我们一起度过半年之后就要分别,这是惯例。」 「还想再待一会儿呢……真是麻烦的惯例。」 村长苦笑着望着耸着肩的男子。 「怎么能这么说呢──」,然后村长先生转向了我,又说道:「嘛,不过先姑且不论,总之在告别会上举行收获祭是这个村子的传统。」 「在收获祭要做什么呢?」 「只是大家一起吃料理而已。」 她而后伸出手指说道: 「有好吃的沙拉、面包、饼干、蛋糕、羊肉以及羊肉。」 啊,屈指可数呢。 「总而言之,只是个聚餐会而已」,真神秘啊。还有,点心、沙拉和羊肉……这菜是不是太少了啊? 「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会考虑一下的。」 而后,我回答道决定第二天早上出去。 但我总感觉这个村子有种很不祥的氛围。 ○ 「哎呀哎呀?没有能借宿的房子吗?哎呀,真没办法啊,那就我住我家吧?」 一走出村长家,守门人便毫不客气地迎接了我。 她好像一直在外面坐着等我似的,挥着手拂去屁股上的灰尘。 「不进村长家有什么理由吗?」 「嗯……不,我正在工作。在村长家喝茶会生气的。」 「……不过相比之下貌似你也相当随心所欲呢。」 「讨厌啊,伊蕾娜小姐。这么深的森林哪会有那么多人进来啊?」 「我觉得你最好将自己的话再反刍一遍。」 「暂,暂且不论这个,怎么样?要住在我家吗?」 「……」我没有特别想在这时候请求别人的心情,不过她能够这么向我提案的确很让人感激。不过,「如果你的父母都说没问题的话,一定。」 「啊,没关系,因为我的妈妈已经不在了。」 「……」 我想还是别用开起来毫无顾虑的笑容讲话比较好。「那么,爸爸呢?」 「没关系的,因为连长相都不知道。」 「不要紧吗……」 嘛,如果半年就会换成新的男性的话,确实连父亲的脸都不知道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会难过吗? 「嘛,不过就算不知道父亲的脸也没什么问题啊」,看来是杞人忧天呢。「妈妈在我小的时候也离开了村子,现在这个村子里的大家就像家人一样,并不会有什么寂寞哦。」 她一边淡淡地说道,一边开始慢慢地,毫无目的地走着。 只是如实地叙说事实一般,淡淡地讲述着。 「这个村子里的大家都是这样哦,与传统相依为命地生活着,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 但是她却是笑着说的,我想这对她来说一定是件幸福的事。 可我怎么也理解不了她这样的心。 然后我们就开始在村子里散步。 毕竟没有特别要做的事情,因此还有很多时间,所以想打发一下时间。 「嘛,话虽如此,但是我们村里并没有什么特别有趣的地方呢。」 门卫一边自虐地笑着,一边拉着我,果然,正如她所说的那样,确实在这感到有趣的东西并不是特别值得一提的。 「首先,这里就是村子的托儿所了」,她指向一栋民宅。「出生没几年的女孩子都会寄放在这里,学习这个村子的传统和惯例。」 「嗯嗯。」 我含糊地点了点头。 「其次,这里是养鸡场」,下一个则是是栋长长的民宅。「我们会在这里养鸡拿蛋。」 「原来如此」,就是说孵蛋场啊。「你们不吃肉吗?」 「肉?」,那时她的脸上浮现出了惊讶的表情,「在村外的世界里吃鸡肉吗……?」 「嗯……没错,而且很普遍呢……」 「太野蛮了吧!明明这么可爱!」 门卫桑一边将身体向后倾一边说讨厌。大概是文化差异引发了这样的认知差异吧,鸡可爱吗……?真的不能理解…… 不管怎么说,我觉得羊更可爱啊……还是不能理解。 虽然那么说,但随后她的又向我介绍道: 「这里就是武器店了。」 「为什么村子里有武器店呢?」 「为了切碎羊肉或是烹调羊肉,还是需要武器的吧?」 总之就是普通的厨房用品店。 「那么,这里就是农家桑的家了!」 「原来如此,看来就只是个农家啊。」,家后面还有一块田地。 「在这里拿小麦包就是今天最后的工作了。」 不知为什么,她以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如此说道,但是吐槽太麻烦了,所以我没说什么。 「然后这里是我的家!」 「总而言之就是回到家了啊。」 「已经到吃晚饭的时间了呢。」 结果单是逛村子,一天就结束了。 在我们这样走来走去的时候,收获节的准备也在悄悄地进行着,放眼望向村子,就能够看到村长桑的家有许多女性的身姿。 比如,自备小麦的女性,或是手里拿着刚摘下来的蔬菜、水果的人,亦或是手里拿着大菜刀的人,各种各样人都有,看着她们对收获祭的忙碌身姿,不禁让人心跳加速。 她们简直就像是去见恋人的少女一样,看上去好像谁都在兴奋。 「来吧,伊蕾娜小姐!别管那些大人们的事了,我们去享受聚会吧!」 门卫一把拽住我的袖子,把把我再次拉进了村子里。 然后我便住在她家了。 「啊……真好啊,现在大家都在准备收获祭吧……」 她一边发牢骚一边拿出简朴的面包来当晚餐,而这就是全部了。只有面包的晚餐,真质朴啊…… 我一边啃面包一边往窗外看,看到了远处村长家的灯光。 「她们在做什么呢?」我本来就很好奇这件事。 「嗯……估计是料理的准备工作吧。」 「准备工作?」 「为了好吃的料理,还是需要很多步骤的吧?」 不,这我知道…… 为了面包,饼干和蛋糕,从前一天开始大人们聚集在一起估计就是为了准备材料吧。 「特别是主菜的准备很麻烦呢」,门卫又说道,「听说做羊肉需要花大 量的时间。羊肉这东西,尤其是成羊,会闹出很大动静哦,公羊的话还要先简单地绞干呢。」 忽然,我在这里感到了一丝疑惑。 中午过后,我应该和看门人一起在村子里到处逛才是。 这个村子里有养什么羊吗? 别说成年羊了,就连小羊也没有。 难道只是我没看到吗…… 「准备工作好具体要做什么呢?」我抛开想过深的疑问如此问道。 「咦?首先先绞──」 「啊,对不起,还是算了吧。」 从这开始吗?做肉都是从这里开始吗?唔唔,一定很累吧。 那很多人聚集在一起准备通宵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呢。 估计男性在这种时候也一定很活跃吧。 「村长,在这次收获节上非常有干劲呢」,看门人好像很喜欢聊天,一边啃面包一边随意地说道,「毕竟收获祭结束后,村长必须离开村子啊。」 「……嗯?为什么呢?」 「嗯——」,门卫随后露出了像是在稍稍思考的样子后说道: 「这是惯例,成为村长的人会在任期内举行收获祭,之后马上离开村子。就这样,村长会以短暂的周期以新人代替。」 原来如此,村长桑之所以那么年轻,也是因为这个吗? 某种程度上也是能理解的,不过,同时不可理解的地方也在增加,我自然地歪着头问道: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要以很短的周期更替村长诶……」 「嗯?因为不这么做的话,新羊就找不到了啊。」 「……?」 找不到羊……? 从根本上感觉我们的对话好像有些诡异。 「村长的工作就是平安结束收获祭,寻找新的羊。所以现在的村长,在明天的收获祭结束后,就会为了寻找新的饲养羊,离开村子哦。」 她的话让我感到寒冷,寒冷得刺骨。 在欢快的村庄氛围中,我在这里似乎终于发现了混杂在其中的一些诡异的真相。 「在村外找到一只看起来很好吃的羊,把它到村子里,交给新村长来饲养,而小羊便是在这个村子里出生的,然后在这个村子里定期举行吃羊肉的收获祭。」 我终于注意到了—— 太晚了,事到如今我才发现—— 羊肉—— 村里只有美丽的女性,而男人只有一个、羊、饲养、肉、节食、限制运动——以及收获祭。 …… 面对惨不忍睹的现实而哑然无语的我,看门的少女目光炯炯地说道: 「所以呢,我想明天的收获节会有很多非常好吃的羊肉哦。毕竟村长花了很多时间养羊嘛。」 结果,那天,天还没亮我就离开了村子。 像逃跑似的, 像是从可怕的真相中逃离一般。 ○ 这种不想回忆的回忆。 我就会将其装在盒中,就那样永远封闭着。因此我在随后的旅行中,直到现在也没有想起。 一定是因为那个村子里的女性们认为那个村子才是世界本身,而不去探求村外又是怎样的世界吧。 虽说世界广阔,但看到如此可怖的风俗习惯还是第一次。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那种经历是我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也是最后一次经历这种事了吧。 「……」 在那个村子很远的地方, 我独自在街上走着。 如果可以的话,真心希望再也不要遇到那种奇怪的风俗了。 「……啊,小姐,看下这边怎么样,想不想吃肉啊?」 在街上漫步时,有人打招呼道。 那是一个有很多肉串的小摊。在摆满黑色肉串的台子对面,有一个老婆婆,浮出古怪的笑容,嘿嘿地笑着注视着我。 「怎么样呢?嗯?」 老婆子把串子挂在这里。 那么说来,那个村子好像也没看见老人呢,不过还是预防万一较好── 「……」,于是我问道,「那是什么肉?」 而老婆子冷笑了起来,说道: 「是羊肉。」 第六章 无法相互理解的人与魔物的故事 距今大约四百年前的一天、这附近各国的历史、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一头巨大的古龙突然出现、开始袭击人们。 被月光照耀得像冰一样苍白的鳞片覆盖的巨大的躯体踏碎住宅与田地。尖锐的獠牙与爪子撕碎了家畜。比什么都大的翅膀单是展开,就能将人吹飞。 不知道它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而它好像又只是在胡闹、又似是在发怒的样子。 胡闹一通、把一个国家弄到毁灭后、仿佛满足了的古龙消失在空中、然后又去袭击了别的国家。 据说好几个国家、因为突然出现的古龙、因而建立起来的历史就这样毁于一旦。 生活在那个时代的任何人都感受到了—— 如果就这样下去的话、谁都无法活下去──只会被古龙夺走一切。 因此,各国停止了彼此的敌视、侵略与战争,团结了起来。取消闭关锁国,与其他国家进行着情报交流。但尽管如此,古龙依旧不费吹灰之力,袭击了各国。 有的国家为了对抗古龙而制造武器,收集兵器。有的国家为了打倒古龙,在农作物里下了毒。有的国家为了抵御古龙的破坏,加强了房屋,城门和城墙。 即使如此、也无法跟拥有强大力量的古龙对抗、各国都陆续败给了古龙、两次三番地企图反抗着。但是,国家也两次三番地都被古龙搞得一塌糊涂。 人们终于意识到、即使各国联手,也无法打倒古龙。意识到自己正面临着仅靠自己的力量无法处理的灾害。 那也只能寻求帮助了。 在那个地方住着的人们、知道有个唯一能对抗古龙的人物。 而那,就是在各国尽头的小森林深处静静地独居着的魔女。 她有着强大的力量、但也正因如此、不喜欢与人接触、在森林深处过着寂静的生活。但是人们意识到除了借助她的力量以外,就再也没有别的打倒古龙的办法了,于是也只能向她求助。 面对蜂拥而来的各国官员们、魔女没有一丝厌恶、反而笑了。 『情况我明白了,我来想些办法吧。』 然后她站了起来,如此说道。 再然后、魔女站在狂暴的古龙面前。 『古龙啊,为什么要践踏他人的生活?』 『嗷嗷嗷嗷嗷嗷!』 『啊,看来是和我语言不通的龙呢,那就没办法了呢~』 这么说来,如果对话能成立的话,也就不必特意从森林深处将魔女请出来嘛,魔女冷静了下来如此想道。 魔女从这后,为了打倒古龙施加了各种魔法。 即使是古龙、面对魔女那压倒性的力量面前也是无可奈何。如果说能把国家轻易毁灭的是古龙的话、那么轻易地打倒了那个古龙的就是魔女了。 『话说回来、这次事情处理完后的谢礼——』,魔女而后便站在各国的官员面前,『请付给我一辈子都不需要工作就能生活下去的巨款。』 『诶……那还真是……真是个巨款呢……』,官员一脸不痛快。 『哈?对拯救了所有的国家的人来说,这很划算了吧?』,魔女生气道。 想拥有金钱和权力,便是她肮脏的另一面。 结果、古龙被魔女打倒了,被三番两次地打倒了。但是无论被打倒了多少次,古龙都没有死。即使魔女拥有的强大力量、也没办法杀死古龙。古龙就是拥有着如此强大的生命力。 『如果无论如何都死不了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于是疲于长期战斗的魔女、对古龙施加了某种魔法。 那便是封印魔法。 她就这样把古龙封印在岩石里。 于是也就这样、魔女将威胁着这个地方的古龙从人们面前抹去了。 『四百年——』 魔女摸着沉睡着古龙的岩石说道,『我的封印不是永远持续的。四百年后、封印恐怕会解除吧。当那天来临、我们必须再次携手与古龙对峙。因此、今后的四百年、我们必须用各自的方法让国家富强繁荣起来。』 就这样、封印者古龙的岩石、被放置在那个地方的森林深处。 而魔女据说则在完成任务后,就从人们面前消失了。 据说现在,魔女曾经住过的房子旁边、静静地放置着那封印着古龙的岩石。 据说这是这里的古龙的传说、前几天访问了的各国都看到了这个寓言。 虽然不同的国家,剧情有不同的增加、但大致的剧情基本都是这样。总而言之「森林的深处不是有不少岩石吗?那个好像封印着古老的巨龙哦」之类的不知真假的说法伴随着寓言流传着。当然、不仅如此、据说还有这样的逸闻、这个地方训斥孩子的时候经常用「不听话的话古龙就会醒来哦」之类让人觉得奇怪的吓唬小孩的训斥方式。顺带一提,小孩子们则是回道「好啊,那么我就去打倒古龙了」。这个地方的孩子,回答好像也都是如此夸张。 但不管怎么说、就像这样,古龙的传说深深地融入了人们的生活。 可是实际上封印古龙的岩石、与这些传说不同、就像很早以前的事情一样、被人遗忘了。 估计谁都不对传说的真面目有任何兴趣吧。从四百年前开始,被放在那里的岩石,仅仅只是长出了苔藓、安置在了潮湿的森林深处而已。而魔女曾经住过的房子现在也已经看不到了,估计早就被拆掉了吧。 古龙真的存在那里吗什么的怎样都好啦、反正只是有那样的传说的岩石吧。在这种情况下、估计周边国家的人们也都会这么想吧。 即使今天就是那天了—— 今天就是古龙复活的日子。 「…………」 所谓的传说、寓言也许就是这样的东西、随着时代一起风化。因为只有生活在那个时代的人、才知道那是否是真实的。 实际上,我也没有真正见过它,因此直到现在、人们还是会对这个地方流传的传说而感到惊讶。 但那也是在和她见面之前才会有的反应了。 「哈哈哈!久违了、人类!从被封印到现在!吾终于又苏醒了!」 这时、岩石像鸡蛋一样从内侧裂开、而后破开后——一个少女出现了。 「古龙露谢拉、复活了啊!」 她自称她就是古龙。 也就是外表看起来才十八岁左右的少女自称为古龙。 蓝发红瞳,虽听她说她还是古龙,看起来只是个女孩子嘛。顺带一提,她现在是全裸。 「……啊——」 至少先穿上衣服啊,我心里这样想着,捂住了眼睛,发出了悲鸣。 ○ 好像有点啰嗦了,重新说明下我所处的情况吧。 在封印解除后的四百年的今天、森林深处的古龙复活了。嘛、但是现在她却是个女孩子呢。 由于太过突然的展开、我抱住了头。让我们再看一眼眼前的少女吧。 没有翅膀、也没有尾巴,看起来真的就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如果硬要说她与人类的差异的话,大概就是头上的小角,还有稍尖的虎牙了吧。 「啊?什么呀汝,从刚才开始就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吾。难道来找茬的吗?吾要上了哦?可以吗?喂?」 还有就是性格有点躁吧,但总之她就是个普通人。并且好像由于长时间的沉睡脑子还没转起来、因此古龙好像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体的异常,还是请先穿上衣服吧。 古龙把脸贴近了眼前唯一的人 类——我、她用金色的眼睛瞪着我、呼了一口气,「哦?汝难道害怕了吗?刚才不是还想找茬吗?」「哈!」(张大嘴巴)「哈哈哈,汝以为现在会被吾吃掉吧?哈哈哈,开玩笑的。像汝这样的小姑娘连肉都没有,很难吃呢」,说着这样的玩笑、脸上洋溢着胜利的自豪感、估计是在用人类大概无法理解的方式挑衅吧。 或者古龙的脑袋可能本来就不灵活吧,我这样如此想道。 「可是汝怎么不说话呢,什么呀?难道是头一次看到古龙吗?难道汝对吾的样子很感兴趣吗?嗯?」,由于解释太麻烦了,于是我就直接拿着镜子向她照了起来,「但是看超越种族的东西入迷也不无道理,因为吾就是这么啊啊啊啊啊啊啊!」 「吵死了。」 「这、这这这这……这个……诶?吾吗?这是吾吗?」颤抖的露谢拉桑也就是古龙桑这么惊讶道,「难道是真的?吾就是这样?诶?翅膀呢?尾巴呢?鳞片呢?」 我静静地摇了摇头, 而后引用了在这个地方流传着的话、 「据说,封印了你的魔女说『为了让古龙在觉醒的时候不再闹腾,事先在岩石上安上了以人类的姿态复活的诅咒呢』。」 「什么嘛!」生气的古龙如此咒骂道,「呜呜……汝!现在马上带吾到那家伙那里去!现在马上!那家伙在哪里!这边吗!」 然后古龙抛下我走上了森林的路。这刚睡醒的古龙,真的让人想不到是刚刚睡醒的,反而看起来是个活泼又强势的人呢。虽然我无所谓啦,但是她一边说着「带我去」一边随心前进的话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话说没有注意到已经过四百年了吗? 因此,于心不忍的我这么提议道—— 「那个──」 但当我向她伸出手时—— 「汝在干什么!吾该往哪边走……」突然、古龙露谢拉就像坏掉了人偶一样滚来滚去、而后又一动不动了。「吾饿了…………」 估计是数百年的饥饿感一下子涌上来了吧,她用颤抖的声音如此说道。 「…………」,我犹豫了下,「总之、先吃饭吧?」 「…………」,于是她猛地站了起来,「现在马上带吾去美味的饭店去吧!」而后哭了。 「在那之前,可以给我穿上衣服吗?」 「嗯……」,露谢拉擦干眼泪哭道。 虽然突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听她说她就是威胁着这个地方的古龙、虽然是这样自称的、但其实外表上是个没穿衣服,饿晕在地的小女孩,实在没法置之不理啊、于是我决定先让她穿上衣服再去附近的国家。 「你想去哪里呢?这附近的国家我已经走了一圈,所以蛮熟悉的。」 我也因为过于突然的展开没有整理好头绪,这时的我兴致勃勃地让她坐在扫帚后面,而她也边兴致勃勃地坐上了我的扫帚,边问道:「真的吗?」 不管怎么说、我和她这几天的旅程、就这样拉开了帷幕。 ○ 不过我还是有些怀疑自称是被封印的古龙的露谢拉。 「你真是古龙吗?」 「是啊。」 「虽然一时有点难以置信……」 「嘛,难以置信也是理所当然的。吾也没想到醒来后会变成这么娇小的身体,也只好这么先让你相信了。」 话虽如此,因为确实是从岩石里出来的、所以她应该就是古龙吧。总之先在脑海中这样认为,才能整理好头绪吧。 但是如果她真的是古龙的话。 「…………」 如果是这样的话,只要讨好她的话、就可以听到从古龙自己理解的这个地方的传说了吧。 总之,就是要用逼真的描写为传说添加新的解释嘛。 ……我好像突然闻到了钱的味道。 「汝是怎么了,这表情好恶心……」 「我天生如此。」 「诶……恶心……」 「真失礼啊。」 她成功复活的那天。 我从森林来到了最近的国家后,向穿着我的衣服的她问道,「有什么想吃的吗?」,「好吃的东西!」而她就这样回答道、于是总之我就先带她去了一间比较安静的餐厅。 「汝!我可是说了想吃好吃的东西!在纸上选吃的,这是什么啊!你小看我吗!」 我坐在座位点好了菜,而古龙则一边敲着桌子一边大喊大叫,因此我只能对她耸了耸肩说道: 「因为这个国家的料理大体上都很好吃啊。」 「哈?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我说这话。」 「…………」 「…………」 不久料理就来了。 我把点好了的菜放在桌上、就像这个国家的回头客,给她做了料理的说明。当然是以自豪的表情说的。 「这是本国特制的披萨,放了辣酱哦。」 「原来如此,总来的说是辣味的吃的。」 「这是本国特制的面包,放了辣酱哦。」 「原来如此,也就是辣味的马铃薯。」 「这是本国特制的汤。当然,也放了辣酱哦。」 「这个国家难道就只有辣的吗?」 「说起这个国家的特色菜就是这个哦」,在展示料理的知识时,表情是不可或缺的,「对了、如果你是古龙的话──还记得以前有个国家为了和你对抗将对食物投毒、对吧?」 「嗯?好像记得那味道好像是……暖暖的味道吧。」 「那里就是这里哦。」 「什么?!」 「料理的红色酱汁是这个国家的人们把古龙的毒素改良后的产物呢。」 顺带一提,这个国家的古龙被修改了的传说是『古龙是美食家,因此在各个国家捕鱼吃。其中、唯一能体验到古龙从口中喷出火的味道就是我国的料理』。恐怕期间还掺杂着大人的肮脏交易吧。 「那就是这样吧,这个国家的人吃毒吗,是笨蛋吗?」 「嘛,但当时他们对食物肯定很头痛吧」,我凝视着坐在餐桌对面的她如此说道,而后歪着头问道「如果你是真正的古龙的话,这种程度的饭菜应该也能吃吧?」 「哈哈哈哈!净是些小聪明么!」,看来挑衅成功了呢,「要是是吾以前吃过的毒药的话、很久以前就被我的舌头克服了!」然后她很有气势地开动了。 结果刚吃了一口, 哭了。 「呜啊啊啊啊啊!」,她的眼里流下了大颗的眼泪。「你、你是恶魔吗……!居然让吾吃这种东西……!」 虽然不想被曾经折磨过人们的古龙这么说就是了…… 看来变成了人的外表后、以前古龙的能力几乎消失了啊,或许过去那种力量现在最多也就只剩下这点程度了吧。 「…………」 因为我肚子还不是很饿、因此我一边看着流着泪,豪爽地满脸通红地吃着饭的她、一边吃着非常普通的面包以及作为配菜的奶酪,毕竟我也不怎么对这个国家独特的辣食感兴趣。 与此相对、露谢拉一边擦着汗一边咕嘟咕嘟地继续吃着。然后,她不仅吃光了辣食,还点了好几次各种各样的料理,产生了一大堆空盘子和残渣。 不久吃完一阵饭菜后、她用手捂着胸口说道: 「但是这衣服真难受啊,特别是胸──」,阿嚏!这时,不知是谁的拳头打到了桌上。「嘁……汝是怎么回事?好可怕啊……」 我还以为是谁的拳头,原来是我的啊。 「呵呵……什么都没有哦。」 吃完了料理后、我决定去买她的衣服。 我突然意识到,这哪里是陌生人或者刚认识的人才会做的事啊,感觉就像是约会一样不是吗…….不过我还是避开了这份现实,而后支付了餐馆的费用。 「…………」 虽然由于嗜好吃了辣食、身体稍稍有些热了、但是这种士气却一下子退了下来,因为有相当大的金额正在等着我。 「呼……怎么样?吾很可爱吧?」 在时装店中,露谢拉如此说道。 无可挑剔的美少女从试衣间帘后突然出现。她用黑色贝雷帽遮住双角,服装也变成外套和裙子那样质朴而且轻便的服装,而我的衣服的残骸则是被丢在一边。因为胸口一点儿也不紧、她骄傲地挺起了胸膛。啊,我想打一下你了。 「哎呀!很适合客人哦!」,店员恭维道。 「嘿嘿」,完美的恭维直击露谢拉,使她露出了笑容。「你啊,我要买这个。」 「是是。」 于是我付了单。顺带一提我的衣服因无法承受她那任性的身体而伸长了、真是没办法的开支呢。 然后我又逛了几家时装店,为她准备了最低限度的衣服和内衣。 「那么、我们去找旅馆吧~」 我和露谢拉一起边走边聊着天。即使在这种时候,作为这个国家的回头客,我也是会露出笑容的。「这个国家现在被称为衣食住的国家、无论是料理、衣服、旅馆,所有的东西都是最顶尖的。就算说是面向旅人的国家,也没什么问题吧。」 「呵呵……」 她双手抱着行李、一边浏览街道。 「……我以前也应该来过这个国家,但是现在似乎今非昔比呢。」 「……是吧?」 毕竟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嘛、而且最重要的是、四百年前,这个国家差点被逼至毁灭,国破人亡。 的确也可以说是和以前不同的国家。 她作为古龙生存的时代的面貌、在这个国家几乎完全没有留下。 「……我到底睡了多少年啊?」 她略微寂寞地眺望着陌生的街道,嘟哝着。 也可能是因为睡得太久了、所以记不住街道吧。 从长眠中醒来,对初次来访的街道的不协调感、在她心中逐渐转化为被时代抛弃的不安了吧。因此我逐渐感到周围浮出了些惆怅的情怀。 「……对这个街道的不熟悉、或许是因为睡的时间太长了、估计就是这样的吧」,我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抬头看向街道。「但是、吾认为这也造就了看到的景色不同呢。」 很久以前,作为古龙时肯定是俯视着这座城市的一切吧,但是,也只不过是从远处眺望罢了。一定是因为没有立足之地,无奈而感到拘束吧。因而这样在街上走着使其涌出了真情实感了吧? 但是、 「现在的你、应该比以前更能体会到自己在街上呢。」 相比很久以前,现在却可以脚踏实地地走在街上。 那天,到了旅店后,她一进屋,就边说着「想要沐浴!」,边脱下衣服跳进了浴室。从里面传来了「啊啊啊啊! 好舒服啊啊啊啊!」等等类似断末魔的叫声,不过那也是之后的事了。而我则是提心吊胆地担心隔壁的邻居会不会过来投诉,等着她出来。(夜行之剑:断末魔、该词源于佛教用语,简单来说就是“人在临死边缘的巨大痛苦”) 同时我是一边读着这个地区的传说一边等待着的。 「…………」 因为各个国家或出版社都因为各自的大人的事情而对某些地方加以改编、传说的故事展开方式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譬如有的出版社传说古龙最后被杀了,而其他的出版社表示古龙被魔女的同伴讨伐了。虽然古龙的突然降临、危害人类、而魔女将其击败这个框架没变、不过随着时代的变化和人的变化、故事也变得多样化了起来。 而这的结果就是真相不明了。 「汝,吾洗好了」,在我读完讲述传说的书的时候,露谢拉出来了。 她湿漉漉地走了出来,而长发上的水珠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因为原来是古龙,所以很不习惯人类的生活吧。「洗好后要用毛巾擦干头发哦」,我把毛巾放在了她的头上。 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她了佣人了呢……? 「嗯~」,她不顾满脸疑问的我,开心地眯起了眼睛、斜着眼说道:「这块毛茸茸的布是什么呢?」 那里是我刚才坐着的床。 「这是被子呢」 「被只啊。」 「不是的,是被子。」 「被只。」(夜行之剑:这里龙龙把お布団读成了オフトゥン,un和on) 「…………」 于是我把她的头发擦干了。 「太好了!」,紧接着她从我身边跳开,蹦到了床上,紧紧裹起被子,变成了只小芋虫。 「啊啊啊……好舒服啊……」,露谢拉的表情慢慢放松了下来。虽然只是安宿的东西、不过衣食住国的被褥隐藏着难以抗拒的魔力。 「舒服啊……」,在床上滚成球状的她,打起了哈欠。虽然她打算就这样开始睡下去、不过我叠放在被子上的书们哗啦啦地掉落了下来、将她的意识拉回了现实。 「什,什什什么!敌袭么!」 露谢拉以极其敏捷的动作从被子的魔力中逃了出来。 「啊、对不起……那是我的书」,我捡起了掉在地板上的书。 「哦……」,而后她的手伸向了我面前,「这不是吾吗?」 她指的是这个地方买的故事之一,而封面上则是一条巨龙破坏建筑物的样子。 「…………」 我静静看着、她用指尖轻轻描绘着画着一脸坏人样的古龙的书的封面。 「真怀念啊~」 就像怀念过去的日子、翻阅着小时候写下的日记一样、她翻着书嘟哝着。「以前连觉都睡不好。即使吾无论何时何地、想要休息,也没有属于吾的容身之处、无论在哪里、吾都被当做碍事的家伙——」 即使在书本里、吾也想是个碍事的人吧……她手里的书读到一半、便途中合上了书本、将它还给了我。 「的确如此呢……」,我从她手里接过书、就那样把书放在床边的桌子上。 「汝啊……吾,究竟睡了多少年了?」 「…………」 「虽然白天有所动摇、但不管到底过了多久,我也不会遭受打击了,不需要客气。回答吾。」 「…………」,既然都这么说了的话,「四百年。」 「是吗……」 睡了好久啊──她嘀咕着。 「应该没有人注意到吾来到了街上的事情吧。」 「嗯。」 即使如此,在这个没有忘记她,并不断给其打上坏人烙印的时代、也许也让她怀着些复杂的心情吧。 因为她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寂寞。 「过去的你、如资料所说吗?」,我歪着头问道。 「你在做关于吾等的研究吗?」,和我同时、她也同样歪了歪头,「虽然很感谢你,白天请我吃饭、带我去了各种各样的地方──但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单纯地疑惑而已吧,露谢拉眯着眼纳闷地看着我。 「…………」,而我犹豫了一下,「这个地区的国家流传的传说、虽然声称是事实、但根据国家和地域的不同,内容有很大的差异。我对这些很感兴趣。虽然流传着各种各样的说法,然而实际上,确切清楚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人在四百年后的今天也几乎找不到吧?」 因此我甚至认为以此为素材甚至有利可图,嘛,姑且不论这点。 总而言之—— 「我对你有兴趣。」 只能这么解释了。 听了我的话、露谢拉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下来、 「汝是我至今遇到过的人中性格最认真的呢……」,如此说道。 「是吗,没有经历过好人生啊。」 她用鼻深吸一口气,说道: 「你单看书就知道了吧?」 ● 很久以前, 看着她的出生、故乡的人们对此而感到毛骨悚然。 「这孩子怎么……?」「真恶心啊……」「是个忌讳的孩子啊……」 在故乡,无论是谁的外表都是一样的、但只有她有着不被认为是同一种族的颜色,只有她出生时伴着自己才拥有的颜色。 因此谁都讨厌她。 被认为是凶兆。 她之所以有如此特别的特点、是因为她是她母亲和其他种族玩火后才诞生的。就这一点,对她被故乡的人们来说,已经是十足充分的理由了。 她的故乡禁止和其他种族的交往。因此为了防止种族灭绝、只能在同族内生孩子。 打破了规则的她母亲、也因此不能再留在故乡了。 所以从故乡出走,消失了。 但是、她却被落下了。 母亲从故乡逃跑了,从对她的所有责任中逃跑了。 不能杀死刚出生的孩子、因此、她在亲戚们间的辗转不断,一边辗转,一边被培育了起来。 然而没有一个人爱她。 只有她一个人外表不同,也因此理所当然地受到了坏的意义上的特殊对待。 即使她长大了,这种环境也没有改变。 「啊,怪物真恶心」,他们称她为怪物。 「嘛……你又能去哪里呢」,在他们中、没有想和她亲近的人。 「别看过来,你这个怪物!」,还被施加了暴力。 「啊啊啊,真不像话呢!跟个怪物一样」,他们有时候还以欺负她为乐。 走在外面会被殴打、会被踢、会遭受众人围攻。 因此她每天几乎都是伤痕累累,走在回家的路上。 故乡的人们没有一个人愿意成为她的伙伴。 她一直在故乡,受到虐待。 「……为什么?」 为什么只有自己要遭遇这样的虐待,为什么非得忍受这样的痛苦,为什么每天都变得破烂不堪、为什么每天都要伤痕累累……她一个人、哭了。 虽也曾忍辱,向亲属请求过帮助。 但是—— 「对不起……跟你在一起的话,我也会被这里疏远的。」 没有人愿意拯救她。 「你明白吧?你很碍事啊,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没有人愿意向她伸出手。 「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明白的话马上消失吧。」 所有人都拒绝了她。 每天过着没人帮助我的日子、已经过了多少年了呢。 她无法忍受痛苦的现实、离开了故乡。 为了寻找归宿、离开了故乡。 ○ 「在满是赤红鳞片的龙族的故乡里,除吾以外没有其他青白鳞片的龙了,理所当然觉得很恶心吧……」 于是隔天,我们在用扫帚在衣食住国飞翔着,坐在我身后的她,至始至终若无其事地讲述着那宛若童话一般,发生在过去的自己身上的故事。「对于故乡的人来说,吾就是个异乡人。所以吾离开了故乡 ,踏上了流浪之路,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吾来这里之前的事情了。」 突然来到这里的古龙。 虽然随后就是流传于此地的传说的开端了、不过当然,在故事中没有记下古龙还活着的事情、我想来她这里肯定也是有原因的吧。虽然想法有些扭曲、我想童话中出现的反派角色也都有各自的过去和想法吧。 反派角色并不是反派角色、只是从一个立场来看是反派角色而已。 「汝知道——」,扫帚上、不知道是在眺望着远方哪里的露谢拉低声说道,「吾啊、只是想要一个能安心生活的地方。」 而我也只是凝视着前方、回答道: 「就算你这么说……可这又有什么希望的吗?」 「果然还是现在这欢声笑语、和平,人们能温柔地接受我的地方好啊」,嗯嗯、露谢拉一个人点着头接受道,「而且最重要的是,能安心睡觉的地方是最重要的」。 「那到今天早上为止所在的衣食住的国家怎么样?」 她哼哼地笑了,「那不行。在那种地方我可受不了,特别是舌头。」 「不喜欢辣的食物啊……」 我说着、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 昨天晚上、虽然我因睡眠和疲惫而睡得比她还早,但是还是起的很晚。 而我早上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起床了、昨天晚上,露谢拉也许一晚都没睡好── 「你觉得下个国家怎么样?」 露谢拉歪着头问道。 但我摇了摇头, 「大概,你也不大喜欢这个国家吧。」 如果特别希望有一个和平、安心睡觉的国家的话。 因为那里是这样称呼的—— 武器与魔法之国。 ○ 以前和古龙对峙的魔女名字叫娜塔莎、在这个国家『英雄魔女娜塔莎大人』是她的正式名称、据说用除此以外的称呼的话,必定会被白眼相待。而在这个对武器和魔法注入了无限的爱的国家,魔女娜塔莎备受崇拜。因此在这个国家的人们看来,她已经不再只是个单纯的童话存在,而是应该去信仰的存在。 所以街上到处都防着英雄的魔女娜塔莎的雕像、书刊等相关商品。 仅冠名『英雄的魔女娜塔莎大人我爱你』的咖啡店,用着相似的口号招揽顾客的旅馆和小摊、服装店、武器店、魔法道具店,道具店等等,一条大街上就有数十家。而数不清的商店里也都刻着英雄娜塔莎的名字,魔女娜塔莎到底要向多少家店分发爱意才好呢……这难道是到处散发着爱的新型恐怖活动么?而且这是不是太轻浮了啊?能像这样提出正经意见的人似乎在这个国家不存在呢、因此英雄娜塔莎成为了这个国家的象征。 面对这种情况,古龙露谢拉—— 「咿……这个国家……呜哇……」 生气了, 差点还没完没了了。 不管那样的她、在她旁边的魔女,开始自豪地向她说明着全部。 而那个人是谁呢? 没错,就是我。 「这个国家的历史悠久、很久以前、作为古龙的你在这个地方开始胡闹的时候、这个国家比任何地方都更早开始排斥你。曾经有个天天强化武器和魔法来对抗你的国家,还记得吗?」 「完全不记得。」 露谢拉走在我旁边,轻轻地 摇了摇头。 「在遇到那个魔女之前,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受到过类似攻击的攻击,只有不受欢迎的气氛。」 总而言之,好像一点效果都没有呢。 「当时这个国家的人听到的话会哭的……」 「…………」,于是露谢拉站在这里,说道:「嘛,这个国家的人似乎也记不太清楚,所以就彼此彼此吧。」 在她的眼前的是一间书店。 排列在那里的是魔女娜塔莎的许多传说……虽然没什么错、不过数量实在是太丰富了吧。 有儿童向的魔女娜塔莎和古龙的连环画、大人向的各种各样可触剧画。比什么都奇怪的是、排列着的书上的古龙各不相同、鳞片有白银的,有的红,有的黑、大小和外表都各不相同。(夜行之剑::剧画、上世纪50~70年代间在日本流行的一种黑白写实漫画。) 「关于那个家伙──那个魔女、这个国家的人倒是记得很清楚啊」,露谢拉眯着眼,轻轻描绘着书的封面。 魔女娜塔莎的外表被统一化了。(译者:也就是成固定模样了) 黑色的长袍,黑色的三角帽,以及橙色的头发。 「啊啦,欢迎光临。是观光客吗」,估计应该是注意到停在店门口的我们了吧,店员从店内突然走了出来,「呼呼。我们书店的眼光很高吧?你们、是娜塔莎大人的粉丝吧?哎哟!不用说我也明白!一看就明白!从你们身上洋溢出粉丝的氛围了!」 「…………」嘛,多半不是粉丝的话,应该就不会来这样的国家吧,「……有什么推荐的书吗」 「呼呼,听起来真怪呢。我的店里全都是推荐的书呢!」(夜行之剑:这里店员的笑声是うふふ,有点自傲的那种,所以直翻成呼呼。另外这句的意思是自己店里都是好(推荐的)书)(yaokc:啊,你这样子让我想起了当年我一篇就有112个吐槽/注释呢) 「…………」,正当我对情绪高涨的店员感到郁闷时,露谢拉开口了,「喂、汝,我想了解这个女人。有没有那样的书?」 「呼呼,那么我推荐这本。要深入了解娜塔莎大人的话,这本是最适合的!」 说着店员递来了一本书。 『白手起家的我以秒速成为亿万富翁的方法——娜塔莎奋斗记~』 露谢拉把书扔了。 「执着于金钱的亡命徒者吗!」 「哎呀~对不起。这本是面向骨灰粉的……」 「骨灰粉向的才不是这样的吧……」「我想如果认真吐槽的话就输了」,我们皱了皱眉头嘟哝道。 另一方面,我行我素的店员先生又说道: 「新粉丝的话推荐这个哦。」 咳咳、她故意咳嗽了一声然后把另一本书递了出来。 那就是—— 『古龙杀人事件~真相只有一个~』(译者:这a不用我说了吧,另外上面那个也a,具体作品名忘记了) 露谢拉把那本书摔字了地上。 「为什么那个魔女要做侦探啊!」 「不、其实她打倒古龙后就销声匿迹了……据说大概也做过侦探吧……」 店员桑呼呼呼地笑着,捡起了书。 她说、娜塔莎消失后、因为她的狂热粉丝们的妄想越来越严重、导致近年来娜塔莎被大量滥用。 「这边的作品,娜塔莎大人来到现代,用最强的魔法开无双,毕竟现在的魔法使比当时的魔法使弱太多了嘛……因为这样所以……」 「总而言之,这是那家伙以厉害的魔法吊打别人,这样的作品吗」,原来如此、露谢拉表示赞同。 「而这部作品则相反,穿越回娜塔莎时代的主人公吃着现代料理,利用现代的知识和技术开无双。」 「这家伙只要是主题就会畅销吗?」 「娜塔莎大人为主角的话肯定能畅销的……」 「这个国家的人真的爱着那个家伙吗……?」 「…………」,我行我素的店员桑突然望向远方,「如果足够有人气,即使经过几百年也会被大肆使用吧……」 总而言之,在这个国家备受尊敬的娜塔莎大人,似乎已经成为了这个国家的创作中备受好评的版权自由的存在了吧。(夜行之剑:版权自由、简单说就是版权公开免费的东西) 太受欢迎也不一定是好事啊。(原句:太受欢迎也是值得考虑的) 「怎么办呢……我本来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可这样根本找不到啊……」,露谢拉抱住了头叹道,「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个时代的人都会把远古的人当成玩具来玩呢……」 对于实际在远古生活过、和魔女对峙过的露谢拉来说,现在的娜塔莎的待遇太过异常了。 太脱离现实,只有违和感了。 但是—— 「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真相、对于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我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如此说道,「只有眼前发生的事情,才是真实的而已。」 不需要在意本来的娜塔莎是什么样的,只要这有趣就行了。 这里不需要真相吧。 因此这才成为了潮流吧。 「结果,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样的魔女呢」,离开书店、她在寻找着旅馆的我旁边问道。 「现在的你看来是怎么样子的呢?」 「嗯——」,我转过脸来如此问道、而后她轻轻地嘟哝后、 「穿越时空,与未来人交手,性转换,被送到异世界,当探侦,做着各种各样事情的苦人。」 「再听一次的话,感觉你真的很厉害呢……」 「说起来……」,露谢拉深吸一口气、而后又吐了出来,「说起来、吾的情况也是一样呢。」 死了心、或者说什么都明白了一样的语气、她说如此说道。 「因为我哪本书都像是坏人啊。」 而且看起来,非常非常、寂寞呢。 那天、她也没有睡好觉。 不管我说什么、 「只要小睡下就足够了。」 她只是笑着这么说道、一直沉浸在阅读魔女娜塔莎的书中。 对于正在寻找能安心入睡的地方的她来说、这个国家果然不适合吧。与过去本来的古龙姿态不同、对现在的她来说,这脆弱的人类躯体连睡意都敌不过、眯着眼,不停地打起巨大的哈欠、尽管如此,她依旧没选择钻进被窝。 结果、不管说几次,她都没有躺在床上,而我最后也放弃了。 「……我想,下一个国家一定会让你中意的。」 说出安慰的话后、我便沉入了睡眠中。 「如果能这样的话吧……」 在梦中、仿佛放弃了的声音回响在我脑海中。 ○ 第二天, 我们访问了被称为墙壁之国的国家。 很久以前、在古龙露谢拉出现在这片土地之前、因为隔着一堵巨大的墙、与邻国断绝了一切外交、所以才有了这样的称呼,不过现在连墙影都找不到了。 仿佛拒绝来者一样释放着威压的巨大墙体被削断、如今已经跟普通的门差不多大小。而且曾经一直关着的门现在也一直敞开着。 这个地方与以前相比,改变最大的就是这个国家吧。 以前这个国家由被称为精灵的种族支配着。嘛,是个很排他,很封闭的国家就是了。 毕竟是不能使用魔法的种族、所以只好用这种办法来保护自身,抵御外敌。 但如今,这也已是过去的故事了。 现在、这国家有许多种族在生活。人类、精灵、魔法使、兽人、甚至还能看见魔族的身影。如今,所有的种族、所有的人都能在这个国家生活、种族的墙壁已经不存在了。 坦率的说。 这是个、非常棒的国家。 就算是再次来访的我、也会抱着这种普普通通的感想。 「欢迎、旅人小姐!这个,请收下这个!」,走在街上的我们、两个长耳金发的小女孩——精灵跑了过来、拿出了刚烤好的饼干,「这是在我们店里烤的!如果感觉好吃的话就来我家买吧!」 然后精灵们就像暴风雨一样迅速离开了。 「嗯、嗯……?」,面对突如其来的曲奇、露谢拉满脸疑惑地看着我,问道:「汝、这个其实很辣的对吧……?」 「只是曲奇而已哦」,我赶紧止住她,「她们只是为了打工宣传而分发的,不用在意。」 对于一脸平淡的我、露谢拉感到相当的惊讶。 「打工什么的……才十岁吧?这个国家让这么小的孩子们工作吗?」 「我之前也见过那些孩子、她们两早就成年了。」 「哈?」 「精灵的成长很慢,成人大概要五十年。据说在那之后还有数百年可以过。长寿的精灵也有活了一千年的哦。」 「…………」,露谢拉吓得翻了白眼,「那到底有多少岁啊,那两个人?」 「据说三十岁了。」 「装成十岁的样子,实际上三十岁了吗……罪孽深重啊……」 露谢拉只是一味地望向远方,如此说道。 她们也不想被装成十八岁的样子,实际上是几百岁的古龙说吧。但是因为太麻烦了所以就还是不说出口了。 「可是、虽然是长寿的种族,但数量却很少呢。这个国家大部分不是这个种族的么?」 只要沿着街道看去、全都是毛茸茸的兽人、魔法师样子的普通人、还有那长着翅膀和角的魔族、原本是只有精灵的国家、现在却基本看不到精灵的身影。(夜行之剑:魔族原文写的是牙,我认为应该是指头上的角就这么翻了。) 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墙壁被破坏后、恐慌的精灵大半都逃离了这个国家。他们不会使用魔法、所以才生活在墙壁里、如果墙壁被破坏了话,只能逃跑了──而现在身在这个国家的、是当时选择留在这个国家的奇特的人和他们的子孙吧。」 「是吗……」 「为了填补减少的人口数量、这个国家成为了各种各样种族的根据地。虽然如今这样繁荣昌盛,不过到今天为止还是有很多纠纷。」 嘛,我也只听懂了一些,所以不太清楚。 露谢拉叹气道:「那么在这个国家里,憎恶吾的人也很多吧——」「结果去哪里都一样啊。虽然应该为了寻找归宿而奔波、但是到过各国后,却发现没有能容下吾的地方这样的现实啊……」 「…………」 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是对我轻率地说出了『我想下一个国家一定会让你中意的』的责备呢。 「对吾来说,没有比人类的世界更吸引我的地方了」,露谢拉眯着眼,眺望着人们的日常。「自从被赶出故乡以后,我就一直一个人旅行着。而拜访这一带的国家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然后—— 然后她怀念地讲述起、至今为止的故事。 「吾,只是想和人搞好关系而已。」 ● 在故乡,不被任何人爱着的她、为了寻找新的归宿而离开故乡。 但是、就结果而言、她没有找到自己的归宿。 这也仅仅是因为没有一个国家有能接受下她的度量、也因为他们察觉到她以前不受欢迎吧。 她为了寻找归宿、去了很多国家、无论去哪里、见到谁、因为种族和姿态的不同、想要接近她的人一个也没有。 不仅如此、不管到哪里,她都被拒绝了。 「滚出去,你这个怪物!」,有时人们会扔石头、痛骂一顿。 「不要再踏进我们的国家了!」,或者是刀剑相向、放出魔法。 她还是一个人、孤独的魔物。 她没有受到欢迎,也没有归宿。结果、外面的世界、和她的故乡并没有多大区别。 她一直在痛苦中,寻找着能够接受自己的地方。 但是、终究还是没有找到。 永远的流浪后她才明白道、她不论如何挣扎,都只能孤独地活着的现实。那个时代、住在那里的人们、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她。 所以没有人爱她。 同时、她是谁也无法爱上的。 她一定是、出生得太早了吧。 她终于、放弃了一切。 而在那之后的故事,谁都知道。 就像是传说中的—— 在森林中, 只是一直、只能一个人孤独地伫立着的她。 ○ 「我曾经好几处想和人好好相处。可是、即使语言相通,那样做也是徒劳。」 一阵干笑声从我身边流露而出。 她多次踏入这一带的国家、仅仅只是想和人搞好关系、只是想这样而已。在街上走来走去、只是为了理解别人而努力而已。 但是、就像她无法理解别人一样,别人也无法理解她。 在别人看来,她只是个怪物。 在她看来、人们只是用被恐惧充满的眼睛对准武器的存在。 「只有那家伙、吾觉得是用不同的眼神看着我。」 魔女娜塔莎小姐。 只有她、堂堂正正地面向露谢拉,毫不畏惧。她的眼睛、说不定对着露谢拉、她认为自己是站在对等的立场上。 「结果我也不知道那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昨天去的国家、结果还是对那家伙全然不知。」 我想只是与她有关的各种各样的事情都被奇怪地改变了吧,不过…… 「如果知道娜塔莎的事情后打算做什么呢?」 「你想知道我们要做什么后打算做什么吗?」 「诶……诶、不、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只是有兴趣而已」,就算扯破嘴皮也不能说因为是闻到了金钱的味道啊…… 「吾也是,吾也只是对那个魔女有兴趣而已。」 「…………」 然后她、微笑着还我以沉默。 「我只是稍微有点期待。如果那家伙也和我一样想和她成为好朋友而已──」 但是露谢拉和娜塔莎迎来的结局、迎来的却是四百年的寂寞。 「现在还不知道那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啊。」 是像被娜塔莎单方面地被鄙弃的心情吗?是抱着被时间抛弃了的心情吗? 不管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她的本意,归根结底只是想和人好好相处。不管以前的样子如何,现在的她,归根结底也只是一个寂寞的少女。 「吾给汝添麻烦了。」 然后、露谢拉突然停了下来,「已经足够了。世界过去四百年的现在、吾好像还是一个生活比较好──一起旅行到这里、感谢汝了。就这样、已经足够了。」 「…………」 「给汝添麻烦了。虽然有很想要表达感谢──很不巧、 吾什么都没带。如你所见,现在身无分文。嘛、就把把来这里之前讲过几次的往事收下作为礼物吧。把我的亲身经历写成书的话,不就能赚点钱了吗?」 「是啊……」,我糊弄着回答道,「但是给你买的衣服和伙食费、还有住宿费、那个……喂……?」 「诶~你要什么啊?难道说不够么或者有漏掉什么吗?难道你打算从什么都没有的我这拿走什么吗!」 「不,不。没有那样的打算?只是、如果就这样分别的话……喂?只是觉得稍微有点不够呢。」 嗯哼哼、我笑了起来。说不定从她的角度来看,她可能看到的是什么不好的表情吧。 「哈~?那,是什么呢?你想要什么?」 她很随便地如此问我。 所以我回答道。 「没有想要的东西呢。」 很直率地答道。 「但是、作为代替、在分别之前、最后能不能陪我再逛一次街?」 然后我、拉着她的手、迈出了步伐。 跟一起旅行了数日的另一人在中途分别什么的、很没有风情呢。 「什么啊……你到底有多喜欢书啊?」 我强拉着露谢拉的手、好不容易走到街角的一家书店。这家店,与其说是老字号、不如说是单纯的书店。而书架上排着一大排不太新的书。 这家店说好听点相当朴素、说得难听点,给人印象很差。 可以说跟前几天去的书店相反的店呢。 「如果是要跟你分别的话,我觉得这里比较适合」,我认真地回答道。 「真没有风情啊……」,进入店内的露谢拉虽然目瞪口呆,但是还是有些寂寞,「即使来到这个地方、也应该不能了解那个魔女吧。」 那种说法,听起来就像是放弃了魔女娜塔莎这个希望了吧。 或者、放弃在这个国家生活──或者,放弃在人的世界生活。 「…………」,我只是默默地站在露谢拉后面、在书店的书架间前进。 书店里,陈列着许多陈旧的资料。像前几天去的书店里那样适合打发时间的小说一本也没有、尽是枯燥的文字。 但是这连当地人也不感兴趣──可以说是被遗忘的无聊的店。 并不会令人不舒服。只不过、如果只是偶然路过的客人,肯定会就这样突然离开这个没有存在感的店铺吧。 「…………」 在那样的店中、走在我前面的露谢拉、突然停下了脚步。 我也停了下来、店里──被从那里走出来的店主夺走了视线。 「哎呀,欢迎光临。」 店主老婆婆、嫣然一笑、就像看穿了一样「你、是从外地来的小孩吧?」 她知道吗?我可没有说过。不过不用说她也明白吧。 我也是外地来的人。 在我前面的她、不知是哪里的谁。 「……汝……」 然后露谢拉、也同样、理解了眼前的她是谁了吧。 掉了色、变白了的头发,曾经的脸也只仅变成满是皱纹的脸,而曾经的服装也沾满了灰尘。 站在那里的只是个老婆婆、仅仅如此。 但是露谢拉一眼看到她的瞬间,就明白了她是谁。不是有什么原因、单纯是直觉感觉到的。 眼前的老婆子是谁。 「我昨天,应该说过的。」 我想下一个国家一定会让你中意的── 那句话不是谎言。我所说的话、都是出于真心的。 因为在这个国家、魔女娜塔莎还活着。 ● 这是我第一次来这个国家的时候, 有一位不可思议的老人、在我面前说了些不可思议的话。 古龙在这附近的国家胡闹, 魔女消灭了它、从古流传下来的故事。 老婆婆比我读的资料更详细、就好像看过一样讲述了当时的事情。那些传承的故事,她讲得比书上还生动。 「……你怎么这么熟悉?」 我歪着头、老奶奶轻轻地笑了笑, 「一定是因为我就是娜塔莎吧?」 这样说道。 说得好像理所当然一样。 封印古龙后、魔女娜塔莎暂时开始了流浪之旅,隐藏行踪、度过一个人的时光。见识到广阔的世界、接触了各种各样的文化。 然后、不久、就住在这个墙壁之国。 辞去了魔女的身份、成为了一个单纯的女性,就这样在这个国家静静地生活。(夜行之剑:这里指什么身份都没) 虽说如此、因为和古龙的战斗,这里的大部分居民都离开了、封印了露谢拉后不久,这个国家基本处于毁灭状态。 她为重建国家尽心尽力。 同时、为了让各种各样的种族能住上、破坏了这个国家的墙壁、把种族的隔海拆除了。 虽然她并不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但是在这个种族混杂的国家中,她的存在模糊了、在其他国家的人们看来,她好像失踪了。 而娜塔莎重建这个国家也是有理由的。 「我啊、每当想起那时候的事、都会心痛呢。」 她谈着回忆的时候、是这样说的,「当时、我只能和古龙对峙、然后封印起来。因为当时的世界风向、如果不是这样做的话,就不会原谅古龙的。如果不是这样,就不会平息骚动了。」 但是──她不停地说着,「我、并不觉得古龙是坏人。那个古龙说不定、只是想和我们搞好关系,说不定,只是想和我们一起生活吧?」 正因如此,娜塔莎选择不杀古龙、而是将她封印起来。 与此同时、从岩石出来的时候、为了不让它再重蹈覆辙、施加了魔法,避免它又成为古龙。 从根本上改变身体构造的大规模魔法,生效需要大量的时间。 这便需要四百年左右。 「虽然不知道那头古龙是否希望这样──或许这只是我单方面的希望吧──那头古龙、好像是希望成为人类一样。」 即使没有交谈过、甚至一直互相仇视。 但是、两人的心在某处相通了吧。 「旅人的魔女啊,无论如何、能不能问出那位古龙的真意?」 结果,娜塔莎对我说着「让你听听以前的故事吧」,把我带进了店内、大概就是为了拜托这件事吧。但这陌生人的微笑却能让我沉浸在甜蜜中。 「会给你一定的报酬的。我,因为有稳定的储蓄,到死都不用担心钱呢。」 而娜塔莎也确实用着甜言蜜语诱惑着我。 「……古龙在哪呢?」 然后可怜的我轻易地输给了诱惑。 但是,我在这里有了个疑问。 「你对古龙很执着呢──但是是为什么?只是听这传说,只会让人感觉是给人添麻烦的存在呢。」 「是啊……」 娜塔莎直截了当地回答了我的话。 于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古龙和我的眼神一样的缘故吧。」 然后娜塔莎又跟我讲了一个故事。 这是一个怪物在故乡被虐待的,被赶出家乡、为了寻求归宿在各国流浪的故事。 最后、一个人在森林中度过的悲哀的故事。 归根结底。 她们从头到尾、 不管什么都是一样的。 所谓的怪物、归根结底。 就是娜塔莎。 而且露谢拉,也曾经是。 ○ 「我本来就是出生在这个国家的──虽然现在人老了,头发颜色也掉了、但是以前也是有着漂亮的橙色头发的。」 娜塔莎用手拿起自己耳朵上的头发。 作为精灵的特征的长耳露了出来。出生在精灵之国的她、因为是和人类之间生的、被同族所忌讳,厌恶。 不管怎么说、不是精灵也不是人类的混种的外表、不只是在这个国家、在其他的国家也是不能被接受的。 所以她,一个人生活了很长时间。 直到四百年前,她迎来了转机。各国的官员们大举出现在森林里、拼命地向她低头、请求她消灭古龙。 当时的娜塔莎认为这是个机会。在这里卖人情的话、一定能和人的关系变好。 但是—— 「我看到你的眼睛的时候、我想起来了」,娜塔莎把手放在露谢拉的头上,说道。「和我一样、这古龙一定是一个人很痛苦呢。因为只有你、有那样的眼神。」 因为只有你有着孤独而痛苦的眼神── 所以娜塔莎在封印古龙后、花了四百年才将故乡的这个国家改造成这样。 这个接受任何种族、不可思议的国家。 同时,在人们的记忆中、娜塔莎的存在变得淡薄下去。 即使古龙,也只是被作为传说而遗忘了、但只有她不会忘记、一直等待了四百年。 「汝、真的是个大笨蛋呢……」 露谢拉把手伸向自己的头顶──将娜塔莎满是皱纹的手、贴在了脸上。 为了用人类的肌肤,确认那个触觉。 「只为了我一个人,这样胡闹。一直等待着吾、结果弄得这么满是皱纹了吗~」 大笨蛋── 娜塔莎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又不是只为了你才这么做的。」 然后她又温柔地说道: 「这全都是为了我自己做的啊。」 就这样,露谢拉仿佛照镜子似的,面对着她。 ○ 「嗯,不太好吧……」 在某出版社—— 编辑读了一阵我送过去的原稿、板着脸念道、把原稿扔在桌上、两手交叉在胸前, 「不、首先,四百年后,古龙复活什么的的确是很有趣的哦?这是可以的。但是呢……为什么是美少女?这个,男的也可以吧?魔女娜塔莎只是个老婆婆、这也不真实啊,一点儿不真实。因为那样早死了吧?还有就是主人公是个魔女的女孩子……」 「哈哈……」 「如果想在我们出版社出版的话,首先古龙不能是美少女,而是以古龙的姿态出现、然后娜塔莎大人是从过去穿越到现在。主人公也不应该是女孩子,而是帅哥。还有至少要准备三个女主角的女孩子哦。全员对主人公的好感度max哦。」 「不、但是这样的话真实感就……」 「喂喂,你现在让我看的原稿也很缺乏真实感啊?」 「…………」 「关于魔女娜塔莎的小说,到现在已经快被用烂了……现在比较喜欢新的设定呢……」 「…………」 虽然说事实比小说还离奇、但实际上、如果太过奇特的话就跟简陋的虚构没有差别了。转了几家出版社、把总结了这次事情始末的小说给大家看了、没有一个人对这个故事产生共鸣。 这个故事、一定是只有两个人才能共享的奇特故事吧。 「对了,干脆就决定主人公是魔女娜塔莎的转世吧。所以从一开始就拥有压倒古龙的力量。这样如何?很新颖吧?」 「不,倒不如说这是和破抹布一样被用烂了。」 我对着编辑行了一个礼后、把原稿整理完离开了出版社。 和露谢拉分别后过了几天。 在一如既往忘记了种族的隔阂的国家。在这个能看到人类、精灵、魔法使、兽人、魔族身影的街道上、所有一切都是那么新鲜、那么的让人怀念。 「…………」 为了重返一个人的旅行正向大门返回的途中、我突然停住了。 我看到了一家小书店。 那是很多游山玩水的观光客们毫不感兴趣的整洁小书店、或者连住在这个国家的人都快忘却的存在。 我、踏进了那家店。 店里漂浮着令人怀念的气味。 「啊啦,欢迎光临」,在店的里面、温柔的老婆婆满面笑容地等待着。我有礼貌地正坐着、等待着。 汝、是从外地来的孩子吧?在被这么说之前、我则是—— 「这个、请收下。」 将原稿捆了起来,送给了她们。 「…………?」,她歪着头收下,然后问道:「这是?」 「这个好像不适合娱乐呢、所以决定捐赠给贵店。」 我很直率地如此大道。虽然这作为小说一点儿也没有意思,但是对于净放些古板书籍的店铺来说不正合适吗? 她看了看稿纸,而后又抬起了头。 「……把这个卖掉也没问题?」 「不、请随意处理。扔掉也没关系、卖了也没关系、交给你了。」 至少,我不想忘记。 虽然街上的人们已经忘记、即使在这个地方的人们,也只是将其作为传说而流传下去、但他们也确实记得生活在这条街上的那两人。 即使某一方寿终正寝、即使如此,她们也不会再孤独了。 等等…… 不能这样以恩人自居啊。 「不过是因为你的谢礼太多了,我只是想回点礼而已。」 我开玩笑滴说着。 「这样啊……」 娜塔莎很珍惜地抱着我的原稿回答道,「这样的话、就不能扔了呢」。 说起来—— 「……露谢拉在那里呢?」 我左右看了看,不过,哪里也没发现重要的其中一人──古龙露谢拉的身影。 与我告别后、露谢拉说她想在娜塔莎的店里工作…… 可现在却不见踪影。 「如果是她的话,就在这里哦。」 娜塔莎、用食指指向了自己的膝盖。 「…………」 那里确实有露谢拉的身影。 她把头放在娜塔莎的膝盖上,闭着眼睛,看起来很舒服,睡得很香。 「……感觉很舒服呢」,我自然地压低了声音说道。 「嗯……」,娜塔莎抚摸着露谢拉的头发,静静地点了点头。 「……嗯~」,被头发触及到了的露谢拉轻轻地呻吟、仰面朝天、但是依旧没起来。 一定一段时间内会一直这样不起床吧。 现在,她有能安心睡觉的地方了。 就像听父母讲着故事睡着了的孩子、安静、而又安详。 第七章 星霜之旅:乡下往事以及萧条的都市之秋 从很早以前我就对魔法师十分憧憬。 因为小时候读过的书中出现的魔法使都很强很帅,而且魔法也看起来很方便,虽然魔法师实际上是怎样的人我不大清楚,但是一定很棒吧。容易做白日梦的少女就容易沉浸在自己安稳的憧憬中,我正好以八岁生日为界,开始把这个单纯的憧憬当作一个梦想而努力。 但是,我邂逅了一件让我的人生完全改变的事情。 当我说想当魔法师的时候,父亲却说: 「在这期间会很痛苦的哦,你最好想清楚你说了什么哦!(方言)」 而对于母亲来说, 「诶……?你怎么了?难道是病了?(方言)」 因此,他们甚至开始担心我脑袋有没有问题了。但是,这也是我成为魔法师的主要原因,我作为乡下人,为了庆祝我八岁生日,他们带我来了一趟城市旅行。 哈?独生女的生日礼物就是去城市旅行是什么意思啊……?当时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观光本身的确很愉快。 第一次见到的城市街道上,高大建筑鳞次栉比。我的故乡几乎满是平房、二层楼房,因此若是以此为基准的话,这里姑且可以认为是个满是富豪名流的村落。好厉害啊,住在这么高的建筑物里,不会塌吧?我一边有些不安,一边被父母牵着手走在街上。 「看,阿尔缇,你看,那是城市里的有钱人家哦。(为了不让周围人觉察自己是乡下人,而使用敬语)」 我的父亲指着一个附近的建筑物说道。 但紧接之后那个建筑物却突然被狂风刮飞了。 「……」 「……爸爸,是有人用魔法吗?(方言)」我惊讶地看着爸爸,因为看起来似是又不是。 在此之后听说—— 那天,在我们拜访的都市,拉特利塔共和国中的魔族好像那时候正在发狂。 因此,比如从远方刺过来的冰柱,建筑物倒塌,被吹跑,变成瓦砾而散落,街上到处都是爆炸声,而这都不是都市的日常风景,听说这所有凶恶景象的罪魁祸首,好像是在此工作的魔族。 再说回我和父母,在看到了建筑物被刮跑后,慌张地边喊边逃离了那里。恐怖的街道上满是火焰、冰碴、瓦砾、以及飞来飞去的箭,简直是无法用笔墨言语形容,让我害怕得不得了。 父母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而我也紧紧地握着父母的手,逃走了。混杂在人群中,对一切置之不理地企图逃离。 但是—— 「——哎呀!」 拼命逃跑的人们,把我和我的家人分开了。因此,我在逃跑时摔倒了。 我远远地听到了正在喊我的名字的父母的声音。因此我企图忍着脚尖剧烈的疼痛跑着,但单是注入我小小的力量就疼得不得了。啊,这样根本跑不了嘛。 可是我所遭遇的不幸只止于此。 瓦砾倾盆而下。 这姑且算是魔族和魔女的战斗的弊害吧?破烂不堪的建筑物就在我的正上方倒塌。 我没有做好死的觉悟,也没有试着逃开,只能当场凝视着逼近的瓦砾,茫然地发呆,因为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听使唤。 然后,瓦砾遮盖了我的视野后。 ——咚,一阵尖锐的声音回响在我耳中。 「诶……?」 那个时候看到的景象到现在也忘不了。 那里,站着一个魔法使。 是用魔法把瓦砾切开的吗?在她的身旁滚动着两个大碎块。 然后魔法师回头看了看我。 但是如今连可以称作为救命恩人的那个人的脸和发型都想不起来。 「───」 那时候她对我说了什么话也都没有留在我的记忆里。 她的脸和头发,以及背影,都只是在我模糊的记忆中模糊着,但我却强烈地憧憬着她的身姿。 发自从心底里觉得很帅。 我想成为这样的人—— 我向往魔法使。 然后,她向沉醉于她身姿的我伸出了手,抚摸着我的头,温柔地抚摸着。 也许,那时候,我就迷恋上了魔法师。 回想起来那一天确实可以称作鸿运当头吧。这个被认为是盲目冒进的女孩,以这天为界,为了成为魔法师而开始艰苦地学习着。 旅行回来后,便每天呆在村里的唯一一个图书馆里。而且听说,我和父母一起访问的拉特利塔共和国有魔法学校,在那里可以学习更多的魔法。 因此,为了上那所学校,我特地特训了一番。虽然没有人教我,但还是练习了许久,甚至已经可以使用最低限度的魔法了。让我感到意外的是,似乎我对魔法有很大天赋。 虽然父母反对道「魔法师?算了吧」,但我还是坚持学习了。虽然自从被卷入在都市的那个事件以来,说服父母「果然还是乡下最好啊」的想法很强硬,但是面对担心的父母,我通过提出自己承担学费的条件,总算得到了认可。 「算了,看吧!我们家,将来会有一个出色的魔法师哦!(方言)」 栗子色的头发随风飘动着,我一边发出哼哼的笑声,一边断言道。 而那是距今正好半年的事情。 「你这样下去就要被退学了哦。」 然后这又是今天的话题。 在失去平日人气的校舍外,满是茜红色。平日有几十名学生争着来学习魔法的教室,现在除了我以外只剩下一个学生和一个老师。 对在数日前举行的考试不知为何都不及格的我,老师惊讶地大声叹了一口气。 「诶,退学……真的吗……?」 那时候我呆然了,傻傻地张着嘴,这样说道。 「不管怎么说,这个成绩……」,老师耸肩道。看来已经无计可施了,甚至还看得出有一些想撒手不管的气势。 「有那么严重吗……」 「特别是常科的成绩,可以说是毁灭性的,这样子我还能说不严重吗?」 「呜呜……」眼泪汪汪的我抽噎道。 但是,我成绩这么差也是有理由的。 这次考试的科目中有四门专科,但与此相对,常科总计为八科。不知为何为什么拉特利塔公立学园的常科特别地多。以前学生多的时候好像常科和专科是分开的,而且据说他们也大都会留恋这里的常科。 「明明如果只考专科的话,就不会有这完败的成绩了……都是因为一般科目太多不好……」,我恨不得将每一件事都吐出来,这完全就是想学生对自己最喜爱的一科不贞嘛。「学习常科的理由也不明不白……数学什么的,只是让人记住将来没有用的计算公式,哲学什么的,都是些即使头脑僵硬的大人也都明白的事,只不过是反复地用奇怪的表达方式装扮成聪明的样子而已。而且,尤其是历史课什么的,不就只是像刻咒一样列举这个国家的历史吗?完全没有意义嘛……」 总之,我想成为一个出色的魔法师!对常科什么的一点兴趣也没有!就是这样。 老师对这样一味地强词夺理的我皱着眉头,说道: 「在这里学到的东西将来一定会在其他地方上帮上忙的,所以不要觉得浪费时间所以浪费了机会」,她如此叹息道,「这样真的可以吗?因为知道学校只是一个学习的地方,所以不好好去学习其他事物。记住,学校不仅是学习的地方,还是领悟其他事物的地方。在这里学习各种各样的领域的东西,也是为了拓宽思维的缘故哦。」 「拓宽思维吗……?」,因为老师的话实在有些难以理解,我把歪着头问道。 老师对不懂事的我,竖起一根食指,说道: 「根据教科的不同,学习的方法也不一样吧?数学是一边理解公式一边解题,而历史则是追溯过去,而哲学则需要咀嚼哲学家的言词和想法,以及意义。根据教科的不同,学生们也会自然的改变努力的方法。确实学习的知识说不定不会在将来派上用场,但是,努力的方法却是相互促进的。学生时代面对书桌的经验,会成为长大向探求新的知识的源泉哦。也就是说,学习是为了开拓将来的武器啊。」 然后老师又说道: 「被问到学习是否有必要时,我肯定会回答——学习中没有一件事是徒劳无益的,阿尔缇。」 总而言之,她似乎就是想说「常科都不会的你,算了吧,充满灰色的人生在等着你哦」吧。 因为老师说话声音很平淡,我不禁吓了一跳。估计是知道我害怕了吧,老师紧接着温柔地笑了笑—— 「学校也是学习人际关系的地方哦」,如此说道后又问道:「你有朋友吗?」 「啊,有必要吗?」 「光是学习还不能保证将来的安泰……」 老师一边微微地笑着,一边远远地看着我,一边这样说道。总觉得让人有些难以理解,而后她嘟哝道,「因为一旦成绩好了,就会被周围的人疏远……要想在人类社会中生存下去,就必须向他人献媚……只会学习的人在踏入社会后很辛苦啊……」,就像是过去好像发生了什么事一般,而我也不大清楚老师的过去。 这大概就是老师的黑历史了吧。 「啊,这么说来,到现在为止的半年里补习了很长时间吧,有没有交到补习时的朋友呢?因为,和辅导伙伴教导讨论也是很好的学习哦——」 啊,你到底在说什么呀? 「老师,我没有辅导伙伴」我插了老师的话后如此说道。 虽说今天的补习是利用放学后的教室进行的,但实际上,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请老师教我学习。 平时放学后的补习一般都会在学校并设的图书馆进行,但是前几天,因为半夜的图书馆里有人偷盗了禁止带出的书,学校决定暂时关闭图书馆。图书馆里收藏了好几本有益的资料书,因而遭受暂时关闭而困扰的学生应该很多吧,而我也是如此。 不管怎样,也就是说虽然在同一个教室里,但是另一个学生并不是和我一样接受补习的。 另一个学生—— 我回过头望去—— 「……」,她是一个头后扎着紫色头发的女学生,就坐在桌前,静静地学习。而她专注到没有注意到我的视线,凛然的苍蓝瞳孔,在书籍之间微动着。 在那里的是有名的学生—— 莉娜丽娅。 和全科都落榜的我相反,是个优等生,在这次考试中几乎全科都得了满分。在考试结束后在走廊张贴出的成绩表上,她总会呆呆地凝视着和我的成绩相反的位置。 也就是说她是一个头脑聪明的成绩优秀,气质简直就像是谁家的大小姐一样,才貌双全,只能说是完美的存在,但总而言之,她是和我关系最疏远的女生。 归根结底,就是高攀不起的奇异之花。 「……」 好像夸大了我们之间的差距,我擅自低落了起来。 「阿尔缇——」 老师触摸着我的肩膀,温柔地说道—— 「这样,换个话题吧,补习结束后可以帮我扔垃圾吗?其实我也是被其他老师强行要求的哦……」 「……」 或许是先前鼓励了我吧,回想在一瞬间一心期待的我,真是太愚蠢了,这个对灰心丧气的我毫不留情地补刀的人就是老师。总感觉就像是老师过去没有好好学习,为此感到懊悔一样呢。 或者说, 「那个,老师只是想偷懒是吧——」 「嘛,如果说学习算是一种学习的话,那把这个也当作学习吧。」 「不,就只是想偷懒──」 「这样真的好吗?学园生活没有一件事是徒劳的哦……」 「……」 我不认为只要说出那句台词就会被原谅哦……? 结果,屈服于老师的诱惑「如果这么不做的话,提前结束补习也不是容易事呢」的我,使老师的工作变得更少了。 ● 这个学园的垃圾清除工作,就是回收学校里的垃圾箱,再把垃圾塞进校舍里面的焚烧炉里这种简单的工作。虽说能使用魔法一下子运送大量的垃圾,但是麻烦的事还是要做的,所以老师和学生基本上都不想做这件事。 「嗯……我在学习我在学习我在学习……」我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挥动拐杖,将收集的垃圾扔进焚烧炉。 被吸入的垃圾一个接一个地被火焰所覆盖,魔法的火焰直接把垃圾烧掉,将其变成炭屑。虽然不知道从哪里提供魔力的,但是,这个学园的地基内就是存在着几个这样的奇妙设施。 随手扔了垃圾后,垃圾熊熊燃烧。而我只是望着那样的情景,成绩像垃圾一样的我。突然感到有些空虚。 「我到底在这种地方干什么呢……」 我一边叹息一边对着焚烧炉说话,而带着微温的叹息和呼吸仅在炉中微微使火焰晃动了一下就消失了。 盲目冒进地从乡下跑来,特意上都市的学校学习魔法,却在不知不觉中被逼到快退学的地步,难道我被学园的科目抛弃了吗…… 这样的身体,是不可能成为出色的魔法师的。像某天救了我生命的魔法师一样,这只是遥远的梦幻故事吧。 现实并不是那么一帆风顺的。 只能,一味地叹气。 我抬头仰望暗淡的天空,就好像忧郁着没有出息的自己一样。 「今后该怎么办才好呢──」,无情的话语自然而然地溢了出来。 就是那时—— 咵铛!伴随着特别激烈的声响,我的额头被什么东西直直砸到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锐的疼痛感传遍整个脑袋,我眼角的眼泪也浮现了出来,不禁一边蹲下低着头悲鸣道「呜呜、呜呜呜……!」,一边用双手遮住额头,之后我发现有什么东西在我脚下滚动。 含着泪的模糊的视野内发现一个银色的怀表。 我已经跌落谷底了,这怀表还要嘲笑我,真可恶! 「哦!哦!谁啊啊啊!到底是哪个令人讨厌的家伙!」 我拾起怀表站了起来大声地喊道,一边环视着校舍。可是没人对发怒的乡下人予以回复。 说起来,校舍基本上就没有人嘛。 「……」,而后空虚感再次袭来。 紧握着的怀表的设计看起来非常古老,甚至可以称呼为古董的地步。 …… 如果卖了的话估计也和古董的价值差不了多少吧…… 「阿尔缇酱」,此时有人从背后望着我微微灼热的身影,「扔垃圾真是辛苦了呢,老师我为此谢谢你哦。」 「啊,什么啊,原来是老师啊……」 「嗯?你刚才是不是把什么东西放到了口袋呢?」 「诶?没有啊?」我说谎道,我反射性地将手表放在我口袋里,显得格外明显。 「……?是,是吗……那就当是这样吧……」,老师用琉璃色的瞳孔凝 视着我说道。 「对了,阿尔缇。你现在有空吗?」 「啊,还有什么要让我做吗……?」 摆好架势的我如此问道,但是老师摇了摇头,「啊,并不是想另外委托工作哟」。 「其实呢,我决定从明天开始重新开放图书馆。所以今天为了打扫里边的卫生,开放了图书馆哦。」 在我扔垃圾时,老师好像把图书馆弄干净了,也并不是单纯地想偷懒吧…… 「那么,现在刚好是扫除告一段落了──怎么样?如果想的话,也是可以借几本书的哦?现在的话,图书馆几乎没有人,什么都可以随便借呢。当然,现在禁止带出的书也是可以随便读的。」 「真的吗!」,真的非常感谢您的提议呢,不过,「但是,真的可以吗……?只有我受到了特别的待遇……」 不能否认带有少许的罪恶感,以打扫的名义去图书馆一般都算是违反校规的吧? 「嘛,这是替代我扔垃圾的谢礼哦。」 老师微微地笑着说道: 「我说过没有一件事是徒劳的吧?」 ● 「那么从现在开始一个小时后也就是下午八点这里就闭馆了哦,如果有想借的书的话,请在此之前请拿到我身边看一下。顺便说一下,今天的事情也请和其他老师保密吧?」 老师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微微一笑,而后就坐在借书柜台上,开始读书。 「那么请各自自由行动哦。」 随后也补上了这言词。 各自啊……也就是说,是我和其他人共同拥有这个不大好的秘密是吧? 莉娜丽娅小姐只回答简洁、清晰、淡泊的回复后,便迅速地向书架方向走去,实在是个冷静的回应啊,真的很帅呢。 刚才在教室后面学习的她,好像也和我一样被卷入放学后的工作中。 随后她的身影很快在高个儿的书架上排列着整齐齐的书架中,看不见了。 「了解!」,我跟老师敬礼一个礼后,又跌了个跟头。 从书架间一直往里走,便能看到几个锁着的房间。这里霉菌的味道在陈旧的图书馆中显得格外刺鼻,同时这里也有许多记载着很夸张的魔导书,估计就是学校创办时保留至今的所有资料,或是记载了很多危险的魔法药制作方法的书籍吧。 我打开了其中一扇挂有「史料室」牌子的门,走了进去——过去的考试问卷和答案,以及学校相关的历史资料都一起被保存在这里。 这些资料大体上都是禁止出借的,而且平时其他学生几乎也都曾做过,看过内容,因此平时很少人会来这里,如果没有这样的机会就更不用说了。 我一边摸着排列在房间内的四角的书的书脊,一边寻找着想要的书。 『关于前几天封印的魔族报告书』啊,不是这个。 虽然有些在意『关于拉特利塔公立学园的魔力供给系统』,不过这也不是。 『历史问卷(数学)』啊,应该是这一带的书吧。 我马上从书架上取出一本名叫『历史问卷』的书,放在小房间正中间的桌子上。 「……?」看了一下,去年那篇──也就是里头最新的历史问卷就只有两卷,是还没弄好吗……? 总之,现在先读些资料,不读就写下来的话,下次考试就得不了分了,因此至少还要先仔细地先看一遍。 所以我期望在时间允许的情况下能继续写下去。 然后在途中突然注意到了一件事—— 「……啊,这么说来,这里没有表呢……」 环顾四周,没看到钟,也没有听见钟声。因为一小时后就要闭馆了,所以想在某种程度上稍稍调整一下时间来阅读资料。 真是为难啊…… 「……啊!」,于是,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这么说来,刚才有捡到这东西呢……」我嘿嘿地笑着,一边缓缓露出笑容,把手伸进了口袋。 您好啊,在口袋里的古董表你好吗? 没想到刚捡到的东西这么快就能派上用场了…… 如果借用老师的话的话,好像还真是没有一件是徒劳的事呢。 「……」可是打开怀表盖的一瞬间,我改变了自己的认知。 「啊……读不懂呢……」 古董风格的手表原本就有难以理解的表盘读法,并且表盘和针的数量都出乎意料地多。真奇怪啊……我所知道的表只有一个表盘,只有两根针才是啊。 而且,如果从侧面看的话,还有奇怪的按钮以及首尾相接的发条。姑且,好像还在动的样子,不过,完全不明白哪个表盘表示着现在时刻的—反正我是不理解啦。这怀表总感觉反映出了制造者的自我主义和自恋程度之深啊。 「诶……?诶……?看不懂啊……这是什么……」 我慌慌张张地看着怀表,摇了摇,盯着它尝试解读,可是还是不明白表的看法。 然后呢—— 「诶诶诶……?」,当我的眼角开始渗出泪水的时候,「啊……」 我按了一下侧面的按钮—— 咻——这时,怀表上的一个表盘发出了苍白的光芒。 「哇,好恐怖啊」,我因为突如其来的光芒,慌张地将放光的怀表稍稍挪开了自己面前。然后白晃晃的怀表,便滚落在了桌子上。 爆炸?会爆炸吗?我慌慌张张地逃到房间的一角,顺便从书架上取出史料来保护自己的脸,但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但是,怀表对我置身度外—— 咻——,只是房间周围失去了青白色的光芒,被黑暗包围了而已。 「……」难道我刚按的按钮只是灯的开关吗?我如此想道。 呼……吓了我一跳啊……虽然也并没有什么事能真正让我吓一跳就是了? 我在心中嘟囔道。 可是以这一瞬间为界,我身边的奇怪的事情频频发生。 「……咦?」我作为盾牌的书去年那部分的问题都不见了。「……看来不是刚才的呢……」刚想要放在桌子上时,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协调。 那里原应该有的历史文娟的山堆都消失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回头一看,除了我手里拿着的两本书,书架上也都整齐地放着剩下的书。 以及—— 说起来—— 不但是我所在的小房间似乎也变暗了呢, 图书馆全都都被黑暗包围了。 一切都很奇妙啊…… 我想起了老师的话,一小时后闭馆,但我的体感却感觉应该还不到三十分钟才是……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把怀表再次放入口袋,急忙从史料室跑了出来。走过黑暗中俯视着我的书架之间,好不容易走到了图书馆的出入口。 但是,果然—— 门已经被关上了,那里没有人。老师也好,莉娜丽娅也好,都一样。好像从一开始就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 我什么都理教不了,只能呆然地站在那里。 然后呢—— 这时,我确乎感觉到口袋里的手表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阿尔缇……你在门前做什么?」 眨眼之间,图书馆灯光又回来了。在出入口旁边的柜台上,老师皱着眉头问道。 黑暗的图书馆是梦吗?是幻想吗? 「嗯……那个……老师……」 对于这种难以理解的奇怪现象,我一边踌躇着,一边凝视着老师,企图请求帮助。 「……?」,老师依然一副惊讶的表情看着我,拍了一下手。 「那个,你是想借吗?」 她指着我的手如此说道。 刚才用作盾牌的书,现在就在我手里……虽然在慌忙中没有注意到,但我好像是把书原封不动地拿着走到了这里。 「啊,不……并不是那样的……虽然也没有……」 我到现在还没整理好思绪,慌慌张张地说着话。 「……」,老师对那样的我眯着锐利的眼睛说道,「……阿尔缇酱,那书是禁止出借的书吧?不行的哦,拿出来的话我会被骂的。」 她的眼睛仍然在注视着我。 「啊,啊啊,对不起……我刚刚慌了手脚……我其实并不是特别想借……」 「……」 但老师并没有特别责怪我,只是望着书的封面,歪着头问道:「这个在哪里找到的?」 「诶?在史料室里找……」 只不过随随便便抽出来的一本书,因此即使说在哪里找到了的,也很让人困扰。 「那本书怎么了吗?」 和老师一样我也歪着头,如此问道。 于是,老师把食指放在嘴边似思考着发出「嗯——」的声音,而后,淡淡地说道: 「不,其实……」 ● 到了晚上八点,我们便解散了。 「两人回去的时候请注意安全哦。」 外面已经完全被黑暗所包围了,老师挥着手,目送我和莉娜莉娅。 我们一边向老师行礼,一边回家。 「……」 顺便说一下,学校是有学生宿舍的。因此对于家乡较远学生来说,回家就是在学生宿舍以外的地方漫步。 我和她都好像是来自远方,换句话说,我和莉娜丽娅回的地方是一样的。 「……」 但是,总而言之,一种莫名其妙的令人尴尬的沉默,恰好降临在了我们身上。我从没有和莉娜丽娅说过话,更没有与其目光交汇过,单是走在她身旁这件事本身,对于胆小的我来说就已经让我很紧张了。 对我来说,莉娜丽娅是如此遥不可及的存在。 如果这样的话我再被她搭话的话我估计就死了吧。 「你叫什么名字?」 我马上就会死了……为了掩饰我突然间泄露出来的怪声,我一边咳嗽一边说道:「啊,那个……啊,我是阿尔缇。」 「这样啊,我是莉娜丽娅。」 我知道她,但对她来说好像不是那样,我想大概是这样吧。 她一边走一边轻轻地低下了头。 「啊,好……请多关照」,也我一边紧张地模仿她。 我才开始上学约半年,因为一直以来都为兼职和学习而苦心劳神,所以能被称为亲密的人现在还是为零。就这样,若是毕业后被问到「你对校园生活感觉如何?」,我只能略带苦涩地回答道「嗯……超烂的……大概吧……」的话,我不是不可能爱那样的我的。 但是,若是这样的话,这或许就是机会吧?我突然想如此想道。 趁着这个机会,聊聊天,和她亲近一下不是很好吗?若是旁边的女性朋友是学园第一的优等生的话?估计可以交到很多朋友和学习伙伴吧?一石二鸟啊!我的脑海里的又一个我在低声私语道。 「嗯……」我犹豫了一阵之后,就向她搭话道「莉娜丽娅小姐一直呆到这么晚——」 「啊,我要去买点东西,就此分别吧。」 莉娜丽娅小姐随后便急急忙忙地离开了,这种过于冷酷的对应,简直就是让人感觉像是在说「我不打算跟你搞好关系」一样。 「嗯……」 我一边看着她的背影一边哭泣道—— 敬启, 爸爸,妈妈—— 现在我在都市交朋友很艰难…… 回到学生宿舍的我,马上就直奔到了我的房间中,将书包甩到床上,锁上了房门。挂在床边的日历,随风飘动,轻轻地摇曳着。即使不用钥匙,虽然也不会有人会来拜访没有朋友的我的房间的,但还是得小心留意就是了。 「……」 我的背倚在门上,从口袋里拿出怀表。翻开银色的古董怀表,至今仍有诸多秘密的表盘中,静静地刻着时间。 我凝视着这个从额头上突然掉下来的莫名其妙的东西,想起了今天,在图书馆发生的事情。 『不,其实——』 老师一边惊讶地凝视着我手中的两本书,一边说道。 『这两本书正是之前从图书馆突然消失不见的书。正因为这个被盗还引起了骚动,使得图书馆一时陷入了闭馆的困境哦。』 老师说,禁止带出的一切书籍,过了一天之后,就会因为学校里不可思议的魔法力量而强制送回书架,但就只有那两本书没有回来。明明是禁止带出图书馆的,不知情的人却每天吵嚷着是谁带出去了,因此图书馆闭馆了,等着书籍回来,但还是一直都没有回来。 好像从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结果,这两本书我放弃了,也没有再开图书馆的打算了,──这其中确实有些奇怪的事情呢。』 老师耸着肩笑道,然后把书放回了书架。 「……」 于是我在这时候这样想道:或许—— 假如,按下怀表的按钮的时候体验的奇怪的事不是梦也不是虚幻,只是单纯的现实呢? 如果那时候的黑漆漆的图书馆是真的的话。 那也就是说,不就导出一个结论吗? 『阿尔缇,我再问一下,这两本书你是在哪里找到的?』看到这两本书,老师那时候开玩笑地曾这么问道。 而后又问道: 『你难道去过以前的图书馆吗?』 不不,怎么会回到过去嘛。 这不可能嘛,呵呵……老师啊,你在说什么胡话呢?如果有那样方便的道具我不就可以一个劲地时光倒流朝着超优秀的超级精英魔法使的方向前进了嘛! 我把背再度倚在门上,看着怀表。 在依旧神秘的表盘上,指针不停地在上面转着。 确实,在图书馆里,我确实按了旁边的按钮。 「不会吧……」 抱着半信半疑的浮躁心情,我再次按了下那个按钮。 就在那之后—— 咻——怀表中又放出了青白色的光芒。 「……」 然后当光芒从怀表中消失时, 我又看到了奇怪的景象。 原应该扔到床上了的包,消失了。相反,在床上,有一个学生,还看起来睡得很香。 「……嘿嘿……这是什么?哎……嘿嘿……」 那个学生一边揉着脸一边说着莫名其妙的梦话(方言)。 而她无论从哪里怎么看就只能是我。 「讨厌讨厌……」,我这个笨蛋。是幻觉吗?脑海中的我惊慌失措着,而后我试着掐了我的脸颊—— 「嘿嘿……真是的……」,当然,是在床上睡觉的脸。 好像不是梦之类的东西,在我的手中,确乎能够传出微暖的感觉。 「……难道是真的吗?」 也就是说,这就是现实。 我捡到的这个怀表,是能回到过去的怀表。因为发生了只能这么考虑的,只能这样想的情景,正展现在自己眼前。 「真的吗……」 尽管如此我还是半信半疑,同时身后传来了沙沙的声响,回头望去—— 在床边,那外部是数日前的日子的日历,静静地挂在那里。 ● 世间偶然地得到了奇怪的超便利道具的普通人随后的展开大致由两种方向发展。 首先第一种,即使在一定程度上确认了那个道具的实用性和特性,「讨厌!我才不会用这么可怕的东西!」,扔掉的类型,大体上多数是认真贤明的人。 第二种,「居然有这么方便的工具!yeah!随便用吧!」得意忘形的类型,大体上多数是愚蠢的人。 那么,捡到一块不可思议的怀表的我到底是哪种呢? 「嘿!」 第二天早上,到了学校的我按下了按钮。十分悲哀的是,我是后者。 大体上利用这样的超便利道具的愚蠢的人在以后的将来的生活肯定是惨痛的,不过,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考虑这种悠哉的事。 我不能忘记我原本就是个全科不及格的人。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是想依靠救命稻草的人。如果说使用手表能返回到过去,也就只能按下去了。 可以说以那天为界,我的校园生活变成了玫瑰色。 在这所学校里,多是学生自己决定课程,去想学的科目的老师的教室等候。 使用怀表回到过去的期间,手表的指针就会几乎无法前进,比如上课前按一下怀表,飞回过去的教室,也就是还没有开始上课的教师。总之,在体感上可以再延长一天,超级方便哦! 得意忘形的我开始玩弄手表的各种使用方法。 能回到哪里,能在过去逗留多久?为了确认方便的道具的便利性,我玩了很久。 「——好的,那么这里的问题有人知道吗?我上节课刚上过哦。」 历史课上,老师用法杖啪嗒啪嗒地敲着黑板道。 而上边写道,七年前访问了这个国家的魔族的名称和特征,以及袭击这个国家的理由是什么。在周围的几个学生快速地翻着笔记本时,我第一个举起了手。 「是魔像!是使用从身体中涌出的魔力而释放出魔法的超麻烦的魔族!袭击这个国家的理由不明,不过,现在通常认为是发生了暴走才导致这悲剧!」 (yaokc:此处是指golem) 呼,我神情放松地答道。 「正确」,老师肃然点头道:「上次上课的内容,似乎完全记在脑子里了呢。」 嗯,刚才我听到了哦! 哼,我显露出博学的人通常会表露出来的表情。 「正如她所说,魔像至今仍有很多谜团,而且因此而引起的损失也是巨大的。题外话,没有出现死者真是不可思议呢。」 顺利进行的课上,我从此以后一段时间都没有卸下那副表情。 或者,譬如这时候怀表的力量也能够派上用场。 「一天延长好几倍,有点累啊……」,我拍着肩膀道。一天之内都好几次回到了过去,从体感上来说,就感觉像是一口气度过了数日,但是一天还没结束的感觉。我课后还必须在附近的面包店(附带饮食区)打工。 但是这样下去太累了无法工作呢。 但是没关系! 「嘿!」 我按着怀表回到了过去,在过去的街道上休息了一会儿,就又回去打工了。怀表也是有这样的用法哦。 那天我比平时干得还要干净利落。 「哎呀,艾尔缇。今天状态非常好呢」,甚至到了被店长表扬的程度。 「嘿嘿。是吧?因为神经气爽嘛!」 我以与平时完全不同的敏捷的动作在店内转来转去,推销客人的订货,如今永远告别了疲劳感的我,就剩下一些琐碎的事不可避免了。 而且那天也有熟人光临。 「好啊,阿尔缇」,咚,铃铃声响了起来,打开门,看到了一副似识非识的学生的身姿。 是莉娜丽娅桑呐。 「啊,欢迎光临!」,对于现在已经可以追溯到过去的我来说,那种优劣感,已经不见踪影了。「莉娜丽娅现在是打算回去吗?」,所以,我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不苟的商业式微笑。如果是以前的我,肯定是不可能这样做的。 她点了点头,说道: 「但我偶尔也想在面包店学习一下。」 于是我领着她入座,而后她用熟练地打开了菜单,看着我说道「一杯混合咖啡。」 也就是您的订单是吧? 一直浮现出商业式微笑的我如此想道。 虽然和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对话,但是对我来说还是迈出了很大的一步。 从那以后,因为在过去的世界里,我能够随心所欲,因此我对这个表已经痴迷到极点了。 也因此我整天都在玩表,甚至我已经感觉无所不能了。 为了上以前没有上过的课,我就会按按钮。想休息了?也按按钮。想在图书馆学习?还是按按钮。 玩了几次再看那些奇奇怪怪的指针,我似乎明白了这些似乎是确定返回的日数或者年数的指针,而且好像还有几个文字盘刻着这些时间,也就是说甚至连过去逗留多久也能随心变动吗?! 如果猜测没错的话,我已经接近无敌了嘛。 「嗯嗯,那轮到下一个问题,这个被打倒的魔像最后怎么样了?」 历史课上,老师啪嗒啪嗒地敲着黑板如此问道。正当其他学生的头上冒着「?」时,还是我第一个举起了手。 「变成沙子了!三年前在郊外发现了有残留着魔像残骸的沙场,据说成是魔像被降解成了这些沙子,不过,因为游客把它当成了免费的土特产不断地带回家的原因现在已经不见踪影了!」 老师点了点头,「好像三年前有人发现了这沙子有商业价值,于是就装在瓶子里卖了。因为这个原因,现在这个国家一个观光地都没有了……」 真是个不懂世事的人啊——老师叹了一口气道。 正如老师所说,我又回到了三年前的这个国家,便看到了将魔像沙收集到瓶子里,打着「超稀有!幽灵之砂!」的招牌摆摊的人的身姿。 「欢迎光临!这可是超有名的魔像之沙哦,客官您也觉得很棒吧!」 嘛,那个人就是我!因此,上课时能马上回答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我就是当事者嘛! 而且,在这一次也发现了一件事,倒回的年数越长,现实经过的时间好像也在缓缓前进。不过即便回到了三年前,逗留了几个小时再返回也就过去了30分左右,看来这果然算不上万能呢。 虽然话这么说,但是这种程度也是在误差的范围内啊! 「阿尔缇,你知道吗?魔像的沙子中似乎蕴藏着特殊的魔力哦。」 「真的吗?」 莉娜丽娅似乎自那时起就经常去面包店,她好像很喜欢店里的气氛,据她说「这里让她可以专心学习」。 因为临近关店时她也还在学习,所以我经常像这样和她聊着天。 「之前我查过图书馆的文献,据说三年前,魔法师们只有在戈雷姆沙丘附近,魔力才能够提高呢。」 「呵呵……」 「但三年前游客们都买走了,恐怕再也不能确认了 吧。」 真遗憾啊,她耸了耸肩。 「你对魔像相当了解啊」,是对魔像饶有兴趣吗? 「很遗憾,我不大了解」,她摇了摇头,又说道:「不管怎么查,关于这个魔像至今还有很多未知的东西。而且包括七年前的事件,迄今为止也不知道魔像从哪里出来的,因为都是突然出现的,也就只能当做是暴走了,因此说不定还会有再次出现的可能性呢。」 「那东西很危险呢」,我点了点头。 爸爸,妈妈,我现在,可以在都市里进行很有女人味的谈话乐哦!而且还是学园第一的优等生哦!厉害吧! 「没错,所以我现在还在追查。」 与一个人独自感激的我相反,莉娜丽娅小姐则保持着非常平淡的声调这么说道。 「我不喜欢未知。」 她似乎总是很酷呢。 把弄这怀表越久,我对这个表便了解得越深。 首先,能返回的年数,不是三年,而是更长,似乎几十年,上百年的时间都能倒流。但过去逗留的时间最长也就十个小时左右,而且也好像很难再继续延长了。 一天回去个三次,停留十小时,从体感上来说,一天就大概三十四个小时了。虽然这么说啦,但是手表的使用次数没有限制,所以不用说三十四小时,就连数百小时都可以。 但是因为若返回的年数与回到现在时间的误差会逐渐延长的话,我还是想尽可能在近日变得聪明。 而且除此之外好像还有很多限制—— 像我第一次使用这个怀表的时候,去过去时拿到的东西,似乎也能带回现在。第一次使用的那天,我没注意到回到了过去,把书拿回现在来了,结果图书馆还陷入了暂时闭馆的状态。 原来如此,那也就是说,现在不再销售的商品,只要有了这个就可以买到了吧?脑海中的我好像笑得很开心。 「欢迎光临!这可是超有名的魔像之沙哦,客官您也觉得很棒吧!」 因此,我又来到了三年前回收戈雷姆的残骸了。 卖的很火呢,已经可以不打工了吧?我如此想道。 于是我就这样一口气解决了钱的问题和时间的问题。 「阿尔缇,总感觉你最近身体好像很好呢。」 很遗憾,不管多少次回到过去,在上次考试中取得的糟糕成绩都无法改变,所以拿到怀表后的我也要老老实实地接受补习。「最近好像很努力地学习,还从其他老师那里也听到这样的赞扬了哦?总觉得整个人都好像变了似的活泼开朗了起来呢。」 「诶,这样啊?嘿嘿……」 「你应该是边打工边上学的吧?没关系吗?」 「没问题的!现在的我什么都能做到,我可是很有干劲的呢!」 但老师没有改变容色,只是将视线投到我手边。 「话说那沙子是什么呢?」 我手里拿着装了稀有的魔像沙的小瓶子,而这就是我三年前开始回收的东西。 「诶?其实呢……」但是,即使如实地陈述事实,也不会得到大家的信任吧,而且还会出现各种不好吃的情况,所以——「从朋友那里拿到的,据说这沙子还蕴含着魔力呢。」 「哼——如果这真的是真的话,我觉得很了不起啦……」,老师从我手里把它拿了起来,又说道:「但是听说最近有人在卖魔像之沙赚钱呢,阿尔缇酱也请注意哦。」 「我已经有了这个了嘛,所以不用担心我哦。」 话虽如此,其实我就是那个人呢……但是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说出口的。 第二天,莉娜莉又再次来到了面包店,感觉最近的她几乎每天都和我见面。 「欢迎光临!」,我像往常一样对她点头哈腰道。而她也坐到了座位上,回答道「和平时的一样」。 于是我泡了一杯混合咖啡回到她身边。 「一直学习不累吗?」,我一边在桌上放咖啡一边问道。 于是她抬头看着我, 「你总是打工不累吗?」 如此反问道。 「嗯……」,我踌躇了一会儿回答道:「虽然很累,但是痛并快乐着嘛,所以这也没什么苦的。」 尽管现在卖了魔像之沙赚了大把钱,打工的必要性就等于没有了,但是,我还是在面包店当着服务员。 虽然没有时间的时候会觉得很累、很疲倦,但是在时间充裕的现在,像这样活动身体也许会感觉到一种奇妙的充实感呢。 而且,在这里可以和我的女性友人聊天。 我想我和她的关系变得更好。 「这样啊,我也一样哦」,莉娜丽娅甜甜地笑了。 我不喜欢未知——想起了她以前说过的话。对于莉娜丽娅来说,学习也好,满足知识欲也好,这些估计都是充实感十足的事情吧。 「……」如果能帮到那样的她的话,是不是能和她变得更好呢?脑海中的我好像在如此低声私语道。 「那个,莉娜丽娅小姐。这个──」 我把一个小瓶子放在桌子上—— 是魔像之沙。 「之前莉娜丽娅说过的话,还记得吗?其实我偶然得到了──」 如果可以帮到你的话,也没差啦。 于是我恭恭敬敬地把它送给了她。 她微微睁大了双眼,在我说之前说道,「偶然得到了相当稀奇的东西吗」之后—— 「顺带一提,我能问个问题吗?」 她用蓝色的眼睛窥视着我这么问道。 「怎么了?」,我一边被她盯着看,一边歪着头反问道。 然后—— 「这是第几次了?」 莉娜莉娅,直直地凝视着我, 再次问道: 「你到底回到过去几次了?」 第八章 星霜之旅:悠久之刻 在带饮食区的面包店这个突然倍感陌生的空间里,我呆呆地伫立着。 为了放学后休息经常去这家店。 不但能吃到刚刚烤好的美味面包,还能喝咖啡,这家店真的真不错呐。 在这所学校教学已经过去半年了,而我也就只有闲到不行的时候才会去上课。因为我也是这家店的俘虏,也就是是常客。 「……」 可是今天的我在这个完美的空间却要工作,我抱着头烦恼道。 我自己也认为我就是个堕落懒散的人,因此我决不会把工作带到外边。但很遗憾,目前,让我头疼的问题,与作为教师的本职相去甚远。 因此,在工作岗位外我也焦躁不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看着装在小瓶子里的沙子如此说道。 最近,街头巷尾突然流行起了魔像之沙。 我想并不是为了追求事物才流行起来的,但是这几天不知为何突然刮起了这阵风,开始流行了起来,果然有些奇怪,这种奇妙感已经很奇怪了。 「外表怎么看都只是沙子啊……」 拉特利特公立学园的学生们似乎多少也购买了这东西,而且在和她们交易后似乎也接受转让给我呢,不过,无论怎么看,对手指间的触感来说,也就只是沙子而已。 这真的不是沙子吗……?也是有可能只是沙子的可能吧? 「老师,难道你有收集沙子的兴趣爱好吗?」 啊,是面包店的店长边咖啡放在我的座位上,边歪着头如此问道啊。 「你有兴趣看这东西吗,伊丽莎白小姐,顺带一提这是工作哟。」 「看沙子的工作算什么啊……?」 面包店的店长——伊丽莎白小姐歪着头浮出了惊讶的表情。 我似找借口一样摇着手说道: 「因为最近这个很流行哦,而且很可疑所以有上级的命令让我调查一下这个。」 但看起来伊丽莎白似乎对此没什么兴趣,「我家打工的孩子也常拿着这个呢,难道最近的学生们光是看沙子就很开心吗……?我是不能理解现代人的想法啦……」 大致上已经可以算是上一世纪人的她如此说道。 「最近的孩子光是看沙子就会开心,估计不大可能吧……」,啊,对了,「在这里打工的孩子是指阿尔缇吗?」 「啊呀,你认识吗?」 「是我的学生。」 于是伊丽莎白说道:「是啊,那沙子,她还送给了她朋友呢。」 「哼……?」 哎呀哎呀? 她明明说过那个沙子是从朋友那里得到的……又把朋友给她的东西原封不动地送给朋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顺便问一下,你知道那个朋友是谁吗?」 伊丽莎白边仰望着星空边对我说道: 「对不起,虽然我不知道名字──不过她最近经常来这里呢。有紫色的马尾,还是个感觉很酷的孩子呢。」 单是是这个特征吗,不过,那个是谁马上就明白了。 恐怕是莉娜丽娅酱吧。 总是一个人学习,不会特别和别人说话的独狼型少女。不知不觉最近,因为常帮我清扫图书馆因此我清楚地记着她。 可是,如果是她的话能和只在这打工,让人烦恼的阿尔缇酱叫得上朋友吗,难道说她们最近两个人很常见面吗? 「……」 果然我还是觉得很奇怪。 这几天──正好阿尔缇的成绩开始急速上升时,就像是看不见的什么东西牵着线一样,奇怪的事情也在接连不断地发生。 这一连串的事件到底通向何方? 但遗憾的是,光凭现阶段的信息无论如何都很难说,我只能保持疑惑。 好吧—— 大概总会有办法的吧——在乐观了一些后,我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但是好奇怪啊……」 伊丽莎白在我旁边歪着头呢喃道。 「阿尔缇,到底在工作中去哪里了?直到刚才,明明还和那个紫发的孩子在一起啊。」 她呆呆地凝视着空无一人的座位上。 而那里有一个学生的行李,一个怀表,以及一个刚沏好的,还冒着热气的咖啡。 就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哪儿也找不到两人的身影。 ● 「……回到过去?嗯,那个……你在说什么啊……?」 我的心脏现在就像是快跳出来似的紧张不已。 就像是第一次和莉娜丽娅小姐一起走路的时候,但这次却又完全不同。我脸上的冷汗如潺潺水流般流下,而凉意也如刺一般扎入背脊。 莉娜丽娅冷静透彻地告诫道,「装糊涂也没用哦。」,又说道,「我全都知道哦,你有个怀表吧——虽然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但是是银色的古董风格的——」 「……啊!」 「你真不会撒谎呢,身体还是挺老实的呢」,她稍稍放低视线,注视着我的身体,「大概现在你也拿着吧?在哪里呢?啊,在口袋里吗?」 「……啊!」 「真是个容易懂的孩子啊。」 她坐在座位上如此说道,而我站在那旁边冒着冷汗。 总感觉有种在学校被说教似的感觉,不过大概是因为她有和同龄人完全不同的气质吧。 「虽然至今为止我一直保密的,但我还是决定告诉你个好消息哦。」 大体上能用这样的语气叙说的好事往往是不好的事。 「那个怀表,原本是我的哦。不,我也拿出这个比较好吧——」 她慌慌张张地摸着自己的口袋,把怀表放在桌子上。那是和我拿的那个完全一样的怀表。 而我的口袋里也确实有怀表。也就是说,在这个场合存在着两个过于便利的道具,而且,原本的持有者是她吗……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理解能力的缺陷就这样毫无遗憾地发挥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有这表……?」 「这个叫做逆转表。而这个表就如同你所知道的一样,蕴含着回到过去的力量。无论是一天前,还是十年前,只要有这想法,就可以回到百年前哦。」 那的确,我也试过,因此我也只好无奈点头。 她轻轻地抚摸着我递过来的魔像沙瓶,说道: 「逆转时钟可以将物体从过去拿到到未来。同时,也能将东西从未来送到过去,当然也包括逆转时钟本身哦。」 逆转钟的特性,好象只要按侧面的按钮的瞬间就会使用使按的人回到过去,经过一定时间之后又返回到未来一样的魔法。也就是说,即使去过去扔掉了逆转表,经过一定时间的话也能回到未来吗。 「可能是因为未来的某些原因把逆转表递给了你吧。」 可能吗…… 不,只是它掉下来了而已。 「最近我在背地里偷偷观察了你哦,因此逆转手表是用某种手段得到的,这点我很快就明白了。突然成绩上升,上课时变得引人注目,最后还弄到魔像之沙什么的,这也太不自然了吧?」 听到这话我大吃一惊。自从我拿到了逆转表后,她也就这么突然来到我打工的地方。 我恍然大悟,原来,她不是单纯为了学习才来的啊。 …… 虽然说是在背后观察,但感觉也就 是堂堂正正的去店里看看嘛,但这时候还是别管这个了吧。 我为总想着或许借此机会或许能交到朋友而飘飘然的自己感到羞愧。 「就是这样,那本来就是我的。那么逆转表,可以还给我了吗?」莉娜丽娅向这边伸出了手。 但是—— 「……」,我向后退了一步。「为什么?如果逆转表有两个的话,我和莉娜丽娅不是都可以回到过去吗?没有理由还吧?」 但是莉娜丽娅对我的反驳而深深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而后她打开自己的逆转表,然后在我面前按着侧面的按钮给我看。 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只是,咔嚓,响着空虚的声音。 「正如你所看到的那样,逆转表在同一个地方存在两个的话,好像就只能使用从未来送来的那个,也就是说复制是不可能的呢。」 所以,请还给我──,她又如此说道。 「……」 但是,我还是不想亲手交货,紧紧地握着它。好不容易因此变得开心了,好不容易才开始适应学校的生活—— 可是现在却要眼睁睁地扔掉,根本不可能做到啊! ——即使对手是她也一样。 「这样啊,但我可不想还给你啊──算了吧」,我刚说完—— 嘿!她边说着「那就强行夺走吧」,边拉住我的胳膊,将我们之间的距离缩短后,开始摸着我衣服的口袋。 「等一下……!不要这样啊!你要干什么啊!」抓住她的手臂抵抗的我如此喊道。 在我们之间,我和她的手紧紧抓着从口袋里掉下来的逆转时钟。 「你的用法不对,所以还是请交给我吧!」 「讨厌!你很狡猾诶!莉娜丽娅也是使用逆转手表来维持成绩的吧?居然想独占这么方便的道具!」 「我没有像你这样胡来哦,我更能有效地利用那个。」 「尽管如此还是——!」 后来,莉娜丽娅和我则是「给我拿过来」「不要!」互相争夺着逆转表。 像这样强行交换的话,大都会发生些不好的事情。 因为我们互不谦让,逆转表发出了咔嚓咔嚓不好的声音。 然后呢—— 咻—— 恐怕是我,还是她,不小心按下了按钮吧。注意到的时候蓝白色的光已经从怀表中发了出来。 「……诶?」,我愣住了。 「啊……」,而莉娜丽娅则是皱着眉头。 不久,时间不顾我们的意愿,擅自回到了过去。 ○ 即使店面迎来关门时间,突然消失的那二位学生也没有回来。 「怎、怎么办……难道是绑架吗……?」,店主伊丽莎白慌慌张张地这么嘟哝道。不过,能在这样的店内堂堂正正地诱拐拉特利塔公立学园上的两个女学生的人实在有些不可能。 「大概两个人都在忙着偷懒吧。」 我边打开落下来的包边这么说着,而伊丽莎白摇了摇头。 「阿尔缇不是做那种事的孩子。而且,今天来的学生也是一本正经的孩子呢……」 「好像是那样没错……」 包里装满了莉娜丽娅的行李。不用说学习用具,甚至连钱包,法杖,基本上全都在这儿。 按常理来说在这场面消失不见实在是有些牵强。 好像确实只是被卷入了不少麻烦事中呢。 「暂且,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我一边整理莉娜丽娅的行李一边又说道:「我先在这附近晃晃找下两人。如果还是找不到的话,再考虑一下别的方法吧。」 而后我把桌子上放着的沙之小瓶、学习用具和怀表放到了包里。 「拜托了……」 伊丽莎白桑好像还是很担心,甚至皱起了眉头。 对此,我则是答道: 「交给我吧。」 至少要让她安心一点吧,而后笑着又说道: 「保护学生也是教师的工作呢。」 ● 我们回到的既不是几天前,也不是几年前,一看眼前的情景我就明白了。 「……」 「……」 熟悉的景色全变了。 我们站在地带的正中央。一点也没有带饮食区的面包店的影儿,有的只是杂草和沙子。 而且,街道的样子也很奇怪。 拉特利塔共和国的高楼应该连绵不断的才是。但是,现在包围着我们的尽是些简陋粗糙的木制住宅。 总觉得是相当古早的景象。 总之,这儿就是一个悠闲的乡下。 「假的吧……」,莉娜丽娅睁大了眼睛,扔下我跑了起来。被从未见过的景色包围着,因此连她的脑袋中都有些混乱。 「几年前吗……?」,莉娜丽娅望着大街对这么我问道,「现在,这里是──几年前的拉特利塔?」 我被她催促看了看逆转表,以此查看时间。 两人互相争夺的时候,不小心调到了时间吧。 望着表,我也愕然了。 「……」 那里展示的是非常遥远的时间。 「四百年前……」 「……」 「……」 我们一直互相凝视着,沉默也持续了一段时间。 「顺便问一下,停留时间有多长?」 「……」,我将变得非常沉重的嘴缓缓张大,无奈道:「十个小时……」 不得不说这个太过分了。 追溯到四百年前的话,因为回到未来时会产生大约一年十分钟的误差,所以单纯地计算一下,返回的时候会经过四千分钟,也就是大约六十七个小时,看来偷偷瞄准的全勤奖金也不得不放弃了啊。 恐怕作为优等生的莉娜丽娅也一样吧。 我一边想她也一定很生气吧,一边看了她一眼。我战战兢兢地窥视着脸色,不过—— 「四百年……?四百年前……?」 而且还得在这种地方停留十个小时。 我想她一定在生气吧。 「百年很好啊……!」 但是一看到她的表情,我心中涌出的后悔之情和反省之情都消失了。 「……」 总觉得她以流口水般的样子一边眼睛发着光一边眺望着周围的街道。 要说那里平时的她,是个貌美又冷酷又聪慧的女学生的话,眼前的只是位因来观光而兴奋不已的一个女孩子而已。 「那个,莉娜丽娅小姐……?」 「说起四百年前,这个国家还在建图书馆呢……!呵呵、呵呵……!虽然还没来过这个时代就是了……啊,原来是充满这种气息的国家啊……!从这个时代开始经过四百年的岁月,居然会成为很多人访问的观光大国……啊啊……!我感受到时代的变迁了呢!」 她一边这样自言自语,一边抱住了附近的民房墙壁。见此,民家阿妈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好温暖啊……这就是……是四百年前的家的墙壁吧……」 不,只是墙壁而已吧。 「真是让人兴奋不已啊……」 这个人是谁啊? 在我心中,似乎莉娜丽娅小姐原先的形象正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崩溃着。这里已经只是个历史迷了。 然后前头的她,以笔墨不可描述的方式使她在我心中的形象加速崩溃着。 「哎呀……?这里应该是在将来有学生宿舍的地方吧……」,离开我在街头巷尾逛的她这么高兴道,「原来如此……现在的时代只是一片田地啊……啊啊……太棒了……」 虽然感觉并没有什么很棒的地方,但是说出来太麻烦了,我就忽略了。 「原来如此……这个时代的小摊也会卖面包呢……真是惊人的历史啊……」站在街角面包店的她惊异道,可是紧接之后又屈膝了起来。「唔……!怎么回事……!我竟然把钱包放在未来了!」 好像因为和我吵架的时候双手是空的,所以她什么也没带。 顺便一提,身为守财奴的我,即使在打工,钱包也总是放在口袋里。「如果可以的话,我借给你钱吧……?」 「!」,她眨了下眼,望着我。「……可以吗?」 「等会儿能还给我的话另当别论……」 于是,她突然放松了神情,说道: 「谢谢。」 而后天真无邪地笑了。之后,她一边笑着,一边啃着面包。 如果回到过去太多次,作为弊病精神年龄也会衰退吗…… 她顺便也买了一个给我,不过,因为长时间被曝晒在野外,面包比平时还要坚硬,与其说好吃的东西不如说只是为了填饱饥饿而制作的军粮。 「真是的……不是因为你才来到这个荒唐的时代嘛……为什么给我啊?我明明想拿全勤奖的说。」 「不好意思,那能请您把面包放在你前头吗?」 「呵呵,那可不行。不明白吗?这就是历史的味道啊。」 「那历史还真是太难吃了啊。」 「不管怎样,我们之后也必须在这远古的时代呆上十个小时,真为难啊……」 「大概我和莉娜丽娅的是不同的烦恼吧。」 我越发心灰意冷,而莉娜丽娅酱则相反,她一脸得意忘形地情绪高涨着。哎呀,她原来是这种感觉的人吗? 「对了,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不可能有吧?我坦率地摇了摇头。 于是,她提议道: 「这样啊,那现在就去学校吧」,而后她突然拉起我的手, 强行带我出去。在安静的街道对面,有一个相对较大的建筑物。以现在的学校来说这儿的学校想象不到的渺小,甚至称呼为学校都有些过分。 「……你去学校要干嘛?」 我冷淡地歪着头问道。不过因为我必须消磨十个小时的空闲时光,所以我丝毫没有拒绝她的建议。 「呵呵。你知道吗?我们所在的拉特利塔公立学园曾经也只是个图书馆哦。而现在看到的恐怕是当时图书馆的样子吧。经过时代的变迁,学校也改变了姿态。说不定现在就可以去图书馆里面参观一下呢!」 「说得太快了,有些听不懂啊。」 「我们走吧!」 她好像丝毫没有后悔偶然来到这个时代呢。 说起四百年前,那是个几乎要浪费三天才能到达的时代。她平时学习都很认真,大概这个时代即使想来也来不了吧。 如果不能这样强行倒回的话,大概,她一直也不会看到这个时代的风景吧。 我也从没见过这么天真无邪的她。 不知怎么的,这就像我们两个人才有的秘密一样,虽然只有一点点感觉,但还是有些高兴。 我好像感觉到我笑了,她回过头来看我,说道: 「你也变得开心了呢。」 「不,才没那回事。」 ○ 从结论上来说,莉娜丽娅、阿尔缇,都如同从这个世界消失一般,无论从哪里找都找不到。 就像从图书馆消失的两本书一样,忽然消失不见了。 学校第一的优等生和他的朋友——阿尔缇失踪的消息很快在学园和街上传开了。准确地来说是我传开来的。 「那两个人你在哪里见过吗?」 我尝试在上课前,或者休息时间去问学生们,但现实并未改变,每个人都要么摇了摇头,要么这么说,「昨天在学校看见了呢」、「估计在面包店打工吧」等等现在去向不明的话。我只能得到她们消失前的动向的信息。 「老师——」,学园里发生的奇怪事件不仅仅是两个人的失踪,还有几个学生向我提出奇怪的咨询,「请看,这个是我上次买的魔像之砂,它不见了!」 毕竟听到了莉娜丽娅和阿尔特拿着魔像之沙这样的传言,说不定这与二人的事有关系吧──而提出同样的问题的学生也还有几个。不知道这是否跟失踪有关联性,不过,我还是预先点头道:「谢谢你们的消息。」 但是结果却是,不管问多少—— 她们消失在哪里了? 没有一个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不知如何是好的我有些着急。失踪──特别是在绑架事件中,时间的流逝只会使受害者的生存率显著下降。若是不赶紧的话,若是不采取某些措施的话就耽误了生还机会了。 「……啊!」 面对桌子而烦恼的我,那个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个点子。 向她们的所有物收集情报不是很好吗? 为什么没有在先前想到呢?平时为打发时间和自己的东西对话的我,却偏偏在这种时候,面对突发案件而想不出那样的事情……我为这样的自己而厌烦。于是我一边拿着拐杖,一边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把从面包店拿出来的两个人的行李摆好。 「……」 法杖、学习用具、学生手册、钱包、学生提包以及教科书之类的东西放在一起。再把推理小说、恋爱小说、历史小说、幽灵之砂以及──怀表放在一起。 恐怕其中这个便是与她──莉娜丽娅一起度过的最多时光的东西了吧。 我立刻把法杖指向怀表,向眼前的怀表挥舞着魔法——没有必要改变成一个人的样子,只听声音就足够了吧。 「你好,灰之魔女伊蕾娜大人。」 怀表马上张开了口,估计是因为没有说不出口的事吧。 「你好,怀表桑。有话要说──」 回答着我的怀表,用神奇的口气这么说道: 「我不是怀表,我被称作逆转表哦。」 「我知道让你头疼的问题哦。我个人看来,两个人既不是失踪,更不是二人私奔——」 而后淡淡地讲述着事实—— 「两个人只是回到了过去而已。」 就这样。 ● 到了图书馆,说她的情绪达到了高潮也不为过。 学校内部也看上去大不相同,既没有要抬头仰望才能看到顶的书架,也没有空旷的空间,而是一个只要踮起脚就能够看到书架整齐地排列着的平凡模样的地方而已。 尽管如此,不,倒不如说她更兴奋了。 「好厉害……!这个图书馆随着时代的流逝而变成了那样子吧……!」 一过入口,她就「啊啊……!」「哦哦……!」地在所有的书架附近晃悠着,开始彷徨起来。甚至还有些感动得快要哭起来的感觉。 不过尽管如此,曾经的图书馆——现在,在我们眼前的,却有着和未来相似的模样,看来好像在之后并没有改多少呢。 「……?」除了某一点以外。 在当时的图书馆里闲逛了一会儿 ,发现有一个图书馆里没有的东西。 图书馆的里面──正好,相当于未来的史料室那里,放着一个箱子。 高度和我的身高一样,而宽度差不多一样,形成了个正方形。漆黑的木板箱子,静静地伫立在图书馆的深处。 这究竟是什么? 我试着摸着,敲打以及盯着看盒子的表面。而莉娜丽娅也和我一样摸着箱子,脸部还蹭了上去发出「咔咔……」的声音。 「喜欢……」,莉娜丽娅还是这么嘟哝着。只要是旧的东西的话什么都可以吗?难道不会觉得很奇怪吗…… 「喂,你们,不要碰那个箱子哦。」 忽然,一声责备向着一心一意用脸蹭箱子的莉娜丽娅桑飞了过去。回头一看,一个管理员叔叔正盯着我们。 「那是很重要的东西,像你们这样的小孩子随便乱摸这个可不是件好事哦。」 他一边以和缓的语调讲话一边看着我们。 「还想再看一下呢……」,被拉出去的莉娜丽娅一边这么说着一边用有些物欲的视线看向那神秘的箱子。 而后,我们便在图书馆里埋头看着古老的书。这里有许多珍贵的物品,可惜这些珍贵物品,在未来却保存得很糟糕,过于陈旧,无法阅读。 这对她来说一定是个宝山吧,因此莉娜丽娅聚精会神地埋头读书着。 「……」 对于她来说,过去是多么美丽和珍贵。与只为了增加自己的时间而使用的我截然不同。 确实,比我更能有效地利用。 也许她得到这个会更幸福吧。虽然曾逞强说不还,但是我觉得现在到了我该反省的时候了。 「……莉娜丽娅」,我拿着逆转表看了看时间,剩下的时间还有七个小时左右。「回到未来了以后,这个还给你。」 「……」,她出乎意料地稍稍睁大了眼睛,然后说道: 「你能理解我很高兴。」 但是—— 「但是,偶尔能不能一起回到过去,可以吗?」 就这样子就好了,于是我这么说道。 「我也想在这样非一般的空间里泡一泡。莉娜丽娅酱回到过去顺便也可以带上我吗,偶尔能像这样带我去曾经的世界吗?」 「啊啦,只是捡到了逆转表,还想拿出交换条件吗?」 莉娜丽娅酱反问道。 「讨厌吗?」 我又向那样的她这么问道。 在她那好像在思考似的样子之后, 「…………」,稍稍沉默一会儿,而后说道:「偶尔,其实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反正,被发现了逆转表的秘密──她一边说辩解着,一边把脸别了过去。 逆转表倒是如此,难道我们之间就没有掌握对方的更多秘密吗?嘛,也没关系。 我和她无论从哪里都是不同的,我憧憬的事物也是如此遥远。但是,通过共享秘密,即使不多,也意外地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一点。 在彼岸的她,在我双手够不到的地方的她,其实,也只是与我一样朴素的学生。 然后—— 在稍微沉默后,心情舒畅了一些时, 图书馆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在门的对面堂堂正正地站着的,是一个魔女。 她头上扎着橙黄色的头发,在咳了一阵后,说道: 「你好,我是魔女娜塔莎哟。」 如此介绍了自己。 ○ 「……也就是说,两个人在争阿尔缇的逆转表的过程中回到了过去,是这样吧?」 「就是那样。她们还未返回,因为倒回了相当长的距离──不,相当长的时间吧。大概几百年左右呢。」 怀表桑,咳咳,逆转表桑淡然地说道:「所以我想等一段时间估计就马上会回来的。因为这并不是能引起骚动的事情。」 随后这个表就开始说着些突如其来的说明了,只要按一下按钮就能简单地让时间倒回吗——这样的话,、即使是逆转表自己说的话,还是让人难以置信。 「……」 但是,假设如逆转表说的那样,两个人回到了过去。 这种情况我们到底能做什么? 如果二人倒回了时间,让我们现在生活的空间没有她们的存在的话,着实让人有些不知所措。 还有—— 「要怎么向寻找她们的人们解释呢……」 二人正在拿表进行时间旅行吗,即使这样说,也不会有几个人坦率地接受吧? 目前,我觉得如何说明事件是我当务之急。 于是,在问题得到解决的同时,又出现了新的问题。 「……哎呀?」 我突然注意到了一件事。 放在桌子上的莉娜丽娅的钱包、学习工具、教科书──以及其他行李中。 放有金色的沙子的小瓶口不知为何是开着的。 而本应放进里面的沙子却藏了起来。瓶子里干净而又整洁。我明明没有打开和取出这个的记忆啊。 ——上次买的魔像之沙不见了。 我想起了一个学生说的话。 沙沙,沙沙的声音,然后在背后响起。 我回头看了看—— 在地面上,有着像抱着自己的意识一样蠢蠢欲动,从教室逃到走廊的沙子的身姿。 ● 「哎呀呀,娜塔莎大人!封印风云的魔女大人!好久不见了!欢迎光临!」 刚才将我们从黑色大箱子旁赶走的图书管理员举起双手欢迎她。 魔女娜塔莎—— 即使是我,也不可能不知道那个名字。虽说这是个与这里不同的地方的故事,但是──应该是在很久以前,应该就是那个打倒古龙的伟大魔女吧。 我很在意这样的她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地方。 「哇,哇哇……」,但要是说我更在意的东西的话,莉娜丽娅的动摇的样子对我来说更为在意。「怎、怎怎怎怎怎怎么办!娜塔莎大人!真的是她!」 「太慌张了吧?」 确实,说起名人,这的确也是名人。 「原来如此,只要将这家伙一下子封印在图书馆的地下就好了啊」,以我与莉娜丽娅不相识的样子,大魔女娜塔莎小姐一边发出「哼哼……」的声音一边凝视着黑色的箱子,而后又问道: 「这是在哪儿弄到的?」 管理员回顾道: 「嗯,这是我国居民在森林里发现的。看来森林的魔力对沙子起了反应……看看箱子就知道了,这沙子具有放出魔力的作用。」 「和森林里的树木拥有同样的力量?」 管理员对娜塔莎点了点头。 现在普遍认为主要在深邃的森林中会生成魔力,因此在绿色植物多的地方魔法使都能放出比平时强而有力的魔法,上课时老师曾这么讲过。 总之,黑色箱子里放着的沙子也能够发挥其作用吧。 「娜塔莎大人,希望这沙子能成为图书馆的原动力。」 管理员又说道:「比如,把图书馆的图书自动还回去,如果发生盗窃事件,就放出魔法进行警告──也不是不可以吧?」 「……嘛,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吧」,娜塔莎爽快地打开了黑色箱子的盖子点了点头。「只不过,这个量有点问题啊……」 「是不是太少了 ?」 「太多了。这,若是再稍微再增点沙子的话它们就会乱动起来,抑制不住魔力而失控乱跑哦。」 「哈哈,不用担心。我已经从森林里收集了所有的沙子,因此不可能再有了。就算想暴走,也没有沙子哦。」 「但愿如此……」 「那么马上把这个封印在图书馆的地下吧。」 「是是~」 娜塔莎手里拿着魔杖这么说道。 「学校里有很多奇妙的魔法设备,大概这就是原因吧……你说得没错呢。」 啊啊,看来理解不了刚才的二人的会话的学生有一个人呢。 而那个人,无论从哪里怎么看都是我。 「……这位是?」,娜塔莎桑凝视着我和管理员。 「我是白痴!谢谢让我报上名字,这是我的朋友莉娜丽娅小姐。」 「喂……干什么啊!别这样!」 您也别发牢骚嘛。 「莉娜丽娅小姐,机会来了!你不是想要签名吗?」 「啊,居然要我要签名……真是胆大得不行啊你……」 「你在扭什么呢?好不容易回到了过去,作为礼物之一不好吗?」 莉娜丽娅浮出了可爱的样子,而我却并没有像她那样憧憬大魔女,所以能够比较平坦地面对她。 而另一方面,她则是完全不行。 「……」,莉娜丽娅微微凝视着娜塔莎桑,一边睁大双眼痴痴地说着「不行……不行啊……签名什么的……」……难道你是纯情少女吗? 姑且现在可以认为是单纯的狂热历史迷吧,但是也感觉怪怪的—— 「居然是我的粉丝,哎呀~」,娜塔莎有些害羞,低下了眉。「我倒不记得曾做过这么让人值得歌颂的事情呢。」 「没有那样的事!」 莉娜丽娅又断然道:「迄今为止我读过许多文献,但我却再也找不到魔女能有你这样出色的功绩的人了——」 接着莉娜丽娅则是继续说着娜塔莎是多么出色的魔女。从某种意义上看,这等同于公开处刑,不过娜塔莎却没有表现出厌恶的样子,始终苦笑着发出「啊哈哈」的声音。 最后,我们要到了签名。似乎自打败古龙以来,她好像也有被爱好者要签名的经历,她以非常骄傲的样子沙沙地让笔写下名字。 娜塔莎而后收起了笔,又拿出了拐杖。「你们先后退吧,而后我就不得不开始工作了。」 然后挥舞着魔法。 而后大大的黑箧子缓缓地浮到了空中,从中的沙子像水一样溢了出来,并在图书馆的地板上洒着。 在地板上徘徊了一段时间的沙子,不久就消失在了地板中。 「好了,结束了。」 可谓是前言不搭后语啊。本应是能溢出魔力的贵重沙子,但却只是经过简单粗糙的处理后,消失在图书馆的地面中而已。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娜塔莎一边将目光转向歪着脑袋的我,一边说道: 「刚才啊,我把沙子封印在图书馆的地面上了。」「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图书馆的地下就会涌出魔力了哦。也就是说,使用这种魔力不但能使图书自动归还,施加魔法,还可以制造出各种各样的东西呢。」 哦~ 原来如此。 现在的图书馆禁止带出书籍隔一天就会自动返还的设置,也是由藏于图书馆地下的沙子泄出来的魔力吧。 并且恐怕,持续不断燃烧的学校后边的焚烧炉也是一样吧。 「因为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再说一遍。」 娜塔莎回头望了望管理员,说道: 「请绝对不要因为效果不足而追加沙子。即使是现在的量,就已经是能安全使用的最大限度的量了。」 再多一点的话,绝对会乱跑的。 她这么说道。 「……」 「……」 而后我和莉娜丽娅互相对视着。 沙子—— 我从过去带入未来的沙子。 …… 我有些不好的预感。 ○ 在学园里沙子自己在蠢动吗…… 而那是我无意间放跑的,或是从其他学生的随身物品中偷偷溜出来的沙子。 考虑到这个量相当大,估计有很大的量在学校内流通吧,我头痛了。 即使一一的确可以冰封起来,可惜依靠我自己也就只有两只手而已。 「真是没完没了啊──」 啊,没来得及冰住啊。 而且,从我的冰上逃出来的沙子像蛇一样在地上蜿蜒爬行着,不知消失到哪里去了。 随后我追上了它们, 为把学校里到处乱窜的沙子块儿变成冰块而追赶着。有些想要袭击我,有些想要逃,还有些只是像沙子一样静静地待在那儿。 看上去不像是一个个地单独行动着,好像遵循着某个意思。 在校园里跑来跑去的我,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图书馆。 其中有一个沙子块儿逃进了这里。 「……明明发生了问题后刚刚才开的……」如果因为混入了奇怪的沙子书不能看的话,又该怎么做呢? 我一边发出叹息的叹息,一边打开了通往图书馆的门。 然后—— 「……哈?」 那时候我看到了—— 大、很大、超级大的沙块。正如所想的那样,在地面上膨胀得非常大,但他跟我对峙了一下,就逃走了。就像被人影吓到的老鼠一样,动作非常敏捷。 而且是向着地面逃跑。 「……啊?!」 而后图书馆的地板稍稍膨胀了起来。像从地板下塞了什么生物似的,像脉搏跳动似地,咚咚的振动传到了脚下。 好几次,这声音在地板下回响着。 经过了几次震动,图书馆的地板裂缝不断地扩大着。 如果出现了一个裂痕,后边变成这样也是迟早的事吧。图书馆的地面咯吱咯吱地膨胀了起来,好几个书架倒塌着,书们则是像瀑布一样哗啦哗啦地落了下来。 不久地面就裂开了。 然后—— 像岩石一样的魔族从地面中爬了起来。 「……啊?」 魔像出现了我眼前。 第九章 星霜之旅:盛开的记忆 似乎当我们回到过去时,拉特利塔共和国已经变得破烂不堪了。 回来时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否会上演回到未来,又或许是来到了别的时间轴。 学园居然会一下子变成这样。 我们应该回的学校如今已经破烂不堪了。 屋顶全都被剥掉了,而校舍也倒塌了,我们应该上学的学校,几乎已经毁掉了一半。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 不,我马上就知道是什么造成这种情况的。 在校舍中──图书馆的前面,有一个被老师们施加魔法而僵直的魔物的身姿。 是魔像呢。 「哎呀,总算两个人都回来了吗?真是远道而来啊。」 老师坐在校舍的残骸上,抬头看着我们。 「老师……」,她一定在我们不在的时候一直在抵抗魔像吧——她的手套也变得破烂不堪。虽然没有受伤,但是好像很累的样子呢,她大声地叹了一口气,当场就低下了头。 「那个……老师,那个……」 听到了我的话,老师皱起了眉头,问道: 「啊,你在说那个东西吗?」 她而后她便注视着逆转表。 老师似乎知道我们这几天消失的原因,原来是这样呢。 「……」 决定好谈话的我和莉娜丽娅小姐沉默着。 而老师则好像对我们很不耐烦似的,又大声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那这样可以吧?那么就简单明了地告诉你发生了什么吧。」 于是她开口道, 我们不在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同时也是我引起的惨案的始末。 ○ 用聚集在一起的沙子形成的人形魔物,不论是手臂也好,脚也好,头也好,都是沙子块。在冲破了图书馆的地板后,就向我慢慢地迈出了脚步。 它的身高大约是我的一倍。不大,不小,但是却有一种奇妙的压迫感。 而且一眼就知道是个危险的存在。我考虑了一会儿,而后马上释放魔法,打算阻止魔像。 但是—— 「……」 被浪费掉了。我的魔法被魔像很快就吸收完了,吃光了。不论是火焰也好,冰封也好,所有的魔法都会被魔像的身体吸收。 我马上明白了做什么大概都是徒劳的。 对那个魔物无论施加怎样的魔法最后也只会被立刻吸收,都是徒劳。 而后魔像到达我面前, 「……!」 咣的一声,它甩下沙手,图书馆的地面被砸得粉碎。因为他的身子很大,因此也很缓慢,我也很轻易地躲开了它的攻击。不过,换个角度也没法立刻还击吧。 为了不让图书馆再被破坏,我把魔像带到了图书馆外面。幸好魔像对我以外的东西不感兴趣,我一退,它马上就追了上来。 但是去图书馆外面这件事却很难办。 「老、老师!那个怪物是!」,听到图书馆的轰鸣声而赶来的老师和学生,看到了眼前一带的魔像后,瞪大了眼睛。 她们作为魔法师魔力似乎也很强,对于那个陌生的怪物来说。 「我来惩办它!老师请先离开这里!」 而后她们便接连不断地开始释放魔法。 当然,正如先前那样,魔法也没有起作用。岂止如此,也很快就被吸收了,就像沙子能吸水一样,魔法在碰到魔像之后就消失了。 「……!」 而且这是我们最大的过失。 有的学生为了确认情况而跑了过去,而大半教师也一直在尽全力输出魔法,随后在她们停止了攻击的一瞬,魔像又面向地面挥下了拳头。 紧接其后, 地面便裂开了。与破碎的地面的泥土一起,冰也飞散在了魔像周围。像扎枪一样飞来的冰柱,反而向魔法师们袭了过去。 看来魔像也变得能使用魔法了。 自从冲破了图书馆的地面之后看起来明显增强了不少力量。 「……」,那个时候我注意到了一件事。 魔像只在释放魔法期间停止行动。 魔像越是在魔力中,力量就越增强,也越狂暴。 「大家!绝对不要放松攻击的手!要不断地不断地施展魔法哦!」 虽然之后几次攻击的手不小心止住了──但是,即便被魔像袭击,我们还是继续不断地对其施加着魔法。 但这只是紧急措施,恐怕不会成为打倒魔像的致命一击吧。不过尽管如此,在场的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如此。为了不让受害扩大,只能暂且让它停止行动。 即使知道只要进行攻击事态就会变得很麻烦了,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方案。 经过这样的始末,我们现在就这样给魔像持续施加着魔法。周围的学生和老师也都在努力释放冰魔法,但是因为不断地被吸收,所以就像个无底洞一样,怎么也停不下来。 现在,如果在这种场合单是一瞬间停止攻击的话,恐怕惨剧是无法避免的吧。 「……那就是说无法打倒戈雷姆吗……?」 阿尔缇垂下了眉毛,抬头看着我。 不是那样的—— 「只是说不能在这里打倒,还是有办法的。」 我又说道: 「其实呢,我倒过一次那个魔像。」 因为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过在和她见面后就想不起来了,不过越看就越觉得那是我曾经对峙过的魔像。 所以,总之,我知道打倒的方法。 「打倒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莉娜丽娅惊讶得皱起眉头,我简单明了地回答了她。 「七年前。」 ● 老师把空瓶子拿给了我们之后, 「那么,换个话题吧,我们去上课外吧?」 而后又从地上拿起沙子,放入了小瓶中。这种时候为什么突然要玩沙子啊……?我左思右想摸不着头绪,可是老师并不介意我的想法,现在这场景就像是在教学生:「这个小瓶子里是不是装满了沙子啊?」这样的感觉。 「……那个是要干什么的啊?」,莉娜丽娅歪着头问道。 老师用得意的表情抬头看了看她说道: 「把这个当成那个魔像吧。那个魔像是拥有魔力的沙块的凝合体。而且麻烦的沙子聚在一块的话好象还有吸收魔力的力量呢──即使攻击,也会被吸收。就像这样——」 老师将法杖伸向小瓶盖上,发出水。随后装在瓶子里的沙子,因吸水而增加了不少重量。 「──越是接受魔力,这个魔像的强度就越大。但恐怕持续给予魔力的话,就无法动手了吧。」 但是尽管如此,这与魔法师们依然持续施展魔法的现状,产生了一点矛盾。 老师解释道: 「话说,持续吸水的沙子会变成什么样呢,你们知道吗?」 不断往小瓶里注入水的话…… 没有等我们回答,答案就来了。 那个小瓶里溢出来了满是泥巴的水。 也就是说—— 「会爆炸的哦。持续被给予魔力的话,魔像就不能维持现在的样子了,就是这样。所以我们现在也持续向魔像施加魔法。当然,这也有因为被攻击时身体无法动弹的原因啦。」 嗬嗬,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戈雷姆马上就要倒下了吗……太好了。 但是老师却皱起了眉毛。 「但是,现在魔法师的数量还不够呢……现在还赶得上,不过,恐怕她们竭尽全力也是时间的问题吧。当然,在你们两人加入的情况下,魔像也不是没有可能倒下。」 「原来如此」,我点了点头,「很为难啊」,而莉娜丽娅小姐则是将食指放在了下巴上。 「也就是说,为了打倒那个魔像,需要更多的魔法师的协助。但是,正如你所看到的,在这个国家活跃的魔法师现在几乎都没有留在这儿,而我也几乎用完了魔力。恐怕现在,能够真正使用魔法的也就只有你们两人了吧。」 很久以前──这个学园被分为常科和专科的时候,估计魔法师的数量还很多,每个人的能力都很高吧。 但是似乎以我们现在的力量却比不上魔像。 老师说道: 「如果能带着魔像回到过去,就能释放更多的魔力了吧……喂?莉娜丽娅,阿尔缇?」 我觉得这句话就像是知道逆转表的用途一样,似乎蕴含着这样的含义。 「……两个人都明白我想说的话吧?」 而且在那句话中,没有拒绝权之类的东西存在。 「……」「……」 莉娜丽娅和我面面相觑。 逆转表引起的惨案,只有逆转表才能解决。 ○ 跟那悲哀的二人说这是逃不掉的命运后,总算顺利地说服了两人,决定让她们自己回到过去。 「那十分钟后集合吧」,话虽如此,因为时间上还有一些富余,所以我在图书馆这么说道。所以两人便暂时解散了,毕竟也是需要心理准备的时间吧。 「我明白了!那我去写遗书吧!」,阿尔缇酱向我行了个礼,就跑走了。「也许十分钟后我就回不来了,到时候就请莉娜丽娅一个人去吧!」,当然,这不靠谱的台词也脱口而出了。难道打算逃跑吗? 「……」 与慌慌张张地跑过去的阿尔缇相反,莉娜丽娅一如往常的平坦。 看来打算在这里白白浪费一番时光呢。 她的视线前方,那只顾持续吸收魔法的魔像,简直就像是竭尽全力站在那里冻僵了的魔像一般。而她则用着没有感情的眼睛凝视着那个庞然大物。 「老师——」 她的目光突然转向了我这么问道:「老师知道到哪里了?」 你说的是哪里啊?嘛,大概就是那个吧。 「大体上都知道哦。你拿的是逆转表,正是因为一直在倒回时间,才能维持好成绩呢。」 「……」 「我再三忠告一遍——这次以后还是不要用那个比较好。」 即使倒回了,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的。不走和别人相同的结果也并不一定总是好的。 为了拂去过去的后悔而回到过去,也只不过是为了满足私欲,为了满足过去而伸出双手而已——而这样的行为最终只不过是将自己束缚在过去的枷锁而已。 即使再回到过去也不可能再向前一步的,只会光感到时间流逝而已。 越是错过了时间,越是不会注意到不能和别人走一样的时间。 「很烦恼啊……」 她说道, 以淡然的表情。 「还是小时候的时候,在我生日那天,爸爸妈妈送给了我这只手表。听说是在旅行地的古董店偶然买到的。我知道这个表隐藏的力量,是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当得知自己手上拿着的表是特别的东西时,我那时还吓了一跳呢。」 「……」 「我以为我能得到特别的力量,很高兴。因此利用逆转表的力量,一次又一次地回到了过去,因为那个表的力量是那么有魅力啊……」 「是吧?」 能回到过去的力量,这才是谁都曾幻想的东西吧。 被其魅力所吸引也绝对不是不自然的。 莉娜丽娅又说道:「我也曾和她一样。」,「就像是想和女性朋友在一起一样,我曾想引起朋友的注意,而从过去开始拿出东西到现在来。还在小的时候,和朋友因为一点小事吵架的时候,我曾带朋友回到了过去……看过去发生的情景,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那个朋友怎么样了?」 她看了看我,说道: 「我们便不再是朋友了。我离开了她,如果拥有能回到过去这样方便的力量的话,别人就会觉得那个人很可怕。无数次无数次地回到过去的结果,就是我周围渐渐地没有人靠近我了……」 「……」 「在知道我已经孤独了的时候,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和人打交道了。」 而后她笑道:「即便如此,我还是那个逆转表的俘虏,没能放手。我想如果好好利用,比谁都变得优秀的话,如果能熟练地使用,成为比谁都优秀的魔法师的话,我想会有人认同我的。」 看看现在的她,马上就能知道那个假设有多少错误。 毕竟,她只是一味地坐在桌前,谁也不依靠吧。虽然她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但她还是没有放弃表。 因为害怕孤独而持续使用便利的力量,结果却比谁都孤独,简直是本末倒置。 「也就是说,现在还没有下决心放弃吗?」 「……」,她摇了摇头,说道:「我想放手,只是……那个……」,变得有些扭妞捏捏了起来。 「……?」 我惊讶得有些皱起眉头,等着她的话。 就像是嘴巴突然不好使了一样,她支支吾吾地说道: 「我觉得以这个表为契机,我和她可以成为好朋友……那个……」 「……」,啊,原来烦恼是这个啊。「总而言之,是那个吗?今后想和朋友两个人一起回到过去是吧?」 「……」 她默默地点了点头。 而我叹了口气,说道: 「如果不做特别的事情就无法缩短的距离,而友情什么的也是无法萌生的哦。」 「很直接啊……」 「这是来自前辈老师的人生建议。」 不管你接受还是不听,都无所谓。毕竟我只是希望你能理解我。 无论是今天,还是明天,还是将来,都无所谓。 我想,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为什么不能让时间倒流的。 「十分钟不可能写完遗书嘛!」 而后阿尔缇跑了回来,正好是在我和莉娜丽娅之间产生了沉默感的时候。莉娜丽娅和我互相,一边挥着手一边向这边跑过来的她转移视线。 「那么,请不要死在那边哦。」 不过话说回来,也这并不是要做好死的觉悟的事情吧…… 但先不管那个,我说道: 「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就去吧——」 在身后便是持续吸收魔法的魔像,我对二人滔滔不绝地说着。 「回到过去之后,你们必须做的事情就是清理魔像。没有必要特意向过去的魔法师们说明情况。因为学园的魔法师们如果知道是魔像在闹事的话肯定会帮忙的──大概,我也是这样吧。」 但是—— 「请一定要注意哦?千万不要只说从未来来的事情,不管是别人还是以前的我。」 我又换了口气说道: 「毕竟就算不知道未来也没关系。 」 ● 我和莉娜丽娅手牵着手,凝视着魔像。 石像仍旧持续站在那儿吸收着魔法。恐怕即使只是一瞬间,若是停下施法的话,那惨案肯定是不可避免的。 我们为了安全地把去到那边,除了持续使用飞行魔法的同时躲避魔法来接触魔像以外,别无他法。 「……准备好了吗?」,我握着逆转表如此说道。 而莉娜丽娅小姐也握着那个逆转表。 两个人的温度,使表变得有点暖和。 我向旁边看去,她的脸色像往常依然平淡。即使在这种时候,她看起来也完全不紧张。 「我们会一直活下去的……」,看到她那张脸,我有些安心了。 然后我们俩手握着逆转表,在满是魔法的雨中中飞驰着。 在闪闪发光的场景中,向着中心的魔像伸出双手, 然后回到了七年前。 「一定要这么做哦?在回到过去了后的一瞬间,请马上离开,请一定要离开它。如果从现在的魔像认真地攻击他人的话,很可能会死掉的。」 在好不容易回到了过去的学园后,我乘着扫帚飞在地面正上方时,想起了老师的话。 为了封住魔像,老师也稍稍考虑了一些事情。 我和莉娜丽娅在七年前的世界中需要发挥彼此的作用。因此飞到差不多和这个国家高大的建筑物一样的高度时,我停下扫帚,往下望去。 而学校图书馆的入口在那个时候,被冻住了。 『恐怕魔像最先会去图书馆吧,所以请在此之前把入口冻结封起来。』 老师指示道。莉娜丽娅和我一样回到过去之后,便在图书馆的出入口处释放了魔法。因为在图书馆里的沙子会形成魔像,所以在过去的世界里我们也很明白必须伸出援手。 『在知道不能进入图书馆了后,魔像接下来应该会去寻找魔力。所以,请让魔力凝聚在法杖尖上,来吸引它的注意。』 要诱导到哪里呢?,那时候莉娜丽娅这么问后,老师回答道: 『街上。』 准确地说,是在城市的郊外。 如果没有足够的距离,就不能知道什么时候魔像打算侵入图书馆。为此有一个人必须担当吸引魔像注意的角色。而在这期间,另一位将图书馆冰封起来的学生则是需要向其他学生和老师请求帮助, 然后在郊外汇合攻击魔像。 总之就是这样的作战。 七年后的世界,在作战大致说明结束后,老师说道: 『魔像的引诱者是谁──这个职责自不必说,非常危险。谁来担当,请你们好好商量之后再作决定,毕竟是用自己的生命做诱饵嘛。』 所以,我决定承担这个任务。 「哇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将魔力凝聚法杖的尖端,全力以赴地用扫帚冲向街道。而法杖尖上的魔法光也在不断摇晃着,而魔像则是在地上奔跑着。 就如我们的作战那样,我诱导着它。而我正后面的魔像则是用尽力使出能让地面崩塌的跳跃,逼近上空的我,但是随后就又掉到了街上。 即使可以跳跃,也不能一直跳下去吧。 而后大街的地面,碎了。在魔像着地的同时,它又再次向我逼近。一次又一次着地的同时,地面也逐渐变得破碎了起来,幸好魔像抓不到我的杖尖啊。 它还是一个劲儿地在马路上前进着。 实在是太显眼了,没办法了。从眼下隐约可见的景色中发出了悲鸣,这真是惨不忍睹。 但是,现在我只有在这个地方才能使它离开。 『乘坐扫帚诱导魔像时,请沿着大路前进。如果道路宽广的话被误踏到房屋的概率也应该多少会减少一些。即使弄错了道路,也不要飞到建筑物的正上方。如果把房子踩坏了的话,受害者的数量是无法估量的。』 在那样的指示下,我这么飞着。 「呜呜……对不起……」 但是大街上也是人山人海,一看这就毁坏了人们的生活,而对我来说,这无论如何罪恶感都无法消去。 虽然在七年后的世界里,听说这次的事件没有出现死者。 但是尽管如此罪恶感还是抹不掉。就像只是在制造麻烦一样,只是地不断扩大受害者,希望这只维持到我在大街上继续前进,抵达郊外为止吧。 当然,我是这样想的。 「……!」 但是—— 正好那个时候。从我身后──掠过扫帚的穗尖,再次坠到地面的魔像的前方,有一样东西,将我的眼光夺去了。 有一个魔法师, 刚好估测是下一次魔像掉下来的地方,有一位魔法师,只是呆呆地坐在长椅上。 她是一位灰色头发的魔女小姐—— 而不管从哪里看,她便是七年后的世界里,一直照顾着我的那个人。 ○ 在拉特利塔共和国的长椅上,有一个呆呆地坐在其上边的魔女。 她拥有着灰色头发,琉璃般的瞳孔。在呆呆地坐着的她的旁边,一边放着面包和咖啡,而另一边则是放着该国近郊的地图,长到能够盖到膝盖上。 她是个魔女,也亦是旅人。 估计是在这个国家停留了足够的时间,所以应该是在寻找下个该去的国家吧。 「……」 她一边眺望地图,一边叼着面包,哼哼地点头。 啊,就是这样。 像往常一样,只是一直在旅行着的她,到底是谁呢? 没错—— 「老师!」 唔唔唔唔…… 但在那个时候,悠闲的我的闲暇时光被破坏了。 突然,一位少女从旁边用扫帚朝着我冲了进来。她拼命地喊着,而后就那样撞飞我,与我一起滚到了大街上。 「唔唔……啊!」,她对地面呻吟着。 「你突然这样子是要做什么啊……」,我抱着一丝丝焦躁和手里拿着的面包被无情地滚到了地上的悲哀,站了起来。 之后我坐的长椅被粉碎了。 从上面下来的大脚,踩坏了长椅,并且我丢在那上面的地图和咖啡也一起被粉碎了。 咚,长椅的碎片在我眼前洒在空中。 身体像大沙块一样的不可思议的生物,在那那儿俯视着我们。 「……」 那时候我才明白,从旁边撞飞我的少女好像救了我。「这……这个怪物是……」 「嗯……胸口好痛啊……」,我看着说着模糊不清的话的她,在旁问道。 从服装上来看,好像是学园的学生。 当她注意到我的视线时, 「啊!老师,这,这个魔像是从七年后的世界来的──」,却在说着一些意义不明的话。 我有些不解,歪着头问道: 「……老师?七年后?」 毕竟直到前几天我还在装作是学校的学生,如果学生把我和教师搞错也不是不可理解……但是七年后是什么啊? 还没有追上突如其来的展开的我的脑袋上更是浮现出好几个问号。 「啊啊啊啊……!」,突然,她没有向那样再向我说明情况了,而是不知为何开始惊慌了起来,「啊,现在,还是不说了吧!老师说过我不能说不该说的话啊!」,而后她用手捂住了自己的 嘴。 这一瞬间,我的脑海里已经充满了不明不白的事情了。 但是悠闲地分析现状的时间似乎也不存在呢。 「……啊!」 我把扫帚拿出来,紧接着她突然从正侧面跳了过来,于是我又撞上了不知名的她。 我不是故意的,也没有报复的打算哦。 我一边推开她一边回头看——砂色的怪物的拳头,正朝着地面打击。躺在那边的我的面包和铺满大街的砖头一同被压扁了,粉碎了。 因为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还是再简洁明了地归纳一下,再说一遍吧。 我的面包被压得软踏踏的,这在附有饮食区的莫名其妙的面包店里,专门为旅行的我而特别烤制的超级好吃的面包,被毁坏了。 「……」 在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虽然可能我只是被卷进某种突发状况,但是—— 唯一能明确的就是—— 「那是敌人吧?」 ● 灰色头发以及琉璃色的瞳孔。而且,背影也好,语调也好,她就是七年前的老师。 只有她才能有那种姿态。 但是—— 「……………………」 她沉默了许久后,忽然开始挥舞着拐杖,对魔像施以各种魔法,露出了我在未来从未见过的神情。 直截了当的说,她感觉像是生气了。 「……」,她用冷冰冰的眼神看着我,「这个怪物,到底是什么啊?就算魔法使出来了它也无动于衷呢。」 「嗯……」,实在是难以回答啊。 因为被未来的老师下了封口令啊。 由于太着急,信息有些泄露了,不过我还是决定不要说为好。因为如果在这里放弃的话,就等于完全违背了未来和老师的约定嘛。 于是这里变得沉默了起来。 「如果你想就这么下去的话,我就把这根法杖转向你哦。」 「对不起,我要说。」 约定就这么被舍弃了。 然后我对过去的老师说道,「我说话的时候绝对不要停止使用魔法哦?」,于是她便一直在对魔像施以魔法。 眼前吸收着老师的魔法的怪物的名字叫魔像,是通过持续吸收魔力来增强力量的魔物。打倒的方法只有不断地注入魔法,因此为了解决魔像,我回到了现在。 我瞒着眼前的她就是我的恩师,并说了这些。 仔细想想──虽然被未来的老师叮嘱不要对别人说这些,但是,即使把这些信息说出来似乎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才是。 而关于魔像,反正是只要一战斗就能马上知道的情报,所以就算不说也迟早会知道吧。 关于我来自未来的事情,即使说了也觉得不可能会相信。为了打倒魔像而从未来送来魔像之类的,即使老实地说明了这种事,也不会有轻而易举地就相信陌生人的人吧?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啊。」 啊……就在眼前呢。 「……相信我说的话吗……?」,我不得不对淡然地点头认可了的过去的老师哑然吃惊,「那个……我应该是说了些很突然的话的说……」 「我有过倒回时间的经验,我才不会怀疑呢。」 而且──她又继续说道:「而且你一看就觉得不会说谎。」 「……」 「一般来说,你的老师不是假设你过去会不小心曝露事实而封上了你的嘴吗?这样看来性情还真是相当恶劣呢。」 虽然老师在某种程度来讲就是未来的你就是了…… 在听了一阵我泄漏的情报后,过去的老师看了我一遍:「嗯,情况大致明白了。」 「总之,这里由我来处理,你能帮我做市民的疏散吗?」 老师不断地往魔像上释放着魔法,用着惬意的表情说道。 「但是……」,嗯,那我就交给你了,但是我可不能这么坦率地同意啊。「那个魔像不让我移动到城郊的话——」 即使我还没说完—— 「这个我会处理的。」 过去的老师就打断了我的话, 然后一边仰望着远处的天空一边说道: 「接下来就交给老师们了。」 紧接之后—— 从马路对面的火焰、箭失、铁块、雷电、冰块…… 数不清的魔法,落了下来。 ○ 啊,原来是赶来的学校老师们呐。 她们似乎已经知道了魔像的特性——恐怕是向另一个从未来来的学生打听了状况吧——因此不断地施展着魔法,封住魔像的动作。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我就不需要出场了吧?毕竟老师们的攻击是压倒性的,也是单方面的。 「还没弄出国呐?」 有一位女性在我旁边边将扫帚往下移边问道。 啊,是薇薇安老师呢。 她披着绿色长发,用手指扶了扶眼镜说道:「就像您看到的那样,人手不够呢。如果有空的话希望你也能帮忙哦。」 「毕竟就连我也不会放任那家伙在国里不管啊。」 但是,其实是因为这个魔像毁坏了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土特产才呆在这儿的,你也要切身了解对破坏食物的敌人的怨恨有多可怕才是哦。 「……」话虽如此,即使同伴来了,魔像依然无动于衷。如果就这样,教师们的魔法用尽了,它还继续站在这个地方的话,那那时候这个国家的中心就会被消灭得一干二净吧。 因此还是赶快从大道上离开避难比较好吧。 「你在干什么呢?」,有个人把视线投向旁边,如此说道。「你说过你会承担这个任务的吧?」 「但是……」 一个似乎来自未来的学生,脸上浮现出怒不可遏的神色,伫立在马路中间。 似乎在她身上,诱导魔像──这种承担危险的任务便是她自己的使命似的,看起来是那样的。 不过她也只是站在那里这么对我责备而已,见此,薇薇安老师笑着说道: 「你的朋友大概告诉了我们情况——请放心,这个魔像由我们来处理吧。」 但她那表情上却没有丝毫的紧张感和使命感,毕竟她也只是为了学生而挥动着手杖,一位普通的老师。 薇薇安老师随后又说道: 「教师有教师能派上的用处,学生有学生能派上的用处,所以还是快点来帮忙吧。」 她指向街的另一边——也就是刚才她们经过的道路。由于在这条大街的正中间展开了战斗,阻挡了退路,所以落下的居民们只能在那里,孤立无援着。 而那里还能够看到还有学生们握着法杖帮助居民的身影。 而后,从未来而来的我,和对面的学生相互对视,随后—— 「……那抱歉了!真是感激不尽!」 我终于打算托付给她们原是我该做的任务,开始跑了起来。 这样就能真正做好处理魔像的准备了吧,虽然也有可能会有学生被卷进来就是了。 对了—— 「让不是魔法师的学生记住魔法,难道是教师的义务吗?」 「怎么可能嘛,你难道是糊涂虫吗?」 「……」 如果我能再回到过去的话,我真想带现在的薇薇安老师回到几天前去打她的脸。 而后,我握着发 杖,乘上了扫帚。 「从现在开始能不能把这个怪物引导到郊外呢?」,我从未来带来魔像的作用原应该是这样的才是。 不过就这样,这任务就交给包括薇薇安老师在内的这个国家的老师们吧。 「你又该怎么办?」 坐在我扫帚旁边的她,她歪着头问道。 我拿着法杖说道: 「为了能一击就能将那个东西击溃而做准备。」 于是,我将所有的魔力和面包全都被变成垃圾的怨恨,集中在了杖尖上。 ● 我刚一跑出去,老师们就开始引导魔像离开了。 像雨一样洒在魔像身上的魔法戛然而止,魔像就便一下子冲破地面飞了上去。 而在上空,有许多老师把魔法凝聚在拐杖的前面。正如我刚才所做的那样,她们骑着扫帚向着郊外飞去,引导着魔像。 魔力发出的光就远去了,一闪,又一闪,闪烁着街道。 在看不到魔像的身影时,我们的救助活动便正式开始了。 而我也作为其中的一员,混在其中。 「没事吧?能站起来吗?」,如果有倒下的伤员,便进行治疗和搬运。 「呀!」,如果有瓦砾的话就用魔法躲开。 「请大家冷静下来,慢慢向前进!」,做避难的引导。 我便是如此引导着零散的人们疏散的。 但是这也只限于认真听我们引导的极少的一部分的人。因为突然出现的魔像,街道现在已经陷入了混乱之中,因而我的耳边只有人们的叫声和彷徨的脚步声。 「等一下!那个!请冷静点!请冷静下来!」 我慌慌张张地这么做着引导,但人们也只是慌慌张张地逃跑而已。 我一边眺望着四处逃窜的人们,一边无可奈何着。 轰隆、轰隆,这种轰鸣声到底是魔像创造出来的呢,还是街道上的人们逃跑的脚步声呢? 我一边凝视着逃离大街的人们的背影,一边看着那些引导疏散的学生们,以寻找着她的身影。 莉娜丽娅小姐—— 她在哪里呢──我一边寻找着她的身姿,一边继续放任逃跑着的人们不管。 然后,在我视线中徘徊的时候—— 忽然── 就在我身旁,听到了有什么碎裂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 我反射性地回过了头。 在街道两侧的伫立着的其中一个高大建筑物上——瓦砾倾泻而下。 一定是魔像经过这附近时,使建筑崩塌了吧。不,也或许是不幸中了老师们的魔法吧。 完全理解不了是如何崩塌的,不,甚至连考虑的时间都没有。因为落下的瓦砾正下方,有一个女孩子。 是不走运被绊倒了吗?少女倒在地上,抬头看着瓦砾,哑然无语着。 那是个栗色头发的女孩子, 有些年幼,大概八岁吧。 忽然发现,那张脸看起来也很面熟,而这附近也是很熟悉的景象。 我拼命地想救少女,把拐杖指向了瓦砾。 我想将它劈成两半,想要拯救少女。 但是—— 「危险──!」 我的双手却够不到那儿。不过幸好在那之前,另一个学生用魔法将降临在少女头上的瓦砾劈成了两半。 发出了砰的巨响。 「……你没有受伤吧?」 莉娜丽娅对那名少女笑着问道。 ○ 经过一连串的引导,我们终于到达了城市的郊外。 在没有人的街道,也没有建筑物,只有宽广的露天场地,而后魔像停止了运动。 因为魔法开始不断地释放在它身上。 但是—— 尽管如此,即便不断地让它吸收魔法,也不能使它倒下,只看得出魔力被不断地吸收。甚而且不但看起来不仅没有效果,而且被老师攻击着的魔像甚至还看上去还很舒服。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一名教师毫不掩饰焦躁感,抱怨道。 而后不知道谁说道:「反正继续注入更多的魔力就是了!总有一天会倒下的!」 可是又不知谁叹息道:「不管多久都不会结束的!这只不过是被不断地吸收而已!」 虽说能封住动作,但魔法却仅仅是触及魔像就消失殆尽了。 渐渐地,不安开始在教师们之间散了开来。 「……」,披着绿色长发的薇薇安教师,也是如此。 这样下去的话,魔力会不会耗尽呢?魔族该不会会复活吧?不安缓缓地,随着释放魔力不断膨胀着。 「还没好吗?」 不久那个不安与焦躁也一齐朝向了我,「这真让人相当焦急啊……」 「请不要打扰我」,我一边在法杖的尖端注入魔力一边回答道,「嘛,我会一击让它沉下去的,请再等一下。」 「这种自信到底是从哪里涌出来的啊……」 「是从我的法杖尖涌出来的吧……」 「……」 「……」 「还没好吗?」 「再等一会儿。」 我的杖尖开始浮现出的光芒,开始闪耀着光辉。随后晃眼的,染白景色的光浮现了出来。 这是蕴含我体内几乎所有魔力的光芒,而后这光不久便失去了热量,开始带有些冷气。 变得寒冷,连呼吸都变得白了起来。 「还没好吗?」,薇薇安斜眼看着我问道。 我回答道: 「你就看着吧。」 然后挥动法杖。 带了冷气的魔力,从我的拐杖被解放后,象肥皂泡似地在空中轻飘飘地飞舞着,掠过魔像,升到了天空。 「……」,薇薇安老师停下了攻击,凝视这状况后,露骨地皱起了脸,叹道:「……这还真是相当不可靠的王牌呢。」 不过凑巧的是,在风的吹拂下,学园的教师们放出的魔法们也追赶着那道光,而后随着我放出的光之玉消失在了天空的对面。 「你再看看吧。」 然后我朝着魔像挥舞着失去光芒的法杖。 紧接其后—— 从天空的彼方,落下了一个巨大的冰柱。 大致比这个国家的任何一个建筑物还要高,还要大,好像仰视着看不见的高过于天的塔,就这么刺了下来。 如此巨大的冰块向着戈雷姆倾泻而下, 以我的魔力为原形的冰向魔像狠狠地刺去。 「……!」 戈雷姆举起双手,企图接住我的冰,而冰也被悬挂在天空的手掌吸收了。但是,无论我吸收多少,我的冰却一直都看不到末端。 塔缓缓地从天而降, 而后渐渐地,魔像的脚开始裂开了,魔像的手上也出现了裂缝,但即使那样冰也不会停止。 即使脸开始变形,腿被折断,冰也不会停止。 即使吸收的限度到来,魔像被倒在地面,冰也不会停止。 即使魔像被压碎,看不到身影,冰也不会停止。 尽管如此,我的冰仍旧毫不留情地敲打着地面,直到地面被白雪掩埋为止,不停地倾泻着,不断地碾碎着。 在夏天渐近的略带热风的气候中,只有我四周形成了严冬。 「嘛,就这样了……」 我在拐杖的尖端呼出了一口气,而后被染成白色的气息,消失了。 ● 七年前发生的事情,我全想起来了。 「──危险!」 当这声音响时,已经落在了我身上的瓦砾已经裂成了两半。 而在这中间站着的,是一位身后扎着紫色头发的漂亮魔法师。她一边向呆然若失的我伸出双手,一边这样说道: 「……你没有受伤吧?」 她一边温柔地笑着,一边这么说着。 而我只是慢慢地摇着头,抓住裙子的下摆,往下拉着。不想说出伤痛,就这样逞强着。 她注意到了这一点,或者也只是单纯的温柔吧,她带着少许的微笑,将手伸了出来放在我的头上。 那是个温柔而又温暖的手。 「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在无人知晓的少女面前,她的脸色却不知为何能让人从心底里感到安心。 当时的我,光是在脑海里处理眼前发生的事情就花了相当长的时间。当我意识到抚摸着我头部的魔法师救了我的生命的时候,我也只说了一句话。 「谢,谢谢……」 茫然地呆然着,说出了一句毫无修饰的话。 「不客气。」 而她也把毫不掩饰的草率话语还了回来,放开了我脑袋上那个我双手摸着的那只手。 然后将法杖指向从后掉下来的瓦砾们,一个一个地粉碎掉。她也为了帮助我以外的人,放出了魔法。 她虽然很酷,但只有温暖的手感,在头顶上残留着。而当时的我,为了确认那种触感,把手再次放在了头上。 但是,她的脸和身材,以及剩下的全部,直到现在为止,都还在记忆的深处封印着。 看着她的背影,那时的我—— 不禁恋上了魔法师。 莉娜丽娅在救了一个逃晚了的可怜女孩后,一个冰柱便上升到了郊外。 就好像从天空的另一边用铁锤敲打着冰锥一样,那样无情无义的一击,不禁使地面震动,让街道晃动起来。 「总算结束了……」 莉娜丽娅一边眺望着这种情景一边徘徊着,而她那救助的双手也完全停了下来。 话虽如此,但当时并没有人想逃离大街,所有人都被冰柱所吸引到了。 而我则是若无其事地排在她旁边, 「……历史资料上也写着被那一击打倒了魔像吗?」 和她一样,凝视着砸到地面的巨大冰柱如此说道。 而莉娜丽娅也只是一瞬间转向了这边,在沉默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 「确实是写着被街上的魔女们放出的冰柱毁坏了呢」,作为历史宅的女性朋友都这么说了,大概也不会有错吧。「太好了,顺利结束了呢……」 「是啊。」 得知引发的惨剧终于要结束了,我马上松了一口气。紧张感从我的脸上消失不见,只留下了邋遢的表情。 「太好了……」 我叹息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我看着那样的莉娜丽娅,而后她却不知为何歪着头如此问道:「……有什么好看的东西在我脸上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魔像终于不见了,我怎么会不高兴呢?」 「不是那样的……」,莉娜丽娅突然摇摇了头。「你看起来比起魔像被打倒,更喜欢别的的事情呢。」 「诶?」 看起来是那样吗? 我将脸转向面向大街商店的玻璃。 有一个痴笑着的女子在那里伫立着,有一位头脑不好的女孩,就像刚刚知道初恋是何物的少女一样,天真无邪地在那儿欢闹着。 而那名少女,无论怎么看都是我本人。除了我以外,不可能是别的人了。 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吧? 重要的回忆中——以那为界我以魔法师为目标一直憧憬着的名字和身材都不记得的某人,意外地近在咫尺。 我一直在寻找着的憧憬之人,就在眼前。 不可能不高兴吧? 「莉娜丽娅小姐——」 我脸将转向了她。 越是使用逆转表, 越是为了消除过去的后悔,为了私利和私欲——越是因这样的理由而倒回过去,结果也许只是将自己束缚在过去中的锁链吧,嗯,看来是这样呢。 可能已经注意不到从过去开始就已经连一步都迈不出去了,只是浪费着时间而已。 而越是浪费了时间,就越是和别人走上同一段路。 但是,这种程度的东西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 因为对我来说比谁都还要遥远的她——那个让我憧憬的存在,一直在和我在同样的时间里。 即使回到过去也无法寻找到的东西,在这里,也终于找到了。 好像找到了可以叫朋友的人。 因此,到现在为止所度过的所有的时间,都没有浪费。 也因此我竭尽全力吸了口气,再次说道: 「谢谢。」 再一次向你道谢。 莉娜丽娅凝视着我的脸,有些微微吃惊地睁大了双眼,然后像用回答问题一样的语气,回答着和那时候同样的话。 那是毫不掩饰的草率话语, 也是七年前的今天,同样的言词。 第十章 星霜之旅:伴侣 莉娜丽娅和阿尔缇在过去打败了魔像,经过了大约一个小时的短暂的时间后,她们二人又一起回到了未来。 「……」 「……」 虽然沾满了灰尘和污垢,她们却没有互相交谈,只是沉默着。但是那里却没有骨感的距离感这种微妙的气氛,只有舒适的沉默在二人之间流动着。 二人的脸色,就像是一切都结束了──完成了大工程紧接之后才有的开朗的表情。 「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因此我歪着头那样问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没什么吧?」,但阿尔缇立刻摇了摇头说道。 「是啊……什么特别的事都没有」,在旁的莉娜丽娅也自然地点了点头。 看来确实是发生了些好事呢。 两个人同时说谎是很拙劣的行为哦,不过我也不想探究事情的始末就是了。 总之, 「工作好像顺利结束了呢——太好了……」 我想我说的话基本上都有些不明不白吧,不论是回到过去的她们来说,还是打倒魔像的七年前的我来说。 如果可以结束这场骚乱的话,其实别的什么都可以吧。 就从结果论来说,魔像被打倒了,而也街道恢复了和平。 但是作为代价,学校里的设备已经不能正常使用了。 图书馆的图书自动返还的装置也是如此,焚烧炉也是如此。看来今后的学园就要稍稍变得不方便了呢—— 「老师——」 因为大部分魔法师都用尽了力量,所以我现在还在抬头仰望着堆积如山的学园废墟,不知所措。这时,莉娜丽娅突然向我打了声招呼。 回头一看,有一名女性朋友和阿尔缇并排站在一起, 而两个人,则手牵着手。 两只手中间握着一个逆转表。 莉娜丽娅一边将那个表拿向我,一边说道: 「虽然老师说过,刚才的时间倒流最好是最后一次——」 然后问道: 「但能不能最后再一次让我回到过去?」 ● 莉娜丽娅拿着的,是曾在我手里的引起了这次惨案的逆转表。 结果,我被表的便利所吸引,贪得无厌地好几次回到了过去,引起了这样的事态。 真是惨剧啊…… 还故意把国家搞得一塌糊涂。 因此必须不得不反省才是。 同时也想到了一件事—— 不能再犯错误了。 结果,逆转时钟之类的便利道具,越是便利,就越是让人消磨时光,而我们也只不过是离开了正常人的生活而已。 因此,我现在也必须倒回。 莉娜丽娅看着倒塌的校舍,一边向我问道:「准备好了吗?」 她也一边调整着那个表上的指针。 因为我跟她都不知道最后回来的时间,所以我们决定回到大致时间再找机会扔掉它。 「要倒回到什么时候呢?」 我和她一起握着逆转表,相互开玩笑着。 「啊?因为我都是随随便便调的,说不定会倒回到很久以前呢。」 她扑哧一笑道。 然后,她将手指缠绕在我的手指上。两人的热情使逆转表不冷不热的,但也有些温暖。 我和她还会走下去的,因此, 我按下了侧面的按钮。 我不知道前面有什么, 但是,这并没有什么问题。 因为不知道未来的感觉,很好。 随后,我们便站在了漆黑的教室的窗边, 窗外,可以看到在黑暗中寂静的耸立着高大建筑的街道。往下看,焚烧炉还在不停地摇晃着火焰。 眼眸中映出的景色实在让人怀念。 如果要列举出与未来有什么不同的话,我们所站的这个教室在未来也只是一片废墟罢了。 也就是说我们并不是回到了很久以前, 只是非常普通地追溯到数日前。 「如果能再回到四百年的话会很有趣的说……」 在我的旁边,历史宅一边鼓起了脸颊,一边嘟哝道:「……明明还想再看一次以前的图书馆啊……」 「……那么,可以再用一次逆转表吗?」 「这是最后一次了」,这时,莉娜丽娅以一脸沉默的表情如此说道,顺带一提,我们刚才的谈话也完全不存在。只是若无其事地回到老师身边,问道「可以再来一次吗?」而已。虽然这种请求不知道为何有些羞耻就是了。 「哈?你在说什么啊?」,估计她十有八九生气了,笑容中似乎还隐隐看得到些许怒气,但是—— 「我们别干了……」 莉娜丽娅似乎和我想得差不多,只是脸色有些苍白,摇着头而已。 「是啊——」 我也点头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然后,我对手中握着的逆转表稍稍加强了力道。同时在我旁边,她也是如此。 我们彼此没有看向对方,只是掩饰着遗憾,伸出手打开了窗户。 秋天凉爽的风吹了进来。 脖子上的冷风,不禁让身子有些发冷,只有指尖还残留着余温。 「那么,我走了……」 我注视着莉娜丽娅小姐,同意道: 「……嗯。」 只做出淡泊反应的她,紧接之后,又浮出了笑容。 然后,我们互相点了点头。 一边放开牵着的手,一边将逆转表抛向天空。 银色的古董风格的表,轻轻地勾勒出了一道弧线,从黑暗中落下。 我想如果就那样掉到焚烧炉中就没问题了。 但如果没掉到里头的话,那时候再捡起来扔进焚烧炉里就行了。 啊,不会吧—— 在过去的时间里,我一边眺望着落下去的逆转表,一边那样想着这些不通情理的事情。 而后逆转表,咔嘡——!,响着比较激烈的声音掉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结果,掉在了焚烧炉前工作的乡下人的头上。 ○ 在魔像的事件处理完后,我不久就和崩溃的学园以及别的老师们告别了。 包括我在内,每个老师都累得精疲力尽,所以复兴起来花了相当长的时间,虽然倒塌的校舍大约三天就干净利落地恢复了原状就是了。 经过了短暂的连休后,在学园的授课终于又重新开始了。 然后以那天为界限,我退出了教职,也就是辞去了教师的工作。 实际上—— 本来,我一开始也只不过是为了处理某件事而潜入学校而已。 因为七年前──我刚要离开这个国家时,遇到的不撒谎的老实人的她的话,让我对这感到有些牵挂。 她叫我老师—— 然后又有一位老师教她学习,并指示她送魔像到过去。 七年后的未来似乎会成为教师的窘境,如此反复思考估计就是因为那时候的话把。因此,到七年后的今天,我仍旧要继续旅程,并且今天,一切都结束了。 因为我七年前在世界上打倒了魔像的人是我,所以我想,为了七年前的我,制作这个契机的作用也必须要承担起来。 所以七年后的现在, 我当老师的目的,也只不过是为了等她。 因此在达到了目的的现在,再在这个学园里赖着也不好吧。 毕竟我是旅人嘛。 所以我决定辞去教职。 虽然时间很短,但我好像多少能像个老师一样做事,因此当我离开学校时,同学们都为我开了一个告别会。 学生们包下我常去的面包店(附有餐饮区),为我唱歌,或是为我写信,给我礼物。 她们边笑着,也边哭着,在门口为我庆祝。 「老师……为什么要辞职啊……!」,其中在乡下长大的一个学生阿尔缇哭着问道。 「………………」令人意外的是,总是很冷酷的莉娜丽娅小姐这时也含着眼泪。说不定只是被关系好的朋友的眼泪染湿了吧。 我也曾几次被她们的眼泪所传染,眼角有些发红,可是在这种地方哭出来的话,作为教师就无法做出榜样了,正是因为这种不明不白的理由在脑海中不停地念叨着,因此我的眼泪也咽了下去。连我都哭了的话,大概离别也一定会被寂静的气氛所包围吧。 结果,那天到了最后的最后时,也只在脑海中留下了欢乐的感想。 深夜时分,店里终于恢复了寂静。 大部分学生都在刚过了一天的时候就回家了,而在此后零零散散的其他学生也回家了。 结果,到了最后的最后时,撒着娇和我在一起的只有两个学生。 也许是闹得太累了,一个学生枕着我的膝盖睡着了。 「……嘿嘿……这是什么?哎……嘿嘿……」,说着混着不知某地的方言的梦话。 「嘿嘿……这是四百年前的石块吧……太棒了……」,而另一个学生做着莫名其妙的梦,幸福地倚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 「……」 我摸了摸在梦中的她们的头。 现在,在这里作为学生努力着的她们,从现在开始应该会经历各种各样的事,并且长大吧。 在无法倒回时间的现在,她们也许会比以前更加辛苦吧。虽然也许会有挫折,会有烦恼,让她们不仅抱头苦恼的事吧, 但是—— 若是旁边有个朋友的话,应该就没问题了。 在今后的未来,就请继续学习,然后再成为大人吧。 「如果可能的话,到时再见面时我会很高兴哦。」 我向梦中的两个人那样低声细语道。 到那个时候,再流出眼泪吧。 第二天, 整理好行李后,我从学校走了出去。 沿着耸立着高楼的大街上走了一会儿,便看见了大门。 「你好,魔女大人。您是要出差吗?」 门兵给我敬了一个礼问道。 我摇了摇头,说道: 「出国。」 而后门兵点了点头,淡淡地办了出国手续,随后说道:「那么,期待您再次入境。」 慢慢地,门像是有些着急似的被打开了。 未知的未来,还在门的对面等着我。 然后,新的旅程就这样又开始了。 后记 白石定规, 他是活跃在日本的轻小说作家。自2016年自费出版完成后,初次亮相于ga文库创刊的同时发布的『魔女之旅』此次终于迎来了第七卷。 那样的他,现在,打算做新的挑战。 ——真的要买吗? 「哎呀,果然最近的体力很差呢,运动除了买那个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目前,也有使他烦恼的问题。 那就是运动不足。 无论是本职还是执笔,都不会做出什么激烈的运动,到了休息日,每天吃完饭睡觉看动画看书,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天已经黑了的他,也只是个在那时只会嘟哝道「哈?居然,已经晚上了,我还什么都没做啊」,陷入运动不足的窘境的人罢了。这种人甚至被人说是名义上活着的尸体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样的他,在第六卷的后记中写道「2018年是适度运动的一年」这种意味不明的话,至今还在他的记忆中。 ——运动的话在外面跑步不好吗? 「不是,下雨的时候不就不能跑步吗?这就是我啊,真的就是那个…就是那个啊……」 ——买了这个会不会浪费钱呢? 「真让人讨厌啊!绝对不可能!真的!我买了那个绝对每天会跑步!真的!」 这样的他在一年前买了扫地机器人,结果扫地机器人连铺在房间里的地毯都打扫不干净,还弄得房间的四周很窄,打扫得一团糟,这也让我记忆犹新。由于每天早上5点就自动进行清扫,扫地机器人的启动声不禁让我每天在烦躁中醒来,这也是一样让我记忆犹新。如果说在记忆中的印象的话,它总会觉得好像也只做了这些事。总之,一年前他买的不是扫地机器人,而是只会吵闹的闹钟。(yaokc:莉莉艾尔后记提到过) ——买的话每天都会做吗?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我会做的!我要恢复这两年间失去的体力!」 他一边大声喧哗着,一边订邮。 我绝对会拿来跑步的! 就这样,他为了调整自己的运动不足,并且同时也实现了家中寸步也不想走的愿望,买了一个单在家中的房间便能轻松运动的跑步机。从那以后,他至今仍像一个仓鼠似的在喀拉喀拉转的带子上奔跑着。 而他的挑战,还在继续—— 以上,这是最近买了跑步机的白石定规。好久不见,你们好。 这系列也终于迎来了第七卷。 虽然有很多话想说,但首先还是要像往常一样从各章中加入乱七八糟的评论。那么现在就开始吧! ●第一章『从前,在某个地方』 到七卷六章为止的序幕性的话。这次由一章到六章的故事和七章以后的两部分构成。 ●第二章『满嘴跑火车的莎伦大人』 这是第七卷最后才写的故事。因为比较致郁,有严肃的展开的故事很多,因此开开玩笑的章节也要写一写。 与最后一章的阿尔缇不同,莎伦大人没有魔法的才能。不过,即使没有才能她也不会不憧憬魔法,就这样,做出了莎伦这样的登场人物。 ●第三章『双目看不见的风景』 艾尔弗里德的原型是美杜莎。一般来说,美杜莎是众所周知的能将看到的人变成石头的怪物,那么对方如果双目失明的话,会怎么样呢?大体上就是这样的简单疑问。 无法和任何人相互凝视的两人,在故事结束后成为了普通的两人,过着平稳的生活。 说点题外话,我很喜欢在森林里静静生活的两个男女在一起的场景。 ●第四章『石膏像与魔女们的故事』 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您还记得有一段时间因壁画边被无故修复而生气的老奶奶引起的话题吗?这篇便大致以那个话题为原材料。写出了沙耶桑出来的章节,感觉也好久没写过了。 ●第五章『只剩下美女的村庄』 这是本来预定收录在六卷中的内容,但是六卷已经有些沉重的话题了,因此这也拖到了第七卷。 螳螂、蜘蛛这些动物,有一些交配结束后的雌蜘蛛会吃雄蜘蛛,因此这章便是以它们这种的生物习性为原型的哦。 但是像羊肉一样根据羊羔的成长大小名称也不同。小羊羔是羊羔,成年羊就是羊肉。 ●第六章『无法相互理解的人与魔物的故事』 经常说时间可以解决一切,露谢拉也好,娜塔莎也好,只是彼此出生的时代过早而已。小时候读过的童话中出现的反派角色虽然在正派角度中是反派角色,但或许也算不上是个坏人吧,像这样把目光转向反派角色,大多都是在长大之后才开始的。 顺带一提,虽然最后出现了编辑,但这绝不是以照顾着我的编辑桑为素材的!真的! ●最终章『星霜之旅』 此次成长为大人的伊蕾娜桑出现了,不过,是从下面七年后开始!从第八卷开始,伊蕾娜依旧是说敬语的同时还有些腹黑毒舌的傲娇,预计是第十卷的年纪吧,请多关照。希望您能把这次的故事作为未来的一部分来阅读。 总觉得写着写着就成了过去最长的章节了。 每当回顾当年还是个学生的时候,就觉得那时候没有浪费一点时光。虽然不是只有美好的回忆,但后悔也好,辛苦的经验也好,努力到最后也只是徒劳的事件也好,都一定会在将来的某个地方派上用场,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得多。话说回来,四月一日我曾说过「第七卷会出现大人伊蕾娜哦!啊,骗人的!」这句话呢,嘛,白石定规就是这样的一个净会说这些让人扫兴的话的轻小说作家呢,但实际上那个时候已经决定了七卷会出现这么一个大人伊蕾娜。「其实,那才是谎言呢」,但我在日后又冷静了下来,反省道:「哎呀……这是什么谎话……我是笨蛋吧?」。我想如果我有逆转表的话,肯定会去狠狠地打四月一日的我。 总之这就是各章的评论。 此次比平时都要花时间在原稿上,甚至到了极限卡点的交货期才交。那个时候真的给您添麻烦了…… 啊,我想起了第七卷发售时信息被公开的事,请让我写在后记中,「魔女之旅」的广播剧cd成为了十一月发售预定哦,请多关照。但是从拿到声优名单的那天开始我由于紧张指尖都在颤抖不停……还时不时想着怎么办啊……如果就这样在收录中遇见他们的话,估计手指都会一直抖个不停吧。 在写这个后记的时候我也在读漫画版第一话原稿呢,虽然,是因为承担了漫画化的七绪一绮老师的画因为不管怎么看都很完美读了好几次就是了。在房间里,我边看着原稿边泪眼汪汪地感慨道「啊—好厉害!」「啊—!嗯嗯!没错!」,一个人一直在那里叫着。漫画家真厉害啊…… 最初我的小说只有插图,但这次终于有声音了呢,而且漫画也开始做了呢,到现在为止感觉走了很长的路呢。虽然,我打心底里怀疑到现在还在一直不停地跑真的好吗……但是今后我也还是会和跑步机一起继续跑下去的,所以请大家永远支持我。 那么以下又是谢辞了。 担当编辑m桑, 总是承蒙您的关照。事到此次请到最后极限陪修正工作,真的谢谢。以前有人说过「跑步时会有好的素材涌出来,所以推荐你哦」,但我在外面跑步时还是涌出来了,所以现在老实实地跑在房间里。房间里的话吐出来也没关系! 插画家あずーる, 谢谢你总是给我可爱的插图。这次的封面插画也是非常可爱,让 我非常喜欢哦……虽然一直都很喜欢就是了,但是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在海边漫步的场景,这次真是太棒了…… 话说回来,虽然和刚才那些话完全没有关系,但是以前和あずーる老师您说话的时候也因为都讨厌蘑菇而产生了奇妙的亲近感呢。 各位相关人员, sb creative,以及ga文库编辑部的诸位,还有书店的诸位,各位领导,印刷场的各位,还有,这次出版时参与进来的各位, 真的非常感谢你们,今后也请多多关照。 各位读者, 到第七卷为止谢谢了!八卷将于11月发售,还将推出附带cd的广播剧特装版,请多关照!请一定预约。 那么,我们十一月再见吧。再见! melonbooks特典小册子 雪伦大人今天也活跃表现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自称人家的雪伦大人,平时就总是一脸神气十足的样子,而且总是打扮成魔女,所以似乎经常被其他人以为她是个有着相当实力的人。 「以前造访过的一个国家里,有人『最近,街角有个假装占卜师从平民手里骗了很多钱,性格坏到骨子里的魔女,希望你教训一下她。』这样拜托过人家。人家不是魔女,所以无法原谅身为魔女却做出欺骗人这种行为的人,于是就爽快地接下委托了。」 「……哦哦。」假装占卜师从平民手上骗钱的魔女啊。 这个特征好像在哪里听过啊…… 「那个魔女在街角向路过的人搭话,说『哎呀这位小姐,你今天的运势是最糟糕的。恐怕今天会有非常不好的事情发生。』这种话,然后卖给对方一个可疑的壶。这种人居然也是魔女啊。不觉得很难以置信吗?」 「是啊,那个魔女真是烂透了,最好让老天爷惩罚她。」 我肯定地点了点头,雪伦小姐就说着「对吧?烂透了啊。简直就是垃圾啊。连活着的价值都没有啊。」并一副不饶人的样子发起了火。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觉得很痛。不用说得这么过分吧……? 然后,她滔滔不绝地跟我说发生在那个国家的事。 听她说,路人发现自己被哄骗、被强卖了一个壶之后,就回去魔女那里投诉。魔女却急中生智,『被奇怪的魔女强卖了一个壶——这毫无疑问是非常不好的事情,没错吧?也就是说,我没有说谎哦。』找了这么个借口,不肯退款。 被别人拜托好好教训一下这个魔女的雪伦小姐抱着头烦恼起来。 虽然雪伦小姐总是打扮成魔女,可她只是个内在与年纪相符的少女。要是对上魔女,免不了要被对方击败。也就是说,她需要做的不是跟魔女见面,而是阻止魔女曾经犯下的恶行。这种一般人根本做不到的事,她真的有可能做到吗? 雪伦小姐很烦恼。烦恼了一阵子之后, 『我说我说。那边那位,要不要买壶啊?买了这个壶,你就会变得像人家一样幸福哦。』 她和那个魔女一样也开始做这种肮脏生意了,还一脸自信。 「不对不对不对。」我插嘴打断她的回忆。「……为什么?」 「一时心血来潮就做了。」 雪伦小姐莫名受到当场的气氛影响,最后自己也和魔女一样做起了这种可疑的生意。不过,雪伦小姐这个人就是会让事情往意料之外的方向展开。 『不愧是雪伦大人!多亏有你,魔女很干脆地不再假装占卜师了!』 她假装占卜师之后,魔女就刚好在同一时刻不干假装占卜师的勾当了。 「哼……没错吧。真不愧是人家……」她当即摆出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蒙混过关了。可是她说,直到现在都还搞不懂为什么魔女会不再假装占卜师。 「…………」 就是客人都被你抢走了,壶卖不出去了而已……我还是不说出来好了。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自称人家的雪伦大人,平时就总是一脸神气十足的样子,而且总是打扮成魔女,所以似乎经常被其他人以为她是个有着相当实力的人。 「以前造访过的一个国家里,有人『最近,街角有个假装占卜师从平民手里骗了很多钱,性格坏到骨子里的魔女,希望你教训一下她。』这样拜托过人家。人家不是魔女,所以无法原谅身为魔女却做出欺骗人这种行为的人,于是就爽快地接下委托了。」 「……哦哦。」假装占卜师从平民手上骗钱的魔女啊。 这个特征好像在哪里听过啊…… 「那个魔女在街角向路过的人搭话,说『哎呀这位小姐,你今天的运势是最糟糕的。恐怕今天会有非常不好的事情发生。』这种话,然后卖给对方一个可疑的壶。这种人居然也是魔女啊。不觉得很难以置信吗?」 「是啊,那个魔女真是烂透了,最好让老天爷惩罚她。」 我肯定地点了点头,雪伦小姐就说着「对吧?烂透了啊。简直就是垃圾啊。连活着的价值都没有啊。」并一副不饶人的样子发起了火。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觉得很痛。不用说得这么过分吧……? 然后,她滔滔不绝地跟我说发生在那个国家的事。 听她说,路人发现自己被哄骗、被强卖了一个壶之后,就回去魔女那里投诉。魔女却急中生智,『被奇怪的魔女强卖了一个壶——这毫无疑问是非常不好的事情,没错吧?也就是说,我没有说谎哦。』找了这么个借口,不肯退款。 被别人拜托好好教训一下这个魔女的雪伦小姐抱着头烦恼起来。 虽然雪伦小姐总是打扮成魔女,可她只是个内在与年纪相符的少女。要是对上魔女,免不了要被对方击败。也就是说,她需要做的不是跟魔女见面,而是阻止魔女曾经犯下的恶行。这种一般人根本做不到的事,她真的有可能做到吗? 雪伦小姐很烦恼。烦恼了一阵子之后, 『我说我说。那边那位,要不要买壶啊?买了这个壶,你就会变得像人家一样幸福哦。』 她和那个魔女一样也开始做这种肮脏生意了,还一脸自信。 「不对不对不对。」我插嘴打断她的回忆。「……为什么?」 「一时心血来潮就做了。」 雪伦小姐莫名受到当场的气氛影响,最后自己也和魔女一样做起了这种可疑的生意。不过,雪伦小姐这个人就是会让事情往意料之外的方向展开。 『不愧是雪伦大人!多亏有你,魔女很干脆地不再假装占卜师了!』 她假装占卜师之后,魔女就刚好在同一时刻不干假装占卜师的勾当了。 「哼……没错吧。真不愧是人家……」她当即摆出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蒙混过关了。可是她说,直到现在都还搞不懂为什么魔女会不再假装占卜师。 「…………」 就是客人都被你抢走了,壶卖不出去了而已……我还是不说出来好了。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自称人家的雪伦大人,平时就总是一脸神气十足的样子,而且总是打扮成魔女,所以似乎经常被其他人以为她是个有着相当实力的人。 「以前造访过的一个国家里,有人『最近,街角有个假装占卜师从平民手里骗了很多钱,性格坏到骨子里的魔女,希望你教训一下她。』这样拜托过人家。人家不是魔女,所以无法原谅身为魔女却做出欺骗人这种行为的人,于是就爽快地接下委托了。」 「……哦哦。」假装占卜师从平民手上骗钱的魔女啊。 这个特征好像在哪里听过啊…… 「那个魔女在街角向路过的人搭话,说『哎呀这位小姐,你今天的运势是最糟糕的。恐怕今天会有非常不好的事情发生。』这种话,然后卖给对方一个可疑的壶。这种人居然也是魔女啊。不觉得很难以置信吗?」 「是啊,那个魔女真是烂透了,最好让老天爷惩罚她。」 我肯定地点了点头,雪伦小姐就说着「对吧?烂透了啊。简直就是垃圾啊。连活着的价值都没有啊。」并一副不饶人的样子发起了火。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觉得很痛。不用说得这么过分吧……? 然后,她滔滔不绝地跟我说发生在那个国家的事。 听她说,路人发现自己被哄骗、被强卖了一个壶之后,就回去魔女那里投诉。魔女却急中生智,『被奇怪的魔女强卖了一个壶——这毫无疑问是非常不好的事情,没错吧?也就是说,我没有说谎哦。』找了这么个借口,不肯退款。 被别人拜托好好教训一下这个魔女的雪伦小姐抱着头烦恼起来。 虽然雪伦小姐总是打扮成魔女,可她只是个内在与年纪相符的少女。要是对上魔女,免不了要被对方击败。也就是说,她需要做的不是跟魔女见面,而是阻止魔女曾经犯下的恶行。这种一般人根本做不到的事,她真的有可能做到吗? 雪伦小姐很烦恼。烦恼了一阵子之后, 『我说我说。那边那位,要不要买壶啊?买了这个壶,你就会变得像人家一样幸福哦。』 她和那个魔女一样也开始做这种肮脏生意了,还一脸自信。 「不对不对不对。」我插嘴打断她的回忆。「……为什么?」 「一时心血来潮就做了。」 雪伦小姐莫名受到当场的气氛影响,最后自己也和魔女一样做起了这种可疑的生意。不过,雪伦小姐这个人就是会让事情往意料之外的方向展开。 『不愧是雪伦大人!多亏有你,魔女很干脆地不再假装占卜师了!』 她假装占卜师之后,魔女就刚好在同一时刻不干假装占卜师的勾当了。 「哼……没错吧。真不愧是人家……」她当即摆出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蒙混过关了。可是她说,直到现在都还搞不懂为什么魔女会不再假装占卜师。 「…………」 就是客人都被你抢走了,壶卖不出去了而已……我还是不说出来好了。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自称人家的雪伦大人,平时就总是一脸神气十足的样子,而且总是打扮成魔女,所以似乎经常被其他人以为她是个有着相当实力的人。 「以前造访过的一个国家里,有人『最近,街角有个假装占卜师从平民手里骗了很多钱,性格坏到骨子里的魔女,希望你教训一下她。』这样拜托过人家。人家不是魔女,所以无法原谅身为魔女却做出欺骗人这种行为的人,于是就爽快地接下委托了。」 「……哦哦。」假装占卜师从平民手上骗钱的魔女啊。 这个特征好像在哪里听过啊…… 「那个魔女在街角向路过的人搭话,说『哎呀这位小姐,你今天的运势是最糟糕的。恐怕今天会有非常不好的事情发生。』这种话,然后卖给对方一个可疑的壶。这种人居然也是魔女啊。不觉得很难以置信吗?」 「是啊,那个魔女真是烂透了,最好让老天爷惩罚她。」 我肯定地点了点头,雪伦小姐就说着「对吧?烂透了啊。简直就是垃圾啊。连活着的价值都没有啊。」并一副不饶人的样子发起了火。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觉得很痛。不用说得这么过分吧……? 然后,她滔滔不绝地跟我说发生在那个国家的事。 听她说,路人发现自己被哄骗、被强卖了一个壶之后,就回去魔女那里投诉。魔女却急中生智,『被奇怪的魔女强卖了一个壶——这毫无疑问是非常不好的事情,没错吧?也就是说,我没有说谎哦。』找了这么个借口,不肯退款。 被别人拜托好好教训一下这个魔女的雪伦小姐抱着头烦恼起来。 虽然雪伦小姐总是打扮成魔女,可她只是个内在与年纪相符的少女。要是对上魔女,免不了要被对方击败。也就是说,她需要做的不是跟魔女见面,而是阻止魔女曾经犯下的恶行。这种一般人根本做不到的事,她真的有可能做到吗? 雪伦小姐很烦恼。烦恼了一阵子之后, 『我说我说。那边那位,要不要买壶啊?买了这个壶,你就会变得像人家一样幸福哦。』 她和那个魔女一样也开始做这种肮脏生意了,还一脸自信。 「不对不对不对。」我插嘴打断她的回忆。「……为什么?」 「一时心血来潮就做了。」 雪伦小姐莫名受到当场的气氛影响,最后自己也和魔女一样做起了这种可疑的生意。不过,雪伦小姐这个人就是会让事情往意料之外的方向展开。 『不愧是雪伦大人!多亏有你,魔女很干脆地不再假装占卜师了!』 她假装占卜师之后,魔女就刚好在同一时刻不干假装占卜师的勾当了。 「哼……没错吧。真不愧是人家……」她当即摆出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蒙混过关了。可是她说,直到现在都还搞不懂为什么魔女会不再假装占卜师。 「…………」 就是客人都被你抢走了,壶卖不出去了而已……我还是不说出来好了。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自称人家的雪伦大人,平时就总是一脸神气十足的样子,而且总是打扮成魔女,所以似乎经常被其他人以为她是个有着相当实力的人。 「以前造访过的一个国家里,有人『最近,街角有个假装占卜师从平民手里骗了很多钱,性格坏到骨子里的魔女,希望你教训一下她。』这样拜托过人家。人家不是魔女,所以无法原谅身为魔女却做出欺骗人这种行为的人,于是就爽快地接下委托了。」 「……哦哦。」假装占卜师从平民手上骗钱的魔女啊。 这个特征好像在哪里听过啊…… 「那个魔女在街角向路过的人搭话,说『哎呀这位小姐,你今天的运势是最糟糕的。恐怕今天会有非常不好的事情发生。』这种话,然后卖给对方一个可疑的壶。这种人居然也是魔女啊。不觉得很难以置信吗?」 「是啊,那个魔女真是烂透了,最好让老天爷惩罚她。」 我肯定地点了点头,雪伦小姐就说着「对吧?烂透了啊。简直就是垃圾啊。连活着的价值都没有啊。」并一副不饶人的样子发起了火。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觉得很痛。不用说得这么过分吧……? 然后,她滔滔不绝地跟我说发生在那个国家的事。 听她说,路人发现自己被哄骗、被强卖了一个壶之后,就回去魔女那里投诉。魔女却急中生智,『被奇怪的魔女强卖了一个壶——这毫无疑问是非常不好的事情,没错吧?也就是说,我没有说谎哦。』找了这么个借口,不肯退款。 被别人拜托好好教训一下这个魔女的雪伦小姐抱着头烦恼起来。 虽然雪伦小姐总是打扮成魔女,可她只是个内在与年纪相符的少女。要是对上魔女,免不了要被对方击败。也就是说,她需要做的不是跟魔女见面,而是阻止魔女曾经犯下的恶行。这种一般人根本做不到的事,她真的有可能做到吗? 雪伦小姐很烦恼。烦恼了一阵子之后, 『我说我说。那边那位,要不要买壶啊?买了这个壶,你就会变得像人家一样幸福哦。』 她和那个魔女一样也开始做这种肮脏生意了,还一脸自信。 「不对不对不对。」我插嘴打断她的回忆。「……为什么?」 「一时心血来潮就做了。」 雪伦小姐莫名受到当场的气氛影响,最后自己也和魔女一样做起了这种可疑的生意。不过,雪伦小姐这个人就是会让事情往意料之外的方向展开。 『不愧是雪伦大人!多亏有你,魔女很干脆地不再假装占卜师了!』 她假装占卜师之后,魔女就刚好在同一时刻不干假装占卜师的勾当了。 「哼……没错吧。真不愧是人家……」她当即摆出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蒙混过关了。可是她说,直到现在都还搞不懂为什么魔女会不再假装占卜师。 「…………」 就是客人都被你抢走了,壶卖不出去了而已……我还是不说出来好了。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自称人家的雪伦大人,平时就总是一脸神气十足的样子,而且总是打扮成魔女,所以似乎经常被其他人以为她是个有着相当实力的人。 「以前造访过的一个国家里,有人『最近,街角有个假装占卜师从平民手里骗了很多钱,性格坏到骨子里的魔女,希望你教训一下她。』这样拜托过人家。人家不是魔女,所以无法原谅身为魔女却做出欺骗人这种行为的人,于是就爽快地接下委托了。」 「……哦哦。」假装占卜师从平民手上骗钱的魔女啊。 这个特征好像在哪里听过啊…… 「那个魔女在街角向路过的人搭话,说『哎呀这位小姐,你今天的运势是最糟糕的。恐怕今天会有非常不好的事情发生。』这种话,然后卖给对方一个可疑的壶。这种人居然也是魔女啊。不觉得很难以置信吗?」 「是啊,那个魔女真是烂透了,最好让老天爷惩罚她。」 我肯定地点了点头,雪伦小姐就说着「对吧?烂透了啊。简直就是垃圾啊。连活着的价值都没有啊。」并一副不饶人的样子发起了火。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觉得很痛。不用说得这么过分吧……? 然后,她滔滔不绝地跟我说发生在那个国家的事。 听她说,路人发现自己被哄骗、被强卖了一个壶之后,就回去魔女那里投诉。魔女却急中生智,『被奇怪的魔女强卖了一个壶——这毫无疑问是非常不好的事情,没错吧?也就是说,我没有说谎哦。』找了这么个借口,不肯退款。 被别人拜托好好教训一下这个魔女的雪伦小姐抱着头烦恼起来。 虽然雪伦小姐总是打扮成魔女,可她只是个内在与年纪相符的少女。要是对上魔女,免不了要被对方击败。也就是说,她需要做的不是跟魔女见面,而是阻止魔女曾经犯下的恶行。这种一般人根本做不到的事,她真的有可能做到吗? 雪伦小姐很烦恼。烦恼了一阵子之后, 『我说我说。那边那位,要不要买壶啊?买了这个壶,你就会变得像人家一样幸福哦。』 她和那个魔女一样也开始做这种肮脏生意了,还一脸自信。 「不对不对不对。」我插嘴打断她的回忆。「……为什么?」 「一时心血来潮就做了。」 雪伦小姐莫名受到当场的气氛影响,最后自己也和魔女一样做起了这种可疑的生意。不过,雪伦小姐这个人就是会让事情往意料之外的方向展开。 『不愧是雪伦大人!多亏有你,魔女很干脆地不再假装占卜师了!』 她假装占卜师之后,魔女就刚好在同一时刻不干假装占卜师的勾当了。 「哼……没错吧。真不愧是人家……」她当即摆出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蒙混过关了。可是她说,直到现在都还搞不懂为什么魔女会不再假装占卜师。 「…………」 就是客人都被你抢走了,壶卖不出去了而已……我还是不说出来好了。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自称人家的雪伦大人,平时就总是一脸神气十足的样子,而且总是打扮成魔女,所以似乎经常被其他人以为她是个有着相当实力的人。 「以前造访过的一个国家里,有人『最近,街角有个假装占卜师从平民手里骗了很多钱,性格坏到骨子里的魔女,希望你教训一下她。』这样拜托过人家。人家不是魔女,所以无法原谅身为魔女却做出欺骗人这种行为的人,于是就爽快地接下委托了。」 「……哦哦。」假装占卜师从平民手上骗钱的魔女啊。 这个特征好像在哪里听过啊…… 「那个魔女在街角向路过的人搭话,说『哎呀这位小姐,你今天的运势是最糟糕的。恐怕今天会有非常不好的事情发生。』这种话,然后卖给对方一个可疑的壶。这种人居然也是魔女啊。不觉得很难以置信吗?」 「是啊,那个魔女真是烂透了,最好让老天爷惩罚她。」 我肯定地点了点头,雪伦小姐就说着「对吧?烂透了啊。简直就是垃圾啊。连活着的价值都没有啊。」并一副不饶人的样子发起了火。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觉得很痛。不用说得这么过分吧……? 然后,她滔滔不绝地跟我说发生在那个国家的事。 听她说,路人发现自己被哄骗、被强卖了一个壶之后,就回去魔女那里投诉。魔女却急中生智,『被奇怪的魔女强卖了一个壶——这毫无疑问是非常不好的事情,没错吧?也就是说,我没有说谎哦。』找了这么个借口,不肯退款。 被别人拜托好好教训一下这个魔女的雪伦小姐抱着头烦恼起来。 虽然雪伦小姐总是打扮成魔女,可她只是个内在与年纪相符的少女。要是对上魔女,免不了要被对方击败。也就是说,她需要做的不是跟魔女见面,而是阻止魔女曾经犯下的恶行。这种一般人根本做不到的事,她真的有可能做到吗? 雪伦小姐很烦恼。烦恼了一阵子之后, 『我说我说。那边那位,要不要买壶啊?买了这个壶,你就会变得像人家一样幸福哦。』 她和那个魔女一样也开始做这种肮脏生意了,还一脸自信。 「不对不对不对。」我插嘴打断她的回忆。「……为什么?」 「一时心血来潮就做了。」 雪伦小姐莫名受到当场的气氛影响,最后自己也和魔女一样做起了这种可疑的生意。不过,雪伦小姐这个人就是会让事情往意料之外的方向展开。 『不愧是雪伦大人!多亏有你,魔女很干脆地不再假装占卜师了!』 她假装占卜师之后,魔女就刚好在同一时刻不干假装占卜师的勾当了。 「哼……没错吧。真不愧是人家……」她当即摆出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蒙混过关了。可是她说,直到现在都还搞不懂为什么魔女会不再假装占卜师。 「…………」 就是客人都被你抢走了,壶卖不出去了而已……我还是不说出来好了。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自称人家的雪伦大人,平时就总是一脸神气十足的样子,而且总是打扮成魔女,所以似乎经常被其他人以为她是个有着相当实力的人。 「以前造访过的一个国家里,有人『最近,街角有个假装占卜师从平民手里骗了很多钱,性格坏到骨子里的魔女,希望你教训一下她。』这样拜托过人家。人家不是魔女,所以无法原谅身为魔女却做出欺骗人这种行为的人,于是就爽快地接下委托了。」 「……哦哦。」假装占卜师从平民手上骗钱的魔女啊。 这个特征好像在哪里听过啊…… 「那个魔女在街角向路过的人搭话,说『哎呀这位小姐,你今天的运势是最糟糕的。恐怕今天会有非常不好的事情发生。』这种话,然后卖给对方一个可疑的壶。这种人居然也是魔女啊。不觉得很难以置信吗?」 「是啊,那个魔女真是烂透了,最好让老天爷惩罚她。」 我肯定地点了点头,雪伦小姐就说着「对吧?烂透了啊。简直就是垃圾啊。连活着的价值都没有啊。」并一副不饶人的样子发起了火。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觉得很痛。不用说得这么过分吧……? 然后,她滔滔不绝地跟我说发生在那个国家的事。 听她说,路人发现自己被哄骗、被强卖了一个壶之后,就回去魔女那里投诉。魔女却急中生智,『被奇怪的魔女强卖了一个壶——这毫无疑问是非常不好的事情,没错吧?也就是说,我没有说谎哦。』找了这么个借口,不肯退款。 被别人拜托好好教训一下这个魔女的雪伦小姐抱着头烦恼起来。 虽然雪伦小姐总是打扮成魔女,可她只是个内在与年纪相符的少女。要是对上魔女,免不了要被对方击败。也就是说,她需要做的不是跟魔女见面,而是阻止魔女曾经犯下的恶行。这种一般人根本做不到的事,她真的有可能做到吗? 雪伦小姐很烦恼。烦恼了一阵子之后, 『我说我说。那边那位,要不要买壶啊?买了这个壶,你就会变得像人家一样幸福哦。』 她和那个魔女一样也开始做这种肮脏生意了,还一脸自信。 「不对不对不对。」我插嘴打断她的回忆。「……为什么?」 「一时心血来潮就做了。」 雪伦小姐莫名受到当场的气氛影响,最后自己也和魔女一样做起了这种可疑的生意。不过,雪伦小姐这个人就是会让事情往意料之外的方向展开。 『不愧是雪伦大人!多亏有你,魔女很干脆地不再假装占卜师了!』 她假装占卜师之后,魔女就刚好在同一时刻不干假装占卜师的勾当了。 「哼……没错吧。真不愧是人家……」她当即摆出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蒙混过关了。可是她说,直到现在都还搞不懂为什么魔女会不再假装占卜师。 「…………」 就是客人都被你抢走了,壶卖不出去了而已……我还是不说出来好了。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自称人家的雪伦大人,平时就总是一脸神气十足的样子,而且总是打扮成魔女,所以似乎经常被其他人以为她是个有着相当实力的人。 「以前造访过的一个国家里,有人『最近,街角有个假装占卜师从平民手里骗了很多钱,性格坏到骨子里的魔女,希望你教训一下她。』这样拜托过人家。人家不是魔女,所以无法原谅身为魔女却做出欺骗人这种行为的人,于是就爽快地接下委托了。」 「……哦哦。」假装占卜师从平民手上骗钱的魔女啊。 这个特征好像在哪里听过啊…… 「那个魔女在街角向路过的人搭话,说『哎呀这位小姐,你今天的运势是最糟糕的。恐怕今天会有非常不好的事情发生。』这种话,然后卖给对方一个可疑的壶。这种人居然也是魔女啊。不觉得很难以置信吗?」 「是啊,那个魔女真是烂透了,最好让老天爷惩罚她。」 我肯定地点了点头,雪伦小姐就说着「对吧?烂透了啊。简直就是垃圾啊。连活着的价值都没有啊。」并一副不饶人的样子发起了火。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觉得很痛。不用说得这么过分吧……? 然后,她滔滔不绝地跟我说发生在那个国家的事。 听她说,路人发现自己被哄骗、被强卖了一个壶之后,就回去魔女那里投诉。魔女却急中生智,『被奇怪的魔女强卖了一个壶——这毫无疑问是非常不好的事情,没错吧?也就是说,我没有说谎哦。』找了这么个借口,不肯退款。 被别人拜托好好教训一下这个魔女的雪伦小姐抱着头烦恼起来。 虽然雪伦小姐总是打扮成魔女,可她只是个内在与年纪相符的少女。要是对上魔女,免不了要被对方击败。也就是说,她需要做的不是跟魔女见面,而是阻止魔女曾经犯下的恶行。这种一般人根本做不到的事,她真的有可能做到吗? 雪伦小姐很烦恼。烦恼了一阵子之后, 『我说我说。那边那位,要不要买壶啊?买了这个壶,你就会变得像人家一样幸福哦。』 她和那个魔女一样也开始做这种肮脏生意了,还一脸自信。 「不对不对不对。」我插嘴打断她的回忆。「……为什么?」 「一时心血来潮就做了。」 雪伦小姐莫名受到当场的气氛影响,最后自己也和魔女一样做起了这种可疑的生意。不过,雪伦小姐这个人就是会让事情往意料之外的方向展开。 『不愧是雪伦大人!多亏有你,魔女很干脆地不再假装占卜师了!』 她假装占卜师之后,魔女就刚好在同一时刻不干假装占卜师的勾当了。 「哼……没错吧。真不愧是人家……」她当即摆出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蒙混过关了。可是她说,直到现在都还搞不懂为什么魔女会不再假装占卜师。 「…………」 就是客人都被你抢走了,壶卖不出去了而已……我还是不说出来好了。 第二章 不死之病 我和她相遇时,她已经死了。 不,这绝不是隐喻,她毫无疑问如字面所述死掉了。 我在旅行前往下一个国家的途中发现她的遗体,正巧是喃喃自语著「啊啊,骑扫帚也差不多飞累了,就来休息一下吧。」在伫立于平原上的孤木边降落时。 那是个凉风悠悠的秋天。 我坐在树荫下,翻开前往下一个国家的地图小歇片刻。 「…………」 不过看样子我找到的孤木已经先有来客,树下放着某人的行李。 可是我到处都看不到人影。 这应该是女生的行李,尺寸偏大的包包旁边整齐地摆着一双女鞋。 「…………」 不仅如此,包包上还放着一封信。我拿起那封明显希望让人看见的信,拆开信封。 信上只写了一段简单的文章。 『 我对人生绝望了。我要自杀,再见。如果有人发现我的尸体,请实现我最后的愿望。请把我葬在海里──旅人玛特丽希卡遗笔。』 是遗书。 「……自杀?」是吗?在风景这么漂亮的地方? 就在我侧着脑袋纳闷的下一刻。 我正上方的树枝传来一声嘎吱声。 哎呀哎呀,究竟是怎么回事?那时我没有多想──对放在这里的遗书有多不自然丝毫不抱疑问,转头一看。 「…………」 一个年纪和我相仿的女生映入眼中。 珊瑚色的头发长及肩膀,身上和我一样穿着长袍,可见她应该是名魔法师。 她的双眼是略为混浊的金色。 混浊的色泽是与生俱来的,还是源自于她的现状我无从判断。 「…………」 她的脚尖在我头上晃来晃去。 并不是因为她骑在扫帚上,更不是因为她坐在树枝上。 她用绳索将自己的脖子吊在粗壮的树干上。正如遗书所示,她想必是对人生绝望,并希望我把她丢到海里吧。 她──在和我相遇的当下就已经死了。 我顿时哑口无言。毕竟至今为止我不常看见人的尸体──更别说是上吊自杀的现场。 所以尽管非常难以启齿,那时的我目瞪口呆,脑袋完全无法运作。 我呆若木鸡,内心有些动摇。 「那个……不好意思。」 因此就算听到树上传来沙哑的声音,我也以为那是幻听。 「旅人小姐……我有点事情想请你帮忙……」 我一惊回过神,发现吊在树上的她正在盯着我瞧时,还呆愣地「咦?」了一声。 「我已经快受不了了,麻烦你放我下来好吗……」 听到精彩上吊中的她对我提出这个请求,我又再次「……咦?」地做出无聊透顶的反应。 「……那个,你还活着吗?」 而问出这无比理所当然问题的人,就是我。 尽管脖子被绳索吊在树上,她仍灵巧地点了点头。 「非常遗憾,我还活着呢。」 ………… 也对,既然都能发出声音了,那当然还活着了啊。 ○ 我立刻切断吊着玛特丽希卡的绳索把她救了下来,她就叹了口气说「啊啊……还以为会死掉……」这句听不出是认真还是玩笑的话。 「啊,谢谢你帮忙。我叫做玛特丽希卡。」 说完她向我行了一礼。 即使双眼依旧混浊,我眼前的她明显有呼吸,也有生命。 既然如此,我刚才看见她那凄惨的模样究竟是什么?我还以为她如遗书所写,对人生绝望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哎呀~真不好意思,其实我罹患了想死也死不了的病……不知道为什么,大约从一百年前开始,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死也不会老。伤脑筋伤脑筋。」 啊哈哈,她难为情地笑了笑,拨弄着头发这么说道。 不会死──不对,是死不了。这种人的存在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但是不这么解释,眼前的状况就说不通倒也是事实。 「…………」 不对,可是。 追根究柢,就算真是如此。 「……那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上吊?」 用不着特地选在平原正中央自杀吧?话说,要是我没有偶然间经过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听到我接近责备的语调,她反而略显难为情地撇开眼。 「没啦……该怎么说……你看,这里的风景不是很漂亮吗?」 「是呀,视野的确挺开阔的。」 「对吧。然后呢,人家因为死不了,找不到地方定居,才会一直旅行。」 「喔喔。」原来如此,如果从百年前就不老不死,被迫居无定所确实不难理解。 「所以说,看见这么漂亮的风景,玛特丽希卡就突然想死了。」 「喔喔,原来如此。」嗯?你说什么? 「然后一不小心就上吊自杀了。」 「可以请你不要这么随便就寻死吗……」 「当下突然有一股想死的冲动啊。」 「难道说你常常干这种事吗?」 「不会不会,怎么可能呢?」玛特丽希卡啊哈哈地笑着说:「顶多三天一次而已啦。」 「根本就是惯犯了嘛。」 「顺带一提,未遂差不多一个小时就会发生一次。」 「根本就是无药可救的惯犯了嘛。」 吓死人了。 我毫不掩饰地被她吓到倒退三步,玛特丽希卡就说了声「啊,对了!」面露灵光一闪,想到妙计似的表情说: 「这么说来,你……呃──」 「我是伊蕾娜,灰之魔女。」 「是喔,伊蕾娜。你是商人吗?」她瞥了一眼我绑在扫帚上的行李。 今天的行李特别多,或许是因此才被她误会。 「我是旅人。」我摇头道。 「喔~旅人!跟玛特丽希卡一样耶!」 「…………」哎,实际上的确一样,不过我不太想跟她分类为同一种人。「所以说,怎么了吗?」 「如果你不嫌弃,要不要一起去下一个国家?」 「……咦~」我露骨地皱起眉头。 「有什么关系?你想想看,不是常有人这么说吗?黄泉路上找个伴。」 「你也太想死了吧……」居然还想顺便拖我下水……这样我就更不要了…… 「好了,不开玩笑。」听起来完全不像是开玩笑……「玛特丽希卡现在不太能用魔法,所以才不得已拜托你。」 哎呀? 「不能用魔法是什么意思?」怎么回事? 「死过一次之后感觉身体很重,没办法顺利施展魔法。」 「…………」 难道说她会选在这里自杀,是因为嫌自己骑扫帚麻烦,才会决定找个能顺便搭便车的魔法师……这种理由吧?不是吧?不会吧? 算了,我也没有拒绝她的理由──更何况,我可不希望她因为被我拒绝而自杀泄愤。 「唉……好吧。」于是我纵使无奈,仍如此回答。 「真的假的?太棒了!」玛特丽希卡耶~地举起双手欢呼。 这样看起来的她就像是个与年龄相符的女孩,但她已经活了一百年,因此反而让人吃惊。 「来,请坐。」 散发着稍嫌不情愿的氛围,我整理了一下扫帚。「今天的行李有点多,可能得请你坐在行李上,可以吗?」 基于某些因素,今天扫帚上载着尺寸偏大的行李。 虽然答应要顺道载她,也只能请她坐在行李上。 「没问题的。别看人家这样,我已经习惯不被当人对待了。」 她边说边一屁股坐在行 李上。 「不被当人对待是什么意思?」 「没啦,我一时兴起自杀后,曾经好几次被误会成真的死掉,装进棺材里的意思。」 「…………」 早知道就不问了。 「一时兴起就随便自杀果然不好呢。我在反省过去做的蠢事了。」 「…………」 你难道忘了自己刚才还吊在树上吗……? 「这么说来,我还没用过魔法自杀呢……」 不理会玛特丽希卡在扫帚后头喃喃自语着这种不吉利的话,我骑着扫帚起飞。 重量增加不少,扫帚以步行般的龟速抵达下一个国家。那时玛特丽希卡已经嘀嘀咕咕地说了两次:「……!现在跳下去的话应该会死吧……?」 ………… 也就是两个小时后。 ○ 抵达国门前时,卫兵先生一看到我和扫帚上的货物就说: 「欢迎光临!您是灰之魔女伊蕾娜大人吧?我们恭候多时了!」 说完他敬了一礼。这次这个国家──安鲁尼共和国已经事先知道我会到访了。 造访邻国的时候,对方请我把货物运来安鲁尼。 换言之,与其说这个国家的人在等我,说是在等扫帚上的行李比较正确。 「哎呀,那位是……您的同伴吗?」 顺带一提,他们大概不认识现在还坐在行李上的玛特丽希卡。毕竟她是中途跟来的。 「是的,她是我旅行的同伴。」 「不对,是共赴黄泉的同伴。」玛特丽希卡点头道。 ………… 「就说了,为什么连我都要一起自杀?」 「伊蕾娜。」玛特丽希卡哼笑一声面露微笑。「世上有种东西叫做强迫殉情……」 「…………」 这个人难道罹患了不想自杀的事情就会死的病吗……? 不对,她就算一直想自杀,结果还是因为不死之身而死不了。一整个莫名其妙。 「我明白了!魔女大人和一名同伴一共两位!请进!」 结果卫兵只在乎货物,不管东西是谁带来的,轻易地准许单纯的魔女,以及怎么看言行举止都明显相当可疑的玛特丽希卡两人入境。 ……这个国家没问题吧? 既然抵达了安鲁尼共和国,就该代表我与她的旅途即将画下句点;可是玛特丽希卡却丝毫没有离开我身边的意思。 「这个行李里面装了什么?」 「是药。」我回答:「这个国家似乎正在流行某种怪病,因此才会向外国买药。」 「怪病?」 她歪着头环顾大街。 大街上人群熙来攘往。有人皱着眉头咳嗽,有人坐在路边望着天空发呆,有人步履蹒跚看似随时都会跌倒……也有人看起来相当健康,但或许是因为明显有病在身的人实在太多,让整座城市看起来无精打采。 「能够外出的人症状还算比较轻微,严重的病患连外出都没有办法。」 「原来如此……」玛特丽希卡的笑容越来越明显。 「你为什么看起来有点兴奋……」 「不是,因为我没有病死的经验。」 「……话说你打算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话说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我把眼睛从她脸上别开,指向大街的另一头。「把药送去这个国家的官署。」 「那我可以再跟你走一下吗?」 蛤…… 「……只要你不打歪主意就可以。」 「不要紧的,我只是想要被传染一下而已。」 「完全就是歪主意嘛……」 看到我一脸无奈,她「啊哈哈!」地笑了笑,回答: 「自杀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 她一定从好几年前就开始不停自杀了。 「好可怕的家常便饭……」 「是呀,人家也很想快点解脱呀。」 「…………」 我试着思考这句话究竟有什么含意,不过根本不必思考。 「……不要在我面前自杀喔。」 于是我只好先这么回答。 「话说回来,猫知道自己死期快到的时候,不是会从人面前消失吗?」 「……也不要离开我就马上自杀喔。」 ○ 猫咪在国家的官署喵喵叫。 「这种地方为什么会有我的天敌……」 我具有排斥猫咪的体质,所以官署的门一打开,我立刻绷紧神经。玛特丽希卡看到我的反应,歪了歪头问:「?你在做什么?」 官员也说「喔喔!我们已经恭候多时了,魔女大人!那就是药吗?」不怎么在意似地催促我们进门。 与其说是我们,应该说是药才对。 「…………」 我心想算了,猫应该只待在门口而已,故作无事地走进门。 来到会客室,我在官员先生对面就坐,说「这就是委托我配送的药品。」把货物交给他。 数量颇多的药品发出沉重的声响堆在桌子上。 「请容我确认。」官员先生打开包装,拿起一瓶装了药粉的玻璃瓶。他轻轻摇了摇,粉末便发出沙沙的声响在瓶中荡漾。 「……话说回来,魔女大人,这位是?」官员先生将兴趣从药粉转到我们身上。 应该是指没有问题吧。 「她是──」我正想回答她是我的旅伴。 「我是玛特丽希卡喵~」 身旁就传来一声嗲声。 「……!」 我的天敌,再临。回头一看,玛特丽希卡抱着刚才坐镇在玄关的可恨野兽出现在我眼前。她「喵~喵~」叫着,玩弄猫咪的前脚,说「接招,猫拳!」用软绵绵的肉球攻击我。 我一阵寒颤,浑身发抖。 「你到底在做什么啦?」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瞪着她,同时要忍耐喷嚏,让我的表情更加狰狞。 (插图006) 「不是,因为太可爱了,我情不自禁。」玛特丽希卡却随便打发我。 「哈哈哈,很可爱吧?」官员先生也将我们的对话视为感情融洽的两个女孩在打闹,笑盈盈地说:「我国有许多爱猫人士,我也是其中之一。」 什么鬼这个国家是地狱吗? 「这个国家跟天堂一样耶!」然而身旁的她感想似乎和我不同。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摸摸看猫咪的说……只可惜不幸的是,我的身体只要碰到猫就会像是大喊「讨厌!不要碰我!」的麻烦女生一样放声尖叫,我也无能为力。 「话说回来,请问药还可以吗?」 我一面在内心为了无法如愿以偿的身体绝望,一面把话题拉了回来。 「是的……可是有无效果在测试之前无法断定呢……」 「…………」 我想也是。 「不过分量这么少……我想就算有效,恐怕也很难压制疫情……」 喀咚一声,官员先生把药瓶放回桌上。「十分遗憾,现在我国罹患怪病的确诊病患数量是这些药能医治的好几倍。而且接下来肯定又会变多……」 「……状况那么严重吗?」 官员先生对我点头说道: 「是的,实不相瞒──」 接着他慢慢道出这个国家的困境。 安鲁尼共和国没有值得一提的知名特产,也没有特别美丽的景致,换言之是个平凡的国家;但这个国家有唯一一个骄傲。 安尼尔共和国的国土中央,有一座美丽非凡的水池。 「喵~喵~」 美丽的水池在国内被称为魔女伊莉丝纪念池,受 国人喜爱。为了纪念过去替国家带来繁荣的魔女,水池内立了一座她的雕像。应该说,这是魔女伊莉丝在生前依照自己的模样亲自做的雕像,临死之际她还在雕像前留下了这句话:「这座水池的水会成为治愈百病的妙药。这座水池的水是神之水!」 「喵~喵~」 顺便补充,魔女伊莉丝是病死的。 魔女伊莉丝纪念池应该流着神之水,但是这座水池在她死后反而变得混浊不清。过去明明清澈见底,如今却成了肮脏的紫色。 魔女伊莉丝的雕像也像是替池水叹息一般,可怕地崩毁了。 没有人知道究竟为何会发生这种事情。 唯一明确的是,怪病于此同时开始于安鲁尼共和国蔓延。水池变成了毒沼,就此遭到封锁。 然而已经有许多国民喝过毒水了。大多数国民也因而病倒。 毒水具有不可思议的毒性,绝对不会致人于死,也不会造成痛苦。喝下毒水的人只会渐渐动弹不得。 现在国内仍有许多为失去身体自由所苦的人民。 「喵~喵~」 ………… 不知不觉间我泪流满面。 「您在为这个国家哭泣吗……魔女大人您真是太善良了……」官员先生也被我影响而潸然泪下。 「不是,我不是在哭……」 这是因为我在听官员讲话时,玛特丽希卡不停在关键处用猫拳攻击我的脸颊和手臂,害我的身体喊著「不是叫你住手了吗!讨厌!」正式开始排斥猫咪而掉泪。 我的身体会排斥猫咪,猫咪似乎也看我不顺眼,照玛特丽希卡的指示狂抓我的手脚。我是因为这样才哭的。 绝对不是因为忧国忧民而落下同情的泪水。 「总而言之,感谢您送药过来。虽然不知道有没有效──这样这个国家的怪病就有一线希望了。」 不论如何,我在这个国家的任务就这样结束了。 「喵~喵~」 我想尽快离开这里,可是玛特丽希卡好像莫名喜欢猫咪,我离开官署时已经受不了玛特丽希卡的「喵~喵~」了。 ………… 也就是几分钟后。 ○ 「刚才真的有够惨……」 结果我们离开官署的时候,我的脚跟手臂不只布满爪痕般的细小伤口,全身更刺痛不已。再加上猫咪害我到现在都还眼眶泛泪,鼻水和喷嚏停不下来。太糟糕了。好想快点找到旅馆倒头大睡一觉。 在心情差到极点的我身旁,玛特丽希卡反而心情愉悦地哼着歌。 「伊蕾娜不喜欢猫吗?」 「如你所见。」 「喜欢猫咪到哭出来喔……」 「是身体拒绝到哭出来才对。」 「…………」见到我一脸无奈,玛特丽希卡呆看了一阵子后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伊蕾娜跟以前的我一样。」 「……?什么意思?」 「我以前也不能摸猫,一碰到猫咪就会流眼泪。」 「…………」 「可是摸一整天就没事了!现在就像这样!爱怎么摸就怎么摸!」 玛特丽希卡挥挥手哼起歌来。 真是悠哉。 「……你不会被抓呢。」 她的手脚都毫发无伤,看样子被讨厌的只有我一个。该死。 「没有没有,玛特丽希卡也被抓了很多下啊?」她毫不掩饰愉悦的心情,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走在我前面。 「虽然你这么说,但身上只有一大堆猫毛而已不是吗?到处都没有看到抓伤啊?」 她转了一圈面对我。 「玛特丽希卡每次受伤都会马上恢复。」 接着这么说。 「…………」 「伊蕾娜,不老不死呢,代表即使死掉也会恢复原状,同时代表受伤会马上复原。」 所以才会像这样──她在我面前挥了挥手。「我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几乎跟伤口还有生病绝缘。我猜我的身体只要一发生异常,就会擅自恢复原状。就算生病,也会立刻被身体消除。那怕是变老还是受伤都一样。」 她边说,边从怀里拿出小刀,说著「你看,就像这样。」把手指放上刀锋。她一用力,鲜红的血液便从指尖沿着刀流下。 不过她拿开手指时血就已经止住了,没有继续流也没有滴下来。 「总之就像这样,玛特丽希卡才会因为不死之身伤透脑筋。」 「血不会消失呢。」 「对呀,明明没有受伤却流了那么多血,感觉有点奇怪。」然后她东张西望,歪着头说:「话说你有没有手帕之类的东西?手上有血脏脏的,我想把它擦掉。」 「……你为什么没准备手帕就划破手指?」 我叹着气用手帕帮她把手指擦干净。把血擦掉后,她的指尖确实毫发无伤,简直就像是打从一开始就没被小刀划伤。 「哎呀不好意思。我会买一条新的还你,还请你原谅。」玛特丽希卡欸嘿嘿地笑了笑。 「…………」 结果,感觉像是让她找到了和我待在一起的借口。 「……算了,好吧。」 我也顺便用手帕擦了擦猫咪留下的伤痕,和她一起走向大街。 我找了个垃圾桶,把沾了两人血迹的手帕丢了进去。 因为沾了血的手帕脏脏的。 就结果来说,她害我必须丢掉一条手帕。于是为了如先前所述让她买一条新的还我,我们逛了几家杂货店。但是我在途中一时鬼迷心窍,说「老实说,与其买手帕还我,买书给我还比较高兴呢……」如此对她提案。 「咦,书吗?可以啊,你想要哪一本?」 「那就这本好了。」 我们在书店看到魔女伊莉丝亲笔写的自传,我决定请她买那本给我。 然后我们一起来到咖啡厅。 在咖啡厅,玛特丽希卡坐在我对面,盯着我手中的魔女伊莉丝自传。 「你买那种书做什么?」 她侧着头问。 「我想调查一下魔女伊莉丝的事情。」 反正药的数量明显不够,单凭我送来的药粉,可说是不可能解决这个国家现在发生的怪病问题。 既然如此,他们明天一定会请我再去别国带药粉回来,或是请我想办法解决问题。 就是因为这样,我决定先来研究怪病发生的源头──魔女伊莉丝纪念池。 看这本书或许能得到某种情报也说不定。 「真认真耶。」 玛特丽希卡用手撑着脸颊,看着我发呆。 「玛特丽希卡你活了一百年,没到过罹患这种病的国家吗?」 「没有耶。」她直接了当地回答。「再怎么说,就算活了一百年,也未必会比伊蕾娜你们这种活在现代的年轻人还要优秀。」 「…………」 「谁叫玛特丽希卡这一百年来都只有白白浪费时间而已。」 「…………」 「如果想藉助玛特丽希卡的聪明才智,你就大错特错了,伊蕾娜。期待玛特丽希卡只是在白费力气而已。」 「……你对自己还真没信心呢。」 「因为期待只有活得比较久,却一事无成的人也没用呀。」 她语带自嘲,但平淡地说道。 就算表现得开朗,她和我初次见面时仍吊在树上──她也许对自己丝毫没有期待。 「…………」 我依然保持沉默,把眼神别开独自落寞的她,低头看着资料。 自传上写了各式各样的资讯。从魔女伊莉丝的成长经历,到至今为止的各种丰功伟业,以及说著「这座水池的水会成为治愈百病的妙药。这座水池的水是神之 水!」把魔药倒进池里的事件经过。 还详细记载了倒进池里的魔药原料。 ………… 「那个,书上有写魔女伊莉丝纪念池的制作方法耶。」而且还是在最后几页的附录。 「……为什么市售的书上会写那种东西啊?」玛特丽希卡疑惑地眯起眼。 说得太好了。 我感到好奇仔细读了一下。 「……好像是为了避免某一天池水的药效消退,方便补充才公开原料的。」 「弄得像是浓汤的祖传配方一样呢。」 不过把治百病的妙药作法随便写在书上,药的价值不就会一落千丈了吗?不对,把整座水池的水都变成灵药,本来就没有什么价值可言了── 话虽如此,事到如今水池已经变成了毒沼。别说是能治百病,甚至还沦为散播疾病的大麻烦。 顺带一提,她生前立的雕像似乎是溶入水池的原料之一。谁会想喝雕像溶进水池里的东西啊…… 「啊!」 这时,我看着魔药的原料列表,发现一件事情。「这个配方不对。」 「配方不对?」玛特丽希卡侧着脑袋重复了一次我的话。 我点头回答: 「用了不可以混在一起的东西。」 「混在一起会怎样?」 「会发生不妙的事情。」 「具体来说会发生什么事情?」 「看这个国家的状况就知道了。」 魔女伊莉丝恐怕是为了这个国家的未来着想,才想让池水涌出治百病的灵药…… 但是因为配方出错这致命失误,害池水变成了劣药,真是不胜唏嘘。 我叹了口气阖上书本。 ……然而即便厘清了原因,对于现在为疾病所苦的人也毫无帮助。 在咖啡厅小歇后,又在路边摊买了面包,我们没礼貌地在路上边走边吃。 尽管没有目的地也没有目标,在城里走着走着,我们依然不知不觉间来到魔女伊莉丝纪念池。 也许我们很在意她的事情也说不定。 「哎呀哎呀。」玛特丽希卡大口衔着面包。 「这还真惨呢。」我在玛特丽希卡身边啃着面包。 如官员先生所说,眼前是一座恐怖的紫色水池。为了避免民众误入,水池被围篱围了起来,还立了「禁止进入」的标语。 「状况还真严重耶。」玛特丽希卡边嚼边说。 和听到的一样,水池正中央是魔女伊莉丝自己立的雕像。 「就是说啊。」我也边嚼边回答。「就算那个药有效果,这座水池的水恐怕也再也不能喝了吧。」 破烂不堪的雕像手臂断裂、双脚融化,脸也破烂不堪,宛如开始融化的蜡烛,几乎不留原形。 雕像最后一定会溶进水池里消失不见。 「伊蕾娜,凡事都会结束。这个面包会吃完,魔女伊莉丝的雕像会消失,这座水池也会完蛋,就连魔女伊莉丝的生命都有终点。不论是任何形体,凡事都会结束。」 她在我身边把最后一块面包抛进嘴里,这么说道: 「和玛特丽希卡不一样。」 ○ 由于刚吃完没有心情去咖啡厅,我决定把自己关在旅馆里。 这个国家有不少旅馆,但是难得拿到送药的酬劳,我想住好一点的地方。 于是我在这个国家最贵旅馆内最顶级的房间下榻。 我就是这么极端,有钱就会花掉,没钱就回归朴实无华的生活。就是因为生活这么不安定,才会存不了什么钱。 「房间好大……!好棒!这是什么!」 顺带一提,我这次跟一个旅伴一起住。用她的话说是黄泉路上的同伴。 这间不愧高级套房,房内有好几个隔间。一间是寝室、一间是浴室,还有一间餐厅。与其说是旅馆,比较像是公寓。 玛特丽希卡在房内大闹了一阵后说: 「可是,伊蕾娜,这样好吗?居然还让你帮我付住宿费。」 「没关系,别在意。」 「玛特丽希卡其实可以露宿街头的说。」 「我想多跟你聊聊,也有问题想问你。」况且,如果我认识的人因为舍不得花住宿费而露宿街头就伤脑筋了。 「有问题想问我?」她躺在沙发上歪头问。 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 「你是怎么变成不老不死的?」 「嗯……」她翻了个身面向我,回答:「你果然会好奇吗?」 「是啊,算是──」我不是想变成不老不死,不过我想知道她为什么会死不了继续活着。 更何况,我无法理解她为何会如此频繁地在日常生活中企图自杀。 「这个故事有点长,可以吗?」 接着她一字一句,慢慢地道出自己的回忆。 她在距今约一百年前出生,但是不清楚自己不老不死的原因。 她在一个乡下的小村庄出生。那是个平凡无奇的普通村庄,她在长大的过程中也没有任何不自由。 由于出生于魔法师世家,她理所当然学会魔法,并理所当然地用魔法过着普通的生活。 她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之处。 她以为自己长大以后一定会普普通通地结婚,普普通通地生下小孩,普普通通地老去并普普通通地离世。 所以她选择学习魔法,以普通魔法师的身分生活。 然而── 「……玛特丽希卡,你怎么都不会老啊?」 「你完全没变呢……」 二十岁生日时,她的父母亲笑着这么说。她的外表和十六岁时完全相同。话虽如此,二十岁仍保留稚嫩外表的人并不少见,她以为自己只是娃娃脸而已。 不过到了二十五岁、三十岁,她都丝毫没有继续成长,维持十六岁的外表不曾改变。 周围的人都增长岁数,长大成人。唯有她维持不算大人也不算小孩的外貌,看着国家与人们伴随时间变迁。 四十岁时她的父母亲过世了。 但是她依然保留十六岁的容貌。 「……玛特丽希卡,你怎么都不会老啊?」 「你完全没变呢……」 临死之际,她的父母看着她这么说。那句话已经感受不到过去那股令人莞尔的感觉。 他们的眼神感觉起来像是看到可怕的怪物。 不只是她的父母亲。 从这个时候开始,村民们看待她的眼光也不如以往。 「那就是玛特丽希卡。」「别看她那样,她已经四十岁了。」「跟以前完全一样耶……」「真羡慕……要怎么样才能那样青春永驻呢……」 人们的眼光逐渐变成不像是看人的眼光。 「她一定是在吸收周遭人的精气。」 甚至有人无聊当有趣说出这种话。 周围的人从那时起不敢再接近她。她已经不被当成人类看待了。 「……真讨厌。」 发现镇上人们看她的眼光时,她逃离了故乡。 然后她辗转造访各个国家。 起初是为了医治自己的体质──寻找能治好她,让她和普通人一样变老的人。 但就结论而言──看现在的她就知道,她并没有找到治好不老不死的方法。 不仅如此,不管她造访哪个国家,一旦知道她不老不死,就只有想要利用她的人会出现在她面前。 「希望你能让我们进行研究,治疗你的不老不死。」某个国家的魔法师以研究为名目,对她做了各式各样的实验。不只放掉全身的血液,还砍下她的手臂、折断她的脚,或是喝她的血。 那时她发现自己就算受伤也会立刻复原。 每 个接近她的魔法师都宣称「想治好她。」结果全都是想让自己变成不老不死的人。 可惜的是,即使夺走玛特丽希卡的血,也没有人成为不死之身。 「喔喔……!这绝对是神的力量!你才适合统治我国……!」有人被她的不死之身迷惑心智,想让她治理国家。 「为什么只有你没被传染?该不会是你把这个病──」由于她是不死之身,因此也不会被疾病传染。看到健康的她,玛特丽希卡在疾病蔓延的国家曾被当成流行疾病的罪魁祸首。 她到过形形色色的国家,可是不论去哪个国家,都会因为她的不死之身而无法久留。 只要她是不死之身的事情曝光,她就会被想利用她的恶徒盯上。想要定居在某处,她就会被发现她不会老的居民厌恶。 不久之后她放弃定居,展开随波逐流的旅行。 她曾经厌倦生命,想要一死了之而跳崖自杀;但她不论怎么尝试,果然都死不了。 跳崖的隔天,她稀松平常地在崖下醒来。不管是割腕还是上吊,她最后都会被唤回这个世界。 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也无法死去,她就这样继续旅行。 为了寻找死去之处,宛如亡灵漫无目的地彷徨。 展开旅行的六十年间,她渐渐失去使用魔法的能力。曾经努力学会的魔法,事到如今也已经几乎忘光了。 「伊蕾娜,我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失去活下去的目的了。」 「…………」 「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只有度过漫长的生命,却什么也做不到。我明明活了一百年,就算有这么多人为疾病所苦,我也完全没有治好他们的知识。我活的一百年就是这么空虚,甚至不如活了十几年的你。」 所以我明明已经想结束了,但就连这也无法如愿──她说。 玛特丽希卡在沙发上喃喃说着。 她应该能拚命学习某样知识,变得比任何人都还要聪明,或是成为最强大的魔女。她的时间实在是太多了,只要有心凡事都能成功。 可是她一定做不到那种事。 人生就是因为会结束才值得努力。 她没有任何竞争对手,因此她一定无法努力。没有人理解她,同时她也无法理解任何人。 「我已经受够这一切了。」 她语带自嘲地笑了。 「玛特丽希卡没有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伊蕾娜。」 尽管尽可能展现出开朗的模样,也无法消除她内心深处涌现的不安。 我觉得那十分悲伤。 然而── 「我实在无法认同你这一百年来什么成果都没有留下。」我只有摇头。「也不认为你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 玛特丽希卡唯有默默看着我。 她的眼神充满不安。 说不定这才是她真正的表情。 「……那么,我能做什么,伊蕾娜?」 她泄气地问我。 因此,我简洁明了地回答: 「你可以死。」 我说出对她而言理所当然的话。 「你刚才说你没有活下去的理由──可是,你有死去的理由。」 ○ 隔天早上,我和玛特丽希卡一起造访国家的官署。 猫咪跟昨天一样喵喵叫着迎接我们,但是官员却和昨天恰恰相反,一脸疲态地出来迎接。 「……啊啊,魔女大人。您好……我正想去找您……」 看到官员先生露出世界末日降临般的表情,玛特丽希卡说「我可以抱这只猫咪吗?」提出不太识相的问题。 「哈哈哈……请随意……请你尽情抱抱它吧……」 官员一脸有气无力,一眼就能看出在我们悠闲地在镇上观光的一天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请随我来。」 随后我们两人和一只猫被带到会客室。 「……谢谢。」 为了以防万一,我来这里确认带来这个国家的药有没有效果;不过看样子我根本不用开口询问了。 会客室的桌上堆着还没用过的大量药粉。 「实在非常遗憾……这些药对我国蔓延的怪病丝毫没有疗效……」 「原来如此。」 「看来这种病十分棘手……单凭药是无法处理的。我原本相当期待这次的药……」 「…………」 官员先生夸张地叹了口气,接着对我说: 「魔女大人……请问我们该如何突破现状……?这样下去,我国会失去许多国民……」 就算你问我该怎么办。 我也不是专门研究疾病的魔女,想要满足这种期待并不容易。 「如果药粉没有效果的话,我也无能为力。」 我只能老老实实地摇头回答。 「怎么会……」 现在恐怕有不少居民正在为病所苦。若是失去那些国民,对这个国家而言想必损失惨痛。 我接着说: 「可是,这个病并不是完全没有解决方法。」 我就是有信心能突破这个状况才来到这里的。要是真的束手无策,早就偷偷逃离这个国家了。 「……!」官员先生倾身向前,说:「您、您说真的吗!」 「是的,算是。」 「可是该怎么做……」 我没有回答。 取而代之,我把玛特丽希卡怀里的猫咪放到的大腿上。 机会难得,我想趁这个机会试试一直想做的事情。 我握住猫咪的两只前脚。 「这要等到去水池边才能揭晓喵~」 接着这么说。 「…………」官员先生默默无言。 「…………」我也默默无言。 「…………」玛特丽希卡一脸正经地看着我问:「你在做什么?」 「……没有,我一时兴起,情不自禁。」 我到底在做什么呀? 虽然有点想哭,眼泪却流不出来。 喷嚏也打不出来。 ○ 魔女伊莉丝纪念池和昨天一样满是紫色的液体。水质肮脏到喝一口就有可能当场暴毙。 昨天没有发现,不过站在水池前,我闻到周围弥漫着一股类似腐臭味,宛如泥巴的恶臭。 「恶呕呕……臭到让人想吐……臭死了……」玛特丽希卡眉头紧皱这么说。 「就是说啊,有股腐烂的味道呢。」 我在她身旁点头道。 「…………」她看着我沉默不语,眼神中透露出「你昨天是说真的吗?」的疑问。 「…………」我也看着她沉默不语,眼神中散发「蛤?这不是当然的吗?事到如今可以不要临阵退缩吗?」的意思。 「……咦?难道说,你刚才说我可以不用勉强自己吗?」 「我没说,你快去。」 「咦咦~可是……」 「你快去。」 「我不要啦……好可怕……」 官员先生在背后看着我们的对话,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那个……有什么问题吗?」却被我华丽地忽视。 「你不去就没办法开始啊。」 「就算你这么说……你自己看,这个水超脏的耶。」 「是很脏呢。」 「喝下去会死掉耶?」 「的确会死呢。」 「……我不能不喝吗?」 「不能呢。」 我点了一下头。「昨天不是拜托过你了吗?」 「……」 接着她说「咦……可是……」还有「人家真的不敢喝啦……」以及「不要啦……」之类的话,心不甘情不愿地拖了一阵子。 接着 不久之后。 「够了啦,你快点。」 直到我拍她的背这么说为止,她都不肯听话。 过了大约十分钟,她才终于下定决心。 「我知道了啦!好好好,我知道了!我去就是了!去就是了啦!」玛特丽希卡有些闹别扭地直接朝水池走去,接着说「那么我去了喔!嘿呀!」纵身跳进水池里。 「咦?」 我从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想,为什么她在负面方向特别乐观? 昨天我只有请她喝这个水池里的水。 「……那个,魔女大人,她做什么?」官员先生目瞪口呆。 「她跳进水池里了呢。」哗啦一声,池子溅起紫色的水花。 「……那个,跳进那种地方应该会死吧?」 「我也这么认为。」 「您请她投池自尽吗……?」 「不是,我是请她喝水池里的水。」 「那个,魔女大人,现在就算只有喝水池里的水,应该还是会死掉……」 「……其实她想要自杀。」 「啊,是吗……想自杀吗……」官员先生的双眼注视着水池。「……可是魔女大人,她看起来像是在呼救耶?」 玛特丽希卡哗啦哗啦地在荡漾的水面中心溺水了。她甚至还喊著「啊!会死掉!糟糕……死……好臭!恶呕呕……」泪流满面地向我们哭诉。 「……的确呢。」 「不用救她吗?」 「再等一下吧。」 「可是魔女大人。」 「是。」 「……她已经沉下去了耶。」 「看似如此呢。」 一看,紫色的水池里已经不见她的踪影,取而代之剩下冒出水面的泡泡。 「……那个,再不救她起来就来不及了吧?」 「不,再等一下吧。」 「可是魔女大人。」 「是。」 「好像有东西浮上来了,那是……」 某个人的背飘在池子的水面上。 「死掉了呢。」 「她这不是死掉了吗?」 「那我把她带回来啰。」 我看准时机取出魔杖,用魔法让她飘到空中,再飞回我们身边。她四肢瘫软从半空直接滚到地上,八成喝了一肚子池水。 离开水池,化为浮尸的身体在我们面前急速干燥,肌肤也恢复红润。沾满紫色脏水的身体不过数秒就变回原状。 然后── 「……还以为会死掉!」 不出所料,她说着不知道是玩笑还是认真的话复活了。 我指着坐起身的她,转向官员。 「特效药做好了。」 接着短短说了这句话。 ○ 这是昨晚的事情。 我对她做出一个请求。 「总而言之,看到我的信号就请你喝水池的水。这样就万事结束了。」 看到水池的时候,我就猜我带来的药粉恐怕不会有效果,于是向她提出这个预备方案。 「咦?我不要。玛特丽希卡会死掉耶。」 她当然拒绝我的提议。 「但这是只有你才做得到的事情。」 「……什么意思?」 「你有一股特别的力量──身为不死之身甚至可说是那份特殊能力的副作用。」 「……?」玛特丽希卡看起来一头雾水,只有侧着头说:「比不死之身还要特别的力量是什么?」 百闻不如一见。 「你看这个。」 我把手举到她面前挥了挥。「还有我的脸。」 「…………」 她凝神盯着我,不客气地对我投以灼热的视线,又直接把脸凑了上来,却似乎还是什么也不明白。 「……只有伊蕾娜而已呀……」她有些闷闷不乐地开口说。 我点头表示肯定。 「没错,就只是我而已。」接着我说:「只有脸跟手上完全没有伤口的我而已。」 白天造访官署的时候,我应该被猫抓伤脸跟手才对;但伤口却完全没有留下,遍寻不着。 简直就像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受伤,维持完好如初的状态。 换言之。 「我的伤好了。」就是这样。「当然,我没有用魔法治疗身体,也没有那种余力。我自己几乎没做什么特别的事。」 「……所以说是怎么回事?」 「我的伤是你的血治好的。」 白天她用手帕擦过自己的血后,我又用同一条手帕擦了手上的伤。 不可思议的现象就是在那时发生的。 手背上的爪痕不留痕迹地消失了,简直像是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似地。 我对不可思议的现象感到疑惑,之后又用沾了玛特丽希卡血的手帕擦脸,结果脸上的抓伤也消失了。 换句话说,玛特丽希卡的血具有治疗伤口的作用。 「然后,你的血恐怕对疾病可能也有疗效。」 应该可以这么说。「用沾了你的血的手帕擦过伤口之后,发生了两件奇怪的事情。第一就跟你刚才看到的一样,我手上的伤自己治好了。另一件事情是──我摸猫的时候,身体的排斥反应完全消失了。」 眼泪和喷嚏都在不知不觉间完全治好了。 简直就像是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排斥猫的体质一样。「你的血可能具有治好你得过所有疾病的效果。」 她小时候一定跟我一样,有排斥猫的体质;但是她说自己在勉强和猫咪接触之后,就完全不会排斥猫咪了。 原因并不纯粹是她已经习惯了。 就如同她的身体会擅自治好伤口,她的身体就连她的体质也能治好。 「简而言之,换句话说,就是你具有治好任何致死性疾病的特别身体。」 我会要她喝下水池的水,就是这么一回事。 只要是她经历过的疾病,全部都能藉由她的血治好。 「你并不是什么也做不到。」 你确实活了一百年,其中或许有六十年在四处徘徊。 然而。 正因如此,我认为现在的她不论什么都做得到。 「只要你有心,就能成为不管是什么病都能治得好,治百病的妙药。」 就如同魔女伊莉丝纪念池原本应有的样貌。 ○ 复活之后我帮她抽血,一起制作了特效药。 一如我们的预期,只要稍微喝下她的血,城里居民的病都康复了。简直就像打从一开始就没有生病一样。 「好厉害……!究竟是怎么做的……!我只看见她跳进水池里而已……」 在一旁看着我们的官员先生看到特效药突然做好大吃一惊。 「…………」「…………」 其实她是真的只有跳进水池里而已就是了…… 结果,她做的特效药治好了所有民众的身体。 「喔喔……究竟该如何感谢两位才好……!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玛特丽希卡的活跃表现让城里流行的怪病就此绝迹。 她受到城镇的人们感谢,众人说著「谢谢你!」「虽然算不上什么……这是谢礼。」「请你收下!」源源不绝地献上称赞与金钱。 「咦、咦咦……这么多吗?哎呀,真伤脑筋……」 欸嘿嘿,她一脸困扰仍笑逐颜开。 ……只可惜,那些钱完全没有流进我的口袋。 话说回来,由水池而生的怪病虽然治好了,水池并没有就此恢复。 现在水池仍继续散发毒素。 「话说回来,那个药的配方错了喔。」因此我为了避免疾病像过去那般传染开来,仔细叮咛城里的官员说:「总之先把 雕像撤走对未来比较好。」 「真的假的?」 「毒素是从雕像流出来的,不撤走的话水池就永远都不会复原。」 「可是……那尊雕像是我国唯一的特色……」 「换成玛特丽希卡的雕像如何?这次毫无疑问是她救了这个国家。」 「……!」官员先生双眼一亮。「这样……确实可行。」 「对吧?」 「我马上请业者做做看。」 「那么关于使用她肖像权的费用……」 「请问要多少?」 「差不多这么多吧……」 ………… 最后,玛特丽希卡治好了自水池而生的怪病,功劳全部归她所有。 但是我也得到了一笔副收入,就不跟她计较了。 事情暂告一段落后,我们终于没有继续留在这个国家的理由,于是离开了那个国家。 「伊蕾娜,谢谢你。」 玛特丽希卡对我鞠躬道谢。「我已经不知道几年没被别人感谢了……」她抬起头来时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 哪里哪里。 「该道谢的人是我。」让我得到一笔副收入…… 「?谢什么?」 看到我一脸不安好心,她纳闷地看着我。 「没什么。」我甩了甩头摆脱邪念,顺便改变话题。「玛特丽希卡,请你收下这个。」 「……?」她歪着头,从我手中接下一张便条。「……这是?」 「这是住址。」 (插图007) 「咦?」玛特丽希卡顿时满脸通红。 ………… 「不是我的住址。」 「咦?啊,是喔……吓我一跳……」 我才吓了一跳……这种情况怎么可能突然给你我的住址呢……再说我本来就是居无定所的旅人。 「那张便条上写着某个住在附近国家之人的住址,是个很长寿的老婆婆。她从以前就是实力高超的魔法师,说不定对你那不老不死的体质知道些什么。即使现在有利用不老不死身体的方法,继续永远这样到处救人想必也有困难──你就找个时间去拜访她吧。」 「…………很长寿是多长寿?」 「大概是你的四倍左右。」 「……四倍是……」 「四百岁呢。」 「…………」她看着便条叹了口气。「……世界真是辽阔。有寿命比我长四倍的人,也有活不到我的五分之一,却比我还聪明的人……」 哎呀,莫非我刺激到她的自卑感了吗? 「不用那么失望。」我像个活不到她五分之一的年轻人,骄傲自大地哼了一声。「你知道吗?这个世界还有活了超过四百岁,可是大半时间都在睡觉的龙族喔。」 「……也就是说?」 「世界比你想像得还要辽阔多了。」 当然,世界也比我想像得还要辽阔,充满各种我还不知道的事物。 正因如此我才不停旅行。 「玛特丽希卡,你就好好加油吧。」 我在离别之际留下一抹微笑对她说: 「你的体质总有一天一定能治好。」 如果要借用她的话来说。 就是凡事都会结束。 面包会吃完,魔女伊莉丝的雕像会消失,水池也会完蛋,就连魔女伊莉丝的生命都有终点。不论是任何形体,凡事都会结束。 不死的病也不是例外。 「说得也是──我就再稍微努力一下吧。」 说着说着,她笑了。 人因为生命会结束而努力。 接着我们穿过大门,彼此道别。 「那么,再见了,伊蕾娜。」她挥手道。 「嗯嗯──有缘再见。」我也挥手回应,骑上扫帚。 然后,在这个国家的故事,朴素地结束了。 第三章 别人是别人 那个国家位在平原的另一头。 高大的城墙巍巍耸立,入口站着一名卫兵。卫兵发现我缓缓骑着扫帚飞来,敬了一礼之后说: 「您好,欢迎光临,魔女大人。这里是西之都。」 他打了声招呼,接着拿起纸笔问「您今天是来观光吗?还是工作呢?」开始简单的入境审查。 旅行目的、年龄、性别等诸如此类,我一一简单明了地回答问题。 入境审查结束后,卫兵说著「好的没有问题──话说回来魔女大人,我国有一些注意事项,外国来的访客都必须详阅这张须知。」把一张纸交给我。 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细小的文字,尽是霎时间让人失去阅读欲望的各种注意事项。 「还请您遵守上头的注意事项,享受在我国的观光。」语毕,卫兵便从我面前退开。 来吧来吧,请进。他是想这么说吧。 「谢谢。」 于是我点头致意,穿过国门。 「请您享受在我国这个先进国家观光,魔女大人!」 这句话从我背后传来。 「…………」 先进国家会特地自己自称吗? 既然敢自称先进国家,我心中稍微期待着隔绝外人的城墙后方,一定会是一片前所未见的美丽街景。 然而街道旁排列的建筑物却都只有色彩单调的白色墙壁、黑色屋顶,或者该说古老的样貌,看不出任何先进国家的特色。 既然如此,莫非是城里的人们生活充满先进国家的气息吗?我心中满怀期待地在石砖地上漫步;但路上往来的人们都是平凡无奇的居民。 我看到驾马车的商人,以及贩售新鲜鱼类肉类的摊贩,不过这种景色在别的国家也能看见。 简单来说,就是这个国家完全没有属于自己的特色。 换言之── 「……根本就是个普通国家嘛。」 仅此而已。 我被一副入境就会明白特别之处的说词误导,结果映入眼中的全部都是一般国家稀松平常的日常生活。 「…………」 难道说只有在大街上走马看花看不出来吗? 接着我散步走遍了城市的各个角落。由于听到只要进来就会理解,但又没什么感觉,于是我积极地想要掌握西之都是先进国家的证据。 首先,我走进一家餐厅。 「欢迎光临!请问一位客人吗?」我点了点头,店员便补上一句「本店全面禁烟,感谢您的配合。」才替我带位。 说到端上桌的料理如何,我吃到的料理相当普通。 「如何呀?这个国家的料理非常好吃吧?」 硬要说的话,特色只有服务生对穿着在这个国家不太常见的我,格外积极地宣扬自己国家的料理有美味而已吧。 「这附近只有我们这里的餐厅这么好吃喔。别国的料理都不能吃,您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歪着头问,店员就说: 「因为我国的料理全都使用国产在地食材!所以才会又好吃,又有益健康!来吧,请您多吃一点吧!」 「啊,是……」店员在看令人有点难以下咽的说…… 「顺带一提,听说附近的东之都材料全部都从国外进口,那个国家的料理实在是不能吃!太差劲了!」 接着我边听了好一阵子赞美自己国家的演讲,边享用餐点。 顺带一提,这间餐厅的料理还算好吃。 可是问我符不符合优秀先进国家之名,会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个国家和附近的落后国家相处似乎不甚愉快,又或者是纯粹敌视对方,凡事都想跟那个落后国家比较。 「嗨,魔女小姐。我这间书店的藏书不错吧?」比如说我来到书店消磨时间的时候,老板大叔对我说:「我国的书店全面禁止贩售任何含有色情暴力的书刊。那些都是有害书籍。」 那么这里摆了什么,仔细一看才发现全是艰涩的学术刊物与哲学书籍等。 「书是给人拿来学习知识的,用于娱乐的书太低俗了。不过东边那个国家卖很多那种书。」 他说。 看来这个国家的禁止事项还真不少。 「我国禁止饮酒!」比如说,士兵在路边拦下某个在国内边走路边喝酒的商人,大声喝斥:「酒精是魔鬼的饮料,会让人失去自我!我们要没收这瓶酒!」 「等、等一下啦!」商人反驳道:「我没听说不能带酒进来啊……!在别国都能带的说──」 「别人是别人!我国禁止一切酒类!跟你收罚金五枚铜币!」 有理说不清就是这种情况,士兵单方面抢走酒跟罚金之后便扬长而去。 这时我想起卫兵给我的那张纸。由于我想快点入境,没有好好阅读就塞进口袋── 「…………」 看来这个国家的禁止事项非常非常多。 「禁止于国内饮酒。禁止从国外携带肉类、蔬菜、鱼类等生鲜食品入境。禁止边走边吃。禁止街头表演。禁止携带有害书籍入境。禁止携带生物入境。……禁止吸食月光花烟。禁止携带瓦斯达姆入境。」 诸如此类。 禁止事项数量很多,违规时的罚款金额也不少。携带禁止食品入境罚五枚铜币,此外还有一枚银币、五枚银币等等,违规时的罚金一项比一项还多。 其中罚金最重的有两项。 携带瓦斯达姆入境,以及携带月光花入境都要支付五枚金币的罚金。 两者都是我没听过的名字。 这两样东西究竟是什么? 「那个,不好意思。」于是我在路上随便抓了一个路过的行人,把那张纸塞到他面前问:「请问这上面写的瓦斯达姆和月光花是什么?」 路过的大叔似乎正在散步,非常亲切地停下脚步。「哎呀哎呀,你是旅客吧?」他笑了笑说「我看看。」看了一眼那张纸。 「瓦斯达姆是栖息在这附近地区的害兽。」 「喔喔,它们是怎样的生物?」 「它有八只脚,脸长得跟野猪一样。顺便告诉你,瓦斯达姆在这附近国家的语言是『 死猪浑蛋』的意思。」 「这名字真难听呢。」 「因为它是很恶劣的生物啊。」大叔说:「瓦斯达姆的食欲相当旺盛,基本上什么都吃。不只会破坏农田、偷吃家畜用的牧草,就连腐肉也吃,有时甚至还会咬伤家畜。它们的牙齿有毒,所以被咬的家畜大多难逃一死。」 「哎呀呀。」原来如此,凶恶至此,被当成害兽也情有可原。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东边那个落后国家据说会高价买进瓦斯达姆啊……都怪他们,偶尔会有以为我们也会买的商人带进国内。」 受不了,都怪那个落后国家害我们遇到这种麻烦……大叔嘟嘟哝哝地抱怨。 既然大致了解了瓦斯达姆是什么。 「那么,这个月光花是?」 我接着这么问。 大叔听了「啊啊。」了一声说: 「那个的话,就是那个了。」 边说他边伸手指向街道对面。 「…………」 是刚才那个酒被没收的商人。 「可恶……搞什么啊……受不了……」他低声抱怨,靠在马车上拿出纸卷点火吸了一口。 白烟伴随呼哈一声从他口中吐了出来。 大叔见状喊著「搞什么东西!」皱眉用手帕遮住口鼻。 「……那是月光花干燥后做成的香烟。」他用模糊的声音说:「非常危险,你也小心不要吸到比较好。我国研究发现,月光花具有毒性,还会引发幻觉。是所谓的危险药物!」 「会引发幻觉跟使人中毒吗?」这种花也太恐 怖了吧。 我也遮住口鼻,和他一样模模糊糊地说话。 「简单来说就是毒品呢。」我简单地总结。 「正确来说介于毒品跟香烟中间。」大叔模模糊糊地说:「顺便告诉你,从香烟飘出来的烟比那个男人呼出来的烟还要有害,你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吸月光花的人对他人造成的伤害比对自己还大,所以被我国严格禁止。」 也就是说,会让周围的人都产生幻觉吗? 我把嘴巴遮得更紧了。我讨厌香烟。 「受不了,真是个蠢蛋。在这种大街上吸月光花会──」 大叔眉头紧皱,话说到一半。 「喂!你在路中央吸什么──怎么又是你!」 刚才的士兵横眉怒目地冲了回来,脸上的表情似乎比刚才还要恐怖几分。 「啥?不会吧?月光花也不行喔?」看来他和刚才的我一样,没有好好阅读入境时拿到的那张注意事项。 「开什么玩笑!跟我来!」 士兵立刻夺下月光花,一把拎住商人的领子。 「喂……!等一下啦!在东边的国家吸月光花就没问题,那边甚至还有栽种──」 「别人是别人!这在我国是违禁药物!你该不会还藏了什么别的东西吧?」士兵看了他的马车一眼,说「让我检查里面!」跳了上去。 随后。 「你这家伙,这不是瓦斯达姆吗!不只带违禁药物入境,居然还夹带违禁动物!太过分了,给我过来!」 士兵就这样拉着商人消失在大街的另一头。 「…………」望着这一连串发展,我把纸收了起来。「……我大致上理解了,谢谢你。」 遭到禁止的违禁品当然自有合理的原因。 「刚才那个男人也说了,听说附近的东之都允许种植月光花。」真是的──大叔蹙眉说:「落后国家就是因为这样才伤脑筋,居然对那种花的危险性浑然不觉,继续当成香烟抽。」 如此看来,自称先进国家,就代表有能够比较的落后国家吧。 观光暂告一段落,我决定离开西之都。 那时我和入境时遇见同一个卫兵。 「哎呀,魔女大人。您还喜欢我们的国家吗?」 办理出境手续时,卫兵看了我一眼问:「彻底遵守规则,确保居民能够安居乐业的我国不愧先进国家之名。您不这么觉得吗?」 「…………」 这种看法倒也说不上错。 换句话说就是: 「看起来只像是眼不见为净而已的说。」也能这么说。 听见我说的话,卫兵笑了。 「这不是很好吗?这样就能跟脏东西毫无瓜葛了。」 ○ 我离开西之都,立刻骑着扫帚向东飞行。 被比较到那种程度难免令人在意,我很好奇西之都的人所厌恶──或是批评为落后国家的东之都到底有多么落后。 会被好奇心或是有趣的事物吸引是旅人的本性。 我笔直向东不停飞行,尽管没有特别调查具体位置,以一定的速度飞了几个小时,我就在远方看见国家的影子。 同时,也看到种在城墙外的花田。 那是片美丽无比的花田。 白花无边无际绵延至远方。脚边尽是一片雪白,花朵随着扫帚卷起的微风摇摆。 「…………」 前方的国家应该就是东之都吧。 白花淡淡飘散的香味似乎会令人上瘾。 我来到国门前,却没看到卫兵的身影,取而代之是一名公务员。 是要跟这位公务员办理入境手续吗?我走下扫帚,对公务员行了一礼说: 「你好,我是旅行中的魔女伊蕾娜──」 我想要入境,该怎么做才好呢?我歪着头问。 公务员说「啊啊,您好。」轻轻点头回礼。 「我国没有入境审查,直接进去就可以了。」随后他这么回答。 喔喔,没有入境审查? 「现在还站在门前入境审查太落伍了。我国有士兵在城墙上看守,既然能顺利来到这里,就代表他们判断您没有问题吧。」 公务员这么说,抬头仰望门上。我看见上头的士兵对我招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但是── 「这么一来,请问你是?」 我再度侧侧脑袋。毕竟他看起来像是在模仿落伍的工作。 他平淡地回答: 「我在等某位商人。他约好今天运送瓦斯达姆来我国……可是看来是迟到了呢。」 瓦斯达姆。 「我记得那是害兽对不对?」 这么说来,我在西之都好像看到某个带着瓦斯达姆的商人被士兵逮捕…… 该不会是他吧? 「哎呀。」公务员看了我一眼,面露略显惊讶的表情。「难道说旅人小姐,您今天刚从西之都过来吗?」 「……你真清楚。」 「因为那个国家习惯把瓦斯达姆视为害兽啊。」 「…………?」 从他的语气听来,就像是瓦斯达姆其实不是害兽。 究竟是怎么回事? 「瓦斯达姆外表丑陋、生性凶暴、牙齿还有毒──但是它们的肝脏非常美味,在我国被视为珍馐。那个国家八成不知道,才会把它们视为普通的害兽驱赶……」 「…………」 西之都的人不明白东之都为何以高价收购害兽瓦斯达姆──我还听过这种说法。 原来如此,他们会高价收购当然也有合理的原因。 「话说回来,魔女大人。那个国家到现在都还在禁止携带月光花入境吗?」公务员边说,边从口袋掏出一根烟。 那和商人身上的烟一样──恐怕就是月光花。 「……是的,没错。」看到公务员点火,我同时向后退了一步。 「哎呀……不好意思。在国内找不太到机会抽──现在正在流行禁烟,只有在国门外才有机会自由抽烟。」 公务员边说边呼出一口烟。 「…………?」然而那和商人说的话恰恰相反。「这个国家不是应该没有禁止月光花吗?」 「哎呀,在西之都是这样说的吗?」公务员笑了。「干燥后卷成的月光花纸烟百害而无一利,在我国也有受到管制。由于必须看时间跟场合,所以对吸烟者来说有点不方便呢。」 就跟我一样,他说。同时,他又说: 「但是月光花本身并没有害处。」 他看了我背后的花田一眼。「您知道吗?只要妥善利用月光花,就能制成难治之症的特效药。干燥后的月光花是接近毒品的烟草,不过只要磨成粉末,就能治疗过去几乎无药可治的疾病──这是我国最近发现的研究结果。」 「…………」 因此才会大规模栽种吗? 我还以为这是个沉迷于月光花的危险国家。 「也就是说,月光花能变成毒品也能变成药材,具有无限的可能性。西之都的人八成不知道这点就禁止了吧──」 毕竟西之都喜欢眼不见为净,想必还要花上一段时间才能理解月光花能够有效活用的事实。 不对,不只月光花──瓦斯达姆的肝其实很好吃的事情也一样。结果,他们一味地禁止不肯直视,自己抛弃了摸索其他用途的机会。 这令人遗憾,也让人觉得可惜。 「你们不跟那个国家说这些事情吗?」 公务员一听笑了出来。 「怎么会跟他们说呢?」 接着他说: 「别人是别人啊。」 第四章 欢迎光临邪恶组织 「邪恶组织消灭活动?」 沙耶突然被叫到魔法统合协会的天秤之国托里欧尼斯分部。在那里等着她的是沙耶的师父──暗夜魔女席拉。 席拉叼着烟管站在墙上的海报前。海报上写著「邪恶组织消灭活动实施中!把邪恶组织一网打尽吧!」等恐怖的字句,还画了一个一脸得意的魔女形象代言角色。 「对,现在世道有点不平静,魔法统合协会才会主办这种活动。」 师父呼地吐出一口烟。沙耶在脸前面挥挥手,避免吸到毒气,问:「那么,具体来说是做什么的活动?」 (插图008) 师父像是在说「问得好」似地点头。 「如你所见,这个活动期间内会以魔法统合协会为中心,暗中击溃全国各地被视为邪恶组织的不法之徒。」 「原来如此。」 「顺便告诉你,这张海报已经张贴到全国各地了。」 「完全不是暗中活动嘛。」 「总而言之,现在正在举办这种活动就对了。」 「话说离题一下,为什么这张海报上用的是师父的照片?」 在海报前一脸得意叼着烟管的师父后面,是在海报上一脸得意叼着烟管的师父。得意表情的浓度高到刺眼。 「你问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是最适合消灭邪恶组织的存在啊。」 「…………」 「怎样啦?」 吾师狠狠眯起眼睛,展现明显素行不良的坏蛋表情。说不定形象代言角色纯粹是用「※邪恶组织大多由这种家伙经营,请注意。」的条件挑选的吧?沙耶心里这么想,不过要是说出口,恐怕会被师父亲手抹杀,只好回答「没什么~」把眼睛撇开。 师父看了沙耶一眼。 「就是这样,反正你今天也闲着没事吧?去打倒邪恶组织吧。」 接着她用请人跑腿似的轻松语调说出这句话。 「真的假的?」 「真的啊。来,这给你。」 师父啪一声把一张纸塞到沙耶头上。「总之先从这里开始调查。」 是地图。 某间咖啡厅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 然后师父对盯着地图的沙耶说: 「我想叫你调查的组织,表面上在经营平凡无奇的咖啡厅。我说表面上你就应该明白,他们其实是在幕后干了不少坏事的邪恶组织。」 据说,这间咖啡厅几乎不会有一般客人上门,大多数人都是来这里买凶杀人,或是交易毒品。但是师父说,只可惜目前没有办法确认店内究竟在进行何种交易,或者是否真的是犯罪的温床。 简而言之,她只要假扮成客人潜入这间咖啡厅,掌握他们为非作歹的证据,藉此击溃那个组织就好。 喔喔,原来如此。沙耶点头道。 话说回来。 「那个,人家有拒绝权吗?」 「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 师父果断否决,又吸了一口烟管呼出一口烟。 沙耶带着拒绝之意在脸前面挥了挥手给她看,师父却完全视而不见。 ● 旅人尤莉的骄傲是,她在这个地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在后脑绑成两个辫子的淡褐色头发光鲜亮丽,这种冰山美人走在街上势必会吸引众人的目光。 今天她走在大街上也能听见居民们不停对她──尤莉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唉,他们一定是在赞叹我光鲜亮丽又冷酷美丽的容貌吧?呵呵呵,人家果然有够硬派。 全身散发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自信,她和愚民们擦身而过。 「欸,那个人……」「没错就是她……她就是最近在附近的咖啡厅喝咖啡吐得全身都是再回家的奥客……」「是呕吐妹……」「喂,绝对别让她走进店里喔……」 愚民们绝不是在尊敬她,也不是在发出感叹;但这些话并没有传进她耳中。 她在这个国家老爱喝咖啡装模作样,最后在咖啡厅吐得到处都是。尽管已经被不少店家列为拒绝往来户,她自己却用「哼……看来生来就是亡命之徒的我不适合咖啡厅呢……」这种方式解释。所以令人遗憾的是,她并没有理解自己遭到拒绝往来的原因,现在依旧充满自信地昂首阔步,由此可见她的脑袋螺丝还挺松的。 身为一名普通的魔法师,她反而相当喜爱冷硬派及亡命之徒这类的单字,其实有一个原因。 尤莉现在虽然是名普通的旅人,但是她以前曾在黑道组织内工作。 也因为这样,她一看到亡命之徒就会情不自禁地脸红心跳。 即便她现在为了成为优秀的魔女而旅行,这份认识也没有多大的改变。 「…………」 她在旅行途中得知,距离这块地区稍远处有名为魔法师之国的国家。那个国家的风俗习惯十分特殊,如名称所述,只允许魔法师入境。她一听心想「咦?总之,跑去那个国家就能成为优秀的魔女了吧?」现在正在旅行前往那里。 然而旅人就是要悠悠哉哉,不受时间拘束。她一面朝目的地魔法师之国前进,一面在途中各国游山玩水、尽情观光享乐。 「……哼,挺有趣的嘛。」 她在这个国家也尽其所能地享受观光。 尤莉边走边摊开一张纸。 那是标示出咖啡厅位置的地图。听说天秤之国托里欧尼斯有外表看似普通咖啡厅,实际上却是在幕后无恶不作的邪恶组织……以这种复杂概念为主题的新感觉主题咖啡厅,而她手上的地图正标示了地点。 「这个国家好像真的有幕后真的是邪恶组织的危险咖啡厅就是了……」 不过她现在要去的毫无疑问是一般的主题咖啡厅。这个国家似乎对主题咖啡厅具有非比寻常的热情。 (这么说来,上次去的店里好像有戴着猫耳的女仆不停喵喵叫,用番茄酱在蛋包饭上画爱心写字呢──) 尤莉如此回想。 顺带一提,尤莉在那间店说著「这种谄媚讨好对向往冷酷硬派的我没效呢。」哼笑一声,喝下咖啡吐了。然后就被拒绝往来了。 不论如何,她现在正在前往设定上幕后是邪恶组织的咖啡厅途中。 目标成为魔女的女人可不能被区区邪恶组织给吓跑。为了成为真正的硬派大师,必须先体验假的邪恶组织,取得面对邪恶组织的抵抗力才行。 「……反正我自己以前就待过类似邪恶组织的地方了,根本不用害怕。」 就像这样。 尤莉说著「哼……太容易了。」头发飘逸向前走时。 「──呀!」 砰一声。 似乎是因为边走边看地图,尤莉和从正前方走来的人撞个正着。 突如其来的冲击害尤莉一屁股跌坐在地。两张纸飞上天空,随后翩翩飘落。两张纸的另一头可以看见一个女生和她一样跌坐在地上。 尤莉慌慌张张地爬了起来。 「对、对不起……!我太专心看地图了……」她连忙捡起地上的地图,硬派风格荡然无存。 「不会不会!对不起,人家才是顾着看地图……」对方也和尤莉同一时间起身,和尤莉一同捡起地图。 原来如此,看样子她跟我一样太专心看地图了呢──尤莉心想。 「…………」 不过看对方的胸口,她立刻明白对方与自己明显截然不同。星辰造型的胸针及月亮造型的胸针骄傲地在长袍上摇摆。 换句话说,眼前的女生是魔女,还在魔法统合协会工作。 明明差不多同年,她却和我这名一般魔法师不同,具有正式的魔女身分。 「唔唔唔……」尤莉因为羡慕忌妒恨而鼓起脸颊。 「咦,怎么了?为什么你 在瞪人家……?」魔女睁大眼说。黑色头发与黑色三角帽,从外表看来她应该是东洋人,有着犹如黑炭的黑发及漆黑的双眼,全身穿着黑色的装扮。 (奇怪……她头上戴的三角帽好像在哪里看过……?是在哪里啊?) 哎呀哎呀?尤莉这么说歪着头,但马上心想「算了不重要。」把脑中诞生的疑惑抛到九霄云外。每一天她都像这样,过得随便又率性。 「那个……总而言之,对不起……你有没有受伤?」不知名的魔女愧疚地低头。 「啊,不会!我才该说对不起!走路没看前面……」尤莉也对她低头致歉。就以冷酷硬派为目标的女人来说,这个鞠躬显得有点太平凡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会不会,我才对不起──这种对话进行了一阵子之后,两人再次盯着地图迈开步伐。 咖啡厅出乎意料地近。 「……是这里呢。」 尤莉站在店门口,抬头看着招牌推开门。 然而她没有发现。 她手中的并不是新感觉主题咖啡厅的地图。 而是真正罪犯巢穴的地图。 还有两人的地图在相撞的时候交换了。 ○「新感觉主题咖啡厅」 「欢迎光临。非常抱歉,现在客人比较多……请问可以接受并桌吗?」 和陌生女生相撞后,沙耶来到罪犯巢穴──疑似伪装而成的咖啡厅,直接推开店门。 叮叮当当,门铃响起,服务生带着一脸歉意自店内现身,说出刚才那句话。 咖啡厅内的座位以包厢为主,几乎看不见有多少客人,是不是真的客满也很令人怀疑──话说并桌的话人家没办法工作──尽管想了不少,沙耶还是不想因为说「不要!人家想自己一个人喝咖啡!」被盯上。 「可以喔。」 于是她只好点头同意。 「好的,请跟我来。」 服务生彬彬有礼地鞠躬,带着沙耶走进店内。外头分明是白天,店内却几乎照不到阳光,垄罩在昏暗的气氛中。自天花板垂下的灯光也只有散发些许光明,整体而言氛围相当可疑。这个时候就已经感觉得到从事不法交易的气息了。 甚至让人心想,随便打开一扇门不就能来个人赃俱获了吗? 服务生小姐在店内走了片刻,打开一扇包厢的门,和里头的客人交谈两、三句话后说了声「请进。」请沙耶入内。 看来她已经跟客人说好了。 沙耶道了声「谢谢。」点头致意,踏进包厢内。 「你好。」 包厢里的客人对沙耶行了一礼。 她是个白色头发整齐剪短,头上戴着发箍的漂亮女生。绿色的眼眸转向沙耶,脸上便露出柔和的微笑。 「我是艾姆妮西亚,你是?」 她这么说。 ●「罪犯巢穴的咖啡厅」 包厢型的咖啡厅内弥漫着诡异的气氛。 服务生也充满狂野的气息,顶着光头眼睛上还有刀疤。「……欢迎。」男服务生相当不客气地说:「抱歉啊,小姑娘。现在客满了,并桌好不好?」瞪了尤莉一眼。凶狠的眼神明显像是盯上猎物的掠食者,一眼就能看出「死小孩给恁爸快滚。」的言外之意;但是尤莉脑袋少了几根筋,反而想著「咻~真帅气!」等莫名其妙的事情说: 「哼……没问题。」她还唰地拨了一下头发。真白痴。 「……啧!」服务生不假辞色地咂了一声嘴,带她走进咖啡厅。对店内在幕后为了生活铤而走险的同伴来说,没有比魔法师还要麻烦的对手了。 又由于近期魔法统合协会正在举办什么莫名其妙的「邪恶组织消灭活动」,罪犯巢穴内有些杀气腾腾。 服务生来到店内某个包厢门前,和包厢内的客人稍微交谈几句之后催促尤莉入内。 「你好~」她随便打了声招呼走进包厢。 「嗨。」 包厢内坐着一名魔女。 她穿着装饰格外华丽的蓝色长袍,胸口别有星辰造型的胸针。她唰地拨了一下长及肩膀、和长袍相同色调的蓝色长发,隐约透露出心中「你可是能跟人家并桌喔,觉得光荣吧?哼哼!」这种讨人厌的思考模式。 她充满自信地问:「人家叫做雪伦,如你所见,是正在旅行的魔女。你是?」 她散发出一股不自觉地想加上尊称的气质。 「我是尤莉。」尤莉也摆出招牌表情呼应雪伦大人的态度,在雪伦大人的对面就座。 「那么请慢用。」凶狠的光头服务生没替尤莉点餐,留下水就离开了。 仔细一看,雪伦大人手边也只有一杯水,可见她也才刚到不久;但水杯已经空了。 「你也是魔法师吧?」 雪伦大人边说边把空杯子倒满。「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地方遇到同业……难道说你也是接受城镇委托,前来消灭邪恶组织的吗?」 雪伦大人边说边自顾自地开始在脑中回想。 事情发生在距今一天前。 雪伦大人沿途来到天秤之国托里欧尼斯,那天也始终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然而打扮成魔法师的旅人,可说是命中注定会被卷进麻烦之中。 那一天,这个国家的大人物来到她面前,委托她一件事情。「哎呀,其实最近有伪装成咖啡厅,在暗地里承接暗杀委托和毒品买卖的不法店家,希望魔女大人能消灭他们。」 虽然她想「这种事情交给魔法统合协会不就好了?」却听到「最近那个组织进入什么『 邪恶组织消灭活动』莫名其妙的活动期间,委托金涨了不少啊。」的怨言。简单来说,就是舍不得支付委托费,希望能交给外行人省下一笔。 如果可以的话,她非常不想接下这份工作。毕竟雪伦大人本来就是兴趣使然才假扮成魔女的普通女孩。 (……讨厌啦,人家还不想死!) 当然,听到对方这么说时她心生畏惧,想要一口回绝。 但是她却说: 「哼哼,包在人家身上。就让人家来毁灭什么邪恶组织吧!」 最后她兴高采烈地接下了委托。雪伦大人只要被夸奖就无法说不,个性相当好控制。 而今天,她终于成功潜入了这处罪犯的巢穴。 (呜哇哇……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幸好有别的魔法师来……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吧?对吧?人家不会死掉吧?) 可是是因为极度紧张,害她连点餐都不敢,才会从刚才开始一直喝水。她已经喝得饱饱的了。现在揍她肚子一拳绝对会面临吐得到处都是的未来。与其这么说,她因为太紧张,就算不揍肚子就差点吐得到处都是了。 眼前名叫尤莉的魔法师一定也是因为相同的原因来到这里。雪伦大人找到同伴感到有点开心,甚至心想既然如此,干脆把工作全部丢给尤莉算了。 雪伦大人对尤莉投以求助的眼神,尤莉则是在看菜单。 「我的梦想是成为优秀的魔法师。优秀的魔法师不就是该轻而易举地消灭一两个邪恶组织才行吗?这就是我今天来这里的原因。」 她嗯哼一声,不知为何一脸愉悦地说。 雪伦大人如果心理正常,绝对会想「这家伙在胡扯什么呀?」只可惜她因为紧张过度,脑袋已经有点秀逗了。 「讨厌,好可靠……」伴随着尤莉听不见的低语,雪伦大人对她投以崇拜的眼光。面对才刚刚认识却十分可靠的魔法师,她的少女心悸动不已。 「我说,雪伦。」 大致看完菜单,尤莉看了她一眼问「话说回来,你决定要点什么了吗?」这间店每张桌子旁都有铃铛,按铃就能呼叫服务生。 「咦?」不过按铃同时代表委托这间罪犯巢穴为 非作歹。「没有,我还没……」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啊,抱歉。我已经按下去了。」 「…………」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你干嘛啦?雪伦大人不满地鼓起脸颊。 凶狠的光头服务生立刻就来了。「要点啥?」 「你问我要点什么?你懂的吧?」尤莉边说边指着菜单。 是咖啡。 顺带一提,这间店的咖啡是毒品的暗号,但雪伦大人和尤莉都对此一无所知。 「…………」尽管搞不太清楚状况,雪伦大人还是决定先模仿这个魔法师再说。「你也知道人家想点什么吧?」其实就是咖啡。 「好,两杯咖啡。」 凶狠的服务生收回两人的菜单离开包厢。 「呵呵呵……」尤莉看着服务生的背影露出无惧的笑容。这个笑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含意。 「哼哼!」雪伦大人也看着服务生露出得意的笑容。这个笑容当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造访这间咖啡厅的魔法师,以及假扮成魔女的女孩,两人都只是为了当下这一刻的感觉而活的跟风仔而已。 服务生们在远处看着两人浑身颤抖。 「喂……不会错……那两个绝对是魔法统合协会派来的……你看她们的表情……绝对是想打垮我们……」工读生a哭了。 (插图009) 「完蛋了……这间店的内幕暴露给协会知道了……」工读生b绝望地说。 「怎么会这样……她们点了两杯咖啡啊……一定是想叫我们拿毒品出来,才好逮个人赃俱获……」工读生c垂头道。 「你们几个慌什么慌啊!」店长现身了。是那名光头恶煞,他假扮成服务生接待两人。 「啊,大哥!」三名工读生对他投以崇拜的眼光。顺带一提,他们称呼店长为大哥,但那只是绰号。 「别怕……那两个还没大闹就代表还在怀疑阶段而已。要好好招待她们,希望她们赶紧离开……」 于是,罪犯的巢穴对上少根筋魔法师(其中一人只是角色扮演)的无声之战就此揭开序幕。 ○「新感觉主题咖啡厅」 「嘿……那么,沙耶原来是因为工作才旅行的吗?好帅喔。」 虽说是包厢,隔着墙壁也能或多或少感觉得到咖啡厅的盛况。在人声鼎沸的店内,态度沉着冷静的艾姆妮西亚愉快地点头,聆听沙耶的故事。 自从以前在魔法师之国被灰发魔女教导魔法以来,沙耶就以她为目标努力至今。简单来说,她就是因为这种经过才会成为魔女踏上旅途,不过要是没有遇见那名魔女,她就没有现在这种幸福的生活了。沙耶如此开心地分享自己的过去,甚至说她对那位魔女爱慕有加,还说对方一定也爱着自己。艾姆妮西亚听了在心底觉得有点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我以前也很辛苦喔──」 等沙耶的故事告一段落,艾姆妮西亚也慢慢地说出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遭遇。 那是每一天都会丧失记忆的可怜少女的故事。 也是偶然间得到旅行中的魔女协助的故事,或是在返乡途中和旅行魔女一路卿卿我我的故事。艾姆妮西亚的故事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为了不让故事显得太沉重,她似乎有适度参杂着一些玩笑。 而现在,她是和妹妹一起寻找新的故乡而旅行的旅人。艾姆妮西亚最后道出自己身为旅人的原因。 然而,两人开始旅行之后,并没有因此而脱离不安与辛劳。她们身上依然穿着在故乡穿的正统骑士团制服。艾姆妮西亚说「因为存不了什么钱,所以一路上省吃俭用……买不了什么正常的衣服呢……」难为情地把眼睛别开。 沙耶原本想说「很适合你喔。」但是本人似乎不这么认为。 「……原来如此,一定很辛苦吧……」 于是她只好一面同情她的过去,一面点头。 「…………」 「…………」 两人的对话在说完彼此的过去之后暂时中断。 她们在对方的故事中都听到一个令人在意的部分。 「灰色头发的魔女吗……」艾姆妮西亚认为救了沙耶的那个魔女怎么想都不像是陌生人。 「灰色头发的魔女,是吗……」沙耶也一样,觉得那名灰发魔女似曾相识。 「…………」 「…………」 「如果是同一个人怎么办?嗯呵呵……」 「就是说啊,该怎么办呢?嗯呵呵……」 难以言喻的紧张感垄罩包厢内。 可是沙耶造访这间咖啡厅的理由,并不是为了查证伊蕾娜是否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大量生产小三的嫌疑。 虽然她有点好奇救了艾姆妮西亚的魔女究竟是何许人也,不过沙耶决定不继续追究。追根究柢,眼前的艾姆妮西亚似乎也已经说完了,正在低头看着菜单。 「…………」人家差不多该开始工作了呢。沙耶茫然地想。 (总而言之,必须逮到这间店进行非法交易的现场……得要慎重选择才行……) 像这样,就在沙耶翻开菜单的下一刻。 「啊!」艾姆妮西亚双眼闪闪发光,将自己的菜单现给沙耶看。「沙耶你看!这个!是『 剉冰毒』耶!里面一定有加毒品,真有趣!」 有趣个头! 她想放声大叫。你胡说什么?话说咖啡厅卖剉冰是不是不太正常? 「饮料也都好有趣喔。有『 消波块哈密瓜苏打』还有『 绞刑咖啡』跟『 砒霜茶』耶!饮料好像全部都用杀人方法取名喔。」 艾姆妮西亚会来这间店,纯粹是因为在找短期打工的时候,看见新感觉主题咖啡厅这种概念有些莫名其妙的店,才好奇进来看看的。现在的她就像这样轻松愉快地生活。或许就是这样才存不到钱。 「这家店好厉害喔,餐点跟饮料都用可怕的单字取名耶。听说这间店在幕后为非作歹──」好像是这种设定喔?她还来不及说出口。 「嘘──!」沙耶就硬是捂住艾姆妮西亚的嘴巴,让她模模糊糊地说不出话。「不可以说得这么大声啦!你以为这里是哪里!人家是来潜入调查的耶!」 沙耶的目的是来悄悄潜入邪恶组织。虽然穿着魔女的服装,她也姑且自以为有隐瞒身分,所以她希望能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骚动。 于是沙耶才会气噗噗地这么说。 「唔唔唔!」她是怎样?居然彻底扮演来邪恶组织的客人──艾姆妮西亚心想。 「总之不要做会害人家被怀疑的事情啦!」 讨厌!沙耶一脸怒气冲冲。 看到她这副模样,艾姆妮西亚又偷偷在心底想,她还真爱说奇怪的话。 ●「罪犯巢穴的咖啡厅」 仅仅点了两杯咖啡就让店员们骚动不已,正是因为咖啡是毒品的暗号,而贩售对象是魔法师二人组。 「要是端毒品出来的话绝对会被捕……完蛋了……」工读生a哭了。 「完蛋了……还是换工作吧……」工读生b绝望地说。 「你们几个慌什么慌啊!」店长泡了两杯咖啡。「总之先端普通的咖啡给她们,希望她们赶紧离开,知道了吗?」 「啊,大哥!」不过工读生a跟b依旧满面愁容。「可是,如果端咖啡给她们,不会被骂说『 啊?这哪是我点的东西?给我拿毒品出来!』吗?」 「担心什么?那两个人说不定根本就不是魔法统合协会派来的不是吗?一定是我们想太多了。没错,她们只是普通的客人罢了。」 如店长所说,雪伦大人和尤莉是和魔法统合协会毫无瓜葛的普通人;但是店长泡咖啡时,手 仍不禁颤抖,在黑色液体从杯子里洒得满地都是的时候,就已经毫无说服力了。 「来、来……反正先找个人把咖啡端给她们……」 两杯满到表面张力承受极限的咖啡泡好了。 工读生a跟b都想,鬼才愿意端这种东西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 「先等一下,大哥。」工读生c跳了出来。「既然如此,要不要顺便在咖啡里下毒啊?」 他边说边把毒粉唰一声倒进杯子里搅拌。这种毒要掺进饮料里使用,他的动作迅速到没人来得及阻止。 「你……」店长对工读生c的举动哑口无言。「下毒不好啦,会出人命啊。你搞什么啦!」 「咖啡的味道比较重,八成不会被发现啦。」 「不是这种问题吧?」 「被抓包的时候店长要帮我顶罪喔。」 「你还是人吗?」 无视于店长的责备,工读生c说「那么我端过去啰。」从店长手中抢下托盘,走向雪伦大人与尤莉两人的包厢。 (嘿嘿嘿……我跟你们两个无冤无仇……可我就是讨厌魔法师……就送你们两人上西天吧!) 工读生c打从心底憎恨魔法师。 过去他并不是这种人,甚至还是会对穿着魔女长袍的女孩脸红心跳的普通纯情男。男人都喜欢魔女的长袍。 过去他住在别的国家,曾经像个健全的男孩子,一不小心爱上一头灰发的魔女旅人。那时他说「哪个啊,你有男朋友吗?要不要跟我一起──」邀请她去约会了好几次,但── 「无法。」第一次被果断拒绝。 「不要。」第二次被吐了口水。 「你照过镜子吗?」第三次被委婉地告知自己高攀不起。 「…………」第四次被默默投以看到垃圾的眼神。 「你可以差不多一点吗?」差不多到第十次左右被杀到半死不活。 在那之后,他就对魔法师心怀怨恨。 这就是世间俗称的恼羞成怒。 「两位久等了,替您上咖啡。」 就这样,工读生c端着两杯快满出来的咖啡来到包厢。 (给我上西天吧!邪恶的魔法师!) 喀喀两声,他把咖啡放到两人面前。 话说回来,工读生c掺的毒药是气味比较强烈的毒药。毒药味和浓郁的咖啡香混在一起,成为一股足以令人作呕的味道。 桌边顿时弥漫浓厚的香气。 「谢──恶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尤莉稍微闻到味道就吐了。 「恶呕呕呕呕呕呕呕呕!」雪伦大人因为重度紧张也吐了。 工读生c一脸大功告成的模样回来。 「大哥,成功了!」 「她们根本没喝嘛。」 ○「新感觉主题咖啡厅」 「总而言之!听好了喔,人家今天是来工作的喔?这是潜入调查,潜入调查!要是被对方发现人家是魔法统合协会的魔女就不妙了,拜托你一定要小心。」 沙耶气噗噗地鼓起脸颊。 「嗯嗯,没错,潜入调查喔~对不起喔。」 另一方面,艾姆妮西亚则是吃吃笑着点了点头。 (总觉得被当成小孩了……) 人家明明在认真工作,为什么非得受到这种待遇不可啊?原因沙耶百思不得其解。 「……这位客人。」 明明还没点餐,服务生小姐却突然出现在包厢也令沙耶百思不解。 「…………」服务生小姐在两人面前东张西望了一阵,说「……这是那个。」鬼鬼祟祟地把两包东西塞进两人手中。 「那个,这是……?」那包东西相当可疑。 「哎呀哎呀,客人您真奇怪。您就是想要这个才来本店的……不是吗?还是……为了别的理由而来的呢?」 服务生小姐散发妖艳的气质轻声笑了笑。 (插图010) 「…………」 沙耶打开那包东西浑身颤栗。里头装了某种粉末。 (咦?表面上应该是普通的咖啡厅才对呀?奇怪,这是什么?也太可疑了吧?) 顺带一提,刚才交给两人的是普通的砂糖。由于很像非法交易,在店内才会像这样亲手塞给客人。 「啊啊还有……请收下这个……」之后,服务生小姐用可疑的动作在桌上放了几颗糖果。 「那个,这是?」 「呵呵呵……这是……我们自己特制的……那种东西……想现场吸食,带回家享受还是高价转售请您随意……呵呵呵……」 (这绝对是毒品……!) 是糖果。 「两位请慢用……」 说完服务生小姐就一脸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错过点餐的时机了呢。」 艾姆妮西亚对匆匆忙忙不停变换表情的沙耶感到傻眼,看了一眼菜单。 「你点就好,人家是来工作的。」 沙耶把头探出包厢,环视店内。 这间店有点奇怪。隔壁桌不停传来「你也挺坏的啊~」之类的对话(纯粹是在结帐),更隔壁桌则传来「那么……您想杀谁呢?」「就他好了。」的对话(纯粹是在点餐)。 表面上是普通咖啡厅的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 难道说,这里不是人家所想的地方吗?就在她开始这么想的时候。 咖啡厅后头传来一声尖叫。 ●「罪犯巢穴的咖啡厅」 「呵呵呵……」 「嘿嘿嘿……」 雪伦大人跟尤莉在桌前面对面,故作不怀好意地冷笑。 两人边笑眼眶边泛着泪水,打扫满是呕吐物的桌子。 「不妙啦……她们两个很不妙啦……」 店长在远方望着这一幕浑身颤抖。 「大哥,怎么办?要下手吗?」 另一方面,工读生c依然处于备战状态。 「呵呵呵……」 (刚才端来的咖啡绝对有毒吧?不会错……人家来这里的原因被发现了……呜呜呜……好想回家……) 雪伦大人边笑边暗自害怕。 「嘿嘿嘿……」 (…………………………………………………………又吐出来了。) 另一方面,尤莉则是一如往常意志消沉。 两人自己清理好呕吐物后喘了口气。 「服务生过来一下,服务生。这边。」她们呼唤店员。这样下去魔法师的面子会荡然无存。两人尽可能故作镇静,雪伦大人连按了好几下铃,尤莉则大声吆喝:「快点过来啊!」 「请问怎么了吗?」 工读生c旋即现身。 「刚才的东西就算了。快点拿『 那个』过来。」 尤莉啪一声弹了一下手指说。她依然以为罪犯巢穴是新感觉主题咖啡厅。 (好厉害……真是太光明磊落了!人家也要向她看齐……) 依然连按呼叫铃的雪伦大人对尤莉投以崇拜的眼光。果然不论到哪,她都是会对态度大方的魔法师怦然心动的普通少女。 「怎么样?」 店长在店后方悄悄问回来的工读生c。他已经完全失去身为店长的威严了。 「她叫我们拿『 那个』过去。」 「……她一定是想消灭我们……要我们拿毒品出去,来个人赃俱获让我们倒店……」 「怎么办?」 「总而言之,就先端普通的咖啡出去打发看看吧。」 工读生c立刻倒了两杯普通的咖啡回到两人的包厢。 「让您久 等了。」 但他一把咖啡放到桌上,两人都大叹一口气。 「喂喂喂,你是在瞧不起人家吗?你们这间店怎么可能端出这么普通的东西?」 雪伦大人得意忘形,一脸嚣张。 「把你们隐藏菜单上的东西端出来啊。小心我用魔法轰你喔?可以吗?嗯?」 尤莉则是纯粹因为不想再吐了。 结果,两人份的咖啡就这样被她们送了回来。 「大哥,我撑不住了。」 工读生c放弃了。他在过去纠缠魔女时,就领悟人生最重要的是懂得放弃。 「好,那我们跑路吧。」 既然工读生c应付不来就束手无策了。店长当机立断,选择放弃这间店。 就这样,罪犯巢穴的男人们不让雪伦大人与尤莉两人发现,悄悄开始准备从店里开溜。 ○「新感觉主题咖啡厅」 「没带钱是怎样?你讲啊?」 「不、不要这样……!」 沙耶把头探出包厢,在店内四处张望,看到后头的座位发生争执。男服务生一把揪住客人的衣领,说著「喂喂喂,没钱还敢来我们店里买毒啊?」狠狠瞪着对方。 「不是,可是……最近价格飙得很高……」 「还敢找借口啊!」 砰一声,服务生一掌拍在桌子上,害客人「咿咿!」地大叫缩起身子。 这一幕怎么看都像是歹徒在欺压弱小。 冲突场景让店内鸦雀无声,几乎所有包厢都打开门来,每个客人都在注视他们两人。 「糟糕……!」 当然,沙耶也看到了。 「哎呀哎呀。」 艾姆妮西亚也不是例外。 两名男子吸引了全店的目光,却像是不在乎众人眼光一般,一个破口大骂,一个畏缩害怕。 没有人出手帮助他,也没有人劝阻服务生的暴力行为。 所有人都只有说著「唉呦喂呀。」之类的话袖手旁观。 「没有钱我也没办法了。」男服务生一把拉起客人的手说:「看样子只能用你的身体来付了。」 「用、用身体……?」 「把你的器官拿去卖。」 「!」男客人浑身发抖。「等、等一下!这个不行!求求你不要──」 「少在那边啰哩八唆的!给我过来!」 语毕,男服务生就拖着客人的手,开始朝后头走;但是依然没有人出面阻止,也没有人出手救援。 这是当然的。从对话听来,被服务生拖走的人是自作自受,完全没有必要勉强自己涉险保护他。 不,在那之前── 「慢着!」 某个人张开双手阻挡服务生的去路。身穿黑长袍、头戴三角帽,一头如炭一般的黑发,她是魔女也是旅人,然后── 「人家是隶属于魔法统合协会的沙耶!人家看到事件经过了!现在立刻放开那位客人!」 她举起魔杖。 或许是看到所有人都冷眼旁观而怒火中烧,又或者是因为非得阻止邪恶组织的使命感油然而生,她的眼神毫无迷惘。 「…………」男服务生霎时间露出呆愣的表情,接着说:「……你是怎样?想救这个男的吗?」 「不可以欺负弱小!」 沙耶斩钉截铁地宣言。 「…………」「…………」 可是男服务生反而对她露出非常非常微妙的表情。不只如此,就连男客人也带着微妙的表情。 「哎呀哎呀。」 另一方面,艾姆妮西亚则是在远方傻傻望着和自己同座的沙耶一头闯进冲突里,滚动口中的糖果。 「那个,客人……」 这时服务生小姐正巧在她身旁现身。「那位客人究竟在做什么?」 你问我我问谁?艾姆妮西亚想。再怎么说,她也才刚认识沙耶。 「我不太懂,应该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吧?」艾姆妮西亚干脆地回答。 「但那是本店定期上演的表演之一……」 这间店基于新感觉主题咖啡厅这莫名其妙的概念,为了让客人实际体验冲突现场,会雇用附近剧团的演员,定期上演钱不够被抓去卖的戏码。 顺带一提,原本会请过于正经见义勇为的第三者(演员)出面阻止。 「剧本上没写这段啊……?」因为沙耶半路杀出,使扮演第三者的演员尴尬地站在服务生小姐身边。 这就是为什么店内的客人没有出面阻止的原因。 「啊,是这样啊。」艾姆妮西亚也把差点拔出来的剑收回鞘中。服务生小姐若是没有向她搭话,她也差点要去帮忙。 「客人,那位小姐没问题吗……?」服务生小姐看了艾姆妮西亚一眼。「那个……她看起来像是魔法师,如果让演员受伤的话,我们的店会有连带责任……」 「嗯……」 换句话说,她在担心沙耶会不会失控暴走。「应该不要紧吧?就算她误会成真的冲突现场,也不至于笨到在这边发射魔法才对。」 况且。 「虽然我才刚认识她──」 艾姆妮西亚看着沙耶说: 「她一定只是太正经了而已。」 下一瞬间,沙耶朝服务生发射魔法。 「喝呀!」 她发出这一声有点蠢的叫声,魔法和男服务生擦身而过,在咖啡厅的墙上开了一个大洞。 「客人!」 「她可能真的有那么笨。」 ●「罪犯巢穴的咖啡厅」 轰隆!爆炸声在店内响起时,正巧是尤莉跟雪伦大人讨论「服务生好慢。」「服务生好慢喔。」的时候。 「咦?什么?怎么了?」尤莉从包厢里跳了出来,环视店内。 「哇哇哇!」雪伦大人以为是这间店的歹徒发动攻击来收拾她们,从包厢里逃了出来。 「…………」 「…………」 两人一离开包厢,就发现咖啡厅面目全非。 木材与红砖散落一地,还看得见桌椅的残骸。残骸以线状扩散,墙上还开了一个大洞,宛如一旁有什么东西打破墙壁轰炸店内。 「……发生了什么事……?」 「哇哇哇!」 墙上开的洞下面看得见咖啡厅的店员,每一个都被瓦砾压住,哀号声四起。 「那个,你们没事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好像被卷进意外之中。尤莉这么想,用手扶着倒在附近的店长肩膀。 「呜……啊……」店长早已奄奄一息。 「……你没事吧?」怎么看都很有事,但是尤莉依然姑且重复同一句话。 「哼……原来是你啊……」店长用颤抖的声音对尤莉说:「真是杰出的一手……」 「蛤?」他在说什么? 「没想到居然事先看穿我们会逃跑,让同伴守在店外……唔……我们打从一开始就逃不出你们两人的手掌心吗……」 「不是,我听不太懂你在说什么。」是这种设定吗? 「哼……我果然……还是赢不了魔法师……啊……」 「不是,我是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们彻底输了……来,把我们抓起来吧……」说完店长伸出双手。 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尤莉不知所措地回头看着雪伦大人。 「没想到你居然会给正在逃跑的敌人最后一击……你还挺心狠手辣的呢。」哼,就连人家也只能自叹不如……雪伦大人露出想这么说的表情。 其实她在想著「原来如此!难怪她打从一开始就充满自信……魔法师果然好厉害……」内心感叹不已。 原本以为自 己来到主题咖啡厅的尤莉差不多是在这个时候发现,自己和雪伦大人之间有着明显的温度差。 「不是,我听不太懂你在说什么……」尤莉傻眼地说。 「咦,这不是你一手安排的吗?」雪伦大人歪着头问。 「咦,安排……?」安排什么? 「……嗯?」 「……嗯?」 两人可爱地侧着头,面面相觑了好一阵子。 终于,雪伦大人说了声「算了吧。」放弃思考。 「总而言之,先把这些人抓起来吧。这样人家的工作就大功告成了。」她说。 「抓起来……这间店只是主题咖啡厅而已吧?没有理由把他们抓起来啊?」不是应该帮他们疗伤吗? 「?你在说什么呀?这些人只是普通的罪犯啊。」 「咦?」 「不是,所以说,这些人是在幕后做毒品交易的坏人对吧?」 「……难道不是主题咖啡厅吗?」 「主题咖啡厅……?」雪伦大人歪着脑袋,伸手一指说:「那是隔壁才对。」 她指向刚才墙上开的大洞。 「…………」 尤莉顿时沉默了一瞬间。 「……真假?」 此时尤莉才终于发现,自己打从一开始就走错咖啡厅了。 接着雪伦大人和尤莉两人一起逮捕邪恶组织的成员,从委托这次任务的城镇居民手中接下一些谢礼后,再度踏上旅程。 雪伦大人日后如此回顾这一天发生的事情。 「只要人家出马,邪恶组织什么的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啦!」 顺带一提,她就是因为爱说这种话,因此在旅行途中频频卷进麻烦之中。学不乖的女人,这就是雪伦大人。 另一方面,尤莉日后则是如此回顾这一天发生的事情。 「我就觉得很奇怪,这间店居然没有把我列为拒绝往来户。」 她究竟会不会发现「只要喝咖啡就会吐得全身都是」这件事本来就很奇怪呢? ○「新感觉主题咖啡厅」 再怎么说,为什么邪恶组织的咖啡厅跟以邪恶组织为设定的主题咖啡厅会在隔壁一整个莫名其妙这根本是陷阱吧。 沙耶因为在墙上开了一个大洞被店方究责,虽然提出这句抗议,却很遗憾地不被接受。毕竟「我说你啊……一般来说都看得出来吧?怎么可能会有可疑到这么明显的店?一定是演的啊,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店方也真的生气了。 结果,被视为擅自暴走的沙耶在那之后不只修理墙壁负起责任,店家还要求她顺便洗碗赔罪,被带到厨房从事半强迫的肉体劳动。 究竟为什么要在这里洗碗?真正的罪犯巢穴又在哪里?沙耶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洗了一大堆碗。 「真辛苦呢。」 「…………」 最莫名其妙的是,跟自己坐在一起的艾姆妮西亚不知道为什么也跟她一起洗碗。 「……那个,你在做什么?」 「嗯~?」艾姆妮西亚笑脸盈盈地回答沙耶:「因为我跟你一起坐,所以想说是连带责任,就跟你一起洗碗了。」 「…………」就算她说是连带责任。「打坏墙壁本来就是人家一个人的责任,你不用帮忙喔?」 「可是,我那个时候也想出面阻止喔。」艾姆妮西亚平淡地说:「就算知道这间店是这种主题咖啡厅,我也不知道有那种表演。奇怪,好像有点难懂呢。总之,你会误会也没有办法。」 「就是说呀!一定是这样!说得太好了!这间店有点太复杂了啦!真受不了!」 沙耶鼓起脸颊,露骨地表露内心的不满继续洗碗。 「…………」 不久之后,沙耶看了一眼边哼歌边洗碗的艾姆妮西亚。 她一定是觉得自己一个人负起全责太可怜,才会特地帮忙。 「……艾姆妮西亚。」沙耶从她身上别过头,边洗碗边说:「谢谢你。」 「别客气别客气。」身旁传来轻轻的笑声。「我想,帮助我的魔女如果在同样的状况下,一定也会这么做──」 「…………」 帮助艾姆妮西亚的魔女。「人家记得,她是灰色头发的魔女对不对?」 「没错没错,她有灰色的头发,琉璃色的双眼,还穿着黑色三角帽跟长袍。」 「喔喔,跟人家认识的人一模一样呢。」 「沙耶认识的魔女……我记得就是沙耶深爱的那位……」 「对呀。」 「应该也爱着沙耶的那位……」 「对呀。」 「…………」 「…………」 「如果是同一个人怎么办?嗯呵呵……」 「就是说啊,该怎么办呢?嗯呵呵……」 难以言喻的紧张感垄罩厨房。 洗碗洗到太阳下山之后,沙耶和艾姆妮西亚便「嗯呵呵……」地维持诡异的笑容道别。 隔天。 沙耶被叫到魔法统合协会的天秤之国托里欧尼斯分部。在那里等着她的是沙耶的师父──暗夜魔女席拉。 她叼着烟管,和昨天一样站在「邪恶组织消灭活动」的海报前,露出洋洋得意的表情。 顺带一提,问了协会的职员才知道,会选择席拉作为海报的形象代言角色,她是资深又强大的魔女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用「※邪恶组织大多由这种家伙经营,请注意。」的条件挑选的。要是说出口恐怕会被她亲手抹杀,因此职员强烈要求保密。 席拉一看到迟到的沙耶,就「嗨。」一声呼出白烟。 「师父好。」 「昨天去的邪恶组织,状况怎样?」 就算你问状况怎样。 「人家在那边洗碗。」 「你在搞笑啊?」 第五章 欢迎光临猫耳咖啡厅 天秤之国托里欧尼斯。 红砖建筑沿着街道并排而立,人群在平坦的石砖地上熙来攘往。有配送邮件的邮差、外出采买在摊贩边张望的主妇、正要前往职场的大人,还有驾着马车搬运货品的商人。平日白天的大街上大多都能看见这些,日复一日置身于例行公事的人们。 另一方面,还看得见不被工作与义务束缚,悠悠哉哉恣意漫步的人。 那是一名楚楚动人,魔法师装扮的少女。她的头发是灰色的,眼睛是琉璃色的,身穿黑色长袍与三角帽的她是名魔女,也是旅人。 她在日常例行公事中的居民间稍嫌显眼,呆滞地望着街上的建筑走在路上。 那副模样看起来像是漫无目的地彷徨,也像是在寻找什么。 「呵呵呵……猫咪咖啡厅……猫咪的……咖啡厅……」 她手中握着写有「可可的猫咪咖啡厅」的广告传单。 简单又具体的来说,眼前的魔女是为了寻找猫咪咖啡厅而徘徊。而这名形迹可疑,差点就要被误认为可疑人士的魔女,究竟是谁? 没错,就是我。 「呵呵呵呵……」 我再次面露无惧的笑容。 不久之前无意间治好了排斥猫咪的体质,使今天的我有些兴奋。从今以后我再也不必对猫提高警觉,也能和猫咪尽情玩耍。 说巧不巧,这个国家似乎对主题咖啡厅具有非比寻常的热情,听说有猫咪咖啡厅开张营业。 就是猫咪咖啡厅。 猫咪的!咖啡厅。 那想必是能边喝咖啡,边跟猫咪嬉戏的咖啡厅吧?我该去吗?不不不,根本不必考虑,我非去不可。 就是这样,如此这般我决定前往猫咪咖啡厅。 「……是这里呢。」 停下脚步抬头一看,大方写有「可可的猫咪咖啡厅」的招牌映入眼帘。 我毫不犹豫,也毫无戒心地伸手握住门把。这时我的内心有些高亢,店内一定有各式各样的猫咪。一定能边慢慢享用咖啡,边让猫咪趴在大腿上。伸手摸它,猫咪可能还会发出开心的呼噜声。 不论如何我都期待不已。 盼望已久,和猫咪度过的精彩一天,将在此揭开序── 「欢迎回来,主人!欢迎光临可可的猫咪咖啡厅喵!」 眼前出现一位长了猫耳朵的女仆。 「…………」 我把门关上。 我看了一眼招牌。上头写著「可可的猫咪咖啡厅」。原来如此。 我看了一眼传单。上头写著「可可的猫咪咖啡厅」。没搞错呀。 莫非是幻觉吗?难不成我在做梦吗? 我再次推开门。 「欢迎回来,主人!欢迎光临可可的猫咪咖啡厅喵!」 「…………」 啊,不是……梦…… 不管揉了几次眼睛,站在眼前的都是女仆。穿着看来虽然像是普通的女仆装,她却似乎不是普通的人类,头上长了猫耳朵,还看得见尾巴。她的外表看起来就像是长了猫耳和尾巴的一般人,但是尾巴和耳朵看来都是活生生的,正在愉快地摇摆。 啊啊,猫咪咖啡厅原来是这种意思…… 「哎呀,欢迎光临!我们等你很久了喔!你是新来的工读生吧?」 就在我呆若木鸡,或者该说深陷绝望时,另一个猫耳女仆从咖啡厅后头现身。 一见到我她双眼就发出格外耀眼的光芒。「讨厌啦!好~可~爱~!你绝对会成为店里的第一名!」边说她边拉拉我的手臂。 柔顺的淡褐色头发、蓝色的双眼及姣好的容貌,乍看之下她是名美女,但她果不其然也是猫耳女仆。 「那个……?」 突如其来的进展害我不知所措,她就说著「啊啊,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是店长可可,请多指教喔。」把我拉向后场。 「咦?那个、那个──」 我如愿以偿成功达成和猫咪接触的初体验,却没料到猫咪居然是有些强硬又自我中心的生物。 可可不听我解释,把我带到咖啡厅的后场。 我边跟着她走,边在心中怀疑猫咪咖啡厅究竟是什么的时候,可可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说「人家是半兽的猫族,一直想试着经营看看女仆咖啡厅,所以就开了这间店。」用颇为轻松的语气说明了始末。 「这间店是跟我一样身为半兽的猫族聚集起来开的店。毕竟猫族不是人类也不是猫,属于中间的种族,能够从事的职业相当有限。于是我才会想替同族提供工作机会。」 这间猫咪咖啡厅看起来还算成功,店内的座位已经被不少客人坐满。 桌边的服务生个个身穿可爱花俏的女仆装,全都长了猫耳和尾巴。不仅如此,还会说「变好吃吧~?」或者「喵~喵~?」以及「主人~您好久没来了,人家好寂寞喔~?」等等我实在无法理解的语言,和店内的客人交谈。 「可可,那是?」 「在我们的店里要那样招待客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不懂。 「在本店只要在语尾加上『 喵』就会大受欢迎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不懂喵。 「顺便跟你说,那边那个是本店的首席红牌,名字叫做米丝蒂。」 可可伸手指着一位沙子色头发长及肩膀的猫耳女仆。她正巧在接待客人,说著「谢谢喵?」摆出讨好客人的姿势。我的胃快不行了。 我们经过令人不忍直视的店内,直接穿越厨房,来到后方的办公室。 ……话说回来,乍看之下厨房里完全没有调理工具,这间店的餐点是怎么做的? 在我问出这个问题之前,可可又干脆地告诉我:「这间店的餐点全都是只要加热做好的现成品就好。」 然后她充满自信地把现成的蛋包饭放到办公桌上。 「顺便跟你说,这个一盘一枚金币喔。」边说她边在蛋包饭上用番茄酱写上「新来的?」的字样。 「咦,好贵。」根本就是抢劫嘛。 「因为本店会请服务生用番茄酱写字,所以可以卖得比较贵。」 「根本就是抢劫嘛。」 「可是客人愿意买单……怎么能不赚呢……」尽管露出望向远方的眼神,可可依然展现淡淡的笑容。这就是沉溺在金钱中的废人。 我边享用蛋包饭,边听她说各种关于这间店的事情。 她说,她经营的这间猫咪咖啡厅由于猫咪女仆谄媚客人的待客之道,让客人一下暴增太多,最近因为人手不足而伤透脑筋。 因此陷入字面上忙到连猫手都想借的窘境。 「于是我决定招募工读生解决问题。」 正是如此。 但是这间店原本的特色不就是猫族女生服务生吗? 「这间店每个服务生都是猫族女生喔。所以你也放心吧?」可可莞尔一笑说:「……你在外面的世界一定也过得很别扭吧……还打扮成魔法师的样子……」 「…………」与其说是打扮成魔法师,应该说我就是魔法师才对。人家是魔女才对。 「你把猫耳朵藏在那顶三角帽下面吧?我们这种种族在世界上生活真的很不容易,还必须隐藏自己是猫族的身分。」 「……不是,那个──」不是,帽子下面只有一般的头跟有点乱的头发而已。 「啊啊没关系!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懂……」 「…………」不是,我想你大概什么都不懂…… 「不要紧……只要在这间店工作,你一定也能获得幸福……!」 可可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露出灿烂的微笑。 「…………」话说回来,我现在才发现,这已经不是面试,而是挖角了吧? 在可可心中,我可 能已经决定在这间店工作了也说不定;不过我当然不想在这里工作,更何况我本来就不是猫族。 「那个──」我说。 这时我终于决定郑重婉拒她的邀请。 但很可惜。 「对不起!我迟到了!」 正巧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豪爽地打开,打断我的话。 这时我想到某件事情。 可可把我误认为新来的工读生,才带我来这间店的后场。换句话说,就代表原本要来这间店面试的肯定另有其人。 门口是一个魔法师少女。 她的头发是白色的,延伸到腰际。她的眼睛是漂亮的翡翠色,年纪大概比我还小一两岁。她身上穿的衣服是以白色为基底的长袍还有披风。 她的脸看起来非常非常眼熟。 但是她却具备我没看过的特征。她的头上顶着猫耳朵,还长了尾巴。 应该只是碰巧长得像吧? 不不不,怎么可能。 「我是来面试的艾维莉亚!从今以后请多多指教喵!」 因为尽管加上这间店特有的奇怪语尾,她还是说出了我熟悉无比的那个名字。 ○ 艾维莉亚。 过去在信仰之都伊斯特等待姊姊归来,为姊姊着想的温柔妹妹。我认识的她现在是名平凡的旅人,正在和姊姊艾姆妮西亚一起旅行,寻找新的故乡,就我所知并不是猫族。 她原本应该没长猫耳朵和尾巴才对。 「那个,艾维莉亚,你在做什么?」 不过我眼前的她却有着猫族特有的猫耳跟尾巴。哎呀哎呀真奇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 她看着我的脸沉默了半晌,接着── 「……你认错人了。」她边说,边红着脸别过头。 认错人? 「不是,你是艾维莉亚吧?」 「我不是。」 「你刚才不是自我介绍了吗?」 「我不是你认识的艾维莉亚。我是猫族,来这间店打工的新人艾维莉亚。绝对不是魔法师艾维莉亚。」 「你忘了加喵喔?」 「我是猫族的艾维莉亚喵。」 「…………」 总觉得莫名其妙,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有不得不变成猫族的苦衷。 怎么了?难道是艾姆妮西亚被当成人质,她不变成猫族姊姊就会小命不保吗? 「哎呀哎呀哎呀?真奇怪……?新来的工读生已经在这里啰?」然而令人悲伤的是,突然在办公室现身的艾维莉亚似乎被可可断定为可疑人士。「你是哪位?」 「我是来打工的新人艾维莉亚喵。」她果断地宣言:「我是来这里打工的猫族艾维莉亚喵。」甚至再度强调自己是猫族的部分。 可可看着她「咦~?」了一声皱起眉头,侧着脑袋拿出一张纸开始和我比较。那大概是履历书。 「可是,新来的工读生在这里呀?」 可可眯起眼睛看着那张纸。「头发也是白色的,又是魔法师……」 的确,单就这些特征来说,看起来也许像我。 「你认错人了喵。」 艾维莉亚立刻凑到我身边。「店长请你看仔细,这个人的头发不是白色的。你看,颜色有点脏脏的吧?」接着突然摸起我的头发。 「你欠打吗?」我一把拍下她的手。 「…………」 彼此的物理距离缩短之后,艾维莉亚终于开始认真理会我。趁可可歪头说著「奇怪~?」她摸着自己被打的手把脸凑近,用可可听不到的音量说: 「……你怎么会在这里?」 居然敢问我,这是我该问的问题才对。 「你才是怎么了?难道想定居在这个国家吗?劝你选工作的时候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喔。」 「…………」她在极近距离瞪了我一眼。「……我只是有点缺钱,才来这里工作的。不是想在这里定居。」 「原来如此。不过选工作的时候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喔。」 「不是,我不是想在这里工作才来面试的,请你不要误会了。人家才没有这种兴趣。」 「是这样吗?可是很适合你喔。」 「你在取笑我吗?」 尽管把脸撇开,她仍旧回答:「听到姊姊说我比较高兴。」 看你还挺高兴的嘛。 就在艾维莉亚的态度令我傻眼时,可可终于放下履历书抬起头来。 「啊,这么说来,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请问大名?」她说。 「我是伊蕾娜。」 「哎呀……」可可明显大失所望。「名字的确不一样呢……哎呀讨厌,人家居然把毫不相关的人带进来……」 能解开误会就好。 「没错,也就是说,我才是真正新来打工的艾维莉亚。」 嗯哼!一声,艾维莉亚骄傲地挺起胸膛,似乎已经完全看开了。 ………… 她果然还是挺喜欢这里的嘛。 ○ 可可先为误会向我道歉,并给我「在店里点个什么吧!」的许可作为赔罪,我才终于从办公室解放。 我移动到前场的座位,大口吃着写有「新来的?」的现成蛋包饭。我重获自由就代表艾维莉亚开始面试;不过这间店的人手不足似乎已经到达难以解决的状况,艾维莉亚以面试为名的会面结束后,就说著「怎么样?我立刻录取了!」嗯哼一声,再次得意洋洋地挺着胸,身穿女仆装从办公室登场。 接着她不知为何来到我的桌边。 「你不用工作吗?」我抬头瞪了她一眼。 「我在工作啊。这间店每桌都会安排一位女仆。」 原来如此,意思是说服务我的是艾维莉亚了喔。 喔喔,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要换人。」 「好过分。」 「我才不想看到熟人变装成猫耳女仆的样子……」话说,追根究柢。「你为什么会来这间店工作?」 刚才我忘了问,但是见到她假扮成猫族,就已经明显看得出来她并不打算把这当作正当的工作了。没有隐情的话不会穿成那副样子吧? 「理由是这个。」 艾维莉亚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我。 我放下挖了一匙蛋包饭的汤匙,用手接下。 「邪恶组织消灭活动实施中!」 那是张写着这行字的宣传手册。 一如我看到的文字所述,看样子最近魔法统合协会为了消灭邪恶组织,以高额奖金为号召,暗地里在世界各国行动。手册上不只这么写,还表示世界各地都有张贴和手册一样的海报。真希望他们能先查一下暗地是什么意思再来。 再怎么说,为什么会选暗夜魔女席拉作为邪恶组织消灭活动的形象代言角色放在手册封面上,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活动也有募集一般魔法师参加。简单来说,就是只要抓到邪恶组织的人交给魔法统合协会,就可以领取奖金。换句话说就是能得到旅行资金。」 我皱着眉头听艾维莉亚说。 但既然是被这本手册吸引来到这间店,就更令人感到不可思议了。 「……你的意思是,这间店是邪恶组织吗?」 乍看之下,这间店只是比较喜欢讨好男性,稀松平常的女仆咖啡厅而已。 看到我纳闷地歪头,艾维莉亚说: 「这间店本身不是邪恶组织。」她摇了摇头。「而是我听说来这间店消费的客人会带危险药品来,试图吸引猫族的女孩子。」 「喔?」 「听说是有点危险的毒品,俗称猫草。虽然不知道来源 是哪里……总而言之这是我在街上听到的……喵。」 「原来如此。所以你才会潜入这里试图锁定来源。」 「是的喵。」 「然后希望能藉机讨好魔法统合协会。」 「喵喵。」 「顺带一提,那种毒品是怎样的毒品?」 「喵喵喵。」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不知道,我懂了。 「既然叫做猫草,从名字听来应该是某种迷幻药。」 「你潜入这间店的动机还真随便呢……」 我十分傻眼,可是艾维莉亚不知为何反而有点骄傲。 「你等着瞧,伊蕾娜小姐。我一定会掌握来这间店消费的客人用的猫草是从哪里来的。」 嗯哼!一声,她再次挺胸。 我平常不会想跟她一样讨好魔法统合协会,只有挥了挥手,跟她说了声:「总之你加油吧。」 说到她在那之后的工作状况如何,就算不亲眼目睹,光从声音也听得出来。 「啊啊──!圣代砸到客人脸上了!对不起!啊,不对!对不起喵!」店内某处传来一声尖叫。由于声音我认得,所以我别开脸继续吃蛋包饭。 接着不久之后。 「刚才真的很对不起!这是招待的肉派──啊啊啊啊!对不起!派砸到客人脸上了!」店内某处又传来一声尖叫。我已经吃完蛋包饭了,于是在眼前翻开手册逃避现实。 「…………」 原来如此,手册上写的确实如艾维莉亚所说,这个活动也欢迎一般魔法师参加。 不仅如此,只要摧毁邪恶组织,就能得到一笔不小的奖金。 「让您久等了!这是这是本店的招牌蛋包饭──啊啊──!对不起!客人砸到蛋包饭脸上了!」反了反了。 我一面听着她工作,一面翻阅宣传手册。 翻了几页,我的手停了下来。 「不只有毁灭邪恶组织,没收毒品等违禁品时,也能依照数量领取额外酬劳。」上头这么写道。 哎呀哎呀? 「…………」 换句话说,难不成,这是大赚一笔的好机会吗?只要把猫草形容成跟毒品一样,不就能捞上一票了吗? ………… 现在不是吃现成蛋包饭的时候呢……! 「呜呜呜呜呜呜……这种工作我做不来……我受不了了……啊,不对。受不了了喵。」 艾维莉亚源源不绝不断失态,最后躲进附近的纸箱里。呜咽声与尾巴从里头冒了出来。这就是欲盖弥彰。 我走向她,拿起纸箱。 「啊!」艾维莉亚泪眼汪汪地从下面出现,哭得比体质排斥猫咪的我还要夸张。「等一下你做什么啦!人家躲在里面耶!」 工作中不应该做这种事吧…… 不对,先别管这个。 我把她的纸箱随便丢到一边,搭着艾维莉亚的肩膀。 接着嫣然一笑,说: 「艾维莉亚,你的猫耳跟尾巴还有预备的吗?」 脸上挂着被金钱蒙蔽双眼,心怀不轨的表情。 ○ 我不打算为小钱行动,不过金额这么高令我顿时充满干劲。 简而言之,只要在店里工作,收集什么猫草就能轻松变成好野人了对吧?有这么好赚的事情很棒对吧? 「……伊蕾娜小姐如果也在这间店工作的话,我的配额就会变少。我还有预备的猫耳跟尾巴,可是我不太想借给你。」 艾维莉亚对我的提议面露难色,鼓起脸颊把头撇开,但是── 「我可以去跟店长告状,说你根本没有好好工作喔?」 「我立刻帮你准备。」 如她所说,她立刻就帮我准备好了。我在店里人看不见的地方悄悄装备猫耳朵和尾巴,找到可可对她撒娇道「哎呀~好棒的咖啡厅喔!如果可以,我也想在这里工作!」我如果是猫的话一定会发出呼噜声。 「哎呀呀!真的吗?我好高兴!最近客人暴增太多,只要是猫族我都欢迎!」 幸好可可人手不足──忙到连猫手都想借,于是爽快地答应让我突然加入。话是这么说── 「……可是,你的耳朵颜色有点不太一样呢?」我立刻被可可抓包,但我当然早就准备好了对策。 「其实我对这对耳朵有点自卑……所以才会戴帽子……」 我如此寂寞地说。这当然是谎话,耳朵本来就是戴上去的。 「哎呀……原来是这样……」 她似乎把这解释为我的地雷,在那之后可可就再也没有提到我的耳朵跟尾巴了。 接下来可可姑且跟我口头上交代了工作内容,不过与其用学的,不如习惯比较快。她随便解释了一句「我们的工作就是用谄媚客人的态度,把他们的钱拿走。」就结束业务说明了。 「有不懂的事情可以问学姊喔。」 艾维莉亚不知为何挺着胸说。 「啊,没关系。」 我果断地拒绝,将长头发在后脑绑成马尾之后换上女仆装。 好了,就来看看值得期待的新人工作状况如何吧。 「我又打破盘子了……不行了……啊,不对。不行了喵。」 不对,不是躲在纸箱里那个。 令人期待的新人是名灰色头发、琉璃色双眼、身为旅人也同时身为魔女,无比适合一身女仆装扮的美少女。 「嘿嘿嘿……你好可爱喔。今天刚来的新人就是你吧?」 而那名美少女现在站在一脸色眯眯的男客人面前。 那个少女是谁? 没错。 「就是我。」 咖啡厅内门庭若市,就连我这只菜鸟都有客人指名。 「欢迎回来,主人。」我语气呆板地点头说:「您要点餐了吗?」 「我看看……总之先来一份蛋包饭吧。」 「好的谢谢。」 我快步走进厨房。我在厨房加热现成的蛋包饭。我回到座位边。 「请用,这是手工蛋包饭。」匡当!一声,我用力把蛋包饭(现成的)砸在桌上。 客人非常开心。 「来,能请你帮这个蛋包饭加上魔法吗?」 「蛤?」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耶? 「不是,就是那个……画一个爱心在里面写字的魔法……」 「请问您想写什么?不好意思我是新来的不太清楚,能麻烦您写给我看吗?」 匡当!一声,我把番茄酱砸在桌上。 「真、真拿你没办法……那么,你要好好看主人的动作喔?」看到我只能形容为桀骜不驯的态度,自称主人的男人心情相当高亢,接着说「变好吃吧~?」在蛋包饭上画了爱心并写上文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只要照做就好了吧?我频频点头,客人就说「来,你试试看?」把蛋包饭还给我,但── 「啊,已经没有空间了呢。」 「…………」 「欢迎下次再次光临。」 我当然打算认真工作,无奈我更不擅长讨好别人,于是我转念心想这也无可奈,于是将错就错,待客时往往采取最恶劣的态度。 尽管我的工作态度恶劣透顶,找不到任何合理的借口,不知道为什么大多数客人都用「是傲娇!」这种莫名其妙的单字解释,最后我的服务态度反而没有人过问。 算了,起码比躲在纸箱里嘀咕「呜呜呜……做不下去了……喵。」还好。 这间店的盛况永无止境,结果在那之后我又被叫到桌边好几次。不过既然会来这种讨好客人的店,客人大多都有着很奇怪的癖好。 「希望你能看着我吃。」 比如说有人提出这种要求。 「啊……只要看就好了吧?我知道了。」我在客人对面坐下。 「……!」客人看似没想到我会坐下,吃了一惊。 「话说回来,我可以点杯咖啡吗?」我又再得寸进尺。 「……!」尽管因为我厚颜无耻的态度讶异,客人依旧大口吃着蛋包饭。 「好吃吗?」我边喝咖啡边露出望向远方的眼神。 「是啊……很好吃喔……感觉得到你的爱……」 「那是现成的喔。」 「……!」客人被悲痛的现实击垮。 我在那之后依然故我。 「帮我用会变好吃的魔法?」客人这么说。 「咦,不用魔法就吃不下去吗?」我就这么回答。 「希望你能喂我吃……」客人兜了一圈提出这种要求。 「脑袋没在动就算了,您就连手也动不了吗?真辛苦耶。」我就如此嘲笑他。 「你喜欢什么东西?跟我一起吃吧?」客人若是说出这类提案。 「我喜欢钱。」 「…………」 「我喜欢钱。」 我就像这样老老实实地回答。 大多时候我提供的服务都和这间店的作风相去甚远。或许是因为我总是采取这种失控的待客态度── 「那个,店长。她完全没有娇耶。明明是傲娇却不会娇,这样不行吧?该开除了吧?」 客人中出现这种在结帐时悄悄抱怨的人;不过我当然早已有所准备。 我才不会什么也不想就用那种态度服务客人。 「好过分!为什么要说那种话?」我立刻泪眼汪汪地在客人面前现身。 「娇了!」客人看起来还挺开心的。 顺带一提,我的眼泪是眼药水。 结果我在店里的地位伴随每一天过去,快速向上窜升。 「伊蕾娜小姐好厉害喔。一下子就爬到第二名了。」 这间店是依照被指名的机率排名,榜上我仅次于万年第一名的米丝蒂,名列第二。 这间店指名越多奖金就越多,由此可见我已经赚了不少钱。 艾维莉亚呆呆地望着排名说「我好像追不上了。」显得相当沮丧。 然而新人的表现若是太抢眼,反而会招来不好的目光,看着排名表的艾维莉亚背后,我似乎听见有人在嘀咕:「……啧,明明就是新来的。」 回过头来,我看见排名第一的米丝蒂;可是她已经回去招待客人,说著「喵喵?」正在精彩献媚中。 原来如此,看来她表里差别很大。 话说回来。 「排行榜上看不到艾维莉亚的名字说?」 「我在排名外。」 原来如此。 「你要好好工作啊。」 「伊蕾娜小姐才没资格说我啦。」 ○ 我和艾维莉亚都是为了寻找猫草才来这里工作,但是不论怎么找,就是找不到关键的目标。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我是这间店人气排名第二的女仆,所以我以为只要随便工作,客人就会做出「用猫草她就可能会娇」这种莫名其妙的判断,自己拿猫草出来。 然而乍看之下,店内没有带猫草来的客人,也没有被猫草影响到脑袋沸腾的猫族。 甚至令人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有猫草在市面上流窜。即便如此,我依然相信艾维莉亚的情报,一面随便工作,一面寻找猫草。 「新来的,你过来一下。」 正巧在我来到这间咖啡厅的第三天,这间店最受欢迎的米丝蒂对我搭话。 她摇摆着一头漂亮的沙子色头发,不是滋味地「哼!」了一声。 「你最近是不是太嚣张了啊?」 「…………」你说最近,我开始工作也才三天而已。 「啊──!你那什么眼神?怎样,你有意见吗?你一定是最近刚开始工作就爬到第二名在嚣张吧!对不对?」 「没有,我没有那种想法……」排名对我来说又不重要…… 「少露出那种『 排名对我来说又不重要……』的表情!太嚣张了!」 「…………」 「只不过是当上第二名而已,可以不要得寸进尺吗?」米丝蒂气噗噗地说:「我君临的第一名跟你的第二名有着天壤之别,知道吗?你或许以为拿到第二名就追到和我只剩下一步之遥,现实可没那么容易!第一名的我如果是一朵鲜花,包含你在内的第二名以下就跟长在旁边的杂草一样!」 「…………」说得还真过分呢。「顺便问一下排名外呢?」 「嗯?群聚在杂草上的害虫。」 「原来如此。」之后来告诉艾维莉亚吧。 「总而言之,就是你跟我的次元完全不同。对我来说你根本不算对手。没错,就跟杂草一样!」 「…………」既然不把我当成对手,用不着特地说出来吧? 「话说回来,新来的。你知道……我这么美丽的原因吗?」 米丝蒂唰地拨了一下沙子色的头发。 我懒得思考,所以摇了摇头。 她见状立刻大喊「对!你不懂吧?一定是脑袋不好!」开心地点头说: 「我在猫族之中具有纯粹美丽的血统!也就是说,我具备你这种杂种所没有的特别天分!」 「……啊,是喔。」米丝蒂不知为何突然开始血统歧视,令我难掩困惑与傻眼。我猜她应该是因为我只有耳朵和尾巴是白色的,就以为我是杂种。 「特别的血统……搭配特别的美貌……我成为第一名正可以说是命中注定!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知道了吗?」 「……我大概理解你想表达什么了。」 她说了一大堆,简单来说就是不爽我迅速窜升到第二名吧。 不论如何,我今后工作时还是小心一点,不要太显眼比较好。 反正我只要找到猫草的出处就好,太过突出树立敌人之后也麻烦。 然后米丝蒂说「知道就好!」唰地拨了一下头发,回去工作了。 紧接着她若无其事发出「主人~?人家一直在等你来耶~?」让人胃脏翻腾的声音。原来如此,在血统什么的之前,她似乎确实有从事这份工作的天分。 「刚才她跟你说什么?」我呆呆望着米丝蒂,艾维莉亚就抱着纸箱现身。 「搞不太清楚状况,但我被她臭骂了一顿。」 「喔喔,具体来说她骂你什么?」 「她说我是杂草。」 「莫名其妙。」 「顺带一提,她说艾维莉亚你是杂草上的害虫。」 「原来如此,我清楚明白那个女人是我的敌人了。」艾维莉亚鼓起脸颊抱紧纸箱。 「…………」 我不理会她的不满,继续看着米丝蒂。 这绝不是因为敌视她才瞪着她看,更不是因为在意她。 我看的是她正在接待的客人。 「嘿嘿……米丝蒂真的好可爱喔……」 不起眼的男子一找到机会就这么嘀咕,米丝蒂也对他说「讨厌啦~?好害羞喔~」百般讨好。 她回到厨房拿餐点回来的短暂时间内,男子从口袋里的钱包中取出某种粉末,撒在自己的衣服上。 那怎么看都不像是香水。毕竟是粉。 一定是别种东西吧。 「……?哎呀?总觉得有种好闻的味道……」 再加上米丝蒂从厨房回来时还发出更加妩媚的声音。 仿佛吸了猫草的猫。 ○ 「这就是我从客人身上回收的猫草。」 那天工作结束后,我请艾维莉亚来到我的旅馆房间,把装在袋子里的粉末放在桌上。 坐在我对面的她对 突然受到邀请,以及目的地是我的房间都大吃一惊;但在那之前── 「这是……」她睁大双眼说「……你是什么时候回收的?」露出非常怀疑的表情看着粉末。 「结帐的时候我跟客人聊了一下,那个时候请他给我的。」 「你说了什么他才给你的?」 「我没说什么他就给我了喔。」 「……这么危险的粉,应该不会随便给别人才对……」 先别管这个。 来龙去脉就暂且不提。 「不过这个粉究竟是怎么做的?居然有限定让猫族神魂颠倒的粉末,我想应该不容易找到才对。」 我拿起粉末,歪着头说:「这个一定是有人为了某种目的散布的吧。」 「……虽然不知道是谁散布的,可是买的客人有什么目的非常明显。」 喔? 「什么意思?」真是意义深长。 「我躲在箱子里观察了店内发生的各种事情。」她摸着我手中的粉末说:「用这个粉的客人,全部都是米丝蒂的顾客。」 「…………」 「我在那间店工作的时候也看过好几次这种粉末,但是除了米丝蒂的客人之外,都没有人用。」 在我照常工作爬上排行榜的时候,她似乎在排名之外俯瞰整间店。 她说: 「这个粉很奇怪,客人的样子也不太正常,所以我印象很深。不论是哪个客人,都会趁米丝蒂不注意的时候,把粉撒在衣服或身体上。」 「……原来如此。」 那和我今天看到的情况正巧一致。 看起来像是躲在纸箱里面不务正业,她却似乎有做好自己的工作。 「换句话说,只有一种可能。」 接着艾维莉亚说出自己的推理:「我猜,撒这个毒品的人都是和米丝蒂有过节的人。一定是为了骚扰她,才卖这种扰乱她心智的药。」 简单来说就是── 「……让她迷上各种客人,企图把她从排行榜上拉下来吗?」 就是这么一回事。 「就是这样。」 艾维莉亚充满自信地点头。 想把万年第一名的米丝蒂从排行榜上拉下来,最快的方法就是让她离开这间店。为此,只要对她的客人说「用这个就能让米丝蒂爱上你喔。」把粉末交给他,对方就会用这个粉末让米丝蒂对自己着迷。这么做的客人越多,米丝蒂在上班时间沉迷粉末的时间就越多。对粉末着迷的时间越长,她的健康就会越糟糕,迟早有可能会出现中毒症状,常客也有可能因为争风吃醋而离开。不论如何,她只要继续沉迷于粉末,就早晚会辞职。 就逻辑来说似乎没错。 然而── 「……真的是这样吗?」 我忍不住歪了歪头,怀疑这个猜测。 「一定是这样!」艾维莉亚兴高采烈地起身。「所以说,伊蕾娜小姐。明天开始,上班时就一起寻找这个粉末的来源吧!我不喜欢那个女人,可是我更无法原谅为了自己的欲望使出卑鄙手段的女人!」 根据她的推理,犯人是咖啡厅内部的猫族,而且恐怕排在第三名以下。 「…………」 但我不论如何就是不太能接受。 我觉得她的推理有点漏洞。这个粉末的效果若是货真价实,还会让米丝蒂被男客人或是排名后段的猫族整垮,就应该立即出面阻止。 但是。 「在确认那个推理正不正确之前,我想先确定一件事情,可以吗?」 ○ 隔天米丝蒂也一如既往,不愧首席红牌之名,大大方方地讨好客人。 「客人~人家好想您喔~?」 她的模样和平时没有两样。 「……啊,嗯。」 不过客人的样子有点奇怪。客人和她平常不同,全身散发出尴尬的气息,直说就是很见外。 「来,客人,请享用我特制的蛋包饭?」 米丝蒂一如往常拿起汤匙,想把蛋包饭直接送进客人口中。她轻而易举地做出这种我一辈子也做不到的事情,可见今天也毫无保留地发挥实力。 然而── 「不……不用了,今天我自己吃。」 见外的客人如此拒绝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客人……您为什么这么冷淡?人家好难过……」米丝蒂显得格外沮丧,耳朵跟尾巴都垂了下来。 「不是,该怎么说……」但客人反倒残酷地转头背对她。「……感觉很丢脸。」 哎呀,他怎么会说这种少女般的话? 昨天明明还不在意旁人眼光跟米丝蒂卿卿我我,他究竟为何突然萌生了羞耻心呢? 客人说出相当有道理的话之后,接着说: 「……那个,被三个人一起接待很尴尬的说……」 「…………」「…………」 他对米丝蒂两旁的我们说。 哎呀哎呀。我们面面相觑。 「哪里哪里,请别在意我们。」我带着恶魔般的笑容。「两人请跟平常一样亲亲吧。」艾维莉亚带着天使般的笑容。 「…………」 这时米丝蒂终于回头看向我们。她的坚持是在服务时眼中只有客人,将我们当作不存在无视了好一阵子,却似乎抵达极限了。 「请稍等一下喔~」 她低头对客人鞠躬致歉,揪着我们的女仆装把我们拖到后场,这副模样看起来就像是被母猫叼在嘴里的小猫。 米丝蒂把我们拉进办公室。 「你们想怎样?」 她瞪着我们说。 就算你这么问。 「我们只是在观摩你怎么工作而已啊。」「对呀。」 「你们很碍手碍脚耶。」 「请不要在意我们,把我们当成陪衬的就好。」「对呀。」 「……是喔。」她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难道说,你们会在意我昨天说的话吗?你们是在故意干扰我吗?想要干扰我,把我踢下第一名的宝座对不对?」 不是不是怎么会。 「怎么可能有那种事呢,对吧?」「对吧?」 「…………」 她狠狠瞪着我们不正经的模样。「敢再继续妨碍我,就别怪我生气了喔。」 你不是早就生气了吗? 我心里这么想,但是没有说出口。 我们只有面面相觑,说著「好了好了别那么生气。」「对呀对呀。」之类的话安抚她,凑上前在她熊熊燃烧的怒火上加油。 话说回来,从刚才开始艾维莉亚就没说什么话呢。 「你们干嘛!」讨厌!米丝蒂对黏着她的我们打从心底露出厌恶的表情。「不要再胡闹了!你们有什么目的!」哎呀呀,漂亮的脸蛋都泡汤了。 「目的吗?呵呵呵……你想知道吗?」我一把搂住她的手臂。「对呀。」艾维莉亚也跟着照做。话说你除了对呀之外没别的话好说了吗? 「唔……你们……!给我放手!」 米丝蒂用力推我们的头,试图将我们推开。 然而我们没有就此罢休。 我们慢慢缩短与她的距离,紧紧抱住她。 「话说跟我们在一起,你什么感觉也没有吗?」「对呀。」 「……!」米丝蒂顿时面无血色。「你们两个,该不会其实有那种癖好──」 「才怪,你想太多了。」「可是伊蕾娜小姐兴致勃勃的呢。」「你欠打吗?」 你不是除了对呀之外不会好好说话吗?到底是怎样? 追根究柢,我们黏着她的理由不是为了妨碍她工作,也不是因为我们有那种癖好。 这全都是有原因的。 跟她接触到这种程度,我们也取得了足够的 证据,差不多该来揭晓答案了。 「对不起,米丝蒂。其实我们是想测试一件事情,才会抱着你不放的。」 「……测试?」她瞪了我们一眼。「比不上我的二人组居然敢测试我?太傲慢了。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啊?」 「啊啊,不好意思。这么说有点语病──我们想测试的人不是你。」 「什么?你在说什──」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打断她的话,从口袋里拿出一包东西。 那是昨天我和客人回收的猫草,但已经被用过了。而且几乎全被用光了,袋子里的粉末所剩无几。 「这是猫草,听说是能让猫族神魂颠倒的粉末。只要用了这个,猫族女生全部都会跟喝醉一样神魂颠倒。」 「…………」不知是否对那有印象,她盯着装了粉末的袋子看,说出「……那又怎样?」这句暧昧不明的话。 我把手搭上她的肩膀。 「话说回来,其实我今天工作的时候全身都洒满这个猫草的说。」 接着我把嘴巴凑到她的猫耳旁边,轻声呢喃: 「你为什么能一直保持平静呢?」 ○ 来说说我回收粉末时的状况吧。 「哎呀这位客人,请问这包粉是什么呢?」 客人拿出钱包结帐时,我一把抢下钱包里装了粉末的小袋子。 「啊……等一下!你做什么──」 「这是猫草吗?」 「……!」看来指名米丝蒂的客人相当不会说谎。 「我、我不知道……你是指什么?」 「这位客人……这么说来,您刚才跟米丝蒂在一起的时候,用了这个粉对不对?」 「我没……没有啊?」 「怎么能说谎呢……」我刻意大叹一口气说:「这样不好喔……要是跟店长报告这件事的话……您会怎么样呢?」 「……!」 「如果别人知道您对天真纯洁的少女用这种粉末……要是被人知道您是会用下流手段欺骗女孩子的人,会发生什么事呢?您当然会被抓去关……或许会就此失业也说不定喔……?」 「求、求求你,饶了我吧……!我什么都做!所以拜托──」 「您什么都愿意做吗?」喔喔,这样呀。「那就把这包粉给我吧。」 「咦?」 「把这包粉给我。」 「……咦?」 客人听到意料之外的要求瞪大眼睛。他当然没有权拒绝,我立刻将粉收了起来,再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说:「话说回来,这包粉您是在哪里买到的呢?」 「…………」 「我去叫店长过来。」 「等、等一下!我说!我说就是了!」 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权拒绝。 最后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吐出实情。 「这是之前我走在街上的时候,某个可疑的女生给我的──」 他说,可疑无比的女子深深戴着斗篷,这包粉就是她突然拿给自己的。 斗篷女把粉交给他说: 「这个粉叫做猫草,让猫族女生闻会有迷药效果喔……」 接着她又补充: 「啊啊,可是对一般的猫族女生没有效果。只对血统纯洁无垢的猫族女生有效……没错,这么说来附近有间店叫做可可的猫咪咖啡厅对不对?那间店里叫做米丝蒂的女生和这个特征完全相符喔!」 可可的猫咪咖啡厅他连听都没听过,不过在那名可疑女子的诱导之下,他乖乖地跑来这间店。 不仅如此,据说用粉就会爱上自己的米丝蒂长得楚楚动人。再试着撒上粉末,米丝蒂也真的对客人更加服服贴贴。 他没多久就成了常客。 同时成为米丝蒂的粉丝之一。 「……然后我欲罢不能……就常常来光顾了……」 「喔喔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总之,我就这样取得了口供。 简单来说,这个故事相当单纯,不是店内排名较低的女生大费周章想把米丝蒂拉下宝座,也不是常客想要迷惑她的心智。 纯粹是在路边接下可疑粉末的男子们,被米丝蒂迷得团团转而已。纯粹是路人成为她的粉丝,进而成为常客,替她的人气助攻而已。 换句话说── 被猫草迷惑心智的人不是她,而是客人才对。 ○ 不论是人还是猫族,只要做坏事下场就只有一种。我和艾维莉亚通报之后,立刻就把米丝蒂抓到魔法统合协会的分部。 「给、给我等一下!我难道做了什么坏事吗?你们有证据吗?有根据吗?我只是照常工作,根本没用什么猫草──」 她本人原本想佯装不知,但是我把她发送给男子们的神秘猫草粉末当作证据提出,一五一十地报告了事件始末。 她被逮捕几天后,协会传来「她认罪了。」的消息。 顺带一提,猫草其实只是一般的小麦粉。很可惜我们没有逮到毒品,也没有得到没收猫草的酬劳。 这次事件损失最为惨重的,恐怕就属猫耳女仆咖啡厅的店长可可了。 「没想到她居然会做这种事情……」 由于比其他女仆还要受欢迎的中心人物恶行曝光,使得不断来店内消费的狂热米丝蒂粉丝全部跑光。 「真可惜……难得这么好赚的说……」可可沮丧地垂下肩膀。虽说米丝蒂用了不正当的手段,但想填补她的空缺想必也不容易。 「不过我比较喜欢现在这种沉稳的气氛。」 昨天为止人满为患的店内开始出现一些空位。这里充满了不吵不闹的安静气氛,在咖啡厅服务的女仆们也都没有特别谄媚客人,还能看见她们在店内一角谈天说笑。 我忍不住想,咖啡厅本来就应该是这种地方。 所以就算米丝蒂不在,这间店应该也不要紧才对── 「就算没有第一名……可是,还有第二名……!」 然而一反我的想法,可可起身这么说。 接着她一把抓住我的肩膀。 「伊蕾娜!从今天起你就是本店的台柱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首席红牌!」 「啊,不好意思。我今天辞职。」 「…………」 「我要辞职。」 我不在应该也不要紧才对。 「结果我们没拿到多少钱呢。」 「就是说呀……」 我们一起离开概念有点莫名其妙的猫耳女仆咖啡厅,怀念起普通的咖啡厅,结伴来到附近的普通咖啡店。 魔法统合协会的邪恶组织消灭活动终究是为了消灭邪恶组织所举办,逮到一个坏人拿不到什么奖金。 艾维莉亚会抱怨也在所难免。说穿了,在猫咪咖啡厅赚到的收入还比较多。 ……说不定他们只是夸口说要消灭邪恶组织,实际上打倒邪恶组织之后,又会用各种歪理不给我们奖金。我甚至这么想。 这么一来,真正的邪恶组织不就是魔法统合协会了吗……? 「太失败了。直接去歼灭邪恶组织赚到的酬劳好像还比较多。」 艾维莉亚夸张地大叹一口气,把报纸放在桌上。 『 大功一件!两名魔法师毁灭邪恶组织。』 写着这行标题的报纸上刊登了两名魔法师站在某间咖啡厅内,对镜头摆出帅气姿势的照片。 其中一人是蓝色头发的魔……看似魔女的人。不知怎地她一脸得意。 另一人是栗子色头发的魔道士。她的姿势和冷酷硬派相去甚远。 「…………」 不管怎么看,那都是我以前在别处遇过的人。看来她们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认识了。 「怎么了,伊蕾娜小姐?你的表情好像有点微妙。」 「不,没事……没什么。」 这两个人究竟是怎么毁灭邪恶组织的令我好奇不已。顺带一提,彻彻底底败给她们,我们两人也没用到让人想哭。 「话说回来,伊蕾娜小姐。」艾维莉亚看了我一眼,说:「姊姊现在也在这个国家。我们一起旅行,所以是当然的──」 「……也对呢。」 艾维莉亚和艾姆妮西亚为了寻找新的故乡而一起旅行,虽然在国内分头行动,回到旅馆应该就能见到艾姆妮西亚了吧。 不过这次完全没有碰到面。 「你要见她吗?想见的话,我明天倒是可以带她一起来……」 反正姊姊一听到伊蕾娜小姐在这里,一定会马上冲过来──艾维莉亚小声嘟哝,把双眼别向窗外。 她看起来像是在闹脾气,也像是在吃醋。 「…………」 我觉得她有点可爱,不禁轻声笑了出来。 「不用,没关系──」 我缓缓摇头,对她说: 「和想再见一次的人的距离感,像这样若即若离刚刚好。」 如果随时都能见面,我们可能会变得跟被猫草迷得神魂颠倒的客人一样。 所以现在要期待重逢的那一天,度过慢慢流逝的时间。 (插图011) 第六章 芙蕾德莉卡 很久以前,一对健康的双胞胎女婴在某个富裕的家庭里诞生。 看到刚出生的孩子们,父母亲内心喜悦,同时抱着复杂的心境。 在那个国家,人们过去曾将双胞胎视为诅咒之子。双胞胎具有相同的脸庞、相同的声音。在人人不同具有特殊意义的国家中,看到两张如镜中倒影般一模一样的脸,只会令人毛骨悚然。 虽然将双胞胎视为同一个人的想法陈腐又不合理,但是两人却不幸生在这个时代错误的国家。 国内只要有双胞胎出生,大多数父母都会将其中一个孩子赶出国外。 双胞胎受到诅咒,不能一起长大。这种观念在国民心中根深蒂固。 然而,这对双胞胎的父母无法选择其中一边,在他们眼中这对姊妹不是同一个人。 周遭的人们厌恶双胞胎姊妹,有人直接破口大骂他们恶心,还有人逼迫父母赶快把两人都赶出国家。 即便如此,父母亲仍将两人带大。她们不是同一个人,而是完全不一样的个体──他们这么说,不顾周遭反对养育两人。 为了不让姊妹彼此相似,父母亲彻底区别两人。 「不可以穿一样的衣服。」「不可以看一样的书。」「不可以剪一样的发型。」「不可以在同一个地方玩耍。」 就像这样,父母施以严厉的教育。 随着两人越长越大,她们也长成不必刻意以外表区隔,性格迥异的女孩。 妹妹长大后优秀而心地善良,受到许多人喜爱。 相形之下,姊姊则是长成足不出户,总是和洋娃娃玩耍的阴沉女孩。 即使长相如出一辙,两人的表情反而天差地别。 就某种意义上而言,两人遵照父母亲的理想,成为了截然不同的人。 但是── 她们看起来也像是同一人映照于镜中的光与影。 心地善良的妹妹名叫露娜莉可。 心病缠身的姊姊名为芙蕾德莉卡。 她们两人在十五岁发生的某件事之后,就此姊妹分离。芙蕾德莉卡让心地善良的妹妹内心受到重创。 结果,就像是在那个国家中普通的双胞胎一样,她们遭遇非得分离不可的事情,最终仍迎向必须离别的结果。 「伊蕾娜。」 向我坦白一切的她问我: 「现在的露娜莉可如果看到现在的我,还愿意原谅我吗?」 ○ 一位灰色头发,琉璃色双眼,身穿黑色长袍与三角帽的魔女,在附设于高级旅馆优雅闲静的餐厅内享用晚餐。 四人座的桌上只摆了几个朴素的面包,对正值成长期的少女来说,这顿晚餐稍嫌朴素。光吃这种东西会营养不良,害该长大的地方长不大;可是她会甘于忍受这种可怜的晚餐,其实是有原因的。 「钱……花完了……」 没错,她没钱了。 她身为一名魔女同时也是旅人,却有着欠缺计划的一面,在日常生活中常因为「呵呵,你知道钱是拿来做什么用的吗?没错,就是拿来花的。」之类的原因乱买不需要的东西,使得缺钱花用快成为她旅行中的例行公事了。 「唔……为什么我只剩下买面包的钱……!」魔女砰一声用力敲桌。 她问为什么,不论怎么想都是因为不确认钱包里的钱就买东西吃,又心血来潮在高级旅馆下榻的错。总觉得想要把原因怪罪在其他事情上,不过这只是迁怒。 总而言之。 就像这样,在高级旅馆将穷酸样展露无遗的魔女,究竟是谁? 没错,就是我。 「该死!」 顺带一提,这是我咒骂自己的怨言。总之在这里过完一晚之后,就赶紧去赚钱吧。就这么办。 我的餐桌上只摆了面包,对其他座位上的优雅旅人或游客来说似乎相当稀奇,从刚才开始就不时看到有人对我指指点点。 每次我都会将难以忍受的屈辱配面包吞下。啊,好好吃…… 「…………」 结果,我就这样自己一个人寂寞地度过晚餐时间。 装阔穷人的晚餐在有钱人眼中或许相当奇怪。 吃饭的时候我一直感觉到有人在看我的视线。 饭后我从餐厅回到旅馆房间,看着这个地区的地图,茫然地思考接下来该去哪一个国家。 这附近的国家数量并不多,距离这里最近的国家又位在好一段距离外。骑一整天扫帚才能抵达的地方,只有名叫彼方之帕拉斯特梅拉的国家。 恐怕得露宿野外了。 我抱着头苦恼。这个状况很不理想,距离跟金钱都是问题。 先在脑中模拟一下赚钱的状况吧。 「火柴……有没有人要买火柴……?」我变身为年幼小女孩卖火柴。 「欸嘿嘿……有这么多就够了。」我扮成可爱小女孩吸引男人上钩,最后赚了一大笔钱。 「好了,就快点跟这个国家说再见吧。」我立刻开溜出国。 「距离下个国家还很远呢……」我在野外露宿。 「咦?因为诈欺的嫌疑……将我逮捕?不对,先等一下──」我干的好事行迹败露,这个国家的魔法师追了上来将我逮捕。 「…………」 非得露宿野外,就代表出国以后无处可逃。 既然如此,从事不肖生意风险有点太高。话是这么说,认真从事正当工作又太花时间,更别说在找工作的时候我就有可能饿死街头。 「唔唔唔……」怎么办? 就像这样。 就在我坐在床上抱头苦思的时候。 咚咚──房外传来两声轻轻的敲门声。 我不记得自己有叫客房服务的说?既然如此是访客吗?我也不记得自己有在这间旅馆交朋友──那么究竟是谁? 我没有多想打开门,一个漂亮的女生映入眼帘。 她的年龄大约比我还大一点。 金色的狼剪长发延伸到胸口,双眼则是清澈的蔚蓝。其中一只眼睛似乎受了伤,左眼包在斜斜的绷带下。 从外表不难看出眼前的她也是名旅人。 她披着黑色披风,披风下穿着黑色背心与白色上衣,黑色长裙下看得见一双长靴。 她的腰间系着一把手枪与一把短剑,是保护自己的基本配备。 「晚安。」她面带微笑说:「你是刚才独自一人在餐厅吃面包的魔女吧?我注意你很久了。」 「咦,跟踪狂……?」我立刻关上半开的门。 「才不是,没礼貌。我只是刚才在餐厅一直注意你,然后跟踪你回到房间,算准时机敲门而已。」 「果然就是跟踪狂嘛。」还是关门好了。 「才不是,没礼貌。」她又说了同一句话,有些不服气地鼓起脸颊。「我只是有事情想请你帮忙而已。」 「容我拒绝。」 「你缺钱吧?」 「…………」 在餐厅里一直注意我,代表她看见我难看地抱怨自己没有钱吗?不对,在那之前桌上只摆了寒酸面包的人怎么看都手头拮据。为钱所困比写在脸上还要明显。 「我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而她的提案能帮助我解决金钱问题,似乎也比写在脸上还要明显。 「……什么忙?」我闻到金钱的味道,忍不住停下关门的手。 她对我轻声笑了笑。 「不算什么,我希望你能送我到附近的国家。」 接着直接了当地回答。看来细节要看我如何回答才说。 于是我打开房门。 「你叫什么名字?」 她再次直接了当地回答: 「芙蕾德莉卡。」 ○ 由于我住的单人房没有沙发,芙蕾德莉卡只好坐在房间配备的椅子上。 「真不舒服,我住的套房还有给客人坐的沙发喔。」 想抱怨就应该跟明明是高级旅馆,却连这点家具也舍不得给的旅馆抱怨才对。 「刚才喝过咖啡了,所以请用这个。」我随便泡了两杯客房附赠的红茶,将其中一杯递给她。 「谢谢,我很喜欢旅馆的红茶。」 「只是旅馆附赠的喔。」 「就是这样我才喜欢。不论何时何地,味道喝起来不是都一样吗?」 「我不太明白你想表达什么。」 「以前不加砂糖就因为太苦喝不下去,可是长大以后就开始能不加砂糖了。味道明明没变,却发现喝的自己改变了,发现自己能接受这个苦味了,所以才喜欢。」 「我不太明白你想表达什么。」 「小孩子想听懂还太早了吧。」芙蕾德莉卡的视线往下瞥了一眼。 「你想被打趴在地上吗?」你在看哪? 我如此咒骂,芙蕾德莉卡便对我轻声笑了笑。 「那么,关于想委托你的事情。」她的视线四处彷徨了一下,寻找该把红茶放在哪里,最后把杯子搁在大腿上说:「我希望你能从这里把我送到附近的国家。」 我把高级旅馆的高级桌子喀喀喀地拉到两人之间。 接着坐在她对面的床上。桌上摆了我刚才在看的邻近地区地图。 「哪个国家?」 芙蕾德莉卡将红茶放在地图旁。 「彼方之帕拉斯特梅拉。」她指着距离这里最近的国家。「我跟人约好在那里碰面。」 「原来如此。」 虽说距离不远,我独自骑扫帚也得花上整整一天才到得了,免不了露宿野外。从外表看来,眼前的芙蕾德莉卡不会魔法,一想到徒步要走多久就让人差点昏倒。 但是。 「要我送你去是没有问题──可是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不缺钱吧?」毕竟能住在这种高级旅馆的套房,在金钱方面显然相当充裕。「马车也好、什么也好,从这里到彼方之帕拉斯特梅拉的方法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吗?」 「说得没错,好像有定期马车能去。」 「那么搭那个不就好了吗?」 「搭马车不是会花很多时间吗?我想尽快抵达。」 「原来如此。」也就是她是急性子。 反正,我自己也不排斥送一个女生到附近的国家,更没有露骨地拒绝她的理由。坦白说,对于为金钱苦恼的我来说,她的提案确实是雪中送炭。 那么,接下来就谈谈比较现实的话题吧。 「话说回来关于酬劳,请问你准备付我多少?」嗯呵呵,我笑容满面地轻声笑道。 「这个呢──我反问你,出多少你才愿意载我?」 「差不多三十枚金币吧。只要你愿意出这么多,我就用扫帚火速把你送到目的地。」 「你真会漫天喊价……那么用普通的速度多少钱?」 「差不多三十枚金币吧。」 「根本没变啊。」 「速度越慢,芙蕾德莉卡借用我扫帚的时间就越长,所以没有办法。」 「这个价钱设定实在有够烂耶。」 「是呀,非常便宜。」 「…………」 总而言之,这是开玩笑。 我清了清喉咙,简单地说:「只要给点心意就够了。」 反正我本来就预定前往彼方之帕拉斯特梅拉,当作多一件行李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反正芙蕾德莉卡看起来非常有钱,我很随便地判断,只要说「给点心意」应该能得到不错的酬劳,最后这么说。 「那么一枚铜币可以吗?」 「你明明住在套房里还这么抠门喔。」 结果讨价还价到最后,以五枚金币决定。 ○ 眼前是一片荒野,向后流逝的景色中只看得见零星点点草木,映入眼中几乎都是枯萎的景色。 仿佛绿意遭到世界忘却。 「我是第一次有这种经验。」 在前往彼方之帕拉斯特梅拉的途中,芙蕾德莉卡的声音伴随风声传进耳里。 我回过头来。 「能坐在扫帚后面吗?那太好了,还舒服吗?」然后对她露出微笑这么说。 听到我的问题,她望向远方回答: 「这个呢……坐起来非常舒适,不过看起来太糟糕了。」 她从我的扫帚──后面绑的箱子里回答。抱膝坐在以魔法飘浮在空中的箱子里,芙蕾德莉卡散发出一股莫名的哀愁。 她还不满地鼓起脸颊。 「一般来说不是应该一起骑着扫帚飞吗?为什么我非得坐在箱子里……?」 「为了以防万一。」 「你是怕我会攻击你吗?我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 「况且,我的扫帚不是能随便让陌生人骑的随便扫帚。」 「对不起,我听不太懂你在说什么。」 「可是坐起来很舒服吧?」 「舒服到有点悲哀。」 实际上,和不习惯骑扫帚的人长时间共乘容易累积疲劳。如今即使飞一整天也无法抵达下一个国家,早已决定要露宿野外,我不可能让她跟我并坐飞行。毕竟她看起来不会魔法。 不过我绝对不会说出这种以恩人自居的话就是了。 更何况── 「第一次经验最吸引人了,不是吗?」 「…………」 既然同为旅人,她就一定能够理解。 「不是有句话叫『 百闻不如一见』吗?也叫做事实胜于雄辩。不论累积多少知识、看了几本书,都比不上亲眼所见、实际接触的体验。即使满腹经纶,在实际接触之前都与未知同义。」 「我对自己是不是真的需要坐在箱子里的经验抱持怀疑。」芙蕾德莉卡无奈地叹了口气。 话说回来。 「芙蕾德莉卡。」 「嗯?」 刚才还明显不愉快的她侧着脑袋看了我一眼。 我直直看着她。 「你已经当多久旅人了?」歪着头这么问。 「嗯~」她把视线投向蔚蓝的天空,接着说:「差不多……四年了吧。」 「……还挺久的呢。」跟我差不多。 「对啊……不知不觉就十九岁了。」 换言之,就代表她是十五岁的时候开始旅行的吗? 「如果你之前都一直在长途旅行──那么过去是怎么从一国到另一国的?」 「我都骑马。」 「喔喔,原来是骑马。」还挺狂野的。「那么,那匹马现在在哪里?」 「现在大概已经变成野马,自由自在地生活吧……」芙蕾德莉卡望向远方。 「原来逃跑了喔……」 「是啊,嗯……」她叹了口气对我点头,看了我一眼说:「马不只跑掉了,我还被装在箱子里,真的很不走运呢……」 「可是坐起来很舒服吧?」 「舒服到有点悲哀。」 她再次无奈地回头,看着我们走过的路。 已经几乎看不见今天早上离开的国家了。 「我们走了很远呢。」 她的头发在凉风吹拂下摇曳。 「你会不会累?」 「托你的福不会。」 她重新面向我,用一手拨起头发面露微笑。 眼神中似乎带着一股哀愁。 ○ 夜晚降临。 白天的暖意遭到忘却,在寒风流窜的荒凉景色中,我用魔法搭起帐篷,用魔法生火。树枝 发出啪叽啪叽的声响在火堆中燃烧。我一面体验魔法完全不必费功夫的便利,一面在摇曳的火光前坐下。 「这么说来,快到扫把星的季节了呢。」火堆对面,芙蕾德莉卡把树枝抛进火堆仰望天空。 这个地区的居民每到这个时期都会兴奋不已。 大约再过十天,彗星就会出现在空中。距离彗星上次到来已经隔了二十二年。每隔二十二年,瑰丽的孤星就会突然在天空出现,然后消失无踪。 这个地区的人们都相当期待与这颗彗星重逢。 她应该也不是例外。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我仰望黑暗中的天空。 那是个繁星闪耀的美丽夜晚。 此时,一道光芒划过夜空。 是流星。 「啊──」在我面前,她跟小孩子一样发出天真无邪的叫声。「伊蕾娜,你知道吗?流星消失前在心中默念三次愿望,愿望就会实现喔。」她的声音也有些高亢。 「听起来真浪漫呢。」我看着天空回答:「你许了什么愿?」 「…………」 她依然仰望夜空,沉默不语。 她不是没有听到我的话,也不是想要实现的愿望不可告人。她看起来纯粹像是在犹豫该不该开口。 火光在我们之间发出啪叽啪叽的声响摇曳,在刚扔进去的树枝开始失去形体的时候,她终于面向我。 接着,她张开口。 (插图012) 「我的愿望是──希望四年前发生的事情能够没有发生。」 简短说出这句话。 「…………」四年前,正巧和芙蕾德莉卡开始旅行的时间一致。「发生了什么事吗?」 「就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我现在才会像这样旅行,伊蕾娜。」 四年前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我现在一定静静地在故乡生活吧──她耸了耸肩。 「……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我的话,她停顿一会儿,按住绷带下的左眼,开口说: 「发生了一件非常非常悲伤的事。」 接着她娓娓道来。 那是她横跨四年的后悔、祈祷,甚至想依靠流星实现,无可奈何的儿时回忆。 也是她成为旅人芙蕾德莉卡的始末。 ○ 故事发生在两人刚出生不久之后。 外表相似的姊妹出生于魔法师世家,父母亲自幼就开始教导她们魔法,并从小就发现两姊妹间有明显的差异。 姊姊芙蕾德莉卡具有无与伦比的魔法天分,相形之下妹妹露娜莉可却不管怎么教就是学不好。 小时候,露娜莉可是个比较需要费心照顾的孩子。当然,父母亲也因为这样,比芙蕾德莉卡还要关爱露娜莉可。为了让学不好魔法的妹妹能够顺利成为魔法师,父母亲为露娜莉可相当烦恼。 在一旁看来,倒也像是他们对妹妹露娜莉可偏心。 被置之不理的芙蕾德莉卡并没有因此抱怨,而是默默将时间花费在学习魔法上。只要认真练习魔法,学会更高级的魔法,爸爸妈妈就一定会跟称赞妹妹一样称赞自己。 她是这么想的。 然而她的魔法越是精进,父母亲看待芙蕾德莉卡的眼神就离她的理想越远。 「她不需要照顾。」 他们反而更加关心露娜莉可。 对父母亲来说,两人之间有差距相当值得高兴。两人间的差别越大,就代表两人越不像双胞胎,反而容易被视为一般姊妹。 不知不觉间,父母亲将芙蕾德莉卡优异的表现视为理所当然。 芙蕾德莉卡和父母之间从小就发展出确切的鸿沟。 两人开始上学的时候,那道鸿沟扩大成显而易见的程度。 「芙蕾德莉卡,这是什么成绩?」 某天从学校返家,父母亲独自约谈芙蕾德莉卡,责备她的考试成绩。 她绝对没有考得太差,不过是分数过于平均;但在父母亲眼中,理所当然应该杰出优秀的芙蕾德莉卡拿到如此平凡的分数反而令人不解。 「这个分数考得比露娜莉可还低。你最近是不是太散漫了?」 这时父母亲对露娜莉可和芙蕾德莉卡的态度有着大幅的差异。 露娜莉可不论做什么都会被夸奖。相形之下,父母亲则是严厉管教芙蕾德莉卡。 「只要更用功,变得更优秀,爸爸妈妈就一定会夸奖我。」 就这样,露娜莉可悠然自得地长大,芙蕾德莉卡在她的身旁着了魔似地用功念书。 这时她们还不到十岁。 终于,芙蕾德莉卡的努力开花结果,她成为全学年最优秀的学生。魔法也好、成绩也罢,她优秀到无人能及。 然而。 「了不起,露娜莉可。你的成绩又进步了。」「你学会骑扫帚了吗?真厉害,那么下次妈妈教你新的魔法。」 父母亲却依然对芙蕾德莉卡不理不睬。 就算变得比所有人都要优秀,到头来还是跟过去一样,只有可爱的妹妹露娜莉可受到夸奖。 爸爸妈妈温柔地抚摸露娜莉可的头。 但芙蕾德莉卡从未感受过那份温柔。 「我明明比较优秀。」芙蕾德莉卡在父母亲背后嘀咕。「我的成绩明明比较好。」她把满分的考卷捏烂。「为什么只夸奖露娜莉可?」恨意自她心中涌现。 恨意的矛头指向备受呵护的妹妹。 「爸爸妈妈为什么都不关心我?」 十二岁时,姊妹的立场完全颠倒。 慢慢学会各种事物的露娜莉可成为人见人爱的善良女孩。她不只成绩优异、魔法技术优秀,将来也备受期待。 过去曾领先众人的芙蕾德莉卡反而把自己关在房里,不愿意与人交谈,个性越来越阴沉。她以前明明那么优秀──每当有人说出这句无心的低语,她的存在便更加凄惨。 「可是没关系,我只需要你当我朋友就好。」 她关在房间里,对自己做的娃娃使出魔法,让它动了起来,跟对朋友说话似地和它聊天。每天晚上她都会跟娃娃说话排解寂寞。 即使餐厅传来三个家人谈笑的声音,她也充耳不闻。 她假装自己心中充满幸福,假装自己不辛酸难受。 「芙蕾德莉卡,这是什么成绩?」 成绩落后被骂的次数变多了。 「你以前明明更优秀的啊。」父母亲每次训话都重复一样的话。「你什么时候变成这种小孩的?」这几年来她都被相同的言词训斥。「我们是对你有所期待才这么说的,你知道吗?」她一味地保持沉默。 她想要被父母关心,想要被父母称赞;但就算再怎么努力,父母都对她视而不见。 其实她想要撒娇,却对无法如愿的双亲感到无比悲哀。 唯有在训话的时候,父母亲才愿意注意她。 这是少数让她感到一丝开心的事情。 因此她为了延长挨骂的时间,才会自始至终贯彻沉默。 终于,父亲开始无法忍受对她的烦闷。 「给我差不多一点!」 从十三岁的时候开始,一般的训话开始加上暴力体罚。父亲一巴掌扇在沉默不语的她脸上。 芙蕾德莉卡从椅子上跌了下来,倒在地板上。母亲安抚父亲,训话到此结束。芙蕾德莉卡的日常生活就像这样慢慢崩毁。 她已经好几年没跟妹妹露娜莉可说话了。哪怕是在用餐的时候、在走廊上擦身而过的时候、在训话途中四目交接的时候,或是露娜莉可在走廊阴影处,看着芙蕾德莉卡被打倒在地的时候。 露娜莉可都没有出面帮助芙蕾德莉卡。 也没有跟她说话。 「欸,你知道吗?今天爸爸妈妈终于跟我说话了──虽然被打了,可是他们很久没跟我说话了,我好高兴。」 被施了魔法的娃娃温柔地抚摸她红肿的脸颊。娃娃寄宿了她一部分意识,会依照她的心愿行动。 黑暗感情的种子就这样在她心中滋长。 十四岁的时候,父母亲几乎不训话了。想必是已经放弃了吧。 「露娜莉可,真了不起。听说你这次的魔法测验也全学年第一是不是?」父亲愉快地说。「你是我们的骄傲。」母亲愉快地笑了。「爸爸妈妈都太夸张了。这次只是运气好而已。」妹妹伤脑筋似地谦虚道。 这应该是个幸福的家庭,但是父母亲却当作默默吃着饭的姊姊不存在。 不论念不念书,都已经没有人在乎芙蕾德莉卡了。 芙蕾德莉卡打从心底厌恶眼前幸福家庭的景象。 自己如果是露娜莉可的话,不知道该有多好。 住在这个家的女生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不知道会有多么幸福。 其实她比任何人都还要渴望爱,却没有人愿意关爱她。 「然后呢──」 有时候话说到一半,露娜莉可会瞥芙蕾德莉卡一眼;可是她没有跟芙蕾德莉卡说话,也没有把她拉进对话之中,唯有继续享受天伦之乐。 芙蕾德莉卡觉得自己被取笑了。 ──都怪你害我变成这种样子。 ──要是没有你,爸爸妈妈就会爱我了。 ──要是没有你,坐在那个位子的人就是我了。 「要是没有你,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 芙蕾德莉卡心中孕育的黑暗感情爆发了。 棉花从一直在她身旁安慰她的娃娃里爆了出来,变得破烂不堪,满是刀伤不留原形。 十五岁的时候。 家中的餐厅满地鲜血,到处沾满血迹。 芙蕾德莉卡已经分不清那是谁的血了。 至少她眼界所及全都是血。 「你这孽子!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你这──」 芙蕾德莉卡倒在地上,父亲骑在她的身上抓住她的胸口,一拳接着一拳殴打她的脸。 她发出呜咽,父亲还是没有停手。脸颊又红又肿,父亲还是没有停手。鼻血喷溅而出,父亲还是没有停手。左眼爆裂,父亲还是没有停手。父亲打到满手鲜血,还是没有人阻止他。 芙蕾德莉卡被打时始终在笑。 「啊啊……怎么会这样……你怎么干得出这种事……」 一旁的母亲没有阻止父亲,也没有责备父亲,唯有满眶泪水,不知所措。「你还好吗?振作点,露娜莉可!妈、妈妈现在立刻把你治好……」 露娜莉可躺在妈妈怀里。 「我不……不要紧……」她只有这么说,按着自己的腹部。 鲜血如注,漂亮的衣服被染成鲜红色,一把染血的刀子躺在地上。 ──要是没有妹妹,我就能更幸福了。 就像这样,恨意不知从何时开始在芙蕾德莉卡心中滋长。她终于对露娜莉可痛下杀手,用一把刀刺进露娜莉可的腹部。 这一瞬间,家庭内的危险平衡完全崩毁。 「要是没有你就好了──!」 一拳又一拳打在芙蕾德莉卡脸上。 一拳又一拳落在她身上。 一声又一声,她笑了。 妈妈治好露娜莉可的伤时,芙蕾德莉卡已经失去意识了。她的脸又红又肿,被打得面目全非。 「……滚出去,再也别让我看到你的脸。」 父亲气喘吁吁,擦干手上的血说: 「你已经不是我们家的女儿了。」 就这样,她带着最基本的行李被赶出家门。 「……为什么?」 发现自己遭到国家放逐,禁止入境,再也见不到心爱家人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铸下大错。 但是,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了。 不应该发生这种事。 她只是渴望爱而已。 她一次又一次敲打国门,直到终究理解国门再也不会为了自己敞开,只好满身疮痍,哭着离开国家。 就这样,她成为旅人芙蕾德莉卡。 ○ 「这四年来,我去了各式各样的国家旅行。在造访许多国家的同时,我看见世界的各种样貌,接触形形色色的价值观,并反省我们之间的事情,思考究竟哪里出了错。」 她喝了一口旅馆里带来的红茶,停了一拍后说: 「我们生在不对的国家。」 仅此而已──她像是没什么大不了似地说。 的确,要是生在不同的国家,她们一定就能跟普通的双胞胎一样,平平凡凡地长大。 她的父母亲也不会刻意将两人塑造成不同的人。 「你出生的故乡是──」 我话说到一半,她就点了点头。 「是彼方之帕拉斯特梅拉。我明天就会回到故乡。」 既然如此,不用说我也明白她约好见面的人是谁。 她在我来得及插嘴前说: 「我跟露娜莉可约好了。」 「…………」 「旅行了四年,我终于下定决心回家了。我想再跟爸爸妈妈还有她好好谈谈,所以从前阵子开始,就在附近的国家寄信回家。」 那一定是指我跟芙蕾德莉卡相遇的国家。 我看了一眼来到这里的路途。 已经看不见昨天所在的国家了。 「……然后发生了什么事?」我重新转向她问。 「我们通信了好几次,但他们说『 在露娜莉可原谅你之前不可能见面。』我才会跟他们要求直接和她见上一面的机会。他们俩原本不太情愿,可是在昨天遇见伊蕾娜之前终于同意了,还帮我安排暂时入境。露娜莉可也说想要见我一面。」 明明只是前往邻国,却看似格外着急──原来如此,这样就合理了。 她一定是迫不及待。 「话说,可以让我问一个问题吗?」 不过如此一来,有件事让我有点在意。芙蕾德莉卡在漫长的回忆中只有稍微提及,但我可没有愚昧到会看不出现在的她和过去的她之间有极大的差异。 我直直盯着她,眼神中带着些许的责备,说: 「你原来会用魔法。」 「?是啊,我会啊?」芙蕾德莉卡平淡地回答。 「我还以为你不会魔法。」 「我不记得说过我不会啊?」 「可是你假装成不会的样子呢。」 「…………」她把眼睛别开了好一阵子,终于喝了一口红茶说:「我是有理由的。魔法是害我陷入这种状况的原因,那就还是再也别用魔法比较好,不是吗?」 「…………」乍看之下这个理由相当合理。「你不治好眼睛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被绷带包住的左眼。 自从遭到父亲殴打以来,其他的伤或许治好了──却唯有左眼没有恢复。 芙蕾德莉卡轻轻摸着绷带,说了声「也对──」才沉稳地开口。 「老实说,最刚开始旅行的时候,我是为了不要忘记自己对她的恨意,才刻意留下这道伤的。」 原来如此。 「现在呢?」 她停了一瞬。 「是为了记住自己的罪孽。」 接着这么说。 「我想要跟她见面,为了至今为止的一切道歉。不只这样,我想要重新来过──我想跟她彼此理解,因为我一定害她留下非常痛苦的回忆。」 她又这么回答。 这句话听起来不像是谎话。 但是,既然如此。 「那就 不需要这个箱子了呢。」 我举起放在身旁载她用的箱子,丢进火堆里。「明天起你就坐在我后面吧。」 温和摇曳的火光似乎受到突然落下的庞然大物惊吓,摇摆一阵后慢慢地包围箱子,开始燃烧。 芙蕾德莉卡望着这一幕。 「你很温柔呢。」 她这么对我说。 你胡说什么? 「你白痴吗?我又不是为了你。只不过是因为你是魔法师,所以才不必让你坐在箱子里而已。」 我才不是因为同情芙蕾德莉卡,不希望她认为我是外人才这么做的。 真的喔。 ……真的喔? 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她听了呵呵笑出声来,我也被她影响,两人就这样围着营火开心地聊了一阵子。 在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后,我们才终于就寝。 营火的火光暗了下来,夜晚的黑暗垄罩营地。接着在睡觉之前,她在黑暗之中开始感到不安。 「伊蕾娜。」 静静地,向我坦白一切的她用差点消失的声音问我: 「现在的露娜莉可如果看到现在的我,还愿意原谅我吗?」 ○ 我们在隔天午后抵达彼方之帕拉斯特梅拉。 高耸的城墙上有一道门,卫兵站在门前行礼道:「欢迎光临彼方之帕拉斯特梅拉!欢迎!」 我们爬下两人共乘的扫帚,姑且肩并肩回以敬礼,卫兵就说「那么入境时有几项事项必须确认──」拿出笔跟纸。 还算常见的入境审查开始了。我跟芙蕾德莉卡都没有特别戒备,依序回答「请问大名?」「入境理由是?」「请问要滞留几天?」等简单的问题。 入境审查顺利进行,途中卫兵突然看着我身旁的芙蕾德莉卡问:「话说回来,您就是旅人芙蕾德莉卡小姐吗?」 「?我是没错……」由于过去曾经遭到禁止入境,她带着略为紧张的表情点了一下头。 「您是露娜莉可小姐的姊姊吗?」 卫兵又问。 「……是。」 「令妹有一封信要给您。」 也许是从父母口中听说了,露娜莉可似乎知道芙蕾德莉卡会急忙赶来。 将封好的信交给芙蕾德莉卡后,卫兵说: 「那么请享受在我国的观光。」 他又敬了一礼,便从我们面前退开。 城墙中的国家和别国并无不同,展现出沉稳的城市景观。 「…………」 芙蕾德莉卡在我身旁迈开步伐。 很沉重很沉重的步伐。 「亲爱的芙蕾德莉卡。 你过得还好吗?我是你妹妹,露娜莉可。 请原谅我无法直接跟你见面,必须透过信件跟你联络。我已经听爸爸跟妈妈说姊姊希望和我见上一面了。 我也想再见姊姊一面。 爸爸跟妈妈都非常反对,但是我的想法和姊姊一样。这是我的真心。姊姊若是想见我,我希望能回应你的期待。 仔细想想,四年前已经是很久之前了呢。 我们一定都长大了吧。 我相信现在的我肯定能身为和以前不一样的人跟你见面。 我正午时会在喷水广场独自等待姊姊到来,且不指定日期。 在姊姊来之前,我每天都会等你。我相信你会来,等着你。」 在彼方之帕拉斯特梅拉的大街上走了一阵子,我们来到一座喷水广场。 「……真可惜,她今天好像不在。」 她一定想立刻跟妹妹见面,跟她谈谈。 但是喷水广场上却不见任何人影。对方应该是她觉得今天不会来了──时钟上的指针已经指着下午三点了。 「明天还有机会,今天就先慢慢休息吧?」 路途遥遥她一定累了,其实我也有点疲倦。我能理解她急着想跟妹妹见面的心情,然而和四年相比,多等一天应该不算什么。 「……也对。」 芙蕾德莉卡点了一下头。 她用一只眼睛静静看着随风摇摆的水面。由于时间不巧,喷水池已经没有喷水了,寂寞垄罩着喷水广场,如同映照出她的内心。 芙蕾德莉卡叹了口气,终于下定决心似地用独眼看着我。 「……伊蕾娜,谢谢你送我来到这里。」 那句话听起来像是道别。 的确,在抵达这个国家的时候,我就已经达成任务了。我只不过是引路人,只是她的交通工具,不该继续多管闲事。 「不用客气。」我伸出手。 「虽然时间不长,但跟你旅行非常愉快。」她面露微笑,握住我的手。「真不可思议,跟你在一起总觉得特别健谈。我是第一次跟别人说这么多以前的事。」 「……这样啊。」 「……对啊。」 话说回来。 「不好意思破坏这么好的气氛,可是我不是想握手,是想跟你要钱的说。」 「你真够现实……真想看看是谁教出这种小孩的……」芙蕾德莉卡顿时傻眼。 「要把旅行延长到我家吗?这样的话金额又会变高喔?」 「身为旅人我对你的故乡确实有点兴趣,但不用了──这可能是我的最后一趟旅行。」 若是能顺利和露娜莉可碰面,并跟她好好彼此理解,芙蕾德莉卡就没有继续身为旅人的理由了。 说不定,她会那么仔细地向我坦白自己的心情,也是因为觉得这是最后一次。 「我们有缘再会吧,伊蕾娜。」 芙蕾德莉卡把几枚金币塞进我手里,又握了握我的手,笑了。 「好啊──再见。」 我也跟她一起笑了笑。 就这样,我们普普通通,平淡无奇地道别。 那天夜里我在附近的旅馆下榻,但由于我全部财产只有五枚金币,钱包依然空空如也,可惜不能去有附设餐厅的高级旅馆住宿,也不能去高级餐厅用餐。 「总之先来一份主厨推荐的特餐吧。」 于是我来到国内观光客不太会光顾的朴素小餐馆,张罗简单的晚餐。在这种餐厅点主厨推荐,大多都不会踩到地雷。 服务生说了声「好的。」点头带着菜单离开。 我无所事事,看了一会儿店内的喧嚣,这个城市居民的日常生活映入眼帘。有正在享受晚餐的情侣,也有人在下班后和朋友饮酒作乐,几乎客满的店内看得见各式各样的人,正在度过稀松平常的一天。 这是个和平的国家。 她若是真能回到这里生活,或许真的可以获得幸福──我边发呆边这么想。 不久之后,服务生回来了。 「请用。」 她喀喀一声,把一杯红酒放在桌上。我不记得我点过这个。 主厨难道不想推荐特餐吗?我疑惑地皱起眉头,服务生便亲切地指向吧台区座位。 「是那位客人请的。」 她说。 「…………」 吧台边坐着一位年纪和我相仿的女生。她朝我挥了挥手,一手捧着红酒朝我走来。 我认识她。 「晚安。」 金色的狼剪长发,全身穿着黑衣。 女子的模样我熟悉无比。 「你又在当跟踪狂了吗?」我对她笑说。 下午才刚道别的芙蕾德莉卡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但是── 「……什么?」 她一脸不可思议地侧着头,指着我问:「灰色头发,年龄跟我差不多的魔女──你是旅人伊蕾娜对不对?」 她语气宛如和我初次见面。 「…………」这时我才发 现。 眼前的她不是我认识的芙蕾德莉卡。再怎么说,原本应该包住的左眼完好如初。 「可以跟你聊聊吗?」 她说自己的名字是露娜莉可。 ○ 「自从爸爸妈妈和我说姊姊想跟我见面以来,我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每天都去喷水广场,连工作都没办法专心。」 桌上放着两杯倒了红酒的玻璃杯,以及一个空盘。现在不是品尝料理的时候,于是我迅速吃完。 「卫兵跟我说姊姊在今天入境,还有伊蕾娜你陪着姊姊一起来。」 「这个国家的卫兵口风很松呢。」难道不理解隐私的概念吗? 「你不知道吗?只要拿一点钱给卫兵,就能请他们帮各种忙喔。请他们帮我拿信给姊姊──还有通知我姊姊来到这个国家等等。我现在也跟爸爸妈妈一样在国内工作,所以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 这是怎样,姊妹都是跟踪狂吗?我想这么吐槽,不过就算长得像,她也不是我认识的芙蕾德莉卡,结果差点说出口的话变成叹息消失无踪。 「很傻眼吧?对不起,可是我这么拚命是有原因的。」 「我知道。」 她会和我联络的理由连想都不用想。「我猜,你大概是想知道她对你是怎么想的吧?」 「……是的。」她点头同意。「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跟她之间的事我全都听说了。」我兜了一个圈委婉地说:「芙蕾德莉卡好像做了很过分的事呢。」 「……虽然伤痕已经消失了,我从来没有忘记姊姊对我做的事情。」 边说,她边温柔地摸摸自己的腹部。 「…………」我有点犹豫该如何回答、该用什么话说,最后我还是说「她为过去所发生的事情感到非常非常后悔。」对她抛出直率的言词。 尽管明白这绝非我该说的话,但是她不知道和我一起旅行的芙蕾德莉卡是什么样的人。 如果她因为担忧而不敢踏出重逢的最后一步,我希望替她排除这个担忧。纯粹只是这样而已。 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我想知道眼前的露娜莉可真正的心意。 「…………」 她低着头,看着红如鲜血的红酒。 接着,终于── 「我也为了四年前的事情感到非常非常后悔。」她慢慢地说:「跟姊姊一样,想要见面的理由就只有这样而已。」 「……这样啊。」 她点头说: 「所以说,阔别四年从爸爸妈妈手中接下姊姊寄来的信时,我才会不顾两人反对,下定决心绝对再要跟姊姊见上一面。我不想让爸爸妈妈伤脑筋,可是我更想跟姊姊见面。」 结果,姊妹两人抱著相同的想法吗? ……老实说,我有点担心芙蕾德莉卡是否真的能跟妹妹重逢,所以决定偷偷去看一下状况。很可惜我是一点都不坦率的人,因此决定不告诉芙蕾德莉卡。 从这个样子看来,应该不必担心了呢。 打扰姊妹感动的重逢就太不识趣了。 「我说,伊蕾娜。你明天如果想来看我们重逢的话,能请你回避吗?」 「…………」所以她的话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也让我吃了一惊。「……当然,没有问题,我本来就不打算去。」 「太好了,明天我想跟姊姊两个人慢慢聊。」 「……这样啊。」 容我再强调一次,我是个一点都不坦率的人。 ○ 于是隔天我悄悄来到喷水广场。 宣告中午十二点的钟声在城里回荡,广场正中央的喷水池朝天空喷出水花,我在水池边找到昨天为止共度短暂旅途的芙蕾德莉卡。 她一眼包在绷带之下,穿着一如往常的服装。 「…………」 她坐立不安,犹如正在等待情人的少女,偶而在意发型,持续等待妹妹到来。 她视线不停左右飘忽,偶尔回头,在她身旁想不被发现相当困难。就连偷偷躲在阴影处的我,也跟她一样偶尔看着喷水池,偶尔别过头故作平静,形迹可疑地等待两人重逢。 我有点担心。 担心她们是否真的能彼此理解。 「…………!」 终于,在喷水池前等待的芙蕾德莉卡笑逐颜开。 她的视线前方,是一个长得跟她很像的女生。她一面挥手,一面走向芙蕾德莉卡。 「姊姊,你好。」 露娜莉可出现在眼前。 她十二点准时在喷水广场现身。 钟声静静止息,直到她们身旁只剩下水花的声音。面对笑盈盈的露娜莉可,芙蕾德莉卡反而面带略显紧张的表情,低着头看着她。 「…………」终于,芙蕾德莉卡慢慢开口说:「露娜莉可,我想跟你说──」 接着她说出姊妹分离四年来的心情。 开始旅行的时候有多么难受。老实说,她对不公平的对待心怀恨意。 但是在旅行途中,她的想法渐渐改变。 她希望能再次跟家人一起生活。 然后── 「过去的事情,真的很对不起──」 她慢慢低头这么说。现在的露娜莉可始终默默倾听现在的芙蕾德莉卡的话语。 「…………」 露娜莉可依然面带微笑。 她困扰地蹙眉,只有笑着说: 「姊姊,把头抬起来。」 「…………」 闻言,芙蕾德莉卡慢慢抬头,露娜莉可走上前一把抱住她。 她用力抱着她,宛如再也不想放开。 我还以为是我多心了。 果然不该偷看姊妹重逢。这里不需要我的存在── 我一面这么想,一面背对喷水池迈开步伐。 从今以后,这对姊妹一定会跟过去一样一起生活,并建立和过去不同的关系。 我觉得这是再幸福不过的事情。 于是我转身离开现场。 「姊姊……芙蕾德莉卡。」 但我似乎误会了。 尽管抱着姊姊,露娜莉可滔滔不绝说出口的话仍带着冰冷无比的刺。 「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这里吗?」 查觉到异样感回头时,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自从收到姊姊寄给我的信,我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其实我也对四年前发生的事非常后悔。」 当场垮下的芙蕾德莉卡背上插着一根冰柱。露娜莉可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低头看着芙蕾德莉卡发出不成言语的声音倒下,说: 「四年前我应该把你──露娜莉可杀掉才对。」 ○ 大前天,我和芙蕾德莉卡露宿野外时,她对我说出自己的过去。 自幼便渴望父母亲关爱。 父母亲却只注意露娜莉可,对姊姊芙蕾德莉卡视而不见。由于两人是双胞胎,害父母亲被外人厌恶、闪避,结果变本加厉地想要区别芙蕾德莉卡和露娜莉可。 最后导致芙蕾德莉卡痛下杀手。 ──但是。 「其实,我才是露娜莉可,在故乡等的是芙蕾德莉卡。」 两人交换身分了。 「我是在四年前变成芙蕾德莉卡的。自从四年前,芙蕾德莉卡刺了露娜莉可一刀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变成了芙蕾德莉卡。」 她语气平淡地继续说道。 四年前的那一天。 真正的芙蕾德莉卡对妹妹施展某个魔法。 意识复制。 芙蕾德莉卡对妹妹使出相当高等的魔法。 真正的芙蕾德莉卡把心中对妹妹的憎恨转移到妹妹心中, 将意识以及记忆植入妹妹的脑海。 露娜莉可受到深不见底的憎恨与绝望禁锢,随后拿刀刺向外表和自己相同的姊姊。 深信自己就是芙蕾德莉卡。 深信眼前的少女就是妹妹露娜莉可。 计划顺利进行,露娜莉可刺杀芙蕾德莉卡,最后被扫出家门。芙蕾德莉卡则扮演可怜的受害者妹妹留在家里。 「她很擅长跟娃娃玩。」 一切都照原本的芙蕾德莉卡的剧本进行,露娜莉可就跟娃娃一样受她操弄。 露娜莉可刺了原本的芙蕾德莉卡之后被父母亲断绝关系,逐出家门,就这样成为了旅人芙蕾德莉卡。 另一方面,芙蕾德莉卡遭到真正的露娜莉可刺伤之后,扮演温柔又可怜的露娜莉可,和家人住在一起。虽然跟以前相比成绩稍微退步了一点,个性变得比以前阴沉,也完全没有问题。露娜莉可不必再跟过去一样完美无缺。 因为露娜莉可被残酷的姊姊伤透了心。 个性就算跟以前不太一样,也不会有人发现。 就这样,两姊妹交换了身分。 「开始旅行一年左右的时间,我都以为自己是芙蕾德莉卡。」 刚开始旅行时,她被囚禁在复仇的念头里,忍受眼睛的痛楚,从一国旅行到另一国,心中怀着对妹妹的恨意日复一日地生活。 但是。 「可是纸包不住火,知识跟经验是不同的。」 一年过去,离开故乡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现在的芙蕾德莉卡开始查觉到异状。 首先是一些琐碎的异样感。应该会用的魔法使不出来,反而会用原本不会的魔法。对那么喜爱的娃娃没有任何感慨,原本无法看着人的眼睛,却能跟任何人聊开。 她本来应该会为了排解寂寞跟娃娃说话;但旅行中芙蕾德莉卡就算对娃娃使出魔法,也无法好好操纵。 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芙蕾德莉卡。 接着在旅行途中,她的怀疑逐渐变成笃定。 「旅行超过一年的时候,我恢复了真正的记忆。我发现记忆是假的了。」 旅人真正的名字是露娜莉可。 人见人爱,心地善良的少女就是旅人芙蕾德莉卡。 「芙蕾德莉卡应该是想让我体会住在彼方之帕拉斯特梅拉时的痛苦吧。她想藉由跟我交换身分,独占父母亲的爱。」 而实际上,她的计划成功了。 现在留在故乡的分明是假的露娜莉可──心病缠身的芙蕾德莉卡,却没有任何人发现她们交换身分。 就连父母亲也没看出来。 「不过,那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了。」 芙蕾德莉卡温柔地笑道:「我想差不多是和解的时候了。」 「…………」 「我也明白,姊姊会变成那样是我的错。因为在姊姊的记忆中,我是个非常讨人厌的人。」 真正的芙蕾德莉卡植入的记忆至今依然留在现在的芙蕾德莉卡脑中。 「我应该多跟她聊聊天的。我应该多仰慕姊姊一点的。其实,我原本可以成为姊姊的心灵支柱──」 但是两人在四年前决裂。 现在的芙蕾德莉卡具有十五岁前的芙蕾德莉卡,以及露娜莉可的两种记忆。 她怀着两人份的痛苦旅行了四年。 「我从四年前的那一天开始,到从今以后都是芙蕾德莉卡也没有关系──」 我想再次跟家人一起生活。 四年来,露娜莉可以芙蕾德莉卡的身分在外面的世界旅行,这就是她的心愿。 「我相信过了四年后的现在,我们一定能彼此理解。我相信姊姊一定跟我一样改变了。」 芙蕾德莉卡经历四年的旅行改变了。 四年后的现在──长大成人的两人,或许能做出和四年前不同的结论。 现在的芙蕾德莉卡说: 「所以说,拜托你,伊蕾娜。明天可以让我跟露娜莉可两人单独见面吗?」 眼前的芙蕾德莉卡既然下定决心,我本来就无意打扰她。 「也对……那么等明天抵达国家,就在那里道别吧。」 然后。 独自走过四年旅途的她,以一句话替漫长无比的回忆下句点。 她说: 「我们生在不对的国家。」 ○ 姊妹阔别四年重逢,现在的芙蕾德莉卡确实地对现在的露娜莉可为了过去四年来的事情道歉。 「四年前你做的事情,我全都想起来了。」 随后,现在的芙蕾德莉卡在喷水池前说出姊妹分离四年来的回忆。 开始旅行的时候有多么难受。老实说,她对不公平的对待心怀恨意。 但是在旅行途中,她的想法渐渐改变。 她希望能再次跟家人一起生活。 让姊姊孤零零地一个人,她有多么后悔。 现在的芙蕾德莉卡确实将这些说出口。 但那似乎没有传进现在的露娜莉可的心里。 芙蕾德莉卡倒在地上,背后插着一根冰柱,鲜血直流,身体不停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了解……!姊姊……我、我──」 「我是真的打从心底对集爸妈宠爱于一身的你深恶痛绝。明明就是我比较优秀。」 现在的露娜莉可打断倒在地上的妹妹的话语,朝她举起魔杖。「听到你还想见我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我才是不会跟爸爸妈妈耍任性的小孩。我怎么想都想不透,为什么过了四年,现在的你还会想跟我见面──原来如此,你恢复记忆了。」 俯视妹妹的眼中丝毫没有留下对家人的爱。 「可是既然你恢复记忆了,我就更不能让你活着了啊?跟以前一样,直到现在我都发自内心讨厌你。」 说完她挥下魔杖。 对具有自己名字的妹妹── 「再见了,芙蕾德莉卡。」 道出了永别。 但是。 一名魔女闯进两人之间。某个不识相的魔女打扰姊妹两人阔别四年的重逢。 「等一下。」 就是我。 结果我就是个一点都不坦率的人,所以不论是真是假,即便芙蕾德莉卡希望我今天不要出手,我也没有遵守约定。 我用魔法弹开自称露娜莉可的芙蕾德莉卡的魔杖,直接用魔杖抵住她的咽喉。 「……啊啊。」 魔杖在空中飞舞,直接掉到地上。现在的露娜莉可冷冷地笑了。「我就知道,你果然在旁边看──」 她早就料到我会出手了吗?现在的露娜莉可并不讶异,只有乖乖举起双手。 「可以不要攻击我吗?我打不赢魔女──也不打算送死。」 「…………」前一刻企图谋杀妹妹的人还真有脸说。「我不打算弄脏自己的双手,你也有该活着偿还的罪过。」 为了避免她预藏武器,我直接把现在的露娜莉可绑了起来。我用魔法变出绳索,将她五花大绑,封锁她的行动。 我绑得应该还算紧,露娜莉可却不改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我才没藏那种东西。」 她只有笑着说: 「我只不过是想保护自己而已呀──」 此时的我还不明白那句话真正的含义。 ○ 两人的重逢就这样结束了。 「芙蕾德莉卡,你还好吗?」 「…………」 她没有回答,但是我认识的芙蕾德莉卡没有大碍。她意识清醒,眼睛看着我。 尽管独眼茫然、朦胧、又死气沉沉──芙蕾德莉卡确实还有呼吸。 我拔出冰柱,用治疗魔法替她疗 伤之后,决定将露娜莉可交给这个国家的士兵。 芙蕾德莉卡早已瘫软无力,我一面牵着她的手,一面用力将露娜莉可拉走。露娜莉可也跟芙蕾德莉卡一样,在被我牵着的时候不发一语。 只是,和芙蕾德莉卡不同。 「…………」 露娜莉可即使沉默不语,脸上始终挂着微笑。 在把露娜莉可交给国家的士兵时,我一五一十地将来龙去脉详细说给他们听。 我把阔别四年重逢的两人的故事──终究无法彼此理解的姊妹的故事,从头到尾全说了出来。 然而── 「我们不相信。」 士兵接下露娜莉可,摇了摇头。「我们已经听说妹妹露娜莉可小姐,及姊姊芙蕾德莉卡小姐是什么样的人了。包含本次入境彼方之帕拉斯特梅拉的经过,到两人的姊妹关系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什么?」 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不理会哑口无言的我,士兵说: 「我们要逮捕芙蕾德莉卡小姐。」 说完他们就把芙蕾德莉卡抓了起来。 「──等一下,你做什么……!」 我连忙大喊,抓住芙蕾德莉卡的手。 但芙蕾德莉卡无力的手从我的手中滑了出来,最后被士兵押走了。 这时我才发现,一切全都是现在的露娜莉可设计的。 对现在的露娜莉可来说,我是否出面阻止本来就无关紧要。 芙蕾德莉卡四年前企图杀害妹妹,直接遭到驱逐出境。她阔别四年再次入境想见妹妹一面,而坚强的妹妹则是为了实现愚蠢姊姊的愿望,前往喷水广场。 对这个国家的人来说,这才是真相。换言之,我认识的芙蕾德莉卡即使就此丧命──即使有像我一样的人半途阻止,这个国家也没有任何人会怀疑现在的露娜莉可。 因为在这个国家,露娜莉可是心地比任何人都还要善良的坚强受害者。 而芙蕾德莉卡则是内心比任何人都还要丑陋的女子。 现在的芙蕾德莉卡倒在喷水广场前浑身鲜血──现在的露娜莉可在她面前手持魔杖。在周围的人眼中看来,会是什么样子? 肯定会是一不作二不休企图杀害妹妹的恶劣姊姊,以及试着保护自己的坚强妹妹。 露娜莉可清楚理解,自己不论对回到国内的芙蕾德莉卡做什么,都不会遭人怀疑。 她甚至明白会被视为正当防卫。 「将芙蕾德莉卡驱逐出境。」 几天过后,国家如此宣判。 芙蕾德莉卡被驱离彼方之帕拉斯特梅拉。同行的我也跟她一样被赶出国外。虽然没有明说禁止入境──不过意义相同。 我大概再也不会踏进这个国家了。 ○ 芙蕾德莉卡茫然地用独眼仰望紧闭的国门。 这几天飞逝而去,在她心中或许如梦似幻。到现在她脸上仍然带着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的表情,唯有呆站原地。 「……芙蕾德莉卡。」 听见我的声音,她回过头来。 接着笑了。 那是个非常寂寞的笑容。 「对不起,伊蕾娜,都怪我,害你也被赶了出来──」 「…………」这种时候还在替别人着想的芙蕾德莉卡令人于心不忍,我把脸别开。「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不好……」 我没办法直视她的眼睛,就这样低着头,不知道她露出什么表情说: 「我才该说对不起。我没有遵守与你的约定。」 希望你不要出手──两个芙蕾德莉卡都这么对我说。 但是我不论如何都无法抛下她不管。这次我不像旅人地多管了闲事。 不论如何,我都不能默默看着她被杀死。 尽管我们只共度了一晚。 我也不希望她丧命。 「没关系。」她摇摇头,低头说:「我才该谢谢你救了我。」 「…………」 「对不起让你看到那种场面。」 她应该没有余力替别人着想才对,应该没有余力向我道歉才对。「伊蕾娜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我想自己一个人回去慢慢旅行。」 「……我也是。」 「是喔。」 她在逞强吗? 是我让她顾虑了吗? 「…………」 「…………」 我们在国门前陷入沉默,唯独时间一味静静地流逝。 其实我们非得在这里道别。 「……我可以帮上什么忙吗?」 我一面思索该说什么,一面这么说。 她低着头,眼睛慢慢转向我。其中一只包在绷带下的苍蓝眼眸看似昏暗无光。 她的眼神正是如此毫无生气。 「……那么,可以听我一个请求吗?」 她歪着头开口问。 「什么事?」 我也一样侧着脑袋,她便犹豫地、顾虑地说: 「……可以摸摸我的头吗?」 她不改阴沉的语气说: 「跟我说我已经很努力了。」 那是个小孩会跟父母要求的小小愿望。 「称赞我一直忍耐很了不起。」 仅此而已,这就是她最后的愿望。 「…………」 我没有回话,取而代之把手放上她的头。 她紊乱的发丝缠上我的手指。我像是在帮她梳理乱发一般,一次又一次,慢慢地,和阳光一样柔和、温暖地抚摸芙蕾德莉卡的头发。 我的手每次碰触,她的眼神就因为犹豫而动摇,嘴唇也细细颤抖。她握紧双手抓住裙摆,唯有不停颤抖。 旅人的模样,成熟的模样不见踪影。 这里只剩下一个受伤的少女。 「…………」接着我开口。 说出她想听到的话。 「你一直都很努力呢──」 这一定是她一直想听到的话。 「忍耐了这么久,真了不起──」 这是被植入我认识的芙蕾德莉卡心中,充满怨恨真正的芙蕾德莉卡一直想听的话。 小时候,如果她的父母──或是任何人能像这样认同真正的芙蕾德莉卡──仅此而已,就一定不会发生这种憾事了。 她就不会对妹妹痛下杀手。 不会把记忆推给露娜莉可取代她。 这些都不会发生。 仅此而已,她就能获得救赎。 却没有人对她这么做。 只因为她们生在不对的国家。 「…………」 我的心快要裂开了。 即便受到这种伤害,遇到这种残忍的对待,事到如今她依然想要拯救心中的姊姊,让我心如刀割。 完全不想拯救自己的她令人痛心不已。 所以── 「你已经可以为了自己而活了。」 我把手放在她的头上,用空出来的手把她拥入怀中。 「即使这个国家的人,故乡的父母没有看着你──即使没有人看着现在的你。」 即便如此── 「我也看在眼里。」 我认识现在的你──我说。 「……呜!」 她颤抖的指尖抓住我的长袍。她温暖的泪水浸湿我的胸口。 「……可以再这样一下下吗?」颤抖的声音从胸口传来。 因此我说: 「可以……」 并更用力地抱紧她。 为了让终究成为沙哑哭声的呜咽不被任何人听见。 为了让我即使分离也不会忘记她。 为了让她不会忘记我。 (插图013) 第七章 星尘飘落之夜 来说说我小时候的故事吧。 来说说从没跟任何人提起,小时候的回忆吧。 我出生的故乡──深邃森林比拉是个重视传统与风俗,古色古香的国家。 国家周边森林环绕,自树林中辟出的城市由绵延的白砖屋舍聚集而成。我出生当时国家就已经相当长寿,大多数民宅都十分老旧,不仅布满龟裂,还有些爬满藤蔓。 宛如要将国家变回森林般的样貌却不只带着一股老旧,也像是国家本身与森林共存,我相当喜欢。 我喜欢这个国家的风景。 可是不太喜欢国家本身。 「啊啊,已经十二点了──」 我在假日埋首书中的时候,镇上传来当当、当当的钟声。这个国家每天晚上十二点都会准时敲钟。 钟声带有宣告一天结束的意义,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目的。 这个城市每到晚上十二点,就一定要做某件事。 「…………」 我打开窗户闭上双眼,握紧双手对繁星闪烁的夜空祈祷。 阖眼祈祷恰恰三十秒。每天祈祷就是这座城市的习俗之一。 我从五岁生日那天开始祈祷。自那天起,孤儿院的大姊姊就跟我说:「听到钟声响就要对夜空祈祷喔。」 当时我在孤儿院迷迷糊糊地度过每一天,说「我知道了。」傻傻地点头,待到晚上十二点,开始过起跟孤儿院的其他孩子们一起向夜空祈祷的生活。 由于我不太习惯晚睡,所以每次都得从睡梦中爬起来,睡眼惺忪地祈祷,偶尔还会站着睡着。有时候等不到十二点就睡着,还会被孤儿院的大姊姊臭骂一顿。 在深邃森林比拉,祈祷的风俗习惯比任何事情都还重要。 我时常纳闷这究竟有什么意义,不过在这座城镇上可能只有我一个有这种疑问。 就算问同学,或是照顾我的孤儿院大姊姊,也没有人知道原因。 「那种事情我连想都没有想过。」 每个人都异口同声侧着头这么说。 至于孤儿院的大姊姊,她一听到我问这个问题,就把我带到后面说:「绝对不可以问别人这种问题,知道了吗?」一再向我强调。 她还这么对我说: 「这个习俗从我们出生很久很久以前就一直持续到现在──我从外地搬来,所以不太清楚,可是这个国家的风俗习惯很多都禁止问原因,所以不可以问别人这种问题。」 她在唇前竖起食指,嘘了一声对我说。 「也就是禁忌吗?」原来如此,嗯嗯。 「没错,如果不想被祭仪选上的话,就更不能引人注目了。」 她这么对当时五岁的我说,摸了摸我的头。 在那之后过了九年的岁月,直到现在我还是忍不住对从那时开始延续至今的习俗抱持疑问。 这个国家每年一到春天,就会举行名为祭仪的仪式。 获选参加祭仪的女生,会被关在城镇中央的祠堂里彻夜祈祷,祈求未来一年作物丰收。基本上被选上的只有一个人,偶尔会变成两个人或是三个人。尽管不知道是基于什么标准选择的,这个国家每年都举办这种仪式。 究竟为什么要举办这种仪式? 问实际体验过的人说不定就能知道真相;但遗憾的是,现在十三岁的我并没有亲密到可以随意问这种问题的人。 因为我十岁的时候,获选参加祭仪的孤儿院大姊姊在仪式过后也从国内消失了。 我清楚记得那天发生的事情。 她穿着没有任何装饰的纯白衣裳,脸上画着漂亮的妆容,不和任何人对上眼睛,双眼无神地看着地面,在繁星闪耀的夜晚被人群围绕,消失在祠堂之中。 「这个国家选上的无名少女现在进入祠堂了──」 指挥祭仪的国家首长这么说,关上祠堂的门。 接着她在祠堂里彻夜祈祷。 为了祈求这个国家往后一年作物丰收,彻夜不停祈祷。钟声响起,我们也开始祈祷。在我睡着的时候,她一定也在继续祈祷。 隔天我一早起来就跑去祠堂,但那时祠堂已经打开门,开始有人进出了。 她不在里面。 镇上的人说:「她已经离开这个国家了。」「她好像已经厌倦这个国家的习俗了。」「大概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就这样,我还来不及道别,她就忽然消失了。 在那之后我自力做了各种调查。 最近我一放学回到孤儿院,就立刻前往网罗了全国书籍的大书库。 或许是因为我是孤儿院的小孩,还是我本来就不想跟人往来,我在学校没有任何称得上朋友的人。 说不定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着迷似地在大书库中查资料。 「……真奇怪。」 然而这个国家的历史书籍少到令人讶异,能够得知的情报只有「很久以前这个国家曾频繁发生离奇事件」以及「这个国家具有自我意识」等,令人难以置信、光怪陆离的传说或是口述文学。 至于其他资料,有几本被虫啃光了,写有别国资讯的页数更全都遭到涂改,无法阅读。就像这样,这个国家的大书库几乎没有这个国家以外的资讯,甚至令人怀疑遭到故意隐瞒。书上只有可说是常识的描述,理所当然到连我都知道的事情。大书库里只有可见范围的常识。 那么看不见范围的常识到底摆在哪里? 「那个,不好意思。请问这本书有下一集吗?」 我抱着几本被虫啃光的书,拿去问图书馆员。 图书馆员瞪了我一眼问:「……你看那个做什么?」 我随口敷衍了一句「……我只是有点兴趣。」图书馆员却说「……很可惜,这里没有。」摇了摇头。 原来如此,我领悟书中能查到的资料有限。 事到如今,我已经阻止不了自己的好奇心了,于是我最后放弃在大书库查资料,决定找别的办法。 「──咦咦,国外的事情吗?」 偶尔会有商人或是旅客造访深邃森林比拉。当时的我会看准商人和旅人抵达的时机,到处访问他们国外的事情。 「对,请跟我说。」我把脸凑上前,这么说:「我对国外的事情很好奇。」 「……嗯……」商人伤脑筋地笑了笑,把眼睛别开。「……抱歉啊,小姑娘。在入境的时候我被严格叮咛不准提到国外的事情,就算想说也不能说啊。这好像是规矩。」 那时我才知道,看来这个国家的规矩会强制国外来的人遵守。 隐瞒到这种程度,反而令人更加好奇。这个国家究竟在隐瞒什么?不过这个国家的人们可能连自己在隐瞒什么都不知道。 总而言之,我的好奇心受到刺激,在那之后又继续问旅人与商人各种问题。就在这里记下我的成果如何吧。 「嗯……你想知道国外的事情吗?话说回来,小妹妹,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起来──」我不论如何都想离开,但是我不想跟商人一起走。我拒绝。 「小姑娘你看,这只蝴蝶是挺稀有的种类,拿去卖一定能赚很多钱。我听说它们栖息在这座森林附近,你知道哪里有吗?」我本来就没有离开过国家,看到蝴蝶倒是会抓,可是我才不会拿给商人。 「喔,你想知道国外的事情吗……那我告诉你一件好事。」哎呀,有种有用情报的预感。「话说回来在那之前,你有没有男朋友?要不要跟我去那边的咖啡厅──」再见。 「和国外相比,你难道不会更想认识我吗?啊,不想吗……?啊啊,是喔……」 就是这样。 简单来说。 我问了这么多人,最后理解的事情是── 「完全得不到有用的情报!」 时刻来到傍晚 ,我一回到大书库就放声尖叫。 到底是怎样?商人跟旅人全是满脑子下流想法的浑蛋吗?每个人都两句话不离就称赞我可爱、约我去喝茶之类的甜言蜜语。人家只是想问问题,却没有人明白。 再怎么说,为什么这个国家只有想泡十三岁小女孩的大人会来啊? 就在我气噗噗地翻开书时。 「在图书馆要保持安静。」 不知从哪传来一声清澈的嗓音。「你没有常识吗?」 我东张西望寻找声音的主人,某个女生立即映入眼帘。 是一个漂亮的魔法师。 她的头发是接近白色的灰色,眼睛是琉璃色的。身上穿着黑色长袍与三角帽这简单的装扮,胸口还有星辰造型的胸针。那是装饰品吗?她似乎已经二十岁了,但是看不出确切年龄,只看得出态度颇为成熟稳重,或是因为年轻而冷静沉着。 她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不对,说不定她一直都在这里──她看了我一眼朝我走来。 「你对外国有兴趣吗?」 她歪着头问,眼神注视着我手边。 那是这个国家的资料。 「…………!」 光从我在看一本资料,就能猜到这个程度……!魔法师好强……! 我在内心悄悄情绪高亢。 可惜的是,我不只从来没有离开过深邃森林比拉,也从没邂逅过魔法师这种人,因此对魔法以及魔法师是什么一窍不通。 为此,看到眼前的她一瞬间说中我内心的欲望,在惊讶之余我先感到一阵感动。 她是怎么知道的? 「魔、魔法师难道能偷看别人在想什么吗……?」 我又吃惊又期待地反问。会读心的人才能成为魔法师吗?一定是这样对不对? 「不能,我只是碰巧看到你在国门附近问问题而已。」 可是魔法师小姐却辜负我的期待,干脆地摇了摇头。 「…………唉唉唉唉唉。」不知道从哪儿传来了一声特大号的叹息。「唉……原来是这样啊……」还以为是谁,原来是我。 「可以不要失望得那么明显吗……」 听这个魔法师小姐说,她是名旅人,在我开始到处访问的几天前入境,正在一个人自由自在地旅行。她还说自己确实是魔法师,但正确来说是魔女才对;不过我本来就分不清魔法师跟魔女的差别,如今知道魔法师和想像中不同,总觉得无所谓就随便听听了。简单来说,她是个旅人。就这样。 「但是真难得,这个国家的居民里居然有人对这个国家的习俗感到疑问。」 她看着明显垂头丧气的我这么说。 「…………」我沉默了一阵之后,回答道:「……你也觉得我会怀疑很奇怪吗?」 她稍微挑了一下眉毛,可见我回答的语气不太友善。 随后她摇了摇头。 「不会,我反而觉得很佩服。」 「…………?」 「我只是认为这个国家还有人心思正常,觉得佩服而已。」 我听不太懂她想说什么。 她或许看穿了我的疑惑,或是魔法师果然有读心能力,她对仍然侧着脑袋的我说: 「规则与规矩是能够从中获利的人设立的。怀疑是件好事。和这个国家大多数不知道自己有何得失的人比起来,你非常聪明喔。」 她说。 若是引用这个国家的人的话,或是在这时用这个国家的人会说的话回答,我该说的话就只有一句。 「那种事情我连想都没有想过。」 看到我一愣说出这句话,魔法师小姐笑了。 「毕竟你不像是会思考自己聪不聪明的人啊,脸看起来也有点呆呆的。」 「……我知道你刚才在取笑我。」 「不知道的话就太惨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总觉得,这个人可能会跟我说我想知道的事情。和白天见到的商人与旅客不同,她也许能够满足我的求知欲。 「……那个。」我看着她说:「魔法师小姐,可以请你教我外面世界的事情吗?」 听到我挤出一丝勇气说出这句话,她爽快地点头。 「当然可以。」 却又立刻摇头。「可是今天不行。」 「什么意思?」 「太阳就快下山了。」 「……什么意思?」 我听不懂。 被吊胃口让我有些不耐烦,但她轻轻把手搭上我的肩膀,安慰我说: 「明天再说吧,可是今天不行。」 就算我重复了一次问题,她也只有面露微笑,望着大书库的窗外说: 「今天呢,是夜空变得特别美丽的一天。」 窗外已经一片黑暗,足以让星尘现踪。 是不是真的变美了,从这里看不出来。 明天再来大书库吧。你来我就教你更多事情。 她叫我再等一天就离开大书库了。她离去之后我又看了一会儿书,也离开了大书库。 那一天的星空十分美丽。 天上万里无云,点点繁星闪耀,仿佛会直接落在地上一般无边无际。 眼前是一片美丽的星空,城里的人们也都聚集在大街上。 「…………」 不对。 看来城里的人们聚集在大街上的原因和我完全不同。 「啊啊糟了……!」「怎么会这样……!」「那是什么……!好可怕……!」 喧嚣的人群对美丽的繁星不理不睬,全都注视着西方的天空。 「…………」 那里确实有着璀璨星斗无法比拟的奇妙景观。 夜空中繁星点点,但有一颗星星格外耀眼巨大。奇妙的星星忽然现身,拖着闪闪发光的尾巴,宛如正在前往天空的另一头。 昨天应该不在才对。突然现踪的星星让城镇一阵骚动,所有人都说著「太不吉利了!」「这是天灾异变的前兆!」之类的话陷入混乱。 我出生以来第一次看见那颗奇怪的星星,但是这个城里的大人们似乎起码有些印象。 「二十二年前的死亡星又出现了──」 某个人这么说。 「快点,再不举行祭仪就来不及了──」 某个人这么回答。 此时我才发现,这是我出生以来第十三次春天。 「────」 我的记忆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模糊不清。 我在大街上张望时,突然有人用布块捂住我的嘴巴。我呼吸困难,闻到一股怪味。每吸一口,脑袋就越加昏沉,身体开始准备入眠。身体和眼皮都越来越沉重,直到我终于在路上失去意识。 「──恭喜,你被选上参加今年的祭仪,这是件很光荣的事。」某人对我说。 「──来,换上这套衣服。在祠堂里祈祷得穿这件衣服才行。」另一个人说。 「──哎呀,真漂亮,尺寸刚刚好。」又有另一个人开心地拍手道。 「──准备做好了,那么就去祭仪吧?」接着某人牵起我的手迈开步伐。 我不记得昏过去之后过了几天的时间。由于有晚上十二点祈祷的习惯,数次数自然就能得到答案;不过那天我的头昏沉到连这也做不到。说不定过不到一天,也有可能过了一周左右。 「…………」 不知不觉间,我被选为举行祭仪的人选;但是我并没有对此感到怀疑。就连为什么不感到怀疑都令人怀疑。越是想要动脑思考,我的脑袋就越是拒绝,一味地朝祠堂走去。 祠堂大门敞开时我试着抵抗,身体却像是被吸进里头一般继续向前。 祠堂里,几根蜡烛火光摇曳。 「这个国家选上的无名少女现 在进入祠堂了──」 我听见国家首长在我背后这么说。即使想要回头,那时祠堂的出入口也已经关上了。 在月光照不到的黑暗之中,只看得见蜡烛黯淡的光芒。 「…………」 这时我发现祠堂里飘着奇怪的味道,可是我已经失去正常的判断力。 我朝通往祠堂深处的小径迈步。我的身体早已不听使唤,如同魁儡般行动。 祠堂最深处连蜡烛都没有,又阴暗又潮湿,四处弥漫的怪味也越来越浓厚。 不久之后,我停了下来。 「……啊啊。」 祠堂最深处开了几朵花。洁白、漂亮的花。 花在成堆的白骨之上绽放。在成堆穿着我身上这套衣服的白骨之上骄傲地绽放。 此时我才终于发现。 教了我那么多事情的孤儿院大姊姊并没有离开这个国家。 我发现了。 祭仪真正的目的。 「那种事情我连想都没有想过──」 这个国家的人被问到风俗习惯的时候,都异口同声地这么回答,原因并非没有人怀疑。 而是因为每个有疑问的人都会遭到灭口。 孤儿院的大姊姊不过是被选为其中一个人罢了。 这个国家比我想像得还要黑暗。 「啊啊、啊啊……!」但是我发现一切时,全都已经为时已晚了。「不要……不要……!我还……不想死……!」 在月光照不到的密闭空间中,令我判断力迟钝的怪味慢慢地、慢慢地越变越强,越变越浓。 这是混在蜡烛里的味道,还是这是眼前花朵散发的味道? 即使想要思考,即使想要逃跑,我的身体自由仍缓慢地遭到剥夺。 就如同在繁星闪烁的夜空之下我的嘴被布块捂住时,我慢慢倒在成堆的白骨之上。 我喘不过气,就连呼吸都有困难,唯有睡意垄罩我的双眼。 「为什么会这样……」 ──明天再来大书库吧。你来我就教你更多事情。 知道明天再也不会到来时,我感到一阵悲哀。好不容易遇到愿意跟我说话的人,好不容易约好能开心聊天的时间。 我就这样无法达成约定,在这里殒命。 啊啊,早知道会这样,真应该问那个魔法师叫什么名字── 我茫然地这么想,慢慢闭上越来越沉重的眼皮。 在所有人都面向相同方向的国家中,只有我一人顾着东张西望,被当成敌人囚禁,甚至夺走呼吸的权力。 阖上双眼的瞬间,我看见各式各样的景色。这就是走马灯吗?在孤儿院度过的日子、在大书库沉溺书中的日子、晚上来不及祈祷被骂的回忆,以及只有傻傻望着被选为祭仪人选大姊姊的愚蠢记忆。诸如此类,我的日常生活在脑中流逝。 然后。 终于。 我十三年短暂的生涯,就此落幕。 ○ 据说在这个地区,每隔二十二年的周期就能看到美丽非凡的扫把星。 今年春天正巧是彗星来访的时期,邻近各国全部都在贩售扫把星的周边商品,或是举办类似的祭典,企图吸引观光客造访。 自由自在率性旅行的我当然也上了钩,在形形色色的国家买了各式各样的商品。 比如说有路边摊老板娘宣称是「扫把星面包!」的普通面包,或者有古玩商宣称「这颗石头其实是扫把星的碎片。」的普通石头。 他们大概以为,来看二十二年一度的扫把星的观光客,每个都是好傻好天真的白痴吧。这种乱七八糟的生意做得起来,真是太气人了! 「啊嗯啊嗯。」就是这样,姑且不提这个,这名边大口大口啃着扫把星面包,边骑扫帚飞行缺乏礼节的魔女,到底是谁? 没错,就是我。 「…………」 哎呀哎呀,我好像听到有人说「结果你还不是买了扫把星面包?」的质疑声,不过请不要误会了。我绝对不是上了路边摊老板娘的当才买的。 「我听说以前这附近好像有个叫做深邃森林比拉的国家,你知道在哪里吗?」 没错,就是贿赂。简单来说,我说的意思是:「我买一个你的面包,给我把有用的情报拿来混蛋!」 只可惜我现在正要前往的深邃森林比拉,早在很久以前就被国民遗弃,变成了废墟,因此没有标示在地图上。于是我只好贿赂老板娘请她老实招出地点。 「嘿~你想要去深邃森林比拉啊?伤脑筋……那个国家很久以前就不见了……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印象有点模糊耶。」 「嗯嗯嗯。」 光买面包不愿意说吗?这样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请收下这个。」我拿出一枚金币当作贿赂金。 「深邃森林比拉在哪儿是吧?我记得一清二楚,地图借我一下。」 老板娘立刻在地图上做下记号。居然这么好骗。 就是这样,历经这番经过,我现在正骑着扫帚飞行。虽然牺牲了一枚金币,但这是笔必要支出,就算了吧。 「不过,你去哪种国家究竟要做什么?那里已经什么也不剩啰?」 在地图上做记号的时候,路边摊的老板娘仿佛遇到怪人似地眯起眼睛抬头看我。 你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下一个目的地什么也没有。城市在我出生很久之前就被居民遗弃,唯有废弃的街道寂寥地度过余生。当然,由于没有人,所以也没有灯光,更比任何地方都还要安静。 「就是这样我才想去。」 在那里仰望的星空,肯定比在任何国家都还要灿烂、美丽。 话说回来,理想与现实常有一大段差距。只要身为旅人,就难免偶尔会有期待落空的经验。 深邃森林比拉也是其中之一。 「……这是怎么回事?」 与其说是和理想不同,或者期待落空,这个国家并非如此。 地图上指示的地点──深邃森林深处的国家废墟垄罩在诡异的气氛中。 或许是看上这里杳无人烟,绿意趁机闯进城里。以前肯定能看到白色美丽的城市,如今藤蔓却爬上每间民宅,缠绕在墙上。 我走的大街过去想必紧密排列着石砖,杂草却从缝隙间探出头来,绽放五颜六色的花朵。 这座国家的废墟已经没有人居住了。 目前为止还在预料范围之内。 预料之外的是在城市一角,正巧位在右侧的其中一栋住宅。 「好,那么大家今天来唱歌吧。大家想唱什么歌?」 隔着小窗子能看见屋内有一个女性在对小孩子们面露微笑。 哎呀哎呀,这里还是有人嘛──我摇摇晃晃地接近,小孩子和女性的身影却像是幻觉一般转眼间消失无踪。 现场只留下和这座城市其他民宅一样的老房子。看来这里是孤儿院──但不论靠得多近,眨几下眼睛,女性和小孩都没有再次出现在我眼前。 「恭喜!你被选上参加祭仪──」某个人对另一个人说。「来,穿上这套衣服──」回过头,我看见一位中年阿姨把衣服递给一个年轻女孩。 「不吉利的星星自从上次出现已经过了二十二年──」「时候到了。」又继续向前走,我看到几个大人在路上交谈。「这么说来,今年春天又会出现吗?」「应该没错吧。」「怎么办,要选谁参加祭仪?」「……对了,有个恰好适合的小女孩。」 我走上前想跟他们搭话,可是我不论靠得多近,他们都没有回头,只有面带复杂的表情商量着什么。 终于,我说了声「那个……」试图打断男子们的对话。 「那女孩对这个国家 的规矩好像有疑问。」「最近似乎还在大书库查资料。」「这是图书馆员告的密,所以绝不会错。」 他们不理我。 他们对我视而不见。我试着说「你好。」在男人面前挥手,「你好吗?」到处乱跳,「我是正在旅行的魔女伊蕾娜。」左右摆头,男子们依然毫无反应。 被忽视到这种地步,就算是我火气也上来了。 「喂,你们听到了吗──」我想碰其中一名男子的肩膀。 我伸出手。 「…………」 手却穿过男子的身体。我的手像是直接被肩膀切成两段,但是男子却依然不改复杂的表情。 「那么就依照惯例,今年也把那女孩关进祠堂里吧──」 他边说,边望向城镇的另一头。 「…………」 我是在这个时候发现,原来如此,这是国家让我看到的幻影。 男子眼睛看的方向,有一栋很小很小的建筑。 这个国家中央的祠堂跟其他建筑相同,伴随时间经过老旧腐朽。青苔宛如封印一般布满整扇门。 「…………」 碰不到的男人们说的话让我有些在意,我朝祠堂的门伸手。 如果他们说的话是真的,这个国家就有将少女关在狭小建筑里的残忍习俗。 总觉得有点在意里面。 简单来说,就是我很好奇。 「有人在吗……」 轻轻一推,长满青苔的门便嘎吱作响,轻而易举地打开。看来门上覆盖的青苔也延伸到了内部,阳光洒落在布满翠绿色的祠堂中。 踏进里头,脚边传来软烂的感觉。祠堂里竟然空无一物,只有一个令人失望的空洞。 一座煞有其事的小祠堂,静静伫立在遭人民抛弃的无人国家中央。我还以为这里头装了宝藏,结果什么也没找到,不论走了多久都只有青苔。 就算往深处走也一样。 这里空无一物。哎呀哎呀,真没意思。一个身穿白衣的黑发少女躺在杂草上,不过这一定也是我之前看到的幻影之一,结果依旧什么都没有。 遭人遗弃的神秘国度也许会留下什么有趣的事物──这种想法或许才是幻觉。 就在我因为期待落空而大失所望的时候,就在我朝祠堂深处走的时候。 一踩。 「呜呀!」 脚边传来某个声音,应该踩到青苔的脚也感觉到奇怪的触感。 「…………」 我以为黑发少女一定是幻觉,假装她不存在从她身上走了过去。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竟然一脚踩上她的脸。我的脚没有穿过她的身体,确实接触到她。 「…………咦?」怎么会?真的假的?我满脸惨白立刻把脚移开,跪在她身边朝她伸手。 我戳了戳她的脸颊,得到弹力饱满的柔软触感。 「……呜呜。」黑发少女发出呻吟。 接着我拍了拍她的脸颊。手掌明显感觉得到她。 「……好痛。」她显然存在于此。 「…………」 我沉默了半晌。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不管怎么看她都是活人呢…… 不论怎么想都不是幻觉呢…… ……不对,话说。 谁想得到这种地方居然会有活人? ● 我应该死掉了,我以为我死掉了,但醒来时眼前却是一片明亮的天空。 眼前出现一片耀眼的蓝天。 我眯起眼睛把眼睛别开,看到笔直向上延伸的书架。书架上缠绕着藤蔓,看起来已经不能看的书本排列在架上。 这片景色似曾相识,给我一股奇妙的感觉。 这里看起来无疑是大书库,但是和我记忆中的大书库样貌相差不少。 「……这里是?」 究竟是哪里? 我撑起身体,身旁便传来有人说「哎呀。」的声音。 「你醒了吗?」 回头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灰色头发的魔法师看着我。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究竟为什么会躺在那里,可是我不能把你抛在哪种地方,就把你带来了。」 「…………」 我现在完全无法理解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到拖着尾巴,闪闪发光的星星在西方的天空闪耀,那一瞬间之后发生的事情如梦似幻,模糊地留在脑海中。 我不知不觉间被选为祭仪的人选,回过神来身体就不听使唤,然后差点被这个国家杀死,醒来发现自己在陌生的大书库和陌生人交谈。回忆如此令人头晕目眩,我开始分不清究竟什么是现实,又或者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说不定是祠堂里的味道,害我的脑袋到现在都还不清不楚。 「…………」 在一片模糊不清的记忆中,唯有鲜明无比的恐惧留在心底。 我很害怕。害怕这个所有人都面向同一个方向的国家,害怕质疑没有人质疑的事物的自己,害怕自己因此被人盯上,害怕温柔对待我的人早在很久之前就已不在世上。 我害怕到受不了。 「……啊、呜……!」 发觉脸颊上传来温暖的触感,视野模糊不清,嘴角不停颤抖时,我发现自己掉下泪来。我抿起嘴角不让眼泪落下,但越是做无谓的抵抗,我的抵抗就越没有意义。 我比自己想像得还要害怕自己。 看到我突然哭了出来,眼前的魔法师小姐伤脑筋似地笑着说: 「你做恶梦了吗?」 接着她温柔地摸摸我的头。 感觉到抚摸头发的手不是梦也不是幻觉的温暖,我又哭了。 ○ 她突然哭了出来,害我以为自己在无意间做错事情,内心相当慌张;但是她哭完后,慢慢跟我说出和我没什么关系的这个国家的故事。 又或者是某个少女不幸的遭遇。某个纯粹具有好奇心,而遭遇生命危险不幸少女的故事。 然而,她的话如果是事实,她的体验如果不是梦也不是幻觉。 「……也就是说你是从很久之前──恐怕是二十二年以上之前来的人吗?」 扫帚星每隔二十二年现身一次,因此眼前的她起码是二十二年,或是其倍数之前的人。「有点难以置信的说……」 (插图014) 追根究柢,为什么会从二十二年前来到这里──我也十分纳闷,不过仔细想想,我自从穿过这个国家的大门,就不停遇到不可思议的现象。 这座只剩下废墟的国家本身大概产生了某种异变。她跟我,以及我看见的幻影一定都只是异变的其中一部分。 然而真要说起来,身处这种状况之下,她比我还要难掩困惑。被关了起来,醒来就过了二十二年以上的时间,真是太莫名其妙了。 和我交谈之后,她得知这个国家早就已经毁灭了。 「…………」她坐在大书库的椅子上仰望天花板,喃喃说道:「……那么我现在身在未来吗?」 她看似冷静。 「……这难道是……做梦?」 但从她全力拧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说了声「好栋……」看来,她似乎不太冷静。会裂开喔?你还好吗? 「好奇怪……好痛……」光用拧的还不满足,她这时开始甩自己巴掌。她是被虐狂吗?看起来不怎么好呢。 「不要这样,漂亮的脸会变丑喔?」不过我出面阻止时,她的脸已经又红又肿了。 「…………」她泪眼汪汪发出「唔唔唔!」地低吼,四处张望说:「……这是真的吗?」 「如你所见是真的。」 我点了点头。「比你生活 的年代还要和平多了。」 「……根本毁灭了啊。」 的确。 「所以我才这么说。」 眼前的黑发女孩跟我或许有点相似。 一旦好奇心受到刺激就会无法克制自己,换句话说就是一旦开始在意,就会拿自己没有办法。 对这个国家的事情也是。 我想确认国家毁灭的原因,而大书库是最适合调查的地方,于是我先把书全从架上抽了出来,放在绿意缭绕的桌上,一本一本看了起来。 我想只要能理解毁灭的理由,说不定就有可能帮助她回到原本的时间。 「咦?我又不想回到原本的时间。」 「…………」 反正你很闲吧?既然很闲,可以帮我查资料吗?我想请她帮忙,她却只有侧着头问:「咦,为什么我非得帮你的忙不可?」 真奇怪……回想中的她应该是比较认真的女孩才对…… 「不是,我只是因为有好奇的事情所以才查资料的,我自己其实没有那么认真。」 她不假思索地摇头。看来这才是她真正的个性。「真要说的话我想睡一整天觉。」原来如此,看来她的个性还挺慵懒的。 不仅如此,她还说: 「话说回来,魔法师小姐。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边说她边突然靠近我的脸,用漂亮的蓝色眼珠看着我。 接着她在感觉得到呼吸的极近距离,用带有坚强意志的双眼盯着我。 「请你教我魔法。」她说。 「咦!我才不要。」我秒答。 如你所见,我正在忙着查资料。 「不可以,教我。」不可以是什么意思。 反正你很闲吧?既然很闲,教我魔法有什么关系?她有些不满地说。 「…………」 我跟她果然有点像。 结果,我和她经历「教我。」「不要。」「你教我嘛。」「我不是说我不要吗?」「你不教我的话我就到处跟别人说你绑架我喔。」「……不是,这里又没人。」「总之你教我啦。」「…………」这种无谓的讨价还价。 「……你帮我查资料,我就教你当作回报。」 最后我屈服了。 老实说,她从过去来到现在的缘由,以及这里毁灭的原因全都是谜;但是想到她可能会回过去,我想在这里教她魔法应该不会白费才对。 我朝她伸出手。 「这么说来,我还没自我介绍呢──」 反正我也不知道她学不学得会魔法。 如果学不来,就乖乖帮我查资料吧。希望能在那个时候找到她来到未来的原因,以及回到过去的方法。 「我是灰之魔女伊蕾娜,是一个旅人。」 「……谢谢你。」 她轻轻握住我伸出的手,腼腆地笑了。 然后。 「我的名字是──」 她对我说。 她说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名字,让我觉得她究竟会不会魔法、为何从过去来到现在、我们为何这么相似全都再也无关紧要。 长及肩膀的黑发、蓝色漂亮双眼的她开口。 她说: 「芙兰。」 就只有芙兰。说完她笑了笑。 ○ 这个时候我发现了几样事实。以师父的身分教了我各种事情的慵懒魔女,即星尘魔女芙兰,其实过去曾经跟我见过面,而且直到现在都一直瞒着我。此外,眼前的她似乎迟早会回到过去。不对,在那之前她越看越像是我的师父芙兰老师喔喔原来她以前长得像这样啊从小时候开始就这么漂亮呢嘿~~~~我不停这么想简而言之就是这个时候的我混乱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伊蕾娜姊姊,那个,可以请你放手了吗……还有你一直盯着我看,那个,有点……」 芙兰难为情地扭动身体。她越看越像她。 「…………」 也就是说,被她称呼伊蕾娜姊姊感觉莫名害羞,该怎么说,一股复杂的感情从我心底油然而生。 「……嗯哼!」我甩开杂念,放手说:「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师父,所以从今以后要叫我老师,知道了吗?」 「老师,我知道了。」芙兰乖乖点头。 「…………」 芙兰老师在叫我老师…… 「老师你怎么了?表情看起来有点复杂……」 「这是天生的。」 「啊,是喔……你生在很复杂的地方呢……」 先别说这个。 「总而言之,先来决定今后的时间表吧。想要同时查资料跟学魔法的话,一定会很忙──」 边教魔法边查资料十分困难,更别说很麻烦。 还是把两种时间完全排开比较恰当。 「总之早上到中午查资料,中午到晚上就学魔法,这样如何?」 「……这么一来我就只需要学魔法就好,这样好吗?」 「等一下,为什么会以你睡到中午为前提,你在开玩笑吗?」 「我不擅长早起……」 「我知道。」 「?我有跟老师说过我不擅长早起了吗?」 「…………」就算没说,看未来的你就知道这一定是从小养成的坏习惯,可是我不能说。「……没有,我只是有种感觉你是这样而已……总而言之,我起来的时候也会把你挖起来就对了。」 修行时代每天叫芙兰老师起床是我的例行公事。 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那么,现在已经下午了。代表你会开始教我魔法的意思吗?」芙兰歪着头问。 「对,没错。」我点头回答:「我说要教你魔法就会认真教,知道了吗?」 「请多多指教。」 「跟某个人不一样,我可是会好好教的喔。给我做好心理准备喔。」我又再次强调。 「……你在说谁?」 「……我在说我的师父。」 「老师的师父都不好好教你魔法吗?」 「是啊……嗯……」 「原来如此,烂透了呢。」 「…………」 芙兰频频点头,我反而陷入沉默。 「老师的老师是个烂老师呢。」 「…………」 就算嘴巴裂开,我也不会说你刚才骂的是未来的自己。 我跟她不可思议的日常生活就此揭开序幕。 既然她未来会成为我的老师,不出所料,她果然具有某种程度的魔法天分──不对,甚至超出想像。 「先从操纵魔法的训练开始吧。这个瓶子里装了水对不对?你试着不碰到瓶子,把水抽出来看看。」 「是像这样吗?」 「……」芙兰用我借她的魔杖,轻而易举地抽出玻璃瓶里的水。水轻飘飘地浮在空中。 第一次拿起魔杖就轻轻松松地施展魔法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心里这么想,总觉得很不甘心,只好保持沉默。「……那么接下来把水变成漂亮的球体。」 「这样吗?」 芙兰不费吹灰之力把空中的水变成球体。 「…………」 看来她似乎受到魔法喜爱,技巧纯熟到简直不像是第一次。我原本以为她会稍微挣扎一下的说…… 「那么接下来就来试试看风魔法吧。」我把瓶子拿到远方,对她说:「用风把这个瓶子吹倒看看。」 「像这样吗?」 「…………」 呼啪!瓶子弹飞了。 「……你有用过魔法的经验吗?」 「……?没有,我没用过……」 看样子她生来就具有天纵之才。喔喔原来如此,她的天分好到让我努力的日子看起来像 白痴一样呢。 「那个,老师。难道说我有一点魔法天分……」 习惯使用魔杖到某种程度时,她沉吟思考后说出这句话。 「蛤?你在胡说什么,这点程度很普通好吗?少得意忘形了。」 邪恶的魔女看准她涉世未深,随口胡说八道。 实际上,她至少具有无与伦比的天分。 「…………」 不过,也罢。这么一来就能教她各种魔法,让她回到过去时派上用场了。 我们从那天起开始住在大书库里。这个国家的民宅屋内几乎都被青苔等植被占领;就算想睡,霉味也臭到睡不着。于是我们无可奈何,只好在大书库里过夜。我用魔法迅速修好附近民宅搬来的床,和芙兰的床两张排在一起。 「在大书库里睡觉……真不错……感觉好浪漫……」 芙兰躺在床上仰望星空,有些开心地笑逐颜开。 我在一旁望着她,短短说了句「你喜欢是我的光荣。」就再次面向书桌。 「老师还不睡吗?」 「我还要调查这个国家的事情。」 「……大书库里什么资料也没有,只有这个国家的常识。」 我回答她说: 「对我来说这个国家的常识不是常识。你先睡吧。」 「…………」 她用好一阵子的沉默回应。那阵沉默带有类似烦恼,或是顾虑的氛围,不过她一定也累了。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终于,她说完这句话不久之后,安静的呼声在大书库中响起。 我认识的芙兰老师生来就个性慵懒,看来在这个时代就已经能看见片鳞半爪了。隔天早上我在大书库醒来,看到她在暖洋洋的被窝中发出静静的呼声。 「起床了,早上了喔。」 「再五分钟……」 「不可以,快点起──」 「嗯~!」芙兰钻进被窝里。 「…………」 看样子她完全不打算起来。 ……算了,昨天她第一次用魔法,而且才刚在过去经历难受的经验──稍微让她赖床一下应该没关系吧? 我如此说服自己,轻轻拍了拍她的棉被。 「……那我今天就自己探索吧。」 最后像这样放弃的我一定很宠她吧。 她──芙兰跟我说的回忆中唯一明确的是,这个国家的大书库查不到任何资料。 或许是有经过审查,对于这个国家不利的情报和书籍似乎不对外公开。 既然如此──这么一来,还是之后再来探索大书库比较好。 在国内到处看看还比较有意义。 「话虽如此,又不可能恰巧发现国家毁灭的原因……」 我自言自语,独自在城里散步。 从我昨天造访的时候开始,这个国家突然出现的幻影就不顾时间与时机不断出现。 晚上睡觉前,大书库里还看见好几次不认识的人在看书。 「来来来,欢迎光临!便宜卖喔!」「今天晚餐要煮什么呢……」「不好意思,我今天搬来这里,请问孤儿院在哪边──」 而且像现在这样漫步在废墟之中,幻影仍像是泡沫一般不停出现又消失。 不久之后,我来到这个国家的大门。 这条是我昨天走来的路,但我发现了一件昨天没有发现的事情──根据小时候的芙兰老师所言,这个国家应该不太喜欢跟国外交易往来。换句话说,这个国家的国门平常若是不关起来非常奇怪。 但是我却能畅行无阻,稀松平常地走进这个国家。 「…………」 门坏了。门中央开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洞。 「啊啊,怎么会这样……我国的国门……」 看不见的某人这么说。我寻找他的身影时,幻影就已经消失了。 换言之,这是某个人在门上开的洞──应该是这样才对。 可是究竟是谁做的── 「…………」 我站在门前又发呆了一阵子,不过这种时候,偏偏在胡乱摸索的时候,幻影就是不肯乖乖出现。 我们就这样度过两人的日常生活。 早上醒来,我晃晃芙兰的身体低语「早上了喔。」听她说「再五分钟。」这永远不会到来的时间,然后我会闹脾气地说「好好好,那我自己一个人去喔。」自己出发探索。芙兰会在中午起床,央求我「教我魔法吧!」于是我假装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跟她做下「那你明天要早点起来。」这永远无法达成的约定,才开始教她魔法。 为了让她回到过去也能平安无事。 我想,这应该就是我现在的使命。 为了让她在未来成为教我魔法的优秀魔法师,我尽心尽力教她魔法。 老实说,和探索国家相比──和寻找这个国家毁灭的原因比起来,教芙兰魔法的时间感觉有意义多了。 与其寻找不论怎么找都找不到的事物,教她多少魔法她就学多少也许让我比较有充实感。 「…………」 不对,理由一定不仅如此。 这一定是很漫长很漫长的报恩。 在我的过去教我魔法的她,对我来说是如此重要的存在。 可是我不知道在她的过去教她魔法的我,是不是同样地那么重要。 ● 自从老师开始教我魔法已经过了六天,不过不论过了几天,我都还是留在未来。 那天夜里我醒了过来,果不其然还是身在腐朽的大书库里。 究竟什么时候会回去──每次睡着,我心中就会冒出模糊的恐惧。 结果,我到现在都还没办法从过去体验的痛苦回忆中恢复。就算表面上看起来若无其事,恐怖的回忆依然没有完全复原。我会抛下在大书库看书看到很晚的老师说「啊,我先睡啰。」自己上床睡觉,一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或许是察觉到我内心的想法,老师也不会勉强我探索城市,上午都自己一个人外出。 早上醒来看不到老师,我其实有点寂寞,但要是说出来,老师一定会更伤脑筋。 我知道,要是我说自己对在未来醒来感到高兴,肯定会让老师为难,所以我不论睡觉还是清醒,基本上都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 夜晚还没结束,抬起头来,我看到一片星空。 没有不吉利的扫把星,只有一片普通的夜空。 这片天空是我在的时代几年后的天空── 「──客人,非常抱歉,不能让您进去里面……」 就在我沉思的时候,不知从哪里传来困扰又无所适从的声音。 我爬出被窝寻找声音来源,但是不用找也知道是幻影闯进早在很久以前就毁灭的大书库。 「好了好了别这么说,这里面藏了什么秘密吧?一定是这样对不对?」是某个不停逼问图书馆员的魔法师小姐。 「不是,就说了在有没有藏东西之前,这里禁止闲杂人等进入……」以及满脸困扰,坚决不肯让魔法师通过的图书馆员。 两个人我都认识。 眼前这两个人在过去都跟我说过话。 「…………」 的确,这么说来还挺奇怪的。我所读过关于这个国家的资料全部都有漏洞,或是只写了这个国家人人了解的常识,明显刻意删除了不利于国家的部分。换句话说,对国家不利的部分若是没有遭到舍弃,就肯定藏在某个地方。 「大书库里完全没有对这个国家不利的资料,一定藏在里面吧?」 魔法师小姐想必是认为那些资料藏在大书库的最深处,又向前一步逼近。 「根本没有那 种东西啊……」 可是图书馆员只有一脸困惑地这么回答。与其像是在隐瞒不利的事情,他的语气比较像是真的一无所知。 魔法师眯起眼睛,盯着伤透脑筋的图书馆员看。「……好吧,我会再来。」最后她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去。 过去大书库最里面因为有图书馆员阻挡,因此完全无法调查。 「…………」 但是现在这里空无一人,想要调查非常容易。 我原本想立刻告诉老师这个事实,不过回过头来,老师依然舒服地呼呼大睡,丝毫有醒来的意思。 该叫她起来吗?叫她起来好了?如今不知道我何时会回到过去,不是应该尽快告诉她这件事情吗? 我几经考虑,最后还是摇了摇老师的肩膀,对睡梦中的她喊:「老师、老师。」 然而。 「……嗯嗯。」老师只有发出微弱的叹息,说了声「……再五分钟。」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她不起来,完全不起来。 怎么会这样呢?要不要干脆一巴掌把她打醒好了? 「老师──」 就在我再次伸手摇晃她的肩膀时。 砰一声,一本书从她的衣服里掉了出来。是老师的私人物品吗?我捡起漂亮装订好的书本,受到好奇心驱使翻开一看,发现书上密密麻麻地写着漂亮的字迹。 「…………」 是日记。她好像已经写了好几本,很可惜并没有刚开始旅行时的纪录,但上头写了最近发生的事情。 从在街上买的面包很好吃等平凡无奇的日常,到与某人相遇离别的故事。 她的日记上有和不死之身魔法师相遇的故事,以及在某国遇见朋友的故事,又或者是到处解放奴隶的冒险者的故事。 上头写满我向往不已的外面世界。 书上也有最近几天的日记。简单来说,她将和我相遇这几天的事情纪录了下来──我知道自己不该随便拿来看──但我却忘记阻止手翻页,一直读到最后。 她的日记上写道: xx月xx日 我有种感觉,教她魔法是我的使命。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自己的知识全部传授给她;无奈我不知道我们还剩下多少时间。就暂时延缓慢慢相处的时间,目前先以教她魔法为最优先考量吧。 这个国家随时都能调查,不过现在跟她一起相处的时间有限。 顺带一提,这个国家的探索完全没有进展。 xx月xx日 今天她也不管怎么叫都不起来。难道没有治好赖床毛病的魔法吗? 她果然具有无与伦比的魔法天分,就潜力而言恐怕高到我遥不可及。看到她轻轻松松地学会我教的魔法,我心里对她涌现一抹嫉妒,同时也在不知不觉间重新认识到「哎呀哎呀我难道有教人魔法的天分吗?」 关于探索国家,过了两天之后,我今天发现国内看到的幻影没有任何规则。 我在城里看到的幻影没有统一的时代背景,宛如这个国家在回想过去般稍纵即逝。这个国家的幻影究竟是什么造成的? xx月xx日 从今天第三天开始,她始终有些阴暗的表情终于开始看到一点光明。看样子她并没有一直拘泥于过去,这是件好事。她的魔法天分一如往常太过优秀令人不爽,早上叫不起来也很烦人;可是姑且不提这些,教了她三天魔法,她即使回到过去应该也具有足以对付一般人的能力了。 话虽如此,我也绝对不会在她面前说这种话。 城镇探索依旧一筹莫展。 也不知道让她回到过去的方法。 xx月xx日 今天是第四天。 我跟她一如往常的生活仍在继续。 我祈祷这种日子能够继续下去,今天的日记就先到此为止。 今天没有去探索城镇。 xx月xx日 今天是第五天。 今天早上起来也有看见她的身影。看来她还没回到过去。 到了晚上我才想起来今天忘了探索城镇。 xx月xx日 今天已经是第六天了,她还在大书库里。 明天会是一样的日子吗? 我在内心某处祈祷相同的日子会在明天到来。 「…………」 老师骗人。 她说自己每天都查资料查到很晚,却完全没在做那种事。 趴在桌上睡着的她身旁,魔法资料堆积如山。她一定是牺牲睡眠时间帮我备课,为了尽可能教我更多魔法。或许是不想说跟我讨恩情的话,结果她就这样一面对我撒谎,一面让我好好学会魔法。 「……老师,谢谢你。」 我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这么说。 只有在她睡着的时候才说得出这种话,说不定我跟她还挺像的。 这让我不可思议地感觉不坏。 ○ 隔天难得芙兰先起床。 看到她反常的举动,我甚至心想:哎呀哎呀,怎么了?难道是天灾异变的前兆吗? 「哎呀哎呀,怎么了?难道是天灾异变的前兆吗?」 我还说出口来了。她早起正是如此稀奇。 「呵呵呵……老师,我可不是只会让你宠喔……」 她露出无惧的笑容。我不记得自己有宠她啊? 「今天我为了感谢老师,稍微努力了一下。」 看到我一脸怀疑,她面露微笑说「请用。」在桌上放上一盘黑压压的物体。 盘子上的黑色物体滋滋作响,冒出肮脏的黑烟。眼前的神秘物体令人无法直视。 「……那个,这是什么?」 我抬头看她,她便嫣然一笑。 「这是我做给你吃的料理。」她说。 「…………」 咦,这是在整我吗? 「我有试着活用材料的原味喔。」芙兰嗯哼一声骄傲地挺胸。我觉得把材料直接倒进垃圾桶味道可能还比较好吃。 「你到底是怎么煮的才会变成这样……」 「欸嘿嘿……」 啊,这不是夸奖…… 我眉头紧蹙,她却似乎完全不理解我的心情,只有说「这是我真心诚意帮老师做的……」一副喜不自禁的模样。我都不知道……原来你的真心黑不溜丢的…… 「来,请用吧。」 接着她催促似地把盘子推到我面前。「我今天早上要帮忙老师探索国家,所以快点吃吧。」 「…………」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但是容我拒绝。「怎么了?你今天怎么特别早起?」 「我也会进步啊,老师。」 「是喔,进步喔。」 我看着眼前的盘子。 ………… 料理的技术……到未来也一点进步都没有…… 「老师你怎么了?表情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 「……没事,没什么……」 「总之你快吃吧,没有时间了。我昨天晚上醒来,有种预感好像快要找到这座城市发生怪事的线索了。」 「?什么意思?」 我侧着头问,她便滔滔不绝地说起昨晚看见的幻影。 虽然只有偶然间来到这个国家的魔法师,为了进入大书库深处质问图书馆员的场面──不过,原来如此。大书库眼界所及的范围当然都只有审查过的书籍,深处可能藏有某种秘密。 但── 「难道说,你看到的魔法师是有接近白色的灰色头发,穿着黑色长袍与三角帽的魔女吗?」 「……!」她瞪大双眼,大吃一惊。「魔、魔法师果然能偷看别人在想什么吗……?」 「……没有。」 我摇了摇头回答: 「她就在那里。」 我指着大书库深处。某个魔法师发出卑鄙笑声说:「呵呵呵……非法入侵成功……」 「…………唉唉唉唉唉。」不知道从哪儿传来了一声特大号的叹息。「唉……原来是这样啊……」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她。 看来我让她失望了。 然而。 「幻影现在出现,代表还是快点跟上比较好呢──」 因为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消失。 「啊,可是早餐……」 「之后我会自己一个人偷偷吃掉的。我心爱的第一个徒弟做的早餐,我想慢慢享用。」我边整理行李,边快速跟她说。 「老师……」芙兰看起来特别高兴。 「那么,我们走吧。」 我趁幻影出现的好机会抛下她做的神秘黑暗物质,和她一起追上那名白发魔女。 「话说回来,那个人长得是不是跟老师有点像?」 「一点都不像。」 「不对,可是──」 「一点都不像。」 ○ 那个灰白发魔女究竟是怎么潜入大书库的?关于这个疑问,她的幻影自己给了答案。 「哼哼哼……」她露出无惧的笑容,在大书库最深处对自己施展魔法。 随后她变成了一只小老鼠。 原来如此,她一定是觉得只要变身为老鼠,就能轻而易举地潜入了吧。实际上也没有人发现变成老鼠的她,小老鼠在大书库最深处恣意横行;不过从未来看来显眼到一目了然。 「啾啾!」嗯嗯,原来如此?看来他们藏了不少秘密呢──小老鼠像是在这么说似地,继续朝大书库的深处前进。 「啾啾?」哎呀?这扇门是什么……看起来很可疑呢──小老鼠像是在这么说似地,变回了人类的样貌。 「……很可疑。」 然后魔女伸手碰了一下门,门却似乎牢牢锁住,门把的部分挂了一个大锁,不论是用推的或用拉的都纹风不动。 然而锁在魔女面前毫无意义。 「嘿呀!」 她直接用魔法将锁切成两半,把门打开。 幻影在这里结束。 「…………」 「…………」 现场只剩下在我们面前敞开的门。 想必从魔女造访的二十二年前开始,这个地方就一直敞开。我们毫不犹豫地踏进里头。 只不过。 「……什么都没有呢。」芙兰眺望里头摇头说。 「……的确。」我也点头同意。 这里只剩下空壳。 大房间里徒留成列的书架,架上一本书也没有。 我还以为里头会塞满这个国家的秘密── 是白跑一趟吗? 「……原来如此。」 我们呆站原地时,身旁传来某人的声音。 是刚才的魔法师,看样子幻影还没结束。 「……这个国家藏了不少书呢。」看来我们看到的景色跟她看到的景色有所不同。 她朝书架伸手,手中旋即出现一本书。 魔女不介意位于未来的我们的眼光,靠著书架直接看起书来。 「…………」 「…………」 我们面面相觑。 如果现在什么都没有的话,想知道这个国家的过去,方法就只有一个。我们默契十足地一起靠到魔女的两旁。 没错,就是偷看。 「话说,我觉得这个人跟老师──」 「一点都不像。」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魔女慢慢翻页的手。 她的手翻开这个国家的历史。 这个国家历史悠久,据说来自于千年之前,自天上掉落在这座森林里的巨石。从天而降的石块刨开地面,破坏了一部分森林。 住在这座森林的人们将突然出现的石头视为神明的旨意崇拜,在周围建起房屋。 不知不觉间,房子越来越多,开始被称为深邃森林比拉。 而住在这个国家的人们每隔二十二年,就会在空中看到奇特的景象。 当时的纪录是这么写的。 「二十二年为期,夜空将现异星。」 是扫把星。 古代的人们想必没有扫把星的知识──起初这个国家的人觉得在夜空中出现的星星令人毛骨悚然。 人们无法理解它为何出现,又为何相隔二十二年出现一次。 这个国家似乎时常发生不可思议的事情。 比如说,居民会突然消失不见,或是会有人忽然起火燃烧。有从没见过的花,或是从没看过的动物现踪。 当时深邃森林比拉的居民不明白这些诡异的现象因何而起,只以为必定是神明的愤怒。 于是当时的人们为了平息神明的怒火,每到春天都会夜夜祈祷。即便如此,怪异现象仍隔着一定的时间继续发生。 城镇的居民心想,只要献上活人祭品就可以了。他们一定是以为神明想要活祭。因此居民们在城镇正中央设立祠堂,在扫把星出现时献上祭品。 被选为活人祭品的总是年轻纯洁的少女。居民们用白花制成的药将少女迷昏,关进祠堂里当作活人祭品献给神明。 当时就是靠着这个方法逃过一劫。自从开始献祭以来,怪异事件就不再发生了。 取而代之,成为活人祭品的少女无一幸免。 起初这只是平息神明怒火的风俗习惯。 献上活祭的习俗,是在这座城市逐渐繁荣时开始变调的。 一部分不知道这座城市形成当时的人抗议「这种习俗不对」。 就不知道这个国家创建当初的年轻人来说,这只不过是白白牺牲人命的传统。 若是不理解古时候的情况,会有这种疑问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城镇的大人们却强行镇压这些质疑声浪。他们认为城镇的风俗习惯是对的,若是二十二年不献上一次活人祭品,将会造成更大的灾害。 就算是这样,质疑这个城镇规矩的年轻一辈仍层出不穷。 最后这个城镇的大人们祭出强硬措施。 「只要每年都进行活人献祭就好。要是有人质疑,就让那个人成为明年春天的活人祭品,把他关在祠堂里让他闭嘴。」 在这个国家,只要对习俗或规矩有问题,就会被当成怪人。城里的人们将不利于他们的资料全部封锁在大书库的最深处,再将质疑城镇规矩的人们关进祠堂中灭口。 就这样,时间流逝。时代继续向前走,只留下习俗与规矩。终于,没有人知道这个国家为何会形成这种传统的原因。 唯有杀掉不利于自己、质疑规矩之人的风俗习惯代代传承下来,进入人们的生活。 即使时间过去,质疑风俗习惯的人也不多。 因为只要怀疑,就会被杀死。 夜空中浮现的扫把星依然相隔二十二年出现一次。 「……原来如此。」 魔女砰一声阖上书本,双手交叉沉思了一会儿就消失了。 幻影结束,这个毁灭的国家只剩下我和芙兰两人。 「…………」 「…………」 我们都默默不语。 也就是说,芙兰二十二年前获选为这个国家传统习俗的活人祭品,被关进祠堂中等待死去的命运。 但是,现在她身在这里──想必是因为被同样二十二年一度的奇妙现象波及。 她肯定是被卷进人体突然开始燃烧,或是突然长出白花,有奇妙生物现 踪,以及各种突发变异之中。 「老师,你知道扫把星什么时候会出现吗?」 芙兰肯定认为,自己若是能回到过去,就势必会在扫把星再次浮现于天空中的时候。 我也在想一样的事情。 「看来我们就快要道别了呢──」 和很久以前不同,现在大约能算出扫把星出现的时间,也能预测确切日期。 所以邻近国家在这个时期都热闹非凡。 「就在今晚。」 我说:「今晚,扫把星会出现在夜空中。」 我们的离别的时刻就快到来了。 ○ 在那之后,我们在太阳下山之前一直训练魔法。 我在时间允范围内,不停把自己所知道的魔法传授给她。 不对,应该说我只是把过去修行时代芙兰老师教我的魔法全部塞给她而已。 「老师真的会好多魔法喔。」 她在修行途中这么说:「只要变成魔女,这点程度很普通吗?」 这很难说吧? 「魔女有很多种,当然也有比我还不会魔法的人。」 「……老师是在炫耀吗?」 「不是不是,我怎么敢呢。」我假惺惺地谦虚道:「我会用这么多魔法,是因为我有个优秀的师父。」 「老师的老师是什么样的人?」 「这个呢……」我稍作犹豫后回答:「她是个比我还要糊涂一点,常常抛下修行去追蝴蝶,白天基本上都在睡觉的人。刚开始修行的时候根本不教我什么魔法。」 「原来如此。」 「还有做菜的技巧烂透了。」 「那还真烂耶。」 「…………」 「不管听几次,老师的老师果然是个烂老师呢。」 「是啊,嗯……」 我无法否定,但是── 「可是她是个很棒的老师喔。」 唯有这点我能断言。「要是没有她,就一定没有现在的我了吧──」 就这样,我们一直修行到太阳下山。 「我已经没有可以教你的东西了──我可没这么说喔。短短几天能教你的魔法毕竟还是有限。」 太阳开始西斜的时候,我跟她都放下了魔杖。可能是因为我们都不想继续修行魔法了。 起码希望能在最后慢慢相处。 我们肩并肩坐在大书库里眺望夕阳。 「回到过去之后你想做什么?」我侧着头问,她便「嗯……」地沉吟了一声。 「总之我想先离开这个国家。这里没有什么好的回忆,而且──」 我有点崇拜旅人。 她轻声说道。 「你说的话还真令人高兴呢。」 「我想只要讨好老师,饯别的时候你就会送我礼物。」 「你说的话还真卑鄙呢……」 我语带叹息拿起魔杖,紧接著「嘿!」一声挥舞魔杖,施展某个魔法。 随后,一顶帽子飘到空中。纯黑色的三角帽跟我平常戴的帽子造型有点类似,又不太一样。 实不相瞒,这就是饯别礼。 「我觉得这很适合你,就帮你做了一顶。」 我把帽子戴到她头上说:「回到过去以后,你也要戴着这顶帽子好好努力喔。」 「…………」 她也许以为我什么都不会送她,看起来有点吃惊,又有些难为情,散发出难以言喻扭扭捏捏的气氛说「谢、谢谢老师……」捏了捏帽子确认触感。 「老师。」 接着她茫然地望着远方即将日落的天空,说: 「等我长大以后,一定会再来找你。」 所以我也平淡地回答: 「我们总有一天再见吧。直到那天为止,再见了。」 直接把老师对我说的话原样还给她。 然后她留下笑容,消失了。 ● 我回到过去时,迎接我的是一如往常的国家。 这里有人,街景没有特别老旧,而是一如往常我认识的城镇。 唯一的不同,只有迎接我回来的民众的样子。 城里的人们看到突然从祠堂里走出来的我──应该已经死掉的我大吃一惊。 但是他们并没有对我展现敌意。 「喔喔……!怎么会……!她居然还活着耶……!」「啊啊……!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啊……!」 城里的群众把我团团包围,高兴到泪流满面。 跟把我送进祠堂里时截然不同,对我大表欢迎。 「……?」 哎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我不是回到深邃森林比拉,而是另一个国家吗?我这么想歪着头,事态正是如此令人纳闷。 我去未来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 疑问的答案就在天上。 天上翩翩落下无数张纸。其中一张飘进我手中。 纸上写着这个国家的内幕──那是我跟老师在未来看到的其中一份资料。 很久以前就隐藏在大书库里的资料竟从天而降。 「到底为什么……」 我发问的下一刻立刻理解答案。未来这个国家的大书库最深处一本资料也没有,而这个时代的魔女小姐不是熟读了那些资料吗? 也就是说,她在我不在的时候,把藏匿在国家幕后的资料偷了出来。 她一定是想让这个国家的人们看见。 「愚民们,清醒吧!这个国家的历史比你们想得还要残忍又野蛮!」 她在上空大喊。「纯粹因为怀疑就牺牲小孩,你们就这么想保护这个国家吗?为什么不明白这个风俗习惯从很久以前就已经腐败了?」 被飞在上空的她刺激,城里的人们捡起地上的纸,或是抓住空中的纸,目睹了久远之前遭人遗忘的真相。 魔女在上空把纸张撕烂,仿佛在说这个国家奉为至宝的风俗习惯没有任何意义。 「魔女小姐──」 我喃喃说道,抬头仰望半空,看着她。 和教我魔法的老师长得一模一样的她。 「…………」 我发出的细小声音似乎传进了她耳中。她和我四目交接了一瞬间,随后立刻露出惊讶的表情。 「──太好了。」 你还活着──她说。 她开心地笑了。 接着她像是没有话想继续说一般,转过扫帚背对我飞走了。 ──明天再来大书库吧。你来我就教你更多事情。 这时我想起她对我说的话。 于是── 我丢掉手中的纸,追上她的扫帚。 然后,我的旅程就此展开。 ○ 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其实我原本打算在没有人的地方,自己一个人望着扫把星发呆。这样星空一定会更加美丽。 这样一定能更仔细慢慢地欣赏。 但是自从来到这个国家,这是我第一次自己一个人。这一刻之前,她都一直陪在我身边──不知为何心中不断涌现寂寞,害我只在意她留下的痕迹。 幻影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我独自留在毁灭的国家,寂寞地仰望天空。 繁星在夜空中浮现,却不见扫把星的踪影。 我孤独一人,仿佛被夜空抛弃。 「真寂寞──」 低声说出的话消失在空气之中。 本来应该是这样才对。 「是这样吗?明明有我在的说?」 却有一个声音回应我的自言自语。 我一惊回过头。 「…………」 后记 七月某一天。 这是白石定规人生中最紧张的一天。 高中时代社团顾问老师对我提出「虽然社员只有五个人,你姑且算是管乐社的社长吧?要不要参加一下独奏比赛啊?这样下去会废社,你就赌上社团的未来去比赛吧。」这莫名其妙强人所难的要求,害我明明技术不怎么好,却参加了强者环伺的县大赛。我比那个时候还要紧张。当时,原本预定帮我伴奏的音乐老师说「对不起……我还只是菜鸟老师,做不了帮独奏大赛伴奏的使命……你可以一个人去吗?」我的脑袋比那个时候还要空白。 是广播剧cd的录音现场。 追根究柢,在《魔女之旅》的广播剧cd声优决定时,我就觉得「讨厌……阵容太强大了吧……?」其实到现在都还这么想。 总而言之,当天我紧张得半死,觉得到录音室的路无比漫长。抵达录音室后,我还想「奇怪,这该不会是做梦吧?」直到听见「接下来请白石定规老师向大家打招呼──」要在各位声优前打招呼的时候还说: 「呃……这部作品原本是我自费出版的小说……」 忘了要自我介绍,直接开始说明书的内容。这也是因为紧张。 给我好好自我介绍啊!你谁啊你!我犯下两次打招呼时都忘记介绍笔名的失态后才开始咒骂自己。 广播剧cd从ga小说开始出版《魔女之旅》时就一直是我的梦想。让超级强大的声优阵容实现仿佛美梦成真,我在录音时一直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待在这么幸福的空间里。 在抵达广播剧cd之前苦斗了两年半。 回首这段漫长的路程,时间似乎并不长。 那么,说到录音时的情况。 「…………」「…………」←声优们的对话。 「…………」←静静咬嘴唇的白石定规。 「…………!」「…………!」←声优们有趣的对话。 「…………!」←疯狂咬嘴唇的白石定规。 听到自己写下的文章变成声音传进耳中,我每次都想「讨厌,好有趣……!」差点笑出来;不过在那种认真的氛围中不能喷笑,最后因为这样再加上紧张,我只好更用力地咬嘴唇。 广播剧cd真的很有趣,声优们扮演的伊蕾娜、沙耶、芙兰老师、艾姆妮西亚、艾维莉亚五人和我脑中的想像一模一样甚至超越我的想像厉害到不行强到真的太赞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咬到嘴唇了。 顺带一提,高中参加独奏比赛时,看到其他学校实力超强的学生我想「可恶!既然如此我就用空气萨克斯风打爆你们!」激起神秘的竞争心,在没事的时候咬嘴唇假装演奏,所以紧张时咬嘴唇的习惯说不定就是那个时候养成的。 题外话,尽管我被丢到其他学校强者环伺的独奏比赛里把脸丢光,管乐社之后还是废社了。原因是隔年社员凑不齐。有没有搞错啊! 不论如何,魅力四射的声优们真的使广播剧cd有声有色,有兴趣的读者请务必捧场! 那么接下来是各话讲评,由于全部都是暴雷,所以不想被雷的读者请向右转回避! ●第一章「留给重要的人,意义非凡的一天」 这是最终章的序章……就这样!说明结束! ●第二章「不死之病」 人类具有免疫力,就算生病身体也会自己克服。这则故事是在某次查疾病资料的时候想到的。 我以前就想推出不死之身的角色,但是什么都知道,一脸嚣张又超级强大的不死之身角色有点太多了……在几经烦恼之后,结果就写成玛特丽希卡了。顺带一提,玛特丽希卡的名字来自于俄罗斯娃娃玛特罗什卡,一种空心娃娃一个套一个的玩具,据说名称来自于真实存在的女子名。 ●第三章「别人是别人」 我之前在书上读到,大麻其实……可能具有治疗癌症的疗效,大致上就是因为这样而写下这篇故事。眼不见为净就不会看到脏东西,不过我认为看不出新的价值观非常可惜。话虽如此,我也不是在推荐吸食大麻等毒品。 ●第四章「欢迎光临邪恶组织」 《魔女之旅》写到了第八集,希望能再次登场的角色也很多。其中我觉得尤莉跟雪伦大人是「一定要再写一篇以她们为主角的喜剧」的角色,所以能在这篇实现我真的非常高兴。 顺带一提,叙述有很多缺少吐槽的地方,是因为刻意写成伊蕾娜在说故事的风格。雪伦大人在叙述中也是雪伦大人。 ●第五章「欢迎光临猫耳咖啡厅」 这篇是治好猫咪过敏之后立刻跑去找猫玩的伊蕾娜,还有总觉得会在猫耳咖啡厅工作的艾维莉亚的故事。 过去我写过很多沙耶、艾姆妮西亚跟伊蕾娜相关的故事,可是艾维莉亚跟伊蕾娜直只有在第四集最终章的一部分直接互动而已,所以我很庆幸能写在这里。顺带一提,写的时候我收到「我想看伊蕾娜穿女仆装!」还有「我想看兽耳伊蕾娜!」的意见,让本人白石定规心想「赞啦,两个愿望一次满足!」有点高兴。 ●第六章「芙蕾德莉卡」 人类的行动与人格形成的要素,主要是在幼儿期的孩童心中形成,长大之后改变人格非常困难。(这是理论之一。) 芙蕾德莉卡和露娜莉可虽然是双胞胎,幼儿期却在被迫接受差别待遇的环境中长大,两人形成的人格应该也很不一样才对。 ●第七章「星尘飘落之夜」 一七七二年首次发现的比拉彗星不愧彗星之名,定期出现在夜空之中;但是从一八四五年起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据说原因是彗核一分为二。为此,原本以为再也看不到它了,但是在一八七二年,崩毁的比拉彗星以全新的样貌在世人面前现身。 这就是仙女座流星雨。当年一小时内有上千颗流星落下,据说有数之不尽的流星覆盖夜空,真想亲眼目睹。 最终章大概就是因为这样,以彗星跟流星雨为题材。而深邃森林比拉的国名,就是从比拉彗星而来。看第三章应该就能知道深邃森林比拉的居民们后来怎么了。 第八集是目前为止过去角色登场数最多的一集。由于决定要制作广播剧cd,所以原本就预定要让在广播剧中登场的伊蕾娜、沙耶、芙兰老师、艾姆妮西亚、艾维莉亚等五人登场,没想到居然连雪伦大人和尤莉都登场了。结果害每一章的页数暴增。 常有读者在推特上发问,我也有不少希望能再次登场的角色,可是由于迟迟找不到机会,因此希望能在之后推出。就是这样,这就是《魔女之旅》第八集。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那么以下是谢词。 あずーる老师。谢谢您每次都绘制这么可爱的插图。基本上每一张插图我都喜欢,特别喜欢这次广播剧cd版的封面。 责任编辑m编辑。承蒙您照顾了。谢谢您请我吃的生鱼片。我原本不太敢吃海胆跟鱼卵,但一吃才发现超好吃…… 饰演伊蕾娜的本渡 枫小姐。由于第一集出版当时就扮演过伊蕾娜,您能在广播剧cd继续饰演伊蕾娜真的让我非常高兴。感觉除了本渡小姐之外似乎难以想像。 饰演芙兰老师的花泽香菜小姐。能让花泽小姐饰演芙兰老师实在是光荣之至,听了伊蕾娜和芙兰老师的对话之后,我真的觉得超级有趣! 饰演沙耶的黑泽ともよ小姐。听了您的演技之后我兴奋到喊著「啊!真的是沙耶!」谢谢您演出我想像中完全一致的沙耶。对不起我让您在公众频道连喊了好几次…… 饰演艾姆妮西亚的小原好美小姐。艾姆妮西亚是第四集的重要角色,能让小原小姐来饰演真的非常高兴。姊姊气质浓厚的语气跟艾姆妮西亚一模一样…… 饰演艾维莉亚的冈笑美保小姐。艾维莉亚的 声音真的很有趣,让我咬了好几次嘴唇。我特别喜欢艾维莉亚丢擦手毛巾那段。 负责漫画版的七绪一绮老师。感谢您绘制了那么棒的漫画版!我每次收到原稿都会眼眶泛泪。我同时也身为一名读者,期待您在《漫画up!》上的连载。 ga文库轻小说事业部的各位,制作广播剧cd的相关人士,ga文库编辑部的各位,营业部的各位。 这次真的非常感谢大家。第七集到第八集之间第一次的体验太多,得到这么多宝贵的经验,我真的开心无比。 各位读者。 《魔女之旅》还会继续下去,希望各位能继续支持!那么再见了! 插图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 图源:音无 录入:kid 天使动漫: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tsdm不负担任何责任 请尊重翻译、扫图、录入、校对的辛勤劳动 转载请保留完整的资讯,否则往后一律禁止 —————————————— 内容简介 「老师,我们绝对要达成这个委托。」 某个地方有一名魔女,她的名字叫伊蕾娜。 她正难得与师父芙兰享受着优闲的旅行。 这次她将会遇见住在神秘餐厅里的士官长与书记官、两名勤于探访历史的女学生、炭之魔女与优秀的助手、爱上王子的少女以及她困惑的家人,最后,还有出身自魔法师名家的少女,以及她的孤儿朋友。与魔女的邂逅,将为她们带来何种救赎? 这是【灰】与【星尘】之魔女两人的旅行轨迹。 以及开创未来之「离别」的故事── 第一章 巨人的厨房 我不是个坦率的人,这种个性说不定还受到师父芙兰老师影响。 我跟她都绝不会主动说出想一起旅行这种话,却还是骑着扫帚飞往相同的方向。 唯有娇小林木相互依偎,零星散落的平原看似无边无际。绿意如大海一般辽阔,青草微波荡漾,凉爽的风声自四面八方吹来,穿越我们两人之间。 真希望这种风景能持续到永远──我这么想,静静地侧耳倾听风的声音。 「伊蕾娜。」 这时,芙兰老师说。 她的脸上浮现一如往常的温柔笑容。 「是不是开始有点饿了?这么说来,我从早上开始就什么也没吃。唉,什么都好,真想吃点东西。你肚子会不会饿?要不要休息一下?」 「…………」 她居然不解风情地说出这种话。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肚子饿的话吃杂草不就好了吗?」 「哎呀哎呀,我怎么能吃杂草呢?你以为我是谁?」 「我的师父芙兰老师。」 「没错,你的师父芙兰老师。话说回来,身为徒弟的人不是应该请师父吃饭,表达感谢之意才对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个世界的常识呀。」 喔喔,原来是某个未知世界的常识。 「总而言之,我现在想给伊蕾娜请客。」 「就心血来潮来说还真强人所难呢……」 算了,难得见面,请她吃饭是没有什么问题。 「你愿意请我吗?」 这个师父很烦耶。 我语带叹息地说: 「好啊。」 同时笑着回答:「前提是这附近有东西可以吃。」 我们正在旅行途中。 放眼望去只有花草树木,能吃下肚的东西,顶多只有附近长的杂草和树果而已。 她难道想吃杂草料理吗?老师什么时候开始爱吃这种恶心的东西了? 「嗯呵呵。」老师听到我的话,摆出「就在等你这句话」似的大胆笑容。 「你说的喔?你说要请客对不对?」 「我是说了啊。」 那又如何? 「那么我就让你请吧。」 「老师,可是这附近什么也没有啊?」 附近只有花草树果,根本没有什么餐厅。就算想请客也没有掏出钱包的地方,就算想自己煮也没有材料。 但老师却充满自信地说: 「不对不对,伊蕾娜,你仔细看看四周。这里不是有花、有草、还有树果吗?」 「…………」 「只要有这些就很够了喔。」 「…………」 老师什么时候开始爱吃这种恶心的东西了? 不是不是,前面是真的有好吃的餐厅喔。是真的喔?我过去难道骗过伊蕾娜吗?没有吧?咦,有吗……?我没有印象耶……应该没有才对呀?至少我的记忆中没有。没有,一次也没有。总而言之,真的有非常好吃的餐厅喔……! 如此这般。 老师拉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我,在路上捡了一堆花草树果等不知道要用来干嘛的垃圾硬是塞进我的口袋里,在小林子中前进。 「……这种地方不像是会有餐厅的说。」 「有,绝对有。有一间秘境餐厅。」 老师边说「你看,就在那边。」边伸手一指。 此时我们正巧钻过几棵树木之间。 「…………」 一栋房子出现在眼前。真的是一家餐厅。 那间房子很久以前恐怕是某人的别墅,木墙与天花板处处斑驳损毁,与其说是餐厅,还比较像是普通民宅。更进一步来说,由于看起来实在是太破旧了,怎么看都像是栋废弃屋。 不论怎么看,都不像是餐厅。 然而,入口处却立着一面招牌。 上头写着: 「巨人的厨房」 这个店名。 「…………」 我看了老师一眼。「那个,这里没问题吧?」 「没问题,这间餐厅全年无休。你看,今天也挂著『营业中』的牌子吧?」 「我觉得还是暂停营业比较好……」 不,轮不到我担心,这间餐厅看起来就已经快垮了。真的没问题吗? 「这是间跟秘密基地一样的餐厅喔。」 「根本就是秘密基地了嘛。」 「这种餐厅都比外表看起来还要好吃喔。这就是秘境名店。」 「太秘境了没有半个人来的说……」 「可是味道是真的很好吃喔。」 老师拉着我的袖子,「来,我们进去吧?真的很好吃喔?我保证你不会后悔。来吧!」硬是把我拖进餐厅里。 「…………」 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 不过,该不会实际上这间名叫「巨人的厨房」的餐厅和破旧的外观相反,店内装潢其实颇为典雅精致? 我虽然有一点点期待,但是破旧外观不拘小节的店内并没有特别精美,一样破破烂烂的。 更甭提推开门连老板的身影都没见到。 『欢迎光临巨人的厨房。各位想必舟车劳顿,请脱鞋。』 入口后方是一间小房间,只有门上刻着这行字。 原来如此,在这间餐厅要脱鞋才能入内呢。我过去造访过好几次具有这种文化的国家,并没有特别感到排斥。我跟老师一起脱下鞋子,随手塞进一旁的鞋柜里。 好了,那么就来享受秘境的美食吧── 『为了避免被本店的餐点弄脏,请将行李放置于此处,并脱下外衣与帽子再进入店内。』 可是门后并不是老板,只有墙上的挂钩。 「老师,这是?」 「入境随俗,我们就遵守这间店独特的规矩吧。」 老师边说,已经边脱下外衣了。 「……喔。」 既然是规矩,那就只好乖乖遵守了。虽然我不晓得为什么要特地准备这么多扇门。 脱下外衣和帽子后,我们打开眼前的门。 但是── 『非常抱歉,本店对气味相当留意。在打开下一扇门之前请喷香水。』 店的外观明明那么破旧,餐厅老板还挺龟毛的呢。 门后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放了一瓶贴有「请自由使用」标签的香水。 「老师,这是?」 「入境随俗。」 「……还没完吗?」 噗咻一声,老师熟练地喷了喷香水,飘来一股类似水果的甘甜香气。我不知何时才能尝到料理而逐渐失去耐心,老师反而极其冷静沉着,这下分不清是谁要请客了。 话说。 「老师,我想先问清楚。」 「什么?」 「这里不是以我们最后会被巨人料理为概念的餐厅吧?」 「嗯呵呵。」 「可以不要用笑声呼咙我吗?」 看到我狠狠地眯起眼,老师笑说: 「打开下一扇门就知道了喔──」 她边说边推开门。 我稍微提高警觉,跟在老师背后。 我们脱下鞋子、脱下外套、放下行李、最后还喷了奇怪的香水,之后究竟还有什么要求? 实际上,尽管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也不太想承认,但是我对这间店稍微有点好奇。 「…………」 不过,看来这间店总是能出乎我的意外之外。 门后又是一间小房间──并不是,而是普通的桌椅。 也就是说,我们终于抵达店内了。 「久等了,伊蕾娜。这里就是巨人的厨房。」 嗯呵呵,芙兰老师轻声笑道。 可是餐厅内安静到令人讶异。没有任何招呼声,唯有一片寂静。 追根究柢。 「那个,怎么没有看到老板?」 狭窄的店内只有面对面的桌椅,以及后方的厨房而已。与其说是餐厅,看起来比较像是一般民宅。 难道说,老板已经知道我们会来了吗?桌上摆着替我们两人准备的饼干。 「老师,这是?」 我坐在椅子上,盯着饼干看。漂亮地摆在盘子上的饼干每一片都是细长的四角形,形状相当特别。 「跟你看到的一样呢。」老师若无其事地回答,在我对面坐下。 「是喔……」我听不太明白,总之这间店似乎──不是巨人料理人类的店。「话说回来,怎么没有看到巨人呢?」 我拿起一块饼干,啪叽一声折成两半。 「…………!」可是老师什么也没有回答,只有掩着嘴巴发抖。 「……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 「……是喔。」 我只好喀叽喀叽地啃着饼干,纳闷地侧头看着反应稍嫌奇怪的老师。 「那么,巨人在哪里?」 我又问了一次,老师就整理好呼吸。 「巨人已经在了喔。」 然后这么回答。 ● 今天开始,由我代替日 前在战斗中丧失理智的丽莎担任书记官。 书记官的工作并不轻松,必须时时刻刻站在最前线,纪录人与巨人的战斗。丽莎会内心受挫绝对不能责怪她。从开始从事这份工作的那一瞬间起,书记官的理智就被迫时时受到挑战。 因此我们不能示弱。 而且和我这种新人相比,从我们以这里为据点的那一天开始,就日以继夜与巨人战斗的士官长才是最难受的。 「习惯书记官的工作了吗,艾卡?」 士官长环视自上次和巨人的战斗中逐渐修复的堡垒,看了我一眼问。一如往常威风凛凛的女强人表情依然健在。 「士官长。」 「什么事?」 「我今天刚就任书记官,是要习惯个屁啊。」 「嘴巴太脏了,艾卡。」 「这是天生的,请你习惯。」 「看来习惯还需要一点时间啊……」 「跟书记官的工作一样。」 只能慢慢花时间熟悉。 然而,前提却是要能安然度过习惯之前的时间。 「士官长!大事不妙了!」 就在这个时候,负责监视周遭,防卫堡垒的士兵一脸惨白地现身。我有股不祥的预感。 「……怎么了?」 士官长的表情为之一变,空气顿时紧绷起来。监视兵还来不及整理好呼吸,就说: 「巨人入侵堡垒了!」 她说出来不及让我习惯这份工作,也来不及与士官长加深感情的话。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太快了……!距离上次袭击还不到一周的时间啊!」 日前也有巨人入侵我们的堡垒,但由于丽莎在战斗中失去理智,因而没有留下纪录,不过听说灾情相当惨重。 上次留下的伤口还没痊愈,敌人就再度来袭。 这个冲击力道相当可观。 「敌人的特征是?」 然而士官长十分冷静。「现在立刻采取应对措施,敌人是什么样的人?」 「这……」监视兵欲言又止地说:「是上次那家伙……」 「……你说什么?」 「上次袭击的黑发巨人又打来了……!」 「原来如此……是来报仇的吗?」 「不只有她!」 监视兵再次喊道。 随后她对士官长说出恐怖的真相。 「她还带了同伴……!」 「什么……?」 士官长肯定不是没有听到,而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次她带了同伴……!她还带了另一个灰色头发的女巨人!」 一次有两只巨人来袭,在我的记忆中这还是头一遭。不仅如此,其中一只还是摧毁前一名书记官理智的黑色恶魔(俗称)。 「原来如此……看来那个恶魔是认真想来击垮我们……」 士官长故作镇静,但滑下她脸颊的一滴汗水,却被我详实地记录了下来。 我们的堡垒设有好几重对付巨人的陷阱。这是我们在与巨人漫长的战斗中,独自发明的战斗方式。 我们的战术时时刻刻都在进化。 『欢迎光临巨人的厨房。各位想必舟车劳顿,请脱鞋。』 打开第一扇门后就是骗巨人脱鞋的陷阱。巨人都会被我们彬彬有礼的话术欺骗,一不小心脱下鞋子。 这次也不是例外。 「呵呵呵……没有学习能力的恶魔,这次也乖乖脱鞋了吧……!」 在远方看到两只恶魔分别脱下鞋子后,士官长终于放松表情。第一作战成功了。 『为了避免被本店的餐点弄脏,请将行李放置于此处,并脱下外衣与帽子再进入店内。』 巨人最可怕的莫过于身上厚重的衣服。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以何种技术做出那种衣服的,不过那无疑对我们不利。因此我们才会诱导他们在进入堡垒之前脱下衣服。 没有学习能力的黑发巨人再次上当,她的同伴灰发巨人也跟着照做。巨人体型庞大,智慧却大大不如我们。 『非常抱歉,本店对气味相当留意。在打开下一扇门之前请喷香水。』 下一扇门上写着这句话,这当然也是我们的圈套。巨人的鼻子非常灵敏,偶尔会闻到我们的味道。 这是用香水盖过气味的策略。 「士官长,这次的战斗我们一定会大获全胜。」 我对士官长精彩的指挥佩服得五体投地。计划进行得如此完美,这场战斗势必也能由我们掌握胜利──我如此笃定。 「……别掉以轻心了,艾卡。」孰料士官长的表情反而乌云密布。「我可没忘了上一场战斗造成的伤害。」 就在此时。 「欸、欸……士官长……!士官长……」 前任书记官丽莎突然在背后现身。「给我叶子……给我叶子啊!人家没有那个会活不下去的啊……!」 丽莎的戒断症状发作,紧紧抓着士官长不放。 自从上一场战斗过后,她就变了。她日复一日地渴求叶子,沦为纯粹的叶子瘾君子。 这就是长期为战场牺牲奉献的书记官的下场。我感到一股背脊结冻的错觉。 「可恶,放手!」士官长一把推开丽莎。「……听好了,艾卡。在战场上时时都有可能发生不测,说什么也不能掉以轻心!」 言外之意听起来像是在恐吓我「不做好觉悟就会变成这样」。 然而,究竟哪里会有问题?我不管怎么看,入侵堡垒的两只巨人都完全中了士官长的计。 实际上,她们入侵堡垒之后也不疑有他地在位子上坐下。 她们傻傻地坐了下来,浑然不知那是我们与巨人开战的信号。 「全体冲锋!」 士官长一声令下,士兵就手持武器展开突击──这是为求速战速决的总力战,同样也是士官长的策略。 现在的我们没有长期间战斗的体力。 因此才必须速战速决,赶跑巨人。 然而── 「士官长!大事不妙了,武器不见了!」 「你说什么!」 应该收藏武器的仓库空空如也,宛如空壳。 「大事不妙了,士官长!我们的武器不知道为什么摆在巨人们的桌上!」 「你说什么!」 为什么一直没有发现? 我们的武器居然直接摆在桌子上。 「究竟是哪个笨蛋摆在哪里的!」士官长焦躁地喊道。 「欸嘿嘿……」丽莎傻笑。 「原来是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士官长揪住她的衣领。 「等……士官长,请你冷静一点……!」 她气到随时都会出手打人,我连忙从背后架住士官长阻止她,但是她依旧喊著「你这家伙怎么会做出这种蠢事!讨厌!」挥舞一双小手手猛捶丽莎。 「欸嘿、欸嘿嘿……」 我忘了写,丽莎最近的被虐狂倾向越来越严重;但这绝对不是叶子的错,她本来就是这样。 「士官长大事不妙了!」 「又怎么了!」 士官长吼,冷静的她已经荡然无存了。 「你看那边!」 其中一名士兵伸手一指,指向我们应该对付的敌人──巨人。 可怕的巨人竟然啃着我们保留的武器,正在大快朵颐。 「怎么……可能……?」 巨人在吃武器。 我们完全无法想像的光景确实在眼前出现。 这一幕令人战栗不已。 战场上确实时时有可能发生不测。 ○ 「那个,难道说巨人是指我们吗?」 由于自从走进这间店以来迟迟不见老板的踪影,因此我悄悄监视店内,却看到了奇怪的东西。 「你好像发现了呢。」 「……是啊,嗯。」 朝厨房的方向凝神细看,我看到穿着铠甲的女生、在她身旁戴着眼镜拚命写着什么的女生、以及总是露出松弛笑容的女生。 令人讶异的是她们的身高。 若不是眼睛的错觉,她们的身高推测起来,最高的也能收进我的掌心里。脸看起来确实像是人类,不过看起来不像人类肯定是因为他们实在太迷你了。 「这里叫做巨人的厨房,是他们为了打倒我们这样的人类而建造的堡垒喔。」 「我们为什么会被当成敌人……」 「其实我一周前曾经来到这里,跟她们稍微聊了一下。」 「是。」 「她们说我太大了所以不喜欢。」 「这个理由太肤浅了吧……」 「不过她们会端好吃的食物出来,所以在空无一物的平原中,她们的存在可是非常珍贵喔。」 「食物……那种尺寸的人端出来的东西不像是能让人满意的说。」与其这么说,追根究柢,「她们一步也不离开厨房啊。」 「不用担心。」老师指 向我的口袋说:「刚才不是收集了许多花草和树果吗?」 「我如果没记错,那些是老师硬塞进我的口袋里的吧?」 「你拿一些出来看看?」 是没关系…… 「为什么?难道她们喜欢这种平凡无奇的花草树果吗?」 我怀疑地想,姑且先拿了杂草出来。 随后。 「啊啊!叶子!我最喜欢叶子了!」 出现了。 欸嘿、欸嘿嘿。手掌大小的女孩子发出坏掉般的笑声,突然出现在桌上,一把抱住杂草。 「…………」 我陷入沉默。 「她们最喜欢平凡无奇的花草跟树果了喔。」 「…………」 这个种族该不会濒临绝种吧? ● 「士官长!大事不妙了,丽莎被敌人俘虏了!」 「嗯,我知道!」 用眼睛看就知道了。 和巨人的战斗开始不到几分钟,就立刻出现第一名牺牲者。灰发巨人俯视出现在桌上的丽莎。 「嘿……不过靠近一看还挺可爱的呢……」 她发出可怕的声音,用指尖戳了一下丽莎。 「啊哼~」丽莎当场倒了下来,巨人的指尖就这样狠狠地揉捏她的腹部。 「呵呵呵……」不仅如此巨人还笑了出来。 太可怕了。灰发巨人逮到丽莎之后,丝毫不打算把她当成人类对待。 「那家伙……!居然在拷问丽莎!」士官长的表情染上憎恨的神色。 然而我们无能为力。在巨人面前我们太渺小了。 「啊……!不要、不要搔……!啊呀……!」 可是巨人没有停手。 灰发巨人甚至睥睨抵抗的丽莎,露出愉悦的笑容。 「你想要叶子吗?你想要哪一片?这一片吗?还是这边这片呢?」 令人毛骨悚然的光景映入我们眼中。巨人搔痒了一下丽莎的肚子后,用叶子磨蹭她的脸,竟再次开始搔痒痒。 「不要……!啊啊好喜欢叶子……不要……啊啊啊!」 根本就是拷问。 同时受到痛苦与快乐的折磨,害丽莎逐渐丧失理智。 「那个受虐狂肯定受不了。」 「现在是冷静分析的时候吗?」 仔细想想,她本来就有点怪怪的。 另一方面,灰发巨人则是不停捉弄桌上的丽莎,玩得不亦乐乎。 「呵呵呵呵呵……」她笑道。 「…………」 但她似乎没发现餐桌对面冰河般冷冽的眼神。 然后,灰发巨人捉弄丽莎一阵子后,突然停了下来。 「呀啊──咦?」搔痒跟叶子都突然被没收,害丽莎顿时愣在原地。她面露充满丧失感的表情,意犹未尽似地起身仰望巨人。 「你还想要吗?」灰发巨人兴致勃勃地说:「如果你还想要的话……能告诉我们你同伴的情报吗?她们就在那里吧?有多少人躲了起来?」 真是个愚蠢的问题。 「哼……没用的。」士官长在我身旁笑道:「我们的团结力坚不可摧,就算问她伙伴的位置在哪里,丽莎也不可能回答。那家伙虽然是个无药可救的受虐狂,但不是会出卖伙伴的没用人渣──」 第二章 乡下姑娘、历史宅女与魔药狂人 巨人的厨房这个不可思议的地方在旅人间开始蔚为话题,大概是距今约七、八年前左右的事情。 起因是宣称某个旅行的魔女──走遍世界的灰之魔女赞不绝口的导览手册在旅人间流传。据说在那之后,记载了巨人的厨房实际位置的那本手册,在感兴趣的旅人之间以高价转手。 同行的伙伴也说「这本导览手册呢……是我在拍卖会上好不容易才标下来的……喜欢……」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可见其价值如今势必相当可观。 「话说回来,灰之魔女难道会是老师吗?」 我指着旅伴手中导览手册的下半部。灰之魔女的文字旁还画了魔女的轮廓,看起来相当眼熟。 「我也这么认为。」 旅伴点头道。 接着她转向伫立在眼前的破旧建筑。 「准备中」 门上挂着这面牌子。别说是准备中,甚至散发出一股早就倒店的气氛。 「奇怪咧?手册上不是写全年无休吗……?」 真奇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呵!」旅伴反而笑了出来。「看来这是为了避免外人走进店内的措施呢。不过不要紧,这面牌子一定是骗人的。」她这么说,直接把「准备中」的牌子扔了。 「可以吗?」 「当然可以,因为导览手册上写的才是正确的。」 看样子她对以私人管道(其实就是在拍卖会上竞标)取得的餐厅导览手册寄予莫大的信赖。 「旅人要是一不小心跑进去就不好了。只有拿到手册的人,才有资格知道这间餐厅的存在……呵呵……呵呵呵呵……!」 朝门把伸手的,是将紫色头发在背后绑成一束的旅伴,莉娜莉亚。 站在她背后,对她露出稍嫌冷淡眼神的,是栗子色头发的爱露堤。 「…………」 也就是我。 我们现在正在探索各国历史的历史探访之旅途中。 历史探访到底是什么? 门后究竟有什么在等着我们? 在提及这些之前,必须趁莉娜莉亚同学还没接触到历史变得更加失控,先说我们究竟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事情的起因,要回溯到至今约一周前左右。 拉特利塔国立学园在晚冬到初春会放一段长假。 多数学生都会利用这段时间返回故乡,我原本也预计照惯例回乡下,让家人看看我精神饱满的模样,但今年却得被迫放弃。 绝对不是我太笨了突然被当必须补修,或是打工太忙没办法回家之类的理由。 而是另有原因。 「我要去旅行。」 放长假前一天的深夜,我在学生宿舍的房间里熟睡时,我的朋友莉娜莉亚同学突然出现,喜孜孜地对我说出这句话。 「我要利用长假期间踏上历史探访之旅。历史探访之旅……呵呵呵……」 莉娜莉亚同学不管现在是大半夜,兴奋地说。 刚认识她时,我虽然觉得她是个冷酷又有气质的女生,但是看来只要一扯上历史,她的人格就会变得有些不安定。 起初变化太大害我难掩错愕,最近终于比较习惯一点。 尽管我心想这人怎么突然出现说这种话,不过她毕竟是我朋友,我不太想赶她走。 「啊啊,这么说来,你从之前开始就不停说这个呢……呼哇啊……」 于是我只好打了个呵欠回应。 朦胧的脑袋像是做梦一般,重播过去的记忆。 在课堂间。 「其实这附近有一间叫做巨人的厨房的神秘餐厅。在那边的袖珍少女会带着敌意朝我们人类发动攻击;但那里却叫做巨人的厨房,你不觉得很矛盾吗?一定会吧?太不可思议了。」 她会说着这种话,拿又可疑又古老的导览手册给我看。 或是在两人一起吃便当的时候。 「某个国家好像在历史资料馆里摆满了以女神像为首的石膏像。大约七年前左右修缮的女神像听说非常漂亮,你不觉得值得一见吗?」 她会像这样单方面地对我说。 又或者是在从学校回家的路上。 「听说有一个国家自古以来就不停举办扫帚比赛。很多外地来的旅人会聚集在那里,预测比赛的结果当作一获千金的机会。老实说比赛跟钱我都没有兴趣,不过就历史上看来,举办扫帚比赛的国家十分罕见。你不会想去一次看看吗?」 她会如此兴奋地对我说。 甚至是在学生宿舍的大澡堂,两人并排泡汤的时候。 「这么说来,提到泡澡就想到距离这里还算远的地方有一个沉入水中的城市,叫做水没街区。直到近年来那里都据说毁灭了,但其实水没街区是隔绝了与外界的接触,因此至今仍默默地构筑著文明。你不觉得很棒吗?」 她会这样连珠炮似地对我说。 总而言之,就是这种事件最近频频发生,我每次听到莉娜莉亚同学的历史讲座都会随便回应几声「我懂~」或是「说得也对~」等等。而她似乎也认为只要有人愿意听就好了,并没有特别在乎我的反应。 「然后呢,然后呢──」 她就这样双眼闪闪发亮,不停说着历史故事。 这种事情重复了好几次。 就算我再怎么迟钝,也大致猜得到莉娜莉亚同学想利用长假期间去做什么了。 「你什么时候出发……?」 呼哇啊,我有气无力地问。 「真是个蠢问题……当然是现在呀?」 看来她打算现在出发。 我揉揉睡眼惺忪的双眼,看到莉娜莉亚同学穿着一如往常的制服,但背上背了个大包包。 原来如此,她是做好出发的准备才跑来我房间的。 「这样啊……那我就等你带伴手礼回来……呼哇啊……」 我又打了个呵欠,关上门── 「什么?等一下,你在说什么?」 门关上的前一刻被莉娜莉亚同学的脚挡了下来,她还用手硬是把门推开。 「你为什么没准备?」 哎呀? 准备什么? 「咦,什么意思?」 睡意在这个时候消失无踪。 咦?准备?准备是要准备什么? 看到我难掩疑惑,莉娜莉亚同学不服气地眯起双眼。 「你也要一起去历史探访之旅呀。」 她说。 「…………」 「…………」 咦咦? 你在说什么啊? 「我们不是约好了?难道你忘了吗?」 莉娜莉亚同学鼓起脸颊说。 我们有约好吗? 我全速运转刚自睡眠中苏醒的大脑,仿佛使用逆时怀表一般,探索过去的记忆。 我的确记得她只要一有机会,就会热情无比地跟我分享历史探访的事情;但她一次也没有邀请── 「我很想去历史探访……可是不太敢一个人去。」 「我懂~」 嗯? 「那个……如果你愿意──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去?」 「说得也对~」 嗯嗯? 「…………」 「…………」 我回想起在浴室里对话的一幕。 因为她说的实在是太久了,害我们泡得太长了,所以我随口回应。原来如此,这下不管怎么看,我都答应莉娜莉亚同学历史探访的邀请了呢。 这么说来,从那天之后她的心情好像就特别好,原来是这么回事。一个人旅行变成两个人旅行,心情当然好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 「难道说,我不现在准备不行吗……?」 「这不是当然的吗?」 她说完这句话,就把门关了起来。 看样子我不在她下次打开门时收拾好行李,就会遇到恐怖的下场。 「…………」 敬启: 爸爸,妈妈。 我因为突然有事,今年长假没办法回家了。 取而代之,我要去什么历史探访,请你们期待我的伴手礼。 ○ 大致上就是因为这种经过,我才会跟莉娜莉亚同学一起踏上历史探访之旅,参观外国各种历史建筑之类的。 那时第一个造访的地方,就是这间巨人的厨房。 『欢迎光临巨人的厨房。各位想必舟车劳顿,请脱鞋。』 看来这家餐厅有独特的规矩。一走进入口处,店内──好像还没到,就得先脱鞋。 看样子,除了我们之外已经有一位客人了。一双靴子整齐地收在鞋柜里。 那看起来像是双女生的长靴── 『为了避免被本店的餐点弄脏,请将行李放置于此处,并脱下外衣与帽子再进入店内。』 之后我们还放下行李。放在这种地方不会被偷吗?我原本这么想,但还是得乖乖遵守餐厅 的规矩才行呢。 实际上,前一位客人的行李也放在地上。我们跟着把行李放在同一个地方,才打开下一扇门。 『各位贵宾会不会口渴呢?在入店之前请喝这个。』 打开第三扇门,门上写着这行字,桌上的还放了贴有「请喝我!」标签的小瓶子。 哈哈~这间餐厅的要求还真不少。 我不疑有他,拿起瓶子喝了一口。 「……恶欸!」有股怪味。明明是透明的水,喝起来却很苦,与其说是水,味道还比较像是药。 简单来说,就是难喝死了。 「……莉娜莉亚同学也喝吧。」 毕竟是这间店的规矩,我们非喝不可。 莉娜莉亚同学那么喜欢历史,一定会喊著「啊啊!有历史的味道!」欢天喜地地喝下去才对。我边这么想,边把瓶子交给她。 「…………」 但她并没有接下瓶子。 「莉娜莉亚同学?」 我侧着脑袋说。 眼前的她不是兴奋的历史宅女,而是平时高冷的莉娜莉亚同学。 「太奇怪了。」她冷冷地看着瓶子说。 「?哪里奇怪?」 我歪着头问,她就说: 「我听说想进来这间巨人的厨房,必须穿过三道门;但是第三扇门上写的要求却跟我听到的不一样。」 我记得,第三扇门前应该放着香水才对──她说。 哎呀哎呀? 「难道说我喝到香水了吗……?」 哇啊啊难怪那么歹喝。(方言) 「…………」 然而莉娜莉亚同学听了反而缓缓摇头。「我猜那应该不是香水。门上写的字也跟我收集到的情报有出入。」 咦咦? 「那么我到底──」 喝了什么? 我又看了瓶子一眼,就在这个时候。 「──呜!」 胸口一阵刺痛。 心脏越跳越快,难过到快喘不过气来,我当场跪下,瓶子便掉到地上,使内容物洒了一地。 我看着透明的液体在地上扩散,为了稳定急促的呼吸大口吸气。 即便如此,胸口的痛楚依然没有缓解。 「……!爱露堤同学!你还好吗?你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心悸使我困惑,甚至让莉娜莉亚同学慌张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来自远方。 「呜呃呃……好难受……!」 我马上就理解侵蚀身体的痛楚和吃坏肚子的痛楚不一样,全身的力气伴随胸口的刺痛徐徐消失。 然后,我就这样卧倒在地。 身体和衣服全都湿透了。 「等一下,我马上用魔法治好你──」 这时我才发现,我喝的东西不是水,也不是香水,而是某种更危险的东西。 莉娜莉亚同学匆忙跑回上一个房间拿行李,下一秒──店门开了。 在模糊的视野中,我看到自门后现身的人物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 「嗯呵呵……欢迎来到我理想中的世界。」 她就这样直接把我抬了起来,走进店内。 那时我看到非常不可思议的景象。 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能被她捧在双手的手心里。 在她有如巨人一般大的手心里。 ○ 我一醒来立刻发现眼前的世界充满违和感。 从一旁有平底锅之类的厨具来看,我应该躺在厨房里。 但不可思议的是,每一样厨具的尺寸都大到不自然。比如说,平底锅大到能把我整个人装进去煎熟,菜刀能轻轻松松地将我一刀两断,锅碗瓢盆也全部都巨大到难以置信,甚至大到让人心想「咦,讨厌,难道我会被煮来吃吗……」的地步。 俨然就是名符其实的巨人的厨房。 「…………」 不对,与其这么说。 「是我的大小……缩水了……?」 只有这个可能。 抬起头来,我看到栏杆。往前看也是栅栏,或者该说眼界所及全部都是栅栏。 简直就跟在牢里一样。 不过与其说是牢房,这只是个普通的鸟笼。 「看来你醒了呢。」 我撑起身体,发现身旁还有一个人影。 漂亮的女子脸上戴着眼镜。 「你是……?」 「我是书记官艾卡。」 书记官……? 看到我侧着头,自称艾卡的她说: 「你真倒楣──自从那个女人来到这里,这间厨房就变了……这里是禁闭室。你进到我们的店里,连同衣服一起变小,被那个女人抓了起来。」 她突然开始解释现况。 不是不是不是。 「不好意思,你突然跟我说这么多我也听不懂。可以请你从头照顺序说明吗?」 「…………」她默默鼓起脸颊。 「首先,这里是哪里?」 「……你难道什么都不知道就跑来这间餐厅了吗?」 「…………」 我只能点头。 老实说,关于这个地方的事前调查全都交给莉娜莉亚同学,我对这里的兴趣没有她那么强烈,所以不太清楚这是间什么样的餐厅。 说不定,她以前曾经跟我说过很多这间餐厅的事情,可是我都把莉娜莉亚同学落落长的演讲当成耳边风,才会陷入现在这种莫名其妙的状况。没想到随便敷衍听听她的历史演讲,居然会在这个时候遭受报应。 「……唉。」书记官艾卡叹了口气。「那么这就给你看吧。我从以前就在巨人的厨房担任书记官,所以关于这间店的事情我大概都知道。」 她边说边把一本书交给我。 她说最近发生的事情全都记录在这本书上。 我翻开书本。 x月x日 我们这间巨人的厨房跟几年前比起来繁荣了不少。这或许都多亏了过去对付的两只巨人。 旅人偶尔会踏进我们的领地。他们只要开心,就会献出树果、叶子或是花朵等我们喜欢的东西,我们则是拿出建筑材料与他们交换。 我们就这样构筑互利关系。 唯一的不满,就是会带我喜欢的东西来的巨人极其稀少。 x月x日 我喜欢的那个光光滑滑、金光闪亮的东西,在外面的世界称为钱币。不过那似乎是相当贵重的物品,旅人明明十分乐意给我们树叶之类的东西,却不常拿这个出来。小气鬼。 我今天也用脸颊磨蹭过去灰发巨人给我的那个光滑闪亮的圆盘努力工作……欸嘿嘿嘿……光光滑滑闪闪亮亮喜欢── 「那边可以不用看。」 我看到一半被踹了一脚。 「你原来喜欢钱吗……?」 「不要看跟重点无关的地方。」艾卡小姐气噗噗地说。她一把抢下我手中的书,翻到日期最新的那页塞回我手里。 「那个女人是昨天来的。」 x月x日 今天有个奇怪的女人来到店里。 那个女人无视店内「脱鞋」、「放下行李」、「喷香水」的三样规矩闯了进来,一看到我们就喊: 「啊啊!真是太可爱了!」 边说还边喘着气。 我们在工作中也习惯奇怪的客人了。虽然她不遵守规则让人不太高兴,我们还是一如往常地开始接待客人。 接待客人。 简单来说,就是发动攻击。 士官长照常鼓舞士兵,准备发动总攻击。若是按照往例,客人会被我们打到放弃,说著「嘿嘿嘿,我投降……」之类的话,拿树叶之类的东西献给我们;然而这一天却稍有不同。 「啊啊我输了!」 还没开始攻击,女子就当场倒了下来,说著「来吧,请拿去……请把我的宝贝全部都拿走吧……」用莫名性感的动作从口袋里拿出叶子、树果还有花瓣洒在地上。 「……怎么回事?战斗都还没开始啊……?」士官长看到这个客人的行动,也忍不住感到一股违和感,只能纳闷地侧着脑袋。 「算了吧!」 可是士官长最后决定顺着当时的气氛喊出「我们胜利了!」带着士兵涌向树叶。 太蠢了。 我果然还是比较喜欢叫做「钱」的东西,所以并没有参加突袭。 我只有在远方担任称职的书记官,观察同胞的模样。 正因如此,我第一个察觉她们的异状。 平时,我的同胞会聚在物品周围,发出不成言语的叫声吵上好一阵子。 但是这一天截然不同。 「唔……!」「怎么……会……?」「这究竟是……!」 同胞们居然接二连三倒了下来。 下一刻,她们竟抛下武器,摇摇晃晃地起身。每一个人都浑身瘫软无力,仿佛连着看不见的丝线。 她们宛如傀儡一般站了起来。 「呵呵……药效马上就显现了呢。」 药 。 女子在原地摆出高雅的坐姿,清楚地说出这句话。 接着她俯视我的同胞。 「从今以后,你们就要在这里替我卖命,知道了吗?」 「遵命──!」 士官长、其他的士兵、监视兵,每个人都同时下跪,低头致意。 我马上就理解了状况。我的同胞们被这个女人控制了。她献给我们的东西有那种效果──被涂上了魔药。 我也马上就发现了她的目的。 「呵呵呵……不在拍卖会上竞标就买不到导览手册……我早就查到来这间店的客人每个都是有钱人了……既然如此,只要把进来这间店的人的钱全抢走,我就能变成大富翁了……!啊啊……这个计划真是太完美了……!」 与其说是发现,不如说她是自己说的。 「遵命,主人!那么现在开始抢夺入侵者的钱!」同胞们开始奋力爬上女子的身体,盲从的程度令人不寒而栗。 「啊,等一下……!不对啦?你们只要跟原本一样就好了,不要动!」 「了解了!」 药水对我没效,无疑是因为我对女人献给我们的物品没有兴趣──然而,如今除了我之外的伙伴全部遭受控制,我也有生命危险。 必须尽早逃离这里才行,不知道那个女人会做出什么事── 「哎呀……?还有一个同伴躲在那里呢……?」 呃! 我踏出一步正想逃跑时,就被女人的双眼锁定。 「既然不听我的话──那就没有办法了呢。你们几个,去把她抓起来。」 女人弹了一下手指。 随后,我的同胞们朝我一涌而上,接下来无须多说,我就这样被关进了禁闭室中。 「呵呵呵……这样就做好第一阶段的准备了。」 女子低头看着牢笼中的我笑道。 那个可怕的女人名叫普莉希拉。 是名年轻的魔法师。 「禁闭室里的两位,过得还愉快吗?」 一读完艾卡小姐漫长的记录,那个女人就出现了。 她戴着松软又毛茸茸的筒状帽子,金色艳丽的长发自帽子下倾泄而下,身上穿着高级歌德洋装式的黑色长袍,打扮十分华丽。 从长相看来,她的年纪大约与我相仿,不过或许是因为她的语调格外成熟,又或者是在厚重衣服上也能看出的曼妙身材,与其说是可爱的少女,她更加充满成年女性的高雅气质。 我在笼中抬头仰望她。 仰望穿着黑色厚重衣服的她。 「你穿那样不热吗?」 总而言之,这是我第一句想到的话。 现在可是初春耶。 春天耶,春天。那不是冬天的衣服吗? 普莉希拉听了「哼!」地嗤之以鼻。 「真是个蠢问题!」 「很蠢吗?」 「当然热呀!」 「原来会热喔。」 「可是我不脱!」 「…………」 「要说为什么,因为这才是我呀!」 「…………」 普莉希拉唰地拨了一下头发。 第三章 孤独绽放的彼岸花 人家还是魔女见习生的时候。 在成为炭之魔女沙耶之前,人家遇见了她。 获选加入魔法统合协会的新人,在独当一面之前必须接受协会魔女数个月的集训。 内容包含使用魔法的方式、协会委托之工作的解说、至今为止协会解决的事件、解决事件过程中的基本应对方式等等。总而言之,这几个月会密集接受各式各样领域的训练。 人家跟她也是第一次在这里交谈。若是没有因为这微小的偶然在此时相遇,人家说不定一辈子也不会跟她说话,更别说是成为朋友了。 人家清楚记得第一次和她说话的那一天。 由于人家同时进行在协会工作的训练,以及成为魔女的特训,所以结束一天的课程之后,会留在分部接受席拉老师的魔法训练。自从抵达这个国家以来,人家每天都过着这种生活,毫不间断地上课与特训。所以每次回家总是夕阳西下之时,而这也成为人家大致上的日常生活。 人家正巧是在这种日常生活之中,精疲力尽地回到下榻旅馆时遇到她的。 她把紫色的头发在侧脑绑成一束,发色亮丽,表情却带着一抹阴影,总给人一股魂不守舍,正在追寻什么的气息。由于她的长相清新脱俗,所以不论是上课中,还是下课休息时间,人家都从没看过她开心地与别人交谈。 她叫做莫妮卡。 她一如往常似地蹲在路边,默默地看着路边绽放的花朵。 茎笔直地长出地面,前端绽放出比夕阳还要艳丽的红花。 她唯有盯着那朵花看。 盯着那朵彼岸花。 「你喜欢那种花吗?」 尽管没有交谈过,我们仍有几面之缘,于是人家停下脚步这么问。 她没有看人家,只有短短回答了一句话。 「喜欢。」 这时人家第一次发现,她的声音比想像中还要清澈美丽。 「……你在这里做什么?」人家因为有特训,所以通常待得比较晚;不过大多数新人在中午就会解散了,没有事情应该不会留在分部才对。 「我在念书。」她依然没有看人家回答。 「留下来念吗?」 「…………」莫妮卡点了一下头。 她的成绩有这么差吗?人家如此纳闷道。虽然才认识几周而已──更别说没说上话,但是她在每周举行一次的考试中应该都有取得高分才对。 应该没有必要留下来吧?人家想。可是人家这么想之后立刻想到,她一定是因为留下来念书才考得好吧?哈哈,真认真。 「我在课堂上没办法专心,所以才留下来念书。」 这个时候,她的视线终于转向人家,与头发相同的紫色眼眸在余晖中闪耀。 「……课堂上那么吵吗?」 上课的都是获选加入协会的新人魔法师,本来就不是学生,比较像是前往各自职场工作前的研习。课堂上确实有一些缺乏紧张感的人会跟隔壁的人悄悄聊天,但应该不至于吵闹才对。实际上,人家也不曾感到在意。 所以人家听不太懂她的意思。 「…………」 不过她没有回答纳闷的人家。在她心中,和人家的对话或许已经结束了。她将双眼再次转向花朵。 彼岸花。 莫妮卡盯着在人家的故乡被视为诡异与不吉利的花朵。 「明明这么漂亮,却被人讨厌。」接着这么低语。 「人家第一次看到有人说那种花漂亮。」 「是喔。」她边说边朝彼岸花伸手。 哎呀哎呀,怎么了? 「啊,不要摸比较好喔,那种花有毒。」 只有触摸应该不会有事,但有毒也是事实。人家慌慌张张地制止。 球根、茎、叶子跟鲜艳的花朵,形成彼岸花的一切都含有毒素。整朵花都是毒。被讨厌的原因与其说是外表,或许是因为整朵花从上到下都有毒也说不定。 「……是吗?」 她抽回伸出的手,站起身说: 「外表这么漂亮,却百害而无一利,跟人类一样。」 人家还是不太明白她说的意思,可能是因为人家本来就不觉得那朵花漂亮。 即便如此,人家还是清楚记得第一次与她交谈的这一天。 因为说彼岸花美丽的她,眼神中透露出非常非常无奈的哀伤。 ○ 人家是旅人,同时隶属于魔法统合协会,所以从一国旅行到另一国的目的,基本上都是为了处理工作。 或许是因为有炭之魔女这种了不得的魔女名,又或者是因为造访过许多国家,人家常被别人使唤,处理各种住在各个国家的魔女不愿处理的工作。 今天来到这个国家的理由,这方面的原因也占了绝大多数。魔法统合协会传来「附近的国家刚好要求支援」的委托,于是人家才会来敲这里的国门。 人生活的城市艾玛德斯林。 座落在昏暗森林中的国家似乎存在于此已久,以至于藤蔓爬满城墙。 这个国家不起眼到难以置信,没有事情恐怕没有人会专程到访。 「您就是炭之魔女沙耶大人吗?我们恭候多时了。」 一穿过国门,这个国家的官员就在人家面前现身,说:「十分感谢您接受我国的委托前来。」 人家个头小,尽管从事这种工作,初次见面也时常听到「咦?这种矮冬瓜是魔女?没问题吗……?」被摆怀疑的表情;但眼前的官员丝毫没有这种态度。 「沙耶大人,请问您阅读过事件的资料了吗?」 或许他只是对人家没有兴趣而已。他露出客套的笑容,在简单的自我介绍后立刻切入工作的话题。 「……在来这里的途中大致看过了。」 人家点头说。 协会已经给人家事件的资料了。 「那么,不好意思这么突然。」官员先生转身催促:「不知该说是时机好还是不好──今天早上碰巧又发生了一起事件,希望魔女大人能前往现场勘查。」 人家点头,跟上官员先生的背影。 眼前出现一片老旧砖瓦民宅整齐排列,朴素仍不减肃穆的景观。这个街景看起来与凄惨的杀人事件及血腥味毫无关联。 然而就是因为并非如此,人家才会被找来这里。 「据说是今天早上来倒垃圾的餐厅员工发现的。」 小巷子里。 官员先生面对凄惨的光景,平淡地对人家说明。被害者是住在这附近的单身女子,从遗体的状态看来,应该是昨天晚上遇害的。 「这无疑是震惊全国的杀人魔所为。遗体没有外伤,并陈尸巷弄中是于我国出现的杀人魔行凶手段的一大特征。」 根据魔法统合协会交给人家的委托内容,这名杀人魔是在至今半年前左右出现的。 起初大家都以为是有人在路上昏倒。 事情发生在寒冷的冬天夜晚。 公所接获某个民宅的居民报案说闻到恶臭,公务员赶来调查,发现名男子陈尸附近的巷弄之中。男子是过去就常在附近徘徊的流浪汉,就算躺在路上,想必也不会有人留意。没有人想到他居然死了,才会来不及发现。遗体没有外伤,服装也没有异状,公务员从附近偷来的酒瓶判断,他应该是突然在路中央突然猝死。 然而,唯一令人不解的是遗体的姿势。 流浪汉宛如祈祷一般双手交握,仰望着天空。 他究竟在祈祷什么? 过了几天才发现,这名流浪汉并非纯粹在路中央猝死。 巷弄中再次出现尸体。 这次发现的遗体是名三十多岁的男性。他是最近才刚开店经营的老板,人生原本一帆风顺,竟莫名陈尸街头。 他和流浪汉一样仰望天空,双手交握呈现祈祷的姿势。 第三名被害者是一名十来岁的少女。 她在家与在学校都没有发生任何问题,然而认真的女学生也同样对天空祈祷,陈尸巷弄之中。 在那之后,每经过一段时间,每隔几天,就会有遗体在小巷中出现。 有时候是老人,有时候是年轻人,有时候是男人,有时候是女人。 不论月亮的阴晴圆缺,被害者几乎毫无关联,犯案时间也没有周期性,有时候会连日发生,有时候会半个月无消无息;但从半年前到现在,已经有好几个人被弃尸于巷弄内了。 「怎么看这都是在诋毁我国的传统观念。」 官员先生抛下这句话,低头看着女性遗体朝逐渐暗下来的晴天祈祷。 在人生活的城市艾玛德斯林,人的死被视为罪恶。不管是他杀还是自杀,无论原因为何,夺走人命的行为 都被视为最恶劣的恶行。 正是因为举国上下都将此奉为圭臬,发生连环杀人事件才会如此天理不容。 会请求魔法统合协会协助的经过大致上就是如此。 但是。 「……这个国家应该也有魔法统合协会派驻的魔法师才对。她怎么了?」 人家在接下这个国家的委托后就忍不住纳闷。 这个国家──人生活的城市艾玛德斯林是她的故乡。 是莫妮卡的故乡。 总是留下来念书的她──总是维持顶尖成绩的她,应该就在这里工作。 比人家这种人还要优秀的她,应该就在这个国家才对。 「…………」 官员先生沉默了半晌,接着徐徐颔首。「是的──我国确实也有隶属于协会的魔法师,她现在应该正在赶来这里吧。今后希望您能全力协助她调查事件。」 「……这样啊。」 看到我点头,他接着说: 「可是魔女大人,劝您别抱太大的期待。就是因为她似乎无法解决这起事件,我们才会请您前来。」 ● 走在街上,我听到人们得知今天又发生了事件的叹息。 低头看着铺设红砖的路面,传进耳中的尽是对我的怨言,埋怨我依然让犯人逍遥法外。 「是莫妮卡。」「她来这种地方干嘛?」「明明是魔法师,居然解决不了事件。」「没用的魔法师……」「以前明明更优秀的说……」「反正今天又是什么线索都找不到吧?」 魔法统合协会好像会在今天派魔女前来支援。 最近的我太无能了,不知道是因为事件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还是完全找不到犯人的线索,我的祖国似乎选择让别人来完成我的工作。这一点都不像是排斥外交的国家会做的事。 这个国家发生的一连串事件,或许对这个国家的人们正是痛苦到如此难以忍受。 「…………」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在国家采取这种手段之前改变现状,不过我好像还是太无能了。 刚开始在公所工作时的我没有解决不了的事件,但这起事件另当别论。别说解决,就连线索都找不到,所以我才会被骂无能。 明明特地前往他国受训成为协会的魔法师,却在这次事件中毫无斩获。既然如此,胸口上的月亮胸针究竟有何意义,这半年来我不停受到这种谩骂。由于我没有挨骂的经验,于是我每次都回答同一句话: 「我下次会更努力。」 但是国家终于放弃相信我了。 结果就是请求支援。 我觉得这个国家一定认为我没有用处了。 「──魔法统合协会总部明天会派魔女来支援,请你负责协助她。」 昨天听到这句话时,我终于理解了。 无法解决事件的我已经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我假装没有听到人们不客气的骂声,转过街角踏进巷弄之内。 我不想见到她。 反正只一见面就能马上知道她在想什么,所以我非常非常不想见到她。 反正协会派来的魔女一定会跟这个国家的人一样嘲笑我。 因为我只会露出难看的模样,穿着空有架式的制服──长袍,却一事无成。 所以我非常不想见到她。 「…………」 魔女在昏暗的巷弄内转头看我。 第四章 灰姑娘 住在城下的莉兹蕾特是个心地善良的少女。 她的母亲在她还小的时候就过世了,独留父亲一人扶养她长大。或许是受到温柔的父亲影响,她也长成气质非凡的好姑娘。 她与父亲两人过着幸福的生活。 而就在距今一年前,她的幸福生活突然崩溃了。 父亲再婚了。 再婚对象似乎不太喜欢莉兹蕾特,不断把家里的杂务推给她处理,还对她百般刁难。继母带着两个小孩,而继母的女儿果然也不喜欢莉兹蕾特,不仅在她受到继母欺负时不伸出援手,两人还跟继母一起频频骚扰她。 家中打扫的工作全部被推到了她身上。 「去打扫我的房间。」继姊是个不打扫房间的懒惰女生,所以会定期要求莉兹蕾特打扫她的房间。 「好、好的……姊姊……」莉兹蕾特想叫她自己扫,仍旧听从她的指示。 继母的另一个女儿年纪比莉兹蕾特还小,不过她也跟姊姊一样爱使唤莉兹蕾特。 「欸,帮我脱衣服?人家想洗澡。」懒惰的妹妹想洗澡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一定会来找莉兹蕾特脱衣服。 「衣、衣服……还是自己脱比较好喔……」由于彼此都是青春期的少女,莉兹蕾特有些犹豫。 「不要!你不帮人家脱就没办法洗澡的说,你还要帮我洗头!」可是任性的妹妹却让拒绝的莉兹蕾特伤透脑筋。 「咦咦……」 莉兹蕾特尽管困惑,仍帮她脱了衣服。 话虽如此,打扫房间跟洗澡前脱衣服之类的为难即使让她愁眉苦脸,但都还算可爱,所以莉兹蕾特绝对没有发自内心感到讨厌。 她最讨厌的只有每天继母交给她的工作。 「欸,可以把壁炉打扫一下吗?」 继母每天都会在太阳出来的时候要求莉兹蕾特打扫壁炉。她必须把满是灰烬的壁炉打扫干净,变成能够生火取暖的状态。自从继母住进家里一阵子以来,莉兹蕾特就被迫每天做这件工作。 光是打扫布满灰烬的壁炉就会弄得头发沾满灰,她漂亮的金色头发也会变得全都是灰,因此她非常讨厌继母交给她的这份工作。 「呜呜……」 她每天都满面愁容,默默接受继母的欺凌。她每天早上打扫壁炉,弄得头发全是灰。引以为傲的头发弄脏让她累积了不少心理压力,害她每天都无精打采,表情黯淡,叹息不断。 看到她的人开始这么称呼她── 灰姑娘。 每天承受继母及继姊妹欺负的她有一个梦想。 她能承受无穷无尽的痛苦度过每一天,说是因为她怀抱着这份梦想也不为过。 「欸嘿嘿嘿嘿……嘿嘿……」 躲在自己的房间是她少数的兴趣之一。在这里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她蹲在能与孤独相亲相爱的空间一角,独自兴奋地喘气。 「王子殿下……王子殿下~~……欸嘿嘿……喜番……」 每天忍耐家人欺负,孤独又坚强的少女上哪儿去了?独自在房内偷偷兴奋的莉兹蕾特手中握着这个国家王子的(偷拍)照片。不仅如此,墙上也贴满了王子的(偷拍)照片。不论在谁眼中看来,都会认为这是跟踪狂的房间。 莉兹蕾特发自内心爱着王子。 她从来没有和与自己身分天差地别的王子说过话。回首至今为止的人生,她顶多只有在远方眺望过几次王子的身影,王子恐怕就连莉兹蕾特的存在都不知道。 然而,从小时候第一眼见到王子的时候开始,莉兹蕾特脑中就只剩下他了。老实说,家人对她的刁难根本不算是痛苦。只要看着王子的(偷拍)照片,就能将她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让她觉得一切都无关痛痒。莉兹蕾特也因此锻炼出钢铁般强韧的意志。 「欸嘿嘿……您要等我喔,王子殿下……我马上就去您的身边……欸嘿嘿……嘿嘿……」 最近莉兹蕾特强韧的意志变得更加强韧了。比如说,就算继母做出「去买今天晚餐的材料!要是给我买错,就不准你吃饭!」这种莫名其妙的无理要求,或是继姊要求她「灰姑娘,帮我重漆房间!」或被继妹说「灰姑娘姊姊,帮我弄干头发!」之类的话,她都会面带笑容地点头说「我很乐意……欸嘿嘿……」由此可见她的强韧程度已经完全暴走了。过于强韧的内心,感觉起来甚至有点像是被虐狂了。 莉兹蕾特的悲愿就快要实现了。 「舞会……好期待喔……欸嘿嘿……」 今年成年的王子兼具花不完的财力与至高无上的权力,更有用不完的时间。而他在前天灵光一闪,说出「我是不是差不多该结婚了?」这种胡言乱语,决定召开舞会。 「我们会在城堡准备高级的料理,任何人都可以随意参加。结婚不过只是最终目标,我未必会在舞会中选出结婚对象。所以请带着轻松的心情,尽管参加吧。啊啊,可是仅限可爱的女生参加。」 任何人都可以参加难道是写辛酸的吗?是不把可爱女生以外的人当成人看吗?民众的批判引发一番风波,但是最后王子依然动用权力让各家报社闭嘴,又用钱封住抗议民众的嘴。舞会因此避免终止,并决定于隔天举行。这个国家的人民对金钱与权力没有抵抗力。 因此莉兹蕾特的心情也格外高亢。只要参加舞会,就能与王子共舞。 所以哪怕每天都备受刁难,这点程度对她也算小菜一叠。 「欸嘿嘿……欸嘿嘿……」 而今天她也一如往常,只要有时间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用眼神舔遍王子(偷拍)照片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还会真的舔舔、闻闻、亲亲,用尽各种方法倾诉爱意。即使照片被口水弄得湿答答的,她的热情也没有降温。 她已经魂不守舍了。 从传出将会举办舞会消息的那一天开始,莉兹蕾特脑中就已经充满了与王子结婚后甜甜蜜蜜幸福生活的幻想了。 「…………」偷偷看到莉兹蕾特的这副模样。 「灰姑娘……」继姊满脸惨白。 「姊姊……」继妹伤心流泪。 「……这真严重呢。」继母口吐叹息。 不论说得多么好听,莉兹蕾特的幻想也深到难以称作正常。家人对她的刁难变本加厉,或许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结果也说不定。 第五章 使魔 在宽敞宅第中出生的她,对外面的世界认识不多。 她生在国内唯一的魔法师家族,一直以来被囚禁在大宅内。 「听好了,你要继承我们家的基业。」 外婆对她这么说,每天训练她使用魔法。 使役使魔。 出生在名家,这就是她的使命。 「听好了,盒子里放着蔬菜吧?你用变身魔法把蔬菜变成动物看看。」 外婆亲自教导的魔法特训严格又强硬,她非常讨厌。她不想成为魔法师,也不希望成为魔法师,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非得学魔法不可。 「盒子里装了一只老鼠吧?你试着把它变成狗看看。」「你觉得这长得像狗吗?你要到什么时候才愿意好好学魔法?」「这样下去你永远都使役不了使魔。」 日复一日,日复一日又日复一日,她不断重复直到得到结果。 然而她的训练不可能会有成果。 因为她发自内心厌恶魔法。 她喜欢别的东西。 「哎呀,你又想做面包吗?」 她唯一的兴趣,就是跟妈妈学做面包。她会看准妈妈站到流理台前的时机,央求她教自己做面包。 可是真要说起来,学做面包只不过是附带的。 她只是想要和妈妈独处的时间而已。 因为只有妈妈了解她。 「每天训练很辛苦吧──但是不用担心,你将来一定能使役厉害的使魔。」 妈妈常常劝谏似地对她说「我以前也常常被外婆骂。可是呢,就是因为以前常常挨骂,好好学了魔法,现在才能像这样身为魔法师,成为这个家的一分子。外婆希望你能变得更优秀,才会故意那么严格──因为严格是期待的另一面。」妈妈边说,边摸摸她的头。 茶色毛皮的狼在她身旁摇着尾巴。妈妈的狼使魔或许也跟妈妈有著相同的想法。 她十岁的时候第一次看见外面的世界。 妈妈带她上街庆祝她的生日。充满人类的世界,对只认识宅邸中世界的她来说闪闪发亮,耀眼夺目。 由于妈妈是魔法师,所以在街上备受称赞。在这个城里,能够使用魔法的就只有她的妈妈与她的外婆,所以她们每次离开大宅,都会有许多人请她们帮忙。 大多都是修好破掉的杯子,寻找失物等等没什么大不了,能一笑拒绝的小事。 但她的妈妈反而对街上的人们露出温柔的微笑。 「好啊,没问题。」 并点头答应他们的请求。 她对妈妈的身影感到崇拜,希望将来能和她一样。 就这样,妈妈带着她在城里散步的时候。 妈妈确认四下无人后说: 「老实说,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最讨厌修行魔法了。就跟你一样。」妈妈对她坦白道:「我以前曾经想过,为什么非得这么辛苦地学魔法不可。」 「…………」 「可是呢,长大以后妈妈才发现,想获得可以伸出援手帮助别人的力量,当然得付出辛苦的代价。」 想要帮助他人,就必须获得足够的力量。 妈妈说她必须撑过痛苦才行。 「…………」但是她保持沉默。她并不是不理解,只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她没有信心自己能像妈妈一样坚强。 妈妈看着她,摸摸她的头。 「……对不起,你才十岁,有点难懂呢。」 接着,妈妈又悄悄跟她说了一个秘密。 「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自己出来玩吧。只要多多认识外面的世界,你可能就会稍微喜欢魔法一点了。」 「……可是──」 她被严格禁止单独离开宅邸。能像现在看见大宅外面的世界,也是因为她跟妈妈在一起。 她只能接受魔法特训──在宅邸里过痛苦的生活而已。 「从宅邸的大门往右走三十步,拨开那里的草丛看看。栅栏上开了一个小洞。」从那里就能离开了,妈妈悄悄地告诉她。 「妈妈呢,以前其实是个坏小孩喔。」 妈妈跟她说了能变成和她一样的方法。 在那之后,她只要一有空闲时间,就会偷偷溜出去玩。 即使知道这么做不应该,哪怕光是想到被外婆发现不知道会受到怎样的处罚就令人不寒而栗,但是只要一溜出去,恐惧就会麻痹,所以她开始频频从宅邸消失。 一个人走的时候,城市的样貌和在妈妈身旁截然不同。 这个不必在乎任何人眼光的世界十分宽广,十分耀眼;但她同时也看到了黑暗面。她自己一个人,才知道妈妈刻意挑治安好的大街走。 城里有形形色色的人,也有各式各样的生物。 她发现绝对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不幸。 她看到工作失败,被骂到狗血淋头的大人;她看到无家可归,在路边睡觉的乞丐;她看到翻找垃圾桶生活的野狗;她看到在捕鼠夹中奄奄一息的老鼠。 她看到在巷弄中浑身是血,性命垂危的小生命。 「────」 这就是她第一次与使魔相遇。 然而住在宽敞宅第中的她,却依然不明了外面的世界。 「……又是同一个梦。」 少女揉着眼睛环视四周。她的周遭光明四溢,复杂的资料在书桌上堆积如山,手边放着笔,还有写到一半的资料。 她好像是做到一半睡着了。 手边的资料上,文字写到一半变成歪歪斜斜的线,被眼泪或是汗水浸湿,已经没办法阅读了。 「…………」 她焦躁地把纸揉成一球往后扔。这里是她的房间,没有人会责备她。 而且,这间宅邸除了她已经不剩下任何人了。 自从半年前的那一天开始,人就自这座宅邸绝迹。 除了她以外,所有人都丧失了性命。 就算多么脏、多么乱,也没有人责备她。 「我要更努力……更努力才行……」 少女再次提笔。 她着了魔似地嘀咕,继续振笔疾书。 ○ 「请问两位有使魔吗?」 我们在寂静之国巴拉德的入境审查进行到一半,就被官员小姐召见。官员小姐对我们说「有重要的事情想跟两位说。」就请我们进到国门旁的房间,关门上锁,并提出这个问题。 使魔。 「没有呢。」芙兰老师摇头道。 「跟右边一样。」我也点头回答。 追根究柢,魔法师单凭自己就能解决大多数问题,几乎没有非得使役使魔才能解决的状况。使魔如今甚至被称为纯粹的传统技艺,持有使魔的魔法师反而比较少见。 「这样啊……」 但官员小姐听到我们的回答,表情反而掩上一层阴影。 哎呀哎呀。 「难道说要使役使魔才可以入境吗?我们不只没有使魔,也几乎没有关于使役使魔的知识说……」 伤脑筋。 无法入境就头痛了呢──如此一来就只能露宿野外了。 不过看来是我想太多了。官员小姐说「不是。」摇了摇头。 「不论有没有使魔都可以入境。想委托两位的事情与入境无关。」 「那是为什么呢?」 芙兰老师抛出十分合理的疑问。 官员小姐面不改色地说: 「我国唯一的魔法师家族自古以来就会使役使魔。从历代祖先到现任当家都继承了这项传统。」她接着说:「我们有在那个家族──不对,在这个国家发生的问题想要委托两位。」 她将一张纸放在我们面前。 那是交给魔法统合协会的委托书,酬劳栏位写着在寂静之国巴拉德滞留期间住宿费与饮食费由国家全额负担,以及额外的酬劳金。 金额相当可观。 足以令人倒抽一口气。 「我们想用相同的条件,请两位接下这份工作。」 然而,酬劳金额如此之高。 就纯粹代表他们的问题十分棘手。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芙兰老师拿起那张纸。 我从旁瞥了一眼,只看到「捕获使魔」这行字。 「我国魔法师家族使役的使魔有一只失控暴走,家族惨遭灭门,唯有身为主人的少女幸免。失控的使魔现在仍偶尔会在城里出现,威胁居民们的生活……这是我国的问题,原本不该厚颜无耻地委托旅人帮忙,但是──」 使役使魔的家族,除了身为主人的少女,其余人全死了。 换句话说── 「我国只剩下一名魔法师了。」 只剩下让使魔失控的罪魁祸首了吧。 由此可见,灭门惨案发生的时候,少女自己明显并不具有收拾事态的能力与余力,所以官员小姐才会委托我与芙兰老师这两名旅人。 对她来说,我们此时造访这个国家可说来得正是时候。 「…………」 芙兰老师看着那张纸陷入沉默。 于是我在她身旁发问: 「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官员看了我一眼,短短地回答。 卡莲。 那就是独自留在宅邸中的可怜少女的名字。 ○ 城市景观似乎带着一股淡淡的潮水香味。 在和缓的坡道上,海面的耀眼光辉灿烂夺目,大海近在眼前。 预计搭船回到王立瑟雷斯特利亚的芙兰老师,旅途即将来到终点。 「它是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出现的。我们家养的狗突然开始狂吠,还以为是什么往窗外一看,就看到它了。恐怖的模样害我差点没被吓死。」 老师二话不说接受委托,我就和她一起展开调查。 在城里和擦肩而过的人问话,便能得知卡莲的使魔确实让城镇居民人心惶惶。 目击情报多到不胜枚举。 「我们店外的垃圾箱被翻得乱七八糟。它灵巧地翻开垃圾箱的盖子,只吃了里面能吃的东西。是没有遇到什么灾情──」 据说,它的模样宛如一头猛兽。 黑色毛皮、绿色眼睛、尖锐牙齿,以及肮脏锋利的爪子。外表看起来似乎有点像是狼,但是身材巨大无比,体长大约与成年男性不相上下。 「它喜欢吃面包,常常在我们的店外面眼巴巴地盯着面包看。如果是常来的流浪小丫头,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人赶走,但它实在是太大只了。我家还有小女儿,一想到它会对我们不利就冒出一身冷汗啊。」 它平常不常在人前现身,不过似乎会被爱吃的面包吸引,智商并没有特别高。 然而,为什么这座城市的人们放任这种野兽半年不管呢?就算外表看起来吓人,既然是会偷拔作物、翻找垃圾的可怕怪物,究竟为什么没有人出面处理? 听到我十分合理的质疑,巡逻的卫兵回答我说: 「我们尝试捕捉它好几次了,可是都徒劳无功。我们募集城里居民的帮助,总动员追着它跑──但是那只狼逃跑的速度太快了。我们这些没办法使用魔法的一般人实在不可能抓到它。」 卫兵语带叹息地说: 「要是能借助这个国家的魔法师的力量就好了──」 据说。 自从家人全部过世之后,使魔的主人卡莲就把自己关在大宅里,再也没有出来。 或许是对住在宅邸的魔法师家族感恩,不少居民同情她悲惨的遭遇,偶尔会去看看她的样子,并留下食物给她吃;但没有半个人看到卡莲的身影。 现在没有人知道她在紧闭的大门后是不是还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请问那栋宅邸在哪里?」 卫兵对我点了一下头,伸手一指。 指向城市另一头那栋偌大的宅第。 既然掌握到了使魔的特征,以及大致上的生态,情报就应该足够了。 接下来该做的事情,首先是找旅馆下榻,再寻找使魔的行踪,以及── 去找卡莲──前往素未谋面的少女闭门不出的宅邸。 想要迅速解决这起事件,这些事情想必不可或缺。 但是姑且不提这些。 「呃……先来一盘主厨推荐的沙拉,最便宜的咖啡,还有从这边到这边的每一种面包。就这些。」 我砰一声阖上菜单。 大致做完街访调查之后,我们来到城里的咖啡厅面对面而坐。店员问我要点什么,于是我就点了梦想中的「从这边到这边全部来一份」。 「点这么多没问题吗?」 服务生手忙脚乱地登记时,芙兰老师在一旁侧着头问。 不用担心,毕竟── 「饮食费会全额负担呀──!」 既然是免费的,尽量点有什么关系?思考回路坏掉的结果,就是害我做出这种荒唐的行径;不过老师依然跟平常一样克制地对服务生说「啊啊,我只要红茶就好。」真谦虚。 「可是伊蕾娜,你点这么多不要紧吗?」 服务生离开后,老师倾身向前小声地问我。 她是在担心我没办法全部吃完吗? 「不用担心,这间店是可以外带的优良店家。」 「不是这个问题。」老师伤脑筋地摇了摇头。「你的钱够吗?」 「反正花的又不是我的钱。」 停留在这个国家的期间餐费会全额给付,不论花了多少,只要记得领发票就会全部还回来。真是太棒了。 「但是委托如果失败,钱就不会回来了喔?」 「!」 「不是,一般来说都想得到吧?」 「………………………………………………………………我知道啊。」 「先跟你说,我不会请你吃饭喔。」 「老师,我们绝对要达成这个委托。」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更不一样的情况下听到这句话的说……」 不过,就算产生自己付钱的风险,也来不及取消了。服务生把我点的东西端了过来,事到如今已经后悔莫及了。我垂头丧气地叫住服务生小姐说:「啊,不好意思……可以给我外带用的袋子吗?可以的话麻烦多给我一点。」 服务生小姐面带疑惑的表情拿了袋子过来。 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把面包全都塞进袋子里。 老师茫然地看着我,啜了一口红茶。 「离开这间店之后──就得去找卡莲了呢。」 她像是突然想起来似地说。 「…………」我整理好袋子后点头道:「说得也是。」 坦白说,我跟芙兰老师一样,几乎没有关于使魔的专门知识。 如果能帮助使魔的主人卡莲阻止它,就应该那么做。如果她因为某种原因无法离开宅邸,就应该帮她解决那个问题。 除了见她一面别无他法。 不过,若是要和她见面。 「从现在开始我跟老师还是分头行动比较好。」 「的确。」 老师说:「虽然不知道卡莲现在的状况怎么样──既然半年没有离开宅邸,想必是有某种隐情吧。」 不仅失去了家人,应该控制的使魔还在城里胡作非为。她不太可能什么也没想,只有在家悠闲度日。 说不定,她跟宅邸一样关上了内心的大门。 既然如此,就必须去见她好好谈谈。但是现在我们两个人一起行动,两个人一起过去真的能让她敞开心房吗? 恐怕会有困难。 「我一个人去找卡莲吧。」 根据官员小姐的说法,卡莲似乎比我还小几岁。 既然如此,前往宅邸的人由年纪较为接近的我比较适合。 「麻烦你了。」老师点头道:「我就负责追踪使魔的去向吧。」 接着我们稍作休息之后起身离席。 走出咖啡厅时,老师提议:「旅馆要先预约才行呢。一天结束后,我们再集合互相报告结果吧。」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麻烦找便宜一点的旅馆。」 「就住贵一点的地方吧。」 「老师。」 「住宿费就各付各的吧。」 「老师。」 结果两人争论了一番,决定住在有点贵的旅馆。 这下不论如何都得达成委托了呢…… ○ 「不好意思打扰了~门开着我就自己进来了喔~有人在家吗~」 那么那么。 在某间豪宅,有一个用魔法轻轻松松撬开大门的锁后,说着超级假惺惺的话,大摇大摆非法入侵的魔法师。 这个毫不犹豫做出犯罪行为的女人是谁? 没错,就是我。 「……没有回应呢。」 人家堂堂正正地走正门进来,不理人家是怎么回事?我一面疑惑地想,一面走向眼前耸立的巨大宅邸。 对一名不知是死是活的少女不需要客气,宅邸的门也被我轻轻松松用魔法打开。 「…………」 一反漂亮的外观,宅邸内部凌乱不堪。 过去应该吊在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凄惨地躺在红地毯上,碎片散落一地。挂在墙上的绘画漆黑肮脏,楼梯则是到处坑坑疤疤,宛如台风过境。 每踩一步,水晶灯的碎片便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卡莲应该就在这栋豪宅的某个地方── 「有人在家吗?」 由于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才能遇到她,于是我随便乱晃,边散步边打招呼。 在大宅子里找了一阵子,脚下的东西从玻璃碎片变成揉成一球的纸团。我捡起其中一张摊开,看到纸上写了歪歪斜斜的文字。 我一一把纸团捡了起来,继续向前走。 终于,纸团带我来到宅邸深处──一 扇半开的门前。 「…………」 门后是一间宽敞的房间,同时也是一间杂乱的房间。 延伸到走廊上的纸团在房间的地板及床上散落得到处都是,到处都有被图钉钉在墙上的纸张。 在门的嘎吱声静静响起的空间中,开着的窗帘在阳光下摇摆,自窗外吹来的微风翻动在书桌上摊开的书本。 趴在桌前的少女轻轻皱起眉头,坐了起来。 金色的头发稍微超过肩膀,她果不其然如同良家大小姐一般,穿着到处都有过度装饰的昂贵长袍。 她的年龄大约比我还小两、三岁左右。面容留有一丝稚气的少女终于发现我站在门前,把脸转向我。 我看到她昏暗的双眼,以及眼睛正下方淡淡的黑眼圈。 「……谁?」 不知是因为疑惑而皱眉,还是纯粹难以忍受睡意,她露出难以判断的表情侧着头问。 该怎么回答让我有些犹豫。 「我是正在旅行的魔女。」 总而言之我这么自我介绍。 「我是来阻止你的使魔在城里大闹的。」我说。 「…………」 听到我的话,她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不改色看着我陷入沉默;但她一定知道城里发生的异变。 或许是感到责任感,又或许是为此感到痛苦,她一定身在城里最艰辛的立场。所以我站在原地,等待她的回应。 第六章 乡下姑娘、历史狂和麦香 第六章 乡下姑娘、历史宅女与小麦香 我和莉娜莉亚同学的历史探访还没结束。 由于从晚冬到初春全部都是假期,所以老实说我和莉娜莉亚同学都没有特别在意回程的事情。不仅如此,我们不管离开拉特利塔多远,都想著「反正只要休假快结束时再回去就好了吧?」这种乐观的想法。甚至令人觉得,这样下去到最后的最后,休假快要结束时,我们可能会来到不论再怎么努力都回不了拉特利塔的地方。 不过我们并不在意。 与其担心明天的事情,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往前面走一点好像有一个小国家。」 莉娜莉亚同学在扫帚上摊开地图说。 「是怎样的国家?」 听到我的问题,莉娜莉亚同学啪一声阖上地图,回答: 「什么情报也没有。」 喔喔,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 「要去了才知道呢。」 听到我的话,莉娜莉亚同学说了声「对啊。」并笑了笑。 ○ 一穿过国门,我就笃定「喔喔,这绝对是个好国家不会错。」 门附近,对空腹的旅人可说是绝佳的地点,开了一间飘来可口香味的面包店。 那间店的生意看起来没有特别兴隆,也不会没人光顾,只有像是在迎接客人上门一般打开店门,飘着香味等待我们上门。 店门口有三名笑容灿烂的女孩子,说著「刚出炉的喔!」还有「很好吃喔!」之类的叫卖声。 我看一眼就认为这是个充满活力的国家。 「两位客人是旅客吗?要不要来一个我们家的面包?」 其中一个女孩抱着装满刚出炉面包的篮子,把面包塞进我手里。 哎呀哎呀? 「呃……那个,我现在没有什么钱──」 「没关系,免费送给你吃。」 她硬是把面包塞给我。 咦,免费吗?真的可以吗?太棒了! 我就这样被美味的香气诱惑,咬了一口面包。 「啊……好好吃……」 松松软软,仿佛太阳般温暖的面包味充满我的口腔,感觉起来身旁似乎开满了小花。虽然是错觉,但给我这种感想。有股幸福洋溢的味道。 「莉娜莉亚同学!这好好吃喔,超好吃的!你吃吃看,来!」 我把面包塞给莉娜莉亚同学,她却说「是吗?」点了一下头。 「那要各买一个吗?」接着侧着头问我。 和格外兴奋的我相反,莉娜莉亚同学极为冷静。甚至还有一种「哎呀哎呀,真拿你这孩子没办法」的感觉。你是我妈喔…… 我啃着免费的面包,拉着莉娜莉亚同学迈开步伐。身为在面包店打工的工读生,我兼做探查敌情,抛下两人各买一个这种小气的想法,以包下整间店的气势走进店内。 而那间店也欢迎我们到来。 「喔喔!」这还真了不起。 店内非常漂亮,看起来像是最近才刚刚开幕。 柜台后方的两名女性对我跟莉娜莉亚同学等客人说著「欢迎光临~」露出和店外女孩相同的笑容。 其中一个非常漂亮,有着一头金色头发,姿势十分高雅,看起来大约二十多岁左右。 她隔壁还有另外一位浅褐色皮肤的黑发女子,和隔壁的金发小姐差不多同年,看起来充满活泼的气氛。 看样子两人就是这间店的老板娘。 「你们好。」 我向她们轻轻点头致意,在店内漫步。 在平稳国家中的面包店里,我们就这样在幸福无比的两人的店内,享受了片刻的休息。 店的名字叫做「黑色、金色与灰色的面包店」。 我问两名老板娘「那是什么意思?」她们就互看一眼说: 「这是秘密。」 接着淘气地笑了。 第六章 乡下姑娘、历史宅女与小麦香 我和莉娜莉亚同学的历史探访还没结束。 由于从晚冬到初春全部都是假期,所以老实说我和莉娜莉亚同学都没有特别在意回程的事情。不仅如此,我们不管离开拉特利塔多远,都想著「反正只要休假快结束时再回去就好了吧?」这种乐观的想法。甚至令人觉得,这样下去到最后的最后,休假快要结束时,我们可能会来到不论再怎么努力都回不了拉特利塔的地方。 不过我们并不在意。 与其担心明天的事情,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往前面走一点好像有一个小国家。」 莉娜莉亚同学在扫帚上摊开地图说。 「是怎样的国家?」 听到我的问题,莉娜莉亚同学啪一声阖上地图,回答: 「什么情报也没有。」 喔喔,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 「要去了才知道呢。」 听到我的话,莉娜莉亚同学说了声「对啊。」并笑了笑。 ○ 一穿过国门,我就笃定「喔喔,这绝对是个好国家不会错。」 门附近,对空腹的旅人可说是绝佳的地点,开了一间飘来可口香味的面包店。 那间店的生意看起来没有特别兴隆,也不会没人光顾,只有像是在迎接客人上门一般打开店门,飘着香味等待我们上门。 店门口有三名笑容灿烂的女孩子,说著「刚出炉的喔!」还有「很好吃喔!」之类的叫卖声。 我看一眼就认为这是个充满活力的国家。 「两位客人是旅客吗?要不要来一个我们家的面包?」 其中一个女孩抱着装满刚出炉面包的篮子,把面包塞进我手里。 哎呀哎呀? 「呃……那个,我现在没有什么钱──」 「没关系,免费送给你吃。」 她硬是把面包塞给我。 咦,免费吗?真的可以吗?太棒了! 我就这样被美味的香气诱惑,咬了一口面包。 「啊……好好吃……」 松松软软,仿佛太阳般温暖的面包味充满我的口腔,感觉起来身旁似乎开满了小花。虽然是错觉,但给我这种感想。有股幸福洋溢的味道。 「莉娜莉亚同学!这好好吃喔,超好吃的!你吃吃看,来!」 我把面包塞给莉娜莉亚同学,她却说「是吗?」点了一下头。 「那要各买一个吗?」接着侧着头问我。 和格外兴奋的我相反,莉娜莉亚同学极为冷静。甚至还有一种「哎呀哎呀,真拿你这孩子没办法」的感觉。你是我妈喔…… 我啃着免费的面包,拉着莉娜莉亚同学迈开步伐。身为在面包店打工的工读生,我兼做探查敌情,抛下两人各买一个这种小气的想法,以包下整间店的气势走进店内。 而那间店也欢迎我们到来。 「喔喔!」这还真了不起。 店内非常漂亮,看起来像是最近才刚刚开幕。 柜台后方的两名女性对我跟莉娜莉亚同学等客人说著「欢迎光临~」露出和店外女孩相同的笑容。 其中一个非常漂亮,有着一头金色头发,姿势十分高雅,看起来大约二十多岁左右。 她隔壁还有另外一位浅褐色皮肤的黑发女子,和隔壁的金发小姐差不多同年,看起来充满活泼的气氛。 看样子两人就是这间店的老板娘。 「你们好。」 我向她们轻轻点头致意,在店内漫步。 在平稳国家中的面包店里,我们就这样在幸福无比的两人的店内,享受了片刻的休息。 店的名字叫做「黑色、金色与灰色的面包店」。 我问两名老板娘「那是什么意思?」她们就互看一眼说: 「这是秘密。」 接着淘气地笑了。 第六章 乡下姑娘、历史宅女与小麦香 我和莉娜莉亚同学的历史探访还没结束。 由于从晚冬到初春全部都是假期,所以老实说我和莉娜莉亚同学都没有特别在意回程的事情。不仅如此,我们不管离开拉特利塔多远,都想著「反正只要休假快结束时再回去就好了吧?」这种乐观的想法。甚至令人觉得,这样下去到最后的最后,休假快要结束时,我们可能会来到不论再怎么努力都回不了拉特利塔的地方。 不过我们并不在意。 与其担心明天的事情,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往前面走一点好像有一个小国家。」 莉娜莉亚同学在扫帚上摊开地图说。 「是怎样的国家?」 听到我的问题,莉娜莉亚同学啪一声阖上地图,回答: 「什么情报也没有。」 喔喔,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 「要去了才知道呢。」 听到我的话,莉娜莉亚同学说了声「对啊。」并笑了笑。 ○ 一穿过国门,我就笃定「喔喔,这绝对是个好国家不会错。」 门附近,对空腹的旅人可说是绝佳的地点,开了一间飘来可口香味的面包店。 那间店的生意看起来没有特别兴隆,也不会没人光顾,只有像是在迎接客人上门一般打开店门,飘着香味等待我们上门。 店门口有三名笑容灿烂的女孩子,说著「刚出炉的喔!」还有「很好吃喔!」之类的叫卖声。 我看一眼就认为这是个充满活力的国家。 「两位客人是旅客吗?要不要来一个我们家的面包?」 其中一个女孩抱着装满刚出炉面包的篮子,把面包塞进我手里。 哎呀哎呀? 「呃……那个,我现在没有什么钱──」 「没关系,免费送给你吃。」 她硬是把面包塞给我。 咦,免费吗?真的可以吗?太棒了! 我就这样被美味的香气诱惑,咬了一口面包。 「啊……好好吃……」 松松软软,仿佛太阳般温暖的面包味充满我的口腔,感觉起来身旁似乎开满了小花。虽然是错觉,但给我这种感想。有股幸福洋溢的味道。 「莉娜莉亚同学!这好好吃喔,超好吃的!你吃吃看,来!」 我把面包塞给莉娜莉亚同学,她却说「是吗?」点了一下头。 「那要各买一个吗?」接着侧着头问我。 和格外兴奋的我相反,莉娜莉亚同学极为冷静。甚至还有一种「哎呀哎呀,真拿你这孩子没办法」的感觉。你是我妈喔…… 我啃着免费的面包,拉着莉娜莉亚同学迈开步伐。身为在面包店打工的工读生,我兼做探查敌情,抛下两人各买一个这种小气的想法,以包下整间店的气势走进店内。 而那间店也欢迎我们到来。 「喔喔!」这还真了不起。 店内非常漂亮,看起来像是最近才刚刚开幕。 柜台后方的两名女性对我跟莉娜莉亚同学等客人说著「欢迎光临~」露出和店外女孩相同的笑容。 其中一个非常漂亮,有着一头金色头发,姿势十分高雅,看起来大约二十多岁左右。 她隔壁还有另外一位浅褐色皮肤的黑发女子,和隔壁的金发小姐差不多同年,看起来充满活泼的气氛。 看样子两人就是这间店的老板娘。 「你们好。」 我向她们轻轻点头致意,在店内漫步。 在平稳国家中的面包店里,我们就这样在幸福无比的两人的店内,享受了片刻的休息。 店的名字叫做「黑色、金色与灰色的面包店」。 我问两名老板娘「那是什么意思?」她们就互看一眼说: 「这是秘密。」 接着淘气地笑了。 第六章 乡下姑娘、历史宅女与小麦香 我和莉娜莉亚同学的历史探访还没结束。 由于从晚冬到初春全部都是假期,所以老实说我和莉娜莉亚同学都没有特别在意回程的事情。不仅如此,我们不管离开拉特利塔多远,都想著「反正只要休假快结束时再回去就好了吧?」这种乐观的想法。甚至令人觉得,这样下去到最后的最后,休假快要结束时,我们可能会来到不论再怎么努力都回不了拉特利塔的地方。 不过我们并不在意。 与其担心明天的事情,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往前面走一点好像有一个小国家。」 莉娜莉亚同学在扫帚上摊开地图说。 「是怎样的国家?」 听到我的问题,莉娜莉亚同学啪一声阖上地图,回答: 「什么情报也没有。」 喔喔,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 「要去了才知道呢。」 听到我的话,莉娜莉亚同学说了声「对啊。」并笑了笑。 ○ 一穿过国门,我就笃定「喔喔,这绝对是个好国家不会错。」 门附近,对空腹的旅人可说是绝佳的地点,开了一间飘来可口香味的面包店。 那间店的生意看起来没有特别兴隆,也不会没人光顾,只有像是在迎接客人上门一般打开店门,飘着香味等待我们上门。 店门口有三名笑容灿烂的女孩子,说著「刚出炉的喔!」还有「很好吃喔!」之类的叫卖声。 我看一眼就认为这是个充满活力的国家。 「两位客人是旅客吗?要不要来一个我们家的面包?」 其中一个女孩抱着装满刚出炉面包的篮子,把面包塞进我手里。 哎呀哎呀? 「呃……那个,我现在没有什么钱──」 「没关系,免费送给你吃。」 她硬是把面包塞给我。 咦,免费吗?真的可以吗?太棒了! 我就这样被美味的香气诱惑,咬了一口面包。 「啊……好好吃……」 松松软软,仿佛太阳般温暖的面包味充满我的口腔,感觉起来身旁似乎开满了小花。虽然是错觉,但给我这种感想。有股幸福洋溢的味道。 「莉娜莉亚同学!这好好吃喔,超好吃的!你吃吃看,来!」 我把面包塞给莉娜莉亚同学,她却说「是吗?」点了一下头。 「那要各买一个吗?」接着侧着头问我。 和格外兴奋的我相反,莉娜莉亚同学极为冷静。甚至还有一种「哎呀哎呀,真拿你这孩子没办法」的感觉。你是我妈喔…… 我啃着免费的面包,拉着莉娜莉亚同学迈开步伐。身为在面包店打工的工读生,我兼做探查敌情,抛下两人各买一个这种小气的想法,以包下整间店的气势走进店内。 而那间店也欢迎我们到来。 「喔喔!」这还真了不起。 店内非常漂亮,看起来像是最近才刚刚开幕。 柜台后方的两名女性对我跟莉娜莉亚同学等客人说著「欢迎光临~」露出和店外女孩相同的笑容。 其中一个非常漂亮,有着一头金色头发,姿势十分高雅,看起来大约二十多岁左右。 她隔壁还有另外一位浅褐色皮肤的黑发女子,和隔壁的金发小姐差不多同年,看起来充满活泼的气氛。 看样子两人就是这间店的老板娘。 「你们好。」 我向她们轻轻点头致意,在店内漫步。 在平稳国家中的面包店里,我们就这样在幸福无比的两人的店内,享受了片刻的休息。 店的名字叫做「黑色、金色与灰色的面包店」。 我问两名老板娘「那是什么意思?」她们就互看一眼说: 「这是秘密。」 接着淘气地笑了。 第六章 乡下姑娘、历史宅女与小麦香 我和莉娜莉亚同学的历史探访还没结束。 由于从晚冬到初春全部都是假期,所以老实说我和莉娜莉亚同学都没有特别在意回程的事情。不仅如此,我们不管离开拉特利塔多远,都想著「反正只要休假快结束时再回去就好了吧?」这种乐观的想法。甚至令人觉得,这样下去到最后的最后,休假快要结束时,我们可能会来到不论再怎么努力都回不了拉特利塔的地方。 不过我们并不在意。 与其担心明天的事情,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往前面走一点好像有一个小国家。」 莉娜莉亚同学在扫帚上摊开地图说。 「是怎样的国家?」 听到我的问题,莉娜莉亚同学啪一声阖上地图,回答: 「什么情报也没有。」 喔喔,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 「要去了才知道呢。」 听到我的话,莉娜莉亚同学说了声「对啊。」并笑了笑。 ○ 一穿过国门,我就笃定「喔喔,这绝对是个好国家不会错。」 门附近,对空腹的旅人可说是绝佳的地点,开了一间飘来可口香味的面包店。 那间店的生意看起来没有特别兴隆,也不会没人光顾,只有像是在迎接客人上门一般打开店门,飘着香味等待我们上门。 店门口有三名笑容灿烂的女孩子,说著「刚出炉的喔!」还有「很好吃喔!」之类的叫卖声。 我看一眼就认为这是个充满活力的国家。 「两位客人是旅客吗?要不要来一个我们家的面包?」 其中一个女孩抱着装满刚出炉面包的篮子,把面包塞进我手里。 哎呀哎呀? 「呃……那个,我现在没有什么钱──」 「没关系,免费送给你吃。」 她硬是把面包塞给我。 咦,免费吗?真的可以吗?太棒了! 我就这样被美味的香气诱惑,咬了一口面包。 「啊……好好吃……」 松松软软,仿佛太阳般温暖的面包味充满我的口腔,感觉起来身旁似乎开满了小花。虽然是错觉,但给我这种感想。有股幸福洋溢的味道。 「莉娜莉亚同学!这好好吃喔,超好吃的!你吃吃看,来!」 我把面包塞给莉娜莉亚同学,她却说「是吗?」点了一下头。 「那要各买一个吗?」接着侧着头问我。 和格外兴奋的我相反,莉娜莉亚同学极为冷静。甚至还有一种「哎呀哎呀,真拿你这孩子没办法」的感觉。你是我妈喔…… 我啃着免费的面包,拉着莉娜莉亚同学迈开步伐。身为在面包店打工的工读生,我兼做探查敌情,抛下两人各买一个这种小气的想法,以包下整间店的气势走进店内。 而那间店也欢迎我们到来。 「喔喔!」这还真了不起。 店内非常漂亮,看起来像是最近才刚刚开幕。 柜台后方的两名女性对我跟莉娜莉亚同学等客人说著「欢迎光临~」露出和店外女孩相同的笑容。 其中一个非常漂亮,有着一头金色头发,姿势十分高雅,看起来大约二十多岁左右。 她隔壁还有另外一位浅褐色皮肤的黑发女子,和隔壁的金发小姐差不多同年,看起来充满活泼的气氛。 看样子两人就是这间店的老板娘。 「你们好。」 我向她们轻轻点头致意,在店内漫步。 在平稳国家中的面包店里,我们就这样在幸福无比的两人的店内,享受了片刻的休息。 店的名字叫做「黑色、金色与灰色的面包店」。 我问两名老板娘「那是什么意思?」她们就互看一眼说: 「这是秘密。」 接着淘气地笑了。 第六章 乡下姑娘、历史宅女与小麦香 我和莉娜莉亚同学的历史探访还没结束。 由于从晚冬到初春全部都是假期,所以老实说我和莉娜莉亚同学都没有特别在意回程的事情。不仅如此,我们不管离开拉特利塔多远,都想著「反正只要休假快结束时再回去就好了吧?」这种乐观的想法。甚至令人觉得,这样下去到最后的最后,休假快要结束时,我们可能会来到不论再怎么努力都回不了拉特利塔的地方。 不过我们并不在意。 与其担心明天的事情,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往前面走一点好像有一个小国家。」 莉娜莉亚同学在扫帚上摊开地图说。 「是怎样的国家?」 听到我的问题,莉娜莉亚同学啪一声阖上地图,回答: 「什么情报也没有。」 喔喔,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 「要去了才知道呢。」 听到我的话,莉娜莉亚同学说了声「对啊。」并笑了笑。 ○ 一穿过国门,我就笃定「喔喔,这绝对是个好国家不会错。」 门附近,对空腹的旅人可说是绝佳的地点,开了一间飘来可口香味的面包店。 那间店的生意看起来没有特别兴隆,也不会没人光顾,只有像是在迎接客人上门一般打开店门,飘着香味等待我们上门。 店门口有三名笑容灿烂的女孩子,说著「刚出炉的喔!」还有「很好吃喔!」之类的叫卖声。 我看一眼就认为这是个充满活力的国家。 「两位客人是旅客吗?要不要来一个我们家的面包?」 其中一个女孩抱着装满刚出炉面包的篮子,把面包塞进我手里。 哎呀哎呀? 「呃……那个,我现在没有什么钱──」 「没关系,免费送给你吃。」 她硬是把面包塞给我。 咦,免费吗?真的可以吗?太棒了! 我就这样被美味的香气诱惑,咬了一口面包。 「啊……好好吃……」 松松软软,仿佛太阳般温暖的面包味充满我的口腔,感觉起来身旁似乎开满了小花。虽然是错觉,但给我这种感想。有股幸福洋溢的味道。 「莉娜莉亚同学!这好好吃喔,超好吃的!你吃吃看,来!」 我把面包塞给莉娜莉亚同学,她却说「是吗?」点了一下头。 「那要各买一个吗?」接着侧着头问我。 和格外兴奋的我相反,莉娜莉亚同学极为冷静。甚至还有一种「哎呀哎呀,真拿你这孩子没办法」的感觉。你是我妈喔…… 我啃着免费的面包,拉着莉娜莉亚同学迈开步伐。身为在面包店打工的工读生,我兼做探查敌情,抛下两人各买一个这种小气的想法,以包下整间店的气势走进店内。 而那间店也欢迎我们到来。 「喔喔!」这还真了不起。 店内非常漂亮,看起来像是最近才刚刚开幕。 柜台后方的两名女性对我跟莉娜莉亚同学等客人说著「欢迎光临~」露出和店外女孩相同的笑容。 其中一个非常漂亮,有着一头金色头发,姿势十分高雅,看起来大约二十多岁左右。 她隔壁还有另外一位浅褐色皮肤的黑发女子,和隔壁的金发小姐差不多同年,看起来充满活泼的气氛。 看样子两人就是这间店的老板娘。 「你们好。」 我向她们轻轻点头致意,在店内漫步。 在平稳国家中的面包店里,我们就这样在幸福无比的两人的店内,享受了片刻的休息。 店的名字叫做「黑色、金色与灰色的面包店」。 我问两名老板娘「那是什么意思?」她们就互看一眼说: 「这是秘密。」 接着淘气地笑了。 第六章 乡下姑娘、历史宅女与小麦香 我和莉娜莉亚同学的历史探访还没结束。 由于从晚冬到初春全部都是假期,所以老实说我和莉娜莉亚同学都没有特别在意回程的事情。不仅如此,我们不管离开拉特利塔多远,都想著「反正只要休假快结束时再回去就好了吧?」这种乐观的想法。甚至令人觉得,这样下去到最后的最后,休假快要结束时,我们可能会来到不论再怎么努力都回不了拉特利塔的地方。 不过我们并不在意。 与其担心明天的事情,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往前面走一点好像有一个小国家。」 莉娜莉亚同学在扫帚上摊开地图说。 「是怎样的国家?」 听到我的问题,莉娜莉亚同学啪一声阖上地图,回答: 「什么情报也没有。」 喔喔,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 「要去了才知道呢。」 听到我的话,莉娜莉亚同学说了声「对啊。」并笑了笑。 ○ 一穿过国门,我就笃定「喔喔,这绝对是个好国家不会错。」 门附近,对空腹的旅人可说是绝佳的地点,开了一间飘来可口香味的面包店。 那间店的生意看起来没有特别兴隆,也不会没人光顾,只有像是在迎接客人上门一般打开店门,飘着香味等待我们上门。 店门口有三名笑容灿烂的女孩子,说著「刚出炉的喔!」还有「很好吃喔!」之类的叫卖声。 我看一眼就认为这是个充满活力的国家。 「两位客人是旅客吗?要不要来一个我们家的面包?」 其中一个女孩抱着装满刚出炉面包的篮子,把面包塞进我手里。 哎呀哎呀? 「呃……那个,我现在没有什么钱──」 「没关系,免费送给你吃。」 她硬是把面包塞给我。 咦,免费吗?真的可以吗?太棒了! 我就这样被美味的香气诱惑,咬了一口面包。 「啊……好好吃……」 松松软软,仿佛太阳般温暖的面包味充满我的口腔,感觉起来身旁似乎开满了小花。虽然是错觉,但给我这种感想。有股幸福洋溢的味道。 「莉娜莉亚同学!这好好吃喔,超好吃的!你吃吃看,来!」 我把面包塞给莉娜莉亚同学,她却说「是吗?」点了一下头。 「那要各买一个吗?」接着侧着头问我。 和格外兴奋的我相反,莉娜莉亚同学极为冷静。甚至还有一种「哎呀哎呀,真拿你这孩子没办法」的感觉。你是我妈喔…… 我啃着免费的面包,拉着莉娜莉亚同学迈开步伐。身为在面包店打工的工读生,我兼做探查敌情,抛下两人各买一个这种小气的想法,以包下整间店的气势走进店内。 而那间店也欢迎我们到来。 「喔喔!」这还真了不起。 店内非常漂亮,看起来像是最近才刚刚开幕。 柜台后方的两名女性对我跟莉娜莉亚同学等客人说著「欢迎光临~」露出和店外女孩相同的笑容。 其中一个非常漂亮,有着一头金色头发,姿势十分高雅,看起来大约二十多岁左右。 她隔壁还有另外一位浅褐色皮肤的黑发女子,和隔壁的金发小姐差不多同年,看起来充满活泼的气氛。 看样子两人就是这间店的老板娘。 「你们好。」 我向她们轻轻点头致意,在店内漫步。 在平稳国家中的面包店里,我们就这样在幸福无比的两人的店内,享受了片刻的休息。 店的名字叫做「黑色、金色与灰色的面包店」。 我问两名老板娘「那是什么意思?」她们就互看一眼说: 「这是秘密。」 接着淘气地笑了。 第六章 乡下姑娘、历史宅女与小麦香 我和莉娜莉亚同学的历史探访还没结束。 由于从晚冬到初春全部都是假期,所以老实说我和莉娜莉亚同学都没有特别在意回程的事情。不仅如此,我们不管离开拉特利塔多远,都想著「反正只要休假快结束时再回去就好了吧?」这种乐观的想法。甚至令人觉得,这样下去到最后的最后,休假快要结束时,我们可能会来到不论再怎么努力都回不了拉特利塔的地方。 不过我们并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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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平稳国家中的面包店里,我们就这样在幸福无比的两人的店内,享受了片刻的休息。 店的名字叫做「黑色、金色与灰色的面包店」。 我问两名老板娘「那是什么意思?」她们就互看一眼说: 「这是秘密。」 接着淘气地笑了。 第六章 乡下姑娘、历史宅女与小麦香 我和莉娜莉亚同学的历史探访还没结束。 由于从晚冬到初春全部都是假期,所以老实说我和莉娜莉亚同学都没有特别在意回程的事情。不仅如此,我们不管离开拉特利塔多远,都想著「反正只要休假快结束时再回去就好了吧?」这种乐观的想法。甚至令人觉得,这样下去到最后的最后,休假快要结束时,我们可能会来到不论再怎么努力都回不了拉特利塔的地方。 不过我们并不在意。 与其担心明天的事情,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往前面走一点好像有一个小国家。」 莉娜莉亚同学在扫帚上摊开地图说。 「是怎样的国家?」 听到我的问题,莉娜莉亚同学啪一声阖上地图,回答: 「什么情报也没有。」 喔喔,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 「要去了才知道呢。」 听到我的话,莉娜莉亚同学说了声「对啊。」并笑了笑。 ○ 一穿过国门,我就笃定「喔喔,这绝对是个好国家不会错。」 门附近,对空腹的旅人可说是绝佳的地点,开了一间飘来可口香味的面包店。 那间店的生意看起来没有特别兴隆,也不会没人光顾,只有像是在迎接客人上门一般打开店门,飘着香味等待我们上门。 店门口有三名笑容灿烂的女孩子,说著「刚出炉的喔!」还有「很好吃喔!」之类的叫卖声。 我看一眼就认为这是个充满活力的国家。 「两位客人是旅客吗?要不要来一个我们家的面包?」 其中一个女孩抱着装满刚出炉面包的篮子,把面包塞进我手里。 哎呀哎呀? 「呃……那个,我现在没有什么钱──」 「没关系,免费送给你吃。」 她硬是把面包塞给我。 咦,免费吗?真的可以吗?太棒了! 我就这样被美味的香气诱惑,咬了一口面包。 「啊……好好吃……」 松松软软,仿佛太阳般温暖的面包味充满我的口腔,感觉起来身旁似乎开满了小花。虽然是错觉,但给我这种感想。有股幸福洋溢的味道。 「莉娜莉亚同学!这好好吃喔,超好吃的!你吃吃看,来!」 我把面包塞给莉娜莉亚同学,她却说「是吗?」点了一下头。 「那要各买一个吗?」接着侧着头问我。 和格外兴奋的我相反,莉娜莉亚同学极为冷静。甚至还有一种「哎呀哎呀,真拿你这孩子没办法」的感觉。你是我妈喔…… 我啃着免费的面包,拉着莉娜莉亚同学迈开步伐。身为在面包店打工的工读生,我兼做探查敌情,抛下两人各买一个这种小气的想法,以包下整间店的气势走进店内。 而那间店也欢迎我们到来。 「喔喔!」这还真了不起。 店内非常漂亮,看起来像是最近才刚刚开幕。 柜台后方的两名女性对我跟莉娜莉亚同学等客人说著「欢迎光临~」露出和店外女孩相同的笑容。 其中一个非常漂亮,有着一头金色头发,姿势十分高雅,看起来大约二十多岁左右。 她隔壁还有另外一位浅褐色皮肤的黑发女子,和隔壁的金发小姐差不多同年,看起来充满活泼的气氛。 看样子两人就是这间店的老板娘。 「你们好。」 我向她们轻轻点头致意,在店内漫步。 在平稳国家中的面包店里,我们就这样在幸福无比的两人的店内,享受了片刻的休息。 店的名字叫做「黑色、金色与灰色的面包店」。 我问两名老板娘「那是什么意思?」她们就互看一眼说: 「这是秘密。」 接着淘气地笑了。 后记 「白石先生……今天开始有可能会痛到吃不下饭,你要做好觉悟喔?」 虽然我的齿列没有乱到令人绝望,但跟别人表明想要矫正牙齿的烦恼时,周遭的人反而都会纳闷地说「咦?你的牙齿需要矫正吗?」可是身体的烦恼只有自己最知道,所以我到了二十五岁,终于矫正了学生时代就一直烦恼的牙齿。而这就是当时牙医跟我说的话。我听了说: 「哈哈哈,没关系啦。我很会忍痛喔。」 这句话充满莫名的自信。或许是因为我去的y牙医诊所是使用了最新仪器的超精锐牙医诊所,又或者是目前为止的治疗都非常顺利,所以我对y诊所的牙齿矫正寄予莫大的信赖。 实际上,戴牙套的过程也非常顺利,几乎不会痛,不知不觉就戴好了。离开诊所时我还得意洋洋地想「哈哈哈,果然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离开诊所之前牙医建议我: 「今天开始请吃软一点的东西。」 这件事被我完全抛到脑后。 当天晚上。 「……既然终于开始矫正牙齿,今天就大肆庆祝一番吧?」 我就这样傻呼呼地说出这句话,跑进附近的定食餐厅,点了猪排饭。今天开始要为了牙齿矫正加油啰!我说着这种傻话,吃下眼前的猪排饭。一开始还好,我甚至有些绰绰有余地想:什么啊,果然不会痛嘛,居然敢吓我!呵呵呵呵。 然而我越咬,时间过得越久,我的牙齿就被牙套的力量,以及咀嚼的下颚弄到开始发出悲鸣。 然后就在吃完猪排饭的时候── 「啊………………………………………………痛爆………………………………」 我放下了筷子。 定食餐厅一角,是一名在窗边座位捂着嘴巴发抖的二十五岁男子。那副模样看起来倒也像是第一次来到自由世界,吃到温暖饭菜的男人;然而实际上,我却是牙齿痛到一把年纪还差点真的哭出来,丢脸又后悔的男人。 下次我一定要乖乖听医生的话…… 先不管这个,就姑且不提这件事了。在后记之前先进入各话讲评,想迴避暴雷的人请多翻几页喔! ●第一章「巨人的厨房」 灵感来自于《格列佛游记》以及《要求很多的餐厅》。过去我就曾经想写灵感来自于《要求很多的餐厅》的短篇,可是主角对猫过敏,所以只看得见「啥?这种店我绝对进不去的说?」拒绝入内的未来。这个灵感被我尘封了很长一段时间,到了第九集终于以袖珍女孩们经营的店登场了。我个人特别喜欢士官长。 ●第二章「乡下姑娘、历史宅女与魔药狂人」 爱露堤与莉娜莉亚的重新登场回。爱露堤与莉娜莉亚回想中的对话我写得非常愉快。我原本预计让普莉希拉大人在第七集的「星霜之旅」篇中登场,不过碍于篇幅长度,只能含泪作罢,能在这里让她重新登场让我非常开心。 ●第三章「孤独绽放的彼岸花」 我出生以来第一朵觉得漂亮的花就是彼岸花,所以我对彼岸花有很强的情感,一直决定如果要在作品中登场,就一定要赋予它某种象征意义,因而保留至今。顺带一提,彼岸花常常寂寞地开在田园地带,不过那好像是为了驱逐鼹鼠才种的。换句话说,和花店中五颜六色的花朵比起来,我看到严肃工作的花反而觉得比较漂亮。怎么会这样? 文中席拉提到关于连续杀人魔的定义参考了fbi常用的连续杀人魔分类之秩序型/无秩序型,并修改成奇幻作品的样式。 顺带一提,彼岸花的花语是「热情、孤立、重逢、放弃、悲伤的回忆」等等。 ●第四章「灰姑娘」 我原本想写一篇短短的喜剧,写完之后才发现变成还挺长的喜剧。想以灰姑娘为题材,不论如何就是有很多非得写到的部分呢…… 写完之后我才发现,这个系列里出现的王子是笨蛋的比率好像有点太高了。 ●第五章「使魔」 稍微提一点幕后秘辛,在《魔女之旅》商业出版时,编辑曾经建议我「要不要给她一只使魔?」可是我说「不要!绝对不要!」拒绝了。写这篇的时候我就是想到这种过去。这系列作品已经写到了第九集,事到如今终于让使魔登场了。第九集的第一章也是这样,有很多题材的故事会为了维持一集内的平衡而延后。 请各位自行领悟卡莲没有爸爸的原因。 ●第六章「乡下姑娘、历史宅女与小麦香」 跟第三集的「旅人铭刻之壁」一样,我想写一篇时间轴错开的故事。虽然因为时间太少,写得有些慌张,但我认为能以这个结局收尾很不错。 这集接续第八集的结尾,和芙兰老师两个人一起旅行。 虽然原稿还没写完(应该说可以看得出来),和芙兰老师的旅行预计将在第十集结束。第三章的「孤独绽放的彼岸花」不论如何都只能塞在这里,所以故事的整体篇幅都比较长。 由于下一集有广播剧cd特装版(已经开始预约啰!)能在第九集写下承先启后的故事让我非常开心。虽然并没有预定在第十集结束整个系列,但是希望大家能陪芙兰老师及伊蕾娜旅行到最后。 那么以下容我诉说谢词。 责任编辑m编辑。 每次见到您,您都会说「你都没什么吃呢。」替我担心,不过白石定规因为矫正牙齿所以吃得更少了。从今以后我预计成为饮食重质不重量的白石定规,希望您能继续协助我。 あずーる老师。 这次也感谢您替本书绘制插图。第九集的amazon限定版插图真的漂亮到一塌糊涂,复制图送来我家的那一天开始我会当成传家之宝。 七绪一绮老师。 我每次都很期待漫画版《魔女之旅》更新。我在twitter已经说过好几次了,不过那两话的原创剧情实在是太棒了…… 各位关系人士。 sb creative的各位、各位经销商、各位书店店员,以及各位协助本书出版的人士。真的非常谢谢你们。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各位读者。 非常感谢各位陪伴本作一路来到第九集。下一集第十集广播剧cd限定特装版预计将于八月发售,请各位务必捧场! 离题一下,自从开始矫正牙齿以来,我已经爆瘦十公斤了。 我原本就没有那么肥胖,可是开始矫正牙齿后每天都只吃稀饭与能量果冻,体重就跟黑色星期一一样直线下滑,现在已经低于平均值了。 虽然牙齿不痛之后终于能开始好好吃饭,但胃袋的大小好像已经回不去了,自甘堕落的饮食生活也因此改善了过来。也因为这样,跑步机完全没有在用。 希望《魔女之旅》系列的人气能跟我的体重成反比不停上升。那么下次就八月再见吧,再见! 「白石先生……今天开始有可能会痛到吃不下饭,你要做好觉悟喔?」 虽然我的齿列没有乱到令人绝望,但跟别人表明想要矫正牙齿的烦恼时,周遭的人反而都会纳闷地说「咦?你的牙齿需要矫正吗?」可是身体的烦恼只有自己最知道,所以我到了二十五岁,终于矫正了学生时代就一直烦恼的牙齿。而这就是当时牙医跟我说的话。我听了说: 「哈哈哈,没关系啦。我很会忍痛喔。」 这句话充满莫名的自信。或许是因为我去的y牙医诊所是使用了最新仪器的超精锐牙医诊所,又或者是目前为止的治疗都非常顺利,所以我对y诊所的牙齿矫正寄予莫大的信赖。 实际上,戴牙套的过程也非常顺利,几乎不会痛,不知不觉就戴好了。离开诊所时我还得意洋洋地想「哈哈哈,果然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离开诊所之前牙医建议我: 「今天开始请吃软一点的东西。」 这件事被我完全抛到脑后。 当天晚上。 「……既然终于开始矫正牙齿,今天就大肆庆祝一番吧?」 我就这样傻呼呼地说出这句话,跑进附近的定食餐厅,点了猪排饭。今天开始要为了牙齿矫正加油啰!我说着这种傻话,吃下眼前的猪排饭。一开始还好,我甚至有些绰绰有余地想:什么啊,果然不会痛嘛,居然敢吓我!呵呵呵呵。 然而我越咬,时间过得越久,我的牙齿就被牙套的力量,以及咀嚼的下颚弄到开始发出悲鸣。 然后就在吃完猪排饭的时候── 「啊………………………………………………痛爆………………………………」 我放下了筷子。 定食餐厅一角,是一名在窗边座位捂着嘴巴发抖的二十五岁男子。那副模样看起来倒也像是第一次来到自由世界,吃到温暖饭菜的男人;然而实际上,我却是牙齿痛到一把年纪还差点真的哭出来,丢脸又后悔的男人。 下次我一定要乖乖听医生的话…… 先不管这个,就姑且不提这件事了。在后记之前先进入各话讲评,想迴避暴雷的人请多翻几页喔! ●第一章「巨人的厨房」 灵感来自于《格列佛游记》以及《要求很多的餐厅》。过去我就曾经想写灵感来自于《要求很多的餐厅》的短篇,可是主角对猫过敏,所以只看得见「啥?这种店我绝对进不去的说?」拒绝入内的未来。这个灵感被我尘封了很长一段时间,到了第九集终于以袖珍女孩们经营的店登场了。我个人特别喜欢士官长。 ●第二章「乡下姑娘、历史宅女与魔药狂人」 爱露堤与莉娜莉亚的重新登场回。爱露堤与莉娜莉亚回想中的对话我写得非常愉快。我原本预计让普莉希拉大人在第七集的「星霜之旅」篇中登场,不过碍于篇幅长度,只能含泪作罢,能在这里让她重新登场让我非常开心。 ●第三章「孤独绽放的彼岸花」 我出生以来第一朵觉得漂亮的花就是彼岸花,所以我对彼岸花有很强的情感,一直决定如果要在作品中登场,就一定要赋予它某种象征意义,因而保留至今。顺带一提,彼岸花常常寂寞地开在田园地带,不过那好像是为了驱逐鼹鼠才种的。换句话说,和花店中五颜六色的花朵比起来,我看到严肃工作的花反而觉得比较漂亮。怎么会这样? 文中席拉提到关于连续杀人魔的定义参考了fbi常用的连续杀人魔分类之秩序型/无秩序型,并修改成奇幻作品的样式。 顺带一提,彼岸花的花语是「热情、孤立、重逢、放弃、悲伤的回忆」等等。 ●第四章「灰姑娘」 我原本想写一篇短短的喜剧,写完之后才发现变成还挺长的喜剧。想以灰姑娘为题材,不论如何就是有很多非得写到的部分呢…… 写完之后我才发现,这个系列里出现的王子是笨蛋的比率好像有点太高了。 ●第五章「使魔」 稍微提一点幕后秘辛,在《魔女之旅》商业出版时,编辑曾经建议我「要不要给她一只使魔?」可是我说「不要!绝对不要!」拒绝了。写这篇的时候我就是想到这种过去。这系列作品已经写到了第九集,事到如今终于让使魔登场了。第九集的第一章也是这样,有很多题材的故事会为了维持一集内的平衡而延后。 请各位自行领悟卡莲没有爸爸的原因。 ●第六章「乡下姑娘、历史宅女与小麦香」 跟第三集的「旅人铭刻之壁」一样,我想写一篇时间轴错开的故事。虽然因为时间太少,写得有些慌张,但我认为能以这个结局收尾很不错。 这集接续第八集的结尾,和芙兰老师两个人一起旅行。 虽然原稿还没写完(应该说可以看得出来),和芙兰老师的旅行预计将在第十集结束。第三章的「孤独绽放的彼岸花」不论如何都只能塞在这里,所以故事的整体篇幅都比较长。 由于下一集有广播剧cd特装版(已经开始预约啰!)能在第九集写下承先启后的故事让我非常开心。虽然并没有预定在第十集结束整个系列,但是希望大家能陪芙兰老师及伊蕾娜旅行到最后。 那么以下容我诉说谢词。 责任编辑m编辑。 每次见到您,您都会说「你都没什么吃呢。」替我担心,不过白石定规因为矫正牙齿所以吃得更少了。从今以后我预计成为饮食重质不重量的白石定规,希望您能继续协助我。 あずーる老师。 这次也感谢您替本书绘制插图。第九集的amazon限定版插图真的漂亮到一塌糊涂,复制图送来我家的那一天开始我会当成传家之宝。 七绪一绮老师。 我每次都很期待漫画版《魔女之旅》更新。我在twitter已经说过好几次了,不过那两话的原创剧情实在是太棒了…… 各位关系人士。 sb creative的各位、各位经销商、各位书店店员,以及各位协助本书出版的人士。真的非常谢谢你们。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各位读者。 非常感谢各位陪伴本作一路来到第九集。下一集第十集广播剧cd限定特装版预计将于八月发售,请各位务必捧场! 离题一下,自从开始矫正牙齿以来,我已经爆瘦十公斤了。 我原本就没有那么肥胖,可是开始矫正牙齿后每天都只吃稀饭与能量果冻,体重就跟黑色星期一一样直线下滑,现在已经低于平均值了。 虽然牙齿不痛之后终于能开始好好吃饭,但胃袋的大小好像已经回不去了,自甘堕落的饮食生活也因此改善了过来。也因为这样,跑步机完全没有在用。 希望《魔女之旅》系列的人气能跟我的体重成反比不停上升。那么下次就八月再见吧,再见! 「白石先生……今天开始有可能会痛到吃不下饭,你要做好觉悟喔?」 虽然我的齿列没有乱到令人绝望,但跟别人表明想要矫正牙齿的烦恼时,周遭的人反而都会纳闷地说「咦?你的牙齿需要矫正吗?」可是身体的烦恼只有自己最知道,所以我到了二十五岁,终于矫正了学生时代就一直烦恼的牙齿。而这就是当时牙医跟我说的话。我听了说: 「哈哈哈,没关系啦。我很会忍痛喔。」 这句话充满莫名的自信。或许是因为我去的y牙医诊所是使用了最新仪器的超精锐牙医诊所,又或者是目前为止的治疗都非常顺利,所以我对y诊所的牙齿矫正寄予莫大的信赖。 实际上,戴牙套的过程也非常顺利,几乎不会痛,不知不觉就戴好了。离开诊所时我还得意洋洋地想「哈哈哈,果然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离开诊所之前牙医建议我: 「今天开始请吃软一点的东西。」 这件事被我完全抛到脑后。 当天晚上。 「……既然终于开始矫正牙齿,今天就大肆庆祝一番吧?」 我就这样傻呼呼地说出这句话,跑进附近的定食餐厅,点了猪排饭。今天开始要为了牙齿矫正加油啰!我说着这种傻话,吃下眼前的猪排饭。一开始还好,我甚至有些绰绰有余地想:什么啊,果然不会痛嘛,居然敢吓我!呵呵呵呵。 然而我越咬,时间过得越久,我的牙齿就被牙套的力量,以及咀嚼的下颚弄到开始发出悲鸣。 然后就在吃完猪排饭的时候── 「啊………………………………………………痛爆………………………………」 我放下了筷子。 定食餐厅一角,是一名在窗边座位捂着嘴巴发抖的二十五岁男子。那副模样看起来倒也像是第一次来到自由世界,吃到温暖饭菜的男人;然而实际上,我却是牙齿痛到一把年纪还差点真的哭出来,丢脸又后悔的男人。 下次我一定要乖乖听医生的话…… 先不管这个,就姑且不提这件事了。在后记之前先进入各话讲评,想迴避暴雷的人请多翻几页喔! ●第一章「巨人的厨房」 灵感来自于《格列佛游记》以及《要求很多的餐厅》。过去我就曾经想写灵感来自于《要求很多的餐厅》的短篇,可是主角对猫过敏,所以只看得见「啥?这种店我绝对进不去的说?」拒绝入内的未来。这个灵感被我尘封了很长一段时间,到了第九集终于以袖珍女孩们经营的店登场了。我个人特别喜欢士官长。 ●第二章「乡下姑娘、历史宅女与魔药狂人」 爱露堤与莉娜莉亚的重新登场回。爱露堤与莉娜莉亚回想中的对话我写得非常愉快。我原本预计让普莉希拉大人在第七集的「星霜之旅」篇中登场,不过碍于篇幅长度,只能含泪作罢,能在这里让她重新登场让我非常开心。 ●第三章「孤独绽放的彼岸花」 我出生以来第一朵觉得漂亮的花就是彼岸花,所以我对彼岸花有很强的情感,一直决定如果要在作品中登场,就一定要赋予它某种象征意义,因而保留至今。顺带一提,彼岸花常常寂寞地开在田园地带,不过那好像是为了驱逐鼹鼠才种的。换句话说,和花店中五颜六色的花朵比起来,我看到严肃工作的花反而觉得比较漂亮。怎么会这样? 文中席拉提到关于连续杀人魔的定义参考了fbi常用的连续杀人魔分类之秩序型/无秩序型,并修改成奇幻作品的样式。 顺带一提,彼岸花的花语是「热情、孤立、重逢、放弃、悲伤的回忆」等等。 ●第四章「灰姑娘」 我原本想写一篇短短的喜剧,写完之后才发现变成还挺长的喜剧。想以灰姑娘为题材,不论如何就是有很多非得写到的部分呢…… 写完之后我才发现,这个系列里出现的王子是笨蛋的比率好像有点太高了。 ●第五章「使魔」 稍微提一点幕后秘辛,在《魔女之旅》商业出版时,编辑曾经建议我「要不要给她一只使魔?」可是我说「不要!绝对不要!」拒绝了。写这篇的时候我就是想到这种过去。这系列作品已经写到了第九集,事到如今终于让使魔登场了。第九集的第一章也是这样,有很多题材的故事会为了维持一集内的平衡而延后。 请各位自行领悟卡莲没有爸爸的原因。 ●第六章「乡下姑娘、历史宅女与小麦香」 跟第三集的「旅人铭刻之壁」一样,我想写一篇时间轴错开的故事。虽然因为时间太少,写得有些慌张,但我认为能以这个结局收尾很不错。 这集接续第八集的结尾,和芙兰老师两个人一起旅行。 虽然原稿还没写完(应该说可以看得出来),和芙兰老师的旅行预计将在第十集结束。第三章的「孤独绽放的彼岸花」不论如何都只能塞在这里,所以故事的整体篇幅都比较长。 由于下一集有广播剧cd特装版(已经开始预约啰!)能在第九集写下承先启后的故事让我非常开心。虽然并没有预定在第十集结束整个系列,但是希望大家能陪芙兰老师及伊蕾娜旅行到最后。 那么以下容我诉说谢词。 责任编辑m编辑。 每次见到您,您都会说「你都没什么吃呢。」替我担心,不过白石定规因为矫正牙齿所以吃得更少了。从今以后我预计成为饮食重质不重量的白石定规,希望您能继续协助我。 あずーる老师。 这次也感谢您替本书绘制插图。第九集的amazon限定版插图真的漂亮到一塌糊涂,复制图送来我家的那一天开始我会当成传家之宝。 七绪一绮老师。 我每次都很期待漫画版《魔女之旅》更新。我在twitter已经说过好几次了,不过那两话的原创剧情实在是太棒了…… 各位关系人士。 sb creative的各位、各位经销商、各位书店店员,以及各位协助本书出版的人士。真的非常谢谢你们。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各位读者。 非常感谢各位陪伴本作一路来到第九集。下一集第十集广播剧cd限定特装版预计将于八月发售,请各位务必捧场! 离题一下,自从开始矫正牙齿以来,我已经爆瘦十公斤了。 我原本就没有那么肥胖,可是开始矫正牙齿后每天都只吃稀饭与能量果冻,体重就跟黑色星期一一样直线下滑,现在已经低于平均值了。 虽然牙齿不痛之后终于能开始好好吃饭,但胃袋的大小好像已经回不去了,自甘堕落的饮食生活也因此改善了过来。也因为这样,跑步机完全没有在用。 希望《魔女之旅》系列的人气能跟我的体重成反比不停上升。那么下次就八月再见吧,再见! 「白石先生……今天开始有可能会痛到吃不下饭,你要做好觉悟喔?」 虽然我的齿列没有乱到令人绝望,但跟别人表明想要矫正牙齿的烦恼时,周遭的人反而都会纳闷地说「咦?你的牙齿需要矫正吗?」可是身体的烦恼只有自己最知道,所以我到了二十五岁,终于矫正了学生时代就一直烦恼的牙齿。而这就是当时牙医跟我说的话。我听了说: 「哈哈哈,没关系啦。我很会忍痛喔。」 这句话充满莫名的自信。或许是因为我去的y牙医诊所是使用了最新仪器的超精锐牙医诊所,又或者是目前为止的治疗都非常顺利,所以我对y诊所的牙齿矫正寄予莫大的信赖。 实际上,戴牙套的过程也非常顺利,几乎不会痛,不知不觉就戴好了。离开诊所时我还得意洋洋地想「哈哈哈,果然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离开诊所之前牙医建议我: 「今天开始请吃软一点的东西。」 这件事被我完全抛到脑后。 当天晚上。 「……既然终于开始矫正牙齿,今天就大肆庆祝一番吧?」 我就这样傻呼呼地说出这句话,跑进附近的定食餐厅,点了猪排饭。今天开始要为了牙齿矫正加油啰!我说着这种傻话,吃下眼前的猪排饭。一开始还好,我甚至有些绰绰有余地想:什么啊,果然不会痛嘛,居然敢吓我!呵呵呵呵。 然而我越咬,时间过得越久,我的牙齿就被牙套的力量,以及咀嚼的下颚弄到开始发出悲鸣。 然后就在吃完猪排饭的时候── 「啊………………………………………………痛爆………………………………」 我放下了筷子。 定食餐厅一角,是一名在窗边座位捂着嘴巴发抖的二十五岁男子。那副模样看起来倒也像是第一次来到自由世界,吃到温暖饭菜的男人;然而实际上,我却是牙齿痛到一把年纪还差点真的哭出来,丢脸又后悔的男人。 下次我一定要乖乖听医生的话…… 先不管这个,就姑且不提这件事了。在后记之前先进入各话讲评,想迴避暴雷的人请多翻几页喔! ●第一章「巨人的厨房」 灵感来自于《格列佛游记》以及《要求很多的餐厅》。过去我就曾经想写灵感来自于《要求很多的餐厅》的短篇,可是主角对猫过敏,所以只看得见「啥?这种店我绝对进不去的说?」拒绝入内的未来。这个灵感被我尘封了很长一段时间,到了第九集终于以袖珍女孩们经营的店登场了。我个人特别喜欢士官长。 ●第二章「乡下姑娘、历史宅女与魔药狂人」 爱露堤与莉娜莉亚的重新登场回。爱露堤与莉娜莉亚回想中的对话我写得非常愉快。我原本预计让普莉希拉大人在第七集的「星霜之旅」篇中登场,不过碍于篇幅长度,只能含泪作罢,能在这里让她重新登场让我非常开心。 ●第三章「孤独绽放的彼岸花」 我出生以来第一朵觉得漂亮的花就是彼岸花,所以我对彼岸花有很强的情感,一直决定如果要在作品中登场,就一定要赋予它某种象征意义,因而保留至今。顺带一提,彼岸花常常寂寞地开在田园地带,不过那好像是为了驱逐鼹鼠才种的。换句话说,和花店中五颜六色的花朵比起来,我看到严肃工作的花反而觉得比较漂亮。怎么会这样? 文中席拉提到关于连续杀人魔的定义参考了fbi常用的连续杀人魔分类之秩序型/无秩序型,并修改成奇幻作品的样式。 顺带一提,彼岸花的花语是「热情、孤立、重逢、放弃、悲伤的回忆」等等。 ●第四章「灰姑娘」 我原本想写一篇短短的喜剧,写完之后才发现变成还挺长的喜剧。想以灰姑娘为题材,不论如何就是有很多非得写到的部分呢…… 写完之后我才发现,这个系列里出现的王子是笨蛋的比率好像有点太高了。 ●第五章「使魔」 稍微提一点幕后秘辛,在《魔女之旅》商业出版时,编辑曾经建议我「要不要给她一只使魔?」可是我说「不要!绝对不要!」拒绝了。写这篇的时候我就是想到这种过去。这系列作品已经写到了第九集,事到如今终于让使魔登场了。第九集的第一章也是这样,有很多题材的故事会为了维持一集内的平衡而延后。 请各位自行领悟卡莲没有爸爸的原因。 ●第六章「乡下姑娘、历史宅女与小麦香」 跟第三集的「旅人铭刻之壁」一样,我想写一篇时间轴错开的故事。虽然因为时间太少,写得有些慌张,但我认为能以这个结局收尾很不错。 这集接续第八集的结尾,和芙兰老师两个人一起旅行。 虽然原稿还没写完(应该说可以看得出来),和芙兰老师的旅行预计将在第十集结束。第三章的「孤独绽放的彼岸花」不论如何都只能塞在这里,所以故事的整体篇幅都比较长。 由于下一集有广播剧cd特装版(已经开始预约啰!)能在第九集写下承先启后的故事让我非常开心。虽然并没有预定在第十集结束整个系列,但是希望大家能陪芙兰老师及伊蕾娜旅行到最后。 那么以下容我诉说谢词。 责任编辑m编辑。 每次见到您,您都会说「你都没什么吃呢。」替我担心,不过白石定规因为矫正牙齿所以吃得更少了。从今以后我预计成为饮食重质不重量的白石定规,希望您能继续协助我。 あずーる老师。 这次也感谢您替本书绘制插图。第九集的amazon限定版插图真的漂亮到一塌糊涂,复制图送来我家的那一天开始我会当成传家之宝。 七绪一绮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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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第三集的「旅人铭刻之壁」一样,我想写一篇时间轴错开的故事。虽然因为时间太少,写得有些慌张,但我认为能以这个结局收尾很不错。 这集接续第八集的结尾,和芙兰老师两个人一起旅行。 虽然原稿还没写完(应该说可以看得出来),和芙兰老师的旅行预计将在第十集结束。第三章的「孤独绽放的彼岸花」不论如何都只能塞在这里,所以故事的整体篇幅都比较长。 由于下一集有广播剧cd特装版(已经开始预约啰!)能在第九集写下承先启后的故事让我非常开心。虽然并没有预定在第十集结束整个系列,但是希望大家能陪芙兰老师及伊蕾娜旅行到最后。 那么以下容我诉说谢词。 责任编辑m编辑。 每次见到您,您都会说「你都没什么吃呢。」替我担心,不过白石定规因为矫正牙齿所以吃得更少了。从今以后我预计成为饮食重质不重量的白石定规,希望您能继续协助我。 あずーる老师。 这次也感谢您替本书绘制插图。第九集的amazon限定版插图真的漂亮到一塌糊涂,复制图送来我家的那一天开始我会当成传家之宝。 七绪一绮老师。 我每次都很期待漫画版《魔女之旅》更新。我在twitter已经说过好几次了,不过那两话的原创剧情实在是太棒了…… 各位关系人士。 sb creative的各位、各位经销商、各位书店店员,以及各位协助本书出版的人士。真的非常谢谢你们。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各位读者。 非常感谢各位陪伴本作一路来到第九集。下一集第十集广播剧cd限定特装版预计将于八月发售,请各位务必捧场! 离题一下,自从开始矫正牙齿以来,我已经爆瘦十公斤了。 我原本就没有那么肥胖,可是开始矫正牙齿后每天都只吃稀饭与能量果冻,体重就跟黑色星期一一样直线下滑,现在已经低于平均值了。 虽然牙齿不痛之后终于能开始好好吃饭,但胃袋的大小好像已经回不去了,自甘堕落的饮食生活也因此改善了过来。也因为这样,跑步机完全没有在用。 希望《魔女之旅》系列的人气能跟我的体重成反比不停上升。那么下次就八月再见吧,再见! 「白石先生……今天开始有可能会痛到吃不下饭,你要做好觉悟喔?」 虽然我的齿列没有乱到令人绝望,但跟别人表明想要矫正牙齿的烦恼时,周遭的人反而都会纳闷地说「咦?你的牙齿需要矫正吗?」可是身体的烦恼只有自己最知道,所以我到了二十五岁,终于矫正了学生时代就一直烦恼的牙齿。而这就是当时牙医跟我说的话。我听了说: 「哈哈哈,没关系啦。我很会忍痛喔。」 这句话充满莫名的自信。或许是因为我去的y牙医诊所是使用了最新仪器的超精锐牙医诊所,又或者是目前为止的治疗都非常顺利,所以我对y诊所的牙齿矫正寄予莫大的信赖。 实际上,戴牙套的过程也非常顺利,几乎不会痛,不知不觉就戴好了。离开诊所时我还得意洋洋地想「哈哈哈,果然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离开诊所之前牙医建议我: 「今天开始请吃软一点的东西。」 这件事被我完全抛到脑后。 当天晚上。 「……既然终于开始矫正牙齿,今天就大肆庆祝一番吧?」 我就这样傻呼呼地说出这句话,跑进附近的定食餐厅,点了猪排饭。今天开始要为了牙齿矫正加油啰!我说着这种傻话,吃下眼前的猪排饭。一开始还好,我甚至有些绰绰有余地想:什么啊,果然不会痛嘛,居然敢吓我!呵呵呵呵。 然而我越咬,时间过得越久,我的牙齿就被牙套的力量,以及咀嚼的下颚弄到开始发出悲鸣。 然后就在吃完猪排饭的时候── 「啊………………………………………………痛爆………………………………」 我放下了筷子。 定食餐厅一角,是一名在窗边座位捂着嘴巴发抖的二十五岁男子。那副模样看起来倒也像是第一次来到自由世界,吃到温暖饭菜的男人;然而实际上,我却是牙齿痛到一把年纪还差点真的哭出来,丢脸又后悔的男人。 下次我一定要乖乖听医生的话…… 先不管这个,就姑且不提这件事了。在后记之前先进入各话讲评,想迴避暴雷的人请多翻几页喔! ●第一章「巨人的厨房」 灵感来自于《格列佛游记》以及《要求很多的餐厅》。过去我就曾经想写灵感来自于《要求很多的餐厅》的短篇,可是主角对猫过敏,所以只看得见「啥?这种店我绝对进不去的说?」拒绝入内的未来。这个灵感被我尘封了很长一段时间,到了第九集终于以袖珍女孩们经营的店登场了。我个人特别喜欢士官长。 ●第二章「乡下姑娘、历史宅女与魔药狂人」 爱露堤与莉娜莉亚的重新登场回。爱露堤与莉娜莉亚回想中的对话我写得非常愉快。我原本预计让普莉希拉大人在第七集的「星霜之旅」篇中登场,不过碍于篇幅长度,只能含泪作罢,能在这里让她重新登场让我非常开心。 ●第三章「孤独绽放的彼岸花」 我出生以来第一朵觉得漂亮的花就是彼岸花,所以我对彼岸花有很强的情感,一直决定如果要在作品中登场,就一定要赋予它某种象征意义,因而保留至今。顺带一提,彼岸花常常寂寞地开在田园地带,不过那好像是为了驱逐鼹鼠才种的。换句话说,和花店中五颜六色的花朵比起来,我看到严肃工作的花反而觉得比较漂亮。怎么会这样? 文中席拉提到关于连续杀人魔的定义参考了fbi常用的连续杀人魔分类之秩序型/无秩序型,并修改成奇幻作品的样式。 顺带一提,彼岸花的花语是「热情、孤立、重逢、放弃、悲伤的回忆」等等。 ●第四章「灰姑娘」 我原本想写一篇短短的喜剧,写完之后才发现变成还挺长的喜剧。想以灰姑娘为题材,不论如何就是有很多非得写到的部分呢…… 写完之后我才发现,这个系列里出现的王子是笨蛋的比率好像有点太高了。 ●第五章「使魔」 稍微提一点幕后秘辛,在《魔女之旅》商业出版时,编辑曾经建议我「要不要给她一只使魔?」可是我说「不要!绝对不要!」拒绝了。写这篇的时候我就是想到这种过去。这系列作品已经写到了第九集,事到如今终于让使魔登场了。第九集的第一章也是这样,有很多题材的故事会为了维持一集内的平衡而延后。 请各位自行领悟卡莲没有爸爸的原因。 ●第六章「乡下姑娘、历史宅女与小麦香」 跟第三集的「旅人铭刻之壁」一样,我想写一篇时间轴错开的故事。虽然因为时间太少,写得有些慌张,但我认为能以这个结局收尾很不错。 这集接续第八集的结尾,和芙兰老师两个人一起旅行。 虽然原稿还没写完(应该说可以看得出来),和芙兰老师的旅行预计将在第十集结束。第三章的「孤独绽放的彼岸花」不论如何都只能塞在这里,所以故事的整体篇幅都比较长。 由于下一集有广播剧cd特装版(已经开始预约啰!)能在第九集写下承先启后的故事让我非常开心。虽然并没有预定在第十集结束整个系列,但是希望大家能陪芙兰老师及伊蕾娜旅行到最后。 那么以下容我诉说谢词。 责任编辑m编辑。 每次见到您,您都会说「你都没什么吃呢。」替我担心,不过白石定规因为矫正牙齿所以吃得更少了。从今以后我预计成为饮食重质不重量的白石定规,希望您能继续协助我。 あずーる老师。 这次也感谢您替本书绘制插图。第九集的amazon限定版插图真的漂亮到一塌糊涂,复制图送来我家的那一天开始我会当成传家之宝。 七绪一绮老师。 我每次都很期待漫画版《魔女之旅》更新。我在twitter已经说过好几次了,不过那两话的原创剧情实在是太棒了…… 各位关系人士。 sb creative的各位、各位经销商、各位书店店员,以及各位协助本书出版的人士。真的非常谢谢你们。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各位读者。 非常感谢各位陪伴本作一路来到第九集。下一集第十集广播剧cd限定特装版预计将于八月发售,请各位务必捧场! 离题一下,自从开始矫正牙齿以来,我已经爆瘦十公斤了。 我原本就没有那么肥胖,可是开始矫正牙齿后每天都只吃稀饭与能量果冻,体重就跟黑色星期一一样直线下滑,现在已经低于平均值了。 虽然牙齿不痛之后终于能开始好好吃饭,但胃袋的大小好像已经回不去了,自甘堕落的饮食生活也因此改善了过来。也因为这样,跑步机完全没有在用。 希望《魔女之旅》系列的人气能跟我的体重成反比不停上升。那么下次就八月再见吧,再见! 「白石先生……今天开始有可能会痛到吃不下饭,你要做好觉悟喔?」 虽然我的齿列没有乱到令人绝望,但跟别人表明想要矫正牙齿的烦恼时,周遭的人反而都会纳闷地说「咦?你的牙齿需要矫正吗?」可是身体的烦恼只有自己最知道,所以我到了二十五岁,终于矫正了学生时代就一直烦恼的牙齿。而这就是当时牙医跟我说的话。我听了说: 「哈哈哈,没关系啦。我很会忍痛喔。」 这句话充满莫名的自信。或许是因为我去的y牙医诊所是使用了最新仪器的超精锐牙医诊所,又或者是目前为止的治疗都非常顺利,所以我对y诊所的牙齿矫正寄予莫大的信赖。 实际上,戴牙套的过程也非常顺利,几乎不会痛,不知不觉就戴好了。离开诊所时我还得意洋洋地想「哈哈哈,果然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离开诊所之前牙医建议我: 「今天开始请吃软一点的东西。」 这件事被我完全抛到脑后。 当天晚上。 「……既然终于开始矫正牙齿,今天就大肆庆祝一番吧?」 我就这样傻呼呼地说出这句话,跑进附近的定食餐厅,点了猪排饭。今天开始要为了牙齿矫正加油啰!我说着这种傻话,吃下眼前的猪排饭。一开始还好,我甚至有些绰绰有余地想:什么啊,果然不会痛嘛,居然敢吓我!呵呵呵呵。 然而我越咬,时间过得越久,我的牙齿就被牙套的力量,以及咀嚼的下颚弄到开始发出悲鸣。 然后就在吃完猪排饭的时候── 「啊………………………………………………痛爆………………………………」 我放下了筷子。 定食餐厅一角,是一名在窗边座位捂着嘴巴发抖的二十五岁男子。那副模样看起来倒也像是第一次来到自由世界,吃到温暖饭菜的男人;然而实际上,我却是牙齿痛到一把年纪还差点真的哭出来,丢脸又后悔的男人。 下次我一定要乖乖听医生的话…… 先不管这个,就姑且不提这件事了。在后记之前先进入各话讲评,想迴避暴雷的人请多翻几页喔! ●第一章「巨人的厨房」 灵感来自于《格列佛游记》以及《要求很多的餐厅》。过去我就曾经想写灵感来自于《要求很多的餐厅》的短篇,可是主角对猫过敏,所以只看得见「啥?这种店我绝对进不去的说?」拒绝入内的未来。这个灵感被我尘封了很长一段时间,到了第九集终于以袖珍女孩们经营的店登场了。我个人特别喜欢士官长。 ●第二章「乡下姑娘、历史宅女与魔药狂人」 爱露堤与莉娜莉亚的重新登场回。爱露堤与莉娜莉亚回想中的对话我写得非常愉快。我原本预计让普莉希拉大人在第七集的「星霜之旅」篇中登场,不过碍于篇幅长度,只能含泪作罢,能在这里让她重新登场让我非常开心。 ●第三章「孤独绽放的彼岸花」 我出生以来第一朵觉得漂亮的花就是彼岸花,所以我对彼岸花有很强的情感,一直决定如果要在作品中登场,就一定要赋予它某种象征意义,因而保留至今。顺带一提,彼岸花常常寂寞地开在田园地带,不过那好像是为了驱逐鼹鼠才种的。换句话说,和花店中五颜六色的花朵比起来,我看到严肃工作的花反而觉得比较漂亮。怎么会这样? 文中席拉提到关于连续杀人魔的定义参考了fbi常用的连续杀人魔分类之秩序型/无秩序型,并修改成奇幻作品的样式。 顺带一提,彼岸花的花语是「热情、孤立、重逢、放弃、悲伤的回忆」等等。 ●第四章「灰姑娘」 我原本想写一篇短短的喜剧,写完之后才发现变成还挺长的喜剧。想以灰姑娘为题材,不论如何就是有很多非得写到的部分呢…… 写完之后我才发现,这个系列里出现的王子是笨蛋的比率好像有点太高了。 ●第五章「使魔」 稍微提一点幕后秘辛,在《魔女之旅》商业出版时,编辑曾经建议我「要不要给她一只使魔?」可是我说「不要!绝对不要!」拒绝了。写这篇的时候我就是想到这种过去。这系列作品已经写到了第九集,事到如今终于让使魔登场了。第九集的第一章也是这样,有很多题材的故事会为了维持一集内的平衡而延后。 请各位自行领悟卡莲没有爸爸的原因。 ●第六章「乡下姑娘、历史宅女与小麦香」 跟第三集的「旅人铭刻之壁」一样,我想写一篇时间轴错开的故事。虽然因为时间太少,写得有些慌张,但我认为能以这个结局收尾很不错。 这集接续第八集的结尾,和芙兰老师两个人一起旅行。 虽然原稿还没写完(应该说可以看得出来),和芙兰老师的旅行预计将在第十集结束。第三章的「孤独绽放的彼岸花」不论如何都只能塞在这里,所以故事的整体篇幅都比较长。 由于下一集有广播剧cd特装版(已经开始预约啰!)能在第九集写下承先启后的故事让我非常开心。虽然并没有预定在第十集结束整个系列,但是希望大家能陪芙兰老师及伊蕾娜旅行到最后。 那么以下容我诉说谢词。 责任编辑m编辑。 每次见到您,您都会说「你都没什么吃呢。」替我担心,不过白石定规因为矫正牙齿所以吃得更少了。从今以后我预计成为饮食重质不重量的白石定规,希望您能继续协助我。 あずーる老师。 这次也感谢您替本书绘制插图。第九集的amazon限定版插图真的漂亮到一塌糊涂,复制图送来我家的那一天开始我会当成传家之宝。 七绪一绮老师。 我每次都很期待漫画版《魔女之旅》更新。我在twitter已经说过好几次了,不过那两话的原创剧情实在是太棒了…… 各位关系人士。 sb creative的各位、各位经销商、各位书店店员,以及各位协助本书出版的人士。真的非常谢谢你们。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各位读者。 非常感谢各位陪伴本作一路来到第九集。下一集第十集广播剧cd限定特装版预计将于八月发售,请各位务必捧场! 离题一下,自从开始矫正牙齿以来,我已经爆瘦十公斤了。 我原本就没有那么肥胖,可是开始矫正牙齿后每天都只吃稀饭与能量果冻,体重就跟黑色星期一一样直线下滑,现在已经低于平均值了。 虽然牙齿不痛之后终于能开始好好吃饭,但胃袋的大小好像已经回不去了,自甘堕落的饮食生活也因此改善了过来。也因为这样,跑步机完全没有在用。 希望《魔女之旅》系列的人气能跟我的体重成反比不停上升。那么下次就八月再见吧,再见! 「白石先生……今天开始有可能会痛到吃不下饭,你要做好觉悟喔?」 虽然我的齿列没有乱到令人绝望,但跟别人表明想要矫正牙齿的烦恼时,周遭的人反而都会纳闷地说「咦?你的牙齿需要矫正吗?」可是身体的烦恼只有自己最知道,所以我到了二十五岁,终于矫正了学生时代就一直烦恼的牙齿。而这就是当时牙医跟我说的话。我听了说: 「哈哈哈,没关系啦。我很会忍痛喔。」 这句话充满莫名的自信。或许是因为我去的y牙医诊所是使用了最新仪器的超精锐牙医诊所,又或者是目前为止的治疗都非常顺利,所以我对y诊所的牙齿矫正寄予莫大的信赖。 实际上,戴牙套的过程也非常顺利,几乎不会痛,不知不觉就戴好了。离开诊所时我还得意洋洋地想「哈哈哈,果然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离开诊所之前牙医建议我: 「今天开始请吃软一点的东西。」 这件事被我完全抛到脑后。 当天晚上。 「……既然终于开始矫正牙齿,今天就大肆庆祝一番吧?」 我就这样傻呼呼地说出这句话,跑进附近的定食餐厅,点了猪排饭。今天开始要为了牙齿矫正加油啰!我说着这种傻话,吃下眼前的猪排饭。一开始还好,我甚至有些绰绰有余地想:什么啊,果然不会痛嘛,居然敢吓我!呵呵呵呵。 然而我越咬,时间过得越久,我的牙齿就被牙套的力量,以及咀嚼的下颚弄到开始发出悲鸣。 然后就在吃完猪排饭的时候── 「啊………………………………………………痛爆………………………………」 我放下了筷子。 定食餐厅一角,是一名在窗边座位捂着嘴巴发抖的二十五岁男子。那副模样看起来倒也像是第一次来到自由世界,吃到温暖饭菜的男人;然而实际上,我却是牙齿痛到一把年纪还差点真的哭出来,丢脸又后悔的男人。 下次我一定要乖乖听医生的话…… 先不管这个,就姑且不提这件事了。在后记之前先进入各话讲评,想迴避暴雷的人请多翻几页喔! ●第一章「巨人的厨房」 灵感来自于《格列佛游记》以及《要求很多的餐厅》。过去我就曾经想写灵感来自于《要求很多的餐厅》的短篇,可是主角对猫过敏,所以只看得见「啥?这种店我绝对进不去的说?」拒绝入内的未来。这个灵感被我尘封了很长一段时间,到了第九集终于以袖珍女孩们经营的店登场了。我个人特别喜欢士官长。 ●第二章「乡下姑娘、历史宅女与魔药狂人」 爱露堤与莉娜莉亚的重新登场回。爱露堤与莉娜莉亚回想中的对话我写得非常愉快。我原本预计让普莉希拉大人在第七集的「星霜之旅」篇中登场,不过碍于篇幅长度,只能含泪作罢,能在这里让她重新登场让我非常开心。 ●第三章「孤独绽放的彼岸花」 我出生以来第一朵觉得漂亮的花就是彼岸花,所以我对彼岸花有很强的情感,一直决定如果要在作品中登场,就一定要赋予它某种象征意义,因而保留至今。顺带一提,彼岸花常常寂寞地开在田园地带,不过那好像是为了驱逐鼹鼠才种的。换句话说,和花店中五颜六色的花朵比起来,我看到严肃工作的花反而觉得比较漂亮。怎么会这样? 文中席拉提到关于连续杀人魔的定义参考了fbi常用的连续杀人魔分类之秩序型/无秩序型,并修改成奇幻作品的样式。 顺带一提,彼岸花的花语是「热情、孤立、重逢、放弃、悲伤的回忆」等等。 ●第四章「灰姑娘」 我原本想写一篇短短的喜剧,写完之后才发现变成还挺长的喜剧。想以灰姑娘为题材,不论如何就是有很多非得写到的部分呢…… 写完之后我才发现,这个系列里出现的王子是笨蛋的比率好像有点太高了。 ●第五章「使魔」 稍微提一点幕后秘辛,在《魔女之旅》商业出版时,编辑曾经建议我「要不要给她一只使魔?」可是我说「不要!绝对不要!」拒绝了。写这篇的时候我就是想到这种过去。这系列作品已经写到了第九集,事到如今终于让使魔登场了。第九集的第一章也是这样,有很多题材的故事会为了维持一集内的平衡而延后。 请各位自行领悟卡莲没有爸爸的原因。 ●第六章「乡下姑娘、历史宅女与小麦香」 跟第三集的「旅人铭刻之壁」一样,我想写一篇时间轴错开的故事。虽然因为时间太少,写得有些慌张,但我认为能以这个结局收尾很不错。 这集接续第八集的结尾,和芙兰老师两个人一起旅行。 虽然原稿还没写完(应该说可以看得出来),和芙兰老师的旅行预计将在第十集结束。第三章的「孤独绽放的彼岸花」不论如何都只能塞在这里,所以故事的整体篇幅都比较长。 由于下一集有广播剧cd特装版(已经开始预约啰!)能在第九集写下承先启后的故事让我非常开心。虽然并没有预定在第十集结束整个系列,但是希望大家能陪芙兰老师及伊蕾娜旅行到最后。 那么以下容我诉说谢词。 责任编辑m编辑。 每次见到您,您都会说「你都没什么吃呢。」替我担心,不过白石定规因为矫正牙齿所以吃得更少了。从今以后我预计成为饮食重质不重量的白石定规,希望您能继续协助我。 あずーる老师。 这次也感谢您替本书绘制插图。第九集的amazon限定版插图真的漂亮到一塌糊涂,复制图送来我家的那一天开始我会当成传家之宝。 七绪一绮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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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第三集的「旅人铭刻之壁」一样,我想写一篇时间轴错开的故事。虽然因为时间太少,写得有些慌张,但我认为能以这个结局收尾很不错。 这集接续第八集的结尾,和芙兰老师两个人一起旅行。 虽然原稿还没写完(应该说可以看得出来),和芙兰老师的旅行预计将在第十集结束。第三章的「孤独绽放的彼岸花」不论如何都只能塞在这里,所以故事的整体篇幅都比较长。 由于下一集有广播剧cd特装版(已经开始预约啰!)能在第九集写下承先启后的故事让我非常开心。虽然并没有预定在第十集结束整个系列,但是希望大家能陪芙兰老师及伊蕾娜旅行到最后。 那么以下容我诉说谢词。 责任编辑m编辑。 每次见到您,您都会说「你都没什么吃呢。」替我担心,不过白石定规因为矫正牙齿所以吃得更少了。从今以后我预计成为饮食重质不重量的白石定规,希望您能继续协助我。 あずーる老师。 这次也感谢您替本书绘制插图。第九集的amazon限定版插图真的漂亮到一塌糊涂,复制图送来我家的那一天开始我会当成传家之宝。 七绪一绮老师。 我每次都很期待漫画版《魔女之旅》更新。我在twitter已经说过好几次了,不过那两话的原创剧情实在是太棒了…… 各位关系人士。 sb creative的各位、各位经销商、各位书店店员,以及各位协助本书出版的人士。真的非常谢谢你们。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各位读者。 非常感谢各位陪伴本作一路来到第九集。下一集第十集广播剧cd限定特装版预计将于八月发售,请各位务必捧场! 离题一下,自从开始矫正牙齿以来,我已经爆瘦十公斤了。 我原本就没有那么肥胖,可是开始矫正牙齿后每天都只吃稀饭与能量果冻,体重就跟黑色星期一一样直线下滑,现在已经低于平均值了。 虽然牙齿不痛之后终于能开始好好吃饭,但胃袋的大小好像已经回不去了,自甘堕落的饮食生活也因此改善了过来。也因为这样,跑步机完全没有在用。 希望《魔女之旅》系列的人气能跟我的体重成反比不停上升。那么下次就八月再见吧,再见! 插图 台版 转自 深夜读书会 论坛:ritdon ---------------- 书籍信息 ---------------- 书名:魔女之旅 卷号:10 作者:白石定规 插画:あずーる 简介: ★日本动画化! ★本作曾荣获《这本轻小说最厉害》2019年度单行本排名第6名!! 「我从遇见你的那一刻开始,不就一直在这里了吗?」 某个地方有一名魔女,她的名字是伊蕾娜。 她与师父芙兰的旅行即将来到尾声。 这时她遇见为恋爱烦恼的美人鱼与害羞的旅人、年轻的「星尘魔女」,她伤脑筋的师父以及乖僻的小说家、寻找新的故乡的姊妹和住在天空废城的魔法师、潜伏于书中的恶魔、扫帚与假扮成「灰之魔女」的魔法人偶,以及失去挚友而黯然神伤的「炭之魔女」…… 各式各样的事件像是要阻止旅途结束一般挽留两人── 受到夜空中飞舞的无数光芒引导,少女们将引发仅限于一晚的奇迹。 第一章 旅行航路:书中的故事 我们又见面了呢。 没错,就是我。 伊蕾娜。 你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吗?对,没错,就是我。你觉得我在哪里? 我想你一定没办法马上猜到,所以就来给你一点提示吧。 在你眼中看来,这里一定是放眼望去全部都是文字,黑白又单调的世界。这里是薄薄纸张中的世界,而我一定也只存在于这一页又一页的文字世界中。 我就是身在那种世界。 你知道是哪里了吗? 没错,就是书里面。 哎呀,怎么会这样!我现在就在书中的世界! ………… 就是这样,容我再次自我介绍。各位读者,早安。午安。晚安。 你看得到我在这里挥手吗?才怪,怎么可能看得到呢,毕竟我只是一行行的字。 追根究柢,你真的能理解我身在书里面,活在书里面是什么意思吗? 我不停想着没有人看该怎么办,觉得有点害怕。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阖上书本,继续看着我喔? 话说回来,你知道吗?书中的世界十分不可思议,又非常怪诞惊奇,偶尔还会发生现实之中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嗯呵呵。我的眼镜好棒……」 我说。我戴着眼镜,还穿着拉特利塔国立学园的制服。 「猫耳女仆装的我……会不会太可爱了……?」 妖娇打扮的我对玻璃窗上的倒影看到入迷,身上穿着过去在咖啡厅打工时穿的女仆装。 「…………」 我陷入沉默,唯有不发一语。 在这里除了我之外,还有两个长得跟我一模一样的人。 写得这么不清不楚我万分抱歉,不过这大致上就是我现在面对的状况。 就再说明一次吧。 我现在在书里面,还多了两个分身。 「…………」 我不禁叹了口气。「你觉得这个状况怎么样?」 我问呆站在我身边,冷冷看着猫耳女仆装的扫帚。 她转头对我露出极为单调的表情。 「我觉得很无奈。」 「你也太老实了吧。」 「毕竟我的主人是伊蕾娜大人。」 「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历经这一番平淡的对话,我再次叹了口气。隔着纸张,你是否也看到了这番对话? 我就这样在书中,跟长得和我一模一样的两个人,还有长得跟我有点像却不太一样的扫帚展开冒险。 我不知道下一页有什么在等着我。 不过── 但愿你能看到最后。 我们又见面了呢。 没错,就是我。 伊蕾娜。 你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吗?对,没错,就是我。你觉得我在哪里? 我想你一定没办法马上猜到,所以就来给你一点提示吧。 在你眼中看来,这里一定是放眼望去全部都是文字,黑白又单调的世界。这里是薄薄纸张中的世界,而我一定也只存在于这一页又一页的文字世界中。 我就是身在那种世界。 你知道是哪里了吗? 没错,就是书里面。 哎呀,怎么会这样!我现在就在书中的世界! ………… 就是这样,容我再次自我介绍。各位读者,早安。午安。晚安。 你看得到我在这里挥手吗?才怪,怎么可能看得到呢,毕竟我只是一行行的字。 追根究柢,你真的能理解我身在书里面,活在书里面是什么意思吗? 我不停想着没有人看该怎么办,觉得有点害怕。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阖上书本,继续看着我喔? 话说回来,你知道吗?书中的世界十分不可思议,又非常怪诞惊奇,偶尔还会发生现实之中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嗯呵呵。我的眼镜好棒……」 我说。我戴着眼镜,还穿着拉特利塔国立学园的制服。 「猫耳女仆装的我……会不会太可爱了……?」 妖娇打扮的我对玻璃窗上的倒影看到入迷,身上穿着过去在咖啡厅打工时穿的女仆装。 「…………」 我陷入沉默,唯有不发一语。 在这里除了我之外,还有两个长得跟我一模一样的人。 写得这么不清不楚我万分抱歉,不过这大致上就是我现在面对的状况。 就再说明一次吧。 我现在在书里面,还多了两个分身。 「…………」 我不禁叹了口气。「你觉得这个状况怎么样?」 我问呆站在我身边,冷冷看着猫耳女仆装的扫帚。 她转头对我露出极为单调的表情。 「我觉得很无奈。」 「你也太老实了吧。」 「毕竟我的主人是伊蕾娜大人。」 「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历经这一番平淡的对话,我再次叹了口气。隔着纸张,你是否也看到了这番对话? 我就这样在书中,跟长得和我一模一样的两个人,还有长得跟我有点像却不太一样的扫帚展开冒险。 我不知道下一页有什么在等着我。 不过── 但愿你能看到最后。 我们又见面了呢。 没错,就是我。 伊蕾娜。 你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吗?对,没错,就是我。你觉得我在哪里? 我想你一定没办法马上猜到,所以就来给你一点提示吧。 在你眼中看来,这里一定是放眼望去全部都是文字,黑白又单调的世界。这里是薄薄纸张中的世界,而我一定也只存在于这一页又一页的文字世界中。 我就是身在那种世界。 你知道是哪里了吗? 没错,就是书里面。 哎呀,怎么会这样!我现在就在书中的世界! ………… 就是这样,容我再次自我介绍。各位读者,早安。午安。晚安。 你看得到我在这里挥手吗?才怪,怎么可能看得到呢,毕竟我只是一行行的字。 追根究柢,你真的能理解我身在书里面,活在书里面是什么意思吗? 我不停想着没有人看该怎么办,觉得有点害怕。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阖上书本,继续看着我喔? 话说回来,你知道吗?书中的世界十分不可思议,又非常怪诞惊奇,偶尔还会发生现实之中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嗯呵呵。我的眼镜好棒……」 我说。我戴着眼镜,还穿着拉特利塔国立学园的制服。 「猫耳女仆装的我……会不会太可爱了……?」 妖娇打扮的我对玻璃窗上的倒影看到入迷,身上穿着过去在咖啡厅打工时穿的女仆装。 「…………」 我陷入沉默,唯有不发一语。 在这里除了我之外,还有两个长得跟我一模一样的人。 写得这么不清不楚我万分抱歉,不过这大致上就是我现在面对的状况。 就再说明一次吧。 我现在在书里面,还多了两个分身。 「…………」 我不禁叹了口气。「你觉得这个状况怎么样?」 我问呆站在我身边,冷冷看着猫耳女仆装的扫帚。 她转头对我露出极为单调的表情。 「我觉得很无奈。」 「你也太老实了吧。」 「毕竟我的主人是伊蕾娜大人。」 「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历经这一番平淡的对话,我再次叹了口气。隔着纸张,你是否也看到了这番对话? 我就这样在书中,跟长得和我一模一样的两个人,还有长得跟我有点像却不太一样的扫帚展开冒险。 我不知道下一页有什么在等着我。 不过── 但愿你能看到最后。 我们又见面了呢。 没错,就是我。 伊蕾娜。 你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吗?对,没错,就是我。你觉得我在哪里? 我想你一定没办法马上猜到,所以就来给你一点提示吧。 在你眼中看来,这里一定是放眼望去全部都是文字,黑白又单调的世界。这里是薄薄纸张中的世界,而我一定也只存在于这一页又一页的文字世界中。 我就是身在那种世界。 你知道是哪里了吗? 没错,就是书里面。 哎呀,怎么会这样!我现在就在书中的世界! ………… 就是这样,容我再次自我介绍。各位读者,早安。午安。晚安。 你看得到我在这里挥手吗?才怪,怎么可能看得到呢,毕竟我只是一行行的字。 追根究柢,你真的能理解我身在书里面,活在书里面是什么意思吗? 我不停想着没有人看该怎么办,觉得有点害怕。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阖上书本,继续看着我喔? 话说回来,你知道吗?书中的世界十分不可思议,又非常怪诞惊奇,偶尔还会发生现实之中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嗯呵呵。我的眼镜好棒……」 我说。我戴着眼镜,还穿着拉特利塔国立学园的制服。 「猫耳女仆装的我……会不会太可爱了……?」 妖娇打扮的我对玻璃窗上的倒影看到入迷,身上穿着过去在咖啡厅打工时穿的女仆装。 「…………」 我陷入沉默,唯有不发一语。 在这里除了我之外,还有两个长得跟我一模一样的人。 写得这么不清不楚我万分抱歉,不过这大致上就是我现在面对的状况。 就再说明一次吧。 我现在在书里面,还多了两个分身。 「…………」 我不禁叹了口气。「你觉得这个状况怎么样?」 我问呆站在我身边,冷冷看着猫耳女仆装的扫帚。 她转头对我露出极为单调的表情。 「我觉得很无奈。」 「你也太老实了吧。」 「毕竟我的主人是伊蕾娜大人。」 「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历经这一番平淡的对话,我再次叹了口气。隔着纸张,你是否也看到了这番对话? 我就这样在书中,跟长得和我一模一样的两个人,还有长得跟我有点像却不太一样的扫帚展开冒险。 我不知道下一页有什么在等着我。 不过── 但愿你能看到最后。 我们又见面了呢。 没错,就是我。 伊蕾娜。 你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吗?对,没错,就是我。你觉得我在哪里? 我想你一定没办法马上猜到,所以就来给你一点提示吧。 在你眼中看来,这里一定是放眼望去全部都是文字,黑白又单调的世界。这里是薄薄纸张中的世界,而我一定也只存在于这一页又一页的文字世界中。 我就是身在那种世界。 你知道是哪里了吗? 没错,就是书里面。 哎呀,怎么会这样!我现在就在书中的世界! ………… 就是这样,容我再次自我介绍。各位读者,早安。午安。晚安。 你看得到我在这里挥手吗?才怪,怎么可能看得到呢,毕竟我只是一行行的字。 追根究柢,你真的能理解我身在书里面,活在书里面是什么意思吗? 我不停想着没有人看该怎么办,觉得有点害怕。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阖上书本,继续看着我喔? 话说回来,你知道吗?书中的世界十分不可思议,又非常怪诞惊奇,偶尔还会发生现实之中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嗯呵呵。我的眼镜好棒……」 我说。我戴着眼镜,还穿着拉特利塔国立学园的制服。 「猫耳女仆装的我……会不会太可爱了……?」 妖娇打扮的我对玻璃窗上的倒影看到入迷,身上穿着过去在咖啡厅打工时穿的女仆装。 「…………」 我陷入沉默,唯有不发一语。 在这里除了我之外,还有两个长得跟我一模一样的人。 写得这么不清不楚我万分抱歉,不过这大致上就是我现在面对的状况。 就再说明一次吧。 我现在在书里面,还多了两个分身。 「…………」 我不禁叹了口气。「你觉得这个状况怎么样?」 我问呆站在我身边,冷冷看着猫耳女仆装的扫帚。 她转头对我露出极为单调的表情。 「我觉得很无奈。」 「你也太老实了吧。」 「毕竟我的主人是伊蕾娜大人。」 「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历经这一番平淡的对话,我再次叹了口气。隔着纸张,你是否也看到了这番对话? 我就这样在书中,跟长得和我一模一样的两个人,还有长得跟我有点像却不太一样的扫帚展开冒险。 我不知道下一页有什么在等着我。 不过── 但愿你能看到最后。 我们又见面了呢。 没错,就是我。 伊蕾娜。 你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吗?对,没错,就是我。你觉得我在哪里? 我想你一定没办法马上猜到,所以就来给你一点提示吧。 在你眼中看来,这里一定是放眼望去全部都是文字,黑白又单调的世界。这里是薄薄纸张中的世界,而我一定也只存在于这一页又一页的文字世界中。 我就是身在那种世界。 你知道是哪里了吗? 没错,就是书里面。 哎呀,怎么会这样!我现在就在书中的世界! ………… 就是这样,容我再次自我介绍。各位读者,早安。午安。晚安。 你看得到我在这里挥手吗?才怪,怎么可能看得到呢,毕竟我只是一行行的字。 追根究柢,你真的能理解我身在书里面,活在书里面是什么意思吗? 我不停想着没有人看该怎么办,觉得有点害怕。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阖上书本,继续看着我喔? 话说回来,你知道吗?书中的世界十分不可思议,又非常怪诞惊奇,偶尔还会发生现实之中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嗯呵呵。我的眼镜好棒……」 我说。我戴着眼镜,还穿着拉特利塔国立学园的制服。 「猫耳女仆装的我……会不会太可爱了……?」 妖娇打扮的我对玻璃窗上的倒影看到入迷,身上穿着过去在咖啡厅打工时穿的女仆装。 「…………」 我陷入沉默,唯有不发一语。 在这里除了我之外,还有两个长得跟我一模一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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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历经这一番平淡的对话,我再次叹了口气。隔着纸张,你是否也看到了这番对话? 我就这样在书中,跟长得和我一模一样的两个人,还有长得跟我有点像却不太一样的扫帚展开冒险。 我不知道下一页有什么在等着我。 不过── 但愿你能看到最后。 我们又见面了呢。 没错,就是我。 伊蕾娜。 你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吗?对,没错,就是我。你觉得我在哪里? 我想你一定没办法马上猜到,所以就来给你一点提示吧。 在你眼中看来,这里一定是放眼望去全部都是文字,黑白又单调的世界。这里是薄薄纸张中的世界,而我一定也只存在于这一页又一页的文字世界中。 我就是身在那种世界。 你知道是哪里了吗? 没错,就是书里面。 哎呀,怎么会这样!我现在就在书中的世界! ………… 就是这样,容我再次自我介绍。各位读者,早安。午安。晚安。 你看得到我在这里挥手吗?才怪,怎么可能看得到呢,毕竟我只是一行行的字。 追根究柢,你真的能理解我身在书里面,活在书里面是什么意思吗? 我不停想着没有人看该怎么办,觉得有点害怕。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阖上书本,继续看着我喔? 话说回来,你知道吗?书中的世界十分不可思议,又非常怪诞惊奇,偶尔还会发生现实之中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嗯呵呵。我的眼镜好棒……」 我说。我戴着眼镜,还穿着拉特利塔国立学园的制服。 「猫耳女仆装的我……会不会太可爱了……?」 妖娇打扮的我对玻璃窗上的倒影看到入迷,身上穿着过去在咖啡厅打工时穿的女仆装。 「…………」 我陷入沉默,唯有不发一语。 在这里除了我之外,还有两个长得跟我一模一样的人。 写得这么不清不楚我万分抱歉,不过这大致上就是我现在面对的状况。 就再说明一次吧。 我现在在书里面,还多了两个分身。 「…………」 我不禁叹了口气。「你觉得这个状况怎么样?」 我问呆站在我身边,冷冷看着猫耳女仆装的扫帚。 她转头对我露出极为单调的表情。 「我觉得很无奈。」 「你也太老实了吧。」 「毕竟我的主人是伊蕾娜大人。」 「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历经这一番平淡的对话,我再次叹了口气。隔着纸张,你是否也看到了这番对话? 我就这样在书中,跟长得和我一模一样的两个人,还有长得跟我有点像却不太一样的扫帚展开冒险。 我不知道下一页有什么在等着我。 不过── 但愿你能看到最后。 我们又见面了呢。 没错,就是我。 伊蕾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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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个时候。 一具尸体出现在扫帚的行进方向前方。 「…………」 不对,或许只是看起来像尸体而已──我看到疑似为一名女子的物体躺在岸边。 金色的长发在脑后绑成一束马尾,格外裸露的穿着可以看见她的肌肤白皙剔透又美丽。 就睡午觉来说,她躺的地方有点太亮了。不知不觉间,我已经爬下扫帚,走到她身边蹲了下来。 「……你还活着吗?」 我低头俯视她,三角帽的影子盖住她的脸。一动也不动的女子在阴影之中终于微微张开金色的眼眸,抬头看我。 我们四目交接,所以── 「啊,你好。」 我向她打了一声招呼。 她听了则是这么回答: 「……好想死。」 她简单说完这句话便叹了口气。 对初次见面的人说这句话会不会太吓人了? 「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歪着头说,她这才终于起身问:「……请问你是?」 「我是正在旅行的魔女。」我穿着黑长袍,头戴三角帽,胸口别着星辰造型的胸针。如你所见,就是魔女。「你是?」 「……蕾榭。」 她简短地回答了自己的名字。 「我看你好像有什么烦恼。」我又侧了侧头。「不嫌弃的话可以跟我说喔?」 「……!你愿意……帮助我吗……?」 她抬起头来看着我,表情顿时熠熠生辉,双眼也闪闪发光,看似恢复了生气。 「……嗯嗯,算是。」把一开口就说想死的人丢在原地不管,说声「那再见啦~」一走了之好像有点太冷淡了。 姑且听听她的烦恼应该没有问题。 于是我问:「你有什么烦恼吗?」 然后── 她微微垂下眼睛,低声说出一句: 「……恋爱……」 「嗯?」 你说什么? 「……我在烦恼恋爱。」 她有些难为情,却也有点开心地说。 她为爱烦恼,烦恼恋爱到最后想死。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样的话我帮不上忙呢。再见。」 我起身拿起扫帚。 「咦!骗人,等一下!为什么听到人家在烦恼恋爱你就马上逃跑啦!」 「不好意思,那方面不是我的专业……」 恐怕帮不上忙…… 「拜托!一下子就好了,求求你听我说!听我说就好了!好不好!」 蕾榭就这样坐在原地,不停拉扯我的长袍。你干嘛。 她的力气很大,我甩不掉她,结果只好叹了口气。 真拿她没办法。 「……我只有听听而已喔。」 「太棒了!你愿意听我的烦恼对不对,魔女小姐……!」 不是,不听你又不放我走…… 接着她慢慢对我说出了自己的烦恼。 她说。 某一天,她遇到了一名男性。 他的年纪约在二十五岁左右,头发乌黑又相貌堂堂。他是旅人,个性温柔又能言善道,而且还是名绅士,她马上就爱上他了。 她恋爱了。看来她好像很容易坠入爱河。 虽然她跟那名四处漂泊的旅人只有一面之缘,她却深深爱上了他。 随着无法见面的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她的心也越来越煎熬,直到成为无可奈何的思念,她才会跟尸体一样躺在故乡旁边的沙滩上。 「我受够了啦……人家全都受不了……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再见他一面……?」 换句话说,她陷入了见不到心上人而痛苦到受不了的状态。简而言之,就是她罹患了麻烦得要死的相思病。 第三章 保存回忆的文字之国 那天,老师跟我来到俗称文字之国,独树一格的国家。 由于我们从白天开始就骑着扫帚在平原上飞驰,所以我的肚子有点饿,看到国门时内心有些雀跃;不过一发现那是文字之国,我的心情就变得颇为复杂。 「伊蕾娜来过这个国家吗?」老师在门前降落,这么问我。 我点了点头。 「有喔,大约一个月前来过一次。」我也跟老师一样降落。「毕竟称为文字之国,好像有许多从事文笔职业的人。顺带一提,这里的料理……不太值得期待呢……」 由于曾经造访过一次,所以我对这个国家还算瞭解。首先,这个国家的特征是图书馆非常巨大,馆内藏书也不少。看样子对以写作为业的人士来说,这个国家住起来相当舒适,如我方才所说,有许多知名作家定居于此。又如同我上述所说,这个国家的料理大多都非常朴素,端上桌的都是只求饱腹,追求简单的菜色。 平常的我一定会眼神闪闪发光地说「耶,有好多书喔!好棒!」但是今天与其嗑书,我比较想吃饭填饱肚子。 不是,身为旅人这种职业,能这样抵达国家找到东西吃就已经令人不胜感激了。 即便如此,我的心境还是有点复杂呢…… 「我国的入境审查全部都由书面资料进行,请填写所有必填事项。填写完毕之后,请投入国门旁边的信箱。」 迎接我们到来的卫兵这么说,分别递了纸笔给我们,并带我们前往柜台。 我已经是第二次来了,驾轻就熟地填写所有必须项目。年龄、出身国、造访这个国家的次数、本次入境的目的、职业、过去犯罪经历、兴趣与喜欢的书本等等。 「哎呀……没有填写姓名的栏位吗?」 老师在我隔壁讶异地侧着头,「唔唔唔……?」地沉吟。 看来她遇到麻烦了呢。 「入境的时候好像不用填写姓名喔。听说以前有一个非常讨厌写名字的旅人,就为了避免发生类似纠纷废止了。」 「哎呀……是这样吗?」 那个魔法师真奇怪,老师轻声一笑,继续填写必须事项。 写到一半的时候。 「这么说来,伊蕾娜上次在这个国家待了多久?」 老师没有看向我,这么问道。没听到我的声音她说不定会觉得寂寞,于是我用笔抵着嘴巴「嗯……」地思考了一会儿。 「我记得……大约一周左右吧。待在这里的期间钱有点不够用,所以就找打工赚了一点。」 「你会打工还真难得呢。是什么样的工作?」 「在路上贩售名叫《具有无限可能性的书》的书。」 「那是什么样的书?」 「整本空白的书。我在附近的书店买的。」 「简单来说就是一般的笔记本嘛。」 「因为看起来非常高级,我觉得好玩就买了一本,没想到写上书名之后就卖了一个好价钱喔。」 「那是诈欺吧?」 「但事实上白纸确实具有无限的可能性啊。」 「那是诈欺吧?」 「老师,我们应该从各种角度去看待一件事情。用不同的角度来看,我做的事情……倒也不是没有社会意义不是吗?」 「不好意思,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我都只想得到你诈欺居民敛财卷款潜逃的画面。」 「你不觉得我的买卖能给人『随便乱买来路不明的魔女在路上兜售的书会后悔喔』的教训吗?」 「结果还是诈欺嘛。」 你都没变呢──老师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将笔放下。她好像写完了。 接着,我们一起把入境审查表丢进设置在门旁边的四角形信箱里。只要纸再次从信箱里吐出来,入境审查就顺利结束了。 实际上,我会对入境这个国家稍嫌消极,有一部分也是因为担心刚才说的恶行暴露给国家知道。 但是,我边写入境审查表边想。 ──又不用写名字,大概没关系吧? 老实说,上次入境的时候也好,这次填写的审查表格也罢,我全都是随便写写的。换句话说,上头谎话连篇。光看那张纸,又不可能知道过去曾经在国内诈欺的我故作无事地企图再次入境,应该没关系吧?……没关系吧? 不久之后,响起一声「叮──」的铃声,纸从箱子里吐了出来。 「哎呀。」 是芙兰老师的表格。纸上一角写着『入境次数:两次。』『行政通知:有您的书寄放于国内。』的文字。 ……哎呀哎呀? 「老师,你是第二次来这个国家吗……?」 「哎呀,我没说过吗?」 「我第一次听你说……」 就在我们交谈的时候。 我的表格和老师一样,随着一声「叮──」的铃声,被信箱吐了出来。 纸上一样印了字。跟老师一样── 『入境次数:两次。』 『行政通知:请接受侦讯。』 ………… 嗯? 好像不太一样? 「小姐,打扰一下。」 就在我不解地歪头的下一刹那,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的心脏差点从喉咙跳出来,战战兢兢地回过头来,我看到好几名士兵站在背后。 「………………那个,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挤出这一声,把眼睛别开,其中一名士兵就说: 「您是过去曾在这个国家的街上诈欺的魔女吧?能让我们问个清楚吗?」 「咦?咦~?诈欺……?你、你到底在说什么?」 「刚才您填写的入境审查表格,笔迹跟一个月前在市面上流通的奇妙书本标题笔迹一致。」 「…………」 「然后偶然间也与一个月前入境审查表上的笔迹一致。不可思议的是,出身国、年龄全都不一样,不知道为什么只有笔迹如出一辙。」 「…………」 「能请您跟我们走一趟吗?」 你明白我们想说什么吧?这句话八成含有这种言外之意。 「…………」 我看了老师一眼。 老师一定在同情我。 「伊蕾娜,人不是应该从各种角度去看待一件事情吗?」 她现学现卖,用我的话这么说。 就算你这么说。 「对不起,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来,我都只看得到自己被严刑拷打一顿的未来说……」 「这就是因果报应呢。」 老师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仍微微一笑。 她的表情不知为何看起来有点像是在怀念过往。 ● 一进入文字之国,邪恶的魔女就被士兵团团包围。 那名魔女是谁? 没错,就是我的爱徒。 「我坚决反对!坚决反对!」 伊蕾娜这么喊着,自暴自弃地反对侦讯,结果还是被士兵半强行带走了。 事件变成这样也没有办法,毕竟她做坏事是不争的事实,我只能说「那个……你要加油喔?」这句莫名其妙的鼓励作为她最起码的安慰,挥手目送她离去。 「晚上之前不晓得回不回得来……」 但是这也无可奈何呢。 我在附近找了一位士兵,给他伊蕾娜获释之后想给她的信。信上只写了「我在大街喷水广场附近的旅馆等」这句话而已。这次我也想住以前来这个国家的时候借宿的旅馆。 可是,我第一次造访这个国家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所以不知道那间旅馆还在不在。 不论是哪个国家,都不可能跟过去一样。人也好、地点也罢,都绝对不可能不改变。 会觉得不变的,就只有从以前就一直陪伴在身边的人而已。 如果我以前住的旅馆倒闭了的话,也罢,那时就在喷水广场等就好。 于是,我如同入境审查表格上填写的,第二度踏进这个国家。 令人感到怀念的街景迎接我到来。 这个城市我记得非常清楚。 这是我成为旅人以后,第一次独自漫步的城市。 「真令人怀念……」 那真的是很久以前了。 九死一生逃出故乡的我,当时和某个魔法师一起旅行。 她是名有着一头接近白色的灰色长发,身上穿着黑长袍与三角帽,胸口别着星辰造型胸针的魔女。 也是我这一生中第二个老师。 因此当时我称呼她为「师父」。因为我已经有老师了。虽然也有一部分是她半强迫我「听好了?从今以后你要叫我师父。」但是总而言之我就叫她师父了。 而师父在入境之前,曾经斩钉截铁地放话。 「我坚决反对!」 当时的我还是个不瞭解外面世界的乡巴佬,所以觉得映入眼中的景色全部都美丽非凡,就 连在卫兵团团包围下依然坚持己见毫不退让的魔女,在我眼里看来也觉得帅气无比。 「我才不写名字,说什么也不写。要我出示身分证也免谈。」 顺带一提,师父会这么无理取闹的原因,是入境审查表。上面有填写姓名的栏位,而不知道为什么,她极端讨厌写下自己的名字。 顺带一提,这是我当时的心境。 (被士兵团团包围依然毅然决然……!魔女小姐果然好帅!) 就只是个笨蛋而已。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师父被士兵包围的原因实际上是── 「你之前在这个国家诈欺吧?」「我们收到很多目击证词。」「还有被害者报案。」「你不愿意写名字?」「总之就先接受我们的侦讯吧?」 从士兵们七嘴八舌说的话应该就能察觉,这对母女果然很像,当时我的师父也在这个国家犯下诈欺行径。 换句话说,只要写下名字,显然就会演变成「奇怪?你之前也入境过对不对?而且还在国内诈欺对不对?可以跟我们走一趟吗?」的状况。对她来说,拒写姓名是自卫的最终手段。 然而,母女都落入相同的下场,或许该说是命中注定也说不定。 「好了,快走!我要逮捕你!」士兵半强硬地替她上铐。 「住手!你以为我是谁!」 「诈欺犯。」「守财奴。」「罪犯。」 「不要直接说出来,太伤人了……」 师父就这样在我的目送之下,被士兵带走了。 换句话说,就跟现在的我一样,当时的我也被独自留了下来。话虽如此,当时的状况跟现在相差不少。 「咦?师父,咦?咦咦咦……?」 当时的我因为突然被独自抛下,害怕到不知所措。「你可以走了。」士兵让我走进国门,但是容我再次强调,当时的我本来就是第一次自己一个人踏进这个世界。 打从出生以来,从我有记忆的时候开始,我都一直在深邃森林比拉度过。 所以自己一个人被扔进这个国家,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怎、怎么办……」 我环视周围。 石阶笔直向前延伸,两旁建筑物的白色墙壁在阳光的照耀下十分耀眼。大街上可以看见书店、邮局、能看书的咖啡厅、知名作家的纪念馆、与文章相关的店等等的招牌。我后来才知道,这里被称为文字之国。 第一次映入眼中的光景立刻夺走我的心。 无边无际、美丽的外面世界迎接我到来。国家里每一条平凡的巷弄在我眼中都闪耀着光辉。我漫无目的地走在看似无边无际的路上,终于来到某个有喷水池的广场。 城市的居民在零星设置的长椅上小歇。也有人会在一旁的图书馆借书之后,直接在外头休息看书,所以能看到不少人手上拿着书本。 话虽如此,倒也不是每个人都在看书。 「唔唔……这个……!不对,不行……唔唔……」 一位大叔坐在背对喷水池的长椅上。 他在薄薄的小册子上振笔疾书,立刻又抓抓灰白夹杂的头发,撕下那一页。 或许是因为年纪,又或者是他面露严肃的表情苦思,大叔看起来年事已高。 所以当一名年轻女子走向他的时候,说起来惭愧,我直觉认为那是他女儿。 「老公,你在这里写书?」 原来是夫妻。 看来是夫妻。仔细一看,两人左手的无名指戴着成对的戒指。 「不要突然跟我说话!」大叔慌慌张张地把小册子藏到背后,抬头看了自己的太太一眼,大吼「要在哪里写书是我的自由,少管我!」不让她靠近。 「我现在要去逛衣服,你要一起来吗?」 太太似乎相当习惯应付大叔的方式,语调极为沉稳。 「我最好有空去,我在忙着写新书!」 「看完衣服之后要不要去吃顿饭?」 「不必!」 要去你自己去,大叔狠狠撂下这句话。哎呀,好冷淡的大叔喔。 「哎呀,是吗?」嗯呵呵,太太高雅地掩嘴笑了笑,留下一句「那么,你就在这里等一下吧。」就再次离开大叔身边。 「…………」 大叔看着自己太太的背影好一阵子,嘀咕了声「……走了吗?」才重新翻开小册子。 「唔唔嗯……果然不管写什么感觉都不对……唔嗯嗯……」接着他再度抱头提笔。 话说回来,各位应该已经知道我是第一次自己在国外走路了,不过实际上在我出生的故乡没有称得上娱乐的娱乐,所以我是第一次看到以写作为业的人。 「…………」因此我就算用稀奇的眼光仔细观察大叔,应该也可以说是无可奈何。 「开头该写什么才好……?在那之前要写什么才对……?唔嗯嗯……想不到。」 「…………」即使在超近距离盯着那本小册子看应该也不算犯罪,应该也是没有办法才对。 「果然还是该写一句老哏的情话──嗯?」 「…………」我和大叔四目交接。 「…………」大叔陷入沉默。 「你好。」我姑且打了声招呼。 「…………」大叔依然沉默不语,接着砰一声阖上小册子。 「你、你干嘛!不要盯着看!」 他跟对太太说话时一样大声地嚷嚷。他似乎有对靠近的人条件反射怒吼的习性。 「啊,对、对不起……」可是当时的我还涉世未深,突然被破口大骂害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是第一次看到小说家……」 「唔……什么啊,原来是小孩吗……」 大叔慢了一拍才发现对方是年纪轻轻的小女孩,终于想到自己应该有大人的风度。「你对小说有兴趣吗?」 「…………」我点了一下头。 「这样啊。」 大叔手边的小册子封面上写着「致妻子」。 是书名吗? 「那本是你的新书吗?」 我指着小册子说,大叔却摇了摇头。 「不对。」 「……?不对?」 什么意思? 「这不是小说。你不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 「嗯……你是外地人吗?」大叔仔细打量了一番我的穿着。「这是专门拿去给图书馆保管的书。」 大叔缓缓回头,望向喷水池的另一头──图书馆,跟我说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他说,这个国家有一个比较特别的图书馆利用方法。 图书馆众所周知,原本是收藏一般流通书籍,并免费供人借阅的设施。不过在这个国家,图书馆还有另一个用途。 「这个国家的图书馆会帮忙保管属于个人的小册子,比如说像是灵感笔记或是手札之类的。」 据说,这个国家从前就有许多人靠写作生活,同时也有不少作家在图书馆工作。作家会带自己的灵感笔记进馆看书找资料,并在图书馆写作新的故事;但是灵感笔记本越写越多,每次都得带来图书馆非常麻烦。同时,作家之间交换笔记本撰写小说也成为一种流行游戏,图书馆才会开始帮人暂时保管笔记本。 不必每次大包小包,能空手来图书馆作业让作家们喜出望外。 图书馆会帮忙保管小册子的事情不久之后便广为人知,直到开始帮情侣保管交换日记,或是帮人保管给未来自己的讯息等。 大叔告诉我,现在那种利用方式还比较常见。 然而,既然如此,简单来说。 「你写的是要给太太的情书吗?」 简而言之就是这样对不对? 「…………」大叔沉默了半晌,最后说「……就是这样。」露出苦涩的表情。 他现在还在抱头苦思,不难想像他连草稿都还没打好。 「因为直接表达心意很难……我想写成文章应该会好一点,比较能传达心情。」 再怎么说,我也是小说家──大叔搔了搔头说。 不难想像,自己对太太的态度令他十分烦恼。 「总之,就算不特地写这种东西,老婆一定也知道我是怎么看待她的。」 我想起和大叔相反、态度极为沉稳的妻子。她面带微笑地守望着他嚷嚷自己在写新书,看起来倒也像是早已看透他到底在写什么、在烦恼什么了。 不过── 「不能因为她瞭解,就觉得可以不写。」大叔轻抚撕下好几页后变薄不少的小册子说:「不论是哪种故事,哪种想法,都要化为言语才会具有意义。藏在脑袋里跟不存在同义。」 所以我才会写下来──他像是在寻找妻子似地眺望着街景说。 「你决定要写什么了吗?」 听到我客气的 提问,他点头道: 「对啊,我早就决定好了。但是太多了。」 喔喔。 「所以才会抱头苦思啊。」他是因为想写的东西太多了才在烦恼呢。 我自顾自地如此理解。 可是大叔反而笑着摇了摇头。 「会抱着头只是因为太难为情了。」 那天,我傍晚跟师父会合,在喷水广场附近的旅馆投宿。 「原来如此呢。」 师父听了今天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独自一人心领神会地点头。「难怪这个国家的书店会卖那么多奇怪的小册子了……」 她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本和街上大叔手中一模一样的小册子。 「你在哪里拿到的……?」 「以前我来这个国家的时候买了几本做生意。送你一本。」 「啊,是喔……」究竟是做什么生意?虽然我有点怀疑,还是姑且收了下来。 「我是第二次来这个国家了,但不知道有这种文化。明天就去图书馆看看吧。留个讯息给未来的自己也挺有趣的。」 师父顿时兴致勃勃。 不是,师父能感兴趣我非常高兴。既然收下了她送的小册子,我也很想去图书馆看看,可是── 「师父,你不是被士兵盯上了吗?明天去图书馆没关系吗?」 白天发生了那种纠纷,我还以为明天一早就得离开了。 「没问题,我用钱解决了。」 「用钱……!」 虽然有点唠叨,不过当时的我不谙世事,于是心想「遇到麻烦的时候就用金钱解决问题的师父好棒!」就只是个无药可救的笨蛋而已。 「话说回来,用这个小册子做的生意是什么?」 我抛出朴素的疑问。 师父听了「呵!」地一声,露出略显骄傲的笑容。 「是炼金术喔。」 接着她这么回答。 仔细一看,本子的封面上写着《具有无限可能性的书》。 ………… 这对母女果然很像呢…… ● 往事就先到此为止。 长大成人后再次漫步于街景之中,发现这里给人的印象比以前还小,还拘谨。又或者该说,纯粹是因为我长大了? 我是很久以前来到这个国家的,很可惜过去街景的记忆并不鲜明。因此,我开始跟以前一样在城里四处闲晃,收集回忆似地眺望城市景观。 第四章 魔女审判 「现在开庭。」 台上的一句话唤醒我的意识。 「……咦?」 不知道为什么,我手上戴着手铐,站在陌生的房间中央。 我环顾四周。这里究竟是哪里? 这是间气氛严肃的房间。右边有长桌,左边也有长桌。往前看,一张熟悉的脸在台上睥睨着我。逃离刺人的视线回过头,许多人正在简单的栅栏后方抬头看着我,喧嚣四起。 「那就是那个伊蕾娜……?」「嘘!不可以看她的眼睛!会被她迷倒的!」「的确一脸罪犯的样子呢……」「感觉会在各个国家诈欺。」 此起彼落的窃窃私语如同刀子一般朝我刺来。 每个人都对我崭露敌意。 可是我反而一整个莫名其妙,就连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都不晓得。 我记得昨天自己在旅馆睡着,然后── 「肃静!」 咚!木槌敲了下来,房间恢复寂静。我沉入思考汪洋之中的意识,这时再次被拉回现实。 事到如今,我终于发现这里是审判罪犯的地方。 这里是法庭。 台上的人,应该就是法官了吧。 「首先,被告。」 法官这么问,看了我一眼。「名字?」 被告……?我吗? 姑且不论我有没有犯罪,我就连自己被带来法庭的经过都不记得的说……? 「呃……伊蕾娜。」然而不容反驳的氛围,却让我下意识地回答。 「职业是?」 「……旅人。」 我回答。随后── 「我有异议!」 我左侧的长桌传来有人起身的气息。「被告人陈述了虚伪的供述。旅人不算是职业。」 对法官斩钉截铁如此断言的人,是名有着乌黑长发的成年女子。她不知为何格外威风凛凛,身穿黑长袍头戴三角帽,胸口别着星辰造型的胸针。 她是魔女。 应该说是芙兰老师才对。 「辩护律师。」 法官瞪了芙兰老师一眼。「现在是确认被告身分的时间,请你坐下。还有,戳破被告谎言的是那边那位检察官的责任。」 她被颇为认真地臭骂了一顿。 「……对不起,我只是有点想说,忍不住就……」 芙兰老师沮丧地缩起身子坐了下来。 「被告,你的出身地在?」 「和平之国罗贝塔。」 「原来如此,谢谢。」 我依然处于状况外,总之问题好像问完了。 正巧在这个时候。 「盯──……」 我发觉检察官在盯着我看。她狠狠盯着我看,像是会发出音效在我身上看出一个洞似地。 「…………」我看着检察官。 「盯──……」坐在检察官席上的她似曾相识。一头长长的白发,头上绑着缎带,年纪大约比我还小几岁。 不知为何,她也跟芙兰老师一样是张熟面孔。 「……咦?」 是艾维莉亚。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再次回过头来。 仔细一看,栅栏另一头──坐在旁听席上的全部都是熟悉的脸孔。 「啊啊……有好多女孩子……!」不知为何双眼闪闪发光环视周围的,是带着眼镜的考古学者,薇奥拉。 「龌龊。」在薇奥拉身旁,呸地吐出这句话的是褐色皮肤的魔法师,雅特丽。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露出大胆笑容摸着苹果的是次文化女。 「要是尸鬼跑来这里,所有人一定马上都会变成尸鬼……」严肃地警戒周围的是安娜。 「伊蕾娜……人家明明那么相信你……」不知道为什么在哭的红发女学生是艾莉亚德妮。 「人类的业障真深呐……」遥望远方的白发女子是路雪菈。 除了她们之外,眼界所及全部都是我认识的人。追根究柢连在哪里举办都不晓得的审判,全都只有我认识的人来参加。 这里满满都是过去我在旅途中相遇的人。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我事到如今还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遭到审判,但是这时我发现了一件事。 这是梦吧? 这绝对是梦吧? 「那么现在开始审判──」 「我有异议!」 「辩护律师。」 「对不起……」 我的罪行就在梦中难以言喻的慵懒气氛中受到裁决。 ○ 「现在开始朗读起诉书。」 艾维莉亚看着我,在右边的长桌前起身,脸上带着正经八百的表情。 「被告上周开始滞留于这个国家,她会在街上突然和女性搭讪,不只将她们迷得神魂颠倒,还说『可以借我一点钱吗?我会加倍还给你的。』骗走她们的钱财,消失在赌场之中,然后就此失去联络。」 「没有,我不记得自己做过那种事情……」 你在说谁啊? 「被告在整座城里不停故技重施,被她骗走钱财的被害人高达数十人。截至今日为止的一周内,被害总额高达金币千枚。她是恶劣透顶的渣女。」 「你说得会不会太难听了?」 「总觉得求处死刑好像最为恰当。」 「为什么我非得因为那种不确实的理由被求处死刑啊……?」 然而,法官华丽地忽视我的质疑,说「我知道了。谢谢你,检察官。」朝她行了一礼。 哎呀哎呀,看来她听不进我的抗议呢。 这样是没有关系。 话说回来。 「你为什么戴着猫耳,艾维莉亚?」 「吵死了。」 唰一声坐回座位上的艾维莉亚抖了抖猫耳朵。由于是在梦中,所以现实中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也会轻而易举地发生。 ……不过,追根究柢我在城里到处跟女性搭讪的起诉书最不可能发生就是了。 「被告,起诉书中写的内容是否属实?」 法官低头看着我。 属实才怪。 「错得离谱。再怎么说,我就算被人搭讪过,也没有搭讪过别人。」 「……也就是你否认指控吗?」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话说回来──」 「我有异议!」 芙兰老师威风凛凛地打断我和法官的对话。「伊蕾娜等一下。那个,你被人搭讪过是什么意思?可以详细告诉我吗?」 「辩护律师。」法官眯起眼睛。 「具体来说,你被搭讪的频率有多高?你曾经跟对方去吃过饭吗?」 「辩护律师。」 「庭上,老师我非常在意。」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法官大人能当作耳边风…… 「说得也是,本席也觉得有点好奇。」 法官大人…… 法庭垄罩在奇妙的气氛中时,在我的右侧唰地一声举起一只手。 「庭上。」艾维莉亚站了起来。「今天我找来了遭到被告骗走钱财的受害者出庭作证,请容许我传唤证人。」 她完全不把现场气氛放在眼里。法官「唔嗯……」地沉吟,芙兰老师也说「哎呀……」略显遗憾地蹙眉。 你们就那么好奇吗……?就对我的恋爱关系那么好奇吗……? 我想从至今为止的旅途看来,就应该知道我没跟任何人在一起才对…… 不对,可是。 她刚才是不是说传唤证人? 「……那个,难道说你把每一个被害者都找来了吗?」 「差不多都找来了。」 艾维莉亚对我点头表示肯定。 这时法官敲了敲木槌。 「那么现在开始传唤证人──」 「我有异议!」 「辩护律师。」 「对不起,我想时间差不多可以说了……」 「小心本席把你逐出法庭喔。」 「…………」 不理被法官认真臭骂一顿的芙兰老师,我回过头来。这里明显只有我认识的人,而且还是做梦,所以我会没有记忆也是理所当然的。 ………… 但是这个情势就只给人一股不祥的预感呢…… ○ 开始传唤证人之后,我就不必站在讲台上,于是我在芙兰老师身边坐下。 「老师,这是怎么回事?」 我拉了拉老师的衣袖问。 她听到我的疑问,露出一如既往的微笑。 「不晓得……应该是梦吧?」她这么回答,顺便补充了一句「那个,话说你多久会被搭讪一次……?」想继续问刚才问的问题。 你在说什么呀? 「我非得现在回答吗……?」我也是有一点羞耻心的说? 「辩护律师不是应该瞭解被告的一切吗?」 「可是老师,我的事情你不是大致上都知道吗?」 「什么意思?」 「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一年,现在还在一起旅行,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什么特别的秘密在瞒着老师了。」 「哎呀……」 老师微微展露笑意。 「庭上,辩护律师在跟被告放闪。」检察官艾维莉亚狠狠瞪了我们一眼。 「小心本席把你逐出法庭喔。」 法官也瞪了我一眼。 这明明是我的梦,她们怎么对我这么苛刻…… 我对梦中莫名其妙的状况叹息,但老师似乎误会了,拍拍我的肩膀。 「不要紧的,伊蕾娜。我会证明你的清白的。」 她不知为何充满自信地说。 ……不是,事到如今别管什么清白了,总之我想快点从梦里醒来。 不久之后,开始进行证人诘问。 第一位受到传唤的证人,是我在某个地方见过的紫发女子。她穿着格外精心制作的长袍,胸口别着星辰造型的胸针── 「是我喔!」 还一脸洋洋得意。 艾维莉亚介绍说「这位是被害者雪伦小姐。」进入主诘问。 「雪伦,请问你有被被告搭讪过的经验吗?」 「嗯。」雪伦轻轻点头说:「那个啊,人家走在街上的时候,伊蕾娜突然说着『好可爱喔,雪伦你好可爱喔,呵呵呵。』靠了过来。」 那谁啊? 「然后呢,我就说『不要啦~你在干嘛啦,伊蕾娜~』试着抵抗──」 你也是,小姐你哪位?角色都崩坏了嘛。 然而,她就继续以这种胡闹似的调调揭开证词的序幕。 简单来说,故事经过大致上像是这样: 「话说回来雪伦,我刚好有个能大赚一笔的机会……你有没有兴趣呀?」回想中的我一把搂住她的肩膀,在她耳畔如此低语:「顺利的话,可能可以一获千金喔……」 「咦咦!一获千金……?是什么?好好奇喔!」 「呵呵呵,就是说吧。不过这个消息有一点小问题……?不论如何都需要你这名优秀魔女的魔法,知道了吗?」 雪伦说,我要求她收集附近地上的石头,用她的魔法变成宝石,再卖到附近的当铺,提出这种有点那个的计划。 「不是啦,人家虽然是魔女,但不会用那种魔法呢……没有雪伦帮忙不论如何就是无法成功呢……」我垂头丧气地说。 雪伦「哼哼!」一声,面露得意洋洋的表情。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确实需要人家这名优秀魔女的力量呢。谁叫伊蕾娜明明是魔女,实力却比我还差呢。」 「慢着雪伦,你再乱说,就算是我也会生气喔?真是的。」我敲了一下雪伦的头。 「呵呵呵。」 「嗯呵呵。」 回想中的我就这样请雪伦把石头变成宝石之后说「那我拿去当铺卖!」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回想到最后,艾维莉亚抛下一句:「真是恶劣的渣女。」 ………… 可以吐槽的地方好像有点多…… 追根究柢,雪伦又不会魔法?梦中为什么是会用魔法的设定? 「总而言之,伊蕾娜让我非常头痛。」 雪伦刻意地耸了耸肩,主诘问就这样结束了。毋须多说,她供述的内容我完全没有印象。 芙兰老师起身,开始对雪伦反诘问。 「在反诘问之前,我们先来聊一聊吧,雪伦……你是魔女对不对?胸口的胸针是魔女的证明。我的弟子在相当年轻的时候就当上了魔女,你一定也很优秀呢。真了不起。」 气氛柔和无比的反诘问揭开序幕,丝毫没有半点紧张感。 「对呀,谁叫我是很有天分的那种人呢。」她一脸得意地说。 「哎呀,真厉害!」芙兰老师说完把魔杖放到艾雪伦面前。「话说回来,方便的话可以请你当场表演一点魔法吗?」 也许只是纯粹感到好奇,老师笑盈盈地问雪伦:「人家不喜欢严肃的气氛……可不可以请你表演一个魔法炒热现场的气氛呢?好不好?」 「……咦,魔法?现在,在这里?」 「对呀,可以麻烦你吗?」芙兰老师靠了上去。 「…………」雪伦陷入沉默。 「?怎么了吗?」芙兰老师又靠得更近。 「…………」雪伦把脸别开。 「你有什么做不到的理由吗……?」芙兰老师伸手搭上她的肩膀。 「…………」雪伦吓到跳了起来。 「雪伦……?」 芙兰老师低语: 「我在请你表演魔法喔?」 你如果是魔女,就应该会用魔法吧?老师莞尔笑道。 由于我跟老师很熟,在我眼中老师只是普通地微笑而已。 「…………!」 雪伦绷紧整张脸的表情。 她本来就连魔法师都不是,只是向往魔法师,才模仿他们打扮的一般人而已。 看到眼前的魔杖,她恐怕这么想: 『这个人发现我不是魔法师了……?』 如瀑布般流下脸颊的汗水如实表露了她的内心。真是太好懂了,她在梦中果然也不会魔法呢。 第五章 魔法师们的天空 我心中有一股深深的后悔。 我后悔到不论怎么后悔都无法平复。 姊姊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并剥夺所有记忆流放国外。自从她回到我身边以来,已经过了一段不短的时间。 但是,我现在依然在替过去的错误后悔。 姊姊遭到周围排挤,被驱逐出境时,我什么都做不到。 我要是更聪明的话,或许就能证明她遭人冤枉了;我要是更有勇气,或许就能反抗设局陷害姊姊的魔女了。 我什么都做不到。 结果,那时的我什么也帮不上姊姊,只能等她回来。 那时,我这个妹妹明明是姊姊唯一的依靠。 可是── ○ 我和姊姊一起踏上寻找故乡的旅程。 故乡不是自己一个人跑走了,也没有毁灭。 我们是在旅行寻找新的故乡。 「…………」 旅途中,我会跟姊姊分工合作。我会用魔法,所以就骑扫帚载着姊姊从一个国家,飞到另一个国家。移动就是我的责任。 相较之下,姊姊没办法用魔法,但纯粹坐在我身边也很无聊,所以由姊姊负责带路。 「艾维莉亚,一直往前走就是目的地了喔。」 姊姊漂亮的手臂不停伸向扫帚前方。回过头来,姊姊便对我笑说:「就快到了呢。」 黑色发箍笼住白色短发,姊姊有着一双翡翠色的双眼,名字叫做艾姆妮西亚。她虽然不会魔法,但是擅长剑术,也很会带路。 「具体来说,要直直飞多久才会到?」 「咦?飞到有国家不就到了吗?」 「…………」 ……她很会带路。我相信她很会带路。 我看着姊姊,微微鼓起脸颊。 「姊姊,你真的有在看地图吗?这条路真的对吗?」 「咦~?应该对吧……因为你看,前面不是看得到国家吗?那一定就是天空下的奥洛托林吧?」 姊姊手指的前方,确实看得见国家。 「咦……?」 但是我侧了侧脑袋。 巨大的城门伫立在我们的行进方向前方,不到一个小时应该就能抵达那个国家了。我们只看得到大门,似乎没有高度超越国门的建筑。国家的规模不小,要一天之内绕完可能有点困难。 在前一个造访的国家收集的情报大致上都没错。 可是我不论如何都不认为伫立于前方的国家是天空下的奥洛托林。 「……那是什么?」 国家领土的略深处,可以看见一座飘浮在大海上空的巨大城堡。 是一座飘在天上的城堡。 「飘在天上呢。」喔喔~姊姊呆愣地盯着城堡看。 「那不晓得是怎么弄的。」 根据事前搜集的情报,天空下的奥洛托林没有什么有趣的地方,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顺带一提,我们还听说那是个连魔法师都没有,普普通通,又或者该形容为平凡无奇的寂寥国家。正因如此,我们才感兴趣。 我想如果是平凡的国家,一定会是姊姊能安心居住的美丽国家。 尽管如此,实际上却有一座城堡飘在天上。 「跟听到的不太一样呢。」 「但是感觉起来好有趣。」 和兴奋有点被浇熄的我相反,姊姊看起来反而有些情绪高亢。 「可是想住在那里感觉有点困难。」我会怕城堡一不小心掉下来。「什么时候才能抵达能让姊姊安心的地方……」 「我在扫帚后座也过得很安心呀?」 一晃! 扫帚失去平衡,害我们差点摔下去。 「你干嘛摇晃啦!」声音自背后传来。 「谁叫姊姊要说奇怪的话!」 我头也不回地回答。 ○ 天上异样的城堡,对这个国家的人来说似乎也是异样的存在。 一走进国门── 「您是魔法师吧!我看到你们骑在扫帚上飞来!隔壁的是剑士吗?真是太幸运了!」 缠人的卫兵出现了。「跟我来一下!你们来得正好!希望你们能跟某些人见面!」 缠人的卫兵就这样带领我们,缠人地来到国家的官署。 他直接用力推开官署的门。 「打扰了!各位!有旅人来造访我们国家了!」 宏亮的声音在官署内响起,里头的大人们全都聚了过来,视线一齐集中在我们身上。 下一刻。 大人们跑来我们身边。 「魔法师跟剑士!」「喔喔真是太幸运了!」「怎么会这么巧!这是奇迹!」「拜托你们!请救救这个国家!」「拜托你们了,魔法师大人!」 好、好缠人……! 这里丝毫不见礼让的精神,大人们将我们团团包围,七嘴八舌地诉说这个国家发生的惨剧;不过我几乎都听不清楚,跟姊姊始终不知所措。 「拜托!请帮帮我们的国家吧!」 终于,看似官员的大叔在我们面前拿出金币这么说。一看,他手中一共有十枚金币。 对自始至终为钱苦恼的我们来说,那算是一笔巨款。 「啊哇哇!」姊姊看到巨款眼花撩乱。 「哈哇哇!」不安分的我朝金币伸手。 不可以! 不清楚详情就收下这笔钱,就得接下这份工作了!之后他们一定会说「我们不是已经付了订金吗?你们就做吧!」所以在听过工作内容之前不可以收钱! 「先等一下。」 要混乱状态下的我们暂停的,是一位大姊姊。 恐怕是在场所有大人中最年轻的她这么说,七嘴八舌的大人们顿时安静了下来。在这些人中,她明显最有发言权。 她盯着我们,接着说: 「不是要委托她们保护国家吗?起码要这么多才够。」 哗啦哗啦哗啦哗啦! 一大笔钱滚进我们手中。 「啊哇哇!」「哈哇哇!」 我们两个只有看得眼花撩乱。 「那座城堡正巧是在昨天晚上出现在这个国家的。」 大姊姊自称黛安娜,她把一大笔钱塞进我们手中。「总之你们可以先听一下状况吗?如果不行的话拒绝也可以。」她请我们坐下,并跟我们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说: 「那座城堡属于很久以前住在我国的魔法师。」 这个国家是最近才没有魔法师的。我们确实听说过,约十五年前左右之前,魔法师们都住在城堡里。 十五年前的某一天,魔法师突然跟天空中的城堡一起消失无踪。 「然后城堡突然回来了。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城堡突然回归,害举国上下陷入混乱。突然出现在天空中的城堡虽然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中,但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高度正在徐徐降低。 除此之外,城堡突然回归的目的也是个谜。 天空中的城堡据说是利用魔法师们的魔力作为动力飘浮在半空中。换句话说,魔法师们不能从城堡上下来,取而代之能自由自在地操纵城堡,就跟过去离开时一样远远飞离地表,或是紧贴着地面低空飞行。 那座城堡现在停在国家附近。 它什么也没做,只有飘浮在原地。 这个国家的人们不只不知道城堡中的魔法师们有什么目的,更无从得知他们的想法。 因为这个国家没有魔法师。 就在这个时候,我跟姊姊──魔法师与剑士造访这个国家,城市的居民们肯定举双手欢迎。 因为能直接前往魔法师城堡的人来了。 简而言之── 「你希望我们去调查那座城堡吗?」 姊姊歪着头问。 「太好了,你懂得很快。」 黛安娜点头表示肯定。 我就知道,果然是这样。 「…………」 我在姊姊身旁沉默不语。 收钱办事是没有问题──然而,酬劳是一大笔钱。 真的只有调查这么简单吗? 真的吗? 「……能不能请你毫无保留地跟我们说呢?」 我这么问:「你们有没有隐瞒什么?」 「…………」 「我跟姊姊在邻国打听过这个国家的事情。知道这个国家以前叫做什么,也知道现在这个国家被称为平凡无奇的国家。」 听到我的话,黛安娜的眼神似乎动摇了一瞬间。 没有隐情不可能付我们这么一大笔钱。酬劳应该跟工作的难度相当,金额越高,言外之意就代表这份工作越危险。 黛安娜从我们身上别开眼,沉默了半晌。 「……也对,对不起。」 然后她叹了口气这么说。 此时,她才郑重地跟我们说出了一切。 从以前有魔法师的原因、这个国家如今被称为平凡无奇国家的原因,到魔法师全部跑到天上的原因 ,她毫无隐瞒全部告诉了我们。 「…………」 「…………」 那是个沉重的故事。 和轻飘飘的城堡相反,非常现实、难受、严峻又沉重。 听完之后,黛安娜又说:「我知道这是个非常自私的请求,不过希望你们能助我们一臂之力,拯救这个国家。」 我保持沉默。 我沉默了好一阵子,直到沉默支配整个房间。 时钟指针走动的声音吵杂地敲击耳膜时,姊姊站了起来。她一眼也没看桌上放的钱说: 「艾维莉亚,你可以骑扫帚载我去吗?」 她对我这么说。 冷淡的声音让我稍微吃了一惊,我仰望姊姊问: 「去哪里?」 姊姊听了笑说: 「去天上。」 钱等回来的时候再拿就好,毕竟又是一件行李。 说完,她无庸置疑地笑了。 ○ 十五年前,天空下的奥洛托林在人们的认识中是个有点奇怪的国家。 以前,这里是只有晚上会有城堡飘浮在空中的奇妙国家。 城堡里住着魔法师。 他们白天会在地上巡逻,夜晚在空中监视。魔法师们似乎就是这样保护国家的。 住在天空下的奥洛托林的魔法师,每一个都具有优秀的实力。 城里若是出现罪犯,他们就会全体出动展开搜索、包围、逮捕,并毫不留情地给予制裁。犯下罪行的人毫无例外,每一个都被魔法师肃清。 由于白天国家到处都有魔法师巡逻,晚上他们又从天上的城堡监视,天空下的奥洛托林几乎没有因为恶意而犯罪的人。当然,魔法师强硬作风的传闻也传到了邻近各国,因此没有人敢贸然攻击他们。 然而,若要说这个国家是否和平,倒也不是如此。 这个国家几乎没有犯罪,同时并不平稳。这个国家的人全部都活在魔法师的恐惧之中。 魔法师走在路上会被人闪躲。 魔法师走进店里,客人就会全部跑光。 魔法师在国内成为恐怖的象征。 「不论是谁,只要敢反抗我们就杀了他。弱小的人没有活下去的资格。」 领导魔法师的魔女常说这句话。难忍魔法师心狠手辣的作为,朝他们刀刃相向的骑士与商人每一个都成了杖下亡魂。 没有力量的魔法师也一样遭到伙伴排挤,据说还会被从天上的城堡推下来。对他们来说,力量就是世上的一切。他们将能不能用强大的魔法放在第一位。 反抗他们不晓得会遇到什么下场,所以城里的人们只好乖乖服从。 很长一段时间,这座城市受到恐怖支配。 就这样,距今约十五年前。 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推翻了这座城市的均衡。 城市的居民们肯定是厌倦了蛮横霸道的魔法师,再也忍无可忍,四处扬起这个城市不需要魔法师的声浪。 然后就在十五年前的某一天,魔法师们的城堡一如往常地升上夜空。 但是到了隔天早上,城堡却没有降落回地上。 那一天,民众趁城堡空无一人偷偷溜进里头,动了一点手脚。 帮助他们的是被伙伴们赶出城堡的魔法师之一。 城堡的原动力是魔法师们的魔力,城堡会从魔法师身上回收魔力在夜间飘浮,随着朝阳升起时停止吸收魔力。 那名魔法师带着民众,在那个机关上动了点手脚,让城堡永远不会停止吸收魔力──让城堡无法降落。 结果,魔法师们的城堡就不停升上天空,从此没有办法落地。由于魔力不停遭到吸收,他们也无法骑扫帚逃离城堡。 他们就这样俯视着人类,被囚禁在上空,再也无法回来。 就这样,城市恢复和平。 这就是我们在邻近各国听到的故事。 也是这个国家的魔法师与民众的恩怨纠葛。 「…………」 听了邻近国家的说法,还有黛安娜跟我们说的一切,我跟姊姊决定帮助他们。 「我希望你们能找到城堡里的魔法师回来的原因。」 那确实如黛安娜所说,是个非常自私的理由;但是,我们选择帮助她。 我骑着扫帚飞向耸立于空中的城堡。我们飞得又高又远,来到过去不曾抵达的高度。 我没有回头。因为我不敢。 姊姊一定也跟我一样。 「……对不起,我如果会用魔法,就可以自己一个人来了。」 姊姊的手紧紧地、紧紧地抱住我。 「姊姊不用道歉。」 我像是在确认她的触感一般摸着她的手臂,头也不回地回答。 魔法师的城堡突然回到国家上空。 过去让整个国家垄罩在恐惧之中的可怕魔法师就在里面。他们的存在,在过去肯定就是这个国家的象征。 他们离开之后,只留下安宁。 因此现在这里才会被称为平凡无奇的无聊国家。 「──我们到了。」我的扫帚用尽力气,稍嫌颠簸地着陆。 从现在开始,我就没办法使用魔法了。城堡会吸走我的魔力,封印我的力量。 我们这个时候就已经做好觉悟了。 我们降落在轻飘飘飞在天上的城堡的庭园中。 眼前是一整片五彩斑斓的花朵,在宽敞的庭园中摇摆。明明应该在国家遥远的上空,花朵却安稳无比地在微风之下摇摆绽放,犹如在地上扎根。 「……好漂亮。」 姊姊望向远方喃喃自语。 在远方看起来高耸气派,来到眼前时我们却看到一座彷佛一碰就会崩毁般古老腐朽、被绿意覆盖的城堡。 不过,城堡看起来十分美丽。 但现在不是看到入迷的时候。 那是一幕美丽又令人向往,犹如幻想般的风景。可是,这里仍然住着以恐怖支配国家的魔法师们。 绝不可以大意。 「艾维莉亚,躲在我后面。」 姊姊一走下扫帚就拔出军刀。在这座城堡的土地上,我不能使用魔法。 黛安娜给了我能暂时恢复一点魔力的魔药作为回程时使用,但是那必须谨慎使用才行。如果不在逃走的时候喝,我们就会马上被困在城堡里。 因此,基本上我只能躲在姊姊背后。 我就这样抓着姊姊四处张望。 「…………」 我从斜后方盯着姊姊看。漂亮的姊姊露出无比认真的表情环视周围。 我们两人身边似乎弥漫着一股紧张感。 「艾维莉亚。」姊姊轻声说道。 「什么事?」我侧了侧头。 姊姊没有看我的眼睛。 「你这样盯着我看,有点那个……难为情……」她说。 「…………」你在说什么呀?「姊姊,请你有点紧张感好吗?」 「紧张感吗……嗯。不是,我是有一点紧张喔?可是呢,我开始觉得倒也没有那么紧张。」 姊姊边说,边将军刀收回鞘中。 哎呀哎呀? 「姊姊,你在做什么?」 这里可能到处都是可怕的魔法师耶?收起军刀没问题吗?真的假的? 我用更加疑惑的表情看着姊姊。我看得更用力,不过姊姊不管怎么看还是很漂亮。 「就叫你不要盯着我看了啦。」姊姊害羞地叹了口气,「你看那边。」她指向花园另一头。 「?」我照她所说。 我也望向那个方向。 眼前站着一名女子。 十五年前离开天空下的奥洛托林的魔法师站在眼前。 「欢迎光临~!」 她发出悠闲代名词般的声音,站在原地朝我们挥手。 「你们好~!我是魔法师克蕾雅诺儿!」 她的年龄大约二十五岁上下,有着一头黄绿色的头发与黄昏色的瞳孔。她穿着长袍还有长裙,光从外表看来像是个颇为成熟稳重的女性。 但是我跟姊姊看到她都只有浑身僵硬。 「喂~!奇怪~?难道说听不见吗?啊,是不是我说错语言了!怎么办!在天上待了十五年,害我跟不上时代了!」 她开始慌张起来。 第六章 旅行航路:孤独的书本 两名魔女造访海边的城市。 其中一人是一头灰色头发,琉璃色双眼的魔女。她头顶黑色三角帽,身穿黑长袍,胸口别着证明魔女身分的星辰造型胸针。即便如此,她的打扮依然十分像是旅人,非常简单朴素。 她是魔女,也是旅人,同时更是名美若天仙的美少女。「咦,你自己说自己美若天仙?真假?」 ………… 若是要比喻她的美丽,她就如同冬天雪山上绽放的一朵鲜花。即使置身于严峻的环境,依然突破白雪在地上绽放的身影,坚强又带有一股令人窒息的美。「为什么要形容自己有多美形容这么长?难道说你喝醉了吗?你一定喝醉了吧?对不对?」 ………… 另一人是一头乌黑长发的魔女。她同样身穿黑色袍,头戴黑色三角帽,胸口果不其然别着相同的星辰胸针。 她的名字叫做芙兰。 个性宛如慵懒代名词的她,其实在某个国家担任教职,现在正在回国的途中。 她要在这座海滨之城的港口,跨海回归工作岗位。「啊啊,我的说明就没有美丽呢,老师好像有点寂寞。」 包含今天在内,和老师相处的时间只剩下三天了。虽然有点不舍,不过离别之时肯定会到来,所以哪怕只是在咖啡厅里用餐,现在就好好享受短暂的当下吧。「哎呀真高兴。伊蕾娜,这句话写得真不错呢。」 ………… 话说回来。 我想问。 她究竟是谁的师父呢? 没错,就是我的。 「…………」 我陷入沉默。 「…………」 我陷入沉默。非常非常沉重的沉默。 我们在咖啡厅面对面,暂时沉默了好一阵子。 总之,得先解释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就来顺便逃避一下现实吧。 我们是在刚才,就在十几分钟前跨过这个国家的国门的。 和芙兰老师一起旅行最后造访的这座国家,名叫海边的特罗克利欧。这是一座规模不小的港镇。 城市景观与其说是美丽,比较适合用可爱形容。走进国门,和我们擦身而过的民宅墙壁都有如花朵般色彩鲜明,沐浴在洒落的阳光下看起来耀眼夺目。 「伊蕾娜,你知道这个城市的房子为什么都这么色彩缤纷吗?」老师走在我身边,侧着头问。 行进方向的前方远处可以看到大海。回到港口的船彷佛忘了重量一般,缓缓地在海面上滑行。 「不是为了避免船迷路之类的吗?」 我马上秒答。 「…………」老师陷入沉默。「不对。」她稍微鼓起脸颊。感觉起来像是正确答案,难道不是吗? 「那答案是什么?」 「因为油漆太多了。」 「…………」 此时的我想必狠狠眯起了眼睛,并怀疑地紧紧盯着老师。 老师见到我的反应,慌慌张张地说「不是,是真的喔?我听住在这个国家的朋友说的,绝对不会错。因为油漆太多了,所以才会涂在墙上。」她的语气听起来像是藉口,说话的速度也特别快。 「所以说,你想表达什么,老师?」 「我想说的是,有些事情看起来有很深的缘由,实际上也许根本没有什么。」 「喔喔。」 「看到这么稀奇有趣的景观,你一定会认为有什么意义,才会变成这样的吧?可是实际上根本没有那种原因。这是我听朋友说的,绝对不会错。」 「说得也是呢。」 「没错,我听朋友说的,绝对不会错。」 「……感觉起来有点可疑耶。」 会不会强调太多次了?但是老师依然刻意装傻。 「话说回来,伊蕾娜。要不要吃午餐呢?我有推荐的店喔。我请客。」 「不错耶。」我点头同意,不过。「老师会请我吃饭真难得呢。」 有什么原因吗? 我问。 老师听了轻声一笑。 「没有什么原因。」 我只是想跟你一起吃饭而已,她平淡自若地说出这句话。 就这样,我们来到一家不可思议的咖啡厅。从店内的景色看来,我只想得到这句形容。 『欢迎光临,请挑选喜欢的位子坐下。』 一面标语牌迎接我们的到来……标语牌?难道没有店员吗?我侧着头,标语牌就左右晃了晃。 什么? 我低头一看。 看样子不是没有店员,只是我没看到它而已。 「……这只是什么?」 我蹲下来往下看,是一只穿着制服的玩具熊。有着水汪汪大眼的玩偶,不知为何用可爱的动作挥舞着标语牌。 这是什么? 「在这里,会有这种玩偶上菜喔。」 老师说,她是第三次造访这个国家了。第一次是跟老师的师父一起远走高飞的时候。第二次是之前返乡时回来的,而今天是第三次。 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一幕,老师没有特别惊讶,依照标语牌的指示走向空座位。 我追上老师的背影。 「好奇怪的国家喔……玩偶会代替人类工作吗?」 但是老师在位子上坐下回答: 「不是不是,只有这间店会有玩偶像这样工作而已。其他的店都是由普通的服务生服务喔。」 「?是这样吗?」 我在老师对面就坐。位子在窗边,往旁边一看就能看见色彩缤纷的城市景观。 「在这间店工作的玩偶本业是帮助他人。它们配置在城市各个角落,帮助有需要的人。你看那边。」 老师伸手一指。 她手指的方向,街角上,可爱的女孩子人偶抱着写了『书店在这边!地图上写的!』的标语牌,替老婆婆带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不是只有玩具熊呢。」 「没错,玩具熊是这家店专用的特制偶。」 老师点了一下头,玩具熊就举着『请点菜!』的标语牌跑来。老师说「把想吃的东西写在纸上交给它吧。」看着菜单拿起桌边摆的纸,写下这间店最贵的套餐递给它。 坐在老师对面的我则是点了比较便宜的肉酱面跟水。 「哎呀哎呀。」在把纸交给玩具熊的时候,老师掩嘴说:「不用客气喔?」 「没有,我本来就没有那么饿。」 我自首。我背着老师偷偷吃了面包,所以从刚才开始就不怎么饿。 「这样会营养不均喔?得吃营养一点才行。」 「老师说的话好像妈妈喔……」 「把我当成类似的人也没关系喔。」 「既然如此,今天的晚餐,还有明天跟后天的每一餐你都可以请客喔。」 「我收回那句话好了。」 「不过,我光是看老师吃那么多,自己就会饱了。」 「哎呀,你说的话好像妈妈喔。」 「可以不要用那种眼光看我吗?」 料理不久之后就上菜了。 『让您久等了!』『让您久等了!』伴随这两面标语牌,普通的肉酱面跟普通的前菜端上桌。 帮芙兰老师上完菜的玩具熊直接转身回到厨房。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帮我上菜的玩具熊却一屁股坐在我旁边。「老师,这是?」 「这间店的玩具熊上完菜之后,会坐在旁边服务客人。它会变成伊蕾娜的分身,帮你做各种事情喔。」 老师说,上完菜的玩具熊会喂客人吃饭、帮客人加点、陪客人聊天等等,给客人各式各样的服务。 「真是无微不至呢。」嗯呵呵,老师笑了笑。 「感觉起来是不坏……」饭我可以自己吃。追根究柢,在老师面前让玩具熊喂我吃饭有点丢脸,我也没有那种癖好,于是我嘿咻一声抱起坐在身旁的玩具熊,把它放在窗边。 在那之后我们两个人一起津津有味地享用了餐点。 没有发生什么重大事件,只有两人交谈的时间安稳地流逝。光是如此也非常舒适,让我觉得偶尔享受一下这种时光也不错。 「后天之前还有时间,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老师对自己,或者是对我问。 后天晚上,老师就会搭船返回王立瑟雷斯特利亚。 在那之后一定会好一阵子没办法见面。就算不是永别,能这样在一起的时间也所剩无几了。 剩下的时间究竟要做什么才好?这个想法如一盆冷水泼进脑中,让我满脑子都是想写在日记里的话。 「啊啊,对了对了。这个国家的天灯很有名,后天晚上港口正巧会放天灯喔。要不要──」 老师敲了一下手掌说。 好了。 如各位所见,我们只有在无关紧要地闲聊。 但是事情总是突然开始进展,今 天也令人措手不及。 「好像可以在天灯上许愿。我已经是第二次放了,听说是写下自己的愿望,让天灯带到天上的祭典──哎呀?」 老师说到一半,皱起眉头。想说发生了什么事,我放在一旁的玩具熊就把点菜用的纸拿给老师。 ……怎么了? 「…………」 老师好像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歪着头接下那张纸。 然后── 「…………」 她陷入沉默。 她看起来明显像是在忍笑地陷入沉默,甚至差点喷笑。 「那个,伊蕾娜……难道说,你刚才在想写日记的事吗?」 老师露出复杂的表情看着我。 为什么? 「是啊,嗯……我是……可能有在想。」 那又如何? 「对不起……是我解释得不够充分……」 老师先深呼吸了一次,才说:「这只玩具熊是靠魔力行动的,具有代替摸过它的人实现想法的功能。」 「?什么意思?」 「只要脑中想着想喝水边摸它,它就会拿水来。想着想跟隔壁的女生搭讪边摸它,它就会代替你搭讪。大致上就像这样,玩具熊会在这间店里代替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老师往店内瞥了一眼。一看,坐在柜台座位上的女子一旁有一只长相帅气的玩具熊,手中抱着写有『那位客人请的』的标语牌。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换句话说,只要摸摸它,它就什么都愿意做吗? 什么都愿意做……? ………… 蛤? 「我如果想要写日记的话,会发生什么事?」 「它就会帮你写日记。」 老师把纸拿给我看。 上面写得满满的。 『没错,就是我。』 这一类的话。 ○ 「……不是,这是那个,不是的。」 经过一阵漫长的沉默,我最后说出口的是如假包换的辩解,以及非常牵强的藉口。「我不是想写这种文章喔。」 「不会不会没关系的,伊蕾娜。你就算不说,老师也明白喔。」 嗯呵呵。 老师笑了。 「你一定是有点太兴奋了,对不对?」 不对不对你到底在误会什么啦真是的都怪这只奇怪的玩具熊多管闲事受不了受不了讨厌。 「哎呀真伤脑筋,这只玩具熊是不是坏掉了?嗯呵呵呵呵呵呵!」我用力握住玩具熊的头。我握得很用力,害玩具熊变成非常难看的模样;可是我不管。谁叫它要多管闲事。 「伊蕾娜,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要那么生气。」 哎呀呀,老师垂下眉毛,面带微笑看着我。 接着老师掩嘴说: 「那个……你写的日记非常特别呢。」 她对我露出十分温暖的眼神。 「不对不是的那是玩具熊自己写的,跟我的意思无关。这跟我的心情毫无关联请你忘了。」 「你说话的速度超级快呢。」 「当然快了啊受不了这只熊是不是坏掉了?」 我不停揉捏它的头。 「不是,那不是坏掉……刚才不是说过了吗?」 「你是说它反映了我的内心吗?」捏捏捏捏捏。 「就是这样。换句话说,纸上写的是你的真心──」 「真的不是坏掉吗?」揉揉揉呼啪呼啪。 「不是,我认为应该没有坏掉──」 「没有,绝对坏掉了呢。这只一定是瑕疵品。」钻钻钻磨磨磨。 「不是,我觉得现在反而快要被你用坏的说……」 「会做这种事情的玩具熊就算坏掉也没有办法呢。」扭扭扭扭扭。 然后我用尽各种手段,对多管闲事的玩具熊进行铁拳制裁。不过这只玩具熊似乎非常坚固,毫发无伤。甚至可以说,比起这间店的服务生,它还比较适合去当沙包。 「那个,伊蕾娜,还是适可而止比较──」 我不停虐待爆料我秘密的玩具熊,直到芙兰老师面带苦笑这么对我说。 正巧就在这个时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在干嘛!你这个大饭桶!」 店后方传来接近惨叫的怒吼。我一惊回过头,看到一名女子跺着脚朝我走来。 褐色的头发配上蓬松的大波浪卷,她是名穿着宽松长袍,有着自然下垂双眼的可爱女性,外表给人会生活在森林里的印象。 哪位? 老师说: 「啊,店长。」 好像是店长。 「你这家伙就是你!你对咱家的小熊熊冲虾米啊!」 店长小姐怒气冲天地对我破口大骂。接着她砰一声双手拍桌说「还不快还来!」一把抢走我手中的玩具熊,又说「讨厌!你还好吗?熊熊,好乖好乖好乖好乖,不痛喔。不怕喔。有没有受伤?嗯~!」紧紧抱在怀里用脸颊磨蹭。 ………… 玩具熊看起来非常排斥。 「老师,这么说来那个会反映摸到的人的意识对不对?」 「对呀。」 「也就是说这是怎么回事?如果店长摸到,玩具熊就会寄宿店长的意识吗?」 「对呀。」 「它超排斥的说。」 「看似如此呢。」 「还有仔细想想刚才为止玩具熊里都是我的意识对不对?」 「仔细想想确实是这样呢。」 「也就是说我揍了自己一顿吗?」 「我才会觉得你到底在干嘛呀。」 「…………」 我又没有自残的兴趣…… 冷静想想我到底在干嘛啊? 「喜欢!熊熊我最喜欢你了!嘿嘿嘿嘿……」 「…………」「…………」 我看到比自己还要失去冷静的人,恢复了平时的冷静。然后店长抱了一阵子玩具熊后── 「啊,芙兰,好久不见。你怎么来了?」她恢复了。 「好久不见了,瓦兹丽。」 老师也颇为正常地回应。「你看起来还是很有精神呢。」 「欸嘿嘿~看得出来吗?隔壁的这位是谁?」 「她叫伊蕾娜,是我的弟子。」 「啊啊原来如此,是弟子啊!原来如此!你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教弟子的啊?」店长瓦兹丽小姐不改满面的笑容,只有声音变得咄咄逼人。 「嗯呵呵呵,对不起。我之后会好好教她的。」 「给我教好一点,讨厌!居然对我们家的可爱小熊熊做那种事情!小心我打爆你喔?」 在这种场合下,我明白自己的发言只会让瓦兹丽小姐的怒气火上加油,于是我姑且带着反省之意,坐在位子上缄口不言,陷入沉默。 「熊熊你一定很痛对不对?好乖好乖好乖好乖。」 不理会沉默的我以及翻白眼的老师,店长小姐就这样对装了自己的意识的玩具熊说了好一阵子「好乖好乖好乖好乖。」并继续用脸颊磨蹭。 「…………」 自爱好像还是适可而止比较好呢…… 「重新跟你介绍一次,伊蕾娜。这位是瓦兹丽。」 这间店基本上只要有玩具熊就能营业。不知道是不是闲着没事,还是对我的怒气还没消,瓦兹丽在我们的座位坐下。 「不过真的好久不见了~!我们几年没见了,芙兰?」 「一个月不见了。」 「超久的对不对!」 「前一阵子我来到这附近的时候才见过面呢。」 「你真的都没变!」 「上次你也说了一样的话呢。」 「这么久没见你真的都没变耶!」 「你还是不听别人说话呢。」 老师与瓦兹丽小姐嗯呵呵地笑着,开朗地聊天,但对话中却充满鸡同鸭讲的奇妙氛围。 「老师是什么时候认识店长小姐的?」 我这么问,老师就用手指扶着嘴唇回答:「很久以前了呢。」 她说,自己刚跟瓦兹丽小姐见面时,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国家的时候──换句话说,就是老师刚离开故乡深邃森林比拉时。 「我怎么可能忘记,那是我十岁时发生的事情……」 这时瓦兹丽小姐突然进入回忆模式。 虽然刚认识不到十分钟,但总而言之我切身体认到她是个非常自由的人了。 「那天非常凉爽,吹着舒服的春风──」 她的回忆又臭又长,偶尔会抱着玩偶说「欸嘿嘿熊熊喜翻。」她说得自由奔放,因此容我省略。总而言之,统整她说的故事就是── 芙兰老师跟她的师父两个人在这座国家滞留时常常造访某间咖啡厅,而那间咖啡厅老板的女儿就是瓦兹丽小姐。 结束。 不是,真的只有这样。那时她们两人碰巧年龄相仿,她和芙兰老师相处之后,就这样变成了朋友。 她还说,在那之后她们偶尔仍会写信联络。 「别看她 这样,她也是小有名气的魔法师喔。这个国家所有的魔法人偶都是她做的。」 「没错!」 芙兰老师平淡地说明,瓦兹丽小姐便「哼哼!」一声,得意地挺胸。 「还有,她也在研究魔法史,有很多很久以前的文献。我因为学术关系,偶尔也会跟她借资料。」 「对,就是这样!人偶的历史相当悠久喔,学历史是不可或缺的!知道吗?」 然后瓦兹丽小姐的话匣子又突然打了开来。容我再次省略,她自由奔放地诉说历史与人偶密切关系的内容和对人偶的爱交缠在一起,结果除了她是个自由奔放的人之外,我没有得到什么其他的印象。 「然后呢然后呢,总而言之我从以前就会收集古董娃娃──」 「…………」我把说个不停的瓦兹丽小姐当成耳边风,悄悄对芙兰老师说:「那个,老师,她平常就是这种感觉吗?」 「从以前就一直没变呢。」 「是喔……果然如此吗?」 「跟她说话大致上都会变成这种样子。」 「老师不会累吗?」 「我都随便听听所以还好。」 老师优雅地啜了一口红茶。 「…………」 「然后呢然后呢──」 如此这般。 在海边的特罗克利欧的第一天下午。 在玩偶会帮客人上菜,不可思议的咖啡厅窗边,三人跟对玩偶说话的女孩子一样,心与心完全没有相连。 ○ 瓦兹丽小姐漫长的话题终于结束时,我们离开了她的店。店外,洒落在整座城市的阳光已经带着一抹嫣红了。 傍晚了。 远方看得见归港的船只。拖着白色的尾巴回到港口的船漂泊得非常缓慢,看起来彷佛累积了一整天的疲劳。 港口挤满蠢动、热闹的人群,不晓得是不是在迎接船只归来? 「这么说来,祭典后天举行呢。」 跟侧着头纳闷的我相反,老师了然于心似地点头。 祭典。 「是天灯祭对不对?」 刚才在瓦兹丽小姐来之前跟老师的对话中曾经稍微提到。我记得老师说,那是在夜空之中放天灯的祭典。 「瓦兹丽做的玩偶也会帮忙准备天灯祭喔。不过今年好像打算用人力进行。」 仔细一看,聚集在港口的人群每个人都捧着大量的天灯,或是正在拼装摊贩的骨架。 「看来魔法师人手不足呢。」 老师望向城市远方。 一座白色的高塔伸向带着一抹红艳的天空,那应该是指引船只的灯塔。 「好像有点暗呢。」 眯起眼来能看见灯塔的光芒,微微发出苍白色光辉的模样,乍看之下宛如微弱的烛光。 芙兰老师点头说: 「魔法师会进入那座灯塔之中,将魔力送给全国的人偶。上次来的时候,光芒应该比较亮呢……」 如老师所说,魔法师也许不多。 「所以才用人力吗?」 一定是长久以来都交由人偶准备,正在准备祭典的人群动作看起来有点生疏。 明显看得出来并不习惯。 「做到这种程度也要举办祭典吗?」 「天灯祭就是那么的漂亮喔。」 「…………」 既然如此我就有点兴趣了呢。 不过是后天吗? 「……老师来得及参加祭典吗?」 老师在后天出国,正巧跟祭典当天撞期。如果祭典在老师离开之后举行的话,老师来不及享受祭典就得离开。 而且,我也得孤独一人在祭典中闲晃。 那样有点寂寞。 「要说来不来得及,我想应该来得及喔。」老师看着我,说出奇妙的话。「我搭的船是后天晚上,天灯祭结束之前出航。」 她说,这个国家会在这个时期高价出售以「在海上观赏天灯祭!」为噱头的客船船票。老师跟她的师父过去也是用那张船票离开这个地区的。她说自己这次也想和当时一样,在海上看着天灯出海。 「所以后天就一起享受祭典吧?」 老师笑说。 不用多说,我当然点头同意。 当天夜里。 我们一起在旅馆下榻。 窗外能够将漂亮的大海一览无遗,房价却还算合理,是间相当不错的旅馆。房内两张床并排,窗边有一张桌子,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内装极为简朴。什么也没有想必就是便宜的原因了。 「谁要先去洗澡?」 一走进房间,我就在浴缸里放满了热水,这么问老师。我说「老师你先请。」但老师却回答「不不不,伊蕾娜你先请你先请。」不不不不不不。 「我在忙着看观光导览手册,不用客气。」 老师手中握着在旅馆大厅拿的导览手册。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真巧,我也忙着看导览手册,所以老师先请吧。」 我手中也拿着一样的东西。两人一起坐在床上,拿着写有「玩遍海边之特罗克利欧的每一个角落!」标题的导览手册,问彼此「老师,我们该去哪里呢?」「要去哪里才好呢,伊蕾娜?」 「不快点去洗的话水会冷掉喔?」老师推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可是特别为老师放洗澡水的喔?」我推了回去。 「可是我还在忙。」 「我也还在忙。请便请便。」 「不不不,请便请便。」 我们互推肩膀推托了好一阵子,但两人都不退让。 这间店很好吃,这里很有趣等等无关紧要的话题不停延续。就这样,我们没有决定明天要去哪里,结果就在我放的热水快变成温水的时候,我们说「那我差不多该去洗澡了,老师。」「啊,我可以先洗吗?」相同的意见再次冲撞。 「……结果是我先洗吗?」 最后,我在充满水蒸气的浴室中仰望天花板。结果我先洗了。温暖的热水夺走全身的力气,吸气、吐气完全放松身体,让我发出稍微欠缺紧张感的声音。 「明天观光的时候要不要顺便去灯塔看看呢?我有点在意是哪些魔法师在让人偶行动。」 老师模糊的声音自门后传来。我深吸一口气── 「我没有意见喔。」 这么大声回答。看来我比自己想像得还要疲倦,声音变得非常瘫软无力,接近呵欠的声音。 哎呀这可不行。 「……呵呵。」门后传来老师的笑声。「快点出来吧。」 「…………」我靠在浴缸上回答:「我尽量。」 即使看不到她的身影。 我还是隐约感觉得出来,老师在看着这边。 「好期待后天的祭典呢。」 「我也很期待明天。」 「你决定要去哪里了吗?」 「还没──」 我还没决定要去哪里,不过有点想去好玩的地方。 我打算这么回答。 「哎呀?」 但就在此时,门后传来一股违和感。随着砰咚一声,我感到一股空气改变似的奇怪异样感。 遮蔽浴室与外面的门后,传来老师「……这是?」的声音。 「……?」真奇怪。「老师?怎么了吗?」 老师没有回答。 「……老师?」 不知不觉间,我爬出浴缸。我原本想多休息一会儿的,但是我感觉到门后传来奇怪的气息。 我擦乾身体,直接用浴巾裹住身体后打开浴室的门。 「……!」 一阵风吹来,稍嫌寒冷的风吹凉我刚暖和起来的身体。刚才应该没有开窗才对。 分明如此,窗帘却随风摇摆,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潮水香。 「……老师?」 我的声音虚无地响起。 第七章 旅行航路:灯塔之中 稍微回溯一点时间。 「……老师?」 回到芙兰老师被关进书中的下一刻。 我在房间里到处找,都找不到洗澡时消失的老师。毕竟她被关进了书里,理所当然不在这个世界;但是这时我并没有想到,只能到处寻找。 首先是房间里。 「老师?」比如说被窝里。 「老师~?」比如说床底下。 「老~师~?」比如说书架的缝隙间。 「你在哪里~?」然后还有桌子里面。 「…………」 老实说,房间的装潢简单无比,我从途中开始寻找不管怎么想都装不下人的地方,不过当时的我完全失去了冷静,因此做出奇妙的举动也可说是情有可原。 「……哈啾!」 终于,敞开窗户吹来的风让我打了个喷嚏,我这才发现自己裹着浴巾在房间里徘徊。 此时我重新体认到老师不在房间任何角落的事实。 老师究竟跑去哪里了? 不论怎么想,放在窗边的黑色书本都很可疑。我换上长袍,骑上扫帚,自房间飞向夜幕低垂的户外。 我没有确切证据。 更别说,黑色的书本散发一股强烈的异样感,不能贸然翻开。 而且,老师看到黑色书本被丢进房内后,自己跑去别的地方的可能性也并非为零。 于是我飞上夜空。 风吹凉暖和的身体。 阴天中看得见点点繁星,低头俯瞰,城市的灯光浮现眼前。在黑暗之中,细小的光点四处摇曳。 若不是这种时候,我一定会对眼前散落的光辉看到入迷。 在闪烁的星尘之中,我为了寻找老师在城里飞翔。 我很焦急。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老师为什么消失,只能盲目地到处寻找。 我偶尔会降落在屋顶上环视四周,偶尔会从大街钻进小巷里,就像这样在夜晚的城市徘徊。 我就是在这时与她重逢的。 「──伊蕾娜小姐?」 走在昏暗的巷弄里时,传来一声呼唤。 那是个令人怀念的声音。 回过头来,我看到一张令人怀念的脸庞。 黑头发、黑长袍与黑色三角帽,胸口别着星辰造型的胸针,以及明月造型的胸针。 我认识她。 「……沙耶?」 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站在眼前。 ● 人家是三天前来到这个国家的。 「这个国家会用人偶帮助人类做事──」 制作人偶的瓦兹丽小姐说,这个国家最近为严重的魔法师匮乏所苦──与其这么说,其实是为魔法师接二连三失去魔力的事件所苦,为此想跟协会借用操作人偶的魔法师。 虽然只要在城市郊外的灯塔供给魔力就好,人家又没有经验,不晓得能不能胜任── 「……我知道了。」 人家还是接下了这份工作。 通常,这份工作原本需要由好几名魔法师负责供给魔力,但是附近国家闲着没事的就只有人家一个,至少在天灯祭之前人家得自己一个人工作──真没办法。 席拉老师好像有接收处理危险书本的任务,属于魔法统合协会,又有余力在各国之间漂泊的魔法师就只有人家而已。 隔天开始,人家就把自己关在灯塔里面。 高耸的灯塔中,头上有一颗发出蓝白色光芒的巨大球体。 灯塔中的球体主要有两种功能。 第一个非常简单,是作为显示国家所在地的光芒。 另一个功能,则是分配魔力给全国上下所有人偶的魔力库。 瓦兹丽小姐说,我的工作就是不停将魔力注入球体,让球体的魔力不会耗尽。除此之外,还有回收魔力用尽,倒在国内的人偶,以及收集城市中的情报等各种杂务;但是最主要的业务只有补充魔力,倒也说不上极端的重劳动。 只有不自由的时间很长而已。 「好,来工作吧!得加油才行。」 人家在灯塔中盯着城市的地图看,将近期的新闻、即将举办的活动,以及观光客的人气餐厅全部塞进脑中。 这一切都是为了灯塔中的蓝白色球体──也就是在城里到处走动的布偶。 人家的记忆与思考会随着魔力直接显现在人偶上,换句话说,城里的人偶就跟人家的分身一样。 简而言之,人家要是不认识这个城市,就没办法向需要帮助的人伸出援手。 「……唔唔唔唔。」 只要有时间,人家就尽可能地阅读资料。 那天也是,隔天也是。 还有今天晚上也是。 「……累死人了。」 人家拖着沉重的步伐返回借宿的旅馆。从早到晚工作都没有休息,一整天的疲劳在返回旅馆的途中始终缠着人家的身体不放。 接下来还要持续好几天……这样身体撑得住吗……? 老实说,开始第三天人家的疲劳就已经接近巅峰了。 不过── 人家不能抱怨。 人家已经不是这点程度就会抱怨的小孩了。人家知道比人家还要辛苦,却完全没有露出厌恶的表情,贯彻自己信念的人。 和她的痛苦相比,这点程度── 人家想。 就在此时。 「…………」 人家看到了。 一名灰色头发,琉璃色双眼,胸口别着星辰胸针的魔女走在街上。 令人怀念的脸庞出现在眼前。 「──伊蕾娜小姐?」 听到人家的声音,她回过头来。 一如往常的她出现在眼前。 ○ 「这样啊……原来你接了这个国家的工作。」 沙耶好像是几天前抵达这个国家的。 许久不见的她指向城市郊外说:「人家都关在那座灯塔里面,从早工作到晚喔~」 那里是一片黑暗。 「……哪里?」 我只看到一片黑暗的说? 「现在没有点灯,不过差不多就在那附近。」 「很笼统呢。」 「然后呢,人家差不多就在里面看各种书。」 「很笼统呢。」 「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 「从头到尾都很笼统呢……」 业务内容听起来还真不清不楚…… 「所以说,伊蕾娜小姐这么晚了在做什么?」 走在身旁的沙耶看了我一眼侧着头问,她看起来和过去一样。 「…………」我犹豫了片刻,回答:「……其实我现在正在找我的师父。」 我向她说明,老师预计在后天的天灯祭离开这个地区,以及她突然失踪的事情。 沙耶「嗯嗯嗯」地点了点头。 「这样大事不妙了呢……」她皱着眉头说。 然后她又说: 「人家陪你一起找吧?」 向我这么提案。 不用不用。 「没关系,你不是累了吗?」 你刚刚才说自己从早到晚关在灯塔里面工作,我不能把精疲力尽的沙耶牵扯进来。 我起码还是有点良心的。 「明天还有工作,今天请你好好休息。」 找人我自己一个人来就够了──我挥了挥手,婉拒了她的好意。 可是她却说「不可以。」拒绝。 「伊蕾娜小姐,人家的工作是在这个国家帮助别人喔?看到有困难的人一定要伸出援手才行。」 「…………」 这时我才发现,跟她说现在的状况是失策。 「就是这样,人家就来助伊蕾娜小姐一臂之力吧!」 哼哼一声,沙耶挺起胸膛。 「……不,可是──」 「人家说要帮忙就一定要帮!伊蕾娜小姐就算不要人家也要帮!请你觉悟,让人家帮忙吧!」 「让人家帮忙这个说法听起来有点奇怪……」 事到如今不论说什么沙耶都听不进去了吧。 「幸好人家现在在操纵城里的人偶,找人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她边说边略为强硬地牵起我的手,向前迈步。 她的手冷冰冰的。 走在我前面的她,和我一样深深戴着三角帽,说「事不宜迟!」走向昏暗无光的灯塔。 我跟在她背后,茫然地仰望天空。 这么说来,第一次跟沙耶见面的晚上,也是在这样的星空之下找东西呢。 我们一来到灯塔,她立刻「嘿!」地一声挥舞魔杖点亮灯光。 位在遥远头上的球体发出蓝白色的光芒,微光随后照亮整座灯塔。 或许是因为光芒被导向外面。 照亮我们的光微弱又昏暗。 从远方看来,那想必是美丽耀眼的光辉;可是在正下方抬起头来,灯塔的光明只能勉强照亮室内空间。 「……哇啊。」 这时我才发现,灯塔里收藏了多到数不尽的人偶。人偶照到光,彷佛具有 自我意识般站了起来,迈开步伐。 瓦兹丽小姐亲手制作的人偶造型相当丰富。有白皮肤、淡褐色皮肤、蓝头发、红头发、绿眼睛、黄眼睛等。衣服有些华丽耀眼,有些简单朴素。 每一只人偶都独一无二。 人偶们一丝不苟地迈步走向灯塔外。 这一幕在白天或是早上看起来想必相当可爱。 不过现在是半夜。 「看起来有点恐怖呢。」 沙耶或许是习惯了,欸嘿嘿地笑了笑说:「总而言之,它们会代替我们在城里寻找芙兰小姐,我们就在这里等一下吧?」 「说得也是──」 我环视苍白色光芒点亮的灯塔内部。 荒凉的空间十分朴素,没有装饰。房间角落放了好几叠旅行导览杂志。她待在这座灯塔里的时候,一定一次又一次努力把那背起来吧。在远方也能清楚看见翻阅好几次的痕迹。 「…………」 我的眼睛停在她手边。 一只人偶停在那里。 「有一只被丢下了呢。」 「奇怪?啊,真的耶。」 人偶蹲在原地不停颤抖,看起来不像是动弹不得,也不像是受了伤。 纯粹像是没有行动的力气。 那副模样简直就像── 「……难道说,她在哭吗?」 就像是这样。 「?奇怪……?怎么会这样?」 沙耶一愣侧着脑袋,看起来像是完全不理解人偶为什么哭泣。 然后她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说: 「有一只状况不佳也没有办法呢!不过不用担心!现在还有好几十只在城里寻找芙兰小姐才对!」 包在我身上!她对我说出可靠无比的话。 「…………」 但是我反而把她的话当成耳边风。 对她很不好意思,不过我这时在想别的事情。我抬头仰望飘浮在灯塔上的蓝白色球体。「想操控人偶,只要把魔力注入那个就可以了对不对?」 她顺着我的视线看去,点头说: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这样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拿出魔杖,跟她一样点头。 「那么我也来帮忙吧。」说完我从魔杖前端射出魔力。自我的魔杖前端发射的光芒和沙耶的光辉混合,注入球体之中。 「……伊蕾娜小姐?」 你在做什么?她像是这么说似地看着我。 没有没有。 「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勉强自己?」 「这是工作,勉强自己是应该的。」她不知为何哼哼一声,骄傲地挺胸。 「身旁没有人的时候,或许该那么做呢。」 如果遇到非得解决不可的事情,又没有人可以依靠的话,也许真的该勉强自己。「可是现在我在。」 「…………」 「反正我本来就是害沙耶工作量增加的罪魁祸首,这么做不是当然的吗?」 「…………」 她再次以沉默回应。 她在微弱的光线中注视着我,接着说: 「……伊蕾娜小姐今天有点温柔呢。难道说今天的伊蕾娜小姐是另一个人吗?」 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啊。 「我总是这么温柔喔?」 「咦……?」 「你那什么微妙的反应。」真没礼貌。 「跟人家相遇时的伊蕾娜小姐应该是更那个……眉毛竖得更直,眼神更锐利,有事没事就说『吵死了』的人……」 「那是因为你平常的行为都太那个了。」 「请你说得更具体一点。」 「我只是用一个词汇形容你有事没事就抱住人家,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喜欢我,爱我,要我跟你结婚之类的而已。」 「我没有那种印象耶。」 「难道说今天的你是另一个人吗?」 我皱起眉头。另一方面,昏暗光线下的沙耶轻声一笑,回答:「人家跟平常一样喔。」 我没有问她是根据什么说自己和平常一样。 我跟沙耶已经见过好几次面了,她的事情我无所不知──虽然没办法这么说,但是我不必特地发问。 也能知道平时的她是怎样的她。 「啊对了,伊蕾娜小姐。你在这个国家观光过了吗?要不要我跟你介绍呀?」 不论何时何地碰面,不知为何我们总是会聊起来。 今晚也不是例外。 「你愿意的话我很感激……可是你不会累吗?撑得下去吗?」 「不用担心,因为这是工作。」 「……所以勉强自己是应该的吗?」 「不是不是。」她果断地摇头说:「人家纯粹是想跟伊蕾娜小姐聊天而已。」 「……这样吗?」 那么就麻烦你了──我对她点头,然后沙耶就跟我介绍了这个国家的观光景点。就来当作跟芙兰老师一起逛街时的参考吧。 虽然不知道老师回不回得来。 「这间店是叫做瓦兹丽小姐的魔法师开的咖啡厅,餐点还算可以,不过是一间会由玩具熊接待客人的特别咖啡厅──」 然后沙耶跟我说了形形色色的事情。她翻开想必看了无数次的导览手册,说着「听说这里很好吃喔!」还有「这间店的海鲜很有名!」之类的话。 她一直待在灯塔之中,恐怕一次也没有去过这些店。即便如此,她还是愉快地跟我说了这个国家的事情。 「去过之后你要跟我说感想喔?」 她说。 所以我说: 「我记得再跟你说。」我只有这么回答。 沙耶的观光导览就这样朴素地进行。我们不停失去魔力,等待人偶找到不存在的芙兰老师,她就这样为了避免我无聊陪着我。 「还有……这附近的店也很推荐……」 但是,她似乎还是赢不了疲倦。 终于,她靠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指着翻开手册的手指画过页面,握住魔杖的手也放松力气,使魔杖应声掉到地上。她失去了意识,在我身旁发出静静的呼声。 于是我轻轻摸摸她的头发,笑了笑。 「你果然在勉强自己。」 我早就知道了。 最后,我独自一人供给灯塔魔力。在沙耶的声音消失之后,灯塔之中被寂寞虚无又可怕的孤独支配。 我无所事事,唯有时间缓慢地流逝。 「……真无聊。」 抬头仰望,我看到灯塔的光芒。 果然昏暗又混浊。 ○ 在那之后的事情就不必特地说明了。 我来到瓦兹丽小姐的店,睡了一觉之后去救老师。 回来时已经傍晚了。 当初原本预定跟老师观光一整天,度过两人独处的时间,孰料回过神来时间已经过了一大半。 夕阳斜照的街景充满惆怅。 「已经这么晚了吗……」 叹息静静消失在大街上。 虽然我纯粹是为了失去宝贵的时间而忧郁,但说不定芙兰老师的内心在想别的事情。 「对不起,都怪我。」 她垂眼朝我低头致歉。 不用不用。 「我不是在怪老师喔?」 「就算是这样,我们还是因为我的关系,在书里过了这么久。跟你道歉不是当然的吗?」 「我又不认为是老师的错……」 我也不后悔进入书中的世界。 因为在书中能看见老师的回忆。 即使在傍晚回到现实世界,我们还是过了一段称得上不错的时间。 我停下脚步时,老师一步又一步地走向夕阳的方向。 我追上她的背影,老师的声音便从阴影的源头传来。 「因为自己做的事情,害事情不如预期,或是给人造成麻烦的时候,大多数人不都会认为是自己的错,并感到后悔吗?」 「…………」 「那种时候,能从头到尾主张和自己没有关系,不是自己的错的人,一定非常坚强呢。」 或者是太自已为是,不晓得是哪边。 我大致理解老师想表达的意思。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那么老师觉得那种时候该怎么办?」 于是我开门见山地问。哪怕愿望无法实现,被迫面临痛苦辛酸的结果,那究竟该如何是好? 老师在阴影中停下脚步。 然后── 「找个人陪在自己身边。」 因为一直自己一个人的话,会掐得自己喘不过气──老师回过头说: 「所以,我还算幸福呢。」 她对我露出一如往常的笑容。 总之,差不多就在这个时候。 或许是因为说出有点正经的话,害她突然害羞了起来,又或者是无意间和我四目交接害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老师立刻把眼睛别开。 「话说回来,伊蕾娜。要不要吃晚餐呢?我有推荐的店喔。我请客。」 她 快速地说出这句提案。 哎呀哎呀? 好像在哪里听过这句话呢。具体来说是昨天。 「不错耶。」于是我点头同意,不过,「老师会请我吃饭真难得呢。」 有什么原因吗? 我问。 老师听了轻声一笑。 「没有什么原因。」 我只是想跟你一起吃饭而已,她平淡自若地说出这句话。 ………… 昨天我听到老师说出这句话时,想着「太棒了!好期待喔!」傻不隆咚地跟了上去,可是── 「老师想请客的话,我有一个条件。」 我站到老师身边,看着她说。 昨天我在灯塔中读观光导览手册直到天亮,对这个国家的人气餐厅还算有点知识。 所以── 「其实这附近好像有间好吃的餐厅,不嫌弃可以请我吃那家吗?」 「…………」老师看到我的表情,似乎察觉了什么。「那个,不是……太贵的餐厅吧?」 「嗯呵呵。」 「伊蕾娜。」 「既然你觉得自己做了坏事,不是应该展现一点诚意才对吗?」 「我可以撤回之前说的话吗?」 「不可以。」 然后我牵起老师的手迈开步伐。 遥远的前方看得见灯塔的光芒。 美丽又骄傲地闪耀着。 ○ 饭后我自己一个人前往灯塔,沙耶当然在里面。 她坐在昏暗灯塔中的地板上。 一看到我的脸,她就立刻端坐正姿势喊了声「伊蕾娜小姐!」面带喜悦与困惑夹杂的复杂表情,对我低头致歉。不仅如此,她还整个人跪倒在地。 「昨天真的很对不起!人家一不小心就睡着了……明明正在工作……」 不用那么在意的说…… 毕竟时间是深夜,她又尽力帮了我的忙。 「请别在意。」 我走向她跪了下来,把手搭她的肩膀上。她的肩膀很细,感觉有点不可靠。 跟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而且,该道歉的是我才对。是我抛下还在睡觉的你自己回去的。」 所以请不要放在心上──我说。沙耶看着我的手,沉默了好一阵子才转向我。 然后她用正经的声音说: 「……伊蕾娜小姐果然很温柔呢。」 你在说什么呀。 「我总是这么温柔喔?」 「咦咦……?」 沙耶又夸张地皱起眉头。 于是我拿出魔杖说「怎样?你有意见吗?」戳了戳她的脸颊。 她发出「唔嗯嗯」的声音眯起眼。 「至少这个状况在旁人眼中看来,不论是谁都不会觉得伊蕾娜小姐是个温柔的人……」 「没礼貌。」 「话说今天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帮你工作的。」 「被戳脸颊不包含在人家的工作内容之中的说?」 「不是,这只是我的兴趣。」 「你的兴趣好奇怪……」 「嗯呵呵。」 「人家又不是在夸奖你。」 沙耶鼓起脸颊说。我立刻用魔杖戳了戳鼓起来的脸颊,她就咻地一声呼出一口气。 当然,我来到这里并不只是为了做这种事。 「这只不过是顺便的,今天我是来找你谈谈的。」 「找我谈谈吗?」 「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不怕地板脏就可以。」 我没有回答,而是在她身边坐下,取出魔杖。 「灯塔的光从远方看来非常漂亮喔。」 「可是在正下方看起来不怎么漂亮呢。」 「但是我不讨厌这样的风景。」 距离会影响一个人的观点。只要旅行就会常常听到,在远方看起来很漂亮的东西,靠近一看发现满是脏污;不过,「能待在受到很多人所爱,却无法看见的事物身边,是很幸福的事情。」 说完我举起魔杖,射出魔力。跟昨天一样,耀眼的光辉和沙耶释放的魔力混合,溶入灯光之中。 她只有望着这一幕。 「伊蕾娜小姐。」 然后,她喃喃自语似地对我说:「人家自己一个人工作也可以喔?你就算不帮人家,人家也能自己达成任务。」 我没有看她。 唯有看着升上天花板的光芒。 「可是我昨天做了一整晚,发现这个还挺重劳动的呢。」我只有这么回答。 「但是人家自己做得来。」 哎呀,真固执。 「我不能帮忙吗?」 「…………」 她没有回答。 那么我换个方法问吧。 「你有非得自己一个人做的理由吗?」 「…………」 她还是没有回答。 若是将沉默视为肯定。 「你有什么理由呢。」 说完我把脸转向她。 在升起的苍蓝色光芒照耀下,她的表情反而非常阴沉昏暗。 简直就像是从正下方抬头看见的灯塔一样。 即使从远方看来美丽又耀眼,从正下方往上看起来也十分不可靠。 我知道。 「你在后悔自己救不了莫妮卡吗?」 在来到这里之前就知道了。 ○ 「人生活的城市艾玛德斯琳。」 在寂静之国巴拉德遇见席拉小姐时,她突然说「你跟我来一下。」带我走到外面,说起这件事情。 「那个国家有点奇特,具有极端讨厌人死去的习俗。不论是多么罪大恶极的罪犯都不会被判死刑,即使疾病在国内蔓延,国家也会用尽方法保留人命,是个对人的死极端过敏的国家。」 沙耶造访那个国家的理由,是因为该国内发生了连续杀人事件。 换句话说,她应该是受到魔法统合协会派遣前去解决事件的吧。 席拉小姐会特地跟我说这件事就代表── 「……她遇到瓶颈了吗?」 我原本这么想,没想到席拉小姐缓缓摇了摇头。 「不是,事件已经解决了。犯人束手就擒,受到流放处分。」 「流放吗?」 「在国外处死的意思。」 「……是吗?」毕竟国家禁止在国内杀人呢。原来如此,厌恶杀人的习俗顶多只适用于领土之中吗? 「事件顺利解决,那家伙也平安回来。」 然后。 席拉小姐深深叹了口气,接着说: 「只不过,她回来之后就一直心情低落──她的朋友好像就在那个国家。是魔法统合协会新人训练时期就常跟她在一起的同年女孩。」 她的名字似乎叫做莫妮卡。 研习时代已经过去很久了,席拉小姐好像是在事件发生后才知道莫妮卡现在还在故乡工作。 「那么,那位朋友怎么了吗?」 从话题的方向可以察觉,那位莫妮卡身上无疑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被卷进事件受了伤,还是和沙耶吵架了。 然而席拉小姐说出口的话,却和我轻松的想像大相径庭。 她说: 「她被流放了。」 席拉小姐只有短短这么说。 「…………」 换句话说就是。 沙耶的朋友从半年前开始杀人,遭到逮捕后被处死。 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沙耶一定抱着难以承受的心情,内心蒙上阴影──席拉老师顺着冉冉升上天空的白烟往上看。 隔了半晌,她从怀里拿出一本书。 破破烂烂的封面上以漂亮的字迹写着「莫妮卡」三个字。 看起来像是本日记。 「你接下来要去海边的特罗克利欧吧?」 边说,她边咚一声,把莫妮卡的日记塞进我怀里。 「能帮我把这个拿给她吗?」 「……这里面写了什么?」 「看就知道了。」 「…………」 言外之意听起来像是她叫我一定要看,我沉默了片刻才翻开那本日记。 漂亮纤细的文字,写下素未谋面的莫妮卡的种种回忆。从刚遇见朋友时发生的事情,刚加入魔法统合协会时的回忆,到回国之后的纪录,全都有详细的记述。 书上还写了沉重无比,令人不忍直视的痛苦故事。 所以我看过一遍就立刻阖上那本日记。 「这种东西你来给她不是比较好吗?」 「我还有工作,没办法去海边的特罗克利欧。」 席拉小姐的眼神似乎比平时还要凶狠。她一定也不是心甘情愿和沙耶分隔两地。 「年纪变大责任跟着变多还真麻烦。」 就算想跟我们一起去,她也无法如愿吧。 她还有各式各样的责任。 身为在协会工作的魔女的责任。作育英才,身为老师的责任。以及身为沙耶师父的责任。 第八章 旅行航路:昏暗夜空中升起的火光 昏暗无比的夜空中。 遥远的天上,可以看见细小的光点一点一点地升上天空。 那看起来就像是溶入夜空之中的繁星,这一幕让我跟姊姊看着看到入迷。 「好漂亮……」 姊姊喃喃自语。 我只能点头同意。 在这里能够看见令人忘记这里是天上的景色。 往下一看,眼底是一片城市。慢慢地、慢慢地降落到地上的空中之城,在最后的最后让我们看见美丽非凡的景致。 天灯祭。 我听过传闻。每年一到这个时期,城镇的人们就会举行放天灯的祭典。 如果可以的话,我跟姊姊也想参加──结果来不及赶上。在抵达海边的特罗克利欧前,在抵达那个国家的最后一刻,我们在这个国家接下了工作。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也想参加祭典,不过因为要工作,所以没有办法呢──我跟姊姊都已经几乎放弃了。 「结果我们在特等席上看见了呢。」 站在我身边的姊姊说。 虽然没有赶得及参加祭典。 虽然我们接下了工作。 取而代之,我们看到美丽无比的景色,溶入星尘挥洒的天空之中。 「对呀。」 姊姊点头说。 同时,她也寂寞地低语: 「可是,我们再也没办法从这里看见了。」 这座城堡正缓缓回到地面上。如果就这样在地上降落,肯定就再也无法升空了。 这一幕美景一定是最后一次在我们面前出现了。 仅此一次的美景。 再也无法看见。 「…………」 天灯祭据说是将对分隔两地之人的思念写在天灯上,送上天空的习俗。 人们会将对同一片天空下某个人的思念寄托在天灯上,放上天空。 可是我们现在就身在天上。 在这里分隔两地的人究竟是谁呢? 很久以前,我一面在国内等待姊姊回来,一面后悔不已。 后悔自己没办法相信姊姊,招致害姊姊独自被驱逐出境的结果──我始终替自己的愚昧后悔。 对我来说,那个人是谁连想都不用想。 「……姊姊。」 我朝姊姊伸手。 姊姊温暖的手一碰到我的指尖。 「……怎么了?」 她就伤脑筋似地轻声一笑,轻轻握了回来。 我的手就这样被温暖包住。 「没什么。」 我把眼睛撇开,望向遥远的天空,在心底许愿。 希望自己再也不会放手。 ○ 芙兰小姐搭的船出海的下一刻。 人家闻到一股怀念的味道。 一股忍不住让人皱起眉头,不论闻几次都觉得毒素在身体某处累积,非常非常难闻、讨人厌,却又令人怀念的味道。 人家认识这个味道的主人。 「伊蕾娜小姐。」 「?什么事?」 伊蕾娜小姐望着船发呆,回头微微皱起眉头。 不知道是因为她的鼻子跟人家一样灵敏,又或者是她跟人家一样记得味道的主人──她立刻环视周围后说了一句:「很臭呢。」 就算看不到她,也能循着味道找到她的所在。 「所以说,人家稍微去一下。」 伊蕾娜小姐听到人家的话,说了声「好。」点了点头。 「路上小心。」 语毕她对人家微笑。 她的手依然小心翼翼地抱着天灯。 看样子,在这个国家只有一个人会在人群里抽烟。稍微走了一下子,人家马上就遇到犯人了。 「…………」 一和人家对上眼,她就尴尬地蹙眉,呼出一口白色的叹息。 「……被你发现了吗?」 暗夜魔女席拉师父出现在眼前。 「闻味道马上就知道了。」 她或许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可是人家隔着人群看到阴影处不断飘出白烟,还看得见她的三角帽,甚至还跟她四目交接。 更不用说,这个味道人家闻了很久。 不可能不发现。 「你不用工作吗?」 人家这么问,席拉老师就说: 「……任务原本是封印运输中的货物,结果出了个差错害那个货物不见了。」 她只有这么回答。 她没有说为什么自己会来这个国家。 说不定,运输中的货物是来自这个国家,而她是来找消失原因的。说不定,她只是来这里处理下一份委托。 可是那种事情已经无关紧要了。 来到这里,和她见面让人家比任何事情都还要开心。 伊蕾娜小姐全都跟人家说了。 她亲赴人生活的都市艾玛斯德琳帮人家回收莫妮卡的日记,并交给伊蕾娜小姐。 人家全都听说了。 也知道她一直都在替人家担心。 「……抱歉了啊。」 席拉师父在阴影之中望向飘浮在空中的灯火。 与其像是把脸别开,她看起来比较像是纯粹不想让人家看到害羞的表情。 所以人家一手拿着小小的天灯,奋力展现笑容,牵起她的手。 「我们去更亮的地方欣赏天灯吧?」 ○ 细小的灯光消失在夜空的星尘之中。 在静静晃动的船上,天灯的光芒看起来越来越小,逐渐变成微弱的光点。 迟早一定会看不见吧。 所以我伸出手。 伸向充满思念的天空。 「芙兰,你在做什么?」 第一次横渡这片大海时,师父看到我朝天上伸手,讶异地侧着头问。 她一定无法理解我的行动,因为她只有说了「真漂亮」这平淡的感想而已。 但是这片天空的情景,在我眼中看起来截然不同。 这是一片许多人的思念互相重叠,美丽无比的天空。 所以我回答: 「我希望能不要忘记自己想念的人。」 边说我边伸向无法触及的天空。 「又见面了呢。」 听到师父女儿的名字,看到她的长相,将她抱进怀里,我全都理解了。 很久很久以前救了自己的人是谁,还有从今以后她会长成什么样的少女。 这一定就是命运。 所以我朝她伸手。 「…………?」 刚勉强能用双脚站起来的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的手,然后抬头看我。 灰色头发,晶莹剔透的琉璃色双眼。 她的名字是伊蕾娜。 她缓缓伸出手来,轻轻地握住我的手。 那是一双非常非常柔软的小手。 「该道别了呢。」 伊蕾娜握住我在港边伸出的手。 那依然是双又小,又不可靠的手。 但是跟以前比起来── 「……你长大了呢。」 我心中只有这句感想。也许纯粹是因为一股感动涌上心头,所以我只有说出这句话也说不定。 伊蕾娜腼腆地笑了笑。 「或许如此呢。」 可是她继续接着说: 「我还打算继续长大。」 然后,她慢慢放开握住的手。 夜晚冰冷的空气夺去指尖令人难忘的温暖,我的手垄罩在丧失感之中。下一瞬间,一阵温暖扑进我的怀里。 「我们总有一天再见吧。」 ○ 我这么说,紧紧抱住老师。 激动的我究竟在做什么呢?太丢脸了。 冷静的我似乎在心中这么低语,不过此时的我还是顺着气氛,「嘿呀!」一声双手抱住老师。 也许老师被我的这个举动稍微吓到了也说不定。 「哎呀哎呀……」声音自我头顶传来,但是我现在在老师怀里,所以完全看不见她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但我没有必要看到。 因为要是看到她的脸,我可能又会舍不得离开。 「伊蕾娜……」 终于,老师也把手绕到我的背后,慢慢对我说:「你是不是长高了一点?」 「啊,不好意思我长高了。」 「…………」 「为了长成刚好能抱住老师的大小,就只能这样了……」 真没有办法。 脚如果不必特别用力的话,现在的身高差感觉就不会刚刚好。为了创造适合的气氛,我需要稍微努力一下。 老师轻轻拍了拍我的背。 「可是跟以前比起来还是长大了呢。」 「…………」是这样吗?「也许是呢。」 但我果然不打算把这当作最后。 老师双手慢慢用力。 然后在我耳边低语: 「我们总有一天再见吧。」 渐行渐远的船摇摇晃晃地在海面上滑行。 视线分明从未离开,船的身影却在不知不觉间越变越小,越来越模糊。船一定很快就会被黑暗吞噬,消失在夜幕之中吧。 胸口似乎还留着一丝余温。 说不定,这种感觉来自于我依然抱在怀里的 灯火。 老师的船一定很快就会消失不见了。 她还看得到这个国家的灯光吗? 她还看得见我在的这个地方吗? 我希望,这道光能传到很远、很远。 「再见了。」 然后,我放开怀里的小天灯。 「直到我们重逢的那一天。」 我手中的光芒轻盈地升起,加入升上夜空的天灯之中。老师看得见这道光吗? 港镇边,有一名放开双手,将天灯送上天空的女子。 她有着一头灰色的头发,琉璃色的双眼。身穿黑长袍与黑色三角帽的她是魔女,也是旅人。 游历各国的她一面旅行,一面编织出相遇与离别。 从今以后,至今为止,她也会继续旅行吧。 为了永远记得不停重复的相遇与离别,为了将眼前的景色烙印在眼中,朝思念之火散落的昏暗天空伸手的她,究竟是谁? 毋须多说呢。 没错,就是我。 后记 大家好!由于只有三页,所以虽然有点突然,就立刻进入各话讲评吧! ●第一章 「旅行航路:书中的故事」 这是第十集的序章。我一直都想试试看让伊蕾娜从书里跟读者对话的桥段,能够实现真是太好了。 ●第二章 「向往恋爱的美人鱼」 说到美人鱼的故事,感觉起来好像都是以悲剧为主,但是本作写成喜剧风格。基斯真的会有习惯跟女生相处的一天吗…… ●第三章 「保存回忆的文字之国」 伊蕾娜与芙兰老师,还有芙兰老师的师父的故事……就这样! ●第四章 「魔女审判」 这章我在草拟大纲的阶段很犹豫要不要写,但是责任编辑说:「这超赞的,写吧!」于是我就写了。这应该是目前为止回顾最多过去集数的一回。 ●第五章 「魔法师们的天空」 艾姆妮西亚姊妹与魔法师姊妹的故事。我从很久以前就在构思天空之城的故事,不过感觉起来篇幅会变得很长,不知道该不该下笔,这次因为非常适合作为导向终章的篇章,于是在第十集终于实现了。 ●第六章 「旅行航路:孤独的书本」 这章分为两个部分,能让眼镜伊蕾娜登场我很高兴。这章劝戒孤独书本的芙兰老师是下一个篇章的契子。 ●第七章 「旅行航路:灯塔之中」 人都会成长,虽然关系也许不会永远跟过去一样,但是就算知道,人际关系逐渐改变还是有种惆怅的感觉。沙耶的故事从电子书版开始,在第三集与第五集迎接过两次重大转变,我想让这集也成为其中之一。由伊蕾娜替沙耶戴上帽子开始的《魔女之旅》系列,第十集以再次替她戴上帽子结束。跟芙兰老师的旅行,还有沙耶伤心的日子都到此为止。 ●第八章 「旅行航路:昏暗夜空中升起的火光」 天灯祭以泰国水灯节为题材,在本作中是将思念传达给远方的人。在远方天上眺望天灯的艾姆妮西亚姊妹、不放天灯把师父拉到明亮处的沙耶、在海上眺望天灯的芙兰老师、以及在陆地上朝天灯伸手的伊蕾娜。每个人即使看见相同的景色,对天灯许的愿望一定也都不一样。 以上就是各话讲评。好久不见,我是白石定规。主要因为终章太长,害这次的后记页数变得很少,所以我想简洁地统整一下。由于这回是系列开始后的第十集,我从以前就想把这集写成一个段落。因此,这次我想在最后以沙耶的故事收尾。从终章的长度看来,这集完全就是最终回的感觉,不过这个系列还会持续下去,希望各位能继续支持!顺带一提,如果要做下回预告的话,下集开始伊蕾娜会回到普通的一人旅行。 关于这集的广播剧cd,我在twitter上说过好几次了,第一弹时我紧张到不知道有没有把嘴唇咬烂,但是在正后方听第二弹还是有趣到不行,让我从头笑到尾。个人最喜欢第四章。除了各位声优之外,协助制作广播剧cd的各位人士,真的非常谢谢大家! 那么以下是谢词。 m责编。真心对不起……这次拖到最后一刻才交稿。不知道为什么,结果还是写成过去页数最多的一集…… あずーる老师,谢谢您每次都绘制的可爱插图。我尤其喜欢广播剧cd封面的伊蕾娜……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各位读者,对不起这次的后记比较短。希望大家今后也能继续守望伊蕾娜的旅程。那么下回再见! 大家好!由于只有三页,所以虽然有点突然,就立刻进入各话讲评吧! ●第一章 「旅行航路:书中的故事」 这是第十集的序章。我一直都想试试看让伊蕾娜从书里跟读者对话的桥段,能够实现真是太好了。 ●第二章 「向往恋爱的美人鱼」 说到美人鱼的故事,感觉起来好像都是以悲剧为主,但是本作写成喜剧风格。基斯真的会有习惯跟女生相处的一天吗…… ●第三章 「保存回忆的文字之国」 伊蕾娜与芙兰老师,还有芙兰老师的师父的故事……就这样! ●第四章 「魔女审判」 这章我在草拟大纲的阶段很犹豫要不要写,但是责任编辑说:「这超赞的,写吧!」于是我就写了。这应该是目前为止回顾最多过去集数的一回。 ●第五章 「魔法师们的天空」 艾姆妮西亚姊妹与魔法师姊妹的故事。我从很久以前就在构思天空之城的故事,不过感觉起来篇幅会变得很长,不知道该不该下笔,这次因为非常适合作为导向终章的篇章,于是在第十集终于实现了。 ●第六章 「旅行航路:孤独的书本」 这章分为两个部分,能让眼镜伊蕾娜登场我很高兴。这章劝戒孤独书本的芙兰老师是下一个篇章的契子。 ●第七章 「旅行航路:灯塔之中」 人都会成长,虽然关系也许不会永远跟过去一样,但是就算知道,人际关系逐渐改变还是有种惆怅的感觉。沙耶的故事从电子书版开始,在第三集与第五集迎接过两次重大转变,我想让这集也成为其中之一。由伊蕾娜替沙耶戴上帽子开始的《魔女之旅》系列,第十集以再次替她戴上帽子结束。跟芙兰老师的旅行,还有沙耶伤心的日子都到此为止。 ●第八章 「旅行航路:昏暗夜空中升起的火光」 天灯祭以泰国水灯节为题材,在本作中是将思念传达给远方的人。在远方天上眺望天灯的艾姆妮西亚姊妹、不放天灯把师父拉到明亮处的沙耶、在海上眺望天灯的芙兰老师、以及在陆地上朝天灯伸手的伊蕾娜。每个人即使看见相同的景色,对天灯许的愿望一定也都不一样。 以上就是各话讲评。好久不见,我是白石定规。主要因为终章太长,害这次的后记页数变得很少,所以我想简洁地统整一下。由于这回是系列开始后的第十集,我从以前就想把这集写成一个段落。因此,这次我想在最后以沙耶的故事收尾。从终章的长度看来,这集完全就是最终回的感觉,不过这个系列还会持续下去,希望各位能继续支持!顺带一提,如果要做下回预告的话,下集开始伊蕾娜会回到普通的一人旅行。 关于这集的广播剧cd,我在twitter上说过好几次了,第一弹时我紧张到不知道有没有把嘴唇咬烂,但是在正后方听第二弹还是有趣到不行,让我从头笑到尾。个人最喜欢第四章。除了各位声优之外,协助制作广播剧cd的各位人士,真的非常谢谢大家! 那么以下是谢词。 m责编。真心对不起……这次拖到最后一刻才交稿。不知道为什么,结果还是写成过去页数最多的一集…… あずーる老师,谢谢您每次都绘制的可爱插图。我尤其喜欢广播剧cd封面的伊蕾娜……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各位读者,对不起这次的后记比较短。希望大家今后也能继续守望伊蕾娜的旅程。那么下回再见! 大家好!由于只有三页,所以虽然有点突然,就立刻进入各话讲评吧! ●第一章 「旅行航路:书中的故事」 这是第十集的序章。我一直都想试试看让伊蕾娜从书里跟读者对话的桥段,能够实现真是太好了。 ●第二章 「向往恋爱的美人鱼」 说到美人鱼的故事,感觉起来好像都是以悲剧为主,但是本作写成喜剧风格。基斯真的会有习惯跟女生相处的一天吗…… ●第三章 「保存回忆的文字之国」 伊蕾娜与芙兰老师,还有芙兰老师的师父的故事……就这样! ●第四章 「魔女审判」 这章我在草拟大纲的阶段很犹豫要不要写,但是责任编辑说:「这超赞的,写吧!」于是我就写了。这应该是目前为止回顾最多过去集数的一回。 ●第五章 「魔法师们的天空」 艾姆妮西亚姊妹与魔法师姊妹的故事。我从很久以前就在构思天空之城的故事,不过感觉起来篇幅会变得很长,不知道该不该下笔,这次因为非常适合作为导向终章的篇章,于是在第十集终于实现了。 ●第六章 「旅行航路:孤独的书本」 这章分为两个部分,能让眼镜伊蕾娜登场我很高兴。这章劝戒孤独书本的芙兰老师是下一个篇章的契子。 ●第七章 「旅行航路:灯塔之中」 人都会成长,虽然关系也许不会永远跟过去一样,但是就算知道,人际关系逐渐改变还是有种惆怅的感觉。沙耶的故事从电子书版开始,在第三集与第五集迎接过两次重大转变,我想让这集也成为其中之一。由伊蕾娜替沙耶戴上帽子开始的《魔女之旅》系列,第十集以再次替她戴上帽子结束。跟芙兰老师的旅行,还有沙耶伤心的日子都到此为止。 ●第八章 「旅行航路:昏暗夜空中升起的火光」 天灯祭以泰国水灯节为题材,在本作中是将思念传达给远方的人。在远方天上眺望天灯的艾姆妮西亚姊妹、不放天灯把师父拉到明亮处的沙耶、在海上眺望天灯的芙兰老师、以及在陆地上朝天灯伸手的伊蕾娜。每个人即使看见相同的景色,对天灯许的愿望一定也都不一样。 以上就是各话讲评。好久不见,我是白石定规。主要因为终章太长,害这次的后记页数变得很少,所以我想简洁地统整一下。由于这回是系列开始后的第十集,我从以前就想把这集写成一个段落。因此,这次我想在最后以沙耶的故事收尾。从终章的长度看来,这集完全就是最终回的感觉,不过这个系列还会持续下去,希望各位能继续支持!顺带一提,如果要做下回预告的话,下集开始伊蕾娜会回到普通的一人旅行。 关于这集的广播剧cd,我在twitter上说过好几次了,第一弹时我紧张到不知道有没有把嘴唇咬烂,但是在正后方听第二弹还是有趣到不行,让我从头笑到尾。个人最喜欢第四章。除了各位声优之外,协助制作广播剧cd的各位人士,真的非常谢谢大家! 那么以下是谢词。 m责编。真心对不起……这次拖到最后一刻才交稿。不知道为什么,结果还是写成过去页数最多的一集…… あずーる老师,谢谢您每次都绘制的可爱插图。我尤其喜欢广播剧cd封面的伊蕾娜……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各位读者,对不起这次的后记比较短。希望大家今后也能继续守望伊蕾娜的旅程。那么下回再见! 大家好!由于只有三页,所以虽然有点突然,就立刻进入各话讲评吧! ●第一章 「旅行航路:书中的故事」 这是第十集的序章。我一直都想试试看让伊蕾娜从书里跟读者对话的桥段,能够实现真是太好了。 ●第二章 「向往恋爱的美人鱼」 说到美人鱼的故事,感觉起来好像都是以悲剧为主,但是本作写成喜剧风格。基斯真的会有习惯跟女生相处的一天吗…… ●第三章 「保存回忆的文字之国」 伊蕾娜与芙兰老师,还有芙兰老师的师父的故事……就这样! ●第四章 「魔女审判」 这章我在草拟大纲的阶段很犹豫要不要写,但是责任编辑说:「这超赞的,写吧!」于是我就写了。这应该是目前为止回顾最多过去集数的一回。 ●第五章 「魔法师们的天空」 艾姆妮西亚姊妹与魔法师姊妹的故事。我从很久以前就在构思天空之城的故事,不过感觉起来篇幅会变得很长,不知道该不该下笔,这次因为非常适合作为导向终章的篇章,于是在第十集终于实现了。 ●第六章 「旅行航路:孤独的书本」 这章分为两个部分,能让眼镜伊蕾娜登场我很高兴。这章劝戒孤独书本的芙兰老师是下一个篇章的契子。 ●第七章 「旅行航路:灯塔之中」 人都会成长,虽然关系也许不会永远跟过去一样,但是就算知道,人际关系逐渐改变还是有种惆怅的感觉。沙耶的故事从电子书版开始,在第三集与第五集迎接过两次重大转变,我想让这集也成为其中之一。由伊蕾娜替沙耶戴上帽子开始的《魔女之旅》系列,第十集以再次替她戴上帽子结束。跟芙兰老师的旅行,还有沙耶伤心的日子都到此为止。 ●第八章 「旅行航路:昏暗夜空中升起的火光」 天灯祭以泰国水灯节为题材,在本作中是将思念传达给远方的人。在远方天上眺望天灯的艾姆妮西亚姊妹、不放天灯把师父拉到明亮处的沙耶、在海上眺望天灯的芙兰老师、以及在陆地上朝天灯伸手的伊蕾娜。每个人即使看见相同的景色,对天灯许的愿望一定也都不一样。 以上就是各话讲评。好久不见,我是白石定规。主要因为终章太长,害这次的后记页数变得很少,所以我想简洁地统整一下。由于这回是系列开始后的第十集,我从以前就想把这集写成一个段落。因此,这次我想在最后以沙耶的故事收尾。从终章的长度看来,这集完全就是最终回的感觉,不过这个系列还会持续下去,希望各位能继续支持!顺带一提,如果要做下回预告的话,下集开始伊蕾娜会回到普通的一人旅行。 关于这集的广播剧cd,我在twitter上说过好几次了,第一弹时我紧张到不知道有没有把嘴唇咬烂,但是在正后方听第二弹还是有趣到不行,让我从头笑到尾。个人最喜欢第四章。除了各位声优之外,协助制作广播剧cd的各位人士,真的非常谢谢大家! 那么以下是谢词。 m责编。真心对不起……这次拖到最后一刻才交稿。不知道为什么,结果还是写成过去页数最多的一集…… あずーる老师,谢谢您每次都绘制的可爱插图。我尤其喜欢广播剧cd封面的伊蕾娜……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各位读者,对不起这次的后记比较短。希望大家今后也能继续守望伊蕾娜的旅程。那么下回再见! 大家好!由于只有三页,所以虽然有点突然,就立刻进入各话讲评吧! ●第一章 「旅行航路:书中的故事」 这是第十集的序章。我一直都想试试看让伊蕾娜从书里跟读者对话的桥段,能够实现真是太好了。 ●第二章 「向往恋爱的美人鱼」 说到美人鱼的故事,感觉起来好像都是以悲剧为主,但是本作写成喜剧风格。基斯真的会有习惯跟女生相处的一天吗…… ●第三章 「保存回忆的文字之国」 伊蕾娜与芙兰老师,还有芙兰老师的师父的故事……就这样! ●第四章 「魔女审判」 这章我在草拟大纲的阶段很犹豫要不要写,但是责任编辑说:「这超赞的,写吧!」于是我就写了。这应该是目前为止回顾最多过去集数的一回。 ●第五章 「魔法师们的天空」 艾姆妮西亚姊妹与魔法师姊妹的故事。我从很久以前就在构思天空之城的故事,不过感觉起来篇幅会变得很长,不知道该不该下笔,这次因为非常适合作为导向终章的篇章,于是在第十集终于实现了。 ●第六章 「旅行航路:孤独的书本」 这章分为两个部分,能让眼镜伊蕾娜登场我很高兴。这章劝戒孤独书本的芙兰老师是下一个篇章的契子。 ●第七章 「旅行航路:灯塔之中」 人都会成长,虽然关系也许不会永远跟过去一样,但是就算知道,人际关系逐渐改变还是有种惆怅的感觉。沙耶的故事从电子书版开始,在第三集与第五集迎接过两次重大转变,我想让这集也成为其中之一。由伊蕾娜替沙耶戴上帽子开始的《魔女之旅》系列,第十集以再次替她戴上帽子结束。跟芙兰老师的旅行,还有沙耶伤心的日子都到此为止。 ●第八章 「旅行航路:昏暗夜空中升起的火光」 天灯祭以泰国水灯节为题材,在本作中是将思念传达给远方的人。在远方天上眺望天灯的艾姆妮西亚姊妹、不放天灯把师父拉到明亮处的沙耶、在海上眺望天灯的芙兰老师、以及在陆地上朝天灯伸手的伊蕾娜。每个人即使看见相同的景色,对天灯许的愿望一定也都不一样。 以上就是各话讲评。好久不见,我是白石定规。主要因为终章太长,害这次的后记页数变得很少,所以我想简洁地统整一下。由于这回是系列开始后的第十集,我从以前就想把这集写成一个段落。因此,这次我想在最后以沙耶的故事收尾。从终章的长度看来,这集完全就是最终回的感觉,不过这个系列还会持续下去,希望各位能继续支持!顺带一提,如果要做下回预告的话,下集开始伊蕾娜会回到普通的一人旅行。 关于这集的广播剧cd,我在twitter上说过好几次了,第一弹时我紧张到不知道有没有把嘴唇咬烂,但是在正后方听第二弹还是有趣到不行,让我从头笑到尾。个人最喜欢第四章。除了各位声优之外,协助制作广播剧cd的各位人士,真的非常谢谢大家! 那么以下是谢词。 m责编。真心对不起……这次拖到最后一刻才交稿。不知道为什么,结果还是写成过去页数最多的一集…… あずーる老师,谢谢您每次都绘制的可爱插图。我尤其喜欢广播剧cd封面的伊蕾娜……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各位读者,对不起这次的后记比较短。希望大家今后也能继续守望伊蕾娜的旅程。那么下回再见! 大家好!由于只有三页,所以虽然有点突然,就立刻进入各话讲评吧! ●第一章 「旅行航路:书中的故事」 这是第十集的序章。我一直都想试试看让伊蕾娜从书里跟读者对话的桥段,能够实现真是太好了。 ●第二章 「向往恋爱的美人鱼」 说到美人鱼的故事,感觉起来好像都是以悲剧为主,但是本作写成喜剧风格。基斯真的会有习惯跟女生相处的一天吗…… ●第三章 「保存回忆的文字之国」 伊蕾娜与芙兰老师,还有芙兰老师的师父的故事……就这样! ●第四章 「魔女审判」 这章我在草拟大纲的阶段很犹豫要不要写,但是责任编辑说:「这超赞的,写吧!」于是我就写了。这应该是目前为止回顾最多过去集数的一回。 ●第五章 「魔法师们的天空」 艾姆妮西亚姊妹与魔法师姊妹的故事。我从很久以前就在构思天空之城的故事,不过感觉起来篇幅会变得很长,不知道该不该下笔,这次因为非常适合作为导向终章的篇章,于是在第十集终于实现了。 ●第六章 「旅行航路:孤独的书本」 这章分为两个部分,能让眼镜伊蕾娜登场我很高兴。这章劝戒孤独书本的芙兰老师是下一个篇章的契子。 ●第七章 「旅行航路:灯塔之中」 人都会成长,虽然关系也许不会永远跟过去一样,但是就算知道,人际关系逐渐改变还是有种惆怅的感觉。沙耶的故事从电子书版开始,在第三集与第五集迎接过两次重大转变,我想让这集也成为其中之一。由伊蕾娜替沙耶戴上帽子开始的《魔女之旅》系列,第十集以再次替她戴上帽子结束。跟芙兰老师的旅行,还有沙耶伤心的日子都到此为止。 ●第八章 「旅行航路:昏暗夜空中升起的火光」 天灯祭以泰国水灯节为题材,在本作中是将思念传达给远方的人。在远方天上眺望天灯的艾姆妮西亚姊妹、不放天灯把师父拉到明亮处的沙耶、在海上眺望天灯的芙兰老师、以及在陆地上朝天灯伸手的伊蕾娜。每个人即使看见相同的景色,对天灯许的愿望一定也都不一样。 以上就是各话讲评。好久不见,我是白石定规。主要因为终章太长,害这次的后记页数变得很少,所以我想简洁地统整一下。由于这回是系列开始后的第十集,我从以前就想把这集写成一个段落。因此,这次我想在最后以沙耶的故事收尾。从终章的长度看来,这集完全就是最终回的感觉,不过这个系列还会持续下去,希望各位能继续支持!顺带一提,如果要做下回预告的话,下集开始伊蕾娜会回到普通的一人旅行。 关于这集的广播剧cd,我在twitter上说过好几次了,第一弹时我紧张到不知道有没有把嘴唇咬烂,但是在正后方听第二弹还是有趣到不行,让我从头笑到尾。个人最喜欢第四章。除了各位声优之外,协助制作广播剧cd的各位人士,真的非常谢谢大家! 那么以下是谢词。 m责编。真心对不起……这次拖到最后一刻才交稿。不知道为什么,结果还是写成过去页数最多的一集…… あずーる老师,谢谢您每次都绘制的可爱插图。我尤其喜欢广播剧cd封面的伊蕾娜……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各位读者,对不起这次的后记比较短。希望大家今后也能继续守望伊蕾娜的旅程。那么下回再见! 大家好!由于只有三页,所以虽然有点突然,就立刻进入各话讲评吧! ●第一章 「旅行航路:书中的故事」 这是第十集的序章。我一直都想试试看让伊蕾娜从书里跟读者对话的桥段,能够实现真是太好了。 ●第二章 「向往恋爱的美人鱼」 说到美人鱼的故事,感觉起来好像都是以悲剧为主,但是本作写成喜剧风格。基斯真的会有习惯跟女生相处的一天吗…… ●第三章 「保存回忆的文字之国」 伊蕾娜与芙兰老师,还有芙兰老师的师父的故事……就这样! ●第四章 「魔女审判」 这章我在草拟大纲的阶段很犹豫要不要写,但是责任编辑说:「这超赞的,写吧!」于是我就写了。这应该是目前为止回顾最多过去集数的一回。 ●第五章 「魔法师们的天空」 艾姆妮西亚姊妹与魔法师姊妹的故事。我从很久以前就在构思天空之城的故事,不过感觉起来篇幅会变得很长,不知道该不该下笔,这次因为非常适合作为导向终章的篇章,于是在第十集终于实现了。 ●第六章 「旅行航路:孤独的书本」 这章分为两个部分,能让眼镜伊蕾娜登场我很高兴。这章劝戒孤独书本的芙兰老师是下一个篇章的契子。 ●第七章 「旅行航路:灯塔之中」 人都会成长,虽然关系也许不会永远跟过去一样,但是就算知道,人际关系逐渐改变还是有种惆怅的感觉。沙耶的故事从电子书版开始,在第三集与第五集迎接过两次重大转变,我想让这集也成为其中之一。由伊蕾娜替沙耶戴上帽子开始的《魔女之旅》系列,第十集以再次替她戴上帽子结束。跟芙兰老师的旅行,还有沙耶伤心的日子都到此为止。 ●第八章 「旅行航路:昏暗夜空中升起的火光」 天灯祭以泰国水灯节为题材,在本作中是将思念传达给远方的人。在远方天上眺望天灯的艾姆妮西亚姊妹、不放天灯把师父拉到明亮处的沙耶、在海上眺望天灯的芙兰老师、以及在陆地上朝天灯伸手的伊蕾娜。每个人即使看见相同的景色,对天灯许的愿望一定也都不一样。 以上就是各话讲评。好久不见,我是白石定规。主要因为终章太长,害这次的后记页数变得很少,所以我想简洁地统整一下。由于这回是系列开始后的第十集,我从以前就想把这集写成一个段落。因此,这次我想在最后以沙耶的故事收尾。从终章的长度看来,这集完全就是最终回的感觉,不过这个系列还会持续下去,希望各位能继续支持!顺带一提,如果要做下回预告的话,下集开始伊蕾娜会回到普通的一人旅行。 关于这集的广播剧cd,我在twitter上说过好几次了,第一弹时我紧张到不知道有没有把嘴唇咬烂,但是在正后方听第二弹还是有趣到不行,让我从头笑到尾。个人最喜欢第四章。除了各位声优之外,协助制作广播剧cd的各位人士,真的非常谢谢大家! 那么以下是谢词。 m责编。真心对不起……这次拖到最后一刻才交稿。不知道为什么,结果还是写成过去页数最多的一集…… あずーる老师,谢谢您每次都绘制的可爱插图。我尤其喜欢广播剧cd封面的伊蕾娜……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各位读者,对不起这次的后记比较短。希望大家今后也能继续守望伊蕾娜的旅程。那么下回再见! 大家好!由于只有三页,所以虽然有点突然,就立刻进入各话讲评吧! ●第一章 「旅行航路:书中的故事」 这是第十集的序章。我一直都想试试看让伊蕾娜从书里跟读者对话的桥段,能够实现真是太好了。 ●第二章 「向往恋爱的美人鱼」 说到美人鱼的故事,感觉起来好像都是以悲剧为主,但是本作写成喜剧风格。基斯真的会有习惯跟女生相处的一天吗…… ●第三章 「保存回忆的文字之国」 伊蕾娜与芙兰老师,还有芙兰老师的师父的故事……就这样! ●第四章 「魔女审判」 这章我在草拟大纲的阶段很犹豫要不要写,但是责任编辑说:「这超赞的,写吧!」于是我就写了。这应该是目前为止回顾最多过去集数的一回。 ●第五章 「魔法师们的天空」 艾姆妮西亚姊妹与魔法师姊妹的故事。我从很久以前就在构思天空之城的故事,不过感觉起来篇幅会变得很长,不知道该不该下笔,这次因为非常适合作为导向终章的篇章,于是在第十集终于实现了。 ●第六章 「旅行航路:孤独的书本」 这章分为两个部分,能让眼镜伊蕾娜登场我很高兴。这章劝戒孤独书本的芙兰老师是下一个篇章的契子。 ●第七章 「旅行航路:灯塔之中」 人都会成长,虽然关系也许不会永远跟过去一样,但是就算知道,人际关系逐渐改变还是有种惆怅的感觉。沙耶的故事从电子书版开始,在第三集与第五集迎接过两次重大转变,我想让这集也成为其中之一。由伊蕾娜替沙耶戴上帽子开始的《魔女之旅》系列,第十集以再次替她戴上帽子结束。跟芙兰老师的旅行,还有沙耶伤心的日子都到此为止。 ●第八章 「旅行航路:昏暗夜空中升起的火光」 天灯祭以泰国水灯节为题材,在本作中是将思念传达给远方的人。在远方天上眺望天灯的艾姆妮西亚姊妹、不放天灯把师父拉到明亮处的沙耶、在海上眺望天灯的芙兰老师、以及在陆地上朝天灯伸手的伊蕾娜。每个人即使看见相同的景色,对天灯许的愿望一定也都不一样。 以上就是各话讲评。好久不见,我是白石定规。主要因为终章太长,害这次的后记页数变得很少,所以我想简洁地统整一下。由于这回是系列开始后的第十集,我从以前就想把这集写成一个段落。因此,这次我想在最后以沙耶的故事收尾。从终章的长度看来,这集完全就是最终回的感觉,不过这个系列还会持续下去,希望各位能继续支持!顺带一提,如果要做下回预告的话,下集开始伊蕾娜会回到普通的一人旅行。 关于这集的广播剧cd,我在twitter上说过好几次了,第一弹时我紧张到不知道有没有把嘴唇咬烂,但是在正后方听第二弹还是有趣到不行,让我从头笑到尾。个人最喜欢第四章。除了各位声优之外,协助制作广播剧cd的各位人士,真的非常谢谢大家! 那么以下是谢词。 m责编。真心对不起……这次拖到最后一刻才交稿。不知道为什么,结果还是写成过去页数最多的一集…… あずーる老师,谢谢您每次都绘制的可爱插图。我尤其喜欢广播剧cd封面的伊蕾娜……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各位读者,对不起这次的后记比较短。希望大家今后也能继续守望伊蕾娜的旅程。那么下回再见! 大家好!由于只有三页,所以虽然有点突然,就立刻进入各话讲评吧! ●第一章 「旅行航路:书中的故事」 这是第十集的序章。我一直都想试试看让伊蕾娜从书里跟读者对话的桥段,能够实现真是太好了。 ●第二章 「向往恋爱的美人鱼」 说到美人鱼的故事,感觉起来好像都是以悲剧为主,但是本作写成喜剧风格。基斯真的会有习惯跟女生相处的一天吗…… ●第三章 「保存回忆的文字之国」 伊蕾娜与芙兰老师,还有芙兰老师的师父的故事……就这样! ●第四章 「魔女审判」 这章我在草拟大纲的阶段很犹豫要不要写,但是责任编辑说:「这超赞的,写吧!」于是我就写了。这应该是目前为止回顾最多过去集数的一回。 ●第五章 「魔法师们的天空」 艾姆妮西亚姊妹与魔法师姊妹的故事。我从很久以前就在构思天空之城的故事,不过感觉起来篇幅会变得很长,不知道该不该下笔,这次因为非常适合作为导向终章的篇章,于是在第十集终于实现了。 ●第六章 「旅行航路:孤独的书本」 这章分为两个部分,能让眼镜伊蕾娜登场我很高兴。这章劝戒孤独书本的芙兰老师是下一个篇章的契子。 ●第七章 「旅行航路:灯塔之中」 人都会成长,虽然关系也许不会永远跟过去一样,但是就算知道,人际关系逐渐改变还是有种惆怅的感觉。沙耶的故事从电子书版开始,在第三集与第五集迎接过两次重大转变,我想让这集也成为其中之一。由伊蕾娜替沙耶戴上帽子开始的《魔女之旅》系列,第十集以再次替她戴上帽子结束。跟芙兰老师的旅行,还有沙耶伤心的日子都到此为止。 ●第八章 「旅行航路:昏暗夜空中升起的火光」 天灯祭以泰国水灯节为题材,在本作中是将思念传达给远方的人。在远方天上眺望天灯的艾姆妮西亚姊妹、不放天灯把师父拉到明亮处的沙耶、在海上眺望天灯的芙兰老师、以及在陆地上朝天灯伸手的伊蕾娜。每个人即使看见相同的景色,对天灯许的愿望一定也都不一样。 以上就是各话讲评。好久不见,我是白石定规。主要因为终章太长,害这次的后记页数变得很少,所以我想简洁地统整一下。由于这回是系列开始后的第十集,我从以前就想把这集写成一个段落。因此,这次我想在最后以沙耶的故事收尾。从终章的长度看来,这集完全就是最终回的感觉,不过这个系列还会持续下去,希望各位能继续支持!顺带一提,如果要做下回预告的话,下集开始伊蕾娜会回到普通的一人旅行。 关于这集的广播剧cd,我在twitter上说过好几次了,第一弹时我紧张到不知道有没有把嘴唇咬烂,但是在正后方听第二弹还是有趣到不行,让我从头笑到尾。个人最喜欢第四章。除了各位声优之外,协助制作广播剧cd的各位人士,真的非常谢谢大家! 那么以下是谢词。 m责编。真心对不起……这次拖到最后一刻才交稿。不知道为什么,结果还是写成过去页数最多的一集…… あずーる老师,谢谢您每次都绘制的可爱插图。我尤其喜欢广播剧cd封面的伊蕾娜……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各位读者,对不起这次的后记比较短。希望大家今后也能继续守望伊蕾娜的旅程。那么下回再见! 虎之穴短篇:在胜负的世界一切皆为平等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yaokc 校对:yaokc 文源:守夜擎天柱 「伊蕾娜,我们来玩游戏吧。」 旅行途中,在旅馆休息时,老师突然向我如此建议道。随后,我带着笑容回答老师道: 「不要。」 「规则很简单的。把一张纸放在桌子上,纸上预先写下伊蕾娜接下来会做的事。如果你在三分钟内如此行动的话,你就输了。怎么样?不来玩吗?」 「我说过我不愿意了吧?」 「哎呀,明明是对伊雷娜这么有利的游戏诶?不玩吗?你只要注意不照纸上写的那样行动,就可以赢了哦?」 「顺便问一下,如果赢了的话会怎么样?」 「会收到我的称赞。」 「那如果输了呢?」 「你不得不请我吃晚饭。」 「……这不是对我来说很不利的游戏吗?」 「正是因为是对你有利的游戏,所以惩罚很重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即便是这么说没错啦,「但是只是被夸奖的话,我可提不起干劲。」 「真任性呢。」 胡说什么啊,我吐出了叹息。 「就只是那个好处的话我才不要。如果能有个更好的条件的话,我也是很乐意协助你消磨时间的。」 「那有什么是更好的条件呢?」 「不就是想我决定吗?」我不禁有些不高兴,「老师请我吃高级晚餐。」 「真任性呢。」 胡说什么啊。 「你不觉得在胜负的世界一切皆为平等吗?」 「……」老师沉默了一段时间后,随即便嗤之以鼻地笑着说道:「嗯……好啊,应该以平等的条件来决胜负呢,没问题。如果我输了的话,我请客吧。」 必须那样来才对嘛。 我终于有了兴趣,而后伸手去拿放在桌子上的纸。 然后打开后, 只写了这么一句话: 『你参加了这个游戏。』 ………… 「老师,这个也太狡猾了吧?」 我一瞪,老师就笑了。 「太狡猾了?不会啊。在胜负的世界,一切皆为平等的吧?」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yaokc 校对:yaokc 文源:守夜擎天柱 「伊蕾娜,我们来玩游戏吧。」 旅行途中,在旅馆休息时,老师突然向我如此建议道。随后,我带着笑容回答老师道: 「不要。」 「规则很简单的。把一张纸放在桌子上,纸上预先写下伊蕾娜接下来会做的事。如果你在三分钟内如此行动的话,你就输了。怎么样?不来玩吗?」 「我说过我不愿意了吧?」 「哎呀,明明是对伊雷娜这么有利的游戏诶?不玩吗?你只要注意不照纸上写的那样行动,就可以赢了哦?」 「顺便问一下,如果赢了的话会怎么样?」 「会收到我的称赞。」 「那如果输了呢?」 「你不得不请我吃晚饭。」 「……这不是对我来说很不利的游戏吗?」 「正是因为是对你有利的游戏,所以惩罚很重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即便是这么说没错啦,「但是只是被夸奖的话,我可提不起干劲。」 「真任性呢。」 胡说什么啊,我吐出了叹息。 「就只是那个好处的话我才不要。如果能有个更好的条件的话,我也是很乐意协助你消磨时间的。」 「那有什么是更好的条件呢?」 「不就是想我决定吗?」我不禁有些不高兴,「老师请我吃高级晚餐。」 「真任性呢。」 胡说什么啊。 「你不觉得在胜负的世界一切皆为平等吗?」 「……」老师沉默了一段时间后,随即便嗤之以鼻地笑着说道:「嗯……好啊,应该以平等的条件来决胜负呢,没问题。如果我输了的话,我请客吧。」 必须那样来才对嘛。 我终于有了兴趣,而后伸手去拿放在桌子上的纸。 然后打开后, 只写了这么一句话: 『你参加了这个游戏。』 ………… 「老师,这个也太狡猾了吧?」 我一瞪,老师就笑了。 「太狡猾了?不会啊。在胜负的世界,一切皆为平等的吧?」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yaokc 校对:yaokc 文源:守夜擎天柱 「伊蕾娜,我们来玩游戏吧。」 旅行途中,在旅馆休息时,老师突然向我如此建议道。随后,我带着笑容回答老师道: 「不要。」 「规则很简单的。把一张纸放在桌子上,纸上预先写下伊蕾娜接下来会做的事。如果你在三分钟内如此行动的话,你就输了。怎么样?不来玩吗?」 「我说过我不愿意了吧?」 「哎呀,明明是对伊雷娜这么有利的游戏诶?不玩吗?你只要注意不照纸上写的那样行动,就可以赢了哦?」 「顺便问一下,如果赢了的话会怎么样?」 「会收到我的称赞。」 「那如果输了呢?」 「你不得不请我吃晚饭。」 「……这不是对我来说很不利的游戏吗?」 「正是因为是对你有利的游戏,所以惩罚很重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即便是这么说没错啦,「但是只是被夸奖的话,我可提不起干劲。」 「真任性呢。」 胡说什么啊,我吐出了叹息。 「就只是那个好处的话我才不要。如果能有个更好的条件的话,我也是很乐意协助你消磨时间的。」 「那有什么是更好的条件呢?」 「不就是想我决定吗?」我不禁有些不高兴,「老师请我吃高级晚餐。」 「真任性呢。」 胡说什么啊。 「你不觉得在胜负的世界一切皆为平等吗?」 「……」老师沉默了一段时间后,随即便嗤之以鼻地笑着说道:「嗯……好啊,应该以平等的条件来决胜负呢,没问题。如果我输了的话,我请客吧。」 必须那样来才对嘛。 我终于有了兴趣,而后伸手去拿放在桌子上的纸。 然后打开后, 只写了这么一句话: 『你参加了这个游戏。』 ………… 「老师,这个也太狡猾了吧?」 我一瞪,老师就笑了。 「太狡猾了?不会啊。在胜负的世界,一切皆为平等的吧?」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yaokc 校对:yaokc 文源:守夜擎天柱 「伊蕾娜,我们来玩游戏吧。」 旅行途中,在旅馆休息时,老师突然向我如此建议道。随后,我带着笑容回答老师道: 「不要。」 「规则很简单的。把一张纸放在桌子上,纸上预先写下伊蕾娜接下来会做的事。如果你在三分钟内如此行动的话,你就输了。怎么样?不来玩吗?」 「我说过我不愿意了吧?」 「哎呀,明明是对伊雷娜这么有利的游戏诶?不玩吗?你只要注意不照纸上写的那样行动,就可以赢了哦?」 「顺便问一下,如果赢了的话会怎么样?」 「会收到我的称赞。」 「那如果输了呢?」 「你不得不请我吃晚饭。」 「……这不是对我来说很不利的游戏吗?」 「正是因为是对你有利的游戏,所以惩罚很重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即便是这么说没错啦,「但是只是被夸奖的话,我可提不起干劲。」 「真任性呢。」 胡说什么啊,我吐出了叹息。 「就只是那个好处的话我才不要。如果能有个更好的条件的话,我也是很乐意协助你消磨时间的。」 「那有什么是更好的条件呢?」 「不就是想我决定吗?」我不禁有些不高兴,「老师请我吃高级晚餐。」 「真任性呢。」 胡说什么啊。 「你不觉得在胜负的世界一切皆为平等吗?」 「……」老师沉默了一段时间后,随即便嗤之以鼻地笑着说道:「嗯……好啊,应该以平等的条件来决胜负呢,没问题。如果我输了的话,我请客吧。」 必须那样来才对嘛。 我终于有了兴趣,而后伸手去拿放在桌子上的纸。 然后打开后, 只写了这么一句话: 『你参加了这个游戏。』 ………… 「老师,这个也太狡猾了吧?」 我一瞪,老师就笑了。 「太狡猾了?不会啊。在胜负的世界,一切皆为平等的吧?」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yaokc 校对:yaokc 文源:守夜擎天柱 「伊蕾娜,我们来玩游戏吧。」 旅行途中,在旅馆休息时,老师突然向我如此建议道。随后,我带着笑容回答老师道: 「不要。」 「规则很简单的。把一张纸放在桌子上,纸上预先写下伊蕾娜接下来会做的事。如果你在三分钟内如此行动的话,你就输了。怎么样?不来玩吗?」 「我说过我不愿意了吧?」 「哎呀,明明是对伊雷娜这么有利的游戏诶?不玩吗?你只要注意不照纸上写的那样行动,就可以赢了哦?」 「顺便问一下,如果赢了的话会怎么样?」 「会收到我的称赞。」 「那如果输了呢?」 「你不得不请我吃晚饭。」 「……这不是对我来说很不利的游戏吗?」 「正是因为是对你有利的游戏,所以惩罚很重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即便是这么说没错啦,「但是只是被夸奖的话,我可提不起干劲。」 「真任性呢。」 胡说什么啊,我吐出了叹息。 「就只是那个好处的话我才不要。如果能有个更好的条件的话,我也是很乐意协助你消磨时间的。」 「那有什么是更好的条件呢?」 「不就是想我决定吗?」我不禁有些不高兴,「老师请我吃高级晚餐。」 「真任性呢。」 胡说什么啊。 「你不觉得在胜负的世界一切皆为平等吗?」 「……」老师沉默了一段时间后,随即便嗤之以鼻地笑着说道:「嗯……好啊,应该以平等的条件来决胜负呢,没问题。如果我输了的话,我请客吧。」 必须那样来才对嘛。 我终于有了兴趣,而后伸手去拿放在桌子上的纸。 然后打开后, 只写了这么一句话: 『你参加了这个游戏。』 ………… 「老师,这个也太狡猾了吧?」 我一瞪,老师就笑了。 「太狡猾了?不会啊。在胜负的世界,一切皆为平等的吧?」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yaokc 校对:yaokc 文源:守夜擎天柱 「伊蕾娜,我们来玩游戏吧。」 旅行途中,在旅馆休息时,老师突然向我如此建议道。随后,我带着笑容回答老师道: 「不要。」 「规则很简单的。把一张纸放在桌子上,纸上预先写下伊蕾娜接下来会做的事。如果你在三分钟内如此行动的话,你就输了。怎么样?不来玩吗?」 「我说过我不愿意了吧?」 「哎呀,明明是对伊雷娜这么有利的游戏诶?不玩吗?你只要注意不照纸上写的那样行动,就可以赢了哦?」 「顺便问一下,如果赢了的话会怎么样?」 「会收到我的称赞。」 「那如果输了呢?」 「你不得不请我吃晚饭。」 「……这不是对我来说很不利的游戏吗?」 「正是因为是对你有利的游戏,所以惩罚很重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即便是这么说没错啦,「但是只是被夸奖的话,我可提不起干劲。」 「真任性呢。」 胡说什么啊,我吐出了叹息。 「就只是那个好处的话我才不要。如果能有个更好的条件的话,我也是很乐意协助你消磨时间的。」 「那有什么是更好的条件呢?」 「不就是想我决定吗?」我不禁有些不高兴,「老师请我吃高级晚餐。」 「真任性呢。」 胡说什么啊。 「你不觉得在胜负的世界一切皆为平等吗?」 「……」老师沉默了一段时间后,随即便嗤之以鼻地笑着说道:「嗯……好啊,应该以平等的条件来决胜负呢,没问题。如果我输了的话,我请客吧。」 必须那样来才对嘛。 我终于有了兴趣,而后伸手去拿放在桌子上的纸。 然后打开后, 只写了这么一句话: 『你参加了这个游戏。』 ………… 「老师,这个也太狡猾了吧?」 我一瞪,老师就笑了。 「太狡猾了?不会啊。在胜负的世界,一切皆为平等的吧?」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yaokc 校对:yaokc 文源:守夜擎天柱 「伊蕾娜,我们来玩游戏吧。」 旅行途中,在旅馆休息时,老师突然向我如此建议道。随后,我带着笑容回答老师道: 「不要。」 「规则很简单的。把一张纸放在桌子上,纸上预先写下伊蕾娜接下来会做的事。如果你在三分钟内如此行动的话,你就输了。怎么样?不来玩吗?」 「我说过我不愿意了吧?」 「哎呀,明明是对伊雷娜这么有利的游戏诶?不玩吗?你只要注意不照纸上写的那样行动,就可以赢了哦?」 「顺便问一下,如果赢了的话会怎么样?」 「会收到我的称赞。」 「那如果输了呢?」 「你不得不请我吃晚饭。」 「……这不是对我来说很不利的游戏吗?」 「正是因为是对你有利的游戏,所以惩罚很重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即便是这么说没错啦,「但是只是被夸奖的话,我可提不起干劲。」 「真任性呢。」 胡说什么啊,我吐出了叹息。 「就只是那个好处的话我才不要。如果能有个更好的条件的话,我也是很乐意协助你消磨时间的。」 「那有什么是更好的条件呢?」 「不就是想我决定吗?」我不禁有些不高兴,「老师请我吃高级晚餐。」 「真任性呢。」 胡说什么啊。 「你不觉得在胜负的世界一切皆为平等吗?」 「……」老师沉默了一段时间后,随即便嗤之以鼻地笑着说道:「嗯……好啊,应该以平等的条件来决胜负呢,没问题。如果我输了的话,我请客吧。」 必须那样来才对嘛。 我终于有了兴趣,而后伸手去拿放在桌子上的纸。 然后打开后, 只写了这么一句话: 『你参加了这个游戏。』 ………… 「老师,这个也太狡猾了吧?」 我一瞪,老师就笑了。 「太狡猾了?不会啊。在胜负的世界,一切皆为平等的吧?」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yaokc 校对:yaokc 文源:守夜擎天柱 「伊蕾娜,我们来玩游戏吧。」 旅行途中,在旅馆休息时,老师突然向我如此建议道。随后,我带着笑容回答老师道: 「不要。」 「规则很简单的。把一张纸放在桌子上,纸上预先写下伊蕾娜接下来会做的事。如果你在三分钟内如此行动的话,你就输了。怎么样?不来玩吗?」 「我说过我不愿意了吧?」 「哎呀,明明是对伊雷娜这么有利的游戏诶?不玩吗?你只要注意不照纸上写的那样行动,就可以赢了哦?」 「顺便问一下,如果赢了的话会怎么样?」 「会收到我的称赞。」 「那如果输了呢?」 「你不得不请我吃晚饭。」 「……这不是对我来说很不利的游戏吗?」 「正是因为是对你有利的游戏,所以惩罚很重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即便是这么说没错啦,「但是只是被夸奖的话,我可提不起干劲。」 「真任性呢。」 胡说什么啊,我吐出了叹息。 「就只是那个好处的话我才不要。如果能有个更好的条件的话,我也是很乐意协助你消磨时间的。」 「那有什么是更好的条件呢?」 「不就是想我决定吗?」我不禁有些不高兴,「老师请我吃高级晚餐。」 「真任性呢。」 胡说什么啊。 「你不觉得在胜负的世界一切皆为平等吗?」 「……」老师沉默了一段时间后,随即便嗤之以鼻地笑着说道:「嗯……好啊,应该以平等的条件来决胜负呢,没问题。如果我输了的话,我请客吧。」 必须那样来才对嘛。 我终于有了兴趣,而后伸手去拿放在桌子上的纸。 然后打开后, 只写了这么一句话: 『你参加了这个游戏。』 ………… 「老师,这个也太狡猾了吧?」 我一瞪,老师就笑了。 「太狡猾了?不会啊。在胜负的世界,一切皆为平等的吧?」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yaokc 校对:yaokc 文源:守夜擎天柱 「伊蕾娜,我们来玩游戏吧。」 旅行途中,在旅馆休息时,老师突然向我如此建议道。随后,我带着笑容回答老师道: 「不要。」 「规则很简单的。把一张纸放在桌子上,纸上预先写下伊蕾娜接下来会做的事。如果你在三分钟内如此行动的话,你就输了。怎么样?不来玩吗?」 「我说过我不愿意了吧?」 「哎呀,明明是对伊雷娜这么有利的游戏诶?不玩吗?你只要注意不照纸上写的那样行动,就可以赢了哦?」 「顺便问一下,如果赢了的话会怎么样?」 「会收到我的称赞。」 「那如果输了呢?」 「你不得不请我吃晚饭。」 「……这不是对我来说很不利的游戏吗?」 「正是因为是对你有利的游戏,所以惩罚很重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即便是这么说没错啦,「但是只是被夸奖的话,我可提不起干劲。」 「真任性呢。」 胡说什么啊,我吐出了叹息。 「就只是那个好处的话我才不要。如果能有个更好的条件的话,我也是很乐意协助你消磨时间的。」 「那有什么是更好的条件呢?」 「不就是想我决定吗?」我不禁有些不高兴,「老师请我吃高级晚餐。」 「真任性呢。」 胡说什么啊。 「你不觉得在胜负的世界一切皆为平等吗?」 「……」老师沉默了一段时间后,随即便嗤之以鼻地笑着说道:「嗯……好啊,应该以平等的条件来决胜负呢,没问题。如果我输了的话,我请客吧。」 必须那样来才对嘛。 我终于有了兴趣,而后伸手去拿放在桌子上的纸。 然后打开后, 只写了这么一句话: 『你参加了这个游戏。』 ………… 「老师,这个也太狡猾了吧?」 我一瞪,老师就笑了。 「太狡猾了?不会啊。在胜负的世界,一切皆为平等的吧?」 蜜瓜短篇:诅咒之箱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yaokc 校对:yaokc 文源:守夜擎天柱 「这个箱子里好像有厉鬼呢。」 一天,我在访问某个国家的时候,有一位男性带着困惑的表情向我如此搭起了话。「我有一个被诅咒的箱子」,他向我倾诉道,据他说,自他打开那个箱子后,这几天他近乎因之遭受了一切灾难。 「喔喔,到底是什么灾难呢?」 我问他道,随即他很伤心地说了起来:「譬如昨天花瓶忽然从上面砸了下来,痛得可厉害了我。还有前天突然家里的地板塌了,是真的塌了——」 他好像遭遇了数次不幸。不光是花瓶、就连房子的地板都要袭击他,真是万般朴素的灾难呢。还有走路的时候乌鸦的粪便掉下来啊,就算抽签也不会走运啊,坐在长椅上是刚刷完油漆的东西啊,掉了钱包啊等等。感觉确乎是遭遇了厉鬼才得到这般不幸呢。 所以我也觉得他很可怜,「哎呀,真是辛苦了呢。」 「一定是这个箱子的错。」 他遭遇到的这些如此奇妙的事态,据说都是在拿到箱子之后发生的。据说这个带钥匙的小木箱是他偶然在古董店里买到的,是不能打开的东西。买的时候,古董店老板对他曾说了这样的话。 「还是放弃比较好,是被诅咒的东西哦。」 结果,他不相信,还是不顾店主的反对买了下来。从那以后,也许是因为没有遇到什么好事,才认为是箱子的原因而遭遇了不幸吧。 「如果那个箱子是问题所在的话,处理掉不是最好选择吗?」我提出了一个愚不可及的建议。 「如果可以的话就这样比较好没错啦,但是不行吧?」男子摇了摇头,「只是拿着箱子就遇上这样的事了哦?如果扔掉的话,一定还会发生坏事的!」 「嗯……」 「因此,魔女小姐,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 如果是魔法使的话就可以解决了吧,他皱起眉头向我这么问道。 我想了一会儿。使人不幸的箱子,乍一下子难以相信,但他却声称因此而遭遇不幸,这究竟是真的吗? 有什么我能做的事吗—— 「……」于是,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请借给我三天,我来帮你解开那个箱子里的诅咒吧。」 那之后过了一周—— 「呀,魔女可真是厉害啊!从那以后,我就不会再遭受不幸了!」 他兴高采烈地出现在我面前如此道。在他借我箱子三天这段期间,我帮他解开了箱子里的诅咒——我这么说后,便还给了他。 要说结果如何,诅咒看来就是没有了呢。 「那之后真的是幸福的每一天呢。」他有了女朋友,也没有遭遇不幸,每天都很快乐。 「那是。」呵呵,我笑着向他伸出了手。「那么可以给我钱吗?」如果能实际感受到效果的话就要收钱喔。 「当然啦!」他拿出钱包后,然后向我问道:「多少钱?解除诅咒是很困难的吧,我会支付相应的酬金的。」 话说回来—— 恕我直言,实际上我真的就只是包了三天箱子,但并没有特别做什么,也就是我什么也没做。本来我也是有打开过箱子,但是里面什么也没有喔,也没有诅咒,箱子就只是古董箱而已。被认为是诅咒的人,是因为他自己的心境问题吧。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好的还是坏的。我只不过是从他身上消除了「这是诅咒之箱」这个认知而已。 然后我回答道: 「您的钱我已经心领了。」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yaokc 校对:yaokc 文源:守夜擎天柱 「这个箱子里好像有厉鬼呢。」 一天,我在访问某个国家的时候,有一位男性带着困惑的表情向我如此搭起了话。「我有一个被诅咒的箱子」,他向我倾诉道,据他说,自他打开那个箱子后,这几天他近乎因之遭受了一切灾难。 「喔喔,到底是什么灾难呢?」 我问他道,随即他很伤心地说了起来:「譬如昨天花瓶忽然从上面砸了下来,痛得可厉害了我。还有前天突然家里的地板塌了,是真的塌了——」 他好像遭遇了数次不幸。不光是花瓶、就连房子的地板都要袭击他,真是万般朴素的灾难呢。还有走路的时候乌鸦的粪便掉下来啊,就算抽签也不会走运啊,坐在长椅上是刚刷完油漆的东西啊,掉了钱包啊等等。感觉确乎是遭遇了厉鬼才得到这般不幸呢。 所以我也觉得他很可怜,「哎呀,真是辛苦了呢。」 「一定是这个箱子的错。」 他遭遇到的这些如此奇妙的事态,据说都是在拿到箱子之后发生的。据说这个带钥匙的小木箱是他偶然在古董店里买到的,是不能打开的东西。买的时候,古董店老板对他曾说了这样的话。 「还是放弃比较好,是被诅咒的东西哦。」 结果,他不相信,还是不顾店主的反对买了下来。从那以后,也许是因为没有遇到什么好事,才认为是箱子的原因而遭遇了不幸吧。 「如果那个箱子是问题所在的话,处理掉不是最好选择吗?」我提出了一个愚不可及的建议。 「如果可以的话就这样比较好没错啦,但是不行吧?」男子摇了摇头,「只是拿着箱子就遇上这样的事了哦?如果扔掉的话,一定还会发生坏事的!」 「嗯……」 「因此,魔女小姐,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 如果是魔法使的话就可以解决了吧,他皱起眉头向我这么问道。 我想了一会儿。使人不幸的箱子,乍一下子难以相信,但他却声称因此而遭遇不幸,这究竟是真的吗? 有什么我能做的事吗—— 「……」于是,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请借给我三天,我来帮你解开那个箱子里的诅咒吧。」 那之后过了一周—— 「呀,魔女可真是厉害啊!从那以后,我就不会再遭受不幸了!」 他兴高采烈地出现在我面前如此道。在他借我箱子三天这段期间,我帮他解开了箱子里的诅咒——我这么说后,便还给了他。 要说结果如何,诅咒看来就是没有了呢。 「那之后真的是幸福的每一天呢。」他有了女朋友,也没有遭遇不幸,每天都很快乐。 「那是。」呵呵,我笑着向他伸出了手。「那么可以给我钱吗?」如果能实际感受到效果的话就要收钱喔。 「当然啦!」他拿出钱包后,然后向我问道:「多少钱?解除诅咒是很困难的吧,我会支付相应的酬金的。」 话说回来—— 恕我直言,实际上我真的就只是包了三天箱子,但并没有特别做什么,也就是我什么也没做。本来我也是有打开过箱子,但是里面什么也没有喔,也没有诅咒,箱子就只是古董箱而已。被认为是诅咒的人,是因为他自己的心境问题吧。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好的还是坏的。我只不过是从他身上消除了「这是诅咒之箱」这个认知而已。 然后我回答道: 「您的钱我已经心领了。」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yaokc 校对:yaokc 文源:守夜擎天柱 「这个箱子里好像有厉鬼呢。」 一天,我在访问某个国家的时候,有一位男性带着困惑的表情向我如此搭起了话。「我有一个被诅咒的箱子」,他向我倾诉道,据他说,自他打开那个箱子后,这几天他近乎因之遭受了一切灾难。 「喔喔,到底是什么灾难呢?」 我问他道,随即他很伤心地说了起来:「譬如昨天花瓶忽然从上面砸了下来,痛得可厉害了我。还有前天突然家里的地板塌了,是真的塌了——」 他好像遭遇了数次不幸。不光是花瓶、就连房子的地板都要袭击他,真是万般朴素的灾难呢。还有走路的时候乌鸦的粪便掉下来啊,就算抽签也不会走运啊,坐在长椅上是刚刷完油漆的东西啊,掉了钱包啊等等。感觉确乎是遭遇了厉鬼才得到这般不幸呢。 所以我也觉得他很可怜,「哎呀,真是辛苦了呢。」 「一定是这个箱子的错。」 他遭遇到的这些如此奇妙的事态,据说都是在拿到箱子之后发生的。据说这个带钥匙的小木箱是他偶然在古董店里买到的,是不能打开的东西。买的时候,古董店老板对他曾说了这样的话。 「还是放弃比较好,是被诅咒的东西哦。」 结果,他不相信,还是不顾店主的反对买了下来。从那以后,也许是因为没有遇到什么好事,才认为是箱子的原因而遭遇了不幸吧。 「如果那个箱子是问题所在的话,处理掉不是最好选择吗?」我提出了一个愚不可及的建议。 「如果可以的话就这样比较好没错啦,但是不行吧?」男子摇了摇头,「只是拿着箱子就遇上这样的事了哦?如果扔掉的话,一定还会发生坏事的!」 「嗯……」 「因此,魔女小姐,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 如果是魔法使的话就可以解决了吧,他皱起眉头向我这么问道。 我想了一会儿。使人不幸的箱子,乍一下子难以相信,但他却声称因此而遭遇不幸,这究竟是真的吗? 有什么我能做的事吗—— 「……」于是,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请借给我三天,我来帮你解开那个箱子里的诅咒吧。」 那之后过了一周—— 「呀,魔女可真是厉害啊!从那以后,我就不会再遭受不幸了!」 他兴高采烈地出现在我面前如此道。在他借我箱子三天这段期间,我帮他解开了箱子里的诅咒——我这么说后,便还给了他。 要说结果如何,诅咒看来就是没有了呢。 「那之后真的是幸福的每一天呢。」他有了女朋友,也没有遭遇不幸,每天都很快乐。 「那是。」呵呵,我笑着向他伸出了手。「那么可以给我钱吗?」如果能实际感受到效果的话就要收钱喔。 「当然啦!」他拿出钱包后,然后向我问道:「多少钱?解除诅咒是很困难的吧,我会支付相应的酬金的。」 话说回来—— 恕我直言,实际上我真的就只是包了三天箱子,但并没有特别做什么,也就是我什么也没做。本来我也是有打开过箱子,但是里面什么也没有喔,也没有诅咒,箱子就只是古董箱而已。被认为是诅咒的人,是因为他自己的心境问题吧。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好的还是坏的。我只不过是从他身上消除了「这是诅咒之箱」这个认知而已。 然后我回答道: 「您的钱我已经心领了。」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yaokc 校对:yaokc 文源:守夜擎天柱 「这个箱子里好像有厉鬼呢。」 一天,我在访问某个国家的时候,有一位男性带着困惑的表情向我如此搭起了话。「我有一个被诅咒的箱子」,他向我倾诉道,据他说,自他打开那个箱子后,这几天他近乎因之遭受了一切灾难。 「喔喔,到底是什么灾难呢?」 我问他道,随即他很伤心地说了起来:「譬如昨天花瓶忽然从上面砸了下来,痛得可厉害了我。还有前天突然家里的地板塌了,是真的塌了——」 他好像遭遇了数次不幸。不光是花瓶、就连房子的地板都要袭击他,真是万般朴素的灾难呢。还有走路的时候乌鸦的粪便掉下来啊,就算抽签也不会走运啊,坐在长椅上是刚刷完油漆的东西啊,掉了钱包啊等等。感觉确乎是遭遇了厉鬼才得到这般不幸呢。 所以我也觉得他很可怜,「哎呀,真是辛苦了呢。」 「一定是这个箱子的错。」 他遭遇到的这些如此奇妙的事态,据说都是在拿到箱子之后发生的。据说这个带钥匙的小木箱是他偶然在古董店里买到的,是不能打开的东西。买的时候,古董店老板对他曾说了这样的话。 「还是放弃比较好,是被诅咒的东西哦。」 结果,他不相信,还是不顾店主的反对买了下来。从那以后,也许是因为没有遇到什么好事,才认为是箱子的原因而遭遇了不幸吧。 「如果那个箱子是问题所在的话,处理掉不是最好选择吗?」我提出了一个愚不可及的建议。 「如果可以的话就这样比较好没错啦,但是不行吧?」男子摇了摇头,「只是拿着箱子就遇上这样的事了哦?如果扔掉的话,一定还会发生坏事的!」 「嗯……」 「因此,魔女小姐,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 如果是魔法使的话就可以解决了吧,他皱起眉头向我这么问道。 我想了一会儿。使人不幸的箱子,乍一下子难以相信,但他却声称因此而遭遇不幸,这究竟是真的吗? 有什么我能做的事吗—— 「……」于是,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请借给我三天,我来帮你解开那个箱子里的诅咒吧。」 那之后过了一周—— 「呀,魔女可真是厉害啊!从那以后,我就不会再遭受不幸了!」 他兴高采烈地出现在我面前如此道。在他借我箱子三天这段期间,我帮他解开了箱子里的诅咒——我这么说后,便还给了他。 要说结果如何,诅咒看来就是没有了呢。 「那之后真的是幸福的每一天呢。」他有了女朋友,也没有遭遇不幸,每天都很快乐。 「那是。」呵呵,我笑着向他伸出了手。「那么可以给我钱吗?」如果能实际感受到效果的话就要收钱喔。 「当然啦!」他拿出钱包后,然后向我问道:「多少钱?解除诅咒是很困难的吧,我会支付相应的酬金的。」 话说回来—— 恕我直言,实际上我真的就只是包了三天箱子,但并没有特别做什么,也就是我什么也没做。本来我也是有打开过箱子,但是里面什么也没有喔,也没有诅咒,箱子就只是古董箱而已。被认为是诅咒的人,是因为他自己的心境问题吧。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好的还是坏的。我只不过是从他身上消除了「这是诅咒之箱」这个认知而已。 然后我回答道: 「您的钱我已经心领了。」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yaokc 校对:yaokc 文源:守夜擎天柱 「这个箱子里好像有厉鬼呢。」 一天,我在访问某个国家的时候,有一位男性带着困惑的表情向我如此搭起了话。「我有一个被诅咒的箱子」,他向我倾诉道,据他说,自他打开那个箱子后,这几天他近乎因之遭受了一切灾难。 「喔喔,到底是什么灾难呢?」 我问他道,随即他很伤心地说了起来:「譬如昨天花瓶忽然从上面砸了下来,痛得可厉害了我。还有前天突然家里的地板塌了,是真的塌了——」 他好像遭遇了数次不幸。不光是花瓶、就连房子的地板都要袭击他,真是万般朴素的灾难呢。还有走路的时候乌鸦的粪便掉下来啊,就算抽签也不会走运啊,坐在长椅上是刚刷完油漆的东西啊,掉了钱包啊等等。感觉确乎是遭遇了厉鬼才得到这般不幸呢。 所以我也觉得他很可怜,「哎呀,真是辛苦了呢。」 「一定是这个箱子的错。」 他遭遇到的这些如此奇妙的事态,据说都是在拿到箱子之后发生的。据说这个带钥匙的小木箱是他偶然在古董店里买到的,是不能打开的东西。买的时候,古董店老板对他曾说了这样的话。 「还是放弃比较好,是被诅咒的东西哦。」 结果,他不相信,还是不顾店主的反对买了下来。从那以后,也许是因为没有遇到什么好事,才认为是箱子的原因而遭遇了不幸吧。 「如果那个箱子是问题所在的话,处理掉不是最好选择吗?」我提出了一个愚不可及的建议。 「如果可以的话就这样比较好没错啦,但是不行吧?」男子摇了摇头,「只是拿着箱子就遇上这样的事了哦?如果扔掉的话,一定还会发生坏事的!」 「嗯……」 「因此,魔女小姐,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 如果是魔法使的话就可以解决了吧,他皱起眉头向我这么问道。 我想了一会儿。使人不幸的箱子,乍一下子难以相信,但他却声称因此而遭遇不幸,这究竟是真的吗? 有什么我能做的事吗—— 「……」于是,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请借给我三天,我来帮你解开那个箱子里的诅咒吧。」 那之后过了一周—— 「呀,魔女可真是厉害啊!从那以后,我就不会再遭受不幸了!」 他兴高采烈地出现在我面前如此道。在他借我箱子三天这段期间,我帮他解开了箱子里的诅咒——我这么说后,便还给了他。 要说结果如何,诅咒看来就是没有了呢。 「那之后真的是幸福的每一天呢。」他有了女朋友,也没有遭遇不幸,每天都很快乐。 「那是。」呵呵,我笑着向他伸出了手。「那么可以给我钱吗?」如果能实际感受到效果的话就要收钱喔。 「当然啦!」他拿出钱包后,然后向我问道:「多少钱?解除诅咒是很困难的吧,我会支付相应的酬金的。」 话说回来—— 恕我直言,实际上我真的就只是包了三天箱子,但并没有特别做什么,也就是我什么也没做。本来我也是有打开过箱子,但是里面什么也没有喔,也没有诅咒,箱子就只是古董箱而已。被认为是诅咒的人,是因为他自己的心境问题吧。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好的还是坏的。我只不过是从他身上消除了「这是诅咒之箱」这个认知而已。 然后我回答道: 「您的钱我已经心领了。」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yaokc 校对:yaokc 文源:守夜擎天柱 「这个箱子里好像有厉鬼呢。」 一天,我在访问某个国家的时候,有一位男性带着困惑的表情向我如此搭起了话。「我有一个被诅咒的箱子」,他向我倾诉道,据他说,自他打开那个箱子后,这几天他近乎因之遭受了一切灾难。 「喔喔,到底是什么灾难呢?」 我问他道,随即他很伤心地说了起来:「譬如昨天花瓶忽然从上面砸了下来,痛得可厉害了我。还有前天突然家里的地板塌了,是真的塌了——」 他好像遭遇了数次不幸。不光是花瓶、就连房子的地板都要袭击他,真是万般朴素的灾难呢。还有走路的时候乌鸦的粪便掉下来啊,就算抽签也不会走运啊,坐在长椅上是刚刷完油漆的东西啊,掉了钱包啊等等。感觉确乎是遭遇了厉鬼才得到这般不幸呢。 所以我也觉得他很可怜,「哎呀,真是辛苦了呢。」 「一定是这个箱子的错。」 他遭遇到的这些如此奇妙的事态,据说都是在拿到箱子之后发生的。据说这个带钥匙的小木箱是他偶然在古董店里买到的,是不能打开的东西。买的时候,古董店老板对他曾说了这样的话。 「还是放弃比较好,是被诅咒的东西哦。」 结果,他不相信,还是不顾店主的反对买了下来。从那以后,也许是因为没有遇到什么好事,才认为是箱子的原因而遭遇了不幸吧。 「如果那个箱子是问题所在的话,处理掉不是最好选择吗?」我提出了一个愚不可及的建议。 「如果可以的话就这样比较好没错啦,但是不行吧?」男子摇了摇头,「只是拿着箱子就遇上这样的事了哦?如果扔掉的话,一定还会发生坏事的!」 「嗯……」 「因此,魔女小姐,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 如果是魔法使的话就可以解决了吧,他皱起眉头向我这么问道。 我想了一会儿。使人不幸的箱子,乍一下子难以相信,但他却声称因此而遭遇不幸,这究竟是真的吗? 有什么我能做的事吗—— 「……」于是,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请借给我三天,我来帮你解开那个箱子里的诅咒吧。」 那之后过了一周—— 「呀,魔女可真是厉害啊!从那以后,我就不会再遭受不幸了!」 他兴高采烈地出现在我面前如此道。在他借我箱子三天这段期间,我帮他解开了箱子里的诅咒——我这么说后,便还给了他。 要说结果如何,诅咒看来就是没有了呢。 「那之后真的是幸福的每一天呢。」他有了女朋友,也没有遭遇不幸,每天都很快乐。 「那是。」呵呵,我笑着向他伸出了手。「那么可以给我钱吗?」如果能实际感受到效果的话就要收钱喔。 「当然啦!」他拿出钱包后,然后向我问道:「多少钱?解除诅咒是很困难的吧,我会支付相应的酬金的。」 话说回来—— 恕我直言,实际上我真的就只是包了三天箱子,但并没有特别做什么,也就是我什么也没做。本来我也是有打开过箱子,但是里面什么也没有喔,也没有诅咒,箱子就只是古董箱而已。被认为是诅咒的人,是因为他自己的心境问题吧。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好的还是坏的。我只不过是从他身上消除了「这是诅咒之箱」这个认知而已。 然后我回答道: 「您的钱我已经心领了。」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yaokc 校对:yaokc 文源:守夜擎天柱 「这个箱子里好像有厉鬼呢。」 一天,我在访问某个国家的时候,有一位男性带着困惑的表情向我如此搭起了话。「我有一个被诅咒的箱子」,他向我倾诉道,据他说,自他打开那个箱子后,这几天他近乎因之遭受了一切灾难。 「喔喔,到底是什么灾难呢?」 我问他道,随即他很伤心地说了起来:「譬如昨天花瓶忽然从上面砸了下来,痛得可厉害了我。还有前天突然家里的地板塌了,是真的塌了——」 他好像遭遇了数次不幸。不光是花瓶、就连房子的地板都要袭击他,真是万般朴素的灾难呢。还有走路的时候乌鸦的粪便掉下来啊,就算抽签也不会走运啊,坐在长椅上是刚刷完油漆的东西啊,掉了钱包啊等等。感觉确乎是遭遇了厉鬼才得到这般不幸呢。 所以我也觉得他很可怜,「哎呀,真是辛苦了呢。」 「一定是这个箱子的错。」 他遭遇到的这些如此奇妙的事态,据说都是在拿到箱子之后发生的。据说这个带钥匙的小木箱是他偶然在古董店里买到的,是不能打开的东西。买的时候,古董店老板对他曾说了这样的话。 「还是放弃比较好,是被诅咒的东西哦。」 结果,他不相信,还是不顾店主的反对买了下来。从那以后,也许是因为没有遇到什么好事,才认为是箱子的原因而遭遇了不幸吧。 「如果那个箱子是问题所在的话,处理掉不是最好选择吗?」我提出了一个愚不可及的建议。 「如果可以的话就这样比较好没错啦,但是不行吧?」男子摇了摇头,「只是拿着箱子就遇上这样的事了哦?如果扔掉的话,一定还会发生坏事的!」 「嗯……」 「因此,魔女小姐,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 如果是魔法使的话就可以解决了吧,他皱起眉头向我这么问道。 我想了一会儿。使人不幸的箱子,乍一下子难以相信,但他却声称因此而遭遇不幸,这究竟是真的吗? 有什么我能做的事吗—— 「……」于是,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请借给我三天,我来帮你解开那个箱子里的诅咒吧。」 那之后过了一周—— 「呀,魔女可真是厉害啊!从那以后,我就不会再遭受不幸了!」 他兴高采烈地出现在我面前如此道。在他借我箱子三天这段期间,我帮他解开了箱子里的诅咒——我这么说后,便还给了他。 要说结果如何,诅咒看来就是没有了呢。 「那之后真的是幸福的每一天呢。」他有了女朋友,也没有遭遇不幸,每天都很快乐。 「那是。」呵呵,我笑着向他伸出了手。「那么可以给我钱吗?」如果能实际感受到效果的话就要收钱喔。 「当然啦!」他拿出钱包后,然后向我问道:「多少钱?解除诅咒是很困难的吧,我会支付相应的酬金的。」 话说回来—— 恕我直言,实际上我真的就只是包了三天箱子,但并没有特别做什么,也就是我什么也没做。本来我也是有打开过箱子,但是里面什么也没有喔,也没有诅咒,箱子就只是古董箱而已。被认为是诅咒的人,是因为他自己的心境问题吧。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好的还是坏的。我只不过是从他身上消除了「这是诅咒之箱」这个认知而已。 然后我回答道: 「您的钱我已经心领了。」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yaokc 校对:yaokc 文源:守夜擎天柱 「这个箱子里好像有厉鬼呢。」 一天,我在访问某个国家的时候,有一位男性带着困惑的表情向我如此搭起了话。「我有一个被诅咒的箱子」,他向我倾诉道,据他说,自他打开那个箱子后,这几天他近乎因之遭受了一切灾难。 「喔喔,到底是什么灾难呢?」 我问他道,随即他很伤心地说了起来:「譬如昨天花瓶忽然从上面砸了下来,痛得可厉害了我。还有前天突然家里的地板塌了,是真的塌了——」 他好像遭遇了数次不幸。不光是花瓶、就连房子的地板都要袭击他,真是万般朴素的灾难呢。还有走路的时候乌鸦的粪便掉下来啊,就算抽签也不会走运啊,坐在长椅上是刚刷完油漆的东西啊,掉了钱包啊等等。感觉确乎是遭遇了厉鬼才得到这般不幸呢。 所以我也觉得他很可怜,「哎呀,真是辛苦了呢。」 「一定是这个箱子的错。」 他遭遇到的这些如此奇妙的事态,据说都是在拿到箱子之后发生的。据说这个带钥匙的小木箱是他偶然在古董店里买到的,是不能打开的东西。买的时候,古董店老板对他曾说了这样的话。 「还是放弃比较好,是被诅咒的东西哦。」 结果,他不相信,还是不顾店主的反对买了下来。从那以后,也许是因为没有遇到什么好事,才认为是箱子的原因而遭遇了不幸吧。 「如果那个箱子是问题所在的话,处理掉不是最好选择吗?」我提出了一个愚不可及的建议。 「如果可以的话就这样比较好没错啦,但是不行吧?」男子摇了摇头,「只是拿着箱子就遇上这样的事了哦?如果扔掉的话,一定还会发生坏事的!」 「嗯……」 「因此,魔女小姐,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 如果是魔法使的话就可以解决了吧,他皱起眉头向我这么问道。 我想了一会儿。使人不幸的箱子,乍一下子难以相信,但他却声称因此而遭遇不幸,这究竟是真的吗? 有什么我能做的事吗—— 「……」于是,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请借给我三天,我来帮你解开那个箱子里的诅咒吧。」 那之后过了一周—— 「呀,魔女可真是厉害啊!从那以后,我就不会再遭受不幸了!」 他兴高采烈地出现在我面前如此道。在他借我箱子三天这段期间,我帮他解开了箱子里的诅咒——我这么说后,便还给了他。 要说结果如何,诅咒看来就是没有了呢。 「那之后真的是幸福的每一天呢。」他有了女朋友,也没有遭遇不幸,每天都很快乐。 「那是。」呵呵,我笑着向他伸出了手。「那么可以给我钱吗?」如果能实际感受到效果的话就要收钱喔。 「当然啦!」他拿出钱包后,然后向我问道:「多少钱?解除诅咒是很困难的吧,我会支付相应的酬金的。」 话说回来—— 恕我直言,实际上我真的就只是包了三天箱子,但并没有特别做什么,也就是我什么也没做。本来我也是有打开过箱子,但是里面什么也没有喔,也没有诅咒,箱子就只是古董箱而已。被认为是诅咒的人,是因为他自己的心境问题吧。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好的还是坏的。我只不过是从他身上消除了「这是诅咒之箱」这个认知而已。 然后我回答道: 「您的钱我已经心领了。」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yaokc 校对:yaokc 文源:守夜擎天柱 「这个箱子里好像有厉鬼呢。」 一天,我在访问某个国家的时候,有一位男性带着困惑的表情向我如此搭起了话。「我有一个被诅咒的箱子」,他向我倾诉道,据他说,自他打开那个箱子后,这几天他近乎因之遭受了一切灾难。 「喔喔,到底是什么灾难呢?」 我问他道,随即他很伤心地说了起来:「譬如昨天花瓶忽然从上面砸了下来,痛得可厉害了我。还有前天突然家里的地板塌了,是真的塌了——」 他好像遭遇了数次不幸。不光是花瓶、就连房子的地板都要袭击他,真是万般朴素的灾难呢。还有走路的时候乌鸦的粪便掉下来啊,就算抽签也不会走运啊,坐在长椅上是刚刷完油漆的东西啊,掉了钱包啊等等。感觉确乎是遭遇了厉鬼才得到这般不幸呢。 所以我也觉得他很可怜,「哎呀,真是辛苦了呢。」 「一定是这个箱子的错。」 他遭遇到的这些如此奇妙的事态,据说都是在拿到箱子之后发生的。据说这个带钥匙的小木箱是他偶然在古董店里买到的,是不能打开的东西。买的时候,古董店老板对他曾说了这样的话。 「还是放弃比较好,是被诅咒的东西哦。」 结果,他不相信,还是不顾店主的反对买了下来。从那以后,也许是因为没有遇到什么好事,才认为是箱子的原因而遭遇了不幸吧。 「如果那个箱子是问题所在的话,处理掉不是最好选择吗?」我提出了一个愚不可及的建议。 「如果可以的话就这样比较好没错啦,但是不行吧?」男子摇了摇头,「只是拿着箱子就遇上这样的事了哦?如果扔掉的话,一定还会发生坏事的!」 「嗯……」 「因此,魔女小姐,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 如果是魔法使的话就可以解决了吧,他皱起眉头向我这么问道。 我想了一会儿。使人不幸的箱子,乍一下子难以相信,但他却声称因此而遭遇不幸,这究竟是真的吗? 有什么我能做的事吗—— 「……」于是,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请借给我三天,我来帮你解开那个箱子里的诅咒吧。」 那之后过了一周—— 「呀,魔女可真是厉害啊!从那以后,我就不会再遭受不幸了!」 他兴高采烈地出现在我面前如此道。在他借我箱子三天这段期间,我帮他解开了箱子里的诅咒——我这么说后,便还给了他。 要说结果如何,诅咒看来就是没有了呢。 「那之后真的是幸福的每一天呢。」他有了女朋友,也没有遭遇不幸,每天都很快乐。 「那是。」呵呵,我笑着向他伸出了手。「那么可以给我钱吗?」如果能实际感受到效果的话就要收钱喔。 「当然啦!」他拿出钱包后,然后向我问道:「多少钱?解除诅咒是很困难的吧,我会支付相应的酬金的。」 话说回来—— 恕我直言,实际上我真的就只是包了三天箱子,但并没有特别做什么,也就是我什么也没做。本来我也是有打开过箱子,但是里面什么也没有喔,也没有诅咒,箱子就只是古董箱而已。被认为是诅咒的人,是因为他自己的心境问题吧。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好的还是坏的。我只不过是从他身上消除了「这是诅咒之箱」这个认知而已。 然后我回答道: 「您的钱我已经心领了。」 插图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x天使动漫录入组 作者:白石定规 插画:あずーる 译者:李殷廷 图源:传说中的路过传说 扫图:凑?凯特流 录入:kid 修图:不会修图的kid 轻之国度:.lightnovel 天使动漫: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与tsdm不负担任何责任 请尊重翻译、扫图、录入、校对的辛勤劳动 转载请保留完整的资讯,否则往后一律禁止 若喜欢此轻小说,欢迎至肥王书店购买 —————————————— 内容简介 「妳知道吗?对我来说妳也是这样喔。」 某个地方有一名魔女,她的名字是伊蕾娜。 她回到随心所欲的一人旅行,正在由衷享受人生。这次她将会邂逅……操纵玩偶的神秘侦探、不停守护废弃物处理场的魔法人偶、住在诡异洋馆中的「宠爱魔女」以及年轻的「暗夜魔女」、传闻中正在不伦恋的剧团团长、住在素食主义国家的兄弟、具有高度智慧的魔兽跟遁入森林之中的游民、以及周游列国寻求美女血液的吸血鬼。 她今天也在这辽阔世界的角落,享受与奇人异士的邂逅。 旅行魔女伊蕾娜写下的「离别」的故事,进入新的篇章。 第一章 高级餐厅溅血事件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在某个国家的餐厅回荡,店内却没有任何人对她悲痛的惨叫做出反应。 当时,店内的灯光全部熄灭,蛋糕在轻快的音乐伴奏下,正送往窗边座位的情侣。 幸福的情侣来到国内好像有名列前三的高级餐厅庆祝交往一周年,店内正为他们献上温暖的掌声。包括我在内,餐厅内所有人都是碰巧撞见这幸福洋溢的时刻,即便如此,掌声之中仍无疑充满祝福。 不论如何,正是因为这样,包含我在内餐厅里所有的人,都以为女子的尖叫声是出自于感动或是欢喜。 然而,我们在听到尖叫声的当下原本就应该抱有疑问。 因为声音来自蛋糕所在之窗边座位的遥远后方。 是从餐厅深处传来的。 蛋糕伴随摇曳的烛光放在情侣桌上,温暖的掌声更加响亮时,店内再次恢复光明。 一反受到祝福的窗边两人,餐厅的另一头传来一股不祥的气息。于是我捧着饭后红茶回头一看。 「真的假的……?」 恐惧令我打了一个寒颤。 冲击太过强烈,害茶杯差点脱手。 餐厅后方化为与值得庆祝相去甚远的凄惨现场。 一名漂亮的女子卧倒在地,白色洋装染成一片鲜红。红色的污渍徐徐扩散,侵蚀三星餐厅的高级地毯。 我们这时才终于理解。 我们偶然间被卷进了麻烦透顶的状况中。 ○ 「有人从我后面抱住我,偷摸我的胸部!」 躺在地上的女子站了起来,这么说道。 「…………」 她还活得好好的。 看来在黑暗之中被陌生人触摸身体痛苦到令人难以忍受,她紧紧抿着嘴唇,鼓起脸颊,画了美丽妆容的脸庞满是怒火。 在染红的衣服与地毯中央发怒的她,看起来只能以异样形容,餐厅内的顾客全部聚集过来。当然,我也不是例外。 可是,我这时发现,她身上的红色液体根本不是血。 「……好臭。」 是酒呢。 仔细一看,地毯上还躺着红酒瓶。臭死了。 「啊~!刚才有人嫌我臭!人家明明是被害者耶!」 她哭了。 竟对被害者女子做出这种毫无顾虑的白目发言,那个人究竟是谁? 没错,就是我。 「妳身上的是红酒吗?」 我故作无事,摆出前一刻完全没有失言的态度,挤进围绕在她身边喧闹不已的人群之中。蹲下来摸了摸地毯上的污渍,手指便沾上红色液体。 闻一闻果不其然是红酒的味道。 「是红酒啦!用看的就知道了吧!妳以为我是谁!」 「我跟妳不是应该初次见面吗……」由于不知道名字,总之就称呼她为红酒小姐好了。毕竟她全身都是红酒。 就来整理一下状况吧。 就在高级餐厅熄灯庆祝的下一刻,女子发出惨叫,灯光再度亮起时,浑身红酒的女子(红酒小姐)卧倒在地板上。不仅如此,她还做出自己在黑暗之中遭人袭胸的证词。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件事有股犯罪的味道呢……」 在我背后,服务生露出洋洋得意的表情喃喃说道。 现在我只闻到红酒的味道说? 「这下伤脑筋了……」在围绕她的人群之中,一名男子雏着眉头说。他是店长。「这条地毯是历史悠久的高级品。弄得这么脏就只能请求赔偿了呢……」 那的确伤脑筋了呢。 「这下伤脑筋了……」在围绕她的人群之中,又有一名男子说。是窗边座位的男朋友。「发生这种憾事害我的纪念日泡汤了……刚才的蛋糕可以请你们免费招待吗?」 你趁火打劫个什么劲啊。 「这下伤脑筋了……」然后又有人开口。是名体型长得像是酒桶,浑身汗水淋漓的男子。「好不容易终于上菜了,结果被困在事件现场,害我的菜都凉了嘛……」 那你别管我们自己吃不就好了吗? 遗憾的是,红酒小姐身边的男士全都令人失望。 「好过分!男人每次都这样!只顾自己的事情!我最讨厌男人了!」 于是她使出规模不小的地图炮(※注:含义为对某个群体进行言语攻击的行为。)哭了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 「嗯嗯嗯,好像有股犯罪的味道呢,助手。」「就是说啊,教授。」 不知从哪传来这个声音。其中一边是冷静沉着的成熟女声,另一边则是充满青春气息的少女嗓音──不过,我怎么听都觉得两个声音来自同一个人。 就如同一人分饰两角一般,两个声音极其相似。 回头一看,一名女子独自站在包围红酒小姐的人墙外。 「…………」 她看起来年约二十来岁,淡褐色的头发上戴着一顶鸭舌帽,身上穿着长版风衣。穿着宛如侦探的她,双手不知为何装备了两只布偶。 淡红色的双眼左右摇摆,她说着「犯人就在这里面。」「说得没错,教授。」「侦探就交给我来担任吧。」让两手的布偶面向彼此演个不停。 我闭上了嘴,群众则是哑口无言。侦探扮相的她不理会周遭的眼光,动了动布偶的嘴巴说: 「话说回来,教授,犯罪的味道是什么味道呀?」 「应该是红酒的味道吧?」 边说,她边在两只布偶中间露出略显得意的表情。 「…………」 哇啊~这个人超怪…… 第二章 注目与称赞 那天我造访的国家,有一出大受欢迎的戏剧。 「第十二回克连剧团公演。」 老旧红砖建筑罗列的城市里,到处都贴满了写有这句话的传单。 小纸片上,一名男子站在舞台上,好几名女性在他背后翩翩起舞,看起来像是歌剧。 宣传活动相当用心,街上到处都能看见剧团团员在发传单。 「第十二回公演,预定将于明天与后天如期演出──!」 和他们擦身而过时我听到这一声,接下他们塞进我手中的传单。 「…………」 票价栏位遭到涂改,用手写上了原价三倍的价格。公演原本有昨天、今天、明天与后天四天,但今天的栏位写了「取消」两个字。然后不知为何,明天之后的票价居然变成了原价的三倍,令人百思不解。顺带一提,传单上还写了「感谢捧场!」的字样。 喔喔,看来这出戏颇受瞩目呢。 或许是因为到处都在宣传,大街上全部都是克连剧团的传闻。 他们的名字此起彼落。 「欸欸,明天好像会有公演耶。」「已经没有定价的票了吧?好羡慕先买的人喔。」「我昨天去看了……」「听说明天公演的票几乎卖完了。」「毕竟今天的公演取消了啊……」 群众聚集的地方会吸引更多群众,风潮就这样传遍整座城市。群聚可说是人的本性。 而我也是其中之一。回过神来,我忍不住开口和街上的人们搭话。 「那个,不好意思……」 请问这场公演那么好看吗? 我问。 城里人们的反应都如出一辙,每个人说的感想都差不多。人与人会聚集在一起,一定有相应的理由。 克连剧团是街上人们的话题焦点。 我在报纸上也看到了那个剧团的话题。 「克连剧团圑长对与主演女星的不伦恋避而不谈,未来两天强行公演。」 报上这么写道。 没想到,这就是克连剧团引人注目的原因。 ○ 在城里逛了一阵子,我前去与克连剧圑的圑长见面。 当然,我不可能毫无联络,就突然见到剧圑团长。我本来就是为了见他才造访这个国家的。 「这是日前商人委托我运送的货品。」 他的家是一栋面向大街的豪宅。我敲了敲门,轻轻喊了声「有您的包裹~」他便请我进门。 「哎呀,我等好久了。抱歉啊,急着要妳赶来这里。」 游历各国的魔法师偶尔会接到运送紧急货物的委托,这也是这次我会造访这个国家最主要的原因。真要说起来,说我是特地为了送货才远道而来也不为过。 「不客气。」 而我的任务就在刚才结束了。 我收下了一点钱,把手中的货物交给他。 他稍微打开木箱确认内容物,心情愉快地对我说: 「现在这个国家,养这个当宠物还挺受欢迎的。」 我看了木箱一眼。 「……挺受欢迎的吗?」 「听说光光滑滑的触感摸起来很舒服,在以年轻女性为中心的团体颇受欢迎。」 木箱里果冻状的奇妙生物软烂无力地晃动。 「……这是史莱姆吧?」 「在这个国家非常流行喔。」 我对史莱姆这种生物不甚熟悉,可是邻近诸国都将这种生物认定为害兽,听说有不少国家正在积极地扑杀。尤其是史莱姆具有惊人的繁殖力,果冻状软烂的感觉,很多人生理上无法接受,在别国主要受到年轻女性讨厌。 这个国家有很多奇怪的女生呢…… 可是克连先生反而── 「您最近好像很辛苦呢。」 我怎么能不提这件事呢。「您外遇的谣言在城里疯传喔。」 「哎呀,魔女小姐也听说了吗?」举国上下都在讨论他的话题,但他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这个嘛,我不在乎不认识的人说什么。外遇问题也使得今天的公演非得取消不可啊。」 「看似如此。」 从城里的人们与报纸并不难察觉这方面的事情。 克连先生在成立剧团之前就结婚了,但最近他和刚加入剧团的年轻女演员偷来暗去的事情曝光。妻子一发现他外遇就要他签离婚协议书,并与他分居。行动异常迅速,以及在这种状况之下,仍强行演出由年轻到几乎没有成绩的女演员情妇主演的歌剧,才会吸引负面的目光。 「可是,明天之后的公演预计照常举行呢。」 「嗯,难得吸引这么多目光,怎么可能不演嘛。」 受到瞩目的不是戏剧内容,而是戏外的人就是了…… 这时他说了声「啊啊,对了。」敲了一下掌心,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 「这是明天的戏票,不嫌弃的话妳也来看看吧。」 哎呀哎呀。 「可以吗?」我可能会拿去转卖喔? 他点了点头。 「妳帮我准备追求女演员的礼物,这点回报是当然的。」 他说。 ………… 嗯嗯? 「什么意思?」主演女演员不是已经是他的情妇了吗?什么意思?事到如今他还想对别的女演员出手吗?他难道打算染指剧团里的所有女生吗? 霎时之间,我脑中冒出各种不信任感。 可是他的回答却和我的想像截然不同。 「哈哈哈!偷偷告诉妳,其实那个女演员是从别国请来的演员。」 特地为这次公演准备的──他说。 他说,他营运的剧圑近年来观众锐减,人气持续低迷不振。虽然举办了十二次公演,城里的人们已经完全不去看他的戏了。第一次公演时,他的剧团前面大排长龙,甚至引起其他剧团争相模仿他的戏码。 然而如今昔日荣景早已荡然无存。人气与流行就跟生物一样,会不停流动演变。 他的克连剧团已经完全变成了过往云烟。 所以他想趁这次第十二回公演,将克连剧团带离这个国家。 「这次是最后一次公演,我们想在别的国家重新开始。」克连团长说:「不过难得最后一次公演,就应该能赚多少就赚多少,不然多可惜啊?」 既然如此,就得尽可能吸引观众进场。 然而── 「用一般方式宣传,也不可能找回原本流失的观众。这座城市的人深信自己早就已经看腻了我们剧圑的表演,不肯进场。不论演出多么崭新的戏码都没效。」 这时,他想到从外地雇用女演员这莫名其妙的方法。 「用外地请来的女演员有什么意义吗?」 这是个单纯的疑问。我不知道外地来的女演员多有人气,但至少在这个国家没没无闻。就算请她演出,宣传效果也不高吧? 「就是没没无闻才好。我用她的目的不在吸引观众,而是吸引目光。」 「……?」 看到我依然猜不透,他体贴过头地解释给我听。 他说: 「老实告诉妳,我跟那个女演员外遇的消息,全都是我刻意释出的胡说八道。实际上,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是货真价实、清廉洁白的女性──她只不过是在戏里戏外都饰演一角罢了。」 「…………」唔唔? 「我也没跟老婆离婚。不过在这个国家算是离婚就是了。」 唔唔唔? 「……也就是说。」简而言之,「这一切都是您安排的戏码吗?」 他对我说「没错。」点了一下头。 我差不多是在这个时候听懂他的话。 换言之,若是要简洁明了地统整一连串事件的话,就是…… 人气低迷的克连剧团团长,为了在离开国家前的最后一场公演大捞一票,特地以与剧圑毫无关联的事件吸引目光,靠源源不绝的观众回收资金。 「我的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现在就算把票价提升到三倍,买票的观众也络绎不绝。我甚至有点后悔没把票价哄抬得更高一点。」 「…………」 无须多说,从这个国家的状况看来,如今人人都在讨论他的歌剧。 整座城市都是他的歌剧的话题。 然而。 「这种话可以跟我说吗?」 若是知道不停受到瞩目的克连剧团竟有这种幕后真相,城里的人们会作何感想? 「我就是希望妳到处跟别人说才告诉妳的。」 反正我已经要离开这个国家了──他说。 换句话说,我就算爆料关于这个剧团的事实,也只会火上加油,他的戏票价格恐怕会再次飙升吧。不论是称赞、好奇、还是厌恶,结果赚到的钱都一样。只要我说出他是什么样的人,不论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到头来他都会赚到钱。 哈 哈,他想得还真周到。 「和这次公演相关的事情全部都是谎言。女演员是假的,我和她的关系是假的,和老婆离婚也是假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更多人来看我的歌剧。这次的歌剧我特别用心,对内容很有自信,请妳明天务必来赏光。」 「……我考虑看看。」 但是听到这种事情之后,我觉得自己也没办法专心看戏了。 「尤其是我请来主演的女演员是真的才华洋溢。我完完全全爱上了她──」 甚至还准备了这种礼物。他摸摸怀里的史莱姆说。 「…………」 他虽然说没有外遇,但假戏有时候也会真做。 至少眼前抱着史莱姆的他,充满不是纯粹喜欢一位演员,而是身为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抱有好感的感觉。 不是不是,不过这要怎么说呢? 收到这种讨人厌的礼物,真的会有人发自内心感到高兴吗? ○ 隔天傍晚,我走向国门。 观光大致上结束了,事情也办完了,我还顺便看了场歌剧,所以已经无事可做了。 「第十二回公演,最后一天也预定如期演出──!」 大街上依然有克连剧团的人在发传单,刚入境的商人与旅人被眼前的景观震撼。 城市一如往常地喧嚣,一看票价已经翻了五倍。由于鼓吹是最后的最后,果不其然吸引了许多人注意,买票的人不绝如缕,「票就快要卖完了──!」的声音此起彼落。 乍看之下,剧团看起来像是非常受到欢迎。 「好有人气喔……」「就是说啊……那出戏真的那么好看吗?」 出国之际,我见到刚走进国门的旅人二人组,看着眼前的光景走在路上。 接着── 「啊,那个,不好意思。」 他们对我搭话。「妳是旅人吗?」 我回答了声「是的。」点了点头。「我现在正要出国。」我说。 「这样啊……话说回来,妳看过那出歌剧吗?」 那名旅人指着克连剧团第十二回公演的海报。 不用说。 「嗯,我看过。」 「那个真的那么好看吗?」 「…………」 这时我想起某件事。 这么说来,刚入境这个国家时,我也被剧团吸引,问了街上的人同一个问题。 我还清楚记得那时街上居民对我说的话。刚看完那出戏的现在,我可说是抱着完全相同的感想。 既然如此。 和昨天一样,直接说出那时许多人对我说的那句话,应该算是适当才对。 我记得,他们是这么说的。 我说: 「我不记得了。」 第三章 纯粹想吃美味的肉的故事 「你好,我是商人。」 一名商人造访某国的国门。 卫兵看了商人一眼,姑且行了一礼说「啊啊,欢迎光临与绿意调和之国。」和她问候了一声;不过,他的眼神有些讶异。 自称商人的女子身穿黑长袍与黑色三角帽,看起来像是魔法师,胸口还别着象征星辰的胸针。也就是说,她是魔女。 在卫兵的记忆中,这还是第一次有是魔女又是商人的人造访这个国家。尽管感到不可思议,他还是照样展开入境审查。 「请问您今天入境有什么事呢?」 「身为一个商人,当然是运送货物啊。」魔女不知为何特意强调商人的身分,拍了拍绑在扫帚上的包裹。 「是这样吗?运送货物……请问内容物是什么?」 「现摘的蔬菜,很新鲜喔。」 「这样吗?是蔬菜啊。那还真不错!请问种类是什么?」 「咦?这个……请稍等一下。」魔女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啊,是生菜。」 「生菜吗?我记得附近国家的生菜新鲜又好吃呢!」卫兵一提起蔬菜,声音就特别兴奋。 「好像是耶。」 「那么,可以请您让我们检查货物吗?」卫兵说完,靠近商人一步。 没想到,她竟坚决地拒绝。 「请不要打开,会害新鲜度下降的。」她看着那张纸,用念稿般的语气说。 可疑指数破表。 「原来如此!这么说也是,失礼了。您请进。」 可是卫兵受到必须让她尽快将新鲜生菜送达的使命感驱使,直接让她通过。只要跟蔬菜有关,判定就会变得极端随便是这个卫兵的缺点。 结果,是魔女又是商人的她顺利入境。 「对了,话说回来商人小姐。」 即将踏进国门的时候,卫兵对她的背影喊。 她吓到跳了起来,提心吊胆地回头问「咦,什、什么事?」声音还有点破音。这个时候就能明显看出她在做亏心事,但卫兵对此浑然不觉。 「失礼了,我忘了请教您的大名。」他说。 啊啊,对了对了。 话说回来,这位商人究竟是谁? 「我是伊蕾娜。」 没错,就是我。 『您好,我的名字是阿尔格兰姆,是与绿意调和之国的居民。其实,我有一件事想委托商人阁下,不知您愿不愿意接受?』 身为游历各国的魔女,偶尔会接到运送紧急货物的委托──其实前天我运送史莱姆的时候,还跟商人接下了配送其他货物的工作。 其中之一,就是这次的任务。 商人和那位客人是透过写信联络,使得这份工作感觉起来有点奇特。 现在每一封信都在我手中。 可是我越看越觉得这份委托奇怪。 『希望您能将肉品偷偷送来我国。』 这个国家也有点奇怪。 『我国,与绿意调和之国现在禁止食用肉类。以前尽管价格昂贵,在国内仍能买到肉品;但是最近管制变得更加严格,国内也禁止贩卖肉类了。如今国内已经没有购买肉品的管道了。』 从信中的对话可以一窥这座与绿意调和之国的实情,不过实际走在国内,的确如信中所写,大街上没有任何贩售肉类食品的店家。视野所及都是「吃蔬菜更健康」或是「吃蔬菜享受彩色人生」等等莫名其妙的标语,还有「有机」跟「健康」等单字。 『这个国家怎么会变成这样!』 信中的阿尔格兰姆先生愤慨难平。『我小时候能自由自在地吃肉,但现在这个时代,光是想吃肉就会遭人鄙视。受到肉类有害教育的孩子们,一定会让这个国家肉类不足的现况更加严重。啊啊,真是太悲哀了……』 他滔滔不绝地写了长篇大论,但是简单来说就是他想吃肉,希望商人能偷偷把肉带进国内给他吃。 『首先,入境时恐怕会遇到货物检查,那时只要说「我运新鲜生菜来。」就能过关。如果卫兵表示想检查货物的话,只要说「会害新鲜度降低给我住手!」就能安然通过。』 他说,这个国家有许多热爱蔬菜过头的人,只要这么说大致上就能顺利入境。而我也真的成功入境。我的头有点痛起来了。 『有些准备必须配合您送货的日期进行。我希望能明确约定将肉送来给我的日期。』 信最后以这句话结束,并附上前往他家的地图。 委托这份工作给我的商人说,他指定今天这个时间配送。换句话说,名为阿尔格兰姆的人,现在正在家里等肉送达。 于是我盯着地图,将新鲜的肉送到他家。 『我会由衷期盼您的到来。』 信以这句话结束。 话说回来。 我照着地图来到疑似阿尔格兰姆住处的地方。 「…………」 然后在他的家门前愣了好一阵子。 乍看之下,那是一栋漂亮的两层楼民宅。即使称不上富裕,住在里头的家庭仍能过上小康的生活。长了一片草皮的花园宽敞又漂亮,假日想必能在此享受烤肉。 「听好了,克雷利!肉要小火慢烤最好吃。要是弄错火侯,我们的肉马上就会变成焦炭!」 应该说,他们现在就在烤肉。 我看到两个人站在庭院中的烤肉架前,看样子已经开始烤了,网子上冒出阵阵烟雾。 刚才高声这么说的,是外表看似二十来岁的男子。他有着一头红发、高?的身材,与相当平均的体格;不过从他的大嗓门可以知道他有点夸张。总觉得,那名男子就是阿尔格兰姆。 「可是哥……」 克雷利──一个小男孩揣揣不安地在一旁仰望疑似阿尔格兰姆的人。他大约十岁左右,和疑似阿尔格兰姆的先生一样有一头红发,身体十分瘦小,皮肤也很苍白,给人一股虚弱的印象。 从言谈之间可以得知,两人是兄弟。 克雷利露出询问的眼神仰望哥哥,然后又看着烤肉架上冒烟的物体喃喃低语: 「这只是一般的木板而已啊……?」 随后,烤肉架上窜出火苗。 「没错,就是木板!」阿尔格兰姆看着烤肉网上舞动的火舌,热情地说:「听好了,克雷利。我们现在要烤肉,可是你不觉得凡事都应该事先彩排预演一次吗?」 「用木板又没办法练习……」 「不对,可以的!可以练习!把眼睛闭起来,克雷利!」 「?嗯。」 「……你看得见肉在烤肉架上跳舞吧?」 「…………」 「怎么样?」 「烟好浓喔。」 「才不浓!」 居然在想像训练…… 肉明明就还没到究竟为什么已经开始烤了令人不禁纳闷;但是原来如此他们是在烤肉架上用木板练习呢。 ………… 一整个莫名其妙,却让我热泪盈眶。 难道是被烟熏的吗? ○ 「妳终于来了,商人小姐!我的名字是阿尔格兰姆,探究肉之人!」 我一敲门,红色头发的哥哥就突然说出这句奇怪的自我介绍。他果然是阿尔格兰姆。「然后这边是克雷利!我心爱的弟弟!」 克雷利被称为心爱的弟弟,抓着哥哥对我说:「妳、妳好……」点了一下头。 总觉得我好像被他警戒了。 「是,你好。」 于是我努力露出笑容回应。 「…………」 克雷利畏畏缩缩地躲到哥哥身后。 「哈哈哈!抱歉啊,我心爱的弟弟有点怕生。」阿尔格兰姆把头放在弟弟头上。「话说回来,商人小姐,妳带了那个来吧?」 语气夸大的他伸出手。 他好像误会了。 「我不是商人。我是正在旅行的魔女,受商人所托代替他来送货。」我这么订正,把装了肉的包裹放在他手中。「这是你订购的商品。」 沉重的肉品包裹脱离我的手。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阿尔格兰姆感动万分,高高举起那包肉。「我等了好久!我一直在等待这一刻来临!」他欢喜到看起来有点夸张。 「我听说这个国家买不到肉。」 信上是这么写的呢。 「嗯!最近我国素食主义者当道,如今我这种人饱受轻视,备受欺凌,只能忍受凄惨的日子。」 「…………」 我环视周围。 独栋房屋、宽敞的庭园、冒烟的烤肉架、兄弟两人身上还算高级的衣服……看起来过得挺富裕的说。 「请问你的父母呢?」 「…………」 他以沉默回应我的问题。 他捧着肉的手慢慢垂了下来,然后低着头,用低沉的声音回答: 「……这个国 家在距今八年前发生巨大的改变。现在统治我国的加朗总统提出的政策中,有一项是全民素食计划。那是到今年为止,历经漫长时间慢慢自人民手中剥夺肉类食品的恐怖政策。」 他说,这个国家从以前开始就比较多人爱吃蔬菜,加朗总统提出的这项政策受到不少赞声。另一方面,阿尔格兰姆这种爱吃肉的声音则是遭到扼杀,不知不觉间不再受到重视。 「家母以前也是为国奉献的聪明女性。她是最反对加朗总统提出这个政策的人。」 这时,他的声音开始颤抖。「……可是,家母已经……」 我一定是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家父从我小的时候就离开家里,现在只有我能让克雷利吃到肉了。」 若是八年前开始推动禁止吃肉的政策,克雷利肯定没有好好吃过肉。 「……肉……」 克雷利在我眼前盯着包裹看。 「来吧,克雷利!活用特训成果的时候到了!我们来烤肉!要尽可能慢慢烤!」 阿尔格兰姆高声宣言,说「魔女小姐,感谢妳!」对我行了一礼,就转身走向冒烟的烤肉架。 不过这样好吗? 阿尔格兰姆的话若是属实,在这个国家吃肉是不是不太好? 尽管如此,这样大摇大摆地在庭院烤肉,不会被人抗议吗? 至少附近邻居应该已经发现阿尔格兰姆他们想偷烤肉了…… 就像这样。 我侧着头看着阿尔格兰姆两人的背影时。 「你们几个!在这里搞什么啊啊啊啊啊啊!」 不知该说不出所料,还是不令人意外。 大量士兵出现在他们家附近。 ………… 直接露馅了呢。 ○ 由于我是带肉给他们的罪魁祸首,因此十分遗憾,我不能说「啊,那我就先告辞了~」之类的话轻率地逃走,结果只好跟他们一起面对大批士兵。 每个士兵都朝我们举起长枪,大声威吓。 「唔……!这什么臭味!」「是肉!这几个想吃肉!」「居然吃动物的尸体!难以置信!」「烟是不是有点浓?」 原来如此,这个国家忌讳吃肉的事情想必是事实。 不知不觉间,不只士兵,就连附近邻居都开始交头接耳,在远处旁观。 其中一名士兵,恐怕是指挥现场的长官──为求方便,就称他为士官长好了──瞪着抱着肉品包裹的阿尔格兰姆高声嚷嚷。 「你这家伙!大白天烤肉是有何居心!现在马上把火熄灭!」 可是阿尔格兰姆即刻拒绝。 「我拒绝!要说为什么,是因为这里有肉,还有我想吃肉的弟弟!」 他们的主张是两条平行线,恐怕永远无法交集。 「哥、哥哥……」突然被团团包围,让克雷利抓着哥哥的手抓得更紧了。 「不用怕,克雷利。我们没做任何亏心事,不过是主张生物理所当然的权利罢了。」 「保护动物的权利是我国的使命。」士官长又朝阿尔格兰姆踏出一步。「我们是为了赋予家畜与受屠宰的动物们自由,才成为素食之国的。把那包肉给我!」 「我说过了,我拒绝!」 「你不觉得对不起被杀害的动物吗?」 「既然如此,难道你们问过家畜的意见吗?听到牠们说生为家畜,死为家畜很空虚了吗?你问过蔬菜的意见吗?得到它们把自己连根拔起,摘下果实,受到凄惨杀害也没问题的许可了吗?」 「蔬菜又不会惨叫!」 「连没有声音的人都不愿意倾听,你们没有资格讲权利!」 你们是在说肉对不对? 我马上就被激烈争论的两人抛在一旁。我怕难得送来的肉会壤掉,手上又没有拿东西,总之先迅速从阿尔格兰姆手中把那包肉收了回来。 我取出魔杖,用魔法吹出冰冷的空气。 「哇,好厉害!」 或许是受不了士官长与哥哥争论不休的热气,克雷利为了寻求冰凉的空气被我的魔杖吸引,踏着小小的步伐走了过来。 「就是说吧,就是说吧。」我用冰凉的空气吹克雷利。 「好凉喔……」克雷利柔软的头发随风飘逸,幼小的脸上浮现笑意。「大姐姐,妳是魔法师吗?」 「没错喔~」很厉害吧?魔女像是这么说似地,对十岁的小男孩炫耀。 就是我。 「好厉害!」 小男孩纯粹又水汪汪的大眼顿时熠熠生辉。好耀眼…… 闲着没事,跟小男孩对话心情愉快的我说「我也能做到这种事喔。」把那包肉放在旁边,操纵魔杖做出不符季节的小雪人,用草帮他绑头发,或是在装肉包裹的周围做出冰柱。 总之就像这样打发时间。 「拿来!」「我拒绝!」「给我拿来!」「我说我拒绝!」 可是士官长跟阿尔格兰姆两人越吵越起劲,甚至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你哥哥总是像那样吗?」 玩到一半,我悄悄问克雷利。 克雷利点了点头。「哥只要一谈到肉,就会变一个人……」 「?不是因为你说想吃吗?」我还以为他是为了想吃肉的弟弟才这么努力的说。 「我吃不吃都没关系。」 「原来如此。」你也超级冷淡的嘛。 看样子,这对兄弟的个性位在相反的两端呢…… 「我想吃肉!你为什么不明白!」 哥哥看起来像是个极端热情的人。究竟在什么样的家庭里长大,才会造就如此趣味横生的兄弟呢? 「哎呀哎呀?大白天怎么这么多人?」 差不多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女子从两人的家中现身。她是名身材苗条、气质沉稳内敛的成年女性。年龄看起来像三十几岁,也像四十几岁。 哎呀,这是哪位? 「妈!」 阿尔格兰姆如此称呼那名女子。 ……咦? 「她还活着吗?」 「我又没说她死了。」 「不是,气氛感觉起来像是她已经去世了。」 我还以为你妈妈已经过世了,爸爸又从小时候就离家,所以你是保护弟弟的好哥哥的说。 「过去的家母已经不在了……」 阿尔格兰姆突然散发严肃的气息,但妈妈却在一旁扯着儿子的袖子问「发生了什么事?欸,说嘛。」害气氛完全泡汤。 「她以前是常吃肉的出色女性,现在却只端蔬菜上桌……最近甚至开始说有机还有无农药等等莫名其妙的单字……」 「今天晚上吃无农药高丽菜卷喔~」她马上就说出莫名其妙的单字从旁插嘴。 「我希望……她能变回以前软绵绵的样子……」 「顺带一提,里面是包高丽菜喔~」 那不就是一般的炖高丽菜了吗? 不过,没想到你喜欢棉花糖女孩。 「简单来说,就是你喜欢胖胖的女生吗?」 「嗯,最好能比我还胖一倍。」 「劝你还是离开这个国家比较好喔。」 「果然是这样吗?」 「顺便一问,请问令尊去哪里了?」 「只是出差了而已。」 「…………」 根本就是超普通的家庭嘛…… 「嗯呵呵。话说回来,士兵先生们为什么在这里呢?」 看样子,阿尔格兰姆的妈妈真的是替国家工作的公务员。 在那之后,妈妈走向士兵说了三言两语,就用一句「儿子会由我来说的。」轻而易举地把他们请了回去。 然后,妈妈转了一圈。 「不要闹得太大喔?」 她咚地一拳敲了一下阿尔格兰姆的额头。 「那么,我要去买高丽菜了。」 妈妈一以精湛的手段收拾骚动,就直接去午市买菜了。 「家母其实也想吃肉──」阿尔格兰姆目送妈妈的背影离去,垂下头说:「八年前,在选举之中战胜妈妈的加朗总统建立了现在国内严禁吃肉的体制。家母抵抗到最后,但当时舆论早已倾向加朗总统,家母无奈只好屈服──」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吗…… 「为了替妈妈报仇雪恨,我必须烤肉不可。」 「不是,我听不太懂你的逻辑……」莫名其妙…… 在那之后,他用夸张的动作转了一圈面向我们说: 「来吧,克雷利!我们来烤肉!期待已久的肉现在!就在这里!」 「可是,哥……吃了肉就吃不下高丽菜卷了……」 「克雷利!你在说什么傻话!」阿尔格兰姆一把握住弟弟的肩膀。「肉用另一个胃装!」 「咦咦……」 「来,跟我说一次!肉用另一个胃装!」 「肉、肉用另一个胃装……」 「太小声 了!肉用另一个胃装!」 「肉用另一个胃装!」 「很好!」 不是,不管怎么想都是同一个胃装的说。 第四章 鸟儿飞舞的洋馆 ○ 灰之魔女 淡淡云朵飘浮的天空无边无际。 几乎没有遮蔽物的丘陵地带,凉风沿着地形起伏吹拂,花草随风摇曳。这里几乎没有人烟,也没有人居住的痕迹。 那名魔女独自漫步在一望无际、空无一物的自然景色之中。 「……风景真美。」 她被平凡无奇的景色感动,说出一句简单的感想。头戴黑色三角帽,身披黑长袍的魔女名叫伊蕾娜。 她是魔女,也是旅人。 她并非总是徒步旅行,而是骑着扫帚,悠闲地欣赏风景;不过这次她并没有这么做。 她只有慢慢地向前走。 话说回来。 就像这样,依然委身于自由自在单人旅行的魔女究竟是谁? 没错,就是我。 在和缓坡道的尽头,有一栋小小的宅邸。从这里虽然无法看见全貌,但那里至少有两层楼,发白的红砖墙与红色的屋顶。宅邸的外型相当简单,从这里只看得见细长的轮廓。 那是一栋平凡无奇的普通民宅。让人觉得其中住着小家庭,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特别之处。从外观看来,就只是个可爱又常见的景观。 但是我雏起眉头。 宅邸正上方有点奇怪。 「…………」 一圈又一圈,鸟儿在宅邸正上方舒适地飞舞。在远方数来,起码有十只左右。不知道是宅邸中有什么,还是牠们被养在那里──我不得而知,但鸟群像是在寻找什么一般,一圈一圈描绘出整齐的圆形。眼前鸟儿们的行动,就只能以奇妙形容。 这么说来,被那种奇特之处吸引的我,可能也是个奇特的旅人。 我笔直朝宅邸走去,终于抵达宅邸的入口前。 我在远方看到时就料到这不是间普通的民宅,门前果然理所当然地立着一面招牌。 上头写道: 「飞鸟洋馆」 ………… 招牌上写着一如外观所见的文字。这座洋馆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会有鸟在上空盘旋,恐怕得打开这扇门才能分晓。 「感觉起来很可疑的说……」 一般而言,应该会多少有点戒心。普通人通常会在这时想「讨厌住在这种可疑房子里的人绝对有问题不妙啦还是快点右转离开吧!」马上远离才对。追根究柢,在远方看见的时候就会想「哇啊一定都是鸟大便!」才对。绝对不会来到这里才对。 就是说吧就是说吧。 于是。 「不好意思──」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我以狂风暴雨般的气势敲门。 旅人平时就是逐趣事而生的人,请铭记在心。 坦白说,此时的我认为没有人住在这里。我以为这是间遭人遗弃,即将回归自然的腐朽洋馆。 然而。 我的预测却轻而易举地遭到推翻。 「是。」 有人来应门。 她是个非常非常漂亮的女性。 ○ 商人 打开门,自称宠爱魔女的她,是名美丽到令人看到入迷,光就外表来说充满魅力的女性。 「这位贵宾,欢迎来到我的洋馆。」 她请我走进客厅,毕恭毕敬地鞠躬,对我说:「您是最后一位客人,非常幸运呢。」 最后? 「代表我是今天最后一位的意思吗?」 自窗外洒落的阳光照亮平原的每一个角落,现在关店似乎还稍嫌太早。 可是她摇了摇头。 「不,从今以后,我都不打算继续营业了。我想把这个生意收起来,所以如文字所述,您是最后一位贵宾了。」 她说,她的生意报酬率太差,难以继续经营。虽然需要特殊的魔法技术,但是跟顾客收取的费用,只有一枚铜币。 她跟顾客之间的金钱往来顶多只能买一片面包,和她必须背负的风险,以及她持有的特殊技能实在太不成比例了。 她会非得收起这份生意,或许能说是无可奈何。 「那真是太可惜了……」话虽如此,在她放弃经营之前抵达的我,确实如她所说,非常幸运。 她说了声「是的。」慢慢点了点头。 「可是,即便是最后一份工作,我也不会偷工减料,请您放心──」说完,她举起魔杖一挥。 随后,她背后的窗户打了开来。 那是我所没有的东西。 她施展我不论如何追求,也绝对无法得到的力量。原本在宅邸上空飞舞盘旋的鸟儿宛如打好信号一般,从打开的窗外成列飞了进来,就这样在她背后一字排开。 从城镇里常见,会跟居民要面包屑的小鸟,到肉食性的猛禽,从大鸟到小鸟,种类相当多样。 宠爱魔女起身,举起魔杖指向鸟儿,看了我一眼。 「那么,您想成为哪一只呢?」 『想不想自由自在地在空中飞翔?』 以邻近各国的贫民窟为中心,突然出现写有这行字的传单。肩负巨额债款流落街头的人、住在贫民窟的无名氏、因为战败而苟延残喘的难民。不知从哪寄到他们手中的信,是邀请他们前往她的洋馆的邀请函。 仅仅一枚铜币,就能永远忘却痛苦的生活──据说有不少人被写了这句话的信魅惑,造访她的洋馆。 听说宠爱魔女的魔法,能在一定时间内将人与鸟的意识对调。虽然不晓得魔法依照什么样的原理运作,但她的魔法的确让不少人化身飞鸟翱翔天际。只要仅仅一枚铜币。 「话说回来,您不是我邀请的贵宾呢。」 宠爱魔女嫣然一笑,低头看着我说。 我点头回答: 「偶尔会有不法之徒把妳寄出的信转卖给商人。」 「哎呀,所以您是跟那位商人购买的吗?」 「不是,我就是那个商人。」 我从很久以前就感到好奇,游历各国时也听到不少情报。知道她这间洋馆的人不多,我甚至从没遇过实际造访过的人;但是这间洋馆的存在却在人们之间悄悄谣传。 在无聊拘谨的日常生活中,仰望天空总是能看见魔法师。和只能匍匐在地的我们不同,他们有无垠的天空。他们持有我们只能望洋兴叹的力量。 我从以前就十分向往。 天上究竟有什么样的风景。 「就算不是我邀请的客人,只要向往天空我都欢迎。」站在眼前的宠爱魔女对我笑说:「我希望不会魔法的人也能体会天空的美妙,所以才提供这种服务的。」 「可是,我是最后一位客人了。」 「是的──非常可惜,收费太便宜的话,可是会引来不速之客的。」 她笑了。 那是个虚幻的笑容。 她说,今后她打算变更据点,以别的事业重起炉灶。又说从今以后恐怕再也不会经营让贫困的人看见天空的服务了。 换言之,我是如假包换的最后一位顾客。尽管无法使用魔法,依然能自由自在翱翔天际的最后一人。 「您想选哪只呢?」 她又问了我一次。 排成一列的鸟儿依然彬彬有礼地伫立在她身旁。 每一只鸟都很好。 我伸手一指。 「这个嘛──那么,就选这只青鸟好了。」 我很幸运。 ○ 暗夜魔女 「妳看过这个男人吗?」 我指着一张照片,给坐在桌子对面的宠爱魔女看。 当时的我才刚加入魔法统合协会不久,工作格外起劲。我皱起眉头狠狠瞪着她,避免被她小看。 另一方面,宠爱魔女则是漫不经心地回答: 「是的,我见过他。他是我以前经营工作服务的最后一位客人。」 「妳记得还真清楚呢。」 「我只是珍惜每一位贵宾而已。」 商人男子已经失踪三个月了,他最后的踪迹是在宠爱魔女以前住的洋馆。 魔法统合协会的职员抵达时,洋馆早已人去楼空,她也消失无踪。 过了大约三个月的时间,我才终于找到她。她在小国静静地生活,我造访时问「能不能问妳一些关于过去工作的事情?」她便点头请我进门。 她似乎赚了不少钱,宽敞的房间就单身女子一人居住来说,显得过于奢华。 「妳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听说,她以前会提供用一枚铜币,让顾客变成鸟的服务。 「没做什么。」她干脆地摇头说:「现在我只有做研究。」 「这样吗……」尽管如此,「妳看起来过得挺优渥的。」 「因为我有一点积蓄。」 宠爱魔女噗哧一笑。 她请我喝的红茶恐怕也是高级品。 自杯中飘起、荡漾的白烟充满令人叹息的香气。 「来谈谈商人的事情吧。」我看了她一眼,接着说: 「自从他寄信给家中女儿,说要去妳的洋馆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他也没有去找过去经常往来的客户。他有跟妳说什么吗?比如说,在造访妳的洋馆之后会去哪里?」 「没有,很可惜他什么也没说。」她面露微笑,点了点头。「可是,他现在应该在世界各地奔波吧?」 他不是商人吗?她补充这句话。 「…………」 「非常遗憾,我没有任何对妳有益的情报。」 对不起喔,她垂下头说。她八成没有说谎。她一定不晓得他去了哪里。 但是── 「这样啊。」 那就太可惜了。这么说垂下头来的我,却是满口谎言。 我打从一开始,就不指望她会给我明确的回答。 「很抱歉没能帮上妳的忙。」 「不会,请别在意。」 追根究柢。 我造访这里另有原因。「话说回来,我可以问妳另一个问题吗?」 「?好的,请说。」 「妳靠以前的生意究竟赚了多少?」 「……?」 不知是听不懂我的意思,还是没想到会突然听到这种问题,她只有侧了侧头。 我接着说: 「住在这种豪宅里肯定需要相当庞大的资金吧?而且,妳还说自己现在只有在做研究。妳靠以前的生意究竟赚了多少?」 「啊啊……」她叹了口气,哀伤地说:「很可惜,我并没有做妳想的那种生意。我纯粹是帮不会魔法的人实现梦想而已。所以才只收一枚铜币。」 原来如此。 但是。 「那是顾客给妳的钱,对不对?」 我站起身,取出魔杖。「不久之前魔法统合协会接获一则通报,逮捕了走私人类器官的非法业者。据说他们会用魔法剖开人的身体,在黑市高价出售新鲜的器官。」 使用魔法非法贩售的器官保存状况极为良好,生意十分兴隆。结果,在魔法统合协会抓到他们后,器官走私的供给也完全停摆。 然而在那之后,却浮现另一个问题。 器官的来源。 走私业者并没有取人性命、摘走器官。他们只不过是从别人那里买来而已。 「走私业者马上就说出器官是从哪里进货的了。」 根据情报,某一位住在丘陵地带的魔女──名为宠爱魔女的女人,会定期出货给业者。 「听说,那名魔女会贩售宛如灵魂出窍一般,新鲜过头的尸体。话说回来──」 我举起魔杖指向她。 「妳靠以前的生意究竟赚了多少?」 非常简单。 因为她有从其他管道取得资金的保证,才会只跟前来化身成鸟儿翱翔天际的顾客收取一枚铜币。 肩负巨额债款流落街头的人、住在贫民窟的无名氏、因为战败而苟延残喘的难民。 宠爱魔女寄信给这些走投无路的人,并对上钩的顾客使出一定时间内与鸟儿交换意识的魔法,让他陷入沉睡。 结果,一定时间内进入鸟儿意识之中的人,没有一个离开洋馆。 「为了研究,我不论如何都得重复进行实验。他们对我的研究做出很大的贡献。」 宠爱魔女遭到魔法统合协会逮捕之后,在侦讯中说出这句证词。 她所创造的魔法,是将意识强硬转移到他人身上的魔法──换言之,就是借由牺牲他人,使自己获得永恒生命的魔法。 目前恐怕还在研究阶段。 她就是用鸟当作白老鼠验证。 借由将意识转移到鸟身上,再将空壳般的身体卖给走私业者,获取研究资金。换句话说,对她而言,飞鸟洋馆是耕耘资金的土壤,也是进行实验的实验室。 对宠爱魔女来说,那栋洋馆肯定是方便无比的地方。 「辛苦了,暗夜魔女大人。」一切结束之后,前往魔法统合协会的分部,职员毕恭毕敬地向我行礼。「宠爱魔女坦承了犯行,据说会被严惩。这是大功一件。」 恭喜您。职员称赞了菜鸟的工作后说:「我想您应该明白,这次事件的真相请您务必保密。对大众公开的情报,只有贫困的人被吸引到飞鸟洋馆,惨遭宠爱魔女杀害,并将遗体卖给走私业者而已。」 关于宠爱魔女在洋馆研究什么的这一点,协会决定隐匿所有情报。 这是为了避免有人企图如法炮制的措施。 事件就此解决。 「……请问怎么了吗?」 但是我依然愁眉不展。职员讶异地看着我问。 「没事……」 欺骗他人,为了自己的研究亵渎生命的宠爱魔女顺利束手就擒,再也不会有无辜之人落入她的魔掌。 但是── 「我有点想不透。」 「想不透吗?」 我点头,看了职员一眼。 「问一下,魔法统合协会是什么时候抓到走私业者的?」我问。 职员连资料都不用查,马上回答:「是四个月前呢。」 四个月前。换言之,在我找到宠爱魔女的藏身处之前,有一个月的空窗期。 协会破获器官走私组织的新闻,以及住在丘陵地带的宠爱魔女与这起事件相关,应该有在邻近各国公开才对。 去了就会被杀。 应该有提醒民众注意即使被她诱惑,也绝对不能过去才对。 分明如此。 「……他究竟为什么跑去洋馆?」 商人特地前往谣言中有危险的地点,令人百思不解。我感到一股难以抹灭的违和感。 「他会不会是不知道?」 「一般人就算了,走遍各国的商人,你觉得有可能不看报纸吗?」 「那么难道他是知道才去的?」 「倒也不是不能这么想。」 「我想他应该不会特地浪费自己的生命……」 「……就是说啊。」 所以我才感到纳闷。 最后牺牲的商人,恐怕不知道飞鸟洋馆在做什么,但应该理解去了会遭遇什么下场。 若是没有特别的理由,照理来说不会想要造访才对。更遑论商人和过去的牺牲者不同,并不为贫困所苦。 他身为商人,理应不会想要靠近才对。 除非他跟宠爱魔女一样,有某种合理的理由。 ○ 灰之魔女 「有人会来这种地方,真是稀奇呢。」 请我进门的她,始终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将红茶放在桌上问我:「魔女小姐,难道说妳是旅人吗?」 我点了点头。 「如妳所见,我是旅人。」 「我就知道。我想也是。」 因为住在附近国家的人都不敢靠近这里──她说。 乍看之下,她的年纪不到二十五岁。一头黑色长发的她皮肤白皙到令人讶异,朝茶杯伸去的手也格外纤细。 「这栋洋馆呢,是所谓的凶宅。」 她静静地说,接着向我道出了曾在这栋洋馆发生的惨剧。 很久很久以前,她还小的时候,住在这栋洋馆的魔女据说曾引诱无辜的人,将他们当成白老鼠杀害。 就是因为这里是凄惨命案的案发地点,魔女被赶跑后也没有人敢住在这里,使洋馆长久以来被弃置在丘陵地带中央。 她将这栋房子买了下来,如今独自一人静静地生活在此。 「真亏妳住得下呢。」 这是我直率的感想。我不怎么相信幽灵之类的存在,即便如此,我也不想住在杀人事件的案发现场。感觉有点可怕。 可是她想必与我不同。 她露出柔和的笑容,看起来过得十分舒适。 「我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医生说我活不到成年。爸爸为了救我,走遍了世界各地,努力工作赚了很多钱。就算是这样,还是治不好我的病,顶多只能暂时延长我的寿命。」 「……令尊是?」 「他以前是商人。」 「以前是?」 「他在我小时候过世了。就在这栋洋馆里。」 「…………」 看到我回以沉默,她语气平淡地说: 「爸爸死后留下高额慰问金,以及几乎不剩任何器官的遗体。多亏有慰问金,我保住了一命,现在才能这样生活。可是,爸爸已经不会回来了。」 「…………」 「我不相信幽灵的存在,但是总觉得只要待在这里,就像是跟爸爸住在一起一样──我有那种感觉。」 她说,这栋洋馆的某处有她爸爸的气息。 「所以妳才在这栋洋馆生活吗?」 「是的。而且,我的慰问金还没有花完。」 因为事件的关系,这栋洋馆非常便宜喔。她笑着说,我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笑,只好喝了一口红茶润润嘴唇。 「自从那起事件之后,一定没有人敢来这里。听说,这 里跟事件发生当下完全没有改变。家具也和当时一模一样,而且──」 她望向窗外。 一只青鸟从敞开的窗户迷途飞进屋内,寻找栖息处似地彷徨了一阵子,最后停在她肩上。 「……宠爱魔女养的鸟儿也和过去相同,只肯住在这里。」 「你们感情很好呢。」 「有可能是因为牠们没有别的栖身之所了。」她微微叹了一口气说:「而且,只有牠跟我感情好而已。」 青鸟在她肩上,抬头看着她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只有牠一直飞来我身边。」 她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指,轻抚青鸟的头。 「很不可思议吧。」 受到白皙纤细手指的宠爱,青鸟舒服地眯起双眼。 喝完她的红茶,稍作休息之后,我再次启程旅行。 住在丘陵地带不可思议洋馆的她,今后打算继续跟鸟儿们住在这栋问题洋馆里。 「下次妳经过附近的时候再来拜访吧。」 我会一直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的──她这么说,送我到门口。 在摇曳的花草之中,我和她挥手道别,迈步离去。 我不想在这栋洋馆里久留。抬起头来,太阳耀眼灿烂,微风吹拂,四周是一片令人心旷神怡的香气。 眼前只有我造访这里,走进门时相同的景色,以及如出一辙的空气。 她从今以后,一定也会跟留在洋馆内某处的父亲的气息,继续住在丘陵地带的洋馆吧。 「…………」 我抬头仰望洋馆。 果然是一片相同的景色。 鸟儿们依然在洋馆上空盘旋。 第五章 月夜下的吸血鬼 魔女打开老旧旅馆的窗户,和煦的春季夜风便吹进房内,轻抚她的脖颈。 满月在万里无云的夜空中浮现,照亮整座城市。 伸手轻抚飘动的灰发,同时转过身来,她直接钻进被窝。夜晚的灯光同样照亮她的手边。 她还不打算睡觉。 她翻开白天买的书,抽出书签继续阅读只看到一半的故事。对在未知国度间遨游的她而言,在旅行途中买新书来看也是乐趣之一。 只要造访一个国家的书店,就能知道不少事情。堆起来的书几乎都是该国流行的书籍,能够借此理解那个国家的居民对什么感兴趣。 所以逛书店对是魔女又是旅人的她来说,具有特别的意义。但也不能否认有一部分原因是她纯粹喜欢看书,才会不经意地走进书店。 今天买的书是推理小说。 某间旅馆发生杀人事件。每当破晓来临,尸体便越来越多。在不知道谁是犯人的状况下,旅馆内的住宿客人与工作人员开始疑心生暗鬼……故事以这种常见的舞台设定为背景。若是要说和典型悬疑作品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书中以侦探身分活跃的主角是个极端的夜猫子,白天甚至不肯离开房间。除此之外,就是被害者的血液全被放光,几乎毫无例外。 魔女看了一阵子,故事终于来到尾声。 犯人的真面目揭晓。 「原来是吸血鬼吗……」 魔女感到有些失望。 犯人其实是推动故事的侦探,事件的被害者没有流血,是因为侦探把血全部吸光了。这种把戏令人感到荒唐无稽。 魔女心想什么跟什么啊。 「什么跟什么啊。」 她还小声地说出口。 即便如此,她还是姑且看到最后。翻完最后一页,她把书放在床头柜上,直接倒头睡觉。 在照亮城市的月光之下,魔女跟这座城市的居民相同,静静地结束这一天。 然而。 「妳好呀,小姐。」 就在城镇居民陷入沉睡时,这个国家有人的一天才正要开始。 不知不觉间,一名淡褐色长发的女性坐在窗缘上。她的年龄大约二十来岁,身上却穿着香艳华丽的红黑色礼服。她的瞳孔是红色的,咧嘴浮现笑意的嘴角看得见尖锐的獠牙。不仅如此,她背后还长了蝙蝠般的翅膀。 她怎么看都像是吸血鬼。 「我是吸血鬼。」 她还如此自称。 「我跟妳无冤无仇──不过今天我有点饿,就让我喝一点血吧。」 嘿咻一声,吸血鬼跳下窗缘,就这样慢慢走向呼呼大睡的魔女。 她每走一步,老旧旅馆的地板就嘎吱作响;但是魔女身在舒服的梦乡,没有醒来的气息。 终于,吸血鬼在床边驻足,俯视灰发魔女。 她拨开灰色长发,慢慢露出洁白的脖颈。 吸血鬼轻声说: 「对不起。」 然后,她触碰魔女毫无防备的脖子,啊~地一声张开嘴巴,正想一口咬下。 孰料── 「嘿呀!」 伴随这声滑稽的呼喊,在吸血鬼口中扩散的并不是年轻女孩美味鲜血的味道,而是更可怕的臭味。 那是一种食材,味道缠人到起码会在口中待上一两天。 那也是吸血鬼的弱点。 是大蒜。 「好臭!」 吸血鬼立刻发现被丢进嘴里的是什么,当场吐了出来,可是缠人的大蒜味依然狠狠刺激她的鼻腔。臭到受不了,甚至足以令人掉泪。 「看来吸血鬼怕大蒜的传闻是真的呢。」 一名魔女洋洋得意地看着吸血鬼痛苦挣扎的模样。她从床上爬了起来,打了声呵欠说:「妳以为我真的睡着了吗?」面露淡淡的微笑。 她为了吸引吸血鬼上钩演了一出戏。她没有真的睡着,纯粹是为了将大蒜放进吸血鬼嘴里,才特地假装毫无防备睡着的。 「咿咿咿咿咿咿……好过分……好臭……太恶劣了……」吸血鬼完全处于状况外,只能痛苦地打滚。一不小心咬到的大蒜片从大大张开的嘴里掉了出来。 魔女目睹这一幕,「啊,不好意思请妳不要弄脏旅馆的床好吗……」用手帕回收了大蒜片,顺便还帮吸血鬼擦了擦嘴。 话说回来,这名魔女究竟是谁? 无须多说。 没错,就是我。 「好痛……好臭……好过分……呜哇哇哇哇哇哇!」 「我已经帮妳擦嘴巴了,大蒜也拿掉了,应该没问题了喔。妳可以呼一口气看看吗?哈~这样。」 「哈~」 「……好臭!」 「…………」 ○ 首先,必须解释我为什么会跟吸血鬼对峙呢。 为此,得先回溯到我刚来到这个国家的时候。 我正好在昨天早上跨过这个国家的国门。骑着扫帚穿越宜人春风吹拂的平原,我会来到这个国家并非偶然。 实际上,我是受到在这个国家官署工作的官员招待而来的。 话虽如此,我是旅人也是魔女,今天受邀来访当然不是为了观光。 而是工作。 「实不相瞒,我国有吸血鬼出没。」 一抵达国家的官署,官员就语带叹息地这么说。说的时候他的表情十分正经。 看样子不是开玩笑。 「吸血鬼吗?」 真的假的,原来是真的存在吗?我带着这种言外之意侧头,官员就说「是的。」沉重地颔首。 「她大约是在一个月前左右开始出没的,恐怕是一不小心误闯了这个国家。由于不知道吸血鬼潜伏在哪里,国民们发出不安的声浪,因此想请您尽速驱逐。」 「驱逐是……」在这个国家,吸血鬼的待遇原来跟害虫一样吗? 「非得为吸血鬼提心吊胆,害得居民备受压力。」 「灾情只有心理压力吗……」 「最近钱包被偷的窃案频传,从犯人背上长了黑色翅膀的情报听来,恐怕是吸血鬼的所作所为。」 「……没有吸血造成的损失吗?」 「有是有,不过钱包遭窃的投诉比较多呢……」 「…………」 「就是这样,魔女大人。我们想请您用魔法巧妙地赶跑吸血鬼。」 就算你这么说…… 「不好意思,我没遇过吸血鬼,不知道该怎么赶走的说。」 因为有人邀请就随便跑来这个国家又说这种话不太好,但是相当惋惜的是,我对消灭吸血鬼方面形同外行。我顶多只知道他们会怕大蒜,弱点是阳光,镜中照不出来等等这些不知是真是假程度的知识而已。 我不保证能帮得上忙喔? 「是的,这我明白。」官员先生点了点头。「因此,我们今天邀请了吸血鬼专家前来。」 这时,官署的门猛然打开。 「我就是专家。」 是一位大胡子大叔。 「我将我国出现的吸血鬼特征整理成一份报告,希望能协助妳消灭吸血鬼。」专家大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 「啊,是……」 看来特征连一张纸都写不满。 专家大叔接着念出吸血鬼的特征。 「窗户要是没关,她就会趁晚上溜进人住的房子,吸血后逃之夭夭。」 窗户要是没关,她就会趁晚上溜进人住的房子,吸血后逃之夭夭……? 「那不是蚊子吗?」 「不是。」 「那么,被吸血会怎么样?会变成吸血鬼的眷属吗?」 「不会,并没有传出这种报告。」 「那会怎么样?」 「主要是患部会发痒。」 「那是蚊子吧?」 「不是。追根究柢,我国出没的吸血鬼,外观是生物学上的雌性。」 「吸血的也是母蚊子喔。」 「……说不定真的是蚊子。」 专家大叔轻而易举地屈服了。 ………… 「这位真的是专家吗?」看起来很可疑的说。我用自称专家大叔听不见的音量问官员先生。 官员先生点了点头。 「他是推理小说作家,作品中的侦探是犯人也是吸血鬼,还算小有名气。」 也就是说,他只写过小说而已嘛。 「……是不是选错人了?」 「可是这个国家中,对吸血鬼有知识的人只有他而已……还有我个人是他的书迷,于是今天才请他来到这里。」 「…………」 「顺带一提,我待会想跟他要签名。」 「……这是滥用职权吧?」 「魔女大人要不要也来一本?」 「不需要。」 不论如何,经过这番闹剧,我决定留在这个国家对付吸血鬼。 都收下一笔金额不小的订金了,特地远道而来又不接工作就太没意思了。更何况再怎么说,就算 倒楣被咬,也只会觉得痒而已,应该没问题吧? 我就这样,没有多想接下了工作。 自从决定接受委托之后,我的行动相当简单明了。 我跟商人大量买进大蒜,还顺便买了本书,随便杀时间等到晚上,再把旅馆的窗户打开躺在床上待命。 之后的进展就如先前所述。 吸血鬼傻不隆咚地跑了过来,我就把大蒜塞进她的嘴里。 「好过分……!你们人类每次都这样!人家只是想吸一点血而已,你们就不停捉弄人家!我最讨厌人类了!」 呸一声,吸血鬼小姐口吐恶言的同时吐了一口口水。 「…………」 不只弄脏我的被单,还弄脏我的地板让我有点不爽,但我还是用手帕擦掉口水,然后抬头看了她一眼。 吸血鬼用衣服的下?用力擦着眼睛。 难道说── 「……妳在哭吗?」 「蛤?我才没有哭。」被瞪了。 「不,可是──」 「我才没有哭!只是有脏东西跑进眼睛里啦!」 受不了!吸血鬼小姐气嘟嘟地说。 「话说回来,妳叫什么名字?」我把手帕折好并问:「妳为什么来到这个国家?」 「我才不告诉妳这种坏人咧。」吸血鬼小姐把头撇开。 「我的大蒜还有预备的喔。」 我从抽屉抓了一把今天买的大蒜给她看。 她这名吸血鬼不知为何,会对大蒜做出强烈的排斥反应,一看到我的双手就「咿!」地一声发出细小的惨叫,抖了一下身体。 「想、想威胁我也没用!」 哎呀哎呀。 「妳不告诉我的话,我就拿这个丢妳喔?」 这时的我有点起劲。 「别闹了!那是霸凌耶!」 咿咿咿!她害怕到泪眼汪汪,双手抱头发起抖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让我非常兴奋。 「我只是说,妳要是不说的话,我只好祭出强硬手段而已。」我边压抑内心涌现的嗜虐面,边故作镇静这么说。 「唔、唔唔……」 她听了后问我「可以借我一张椅子吗?」我点头同意,她就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把残留在口中的大蒜臭味吐出来后,才开口说话。 「我的名字是奥萝妮拉……可以请问妳的名字吗?」 我点头。 「我是伊蕾娜,正在旅行的灰之魔女。」 「原来如此。那么,伊蕾娜。如妳所见,我不是一般的人类。妳知道我是什么吗?」 「小偷吗?」 「才怪!」讨厌!她有些气噗噗地说:「我是吸血鬼啦!吸血鬼!指的是吸人血的种族!」 从她对大蒜怀有强烈的厌恶感可以得知,看来她无疑是我浅薄的知识也认识的吸血鬼。 「吸血鬼没有别人的许可,不是不能擅自跑进别人家里吗?」我记得以前看过书上写了类似的事情。 「没有,完全没有那回事。」 「不对,可是──」 「难道妳是那种看过书就自以为是专家的人吗?」 我拿大蒜丢她。 「好痛!」 那么,就重新开始。 我看了吸血鬼小姐──也就是奥萝妮拉一眼。 乍看之下,她看起来像是二十几岁。 长得像人却又不是人类的人,年纪通常都不小。 「妳几岁?」 「哼!居然突然就问女生的年龄,妳的神经很大条呢。」 我进入投掷大蒜的预备动作。 「九十二岁。」奥萝妮拉边抖边回答。 「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她活了大约一百年吗? 喔喔。 「妳好老喔……」 「不要乱说!我在吸血鬼的村庄里还只是小孩子啦!年纪不到三位数,所以皮肤还很紧致喔,妳看!」 吸血鬼小姐把脸凑了上来。怎样,妳看啊?她像是这么说,「嗯哼!」一声把脸颊靠了过来。 「怎样?」 她的皮肤确实很漂亮。 「大蒜味好重。」 「…………」 完全灰心丧志的奥萝妮拉就这样在椅子上抱着膝盖,泄气地说:「呜呜……好过分喔。人家究竟做了什么……」 从她说的话听来,不难想像有个吸血鬼聚集的村落。我虽然不知道在村子里生活是什么感觉,但起码一定比来到人类都市到处吸血还要舒适才对。 她会特地跟乡巴佬一样跑来城市生活,就代表她一定有某种合理的原因。 「妳为什么会跑来这个国家?」 于是我开门见山地问。 她「唔唔……」了一声。 「果然不可以吗?」 然后抬头看着我问。 好柔弱…… 「我不知道可不可以。」 这个国家的人明明委托我消灭她,说这种话还挺事不关己的。 不过问她苦衷应该没有关系吧。 「…………」 奥萝妮拉默默看着我。 然后,她慢慢张开口,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妳还是想听吗?」 我知道,会说这种话,大多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于是我也带着相应的觉悟点头。 她看见说了声「是喔。」然后娓娓道来。 「我大约是在半年前左右开始在人类的城市徘徊的──」 她带着略显严肃的氛围。 说出了以前的故事。 ○ 数十年前。 「人类的血啊,可是超好喝的喔。」 奥萝妮拉还小的时候。 奥萝妮拉的爷爷过去曾在村落外的人类城市生活过一段时期,常常跟奥萝妮拉和她妹妹说以前的故事。 「人类的血……?」 看到两名小女孩歪着脑袋,爷爷说: 「尤其是年轻女生的血超级好喝啊。爷爷年轻的时候,每天晚上都会换不同的女孩……真怀念啊……」 她会对人类的城市感兴趣,或许是因为爷爷说故事时,眼神总是闪闪发光。 「…………」抱歉在她才刚开始回想的时候插嘴。「妳爷爷是谁?」 「好像是以前在人类的世界横着走的吸血鬼喔。」 「这样吗?话说已经没有人在用横着走这个词了喔。」 「在我老家的村落很多人用喔?」 「那只不过是乡下而已吧?」 不论如何,时光流转。 距今不久之前。 有一名年轻女性,在吸血鬼的村落过着无聊的每一天。 她居住的吸血鬼村落为了躲避族人害怕的阳光,以及无谓的争端,建立在远离人烟的森林深处的洞窟里。 许多吸血鬼在这里享受平稳的生活。 可是,她是例外。 「我受够了!这种乡下一点都不好玩!每天都吃动物的血!又阴暗又潮湿!讨厌!人家要去人类的城市每晚开趴!人家想喝人类的血!」 每天喊着「不要不要!」连邻居都能听见的九十岁。 没错,她正值麻烦的叛逆期(九十岁)。 她同时也是向往都会,涉世未深的千金小姐(九十岁)。 九十岁…… 以人类基准来说来得太迟的叛逆期,让她的父母备感困惑。 「妳怎么又说这种话!去人类的城市准没好事,就叫妳别痴心妄想了!在村子里乖乖找个采血业者的工作!」妈妈说。 顺带一提,村子里主要会回收牛羊等家畜的血,拿来当作食物。 「不要!人家想去啦!」但她是个不听话的九十岁。 「孩子的爸,你也说点什么呀!」 「啊啊……嗯,说得也是。人类很可怕喔。爸爸反对妳去人类的城市。」 「不要!」但她是个固执不听劝,令人头痛的女孩。 「受不了……究竟是谁灌输她这种莫名其妙的观念的……」 「呵!呵!呵!」 是爷爷。 「爷爷!你不要乱教她这些有的没的啦!」 她每天都喊着「人家想去人家想去!」「人家想去人家想去!」「人家想去都市!」吵个不停。 就在这种日子之中,她得到了某个结论。 「只要离家出走就好了嘛!」 只要,离家出走,就好了嘛。 都已经九十岁了,年纪也不小了,应该可以不顾父母的反对,自由自在生活了吧? 于是。 经历这番顿悟。 她做好准备。 「再见了,乡下!」 就这样,她带着行李离开乡下,展开心中向往的都市生活──也就是在人类城市的生活。 话说回来,我们人类一般认识的吸血鬼是什么样的存在?害怕太阳;生命力强韧;大多具有充满魅力的外表,却会危害人类的危险存在;还有讨厌大蒜。 或许大多都是这种认识才对。 奥萝妮拉自从造访人类世界到今天为止,花了约半年的时间漫无 目的地在各个国家旅行;但是基本上,每个国家对吸血鬼的认知都大同小异。 「小姐,妳好呀。我的肚子有点饿,可以让我吸一点血吗?」 她在造访的第一个国家憨直地开门见山,说出意译起来大致上是这种意思的话,跟别人要血喝。 面对纯洁无垢,也就是涉世未深的她,这是街上姑娘的反应。 「蛤?超噁的。」 她被冷酷无情地拒绝了。 「奇怪……?」 人类不肯随便分她血喝。即使会在体内产生血液,流失了也会自己补充,他们也不愿意爽快地说「好啊,请用。」把脖子伸出来。 在那之后,她又造访了许多国家,但是都没有让她吸血的亲切人士出现。不论拜托谁,都只有被一声「蛤?超噁的。」给拒绝而已。 她游历各国约一个月左右,到处请人让自己吸血填饱肚子,却没有半个人实现她的愿望。 「肚子好饿……这下伤脑筋了呢……」 直到她终于忍不住饥饿。 吸血鬼只要陷入极端的饥饿状态,就会失去自我,冲动性地渴求人血。为此,他们会适度地吸动物的血液,避免自己太饿。然而,来到人类的城市,她眼前出现许多看起来美味无比的年轻少女。 忍耐对她来说变成一种折磨。 因此,她做了一点坏事。 「……打扰了~」奥萝妮拉从没关的窗户悄悄入侵别人家。她依偎着躺在床上熟睡的女孩子,轻轻拨开她的头发,接着一口咬下她的脖子。 她吸了一点点血,分量不到一口。 话说回来,据说吸血鬼的体液含有特殊的成分。她跟我说若是吸太多血,人类的身体可能会对体液做出反应,成为吸血鬼的眷属,所以只吸一口就好。 顺带一提,只吸一口对人体造成的影响,好像是患部会轻微发痒而已。 我心想,果然跟蚊子很像。 在那之后,她过起每天晚上都从窗户溜进别人家里,到处吸女孩子血液的生活。 为什么她只吸女生的血? 听到我的疑问,她说: 「因为我的爷爷说,女孩子的血最好喝……」 回答的时候她看起来有点困扰。除此之外,她还说成年男性太可怕了,她不敢靠近。 这个吸血鬼在说什么跟小女生一样的话啊? 「所以说,真的很好喝吗?」 「嗯呵呵,妳想知道吗?魔女小姐?」 「…………」 不过,就算溜进别人家里,人还是会发现自己在晚上遭到吸血。而且趁晚上偷偷闯进别人寝室的她,也不可能永远神不知鬼不觉。 吸血鬼每天晚上都溜进人类家里吸血的传闻,登时不胫而走。 人们终于开始采取对策。 某一天,奥萝妮拉一如往常地从窗户溜进寝室。 「我开动了~」 她一张开嘴巴,应该睡着的女孩子就跳了起来。 「妳这个臭吸血鬼!」女孩朝她丢出大蒜。 「啊呜!」大蒜直接命中奥萝妮拉的额头。 锐利的痛楚立刻从额头流窜全身。大蒜是吸血鬼的天敌。 那天,奥萝妮拉按着额头逃到夜空中。 隔天也完全不顺利。城镇的居民们开始在窗边挂起大蒜,没挂大蒜的家,则是一进去就会被居民拿大蒜攻击。 顺带一提,没挂大蒜的家主要是年轻女子的家──以前被奥萝妮拉吸过血的被害者的家。 偷溜进别人家的奥萝妮拉每次都被丢得满身都是大蒜,惨遭女性被害者们的报复。 「好、好过分!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是因果报应吗? 结果,奥萝妮拉逃也似地跑出了那个国家。 奥萝妮拉抵达别的国家,又再度每晚偷溜进别人家里。起初没有人发现,让她成功吸到血。可是经过一个月左右,居民们又开始发现她这名吸血鬼的存在,群起用大蒜丢她。 只要被丢大蒜,她就会旅行前往别的国家。 她就这样不停重复相同的事情。吸血、行迹败露、被大蒜攻击,过着这种日常生活。 她的状况丝毫没有改善,就这样度过相同的日子。 顺带一提,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国家,居民一看到她就喊「啊,小偷!」拿大蒜丢她。我想这应该也是报应,但她依然喊着「好、好过分!怎么会变成这样!」叹息。 完毕。 这就是她半年来的遭遇。 简而言之。 统整起来就是── 「完全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简单来说就只是常见的离家出走而已。 奥萝妮拉边听我的话,边望向窗外。她望向很远很远的远方。 「我不是一开始就说了吗?」 ○ 若是想达成这个国家交给我的委托,只要快点把她赶出这个国家,一定就可以马上交差。 可是,这样真的有治本吗? 就算把她赶走,她一定也会在新的国家重操旧业,每晚偷偷跑进别人家里吸血,然后又被居民们丢大蒜。我在这里劝她「不可以再做这种事情了喔。」用拳头敲她的头臭骂她一顿,真的会有意义吗? 最重要的是,虽然在她的回想之中没有出现,但这个国家的官员说,她似乎还会下手行窃──状况称不上良好。 真伤脑筋。 「欸,话说回来,我说了这么多嘴巴有点干,真想喝点好喝的东西。」 真伤脑筋。 「让我喝一口多汁的血吧。」 真的很伤脑筋…… 我夸张地叹了口气,对她说: 「总而言之,从今以后妳还是不要再从窗户溜进别人家里比较好。」就是因为偷偷摸摸的,才会去干那种坏事。 「只要我跟妳约好不偷跑进别人家里,妳就愿意让我吸血吗?」 妳在说什么呀? 「我不会让妳从我的脖子吸血,请见谅。」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要脖子痒。」 「唔唔……」 她看起来很不服气,鼓起脸颊瞪着我。 就算妳露出那种表情我也不会答应,更不会为了她拨开头发露出脖颈。 比起这个,现在应该先来思考让人类城市接受她的方法才对。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妳。」我问她「如果有能合法吸血的办法,妳是不是就再也不会趁晚上悄悄闯进别人家里吸血了?」 「?」她听到我的问题侧了侧脑袋,皱眉露出略显不满的表情,「嗯……」地沉吟了一声。 「这个呢,也是……如果有那种方法,我就不会在晚上偷溜进别人家了吧。」 既然她一开始会跟刚才跟我说的一样,老老实实地向居民──主要是年轻女孩说「请让我吸血。」我想她应该不是自愿当小偷的。 她会偷溜进别人家,纯粹是因为想不到其他方法。 我思考了片刻。 让她再也不必偷偷跑进别人家里的方法。 有什么好办法呢── 「……啊。」然后,我忽然灵光一闪。 虽称不上前所未见,这个方法还算不错。 确实有一个方法呢。 「……奥萝妮拉,妳有没有兴趣当侦探?」 我边说,边看了床边一眼。 床头柜上放着我刚看完的侦探小说。 一本侦探是吸血鬼,荒诞不羁的小说。 第六章 野兽 五 旅行途中,我造访一座名为森之都国的国家。 「…………」 恐怖的一幕在我眼前上演。 一名衣衫褴褛的小女孩在瑟瑟发抖。 城镇广场上,小女孩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倒在地,浑身颤抖。 「啊……」 小女孩面前,一头庞大的野兽正在发出低吼。 那似乎是主要栖息在这个地区,名为基诺米亚尼斯的野兽。 野兽的外表看似野狼,可是身体明显过于巨大,背的高度大约与一旁的民宅同高。 野兽四只脚踩在大街的地面上,把鼻尖靠近小女孩,睥睨着她。血盆大口足以轻易将小女孩吞进肚里,被锐利的牙齿咬到肯定难免受到致命重伤。 如此骇人的野兽,出现在人类的城镇中央。 「基诺米亚尼斯听得懂我们的话。」 人群之中。 我身旁的老翁对我说:「牠们顺从我们,听从我们的所有命令,绝不背叛。牠们是比人类还要值得信赖的种族。」 仔细一看,我眼前的基诺米亚尼斯脖子上绑着项圈,由锁炼牢牢栓在红砖地上。单就目测,应该难以来到我们附近。 在利牙无法触及的安全范围旁观小女孩与野兽的居民无不欢笑,衷心期盼即将发生的事情。 这是这座城市少数的娱乐之一。 附近没有像样的国家,只有一片森林。虽然森林中有一个人类勉强形成的聚落,但是这个国家没有联络与交易的对象,更缺乏技术能力。 这个国家的国民几乎没有娱乐。 于是,城镇的居民才会围绕坐倒在野兽面前的小女孩周围,饮酒谈笑,或是发出刺激野兽的吆喝。 老翁问在居民之中旁观着这一幕的我: 「妳觉得如何,魔女大人?」 他应该是想问我,对因为这种活动而兴奋的国家有何感想。 我只能摇头。 「……一点都不正常。」 可是我怎么想肯定都无所谓。 宛如呼应城镇居民的刺激,野兽发出一声咆哮,直接张开血盆大口。巨大无比的口中长了锐利的獠牙。 然后,牠将眼前的少女── 一 「哎呀,这种地方居然有村子。」 那一天,我偶然间造访一座小村落。 骑着扫帚在森林中飞行时,我的鼻子一同感应到了树木的香气和面包的香味。于是我说着「哎呀哎呀~?香味是从哪里飘来的呢~?」骑着扫帚摇摇晃晃循着香味飘来的方向,找到了这座村子。 屋舍漂亮地溶入自然景观,每一栋小屋都像是建在树木的缝隙之间,仿佛害怕被发现一般,小心翼翼地伫立着。正是因为这样,我到很近的距离才发现。 话虽如此,这么做似乎藏不起料理的香味。 「……有人在吗?」 不论怎么看,都散发一股远离人烟隐居的氛围;但是身为旅人的好奇心让我走下扫帚,在村落之中徘徊。 村子安静到令人觉得诡异。 分明是白天,却不见人影。即使悄悄探头望进窗内,也只看得到做到一半的料理、看到一半的书,或是折到一半的衣服。就像这样,随处可见匆匆离开的痕迹。 哎呀哎呀,难道这个村子的人在我来之前全部不着痕迹地消失了吗?还是逃走了呢? 「…………」 我虽然身穿黑长袍,头戴黑色三角帽,穿着这种会稍微令人戒备的打扮,却有自觉不会一跟别人见面就吓跑对方。 不仅不会,我反而会因为年纪或是外表而被人小看。 「……你说真的吗?」「是啊,因为──」「没想到在这种时期──」 在村子里走了不久,我终于看到了人影。 是我太担心了。原来如此,他们不是逃走。 村民们骚动不已。他们聚在一起,围成一个圆,宛如害怕什么一般,压低声音交头接耳。 现场的气氛感觉起来不像是能向他们搭话。每个人都露出严肃的表情,甚至有一个小女孩倒在满是青苔的地面上啜泣。 状况明显不寻常。 好难开口…… 还是直接悄悄转身离开,跟这里说再见好了。 就在我向右转的下一秒。 「──谁在那里?」 对方朝我搭话。 我又继续往右转。简而言之,我精彩地转了一整圈。 「啊啊,你们好。我旅行碰巧经过这里。」我举起双手,强调自己一点都不可疑。 跟我说话的是名妙龄女子。 她的年龄与我相仿,有着一头波浪黑发,面容强势又威风凛凛。 身上还穿着长袍。 是魔法师。 「妳是我们的同胞呢。」 她朝我走来,问:「有何贵干?」 「啊啊,没有……我不是有事才来的。」我只是偶然来到这里,其实还是被面包的香味吸引而来的。 会被怀疑是理所当然的呢。不是不是,如果打扰到各位的话,我会马上离开── 「是吗?那么刚刚好。」 但是,眼前的女子反而用力点头。闲人来访刚刚好是什么意思? 在安静过头的村庄中,虽说不上受到欢迎,但是他们至少对偶然间造访这里的我透露出一点开心的气息。 女子看了一眼村民。 「可以现在跟我一起去救人吗?」 当然,我会答谢妳──她说。 现在吗? 「还真突然呢……」 「因为人命关天。」 这个村子肯定发生了如此紧急的状况。 「……我不确定自己帮不帮得上忙喔?」 我看了一眼她背后,所有人都同样穿着长袍。看样子,这座村子里住的都是魔法师。 如果需要会用魔法的人才,我还算帮得上忙。 她听了再次用力点头。 「现在越多实力坚强的魔法师越好──」 她不卑不亢地说: 「看妳胸口的胸针就知道,妳的能力对现在的我们来说,是最可靠的帮助。」 骚动不已的村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向我搭话的黑发魔法师──自称库欧莉的她,简单地向我解释了情况。 她说: 「一到春天,村子附近就会有狂暴的野兽出没。」 据说,那是名为基诺米亚尼斯,宛如巨大野狼的种族。牠们会在春天天气暖和起来时自冬眠中甦醒,开始频繁活动。历经漫长的冬眠,牠们饥肠辘辘,只要遇到牠们,牠们就会以猛烈的气势发动攻击。 因此住在这座村庄的魔法师们,春天时都会极力避免离家,出门狩猎时也会特别留心,采取团队行动。 即便如此── 「……那孩子的母亲现在自己一个人在森林里。」 库欧莉指着蹲在地上、肩膀颤抖的小女孩。她有一头金发与满是泪水的金色眼眸,从外表看来应该只有五岁左右。她年纪还小,不停低声喊着:「妈妈,妈妈……」 「既然知道有危险,为什么还会发生这种事?」 我提出极为合理的疑问。 库欧莉垂下眼说:「今天早上,村里的大人们外出狩猎。她的妈妈──名字叫做爱莲──也是其中之一。」 「有几个人去打猎?」 「四个人,可是只有三个人回来。」 「…………」 「回来的三个人说,他们在途中遭遇基诺米亚尼斯,大家马上逃跑。他们知道就算四个人一起对付牠,也不可能毫发无伤安全脱困。」 她说,爱莲是名勇敢的女性。 她为了帮助三名伙伴,自告奋勇担任诱饵。 三人回来之后,立刻详细报告发生的事情;但是不论等了多久,担任诱饵的爱莲都迟迟没有回来。 换句话说。 她现在独自一人,留在基诺米亚尼斯徘徊的森林中。 「爱莲大姐叫我们快逃……」「对不起……我们要是更有能力……」「我、我说……!也让我们帮忙搜索吧!」 他们恐怕就是回来的三个人了。 三名年轻男子拚了命地向村民们恳求。虽然素未谋面,不过名为爱莲的女性在村子里想必很有人望。 「不用,你们消耗了很多体力。现在能动的人全部去找爱莲,你们留下来保护小孩。」 其中一名村里的大人如此安慰青年三人组。 爱莲还没回到村子里,就代表她陷入无法行动的状态,或是已经牺牲了。 这点尚未厘清。 但是── 「不论如何,现在不马上出发找她,就一定会来不及。」 「没错──」 他们肯定是判断,分头在辽阔的森林中寻找一名女性,需要越多伙伴越好。「妳如果愿意帮忙就太感激了。为了避免最糟糕的状况,魔法师伙伴多多益 善。」 最糟糕的状况。 就算是我也理解这代表有可能和基诺米亚尼斯战斗。 「…………」面对眼前的库欧莉,我移开视线,眺望村落。 我看到年轻男女抓着村里的大人们。 我看到抱头苦恼的大人。 我看到趴在地上啜泣的小女孩。 于是我── 「我没看过叫做基诺米亚尼斯的生物。」 我故作微笑,说: 「有点想看看牠们长什么样子呢。」 二 话说回来,名为库欧莉的女子似乎是村子里最有能力的人。 「我已经跟伙伴说过了,看到基诺米亚尼斯就射出红色闪光,找到爱莲就射出蓝色闪光。」 村子里能力最优秀的人,可以说是必然会与不知道有没有能力,却挂着资格的我成为一组。 找人时人手多多益善;但是为了避免遭遇危险,一起行动的人也越多越好。 村民搜索队的组成排除我们两人进行。结果最低五人一组,朝四面八方分散,在森林中搜索。 我们负责村子北侧。 分明是白天,森林却略显阴暗,一整片青苔的景色令人感到一股寒意。 「好阴森的森林。」 「是啊,除了某些怪人之外,没有人会跑进来。」 「…………」 「妳怎么会来这里?」 「不可以吗?」 我这么问,她就摇了摇头。 「不会,我很感激。」 可是,她却接着说:「妳没想到这里有住人吧?」 「的确……说得也是。」 我是随心所欲走遍各国的飘流者,会来到这里的理由真的就只是心血来潮而已。 「村民们在躲避什么?」 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我却得到这种印象。 在令人吃惊的静谧之中,小屋仿佛藏身于树木之间。村民们都轻声细语,在阴森的森林中隐藏气息。 宛如害怕被某种事物发现。 「是为了躲避基诺米亚尼斯吗?」 「不是──如果是为了躲避牠们,村庄就会更繁荣了。村子没有栅栏也没有大门,基诺米亚尼斯要是袭击这种地方,我们一定会全灭。」 「……可是你们不做栅拦,也不做大门呢。」 「基诺米亚尼斯对村庄来说确实是威胁,可是我们真正害怕的是别的东西。」 「是什么?」 又走了一阵子,她停下脚步。 森林之中。 眼前伫立着依偎树木般建造的屋舍,和我们刚才所在的村子一样。每一栋房屋看起来都破旧不堪,早已遭到苔藓覆盖。自从很久以前遭到弃置以来,就没有人靠近了。 她抚摸着青苔回答。 「是人类。」 她说: 「我们害怕的是人类。」 据说,这座村子的居民,原本是因为战争流离失所的难民。没有故乡的他们就这样在各国流浪,寻找新的安居之地。 孰料,等待他们的竟是悲痛的现实。 很久以前,邻近诸国曾对魔法师进行迫害。 他们具有特别的力量,因而受到畏惧,甚至有人将他们贬称为野兽。不论造访哪一个国家,他们这些魔法师都会被冷眼相待。 难得遇见温柔接受他们的国家,但是那些国家最后都为了自己国家的革新,为了医学进步,与为了战争利用他们的力量。 魔法师们因而疲惫不堪。 那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 「最后,我们来到这座森林──据说是这样。」 库欧莉说:「我们的祖先不再相信任何人,所以决定在这座森林中生活。」 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这座森林里有骇人的野兽徘徊,更别说视野差到光是漫步其中就有可能迷路。 他们肯定是认为,只要住在没有理由就不会有人进入的森林里,一定能过上和平稳定的生活。 「就算是这样,偶尔还是会有人进来。他们踏进森林,企图跟我们沟通。每次遇到这些人,我们都会迁移住处。」 「…………」 我看了一眼荒废的村庄。 这里以前一定也是偶然间有人造访,而被他们舍弃的村庄。 「……真可惜。」 难得把村庄盖起来。 「是啊,可是没有办法。为了避免被别人利用,我们必须断绝所有瓜葛。」 「因为他们有可能是坏人吗?」 「没错。」 「……可是,我想造访村庄的人,未必每个都是坏人。」 「我想也是。」 实际上,我也──姑且不论我是不是坏人,起码我并不是为了利用他们才来到这里的。不如说,会特地远道而来依赖魔法师的人应该不多才对。 「但是,你们不会主动跟别人见面呢。」 遭到利用已是数十年前的往事。 我觉得他们已经没有必要继续把自己关在森林里生活才对。 但是她摇了摇头。 「我们若是想过平稳的生活,一定就只有这个方法。」 所以他们才每天提心吊胆地静静生活。 「我们就像家人一样深爱着同胞。可是──」 若是有伙伴独自留在森林里,村民们就会全体出动搜寻。 就在库欧莉抬头仰望昏暗森林的天空时。 她叹了一口气。 一看,天上出现一道红色闪光。 「为什么每次都不顺利呢。」 一道蓝色闪光紧跟在后。 三 我和库欧莉骑着扫帚赶到信号来源时,现场已经聚集了大批魔法师。 他们手中握着魔杖,眼神中充满怨恨。 「是那家伙……!那家伙杀了爱莲……!」 被魔法师们团圑包围的基诺米亚尼斯发出低吼,瞪着众人龇牙咧嘴地威吓。 一旁是一支魔杖,与一只女鞋。 「……爱莲!」 库欧莉一眼就看出鞋子是谁的。 她在我身旁跪倒在地。 为了替惨死的同胞报仇雪恨,魔法师们不停施展魔法。早在我们抵达之前,他们就已经采取行动了。 基诺米亚尼斯浑身是血,血盆大口与身躯都插着武器,遭到贯穿。 即便如此,牠依然没有吼叫,也没有发动攻击,只有紧紧闭着嘴巴低吼。 「不可原谅……!杀掉牠!所有人用尽魔法攻击牠!」 魔法师怒吼,随后光芒朝基诺米亚尼斯蜂拥而至。有些是火焰,有些是闪电,有些是武器,充满杀意的攻击在基诺米亚尼斯身上落如雨下。 在此同时,我并没有取出魔杖。 「…………」 基诺米亚尼斯已经满身疮痍到我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出手相助了。牠沐浴在过剩的魔法攻击中,甚至没有反击的余地。 「……对了,我也得攻击才行──」 所以我看了摇摇晃晃起身的库欧莉一眼。 并伸手制止了她。 「……等一下。」 我绝对不是在同情基诺米亚尼斯。 只是库欧莉已经没有起身必要了。 「牠已经死了。」 最后,基诺米亚尼斯没有倒下,也没有使出任何反击,不知不觉间失去了生命。 牠张开的双眼没有闭上,唯有失去光明。 无力张开的嘴吐出鲜血。 以及一具女性的遗体。 六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森之都国。在国家中心,衣衫褴褛的小女孩发出惨叫,从头被基诺米亚尼斯一口吞下。 周围的居民发出欢呼。他们由衷期待小女孩被一口吃下的瞬间,所以居民们人人都在欢笑。 因为这是这个国家唯一的娱乐活动。 「……一点都不正常。」 我再次低语。 身旁的老翁说「妳会这么说也难怪。」笑了笑。 「接下来才精彩喔。妳看。」 他伸手一指。手指前方,基诺米亚尼斯嚼了嚼,呸地一声把小女孩吐了出来。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衣着褴褛的小女孩在国民的欢呼声中飞上天空,直接掉进广场另一头的喷水池。 喷水池溅起水花,小女孩面带满面的笑容把头探出水面。 「再一次!再来一次!」 小女孩爬出喷水池,浑身湿透地跑向基诺米亚尼斯,就这样一把抱住了牠。 跟在她后头,其他小孩也穿着弄脏也没关系的破烂旧衣从人群中跑了出来,聚集在基诺米亚尼斯身边。 「不行!下一个轮到我了!」「是我!」「等一下!人家只飞了一次而已耶!」 大人们莞尔地看着这一幕,全都笑了。 据说,这是缺乏娱乐的这个国家,堪称唯一的游乐活动。 「基诺米亚尼斯是聪明又体贴小孩的生物,培养后代时有将幼兽含在口中保护的习性。」 我身旁 的老翁告诉我:「我国直到最近才厘清基诺米亚尼斯的生态。在那之前,牠们可怕的外表令人畏惧,我们还会在森林里洒毒药避免牠们靠近;但是研究之后发现,基诺米亚尼斯不仅聪明伶俐,个性也相当稳定。」 「牠们不会误杀人类吗?」 「就我们所知一次也没有。」老翁回答:「我国负伤的士兵曾在森林中遭遇基诺米亚尼斯,害怕到拿剑刺牠。牠不仅没有反击,还将士兵含在口中送回我国的领土。那时牠肩膀上还插着剑呢。」 「…………」 「那时我们才发现,牠们是我们的好邻居。」 于是才展开调查,得知牠们的智慧与个性。 原本排斥基诺米亚尼斯的这个国家解除洒在森林里的毒药,在那之后积极地邀请基诺米亚尼斯来国家领土中定居。 「然后,这个国家变成什么样了?」 我这么一问。 「如妳所见,我们选择了与基诺米亚尼斯共生共荣。」 然后老人眯起眼,看着孩子们耀眼的笑容说: 「迫害总是因为不了解对方才发生的。」 四 爱莲的遗体被裹在布里,送回村庄。 对村里所有人来说,她肯定形同家人。每个人都伤心流泪,哀悼她的死。 库欧莉也不是例外。 「要是能早点找到她……爱莲就……」 她低下头来,肩膀颤抖,低头看着满是鲜血的布。 「妈妈……妈妈……!为什么……」 小女孩紧抓亡骸哭泣。 村子似乎比我来的时候还要安静。 小女孩用哭肿的双眼环视村民。 「妈妈为什么死掉了……?」 没有人想回答她的问题。 村民们面面相觑。 要由谁来回答才好?要说什么才好?在漫长的沉默中,库欧莉终于抱住她,轻抚她柔软的金发。 然后说: 「对不起──我们要是早点赶到,妳妈妈可能就不会犠牲了。」 所以,要恨的话就恨我们吧。 她这么说完对小女孩说。 她的妈妈── 「是被野兽杀死的。」 第七章 废弃物的公主 『欢迎光临。客人,请问可以点餐了吗?』 花园之黛欧梅雅。 我在那个国家某间咖啡厅的户外座位看着菜单时,服务生走到我身边问。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回答「总之先来一杯咖啡。」说出稀松平常的要求,服务生就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离开。随后,别的服务生端着托盘现身,速度快到让人怀疑是不是我在点餐的时候就开始泡咖啡了。 服务生喀一声把咖啡放在桌上,顺便摆上一份报纸。 ……报纸? 「我没点这个啊?」是搞错了吗?我带着这种言外之意,把报纸还给服务生。 可是她反而低头看着报纸说: 『这是本店附赠的。』行了一礼。 喔喔,原来是附赠的吗? 「服务真不错呢。」 『这是我们的荣幸。』 说完服务生就离开了。 虽说时间尚早,咖啡厅仍有不少顾客。有在上班前在这里消磨时间的男人,还有真的只是闲闲没事的老人,以及旅途中偶然间造访这个国家的魔女──就是我。 「…………」 我无所事事,又无事可做,只好翻开服务生给我的报纸。 看样子,前一阵子发生了某个震惊全国的事件,头版是一整面不太好的消息。 「废弃物处理场布署复数魔法炮台」 新型魔法炮台设定成只要有人靠近,就会立刻开火射击。换句话说,即使只是无意间靠近废弃物处理场,生命也有可能受到威胁。 国内有不少人反对可能会杀伤他人的魔法炮台,也有许多批评声浪。对此,这个国家的政府表示「这是避免处理场的废弃物遭到窃取的最基本措施。」并不打算撤销决定,新型魔法炮台也已经布署在处理厂了。换句话说,看到这篇报导再赶去魔法人偶处理厂,毫无疑问会遭到射杀──有这种可能。 这个国家会采取如此强硬的措施,并非毫无理由。 报纸上亲切地记载了导致这次事件发生的来龙去脉。 至今约一个月前。 发生了一个守护废弃物处理场的魔法人偶故障、暴走,并伤害人类的事件。在这座花园之黛欧梅雅,魔法人偶尽管具有人类的外型,也绝不属于人类,指的是为了守护人类生命而制造的产物。靠魔法行动,服从人类的命令,不停工作直到腐朽就是魔法人偶的责任。 尽管如此,废弃物处理场的魔法人偶却背弃了命令。 因此才会面临遭到破坏的命运。 不留痕迹,变成千万碎片。 「…………」 报纸上刊登了一张小小的现场照片。 「……荷尔贝莉……」 我摸着残骸的照片,看着和我一起相处过的她,最后的身影。 长年以来,唯有不停守护废弃物处理场的她。 ○ 至今一个月前的某一天。 在阔叶树茂盛到阻挡天空,树叶遮蔽阳光随风摇曳的森林中,我隐身于树木之间,窥视望远镜彼端的景色。 那是个明亮的地方。 地面被无数废弃物与花朵覆盖。除了假的手脚、身躯、头颅与枪枝、剑和盾牌以外,还有碗盘、留声机、书本和椅子等日常杂物。由人类创造,结束使命的物品坟场中,同时有许多花朵自缝隙间绽放,随风摇摆。 「……找到了。」 我稍微移动望远镜,发出这一声。 我为了某个目的造访废弃物处理场。 我在附近国家的旅馆偶然间看到一张传单。 「我国的废弃物处理场有一个故障的魔法人偶。这个魔法人偶在三十年前布署于废弃物处理场,避免盗贼入侵,但是因为经年劣化,因而决定报废。」 但是,国家派遣新型魔法人偶与公务员前去废弃它时,旧型魔法人偶不只拒绝报废,还朝人类举枪。 因此,才希望旅人与魔法师能协助破坏那个魔法人偶。 传单上最后写了国家的属名,以及前往废弃物处理场的地图。 委托国叫做花园之黛欧梅雅,当时我还没造访过这个国家。在地图上看来,距离我住宿的国家并不远。 而最吸引我目光的,是达成委托时的酬劳。 「一百枚金币……!」 是一大笔钱。我大吃一惊,甚至还「呀~」地发出尖叫。真的吗?真的可以拿到这一大笔钱吗?很可疑呢。该不会是什么陷阱吧? 「…………」 我心里这么想,隔天还是乖乖跑来废弃物处理场。 结果,我还是被一大笔钱诱惑,来到了这里…… 在充满花朵与垃圾的废弃物处理场中,确实有一个疑似魔法人偶的物体。 它双手拿着两挺机关枪,身体纤细到令人讶异,可是体型相当不可思议,看不出是男是女。它的颜色十分白皙,感觉不像是人类。 追根究柢,它完全没穿衣服,脖子以上更空空如也。 不可思议的人偶在废弃物中背对着我。 「……我猜那大概就是魔法人偶了吧?」 令人遗憾的是,事前给予的情报中并没有记载详细的特征。再怎么说,委托书上本来就只写了希望能破坏废弃物处理场的魔法人偶而已。 不过,既然它站在这种垃圾山之中,那应该就是受托破坏的魔法人偶才对── 「奇怪?」 我诧异地眨了眨眼睛,发出一声呆愣的声音。 应该背对我的魔法人偶转过身来。它没有移动双脚,而是直接扭腰转向这边。 「……奇怪?」 怎么会这样? 我这么想时,攻击已经开始了。 突然朝我发射的机关枪子弹沿着地面匍匐而来,击碎花朵急速逼近。 啊啊,它一定故障了。毫无疑问完全故障了呢。我什么都还没做的说。 那一定就是花园之黛欧梅雅委托破坏的故障魔法人偶──我从树木间跳了出来,手持魔杖释放魔力。魔杖前端顿时形成盾牌。 仅以魔力固定而成的障壁弹飞每一颗子弹,保护我的身体。偏离我的子弹击中背后的树木,将树干击碎。 森林发出轰然巨响,鸟儿们惊慌起飞逃离。 即便如此,枪击依然没有结束。 『…………』 默默无言,就连身体也没转向我的魔法人偶,似乎将正在偷看的我视为敌人。 即使我跑开躲避枪击,它仍灵巧地转动上半身追来。我踩在垃圾与花朵上奔跑,射击依旧持续不停。 不断遭受攻击害我无暇进行反击,就算躲在垃圾山后面,旋即解除盾牌企图挥舞魔杖还击,只要离开遮蔽物的瞬间,子弹又会再度落如雨下。由于它不仅没有头部,又能从腰部转动上半身,所以不管躲在哪里,不管躲起来几次,我只要一现身机关枪就会喷火扫射。 毫无破绽呢。 既然如此。 「看来稍微勉强一点比较好呢──」 我在遮蔽物后方用魔法让眼界所及的垃圾全部飘浮起来,随便朝子弹飞来的方向扔去。 子弹与废弃物在空中交错。虽然垃圾偶尔会被子弹射穿粉碎,但我不以为意,继续从遮蔽物后方扔废弃物过去。 我没有明确知道对方在哪里的办法。即便如此,我还是继续进行接近无谓抵抗的反击,直到得到手感为止。 然后,终于。 「……步调乱了呢。」 匡当,一声沉重的钝响,紧接着枪击停止了一瞬间。 好机会。我趁势从遮蔽物后方跳了出来,举起魔杖。 我没有时间施展太强力的魔法。一锁定在废弃物上失去重心的魔法人偶,我即刻将魔杖指向它,射出魔力。 魔力块如箭一般笔直飞射,直接贯穿魔法人偶的心脏部位,消失无踪。 若是人,光是如此就十分足以造成致命伤,但对魔法人偶似乎效果不彰。它的上半身无力地晃了一下,立刻再次将枪口转向我。 可是我不打算被开第二次枪。 「嘿!」我靠近挥下魔杖,冰块自魔法人偶正上方砸落,把它的身体压扁。 「呀!」我继续靠近横扫魔杖,一团垃圾撞上魔法人偶,连同冰块一并粉碎。 「喝啊!」然后我用魔杖啪一声敲打变成破铜烂铁的魔法人偶,藤蔓立即从四面八方伸来,猛扫它的身体。 「…………」 如今我眼前只剩下曾是魔法人偶的某种残骸了。 做到这种程度应该就没问题了。 「接下来,只要把它带回花园之黛欧梅雅,报酬就是我的了──」嗯呵呵,我露出非常龌龊的笑容,再次挥舞魔杖,用藤蔓将魔法人偶五花大绑。 老实说,这时的我以为自己已经完完全全打 倒魔法人偶了。简单来说,就是我大意了。 于是我没有给它最后一击,也没有确定它是否真的已经完全停止行动。 结果,浑身破绽的我,就在这时稀松平常地遭到反击。 『…………!』 看样子,与我对峙的魔法人偶即使具有类似人类的外观,却是和人类相去甚远的存在。就算几乎被压扁,也能勉强移动手脚起身,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朝我刺出短剑。 事情发生在短短一瞬间。 我甚至来不及举起魔杖。 「──啊!」 糟糕。 我这么想时,短剑早已逼近我的脖颈。 啊啊,真可惜。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我就不该被眼前的金钱迷惑,照常骑着扫帚继续悠哉地旅行就好了。我就这样伴随着后悔,迎来旅行的结束── 我原本做好了觉悟。 但是看来离结束还很遥远。 「──喝呀!」 稍嫌欠缺紧张感的平坦声音从我的背后传来,花朵般的香气掠过我的鼻尖。下一秒,一把刺刀贯穿眼前魔法人偶的身体,一次又一次,直到将它拆成废铁。 后记 各话讲评 ※小心暴雷! ●第一章 「高级餐厅溅血事件」 我先想到带着布偶的角色,不知道为什么就写成侦探了。内容为了配合别的章节花了不少时间修正,但是我还挺喜欢布偶侦探的。看第五章应会明白她袭胸红酒小姐的理由。 ●第二章 「目光与赞赏」 不只有创作物,以有别于原本目的异样形式受欢迎的事物,虽然能够暂时吸引大量目光,却会随着时间经过自人们的记忆中消逝。真希望能辨别吸引注目的原因是赞赏,还是其他别的理由呢。 ●第三章 「纯粹想大口吃肉的故事」 怪人大喊奇怪主张的状况,虽然起初会遭到他人冷眼相待,但是经过漫长的时间,奇怪的事情就会变得不再奇怪。只要继续发声,赞同的人就会一个接着一个增加。然后不知不觉间,全世界都会跟着改变。起初只有冷眼相待的人,反而会变成大喊奇怪主张的怪人。 ●第四章 「飞鸟洋馆」 我大约是在国中的时候想到这篇故事的。应该说,这是我很久以前投稿到投稿网站上的故事;不过机会难得,我就写成《魔女之旅》的其中一章了。话说回来,鸟跟人类的大脑好像有类似的地方。 ●第五章 「月夜下的吸血鬼」 我从很久以前就想写有吸血鬼登场的故事,可是不论怎么写,都会变得太过严肃,所以搁置了很长一段时间。还有,故事上有很多制约呢。 第一章的内容直接接在这一章后。 ●第六章 「野兽」 黄石国家公园的野狼遭到人类持续猎杀,结果造成生态系崩溃,草食动物过度繁殖,绿意完全消失,生物也接连失去踪影。自从大约二十年前野放野狼到国家公园之中后,国家公园内的自然也渐渐恢复正常。 ●第七章 「废弃物公主」 这章的灵感来自于名叫「忒修斯之船」与「中文房间」的实验。简单介绍「忒修斯之船」,就是「不停改变零件,直到不留下任何原本的零件,是否还能称为同一个物体?」而「中文房间」解释起来有点冗长,希望各位能自己搜寻,不过简单来说就是简略地描述人工智慧与人类的对话。故事最后,荷尔贝莉选择离开那个房间。 以上就是各话讲评。 就是这样,好久不见,我是白石定规。 该做的事情越来越多,另一方面,不知为何截稿日期反而越来越快的神秘现象令我抱头苦恼。结果,第十一集结束的这个时候,我终于空出了一点时间,去了一趟小旅行。目的地是县内的乡下就是了。 在随风摇摆的树下,坐在石头砌成的长椅上发呆,享用当季鲜鱼,在家睡大头觉。我这样度过了一天。超赞的。我也会去咖啡厅看书,那也别有一番风趣。 看到我这么写,可能会有一整天的预定都非常充实的感觉,但实际上完全不是如此。 那么,就来看看我实际上是怎么度过这一天的吧。 爱知县某处,据说这里的名产是盐烤香鱼与五平饼。在长椅上坐下不久,就能看到有不少人来来去去。其中也有在附近经营的小吃店的老板。我正好肚子饿,于是就想「太棒啦!吃五平饼!」走进店内。 「那个……请问开始营业了吗?」我满怀期待地穿过布帘。 老板看了我一眼,说: 「咦?没有,还没开始啊……?」 「…………」 太早来了…… 开店时间是我造访的两个小时后,我明显太早来了。我不可能等两个小时,于是只好忍痛放弃盐烤香鱼跟五平饼,去了一趟感觉起来跟家里一样放心的咖啡厅。我一面看书,一面灵光一闪「啊,对了!香鱼去超市买就好了嘛!」这就是所谓的逆转思考!只要自己做就好了! 然后,说到结果如何。香鱼只有在大超市有卖,取而代之我只看到满满的秋刀鱼。后来一查才知道,香鱼的产季在初夏。难怪没卖了。 结果,我无法舍弃对香鱼的思念,妥协买了秋刀鱼。就这样上床睡觉,想着「呜呜……好想吃香鱼喔……」哭着睡着,完全没照预定进行。 不论如何,就算是这样,这一天确实挺有意义的。下次我想自己去露营。平静的一天也很不错呢。 总而言之,今后最好能确实做好事前准备呢。 话说回来,改变一下话题,动画化决定了呢。 我开始写《魔女之旅》的时候才二十岁,当时在电视动画上看到伊蕾娜的故事是我的一大目标。可是,这种目标一定是所有轻小说作家的梦想。我就这样不知道该走哪一条路,该怎么达成目标才好,彷徨了很长一段时间。尽管觉得有可能无法成功,依然朝目标迈进、彷徨。这一天终于到来让我开心不已,真的非常感谢各位一直支持本作到今天。从今以后也请多多指教。 动画化开始进行后,我和动画监督、脚本家及制作人等,各式各样的人士见面,讨论的时候每次都对自己的立场十分战战兢兢。每个人都很优秀,每当我在不熟悉的制作现场手足无措,都能实际感受到有难以置信的大批人士,现在正在参与这部作品。 起初是不放弃成为小说家,作为挑战尝试而写的作品,如今成为许多人一同描绘的作品,让我真的非常开心。 然后,广播剧cd第三弹也决定了呢。 第二弹时虽然就已经决定了,不过我实在无法接受只有某些角色在广播剧中热热闹闹的状况,于是希望能把剧本写成所有人都有表现机会的广播剧cd。希望第十二集附录的第三弹能写成那种故事。 ……但是,我是会在观光胜地太早抵达,放弃烤香鱼跟五平饼,妥协于秋刀鱼的家伙,所以想彻底进行广播剧cd第三弹的事前准备……不是,我说真的。 就是这样,以下是谢词。 责任编辑m编辑。 感谢您平时的关照。这次时间真的非常有限,造成了您的麻烦,但是非常感谢您没有催我,静静地守候着我。 あずーる老师。 这集的封面回归原点了呢……您还是这么厉害……真想跟第一集的封面并排摆在一起…… 参与广播剧cd第二弹的各位配音员。 第十集的页数不够,来不及感谢各位,所以容我写在这里。真的非常谢谢你们。第三弹也请多多指教。 负责漫画版的七绪一绮老师。 非常感谢您。最近来不及推文宣传漫画版,真的很抱歉……身为一介读者,我总是非常开心地看着您的草稿。稍微改变一下话题,恭喜《药师少女的独语》获得下一部漫画大赏! 协助制作本书的各位人士。 动画版、漫画版、广播剧cd版,以及原作。跨媒体展开有这么多人参与,真的让我非常高兴。希望今后也能跟各位一起工作。 总之,后记我想到此结束。 下次就在第十二集再会吧。下次再见! 各话讲评 ※小心暴雷! ●第一章 「高级餐厅溅血事件」 我先想到带着布偶的角色,不知道为什么就写成侦探了。内容为了配合别的章节花了不少时间修正,但是我还挺喜欢布偶侦探的。看第五章应会明白她袭胸红酒小姐的理由。 ●第二章 「目光与赞赏」 不只有创作物,以有别于原本目的异样形式受欢迎的事物,虽然能够暂时吸引大量目光,却会随着时间经过自人们的记忆中消逝。真希望能辨别吸引注目的原因是赞赏,还是其他别的理由呢。 ●第三章 「纯粹想大口吃肉的故事」 怪人大喊奇怪主张的状况,虽然起初会遭到他人冷眼相待,但是经过漫长的时间,奇怪的事情就会变得不再奇怪。只要继续发声,赞同的人就会一个接着一个增加。然后不知不觉间,全世界都会跟着改变。起初只有冷眼相待的人,反而会变成大喊奇怪主张的怪人。 ●第四章 「飞鸟洋馆」 我大约是在国中的时候想到这篇故事的。应该说,这是我很久以前投稿到投稿网站上的故事;不过机会难得,我就写成《魔女之旅》的其中一章了。话说回来,鸟跟人类的大脑好像有类似的地方。 ●第五章 「月夜下的吸血鬼」 我从很久以前就想写有吸血鬼登场的故事,可是不论怎么写,都会变得太过严肃,所以搁置了很长一段时间。还有,故事上有很多制约呢。 第一章的内容直接接在这一章后。 ●第六章 「野兽」 黄石国家公园的野狼遭到人类持续猎杀,结果造成生态系崩溃,草食动物过度繁殖,绿意完全消失,生物也接连失去踪影。自从大约二十年前野放野狼到国家公园之中后,国家公园内的自然也渐渐恢复正常。 ●第七章 「废弃物公主」 这章的灵感来自于名叫「忒修斯之船」与「中文房间」的实验。简单介绍「忒修斯之船」,就是「不停改变零件,直到不留下任何原本的零件,是否还能称为同一个物体?」而「中文房间」解释起来有点冗长,希望各位能自己搜寻,不过简单来说就是简略地描述人工智慧与人类的对话。故事最后,荷尔贝莉选择离开那个房间。 以上就是各话讲评。 就是这样,好久不见,我是白石定规。 该做的事情越来越多,另一方面,不知为何截稿日期反而越来越快的神秘现象令我抱头苦恼。结果,第十一集结束的这个时候,我终于空出了一点时间,去了一趟小旅行。目的地是县内的乡下就是了。 在随风摇摆的树下,坐在石头砌成的长椅上发呆,享用当季鲜鱼,在家睡大头觉。我这样度过了一天。超赞的。我也会去咖啡厅看书,那也别有一番风趣。 看到我这么写,可能会有一整天的预定都非常充实的感觉,但实际上完全不是如此。 那么,就来看看我实际上是怎么度过这一天的吧。 爱知县某处,据说这里的名产是盐烤香鱼与五平饼。在长椅上坐下不久,就能看到有不少人来来去去。其中也有在附近经营的小吃店的老板。我正好肚子饿,于是就想「太棒啦!吃五平饼!」走进店内。 「那个……请问开始营业了吗?」我满怀期待地穿过布帘。 老板看了我一眼,说: 「咦?没有,还没开始啊……?」 「…………」 太早来了…… 开店时间是我造访的两个小时后,我明显太早来了。我不可能等两个小时,于是只好忍痛放弃盐烤香鱼跟五平饼,去了一趟感觉起来跟家里一样放心的咖啡厅。我一面看书,一面灵光一闪「啊,对了!香鱼去超市买就好了嘛!」这就是所谓的逆转思考!只要自己做就好了! 然后,说到结果如何。香鱼只有在大超市有卖,取而代之我只看到满满的秋刀鱼。后来一查才知道,香鱼的产季在初夏。难怪没卖了。 结果,我无法舍弃对香鱼的思念,妥协买了秋刀鱼。就这样上床睡觉,想着「呜呜……好想吃香鱼喔……」哭着睡着,完全没照预定进行。 不论如何,就算是这样,这一天确实挺有意义的。下次我想自己去露营。平静的一天也很不错呢。 总而言之,今后最好能确实做好事前准备呢。 话说回来,改变一下话题,动画化决定了呢。 我开始写《魔女之旅》的时候才二十岁,当时在电视动画上看到伊蕾娜的故事是我的一大目标。可是,这种目标一定是所有轻小说作家的梦想。我就这样不知道该走哪一条路,该怎么达成目标才好,彷徨了很长一段时间。尽管觉得有可能无法成功,依然朝目标迈进、彷徨。这一天终于到来让我开心不已,真的非常感谢各位一直支持本作到今天。从今以后也请多多指教。 动画化开始进行后,我和动画监督、脚本家及制作人等,各式各样的人士见面,讨论的时候每次都对自己的立场十分战战兢兢。每个人都很优秀,每当我在不熟悉的制作现场手足无措,都能实际感受到有难以置信的大批人士,现在正在参与这部作品。 起初是不放弃成为小说家,作为挑战尝试而写的作品,如今成为许多人一同描绘的作品,让我真的非常开心。 然后,广播剧cd第三弹也决定了呢。 第二弹时虽然就已经决定了,不过我实在无法接受只有某些角色在广播剧中热热闹闹的状况,于是希望能把剧本写成所有人都有表现机会的广播剧cd。希望第十二集附录的第三弹能写成那种故事。 ……但是,我是会在观光胜地太早抵达,放弃烤香鱼跟五平饼,妥协于秋刀鱼的家伙,所以想彻底进行广播剧cd第三弹的事前准备……不是,我说真的。 就是这样,以下是谢词。 责任编辑m编辑。 感谢您平时的关照。这次时间真的非常有限,造成了您的麻烦,但是非常感谢您没有催我,静静地守候着我。 あずーる老师。 这集的封面回归原点了呢……您还是这么厉害……真想跟第一集的封面并排摆在一起…… 参与广播剧cd第二弹的各位配音员。 第十集的页数不够,来不及感谢各位,所以容我写在这里。真的非常谢谢你们。第三弹也请多多指教。 负责漫画版的七绪一绮老师。 非常感谢您。最近来不及推文宣传漫画版,真的很抱歉……身为一介读者,我总是非常开心地看着您的草稿。稍微改变一下话题,恭喜《药师少女的独语》获得下一部漫画大赏! 协助制作本书的各位人士。 动画版、漫画版、广播剧cd版,以及原作。跨媒体展开有这么多人参与,真的让我非常高兴。希望今后也能跟各位一起工作。 总之,后记我想到此结束。 下次就在第十二集再会吧。下次再见! 各话讲评 ※小心暴雷! ●第一章 「高级餐厅溅血事件」 我先想到带着布偶的角色,不知道为什么就写成侦探了。内容为了配合别的章节花了不少时间修正,但是我还挺喜欢布偶侦探的。看第五章应会明白她袭胸红酒小姐的理由。 ●第二章 「目光与赞赏」 不只有创作物,以有别于原本目的异样形式受欢迎的事物,虽然能够暂时吸引大量目光,却会随着时间经过自人们的记忆中消逝。真希望能辨别吸引注目的原因是赞赏,还是其他别的理由呢。 ●第三章 「纯粹想大口吃肉的故事」 怪人大喊奇怪主张的状况,虽然起初会遭到他人冷眼相待,但是经过漫长的时间,奇怪的事情就会变得不再奇怪。只要继续发声,赞同的人就会一个接着一个增加。然后不知不觉间,全世界都会跟着改变。起初只有冷眼相待的人,反而会变成大喊奇怪主张的怪人。 ●第四章 「飞鸟洋馆」 我大约是在国中的时候想到这篇故事的。应该说,这是我很久以前投稿到投稿网站上的故事;不过机会难得,我就写成《魔女之旅》的其中一章了。话说回来,鸟跟人类的大脑好像有类似的地方。 ●第五章 「月夜下的吸血鬼」 我从很久以前就想写有吸血鬼登场的故事,可是不论怎么写,都会变得太过严肃,所以搁置了很长一段时间。还有,故事上有很多制约呢。 第一章的内容直接接在这一章后。 ●第六章 「野兽」 黄石国家公园的野狼遭到人类持续猎杀,结果造成生态系崩溃,草食动物过度繁殖,绿意完全消失,生物也接连失去踪影。自从大约二十年前野放野狼到国家公园之中后,国家公园内的自然也渐渐恢复正常。 ●第七章 「废弃物公主」 这章的灵感来自于名叫「忒修斯之船」与「中文房间」的实验。简单介绍「忒修斯之船」,就是「不停改变零件,直到不留下任何原本的零件,是否还能称为同一个物体?」而「中文房间」解释起来有点冗长,希望各位能自己搜寻,不过简单来说就是简略地描述人工智慧与人类的对话。故事最后,荷尔贝莉选择离开那个房间。 以上就是各话讲评。 就是这样,好久不见,我是白石定规。 该做的事情越来越多,另一方面,不知为何截稿日期反而越来越快的神秘现象令我抱头苦恼。结果,第十一集结束的这个时候,我终于空出了一点时间,去了一趟小旅行。目的地是县内的乡下就是了。 在随风摇摆的树下,坐在石头砌成的长椅上发呆,享用当季鲜鱼,在家睡大头觉。我这样度过了一天。超赞的。我也会去咖啡厅看书,那也别有一番风趣。 看到我这么写,可能会有一整天的预定都非常充实的感觉,但实际上完全不是如此。 那么,就来看看我实际上是怎么度过这一天的吧。 爱知县某处,据说这里的名产是盐烤香鱼与五平饼。在长椅上坐下不久,就能看到有不少人来来去去。其中也有在附近经营的小吃店的老板。我正好肚子饿,于是就想「太棒啦!吃五平饼!」走进店内。 「那个……请问开始营业了吗?」我满怀期待地穿过布帘。 老板看了我一眼,说: 「咦?没有,还没开始啊……?」 「…………」 太早来了…… 开店时间是我造访的两个小时后,我明显太早来了。我不可能等两个小时,于是只好忍痛放弃盐烤香鱼跟五平饼,去了一趟感觉起来跟家里一样放心的咖啡厅。我一面看书,一面灵光一闪「啊,对了!香鱼去超市买就好了嘛!」这就是所谓的逆转思考!只要自己做就好了! 然后,说到结果如何。香鱼只有在大超市有卖,取而代之我只看到满满的秋刀鱼。后来一查才知道,香鱼的产季在初夏。难怪没卖了。 结果,我无法舍弃对香鱼的思念,妥协买了秋刀鱼。就这样上床睡觉,想着「呜呜……好想吃香鱼喔……」哭着睡着,完全没照预定进行。 不论如何,就算是这样,这一天确实挺有意义的。下次我想自己去露营。平静的一天也很不错呢。 总而言之,今后最好能确实做好事前准备呢。 话说回来,改变一下话题,动画化决定了呢。 我开始写《魔女之旅》的时候才二十岁,当时在电视动画上看到伊蕾娜的故事是我的一大目标。可是,这种目标一定是所有轻小说作家的梦想。我就这样不知道该走哪一条路,该怎么达成目标才好,彷徨了很长一段时间。尽管觉得有可能无法成功,依然朝目标迈进、彷徨。这一天终于到来让我开心不已,真的非常感谢各位一直支持本作到今天。从今以后也请多多指教。 动画化开始进行后,我和动画监督、脚本家及制作人等,各式各样的人士见面,讨论的时候每次都对自己的立场十分战战兢兢。每个人都很优秀,每当我在不熟悉的制作现场手足无措,都能实际感受到有难以置信的大批人士,现在正在参与这部作品。 起初是不放弃成为小说家,作为挑战尝试而写的作品,如今成为许多人一同描绘的作品,让我真的非常开心。 然后,广播剧cd第三弹也决定了呢。 第二弹时虽然就已经决定了,不过我实在无法接受只有某些角色在广播剧中热热闹闹的状况,于是希望能把剧本写成所有人都有表现机会的广播剧cd。希望第十二集附录的第三弹能写成那种故事。 ……但是,我是会在观光胜地太早抵达,放弃烤香鱼跟五平饼,妥协于秋刀鱼的家伙,所以想彻底进行广播剧cd第三弹的事前准备……不是,我说真的。 就是这样,以下是谢词。 责任编辑m编辑。 感谢您平时的关照。这次时间真的非常有限,造成了您的麻烦,但是非常感谢您没有催我,静静地守候着我。 あずーる老师。 这集的封面回归原点了呢……您还是这么厉害……真想跟第一集的封面并排摆在一起…… 参与广播剧cd第二弹的各位配音员。 第十集的页数不够,来不及感谢各位,所以容我写在这里。真的非常谢谢你们。第三弹也请多多指教。 负责漫画版的七绪一绮老师。 非常感谢您。最近来不及推文宣传漫画版,真的很抱歉……身为一介读者,我总是非常开心地看着您的草稿。稍微改变一下话题,恭喜《药师少女的独语》获得下一部漫画大赏! 协助制作本书的各位人士。 动画版、漫画版、广播剧cd版,以及原作。跨媒体展开有这么多人参与,真的让我非常高兴。希望今后也能跟各位一起工作。 总之,后记我想到此结束。 下次就在第十二集再会吧。下次再见! 各话讲评 ※小心暴雷! ●第一章 「高级餐厅溅血事件」 我先想到带着布偶的角色,不知道为什么就写成侦探了。内容为了配合别的章节花了不少时间修正,但是我还挺喜欢布偶侦探的。看第五章应会明白她袭胸红酒小姐的理由。 ●第二章 「目光与赞赏」 不只有创作物,以有别于原本目的异样形式受欢迎的事物,虽然能够暂时吸引大量目光,却会随着时间经过自人们的记忆中消逝。真希望能辨别吸引注目的原因是赞赏,还是其他别的理由呢。 ●第三章 「纯粹想大口吃肉的故事」 怪人大喊奇怪主张的状况,虽然起初会遭到他人冷眼相待,但是经过漫长的时间,奇怪的事情就会变得不再奇怪。只要继续发声,赞同的人就会一个接着一个增加。然后不知不觉间,全世界都会跟着改变。起初只有冷眼相待的人,反而会变成大喊奇怪主张的怪人。 ●第四章 「飞鸟洋馆」 我大约是在国中的时候想到这篇故事的。应该说,这是我很久以前投稿到投稿网站上的故事;不过机会难得,我就写成《魔女之旅》的其中一章了。话说回来,鸟跟人类的大脑好像有类似的地方。 ●第五章 「月夜下的吸血鬼」 我从很久以前就想写有吸血鬼登场的故事,可是不论怎么写,都会变得太过严肃,所以搁置了很长一段时间。还有,故事上有很多制约呢。 第一章的内容直接接在这一章后。 ●第六章 「野兽」 黄石国家公园的野狼遭到人类持续猎杀,结果造成生态系崩溃,草食动物过度繁殖,绿意完全消失,生物也接连失去踪影。自从大约二十年前野放野狼到国家公园之中后,国家公园内的自然也渐渐恢复正常。 ●第七章 「废弃物公主」 这章的灵感来自于名叫「忒修斯之船」与「中文房间」的实验。简单介绍「忒修斯之船」,就是「不停改变零件,直到不留下任何原本的零件,是否还能称为同一个物体?」而「中文房间」解释起来有点冗长,希望各位能自己搜寻,不过简单来说就是简略地描述人工智慧与人类的对话。故事最后,荷尔贝莉选择离开那个房间。 以上就是各话讲评。 就是这样,好久不见,我是白石定规。 该做的事情越来越多,另一方面,不知为何截稿日期反而越来越快的神秘现象令我抱头苦恼。结果,第十一集结束的这个时候,我终于空出了一点时间,去了一趟小旅行。目的地是县内的乡下就是了。 在随风摇摆的树下,坐在石头砌成的长椅上发呆,享用当季鲜鱼,在家睡大头觉。我这样度过了一天。超赞的。我也会去咖啡厅看书,那也别有一番风趣。 看到我这么写,可能会有一整天的预定都非常充实的感觉,但实际上完全不是如此。 那么,就来看看我实际上是怎么度过这一天的吧。 爱知县某处,据说这里的名产是盐烤香鱼与五平饼。在长椅上坐下不久,就能看到有不少人来来去去。其中也有在附近经营的小吃店的老板。我正好肚子饿,于是就想「太棒啦!吃五平饼!」走进店内。 「那个……请问开始营业了吗?」我满怀期待地穿过布帘。 老板看了我一眼,说: 「咦?没有,还没开始啊……?」 「…………」 太早来了…… 开店时间是我造访的两个小时后,我明显太早来了。我不可能等两个小时,于是只好忍痛放弃盐烤香鱼跟五平饼,去了一趟感觉起来跟家里一样放心的咖啡厅。我一面看书,一面灵光一闪「啊,对了!香鱼去超市买就好了嘛!」这就是所谓的逆转思考!只要自己做就好了! 然后,说到结果如何。香鱼只有在大超市有卖,取而代之我只看到满满的秋刀鱼。后来一查才知道,香鱼的产季在初夏。难怪没卖了。 结果,我无法舍弃对香鱼的思念,妥协买了秋刀鱼。就这样上床睡觉,想着「呜呜……好想吃香鱼喔……」哭着睡着,完全没照预定进行。 不论如何,就算是这样,这一天确实挺有意义的。下次我想自己去露营。平静的一天也很不错呢。 总而言之,今后最好能确实做好事前准备呢。 话说回来,改变一下话题,动画化决定了呢。 我开始写《魔女之旅》的时候才二十岁,当时在电视动画上看到伊蕾娜的故事是我的一大目标。可是,这种目标一定是所有轻小说作家的梦想。我就这样不知道该走哪一条路,该怎么达成目标才好,彷徨了很长一段时间。尽管觉得有可能无法成功,依然朝目标迈进、彷徨。这一天终于到来让我开心不已,真的非常感谢各位一直支持本作到今天。从今以后也请多多指教。 动画化开始进行后,我和动画监督、脚本家及制作人等,各式各样的人士见面,讨论的时候每次都对自己的立场十分战战兢兢。每个人都很优秀,每当我在不熟悉的制作现场手足无措,都能实际感受到有难以置信的大批人士,现在正在参与这部作品。 起初是不放弃成为小说家,作为挑战尝试而写的作品,如今成为许多人一同描绘的作品,让我真的非常开心。 然后,广播剧cd第三弹也决定了呢。 第二弹时虽然就已经决定了,不过我实在无法接受只有某些角色在广播剧中热热闹闹的状况,于是希望能把剧本写成所有人都有表现机会的广播剧cd。希望第十二集附录的第三弹能写成那种故事。 ……但是,我是会在观光胜地太早抵达,放弃烤香鱼跟五平饼,妥协于秋刀鱼的家伙,所以想彻底进行广播剧cd第三弹的事前准备……不是,我说真的。 就是这样,以下是谢词。 责任编辑m编辑。 感谢您平时的关照。这次时间真的非常有限,造成了您的麻烦,但是非常感谢您没有催我,静静地守候着我。 あずーる老师。 这集的封面回归原点了呢……您还是这么厉害……真想跟第一集的封面并排摆在一起…… 参与广播剧cd第二弹的各位配音员。 第十集的页数不够,来不及感谢各位,所以容我写在这里。真的非常谢谢你们。第三弹也请多多指教。 负责漫画版的七绪一绮老师。 非常感谢您。最近来不及推文宣传漫画版,真的很抱歉……身为一介读者,我总是非常开心地看着您的草稿。稍微改变一下话题,恭喜《药师少女的独语》获得下一部漫画大赏! 协助制作本书的各位人士。 动画版、漫画版、广播剧cd版,以及原作。跨媒体展开有这么多人参与,真的让我非常高兴。希望今后也能跟各位一起工作。 总之,后记我想到此结束。 下次就在第十二集再会吧。下次再见! 各话讲评 ※小心暴雷! ●第一章 「高级餐厅溅血事件」 我先想到带着布偶的角色,不知道为什么就写成侦探了。内容为了配合别的章节花了不少时间修正,但是我还挺喜欢布偶侦探的。看第五章应会明白她袭胸红酒小姐的理由。 ●第二章 「目光与赞赏」 不只有创作物,以有别于原本目的异样形式受欢迎的事物,虽然能够暂时吸引大量目光,却会随着时间经过自人们的记忆中消逝。真希望能辨别吸引注目的原因是赞赏,还是其他别的理由呢。 ●第三章 「纯粹想大口吃肉的故事」 怪人大喊奇怪主张的状况,虽然起初会遭到他人冷眼相待,但是经过漫长的时间,奇怪的事情就会变得不再奇怪。只要继续发声,赞同的人就会一个接着一个增加。然后不知不觉间,全世界都会跟着改变。起初只有冷眼相待的人,反而会变成大喊奇怪主张的怪人。 ●第四章 「飞鸟洋馆」 我大约是在国中的时候想到这篇故事的。应该说,这是我很久以前投稿到投稿网站上的故事;不过机会难得,我就写成《魔女之旅》的其中一章了。话说回来,鸟跟人类的大脑好像有类似的地方。 ●第五章 「月夜下的吸血鬼」 我从很久以前就想写有吸血鬼登场的故事,可是不论怎么写,都会变得太过严肃,所以搁置了很长一段时间。还有,故事上有很多制约呢。 第一章的内容直接接在这一章后。 ●第六章 「野兽」 黄石国家公园的野狼遭到人类持续猎杀,结果造成生态系崩溃,草食动物过度繁殖,绿意完全消失,生物也接连失去踪影。自从大约二十年前野放野狼到国家公园之中后,国家公园内的自然也渐渐恢复正常。 ●第七章 「废弃物公主」 这章的灵感来自于名叫「忒修斯之船」与「中文房间」的实验。简单介绍「忒修斯之船」,就是「不停改变零件,直到不留下任何原本的零件,是否还能称为同一个物体?」而「中文房间」解释起来有点冗长,希望各位能自己搜寻,不过简单来说就是简略地描述人工智慧与人类的对话。故事最后,荷尔贝莉选择离开那个房间。 以上就是各话讲评。 就是这样,好久不见,我是白石定规。 该做的事情越来越多,另一方面,不知为何截稿日期反而越来越快的神秘现象令我抱头苦恼。结果,第十一集结束的这个时候,我终于空出了一点时间,去了一趟小旅行。目的地是县内的乡下就是了。 在随风摇摆的树下,坐在石头砌成的长椅上发呆,享用当季鲜鱼,在家睡大头觉。我这样度过了一天。超赞的。我也会去咖啡厅看书,那也别有一番风趣。 看到我这么写,可能会有一整天的预定都非常充实的感觉,但实际上完全不是如此。 那么,就来看看我实际上是怎么度过这一天的吧。 爱知县某处,据说这里的名产是盐烤香鱼与五平饼。在长椅上坐下不久,就能看到有不少人来来去去。其中也有在附近经营的小吃店的老板。我正好肚子饿,于是就想「太棒啦!吃五平饼!」走进店内。 「那个……请问开始营业了吗?」我满怀期待地穿过布帘。 老板看了我一眼,说: 「咦?没有,还没开始啊……?」 「…………」 太早来了…… 开店时间是我造访的两个小时后,我明显太早来了。我不可能等两个小时,于是只好忍痛放弃盐烤香鱼跟五平饼,去了一趟感觉起来跟家里一样放心的咖啡厅。我一面看书,一面灵光一闪「啊,对了!香鱼去超市买就好了嘛!」这就是所谓的逆转思考!只要自己做就好了! 然后,说到结果如何。香鱼只有在大超市有卖,取而代之我只看到满满的秋刀鱼。后来一查才知道,香鱼的产季在初夏。难怪没卖了。 结果,我无法舍弃对香鱼的思念,妥协买了秋刀鱼。就这样上床睡觉,想着「呜呜……好想吃香鱼喔……」哭着睡着,完全没照预定进行。 不论如何,就算是这样,这一天确实挺有意义的。下次我想自己去露营。平静的一天也很不错呢。 总而言之,今后最好能确实做好事前准备呢。 话说回来,改变一下话题,动画化决定了呢。 我开始写《魔女之旅》的时候才二十岁,当时在电视动画上看到伊蕾娜的故事是我的一大目标。可是,这种目标一定是所有轻小说作家的梦想。我就这样不知道该走哪一条路,该怎么达成目标才好,彷徨了很长一段时间。尽管觉得有可能无法成功,依然朝目标迈进、彷徨。这一天终于到来让我开心不已,真的非常感谢各位一直支持本作到今天。从今以后也请多多指教。 动画化开始进行后,我和动画监督、脚本家及制作人等,各式各样的人士见面,讨论的时候每次都对自己的立场十分战战兢兢。每个人都很优秀,每当我在不熟悉的制作现场手足无措,都能实际感受到有难以置信的大批人士,现在正在参与这部作品。 起初是不放弃成为小说家,作为挑战尝试而写的作品,如今成为许多人一同描绘的作品,让我真的非常开心。 然后,广播剧cd第三弹也决定了呢。 第二弹时虽然就已经决定了,不过我实在无法接受只有某些角色在广播剧中热热闹闹的状况,于是希望能把剧本写成所有人都有表现机会的广播剧cd。希望第十二集附录的第三弹能写成那种故事。 ……但是,我是会在观光胜地太早抵达,放弃烤香鱼跟五平饼,妥协于秋刀鱼的家伙,所以想彻底进行广播剧cd第三弹的事前准备……不是,我说真的。 就是这样,以下是谢词。 责任编辑m编辑。 感谢您平时的关照。这次时间真的非常有限,造成了您的麻烦,但是非常感谢您没有催我,静静地守候着我。 あずーる老师。 这集的封面回归原点了呢……您还是这么厉害……真想跟第一集的封面并排摆在一起…… 参与广播剧cd第二弹的各位配音员。 第十集的页数不够,来不及感谢各位,所以容我写在这里。真的非常谢谢你们。第三弹也请多多指教。 负责漫画版的七绪一绮老师。 非常感谢您。最近来不及推文宣传漫画版,真的很抱歉……身为一介读者,我总是非常开心地看着您的草稿。稍微改变一下话题,恭喜《药师少女的独语》获得下一部漫画大赏! 协助制作本书的各位人士。 动画版、漫画版、广播剧cd版,以及原作。跨媒体展开有这么多人参与,真的让我非常高兴。希望今后也能跟各位一起工作。 总之,后记我想到此结束。 下次就在第十二集再会吧。下次再见! 各话讲评 ※小心暴雷! ●第一章 「高级餐厅溅血事件」 我先想到带着布偶的角色,不知道为什么就写成侦探了。内容为了配合别的章节花了不少时间修正,但是我还挺喜欢布偶侦探的。看第五章应会明白她袭胸红酒小姐的理由。 ●第二章 「目光与赞赏」 不只有创作物,以有别于原本目的异样形式受欢迎的事物,虽然能够暂时吸引大量目光,却会随着时间经过自人们的记忆中消逝。真希望能辨别吸引注目的原因是赞赏,还是其他别的理由呢。 ●第三章 「纯粹想大口吃肉的故事」 怪人大喊奇怪主张的状况,虽然起初会遭到他人冷眼相待,但是经过漫长的时间,奇怪的事情就会变得不再奇怪。只要继续发声,赞同的人就会一个接着一个增加。然后不知不觉间,全世界都会跟着改变。起初只有冷眼相待的人,反而会变成大喊奇怪主张的怪人。 ●第四章 「飞鸟洋馆」 我大约是在国中的时候想到这篇故事的。应该说,这是我很久以前投稿到投稿网站上的故事;不过机会难得,我就写成《魔女之旅》的其中一章了。话说回来,鸟跟人类的大脑好像有类似的地方。 ●第五章 「月夜下的吸血鬼」 我从很久以前就想写有吸血鬼登场的故事,可是不论怎么写,都会变得太过严肃,所以搁置了很长一段时间。还有,故事上有很多制约呢。 第一章的内容直接接在这一章后。 ●第六章 「野兽」 黄石国家公园的野狼遭到人类持续猎杀,结果造成生态系崩溃,草食动物过度繁殖,绿意完全消失,生物也接连失去踪影。自从大约二十年前野放野狼到国家公园之中后,国家公园内的自然也渐渐恢复正常。 ●第七章 「废弃物公主」 这章的灵感来自于名叫「忒修斯之船」与「中文房间」的实验。简单介绍「忒修斯之船」,就是「不停改变零件,直到不留下任何原本的零件,是否还能称为同一个物体?」而「中文房间」解释起来有点冗长,希望各位能自己搜寻,不过简单来说就是简略地描述人工智慧与人类的对话。故事最后,荷尔贝莉选择离开那个房间。 以上就是各话讲评。 就是这样,好久不见,我是白石定规。 该做的事情越来越多,另一方面,不知为何截稿日期反而越来越快的神秘现象令我抱头苦恼。结果,第十一集结束的这个时候,我终于空出了一点时间,去了一趟小旅行。目的地是县内的乡下就是了。 在随风摇摆的树下,坐在石头砌成的长椅上发呆,享用当季鲜鱼,在家睡大头觉。我这样度过了一天。超赞的。我也会去咖啡厅看书,那也别有一番风趣。 看到我这么写,可能会有一整天的预定都非常充实的感觉,但实际上完全不是如此。 那么,就来看看我实际上是怎么度过这一天的吧。 爱知县某处,据说这里的名产是盐烤香鱼与五平饼。在长椅上坐下不久,就能看到有不少人来来去去。其中也有在附近经营的小吃店的老板。我正好肚子饿,于是就想「太棒啦!吃五平饼!」走进店内。 「那个……请问开始营业了吗?」我满怀期待地穿过布帘。 老板看了我一眼,说: 「咦?没有,还没开始啊……?」 「…………」 太早来了…… 开店时间是我造访的两个小时后,我明显太早来了。我不可能等两个小时,于是只好忍痛放弃盐烤香鱼跟五平饼,去了一趟感觉起来跟家里一样放心的咖啡厅。我一面看书,一面灵光一闪「啊,对了!香鱼去超市买就好了嘛!」这就是所谓的逆转思考!只要自己做就好了! 然后,说到结果如何。香鱼只有在大超市有卖,取而代之我只看到满满的秋刀鱼。后来一查才知道,香鱼的产季在初夏。难怪没卖了。 结果,我无法舍弃对香鱼的思念,妥协买了秋刀鱼。就这样上床睡觉,想着「呜呜……好想吃香鱼喔……」哭着睡着,完全没照预定进行。 不论如何,就算是这样,这一天确实挺有意义的。下次我想自己去露营。平静的一天也很不错呢。 总而言之,今后最好能确实做好事前准备呢。 话说回来,改变一下话题,动画化决定了呢。 我开始写《魔女之旅》的时候才二十岁,当时在电视动画上看到伊蕾娜的故事是我的一大目标。可是,这种目标一定是所有轻小说作家的梦想。我就这样不知道该走哪一条路,该怎么达成目标才好,彷徨了很长一段时间。尽管觉得有可能无法成功,依然朝目标迈进、彷徨。这一天终于到来让我开心不已,真的非常感谢各位一直支持本作到今天。从今以后也请多多指教。 动画化开始进行后,我和动画监督、脚本家及制作人等,各式各样的人士见面,讨论的时候每次都对自己的立场十分战战兢兢。每个人都很优秀,每当我在不熟悉的制作现场手足无措,都能实际感受到有难以置信的大批人士,现在正在参与这部作品。 起初是不放弃成为小说家,作为挑战尝试而写的作品,如今成为许多人一同描绘的作品,让我真的非常开心。 然后,广播剧cd第三弹也决定了呢。 第二弹时虽然就已经决定了,不过我实在无法接受只有某些角色在广播剧中热热闹闹的状况,于是希望能把剧本写成所有人都有表现机会的广播剧cd。希望第十二集附录的第三弹能写成那种故事。 ……但是,我是会在观光胜地太早抵达,放弃烤香鱼跟五平饼,妥协于秋刀鱼的家伙,所以想彻底进行广播剧cd第三弹的事前准备……不是,我说真的。 就是这样,以下是谢词。 责任编辑m编辑。 感谢您平时的关照。这次时间真的非常有限,造成了您的麻烦,但是非常感谢您没有催我,静静地守候着我。 あずーる老师。 这集的封面回归原点了呢……您还是这么厉害……真想跟第一集的封面并排摆在一起…… 参与广播剧cd第二弹的各位配音员。 第十集的页数不够,来不及感谢各位,所以容我写在这里。真的非常谢谢你们。第三弹也请多多指教。 负责漫画版的七绪一绮老师。 非常感谢您。最近来不及推文宣传漫画版,真的很抱歉……身为一介读者,我总是非常开心地看着您的草稿。稍微改变一下话题,恭喜《药师少女的独语》获得下一部漫画大赏! 协助制作本书的各位人士。 动画版、漫画版、广播剧cd版,以及原作。跨媒体展开有这么多人参与,真的让我非常高兴。希望今后也能跟各位一起工作。 总之,后记我想到此结束。 下次就在第十二集再会吧。下次再见! 各话讲评 ※小心暴雷! ●第一章 「高级餐厅溅血事件」 我先想到带着布偶的角色,不知道为什么就写成侦探了。内容为了配合别的章节花了不少时间修正,但是我还挺喜欢布偶侦探的。看第五章应会明白她袭胸红酒小姐的理由。 ●第二章 「目光与赞赏」 不只有创作物,以有别于原本目的异样形式受欢迎的事物,虽然能够暂时吸引大量目光,却会随着时间经过自人们的记忆中消逝。真希望能辨别吸引注目的原因是赞赏,还是其他别的理由呢。 ●第三章 「纯粹想大口吃肉的故事」 怪人大喊奇怪主张的状况,虽然起初会遭到他人冷眼相待,但是经过漫长的时间,奇怪的事情就会变得不再奇怪。只要继续发声,赞同的人就会一个接着一个增加。然后不知不觉间,全世界都会跟着改变。起初只有冷眼相待的人,反而会变成大喊奇怪主张的怪人。 ●第四章 「飞鸟洋馆」 我大约是在国中的时候想到这篇故事的。应该说,这是我很久以前投稿到投稿网站上的故事;不过机会难得,我就写成《魔女之旅》的其中一章了。话说回来,鸟跟人类的大脑好像有类似的地方。 ●第五章 「月夜下的吸血鬼」 我从很久以前就想写有吸血鬼登场的故事,可是不论怎么写,都会变得太过严肃,所以搁置了很长一段时间。还有,故事上有很多制约呢。 第一章的内容直接接在这一章后。 ●第六章 「野兽」 黄石国家公园的野狼遭到人类持续猎杀,结果造成生态系崩溃,草食动物过度繁殖,绿意完全消失,生物也接连失去踪影。自从大约二十年前野放野狼到国家公园之中后,国家公园内的自然也渐渐恢复正常。 ●第七章 「废弃物公主」 这章的灵感来自于名叫「忒修斯之船」与「中文房间」的实验。简单介绍「忒修斯之船」,就是「不停改变零件,直到不留下任何原本的零件,是否还能称为同一个物体?」而「中文房间」解释起来有点冗长,希望各位能自己搜寻,不过简单来说就是简略地描述人工智慧与人类的对话。故事最后,荷尔贝莉选择离开那个房间。 以上就是各话讲评。 就是这样,好久不见,我是白石定规。 该做的事情越来越多,另一方面,不知为何截稿日期反而越来越快的神秘现象令我抱头苦恼。结果,第十一集结束的这个时候,我终于空出了一点时间,去了一趟小旅行。目的地是县内的乡下就是了。 在随风摇摆的树下,坐在石头砌成的长椅上发呆,享用当季鲜鱼,在家睡大头觉。我这样度过了一天。超赞的。我也会去咖啡厅看书,那也别有一番风趣。 看到我这么写,可能会有一整天的预定都非常充实的感觉,但实际上完全不是如此。 那么,就来看看我实际上是怎么度过这一天的吧。 爱知县某处,据说这里的名产是盐烤香鱼与五平饼。在长椅上坐下不久,就能看到有不少人来来去去。其中也有在附近经营的小吃店的老板。我正好肚子饿,于是就想「太棒啦!吃五平饼!」走进店内。 「那个……请问开始营业了吗?」我满怀期待地穿过布帘。 老板看了我一眼,说: 「咦?没有,还没开始啊……?」 「…………」 太早来了…… 开店时间是我造访的两个小时后,我明显太早来了。我不可能等两个小时,于是只好忍痛放弃盐烤香鱼跟五平饼,去了一趟感觉起来跟家里一样放心的咖啡厅。我一面看书,一面灵光一闪「啊,对了!香鱼去超市买就好了嘛!」这就是所谓的逆转思考!只要自己做就好了! 然后,说到结果如何。香鱼只有在大超市有卖,取而代之我只看到满满的秋刀鱼。后来一查才知道,香鱼的产季在初夏。难怪没卖了。 结果,我无法舍弃对香鱼的思念,妥协买了秋刀鱼。就这样上床睡觉,想着「呜呜……好想吃香鱼喔……」哭着睡着,完全没照预定进行。 不论如何,就算是这样,这一天确实挺有意义的。下次我想自己去露营。平静的一天也很不错呢。 总而言之,今后最好能确实做好事前准备呢。 话说回来,改变一下话题,动画化决定了呢。 我开始写《魔女之旅》的时候才二十岁,当时在电视动画上看到伊蕾娜的故事是我的一大目标。可是,这种目标一定是所有轻小说作家的梦想。我就这样不知道该走哪一条路,该怎么达成目标才好,彷徨了很长一段时间。尽管觉得有可能无法成功,依然朝目标迈进、彷徨。这一天终于到来让我开心不已,真的非常感谢各位一直支持本作到今天。从今以后也请多多指教。 动画化开始进行后,我和动画监督、脚本家及制作人等,各式各样的人士见面,讨论的时候每次都对自己的立场十分战战兢兢。每个人都很优秀,每当我在不熟悉的制作现场手足无措,都能实际感受到有难以置信的大批人士,现在正在参与这部作品。 起初是不放弃成为小说家,作为挑战尝试而写的作品,如今成为许多人一同描绘的作品,让我真的非常开心。 然后,广播剧cd第三弹也决定了呢。 第二弹时虽然就已经决定了,不过我实在无法接受只有某些角色在广播剧中热热闹闹的状况,于是希望能把剧本写成所有人都有表现机会的广播剧cd。希望第十二集附录的第三弹能写成那种故事。 ……但是,我是会在观光胜地太早抵达,放弃烤香鱼跟五平饼,妥协于秋刀鱼的家伙,所以想彻底进行广播剧cd第三弹的事前准备……不是,我说真的。 就是这样,以下是谢词。 责任编辑m编辑。 感谢您平时的关照。这次时间真的非常有限,造成了您的麻烦,但是非常感谢您没有催我,静静地守候着我。 あずーる老师。 这集的封面回归原点了呢……您还是这么厉害……真想跟第一集的封面并排摆在一起…… 参与广播剧cd第二弹的各位配音员。 第十集的页数不够,来不及感谢各位,所以容我写在这里。真的非常谢谢你们。第三弹也请多多指教。 负责漫画版的七绪一绮老师。 非常感谢您。最近来不及推文宣传漫画版,真的很抱歉……身为一介读者,我总是非常开心地看着您的草稿。稍微改变一下话题,恭喜《药师少女的独语》获得下一部漫画大赏! 协助制作本书的各位人士。 动画版、漫画版、广播剧cd版,以及原作。跨媒体展开有这么多人参与,真的让我非常高兴。希望今后也能跟各位一起工作。 总之,后记我想到此结束。 下次就在第十二集再会吧。下次再见! 各话讲评 ※小心暴雷! ●第一章 「高级餐厅溅血事件」 我先想到带着布偶的角色,不知道为什么就写成侦探了。内容为了配合别的章节花了不少时间修正,但是我还挺喜欢布偶侦探的。看第五章应会明白她袭胸红酒小姐的理由。 ●第二章 「目光与赞赏」 不只有创作物,以有别于原本目的异样形式受欢迎的事物,虽然能够暂时吸引大量目光,却会随着时间经过自人们的记忆中消逝。真希望能辨别吸引注目的原因是赞赏,还是其他别的理由呢。 ●第三章 「纯粹想大口吃肉的故事」 怪人大喊奇怪主张的状况,虽然起初会遭到他人冷眼相待,但是经过漫长的时间,奇怪的事情就会变得不再奇怪。只要继续发声,赞同的人就会一个接着一个增加。然后不知不觉间,全世界都会跟着改变。起初只有冷眼相待的人,反而会变成大喊奇怪主张的怪人。 ●第四章 「飞鸟洋馆」 我大约是在国中的时候想到这篇故事的。应该说,这是我很久以前投稿到投稿网站上的故事;不过机会难得,我就写成《魔女之旅》的其中一章了。话说回来,鸟跟人类的大脑好像有类似的地方。 ●第五章 「月夜下的吸血鬼」 我从很久以前就想写有吸血鬼登场的故事,可是不论怎么写,都会变得太过严肃,所以搁置了很长一段时间。还有,故事上有很多制约呢。 第一章的内容直接接在这一章后。 ●第六章 「野兽」 黄石国家公园的野狼遭到人类持续猎杀,结果造成生态系崩溃,草食动物过度繁殖,绿意完全消失,生物也接连失去踪影。自从大约二十年前野放野狼到国家公园之中后,国家公园内的自然也渐渐恢复正常。 ●第七章 「废弃物公主」 这章的灵感来自于名叫「忒修斯之船」与「中文房间」的实验。简单介绍「忒修斯之船」,就是「不停改变零件,直到不留下任何原本的零件,是否还能称为同一个物体?」而「中文房间」解释起来有点冗长,希望各位能自己搜寻,不过简单来说就是简略地描述人工智慧与人类的对话。故事最后,荷尔贝莉选择离开那个房间。 以上就是各话讲评。 就是这样,好久不见,我是白石定规。 该做的事情越来越多,另一方面,不知为何截稿日期反而越来越快的神秘现象令我抱头苦恼。结果,第十一集结束的这个时候,我终于空出了一点时间,去了一趟小旅行。目的地是县内的乡下就是了。 在随风摇摆的树下,坐在石头砌成的长椅上发呆,享用当季鲜鱼,在家睡大头觉。我这样度过了一天。超赞的。我也会去咖啡厅看书,那也别有一番风趣。 看到我这么写,可能会有一整天的预定都非常充实的感觉,但实际上完全不是如此。 那么,就来看看我实际上是怎么度过这一天的吧。 爱知县某处,据说这里的名产是盐烤香鱼与五平饼。在长椅上坐下不久,就能看到有不少人来来去去。其中也有在附近经营的小吃店的老板。我正好肚子饿,于是就想「太棒啦!吃五平饼!」走进店内。 「那个……请问开始营业了吗?」我满怀期待地穿过布帘。 老板看了我一眼,说: 「咦?没有,还没开始啊……?」 「…………」 太早来了…… 开店时间是我造访的两个小时后,我明显太早来了。我不可能等两个小时,于是只好忍痛放弃盐烤香鱼跟五平饼,去了一趟感觉起来跟家里一样放心的咖啡厅。我一面看书,一面灵光一闪「啊,对了!香鱼去超市买就好了嘛!」这就是所谓的逆转思考!只要自己做就好了! 然后,说到结果如何。香鱼只有在大超市有卖,取而代之我只看到满满的秋刀鱼。后来一查才知道,香鱼的产季在初夏。难怪没卖了。 结果,我无法舍弃对香鱼的思念,妥协买了秋刀鱼。就这样上床睡觉,想着「呜呜……好想吃香鱼喔……」哭着睡着,完全没照预定进行。 不论如何,就算是这样,这一天确实挺有意义的。下次我想自己去露营。平静的一天也很不错呢。 总而言之,今后最好能确实做好事前准备呢。 话说回来,改变一下话题,动画化决定了呢。 我开始写《魔女之旅》的时候才二十岁,当时在电视动画上看到伊蕾娜的故事是我的一大目标。可是,这种目标一定是所有轻小说作家的梦想。我就这样不知道该走哪一条路,该怎么达成目标才好,彷徨了很长一段时间。尽管觉得有可能无法成功,依然朝目标迈进、彷徨。这一天终于到来让我开心不已,真的非常感谢各位一直支持本作到今天。从今以后也请多多指教。 动画化开始进行后,我和动画监督、脚本家及制作人等,各式各样的人士见面,讨论的时候每次都对自己的立场十分战战兢兢。每个人都很优秀,每当我在不熟悉的制作现场手足无措,都能实际感受到有难以置信的大批人士,现在正在参与这部作品。 起初是不放弃成为小说家,作为挑战尝试而写的作品,如今成为许多人一同描绘的作品,让我真的非常开心。 然后,广播剧cd第三弹也决定了呢。 第二弹时虽然就已经决定了,不过我实在无法接受只有某些角色在广播剧中热热闹闹的状况,于是希望能把剧本写成所有人都有表现机会的广播剧cd。希望第十二集附录的第三弹能写成那种故事。 ……但是,我是会在观光胜地太早抵达,放弃烤香鱼跟五平饼,妥协于秋刀鱼的家伙,所以想彻底进行广播剧cd第三弹的事前准备……不是,我说真的。 就是这样,以下是谢词。 责任编辑m编辑。 感谢您平时的关照。这次时间真的非常有限,造成了您的麻烦,但是非常感谢您没有催我,静静地守候着我。 あずーる老师。 这集的封面回归原点了呢……您还是这么厉害……真想跟第一集的封面并排摆在一起…… 参与广播剧cd第二弹的各位配音员。 第十集的页数不够,来不及感谢各位,所以容我写在这里。真的非常谢谢你们。第三弹也请多多指教。 负责漫画版的七绪一绮老师。 非常感谢您。最近来不及推文宣传漫画版,真的很抱歉……身为一介读者,我总是非常开心地看着您的草稿。稍微改变一下话题,恭喜《药师少女的独语》获得下一部漫画大赏! 协助制作本书的各位人士。 动画版、漫画版、广播剧cd版,以及原作。跨媒体展开有这么多人参与,真的让我非常高兴。希望今后也能跟各位一起工作。 总之,后记我想到此结束。 下次就在第十二集再会吧。下次再见! 各话讲评 ※小心暴雷! ●第一章 「高级餐厅溅血事件」 我先想到带着布偶的角色,不知道为什么就写成侦探了。内容为了配合别的章节花了不少时间修正,但是我还挺喜欢布偶侦探的。看第五章应会明白她袭胸红酒小姐的理由。 ●第二章 「目光与赞赏」 不只有创作物,以有别于原本目的异样形式受欢迎的事物,虽然能够暂时吸引大量目光,却会随着时间经过自人们的记忆中消逝。真希望能辨别吸引注目的原因是赞赏,还是其他别的理由呢。 ●第三章 「纯粹想大口吃肉的故事」 怪人大喊奇怪主张的状况,虽然起初会遭到他人冷眼相待,但是经过漫长的时间,奇怪的事情就会变得不再奇怪。只要继续发声,赞同的人就会一个接着一个增加。然后不知不觉间,全世界都会跟着改变。起初只有冷眼相待的人,反而会变成大喊奇怪主张的怪人。 ●第四章 「飞鸟洋馆」 我大约是在国中的时候想到这篇故事的。应该说,这是我很久以前投稿到投稿网站上的故事;不过机会难得,我就写成《魔女之旅》的其中一章了。话说回来,鸟跟人类的大脑好像有类似的地方。 ●第五章 「月夜下的吸血鬼」 我从很久以前就想写有吸血鬼登场的故事,可是不论怎么写,都会变得太过严肃,所以搁置了很长一段时间。还有,故事上有很多制约呢。 第一章的内容直接接在这一章后。 ●第六章 「野兽」 黄石国家公园的野狼遭到人类持续猎杀,结果造成生态系崩溃,草食动物过度繁殖,绿意完全消失,生物也接连失去踪影。自从大约二十年前野放野狼到国家公园之中后,国家公园内的自然也渐渐恢复正常。 ●第七章 「废弃物公主」 这章的灵感来自于名叫「忒修斯之船」与「中文房间」的实验。简单介绍「忒修斯之船」,就是「不停改变零件,直到不留下任何原本的零件,是否还能称为同一个物体?」而「中文房间」解释起来有点冗长,希望各位能自己搜寻,不过简单来说就是简略地描述人工智慧与人类的对话。故事最后,荷尔贝莉选择离开那个房间。 以上就是各话讲评。 就是这样,好久不见,我是白石定规。 该做的事情越来越多,另一方面,不知为何截稿日期反而越来越快的神秘现象令我抱头苦恼。结果,第十一集结束的这个时候,我终于空出了一点时间,去了一趟小旅行。目的地是县内的乡下就是了。 在随风摇摆的树下,坐在石头砌成的长椅上发呆,享用当季鲜鱼,在家睡大头觉。我这样度过了一天。超赞的。我也会去咖啡厅看书,那也别有一番风趣。 看到我这么写,可能会有一整天的预定都非常充实的感觉,但实际上完全不是如此。 那么,就来看看我实际上是怎么度过这一天的吧。 爱知县某处,据说这里的名产是盐烤香鱼与五平饼。在长椅上坐下不久,就能看到有不少人来来去去。其中也有在附近经营的小吃店的老板。我正好肚子饿,于是就想「太棒啦!吃五平饼!」走进店内。 「那个……请问开始营业了吗?」我满怀期待地穿过布帘。 老板看了我一眼,说: 「咦?没有,还没开始啊……?」 「…………」 太早来了…… 开店时间是我造访的两个小时后,我明显太早来了。我不可能等两个小时,于是只好忍痛放弃盐烤香鱼跟五平饼,去了一趟感觉起来跟家里一样放心的咖啡厅。我一面看书,一面灵光一闪「啊,对了!香鱼去超市买就好了嘛!」这就是所谓的逆转思考!只要自己做就好了! 然后,说到结果如何。香鱼只有在大超市有卖,取而代之我只看到满满的秋刀鱼。后来一查才知道,香鱼的产季在初夏。难怪没卖了。 结果,我无法舍弃对香鱼的思念,妥协买了秋刀鱼。就这样上床睡觉,想着「呜呜……好想吃香鱼喔……」哭着睡着,完全没照预定进行。 不论如何,就算是这样,这一天确实挺有意义的。下次我想自己去露营。平静的一天也很不错呢。 总而言之,今后最好能确实做好事前准备呢。 话说回来,改变一下话题,动画化决定了呢。 我开始写《魔女之旅》的时候才二十岁,当时在电视动画上看到伊蕾娜的故事是我的一大目标。可是,这种目标一定是所有轻小说作家的梦想。我就这样不知道该走哪一条路,该怎么达成目标才好,彷徨了很长一段时间。尽管觉得有可能无法成功,依然朝目标迈进、彷徨。这一天终于到来让我开心不已,真的非常感谢各位一直支持本作到今天。从今以后也请多多指教。 动画化开始进行后,我和动画监督、脚本家及制作人等,各式各样的人士见面,讨论的时候每次都对自己的立场十分战战兢兢。每个人都很优秀,每当我在不熟悉的制作现场手足无措,都能实际感受到有难以置信的大批人士,现在正在参与这部作品。 起初是不放弃成为小说家,作为挑战尝试而写的作品,如今成为许多人一同描绘的作品,让我真的非常开心。 然后,广播剧cd第三弹也决定了呢。 第二弹时虽然就已经决定了,不过我实在无法接受只有某些角色在广播剧中热热闹闹的状况,于是希望能把剧本写成所有人都有表现机会的广播剧cd。希望第十二集附录的第三弹能写成那种故事。 ……但是,我是会在观光胜地太早抵达,放弃烤香鱼跟五平饼,妥协于秋刀鱼的家伙,所以想彻底进行广播剧cd第三弹的事前准备……不是,我说真的。 就是这样,以下是谢词。 责任编辑m编辑。 感谢您平时的关照。这次时间真的非常有限,造成了您的麻烦,但是非常感谢您没有催我,静静地守候着我。 あずーる老师。 这集的封面回归原点了呢……您还是这么厉害……真想跟第一集的封面并排摆在一起…… 参与广播剧cd第二弹的各位配音员。 第十集的页数不够,来不及感谢各位,所以容我写在这里。真的非常谢谢你们。第三弹也请多多指教。 负责漫画版的七绪一绮老师。 非常感谢您。最近来不及推文宣传漫画版,真的很抱歉……身为一介读者,我总是非常开心地看着您的草稿。稍微改变一下话题,恭喜《药师少女的独语》获得下一部漫画大赏! 协助制作本书的各位人士。 动画版、漫画版、广播剧cd版,以及原作。跨媒体展开有这么多人参与,真的让我非常高兴。希望今后也能跟各位一起工作。 总之,后记我想到此结束。 下次就在第十二集再会吧。下次再见! 南瓜祭典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前情提要。 我,灰之魔女伊蕾娜,是个环游世界的旅人。身穿黑色长袍,头戴三角帽,灰色长发随风飘逸。我的生存意义就是四处造访各个国家,并且除此以外不会特地去思考什么。 我是在昨天造访那个国家的。 当我到达那个相传正在举办南瓜祭典的国家时,我被守门士兵搭话,“哎呀你真是可爱啊!太赞啦!从来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女孩!太棒了!所以呢,这些糖果都给你了。”我就这样拿到了装满整个篮子的大量糖果。赚到了。 之后,我在大街上走着。可是不知为何,街上人们的样子都十分奇怪。 浑身缠着绷带的壮汉、吸血鬼、魅魔、裹着白色布条的妖怪、还有狼人之类的。 也就是说,这条街道上到处都是怪物,不管是右边还是左边都是怪物。哇真是惊人啊。 我简直就像是被投进困着猛兽的笼子里的饵食。 南瓜祭典到底是干什么的。 这里简直就是地狱。 “嘻嘻嘻小姐你真可爱啊。”“哦呀哦呀?魔女小姐你不小心走到我们的街道里来了吗?”“和大哥哥一起玩吧呜呵呵呵呵……”“哎呀!这里可不是小孩子该来的地方哦。” 怪物们把我包围着,露出猥琐的笑容。 然后我就成了那里的怪物们的饵食。 世事难料。 我的旅程就此结束。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 再怎么说,变成了怪物的饵食这种展开肯定是假的。而且硬要说的话,开头那句前情提要也是假的。 顺带一提,我拿到了糖果也是假的。 正确来说,是用钱去换了。 据说在这个国家的这一天里,可以使用糖果代替货币。 所以我把身上带着的钱全部交出去换成了糖果。 “嘻嘻嘻小姐你真可爱啊。”从这里开始,我所经历的事情和之前提到的差不多。 然后,怪物们将抱着糖果的我团团围住,并这么说道。 “不给糖果的话就要对你恶作剧了哦。” “………………………………” 根据我所听说的,在这个国家里,这一天是个连这种行为都被容许的,讨人厌的日子。 在这个国家所举办的南瓜祭典当天,国家容许这种可谓是勒索的行为。 被怪物包围住的我。 害怕到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要是不照办的话自己会被怎么对待。更何况整个国家里都是怪物,我想搞个大新闻都没办法。 因为这样。 所以呢。 “……………………给你糖果。” 我立刻就身无分文了。 世事难料。 呵呵简直莫名其妙。 〇 我匆忙地走在怪物大肆横行的街道上。 果然,堂堂正正地走在满是怪物的大街上只能算是自杀行为。 比如说,要是我在这种情况下被人搭话“不给我糖果就要对你恶作剧了哦”的话,身上一点钱(糖果)也没有的我到底会被他们怎么样可就惨不忍睹了。 “……” 总之必须先弄点钱(糖果)来。 不过到底该怎么做?在这条到处都是怪物的街上,肯雇佣身为普通人的我的地方不太可能会有。而且,用强硬手段抢钱的话,说不定会被怪物们吃掉(食欲层面上)。 万事休矣。 突然就万事休矣了。 或者说,为什么我会一上来就陷入危机了呢? 将自己所有的财产全都换成了这个国家的货币,自己如此愚蠢真是让我满腔怒火。罪该万死。 “肚子饿了……” 我在路边为黑暗的现实苦恼着,对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要求食物的胃感到厌烦。 “……你没事吧?”有一位女性站在苦恼不已的我面前。“你是游客?” 我点了点头,她说了句“这样啊”并好像理解了似的轻轻拍了拍手。“你可不要坐在这种地方哦?你的钱会被坏家伙们卷走的。” “……” 小巷里八成有很多坏怪物在,大街也是如此。而且连呆在路边也不行。连一个可以安心休息的地方也没有啊。这里简直就是地狱。 我站起身来,望着那位女性。 她穿着黑色长袍头戴三角帽,打扮得像个魔法师。她的胸口既没有胸花也没有胸针,看得出来她只不过是个魔导士——魔法师之中等级最低的一类人。 “我叫莉莎。顺便一提,这身打扮是变装。” 哦,连魔导士都不是。 “为什么你要打扮成一个魔法师?这是你的爱好吗?” “虽然这也算是我的爱好……”莉莎小姐微微笑了笑,把拿在手里的篮子提了起来。“是为了这个。要赚钱就得变装啊。” “变装就能赚到钱吗……?” 我不明所以,皱起眉头。 她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难道你什么也不知道就走进这个国家来了吗?” “这个嘛——就是如此。” 我把拿在手里的篮子提起来给她看。与她那糖果装得满满的篮子不同,我的篮子是空的。 莉莎小姐轻轻地叹了口气,握住了我的手。 “真是笨蛋。没有做足功课就跑进这个国家可是会吃大亏的哦。你跟我来一下。” 然后她牵着我的手走了起来。 身无分文的我只好乖乖听话跟着她走。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给我一颗糖果呢,我这么想。 因为我现在没钱,肚子又饿。 〇 “不给糖果就要对你恶作剧了哦——这句话,是这个国家的这一天里的标配台词哦。” 在位于广场旁边的垃圾桶的暗处,莉莎一边观察着聚集在广场的怪物们,一边说道。“在这里的大家都非常起劲地装扮自己对吧?他们举办这场活动,就是为了互相吹捧对方的装扮。” 她如此说。 “不给糖果就要对你恶作剧了哦。” 当被人这么搭话时,如果认为对方装扮得比自己好,就得交出糖果。如果认为自己装扮得更好,那就尽管让对方恶作剧。 就是这么一回事。 也就是国家公认的勒索。 这种扰乱治安的活动是怎么回事。讨厌好可怕。 “换句话说,那不就是一旦被人搭话就得强制交钱吗?”谁会自愿被人恶作剧啊。 “才不是这样呢。你看看那边。”莉莎小姐指了指广场。 有人在互殴。 两个狼人在激烈地动手动脚,用牙齿咬对方,用爪子抓对方,仿佛在周围围成一团的人们都看不见他们一样。 “……”那是在搞哪一出。 “如果被人以刚才提到的那句台词搭话而又拒绝的话,就会变成那样子。究竟哪边的装扮更好,靠实力一决高低。” “……”所以这种扰乱治安的活动到底 是怎么回事啊。“也就是说,是挨揍还是付钱,二选一对吧。对手可全部都是怪物,要是在这个活动里被搭话的话不就完蛋了吗。” 我叹了口气,她却歪了歪头。 她好像是想说,你在胡说什么呢。 “怎么可能会有怪物啊。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来了呢。” 她耸了耸肩。“你该不会是觉得那几个男人是真正的怪物吧?真是天真过头呢。” “……什么意思?” “他们都只是变了装的人而已。怪物什么的一个也没有哦。” “…………哈?” “所以啊,换句话说,这个国家根本不是怪物遍地走的国家,而是所有人都变装并且相互炫耀自己的装扮的国家啊。” “……” 也就是说,我被只不过是打扮成怪物的普通人抢了钱(糖果)。 哦哦。 哎,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真是叫人怒火中烧。罪该万死。 “话说回来,你是如何赚到这么多的?” “诶?我说‘给我糖果的话我就对你恶作剧哦☆’然后他们就满脸欢喜地给我了。男人真的都是笨蛋呢。” “恶作剧是?” “将他们绑起来,晾在一边不管。” “你真是个天才。” “他们出乎意料地很好搞定哦。男人都是笨蛋嘛。” 〇 现在开始就是我的主场了。 是时候施展我的拿手好戏了。既然对手不是怪物,那就不足为惧。 我在大街上走着,逮到人就不问男女单方面上去搭话。 “你好啊,我是魔女。” “哦,你这装扮真是可爱——” “糖果。” “……嗯?” “给我糖果。” “我没听到那句标配台词啊……?”那个男人头上戴着一个巨大的南瓜。“不过啊,你不觉得我的装扮才更有型——” “糖果。” “……哦哦?” “给我糖果。” “不是,那个……” 我将拿在手中的魔杖戳向男人的喉咙, “少废话糖果。”“糖果please。”“给我嘛。”“快给我糖果。”“不给的话……你知道会怎么样的吧?”“顺带一提,”“我是真正的魔女。”“我的意思,”“你懂的吧?” 我步步进逼,一边围着男人转一边要他给糖果。 “……可是啊,” 即使如此也不打算给我糖果的小气男人,我在他耳边施了一个魔法。一块冰在男人的耳边裂开。 “顺带一提,我的恶作剧是这种级别的——你觉得如何?想被我恶作剧吗?” 然后,我将手搭在男人的肩膀上。 “不给我糖果的话我就要恶作剧了哦?你觉得哪个比较好?呵呵。” 之后我赚了个痛快。 现在我手上的钱(糖果)已经变回当初入境时那么多了,于是我决定离开这个国家。 几乎和我同一时间,莉莎小姐似乎也要离开,于是我在大门外碰巧遇见了她。 “哎呀,一阵子不见了。怎么样?赚到了吗?” “没有,不过我身上的钱总算是和入境时一样多了。” “嗯——顺便,要看看我赚到的吗?” “……你赚了这么多啊。” 她的钱包里装有大量金币。怎么回事啊这都有一个一般市民的年收入那么多了吧太厉害了。 “男人都很单纯。只要露出胸部,差不多都能搞定。” “……………………………………………………………………………………………………是啊。” “啊,不好意思。” 她看着我的胸部,然后“哎嘿☆”地轻敲了一下自己的头。 我忍着想要往她的头顶砸一块冰的冲动。“更重要的是,这就是露出度高的人和手段强硬的人才有得捞的活动吧。这对那个国家的人们有好处吗?” “有啊。” “什么好处?” “可以和可爱的女孩子想聊天就聊天,可以被可爱的女孩子恶作剧。” “…………男人啊。” “都是群好搞定的家伙哦。” “………………” 不过说起来, 关于这次我去的国家,有一点我无法理解。 就算她所说的都是真的,遍布在那条街道上的打扮成怪物的人们,他们的变装的完成度实在是高得惊人。 甚至足以令人错认成真正的怪物。 足以令我被他们包围时,一不小心吓破了胆。 “…………” 该不会, 其实那并非人们变装,而是真正的怪物们群聚而居的国家。 每年一次,它们为了与人类拉上关系才开展那个祭典。 我脑子里光想着这种可能。 随便说说而已。 那种事怎么可能会有嘛? ● 祭典之后,国家的居民们在酒馆畅谈。 “今年也很热闹啊!” “我啊,遇上了不得了的事了。我被一个人类女孩子绑起来了!还被晾在一边了!” “哈哈哈我被一个魔女打扮的女孩子抢了糖果呢。” “什么?那是真的吗?我被一个打扮成魔女的女孩子威胁了呢。” “感觉如何?” “太棒了。” “果然人类女孩子就是赞啊……” “果然人类男孩子就是好啊……” “听我说啊!我被一个人类男人求婚了!” “是吗。那之后怎么样了?” “他变成石头了。” “……我说,你身旁的那块石头是……” “这个?嗯,是我老公。” “…………” “咕……杀了我!” “喂,是哪个家伙捡了个人类女骑士回来啊?快点放她回去!” “等一下啊,兽人大哥!这女孩可是特别的!” “特别你个头啊。刚才开始她就光是在说‘咕……杀了我!’不是吗?” “这就是她的变装,没办法啊。” “这种变装拜托你到了晚上才搞。” “…………” “咕杀……” 在怪物们居住的街道上有这么一个习俗,每年只开放大门一次,并举办『南瓜祭典』。 只是,为了不让人类受到过度的惊吓,他们是以「我们是在变装成怪物」这种形式来招待前来造访的游客们的。 不知从何时开始,祭典成了人类和怪物都打成一片的变装大会,可是没有人对这一现状产生过反感。 不如说他们还很乐在其中。 期待着大门在明年同一时候敞开,在酒馆的怪物们喧闹到天亮。 映照在他眼中的世界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那一天,位于东洋的某个国家里,一位著名画家的新作品在画廊里展出。 在不了解艺术的我看来,他那幅被装在似乎非常贵的金色画框里的画作,就算看到也只会有「啊,画得真像啊」这种无趣的感想。 但是对那个国家的人们来说,那一幅画作似乎蕴含着多种意义。聚集在画作前面的黑头发人群之中,夹杂着各种各样的话音。 「还以为他时隔几年终于出画作了,结果却是这个……太让人失望了。」 「他的画作还是一如既往地美丽呢。这个表情缥缈的魔女更是绝妙无比。」 「我还想好久没有看到他的新作品了,这是什么啊?整个就是胡乱画的。」 「不,这种画法也很棒啊。」 「这种进化的画法很有不断追求革新的他的风格呢。」 「进化?退化才对吧。」 简单来说就是毁誉参半。 画家的名字叫库伦。他是个年纪尚轻就被评为这个国家的顶级画家的天才,特别是他那以大胆的用色为特征的……听说是这样的。他的简介是这么写的。 新画作的旁边是排成一列的他以前的作品。那些画作每一幅的用色确实都很大胆,起码不熟悉绘画的我也会有「啊,色彩缤纷啊。」这种无趣的感想,就是这么大胆。 不过新的画作又如何呢? 挂在人群对面的那副画,画名是『灰之魔女』。一个身穿黑色长袍、头戴三角帽、胸前别着星型胸针的魔女,在窗边静坐着。灰色长发随风飘逸的她看起来像是在摆着缥缈的表情,也像是仅仅在无聊地坐着。 诚然,这幅画并不符合画家库伦的作画风格。 那幅新画作丝毫没有大胆的用色。『灰之魔女』就只是以白色和黑色,还有淡灰色画成的。 看起来像是乱画,又可以理解为是在挑战某些新事物……正因如此,这幅画才会毁誉参半。 「…………」 暂且不管那种事,再好好看一次那幅画吧。不管人们说是乱画还是什么,那幅画的确很美。画所描绘的是一个美丽动人的魔女。 话说回来,那幅画所参照的模特到底是什么人? 没错,就是我。 这件事的开端,是我来到这个国家那时候。也就是说,是现在算起大约一个星期之前。 我在街上随便走着,满心厌腻。 「……这个充斥着铜臭味的景象是怎么回事。」 光是走在路上就看得出来,这个国家的人们个个都挺有钱,以及他们对艺术有着异于寻常的追求。 打个比方,书店。书店的装潢风格就像一间美术馆。顺带一提,入口摆着一尊正在一边走路一边读书的男子的铜像。这是在向别人推荐边走边看书吗? 再比如说,肉店。入口并排摆着一些动物剥制标本。有牛、猪、鸡,还有羊和野猪,以及马和狗。……狗? 而且,每一家店都像是理所当然地有一幅画。 我不经意间走进了一间家具店(不知道为什么,外观模仿了一个巨大的橱柜),不出所料那家店也有一幅画。 「…………」 画布上被涂满了某种红黑色的东西。这种色彩就好比是将满腔怒火全身心倾泻出来一样。而画的标题居然是『晴天的天空』,真是让我一脸厌烦。画这幅画的人是魔王的后裔还是什么的吗? 我像是要逃开这幅不吉利的画一样将视线往下移,然后就看到画上面写有一个叫做库伦的签名,更是让我看都不想再看了。 来了这个国家之后已经好几次看到这个名字了。 我去过的几乎每一家店里面,都装饰着一幅他画的画。一幅名字是『海』的画是一整片红色的,一幅名字是『森林』的画是一整片蓝色的。每一幅画都完全是他出于自己的自由想法而画的。 这种画到底为什么受人欢迎? 「哎呀!这位客人,您对这幅画感兴趣吗?」 我呆站着的时候,被店主找上了。不过正合我意。 就让我直接用语言表达我的疑问吧。 「……这幅画,到底是哪里好看?我完全看不出来它的魅力体现在哪里。」 「什么?居然不懂这幅画的魅力……这位客人,难道您是外地来的人吗?」 「我是个旅人。」 「果然如此!」店主夸张地点了点头。「这幅画啊,明明是晴天却是一片赤红的这种崭新才是妙处啊!不过不熟悉艺术的外行人应该不可能理解吧。」 这解释一点也不得要领呢……。 「这里是家具店吧?为什么要摆一幅画呢?」 「那当然是因为,我是个相当热爱艺术的人啊!」 「这样啊……。不过,这幅画和这家店的氛围一点也不搭不是吗?虽然每一家店里都有一幅画,可是只会给人一种不过是个装饰的感觉。」 这是我来到这个国家到处观光的时候,涌现在内心的疑问。 然后在这时,店主第一次道出了真心话。 「氛围什么的无所谓。只要摆在这里的是有名而且画得很棒的画就足够了。要说原因,那就是这幅画可以证明这家店的生意很好啊!店里生意好就会源源不断地有客人上门光顾!然后又能买新的画作!棒极了啊!」 「…………」 我离开那家店,走在大路上,心想这真是个奇怪的国家。 一开始我以为这里是有钱人的国家,看来并非如此。 不如说,这里给人一种有很多非常喜欢花里胡哨之物的人的感觉。 从这个国家的人们身上,我感受不到那种有钱人特有的慷慨大方。反倒是「想摆点气派的东西」「想在别人面前炫耀自己很豪华」这一类的愿望,渗透在这个国家的每个角落。 「…………」 简单来说,这就是个充斥着爱慕虚荣之人的国家。 换一个角度来看这个国家的话,所看到的情况也会有所不同。比如说,就连路边的小摊贩都搞大排场。 夹在气派的建筑物之间的每一间小店里,都放有各式各样的东西。 卖蔬菜的小摊更是离谱,一堆从来没有见过长得那么大,而且奇形怪状,令人怀疑是不是种失败了的蔬菜摆成一排。但是,这些菜在这个国家似乎被评价为「稀有而高价值!」,所以小店前一片盛况。 另外,还放着一些色彩非常鲜艳的蘑菇,只是那些蘑菇且不说是不是稀有而高价值,明摆着是有毒的。 沿着小摊并列的街道走上一段路之后,这次则是水果店。不过这里卖的也不是普通的水果。 我在水果店前面停下脚步。 摆放在那里的,都是些颜色很奇怪的水果。明明是苹果却是全蓝色的;香蕉是桃红色的;而桃子却是黑色的。 简直就像是, 「上过颜色的水果一样呢」 给我这么一种感觉。 不过店主摇了摇头。「不对哦,小姐。这些可是新品种的水果。」 「是哦……」 我拿起一颗橙(全红色的),试着用手指摩擦一下表面。来回地摩擦。 「啊,快住手!会伤到商品 的!」 店主慌张地从我手中将橙抢走。我看了看摩擦过橙的手指,上面沾了一点点红色的痕迹。 …………。 真是难看……。 「——哦,这香蕉看起来很好吃啊。」 一个男人站在我的旁边,说着这般不明所以的话。他是个长得比我高,身材偏瘦的男人。年龄大概是二十后半吧。可能是正在购物,他的双手提着袋子。 一直瞪眼看着我的店主一看到有客人光顾,立刻转变态度, 「是的。不只是香蕉哦。这些全都是最近刚刚进货的稀有水果。」 「这样啊。难怪颜色有点不一样呢。」 何止一点啊。 「这个桃子怎么样?全黑的桃子很少见吧?」 「嗯……好像不怎么好吃啊。」 「没问题的,先生。味道就是普通的桃子。」 毕竟只是上了色而已啊。 「那边的浅色葡萄是什么呢?」 「那是叫做麝香葡萄的品种。」 为什么只有麝香葡萄就这么摆放着呢? 身旁的男人看了店主一眼, 「原来如此……你拿在手上的那个是什么?」 指了指那颗红色的橙。 店主吓得肩膀抖了一下,然后立刻将橙藏在背后。 「哎呀,这个不能卖了。那边那位客人将这颗橙弄伤了。」 真是失礼。「说是被我弄伤了,其实只是失去了足以让你拿出来卖的价值而已吧?」 「闭嘴你这小丫头!我这里不卖水果给你!」 「是吗——」 被人家拉黑了。 不过我本来就没打算买,所以无所谓。 「呐——」 当我无视店主对我说的话时,听到了从身旁传来的微弱话音。 回头一看,就看到那个一直看着怒发冲冠的店主和随便应付他的我之间对话,同时一脸哑口无言的男人。他的表情充满惊讶,就好像是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东西一样。 「……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什么?」 「这头秀发是什么啊,这个颜色,怎么回事啊……」 男人两手提着的袋子掉下来了。 哗啦啦一声地破开的袋子里,一堆大小各异的颜料、画笔之类,各式各样的画具洒了出来。 然后男人一脸兴奋, 「这,这位小姐!不介意的话请你当我的绘画模特儿!我会付你很多钱的!」 并一把抓住我的手。 「……什么?」 我又一次以相同的话回答。 金币五枚怎么样! 这么大声叫着的男人,带着我来到大街中心的一间独立房屋。 不知道他到底是死要面子,还是真的很有钱,我被带到的地方一看就知道是一栋豪宅。 「你家还真是大啊。」 「还好啦。别看我这样,我是个还算挺有名的画家哦。」 「可以请问你的名字吗?」 男人点了点头,并伸手去打开入口的大门。 「我叫库伦。」 「……啊啊,那个库伦。」 「哦,你知道我的画作啊?」 「是啊。毕竟你是个色彩搭配非常奇特的画家啊。」 「嗯……真叫人不好意思呢。」 这么说来,奇特是奇怪的近义词吧。 「为什么要那样子用色呢?」 「那是因为,世界在我看来就是那个样子的啊。」 「哈,这样啊。」 「你好像不怎么在意呢……」 「我还以为,一定是什么怪人画出这种画的呢。」 「画得出奇怪画作的可不一定就是怪人哦。」 「说的也是。毕竟,画奇怪画作的人不一定都有自己是怪人的自知之明啊。」 「哈哈……真是苛刻呢。」 他眯起双眼,皮笑肉不笑地笑了出来。 然后他打开了大门。 被带入他的家里之后,我被招待进去他的工作室。 这间大过头的房间里,有一股夹杂着颜料味的新鲜花草香味。窗边的窗帘被风吹起,早晨的阳光闪耀地摇曳着。 有一张和墙壁紧贴在一起的巨大工作台,上面散乱地摆着一些颜料和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瓶子。 他从房间的一角拿来一张画布,将其挂在画架上,并坐了下来。如果将他这套动作单独截出来看,真的有一种当红的名画家的感觉。可是在他背后零乱放着的各种失败作,又增添了几分道不清的悲哀。 画出来的画作并非每一幅都能够成功,已然是垃圾的画作仿佛在对我这么说道。 「好了,接下来该如何呢……啊,你可以先站在窗边吗?」 「好的。」 我照他说的,站在他叫我站的位置。顺带一提,我是呆站着的。 「……那个,你这样有点不自然,如果可以摆个什么姿势就太感谢了。」 「是。」 叫我摆姿势,我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姿势可摆,于是我举高双手。 「不行啊。太过不自然了。麻烦做得自然一点。」 「这样吗?」我捂住两边耳朵。 「不行。摆点其他姿势。」 「那么这样如何?」我捂住双眼。 「更加不行。下一个。」 「这样如何呢?」这次我捂住嘴巴。 「嗯,不如别再用手捂来捂去的好吗。」 「原来如此。」嫌麻烦的我干脆坐在了窗框上。 「这个不错!」 「哦。」 终于满意了吗。是这样吗。 「那么,请你保持这样先不要动。我现在就来画。」然后,他拿出破破烂烂的铅笔,开始轮流注视画布和我。 「我要这样保持不动多久?」 「到我画完为止。」 「所以那是要多久?」 「不好意思,现在我正在画画。你这样我会无法集中精神,所以麻烦你闭嘴。」 「…………」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记不清之后过了多长时间。也许过去了一个小时,还是三个小时,又或者更久。 坐在窗边望着外面,只能这样来度过的时间比想象中还要让人闲得难受。 「——好,休息一下吧。」 说完,库伦先生放下铅笔,轻轻地伸展了身体。他的这句话,对我来说就如同死刑宣判一样。 「……呃,还要继续吗?」 对我提出的问题,他像是在说“当然”一样点了点头, 「我只画了一半左右啊。你也应该累了吧。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吧。我去拿饮料过来。」 说完,他就走出了房间。 …………。 尽管我十分疲劳,可我更在意他画得怎么样。我走到他直到不久前一直呆的地方,探头看画布。 「……哦哦。」 画布上 有一个静坐在窗边,一脸忧郁地眺望着远方的魔女。虽然还没有画完,但非常漂亮。这个模特儿究竟是谁呢? 在心里开了这么个玩笑之后,我离开画布的位置,在工作室里四处走了走, 地板上叠着的许多失败作品。我刚才坐过的窗边。不知道有什么用的各种东西。以及,在桌子上散乱地放着的颜料。 总觉得,别有一番情趣。 被称为天才的画家苦恼的每一天,都填满在这个房间里。 「…………?」 我心不在焉地在房间里到处看的时候,目光突然停留在桌子上单独放在一边的玻璃杯。我没有多想就拿起来了,装在里面的像血一样滑滑的液体晃了一下,有一滴溢了出来并顺着边缘流到了我的手上。 我以为是饮料于是闻了一下味道,发现根本不是可以入口的东西的味道。应该说,那东西有一股颜料的味道。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真是够了……」 就算我绞尽脑汁,对绘画所知不多的我也不可能得出答案,只能得出「是调得不好的颜料吧」这个结论。 他回来的时候,我刚好把玻璃杯放回桌子上,正准备擦一擦手。「啊,久等了——呃,喂喂没事吧!」 拿着两个杯子回来的他,一看到我就睁大了眼睛。 「……?什么没事?」 「还什么啊——」他惊慌失措,连门也没有关就小跑着将杯子放在一边,在房间里东跑西跑了起来。「是流血了吗?啊啊,对了。我记得这附近应该有可以止血的东西——」 「…………?」 血? 「该不会是碰到利器了吧?对不起。这个房间实在太乱了……」他从房间的角落拉出来一块布条,并拿来递给了我。 「来,用这个止血吧。虽然伤口好像不算浅……,痛不痛?」 我把布条接了过来, 「那个,我的手没有流血。」 这么说着,将沾在手上的液体擦掉。 然后,我对愣住的库伦先生说。 「不好意思。我有点在意桌子上的玻璃杯,就碰了一下。似乎是里面的液体沾到了我手上。」 「…………」有那么一瞬间,他面容歪曲了。「啊,啊啊。原来是这样啊……。我一时心急就搞错了。」 「是的——真是不好意思,我擅自动了你的东西。」 「不,没关系。你没有受伤就好。」 「……是啊。」 擦完手之后,布条染上了些许液体。手上连痕迹也没有留下。应该是把液体擦干净了。 于是我就, 「对了,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受了伤呢?」 「呃,这个嘛……为什么呢……,可能是那东西很像血吧。」 「那个吗?」 我指着桌子,又说了一遍。 「你把那东西,错看成血了吗?」 我指着的地方——桌子上面,像血一样黏黏滑滑,全黑色的液体在玻璃杯里微微晃动了一下。 「……呼。」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后,他在竖立着还没画完的画的画架前面坐了下来,一副已经死心的样子。 也许是明白了不可能再继续隐瞒下去了吧。 「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说。」 「知道了。我不会说的。」而且我本来就没有人可以说。 然后,他开口说。 「我啊,看不见颜色——出生以来就是这样。颜色这东西在我的眼睛里是映照不出来的。天空也好大海也好森林也好,不管什么东西全都是黑色、白色和灰色的。可是,我一直以为这是很正常的事。最早开始怀疑是当我还是小孩的时候。朋友们将颜色相同的东西区分为『红色』『蓝色』。我还在想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呢。」 「……嗯。」 「自己看不见颜色。其他人看得到的东西我却看不到。当我察觉到这个事实时还挺受打击的。现在回顾起来就不过是往事罢了。」 他垂下目光,望着地板。 然后,等过了足够长的时间后,就继续说下去。 「即使我看不见,我也没有跟周围的人老实说自己看不见。我假装自己很正常,演出一副看得见其实看不见的东西的样子。」 「…………」 所以他才会死要面子啊。 「就算看不见颜色,我还是有办法正常地过生活的。就是画画的时候有点辛苦了——我从小就很喜欢画画,哪怕知道了自己看不见颜色,我也没办法放弃。所以我自始至终都把画画当成一种爱好。可我丝毫也没想过,自己的画居然会受到好评……」 「是大受好评啊。」 「就是啊。很神奇的是,我画的画会受到好评。这个国家里看过我的画的人,都大呼『真是独树一帜!』或者『用色太奇特了!』什么的。」 这也是在这个满是虚荣心重的人的国家才会有的事吧。又或者,是真的因为太具独创性而受到好评吗——。 「也就是说,你一直都是随便调色画画,而回过神来就已经成了名画家了,是这么回事吗?」 「这个嘛,就是这么回事。……正因为如此,我现在很伤脑筋。」 「……?为什么?只是将看见的东西照样画下来就能赚到很多钱,这么好的活可没有第二家了不是吗?」 「说是简单,就算是胡乱地调配颜色也并不容易。我变得越有名,出越多的画作,随之而来的批评也就越多。像是颜色的平衡很奇怪,画成了人们真实看到的风景画,之类的。」 「……嗯。」 「所以,我最近想挑战一下新事物——我正筹备着用你刚刚拿着的那个东西,画只有黑和白两种颜色的画。」 「那个东西……」我望向桌子。「那个玻璃杯里的液体,到底是什么?」 「是墨汁。通过用水将其稀释,就可以画出我所看见的景色。」 「……啊啊。」 「我打算用那东西来挑战新的绘画。你觉得如何?」 不是,你要我说如何我也……。 「画两幅画然后再决定如何?用和之前一样的方法画,以及用那个叫墨汁的东西画,两种画。」 「笨蛋。就算我画同一幅画两次,也看不出哪里不同吧。」 「…………」的确。 「不过,不管被谁说什么,我都准备用墨汁来画。」 「…………」 既然已经在心里决定好要用那个叫墨汁的东西来画画,为什么还要问我怎么看呢。莫名其妙。你是找人商量的女生吗。 「当我完成这幅画并公开发表的时候,我觉得我才终于能明白自己真正的实力。我到底是真的有实力呢,还是仅仅是出于偶然被人捧上台面的悲哀家伙呢——」 也就是说,这幅画,是他以他自己的方式发起挑战的意思吧。 在这个到处都是爱慕虚荣之人的国家里,这个充斥着赝品的国家里,为了得到真实的评价而不断奋力挣扎,就是这么回事吧。 正因如此,他才会想将映照在他眼中的世界,将他所看到的原原本本的风貌画出来吧。 「好了,休息就到这里吧。 」 他这么说。听起来也像是隐约地说「还不快点回到指定位置去」。我依照他的吩咐,走到窗边去。 走过去的途中,在一边认真地注视着描绘在画布上的我,一边拿着铅笔不知该从何处着手的他,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抬起头来, 「啊啊——说起来,你的头发真正的颜色是什么?」 然后这么问我。 于是我回答他的问题。 一边坐在窗边一边回答。 「是你也看得见的颜色哦。」 某位旅人的生日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欢迎您来到我国!魔女大人!」 某一天,我造访了一个平凡无奇的国家。老实说个明白的话,那个国家位于哪里,是怎样的国家,这一切我都不知道。简单来说,那个国家纯粹是我在旅行间歇时不知不觉到达的地方。 那天难得是个纪念日,可以的话我是想停留在有意思的国家的,可是我旅游的地区并没有什么相当有趣的国家。最后,我如同漂泊一般来到了那个国家。 守门士兵向我敬礼之际, 「在您入境之际,有些事情想请问一下魔女大人。」 把纸和笔拿在手上, 「首先,请问魔女大人的名字是——」 接着开始做的就是,入境审查。 名字、职业、入境目的,我被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 伊蕾娜、魔女、游山玩水,这些问题我都用单词来回答了。 然后守门士兵,「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么您的出生年月日是?」歪了歪头这么问道。 虽然在入境审查时常常被问到这个,我却不是很想回答。 但是不老实说的话,就走不过去这道门了,于是我, 「……十月十七日。」这么回答。 ……我是这么回答的。 没错。 就是今天。 今天是我的生日。 所以我才不怎么想回答。可以的话,我是想去一个有意思的国家作为纪念的。 而且,守门士兵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之后,肯定会笑嘻嘻地说「哦——。恭喜您。您今年几岁了?」。我实在是不喜欢那样,才会有点不情愿地回答。 「……哦哦。十月十七日……」 与我预料的正相反,守门士兵的反应很冷淡。 「……嗯?十月……十七日……?」正当我这么想时,守门士兵才姗姗来迟地反应过来。 「十月十七日……?不就是今天吗!今天!不就是您的生日吗!太惊人了!惊人的日子啊!这真是不得了!」 总感觉这反应来得这么慢,却大得离谱。 「不得了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大家快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是我说再离谱也得有个度啊。 「魔女小姐!这位!魔女小姐啊!她过生日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不是啊不是啊过生日而已用不着闹得这么夸张吧。 守门士兵无视正在这么想着的我,一个劲地高声大叫,叫得喉咙都要干了。因为这样,回过神来人们都聚集过来了。 「什么?」「这位魔女小姐过生日?」「这真是不得了!」「各位!准备设宴!」「快点动手!」 「那个,……诶?」 我懵了。 「来吧魔女大人!请到这边来!」「难得的生日,不好好享受就亏了啊!」「来吧来吧请来这里!」 「呃……那个……?」 我懵了。 结果,那个国家突然出现了一群人将我强硬地拉进了国家里。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〇 『——哎,接下来请允许我介绍今天过生日的这一位。』 一副莫名其妙的光景展现在眼前。 应该是哪里的派对会场吧。映入眼帘的一切都染上了一片白色,天花板上挂着一盏吊灯。下方零星地摆着几张圆桌,圆桌旁边坐满了各种各样的人。 不管哪个人都是陌生人。实话说,连司仪也是不认识的人。 而我,则不知为何正被强迫着换上礼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天过生日的这位魔女大人,名字叫伊蕾娜。她是以灰之魔女为名正在环游全世界的魔女。』 「我说。」 『今天是十月十七日,是魔女大人的生日。各位,请送上热烈的掌声!』 「我说……」 司仪无视我继续主持宴会。大概是因为周围都是一片鼓掌和喝彩的声音,才听不见我的声音吧。我是不是露出笑容就可以了呢。话说回来这搞的到底是哪一出啊。婚礼吗。我是要和谁结婚吗。 『顺带一提,这不是婚礼。』 什么啊他在读我的心吗。 『而是生日派对。』 哪里有搞得这么大排场的生日派对啊。 『今天的主角,伊蕾娜小姐,请您致辞几句。』 怎么回事为什么啊。 可是,这个所谓的生日派对无视一脸困惑的我仍然在继续进行,回过神来我已经站在了众人的面前。 「呃……非常感谢大家……?」 点了点头这么说了之后,圆桌上的四处都响起了掌声,「可爱!」「世界第一可爱!」「啊?世界第一就有点说过头了吧?」「啊?就是要说过头才正好啊。」之类的话音也在周围响起。这种羞耻玩法是怎样啊。 『谢谢您。』 司仪却只是在冷淡地一门心思主持宴会。『接下来,我想请各位为伊蕾娜大人的将来祈福并干杯致意。干杯的领头口号就有请伊蕾娜小姐的情人,沙耶小姐。』 …………。 哈? 这个司仪在轻描淡写地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正当我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一脸理所当然的黑发少女走到了台上。应该是从属于魔法统括协会的她,不知为何今天竟然盛装打扮。 「大家好!人家是伊蕾娜小姐的情人沙耶!」 糟糕透顶的自我介绍。 「你在干什么呢沙耶?」 哦哦这一定是梦吧?事情发展大约到了这里我就这么察觉到了。 归根到底,她和我一样就是个在全世界到处跑的旅人,不可能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要是真的在,那她可就是跟踪狂了哦。 「伊蕾娜小姐……祝你,生日快乐……」 不知为何她眼睛湿了。「人家……可以出席伊蕾娜小姐的生日派对……作为情人代表真是人家的荣幸……」 「不是啊你才不是情人……」 「干杯——————————!」 糊弄过去了。 她倾尽全力蒙混过关了。这人糟透了。真是完全吻合她糟透了的自我介绍,糟透了。 干杯之后就进入了聊天和用餐的时间。顺带一提,我有很多事想问沙耶,但她对我送了个飞吻之后,就娇羞地跑回其中一张圆桌去了。什么鬼啊。还好这是一场梦。 『呃—,今天的菜单里有很多用兽人爱丽洁小姐打猎获得的兔肉做的料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毕竟是梦里啊。爱丽洁也会在的啊。当然的啊。 (注:爱丽洁,出自第2卷第六章《在融雪之前》。) 干完杯之后,料理被逐一端上来,人们开始闲聊起来。话虽如此,盛装打扮着的我现在一个人在台上,老实说还挺闲的。 实在太闲了,于是我就小口地享用爱丽洁做的兔肉料理。 过了一阵子,司仪说, 『在各位聊天的时候很抱歉,迎合今天这一良辰吉日,我们收到了很多人寄 来的贺词和贺电。请允许我在这里公开发表一部分。』 然后拿着一些纸片上台。 拿这个来消磨时间再适合不过了。顺带一提,到了现在我已经对这里的各种事见怪不怪了。尽管放马过来。 『这封是星尘魔女,芙兰小姐寄来的。』 我鼓足全力做好了准备,却一上来就来了个不得了的人物发来的贺电。那就是我的师父。 『伊蕾娜,祝你生日快乐。话说,你知道我的年龄是多少吗?呵呵,秘密。』 不好意思简直莫名其妙。 『下一封是,暗夜魔女,席拉小姐寄来的。「伊蕾娜,你知道吗?据说一旦戒了烟,头脑的运转就会变得飞快呢。是不是很厉害?」』 对啊。那就麻烦您戒烟吧。 『下一封是,戒祈屋莉莉艾儿的店主,莉莉艾儿小姐寄来的。「生日快乐。话说我借给你的钱你要什么时候才肯还我?」』 你真够小气的。 (注:莉莉艾儿,白石定规老师所写的另一本同一世界观的小说《莉莉艾儿与祈祷之国》的女主角。) 『下一封是,戒祈屋莉莉艾儿的店员,麦克米利亚先生寄来的。「伊蕾娜,我的钱你也没有还我哦。」』 你根本没有借钱给我吧趁火打什么劫呢。 (注:麦克米利亚,《莉莉艾儿与祈祷之国》的男主角。) 『下一封是,情报屋的双胞胎姐妹寄来的。「祝生快。」「今年多指教。」』 这是拜年吗。拜托你们认真一点。 (注:希罗娜&克洛伊,同样出自《莉莉艾儿与祈祷之国》。) 『下一封是,……呃,尸鬼寄来的。「粥……好吃……」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 拜托不要寄日记过来。 (注:安娜,出自第2卷第十二章《复苏死者的乐园》。) 『下一封是,风车之都的夫妻寄来的。「生日快乐,旅人小姐。对了,我们结婚了。下次我们要去新婚旅行。呵呵,羡慕吧?」』 拜托不要用贺词贺电来炫耀。 (注:雪克莉&罗莎米亚,于第2卷第三章《谁在追捕脱逃的公主?》初次出场。) 『下一封是,硬派女魔法师小姐(自称)寄来的。「我很硬派所以我不报上名字!因为这样才够硬派啊!先不提这个,生日快乐!我送给你的礼物是咖啡呜呕————————」呃,纸脏掉了所以后面的内容无法阅读。』 太过分了。 (注:尤莉,于第4卷第二章《虚构的魔女》初次出场。) 『下一封是,雅特丽小姐寄来的。「祝你生日快乐。很抱歉今天无法与你共度这值得纪念的一日。还请将这一天的回忆珍藏于心底,尽情享受今后的旅程。」』 不知为何,明明只是普通地送上祝贺,我却感动到了。 (注:雅特丽,出自第4卷第六章《水没街区》。) 『下一封是,薇奥拉小姐寄来的。「尽管话中带刺,却写得出正经文章的雅特丽太可爱了!我要是这么说就得被她揍了啦。」』 我想也是。 (注:薇奥拉,出自第4卷第六章《水没街区》。) 『下一封是,肌肉人寄来的。「结婚!就是肌肉!能屈能伸,并且常伴左右!以及,有时会像肌肉一样撕裂,并产生痛苦吧!没错!肌肉酸痛和在婚后生活里双方有隔阂的时候,是很相似的!不过无需担心。不管撕裂多少次,不管产生多少次痛苦,将那份痛苦忍耐住才有未来。只要超越了肌肉酸痛,肌肉就会缔结更加坚强的羁绊,并不断茁壮成长。明白我想说的意思了吧?没错,肌肉锻炼正是结婚,也就是说我想和肌肉结婚。」』 这不是结婚请不要会错意。还有你也该从肌肉毕业了。 (注:肌肉人,于第1卷第三章《旅程途中:寻找妹妹的肌肉男的故事》初次出场。) 『下一封是,作为大约有十五位左右的伊蕾娜小姐的代表,假装成外国人的伊蕾娜小姐寄来的。「哈啦秀。」』 是啦是啦哈啦秀哈啦秀。 (注:十五个伊蕾娜,出自第3卷第十四章《所有一切平凡无奇的灰之魔女故事》。) 『下一封是,扫帚小姐寄来的。「最近我的毛分叉得好厉害。请您做一下保养。」』 这可不是意见箱哦。而且你明明整天都和我在一起的。 『下一封是,艾维莉亚小姐寄来的。「伊蕾娜小姐,姐姐她最近不知道跑去哪里了,你想得到是哪里吗?」』 想不到。 话说回来,诶?失踪? 『呃—,还收到了其他各方人士寄来的很多贺词贺电,继续读下去很麻烦所以就省略掉。』 结果,以这句相当令人在意且不妥的一句话收尾,顶着贺词贺电这一名目的自我介绍时间迎来了尾声。 ……艾姆妮西亚,失踪了? 到底是为什么? 〇 贺词贺电的发表结束,过了一段用餐和闲聊的时间之后,现在要来切蛋糕。 一位穿着西服的女性将蛋糕送到我的身边来。 什么鬼这是结婚蛋糕吗。 『那么,接下来就进入切生日蛋糕的仪式吧。』 搞错了是切生日蛋糕。不对切生日蛋糕是什么鬼。 「呃,我一个人切吗?」 如果切的是结婚蛋糕,那就是新郎和新娘一边相亲相爱你侬我侬一边用刀切入蛋糕。司仪会说『这是两人第一次一起做一件事!』之类的话来炒热气氛,也会说『请新娘用突显出两人爱情之大的大勺子,喂新郎吃蛋糕!』并让新娘往新郎的嘴里塞入甜腻腻的砂糖块,这些都成惯例了。口不择言地说着『哎呀?真是大呢。看这样子,新娘以后搞不好会是个魔鬼呢。』这一类不怎么好笑的讽刺话,基本上也是这时候才会有的。 可是,这是生日那也就是说,我,一个人? ……这也太凄凉了吧? 『现在要进行切蛋糕的仪式,因此特别有请与伊蕾娜小姐一起切蛋糕的嘉宾!请各位以热烈的掌声欢迎!』 看来从这里开始的展开和原本的婚礼有所不同。 在众人掌声的欢迎下,一个手里拿着军刀的少女走到了台上。 少女长着白色的短发,一边「大家好!」地打招呼一边挥舞着军刀。 「…………………………………………你在干什么呢艾姆妮西亚。」 在那里的正是艾维莉亚那失踪的姐姐。 不过我并没有很惊讶。因为我刚才就隐隐约约看到她了。我看见她在舞台的暗处「还没到我吗,还没到我吗」这么两眼发着光呢。 「哎呀,我听说今天是伊蕾娜你的生日啊。所以我就来了。」 「你是我的恋人吗?」 「不是哦。」 「对啊。」 「是情人哦。」 「…………」 难道在梦里我的朋友全都被改成是情人了吗……。 『呃—,今天是生日,所以就请艾姆妮西亚小姐来帮忙切蛋糕吧。』司仪打断了我的思考。 「请多指教咯。」艾姆妮西亚拉着我的手,让我握住军刀的刀柄。 「…………」 总 觉得这样子看上去真的很像要切结婚蛋糕呢。 ……反正是在梦里,无所谓吧。 这么想着,然后正当我将手指盘在刀柄上时。 「慢,慢着————————————————————!」 一声尖叫停住了朝向生日蛋糕的军刀。 强硬地停住了。 「呃?那个?哈?不好意思我有点搞不清楚。呃,伊蕾娜小姐,这个人,是,谁,啊?」 是沙耶。 沙耶就这么突然地跳到我们跟前来。她那副慌乱的样子已经无法用语言来描述,既像是笑又像是哭。果然,这副面容不管怎么看都是在哭。 「慢着啊啊啊!你明明就有人家了,这人又是谁啊!为什么你们两个之间有种很不错的气氛啊!」 「不是啊我们两个之间才没有什么很不错的气氛呢……」 「诶?可是伊蕾娜你也没有觉得不好吧?」在我旁边的艾姆妮西亚噗嗤一笑。「话说这人是谁?」感觉她的笑容很可怕。 问我她是谁……。 「她是我的朋友沙耶——」 「人家是伊蕾娜小姐的情人沙耶!你又是谁啊!白发小姐!」 「我叫艾姆妮西亚,是伊蕾娜的情人。」 「不对你们两个都不是我的情人。」不要说得好像是某种独一无二的地位一样。 「等下人家不懂你在胡说什么呢!因为伊蕾娜的情人之位是我独坐的!」 「你才是在胡说什么呢?那明明就是我独坐的啊。」 不是啊我就说了你们两个谁都不是我的情人而且我根本就没有什么情人。真要说的话这个现实也是不存在的。反正是一场梦。 「哈啊啊?要说的话怎么回事啊你和伊蕾娜小姐是什么关系啊。难道你和伊蕾娜小姐一起睡过吗?顺带一提人家可是有哦。」 这种煽风点火是怎样。 「当,当然有啊,不就是一起睡觉嘛!真要说的话,我们一起旅行那阵子每天都一起睡觉呢。」 是在同一个房间才对吧你在瞎扯什么呢明明睡相差得要命。 「每,每天……都……?你们曾经,一起……旅行……?」 可是,艾姆妮西亚的谎话似乎出乎意料地给了沙耶的心致命一击。 沙耶她,「怎,怎么可能……」然后当场低下了头, 「人家的伊蕾娜小姐被玷污成灰色了……」 这么说着还哭了。在你沉浸在悲伤的时候很抱歉可是我本来就是灰色的啊。 「呵呵……看来是我赢了呢!那么伊蕾娜,我们来切蛋糕吧。」 艾姆妮西亚一个回头望过来,然后这次终于要让我的手握住军刀,朝着蛋糕切下去。 算了怎样都好啦,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将刀往蛋糕切下去——正准备这么做。 但是就在我切下去之前。 砰——的一声,蛋糕一个大爆炸开花了。 散成一片的海绵蛋糕、奶油、草莓之类的东西全浇在我和艾姆妮西亚身上。 我可没听说一刀切下去蛋糕就会爆炸啊怎么回事啊。我正想要这么高声抗议,可这是梦。 因为梦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所以蛋糕会爆炸也不算什么吧。 「哼哼哼……没有了可以切的蛋糕,就等于切蛋糕这一事实也跟着消失了啦!」 因为梦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所以沙耶会脑子进水也不算什么吧。「人家的伊蕾娜小姐是属于人家的!还给我!」 沙耶紧握着魔杖,盯着艾姆妮西亚。 原来如此是你将蛋糕炸了啊。 「原来如此——正合我意。放马过来吧!」 然后艾姆妮西亚将刀对着沙耶。 因为梦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所以艾姆妮西亚会脑子进水也不算什么吧。 之后,艾姆妮西亚和沙耶把我扔在一边,在生日派对会场干起了架来。圆桌被砍开、炸得粉碎,还有各种各样的东西受到魔法影响到处乱飞,会场一瞬之间就成了不忍直视的一团糟。 不过没关系! 因为这是一场梦啊! 「…………」 可是虽然是在梦中,再怎么说这一团糟实在是闹得太过火了吧。这下子怕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呃—……,蛋糕切完了,所以伊蕾娜小姐的两位朋友就在表演余兴节目……』 司仪来打圆场了。 来这一招吗。 「…………」 我望着台下那个已然是喧闹四起的生日派对会场。 这是我的梦。 坐在生日派对客座的那些人,我一开始还以为他们都是我不认识的陌生人——仔细看了看,其实每个人我都有印象。 比方说,有胖得像木桶一样的男人,外表很相像的双胞胎,也有一直坐在国与国之间的长椅上的男人,在欺凌丑陋的国家遇到的女性,向往侦探的青年,在一边不停呕吐的女性,还有非常喜欢苹果的女性,猫,在老实人之国的魔法师——。 (注:胖得像木桶一样的男人,出自第1卷第八章《旅程途中:两个争风吃醋的男人的故事》; 外表很相像的双胞胎,出自第1卷第五章《旅程途中:无法决定胜负的两个男人的故事》; 一直坐在国与国之间的长椅上的男人,出自第3卷第八章《战后第十年》; 在欺凌丑陋的国家遇到的女性,出自第1卷第十一章《欺凌丑陋的国家》; 向往侦探的青年,不停呕吐的女性,非常喜欢苹果的女性,均出自第4卷第四章《苹果杀人事件》; 猫,出自第2卷第十四章《老旧之国与复活的猫神大人》; 在老实人之国的魔法师,爱荷米雅,出自第2卷第八章《老实人之国》。) 因为这里是我的梦,在这里出场的所有人物才会以我至今为止遇到过的人们的样子出现。 「…………」 如果,我之后也继续旅行下去,又在明年也做同一个梦的话,到了那时,会不会是个有更加多的人围着我的生日呢? 我用手指将粘在脸上的蛋糕残渣撇掉,并一边舔着,一边呆呆地如此想着。 〇 「……………………………………」 一言以蔽之,醒来时感觉糟透了。 首先,生日当天的大清早不应该做那种梦。怎么搞的啊真是的。 我硬是拖着沉重的身体起来,发现旅馆的外面仍处于深夜的黑暗之中。 大概是因为第二天就是自己的生日而特别兴奋,我似乎做了一个奇怪的梦。直到醒来之前的那场大喧闹,感觉好像现在还在我的脑袋里回响着。 时钟的指针刚刚过十二点。 我刚迎来自己的生日没多久。 可我却莫名感到寂寞。 「…………」 一定是因为那个梦太过闹腾了吧。似乎是个好梦,又似乎不好,不过还是做了一个挺不错的梦。再次进入梦乡的话,是不是就又能看到那个梦的后续呢? 「…………」 话说回来。 先不论那个梦的事。 「…………」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 心想现在不是睡回笼觉的时候。 「……您这是怎么了吗,伊蕾娜大人?突然就帮我做保养。」 「没什么哦。」 和我有着相似外貌的她面露诧异,并且正在被我拨弄她的头发。 如果我将我的扫帚变成人类的身形,似乎就会拥有与我相仿的外貌。从背后看,尽管发色不一样,毫无疑问就是我。 「我在想你的毛最近分叉得越来越厉害了,所以就想帮你梳理一下。」 「用梳子来整理也不能让毛不分叉的。」 「哎呀没关系啦。」 「还有,比起特地将我变成人类的身形来梳理毛发,维持扫帚的原样并用魔法来修整不是可以快点完成吗。」 「哎呀没关系啦。」 「…………」 「…………」 我一直梳理着她的毛发。这头干净清爽的秀发,用手指一拨就如同洒出来的沙子一样干爽地飘逸。 她的头发十分漂亮、柔顺,让人想一直摸下去。 「伊蕾娜大人。」 我的扫帚忽然转过头来。 「说起来今天是您的生日吧?」 「……是啊。」 「生日快乐。」 「……谢谢。」 听到我说的话,扫帚噗嗤地笑了。 「一个人迎来自己的生日居然会觉得寂寞呢伊蕾娜大人您。没想到您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好痛。好痛啊伊蕾娜大人。拜托您梳的时候稍微温柔一点——」 不管怎样。 就这样,我平安地迎来了自己的生日。 希望明年也能够做同样的梦,我在心里某处许下这个愿望。 伊蕾娜生日特别短篇 生日券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魔女大人,今天不正是您的生日吗?」 在某个国家进行入境审查的时候,国家的职员小姐面带笑容地望着我。「恭喜您。在生日当天访问这个国家,您真是幸运呢。」 哎呀哎呀。 「幸运是指?」 「我国会只对在生日当天造访这个国家的人,派发这种劵。」 职员一边说着,一边递了一张纸片给我。这张正适合拿来做书签的纸片上,写着『生日劵』几个字。 「……这是什么?」 「生日劵。」 这个一看就知道了。「这东西,有什么用处吗?是什么东西的兑换券吗?」 「这个嘛,说是兑换券也的确是。」 然后,职员小姐相当干脆利落地,说出了很难以置信的话。 他说, 「只要出示这张劵,在这个国家里不管是什么东西,都能够免费换取。」 ○ 说实话,街道上的一切看起来都相当耀眼。无数座高大的建筑物并排立在大路上。街边小摊上贩卖的面包和水果。最近刚刚发售的书,乃至在模型人偶上盛丽地穿搭着的衣服,所有东西都耀眼无比。 「这个也好那个也好……全部都是免费……的吗?」 说起来,职员小姐在我拿着这张劵的时候就一直跟着我。一直在我身后待机的职员小姐,露出和之前一样的微笑并回答,「是的,就是这样。」 「真的吗……?」 「真的。」 职员小姐点了点头。 我交替望着生日劵和街道,略显慌张。这张实在是过于突然地被塞到手里的生日劵上,确实地写着『这条街上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只要出示这张卷就一定可以得到。另外,您无权拒绝。』这么一行字。 也就是说,假如我是个超级大坏人,一边说「哼哼哼,我就用这张卷将这个国家拿到手吧。」一边将劵交给国王的话,他就会「当然当然,这个国家就让给你了」这么简单地就把国家送出去了吧? 「……这事实在是好得过了头,反而惹人怀疑。」 而且归根到底,「住在这个国家里的人,都是些一看到人家出示这张劵,就一副『请随便拿』的样子把什么东西都送出去的人吗?还是说这被人动了什么手脚……?」 我试着用火烤和各种手段,但这张劵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一张普通的纸片,大致上并没有被施加什么特别的伎俩。 「请不要这样,魔女大人。您再怎么用火烤也不会有东西显示出来的。而且,那张劵一旦烧着了就会失效。」职员小姐慌忙制止了我。「在这个国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好人。所以,如果有人出示这张劵,他们无一例外都会照这张券的规则走。无论是什么东西,都一定可以交换给你的。」 「真的吗……?」 「真的。」 可这还真是有点厉害过头的东西呢…… 「要买点什么好呢——」 这件事发生得实在太过突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总之先随便在街上到处逛逛,可不管我怎么走,我只是一个旅人,就算用劵换来一个家或者是一间店也无处可用。 不过嘛,难得拿到了这么一张券。 「就用来换最贵的面包吧——」 这么想着,我犹豫不决地在一个小摊前停下脚步,指向一个烤得刚刚好的面包,然后。 「那个,我想用这张劵换这一个面包——」 我准备把票递出去。 「…………」 但是,就在我即将票把拿出去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 这个国家里尽是些好人。不管是怎样无理的要求,只要把劵交出去就一定会有求必应。只要用劵去交换,无论什么东西都能得到。 ………… 话又说回来。 如果我把劵交出去了,那劵会去往何处呢? 「请问怎么了吗,魔女大人?您要买最贵的面包吗?」 职员小姐突然从我后面探出一张脸。幸好,我还没有把生日劵送出去。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您尽管问。」 「这张劵,是只有过生日的人才能使用吗?」 「不不,并非如此。」 「那如果我在这里把劵拿来交换面包的话?」 「理所当然,劵的使用权就会被转让给小摊的店主。」 「…………」 「小摊的店主就能使用这张生日劵交换任意一样东西。不过我国的人们都是好人,大概会仅仅为了交换面包就把劵的使用权放弃掉吧。您说对吗,店主先生?」 被职员小姐问到,店主先生点了点头。 因此,职员小姐很开心地拍了拍手。 「真是太令人高兴了,魔女大人。您还挺善良的呢。如果您是个坏人的话,现在早就一边说着『哼哼哼看我用这张劵把这个国家拿到手』一边直奔向国王陛下那里了。」 「真是的!怎么会有人打这么坏的主意呢?真过分呢。」 有一个漂亮地将刚刚在脑海中一掠而过的坏主意抹除掉,并且尽全力顺着职员小姐的话走的魔女。 那是谁? 没错,就是我。 「您的意思是,简而言之,这张劵是用来辨别一个人是好还是坏的吗?」 什么生日劵啊。这不是危险得要命的东西吗。 「正是如此。顺便一提,如果是不在生日当天造访我国的旅人,我们会用『您是第一百个旅人!』这个理由将劵交给他们。」 「为什么要做这么麻烦的事……」 我这么一问,职员小姐又再笑了笑,并说。 「那当然是为了揭露本性了。」 ○ 「这就是我前几天过生日时的事。」 几天后,我在旅行目的地遇到沙耶,于是就将在那个不可思议的国家所发生的事当作旅途趣闻讲给她听。 沙耶听完之后一边点头一边说「什么奇怪国家都有呢」,并问道。 「那么,最后伊蕾娜小姐你用那张劵换到了什么东西?我听着觉得,如果不是太贵重的东西就还不错。」 只是用来交换最贵的面包这种程度的话并没有什么问题。而且以用劵交换这个名义,就算真的拿了点什么东西应该也不成问题。 「机会难得,我拿到了一样特别的东西作为纪念。」 「是什么?」 「这个。」 于是我一边说,一边从刚好读到一半的书中间抽出一张纸片。 那是一张上面写着『生日劵』的特别纸片。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魔女大人,今天不正是您的生日吗?」 在某个国家进行入境审查的时候,国家的职员小姐面带笑容地望着我。「恭喜您。在生日当天访问这个国家,您真是幸运呢。」 哎呀哎呀。 「幸运是指?」 「我国会只对在生日当天造访这个国家的人,派发这种劵。」 职员一边说着,一边递了一张纸片给我。这张正适合拿来做书签的纸片上,写着『生日劵』几个字。 「……这是什么?」 「生日劵。」 这个一看就知道了。「这东西,有什么用处吗?是什么东西的兑换券吗?」 「这个嘛,说是兑换券也的确是。」 然后,职员小姐相当干脆利落地,说出了很难以置信的话。 他说, 「只要出示这张劵,在这个国家里不管是什么东西,都能够免费换取。」 ○ 说实话,街道上的一切看起来都相当耀眼。无数座高大的建筑物并排立在大路上。街边小摊上贩卖的面包和水果。最近刚刚发售的书,乃至在模型人偶上盛丽地穿搭着的衣服,所有东西都耀眼无比。 「这个也好那个也好……全部都是免费……的吗?」 说起来,职员小姐在我拿着这张劵的时候就一直跟着我。一直在我身后待机的职员小姐,露出和之前一样的微笑并回答,「是的,就是这样。」 「真的吗……?」 「真的。」 职员小姐点了点头。 我交替望着生日劵和街道,略显慌张。这张实在是过于突然地被塞到手里的生日劵上,确实地写着『这条街上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只要出示这张卷就一定可以得到。另外,您无权拒绝。』这么一行字。 也就是说,假如我是个超级大坏人,一边说「哼哼哼,我就用这张卷将这个国家拿到手吧。」一边将劵交给国王的话,他就会「当然当然,这个国家就让给你了」这么简单地就把国家送出去了吧? 「……这事实在是好得过了头,反而惹人怀疑。」 而且归根到底,「住在这个国家里的人,都是些一看到人家出示这张劵,就一副『请随便拿』的样子把什么东西都送出去的人吗?还是说这被人动了什么手脚……?」 我试着用火烤和各种手段,但这张劵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一张普通的纸片,大致上并没有被施加什么特别的伎俩。 「请不要这样,魔女大人。您再怎么用火烤也不会有东西显示出来的。而且,那张劵一旦烧着了就会失效。」职员小姐慌忙制止了我。「在这个国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好人。所以,如果有人出示这张劵,他们无一例外都会照这张券的规则走。无论是什么东西,都一定可以交换给你的。」 「真的吗……?」 「真的。」 可这还真是有点厉害过头的东西呢…… 「要买点什么好呢——」 这件事发生得实在太过突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总之先随便在街上到处逛逛,可不管我怎么走,我只是一个旅人,就算用劵换来一个家或者是一间店也无处可用。 不过嘛,难得拿到了这么一张券。 「就用来换最贵的面包吧——」 这么想着,我犹豫不决地在一个小摊前停下脚步,指向一个烤得刚刚好的面包,然后。 「那个,我想用这张劵换这一个面包——」 我准备把票递出去。 「…………」 但是,就在我即将票把拿出去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 这个国家里尽是些好人。不管是怎样无理的要求,只要把劵交出去就一定会有求必应。只要用劵去交换,无论什么东西都能得到。 ………… 话又说回来。 如果我把劵交出去了,那劵会去往何处呢? 「请问怎么了吗,魔女大人?您要买最贵的面包吗?」 职员小姐突然从我后面探出一张脸。幸好,我还没有把生日劵送出去。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您尽管问。」 「这张劵,是只有过生日的人才能使用吗?」 「不不,并非如此。」 「那如果我在这里把劵拿来交换面包的话?」 「理所当然,劵的使用权就会被转让给小摊的店主。」 「…………」 「小摊的店主就能使用这张生日劵交换任意一样东西。不过我国的人们都是好人,大概会仅仅为了交换面包就把劵的使用权放弃掉吧。您说对吗,店主先生?」 被职员小姐问到,店主先生点了点头。 因此,职员小姐很开心地拍了拍手。 「真是太令人高兴了,魔女大人。您还挺善良的呢。如果您是个坏人的话,现在早就一边说着『哼哼哼看我用这张劵把这个国家拿到手』一边直奔向国王陛下那里了。」 「真是的!怎么会有人打这么坏的主意呢?真过分呢。」 有一个漂亮地将刚刚在脑海中一掠而过的坏主意抹除掉,并且尽全力顺着职员小姐的话走的魔女。 那是谁? 没错,就是我。 「您的意思是,简而言之,这张劵是用来辨别一个人是好还是坏的吗?」 什么生日劵啊。这不是危险得要命的东西吗。 「正是如此。顺便一提,如果是不在生日当天造访我国的旅人,我们会用『您是第一百个旅人!』这个理由将劵交给他们。」 「为什么要做这么麻烦的事……」 我这么一问,职员小姐又再笑了笑,并说。 「那当然是为了揭露本性了。」 ○ 「这就是我前几天过生日时的事。」 几天后,我在旅行目的地遇到沙耶,于是就将在那个不可思议的国家所发生的事当作旅途趣闻讲给她听。 沙耶听完之后一边点头一边说「什么奇怪国家都有呢」,并问道。 「那么,最后伊蕾娜小姐你用那张劵换到了什么东西?我听着觉得,如果不是太贵重的东西就还不错。」 只是用来交换最贵的面包这种程度的话并没有什么问题。而且以用劵交换这个名义,就算真的拿了点什么东西应该也不成问题。 「机会难得,我拿到了一样特别的东西作为纪念。」 「是什么?」 「这个。」 于是我一边说,一边从刚好读到一半的书中间抽出一张纸片。 那是一张上面写着『生日劵』的特别纸片。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魔女大人,今天不正是您的生日吗?」 在某个国家进行入境审查的时候,国家的职员小姐面带笑容地望着我。「恭喜您。在生日当天访问这个国家,您真是幸运呢。」 哎呀哎呀。 「幸运是指?」 「我国会只对在生日当天造访这个国家的人,派发这种劵。」 职员一边说着,一边递了一张纸片给我。这张正适合拿来做书签的纸片上,写着『生日劵』几个字。 「……这是什么?」 「生日劵。」 这个一看就知道了。「这东西,有什么用处吗?是什么东西的兑换券吗?」 「这个嘛,说是兑换券也的确是。」 然后,职员小姐相当干脆利落地,说出了很难以置信的话。 他说, 「只要出示这张劵,在这个国家里不管是什么东西,都能够免费换取。」 ○ 说实话,街道上的一切看起来都相当耀眼。无数座高大的建筑物并排立在大路上。街边小摊上贩卖的面包和水果。最近刚刚发售的书,乃至在模型人偶上盛丽地穿搭着的衣服,所有东西都耀眼无比。 「这个也好那个也好……全部都是免费……的吗?」 说起来,职员小姐在我拿着这张劵的时候就一直跟着我。一直在我身后待机的职员小姐,露出和之前一样的微笑并回答,「是的,就是这样。」 「真的吗……?」 「真的。」 职员小姐点了点头。 我交替望着生日劵和街道,略显慌张。这张实在是过于突然地被塞到手里的生日劵上,确实地写着『这条街上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只要出示这张卷就一定可以得到。另外,您无权拒绝。』这么一行字。 也就是说,假如我是个超级大坏人,一边说「哼哼哼,我就用这张卷将这个国家拿到手吧。」一边将劵交给国王的话,他就会「当然当然,这个国家就让给你了」这么简单地就把国家送出去了吧? 「……这事实在是好得过了头,反而惹人怀疑。」 而且归根到底,「住在这个国家里的人,都是些一看到人家出示这张劵,就一副『请随便拿』的样子把什么东西都送出去的人吗?还是说这被人动了什么手脚……?」 我试着用火烤和各种手段,但这张劵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一张普通的纸片,大致上并没有被施加什么特别的伎俩。 「请不要这样,魔女大人。您再怎么用火烤也不会有东西显示出来的。而且,那张劵一旦烧着了就会失效。」职员小姐慌忙制止了我。「在这个国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好人。所以,如果有人出示这张劵,他们无一例外都会照这张券的规则走。无论是什么东西,都一定可以交换给你的。」 「真的吗……?」 「真的。」 可这还真是有点厉害过头的东西呢…… 「要买点什么好呢——」 这件事发生得实在太过突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总之先随便在街上到处逛逛,可不管我怎么走,我只是一个旅人,就算用劵换来一个家或者是一间店也无处可用。 不过嘛,难得拿到了这么一张券。 「就用来换最贵的面包吧——」 这么想着,我犹豫不决地在一个小摊前停下脚步,指向一个烤得刚刚好的面包,然后。 「那个,我想用这张劵换这一个面包——」 我准备把票递出去。 「…………」 但是,就在我即将票把拿出去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 这个国家里尽是些好人。不管是怎样无理的要求,只要把劵交出去就一定会有求必应。只要用劵去交换,无论什么东西都能得到。 ………… 话又说回来。 如果我把劵交出去了,那劵会去往何处呢? 「请问怎么了吗,魔女大人?您要买最贵的面包吗?」 职员小姐突然从我后面探出一张脸。幸好,我还没有把生日劵送出去。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您尽管问。」 「这张劵,是只有过生日的人才能使用吗?」 「不不,并非如此。」 「那如果我在这里把劵拿来交换面包的话?」 「理所当然,劵的使用权就会被转让给小摊的店主。」 「…………」 「小摊的店主就能使用这张生日劵交换任意一样东西。不过我国的人们都是好人,大概会仅仅为了交换面包就把劵的使用权放弃掉吧。您说对吗,店主先生?」 被职员小姐问到,店主先生点了点头。 因此,职员小姐很开心地拍了拍手。 「真是太令人高兴了,魔女大人。您还挺善良的呢。如果您是个坏人的话,现在早就一边说着『哼哼哼看我用这张劵把这个国家拿到手』一边直奔向国王陛下那里了。」 「真是的!怎么会有人打这么坏的主意呢?真过分呢。」 有一个漂亮地将刚刚在脑海中一掠而过的坏主意抹除掉,并且尽全力顺着职员小姐的话走的魔女。 那是谁? 没错,就是我。 「您的意思是,简而言之,这张劵是用来辨别一个人是好还是坏的吗?」 什么生日劵啊。这不是危险得要命的东西吗。 「正是如此。顺便一提,如果是不在生日当天造访我国的旅人,我们会用『您是第一百个旅人!』这个理由将劵交给他们。」 「为什么要做这么麻烦的事……」 我这么一问,职员小姐又再笑了笑,并说。 「那当然是为了揭露本性了。」 ○ 「这就是我前几天过生日时的事。」 几天后,我在旅行目的地遇到沙耶,于是就将在那个不可思议的国家所发生的事当作旅途趣闻讲给她听。 沙耶听完之后一边点头一边说「什么奇怪国家都有呢」,并问道。 「那么,最后伊蕾娜小姐你用那张劵换到了什么东西?我听着觉得,如果不是太贵重的东西就还不错。」 只是用来交换最贵的面包这种程度的话并没有什么问题。而且以用劵交换这个名义,就算真的拿了点什么东西应该也不成问题。 「机会难得,我拿到了一样特别的东西作为纪念。」 「是什么?」 「这个。」 于是我一边说,一边从刚好读到一半的书中间抽出一张纸片。 那是一张上面写着『生日劵』的特别纸片。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魔女大人,今天不正是您的生日吗?」 在某个国家进行入境审查的时候,国家的职员小姐面带笑容地望着我。「恭喜您。在生日当天访问这个国家,您真是幸运呢。」 哎呀哎呀。 「幸运是指?」 「我国会只对在生日当天造访这个国家的人,派发这种劵。」 职员一边说着,一边递了一张纸片给我。这张正适合拿来做书签的纸片上,写着『生日劵』几个字。 「……这是什么?」 「生日劵。」 这个一看就知道了。「这东西,有什么用处吗?是什么东西的兑换券吗?」 「这个嘛,说是兑换券也的确是。」 然后,职员小姐相当干脆利落地,说出了很难以置信的话。 他说, 「只要出示这张劵,在这个国家里不管是什么东西,都能够免费换取。」 ○ 说实话,街道上的一切看起来都相当耀眼。无数座高大的建筑物并排立在大路上。街边小摊上贩卖的面包和水果。最近刚刚发售的书,乃至在模型人偶上盛丽地穿搭着的衣服,所有东西都耀眼无比。 「这个也好那个也好……全部都是免费……的吗?」 说起来,职员小姐在我拿着这张劵的时候就一直跟着我。一直在我身后待机的职员小姐,露出和之前一样的微笑并回答,「是的,就是这样。」 「真的吗……?」 「真的。」 职员小姐点了点头。 我交替望着生日劵和街道,略显慌张。这张实在是过于突然地被塞到手里的生日劵上,确实地写着『这条街上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只要出示这张卷就一定可以得到。另外,您无权拒绝。』这么一行字。 也就是说,假如我是个超级大坏人,一边说「哼哼哼,我就用这张卷将这个国家拿到手吧。」一边将劵交给国王的话,他就会「当然当然,这个国家就让给你了」这么简单地就把国家送出去了吧? 「……这事实在是好得过了头,反而惹人怀疑。」 而且归根到底,「住在这个国家里的人,都是些一看到人家出示这张劵,就一副『请随便拿』的样子把什么东西都送出去的人吗?还是说这被人动了什么手脚……?」 我试着用火烤和各种手段,但这张劵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一张普通的纸片,大致上并没有被施加什么特别的伎俩。 「请不要这样,魔女大人。您再怎么用火烤也不会有东西显示出来的。而且,那张劵一旦烧着了就会失效。」职员小姐慌忙制止了我。「在这个国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好人。所以,如果有人出示这张劵,他们无一例外都会照这张券的规则走。无论是什么东西,都一定可以交换给你的。」 「真的吗……?」 「真的。」 可这还真是有点厉害过头的东西呢…… 「要买点什么好呢——」 这件事发生得实在太过突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总之先随便在街上到处逛逛,可不管我怎么走,我只是一个旅人,就算用劵换来一个家或者是一间店也无处可用。 不过嘛,难得拿到了这么一张券。 「就用来换最贵的面包吧——」 这么想着,我犹豫不决地在一个小摊前停下脚步,指向一个烤得刚刚好的面包,然后。 「那个,我想用这张劵换这一个面包——」 我准备把票递出去。 「…………」 但是,就在我即将票把拿出去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 这个国家里尽是些好人。不管是怎样无理的要求,只要把劵交出去就一定会有求必应。只要用劵去交换,无论什么东西都能得到。 ………… 话又说回来。 如果我把劵交出去了,那劵会去往何处呢? 「请问怎么了吗,魔女大人?您要买最贵的面包吗?」 职员小姐突然从我后面探出一张脸。幸好,我还没有把生日劵送出去。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您尽管问。」 「这张劵,是只有过生日的人才能使用吗?」 「不不,并非如此。」 「那如果我在这里把劵拿来交换面包的话?」 「理所当然,劵的使用权就会被转让给小摊的店主。」 「…………」 「小摊的店主就能使用这张生日劵交换任意一样东西。不过我国的人们都是好人,大概会仅仅为了交换面包就把劵的使用权放弃掉吧。您说对吗,店主先生?」 被职员小姐问到,店主先生点了点头。 因此,职员小姐很开心地拍了拍手。 「真是太令人高兴了,魔女大人。您还挺善良的呢。如果您是个坏人的话,现在早就一边说着『哼哼哼看我用这张劵把这个国家拿到手』一边直奔向国王陛下那里了。」 「真是的!怎么会有人打这么坏的主意呢?真过分呢。」 有一个漂亮地将刚刚在脑海中一掠而过的坏主意抹除掉,并且尽全力顺着职员小姐的话走的魔女。 那是谁? 没错,就是我。 「您的意思是,简而言之,这张劵是用来辨别一个人是好还是坏的吗?」 什么生日劵啊。这不是危险得要命的东西吗。 「正是如此。顺便一提,如果是不在生日当天造访我国的旅人,我们会用『您是第一百个旅人!』这个理由将劵交给他们。」 「为什么要做这么麻烦的事……」 我这么一问,职员小姐又再笑了笑,并说。 「那当然是为了揭露本性了。」 ○ 「这就是我前几天过生日时的事。」 几天后,我在旅行目的地遇到沙耶,于是就将在那个不可思议的国家所发生的事当作旅途趣闻讲给她听。 沙耶听完之后一边点头一边说「什么奇怪国家都有呢」,并问道。 「那么,最后伊蕾娜小姐你用那张劵换到了什么东西?我听着觉得,如果不是太贵重的东西就还不错。」 只是用来交换最贵的面包这种程度的话并没有什么问题。而且以用劵交换这个名义,就算真的拿了点什么东西应该也不成问题。 「机会难得,我拿到了一样特别的东西作为纪念。」 「是什么?」 「这个。」 于是我一边说,一边从刚好读到一半的书中间抽出一张纸片。 那是一张上面写着『生日劵』的特别纸片。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魔女大人,今天不正是您的生日吗?」 在某个国家进行入境审查的时候,国家的职员小姐面带笑容地望着我。「恭喜您。在生日当天访问这个国家,您真是幸运呢。」 哎呀哎呀。 「幸运是指?」 「我国会只对在生日当天造访这个国家的人,派发这种劵。」 职员一边说着,一边递了一张纸片给我。这张正适合拿来做书签的纸片上,写着『生日劵』几个字。 「……这是什么?」 「生日劵。」 这个一看就知道了。「这东西,有什么用处吗?是什么东西的兑换券吗?」 「这个嘛,说是兑换券也的确是。」 然后,职员小姐相当干脆利落地,说出了很难以置信的话。 他说, 「只要出示这张劵,在这个国家里不管是什么东西,都能够免费换取。」 ○ 说实话,街道上的一切看起来都相当耀眼。无数座高大的建筑物并排立在大路上。街边小摊上贩卖的面包和水果。最近刚刚发售的书,乃至在模型人偶上盛丽地穿搭着的衣服,所有东西都耀眼无比。 「这个也好那个也好……全部都是免费……的吗?」 说起来,职员小姐在我拿着这张劵的时候就一直跟着我。一直在我身后待机的职员小姐,露出和之前一样的微笑并回答,「是的,就是这样。」 「真的吗……?」 「真的。」 职员小姐点了点头。 我交替望着生日劵和街道,略显慌张。这张实在是过于突然地被塞到手里的生日劵上,确实地写着『这条街上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只要出示这张卷就一定可以得到。另外,您无权拒绝。』这么一行字。 也就是说,假如我是个超级大坏人,一边说「哼哼哼,我就用这张卷将这个国家拿到手吧。」一边将劵交给国王的话,他就会「当然当然,这个国家就让给你了」这么简单地就把国家送出去了吧? 「……这事实在是好得过了头,反而惹人怀疑。」 而且归根到底,「住在这个国家里的人,都是些一看到人家出示这张劵,就一副『请随便拿』的样子把什么东西都送出去的人吗?还是说这被人动了什么手脚……?」 我试着用火烤和各种手段,但这张劵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一张普通的纸片,大致上并没有被施加什么特别的伎俩。 「请不要这样,魔女大人。您再怎么用火烤也不会有东西显示出来的。而且,那张劵一旦烧着了就会失效。」职员小姐慌忙制止了我。「在这个国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好人。所以,如果有人出示这张劵,他们无一例外都会照这张券的规则走。无论是什么东西,都一定可以交换给你的。」 「真的吗……?」 「真的。」 可这还真是有点厉害过头的东西呢…… 「要买点什么好呢——」 这件事发生得实在太过突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总之先随便在街上到处逛逛,可不管我怎么走,我只是一个旅人,就算用劵换来一个家或者是一间店也无处可用。 不过嘛,难得拿到了这么一张券。 「就用来换最贵的面包吧——」 这么想着,我犹豫不决地在一个小摊前停下脚步,指向一个烤得刚刚好的面包,然后。 「那个,我想用这张劵换这一个面包——」 我准备把票递出去。 「…………」 但是,就在我即将票把拿出去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 这个国家里尽是些好人。不管是怎样无理的要求,只要把劵交出去就一定会有求必应。只要用劵去交换,无论什么东西都能得到。 ………… 话又说回来。 如果我把劵交出去了,那劵会去往何处呢? 「请问怎么了吗,魔女大人?您要买最贵的面包吗?」 职员小姐突然从我后面探出一张脸。幸好,我还没有把生日劵送出去。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您尽管问。」 「这张劵,是只有过生日的人才能使用吗?」 「不不,并非如此。」 「那如果我在这里把劵拿来交换面包的话?」 「理所当然,劵的使用权就会被转让给小摊的店主。」 「…………」 「小摊的店主就能使用这张生日劵交换任意一样东西。不过我国的人们都是好人,大概会仅仅为了交换面包就把劵的使用权放弃掉吧。您说对吗,店主先生?」 被职员小姐问到,店主先生点了点头。 因此,职员小姐很开心地拍了拍手。 「真是太令人高兴了,魔女大人。您还挺善良的呢。如果您是个坏人的话,现在早就一边说着『哼哼哼看我用这张劵把这个国家拿到手』一边直奔向国王陛下那里了。」 「真是的!怎么会有人打这么坏的主意呢?真过分呢。」 有一个漂亮地将刚刚在脑海中一掠而过的坏主意抹除掉,并且尽全力顺着职员小姐的话走的魔女。 那是谁? 没错,就是我。 「您的意思是,简而言之,这张劵是用来辨别一个人是好还是坏的吗?」 什么生日劵啊。这不是危险得要命的东西吗。 「正是如此。顺便一提,如果是不在生日当天造访我国的旅人,我们会用『您是第一百个旅人!』这个理由将劵交给他们。」 「为什么要做这么麻烦的事……」 我这么一问,职员小姐又再笑了笑,并说。 「那当然是为了揭露本性了。」 ○ 「这就是我前几天过生日时的事。」 几天后,我在旅行目的地遇到沙耶,于是就将在那个不可思议的国家所发生的事当作旅途趣闻讲给她听。 沙耶听完之后一边点头一边说「什么奇怪国家都有呢」,并问道。 「那么,最后伊蕾娜小姐你用那张劵换到了什么东西?我听着觉得,如果不是太贵重的东西就还不错。」 只是用来交换最贵的面包这种程度的话并没有什么问题。而且以用劵交换这个名义,就算真的拿了点什么东西应该也不成问题。 「机会难得,我拿到了一样特别的东西作为纪念。」 「是什么?」 「这个。」 于是我一边说,一边从刚好读到一半的书中间抽出一张纸片。 那是一张上面写着『生日劵』的特别纸片。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魔女大人,今天不正是您的生日吗?」 在某个国家进行入境审查的时候,国家的职员小姐面带笑容地望着我。「恭喜您。在生日当天访问这个国家,您真是幸运呢。」 哎呀哎呀。 「幸运是指?」 「我国会只对在生日当天造访这个国家的人,派发这种劵。」 职员一边说着,一边递了一张纸片给我。这张正适合拿来做书签的纸片上,写着『生日劵』几个字。 「……这是什么?」 「生日劵。」 这个一看就知道了。「这东西,有什么用处吗?是什么东西的兑换券吗?」 「这个嘛,说是兑换券也的确是。」 然后,职员小姐相当干脆利落地,说出了很难以置信的话。 他说, 「只要出示这张劵,在这个国家里不管是什么东西,都能够免费换取。」 ○ 说实话,街道上的一切看起来都相当耀眼。无数座高大的建筑物并排立在大路上。街边小摊上贩卖的面包和水果。最近刚刚发售的书,乃至在模型人偶上盛丽地穿搭着的衣服,所有东西都耀眼无比。 「这个也好那个也好……全部都是免费……的吗?」 说起来,职员小姐在我拿着这张劵的时候就一直跟着我。一直在我身后待机的职员小姐,露出和之前一样的微笑并回答,「是的,就是这样。」 「真的吗……?」 「真的。」 职员小姐点了点头。 我交替望着生日劵和街道,略显慌张。这张实在是过于突然地被塞到手里的生日劵上,确实地写着『这条街上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只要出示这张卷就一定可以得到。另外,您无权拒绝。』这么一行字。 也就是说,假如我是个超级大坏人,一边说「哼哼哼,我就用这张卷将这个国家拿到手吧。」一边将劵交给国王的话,他就会「当然当然,这个国家就让给你了」这么简单地就把国家送出去了吧? 「……这事实在是好得过了头,反而惹人怀疑。」 而且归根到底,「住在这个国家里的人,都是些一看到人家出示这张劵,就一副『请随便拿』的样子把什么东西都送出去的人吗?还是说这被人动了什么手脚……?」 我试着用火烤和各种手段,但这张劵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一张普通的纸片,大致上并没有被施加什么特别的伎俩。 「请不要这样,魔女大人。您再怎么用火烤也不会有东西显示出来的。而且,那张劵一旦烧着了就会失效。」职员小姐慌忙制止了我。「在这个国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好人。所以,如果有人出示这张劵,他们无一例外都会照这张券的规则走。无论是什么东西,都一定可以交换给你的。」 「真的吗……?」 「真的。」 可这还真是有点厉害过头的东西呢…… 「要买点什么好呢——」 这件事发生得实在太过突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总之先随便在街上到处逛逛,可不管我怎么走,我只是一个旅人,就算用劵换来一个家或者是一间店也无处可用。 不过嘛,难得拿到了这么一张券。 「就用来换最贵的面包吧——」 这么想着,我犹豫不决地在一个小摊前停下脚步,指向一个烤得刚刚好的面包,然后。 「那个,我想用这张劵换这一个面包——」 我准备把票递出去。 「…………」 但是,就在我即将票把拿出去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 这个国家里尽是些好人。不管是怎样无理的要求,只要把劵交出去就一定会有求必应。只要用劵去交换,无论什么东西都能得到。 ………… 话又说回来。 如果我把劵交出去了,那劵会去往何处呢? 「请问怎么了吗,魔女大人?您要买最贵的面包吗?」 职员小姐突然从我后面探出一张脸。幸好,我还没有把生日劵送出去。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您尽管问。」 「这张劵,是只有过生日的人才能使用吗?」 「不不,并非如此。」 「那如果我在这里把劵拿来交换面包的话?」 「理所当然,劵的使用权就会被转让给小摊的店主。」 「…………」 「小摊的店主就能使用这张生日劵交换任意一样东西。不过我国的人们都是好人,大概会仅仅为了交换面包就把劵的使用权放弃掉吧。您说对吗,店主先生?」 被职员小姐问到,店主先生点了点头。 因此,职员小姐很开心地拍了拍手。 「真是太令人高兴了,魔女大人。您还挺善良的呢。如果您是个坏人的话,现在早就一边说着『哼哼哼看我用这张劵把这个国家拿到手』一边直奔向国王陛下那里了。」 「真是的!怎么会有人打这么坏的主意呢?真过分呢。」 有一个漂亮地将刚刚在脑海中一掠而过的坏主意抹除掉,并且尽全力顺着职员小姐的话走的魔女。 那是谁? 没错,就是我。 「您的意思是,简而言之,这张劵是用来辨别一个人是好还是坏的吗?」 什么生日劵啊。这不是危险得要命的东西吗。 「正是如此。顺便一提,如果是不在生日当天造访我国的旅人,我们会用『您是第一百个旅人!』这个理由将劵交给他们。」 「为什么要做这么麻烦的事……」 我这么一问,职员小姐又再笑了笑,并说。 「那当然是为了揭露本性了。」 ○ 「这就是我前几天过生日时的事。」 几天后,我在旅行目的地遇到沙耶,于是就将在那个不可思议的国家所发生的事当作旅途趣闻讲给她听。 沙耶听完之后一边点头一边说「什么奇怪国家都有呢」,并问道。 「那么,最后伊蕾娜小姐你用那张劵换到了什么东西?我听着觉得,如果不是太贵重的东西就还不错。」 只是用来交换最贵的面包这种程度的话并没有什么问题。而且以用劵交换这个名义,就算真的拿了点什么东西应该也不成问题。 「机会难得,我拿到了一样特别的东西作为纪念。」 「是什么?」 「这个。」 于是我一边说,一边从刚好读到一半的书中间抽出一张纸片。 那是一张上面写着『生日劵』的特别纸片。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魔女大人,今天不正是您的生日吗?」 在某个国家进行入境审查的时候,国家的职员小姐面带笑容地望着我。「恭喜您。在生日当天访问这个国家,您真是幸运呢。」 哎呀哎呀。 「幸运是指?」 「我国会只对在生日当天造访这个国家的人,派发这种劵。」 职员一边说着,一边递了一张纸片给我。这张正适合拿来做书签的纸片上,写着『生日劵』几个字。 「……这是什么?」 「生日劵。」 这个一看就知道了。「这东西,有什么用处吗?是什么东西的兑换券吗?」 「这个嘛,说是兑换券也的确是。」 然后,职员小姐相当干脆利落地,说出了很难以置信的话。 他说, 「只要出示这张劵,在这个国家里不管是什么东西,都能够免费换取。」 ○ 说实话,街道上的一切看起来都相当耀眼。无数座高大的建筑物并排立在大路上。街边小摊上贩卖的面包和水果。最近刚刚发售的书,乃至在模型人偶上盛丽地穿搭着的衣服,所有东西都耀眼无比。 「这个也好那个也好……全部都是免费……的吗?」 说起来,职员小姐在我拿着这张劵的时候就一直跟着我。一直在我身后待机的职员小姐,露出和之前一样的微笑并回答,「是的,就是这样。」 「真的吗……?」 「真的。」 职员小姐点了点头。 我交替望着生日劵和街道,略显慌张。这张实在是过于突然地被塞到手里的生日劵上,确实地写着『这条街上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只要出示这张卷就一定可以得到。另外,您无权拒绝。』这么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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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太令人高兴了,魔女大人。您还挺善良的呢。如果您是个坏人的话,现在早就一边说着『哼哼哼看我用这张劵把这个国家拿到手』一边直奔向国王陛下那里了。」 「真是的!怎么会有人打这么坏的主意呢?真过分呢。」 有一个漂亮地将刚刚在脑海中一掠而过的坏主意抹除掉,并且尽全力顺着职员小姐的话走的魔女。 那是谁? 没错,就是我。 「您的意思是,简而言之,这张劵是用来辨别一个人是好还是坏的吗?」 什么生日劵啊。这不是危险得要命的东西吗。 「正是如此。顺便一提,如果是不在生日当天造访我国的旅人,我们会用『您是第一百个旅人!』这个理由将劵交给他们。」 「为什么要做这么麻烦的事……」 我这么一问,职员小姐又再笑了笑,并说。 「那当然是为了揭露本性了。」 ○ 「这就是我前几天过生日时的事。」 几天后,我在旅行目的地遇到沙耶,于是就将在那个不可思议的国家所发生的事当作旅途趣闻讲给她听。 沙耶听完之后一边点头一边说「什么奇怪国家都有呢」,并问道。 「那么,最后伊蕾娜小姐你用那张劵换到了什么东西?我听着觉得,如果不是太贵重的东西就还不错。」 只是用来交换最贵的面包这种程度的话并没有什么问题。而且以用劵交换这个名义,就算真的拿了点什么东西应该也不成问题。 「机会难得,我拿到了一样特别的东西作为纪念。」 「是什么?」 「这个。」 于是我一边说,一边从刚好读到一半的书中间抽出一张纸片。 那是一张上面写着『生日劵』的特别纸片。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魔女大人,今天不正是您的生日吗?」 在某个国家进行入境审查的时候,国家的职员小姐面带笑容地望着我。「恭喜您。在生日当天访问这个国家,您真是幸运呢。」 哎呀哎呀。 「幸运是指?」 「我国会只对在生日当天造访这个国家的人,派发这种劵。」 职员一边说着,一边递了一张纸片给我。这张正适合拿来做书签的纸片上,写着『生日劵』几个字。 「……这是什么?」 「生日劵。」 这个一看就知道了。「这东西,有什么用处吗?是什么东西的兑换券吗?」 「这个嘛,说是兑换券也的确是。」 然后,职员小姐相当干脆利落地,说出了很难以置信的话。 他说, 「只要出示这张劵,在这个国家里不管是什么东西,都能够免费换取。」 ○ 说实话,街道上的一切看起来都相当耀眼。无数座高大的建筑物并排立在大路上。街边小摊上贩卖的面包和水果。最近刚刚发售的书,乃至在模型人偶上盛丽地穿搭着的衣服,所有东西都耀眼无比。 「这个也好那个也好……全部都是免费……的吗?」 说起来,职员小姐在我拿着这张劵的时候就一直跟着我。一直在我身后待机的职员小姐,露出和之前一样的微笑并回答,「是的,就是这样。」 「真的吗……?」 「真的。」 职员小姐点了点头。 我交替望着生日劵和街道,略显慌张。这张实在是过于突然地被塞到手里的生日劵上,确实地写着『这条街上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只要出示这张卷就一定可以得到。另外,您无权拒绝。』这么一行字。 也就是说,假如我是个超级大坏人,一边说「哼哼哼,我就用这张卷将这个国家拿到手吧。」一边将劵交给国王的话,他就会「当然当然,这个国家就让给你了」这么简单地就把国家送出去了吧? 「……这事实在是好得过了头,反而惹人怀疑。」 而且归根到底,「住在这个国家里的人,都是些一看到人家出示这张劵,就一副『请随便拿』的样子把什么东西都送出去的人吗?还是说这被人动了什么手脚……?」 我试着用火烤和各种手段,但这张劵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一张普通的纸片,大致上并没有被施加什么特别的伎俩。 「请不要这样,魔女大人。您再怎么用火烤也不会有东西显示出来的。而且,那张劵一旦烧着了就会失效。」职员小姐慌忙制止了我。「在这个国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好人。所以,如果有人出示这张劵,他们无一例外都会照这张券的规则走。无论是什么东西,都一定可以交换给你的。」 「真的吗……?」 「真的。」 可这还真是有点厉害过头的东西呢…… 「要买点什么好呢——」 这件事发生得实在太过突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总之先随便在街上到处逛逛,可不管我怎么走,我只是一个旅人,就算用劵换来一个家或者是一间店也无处可用。 不过嘛,难得拿到了这么一张券。 「就用来换最贵的面包吧——」 这么想着,我犹豫不决地在一个小摊前停下脚步,指向一个烤得刚刚好的面包,然后。 「那个,我想用这张劵换这一个面包——」 我准备把票递出去。 「…………」 但是,就在我即将票把拿出去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 这个国家里尽是些好人。不管是怎样无理的要求,只要把劵交出去就一定会有求必应。只要用劵去交换,无论什么东西都能得到。 ………… 话又说回来。 如果我把劵交出去了,那劵会去往何处呢? 「请问怎么了吗,魔女大人?您要买最贵的面包吗?」 职员小姐突然从我后面探出一张脸。幸好,我还没有把生日劵送出去。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您尽管问。」 「这张劵,是只有过生日的人才能使用吗?」 「不不,并非如此。」 「那如果我在这里把劵拿来交换面包的话?」 「理所当然,劵的使用权就会被转让给小摊的店主。」 「…………」 「小摊的店主就能使用这张生日劵交换任意一样东西。不过我国的人们都是好人,大概会仅仅为了交换面包就把劵的使用权放弃掉吧。您说对吗,店主先生?」 被职员小姐问到,店主先生点了点头。 因此,职员小姐很开心地拍了拍手。 「真是太令人高兴了,魔女大人。您还挺善良的呢。如果您是个坏人的话,现在早就一边说着『哼哼哼看我用这张劵把这个国家拿到手』一边直奔向国王陛下那里了。」 「真是的!怎么会有人打这么坏的主意呢?真过分呢。」 有一个漂亮地将刚刚在脑海中一掠而过的坏主意抹除掉,并且尽全力顺着职员小姐的话走的魔女。 那是谁? 没错,就是我。 「您的意思是,简而言之,这张劵是用来辨别一个人是好还是坏的吗?」 什么生日劵啊。这不是危险得要命的东西吗。 「正是如此。顺便一提,如果是不在生日当天造访我国的旅人,我们会用『您是第一百个旅人!』这个理由将劵交给他们。」 「为什么要做这么麻烦的事……」 我这么一问,职员小姐又再笑了笑,并说。 「那当然是为了揭露本性了。」 ○ 「这就是我前几天过生日时的事。」 几天后,我在旅行目的地遇到沙耶,于是就将在那个不可思议的国家所发生的事当作旅途趣闻讲给她听。 沙耶听完之后一边点头一边说「什么奇怪国家都有呢」,并问道。 「那么,最后伊蕾娜小姐你用那张劵换到了什么东西?我听着觉得,如果不是太贵重的东西就还不错。」 只是用来交换最贵的面包这种程度的话并没有什么问题。而且以用劵交换这个名义,就算真的拿了点什么东西应该也不成问题。 「机会难得,我拿到了一样特别的东西作为纪念。」 「是什么?」 「这个。」 于是我一边说,一边从刚好读到一半的书中间抽出一张纸片。 那是一张上面写着『生日劵』的特别纸片。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魔女大人,今天不正是您的生日吗?」 在某个国家进行入境审查的时候,国家的职员小姐面带笑容地望着我。「恭喜您。在生日当天访问这个国家,您真是幸运呢。」 哎呀哎呀。 「幸运是指?」 「我国会只对在生日当天造访这个国家的人,派发这种劵。」 职员一边说着,一边递了一张纸片给我。这张正适合拿来做书签的纸片上,写着『生日劵』几个字。 「……这是什么?」 「生日劵。」 这个一看就知道了。「这东西,有什么用处吗?是什么东西的兑换券吗?」 「这个嘛,说是兑换券也的确是。」 然后,职员小姐相当干脆利落地,说出了很难以置信的话。 他说, 「只要出示这张劵,在这个国家里不管是什么东西,都能够免费换取。」 ○ 说实话,街道上的一切看起来都相当耀眼。无数座高大的建筑物并排立在大路上。街边小摊上贩卖的面包和水果。最近刚刚发售的书,乃至在模型人偶上盛丽地穿搭着的衣服,所有东西都耀眼无比。 「这个也好那个也好……全部都是免费……的吗?」 说起来,职员小姐在我拿着这张劵的时候就一直跟着我。一直在我身后待机的职员小姐,露出和之前一样的微笑并回答,「是的,就是这样。」 「真的吗……?」 「真的。」 职员小姐点了点头。 我交替望着生日劵和街道,略显慌张。这张实在是过于突然地被塞到手里的生日劵上,确实地写着『这条街上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只要出示这张卷就一定可以得到。另外,您无权拒绝。』这么一行字。 也就是说,假如我是个超级大坏人,一边说「哼哼哼,我就用这张卷将这个国家拿到手吧。」一边将劵交给国王的话,他就会「当然当然,这个国家就让给你了」这么简单地就把国家送出去了吧? 「……这事实在是好得过了头,反而惹人怀疑。」 而且归根到底,「住在这个国家里的人,都是些一看到人家出示这张劵,就一副『请随便拿』的样子把什么东西都送出去的人吗?还是说这被人动了什么手脚……?」 我试着用火烤和各种手段,但这张劵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一张普通的纸片,大致上并没有被施加什么特别的伎俩。 「请不要这样,魔女大人。您再怎么用火烤也不会有东西显示出来的。而且,那张劵一旦烧着了就会失效。」职员小姐慌忙制止了我。「在这个国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好人。所以,如果有人出示这张劵,他们无一例外都会照这张券的规则走。无论是什么东西,都一定可以交换给你的。」 「真的吗……?」 「真的。」 可这还真是有点厉害过头的东西呢…… 「要买点什么好呢——」 这件事发生得实在太过突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总之先随便在街上到处逛逛,可不管我怎么走,我只是一个旅人,就算用劵换来一个家或者是一间店也无处可用。 不过嘛,难得拿到了这么一张券。 「就用来换最贵的面包吧——」 这么想着,我犹豫不决地在一个小摊前停下脚步,指向一个烤得刚刚好的面包,然后。 「那个,我想用这张劵换这一个面包——」 我准备把票递出去。 「…………」 但是,就在我即将票把拿出去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 这个国家里尽是些好人。不管是怎样无理的要求,只要把劵交出去就一定会有求必应。只要用劵去交换,无论什么东西都能得到。 ………… 话又说回来。 如果我把劵交出去了,那劵会去往何处呢? 「请问怎么了吗,魔女大人?您要买最贵的面包吗?」 职员小姐突然从我后面探出一张脸。幸好,我还没有把生日劵送出去。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您尽管问。」 「这张劵,是只有过生日的人才能使用吗?」 「不不,并非如此。」 「那如果我在这里把劵拿来交换面包的话?」 「理所当然,劵的使用权就会被转让给小摊的店主。」 「…………」 「小摊的店主就能使用这张生日劵交换任意一样东西。不过我国的人们都是好人,大概会仅仅为了交换面包就把劵的使用权放弃掉吧。您说对吗,店主先生?」 被职员小姐问到,店主先生点了点头。 因此,职员小姐很开心地拍了拍手。 「真是太令人高兴了,魔女大人。您还挺善良的呢。如果您是个坏人的话,现在早就一边说着『哼哼哼看我用这张劵把这个国家拿到手』一边直奔向国王陛下那里了。」 「真是的!怎么会有人打这么坏的主意呢?真过分呢。」 有一个漂亮地将刚刚在脑海中一掠而过的坏主意抹除掉,并且尽全力顺着职员小姐的话走的魔女。 那是谁? 没错,就是我。 「您的意思是,简而言之,这张劵是用来辨别一个人是好还是坏的吗?」 什么生日劵啊。这不是危险得要命的东西吗。 「正是如此。顺便一提,如果是不在生日当天造访我国的旅人,我们会用『您是第一百个旅人!』这个理由将劵交给他们。」 「为什么要做这么麻烦的事……」 我这么一问,职员小姐又再笑了笑,并说。 「那当然是为了揭露本性了。」 ○ 「这就是我前几天过生日时的事。」 几天后,我在旅行目的地遇到沙耶,于是就将在那个不可思议的国家所发生的事当作旅途趣闻讲给她听。 沙耶听完之后一边点头一边说「什么奇怪国家都有呢」,并问道。 「那么,最后伊蕾娜小姐你用那张劵换到了什么东西?我听着觉得,如果不是太贵重的东西就还不错。」 只是用来交换最贵的面包这种程度的话并没有什么问题。而且以用劵交换这个名义,就算真的拿了点什么东西应该也不成问题。 「机会难得,我拿到了一样特别的东西作为纪念。」 「是什么?」 「这个。」 于是我一边说,一边从刚好读到一半的书中间抽出一张纸片。 那是一张上面写着『生日劵』的特别纸片。 伊蕾娜生日特别短篇 惊喜蛋糕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厨房里,两个少女正在用心做蛋糕。 其中一个是长着一头黑发,身穿黑色长袍的炭之魔女。另一个是长着一头白发,身穿骑士团制服的剑士。 乍一看,她们除了年龄和性别以外并无任何共通之处。可是,两人今天都有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 这一天对她们两人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 「嘻嘻嘻……」炭之魔女沙耶一边笑着一边把可疑的药混进鲜奶油中。 「呵呵呵……」而一介旅人的艾姆妮西亚笑着将可疑的鲜奶油涂满了蛋糕。 这一天对她们两人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 「明白了吧?艾姆妮西亚。只要把这个送给伊蕾娜小姐……嘻嘻嘻……」 「我明白……真是期待呢……嘻嘻嘻……」 她们亲手做的蛋糕,在柔滑的鲜奶油上放上一个写着『祝伊蕾娜生日快乐』的小牌子之后,就做好了。 那是一个混了可疑的药的生日蛋糕。 在各种意义上都算是惊喜的这个蛋糕就这样完成了。 ○ ……早在几天前我就在偷偷观察着,她们两个在悄悄地讨论着关于我生日的事。所以今天早上,沙耶说着「来吧伊蕾娜小姐!可以穿上这件衣服等着吗?」递给我一件纯白色礼服,我也没有特别惊讶。艾姆妮西亚说着「能不能在这里稍等一下?」牵起穿着白色礼服的我的手,并带我来到一间神秘的房间,我也不怎么惊讶。 我就这样等了十分钟。 她们两个怕是在隔壁「嘻嘻嘻……」「呵呵呵……」这么一边窃笑一边鼓捣着什么东西吧。感觉就是这样。隔壁房间甚至传出了给我这种感觉的声音。 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不难想象她们大概是在为我准备什么惊喜。她们从几天前起就露骨地躲着我,两个人偷偷摸摸的,应该就是为了今天吧。 「…………」 不过,有一点让我放心不下。 几天前,我偶然看见了她们两个拿着一种奇怪的药。药瓶的标签写着『让人变得坦率的药』。原来如此,看来她们是打算在蛋糕里混进这种药让我吃下去从而变得坦率呢。说不定,这是她们看我平时总是不坦率,就想让我好歹在生日当天坦率一点而想出来的妙计。 不过因为我这个人平时就完全不坦率,所以我就将药瓶里的药倒掉,换成了砂糖水。 我并非坦率的人。 「久等了!」 所以就算沙耶一鼓作气地打开门出现在我面前, 「惊喜蛋糕哦!」 艾姆妮西亚拿来了一个混了奇怪的药的蛋糕(只是她以为如此的普通蛋糕),我也丝毫不觉得惊喜。 「…………」 可是,她们两个特地为我准备了蛋糕也是事实。这实在很让我高兴,即使我这个人一点都不坦率,也不禁觉得今天坦率一点也不错。 因此,我在两人面前坦率无比地笑了。 「谢谢你们。」 吃完蛋糕后不久。 「对了伊蕾娜小姐,你觉得人家怎么样?」沙耶歪着头问我。 我点了点头。 「是啊。最喜欢你了。」 「那我呢?」艾姆妮西亚歪着头问我。 我点了点头。 「是啊。最喜欢你了。」 两人看了看彼此。 「诶?这不是一脚踏两船吗?怎么搞的啊?」 「……花心萝卜。」 「…………」 果然,坦率过头也不太好啊。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厨房里,两个少女正在用心做蛋糕。 其中一个是长着一头黑发,身穿黑色长袍的炭之魔女。另一个是长着一头白发,身穿骑士团制服的剑士。 乍一看,她们除了年龄和性别以外并无任何共通之处。可是,两人今天都有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 这一天对她们两人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 「嘻嘻嘻……」炭之魔女沙耶一边笑着一边把可疑的药混进鲜奶油中。 「呵呵呵……」而一介旅人的艾姆妮西亚笑着将可疑的鲜奶油涂满了蛋糕。 这一天对她们两人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 「明白了吧?艾姆妮西亚。只要把这个送给伊蕾娜小姐……嘻嘻嘻……」 「我明白……真是期待呢……嘻嘻嘻……」 她们亲手做的蛋糕,在柔滑的鲜奶油上放上一个写着『祝伊蕾娜生日快乐』的小牌子之后,就做好了。 那是一个混了可疑的药的生日蛋糕。 在各种意义上都算是惊喜的这个蛋糕就这样完成了。 ○ ……早在几天前我就在偷偷观察着,她们两个在悄悄地讨论着关于我生日的事。所以今天早上,沙耶说着「来吧伊蕾娜小姐!可以穿上这件衣服等着吗?」递给我一件纯白色礼服,我也没有特别惊讶。艾姆妮西亚说着「能不能在这里稍等一下?」牵起穿着白色礼服的我的手,并带我来到一间神秘的房间,我也不怎么惊讶。 我就这样等了十分钟。 她们两个怕是在隔壁「嘻嘻嘻……」「呵呵呵……」这么一边窃笑一边鼓捣着什么东西吧。感觉就是这样。隔壁房间甚至传出了给我这种感觉的声音。 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不难想象她们大概是在为我准备什么惊喜。她们从几天前起就露骨地躲着我,两个人偷偷摸摸的,应该就是为了今天吧。 「…………」 不过,有一点让我放心不下。 几天前,我偶然看见了她们两个拿着一种奇怪的药。药瓶的标签写着『让人变得坦率的药』。原来如此,看来她们是打算在蛋糕里混进这种药让我吃下去从而变得坦率呢。说不定,这是她们看我平时总是不坦率,就想让我好歹在生日当天坦率一点而想出来的妙计。 不过因为我这个人平时就完全不坦率,所以我就将药瓶里的药倒掉,换成了砂糖水。 我并非坦率的人。 「久等了!」 所以就算沙耶一鼓作气地打开门出现在我面前, 「惊喜蛋糕哦!」 艾姆妮西亚拿来了一个混了奇怪的药的蛋糕(只是她以为如此的普通蛋糕),我也丝毫不觉得惊喜。 「…………」 可是,她们两个特地为我准备了蛋糕也是事实。这实在很让我高兴,即使我这个人一点都不坦率,也不禁觉得今天坦率一点也不错。 因此,我在两人面前坦率无比地笑了。 「谢谢你们。」 吃完蛋糕后不久。 「对了伊蕾娜小姐,你觉得人家怎么样?」沙耶歪着头问我。 我点了点头。 「是啊。最喜欢你了。」 「那我呢?」艾姆妮西亚歪着头问我。 我点了点头。 「是啊。最喜欢你了。」 两人看了看彼此。 「诶?这不是一脚踏两船吗?怎么搞的啊?」 「……花心萝卜。」 「…………」 果然,坦率过头也不太好啊。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厨房里,两个少女正在用心做蛋糕。 其中一个是长着一头黑发,身穿黑色长袍的炭之魔女。另一个是长着一头白发,身穿骑士团制服的剑士。 乍一看,她们除了年龄和性别以外并无任何共通之处。可是,两人今天都有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 这一天对她们两人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 「嘻嘻嘻……」炭之魔女沙耶一边笑着一边把可疑的药混进鲜奶油中。 「呵呵呵……」而一介旅人的艾姆妮西亚笑着将可疑的鲜奶油涂满了蛋糕。 这一天对她们两人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 「明白了吧?艾姆妮西亚。只要把这个送给伊蕾娜小姐……嘻嘻嘻……」 「我明白……真是期待呢……嘻嘻嘻……」 她们亲手做的蛋糕,在柔滑的鲜奶油上放上一个写着『祝伊蕾娜生日快乐』的小牌子之后,就做好了。 那是一个混了可疑的药的生日蛋糕。 在各种意义上都算是惊喜的这个蛋糕就这样完成了。 ○ ……早在几天前我就在偷偷观察着,她们两个在悄悄地讨论着关于我生日的事。所以今天早上,沙耶说着「来吧伊蕾娜小姐!可以穿上这件衣服等着吗?」递给我一件纯白色礼服,我也没有特别惊讶。艾姆妮西亚说着「能不能在这里稍等一下?」牵起穿着白色礼服的我的手,并带我来到一间神秘的房间,我也不怎么惊讶。 我就这样等了十分钟。 她们两个怕是在隔壁「嘻嘻嘻……」「呵呵呵……」这么一边窃笑一边鼓捣着什么东西吧。感觉就是这样。隔壁房间甚至传出了给我这种感觉的声音。 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不难想象她们大概是在为我准备什么惊喜。她们从几天前起就露骨地躲着我,两个人偷偷摸摸的,应该就是为了今天吧。 「…………」 不过,有一点让我放心不下。 几天前,我偶然看见了她们两个拿着一种奇怪的药。药瓶的标签写着『让人变得坦率的药』。原来如此,看来她们是打算在蛋糕里混进这种药让我吃下去从而变得坦率呢。说不定,这是她们看我平时总是不坦率,就想让我好歹在生日当天坦率一点而想出来的妙计。 不过因为我这个人平时就完全不坦率,所以我就将药瓶里的药倒掉,换成了砂糖水。 我并非坦率的人。 「久等了!」 所以就算沙耶一鼓作气地打开门出现在我面前, 「惊喜蛋糕哦!」 艾姆妮西亚拿来了一个混了奇怪的药的蛋糕(只是她以为如此的普通蛋糕),我也丝毫不觉得惊喜。 「…………」 可是,她们两个特地为我准备了蛋糕也是事实。这实在很让我高兴,即使我这个人一点都不坦率,也不禁觉得今天坦率一点也不错。 因此,我在两人面前坦率无比地笑了。 「谢谢你们。」 吃完蛋糕后不久。 「对了伊蕾娜小姐,你觉得人家怎么样?」沙耶歪着头问我。 我点了点头。 「是啊。最喜欢你了。」 「那我呢?」艾姆妮西亚歪着头问我。 我点了点头。 「是啊。最喜欢你了。」 两人看了看彼此。 「诶?这不是一脚踏两船吗?怎么搞的啊?」 「……花心萝卜。」 「…………」 果然,坦率过头也不太好啊。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厨房里,两个少女正在用心做蛋糕。 其中一个是长着一头黑发,身穿黑色长袍的炭之魔女。另一个是长着一头白发,身穿骑士团制服的剑士。 乍一看,她们除了年龄和性别以外并无任何共通之处。可是,两人今天都有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 这一天对她们两人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 「嘻嘻嘻……」炭之魔女沙耶一边笑着一边把可疑的药混进鲜奶油中。 「呵呵呵……」而一介旅人的艾姆妮西亚笑着将可疑的鲜奶油涂满了蛋糕。 这一天对她们两人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 「明白了吧?艾姆妮西亚。只要把这个送给伊蕾娜小姐……嘻嘻嘻……」 「我明白……真是期待呢……嘻嘻嘻……」 她们亲手做的蛋糕,在柔滑的鲜奶油上放上一个写着『祝伊蕾娜生日快乐』的小牌子之后,就做好了。 那是一个混了可疑的药的生日蛋糕。 在各种意义上都算是惊喜的这个蛋糕就这样完成了。 ○ ……早在几天前我就在偷偷观察着,她们两个在悄悄地讨论着关于我生日的事。所以今天早上,沙耶说着「来吧伊蕾娜小姐!可以穿上这件衣服等着吗?」递给我一件纯白色礼服,我也没有特别惊讶。艾姆妮西亚说着「能不能在这里稍等一下?」牵起穿着白色礼服的我的手,并带我来到一间神秘的房间,我也不怎么惊讶。 我就这样等了十分钟。 她们两个怕是在隔壁「嘻嘻嘻……」「呵呵呵……」这么一边窃笑一边鼓捣着什么东西吧。感觉就是这样。隔壁房间甚至传出了给我这种感觉的声音。 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不难想象她们大概是在为我准备什么惊喜。她们从几天前起就露骨地躲着我,两个人偷偷摸摸的,应该就是为了今天吧。 「…………」 不过,有一点让我放心不下。 几天前,我偶然看见了她们两个拿着一种奇怪的药。药瓶的标签写着『让人变得坦率的药』。原来如此,看来她们是打算在蛋糕里混进这种药让我吃下去从而变得坦率呢。说不定,这是她们看我平时总是不坦率,就想让我好歹在生日当天坦率一点而想出来的妙计。 不过因为我这个人平时就完全不坦率,所以我就将药瓶里的药倒掉,换成了砂糖水。 我并非坦率的人。 「久等了!」 所以就算沙耶一鼓作气地打开门出现在我面前, 「惊喜蛋糕哦!」 艾姆妮西亚拿来了一个混了奇怪的药的蛋糕(只是她以为如此的普通蛋糕),我也丝毫不觉得惊喜。 「…………」 可是,她们两个特地为我准备了蛋糕也是事实。这实在很让我高兴,即使我这个人一点都不坦率,也不禁觉得今天坦率一点也不错。 因此,我在两人面前坦率无比地笑了。 「谢谢你们。」 吃完蛋糕后不久。 「对了伊蕾娜小姐,你觉得人家怎么样?」沙耶歪着头问我。 我点了点头。 「是啊。最喜欢你了。」 「那我呢?」艾姆妮西亚歪着头问我。 我点了点头。 「是啊。最喜欢你了。」 两人看了看彼此。 「诶?这不是一脚踏两船吗?怎么搞的啊?」 「……花心萝卜。」 「…………」 果然,坦率过头也不太好啊。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厨房里,两个少女正在用心做蛋糕。 其中一个是长着一头黑发,身穿黑色长袍的炭之魔女。另一个是长着一头白发,身穿骑士团制服的剑士。 乍一看,她们除了年龄和性别以外并无任何共通之处。可是,两人今天都有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 这一天对她们两人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 「嘻嘻嘻……」炭之魔女沙耶一边笑着一边把可疑的药混进鲜奶油中。 「呵呵呵……」而一介旅人的艾姆妮西亚笑着将可疑的鲜奶油涂满了蛋糕。 这一天对她们两人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 「明白了吧?艾姆妮西亚。只要把这个送给伊蕾娜小姐……嘻嘻嘻……」 「我明白……真是期待呢……嘻嘻嘻……」 她们亲手做的蛋糕,在柔滑的鲜奶油上放上一个写着『祝伊蕾娜生日快乐』的小牌子之后,就做好了。 那是一个混了可疑的药的生日蛋糕。 在各种意义上都算是惊喜的这个蛋糕就这样完成了。 ○ ……早在几天前我就在偷偷观察着,她们两个在悄悄地讨论着关于我生日的事。所以今天早上,沙耶说着「来吧伊蕾娜小姐!可以穿上这件衣服等着吗?」递给我一件纯白色礼服,我也没有特别惊讶。艾姆妮西亚说着「能不能在这里稍等一下?」牵起穿着白色礼服的我的手,并带我来到一间神秘的房间,我也不怎么惊讶。 我就这样等了十分钟。 她们两个怕是在隔壁「嘻嘻嘻……」「呵呵呵……」这么一边窃笑一边鼓捣着什么东西吧。感觉就是这样。隔壁房间甚至传出了给我这种感觉的声音。 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不难想象她们大概是在为我准备什么惊喜。她们从几天前起就露骨地躲着我,两个人偷偷摸摸的,应该就是为了今天吧。 「…………」 不过,有一点让我放心不下。 几天前,我偶然看见了她们两个拿着一种奇怪的药。药瓶的标签写着『让人变得坦率的药』。原来如此,看来她们是打算在蛋糕里混进这种药让我吃下去从而变得坦率呢。说不定,这是她们看我平时总是不坦率,就想让我好歹在生日当天坦率一点而想出来的妙计。 不过因为我这个人平时就完全不坦率,所以我就将药瓶里的药倒掉,换成了砂糖水。 我并非坦率的人。 「久等了!」 所以就算沙耶一鼓作气地打开门出现在我面前, 「惊喜蛋糕哦!」 艾姆妮西亚拿来了一个混了奇怪的药的蛋糕(只是她以为如此的普通蛋糕),我也丝毫不觉得惊喜。 「…………」 可是,她们两个特地为我准备了蛋糕也是事实。这实在很让我高兴,即使我这个人一点都不坦率,也不禁觉得今天坦率一点也不错。 因此,我在两人面前坦率无比地笑了。 「谢谢你们。」 吃完蛋糕后不久。 「对了伊蕾娜小姐,你觉得人家怎么样?」沙耶歪着头问我。 我点了点头。 「是啊。最喜欢你了。」 「那我呢?」艾姆妮西亚歪着头问我。 我点了点头。 「是啊。最喜欢你了。」 两人看了看彼此。 「诶?这不是一脚踏两船吗?怎么搞的啊?」 「……花心萝卜。」 「…………」 果然,坦率过头也不太好啊。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厨房里,两个少女正在用心做蛋糕。 其中一个是长着一头黑发,身穿黑色长袍的炭之魔女。另一个是长着一头白发,身穿骑士团制服的剑士。 乍一看,她们除了年龄和性别以外并无任何共通之处。可是,两人今天都有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 这一天对她们两人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 「嘻嘻嘻……」炭之魔女沙耶一边笑着一边把可疑的药混进鲜奶油中。 「呵呵呵……」而一介旅人的艾姆妮西亚笑着将可疑的鲜奶油涂满了蛋糕。 这一天对她们两人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 「明白了吧?艾姆妮西亚。只要把这个送给伊蕾娜小姐……嘻嘻嘻……」 「我明白……真是期待呢……嘻嘻嘻……」 她们亲手做的蛋糕,在柔滑的鲜奶油上放上一个写着『祝伊蕾娜生日快乐』的小牌子之后,就做好了。 那是一个混了可疑的药的生日蛋糕。 在各种意义上都算是惊喜的这个蛋糕就这样完成了。 ○ ……早在几天前我就在偷偷观察着,她们两个在悄悄地讨论着关于我生日的事。所以今天早上,沙耶说着「来吧伊蕾娜小姐!可以穿上这件衣服等着吗?」递给我一件纯白色礼服,我也没有特别惊讶。艾姆妮西亚说着「能不能在这里稍等一下?」牵起穿着白色礼服的我的手,并带我来到一间神秘的房间,我也不怎么惊讶。 我就这样等了十分钟。 她们两个怕是在隔壁「嘻嘻嘻……」「呵呵呵……」这么一边窃笑一边鼓捣着什么东西吧。感觉就是这样。隔壁房间甚至传出了给我这种感觉的声音。 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不难想象她们大概是在为我准备什么惊喜。她们从几天前起就露骨地躲着我,两个人偷偷摸摸的,应该就是为了今天吧。 「…………」 不过,有一点让我放心不下。 几天前,我偶然看见了她们两个拿着一种奇怪的药。药瓶的标签写着『让人变得坦率的药』。原来如此,看来她们是打算在蛋糕里混进这种药让我吃下去从而变得坦率呢。说不定,这是她们看我平时总是不坦率,就想让我好歹在生日当天坦率一点而想出来的妙计。 不过因为我这个人平时就完全不坦率,所以我就将药瓶里的药倒掉,换成了砂糖水。 我并非坦率的人。 「久等了!」 所以就算沙耶一鼓作气地打开门出现在我面前, 「惊喜蛋糕哦!」 艾姆妮西亚拿来了一个混了奇怪的药的蛋糕(只是她以为如此的普通蛋糕),我也丝毫不觉得惊喜。 「…………」 可是,她们两个特地为我准备了蛋糕也是事实。这实在很让我高兴,即使我这个人一点都不坦率,也不禁觉得今天坦率一点也不错。 因此,我在两人面前坦率无比地笑了。 「谢谢你们。」 吃完蛋糕后不久。 「对了伊蕾娜小姐,你觉得人家怎么样?」沙耶歪着头问我。 我点了点头。 「是啊。最喜欢你了。」 「那我呢?」艾姆妮西亚歪着头问我。 我点了点头。 「是啊。最喜欢你了。」 两人看了看彼此。 「诶?这不是一脚踏两船吗?怎么搞的啊?」 「……花心萝卜。」 「…………」 果然,坦率过头也不太好啊。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厨房里,两个少女正在用心做蛋糕。 其中一个是长着一头黑发,身穿黑色长袍的炭之魔女。另一个是长着一头白发,身穿骑士团制服的剑士。 乍一看,她们除了年龄和性别以外并无任何共通之处。可是,两人今天都有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 这一天对她们两人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 「嘻嘻嘻……」炭之魔女沙耶一边笑着一边把可疑的药混进鲜奶油中。 「呵呵呵……」而一介旅人的艾姆妮西亚笑着将可疑的鲜奶油涂满了蛋糕。 这一天对她们两人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 「明白了吧?艾姆妮西亚。只要把这个送给伊蕾娜小姐……嘻嘻嘻……」 「我明白……真是期待呢……嘻嘻嘻……」 她们亲手做的蛋糕,在柔滑的鲜奶油上放上一个写着『祝伊蕾娜生日快乐』的小牌子之后,就做好了。 那是一个混了可疑的药的生日蛋糕。 在各种意义上都算是惊喜的这个蛋糕就这样完成了。 ○ ……早在几天前我就在偷偷观察着,她们两个在悄悄地讨论着关于我生日的事。所以今天早上,沙耶说着「来吧伊蕾娜小姐!可以穿上这件衣服等着吗?」递给我一件纯白色礼服,我也没有特别惊讶。艾姆妮西亚说着「能不能在这里稍等一下?」牵起穿着白色礼服的我的手,并带我来到一间神秘的房间,我也不怎么惊讶。 我就这样等了十分钟。 她们两个怕是在隔壁「嘻嘻嘻……」「呵呵呵……」这么一边窃笑一边鼓捣着什么东西吧。感觉就是这样。隔壁房间甚至传出了给我这种感觉的声音。 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不难想象她们大概是在为我准备什么惊喜。她们从几天前起就露骨地躲着我,两个人偷偷摸摸的,应该就是为了今天吧。 「…………」 不过,有一点让我放心不下。 几天前,我偶然看见了她们两个拿着一种奇怪的药。药瓶的标签写着『让人变得坦率的药』。原来如此,看来她们是打算在蛋糕里混进这种药让我吃下去从而变得坦率呢。说不定,这是她们看我平时总是不坦率,就想让我好歹在生日当天坦率一点而想出来的妙计。 不过因为我这个人平时就完全不坦率,所以我就将药瓶里的药倒掉,换成了砂糖水。 我并非坦率的人。 「久等了!」 所以就算沙耶一鼓作气地打开门出现在我面前, 「惊喜蛋糕哦!」 艾姆妮西亚拿来了一个混了奇怪的药的蛋糕(只是她以为如此的普通蛋糕),我也丝毫不觉得惊喜。 「…………」 可是,她们两个特地为我准备了蛋糕也是事实。这实在很让我高兴,即使我这个人一点都不坦率,也不禁觉得今天坦率一点也不错。 因此,我在两人面前坦率无比地笑了。 「谢谢你们。」 吃完蛋糕后不久。 「对了伊蕾娜小姐,你觉得人家怎么样?」沙耶歪着头问我。 我点了点头。 「是啊。最喜欢你了。」 「那我呢?」艾姆妮西亚歪着头问我。 我点了点头。 「是啊。最喜欢你了。」 两人看了看彼此。 「诶?这不是一脚踏两船吗?怎么搞的啊?」 「……花心萝卜。」 「…………」 果然,坦率过头也不太好啊。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厨房里,两个少女正在用心做蛋糕。 其中一个是长着一头黑发,身穿黑色长袍的炭之魔女。另一个是长着一头白发,身穿骑士团制服的剑士。 乍一看,她们除了年龄和性别以外并无任何共通之处。可是,两人今天都有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 这一天对她们两人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 「嘻嘻嘻……」炭之魔女沙耶一边笑着一边把可疑的药混进鲜奶油中。 「呵呵呵……」而一介旅人的艾姆妮西亚笑着将可疑的鲜奶油涂满了蛋糕。 这一天对她们两人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 「明白了吧?艾姆妮西亚。只要把这个送给伊蕾娜小姐……嘻嘻嘻……」 「我明白……真是期待呢……嘻嘻嘻……」 她们亲手做的蛋糕,在柔滑的鲜奶油上放上一个写着『祝伊蕾娜生日快乐』的小牌子之后,就做好了。 那是一个混了可疑的药的生日蛋糕。 在各种意义上都算是惊喜的这个蛋糕就这样完成了。 ○ ……早在几天前我就在偷偷观察着,她们两个在悄悄地讨论着关于我生日的事。所以今天早上,沙耶说着「来吧伊蕾娜小姐!可以穿上这件衣服等着吗?」递给我一件纯白色礼服,我也没有特别惊讶。艾姆妮西亚说着「能不能在这里稍等一下?」牵起穿着白色礼服的我的手,并带我来到一间神秘的房间,我也不怎么惊讶。 我就这样等了十分钟。 她们两个怕是在隔壁「嘻嘻嘻……」「呵呵呵……」这么一边窃笑一边鼓捣着什么东西吧。感觉就是这样。隔壁房间甚至传出了给我这种感觉的声音。 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不难想象她们大概是在为我准备什么惊喜。她们从几天前起就露骨地躲着我,两个人偷偷摸摸的,应该就是为了今天吧。 「…………」 不过,有一点让我放心不下。 几天前,我偶然看见了她们两个拿着一种奇怪的药。药瓶的标签写着『让人变得坦率的药』。原来如此,看来她们是打算在蛋糕里混进这种药让我吃下去从而变得坦率呢。说不定,这是她们看我平时总是不坦率,就想让我好歹在生日当天坦率一点而想出来的妙计。 不过因为我这个人平时就完全不坦率,所以我就将药瓶里的药倒掉,换成了砂糖水。 我并非坦率的人。 「久等了!」 所以就算沙耶一鼓作气地打开门出现在我面前, 「惊喜蛋糕哦!」 艾姆妮西亚拿来了一个混了奇怪的药的蛋糕(只是她以为如此的普通蛋糕),我也丝毫不觉得惊喜。 「…………」 可是,她们两个特地为我准备了蛋糕也是事实。这实在很让我高兴,即使我这个人一点都不坦率,也不禁觉得今天坦率一点也不错。 因此,我在两人面前坦率无比地笑了。 「谢谢你们。」 吃完蛋糕后不久。 「对了伊蕾娜小姐,你觉得人家怎么样?」沙耶歪着头问我。 我点了点头。 「是啊。最喜欢你了。」 「那我呢?」艾姆妮西亚歪着头问我。 我点了点头。 「是啊。最喜欢你了。」 两人看了看彼此。 「诶?这不是一脚踏两船吗?怎么搞的啊?」 「……花心萝卜。」 「…………」 果然,坦率过头也不太好啊。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厨房里,两个少女正在用心做蛋糕。 其中一个是长着一头黑发,身穿黑色长袍的炭之魔女。另一个是长着一头白发,身穿骑士团制服的剑士。 乍一看,她们除了年龄和性别以外并无任何共通之处。可是,两人今天都有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 这一天对她们两人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 「嘻嘻嘻……」炭之魔女沙耶一边笑着一边把可疑的药混进鲜奶油中。 「呵呵呵……」而一介旅人的艾姆妮西亚笑着将可疑的鲜奶油涂满了蛋糕。 这一天对她们两人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 「明白了吧?艾姆妮西亚。只要把这个送给伊蕾娜小姐……嘻嘻嘻……」 「我明白……真是期待呢……嘻嘻嘻……」 她们亲手做的蛋糕,在柔滑的鲜奶油上放上一个写着『祝伊蕾娜生日快乐』的小牌子之后,就做好了。 那是一个混了可疑的药的生日蛋糕。 在各种意义上都算是惊喜的这个蛋糕就这样完成了。 ○ ……早在几天前我就在偷偷观察着,她们两个在悄悄地讨论着关于我生日的事。所以今天早上,沙耶说着「来吧伊蕾娜小姐!可以穿上这件衣服等着吗?」递给我一件纯白色礼服,我也没有特别惊讶。艾姆妮西亚说着「能不能在这里稍等一下?」牵起穿着白色礼服的我的手,并带我来到一间神秘的房间,我也不怎么惊讶。 我就这样等了十分钟。 她们两个怕是在隔壁「嘻嘻嘻……」「呵呵呵……」这么一边窃笑一边鼓捣着什么东西吧。感觉就是这样。隔壁房间甚至传出了给我这种感觉的声音。 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不难想象她们大概是在为我准备什么惊喜。她们从几天前起就露骨地躲着我,两个人偷偷摸摸的,应该就是为了今天吧。 「…………」 不过,有一点让我放心不下。 几天前,我偶然看见了她们两个拿着一种奇怪的药。药瓶的标签写着『让人变得坦率的药』。原来如此,看来她们是打算在蛋糕里混进这种药让我吃下去从而变得坦率呢。说不定,这是她们看我平时总是不坦率,就想让我好歹在生日当天坦率一点而想出来的妙计。 不过因为我这个人平时就完全不坦率,所以我就将药瓶里的药倒掉,换成了砂糖水。 我并非坦率的人。 「久等了!」 所以就算沙耶一鼓作气地打开门出现在我面前, 「惊喜蛋糕哦!」 艾姆妮西亚拿来了一个混了奇怪的药的蛋糕(只是她以为如此的普通蛋糕),我也丝毫不觉得惊喜。 「…………」 可是,她们两个特地为我准备了蛋糕也是事实。这实在很让我高兴,即使我这个人一点都不坦率,也不禁觉得今天坦率一点也不错。 因此,我在两人面前坦率无比地笑了。 「谢谢你们。」 吃完蛋糕后不久。 「对了伊蕾娜小姐,你觉得人家怎么样?」沙耶歪着头问我。 我点了点头。 「是啊。最喜欢你了。」 「那我呢?」艾姆妮西亚歪着头问我。 我点了点头。 「是啊。最喜欢你了。」 两人看了看彼此。 「诶?这不是一脚踏两船吗?怎么搞的啊?」 「……花心萝卜。」 「…………」 果然,坦率过头也不太好啊。 第一章 某个旅人的故事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魔法使tape(简介+1-6章(然后咕咕了))yaokc(翻译剩下的) 校对:yaokc,ychr 她又翻了一页, 灰色的长发随风摇曳,而琉璃色的双眸则注视着书上的字迹。身穿黑色三角帽与长袍的她,胸前还挂有一枚如星般的胸针。而那是表示魔法使的最高位:魔女的胸针。 她既是魔女,亦是旅人。 早上起床的不受限制,而入寝的时间也是如此。从此国至彼国,这就是她的生活。 而今天,也是才刚刚开始的,如此自由的一天。 「…………」 在咖啡店的露天席中, 她似忽然从书的世界中回过了神,抬起了头环视四周。 难道是因为城市才刚刚苏醒吗?在初阳的照耀下,大街不过区区之众,唯有安静、平稳的气息在空气中流淌着。 用心细听,临近座位上响起了女服务员将杯放下的声音。姗姗的咖啡香隐隐约约从她身边流去。而她这时,才想起自己那份咖啡也早已连余温也没有了,杯子里的咖啡更是喝得所剩无几。 于是她一边细品余韵,一边叫来女服务员,要求续杯。 而后她又低下头,继续阅览故事的后续。 好不容易来到一个陌生的国家,本应享受唯有在那个国家才能品尝到的料理,又或是匆匆忙忙地游览观光名胜才是。 但她却只看了一眼手表,随即就决定待在咖啡馆中直到将书读完。 反正今天和明天旅行依然继续,因此时间也无需紧张。所以游览观光名胜也好,去吃特别的东西也好,都可以往后推。 因为现在的她,唯想沉浸在眼前的故事中。 那么话说回来, 像这样子,从早上开始就享受着阅读的,既是旅人又是魔女的人,到底是谁呢? 没错,就是我。 于是,我为追寻故事,又翻了一页。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魔法使tape(简介+1-6章(然后咕咕了))yaokc(翻译剩下的) 校对:yaokc,ychr 她又翻了一页, 灰色的长发随风摇曳,而琉璃色的双眸则注视着书上的字迹。身穿黑色三角帽与长袍的她,胸前还挂有一枚如星般的胸针。而那是表示魔法使的最高位:魔女的胸针。 她既是魔女,亦是旅人。 早上起床的不受限制,而入寝的时间也是如此。从此国至彼国,这就是她的生活。 而今天,也是才刚刚开始的,如此自由的一天。 「…………」 在咖啡店的露天席中, 她似忽然从书的世界中回过了神,抬起了头环视四周。 难道是因为城市才刚刚苏醒吗?在初阳的照耀下,大街不过区区之众,唯有安静、平稳的气息在空气中流淌着。 用心细听,临近座位上响起了女服务员将杯放下的声音。姗姗的咖啡香隐隐约约从她身边流去。而她这时,才想起自己那份咖啡也早已连余温也没有了,杯子里的咖啡更是喝得所剩无几。 于是她一边细品余韵,一边叫来女服务员,要求续杯。 而后她又低下头,继续阅览故事的后续。 好不容易来到一个陌生的国家,本应享受唯有在那个国家才能品尝到的料理,又或是匆匆忙忙地游览观光名胜才是。 但她却只看了一眼手表,随即就决定待在咖啡馆中直到将书读完。 反正今天和明天旅行依然继续,因此时间也无需紧张。所以游览观光名胜也好,去吃特别的东西也好,都可以往后推。 因为现在的她,唯想沉浸在眼前的故事中。 那么话说回来, 像这样子,从早上开始就享受着阅读的,既是旅人又是魔女的人,到底是谁呢? 没错,就是我。 于是,我为追寻故事,又翻了一页。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魔法使tape(简介+1-6章(然后咕咕了))yaokc(翻译剩下的) 校对:yaokc,ychr 她又翻了一页, 灰色的长发随风摇曳,而琉璃色的双眸则注视着书上的字迹。身穿黑色三角帽与长袍的她,胸前还挂有一枚如星般的胸针。而那是表示魔法使的最高位:魔女的胸针。 她既是魔女,亦是旅人。 早上起床的不受限制,而入寝的时间也是如此。从此国至彼国,这就是她的生活。 而今天,也是才刚刚开始的,如此自由的一天。 「…………」 在咖啡店的露天席中, 她似忽然从书的世界中回过了神,抬起了头环视四周。 难道是因为城市才刚刚苏醒吗?在初阳的照耀下,大街不过区区之众,唯有安静、平稳的气息在空气中流淌着。 用心细听,临近座位上响起了女服务员将杯放下的声音。姗姗的咖啡香隐隐约约从她身边流去。而她这时,才想起自己那份咖啡也早已连余温也没有了,杯子里的咖啡更是喝得所剩无几。 于是她一边细品余韵,一边叫来女服务员,要求续杯。 而后她又低下头,继续阅览故事的后续。 好不容易来到一个陌生的国家,本应享受唯有在那个国家才能品尝到的料理,又或是匆匆忙忙地游览观光名胜才是。 但她却只看了一眼手表,随即就决定待在咖啡馆中直到将书读完。 反正今天和明天旅行依然继续,因此时间也无需紧张。所以游览观光名胜也好,去吃特别的东西也好,都可以往后推。 因为现在的她,唯想沉浸在眼前的故事中。 那么话说回来, 像这样子,从早上开始就享受着阅读的,既是旅人又是魔女的人,到底是谁呢? 没错,就是我。 于是,我为追寻故事,又翻了一页。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魔法使tape(简介+1-6章(然后咕咕了))yaokc(翻译剩下的) 校对:yaokc,ychr 她又翻了一页, 灰色的长发随风摇曳,而琉璃色的双眸则注视着书上的字迹。身穿黑色三角帽与长袍的她,胸前还挂有一枚如星般的胸针。而那是表示魔法使的最高位:魔女的胸针。 她既是魔女,亦是旅人。 早上起床的不受限制,而入寝的时间也是如此。从此国至彼国,这就是她的生活。 而今天,也是才刚刚开始的,如此自由的一天。 「…………」 在咖啡店的露天席中, 她似忽然从书的世界中回过了神,抬起了头环视四周。 难道是因为城市才刚刚苏醒吗?在初阳的照耀下,大街不过区区之众,唯有安静、平稳的气息在空气中流淌着。 用心细听,临近座位上响起了女服务员将杯放下的声音。姗姗的咖啡香隐隐约约从她身边流去。而她这时,才想起自己那份咖啡也早已连余温也没有了,杯子里的咖啡更是喝得所剩无几。 于是她一边细品余韵,一边叫来女服务员,要求续杯。 而后她又低下头,继续阅览故事的后续。 好不容易来到一个陌生的国家,本应享受唯有在那个国家才能品尝到的料理,又或是匆匆忙忙地游览观光名胜才是。 但她却只看了一眼手表,随即就决定待在咖啡馆中直到将书读完。 反正今天和明天旅行依然继续,因此时间也无需紧张。所以游览观光名胜也好,去吃特别的东西也好,都可以往后推。 因为现在的她,唯想沉浸在眼前的故事中。 那么话说回来, 像这样子,从早上开始就享受着阅读的,既是旅人又是魔女的人,到底是谁呢? 没错,就是我。 于是,我为追寻故事,又翻了一页。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魔法使tape(简介+1-6章(然后咕咕了))yaokc(翻译剩下的) 校对:yaokc,ychr 她又翻了一页, 灰色的长发随风摇曳,而琉璃色的双眸则注视着书上的字迹。身穿黑色三角帽与长袍的她,胸前还挂有一枚如星般的胸针。而那是表示魔法使的最高位:魔女的胸针。 她既是魔女,亦是旅人。 早上起床的不受限制,而入寝的时间也是如此。从此国至彼国,这就是她的生活。 而今天,也是才刚刚开始的,如此自由的一天。 「…………」 在咖啡店的露天席中, 她似忽然从书的世界中回过了神,抬起了头环视四周。 难道是因为城市才刚刚苏醒吗?在初阳的照耀下,大街不过区区之众,唯有安静、平稳的气息在空气中流淌着。 用心细听,临近座位上响起了女服务员将杯放下的声音。姗姗的咖啡香隐隐约约从她身边流去。而她这时,才想起自己那份咖啡也早已连余温也没有了,杯子里的咖啡更是喝得所剩无几。 于是她一边细品余韵,一边叫来女服务员,要求续杯。 而后她又低下头,继续阅览故事的后续。 好不容易来到一个陌生的国家,本应享受唯有在那个国家才能品尝到的料理,又或是匆匆忙忙地游览观光名胜才是。 但她却只看了一眼手表,随即就决定待在咖啡馆中直到将书读完。 反正今天和明天旅行依然继续,因此时间也无需紧张。所以游览观光名胜也好,去吃特别的东西也好,都可以往后推。 因为现在的她,唯想沉浸在眼前的故事中。 那么话说回来, 像这样子,从早上开始就享受着阅读的,既是旅人又是魔女的人,到底是谁呢? 没错,就是我。 于是,我为追寻故事,又翻了一页。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魔法使tape(简介+1-6章(然后咕咕了))yaokc(翻译剩下的) 校对:yaokc,ychr 她又翻了一页, 灰色的长发随风摇曳,而琉璃色的双眸则注视着书上的字迹。身穿黑色三角帽与长袍的她,胸前还挂有一枚如星般的胸针。而那是表示魔法使的最高位:魔女的胸针。 她既是魔女,亦是旅人。 早上起床的不受限制,而入寝的时间也是如此。从此国至彼国,这就是她的生活。 而今天,也是才刚刚开始的,如此自由的一天。 「…………」 在咖啡店的露天席中, 她似忽然从书的世界中回过了神,抬起了头环视四周。 难道是因为城市才刚刚苏醒吗?在初阳的照耀下,大街不过区区之众,唯有安静、平稳的气息在空气中流淌着。 用心细听,临近座位上响起了女服务员将杯放下的声音。姗姗的咖啡香隐隐约约从她身边流去。而她这时,才想起自己那份咖啡也早已连余温也没有了,杯子里的咖啡更是喝得所剩无几。 于是她一边细品余韵,一边叫来女服务员,要求续杯。 而后她又低下头,继续阅览故事的后续。 好不容易来到一个陌生的国家,本应享受唯有在那个国家才能品尝到的料理,又或是匆匆忙忙地游览观光名胜才是。 但她却只看了一眼手表,随即就决定待在咖啡馆中直到将书读完。 反正今天和明天旅行依然继续,因此时间也无需紧张。所以游览观光名胜也好,去吃特别的东西也好,都可以往后推。 因为现在的她,唯想沉浸在眼前的故事中。 那么话说回来, 像这样子,从早上开始就享受着阅读的,既是旅人又是魔女的人,到底是谁呢? 没错,就是我。 于是,我为追寻故事,又翻了一页。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魔法使tape(简介+1-6章(然后咕咕了))yaokc(翻译剩下的) 校对:yaokc,ychr 她又翻了一页, 灰色的长发随风摇曳,而琉璃色的双眸则注视着书上的字迹。身穿黑色三角帽与长袍的她,胸前还挂有一枚如星般的胸针。而那是表示魔法使的最高位:魔女的胸针。 她既是魔女,亦是旅人。 早上起床的不受限制,而入寝的时间也是如此。从此国至彼国,这就是她的生活。 而今天,也是才刚刚开始的,如此自由的一天。 「…………」 在咖啡店的露天席中, 她似忽然从书的世界中回过了神,抬起了头环视四周。 难道是因为城市才刚刚苏醒吗?在初阳的照耀下,大街不过区区之众,唯有安静、平稳的气息在空气中流淌着。 用心细听,临近座位上响起了女服务员将杯放下的声音。姗姗的咖啡香隐隐约约从她身边流去。而她这时,才想起自己那份咖啡也早已连余温也没有了,杯子里的咖啡更是喝得所剩无几。 于是她一边细品余韵,一边叫来女服务员,要求续杯。 而后她又低下头,继续阅览故事的后续。 好不容易来到一个陌生的国家,本应享受唯有在那个国家才能品尝到的料理,又或是匆匆忙忙地游览观光名胜才是。 但她却只看了一眼手表,随即就决定待在咖啡馆中直到将书读完。 反正今天和明天旅行依然继续,因此时间也无需紧张。所以游览观光名胜也好,去吃特别的东西也好,都可以往后推。 因为现在的她,唯想沉浸在眼前的故事中。 那么话说回来, 像这样子,从早上开始就享受着阅读的,既是旅人又是魔女的人,到底是谁呢? 没错,就是我。 于是,我为追寻故事,又翻了一页。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魔法使tape(简介+1-6章(然后咕咕了))yaokc(翻译剩下的) 校对:yaokc,ychr 她又翻了一页, 灰色的长发随风摇曳,而琉璃色的双眸则注视着书上的字迹。身穿黑色三角帽与长袍的她,胸前还挂有一枚如星般的胸针。而那是表示魔法使的最高位:魔女的胸针。 她既是魔女,亦是旅人。 早上起床的不受限制,而入寝的时间也是如此。从此国至彼国,这就是她的生活。 而今天,也是才刚刚开始的,如此自由的一天。 「…………」 在咖啡店的露天席中, 她似忽然从书的世界中回过了神,抬起了头环视四周。 难道是因为城市才刚刚苏醒吗?在初阳的照耀下,大街不过区区之众,唯有安静、平稳的气息在空气中流淌着。 用心细听,临近座位上响起了女服务员将杯放下的声音。姗姗的咖啡香隐隐约约从她身边流去。而她这时,才想起自己那份咖啡也早已连余温也没有了,杯子里的咖啡更是喝得所剩无几。 于是她一边细品余韵,一边叫来女服务员,要求续杯。 而后她又低下头,继续阅览故事的后续。 好不容易来到一个陌生的国家,本应享受唯有在那个国家才能品尝到的料理,又或是匆匆忙忙地游览观光名胜才是。 但她却只看了一眼手表,随即就决定待在咖啡馆中直到将书读完。 反正今天和明天旅行依然继续,因此时间也无需紧张。所以游览观光名胜也好,去吃特别的东西也好,都可以往后推。 因为现在的她,唯想沉浸在眼前的故事中。 那么话说回来, 像这样子,从早上开始就享受着阅读的,既是旅人又是魔女的人,到底是谁呢? 没错,就是我。 于是,我为追寻故事,又翻了一页。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魔法使tape(简介+1-6章(然后咕咕了))yaokc(翻译剩下的) 校对:yaokc,ychr 她又翻了一页, 灰色的长发随风摇曳,而琉璃色的双眸则注视着书上的字迹。身穿黑色三角帽与长袍的她,胸前还挂有一枚如星般的胸针。而那是表示魔法使的最高位:魔女的胸针。 她既是魔女,亦是旅人。 早上起床的不受限制,而入寝的时间也是如此。从此国至彼国,这就是她的生活。 而今天,也是才刚刚开始的,如此自由的一天。 「…………」 在咖啡店的露天席中, 她似忽然从书的世界中回过了神,抬起了头环视四周。 难道是因为城市才刚刚苏醒吗?在初阳的照耀下,大街不过区区之众,唯有安静、平稳的气息在空气中流淌着。 用心细听,临近座位上响起了女服务员将杯放下的声音。姗姗的咖啡香隐隐约约从她身边流去。而她这时,才想起自己那份咖啡也早已连余温也没有了,杯子里的咖啡更是喝得所剩无几。 于是她一边细品余韵,一边叫来女服务员,要求续杯。 而后她又低下头,继续阅览故事的后续。 好不容易来到一个陌生的国家,本应享受唯有在那个国家才能品尝到的料理,又或是匆匆忙忙地游览观光名胜才是。 但她却只看了一眼手表,随即就决定待在咖啡馆中直到将书读完。 反正今天和明天旅行依然继续,因此时间也无需紧张。所以游览观光名胜也好,去吃特别的东西也好,都可以往后推。 因为现在的她,唯想沉浸在眼前的故事中。 那么话说回来, 像这样子,从早上开始就享受着阅读的,既是旅人又是魔女的人,到底是谁呢? 没错,就是我。 于是,我为追寻故事,又翻了一页。 第二章 合胃口的种族 在森林里,浓雾缓缓飘起的时候可以想到的有两件事:一是火灾的预兆,另一个则是房车队在做饭。 而在今天我无意中造访的,看来是后者呢。 在那里停着很多马车,也能看到许多忙碌不停的人的身影。 他们好像在做野营的准备。马车旁边有人搭帐篷,或有人运送食料、做饭,还有人抱着枪四处眺望——这到底是多大的一个家庭啊?帐篷光是在视野之内的就有十几个,而人的数量看起来又有帐篷的近一倍。 「……」 但他们的姿态,越看越觉得充满了威压和怪异。 每个人都无一例外地用着布巾掩住嘴,而两眼则戴着厚厚的眼镜,身上的长袖衣也都是统一的,似完全没有外露任何肌肤。男女都是同样的打扮,就好像有很多同型号量产型的人并排在一起一样。 总感觉他们确乎是非常怪异的一群人,所以由不得让我在野营地前不时歪着头观望。而就是在那时候—— 看守野营地的其中一人注意到了我。 「是旅人吗?」 一个男性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这一带很危险,还是不要太靠近比较好。」 哎呀呀…… 「难道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在吗?」 「我们就是。」 原来如此,看来充满威压的不仅仅只是外表呢。 「虽说我也没什么理由非要跑去大林子里去的不可,所以离开也没所谓就是了——」而后我看了眼他后面大量的马车,「你们这是运送什么的车队啊先生?」 而后他像是追随我的视线一样回头看去。 此时正好,装载的货物也正从马车里运出来。 从一辆又一辆的马车上卸下来的,一个又一个的货物,都露出了宛如死人般的神色。他们双手并在一起,而互相又被绳子系在一起,被牵着以蹒跚的步伐从马车上运了下来。 而某些马车中还有被担架抬出去的, 但担架上的脸庞也和那些人一样,双目似注视着虚空一般空虚。 而那也几乎能说的上是同若死人的面孔。 他凝视了片刻,然后转向了这边。 「有见过吗,暗精灵?」 他如此问道后,随即便报上了自己的称呼——暗精灵猎人。 ○ 关于精灵这个种族,我知道的其实也并不多。 他们个个都是金发碧眼,还带有稍长的耳朵,无论男女都有着迷人而匀称的外表,寿命有数百年甚至更长,甚至可谓是最接近不老不死的存在,而像这种捡了大便宜一样把这些拥有极大魅力的特征集于一身的种族,就叫精灵。而且,我也曾听说它们主要住在杳无人烟的森林里。 另一方面,说到暗精灵,则是作为精灵的亚种或近种而广为人知。 发色为银,瞳则为金,耳朵亦长,但皮肤却黝黑。和精灵形成对比色的它们,除了姿态以外,和精灵并没有其它差别,而他们也同是住在森林里,一样长寿。 如果说硬要说与精灵的最大不同之处的话,那就只有它们比精灵更容易遭到迫害这一点了吧?不知道为什么,在人们心中,暗精灵作为恶人的印象根深蒂固。 在至今为止我人生中,我也曾几次遇到过几次这个叫做暗精灵的种族,但是在第一次见到的暗精灵的时候,我就已经理解了,这个种族就是带着这样的特性。 还真是不可思议呢, 明明,我当时也才五岁而已。 「来,伊蕾娜,抓好妈妈的手哦。」 我第一次遇到暗精灵的那天,当时正好在我的故乡,有个小活动。 抱着书的人在路上熙熙攘攘。从街道到广场,都鳞次栉比的排列着许多临时搭建的帐篷。那本书的这个展开很好啊,这本书真让人胆战心惊啊,谁都读了这本书都会感极而泣啊,这本书很有趣,一定要买啊之类的嘈杂声不断在我耳边进了又出。 这是个由爱书人举办的,为爱书人举办的活动。 而我则一边拉着妈妈的手,一边参加着那个活动。 「妈妈——」 当时的我抬头望着母亲问道:「妮可的书在哪里,找不到诶?」 「嗯?妮可的书?」,而后母亲不知为何有些微妙地颤了一下,「……你已经有了吧?」 「我还想要。」 「为什么呢?」 「保存用,传教用,观赏用。」 「这孩子从哪儿学的这些有的没的啊?」 母亲耸了耸肩, 笑着抱怨着我只读同一本的同时,又惊讶地笑着,边说着「要博览群书才行哦」边把手边的一本又一本书买下,塞进了背包里。 虽说当时的我只想要一本妮可的书而已,但最终,我还是屈服在了每当新书的重量压在肩膀上时,就会满溢于心的幸福感上。毕竟,那时候的我也还很单纯。 「还有别的想要的吗, 伊蕾娜?」 「『妮可冒险记』。」 「嗯,但要是除此之外的。」 「嗯……那──」 我与母亲的言语交织着,心中还带有些许的疲惫和不尽的幸福,同时也互相牵着手,依旧在一年一度的节日里行进着。 也就在那时—— 「啊──」 我的视线停留在了某一点上。 而我也对此不禁小声地漏出了自己的惊讶。 在街上行人之群的对面,有一个女人正靠在民房的墙壁上看书。虽说戴着的深遮面容的斗篷,但估计是因为当时我的个子很小的缘故吧──那美丽的脸被我看了个一清二楚。 是因为她是一个漂亮得令人迷恋的人吧,亦或是因为她的斗篷里面隐藏着与常人不同的部分吧,这记忆至今也还在我脑中犹新着。 「……?」 注意到我的视线后,她的双眸从书里探了出来。 金色的瞳孔俯视着我,而帽子下面的长耳朵则那个时候啪嗒地晃动了一下, 而那——就是暗精灵。 「……」 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的暗精灵,没想到竟然就只是这么普通地融入街头巷尾,我还记得当时的我因为我曾在书上读过,提到暗精灵就是生活在远离村庄的森林里的物种,在那时有多吃惊。 但是,这种族果然还是不太喜欢受到关注吧——和我一见面她就把读过的书啪地合上,然后将自己的食指贴在了嘴唇上。 而那显而易见,是为让我保持沉默的手势。 为了不向任何人透露她的存在,我答应了她。她一定是不想受到关注吧。 也许,在我的故乡,暗精灵也是被摈斥之人。 所以我点了点头。 「怎么了,伊蕾娜?」 母亲对突然站住、发呆的我很是纳闷。 而后,母亲顺着我的视线,朝着民房的墙壁望去,但却变得更加纳闷了。因为那里别说是暗精灵,就连「人」的身影也早已不见。 暗精灵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就像一开始就不存在一样,如一瞬间的海市蜃楼一般,似梦一样地消失了。 因此,那时的我想,就算说了刚才看到的东西也不会有人相信吧—— 所以我 摇了摇头,握住了母亲的手。 「不,没什么。」 而后,继续开始行进。 ○ 如果小时候的记忆没出错的话,那就是我在五岁的时候第一次遇到的暗精灵。 而第二次则是在一个月前—— 那天我所访问的城市,能够在街道正中央看到一座美丽的喷泉。 喷泉上方,向天空伸展的水柱在上空像花瓣一样绽放,然后散开;而那些淅淅沥沥散落着的水滴,则落在水洼里,在水面掀起微波。 这个喷泉广场好像不管天气或星期如何,都经常被当成人们约会碰面的地点来使用。即便我访问那个国家的那天,非常不巧地是阴天,且是工作日的白天,在照常绽放的喷水前,也依然会有前来人约会等人。 「呀甜心!」「让我等好久哦,亲爱的!那我们走吧?」比如这对儿,一看就知道high到不行的男女。 「要求的东西是带来了吧?」「嘿嘿,那当然了大哥……」以及散播出这类诡密怪异气氛的男人们。 「真假的啊?!」「我超可以!」「好可爱!」或者还有那些不去任何地方就在原地扯淡,甚至连对话的主题都很模糊的女孩子们。 那样的景象似乎对那些居民来说,也是一如既往。 但是这个喷泉本身其实也有着和单纯的碰面场所完全不同的用途。 当然,也有为了别的目的来这里的人。 「……希望我丈夫的病能治好。」 「蹦」的一声,祈祷的话语,与硬币一同被向水面扔去。 「希望恋爱能够有成——」「希望能找到失踪的朋友——」「希望能成为有钱人——」 一个人,又一个人,隔了一段时间,若远远地观察着喷泉四周,就会注意到,喷泉周围偶尔会出现这样许愿和投币的人。 各种各样的人都会来许愿。不论是男性、女性,还是老人、小孩,五花八门的人,在喷泉里许愿的同时,都会把硬币扔进去。 「希望这──能够实现。」 其中,也有像在幼年时期见到的暗精灵一样,戴着大而宽的兜帽的不可思议女性的身影。 她们到底在做什么呢? 「──哦呀,您不知道关于这喷水的故事吗?」 给与无知的我答案的人,正是位于喷泉前的客栈老板。因为店主先生突然对着我这个无意中造访的旅人来了一句「本店是这个国家中最幸运的客栈」这种不知所云的问候语,因此我也顺势如此问道:「难道说若往那个喷泉里放入硬币就会有什么好事发生么?」 而随后,我便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物语。 「哈?那是什么意思?」 「唉……果然是不知道啊。这年头还不知道有够稀奇的──」 「很不巧,我只是一位过客而已。」因此我对于流言蜚语和特定的某个国家独特的传说大多是很陌生的。 「原来如此。」听到此话后,店主点点头自语道。 「那边的喷泉被称为幸运喷泉,只要往那投币,就能实现愿望──」 看来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被问到与我的疑惑相同的问题,他就像是念出准备好的原稿一样,开始用措辞华丽的语言讲述起了喷泉的传说。 那是数十年前,这个国家还在和邻国进行战争时的故事: 有一位女性,她为了祈祷作为士兵而奔赴战场的恋人的安全,在奔赴战场那天,便开始去往喷泉里投币祈祷。日复一日,女性都会前往喷泉,然后扔硬币进去。不管国家已经多么荒芜,即使生活变得不再余裕,为了男性的安全,她每天都会来扔硬币祈祷。 即使是硬币被偷了还是喷泉不出水,她都会来此坚持投币。 她的习惯在周围看来十分的异样。而不久后,有一个街上的居民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你要是那么有钱的话,就给我如何。」 当时物资匮乏,在这无论是谁都是穷困潦倒的的时代。她的行为在旁观者看来只是在浪费资源而已。 谁都不知道她是为了每天来喷泉投币而把自己的生活费削到最低限度,自然,也没有人知道她没有能随便给别人的余钱。 「当然,没关系。」 但是她将钱施舍给了拍了她肩膀的男性。 之后的第二天也好,第三天也好,每次她去喷泉的时候,那个男人和那个男人的朋友或者家人也会前来聚集到一起贪婪地讨要。 如果有人想要衣服的话,就把衣服给他。如果有人要面包的话,就把面包给他。如果有人要药的话,就把药也分给他了。她把太多的东西都无偿地分给了街上的人。 「为什么要分给我这么多东西呢?」 一天,有一个居民向像往常一样向喷泉里投硬币的她这么询问道。 这种的行为到底有什么回报呢? 而她, 「只要我能和恋人——能和他见面就好。其他的什么都重要」 却是这么含笑回答了他。 「我相信无论是献上的祈祷,还是给予他人的恩惠,在因果轮回中总有一天会给我带来祝福。」 她从那以后每天都在祈祷。怀着慈悲之心,继续将希望分给街上的人们,并继续祈祷。 直到她的恋人回来那天。 「──作为这个故事的舞台就是那边的喷泉。」 以上,客栈老板的故事结束了。然后我被他以一脸面满足的表情问了句「如何?」。 如何?就算你这么问我…… 「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结果街道的居民也只是毫不客气地向女性要钱;而那名女性也像是脑子坏了一样,啪啦啪啦地一个劲往里扔钱而已;这只是找了个合适的借口给搞成了美谈罢了。 「你在说什么啊?多亏了这位女性,很多人都得到了帮助。多亏了这位女性,街上的居民才有了活下去的活力,才能在战场后方进行支援。还有被她拯救的男性中有一个在那之后,在战场上拯救了她的恋人,这种热血故事的展开哦!」 「蛤……」我由不得发出了有气无力的叹息,「说来,这些都是真事儿吗?」 越听越有只是个虚伪故事的味道,该说是太童话了呢,还是说太简单了呢,散发着一股和真实的事件相距甚远的,人为创作的气息。所以我故意挑了些比较刁难人的问题来问。 这妄图将光纤漂亮的东西玷污的丑恶人类,到底是谁呢?没错,就是我。 「哈哈哈,您在说什么呢?」店员爽朗地笑了,「这些都是虚构的。」 据说他也只是道途听说,而这全部也基本可以断定为虚构。 ………… 哈? 「虚构的吗?」 「那不是当然的吗?我国虽然确实打过一阵的仗,但是要是真有每天都来喷泉扔钱的怪女人在的话,也早就会被那些不三不四的混子们给抓起来利用了啊。从当时的记录来看那种女人是根本不存在的哦。」 「诶……」 「其实啊,刚才讲的故事呢,听说是以那个喷泉为主题的,某个不知名的作家所写的故事。女性以对喷泉扔硬币为契机,对城市里众多人们施予恩惠,终使她的恋人能够回来。也就是由 事物间小小的联系推动大大的事物这种剧情的故事哦。」 「然后最后这些都会变成这家店的盈利手段么?」 「这正是刚刚所说的小小的联系啊。」 原来如此,那确实是这个国家最幸运的旅店。 「话说回来,在这住四晚多少钱?」 我一边把签好的入住登记表递给店员,一边窥了眼钱包。钱包里有一枚金币和些许的银币,啊,开来还很有余裕呢。 「四晚的话,金币一枚。」 店主回答道。 撤回前言,完全没有余裕。 「……」我目不转睛地眯着眼睛看着店员。「作为以幸运为幌子来赚钱的旅店,价格再稍微低一点也可以的吧……?」 但是却店员爽朗地笑了起来。 「哈哈,客人。如果您不能为幸运支付相应的价值的话我们会很困扰的。」 结果我还是不情不愿地浪费了金币,然后去观光了。 这个国家除了被称为观光名胜的喷泉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地方,比如顺着城市水路的话,可以一边眺望五颜六色的街道一边游览。美术馆、博物馆、剧场,还有和著名作家相关的店什么的地方鳞次栉比,美丽的建筑更是不计其数。 越走时光越容易陷进这座城内,恐怕在这个国家的五天四夜一转眼就过去了吧。 今天是第一天,我去了街上的水路。 与其说是水路,其实不如说是街上约半数的道路都是水路。 从水道中看到的景色简直就好像城市的大街本身都变成了流水一般,美丽而又不可思议。蓝色、橙色、黄色、绿色,五彩斑斓的民房,随着小船在身旁往后边流去。 「嘛,既然碰到了我这个城市向导,你就当是坐大船放宽心交给我吧!」 女性船老大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划着共渡乐。 而后她用夸张的姿态向我介绍着街道。 「好的魔女小姐,请看我左手边!这边是这条街的名物,能实现愿望的喷泉哦!」 从水道中也可以看到那喷泉向天空喷水的样子,那简直就像是要喷到这里一般壮观。总之我先拍手发出「哦——」的感叹。 「……」 在掌声的间隙,看到在喷泉前刚才一位穿着斗篷的女性,和男性幸福地牵手走着。虽不知道许了什么愿——有被实现么? 船老大又接着划桨, 「好的,那么请看右手!」 「那边我们能看到的就是这条街的美术馆!是个只要站在那里,就能营造出一种充满知性氛围的地方哦!」 「说明好粗糙啊。」 「对不起,对于不太清楚的事物,我只有个模糊的印象……」忒嘿嘿,船老大低头笑着。而随后听她说她好像是个新人。 「我还不怎么习惯做城市向导。」 「好像的确如此……」 「而且今天状态有点不太好……」船老大小姐漏出了叹息。划桨的手也停了下来,水面的波纹归于平静。 哦呀哦呀,这是怎么了? 「请看那边。」 她为歪着头的我指了个方向。 那里正好是乘坐共渡乐的码头。 在也是我们马上就要到达的地方,有个深藏斗篷之中的人等待着。从那结实的身材来看应该是男性吧。不仅打扮诡异,而且那只手上还抱着花束。宛如可疑人物这个概念的浓缩物一般。 那么,那到底是什么人呢? 「那边能看到的就是我的跟踪狂。」 船老大目如死鱼般说道。 「那啥,不用和介绍城市一样介绍也可以哦。」 「魔女小姐……最近,有个戴着那种帽子的可疑男子在街上向可爱的女孩子求婚,请小心。」 「看这样子,你也是受害者?」 「嘛确实是这样。」船老大再次深深地叹了口气,「我想魔女小姐大概接下来也会……」 「啊啊……」 真是个没有节操的男人啊…… 然后,共渡乐慢慢地到达了码头。接下来的展开大致上和船老大想象的一样。 「你……!好可爱啊!我们结婚吧!」 如果唯一有误算的地方的话,就是那斗篷男并未向船老大瞥一眼,而是直接把戒指推给了我这件事吧。在旁人看来就像是在等着我一样华丽的求婚。但是戒指上却缀满了「给作为可爱的船老大的你」字样等各种破绽,因此愚蠢与蹩脚暴露无遗。 「我拒绝。」 随后我无视男人从船上下来了。「求婚的话请找别人搞去。虽说有可能看不太出来,但我是作为旅人的魔女。真不巧呢,我对恋爱这种无聊的事一点兴趣也没有。」 「啊!这种冷酷的性格,我好了!」 诶?我的发言有哪里不对吗? 「像你这样可爱又强势的女孩真是太棒了!」 明明打算毫不客气地拒绝他,但男子反而更兴奋了。 「呜哇……」 我在物理上和精神上都往后退了一步。 但是,那个男的好像完全没有在意,瞬间振作起来,再次把戒指递向我,一边说着「我们结婚吧!」一边迫近而来。 就是那个时候—— 「请住手客人!请您不要给客人添麻烦!」船老大一边说着让人混淆的台词一边介入了我们之间。 城市向导桑! 「不要妨碍我!」 「也请您不要妨碍我工作!在共渡乐码头这种地方就算是被求婚了也没人会高兴的!」船老大义愤填膺道。 「你们其中任意一位接受了这个的话我就停手!」 「绝对不干!我死都不干!」船老大小姐不再理会他,扭头看向别处。 「啊,我也是死都不干。」 紧接着我也一边模仿着船老大的动作一边拒绝道。 正经的男性的话这时候内心多少都会有点儿受伤吧。 但是眼前的这个斗篷男实在是离正经这个词有着不短的距离,他一边说着「没有接受的意思么……那就没办法了,我就只好强行——」这样危险的台词一边向我们逼近。 于是突然,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呢?小船码头的风不知为何突然只袭向了斗篷男一人,仅留下了他的戒指,而后他本人便被卷走了。 「什——」 男子径直落入水中。啪沙一声拍起了大大的水花,然后这时又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溅出来的水花就是像是有意避开我们两人一样完美的飞散而去。 哎呀呀,简直就是像中了魔法一样呢。 「这样多少就能让他老实一会儿了吧。」 所以呢,嘛,这也就是我用杖进行的攻击就是了。 把杖收起来后,我望向了水面。 而男子也立马从水中伸出了头来。 「很厉害嘛你,果然还是想让你成为我的同胞——」 之前由于斗篷把脸给遮住的原因所以看不见,这男的的颜值意外地不错。不来做这些蠢事,闭上那张臭嘴的话甚至会有可能女性主动上前搭讪程度的美貌。 「看来今天是我输了呐!」这家伙看起来即 使落进水里也依然精神的很啊……而后他随着「再会啦!」的台词与敬礼直接消失在了水中。 「诶……」 宛如龙卷般突然出现又消失的男子,随后再也没浮出过水面。 「真心感谢您魔女小姐!」安心地抚着自己的胸的船老大说道,「我该怎么答谢您才好……」 「没关系这不算什么事。」 「作为答谢还请您收下这个——」她一边说着一边把那男子掉下的戒指给捡了起来塞到我的手里。 ………… 「那个不是为你准备的么?」 「不那个不是送给客人您的么?」 「不需要……」 「其实我也不想要……」 码头忽然被奇妙的尴尬气氛所笼了起来。事情的最后还是由我不情不愿的给收走了。 接下来我继续进行着观光之旅。但是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脑子里时常想到那个码头见到的不可思议的男性的事。 我在看到他的脸的瞬间,说实话多少还是产生了点儿兴趣。 不,不。绝不是因为他是容貌姣好美的滴水的帅哥什么的,才不是。而且再说句废话这决不是什么一见钟情。 银发,金瞳,与浅黑色的皮肤。 以及在水中消失的这家伙的耳朵,比一般人要再偏长些。 他是我过去只见到过一次的种族: 暗精灵。 〇 至今为止的旅行中还未正经八本地遇到过暗精灵。 难得一次机会,而且我也有不少事情想问他呢……但打那之后,就再也没见到过他人了。 回旅馆的途中经过喷泉,还是一如既往有不少街上的人向喷泉里投钱许愿。且就像在这国中传说的故事的一样,勤于祈愿的的也不在少数。 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日复一日,风雨无阻。 每天,每当我从客栈出去观光,或者回来的时候,都会看到类似的情景反复出现。就像被就像是关在循环的时空里一样,人们每天都在规规矩矩地祈祷着。 「希望──能够实现。」 穿着斗篷的女性也理所当然地列位其中。 虽说既听不清许的是什么愿且也没必要为这种事特意地去问人家,但多半是因为看到了在小船码头遇到的那个与之争吵的男性的脸的原因吧,脑子里的「这个献上祈祷的她是不是也是暗精灵呢」这种想法挥之不去。 「希望──能够实现」在祈祷之后,硬币被她用那灵巧地指尖玩弄着。将它放在手指上滴溜溜地滚来滚去,然后在她满足地点了点头后,硬币便被大拇指弹开,飞向了喷泉。 之所以觉得她有点与众不同,可能也是因为每次都像仪式一样做着这种事。 随后,便牵着与前些天不同的男性的手离开了——看来不知姿色的她还是名多情的女子,次次与之相伴的男性身影都与上次不同。有机会的话也许应该叫住她——我一边想着这种事情,一边继续我今天的观光之旅。 而本日是滞留在这里的第四天, 明天则是在这个国家的最后一天。 「——老公的病好了!奇迹发生了!」 一个和我擦肩而过,摇摇晃晃地来到喷水池的女人,跪在那里,含着泪抬头望着水柱。 看样子实现了呢。 往喷水池里扔硬币的行为也不全是浪费嘛。 如果我也扔硬币祈祷「希望能和暗精灵说上话」的话,暗精灵就会随我意出现吗? 其实这种想法也不是没有过。但说来也不是什么特别值得祈祷的事情,于是这便作罢。 今天原是预定去国家美术馆,但是在皮肤刚感受到了美术馆的知性氛围的同时还感觉到了一丝雨意,所以我只好像逃跑一样溜进了附近的茶馆里宅着。 中午时分,我坐在窗边倾听着雨声,埋头读书。 即使到了傍晚,窗外的雨也没有停。 「…………」 然后—— 我确信了:果然「想和暗精灵说话」根本不需要祈祷。 我因为没有浪费钱而安心地合上书本,径直离开了店。 撑着伞,走在下雨的街道上。大雨倾盆,雨声淹没了人们的脚步声,而雨露则遮蔽了视线。 但是我还是能清楚地看到她就在我的前方。 这座城的人们看来并不温柔──就像是避开新鲜出炉水洼一般,躲避着她的存在。 是不希望被卷入麻烦之中吗? 没有人来为她撑伞, 除了我这个外人。 「──不要紧吧?」 伞的正下方。几天前开始在喷泉前祈祷的那位戴着兜帽斗篷的女性躺在那里,似乎还有呼吸的样子呢。我被金色的眼睛所注视,而那银发则散乱地垂在了她黝黑的皮肤上。 长长的耳朵从斗篷的缝隙中露出来, 与所知的暗精灵别无二致。 〇 「我的名字是艾梅丽,正如您所见,乃高贵的暗精灵哦。」 沐浴后蓬松的头发飘散着,热气腾腾的她再次出现在我面前。虽然对她自称的高贵所察觉,但其实还是满怪的。 于是在那之后,既然上前打了招呼,就不能还继续把她放置在湿漉漉的马路上不管了。于是乎,便成了如今把她带到了我所在的客房的局面。喂饭,喂水,借她浴室,等了一阵后—— 她就这样在我面前这样吐着意义不明的台词。 这还真是让人大皱眉头,可谓是不言而喻呢。 「高贵的暗精灵小姐有喜欢瘫倒在路边的爱好吗?」 「您以为那是爱好?」艾梅丽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坐在床上,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前。「话虽如此,您帮了我大忙了。谢谢您把衣服也借给我。」然后把贴在胸前的手贴在了脸上。 「哪里哪里,不客气。」 「对了,说来这件衬衫味道好香啊……」 「能不能别闻?」 「但是胸的这部分有点紧──」 「啊?」 「没事。」 真是太失礼了。 我趁着吵嘴的时候往外看了看,雨点滴滴答答地敲着窗户:天空的阴郁没有尽头,暂时是不会停了。 话说回来—— 「你有能去的地方吗?」 「没有。」她立刻摇了摇头。 「也没有替换的衣服吧?」 「如你所见。」 随即她挺起了胸,我的衬衫发出噼里啪啦的悲鸣。快住手…… 「还有,钱呢?」 「非常抱歉,身无分文。」 「…………」 也就是说,如果我在这个场合说:「我借给你洗澡了,你已经没事了吧?出去吧。」的话—— 大概就只剩继续在雨路上瘫倒这一个结局了。艾梅丽小姐一定会一边怀念着热水澡一边伏地而睡吧。 那也太残忍了,而我也还是有人性的。 「行吧,今天你就住这儿。」 因此,从我嘴里会说出这样的话也是及其自然的。「不用担心钱,但是相对的,就请你告诉我关于你的各种各样的 事吧。」 如果她能把她的故乡的故事告诉我的话,我判断就这样留宿也没关系。因为她是可是暗精灵啊。暗精灵,是至今都没有正经与之说过话的种族,而这样的机会也非常难得。 那么到底能听到什么故事呢?我想一定能听到非常新奇有趣的故事,我肯定着。 我一边准备倾听她的故事,一边内心将故事新奇度的门槛设的高高的。 「作为回报,把我的,各种各样的事,告诉你?……」 但是这是怎么个一回事呢? 她的状态从这里开始就立马变得奇怪了。眼神忽然间润湿,但深处却闪耀起了怪光,连呼吸都充满了炙热。气氛愈发奇异。 「是、是么……是我误会你了……能够毫无代价的让我洗澡,天下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便宜的事呢……」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在她的心中,我的语言好像被转换成了某种隐语。艾梅丽坐在床上,手捂着胸口,脸颊上染着腮红,痛苦地扭动着身子,露出少女般的羞耻表情后,抬眼看向这边。 啊?这态度是咋回事? 身上的热度延烧到头了吗? 「请放心……代替住宿费我会好好伺候您的……」 艾梅丽将手放在罩衫上,用奇妙的有些艳丽动作将扣子丝拉丝拉地摘掉了。 「…………」我沉默了。 在这时候我才刚开始还以为这个人是不是有点傻呢,可是发现的时候已经是太晚了。 「来……请随意使用我吧……」艾梅莉行云流水般露出了肩。 「……那个,你在干什么?」 「是想让我说给您听吗……?」 「不,只是不能理解在眼前发生的啥状况……」 也许这是一个让不懂世故的少女做些不好的事情登上让我成为坏坏的大人的阶梯的令人兴奋的机会,但是单作为洗一次澡的代价来支付的话也实在是太了不得——不如说要是真那样了的话反而是我这边的罪恶感更大些。 「那个……先把衣服穿回去吧?」我把「你误会了吧?」这样的信息用语气包含在内,把手搭在脱下的衣服上,强行给她穿了回去。 「难道您是着衣派吗……!」她露出了今天她所露出的最为震撼的表情。 「说什么呢你?」 「还是说您对像我这样不洁的女人没有兴趣吗?」 「脏的地方刚才淋浴的时候不都已经洗掉了吗?」我为的什么借你的浴室啊。 「也就是说想就这样抱我……?」 「难道我和暗精灵言语不通?」 总觉得我的话全部都被她给曲解成了内个意思。「我可并不是为了那种目的才让你住下来的哦。」 「……」 我把毯子盖在沉默的她的肩膀上。 她在那之后露出了暂时呆然的表情,然后在毛毯里蠢蠢欲动。「……那么是说让我免费住宿吗?」她的声音充满了困惑。 我想刚才我也说过了,「不不,不至于是免费的」。 「我只是想让你讲给我听听,比如你的故乡啊,家人和朋友啊,这样各种各样的故事。」 「……」 「当然不想说的东西不讲也没关系。你觉得说了也没问题的那部分能讲给我听吗?」 我只是对暗精灵这个种族感兴趣而已。 「是,是吗……」她用纤细的手指捏着毛毯,叹了一口气。「但是那样的话不就和免费住旅馆没什么区别了吗?」 「根据你讲的内容来说是会变成那样。」 我倒是无所谓。毕竟不知对艾梅丽来说没有价值的话对我来说是否同样没有价值。 她叹了一口气。 「第一次得到这样无偿的爱呢。」 「太夸张了……」 「你也是第一个不深入接触我的人。」 「我倒是这样做觉得很普通。」 「你不问我为什么倒在雨中的马路上吗?」 「我可以把那当成是你拥有这种奇特的兴趣,所以没所谓。」 「但是,如果你不听我的话,我无法释怀。」 「也就是说是你想说吗?」 于是她点了点头:「是的——」 「毕竟这是我第一次遇到这么安稳的夜晚。」 ——所以,如果闭口不谈自己的身世的话,就无法冷静下来。 然后,她开始讲述一个,就像滴滴答答地敲着窗户的雨点一样,慢长悠久,且不尽的故事。 ○ 艾梅丽从小就体弱病虚,很少出门,过着每天看着那些经常在外面玩耍的同龄孩子们而为自叹息的日子。但那样的她,也还是有一个可以称为朋友的男性友人。 住在隔壁的他,从小时候就开始经常拜访她。有一次他坐在床上给她讲故事、有一次还为她亲手做了料理、有一次给她买了新衣服、有一次给她带来了漂亮的花、有一次他教她玩硬币……而据他说,这只是为了消磨时间才玩的;那是种在手指上不停地摆弄着硬币的游戏。当她拿到硬币,把硬币在手指上滚动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其实手挺笨的。 而之后练习玩硬币成为了很好的消遣。 同时他也从未离去。 终于时过境迁,她们都长大成人。硬币也玩得已经非常熟练了。 他从那之后也一直都会来到她的身边。 艾梅丽会对他产生爱慕之心是非常自然的事情。她每天都一边玩弄硬币,一边等着他。他为了回应她的心意,之后也没有离去。只要两个人说着话,世界也会变得多彩而华丽。 如果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下去该有多好,她也希望幸福的时光能像永远一样持续下去。 然而—— 以几年前的某一天为分界线,青梅竹马的他再也不来艾梅丽家了。到底怎么了呢?问了村子里的朋友,也没有人知道答案。 在那之后,她百无聊赖地度过了大约几个月的日子。每天玩着硬币,等待着心上人再次敲响她的门。 但是最后的最后,他还是没有回来。 不仅如此,她的村子里的同伴还一个又一个的消失了。 而距今半年前, 身体不好的她,也成了走出村子的一员。 「我们暗精灵如今正处于种族灭绝的危机中。」 她丝毫没有激动,继续平静地讲述道。「魔女小姐,您知道暗精灵猎人吗?」 暗精灵猎人—— 也是不熟悉的词。 「那是什么?」我歪着头问道。 「那是种黑活儿啊──」艾梅丽盯着窗外,扫视了一眼四周的环境。还是只有雨点一如既往地敲打着窗户。「众所周知,我们暗精灵对于人类来说带有不少合胃口的特征。」 不老长寿,无一遗漏皆是俊男美女。 不用多说那自然都是些让很多人羡慕不已的特质。 「但是我们暗精灵来说,那特征才是最令我们忌讳的东西。」 「……?」 「暗精灵猎人,指的就是以捕猎我们的这种暗精灵为业的家伙们。」 据艾梅丽小姐说,到目前为止,已经有好多同伴被抓进了笼子里。目的不言而 喻──价值就在于无论那个都是俊男美女,永远年轻且「用」之不竭。 而且在大多数情况下,暗精灵都是被人排斥的存在。所以无论怎么虐待它们都不会伤到自己的良心。 那么奴隶商人会在暗精灵身上发掘出商品价值简直就是理所当然。 「精灵狩猎的活动在最近几年里开始变得频繁了。我们暗精灵,也接连丧失同伴。在我所知到范畴里,还没有被抓到的活着的同伴也没几个了。」 「…………」 「所以,我们为了留下暗精灵的种子,从村子出发前往了外面的世界。」 据她说, 他们暗精灵会在国与国之间移动寻找配偶。男性的暗精灵来到了他国就会去搭讪那个国家的女性,暗精灵的女性前往了他国就会去寻求那个国家的男人。就这样,暗精灵为了留下种子四处活动着。 「……那暗精灵之间是不行吗?」 如果暗精灵与暗精灵之间恋爱的话,不就好了吗? 可是艾梅丽小姐却轻轻摇了摇头。 「为了给暗精灵这个种族加入新鲜血液这是必须的,暗精灵之间的恋爱是不被允许的。」 「…………」 「所以我也从半年前,我也离开了村子。」 然后这半年,她待过各种各样的国家。 「说不定身为人类的你也许会感到奇怪或可笑但是——」 她无力地笑了。「我们暗精灵只是想着能增加新鲜血液就好,所以我们并不保有名为结婚的风俗。」 「…………」 「所以我各种各样的国家里,拥有着各种各样的另一半。」 当然,这个国家也是──她说着,同时看向窗外。 「今早也,预定成为路边第一个向我搭话的人的另一半。」 但是,晚上,她便倒在了雨中。「今天早上我的声音被暗精灵猎人的同伴听见了。而后他确认了我是暗精灵后,当场就拿着小刀威胁我,说要是不乖乖地进笼子里去的话就夺我性命。」 「然后呢?」 「我逃了。向他扔了东西后,混入人群中,一直在不停地逃……」 然后逃跑的时候,她才发觉了:最近这几天基本没有正经的进食过的事实。 不久后便力竭,倒在途中,被我碰见。 这便是事情的始末。 「至少请你正常吃饭啊……」 现在,连我的毒舌也只能吐出这种程度的槽。 「毕竟身无分文,这没办法嘛。」 她,笑了。 凝视着这样的她,一边想起了在喷水旁,她祈祷的身影。 如今身无分文的她,每天也要非扔硬币进去祈祷不可—— 到底,祈的是什么愿呢。 〇 第二天, 长谈的最后,我们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在太阳升起的时候,互相睁开了双眼。由于她的衣服那个时候已经干了,我便回收了衬衫。 这也是我在这个国家停留的最后一天,所以收拾好行李后,和她一起离开了客栈。 「我是和朋友一起来这个国家的。」 据说,她原本应该在今天之内和同伴一起离开这个国家。 而和同伴碰面的地点就在客栈的旁边那个如惯例一样的地方。 喷泉就眼前。 同伴好像已经到了。男性的暗精灵──脸眼熟的暗精灵先生,就在那里。 「……那就是你的同伴吗?」 具体来说,是我在这个国家逗留的第一天,在水路附近发现的男子。 「嗯,他是个好人。」艾梅丽淡然点头道。 注意到了我们的暗精灵男性,一边向我们挥手一边走了过来。 「来的好晚啊? 艾梅丽……那位是?」 「是我的救命恩人。」 她简单地跟的男性暗精灵说了昨天事情的始末。遭遇了暗精灵猎人和我偶然捡到她的事。 说不定到现在为止也有过几次那样的经验。男子提议道:「这样啊……那么,以后还是暂时躲到森林里比较好。」 「看来您有照顾我们的同胞──感谢您,魔女大人。」 一边凝视着我胸前的胸针,一边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他的样子怎么也抹不去我的违和感。 「……你和几天前见面时的性格不一样啊。」不知名的男暗精灵,至少在几天前见面时,应该是一个没有节操的人。 但现在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抬起头来的他,歪着头。然后—— 「哦呀?我们有在哪里见过吗?」 听起来就像是和我第一次见面一样。 「……?」 他好像完全不记得我。诶呀呀?是因为搭讪失败受到了打击使他的记忆也前往彼方了吗? 「你不记得几天前有在水路见过面吗?」 他在斗篷下露出了暧昧不清的笑容。 是记忆没了吧,是忘了吧,但虽说我是这么想的;可是,看样子,我和他是确确实实,是第一次见面。 「那大概是和我不是同一个的暗精灵吧。」他淡然地说道,「我们的暗黑精灵在身体发育成熟后,每个人的外表都是一样的。」 据他说, 暗精灵这个种族长大后,每个人的脸几乎都是一样的。勉强不同的就只有声音和身高了,如果是同性排在一起的话,甚至会出现连暗精灵自己人都分不清的情况。 也就是说,在我面前的这对暗精灵的相貌,在暗精灵这个种族中,也是极其平均的,正中间的那种——他本人如此说着。 试着把几天前在水路遇到的那个男暗精灵强加给我的写有「给作为可爱的船老大的你」的戒指递给他看,他也完全不认识。不仅如此, 「竟然有同胞送这样的礼物……真是没品位啊……」 他甚至一边用手指捏着,一边轻蔑地说出了这句话。原来如此,所谓的另一个人,也许确实不是谎言。 「作为我们同胞来说,这枚的品位确实很差,但这戒指感觉能买个好价钱……」艾梅丽小姐从旁边望着戒指,好像打算说些什么。 「…………」看来好像是想要啊,「那就给你吧,来拿好。」 「哇!真的可以吗?」 「这是我拿着也没用的东西,无所谓。」「在城外见面的时候,如果这能作为确认是不是艾梅丽的特征的东西就再好不过了。」 如果暗精灵的物种都是由相同的面孔构成的,那么最好有一两个与其他物种不同的特征吧。 嗯,这只是权宜之计而已哦。 说真心话,我只是想,如果能帮到身无分文,病态般地在喷泉那里祈祷的她成为旅费就好。 嗯……那种事就算说杀了我也说不出口,太羞耻了。 「对了,艾梅丽小姐,你一直有在这个喷水池祈祷来着吧?」 反正已经准备离开这个国家了,那么今后就一定不会再去祈祷了吧。 「至今为止,都许了些什么愿啊?」 我有些在意。 不如说这是我第一次在这个国家发现她之后,就一直很在意的事情 。她就像故事的主人公一样,在牺牲自己所能拥有的一切的同时,究竟在祈求什么呢? 「那还用说嘛——」 她回头看了看喷泉,片刻,凝视着空中像花一样四溅的飞沫。 然后转向这边, 她的愿望也只有一个。 「希望明天也能活着。」 而后,她笑了。 为了一族,为了后代,从此国到彼国,但却不得不强忍着内心对暗精灵猎人的恐惧度过每一天的她来说, 生命的继续一定是比钱,比什么都更重要。即使喷泉的故事是编造的,她也不得不去相信,去祈祷。她一本正经回答道后,然后笑着说着「我会万分珍惜你给我的这条命哦」走出了这个国家。 但,她被暗精灵猎人猎杀,是在那仅一个月之后的事。 〇 在暗精灵猎人的野营地中, 我刚回答说遇到过暗精灵,他的态度就骤变了。 什么时候,在哪里看到的,还是什么样子的暗精灵,与那个暗精灵亲密么?──他让我进到野营地中,坐在简易制作的椅子上,并且还开始了询问。 我一边回答着被问到的问题的同时,多少心中也有些畏缩。据说暗精灵猎人净是非常可怕的恶毒的家伙,因而有些抗拒。 「……不要紧吗?现在身体不舒服吗?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他就像对待病人一样,窥探着我的情况。「一个月前遇到后,还能继续旅行的话看来是没什么问题了……但是──今后,还请尽量不要与暗精灵进行接触。」 如果看到了它们的身影的话,请尽量逃的远一点比较好。他又说道。 「……为什么?」 简直就是把暗精灵说成了是危险生物一样。 「被他们记住长相,说明今后有被盯上的可能。」 真的就是把暗精灵说成了是犯罪分子一样呢。 到底怎么回事? 「──告诉你名为暗精灵的种族的真身吧,来这边。」 作为暗精灵猎人的他,把用于覆盖嘴边的布条递给了我后,然后带我参观了营地。 「所谓的暗精灵这个种族受到了很大的误解。」 据说, 银发金瞳,耳朵稍长,皮肤浅黑,不论男女皆魅力动人,接近长生不老的存在,多数情况下,住在森林里…… 他说这些特征有很多地方是错误的。 「首先,他们的寿命只有一年。」 暗精灵猎杀者诉说着。「据我们所知最长的也没有活过一年以上的记录。从成为暗精灵开始,平均都会在一年之内迎来死亡。长生不老的传说之所以会流传开来,恐怕是因为他们黑暗精灵每个人都有着一样的外表吧。」 ──我们的暗黑精灵在身体发育成熟后,每个人的外表都是一样的。 这是以前见过的一位暗精灵男性所说的话。 「…………」在我的眼前,有好几个被绳子绑在一起的暗精灵男女。眼神空洞的他和她们,一边浮现出讨好我的甜蜜表情,一边不顾自己的处境轻语着。 「真是漂亮的女性啊……」「好可爱啊……」「要不要今晚——」「结婚吗?」「很高兴见到你。」「我喜欢你。」 这样无数同样的脸庞与无尽的低鸣, 不禁令人胆寒。 对着动摇中的我,暗精灵猎人先生说道: 「恐怕魔女小姐见到的暗精灵症状还轻吧。这里的,就是那些是晚期症状的。大概余寿都不到一个月的吧。」 「说得就像病一样呢。」 「就是这个意思。」 他用断定的语气说道。「小到肉眼不可视程度的生物,也就是能够触发感染症的那些,这就是暗精灵的正体。」 「…………」 还据他说, 作为暗精灵猎人的他们好像很久以前就开始研究暗精灵这种生物的生态了。据研究成果所言,感染了这种叫做「暗精灵」的疾病的话,身体发生的病变大致分为两个阶段。 首先发生的是从「非健康」状态恢复过来。即使身体抱有残疾,带病,余寿将尽,任何的「非健康」在感染了「暗精灵」后都会痊愈。 接下来发生的是「变态」。 以半个月左右的时间,身体会逐渐向着眼前的这些暗精灵的模样变化。在身体发生变化的同时人格也会改变。原本的人格会崩溃,而作为人类的个性会被废弃,对自己是暗精灵一事深信不疑。原本的记忆,也会相应地被改写之类的。 所有长相相同的暗精灵,会变得全员皆为一个目的生存。 那便是为了种族的生存,诱惑人类。 然后,作为暗精灵生活了一年左右,寿命就到了终结。寿命越是将尽暗精灵的人格崩坏就越严重,成为不会说话,是活是死了也模糊暧昧的,人偶一样的状态。 最后的最后,身体会融化成黑色的泥泞液体消失。 「特别是这个黑色液体特别麻烦,接触了的话会有很高的概率感染暗精灵。因此,我们必须要在末期之前下手处理。」 也是说在散播病原体前处理掉是吧。 「原来如此。」 关于暗精灵的生物生态,嘛……大致上是明白了。但是—— 「暗精灵是如何传染的?」 暗精灵猎人点头回答道: 「虽然不是绝对的,你可以认知为如果和暗精灵进行了粘膜接触的情况下,就会有极高的概率感染吧。」 「…………」 「魔女大人由于没有和暗精灵进行过粘膜接触所以就应该没有问题吧──不过,请不要掉以轻心。或许,会再次在魔女大人面前出现的。和暗精灵和遇到过一次的人,会变得此后也容易被盯上。毕竟暗精灵这种肉眼不可见的小型生物群是通过人体转移增殖的。共享着同样记忆的个体也会无限地增加起来吧。」 也就是说,和我见过面的暗精灵在那之后与谁进行了粘膜接触的情况下,拥有和我有关记忆的暗精灵的数量就会增加。 正因为如此,暗精灵猎人他们才会为了不让个人被特定而包裹起自己的身体。 「……原来如此。」 之后做为暗精灵猎人的他说道:「我想今后您要是遇到了暗精灵的话,最好马上离开这那个国家比较好。」 归根结底,这里的暗精灵们,原本都是人类。因为都和暗精灵发生过关系,所以成为了他们的同胞。 「我们为了告知世人暗精灵的恐怖,故意把它们关进笼子里,游历诸国,而也就是众人所谓的「启蒙」。这都是为了不再出现新的像它们这样的受害者,告知所有走近笼子的人们暗精灵的真相。」 所以你也因此跟我说了这些事情吧。 但是, 「这工作很辛苦吧?」 「嗯,还算可以。」 就在他回答的时候,有几个暗精灵猎人从我们面前经过。两人一组抬着已经算是佁然不动的暗精灵的担架,朝着烟的方向笔直地前进着。 「但是没办法啊。毕竟是为了从威胁人类的害恶手上保护人类的必要工作──即使也是屠杀曾经是人的存在们的工作,但到头来,我还是相信这是为了人类好。」 当他说着这些 的时候—— 从一辆经过的担架上,一只手臂拖拖拉拉地垂了下来。那手上戴着枚崭新的戒指,而且好像还攥着些什么。 而那东西,啪啦的一声便掉在了地上。 他把那个捡了起来, 「而且,这个工作赚得也不少。」 「特别是对那些无论如何也需要钱的人来说呐──」 并灵巧地在手指上玩弄着那枚戒指,如此说道。 〇 那之后到底是过了几个月呢? 我走在在某个国家举办的活动中。 古色古香的街道,抱着书的人在路上熙熙攘攘。从街道到广场,都鳞次栉比的排列着许多临时搭建的帐篷。那本书的这个展开很好啊,这本书真让人胆战心惊啊,谁都读了这本书都会感极而泣啊,这本书很有趣,一定要买啊之类的嘈杂声不断在我耳边进了又出。 那是个由爱书人举办的,为爱书人举办的活动。 确实与我家乡举行的活动很是相似。 我不禁想起了小时候牵着母亲的手走路的情景, 「…………」 以及它们的事。 在街上行人之群的对面,有一个女人正靠在民房的墙壁上看书。 那个戴着的深遮面容的斗篷的女人,好像在等着我的视线一样,凝视着我。 她的发色为银,瞳则为金。 而后,她把食指贴在了嘴唇上。 就像小时候的我那样,默默的用手指示意着。 那是保持沉默的手势。 「…………」 我刚要开口。 暗精灵却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就像一开始就不存在一样,如一瞬间的海市蜃楼一般,似梦一样地消失了。 但那里,确乎是有暗精灵存在过。 第三章 三个国家的故事:价格的缘由 那天,我和姐姐造访了有着悠久历史风情景观的a国(暂定名)。 街道上排列着石造的古老建筑,像是守护着作为旅人和外人的我和姐姐一样,在道路两边谨慎地排列着。 「真是好有风情的街景啊。」 一位白发短鬓,带着黑色发箍,拥有着淡淡翡翠色瞳的旅人如此感叹道。 她名为艾姆妮西亚。也就是我的姐姐。 平时本该是个稳重的姐姐,但有可能是因为好不容易抵达了下一个国家的原因,有些松懈。迷上街道景观的姐姐,摇摇晃晃地徘徊着。 「东张西望很危险的哦。」 而我则一边拽着姐姐的袖子,一边前进着。 白色的长发上系着黑色缎带。也有着淡淡翡翠色的瞳孔,身为她的妹妹总是这么关心姐姐。 她名为艾薇丽娅。也就是我。 从穿过国门来到我们目前所在的大街,一路几乎没有其他行人。街道上安静的气氛甚至令人放松。 但是这并不是说街上真的一个人都没有,这里也更不是无人之国。 如果撞到了当地居民的话会很麻烦的。 「姐姐您知道吗?据说这个国家的居民平均收入比其他国家都要高哦。」 「是吗?」 姐姐眯缝起了眼,开始偷偷地眺望在街上可以看到的人们的身影。 比如说穿着极为朴素的春季连衣裙的人,或者穿着衬衫的人,但是那也只是件普通衬衫而已。 总之挺土的。 「……有钱人真的很多吗?」 所以姐姐她更加迷惑地眯缝起了眼。 但是我依然自信满满地点了点头。 我手上有这个国家入境时分发的小册子。 国家的小册子上写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比如国家的观光名胜、历史等。几分真几分假暂且不论,它甚至连国民性或者国家的特色之类的都给写到上面了。 「温暖人心之国!」什么的,「有着对旅人非常和善的国民性!」一类的,「对国家的事有疑问的话请尽管说,国民什么都能回答你!」之类的…… 总之书中大致罗列了一些充满胡诌的味道的词语。 这个国家的小册子上也是填满了这样的语句。 我一边走一边给姐姐读着: 「真正的有钱人是不会让人看到有钱的。这个国家的人们讨厌花哨的东西,希望过朴素平静的生活。」 「哦……」 「这个因作为有钱人们能悠闲生活而广受欢迎的国家,现在也有很多人从外面搬过来。」 「嗯嗯。」 我一边走一边凝视着小册子。 「原来如此。」 「总之册子上是这么写的呢。」说完,姐姐一边点头,一边也拽着我的袖子说道: 「走路不看路很危险哦。」 〇 这条街到处都很普通,而且朴素,但也同时让人觉得充满了违和感。 在大多数国家都能看到的大街上的小摊在这个国家是不存在的,蔬菜水果等一般会摆在商店里,面包也一样。至于肉串这一类小吃,则根本连销售的地方都没有。 因为香味太浓,所以禁止贩卖。小册子上如此写道。 这个国家似乎对街道的景观十分注重,因此招牌和门帘之类的都只被保留到了最低限度。 说实话,如果不走近看,就根本无法判断那是一家店还是民宅嘛。 「这是店么?」 「不清楚……」 收回前言,走近看也无法判断。 我和姐姐一起在店铺(?)的前面聚在一起,迷惑地歪着头。 这个国家的店铺(?)鳞次栉比。 且室内也都漂亮得不能再漂亮,甚至漂亮到了连我们这些单纯的旅行者,连那到底是不是店铺,卖什么的都搞不明白了的程度。 姐姐她一边继续歪着头问道「到底是什么店呐——?」一边烦恼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在姐姐「嘛进去就能知道了吧?」的提议下,我们还是入店了。 但是, 「这里到底是卖啥的啊……?」 「搞不明白……」 进去了也搞不懂在卖什么。 慎谨,却又不失风趣的店内,飘散着芬芳的气味,整齐排列的架子上陈列着一件件商品。 而且店的中央不知为何摆放着一台三角钢琴。 「呵呵呵……欢迎。来挑选你喜欢的吧。但是,不可以试吃哦。」 然后穿着漂亮礼服的店主正现场演奏着音乐。 店主对进店的我们说道: 「只要给这些孩子们听好听的音乐,这些孩子便会变得美味可口哦……」 不知道为什么没问却给我们这么说明了。 在漂亮的过分的店内,整齐排列的架子上,陈列着的是:苹果、香蕉、黄瓜、西红柿、生菜等等,各式各样的水果和蔬菜。 简单的说就是果蔬店。 「好贵……」 「贼贵啊……」 我们在架子前沉默了片刻。 因为商品的下面缀满了像冥币一样扯淡的金额。 光蔬菜价格就大概就是市价的五倍左右。但是不可思议的是买的人依然不少。店里满是倾听着三角钢琴的音色购物大妈。 看来这个国家的人确乎都是有钱人。 但是对像我们这样的外来人来说这个价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出手的。 所以,就直接很普通地离开了。 「为什么要设成那种开玩笑一样的价格啊?」 「这个嘛……多半是含演奏费了呗?」 然后我就确信了,这个国家的文化好像相当的独特。 之后进入的所有的店,都标榜着些奇怪的概念。 因为那些店太过滑稽,搞得我们只好不停地进店又出店,出店又进店,一边头疼着,一边笑到肚子疼地在街上徘徊;以至于觉得,要是他们至少提前在小册子上也写上「这里是个非常奇怪的国家」该多好的程度。 那么我们就来看看我们和那些怪店的交流的一部分吧。 「我们店的商品都是古董精品。」 奶酪专卖员一边说着,一边领我去店里。 「古董奶酪是什么玩意儿啊?」 姐姐问他的时候,他一脸得意地说道: 「在精心发酵了之后再次经历精心发酵的奶酪。」 说实话我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 「那不就烂了吗?」 「你别直接说出来了啊,艾薇丽娅。」 「你怎么就还能这么得意啊店主?」 「艾薇丽娅——」 结果我们什么也没买就从奶酪店撤退了, 然后去了肉店—— 「请看,这美丽……这宝石般闪耀的光芒……」 据说,在店内灯的照射下,散发着妖艳光芒的肉,是精心培育的最高级家畜身上最稀有的部位。 现在与其说它是肉,不如说是一件艺术品。 「肉、好漂亮……!」 姐姐看着这样的肉眼睛 发亮。就像恋爱中的少女一样,对肉投以热情的视线。 「那么,多少钱?」 店主对我点了点头,而后停顿了一会儿才回答。 「嗯……宝石般的价格。」 不用说我们立刻从店里溜了出来。看起来再好看再漂亮,价格也一点都不漂亮呢。 「肉的话以后什么时候都能吃……」 姐姐叹息着说道,看来百年之恋也会被那个价格给冻住呢。 然后我们来到了在街上孤零零的化妆品商店。 「请看!本店开发了一种全新的化妆品!」 店中绚烂无比, 女店主边说边往锅窑里施魔法,锅里烟熏缭绕,咕嘟作响。 紧接着,从锅里爬出来一个小小的生物。身长大概在食指左右。戴上可爱的帽子,像蝴蝶一样的翅膀在空中飞舞,这种生物向店内的客人们鞠了一躬。 看起来像是妖精。 妖精在店里飞来飞去,亲吻着客人的脸颊。 「我编出的魔法具有从身体中去除老化和老化物体的效果。怎么样?是不是感觉皮肤的年龄变年轻了?」 至于其效果是否真的,看一看那些望着镜子高兴的女顾客的样子就明白了吧。 妖精也来到我和姐姐身边,亲吻了他们。近看才知道,看来这家化妆品店制作的妖精并不是真正的生物,只是把某种魔法变成妖精的样子而已。 也就是说妖精的亲吻只是演出,实际上只是去除废物的魔法轻飘飘地在我们之间飞来飞去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专业演出,使化妆品的金额高得让人不由得皱起眉头。所以我和姐姐还是立马走人吧。 最初在果蔬店就产生了疑问。 为什么要搞这么复杂啊? 「与其搞些花里胡哨的演出变相抬高价格,反过来便宜一点儿客人才会高兴吧。」 我在我们住宿客栈里,坦率地向店主先生提出了疑问。 如果这家店和这个国家的很多店一样,是一家玩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的店的话,这种的话即使把我嘴撕开我也说不出口。但既然我现在能清清楚楚地吐出了自己的牢骚,就能让大家就能够理解,这里是家与那种徒劳的工夫无缘的店。 放眼望去都是简洁的装修,其实价格也依然不菲。 而且比其他国家的一般客栈要价稍高一些,但至少比这个国家的很多其他客栈都要便宜,可以说是相对温柔、不伤钱包的客栈。 店主也充满了与价格一致的温柔。 「嘛,没办法,毕竟这个国家的都人有向贵的东西上聚集的习性。」 店主耸了耸肩说道: 「你也知道这个国家的人都是有钱人吧?」 他这样问道。 所以我点了点头。 而后姐姐从我的口袋里翻出小册子,回答说:「上面有写。」 于是店主说道: 「生活在这个国家的人们,因为拥有很多钱,所以想追求比普通人更贵的东西。」 比起其他的要贵,就间接说明想要的比其他普通的要更特别。 光是价格特别的这个事实,就能激发了身处特别阶级的他们的购买欲吧。 「所以为了制作特别贵的东西,比如说,果蔬店就会花时间精心培育水果和蔬菜,肉店会把贵肉的稀有部位处理好。化妆品店也使用稀有的材料,进行特别的演出。因为,这样做就会让人觉得比较特别,不是吗?」 「然后消费者们就会蜂拥而至吗?」 店主对我点了点头。 「贵的东西需要有它相应的它贵的理由。」 据说—— 最近特别的花费了心血的,但也就只是使用了特别的素材之类的商品就已经卖不出去了。 「比如模仿妖精形象的化妆品就是个好例子。那家店卖的化妆品质量确实很好,但在添加那种妖精演出之前,根本卖不出去。」 质量再好,要是外表朴素到在谁的记忆里都留不下的话是没有意义的啊——店长先生说道。 「无论是金玉其外的还是必需品,人们都会对引人注目的事物寻求相应的理由。」 这一定便是化妆品店使用了模仿妖精形象的化妆品的理由吧。华丽的外观,作为贵的理由非常容易理解。 话说回来,这种情况,换句话说,对于那些想要骗卖便宜货的人来说, 「不管里面有怎样劣质品,只要外观够好,就肯定会出现上当受骗的人。」 也有这样的看法。 「这样的商品才能卖出去。」 店主叹息道。 「最近像这类诈骗行为好像很是猖獗。」 这个国家是人平均收入高的国家。 虽然讨厌花哨的东西,希望过朴素安静的生活。但在这个国家里只有金玉其外的商品才有价值,真是讽刺。 「可是,事到如今,把国家的内情告诉到这里旅客没问题的吗?」 姐姐一边支付两个人的住宿费用,一边问道。 店主先生用熟练的手法收下钱,把房间的钥匙温柔地放到了姐姐的手上。 「嗯,没关系啊——」 脸上和善地笑着。 然后说道: 「东西的便宜也是有它相应它便宜的理由的。」 第四章 退魔师与恶魔 ——啊啊……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拜托了……!还请您……请您救救那个孩子……! 村里的大人们紧紧地抱住了一个男人。 身着死板的黑衣,大义凛然地站在那里的他名为贝利克。体格显瘦,年龄二十几岁左右。 作为年轻退魔师的他,对村民们温柔地微笑着。 「交给我吧。」 我一定会把她救出来的。 ——他如此说道。 能拯救眼前可怜的少女的别无他人。 「啊……唔……」 被椅子束缚住的少女,将失去光芒的空虚的眼睛朝向了贝利克。她发出的声音不成言语,偶尔从嘴里露出来的也就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呻吟声。 就如少女的意识并不在此处般, 被恶魔给附体了似的。 「呜呜……唔……」 少女瞪向贝利克。 是不是察觉到眼前的青年是为了击退自己而来到村子里的退魔师呢?那双眼睛里寄宿着类似愤怒和憎恨的压迫感。 「……」 青年感到恐惧爬上了他的脊梁。 据说每年春天,这个村子里都会有恶魔出没。 于四年前左右, 也是在如今这样的春天,传来了有村里的少女被恶魔附身的消息。贝利克的前辈退魔师进行了第一次访问。从那以后,每年到了这个时期,村里的少男少女中总会有几个会被恶魔附身,前辈退魔师每年都会来村子里消除恶魔。 今年是由亨利来担任这个职务的。 「……」 关于每年出没在这个村子里的恶魔,前辈退魔师给了我一个建议。 ——这个村子里的恶魔和其他地方的不同,小心点。 贝利克还记得,每年从村里回来的前辈退魔师都是满身疮痍。 所以他俯视着眼前的少女, 「这,这是何等邪恶的眼神……!」 寒气爬上了他的脊梁。 她瞪着青年,比他曾经对峙过的任何恶魔都充满了邪气,仿佛剑豪一般。宛如在被恶魔附身之前就在心底饲养着恶魔一样。 即使只是一瞬也不能放松警惕。 「她叫什么名字?」 贝利克问村里人。 村里的人们在他周围叹息着,相视沉默着。然后怜悯地看着被椅子束缚着的少女。 美丽的灰色头发。琉璃色瞳的少女。还是一如既往地在椅子上呻吟着「啊」、「呜」,仰视着男人的她,穿着荷叶裙的连衣裙。只要闭上嘴就显得相当文雅,美丽的如人偶一般。 但是因为被恶魔附身所糟蹋,所以漂亮的脸和与春相配的时尚衣装都被白费了。 「啊啊啊……唔——」 话说回来,那么可爱的她到底是谁呢? 村民中的一个人回答了贝利克。 「叫伊蕾娜。」 「伊蕾娜吗?原来如此。」 那么,那个伊蕾娜到底是谁呢? 不用说。 没错,就是我。 〇 我那天访问了某个山间的小村庄。 由于这一带几乎没有强盗出没,村子里充满了和平的气氛。 那儿没有将外面和村庄隔开的栅栏;只有穿过树木茂密的道路,才能看到这在我面前展开的,聚集在美丽绿色中的木制民房。往上一看,只见被白雪覆盖的雄伟山峦连接在一起。 深呼吸,令人心情舒畅的春天的气息就会充满胸口。 那是与晴朗的天气一起向远方延展的,美丽景色。 「真是漂亮啊……」 据传闻,我今天到访的这个村子,虽然只是村子,但每年都会有很多的游客来访。特别是初春这个时期,据说非常热门。 嘛,景色如此美丽,不得不说是令人信服。 我被自然的丰富美丽迷住了,就在来到村子门口的地方下了扫帚,开始走了起来。 在杂草丛生的最低限度的铺修道路上排列着的,十分简朴的民房。这个村子里几乎都是这种一层楼的小房。 这种简朴的民居,在路过的时候稍微朝着窗户看一下,就可以看到居民生活的情景。 「……?」 但是,很不可思议的是。 街上排列的民房里都没有人。 不仅如此,街上也没有人。我觉得应该并不是没有人住—— 是不是出去了什么地方?全村人一起? 我一边凝视着街道的各个角落,一边眺望着窗户,一边走着。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可能有点可疑,但毕竟并不存在会把我当成可疑人员的旁观者,所以多少有些失礼也无所谓吧。 既然到了村子,我就想先找个旅店。可是想找人问问但也没有人,所以很是困扰。 那么在那之后大概过了几分钟左右吧。 「哦呀?」 我停下脚步。 那里是一座像是依偎在了,结着好多红色果实的一棵树上一样的,古老的民居。 从窗户往里望了一眼,就能看到大人们在用严肃的表情交谈着什么。 看来村民们都聚集在这里了。 「……」 然后在我不怎么礼貌的偷窥开始没几秒后, 正好在窗户对面缩着肩膀为难的男子,突然把头转向了这边。 「……」 也就是说偷窥完全暴露了。 男子刚和我对视就匆匆忙忙地从窗户消失,紧接着那个男性就从后门气喘吁吁地,伴随着这样的台词出现了。 「您莫非是旅人?」 「诶,啊,嗯……我是。」 然后虽然准备打算继续问道「请问旅馆在哪儿?」,关于村民们聚集在民房的理由,原本预定不会特别去主动触碰提及的。 但是男性的那方,开口更快。 「好的,那你来一下!快快!」 而且还十分强硬。 看起来气氛可不一般啊。 「在这个家里发生了什么意外的事情吗?」当然,这是显而易见的;所以这很可能处于一种即使是外人也无所谓什么都想借助的状况下。 「啊……」 虽然不太清楚情况,但我还是像这样脑子里盘算着揣测着,在男性的邀请下,进入了那个民宅。 对那前面是就地狱这件事一无所知。 〇 民家里聚集了众多的大人,围绕着一个少女。 村子里的人说,少女是这个家的女儿,是一个总是很开朗,很有精神,很温柔的少女。 「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 据说这个被捆绑在椅子上,互相对视时会一边呻吟一边挥舞着长长的金色头发的,平时是个非常好的孩子。 这家的父母手拉手,悲伤地说。 「那个孩子是一个总是吃饭不剩的好孩子……」 「哇啊啊……」 据说把村里的人送的水果吧嗒吧嗒地洒出来的这个姑娘是个总是吃饭不剩 的好孩子。 「对村里的老人也很温柔……」 「呸!」 对父母背后的老人喷唾沫的女儿据说对村里的老人也很温柔。 「但是今天早上开始就有点奇怪——」 「哇!」 姑娘瞪着所有靠近的人。 「原来如此。」 作为反抗期来说也挺激进的。 我应付着点了点头。由于一连串的骚动,慌慌张张的村里的人们好像都顺势聚集到了这里。 但是不管聚集了多少人,他们都没有法让突然人格变了似的开始失控的女儿镇定下来,结果只能把她绑在椅子上。 就在这个时候,旅人魔女正从窗外窥探里面,所以才把决定她招进来的吧。 「能不能想想办法?」 这家的主人就像是祈祷般地问着我。 「就算你这么说……」 我俯视少女。呜——呜——地摇着头的她,和我视线一对上就「呸!」对着我的脸喷了口唾沫。 「哎呀——」 我极限闪避。 「绝对不会错,这是恶魔干的……」 一个长得很像村长的老人用一副已然熟知的口吻说道。真的很有威严。虽然沾上了口水就是了。好像是由于我刚才避开的原因所以中了奖。对不起啊。 「……以前也有过这样的事情吗?」 断言是恶魔干的,所以有什么根据吧。 「嗯。」 村长擦掉了自己额头上的唾沫。 「我们村每年到了这个时期恶魔都会附在村民的身上。去年、前年和更久之前,都有被恶魔附身的村民闹过。」 「嗯。」 「所以我们村也通过每年都会有被恶魔附身的村民的出现,察觉春天的到来……」 「啊,是吗……」 村民们也不想因为这样的事情感受春天吧。 「为什么……!」 这家的主人感叹道。 然而,并不是说只要叹息和悲伤附身在女儿身上的恶魔就消失了。依旧摇着头的姑娘,空虚的眼瞳四处徘徊。 顺便说一下,据说现在的她一有接近的人或眼神对上的人就会立刻喷出唾沫。包括我在内。 「……」 然后现在我和她目光交汇。 「呸!」的就喷了出来。 我避开了。 「……」 村长默默地擦了擦额头上的唾沫。 「总之我们很为难啊……」 「是啊……」 明明是游客很多的时期却陷入这样的事态,这个村子的今后会很危险吧。我不希望这个被美丽景色包围的村子变得与人渐行渐远。 「呸!」 「哎呀——」 他们也不想让这成为一个被传言成对游客满不在乎地吐唾沫的村子。 那么, 「可以的话,我来解决吧?」 作为一个旅人,作为一个魔女,我提出了这个建议。 「把她复原就可以了吧。」 我觉得不难,我如此说到。 「真的吗……!」 这是一个求之不得的提案吧。 以这家的主人为首,村里的人都很是吵闹。 而且村长也瞪直了眼睛, 「那可帮了大忙了……!有什么我能做的么?」 「可以吗?」 我凝视着村长的额头说道。 「我建议您先把口水擦掉。」 〇 恶魔也有各种各样的种类,并不是都一个味儿的。至今为止我也有遭遇过被称为恶魔的存在,其中也有附身于人身的恶魔。 一般来说,以驱除附身的麻烦恶魔为生业的人被称为退魔师。 虽然我对退魔师这个职业并不怎么熟悉,但是在他们和附身于被害者的恶魔对峙的时候,大致会按照以下步骤进行。 首先站在被椅子束缚着的受害者面前,「从这个人的身体里滚出来!」这样直接开骂。然后烦躁的恶魔使用被害者的身体对退魔师骂回去,两人的战斗就这样拉开了帷幕。顺便一提,这是回合制。「快滚出去!」如果退魔师这样骂的话,恶魔就会喷出唾沫说「烦死了,宰你了哦」;那个关系就像是要求拆迁的业者和固守的钉子户居民一样呢。 察觉到光靠语言是无法解决问题的退魔师会开始对恶魔进行骚扰。如果即使拜托搬家也不出去的话,让对方觉得那里是让人不舒服的地方就好了。 退魔师千方百计地驱赶恶魔。 比如泼水,或是尽情地扇脸、没完没了地说些废话等。 总之,像这样简单地执行着惹人厌的事情,威胁说「不出去的话,就永远继续这个骚扰哦」的话,恶魔一般都会出去。以前见过的退魔师有跟我介绍过驱魔的手法。 当然我也没见过驱魔的现场。所以不知道实物是怎样的,以及其他地方有没有什么别的道道。 那么,在复习了退魔师的工作手法之后,让我们看看我在做给眼前的少女的事情吧。 「咕咚咕咚咕咚咕咚咕咚咕咚!」 少女在喝水。 一个劲地喝水。 「好孩子,好孩子。来再来一瓶把。」 一边把瓶子塞进少女口中,一边咕嘟咕嘟地持续灌水。我把少女的头抵在腿上,一边抚摸着头发一边「好孩子,好孩子」地抚摸着头发。 村长看到这样的情景, 「魔女大人,这到底是……」 以相当的威严的脸困惑着。 「灌她喝水啊。」 正如您所看到的那样。 「这好像不是我们所知道的退魔方法……」 「去年是怎么做的?」 「在时间允许的范围内,不停地骂恶魔……」 啊,是一般的退魔方法呢。 「对这孩子来说,比起那种普通的退魔方法,这种更有效。」 「诶诶……」 村长怕了。 「咕咚咕咚咕咚咕咚咕咚咕咚!」 在我和村长对话的时候也一个劲地持续喝水的少女。 当大号的瓶子即将告罄的时候。 「啊……我到底在干什么……!」 少女恢复了理智。突然睁开眼睛的她,身上已经没有先前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村民们惊讶地低着头呻吟着,她困惑地环顾四周,既没有吐口水,也没有瞪谁。 村长刚说明情况,她就睁圆了眼睛。 「呃……?恶魔……?我被恶魔附身了……?」 因为对刚才的行动是没有自觉的吧。不过女孩子还是一味地困惑着。 不管怎么说, 「好像解决了呢。」 我的心中充满了完成一项工作的成就感。 「您到底使用了什么魔法呢,魔女大人。」 村长难以掩饰困惑。和去年和前年相比,解决方法简直太过简单了。说起来也是当然的。 我靠在窗户边上,望着外面说道 。 「毕竟,那个孩子并不是被恶魔附身的。」 院子里种着好几棵红果实的树。 作为一个旅人,如果走过了各种各样的国家,就会知道很多令人印象深刻的不可思议的东西,而庭院里的树也是其中之一。 「听说在别的国家那棵树被称为恶魔树。」 据说,春天的时候树上结的红色果实非常甜而好吃,但是不知什么原因其中只有一个是掺了毒的果实。 有毒的果实外观和其他水果完全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吃了就会让人只能说「啊」、「唔——」之类的话,而且对接近的人都会吐口水。 一边用甘甜美味的果实诱惑人,一边这棵恶魔树为之混入了危险的果实。 是正正经经的恶魔甜蜜陷阱啊。 「看到庭院里有那棵树的时候,我想大概就能猜出是这个原因了吧。」 吃到了有毒的果实的话,喝个一肚子水就可以中和了,只要能把身体里的毒素变薄的话。 顺便说一下,即使放着不管,毒素也会自行从身体里排出,然后恢复原状。 退魔师的对峙时间极长,不断地被骂的受害者理所当然地会恢复理智。 「那么恶魔并不存在吗……?」 「是的。」 当然如果有把庭院里的树称为恶魔的风俗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竟然……!」 村长跪了下来。 「嘛,恶魔的真面目什么的往往不过如此哦。」 就像是亡灵的真面目其实是枯槁的水晶兰一样,盲信会使事物变得复杂。 在这个村子里,这种臆想蔓延的结果,使得单纯的食物中毒被误认为是恶魔,不仅浪费了多余的劳力,而且还将被害者的康复时间退后了吧。 「怎么说呢……」 知道了这几年一直深信不疑的事件真相,村长先生被受打击。 「都已经安排了退魔师……」 啊,备受打击是因为这方面问题啊? 话说安排得也太快了。 「这样下去的话就要被收违约金了……」 您烦恼的这问题的肮脏的金钱味也太重了吧。 我惊讶地皱起了眉头。但是不仅如此我感觉到从这话开始村子里的人们之间的气氛也渐渐向奇怪的方向倾斜了。 他们一边俯视着恢复了健康的少女,一边交谈着。 「这可怎么办啊……」「糟了……」「怎么办……」「我们家已经做了挺多准备了啊……」「我家也……」 不知为何,不妙的气氛开始浮在了周围。 怎么回事搞得就跟是我做了不好的事情似的。 「魔女大人,那个……」 少女的父亲很抱歉似地问我道。 「那个,实际上女儿又被恶魔附身了之类的,您看行吗……?」 什么意思……? 「不,我觉得不行……」 「那么退魔师……」 「也不需要吧……」 奇怪的气氛增加持续走高了。 「诶!那帅哥退魔师也不会来帮我驱魔吗?不要啊!」 甚至连刚刚复活的女儿,也在参加了大人们的谈话后,夸张地困扰着。 虽然我是一脸的不明所以,但是总觉得有种很讨厌的预感。 「魔女殿下——」 村长对困惑的我表示真的十分抱歉。 「其实,我们村有把退魔师驱除恶魔作为活动来处理的一面……」 「诶——」 据说, 在缺乏娱乐性的这个村子里,就连由退魔师来驱邪都很少见。最近已经变成了每年的惯例活动了。因此,被恶魔附身的少女一出现就从别的国家委托去退魔师。 「顺便说一下,今年担任退魔师的是个帅哥,村里的姑娘们也很期待。被恶魔附身的孩子会带来幸运什么的。」 「嗯……」 那样的事……事到如今再说也……我也很为难啊…… 「而且最近这个驱魔活动也成为了村子的收入来源……」 「也就是说春天的时候游客很多事是因为……」 「为了看驱魔。」 「真的假的……」 不经意间发现了能让我语言混乱的冲击性事实。 也就是说,委托退魔师对这个村子来说有很大的意义。理所当然的,这也并不是该被路过的魔女解决的问题。 「没想到真给解决了……」「这下可怎么办……我家已经为驱魔活动做了各种准备了……」「难办了啊……」 所以村里的大人们抱着头。 他们本来只是想着把被恶魔附身的孩子秀给早来的旅客看看,没想到给搞定了。 「魔女大人——」 村长问我道。 「什么事?」 「不能用魔法让孩子再次看起来像是被恶魔附身吗?」 「你才是恶魔吧?」 「但是这次的活动真的花了很多钱……」 头痛了,怎么办啊,这样的气氛开始蔓延。同时,搞得是像我不对一样的气氛也在持续蔓延中。 大体上一旦开始有这种氛围的话,什么都没想的人就会开始出些意义不明的点子出来。 「对啊!那就让魔女大人装成被恶魔附身的样子就好了!」 你看,这种提议都能满不在乎地说出来。就在刚才还在对所有接近她的人都吐出了唾沫的那名少女,用那双闪着星星的眼睛提出了莫名其妙的建议。 而且,一般情况下,只要有一个人这样想并说出来了的话,剩下的人就会像雪崩一样一个接一个地来赞同这类莫名其妙的想法。 「哦……!」「原来如此,还有这手啊!」「被恶魔附身的魔女……有点儿帅啊……」「这个的话估计会有相当多的观客!」「不,绝对少不了的!」 就像这样。 哎呀,真是糟糕呢。 「啊,那啥,不干哦?我不同意哦?」 坚决拒绝,麻烦的事我绝对要拒绝。不是虽说也有可能是因为我的原因造成的麻烦,但是不想干的就是不干。 「但是魔女小姐,你看?这次的退魔师是这个人哦!很帅吧?」 少女一个劲地逼着我。 她手里有一张照片。 「这和对方是谁都没有关——」 系什么的。当我并没有特别感兴趣地把视线投到照片上之后,我就停下了嘴。 原来如此,确实是个一个五官端正的退魔师。嘛,就这点儿姿—— 「对吧?是帅哥吧?」 「……确实。」 我轻轻点了下头。 不,我并不是很感兴趣。 「而且如果魔女小姐能装成被恶魔附身的样子的话,我就会作为助手来辅助你的!」 「要怎么辅助?」 「和驱魔师愉快地聊天。」 「只是你自己想和驱魔师接近而已吧。」 「没那回事。」 「是吗?」 「只是村里没有帅哥,十分饥渴 而已。」 「非常忠实于欲望呢。」 「方便的话的话我还想要个联系方式。」 「真的很忠实于欲望呢。」 「然后最后打算让他再给我介绍一个城里的帅哥。」 「退魔师原来是工具人的吗?」 「男朋友的话,最好是高个子高收入高学历只对我温柔的帅哥……」 「听起来你就跟恶魔一样呢。」 难不成是真的被恶魔附身了? 「那个,魔女大人,我忘记说了——」 村长插进了我和少女之间的谈话。 「在我们村里,有着被恶魔附身反而是种幸运的传说。」 「反而幸运?」 也就是说? 「被恶魔附身本身是不幸的事情,但也有驱除恶魔的补救措施,综合来看反而是幸运的一方。」 「……哈?」 这么说来,我在工作中也有过占卜的时候,结果太差的话,作为补救措施推销转运道具,和那个是一个意思的吗? 「对这个村子来说,退魔师驱除恶魔是一笔相当大的收入来源,所以对于被恶魔附身的人也会支付一定的报酬。」 「谢礼么?」 原来如此,你想用钱收买我吗? 手段挺肮脏的啊?但再怎么说我也只是个旅人,只是来这个村子观光的。就算是为了钱,也不要做那种多管闲事的事比较好。 「多少钱?」 不过,作为参考来听听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嘛,我不想接受就是了?我也是打算拒绝的哦?只是好奇心驱使着我想看看他们能准备多少钱。 然后村长塞给了我张纸条。 「大概就这些吧——」 吼,吼,我看看我看看。 「ok了。」 回过神来,我已经和村长紧紧地握手了。 恐怕即使退魔师来了,也无法驱散我内心深处所饲养的,名为贪财鬼的肮脏恶魔吧。 「那么退魔师预计什么时候来?」 我问道。 村民们面面相觑,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大概明天傍晚会来」的回信。 也就是说,缓期大概是一天半左右吧。 「那么请让我自由行动到明天中午。为了让自己装成能让退魔师驱除恶魔的样子,需要有相应的准备。」 村长点点头。 「那么,有什么我们能做的么?」 能做的? 「有,那么能为我介绍一下这个村子的美食店和客栈吗?」 「那是为了驱除恶魔所必要的么?」 不,不—— 「我只是想好好享受一下。」 我原本就是来这个村子观光的。 享受一下自由也不错不是吗? 〇 然后迎来了第二天。 「啊……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这样……!」 「——拜托了……!还请您……请救救那个孩子……!」 村里的人们的炙热表演熠熠生辉。在被椅子束缚着的我面前,他们把退魔师青年的大腿紧紧抱住。 他的名字是贝利克,发色为黑,穿着一身死板的黑衣。体格显瘦,年龄在25岁左右。 刚到村子里,他就被带到这里来,处变不惊,微笑着,非常沉着地对村里的人。 「交给我吧。」 我一定会把她救出来。 只有他能拯救眼前可怜的少女(大嘘)。 「啊……唔……」 果然穿着魔女的服装的话会被退魔师抱有疑问。穿着便服,被村里的女性们绑在椅子上的我,失去了自由,只会说「啊」「嗯」。 嘛,都是魔女了,表演被恶魔附身什么的还是很从容的。 「呜呜……唔……」 吃了院子里的红色果实的人应该变成了对所有接近的人都会吐口水的人,所以到去年为止的恶魔恐怕都是对退魔师吐唾沫的吧,但是我不想做那种丢人的事。还是对着生人。 所以就停留在了瞪着退魔师看的程度。 「……」 但是光是瞪着看效果也很大。 退魔师先生向后退,然后, 「这,这是何等邪恶的眼神……!」 …… 似乎说了非常失礼的话。 然后他问了村民我的名字,对我破口大骂。也就是说这一带的一般退魔师所进行的驱魔是一样是用语言进行的攻击。 和往年一样,驱魔仪式开始了。 「你这、肮脏的恶魔!」 出自退魔师的谩骂。 「唔——」 我先回了一句。 「从她身上滚出去!你这个恶魔!」 「啊!」 「哈哈哈!怎么?害怕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吗?」 「唔~」 「你倒是讲两句啊?」 「啊!」 「呃……怎么回事……!根本没有手感……!」 演技会不会暴露呢,我只是冒着冷汗反复附和着。 「果然用普通的做法没有效果……没办法了……!」 话来,和众多恶魔对峙的退魔师,为了和恶魔战斗,平时就随身携带着各种各样的道具。 退魔师贝利克暂时离开我一会儿,转身就拿着一个大包回来了。 看来退魔师的秘密武器皆被收入其中。 「恶魔啊,看到这个了吗?」 贝利克从包里拿出了瓶子。贴着优雅而昂贵标签的瓶子里是他工作的组织制作的特殊水。据说只要泼到附身于恶魔的人身上,就会让他们感到非常不快。 我偷偷地向村里的少女送去眼色。那只是因为想和帅哥亲近并介绍别的帅哥等充满私心和贪欲的理由而成为我的助手那名少女,立刻钻入我们之间,向退魔师先生扑哧卟嗤地耳语着。 「啊?淋湿是ng的?是吗……」 我不想把衣服弄湿,所以请用别的方法。 「那么这个怎么样!」 随着高喊从包里拿出来的是节铁棒。据说这是「一种将被恶魔附身者的身体进行叮叮当当地敲击,从而给恶魔带来痛苦并将其赶出身体的道具。」 所以我立即再次给村子里的少女送去了眼色。 「啊?痛也ng?是吗……」 请用别的方法。 「那么,用特殊气味怎么样?」 这种有些独特的气味是最适合让恶魔感到不快的道具。但是作为双刃剑,对普通人也同样会带来不快感。而我则是普通人,所以理所当然地会向村里的少女送去眼神, 「啊?臭味也是ng的吗……?」 我还是想拜托你用别的方法。 「那个,我倒是想问一下,到底要怎样不ng……?」 再怎么说被拒绝了三次,变得稍微有点警戒的退魔师。 「顺便问一下,什么其他还有什么?」 村子里的少女极其冰冷地问到。 到昨天为止对人吐口水的态度已然消失。顺便同时「可以和帅哥聊天!太好了!」等高兴的态度也无影无踪了。也许是为了迎合周围的气氛,正努力营造着极其严肃的氛围也说不定。 「呃……」 虽然很困惑,退魔师贝利克依旧匆匆忙忙地翻着包包。 「那可就只剩念经了……」 「原来如此。」 少女瞥了我一眼。 「怎么样?」 「嗯……」 我摇了摇头。 「好像不行。」 「诶……」 「谩骂only,please。」 「诶诶……」 退魔师困惑不已。 光是被椅子束缚着坐着就已经很痛苦了,如果再做些奇怪的事情的话,我的压力值会被飙升到极限的。最好尽可能温和地解决。 「那就谩骂only吧……」 青年退魔师贝利克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站了起来,再次和我对峙。 他走近我,直到伸手就能触碰到的距离, 「你这个魔鬼!」 他如此骂道。 「啊——」 虽然感觉多少有点吵。我依旧面无表情,应付着不成句的台词。 我对他的演技会不会败露冒着冷汗,一味不停地附和着。 那么, 话说回来。 谩骂only实在是太容易让语言力见底了。有可能会被周围的村民和游客怀疑。 所以, 「用词过激一点儿也没问题哦。」 我用着不会被其他任何人发现的小音量跟他说道。 「真的?明白了。」 他小声点了点头。 我对他的演技会不会败露冒着冷汗,一味不停地附和着。 〇 数周前。 「啊,不安……实在是不安啊……」 在某个国家的街头, 穿着黑色衣服的他,一边抱着大大的行李箱,一边望着脚下摇摇晃晃地走着。 「我可怎么办啊……」 就好像是被恶魔附身了一样,青年的脚步毫无底气,偶尔流露出的叹息就像是灵魂从口中漏出一样深刻而沉重。 呀嘞呀嘞…… 「您好像很为难啊。」 哎呀,一位魔女妨碍了他的步伐。 「……是谁?」 没有底气的眼睛向这边窥视着。 我故意地咳嗽一声,一边说道: 「我是路过的占卜师。」 于是乎, 我在旅行的途中,偶尔也有靠进行正经的占卜生意来赚钱的日子。 「可以的话,我来帮你占卜一下你的运势如何?」 和作为退魔师的他相遇,正是我难得认真地经营占卜业的时候。 「那么,您要卜些什么呢?」 在路边做的临时桌子旁,两人面对面开始了询问。 虽然很沮丧,但他还是跟我说了。 「……其实我的工作是做退魔师的……这次好像不得不去一个特别糟的地方工作了……」 「吼,吼……」 说来,从前几年开始那附近的村子里每年都会有非常麻烦的恶魔出没,今年恐怕也会在不久的将来收到村子的邀请。 而今年则是他被承担了去村里的任务。 「到去年为止都是我的前辈……时机不好,前辈现在不在岗,而是休育儿假中……」 「原来如此。」 看来是个福利充实的好组织呢。 「所以今年由我来负责……关于那个村子,我只听到过坏消息——」 听他前辈说,在村子里出没的恶魔,不管用什么样的语言,无论用什么强硬的手法,一句话都不会讲。 「只会说『啊』『唔』之类的。」 据说到去年为止负责的前辈退魔师每次去那村子都会满身黏稠地回来,正因为看到了那样的情况,所以他在去之前就变得非常紧张。 真是头疼啊。 「谢礼好像会给出难以置信的数额……同时好像会累的不行……」 总之就是不想去村里。 「说实话,如果能拿到钱,然后适当地做做工作就能回去的话,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是么,这也太过真实了。」 「每天和恶魔做对手的话,心就会变得很脆弱……」 呵呵,退魔师无力地笑着。 「那么您要占卜什么呢?」 我歪着头。 「是啊……能不能先看看下下周左右的运势……?」 「原来如此。」 明白了老铁。我点了点头,然后翻了几张卡。也就是卡片占卜。 「嗯。」 结果比较简单。 「两周后你的运气真的很糟糕,不可救药级的糟糕。」 「很糟糕啊……」 退魔师的脸上浮现出仿佛世界末日一般的表情。 「那就没办法了……如果那个村子来了委托,我就逃……」 「啊?逃跑没关系的吗?」 「哈哈哈!怎么可能没关系!」 「……」 「就算这样,也许也比去那儿干工作要强!」 青年人已经有一半看开了。 太可怜了…… 「那啥……啊,请不要那么沮丧。如果运气太差的话,我这边也有准备了补救措施哦。」 「补救措施……?」 「是的。」 「那么,请先采取不去村里也能得到谢礼的补救措施。」 「没有那种方便的补救措施。」 「那还有什么样的东西呢?」 「是转运道具。」 「转运道具吗……」 退魔师有点失望。 「嘛,让我们来看看能缓和两周后不幸的转运道具是什么吧。只要持有那个,恐怕就不会遭遇不幸了——」 然后我再翻了一次卡。 结果—— 「转运道具是恶魔。」 「恶魔吗?」 「说是随身携带恶魔的话就不会变得不幸。」 「也就是说?」 「……」 也就是说, 恶魔不在身边的话会变成不幸。 「从工作那里逃开的话,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吗……」 以上。 从现在开始算正好是两周前的事。不过我的占卜也还算对。 ——但是魔女小姐,你看?这次的退魔师是这个人!很帅吧? 村里少女满心期待着退魔师,手里有一张照片。 那里个五官端正的退魔师,让我非常吃惊。 他就是接受了我占卜的退魔师先生。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就简单了。 我来这个村子第二天傍晚的时候, 「啊,不安……实 在是不安……」 有一个青年独自走在通往山间小村庄的路上。穿着黑衣的他,正抱着箱大行李,迈着沉重的步伐向村子走去。 哎呀哎呀。 「您好像很为难啊——」 在充满不安的他身边,一位女性从树荫下突然现身。 「……!你……!」 青年惊愕地瞪圆了眼睛。 在那里有一位,灰色的直长发,穿着黑色的长袍带着三角帽子的魔女。 那到底是谁呢? 她调皮地笑着向他打了声招呼。 「你好,我是恶魔。」 〇 也就是说, 我抓住了好不容易才到达村子之前的贝利克先生,把事情都详细地说明了之后,让他来演一场。 「那也就是说是拿了钱适当地工作一下就能回去吗……?」 他爽快地答应了。 首先,因为驱魔在村子里被当作一大活动来对待,所以贝利克一直到那天晚上都在骂我,然后我还是继续「啊」「唔」的应付着。 「再说你到底怎么回事!堂堂恶魔却非要往那种贫瘠的身体里进!难道是你还是个loli控——」 「哈?」 「非常抱歉。」 虽然有时会脱线,但贝利克的驱魔仪式,在总体上看来很成功的。于是仪式在气氛十分热烈的情况下结束了。 而我的身体也完全恢复了原状。 嘛,本来我就没有被恶魔附体过就是了。 「哎呀,谢谢您,魔女大人……」 等一切都结束了,村长匆匆忙忙忙地来到我身边,交给了我谢礼。 「真是好演技啊,您骗的退魔师大人一愣一愣的呢。」 「嘛,对我来说小菜一碟啦。」 呵呵,非常轻松就能把钱搞到怀里的肮脏的魔女是谁呢?没错,就是我。 虽然不记得曾向恶魔出卖过灵魂,但可能是被爱财鬼附身了吧。 不管怎么说,我的身体表面上也恢复了原状,完成任务的贝利克马上开始准备回去。他是那种收到谢礼立刻就会回去的退魔师。 「哎呀,要走了吗?」 村长摇摇晃晃地从我这边向退魔师先生走去。 「如果可以的话,请住几晚。多亏了退魔师大人,我们村得救了啊!」 主要在收益方面。 「不,我没做什么了不起的事——」 嘛,确实,这主要也只是和我一起表演而已。 「您可别这么说。如果没有退魔师大人的话,今年村子就要完蛋了!」 顺便说一下,我对退魔师贝利克先生说得很清楚,当然也知道这个村子最近有用驱除恶魔来赚了一大笔钱。 「明年也请多多关照!退魔师大人!」 「啊,明年是吗?」 现在已经到了明年也要进行恶魔驱邪的地步,这在村长心中已经是确定事项了。村长先生的眼里闪耀着这样一颗不能放弃赚钱的心。 因为只要把吃过果实中毒只会说「啊」的人束缚起来,叫退魔师来驱邪就能吸引游客前来。对村子来说没有比这更简单的赚钱方法了。 但是换言之,对于贝利克来说也是一样的。只要表演就可以了,表演可以得到大量谢礼。 因此, 「听起来还不错……」 「挺棒的是吧,对吧?」 他们一边平静地交谈着,同时也不由得让人觉得村长和贝利克之间似乎漂浮着一种十分肮脏的气息。 看着这两个人的样子,在驱魔的过程中担任我助手的少女叹了一口气。 「唉……」 很深很深的叹息。 哎呀哎呀—— 「不去问问联系方式吗?」 这可是让帅哥介绍别的帅哥的好机会哦?恶魔的耳语灌入她的脑中。 但是她轻轻摇了摇头, 「怎么说呢,感觉人不怎么样,算了吧……」 她带着一副开悟一样的表情说道: 「明明在照片上看到的时候,感觉挺帅的……」 少女开始回味过去。 是因为期望过高而受到打击了吗? 或者,是因为知道长相好看的他也是一个忠实于欲望的人了么? 不管是哪个如今她也都恢复冷静了吧。 她看着贝利克的眼神就像隆冬的雪原一样冰冷。 所以我一边把手搭在她的肩上。 「嘛……真货啥的其实也就那样了。」 就像恶魔的真面目曾经只是个果实一样。 第五章 三个国家的故事:因为是人推荐的东西 炭之魔女沙耶是代表我的魔女名,魔法统括协会是指我所属的组织。 我一边做着旅人,接受来自这个组织的委托获得报酬,一边走过了各种各样的国家。 但是并不是说不论什么时候都是在做着委托的。 但有时也会休息。 「……」 早上,旅店内, 窗户敞开,窗帘轻轻地波浪般地摇摆着,伴随着窗边花盆里排列的花香,晨风吹进了房间。 晨风微寒,但是不可思议的不会让人不快,轻抚着头发的风,平静地唤我醒来。 我慢慢睁开眼,天空还是夜色。 刚从远处升起的太阳,只把漂浮在空中的云染成了红色,熠熠生辉。在早晨的天空中,我将鲜艳的红色和覆盖着它的深蓝尽收眼底,然后从床上起身。 那一天醒来的越是舒服,就越会让我觉得那一天应该再休息一天,悠闲地观光一下。 毕竟倘若迎来了那样愉快的早晨,那一定能从那之后开始美好的一天。 所以那样的日子,我决定不工作休息。 「早上好……」 我一边从床上爬起来,一边伸展身子。嗯,头上的呆毛也有一起伸长的迹象,所以我一边抚摸着自己的头,一边从床上下来。 总之,今天就是那么美好的一天。 〇 那天,我所停留的b国(暂定名)有着无论如何都想把其他国家的好东西自己也搞上一份的国民性。上街走一次就能看到各种各样的风景。 既有东方风格的建筑,又有砖造的建筑,泥墙与石造并行,鳞次栉比的房子变化多端。就像是从各种各样的街道上一小撮一小撮地剪下,将街道的景色贴在一起一般。光是在街道上走都不会腻。由于这许多文化混杂在一起的街道的样子,这个国家被称为文化之锅。 但是,宛如将各个国家的优点剪切粘贴的景色虽然很有趣,但同时也有令人头疼的地方。 「怎么办呢……」 在房间里过了一会儿之后,我换上便服去了街上。 因为是难得的一天的开始,所以我想早饭吃点儿什么有意思的,但是因为这个国家从很多别的国家引进了文化,所以可选择的方案变得实在是多的不行。 而且,这个国家的人们即使在早上也非常有活力。 街上到处都已经理所当然地开了店。有的店排着长长的队伍,有的店前散乱地聚集一大群人。 看来文化越是繁多,竞争也会越是激烈。 「嗯……」 而让我一边皱着眉一边停下脚步的,却是某家书店。今天是在年轻女孩之间很有人气的舞台演员的写真集的发售日,女孩子们以如同野鸟般的气势蜂拥到店里。 比如说这种—— 「啊!好帅!」「好棒!」像这样在店门口打开书就气绝了的女孩子。 「……」 或是这种无言匆匆离去的。 「这张超好的!」「我懂!」 在店前开始交谈的这种。 连买写真集的女孩子的反应也多种多样。不愧是釜之国啊! 「……」 对了, 虽然有点唐突,但是我妹妹米娜也在我所属的魔法统括协会工作。和我一样是黑发,但是比我长,而且是非常漂亮的引以为傲的妹妹。 事实上,那个引以为豪的妹妹现在正在这个国家逗留。 顺便说一下,我妹妹米娜不擅长排长队等人太多的场合,对帅气的男性也完全不感兴趣。甚至有时会让人觉得她讨厌男性。 所以即使妹妹米娜在这里,想必对舞台演员的写真集等也不会有丝毫没有兴趣。 「啊……太帅了……!」 因此,在我眼前,一脸幸福感地躺在地上翻滚的黑发女孩大概应该是和妹妹没有任何关系的另一个人吧。虽然穿着我明显见过的便服,长得很像东方人,但这里可是釜之国。居民可谓是十人十色。 「太帅了!awsl!」她对着虚空叫喊道。 「……」 我俯视着她。 「啊!今天是多么好的一天……呐……」 她的眼睛捕捉到了我, 「……」 然后沉默了。 令我吃惊的是,她越看越像是妹妹本人。 「……那个,难道是米娜?」 我害怕地问道。 「不是,认错人了,再见!」 她径直就站了起来,快步走掉了。 果然是认错人了。 虽然也遇到过这种奇怪的人,但我还是为了吃早饭而到处找店。 这条街很大,有各种各样的店。 街上,一股怀念的味道飘来。我像是被钓到似的走了过去,那里人山人海。 那是一家团子店。 「这就是那个叫团子的吧。味道不错呢!」「东洋的伟人们所喜爱的味道……感同身受……」「好甜……」 最近,在这个国家很受欢迎的著作书中介绍了丸子。看来受到影响了的人不少。盛况空前。 「故乡的味道……」 顺便一提,不知为何妹妹的身影也混在其中。 「干什么呢?」 「我不是,认错人了,再见!」 又跑了。 然后走了一会,这次来到了化妆品店。 今天貌似是全新化妆品的发售日,店里同样是人山人海。 「请看!像这样给锅注入魔力的话,竟然!就会有妖精小姐飞出来哦!」 轻飘飘地从锅中出现的小生物,然后在观众的间隙中飞来飞去,不断地亲吻着。 传说中的邻近a国(暂定名)的名流们,都爱用的妖精的化妆品,虽然价格有点贵,但看来在这个国家也是很受欢迎。 「知道为什么a国的名流们的皮肤那么漂亮吗?是的!就是因为这个妖精能为她们保持肌肤的美丽!」 聚集在店里的人山人海,到处都是「好厉害!」「我也想要!」「我也是!」的声音。简直让人觉得接吻本身有催眠的效果一般,举手的手络绎不绝。 「我也是!」 当然在人山人海中也有我妹妹米娜的身影。她华丽地躲开了妖精的吻,举起了手。 「干什么呢?」 「……!」 米娜一边用手击落逼近的妖精一边回头看了过来。 「我不是,认错人了,再见!」 虽说怎么看都是妹妹米娜本人,但她还是逃了。 然后又在街上走了一会,这次在后街的书店发现了女孩子们的队伍。 偷偷观察了一下从店里出来的女孩子们,发现她们手里都拿着一本内容非常deep的书。 好像是贩卖相当与众不同的书的书店。 毕竟是腐国,所以也有那样奇怪的文化吧——我一边沉浸在沉思一边眺望她们。 理所当然地一样我的妹妹从那家店中出现了。 「啊,米娜——」 而她一手也拿着内容很deep的书。 具体来说就是一本有年龄限制(r )的书。 「……」 我立马转身。 「不是我,认错人了,再见。」 我的妹妹才不会读那种下流的书。 「等一下,姐。」 肩膀被抓住了。她用意想不到的力量紧紧地抓住我的肩膀,稍稍用力强行让我回了头。「听我说,你误会了。」 「……没关系的,米娜。我不管米娜有什么兴趣,都不会介意的。」 「我不用你宽广的心去接受。你误会了,姐姐。」 「没关系的……米娜是对那种东西感兴趣的年纪吧?是不可抗力啊……」 「直视我,姐姐。你误会了!」 嘭地,米娜把带着年龄限制的书向我的头上砸去。 「话说,这种时候请不要和我随便搭话。」 啊啊真是的,米娜如此说到,涨红了脸。 「这种时候是啥意思?」 米娜你到底在干什么啊米娜? 「你看了不就知道了么,工作啊。」 「不,我是看了不懂才问的……」 「……我就当是赞美我的演技很完美的话收下了谢谢。」 妹妹继续说道, 「姐姐大概也干过吧?暗访。」 对于我的木讷程度,米娜虽然很吃惊,但还是回答了我。 暗访, 这是魔法统括协会职员的工作之一。 笼统地说,所谓的暗访,就是指在街头巷尾偷偷检查魔法相关的事件和事故是否发生的业务。当协会的职员正面出现的时候,做坏事的人有可能会藏起来,所以基本上不能穿得像魔法使,当然会把胸针拆下来,也就是需要穿私服吧。为了不暴露自己,突出是旅人的身份,融入那个国家独有的文化中,一边装作享受休息日的样子,一边擦亮双眼是很重要的。 总之妹妹就是正在做那项工作。 「我还以为米娜奇怪的属性增加了……」 看来我的担心完全是杞人忧天。 发自内心地对米娜感到抱歉。 「这个国家聚集着各种国家的文化,不定期调查的话会有危险的东西很轻易地就被上市的。所以我也只好积极地去买一些奇怪的东西而已。」 原来如此。 「那刚才买的舞台演员的写真集也——」 「没有兴趣。」米娜如此一口断定道。 「太好了……是平时的米娜呢。」 「姐姐眼中的我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一个形象啊……」 米娜做出了不满的表情。 但是,毕竟是难得的重逢嘛—— 「可以的话我来帮你吧,帮你工作哦?」 我提议道。 但是米娜很干脆地摇了摇头。 「不用。有时也需要适当休息哦,姐姐。」 「正好我现在正在休假。」 「是么。顺便说一下,我到现在也一直都在工作哦。」 「有时候休息也是必要的啊,米娜。」 「不用担心,毕竟是像休假一样的工作。」 「那我帮来你也没问题吧?」 一边说着,我一边指着马路的尽头的一家,随处可见的餐厅。 这个国家是各种各样的文化混杂在一起,大锅一般的国家。 「要不要调查一下这个国家的料理?」 那么,即使作为暗访,调查一下美味的料理,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〇 结果米娜接受了我的建议,决定一起去餐厅吃饭。 我被带到靠窗的座位,在我和米娜面前有水和菜单。服务员礼貌地说道: 「决定点餐后请通知我。」 然后便离开了我们。 我们访问的那家餐厅虽然是随处可见的餐厅,但是却有着各国特色的料理。烤面包、牛排、油炸食品、薄煎饼,还有令人怀念的故乡料理等等。菜单非常杂乱,「在邻国很受欢迎!」在那个舞台上出现的料理!等等,宣传词句也这样排列着。 倒也不是非常难读, 「完全理解不了。」 对面的米娜眉间紧皱。 「这个国家总是对别人推荐的东西赞不绝口。虽说是别人推荐的,但也并不是意味着那就能证明那是好东西啊……」 妹妹唾弃地看着菜单。从早上开始就到聚集了很多人地方,买了很多受欢迎的商品,好像这搞得她很累。 我点了点头。 但是说实话,也不是不能理解这个国家的人们的心情。 「但是,别人也在用的东西不是很有魅力吗?如果是有魅力的人在用那就更不用说了。」 例如,据说在a国(暂定名)有很多拥有在这个国家无法想象的资产的名流们。如果有人说这是那些名流们都买的化妆品的话,我也会很在意,如果那里买的人还不少的话,也自然会被吸引过去的。 「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是憧憬的人所拥有的,都会被认为是非常棒的东西。」 我像是在教育她似的对米娜说到,但是她却是—— 「是么……」 这么一边附和道一边用手指描摹菜单的样子完全不感兴趣。 「喂,米娜,话说回来。」 「嗯。」 「你手好漂亮啊。」 我摸着米娜丝滑的手道。 「……突然怎么了?」 也许是被吓到了。米娜战战兢兢地缩回了手,用充满警戒心的眼神望向这边。 不,我可没有别的意思。 才不是对亲妹妹动情了或是准备出手的意思。 「你看,你刚才不是在化妆品店把妖精小姐拍掉了么?那个时候妖精碰到了身上,所以手变漂亮了吧?」 毕竟只见过那一次,所以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那恐怕是将魔力变成妖精模样的仿制品。只要触碰到就能得到效果东西吧。 「来,对比一下看看。」 我说着,便并排拉起米娜的双手。 摆在一起看就能明白,触摸妖精的手明显变漂亮了。 虽然我不太了解这个国家,但是 「我觉得既然能人让为之狂热的话,至少就能证明价值肯定不是零就是了。」 只有这一点,我能肯定地说出口。 「……」 米娜双手被我抓住,沉默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也许吧——」 「话说姐姐,决定点什么了吗?」 她歪着头说。 「……」 「……决定了吗?」 「我觉得我刚才说得很有哲理啊。」 我放开双手,米娜不满地鼓着脸颊。 「是是。真是感人肺腑的好演讲」 然后她撩了一下头发。 「怎么说呢,感觉我的话完全没有渗透进去。」 「那么决定点餐了吗,姐姐?」 「决定了,我要这个。」 指着菜单的我。 店长推荐!——被这样的标语粉 饰的,极为常见的毫无特异的菜品。 「旅伴告诉我,如果菜单上各种各样东西什么都有,搞得人不太明白的时候最好选择最安全的那个。而且据说选安全的那个是最不会后悔的。」 「是么。」 米娜点了点头,叫来了服务员。 我指着菜单对不久就出现了的店员说: 「我要一份意大利面!」 「那米娜要什么?」 那么说来我没问过米娜。 「想想看啊——」 她瞥了我一眼,然后说道。 「那就来一份和姐姐一样的吧。」 少女的母亲是个爱笑的人。 早上好的时候,走好的时候,欢迎回来时候,晚安的时候。对于少女来说,母亲总是面带笑容。总是理所当然地温柔,就像太阳一样温暖。 从没见过她生气的样子。也没见过她悲伤的表情。少女的妈妈总是充满着爱。 有一天,少女仰望着那样温柔的妈妈,问道: 「妈妈为什么那么温柔呢?」 少女的母亲回答说:「那是因为你一直都是好孩子哦。」 「那我要是不做好孩子了的话,妈妈就不是温柔的妈妈了吗?」 少女的母亲说:「也许吧。」 少女又问道: 「妈妈为什么总是在笑呢?」 少女的母亲回答说:「那是因为总是有很多令我开心的事情啊。」 「那没有令人开心的事情的话,妈妈就不笑了吗?」 少女的母亲一边笑着说:「也许吧。」 一边眺望着远方。 「说这样的话可能会让你觉得难以置信——妈妈以前也有过完全不笑的日子。」 妈妈跪下,和女儿直盯着。 那时还是十岁左右。 正好是你这个年纪——她温柔地抚摸着泛红橙色的头发,「好痒啊」少女有点害羞地说。 少女是经常笑的孩子。 即使容貌相似,脸上却洋溢着笑容。妈妈为了这个孩子的笑容什么都愿意为她做。 「我想听妈妈小时候的故事。」 所以,理所当然地接受那样小小的愿望。 「是啊——那我们聊点往事吧。」 她用笑容回答道。 「那是妈妈还和你差不多大年纪的事。」 这是很久以前,和说谎的人在一起时的事—— 〇 身为放浪的旅人,对装扮自己的装饰品没什么兴趣。 旅人和路过的风风雨雨一样,没有放出能让人刻意留在记忆里的存在感的必要,为了让别人记住而打扮起来也没什么意义。高级品更是不需要的。 所以我所佩戴的装饰品,净是些例如:为了清楚地表明自己的身份象征的魔女胸针,或者只是单纯的刚搞到的东西,或者说是带有诡异传说的怪东西一类的。 而且不少。 「嗯嗯……」 在珠宝店内, 我瞪着项链瞪得眼睛都快破了,而店主用手揉搓着空气窥探着问道: 「魔女小姐,怎么样?这条项链特别好,虽配有蓝宝石,但是我们家能出个特价——」 我本身是基本上是不带高级珠宝的。 但也有例外, 作为放浪旅人的例外。 随着所在国家的不同,东西的价值也会出现很有趣的变动。比如说在这个国家低价买下,再到其他国家以高价卖出之类的事情也是理所当然的,也就是赚差额。 我目前头痛的,归根结底也是因为这样的事情。 今天我到访的这个国家,和其他国家相比,宝石类的价格似乎稍微低了一些。所以店内的宝石都是被以相对顺手的价格摆放着。 但是,即使是价格合理,宝石就是宝石,那个价钱本身就不是那么简单就能买的到的。 「这一条项链平时1条就要30个金币,但因为小姐可爱,这里就算你3条,怎么样?」 所以我才头痛。总觉得太便宜了,有点可疑。 「真的吗?」哎呀,真头痛呢,「但是我可爱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啊……」说起来也不需要三条同样的项链……。 「那我给你再加个赠品吧。怎么样?」店主为了绝对不让猎物逃走而咬紧了牙关。消失到店里后,紧接着又拿了一条项链回来了。 那是条相当漂亮的项链。 店主说:「搭一条这个,如何?」 「那是多少钱的项链?」 「是价格不可计量的好货。」 「……」 「现在的话能附赠2条哦!心动了没有?」 「……」虽然是很漂亮,但总觉得是很便宜的东西。「别不是给不出价格的水货吧?」 「……」 「店主?」 于是店主的眼神飘向了远方。 故作清爽地看着移开视线,故意咳嗽了一声。然后, 「魔女小姐,您知道「没有什么比免费的东西更值钱」这句话吗?」 哎呀哎呀—— 「那可太贵了,拿不起,我拒绝。」 我挥着手,离开了店。 〇 「没有比免费更贵的东西了」。 这是一句训诫人的话。一般情况下,免费得到的东西,会使之后的花费增加。结果还是多付了一堆钱。 虽然免费这个词听起来甜的很,确实没有比白嫖更吸引人的东西了,但是既然对方能免费提供出来,就意味着对方能够得到除了钱以外的其他好处。 而且,一般来说,这些的好处比钱更有价值。 所以没有比免费更贵的东西。 「嚼~嚼。」 不,但是啊,但是呢,这世上也有免费分发却只有好处的极好的东西哦。您知道是什么吗? 「怎么样?小姐。本店的人气商品。」 「真是太美味了,给我来一个。」 在面包店的店头, 我在那里,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样品面包,一边爽快地决定购买。真是幸福的时刻啊。总之,既可以免费吃到好吃的面包,同时还可以买到好吃的面包。简直让我high到不行…… 「谢谢!欢迎再来!」 「哼哼哼~下次请准备十种样品哦~」 我兴致勃勃地离开店内,混入人来人往的街道中——就像我来时一样。 免费获得了相应的好处也就意味着,同时应该给与对方一些回礼。 「——你会为我们做什么呢?」 我从面包店没出来多久,就听见了那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 是某个男性的声音。虽然不知道是谁在说话,但是在观察周围的人的时候,察觉到这是在哪里发出的。 在街道的一角,人山人海。 从喧闹的人群的对面,可以听到清晰的某个男性的声音。 「从以前开始你就在挑战我们呢。我也期待着今天会有好的结果。」 到底谁在干什么啊? 情况还没有完 全搞清,被「好像很有趣」的气氛所吸引,我在人群的最外圈跳跃着向里面观望。 「……看不见。」 顶多能清楚地看到人的后脑勺。完全不行呢。 那就没办法了。结果我还是拿出了扫帚,轻轻地飞舞起来,从人山人海的正上方俯视。 「来,让我们开心吧!」 在人山人海的中央,有一个穿着上等衣服的绅士和一个彬彬有礼地坐在轮椅上的女孩。 以与这两人见面的形式,穿着小丑的魔法使挥舞着手杖,扬起烟,让头发烧黑,或者把水倒在自己的头上,或者单纯地挥舞着手杖也不会发生任何事情——有意地晒出他那狼狈的样子。 据说「小丑」是一种,以展示自己滑稽可笑的姿态,取悦他人为生的职业。 实际上,眼下挥舞魔杖的小丑的样子,也确实给周围的人们带来了欢笑。 张着大嘴笑的人。大白天把小丑当成下酒菜笑的人。一边把爆米花放在嘴里一边笑的人。掩面而笑的人指笑小丑的人。多种多样。 站在人山人海中心的绅士也指着小丑:「好活儿!」地拍着手笑着。 恐怕在这个场合,一点表情都没有变的只有那一个人吧。 「……」 绅士的旁边, 有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孩。 她大概十岁吧。鲜红的橙色头发延伸到腰部,拥有着蓝色的眼睛。穿着华丽的哥特式礼服。 那个样子,简直就像洋娃娃一样。 也可能是因为精心制作的华美服装让她给人留下了这样的印象,坐在轮椅上的她,虽然很有优雅,但是看起来好像很无聊的样子,脸上什么感情也没有浮现出来。 在周围充满笑容的情况下,只有她一个人,别说笑容了,连脸色都一点儿没变。 那么这个景象到底是什么呢? 「那个,打搅一下——」 面对这样的人山人海,有一个魔法师和我走着同样的思考回路,飞在人群的头上。除了我以外还有别的坐在扫帚上的女性魔法师。 所以我开扫帚靠过去,偷偷地问她: 「那个小丑先生在干什么啊?」 魔法师把爆米花扔进嘴里,一边哼着「嗯~」说到, 「我也不太清楚,你看那边有绅士对吧?他啊,好像是旅行中的富豪哦。」 「旅行中的富豪?」 什么玩意啊,那个给人感觉不明不白的设定。 「那两个人,从一周前开始就在这个国家做着这样的事哦」魔法师指着的地方,依然有一个不笑的女孩子。「那个孩子的名字叫露其璐,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绝对不笑。那位绅士说他从来没有见过那孩子笑过一次。」 「嗯嗯。」 「但是绅士好像想看看她笑的样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指指向绅士身后的招牌——那上面缀成一片的文字。 说是: 「如果能让不笑的露其璐笑出来的话,我就把我的全部财产转让给你!」 如此这般。 我不知道绅士和露其璐之间到底是父女关系,还是陌生人,但是绅士好像很在意她。 也就是说,只是为了逗女孩子笑而在全世界旅行吧。 魔法使再次把爆米花扔进嘴里,一边津津有味地吧唧吧唧嚼着一边说到。 「所以,为了挑战那两个人,这个国家的所有艺人都参加了。」 「那就是说,因为可以免费观摩有趣的节目,所以才有这么多看客聚集在一起的吗?」 「嘛,就是这么回事。」嚼嚼。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你还有其他问题吗?」嚼嚼。 「你那个爆米花是在哪儿买的?」 〇 不笑女孩, 露其璐小姐。 在那之后,我观察了一会儿向绅士她们挑战的搞笑艺人他们,注意到,貌似给绅士表演艺术也不是免费的。 作为有资格能让不笑的女孩子笑的代价,看来需要一定程度上的觉悟。 「那么没有下一个挑战者了吧!每挑战一次只需一枚金币!」 但是,结果小丑好像没有起到他的作用。失落地垂下肩膀掉,混进了人群之中。温心的声援暂时性地支撑着他的背影。魔法使说,那个作为小丑的他总是第一次出现在绅士他们面前,然后总是被击沉,经常被观众安慰。 对观众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的光景了吧。 「下次我来!」「不,是我!」「接下来是我!」 我一边啃着爆米花一边眺望着。观众里的手一个接一个举起了起来。对于生活在这个国家的艺人来说,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宣传场所了吧。如果能在不笑的露其璐面前展现自己的演技并让她笑出来的话,就能一攫千金。即使不笑也会留在这座城市中很多人的记忆里。很明显,支付一枚金币作为代价是足够的。 不过,在他们当中,根本就不存在有想让不会笑的女孩子笑出来的纯粹之心吧。 但是不管街上的观众笑的有多开心,露其璐还是没有露出笑容。 「……」 不仅如此,她在眼前有表演的时候,总是浮现出那种死人一样的表情。如果视线不动的话,简直就像木偶一般。 无论即使这条街上有名的喜剧演员出现在眼前,还是即使是无名的业余少年让观众露出同样笑容的时候。即使是女孩子试着触摸露其璐小姐的侧腹抓痒的时候。 露其璐也决不会笑。很多人在她面前牺牲了一枚金币就离开了。 慢慢地,举起手的数量也减少了。不久,终于谁也不再举手。 「哎呀,结束了么。」 像是泄气了一样,绅士耸了耸肩膀。 然后绅士继续说道: 「还是以前访问过的国家,挑战者更多一些呢。」 换言之,就是即使面对了这么多的对手,露其璐也没笑过吧。看来让露其璐笑出来,一般的努力是不可能的。 「……嗯嗯?」 但是再进一步意味着,至少光是保底的金币就有那么多。 也就是说,如果在这里能让露其璐小姐笑出来的话,数不完的钱就会降临到我身上。这是显而易见的。这意味着,今后对于钱的问题至少不用再烦恼了。 「嗯嗯……!」我就像在珠宝店那样,一边死盯着眼下的露其璐小姐和绅士,一边思考着。 头脑中开始计算, 脑内的金钱会议会议准时召开。 「这事儿,大家觉得怎么样?」 我问其他的我。虽然脑子里并没有养着别的自己,但是在决定事情的时候,有谁还不会和自己内心的价值观进行比较研讨吧? 比如说, 作为乐观主义的我,会说「我觉得没什么关系」。 「绝对不要这样做比较好哦简直就是浪费钱!钱更重要!」以及像这样断然拒绝的守财奴的我。 「轻易出手是很危险的。那两个人,看了不觉得可疑吗?」或者是能说出这种话的疑虑很深的我。 「嚼~嚼」或者是肚子饿了,对各种各样的事情都感到无所谓了的我。 「露其璐小姐好是可爱啊」,或者是喜欢可爱事物的我。 不管怎么说,事物的决定都源自于各种价值观的瞬间碰撞。这次也理所当然地各种各样的价值观在我的头脑中互相碰撞着。 「听好了,这么多国家的喜剧演员来取悦她,她都绝对不笑。不用说都知道是有诈。」 疑心重重的我再次表明了坚决拒绝的态度。 「而且还浪费钱。还有刚才买的爆米花,比在其他的国家卖的也有点贵了吧。市价的三倍左右的啊。在我看来卖爆米花的也和那个绅士男是同伙啊!」 守财奴的我连着买爆米花的事一起批判着批判表示同意。 与这两个互相勾结的家伙态度相反的是头脑中非常相对天然的另两人。 「嚼~嚼」肚子饿的我,即使被批判了也不停止吃爆米花。 「可是,露其璐小姐不是很可爱吗?不想跟她谈谈吗?」喜欢可爱事物的我永远以好奇心为主。 根据疑心重重的我,守财奴的我,以及肚子饿的我和喜欢可爱事物的我,进行着会议。不过,由于陷入了僵局,得不出结论。 「这一定是什么圈套,绝对是。所以还是放弃比较好。刚才那个小丑也很可疑。确定不是绅士男的同伙吗?」 「根据是什么?嚼~嚼。」 「恐怕是为了吸引人们的注意雇的小丑。」 「所以说你的证据在哪儿嚼~嚼」 「因为要是我的话就肯定会这么做。总之我反对!」 「但是露其璐小姐很可爱啊。」 「可爱怎么了,可爱就能浪费钱吗?」 「嚼~嚼。」 「不如说那个绅士也真的是不是个富商的都值得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鬼啊?」 「嚼~嚼。」 「隐藏的第二身份什么的我不是也有吗?」 「是啊,好可爱啊~」 「喜欢可爱的我你是自恋吗?」 「当然啊这不是废话吗?」 「嚼~嚼。」 「从刚才开始就嚼来嚼去的吵死个人了你。」 「来口不?」 「嗯?可以吗?」 「你请你请。」 「……虽然是市价的三倍但是压根就不好吃啊这个。」 诶呀,可以说是真是场缺乏决定性的会议。 长谈了半天也没得出什么结论,话题疯狂脱轨,混成一锅粥,搅来搅去。这种缺乏决定性因素的会议,会使最终谁都会自然而然地开始寻找合适的话题的落脚点。而此次会议,被一开始就只是在一直读书的乐观主义的我的一句话结束了这场漫长的脱口秀。 「参加不也挺好的吗?即使从这国家浪费了一枚金币,反正也可以从倒卖的宝石上回收回来。」 她一边把书啪的一声合上一边说到。 「那和免费参加有什么区别吗?」 原来如此确实。 于是在我脑海中展开的金钱会议找到了一个单纯的结论,简而言之就是我举手了。 「好啊!」注意到我的绅士很高兴地笑了起来。「下来吧!」 如绅士所说,我慢慢地降下扫帚,飘到地上。然后把爆米花的垃圾扔进垃圾箱, 「只要能让那个孩子笑就行对吧?方法是什么都可以?」 「如果能支付一枚金币的参加费的话,采取什么方法都可以。」 原来如此。 「那么——」 我付给绅士钱后,走近露其璐小姐,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你好。露其璐小姐。我是旅行魔女伊蕾娜——」 我如此说道,仰望着她。 「……」 没有得到回应。没有感情的视线俯视着我。虽然表情像人偶一样凝固着,但依然眼睛还在跟着这边移动。 我与露其璐对视。 「……?」 不久,她的视线从我身上移开,转向了放在椅子扶手上的自己那白色的手上。 哦呀,说来还没握手来着。 「请多关照。」 我伸出了手, 但是她的身体就是一动不动。 没办法,我只好抬起她的手,主动握了上去。简直就像和人偶握手一样——虽然如此,她确实是个活着的人。 手上那温暖的触感很好地传了过来。 然后我没有牵涉到这一手,就这样跟她说了。 「露其璐小姐。能请你先想象一下你觉得有趣的事物吗?」 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拐杖,「嘿~」地一下施放了魔法。 作为魔女,所学的魔法可谓是多种多样。从日常就会用到的,到根本看不出「为什么要学这种玩意啊?」的那种,都需要会用。 而这次使用的魔法就是后者。 牵着手的我们之间产生了白色的雾霭,然后在她眼前聚集,放出了光芒。朦胧的光辉映出了只有我和她才能看到的一个场景。 这就是被称为「最理想的光景」的,名字稍微有些扯淡的魔法。 能将与魔法使双手牵在一起的一方最期待的场景,映射到且只映射到这两个人眼中。是极为不好使用的魔法。也就是说,在现在这个场合下,露其璐小姐最希望看到的事物——即她自己觉得最有趣的东西会在我们之间浮现出来。嘛至少我觉得这样一来是绝对会笑的。毕竟那本身就是她最想要的。 所以我一边释放魔法一边奸笑着「哼哼哼这下我就是大富翁了」确信着胜利。 但是实际上是怎么样的呢? 「……」 面对眼前浮现出来的景色,露其璐小姐别说是笑了,虽然有在盯着看但结果表情还是什么改变都没有。在她最理想的情景出现的时候,她的表情也依然没有变化。 「这是什么啊……?」 对于展现在我眼前的「对露其璐小姐来说,最理想的光景」每几秒一次地切换着。那里有:走在路上吃冰淇淋的露其璐、或者边吃爆米花边欣赏戏剧的露其璐、或者是买新衣服的露其璐、或是在面包店买面包的露其璐、或是看书的露其璐或者是用项链装扮着自己的露其璐等等。 嗯,也就这样了。 有些奇怪,明明是被富豪带着走的女孩,她的愿望却普通的过分。 而且最让我感到不协调的是,在这些景象里,任何地方都找不到作为保护者的绅士的身影。 也就是说对她来说最有趣的事情的里,是不需要这些绅士的存在的吗? 绅士注视着我的一系列行动,看了看露其璐的脸色。然后叹了口气。 「……很遗憾,魔女大人,露其璐好像并没有笑出来。」 也就是说是大失败。 虽然我有能让她笑的确信。 「……白费钱了吗?」 虽说有卖宝石赚钱这样的预备计划,但是损失巨款还是很叫人心疼的。沮丧的同时我放开了牵着她的手,收回了魔杖。 我和露其璐之间的雾也随之消失。 「啊——」 在那个时候第一次听到露其璐小姐的声音。 她嘴里漏出那个声音,很小。 「那么我们就走吧。 」 我不知道绅士是否听到了那声音,但他拉着露其璐小姐的轮椅,就这样快步离开了广场。 活动结束了。 爆米花店慌慌张张张地开始准备关门。聚集在广场上的人们,在念念不舍中散开。艺人们一边叹气一边慢慢地离场。 只有我被留在那里。 「……」 我一直俯视着刚才还和露其璐小姐牵在一起的手。 我和她的牵手,说是为了使用魔法的权宜之计更贴切。但是对她来说可能包含了其他的意思。 握手的瞬间,我感到有东西压到了我的手上——也许她对至今为止对峙的所有人都诉求过牵手。 坐在椅子上一动不能动的话,也许就只能用眼睛诉说着了。 因为在我的手心里剩下的是。 把用来包面包的纸撕成的小块。 在那脏得皱巴巴的,几乎被擦光了的,勉强才能读出来文字的纸片上,只写了一句话: 「救命。」 ● 「听好哦露其璐,我们啊,是好人。」 绅士男子总是这样对露其璐说。 那男人和露其璐相遇是大约一年前的事了。他发现了一个无依无靠、快死在小巷子里了的小女孩儿,然后向她伸出了援助之手。 男子清除了露其璐身上的污垢,给她穿上了漂亮的衣服。给她吃了很多好吃的东西。 男子有两个同伴。打扮成小丑的男人每天都为她表演有趣的演技逗她笑。卖爆米花的男子每天都会为她做爆米花。 自从被那个绅士男捡到以后,露其璐的每一天都难以置信般地非常幸福。 她的每一天都充满了笑容。 有一天, 「露其璐,我们是三个人周游各国的旅行艺人——我希望你也能和我们一起工作。好不好?」 绅士男子这样提议到。 她的每一天都充满了笑容回答说。 「嗯!」 她觉得不仅能让她自己,还能让人们露出笑容,是非常棒的事情。不用说,她同意了绅士的建议,开始一起旅行了。 但是第二天,她的便笑容消失了。 「……」 坐在轮椅上的可怜少女。眼睛没有生气,失去感情,失去心灵,只能注视着虚空。 绅士男子指着这样的女孩儿叹息到。 「哦哦,有人能让这个可怜孩子笑吗?」「谁都可以。有谁能让她笑出来?如果能让她笑的话,我就把我的全部财产都献给他!」 穿着漂亮的男子流着泪对路上的行人说。 不可能不显眼。毕竟绅士男很有钱这件事光是看穿着就能明白。 「那,那我来试试吧。」 不久,一个小丑就来会表演。一个打扮奇特的男子在马路中间突然开始做一些奇怪的事情,这更是引人注目。虽然最后露其璐都没有笑,但是跟在男性后面的人却渐渐出现了。 之后也有几个艺人来挑战,但是她是绝对笑不了的。一旦到了黄昏时分,绅士就会说「很遗憾,露其璐没有笑」,然后强行拉着轮椅离开。 每天,都重复着。 绅士男和他的伙伴们会在城外的森林里汇合。就是大街上表演技艺的第一个男人,和那个卖爆米花的男人。 「今天也赚得不错啊。」 他们会回到马车里,围着今天搜集的钱笑。 想要让不笑的女孩子笑出来而叹息的绅士,在旁边恰好卖爆米花的人,挑战自己笑的小丑,在背后都是有着关联的伙伴。 一切都是为了赚钱。 绅士是大富翁什么的都是在胡说八道。其实他根本没有钱。但是,只要打扮得漂亮一点,人就会被欺骗。 彻夜吵闹后,他们便会入睡。 然后早上到来,同样的一天又开始了。 「早上好,」绅士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带着假笑把早饭带给露其璐。 露其璐从没有笑过这种的话本身就很荒唐。 其实她本不需要轮椅。其实也正常可以笑。 她无法露出笑容,正是因为她有着让人笑不出来的境遇。 「——来,露其璐。到了吃药的时间了。」 早饭结束的时候。绅士一边微笑着,一边把装着蓝色液体的小瓶递给她。 那是瓶魔法药。 喝了之后开始起效的话,在数小时内整个身体就会变得不听使唤。别说自己走路了,连自己把胳膊抬起来都做不到。 当然,更不会笑。魔法药的效果波及的期间她就会变成什么都不能做的人偶一样。 「……」 露其璐默默地接受了药,自己打开瓶盖喝了下去。 她知道喝了就会失去自由, 但是她无法拒绝。 「对对,你是个好孩子哦。」 她在过去的一年里,尝到过比吃药更残酷的滋味。 看到少女顺从的样子,绅士满意地点了点头。 「如果不是我在胡同里捡了你的话,你就已经死了」,绅士抚摸着她的头发说道,「给予你生存价值的是我们。」 男子一边盯着以死人般的眼睛继续喝着药的少女,一边不断说着。 就像念咒一样。 「听好哦露其璐。我们啊,是好人。」 就这样,自从被绅士们买来以后,她每天都重复着同样的生活。为了不被任何人发现,她在面包包装上写下文字,藏在小手里,为了让表演技艺的人注意到,目送着视线。一边祈祷,一边继续等待着谁的到来。 但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她。只剩她自己越来越绝望,过着笑不出来的每一天。 一年前、半年前、一个月前、昨天。 然后今天早上也是如此。 「——太危险了。」 黄昏时分, 绅士男像往常一样离开国家,和已经聚集起来的同伴们汇合,去马车里数钱。他们之中那个穿着小丑衣服的男子一边吸烟一边抱怨着。 「露其璐那家伙,好像快过药效了吧。」 「貌似是」因此绅士男才会在奇怪的魔女使用了奇妙的魔法之后,停了生意。「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可能会露出破绽。都是因为那个怪魔女的错,搞得今天的收入不太好。」 「把魔法药的用量加起来不就行了吗?」 「但那药又贵又难入手啊……」 一边说着,绅士一边观察了一下在马车角落里蜷曲着的露其璐。最近总是这样。从早到晚,在马车里连话都不说,只是蜷缩着。完全看不出有情感流露出来。 如同不用药也不会笑一般。 「话说那家伙怎么了?太慢了吧?」 工作结束后应该会互相错开时间回到停在城外面的马车里才对。卖爆米花的男人平时早应该已经回到马车上了,但是今天不在。 发生了什么事吗? 「啊啊,我叫他买酒,所以晚了点儿吧。」小丑男子一边抽着烟一边回答道,「好像是才回来。」 男子绅士侧耳倾听,有脚步声走近马车。踩花踏草,慢慢地靠近着马车。 小丑的 男人从马车里钻出去露出头来。 「喂,太晚了吧。你tm想让我们等——」 但是还没等他说完,小丑的身影便消失了。 一瞬风吹过,只剩下点着了火的香烟在马车上滚动。 「……哈?」 发生了什么事?困惑不已的绅士从马车里向后退了一步。 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绅士男在车里盯着马车的外面。 安静得出奇。好像从一开始就谁都不在那里一样。 「喂,喂……别开玩笑了。」 然后用颤抖的声音,男子勉强地才发出来声音之后, 有个人突然从马车外面露出了脸来。 「晚上好——」 如此爽朗的问候他,同时轻轻挥手的,是卖爆米花的男人。 才怪,是一位女性。 身着黑色三角帽和黑色长袍的她,发色为灰,而瞳色则为琉璃,胸前有一个形似星星的胸针。她越看越像魔女,而且只能是那个白天在绅士面前使用奇妙魔法的奇妙魔女。 那么,那到底是谁呢? 没错,就是我。 第二天,那个国家报纸的头版刊登了关于旅行富豪的报道。 从一周前开始,在这个城市里,旅行中的富豪到处宣扬着如果能逗笑同行的女孩,就把全部财产都转让出去的事件,已查明是为了从居民手中骗取财产,而展开的欺诈活动。 代替向富豪献上一枚金币,在女孩子面前表演才艺。如果能使之一笑,就能一攫千金。虽然是靠这样美事聚集了不少艺人和路人,但实际上已经提前为了让女孩子绝对不笑而强行灌下了魔法药。 注意到那些旅行富豪的行为的某人,于昨天傍晚将他们抓获。 偶然经过现场的旅行魔女对犯罪集团进行了审讯,旅行富豪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虽然不知道是被谁做了什么,但是好像发生了些非常恐怖的事情,旅行富豪一行被魔女带到国家政府的相关部门后,请求赶快把他们自己关进笼子里。 据调查,诈骗团伙至今约一年时间,利用无依无靠的少女赚钱。并搜集了相当的数目。 和他们同行的女孩受到了国家政府的保护。幸运的是,并没有受伤,魔法药的后遗症在现阶段无法确认,今后将被寄养在孤儿院。 另外,因未收到有诈骗团伙的报案,无法归还的赃款将在为期一年后,为少女所有。 「…………」 说来,这篇新闻报道的标题上写着这样的话。 「受害者0人的诈骗事件。」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明明就在前几天,旅行的富豪还在那国领着坐轮椅的女孩唉声叹气,如今却没有一个人提出被害报告。 看来这世上也是有着不可思议的事呢。 现在,正在向他们至今滞留的各国传达诈骗团伙被捕的消息,嘛恐怕结果都会是一样的吧。 「哎呀,真是太谢谢您了。」 咖啡店里, 我粗略地看了一下报道,放到了桌子上。和我面对面坐着的国家公务员低着头。 「如果魔女大人没抓到这些人的话,露其璐就可能已经没命了。您甚至还亲自将她护送到我国,感激不尽。」 我偶然经过了诈骗团伙被绳子卷成一团的现场,带着露其璐回到了祖国——至少作为表象上是这样的。 身为魔女还被人骗了钱,真是太羞耻了……而且为了讨回钱而做了一些有点儿过了的事情。如果被公开了的话,我的羞耻心会作祟的,所以最后还是决定低调一点儿的比较好。 但是即使去了这些,至少对于这个国家来说,我也是被认定为了「拯救了少女的人物」。 「请问我们要怎样道谢才好呢?」 笑容满面的官员问道。 「就关于那个受害者0人的诈骗事件。」 在让我读了写有「受害者0人的诈骗事件」的大字报报道后,官员就这样还向我提出了「怎样道谢」的问题。在「没有一个人想要要回金币」的美谈面前,这已经跟「你知道察言观色吧?」是同义了。 「那么我有一个要求——」 但我是旅行者,实际上,是不被这个国家束缚的。当然,也就用不着察言观色。 所以, 「其实我呢,是个旅人哦──」 于是我向公务员先生要求了个报酬,晒出自己的贪婪。 没办法啊, 毕竟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〇 第二天, 我观光着这个国家。 我在晴朗的阳光下,手里握着冰淇淋。走在五光十色的建筑鳞次栉比的大街上。 边走边吃,不在意礼数。 「嗯,嗯。」 一只手拿着冰激凌打不开地图,所以我用杖把地图浮在空中找路。「从这里一直往前走,好像有剧场。」 我一边将视线投向旁边一边说道。 我旁边有一个同样不守礼节的,正在边走边吃的红发的少女。 她点了点头,只说出了一句话: 「真是期待。」 而她的脸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我对国家官员的要求只有一个。 「希望她能陪我去这个国家观光。」 就只是那样。 因为是旅人,所以偶尔也会想要旅游的同伴。想表达感谢之情的话,来一个陪着一起观光的随从不是很适合吗? 只要我时间还允许,就会带她到处转。 比如说,在剧场、咖啡店、做正经生意的爆米花店、给她修补新衣服、去书店看看。 「怎么样,小姐?本店的人气商品。」 还去了面包店呢。 「嚼~嚼。」「嚼~嚼。」 吃完试用品后,我便说到「总之我先包了」 「大人的买……!」露其璐在我旁边眼睛里闪闪发光。 一天之内就在国内转来转去去了好几个地方。 明明那只是在普通的观光而已,明明我们看到的每一个都应该不过是普遍的景象。 但是,对她来说,那一定是无可替代的宝物般的光景吧。也许她一直都在等待着这时光吧。 「嗯……」 为结束这样的一天而前往的,是宝石商店。 露其璐果然也是女孩子,也抵挡不了这些发光物的诱惑。一边盯着店前摆放的项链,她一边呻吟着。 「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我从旁边追着她的视线走了过去。她一脸苦涩地说着:「没那个钱……」而抱着头。 「可以的话我借给你吧?」 然后那苦涩的表情就那样径直转向了这边。 「……可以吗?」 「只要你能长大后,自己赚钱后再还给我的话,那就没问题。」 虽说明年她便会有巨款,但是把那笔钱用在还债上的话,还是会让人担心她的未来的。 我就在她长大之前耐心等待她还款吧。 然后再次询问。 「那么,你想要什么?」 「……」 露其璐 以提心吊胆的样子,指着条项链。 那是条没有标价牌,却相当漂亮的项链。 哎呀呀。 「那就,买两个吧。」 然后叫出了店主。 对不停地搓着手的店主说道, 「这两条项链……啊,对了,还有请给我三条蓝宝石项链。」 蓝宝石在其他国家卖的话能卖很贵。嘛,顺便也买一下露其璐想要的项链吧。 最后,那天我和露其璐买了一对的项链,走出了店铺。 把刚给买的东西挂在脖子上后,露其璐垂下头。 「……谢,谢。」 「不客气,等长大了再还就行。」 「……多少钱?」 露其璐歪着头。 你就是问我多少钱我也很为难啊。 「要长大后,变得自己能工作了之后,再来还我哦?」 怎么回答呢,我一瞬间犹豫了,最后我还是只好老实地回答了她。 也就是说没有比免费更贵的东西了,也就是说: 「是我拿不起的金额。」 ● 注意到魔女说谎的事时,已经是露其璐离开孤儿院,领了很多钱,然后长大成人,工作,存了一定程度的积蓄的时候。 她去了宝石店,把十岁时买的那条项链给宝石商看后, 「这个多少钱?」 她才终于知道—— 「没必要看啊,客人。那个,只是个破烂而已。」 宝石商无情地回答道。不过是买项链的时候作为附属品是附赠的便宜货。 结果,虽然说是等长大了再还给她钱,但其实是一开始就没有让她还钱的打算吧。 魔女真是个过分的大骗子。 结果,这才不是什么无价之宝,应偿还给魔女的钱根本不存在。露其璐笑了。 大概是因为小时候被迫受苦的缘故吧, 长大后的人生,对她来说是无法比拟的幸福。 工作后,在公司遇到了优秀的另一半,坠入爱河,结婚,生了孩子,现在每天一边照顾孩子一边做家务。在忙碌的每一天里,有着的是见惯了的日常风景。 但对她来说,也许平凡的日常才是她所最希望的得到的。 有一天,十岁的女儿问她: 「妈妈为什么总是笑呢?」 她温柔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回答道: 「因为那总是有很多很开心的事啊。」 所以她的人生充满了数不清的笑容。 第六章 不笑之露其璐 那是我在c国(暂定名)一个人四处晃悠时发生的事。 「哎呀,魔女小姐!今天也烤了你喜欢的面包哦!如果可以的话再买些怎么样?」 露天摊子的阿姨一边挥着手一边喊着。 诶,你在跟谁说话呢?我环视了一下周围,可是能称之为魔女的人连影儿也没有,毕竟现在街道上只有我一个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被她称为魔女的就是我了吧。 「我想,恐怕你是认错人了。」 我一边向摊子走去,一边摇头明确否定道。毕竟我怎么也无法使用魔法。 「哎呀?哎呀,真是的呢……」 小摊阿姨盯着我的脸和头发,终于发现了自己的错误。她说,我和经常来买面包的魔女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但据她说魔女的发色是灰色的, 而我的发色是桃色。 而且硬要说不同的话,也只有外表上的年龄了吧,但是因为长得一模一样,我与一位无比喜欢面包的人看错了吧。 「但是真的很像呢……从脸到气质都像那名魔女一样……」 小摊阿姨似在看珍奇事物般好奇地窥探着我的脸。 是啊—— 「我也是经常被这么说呢。」 「哎呀?你认识那名魔女吗?」 「啊,就是那样。」 我一边点了点头,一边眺望着摆在摊子上的面包。因为认错人而被叫住了,现在接开了。那么说了再见就可以走了吧?我想这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但是摆着的面包每一个看上去都很好吃诶…… 在这个摊子上买的面包看上去很好吃,简直可以想象我主人脸上的张大嘴吃进去的样子呢。 「……这个多少钱?」 毕竟物品为主人而存在的,所以在这个场合即使我有些管不住我的钱包也是无可奈何的吧。 而后,店主说, 「啊,这个啊——」 同时她一边点着头一边把面包装进了袋子里。而我买的面包听说是这家店卖得最好、最便宜的面包。 「不,但是,你和她真的很像呢……」 而且这好像还是我主人喜欢的面包。 哎呀哎呀…… 看来连食物的喜好都是一模一样呢。 ● 我并没有能被别人所称呼的名字。 如果硬要自报家门的话,那也就是扫帚,也就是伊蕾娜大人的所有物吧。 平时作为一个旅人,过着与匆匆无缘的悠闲自得的生活的伊蕾娜大人,偶尔也会出现人手不足、时间不足的状况。 我之所以能变成人样,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的缘故吧。 当然,这次也不例外。 「对不起。扫帚先生,我现在得工作了。如果可以的话,可以拿着这些去买些东西吗?」 这是今天上午的事了。伊雷娜大人对我施了魔法使我变成了人类的样子,如此说道。 我当场崩溃了。 「太过分了……!我时隔了好久才变成了人样……!竟然还要听从这样的命令……!我说到底也不过是伊雷娜大人方便的道具罢了嘛……!」 「嗯……」 但伊蕾娜大人在交钱的时候却看起来很困惑。 说点题外话,多亏了平时伊蕾娜大人会拿着扫帚走路,我才知道经过了什么事情才变成了人的样子。所以即使不特意说明,只要把钱扔过来我也得服从,尽管如此,伊蕾娜大人还是从头开始了说明。 「事实上,我是因为被这个国家的人委托工作才来的,因为看起来是很辛苦的工作,所以我打算今后就在旅店里呆着了。因此我没有时间去购物,所以可以帮我买些午饭和晚餐吗?」 伊雷娜大人让我手里攥着三枚金币。 两顿饭,三枚金币……? 「会不会太多了啊……?」 你每天要吃多少啊?如果是按平时的话,三枚金币这数额可相当大呢…… 「不,吃两顿饭就够了。」 「什么嘛」原来是这意思啊,「是比起量更希望有质量吧……?」 为主人伊蕾娜大人准备能配得上名流的午饭,是这意思吧?原来如此。 「不,也不是这个意思……」 「看来伊雷娜大人比起质似乎更喜欢量呢。」 「哎呀哎呀……」哼哼,伊雷娜大人得意地笑了起来,「能省下来的话我自然是会高兴的,但我并不是总是忠于量大于质的哦。」 「是吗?」 「没错哦。我只是选择了对自己来说有价值的东西并得到它而已。」 然后伊雷娜大人这么说道, 「好不容易变成了人的样子,就请你随便买点东西吧。而这三枚金币就是以这样的理由交给你的。」 「今天真是温柔啊……」 「你在说什么?我一直都很温柔哦。」 「对了,您想吃什么样的午餐和晚餐?」 「这样的话——」 伊雷娜大人点了点头,然后用手指贴在自己的嘴唇上说道: 「那请给我有价值的东西吧。」 就是因为经过了这样的始末,我才去买东西的。 伊蕾娜大人喜欢的面包也到手了,也买了一些食物充当晚饭,购物也差不多算是结束了吧。 所以我抱着袋子,走上了去旅馆的路。 钱还剩很多啊。我也只买了最低限度的东西,就算你让我随便买东西,我也没什么喜欢的东西啊…… 剩下的钱怎么办? 「唔姆……」 漫不经心地四处张望,我看到了街上的化妆品商店。 而店里则摆放着很多同一品牌的商品。 话说回来,那是从邻近的富国进口的不可思议的化妆品,好像是使用妖精来把皮肤变漂亮。 而且据说在那个富国内,这个妖精的化妆品正十分流行,所以各个国家都大量进货,大量销售。 这个c国(暂称)的化妆品店也不例外,不例外的话也是想大幅销售的吧。 店前摆放着大量妖精的化妆品。 「…………」 但即便是在大促销的情况下, 店里也没有任何客人,即便在其他国家都很受欢迎,妖精的化妆品在这个国家好像谁也没有察觉到。 即使贴着半价的价签,店内的库存依然堆积累累。 总觉得很可怜呢。 好不容易做了这么多,却完全没有发挥作用,也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关注,我不禁觉得同胞们很可怜。 这商品本身肯定是个好东西。 所以我买了一个,然后回了旅舍。 对了, 刚买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那个妖精的化妆品虽然是在大促销,但是价格依然很高呢。 「……这个化妆品的原价像骗傻子一样贵,即使半价也要比普通化妆品多出一倍。因为怜悯而施舍的话是会吃大亏的哦。」 回到旅馆后,伊雷娜一边拿着我买的化妆品一边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 万万没想到拿到的钱会就这样全部吃光 。「对不起,我没打算全用完……」 「不不不不,请不要在意。谢谢您为我购物,帮了我大忙呢。」 伊雷娜大人一边低着头,一边从我那拿到了袋子。 「不用谢,我只是做了理所当然的事情而已。」 「但是,感谢也只是作为人而理所当然的行为罢了。」 稍稍打开后,伊雷娜大人把手伸进了袋子里。里面有在大街上的面包店理买的几个面包,还有几个在其他店理买的三明治和牛角面包,而这全是符合伊蕾娜大人要求的面包,也就是伊雷娜大人喜欢的东西,总之这装满了有价值的东西。 「话说伊雷娜大人,进展如何?」 「正如您所看到的。」 「我看了也不太清楚呢。」 「那解释的话就有些困难了。」 真是为难啊,伊雷娜大人笑了。 伊雷娜大人的桌子上,排列着我刚刚买的几个东西。 而这些现在已经全部开封了,但是却完全没有打算使用的迹象。 话说回来,伊雷娜小姐是这个国家的化妆品店——恰好是我买特产时呆过的化妆品店所委托,正在调查妖精的化妆品的成分。 那么调查成品的成分到底有什么好处呢? 「据这个国家的化妆品店店员说,妖精桑的化妆品本身的质量相当好,皮肤好像也确实会变漂亮。但是在这个国家却完全卖不出去。」 「……因为很贵吗?」 「因为在这个国家,原本就有很多人讨厌化妆品变成妖精的样子摇摇晃晃地到处乱飞,所以大多数人都觉得恶心。」 「商品概念的完全否定呢……」 「而且似乎还有光是标新立异就会排斥的人呢。」 在全是名流的国家,这样特别的演出牵涉到高级感或独特性,成为了价格高昂的说服力,但是在这个国家,「那么希望能再便宜一点」这样的意见却占了绝大多数。 嘛,也确实如您所说呢。 「妖精的化妆品的品质在这个国家也受到了很高的评价。但是价格很贵,也有不必要的因素,所以这个国家的化妆品店决定研究成分,制作更便宜的类似品。」 幸运的是,原卖家在这个国家好像并没有受到任何人关注。 但好不容易买来的高级品却没有人买,真是让人感叹啊…… 「虽说是又贵又稀有又特别的东西,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值得此价的好东西。」 但是与此相反,虽说便宜、容易入手,但也并非值得这价钱的劣质品的话谁都不会感兴趣。 而后伊雷娜大人把刚才我买的便宜面包揉成了一团,张大嘴塞了进去, 「嗯,贵的东西是为了制作新的东西而努力,而便宜的东西则是为了广泛流通而努力的吧。」 比起质量,既不是量,也不是质,归根结底,价值高的东西是遵循自己的价值观吧。 也就是说,光靠价格是无法估测东西的好坏的。 嗯嗯。 随即我在房间里闲逛着,站在穿衣镜前,重新审视和我主人有一样的外表的自己。 「那我怎么样?」 我歪着头如此问道,「是价值高的东西?还是价值低的东西呢?」 说起来我连价格都没有,很难测量自己的价值。 我是好东西还是坏东西? 「那不是已经决定好了吗?」 伊雷娜大人又吃了一口便宜的面包,如此说道: 「啊,当然是我的东西啊。」 ………… 「伊蕾娜大人,这并不算答案哦。」 「没错哦。」嚼嚼。 「伊雷娜大人——」 「话说这个三明治多少钱?」 「是一枚铜币的便宜货。」 「是大街上店铺的那个吧。」 「你知道吗?」 「因为是好东西,所以还记得那个味道。」 「所以你觉得我是好东西吗,伊蕾娜大人?」 「嚼嚼。」 「伊雷娜大人——」 〇 那之后过了一个月左右—— 这是我刚访问某个国家时发生的事。 「魔女大人,那里的魔女大人——」 临街的化妆品店姐姐向我打着招呼。 「有不错的商品哦,要不要来看看?」 这家化妆品店店员如此用着怪异的语言招徕顾客。而刚到国家的我,则抱着扫帚,眺望着化妆品店前摆放的商品。 这才是姐姐想推荐的化妆品。 「您真有眼光!魔女大人。这是附近国家制作的化妆品哦?可以让皮肤变得光滑哦,现在在我国很受欢迎哦。买一个如何?」 「…………」 摆放在那里的是很眼熟的包装。 妖精的化妆品。 但是和a国(暂定名)制作的东西不同,这是在别的国家制作的类似品。除去了妖精的肌肤之触等表演,变成了普通的化妆品。 所以价格也相应地便宜。 「这个是非常好的商品哦,怎么样?现在的话也可以试试哦。」 姐姐一边呵呵地笑着,一边靠近我。 哦,是硬性推销吗? 我退了一步。 「好哦。」 不管怎么便宜,我本来就对那个化妆品非常了解。我不觉得任何营业谈话都能接受。 也就是说。 「但是我已经有了。」 我从包里拿出了化妆品, 而这,和店前摆放的东西完全是一样的东西。 「哎呀,你已经有了啊。」 也就是说,不能把化妆品卖给我了。但是那位姐姐并没有特别在意的样子,只是走近我笑着问道:「那个很不错吧?」 与其说是营业,不如说是单纯的闲聊。 「是啊——」 我一边抱着扫帚,一边把化妆品放回包里, 当然,是用双手好好地放回包里。 「不然就没有理由随身携带了呢。」 因为这是我的东西, 所以是有价值的好东西。 第七章 三个国家的故事:有价值之物的故事 那是我在c国(暂定名)一个人四处晃悠时发生的事。 「哎呀,魔女小姐!今天也烤了你喜欢的面包哦!如果可以的话再买些怎么样?」 露天摊子的阿姨一边挥着手一边喊着。 诶,你在跟谁说话呢?我环视了一下周围,可是能称之为魔女的人连影儿也没有,毕竟现在街道上只有我一个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被她称为魔女的就是我了吧。 「我想,恐怕你是认错人了。」 我一边向摊子走去,一边摇头明确否定道。毕竟我怎么也无法使用魔法。 「哎呀?哎呀,真是的呢……」 小摊阿姨盯着我的脸和头发,终于发现了自己的错误。她说,我和经常来买面包的魔女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但据她说魔女的发色是灰色的, 而我的发色是桃色。 而且硬要说不同的话,也只有外表上的年龄了吧,但是因为长得一模一样,我与一位无比喜欢面包的人看错了吧。 「但是真的很像呢……从脸到气质都像那名魔女一样……」 小摊阿姨似在看珍奇事物般好奇地窥探着我的脸。 是啊—— 「我也是经常被这么说呢。」 「哎呀?你认识那名魔女吗?」 「啊,就是那样。」 我一边点了点头,一边眺望着摆在摊子上的面包。因为认错人而被叫住了,现在接开了。那么说了再见就可以走了吧?我想这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但是摆着的面包每一个看上去都很好吃诶…… 在这个摊子上买的面包看上去很好吃,简直可以想象我主人脸上的张大嘴吃进去的样子呢。 「……这个多少钱?」 毕竟物品为主人而存在的,所以在这个场合即使我有些管不住我的钱包也是无可奈何的吧。 而后,店主说, 「啊,这个啊——」 同时她一边点着头一边把面包装进了袋子里。而我买的面包听说是这家店卖得最好、最便宜的面包。 「不,但是,你和她真的很像呢……」 而且这好像还是我主人喜欢的面包。 哎呀哎呀…… 看来连食物的喜好都是一模一样呢。 ● 我并没有能被别人所称呼的名字。 如果硬要自报家门的话,那也就是扫帚,也就是伊蕾娜大人的所有物吧。 平时作为一个旅人,过着与匆匆无缘的悠闲自得的生活的伊蕾娜大人,偶尔也会出现人手不足、时间不足的状况。 我之所以能变成人样,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的缘故吧。 当然,这次也不例外。 「对不起。扫帚先生,我现在得工作了。如果可以的话,可以拿着这些去买些东西吗?」 这是今天上午的事了。伊雷娜大人对我施了魔法使我变成了人类的样子,如此说道。 我当场崩溃了。 「太过分了……!我时隔了好久才变成了人样……!竟然还要听从这样的命令……!我说到底也不过是伊雷娜大人方便的道具罢了嘛……!」 「嗯……」 但伊蕾娜大人在交钱的时候却看起来很困惑。 说点题外话,多亏了平时伊蕾娜大人会拿着扫帚走路,我才知道经过了什么事情才变成了人的样子。所以即使不特意说明,只要把钱扔过来我也得服从,尽管如此,伊蕾娜大人还是从头开始了说明。 「事实上,我是因为被这个国家的人委托工作才来的,因为看起来是很辛苦的工作,所以我打算今后就在旅店里呆着了。因此我没有时间去购物,所以可以帮我买些午饭和晚餐吗?」 伊雷娜大人让我手里攥着三枚金币。 两顿饭,三枚金币……? 「会不会太多了啊……?」 你每天要吃多少啊?如果是按平时的话,三枚金币这数额可相当大呢…… 「不,吃两顿饭就够了。」 「什么嘛」原来是这意思啊,「是比起量更希望有质量吧……?」 为主人伊蕾娜大人准备能配得上名流的午饭,是这意思吧?原来如此。 「不,也不是这个意思……」 「看来伊雷娜大人比起质似乎更喜欢量呢。」 「哎呀哎呀……」哼哼,伊雷娜大人得意地笑了起来,「能省下来的话我自然是会高兴的,但我并不是总是忠于量大于质的哦。」 「是吗?」 「没错哦。我只是选择了对自己来说有价值的东西并得到它而已。」 然后伊雷娜大人这么说道, 「好不容易变成了人的样子,就请你随便买点东西吧。而这三枚金币就是以这样的理由交给你的。」 「今天真是温柔啊……」 「你在说什么?我一直都很温柔哦。」 「对了,您想吃什么样的午餐和晚餐?」 「这样的话——」 伊雷娜大人点了点头,然后用手指贴在自己的嘴唇上说道: 「那请给我有价值的东西吧。」 就是因为经过了这样的始末,我才去买东西的。 伊蕾娜大人喜欢的面包也到手了,也买了一些食物充当晚饭,购物也差不多算是结束了吧。 所以我抱着袋子,走上了去旅馆的路。 钱还剩很多啊。我也只买了最低限度的东西,就算你让我随便买东西,我也没什么喜欢的东西啊…… 剩下的钱怎么办? 「唔姆……」 漫不经心地四处张望,我看到了街上的化妆品商店。 而店里则摆放着很多同一品牌的商品。 话说回来,那是从邻近的富国进口的不可思议的化妆品,好像是使用妖精来把皮肤变漂亮。 而且据说在那个富国内,这个妖精的化妆品正十分流行,所以各个国家都大量进货,大量销售。 这个c国(暂称)的化妆品店也不例外,不例外的话也是想大幅销售的吧。 店前摆放着大量妖精的化妆品。 「…………」 但即便是在大促销的情况下, 店里也没有任何客人,即便在其他国家都很受欢迎,妖精的化妆品在这个国家好像谁也没有察觉到。 即使贴着半价的价签,店内的库存依然堆积累累。 总觉得很可怜呢。 好不容易做了这么多,却完全没有发挥作用,也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关注,我不禁觉得同胞们很可怜。 这商品本身肯定是个好东西。 所以我买了一个,然后回了旅舍。 对了, 刚买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那个妖精的化妆品虽然是在大促销,但是价格依然很高呢。 「……这个化妆品的原价像骗傻子一样贵,即使半价也要比普通化妆品多出一倍。因为怜悯而施舍的话是会吃大亏的哦。」 回到旅馆后,伊雷娜一边拿着我买的化妆品一边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 万万没想到拿到的钱会就这样全部吃光 。「对不起,我没打算全用完……」 「不不不不,请不要在意。谢谢您为我购物,帮了我大忙呢。」 伊雷娜大人一边低着头,一边从我那拿到了袋子。 「不用谢,我只是做了理所当然的事情而已。」 「但是,感谢也只是作为人而理所当然的行为罢了。」 稍稍打开后,伊雷娜大人把手伸进了袋子里。里面有在大街上的面包店理买的几个面包,还有几个在其他店理买的三明治和牛角面包,而这全是符合伊蕾娜大人要求的面包,也就是伊雷娜大人喜欢的东西,总之这装满了有价值的东西。 「话说伊雷娜大人,进展如何?」 「正如您所看到的。」 「我看了也不太清楚呢。」 「那解释的话就有些困难了。」 真是为难啊,伊雷娜大人笑了。 伊雷娜大人的桌子上,排列着我刚刚买的几个东西。 而这些现在已经全部开封了,但是却完全没有打算使用的迹象。 话说回来,伊雷娜小姐是这个国家的化妆品店——恰好是我买特产时呆过的化妆品店所委托,正在调查妖精的化妆品的成分。 那么调查成品的成分到底有什么好处呢? 「据这个国家的化妆品店店员说,妖精桑的化妆品本身的质量相当好,皮肤好像也确实会变漂亮。但是在这个国家却完全卖不出去。」 「……因为很贵吗?」 「因为在这个国家,原本就有很多人讨厌化妆品变成妖精的样子摇摇晃晃地到处乱飞,所以大多数人都觉得恶心。」 「商品概念的完全否定呢……」 「而且似乎还有光是标新立异就会排斥的人呢。」 在全是名流的国家,这样特别的演出牵涉到高级感或独特性,成为了价格高昂的说服力,但是在这个国家,「那么希望能再便宜一点」这样的意见却占了绝大多数。 嘛,也确实如您所说呢。 「妖精的化妆品的品质在这个国家也受到了很高的评价。但是价格很贵,也有不必要的因素,所以这个国家的化妆品店决定研究成分,制作更便宜的类似品。」 幸运的是,原卖家在这个国家好像并没有受到任何人关注。 但好不容易买来的高级品却没有人买,真是让人感叹啊…… 「虽说是又贵又稀有又特别的东西,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值得此价的好东西。」 但是与此相反,虽说便宜、容易入手,但也并非值得这价钱的劣质品的话谁都不会感兴趣。 而后伊雷娜大人把刚才我买的便宜面包揉成了一团,张大嘴塞了进去, 「嗯,贵的东西是为了制作新的东西而努力,而便宜的东西则是为了广泛流通而努力的吧。」 比起质量,既不是量,也不是质,归根结底,价值高的东西是遵循自己的价值观吧。 也就是说,光靠价格是无法估测东西的好坏的。 嗯嗯。 随即我在房间里闲逛着,站在穿衣镜前,重新审视和我主人有一样的外表的自己。 「那我怎么样?」 我歪着头如此问道,「是价值高的东西?还是价值低的东西呢?」 说起来我连价格都没有,很难测量自己的价值。 我是好东西还是坏东西? 「那不是已经决定好了吗?」 伊雷娜大人又吃了一口便宜的面包,如此说道: 「啊,当然是我的东西啊。」 ………… 「伊蕾娜大人,这并不算答案哦。」 「没错哦。」嚼嚼。 「伊雷娜大人——」 「话说这个三明治多少钱?」 「是一枚铜币的便宜货。」 「是大街上店铺的那个吧。」 「你知道吗?」 「因为是好东西,所以还记得那个味道。」 「所以你觉得我是好东西吗,伊蕾娜大人?」 「嚼嚼。」 「伊雷娜大人——」 ○ 那之后过了一个月左右—— 这是我刚访问某个国家时发生的事。 「魔女大人,那里的魔女大人——」 临街的化妆品店姐姐向我打着招呼。 「有不错的商品哦,要不要来看看?」 这家化妆品店店员如此用着怪异的语言招徕顾客。而刚到国家的我,则抱着扫帚,眺望着化妆品店前摆放的商品。 这才是姐姐想推荐的化妆品。 「您真有眼光!魔女大人。这是附近国家制作的化妆品哦?可以让皮肤变得光滑哦,现在在我国很受欢迎哦。买一个如何?」 「…………」 摆放在那里的是很眼熟的包装。 妖精的化妆品。 但是和a国(暂定名)制作的东西不同,这是在别的国家制作的类似品。除去了妖精的肌肤之触等表演,变成了普通的化妆品。 所以价格也相应地便宜。 「这个是非常好的商品哦,怎么样?现在的话也可以试试哦。」 姐姐一边呵呵地笑着,一边靠近我。 哦,是硬性推销吗? 我退了一步。 「好哦。」 不管怎么便宜,我本来就对那个化妆品非常了解。我不觉得任何营业谈话都能接受。 也就是说。 「但是我已经有了。」 我从包里拿出了化妆品, 而这,和店前摆放的东西完全是一样的东西。 「哎呀,你已经有了啊。」 也就是说,不能把化妆品卖给我了。但是那位姐姐并没有特别在意的样子,只是走近我笑着问道:「那个很不错吧?」 与其说是营业,不如说是单纯的闲聊。 「是啊——」 我一边抱着扫帚,一边把化妆品放回包里, 当然,是用双手好好地放回包里。 「不然就没有理由随身携带了呢。」 因为这是我的东西, 所以是有价值的好东西。 第八章 屑之莎莉欧 初夏之时, 一日,我在途中到达了一个名为阿丽莎莉公国的国家,听说那里的治安非常好,而被来访的旅行者们也都评价为是一个居民皆善的好国家。 比如说,如果旅人迷路的话,只要打声招呼就会理所当然地得到帮助。这个国家的人不仅是这样,还会一边聊着家常,一边陪着外人一起走着路,听说有时也请人吃饭。 哎呀,真是个很棒的国家啊。 但是治安良好,换言之,这是一种绝对不允许拐弯抹角的国风。在这个市民皆善的国家,谎言和背叛可是不被允许的重罪。 告诉我在这个阿丽莎莉公国的这样的事情的人,对这个国家是这样评价的。 「对于不三不四的人来说,这是一个令人不快的国家,但对于善良的人来说,却是一个使人愉悦的国家。」 当然,她还评价了很多。 不过总之,原来如此啊。 「那对我来说可确乎是个好国家啊。」 在听到这个国家的事情时,我就这样随便附和了一下;而后今天在没有特别考虑的情况下便来到了这个国家。 通过大门,在街上漫步。 正如传闻所说,都是好人呢。 「欢迎来到我国,阿丽莎莉公国!」 我背着敬礼的卫兵的声音在国家的街道上走着。 「你好。魔女大人。你从哪里来的?」「如果可以的话,去我们店喝一杯怎么样?啊,当然,不用付钱了。而且我们店还可以为您准备非常好的房间哦。」 街上洋溢着过于亲切的问候。 稍微走了一会儿就会被各种各样的店铺招着手打招呼。在这个国家的街道上排列着的店中,哪个店最好吃,最近这个国家的流行是什么,向我讲述着各种各样的话。 至于卖面包的露天摊子,则会说将刚做好的面包「好啦好啦,是免费的哦。拿去吧!」这样的话。 真是个好国家呢, 好一个全民皆善的国家啊。 真的是一个净是干净、正确、令人觉得好到不像话的好国家呢。 「…………」 但我在那之后停留了三个小时后便离开了国家。 是的,三个小时。 与其说是停留,不如说是顺其自然吧。 因为时长太短了,出国的时候卫兵还呢喃道「嗯……?已经要出国了吗……?」甚至还有人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在全民皆善的美好国家,被亲切的人们包围着,但仅仅三个小时就回到了门前,这不禁让卫兵感到非常可疑,怯怯地问道:「难道我国的人对魔女很失礼吗……?」 我摇着头说着「不不——」 「我并不是因为讨厌这个国家才离开的。」 我访问这个国家只是为了一个目的。 因为有一个想确认的事情,所以就只是顺路来了看看而已。 「我想确认这张照片是否在街上流传。」 我一边说一边展示着照片。 那是这个国家出身的不三不四的人拍的一张照片。 〇 稍微回溯一下时间,正值晚冬。 那天,我刚从一个小小的寒村出发,骑着扫帚扫过这片银白色的世界。 天空湛蓝,而前方则是人迹罕至。在这没有任何人踏入的白色世界里,我的扫帚穗在雪面上划出了几许痕迹;而在平稳的斜坡上,我一边沿线而行,一边朝着雾凇沆砀的道路前进。 吸气的话,冷气便会充满胸膛。 寒风凛冽,暖阳照射着的树使得树变得通红。 而我一边坐着扫帚,一边再次吸气。 哎呀, 「什么都没有呢……」 真的干净到什么都没有啊…… 说起来我当时走过的那条山路,也只是一条沾满了雪的道路,不管怎么走也不会有别的什么的,真的只是一条雪路, 就只是一望无际的雪路而已。 直到看不见雪为止,唯有同一个白色世界延续着。 如果有要做的事情的话,就只是在消磨时间的时候用扫帚在雪上画画而已,总之我当时就真的非常无聊。 「…………?」 不过,虽然如此,但是我发现我前进的山道上的变化却异常的快。 扫帚头,也就是在我的前进方向上,看到了几个人和一只生物的身影。 在美丽的雪原上,可以看到像猫一样的小动物礼貌地坐在那里。 但它比一般的小猫再稍大一些,身体则被有白皙美丽的毛以及黑色的花纹,四腿稍短,体形整体呈圆形,外形甚至能直接联想到雪球。 「……那是什么?」 我一边停下扫帚一边眯着眼睛望去。 绝对不是因为那只像猫一样的生物很奇怪。不,我不能否认我对从未见过的生物稍微心动了一下,但是先不管这个,我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眺望着,令我惊讶的是,在前方——像小猫一样的生物那边, 那儿附近却似有三个人。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位女性在雪地上仰面朝天,发出了悲鸣般的声音。虽然像是在雪地上被狠狠地暴揍了一顿,但她依然用着双手捂着脸以此保护颜貌。也许是穿着白色衣服的缘故吧,这幅场景看起来就像融化在雪里一般。 于是,面对这样的她,无情地挥下棒子的两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眼前。披着奇怪斗篷的两个男子,毫不留情,毫不客气,毫不犹豫地,似全力伤害着那名女性。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性如此尖叫着。 「…………」 我不知道到底是经过了什么事情才变成这样的景象的。也许这两个打扮可疑的人都是有原因的,而在雪上叫嚣的她也有被打的理由。 但是,这肯定不是什么让人心情愉悦的光景。 虽然我知道这是愚者所做的事,但是即使知道这件事,外人也会反射性地护着弱者。 所以我下了扫帚, 然后伸出法杖,向女性走去,暂且想着释放魔法把女性和男性拉开。 「那个,没关系的——」 但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我打算直接干涉后, 在雪山上,被连续敲打着的女性一边发出轰鸣的怒吼声一边站了起来。她披着茶色长发,而这宛若白雪纷纷的样子让人觉得这女性还值青春。 而那只手上则有一根法杖。 白色的衣服是长袍,而且还是那种长裙的,总之她似乎是个魔法使。身上看起来也没有胸针和胸花,姑且算是魔导士吧。 她应该被狠狠地揍了一顿才是,但她看起来倒很健康呢。 「完全不对头啊,怎么那么蠢啊啊啊!」 刚一站起来,她就那样举起了法杖。「啊啊啊!」像这样全力殴打男性,「哎呀!」然后狠狠地踢开了另一个人。 ——不使用魔法吗……? 我只能呆呆地张着嘴看着远处的样子。她的魔法也没有好好使出来,而诉诸暴力的样子也很奇怪,但是最重要的是,她全力袭 击两个男人的身体里,虽然多少有点雪粘在上面,但是哪儿都找不到类似伤痕的地方。 她的脸也依然美丽。 刚才应该毫不客气地继续被打了才是,多少受点伤也不奇怪啊,但是却似毫发无损。 「为什么你们只能做这种单调的动作啊!再做一个更像人的动作吧!」 茶发魔法使更是进一步踢飞了在雪上滚动的两位男性。 「…………」 ——不使用魔法吗……? 我一边感到困惑一边眺望着这样的状况,但是,我完全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唯一能理解的是,现在被尽情踢飞的两个男性不是人类。 女性踢得脚都软了时,那两个男性,就这样身体忽然那间碎得七零八落,融在泥里,在雪里留下污秽消失了。 看来两个人好像是用魔法做成的人偶呢。 「话说你是谁?」 到了这个段落,你才恢复了冷静吗?茶发女性握着发杖,回头望了望我。 刚才那粗暴的样子在脸上也丝毫没有留下,她满面笑容地看着我,带着清澈的双眸。 年龄的话大概是二十来岁吧。 而后,她露出了总觉得是带着人情味儿的亲切又可爱的笑容。 「你好。在这种地方见面,真是巧遇啊。」 呵呵,她笑了。 「…………」 不,不行…… 从被人偶狠狠地殴打的现场到拳打脚踢为止的所有流程都被展现出来了,即使脸上浮现出那样的笑容,我也不是那种能够把不安的笑容回以做过这些事的人…… 「哎呀,对不起。好像给你带来了一点奇怪的误会呢……」 她耸肩道。而后她毫不在意地一个劲地拉着我,然后把拐杖放在了自己的面前,而自己面前则有预先准备好了的一张纸片。 紧接着,从拐杖的前端便露出了似魔力的块状物的东西,像烟雾一般盘旋着,于此同时也形成了一个形状。 那形状就像一个四角形的盒子,但是面向这边的却是一个带有圆感的镜头,而这越看越像是一个照相机。 「……那是什么?」 看来我没有察觉力呢。 随后,她用手指咚地按着手杖以此回应我。 紧接着,从手杖的前端又发出了光芒,而纸片则纷纷飘落到我的下面。 发愣的我就在那时候被拍了出来。 就像是延时拍照的魔法一样呢。 「刚才的都是为了拍摄而做的,而我刚刚则是在尝试能不能一边用人偶一边拍照。」 她笑道:「难道说是坏男人们在欺负可爱的女孩子吗?正如你所看到的,那样的男人是不存在的哦。」 她用手指嘲笑着在雪中散开的污秽。 ………… 不不…… 「总的来说,就是可怕的魔法使似乎在欺负两个男性吧……」 她再次笑了。 「那样的魔法使也不存在哦。」 〇 在雪山上拍摄的她说:「我的帐篷就在那里。在这里见面也是一种缘分,不如来喝点茶什么的吧。」 毕竟外面太冷了,站着说个不停,而我也对她感兴趣,因此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踏着雪,如此漫步着。 就像引导我和她一样,小生物摇着尾巴在前动着。我仿佛是在追寻雪上那可爱的足迹一般,也跟着它的足迹踩着。 但是,这种生物到底是什么呢? 面对带有疑虑的我,旁边的那名女性好像想起了什么般边发出「啊啊」的声音边朝这边看, 「这么说来,还是先自我介绍吧;我的名字是莎莉欧,初次见面呢。」 然后她伸出了手企图与我握手。 「我是伊雷娜,是灰之魔女,也是旅人。」我握着她的手如此答道。而稍稍握在一起的手不禁在寒冬中冰凉了起来。 「正如我所看到的那样,我是魔导士。我对作为魔法使出人头地没有兴趣。」而感兴趣的是这个哦,随即她把箱子放到了法杖的前端。看来刚刚的照片确乎是由照相一类的魔法拍摄的呢,总之作品似乎完成了呢,而「是刚才拍的吧?」这样的疑问也在心中有了数。 据她说,她信奉不赚钱的照片极力不拍主义。 哎呀! 「我的脸就那么没有商品价值吗……」 感觉有些吃瘪了呢…… 「不,只因为这种不是我想拍的那种照片。」她摇着头耐心地说道。「我对风景、可爱的人、可爱的生物之类的摄影没有兴趣。」 「可爱的人……」 有些害羞呢…… 「你就那么喜欢自己的面庞吗?」莎莉欧小姐露骨地如此吃惊道。「我想拍的主要是独家照片,所以不怎么拍风景和人物。」 「是新闻吗?」 但是,这期望和被两个男性棍棒相待似乎完全没有关联哦……? 虽然我很困惑,但恐怕我的内心的疑虑根本没有传达给她吧。莎莉欧接着则俯视着留下足迹的小生物—— 「这么说来,那孩子的介绍还没完呢。那孩子的名字是波奇,是我的搭档。」 以上,在轻松的气氛中,她如此介绍了这样的小生物。 「波奇……」 「名字不错吧?」 「嗯,嗯……」听起来也是很可爱的名字呢,「那又是什么种族呢?」 虽然看起来像猫,但是身体却很圆,腿虽然很短,但是毛却很长,看起来像猫,却又不是猫,真是不可思议的生物呢,虽然叫声像猫一样。 「是名为安吉亚的种族。你不知道吗?」 「因为我是旅人啊。」 「这家伙生活在这一带,是少见的生物哦。」 说起来,安吉亚这个种族主要是生活在这个地区的雪山上的生物。 很少出现在人前,在银白世界里安静生活的他们即使长大了也比猫个子小,而在雪中的时候,雪与毛发的颜色也相辅相成,因此在远处则会难以分清它们。 还据她说大部分安吉亚的警戒心很强,一看到人马上就会逃跑。 相比之下,作为引导我们的莎莉欧小姐的搭档波奇,看起来却很亲近人呢。 「而这家伙就有些不同呢。」 莎莉欧小姐望着自己的小伙伴说道。 在那之后不久,便看到了一个人用的帐篷伫立在前方,而眼前则有一把椅子。 「可以坐哦。」 她催促我坐下后,就进了帐篷,把备用的椅子拿来,和我对坐。 一看,我们之间还插着一根棍子。搭档波奇跳上她的膝盖蜷曲时,她则挥舞着法杖,用那棍子点着了火。 被魔法点亮的火,在我们之间一边释放着热量,一边在寒风中剧烈摇曳着。 「应该很暖和吧。」 呵呵,莎莉欧露出了笑容。 她说,这是魔法道具的一种,是能在雪原中可以燃起篝火的便利商品。 「是啊……」 我确实感受到了些许的温暖,使得全身不禁放松了下来。我叹着气道:「但是,这么冷 的天里,你到底在拍摄什么呢?」 如果不是被火烧的话,我觉得这是相当严酷的环境才是。 而我也只是路过这里,马上就能够离开,但是她似乎还在这里搭着帐篷。 真的是那么重要的照片吗? 「从这里稍微往南走一点就会有一个国家叫阿丽莎莉公国。」 既然有人这么说,那我就想往那边看看再说。 放眼望去,一片银装素裹的雪妆覆盖着整个大陆,而从这里也无法确认类似国家的地方。阿丽莎莉公国好像离这里比较远。 莎莉欧操纵着法杖,从帐篷里拿出了两个茶杯。那两个茶杯被她用着魔法轻飘飘地飘了起来,悠悠地到了这边。 估计这么做是因为懒得动吧。 「虽然从现在也无法确认,但是我的故乡阿丽莎莉,是个春天暖和,冬天下雪,夏季还算凉爽,秋天可以观赏红叶的地方;不光是我这么认为,也听外人说这儿很多人都非常亲切,都是心地善良的居民,是一个优秀的国家,而且治安也好。」 「…………」 而后我的眼前漂着的茶杯注满了红茶。 我一边真诚地接受,一边附和道:「那确实是个好国家啊。」 「啊,虽然我讨厌就是了。」 「为什么?」 「那里太好了,没有一个像我这样不三不四的人。」 「虽然自称很卑鄙,但我却感觉很亲切呢。」说着的同时,我用手指着膝盖上的茶杯和我们之间摇摆的小火。 「不不不不,真的是太下流了。」 不不,但是我是知道哦?只有像这样自虐的人才是天生的好人哦。你也是那种类型的人吧?我才不会被骗的哦? 「魔女先生,你知道最近正火的营销手段吗?」 嘿嘿,莎莉欧的表情一下子就松弛下来了。 忽然有种我面前会有如我一般高的钱堆在一起的感觉了哦。 「…………」 啊,但这似乎还伴有讨厌的预感呢。 「在我的故乡,安吉亚很受欢迎,所以被卖得很贵。刚才也说过了,安吉亚警戒心很强,很少出现在人前,因此野生的安吉亚几乎都买不到。」 「那你的搭档波奇是在哪里得到的?」 「嗯?偷猎猎到的。」 「哇啊……」 「骗人的吧。」虽然还辨别不了真假,但膝盖上的搭档却在她话说到一半时打了个哈欠。 莎莉欧俯视着看起来很可爱的它,抚摸着它舒软的毛发, 「最近,不断有人从可爱的安吉亚身上嗅到金钱的味道,企图乱捕乱捞。刚才我弄得坑坑洼洼的人偶,还记得吗?」 「嗯嗯。」我暂时还留有印象。 「就是那些外观奇丑的家伙最近在这座雪山上非法捕获安吉亚。这附近是海角,和其他地方生活的安吉亚相比,警戒心低的孩子就很多呢。如果被诱饵吸引的话,就会很容易抓住哦。」 (yaokc:海角:常形容极其偏远的地方) 「警戒心低的孩子很多啊……」 我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到她的膝盖附近。 「不,这孩子不一样。」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我基本上知道你想说什么。」 莎莉欧小姐如此说道。还真是个没礼貌的家伙! 您说想拍的独家照片,恐怕就是想拍摄安吉亚乱捕的现场吧。 「因此,所以用到现在还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的人偶在这海角里进行乱捕的拍摄吗?」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歪着头问道。 「不不不不不不,说实话,我也想拍出真实的画面哦?追踪真正的秘密贩卖者,想把犯罪过程从头到尾都拍起来带回故乡。但是这几天好像运气不大好啊……」 「你没能抓到现成的吗?」 「只和野生的安吉亚玩了几天就过去了……」 「看来密贩的警戒心更高呢……」 「就是因为这样才采取了最终手段。」 她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法杖。 于是雪从那里聚集了起来,变成了人的形状。她仔细地看了看雪雕,点了点头呢喃道「这样也可以吧」,而后从口袋里拿出个小瓶子。 打开盖子,把里面的液体浇在雪雕上,变化很快就表现出来了。 于是便出现了刚才因为莎莉欧而崩坏了的男性。 「我带的是特殊的魔法药,只要撒在雪上就能做出和真的一模一样的人偶哦。只要不打一拳,就不会暴露出是假的。」 「…………」 听了这么多的话,总觉得能察觉到她到底想干什么。 她说, 「怎么也拍不到现成的啊,于是他们和我的搭档一起,企图再现秘密贩卖的现场。」 「……但是这样子一边用着魔法操纵人偶一边拍照是非常困难的吧?」 「是啊,所以刚才就一不小心弄坏了啊……」呵呵,她笑着说道。 总之就是进展得不顺利吧。 我觉得一次使用两种复杂的魔法是相当吃力的,而且对于想拍独家新闻的她来说,也不想用粗糙的照片妥协吧。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我不能理解他们想要妥协于赝品的照片。 「如果把拍的照片在故乡散播的话,在报社会卖个高价吧。火了我的名字也会扬名千里。这可满是好事哦,万岁!」 「总之只要能赚钱,什么都可以吧?」 「就是这么回事啊。」 看来人是追求利益的生物呢。 特别是在全国受到喜爱的生物被坏人们滥捕的话,在全国无论怎样都会成为话题吧。 而且,为赚钱而想出的好题材就是安吉亚的乱捕。 「但是照片是假的吧?」 「但是被偷捕是事实哦。如果拍出了过激的照片,无论怎样都会引人注目呢。」 而且坏消息更是传播得飞快。 但是,这种过激的做法无论怎样也是和主要贩卖情节无关,反而还会引起与主线无关的骚动吧? 正可谓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哦。 「就算引发轰动,最后也可能不会留在任何人的记忆里啊。」 「但是我的腰包很温暖呢。」 我们之间的小火还在风中摇曳着,散发着微微的热量。 原来如此,只要有钱就可以了吧。 「的确得要自称是坏人呢……」 完全无法想象这样的她是温柔的人啊。 「话说魔女。虽然我讨厌尽是温柔之人的故乡,但是因为故乡的风俗习惯的影响,我有一个特别喜欢的习俗。」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什么?」 我一边喝一口红茶一边歪着头。 她说, 「在我的故乡,有一种风俗,如果有人请他人喝一杯茶,那么他人就必须要偿还些什么。不是茶也没关系,总之被人亲切了就必须要还点什么。这真是一个充满亲切之心的充满人情味的国家啊……」 「…………」 「顺便说一下,我老家的人对礼仪很严格,明明接受了 施舍却什么都不还与他人的不道德者会遭到彻底的人身攻击,真是令人担忧呢。」 「…………」 「然后我想现在开始重新开始拍摄。」 说到这里,她就把凉红茶喝了个光。 而后面的话好像并没有从她口中说出,但是,「你明白我想说的吧?」她的每一个举止都是这样说明的。 比起利用旁边已经萎靡不振的人偶,她也想拍出更生动的画吧。 哎呀哎呀。 「真的吗?」 「我说了很多次了呢,我是个卑鄙的人。」 「我觉得这可是自虐哦。」 「这是事实。」 我喝完手头还剩下的红茶后,眺望着蓝色广阔的天空。还残留着余温的红茶不知从身子何处开始温暖着我的身躯。 呼,我吐出了一口热气,白色而浑浊的雾轻飘飘地飞舞着,就像我们之间的火,摇动着。 「看来,温柔和卑劣很相似呢……」 〇 那么,经过这一过程,我和莎莉欧一起在雪山上做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事情。 总之就是虚假的独家摄影。 本来是要用扮成秘密贩子的人偶来拍照的,但开始也要兼做预演,因此我代替人偶承担起了强行抓住稀有生物安吉亚的秘密贩售者的任务。 「那先试试自己喜欢的姿势吧。」 根据莎莉欧小姐的粗枝大叶的指示,摄影开始了。 砰,砰,手杖发出了光芒。 「呵呵……刚才开始就很在意呢……好漂亮的毛毛啊……」 在银装素裹中,我把波奇放在膝盖上抚摸着。「喵~」小小生物愉快地叫着,喉咙呼噜呼噜地响着。如果不那么圆滚滚的话,真的就像只猫一样呢。 真是叫人心情舒畅啊…… 「喂喂,等一下!你觉得卖私贩会用那样的神情来抚摸安吉亚吗?试着像对待杂物一样对待它啊!」 「嗯……」 被要求重做一遍了啊……但她所想的和我所想的画面似乎有些不一样呢。 「那就用这个道具试试吧。」 莎莉欧一边这样说着,一边递来了带肉的竿子。 「啊,好。」 那么按照您说的那样回应吧。 咔嚓,咔嚓。 「哎呀呀,你想要这个吗?呵呵……跳一跳看看能不能够着再说吧。」 「呀姆~」 波奇在雪地上跳跃着,而其前方则是竿上的肉。每次一跳,肉都会被咬得嘎吱作响,在雪上一边滴下肉汁一边响着。真的很贪心呢,真野性啊…… 「怎么了!把它扔在雪地上就强行给我吃啊!我的搭档啊!别那么高雅地吃肉啊!」 「…………」 这边更野性呢…… 「那么接下来就在这个袋子里装进波奇吧。」 这么说后,她交给我了个大麻袋。 「啊……」 我依然按着她说的那样回应着。 咔嚓,咔嚓。 「这样可以吗?」 嘿呀,我用麻袋从波奇上边套了下去。 「不行不行不行!你要用更下等的表情把它塞进袋子里啊!」 咔嚓,咔嚓…… 「不,连脸上都要求真实感,对我来说我也很困扰的啊……」话说这是预演吧? 「现在的表情就很好啊!」 咔嚓。 之后,莎莉欧小姐也拍了好几次照;在那样的场合下,我和安吉亚玩闹的身姿持续被拍了出来。 乍一看只是在摄影人员面前和小生物吵闹地玩耍,但是据说这却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莎莉欧给我看了她拍的很多照片。 而后,我和波奇持续玩耍的画面便作为正式拍摄的参考资料而使用了。 虚假的独家照片的拍摄便从这里开始。 莎莉欧手握法杖,而我站在旁边。 我们注视着的前方,前方则有一个秘密贩售者——的人偶和一只安吉亚。 「让它摆这个姿势看看。」 莎莉欧把刚才拍的照片给我看。 「是是是。」 我挥舞着手杖,操纵着人偶。 不论怎么说,一边用魔法操纵人偶一边拍照是非常困难的。所以我们决定分工拍照。 我操纵人偶,莎莉欧则拍照片。 也就是说,我完全支持了她不三不四的生意。 「这样我就很难去你的故乡了啊……」 拍照片的同时,人偶追着波奇到处跑着。 「啊,为什么?」 莎莉欧一边拍着照片一边对着发呆的我说道:「别在意,要去的话去就是了嘛。如果说是因为在预行演习中拍的照片的话,我会销毁的,而且我不会留下你支持我工作的证据。」 「这是心理上的问题。」 即使没有证据,我这样子支持这件事的事实也不会消失。如果照她所想的那样,照片在全国受到关注的话,那就更不用说了。 如果去了那个国家,便会看到拍照的结果。 也许莎莉欧会通过虚假的独家照片发大财,受到关注;又也许故乡的人们会为了保护作为宠物饲养的可爱安吉亚开始保护活动…… 但是我不认为所有国家的人都会称赞莎莉欧,当然也会有人会因为可爱的生物遭遇痛苦的照片而心情不悦吧。 「我是在理解了国家人民愤怒的矛头有可能指向自己的基础上拍照的。」 她拿出的虚假照片,或许会点燃国家人民,或许会引起人们的关注,或许只是单纯地赚了大钱。 当然,也有引火自焚的可能性。 咔嚓。 她一边继续拍照一边回答道: 「那是当然的。」 否则就不拍这样的照片了。 「…………」 在继续拍照的她旁边,我继续操纵着人偶。雪上那只小小生物安吉亚,被我的人偶塞进了袋子里。在袋中发出了无聊的叫声。 乍看之下,这确乎是一种十分可怜的情景。 如果在全民皆善的国家看到这样的情况的话,愤怒就不可能不蔓延吧。 「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 她继续拍着照片问道。 波奇突然从袋子里跳了出来,滚到了雪上。而后莎莉欧立刻举起先前拍的照片说「下次拍这个吧」,于是乎,我便按照她的指示移动人偶。 千钧一发、不断地千钧一发,建立起假冒的狩猎现场。 而此时,我忽然有了个疑问。 「为什么要这么绕圈子赚钱?」 赚钱的话有更轻松的方法吧?即使不背负着被故乡的人们憎恨的风险,认真地不断拍摄肯定也是很踏实的。 像她所说的那样,即使是火热得不行的商法,也肯定会受到关注,而她的名字传播开来的可能性也不是零。 但是同时也有失去一切的风险。 她现在持续拍摄的景象,与那 个代价相称吗? 她一边继续拍照一边说道: 「安吉亚第一次到我的故乡是大约五年前的事了。」 外形小巧可爱的安吉亚在一瞬间就成为了国家的红人。被很多家庭饲养,而在很多家庭中都很受欢迎。即使是高价也不断有人掏着腰包,整个国家都沉浸在安吉亚的梦中。 但是, 「被带过去半年后,安吉亚的盗窃和虐待事件却相继发生。」 也许是因为受欢迎,价格高的缘故吧, 原本富裕阶层就是主要消费层,但是据说从安吉亚流行的时期开始,空巢的富裕阶层也增加了。 因此,他们为的不是钱,而是小小的生物安吉亚。 而且从同一时期开始,也能看到安吉亚遭到的虐待。在胡同里受伤、颓倒的安吉亚、气绝的安吉亚等相继被发现。 「虽说是被称为全名皆善的国家,但也有一些不三不四的坏人。因此我家乡的人判断,有人偷了安吉亚,并加以摧残。」 阿丽莎莉公国是一个好心人占多数的国家。 因此理所当然地,为了寻找盗取安吉亚并遭受伤害的犯人,街上的人们都目不转睛地寻找可疑的人。 然后不久,一个嫌疑犯便浮出了水面。 「她的名字是卡耶纳。当时才十七岁左右吧,是个黑发黑眸,总是穿着黑色衣服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魔法使。而她也是个连朋友都没有,和人说话都很少的抑郁寡欢的家伙。」 据说职业是被报社雇佣的摄影家,但是没有什么存款,工资也不稳定,所以她总是穿着便宜的衣服,吃着便宜的饭。 对令人毛骨悚然的卡耶纳女士产生了嫌疑,是在被盗和虐待事件发生后不久的事情。为了搜索安吉亚盗窃犯,一个善良的国民在街上巡逻时,偶然间偶然看到了—— 卡耶纳拥有大量安吉亚的照片。 「……只是因为那个理由被怀疑了吗,那个女的?」 明明只是照片才是。 但是, 「这是足以让人怀疑的理由。当时安吉亚这种生物并不是能随随便便就能买到的。十七岁左右的孩子买得起的话当然会很奇怪,而这样的意见也占了绝大多数。」 于是怀疑的目光转向了的卡耶纳女士。 不久街上的人们对可疑的她这么想, 卡耶纳是一个伤害偷来的安吉亚,把痛苦的样子收进照片里,然后再扔到胡同里的危险人物。 怀疑的目光不久在人们心中变成了确信。 因为平时就有点害怕她,所以阿丽莎莉公国的人们断定她是坏人。 一旦确定她是犯人,之后证据就像泡沫一样一个接一个地浮出水面。 最近她经常在胡同里徘徊啊,这几个月和以前不同了啊,变得和人说话了啊,变得想早点回家了啊…… 街上的人们想,这些一定都是在偷窃、摧残安吉亚以此消除忧愁吧。 充满正义感的人们涌向了她的工作岗位。揭露了她做的很多坏事,到处张扬她是个多么坏的人。 到了那里就不需要证据了。 在街上的人们,断定她才是虐待安吉亚的罪魁祸首,而她的声音就是证据。 就这样,她一直受到街上人们的批评,度过了只要在街上走就会被骂的日子。 但是在那之后不久,某个事实突然又浮出了水面。 「据说盗窃安吉亚的是从别的国家出入的商人。盯上了能赚钱的安吉亚的商人,打算从有钱人家里偷来,让他们繁殖,而后赚钱。他们像往常一样正要进入盗窃的时候,却被普通人逮捕了,于是事实就变得清楚了。」 「…………」 基本上可谓是完全的误会。 「卡耶纳之所以在小巷里徘徊,是因为她在安吉亚进行保护活动。」 可爱的小动物安吉亚主要生活在雪山上,因此或许是很多孩子因为突然被带到四季分明的阿丽莎莉公国而感到压力吧,正是因为这压力,很多孩子才会把自己的头撞到墙上,又或者从家里逃出来。 「虽然这是一个不怎么公开的事实,但是实际上也有很多有钱人无法抚养好安吉亚就扔到了小巷里。因为它们只是喜欢可爱的外表而买的,但是它们突然又做出了如此奇怪的行为,所以人们也很困惑吧。而且若它们呆在胡同里,忽然被抓去了的话,那些抚养着也就会理所当然地变成被盗的受害者了。」 「然后,是卡耶纳保护了被遗弃的孩子们吗?」 莎莉欧点了点头。 「被保护的孩子们都被送到了国有设施里。也就是说,她和盗窃事件完全无关。」 「……那她带的照片是?」 「只是自己养的安吉亚的照片而已。」 当时十七岁的她没有朋友,总是一个人呆着。 当安吉亚在国家开始流行的时候,她也和大多数国民一样喜欢她可爱的外表。 所以每天的饮食都要节约,就算爱打扮也要忍耐,最后存钱买了下来。 但是街上的人们却完全不相信她。即使设施的人大声说这是误会,也置若罔闻。 就这样,令人遗憾的误会让正义感暴走了。 「结果,商人被捕,解决了一件案件,人们也大喜街道恢复了和平。但可怜的十七岁少女之后会变成什么样,谁也没在意。」 她一边拍着雪地上的安吉亚,一边继续讲述着。 「真不可思议啊。街上的人只抓了一个商人,就想着盯上安吉亚的坏人就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那种稀有又能赚钱的生物,怎么可能就此消失了呢。」 只不过这是在国内偷窃而被捕的案件的其中一件罢了。 「比如在安吉亚的栖息地进行乱捕,这确实还有很多方法可以抓住这摇钱树。」 「是啊。」 咔嚓,她继续拍着照。「所以要给街上的人看,说是恶堕的商人们还活着呢。」 「……即使是假的照片也没关系吗?」 「当然可以。」 反正我家乡的人都无所谓真实什么的——她这样回答道。 我则看着在旁边继续拍照的她, 其为身着白色长袍的魔导士摄影师,而头发也是茶色的,和她说的话里提到的卡耶纳判若两人。 「……卡耶纳现在在哪里?」 我如此向她问道。 她停下了拍照的手,面向这边, 「已经不存在了。」 而后一边笑着一边说道: 「那家伙改了发色和名字,决定作为一个不起眼的魔法使生活下去。」 〇 寒暑易节,已是初夏。 「欢迎来到我国,阿丽莎莉公国!」 我背着敬礼的卫兵的声音在国家的街道上走着。 听说那里的治安非常好,是一个居民皆善的好国家。 这个国家好像是为他人着想的国家。比如说,如果旅人迷路的话,只要打声招呼就会理所当然地得到帮助。这个国家的人不仅是这样,还会一边聊着家常,一边陪着外人一起走着路,听说有时也请人吃饭。 「你好。魔女大人。你从哪里来的?」「如果可以的话,去我们店喝一杯怎么样?啊,当然,不 用付钱了。而且我们店还可以为您准备非常好的房间哦。」 等等。 「……啊,不,不用了。」 如此真诚地表达出善意,反而会让人畏缩不前,因此我丝毫没有打算在这个国家长住下去。 所以,对于逼近而来的亲切的人们,我则拒绝他们说道:「不不,没关系的。」 听说这个国家有句谚语,大意是被人亲切了就要给予回报,因此这样的话我就更不想拜托这个国家的人帮忙了。 「你好,魔女大人——」「如果可以的话,在我们店——」「长途旅行辛苦了吧——」 但是即使拒绝了,过了一会儿又会同样地向我打招呼。 「…………」 强加于人啊…… 非常的善意强加于人啊…… 「不,那个,真的不用……」 阿丽莎莉公国被称为好国家的一个原因之一,就有个这种强加于人的善意吧。说起来,这个国家是一个互帮互助的国家,这是邻里各国家喻户晓的事情,因此不喜欢互助精神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入境,因为会很郁闷啊。 归根结底,因为只让喜欢这个国家风俗的人入境,才留下了相对好的评价吧。 因此,我一边对和评价完全不同的国家实际情况而感到疲惫不堪一边走着。 在大街上走了一段时间后,偶然遇到了一家摊子上的面包店。 其周围飘逸着让人心情平静的香味。而我就像被花蜜诱惑的蝴蝶一样,不禁向小摊走去。 「哎呀,小姐,你是旅人吧?欢迎光临!」 丰满的阿姨如此欢迎了我。「面包的话,现在的是刚烤好的哦!」 店里摆着整齐的似十分柔软的面包,仿佛就像是在说「请快吃吧」之类的话。 这么说来我还没吃午饭呢—— 「那就买一个吧——」 我丝毫没有犹豫就把钱包拿了出来。在面包前,我这个旅人经常会变得无力。看起来很好吃,香味也很好,这是没办法的事啊。 而后店主阿姨盯着钱包扣已打开的我说道: 「好啦好啦,是免费的哦。拿去吧!」 免费……! 「啊,免费可以吗……?」 「因为旅人很可爱,所以是免费的!」 呼呵呵,店主阿姨嘴真甜呢。 这么好得服务吗?真的可以吗?这也太棒了吧……? 等等。如果是平时的我的话,就干脆趁着这份好意,估计直接就「啊,那就来一个吧」了吧,而我现在也确乎是想收到面包。 但是,不能忘记。 这个国家是一个越是接受施舍就越必须给予某些回报的国家。 免费吃了面包,也就是说必须要还什么东西。恐怕如果我是好人的话,对于收到面包,回礼之类的事情也不会有任何抵触吧。 但是,如果老实说的话,我是个很不三不四的人。 如果免费的话,我会想免费得到, 又或是说对于另外付钱没有任何抵触。 「不不不不,没关系。我会付钱的。」 「真的可以吗?这是庆祝您入境的哦!拿去吧!」 「不不不不,我会付的。」 「真的可以吗!」 「不不不不不不不——」 说心里话的话,我也只是想花钱来解决关系。我不打算有和刚进的国家遇到的摊贩与顾客之间的关系以上的关系。 在这样的问答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店主无奈道:「那就没办法了啊——」 「那么,能帮我把钱捐到这个捐款里吗?如何?」 然后她把一个箱子放在了摊子上。 「…………」 那是贴着一张照片的募捐箱。 是个躺在雪上的小生物的照片。 「这家伙叫安吉亚,是我们国家作为宠物而广受欢迎的生物。」 店主的阿姨对紧紧盯着照片的我如此说道。 说起来,安吉亚这种生物在这个国家作为宠物被带进来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即便稀少且价格昂贵,但是还是因为其可爱的外表很快就受欢迎了。 而那个传闻也很快就传遍了商人们。 得知这个国家的人们很容易就会买下安吉亚的商人们,开始在山上乱捕安吉亚。 商人们强行抓住在雪中乱窜的安吉亚,粗暴对待,批发送到阿丽莎莉公国。 拍下的被关在牢笼中的安吉亚的照片,楚楚可怜的安吉亚的照片,在这个国家一瞬间就成为了话题。 当然是在不好的意义上。 「这张照片让我们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因为这张照片,怎么看都是乱捕安吉亚的偷猎者拍的照片吧?」 「…………」 「当然,以此拍照赚钱的莎莉欧之类的魔法使当场就被赶出了这个国家。毕竟这家伙是支持安吉亚偷猎的啊。」 据说对坏魔法使莎莉欧的批判接连不断。而且,她把照片散播,制作了有关安吉亚乱捕的报道后,非法狩猎者据说反而还增加了。 因为她提出了问题,安吉亚的栖息地成了很多人都知道的地方。 如果谁都不知道的话,只是偷猎者偷偷摸摸地捕获安吉亚而已。 那确实是一件非常悲伤,令人感叹的事。 所以这个国家的人们深深地愤怒了。 「所以我们把莎莉欧赶出去,开始致力于保护活动了。」 看来这条街上到处都在举行保护安吉亚的募捐活动。另外,作为保护活动的一环,这个国家的魔法使也定期在山上揭发偷猎者。 这个国家保护着安吉亚不受坏人的伤害。 但是,这个事实,换句话说就是—— 「这张照片公开后就开始保护安吉亚了,也可以这么说吧。」 如果没有莎莉欧小姐提出问题的话,说不定安吉亚就会一直被滥捕吧。 「哈哈哈,什么?你是不是想说,是因为莎莉欧拍了照片才保护了安吉亚?」 面包店的阿姨大笑道:「那不是啦,魔女。进行保护活动的魔法使问了当地人。传说,在莎莉欧的照片成为话题之前,我们国家的人就开始揭发偷猎者了哦。」 「……是吗?」 「是的。」 面包店的阿姨点点头说道: 「只不过那是因为受到了很多人的关注而引起了骚动,所以才进行大规模的保护活动就是了。」 看来,这事情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不会改变呢。 〇 又一次追溯过去,依然是那个晚冬。 我和莎莉欧在雪山上度过了一些时间后,就这样下山了。 听说她打算在山里再拍一会儿,然后回老家。我走时,她还说着「总之为了和私贩相遇,我会更加努力的」这样的话。 我不大清楚为什么拍了照片她却还依然坚持在那儿,不过或许是摄影家兼记者的莎莉欧小姐独有的坚持吧。 此后,因为路上没有特别值得一看的,也没有再和他人见面,就这样,我在几小时后平安地到达了山脚下的村子。 正是上山时来的村子。 虽然住宅的数量屈指可数,既没有门也没有人。但却是一个没有雪,充满绿色的和平村庄。 「哦哦!魔法使啊!欢迎哦!」 一看到坐着扫帚到村子里来的我,村里的人就举手欢呼着「来,请进!累了吧!」「请一定要尝尝我们村的名产!」一类的话。 哎呀哎呀,真温柔啊。 哎呀,谢谢呢。我带着和蔼的笑容,在村子里闲逛着。你是从哪里来的?今天请一定住在我们村的旅馆里,一会儿就给您上菜。就像这样,村子里的人们都很亲切,甚至不禁让人感到很刺眼,又温暖,让人有种这个村子的人把雪融化了的错觉。真的很温柔呢。 村里到处建的木造房屋,虽然很古老,但在围着栅栏的庭院里,可以看到小孩子和安吉亚在玩耍的样子。 在这个村子里,安吉亚的饲养很流行吧—— 难道这里就是莎莉欧小姐出生的故乡——阿丽莎莉公国吗……?虽然一瞬间有这么想过,这似乎太近了些。我听说她出生的故乡确乎是在更南面,还得一直往前走才是。 「很可爱吧!我们村的安吉亚都很亲近人呢!」 有一个带我参观的村民热情地对我如此说道。「在我们村作宠物的安吉亚,在附近的国家也有卖。但说起安吉亚的故乡,这个村子就是以此而闻名的哦!」 「啊……」 村里的人们说,自古以来这个村子就在抚养安吉亚,而长年驯养的安吉亚它们也基本上不会害怕人类。 生活在附近山上的安吉亚,貌似是以前从村子里逃出来的野生化了的孩子。 原来如此,如果是村里养的孩子,对人类的警戒心就很弱,这也不是不可能。 村里的人说到这里时,话题突然变了。 「但是最近秘密贩卖者来山里了。」 这个村子最近所面临的问题也吐露出来了。不知道从哪里走漏出了消息,说是亲近人的安吉亚可以在山上捕获;而且还因为某个国家以高价买入,所以以此为业者也不断增加。 「……原来如此。」 我瞥了一眼村角落的角落,而树荫下有几个男人。「那么,那边的人是?」他们用绳子拴在一起,看起来筋疲力尽。 「那就是走私者。」 这估计对村民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的光景了吧, 他爽快地回答了我。 他说, 「因为最近,在山里常驻的魔法使从一个一个的地方抓住了私贩。」 据说奇怪的魔法师是因「会妨碍拍摄」而到处抓捕贩卖者。 她是因为想要赚大钱而采取这样火热的商法,进入这山内吗? 真是叫人吃惊啊。 「她哪算得上卑劣了?」 果然卑劣和温柔是十分相似的。 第九章 某照相师的故事 作为一个旅人,在各个国家旅行的时候,经常会被搭话。 黑色长袍和黑色三角帽,带有形似星星的胸针,我的打扮一直都是如此。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越看越像魔女,跟我打招呼的人中,有很多人一开始就看穿了我是旅行的魔女,或者是有所察觉。 但不管表现得有多么自然,都会让外人觉得很轻浮。 而今天一个人在餐厅享受的晚餐的时候,也有人跟我打招呼。 「旅行的魔女一个人喝酒的样子就像画一样呢。」 如果那不是酒精作用就更好了。坐在我旁边桌子上的女性,双手托腮,凝视着这边。她黑色的头发摇曳着,而其黑瞳则向这边窥视着。 一看,她的脸还有点红晕,在桌子角落的角落里放着红酒杯,看来是喝醉了呢。 「谢谢。」 我轻轻点了点头。 嘛,毕竟我经常会被醉鬼纠缠嘛。 不可思议的女性后来找我问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故乡在哪里啊,旅行了多少年啊,接下来打算去哪个国家啊,这附近没有漂亮的国家啊—— 毕竟我也有些无聊了,所以一一如实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没有什么别的事时就应该老实回答。 而且既然被问到了,我也不禁会对她产生兴趣, 「你来自哪个国家?」 我问道。 「哎呀,你知道我不是这个国家的人吗?」 「嗯,嗯嗯。」 毕竟外人不管表现得多么自然,都会让外人觉得很轻浮。 她然后慢慢地说出了自己的事情。 她的职业是摄影家,据说是一边在各国旅行一边拍照来谋生。主要是拍摄动物的照片,但事实上很少有人会这样对生态系统的研究做出贡献。 今天来到这个国家完全是偶然的。 和我相邻喝酒也是完全偶然的。 「是命运啊。」 呵呵,她大笑着,斜视着我道:「如果可以的话下次让我拍拍照吧。」 「那赚来的钱就交给我吧。」 「我不喜欢那样诶。」 「其实我也不喜欢那样。」 像是闭门羹般,我断然地拒绝了她。她笑着说:「我以为如果是旅人的话会让我拍的。」 她说,据说这些国家对摄影家的印象不太好,其中也有仅仅其是个摄影家就把怀疑的目光转向他人的国家。 「阿丽莎莉公国这个国家就特别残酷哦,好像是某个摄影家引起的骚动,对摄影家这个职业的印象相当不好。」 「是呢。」 「哎呀,你知道啊?」 「大概一个月前,我去过一次。」 那是一个叫莎莉欧的摄影家引起的骚动。 她拍下了安吉亚这种生物被滥捕的样子的照片,散布在了全国各地。据说那国家的人们还对那张照片非常震惊。 安吉亚在阿丽莎莉公国是作为宠物而被喜爱的动物,被粗暴对待的样子只会把国家人民的心情弄遭。 而且,照片传播开来后,国家的人们就会注意到一件事。 那张照片拍得太近了,而且拍得很准确。 莎莉欧这个摄影师和秘贩安吉亚的人之间有着联系的传言,在那之后不久就传开了,结果她受到了街上人们的憎恨。 「摄影家好像被赶出了那个国家。」 因为我只在公国阿勒萨利停留了几个小时,详细情况还不太清楚。 不过至少知道引起骚动的摄影家已经不在那个国家了。 嘛,既然已经被国家的人知道了长相和名字,甚至引发了严重的骚动,就很难和以前一样顺利地生活下去了吧。 「你觉得她做的对吗?」 旁边的摄影师如此问道。 因为是同行所以很在意吗? 「她吗?」我耸着肩膀回答着,「只是对于在故乡引起的骚动,我不觉得她会后悔哦?」 毕竟她都把自己称为卑劣的人了啊。 「哎呀,你还认识那个摄影师吗?」 「只见过一次。」 「是怎么样的人?」 「是个奇怪的人。」 只在拍照的时候性格会变,虽然评价自己是个没出息的人,但结果还是看不过去不好的地方而伸出援手,因而想到自己准备冒牌的照片给国家带来骚动。总之是个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的贪欲很强的人呢。 「你知道那个摄影师现在在哪里吗?」 是同为摄影师而对其有兴趣吗? 我旁边的女性如此问道。 但是我也只见过一次面,之后就没见过她。因此自然也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甚至连活没活着都不清楚。 所以, 「谁知道呢——」 我摇了摇头。 「不过大概就是改了发色和名字,作为一位平凡的摄影师生活着吧?」 等回答。 「原来如此啊。」,在我眼前,那个黑发摄影家点了点头道。在就这样互相说着毫无关系的话时,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这么说来,我和她一次都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呢。 「这么说来,我还没自我介绍呢——」 而她现在,也一定和我想的一样吧。 随即,她浮出了淡淡的笑容, 「我的名字是卡耶纳。」 请多关照——她向这边伸出了手。 卡耶纳女士啊—— 第一次见面呢。 所以我会牵着她的手回应道: 「初次见面。」 作为一个旅人,在各个国家旅行的时候,经常会被搭话。 黑色长袍和黑色三角帽,带有形似星星的胸针,我的打扮一直都是如此。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越看越像魔女,跟我打招呼的人中,有很多人一开始就看穿了我是旅行的魔女,或者是有所察觉。 但不管表现得有多么自然,都会让外人觉得很轻浮。 而今天一个人在餐厅享受的晚餐的时候,也有人跟我打招呼。 「旅行的魔女一个人喝酒的样子就像画一样呢。」 如果那不是酒精作用就更好了。坐在我旁边桌子上的女性,双手托腮,凝视着这边。她黑色的头发摇曳着,而其黑瞳则向这边窥视着。 一看,她的脸还有点红晕,在桌子角落的角落里放着红酒杯,看来是喝醉了呢。 「谢谢。」 我轻轻点了点头。 嘛,毕竟我经常会被醉鬼纠缠嘛。 不可思议的女性后来找我问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故乡在哪里啊,旅行了多少年啊,接下来打算去哪个国家啊,这附近没有漂亮的国家啊—— 毕竟我也有些无聊了,所以一一如实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没有什么别的事时就应该老实回答。 而且既然被问到了,我也不禁会对她产生兴趣, 「你来自哪个国家?」 我问道。 「哎呀,你知道我不是这个国家的人吗?」 「嗯,嗯嗯。」 毕竟外人不管表现得多么自然,都会让外人觉得很轻浮。 她然后慢慢地说出了自己的事情。 她的职业是摄影家,据说是一边在各国旅行一边拍照来谋生。主要是拍摄动物的照片,但事实上很少有人会这样对生态系统的研究做出贡献。 今天来到这个国家完全是偶然的。 和我相邻喝酒也是完全偶然的。 「是命运啊。」 呵呵,她大笑着,斜视着我道:「如果可以的话下次让我拍拍照吧。」 「那赚来的钱就交给我吧。」 「我不喜欢那样诶。」 「其实我也不喜欢那样。」 像是闭门羹般,我断然地拒绝了她。她笑着说:「我以为如果是旅人的话会让我拍的。」 她说,据说这些国家对摄影家的印象不太好,其中也有仅仅其是个摄影家就把怀疑的目光转向他人的国家。 「阿丽莎莉公国这个国家就特别残酷哦,好像是某个摄影家引起的骚动,对摄影家这个职业的印象相当不好。」 「是呢。」 「哎呀,你知道啊?」 「大概一个月前,我去过一次。」 那是一个叫莎莉欧的摄影家引起的骚动。 她拍下了安吉亚这种生物被滥捕的样子的照片,散布在了全国各地。据说那国家的人们还对那张照片非常震惊。 安吉亚在阿丽莎莉公国是作为宠物而被喜爱的动物,被粗暴对待的样子只会把国家人民的心情弄遭。 而且,照片传播开来后,国家的人们就会注意到一件事。 那张照片拍得太近了,而且拍得很准确。 莎莉欧这个摄影师和秘贩安吉亚的人之间有着联系的传言,在那之后不久就传开了,结果她受到了街上人们的憎恨。 「摄影家好像被赶出了那个国家。」 因为我只在公国阿勒萨利停留了几个小时,详细情况还不太清楚。 不过至少知道引起骚动的摄影家已经不在那个国家了。 嘛,既然已经被国家的人知道了长相和名字,甚至引发了严重的骚动,就很难和以前一样顺利地生活下去了吧。 「你觉得她做的对吗?」 旁边的摄影师如此问道。 因为是同行所以很在意吗? 「她吗?」我耸着肩膀回答着,「只是对于在故乡引起的骚动,我不觉得她会后悔哦?」 毕竟她都把自己称为卑劣的人了啊。 「哎呀,你还认识那个摄影师吗?」 「只见过一次。」 「是怎么样的人?」 「是个奇怪的人。」 只在拍照的时候性格会变,虽然评价自己是个没出息的人,但结果还是看不过去不好的地方而伸出援手,因而想到自己准备冒牌的照片给国家带来骚动。总之是个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的贪欲很强的人呢。 「你知道那个摄影师现在在哪里吗?」 是同为摄影师而对其有兴趣吗? 我旁边的女性如此问道。 但是我也只见过一次面,之后就没见过她。因此自然也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甚至连活没活着都不清楚。 所以, 「谁知道呢——」 我摇了摇头。 「不过大概就是改了发色和名字,作为一位平凡的摄影师生活着吧?」 等回答。 「原来如此啊。」,在我眼前,那个黑发摄影家点了点头道。在就这样互相说着毫无关系的话时,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这么说来,我和她一次都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呢。 「这么说来,我还没自我介绍呢——」 而她现在,也一定和我想的一样吧。 随即,她浮出了淡淡的笑容, 「我的名字是卡耶纳。」 请多关照——她向这边伸出了手。 卡耶纳女士啊—— 第一次见面呢。 所以我会牵着她的手回应道: 「初次见面。」 作为一个旅人,在各个国家旅行的时候,经常会被搭话。 黑色长袍和黑色三角帽,带有形似星星的胸针,我的打扮一直都是如此。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越看越像魔女,跟我打招呼的人中,有很多人一开始就看穿了我是旅行的魔女,或者是有所察觉。 但不管表现得有多么自然,都会让外人觉得很轻浮。 而今天一个人在餐厅享受的晚餐的时候,也有人跟我打招呼。 「旅行的魔女一个人喝酒的样子就像画一样呢。」 如果那不是酒精作用就更好了。坐在我旁边桌子上的女性,双手托腮,凝视着这边。她黑色的头发摇曳着,而其黑瞳则向这边窥视着。 一看,她的脸还有点红晕,在桌子角落的角落里放着红酒杯,看来是喝醉了呢。 「谢谢。」 我轻轻点了点头。 嘛,毕竟我经常会被醉鬼纠缠嘛。 不可思议的女性后来找我问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故乡在哪里啊,旅行了多少年啊,接下来打算去哪个国家啊,这附近没有漂亮的国家啊—— 毕竟我也有些无聊了,所以一一如实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没有什么别的事时就应该老实回答。 而且既然被问到了,我也不禁会对她产生兴趣, 「你来自哪个国家?」 我问道。 「哎呀,你知道我不是这个国家的人吗?」 「嗯,嗯嗯。」 毕竟外人不管表现得多么自然,都会让外人觉得很轻浮。 她然后慢慢地说出了自己的事情。 她的职业是摄影家,据说是一边在各国旅行一边拍照来谋生。主要是拍摄动物的照片,但事实上很少有人会这样对生态系统的研究做出贡献。 今天来到这个国家完全是偶然的。 和我相邻喝酒也是完全偶然的。 「是命运啊。」 呵呵,她大笑着,斜视着我道:「如果可以的话下次让我拍拍照吧。」 「那赚来的钱就交给我吧。」 「我不喜欢那样诶。」 「其实我也不喜欢那样。」 像是闭门羹般,我断然地拒绝了她。她笑着说:「我以为如果是旅人的话会让我拍的。」 她说,据说这些国家对摄影家的印象不太好,其中也有仅仅其是个摄影家就把怀疑的目光转向他人的国家。 「阿丽莎莉公国这个国家就特别残酷哦,好像是某个摄影家引起的骚动,对摄影家这个职业的印象相当不好。」 「是呢。」 「哎呀,你知道啊?」 「大概一个月前,我去过一次。」 那是一个叫莎莉欧的摄影家引起的骚动。 她拍下了安吉亚这种生物被滥捕的样子的照片,散布在了全国各地。据说那国家的人们还对那张照片非常震惊。 安吉亚在阿丽莎莉公国是作为宠物而被喜爱的动物,被粗暴对待的样子只会把国家人民的心情弄遭。 而且,照片传播开来后,国家的人们就会注意到一件事。 那张照片拍得太近了,而且拍得很准确。 莎莉欧这个摄影师和秘贩安吉亚的人之间有着联系的传言,在那之后不久就传开了,结果她受到了街上人们的憎恨。 「摄影家好像被赶出了那个国家。」 因为我只在公国阿勒萨利停留了几个小时,详细情况还不太清楚。 不过至少知道引起骚动的摄影家已经不在那个国家了。 嘛,既然已经被国家的人知道了长相和名字,甚至引发了严重的骚动,就很难和以前一样顺利地生活下去了吧。 「你觉得她做的对吗?」 旁边的摄影师如此问道。 因为是同行所以很在意吗? 「她吗?」我耸着肩膀回答着,「只是对于在故乡引起的骚动,我不觉得她会后悔哦?」 毕竟她都把自己称为卑劣的人了啊。 「哎呀,你还认识那个摄影师吗?」 「只见过一次。」 「是怎么样的人?」 「是个奇怪的人。」 只在拍照的时候性格会变,虽然评价自己是个没出息的人,但结果还是看不过去不好的地方而伸出援手,因而想到自己准备冒牌的照片给国家带来骚动。总之是个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的贪欲很强的人呢。 「你知道那个摄影师现在在哪里吗?」 是同为摄影师而对其有兴趣吗? 我旁边的女性如此问道。 但是我也只见过一次面,之后就没见过她。因此自然也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甚至连活没活着都不清楚。 所以, 「谁知道呢——」 我摇了摇头。 「不过大概就是改了发色和名字,作为一位平凡的摄影师生活着吧?」 等回答。 「原来如此啊。」,在我眼前,那个黑发摄影家点了点头道。在就这样互相说着毫无关系的话时,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这么说来,我和她一次都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呢。 「这么说来,我还没自我介绍呢——」 而她现在,也一定和我想的一样吧。 随即,她浮出了淡淡的笑容, 「我的名字是卡耶纳。」 请多关照——她向这边伸出了手。 卡耶纳女士啊—— 第一次见面呢。 所以我会牵着她的手回应道: 「初次见面。」 作为一个旅人,在各个国家旅行的时候,经常会被搭话。 黑色长袍和黑色三角帽,带有形似星星的胸针,我的打扮一直都是如此。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越看越像魔女,跟我打招呼的人中,有很多人一开始就看穿了我是旅行的魔女,或者是有所察觉。 但不管表现得有多么自然,都会让外人觉得很轻浮。 而今天一个人在餐厅享受的晚餐的时候,也有人跟我打招呼。 「旅行的魔女一个人喝酒的样子就像画一样呢。」 如果那不是酒精作用就更好了。坐在我旁边桌子上的女性,双手托腮,凝视着这边。她黑色的头发摇曳着,而其黑瞳则向这边窥视着。 一看,她的脸还有点红晕,在桌子角落的角落里放着红酒杯,看来是喝醉了呢。 「谢谢。」 我轻轻点了点头。 嘛,毕竟我经常会被醉鬼纠缠嘛。 不可思议的女性后来找我问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故乡在哪里啊,旅行了多少年啊,接下来打算去哪个国家啊,这附近没有漂亮的国家啊—— 毕竟我也有些无聊了,所以一一如实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没有什么别的事时就应该老实回答。 而且既然被问到了,我也不禁会对她产生兴趣, 「你来自哪个国家?」 我问道。 「哎呀,你知道我不是这个国家的人吗?」 「嗯,嗯嗯。」 毕竟外人不管表现得多么自然,都会让外人觉得很轻浮。 她然后慢慢地说出了自己的事情。 她的职业是摄影家,据说是一边在各国旅行一边拍照来谋生。主要是拍摄动物的照片,但事实上很少有人会这样对生态系统的研究做出贡献。 今天来到这个国家完全是偶然的。 和我相邻喝酒也是完全偶然的。 「是命运啊。」 呵呵,她大笑着,斜视着我道:「如果可以的话下次让我拍拍照吧。」 「那赚来的钱就交给我吧。」 「我不喜欢那样诶。」 「其实我也不喜欢那样。」 像是闭门羹般,我断然地拒绝了她。她笑着说:「我以为如果是旅人的话会让我拍的。」 她说,据说这些国家对摄影家的印象不太好,其中也有仅仅其是个摄影家就把怀疑的目光转向他人的国家。 「阿丽莎莉公国这个国家就特别残酷哦,好像是某个摄影家引起的骚动,对摄影家这个职业的印象相当不好。」 「是呢。」 「哎呀,你知道啊?」 「大概一个月前,我去过一次。」 那是一个叫莎莉欧的摄影家引起的骚动。 她拍下了安吉亚这种生物被滥捕的样子的照片,散布在了全国各地。据说那国家的人们还对那张照片非常震惊。 安吉亚在阿丽莎莉公国是作为宠物而被喜爱的动物,被粗暴对待的样子只会把国家人民的心情弄遭。 而且,照片传播开来后,国家的人们就会注意到一件事。 那张照片拍得太近了,而且拍得很准确。 莎莉欧这个摄影师和秘贩安吉亚的人之间有着联系的传言,在那之后不久就传开了,结果她受到了街上人们的憎恨。 「摄影家好像被赶出了那个国家。」 因为我只在公国阿勒萨利停留了几个小时,详细情况还不太清楚。 不过至少知道引起骚动的摄影家已经不在那个国家了。 嘛,既然已经被国家的人知道了长相和名字,甚至引发了严重的骚动,就很难和以前一样顺利地生活下去了吧。 「你觉得她做的对吗?」 旁边的摄影师如此问道。 因为是同行所以很在意吗? 「她吗?」我耸着肩膀回答着,「只是对于在故乡引起的骚动,我不觉得她会后悔哦?」 毕竟她都把自己称为卑劣的人了啊。 「哎呀,你还认识那个摄影师吗?」 「只见过一次。」 「是怎么样的人?」 「是个奇怪的人。」 只在拍照的时候性格会变,虽然评价自己是个没出息的人,但结果还是看不过去不好的地方而伸出援手,因而想到自己准备冒牌的照片给国家带来骚动。总之是个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的贪欲很强的人呢。 「你知道那个摄影师现在在哪里吗?」 是同为摄影师而对其有兴趣吗? 我旁边的女性如此问道。 但是我也只见过一次面,之后就没见过她。因此自然也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甚至连活没活着都不清楚。 所以, 「谁知道呢——」 我摇了摇头。 「不过大概就是改了发色和名字,作为一位平凡的摄影师生活着吧?」 等回答。 「原来如此啊。」,在我眼前,那个黑发摄影家点了点头道。在就这样互相说着毫无关系的话时,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这么说来,我和她一次都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呢。 「这么说来,我还没自我介绍呢——」 而她现在,也一定和我想的一样吧。 随即,她浮出了淡淡的笑容, 「我的名字是卡耶纳。」 请多关照——她向这边伸出了手。 卡耶纳女士啊—— 第一次见面呢。 所以我会牵着她的手回应道: 「初次见面。」 作为一个旅人,在各个国家旅行的时候,经常会被搭话。 黑色长袍和黑色三角帽,带有形似星星的胸针,我的打扮一直都是如此。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越看越像魔女,跟我打招呼的人中,有很多人一开始就看穿了我是旅行的魔女,或者是有所察觉。 但不管表现得有多么自然,都会让外人觉得很轻浮。 而今天一个人在餐厅享受的晚餐的时候,也有人跟我打招呼。 「旅行的魔女一个人喝酒的样子就像画一样呢。」 如果那不是酒精作用就更好了。坐在我旁边桌子上的女性,双手托腮,凝视着这边。她黑色的头发摇曳着,而其黑瞳则向这边窥视着。 一看,她的脸还有点红晕,在桌子角落的角落里放着红酒杯,看来是喝醉了呢。 「谢谢。」 我轻轻点了点头。 嘛,毕竟我经常会被醉鬼纠缠嘛。 不可思议的女性后来找我问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故乡在哪里啊,旅行了多少年啊,接下来打算去哪个国家啊,这附近没有漂亮的国家啊—— 毕竟我也有些无聊了,所以一一如实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没有什么别的事时就应该老实回答。 而且既然被问到了,我也不禁会对她产生兴趣, 「你来自哪个国家?」 我问道。 「哎呀,你知道我不是这个国家的人吗?」 「嗯,嗯嗯。」 毕竟外人不管表现得多么自然,都会让外人觉得很轻浮。 她然后慢慢地说出了自己的事情。 她的职业是摄影家,据说是一边在各国旅行一边拍照来谋生。主要是拍摄动物的照片,但事实上很少有人会这样对生态系统的研究做出贡献。 今天来到这个国家完全是偶然的。 和我相邻喝酒也是完全偶然的。 「是命运啊。」 呵呵,她大笑着,斜视着我道:「如果可以的话下次让我拍拍照吧。」 「那赚来的钱就交给我吧。」 「我不喜欢那样诶。」 「其实我也不喜欢那样。」 像是闭门羹般,我断然地拒绝了她。她笑着说:「我以为如果是旅人的话会让我拍的。」 她说,据说这些国家对摄影家的印象不太好,其中也有仅仅其是个摄影家就把怀疑的目光转向他人的国家。 「阿丽莎莉公国这个国家就特别残酷哦,好像是某个摄影家引起的骚动,对摄影家这个职业的印象相当不好。」 「是呢。」 「哎呀,你知道啊?」 「大概一个月前,我去过一次。」 那是一个叫莎莉欧的摄影家引起的骚动。 她拍下了安吉亚这种生物被滥捕的样子的照片,散布在了全国各地。据说那国家的人们还对那张照片非常震惊。 安吉亚在阿丽莎莉公国是作为宠物而被喜爱的动物,被粗暴对待的样子只会把国家人民的心情弄遭。 而且,照片传播开来后,国家的人们就会注意到一件事。 那张照片拍得太近了,而且拍得很准确。 莎莉欧这个摄影师和秘贩安吉亚的人之间有着联系的传言,在那之后不久就传开了,结果她受到了街上人们的憎恨。 「摄影家好像被赶出了那个国家。」 因为我只在公国阿勒萨利停留了几个小时,详细情况还不太清楚。 不过至少知道引起骚动的摄影家已经不在那个国家了。 嘛,既然已经被国家的人知道了长相和名字,甚至引发了严重的骚动,就很难和以前一样顺利地生活下去了吧。 「你觉得她做的对吗?」 旁边的摄影师如此问道。 因为是同行所以很在意吗? 「她吗?」我耸着肩膀回答着,「只是对于在故乡引起的骚动,我不觉得她会后悔哦?」 毕竟她都把自己称为卑劣的人了啊。 「哎呀,你还认识那个摄影师吗?」 「只见过一次。」 「是怎么样的人?」 「是个奇怪的人。」 只在拍照的时候性格会变,虽然评价自己是个没出息的人,但结果还是看不过去不好的地方而伸出援手,因而想到自己准备冒牌的照片给国家带来骚动。总之是个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的贪欲很强的人呢。 「你知道那个摄影师现在在哪里吗?」 是同为摄影师而对其有兴趣吗? 我旁边的女性如此问道。 但是我也只见过一次面,之后就没见过她。因此自然也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甚至连活没活着都不清楚。 所以, 「谁知道呢——」 我摇了摇头。 「不过大概就是改了发色和名字,作为一位平凡的摄影师生活着吧?」 等回答。 「原来如此啊。」,在我眼前,那个黑发摄影家点了点头道。在就这样互相说着毫无关系的话时,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这么说来,我和她一次都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呢。 「这么说来,我还没自我介绍呢——」 而她现在,也一定和我想的一样吧。 随即,她浮出了淡淡的笑容, 「我的名字是卡耶纳。」 请多关照——她向这边伸出了手。 卡耶纳女士啊—— 第一次见面呢。 所以我会牵着她的手回应道: 「初次见面。」 作为一个旅人,在各个国家旅行的时候,经常会被搭话。 黑色长袍和黑色三角帽,带有形似星星的胸针,我的打扮一直都是如此。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越看越像魔女,跟我打招呼的人中,有很多人一开始就看穿了我是旅行的魔女,或者是有所察觉。 但不管表现得有多么自然,都会让外人觉得很轻浮。 而今天一个人在餐厅享受的晚餐的时候,也有人跟我打招呼。 「旅行的魔女一个人喝酒的样子就像画一样呢。」 如果那不是酒精作用就更好了。坐在我旁边桌子上的女性,双手托腮,凝视着这边。她黑色的头发摇曳着,而其黑瞳则向这边窥视着。 一看,她的脸还有点红晕,在桌子角落的角落里放着红酒杯,看来是喝醉了呢。 「谢谢。」 我轻轻点了点头。 嘛,毕竟我经常会被醉鬼纠缠嘛。 不可思议的女性后来找我问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故乡在哪里啊,旅行了多少年啊,接下来打算去哪个国家啊,这附近没有漂亮的国家啊—— 毕竟我也有些无聊了,所以一一如实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没有什么别的事时就应该老实回答。 而且既然被问到了,我也不禁会对她产生兴趣, 「你来自哪个国家?」 我问道。 「哎呀,你知道我不是这个国家的人吗?」 「嗯,嗯嗯。」 毕竟外人不管表现得多么自然,都会让外人觉得很轻浮。 她然后慢慢地说出了自己的事情。 她的职业是摄影家,据说是一边在各国旅行一边拍照来谋生。主要是拍摄动物的照片,但事实上很少有人会这样对生态系统的研究做出贡献。 今天来到这个国家完全是偶然的。 和我相邻喝酒也是完全偶然的。 「是命运啊。」 呵呵,她大笑着,斜视着我道:「如果可以的话下次让我拍拍照吧。」 「那赚来的钱就交给我吧。」 「我不喜欢那样诶。」 「其实我也不喜欢那样。」 像是闭门羹般,我断然地拒绝了她。她笑着说:「我以为如果是旅人的话会让我拍的。」 她说,据说这些国家对摄影家的印象不太好,其中也有仅仅其是个摄影家就把怀疑的目光转向他人的国家。 「阿丽莎莉公国这个国家就特别残酷哦,好像是某个摄影家引起的骚动,对摄影家这个职业的印象相当不好。」 「是呢。」 「哎呀,你知道啊?」 「大概一个月前,我去过一次。」 那是一个叫莎莉欧的摄影家引起的骚动。 她拍下了安吉亚这种生物被滥捕的样子的照片,散布在了全国各地。据说那国家的人们还对那张照片非常震惊。 安吉亚在阿丽莎莉公国是作为宠物而被喜爱的动物,被粗暴对待的样子只会把国家人民的心情弄遭。 而且,照片传播开来后,国家的人们就会注意到一件事。 那张照片拍得太近了,而且拍得很准确。 莎莉欧这个摄影师和秘贩安吉亚的人之间有着联系的传言,在那之后不久就传开了,结果她受到了街上人们的憎恨。 「摄影家好像被赶出了那个国家。」 因为我只在公国阿勒萨利停留了几个小时,详细情况还不太清楚。 不过至少知道引起骚动的摄影家已经不在那个国家了。 嘛,既然已经被国家的人知道了长相和名字,甚至引发了严重的骚动,就很难和以前一样顺利地生活下去了吧。 「你觉得她做的对吗?」 旁边的摄影师如此问道。 因为是同行所以很在意吗? 「她吗?」我耸着肩膀回答着,「只是对于在故乡引起的骚动,我不觉得她会后悔哦?」 毕竟她都把自己称为卑劣的人了啊。 「哎呀,你还认识那个摄影师吗?」 「只见过一次。」 「是怎么样的人?」 「是个奇怪的人。」 只在拍照的时候性格会变,虽然评价自己是个没出息的人,但结果还是看不过去不好的地方而伸出援手,因而想到自己准备冒牌的照片给国家带来骚动。总之是个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的贪欲很强的人呢。 「你知道那个摄影师现在在哪里吗?」 是同为摄影师而对其有兴趣吗? 我旁边的女性如此问道。 但是我也只见过一次面,之后就没见过她。因此自然也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甚至连活没活着都不清楚。 所以, 「谁知道呢——」 我摇了摇头。 「不过大概就是改了发色和名字,作为一位平凡的摄影师生活着吧?」 等回答。 「原来如此啊。」,在我眼前,那个黑发摄影家点了点头道。在就这样互相说着毫无关系的话时,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这么说来,我和她一次都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呢。 「这么说来,我还没自我介绍呢——」 而她现在,也一定和我想的一样吧。 随即,她浮出了淡淡的笑容, 「我的名字是卡耶纳。」 请多关照——她向这边伸出了手。 卡耶纳女士啊—— 第一次见面呢。 所以我会牵着她的手回应道: 「初次见面。」 作为一个旅人,在各个国家旅行的时候,经常会被搭话。 黑色长袍和黑色三角帽,带有形似星星的胸针,我的打扮一直都是如此。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越看越像魔女,跟我打招呼的人中,有很多人一开始就看穿了我是旅行的魔女,或者是有所察觉。 但不管表现得有多么自然,都会让外人觉得很轻浮。 而今天一个人在餐厅享受的晚餐的时候,也有人跟我打招呼。 「旅行的魔女一个人喝酒的样子就像画一样呢。」 如果那不是酒精作用就更好了。坐在我旁边桌子上的女性,双手托腮,凝视着这边。她黑色的头发摇曳着,而其黑瞳则向这边窥视着。 一看,她的脸还有点红晕,在桌子角落的角落里放着红酒杯,看来是喝醉了呢。 「谢谢。」 我轻轻点了点头。 嘛,毕竟我经常会被醉鬼纠缠嘛。 不可思议的女性后来找我问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故乡在哪里啊,旅行了多少年啊,接下来打算去哪个国家啊,这附近没有漂亮的国家啊—— 毕竟我也有些无聊了,所以一一如实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没有什么别的事时就应该老实回答。 而且既然被问到了,我也不禁会对她产生兴趣, 「你来自哪个国家?」 我问道。 「哎呀,你知道我不是这个国家的人吗?」 「嗯,嗯嗯。」 毕竟外人不管表现得多么自然,都会让外人觉得很轻浮。 她然后慢慢地说出了自己的事情。 她的职业是摄影家,据说是一边在各国旅行一边拍照来谋生。主要是拍摄动物的照片,但事实上很少有人会这样对生态系统的研究做出贡献。 今天来到这个国家完全是偶然的。 和我相邻喝酒也是完全偶然的。 「是命运啊。」 呵呵,她大笑着,斜视着我道:「如果可以的话下次让我拍拍照吧。」 「那赚来的钱就交给我吧。」 「我不喜欢那样诶。」 「其实我也不喜欢那样。」 像是闭门羹般,我断然地拒绝了她。她笑着说:「我以为如果是旅人的话会让我拍的。」 她说,据说这些国家对摄影家的印象不太好,其中也有仅仅其是个摄影家就把怀疑的目光转向他人的国家。 「阿丽莎莉公国这个国家就特别残酷哦,好像是某个摄影家引起的骚动,对摄影家这个职业的印象相当不好。」 「是呢。」 「哎呀,你知道啊?」 「大概一个月前,我去过一次。」 那是一个叫莎莉欧的摄影家引起的骚动。 她拍下了安吉亚这种生物被滥捕的样子的照片,散布在了全国各地。据说那国家的人们还对那张照片非常震惊。 安吉亚在阿丽莎莉公国是作为宠物而被喜爱的动物,被粗暴对待的样子只会把国家人民的心情弄遭。 而且,照片传播开来后,国家的人们就会注意到一件事。 那张照片拍得太近了,而且拍得很准确。 莎莉欧这个摄影师和秘贩安吉亚的人之间有着联系的传言,在那之后不久就传开了,结果她受到了街上人们的憎恨。 「摄影家好像被赶出了那个国家。」 因为我只在公国阿勒萨利停留了几个小时,详细情况还不太清楚。 不过至少知道引起骚动的摄影家已经不在那个国家了。 嘛,既然已经被国家的人知道了长相和名字,甚至引发了严重的骚动,就很难和以前一样顺利地生活下去了吧。 「你觉得她做的对吗?」 旁边的摄影师如此问道。 因为是同行所以很在意吗? 「她吗?」我耸着肩膀回答着,「只是对于在故乡引起的骚动,我不觉得她会后悔哦?」 毕竟她都把自己称为卑劣的人了啊。 「哎呀,你还认识那个摄影师吗?」 「只见过一次。」 「是怎么样的人?」 「是个奇怪的人。」 只在拍照的时候性格会变,虽然评价自己是个没出息的人,但结果还是看不过去不好的地方而伸出援手,因而想到自己准备冒牌的照片给国家带来骚动。总之是个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的贪欲很强的人呢。 「你知道那个摄影师现在在哪里吗?」 是同为摄影师而对其有兴趣吗? 我旁边的女性如此问道。 但是我也只见过一次面,之后就没见过她。因此自然也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甚至连活没活着都不清楚。 所以, 「谁知道呢——」 我摇了摇头。 「不过大概就是改了发色和名字,作为一位平凡的摄影师生活着吧?」 等回答。 「原来如此啊。」,在我眼前,那个黑发摄影家点了点头道。在就这样互相说着毫无关系的话时,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这么说来,我和她一次都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呢。 「这么说来,我还没自我介绍呢——」 而她现在,也一定和我想的一样吧。 随即,她浮出了淡淡的笑容, 「我的名字是卡耶纳。」 请多关照——她向这边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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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吉亚在阿丽莎莉公国是作为宠物而被喜爱的动物,被粗暴对待的样子只会把国家人民的心情弄遭。 而且,照片传播开来后,国家的人们就会注意到一件事。 那张照片拍得太近了,而且拍得很准确。 莎莉欧这个摄影师和秘贩安吉亚的人之间有着联系的传言,在那之后不久就传开了,结果她受到了街上人们的憎恨。 「摄影家好像被赶出了那个国家。」 因为我只在公国阿勒萨利停留了几个小时,详细情况还不太清楚。 不过至少知道引起骚动的摄影家已经不在那个国家了。 嘛,既然已经被国家的人知道了长相和名字,甚至引发了严重的骚动,就很难和以前一样顺利地生活下去了吧。 「你觉得她做的对吗?」 旁边的摄影师如此问道。 因为是同行所以很在意吗? 「她吗?」我耸着肩膀回答着,「只是对于在故乡引起的骚动,我不觉得她会后悔哦?」 毕竟她都把自己称为卑劣的人了啊。 「哎呀,你还认识那个摄影师吗?」 「只见过一次。」 「是怎么样的人?」 「是个奇怪的人。」 只在拍照的时候性格会变,虽然评价自己是个没出息的人,但结果还是看不过去不好的地方而伸出援手,因而想到自己准备冒牌的照片给国家带来骚动。总之是个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的贪欲很强的人呢。 「你知道那个摄影师现在在哪里吗?」 是同为摄影师而对其有兴趣吗? 我旁边的女性如此问道。 但是我也只见过一次面,之后就没见过她。因此自然也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甚至连活没活着都不清楚。 所以, 「谁知道呢——」 我摇了摇头。 「不过大概就是改了发色和名字,作为一位平凡的摄影师生活着吧?」 等回答。 「原来如此啊。」,在我眼前,那个黑发摄影家点了点头道。在就这样互相说着毫无关系的话时,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这么说来,我和她一次都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呢。 「这么说来,我还没自我介绍呢——」 而她现在,也一定和我想的一样吧。 随即,她浮出了淡淡的笑容, 「我的名字是卡耶纳。」 请多关照——她向这边伸出了手。 卡耶纳女士啊—— 第一次见面呢。 所以我会牵着她的手回应道: 「初次见面。」 作为一个旅人,在各个国家旅行的时候,经常会被搭话。 黑色长袍和黑色三角帽,带有形似星星的胸针,我的打扮一直都是如此。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越看越像魔女,跟我打招呼的人中,有很多人一开始就看穿了我是旅行的魔女,或者是有所察觉。 但不管表现得有多么自然,都会让外人觉得很轻浮。 而今天一个人在餐厅享受的晚餐的时候,也有人跟我打招呼。 「旅行的魔女一个人喝酒的样子就像画一样呢。」 如果那不是酒精作用就更好了。坐在我旁边桌子上的女性,双手托腮,凝视着这边。她黑色的头发摇曳着,而其黑瞳则向这边窥视着。 一看,她的脸还有点红晕,在桌子角落的角落里放着红酒杯,看来是喝醉了呢。 「谢谢。」 我轻轻点了点头。 嘛,毕竟我经常会被醉鬼纠缠嘛。 不可思议的女性后来找我问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故乡在哪里啊,旅行了多少年啊,接下来打算去哪个国家啊,这附近没有漂亮的国家啊—— 毕竟我也有些无聊了,所以一一如实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没有什么别的事时就应该老实回答。 而且既然被问到了,我也不禁会对她产生兴趣, 「你来自哪个国家?」 我问道。 「哎呀,你知道我不是这个国家的人吗?」 「嗯,嗯嗯。」 毕竟外人不管表现得多么自然,都会让外人觉得很轻浮。 她然后慢慢地说出了自己的事情。 她的职业是摄影家,据说是一边在各国旅行一边拍照来谋生。主要是拍摄动物的照片,但事实上很少有人会这样对生态系统的研究做出贡献。 今天来到这个国家完全是偶然的。 和我相邻喝酒也是完全偶然的。 「是命运啊。」 呵呵,她大笑着,斜视着我道:「如果可以的话下次让我拍拍照吧。」 「那赚来的钱就交给我吧。」 「我不喜欢那样诶。」 「其实我也不喜欢那样。」 像是闭门羹般,我断然地拒绝了她。她笑着说:「我以为如果是旅人的话会让我拍的。」 她说,据说这些国家对摄影家的印象不太好,其中也有仅仅其是个摄影家就把怀疑的目光转向他人的国家。 「阿丽莎莉公国这个国家就特别残酷哦,好像是某个摄影家引起的骚动,对摄影家这个职业的印象相当不好。」 「是呢。」 「哎呀,你知道啊?」 「大概一个月前,我去过一次。」 那是一个叫莎莉欧的摄影家引起的骚动。 她拍下了安吉亚这种生物被滥捕的样子的照片,散布在了全国各地。据说那国家的人们还对那张照片非常震惊。 安吉亚在阿丽莎莉公国是作为宠物而被喜爱的动物,被粗暴对待的样子只会把国家人民的心情弄遭。 而且,照片传播开来后,国家的人们就会注意到一件事。 那张照片拍得太近了,而且拍得很准确。 莎莉欧这个摄影师和秘贩安吉亚的人之间有着联系的传言,在那之后不久就传开了,结果她受到了街上人们的憎恨。 「摄影家好像被赶出了那个国家。」 因为我只在公国阿勒萨利停留了几个小时,详细情况还不太清楚。 不过至少知道引起骚动的摄影家已经不在那个国家了。 嘛,既然已经被国家的人知道了长相和名字,甚至引发了严重的骚动,就很难和以前一样顺利地生活下去了吧。 「你觉得她做的对吗?」 旁边的摄影师如此问道。 因为是同行所以很在意吗? 「她吗?」我耸着肩膀回答着,「只是对于在故乡引起的骚动,我不觉得她会后悔哦?」 毕竟她都把自己称为卑劣的人了啊。 「哎呀,你还认识那个摄影师吗?」 「只见过一次。」 「是怎么样的人?」 「是个奇怪的人。」 只在拍照的时候性格会变,虽然评价自己是个没出息的人,但结果还是看不过去不好的地方而伸出援手,因而想到自己准备冒牌的照片给国家带来骚动。总之是个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的贪欲很强的人呢。 「你知道那个摄影师现在在哪里吗?」 是同为摄影师而对其有兴趣吗? 我旁边的女性如此问道。 但是我也只见过一次面,之后就没见过她。因此自然也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甚至连活没活着都不清楚。 所以, 「谁知道呢——」 我摇了摇头。 「不过大概就是改了发色和名字,作为一位平凡的摄影师生活着吧?」 等回答。 「原来如此啊。」,在我眼前,那个黑发摄影家点了点头道。在就这样互相说着毫无关系的话时,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这么说来,我和她一次都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呢。 「这么说来,我还没自我介绍呢——」 而她现在,也一定和我想的一样吧。 随即,她浮出了淡淡的笑容, 「我的名字是卡耶纳。」 请多关照——她向这边伸出了手。 卡耶纳女士啊—— 第一次见面呢。 所以我会牵着她的手回应道: 「初次见面。」 后记 在进入后记之前,先从广播剧cd第二弹时的故事开始讲起吧。 因为第二弹的收录不是在东京内的某个地方进行的,所以我和编辑、あずーる老师三个人在收录前就在最近的车站集合后才能够前往现场。 编辑和性急的我在预定集合时间之前就到了车站。因为也还剩下没多少时间,因此也完全不能在附近乱逛,所以我一边呆呆地眺望着到站的人们,一边等着那位老师。 就是那个时候—— (有和我穿同一双鞋的人……!) 在从车站楼梯下来的人们中,我看到了和我穿着完全一样鞋子的人。 清晨的东京车站中摩肩接踵。在种类如繁星般繁多的鞋子中,当然会有人买同样的鞋子,但在同一时间,在同一个车站邂逅的概率到底有多少呢?所以我感受到了命运,同时浮出了我与之在一起聊天的同伴意识。一边这么想着,耳边也同时开始游走着话语,「呵呵,这双鞋不错啊……在哪里买的?我在附近的店——」,我不禁想象着这样的鞋类谈话。当然,我并不是那么喜欢鞋子,只是忽然有点想那么做而已。我为此感动了,感受到了星辰般的轮回。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穿这样的鞋呢? 我把自己心中擅自膨胀的同伴意识放在心中,视线不禁朝下,从他脚下抬头往那个男人的脸上看去。 「…………」 啊,是老师啊。 不仅没有同伴意识,而且还只是普通的工作伙伴呢…… 白石不禁相当吃惊…… 因此第二次的收录是穿着一双同样的鞋子来的。幸好没有被工作人员和演员发现啊……不,也许只是察觉到了而不敢说出来而已。 顺带一提,在收录后进行的编辑,我和あずーる老师的庆功宴上,我和あずーる老师的鞋子完全一样,回去的时候也发生了不知道哪个是自己鞋子的迷之事件。明明自己没喝醉,却穿着老师的鞋子就那样回去了,这样的事情我也顺带说一下吧。 我想在说完以上的广播剧cd第二弹时发生的事情之后,再谈一谈第三弹的事情吧。 我平时是有两双私人用的鞋子的,一双是和あずーる老师的奇迹般一致的鞋子。还有一双是起绒质地的运动鞋(黑色)。最近发现,每次和あずーる老师聚在一起都会觉得很抱歉,所以第二弹以后我和他见面都只会穿运动鞋,但实际上我也经常穿着运动鞋去出版社,因此,既然已经没有可逃避的地方了,那干脆再穿上那双和老师的一模一样的鞋子,参加第三弹的收录把。说是如果在意戴的话买别的鞋子不就好了,但是……我忘记买了。 因此在第三弹的收录当天。 第三弹的收录我就这样直接去了现场,没有事前的约面。因此像往常一样性急的我在附近的咖啡店激动焦虑着花了两个小时后来到了现场。 脱下外套,我坐了下来,喘了口气。 也不是在意穿鞋的事情,只是有点害羞而已。毕竟再穿上同一双的话也没办法啊,我一边想着一边等了几分钟。 あずーる老师进了现场。 我站了起来,一边向脱下大衣的老师行礼, 「早上好。」 而后我若无其事地确认了他的脚下。 那天老师的鞋子和第二弹的时候穿的是不同的鞋子。 总算避免穿错鞋子了啊。这样的话,在收录后的酒会上就不会发生不知道哪个鞋子是哪个的事情了吧。 放心的同时,我抬起头来。 话说回来,那天我的服装非常简朴呢。 而且那天老师的服装也很简朴。 「…………」 总而言之,那天我和老师穿的是情侣装。 哎呀,毕竟第二弹都撞鞋了,肯定还会在某处再撞一次吧?哈哈哈,虽然我是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来到了第三弹的收录,但是我做梦也没想到会把鞋子以外的东西全部包上。 如果两个人并排站在一起的话,肯定会被发现的。当然,关于我们两个人的服装,「总觉得像情侣装似的……?」而被如此谨慎对待了。不,这是偶然的,真的啊。 因此,在第三弹的收录时,两个打扮完全一样的人并排打招呼,这样不可思议的场景展开啊。在那种情况下,无论怎样打招呼都不可能正经吧。不论怎么修饰、打扮,最重要的是还是打扮自己的衣服是否能和自身的气质相符合。但比起帅,有趣的地方要远远超过帅。不过总而言之,这样的寒暄若比作相声的话,多少也会自然些吧。 嗯,第三弹的收录就是这样的感觉,穿着完全一样的衣服,虽然是一个不可思议的现象,但是最重要的还是收录的时候,真的很开心。 最近忙得不可开交啊,也没有什么喘息的时间,但是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变成了这样的日常,在那样的情况下,在广播剧cd的收录中,能与置身于现实的『魔女之旅』中的角色们在现场相遇真的是件幸福的事,这绝对是一个能遇到角色们新的一面的绝佳机会。 以前第一弹的时候,我因为极度紧张,在和演员们见面的瞬间就差些死掉了,最近可算多少习惯了一些。甚至现在若是相隔五公里左右遇到的话,我觉得就算遇到了也没关系哦。 总之这就是广播剧cd第三弹的故事。 我个人认为电视剧cd每集十几分钟左右正好。『魔女之旅』本来就是短篇,因此我觉得在一张cd中有几话这样会更像『魔女之旅』(也有是想写各种各样的角色的对话的理由在里头啦)。 而实际上第三弹的台词量是至今为止台词最多的,「这个,台词大小没问题吧……」虽然我是这么想的啦,「可是已经没有地方能去削了……」,我因此绝望了。不过,能平息真是太好了。第四弹的广播剧cd的企划也已经决定了,我会为了下次能有更大的进步而努力的…… 接下来收录的时候会和谁撞衫呢?在战战兢兢的今天,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决定衣服和鞋子。 说点题外话,最近买了vans old school作为第三双鞋。如果是出门必穿的鞋子的话,即使穿上也会觉得「反正是必穿的吧?撞上也没办法啊!嗯嗯!」我想这样的话,是不是能逃避这样的事呢。 (yaokc:old school有旧学校的意思,但是还有守旧派,保守派的意思) 因此,我想在说完近况后,进入『魔女之旅』第十二卷的各章的评论环节。 每章的评论都包含了剧透,未读的就请跳过! ●第一章『某个旅人的故事』 是序言性的一章呢。 『魔女之旅』决定动画化,或许有人会打算从最新刊才开始看吧?因此这章,大概讲述的是『魔女之旅』是怎样的故事,主人公伊蕾娜是怎样的人,内容大致就是这样而已。故事没有一直延续下去就是连载短篇小说的优点吧。 ●第二章『合胃口的种族』 据说遗传基因是为了让自己拷贝得更多而保留或进化的哦。 而且据说这些会在宿主的身体或头中安装,操纵的生物和病毒被称为寄生体呢,但是大多寄生体,有很多使宿主死亡的东西哦。就比如线虫让寄主蟋蟀入水自杀,还有被寄生虫寄生在自己身子里的老鼠不再害怕猫的尿中散发出的气味,结果被发现后就被吃掉了。虽然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种类,但我觉得大多数都有这种习性呢。寄生体 通过自杀和捕食等方法使宿主死亡,从而进行繁殖。比如说,先前提到的弓形浆虫也会在猫的内脏器官中繁殖,混入粪便中,以此而增加幼卵。这样看来,估计动物的交尾或植物的授粉对于寄生体来说也是同自己一样杀害宿主而已吧。 因此,对于『魔女之旅』中出现的暗精灵来说,人类这种族实在是合胃口的种族呢。这种事情,老实说,我一直都很想写,因此一直在闷闷不乐着,如今终于实现了呢,总算松了一口气。 ●第三章『三个国家的故事:价格的缘由』 我偶尔会去折扣天堂买一些东西,那里不是偶尔也会有因自身概念过于独特而卖不出去的饮料以低价出售的吗?我个人因为比较喜欢冷饮所以经常买呢,但是在喝了之后就忽然觉得不好喝了呢。但是在便利店用合适的价格买的却不知为何更好喝,不像低价买的味道如魔法般消失。嘛,这可能是因为即便在便利店买的本来就没什么味道,但是自己觉得有用合适的价格买的东西一定会很好吃吧。顺带一提,这种现象被称为认知偏差哦。 ●第四章『退魔师与恶魔』 我觉得,即使知道这是谎言,但只要自身有宽容感,人生也能够变得更快乐呢。换个话题,最近可能是因为技术的发展吧,很多东西很容易被人发现是假的呢。以前灵异或恐怖的特别篇就经常在半夜里播呢,我初中左右的时候就有个驱魔节目:神父神甫对被绑在椅子上的被害人说,「请报上你的名字!」,而后被害人发出了痛苦的声音,「路西法……」他如此自报家门道。之后,路西法被神父直接消灭了。嗯……这样看来谎言也是有分拙劣的或完美的吧…… ●第五章『三个国家的故事:因为是人推荐的东西』 外国的月亮总是圆的这样的话就不用特意说了,总之这章大体就是这样的。这是一个非常久违的让米娜登场的一章呢。事实上,第五卷以后,虽然一直在想着她登场的时机,但总是出不来呢,时隔七卷终于再次登场了哦! ●第六章『不笑之露其璐』 这就只是让不笑的女孩子笑的一章哦。不是在此以上也不是在此以下,真的就只是这样的故事而已,而我个人比较喜欢结尾部分啦。话说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写没怎么讲话的嘉宾角色呢……(除了栀子这些净是用文字说话的角色) ●第七章『三个国家的故事:有价值之物的故事』 扫帚桑在重要场所中的重要场所登场了呢。 换个话题,虽然社会上有价格超高但完全没有医学依据的癌症治疗方法,但是据说还是有很多人追求着这些不可思议的治疗方法。在三个国家故事『价格的缘由』中也提到过,价格高的话,就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般,好像是被魔法附体了一样的效果。而实际上,价格便宜的正式治疗法才是研究者们为了拯救更多的人而日夜努力的成果,所以并不是说效果差才便宜的哦,以前上的报道上就有这么写过呢。而我那时候估计是:啊,是这样吗?的吧。 三个国家的故事基本上都是以价格变化为题材,也就是说这三章其实也就是一章哦。顺带一提,国家的名字a国b国c国(暂定名)是为了浅显易懂啦。我是可以起个国家的名字啦,但是估计很难知道其故事的关联性吧。 ●第八章『屑之莎莉欧』 坏人从一方面看是坏人,但是从另一方面看是好人哦。我想这种话已经不知道别人说了几次了吧,而我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自心底都透露出邪恶的人。从一种观点来看,这个世界上的人,不论是谁,都会有变坏的可能,也会有变好的可能,所以觉得什么都讨厌是不好的哦。但是,即使知道这些,也会有讨厌的日子,毕竟还是个人嘛。而这种时候就去该远行,逃避现实来稍微放松一下心情哦,我强烈推荐大家这么试着做一做。 ●第九章『某照相师的故事』 这是以莎莉欧的话为结尾的呢。本来想在第八章就完结的,但是因为八章不是时间顺序发展的,所以没办法就只能这么延长到了末章。 总之这就是『魔女之旅』第十二卷的评论了。 这次后记总算争取到了有十页,所以我把最近没能说的东西都扔在了这里。以后如果能在后记上拿到更多页数的话,我也会不断地喋喋不休地喋喋不休地说着废话,并且在页面允许的范围内想把各话的评论都写进去的!今后也请多多关照。 还有,今后关于动画版『魔女之旅』的情报也会慢慢公开,也请各位随时确认情报!当然也有官方推特哦! 因此,我想差不多该道歉了。 担当编辑m桑, 一直以来谢谢您。我下次一定要早点把原稿写完,虽然总是这么想就是了…… あずーる老师, 谢谢您一直以来的可爱插图。特别是特装版的封面,最棒了。(虽然全部都是最棒的!)下次开始收录的时候我的衣着会事先告知的…… 七绪一绮老师, 谢谢您一直以来的出色的滑稽作品。能在漫画中看到伊蕾娜桑各种各样的表情真的很幸福。 参与了广播剧cd的工作人员们, 这次谢谢您了。第一次在现场见到您的时候,您能说剧本很有趣很有趣,我非常高兴。第四弹也请务必多多关照。 参与了广播剧cd的各位演员, 伊蕾娜和弗兰老师的对话,艾姆妮西亚和艾维利亚两姐妹的对话,沙耶和希拉老师进行的拷问,芙兰老师的解说,不管听多少遍都很有趣。总是一边想着能让这么厉害的人来表演,一边听收录,我真的很幸福啊。第四弹也请多关照了。 参与动画制作的工作人员们, 很抱歉没有机会见面。美丽的美术设定、角色设定等,以及原作中还没有描绘出来的部分每每勾勒出来我都会不禁感极而泣,非常感谢。 因此,『魔女之旅』也将继续下去,如果今后也能一如既往地支持我们的话,我会很开心的。 至于动画方面我也很期待呢。 那么,下次十三卷再见吧!再见咯。 author 白石定规 不小心在广播剧cd收录时和あずーる老师穿情侣装,这人生…… illustration あずーる 最近买的、只要稍微擦一下就可以擦干净的眼镜太棒了,因此戴口罩的时候也很方便呢!嘛,尽管我买不到最好的口罩就是了…… 第一章 旅人的一天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牧野诗歌 翻译:守夜擎天柱 修图:牧野诗歌 在大都市国家雷科尔塔的大道上等了大约一个小时。 旅人米娅小姐(化名)挥了挥手,满面笑容地出现了。身穿黑色长袍的她是个旅人,亦是魔法师。看上去大约有十几二十多岁,外貌就像是人偶一样标致美丽。 「哎呀,不好意思让你等我。」 米娅小姐笑着垂了下头。 我也向她点了点头,并看了看时钟。 ——来这里的路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迟到了一个小时。 「我去了买面包,就来晚了。」 她没有一点羞怯,镇定地回答。 ——原来如此。 「啊,请放心吧。作为迟到的赔礼,我也买了你的份。给你。」 ——谢谢… 「啊,等一下。给你一整个面包有点可惜,所以对半分吧。」 说完,她把面包撕开。 「给你。」 给我的是面包的边角料。 这明显不是对半分。 「这样和我迟到这事就算扯平了。」 这明显不是对半分。 ——谢谢,你……。 「呵呵呵,不客气。」 她天真地笑着。对她来说,迟到一小时只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问题。 旅人这个词指的是自由自在地四处走访一个个国家的人。她们不受国家的拘束,身处任何地方,而又何处都不在。没有时间束缚的她们一边切身感受着自由一边生活。可以说,她们是和自由这一概念本身共存着。 就算迟到了那又怎么样。 不如说有好好来到约好会面的地方,我们就该谢天谢地了。 「告诉你一件好事吧。旅人的一天,是从早上醒来的那一刻开始的。」 换句话说,她想说的是这个意思。 说是要对她这个旅人度过的一天进行取材,可实际上从我在约好见面的地点傻乎乎地一直等她这里开始,就已经没办法对她的一天进行取材了啊。如果是要做一天的取材,那不是应该从她睡醒的那一刻开始取材吗。 我无话可说了。 从来没有想过,取材仅仅开始了几十秒,我就碰到了一种全新的价值观。 ——顺便问一下,你今天是几点钟左右醒来的? 「诶?啊啊,就刚才吧。」 我无话可说了。 旅人独有的自由想法 定居在国家里的人对四处走访各个国家的旅人,首先应该会有一个疑问。 为了走访各个国家,如何筹集资金理所当然是一个怎么样也无法避免的问题。只要不是金钱能无穷无尽地涌现出来,想要持续旅行就势必要去赚钱。 因此,我取材的时候一开始问的问题,就是这个根本性的疑问。 ——你平时是如何维持生计的? 她边走边回答。 「呵呵呵。我现在就告诉你。」 她露出无耻的笑容,然后就歪了歪头。「话说记者小姐,你认为想有效地赚到钱必须要有什么?」 ——必须要有什么,是吗。 我对这个含糊的问题感到纳闷。她到底是在期待着什么样的答案呢。与身为旅人的她那在走访各种各样国家的过程中培养出来,并得到磨练的价值观相称的答案,即使绞尽我这个肤浅脑袋的脑汁也连一丁点也想不出来。也许是不耐烦了,她等了几秒之后, 「告诉你正确答案吧。那就是胆量。」 这么说道。 ——胆量,是吗。 「没错。就是胆量。为了赚到大量金钱,还是必须要冒风险。虽然规模不同,但所谓赚钱正正就是一种含有赌博成分的东西。光是稳步前进,固然是赚得到相当的钱。但是选择投入高风险的路线,就可能会有相应的高回报。」 ——原来如此。 我还期待她会说出什么符合旅人独有价值观的话,可她说的居然是这种普通至极的言论让我吃了一惊。因为我起的标题是『旅人独有的自由想法』,我还想她会有稍微别扭一点的言论呢。 「所以今天就让你看看赚钱所需要的胆量吧。」 她呵呵地笑着,来到了位于大都市国家雷科尔塔的大道上的大企业。 那是一间有名的宝石商店,有名到没有一个住在这个国家里的人是不知道的。窗玻璃的另一边有一个华丽耀眼的世界。 那是一个对于庶民来说别说是进去里面,就是用眼睛看都会有所忌惮的空间。 ——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事了。」 她点了点头,走进了店里。 我犹豫了一下,可是因为我正在对她进行取材,又不能离她太远。比她晚一步,我像是躲在她的背影里一样也进到了店里。 有两个根本不像是会来这种地方的人进入店里,店员们看起来也没有特别在意,只是低头说「欢迎光临。」请我们进去。 「那么,我就来发挥一下我的胆量吧。」 旅人米娅小姐(化名)随即径直走向店员,然后就「我想将这里的宝石从头到尾都买了。」如此问道。 「从头到尾,是吗?」店员睁大了眼睛。有这种反应是当然的。 「是的。具体来说是从这里到这里。」 「天啊……!」店员睁大双眼,然后说「那个,我算一下总价……」并慌张地走到店里头去了。 ——从头到尾都买的话,总价应该会是个很大的金额啊。 「啊,记者小姐。你有什么想要的宝石吗?难得来一趟,我送你一颗吧。」 ——不好意思。你有这份心意我很高兴,但是你有钱买吗?这些宝石我看都不便宜啊…… 「没问题的。」 ——真的吗? 「真的哦呵呵呵。」 米娅小姐露出一副不怀好意的表情,同时充满不知打哪来的自信回应我。 总之就先把这店里从头到尾的宝石全给买了。 这大概就是她所说的,有效地赚钱所需要的胆量吧。虽然我只有一种总额会高得难以置信的预感,米娅小姐却一直都冷静无比。 你付得出钱吗?我这么问她,她就「呵呵呵。」地笑了。 然后,店员回来了。 「计算得出的价钱是……」 果然,店员告知米娅小姐的是高得难以置信的金额。 然后,就在她知道金额之后。 「可以让我看一下吗?」 米娅小姐用魔杖对着店员。然后她就说着「把价钱改成免费吧。把价钱改成免费吧。哎,哎。」并对着店员的脸嗖嗖地挥着魔杖。尽管她露出一副似乎不太高兴的表情,但她只是在不停挥动着魔杖。她这副样子,不知为何充斥着一股难看、可悲的感觉,又让人静不下心来。 ——你做的这个到底是什么仪式啊? 老大不小的人在这间好好的店里搞什么鬼呢。 「看了还不懂吗?我这是在拜托她给我免费啊。哎,哎。」 大都市国家雷科尔塔。伫立在大道一角的高级宝石商店。在豪华璀璨的店内,回响着一个老大不小了还「哎,哎」地用这种娇滴滴的声音专心地挥动魔杖的魔法师的声音。 我对此只能无言以对。 「好了……就让我免费买下吧……」 最后,店员宛如坠入爱河的少女一般,面红耳赤地将宝石从头到尾逐个塞入袋子里。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如你所见啊。」 ——我不是很明白……。 「诶?还要解释吗?真拿你没办法呢。」 她抱着装满了叮当作响宝石的袋子,露出无耻的微笑。 ——不好意思。之前说的应该是为赚钱而需要的胆量才对啊。 「需要的就是能打破道德准则的胆量啊。」 ——我想要的不是这种胆量。 道德准则的另一面 离开了宝石商店,她就前往就位于附近的精品店。 理所当然地是一家高级精品店。 「哎,哎。」 然后理所当然地,她向店员施魔法。 ——这么做在伦理上可以吗?没问题吗?不会惹火别人吗? 「记者小姐。你很在意旅人是如何维持生计的,对吧?答案很简单。只要对金钱感觉灵敏,旅人就可以维持生计。金钱聚集的地方肯定会有人聚集,而有人聚集的地方就该是旅人现身的地方……」 ——不,我总觉得这不是对金钱感觉灵敏的问题。 「有时候将道德准则置之度外并贯彻到底的胆量也是有必要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哦,记者小姐。」 ——这不就是单纯的盗窃吗。 「哎,哎。」 ——啊,根本没在听。 之后她去了好几件店铺,同样在这几间店铺里「哎,哎」地对店员施了魔法。「哎,哎」到底是什么意思。用的到底是什么种类的魔法。还有就是都老大不小了,不会觉得难为情吗。 她对我提出的问题, 「据说人质和强盗共同度过同一段时间的话,有可能会逐渐萌生同伴意识,并自愿成为试图杀掉自己的人的友方。这是一种在劫持人质固守事件里偶有发生的心理现象,不过大致上来说就和这个一样。简单来说,我用的是让他们萌生同伴意识的魔法。哎,哎。」 ——你不觉得难为情吗。 「不觉得。哎,哎。」 ——话说这不就是盗窃吗。 「不不我和他们是朋友。哎,哎。」 ——话说你这可是在疯狂滥用魔法啊这样好吗。 「没事。反正我打算最后也把你当作是我朋友的。」 ——诶? 「请你拿着钱包等我一下。哎,哎。」 她这边搞那边搞,今天已经是第五间店铺了。节奏真是快得可怕。 「顺带一提,我会把今天拿到的各种商品拿到其他国家高价卖掉。这样做的话,半永久赚钱就成为可能了。」 据她所说,她这种旅人平时就是这样子维持生计的。她作为旅人度过的一天,就是由拜访众多国家,魅惑店员,将店里的东西从头到尾抢个遍这些环节组成的。 ——今天一整天你打算去多少间商店? 「大概再去五间吧。」 ——那到底能赚到多少? 「我想想,大概有……这要看当天的情况,不过平均能赚到五十枚金币吧。总之,干一回盗窃赚到的差不多就是这么多。」 ——你刚才说了盗窃吧。 「我才没有说。哎,哎。」 ——顺便问下,至今为止你在多少个国家做过同样的事? 「这个嘛……虽然不是记得太详细,就我所记得的——」 之后她向我列举了至今为止去过的各个国家。邻国,邻国的邻国。然后是邻国的邻国的邻国。具体的国名这里不提及,她在过去半年里,在从自己的家乡到这个国家为止造访过的各个国家里,似乎一直在反复做着闯入高级商店并用魔法洗脑盗窃的勾当。 在出现受害报告的国家名单上,有大部分国家是与其一致的。 ——你还有做其他类似犯罪的事吗? 「什么叫类似犯罪的事啊。」 ——反正都到了这时候了,可以请你顺便一口气全部说出来吗。 「我想想……啊,这么说起来,在今天的取材之前我不是说过我去买面包了吧。」 ——你是有说过。 「其实那是我偷来的。」 ——原来如此这可就是死罪了。 「偷个面包而已,是那么重的罪吗?」 ——起码对我来说,这等于是极刑级别的罪。 说完,我一声「哎」地将她的双手用魔法绑了起来。 ——非常感谢你配合我的取材。 「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你逃掉的话会很麻烦,所以就将你拘束住了。 然后,我将魔杖向天上举高并放了一个魔法。小小的光芒闪烁着往上升,然后就这么在天空啪地一声爆炸。 以这个信号为开端,大人们一个接一个地往我和米娅小姐所在的地方聚集。其中有这个国家的高级宝石商店和精品店的店员们以及政府的人等等。 「这就是那个盗窃犯吗?」 ——是的。她将至今为止在众多国家犯下的各种罪行干脆地全部招了。 「那个,等一下。这到底是——」 「把她带走。」 ——请便请便。 米娅小姐被拖拉着带走了。我对她轻轻挥着手目送她离开,顺便将被盗的各种商品还给聚集在现场的这个国家的高级商店的各位店主了。 话说回来,这个记者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谁? 没错,就是我。 旅人的一天 「哎呀,太谢谢你了魔女大人。这么快就解决了。」 国家的官员一边交给我报酬一边说道。 我是在几天前从这个国家的官员接下这件委托的。他们接到有关在邻近各国行为恶劣的魔法师在这个国家里也有出没的报告,于是我就接下了他们想在出现严重的受害情况之前将她抓住的委托。 幸好,这个到处盗窃的人到底是哪里来的谁已经查清楚了。之后就只剩抓住她了,不过嘛,考虑到对方是魔法师,这个国家也变得谨慎起来了吧。要是她大闹起来的话没人能当她的对手,所以就委托同样是魔法师的旅人来帮忙,事情就是这样。 「不过还真是非常顺利呢……我们还以为得再花上一点时间的。」 「毕竟对手是同类啊。」小事一桩。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我既是旅人也是魔女,所以时不时会像这样在造访的国家里被人委托办事。这次也是,这样就算是在大都市国家雷科尔塔完成了一件工作。 「有她那种胡作非为的旅人在真是叫人头疼。」国家的官员叹着气说道。「很难让人不去想象,旅人都是像她那样靠缺德手段来赚钱的呢。」 「哎呀就是说啊。真是伤脑筋的家伙呢。」 「说起来, 魔女大人,实际上旅人是如何赚钱的?」 问我旅人的赚钱方法啊。 「请收下这个。」我直截了当地推给官员几张纸。 「?这是?」 「在对米娅小姐进行取材时做的报告。下次有可疑的魔法师旅人来这里的时候请用它来帮助你们。」 「哦哦……!这真是太感谢了……!」官员收下我给的报告,但之后立刻就面露诧异的神色。 「那个,你这手到底是……?」 我依然保持着伸出一只手的动作,而官员似乎无法理解。 「呵呵呵。」 ——我要求追加报酬,应该不过分吧? 我当场故意用像是开玩笑的口气这么说,官员才终于意识到了。在刚才给了我报酬之余,官员又给了我一些可以当作零用钱的钱,然后笑了笑。 「我懂了,原来是这样子赚钱的啊。」 官员的手上,是一份关于旅人魔法师利用灰色手段捞钱的报告。 我点了点头。 「是的。就是这样子赚钱的。」 表情略显恶意地点了点头。 于是,旅人的一天将如这般不间断地交织下去。无论是有写在报告里的内容,还是没有写的内容,我都将从此长久地继续旅行。 著:伊蕾娜 第二章 于常夏降下的大雪和软萌可爱型女生 窗户外面被染上了一片灰色,或者该说是近似灰色的白色。 呼地往窗户呼一口气让窗户蒙上一片雾,也并未让窗外沉浸在白茫茫一片的景色变得更好看。 不过。 与外面保持一片白的景色相反,我下榻的旅馆内饰颜色极其夸张。床和窗帘,还有被子都是让人静不下心来的配色。挂在墙上连名字也不知道的画作描绘的是小镇上的人们在盛夏的太阳下欢闹的模样。 桌子上放有一个水果拼盘和一杯欢迎客人入住的饮料。住宿时付了那么高的费用,准备的饮料却只是普通冷藏过的果汁。而且玻璃杯里还夸张地附了一朵扶桑花,不得不说这和外面的气候着实有点不相称。 「……好冷。」 说起来,在这种冷得像是在下雪的环境里怎么也不应该喝冷饮。 在适逢这种气候的日子里拿冷饮给人喝,这是新的找茬手法吗——有一瞬间我差点有这种想法,然而窗外的这场雪,对这间旅馆来说它会不会才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呢。 我用冻僵的手拿起在这杯一点欢迎客人的意思也没有的饮料旁边毫无生气地放着的小册子,并打开。 上面毫无疑问是这么写着的。 『欢迎来到常夏之国 乌苏拉!』 『多亏有常夏魔女乌苏拉,这个国家每天都是干蒸蒸的夏天!如果你想要夏天,造访这个国家准没错!』 『世界数一数二的度假胜地,各国的名人都在此拥有别墅!』 『想轻松体验度假的感觉的话就请来这个国家吧!』 等等等等。 说是在这个国家里拥有别墅,连名字也不知道的名人自豪地面露喜色,并大笑着说「夏天果然是最棒的啊!」「在这个国家拥有别墅是我的梦想!」之类的话。 可是实际情况又是如何呢。 外面下着雪还冷得要命,这片景色与其说是夏天,不如说更像是夏天跑哪儿去了。 「唔唔唔唔……」 我是想感受一下这个国家的夏日气息才远道而来的。 可究竟为什么成了这个样子。 在我到达这个国家时这里就已经被雪所覆盖,我当时还心想「咦?我难道是来到了常冬之国吗?」一脸困惑,可是很明显,这个国家确确实实就是名为乌苏拉的国家才对。招牌也是这么写着的,而不知为何站在大门前面像是向导的人也是「欢迎!这里是常夏之国乌苏拉哦!」这么说的。穿的还是短袖。 在镇上走了一会儿,就看到有很多魔法师打扮的女孩子。 因一级度假胜地而闻名的这个国家,每年在这个时候都会有很多立志成为魔女,从邻国来的女孩子在这里聚集。听说很多人是来这里观光,顺便参加魔女见习生升格考试的。 顺带一提,这个国家的合格率与其他国家相比是垫底。理由应该没必要说明了吧。 因此,这个常夏之国变成了这副常冬一般的样子,她们对此十分生气。 「常夏……在哪儿啊?」「这是雪吧。这个国家到了夏天会下雪吗?」「诶!这样子考完试之后不就没法玩了吗!我不要!」 如此这般的。 我走在镇上,望着这些女孩子。 然后没过多久。 「嗯?咦,我说。你该不会是,伊蕾娜?」 唔唔唔唔?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叫我的声音。 我回头看看,有一个胸前别着星型胸针——魔女身份证明的女性,挥着手往我这边走过来。 「啊!果然是伊蕾娜啊。」 「…………!」 浅粉色的长袍和三角帽。大大敞开着的胸口。茶色的卷发呈微微的波浪形,以及绿色的眼瞳下面有一颗泪痣。这个外表我有印象,而且即使过了几年的时间,依旧是以前的那副面貌。 也许稍微长高了。也许,比以前稍微变得成熟了。 不过她依然是她。 我认识这个人。 「呃,你是哪位来着……?」 名字我忘了就是了。 她是谁来着。我想想……。 「真是的!太过分了!是我啊。莉莉缇娅。」 「啊啊。是莉莉缇娅啊。对了对了。你好。」 「真的好久不见了!嘻嘻。」 她一边娇滴滴地说着一边拍我的肩膀。好痛……。 我和她是在以前我参加成为魔女见习生的笔试那一天认识的。记得她是坐在我隔壁的座位。不知为何总是给人一种轻飘飘感觉的她,老是以年幼这种理由缠着我,到现在我都忘不了。 居然在这种地方碰到同乡,真的吓了我一跳。 「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呢?难不成伊蕾娜你也是来做笔试考官的打工吗?太好了。有认识的人一起当考官,我就放心了。」 我摇了摇头。 「不是,我没有做打工的打算。」 「?诶诶?那你来这个国家是做什么的?」 「旅行时心血来潮,才顺便来这里的。」 「这样啊。」她略表遗憾地压低了声音,之后又立刻露出笑容了。「啊,不过啊。不介意的话,要不要来一起试试当考官?现在这个国家不是刚好在下雪吗?明明是常夏之国。所以啊,人手不够啊。」 莉莉缇娅给了我一张纸。纸上以『在人气度假胜地当考官吧!』这个宣传为底,有一个连名字也不知道的名人露齿大笑并「度假胜地的打工果然是最棒的!」这么说道。怎么又是这家伙。 「为什么光是下雪就会搞到人手不够?」 「这个嘛,一大半考官都『我是为了能轻松享受度假体验才来这里志愿当升格考试考官的竟然下雪开什么玩笑。』这样,『跟说好的不一样。容我打道回府。』这样,『我听传言说有灰色头发的魔女在这附近才过来的可根本就没看到啊?人家要回去了!』这样地抱怨完就走人了。」 「一个个都丝毫没有要干活的意思是吗。」 而且刚才我好像听到有句很令人在意的话……? 「不过就我看来,你不是打着坏主意来这个国家的吧。」 我歪头表示不解。然后莉莉缇娅诶嘿地挺起胸膛, 「当然!我只是想来见场下魔女乌苏拉小姐一面的!」 「你那就是坏主意吧。」 「诶嘿嘿。」莉莉缇娅啪一声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好痛……。 「那么,你要怎么办?看上去,伊蕾娜你是成为了魔女,考试的运营方应该会很高兴有你加入吧。」 我再次摇了摇头。 「这不合我的个性所以容我拒绝。」 「哎哟……真可惜。」 之后,我和噗地鼓起脸颊闹别扭的莉莉缇娅又聊了一阵子,然后就分开了。 「再见,如果有那个意思了就来参加考官打工吧!」她从远处拉高嗓门这么说,我向她挥了挥手道别。 至于接下来嘛。 我在那附近随便地找旅馆而在这片与常夏相去甚远的雪景中一味地走着,最后来到了一间给人一种和外面的景色完全不搭的印象的旅馆。顺带一提,住宿费相当贵。 仔细想想,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有大量女孩子从各个地区 进入到这里来,所以这对旅馆来说正是能大赚一笔的时候呢。「嘻嘻嘻就算多少有点贵反正还是要入住的吧。这钱太好赚了。」我感觉眼前看到了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数着钱的旅馆主人们的脸。 总而言之。 中间有这么一段经过,现在我就在旅馆的窗边呆呆地看着镇上了。 可是为什么小镇会被雪所覆盖呢。……理由其实无所谓,不过反正我有空,散步时顺便到处打听一下似乎也不错。 我又看了看小册子。 『多亏有常夏魔女乌苏拉,这个国家每天都是干蒸蒸的夏天!』 恐怕是这位魔女的身上出了什么事,这点倒是不难想象。 ○ 穿上裤袜,围上围巾,我走在大街上。 街上还是老样子到处都是雪。雪多到积了起来,走在路上脚边传来坑坑洼洼的声音和踩碎的感觉。 街上很静,每家商店都关了门。这个国家的生意有很多本来就是以夏天为前提才做得下去的,这种雪天里卖得出去的东西也卖不掉了吧。因为店家全都关门,民众也就没有理由出去外面走,镇上才会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 在这个常夏之国里无法购物或者做生意的民众,他们怒气的矛头会指向哪里,想必不用多说了吧。 「……嗯。」 在小镇大道走了一段路之后,我看到了一大群人。 一群全身裹着毛毯的民众聚集在某间住宅的门前。 那扇大得要抬头看的门,像是拒人门外一样紧紧地闭着,上面写着「常夏魔女乌苏拉大人的住宅」。也就是说,正如门上所写的,这就是操控这个国家的天候的魔女小姐本人住的房子吧。话说自己给自己加敬称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抓了抓人群中一个女性的毛毯。 回过头来的女性鼻子都红通通的了。 「魔女小姐!听我说啊!那个叫乌苏拉的女人把这个国家搞成这副样子,还一步都不肯离开她的房子!这下子只好将她送上火刑架了啦!」 不知为何,在她旁边的男性也回头看过来。 「真的是开什么玩笑啊……这个国家就是因为常年夏天才好啊……!哪个家伙要她下雪的啊!」 简单来说,他们和前来参加考试的女孩子们都是因为相同的理由而生气。 听他们说,这个奇怪的现象就发生在几天前。 为了布置魔女见习生升格笔试的会场,一部分魔女以考官身份从各地前来。乌苏拉小姐也同样作为代表这个国家的魔女前往会场,并为各个方面做准备。 可是,她从会场回来之后就非常消沉。然后这个国家的夏天马上结束,冬天突然来临了。 之后,前来这个国家观光顺便参加考试的女孩子们全都气炸了。考官们也气炸了。镇上的人们当然也气炸了。而现在我也气炸了。这简直就是一副地狱绘卷。 任谁看都一样,在布置会场的时候很明显发生过什么事件。 「我说,你虽然还年轻,可你是魔女吧?」 听他们说了一阵子之后,有人这么说道。「呐,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去乌苏拉小姐那里,打听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不知哪位跟着说。「对啊对啊。我们去的话,不知道会被她用魔法怎么样呢。」 看样子敲门的人们的声音逐渐统一起来了。「好主意啊!」「找她的人是魔女的话也会比较好说话嘛!拜托你了,魔女小姐!」 都还没听我怎么回答呢,就已经一片决定好要拜托我去做的气氛了。 拜托你们不要胡来。 为什么我非得一头栽进这种麻烦事里去不可啊。 快点拒绝掉吧——。 「麻烦到你非常抱歉——」 「顺便说下,我们都算是有点积蓄。」「毕竟这里是度假胜地啊。」「报酬值得期待。」 「就让我尽全力为大家解决这件事吧。」 那么就快点去吧。俗话说好事不宜迟,也说时间就是金钱嘛。 诶?紧闭的大门?哈啊?这种东西把它砸烂不就行了吗。哎。 ○ 我把大门砸烂了。 房门像冰一样纹丝不动,所以同样我也把它砸烂了。不出来的话就只有砸门这个方法了。归根到底房门和大门都是用来打开的,打不开就等于它们没有起到原本的作用。我走进去之后把门都修好了,所以应该没问题吧。 房子里面比被雪覆盖的外面还要寒气逼人,与其说雪国,简直更像是被关在了冰里一样寒冷。 要是在这种地方逗留太久,可能会立刻冻死。 「…………」 难道那个叫常夏魔女的乌苏拉小姐已经撒手人寰了吗。 我稍微有点不安。 但她似乎还活着。位于房子的深处,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传出来微弱的抽泣声。 我慢慢地走到那里,最后停下脚步。 「你好。」 我嘭、嘭地用拳头敲门。 没有回应。 「你好。」 我嘭、嘭地用脚踢门。 还是没有回应。 「……这扇门我也砸了哦?」 「咿咿咿!求你住手!」终于有回应了。「还有你是谁啊!这里可是我的房子哦!」 「我叫伊蕾娜。灰之魔女,伊蕾娜。」 「……魔女找我有什么事?干嘛?因为我让这里下雪就来杀我?」 「不,不是这样的。」 「呜呜呜呜呜呜呜……心好苦,心好苦啊……为什么只有我非得怀着这种感觉不可啊……!」 「…………」 「偶尔一时兴起下场雨,就被人家说『喂今天的计划都取消掉了啊你要怎么赔我』,可一直放晴又会被人家说『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下雨啊。魔女小姐你是想让我们都晒成人干吗』……」 「…………」 突然就开始发牢骚了。 「知道我在操控这个国家的气候,就随心所欲地叫我『放晴』什么的『偶尔下场雨』什么的『偶尔来个多云也不错呢!』什么的,个个都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可又没人会替自己说过的话负责啊!就算为想要多云的人弄成多云好了,当我被其他民众抱怨的时候他们也不会来帮我!」 「哈啊……,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不过,这也就是说。 「难道你是无法忍受这个国家的人们随便地对待你,才让这里下雪的吗?」 「嗯?不,不是那样的。」 原来不是啊。 「不如说,被人随便地对待……那个……我会觉得兴奋……」 理解你心情的我真是傻。 「那个……啊?就是啊,魔女小姐,伊蕾娜小姐,可以听我说吗?我那十分痛心的故事。」 「麻烦你简洁明了地说。」 「那是发生在昨天的事——」 「…………」 用这种不管怎么想都不太可能简洁明了地讲完的开场,她开始一点一点讲她的故事。 那是她非常痛心的故事——。 「呃……哈啊,哈啊 ……昨天的,早上……哈啊,哈啊……对不起。光是回想起来我就……」 「你没事吧?」 「有点止不住兴奋……」 「真的没事吧?」 「别这样!不要担心我!对我冷漠一点!」 「我担心的是你的脑袋。」 「当然没事啦!」 「真的吗?」 「因为我可是个纯正的受虐狂。」 「是吗……」 「是啊……你在门对面对我投来轻蔑的目光……我可是知道的……」 「好啦可以快点继续说吗?」 「哈啊,哈啊……」 「快。」 搞完这么一出之后,她总算开始说下去了。 ○ 总而言之,她的故事就是这样子的。 昨天早上,「哇哈要去布置考试会场啦得加把劲好好干啦」这般,她情绪高涨得出奇地走出家门,好像跳着舞一样走到了用作会场的城市会堂。 首先必须要说的一点是,控制这个国家的气候的正是她的心。 在这个常夏之国乌苏拉,乌苏拉这个名字是赐给代表国家的魔法师的称号。也就是说,人称常夏魔女乌苏拉的她,本名是另一个名字。 这么一说,她刚刚的确一次也没有自称为乌苏拉呢。 「那你的本名叫什么?」 「讨厌啦伊蕾娜小姐。我是打算只让与我白头到老的人知道我的本名的。」 「这样啊。」 「想知道吗……?」 「不想……」 言归正传。 据说这个常夏之国有一段历史,每隔几十年就会有一个拥有相当强大力量的魔法师诞生在这里。 这个魔法师拥有强大力量的同时,也会被赋予控制国家气候的力量。心情很好就放晴。心情低落就下雨。心烦意乱就多云。 然后绝望的话就会下雪。 不只是天气,连气温都任由魔女支配,因此这个国家里不存在一年四季,而是魔女现在的心情决定现在是春天、夏天、秋天还是冬天。感觉良好就是夏天。感觉不好就是冬天。然后感觉刚刚好的话就是春天或秋天。 所以,常夏魔女乌苏拉才会「哇哈要去布置考试会场啦得加把劲好好干啦」这般鼓足干劲地出门。 「也就是说,平时你都是勉强自己装出一副很有精神的样子吗?」 「其实就算不勉强,基本上都是有精神的。我这人,基本上总是在兴奋着的啊。」 「啊啊是这样啊。」 「啊啊……!我透过门都感觉到你那冰冷的视线……!」 「…………」 然后。 会场里有好几个外地来的魔女聚集着,她到达会场的同时,一个像是会场布置的负责人的人才开始说明,所以恐怕她就是最后一个了吧。她说在她去到的时候,其他魔女看向自己的视线真是最棒了。你这家伙是故意迟到的吧? 「呃,那么各位,鼓起干劲来布置会场吧。说是这么说,其实要做的事很简单,首先是打扫,然后是将答题纸搬到各个房间……」 负责人仔细地说明着事务上的内容,最后以一句「那么,请大家开始着手准备。」将所有人从无聊的时间中解放。本来,在那里的魔女至今已经有过好几次做这种杂务的经验。这种形式上的说明大部分魔法师都是当耳边风的。 就连乌苏拉小姐也一样。 「呼啊……」 感到无聊过头的她,开始在那里随便应付工作。 就在那时。 「…………!」 她受到了如同闪电一般的冲击。 在她的眼前,有一个至今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的魔女。 她美丽、可爱,简直就是正合乌苏拉小姐口味的女性。 啊啊,要是被她骂上两句,搞不到我会当场去世。 她一边想着这些不正经的,一边对着她流口水。真脏。 话说回来,人是对视线很敏感的生物。当一个人在注视着某个人时,对方也会察觉到注视他的人的视线。 所以当乌苏拉小姐看那个魔女的时候——她,也在看着乌苏拉小姐。 然后。 紧接着。 事件发生了。 「啊啊……!该不会,你就是常夏魔女乌苏拉大人吧?」 魔女发出宛如花开一般娇滴滴的声音,靠近了过来。她是个总是被裹在一股软软的、萌萌的气氛里的女性。 「是,是啊……我就是。」 就算内心因为特殊的性癖而烂成黏糊糊一团,她还是潇洒地回应。这似乎是乌苏拉小姐的作风。怎么样都好。 「我从很久以前就是你的粉丝!不介意的话,可以给我一个签名吗?」 她的心立刻就被那股软绵绵的气氛死死抓住了。 同时,一种至今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涌上她的心头。 「…………」 在这一瞬间的沉默里,她似乎东想西想了很多。 啊啊,这个女性好美。相当相当美啊太棒了要是她涨红了脸朝我大骂一顿的话我就再也忍不住了——啊啊,不过,不行,不可以啊。不可以,对她,这么做……因为她十分温柔!光是看就能明白的温柔!这女生一定是温柔到连向人发火都不会,而且还对我完完全全地表示信赖!明明见面之后只说过一句话,我却能明白!假设我和这个魔女交往,在今后的人生里她应该一次也不会随便地对待我,而且本来,这种完全信赖是永远也不会瓦解的,我就是明白!她一定是之前就一直走在美丽的花田里的女孩!如果和我这种肮脏的人在一起,会变成废人的——。 以下,胡思乱想了归纳起来大约有五十张原稿纸那么多的东西之后,她就, 「我拒绝。我这人的原则,是不会给你这种脑子不好的人签名。」 脱口而出地说了这句话。 简单来说,就像是在说她想吵架。 虽然如此,那个魔女似乎果真和乌苏拉小姐想的一样,是个内心纯洁之人。 「说的,也是呢……对不起。我提了无理的要求……」 这么说完,魔女眼泛泪光,回去工作了。 那可真是,让人心痛得不得了不得了。她虽然最喜欢被人憎恨和被人蔑视,但把人弄伤心是她最讨厌的。 就这样,那个美丽得一辈子可能只能邂逅一次又符合她口味的女孩子,被她漠视并伤了心。之后,她就失魂落魄地工作,之后回到家里,闭门不出了。 「时代是冬天了……我人生的夏天,已经结束了……」 然后镇上就下起大雪来了。 结束。 「…………」 我耐着性子听到最后,然后问了一个问题。 「你知道那个魔女的名字吗?」 在她的故事里出场的魔女,她给人的感觉还有特征。 不知道为什么。 我好像知道有那么一个魔女。 不过,当我在门前仔细听时,乌苏拉小姐才终于「我想想……」这么摸索着自己的记忆,并将那个魔女的名字说出口。 「她说,她叫莉莉缇娅。」 ○ 那么就来整理一下状况吧。 常夏之国突然之间变成严冬的原因在于常夏魔女乌苏拉小姐对莉莉缇娅一见钟情,然后莉莉缇娅又是我的熟人。熟人莉莉缇娅来这个国家是为了参加魔女见习生升格考试的打工,所以过几天她就会离开这个国家。如果和莉莉缇娅之间没有一点进展,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经过的话,这个国家或许就再也不会迎来夏天,也就是说度假胜地有可能会消亡。 嗯嗯。 原来如此那可就麻烦了。 于是。 「伊蕾娜。我一直相信你会来的……呜呜……谢谢你……」 第二天早上,我装出不知情的样子前去帮忙莉莉缇娅的工作。 考官的打工主要由三项业务组成。首先是一开始负责考试的受理。接着是考试的说明。最后是监督考试的工作。 在我来到的时候已经开始做受理工作的莉莉缇娅,毫无保留地为我预料之外的来访感到高兴。她一边含糊地说着不明所以的话一边握着我的手,「呜呜……伊蕾娜的手,好暖哦。」嘴里冒着白气这么说道。 受理是在会场的入口进行的。门打开着,暖气也不怎么管用,跟外面没差多少,一样很冷。 「也是,知道了这里人手不够,也不好置之不理了。」 我一边把慰劳用的热茶递过去一边回答她。莉莉缇娅用双手拿过茶杯,含糊地嘟囔了一声后, 「喜欢……」 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是你喜欢喝的茶吗。太好了。」避免误会,我先纠正一下。指的是茶吧?不是我吧? 「喜欢伊蕾娜……」 「还特地又说了一遍……」 亏我还纠正了……。 对我表达好感有点伤脑筋啊——我看着入口对面,外面那正下着大雪的世界,小声嘟囔着。 一片银白色的世界里,接下来将要迎来紧要局面的考生们拖着生硬的步伐,发着抖往这边走过来。究竟是怎么了。她们发抖是因为太过寒冷,还是因为紧张呢。 「…………」 又或者是对在树荫下盯着考生们的可疑人物感到害怕呢。 「莉莉缇娅,那是……」 我轻轻抓了抓莉莉缇娅的长袍,指了指在树荫下的可疑人物。 在那里的是一个长着蓝色长发的女性。身穿的长袍是看上去很清凉的天蓝色。她用那双和头发一样是蓝色的眼睛盯着考生们——还有在她们后面的我们。 「那是可疑人物吧?最好注意一下比较好吧。」至少,保护考生不被可疑人物接触到也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 「不不伊蕾娜。没那个必要哦。」莉莉缇娅嘻嘻地露出了笑容。 「那个人是常夏魔女乌苏拉大人哦。」 她这么说道。 「啊啊,她就是。」 这么说来,昨天只是隔着门和她说话,完全不清楚她长什么样子。没想到挺年轻的呢。看起来年龄还在二十来岁左右。 「盯……」 话说我感觉那位乌苏拉小姐从刚才开始就在一直朝着我和莉莉缇娅看过来。 「她是不是在盯着我们?」 「一定是她眼睛不好而已。」 「是吗?」 「是啊……今天也很可爱呢……」 「你的眼睛似乎也挺不好呢。」 是因为她憧憬对方才会看不清对方吗。 最后,躲在树荫下的乌苏拉小姐慢慢地朝着我们走过来,并举起一本素描本。 『过得如何?』 就这一句话。 上面就写着这么一句话。 说得直白点,对这个问题除了「啊?」之外我想不出别的回应。我很想对她说在这大冷天说的这叫什么话呢,但这句傻得可以的话却给了莉莉缇娅如闪电一般的冲击。 「怎,怎怎怎怎怎么办啊伊蕾娜!乌苏拉大人在问我们问题啊!怎么办啊!她一定是在担心我看在这大冷天里能不能好好工作呢!」 「请你冷静点。」 不知道是不是早就把自己前一天才被她冷淡地对待的事忘掉了,莉莉缇娅感动到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我,我该怎么办才好啊伊蕾娜!没问题吗?我现在,可爱吗?」 「可爱哦。」 「诶嘿嘿。」 人家害羞了啦,莉莉缇娅这么说着并啪嗒!地用力拍了我的肩膀。 好痛……。 她是不是因为憧憬的人就在眼前而紧张到精神失常了呢——算了。总之,看样子莉莉缇娅并没有因为昨天的那件事就对乌苏拉小姐产生不信任。 我不让莉莉缇娅看到,悄悄地用食指和拇指画了一个圈,并对乌苏拉小姐给了一个可以上了的信号。 乌苏拉小姐用双筒望远镜看到我的信号,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感觉雪好像停了,气温稍微回暖了一点。 说得直白点,粗略整理一下这个国家现在正身处的状况,就是只要乌苏拉小姐和莉莉缇娅之间的距离能缩短,她们两个就能得到幸福,人们就会高兴,国家就会回暖,而我的口袋也会变得饱饱的吧。不对是肯定会这样没错。 谁也不会变得不幸。 所以,昨天。 我对在门对面窝着不出来的乌苏拉小姐这么说了。 「我来当让你和莉莉缇娅结缘的丘比特吧。」 ○ 为了让两人结缘,我拜托乌苏拉小姐今天到这里来。她原本就有参与考官的工作,所以她没有反对。 「我知道了。那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和莉莉缇娅小姐变得亲近呢?」 「交给我吧。我有一个好主意。」我隔着门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 「欸。什么主意?」 「那就是……怎么说呢……能顺利让你们的关系变好的作战。」 「具体来说就是?」 「就是……能顺利缩短你和莉莉缇娅的距离。」 「什么也没想过啊。」 「不过我是觉得总会有办法的。」 总之明天请你来一趟——粗略地说明完之后,那天我们就解散了。于是到了第二天,也就是今天,乌苏拉小姐就出现在树荫下面了。 虽说如此,我和莉莉缇娅现在是在照常做着受理工作这一点可不能忘。 「啊,今天麻烦你了。」 透着一种轻松、不紧不慢的气氛的年轻魔导士将准考证递给我。在我的故乡见到过的预定要升格的魔导士们,好像都是再稍微紧张一点而身体有点发硬的,但在这个国家里那样的人却很少见。 或者可以说,她们几乎是毫无紧张感。 「麻烦你了。」 这样的。 「麻烦啦。」 都是这种语调轻浮的女生。 现在的年轻人啊……我有一瞬间脑子里闪过这种老人家的想法,不过这是在度假胜地举行的考试,似乎本来就有很多人只是图个纪念而参加这次考试的。 「好好。」 我接过女生们递来的准考证,签上名字并「那么请到这里右 手边的房间里——」这般不怎么上心地给她们指路。 可是这种态度随便的女生之后还来了好几个, 「烦啦。」 其中还有我根本听不懂在说什么的人在。 该说真不愧是度假胜地吗。 将准考证将是随手扔过来一样递给我们的那个少女站在我们前面,在这大冷天还露出那么多,皮肤晒成了小麦色,嘴里不停地嚼着面包。她还一边打哈欠一边随口说出「受不了真是冷死了开啥玩笑啊。明明是常夏魔女,真是不机灵呢。」这种丝毫不文雅的话。 真是失礼到了极点。 话虽如此我对她并不感兴趣,所以我接过准考证,并和对之前那些女生说的一样,「那么请到这里右手边的房间里——」这样招呼她过去。 可是。 「不可以这样啦。」 坐在我旁边的她依旧是一副软绵绵的样子,可是说得很坚决。「现在是重要的考试,态度不可以那么随随便便哦。」莉莉缇娅嘻嘻地露出了笑容。 那是眼瞳深处隐约透露着怒意的笑容。 「…………」 可是少女无视了她。 「你有在听吗?」 「…………」 「嗯?你有在听吗?」 「……啧。」 在这种不容分说的气氛里,少女轻轻咂了咂舌并低下头把准考证拿回去,就走人了。总觉得她的背影看上去有点消沉。 「你还真是认真呢。」 「讨厌,这样很普通的啦。」 莉莉缇娅诶嘿嘿地露出害羞的笑容。她好像有点高兴。 『她刚刚的眼神,很棒。』 乌苏拉小姐在远处的树荫下举起写着这句话的素描本。 是吗。 『她一定是个出色的虐待狂。』 是吗。 被乌苏拉小姐这样子守望着——不对是监视着的我们,继续做着受理工作。 「……好的。没问题。那么,进入会场稍作等候哦。……诶?觉得不安?没事的!加油!啊,还有这个,肚子饿了就吃吧。」 一看,莉莉缇娅把准考证还回去时把一个装着什么的小包裹递给了对方。 「……你在递给人家什么呢?」 「我为了她们能好好加油而烤的。」 她拿出来的是亲手做的饼干。 「啊啊!刚才教训过的那个女孩子,我没有给她饼干啊!稍等一下伊蕾娜!我去给她!」 莉莉缇娅像是刚想起这件事一样慌张起来,拿着一个包裹跑去了会场。 我瞥了一眼树荫。 『要是被她那样的温柔女生骂,我说不定会死掉啊。』 在那里的乌苏拉小姐顶着一本正经的样子说了这句胡话。 一看才发现,会场外面的雪已经停了。 『呵呵呵……光是想象我的心就暖起来了……』 真想回去,我一边这么想一边回她『是吗。』 ○ 之后没过多久,在受理的间歇时闲的发慌的我四处走着,最后得出「其实如果这么在意的话直接去跟她说话不就行了?」这个理所当然的结论,可是我实在是不想去。 很明显,她们两个人都意识到了对方,却像是准确瞄准了这一点一样,两个人的意思总是没法传递给对方。 比如,我和莉莉缇娅做的受理工作快要结束的时候。 乌苏拉小姐本来是打算到我们这里来跟莉莉缇娅打声招呼的。我本来是这么安排好让她们的关系可以变好的。 「啊……乌苏拉大人……!」 自己憧憬的乌苏拉小姐突然来到眼前,莉莉缇娅慌张起来,丝毫掩盖不住自己的动摇。「哇……哇哇哇……怎么办啊伊蕾娜!乌苏拉大人来了!」她这么向我求助,所以我提议道「总之先跟她打声招呼就行。」 「你,你好,乌苏拉大人!你今天也很美丽呢……!」 另一边,乌苏拉小姐对跟自己打招呼的她用了极其潇洒的态度来掩饰过去。潇洒得简直宛如外面的气温。她让自己的头发飘起来的样子简直就是一副高岭之花的形象。 「我的名字是海伦,不是乌苏拉。」 「……诶?可你是常夏魔女大人,没错吧……?」莉莉缇娅感到困惑。 「没错。我是常夏魔女乌苏拉。本名是海伦。」 「啊,是这样啊……」 「我特别允许你叫我海伦。」 「不,这就不用了……」 「…………」 双眼变得泪汪汪的了……。 「呃,那个,比起这种事,乌苏拉大人接下来要一起来做考官的工作吗……?」 「哼。蠢问题。」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乌苏拉小姐冷笑了。「为什么我非得要和你们这些庶民一起工作不可?」 说个题外话乌苏拉小姐是个有被虐狂倾向的人所以她的脑子里是言行失礼的话应该就会被狠狠骂一顿这样的失礼至极的脑回路。 一下子强硬地缩短双方的距离一下子又冷漠地对待人家,她的言行从旁人看来实在是相当之反复无常呢。 「啊……,说,说的也是……不好意思……问了奇怪的问题……」 而乌苏拉小姐喜欢的女性莉莉缇娅就单纯是个好人。「对不起……,乌苏拉大人这样的人是不会想和我这种人一起工作的吧……!」 嘻嘻,莉莉缇娅坚强地这么笑着。 「…………」 然后,乌苏拉小姐明明是自己伤了莉莉缇娅的心,却看着她悲伤的表情陷入了绝望。 一看,会场外面已然是一片大风雪。 看来她是因为自己轻率的言行伤害了意中人而伤心。既然如此不要说那种话不就好了,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踩了一下乌苏拉小姐的脚。 「诶呀。」 这样地。 尽管前一天隔着门见面的时候已经预先商量过了,乌苏拉小姐是个拥有自称纯正受虐狂这种不明所以的特征的人。她受到外力带来的痛楚的话就会忘记大部分的打击,所以她希望在她绝望的时候我可以用某种方法给她一记精神上或者肉体上的打击。 原来如此,就是所谓的打击疗法吧。 哎呀,真是叫人提不起劲,但若是本人希望如此就没办法了。 所以,我悄悄地踩着她的脚并使劲转。 「…………!」乌苏拉小姐挺直脊背,同时外面的风雪也停了。「哈啊,哈啊……好棒啊!」 情绪高涨起来了。 我只觉得,哇好恶。 另一方面,面对这个样子突然变得奇怪的憧憬之人,普通的好人莉莉缇娅就很普通地为她担心了起来。 「那个,乌苏拉大人……?你怎么了吗……?」 我摁着她的脚转啊转。 「哈啊……哈啊……没事,什么事也没有……!」 「……?可是啊——」 「什么事也没有!」 「啊,这,这样啊……?」 我看着这两人的对话,有一瞬间刚要回过神来心想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但是在这种场合里清醒过来就输了,这 一点是必然的。 「对了莉莉缇娅,乌苏拉小姐接下来好像会和我们一起工作哦。太好了呢。」 于是,我想也没想就说了这话。 「诶,可是——」 当然,莉莉缇娅感到困惑, 「不是,我才不要和你们这些庶民一起工作——」 「哎。」我踩着转啊转。 「……呜!一起,工,工作什么的……哈啊……哈啊……」 「您会的吧,乌苏拉小姐?」转啊转啊转啊转。 「不可是——」 「嗯?」转啊转啊转啊转 「……呜!会,会的……我会的……!哈啊……哈啊……」 「她这么说的哦。」 嘻嘻嘻地说着,我拍了拍莉莉缇娅的肩膀。 「……?」 莉莉缇娅可爱地歪着脑袋对我说, 「那个……乌苏拉大人,没事吧……?刚才开始好像就有点不舒服……」 莉莉缇娅这个善良人在普通地担心着。恐怕她前世一定是天使之类的吧。 我走到乌苏拉小姐的后面,看了看外面的景色。 雪早就停了,不仅如此连太阳也在闪闪发光,照耀着盖满一地的雪。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应该说她现在好得很,不用担心哦。」 「诶诶……?」 结果,两个人的关系一点进展也没有,受理工作就这样结束了。 完成受理工作之后,等着我们的是考试的说明。 大厅里并排放着一些书桌,放眼望去尽是来参加考试的人。其中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站在台上的我和莉莉缇娅,不知道是不是将考试前的紧张感忘在了家里,会场里充斥着一股非常悠闲的气氛。 从这里可以看见各种各样的人。 考试快要开始了才慌张地抱佛脚的人。 普通地和同桌聊天的人。 给坐在旁边不认识的人送去点心,并说一起加油吧的心地善良的人。 看着窗外突然放晴的景色,「这样下午不就可以去度假了吗?」这样想着兴奋起来的人。 就连坐也没有坐下的人。 靠在我们旁边的墙上定睛看着莉莉缇娅,一副我什么都懂的样子的人——啊不对这是乌苏拉小姐。 …………。 总之虽然心里明白,可能是因为这场考试在度假胜地举行就注定如此吧,一点紧张感也没有。 「哎呀……这样不太好呢……」 在我旁边的莉莉缇娅露出笑容的同时,也有种起了杀心的感觉。所以我训斥考生们让她们快点坐好,并准备说明考试内容。 「早上好。我是灰之魔女伊蕾娜。今天我负责这场考试的监督工作,总之请你们称呼我为老师。」 有一个考生举起手并「为什么一定要叫您老师呢?」这么问道。 我就来回答你吧。 「因为我被人叫老师的话就会觉得很爽。」 考试会场里蔓延着仿佛想说「这家伙在说什么呢」的气氛。 然后,莉莉缇娅就拉了拉我的衣袖并「我是不是也叫伊蕾娜你老师比较好呢?」这么说着,可爱地歪了歪头。 「是啊。拜托你了,莉莉缇娅老师。」 「嗯,我知道了。对了,伊蕾娜老师。」 「什么?」 「要认真工作哦?」 「啊,好的。」 「不可以太敷衍哦?」呵呵呵地,依然是那种轻飘飘感觉的莉莉缇娅用拳头啪地敲了我的头。我不觉得痛。 旁人看着只觉得我们是在闹着玩。但是不要误会。她这是在隐喻「我随时都可以杀了你哦?」。好可怕啊。 昨天开始她好几次拍了我的肩膀,可力度和这一次的根本没法比。 我咳咳地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始做考试的说明。 「和往年一样,考试时限为一百二十分钟。提早完成的人可以先离场。之前那场雪似乎已经停了,考完试之后也可以去高级度假区放松一下——」 「老师,老师。」一个考试突然打断我的话。什么事,我这么问之后,考生就指着窗外说, 「雪又开始下了。」 「哇,暴风雪。」 这才发现,外面已经被染成一片银白色。 然后我向会场后方望去,发现乌苏拉小姐鼓起了脸颊。一看就明白她正在闹脾气。 我停下说明,走到乌苏拉小姐身边,用谁也听不见的音量悄悄地问她。 「怎么了?出了什么不妙的事吗?」 外面下着雪,那也就是说乌苏拉小姐现在心情低落。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我也——想。」 「嗯?」什么? 「我也想和莉莉缇娅小姐卿卿我我——」 「您该不会是想和莉莉缇娅卿卿我我而闹脾气,以这种不明所以的动机让外面下雪了吧?」 我快要说出什么荒唐的话,所以我立刻用手臂绕过乌苏拉小姐的肩膀,凑近到耳朵旁边轻声说道。 这个样子简直就像是在讨债。 「之前我就好几次忠告过你,不要胡乱下雪吧?为什么不听话?你这个呆瓜。没用的家伙。行走的废料。」 「啊,呃,那个……很,很对不起……嘻嘻,嘻嘻嘻……」 哇好恶心。 「比起道歉,我更想你一开始就不要下雪啊……。知不知道啊?」 「知道,知道了……对不起伊蕾娜老师……。嘻嘻,嘻嘻嘻……」 「这里的所有考生都从早上开始就期待着度假。那么,接下来您应该做些什么……您知道的吧?」 「对,对不起……嘻嘻,我这就让外面放晴……嘻嘻。」 她坏掉了……。 经过一番有点可疑的对话之后,我装作若无其事回到了台上。 「请看,放晴了。」 窗外已经完全是一片晴朗。太阳仿佛无视残留在地面上的雪一般发出灿烂的光芒。考生们看到这一幕都喜出望外。另一边,在远处围观的莉莉缇娅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你和乌苏拉大人是朋友吗?」 我和她的关系谈不上是朋友啦。 「只不过是昨天和她说过一会儿话而已。」 「欸,这样啊。真好啊。我也想和乌苏拉大人好好地聊一聊。」 这或许是乌苏拉小姐会稍微嫉妒的场景。之后我不管「真好啊真好啊」这么说着并有点无精打采的莉莉缇娅,继续进行考试说明。 考试说明之后有十分钟休息时间,之后考试就要开始。 有时候考生们会利用这十分钟来做最后的紧急复习,或者上厕所,又或者跟对方说「我真的一点书也没念啊」来相互牵制之类的。实际上,这次在这个位于度假胜地里的考试会场里,也是同样的情景。 「伊蕾娜,总觉得有点怀念呢。」 会场的这股气氛哪里值得怀念了。在我旁边的莉莉缇娅表情逐渐变得柔和。 「是啊。」 我轻轻点了点头。 我们参加这个考试是很 久之前的事了。为了应付考试而塞进进脑袋里的东西几乎都消失在记忆的另一端了,可是考试前的气氛,与直到考试那一天为止的日子,现在依然记得十分清楚。 真是不可思议。 看了看时钟,十分钟马上就要过去了。 分散在四处的考生们回到各自的座位,会场渐渐地变得安静。 「…………?」 怎么回事。我突然看到不正常的东西。现在考试将要开始。在这群和朋友们聊天,复习,或是以自己的方式度过考试开始前这段时间的考生之中,混进了一个奇怪的人。 那个考生坐在椅子上,就这样低着头。 她的嘴巴不停地动着,看上去实在一个人喃喃自语着什么。可能是觉得冷,两边肩膀都在发抖。手里握着的不是笔,而是魔杖。 为什么呢? 笔试明明就完全不需要用到魔杖——。 「你们全部人都不准动!」 就在我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之后。 那个考生将魔杖指向天花板,这么喊道。她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的,是在台上的我和莉莉缇娅。 「这个会场我拿下了!」 她大声叫嚷着,站上书桌并喊道「听好了,谁也不准动!敢有一丁点古怪的动作,我就把这个会场破坏掉!」 虽然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 在考试开始之前,我们似乎被卷进了什么荒唐的事态中。 正准备接下来去派发答题纸的莉莉缇娅,被这突然发生的事吓得呆住了,并小声说道。 「……这可一点也不怀念啊。」 哎呀就是说啊。 ○ 我对那个突然大声叫嚷的考生有印象。 她是在入场的时候,被莉莉缇娅说教过要注意说话口气然后咂舌的那个人——既然她突然搞出这番闹剧,应该是有什么相应的要求吧。 她直直盯着在台上的我们三个人, 「这个国家的天气到底是怎么搞的啊!开什么玩笑!给我叫常夏魔女出来!」 并这么表露自己的怒意。 你说叫她出来,可乌苏拉小姐本来就已经在这里了。她在莉莉缇娅身后抱着手臂,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 「我……我的人生被这个国家搞得一塌糊涂了!所以我也要把今年的考试搞得一塌糊涂!」 考生大喊着。这情况很明显非同小可——台上有三名魔女,所以要将她镇压是很容易的,但一个搞不好,她发起疯来的话有可能会危及到其他考生,这是万万不能发生的。还是避免火上浇油的行动比较稳妥。 「你,你冷静一点好吗?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莉莉缇娅像是靠近热源一样将双手手掌朝向那个考生,以此来表示自己手上没有武器,并问道。 那个考生便说, 「去年,我为了成为魔女见习生专程从很远的地方来这个国家参加考试!成为魔女见习生是我的梦想……所以,为了参加考试,我在考试当天的一周前就来到了这个国家,并且在这里住下来准备念书的!」 「嗯嗯。然后呢?」 莉莉缇娅用平和的语气让对方继续说。 另一方面,我在后方对乌苏拉小姐耳语道「气氛一下子就充满了火药味呢」。乌苏拉小姐回答「看这套路,她是光顾着玩了吧」。 「明明一周前就留在这里了,可我直到考试那天一点书也念不成!你猜为什么?因为这个国家是个度假胜地!我原本打算要念一周的书几乎都念不成了!」 哎呀,那可真糟。 「到了考试当天,拿到答题纸的时候我的脑袋里想到的,全是这一周里所发生的事。静下心听就会听到海浪的声音。在大街上走就看到酒很美味的酒吧,刚捕上来新鲜现做的海鲜料理,身穿艳丽的时尚服饰的当地居民们。而去到海边就是风清气爽的盛夏海滩……」 你这不是十分享受吗。根本就是一点备考的心思也没有嘛。 「然后我就去了海滩。」 毕竟都说人消沉的时候就该看一看大海啊。 「然后回过神来,我在朝着大海尖叫。」 这也是人在消沉时经常会做的事。 「然后回过神来,我在和朋友泼水玩。」 不对你这就是在玩吧。 「在这个国家度过的最后一晚,我去了海边的餐厅吃龙虾……」 这完全就是放了一周的假而已吧。 「第二天考试结果寄来了。结果如何自不必说——我痛恨这个国家,这个常夏之国乌苏拉。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是个笨蛋吗? 「因为这个国家是度假胜地!」 总结一下,不过就是迁怒嘛。 说了那么一大通,其实整件事里这个国家和乌苏拉小姐根本没有谈得上是错的地方,我对此实在是有点恼火。简单来说,就是自己光顾着玩而考砸了却要别人承担责任。 不是啊你在胡说什么呢。 「因为这件事,我发誓要向这个国家复仇!这一年里,我一直都是憎恨着这个国家这么走过来的!恐吓信也写过好几次了!我考试落榜都是这个国家的错,所以要向常夏魔女报复,这么写的!可是不管我不断寄多少封信给常夏魔女,她都无视了!」 哦呀。 「她刚才说的是真的吗?乌苏拉小姐。」 「哈啊……哈啊……」 「啊啊不好意思问您的我真是个傻瓜。」对她来说,恐吓信似乎只是为她提供兴奋的材料。 正在大发雷霆的考生,她的火气还不见有所消退。 「然后今年,正如我所宣布的,我来到这个考试会场了!本来还想临走时去海边的餐厅吃顿饭的……可是……!」 看看窗外吧。 尽管天气算是好转了,可外面一整片都被雪所覆盖。不用说,这跟常夏一点边也沾不上。 然后,看到这个国家气候的考生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自从来到这个国家我已经看过不知多少次了。 「常夏魔女是为了找我麻烦才将这个国家的景色搞成这个样子的!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她的被害妄想越来越强烈。不如说,这个人就只是沉迷于度假而已吧。 「好啦好啦……那个,冷静一点,好吗?我能理解你很不好受。但是不可以做这么强硬的事啊。」 莉莉缇娅依然试着说服她。 「啰嗦给我闭嘴!」在这一年里一直积攒着怨气的人不会仅仅被说服一次就能冷静下来。 「说起来,你是在入口跟我找茬的那个魔法师吧?干嘛?想在这里和我打码?」 「不,不是,我没那个打算……」 顺便说个题外话,莉莉缇娅在两年前从魔女见习生升格为魔女,并得到了碎石魔女这个和她柔和的外表正相反的粗犷魔女名。 也就是说,她和那个考生打起来的话,谁胜谁负一目了然。 「少废话!总之,现在马上给我把常夏魔女带到这里来!否则我就从你开始把这里的人逐个烧成炭!」 考生大声叫嚷道。 「怎,怎么会……」莉莉缇娅慌张得泪汪汪的。 「等一下。」 然后有一个魔女插嘴加入了两人。 长着一头蓝色头发的她,如同保护柔弱少女一般挡在跟前。 这到底是哪位呢。 「要痛打的话就来痛打我吧!」 「乌,乌苏拉大人……」 莉莉缇娅发出像是悲鸣的欢呼声。「居然为了我……多么好的人啊……!」她双眼湿润,按着胸口。这是怎么了?心悸吗? 「对于在这个国家发生的事,我会负全责。来吧,要煮要烤要打都随你喜欢……!」 「你就是乌苏拉吗……!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 考生挥动魔杖。 她释放出魔力的结块。蓝白色的球以相当快的速度飞去,啪地打中了乌苏拉小姐的脸颊。 「呜……!才这种程度吗……?简直不痛不痒……」 呵呵呵地,乌苏拉大人露出游刃有余的笑容。从知道她性癖的我看来,她的话听上去总觉得有别的意思。 「乌苏拉大人……!」 在她正后面的莉莉缇娅泪汪汪地担心着乌苏拉小姐。真要说的话,似乎更像是莉莉缇娅受了精神上的伤害。 「尝尝我的愤怒吧!」考生又放了一个魔法。 「呜……!这一击挺不错嘛……!」虽然无所谓,可这人是为了硬接魔法而故意跑出来的吧。 「乌苏拉大人……!」莉莉缇娅在后面心动不已。 之后她们的攻防战仍在持续着。 「你这个臭魔女!」 「好……!」「乌苏拉大人!」 「死吧啊啊啊!」 「好……!」「乌苏拉大人!」 「给我去死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好!」「乌苏拉大人!」 「下地狱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再,再多来点……!」「乌苏拉大人!」 「等一下。」 重复了不知多少次攻防之后,考生忽然停下攻击,快步向我这边走过来。然后,她摆出一副相当厌恶的表情,「呐,你」这么问我。 「在。」什么事? 「你看上去最正常,所以我问你。」 「好的。」 「她真的是常夏魔女乌苏拉吗?」 「似乎是的。」 「好恶心。」 「我也这么觉得。」 「慢着,慢着。那种程度就算完了吗?」乌苏拉小姐不看气氛插嘴加入话题。她还索性将手搭在考生的肩膀上了。我略微感到一股疯狂。 然后考生勃然大怒。 「啰嗦!别碰我!」 啪地一声,乌苏拉小姐的脸被狠狠甩了一巴掌。 「好……!」 「你怎么回事啊!」 「哈啊,哈啊……,请叫我海伦……」 「只要是粗暴对待你的人,你谁都可以接受吗?」 之前说的只会把本名告诉与自己白头到老的人又算怎样。真想叫她考虑一下今天已经听到她本名两次的我的感受。 「快住手!乌苏拉大人太可怜了!」 就在魔法正要再次飞向乌苏拉小姐的时候,莉莉缇娅立刻毫不犹豫地紧紧抓住考生的魔杖,并就这么使其粉碎掉了。 「诶……,魔杖,断了……诶?」 「求求你……!住手吧!不要再争斗了,好吗?」 莉莉缇娅双眼充满慈爱并十分温柔地握住考生的双手,全心诉说着。然后,考生那根被粉碎掉的魔杖滚到了她们的脚边。 看起来,完全就像是在说「不听劝的话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吧?」。 「……………………」 考生沉默了很久。 「哈啊,哈啊……」 乌苏拉小姐对着在地上滚动的魔杖碎片想入非非。 「求你了……!」 莉莉缇娅用着可爱的声音威胁。 「…………」 而我则因为无事可做而开始派发答题纸。 最后,考生似乎是放弃了一样大口大口地叹着气, 「知道了啦……是我输了。我不会再牵连到这个国家了。这样行了吧?」 到了这时候还在耍帅一般说着这番话,逃开了莉莉缇娅的手。 「等一下。」 莉莉缇娅马上抓住考生的肩膀。「咿!」我清楚地听见考生发出了这么一声悲鸣。「啊,好羡慕……」而乌苏拉小姐则发出垂涎欲滴的声音,可以的话我真想装听不到。 「干,干嘛……?」 搞了个这么大的乱子,总不能无罪赦免她吧。 「好了,请大家先不要翻开问卷!」我这么对其他考生们下达指示,并观望着她们的动向。观望的同时我还心想,这有点碍事啊。 「你来这个国家的目的,就是为了引发问题吗?不是的吧?」 「不我就是为了引发问题的——」 「笨蛋!」 啪!这么一声,莉莉缇娅毫无预兆地打了考生一巴掌。考生被打飞,然后撞到乌苏拉小姐并连带着她一起倒下了。 「为什么要说那么悲伤的话?你才不是这么坏的孩子!不要对自己说谎!」 「不是我才没有说谎——」 「不要不正视自己!」啪! 「我说——」 「将你真正的感受全部说出来!」啪! 「不是——」 「不要逃避!」 「我想参加考试!」 「嗯!这才对嘛!」 之后,莉莉缇娅扶起摇摇晃晃的考生,带她到座位上坐下。 为何? 「伊蕾娜老师,让她也参加考试吧。」 ……为何? 那个考生不是本来就一丁点想参加考试的意思都没有的吗?正当我如此想的时候,当事人本人却, 「多亏了你,我醒悟了。」 这么说着,双眼涌现出斗志。是不是打中不该打的地方了呢。 「唉……算了,也行。」 我也给她派了答题纸。幸好没有人受伤(除了乌苏拉小姐),虽然比原计划赶了一点,现在开始的话应该可以在中午完成吧。 「不要对自己说谎……啊……。刚刚的这句话……比任何骂声都要来得响亮……」 一直被考生压在下面的乌苏拉小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几乎是遍体鳞伤。但是,窗外阳光明媚,还看得见热气。她很有精神呢。 「乌苏拉大人……」 莉莉缇娅还是像个恋爱的少女一样注视着乌苏拉小姐。 「莉莉缇娅小姐……我有些话一定要跟你说……」 乌苏拉小姐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肩膀,热情地注视着她。 简直就是坠入爱河的两人。不过, 「接下来有考试,可以请你们出去外面搞吗?」 我用魔法将她们两个的身体一下子提起来,然后扔到窗外去。火热的地方只有窗外就够了。 「 好了。那么,考试开始。」 然后台上只剩下我一个人。 回归安静的考试会场里,考生们一起将答题纸翻过来,在上面奋笔疾书。提不起劲,麻烦,好想快点搞定这考试然后马上去玩。之前一直在嘴边挂着这种抱怨的她们,现在每个人都暂且收起了自己的不认真,全力面对着现实。 我在台上一边托着腮,一边如同认真品味这令人怀念而又新鲜的一百二十分钟一般站着发呆。 在火热的阳光照射下来的窗外,随着融雪,盛夏将至。阳光灿烂地照着大地,让人不禁觉得考完试之后去海边的话想必相当舒畅吧。 阳光也顺便灿烂地照着在热烘烘地紧抱在一起的两人。 我对这副情景叹了口气,嘟囔道。 「夏天了啊……」 顺带一提,那个考生今年也在考试开始三十分钟之后就离开了会场。 ○ 果不其然,在这个以度假胜地为人所知的常夏之国举办的魔女见习生升格考试结束得非常快。以之前那个过了大约三十分钟就退出的考生为开头,考生们一个接着一个像是在说「考试?啊啊,轻松搞定啊」这么故作镇静地走出去了。 我将考试结束之后的考卷回收,不过结果肯定一塌糊涂吧。大概一大半的考生的注意力不是放在考试上,而是都被窗外所吸引过去了。 「呵呵呵……你听见了吗?考生们啊,都对我和乌苏拉大人在意得不得了啊。」 不对才不是你们。 「伤脑筋呢……看来我和莉莉缇娅的爱火热得太过头了呢。」 「讨厌啦乌苏拉大人你真是的!」啪嗒——! 「啊……!好……!」 讨厌啦是我要说的……。 本来她们在考试中途就从窗外回来了,可那个时候她们就已经彻底好上了。 莉莉缇娅和乌苏拉小姐毫不顾忌别人的视线,一直都在卿卿我我。考试结束后,现在只剩我们三个人,即使我投过去冰冷的视线,她们也满不在乎地继续黏在一起。 「来,啊——。」 莉莉缇娅将自己亲手做的曲奇送到乌苏拉小姐的嘴边。 「啊——。」 乌苏拉小姐(二十多岁)像是被喂饲料的小鸡一样张开嘴。在这个甜到腻死人的空间里,不用说,我的胃立刻就感到一阵积滞。 这里要不是室内,我就吐口水了。 「你们两个感情变得真好呢……」 「嘻嘻嘻……」莉莉缇娅害羞了。 「呵呵呵……」乌苏拉小姐满脸高兴。 问了才知道,她们在外面互相道出了藏在心中的感情。莉莉缇娅告诉了乌苏拉小姐自己很憧憬她。 乌苏拉小姐告诉了莉莉缇娅自己有特殊的性癖,顺便也说了自己很中意她。还有她的本名叫海伦。并且她打算在亲口说出自己的本名给对方知道之后,就和对方白头到老。 「这真是……!那么,我和乌苏拉大人,就是两情相悦呢……!」 「呵呵呵……是啊。还有,我的本名叫做海伦。」 「乌苏拉大人……喜欢。」 「都说了我叫海伦。」 「乌苏拉大人……」 「那个,我想你,叫我的本名……」 「乌·苏·拉·大·人。」 「不是,那个……我的本名……」 「呵呵呵……不过,被这样子对待,你会更加高兴吧?」 「……!」 乌苏拉小姐觉得这种小恶魔的感觉意外地可以有,之后就如细细品味一般说道。听到这话,我不知道到底该有什么反应,总之就「似乎已经被驯服了呢」这么回了一句。 最后,两人又卿卿我我了一会儿,之后就开始「接下来做什么好?不如去吃饭吧?」这样轻快地聊起了天。 「不介意的话,伊蕾娜也一起来吧。」 莉莉缇娅还是充满着软绵绵的气氛,这么问道。 不了不了。 「我可不能当你们的电灯泡。」 我郑重拒绝了。 「讨厌啦!」啪!我的肩膀被她那宛如钢铁的手掌打了一下。 「好痛……」 肩膀都要断了……。 「魔女小姐。」 乌苏拉小姐轻轻地向我招了招手。 我走到她的身边,乌苏拉小姐为了不让莉莉缇娅听到,悄悄地到处翻了一下, 「这是报酬,给你。」 说着,往我的口袋里塞了一些钱。 钱的重量让我的口袋都变得沉甸甸的。 哇……! 「乌苏拉小姐。」 「什么?」 「你的心意,我确实收到了。」 「是吗……那是我给魔女小姐的,爱的馈赠……」 「…………」我默默地将装着钱的包裹扔掉了。 「啊啊……冷漠的对待也好棒……!」 在一旁望着我们一来一往的莉莉缇娅, 「这是怎样,乌苏拉大人?只要是女生谁你都可以咯?是不是啊?」这样逼问她。 她用手摸着乌苏拉小姐的双肩。这是在隐喻「我随时都可以捏碎你的双肩哦?」。好可怕啊。 「不,不是……这是,呃——」 「嗯?是什么?」 「那个——」 「找借口?」 「不是,那个……魔,魔女小姐!魔女小姐,帮帮我——」 「伊蕾娜,下次见咯。」 莉莉缇娅就这样拖着乌苏拉小姐向某个地方走了。啊啊,乌苏拉小姐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吧,我这么心想。不过,太阳依然在灿烂地发光。 「哎,就算不对自己说谎,也不见得事事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啊……」 多少吃点苦头,也算是她自作自受吧。 不过,这个国家里的夏日景色,以后也一定会长久地保持下去。 ○ 好了。 话说回来。 虽然发生了一些波折,结果乌苏拉小姐还是重新打起了精神,盛夏也重新回到了这个国家。 自不必说,镇上的人们都相当高兴。 「不愧是魔女大人!」「非常感谢你!又可以去度假了!」「果然度假是最棒的!」「是盛夏啊!哇哈!」 高兴得手舞足蹈的居民们隆重地接待了我。 不对欲望诚实一点可不行呢。勉强自己忍着要一大笔钱的欲望一定是不好的。 那也就是说。 用莉莉缇娅的话来说的话。 「呵呵呵,果然不能对自己说谎呢……」 在这个盛夏的国家里。 有一个露出一脸缺德笑容的魔女。 那么,她到底是谁? 没错,就是我。 ……我就说说。 在我满心欢喜地数着钱的时候,经常听到城镇居民的说话声, 「——对了,这么说来,我刚才去问过在海滩玩的那群年轻人了。」 「哦,怎么了?」 「乌苏拉大人似乎交到恋 第三章 安乐死 浅绿色花草延绵的草原里,凉爽的风飒飒吹过。时值初夏,明亮无际的蓝天上有几多云在漫无目的地游走着。 在地面上抬头看云的,是一个旅人。 头戴黑色三角帽,身穿黑色长袍的她坐在扫帚上飞行,鞋尖轻抚着花草。 一边按着随风飘逸的灰色秀发,一边用琉璃色的眼睛看着这个一成不变的蓝色与浅绿色世界的她,胸口别着一个星型胸针。 她是旅人,也是魔女。 「……稍微休息一下吧。」 她随口嘟囔着,视线落在一棵树上。 在草原上已经飞行了一段时间。 现在正是适合休息片刻的时候。 因此,她将扫帚往树的方向驶近。 「小姑娘,小姑娘。」 当她到达树下时才注意到,树下已经有人先来了。 一个男人背靠着树干。长着一头蓝色直发的他闭着一只眼,注视着魔女。他的眼睛有东西跑进去了吗?魔女歪着头这么想,而男人则对她露出笑容。 「你知道这只手是什么意思吗?」 然后,他竖起拇指并往上指给她看。 嗯,这个男人到底想说什么呢? 奇特的是,这和一般被人们用来表示「赞一个!」的手势十分相似。 因此,魔女犹豫了一下,才突然察觉到。 「……这是指我的外貌很好看吗?」 是这么回事。 「哎呀,真难为情呢。」 还有这么回事。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她,到底是谁? 没错,就是我。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这番胡来的理解让他很困扰。「这家伙在胡说什么呢。」他给人一脸想这么说的感觉。 哎呀可是就算你突然竖起拇指给我看还问我「这是什——么意思?」,我也只会觉得「你又是哪——位?」。真希望你可以好好报上名字啊。 「还没有自我介绍呢。我的名字叫约瑟。正如你所见,我是旅人。」 「正如我所见……?」 我歪着头不解。 他看上去大概有二十五岁。一身极其轻便的装扮,下半身是黑色裤子,上半身只有衬衫和背心。他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行李,只有挂在腰上的一个小袋。 这看着就不像是一般旅人的行头…… 「正如我所见,你是旅人吧?」 我觉得自己这身装扮也不像一般的旅人就是了…… 「是的,就是这样。」我边点头边指了指自己胸针。「正确来说,我是旅人也是魔女。」 「对了,你对死有兴趣吗?」 「真是突然呢。」 「没错!不管是谁,死都是来得很突然的。」 「不是,我说的突然不是这个意思。」 「竟然一上来就探明了这个真理,魔女小姐你挺行的嘛。你叫什么名字?」 「伊蕾娜。」 「你挺有品味的嘛,伊蕾娜小姐。」 「什么品味啊……」 「面对死亡的品味……大概吧。」 「诶诶……?」说真的这位先生突然说些什么话呢。 我一头雾水,可是他却满脸目中无人地对我笑着。「伊蕾娜小姐,我啊,是为了死才一直旅行的。」 「是哦。」 他是有什么烦恼吗? 「死是所有人终将抵达的终点。不过,那也是没有任何人回来过的秘境。我从很久以前就深深爱上了这个死后的世界了。」 「是哦……」 「伊蕾娜小姐,你知道吗?据说死后的世界里,是一片相当相当美丽的风景哦。」 「有这么一种传说吗?」 「在我的国家,人们从古时候起就这么相信着的。」 「明明没有任何人回来过?」 「因为是现世无法与之相比的美丽世界,才会没有人回来啊。」 「…………」 意思是,他的故乡是个有着这么一种价值观的国家吗。 「我也是个对死后的世界很感兴趣的普通国民,所以才为了寻找死地而旅行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对了,你知道在这前方有一个国家吗?」 「在这前方的国家是吧。」 我从树荫下望向草原。 视野里看不见国家的影子。 看样子离这里还有好一段距离。不过。 「好像是叫做,安息之地艾尔多拉。」 我知道有一个被冠以这个名字的国家。那个国家很有名。 「对。安息之地艾尔多拉,据说是这附近唯一一个认可安乐死的国家。」 旅人和商人之间有这样一个传闻,这个国家不但认可,甚至举国上下推崇安乐死。但同时,这个国家, 「安乐死确实是认可的,但听说最近那个国家没有像样地执行过安乐死……」 我是对活着相当执著的那类人,所以尽管一时半会很难相信,这个世界有一定数量的人会专程从远方过来造访这个安息之地艾尔多拉,并委托安乐死。 商人和旅人也说过,他们的确遇到过为了安乐死而造访那里的人。不过,那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我听说,最近越来越多人为求安乐死而从远方过来造访,却吃了闭门羹。」 究竟是出于什么理由被拒绝的,到这里我都还不是很明白就是了。 「似乎是这样呢。我知道。」 「原来你知道的啊。」 「可是我认为过程越困难就越叫人兴奋啊,伊蕾娜小姐。」 「是哦。」 他在说什么呢? 「即使这几年里没有任何人被准许安乐死,那也不是我放弃的理由。你能懂吗?」 「不,完全不懂。」我摇了摇头。 他依然背靠着树干,露出一副从容的表情。 「其实啊还有这么个缘故,我这是在前往安息之地艾尔多拉的路上——如你所见,我现在走累了。」 约瑟先生靠在树干上并抱着手臂,一脸神气地这么说。 「不好意思,我完全看不出来你走累了。」 「所以我想请你用扫帚载我一程!」 「不要。」 「拜托了!」 然后,他再次竖起自己的拇指并朝向我这边。 我以为这可能是「赞一个!」的意思,可他特地插入了「顺带一提,这是表示『请载我一程』这个意思的手势。」这么一段解释。 叮铃当啷。 同时我的手上被放了一些钱。 他说, 「顺带一提,我接下来准备去死,所以带着钱也没有意义。」 事情就是这样,原来如此我懂了。 「我送你一程吧。」 ○ 于是,我们骑着扫帚在草原上摇摇晃晃地飞了大约三个小时后,抵达了安息之地艾尔多拉。 「欢迎来到我国!」 卫兵说着这种到处都听得到的台词,同时向我们经历。我们被问了几个问题,作为简单的入境审查。像是名字、出身国家、职业之类的。 然后就是来这个国家的目的。 「请问本次造访是为了安乐死吗?」 卫兵这么问道。果不其然, 因为这个国家公开认可安乐死,现在也有很多人以此为目的造访。 「正是。」 约瑟先生趁机露出一副正气十足的表情。 「这样啊。」 然后卫兵轻轻点了点头,「旁边这位女性是你的同行人吗?」这么问道。 我才不是他的同行人呢。 「不是——」因此我摇了摇头说道。之后,卫兵就直截了当地这么说。 「顺带一提,安乐死是需要同行人同意才可以执行的。」 哎呀。 「哎呀,是这样啊。」约瑟先生嗯嗯地点了点头。「那么她是我的同行人。」他也直截了当地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诶?」 他在说什么呢? 「伊蕾娜小姐,拜托你演一出戏吧。」 「就算你这么说。」说真的他在说什么呢? 「拜托你了。」叮铃当啷叮铃当啷地,又有钱被放在了我的手上。 哦呀哦呀。 「我是同行人。」 「明白了。」 那么这边请——卫兵这么招呼我们进入国家。 事情大致上有了这样的经过,我和约瑟先生总算进入了这个认可安乐死的国家。 在用石板铺的大道走了一阵子,就来到了这个国家的行政办事处。 和之前一样,我为扮演同行人收下了钱,所以就要为了让他完成安乐死而暂时跟他一起走。 「最近这个国家不是没有执行安乐死吗?也就是说,你或许能够活着见证这一段历史哦。」 「就算你这么说。」 我可不想亲眼看到人死亡。归根到底,为什么这人会这么积极地想死,我到现在都无法理解。 话虽如此,既然我收了他的钱,照理说就得好好陪他直到字面意思上的最后才对吧。 「欢迎。这里是安乐死科。」 我们来到行政办事处之后,就看到安乐死科很普通地和市民科、税务科、育儿援助科之类的设在同一列,并开着窗口。与其他科相比,只有安乐死科前面有一条前来办事的人排成像蛇一样弯弯曲曲的队。 排在队列最后面的人,必须举着用可爱的流行字体写着『想死的家伙就到这里集合!』的这么一个与这个地方丝毫不搭的牌子。约瑟先生也和之前的人一样,从排在前面的人那里接过牌子。 自己去排队之后才重新体会到,这条队是多么的长。 我看着在很前面的窗口, 心想「竟然有这么多人想死啊。」,叹了一口气。 真是现代社会的黑暗呢。 就在这时候,排在我们后面的壮年男子从约瑟先生那里接过最后一位拿的牌子,「哼」地发出一声鼻音并望着我们。一看就知道,那简直就是一脸无所不知地看着菜鸟的老手一般的表情。他看向我们的那双眼睛,饱含了宛如在看着年轻时的自己一样的怀念和思旧。 然后,男人用充满优雅气质的低沉嗓音对我们说。 「你们,难道是第一次来安乐死吗?」 哎呀呀。 「那是当然的吧。」怎么可能死好几次呢。 「是吗。顺便一说,我是在这一道上有十年经验的老手。」 「您是不老不死的吗?」哇好厉害啊。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个排在我们身后的男人说,他是从十年前开始就在办事处这里排过很多次队的一级老手。 「靠一般的努力可是没办法通过书面审查的——要做好觉悟啊。」 上述,是来自前辈的宝贵教诲。 「他是这么说的哦,约瑟先生。」 「那当然,我早就做好觉悟了。」 他挺起胸膛,勇敢地点了点头。 哦哦真像个要奔赴死地的骑士呢。 之后过了大概一个小时,这条找死的队列逐渐往前进,我们终于到了窗口。 在窗口,受理员小姐和蔼地微笑着。 「欢迎。请问是希望安乐死吗?」 「我正是想要安乐死。」约瑟先生肯定地点了点头。 「明白了。」受理员小姐熟练地准备着文件,抬头看着约瑟先生。「请问客人知道有关安乐死的程序吗?」 「不,详情我并不知道——」 「明白了。那么我来说明。」 受理员小姐咳了一下,然后将文件摊开在桌上, 「首先是关于在我国实施的安乐死我国安乐死的历史可追溯至大约一百年前的古时候当时正逢历史性的大饥荒相比现在医疗技术也不够完善受疾病之苦并死去的事例完全无法根绝所以作为无痛苦中止生命的方法安乐死这一手段开始被不为人知地使用从当时起一直沿用的安乐死这一技术在之后便扎根成为我国的一项文化于是开始有一定数量的人从众多外国前来寻求安乐死——」 又长又臭。 「——另外在接受安乐死的时候有几项注意事项首先如果客人是外籍人士的话就需要成为我国居民这是为了防止在设籍在外国的人士接受安乐死的情况下被当作是杀人而起诉我国的安乐死终究只适用于我国居民所以若是不同意入籍的话就不能对其执行安乐死还有安乐死需要经过几个程序——」 看来受理员小姐这段冗长却很重要的说明是说给排在这条队的所有人听的。原来如此,这里会接连不断地有人排成大长龙也就可以理解了。 但是,虽然她正在详尽地为大家说明,可要说这群寻求安乐死的人有没有在认认真真听这些内容,答案就是完全没有。 像是「……嗯。」这样的,「……原来如此。」这样的,在我旁边的约瑟先生就时不时给出这种不得要领的回应。 这明显是没有认真听的回应。 甚至可以隐约地感觉到他的内心是「反正都要死了应该无所谓吧……」这么想的。 尽管如此,受理员小姐仍然继续着说明。 「移籍到我国之后——」 「嗯。」 听都没有听懂就回答了这人。 「然后在安乐死同意书上签名之后——」 「原来如此!」 他随便地点头肯定了。 「——仅当您同意上述事项时,请在这里签个名。」 「好吧!」 这人根本没有听懂却还是签了名…… 之后受理员小姐就说, 「那么如同之前所说的,请填写这份申请书。另外,提交的时候请将第三方的签名和家人的同意书一同提交。」 并递给了我们大量不明所以的文件。 「……嗯?」约瑟先生歪头表示不解。 他一脸想说这是怎么回事的样子。 「一开始我就这么说明过了吧?」 受理员小姐笑容可掬,却又酝酿出一种像是在说「你没有听我的说明吗?」的气氛。 之后受理员小姐结束说明,开始拟订文件。 到了这里我才发现,似乎有很多人在最开始的提交书面文件这一步栽了跟头。原因包括拿不到家人的同意书,或是无法让刚刚认识的第三方在安乐死同意书上签名。之后, 「哟,菜鸟。看来你们进入第一关了啊。不过要小心,要是在这些文件上写了动机不纯的东西,可是会遭到拒绝的。」 这个充满优雅气质的谜样老手先生在一旁自顾自 地给我们建议。「这个国家推行的安乐死,终究只是出于积极动机的。如果写了欠债没办法还之类的事,肯定会被拒绝的。」 原来如此啊。 幸好,约瑟先生来到这个国家的理由可是积极得过了头的,应该不会有问题吧。第三方的同意也有我在,不需要担心呢。 要说唯一的问题,就是家人的同意了。 听约瑟先生说,他似乎是个无亲无故的人,所以没有必要写同意书。 「呵……完美。」 之后,顺利填写完申请书的约瑟先生,将全部文件又推回去给受理员小姐就走回来了。 「这样一来,我也可以安乐死了吗……」 约瑟先生发出了奇怪的感慨。 话说回来我有点在意。 「文件是顺利提交了,那安乐死什么时候才会落实?」 我这么问约瑟先生。之前我和约瑟先生一起排队的时候,心想「本来就不是我要安乐死!」就没有把这当一回事,也完全没有听受理员小姐的说明。 回答我这个单纯的疑问的人,是从刚才起就淡定地在约瑟先生身边的优雅老手先生。 「嗯?什么啊,你们没听说吗?」老手先生爽快地说。「接下来会连续进行检查、面谈和审查,全部都合格了才可以安乐死。等确定下来最快也就是五天后吧。」 「……诶?」 约瑟先生困惑了。 我怎么完全没听过有这么回事啊?他说,并回头向受理处看去。 「……?」 受理员小姐歪了歪头, 然后营造出一股仿佛在说『一开始,我就这么说明过了吧?』的气氛,并和蔼地笑着。 ○ 安乐死艾尔多拉,似乎并不是举手说「我想死!」就会「请吧请吧。」这么地准许安乐死。要受理安乐死,就必须走一个正规流程。 正因为他们处理的是人的死亡,才更需要有万全的把握。 所以。 首先要做精神鉴定。 「首先是精神鉴定这是为了搞清楚『想要死亡的这个欲念是否在十分正常的精神状态下产生的』而实施的一开始会给他们看几张画并请问他们那些画看起来是什么样的然后是让他们回答大约有两百道的问题最后则是面谈然后就结束了。」 「原来如此。」 「那么,您真的想死吗?」 「我想死!」 约瑟先生兴奋地主张道,兴奋得不像是个想死的人。 第二天是做健康诊断。 做这个诊断是为了确认是否患有什么老毛病。 「请看我这副健康的肉体!」 「啊,好的合格了。」 「再仔细看看!」 「合格了。」 「再看看!」 「有请下一位。」 下一天是调查他的犯罪记录。 「你以前没有干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当然!我可是将健全两个字写在身上的男人!」 「这样啊。有什么可以证明你没有犯过罪的东西吗?」 「你知道健全的精神存在于健全的肉体中这句话吗?」 「嗯。」 「也就是这么回事。」 「原来如此啊。话说你为什么脱了衣服?」 「我认为要证明我的健全,首先得让你看看我的这副肉体。」 「你这人不得了啊。」 他开始招人怀疑自己就算没有犯罪记录但却是个危险的家伙。不过,他的精神鉴定和健康诊断还有犯罪记录调查,姑且算是全部通过了。 这让人不禁觉得这个国家没问题吧,但总之算是通过了。 再下一天是回去办事处,将书面文件一并写好。 「完成了精神鉴定和健康诊断还有犯罪记录调查辛苦您了不过还没有完成所有程序接下来需要您过目这几十张合约和申请书和同意书以及宣誓书之类的书面文件并在上面签名还请您配合……」 「嗯,原来如此!」约瑟先生不是很明白却点头同意了。 「真辛苦啊。」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在听。 「您在这些文件上签名之前有事先听取说明的义务。这是为了防止您在死了之后以『这和我听说的不一样!』这种理由来向我们索赔。」 「原来如此!」 「不是啊人都死了还怎么索赔啊。」 闹鬼吗? 「那么首先请您阅读这份同意书——」 尽管有些疑问,接下来受理员小姐的冗长说明和文件的拟订就开始了。 「——您同意的话请在上面签名。」 「好吧!」约瑟先生飞快地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那么这是下一份文件——」 「嗯!」 之后等着他的就是麻烦这个词也不足以形容的麻烦程序。听取说明,签名,听取说明然后签名,之后还是听取说明并签名。总而言之,约瑟先生现在正紧凑地制作着用来证明自己对选择安乐死这一手段没有任何异议,以及任何人都无须为此承担责任这两点的证据。顺带一提,我是看书度过这段时间的。 「接着是这一份——」 「嗯……!」 他飞快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再接着是这一份——」 「呃……嗯!」 「接下来容我就关于这份文件进行说明。首先——」 「……嗯。」 「然后是——」 「…………」 我看完好几本书的时候,约瑟先生已经哑口无言。我望向他并心想「哎呀哎呀,到底怎么了?」。 「您同意的话请在这份文件上签名——」 「…………」 约瑟先生顶着一副正如死人一般的表情在签着名。 我歪头不解,他明明很想安乐死但现在的表情却充满了痛苦。 「果然成了这样啊……」 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我身旁的优雅老手先生,一副希望我们跟他说话的样子小声嘟囔道。 「…………」我只好放下书,抬起头来望着他。「您知道些什么吗?」 「精神鉴定、健康诊断、犯罪记录调查,只要这三项全部通过,安乐死就可以确定下来了。可是啊,小姐,对寻求安乐死的菜鸟来说从这里开始才是地狱。」 「是哦……」 「如你所见,手续多得要死。」 「的确如我所见,他一脸快要死掉的表情呢。」 他一开始的兴奋劲已经消失殆尽,现在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受理员小姐说的话。即便如此,这一连串为了混淆责任方而制定的手续,仍然没完没了地进行着。 「请在这里签名——」 「…………」 约瑟先生如同枯掉的花一样毫无生气,已然是一具只会点头签名的空壳。 想要安乐死就得跨越这些痛苦,真是讽刺。 「哼。不过,居然被一个前几天才刚来的菜鸟给领先了……」男人优雅地说道。顺便插句题外话,听说优雅先生是在最开始的书面审查就被拒绝了。到底是哪里不行呢。「其实,前几天我被恋人甩了。」哪里不行已经很明显了。 之后,正当我在陪优雅先生消磨时间的时候。 「——至此,所有 书面文件已经全部完成。辛苦您了。」 这么说着。 我听见受理员小姐平淡的话音。 「文件……完成了……?」无精打采的约瑟先生声音颤抖地问。「那也就是说……?」 「已经确定允许安乐死了。」 「太好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无精打采的约瑟先生复活了,如同得到水分的花一样。 「现在告知您具体日期。请稍等。」 受理员小姐这么说完就离开了座位。不过约瑟先生想必根本没有在听那句话吧。 高举双手欢欣喜悦的他,已经从所有苦恼中解放了。 甚至有种干脆就这样立刻原地去世的感觉。 「我还打算继续活着,所以等到我们在下辈子见面的时候,你应该已经是老爷爷了哦。」 「哟,菜鸟。恭喜你。没想到一次就能得到安乐死的许可啊……挺能干的嘛。」优雅先生拍了一下约瑟先生的肩膀,这么说道。 「非常感谢您!」说完,约瑟先生就看着我。「话说这位是谁?」 「我也想知道。」 不知不觉,他也成了跟我们同行的人。 话虽如此,优雅先生是什么人对他来说肯定已经无所谓了。 「反正我就要死了,没差啦!」 过了没多久,受理员小姐回到了高兴到了极点的他那里。 受理员小姐先是对高兴着的他拍拍手,并对他说「恭喜您。安乐死的日期确定下来了。」 听到这句话,我第一次觉得安乐死这个词语有了几分真实存在的味道。 然后,受理员小姐双手拿着一张纸,这么说道。 「您的安乐死日期是五十六年后的○○月○○日。祝您在安乐死的日子之前生活得健康愉快。」 她这么说。 之后,约瑟先生忽然停了下来。 「……嗯?」 五十六年后? 「那个……?你刚才说什么……?」 约瑟先生整个人软了下去。他反复地问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可是受理员小姐无情地说道。 「是五十六年后。」 这是我之后才听说的。果不其然,这个国家最近几乎没有执行过安乐死。 因为想要安乐死的预约实在太多,就算现在预约也要等到几十年之后才能执行。 而预约的人到了那时候也早就寿终正寝了。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约瑟先生如此大叫。这种事可没有听说过啊!这种强烈的绝望给了他当头一棒。 而受理员小姐则对陷入绝望的他尽量冷静地说了一句话。 她说。 「一开始,我就这么说明过了吧?」 第四章 刀的诅咒与两个人的故事 莉艾拉小姐。 她是个浑身充满不可思议之处的女性。年龄大概是二十岁上下吧。 美丽的桃色头发在后面扎成一束,随风飘逸着。蓝色的眼睛有如深冬的天空一样澄澈。 她身穿红色长袍,是个魔法师。 但不可思议的是,她总是在腰间佩带一把东洋刀。她是东洋出身的吗?总觉得她和我印象中东洋出身的人有很大的差异。 我问她,她便有点害羞地回答, 「我从来没有去过东洋呢。」并挠了挠头。 然而,我指出了这一点「可你带着东洋的刀,不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你是东洋出身的吗?」。这是合理至极的推论。 「不过,魔法师会随身带着刀倒也挺少见的就是了。」 说到魔法师,那就是挥动一下魔杖就能摆平大部分事情的人。没必要特地随身带着刀,出现问题的话用魔法就能解决才是。 那为什么她会随身带着刀呢? 所以我才这么问她。 「这个问题就请你问这把刀吧。」 她说。 不可思议的她,就连说的话都充满了不可思议。 ○ 啊,没钱了。 在穿过某个国家大门的那一刻,我忽然有种直觉。那就像是预感一样来得很突然,同时又很明确地,我的脑海里掠过这么一句话。 我马上确认一下钱包,直觉就正如那是事实一般变得清晰明朗了。 开口大大地敞开着的钱包里面只有大概几枚铜币。钱包就像是在说「已经一个子儿也出不来了啦」这种泄气话一样疲乏到了极点。都能说泄气话了不如给我吐点钱出来,这是我真实的想法,不过这也无可奈何。之后我将钱包挤了一番,掉出来的却只有灰尘或者碎屑。 不管怎样,我的脑袋先以惊人的速度对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事展开演算,然后完美地计算出来了。 没钱。 不赚钱就活不下去。 会死掉。 不妙。 换言之,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 「这可不妙啊……」 我即时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显然已经不含丝毫冷静了。 其实那时候,我从早上起就什么也没有吃,又突然想起来自己没钱了,才会焦急了起来。 总之我得快点去赚点钱—— 「欢迎光临。新鲜出炉的面包很美味哦。」 总之我得快点去赚嚼嚼嚼嚼。 「小姑娘食相不错啊。好吃吗?」 「不妙了啊……」 从我严重词穷和思考能力失灵这两点也看得出来,我已经失去冷静了。 不过,填饱肚子之后,我的头脑稍微恢复了正常。 「先去做点什么赚钱吧……」 就算没东西出来了,挤一挤还是会有的。可是,我最近才刚赚了些钱才对啊……真是奇怪了……是我得意忘形挥霍掉了吗。我的钱包像是放弃了一切一样瘪掉了,变得扁扁的。 啊啊再这样下去,我这光吃过面包的肚子早晚也会变得扁扁的了……呵呵呵…… 「小姑娘,你没有钱吗?」 或许是因为我在一边大口吃着面包,一边露出对这个世界已经绝望了的表情吧。小摊的店主担心我起来了。 「这个嘛……就是这样……」 我有气无力地回答。店主像是在质疑我为何没钱还买面包一样摆出一副哑口无言的表情,并说, 「这样的话,有个地方很适合赚钱哦。」 你运气不错呢——店主给了我一个有意思的情报。 据说这个国家有一个很有好处的企划,可以让我这样的外来人士也能简单地赚到钱。 「沿着大道一直往前走,有一个广场。你就去那里看看吧。」 「那里有什么?」 「互助圈。」 这不是比喻,而是这个国家真的有一个叫这个名字的企划。 店主说,在这个国家的广场有一个大留言板。在上面写下自己的烦恼,就会有人给你出主意。 寻求帮助就会有人伸出援手,而有人寻求帮助则自己也伸出援手。这个代表着互帮互助这一主旨的揭示板,在这个国家里一般被称为互助圈。 小摊店主说,如果接下并完成张贴在这里的委托就可以拿到报酬。 「这里的人一般都是不在乎报酬,基于博爱精神而接下委托的。不过,急需用钱的人好像会通过助人来赚钱。」店主也告诉了我这种事。 哦哦原来如此。 真是让我听到一件好事了。 「其实,我并不是急需用钱。不过我这人充满了博爱精神,所以我去看一看留言板。」 「嗯?啊,好。」 「谢谢您的情报。」 总觉得我这么说会遭人怀疑「这人是不是有多重人格啊……?」不过,我偶尔也是会振作一番彰显一下所谓的博爱精神的。 之后,我走到了名叫互助圈的留言板。上面的确写有各种不同的人所提出的咨询。 比如,有「希望能掌握恋人出轨的证据」的委托,或者是「我想去一家很潮的咖啡馆,希望有谁能和我一起去」这种令人欣慰的委托,也有「正在招募想和我约会一天的人!」这种一看就知道在打什么算盘的委托。 咨询的内容似乎什么都可以。 以及,接还是不接这些委托也是我们的自由。 「哦……这份委托似乎很有赚头啊……」「咦?只要去那家很潮的咖啡馆就能拿到钱?不能更棒了啊……」「咦?要和这个男人约会才能拿到钱……?不能更糟了啊……」 在揭示板前面如此斟酌的人,除了我之外还有零零星星好几个。 自不必说,我内心的博爱精神如同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缩了回去。总之我找了一下那些委托,看有没有既轻松又赚得到钱的。 比如,如果有因为缺少交通手段而烦恼的咨询就正好了。 毕竟这就等于,从这个国家前往其他地方时顺便载人一程就有钱拿。 「……嗯。」 没过多久,我的目光停留在一份可谓是无巧不成书的委托上。 那是大约两个星期前来到这个国家的魔法师,莉艾拉小姐提出的委托。 是一份不可思议的委托。 『初次见面。我叫莉艾拉。』 她的委托以一句常见的问候语作为开头,然后是这么写的。 『我现在正朝着某个目的地旅行着。在至今为止的旅途上,我拜托商人让我搭运载货物的顺风车,有时靠步行并在野外露宿,才终于来到了这里。可是,光靠我一个人实在是没办法完成这段旅程到达目的地。所以请帮帮我。我现在暂住在旅馆里。愿意提供帮助的人士请到下方的地址来——』 写在留言板上的这份委托也写了她的个人信息。 莉艾拉小姐。 年龄二十岁。 故乡是距离这里很远的一个不知名小村庄。 魔法师。 『我不会骑扫帚飞行。我的故乡没有骑扫帚飞行这个习俗。』 她要前往的地方是,沃特国旧址——一个叫这个名字的废墟。 而她正在前往这个什么地方的理由,则没有相关的记载。 关于这个叫沃特国旧址的地方,我一无所知。于是,我在去莉艾拉小姐 在等待的旅馆的路上,先去向刚才买过面包的小摊店主道谢,顺便委婉地询问关于这个地方的事。 「嗯? 啊啊,那是在山区深处的秘境里的一个国家的旧址。自从很久以前因为内乱而灭亡之后,就没有人在那里住过了。」 店主是这么说的。 「那里不是观光景点吗?」 「不是,因为所在的地区太过偏僻。」 据说,沃特国旧址位于山区深处的悬崖绝壁前方,如果没有扫帚似乎很难抵达。 「如果有人想去那种地方,那肯定是个相当怪的家伙。」小滩店主最后以这句话结束话题。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这么点了点头。 贴在留言板上的这份莉艾拉小姐的委托,是这样子写着的。 『我有无论如何都必须到达沃特国旧址的理由。』『所以请帮帮我。』『拜托了。』『拜托了。』『我会预先支付一半的费用,剩下的一半等事成之后再支付。』『预先支付全部费用也可以。』『觉得报酬不够的话欢迎议价。我可以多付一点。』『我反而想问,要我出多少钱才肯帮我?』 应该是有什么相当迫切的缘由吧。 她贴出来的委托不止一张。 我的手里拿着很多很多张写有她名字的委托。入境之后的两个星期里,她可能一直都在写这些委托吧。 这里说是有个互助圈,而她求助了那么多次却没有任何人肯给她帮助,真是悲哀。 「就是这里吗。」 我停下脚步。 眼前有一间破破烂烂的旅馆。就好比是那种使劲一推就会塌掉的,老旧而又摇摇欲坠的旅馆。 「……你好。」 于是,我慎重地开门。 现在还是早上,旅馆内却一片昏暗,连光线都不能很好地照进来,而且空气很潮湿。柜台后面有一个店员,而大厅只有一个看似是住客的女性。 「…………」 坐在大厅的女性像是在评鉴一样直盯着我。她的长相美丽而端庄。可是她摆出一副很危险的表情,之后嘴边甚至露出微微笑容。 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她盯上了…… 我后背一凉,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笔直走去柜台并拿出委托书, 「不好意思。请问这里有一位叫莉艾拉小姐的魔法师在吗?她好像是两周前开始停留在这里的。」 并这么问道。 店主记得她的名字。 「啊啊,她的话——」然后,店主看向我的肩膀稍微往右的位置。 就在我正后面。 「哟,小姑娘。有事吗?嗯?」 一个女性用手搂着我的肩膀,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我回头望过去,发现刚才视线相对的女性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边。桃色头发在后面扎成一束的她身穿长袍,毫无疑问是个魔法师。 「……我有点事要找叫莉艾拉的魔法师小姐。」 「是为了贴在留言板上的委托吗?」 「……您居然知道啊。」 我有些惊讶,她却自豪地说「那是当然的。」并点了点头。 「因为那就是在说本大爷啊。」 「…………」 「本大爷是莉艾拉。总之先来握个手吧。」 「……啊,我是伊蕾娜……请多多指教……?」 她硬是握起困惑着的我的手,并且说「这样本大爷和你就是朋友啦。」这种不明所以的话。 「我很期待你的表现哦。」 她用手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默默地看向自己的手。 『初次见面。我叫莉艾拉。』『拜托了。』『请帮帮我——』 纸上有莉艾拉小姐写下的真挚又拼命的诉求。 「…………」 「喂喂怎么啦,搭档?别这么热情地望着我啦。」 莉艾拉小姐嘻嘻地笑了。 「…………」 已经从朋友变成搭档了…… 真搞不懂这距离感…… 「怎么样,搭档?现在就出发去沃特国旧址吗?本大爷随时都做好万全准备了。」 「…………」 根据在小摊听来的情报,沃特国旧址是个距离这里相当远的秘境,即使从这里骑扫帚去也得花上整整三天。现在马上出发走这么长距离相当累人。说白了就是很麻烦。 「不,总不能现在就马上出发——」 「那就明天早上出发!我们在国门前面会合吧。」 「呃,这样啊……嗯,这样的话就……」 「好,就这么决定了!多指教啦,搭档。」 然后,她抓起我的手并僵硬地来了个握手,「耶!」这么叫着高兴得不行。看来莉艾拉小姐是个十分开朗的人——应该说开朗得我眼睛都花了。 我越看越觉得,现在的她实在是跟在留言板上写下那种内容的她相差太大, 「你有多重人格吗……?」 所以我会忍不住说出这种话,也是自然的吧。 第二天。 在太阳升起时就在旅馆醒来的我,轻轻地拉伸了一下身体之后爬下床,洗完脸,穿好衣服。到了差不多的时候,我才发觉「啊啊这么说起来我们没有商量好会合时间啊……」。 不过之后我「哎,算了。」这么想。 虽然有点抱歉,昨天我见到的她给我一种相当之轻浮的印象。因为她是这样的人,所以很容易想象到她会「随便找个时间出发吧。」这么想,然后笑着去到大门前。因此,我自顾自地认为自己也随便找个时间出发也没关系,然后慢悠悠地做准备,并慢悠悠地从旅馆出发。 「…………」 在前往大门的路上,我在想。 接下来这几天,我就要和莉艾拉小姐一起旅行。 就算没必要像她所说的那样当她的搭档,稍微缩短一下和她之间的距离似乎也不错。 我也应该努力跟她拉近关系。 「哎呀。」 正好在咖啡馆之类的店开门营业的时候,我来到了大门附近。 可意外的是——这样说虽然有点失礼,莉艾拉小姐已经在大门前面了。 「…………?」 我歪头不解。 她的样子和昨天简直判若两人——衣服和打扮都和昨天没多大不同,但她昨天还一副充满自信的表情,今天却简直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很不安、无助。 ……她很久之前就在等着我了吗? 如果是这样,那我真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了。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我边走着边向她搭话。 她和我对上视线之后,忍不住小声地叫了声「啊」,然后摸着自己的头发,并「没,没关系……我也是刚刚才到……」这样紧张兮兮地回答。 这种像个清纯娇羞的恋人一样的反应是怎么回事。 距离从搭档变成恋人了吗……? 「耶。」 虽然不是很明白,我举起一只手来配合她昨天的节奏。 这是要和她击掌。 「……诶?」她先是看着我举在半空的手呆住了,之后「啊,耶……」这么说着并有点拘谨地碰了碰我的手, 「请多多指教……」 然后对我鞠了个很深的躬行礼。 ………… 真搞不懂……这距离感…… 她给人一种若即若离、忽远忽近、模糊不清的距离感。 小小的击掌过后,她直盯着我,从怀里拿出一本厚厚的记事本并打开,交互地看我的脸和记事本。 然后。 她还是很拘谨地问道。 「那个,你是昨天接下了我的委托的魔法师,没错吧?我记得名字是——伊蕾娜小姐,对吧?」 她这么说。 说得简直就像是第一次见面一样。 自不必说,我对此哑口无言。 「你是有多重人格吗……?」 于是,我这么问她。 她慢慢地摇了摇头。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给我的回答是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 走出了这个国家,我让她乘上扫帚的后面,而她将关于自己的事讲给我听。 莉艾拉小姐说,她现在是一副身体里存在两个人格。 这着实令人惊讶,不过我逐渐理解了。恐怕,往互助圈投稿的是现在正坐在我的扫帚后面的她。而我昨天见到的,应该就是她的另一个人格。 「我的人格会在中午过后对调。差不多下午三点之前是现在这个我。三点之后则是昨天和伊蕾娜小姐你见过面的她。我们两个人醒着的时间刚好对半分,大概就有那么长。」 「原来如此。」 那为了方便,就叫她们早上的莉艾拉小姐和晚上的莉艾拉小姐来区分吧。 早上的莉艾拉小姐性格比较温和。她并不活泼,说话声音很小,也没什么自信。 不过,这真是很不可思议的体质。 我们目前正驾驶着扫帚朝附近的村落前进。同时,我问她。 「你从出生起就是这种体质吗?」 「不。」她干脆地摇了摇头。「我是在两年前变成了这样子的。在那之前,我的体内并没有另一个我。」 「两年前。」 「是的。从那时开始,我和她就以沃特国旧址为目的地一直旅行。」 「可我听说那里是什么东西也没有的秘境,不是吗?」 「似乎是的——」 「你去那里是有什么事吗?」 我回头向她这么问道。莉艾拉小姐有点苦恼地皱起了眉头, 「太详细的我也不知道,不过听说沃特国旧址是她出生的故乡。」 「她。」 「另外一个我,下午三点左右起就可以对话的那个她。」 「…………」 两年前她变得拥有双重人格,而另一个人格有她出生的故乡。是这么回事吧? 换句话说,与其说多重人格,感觉这更像是中午过后就会有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夺取她的身体。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她在国门告诉我的这个理由,我觉得我可以理解一部分了。 「伊蕾娜小姐,你知道诅咒武器这种东西吗?」 莉艾拉小姐问我。 诅咒武器。 倒也不是完全没听过。 我点了点头并回答, 「指的是那种持有者会得到强大力量,但不得不承担巨大反作用的武器吧。」 强大力量理所当然会伴随着代价。如果是诅咒武器的话,打个比方就是「一旦拿到了,不管扔掉多少次都一定会回到手上,或者寿命会缩短」之类的。 「没错。」莉艾拉小姐点了点头。 「那又怎么了?」 「那就是佩在我腰间上的这把刀的本质。」她用指尖摸了一下刀柄,这么说道。 那这把刀有什么多余的效果——我这么问,不过其实不需要问了。 「严格来说,本大爷不是莉艾拉哦。」 到了下午三点,晚上的莉艾拉小姐告诉我了。 她盘腿坐在我的扫帚后面并抱着双臂,一副目中无人的态度,这么说道。 「本大爷是在两年前和她在一块的,之后我们在一块旅行。」 「这样的话,那就是早上的她在陪你回去你的故乡对吧?」 「反正也没事可干啊。」 「哦。」 「不过,被这把刀诅咒了,想做的事也做不了了吧。」 「……没有解开诅咒的方法吗?」 「回到故乡的话就能恢复了。」 「啊啊……」 那到最后,不管有没有事可做,早上的莉艾拉小姐都不得不陪这把诅咒之刀回到它的故乡,是这么回事吧。 「那么,你这把刀持有的诅咒是什么?」 「一旦拿到手了,不管扔掉多少次都会回到手上,并且光是拿着寿命就会缩短。还有就是如你所见,一过了中午就会被另一个人格夺走身体。」 「真是一把浑身都是诅咒的刀呢。」 「别这样,会害羞了啦。」 莉艾拉小姐嘻嘻地笑了。 我不是在夸你…… 之后,我和莉艾拉小姐一边聊天一边骑着扫帚在平原上飞了一阵子。 接下来这段大约几天左右的短暂旅程,我会和这个人或者是这两个人一起度过。 ○ 严格来说,她并不是多重人格,只是过了中午就会被刀夺走人格。虽然还不确定原因是不是这个,莉艾拉小姐在早上和晚上确实是两个面貌完全不同的人。 即使是在食物喜好这种芝麻小事上,早上的她和晚上的她这两个人也有大得让人发笑的不同。 「搭档,接下来的几天你和本大爷一起吃晚餐的时候,有一点请你一定要遵守。」 我们在前往沃特国旧址的途中。第一天我们都是在平原上骑扫帚飞行,到太阳下山了的时候就到达了某个村落。 晚餐由我亲手做料理给我们两人吃,可晚上的莉艾拉小姐却有点不高兴。 「有一点想要我遵守?」 是什么?我歪了歪头。她就说, 「蘑菇。」 这么一句话。 「蘑菇?」 我把视线往下移。 当天的晚餐是简单的炖菜和简单的面包。我痛恨蘑菇,所以没有放蘑菇。 这不是一顿很好的晚餐吗。「有什么问题吗?」我又歪了歪头。 晚上的莉艾拉小姐就, 「本大爷喜欢吃蘑菇。」 「是哦。」 「今后,我希望你每顿饭都放蘑菇。」 「哦……」 「拜托你啦,搭档。」 晚上的莉艾拉小姐跟我说她想吃这样的饭菜。那么,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莉艾拉小姐又有何反应的呢。 「嗯……」 坐在我对面的她极其认真地,或者该说是气冲冲地盯着笔记本看,然后又看向早餐。 早餐是昨晚的剩菜。不过,我怕莉艾拉小姐又会不高兴,所以就在她的那一份里再放了一点烤蘑菇。 「怎么了吗?」 我问她。 莉艾拉小姐摆出一副伤心的表情看向我。 「为什么,只有我的份放了蘑菇啊……?」 因为被她拜托,我很早就起床去摘蘑菇回来做的。可是她的样子有点古怪。 她的表情就像我对着蘑菇时摆出的表情一样。甚至还有种像是在说「这 是在欺负我吗?」的感觉。 所以我这么问她。 「莉艾拉小姐,你讨厌吃蘑菇类吗?」 「最讨厌了。」 秒答。 事情在这一刻已经弄清楚了,看来早上的莉艾拉小姐和晚上的莉艾拉小姐在饮食方面的喜好完全不同。 「我应该可以和你相处得很好。」 我握起莉艾拉小姐的手,满脸笑容地回答。 「呃……?诶,为什么要握手……?」 「其实我也最讨厌吃蘑菇了,讨厌到都不把它当食物看。」 「诶诶……?明明如此,你还想让我吃蘑菇吗……?」 这果然是在欺负我吧……?这么想着,莉艾拉小姐变得更加疑神疑鬼了。 不只是食物的喜好,早上和晚上的两个莉艾拉小姐给人的距离感当然也完全不同。 「好啊,搭档!嘿!哇耶!」 就像这样,莉艾拉小姐会若无其事地说出毫无意义的话。她在这时候还会在我的扫帚后面做出举高双手准备击掌的动作。我甚至对此感到诧异,到底有什么好高兴的。不过, 「也不是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啦,只是突然想击个掌而已。哇耶!」 晚上的莉艾拉小姐强硬地一下子拉高我的手,啪一声地和我击掌。 不管是物理上还是精神上,她给人的距离感都近到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应付不来…… 「对了搭档,你啊,想要多少报酬?」 「诶……?这个嘛,只要能拿到你原先提出的金额就可以了……」 「喂喂,这么无欲无求的怎么行啊。你都愿意帮助我回到故乡了,我也可以稍微出手大方一点的啦。」 「出手大方……?」 「报酬说好多少来着?」 嗯,到底是多少呢?我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并瞥了一眼确认。 「是这么多。」一枚金币。以代步三天的报酬来说,这金额已经算是奢求了。 「我出双倍吧。」 「我应该可以和你相处得很好。」 我这么说。 多数时候,晚上的莉艾拉小姐都是和我一起乘坐在扫帚上,并和我这么没头没脑地聊天。可是和她正相反,早上的莉艾拉小姐就连扫帚都不乘。 「机会难得,我们去拜托商人载我们一程吧,伊蕾娜小姐。」 虽说沃特国旧址是个秘境,通往那里的路上还是可以看到村落和旅行商人。早上的莉艾拉小姐似乎很喜欢和商人的货物一起摇摇晃晃地行走。和她一起的赶路基本都是坐马车,只有当我们快要偏离往沃特国旧址的路线时才会改回徒步走。 「你不乘扫帚吗?」 我问她。她便点了点头,「我喜欢走路。」这么回答我。 随着物理上的距离被拉开,我感觉和早上的莉艾拉小姐之间的距离也变得更远了。虽然也有晚上的莉艾拉小姐「哇耶!」这么莫名其妙地跟我靠得太近的原因。 话虽如此,早上的莉艾拉小姐倒也不是完全不说话。 当我们两个人走着路时,她说起了几次回忆。 和诅咒的刀——晚上的莉艾拉小姐第一次互相认识的事,早上的莉艾拉小姐也非常干脆地说给我听。 虽然不是多稀奇的事,她以这句话开头。 「两年前,我工作不顺,跟朋友疏远了,又和家人关系恶化。当时我身边接连不断地发生这些倒霉事,使得我对一切都变得厌恶起来。」 「嗯。」 「在那段日子里,有一次我碰巧去一间古董商店,就看到她——这把刀摆在那里。」 莉艾拉小姐边说边摸了摸自己的刀。 她似乎一见钟情了。 「我立刻就迷上了它美丽的外表。从在店里第一次见到它的那一瞬间起,我就深深地感受到一种非得将这把刀买下来不可的使命感。」 或许从那一瞬间起,我就已经被诅咒了——莉艾拉小姐笑着说。 然后,莉艾拉小姐顺利把刀买下了。 之后她就被诅咒,下午以后的时间都会被诅咒之刀夺走。 「一天里我只有一半的时间能够保持意识,这对我的日常生活着实造成了不便。所以,我需要尽快解除这个诅咒。」 啊啊,尽快啊。 「可是赶路却用走的啊。」 我像是挖苦一样这么说。莉艾拉小姐则地笑了出来。 「因为我喜欢走路。」 不过一到了下午,她就突然变得讨厌走路了。 晚上的莉艾拉小姐是个怕麻烦的人。 「好啊,搭档。你一定是让早上的那家伙走了很多路吧?」正因为她们共用同一个身体,所以莉艾拉小姐的身体有什么异常的话,晚上的莉艾拉小姐马上就能发觉。 喂喂搭档。 怎么搞的啊搭档。 浑身累得要命啊搭档。 本大爷的腿僵得像木棒一样啊搭档。 晚上的莉艾拉小姐一直絮絮叨叨地重复念着这些话向我抗议。 就算你这么说啊。 「……我可是有跟她说不用勉强自己的。」 「什么?那就是说,早上的那家伙勉强自己走路走成这样子的?」真的假的?晚上的莉艾拉小姐难以置信地这么说。 然后,她从口袋拿出笔记本并打开。 打开之后,她就像是明白了一样点了点头。 「嗯,是真的。」 上面是这么写着的——晚上的莉艾拉小姐这么说。 听说,和这个莉艾拉小姐对话的过程中,她时不时会翻看的那本小笔记本是共用一个身体的两人的交换日记。上面记录着早上发生过什么,晚上发生过什么。 她们在将身体的主导权让出去的时候,是无法得知另一个自己在做什么的。毕竟,她们只能交夺身体,而无法共享记忆。 因此,若即若离的她们彼此既没有直接说过话,更没有亲眼见过面。 也因此,为了双方着想,她们才会记下笔记。 「顺便问下,早上的莉艾拉小姐写了什么?」 「从早上到中午走了很多路,她这样写的。」 「就没有其他可以写的吗……」 「虽然有点早,本大爷也写点什么给她吧。」 「你打算写什么?」 「今天累了,早点睡觉。」 「好一个讽刺。」 「希望她可以明白啦。」 那么到了第二天,早上的莉艾拉小姐又有何感想呢。 「…………」 坐在餐桌旁的莉艾拉小姐,一如往常极其认真或者是有点气冲冲地看笔记本,然后才吃早餐。我想她已经大致明白了晚上的她写下这些是想表达什么。 「嗯……」 可是,她像是在说这跟她无关一样合起笔记本,正常地吃着饭。而且果不其然,她在三点之前都在坐马车和不停走路。 「我喜欢走路。」 早上的莉艾拉小姐笑着这么说。 「这样啊……你没有在忍着累不说吗?」 「完全没有。」 「这样啊……」顺带一提,她从日出的时候到下午都一直在走路。「……不过还是会有点累吧?」 「完全不累。」 莉艾拉小姐笑着说,心情很好。 「这样啊……」 早上的莉艾拉小姐出乎意料地是个心理承受能力强的人。 可是,到了莉艾拉小姐切换人格的下午三点,晚上的莉艾拉小姐痛得满地打滚,大叫着「哇啊啊啊脚啊啊啊啊!」「内心还很有精神,可身体却已经累瘫了!」之类的话,还说「呜呜呜呜……搭档……背我……」。 她满脸皱纹地大声向我这么哭诉道。恐怕早上的莉艾拉小姐是在拼了命地逞强吧。 我有点在意,就在第二天又问了早上的莉艾拉小姐「……你其实是在逞强吧?」。可是早上的莉艾拉小姐死不承认。 「我完全没有在逞强。」她笑容满脸地这么说。 「可是你其实——」 「我没有在逞强。」 「可是——」 「没有逞强。」 「…………」 真是顽固…… 我一直以为早上的莉艾拉小姐是个懦弱又容易消极的人,这几天里和她在一起相处融洽了起来,才知道她出乎意料地是个好强的女性。 「啊,伊蕾娜小姐。明天的早餐我想吃吐司。」 还有就是个要求很多的人。 「好好。」 我边叹气边对她点头。在中午我会和早上的莉艾拉小姐一起行动。 到了三点,伴随着一天比一天夸张的「哇啊啊啊啊啊啊啊!脚啊啊啊啊啊!」这种惨叫声,她切换成晚上的莉艾拉小姐。 在地上打滚的莉艾拉小姐。 「……哇!」 我低头看着她这副模样。 基本上,我和莉艾拉小姐都没有怎么意识到下午三点这个人格交替的时间点。我现在差不多是把她的惨叫当成下午三点的报时。 时间不曾间断地流动着。 没必要特地去看时钟,今天的中午也到来了。 「呀啊啊啊!」晚上的莉艾拉小姐到现在都还这么不成体统地在地上打滚。我在她旁边蹲下,一如往常地对她微笑。 「下午三点了呢。要吃点心吗?」 「你家伙,这是该对在地上痛得打滚的搭档说的话吗?」 之后,我和满口怨言的莉艾拉小姐一起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乘上扫帚回到我们的旅行。 ○ 「偏离了原计划很多啊。」 骑扫帚往目的地不停地直飞的话,应该早就到达沃特国旧址了。但是早上的莉艾拉小姐总是慢吞吞的,导致我们的旅程在平原迎来了第五个夜晚。 我们得在野外露宿。 摊开手脚躺在我旁边并望着帐篷顶的莉艾拉小姐,像是沉浸在才刚吃完的晚饭的余味里一样,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也学她看着帐篷顶,看到的却只有一片被毫无意思的布片所遮住的光景。 即便如此,莉艾拉小姐露出一副很满足的表情。 「本大爷的旅行也快要结束了啊。」 我们的旅程已经来到离沃特国旧址只剩下一点的地方。也许是察觉到旅行将要结束,莉艾拉小姐看向我这边说, 「到今天为止,受你照顾了,搭档。」她仍然将距离感拉得很近。 「道谢还太早了。旅行的最后一天是明天。」 「但是到了明天,可能就没机会向你道谢了。」 「照这个速度,我们大概会在傍晚到达沃特国旧址。」 机会还是有的——我说。 「……或许吧。」 一片昏暗的视野之中,我感觉到她微微笑了。 睡觉前毫无防备的这一刻最适合吐露平时藏在心底的真心话。可能因为这一点,她的言行看起来比平时柔和了一点。 是因为她正深切地思念着故乡吗。 「……沃特国,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我所知道的只有那个国家位于一个人迹罕至的秘境,以及在很久以前灭亡了。那个国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国家呢? 「那是位于山林深处,悬崖绝壁前方的一个小国。」 晚上的莉艾拉小姐就用这一句话回答了我。「沃特国的人们为了让其他国家没办法攻打进来,就在耸立的石山上建立国家。尽管小,国家依然在深山里发展起来了。国民们就是这样俭朴地生活过来的。」 但是,沃特国灭亡了。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 「当时沃特国有瘟疫盛行。」 莉艾拉小姐告诉我,那是相当可怕的病。 一旦感染就会眼睛出血,丧失自我,精神错乱,不管看到谁都会攻击,然后被攻击到的人又会感染。 如同诅咒一般的疾病在国家里爆发开来。 疾病的起因是从某个时候开始生长的浅绿色美丽花朵。外表看上去和一种以前就在国内作为香草栽培的花简直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那种花在黑暗中会发出绿色的光。 这种花发出的光犹如在起风多云的天空下飞行的萤火虫一般,呈小小的球状,非常美丽。国民们都认为这一定是某种特别的香草。 当天,这种特别的绿色花朵和其他香草一起被收割下来进献给国王。即使被割下来依然发出绿光的花让国王喜出望外。 香草经过干燥处理,被制作成香草茶供国王享用。 国王大人相当高兴,喝下了茶。 第二天。 国王大人死了。 「恐怕,那种花是突变种。国王双眼出血,在地上痛苦地打滚直到死亡。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人怀疑过这种浅绿色的香草有毒。毕竟,几乎所有相同外表的植物都是他们从古时候起就十分熟悉的。」 「……然后,感染就从国王大人开始扩散。」 莉艾拉小姐点了点头。 「就是转眼间的工夫。花费了长久岁月构建起来的历史,转眼间就血淋淋地消失殆尽。」 之后,耸立在石山上的国家,只有尸体越积越多。 国家灭亡的这一真相就这样无人知晓,随着时间悄然流逝。现在,沃特国似乎被人说成是因为内乱而灭亡的。 不过, 「你居然知道国家灭亡的缘由啊。」 虽然她出身自沃特国,可是她能这么详细地跟我说这件事的内情。恐怕,她是在场见证了国家灭亡那一刻的人吧。 「那是。」晚上的莉艾拉小姐——不对,是诅咒之刀,像是要说这是当然一样点了点头。 「因为本大爷是在国家灭亡之后被带出国的啊。」 耸立在石山上的沃特国旧址经过了几年的时间,碰巧被前去旧址寻宝的商人得到的,就是这把刚才还在跟我说话的诅咒之刀。 「从那之后,本大爷就在外面的世界流浪了很长一段时间。究竟过了多长时间早已记不清了,不过有好几个人曾经拿起本大爷,又将本大爷抛弃。」 「在沃特国旧址的时候起,你就一直是把被诅咒的刀吗?」 「呵呵呵,算是吧。」晚上的莉艾拉小姐得意地点了点头。「这不是我自夸,曾经有段时间本大爷作为拥有一旦拿在手上就再也放不开这种麻烦得要命的诅咒的刀,在部分地区一带令人闻风丧胆呢。」 「是哦……」 「不过啊,当了这么久诅咒之刀也是会厌的。」 「是这样吗?」 「本大爷觉得差不多该回乡下慢慢过日子了。」 「你这话说得就像一个上了年纪 之后不再好争斗的不良一样呢。」 「算是吧。」 她轻轻地笑了笑,我也跟着笑了。之后,我们在这狭小的帐篷里,尽情地聊着没营养的话题。 第二天早上,莉艾拉小姐看着记事本,表情有点惊讶。 「上面写了什么奇怪的事吗?」 「嗯?不是,写奇怪的事情是常有的事啦——」 顺带一提,这几天写下来的笔记都是「今天累了所以早点睡觉。」「今天也累了所以早点睡觉!」「真的累死了啦!」「喂喂,你有在看笔记吗!?」这种有一半放弃挣扎的意思在里面的感觉。 最后一天,也就是今天的笔记,却是这么写的。 「到今天为止谢谢你了。」 只有这一句话。 上面只写了这么一句话。 「我才要说谢谢。」早上的莉艾拉小姐对着笔记本低声说道。 之后,我和她吃了顿简单的早餐,就出发前往沃特国旧址。 这几天我和她的旅行都是徒步走,最后一天依然如此。 至今,我和她在一起走路之余还聊了各种话题。 在通往沃特国旧址的森林中,我们也在聊着些有的没的。 「明天开始就要变得寂寞了呢。」 「是啊——」莉艾拉小姐对我点了点头。「总觉得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下午三点之前是我,三点之后直到晚上则是她。我已经很习惯这种生活方式了。」 「是啊,习惯成自然了呢。」 明天开始,就又得习惯另一种日常了呢——她像是有点惋惜一般叹了口气,这么说道。 而我, 「我觉得你很快就能习惯的。」 则说着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并看着我们前进的方向。 在石山上面,有一个国家的旧址。 沃特国旧址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前方。 ○ 杳无人烟的深山里。 穿过了难走的森林,爬上了石山之后的前方,沃特国旧址确实而又隐秘地在那里。 「…………」 据说这个国家灭亡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任何人来过这里,看来是真的。在石山上面,放眼望去尽是一片绿色。在沃特国,房子大概是用石头堆砌而成的吧。但是,经过了这么长时间,这些曾经的房子里被常春藤和青苔这些绿色植物满满覆盖住,而且一大半都已经崩坏、倒塌、腐朽了。 已经连这里曾经是个什么样的国家都无法想象。 这里一点过去繁荣过的痕迹也没有。 国家的大道上有很多花。浅绿色的美丽花朵被微风吹起,如同摇头一般摇摆晃动。 仿佛是钻了没有人在的空子,整条大道都长满了这种花。 我拿出时钟。 「离下午三点还有一分钟。」 和我一样看着时钟的莉艾拉小姐这么说道,开始慢步走在花园里。 她把刀炼铜刀鞘插在地上。 然后,晚上的莉艾拉小姐在花田里现身。 「…………」 这副景象对她来说,一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多云的天空下。 遍布大道的浅绿色花朵发出绿色的光。光芒遍及整条国家大道。像萤火虫一样,小小的球状光芒,在我和她之间飘荡着。 大肆盛开着的这些花,正是令这个国家灭亡的元凶。如果故意忽略这一点,光看它们的外表的话,那倒是一副美丽而又如同幻想一般的风景。 在这副洋溢着美丽毒物的景色之中,我望着莉艾拉小姐。 到下午三点了。 「到了哦。」 听见我跟她说话,她便回头看过来。 「看来是啊。」 被无数光点所包围,她好像觉得有点刺眼,又像是被人硬是叫起来一样,眯起了双眼。 晚上的莉艾拉小姐感觉和平时有些许不一样。她「至今为止受你照顾了。」这么说着,向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摇了摇头。 「没什么。」我只要能拿到钱什么都可以做——我谦虚地这么说,并问她。「不过看上去,诅咒好像还没有解除啊。要怎么做你才能恢复正常?」 不是说只要回到沃特国旧址,诅咒就能解除吗?我歪头不解。 「…………」 她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呢。回应给我的只有一阵沉默。看来,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插在她眼前的地面上的刀上面。 「莉艾拉小姐?」 我再次问她。 「…………」 最后,她总算肯看过来了。 但是她的手上拿着刀。 「……?」 这究竟是为何? 我这样想着,准备再问她几次。可是,我才刚眨了一下眼睛,她的身影就从花田里消失了。 她之前所在的地方有一些细小的光点朝着天上高飞。 然后。 当我察觉到这一颗颗光点其实是花瓣,并追着光抬头往上看的时候,我才理解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状况。 莉艾拉小姐从空中冲着我落下来。 「——抱歉啦。」 她毫无感情地嘟囔了一句,一刀往下砍过来。那一记斩击画出了一个美丽的弧形。她刚落到地面,我就马上翻了个身避开。但是对上用刀的她,我已经无路可退了。 没有砍中我的那一击继续往下,斩下了几片花瓣。 光点再一次飘荡至空中。 「……你在干什么?」 我一边取出魔杖,一边问她。 「不愧是搭档。居然避开了啊。」 莉艾拉小姐像是确认刀够不够锐利一样挥了一下刀,又砍下了几片花瓣,并看着我。感觉总算可以和她对话了。 「不好意思啊,搭档。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 在我眼前的不是平时吵吵闹闹的她。因为她平时都开开心心地大聊特聊的,搞得我感觉都变迟钝了。她并不是人类。 她既不是人,也不是物品,是诅咒之刀。 「光是来到这个地方,还不足以解开本大爷的诅咒。」 就算回到了出生的故乡,到了下午诅咒之刀还是会夺走莉艾拉小姐的身体。 归根到底。 从被诅咒的武器中解放需要一个过程。而回到诅咒武器出现的地方究竟是不是正确的做法呢? 不对。 应该还有更加简单的方法。 要是她说的是真话,从我得知她是诅咒武器的那一刻起,我就隐约察觉到了。 说白了,那就是。 身为诅咒之刀的她说道。 「要解除本大爷的诅咒,就需要将本大爷折断。」 ○ 「等——」 等一下。你在说什么啊?先来沟通一下吧。 在我对她说出这些话之前,她就缩短距离并向我挥下了刀。我蹬了一下地面躲开,她就像要追过来一样把刀横扫过来,并砍掉了一些花瓣。 好几次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之后,我对她放出成团的魔力试图牵制住她——至少能打乱她的架势就行了。 「哼。」 她若无其事地将向自己飞来的魔力团一刀砍成了两段。在她身后的花瓣被魔力撞到闪出光芒。 「不 是吧……」 她还能砍断啊…… 莉艾拉小姐对困惑着的我说, 「来折断吧。将本大爷折断吧。不然的话你就会死掉哦。」 说完还笑了笑。我觉得这可不是该笑着说的话。不过我正要对她这么说,她就朝着我挥刀砍过来。 之后,她好几次用刀向我攻击。 每次我都避开,时不时用魔法牵制住她。 可是每次都被她用刀砍断了。 「可不可以稍微说两句……?」 我一边避开攻击一边提议道。用不着突然拿刀砍我吧? 「干嘛?你要折断本大爷吗?」 「折断了会怎么样?」 「断了的话,诅咒应该也会跟着消失吧。这个小姑娘的夜晚也就不会再被夺走了。」 「可你的存在就会消失,对吧?」 「就是这么回事吧。」 「那我不要。莉艾拉小姐的委托里不包括杀人。」 「我想也是。」 她笑着说完,拿好刀,然后再次向我砍过来。「就因为这样,才有必要这么做啊。凭这个小姑娘的这副手无缚鸡之力的身体,可是折不断本大爷的啊——」 我避开攻击过来的她,并放出风魔法。花田突然刮起一阵风,使花瓣七零八落地碎掉,与绿色的光一起朝莉艾拉小姐飞过去。 可是,她不慌不忙地避开了花瓣,又一次缩短和我之间的距离。 同样的攻防重复了好几次。 她用刀向我砍过来,我放出魔法,她避开。重复了不知多少次。 「在国王双眼出血死掉的那一刻,我们的国家就已经完蛋了。」 在这场分不出输赢的打斗中,或许是她终于觉得无趣了,还是嘴馋了,或者纯粹是爱说话,她向我攻击的同时跟我说上了话。 那是讲述这个国家迈向毁灭时的故事。 「国王死了之后第二个死的,是为国王治疗的医生。接着死的是医生的家人。接着死的是医生家人的朋友、认识的人。回过神来,疾病已经在全国蔓延开来。」 当时这个国家正可谓是地狱,她是这么说的。还是一边挥刀砍我一边说道。 「有些人双眼出血,求助的同时还殴打身边的人。有些人自己勒紧自己的脖子并流着血。有些人将自己的身体烧起来,同时流着血泪。国家的人们都患上了那种病而变得精神错乱,就这样一边折磨自己和他人,一边不停地死去。」 「……为什么?」 「那可是染上了又没有应对措施的话,马上就会痛苦地死掉的疾病。没有多少人在染上这种病之后还能正常吧。」 「…………」 「可是,在这个已然陷入了恐慌的国家里,有一个人还能够保持冷静。」她挥了一下刀,然后这么说道。「那个人就是本大爷的持有者。」 据她所说。 晚上的莉艾拉小姐原来的持有者——一名担任国王护卫的剑士,在这个充斥着悲鸣哀号的国家里还能勉强保持着自我。 同时,他已经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已经救不了任何人。 既然如此,他便拔出了刀。 他到处杀死这个国家的人们,为了至少能让他们受苦的时间尽量短一点。他杀完一个,再杀一个,杀了很多身上流着血的人。 越来越多人死在了他手上。 「为什么……?」「你这个杀人犯!」「你居然杀了我的妻子!我要杀了你!」「为什么要做这么残忍的事?」 越来越多人死在了他手上。 剑士将饱受病痛折磨的国民们,一个接一个小心而确实地杀死。 没有任何人对他表达感激之情。有人不甘愿就这么被杀而对他刀刃相向,也有人拼尽全力抵抗。 「我要诅咒你。」 剑士已经无数次听到这句话了。即使如此,他还是一直杀人直到只剩下最后一个人。 最后,所有民众都死了。 剑士打算将自己也杀死。 而到了那个时候,他才终于发现。 「剑士的身体,早就已经死了。」 低下头一看,他的身体被几杆长枪和几把剑刺穿了。他的身体很早以前就已经不再流血,已经确确实实死亡了。 那为什么他的身体还能动呢? 强行使剑士的身体动起来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那就是本大爷。」 诅咒之刀——晚上的莉艾拉小姐,就是这么诞生的。 「…………」 当我回过神来,她的攻击已经停止了。她站在一群绿色光点之中,一边喘着气一边抬头望着天空。 天上还是阴云密布。 她望着天空的表情,就和多云的天空一样阴沉。 「后来,本大爷被偶然来到这个国家的商人捡到,被带出国了。本大爷被诅咒了。离开了国家之后,这几十年的记忆都没有了。」 勉强还记得的,就是自己被一定要把眼前的人全部杀光的使命感所诅咒了这件事,自己辗转被很多人持有过这件事。 以及自己总是沾满鲜血这件事。 就算在不同的国家,在不同的人手上,她一直都是在腥风血雨中走过来的。 「本大爷是在两年前恢复神智的。刚好是开始和这个小姑娘在一起的那时候。当时,本大爷的手上已经沾满了擦也擦不掉的鲜血了。」 「…………」 「所以,本大爷决定要去死。死掉,将存在从这个世界抹除掉。」 「…………」 「死掉,向至今为止杀死的人们谢罪啊——」 所以快点来杀了本大爷吧。莉艾拉小姐这么说道,将刀递出来给我。 「不要。」 「…………」刀对面的晚上的莉艾拉小姐眼神变得呆滞了。「要我说多少次你才明白啊搭档。想再打一场吗?」 想反反复复地打无数次同样的架吗? 晚上的莉艾拉小姐混杂着一半焦急的情绪这么回应我。 可是,不对不对。我想说的才不是这个。 「因为折断了那把刀你也不会死所以我才不想折,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啊。」我夹杂着叹气这么说道。 她注视着递出去的刀。 在这边阴云密布的天空下,想必她没有好好看过吧。 「那把刀哪里被诅咒了?」 「——哈?」 那把被递出来的刀,越看就越觉得只是把全新的便宜货。看起来就像是路边商人卖的那种钝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重新看向晚上的莉艾拉小姐。 她给人一种很不可思议的感觉。 年龄大概是二十岁上下。美丽的桃色头发在后面扎成一束,随风飘逸着。蓝色的眼睛有如深冬的天空一样澄澈。身穿红色长袍。 这个身姿简直就是莉艾拉小姐本人。 但是不知为何,她的容貌和莉艾拉小姐有所不同。 比如,她的头发比真正的莉艾拉小姐稍微直一点。发色是桃色,但却莫名带着一点红色。她的年龄也是,只有一点点,只有那么一丁点,看起来比我认识的真正的莉艾拉小姐要大。 如果让她和莉艾拉小姐站在一起,甚至会以为她们是姐妹。 外貌和身形相似,却又莫名不同的人和物品。 这种关系,就好比是我和我的扫帚之间的关系。 「你好。」 一位软绵绵气质的女性站在晚上的莉艾拉小姐前面。 她的名字是莉艾拉。 她是我为了方便而叫她早上的莉艾拉小姐的那个人。 「初次见面呢。」 她柔和地微笑着。 我看了看自己的时钟——显示正确时间的时钟。 下午两点三十分。 离下午三点,还有三十分钟。 ○ 「我想到了沃特国旧址之后,恐怕她就会请求你将自己折断。」 在和莉艾拉小姐旅行的途中。 清晨,正当我们两个并排走着的时候,她对我这么说。「身为诅咒之刀的她,一定非常想将自己除掉的。」 刚走出国,早上的莉艾拉小姐就说了两年前的事。 那是莉艾拉小姐第一次被夺走夜晚时的故事。 『本大爷是将你的夜晚夺走了的,诅咒之刀。』 下午的记忆会有所缺失,这种不可思议的症状接连出现了好几天。一天早晨,正当她烦恼着是不是自己脑袋快要不正常了。枕边写了一些给莉艾拉小姐的话。 『是本大爷夺走了你的夜晚。为了从本大爷手上取回你的夜晚,必须回到本大爷的故乡去。来帮个忙。』 晚上的莉艾拉小姐还记得的,只有自己出生的故乡是一个叫沃特国的地方这件事。那个国家在哪里,灭亡之后过了多少年,她都不知道。 「总之我们决定先离开国家。」 她们两个人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走访各个国家,寻找沃特国的所在地。诅咒之刀每到下午就会夺走她的身体,她自己则只在中午前,两人四处向人打听。 莉艾拉小姐觉得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身体应该是被偷走了,我却怎么也感觉不到。其实,我这个人从以前开始就很内向,就连想说的话都不能好好说出来。直到两年前,我在职场、家里受到的对待都不太好。」 她倒也没有被身边的人疏远。不过因为她不怎么向身边的人表达自己的想法,大人们才不怎么给她好脸色看。 将没人肯做的工作硬塞给她。 她做不来就挖苦她。 就算做好了也被当作是理所当然。 莉艾拉小姐当时身处的,就是这种可怜的处境。 然而。 当她第一次被诅咒之刀偷走身体的时候。 当她注意到自己缺失了晚上的记忆的时候,她也注意到了周围的人对她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经常「像你这样的废物赶紧辞职滚蛋吧!」这么辱骂莉艾拉小姐的上司,对她点头哈腰地赔罪了。经常喝醉酒对她施暴的父亲,回过神来已经被赶出家门了。 她所身处的恶劣境况,从拿到诅咒之刀的时候起就消失了。 到底是谁帮她清除了这些负面因素,一目了然。 『你身边都是些烂人啊。』 笔记本上写着这句忠言。 这是她后来从身边的人听说的。 为了欺负莉艾拉小姐而塞给她一大堆工作的上司,被她亲手痛扁了一顿。不过,她自己并不记得这件事。 莉艾拉小姐的酒鬼父亲,在晚上被她亲手赶出了家门。不过,她自己当然不记得这件事。 寄宿在诅咒之刀里的另一个人格,就这样用和莉艾拉小姐原来的性格大相径庭的方法,二话不说地将所有障碍都清除掉了。 留在国内的话,她这个在早上和晚上性格大不相同的人肯定会惹人注意的。说不定,晚上的莉艾拉小姐甚至有可能会出格地大闹一场。 结果,莉艾拉小姐决定离开国家。 只要不去沃特国旧址,她的夜晚就永远不会回来。 所以,她不与特定的人有深交,以诅咒之刀的故乡为目的地出发旅行。 「不过,说实话,我并不希望诅咒之刀消失。」 即使自己的夜晚就此失去了,和诅咒之刀一起度过的时间对她来说,还是非常有意义的。 「所以,我一定要再一次和她说上话——」 莉艾拉小姐这么说道。 我回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那一天的事。 我被国内的一个叫互助圈的留言板所吸引而前往那里,就看到了晚上的莉艾拉小姐。我的确是觉得报酬挺不错才决定接下她的委托。 可是,决定性的因素还有一个。 我感觉到,这一定是只有我才做得到的事。 她的委托条件是这么写的。 『正在寻找能够使用将物品变成人的魔法的人。』 ○ 早上的莉艾拉小姐握起和自己很相像的晚上的莉艾拉小姐的手,笑了笑。 「初次见面呢。」 终于见到你了——她说。 莉艾拉小姐将时钟的时间调快了一个小时。实际上,现在是下午二点三十分,还没有到人格交换的时间。 「身为诅咒之刀的你想要消灭自己,还有你想让伊蕾娜小姐折断你,我全都知道了。」 早上的莉艾拉小姐在来到这个地方之前,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做一件事。 「如果解除诅咒的方法是把你折断,我想要阻止你。如果身为诅咒之刀的你要为了我而消失的话,我也想要阻止你。」 无论如何。 早上的莉艾拉小姐需要把话说个清楚。 因此,在我们到达这里的旅途中,我教早上的莉艾拉小姐使用一个魔法。一个将物品变成人的魔法。 这使得我们多花了一点时间,不过她们两个可以像现在这样直接见面,也算不错吧。 「本大爷的死地就是这里啊。你懂不懂啊小姑娘。」 「我不懂。」 「本大爷必须死在这里。」 「我还不想要你死。」早上的莉艾拉小姐稍微加强了说话口吻,「为什么你非得去死呢?因为你伤害了很多人?」 「…………」 「这样的话,那就我们两个一起去各个地方道歉吧。请你不要死在这里。」 「…………」 「请不要以死来逃避。」 「不是,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我早就已经是你的一部分了。而你也是我的一部分。所以要道歉的话,我们一起去。」 「…………」 「还有,别看我这样,我还挺喜欢和你一同度过的这段日子的哦。」 生来就被怨恨、被诅咒的晚上的莉艾拉小姐,想必是不停地诅咒着自己非死不可而活到现在的吧。 明明不是所有人都如此希望的。 「和我一起活下去吧。」 早上的莉艾拉小姐这么说。 那一定是她一直想传达给对方的话吧。 并非通过文字,而是想直接面对面地说给对方听的话。 在我教她将物品变成人的魔法的时候,莉艾拉小姐也无意中跟我说了。 「——有很多很多事想说给她听,可我们却一次也没有见过面。」 她或许是对自己改变了莉艾拉小姐的人生这件事感受到了责任。 她或许是以为自我了断就能承担起责任。 但是,早上的莉艾拉小姐完全没有希望过她那样做。 我对晚上的莉艾拉小姐这 么说。 那是她向我学习魔法的时候经常对我说的。 「莉艾拉小姐她,一直想和你两个人一起走走路呢。」 毕竟她喜欢走路啊。 一定是想和喜欢的人一起并肩走吧。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回事呢。」 晚上的莉艾拉小姐向和自己很相像的她笑了笑。 早上的莉艾拉小姐晚她一拍,也笑了笑。 然后,她向晚上的莉艾拉小姐伸出手,并这么说。 「因为,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啊。」 第五章 灰之魔女的烦恼咨询室 【某位旅人的供述】 所有活在这世上的人都是与烦恼为伴走过来的。 烦恼,也是人的身体的一部分。 在那边的您。当您和某个人倾诉烦恼时,有过被人以这种不识趣的话甩一脸吗? 「要说的话我才是辛苦的那个。」「就为了这点事烦恼啊。」「明明大家都有在努力。」 诸如此类。 哎,您只是希望他听一下您的烦恼而已,他怎么这么不懂得为人着想。 自己才是更加努力的,自己才是更加辛苦的。抱有这种轻视别人的想法、本性烂透了的人,总是认为自己的地位比任何人都要高。所以即使他们会倾听别人的烦恼,也不会认同或者同情,只会给一顿无聊的说教。 不管他是更辛苦的那个还是更努力的那个,找他商量烦恼的人是您,他却连听也不想听。 啊啊,多么愚蠢啊。 不过没关系。 就算其他人不愿意,神也会倾听您想说的话,认真面对您的烦恼,并与您一起思考解决的方法。 ……嗯?什么? 您说,神怎么可能就在离我们这么近的地方? 不不,才没有这回事。神一直都在您的身边。神只是很容易害羞,才不会在您面前现身。 说个题外话,我看得见那位神的身姿。我进行过一种有点特殊的修行,简而言之就是我可以跟神对话。 所以,就让我来代为传达神的话语,给您一个宝贵的建议吧。 像这样为了让世界变得和平而一路旅行的人就是我,灰之魔女伊蕾娜。 好了,请尽情倾诉您的烦恼吧。 ……嗯?收费吗? 每十分钟的咨询收取一枚银币。 诶?太贵? 原来如此。 那就当您的烦恼是咨询费太贵了,可以吗? ……开玩笑的。总之请坐。我会听您说的。 【作为商品的奴隶完全不肯听话害我很伤脑筋】 「我是一名奴隶商人,生意做得还算可以。可是最近,有件事情让我有点头疼。作为商品出售的女孩子里,有一个人完全不肯听话。」 我在路边做这个可疑的生意做了几十分钟后。 第一个光顾的客人是个容貌有点怪的青年。他一上来就吐露了一个不得了的烦恼,说自己是奴隶商人。 「您从事的是灰色地带的职业呢。在各种方面上没有问题吗?」 而且,在大道的一角这么光明正大地拿这种烦恼出来商量真的好吗。 「这一点没有问题。奴隶商人也是个十分正经的职业啊。虽然我开始做奴隶商人之后,就和恋人分手了就是了。毕竟有恋人的话就不能把女孩子当商品卖了。」 ……哎,如果说在这个国家里人们是这样子看待奴隶商人的话,也就没关系了吧。我就不深究了。 所以我, 「您说的不肯听话,是怎么样的不听话呢?」 这么问他。 「大致上来说,就是完全不像个奴隶。」 「您的意思是?」 「这就说来话长了——哦,首先得从奴隶到底是什么开始说明。」 他滔滔不绝地谈论起了最近的奴隶市场。 我根本不想知道这些事情,可既然我做了聆听烦恼的宣传,就没有退路了。我满不在乎地将他说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据他所说,听到奴隶这个词,一般都会联想到可怜的儿童游走于肮脏的大人之间,被用于处理包括做饭、洗衣服、打扫在内的日常杂务。但最近这种购买者显著减少,反而是年轻男性购买的情况逐渐增多。 「性欲和金钱都用之不竭,却对女生毫无抵抗力的男人都会购买奴隶。最近,奴隶事业在单身男性之间正兴盛着呢。」 「是哦。」 「请你想想看。只要付钱就能从肮脏的大人手中拯救可怜的女孩子哦。而且女孩子会彻底迷上对自己出手相救的单身男性,所以既不会反抗也不会背叛。好感度从一开始就拉满了。简直最棒了啊。谈恋爱什么的根本不需要,买个奴隶就完事了。」 「是哦。」 我真希望他能注意到我已经被他搞得无语了,可他依旧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 「然后就是,最近我这个奴隶商人正在对奴隶们进行调教,让她们学会无论购买她们的主人们对她们做什么,做的事情有多么无聊,都要说『不愧是主人大人!』来称赞他们。可是有一个女孩完全不肯听话。」 「她很叛逆是吧?」 「就是啊!不管我说什么,她都只会用『咕……杀了我!我绝对不会屈服于你这种下贱的男人!』这句话回我。」 「那人大概不是奴隶。」 「我该怎么办啊。」 「就算您问我怎么办我也不知道。」 不过,因为担任神的代言人的人是我(设定),不能就这么赶人家走。总之先回他一句有模有样的话再请他回去,应该是最好的应对手段。 于是,我清了清嗓子。 「呃……神是这么说的,『只要能够设身处地为奴隶着想,难题就能顺利解决。』」 就算问我这句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因为一切都是出于神的想法。 ……不如说其实是我什么也没有想,随便找句话回答他的。 「为奴隶着想……?这样啊!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非常谢谢你!」 我倒想问他到底明白了什么呢。 【卧底调查员觉得自己暴露身份了】 「我在这个国家的公共机关任职——不,其实啊,这话我只跟你说。最近的奴隶市场好像有点危险的动静。」 第二天,我也在做着这种可疑的生意。或许可疑的店就会有可疑的人来光顾吧,坐在我对面的是一位衣衫褴褛,说话语气却莫名强势的女性。 「危险的动静吗……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动静?」 女性对我说的话点头同意。 「嗯。最近似乎越来越多女生自愿成为奴隶,这些自愿当奴隶的女生占了在奴隶市场上流通的奴隶的一大半。这个事实不管怎么想都难以理解,于是我就去调查了。」 「原来如此。」 「顺带一提,现在十来岁的少女想从事的职业排行第一的是奴隶。」 「这个国家已经腐败了呢……」 「顺带一提,男生想从事的职业排行第一的是奴隶商人。」 「彻头彻尾腐败了呢……」 「就是啊。」女性叹了一口气并点了点头。「经过卧底调查,得以查明了这一事实。可是,想要成为奴隶的女生们都在说『成为奴隶的话就能马上被有钱的男人买下,而且还不会随便对自己出手,真好搞定。』这种话。看样子,如今的奴隶市场被女性们当成找对象的平台来用了。」 「这样啊,还真是腐败到骨子里了呢……」 「总之,因为这个原因我去当卧底调查了各种情报……让我头疼的是,我是国家机关的人这事好像暴露了。」 「……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她低吟了一声,然后回答道。 她是这么说的。 「昨天,我一如往常地装成奴隶在牢笼里无所事事。突然,奴隶商人对我说『我现在进来笼子里。你来虐待我。』并把我赶了出去。」 「…………」 「那个男人说了些很奇怪的话。『为了理解你,我必须成为一个奴隶。』他这样说的。我搞不懂他到底想干什么……从昨天起,他成了奴隶,而我则成了奴隶商人。」 「…………」 这人是昨天的那个奴隶商人吧。 只是,她对事情经过了解得不透彻,所以那个商人的言行在她看来才会无法理解。不过就算是本来就了解整件事的我,也觉得那人的行动莫名其妙。 先不提这个,她正歪头不解, 「到底为什么我是国家机关的人这事会暴露呢……?是我的态度不行吗……?」 并这么发着牢骚。 其实,我觉得确实就是因为你的态度,事情才会搞成这样子的。 「可是你是国家机关的人这件事不是没有暴露吗?会不会是只是那位男性想当奴隶而已?」 我先随便敷衍她两句。 「不,那不可能。从那一天起,那个男人老是对我说『把我绑起来。用鞭子抽我。调教我。』,逼我用各种手段拷问他。」 「…………」好恶心。 「哼……我假装成奴隶当卧底可不是为了拷问!为什么我非得拿着鞭子抽人啊!反倒是我更想要他激烈地抽我呢。」 「目的不是变了吗……?」卧底调查什么的哪去了? 「而且我不明白。奴隶商人是个做奴隶交易的职业,平时对待奴隶却十分讲礼貌。哪怕是像点样的调教,也只是硬要她们说『不愧是主人大人』这句话而已。我是想通过故意不服从他的要求来确保自己还勉强有个奴隶的样子……可是没用啊。每次我不听话,那个奴隶商人就一脸悲伤的……不对,我想看的才不是那种表情……而是更加像个下贱男人的肮脏表情,我就只是想看那种表情而已……」 「目的完全变了呢……」您当卧底是为了什么啊? 「总之,那个男人似乎是看穿了我的伪装才会用那种态度对我……真是头疼……看样子我是被那个男的找麻烦了。」 「不对,我觉得是你想多了……」 「我该怎么办才好啊?神啊,请您引导我吧!」 该引导您前往的是地狱才对吧。这种话当然不会说出口,所以我先来了句「这个嘛……」让她看到我在伤脑筋,然后开口这么说。 「……神是这么说的。『汝只管享受当下。』」 「享受……?什么意思啊?」 就算您问我什么意思,这是我随便说的,所以我也很难回答。 「就是啊……那个啦。那个男人绝对不是察觉到你的真实身份,也不是为了找你麻烦才让你调教他的。他是有这种癖好啦。」 「你说……什么……?」 「奴隶商人都是不折不扣的受虐狂。您再虐待他狠一点,他肯定会更加高兴的。」 「那……也就是说,我只要让自己变得更像个虐待狂,他们就会虐待我作为给我的奖励,是这个意思吧?」 「啊,是的。不就是这个意思嘛。」我不知道就是了。 还有,这人的卧底调查已经毫无意义了吧。 「明白了。那就没办法了。这也是工作。我会好好做到最后的!谢谢你!」 她一副充满希望的神色,从我眼前离去了。 ……为什么呢。和她那爽快的表情相反,我完全无法释怀。 【前男友好像和奇怪的女人开始交往了】 「我想和之前分手了的男朋友复合,就去了奴隶市场。可是啊,在那里的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我对此感到很伤心、不甘心……」 我已经想赶快结束掉这个烦恼咨询的工作了,可那一天也依旧有个奇怪的客人在我面前坐了下来。 「啊,这样哦……」 我含糊地点了点头。不过,那位女性丝毫不介意我的态度。 「那个啊,我的男朋友他以前是个相当好的人。可是,现在却去了做奴隶商人这种残忍的职业……然后他整个人就变了……不再是以前的他了……」 「他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呢?」 我想起来了,这个人八成就是前天来光顾的那个奴隶商人的前女友吧。 「……他有受虐倾向了。昨天,我去见他,就发现他被一个怪女人用鞭子打……」 看,果然是吧。 这个国家的交际范围小到让我觉得头晕了。 「可您只是看到了而已吧?他不是很讨厌那样吗?说不定他是被不知打哪来的某个坏人怂恿了才会被迫挨鞭子吧?」这里说的某个坏人其实是我就是了。 不过,如果那位男性是为了了解奴隶的感受才去挨打的话,他应该很讨厌才是。 我是这么想的。 「才没有这回事!他看起来很高兴呢!」 啊,他在享受着啊。 「这,这个嘛……就是,您想啊。是那个啦。他表面上是很开心,可实际上内心一定已经乱成一团了。毫无疑问,他正受着伤。」 「看上去不像是受着伤啊……」 「那就没办法了,您放弃吧。」 「怎么会!我无论如何都想和他复合!帮帮我嘛,神明大人!」 「神明已死。神已经不在了。」 「求你想想办法!」即使如此她还是不肯罢休。到底是为什么呢?「现在,奴隶业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啊!他现在肯定是卖了不少奴隶,狠狠捞了一大笔!现在就是钓上金龟婿的好机会啊!求你了!帮我一个忙!」原来如此,是个金钱的奴隶啊。 「…………」 我已经惊讶到不惜做出「神明已死所以本店停业。」这种宣告也满心想要逃跑了。即使如此这也还是工作,于是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心中的神如此低语道。 「神是这么说的——奴隶热潮不久就会退去。无需担心。你只要继续做现在的你自己即可。」 「继续做现在的……我自己……?」 「是的。您担心他的这份心,正是可能将他从黑暗中拯救出来的一线希望。将饱受伤痛的男人温柔地包容的这份母性,才是如今这个腐朽的时代所需要的。汝,应当如母亲一般爱那个男人——神是这么说的。」 「……简单来说,是要怎样啦?」 她理解不了啊。 「我也不明白。」 不如说我才想问呢。可是很不巧,我心中的神在很早以前就已经死掉了,所以我不明白。 【想到了新的生意点子】 这都已经完全不是烦恼咨询了开什么玩笑。 我很想这么说,而且我已经想立刻走人了。但是有客人光顾,还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所以我只好让他坐在我前面。 「你好,好久不见了,神明大人。」 「我并不是神,只是个听得见神的声音的代言人。」 「哼……是啊……」 这个奴隶商人,看起来与之前光顾我的时候相比畅快多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虽然已经从别人那里听说了。 「是啊……是昨天的事。正当我被奴隶女孩子压住打的时候,我的前女友突然冲进来了……『快住手!不要欺负他了!』她这么说着并阻止了奴隶。」 「哦。然后呢?」正确来说那人不是奴隶,而是伪装成奴隶的国家机关人员就是了。 「当时奴隶立刻逃走了,而前女友则安慰起可怜巴巴的我来了……她紧紧抱着 我,并这么对我说。『乖乖。你很努力呢。好棒好棒。』」 「啊,是这样。」 「我居然一不小心心动了。」 「您还真是好搞定呢。」 「总而言之,我在这时候想到了新的生意点子。」 「我总觉得被女孩子紧抱着的时候想到的生意点子不会是什么正经的东西。」 可是他无视我并继续说下去。 「我想到的这个新兴生意!它的名字就是,向可爱的女生撒娇撒个爽店!怎么样?感觉会大火对吧?」 「……不好意思我完全想不到这做的是什么生意。」 「说得笼统点,就是一家将卖剩下来的奴隶安排去让疲累的成年男性撒娇的店。我认为,对在这个竞争激烈的世界里战斗的大人们来说,能够让他们好好撒娇的年轻女生的力量果然是必不可少的。」 「简而言之就是那种不正经的店,可以这么理解吧?」 「不对。归根到底,这是慈善组织。」 「…………」 他说是慈善组织应该就是吧……就先当成是这样好了……我已经累了…… 不如说,怎么没人可以让我好好撒娇啊。 「总之就是这样,我是来向神发誓,自己一定会靠这个新兴生意取得天下的!感谢你听我这番发言!」 「是哦……不用谢……」 然后,他踏着轻快的步调离开了我的小摊。 我尽最大诚意向神祈祷,希望以后不会再遇到他。 ○ 过了几个月的时间,我从别人那里听说了关于那个国家的事。 据说,那个国家的大人们全都聚集到一间只有向女孩子撒娇的服务的店里去了。 传言说,那个国家的女生们想从事的职业排行第一的是妈妈。而男生们想从事的职业排行第一的则是公司职员(只不过这个职业既伤神又伤鞋底)。 和以前相比,乍一看是变得健全了许多,但实质上却隐约透露着只是想向年轻女生撒娇这种比草食系更离谱,甚至可以说是断食了的男人们那令人觉得可悲到想哭的不健全的风气,真是叫人想笑也笑不出来。 真是腐败到骨子里了。 不过虽说是腐败,确实是有这个需求,所以国家这边就决定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对,说不定只是故意忽视这个问题——总而言之,因为有这种很难说清楚的个中缘由,女生只提供向她们撒娇的服务也足以成为一种职业。 即使腐败了,只要经过发酵就可以吃,没错吧? 他们也是像这样生存下来的吧。总觉得在很多方面上都无法让人释怀,但当事人都这样认可并从事着这种职业的话,外人说三道四可就是不懂人情世故了吧。 「唉……累了……」 总之啊。 就是这样。 即使腐败了,我也依然会继续旅行。 第六章 移动式旅馆露诺娃 「草木苍翠茂盛的平原上面,有时会有巨大的脚印。那个大得足以将人的整个身体裹起来的脚印,就是移动式旅馆的脚印。」 在造访某个国家的时候,我从旅行商人那里打听到这么一件事,并对此很感兴趣。 移动式旅馆。 「那间旅馆绝对不会固定出现在某一处,总是随心所欲地在这附近一带游荡。能否在旅途中遇到全看运气。」 总之,如果在旅途中看到巨大的脚印就望一下周围吧——旅行商人这么说。当我听到这句话时,我歪头不解。脚印和旅馆,这两个单词在我的脑海里怎么都无法关联到一起。 旅馆居然会留下脚印。 简直就像是活着的一样。 刚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我不禁这么怀疑。 事实上,这个所谓的移动式旅馆真的是一间活着的旅馆。 一眼看上去,那就是一条匍匐在地上的巨龙的模样。 身躯被黑色鳞片所覆盖,没有翅膀。取而代之,长在背上的是一间房屋。 那是一间木制、样子很朴素的三层建筑,而且还有庭院。仿佛很久以前就跟龙在一起一样,房屋上面长满了足以突显出跟随龙的岁月之长久的青苔。 以上就是我打听来的有关移动式旅馆的外观的情报。 那可真是。 刚好和我在视线远方看到的建筑物的外观,出奇地一致。 「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这种东西……」 正当我在旅行时。 我停下扫帚,一时之间看得出神。 漆黑的龙以及在其背上的一间老旧旅馆,往平原的另一侧逐渐远去。它缓慢地摇摆着长长的尾巴,动着四条腿在地上匍匐前进。 在龙背上的旅馆有一个小小的招牌。 『移动式旅馆露诺娃』。 咕咚、咕咚地,逐渐远去的龙背的另一侧,一群被惊动得从树木之间飞了出来。龙像是要避开树木一样蜿蜒地朝着某处前行。 根据传闻,移动式旅馆仅仅是在漫无目的地游荡着。现在依然在行走时留下的足迹想必并不指向某个目的地吧。 简直就像是旅行。 「…………」 因此,尽管我不清楚这样做是否合适。 稍作停留之后,我的扫帚追着巨大的脚印前进。 ○ 如果有人靠近,移动式旅馆露诺娃就会停下来,并引导他们从尾巴上去。 我花了一点时间追上龙背,靠近到一定距离之后,龙看起来有点倦怠地往这边回头,之后立刻停下来并垂下尾巴。 在宛如曲折的缓坡一样的尾巴的尽头,就是移动式旅馆露诺娃的出入口。 被它招呼了呢。 我跟着它的引导,在尾巴上让扫帚下降,走在漆黑又僵硬的鳞片上。 之后我走到了一间长满青苔的老旧建筑物。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乘上这个龙背,并在这里营业的呢?攀附在墙壁上的植物像是抓住不放一样布满了整座建筑物。 入口大门也不例外,老旧又布满了植物。 这里到底多久没有客人来过了? 「你好!」 老旧的大门响起吱吱嘎嘎的声音。对面是想为了窥探这边而缓慢、慎重地开门,可门的悲鸣实在是大声到让人不快。 阳光从窗外射入旅馆室内。光线照在木纹地板上。这应该是间相当用心打理的旅馆吧。旅馆里面虽然旧,却一尘不染,放眼望去所有地方都很收拾得很整齐。 入口的对面是受理处。 柜台上放着一个小小的按铃,上面写着『有事请按下』。看来只要叫一下就会有人出来。 不过没必要按下按铃,柜台对面已经有一个女性在了。 她的头发是淡紫色的,大概是过肩的长度。她穿着一身深绿色的衣服,应该是这间旅馆的制服。 我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就连年龄也看不出来。应该说看得出来的只有她的性别、头发和最低限度的服装。 「……睡着了。」 在柜台对面的她用自己的手臂当枕头,被柔和的阳光照着,很安心地在睡觉。 说真的,到底多久没有客人来过了。 「不好意思……」我为了不惊醒她,慢慢地靠近并向她搭话。 「唔喵唔喵。」 她睡得很舒服。 「不好意思。」我再次向她搭话。 「唔喵唔喵。」 可是她仍在睡梦中。 「我想住宿。」 「唔喵唔喵。」 不觉得她会醒来。 「…………」 「唔喵唔喵。」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就没办法了。 「我按。」 叮铃一声,按铃就在她的头旁边响起声音。音色听起来有点可悲,和这安静的室内一点也不搭。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我眼前熟睡着的她也可悲地惨叫起来,从睡梦中归来了。 刚刚醒来的她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翻了翻白眼,才终于发现我在柜台对面。 还有就是,她这才发现自己在客人面前睡昏了过去。 「啊,你,你好!」 主人小姐脸红了,慌张地整理着衣装。她看上去大约在二十五岁左右。她的眼睛如同深渊一般黑,像是快要低下头一样看着我。 「我想在这里住宿……」 我这么说道。她就, 「诶?住,住宿……?难道是客人吗……?」 这么说着,惊讶不已。 「我不是客人的话是什么……」 「不是鬼或者幻觉之类的吧?客人你是客人,没错吧……?」 现在还在惊讶着冷静不下来的她随即啪啪地拍自己的脸蛋,「啊啊好痛!这不是梦……就是说真的有客人来了啊……!哇哇……」这么说着,黑暗的双眼发着光。 她这个人有点怪呢…… 「住一晚多少钱?」 「已经多少年没有客人来了……真叫人开心啊。」 「我说,住一晚的价钱是?」 「会住几晚呢……愿意住上一段时间的话就好了啊。」 「我说啊,住一晚的价钱是多少?」 「诶嘿嘿。」 「我要走了。」 说完,我调头走。 「啊啊啊等一下啊啊啊!不要丢下我离开啊啊啊啊!免费住也行,留下来跟我在一起嘛啊啊啊!」 她从柜台对面伸出手向我求助,还用细小的双臂紧紧地抱住了我。 她这人还真是怪呢…… 「先不论会不会在一起。」我一边把她拉开一边说道。「我姑且是打算要住宿才来的……有空房间吗?」 「当然有!那么请在这张纸上填写你的信息!」 她回到柜台对面,然后将一张填写用的纸用力拍在柜台上。我便如她所愿,将名字、职业之类的都填写上去。 我把填写好的纸交还给她,她就说「那么我为你准备最好的房间!」并干劲十足地在架子上东翻西找,然后说「这是三楼房间的钥匙!」并交给我一把钥匙。 我很感谢她这份心意,不过, 「那个,价钱是多少呢……?」 其实我最在意的是这个。这可是一间位于 这么特殊的环境之下的旅馆,我不觉得以便宜的价格就能住到。 「诶嘿嘿,免费也可以。」 她满脸笑容,一副要讨好别人的样子,这么说道。 记得她刚刚有说过,免费住也行。 「再怎么说也不能免费吧。」 「不,免费也可以。」 「可是……」 「免费也可以。」 「…………」 「可以的话,我还想倒贴钱给你呢。」 「这里到底多久没有客人来过了啊……」 她的态度很强硬,十分坚决。丝毫不管正困惑着的我,她说「请收下!这是三楼的钥匙!收下吧收下吧!」并将钥匙硬塞给我。 「呃,啊……好的……」 「你打算住几晚呢?」 「我看看……总之先住三晚——」 「麻烦你再说一遍!」 「诶?不是我说,没必要住这么多天——」 「住一个星期如何!」 「不是,三天就够了——」 「拜托你!请你住久一点!求你了!」 「诶诶……」 结果,我得以在这间旅馆免费住一个星期。 虽然不用自己出钱,对旅人来说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可是这不禁让我觉得内有隐情。不,说不定她只是实在无法忍耐没有客人光顾而已…… 我莫名有种既像是开心又像是怀疑的心情,往三楼的房间走去。 就在我前往房间的途中。 「——我的名字叫露诺娃。」 从背后听到她这么说。 我回过头去。 在柜台对面的她缓缓地开口,向我报上自己的名字, 「客人,有需要的时候请尽管叫我!」 不管是什么时候,有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会赶过来的。 双眼如同深渊一般漆黑且深不见底的她,这么说道。 ○ 三楼。 用钥匙打开门,对面是一个质量上乘的房间。 地板上铺满了柔软的地毯。这个估计本来是提供给几个人住宿用的房间,中央放着两张面对面的沙发,中间夹着一张茶几。床看上去大得即使我张开双臂也够不到边缘,差不多是个正方形。这张床真是大得过了头,我都不知道该睡在哪里。 厨房在房间的角落。这么说来,看了一眼这个房间之后好像没看到用餐处。这间旅馆不提供餐点吗?之后最好去问一问。 房间的一角有两扇门。 一扇是通往浴室和厕所的门。 而另一扇门,打开的话则通往阳台——这个被木造的地板和栅栏所包围,看起来很朴素的空间里,同样放有一张木造的茶几和两把椅子。扶着栅栏往外面看去,就看到平原不断往后流动的景象。 这副景色相当之雄伟,甚至让我觉得一个人独占这么好的风景有点奢侈。 「原本住一晚要多少钱呢……?」 要是之后才叫我付住宿费我可受不了,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回到房间,打开行李。反正接下来也没事可做,就看看书悠闲地度过吧——我这么想。 就在这个时候,放在茶几上的一本指南书映入眼帘。 「……?」 我歪了歪头,有点不解。 一张在其他旅馆里没怎么见过的纸折叠起来放在上面。上面只有手写的一句话。 「有需要的时候,请叫我的名字……?」 这句话正好就是之前露诺娃小姐在前台和我道别的时候对我说过的话。 就在我用小得在这个房间里都不怎么响的声音说完之后。 「客人,你叫我吗?」 房门啪嗒一声被用力打开了,出现在那里的是露诺娃小姐。 简直就像是一直在房间前等着一样迅速。然后,她说「啊啊,这么快就叫我了!好开心!有什么吩咐请尽管说!」 她像是跳舞一样转来转去,又像是唱歌一样说话。她每转一圈,裙子都会轻飘飘地被空气卷起来,像花开一样张开。 在她心情这么好的时候,我说这话有点像是泼冷水, 「我还没有叫你啊。」 「又来了。客人你叫我的声音,我听得很清楚哦。」 她碎步走到我身边来,并催促我到沙发上坐下。 「我很清楚……客人你有什么要求我都十分清楚……」 然后,她像是在演戏一样跳着来到我面前,并且神气十足地「客人,你现在口渴了,没错吧?」这么问我。 接着,她的手已经在倒红茶了。 哎呀哎呀。 「我现在不觉得口渴……」 「请用。这是你要的红茶。」 「我不记得自己有说过要红茶……」 「…………」 「…………」 「呃……请稍等一下,客人。」 露诺娃小姐将红茶放到茶几上之后,转过身去背朝着我,打开了一本很厚的书,她慌张地不停翻动着书页。 那到底是什么书呢? 比起红茶的香气,我更在意那本似乎挺有趣的书。于是我越过她的肩膀偷看那本书。 「我记得这里写的是『客人呼叫员工,多数都是因为想喝红茶』啊……」 「这本书是什么?」 「啊……!不,不可以看!色鬼!」 「在这种场合下翻开,就等于是叫别人快来看。」 「原来我才是色鬼吗……?」 「真要说的话没错。」我将目光往下移。她的手里拿着一本书。「那么,这是什么?」 「这,这个吗……?」她扭扭捏捏又害羞地低下了头,回答我。「是工作指南手册。」 「工作指南手册?」 「上面记载了很多种最好的招待方式。这是以前在这里住宿过的一位客人给我的。」 「原来如此。那在客人叫你之前你就闯入客人的房间,这也是其中一种最好的招待吗?」 「不,那是我擅自决定这么做的。」 「为什么?」 「因为听到了客人在叫我……」 「…………」 她嘻嘻地笑着,并用漆黑的双眼注视着我,脸颊红得发烫。 她似乎没有恶意。虽然她这个人有点怪,而且还多少让人觉得可怕。 「…………」 我像是要逃开她那热情的视线一样移开目光,品尝了一下红茶。温度适中的红茶滑过喉咙,为因旅行而劳累的身体带来滋润。 说得直白点,红茶很香而且味道很好,让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个味道是书上记载的吗?还是她自己鼓足劲头才泡出来的? 「好,好喝吗……?」 「嗯,好喝。」 原因一定是第二个吧。 我点了点头,她就像个孩子一样天真地笑了出来。 ○ 喝完茶之后。 露诺娃小姐离开房间,独自一人回去了之后,我走到阳台眺望外面的景色。 乘在伏地的龙背上的移动式旅馆露诺娃,在壮丽的大自然中不停地前进。远方看得见被雪染白的岩山。波澜不起的湖面像镜子一样映照出那座岩山,还有云朵流动的天空。 站在比平时稍微 高一点的地方眺望到的世界充满了新鲜感,使我想一直看下去。 「风景真好啊……」 我坐在椅子上,打开书。在这片绝妙的空间里看的书,不禁让人觉得会是一个好故事。 要说这个空间的唯一不足,应该就是没有美味的红茶吧。 「要是可以一边喝红茶一边享受这片美景,那真是无上的幸福了——」虽说如此,可我刚刚才喝过红茶,她也刚刚才离开房间,我有点不好意思叫她。 「让你久等了,伊蕾娜小姐。这是曲奇和红茶。」 在我视线的一边,排放在精美的盘子上的曲奇和之前刚喝过的红茶被轻轻地放到了茶几上。 「…………」 我抬起头一看,露诺娃小姐就露出了像是在说「诶嘿嘿,我来了」的笑容。 可我,没有,叫你,来啊……? 「你又一次向我提出请求,我好高兴。」 「…………」不是啊我没有叫过,你,啊…… 「啊,这么说。其实啊,伊蕾娜小姐,这件旅馆被称为移动式旅馆,正如字面意思在这个世界旅行的同时也在经营着旅游住宿业。」 「啊,是哦……」 她不管正糊涂着的我,利落地打开一张大地图让我看。 地图上用手写字记录了在离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不远的范围内,著名的观光景点和看得到美景的地方。难得这是一间会移动的旅馆,不把有机会看得到的景色都看个遍就太可惜了。 我拿起红茶,看着地图。露诺娃小姐说, 「来,请告诉我你喜欢哪个地方!我一定会带你去的。」 「嗯……」 地图上用手写字记录了附近国家的特征,还有各个著名的观光景点。大大的纸上写满了文字。我不想再逐个逐个字地读,直接问「我们现在在哪里?」。 露诺娃小姐说, 「在这附近。」指了指地图的右下角。 「哦哦。」 「顺便问一下,伊蕾娜小姐你是以哪里为目的地一路旅行的呢?」 「我并没有什么目的地。」我将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疑问拨散,轻轻地摇了摇头。「就只是能去哪里就往哪里去而已。」 「那和我一样呢。」 哪里都可以去是一件相当好的事呢——说完,她开心地笑了。 听说,这间旅馆依照露诺娃小姐的心情,可以不分昼夜前往任何地方。也就是说,她可以自由决定要去哪里。 总而言之,我们两个都是随心所欲、自由自在的人。 「那么目的地就看我的心情来决定,这样可以吗?」 我对她的提议理所当然一般点了点头。 「那就拜托你了。」 我很期待哦——我又加了一句。 「那么就让我打起精神带你去著名的观光景点吧。我知道很多相当棒的地方哦。」她把地图折起来后又对我笑了笑。「话说回来,伊蕾娜小姐。接下来的这几天住宿,你有什么要求吗?」 「我的请求啊……」 「只要是客人的要求,就要尽可能满足,这对有才干的旅馆主人来说也是一种必要的能力——」 她嘻嘻地笑了笑,很骄傲地抬起了胸膛。 我和她都是自由自在的一类人。 老实说,虽然我没有什么特别讲究的地方,但既然难得有机会,向她提出一个请求似乎也不错。 于是,我看着她并这么说。 我说。 「请你在进入别人的房间之前先敲门。」 ○ 在移动式旅馆里,我们过着质朴的日子。 早上闻着香气醒过来。在睡迷糊了的脑袋里首先出现的,是在厨房里愉快地做料理的露诺娃小姐的后背。她哼着歌,时不时嘟囔着「——希望亲爱的、可爱的客人会感到高兴。」,并挥动着平底锅。 又擅自进来了…… 我昨天对她说的话,她已经忘掉了吗。这么想着,我一边打呵欠一边问她「怎么不敲门啊?」。 「我进来之前敲过门了。」 「是哦。」 「可是不管我敲多少次门都没有回应我就想昨天来光顾的伊蕾娜小姐会不会是我实在耐不住孤独而幻想出来的人物而突然不安起来所以没办法只好打破与伊蕾娜小姐的约定擅自进来了。」 「啊,知道了。」 好可怕…… 双眼漆黑的她对发着抖的我微笑了。 「要让客人感到满足,果然还是在一个好地方吃一顿刚做好的美味料理最好呢。请再稍等一下,伊蕾娜小姐。」 之后早餐很快就做好了。 我坐在阳台的椅子上看着书等待,然后茶几上就被陆续放上的蛋包饭、沙拉、面包等她亲手做的料理变得缤纷多彩了起来。 看向阳台外面,一副美丽的景色在眼前延伸开来。 在我懒洋洋地睡觉的时候,载着移动式旅馆的龙似乎爬上了一座挺高的山。云朵被早晨的太阳照成橙色,覆盖在大地上。往下面看也看不到地面,远方天上的云海起伏不定。到处都是突破了云层显现在眼前的各座山峰,看起来好像一座座孤岛。 「我一直都想请客人务必在这里吃第一天的早餐。」 她露出笑容,正对着我坐了下来。 确实是很壮观的景色。身处这副非日常的风景之中,我吃着稍显优雅的早餐。不知道是不是周围环境的原因,早餐的味道足以让睡迷糊的我清醒过来,我只好叹了口气。 「…………」 不过我在意的是,在我用餐时一直在我面前双手托着脸颊并满脸笑容的露诺娃小姐。眼前就有一幅绝妙的风景,她却一眼也不看那边。 吃饭时被人盯着看更加让人费神。感觉饭菜都有点难以下咽了。 所以, 「风景真好啊。」我不经意地引她往外边看。 「是啊。」她淡淡地点了点头,用那双深邃的暗黑色眼睛直直盯着我。 「……这么说来,露诺娃小姐你不吃饭吗?」 「我就不用了。」露诺娃小姐点了一下头。「客人你吃得开心,我就开心了。」 她依然一脸开心地笑着。 我莫名感到一阵不快,便转头凝望着云海。 但即使将她从视野中排除开去,还是听得到她的声音。 「——啊啊,客人真可爱……好想吃掉。」 「——她在吃我亲手做的料理……好开心……」 「——亲爱的、可爱的客人……」 如此这般。 低声说着我不知该作何反应的话。 原来如此看来有必要让总是在说些令人困扰的话的她分散一下注意力。 「说起来,这个料理非常美味。食材是如何采集的?」 我这么问她。老实说,我事实上对这一点是真的有点在意。一天到晚四处走个不停的她到底是怎么样取得食材的。 对歪头不解的我,露诺娃小姐她, 「啊啊,我是把龙的鳞片卖掉换钱的。」很干脆地这么回答。 听她所说,载着她的旅馆的龙好像属于相当稀少的种族,因此它的鳞片能卖到个好价钱。每逢遇到旅行商人,她都会把鳞片拿去卖掉来购买食材。 原来如此。 「所以你是因为赚到的钱已经够用了,才 能够立刻回答我说不收我的住宿费啊。」 「不是的,不收伊蕾娜小姐你的住宿费并不只是因为我有钱。」 「那是为什么?」 「因为我想看到客人高兴的表情……」 「啊,这样啊……」 我怎么不记得自己有露出过高兴的表情…… 我移开了视线。 「——啊啊……不知所措的这副表情也很可爱……」 她依然在我的视野之外低声说些让我困扰的话。 一开始遇见她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露诺娃小姐果真是个怪人。如果不是怪人,说不定就没办法经营这么一间旅馆了。 但是,她虽然是个怪人,作为一个旅馆主人却非常有本事。基本上我在住宿时一整天都在房间里或者阳台上,而她在我稍不注意的时候就把床铺整理、打扫房间之类的旅馆主人的工作全都处理好了。 比如,我吃完早餐之后从阳台回到房间,就发现床和房间每个角落的生活气息完全消失了。我昨天到今天扔的垃圾,哪怕是一根头发,都被漂亮地清扫得干干净净。尚未读完的书和放在一边的行李,都被整理到整齐得像是挺直了背一样,搞得我好像是个极其讲究条理的人一样。 「客人,这是刚烤好的曲奇,请慢用。」 白天,我读书的时候,她为我烤了曲奇。不可思议的是,她做的曲奇无论我吃多少都没有减少。不对,与其说没有减少,应该说是她会在我不注意的时候补加,所以曲奇才会完全不见少。 总而言之,我在这间旅馆里和机灵过头的露诺娃小姐一起旅行。 「客人请看。这里是名不见经传的湖。」 不见一点波纹,像镜子一样映照出天空的这个湖,正中间有一颗小小的柳树在寂寞地生长着。她指着那副景色,说「这里的景色是我很中意的」。 「这样啊。确实很美呢。」 「诶嘿嘿……」露诺娃小姐害羞了起来。 「我又不是对着你说的……」 我无话可说,叹了一口气。正好在这个时候,我才突然发现明明没有起风,水面却在不停地晃动。我视线追着湖的波纹走,就看到载着我们的龙正在喝水。 「这是为了让本旅馆的龙只喝洁净的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很高雅呢。」 「诶嘿嘿……」露诺娃小姐害羞了起来。 「我就说了我不是对着你说的……」 「顺带一提,它是以好看的树木为食物的,咯嘣咯嘣地吃。」 「好看的树木是什么?」 「诶嘿嘿……」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害羞。」 我对她无语了。之后,背上载着旅馆的龙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附近的树旁边,并开始咯嘣咯嘣地吃就在身边的一棵树。哇。 「真是狂野呢。」 「诶嘿嘿……」 「我真的搞不懂你为什么要害羞……」 据说,龙的行动是由她来控制的。她想去山上的话龙就会上山,她想下山的话就下山。如同握着马的缰绳的骑手一样,走路还是停下来都看露诺娃小姐的意愿。除了喝水、进食之外,所有动作都由露诺娃小姐掌控。 「你是如何让龙动起来的?」 「这孩子会自己去我想去的地方。」 秒答。 我听不太懂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只是一个旅馆主人哦。」 她嘻嘻地笑了笑。 睁开着那双漆黑无比,仿佛一直看着就会被吞进去一样的黑色眼睛,笑了笑。 「…………」 好可怕…… 我对身份不明的露诺娃小姐感到一阵恐惧的同时,在旅馆里继续过着日子。 她相当了解有关这附近一带的事,并带我去了各种各样的地方。 「客人请看。」 山丘上。从阳台往下看,就看到沿海有几栋很矮的白色建筑物靠在一起。 「在那边的国家是对景色相当用心建设的国家,特别是从这里的景色尤其壮观。」 「哦,的确。」 「是很棒的景色吧?」 「是啊。」 「美丽吗?」 「是啊,的确……很美丽。」 「诶嘿嘿……」露诺娃小姐害羞了。 这句话又不是对你说的…… 「顺便问下,露诺娃小姐有去过那个国家吗?」 我问她。 「不,没去过。」 秒答。 看来她似乎不太想到这间旅馆的外面去。 「客人,你知道那个地方吗?很久以前,那里是被用作连接国与国之间的通道的。」 之后她一边说,一边带我来到一条很小的森林小道。龙在树木之间很不舒服地停下脚步,和让我乘上去那时候一样,垂下它长长的尾巴。 这是叫我下去的意思吧。我遵照它的催促,顺着尾巴走下去。我走下了尾巴之后,悠闲地坐在尾巴尖端的露诺娃小姐指着森林小道说。 「前面道路的绝妙景色至少也得看上一次。请尽情期待。」 「…………」 我看着森林小道。整齐地排成两列的树木,在狭小的单行道上像打开伞一样长着茂密的枝叶,呈一个拱形。微风吹过让树木摇动时,散落在草的缝隙中的无数个光的粒子在小道上飘动。 一看就明白了。 走在这条小道上让人心旷神怡。 不过, 「可以的话,一起去吧?」 从她的口气来推测,她应该一次也没有在这条小道上走过。 她对这条小道的美丽之处熟悉到可以向别人介绍,却不知道具体来说是怎样的一种美,实在有点可惜。 「不了,我还有工作。」 可是她拒绝了。 工作? 看起来就只是在坐着而已……不过嘛,既然有工作那也不好强迫她。我看不出来她是在做什么就是了。 「知道了。那我一个人去了。」 我点头行了个礼,开始向森林走去。 然后,我踏入了这个拱形之中。 但是。 「——好想去啊。」「——真好。」「——一定很漂亮吧。」 我背后的另一边,传来这样的声音。 回头一看,只看到在龙尾巴上轻轻挥着手的露诺娃小姐。可能是我多心,她的表情看起来变得阴沉了。 「…………」 其实是想去的,邀请她去却又拒绝。这已经不止是可惜了,可以说是莫名其妙了。 既然这么想去,那就尽管去啊。 我立马原路走回去,强硬地握起露诺娃小姐的手。 「走吧。」 「诶,可是我有工作——」 她有一瞬间想要甩开我的手,但我硬是拉着她走。惹人怜悯也得有个限度。 「反正在这种杳无人烟的森林里也不会有客人来的。」在森林稍微散步一阵子也没关系吧。我这么对她说教,开始走在森林小道上。 「…………」 被我牵着手走在路上的她,在这副难得的美景里,却只是盯着被我牵着的手。 难得这么美丽的风景,真是浪费 。 到了夜晚,总算到了在旅馆睡个好觉的时候。可是在这种时候,她也若无其事地来我住宿的房间。 太阳下山之后,龙好像也会停止活动。在这个一点动静和声音也没有的空间里,我在静静地读着书。在这大半夜里,门被敲了两下。 「晚上好。」 门的对面是露诺娃小姐。她一边笑着一边往里面看,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要不要我来给你陪睡或者膝枕?」这么问我。 原来如此这是在睡不着觉的夜晚提供的服务啊。真是一间服务精神充沛的旅馆呢。 「不用了。」 不过我还是把门关上了。 而且我又不是睡不着觉。 「可是客人……」露诺娃小姐又把门打开了。 「不用了。」我把门关上了。 「客人。」 「真的不用了。」 「那我讲个童话故事吧?」 「我要睡了所以不用了。」 「唔……」 我们在房门前面反复拉锯了好几个回合之后,露诺娃小姐在门的对面生起了闷气。 在一天结束之际的对话也大概是这个样子,于是露诺娃终于放弃,「那么,晚安。」这么打了个招呼之后,就离开了。 总算安静下来了,于是我钻到床上睡觉。 第二天,我又听见露诺娃小姐哼歌而醒来。 就这样,在旅馆的日子一天天过去。 坦白说,这段平淡无奇的日子就只是我一味被露诺娃小姐带去各种被称为绝佳景点的地方的旅行记录而已。 比如,我们去以前去过的山岳地带。 「客人!请看!在那里的就是被认为是相当珍稀的生物,安吉雅!」 「不,我想最珍稀的生物大概就在我们正下面。」 比如,我们去到大海。 「客人!请看!人鱼和男人正在调情呢!」 「这么直直盯着人家看太失礼了。」 比如,我们在移动的时候无所事事地度过一天。 「客人你长着一张挺可爱的脸呢。」 「你再这么直直盯着我看我就揍你。」 比如,我们一路来到人称天然温泉的地方病在里面泡澡。 「对了,客人,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进来泡呢?」 「因为感觉很可怕。」 比如,她在夜晚闯入我的房间。 「我觉得好可怕,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和你一起睡才可怕所以不要。」说着,我把她赶了出去。 还有就是,我们眺望着空无一物的平原。 「……客人。」 坐在我正旁边的露诺娃小姐,一下把头枕到我的肩膀上。 哎呀哎呀这是在干什么。我这么想着,放下正在看的书并狐疑地看着她。 「…………」 或许是因为这趟旅程很长吧。或许是因为差不多整整一个星期里,她都一直在我身边吧。她靠在我的肩膀上,大白天就熟睡了起来。 她已经相当疲劳了吧。 就算是我,也不好意思硬是弄醒睡得正香的她。 所以我不说话,将视线放回到书本上。 然后不知过了多久。 最后,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个声音。 「——这样的时光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该不会她现在是醒着的吧?还是只是在说梦话? 不过我没有去确认,也没有对她给出任何回应,只是让一切都仍旧含糊不清,并继续读着书。 我是来旅馆投宿的客人,她是旅馆员工。 不知从何处传出来的这个愿望,绝对不会实现。 ○ 之后我们迎来了最后一天。 我决定在平原的正中央离开旅馆。 放眼望去尽是一片绿色的世界中,一头龙停在那里。 「客人,在这种地方真的可以吗?」 露诺娃小姐在旅馆的柜台对面这么问我。 「应该说就是要在这种地方才好。」 虽然在其他地方离开也可以,但我要是说想在某个明确的地方离开的话,感觉在到达那里之前的路程就会充满寂寞。 所以我决定在随便一个不会留下遗憾的地方,在一个毫无特别之处的时间点离开。 我把房间钥匙还回去, 「这一个星期真是非常谢谢你。是一趟很棒的住宿。」并对她这么说。 露诺娃小姐哭了。 「客,客人啊啊啊……」 她就像是目送女儿出门的父亲一样,流着大粒的泪珠,嚎啕大哭。「光是能听到客人这么说,我活到现在就算有价值了……呜呜呜呜……」 「这也太夸张了……」 「就算今天是我的忌日我也认了……」 「真的太夸张了……」 我叹着气,抱起行李。 她边哭边看着我的一个个动作,「请你一定一定要再来,客人。」并深深低下头这么说。 「好的。如果再有机会的话,一定会的。」 老实说,这间旅馆能够在提供住宿的同时行走的这个设计本身,对旅人而言只有好处。再加上还可以免费住宿,根本没有理由拒绝吧。 我和这间旅馆都总是在外面的世界旅行着,所以我完全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遇见它。 「那么,我们在不久的将来再见吧。」 即便如此,我也希望着以后可以再来这里,最后行了一个礼,背对着她。 然后我迈起脚步,把手搭在出入口的大门上。 「——不要走。」 忽然,我感觉到衣袖被从后面抓住了。 「…………」伤脑筋了。 可能的话,我是想不留下遗憾好好分别的。 是不是道别的话说得不够呢? 我回头看向露诺娃小姐。 「…………?」 一回头,我就看到奇怪的现象。 理应拉住了我的衣袖的露诺娃小姐,现在也还在柜台的对面。她看着突然回头的我,诧异地歪着头不解。 「有东西忘记拿吗?」 跟我说话的她,根本就没有把之前拉着我衣袖的事放上心。 不对,与其说没有放上心,感觉她好像连我回过头来的理由都不知道。 「…………」 到这时候,我才突然察觉到。 在这一个星期里她的言行举止。 如果我没有记错,她只有不在我的视线范围内的时候,总是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亲爱的、可爱的客人。 ——这样的时光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不要走。 那些如果是我的话,就算嘴巴裂开也说不出口的过分坦率的话,每一句都是在我们在一起行动的时候说过好几次的。 我一定是因为觉得她是个怪人,听到这些话也没有当回事。 可是到了现在,我感觉到某种决定性的东西很不对劲。 「客人……?你怎么了吗?」 露诺娃小姐双手搭在胸前,露出很不安的表情。尽管她是个怪人,也有稍微强硬的一面。 她是个工作指南手册不离手,尽全力招待客人的人 。她也是个光是听到一句说自己拼命跑的红茶很好喝的感想,就会笑得无比高兴,甚至快要哭出来的人。这样的她会做出只会让客人困扰的事情吗? 不对,她应该不是这种人。 「这样的话,那是谁……?」 如果不是她,那刚才拉住我衣袖的,还有至今这几天里一直对我说莫名其妙的话的。 是另外的某种东西,就会是这么一回事了。 但是在这里的只有我和她。 很明显,我身边正发生着奇怪的事情。是我太累了吗? 唔唔唔唔……? 「那个,客人……」 更加奇怪的是,在柜台对面的露诺娃小姐不知何时起脸色铁青地直直看着我这边。宛如脸部失去了血色一样,她的表情比平时还要更加阴沉。 「怎么了?」 我问她,她就把视线移向比我稍高的位置,并说。 「客人……那个,现在能请你什么也不要说,慢慢地过来我这边吗……?」 「诶诶?」 什么意思?她在打什么主意? 「请你千万、千万不要回头,到我这边来……!求你了!」 「就算你这么说……」 麻烦的是,我这个旅人的本性就是,人家说不要干的事情我非要干。 有人对我说不要回头,那我当然就会想要回头了。 因此我回头了。只过了大约一秒,我就无视了她的忠告。 「…………」 然后我回头之后没多久就全身僵硬了,中间大约有十秒吧。 『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 无数的低语声支配了我的耳朵。 我看到的是比露诺娃小姐的双眼还要更黑更深更大的黑暗。这个黑色的什么东西已经离我近到只是低语一般的声音都听得很清楚,并注视着我。它的形态模仿露诺娃小姐,但从指尖到眼睛的一切都是黑色的。那个东西只有一个像是影子一般的轮廓。 「啊啊啊!我不是叫你不要回头的吗客人!」 背后那一边发出了这样的惨叫声,同时黑影朝着我伸出了无数只手。 『不要走。』 它这么说,像是要死缠住我不放一样。 ○ 「客人!这边!」 我甩开黑影伸过来的手的同时,真正的露诺娃小姐拉着我的手开始跑起来。 她头也不回地直奔上楼梯。背后有无数只黑色的手像是要揪住我不放一样伸过来的时候,露诺娃小姐带着我来到了三楼的房间——直到今天为止我使用过的房间,躲到里面并把门锁上了。 我取出魔杖,用魔法将书架拉到房门前面。就算有个万一锁被破坏掉,这个书架应该也能阻挡黑手入侵房间。 『好伤心。』『不要走。』『求你了。』『不要走。』『好伤心。』『好伤心。』『好伤心。』 伴随着敲门声,对面也传来了这般悲伤的声音。那些说个不停的伤心话,听起来全都是露诺娃小姐的声音。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看着露诺娃小姐,这么问她。 身形和声音都是露诺娃小姐本人。 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吧。要假装不知道恐怕也很难——看她刚才的那一番应对,很容易推断出她大概不是第一次看到那个身份不明的黑色东西。 「呃……那个啊……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明……」她把目光从我这边移开,移到了窗外。 我把头倾向她那边遮住她的视线,像是对她说「喂喂想逃吗」一样用力笑着。 「那东西,是什么?」 「客,客人……太近了……」 「你肯说给我听,我就离远点。」 我这么回答,露诺娃小姐就用她那双黑眼睛看着我说, 『诶……那就是说,我不说的话你就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吗……?』 然后不知为何,书架的另一边传来这样的声音。 书架的另一边。 简单说,就是那个黑色的不明物体传出的声音。 「…………」 我再次对着露诺娃小姐露出笑容,这次的意思是「这是怎么回事?」。 「呃……那个……就是啊……」 她慌张地又把视线移开得更远,脸也红了起来。她在害羞什么呢。 现在,那东西都还在敲着门,并传出这样的低语声。『好害羞。』『被发现了。』『不要走。』之类的。 它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反映出露诺娃小姐的内心一样。 该不会。 「那个黑色的怪异生物,是露诺娃小姐的分身……类似这种的存在吗?」 照这状况来看,我会这样推测也是自然的吧。加上那东西现在死缠住我的样子,简直就像是不舍得旅馆的住客离开一样。 而且,看来我的猜测大致上是对的。 「……呜。」 露诺娃小姐听到我的话之后,露出痛苦的表情。 『被发现了。』 然后,背后传来这样的台词。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 我一言不发地对她笑着,意思是「这下子可得请你好好解释了」。 「……对不起。」 然后,她像是死心了一般,开始一点一点告诉我。 那是在相当久之前的事。 一条龙在世界各地旅行着。能够去往任何地方的这条龙并没有特别的栖身之地,也不会停下脚步,漫无目的地徘徊着。 拥有庞大的身躯,内心却很胆小的龙,总是担惊受怕着自己有没有给别人添麻烦。在吃作为粮食的树木的时候,小鸟被惊动飞走也会觉得是自己带来了麻烦而陷入消沉。在湖喝水的时候也会慢慢地喝,为了不给住在水里的鱼添麻烦。即使如此还是会不小心把鱼也喝了下去,这时它就会被罪恶感压垮,整整三天都振作不起来。 这条不可思议的龙,是个胆小得过了头的生物。 『好伤心。』 每当心情低落,龙就会看美丽的景色让内心平静下来。 从山顶上眺望到的云海,生长在湖边的一棵柳树,或者是被早晨的太阳照亮的山,又或者是人们居住的街道上的风景。 这个世界到处都充满了能让龙的内心获得安宁的事物。 『好羡慕。』 在那些景色之中,龙特别喜欢欣赏街道上的情景。 从远处望过去的街景,有种大自然所没有的美。得知那副景象是比自己的脚印还小的生物们团结创造出来的之后,龙受到了特别大的震撼。 那副以龙的身躯连接触也不适合的美丽景象,总是让龙看得出神。 龙希望总有一天可以和人类相互接触,但这对身体过于庞大的龙来说是件很困难的事。龙只能做着与人类有所交流的梦,孤独地过着日子。 有一天。 『……?』 和平时一样孤独地过着日子的龙,觉得背上有点不对劲。感觉莫名有股重量 ,又像是被欧中来路不明的东西附身了一样,又像是什么东西骑了上来一样。该怎么说呢,对了,为了让理解能力差的人也能懂,感觉就像是房子骑到了背上来一样。 之后,龙在一如既往地在湖边喝水的时候发现了。 『啊……背上有间房子骑了上来……』 像这般。 ………… 不对不对慢着慢着。 「这个展开是什么鬼?」 我以为是一条孤独的龙的故事,可突然就来了房子骑到了背上来这种莫名其妙的展开,害我忍不住皱起眉头。啥?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一定是住在树木里的精灵们为它带来了奇迹的力量……真是浪漫。」 露诺娃小姐一本正经地说出不明所以的话。 不过,这条龙平时就在吃树木。树木里蕴含的魔力一定是以某种不明的方式对龙造成了影响,并促使它发生突变吧。 露诺娃小姐继续说。 「在龙的背上有间房子被建起来的那一天,龙获得了另一副身体。那是一副很小很小,小得甚至连龙背上的房子也觉得很宽敞的,小龙的身体。」 不对不对慢着慢着。 「不好意思这个展开是什么鬼?」 「是住在树木里的精灵们为它做了一副新的身体吧……真是浪漫呢。」 她说,这副小龙的身体是与在外面的世界走着的巨龙的身体合二为一的。 小龙在民房中静静地居住,而巨龙则依旧游走在世界上。 一间小型民房乘在巨龙背上。这副不协调的场景转眼间就受到了人们的关注。 有一天,一群奇怪的旅人想到了,「说不定有人住在那里面呢」。 然后,旅人们飞到巨龙的背上去,打开了民房的大门。 旅人们吃了一惊。 里面有一只恰好有小狗那么大的小龙孤零零地呆站着。 奇怪的旅人们觉得这间有龙在的民房很有意思,就住了下来。只要乘上巨龙的后背,什么地方都可以去到。对旅人们来说,没有比这更方便的移动方式了。 在民房里住下之后,他们给在民房里的小龙食物并照顾它。对旅人们来说,那就是他们在此借住的回礼。 于是,奇怪的旅人们和在龙背上度过了一段日子。 时光流逝,旅人们最后结束了旅行,成家立业了。龙又孤零零一个呆在民房里了。 之后,巨龙孤独地在世界上旅行了一段时间,不过有一点和以前不同。有时候,龙背上会有不知名的旅人造访,并在民房里暂住几天。 看样子,奇怪的旅人们和巨龙的传闻在各地传开了。乘在巨龙背上的民房被作为旅馆使用这件事,已经成了人尽周知的事实。 旅人们在平原上遇到龙,就会上去它背上的民房。每次旅人们上去住宿,可以说是一定都会提供食物代替住宿费。 孤零零地坐在房子里的小龙深受旅人们的喜爱。就算不懂语言,小龙也能感受到前来住宿的旅人们的温柔。 和各种各样的人相遇、离别,小龙逐渐加深对人类的理解。 结果,小龙开始这样想。 『我想变成人类。』 这般。 之后,和过去龙背上出现一家民房那时候一样,小龙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 有一天,小龙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身体上的鳞片消失不见,变成了光滑的肌肤;头发长了出来;视线与地面的距离也比至今为止要高;腿变成了两条。就是说啊,正如想象的一样,它变成了人类的模样。 「而那只变成了人类模样的小龙,总而言之,就是我。」 变成了人类模样的她,就在这家民房里开了一家叫做移动式旅馆露诺娃的旅馆。她和以前一样,渴望着与人有所接触。 开了这家移动式旅馆露诺娃之后,每天都有不同的客人过来住宿。她这间不收住宿费的罕见旅馆瞬间就大受欢迎。 她的旅馆受到很多人喜爱,并且有很多人在旅行途中寻找她。她为了让客人高兴而做了工作指南手册,全心全意为造访她这里的客人们服务。 她这间可以免费住宿的旅馆,为人们所热爱。 最后,衰落了。 这并不是因为她服务不周,也不是因为名声变得不好了。只是,她的旅馆对很多造访过的人们来说已成过去。 「没有一个客人来之后,我的旅馆开始时不时传出奇怪的声音,也有黑影出现。」 那个有时候会看见的影子之类的东西,将她压抑下来的感情代替她宣泄出来。觉得无聊的时候就会『好无聊』这么发牢骚,觉得伤心的时候就会说『好伤心』并哭出来。 「那恐怕跟在龙背上建起了房子那时候,还有小龙获得人类的模样那时候一样,是这间旅馆特有的怪异现象。」 「…………」 「非常抱歉,客人……那个影子是在我也预料不到的时候出现的……本来应该在给客人添麻烦之前就消失不见的……」 可是,黑影在我正要离开这间旅馆的时候,清晰可见地出现了。 「给你添了麻烦,真的,真的非常抱歉……!」露诺娃小姐低头了好几遍并这么说。「接下来就请交给我吧!我会想办法将那东西打倒的。虽然会让客人稍有不便,希望你从阳台退房离开——」 她对我喋喋不休地这么说。 我们的背后传来的敲门声变得越来越激烈。 门被打破只是时间问题。 她说紧急情况下可以从阳台出去外面,还说作为赔罪会送我龙的鳞片什么的,总之现在为了平息黑影出现的这个事态而拼上了命。 我先不管她,呆呆地开始思考。 在这间旅馆度过的一星期非常舒心。过去在这里住过的客人们一定都有着和现在的我一样的感想。 这么好的旅馆居然还免费。 想必以前是由于入住免费又简单才会成为话题的同时有这么多人光顾吧。不过正是因为入住免费又简单,人们对此的关注度一旦下降,就不再有任何人光顾了。 不付出就得到的东西,人们往往不会好好珍惜。 好的东西,还是应该对其付出正当的回报。 所以,我对想要平息这个事态而手忙脚乱的露诺娃小姐,这么说。 「退房手续可以等工作完成之后再办吗?」 然后,我取出魔杖。 几乎与此同时,无数只黑手将门打破了。 ○ 「露诺娃小姐,那个黑影要怎么做才能打倒?」 我一边用魔杖将打破了书架并滑溜溜地向我伸过来的黑手逐只逐只拍掉,再用鞋子踩碎,一边问在阳台惊慌失措的露诺娃小姐。 「打,打倒它的方法,是吗……?」 「是的。该怎么打倒它?」我不停地把黑手拍走。 「…………」 「…………」我不停地把黑手踩碎在地上。 最后,她非常缓慢地歪了歪头, 「我不知道……」 并这么说。 原来你不知道啊。 「因为那个东西就算现身了,只要无视它一段时间就会消失的……这次胡闹成这个样子还是第一次……」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点了点头之后,门对面又再有无数只手伸了过来。 「哎呀。」 说话之余还要赶走那些黑手实在有点难啊——我取出扫帚,马上蹬了一下地面,并一把抓起在阳台附近不知所措的露诺娃小姐,然后往旅馆的上空飞出去。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和第一次见到她那时候一样的惨叫在空中回响。 往下看得见在地面悠哉地行走着的移动式旅馆露诺娃。黑手从三楼阳台爬出来,被风吹得不停地摇晃着。 最后,摇动着的其中一只黑手抓住了旅馆的屋顶,然后手膨胀起来,开始变形,变成了露诺娃小姐的身形。 这个可以自由变形的黑影,就这样从屋顶上抬头看着我们。 它的眼睛里,看上去像是同时含有愤怒和悲伤。 「它为什么生气了……?」 露诺娃小姐感到困惑,并紧紧抓住我长袍的衣袖。 「露诺娃小姐,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对我说过的话吗?」 「……?」 第一天,我被露诺娃小姐问到正在以哪里为目的地旅行,就回答「就只是能去哪里就往哪里去而已。」。 那时候,露诺娃小姐是这么对我说的。 「你说,和我一样呢。」 「…………」 哪里都可以去是一件相当好的事呢——也这么说了。 可是,在和露诺娃小姐一起度过的这一个星期里经常想不明白。 我和她真的是一样的吗?诚然,我和露诺娃小姐或许都是没有定下某个目的地而旅行着的。 「我觉得我和露诺娃小姐对旅行的定义是不同的。」 在旅行中抵达某个地方后,会在那里做些什么,在这一点上我和露诺娃小姐是有很大区别的。 「露诺娃小姐你说过,就算有漂亮的街景你也不会进去国家里面吧。你也说过,就算看到风景很美的道路也没有走过。你所介绍的每一种景色都相当美丽。但是,几乎没有一个是你亲自接触过的。」 这一点就是我——或者一般的旅人和她的区别。 「旅途中抵达某个地方之后,品尝当地的食物,与当地人接触。如果说这就是一般的旅行——是我在旅行中所度过的日子的话,你的旅行就只是从远处眺望这一情景而已。」 这是为什么呢。 「你害怕去接触吗?」 她是觉得要是去接触,就会造成破坏吗。 过去还只是一条巨龙的那时候暂且不谈,现在的她明明就有着和人类一样的身形。 其实根本没必要害怕。 「人类其实还挺坚强的。」 所以没问题的——我握起她的手,这么说。 要是希望有人跟自己说话,光是等着是不行的。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着,一味地付出的话,谁也不会理解你的心。 「不要忽视它,好好地听它说话吧。」 「听它说话,吗……」 「是的。」 「可是,它那个样子很难跟它说话——」 「这个我应该会有办法的,不用担心。」 「可是——」 「好了。那就去吧。」 「诶?不是,等一下——客人?」 「哎。」 然后我不容分说地将扫帚倾斜,向着地上急速下落。 东想西想之前首先要做出行动。虽然鲁莽又乱来,但这也可以说很有旅人的风格不是吗。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装作没听见背后的尖叫声,拿好魔杖。 无数只黑手朝着从天上下落的我们伸了过来。 对付它们很容易。我按顺序对那堆黑手猛放魔法,将它们切断、压扁、冰冻、溶解、打破、击碎,全部开花。 我把一只只黑手小心而确实地消灭。 最后,我们落到了屋顶上。 『不要走。』 它伸出手。 我用魔杖把手拨开。 『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 我把每一只手都拍掉了。 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我因为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而提高了警觉——但和它交锋过才发现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些手碰到我之后,虽然会抓住我,但并不会对我造成危害。 「是什么让你如此悲伤?」 最后,我靠近它到伸出手就能碰到的距离。 这时,黑影放下了手,瘫倒在地上,并低声说。 『我的旅馆,不值得多来几次吗……?』 移动式旅馆露诺娃。 这里的兴盛已成为过去式。 现在已经连称得上客人的来访者也没有了。即使如此,她依然认为总有一天会有客人来,一直把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并一直等待着。 在她持续等待,只身一人度过的这段日子,使黑影——她的真心话诞生了。 「…………」 她一定也已经隐约察觉到了,黑影就是自己的真心话,是隐藏起来不让别人知道的自己。 露诺娃小姐来到黑影的面前,蹲了下来。 「……对我来说,在这家旅馆度过的日子都很美好。」 对于憧憬人类并实现了这一愿望的她来说,在旅馆与人类接触的日子一定是她出生以来最幸福的时光。 「所以我很伤心——时代更替,不再有人看我一眼的那段日子,太让我悲伤了。」 她这么说。 「和来访的客人一起观赏过的景色,没有一个是不值得的。」 明明如此,她却成为了过去。 再也没有人来了。 所以她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她的旅馆才会生出了阴影吧。 但是。 我在两人身边蹲下来,并说。 「这只是我的推测——没有人来你的旅馆应该不是因为你的旅馆没有来的价值。」 这间旅馆不仅洋溢着这么棒的风景,还可以免费入住。把这么好的旅馆断定为没有价值之物,未免太讲究奢华了。 造访过这里的客人一定都在这里度过了如梦一般的日子吧。 「多数客人应该都和我一样,觉得在这间旅馆度过的日子是很美好的。」 只是,他们没有把这个想法传达给你而已——我这么说。 对于多数造访过这里的客人来说,这里的日子一定如梦一般美好。不过,说不定这间在平原上随心所欲地游荡的移动式旅馆,被人们当成是一辈子只能体验一次的事物了。 我握起黑影,以及露诺娃小姐的手,这么说。 「把心中所想的好好地说给她听吧。」 不然,对方是不会知道你的想法的。 然后露诺娃小姐面朝向黑影。 「……说得对啊。」她独自点了点头,然后这么说。 「你也是,我的一部分。」 至今为止一直在无视你,对不起——她说。 听到这句话,黑影露出像是安心的表情,消失了。 在受阳光照射的平原上,往露诺娃小姐脚边的影子里,消失了。 ○ 尽管有些波折,我在旅馆的日子再次迎来了终点。 巨龙停在平原的正中央,然后露诺娃小姐深深鞠了一躬作为道别。 「请你一定要再次光临,客人。」 这是指南手册上面写的应答。 「好的。有机会的话,一定会再来。」 然后我回以完全是指南手册上会写的应答,并鞠了一躬作为回礼。不过,只是若无其事地这么回应的话,对方也可能只会把这当作是客套话。 我是真心希望可以再来的,她要是灰心丧气的话我可受不了。 「下次在平原看到你的话,到时候我一定会来的。三楼的房间,麻烦你借给我用了。」 露诺娃小姐哭了。 「客,客人啊啊啊啊……」 她边哭边流出大粒的泪珠。「光是能听到客人这么说,我活到现在就算有价值了……呜呜呜呜……」 「这也太夸张了……」 「就算今天是我的忌日我也认了……」 「真的太夸张了……」 我叹着气,抱起行李。 我背对柜台,往大门走去。露诺娃小姐磕磕绊绊地小跑着超过我,帮我打开了大门。 旅馆外面是晴天。 阳光从大门直射进来。 我走进阳光之中,然后回头向她再次行了一礼。 「那么,」 再见了——说完,我挥了挥手,开始走出去。 没多久。 「————」 隐约听到一声低语的同时,我感觉长袍的下摆被捏住了。 回头一看,露诺娃小姐在门边低下了头。 我摸了摸她的手,并回答。 「我会再来的。」 所以直到那天为止,请你等着我——我这么说。 她抬起头说。 「衷心期待你的再次光临。」 她像孩子一样天真地笑着,这么说了。 ○ 「草木苍翠茂盛的平原上面,有时会有巨大的脚印。那个大得足以将人的整个身体裹起来的脚印,就是移动式旅馆的脚印。」 那是在造访某个国家时的事。 我被一个刚刚来到这附近一带的旅人问到,「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我就说「有一个相当有意思的东西哦。」并讲了一个故事给他听。 移动式旅馆露诺娃。 「那间旅馆绝对不会固定出现在某一处,总是随心所欲地在这附近一带游荡。能否在旅途中遇到全看运气——」 旅人一边听着我的故事,一边对这个奇怪的特征, 「简直就像是活着的一样呢。」 表示很感兴趣。 「是的。正如你所说,是活着的。」 我肯定地点了点头,然后列举出旅馆的特征。 外形如同一条龙。身躯被黑色鳞片所覆盖,没有翅膀。取而代之,背上建有一间有庭院的三层旅馆。它在平原上缓慢地行走着,身边常常伴有绝景。店主露诺娃小姐待客相当出色,料理也做得很好吃,让人度过如梦一般的每一天。 「还有——」 作为这番介绍的总结,我对旅人这么说。 「那是一间会让人想再多去几次的好旅馆。」 第七章 两个人之后的故事 两个魔法师行走在某个国家里。 两人都将桃色的长发在后面扎成一束。 亲密地有说有笑的两人看起来就像一对姐妹。事实上,身穿同一款长袍的她们在走进国门之后,小摊店主, 「哦。真少见,旅人双胞胎啊。」 这么向她们搭话。 她们两个被看成是双胞胎姐妹也不奇怪吧。 「是说我们吗?」 听到店主说话的像是双胞胎姐姐的那个——身高稍微高一点的女生,往他那边走过去。 她是个好强的女生。 她看着排放在小摊前面的面包。 「嗯嗯。」 像是姐姐的女生把脸贴近面包并逐一查看,如同在鉴定一样。看了好一阵子之后,她才终于说了一句, 「没有蘑菇吗?」 「诶,蘑菇吗?」 「本大爷想要放了蘑菇的面包。」 「呃……这个嘛,倒不是没有——这个就是放了蘑菇的面包。要买吗?」 「嗯。」像是姐姐的女生点了点头。不久,她问晚一步到来的像是妹妹的女生,「你要吃点什么吗?」 靠近一看,越看越觉得这两人的外貌长得一模一样。 但性格应该是大不相同的吧。 和正在傻笑的像是姐姐的女生相反,像是妹妹的女生表情莫名不太高兴。 「我不叫你。」 像是妹妹的女生有点生气,扭过脸去。 她们关系不好吗。 「啊对了对了,不好意思啊。想吃什么?莉艾拉。」 妹妹好像叫莉艾拉。只是被叫了一下名字,她的心情好像就变好了,之后看着店主并问他。 「没放蘑菇的面包有吗?」 「大多数面包都没有蘑菇。」 正如姐姐所说。 「除了那位大姐买的那个之外,全部都没有放蘑菇……」 「原来如此。」 叫莉艾拉的妹妹点了点头,然后和姐姐一样仔细观察每个面包,最后, 「那我要这个。」 选了个还算不错的面包。 「谢谢惠顾。」 店主将面包分开包装好,收下钱之后递给两人。 长得很相像的姐妹分别接过放了蘑菇的面包,以及没有放蘑菇的面包之后,便一起道谢。 然后,叫莉艾拉的妹妹向姐姐招了招手,迈出脚步。 「我们走吧,莉艾拉姐。」 一边这么说着。 「好好。」 被妹妹以和自己一样的名字称呼的姐姐,一边嫌麻烦一边回答。 有着完全相同的名字的两个旅人,在这之后走进大街上喧闹的人群中去了。 ● 「你叫本大爷的时候还是用其他名字叫比较好。」 一边在人群中走着,晚上的莉艾拉一边对早上的莉艾拉这么说。曾经是诅咒之刀的她,被早上的莉艾拉擅自决定用莉艾拉这个名字来称呼。「这两年你一直都是自称莉艾拉的,所以就叫你莉艾拉好啦。」于是她就觉得用和自己相同的名字来称呼晚上的莉艾拉小姐。 「不是很容易搞混吗?」 晚上的莉艾拉提出单纯的疑问。 不过,早上的莉艾拉听到她的话之后,轻轻摇了摇头。 「才不会搞混呢。」 她摇了摇头,并干脆地这么回答。 「…………」 ——我早就是你的一部分了。 ——而你也是我的一部分。 早上的莉艾拉曾经对晚上的莉艾拉说过的话,忽然在身为诅咒之刀的她脑海里再次浮现。 她们两人即为一人,用不同的名字来分别称呼或许确实很奇怪。 「不过人还真多啊……要晕了……」 两人正一起走着的时候。 早上的莉艾拉叹了一口气。 本来生性内向的她就不太擅长到这种吵杂的地方来。她皱起眉头,被这人来人往搞得头昏眼花。 难得刚买了面包,还想边走边吃的,可大街上的人多到都顾不上吃了。 「哇哇哇哇……」 早上的莉艾拉握紧手杖,还是感到头昏。 「…………」 晚上的莉艾拉看着她这副样子。 「哇哇哇哇……」 「…………」 即使如此,人流还是无情地不断流动着。 你是我的一部分——明明自己还对她这么说过,真是太没出息了。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早上的莉艾拉离晚上的莉艾拉越来越远。 真是的,太让人操心了。 晚上的莉艾拉叹着气停下了脚步,回头并伸出手。 「嗯。」 在人群之中,话也不好好说一句就笨拙地把手伸了出去。 早上的莉艾拉终于停下来之后,看着那只手,有点高兴地笑了。 「谢谢。」 (插图) 然后,早上的莉艾拉握住那只手,再次迈步前行。 与诅咒一同前行。 两个魔法师行走在某个国家里。 两人都将桃色的长发在后面扎成一束。 亲密地有说有笑的两人看起来就像一对姐妹。事实上,身穿同一款长袍的她们在走进国门之后,小摊店主, 「哦。真少见,旅人双胞胎啊。」 这么向她们搭话。 她们两个被看成是双胞胎姐妹也不奇怪吧。 「是说我们吗?」 听到店主说话的像是双胞胎姐姐的那个——身高稍微高一点的女生,往他那边走过去。 她是个好强的女生。 她看着排放在小摊前面的面包。 「嗯嗯。」 像是姐姐的女生把脸贴近面包并逐一查看,如同在鉴定一样。看了好一阵子之后,她才终于说了一句, 「没有蘑菇吗?」 「诶,蘑菇吗?」 「本大爷想要放了蘑菇的面包。」 「呃……这个嘛,倒不是没有——这个就是放了蘑菇的面包。要买吗?」 「嗯。」像是姐姐的女生点了点头。不久,她问晚一步到来的像是妹妹的女生,「你要吃点什么吗?」 靠近一看,越看越觉得这两人的外貌长得一模一样。 但性格应该是大不相同的吧。 和正在傻笑的像是姐姐的女生相反,像是妹妹的女生表情莫名不太高兴。 「我不叫你。」 像是妹妹的女生有点生气,扭过脸去。 她们关系不好吗。 「啊对了对了,不好意思啊。想吃什么?莉艾拉。」 妹妹好像叫莉艾拉。只是被叫了一下名字,她的心情好像就变好了,之后看着店主并问他。 「没放蘑菇的面包有吗?」 「大多数面包都没有蘑菇。」 正如姐姐所说。 「除了那位大姐买的那个之外,全部都没有放蘑菇……」 「原来如此。」 叫莉艾拉的妹妹点了点头,然后和姐姐一样仔细观察每个面包,最后, 「那我要这个。」 选了个还算不错的面包。 「谢谢惠顾。」 店主将面包分开包装好,收下钱之后递给两人。 长得很相像的姐妹分别接过放了蘑菇的面包,以及没有放蘑菇的面包之后,便一起道谢。 然后,叫莉艾拉的妹妹向姐姐招了招手,迈出脚步。 「我们走吧,莉艾拉姐。」 一边这么说着。 「好好。」 被妹妹以和自己一样的名字称呼的姐姐,一边嫌麻烦一边回答。 有着完全相同的名字的两个旅人,在这之后走进大街上喧闹的人群中去了。 ● 「你叫本大爷的时候还是用其他名字叫比较好。」 一边在人群中走着,晚上的莉艾拉一边对早上的莉艾拉这么说。曾经是诅咒之刀的她,被早上的莉艾拉擅自决定用莉艾拉这个名字来称呼。「这两年你一直都是自称莉艾拉的,所以就叫你莉艾拉好啦。」于是她就觉得用和自己相同的名字来称呼晚上的莉艾拉小姐。 「不是很容易搞混吗?」 晚上的莉艾拉提出单纯的疑问。 不过,早上的莉艾拉听到她的话之后,轻轻摇了摇头。 「才不会搞混呢。」 她摇了摇头,并干脆地这么回答。 「…………」 ——我早就是你的一部分了。 ——而你也是我的一部分。 早上的莉艾拉曾经对晚上的莉艾拉说过的话,忽然在身为诅咒之刀的她脑海里再次浮现。 她们两人即为一人,用不同的名字来分别称呼或许确实很奇怪。 「不过人还真多啊……要晕了……」 两人正一起走着的时候。 早上的莉艾拉叹了一口气。 本来生性内向的她就不太擅长到这种吵杂的地方来。她皱起眉头,被这人来人往搞得头昏眼花。 难得刚买了面包,还想边走边吃的,可大街上的人多到都顾不上吃了。 「哇哇哇哇……」 早上的莉艾拉握紧手杖,还是感到头昏。 「…………」 晚上的莉艾拉看着她这副样子。 「哇哇哇哇……」 「…………」 即使如此,人流还是无情地不断流动着。 你是我的一部分——明明自己还对她这么说过,真是太没出息了。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早上的莉艾拉离晚上的莉艾拉越来越远。 真是的,太让人操心了。 晚上的莉艾拉叹着气停下了脚步,回头并伸出手。 「嗯。」 在人群之中,话也不好好说一句就笨拙地把手伸了出去。 早上的莉艾拉终于停下来之后,看着那只手,有点高兴地笑了。 「谢谢。」 (插图) 然后,早上的莉艾拉握住那只手,再次迈步前行。 与诅咒一同前行。 两个魔法师行走在某个国家里。 两人都将桃色的长发在后面扎成一束。 亲密地有说有笑的两人看起来就像一对姐妹。事实上,身穿同一款长袍的她们在走进国门之后,小摊店主, 「哦。真少见,旅人双胞胎啊。」 这么向她们搭话。 她们两个被看成是双胞胎姐妹也不奇怪吧。 「是说我们吗?」 听到店主说话的像是双胞胎姐姐的那个——身高稍微高一点的女生,往他那边走过去。 她是个好强的女生。 她看着排放在小摊前面的面包。 「嗯嗯。」 像是姐姐的女生把脸贴近面包并逐一查看,如同在鉴定一样。看了好一阵子之后,她才终于说了一句, 「没有蘑菇吗?」 「诶,蘑菇吗?」 「本大爷想要放了蘑菇的面包。」 「呃……这个嘛,倒不是没有——这个就是放了蘑菇的面包。要买吗?」 「嗯。」像是姐姐的女生点了点头。不久,她问晚一步到来的像是妹妹的女生,「你要吃点什么吗?」 靠近一看,越看越觉得这两人的外貌长得一模一样。 但性格应该是大不相同的吧。 和正在傻笑的像是姐姐的女生相反,像是妹妹的女生表情莫名不太高兴。 「我不叫你。」 像是妹妹的女生有点生气,扭过脸去。 她们关系不好吗。 「啊对了对了,不好意思啊。想吃什么?莉艾拉。」 妹妹好像叫莉艾拉。只是被叫了一下名字,她的心情好像就变好了,之后看着店主并问他。 「没放蘑菇的面包有吗?」 「大多数面包都没有蘑菇。」 正如姐姐所说。 「除了那位大姐买的那个之外,全部都没有放蘑菇……」 「原来如此。」 叫莉艾拉的妹妹点了点头,然后和姐姐一样仔细观察每个面包,最后, 「那我要这个。」 选了个还算不错的面包。 「谢谢惠顾。」 店主将面包分开包装好,收下钱之后递给两人。 长得很相像的姐妹分别接过放了蘑菇的面包,以及没有放蘑菇的面包之后,便一起道谢。 然后,叫莉艾拉的妹妹向姐姐招了招手,迈出脚步。 「我们走吧,莉艾拉姐。」 一边这么说着。 「好好。」 被妹妹以和自己一样的名字称呼的姐姐,一边嫌麻烦一边回答。 有着完全相同的名字的两个旅人,在这之后走进大街上喧闹的人群中去了。 ● 「你叫本大爷的时候还是用其他名字叫比较好。」 一边在人群中走着,晚上的莉艾拉一边对早上的莉艾拉这么说。曾经是诅咒之刀的她,被早上的莉艾拉擅自决定用莉艾拉这个名字来称呼。「这两年你一直都是自称莉艾拉的,所以就叫你莉艾拉好啦。」于是她就觉得用和自己相同的名字来称呼晚上的莉艾拉小姐。 「不是很容易搞混吗?」 晚上的莉艾拉提出单纯的疑问。 不过,早上的莉艾拉听到她的话之后,轻轻摇了摇头。 「才不会搞混呢。」 她摇了摇头,并干脆地这么回答。 「…………」 ——我早就是你的一部分了。 ——而你也是我的一部分。 早上的莉艾拉曾经对晚上的莉艾拉说过的话,忽然在身为诅咒之刀的她脑海里再次浮现。 她们两人即为一人,用不同的名字来分别称呼或许确实很奇怪。 「不过人还真多啊……要晕了……」 两人正一起走着的时候。 早上的莉艾拉叹了一口气。 本来生性内向的她就不太擅长到这种吵杂的地方来。她皱起眉头,被这人来人往搞得头昏眼花。 难得刚买了面包,还想边走边吃的,可大街上的人多到都顾不上吃了。 「哇哇哇哇……」 早上的莉艾拉握紧手杖,还是感到头昏。 「…………」 晚上的莉艾拉看着她这副样子。 「哇哇哇哇……」 「…………」 即使如此,人流还是无情地不断流动着。 你是我的一部分——明明自己还对她这么说过,真是太没出息了。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早上的莉艾拉离晚上的莉艾拉越来越远。 真是的,太让人操心了。 晚上的莉艾拉叹着气停下了脚步,回头并伸出手。 「嗯。」 在人群之中,话也不好好说一句就笨拙地把手伸了出去。 早上的莉艾拉终于停下来之后,看着那只手,有点高兴地笑了。 「谢谢。」 (插图) 然后,早上的莉艾拉握住那只手,再次迈步前行。 与诅咒一同前行。 两个魔法师行走在某个国家里。 两人都将桃色的长发在后面扎成一束。 亲密地有说有笑的两人看起来就像一对姐妹。事实上,身穿同一款长袍的她们在走进国门之后,小摊店主, 「哦。真少见,旅人双胞胎啊。」 这么向她们搭话。 她们两个被看成是双胞胎姐妹也不奇怪吧。 「是说我们吗?」 听到店主说话的像是双胞胎姐姐的那个——身高稍微高一点的女生,往他那边走过去。 她是个好强的女生。 她看着排放在小摊前面的面包。 「嗯嗯。」 像是姐姐的女生把脸贴近面包并逐一查看,如同在鉴定一样。看了好一阵子之后,她才终于说了一句, 「没有蘑菇吗?」 「诶,蘑菇吗?」 「本大爷想要放了蘑菇的面包。」 「呃……这个嘛,倒不是没有——这个就是放了蘑菇的面包。要买吗?」 「嗯。」像是姐姐的女生点了点头。不久,她问晚一步到来的像是妹妹的女生,「你要吃点什么吗?」 靠近一看,越看越觉得这两人的外貌长得一模一样。 但性格应该是大不相同的吧。 和正在傻笑的像是姐姐的女生相反,像是妹妹的女生表情莫名不太高兴。 「我不叫你。」 像是妹妹的女生有点生气,扭过脸去。 她们关系不好吗。 「啊对了对了,不好意思啊。想吃什么?莉艾拉。」 妹妹好像叫莉艾拉。只是被叫了一下名字,她的心情好像就变好了,之后看着店主并问他。 「没放蘑菇的面包有吗?」 「大多数面包都没有蘑菇。」 正如姐姐所说。 「除了那位大姐买的那个之外,全部都没有放蘑菇……」 「原来如此。」 叫莉艾拉的妹妹点了点头,然后和姐姐一样仔细观察每个面包,最后, 「那我要这个。」 选了个还算不错的面包。 「谢谢惠顾。」 店主将面包分开包装好,收下钱之后递给两人。 长得很相像的姐妹分别接过放了蘑菇的面包,以及没有放蘑菇的面包之后,便一起道谢。 然后,叫莉艾拉的妹妹向姐姐招了招手,迈出脚步。 「我们走吧,莉艾拉姐。」 一边这么说着。 「好好。」 被妹妹以和自己一样的名字称呼的姐姐,一边嫌麻烦一边回答。 有着完全相同的名字的两个旅人,在这之后走进大街上喧闹的人群中去了。 ● 「你叫本大爷的时候还是用其他名字叫比较好。」 一边在人群中走着,晚上的莉艾拉一边对早上的莉艾拉这么说。曾经是诅咒之刀的她,被早上的莉艾拉擅自决定用莉艾拉这个名字来称呼。「这两年你一直都是自称莉艾拉的,所以就叫你莉艾拉好啦。」于是她就觉得用和自己相同的名字来称呼晚上的莉艾拉小姐。 「不是很容易搞混吗?」 晚上的莉艾拉提出单纯的疑问。 不过,早上的莉艾拉听到她的话之后,轻轻摇了摇头。 「才不会搞混呢。」 她摇了摇头,并干脆地这么回答。 「…………」 ——我早就是你的一部分了。 ——而你也是我的一部分。 早上的莉艾拉曾经对晚上的莉艾拉说过的话,忽然在身为诅咒之刀的她脑海里再次浮现。 她们两人即为一人,用不同的名字来分别称呼或许确实很奇怪。 「不过人还真多啊……要晕了……」 两人正一起走着的时候。 早上的莉艾拉叹了一口气。 本来生性内向的她就不太擅长到这种吵杂的地方来。她皱起眉头,被这人来人往搞得头昏眼花。 难得刚买了面包,还想边走边吃的,可大街上的人多到都顾不上吃了。 「哇哇哇哇……」 早上的莉艾拉握紧手杖,还是感到头昏。 「…………」 晚上的莉艾拉看着她这副样子。 「哇哇哇哇……」 「…………」 即使如此,人流还是无情地不断流动着。 你是我的一部分——明明自己还对她这么说过,真是太没出息了。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早上的莉艾拉离晚上的莉艾拉越来越远。 真是的,太让人操心了。 晚上的莉艾拉叹着气停下了脚步,回头并伸出手。 「嗯。」 在人群之中,话也不好好说一句就笨拙地把手伸了出去。 早上的莉艾拉终于停下来之后,看着那只手,有点高兴地笑了。 「谢谢。」 (插图) 然后,早上的莉艾拉握住那只手,再次迈步前行。 与诅咒一同前行。 两个魔法师行走在某个国家里。 两人都将桃色的长发在后面扎成一束。 亲密地有说有笑的两人看起来就像一对姐妹。事实上,身穿同一款长袍的她们在走进国门之后,小摊店主, 「哦。真少见,旅人双胞胎啊。」 这么向她们搭话。 她们两个被看成是双胞胎姐妹也不奇怪吧。 「是说我们吗?」 听到店主说话的像是双胞胎姐姐的那个——身高稍微高一点的女生,往他那边走过去。 她是个好强的女生。 她看着排放在小摊前面的面包。 「嗯嗯。」 像是姐姐的女生把脸贴近面包并逐一查看,如同在鉴定一样。看了好一阵子之后,她才终于说了一句, 「没有蘑菇吗?」 「诶,蘑菇吗?」 「本大爷想要放了蘑菇的面包。」 「呃……这个嘛,倒不是没有——这个就是放了蘑菇的面包。要买吗?」 「嗯。」像是姐姐的女生点了点头。不久,她问晚一步到来的像是妹妹的女生,「你要吃点什么吗?」 靠近一看,越看越觉得这两人的外貌长得一模一样。 但性格应该是大不相同的吧。 和正在傻笑的像是姐姐的女生相反,像是妹妹的女生表情莫名不太高兴。 「我不叫你。」 像是妹妹的女生有点生气,扭过脸去。 她们关系不好吗。 「啊对了对了,不好意思啊。想吃什么?莉艾拉。」 妹妹好像叫莉艾拉。只是被叫了一下名字,她的心情好像就变好了,之后看着店主并问他。 「没放蘑菇的面包有吗?」 「大多数面包都没有蘑菇。」 正如姐姐所说。 「除了那位大姐买的那个之外,全部都没有放蘑菇……」 「原来如此。」 叫莉艾拉的妹妹点了点头,然后和姐姐一样仔细观察每个面包,最后, 「那我要这个。」 选了个还算不错的面包。 「谢谢惠顾。」 店主将面包分开包装好,收下钱之后递给两人。 长得很相像的姐妹分别接过放了蘑菇的面包,以及没有放蘑菇的面包之后,便一起道谢。 然后,叫莉艾拉的妹妹向姐姐招了招手,迈出脚步。 「我们走吧,莉艾拉姐。」 一边这么说着。 「好好。」 被妹妹以和自己一样的名字称呼的姐姐,一边嫌麻烦一边回答。 有着完全相同的名字的两个旅人,在这之后走进大街上喧闹的人群中去了。 ● 「你叫本大爷的时候还是用其他名字叫比较好。」 一边在人群中走着,晚上的莉艾拉一边对早上的莉艾拉这么说。曾经是诅咒之刀的她,被早上的莉艾拉擅自决定用莉艾拉这个名字来称呼。「这两年你一直都是自称莉艾拉的,所以就叫你莉艾拉好啦。」于是她就觉得用和自己相同的名字来称呼晚上的莉艾拉小姐。 「不是很容易搞混吗?」 晚上的莉艾拉提出单纯的疑问。 不过,早上的莉艾拉听到她的话之后,轻轻摇了摇头。 「才不会搞混呢。」 她摇了摇头,并干脆地这么回答。 「…………」 ——我早就是你的一部分了。 ——而你也是我的一部分。 早上的莉艾拉曾经对晚上的莉艾拉说过的话,忽然在身为诅咒之刀的她脑海里再次浮现。 她们两人即为一人,用不同的名字来分别称呼或许确实很奇怪。 「不过人还真多啊……要晕了……」 两人正一起走着的时候。 早上的莉艾拉叹了一口气。 本来生性内向的她就不太擅长到这种吵杂的地方来。她皱起眉头,被这人来人往搞得头昏眼花。 难得刚买了面包,还想边走边吃的,可大街上的人多到都顾不上吃了。 「哇哇哇哇……」 早上的莉艾拉握紧手杖,还是感到头昏。 「…………」 晚上的莉艾拉看着她这副样子。 「哇哇哇哇……」 「…………」 即使如此,人流还是无情地不断流动着。 你是我的一部分——明明自己还对她这么说过,真是太没出息了。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早上的莉艾拉离晚上的莉艾拉越来越远。 真是的,太让人操心了。 晚上的莉艾拉叹着气停下了脚步,回头并伸出手。 「嗯。」 在人群之中,话也不好好说一句就笨拙地把手伸了出去。 早上的莉艾拉终于停下来之后,看着那只手,有点高兴地笑了。 「谢谢。」 (插图) 然后,早上的莉艾拉握住那只手,再次迈步前行。 与诅咒一同前行。 两个魔法师行走在某个国家里。 两人都将桃色的长发在后面扎成一束。 亲密地有说有笑的两人看起来就像一对姐妹。事实上,身穿同一款长袍的她们在走进国门之后,小摊店主, 「哦。真少见,旅人双胞胎啊。」 这么向她们搭话。 她们两个被看成是双胞胎姐妹也不奇怪吧。 「是说我们吗?」 听到店主说话的像是双胞胎姐姐的那个——身高稍微高一点的女生,往他那边走过去。 她是个好强的女生。 她看着排放在小摊前面的面包。 「嗯嗯。」 像是姐姐的女生把脸贴近面包并逐一查看,如同在鉴定一样。看了好一阵子之后,她才终于说了一句, 「没有蘑菇吗?」 「诶,蘑菇吗?」 「本大爷想要放了蘑菇的面包。」 「呃……这个嘛,倒不是没有——这个就是放了蘑菇的面包。要买吗?」 「嗯。」像是姐姐的女生点了点头。不久,她问晚一步到来的像是妹妹的女生,「你要吃点什么吗?」 靠近一看,越看越觉得这两人的外貌长得一模一样。 但性格应该是大不相同的吧。 和正在傻笑的像是姐姐的女生相反,像是妹妹的女生表情莫名不太高兴。 「我不叫你。」 像是妹妹的女生有点生气,扭过脸去。 她们关系不好吗。 「啊对了对了,不好意思啊。想吃什么?莉艾拉。」 妹妹好像叫莉艾拉。只是被叫了一下名字,她的心情好像就变好了,之后看着店主并问他。 「没放蘑菇的面包有吗?」 「大多数面包都没有蘑菇。」 正如姐姐所说。 「除了那位大姐买的那个之外,全部都没有放蘑菇……」 「原来如此。」 叫莉艾拉的妹妹点了点头,然后和姐姐一样仔细观察每个面包,最后, 「那我要这个。」 选了个还算不错的面包。 「谢谢惠顾。」 店主将面包分开包装好,收下钱之后递给两人。 长得很相像的姐妹分别接过放了蘑菇的面包,以及没有放蘑菇的面包之后,便一起道谢。 然后,叫莉艾拉的妹妹向姐姐招了招手,迈出脚步。 「我们走吧,莉艾拉姐。」 一边这么说着。 「好好。」 被妹妹以和自己一样的名字称呼的姐姐,一边嫌麻烦一边回答。 有着完全相同的名字的两个旅人,在这之后走进大街上喧闹的人群中去了。 ● 「你叫本大爷的时候还是用其他名字叫比较好。」 一边在人群中走着,晚上的莉艾拉一边对早上的莉艾拉这么说。曾经是诅咒之刀的她,被早上的莉艾拉擅自决定用莉艾拉这个名字来称呼。「这两年你一直都是自称莉艾拉的,所以就叫你莉艾拉好啦。」于是她就觉得用和自己相同的名字来称呼晚上的莉艾拉小姐。 「不是很容易搞混吗?」 晚上的莉艾拉提出单纯的疑问。 不过,早上的莉艾拉听到她的话之后,轻轻摇了摇头。 「才不会搞混呢。」 她摇了摇头,并干脆地这么回答。 「…………」 ——我早就是你的一部分了。 ——而你也是我的一部分。 早上的莉艾拉曾经对晚上的莉艾拉说过的话,忽然在身为诅咒之刀的她脑海里再次浮现。 她们两人即为一人,用不同的名字来分别称呼或许确实很奇怪。 「不过人还真多啊……要晕了……」 两人正一起走着的时候。 早上的莉艾拉叹了一口气。 本来生性内向的她就不太擅长到这种吵杂的地方来。她皱起眉头,被这人来人往搞得头昏眼花。 难得刚买了面包,还想边走边吃的,可大街上的人多到都顾不上吃了。 「哇哇哇哇……」 早上的莉艾拉握紧手杖,还是感到头昏。 「…………」 晚上的莉艾拉看着她这副样子。 「哇哇哇哇……」 「…………」 即使如此,人流还是无情地不断流动着。 你是我的一部分——明明自己还对她这么说过,真是太没出息了。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早上的莉艾拉离晚上的莉艾拉越来越远。 真是的,太让人操心了。 晚上的莉艾拉叹着气停下了脚步,回头并伸出手。 「嗯。」 在人群之中,话也不好好说一句就笨拙地把手伸了出去。 早上的莉艾拉终于停下来之后,看着那只手,有点高兴地笑了。 「谢谢。」 (插图) 然后,早上的莉艾拉握住那只手,再次迈步前行。 与诅咒一同前行。 两个魔法师行走在某个国家里。 两人都将桃色的长发在后面扎成一束。 亲密地有说有笑的两人看起来就像一对姐妹。事实上,身穿同一款长袍的她们在走进国门之后,小摊店主, 「哦。真少见,旅人双胞胎啊。」 这么向她们搭话。 她们两个被看成是双胞胎姐妹也不奇怪吧。 「是说我们吗?」 听到店主说话的像是双胞胎姐姐的那个——身高稍微高一点的女生,往他那边走过去。 她是个好强的女生。 她看着排放在小摊前面的面包。 「嗯嗯。」 像是姐姐的女生把脸贴近面包并逐一查看,如同在鉴定一样。看了好一阵子之后,她才终于说了一句, 「没有蘑菇吗?」 「诶,蘑菇吗?」 「本大爷想要放了蘑菇的面包。」 「呃……这个嘛,倒不是没有——这个就是放了蘑菇的面包。要买吗?」 「嗯。」像是姐姐的女生点了点头。不久,她问晚一步到来的像是妹妹的女生,「你要吃点什么吗?」 靠近一看,越看越觉得这两人的外貌长得一模一样。 但性格应该是大不相同的吧。 和正在傻笑的像是姐姐的女生相反,像是妹妹的女生表情莫名不太高兴。 「我不叫你。」 像是妹妹的女生有点生气,扭过脸去。 她们关系不好吗。 「啊对了对了,不好意思啊。想吃什么?莉艾拉。」 妹妹好像叫莉艾拉。只是被叫了一下名字,她的心情好像就变好了,之后看着店主并问他。 「没放蘑菇的面包有吗?」 「大多数面包都没有蘑菇。」 正如姐姐所说。 「除了那位大姐买的那个之外,全部都没有放蘑菇……」 「原来如此。」 叫莉艾拉的妹妹点了点头,然后和姐姐一样仔细观察每个面包,最后, 「那我要这个。」 选了个还算不错的面包。 「谢谢惠顾。」 店主将面包分开包装好,收下钱之后递给两人。 长得很相像的姐妹分别接过放了蘑菇的面包,以及没有放蘑菇的面包之后,便一起道谢。 然后,叫莉艾拉的妹妹向姐姐招了招手,迈出脚步。 「我们走吧,莉艾拉姐。」 一边这么说着。 「好好。」 被妹妹以和自己一样的名字称呼的姐姐,一边嫌麻烦一边回答。 有着完全相同的名字的两个旅人,在这之后走进大街上喧闹的人群中去了。 ● 「你叫本大爷的时候还是用其他名字叫比较好。」 一边在人群中走着,晚上的莉艾拉一边对早上的莉艾拉这么说。曾经是诅咒之刀的她,被早上的莉艾拉擅自决定用莉艾拉这个名字来称呼。「这两年你一直都是自称莉艾拉的,所以就叫你莉艾拉好啦。」于是她就觉得用和自己相同的名字来称呼晚上的莉艾拉小姐。 「不是很容易搞混吗?」 晚上的莉艾拉提出单纯的疑问。 不过,早上的莉艾拉听到她的话之后,轻轻摇了摇头。 「才不会搞混呢。」 她摇了摇头,并干脆地这么回答。 「…………」 ——我早就是你的一部分了。 ——而你也是我的一部分。 早上的莉艾拉曾经对晚上的莉艾拉说过的话,忽然在身为诅咒之刀的她脑海里再次浮现。 她们两人即为一人,用不同的名字来分别称呼或许确实很奇怪。 「不过人还真多啊……要晕了……」 两人正一起走着的时候。 早上的莉艾拉叹了一口气。 本来生性内向的她就不太擅长到这种吵杂的地方来。她皱起眉头,被这人来人往搞得头昏眼花。 难得刚买了面包,还想边走边吃的,可大街上的人多到都顾不上吃了。 「哇哇哇哇……」 早上的莉艾拉握紧手杖,还是感到头昏。 「…………」 晚上的莉艾拉看着她这副样子。 「哇哇哇哇……」 「…………」 即使如此,人流还是无情地不断流动着。 你是我的一部分——明明自己还对她这么说过,真是太没出息了。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早上的莉艾拉离晚上的莉艾拉越来越远。 真是的,太让人操心了。 晚上的莉艾拉叹着气停下了脚步,回头并伸出手。 「嗯。」 在人群之中,话也不好好说一句就笨拙地把手伸了出去。 早上的莉艾拉终于停下来之后,看着那只手,有点高兴地笑了。 「谢谢。」 (插图) 然后,早上的莉艾拉握住那只手,再次迈步前行。 与诅咒一同前行。 两个魔法师行走在某个国家里。 两人都将桃色的长发在后面扎成一束。 亲密地有说有笑的两人看起来就像一对姐妹。事实上,身穿同一款长袍的她们在走进国门之后,小摊店主, 「哦。真少见,旅人双胞胎啊。」 这么向她们搭话。 她们两个被看成是双胞胎姐妹也不奇怪吧。 「是说我们吗?」 听到店主说话的像是双胞胎姐姐的那个——身高稍微高一点的女生,往他那边走过去。 她是个好强的女生。 她看着排放在小摊前面的面包。 「嗯嗯。」 像是姐姐的女生把脸贴近面包并逐一查看,如同在鉴定一样。看了好一阵子之后,她才终于说了一句, 「没有蘑菇吗?」 「诶,蘑菇吗?」 「本大爷想要放了蘑菇的面包。」 「呃……这个嘛,倒不是没有——这个就是放了蘑菇的面包。要买吗?」 「嗯。」像是姐姐的女生点了点头。不久,她问晚一步到来的像是妹妹的女生,「你要吃点什么吗?」 靠近一看,越看越觉得这两人的外貌长得一模一样。 但性格应该是大不相同的吧。 和正在傻笑的像是姐姐的女生相反,像是妹妹的女生表情莫名不太高兴。 「我不叫你。」 像是妹妹的女生有点生气,扭过脸去。 她们关系不好吗。 「啊对了对了,不好意思啊。想吃什么?莉艾拉。」 妹妹好像叫莉艾拉。只是被叫了一下名字,她的心情好像就变好了,之后看着店主并问他。 「没放蘑菇的面包有吗?」 「大多数面包都没有蘑菇。」 正如姐姐所说。 「除了那位大姐买的那个之外,全部都没有放蘑菇……」 「原来如此。」 叫莉艾拉的妹妹点了点头,然后和姐姐一样仔细观察每个面包,最后, 「那我要这个。」 选了个还算不错的面包。 「谢谢惠顾。」 店主将面包分开包装好,收下钱之后递给两人。 长得很相像的姐妹分别接过放了蘑菇的面包,以及没有放蘑菇的面包之后,便一起道谢。 然后,叫莉艾拉的妹妹向姐姐招了招手,迈出脚步。 「我们走吧,莉艾拉姐。」 一边这么说着。 「好好。」 被妹妹以和自己一样的名字称呼的姐姐,一边嫌麻烦一边回答。 有着完全相同的名字的两个旅人,在这之后走进大街上喧闹的人群中去了。 ● 「你叫本大爷的时候还是用其他名字叫比较好。」 一边在人群中走着,晚上的莉艾拉一边对早上的莉艾拉这么说。曾经是诅咒之刀的她,被早上的莉艾拉擅自决定用莉艾拉这个名字来称呼。「这两年你一直都是自称莉艾拉的,所以就叫你莉艾拉好啦。」于是她就觉得用和自己相同的名字来称呼晚上的莉艾拉小姐。 「不是很容易搞混吗?」 晚上的莉艾拉提出单纯的疑问。 不过,早上的莉艾拉听到她的话之后,轻轻摇了摇头。 「才不会搞混呢。」 她摇了摇头,并干脆地这么回答。 「…………」 ——我早就是你的一部分了。 ——而你也是我的一部分。 早上的莉艾拉曾经对晚上的莉艾拉说过的话,忽然在身为诅咒之刀的她脑海里再次浮现。 她们两人即为一人,用不同的名字来分别称呼或许确实很奇怪。 「不过人还真多啊……要晕了……」 两人正一起走着的时候。 早上的莉艾拉叹了一口气。 本来生性内向的她就不太擅长到这种吵杂的地方来。她皱起眉头,被这人来人往搞得头昏眼花。 难得刚买了面包,还想边走边吃的,可大街上的人多到都顾不上吃了。 「哇哇哇哇……」 早上的莉艾拉握紧手杖,还是感到头昏。 「…………」 晚上的莉艾拉看着她这副样子。 「哇哇哇哇……」 「…………」 即使如此,人流还是无情地不断流动着。 你是我的一部分——明明自己还对她这么说过,真是太没出息了。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早上的莉艾拉离晚上的莉艾拉越来越远。 真是的,太让人操心了。 晚上的莉艾拉叹着气停下了脚步,回头并伸出手。 「嗯。」 在人群之中,话也不好好说一句就笨拙地把手伸了出去。 早上的莉艾拉终于停下来之后,看着那只手,有点高兴地笑了。 「谢谢。」 (插图) 然后,早上的莉艾拉握住那只手,再次迈步前行。 与诅咒一同前行。 两个魔法师行走在某个国家里。 两人都将桃色的长发在后面扎成一束。 亲密地有说有笑的两人看起来就像一对姐妹。事实上,身穿同一款长袍的她们在走进国门之后,小摊店主, 「哦。真少见,旅人双胞胎啊。」 这么向她们搭话。 她们两个被看成是双胞胎姐妹也不奇怪吧。 「是说我们吗?」 听到店主说话的像是双胞胎姐姐的那个——身高稍微高一点的女生,往他那边走过去。 她是个好强的女生。 她看着排放在小摊前面的面包。 「嗯嗯。」 像是姐姐的女生把脸贴近面包并逐一查看,如同在鉴定一样。看了好一阵子之后,她才终于说了一句, 「没有蘑菇吗?」 「诶,蘑菇吗?」 「本大爷想要放了蘑菇的面包。」 「呃……这个嘛,倒不是没有——这个就是放了蘑菇的面包。要买吗?」 「嗯。」像是姐姐的女生点了点头。不久,她问晚一步到来的像是妹妹的女生,「你要吃点什么吗?」 靠近一看,越看越觉得这两人的外貌长得一模一样。 但性格应该是大不相同的吧。 和正在傻笑的像是姐姐的女生相反,像是妹妹的女生表情莫名不太高兴。 「我不叫你。」 像是妹妹的女生有点生气,扭过脸去。 她们关系不好吗。 「啊对了对了,不好意思啊。想吃什么?莉艾拉。」 妹妹好像叫莉艾拉。只是被叫了一下名字,她的心情好像就变好了,之后看着店主并问他。 「没放蘑菇的面包有吗?」 「大多数面包都没有蘑菇。」 正如姐姐所说。 「除了那位大姐买的那个之外,全部都没有放蘑菇……」 「原来如此。」 叫莉艾拉的妹妹点了点头,然后和姐姐一样仔细观察每个面包,最后, 「那我要这个。」 选了个还算不错的面包。 「谢谢惠顾。」 店主将面包分开包装好,收下钱之后递给两人。 长得很相像的姐妹分别接过放了蘑菇的面包,以及没有放蘑菇的面包之后,便一起道谢。 然后,叫莉艾拉的妹妹向姐姐招了招手,迈出脚步。 「我们走吧,莉艾拉姐。」 一边这么说着。 「好好。」 被妹妹以和自己一样的名字称呼的姐姐,一边嫌麻烦一边回答。 有着完全相同的名字的两个旅人,在这之后走进大街上喧闹的人群中去了。 ● 「你叫本大爷的时候还是用其他名字叫比较好。」 一边在人群中走着,晚上的莉艾拉一边对早上的莉艾拉这么说。曾经是诅咒之刀的她,被早上的莉艾拉擅自决定用莉艾拉这个名字来称呼。「这两年你一直都是自称莉艾拉的,所以就叫你莉艾拉好啦。」于是她就觉得用和自己相同的名字来称呼晚上的莉艾拉小姐。 「不是很容易搞混吗?」 晚上的莉艾拉提出单纯的疑问。 不过,早上的莉艾拉听到她的话之后,轻轻摇了摇头。 「才不会搞混呢。」 她摇了摇头,并干脆地这么回答。 「…………」 ——我早就是你的一部分了。 ——而你也是我的一部分。 早上的莉艾拉曾经对晚上的莉艾拉说过的话,忽然在身为诅咒之刀的她脑海里再次浮现。 她们两人即为一人,用不同的名字来分别称呼或许确实很奇怪。 「不过人还真多啊……要晕了……」 两人正一起走着的时候。 早上的莉艾拉叹了一口气。 本来生性内向的她就不太擅长到这种吵杂的地方来。她皱起眉头,被这人来人往搞得头昏眼花。 难得刚买了面包,还想边走边吃的,可大街上的人多到都顾不上吃了。 「哇哇哇哇……」 早上的莉艾拉握紧手杖,还是感到头昏。 「…………」 晚上的莉艾拉看着她这副样子。 「哇哇哇哇……」 「…………」 即使如此,人流还是无情地不断流动着。 你是我的一部分——明明自己还对她这么说过,真是太没出息了。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早上的莉艾拉离晚上的莉艾拉越来越远。 真是的,太让人操心了。 晚上的莉艾拉叹着气停下了脚步,回头并伸出手。 「嗯。」 在人群之中,话也不好好说一句就笨拙地把手伸了出去。 早上的莉艾拉终于停下来之后,看着那只手,有点高兴地笑了。 「谢谢。」 (插图) 然后,早上的莉艾拉握住那只手,再次迈步前行。 与诅咒一同前行。 后记 「奇怪……工作变多了,截稿期限却缩短了……」 体感上来说,感觉工作量大概增加了一倍,可截稿期限却缩短了将近一半。白石定规相当焦急。要说我有多焦急,大概就是我平时喜欢跑步,出门跑步的时候突然想到「对了,不如今天跑去和平时不同的路吧!」,就这么轻率得要命地跑去不认识的路,结果来到了见都没见过的农田小路,不认得回去的路,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才能回到原来的路,身上一分钱没带,手机没带,唯一一样带了的东西是家的钥匙,身处这么一个令人绝望的状况时,太阳下山了,还开始下雨了,忍不住心想「哇啊不行了」而且快要哭出来了,这么焦急。 顺带一提,之后我顺着那条路随便跑了一阵子,回到了自己还记得的路然后平安回到家了。第二天,我肌肉酸痛了。 先不提这个。 差不多就是这样,我差点就死掉了。这次也是差点来不及,最后还是把原稿写完了。给诸多人士添了麻烦非常抱歉,不过恐怕十四卷的写作日程也将会在最后期限边缘反复跳跃……我觉得有可能……对不起…… 好了,话说回来。 在进入后记之前,我想先来写一写每一章的评论。 评论内容全是剧透,所以还没有看完正篇的读者们请自觉右转。 那么,请看。 ●第一章『旅人的一天』 这是以访谈的形式概括魔女所度过的一天的故事。哎呀,原来还有靠做卑鄙的生意来赚钱的魔女啊。我个人认为这个故事很适合当序章。 ●第二章『于常夏降下的大雪和软萌可爱型女生』 感觉好久没有写从一开始到最后都是喜剧的长篇了。顺便说下,我在写的时候有过好几次心想「我到底为什么分了这么多页数给这么一个故事啊……?」而差点醒悟过来,但总算是好好写到最后了。我个人觉得乌苏拉这种神经不正常的角色还挺好写的,我很喜欢。 ●第三章『安乐死』 这是个以积极的心态看待消极的事情的故事。 从刚开始使用sns时的用户守则到和通讯服务商订立的服务协议,肯定都会有又长又臭的说明,不过没有人会认真去听这些说明的。可是,制定协议的服务商又不得不为顾客进行说明,所以都会讲一大通。大多数消费者都会想「反正也不是啥很重要的事吧!」,一边挖着鼻子一边当耳边风。但是正在说明的内容全都很重要,所以才会说明……不认真听可不行呢…… ●第四章『刀的诅咒与两个人的故事』 我想写有多重人格的角色想了很多年了,而这次就先写成了寄宿在刀里的人格附身到人类身上的故事。严格来说并不是多重人格。 在关于诅咒武器的故事里,晚上的莉艾拉是受人怨恨而诞生的。但是,即使生来就被怨恨、被诅咒,也不代表她就不能得到幸福。 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写真正的多重人格的故事呢。 这个故事接续终章『两个人之后的故事』。 ●第五章『灰之魔女的烦恼咨询室』 伊蕾娜小姐总是一有机会就做奇奇怪怪的工作。 当初决定要把这个故事写入第十三卷的时候,我还烦恼过「糟了,我已经在写受虐狂啊虐待狂什么的故事了……怎么办……」,前前后后想了很多,最后想「哎算了。」然后就将这个故事作为其中一章收录进来了。 ●第六章『移动式旅馆露诺娃』 这是怕寂寞的露诺娃的故事。 一个关于四处走动的旅馆的故事,这个点子本身是我很早以前就有的,但因为一直都想不到该写成怎么样的故事所以就让它沉寂了好长时间。最后,到现在我终于要写了。 我们小时候很爱吃的点心停产了,这样的新闻在sns上被传开的时候,常常看得到「我明明很喜欢的。」「真想再吃一次。」这种为失去感到惋惜的言论。但是,已成定局的事情是无法再改变的。人们为此感到惋惜的时候就已经太迟了。如果受人热爱的事物的存在成了理所当然,就会失去其价值并不为人知地消失。在为失去感叹之前,趁着自己还喜欢,将自己喜欢的心情传达给对方,这想必是很重要的。 ●第七章『两个人之后的故事』 这个故事是这一卷的终章。这是这一卷,应该说是第四章的收尾性质的故事。 有两个故事是我想应该会是这一卷的最后一章的。『移动式旅馆露诺娃』还有『刀的诅咒与两个人的故事』,这两个故事哪一个都可以作为整本书的结尾,我写完之后却拿不定主意该选哪一个好。跟别人商量得出的结果就是,『移动式旅馆露诺娃』是最后一章,而终章则是『刀的诅咒与两个人的故事』。之前已经说过,这次我久违地写了字数挺多的长篇,真是累坏了。 以上就是各章节的评论。 说个题外话,我最近有点运动不足所以浑身不自在,于是我终于加入健身房的会员了。最近好像有网上入会这种很棒的程序,不用去健身房也可以在家完成入会。不过会员是入了,要是被人挑衅说「喂喂怎么来了个瘦不拉几的豆芽菜啊。」「怎么?是来让别人看你这副寒酸的身板的吗?」「像你这种体型,你是打算锻炼哪里啊?锻炼精神吗?」那该怎么办?被丰满的六块腹肌重重包围,我可能会哭出来。因为害怕这些事,到现在都还没有去成健身房。救命。 以前买的跑步机刚好在我搬家的时候坏掉了,加上近来发生了许多变化,于是我开始了跑步,然后现在加入了健身房的会员。 我觉得自己一年比一年好运动了,所以明年可能就会玩跳伞了。 顺便说个题外话,『魔女之旅』的tv动画预计于十月开播。为了做各种检查,每天都有大量邮件寄来。不过看着资料总是会很期待。 离十月还剩不长的时间了,能跟我一起坐立不安地等着的话我会很开心的。 那么就来送上谢辞吧。 责任编辑m编辑。 这次的日程编排特别吃紧。我会注意在写十四卷时不会这么赶的,不过要是又搞得和十三卷一样的话就对不起了。 あずーる老师。 一直以来很感谢您。这次的封面也是棒极了……还有,这次的十三卷有「设定资料集附录特装版」,里面有好几张连我也还没有见过的插画,不禁心想「太,太厉害了……这可真是把秘藏的珍宝拿出来了……」。太棒了。 七绪一绮老师。 漫画版我一直都看得很开心。特别是「逃跑的公主,追她的人是谁」这一章,我再一次觉得雪克莉真是太可爱了…… 动画制作组的各位。ga文库轻小说团队的各位。 在这么不得了的时势当下能有各位尽心尽力,真的非常感谢。十月的动画播送,我不管是作为观众还是原作者都十分期待。 以上,是我的谢辞。 『魔女之旅』十四卷预计于十月发售。也会有附录广播剧cd的特装版,这次的剧本我也尽情写了自己喜欢的内容。各位能享受的话,我就开心了。 在十四卷再会吧。 那么再见了! 著:白石定规 「奇怪……工作变多了,截稿期限却缩短了……」 体感上来说,感觉工作量大概增加了一倍,可截稿期限却缩短了将近一半。白石定规相当焦急。要说我有多焦急,大概就是我平时喜欢跑步,出门跑步的时候突然想到「对了,不如今天跑去和平时不同的路吧!」,就这么轻率得要命地跑去不认识的路,结果来到了见都没见过的农田小路,不认得回去的路,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才能回到原来的路,身上一分钱没带,手机没带,唯一一样带了的东西是家的钥匙,身处这么一个令人绝望的状况时,太阳下山了,还开始下雨了,忍不住心想「哇啊不行了」而且快要哭出来了,这么焦急。 顺带一提,之后我顺着那条路随便跑了一阵子,回到了自己还记得的路然后平安回到家了。第二天,我肌肉酸痛了。 先不提这个。 差不多就是这样,我差点就死掉了。这次也是差点来不及,最后还是把原稿写完了。给诸多人士添了麻烦非常抱歉,不过恐怕十四卷的写作日程也将会在最后期限边缘反复跳跃……我觉得有可能……对不起…… 好了,话说回来。 在进入后记之前,我想先来写一写每一章的评论。 评论内容全是剧透,所以还没有看完正篇的读者们请自觉右转。 那么,请看。 ●第一章『旅人的一天』 这是以访谈的形式概括魔女所度过的一天的故事。哎呀,原来还有靠做卑鄙的生意来赚钱的魔女啊。我个人认为这个故事很适合当序章。 ●第二章『于常夏降下的大雪和软萌可爱型女生』 感觉好久没有写从一开始到最后都是喜剧的长篇了。顺便说下,我在写的时候有过好几次心想「我到底为什么分了这么多页数给这么一个故事啊……?」而差点醒悟过来,但总算是好好写到最后了。我个人觉得乌苏拉这种神经不正常的角色还挺好写的,我很喜欢。 ●第三章『安乐死』 这是个以积极的心态看待消极的事情的故事。 从刚开始使用sns时的用户守则到和通讯服务商订立的服务协议,肯定都会有又长又臭的说明,不过没有人会认真去听这些说明的。可是,制定协议的服务商又不得不为顾客进行说明,所以都会讲一大通。大多数消费者都会想「反正也不是啥很重要的事吧!」,一边挖着鼻子一边当耳边风。但是正在说明的内容全都很重要,所以才会说明……不认真听可不行呢…… ●第四章『刀的诅咒与两个人的故事』 我想写有多重人格的角色想了很多年了,而这次就先写成了寄宿在刀里的人格附身到人类身上的故事。严格来说并不是多重人格。 在关于诅咒武器的故事里,晚上的莉艾拉是受人怨恨而诞生的。但是,即使生来就被怨恨、被诅咒,也不代表她就不能得到幸福。 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写真正的多重人格的故事呢。 这个故事接续终章『两个人之后的故事』。 ●第五章『灰之魔女的烦恼咨询室』 伊蕾娜小姐总是一有机会就做奇奇怪怪的工作。 当初决定要把这个故事写入第十三卷的时候,我还烦恼过「糟了,我已经在写受虐狂啊虐待狂什么的故事了……怎么办……」,前前后后想了很多,最后想「哎算了。」然后就将这个故事作为其中一章收录进来了。 ●第六章『移动式旅馆露诺娃』 这是怕寂寞的露诺娃的故事。 一个关于四处走动的旅馆的故事,这个点子本身是我很早以前就有的,但因为一直都想不到该写成怎么样的故事所以就让它沉寂了好长时间。最后,到现在我终于要写了。 我们小时候很爱吃的点心停产了,这样的新闻在sns上被传开的时候,常常看得到「我明明很喜欢的。」「真想再吃一次。」这种为失去感到惋惜的言论。但是,已成定局的事情是无法再改变的。人们为此感到惋惜的时候就已经太迟了。如果受人热爱的事物的存在成了理所当然,就会失去其价值并不为人知地消失。在为失去感叹之前,趁着自己还喜欢,将自己喜欢的心情传达给对方,这想必是很重要的。 ●第七章『两个人之后的故事』 这个故事是这一卷的终章。这是这一卷,应该说是第四章的收尾性质的故事。 有两个故事是我想应该会是这一卷的最后一章的。『移动式旅馆露诺娃』还有『刀的诅咒与两个人的故事』,这两个故事哪一个都可以作为整本书的结尾,我写完之后却拿不定主意该选哪一个好。跟别人商量得出的结果就是,『移动式旅馆露诺娃』是最后一章,而终章则是『刀的诅咒与两个人的故事』。之前已经说过,这次我久违地写了字数挺多的长篇,真是累坏了。 以上就是各章节的评论。 说个题外话,我最近有点运动不足所以浑身不自在,于是我终于加入健身房的会员了。最近好像有网上入会这种很棒的程序,不用去健身房也可以在家完成入会。不过会员是入了,要是被人挑衅说「喂喂怎么来了个瘦不拉几的豆芽菜啊。」「怎么?是来让别人看你这副寒酸的身板的吗?」「像你这种体型,你是打算锻炼哪里啊?锻炼精神吗?」那该怎么办?被丰满的六块腹肌重重包围,我可能会哭出来。因为害怕这些事,到现在都还没有去成健身房。救命。 以前买的跑步机刚好在我搬家的时候坏掉了,加上近来发生了许多变化,于是我开始了跑步,然后现在加入了健身房的会员。 我觉得自己一年比一年好运动了,所以明年可能就会玩跳伞了。 顺便说个题外话,『魔女之旅』的tv动画预计于十月开播。为了做各种检查,每天都有大量邮件寄来。不过看着资料总是会很期待。 离十月还剩不长的时间了,能跟我一起坐立不安地等着的话我会很开心的。 那么就来送上谢辞吧。 责任编辑m编辑。 这次的日程编排特别吃紧。我会注意在写十四卷时不会这么赶的,不过要是又搞得和十三卷一样的话就对不起了。 あずーる老师。 一直以来很感谢您。这次的封面也是棒极了……还有,这次的十三卷有「设定资料集附录特装版」,里面有好几张连我也还没有见过的插画,不禁心想「太,太厉害了……这可真是把秘藏的珍宝拿出来了……」。太棒了。 七绪一绮老师。 漫画版我一直都看得很开心。特别是「逃跑的公主,追她的人是谁」这一章,我再一次觉得雪克莉真是太可爱了…… 动画制作组的各位。ga文库轻小说团队的各位。 在这么不得了的时势当下能有各位尽心尽力,真的非常感谢。十月的动画播送,我不管是作为观众还是原作者都十分期待。 以上,是我的谢辞。 『魔女之旅』十四卷预计于十月发售。也会有附录广播剧cd的特装版,这次的剧本我也尽情写了自己喜欢的内容。各位能享受的话,我就开心了。 在十四卷再会吧。 那么再见了! 著:白石定规 「奇怪……工作变多了,截稿期限却缩短了……」 体感上来说,感觉工作量大概增加了一倍,可截稿期限却缩短了将近一半。白石定规相当焦急。要说我有多焦急,大概就是我平时喜欢跑步,出门跑步的时候突然想到「对了,不如今天跑去和平时不同的路吧!」,就这么轻率得要命地跑去不认识的路,结果来到了见都没见过的农田小路,不认得回去的路,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才能回到原来的路,身上一分钱没带,手机没带,唯一一样带了的东西是家的钥匙,身处这么一个令人绝望的状况时,太阳下山了,还开始下雨了,忍不住心想「哇啊不行了」而且快要哭出来了,这么焦急。 顺带一提,之后我顺着那条路随便跑了一阵子,回到了自己还记得的路然后平安回到家了。第二天,我肌肉酸痛了。 先不提这个。 差不多就是这样,我差点就死掉了。这次也是差点来不及,最后还是把原稿写完了。给诸多人士添了麻烦非常抱歉,不过恐怕十四卷的写作日程也将会在最后期限边缘反复跳跃……我觉得有可能……对不起…… 好了,话说回来。 在进入后记之前,我想先来写一写每一章的评论。 评论内容全是剧透,所以还没有看完正篇的读者们请自觉右转。 那么,请看。 ●第一章『旅人的一天』 这是以访谈的形式概括魔女所度过的一天的故事。哎呀,原来还有靠做卑鄙的生意来赚钱的魔女啊。我个人认为这个故事很适合当序章。 ●第二章『于常夏降下的大雪和软萌可爱型女生』 感觉好久没有写从一开始到最后都是喜剧的长篇了。顺便说下,我在写的时候有过好几次心想「我到底为什么分了这么多页数给这么一个故事啊……?」而差点醒悟过来,但总算是好好写到最后了。我个人觉得乌苏拉这种神经不正常的角色还挺好写的,我很喜欢。 ●第三章『安乐死』 这是个以积极的心态看待消极的事情的故事。 从刚开始使用sns时的用户守则到和通讯服务商订立的服务协议,肯定都会有又长又臭的说明,不过没有人会认真去听这些说明的。可是,制定协议的服务商又不得不为顾客进行说明,所以都会讲一大通。大多数消费者都会想「反正也不是啥很重要的事吧!」,一边挖着鼻子一边当耳边风。但是正在说明的内容全都很重要,所以才会说明……不认真听可不行呢…… ●第四章『刀的诅咒与两个人的故事』 我想写有多重人格的角色想了很多年了,而这次就先写成了寄宿在刀里的人格附身到人类身上的故事。严格来说并不是多重人格。 在关于诅咒武器的故事里,晚上的莉艾拉是受人怨恨而诞生的。但是,即使生来就被怨恨、被诅咒,也不代表她就不能得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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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以访谈的形式概括魔女所度过的一天的故事。哎呀,原来还有靠做卑鄙的生意来赚钱的魔女啊。我个人认为这个故事很适合当序章。 ●第二章『于常夏降下的大雪和软萌可爱型女生』 感觉好久没有写从一开始到最后都是喜剧的长篇了。顺便说下,我在写的时候有过好几次心想「我到底为什么分了这么多页数给这么一个故事啊……?」而差点醒悟过来,但总算是好好写到最后了。我个人觉得乌苏拉这种神经不正常的角色还挺好写的,我很喜欢。 ●第三章『安乐死』 这是个以积极的心态看待消极的事情的故事。 从刚开始使用sns时的用户守则到和通讯服务商订立的服务协议,肯定都会有又长又臭的说明,不过没有人会认真去听这些说明的。可是,制定协议的服务商又不得不为顾客进行说明,所以都会讲一大通。大多数消费者都会想「反正也不是啥很重要的事吧!」,一边挖着鼻子一边当耳边风。但是正在说明的内容全都很重要,所以才会说明……不认真听可不行呢…… ●第四章『刀的诅咒与两个人的故事』 我想写有多重人格的角色想了很多年了,而这次就先写成了寄宿在刀里的人格附身到人类身上的故事。严格来说并不是多重人格。 在关于诅咒武器的故事里,晚上的莉艾拉是受人怨恨而诞生的。但是,即使生来就被怨恨、被诅咒,也不代表她就不能得到幸福。 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写真正的多重人格的故事呢。 这个故事接续终章『两个人之后的故事』。 ●第五章『灰之魔女的烦恼咨询室』 伊蕾娜小姐总是一有机会就做奇奇怪怪的工作。 当初决定要把这个故事写入第十三卷的时候,我还烦恼过「糟了,我已经在写受虐狂啊虐待狂什么的故事了……怎么办……」,前前后后想了很多,最后想「哎算了。」然后就将这个故事作为其中一章收录进来了。 ●第六章『移动式旅馆露诺娃』 这是怕寂寞的露诺娃的故事。 一个关于四处走动的旅馆的故事,这个点子本身是我很早以前就有的,但因为一直都想不到该写成怎么样的故事所以就让它沉寂了好长时间。最后,到现在我终于要写了。 我们小时候很爱吃的点心停产了,这样的新闻在sns上被传开的时候,常常看得到「我明明很喜欢的。」「真想再吃一次。」这种为失去感到惋惜的言论。但是,已成定局的事情是无法再改变的。人们为此感到惋惜的时候就已经太迟了。如果受人热爱的事物的存在成了理所当然,就会失去其价值并不为人知地消失。在为失去感叹之前,趁着自己还喜欢,将自己喜欢的心情传达给对方,这想必是很重要的。 ●第七章『两个人之后的故事』 这个故事是这一卷的终章。这是这一卷,应该说是第四章的收尾性质的故事。 有两个故事是我想应该会是这一卷的最后一章的。『移动式旅馆露诺娃』还有『刀的诅咒与两个人的故事』,这两个故事哪一个都可以作为整本书的结尾,我写完之后却拿不定主意该选哪一个好。跟别人商量得出的结果就是,『移动式旅馆露诺娃』是最后一章,而终章则是『刀的诅咒与两个人的故事』。之前已经说过,这次我久违地写了字数挺多的长篇,真是累坏了。 以上就是各章节的评论。 说个题外话,我最近有点运动不足所以浑身不自在,于是我终于加入健身房的会员了。最近好像有网上入会这种很棒的程序,不用去健身房也可以在家完成入会。不过会员是入了,要是被人挑衅说「喂喂怎么来了个瘦不拉几的豆芽菜啊。」「怎么?是来让别人看你这副寒酸的身板的吗?」「像你这种体型,你是打算锻炼哪里啊?锻炼精神吗?」那该怎么办?被丰满的六块腹肌重重包围,我可能会哭出来。因为害怕这些事,到现在都还没有去成健身房。救命。 以前买的跑步机刚好在我搬家的时候坏掉了,加上近来发生了许多变化,于是我开始了跑步,然后现在加入了健身房的会员。 我觉得自己一年比一年好运动了,所以明年可能就会玩跳伞了。 顺便说个题外话,『魔女之旅』的tv动画预计于十月开播。为了做各种检查,每天都有大量邮件寄来。不过看着资料总是会很期待。 离十月还剩不长的时间了,能跟我一起坐立不安地等着的话我会很开心的。 那么就来送上谢辞吧。 责任编辑m编辑。 这次的日程编排特别吃紧。我会注意在写十四卷时不会这么赶的,不过要是又搞得和十三卷一样的话就对不起了。 あずーる老师。 一直以来很感谢您。这次的封面也是棒极了……还有,这次的十三卷有「设定资料集附录特装版」,里面有好几张连我也还没有见过的插画,不禁心想「太,太厉害了……这可真是把秘藏的珍宝拿出来了……」。太棒了。 七绪一绮老师。 漫画版我一直都看得很开心。特别是「逃跑的公主,追她的人是谁」这一章,我再一次觉得雪克莉真是太可爱了…… 动画制作组的各位。ga文库轻小说团队的各位。 在这么不得了的时势当下能有各位尽心尽力,真的非常感谢。十月的动画播送,我不管是作为观众还是原作者都十分期待。 以上,是我的谢辞。 『魔女之旅』十四卷预计于十月发售。也会有附录广播剧cd的特装版,这次的剧本我也尽情写了自己喜欢的内容。各位能享受的话,我就开心了。 在十四卷再会吧。 那么再见了! 著:白石定规 「奇怪……工作变多了,截稿期限却缩短了……」 体感上来说,感觉工作量大概增加了一倍,可截稿期限却缩短了将近一半。白石定规相当焦急。要说我有多焦急,大概就是我平时喜欢跑步,出门跑步的时候突然想到「对了,不如今天跑去和平时不同的路吧!」,就这么轻率得要命地跑去不认识的路,结果来到了见都没见过的农田小路,不认得回去的路,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才能回到原来的路,身上一分钱没带,手机没带,唯一一样带了的东西是家的钥匙,身处这么一个令人绝望的状况时,太阳下山了,还开始下雨了,忍不住心想「哇啊不行了」而且快要哭出来了,这么焦急。 顺带一提,之后我顺着那条路随便跑了一阵子,回到了自己还记得的路然后平安回到家了。第二天,我肌肉酸痛了。 先不提这个。 差不多就是这样,我差点就死掉了。这次也是差点来不及,最后还是把原稿写完了。给诸多人士添了麻烦非常抱歉,不过恐怕十四卷的写作日程也将会在最后期限边缘反复跳跃……我觉得有可能……对不起…… 好了,话说回来。 在进入后记之前,我想先来写一写每一章的评论。 评论内容全是剧透,所以还没有看完正篇的读者们请自觉右转。 那么,请看。 ●第一章『旅人的一天』 这是以访谈的形式概括魔女所度过的一天的故事。哎呀,原来还有靠做卑鄙的生意来赚钱的魔女啊。我个人认为这个故事很适合当序章。 ●第二章『于常夏降下的大雪和软萌可爱型女生』 感觉好久没有写从一开始到最后都是喜剧的长篇了。顺便说下,我在写的时候有过好几次心想「我到底为什么分了这么多页数给这么一个故事啊……?」而差点醒悟过来,但总算是好好写到最后了。我个人觉得乌苏拉这种神经不正常的角色还挺好写的,我很喜欢。 ●第三章『安乐死』 这是个以积极的心态看待消极的事情的故事。 从刚开始使用sns时的用户守则到和通讯服务商订立的服务协议,肯定都会有又长又臭的说明,不过没有人会认真去听这些说明的。可是,制定协议的服务商又不得不为顾客进行说明,所以都会讲一大通。大多数消费者都会想「反正也不是啥很重要的事吧!」,一边挖着鼻子一边当耳边风。但是正在说明的内容全都很重要,所以才会说明……不认真听可不行呢…… ●第四章『刀的诅咒与两个人的故事』 我想写有多重人格的角色想了很多年了,而这次就先写成了寄宿在刀里的人格附身到人类身上的故事。严格来说并不是多重人格。 在关于诅咒武器的故事里,晚上的莉艾拉是受人怨恨而诞生的。但是,即使生来就被怨恨、被诅咒,也不代表她就不能得到幸福。 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写真正的多重人格的故事呢。 这个故事接续终章『两个人之后的故事』。 ●第五章『灰之魔女的烦恼咨询室』 伊蕾娜小姐总是一有机会就做奇奇怪怪的工作。 当初决定要把这个故事写入第十三卷的时候,我还烦恼过「糟了,我已经在写受虐狂啊虐待狂什么的故事了……怎么办……」,前前后后想了很多,最后想「哎算了。」然后就将这个故事作为其中一章收录进来了。 ●第六章『移动式旅馆露诺娃』 这是怕寂寞的露诺娃的故事。 一个关于四处走动的旅馆的故事,这个点子本身是我很早以前就有的,但因为一直都想不到该写成怎么样的故事所以就让它沉寂了好长时间。最后,到现在我终于要写了。 我们小时候很爱吃的点心停产了,这样的新闻在sns上被传开的时候,常常看得到「我明明很喜欢的。」「真想再吃一次。」这种为失去感到惋惜的言论。但是,已成定局的事情是无法再改变的。人们为此感到惋惜的时候就已经太迟了。如果受人热爱的事物的存在成了理所当然,就会失去其价值并不为人知地消失。在为失去感叹之前,趁着自己还喜欢,将自己喜欢的心情传达给对方,这想必是很重要的。 ●第七章『两个人之后的故事』 这个故事是这一卷的终章。这是这一卷,应该说是第四章的收尾性质的故事。 有两个故事是我想应该会是这一卷的最后一章的。『移动式旅馆露诺娃』还有『刀的诅咒与两个人的故事』,这两个故事哪一个都可以作为整本书的结尾,我写完之后却拿不定主意该选哪一个好。跟别人商量得出的结果就是,『移动式旅馆露诺娃』是最后一章,而终章则是『刀的诅咒与两个人的故事』。之前已经说过,这次我久违地写了字数挺多的长篇,真是累坏了。 以上就是各章节的评论。 说个题外话,我最近有点运动不足所以浑身不自在,于是我终于加入健身房的会员了。最近好像有网上入会这种很棒的程序,不用去健身房也可以在家完成入会。不过会员是入了,要是被人挑衅说「喂喂怎么来了个瘦不拉几的豆芽菜啊。」「怎么?是来让别人看你这副寒酸的身板的吗?」「像你这种体型,你是打算锻炼哪里啊?锻炼精神吗?」那该怎么办?被丰满的六块腹肌重重包围,我可能会哭出来。因为害怕这些事,到现在都还没有去成健身房。救命。 以前买的跑步机刚好在我搬家的时候坏掉了,加上近来发生了许多变化,于是我开始了跑步,然后现在加入了健身房的会员。 我觉得自己一年比一年好运动了,所以明年可能就会玩跳伞了。 顺便说个题外话,『魔女之旅』的tv动画预计于十月开播。为了做各种检查,每天都有大量邮件寄来。不过看着资料总是会很期待。 离十月还剩不长的时间了,能跟我一起坐立不安地等着的话我会很开心的。 那么就来送上谢辞吧。 责任编辑m编辑。 这次的日程编排特别吃紧。我会注意在写十四卷时不会这么赶的,不过要是又搞得和十三卷一样的话就对不起了。 あずーる老师。 一直以来很感谢您。这次的封面也是棒极了……还有,这次的十三卷有「设定资料集附录特装版」,里面有好几张连我也还没有见过的插画,不禁心想「太,太厉害了……这可真是把秘藏的珍宝拿出来了……」。太棒了。 七绪一绮老师。 漫画版我一直都看得很开心。特别是「逃跑的公主,追她的人是谁」这一章,我再一次觉得雪克莉真是太可爱了…… 动画制作组的各位。ga文库轻小说团队的各位。 在这么不得了的时势当下能有各位尽心尽力,真的非常感谢。十月的动画播送,我不管是作为观众还是原作者都十分期待。 以上,是我的谢辞。 『魔女之旅』十四卷预计于十月发售。也会有附录广播剧cd的特装版,这次的剧本我也尽情写了自己喜欢的内容。各位能享受的话,我就开心了。 在十四卷再会吧。 那么再见了! 著:白石定规 「奇怪……工作变多了,截稿期限却缩短了……」 体感上来说,感觉工作量大概增加了一倍,可截稿期限却缩短了将近一半。白石定规相当焦急。要说我有多焦急,大概就是我平时喜欢跑步,出门跑步的时候突然想到「对了,不如今天跑去和平时不同的路吧!」,就这么轻率得要命地跑去不认识的路,结果来到了见都没见过的农田小路,不认得回去的路,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才能回到原来的路,身上一分钱没带,手机没带,唯一一样带了的东西是家的钥匙,身处这么一个令人绝望的状况时,太阳下山了,还开始下雨了,忍不住心想「哇啊不行了」而且快要哭出来了,这么焦急。 顺带一提,之后我顺着那条路随便跑了一阵子,回到了自己还记得的路然后平安回到家了。第二天,我肌肉酸痛了。 先不提这个。 差不多就是这样,我差点就死掉了。这次也是差点来不及,最后还是把原稿写完了。给诸多人士添了麻烦非常抱歉,不过恐怕十四卷的写作日程也将会在最后期限边缘反复跳跃……我觉得有可能……对不起…… 好了,话说回来。 在进入后记之前,我想先来写一写每一章的评论。 评论内容全是剧透,所以还没有看完正篇的读者们请自觉右转。 那么,请看。 ●第一章『旅人的一天』 这是以访谈的形式概括魔女所度过的一天的故事。哎呀,原来还有靠做卑鄙的生意来赚钱的魔女啊。我个人认为这个故事很适合当序章。 ●第二章『于常夏降下的大雪和软萌可爱型女生』 感觉好久没有写从一开始到最后都是喜剧的长篇了。顺便说下,我在写的时候有过好几次心想「我到底为什么分了这么多页数给这么一个故事啊……?」而差点醒悟过来,但总算是好好写到最后了。我个人觉得乌苏拉这种神经不正常的角色还挺好写的,我很喜欢。 ●第三章『安乐死』 这是个以积极的心态看待消极的事情的故事。 从刚开始使用sns时的用户守则到和通讯服务商订立的服务协议,肯定都会有又长又臭的说明,不过没有人会认真去听这些说明的。可是,制定协议的服务商又不得不为顾客进行说明,所以都会讲一大通。大多数消费者都会想「反正也不是啥很重要的事吧!」,一边挖着鼻子一边当耳边风。但是正在说明的内容全都很重要,所以才会说明……不认真听可不行呢…… ●第四章『刀的诅咒与两个人的故事』 我想写有多重人格的角色想了很多年了,而这次就先写成了寄宿在刀里的人格附身到人类身上的故事。严格来说并不是多重人格。 在关于诅咒武器的故事里,晚上的莉艾拉是受人怨恨而诞生的。但是,即使生来就被怨恨、被诅咒,也不代表她就不能得到幸福。 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写真正的多重人格的故事呢。 这个故事接续终章『两个人之后的故事』。 ●第五章『灰之魔女的烦恼咨询室』 伊蕾娜小姐总是一有机会就做奇奇怪怪的工作。 当初决定要把这个故事写入第十三卷的时候,我还烦恼过「糟了,我已经在写受虐狂啊虐待狂什么的故事了……怎么办……」,前前后后想了很多,最后想「哎算了。」然后就将这个故事作为其中一章收录进来了。 ●第六章『移动式旅馆露诺娃』 这是怕寂寞的露诺娃的故事。 一个关于四处走动的旅馆的故事,这个点子本身是我很早以前就有的,但因为一直都想不到该写成怎么样的故事所以就让它沉寂了好长时间。最后,到现在我终于要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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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感上来说,感觉工作量大概增加了一倍,可截稿期限却缩短了将近一半。白石定规相当焦急。要说我有多焦急,大概就是我平时喜欢跑步,出门跑步的时候突然想到「对了,不如今天跑去和平时不同的路吧!」,就这么轻率得要命地跑去不认识的路,结果来到了见都没见过的农田小路,不认得回去的路,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才能回到原来的路,身上一分钱没带,手机没带,唯一一样带了的东西是家的钥匙,身处这么一个令人绝望的状况时,太阳下山了,还开始下雨了,忍不住心想「哇啊不行了」而且快要哭出来了,这么焦急。 顺带一提,之后我顺着那条路随便跑了一阵子,回到了自己还记得的路然后平安回到家了。第二天,我肌肉酸痛了。 先不提这个。 差不多就是这样,我差点就死掉了。这次也是差点来不及,最后还是把原稿写完了。给诸多人士添了麻烦非常抱歉,不过恐怕十四卷的写作日程也将会在最后期限边缘反复跳跃……我觉得有可能……对不起…… 好了,话说回来。 在进入后记之前,我想先来写一写每一章的评论。 评论内容全是剧透,所以还没有看完正篇的读者们请自觉右转。 那么,请看。 ●第一章『旅人的一天』 这是以访谈的形式概括魔女所度过的一天的故事。哎呀,原来还有靠做卑鄙的生意来赚钱的魔女啊。我个人认为这个故事很适合当序章。 ●第二章『于常夏降下的大雪和软萌可爱型女生』 感觉好久没有写从一开始到最后都是喜剧的长篇了。顺便说下,我在写的时候有过好几次心想「我到底为什么分了这么多页数给这么一个故事啊……?」而差点醒悟过来,但总算是好好写到最后了。我个人觉得乌苏拉这种神经不正常的角色还挺好写的,我很喜欢。 ●第三章『安乐死』 这是个以积极的心态看待消极的事情的故事。 从刚开始使用sns时的用户守则到和通讯服务商订立的服务协议,肯定都会有又长又臭的说明,不过没有人会认真去听这些说明的。可是,制定协议的服务商又不得不为顾客进行说明,所以都会讲一大通。大多数消费者都会想「反正也不是啥很重要的事吧!」,一边挖着鼻子一边当耳边风。但是正在说明的内容全都很重要,所以才会说明……不认真听可不行呢…… ●第四章『刀的诅咒与两个人的故事』 我想写有多重人格的角色想了很多年了,而这次就先写成了寄宿在刀里的人格附身到人类身上的故事。严格来说并不是多重人格。 在关于诅咒武器的故事里,晚上的莉艾拉是受人怨恨而诞生的。但是,即使生来就被怨恨、被诅咒,也不代表她就不能得到幸福。 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写真正的多重人格的故事呢。 这个故事接续终章『两个人之后的故事』。 ●第五章『灰之魔女的烦恼咨询室』 伊蕾娜小姐总是一有机会就做奇奇怪怪的工作。 当初决定要把这个故事写入第十三卷的时候,我还烦恼过「糟了,我已经在写受虐狂啊虐待狂什么的故事了……怎么办……」,前前后后想了很多,最后想「哎算了。」然后就将这个故事作为其中一章收录进来了。 ●第六章『移动式旅馆露诺娃』 这是怕寂寞的露诺娃的故事。 一个关于四处走动的旅馆的故事,这个点子本身是我很早以前就有的,但因为一直都想不到该写成怎么样的故事所以就让它沉寂了好长时间。最后,到现在我终于要写了。 我们小时候很爱吃的点心停产了,这样的新闻在sns上被传开的时候,常常看得到「我明明很喜欢的。」「真想再吃一次。」这种为失去感到惋惜的言论。但是,已成定局的事情是无法再改变的。人们为此感到惋惜的时候就已经太迟了。如果受人热爱的事物的存在成了理所当然,就会失去其价值并不为人知地消失。在为失去感叹之前,趁着自己还喜欢,将自己喜欢的心情传达给对方,这想必是很重要的。 ●第七章『两个人之后的故事』 这个故事是这一卷的终章。这是这一卷,应该说是第四章的收尾性质的故事。 有两个故事是我想应该会是这一卷的最后一章的。『移动式旅馆露诺娃』还有『刀的诅咒与两个人的故事』,这两个故事哪一个都可以作为整本书的结尾,我写完之后却拿不定主意该选哪一个好。跟别人商量得出的结果就是,『移动式旅馆露诺娃』是最后一章,而终章则是『刀的诅咒与两个人的故事』。之前已经说过,这次我久违地写了字数挺多的长篇,真是累坏了。 以上就是各章节的评论。 说个题外话,我最近有点运动不足所以浑身不自在,于是我终于加入健身房的会员了。最近好像有网上入会这种很棒的程序,不用去健身房也可以在家完成入会。不过会员是入了,要是被人挑衅说「喂喂怎么来了个瘦不拉几的豆芽菜啊。」「怎么?是来让别人看你这副寒酸的身板的吗?」「像你这种体型,你是打算锻炼哪里啊?锻炼精神吗?」那该怎么办?被丰满的六块腹肌重重包围,我可能会哭出来。因为害怕这些事,到现在都还没有去成健身房。救命。 以前买的跑步机刚好在我搬家的时候坏掉了,加上近来发生了许多变化,于是我开始了跑步,然后现在加入了健身房的会员。 我觉得自己一年比一年好运动了,所以明年可能就会玩跳伞了。 顺便说个题外话,『魔女之旅』的tv动画预计于十月开播。为了做各种检查,每天都有大量邮件寄来。不过看着资料总是会很期待。 离十月还剩不长的时间了,能跟我一起坐立不安地等着的话我会很开心的。 那么就来送上谢辞吧。 责任编辑m编辑。 这次的日程编排特别吃紧。我会注意在写十四卷时不会这么赶的,不过要是又搞得和十三卷一样的话就对不起了。 あずーる老师。 一直以来很感谢您。这次的封面也是棒极了……还有,这次的十三卷有「设定资料集附录特装版」,里面有好几张连我也还没有见过的插画,不禁心想「太,太厉害了……这可真是把秘藏的珍宝拿出来了……」。太棒了。 七绪一绮老师。 漫画版我一直都看得很开心。特别是「逃跑的公主,追她的人是谁」这一章,我再一次觉得雪克莉真是太可爱了…… 动画制作组的各位。ga文库轻小说团队的各位。 在这么不得了的时势当下能有各位尽心尽力,真的非常感谢。十月的动画播送,我不管是作为观众还是原作者都十分期待。 以上,是我的谢辞。 『魔女之旅』十四卷预计于十月发售。也会有附录广播剧cd的特装版,这次的剧本我也尽情写了自己喜欢的内容。各位能享受的话,我就开心了。 在十四卷再会吧。 那么再见了! 著:白石定规 「奇怪……工作变多了,截稿期限却缩短了……」 体感上来说,感觉工作量大概增加了一倍,可截稿期限却缩短了将近一半。白石定规相当焦急。要说我有多焦急,大概就是我平时喜欢跑步,出门跑步的时候突然想到「对了,不如今天跑去和平时不同的路吧!」,就这么轻率得要命地跑去不认识的路,结果来到了见都没见过的农田小路,不认得回去的路,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才能回到原来的路,身上一分钱没带,手机没带,唯一一样带了的东西是家的钥匙,身处这么一个令人绝望的状况时,太阳下山了,还开始下雨了,忍不住心想「哇啊不行了」而且快要哭出来了,这么焦急。 顺带一提,之后我顺着那条路随便跑了一阵子,回到了自己还记得的路然后平安回到家了。第二天,我肌肉酸痛了。 先不提这个。 差不多就是这样,我差点就死掉了。这次也是差点来不及,最后还是把原稿写完了。给诸多人士添了麻烦非常抱歉,不过恐怕十四卷的写作日程也将会在最后期限边缘反复跳跃……我觉得有可能……对不起…… 好了,话说回来。 在进入后记之前,我想先来写一写每一章的评论。 评论内容全是剧透,所以还没有看完正篇的读者们请自觉右转。 那么,请看。 ●第一章『旅人的一天』 这是以访谈的形式概括魔女所度过的一天的故事。哎呀,原来还有靠做卑鄙的生意来赚钱的魔女啊。我个人认为这个故事很适合当序章。 ●第二章『于常夏降下的大雪和软萌可爱型女生』 感觉好久没有写从一开始到最后都是喜剧的长篇了。顺便说下,我在写的时候有过好几次心想「我到底为什么分了这么多页数给这么一个故事啊……?」而差点醒悟过来,但总算是好好写到最后了。我个人觉得乌苏拉这种神经不正常的角色还挺好写的,我很喜欢。 ●第三章『安乐死』 这是个以积极的心态看待消极的事情的故事。 从刚开始使用sns时的用户守则到和通讯服务商订立的服务协议,肯定都会有又长又臭的说明,不过没有人会认真去听这些说明的。可是,制定协议的服务商又不得不为顾客进行说明,所以都会讲一大通。大多数消费者都会想「反正也不是啥很重要的事吧!」,一边挖着鼻子一边当耳边风。但是正在说明的内容全都很重要,所以才会说明……不认真听可不行呢…… ●第四章『刀的诅咒与两个人的故事』 我想写有多重人格的角色想了很多年了,而这次就先写成了寄宿在刀里的人格附身到人类身上的故事。严格来说并不是多重人格。 在关于诅咒武器的故事里,晚上的莉艾拉是受人怨恨而诞生的。但是,即使生来就被怨恨、被诅咒,也不代表她就不能得到幸福。 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写真正的多重人格的故事呢。 这个故事接续终章『两个人之后的故事』。 ●第五章『灰之魔女的烦恼咨询室』 伊蕾娜小姐总是一有机会就做奇奇怪怪的工作。 当初决定要把这个故事写入第十三卷的时候,我还烦恼过「糟了,我已经在写受虐狂啊虐待狂什么的故事了……怎么办……」,前前后后想了很多,最后想「哎算了。」然后就将这个故事作为其中一章收录进来了。 ●第六章『移动式旅馆露诺娃』 这是怕寂寞的露诺娃的故事。 一个关于四处走动的旅馆的故事,这个点子本身是我很早以前就有的,但因为一直都想不到该写成怎么样的故事所以就让它沉寂了好长时间。最后,到现在我终于要写了。 我们小时候很爱吃的点心停产了,这样的新闻在sns上被传开的时候,常常看得到「我明明很喜欢的。」「真想再吃一次。」这种为失去感到惋惜的言论。但是,已成定局的事情是无法再改变的。人们为此感到惋惜的时候就已经太迟了。如果受人热爱的事物的存在成了理所当然,就会失去其价值并不为人知地消失。在为失去感叹之前,趁着自己还喜欢,将自己喜欢的心情传达给对方,这想必是很重要的。 ●第七章『两个人之后的故事』 这个故事是这一卷的终章。这是这一卷,应该说是第四章的收尾性质的故事。 有两个故事是我想应该会是这一卷的最后一章的。『移动式旅馆露诺娃』还有『刀的诅咒与两个人的故事』,这两个故事哪一个都可以作为整本书的结尾,我写完之后却拿不定主意该选哪一个好。跟别人商量得出的结果就是,『移动式旅馆露诺娃』是最后一章,而终章则是『刀的诅咒与两个人的故事』。之前已经说过,这次我久违地写了字数挺多的长篇,真是累坏了。 以上就是各章节的评论。 说个题外话,我最近有点运动不足所以浑身不自在,于是我终于加入健身房的会员了。最近好像有网上入会这种很棒的程序,不用去健身房也可以在家完成入会。不过会员是入了,要是被人挑衅说「喂喂怎么来了个瘦不拉几的豆芽菜啊。」「怎么?是来让别人看你这副寒酸的身板的吗?」「像你这种体型,你是打算锻炼哪里啊?锻炼精神吗?」那该怎么办?被丰满的六块腹肌重重包围,我可能会哭出来。因为害怕这些事,到现在都还没有去成健身房。救命。 以前买的跑步机刚好在我搬家的时候坏掉了,加上近来发生了许多变化,于是我开始了跑步,然后现在加入了健身房的会员。 我觉得自己一年比一年好运动了,所以明年可能就会玩跳伞了。 顺便说个题外话,『魔女之旅』的tv动画预计于十月开播。为了做各种检查,每天都有大量邮件寄来。不过看着资料总是会很期待。 离十月还剩不长的时间了,能跟我一起坐立不安地等着的话我会很开心的。 那么就来送上谢辞吧。 责任编辑m编辑。 这次的日程编排特别吃紧。我会注意在写十四卷时不会这么赶的,不过要是又搞得和十三卷一样的话就对不起了。 あずーる老师。 一直以来很感谢您。这次的封面也是棒极了……还有,这次的十三卷有「设定资料集附录特装版」,里面有好几张连我也还没有见过的插画,不禁心想「太,太厉害了……这可真是把秘藏的珍宝拿出来了……」。太棒了。 七绪一绮老师。 漫画版我一直都看得很开心。特别是「逃跑的公主,追她的人是谁」这一章,我再一次觉得雪克莉真是太可爱了…… 动画制作组的各位。ga文库轻小说团队的各位。 在这么不得了的时势当下能有各位尽心尽力,真的非常感谢。十月的动画播送,我不管是作为观众还是原作者都十分期待。 以上,是我的谢辞。 『魔女之旅』十四卷预计于十月发售。也会有附录广播剧cd的特装版,这次的剧本我也尽情写了自己喜欢的内容。各位能享受的话,我就开心了。 在十四卷再会吧。 那么再见了! 著:白石定规 melonbooks特典 壶中亡灵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我是壶中亡灵。』 某个国家有一个奇闻,只要摩擦一下茶壶就会有一个亡灵冒出来并实现一个愿望。有一天,一个男人在老家的仓库整理东西时擦了一下壶,然后壶嘴就冒出一阵滚滚浓烟,一个浑身白色的亡灵从中出现,并说出这么一句话。 男人相当惊讶。 壶中亡灵抱着手臂,『我来实现你的一个愿望吧。』用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这么说道。奇闻似乎是真的。「真的吗?」男人这么说着,相当惊讶。这么说来,自己在赌场输得很惨还欠下了很多钱,所以不如就向它要钱吧。这个男人着实是个人渣。 「那么我要钱——」 男人立刻就要开口这么说。 就在这个时候。 「事情经过我了解了。」 一个魔女冷不防地从一旁冒出来。那是谁呢?没错,就是我。「你这么做,真的没问题吗?向死人要钱没问题吗?」 对这个突然出现又在莫名其妙地煽动不安情绪的魔女,也就是我,男人露出极其诧异的表情。 「你是谁啊?」 「我是谁这个问题现在一点也不重要,不是吗?」 「不是啊这里可是我的家——」 「听好了哦。这个所谓的壶中亡灵,换言之就是死人。从死人身上收取物品和金钱是会产生遗产税的。也就是说,你不先付钱就不能拿到钱。这可和你所期望的展开相去甚远哦。」 「呼,这的确很伤脑筋……」 男人叹了口气。不过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了对策。 『怎么样啊。有什么愿望就尽管说。』 「啊,我现在没有什么愿望,所以可以请您先回去吗?」 『你的愿望就是这个,可以吧?』 「怎么可能啊。之后会再叫您出来的,请您快点回去。」 『好吧。』 随着一阵滚滚的烟雾,亡灵回到了壶里。 我双手抱起那个壶,并对男人说。 「就算不向壶中的亡灵直接要钱,也还有好几种办法可以赚到钱哦。」 于是我带上男人,把那个会冒出一个能实现所有愿望的亡灵的壶拿去卖了。之后自不必说,以高价卖出去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我是壶中亡灵。』 某个国家有一个奇闻,只要摩擦一下茶壶就会有一个亡灵冒出来并实现一个愿望。有一天,一个男人在老家的仓库整理东西时擦了一下壶,然后壶嘴就冒出一阵滚滚浓烟,一个浑身白色的亡灵从中出现,并说出这么一句话。 男人相当惊讶。 壶中亡灵抱着手臂,『我来实现你的一个愿望吧。』用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这么说道。奇闻似乎是真的。「真的吗?」男人这么说着,相当惊讶。这么说来,自己在赌场输得很惨还欠下了很多钱,所以不如就向它要钱吧。这个男人着实是个人渣。 「那么我要钱——」 男人立刻就要开口这么说。 就在这个时候。 「事情经过我了解了。」 一个魔女冷不防地从一旁冒出来。那是谁呢?没错,就是我。「你这么做,真的没问题吗?向死人要钱没问题吗?」 对这个突然出现又在莫名其妙地煽动不安情绪的魔女,也就是我,男人露出极其诧异的表情。 「你是谁啊?」 「我是谁这个问题现在一点也不重要,不是吗?」 「不是啊这里可是我的家——」 「听好了哦。这个所谓的壶中亡灵,换言之就是死人。从死人身上收取物品和金钱是会产生遗产税的。也就是说,你不先付钱就不能拿到钱。这可和你所期望的展开相去甚远哦。」 「呼,这的确很伤脑筋……」 男人叹了口气。不过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了对策。 『怎么样啊。有什么愿望就尽管说。』 「啊,我现在没有什么愿望,所以可以请您先回去吗?」 『你的愿望就是这个,可以吧?』 「怎么可能啊。之后会再叫您出来的,请您快点回去。」 『好吧。』 随着一阵滚滚的烟雾,亡灵回到了壶里。 我双手抱起那个壶,并对男人说。 「就算不向壶中的亡灵直接要钱,也还有好几种办法可以赚到钱哦。」 于是我带上男人,把那个会冒出一个能实现所有愿望的亡灵的壶拿去卖了。之后自不必说,以高价卖出去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我是壶中亡灵。』 某个国家有一个奇闻,只要摩擦一下茶壶就会有一个亡灵冒出来并实现一个愿望。有一天,一个男人在老家的仓库整理东西时擦了一下壶,然后壶嘴就冒出一阵滚滚浓烟,一个浑身白色的亡灵从中出现,并说出这么一句话。 男人相当惊讶。 壶中亡灵抱着手臂,『我来实现你的一个愿望吧。』用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这么说道。奇闻似乎是真的。「真的吗?」男人这么说着,相当惊讶。这么说来,自己在赌场输得很惨还欠下了很多钱,所以不如就向它要钱吧。这个男人着实是个人渣。 「那么我要钱——」 男人立刻就要开口这么说。 就在这个时候。 「事情经过我了解了。」 一个魔女冷不防地从一旁冒出来。那是谁呢?没错,就是我。「你这么做,真的没问题吗?向死人要钱没问题吗?」 对这个突然出现又在莫名其妙地煽动不安情绪的魔女,也就是我,男人露出极其诧异的表情。 「你是谁啊?」 「我是谁这个问题现在一点也不重要,不是吗?」 「不是啊这里可是我的家——」 「听好了哦。这个所谓的壶中亡灵,换言之就是死人。从死人身上收取物品和金钱是会产生遗产税的。也就是说,你不先付钱就不能拿到钱。这可和你所期望的展开相去甚远哦。」 「呼,这的确很伤脑筋……」 男人叹了口气。不过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了对策。 『怎么样啊。有什么愿望就尽管说。』 「啊,我现在没有什么愿望,所以可以请您先回去吗?」 『你的愿望就是这个,可以吧?』 「怎么可能啊。之后会再叫您出来的,请您快点回去。」 『好吧。』 随着一阵滚滚的烟雾,亡灵回到了壶里。 我双手抱起那个壶,并对男人说。 「就算不向壶中的亡灵直接要钱,也还有好几种办法可以赚到钱哦。」 于是我带上男人,把那个会冒出一个能实现所有愿望的亡灵的壶拿去卖了。之后自不必说,以高价卖出去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我是壶中亡灵。』 某个国家有一个奇闻,只要摩擦一下茶壶就会有一个亡灵冒出来并实现一个愿望。有一天,一个男人在老家的仓库整理东西时擦了一下壶,然后壶嘴就冒出一阵滚滚浓烟,一个浑身白色的亡灵从中出现,并说出这么一句话。 男人相当惊讶。 壶中亡灵抱着手臂,『我来实现你的一个愿望吧。』用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这么说道。奇闻似乎是真的。「真的吗?」男人这么说着,相当惊讶。这么说来,自己在赌场输得很惨还欠下了很多钱,所以不如就向它要钱吧。这个男人着实是个人渣。 「那么我要钱——」 男人立刻就要开口这么说。 就在这个时候。 「事情经过我了解了。」 一个魔女冷不防地从一旁冒出来。那是谁呢?没错,就是我。「你这么做,真的没问题吗?向死人要钱没问题吗?」 对这个突然出现又在莫名其妙地煽动不安情绪的魔女,也就是我,男人露出极其诧异的表情。 「你是谁啊?」 「我是谁这个问题现在一点也不重要,不是吗?」 「不是啊这里可是我的家——」 「听好了哦。这个所谓的壶中亡灵,换言之就是死人。从死人身上收取物品和金钱是会产生遗产税的。也就是说,你不先付钱就不能拿到钱。这可和你所期望的展开相去甚远哦。」 「呼,这的确很伤脑筋……」 男人叹了口气。不过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了对策。 『怎么样啊。有什么愿望就尽管说。』 「啊,我现在没有什么愿望,所以可以请您先回去吗?」 『你的愿望就是这个,可以吧?』 「怎么可能啊。之后会再叫您出来的,请您快点回去。」 『好吧。』 随着一阵滚滚的烟雾,亡灵回到了壶里。 我双手抱起那个壶,并对男人说。 「就算不向壶中的亡灵直接要钱,也还有好几种办法可以赚到钱哦。」 于是我带上男人,把那个会冒出一个能实现所有愿望的亡灵的壶拿去卖了。之后自不必说,以高价卖出去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我是壶中亡灵。』 某个国家有一个奇闻,只要摩擦一下茶壶就会有一个亡灵冒出来并实现一个愿望。有一天,一个男人在老家的仓库整理东西时擦了一下壶,然后壶嘴就冒出一阵滚滚浓烟,一个浑身白色的亡灵从中出现,并说出这么一句话。 男人相当惊讶。 壶中亡灵抱着手臂,『我来实现你的一个愿望吧。』用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这么说道。奇闻似乎是真的。「真的吗?」男人这么说着,相当惊讶。这么说来,自己在赌场输得很惨还欠下了很多钱,所以不如就向它要钱吧。这个男人着实是个人渣。 「那么我要钱——」 男人立刻就要开口这么说。 就在这个时候。 「事情经过我了解了。」 一个魔女冷不防地从一旁冒出来。那是谁呢?没错,就是我。「你这么做,真的没问题吗?向死人要钱没问题吗?」 对这个突然出现又在莫名其妙地煽动不安情绪的魔女,也就是我,男人露出极其诧异的表情。 「你是谁啊?」 「我是谁这个问题现在一点也不重要,不是吗?」 「不是啊这里可是我的家——」 「听好了哦。这个所谓的壶中亡灵,换言之就是死人。从死人身上收取物品和金钱是会产生遗产税的。也就是说,你不先付钱就不能拿到钱。这可和你所期望的展开相去甚远哦。」 「呼,这的确很伤脑筋……」 男人叹了口气。不过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了对策。 『怎么样啊。有什么愿望就尽管说。』 「啊,我现在没有什么愿望,所以可以请您先回去吗?」 『你的愿望就是这个,可以吧?』 「怎么可能啊。之后会再叫您出来的,请您快点回去。」 『好吧。』 随着一阵滚滚的烟雾,亡灵回到了壶里。 我双手抱起那个壶,并对男人说。 「就算不向壶中的亡灵直接要钱,也还有好几种办法可以赚到钱哦。」 于是我带上男人,把那个会冒出一个能实现所有愿望的亡灵的壶拿去卖了。之后自不必说,以高价卖出去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我是壶中亡灵。』 某个国家有一个奇闻,只要摩擦一下茶壶就会有一个亡灵冒出来并实现一个愿望。有一天,一个男人在老家的仓库整理东西时擦了一下壶,然后壶嘴就冒出一阵滚滚浓烟,一个浑身白色的亡灵从中出现,并说出这么一句话。 男人相当惊讶。 壶中亡灵抱着手臂,『我来实现你的一个愿望吧。』用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这么说道。奇闻似乎是真的。「真的吗?」男人这么说着,相当惊讶。这么说来,自己在赌场输得很惨还欠下了很多钱,所以不如就向它要钱吧。这个男人着实是个人渣。 「那么我要钱——」 男人立刻就要开口这么说。 就在这个时候。 「事情经过我了解了。」 一个魔女冷不防地从一旁冒出来。那是谁呢?没错,就是我。「你这么做,真的没问题吗?向死人要钱没问题吗?」 对这个突然出现又在莫名其妙地煽动不安情绪的魔女,也就是我,男人露出极其诧异的表情。 「你是谁啊?」 「我是谁这个问题现在一点也不重要,不是吗?」 「不是啊这里可是我的家——」 「听好了哦。这个所谓的壶中亡灵,换言之就是死人。从死人身上收取物品和金钱是会产生遗产税的。也就是说,你不先付钱就不能拿到钱。这可和你所期望的展开相去甚远哦。」 「呼,这的确很伤脑筋……」 男人叹了口气。不过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了对策。 『怎么样啊。有什么愿望就尽管说。』 「啊,我现在没有什么愿望,所以可以请您先回去吗?」 『你的愿望就是这个,可以吧?』 「怎么可能啊。之后会再叫您出来的,请您快点回去。」 『好吧。』 随着一阵滚滚的烟雾,亡灵回到了壶里。 我双手抱起那个壶,并对男人说。 「就算不向壶中的亡灵直接要钱,也还有好几种办法可以赚到钱哦。」 于是我带上男人,把那个会冒出一个能实现所有愿望的亡灵的壶拿去卖了。之后自不必说,以高价卖出去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我是壶中亡灵。』 某个国家有一个奇闻,只要摩擦一下茶壶就会有一个亡灵冒出来并实现一个愿望。有一天,一个男人在老家的仓库整理东西时擦了一下壶,然后壶嘴就冒出一阵滚滚浓烟,一个浑身白色的亡灵从中出现,并说出这么一句话。 男人相当惊讶。 壶中亡灵抱着手臂,『我来实现你的一个愿望吧。』用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这么说道。奇闻似乎是真的。「真的吗?」男人这么说着,相当惊讶。这么说来,自己在赌场输得很惨还欠下了很多钱,所以不如就向它要钱吧。这个男人着实是个人渣。 「那么我要钱——」 男人立刻就要开口这么说。 就在这个时候。 「事情经过我了解了。」 一个魔女冷不防地从一旁冒出来。那是谁呢?没错,就是我。「你这么做,真的没问题吗?向死人要钱没问题吗?」 对这个突然出现又在莫名其妙地煽动不安情绪的魔女,也就是我,男人露出极其诧异的表情。 「你是谁啊?」 「我是谁这个问题现在一点也不重要,不是吗?」 「不是啊这里可是我的家——」 「听好了哦。这个所谓的壶中亡灵,换言之就是死人。从死人身上收取物品和金钱是会产生遗产税的。也就是说,你不先付钱就不能拿到钱。这可和你所期望的展开相去甚远哦。」 「呼,这的确很伤脑筋……」 男人叹了口气。不过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了对策。 『怎么样啊。有什么愿望就尽管说。』 「啊,我现在没有什么愿望,所以可以请您先回去吗?」 『你的愿望就是这个,可以吧?』 「怎么可能啊。之后会再叫您出来的,请您快点回去。」 『好吧。』 随着一阵滚滚的烟雾,亡灵回到了壶里。 我双手抱起那个壶,并对男人说。 「就算不向壶中的亡灵直接要钱,也还有好几种办法可以赚到钱哦。」 于是我带上男人,把那个会冒出一个能实现所有愿望的亡灵的壶拿去卖了。之后自不必说,以高价卖出去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我是壶中亡灵。』 某个国家有一个奇闻,只要摩擦一下茶壶就会有一个亡灵冒出来并实现一个愿望。有一天,一个男人在老家的仓库整理东西时擦了一下壶,然后壶嘴就冒出一阵滚滚浓烟,一个浑身白色的亡灵从中出现,并说出这么一句话。 男人相当惊讶。 壶中亡灵抱着手臂,『我来实现你的一个愿望吧。』用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这么说道。奇闻似乎是真的。「真的吗?」男人这么说着,相当惊讶。这么说来,自己在赌场输得很惨还欠下了很多钱,所以不如就向它要钱吧。这个男人着实是个人渣。 「那么我要钱——」 男人立刻就要开口这么说。 就在这个时候。 「事情经过我了解了。」 一个魔女冷不防地从一旁冒出来。那是谁呢?没错,就是我。「你这么做,真的没问题吗?向死人要钱没问题吗?」 对这个突然出现又在莫名其妙地煽动不安情绪的魔女,也就是我,男人露出极其诧异的表情。 「你是谁啊?」 「我是谁这个问题现在一点也不重要,不是吗?」 「不是啊这里可是我的家——」 「听好了哦。这个所谓的壶中亡灵,换言之就是死人。从死人身上收取物品和金钱是会产生遗产税的。也就是说,你不先付钱就不能拿到钱。这可和你所期望的展开相去甚远哦。」 「呼,这的确很伤脑筋……」 男人叹了口气。不过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了对策。 『怎么样啊。有什么愿望就尽管说。』 「啊,我现在没有什么愿望,所以可以请您先回去吗?」 『你的愿望就是这个,可以吧?』 「怎么可能啊。之后会再叫您出来的,请您快点回去。」 『好吧。』 随着一阵滚滚的烟雾,亡灵回到了壶里。 我双手抱起那个壶,并对男人说。 「就算不向壶中的亡灵直接要钱,也还有好几种办法可以赚到钱哦。」 于是我带上男人,把那个会冒出一个能实现所有愿望的亡灵的壶拿去卖了。之后自不必说,以高价卖出去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我是壶中亡灵。』 某个国家有一个奇闻,只要摩擦一下茶壶就会有一个亡灵冒出来并实现一个愿望。有一天,一个男人在老家的仓库整理东西时擦了一下壶,然后壶嘴就冒出一阵滚滚浓烟,一个浑身白色的亡灵从中出现,并说出这么一句话。 男人相当惊讶。 壶中亡灵抱着手臂,『我来实现你的一个愿望吧。』用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这么说道。奇闻似乎是真的。「真的吗?」男人这么说着,相当惊讶。这么说来,自己在赌场输得很惨还欠下了很多钱,所以不如就向它要钱吧。这个男人着实是个人渣。 「那么我要钱——」 男人立刻就要开口这么说。 就在这个时候。 「事情经过我了解了。」 一个魔女冷不防地从一旁冒出来。那是谁呢?没错,就是我。「你这么做,真的没问题吗?向死人要钱没问题吗?」 对这个突然出现又在莫名其妙地煽动不安情绪的魔女,也就是我,男人露出极其诧异的表情。 「你是谁啊?」 「我是谁这个问题现在一点也不重要,不是吗?」 「不是啊这里可是我的家——」 「听好了哦。这个所谓的壶中亡灵,换言之就是死人。从死人身上收取物品和金钱是会产生遗产税的。也就是说,你不先付钱就不能拿到钱。这可和你所期望的展开相去甚远哦。」 「呼,这的确很伤脑筋……」 男人叹了口气。不过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了对策。 『怎么样啊。有什么愿望就尽管说。』 「啊,我现在没有什么愿望,所以可以请您先回去吗?」 『你的愿望就是这个,可以吧?』 「怎么可能啊。之后会再叫您出来的,请您快点回去。」 『好吧。』 随着一阵滚滚的烟雾,亡灵回到了壶里。 我双手抱起那个壶,并对男人说。 「就算不向壶中的亡灵直接要钱,也还有好几种办法可以赚到钱哦。」 于是我带上男人,把那个会冒出一个能实现所有愿望的亡灵的壶拿去卖了。之后自不必说,以高价卖出去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虎之穴特典 来历不明的人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我在某个国家观光的时候来到了一个广场,在那里我看到一个正烦恼着的男人。他在绿草坪前面说着「这下头疼了……我该怎么办啊……」并歪着头。不管怎么看,他都像是遇到了麻烦。我问他怎么回事,他就说「其实啊,走进这片草坪的人越来越多了……」 说完,他让我看近在眼前的一片惨状。广场的草坪上插着一个上面写着『禁止踏入』的牌子,应该是为了保持草坪的美观。 但是现在,这个城镇的居民无视这个牌子走进了草坪里,坐在上面,并享受着野餐。不管提醒多少次,还设置了栅栏,仍旧不断有人无视警示。 「真伤脑筋……」 男人叹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事情我听说了。」 突然在一旁出现一个魔女。那是谁?没错,就是我。「这件事可以交给我吗?」 「先问一句,你是谁?」 「我一定会帮你解决草坪的问题。」 「嗯。话说你到底是谁啊?」 机缘巧合之下,我接下了将这群踏入草坪不守规矩的家伙逐个赶走的工作。 没什么,处理这种问题的方法简单至极。 到了第二天。 一如往常,有一对年轻男女踏进了草坪并开始在上面野餐。他们不把禁止踏入的警示牌放在眼里,卿卿我我地嬉闹着。哎呀真是的,根本毫无公德心可言。 于是我立刻上前向两人搭话。 「你们好!方便跟两位说句话吗?」 我对愣住了的两人说。「其实啊,最近,我在为像你们这样的人们派发这种礼物呢。呵呵呵呵呵。」 我一边说一边给了他们两个人一个鲜红的苹果。 「以后每当有人在这个草坪上野餐时,我都会无一例外给他们礼物哦。呵呵呵。」 两人对我这形迹可疑的样子「呃,哦……」地给了个微妙的反应,然后又继续野餐了。 差不多就是这样,我给所有踏进草坪的人派了苹果。 最后,在禁止踏入的草坪上有一个来历不明的魔女在四处派发苹果,这么一个有相当可信度的传言开始在人们之间传开。然后一个接着一个,人们渐渐不敢再靠近草坪了。 「原来如此。比起提醒,鼓励人们踏入草坪的话他们反而会感到不舒服,从而不再踏入草坪。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男人将报酬交给我时恍然大悟了。 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毕竟人是会不由自主地和来历不明的人保持距离的。」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我在某个国家观光的时候来到了一个广场,在那里我看到一个正烦恼着的男人。他在绿草坪前面说着「这下头疼了……我该怎么办啊……」并歪着头。不管怎么看,他都像是遇到了麻烦。我问他怎么回事,他就说「其实啊,走进这片草坪的人越来越多了……」 说完,他让我看近在眼前的一片惨状。广场的草坪上插着一个上面写着『禁止踏入』的牌子,应该是为了保持草坪的美观。 但是现在,这个城镇的居民无视这个牌子走进了草坪里,坐在上面,并享受着野餐。不管提醒多少次,还设置了栅栏,仍旧不断有人无视警示。 「真伤脑筋……」 男人叹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事情我听说了。」 突然在一旁出现一个魔女。那是谁?没错,就是我。「这件事可以交给我吗?」 「先问一句,你是谁?」 「我一定会帮你解决草坪的问题。」 「嗯。话说你到底是谁啊?」 机缘巧合之下,我接下了将这群踏入草坪不守规矩的家伙逐个赶走的工作。 没什么,处理这种问题的方法简单至极。 到了第二天。 一如往常,有一对年轻男女踏进了草坪并开始在上面野餐。他们不把禁止踏入的警示牌放在眼里,卿卿我我地嬉闹着。哎呀真是的,根本毫无公德心可言。 于是我立刻上前向两人搭话。 「你们好!方便跟两位说句话吗?」 我对愣住了的两人说。「其实啊,最近,我在为像你们这样的人们派发这种礼物呢。呵呵呵呵呵。」 我一边说一边给了他们两个人一个鲜红的苹果。 「以后每当有人在这个草坪上野餐时,我都会无一例外给他们礼物哦。呵呵呵。」 两人对我这形迹可疑的样子「呃,哦……」地给了个微妙的反应,然后又继续野餐了。 差不多就是这样,我给所有踏进草坪的人派了苹果。 最后,在禁止踏入的草坪上有一个来历不明的魔女在四处派发苹果,这么一个有相当可信度的传言开始在人们之间传开。然后一个接着一个,人们渐渐不敢再靠近草坪了。 「原来如此。比起提醒,鼓励人们踏入草坪的话他们反而会感到不舒服,从而不再踏入草坪。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男人将报酬交给我时恍然大悟了。 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毕竟人是会不由自主地和来历不明的人保持距离的。」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我在某个国家观光的时候来到了一个广场,在那里我看到一个正烦恼着的男人。他在绿草坪前面说着「这下头疼了……我该怎么办啊……」并歪着头。不管怎么看,他都像是遇到了麻烦。我问他怎么回事,他就说「其实啊,走进这片草坪的人越来越多了……」 说完,他让我看近在眼前的一片惨状。广场的草坪上插着一个上面写着『禁止踏入』的牌子,应该是为了保持草坪的美观。 但是现在,这个城镇的居民无视这个牌子走进了草坪里,坐在上面,并享受着野餐。不管提醒多少次,还设置了栅栏,仍旧不断有人无视警示。 「真伤脑筋……」 男人叹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事情我听说了。」 突然在一旁出现一个魔女。那是谁?没错,就是我。「这件事可以交给我吗?」 「先问一句,你是谁?」 「我一定会帮你解决草坪的问题。」 「嗯。话说你到底是谁啊?」 机缘巧合之下,我接下了将这群踏入草坪不守规矩的家伙逐个赶走的工作。 没什么,处理这种问题的方法简单至极。 到了第二天。 一如往常,有一对年轻男女踏进了草坪并开始在上面野餐。他们不把禁止踏入的警示牌放在眼里,卿卿我我地嬉闹着。哎呀真是的,根本毫无公德心可言。 于是我立刻上前向两人搭话。 「你们好!方便跟两位说句话吗?」 我对愣住了的两人说。「其实啊,最近,我在为像你们这样的人们派发这种礼物呢。呵呵呵呵呵。」 我一边说一边给了他们两个人一个鲜红的苹果。 「以后每当有人在这个草坪上野餐时,我都会无一例外给他们礼物哦。呵呵呵。」 两人对我这形迹可疑的样子「呃,哦……」地给了个微妙的反应,然后又继续野餐了。 差不多就是这样,我给所有踏进草坪的人派了苹果。 最后,在禁止踏入的草坪上有一个来历不明的魔女在四处派发苹果,这么一个有相当可信度的传言开始在人们之间传开。然后一个接着一个,人们渐渐不敢再靠近草坪了。 「原来如此。比起提醒,鼓励人们踏入草坪的话他们反而会感到不舒服,从而不再踏入草坪。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男人将报酬交给我时恍然大悟了。 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毕竟人是会不由自主地和来历不明的人保持距离的。」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我在某个国家观光的时候来到了一个广场,在那里我看到一个正烦恼着的男人。他在绿草坪前面说着「这下头疼了……我该怎么办啊……」并歪着头。不管怎么看,他都像是遇到了麻烦。我问他怎么回事,他就说「其实啊,走进这片草坪的人越来越多了……」 说完,他让我看近在眼前的一片惨状。广场的草坪上插着一个上面写着『禁止踏入』的牌子,应该是为了保持草坪的美观。 但是现在,这个城镇的居民无视这个牌子走进了草坪里,坐在上面,并享受着野餐。不管提醒多少次,还设置了栅栏,仍旧不断有人无视警示。 「真伤脑筋……」 男人叹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事情我听说了。」 突然在一旁出现一个魔女。那是谁?没错,就是我。「这件事可以交给我吗?」 「先问一句,你是谁?」 「我一定会帮你解决草坪的问题。」 「嗯。话说你到底是谁啊?」 机缘巧合之下,我接下了将这群踏入草坪不守规矩的家伙逐个赶走的工作。 没什么,处理这种问题的方法简单至极。 到了第二天。 一如往常,有一对年轻男女踏进了草坪并开始在上面野餐。他们不把禁止踏入的警示牌放在眼里,卿卿我我地嬉闹着。哎呀真是的,根本毫无公德心可言。 于是我立刻上前向两人搭话。 「你们好!方便跟两位说句话吗?」 我对愣住了的两人说。「其实啊,最近,我在为像你们这样的人们派发这种礼物呢。呵呵呵呵呵。」 我一边说一边给了他们两个人一个鲜红的苹果。 「以后每当有人在这个草坪上野餐时,我都会无一例外给他们礼物哦。呵呵呵。」 两人对我这形迹可疑的样子「呃,哦……」地给了个微妙的反应,然后又继续野餐了。 差不多就是这样,我给所有踏进草坪的人派了苹果。 最后,在禁止踏入的草坪上有一个来历不明的魔女在四处派发苹果,这么一个有相当可信度的传言开始在人们之间传开。然后一个接着一个,人们渐渐不敢再靠近草坪了。 「原来如此。比起提醒,鼓励人们踏入草坪的话他们反而会感到不舒服,从而不再踏入草坪。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男人将报酬交给我时恍然大悟了。 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毕竟人是会不由自主地和来历不明的人保持距离的。」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我在某个国家观光的时候来到了一个广场,在那里我看到一个正烦恼着的男人。他在绿草坪前面说着「这下头疼了……我该怎么办啊……」并歪着头。不管怎么看,他都像是遇到了麻烦。我问他怎么回事,他就说「其实啊,走进这片草坪的人越来越多了……」 说完,他让我看近在眼前的一片惨状。广场的草坪上插着一个上面写着『禁止踏入』的牌子,应该是为了保持草坪的美观。 但是现在,这个城镇的居民无视这个牌子走进了草坪里,坐在上面,并享受着野餐。不管提醒多少次,还设置了栅栏,仍旧不断有人无视警示。 「真伤脑筋……」 男人叹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事情我听说了。」 突然在一旁出现一个魔女。那是谁?没错,就是我。「这件事可以交给我吗?」 「先问一句,你是谁?」 「我一定会帮你解决草坪的问题。」 「嗯。话说你到底是谁啊?」 机缘巧合之下,我接下了将这群踏入草坪不守规矩的家伙逐个赶走的工作。 没什么,处理这种问题的方法简单至极。 到了第二天。 一如往常,有一对年轻男女踏进了草坪并开始在上面野餐。他们不把禁止踏入的警示牌放在眼里,卿卿我我地嬉闹着。哎呀真是的,根本毫无公德心可言。 于是我立刻上前向两人搭话。 「你们好!方便跟两位说句话吗?」 我对愣住了的两人说。「其实啊,最近,我在为像你们这样的人们派发这种礼物呢。呵呵呵呵呵。」 我一边说一边给了他们两个人一个鲜红的苹果。 「以后每当有人在这个草坪上野餐时,我都会无一例外给他们礼物哦。呵呵呵。」 两人对我这形迹可疑的样子「呃,哦……」地给了个微妙的反应,然后又继续野餐了。 差不多就是这样,我给所有踏进草坪的人派了苹果。 最后,在禁止踏入的草坪上有一个来历不明的魔女在四处派发苹果,这么一个有相当可信度的传言开始在人们之间传开。然后一个接着一个,人们渐渐不敢再靠近草坪了。 「原来如此。比起提醒,鼓励人们踏入草坪的话他们反而会感到不舒服,从而不再踏入草坪。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男人将报酬交给我时恍然大悟了。 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毕竟人是会不由自主地和来历不明的人保持距离的。」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我在某个国家观光的时候来到了一个广场,在那里我看到一个正烦恼着的男人。他在绿草坪前面说着「这下头疼了……我该怎么办啊……」并歪着头。不管怎么看,他都像是遇到了麻烦。我问他怎么回事,他就说「其实啊,走进这片草坪的人越来越多了……」 说完,他让我看近在眼前的一片惨状。广场的草坪上插着一个上面写着『禁止踏入』的牌子,应该是为了保持草坪的美观。 但是现在,这个城镇的居民无视这个牌子走进了草坪里,坐在上面,并享受着野餐。不管提醒多少次,还设置了栅栏,仍旧不断有人无视警示。 「真伤脑筋……」 男人叹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事情我听说了。」 突然在一旁出现一个魔女。那是谁?没错,就是我。「这件事可以交给我吗?」 「先问一句,你是谁?」 「我一定会帮你解决草坪的问题。」 「嗯。话说你到底是谁啊?」 机缘巧合之下,我接下了将这群踏入草坪不守规矩的家伙逐个赶走的工作。 没什么,处理这种问题的方法简单至极。 到了第二天。 一如往常,有一对年轻男女踏进了草坪并开始在上面野餐。他们不把禁止踏入的警示牌放在眼里,卿卿我我地嬉闹着。哎呀真是的,根本毫无公德心可言。 于是我立刻上前向两人搭话。 「你们好!方便跟两位说句话吗?」 我对愣住了的两人说。「其实啊,最近,我在为像你们这样的人们派发这种礼物呢。呵呵呵呵呵。」 我一边说一边给了他们两个人一个鲜红的苹果。 「以后每当有人在这个草坪上野餐时,我都会无一例外给他们礼物哦。呵呵呵。」 两人对我这形迹可疑的样子「呃,哦……」地给了个微妙的反应,然后又继续野餐了。 差不多就是这样,我给所有踏进草坪的人派了苹果。 最后,在禁止踏入的草坪上有一个来历不明的魔女在四处派发苹果,这么一个有相当可信度的传言开始在人们之间传开。然后一个接着一个,人们渐渐不敢再靠近草坪了。 「原来如此。比起提醒,鼓励人们踏入草坪的话他们反而会感到不舒服,从而不再踏入草坪。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男人将报酬交给我时恍然大悟了。 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毕竟人是会不由自主地和来历不明的人保持距离的。」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我在某个国家观光的时候来到了一个广场,在那里我看到一个正烦恼着的男人。他在绿草坪前面说着「这下头疼了……我该怎么办啊……」并歪着头。不管怎么看,他都像是遇到了麻烦。我问他怎么回事,他就说「其实啊,走进这片草坪的人越来越多了……」 说完,他让我看近在眼前的一片惨状。广场的草坪上插着一个上面写着『禁止踏入』的牌子,应该是为了保持草坪的美观。 但是现在,这个城镇的居民无视这个牌子走进了草坪里,坐在上面,并享受着野餐。不管提醒多少次,还设置了栅栏,仍旧不断有人无视警示。 「真伤脑筋……」 男人叹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事情我听说了。」 突然在一旁出现一个魔女。那是谁?没错,就是我。「这件事可以交给我吗?」 「先问一句,你是谁?」 「我一定会帮你解决草坪的问题。」 「嗯。话说你到底是谁啊?」 机缘巧合之下,我接下了将这群踏入草坪不守规矩的家伙逐个赶走的工作。 没什么,处理这种问题的方法简单至极。 到了第二天。 一如往常,有一对年轻男女踏进了草坪并开始在上面野餐。他们不把禁止踏入的警示牌放在眼里,卿卿我我地嬉闹着。哎呀真是的,根本毫无公德心可言。 于是我立刻上前向两人搭话。 「你们好!方便跟两位说句话吗?」 我对愣住了的两人说。「其实啊,最近,我在为像你们这样的人们派发这种礼物呢。呵呵呵呵呵。」 我一边说一边给了他们两个人一个鲜红的苹果。 「以后每当有人在这个草坪上野餐时,我都会无一例外给他们礼物哦。呵呵呵。」 两人对我这形迹可疑的样子「呃,哦……」地给了个微妙的反应,然后又继续野餐了。 差不多就是这样,我给所有踏进草坪的人派了苹果。 最后,在禁止踏入的草坪上有一个来历不明的魔女在四处派发苹果,这么一个有相当可信度的传言开始在人们之间传开。然后一个接着一个,人们渐渐不敢再靠近草坪了。 「原来如此。比起提醒,鼓励人们踏入草坪的话他们反而会感到不舒服,从而不再踏入草坪。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男人将报酬交给我时恍然大悟了。 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毕竟人是会不由自主地和来历不明的人保持距离的。」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我在某个国家观光的时候来到了一个广场,在那里我看到一个正烦恼着的男人。他在绿草坪前面说着「这下头疼了……我该怎么办啊……」并歪着头。不管怎么看,他都像是遇到了麻烦。我问他怎么回事,他就说「其实啊,走进这片草坪的人越来越多了……」 说完,他让我看近在眼前的一片惨状。广场的草坪上插着一个上面写着『禁止踏入』的牌子,应该是为了保持草坪的美观。 但是现在,这个城镇的居民无视这个牌子走进了草坪里,坐在上面,并享受着野餐。不管提醒多少次,还设置了栅栏,仍旧不断有人无视警示。 「真伤脑筋……」 男人叹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事情我听说了。」 突然在一旁出现一个魔女。那是谁?没错,就是我。「这件事可以交给我吗?」 「先问一句,你是谁?」 「我一定会帮你解决草坪的问题。」 「嗯。话说你到底是谁啊?」 机缘巧合之下,我接下了将这群踏入草坪不守规矩的家伙逐个赶走的工作。 没什么,处理这种问题的方法简单至极。 到了第二天。 一如往常,有一对年轻男女踏进了草坪并开始在上面野餐。他们不把禁止踏入的警示牌放在眼里,卿卿我我地嬉闹着。哎呀真是的,根本毫无公德心可言。 于是我立刻上前向两人搭话。 「你们好!方便跟两位说句话吗?」 我对愣住了的两人说。「其实啊,最近,我在为像你们这样的人们派发这种礼物呢。呵呵呵呵呵。」 我一边说一边给了他们两个人一个鲜红的苹果。 「以后每当有人在这个草坪上野餐时,我都会无一例外给他们礼物哦。呵呵呵。」 两人对我这形迹可疑的样子「呃,哦……」地给了个微妙的反应,然后又继续野餐了。 差不多就是这样,我给所有踏进草坪的人派了苹果。 最后,在禁止踏入的草坪上有一个来历不明的魔女在四处派发苹果,这么一个有相当可信度的传言开始在人们之间传开。然后一个接着一个,人们渐渐不敢再靠近草坪了。 「原来如此。比起提醒,鼓励人们踏入草坪的话他们反而会感到不舒服,从而不再踏入草坪。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男人将报酬交给我时恍然大悟了。 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毕竟人是会不由自主地和来历不明的人保持距离的。」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守夜擎天柱 我在某个国家观光的时候来到了一个广场,在那里我看到一个正烦恼着的男人。他在绿草坪前面说着「这下头疼了……我该怎么办啊……」并歪着头。不管怎么看,他都像是遇到了麻烦。我问他怎么回事,他就说「其实啊,走进这片草坪的人越来越多了……」 说完,他让我看近在眼前的一片惨状。广场的草坪上插着一个上面写着『禁止踏入』的牌子,应该是为了保持草坪的美观。 但是现在,这个城镇的居民无视这个牌子走进了草坪里,坐在上面,并享受着野餐。不管提醒多少次,还设置了栅栏,仍旧不断有人无视警示。 「真伤脑筋……」 男人叹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事情我听说了。」 突然在一旁出现一个魔女。那是谁?没错,就是我。「这件事可以交给我吗?」 「先问一句,你是谁?」 「我一定会帮你解决草坪的问题。」 「嗯。话说你到底是谁啊?」 机缘巧合之下,我接下了将这群踏入草坪不守规矩的家伙逐个赶走的工作。 没什么,处理这种问题的方法简单至极。 到了第二天。 一如往常,有一对年轻男女踏进了草坪并开始在上面野餐。他们不把禁止踏入的警示牌放在眼里,卿卿我我地嬉闹着。哎呀真是的,根本毫无公德心可言。 于是我立刻上前向两人搭话。 「你们好!方便跟两位说句话吗?」 我对愣住了的两人说。「其实啊,最近,我在为像你们这样的人们派发这种礼物呢。呵呵呵呵呵。」 我一边说一边给了他们两个人一个鲜红的苹果。 「以后每当有人在这个草坪上野餐时,我都会无一例外给他们礼物哦。呵呵呵。」 两人对我这形迹可疑的样子「呃,哦……」地给了个微妙的反应,然后又继续野餐了。 差不多就是这样,我给所有踏进草坪的人派了苹果。 最后,在禁止踏入的草坪上有一个来历不明的魔女在四处派发苹果,这么一个有相当可信度的传言开始在人们之间传开。然后一个接着一个,人们渐渐不敢再靠近草坪了。 「原来如此。比起提醒,鼓励人们踏入草坪的话他们反而会感到不舒服,从而不再踏入草坪。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男人将报酬交给我时恍然大悟了。 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毕竟人是会不由自主地和来历不明的人保持距离的。」 插图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作者:白石定规 插画:あずーる 扫图:牧野诗歌 录入/翻译:yaokc(第一、二、三、六章)、守夜擎天柱(第五、七章)、teo(第四章) 修图:牧野诗歌 校对:守夜擎天柱 轻之国度:.lightnovel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请尊重翻译、扫图、录入、校对的辛勤劳动,转载请保留信息 ———————————— 故事简介 在某个地方有一名魔女。她的名字叫伊蕾娜。 她受某个故事的影响,成为了旅人正在环游世界。 她在这次的旅途中遇到的人们是…… 聚集在旅人餐厅的八卦大人; 年轻时代的「星尘魔女」和她的师父;「演员之国」的居民;以「断罪人」身份维护从荒废中振兴的国家治安的女性;追查凶恶的连续杀人犯,隶属「保安局」的懦弱职员;建立了不眠之国的天才发明家「湖畔魔女」。 伊蕾娜波澜万丈的旅程仍将继续进行。 「毕竟魔法师也是普通人啊。」 tv动画热播中!旅行魔女所编织的离别故事。 第一章 压箱底的故事 旅人餐厅。 如果是在这附近各国旅行的人,应该都有见过这家餐厅的名字。在国内,具体来说是国门附近,几乎都一定会有这家餐厅。对于旅行者和商人来说,这家餐厅便是最方便的休息场所。 打开餐厅的门。 服务员从柜台对面向我低下头说欢迎光临,然后「请挑一个喜欢的座位。」这么说完指了指零星坐着一些人的餐厅里。 请挑一个喜欢的座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在这家旅人餐馆,不管是空座还是有人坐着的桌子,喜欢的位置都可以随便坐。 光临这里的客人,一大半都是旅人、商人、冒险者这些游走于国与国之间并以此谋生的,漂泊四海的人。 这家餐厅是为了让客人们一边吃东西一边交换情报而开的。 对于商人和旅人来说,情报就是生命线。有关危险的国家和地区的情报,或者是关于某个国家的新潮流和风俗习惯的事,都是他们想尽快了解到的。 因此,旅人和商人都会为了获得情报而聚集在这家餐厅;并且由于有很多旅人和商人聚集在此,这里就会聚集更多的人。 大多数漂泊四海的人都很饥渴。 他们渴望着有趣的事,新奇的事。 渴望着刺激。 纵观店内,可以看到很多坐在桌前面对面一边聊天一边吃饭的客人;不过他们应该都是第一次见面吧。 我坐在一张桌子旁的座位上。 在这家店,只要坐在座位上,就会有坐在附近的人来搭话。 「——你好,一个人吗?」 所以像这样,妙龄少女向我这种独自来访的老商人搭话也不算什么稀奇事。我当了四十年商人。这样的光景我在这个旅人餐厅里已经见过不下数次,甚至可说是无数次了。 不管是四十年前,二十年前,还是现在,我依旧是一个人来这家餐厅作客。 我点了点头,随后她问我「方便聊一下天吗?」并将自己的玻璃杯和盘子放在桌子上,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她的玻璃杯里装着水,盘子里放着几片面包和聊胜于无的香肠。 这家餐厅采用的是自助形式。支付一笔固定金额后,料理和酒都可以尽情享用;所以很多身上没什么钱的旅人都很感谢能在这家餐厅吃到价钱便宜的肉,并装上满满一大盘。像坐在我对面的这位女士那样,来这家餐厅付了钱却只吃这么一丁点食物,实在是太浪费了。 因此,坐在对面的她到底是有钱到不在乎挥霍这点钱,还是无比喜欢吃面包呢。 「其实,我最近从独家渠道获得了一个有趣国家的情报——」 她一脸得意地说。 她长着灰色头发,身穿黑色长袍。一双琉璃色的双眼朝我望过来。 她胸前别着一枚星形胸针。看来她是个魔女。 「是哦。」 虽然不知道她有什么独家渠道,从她充满自信的表情可以看出这个情报相当有好处。 但是,摆着这种表情来搭话的人,大约有一半都是来胡说八道吹嘘一通,之后还硬跟我要钱的坏人。这是我的经验之谈。 她会是哪一种呢? 她为了不让周围的人听见,小声地说。 「其实那个国家到最近为止都还不是那样的,但现在是个比周围的任何国家都要美好、漂亮的国家——」 「原来如此。」 瞬间就变得可疑起来了…… 她摆着手势,滔滔不绝地说。 「至于具体怎么样美好很难三言两语说清楚,总之就是个很了不得的国家——」 「原来如此。」 内容也很空洞…… 她说的话尽给人一种可疑的感觉。不过,我还是愿意听下去。 多数漂泊四海的人都渴望着有趣的事,新奇的事。 渴望着刺激。 不管是真是假,兴趣是无穷无尽的。 然后她开始讲述。 「那个国家的名字是——」 旅人餐厅。 如果是在这附近各国旅行的人,应该都有见过这家餐厅的名字。在国内,具体来说是国门附近,几乎都一定会有这家餐厅。对于旅行者和商人来说,这家餐厅便是最方便的休息场所。 打开餐厅的门。 服务员从柜台对面向我低下头说欢迎光临,然后「请挑一个喜欢的座位。」这么说完指了指零星坐着一些人的餐厅里。 请挑一个喜欢的座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在这家旅人餐馆,不管是空座还是有人坐着的桌子,喜欢的位置都可以随便坐。 光临这里的客人,一大半都是旅人、商人、冒险者这些游走于国与国之间并以此谋生的,漂泊四海的人。 这家餐厅是为了让客人们一边吃东西一边交换情报而开的。 对于商人和旅人来说,情报就是生命线。有关危险的国家和地区的情报,或者是关于某个国家的新潮流和风俗习惯的事,都是他们想尽快了解到的。 因此,旅人和商人都会为了获得情报而聚集在这家餐厅;并且由于有很多旅人和商人聚集在此,这里就会聚集更多的人。 大多数漂泊四海的人都很饥渴。 他们渴望着有趣的事,新奇的事。 渴望着刺激。 纵观店内,可以看到很多坐在桌前面对面一边聊天一边吃饭的客人;不过他们应该都是第一次见面吧。 我坐在一张桌子旁的座位上。 在这家店,只要坐在座位上,就会有坐在附近的人来搭话。 「——你好,一个人吗?」 所以像这样,妙龄少女向我这种独自来访的老商人搭话也不算什么稀奇事。我当了四十年商人。这样的光景我在这个旅人餐厅里已经见过不下数次,甚至可说是无数次了。 不管是四十年前,二十年前,还是现在,我依旧是一个人来这家餐厅作客。 我点了点头,随后她问我「方便聊一下天吗?」并将自己的玻璃杯和盘子放在桌子上,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她的玻璃杯里装着水,盘子里放着几片面包和聊胜于无的香肠。 这家餐厅采用的是自助形式。支付一笔固定金额后,料理和酒都可以尽情享用;所以很多身上没什么钱的旅人都很感谢能在这家餐厅吃到价钱便宜的肉,并装上满满一大盘。像坐在我对面的这位女士那样,来这家餐厅付了钱却只吃这么一丁点食物,实在是太浪费了。 因此,坐在对面的她到底是有钱到不在乎挥霍这点钱,还是无比喜欢吃面包呢。 「其实,我最近从独家渠道获得了一个有趣国家的情报——」 她一脸得意地说。 她长着灰色头发,身穿黑色长袍。一双琉璃色的双眼朝我望过来。 她胸前别着一枚星形胸针。看来她是个魔女。 「是哦。」 虽然不知道她有什么独家渠道,从她充满自信的表情可以看出这个情报相当有好处。 但是,摆着这种表情来搭话的人,大约有一半都是来胡说八道吹嘘一通,之后还硬跟我要钱的坏人。这是我的经验之谈。 她会是哪一种呢? 她为了不让周围的人听见,小声地说。 「其实那个国家到最近为止都还不是那样的,但现在是个比周围的任何国家都要美好、漂亮的国家——」 「原来如此。」 瞬间就变得可疑起来了…… 她摆着手势,滔滔不绝地说。 「至于具体怎么样美好很难三言两语说清楚,总之就是个很了不得的国家——」 「原来如此。」 内容也很空洞…… 她说的话尽给人一种可疑的感觉。不过,我还是愿意听下去。 多数漂泊四海的人都渴望着有趣的事,新奇的事。 渴望着刺激。 不管是真是假,兴趣是无穷无尽的。 然后她开始讲述。 「那个国家的名字是——」 旅人餐厅。 如果是在这附近各国旅行的人,应该都有见过这家餐厅的名字。在国内,具体来说是国门附近,几乎都一定会有这家餐厅。对于旅行者和商人来说,这家餐厅便是最方便的休息场所。 打开餐厅的门。 服务员从柜台对面向我低下头说欢迎光临,然后「请挑一个喜欢的座位。」这么说完指了指零星坐着一些人的餐厅里。 请挑一个喜欢的座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在这家旅人餐馆,不管是空座还是有人坐着的桌子,喜欢的位置都可以随便坐。 光临这里的客人,一大半都是旅人、商人、冒险者这些游走于国与国之间并以此谋生的,漂泊四海的人。 这家餐厅是为了让客人们一边吃东西一边交换情报而开的。 对于商人和旅人来说,情报就是生命线。有关危险的国家和地区的情报,或者是关于某个国家的新潮流和风俗习惯的事,都是他们想尽快了解到的。 因此,旅人和商人都会为了获得情报而聚集在这家餐厅;并且由于有很多旅人和商人聚集在此,这里就会聚集更多的人。 大多数漂泊四海的人都很饥渴。 他们渴望着有趣的事,新奇的事。 渴望着刺激。 纵观店内,可以看到很多坐在桌前面对面一边聊天一边吃饭的客人;不过他们应该都是第一次见面吧。 我坐在一张桌子旁的座位上。 在这家店,只要坐在座位上,就会有坐在附近的人来搭话。 「——你好,一个人吗?」 所以像这样,妙龄少女向我这种独自来访的老商人搭话也不算什么稀奇事。我当了四十年商人。这样的光景我在这个旅人餐厅里已经见过不下数次,甚至可说是无数次了。 不管是四十年前,二十年前,还是现在,我依旧是一个人来这家餐厅作客。 我点了点头,随后她问我「方便聊一下天吗?」并将自己的玻璃杯和盘子放在桌子上,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她的玻璃杯里装着水,盘子里放着几片面包和聊胜于无的香肠。 这家餐厅采用的是自助形式。支付一笔固定金额后,料理和酒都可以尽情享用;所以很多身上没什么钱的旅人都很感谢能在这家餐厅吃到价钱便宜的肉,并装上满满一大盘。像坐在我对面的这位女士那样,来这家餐厅付了钱却只吃这么一丁点食物,实在是太浪费了。 因此,坐在对面的她到底是有钱到不在乎挥霍这点钱,还是无比喜欢吃面包呢。 「其实,我最近从独家渠道获得了一个有趣国家的情报——」 她一脸得意地说。 她长着灰色头发,身穿黑色长袍。一双琉璃色的双眼朝我望过来。 她胸前别着一枚星形胸针。看来她是个魔女。 「是哦。」 虽然不知道她有什么独家渠道,从她充满自信的表情可以看出这个情报相当有好处。 但是,摆着这种表情来搭话的人,大约有一半都是来胡说八道吹嘘一通,之后还硬跟我要钱的坏人。这是我的经验之谈。 她会是哪一种呢? 她为了不让周围的人听见,小声地说。 「其实那个国家到最近为止都还不是那样的,但现在是个比周围的任何国家都要美好、漂亮的国家——」 「原来如此。」 瞬间就变得可疑起来了…… 她摆着手势,滔滔不绝地说。 「至于具体怎么样美好很难三言两语说清楚,总之就是个很了不得的国家——」 「原来如此。」 内容也很空洞…… 她说的话尽给人一种可疑的感觉。不过,我还是愿意听下去。 多数漂泊四海的人都渴望着有趣的事,新奇的事。 渴望着刺激。 不管是真是假,兴趣是无穷无尽的。 然后她开始讲述。 「那个国家的名字是——」 旅人餐厅。 如果是在这附近各国旅行的人,应该都有见过这家餐厅的名字。在国内,具体来说是国门附近,几乎都一定会有这家餐厅。对于旅行者和商人来说,这家餐厅便是最方便的休息场所。 打开餐厅的门。 服务员从柜台对面向我低下头说欢迎光临,然后「请挑一个喜欢的座位。」这么说完指了指零星坐着一些人的餐厅里。 请挑一个喜欢的座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在这家旅人餐馆,不管是空座还是有人坐着的桌子,喜欢的位置都可以随便坐。 光临这里的客人,一大半都是旅人、商人、冒险者这些游走于国与国之间并以此谋生的,漂泊四海的人。 这家餐厅是为了让客人们一边吃东西一边交换情报而开的。 对于商人和旅人来说,情报就是生命线。有关危险的国家和地区的情报,或者是关于某个国家的新潮流和风俗习惯的事,都是他们想尽快了解到的。 因此,旅人和商人都会为了获得情报而聚集在这家餐厅;并且由于有很多旅人和商人聚集在此,这里就会聚集更多的人。 大多数漂泊四海的人都很饥渴。 他们渴望着有趣的事,新奇的事。 渴望着刺激。 纵观店内,可以看到很多坐在桌前面对面一边聊天一边吃饭的客人;不过他们应该都是第一次见面吧。 我坐在一张桌子旁的座位上。 在这家店,只要坐在座位上,就会有坐在附近的人来搭话。 「——你好,一个人吗?」 所以像这样,妙龄少女向我这种独自来访的老商人搭话也不算什么稀奇事。我当了四十年商人。这样的光景我在这个旅人餐厅里已经见过不下数次,甚至可说是无数次了。 不管是四十年前,二十年前,还是现在,我依旧是一个人来这家餐厅作客。 我点了点头,随后她问我「方便聊一下天吗?」并将自己的玻璃杯和盘子放在桌子上,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她的玻璃杯里装着水,盘子里放着几片面包和聊胜于无的香肠。 这家餐厅采用的是自助形式。支付一笔固定金额后,料理和酒都可以尽情享用;所以很多身上没什么钱的旅人都很感谢能在这家餐厅吃到价钱便宜的肉,并装上满满一大盘。像坐在我对面的这位女士那样,来这家餐厅付了钱却只吃这么一丁点食物,实在是太浪费了。 因此,坐在对面的她到底是有钱到不在乎挥霍这点钱,还是无比喜欢吃面包呢。 「其实,我最近从独家渠道获得了一个有趣国家的情报——」 她一脸得意地说。 她长着灰色头发,身穿黑色长袍。一双琉璃色的双眼朝我望过来。 她胸前别着一枚星形胸针。看来她是个魔女。 「是哦。」 虽然不知道她有什么独家渠道,从她充满自信的表情可以看出这个情报相当有好处。 但是,摆着这种表情来搭话的人,大约有一半都是来胡说八道吹嘘一通,之后还硬跟我要钱的坏人。这是我的经验之谈。 她会是哪一种呢? 她为了不让周围的人听见,小声地说。 「其实那个国家到最近为止都还不是那样的,但现在是个比周围的任何国家都要美好、漂亮的国家——」 「原来如此。」 瞬间就变得可疑起来了…… 她摆着手势,滔滔不绝地说。 「至于具体怎么样美好很难三言两语说清楚,总之就是个很了不得的国家——」 「原来如此。」 内容也很空洞…… 她说的话尽给人一种可疑的感觉。不过,我还是愿意听下去。 多数漂泊四海的人都渴望着有趣的事,新奇的事。 渴望着刺激。 不管是真是假,兴趣是无穷无尽的。 然后她开始讲述。 「那个国家的名字是——」 旅人餐厅。 如果是在这附近各国旅行的人,应该都有见过这家餐厅的名字。在国内,具体来说是国门附近,几乎都一定会有这家餐厅。对于旅行者和商人来说,这家餐厅便是最方便的休息场所。 打开餐厅的门。 服务员从柜台对面向我低下头说欢迎光临,然后「请挑一个喜欢的座位。」这么说完指了指零星坐着一些人的餐厅里。 请挑一个喜欢的座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在这家旅人餐馆,不管是空座还是有人坐着的桌子,喜欢的位置都可以随便坐。 光临这里的客人,一大半都是旅人、商人、冒险者这些游走于国与国之间并以此谋生的,漂泊四海的人。 这家餐厅是为了让客人们一边吃东西一边交换情报而开的。 对于商人和旅人来说,情报就是生命线。有关危险的国家和地区的情报,或者是关于某个国家的新潮流和风俗习惯的事,都是他们想尽快了解到的。 因此,旅人和商人都会为了获得情报而聚集在这家餐厅;并且由于有很多旅人和商人聚集在此,这里就会聚集更多的人。 大多数漂泊四海的人都很饥渴。 他们渴望着有趣的事,新奇的事。 渴望着刺激。 纵观店内,可以看到很多坐在桌前面对面一边聊天一边吃饭的客人;不过他们应该都是第一次见面吧。 我坐在一张桌子旁的座位上。 在这家店,只要坐在座位上,就会有坐在附近的人来搭话。 「——你好,一个人吗?」 所以像这样,妙龄少女向我这种独自来访的老商人搭话也不算什么稀奇事。我当了四十年商人。这样的光景我在这个旅人餐厅里已经见过不下数次,甚至可说是无数次了。 不管是四十年前,二十年前,还是现在,我依旧是一个人来这家餐厅作客。 我点了点头,随后她问我「方便聊一下天吗?」并将自己的玻璃杯和盘子放在桌子上,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她的玻璃杯里装着水,盘子里放着几片面包和聊胜于无的香肠。 这家餐厅采用的是自助形式。支付一笔固定金额后,料理和酒都可以尽情享用;所以很多身上没什么钱的旅人都很感谢能在这家餐厅吃到价钱便宜的肉,并装上满满一大盘。像坐在我对面的这位女士那样,来这家餐厅付了钱却只吃这么一丁点食物,实在是太浪费了。 因此,坐在对面的她到底是有钱到不在乎挥霍这点钱,还是无比喜欢吃面包呢。 「其实,我最近从独家渠道获得了一个有趣国家的情报——」 她一脸得意地说。 她长着灰色头发,身穿黑色长袍。一双琉璃色的双眼朝我望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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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四十年前,二十年前,还是现在,我依旧是一个人来这家餐厅作客。 我点了点头,随后她问我「方便聊一下天吗?」并将自己的玻璃杯和盘子放在桌子上,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她的玻璃杯里装着水,盘子里放着几片面包和聊胜于无的香肠。 这家餐厅采用的是自助形式。支付一笔固定金额后,料理和酒都可以尽情享用;所以很多身上没什么钱的旅人都很感谢能在这家餐厅吃到价钱便宜的肉,并装上满满一大盘。像坐在我对面的这位女士那样,来这家餐厅付了钱却只吃这么一丁点食物,实在是太浪费了。 因此,坐在对面的她到底是有钱到不在乎挥霍这点钱,还是无比喜欢吃面包呢。 「其实,我最近从独家渠道获得了一个有趣国家的情报——」 她一脸得意地说。 她长着灰色头发,身穿黑色长袍。一双琉璃色的双眼朝我望过来。 她胸前别着一枚星形胸针。看来她是个魔女。 「是哦。」 虽然不知道她有什么独家渠道,从她充满自信的表情可以看出这个情报相当有好处。 但是,摆着这种表情来搭话的人,大约有一半都是来胡说八道吹嘘一通,之后还硬跟我要钱的坏人。这是我的经验之谈。 她会是哪一种呢? 她为了不让周围的人听见,小声地说。 「其实那个国家到最近为止都还不是那样的,但现在是个比周围的任何国家都要美好、漂亮的国家——」 「原来如此。」 瞬间就变得可疑起来了…… 她摆着手势,滔滔不绝地说。 「至于具体怎么样美好很难三言两语说清楚,总之就是个很了不得的国家——」 「原来如此。」 内容也很空洞…… 她说的话尽给人一种可疑的感觉。不过,我还是愿意听下去。 多数漂泊四海的人都渴望着有趣的事,新奇的事。 渴望着刺激。 不管是真是假,兴趣是无穷无尽的。 然后她开始讲述。 「那个国家的名字是——」 旅人餐厅。 如果是在这附近各国旅行的人,应该都有见过这家餐厅的名字。在国内,具体来说是国门附近,几乎都一定会有这家餐厅。对于旅行者和商人来说,这家餐厅便是最方便的休息场所。 打开餐厅的门。 服务员从柜台对面向我低下头说欢迎光临,然后「请挑一个喜欢的座位。」这么说完指了指零星坐着一些人的餐厅里。 请挑一个喜欢的座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在这家旅人餐馆,不管是空座还是有人坐着的桌子,喜欢的位置都可以随便坐。 光临这里的客人,一大半都是旅人、商人、冒险者这些游走于国与国之间并以此谋生的,漂泊四海的人。 这家餐厅是为了让客人们一边吃东西一边交换情报而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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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望着刺激。 不管是真是假,兴趣是无穷无尽的。 然后她开始讲述。 「那个国家的名字是——」 旅人餐厅。 如果是在这附近各国旅行的人,应该都有见过这家餐厅的名字。在国内,具体来说是国门附近,几乎都一定会有这家餐厅。对于旅行者和商人来说,这家餐厅便是最方便的休息场所。 打开餐厅的门。 服务员从柜台对面向我低下头说欢迎光临,然后「请挑一个喜欢的座位。」这么说完指了指零星坐着一些人的餐厅里。 请挑一个喜欢的座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在这家旅人餐馆,不管是空座还是有人坐着的桌子,喜欢的位置都可以随便坐。 光临这里的客人,一大半都是旅人、商人、冒险者这些游走于国与国之间并以此谋生的,漂泊四海的人。 这家餐厅是为了让客人们一边吃东西一边交换情报而开的。 对于商人和旅人来说,情报就是生命线。有关危险的国家和地区的情报,或者是关于某个国家的新潮流和风俗习惯的事,都是他们想尽快了解到的。 因此,旅人和商人都会为了获得情报而聚集在这家餐厅;并且由于有很多旅人和商人聚集在此,这里就会聚集更多的人。 大多数漂泊四海的人都很饥渴。 他们渴望着有趣的事,新奇的事。 渴望着刺激。 纵观店内,可以看到很多坐在桌前面对面一边聊天一边吃饭的客人;不过他们应该都是第一次见面吧。 我坐在一张桌子旁的座位上。 在这家店,只要坐在座位上,就会有坐在附近的人来搭话。 「——你好,一个人吗?」 所以像这样,妙龄少女向我这种独自来访的老商人搭话也不算什么稀奇事。我当了四十年商人。这样的光景我在这个旅人餐厅里已经见过不下数次,甚至可说是无数次了。 不管是四十年前,二十年前,还是现在,我依旧是一个人来这家餐厅作客。 我点了点头,随后她问我「方便聊一下天吗?」并将自己的玻璃杯和盘子放在桌子上,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她的玻璃杯里装着水,盘子里放着几片面包和聊胜于无的香肠。 这家餐厅采用的是自助形式。支付一笔固定金额后,料理和酒都可以尽情享用;所以很多身上没什么钱的旅人都很感谢能在这家餐厅吃到价钱便宜的肉,并装上满满一大盘。像坐在我对面的这位女士那样,来这家餐厅付了钱却只吃这么一丁点食物,实在是太浪费了。 因此,坐在对面的她到底是有钱到不在乎挥霍这点钱,还是无比喜欢吃面包呢。 「其实,我最近从独家渠道获得了一个有趣国家的情报——」 她一脸得意地说。 她长着灰色头发,身穿黑色长袍。一双琉璃色的双眼朝我望过来。 她胸前别着一枚星形胸针。看来她是个魔女。 「是哦。」 虽然不知道她有什么独家渠道,从她充满自信的表情可以看出这个情报相当有好处。 但是,摆着这种表情来搭话的人,大约有一半都是来胡说八道吹嘘一通,之后还硬跟我要钱的坏人。这是我的经验之谈。 她会是哪一种呢? 她为了不让周围的人听见,小声地说。 「其实那个国家到最近为止都还不是那样的,但现在是个比周围的任何国家都要美好、漂亮的国家——」 「原来如此。」 瞬间就变得可疑起来了…… 她摆着手势,滔滔不绝地说。 「至于具体怎么样美好很难三言两语说清楚,总之就是个很了不得的国家——」 「原来如此。」 内容也很空洞…… 她说的话尽给人一种可疑的感觉。不过,我还是愿意听下去。 多数漂泊四海的人都渴望着有趣的事,新奇的事。 渴望着刺激。 不管是真是假,兴趣是无穷无尽的。 然后她开始讲述。 「那个国家的名字是——」 旅人餐厅。 如果是在这附近各国旅行的人,应该都有见过这家餐厅的名字。在国内,具体来说是国门附近,几乎都一定会有这家餐厅。对于旅行者和商人来说,这家餐厅便是最方便的休息场所。 打开餐厅的门。 服务员从柜台对面向我低下头说欢迎光临,然后「请挑一个喜欢的座位。」这么说完指了指零星坐着一些人的餐厅里。 请挑一个喜欢的座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在这家旅人餐馆,不管是空座还是有人坐着的桌子,喜欢的位置都可以随便坐。 光临这里的客人,一大半都是旅人、商人、冒险者这些游走于国与国之间并以此谋生的,漂泊四海的人。 这家餐厅是为了让客人们一边吃东西一边交换情报而开的。 对于商人和旅人来说,情报就是生命线。有关危险的国家和地区的情报,或者是关于某个国家的新潮流和风俗习惯的事,都是他们想尽快了解到的。 因此,旅人和商人都会为了获得情报而聚集在这家餐厅;并且由于有很多旅人和商人聚集在此,这里就会聚集更多的人。 大多数漂泊四海的人都很饥渴。 他们渴望着有趣的事,新奇的事。 渴望着刺激。 纵观店内,可以看到很多坐在桌前面对面一边聊天一边吃饭的客人;不过他们应该都是第一次见面吧。 我坐在一张桌子旁的座位上。 在这家店,只要坐在座位上,就会有坐在附近的人来搭话。 「——你好,一个人吗?」 所以像这样,妙龄少女向我这种独自来访的老商人搭话也不算什么稀奇事。我当了四十年商人。这样的光景我在这个旅人餐厅里已经见过不下数次,甚至可说是无数次了。 不管是四十年前,二十年前,还是现在,我依旧是一个人来这家餐厅作客。 我点了点头,随后她问我「方便聊一下天吗?」并将自己的玻璃杯和盘子放在桌子上,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她的玻璃杯里装着水,盘子里放着几片面包和聊胜于无的香肠。 这家餐厅采用的是自助形式。支付一笔固定金额后,料理和酒都可以尽情享用;所以很多身上没什么钱的旅人都很感谢能在这家餐厅吃到价钱便宜的肉,并装上满满一大盘。像坐在我对面的这位女士那样,来这家餐厅付了钱却只吃这么一丁点食物,实在是太浪费了。 因此,坐在对面的她到底是有钱到不在乎挥霍这点钱,还是无比喜欢吃面包呢。 「其实,我最近从独家渠道获得了一个有趣国家的情报——」 她一脸得意地说。 她长着灰色头发,身穿黑色长袍。一双琉璃色的双眼朝我望过来。 她胸前别着一枚星形胸针。看来她是个魔女。 「是哦。」 虽然不知道她有什么独家渠道,从她充满自信的表情可以看出这个情报相当有好处。 但是,摆着这种表情来搭话的人,大约有一半都是来胡说八道吹嘘一通,之后还硬跟我要钱的坏人。这是我的经验之谈。 她会是哪一种呢? 她为了不让周围的人听见,小声地说。 「其实那个国家到最近为止都还不是那样的,但现在是个比周围的任何国家都要美好、漂亮的国家——」 「原来如此。」 瞬间就变得可疑起来了…… 她摆着手势,滔滔不绝地说。 「至于具体怎么样美好很难三言两语说清楚,总之就是个很了不得的国家——」 「原来如此。」 内容也很空洞…… 她说的话尽给人一种可疑的感觉。不过,我还是愿意听下去。 多数漂泊四海的人都渴望着有趣的事,新奇的事。 渴望着刺激。 不管是真是假,兴趣是无穷无尽的。 然后她开始讲述。 「那个国家的名字是——」 第二章 物语之国 「你知道『物语之国』这个国家吗?」 这是我在某个国家的一家叫旅人餐厅的饭店里吃饭时的事。 坐在附近座位上的男人客人突然来到我身边,问了我这么一个问题。 我回答不知道,他就露出一副非常吃惊的样子, 「竟然不知道那么棒的国家!不介意的话,我来告诉你关于『物语之国』的事吧?」这么提议道。 于是,男人讲述了一个关于『物语之国』,十分奇妙的故事。 「——据说任何去了物语之国的人都能获得幸福。以前,我朋友的朋友也去过这个国家,但再也没有回来过。似乎是因为那是一个非常棒的国家,所以就被物语之国给迷住了……啊,这是我朋友的朋友寄给我的日记,不介意的话,可以看一下吗?」 说着,男子把一份小册子递给了我。 翻开看了一下,上面确实写了很长一段赞美『物语之国』的文章。像街道很漂亮,人很温柔之类的抽象词句占了大半。还有写「我的熟人以前和妻子离婚,陷入了不幸的深渊,但是去了物语之国之后,他就找回了幸福的人生」这种别人的亲身经历。总之,似乎确实是一个相当棒的国家。 「原来如此。」只要去这个国家,就能过上做梦一般的日子呢。 我点了点头,男人就点头同意:「正如你所看到的,那是个很棒的国家。」 话说回来,这个国家在哪里呢?我问道。男人则意味深长地歪着头说「到底在哪里呢?」, 「顺带一提,那本小册子只是一小部分而已。其实除了这本以外,我朋友的朋友还寄了好几本给我呢。」 如果看了那些小册子,说不定就能知道在哪里了。男人露出古怪的笑容说道。 我便照他所说,从他那里买下了小册子。 男人所说的「物语之国」的故事十分奇妙。 我从以前开始就在各国听说过这个物语之国。 可是不管我在哪里找都找不到那个国家。 ○ 第一次听说这个国家大概是在一个月前吧。 这是我刚进入某个国家之后的事。我在国门附近看到一个店员大声喊着「欢迎光临!这里是旅人餐厅!各位旅人,请一定要来光顾!」 哎呀呀旅人餐厅这名字真好听——我被店员的声音所吸引,回过神来已经进去餐厅里了。 看来这家旅人餐厅是一家自助式餐厅。餐厅里中央摆着一张长长的桌子,上面排列着牛角包、土司、松饼,还有煎蛋卷、香肠、沙拉、培根、汉堡肉排等各种各样的菜式。 这里是梦吗……? 我有如跳舞一般走着,兴高采烈地拿着盘子,从大量料理中将自己爱吃的尽情往盘子上装,然后兴高采烈地坐到座位上。 「哎呀……你吃的食物真够奇怪的……」 我吃了一会儿饭之后,路过我的座位前的一个女人瞪大了眼睛看着放在桌子上的各种料理。 「哦。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可不会给你吃。」 「我才不要……反正是自助餐……」 顺带一提,我的桌子上有牛角面包、吐司、松饼,还有贝果、三明治等各种各样的面包。这里是梦吗……? 女人露出傻眼的样子说。 「对了,你知道这家店的规则吗?」 咦?规则? 「难道只吃面包是违反规则的吗……?」 我受到了有如被雷劈一样的强烈冲击。 「不,不是那样的……」 女人慢慢地摇头,对第一次来旅人餐厅的我做起了介绍。她说,这家旅人餐厅是散布在近郊各国大门旁的自助式餐厅。正如其名,与宣传语分毫不差,光顾的客人有很多都是旅人。而且这家餐厅里没有指定座位,客人之间可以互相自由来往。 为什么要制定那样的规则,这种问题连问都不用问。 肯定是为了不知道对方名字的旅人们在吃饭时顺便聚在一起聊天。 「……也就是说,这是让客人相互交换情报的餐厅吗?」 「理解得真快。」女人点头同意, 「话说这个座位空着吗?」 随即这样问道。 「请便。」 不过面包是不会给你的。说完,我请她坐到对面的座位上。 接下来,我和坐在座位上的她聊起了天,聊了附近有什么样的国家,有什么有趣的国家。 就在跟她聊天的过程中,我第一次听说物语之国。 「——这个啊,与其说是一个有趣的国家,不如说是个可怕的国家。你知道吗?那个物语之国的国家似乎就在离这个国家不远的地方哦。」 她压低声音,悄悄地向我讲起了物语之国的故事。「其实不久前我朋友的朋友好像去了这个国家,但因为物语之国太过恐怖而得精神病了。」 「哎呀呀。」那可真不得了呢,我边说边嚼着面包。 「虽然我不知道实际上经历了什么——你看一下这个。」 女人说着,把一个册子递给了我。一看,上面很详细地记述了在物语之国的经历有多么可怕。 ——太恐怖了,我只停留了两天就离开了。 ——我无法用话语说明我经历了什么。因为有比我留得更久的人向家人讲述自己的经历之后,全家人直接失踪的先例。 如此这般。总之,上面写得长长的一段都是自己有过如此可怕的经历这个事实。 「关于物语之国还有不少谜团,总之小心为上。」女人用严厉的表情看着我,然后, 「话说回来,其实那本册子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还有其他有关物语之国的册子。不介意的话要不要买? 「…………」 我一边翻着册子一边听她说。她就说, 「说不定你也会误打误撞去到物语之国哦。所以呢,你懂的吧?」 就当作是上当了,买吧? 「嗯嗯……」 我翻那本册子翻了一会儿后, 「行吧。」 还是买吧,我点了点头说。的确,关于这个物语之国的事是事实的话,就必须避免不小心去到那样的国家。 「呵呵呵。谢谢惠顾。」 女人很高兴地把册子递给了我。「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伊蕾娜。」我回答。 「伊蕾娜,对吧?我记住了。」 交易过程中,她一直都是笑眯眯的。 我在近郊的国家里看到很多叫旅人餐厅的饭店。多到甚至我一入国就一定能看到那家饭店。旅人餐厅似乎深受当地游客的喜爱呢。 「在这种弹丸之地开店也没有意义吧……」 这样情报不就只会在同一个地方循环不断吗?会有新的情报流进来吗?我不禁疑惑。 话虽如此,我作为一个旅人也觉得,没有比这家旅人餐厅更适合收集情报的地方了。所以到最后,每次从一个国家去到另一个国家,我都会去一趟旅人餐厅。 「——哎呀,小姐。你知道物语之国这个国家吗?」 「——你是旅人吧?从哪里来的?话说你知道物语之国吗?」 「——你好。天气真好啊。能在这么好的日子遇见你这么可爱的女生,我真是太幸福了!话说你知道物语之国吗?」 「——喂你丫的。看什么看啊?想干架吗?啊啊?对了你知道物语之国吗?」 不可思议的是,光顾这家旅人餐厅的次数越多,我就越是听到关于物语之国的事。 有的人把物语之国介绍为「一个非常美好,每天都过着梦一般的生活的国家」。 有的人把物语之国介绍为「无论是什么人都一定会受到追捧的国家」。 有的人把物语之国介绍为「在入境的瞬间就会陷入不幸的深渊的糟糕透顶的国家」。 有的人把物语之国介绍为「不管是谁都一定会得精神病的残酷国家」。 认为那里好的意见好到了极致,认为不好的意见则不好到了极致。令我惊讶不已的是,各自的经验之谈都有「这样的国家从来没有去过!」这么一个共同点。 到底是极致的好,还是极致的不好呢?虽然不知道是哪边,但不管 怎么说都是一个很特别的国家。 那么这个国家到底在哪里呢? 我每次听说这事都会这么问。 然后他们就像是在等着我那么问一样奇怪地笑了笑, 「到底在哪里呢?」 给出模棱两可的回答。 他们也一定会顺便说「话说回来,刚才给你看的小册子只是一部分而已,还有其他几本,你要不要?有了那些册子,也许就可以得到更具体一点的情报哦?」然后将几本小册子亮出来给我看。 「真的吗?」我眯起眼睛问,而他们每次都会, 「真的!其实我朋友的朋友就是照着这本册子所写的去了物语之国——」讲述一点也不具体的别人的经验之谈。 然后。 我都会在翻册子翻了一会儿之后说: 「行吧。」 然后买下册子。 最近——这一个月里,我每去到一个国家都会买册子。 「可我一个月前就在看册子了,还是完全不知道在哪里呢……」 无论买多少次,看多少次,都是些一点具体内容也没有的册子。像是「总之是一次非常棒的经历!」或者「总之是一次很不好的经历!」之类的。靠这种内容是无法查明地点的。 「哈哈哈。不过魔女大人,物语之国确实存在哦。我朋友的朋友是最好的证据。」 「嗯嗯。」 我一边啃着比一个月前吃得更频繁的面包一边点了点头。可以说我已经走遍了几乎所有国家的旅人餐厅,但是这个面包在哪个国家吃都是同样的味道。 「这个味道我也快吃腻了……」 就算我自称不折不扣的面包迷,一个月里去同一间自助餐厅吃那么多顿饭也是会腻的。 我叹了一口气,对面的男人就拍了拍手说:「哦,这样的话有一家很不错的餐厅哦。」 「从这里往南走可以去到的国家里也有旅人餐厅——其实那家餐厅是旅人餐厅的发祥地,那里的料理特别好吃。」 「真的吗?」哎呀真不错。 「是的。听说面包也是一流的。」 「什么……」 那可真是。 最近收集到的情报中最有用的一条情报了。 「谢谢您提供情报。」 我向男人道谢,迈着愉快的步子离开了餐厅。 ● 「呵呵呵……」 男人望着离开餐厅的灰发魔女的背影,冷冷地笑了。 「物语之国?怎么可能有那种地方啊!」 旅人餐厅经常有游客光顾。这家聚集着外来者的餐厅是交换有用情报的地方,同时也是诈骗犯向不谙世事的人高价强卖破烂废物的根据地。 向游走于国与国之间的旅行者搭话说「有个很有趣的国家」、「有个去到那里就会有危险的国家」,然后将册子强卖给他们。对物语之国这个位置不明的国家有了兴趣的旅人就会买下册子。不过,他们由于不知道地点,在其他国家的旅人餐厅也会买册子——早晚有一天旅人们会发现这只是一种诈骗手法,只是到了那时候他们已经往这些内容含糊不清的册子投了很多钱进去了。 以旅人餐厅为中心活动的诈骗犯集团每天都是这么赚钱的。 「不过那个魔女,真的跟传闻一样是个好骗的家伙啊。」 他们诈骗犯集团成员相互之间的消息很灵通。如果在某个国家找到看起来很好骗的人,就会跟其他成员互通情报好让他们也在其他国家骗那个人一笔。 其中,一个月前来到近郊国家的灰发魔女在他们之间特别有名。 她是只要说到物语之国,别人出再高的价都会买下册子的蠢蛋旅人。 「看样子那个魔女在到处散播物语之国的传言,最近专门来旅人餐厅打听的蠢蛋旅人也变多了。」 而她也因为受她吸引而过来打听的都是容易上当的人而变得很有名。 那个魔女要是一直在这附近游荡就好了,这么想着的男人一边笑一边大口喝酒。 「……可是这附近的旅人餐厅她不是几乎都去过了吗?」 一个女人在男人对面坐下。她是诈骗犯的同伙。 整理一下从同伙那里收集来的情报,发现魔女除了位于这里南方的国家以外,所有旅人餐厅都已经去过一遍了,并且都被同样的手法骗了。她这人根本不会受教训让女人实在看不下去了。 「下一个国家应该就是最后一次诈骗了。」 「那就在最后有多少钱敲多少吧!」男人高声笑着说。「那个国家可是有我们的老大在啊!一定会卷走她的钱直到她的钱包空空如也吧。哈哈哈!」 女人心想这家伙好吵,往窗外看了看。 她看到了往国家大门走去的灰发魔女的身影。 真可怜。 如果没有露出破绽害自己被诈骗犯盯上的话,现在手头应该可以松一点的。女人满怀怜悯地看着魔女。 可能是察觉到这个视线,魔女正要离开国家的时候,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这边。 「…………?」 女人侧头不解。 看向这边的魔女怪里怪气地笑着。 就像身为诈骗犯的他们一样。 ○ 跟听说的一样,从那里往偏南的方向骑扫帚飞一阵子之后,发现了一个国家。 那是个小国。 在入境的同时,我去了一趟旅人餐厅。不愧是发祥地,餐厅里面说得好听点就是有种怀旧的氛围,说得难听一点就是残破老旧。 根据在之前的旅人餐厅收集到的情报,这个国家的面包似乎是绝品。 「嗯,跟情报一样。」 我马上去取了几个弧线有如新月一般美丽,光泽鲜明的牛角包,在座位上坐下并吃了一口。黄油的香味一下子在嘴里扩散开来。挺好吃的嘛。 「这附近没见过你啊。难道是新来的旅人吗?」 之后,在我大口嚼着牛角面包,享受着最幸福的时光的时候,一个男人坐到了我对面的座位上。 在旅人餐厅里,别人擅自跟自己坐在一起交换情报这种事并不少见。可最近我每次去这家餐厅都会被人搭话呢。 「我不是新来的——有什么事吗?」 我佯装不知请问道,男人就说: 「你知道这个旅人餐厅的规则吗?」 然后摆出得意的表情,即使我根本没在听也还是长篇大论地跟我说我早就熟知的规则。这里是旅人交换情报的地方,可以自由往来于座位之间,等等。 然后男人向我说明了一遍之后。 「话说回来,有一个国家我一定得讲给你听——」 然后他拿出了一本小册子。 这东西我在这一个月里已经看腻了。 「物语之国,对吧?」 我把之前买的册子全部放到了桌上。数量大约有二十本左右。在我去过的国家里,只要去旅人餐厅我都会买几本,所以才会有这么多。 「……哦。原来你知道关于物语之国的事啊?没错。这个国家是个很不可思议的国家——」 「啊,不好意思,推销册子就免了。」 好了,不准你说。那种事我不想知道。说着,我堵住两边耳朵摇了摇头。 此外, 「今天我是为了跟你说两句才来这个国家的。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听物语之国的事。」 「嗯? 跟我……?」 我朝稍感困惑的男人露出了最大限度的笑容。 「没错。你就是在旅人餐厅活动的诈骗犯集团的老大吧?」 「!」男人瞬间吃了一惊,之后马上移开了视线。「诈、诈骗?你在说什么啊……」 「不用找借口了。我至今去了那么多次旅人餐厅有隐约察觉到,你们诈骗犯集团在兜售以名为物语之国的虚构国家为题材的册子来骗钱。」 这是为了吸引听者的兴趣而说成是比任何国家都美好,或者比任何国家都恶劣的这么一个编出来的国家。 说白了,这就是一个只能存在于故事里的虚构国家。 也就是说,这个国家的存在本身就是个谎言吧? 用空洞的话吸引他人兴趣之后做推销,向想要更多情报的人索要更多的金钱,榨 取对方的金钱直到对方陷入无可挽回的局面。这是常见的诈骗手法。 「……哼。什么嘛,终于发现了吗?」男人的态度骤变了。「顺带一提,我话先说在前头,如果你是来叫我把你之前付的钱还给你的话,那我拒绝。我不知道你付了多少钱,而且本来就是让骗子有机可乘的你不对。」 我点了点头。 「说得对。这是上当受骗的人不对,是让骗子有机可乘的人不对,所以我没打算要回我的钱。」 「那干嘛?你想跟我说什么?」 「这个嘛……」我把沾有牛角包香味的食指贴在嘴唇上。 然后露出笑容说: 「话说这里是旅人餐厅,对吧?如果我到处跟别人说你们在干的勾当,后果会如何?或者其实我把你们的同伙的脸全都画下来了,如果我将画散布出去的话,后果会如何?看起来很好骗的蠢蛋旅人变少了的话,就赚不到钱了。你们会很为难吧?」 那也就是说。 「……你是要我付封口费吗?」 男人的表情变得更加严厉。 「你理解得这么快真是帮大忙了。」 「唔唔……」男人露出了相当痛苦的表情。要是放任我不管,就无法再像之前那样跟蠢蛋旅人做生意了。这对他们来说应该是非同小可的事态。 男人沉思了一会儿后。 「……你能保证不说出去吧?」瞪着我说道。 「请放心。我口风很紧的,只要拿到钱我保证不说出去。」 「哼……那封口费要多少钱?」 「大概这么多吧。」 我在纸上利落地写下金额。差不多是我至今付的金额的两倍左右。 「什么……!喂,喂!我们应该没有从你那里卷走这么多钱的!」 「我刚刚说过,我来找你不是为了要回我的钱吧?」 我是要敲你更多的钱。 「唔唔唔唔唔……你这个恶魔……!」 「我不是恶魔,是魔女。」 那到底怎么样?要付我钱?还是不付?我逼迫男人做出选择。 不过,这到底是让别人有机可乘的人不对。 最后,男人说: 「啊啊啊,我付!我付总行了吧!」 自暴自弃地付了钱给我。 「啊,顺便还有一件事。」 「什么啊还有吗!想怎样!」 「可以的话,能给我物语之国的册子吗?」 我走遍各个旅人餐厅之后有注意到,册子上有编号;看来在这个国家拿到之后,物语之国册子就全部集齐了。金额不管怎么说也太敲人竹杠了,却意外是个不错的读物,而我也有点想收集了,所以能拿到我就拿。 「给你啦!拿去吧你这个骗子!」 男人越发自暴自弃地给了我一本册子。 「要说的话,我觉得你们才是骗子……」不过这样一来就集齐了。「对了,这些册子是谁写的?」 「不知道。估计是很久以前不知哪里的外行人写的吧。我父母在义卖会买的甩卖品。」 「然后你未经许可就拿来做生意。」 「说我未经许可真是失礼。我有拿到许可的。」 「同意把买的东西用来诈骗的是哪门子父母……」 「他们以前也是搞诈骗的。」 「一家子都是这种人啊……」 他说,他的父母曾经也干过向光顾这个旅人餐厅的旅人传播不可信的情报然后跟他们要钱的勾当。原来如此,在这间营业了多年的餐厅里,人们说话的内容即使过上几十年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吗。 虽说历史悠久,也不见得一定都是好的事物。 不过,话是这么说。 「钱也拿到了,就容我先告辞了。」我把册子整理好放进包里,然后站起身来。 我迈着十分轻快的脚步走了出去。 另一边,诈骗犯的老大可能还没有消气吧。我离开座位后,他就指着我大声说: 「这样就算契约成立了!你可千万不要跟任何人说哦!如果你以后妨碍到我们工作的话,可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你!」 刚才已经说过了,我只要拿到钱,就不会再跟任何人说。 因此我转过头去,点头回答道: 「当然。我会遵守约定的。」 从现在开始。 ● 「可恶……被摆了一道啊。」 灰发魔女离开之后,男人买了一顿醉。虽然有听说她很好骗,可没想到最后得自己倒贴钱。 但是。 「不过嘛……如果那个魔女有管好自己的嘴巴,就没有任何问题……」 那个魔女至今在各个国家将物语之国的传言传开了。现在上当做了他们生意的客人也在逐渐增多。 今天付出去的钱,应该不到一天就能收回来吧。 这样的话,今天被人要封口费这件事就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哼……还好当初把价格又抬高了一点。」 他还反倒可怜起只索要了一天能赚到的金额的魔女了。 真是个蠢魔女。 正当男人嘟囔了这么一句,在旅人餐厅里优雅地喝起了红茶的时候。 「老,老大!老大!不得了了!」 诈骗集团的底层脸色大变打开了旅人餐厅的门。这个底层的男人一副非常慌张的样子,找到老大之后就跑到了座位上。 「怎么了?你这人真吵。」 老大抬头一看,底层男人气喘吁吁地大叫: 「被,被摆了一道!被那个魔女摆了一道啦!」 「被摆了一道……?」 「那个魔女,把我们的事全抖出去了!」 灰发魔女在诈骗集团中有名到被广为流传。 说她是个不管何时都会买物语之国的书的,脑子不好的客人。 以及是个到处散布物语之国的传言,为他们带来新的冤大头的好顾客。 她到处散布的谣言,又是什么呢? 「该不会……」 底层对老大点了点头,悲叹道。 被摆了一道了! 「最近那帮新来的客人老是来向我们讨封口费!」 第三章 断罪人塞娜 伊蕾娜很早起床。 「早上好。今天天气也很不错呢。哦?怎么了?您有点没精神呢。嗯?不想去工作……?哎呀不得了!每天早上都要上班似乎让你的内心变得娇弱了。不过放心吧。我是个旅行商人,正在到处卖对像您这样不想去工作的人很有用的商品。」 早晨。 在这段人来人往的上班时间里,说着「来吧请收下」将形似闭着开口的贝壳的曲奇塞给行人的这个女人,就是伊蕾娜。 她手上拿的不是普通的曲奇。曲奇紧闭的开口里面放有写着当天运势的纸。也就是说,只要买这个曲奇就可以占卜当天的运势。 「试试运气买一个如何?」 「试试运气啊……」 「别看我这样,我的占卜很准的哦。您意下如何?」 「可是我不太相信这种占卜的玩意啊……」 「那真是遗憾……那么先不管占卜,要不要买一块曲奇享用?其实这个曲奇本身也含有特殊成分,吃下去就能让人提起精神。所以要不要来一个?一口痛快哦。」 「就算你这么说……具体来说,吃了那个会有什么效果?」 「那当然是……会让您的心情变得非常飘飘然。」 「吃这个曲奇就会那样?」 「没错。」 「曲奇里有什么不好的成分吧?」 「呼呼呼……」 「看来是有……」 魔女大清早就在路上到处卖危险的东西。她是个名为灰之魔女伊蕾娜的女人。 再这样下去,人们可能会以为她就是个糟糕的家伙,所以更正一下。今天她打扮得不像是魔女,戴着很深的兜帽,用布遮住嘴巴好让自己的脸不被认出来,有时会「呼呼呼」地露出如同被金钱蒙蔽了双眼的小恶魔一样的笑容。没错,她是个糟糕得想替她说好话也难的家伙。 「一块曲奇只收您一枚金币。如何?」 ………… 她也很希望能不用捞钱这种不光彩的理由来卖曲奇,但其实旅行是很需要钱的,所以在旅行目的地赚钱这种事并不少见。那就没办法了。 「喂——!」 可就在这时,大道上响起了仿佛将人群一刀子切开的叫声。 大道的对面有一个年轻女子正朝着可疑商人伊蕾娜这边跑过来。 她身穿长袍,或者说长大衣一般的长尺寸蓝色制服,外表看上去大约十八岁。金色秀发在脑袋后面扎成一束,一双蓝色的眼睛瞪着伊蕾娜看。 「又是你啊!」 怒气冲冲的她,是负责维护这个国家治安的组织,俗称断罪人的其中一员。 「你好啊,塞娜。」 可疑商人伊蕾娜叫她的名字,低头跟她说了句工作辛苦了。 「要我说几次你才明白!这里啊,可是禁止路边摆摊的!不是跟你说过的嘛!」 像是在惨叫一样大喊的塞娜和可疑商人伊蕾娜,算起来已经相识了五天左右。 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伊蕾娜进入这个国家之后。 当伊蕾娜像现在这样正到处卖可疑的曲奇时,塞娜就前来责备她,这便是她们的第一次见面。简单来说,尽管在温度上感觉不同,但五天前她们也有过跟刚才说过的基本一样的对话。换言之,可疑商人伊蕾娜是个过了足足五天也丝毫没有吸取教训的蠢货。实在可悲。 「真是的!到底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肯听……」 塞娜一边叹着气一边向伊蕾娜伸出手。 「对不起。」 伊蕾娜诶嘿嘿地笑着往她手里放金币。在这个国家有一条规则,如果被断罪人问罪,就必须支付相应的罚金。因此,只要对方朝自己伸出手,她就会以条件反射一般的速度交出金币。她们这副样子简直就像是被调教得服服帖帖的忠犬和饲主一样。 这个可疑商人在交钱的时候很老实,却几乎每天都在干诈骗的勾当。塞娜实在是受够了她这个不知道算是顺从还是叛逆的家伙。 「说真的你也该给我差不多一点。同样的事情要我提醒你几次才明白啊。真是的,之前开始就老是给我的工作添乱……」 因此,她拿到钱之后也理所当然会絮絮叨叨地发牢骚。 但是,即使像这样听了塞娜的批评,还是会冒出「咦?难道一枚金币不够吗?」这样的想法,可疑商人伊蕾娜就是这种残念的人。正因为她这么想,她凑近到塞娜身旁说: 「好啦好啦。」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说啊,你真的得适可而——」 「请收下这个。」 然后可疑商人将食指放在嘴上,把一个包裹塞进了塞娜的口袋里。 「什么,等……等一下!」 断罪人身为制裁罪恶的秩序守护者,不会放过眼前的罪人,同时自己也不能犯罪。 贿赂更是岂有此理。 「这钱我不能收下——」 说是这么说,她还是会心想「有多少啊」期待了一下,这就是人悲哀的本性。塞娜从口袋里拿出了包裹。 「…………」 那是一个她刚才在卖的可疑曲奇。 「请你打开看看。」伊蕾娜压低音量用可疑的语气催促她。她还一脸得意地说:「我的占卜很准哦。」 曲奇里有一张纸条。 『受贿的话就会有好事发生哦。』 上面写着这么一句话。 「…………」 塞娜哑口无言。 「呵呵。再额外送你一个吧。不要告诉其他人哦?」 然后可疑商人顺手又放了一包曲奇。她露出了满心欢喜的表情,就像在说这么快就有好事上门了。 「你这家伙完全没有反省呢……」 以上。 尽管在这几天里不断过着这种疑点满满的早晨,这个可疑商人伊蕾娜原本是一个魔女也是旅人。 旅人在一个国家停留五天的话,是可以在当地认识一两个熟人的;据说在这个国家里,伊蕾娜交到了一个每天晚上都一起在餐厅吃晚饭的好朋友。 「啊,好喜欢。多摸我一下,多摸一下。我们结婚吧?」 「…………」 在有些小贵的餐厅里,这位朋友面朝着伊蕾娜,用迷醉的眼睛地看着她。「好可爱。真的好可爱。想吃掉你。」也可以说是盯上了猎物的野兽的眼睛。 伊蕾娜望向远处好让自己不和这么危险的她对上眼,冷淡地吃饭。 「…………」 不,不和她对上眼或许另有缘由。 「我说,听我说啊伊蕾娜。我啊,今天也很努力工作了。」她面朝着伊蕾娜一脸高兴地说道。「那个奇怪的女人今天也在街上瞎逛,所以我啊,就跟平时一样严肃地批评了她。然后啊——」 简单总结一下她那番不得要领的话,就是她今天也努力完成了讨厌的工作,所以想让我表扬她。因此伊蕾娜说: 「这样啊。你很努力了呢。」 真了不起,这样对她随便说了两句表扬话。 「诶嘿嘿嘿。」 她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 伊蕾娜则是摆出十分微妙的表情,再次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了。 这是因为在这个国家里相遇,现在正和自己一起吃饭的这个女生从事的职业是断罪人。以及,这个女生的名字叫塞娜。 「诶嘿嘿。多摸我一下。」 还有就是,她在白天和夜晚简直判若两人。 「…………」 第四章 演员们的故事 两把扫帚在平原上并列飞行。 冷风穿过我和师父之间。在春和日丽中游走的清风钻入花草之中,沙沙作响。 这真是一段美好的时光,要是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我看着师父这么想。 「原来如此。在平原上骑扫帚飞行,就会让人希望这段时光一直持续下去。原来如此。话说回来芙兰,你还有什么感受?你怎么看下一个国家?我的脸在你看来是怎么样的?」 师父摇动着灰色头发看向我这边。 她露出微微笑容,在用笔写东西。就算她问我怎么看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跟往常一样说很漂亮就好了吧。 「呵呵呵,跟往常一样,意思就是你平时就觉得我很漂亮啊……真叫人害羞呢……」 我这位像春风一样性情不定的师父,经常会突然灵机一动向我发起奇怪的提议。今天师父也突然问我:「我说,你现在心情如何?告诉我。」于是我就照直说了我的感想。 「我觉得春风不算性情不定。刚才那个形容不怎么好。」 ………… 叫我告诉她自己的心情却又在给我挑刺,我的师父就是这样的人。我的师父很冷淡……正如春风一般。 「不是,我只是在说事实而已啊……」师父夸张地大叹一口气。 「归根到底你到底要我说什么啊……」看到她叹气,我也叹了一口气。「我不懂师父想听我说什么。」 要是能告诉我想听我说什么的话倒还有办法,连这个都不肯说,那我还怎么说出自己的感想啊。 但是师父对我摇了摇头。「那就没有意义了。我想听的是你现在的直率感想。」 「为什么?」 「……」师父犹豫了一下后回答,「我现在正在写小说,但刚开始旅行时的心情就是写不好。」 小说啊。 「请让我看看。」 「不要。还没写完呢。」 「那写完了就会让我看对吧?」 「没错。所以请你也来帮我。」师父眯起眼睛笑了笑。「那么,你现在在想什么?」 「这个嘛。我在想,真想快点读到师父写的故事。」 「一定经常有人说你死板吧?」 「可是不用来问我,师父您也是旅人吧?要写开始旅行时的心情,只要回想起以前的自己不就行了吗?」 师父一脸拿我没辙的表情耸了耸肩。 「芙兰,对旅人来说,旅行这一个词语就代表了生活的所有方面。无论是现在正在赶路的这个瞬间,在抵达的地方吃饭的瞬间,睡觉的时候,还是在落脚的地方发呆的瞬间,这些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就是旅行。」 「根据辞典的解释,旅行指的是去到其他地方,或者游历。」 「一定经常有人说你死板吧?」 「不,从来没有人这么说我。」 「不仅死板还健忘,真叫人惊讶。」 「那么师父,生活的所有方面都是旅行,所以呢?」 「我已经旅行了很长时间,刚开始旅行时对一切都觉得新鲜的那股心情已经忘光了。」 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我们都是健忘的人啊……」 「我当徒弟的时间没你久就是了……」 师父傻了眼回答。 不管怎么说,她之所以问我那些问题,是出于这个缘由啊。「那么你现在在想些什么?」师父再次问我。 「我在想,真想快点到达下一个国家。」 听到这样的回答,师父就「下一个国家近在眼前的时候,就会兴奋起来想快点到达……这么说我开始旅行的时候……」一边这么说个不停一边拿着笔写东西。 跟集中精神写东西的师父不同,我目不转睛地看着扫帚前方。 在平原的对面,可以看见一群稍稍错开视线就可能看漏的小建筑物。由于存在感太低,比起国家称之为村落更为贴切。 「……就快到了。」 我对师父说的话没有半句谎言。 我对近在眼前的国家感到兴奋是事实。 这个国家除了官方国名,还有一个著名的俗称。旅人和商人应该更常用这个名字来称呼。这个国家的这一个俗称,听起来有些夸张又可疑,但是只要是旅人都理所当然会对其感兴趣。 为了不看漏,我目不转睛地望着,小声念起那个名字。 演员之国雷基恩。 别名, 「故事之国——」 ○ 师父很久以前就知道这个国家了。 「这位大姐,这附近有个有意思的国家,你有没有兴趣?是个叫演员之国雷基恩的国家。」 师父独自在某间餐厅吃饭的时候,一个看上去很轻浮的男子告诉她这个国家的事。 「这个故事之国真的是很厉害啊,就连卫兵的打招呼都很厉害。」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标有国家位置的地图(收费)硬塞到师父手上。 不过,师父并没有去地图上的国家。她把买了地图这事忘得一干二净,去了另一个国家。 那个国家听起来这么有意思却立刻就忘掉,感觉不像师父的做派。无论如何,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而在前几天。 「两位大姐,这附近有个奇怪的国家——」 我和师父在吃饭的时候,一个奇怪的男人前来跟我们搭话。师父这才想起来自己在很久以前买了一张地图,并且自从得知那个国家的名字经过了几年时间,才终于决定骑扫帚启程前往故事之国。 那么。 这个演员之国雷基恩,别名故事之国,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呢? 「欢迎来到我国,演员之国雷基恩!这是一个所有住在这里的人既是主角,也是配角,又是观众的故事之国!衷心欢迎你们来访!」 没错。 这个自称故事之国的国家,入境审查就十分与众不同。 先是我们一来到门前,卫兵就在我们面前跪下,热情地唱起歌来介绍这个国家。这个卫兵一大早就精神过头了。另一方面,我们则是一脸严肃。看到双方的情绪一上来就有这么大的落差,我眼都花了。 「抱歉说晚了。我是热情的卫兵,负责对你们进行入境审查。」 之后我们回答了卫兵提出的几个简单问题,比如自己的名字、预定停留几天、入境目的等。师父先回答说,预定停留三天两夜左右,入境目的是出于兴趣。 「我的名字是芙兰。停留时间和入境目的与旁边这个人一样。」我也这么说。 卫兵说: 「很好!」 用力点了点头之后,就说「那么两位,请把这个别在显眼的地方。」并递给我们一个写着今天日期的金色圆形徽章。 这到底是什么?师父歪头问,卫兵就回答: 「这是访客徽章。让游客佩戴这个是为了与住在我国的演员们区分开。」 如卫兵之前所说,这个国家的所有居民既是主角又是配角和观众。但是让访客也扮演所有角色未免太过分了。所以就给游客一个徽章,让周围的人们知道他们只是观众。 因为没有拒绝的理由,我们二话不说就把徽章别在了胸前。 「另外我国有几个注意事项,如果违反会被罚款,还请注意。」 因为这个国家里任何人都是演员,自然会有一些严格的规定。有演员必须遵守的规定。门兵将「不要强行问演员要签名」「不要对演员提出无理要求」这些规定列为「观众必须遵守的规定」, 「入境后,停留时间不能超过一开始申报的预定时间。」 然后将这一条列为「游客必须遵守的规定」。 听他说会罚款,我们都提高了警惕,但他列举的都是一般常识之类的规定。所以我和师父二话不说就做了保证。 「很好!」 于是我们成功进入了故事之国。 ○ 我们走在铺满方形石板的大街上。 听说这个演员之国雷基恩,很久以前是一个已经灭亡的无人国;附近的演员们聚集起来把这里重建成国家,并当作磨练演技的练习场来使用。 作为演员之国雷基恩的历史自不用说,这块土地本身就有着十分悠久的历史。或许正是因为如此,街景莫名有些陈旧,路上看得到许多长着苔藓的古老建筑。 可以说这里是一个能让人感受到历史的宁静之地。 「…………」 然而城里的人们却完全和宁静沾不上边。 「你小子!给我站住!」「笨蛋!你叫我站住我就站住啊!」 大街上。 两个老大不小的大人像孩子一样大吵着,骑着扫帚到处飞。其中一个人背上挂着一个写着 『逃犯』的牌子,在城里飞奔之余将水果整齐排列的小摊。 「啊啊啊啊啊!我的摊子!」 摊主发出悲鸣。路上满是一片红色橙色和黄色。 「小姐你没事吧!」这时候一下子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青年,和摊主一起捡水果。 『恋爱的开始』。 两人旁边放了一个这么写着的招牌。想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而望过去,两人的手在一个水果上碰到了,然后两人都满脸通红地说「啊,对,对不起……!」「不,我才要道歉!」 我将视线从这一连串戏剧性展开中移开,就看到另一个故事在上演。再移开视线就又看到另一个故事。 这个国家到处都在上演着故事。 「这就是故事之国……!」 我对这个国家的这副情景感到兴奋。 「原来如此——既是主角,又是配角,还是观众,说得一点没错呢。」师父一边在日记本上写下文字一边冷淡地嘀咕着。 我歪头不解,师父说: 「这个国家的人们的表演就类似街头卖艺吧。他们似乎是在城里到处靠表演来一点点赚钱。」 说着,她用笔指向马路对面。 那里有一男一女正旁若无人地热情拥抱着。这副有点令人害羞的情景让人想移开目光,但仔细一看,两人旁边有一块写着「相爱的两个人」的招牌,下面放着一个小罐子。 在街上往来的人们在他们前面驻足观看,给了「演技不错」的评价,往罐子里投钱。 「这个城镇的人们是在互相称赞演技,又互相磨练演技吧。」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既是主角又是配角还是观众。 对这个国家的人们来说,表演已经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 「啊!今天是多么美好的一天!欢迎光临!」 没错。 我们去咖啡厅看看,服务员小姐就好像世界的一切都充满了美好一样,转圈圈跳着舞把我们带到座位上。 这个服务员小姐的胸前挂着一个写着『不谙世事的店员』这几个意义不明的字眼的标牌,不出所料也挂着一个罐子。 「演技很不错!接下来就请你演『阴沉店员』吧!」 店里的一个客人叫住了服务员,把钱投进了罐子里。像坏掉一样笑着跳舞的她就将胸前标牌上的字改掉,然后就像是在另一种意义上坏掉一样,肩膀和头都一下子垂了下去,说:「……我为什么在这种店工作呢……好想死……」 于是店内安静了下来,我和师父举手叫服务员过来点菜。 「这个意大利面来两份。」 师父指着写在菜单最上面的意大利面。来到这种店的时候,只要点推荐菜就不会有差,这是我和师父的共识。 性格突然变得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服务员小姐看了一眼菜单记下来之后,歪着头说: 「就点这些吗……?」 一双阴暗的眼睛俯视着我们。 「就这些……」 我也不是很饿——师父说。 「不会后悔……?真的,不会后悔吗……?」 「我觉得应该不会……」 「好的……遗憾……真是遗憾……呵呵呵呵……」 不停给师父施加了奇怪的压力之后,服务员小姐深深叹了一口气离开了座位。 我歪着头想那到底是怎么回事,继续低头看菜单。 菜单上不仅罗列着菜色和饮料,仔细一看菜单角落里有『余兴节目』这么一项。 「……是不是想让我们也点一个余兴节目呢?」 除了已经见过的『不谙世事的店员』和『阴沉店员』,还有『易怒店员』『毫无干劲的店员』,以及『尽情献媚的店员』『仿佛在轻视整个世界的本性烂透了的店员』『不管对谁都示好的八面玲珑其实却十分渴望爱情的有点不正常的店员』等等,种类惊人地丰富。不仅丰富还很具体。简直让人纳闷这家店到底是卖什么的。 最后,我们边吃饭边看着一被其他客人叫住就很有趣地不停切换角色的服务员小姐。 「味道很一般呢。」 师父目光不离服务员小姐,边吃边说。 「价格也很一般呢。」 我数了一下钱包里剩下的钱,点头说。 吃饱后我们在城里走着,又见到了和之前的人一样挂着牌子的人。 『出色的男人』。 一个男人把这样写着的牌子夹在腋下,摆了个姿势。 这种情景在其他国家被人看见的话只会被当成可疑份子,但在这个国家里随处可见,就是很普通的一幕。 「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是啊。」我向师父点头说。「不过那个男人有什么地方出色呢?」 「可能是长相吧。」 我们这样闲聊着,从『出色的男人』身边走了过去。 然后。 「不过是长得好看了点,别因为这样就自称是出色的男人啊!」「你是真心想当演员还是只是想耍帅给我搞清楚一点!」「回去重练吧!」 怒吼声从我们背后传来。 回头一看,摆出『出色的男人』招牌的男人正被人们拿水果、蔬菜、小石子等各种各样的东西砸。 他们规规矩矩地把钱放进罐子里之后就说「开什么玩笑!」发起了火。那副样子就好像在说只要给了钱干什么都没问题。 在民众的猛攻下,男人发出「呜哦哦……!」这种跟他帅气的长相一点也不搭的声音,倒下了。 这就是所谓的『出色的男人』。 「那个男人到底有什么地方出色?」 「哎呀。你看不出来吗?芙兰」 「师父看得出来吗?」 「就是长相啊。」 刚回答完,一块馅饼笔直砸在男人的脸上,长相都看不清楚了。 「那副长相哪里出色了?」 「…………」师父沉默了一阵子后咳了一声。「听好了,芙兰,那个男人不管周围的人怎么对他,他都若无其事地站着对吧?你从这样的他身上看出了什么?」 「我什么都看不出来。」 「呵呵,你修行还不够呢。」我的师父露出得意的表情将直到刚刚为止的对话全部当作没发生过。「看看那个男人。他是绝对不会反抗的。那才是真正的博爱主义者。无论谁对自己做了什么都决不还手。正是这种气魄使他成为了出色的男人哦。」 「不,我觉得肯定不是。」 他只是在挨批评吧…… 「嘻嘻嘻。在这个国家里,无法完成自己使命的人都得被那样对待。」 在我傻眼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名字都不知道的老奶奶,摆出一副自己什么都知道的表情插进了我们两人之间。 「老奶奶请您讲详细一点。」 「哦,小姑娘。你好像很有兴趣啊?」 我点了点头,老奶奶就用十分奇怪的语气说:「嘻嘻嘻。那我就给你说说吧。」 「这里是演员之国。演技好就表扬,演技拙劣就骂。各位出色的演员们就是这样开始了每天每夜都切磋琢磨,磨练自己的演技。国家就是因此而建立的。」 据这位突然出现喜欢说明的老奶奶所说,这是一个相互磨练演技这一技术的美好国家,同时也是一个演技拙劣的废柴会被骂个狗血淋头的国家。 这个国家的人们都是演员,而演员负责让观众开心。如果无法扮演好这个角色,被骂也是活该,这个国家的人们都是这么想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于是我重新望向『出色的男人』。「那就是说那个男人……」 「只是在挨揍而已。」 「她是这么说的,师父。」 「…………」老大不小的师父鼓起脸颊说:「嗯,也有这种看法啊。」然后突然转过脸去。 她在闹别扭…… 「记好了。这个国家是故事之国,是一个扮演不好自己角色就会被淘汰的严厉国家。」 「这样啊。」我点点头,看向那个之前还很帅气的男人。 他嘟囔着「可恶……」从钱包里拿出了钱。他把钱递交出去,给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那里,和为我们做入境审查的卫兵有着一样打扮的人;那个人用冷淡的声音说:「罚款确实收到了。」 嗯嗯嗯? 「那是什么?」 我又问喜欢说明的奶奶。 那应该不是什么少见的场面吧。老奶奶不怎么惊讶,点点头说:「正如你所见。」 「不能扮演好角色的人就得支付罚金。」 她还顺便朝我们挂起了「喜欢说明的奶奶」的招牌和罐子。 ………… 这时我突然想到。 演员的职责是让观众开心。 那么观众的职 责是什么呢? 「——喂,你们两个。可以耽误一下吗?」 有人拍了拍我和师父的肩膀。回头一看,有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 他眼神冷淡地看着我们,问道: 「有居民向我们投诉——你们给演员付过钱了吗?」 有尽到观众的职责吗——他问我们。 ○ 从入境之后到现在,我们看过很多演员的表演,但是我和师父一点钱也没有付过。 我们想当然地以为那个罐子跟在其他国家经常看到的街头表演一样,是「不介意的话请赏个小钱」的意思。但是在这个国家里,演员表演了就必须要付钱,不付钱就会被罚款。 岂有此理。 真是岂有此理。不过,俗话说入乡随俗。我和师父在被拍肩膀的时候,除了付钱没有其他选择。 「被摆了一道呢……」 这个国家的人们可能是完全不反感付钱给街上表演的人吧。毕竟所有住在这个国家的人都是演员。只要摆出招牌就能立马赚到钱。 但是像我们这样的游客,并没有赚钱的手段。 也就是说,光是在个国家里就会不停浪费钱。 「芙兰。我们快离开这个国家。」 「是啊,师父。这个国家不行啊。是个骗子之国啊。」 我和师父察觉到自己上了当,于是准备出国。我们向在大道上表演的人们逐个付钱,沿着进来的路往回走。 但是我们没能出国。 「请等一下!因为你们申请了逗留三天两夜,所以不允许出国!」 卫兵哔哔地吹了吹哨子拦下我们。 我们在入境的时候,约定好要遵守「作为游客必须遵守的事情」,也就是不可以违反最初申报的逗留时长。 卫兵说,逗留太短太长都不行。 「被彻底摆了一道呢……」 「也就是说,入境的时候就已经布满了陷阱吗……」 看来这个国家对旅人和商人等游客很不好。 只要留在国家里就会被收钱,而且离开也不被允许。 逗留在这里的这三天两夜,我和师父每时每刻都和表演作伴。为了把开支控制在最低限度,我们决定除了吃饭之外不走出旅馆。但即便如此,城里每个角落都尽是表演。 「既然如此,为了赚回票价我要看到最后,芙兰。」 倔强起来的师父每次在城里看到表演,都会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并振笔疾书。她觉得机会难得,就想写下详尽的记录。 「师父您好像很乐在其中啊。」 「怎么可能啊。」师父叹了一口气回答。 过了一会儿,师父灵光一闪。 「蒙上眼睛是不是就不算有看过表演了呢……?」 真是天才一般的想法。师父马上就用布条蒙住了自己的双眼。「呵呵呵……这样的话,谁也没办法让我付钱了。」 但是没过多久,一位女性来到她身边,在她耳边「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地方——」这么朗读了起来。 于是,师父天才的想法就被只有声音的表演轻易击破了。 「这可真是输给她了……」 「师父您果然很乐在其中啊。」 「怎么可能啊。」 总而言之。 我们就这样在故事之国逗留够了三天两夜,离开了国家。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回头望向远去的国家,师父在扫帚上十分开心地笑了出来。 摆着一副十分坏的表情。 ○ 话说回来。 现在先来回顾一下来到故事之国之前发生的事情吧。 「两位大姐,这附近有个奇怪的国家——」 我和师父在吃饭的时候,一个奇怪的男人向我们搭话。 男人自称是旅人,跟们讲了有关一个位于附近叫做演员之国雷基恩的奇特又满是骗子的国家的事。 他说,那是个在刚入境就布满了陷阱,不管是什么旅人还是商人都会一下子被榨干钱包,如同恶魔一样的国家。 「演员之国雷基恩……?啊。」 说话说到一半,师父拍了拍手说「这么说来」回想起来。她以前买过一张指向这个演员之国雷基恩的地图。 「地图都买了却没有去吗?」我问道。 「因为总觉得很可疑。」 师父一边回答,一边听男人说「看来没有去是对的——」 男人好像也一样被骗了钱,于是向我们「麻烦你们将这件事在各个国家传开来!也是为了不再有更多我这样的受害者!」这么请求。 师父歪了歪头。 「话说回来,演员之国雷基恩是怎么骗你钱的?可以详细告诉我吗?」 「那可真是过分的诈骗啊——」 「怎样的诈骗?」 「啊?诈骗就是诈骗啊。哪有分怎样不怎样的。总之,拜托你们在餐厅和旅馆里将这张地图发放出去,好让别人不再去这个演员之国雷基恩。」 被问到详细情况时,男人岔开话题,将一卷记录了演员之国雷基恩具体位置的地图交给我们就走了。然后,他又向在别的座位上吃饭的旅人讲起了演员之国雷基恩是个多么过分的国家。 师父望着这个男人的背影说了一句话。 「总觉得很可疑呢。」 这要是在几年前,她可能会起戒心,不会真的要去那里。不管怎么想,那个人都是师父在几年前见过的可疑男人的同伙。 但是到了第二天,师父拿起笔和书,跟我说要前往那个国家。 「人家都说了是不好的国家,还要去吗?」 我一问,师父就理所当然一样点了点头。 「我想看看那是个有多过分的国家。」 该说是可悲吧,某种事物越多人批评,人就越对其感兴趣。说了不可以看,人偏要看过去。 「而且。」 师父露出天不怕地不怕的笑容说: 「如果他们从几年前就一直在做同一种生意,那应该赚到了不少钱。」 第五章 只属于两个人的世界 「好伤心。」 人在飞来横祸面前实在是太过弱小。 他的恋人被魔法师杀害了。遗体被切成碎块,身体里的骨头全都被折断了。 小都市亚斯提基托斯应该是禁止魔法师进入国内的。 尽管如此,一个杀人魔却在某天突然出现在国家里并犯下了罪行。犯人为了试试买来的刀具有多锋利,如同玩游戏一样杀了一个女人,之后又突然从国内消失了踪影。 以一名少女被残忍杀害这起事件为契机,小都市亚斯提基托斯里对魔法师更加深恶痛绝。保安局因为没能抓住犯人而被追究责任,甚至开始在入境审查时严禁魔法师入境。 可即便如此,他的恋人也不会再回来了。 已经失去的东西是再也无法取回的。 「好伤心。」 他又一次喃喃自语。 为什么她会死掉呢——他这么说。 「…………」 克蕾塔独自凝望着陷入悲伤的他的后背。 她不知道应该对一直站在恋人长眠的坟墓前面的他说什么才好。 对这位自己憧憬的学长,以及这桩不幸的事件,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克蕾塔很了解他和那位恋人。 他们两个总是在一起,把毕业之后就结婚吧之类的话挂在嘴边。他们之间的感情有多深厚,她可谓是痛彻心扉一般了解。 因为她的目光总是追随着那两个人。 所以她很清楚,不管自己说什么都只会害他徒增困扰。 只不过,她向着他的后背默默发誓。 一定不会让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 ● 窗外,雨一直下个不停。 那天,小都市亚斯提基托斯出现了第三个被害人。 被害人和上次,以及上上次一样是这个国家的官员。简直就像是模仿犯案,又像是在嘲笑追查事件的保安官一样,这次犯人也用了同样的手法。 只要看到死状就能明白,犯人使用了魔法来杀人。被害人被塞入了对半折起来的床里面,浑身上下都是多到数不清的刺伤。种种迹象表明犯人拷问过被害人好几次。 没有收集到听见了惨叫和响声的证词。这次的被害人,也是由于早上女佣前来叫他起床的时候发现了官员的尸体才使这起事件曝光的。 虽说他被拷问过,可是昨天晚上很安静,还有床上沾染的血明显很少。可以推测犯人是在其他地方将他杀死,带回到房间,放在床的正中间再对半折了起来。 「呕……」 保安局的新人局员像是要抑制住涌上喉咙的不舒服一样用双手捂住嘴巴。 她用那双泛出眼泪的眼睛窥探周围,就和一个前辈局员对上了眼。 这一个月内,到今天为止发生了两起同样的事件。在这两个事件的案发现场,克蕾塔都吐了。 「吐出来没关系。」 前辈局员叹了口气,推了一下她的后背。 「抱歉……!」 克蕾塔注意着不让身体摇晃得太厉害,快步远离了遗体,在案发现场的厕所吐了。惨杀事件的案发现场是不管去过多少次都无法习惯的。 「又来了……又……」 一阵不舒服的感觉在肚子底部翻滚着。 身体止不住颤抖。 「魔法师又杀人了……」 这是由于自己亲眼看到了凶杀案的案发现场,还是由于对魔法师所感到的恐惧和愤怒才会这样子呢。 她并不清楚。 ○ 「本国小都市亚斯提基托斯,原则上禁止魔法师入境。」 我在旅行的时候好几次看到过拒绝魔法师入境的国家。大多数情况是像我这样身穿黑色长袍,头戴三角帽,佩带魔女的证明星型胸针,不管怎么看都只可能会是魔女的人吃闭门羹。 而这个国家,小都市亚斯提基托斯不知为何在我站到国门前时,跟我说了禁止魔法师入境这么个意思之后,又说「请稍等。」让我等了快一个小时,然后说「在大雨中旅行想必很辛苦吧。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允许您入境的,这次是特例。请进。」带我进去了。 我想真要说的话,害我辛苦的不是在大雨中旅行,而是被迫在大雨中莫名其妙地等你们啊。 于是,我带着如同潮湿的雨天一样的心情来到了接待室。 「您就是旅行魔女大人吗?幸会。」 比想象中要年轻呢,这位老人说。 嘴巴里说着听起来很惊讶的话但表情却一丝未变的他,自称是保安局的局长,准备了甜甜圈和红茶来招呼我。 甜甜圈和红茶…… 最近也有人这么招呼过我呢…… 「谢谢您。」我一边道谢一边在局长先生的前面坐下来,然后抢先一步问他「请先让我把话说清楚,如果你们允许我入境但与此相对要我将国内的犯罪根绝的话,容我拒绝。」 「怎么可能会有官员拜托人家这种事嘛。」局长先生微微一笑,回避了回答。 可我最近才见过类似的事情发生呢。 「那么您找我有什么事?」 我歪了歪头将话题继续下去。局长先生就说, 「请看这个。」然后将几份贴了照片的资料放到桌子上。 「…………」 我看到的是许多有关惨案的资料。几个壮年男人死在了被漂亮地折成两半的床里。根据资料的内容,他们都是在这一个月内死去的国家官员。 他们摆着一副扭曲得和生前照片上的模样完全不像的表情,就这么断气了。从留在浑身上下的伤痕可以推断,犯人不仅把他们硬生生夹住,还用锐利的刀具使劲斩过。 「这是……」 什么啊? 我这么说着抬起正在看资料的头,局长先生就平淡地说。 「我国一向严禁魔法师进入国内。当然国民也没有一个人是魔法师。魔法师这种能够轻易把人杀死的存在对于我国来说只会是威胁。」 但是交到我手上的资料却明显表示,这些事件是魔法师引发的。 「看来这个威胁早在一个月前就混入了我国。那个人究竟是从哪里来的,现在又藏身于何处,全都不清楚……但是威胁依然是威胁。还有就是,实在惭愧,我们并没有强到足以和魔法师正面抗衡还能全身而退的力量。」 「……如果是魔法师引发的事件,去委托专门负责处理这种事情的组织如何?」 「您是说魔法统合协会吗?」局长先生皱起眉头。「我国可不想欠那个组织人情。」 「所以就把来历不明的旅人当作用完就扔的武器来利用,是这么回事吧?」 「我没有那么说过。」 可是听起来都是一个意思吧。 只要让外来的魔法师去对付在国内作乱的魔法师,起码保安局就能避免和魔法师发生正面冲突,居民的受害也能控制在最小程度。我也不是笨蛋,好歹能够从目前状况推断出这种意图。局长先生像是找借口一样堆砌话语。 「我们拜托魔女大人帮忙,终究只是当身为犯人的魔法师大闹起来的时候的应对措施。从事件搜查到逮捕,基本上都由我们来处理。」 「也就是说,我是在紧要关头使用的王牌对吧?」 「您意下如何?」 局长先生问我。 我看向窗外。这场倾盆大雨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停了。 到底哪一边比较好呢?我考虑了一阵子,然后给出了回答。 「说得也是。我就答应你们吧。」 「非常感谢您。」 局长顶着那副看上去并没有多高兴的表情点了点头说,「那现在我去把将要跟随您一起行动的成员带过来。之后请魔女大人换上看不出来是魔法师的便服。」 虽然是要参与解决事件,但我被允许入境归根到底只是特例。在我停留在这里的这段时间里,我身边似乎会一直有个保安局成员跟着我。 我什么都没有做就把我当成罪犯了。 「另外,直到我们给出指示之前,关于事件的详情请您一定要保密。不管在城市里遇到谁,都请不要提及任何有关事件的事。」 正当我要厉害接待室的时候,局长先生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回过头来,说了这么一番话。 我歪头不解。 「事件还没有公开吗?」 「当然了。」 局长先生干脆地点了点头并回答。 「居民要是知道有一个魔法师正在城里四处游荡,就会陷入恐慌的。」 ○ 我换上一身简朴的装扮之后,和我随行的保安局成员就到了。 「我是保安局成员,名叫克蕾塔。从现在开始我会和您一起行动。请多指教。」 年龄和我差不多吧。 她说她是 保安局的新人。 她长着一头黑色为底色的中长发,光照不到的内侧头发是和眼睛颜色一样的深绿色。身穿黑色制服,正死板地向我敬礼。肩膀上挂着一杆步枪,表情僵硬,看起来既像是在紧张也像是在戒备。 「我想局长已经跟您说过了。总的来说,魔女大人您要时刻和我一起行动。不管做什么都不可以离开我身边。」 「我觉得就算我想离开也离不开吧。」 她正在敬礼的手和我的一只手各被一个用锁链连在一起的手环拴住。从锁链的长度来看,大概只能远离她到三步左右的距离。 「请您千万不要做出引人怀疑的举动。」 用这种手环拴住我还好意思那么说。 看来这个国家里没有魔法师是事实。手环只是把我和克蕾塔拴在了一起,手指还可以自由活动。只要我想,随时都可以使用魔法。 他们应该连一点与魔法师相关的知识都没有吧。 「我会的。」我点了点头说,「不管怎么样,接下来请多指教。」然后我向她走近了一步。 之后。 「咿……!」 她害怕得向后退了一步。 就像是看到一条黑色的虫子发出沙沙的响声从暗处爬出来一样,条件反射一般后退了。 ………… 「请你也千万不要做出引人怀疑的举动。」 前途堪忧啊。 ○ 不过,到底为什么在这个国家里魔法师会遭到避忌呢? 「总之我先带您去我家,请跟我来。」离开接待室来到街上之后,克蕾塔撑起雨伞,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走了起来。 在倾盆大雨之下,迎面而来的以陈旧的砖瓦堆砌而成的房屋并列矗立着的街景。「很不错的街景。」如果是晴天那就更好看了。 为了不被她抛下,我紧跟着她的背后并向她搭话。 「在我们国家的历史上,不曾有任何一个种族像魔法师那样犯下过无可挽回的大罪。」 克蕾塔没有看向我,朝着大雨对我说。「在我出生以前,我父母还是小孩的时候,一群从外部入侵的魔法师杀害了很多无辜的人。」 据说,他们袭击了大量民宅,将反抗的人杀死,将值钱的东西全部抢走,有利用价值的人则让他们吃上一点苦头之后掳走。 第六章 在愚者头上盛开的花 午后的大街上最常见的。 各位知道是什么吗? 「啊啊啊!魔女小姐!你是魔女对吧?还请你听听我的愿望!」 「…………」 没错,就是怪人。 那是我在某个国家旅行时发生的事。一位衣着花俏的女性,动作夸张地跪了下来,拿自己的脸不停蹭我的手并说着「啊啊魔女大人……魔女大人……」这样的话。哦,多么热情的态度啊。如果我和她很相熟,面对这么谦卑的她可能多多少少会激起一点想要虐待她的心情。但可悲的是,我和她完全是第一次见面。她害我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 「啊……魔女大人魔女大人魔女大人……」 「那个……我说,请你停下来这让我很困扰……」 「魔女大人魔女大人魔女大人……」 「这人怎么搞的……」 人在凭空出现的不讲理面前实在是太过弱小。何况我完全不知道这人是打哪来的谁,到底为什么我会被她缠上了? 事情发生得实在太突然,我有点不知所措,但是给我带来的打击远不止这些。时值下午,周围很多行人都在看这个不正常的神秘女人的举措,他们却完全没有要帮助我的意思。 「喂……!那个人不是著名女演员玛丽莲吗……?」「真的欸!是玛丽莲啊……!话说这是在演什么短剧吗?」「她应该是在扮演向魔女求婚的难缠女人。肯定没错。」「太棒了……她将这个难搞女人的特质发挥得淋漓尽致……」 我是真的大受打击,但是看样子突然缠上我的她是在做表演的工作。 而且她还算挺受欢迎的。 「啊啊魔女大人……!请你实现小女子的愿望好吗!」 言行举止动不动就像这样夸张起来或许也是演技的一环。 她飞快地将脸贴到我耳边,偷偷问道: 「那个……魔女大人,第一次见面就问这种问题实在很难为情,魔女大人你是魔女大人对吧……?可以像这样咻一下地释放魔法吧?」 「是啊……」 我很想反问她,问我能不能咻一下地释放魔法之前,用脸使劲蹭我的手就不难为情了吗。不过我还是先点头同意了。 「哇啊!果真如此啊?话说既然你能够咻一下地释放魔法,那能不能随心所欲地操纵人心呢?」 「随心所欲地操纵人心吗……?」 「没错。具体来说就是你能不能使出可以让人无法说谎,任意操纵别人的好感,或者将对方像奴隶一样操纵的方便魔法?你直说吧,能不能?」 「你以为魔女是什么人啊……?」 「是能够自由自在使用那种魔法的人。」 我叹了一口气。 「要是我随时都能自由自在地使用这种方便的魔法,现在就已经在用了。」 「哎呀!你打算对身为名演员的我做什么啊?」 玛丽莲小姐很夸张地吃了一惊。 然后她马上理解了我想说的意思。 「我知道了!你想让我亲口说出我找上你的理由和目的吧?没错吧?你想让我不遮遮掩掩,将一切都说出来对吧?」 「不,不是的……」 她没有理解呢…… 完全没有理解呢…… 而且说到你找上我的理由,真希望你不用我问也能告诉我…… 「不过你居然这么热情地渴求我……真拿你没办法……」 「我没有在渴求。」 「好吧!我就来回应你的期待!」 「我没有在期待。」 「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想委托你的事情。请竖起耳朵好好听,魔女大人。然后请你回应我的期待。」 「我可以走了吗?」 「啊!啊啊!没关系吗?就这么走了真的好吗?你现在走人的话会怎么样……你知道的吧?」 「会怎样?」 「呵呵呵……真是老实。那就给我听清楚了!听清楚我要说的话!没错,故事要追溯到大约两年前——」 「所以,我现在走人的话会怎样?」 「嘘!现在刚要进入回想阶段呢,闭上嘴好好听!两年前……没错,两年前的我是个非常任性的女人。」 「不,现在也是吧?」 「哎呀没礼貌!你又知道我的什么!」 「我知道你不听别人说话。」 「算了。接下来请你听我的回忆,稍微了解一下我——」 「现在你也没在听我说话。」 总而言之,我被一个强势的女人找上,突然就被迫听她的回想了。 两年前。 差不多在那时候,玛丽莲成为了备受世人瞩目的女演员。她在舞台上带给人们眼前一亮的活跃表演。 「啊啊太棒了……太棒了……」 在她的视线前方,她常常看得见一位男性。 「你好啊玛丽莲。今天的演技也很出色啊。特别是你从舞台上俯视观众的视线。那股正如恋人一样甜蜜的视线让我心动不已。」 舞台表演结束之后,一位男性对她道出了这般甜腻腻的感想。 名字叫文森特。 他是她的演员前辈。 「文森特大人……」 然后玛丽莲彻底对他心动了。人一旦陷入爱河就会不顾一切笔直向前冲。将「门推不开就使尽全力拼命推」作为自己座右铭的玛丽莲小姐,平时就在积极向文森特示爱。现在她也在向他眨着眼并投以热情的目光。 「…………?」 不过可悲的是,文森特是个榆木脑袋。她使尽全力的示爱都是白费功夫。他则对她说「怎么了?有脏东西跑进眼睛里了?」并轻轻抚摸她的脸。这人脑袋迟钝,却没想到居然是个花花公子。真是够麻烦的天性。他要不是长得帅,现在肯定已经被抓去关了。 「文森特大人……」 俗话说恋爱的人会变得盲目,但她则是自己主动让自己变盲。她合上双眼噘起嘴,将脸往前倾示意快点亲吻我。 「啊,对不起。我差不多该走了。再见。」 不过就是因为在这种时候都让女性蒙羞,才说他是榆木脑袋。 他说「再见」然后挥着手离开了。于是,一个人被丢在原地的玛丽莲,在秋天冷风的吹拂下,凝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文森特大人……」 她将双手举到胸前紧握着。受到自己正被他吊着这个事实影响,她的胸口急躁得燃烧了起来。 就是这样,她从两年前开始就一直爱慕着他。 「——然后就是,我朝思暮想了两年,我和他的关系却还是毫无变化……所以,请魔女大人帮助我!」 「……就算你叫我帮你。」具体来说该怎么做。 「能不能用无法说谎的魔法之类的……来让我们顺利凑成一对?」 她这么说。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最重要的环节全扔给魔女来搞定是吧。 「话说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你看上他的哪一点了?」 「长相啊。」 「…………」 「长相啊。」 ○ 「来吧魔女大人!请对我使用魔法吧!先来个无法说谎的魔法如何?只要让无法说谎也无法装糊涂的我跟他见面,他一定会明白到我的心情的!」 「哦……」 为什么以我会给你施放那种魔法为前提……? 「来,请吧!」 「哦……」 为什么以我能用那个魔法为前提……? 归根到底。 「不需要用那种魔法,直接向他告白不就好了吗?」 「真是的!你有听我说话吗?」 「我唯独不想被你这么说。」 「至今我已经向他正面表白过好几次了!就连这样也都理所当然似的失败了!」 她说,这两年里自己对他表白爱意已经不下几十次。可就算做到这份上,遗憾的是文森特每次被她告白时都展现出了自己最拿手的迟钝天性。 比如说,有一天舞台表演结束后,她十分正常地叫他出来并十分正常地向他告白,他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太棒了……!那是在下次舞台表演上的角色台词吧?不错!我 觉得你的演技相当好!」 他误以为她的言行都是演技。 于是为了不让他误会成演技,她接着写了一封情书交给他。 「——原来如此。这是在下次舞台表演上要用的小道具吧?不错!我觉得这东西充分体现出正在单相思的女孩子的心情!」 他理解错了。 再怎么说他也总该明白到了,但不管是什么样的告白他都说「这是舞台表演的演技吧?」搪塞过去。 「不好意思这种男人到底哪里好了?」 「长相啊。」 光从我听到的来看,这个人除了长相其他什么都不行;无论如何,她在这两年来一直被他闪烁其词,终于不耐烦了。 她露出一副有点得意的表情说: 「他是个娇柔的人,不用无法说谎的魔法的话,他是不会对我的心意给出明确回复的。我被他吊着等回复等了两年,已经累了。」 「可是他已经敷衍你足足两年了,这已经可以算是他的回答了吧。」 「诶…………………………」 她的表情变得绝望了。 哎呀,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话了。 「不好意思我开玩笑的。他一定是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却又害羞得不得了,才会无法说出真心话。」 「……真的是这样吗?」 声音冷淡得惊人。一看才发现,她的双眼已经是一片暗淡。 我好像点出了什么不中听的事情。她面无表情地说:「正如我一开始说的,文森特大人是我的演员前辈,演技也比我好。他的话有多少是可以相信的……老实说,我不知道……」 「这样啊……」 「演员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持身为演员的素养,多亏他教会我这个道理我才能成长为一名女演员……所以,我不知道……他的哪一部分是演员……哪一部分是真正的他……」 我定睛看着突然阴沉起来的她,隐约明白到不管是开朗还是阴沉的女角色都能演绎的她确实是个名演员。 可是这一点似乎戳中她的痛处了。 「他总是说我很可爱还会摸摸我。总是来后台给我送慰问品。跟我说很多开心的事。总是称赞我的容貌,衣服,头发,一切。也跟我说过很多次想和我交往。可是,我很不安……我害怕他的所有言行会不会全都是演技……」 「不好意思我越听就越这么觉得说真的这种男人到底哪里好了?」 「长相啊。」 她低下头说。「因为只有长相是无法弄虚作假的……」 好沉重…… 「所以希望你能对我施加无法说谎的魔法!拜托你了,魔女大人!」 「诶~……」 我有些为难,于是对她说了一句话:「不过听你这么说,他也算是在和你拉近关系,所以你直接正面向他告白的话应该就能被他接受了吧?」 而且他也好几次说过想和你交往吧?那不就好了嘛。 「真是的!你到底认真听了什么啊?魔女大人。」 「我觉得我比你听得认真多了……」 「他在身为一个男人之前首先是个演员。只有笨蛋才会真的相信他说的场面话。」 「? 当个笨蛋也没关系吧?」 有什么问题吗?我歪头不解。「人本来就不会说对自己没有好处的谎。当个将他的场面话照单全收的笨蛋又有什么问题?」 至少应该避免因为说谎而让这件事更加麻烦。 也就是说,对于文森特来说,她对自己有好感并非坏事。如果他真的对她毫无兴趣,他们老早就不会再跟对方说话了。 思考甜言蜜语背后的真意又有什么用? 当个笨蛋去恋爱就好。 「不过,如果你无论如何都希望我对你施加无法说谎的魔法,我倒是愿意帮你这个忙——」 「真的吗?那就拜托了!魔法!请对我施加魔法吧!」 「可是,既然是委托别人办事就得付钱。没关系吧?」 「没关系!要多少钱?顺带一提,我还挺有钱的。毕竟我是名演员啊!」 她摆出一副很舍得花钱的样子说:「来来请让我支付为我施加这么厉害的魔法的报酬吧!」 我姑且形式上收了一点钱,然后说: 「好了。那就来施加魔法咯!」 拿出魔杖。 「嘿呀!」 伴随着这样的呼声,魔法从我的魔杖中释放了出来。 然后她的头上响起一声可爱的「嘭」,开了一朵花。 「这是什么!」 她吓了一跳。 我对吃惊的玛丽莲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那个叫愚者之花。当那朵花盛开时,你会无法说出任何谎言以及无法施展任何演技。正可谓是演员克星的这么一朵花。」 也就是说在那朵花盛开时,说出口的所有话语都是真的。 要告白就只有趁现在哦,我推了推她的后背说。 「哇!真是太棒了!谢谢你,魔女大人!我觉得这样一来应该有戏了!」 玛丽莲激动得像是在抓着我的手使劲甩一样跟我握手,然后说了句「好事不宜迟啊!」就离开了。 大概是去找那个文森特吧。 「哎,真是个性急的人……」 我无奈地耸了耸肩,将魔杖收起来。 话说回来,我和玛丽莲的对话很吸引周围人们的目光。她离开之后,一个从旁看着我们的动向的行人向我搭话。 「真是厉害啊。原来魔女连那种事也做得到啊……」 能让人无法施展演技,真是个可怕的魔法,男性行人一脸觉得很新鲜地说。 我吓了一跳。 哎呀哎呀难道我很适合当女演员吗? 「我没有对她用那种魔法。」 本来让人无法说谎的魔法,就不是在这里随手一挥就能轻易放出来的魔法。 我刚才所做的,只不过是从魔杖中释放出魔力,在她头上开一朵花而已。 对她来说,真正需要的不是让人无法说谎的魔法,而是能够再让自己和那个文森特之间的距离缩短一点点的勇气,和敢于当个笨蛋的觉悟才对吧。 简而言之, 「我刚才是说了个对她有好处的谎。」 ○ 第二天,我在下榻的旅馆办理退房手续,去附近的咖啡厅吃早餐,看着报纸悠闲度过一段时间之后,就准备出国。 原本我就打算要离开了,也已经在这个国家里观光了一圈,而且再继续留在这里的话,说不定又会被奇怪的人缠上。 「差不多该走了——」 我在座位上仰望窗外。街道上阳光普照,天空一片蔚蓝。 是个适合出行的好日子。 我放下报纸,呼了一口气。 说不定这个国家在渴望着能成为话题的事件。 报纸的一面印着两位演员的热恋报道。 报道说,在大街正中央热情似火地向对方告白的两位演员开始交往了。报纸上也写了为这位被称为名演员的人气女演员和这位相貌十分端正的男演员之间的热恋送上的祝福语。 然而与祝福语相反,他们那大大地印在报纸上的表情完全没有给人一种值得为此高兴的感觉。两人的外表莫名搞笑。 他们的头上开了一朵花。 面对面的两人头上,各开了一朵花。 所以,我忍不住笑了。 报纸上印着的。 是不含半点虚假的惊讶表情。 ○ 「哦,要出国吗?非常感谢您选择停留在我国!」 我来到国门,卫兵迅速行礼迎接我。 我模仿卫兵也对他敬了一个礼,然后说了句客套话: 「我才是,这几天谢谢你们。」 「太有心了!很感谢您!」卫兵照字面意思理解了我说的话,十分高兴。 他还准备了纸条和笔,然后问: 「对了魔女大人,现在我国在对来访者进行问卷调查。不介意的话,能请您回答几个问题吗?」 「是哦。」 我又不急着走,无妨。 我点了点头说。 「非常感谢!」 然后他问了我在进入国家之前的印象,以及进入国家之后印象有何变化;国内 的人们对我是否亲切友好;国家的治安如何;发生了什么难忘的事;有没有被坏人缠上——他问了我有关各种各样的事情。 因为他问得很详细,我就老实地逐一回答了,也问他「为什么要问我这些问题?」 卫兵稍微面露难色,还是把缘由说给我听。 据说,这个国家原本是演员们用来磨练自己的演技兼过生活的地方。他们在工作的同时磨练演技,也在磨练演技的同时工作。就是这样的国家。 可是,这个国家里尽是没人气的演员,能在这种地方演出名堂的演员并不多。终于,演员们开始用诈骗的手法来捞旅人和商人的钱。 也就是想赚快钱吧。 不过距今十几年前,这种厚颜无耻捞别人钱的生意成为了一大问题。造访这个国家的旅人和商人越来越少,终于如同这个国家不存在一样,一个游客也不来了。 「我们反省了过去的行为。如果没有游客来看表演,就不会有人来发掘我们这种底层演员。我们的关注度越低,生存就越艰难……」 「…………」 最后,即使是拐弯抹角也好,脚踏实地也罢,这个国家的人们总算肯正正经经地努力磨练演技了。 于是这个国家就变得现在这样很在意别人的评价。 「魔女大人,您觉得这个国家如何?」 过去的习俗依旧不见褪色的这个国家里,谎言和真实的界限一定也还很模糊不清。 如果我现在说出真心话,究竟会不会被他按字面意思理解,并且认同这就是我的真心话而不是单纯的恭维话呢? 我心里这样想着, 说出自己不含半点虚假的想法: 「这是个很棒的国家。」 嘭的一声, 我的头上开了一朵花。 第七章 月光之国伊希利亚斯 这是发生在初秋的一个凉爽夜晚的事。 那天,所有在国内的人都仰望着天空。 不管是小孩子还是大人,不管是什么身份和性别都无一例外。所有人都一样,平等地仰望着这个耀眼得与夜晚丝毫不相称的夜晚。 走在夜路上的人停下脚步,在室内的人打开窗户,每个人都发出了相同的感叹。 月亮浮现的黑暗天空上。 闪耀着金色的小小光点,连绵不断而又缓缓地洒落在城里。 这是一个相当有幻想色彩的夜晚。 一个相当耀眼的夜晚。 耀眼得叫人难以入眠。 耀眼得令人难以忘怀。 ○ 「呜啊啊……」 大门前。 有一个旅人正从扫帚上慢慢地下来,肚子深处发出不争气的响声,一脸散漫地打着哈欠。 她的头发是灰色的,眼睛是琉璃色的。身穿黑色长袍,头戴三角帽。胸口别着一个星型胸针。 她既是旅人,又是魔女。 「呜啊啊啊啊啊……」 并且由于连夜横渡国家,现在很困。哈欠停不下来。 「欢迎来到月光之伊希利亚斯。」 「你好……」 话说回来,这个向睡眠欲完全举起白旗投降的没出息魔女到底是谁。 没错,就是我。 好困…… 「魔女大人您知道我们国家吗?」 「名字倒是知道……」 我在旅人聚集的餐厅听说过。好像是说「当你在困的时候去那里的话,就会发生很有意思的事,还请务必去一趟。」详细不是很清楚,不过我信了这个传言然后连夜赶来了这里。 到底会遇到什么有趣的……好困…… 「在入国的时候会有一段说明……您没事吧,魔女大人?」 「没事……」 总觉得……要是有什么让我吓一跳的事情发生的话,我也就能从睡意中醒过来了…… 「那么,首先能请魔女大人将您钱包里的钱全部交给我们保管吗?」 「……?为什么……?」 「这个国家里没有货币。」 「啊?」 嗯?他刚刚说什么? 我的睡意瞬间全无。 「在这个国家,人们不用货币,而是用时间来进行交易——」 然后卫兵将关于这个月光之伊希利亚斯的详情讲给我听。 「…………」 我听着这个关于特殊国家的特殊事情,看向大门。 面前有一座高举着金色结晶块的城堡。 ○ 「欢迎光临,小姑娘。要一个面包吗?谢谢惠顾。那就收你一个小时。」 行道树并立的大道边上,美丽的白色建筑物整齐地排列着,俯视着来往的行人。或许是中午的原因,路上能看见各种各样的人。 来买东西的人。在咖啡厅读书的人。在长椅上悠闲地小憩的人。向交互行走在路上的人们贩卖饮食的人。 以及在小摊买面包的旅人,也就是我。 「这钱我该怎么付?」 我侧头问小摊阿姨。 告诉我这个国家里没有货币的卫兵收走了我的钱包,塞给我一个像是怀表的东西。 那是个十分奇特的怀表。 刻在表盘上的数字只到八,指针也只有一根。表盖上镶嵌着一颗颗蓝白色和金色的石头,在我的手中发着光。 这就是在这个国家里代替货币而使用的,被称为结晶表的东西。 在这个国家里,人们不用金钱而是用时间来进行交易。 「我不是很懂怎么用……」 虽然在入境的时候拿到了这个表,但还不太清楚怎么用。没办法,谁叫我当时很困呢。 「一个小时。」阿姨指着我的结晶表说。「你把表往回拨一个小时看看。」 我照她说的将表往回拨,就有一个小小的圆球跑了出来。之后,小摊阿姨将自己的结晶表向着圆球靠近,圆球就摇摇晃晃地被吸了进去。 然后,阿姨的结晶表指针往前跑了一个小时。 她说,这样交易就成立了。 「哈哈,还真是奇怪的构造呢。」 我接过面包,端详着结晶表。 刻在这块表的表盘上的时间只到八,就是说这块表是每八个小时算为一天的时间的。 不过到底为什么这个国家使用的不是货币,而是这么奇特的东西呢? 当然,我对这个国家是如何得以运营下来的很感兴趣。 在这个国家里用来交易的时间,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那是一年前的事。」 大道上行人来去匆匆。 一群小孩子聚集在街道的一角,呆坐在地面上。看了看,发现他们视线的前方有一个男人在表演人偶剧。 『制造了结晶表的湖畔魔女的故事』 写着这个标题的台上,有一个以水蓝色头发女性为模型的人偶被细线吊起来跳着舞。 虽然不是很明白,这似乎是这个国家独有的人偶剧。 「以冒险和发明为兴趣的魔女——湖畔魔女卡罗琳大人在某个洞穴里,发现了不可思议的结晶。」 洞穴里的结晶有两种。 金色结晶和蓝白色结晶。 闪闪发光的两块结晶出现在台上。 「被结晶之美丽深深吸引住的卡罗琳大人,把这两种结晶带回了国。」 然后,人偶剧的背景反转了一圈。在这个国家的情景之中,抱着两块耀眼结晶的人偶在台上摇动身躯。 「卡罗琳大人发现的这些结晶里含有特别的力量。金色结晶能够储存从花草树木中溢出的魔力,而蓝白色结晶能够夺走近处的人的睡意并将其转化成魔力。」 台上的人偶窥视着两块光芒耀眼的结晶。看来湖畔魔女殿下很醉心于对这些带来便利的结晶。 「能不能将这种夺走睡意的特性运用到生活里,让生活变轻松呢?卡罗琳大人想到这一点,开始研究这两种结晶。」 不过,这种将睡意夺走并转化为魔力的特性虽然确实很便利,但似乎并非尽是好处。 蓝白色结晶会夺走的只有睡意。身体上的疲劳并不会随之消失。 人偶剧表演到一半,台上的卡罗琳人偶啪嗒一声倒下,然后男人以夸张的演技说这段话:「不好了!卡罗琳大人因为连续工作了好几天而倒下了!但是她又没有睡着!不好了1」 「然而,卡罗琳大人这时想到了。睡不着的话,用魔法来入睡就可以了。」 最后,卡罗琳小姐选择了对自己施加魔法强行入睡这个方法。 「只要远离结晶,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一个小孩子举起手提问。 「对。可是卡罗琳大人是个很天然的人。」男人头也不抬,用恭敬的口吻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那也就是说,卡罗琳小姐是个笨蛋吧?」 一个小孩子再次提问。但仔细一看,那是个混进小孩子群里的长着灰色头发的成年女性。 「啊,是的。您说的没错。」 男人用敬语了。 之后没过多久,卡罗琳小姐的研究有了成果。 蓝白色结晶所拥有的将睡意转化为魔力的特性,以及金色结晶所拥有的储存魔力的特性。卡罗琳小姐将这两种特性与她自己的睡眠魔法互相结合,就做出了结晶表。 想睡一个小时觉就将指针往回拨一个小时,想睡八个小时觉就用同样的方法施加睡眠魔法,睡上八个小时。 尽管在睡着了之后,蓝白色的结晶表就会将部分睡意转化为魔力,但结晶表会持续施加睡眠魔法,所以到点之前都不会醒来;然后魔力会在不危及生命的前提下在身体里循环流动,所以身体就会一下子感到非常疲劳还是什么的。 男人一边操纵台上的人偶,一边讲着这个十分可疑的故事。 「她将做好的结晶表献给国王,国王喜出望外。」 卡罗琳小姐的旁边一下子出现了一个胡子乱蓬蓬的人偶。 胡子乱蓬蓬的人偶看着卡罗琳小姐手里的结晶表,跳了起来。 之后,国王也被这个既有趣又有点可疑的结晶表牢牢套住了。他提议将这个结晶表用作国家货币。 卡罗琳小姐同意了国王大人的提议,然后对结晶表进行了改良。 「之后完成的,就是我们现在拿着的结晶表。」 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了结晶表——类似的东西。 打开镶着蓝白色结晶和金色结晶的表盖,就能看见指针。刻在表盘上的数字是从一到八。指示时刻的指针只有一根,指着顶点一动不动。表盘上有个很小的开口打开着。大多数表都会用这个开口来表示日期,而这个结晶表的开口却刻着『四十二』这个数字。 一眼看上去只会觉得这是个坏得 前所未有的表,但是这个数字表示的似乎是剩余多少天可以睡觉。 「在这个国家,睡眠可是代替货币的重要东西。我们能够安心过日子,也都是多亏了卡罗琳大人。」 然后场景移动变化,人偶卡罗琳小姐一口周围有着美丽鲜花的棺材里面。 「因为发明出结晶表这个出色的东西,卡罗琳大人获得了巨额财富。之后,她只说了一句她会在这个国家受益于结晶表而发展成美好出色的国家之后苏醒,就陷入了长眠。」 就这样,她在这一年里一直沉睡着。 ………… 不不不不。 「请问,一整年都睡着的话,身体不就会腐烂掉吗?」 一个小孩子又举起了手。 男人露出一脸惶恐的神色之后,对若无其事地混进了小孩子群里的成年女性皱了皱眉头。 「我说的这个是以前的故事,麻烦您不要这样胡乱吐糟……」 「总觉得这个以前的故事年代太新了。」 「还有这个是面向小孩子的演出,麻烦大人不要吐糟……」 「别看我这样,我还是小孩子哦。」 「说是小孩子,总觉得您发育得太过头了。」 「我是个爱睡觉的孩子。」 这个故事既然是面向小孩子的,应该是夸张化了。 不知道卡罗琳小姐在那之后到底怎么样了——她该不会已经去世了吧? 「于是,为了让卡罗琳大人看到我国已经发展成美好出色的国家,国王大人就用结晶表来治理国家。」 所以大家为人处世一定要清纯正直哦,男人这么说。 「…………?」 站起身来拍手的小孩子们的目光呆滞地落在了台上。胡子乱蓬蓬的高贵男人在台上跳着舞。 制作出了足以重塑整个国家的东西之后就陷入了永眠的卡罗琳小姐,以及现在支配这个国家的国王。 我感觉得到,这两人关系的背后有某种见不得人的过去。 「卡罗琳大人一年前开始就在沉睡着。这是事实。」 在我后来下榻的旅馆里。 我跟店主提起在路上看到的,他就淡定地说了那番话。 「您说真的吗?」一个人睡了足足一整年的觉也太奇怪了。 「因为上面是这么跟我们说的啊。」 他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虽然失礼,不过看起来也不像是说话有经过大脑。 这个国家的人们虽然可以正常地进行对话,但每个人的眼神都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之处。漆黑的双眼空洞无神,飘忽不定。简直就像是睡眠不足一样。 「…………」 店主先生从我的结晶表吸走了两天睡眠时间——两个轻飘飘的大光球,作为住宿一晚的费用。 「可是一年前开始,国王大人就满心期盼着她回来。国王大人是为了让她在回来的时候亲口认同这个国家很美好,才治理着我国的。」 国王的一片苦心真是相当了不起。 「卡罗琳小姐对国王大人来说算是什么人?」 不过即使她的发明改变了这个国家,国王也未免太过醉心于这一个魔女了。 「她是初恋对象。」 「哎呀哎呀。」 我将手里的结晶表合上盖子,从店主接过房间钥匙。 听到了一句请慢用,我往准备好的房间走去。 「不过还真是不可思议……」 我一来到房间就放下行李,然后横躺在有点硬的床上望着天花板。 连夜骑扫帚飞了这么久,魔力实在消耗了很多,浑身上下都很疲劳。身体感觉很沉重,提不起劲,正在床上往下沉。我已经一动都不想再动了。 本来这个时候我应该已经困得不行了。而且才刚熬完夜。 「……完全睡不着。」 但是我的眼皮却睁得大开,一直望着天花板。 在这个国家观光的时候也是,试着把眼皮闭上也没办法入睡。仅仅是眼前变得一片漆黑而已。 我的身体正闹着脾气说想睡了,而我的意识却和睡意离得远远的。简直就像我的身体不属于我一样。 「用那个看看吧。」 我将结晶表的指针往回拨三个小时左右。 三个小小的圆球轻轻地飘了上来。我将圆球放到手掌上,圆球飘到一半就在我的手掌上轻飘飘地跳动着。 据旅馆店主所说,在这个国家里能够入睡的时间就只有从结晶表提取出来的时间那么长。换句话说就是,想要再睡久一点都不行。总之简单来说,这是个在迟到的时候不能拿睡过头了当借口的国家。 我将三个小圆球吞了下去。 之后,结晶表就响起当啷一声,开始散发出甘甜的花香。看来这股香气就是睡眠魔法。我的身体渐渐变得沉重,在床上逐渐往下沉。 店主说,如果没有嘴唇被触碰或者听到别人叫这种外部刺激,是绝对不会在设定好的时间之前醒来的。 我看了看表。 从现在起三个小时后就是傍晚。 我醒来的时候会有怎么样的世界等着我呢? ○ 我做了一个梦。 矗立在这个国家中央的王城的地下。 在一个有很多鲜花盛开的房间的中央,放着一口巨大的棺材。 打开一看,里面有一个身穿白色长袍长着水蓝色短发的女人,像是在祈祷一样叠着双手睡着了。如同要被那副美丽的脸庞吸进去一样,我从旁窥探她的脸。 「——等你很久了。」 然后。 一双翡翠绿色的眼睛看到了我。 本该睡着了的她睁开双眼,坐起身来,然后目中无人地笑了。 「——我一直在等像你这样的人到来。」 然后,她将自己的额头紧贴我的额头。 「…………」 这就是我在三个小时整的睡眠时间里做的梦。 睁大眼睛醒来之后看向窗外,外面一片漆黑。 这一天已经来到了结束之时。我莫名有种浪费了难得的时间的感觉。 「……哦哦。」 起来之后,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身体异常地轻盈。 浑身充满了力量。如果是现在,我感觉不管什么魔法都能放出来。 因连夜飞行而流失的魔力和对肉体造成的疲劳,应该不会仅仅靠三个小时的睡眠就全部彻底恢复。 可是,我的身体已经将疲劳忘了个清光。 身体精力充沛到甚至不正常。大概这就是使用结晶表之后睡眠的效果吧—— 「真是厉害……」 我用旺盛过头的精力猛地从床上蹦起来。 『哼哼哼。对吧?对吧?这就是我的结晶表的力量。』 在床的侧边,有一个靠着墙壁一脸很了不起地抱着双臂的女人一边说着『真叫人害羞呢』一边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 「…………」 我揉了揉眼睛。 『突然出现吓着你了不好意思。我的名字是卡罗琳,是你拿着的那个结晶表的设计人。』 女人平淡地开始自我介绍。 我拍了自己的脸颊好几下。 『喂喂,你在怀疑我是否真的存在吗?我确确实实是存在于现实的哦。』 她傻眼地说,还无奈地耸了耸肩。 说起来,我可以透过她的身体看到后面的墙壁耶? 『啊啊?怎么突然盯着我看?想干架吗?混蛋!』 这个叫卡罗琳的人朝我挥了几下拳头。她的拳头穿过了我的额头。 她无法碰到我,我也无法碰到她。 看样子,她是个没有实体的存在。 「…………」我的脑袋因为这个突然的展开陷入了混乱。「……怎么回事?用了结晶表就会看到奇怪的幻觉吗……?」 『唔。不错的着眼点。正如你的疑问,使用了我的结晶表后就会发生各种大小不一的异变。大部分人都察觉不到就是了。然而,像你这样拥有强大魔力的人用了的话,就能够察觉到异变了。还有我可不是幻觉。别小瞧我。』 这次她朝着我的脸扇了几个巴掌。 不出所料,她没打中。只有秋天的凉爽晚风微微拂过我的脖子。 「不是幻觉的话,那你是什么……」 『是梦……大概吧。』 说是幻觉也没差了吧。 那么,梦中的卡罗琳小姐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对了,你接下来有空吗?去不去约会?』 她用拇指指了指窗外说道。 「…………」 我看了看窗外。已经完全入夜了。 约会啊。 ……我可不想。 『喂别一脸嫌弃啊。我揍飞你哦。』 她朝着我的膝盖踢了几下。可是,依然是半透明的她的所有攻击全都穿过了我。 「…………」 『喂 喂,无视我吗?只要你敢无视我,我就永远在你眼前瞎转悠哦。没关系吗?嗯?』 那可就有点招人烦了…… 「顺便问一下,我拒绝的话会怎么样?」 『那还用说。我会变成幽灵缠着你。』 说不定,这时候的我因为刚起床,无法正常做出判断。 换做是平时,我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女人对我发出的邀请,想都不想就离开旅馆的……不对……意外有可能也说不定……? 算了。 总之,我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邀请。 『哦,什么嘛。可以啊,你很上道嘛。我很喜欢老实听话的人哦。你果然是我看中的魔女。』 其实,我对她十分在意。 水蓝色的短发。 身穿白色长袍。 凝视着我的是一双翡翠绿色的眼睛。 她这副模样,和我在梦里见过的女人一模一样。 简直像是照搬了我在早上看的人偶剧所描述的模样。 太阳开始下山之后,城里变得生气勃勃。 大道上到处都是眼神毫无生气的人,去附近的餐厅一看里面几乎坐满了人。店员们忙碌地到处走着,打扮亮丽的大人们沉醉在酒和料理当中。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从哪里来的?你接近我是有什么目的?还有你为什么消失了整整一年?」 只有我面前放了水和料理。看来只有我看得见半透明的她。 也就是说旁人看来我是个在跟座位对面说话的奇怪女人。 不过,我应该不至于会太过引人注目。 「哈哈哈哈哈!哈哈!」「嘻、嘻……不、不行了……笑得我人都要傻了!」看了一眼四周,笑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大概是因为喝醉了酒,不管是什么都觉得有趣起来了。 餐厅里到处都听得见谈话声和笑声。 某个座位上有一个只是弄掉了叉子就笑到肚子痛的人。 某个座位上有一群莫名其妙地高呼「呜耶!」的男人。 某个座位上有一对说着「我好像看得太多了……」「是啊。没事吧?回得了家吗?」「没心情回家……」「我没问你心情。」「好想去你家过夜啊~」「啊,那边有间旅馆。我送你去吧?」「没人跟我一起睡的话我睡不着啊~」「这样啊。真亏你能活到现在呢。」这种有点答非所问的话的男女。 费心留意着周围座位的情况的人,就只有不停到处上菜的店员们。 『你问我是什么?我刚才就说过了。我就像是一个梦。』 「麻烦你讲得再具体一点。」 『你想要一个半透明的人讲得多具体啊?』 「因为你是透明的,姑且把你看作是类似幽灵的东西,可以吧?」 『幽灵这个说法不太对。我可是有本体在的,还在睡觉就是了。所以比起幽灵我更像是生灵……』 「太麻烦了我就把你当成是幽灵好了。」 餐厅内一片吵杂,就算有个魔女在跟一个半透明的不明东西说话应该也不会引人注目。 「喂……!看看那个座位!」「怎么了?」「那个魔女在一个人自言自语……对面座位一个人也没有……」「诶?哇!真的哎……」「这种有点中二的女生真不错啊……」「我懂……」 ………… 我是很想觉得自己不引人注目啦…… 『对了,我还没有问你的名字呢。我该怎么称呼你好呢……你是不是脸红了?怎么啦?』 「没什么……」 我向她报上自己的名字,告诉她自己是一名旅人,以及自己是因为对这个性质颇为特殊的国家很有兴趣才专程来这里的。 我也跟她说,自己对这个国家独有的道具结晶表相当感兴趣,想了解更多关于它的事。 『诶?真的?有这么厉害?嘻嘻嘻……听到有人说得这么振振有词真叫人难为情呢……』 这位说自己就是制造出结晶表的人的半透明卡罗琳小姐,诶嘿嘿地害羞了起来。 「你是如何制造出这个东西的?」 『呵呵,我怎么可能告诉你。小心我揍飞你哦。』 她在边笑边生气…… 「顺便问下,这个结晶表有什么效果?直到现在我还是不太懂能够跟你说话的原理。」 在梦里见过她,醒来之后她也在,而且不知为何是半透明的。就连她本人是生是死都不清楚。 说实话,简直莫名其妙。 『你可以跟我说话的理由有很多,不过简单来说主要的理由应该是我和你都是拥有强大力量的魔女吧。』 哎呀哎呀。 「说我是拥有强大力量的魔女,真叫人难为情呢。呵呵呵呵呵。」 『哇突然就开始笑起来了你好恶心啊。』 卡罗琳露骨地呕了一声,露出了扭曲的表情。你有资格说这话? 「喂快看啊那个女生在一个人笑着呢……」「真的啊。」「这种有点中二的女生果然很不错啊……」「不对那种一个人笑着的就只是个不正常的人吧。」「怎么突然说大实话了?」 ………… 『就和吵杂的地方必然会有想要大吵大闹的家伙来一样,我出现在拥有强大魔力的你身边也是必然的。』 卡罗琳小姐说:『我的结晶表虽然是很特别的东西,但并没有可以让人跟半透明人说话的功能。你来到这个国家的时候也有人跟你说过结晶表的功能了吧?』 「可以设定睡眠的时间对吧?」 『对。多亏这个功能,这个国家的晚上变得生气勃勃。』 她环视了一圈餐厅内。 大声吵闹的人。在说话的人。静静地喝酒的人。各种各样的人正享受着这个国家的夜晚时间。 这个国家无需再去在意熬夜这回事。不管明天要工作还是做什么,只要睡上三个小时左右身体就能彻底消除疲劳,而且绝对不会睡过头。 『这家餐厅的营业时间比起以往也延长了。应该是因为现在到大半夜城里的居民都还醒着吧。今天也会营业到太阳升起的时候。』 也就是说,她的结晶表为这座城市的夜晚带来了自由。 我跟着她凝望餐厅内的视野走,环视周围。的确,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快乐。就好像明天是休息日一样。 对他们来说,这个国家的夜晚一定有如梦一般美好吧。 「…………」 可是映入我眼帘的,是匆忙地游走在他们之间的服务员们。 有能够享受自由的人,同时就有给予自由的人。这家餐厅延长了营业时间,意味着与此同时在这里工作的人们的负担也增大了。 这个国家的夜晚得到了自由,真的是值得高兴的事吗?还是应该为此感到悲哀呢? 『说起来,你应该是期待能看到有趣的东西才来到这个国家的。这幅场景怎么样?』 她朝我摆出一副充满期待的眼神。 我只是摇了摇头。 「我比较喜欢安静的地方。」 夜深时分。 月光之伊希利亚斯的夜晚十分华丽。 街灯将城里点缀出一片金光。从面朝道路并排立着的建筑物到石地板,还有被照亮的行道树,全都被包裹在一片金色之中。 秋风将树木吹得沙沙作响,树叶耀眼地发出光芒,像火星一般啪啦啪啦地消散在黑夜之中。 卡罗琳小姐说,所有照亮城里的街灯都是从金色结晶获得力量的。 『你今天起床的时候是不是比平时还要有精神?』她边问我边指向道路的对面。 那里是国家的中央,王城。 王城的顶点发出黄金色的光。 『在那里发着光的是这个国家最大的结晶石。就是它为这个国家提供魔力,也多亏有它我的结晶表才能正常运作,像你这样的魔法师也能够发挥出比平时更强的实力。』 这块结晶石放在城市中央的王城。 因为它总是在释放魔力,魔法师们才能够使出十分强的魔法。 『也正因为这个国家充满了魔力,这个国家的夜晚才会这么美。』 因国内充满魔力而受惠的人,不只有我们魔法师。 我环视四周。 「…………」 这条有行道树的道路是情侣们常来的约会圣地。 环视一下四周,能看到人们在一片黄金色包围之下,安静地享受着这片景色。 有一对情侣手牵手走在行道树下。 有一对夫妻坐在长椅上和树木一起仰望天空。 有一家人在闪闪发亮的树木中玩乐。 风的流动时不时带来一阵低声的欢笑声。 这里是个十分安静的地方。 「这里跟刚才的地方相比就不显眼多了。」 『在另一层意义上很 显眼就是了。』 我鼓足劲往她的身体里把手臂插进去。 然而并没有插中。 「幸好你的身体是半透明的。」 『你这不是气得不行嘛……』 我对皱起眉头的她叹了口气,迈步前行。这个国家夜晚的这副情景,如同将美丽的东西收集并装饰起来一般充满幻想色彩。 要是所有人都能够放松心情观赏这片景色,那该有多好。 有多少住在这个国家里的人能够走在这片景色中呢? 『一年。』 走在我身旁的她自言自语。『自从我为这个国家创造了结晶表,已经过去了一年时间。』 「一年前这是个怎样的国家?」 『是个很普通的国家。』 工作,到第二天之前睡觉,第二天早上工作,人们在平日里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到了休息日就一边挂念着还剩多久可以休息和胡思乱想,一边一起休息放松。 她说,以前这里就是如此平凡又普通的国家。 「现在却根本不见当年的影子呢。」 『毕竟这个国家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啊。景色、人,所有的一切都是。』 卡罗琳小姐制造的结晶表将人们从时间中解放了。 只需睡三个小时左右就不会觉得疲劳。白天的时间也可以自由利用。熬夜熬到很晚也完全不需要担心。 『这个国家的夜晚是自由的。只要就结晶石在,就一直都是。』 她抬头望向在王城顶点发出耀眼光芒的结晶石,停下了脚步。 我晚一拍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 她眯起眼睛望着王城。 我忽然想到。 这么说来。 「我还没有问你来找我的理由呢。」 ——我一直在等像你这样的人到来。 为什么? 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我有两件事想拜托你。』 「什么?」 『可以实现我的愿望吗?』 「这要看你的愿望是什么。」 她随即向我走近,然后左顾右盼并悄悄对我说,尽管没有任何人听得到她说话。 她背朝着发出光芒的王城。 『——必须清醒过来。』 ——她会在这个国家发展成美好出色的国家之时苏醒。 我在早上听说过的往事掠过我的脑海。 然后,她向我许了一个愿望。 『请你去叫醒我。』 去叫醒这一年里一直在沉睡的我,她这么说。 ○ 正如我梦见的那样。 她的身体正在王城地下沉睡着。我跟着带路的卡罗琳小姐走去。 「警卫很森严呢……」 说着,我从正门大摇大摆地入侵。 正门前有卫兵站着,不过我们毫不费力走过去了。穿过大门进到里面,就看到城堡里一片绚烂的风景。闪闪发光的吊灯。染成金色的大厅。 负责警备的魔法师们正乘着扫帚在周围巡。 「哇真是厉害……」 可以的话真想来这里观光。 不过今天我是非法入侵进来的,没时间慢悠悠地探索。「我该往哪里走?」我抬头问卡罗琳小姐。 『往右走会看到一段楼梯,然后往下走。那里有个地下室。』 「明白。」 然后。 「……?谁啊!」 我刚走到楼梯那里,一个在巡逻的魔法师发现了我。他的扫帚立刻朝着我身边飞来。 「喵~」 我藏在暗处一脸镇静地发出猫叫声。 「嗯。原来是猫啊……」 男人看了两眼我的模样,然后就离开了。 「…………」 我现在的样子是一只长着灰毛的猫。 『王城的警备很森严?没问题的啦!变身成猫就能轻松进去了!』 想出这个粗糙至极的作战的卡罗琳小姐等到魔法师的身影不见了之后,就一脸得意地说「看吧?很顺利吧?」 「……看到从正门大摇大摆走进来一只可疑的猫,只说一句『原来是猫啊』就走人真的好吗?」 这个国家没问题吗? 『那群家伙脑子很不好使啊。只要不是人的外貌就能轻松骗过他们。』 卡罗琳小姐一脸得意地说。 之后我在她的带领下,往王城地下走去。我为了不被巡逻的士兵发现偷偷摸摸地走到了地下,只见地下的景色如同照搬了我梦中看见的画面,充满了既视感。 「…………」 最深处。 开了很多鲜花的房间,放在房间中央的巨大棺材,都和我在梦中看到过的一模一样。 来到那里之后,我解除变身魔法,打开棺材。 『哇哦。好美的人。这是谁呢?啊,是我吗?』 我毫不留情地抽打睡在棺材里的女人的脸。 『喂那可是我的身体!给我有礼貌一点。干嘛?想开打吗?喂!』卡罗琳小姐在我的脸旁边挥拳。 「我听说从外部施加刺激她就会马上起来,可她完全不起来啊。」啪啪啪啪。 睡了一整年,? 「你亲我一口我就起来。」 啪! 我加大了力度抽打睡在棺材里的她的脸。 『好痛!』 响起她的尖叫声。 随即。 半透明的她消失了。我顺着打得有点发烫的手掌,低头看棺材里的她,她就嘟囔着「嗯……」然后生怕光线刺眼而慢慢睁开双眼。 好像成功了。 「刚才是什么声音!」 可是有点太过乱来了。 士兵对我起劲地抽打卡罗琳小姐的脸的声音起了反应,来到了最深处的房间。 这个士兵应该相当惊讶吧。 周围长满了鲜花的棺材前面,有一个陌生的魔女。 而在棺材里,则有一个坐起身子的魔女。 「什……你这家伙!是什么人……诶?卡罗琳大人?您醒来了吗卡罗琳大人!」 其中一个卡罗琳小姐说脑子很不好使的士兵,比起有个不认识的入侵者在棺材前面,对在棺材中的她醒来了更加感到惊讶。 「时隔一年了啊。」 卡罗琳小姐一脸若无其事地嘿咻一声从棺材中起来,按着自己的脸往士兵那里走去。 「那个,卡罗琳大人,这到底是——」 士兵由于突然发生这样的事而搞不清楚状况。 卡罗琳小姐毫不客气地往他走近,之后站在他眼前,伸出了手。 然后说了一句话。 「结晶表。」 「诶?」 「结晶表。你有的吧?拿出来。」 「诶?啊,好、好的……」士兵有点不明所以,从口袋中取出结晶表。 「谢谢。」 卡罗琳小姐从士兵手里接过结晶表,随即拿出自己的魔杖,用魔法将表打碎了。 咔嚓一声。 「……诶?」 没有半点迟疑和留情,碎得七零八落。 碎成了粉末的结晶从她的手指间滑落。 『——必须清醒过来。』 卡罗琳小姐。 她在向我许两个愿望的时候,跟我说。 『这个国家的所有人,都必须清醒过来。』 她自己,以及所有住在月光之伊希利亚斯的人们,都必须清醒过来。 所以她向我许了两个愿望。 第一个愿望,是叫醒她。 而第二个愿望。 位于王城的结晶石。 第二个愿望就是将其破坏。 「走吧,伊蕾娜。」 她回过头来,无所畏惧地笑了。 那副表情即使是同性也会觉得相当帅气。 ………… 不过,脸红通通的。 「不好意思,你的脸没事吧?」 『痛死了。』 ○ 事情回溯到一年前。 拥有既是魔女又是冒险家和发明家这种莫名其妙的头衔的魔女卡罗琳小姐,在冒险途中来到了一个洞穴并在那里找到了两块结晶。 一块蓝白色结晶和一块金色结晶。 两块结晶分别有自己的特征。蓝白色结晶能够吸收睡意,并将其转化为魔力;金色结晶则能够储存魔力。 自不用说,她对这两种十分有意思的性质很感兴趣。 「这可真是不得了啊。」 她当时这么想。 「什么很不得了,卡罗琳老师?」 说个题外话,当时卡罗琳小姐是王国专属的魔女,也兼任年轻国王的魔法教师。 「看看这个。」 「这东西……好美啊。」 国王看着美丽的金色结晶看得出神。卡罗琳小姐就: 「我和它谁更美?嗯?」对一国之君说出这种骚扰一般的话。 「那、那当然是卡罗琳老师……」 「喂喂干嘛啊别说这种肉麻的话啦。」卡罗琳小姐毫不客气地打了打一国之君。 「对、对不起……」 国王大人脸红了。对身为年轻国王的他来说,卡罗琳小姐这位魔女是他憧憬的人,也是他的好朋友。 也就是说,卡罗琳小姐是魔女、冒险家、王国专属、国王的好朋友,头衔又多又莫名其妙的这么个人物。 「对了,我因为去冒险肩膀有点酸了。帮我揉揉。」 同时也是唯一能够把国王当小弟使唤的人。 不难想象她肩膀酸八成是因为她肩上背负的头衔太多了。暂且不管这个,她对带回来的两块不可思议的结晶进行了研究。 她尝试在两块结晶旁边使用睡眠魔法。 她成功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身体里充满了比平时还要强的魔力。 「——也就是说,只要运用这两块结晶分别制成的钟表,人们就能缩短睡眠时间。」 她利用蓝白色结晶能吸收睡意的性质,还有金色结晶能给予魔力的性质,制造出了结晶表,并展示给国王看。 这并不代表把睡眠当成有害的行为,只是使用结晶表的话,人就可以更加自由地利用自己的时间。 她是这么相信着的。 「真是杰出的发明!马上把这个推广至全国吧!」 国王大人对她的发明喜出望外。 一开始是国王和上流阶层的人拿到了她做的结晶表。这些家境富裕的人们对这个能够自由决定睡眠时间长短的结晶表感到十分高兴。 不过,结晶表并不完美。 「机能只能维持一天是个问题啊……」 结晶表的构造是靠魔力来运作,并释放出白色块状的睡眠魔法。可是这个机能即使将两块结晶的力量都用上了,也只能维持一整天。过了一天之后,就必须用蓝白色结晶吸收睡意,和用金色结晶储存魔力。这就导致结晶表不等上几天就无法使用这个难题出现了。 也就是单纯的魔力不足。 不过,这个问题在国王大人的帮助下轻易就解决了。 「卡罗琳老师请看!余请人采掘了一块巨大的结晶石!」 国王大人动用财力在王城里放了一块能够源源不断地从中获得魔力的结晶石。 「真的?干得好啊。」 于是结晶表从巨大的结晶石中得到无穷无尽的魔力,从而得以持续使用。 魔力不足的问题解决了,国王大人和卡罗琳小姐就着手准备量产结晶表。士兵们听从国王大人的指示从洞窟采掘结晶,卡罗琳小姐制造结晶表,然后再采掘。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 她每天都过得十分满足。 她由衷相信,只要这个国家的所有人都能够自由支配、利用自己的一切时间,未来一定会变得美好。 于是,她制造的结晶表在国内普及开来。 正如她所期望的,月光之伊希利亚斯的人们应该能过上比现在更富裕充实的生活。 但是。 「在下有事禀告。」 向一般市民普及之后,他们发现结晶表有一个严重缺陷。 前来报告的家臣向国王大人和卡罗琳小姐平淡地陈述了事实。 「出现了试图利用结晶表来杀人的人。万幸的是他没有成功……」 当时结晶表还没有作为货币被使用,任何人都可以无限制地利用它来操控睡眠时间。 所以就出现了试图利用结晶表的性质,通过施加几百小时的睡眠时间来杀死别人的人。 这种能带来便利的东西,不管哪个时代都肯定会有试图滥用的人。 「……蠢货。」 卡罗琳小姐因为这个心怀恶意的人深受打击,并对其感到愤怒。 可是, 「在这起事件里,奇怪的是被害人。」家臣平淡地对国王说。「国王大人。这起事件的被害人连续睡了一个星期,但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就醒过来了。」 被害人并没有死。 根据家臣的报告,醒来的被害人身体非常健康。 不如说他活力充沛过头了。 发生了不可能发生在普通人身上的事。简直就像是身体变成了非人之物一样。 听了这个奇妙的报告之后,卡罗琳小姐再次调查了结晶表。 「究竟怎么搞的……?」 她做的结晶表所含有的魔力,比她刚做出来的那时候多得多。 由于国内大量引入了金色结晶,结晶石储存了过剩的魔力,并开始释放出来作用在人的身体上。结果,结晶石发挥的效果远超卡罗琳小姐想象,甚至可谓是异常。 「…………」 卡罗琳小姐决定将这两种结晶从国内除掉。 结晶表是带来了便利的发明。但是这东西对人来说出现得还太早了。所以,她首先准备破坏位于王城上方的黄金色结晶石。 可是。 「卡罗琳老师,您要去哪里?」 她刚乘上扫帚。 她的身体突然剧烈地摇晃,掉到了地面上。她还没有明白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是怎么回事,回头一看,却看到家臣们和国王一起低头看着她。 然后她的身体被不断注入白色的光球。 她的意识渐渐远去,连魔仗都握不住。 听了家臣的奇妙报告之后,国王大人大概也和卡罗琳小姐一样做了调查。然后他们发现,结晶表藏有长寿的可能性。 这么方便的东西,哪里会有人不想独占。 「谢谢您发明了这么棒的东西,卡罗琳老师。」 国王大人笑了笑。 他的双眼,跟说她带回来的结晶很美的那个国王大人相比如同变了一个人。 那是一双空洞、阴暗的眼睛。 她做的结晶表所含有的魔力,比她刚做出来的那时候多得多。 以国王为首的富裕阶层的人们,早就深深迷上了结晶表。 在一片模糊不清的视野中往上看,他们看起来就像是跟以前完全不同的人。 简直像是被结晶表操控了一样。 「……你们这群蠢货。」 失去意识之前,她勉强从口中挤出这句话,却没有任何人听得到。 自从那件事之后,她就一直在沉睡。 如同在讲往事一样,她的身体被封印在王城地下的一副棺材里,现在也依然在沉睡着,在活着。 讽刺的是,她是最受惠于失控的结晶表的人。 『异常的魔力供给对这个国家的方方面面带来了破坏。首先是开始使用结晶表的富裕阶层的人们失去了正常的判断能力;魔法师们得到异常的魔力;还有就是,沉睡了这么久的她得到了这副没有实体的身体。』 过剩的魔力促使意料之外的变异发生。 她说,这个国家的人们身处这么浓的魔力中,已经有点怪怪的了。 对话是没有问题的。 看上去什么变化也没有。 可是这个国家的人们已经变得有点不正常了,她这么说。 『结晶表不仅会夺走人们的睡意,还会夺走思考能力。现在这个国家里的都是被看不见的线吊起来操控的提线人偶。』 没有明确的意识,在台上被操控着跳舞的提线人偶。 人们被结晶表牢牢套住,没有结晶表就活不下去。这个国家现在到处都发生着离奇的事情。 这话由半透明人来说显得特别有说服力。 『就是因为这样,我希望你帮我让这个国家从睡梦中醒来。』 把正在沉睡的她的身体拍醒。 然后为了让这个国家恢复原状,将各处的结晶石破坏掉,她又一次拜托我。 「…………」 在回答她之前。 为了慎重起见,我问她: 「我要是拒绝了会怎样?」 她无耻地笑了。 『那还用说吗。我会变成鬼缠着你。』 ○ 「卡、卡罗琳大人?那个,您在干什么——」 噼啪。 「您在干什么啊卡罗琳大人!竟然将结晶表破坏掉——」 噼啪。 「喂!她真的是卡罗琳大人吗?居然会破坏结晶表——」 噼啪。噼啪。噼啪。噼啪。 「这家伙肯定是冒牌货!大家!收拾掉她——啊啊啊啊啊啊我的结晶表!」 噼啪。噼啪。噼啪。噼啪。噼啪。噼啪。噼啪。噼啪。 她和我从逼近我们的士兵们身上夺走结晶表,用魔法弄碎,同时在王城里前进。 『这个国家的人们都被结晶魅惑了。』 制造出结晶表的卡罗琳小姐,就在被国王算计陷入沉睡之前,得出了两个结论。 一个是结晶会使人产生中毒症状。 另一个是设置在王城里的巨大结晶石会加剧中毒症状。其结果就是,这个国家的人们的思维长期以来被结晶表支配着。 「我们要将所有结晶表一个不漏全破坏掉。只要结晶表被破坏,士兵们一时半会儿就什么也做不了。」 卡罗琳小姐一边从逼近我们的士兵们夺走结晶表再一脸清爽地破坏掉,一边跟我 说。 金色和蓝白色的光从她的手中扩散开来。 结晶表遭到破坏的士兵们,如同牵线断了一样一个接一个倒下了。 不可思议的是,那副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从时间中得到了解放一样。 「原来如此。」 我也学她破坏士兵们的结晶表。 「嘿!」我勉强躲开朝自己刺过来的长枪然后破坏。 「呀!」我避开挥过来的剑然后破坏。 「噢啦!」我用眼睛捕捉到朝我发射弓箭的人并用魔法破坏。 可是。 「您精神错乱了吗卡罗琳大人!」「你这家伙对卡罗琳大人灌输了什么吧!」「居然破坏结晶表,您在想什么呢!」 士兵们将武器指向卡罗琳小姐和我。 即便是制造出结晶表的本人,夺走他们的结晶表的人就是他们的敌人。为什么要夺走,为什么要破坏,这些理由对他们来说都无所谓。 不管夺走宝贵的结晶表的人是谁,都不可饶恕。 负责王城警卫的魔法师们也一样。 他们从各处不断涌出来,朝我和卡罗琳小姐攻击。 「……!」 就算是魔女,面对这么多人还是会忍不住害怕。 士兵们一个接一个拿着武器攻击我;我慌张地乘上扫帚往天上逃,就有一群魔法师不间断地对我释放魔法。火、水、风、箭、剑、斧头、闪电,各种各样的攻击像雨点一般从四面八方朝着我倾泻过来。 「所有人一起打倒那个魔女!」「正义与我们同在!」「将叛徒和灰发魔女打倒!」 惭愧的是,我只能一味防守。 别说破坏结晶表,我连将魔杖对准他们都没办法。我驱使扫帚在碰得到吊灯的高处和铺满大理石的地面之间来回飞行,如同在到处乱晃一样,同时不停挥舞着魔杖。 我连将攻击弹开的余力都没有,但更重要的是。 「看得出来你在迷茫。」 嘭。 我的扫帚翻了。 回过神来,我的扫帚在往下掉,我的肩膀被卡罗琳小姐搂着。看来她是将一味到处逃的我强行停了下来。我的扫帚突然失去了主人,于是掉到了大理石上。 她将各种各样向我袭来的魔法一下子全部拨开。 「我不知道你在迷茫什么,但你没必要对他们客气。他们只是被我做的结晶表和王城的结晶石操控了。」 斜眼一看,一双翡翠绿色的眼睛正凝视着我。 我这样被她抱着,简直就像是个弱女子。 她的表情看不到一丝踌躇。 我侧眼看向旁边,很多失去意识的士兵和魔法师倒在了地上。 「呜……!各位!不要怕!无论如何都要打倒她们!」 剩余的还能活动的士兵们因为同伴被打倒而气愤。 卡罗琳小姐冷淡地看着气愤的他们。 「…………」 终于,她放开搂着我肩膀的手,慢悠悠地往大喊威吓的话语的士兵们走了过去。 然后喃喃自语道: 「这个世界上最悲哀的,就是始终坚信自己是正确的一方。」 这句话是对着哪个人说的? 她挥动魔杖,将士兵们的结晶表一个个击碎成粉末。两块结晶支离破碎,像火花一样散落。 「而最为不幸的,就是得不到赎罪的机会。」 那句话简直像是她自己否定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有自己制造出来的东西。 她一定很想纠正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 就算现在的国民不接受她的做法。 「…………」 我和她接下来要做的事,对这个国家来说肯定不会是好事。 我们正准备做的出格行为,就是延缓这个国家已经领先于其他地方的技术的发展。对包围我们的他们来说,应该没有比我们更坏的人了。 现在的我们一定是这个国家里最不正常的两个人。 我小跑着去捡起我的扫帚并拍掉上面的尘,然后沿着她走远的路去追上她。 「不好意思。我刚刚在想事情。」 「这种时候还想事情,真是游刃有余呢。」 卡罗琳小姐说了句喂喂,用手肘戳了一下我。 之后。 「所以你已经没事了?」 她这么问我。 我挥动魔杖,只瞄准结晶表放了一个魔法代替回答。结晶的碎片在一旁地上散开来。 于是我们在王城里一路突进。 我们朝着在王城顶点闪着耀眼金光的结晶石前进,并与多得到处都是的魔法师和士兵对峙。 我不停被咒骂是邪恶魔法师。 卡罗琳小姐不停被谴责是叛徒。 即便如此我们也没有停下脚步,周围满地都是我们打碎的结晶表的碎片。 「结晶石到底在哪里?」 我一边拍走沾在衣服上的结晶碎片一边问。 这些结晶会储存魔力,以及会夺走睡意,应该都是不争的事实。我现在不仅不觉得困,连魔力用尽了的感觉也没有。 不管挥动多少次魔杖,放出多少个魔法,力量还是会不停涌上来。 「这边。」 毫无迷茫的她最后走到了结晶石的所在地,王城的顶点。 打开大门,里面发出格外耀眼的金光。 「真是过分啊,卡罗琳老师。」 还有一个留了浓密胡子的男人。 他手持魔杖,如同在保护结晶石一样挡在我们面前。我对他那张因为悲伤而垂下双眼的面容有印象。 刚来到这个国家之后,在人偶剧的舞台上跳舞的满脸胡子的那位。 是国王大人。 「这胡子不适合你啊。」 时隔一年再见,卡罗琳小姐却对他冷笑了一番。对一直在沉睡的她来说,一年不过是发生在不久之前的事吧。她没有怀念过去,而是直直盯着国王大人看。 「您为什么要破坏自己亲手制造的结晶表?就连这块结晶石您也要破坏掉吗?」 他那双在逆光中看着这边的眼睛里,就好像没有看到我们一样。 他不带一丝感情,像是死物一样堆砌词句。 「真是过分啊,卡罗琳老师。」 也像是坏掉了一样堆砌词句。 「你不知道为什么我要破坏那东西吗?」 「不知道。」 「我想也是。」 卡罗琳小姐叹了一口气,同时往前迈了一步。 ——结晶表连人们的思考能力也夺走了。现在这个国家里的人都是被看不见的线吊着操控的提线人偶。 长期以来生活在这块巨大结晶底下的他们现在的意识就如同在梦中一样。 就算可以用言语交流,却没有思考的能力。他们仅仅是在本能的驱动下将话语说出口以及进行活动。 可是这个国王大人的本能,或者说是行动力,非常难对付。 我试着在他们对话的时候「嘿呀」地悄悄发射一个火球过去。 「请您住手,卡罗琳老师!我不想和您打!」 他说着这种比火球还要火热的台词,同时用魔杖轻轻一挥就把我的魔法弹开,使其飞到黑夜之中。 诶?那个魔法很强的啊?我这么想着歪头不解。这次我「噢啦」一声放了一道雷击, 「您继续沉睡的话,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他这么说着,同时将雷击弹飞到夜空中。自不用说,看到他的一连串行动和听到他说的那番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有病的话,我和卡罗琳小姐两人都受到了冲击。 结果,目瞪口呆的我们给了他反击的机会。 「看啊卡罗琳老师!托您的福,我变得这么擅长使用魔法了!」 他挥动魔杖,不停放出一团团魔力。耀眼的光芒从中朝我们照射过来。我一边小心地避开每团魔力,时不时用魔法来抵消,一边找时机反击。我没有余力瞄准他的结晶表发射魔法,只能防御或者避开他的攻击。而每次防御和躲避都使脚边的地面凹陷,墙壁崩裂,到处响起爆炸声。要是被击中就当场完蛋了吧。 趁着这波毫不留情的攻击稍有间歇,我瞥了一眼卡罗琳小姐,就看到她也和我一样在避开每个攻击之余, 「一段时间没见面,已经这么能干了……」 像是在细品学生的成长一样胡说八道。 「现在是感动的时候吗?」 该怎么办啊我们连反击的余力都没有啊。 「恐怕他是从背后的结晶石吸取魔力的吧。现在的他肯定拥有无穷无尽的魔力。」 「看来是的。」 不间断的攻击使我们脚边的地面凹陷得越来越厉害。这个地方崩塌了的话就会演变成空战,但在这之前有可能会伤及之前跟我们对峙过的士兵们。 「…………」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是做好了身为一国之君也不惜 害自己的士兵受伤的觉悟。那么即使稍微胡来一点也不得不停下他的攻击。 卡罗琳小姐大概也得出了和我一样的结论。 「噢啦!」 她挥动魔杖,很多块被国王大人的身体打出凹陷的墙壁碎片就往他飞去。从小石子到岩石,各种大小不一的碎片打乱了他的阵势。 要打倒他只有趁现在。 我抓住这一瞬间的破绽,用魔法将他的结晶表破坏了。表成了碎块,他就像牵线断了一样当场倒下了。 他在满是小石子的地面上蹲了下来。 然后,在失去意识之前。 「——真是过分啊,卡罗琳老师。」 他眼神空洞地抬头看着卡罗琳小姐说。 「是啊。」 她走到他的身旁,一脸怀念地温柔抚摸倒下了的他的头发。 然后,小石子从手指缝散落在地的时候,她对已经失去了意识的他轻声说: 「所以我是来这里赎罪的。」 为了给卡罗琳小姐起头的坏事收尾,我用魔法提起结晶石。 我用魔杖使结晶石浮在空中,就有一股量大得离谱的魔力如同向我求饶一样从结晶石流入我的体内。 要是能掌握好这块石头的用途,那该会有多么光明的未来在等着他们啊。在这里将石头破坏掉未免太可惜了——有那么一瞬间,我忍不住这么想。 但是这种东西,对我这样的旅人来说是无用之物。 毕竟实在重过头了。 「嘿!」 所以我挥动魔杖,将结晶石飞往城里的夜空。 我将刚才得到的所有魔力注入魔杖,释放出去。如同受到在空中团团转的耀眼金色结晶石指引,蓝白色的光往天上飞升。 随后两种光在夜空中重合、爆炸。结晶石被魔力炸成碎块,碎片朝四面八方飞去。 金光像雪花一样缓缓洒落在城里。 将人们关在如梦一般的世界里的结晶石最后呈现出来的,是这个充满幻想色彩的夜晚。 我眯眼看着充满光亮的城里。 这是一个相当耀眼的夜晚。 耀眼得叫人难以入眠。 耀眼得令人难以忘怀。 「好美……」 我喃喃自语道。 然后,背后也传来了相同的话语。 回头一看,是看洒落着结晶的夜空看得出神的国王大人。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了。他的双眼如同一个天真的孩子一样闪闪发光。 那双眼睛也在注视着我身边的卡罗琳小姐。 两人时隔一年的再会。 她轻轻笑了笑,对他说: 「和我相比哪个更美?」 后记 总是被截稿日穷追不舍的白石定规,想到了一条可以斩断(逃过)永不结束的截稿日连锁的秘策。 将以前出过的短篇整合成一本书推出……不就行了吗? 这样的话就能让赶稿工作轻松一点,而且还响应了读者们想读以前的短篇的要求!这想法不错嘛!拜托了!就这么办吧!在第15卷之前就弄那么一次试试嘛!出一本像《魔女之旅》特别篇这种感觉的啊!我说真的!有这个需求啊啊啊啊啊! 白石定规哭着找编辑部。现在写书的时候我心想,有时间干那种事不如快点写稿。不管怎样,编辑部几天后给了我答复。 编辑:『短篇集的企划通过了。』 我:「真的吗!那第15卷的行程就延后很多了呢!」 编辑:『不,是要把短篇集作为第15卷推出。』 我:「……嗯?啊,不过,行程还是很宽松的……对吧?」 编辑:『不,因为是突然加入原本预定计划的,短篇集的15卷将会在十二月发售。』 我:「嗯???」 编辑:『第16卷则定在原本第15卷预定的日期出版,原计划保持不变,所以行程会比现在要紧。』 我:「为啥?????」 编辑:『还有,光是把短篇整合起来也缺点意思,所以也要另外写新的故事。』 我:「咦咦??????????????????????????????」 白石定规想忙里偷闲,结果却搞得行程比之前还要紧。真是大爆笑。 没想到下下个月就要出下一卷了。不过期盼已久的短篇集终于实现了真是高兴。因为很久之前我就一直在说「做这个吧!」啊!所以虽然来得有点早,第15卷将会在十二月出版,请多指教啦! 那么现在进入各个篇章的评论环节。内含剧透,所以还没有读正篇的人请右转离开! ●第一章『压箱底的故事』 这个故事是作为这一卷的序章写下的故事。关于这个故事的时间先后顺序,我认为有多种不同的理解方法。 ●第二章『故事之国』 这是骗子被诈骗的故事。我在写旅人餐厅的设定时,心想「这家餐厅的店员工作这么轻松真好啊」。 ●第三章『断罪人塞娜』 这是抱持着「反正会有其他人认真干的自己不认真也没关系啦」这种想法导致不断腐败的断罪人,和就算别人不肯认真干自己也一心一意地努力的塞娜的故事。说个题外话,在警察二十四时这个节目里常常看到被警察抓住的人们发着大火叫喊「怎么只抓我!」的镜头。「规矩都不好好遵守,哪来的资格要求别人公平对待你……?」我总是这么想。 ●第四章『演员们的故事』 这是伊蕾娜妈妈和芙兰老师的故事。妈妈干了跟伊蕾娜一样的事,这就跟前面「在旅人餐厅里人们的对话不管过多久都没有改变」那一段连起来了。 ●第五章『只属于两个人的世界』 这个故事讲的是两个怪人走到一起的话,怪事就会变得正常,发生在两个人的世界以外的事情则会变得不正常。这个理论要有人觉得阴谋论愚蠢至极并一笑置之才说得通。虽然最近比较少写,《魔女之旅》原本就是我因为想写各种不同风格的故事才开始写的作品,所以这种故事以后也会继续写。多指教啦! ●第六章『在愚者头上盛开的花』 总的来说,我很不擅长说空话应付别人,说出口的都很接近我的真心话,所以我一直都想当然以为周围的人也是这样的。也就是说,我是个会把别人说的空话当真感到高兴的单纯家伙。不过应该比总是怀疑别人健全得多吧。 ●第七章『月光之国伊希利亚斯』 这是这一卷里总结性的故事。 在搞错路的时候能够直接说「不好意思搞错了!」,真希望人生也能这样子度过。越是长大成人,就越是有多余的自尊心作祟,害自己没办法像小学生时的自己那样说「对不起!」……因为意见不同而闹僵了,自己却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每当认识到自己这么做,我都会觉得自己老了,忍不住感伤起来(27岁,自雇人士)。 以上就是《魔女之旅》第14卷。 这次!第14卷发售的十月中旬,动画已经开播了! 受如今的形势所限,我没办法积极参与收录,多数时候都是用远程通讯来交流,但每次我都被精美的视频画面和超级豪华的声优们的高超演技所折服。 每次看pv我都深受感动,旁听收录的时候也深受感动,op和ed两首主题曲都棒极了,每天都好幸福。 下一集会是什么样的故事呢,会如何表现出来呢,我每天都想着这些而欢欣喜悦。横渡各个国家旅行的伊蕾娜大概每天也是这种心情也说不定。 动画正篇的故事是在最开始最开始的时候写的,我觉得怀念之余也充满期待地收看每一集。下一卷的短篇集也让我觉得很怀念,现在正逐个逐个重读(要买哦!)。 不管是搞笑的、严肃的、美好的故事,动画从头到尾都做得非常精美好看不能更棒,还请务必抱着期待看到最后一集!我也很期待每周的播出。 话说回来,这一卷也有广播剧cd特装版。和之前一样,这次的故事也是喜剧风全开&仰赖声优们的精湛演技而制成的。我这次也一边旁听收录一边悄悄地大爆笑。可以的话真想趁热打铁出个广播剧cd集或者新的广播剧cd呢。现在每天都有太多想做的事,真的非常幸福。希望这样的时光能一直持续下去。真是如梦一般的每一天呢。 以上就是后记。 这次要感谢的人很多,就请让我一次性向所有人致谢。 参与了《魔女之旅》原作、改编漫画、广播剧cd、相关周边、动画等一系列制作的所有人士。 一直以来真的非常感谢。 我衷心希望可以和你们永远保持良好关系。 还有各位读者。 一直以来非常感谢你们的支持。以后和今后都请继续多多指教! 白石定规 总是被截稿日穷追不舍的白石定规,想到了一条可以斩断(逃过)永不结束的截稿日连锁的秘策。 将以前出过的短篇整合成一本书推出……不就行了吗? 这样的话就能让赶稿工作轻松一点,而且还响应了读者们想读以前的短篇的要求!这想法不错嘛!拜托了!就这么办吧!在第15卷之前就弄那么一次试试嘛!出一本像《魔女之旅》特别篇这种感觉的啊!我说真的!有这个需求啊啊啊啊啊! 白石定规哭着找编辑部。现在写书的时候我心想,有时间干那种事不如快点写稿。不管怎样,编辑部几天后给了我答复。 编辑:『短篇集的企划通过了。』 我:「真的吗!那第15卷的行程就延后很多了呢!」 编辑:『不,是要把短篇集作为第15卷推出。』 我:「……嗯?啊,不过,行程还是很宽松的……对吧?」 编辑:『不,因为是突然加入原本预定计划的,短篇集的15卷将会在十二月发售。』 我:「嗯???」 编辑:『第16卷则定在原本第15卷预定的日期出版,原计划保持不变,所以行程会比现在要紧。』 我:「为啥?????」 编辑:『还有,光是把短篇整合起来也缺点意思,所以也要另外写新的故事。』 我:「咦咦??????????????????????????????」 白石定规想忙里偷闲,结果却搞得行程比之前还要紧。真是大爆笑。 没想到下下个月就要出下一卷了。不过期盼已久的短篇集终于实现了真是高兴。因为很久之前我就一直在说「做这个吧!」啊!所以虽然来得有点早,第15卷将会在十二月出版,请多指教啦! 那么现在进入各个篇章的评论环节。内含剧透,所以还没有读正篇的人请右转离开! ●第一章『压箱底的故事』 这个故事是作为这一卷的序章写下的故事。关于这个故事的时间先后顺序,我认为有多种不同的理解方法。 ●第二章『故事之国』 这是骗子被诈骗的故事。我在写旅人餐厅的设定时,心想「这家餐厅的店员工作这么轻松真好啊」。 ●第三章『断罪人塞娜』 这是抱持着「反正会有其他人认真干的自己不认真也没关系啦」这种想法导致不断腐败的断罪人,和就算别人不肯认真干自己也一心一意地努力的塞娜的故事。说个题外话,在警察二十四时这个节目里常常看到被警察抓住的人们发着大火叫喊「怎么只抓我!」的镜头。「规矩都不好好遵守,哪来的资格要求别人公平对待你……?」我总是这么想。 ●第四章『演员们的故事』 这是伊蕾娜妈妈和芙兰老师的故事。妈妈干了跟伊蕾娜一样的事,这就跟前面「在旅人餐厅里人们的对话不管过多久都没有改变」那一段连起来了。 ●第五章『只属于两个人的世界』 这个故事讲的是两个怪人走到一起的话,怪事就会变得正常,发生在两个人的世界以外的事情则会变得不正常。这个理论要有人觉得阴谋论愚蠢至极并一笑置之才说得通。虽然最近比较少写,《魔女之旅》原本就是我因为想写各种不同风格的故事才开始写的作品,所以这种故事以后也会继续写。多指教啦! ●第六章『在愚者头上盛开的花』 总的来说,我很不擅长说空话应付别人,说出口的都很接近我的真心话,所以我一直都想当然以为周围的人也是这样的。也就是说,我是个会把别人说的空话当真感到高兴的单纯家伙。不过应该比总是怀疑别人健全得多吧。 ●第七章『月光之国伊希利亚斯』 这是这一卷里总结性的故事。 在搞错路的时候能够直接说「不好意思搞错了!」,真希望人生也能这样子度过。越是长大成人,就越是有多余的自尊心作祟,害自己没办法像小学生时的自己那样说「对不起!」……因为意见不同而闹僵了,自己却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每当认识到自己这么做,我都会觉得自己老了,忍不住感伤起来(27岁,自雇人士)。 以上就是《魔女之旅》第14卷。 这次!第14卷发售的十月中旬,动画已经开播了! 受如今的形势所限,我没办法积极参与收录,多数时候都是用远程通讯来交流,但每次我都被精美的视频画面和超级豪华的声优们的高超演技所折服。 每次看pv我都深受感动,旁听收录的时候也深受感动,op和ed两首主题曲都棒极了,每天都好幸福。 下一集会是什么样的故事呢,会如何表现出来呢,我每天都想着这些而欢欣喜悦。横渡各个国家旅行的伊蕾娜大概每天也是这种心情也说不定。 动画正篇的故事是在最开始最开始的时候写的,我觉得怀念之余也充满期待地收看每一集。下一卷的短篇集也让我觉得很怀念,现在正逐个逐个重读(要买哦!)。 不管是搞笑的、严肃的、美好的故事,动画从头到尾都做得非常精美好看不能更棒,还请务必抱着期待看到最后一集!我也很期待每周的播出。 话说回来,这一卷也有广播剧cd特装版。和之前一样,这次的故事也是喜剧风全开&仰赖声优们的精湛演技而制成的。我这次也一边旁听收录一边悄悄地大爆笑。可以的话真想趁热打铁出个广播剧cd集或者新的广播剧cd呢。现在每天都有太多想做的事,真的非常幸福。希望这样的时光能一直持续下去。真是如梦一般的每一天呢。 以上就是后记。 这次要感谢的人很多,就请让我一次性向所有人致谢。 参与了《魔女之旅》原作、改编漫画、广播剧cd、相关周边、动画等一系列制作的所有人士。 一直以来真的非常感谢。 我衷心希望可以和你们永远保持良好关系。 还有各位读者。 一直以来非常感谢你们的支持。以后和今后都请继续多多指教! 白石定规 总是被截稿日穷追不舍的白石定规,想到了一条可以斩断(逃过)永不结束的截稿日连锁的秘策。 将以前出过的短篇整合成一本书推出……不就行了吗? 这样的话就能让赶稿工作轻松一点,而且还响应了读者们想读以前的短篇的要求!这想法不错嘛!拜托了!就这么办吧!在第15卷之前就弄那么一次试试嘛!出一本像《魔女之旅》特别篇这种感觉的啊!我说真的!有这个需求啊啊啊啊啊! 白石定规哭着找编辑部。现在写书的时候我心想,有时间干那种事不如快点写稿。不管怎样,编辑部几天后给了我答复。 编辑:『短篇集的企划通过了。』 我:「真的吗!那第15卷的行程就延后很多了呢!」 编辑:『不,是要把短篇集作为第15卷推出。』 我:「……嗯?啊,不过,行程还是很宽松的……对吧?」 编辑:『不,因为是突然加入原本预定计划的,短篇集的15卷将会在十二月发售。』 我:「嗯???」 编辑:『第16卷则定在原本第15卷预定的日期出版,原计划保持不变,所以行程会比现在要紧。』 我:「为啥?????」 编辑:『还有,光是把短篇整合起来也缺点意思,所以也要另外写新的故事。』 我:「咦咦??????????????????????????????」 白石定规想忙里偷闲,结果却搞得行程比之前还要紧。真是大爆笑。 没想到下下个月就要出下一卷了。不过期盼已久的短篇集终于实现了真是高兴。因为很久之前我就一直在说「做这个吧!」啊!所以虽然来得有点早,第15卷将会在十二月出版,请多指教啦! 那么现在进入各个篇章的评论环节。内含剧透,所以还没有读正篇的人请右转离开! ●第一章『压箱底的故事』 这个故事是作为这一卷的序章写下的故事。关于这个故事的时间先后顺序,我认为有多种不同的理解方法。 ●第二章『故事之国』 这是骗子被诈骗的故事。我在写旅人餐厅的设定时,心想「这家餐厅的店员工作这么轻松真好啊」。 ●第三章『断罪人塞娜』 这是抱持着「反正会有其他人认真干的自己不认真也没关系啦」这种想法导致不断腐败的断罪人,和就算别人不肯认真干自己也一心一意地努力的塞娜的故事。说个题外话,在警察二十四时这个节目里常常看到被警察抓住的人们发着大火叫喊「怎么只抓我!」的镜头。「规矩都不好好遵守,哪来的资格要求别人公平对待你……?」我总是这么想。 ●第四章『演员们的故事』 这是伊蕾娜妈妈和芙兰老师的故事。妈妈干了跟伊蕾娜一样的事,这就跟前面「在旅人餐厅里人们的对话不管过多久都没有改变」那一段连起来了。 ●第五章『只属于两个人的世界』 这个故事讲的是两个怪人走到一起的话,怪事就会变得正常,发生在两个人的世界以外的事情则会变得不正常。这个理论要有人觉得阴谋论愚蠢至极并一笑置之才说得通。虽然最近比较少写,《魔女之旅》原本就是我因为想写各种不同风格的故事才开始写的作品,所以这种故事以后也会继续写。多指教啦! ●第六章『在愚者头上盛开的花』 总的来说,我很不擅长说空话应付别人,说出口的都很接近我的真心话,所以我一直都想当然以为周围的人也是这样的。也就是说,我是个会把别人说的空话当真感到高兴的单纯家伙。不过应该比总是怀疑别人健全得多吧。 ●第七章『月光之国伊希利亚斯』 这是这一卷里总结性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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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了《魔女之旅》原作、改编漫画、广播剧cd、相关周边、动画等一系列制作的所有人士。 一直以来真的非常感谢。 我衷心希望可以和你们永远保持良好关系。 还有各位读者。 一直以来非常感谢你们的支持。以后和今后都请继续多多指教! 白石定规 总是被截稿日穷追不舍的白石定规,想到了一条可以斩断(逃过)永不结束的截稿日连锁的秘策。 将以前出过的短篇整合成一本书推出……不就行了吗? 这样的话就能让赶稿工作轻松一点,而且还响应了读者们想读以前的短篇的要求!这想法不错嘛!拜托了!就这么办吧!在第15卷之前就弄那么一次试试嘛!出一本像《魔女之旅》特别篇这种感觉的啊!我说真的!有这个需求啊啊啊啊啊! 白石定规哭着找编辑部。现在写书的时候我心想,有时间干那种事不如快点写稿。不管怎样,编辑部几天后给了我答复。 编辑:『短篇集的企划通过了。』 我:「真的吗!那第15卷的行程就延后很多了呢!」 编辑:『不,是要把短篇集作为第15卷推出。』 我:「……嗯?啊,不过,行程还是很宽松的……对吧?」 编辑:『不,因为是突然加入原本预定计划的,短篇集的15卷将会在十二月发售。』 我:「嗯???」 编辑:『第16卷则定在原本第15卷预定的日期出版,原计划保持不变,所以行程会比现在要紧。』 我:「为啥?????」 编辑:『还有,光是把短篇整合起来也缺点意思,所以也要另外写新的故事。』 我:「咦咦??????????????????????????????」 白石定规想忙里偷闲,结果却搞得行程比之前还要紧。真是大爆笑。 没想到下下个月就要出下一卷了。不过期盼已久的短篇集终于实现了真是高兴。因为很久之前我就一直在说「做这个吧!」啊!所以虽然来得有点早,第15卷将会在十二月出版,请多指教啦! 那么现在进入各个篇章的评论环节。内含剧透,所以还没有读正篇的人请右转离开! ●第一章『压箱底的故事』 这个故事是作为这一卷的序章写下的故事。关于这个故事的时间先后顺序,我认为有多种不同的理解方法。 ●第二章『故事之国』 这是骗子被诈骗的故事。我在写旅人餐厅的设定时,心想「这家餐厅的店员工作这么轻松真好啊」。 ●第三章『断罪人塞娜』 这是抱持着「反正会有其他人认真干的自己不认真也没关系啦」这种想法导致不断腐败的断罪人,和就算别人不肯认真干自己也一心一意地努力的塞娜的故事。说个题外话,在警察二十四时这个节目里常常看到被警察抓住的人们发着大火叫喊「怎么只抓我!」的镜头。「规矩都不好好遵守,哪来的资格要求别人公平对待你……?」我总是这么想。 ●第四章『演员们的故事』 这是伊蕾娜妈妈和芙兰老师的故事。妈妈干了跟伊蕾娜一样的事,这就跟前面「在旅人餐厅里人们的对话不管过多久都没有改变」那一段连起来了。 ●第五章『只属于两个人的世界』 这个故事讲的是两个怪人走到一起的话,怪事就会变得正常,发生在两个人的世界以外的事情则会变得不正常。这个理论要有人觉得阴谋论愚蠢至极并一笑置之才说得通。虽然最近比较少写,《魔女之旅》原本就是我因为想写各种不同风格的故事才开始写的作品,所以这种故事以后也会继续写。多指教啦! ●第六章『在愚者头上盛开的花』 总的来说,我很不擅长说空话应付别人,说出口的都很接近我的真心话,所以我一直都想当然以为周围的人也是这样的。也就是说,我是个会把别人说的空话当真感到高兴的单纯家伙。不过应该比总是怀疑别人健全得多吧。 ●第七章『月光之国伊希利亚斯』 这是这一卷里总结性的故事。 在搞错路的时候能够直接说「不好意思搞错了!」,真希望人生也能这样子度过。越是长大成人,就越是有多余的自尊心作祟,害自己没办法像小学生时的自己那样说「对不起!」……因为意见不同而闹僵了,自己却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每当认识到自己这么做,我都会觉得自己老了,忍不住感伤起来(27岁,自雇人士)。 以上就是《魔女之旅》第14卷。 这次!第14卷发售的十月中旬,动画已经开播了! 受如今的形势所限,我没办法积极参与收录,多数时候都是用远程通讯来交流,但每次我都被精美的视频画面和超级豪华的声优们的高超演技所折服。 每次看pv我都深受感动,旁听收录的时候也深受感动,op和ed两首主题曲都棒极了,每天都好幸福。 下一集会是什么样的故事呢,会如何表现出来呢,我每天都想着这些而欢欣喜悦。横渡各个国家旅行的伊蕾娜大概每天也是这种心情也说不定。 动画正篇的故事是在最开始最开始的时候写的,我觉得怀念之余也充满期待地收看每一集。下一卷的短篇集也让我觉得很怀念,现在正逐个逐个重读(要买哦!)。 不管是搞笑的、严肃的、美好的故事,动画从头到尾都做得非常精美好看不能更棒,还请务必抱着期待看到最后一集!我也很期待每周的播出。 话说回来,这一卷也有广播剧cd特装版。和之前一样,这次的故事也是喜剧风全开&仰赖声优们的精湛演技而制成的。我这次也一边旁听收录一边悄悄地大爆笑。可以的话真想趁热打铁出个广播剧cd集或者新的广播剧cd呢。现在每天都有太多想做的事,真的非常幸福。希望这样的时光能一直持续下去。真是如梦一般的每一天呢。 以上就是后记。 这次要感谢的人很多,就请让我一次性向所有人致谢。 参与了《魔女之旅》原作、改编漫画、广播剧cd、相关周边、动画等一系列制作的所有人士。 一直以来真的非常感谢。 我衷心希望可以和你们永远保持良好关系。 还有各位读者。 一直以来非常感谢你们的支持。以后和今后都请继续多多指教! 白石定规 总是被截稿日穷追不舍的白石定规,想到了一条可以斩断(逃过)永不结束的截稿日连锁的秘策。 将以前出过的短篇整合成一本书推出……不就行了吗? 这样的话就能让赶稿工作轻松一点,而且还响应了读者们想读以前的短篇的要求!这想法不错嘛!拜托了!就这么办吧!在第15卷之前就弄那么一次试试嘛!出一本像《魔女之旅》特别篇这种感觉的啊!我说真的!有这个需求啊啊啊啊啊! 白石定规哭着找编辑部。现在写书的时候我心想,有时间干那种事不如快点写稿。不管怎样,编辑部几天后给了我答复。 编辑:『短篇集的企划通过了。』 我:「真的吗!那第15卷的行程就延后很多了呢!」 编辑:『不,是要把短篇集作为第15卷推出。』 我:「……嗯?啊,不过,行程还是很宽松的……对吧?」 编辑:『不,因为是突然加入原本预定计划的,短篇集的15卷将会在十二月发售。』 我:「嗯???」 编辑:『第16卷则定在原本第15卷预定的日期出版,原计划保持不变,所以行程会比现在要紧。』 我:「为啥?????」 编辑:『还有,光是把短篇整合起来也缺点意思,所以也要另外写新的故事。』 我:「咦咦??????????????????????????????」 白石定规想忙里偷闲,结果却搞得行程比之前还要紧。真是大爆笑。 没想到下下个月就要出下一卷了。不过期盼已久的短篇集终于实现了真是高兴。因为很久之前我就一直在说「做这个吧!」啊!所以虽然来得有点早,第15卷将会在十二月出版,请多指教啦! 那么现在进入各个篇章的评论环节。内含剧透,所以还没有读正篇的人请右转离开! ●第一章『压箱底的故事』 这个故事是作为这一卷的序章写下的故事。关于这个故事的时间先后顺序,我认为有多种不同的理解方法。 ●第二章『故事之国』 这是骗子被诈骗的故事。我在写旅人餐厅的设定时,心想「这家餐厅的店员工作这么轻松真好啊」。 ●第三章『断罪人塞娜』 这是抱持着「反正会有其他人认真干的自己不认真也没关系啦」这种想法导致不断腐败的断罪人,和就算别人不肯认真干自己也一心一意地努力的塞娜的故事。说个题外话,在警察二十四时这个节目里常常看到被警察抓住的人们发着大火叫喊「怎么只抓我!」的镜头。「规矩都不好好遵守,哪来的资格要求别人公平对待你……?」我总是这么想。 ●第四章『演员们的故事』 这是伊蕾娜妈妈和芙兰老师的故事。妈妈干了跟伊蕾娜一样的事,这就跟前面「在旅人餐厅里人们的对话不管过多久都没有改变」那一段连起来了。 ●第五章『只属于两个人的世界』 这个故事讲的是两个怪人走到一起的话,怪事就会变得正常,发生在两个人的世界以外的事情则会变得不正常。这个理论要有人觉得阴谋论愚蠢至极并一笑置之才说得通。虽然最近比较少写,《魔女之旅》原本就是我因为想写各种不同风格的故事才开始写的作品,所以这种故事以后也会继续写。多指教啦! ●第六章『在愚者头上盛开的花』 总的来说,我很不擅长说空话应付别人,说出口的都很接近我的真心话,所以我一直都想当然以为周围的人也是这样的。也就是说,我是个会把别人说的空话当真感到高兴的单纯家伙。不过应该比总是怀疑别人健全得多吧。 ●第七章『月光之国伊希利亚斯』 这是这一卷里总结性的故事。 在搞错路的时候能够直接说「不好意思搞错了!」,真希望人生也能这样子度过。越是长大成人,就越是有多余的自尊心作祟,害自己没办法像小学生时的自己那样说「对不起!」……因为意见不同而闹僵了,自己却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每当认识到自己这么做,我都会觉得自己老了,忍不住感伤起来(27岁,自雇人士)。 以上就是《魔女之旅》第14卷。 这次!第14卷发售的十月中旬,动画已经开播了! 受如今的形势所限,我没办法积极参与收录,多数时候都是用远程通讯来交流,但每次我都被精美的视频画面和超级豪华的声优们的高超演技所折服。 每次看pv我都深受感动,旁听收录的时候也深受感动,op和ed两首主题曲都棒极了,每天都好幸福。 下一集会是什么样的故事呢,会如何表现出来呢,我每天都想着这些而欢欣喜悦。横渡各个国家旅行的伊蕾娜大概每天也是这种心情也说不定。 动画正篇的故事是在最开始最开始的时候写的,我觉得怀念之余也充满期待地收看每一集。下一卷的短篇集也让我觉得很怀念,现在正逐个逐个重读(要买哦!)。 不管是搞笑的、严肃的、美好的故事,动画从头到尾都做得非常精美好看不能更棒,还请务必抱着期待看到最后一集!我也很期待每周的播出。 话说回来,这一卷也有广播剧cd特装版。和之前一样,这次的故事也是喜剧风全开&仰赖声优们的精湛演技而制成的。我这次也一边旁听收录一边悄悄地大爆笑。可以的话真想趁热打铁出个广播剧cd集或者新的广播剧cd呢。现在每天都有太多想做的事,真的非常幸福。希望这样的时光能一直持续下去。真是如梦一般的每一天呢。 以上就是后记。 这次要感谢的人很多,就请让我一次性向所有人致谢。 参与了《魔女之旅》原作、改编漫画、广播剧cd、相关周边、动画等一系列制作的所有人士。 一直以来真的非常感谢。 我衷心希望可以和你们永远保持良好关系。 还有各位读者。 一直以来非常感谢你们的支持。以后和今后都请继续多多指教! 白石定规 总是被截稿日穷追不舍的白石定规,想到了一条可以斩断(逃过)永不结束的截稿日连锁的秘策。 将以前出过的短篇整合成一本书推出……不就行了吗? 这样的话就能让赶稿工作轻松一点,而且还响应了读者们想读以前的短篇的要求!这想法不错嘛!拜托了!就这么办吧!在第15卷之前就弄那么一次试试嘛!出一本像《魔女之旅》特别篇这种感觉的啊!我说真的!有这个需求啊啊啊啊啊! 白石定规哭着找编辑部。现在写书的时候我心想,有时间干那种事不如快点写稿。不管怎样,编辑部几天后给了我答复。 编辑:『短篇集的企划通过了。』 我:「真的吗!那第15卷的行程就延后很多了呢!」 编辑:『不,是要把短篇集作为第15卷推出。』 我:「……嗯?啊,不过,行程还是很宽松的……对吧?」 编辑:『不,因为是突然加入原本预定计划的,短篇集的15卷将会在十二月发售。』 我:「嗯???」 编辑:『第16卷则定在原本第15卷预定的日期出版,原计划保持不变,所以行程会比现在要紧。』 我:「为啥?????」 编辑:『还有,光是把短篇整合起来也缺点意思,所以也要另外写新的故事。』 我:「咦咦??????????????????????????????」 白石定规想忙里偷闲,结果却搞得行程比之前还要紧。真是大爆笑。 没想到下下个月就要出下一卷了。不过期盼已久的短篇集终于实现了真是高兴。因为很久之前我就一直在说「做这个吧!」啊!所以虽然来得有点早,第15卷将会在十二月出版,请多指教啦! 那么现在进入各个篇章的评论环节。内含剧透,所以还没有读正篇的人请右转离开! ●第一章『压箱底的故事』 这个故事是作为这一卷的序章写下的故事。关于这个故事的时间先后顺序,我认为有多种不同的理解方法。 ●第二章『故事之国』 这是骗子被诈骗的故事。我在写旅人餐厅的设定时,心想「这家餐厅的店员工作这么轻松真好啊」。 ●第三章『断罪人塞娜』 这是抱持着「反正会有其他人认真干的自己不认真也没关系啦」这种想法导致不断腐败的断罪人,和就算别人不肯认真干自己也一心一意地努力的塞娜的故事。说个题外话,在警察二十四时这个节目里常常看到被警察抓住的人们发着大火叫喊「怎么只抓我!」的镜头。「规矩都不好好遵守,哪来的资格要求别人公平对待你……?」我总是这么想。 ●第四章『演员们的故事』 这是伊蕾娜妈妈和芙兰老师的故事。妈妈干了跟伊蕾娜一样的事,这就跟前面「在旅人餐厅里人们的对话不管过多久都没有改变」那一段连起来了。 ●第五章『只属于两个人的世界』 这个故事讲的是两个怪人走到一起的话,怪事就会变得正常,发生在两个人的世界以外的事情则会变得不正常。这个理论要有人觉得阴谋论愚蠢至极并一笑置之才说得通。虽然最近比较少写,《魔女之旅》原本就是我因为想写各种不同风格的故事才开始写的作品,所以这种故事以后也会继续写。多指教啦! ●第六章『在愚者头上盛开的花』 总的来说,我很不擅长说空话应付别人,说出口的都很接近我的真心话,所以我一直都想当然以为周围的人也是这样的。也就是说,我是个会把别人说的空话当真感到高兴的单纯家伙。不过应该比总是怀疑别人健全得多吧。 ●第七章『月光之国伊希利亚斯』 这是这一卷里总结性的故事。 在搞错路的时候能够直接说「不好意思搞错了!」,真希望人生也能这样子度过。越是长大成人,就越是有多余的自尊心作祟,害自己没办法像小学生时的自己那样说「对不起!」……因为意见不同而闹僵了,自己却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每当认识到自己这么做,我都会觉得自己老了,忍不住感伤起来(27岁,自雇人士)。 以上就是《魔女之旅》第14卷。 这次!第14卷发售的十月中旬,动画已经开播了! 受如今的形势所限,我没办法积极参与收录,多数时候都是用远程通讯来交流,但每次我都被精美的视频画面和超级豪华的声优们的高超演技所折服。 每次看pv我都深受感动,旁听收录的时候也深受感动,op和ed两首主题曲都棒极了,每天都好幸福。 下一集会是什么样的故事呢,会如何表现出来呢,我每天都想着这些而欢欣喜悦。横渡各个国家旅行的伊蕾娜大概每天也是这种心情也说不定。 动画正篇的故事是在最开始最开始的时候写的,我觉得怀念之余也充满期待地收看每一集。下一卷的短篇集也让我觉得很怀念,现在正逐个逐个重读(要买哦!)。 不管是搞笑的、严肃的、美好的故事,动画从头到尾都做得非常精美好看不能更棒,还请务必抱着期待看到最后一集!我也很期待每周的播出。 话说回来,这一卷也有广播剧cd特装版。和之前一样,这次的故事也是喜剧风全开&仰赖声优们的精湛演技而制成的。我这次也一边旁听收录一边悄悄地大爆笑。可以的话真想趁热打铁出个广播剧cd集或者新的广播剧cd呢。现在每天都有太多想做的事,真的非常幸福。希望这样的时光能一直持续下去。真是如梦一般的每一天呢。 以上就是后记。 这次要感谢的人很多,就请让我一次性向所有人致谢。 参与了《魔女之旅》原作、改编漫画、广播剧cd、相关周边、动画等一系列制作的所有人士。 一直以来真的非常感谢。 我衷心希望可以和你们永远保持良好关系。 还有各位读者。 一直以来非常感谢你们的支持。以后和今后都请继续多多指教! 白石定规 总是被截稿日穷追不舍的白石定规,想到了一条可以斩断(逃过)永不结束的截稿日连锁的秘策。 将以前出过的短篇整合成一本书推出……不就行了吗? 这样的话就能让赶稿工作轻松一点,而且还响应了读者们想读以前的短篇的要求!这想法不错嘛!拜托了!就这么办吧!在第15卷之前就弄那么一次试试嘛!出一本像《魔女之旅》特别篇这种感觉的啊!我说真的!有这个需求啊啊啊啊啊! 白石定规哭着找编辑部。现在写书的时候我心想,有时间干那种事不如快点写稿。不管怎样,编辑部几天后给了我答复。 编辑:『短篇集的企划通过了。』 我:「真的吗!那第15卷的行程就延后很多了呢!」 编辑:『不,是要把短篇集作为第15卷推出。』 我:「……嗯?啊,不过,行程还是很宽松的……对吧?」 编辑:『不,因为是突然加入原本预定计划的,短篇集的15卷将会在十二月发售。』 我:「嗯???」 编辑:『第16卷则定在原本第15卷预定的日期出版,原计划保持不变,所以行程会比现在要紧。』 我:「为啥?????」 编辑:『还有,光是把短篇整合起来也缺点意思,所以也要另外写新的故事。』 我:「咦咦??????????????????????????????」 白石定规想忙里偷闲,结果却搞得行程比之前还要紧。真是大爆笑。 没想到下下个月就要出下一卷了。不过期盼已久的短篇集终于实现了真是高兴。因为很久之前我就一直在说「做这个吧!」啊!所以虽然来得有点早,第15卷将会在十二月出版,请多指教啦! 那么现在进入各个篇章的评论环节。内含剧透,所以还没有读正篇的人请右转离开! ●第一章『压箱底的故事』 这个故事是作为这一卷的序章写下的故事。关于这个故事的时间先后顺序,我认为有多种不同的理解方法。 ●第二章『故事之国』 这是骗子被诈骗的故事。我在写旅人餐厅的设定时,心想「这家餐厅的店员工作这么轻松真好啊」。 ●第三章『断罪人塞娜』 这是抱持着「反正会有其他人认真干的自己不认真也没关系啦」这种想法导致不断腐败的断罪人,和就算别人不肯认真干自己也一心一意地努力的塞娜的故事。说个题外话,在警察二十四时这个节目里常常看到被警察抓住的人们发着大火叫喊「怎么只抓我!」的镜头。「规矩都不好好遵守,哪来的资格要求别人公平对待你……?」我总是这么想。 ●第四章『演员们的故事』 这是伊蕾娜妈妈和芙兰老师的故事。妈妈干了跟伊蕾娜一样的事,这就跟前面「在旅人餐厅里人们的对话不管过多久都没有改变」那一段连起来了。 ●第五章『只属于两个人的世界』 这个故事讲的是两个怪人走到一起的话,怪事就会变得正常,发生在两个人的世界以外的事情则会变得不正常。这个理论要有人觉得阴谋论愚蠢至极并一笑置之才说得通。虽然最近比较少写,《魔女之旅》原本就是我因为想写各种不同风格的故事才开始写的作品,所以这种故事以后也会继续写。多指教啦! ●第六章『在愚者头上盛开的花』 总的来说,我很不擅长说空话应付别人,说出口的都很接近我的真心话,所以我一直都想当然以为周围的人也是这样的。也就是说,我是个会把别人说的空话当真感到高兴的单纯家伙。不过应该比总是怀疑别人健全得多吧。 ●第七章『月光之国伊希利亚斯』 这是这一卷里总结性的故事。 在搞错路的时候能够直接说「不好意思搞错了!」,真希望人生也能这样子度过。越是长大成人,就越是有多余的自尊心作祟,害自己没办法像小学生时的自己那样说「对不起!」……因为意见不同而闹僵了,自己却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每当认识到自己这么做,我都会觉得自己老了,忍不住感伤起来(27岁,自雇人士)。 以上就是《魔女之旅》第14卷。 这次!第14卷发售的十月中旬,动画已经开播了! 受如今的形势所限,我没办法积极参与收录,多数时候都是用远程通讯来交流,但每次我都被精美的视频画面和超级豪华的声优们的高超演技所折服。 每次看pv我都深受感动,旁听收录的时候也深受感动,op和ed两首主题曲都棒极了,每天都好幸福。 下一集会是什么样的故事呢,会如何表现出来呢,我每天都想着这些而欢欣喜悦。横渡各个国家旅行的伊蕾娜大概每天也是这种心情也说不定。 动画正篇的故事是在最开始最开始的时候写的,我觉得怀念之余也充满期待地收看每一集。下一卷的短篇集也让我觉得很怀念,现在正逐个逐个重读(要买哦!)。 不管是搞笑的、严肃的、美好的故事,动画从头到尾都做得非常精美好看不能更棒,还请务必抱着期待看到最后一集!我也很期待每周的播出。 话说回来,这一卷也有广播剧cd特装版。和之前一样,这次的故事也是喜剧风全开&仰赖声优们的精湛演技而制成的。我这次也一边旁听收录一边悄悄地大爆笑。可以的话真想趁热打铁出个广播剧cd集或者新的广播剧cd呢。现在每天都有太多想做的事,真的非常幸福。希望这样的时光能一直持续下去。真是如梦一般的每一天呢。 以上就是后记。 这次要感谢的人很多,就请让我一次性向所有人致谢。 参与了《魔女之旅》原作、改编漫画、广播剧cd、相关周边、动画等一系列制作的所有人士。 一直以来真的非常感谢。 我衷心希望可以和你们永远保持良好关系。 还有各位读者。 一直以来非常感谢你们的支持。以后和今后都请继续多多指教! 白石定规 虎之穴特典 某个国家的名产 在某个名产为卖点的国家的路上,有一对男女在争吵。 当时我在这里旅行,路过的时候听了一下,他们在争论的似乎是十分无聊的事。「这个国家最美味的食物是什么?那当然是面包了!」 「不对,是汉堡肉!凭你那个像发酵过的面包一样又软又空的脑袋是不会懂的!」 「你说什么!」 大道上相邻的两家人气店。 汉堡肉大卖的肉店老板,和松软面包大卖的面包店老板,正在比哪边的料理最美味。 「你要这么说,那就请这位魔女小姐来决定我的面包和你的汉堡肉到底哪个更美味吧!」 「这办法不错!不过肯定是我的汉堡肉更好吃就是了!」 于是,如同热腾腾的汉堡肉一样吵得火热的两人就把我这个人畜无害的旅人卷进了他们的争论之中。 在远处看着这两个人的争论的旅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展开搞得说着「诶诶诶……?」歪起头来,但两人丝毫不管旅人的想法, 「来来旅人小姐!我们的面包可美味了!来吃一个吧!」一个拿出面包, 「来来旅人小姐!当然是汉堡肉更好吃了!来吃一块吧!」一个拿出汉堡肉,硬塞过来给我。 旅人对这两个人感到相当困惑。 再说根本不需要比来比去,将两种食物合二为一不就行了嘛。 因此旅人将他们给的面包和汉堡肉直接合成一块,做成了汉堡包。不需要比较哪个最好吃,将两种食物合二为一就能做成更加好吃的东西,这才是应有的想法。 两人都吃了一惊。 「将面包和汉堡肉合二为一……?」 「还有这招啊……!」 两人看着对方,然后握起了手,和好了。 「我们也像面包和汉堡肉一样在一起吧?」 「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在某个名产为卖点的国家的路上,有一对男女在争吵。 当时我在这里旅行,路过的时候听了一下,他们在争论的似乎是十分无聊的事。「这个国家最美味的食物是什么?那当然是面包了!」 「不对,是汉堡肉!凭你那个像发酵过的面包一样又软又空的脑袋是不会懂的!」 「你说什么!」 大道上相邻的两家人气店。 汉堡肉大卖的肉店老板,和松软面包大卖的面包店老板,正在比哪边的料理最美味。 「你要这么说,那就请这位魔女小姐来决定我的面包和你的汉堡肉到底哪个更美味吧!」 「这办法不错!不过肯定是我的汉堡肉更好吃就是了!」 于是,如同热腾腾的汉堡肉一样吵得火热的两人就把我这个人畜无害的旅人卷进了他们的争论之中。 在远处看着这两个人的争论的旅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展开搞得说着「诶诶诶……?」歪起头来,但两人丝毫不管旅人的想法, 「来来旅人小姐!我们的面包可美味了!来吃一个吧!」一个拿出面包, 「来来旅人小姐!当然是汉堡肉更好吃了!来吃一块吧!」一个拿出汉堡肉,硬塞过来给我。 旅人对这两个人感到相当困惑。 再说根本不需要比来比去,将两种食物合二为一不就行了嘛。 因此旅人将他们给的面包和汉堡肉直接合成一块,做成了汉堡包。不需要比较哪个最好吃,将两种食物合二为一就能做成更加好吃的东西,这才是应有的想法。 两人都吃了一惊。 「将面包和汉堡肉合二为一……?」 「还有这招啊……!」 两人看着对方,然后握起了手,和好了。 「我们也像面包和汉堡肉一样在一起吧?」 「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在某个名产为卖点的国家的路上,有一对男女在争吵。 当时我在这里旅行,路过的时候听了一下,他们在争论的似乎是十分无聊的事。「这个国家最美味的食物是什么?那当然是面包了!」 「不对,是汉堡肉!凭你那个像发酵过的面包一样又软又空的脑袋是不会懂的!」 「你说什么!」 大道上相邻的两家人气店。 汉堡肉大卖的肉店老板,和松软面包大卖的面包店老板,正在比哪边的料理最美味。 「你要这么说,那就请这位魔女小姐来决定我的面包和你的汉堡肉到底哪个更美味吧!」 「这办法不错!不过肯定是我的汉堡肉更好吃就是了!」 于是,如同热腾腾的汉堡肉一样吵得火热的两人就把我这个人畜无害的旅人卷进了他们的争论之中。 在远处看着这两个人的争论的旅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展开搞得说着「诶诶诶……?」歪起头来,但两人丝毫不管旅人的想法, 「来来旅人小姐!我们的面包可美味了!来吃一个吧!」一个拿出面包, 「来来旅人小姐!当然是汉堡肉更好吃了!来吃一块吧!」一个拿出汉堡肉,硬塞过来给我。 旅人对这两个人感到相当困惑。 再说根本不需要比来比去,将两种食物合二为一不就行了嘛。 因此旅人将他们给的面包和汉堡肉直接合成一块,做成了汉堡包。不需要比较哪个最好吃,将两种食物合二为一就能做成更加好吃的东西,这才是应有的想法。 两人都吃了一惊。 「将面包和汉堡肉合二为一……?」 「还有这招啊……!」 两人看着对方,然后握起了手,和好了。 「我们也像面包和汉堡肉一样在一起吧?」 「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在某个名产为卖点的国家的路上,有一对男女在争吵。 当时我在这里旅行,路过的时候听了一下,他们在争论的似乎是十分无聊的事。「这个国家最美味的食物是什么?那当然是面包了!」 「不对,是汉堡肉!凭你那个像发酵过的面包一样又软又空的脑袋是不会懂的!」 「你说什么!」 大道上相邻的两家人气店。 汉堡肉大卖的肉店老板,和松软面包大卖的面包店老板,正在比哪边的料理最美味。 「你要这么说,那就请这位魔女小姐来决定我的面包和你的汉堡肉到底哪个更美味吧!」 「这办法不错!不过肯定是我的汉堡肉更好吃就是了!」 于是,如同热腾腾的汉堡肉一样吵得火热的两人就把我这个人畜无害的旅人卷进了他们的争论之中。 在远处看着这两个人的争论的旅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展开搞得说着「诶诶诶……?」歪起头来,但两人丝毫不管旅人的想法, 「来来旅人小姐!我们的面包可美味了!来吃一个吧!」一个拿出面包, 「来来旅人小姐!当然是汉堡肉更好吃了!来吃一块吧!」一个拿出汉堡肉,硬塞过来给我。 旅人对这两个人感到相当困惑。 再说根本不需要比来比去,将两种食物合二为一不就行了嘛。 因此旅人将他们给的面包和汉堡肉直接合成一块,做成了汉堡包。不需要比较哪个最好吃,将两种食物合二为一就能做成更加好吃的东西,这才是应有的想法。 两人都吃了一惊。 「将面包和汉堡肉合二为一……?」 「还有这招啊……!」 两人看着对方,然后握起了手,和好了。 「我们也像面包和汉堡肉一样在一起吧?」 「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原本针锋相对的两个人结婚了,两人的店合并了,这个国家的名产汉堡包就此横空出世了。 「魔女小姐您觉得如何!我国的汉堡包!」 我一边吃着一个如同两人相爱的佳话一样热腾腾的汉堡包,一边望着街上。现在这个国家到处都开了成排的汉堡包店。 「吃得我胃都要涨了。」 在某个名产为卖点的国家的路上,有一对男女在争吵。 当时我在这里旅行,路过的时候听了一下,他们在争论的似乎是十分无聊的事。「这个国家最美味的食物是什么?那当然是面包了!」 「不对,是汉堡肉!凭你那个像发酵过的面包一样又软又空的脑袋是不会懂的!」 「你说什么!」 大道上相邻的两家人气店。 汉堡肉大卖的肉店老板,和松软面包大卖的面包店老板,正在比哪边的料理最美味。 「你要这么说,那就请这位魔女小姐来决定我的面包和你的汉堡肉到底哪个更美味吧!」 「这办法不错!不过肯定是我的汉堡肉更好吃就是了!」 于是,如同热腾腾的汉堡肉一样吵得火热的两人就把我这个人畜无害的旅人卷进了他们的争论之中。 在远处看着这两个人的争论的旅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展开搞得说着「诶诶诶……?」歪起头来,但两人丝毫不管旅人的想法, 「来来旅人小姐!我们的面包可美味了!来吃一个吧!」一个拿出面包, 「来来旅人小姐!当然是汉堡肉更好吃了!来吃一块吧!」一个拿出汉堡肉,硬塞过来给我。 旅人对这两个人感到相当困惑。 再说根本不需要比来比去,将两种食物合二为一不就行了嘛。 因此旅人将他们给的面包和汉堡肉直接合成一块,做成了汉堡包。不需要比较哪个最好吃,将两种食物合二为一就能做成更加好吃的东西,这才是应有的想法。 两人都吃了一惊。 「将面包和汉堡肉合二为一……?」 「还有这招啊……!」 两人看着对方,然后握起了手,和好了。 「我们也像面包和汉堡肉一样在一起吧?」 「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在某个名产为卖点的国家的路上,有一对男女在争吵。 当时我在这里旅行,路过的时候听了一下,他们在争论的似乎是十分无聊的事。「这个国家最美味的食物是什么?那当然是面包了!」 「不对,是汉堡肉!凭你那个像发酵过的面包一样又软又空的脑袋是不会懂的!」 「你说什么!」 大道上相邻的两家人气店。 汉堡肉大卖的肉店老板,和松软面包大卖的面包店老板,正在比哪边的料理最美味。 「你要这么说,那就请这位魔女小姐来决定我的面包和你的汉堡肉到底哪个更美味吧!」 「这办法不错!不过肯定是我的汉堡肉更好吃就是了!」 于是,如同热腾腾的汉堡肉一样吵得火热的两人就把我这个人畜无害的旅人卷进了他们的争论之中。 在远处看着这两个人的争论的旅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展开搞得说着「诶诶诶……?」歪起头来,但两人丝毫不管旅人的想法, 「来来旅人小姐!我们的面包可美味了!来吃一个吧!」一个拿出面包, 「来来旅人小姐!当然是汉堡肉更好吃了!来吃一块吧!」一个拿出汉堡肉,硬塞过来给我。 旅人对这两个人感到相当困惑。 再说根本不需要比来比去,将两种食物合二为一不就行了嘛。 因此旅人将他们给的面包和汉堡肉直接合成一块,做成了汉堡包。不需要比较哪个最好吃,将两种食物合二为一就能做成更加好吃的东西,这才是应有的想法。 两人都吃了一惊。 「将面包和汉堡肉合二为一……?」 「还有这招啊……!」 两人看着对方,然后握起了手,和好了。 「我们也像面包和汉堡肉一样在一起吧?」 「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在某个名产为卖点的国家的路上,有一对男女在争吵。 当时我在这里旅行,路过的时候听了一下,他们在争论的似乎是十分无聊的事。「这个国家最美味的食物是什么?那当然是面包了!」 「不对,是汉堡肉!凭你那个像发酵过的面包一样又软又空的脑袋是不会懂的!」 「你说什么!」 大道上相邻的两家人气店。 汉堡肉大卖的肉店老板,和松软面包大卖的面包店老板,正在比哪边的料理最美味。 「你要这么说,那就请这位魔女小姐来决定我的面包和你的汉堡肉到底哪个更美味吧!」 「这办法不错!不过肯定是我的汉堡肉更好吃就是了!」 于是,如同热腾腾的汉堡肉一样吵得火热的两人就把我这个人畜无害的旅人卷进了他们的争论之中。 在远处看着这两个人的争论的旅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展开搞得说着「诶诶诶……?」歪起头来,但两人丝毫不管旅人的想法, 「来来旅人小姐!我们的面包可美味了!来吃一个吧!」一个拿出面包, 「来来旅人小姐!当然是汉堡肉更好吃了!来吃一块吧!」一个拿出汉堡肉,硬塞过来给我。 旅人对这两个人感到相当困惑。 再说根本不需要比来比去,将两种食物合二为一不就行了嘛。 因此旅人将他们给的面包和汉堡肉直接合成一块,做成了汉堡包。不需要比较哪个最好吃,将两种食物合二为一就能做成更加好吃的东西,这才是应有的想法。 两人都吃了一惊。 「将面包和汉堡肉合二为一……?」 「还有这招啊……!」 两人看着对方,然后握起了手,和好了。 「我们也像面包和汉堡肉一样在一起吧?」 「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原本针锋相对的两个人结婚了,两人的店合并了,这个国家的名产汉堡包就此横空出世了。 「魔女小姐您觉得如何!我国的汉堡包!」 我一边吃着一个如同两人相爱的佳话一样热腾腾的汉堡包,一边望着街上。现在这个国家到处都开了成排的汉堡包店。 「吃得我胃都要涨了。」 在某个名产为卖点的国家的路上,有一对男女在争吵。 当时我在这里旅行,路过的时候听了一下,他们在争论的似乎是十分无聊的事。「这个国家最美味的食物是什么?那当然是面包了!」 「不对,是汉堡肉!凭你那个像发酵过的面包一样又软又空的脑袋是不会懂的!」 「你说什么!」 大道上相邻的两家人气店。 汉堡肉大卖的肉店老板,和松软面包大卖的面包店老板,正在比哪边的料理最美味。 「你要这么说,那就请这位魔女小姐来决定我的面包和你的汉堡肉到底哪个更美味吧!」 「这办法不错!不过肯定是我的汉堡肉更好吃就是了!」 于是,如同热腾腾的汉堡肉一样吵得火热的两人就把我这个人畜无害的旅人卷进了他们的争论之中。 在远处看着这两个人的争论的旅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展开搞得说着「诶诶诶……?」歪起头来,但两人丝毫不管旅人的想法, 「来来旅人小姐!我们的面包可美味了!来吃一个吧!」一个拿出面包, 「来来旅人小姐!当然是汉堡肉更好吃了!来吃一块吧!」一个拿出汉堡肉,硬塞过来给我。 旅人对这两个人感到相当困惑。 再说根本不需要比来比去,将两种食物合二为一不就行了嘛。 因此旅人将他们给的面包和汉堡肉直接合成一块,做成了汉堡包。不需要比较哪个最好吃,将两种食物合二为一就能做成更加好吃的东西,这才是应有的想法。 两人都吃了一惊。 「将面包和汉堡肉合二为一……?」 「还有这招啊……!」 两人看着对方,然后握起了手,和好了。 「我们也像面包和汉堡肉一样在一起吧?」 「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在某个名产为卖点的国家的路上,有一对男女在争吵。 当时我在这里旅行,路过的时候听了一下,他们在争论的似乎是十分无聊的事。「这个国家最美味的食物是什么?那当然是面包了!」 「不对,是汉堡肉!凭你那个像发酵过的面包一样又软又空的脑袋是不会懂的!」 「你说什么!」 大道上相邻的两家人气店。 汉堡肉大卖的肉店老板,和松软面包大卖的面包店老板,正在比哪边的料理最美味。 「你要这么说,那就请这位魔女小姐来决定我的面包和你的汉堡肉到底哪个更美味吧!」 「这办法不错!不过肯定是我的汉堡肉更好吃就是了!」 于是,如同热腾腾的汉堡肉一样吵得火热的两人就把我这个人畜无害的旅人卷进了他们的争论之中。 在远处看着这两个人的争论的旅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展开搞得说着「诶诶诶……?」歪起头来,但两人丝毫不管旅人的想法, 「来来旅人小姐!我们的面包可美味了!来吃一个吧!」一个拿出面包, 「来来旅人小姐!当然是汉堡肉更好吃了!来吃一块吧!」一个拿出汉堡肉,硬塞过来给我。 旅人对这两个人感到相当困惑。 再说根本不需要比来比去,将两种食物合二为一不就行了嘛。 因此旅人将他们给的面包和汉堡肉直接合成一块,做成了汉堡包。不需要比较哪个最好吃,将两种食物合二为一就能做成更加好吃的东西,这才是应有的想法。 两人都吃了一惊。 「将面包和汉堡肉合二为一……?」 「还有这招啊……!」 两人看着对方,然后握起了手,和好了。 「我们也像面包和汉堡肉一样在一起吧?」 「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melonbooks特典 关于故事之国的事 「不、不得了啦!不得了啦——!」 和平国罗贝塔的某间民宅里响起男人的高呼声。 停在附近树上的鸟吓得飞走。路过附近的主妇说「哎呀哎呀,又来了吗?」噗嗤一笑。民宅里男人的妻子说「似乎又来了呢」叹了口气。 男人大吵的理由总是同一个。 「不得了啦!伊蕾娜寄信回来了!」 每次收到外出旅行的爱女寄来的东西,男人就如同天崩地裂一般大吵大闹。妻子总是笑着对他说「不管过多久都还是离不开孩子呢」。不过最近这变成了她烦恼的苗头,「差不多也该习惯女儿不在了吧……」 「出门旅行的人寄信回家不是很正常吗?你闹过头了。」 「有信寄回家就证明伊蕾娜过得很好。这不是好事吗……!」 男人说特别是最近收不到信的时候真是害他担心得不行,妻子对此叹了一口气。 「不用太担心,她一定过得很好啦。没有寄信回来证明她正在目的地尽情享受。不管有没有寄信回来,她都一定没事的。」 说着,她看向女儿寄来的包裹——男人很宝贝地抱着的包裹。这个大得用双手才抱得住的包裹,一看就知道相当重。 「你总是这么冷静。」 男人笑着将包裹放到桌上。 说她冷静有点不对。 「我只是相信那个孩子而已。就算是我也会有慌张得手忙脚乱的时候啊。」 比如在厨房看到某个来历不明的黑色生物的时候。比如看到幽灵的时候。又或者是很久以前自己写的内容很羞耻的书意想不到地冒出来的时候。 人们常说她总是很冷静,但她也是个基本上遇上这些情况都会慌张起来,非常普通的女性。 虽说如此,她已经很久没有在厨房看到那个黑色生物,也从来没有见过幽灵。因为没有发生害她慌张的事,所以说她冷静可能确实没说错。 「好了,伊蕾娜这次寄了什么东西来呢。」 男人哼着歌打开包裹。 里面装着大约十本左右的册子。 「……?这是什么啊。书……?」男人拿出其中一本册子,用手指摸了摸封面。 她从一旁探头看封面。 上面这么写着。 「不、不得了啦!不得了啦——!」 和平国罗贝塔的某间民宅里响起男人的高呼声。 停在附近树上的鸟吓得飞走。路过附近的主妇说「哎呀哎呀,又来了吗?」噗嗤一笑。民宅里男人的妻子说「似乎又来了呢」叹了口气。 男人大吵的理由总是同一个。 「不得了啦!伊蕾娜寄信回来了!」 每次收到外出旅行的爱女寄来的东西,男人就如同天崩地裂一般大吵大闹。妻子总是笑着对他说「不管过多久都还是离不开孩子呢」。不过最近这变成了她烦恼的苗头,「差不多也该习惯女儿不在了吧……」 「出门旅行的人寄信回家不是很正常吗?你闹过头了。」 「有信寄回家就证明伊蕾娜过得很好。这不是好事吗……!」 男人说特别是最近收不到信的时候真是害他担心得不行,妻子对此叹了一口气。 「不用太担心,她一定过得很好啦。没有寄信回来证明她正在目的地尽情享受。不管有没有寄信回来,她都一定没事的。」 说着,她看向女儿寄来的包裹——男人很宝贝地抱着的包裹。这个大得用双手才抱得住的包裹,一看就知道相当重。 「你总是这么冷静。」 男人笑着将包裹放到桌上。 说她冷静有点不对。 「我只是相信那个孩子而已。就算是我也会有慌张得手忙脚乱的时候啊。」 比如在厨房看到某个来历不明的黑色生物的时候。比如看到幽灵的时候。又或者是很久以前自己写的内容很羞耻的书意想不到地冒出来的时候。 人们常说她总是很冷静,但她也是个基本上遇上这些情况都会慌张起来,非常普通的女性。 虽说如此,她已经很久没有在厨房看到那个黑色生物,也从来没有见过幽灵。因为没有发生害她慌张的事,所以说她冷静可能确实没说错。 「好了,伊蕾娜这次寄了什么东西来呢。」 男人哼着歌打开包裹。 里面装着大约十本左右的册子。 「……?这是什么啊。书……?」男人拿出其中一本册子,用手指摸了摸封面。 她从一旁探头看封面。 上面这么写着。 「不、不得了啦!不得了啦——!」 和平国罗贝塔的某间民宅里响起男人的高呼声。 停在附近树上的鸟吓得飞走。路过附近的主妇说「哎呀哎呀,又来了吗?」噗嗤一笑。民宅里男人的妻子说「似乎又来了呢」叹了口气。 男人大吵的理由总是同一个。 「不得了啦!伊蕾娜寄信回来了!」 每次收到外出旅行的爱女寄来的东西,男人就如同天崩地裂一般大吵大闹。妻子总是笑着对他说「不管过多久都还是离不开孩子呢」。不过最近这变成了她烦恼的苗头,「差不多也该习惯女儿不在了吧……」 「出门旅行的人寄信回家不是很正常吗?你闹过头了。」 「有信寄回家就证明伊蕾娜过得很好。这不是好事吗……!」 男人说特别是最近收不到信的时候真是害他担心得不行,妻子对此叹了一口气。 「不用太担心,她一定过得很好啦。没有寄信回来证明她正在目的地尽情享受。不管有没有寄信回来,她都一定没事的。」 说着,她看向女儿寄来的包裹——男人很宝贝地抱着的包裹。这个大得用双手才抱得住的包裹,一看就知道相当重。 「你总是这么冷静。」 男人笑着将包裹放到桌上。 说她冷静有点不对。 「我只是相信那个孩子而已。就算是我也会有慌张得手忙脚乱的时候啊。」 比如在厨房看到某个来历不明的黑色生物的时候。比如看到幽灵的时候。又或者是很久以前自己写的内容很羞耻的书意想不到地冒出来的时候。 人们常说她总是很冷静,但她也是个基本上遇上这些情况都会慌张起来,非常普通的女性。 虽说如此,她已经很久没有在厨房看到那个黑色生物,也从来没有见过幽灵。因为没有发生害她慌张的事,所以说她冷静可能确实没说错。 「好了,伊蕾娜这次寄了什么东西来呢。」 男人哼着歌打开包裹。 里面装着大约十本左右的册子。 「……?这是什么啊。书……?」男人拿出其中一本册子,用手指摸了摸封面。 她从一旁探头看封面。 上面这么写着。 「不、不得了啦!不得了啦——!」 和平国罗贝塔的某间民宅里响起男人的高呼声。 停在附近树上的鸟吓得飞走。路过附近的主妇说「哎呀哎呀,又来了吗?」噗嗤一笑。民宅里男人的妻子说「似乎又来了呢」叹了口气。 男人大吵的理由总是同一个。 「不得了啦!伊蕾娜寄信回来了!」 每次收到外出旅行的爱女寄来的东西,男人就如同天崩地裂一般大吵大闹。妻子总是笑着对他说「不管过多久都还是离不开孩子呢」。不过最近这变成了她烦恼的苗头,「差不多也该习惯女儿不在了吧……」 「出门旅行的人寄信回家不是很正常吗?你闹过头了。」 「有信寄回家就证明伊蕾娜过得很好。这不是好事吗……!」 男人说特别是最近收不到信的时候真是害他担心得不行,妻子对此叹了一口气。 「不用太担心,她一定过得很好啦。没有寄信回来证明她正在目的地尽情享受。不管有没有寄信回来,她都一定没事的。」 说着,她看向女儿寄来的包裹——男人很宝贝地抱着的包裹。这个大得用双手才抱得住的包裹,一看就知道相当重。 「你总是这么冷静。」 男人笑着将包裹放到桌上。 说她冷静有点不对。 「我只是相信那个孩子而已。就算是我也会有慌张得手忙脚乱的时候啊。」 比如在厨房看到某个来历不明的黑色生物的时候。比如看到幽灵的时候。又或者是很久以前自己写的内容很羞耻的书意想不到地冒出来的时候。 人们常说她总是很冷静,但她也是个基本上遇上这些情况都会慌张起来,非常普通的女性。 虽说如此,她已经很久没有在厨房看到那个黑色生物,也从来没有见过幽灵。因为没有发生害她慌张的事,所以说她冷静可能确实没说错。 「好了,伊蕾娜这次寄了什么东西来呢。」 男人哼着歌打开包裹。 里面装着大约十本左右的册子。 「……?这是什么啊。书……?」男人拿出其中一本册子,用手指摸了摸封面。 她从一旁探头看封面。 上面这么写着。 「不、不得了啦!不得了啦——!」 和平国罗贝塔的某间民宅里响起男人的高呼声。 停在附近树上的鸟吓得飞走。路过附近的主妇说「哎呀哎呀,又来了吗?」噗嗤一笑。民宅里男人的妻子说「似乎又来了呢」叹了口气。 男人大吵的理由总是同一个。 「不得了啦!伊蕾娜寄信回来了!」 每次收到外出旅行的爱女寄来的东西,男人就如同天崩地裂一般大吵大闹。妻子总是笑着对他说「不管过多久都还是离不开孩子呢」。不过最近这变成了她烦恼的苗头,「差不多也该习惯女儿不在了吧……」 「出门旅行的人寄信回家不是很正常吗?你闹过头了。」 「有信寄回家就证明伊蕾娜过得很好。这不是好事吗……!」 男人说特别是最近收不到信的时候真是害他担心得不行,妻子对此叹了一口气。 「不用太担心,她一定过得很好啦。没有寄信回来证明她正在目的地尽情享受。不管有没有寄信回来,她都一定没事的。」 说着,她看向女儿寄来的包裹——男人很宝贝地抱着的包裹。这个大得用双手才抱得住的包裹,一看就知道相当重。 「你总是这么冷静。」 男人笑着将包裹放到桌上。 说她冷静有点不对。 「我只是相信那个孩子而已。就算是我也会有慌张得手忙脚乱的时候啊。」 比如在厨房看到某个来历不明的黑色生物的时候。比如看到幽灵的时候。又或者是很久以前自己写的内容很羞耻的书意想不到地冒出来的时候。 人们常说她总是很冷静,但她也是个基本上遇上这些情况都会慌张起来,非常普通的女性。 虽说如此,她已经很久没有在厨房看到那个黑色生物,也从来没有见过幽灵。因为没有发生害她慌张的事,所以说她冷静可能确实没说错。 「好了,伊蕾娜这次寄了什么东西来呢。」 男人哼着歌打开包裹。 里面装着大约十本左右的册子。 「……?这是什么啊。书……?」男人拿出其中一本册子,用手指摸了摸封面。 她从一旁探头看封面。 上面这么写着。 「不、不得了啦!不得了啦——!」 和平国罗贝塔的某间民宅里响起男人的高呼声。 停在附近树上的鸟吓得飞走。路过附近的主妇说「哎呀哎呀,又来了吗?」噗嗤一笑。民宅里男人的妻子说「似乎又来了呢」叹了口气。 男人大吵的理由总是同一个。 「不得了啦!伊蕾娜寄信回来了!」 每次收到外出旅行的爱女寄来的东西,男人就如同天崩地裂一般大吵大闹。妻子总是笑着对他说「不管过多久都还是离不开孩子呢」。不过最近这变成了她烦恼的苗头,「差不多也该习惯女儿不在了吧……」 「出门旅行的人寄信回家不是很正常吗?你闹过头了。」 「有信寄回家就证明伊蕾娜过得很好。这不是好事吗……!」 男人说特别是最近收不到信的时候真是害他担心得不行,妻子对此叹了一口气。 「不用太担心,她一定过得很好啦。没有寄信回来证明她正在目的地尽情享受。不管有没有寄信回来,她都一定没事的。」 说着,她看向女儿寄来的包裹——男人很宝贝地抱着的包裹。这个大得用双手才抱得住的包裹,一看就知道相当重。 「你总是这么冷静。」 男人笑着将包裹放到桌上。 说她冷静有点不对。 「我只是相信那个孩子而已。就算是我也会有慌张得手忙脚乱的时候啊。」 比如在厨房看到某个来历不明的黑色生物的时候。比如看到幽灵的时候。又或者是很久以前自己写的内容很羞耻的书意想不到地冒出来的时候。 人们常说她总是很冷静,但她也是个基本上遇上这些情况都会慌张起来,非常普通的女性。 虽说如此,她已经很久没有在厨房看到那个黑色生物,也从来没有见过幽灵。因为没有发生害她慌张的事,所以说她冷静可能确实没说错。 「好了,伊蕾娜这次寄了什么东西来呢。」 男人哼着歌打开包裹。 里面装着大约十本左右的册子。 「……?这是什么啊。书……?」男人拿出其中一本册子,用手指摸了摸封面。 她从一旁探头看封面。 上面这么写着。 「不、不得了啦!不得了啦——!」 和平国罗贝塔的某间民宅里响起男人的高呼声。 停在附近树上的鸟吓得飞走。路过附近的主妇说「哎呀哎呀,又来了吗?」噗嗤一笑。民宅里男人的妻子说「似乎又来了呢」叹了口气。 男人大吵的理由总是同一个。 「不得了啦!伊蕾娜寄信回来了!」 每次收到外出旅行的爱女寄来的东西,男人就如同天崩地裂一般大吵大闹。妻子总是笑着对他说「不管过多久都还是离不开孩子呢」。不过最近这变成了她烦恼的苗头,「差不多也该习惯女儿不在了吧……」 「出门旅行的人寄信回家不是很正常吗?你闹过头了。」 「有信寄回家就证明伊蕾娜过得很好。这不是好事吗……!」 男人说特别是最近收不到信的时候真是害他担心得不行,妻子对此叹了一口气。 「不用太担心,她一定过得很好啦。没有寄信回来证明她正在目的地尽情享受。不管有没有寄信回来,她都一定没事的。」 说着,她看向女儿寄来的包裹——男人很宝贝地抱着的包裹。这个大得用双手才抱得住的包裹,一看就知道相当重。 「你总是这么冷静。」 男人笑着将包裹放到桌上。 说她冷静有点不对。 「我只是相信那个孩子而已。就算是我也会有慌张得手忙脚乱的时候啊。」 比如在厨房看到某个来历不明的黑色生物的时候。比如看到幽灵的时候。又或者是很久以前自己写的内容很羞耻的书意想不到地冒出来的时候。 人们常说她总是很冷静,但她也是个基本上遇上这些情况都会慌张起来,非常普通的女性。 虽说如此,她已经很久没有在厨房看到那个黑色生物,也从来没有见过幽灵。因为没有发生害她慌张的事,所以说她冷静可能确实没说错。 「好了,伊蕾娜这次寄了什么东西来呢。」 男人哼着歌打开包裹。 里面装着大约十本左右的册子。 「……?这是什么啊。书……?」男人拿出其中一本册子,用手指摸了摸封面。 她从一旁探头看封面。 上面这么写着。 「不、不得了啦!不得了啦——!」 和平国罗贝塔的某间民宅里响起男人的高呼声。 停在附近树上的鸟吓得飞走。路过附近的主妇说「哎呀哎呀,又来了吗?」噗嗤一笑。民宅里男人的妻子说「似乎又来了呢」叹了口气。 男人大吵的理由总是同一个。 「不得了啦!伊蕾娜寄信回来了!」 每次收到外出旅行的爱女寄来的东西,男人就如同天崩地裂一般大吵大闹。妻子总是笑着对他说「不管过多久都还是离不开孩子呢」。不过最近这变成了她烦恼的苗头,「差不多也该习惯女儿不在了吧……」 「出门旅行的人寄信回家不是很正常吗?你闹过头了。」 「有信寄回家就证明伊蕾娜过得很好。这不是好事吗……!」 男人说特别是最近收不到信的时候真是害他担心得不行,妻子对此叹了一口气。 「不用太担心,她一定过得很好啦。没有寄信回来证明她正在目的地尽情享受。不管有没有寄信回来,她都一定没事的。」 说着,她看向女儿寄来的包裹——男人很宝贝地抱着的包裹。这个大得用双手才抱得住的包裹,一看就知道相当重。 「你总是这么冷静。」 男人笑着将包裹放到桌上。 说她冷静有点不对。 「我只是相信那个孩子而已。就算是我也会有慌张得手忙脚乱的时候啊。」 比如在厨房看到某个来历不明的黑色生物的时候。比如看到幽灵的时候。又或者是很久以前自己写的内容很羞耻的书意想不到地冒出来的时候。 人们常说她总是很冷静,但她也是个基本上遇上这些情况都会慌张起来,非常普通的女性。 虽说如此,她已经很久没有在厨房看到那个黑色生物,也从来没有见过幽灵。因为没有发生害她慌张的事,所以说她冷静可能确实没说错。 「好了,伊蕾娜这次寄了什么东西来呢。」 男人哼着歌打开包裹。 里面装着大约十本左右的册子。 「……?这是什么啊。书……?」男人拿出其中一本册子,用手指摸了摸封面。 她从一旁探头看封面。 上面这么写着。 「不、不得了啦!不得了啦——!」 和平国罗贝塔的某间民宅里响起男人的高呼声。 停在附近树上的鸟吓得飞走。路过附近的主妇说「哎呀哎呀,又来了吗?」噗嗤一笑。民宅里男人的妻子说「似乎又来了呢」叹了口气。 男人大吵的理由总是同一个。 「不得了啦!伊蕾娜寄信回来了!」 每次收到外出旅行的爱女寄来的东西,男人就如同天崩地裂一般大吵大闹。妻子总是笑着对他说「不管过多久都还是离不开孩子呢」。不过最近这变成了她烦恼的苗头,「差不多也该习惯女儿不在了吧……」 「出门旅行的人寄信回家不是很正常吗?你闹过头了。」 「有信寄回家就证明伊蕾娜过得很好。这不是好事吗……!」 男人说特别是最近收不到信的时候真是害他担心得不行,妻子对此叹了一口气。 「不用太担心,她一定过得很好啦。没有寄信回来证明她正在目的地尽情享受。不管有没有寄信回来,她都一定没事的。」 说着,她看向女儿寄来的包裹——男人很宝贝地抱着的包裹。这个大得用双手才抱得住的包裹,一看就知道相当重。 「你总是这么冷静。」 男人笑着将包裹放到桌上。 说她冷静有点不对。 「我只是相信那个孩子而已。就算是我也会有慌张得手忙脚乱的时候啊。」 比如在厨房看到某个来历不明的黑色生物的时候。比如看到幽灵的时候。又或者是很久以前自己写的内容很羞耻的书意想不到地冒出来的时候。 人们常说她总是很冷静,但她也是个基本上遇上这些情况都会慌张起来,非常普通的女性。 虽说如此,她已经很久没有在厨房看到那个黑色生物,也从来没有见过幽灵。因为没有发生害她慌张的事,所以说她冷静可能确实没说错。 「好了,伊蕾娜这次寄了什么东西来呢。」 男人哼着歌打开包裹。 里面装着大约十本左右的册子。 「……?这是什么啊。书……?」男人拿出其中一本册子,用手指摸了摸封面。 她从一旁探头看封面。 上面这么写着。 第二章 旅行的杀人鬼 「喂。跟你说个恐怖故事可好?」 我初次听说那个杀人鬼的事情还是在昨天。 「这是在这片地方很有名的一个故事。杀人鬼的样子、年龄谁都不知道。毕竟,不可能有目击者嘛。不过他一直是用同样的手法杀人。据说,这在国与国之间巡游的杀人鬼,也不知何时起就被叫做『旅行的杀人鬼了』呢。」 在一个城市很有人气的咖啡店。 她坐在我的面前,一边将叉子插进巧克力蛋糕,一边很愉快地跟我滔滔不绝。 她的头发黑而长,腰上别着短剑和杖子。 她的名字叫莉塔。 听说平时是和伙伴三个人一起在国家国家之间旅行的魔法使来着。 「是吗。」 但是,要说为什么这位旅行者和我两个人单独一起吃饭呢,那只能说是单纯的命运的巧合了。 非常坦率地说的,我是在旅行半途中,轻飘飘地大脑放空,然后不知不觉中就排进了一个人气店家的队列当中。对于想消磨时间的旅行者来说,遇到个队就去排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嘛。 「客人您是几位……诶?一个人?……请稍等。……那个,对面有客人也可以吗……?」 队伍排成长龙的结果是我在店员的引导下坐到了莉塔小姐的对面。 「呀嚯~」 面对初次见面的我,莉塔仿佛和我是旧识一样自来熟地打招呼。 之后我们互相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 「我是灰之魔女伊蕾娜。」我说道。 「hmm。伊蕾娜小姐吗。请多关照。你的衣服很不错呢。」 「是吗。」 「虽然不是我的菜吧。」 「您在说什么呢?」 才刚见面几句话聊下来,别的不清楚,唯独她是个怪人这一点我算是明白了。 之后,她也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告诉我她是一名旅行者。 听她说她是暂时和旅行伙伴二人分开行动。问她原因,她就指了指自己正在吃的蛋糕。 「我是听我伙伴说的嘛,说这边的蛋糕不来尝尝就亏大了」 那么店前的队伍排这么长的理由也就明白了。 之后,我们的话题转到了闲谈,不知道为什么,她就突然开始说起杀人鬼的故事了。 「真是不安的故事。」 「对吧对吧!——」 「并且不是在吃饭时候该说的故事。」 「是这样吗——」莉塔小姐悠闲地回答,一边嘴巴鼓鼓地咀嚼着食物。 她大概是那种不听别人说话的类型吗。之后她也一直在跟我说「旅行杀人鬼」的故事。 「一言以蔽之就是,这一切是提醒人的注意哦。旅行的杀人鬼的目标,基本都是旅行者呢。」 「那是盯上旅行者的旅行者杀人鬼吗?」 这特性也够怪的。 「这杀人鬼的目标,主要是女性的旅行者。而且,非常让人恶心的是,这杀人鬼呀,他一定会把衣服全部盗走。」 「盗走衣服?」 我歪头不解。 她点头肯定。 「把对方穿着的衣服呀,啪嚓——,这样撕下来,然后啪嚓——这样再给他换上衣服」 「不好意思我完全不懂」 听完全没有词汇量的她解释说, 这个连续杀人鬼在杀人的时候一定要把被害者衣服全部脱下来,之后再给替换上另一位陌生人的衣服,这才离开。 「然后?那位陌生人又是谁了?」 「是上一位被害者」 「……」 「同时也是片刻前杀人鬼的样子」 「……」 也就是说呢,这位旅行杀人鬼把杀死的人身穿的衣服穿到自己的身上,变成了那个人,厌倦了之后再犯下另一桩杀人罪行,穿上被害者的衣服成为另一个人……就这样子,在国与国之间流窜,似乎这就是他采取的一贯手法。 「用换装的感觉犯下杀人罪,真是危险人物呢。」 「是呀」 「但是,为什么要刻意去换衣服呢?」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呀。我又不是专家。」虽然这么说,还是满嘴臆测呀,这位莉塔小姐。「大概,是为了虚荣吧。」 「虚荣吗?」 「这位连续杀人鬼想要以迄今为止的杀人而自傲。所以,他才刻意留下让人能够发现犯人线索的痕迹才逃离呢。然后,作为杀人的纪念,要夺走下一个被害者的衣服。就这样循环往复。你在街上见到好的衣服的时候,都会想『这衣服真不错呀——』『啊,但是,这边的衣服看着也很好呢』,会这样斟酌考虑起来的,对吧?然后当你买到新衣服以后,一定得试穿,对吧?大概对于杀人鬼来说,杀人就是这种感觉吧。」 「……原来如此」这份臆测倒是感觉能说的通。「这可真是不得了的危险人物呀。」 「是。所以我才要提醒人注意呀。」穿着漂亮衣服的话,就可能会被盯上哦——她说着,一边露出坏坏的笑容。 旅行杀人鬼的故事似乎在这一片的旅行者之间还是挺有名的故事。那可是剥下别人全身上下衣服然后变成他人的凶犯。明明有这样明显的特征广为流传,却到现在还没有被抓住,是不是因为他太过于擅长变装呢。还是说他太过于擅长躲藏呢。 不管哪一种,这确实是很有价值的信息。 「魔女小姐也要小心哟。旅行杀人鬼可是主要在夜里活动的。被害者都是在旅店被杀的。」 对于夜里的访客,要特别留心为妙哦——莉塔小姐说着嘻嘻地贼笑着。 「这算是恐吓吗?」真是令人不安。 我不悦地眯缝起眼睛,莉塔却悠悠地说了下去。「在这世上,不是有些事情是不知道为妙吗?大概,我觉得这个故事也是那一类吧。」 「毕竟嘛,要是听别人说了这种事情,之后一段时间,旅店的夜晚都会变得很恐怖吧?」 有一说一,确实。 「所以这种事,你还刻意在吃饭的时候说吗……」 「因为我也是听旅伴说的,超级恐怖的嘛。就送给你听了」 「那还真是多谢您吉言了」 我还是不觉得这是适合在吃饭的时候严肃谈论的话题。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小心为上吧。」 莉塔一边笑着,一边嘴里蛋糕塞的满满的,像是很享受美味的样子。 而接到发现莉塔遗体的报告,是在第二天。 ○ 那天,我所处的国家是一个很小的国家,所以杀人事件的报道传到我这样的旅行者的耳中并不需要花多少时间。 莉塔的遗体好像是在旅店被发现的。 正如她前日和我所说一般,衣服被换下,人气绝身亡。 横躺于地板的她面目被布盖上,表情无法看见。唯独冰冷的身体无力地瘫在地上。 「啊……莉塔……。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在她身边抱住她身体的是她的旅伴吧。 听他们讲,今天早晨,两位旅伴来找莉塔吃早饭而造访旅店,之后发现了她的遗体。 两人因为昨天就分头行动了,所以最后看到她就是在前天,之后就没见过她了。 「……」 犯人应该是平常地从房门进来,杀了莉塔后又平常地从房门出去。房间里何处都没有被搞乱的痕迹,窗户紧闭。旅店的墙壁看上去很薄,旅店外士兵们为了了解莉塔的最近行踪而问询城市的居民的声音在房间里也能听清。 但是,终归旅人接触过的人,想要很快查清楚实在是难以做到。 结果,除了她的旅伴之外,在她的房间集合来的人除了我之外就没别人了。 也没有人听到过她的响动。 「毫无疑问,这是旅行杀人鬼犯下的罪行吧——」 来查看现场的一位士兵十分迷茫,就来到最后和莉塔说过话的我这里来。 「魔女大人,能否询问你一下详情呢」 他的表情,阴云密布。 「好的」 虽然w来这里的半路上对其他的士兵也做过一次简单的说明,但在这种场合也常常需要你重复相同的话。 我点点头再次做了说明。 「我和她见面,是在咖啡店与她成为对席——」 我说着这一切,仿佛是为自己找不在场证明一样,一五一十地说下去。 「……hmm,是这样啊……」 士兵的表情,还是阴云密布。「顺便问一下,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应该是昨天中午的事情吧」 毫无疑问。我的记忆很确切。 「……哈?」 对着困惑的我,士兵先生继续说道。 「她是前天的晚上在这个房间里被杀的。昨天的中午应该不可能在咖啡店才对——」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感到困惑,而士兵先生向莉塔小姐的遗体走去,把盖在她脸上的布掀起来,给我看了。 「魔女大人,你所见的莉塔,是这位女性没错吗?」 露出在外的,是恐怖的苍白容颜。 那是扭曲的,恐怖的脸。 我呆然了。 「……那究竟是谁呢?」 没错,就是我。(bushi) 在那里的。 是我所不认识的,宛若全然陌生的一张脸。 插图 ● 「尊敬的客人。很抱歉在吃饭的时候打扰你,但是现在店里非常的拥挤——」 某国的餐馆中,一位旅行者正在独自吃着饭,而侍者正对他点头哈腰。 侧耳一听,似乎是店里人太多,席位不够了的样子。要说仅剩的空位,似乎也只有占了两人位的旅行者的桌子了。 换句话说就是问她能不能让一个位置给其他客人。 「好呀」 旅行者很爽快。 毕竟是承蒙店家款待。让出一边的位置又有何问题呢? 之后没多久,一位客人就坐在了她的面前。 「呀嚯」 仿佛旧识一样,她就对在座的人打起了自来熟的招呼。虽然对方有些困惑,但是一边解释着一边听对面的这位女性说,似乎她是最近才开始旅行的新人呢。 确实,对面坐着的这位面容天真无邪的女性,仔细一看,穿着很美丽的衣服。 「你穿的衣服很不错呢。」 无论是脸还是衣服,都十分美丽而充满魅力。 「不过还真是奇遇呢,实际上呀,我也是旅行者——」 第三章 伞和扫帚和雨天的故事 那天是一个雨天。 天空忽然变得如铅般阴沉,然后豆大的雨滴哗哗地倾盆而下。视野仿佛被雾气所遮罩住了,整个世界都暗淡下来。 「真讨厌呢……」 记得我刚进餐馆的时候,天空中还只是酝酿着奇怪的积云而已。结果当我填饱了饥饿的肚子离开店时,发现外边的世界已经完全变了个模样。 外边的瓢泼大雨给人一种仿佛很久前就在下了的感觉,而短时间内也不像是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张开伞,向返回旅店的路走去。 我不怎么喜欢下雨。因为雨天又是湿漉漉的,又是阴沉沉的,让人容易情绪低落。话虽如此,就算回到旅店,看看书消磨时间,湿气也依旧,心情无法变好,只不过一味地度过一段毫无生气的时光。那仿佛就像是吸满了雨水的布片一样丝毫动弹不得,只能凄惨地瘫在床上。 明明什么都没做就累的不行了。 「今天就这么回去,赶紧睡觉算了吧……」一点都没有干劲的我叹息着自语道。 然后在我身边并排走着的她,抬起雨伞向我这边看过来。最近我在旅店都没怎么睡过好觉,趁机休养生息一下不是正好吗? 「有我这样的物在身边还要直接一头睡过去吗?」 真是的……! 这位略带夸张地向我表达着惊讶与悲哀之情的,就是一人旅行的我平日里一起同行的女性,或者说是物。 扫帚小姐。 就如同武器不定期维护就会生锈,从而没法派上用场一样,魔法也需要定期地使用,否则就会衰弱。特别是,复杂到将物变成人类这样程度的魔法,如果长时间不使用的话,甚至难免会最终忘记。 而从一名魔法使用者理应时不时地锻炼自己的手法的角度来说也是一样的,定期使用复杂的魔法是有着很重大的意义。 因此,今天我久违地将扫帚小姐变成人类,顺便与她一起吃了午餐,一直到现在。反正,我本来也想要精进自己将扫帚小姐变成人的魔法,到即使我睡着了也能始终施放出来的水准。 但是,在这样一个日子却下了场可恨的雨,运气也是真差呀。 「雨,不是很好的东西吗?雨声可以将城市的喧嚣抹去。这些流淌的雨滴,可以留给我们一段静谧的时光呀。」 我很喜欢雨哦,她仿佛是像是十分在意那些从天流淌而下的雨一样,将手从伞下伸出,对我微笑。 「静谧,吗……」 我侧耳倾听雨声。那是落在石砖上的雨声。那是在屋檐上弹落的雨滴。那是在水洼中飞溅的雨粒。无数多样音色的雨滴不住地向这街市倾泻下来……好不容易听到一声能掺杂进入这雨声的大合唱之中的杂音,也就仅是城市中幼犬的叫声寥寥。 幼犬的叫声? 「呜呜……呜呜……」 忽然注意到什么,我抬起头来。一瞧,结果发现在道路的角落里摆放着一把张开的黑伞。在它的下边,有一个小盒子。幼犬的叫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是被遗弃的狗吗?」 我下意识地朝那边走了过去。因为我是流浪的旅人,就算我在这里捡起一条小狗也做不了什么。但是,这种事总是一旦自己在意了,就会变得想要追根问底。 我朝那个木盒稍稍地带点小跑地走过去。 「……能做出遗弃小狗这样无情的事,却又为了不弄湿它而特意拿伞罩住,我都不知道该说这是温柔还是残酷好了呢」 我正这么说着,正在向木盒中窥探的时候。 「…………?」 我疑惑不解了。 「呜呜……呜呜……」 能够听到这样的叫声传来。 但是,木盒中却空无一物。别说狗了,什么都没放进去。 「伊蕾娜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扫帚小姐从我背后小跑追过来询问道。她言下之意,与其说是问我「是不是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了?」,倒不如说是在问我「您究竟在做什么呀?」,这样多半是困惑的感觉。 接着她两手都拿起伞,困惑地对我说道。 「在哭泣的不是盒子里的东西,是这个孩子哦?」 「诶?」 我注视着刚刚被拾起来的那把伞。 「呜呜……呜呜……」 被雨打湿的伞,正在鸣叫着。 …… 这是怎么回事? ● 「这到底是怎么个原理呢?」 发出哭泣声的伞——这种不知道多么稀罕的物品让伊蕾娜大人兴趣满满。她把它带回旅店,擦干雨水,张开来又合上,从各种角度仔细观察这把伞。 虽然是无关的话题,说起来,好像在研究活动中,从外表进行观察是非常重要的一环。以前伊蕾娜大人告诉我的。通过观察外表,可以从大致上了解一个东西是怎样的一种东西。 因此,伊蕾娜大人在调查物的时候,首先要从外表上去好好地看。 但是当伊蕾娜大人对我这样说的时候,我也作为物的立场陈述了自己的意见,「但是物的里面也有害羞的孩子,所以请不要一直死死地盯着看哦」。 恐怕伊蕾娜大人是把当时我说的话给忘了吧。 「鸣叫声究竟是从哪里……?」 戳戳、摸摸、敲敲。伊蕾娜调查着伞的全身上下。 而我则观察着被点燃了好奇心的伊蕾娜大人,注意到了一件事情。 「伊蕾娜大人,难不成,您听不见那孩子的声音吗?」 我不解地歪着头,伊蕾娜大人也像镜像一样不解地歪着头。 「那孩子的声音?啊,不是,倒是鸣叫声从刚才起就一直能听见。」 「鸣叫声,对吗?而不是,哭泣流泪的声音?」 「是呀……」 「原来如此。」我到这里才总算发觉了。「那么,对伊蕾娜大人来说,应该是听成了动物一样的鸣叫声了吧?」 「?诶,哎?是吗……」伊蕾娜大人说道,「我听起来像是小狗一样的叫声,扫帚小姐听的不是吗?」她询问道。 是呀。 「在我听起来,就是普通的,人类一般的声音。」 我低头,望向伞。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呀!在看哪里呀!把我当成什么了呀!真是的!』 被伊蕾娜黏腻腻肆无忌惮用手蹂躏来蹂躏去的伞小姐发出高声悲鸣。 「伊蕾娜大人,顺便问一下。现在,伞发出的声音是怎样的?」我问道。 「啊噢~~。发着这样的声音。」 「那不是狼嚎吗。」 「难到它说的不是这样的声音吗?」 「完完全全说的不是一种东西。」 看来,很明显我和伊蕾娜大人之间的认知有着巨大的差异。 『不要呀!不要让这样的人张开伞呀!』 「哎呀呀。发出的叫声真是好听呀。它是在喜悦吗。」 「是在抓狂中。」 『给我适可而止啊!你不要想着做了这种事还能安然无事!——咿呀!不要啊,在,在碰哪里呀!』 「哎呀哎呀?这伞的叫声怎么忽然变得柔和起来了呢?难不成是在撒娇吗?」 「不,是在抓狂中。」 『呜……,我还是头次承受如此的屈辱呀!——好吧!我做好觉悟了!来!要杀要剐,就随你处置了!』 「啊,现在又变成了在生气一样的叫声呢。」 「不,这个听上去反而是稍微有点在高兴一样的来着。」 对我的回答,伊蕾娜大人困惑了。 「这可真复杂呀……」 我点点头。 「伞这种东西,就是神经质的孩子比较多。」 竟是这样啊。伊蕾娜大人点点头。而就在此时,伊蕾娜大人提出了一个根本性的疑问「话说回来,究竟是谁把这把伞扔了呢?」 确实,这事我也很在意。 「为什么?」 我问伞。 『哈??什么呀。不过区区扫帚而已不要对我问话啊。』 原来如此。 「看来你是不想开口了是吧?」 伊蕾娜大人毫不留情地把伞来回来去地一张一合。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说!我说就是了请不要这样啦!』 唔哇。 「然后呢,伞小姐。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呜呜呜呜呜呜……我明明是有着正经主人的孩子……却被奇怪的女人这样随意地对待……』 「她说什么了?」 「她在抹眼泪呢。」随着伞逐渐晾干,沾在伞上边的水都逐渐地流到地上。 因为雨天是伞最活跃的日子,这也是当然。作为老铺子的制伞匠手中诞生的她,算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了。当雨天到来的时候,她就会十分激动地从店内向着窗外眺望,对静静地一直做着伞的工匠先生说话。 『啊啊,真高兴呀,真高兴呀!究竟会是怎样出色的人来购买我呢?喂,叔叔,你觉得会是怎样的人呢?』 她的伞柄是用森林之木做成的。长年以来都是卖剩下的她,逐渐变得能够发出声音了。那些长年累月被反复使用的物,常常会具备不可思议的力量呢。工匠先生回头看她,说话了。 「啊?什么鬼啊?怎么从伞那里发出奇怪的声音啊。这玩意也放旧了吗?……成这样就卖不出去了呀。算了,扔了吧。」 『诶』 第二天,她就作为不可燃垃圾被扔掉了。她的说话声人根本听不见。 「在店的深处藏着的伞发出奇怪的声音,也确实挺毛骨悚然呢。」伊蕾娜大人说了句正论。 「不要这样说,伊蕾娜大人。就算是正论,根据场合也会变成羞辱。」 还是扯回刚才的话吧。 被作为不可燃垃圾抛弃的她,一边悲伤地度日,一边仰望着垃圾场上面的天空。 那是铅色之空。 啊啊——我的一生就在这种地方收场吗? 从大户人家的小姐,瞬间变成无职又无依靠。这是多么跌宕起伏的变化呀。落差也太大了吧。她都呆然无措了。 接下来就是一场倾盆大雨。 雨毫不留情地打湿了她的身体。 就在这个时候,「喂喂突然间怎么就下雨啊……真烦啊——」一个男人路过了她的面前。 男人忽然看到了她,说,「喔。这里不是有把伞吗。真走运!」就把她捡起来。 『呀!……真是强横的人……!』大户人家的小姐伞对于突然间被男性张开而感到惊愕而又困惑。『停手,你这无礼者!我才不是能在你这样的男人面前把自己张开的便宜伞呢!』 虽然嘴上是这样说着,但是同时也确实,胸中什么东西在高声响起。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胸口会如此地咚咚鼓动呢……?』 看上去心荡神驰的她已经坠入爱河。 既然已经听到这个份上,我就问了一句。 「那就是你的主人了吗?」 她摇摇头。 『不是,是我的第一个男人』 如她这话所说,虽然坠入爱河,但是结果,和这位第一次的男人的关系很快就迎来了终结。 『他之后去了咖啡馆,就这样把我扔在店门口的伞架了……』 哎呀哎呀。 「真是过分的男人呀。」 但是为什么会被扔掉? 『因为我无论如何不想被扔掉,所以被他捡起来之后就一直在不停说话,结果他说「唔哇,这伞什么鬼呀!好恶心!」,就被扔了。』 「原来如此,被扔掉也是理所当然啊。」 「好过分!你在说什么呀!」 抽泣抽泣。伞小姐再次哭出来。「明明我刚刚擦干才对呀……」伊蕾娜大人有点烦躁地说道,腮帮子气鼓鼓地用抹布擦拭着地板。 在伊蕾娜大人的上方,伞小姐依然在哭泣垂泪。。 「『和第一个男人到那里就没有下文了……我啊,甚至都没能被他带到家里去……』」 可以说她和第一个男人的关系,终归也不过是路上偶遇的一场雨没什么两样。 『真过分……我,这明明是第一次呀!』 第一次还是怎么样这种事先不管吧。 「那之后又发生什么了呢?」我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她说,从那之后——总之就是在许多个主人手里辗转。 『我啊,在那之后不论男女,在许多的人手中传来传去啊……』可以说,没有什么物能像伞这样容易被偷了吧。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似乎对于为了应付一时的雨而盗走别人的伞这件事,人们下意识都抱有一种可以谅解的想法。 结果就是,她始终在路边、伞架上徘徊辗转。 「真是的……突然之间下雨好麻烦啊……」 她的第二位主人是一位年轻的女性。「啊——。平时的话那些卑贱的男人总会给我送来伞的呀。」平日里这位少女就是换男人如换衣服一般,按伞的看法就是,所谓的粪女人。 「算了,虽然有点脏了吧,不过有伞就不错了」 少女拾起伞,把她张开。 『嘎噜噜噜噜噜噜噜!』 伞小姐抓狂了。坦白说,这样的少女和伞小姐是最八字不合的。 「嘎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伞说话啦!!」少女把伞小姐插到边上咖啡店的伞架,然后使劲窜到雨中,跑回去了。 『呸!这下舒服啦!』她身在伞架上,还在唾骂。 那以后,不过几分钟后她又被别的人给取走了。 她的下一位主人是从衣着打扮上看上去年收入很高的男性。 「哎呀?真是场突然的雨。这可真是糟糕。」 刚从咖啡馆出来的他将手掌举向天空来试着感受落下的雨滴,然后叹了口气。 「但是我这样的人要是淋了雨,那可是社会的损失啊。」 这位优质男性堂堂正正拿起了伞,仿佛从一开始伞就是他的东西一样。 『咿呀……!真是强横的人——』 伞小姐心动了。男人外表看上去很有钱,而且这种天塌下来都能云淡风轻的性质,正好刺中了伞小姐的性癖。而我呢,对于不得不听刚刚才认识的物讲述自己的性癖,那种感觉难以名状。 她和这位优质男性先生的关系持续了一段时间,但是伞小姐说道,这个男人其实却是一个非常不得了的人渣男。 「喂,今天要带人家去哪儿啊?」在伞下,有一位少女。 优质男性先生明明都有了伞小姐这个物,竟然还将其他的女人拉到伞下面来! 「你想去哪里呢?只要是你喜欢的,天涯海角都带你去喔!」 「你喜欢我吗?」 「当然啦!你可是我的最爱!」 「真是哒!你肯定是对其他人也说了一样的话吧?」 少女啪塔啪塔地小拳拳捶着男人的肩头,但表情上却并不像是有什么怒气。 几天之后。 让别的女人又进来到伞下面的优质男性,又轻轻在她的耳边嗫嚅「你就是我的最爱……」。 我觉得,这个男人就是一个渣滓。 优质男人明明都有了真爱的女友,却依然说「最近,和她处的不怎么顺利呢……」,用这种感觉故意地晒出自己的苦恼,袒露自己的脆弱给对方,摆明是图谋刺激女性的母性本能,单方面地将女性的感情玩弄在股掌之中。对他来说,女性就是可以简单地拿到手,又简单地舍弃的东西吗?伞小姐的下边,每次都会进来不同的女孩子。 伞小姐下边,已经进来了不知道多少人了。 接着,大概过去了三周左右,某一天,突然,她被扔掉了。悲伤的是,因为草率的理由被捡的伞小姐又再一次被简单地舍弃,成为了弃物的一员。 她被扔在了她与他相遇的咖啡店。 那之后,她也在人与人之间转手。某一天是壮年的大叔,有一天是年轻女性,有一天是老大爷,有一天是大妈。 许多许多的人打着她在雨中行走。 只是为了应付一时之雨。 『呵呵……所以说呢,我已经是被许许多多的人,玷污过了……』 她带着自嘲的意味笑着,说出招人误解的台词。我权当作没听见。 「那么你和现在的主人是什么时候遇见的呢?」 『问的好啊!』 她的声音高昂起来。 「唔喵呜喵……」 而就在此时,伊蕾娜大人已经开始说梦话了。似乎是我们话说得太久,她就睡着了。不过从几天前开始伊蕾娜大人就没有睡过安稳的好觉,这也是无可奈何呀。 听伞小姐说,她和现在的主人「他」的相遇,就仿佛是命运的相遇一般。 在那个雨天,她在路边等待着被谁给捡起来。 就和她初次被抛弃的那天一样。 「呜呜……呜呜……」 她悲伤地哀鸣。每个下雨天,她都在人和人之间被转手来转手过去。每一天都是这样度过。我究竟是在做什么呢?不应该是这样的。作为一把高贵的伞的矜持已经荡然无存了。 我的一生,就要这样一直持续下去吗——一这么想,眼泪就止不住。 少年。 她大哭出声。 『啊啊真是悲伤啊……!我竟然沦落到要被这样的小屁孩捡走了……!』明明身为一把高贵的伞! 她悲叹不已。这真可谓是一朝失足便跌落伞生的最谷底!从少年的角度来说的话,她的哀叹声听起来则只是一种很奇怪的声音,又或者说仅仅只是幼犬的叫声吧。 但是,无论是哪一种,少年都完全没有在听就是了。 「好强!这伞看上去好帅耶!」 将黑色的伞完全张开,少年在雨中旋转着她。 『哼。我可是高级上流的伞哦?帅气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这小屁孩,怎么回事……』 她嘴里一句一句发着牢骚,却努力地扛着雨,让少年不要被打湿。 少年心情大好地在雨中漫步。 『反正这个孩子最后还是要把我扔了的……』 她对于被别人捡起来已经没有喜悦之情了。迄今为止她究竟被多少人抛弃过了呢。 反正这小孩最终还是要扔掉我。抱有任何期待都是徒增悲伤。 她甚至都已经不再去发出什么悲鸣声了。她已经变成了一把普通的伞。 「我回来啦!」 少年回到家之后,就把伞直接带进了浴室。 「被雨淋的相当脏了呢,不给你洗得干干净净的可不行」 少年把伞沾上的雨滴全部用清水洗净,接着放在房间里晾干。 伞小姐身上长时间积累的污垢都被流水冲净。 『呼啊……虽说是个小屁孩,却挺懂的嘛……对待伞的方式』 即使受到触动,伞小姐还是不由自主地告诫自己,这孩子终归还是要把我舍弃的。不可以去期待什么—— 但是少年,却是相当怪的人。 「不是,这伞也太帅了吧……」 伞小姐在房间里晾干之后,少年就一直望着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闲了,他就对着伞画画消磨时间到了晚上就抱着伞小姐睡觉。 『这少年怎么回事……』 之后少年的怪异举动也没停下来。少年真的是很中意伞小姐。 早晨,当然要抱着伞小姐起床,接着一直到去学校为止,都一直单方面对伞说话,回家之后也要报告伞小姐学校发生的事情。 伞小姐迄今为止的伞生中,一次也未曾经历过这等事情,不由地十分困惑。也是啊。我听了这种事也是觉得不明所以。 话虽如此,少年方才十岁。 正处于多愁善感的时期。 人小时候就是很容易把什么特异之处都没有的东西当作宝贝宠着。一定,对于他来说,这把偶然见到的伞简直就是那种东西吧。 但是她已经不可能在对人敞开心扉了。 反正最终都会被抛弃的。 「呼呼,伞小姐。你听我说。今天呀,我在学校被老师表扬了!你觉得是为什么?那是因为我的成绩可优秀了呢。」哼哼,少年显得很自豪。 一周后,两周后,又或者是一天之后?反正这孩子最后一定会厌倦我的。 「伞小姐,今天是休息日,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但少年每当有闲暇时间就会带着伞小姐出去。 「今天去图书馆吧?」 休息日始终都和她在一起。 「下雨啦!该你出场了哦!」 下雨天,他就毫无意义地跑出去。 「啊——啊——。看样子雨下不来啊。好想快点能打伞啊。」 晴天他也翘首企盼着下雨。 「自从捡来伞小姐,每天都很开心呀。」 即便如此,她相信他终归会厌倦自己,所以始终闭嘴不语。 「要是能一直下雨就好了呢。」 但是对这样笑着的少年,她慢慢地敞开了自己的心房。 她与少年,二人独享的时间静静地流淌。 再往后就是一周前的事情了。 「——哇呀!真是久违的雨啊!」 在那足以浇灭所有人的精神头的茫茫大雨中,唯独只有少年仿佛见的是阳光灿烂的日子一般,激动万分。 对他来说,雨天才是晴天。 「伞小姐,今天去哪儿啊?」 今天可是久违的休息日。他十分郑重地打着伞,在街上漫步。 不知从何时起,她也变得想要回应他的感情了。 『……』 想去的地方,究竟是哪里呢? 虽然心知一定无法让自己的话语传达到他心中,她依然,开口说话了。 『去哪里都行哦。』 那是她坦率的心情。『只要是我作为伞可以为你挡雨的地方,无论是哪里都——』 那是她作为物的本心。 ——仅仅是希望被非常非常长久地、被非常非常珍视地、好好地被人所使用。 那番心意,能否抵达少年的心中呢? 他所听到的一定是奇怪的声音吧。一直都是这样的。 「……」 他沉默不语。 啊,果然。她吓坏了,因为自己因为发出奇怪的声音而被发觉了。 正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忽然传来说话声。 「——哎呀,你这家伙,在这种地方做啥呢?」 但是,归根结底,其实她的话语,还是说发出的声音其实根本什么都传不到他的耳中。 「在学校里看你规规矩矩的,现在倒是开心的很啊?」 在少年的眼前,站着三个个头差不多的男孩子。 「啊,唔……」 刚才还活泼欢快的少年的活泼劲忽然间消失了。 平时一直快活地对雨伞小姐说话的那个少年,不知去了哪里。 「哎?这什么啊这把伞!就像个老大爷用的!你自己没伞吗?」 「啊,唔……那个……」少年双手忽然握紧,伞不由抬起目光。 「啊、嘿嘿、我是、和老爹借来的……」 「啊,这——样子啊。」 围在少年身边的他们其实也不是出于恶意说的这些吧。仅仅只是过于「坦率」了而已。这些孩子,根本不懂什么叫体贴。 「但是,你的老爹打的伞也真怪叻。」 「好——土!」 「超——老!」 虽然有啥说啥,但这也绝不是出于恶意的。 虽然明白这一点。 小孩子这物种,就是这个德性。 但是,捡起了她这把伞并且无比珍视的少年却被他们如此嘲弄,她感到自己涌起了愤慨之情。 希望他们,不要干扰自己。 明明自己每天的生活都变得快乐起来了。 『你说老土??老??别给我胡说八道好吗!我可是高贵的伞啊!』 这也太失礼了呀!她大声怒斥道。但恐怕那声音传到那些孩子耳中后,就和伊雷娜大人时不时听到的小狗的叫声差不多吧。 当然了,这对于普通的伞来说原本也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唔哇哇哇哇啊!」 「这啥玩意啊这个伞!好可怕!」 「怪物!怪物啊!」 小孩子们嘴里嚷嚷着这些,从少年的手里把诅咒之伞抢走,扔到了路边。 「啊——」 少年向被扔掉的伞伸出手。 「走哇!你丫的,赶紧走哇!都说了那伞很危险的!」 孩子们中的一个人拉着少年的手朝另一边跑。虽然看上去很害怕,但孩子们之间却萦绕着莫名兴奋的气氛,他们随后把少年一路拽到了街的另一头,跑远了。 而在宽阔的大路上就这么被放置不管的伞小姐被某个温柔的路人塞进了路边的盒子里。 伞小姐企盼着能在之后被少年再度捡起,别的人一旦想要去拾起她,她就会发出呜呜的声音抗拒。 她始终等待着少年的到来。 接着,就是昨天发生的事了。 伞小姐看到了,看到了那个少年和孩子们一起行走在街上。 『……』 少年方才十岁而已。 正处于多愁善感的时期。 被伙伴牵着手跑走了,之后肯定也会意气相投吧。 看那少年,正很开心似的与伙伴们走在一起。他曾在伞下展露出的笑容,此刻看上去却那么的遥远。 「——啊」 和伙伴们交谈的时候,少年的视线忽然飘到了伞小姐这边,她与他对上了视线。 「……」 但是啊。 少年却没有再去把她拾起。对他来说,伞一定已经成了一个被诅咒之物吧。 她在那一瞬间领悟了。 领悟了自己又被舍弃了的事实。 『呜——呜——……』 那之后,就是我们所知的情况了。 伞小姐在路上发出鸣叫声,接着被伊雷娜捡起来的事情。 『我明白的——像我这样的旧物能被人所爱?这怎么可能呢……』 讲完这段很长的回忆,伞小姐再次哭出来。 啊呀、这下伊雷娜大人又要生气了——。 「呼咻——」 但是伊雷娜大人睡的好好的。那么就无所谓了。 我好好地安抚着无精打采的伞小姐。「那个,伞小姐,不要灰心丧气呀……」 『请你把我就这样毁掉吧……我感觉活着也只是痛苦……』 「啊呀!」你在说什么呀!我十分的惊讶。 所谓破坏掉,对于物来说就等于是死亡。 「你真的痛苦到了那种地步吗……?」 『被最珍视的人所抛弃的痛苦……你应该也明白吧?』 「不,很抱歉。我没有被抛弃过的经验。」 『呜啊!—— 』 伞小姐在此大哭出来。结果地板上浸了水,仿佛是从天花板开了个洞,雨全漏下来似的。 啊啊,这可怎么办才好。 我就像是在哭泣的孩子面前慌张的大人似的,当场只能看着地上积起的水洼发愁,束手无策。 『小姐……你的痛苦,我懂的哦』 就在这个时候,我们的对话里唐突插进来地板的木板先生。『你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叻……我在年轻时也像小姐那样,对于使用自己的人类抱着梦和希望啊……真是被你的眼泪浸染了啊……』 木板先生所说的话是语带双关呢。虽然不知道他的表情是什么样,不过估计现在是一脸得意。虽然台词有些恶心,让我有点兴味索然。 『呜啊!——』 一瞬间就把伞小姐的泪水给引出来了。虽然他们在烦恼上能互相感同身受是甚好,但这效果有些过于立竿见影了。 但是那先不提,对于想要舍弃生命的伞小姐,我有种很想要好好说教她一番的心情。 「伞小姐,请你一定要好好冷静下来。放弃生命什么的……对于物来说这可不是能随口乱说的事情哦。」 「『烦死了呀!你能说出这种话是因为每天都在被好好地使用不是吗?』」 「呼呼呼~」 『呜啊!我受够了!』 把我弄坏吧!伞大声叫起来。 『刚才起就吵得不行喂!』听到伞大叫某物咔挞咔挞摇晃起来做出回应。是窗户先生。『你丫的,对被抛弃耿耿于怀整天抱怨来抱怨去的,老子可是别说被抛弃的经验了,根本能抱怨这种事的对象都没有啊?你知道为啥吗?』 因为是窗户呗。 『因为老子是窗户啊!!』 就说嘛。 『傻子!』接着与窗户产生共鸣一般跳起来的是床小姐。 『像我这种,每天每天都换客人如流水呀!不管怎样尽心尽力,客人也不会对我有任何的想法。无论何时,只限于一夜之缘。明明我温暖了客人,我的心却只是如坠冰窟。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是床呗。 『因为我是沉重的女人呀……』 我对于伊雷娜大人是靠在椅子上就睡着了而感到十分庆幸。 『嘛,反正啦。概括一下就是说,你还有机会的。』 把刚才所有的话擅自概括总结起来的是房门先生。 『你是伞,无论何时都能从这里飞出去。因为能把你带出去的物,就在这里嘛。』 哎呀?难道说,话题推进到让我来帮忙了? 『但,但是……少年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呀……』伞小姐消沉了。 房门先生对她用自己的门把手笑了起来。 『嗨呀。喂喂,你以为这个国家里究竟有多少物呀?』接着,他续道,『我的朋友们已经开始寻找你的那位伙伴啦』。 『房门先生!……』 不不,并非只有房门先生而已。 在场的所有物,都在为她撑着腰。这些物因为无法挪窝而无数次经历了十分不甘大思念,也同样因此,团结力十分了得。他们都同样地兴奋地鼓动着伞小姐:『快去见他呀!……』 「我想,如果能见到少年的话,你一定可以再次成为他的所有物的。」 『……为什么你就可以断言啊?』 认真地说,我是有证据的。 我就像平时的伊雷娜大人,在这种场合想到了感觉很好的台词时会做的一样,我沉默半响,然后对伞小姐笑着说道。 「要说为何,因为少年,正值多愁善感的时期呀。」 ● 少年心里一定也是后悔的。 他在雨中一人行走着。即使被雨水打湿也不以为意,当和打着伞的行人交错时,他一个接一个地窥探着他们手中的雨伞,就这样,他走在路上走啊走。 这是街上的物们所转述的情况。 『我觉得马上就能找到那孩子的哦。』 我刚传达出去少年的样貌特征,就立刻从街上的物们那里听说了少年的行踪。 『那孩子,从中午起就一直在接上走来走去找东西』、『不知道在街道口来回来去走了多少次呀』、『一定马上就会来了才对』,它们说。 所以我就这样打着伞,在大路上等待着少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直在四处寻物所以变得疲惫不堪呢,又或是因为已经放弃了希望呢,少年的眼神已经暗淡无光了。 像是勉强拽着自己被雨浸湿的身体一般,少年的步伐沉重而踉跄。 他没问题吗? 「这样会感冒的哦。」 在这种时候居然不打伞到处乱逛,真是的。我笑着向少年搭话,叫他来到我的伞下。 想要向原主贴近,伞小姐倾斜着,守护着少年不再被雨所淋。 「大姐姐、那个是、从哪里——」 「在小的时候,看到的世界是很狭窄的吧。」 我无视少年的话而说道。「仅仅是被周遭的孩子们说个三言两语,价值观就会动摇。只是被一句话刺痛,自身的全部都变得仿佛一无是处。」 正因此,就像是被伞所遮蔽的视野,仅仅有一小部分的世界映照在眼帘上。而原本,明明伞对面的景色是如此广阔。 「……大姐姐,你是谁?」 「呼呼呼。究竟是谁呢……」我是谁在此刻是无关紧要的。「称我物之妖精就可以吧。」 「物之妖精…… 」他的视线在伞小姐和我之间打转,接着低声嘟囔道,「听起来好可疑……」。我就权当没听见了哦。 ……物之妖精这个词,倒是丝毫没有说错就是。 怎样都好。 「外表的样子,是那么重要的吗?」 我对迷茫的少年说道。 「讨眼前之人的好,是那么重要的吗?」 比方说,就像是那些少年既听不见说话、也无法与之交谈的物们,其实却非常理解着关于他的事情。而人,我觉得,即使互相之间没有什么瓜葛,也应当要好好地看着别人才对。 「……」 ● 少年心里一定也是后悔的。 他在雨中一人走着。即使被雨水打湿也不以为意,当和打着伞的行人交错,他一个接一个地窥探着他们手中的雨伞,他就这样走在路上。 这是街上的物们转述的情况。 『我觉得马上就能找到那孩子的哦。』 我刚传达出去少年的特征,就立刻从街上的物们那里得到了少年的行踪。 『那孩子,从中午起就一直在接上走来走去找东西』、『不知道在街道口来回来去走了多少次呀』、『一定马上就会来了才对』 所以我就这样打着伞,在大路上等待着少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直在四处寻物所以变得疲惫不堪呢,又或是因为已经放弃了希望呢,少年的眼神已经暗淡无光了。 像是勉强拽着被雨浸湿的身体似的,少年的步伐沉重而踉跄。 他没问题吗? 「这样会感冒的哦。」 在这种时候居然不打伞到处乱逛,真是的。我笑着向少年搭话,叫他来到我的伞下。 想要向原主贴近,伞小姐倾斜着,守护着少年不再被雨所淋。 「大姐姐、那个是、从哪里——」 「在小的时候,看到的世界是很狭窄的吧。」 我无视少年的话而说道。「仅仅是被周遭的孩子们说个三言两语,价值观就会动摇。只是被一句话刺痛,自身的全部都变得仿佛一无是处。」 正因此,就像是被伞所遮蔽的视野,仅仅有一小部分的世界映照在眼帘上。而原本,明明伞对面的景色是如此广阔。 「……大姐姐,你是谁?」 「呼呼呼。究竟是谁呢……」我是谁在此刻是无关紧要的。「称我物之妖精就可以吧。」 「物之妖精…… 」他的视线在伞小姐和我之间打转,接着低声嘟囔道,「听起来好可疑……」。我就权当没听见了哦。 ……物之妖精这个词,倒是丝毫没有说错就是。 怎样都好。 「外表的样子,是那么重要的吗?」 我对迷茫的少年说道。 「讨眼前之人的好,是那么重要的吗?」 比方说,就像是那些少年既听不见说话、也无法与之交谈的物们,其实却非常理解着关于他的事情。而人,我觉得,即使互相之间没有什么瓜葛,也应当要好好地看着别人才对。 「……」 插图 少年沉默着。 我继续对他说着。 「只在乎眼前之人的活法,可是很累的哦。」 又或许,该这么说吧。「请好好地看着,对你来说真正重要的人呀。」 「…………」 虽然严格来说伞小姐并不算是人吧。 『呜呜……』 像这样子打着小聪明,在他的手中鸣叫起来给他听,这位奇妙的伞小姐。能够好好地对她倾注自己心意的,也就只有这位少年才能做的到了吧。 「请一定要,对这孩子好一点哦。」 被放在一边人就那么走掉,她是多么不安呀。 就算是没说出口,也请你一定放在心上。 「…………」 于是,少年紧紧握住古旧的伞柄,盯着它。 抬手,将伞举起。 「嗯。」 他点头。 眼前,宽阔的视野在伞下铺开。 ○ 「在伊雷娜大人熟睡的时候,发生了如上所说的事情。因为这样的缘由,伞小姐回归到了她原主的那位少年手中。」 「我没睡。」 不知何时从屋里消失了的扫帚小姐回来的时候,她的头发都沾湿了,我一边把毛巾交给她一边问道,「你跑哪儿去了呀」。 然后她的回答便是那些,所以我理解了,「原来如此」,我点点头。 「醒来的时候地板湿漉漉的(同:唠唠叨叨),我还想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是这样啊。」 「诶?伊蕾娜大人,你还是睡了呀?」 「我没睡。」 就算赌气完也不想承认。 在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失礼地睡着了的魔女究竟是谁呢?不对,我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呢。 「最近您很疲惫呢。」 擦着头发的时候,扫帚小姐担心地看着我。请你先好好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如何呢。多少有点想这样吐槽。 但是,我确实让她白白地操心了。 「因为最近,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嘛,所以一直警戒,没怎么睡好呀。」 呼啊……我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哈欠。 「不过,仅从交谈来看,他也是个相当古怪的少年呢。」 「毕竟他是一把能发出狗叫的伞的主人呢。某种意义上说伞小姐和少年是非常搭的一对儿。正如他对于伞小姐来说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一定对他来说,伞小姐也是必不可少的。」 「那方面倒的确,不过,初次见面的扫帚小姐突然递过来一把伞,他却没怎么表现出困惑呢。就算我把他当作可疑人士也没什么问题吧?」 「…………」 「你能平安无事地回来,我就踏实了。」 「伊蕾娜大人!……」 竟然会特意担心我……!您的话语真是让人感激涕零!她变得开心得不行。 不是不是。不是那个意思啦。 「是说,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就没法旅行了。我指的是这个哦。」 ○ 第二天,我决定离开这个国家,结果。 「又是雨……」 抬头一看斗大的雨滴已经噼里啪啦掉下来了。在我滞留该国的最后时光,我走进咖啡馆,那时还没有下雨。看来是我在店里享受咖啡的期间,天气又一下子坏起来了。 我可不喜欢在雨中旅行。 「拜、拜托了……!等一下我!别抛弃我啊!」 我在店门口发呆的时候,一个长得很有型的男人在路上鬼哭狼嚎。他一身上等的衣服被完全打湿,弄得很有型的发型恐怕也全泡汤了。即便如此这个男人也不以为意,抱着一个女性的脚不放。 「你真烦啊!明明事到如今都不知出轨多少次了,还在这里腆着脸说这种话啊你这渣男!」 另一边的年轻女性,不留情面地用脚踩踏着他。 「只有你才是我的真爱啊!相信我——」 「去死吧你!」 结果盖过男人说话的却是另一个女人。仔细一看,男人边上是颜色形形色色的好几把伞,几位女性正围观着他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惨样。 「明明还说只喜欢我一个人呢……」「杀了你!」「真是太过分了……」「脚踏八只船是怎么回事呢?」「垃圾!」 在雨中,男人被无休无止地唾骂着。女人们对他可以说是毫无怜悯。 看这个情况,大概他是花言巧语骗了许多女性吧。 「大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呢?等人?」 「嗯,差不多。我的朋友正在去回礼——」我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歪过伞,抬起头朝我看过来。 「回礼?」 他应该没怎么听过这个说法吧。少年不可思议地歪着头。 「就是,去跟那些照顾过自己的人打个招呼。因为在这个国家被很多人帮助过呢。」 「是这样啊!」与正垂落大雨的淤滞天空所完全不相称的,是少年盛放的明亮笑脸。 「向重要的人表达感谢的话语,是好事呢!」 「是这样的。」 「说起来,姐姐,你没有伞吗?」 「嗯,的确,我没有伞哦。」 「是这样啊!说起来,我拿的这把伞,你看怎么样?」 少年嗖的把伞递过来给我瞧。 那是一把看上去很旧很旧,并且还不住发出「汪汪!」这样仿佛狗叫一样声音的不可思议的伞。 「和你很搭哦!」 「诶嘿嘿。果然就是这样嘛!谢谢你!」 就好像他等的就是这句话似的,他再次高兴地笑起来,「那拜拜喽!」说完他就这样非常珍惜地举起伞,走掉了。 「…………」 不嫌弃的话让她也进伞下来吧? 不,不必了。对素不相识的女性说那种事情的话就会变成「那样子」的哦。 哇啊,「那」是啥情况啊。 大概是所谓的渣男吧。你要是不想变成他那样的话,就别学他那样胡乱勾搭女人哦。 ……大概类似这样的对话。 ——我推测伞和少年之间,应该进行了这样的交流。 少年就这样平平常常地走掉了。在我等雨的时候,一个突然出现的素不相识的少年,仅仅是朝我炫耀了一下自己的伞,就走掉了。 「——您久等了,伊蕾娜大人。我去和各种各样的物挨个打了招呼,结果花了超出预想的时间……」我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是扫帚小姐。 「—— 伊蕾娜大人?您怎么了?」 她像是跟随着我的视线,朝道路的另一边看过去。 那是颜色多种多样,许多的伞交错着的地方,是大街上。 虽然那里有很多伞样式相似、颜色相似,但一把完全相同的伞都没有。形形色色的伞们,构成了伞之群。 而我盯着那其中的一把,说道。 「我和怪人少年见过面了。」 那个打着旧伞的少年逐渐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啊,原来如此。伊蕾娜大人,你见过他了呀。」 扫帚小姐和我注视着同一个方向,看似了然于心似的点了点头。 接着她温柔地微笑着,说道。 「但是,伊蕾娜大人,那位不是怪人,应该说是一个渣男吧,我认为。」 「我说的不是那边的。」 第四章 必败少女奋斗史 「今天就来做个了断吧,我的竞争对手!」 就是这样,我们的决斗就要开始了。 ……在那之前还是先说清楚我是谁我在哪儿在做什么吧。 我的名字是柯蕾切尔。 我住在国外的偏远草原上,是一位有著深蓝色头发且声音音调较高的魔法师。现年十七岁。长相可爱。魔法水平还算不错。重要的是脸长得可爱。 学习成绩总是名列前茅。即使是在魔法名门高校,能取得和我比肩成绩的人也就只有这么一个。我可真是完美啊。 文武双全,才色兼备,就算要说这句话是为我而生的也不为过。我甚至都想主张这个针对我的语源是正确的。 说了这么多就能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了吧,即使是用四条腿站立的小鹿也能理解得来。 然而这样的我,却刚好有一个可以称之为竞争对手的人。 「哎?做个了断?可今天不是打算野餐吗?」 这位一边在平原上铺开地毯一边歪著头的就是我的竞争对手。都这时候了还想著要野餐!真不愧是我所认可的文武双全才色兼备的劲敌。 无论是在学习成绩还是在魔法技术方面,在同龄人中唯一能与我相提并论的就只有我眼前的这位纳朵娜了。 即便说是实力不相上下也不为过。 可既然是针锋相对,就应该分清黑白了吧。 为此我把纳朵娜叫来这片国外的偏远草原上。 现在是时候决定谁是更厉害的魔法师了。 当然,这可不是为了和睦相处而进行的野餐。 「当然是为了战斗才把你叫来的啊,笨蛋!」 「哎?是这样吗?难得收到小柯的邀请,我还以为你是想和我一起去野餐呢——」 「不对。是战斗。」 「哎?这么好的天气居然还要进行魔法对战吗?还是野餐更有意思。」 「不,我就是要战斗。」 「是因为在意上次考试第二名的事吗?」 「少啰嗦。」 「而且我都没听你说想要战斗的事,所以今天没带魔杖也不要紧吧?」 「哈?」你刚才说了啥来著? 「不是,你想啊,我本来就没有想要战斗的打算,所以就算你说想要战斗也不行。」 …………。 哈? 此时的我有多生气应该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那你来这里干嘛!」 「都说了是来野餐的啊……」 不要这么生气嘛,嘿嘿的笑著关怀我的纳朵娜随即从包里拿了一个法棍出来。从她的样子看来,似乎是准备要吃东西了。 「这样好了,要是你能借我一个魔杖,我倒是可以试试和你决斗。」 就好像在哄撒娇的孩子一样,她无可奈何地站了起来。这个纳朵娜是把我们之间的决斗当成是饭前运动了吧。 凈会说些瞧不起人的话。 于是我笑了。 「哈哈哈!丑话说在前头,纳朵娜,你以后可不要抱怨说是用了借来的拐杖才会输给我的,知道不?」 「好好好。没有关系啦。」 我的这个竞争对手对我摆摆手,嘿嘿的笑著。 看来有必要让这丫头搞清楚自己的立场了。 「话说在前头,今天的我早已今非昔比了,纳朵娜。哼哼哼。我还在担心接下来会不会弄哭你呢。」 「哎,真的吗?好可怕呀。可以请你对我手下留情吗?」 自始至终都在用一种很轻浮的语气去回应我的纳朵娜。也就只有在现在才能露出如此从容的表情了。 就这样,我和纳朵娜的决斗开始了。 算起来这已经是我们之间第四十二次的决斗了。 「就因为这样,我现在才在为了寻找一位适合当我师傅的人而在城里徘徊。然后我就遇到了你。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请你一定要成为我的师傅,哪怕只有三天也好。」 她是在我刚入境的时候来到我面前的。 说点题外话,很少有人会盯上那些不了解国家情况的旅人,然后进行毫无意义的买卖。 对于刚入境之后不久就突然跟我打招呼的人,我多少还是会存有一丝戒心的。 「原来如此。」 这位自称是柯蕾切尔的少女突然悠然自得的出现在我面前,这点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在对她产生兴趣的基础上,我开始倾听起她的个人经历。 据说她好像是有个竞争对手。 总之先总结一下她所说的这些, 「因为输得太惨所以想要报仇,是这样没错吧?」 大致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站在我面前的柯蕾切尔小姐的衣服上都沾满了泥巴。明明是在晴空之下都还能摔了个狗啃泥,搞得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 都这副打扮还想拜她人为师,决斗的结果可想而知。 「哼哼哼。你的洞察力可真敏锐呢。」 「我只不过是说了看了之后的感想而已。」 「不,这位魔女大神。我夸的是我自己竟能找到如此洞察力超群的魔女当我的师傅这点。」 「…………」 「不愧是我……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文武双全姿容端丽才色兼备的集合体啊。」 你确定不是自恋的集合体? 似乎从头到脚都像是在说「我很厉害吧?」这样的话。这位名叫柯蕾切尔的少女,可以说是一个全身上下都被自尊心覆盖,且自我评价异常夸大的家伙呢。可不知为何,总感觉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真的好羞耻啊。 「可你不也在单方面输给她了吗,亏你敢称自己是文武双全呢。」 「呃。你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吧,魔女大神。再说了,我也并没有在单方面输给她的说。」 「这话怎么说?」 「不管怎么说这次也只能称得上是惜败。只是刚好情绪不太好所以那次只是碰巧输了而已而且说起来我今天什么都没吃所以肚子饿也是我失败的原因再有就是我还担心自己离家前是否有把房门锁好可以说我不能集中精力和她一决胜负然后输掉和这点是脱不了干系了。总的来说就是我会输掉纯属偶然。我说的这些你都明白吗魔女大神。」 「这语速未免也太快了吧。」 「不管怎么说魔女大神。我这次会输刚好就只是我身体不适而已。若是换做平时的我是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丑态的。」 「这样啊。」这么说起来。「你和你的那位竞争对手之间的胜负记录是?」 她说这已经是她们之间第四十二次的决斗,尽管还是输了。那么胜利的比例又是多少呢? 「我想想看啊,四十二战四十二负的说。」 「你就不知道要保守一点吗?」 根本就是爽快的输得一败涂地嘛。 「所以我想在我们接下来的第四十三场决斗中画上完美的句点,魔女大神。」 「哦……」 所以才专程过来找魔女的吗。 倒不如说明明输了这么多次却还能装出一副自命不凡的模样,这孩子也是够厉害的呢。 「魔女大神。你现在是不是正在想著『明明输了这么多次却还能装出一副自命不凡的模样』这样的话呢?」 「厉害啊你。你竟然能一字不漏的猜出我心里的想法。」 「知道为什么吗?」 「是因为我脸皮太厚了?」 「因为我每次输的时候都是这么想的。」 「厚厚的脸皮下还带哭泣的嘛……」 其实她也不是真的认为自己就是个天才吧。尽管所说的话有些言过其实,但大概有八成是在开玩笑的吧。 像这种经常做出那种让人们觉得不太正经的言行的人,我可以说是见得多了。 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没错,就是我。 「不过我觉得还是不要过分拘泥于胜负的好。再怎么说你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请不要说这么庸俗的话。难道魔女大神你这是在愚弄生活在胜负世界里的人们吗?」 「对你来说,同竞争对手战斗是和胜负世界同等意义的大事吗?」 「当然的说!」她的声音更大了。「在胜负的世界里,胜败乃兵家常事。不管再怎么天资聪颖,都会有败北的经验之谈。」 「……确实是这样没错。」 我很坦率的点了点头。确实是很有道理来著。 「失败的时候能分析出什么样的问题,这便是天才与凡人之间的差距啊,魔女大神。」 嗯嗯。 「那么身为天才的你又得出了怎样的结论呢?」 在我这么问的时候,她停顿了一下,以无比清澈的眼眸看著我说道, 「因为我觉得这个问题还是得请教天才的好。」 「嗯哼?」 咦?天才吗?哎呀呀呀?到底是在说谁呢? 「我的对手也是个丝毫不逊于我的天才。为了对付天才就必须得听取另外一个天才的建议,魔女大神。」 「原来如此,真亏你能看出我是个天才呢。」 「其实在你进行入境审查的时候我就一直在观察你,那个充满自信的表情还有那行为举止,以及那足以能够证明自己充满自信的星星形状的胸针。不难看出这正是一位年纪轻轻就能成为魔女的天才魔法师吧。」 「哎呀呀呀呀呀呀。」 「如何,魔女大神。我有哪里说错的吗?」 「看来你的洞察力真的很不一般呢……」 「哼哼哼,对吧。所以我想在接下来的这三天里,向魔女大神你学习各种各样的东西。你觉得如何?」 「哎?不是要学魔法吗?」 「为了了解纳朵娜,魔女大神。我想要了解天才的一切。为此我想不仅限于魔法,我还想了解你的生活习惯、兴趣和特长。通过了解天才,说不定可以让我变得更强,魔女大神。」 「原来如此。你可真是贪得无厌呢。」 「请不要说这种庸俗的话,我只是单纯的渴望包括知识和技术在内的一切而已。」 哼哼哼,她又露出了那种无所畏惧的笑容。 「老实说我真的是连肠子都悔青了,魔女大神。我的对手不仅靠从我这里借来的魔杖赢了我,而且还说了『今天能赢你纯粹是我运气好而已』之类的话。简直就像敌人从我伤口上撒盐一样屈辱。所以我无论如何都想要给她一点颜色看看。」 「竟然如此关心输给自己的对手,看得出来她可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呢。」 「或许是看我这么大把年纪都还哭的这么伤心,所以才会于心不忍吧。」 「那你哭了吗?」 「连续输了她四十二次总会心力交瘁的吧。」 「我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来著……」 「总之我想要深入了解天才。所以说魔女大神,请让我把你的心动都一一记录下来吧。」 倒也不是在这三天不间断的教她魔法,而是作为谈话的对象,展示自己平时的样子,若是有空的话也顺便教她点魔法。貌似就是这样的立场吧。 对我来说是几乎没有负担的好条件。 是否接受,全取决于她打算支付我学费的多少了。 「顺便一说,魔女大神。身为文武双全姿容端丽才色兼备的集合体的我因为小有名气的缘故,现在可是很有钱的哦。」 「尽管包在我身上吧。」 我二话不说,决定接受她的提案。 「那么魔女大神。既然你决定好了,那就请你无需在意我,就和往常一样,让我看看你在入境后都在做些什么吧。」 「和往常一样吗……」 那绝不是在经过思考后所才做出的行动,这个就很难应对了吧。换做平时的我会怎么做呢?人在意识到自己要自然行动的那一刻,就会变得不自然起来。 我稍微思考了一阵后说道, 「总之先去咖啡厅好了。」 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毫不犹豫的随手在附近选择一家店面。 「不介意的话,这顿我请吧。吃过早餐了吗?」 「不了,谢谢!」 「你这是吃过了吗?」 「就在刚才我吃了一个三明治。」 「你不仅得到了对手的安慰,还得到了她的施舍吗。」 「味道还不错。」 「那可真是可喜可贺……」 「今天就来做个了断吧,我的竞争对手!」 那是在我经历第四十二次惜败后的第四天。 有位魔法师气宇轩昂的说出了和四天前完全一样的台词。不过首先我还是得先说明我是什么人。 「哎……又来……?」 「别说这种没出息的话,我的竞争对手。竟然是竞争对手,那么我们之间会有战斗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出现在我这个毫无干劲的竞争对手纳朵娜面前的是一位名叫柯蕾切尔的少女,也就是我。 我是一个有著深蓝色头发且声音音调较高的魔法师。现年十七岁。长相可爱。魔法水平还算不错。有著充满自信的容貌,不管怎么说,我的脸就是长得这么可爱。 再重复一遍。 我的名字是柯蕾切尔。 这是迟早会在魔法师之间威名远扬的一位魔法师的名字。 「也是这次一定会将你彻底击垮的女人的名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巨响!一封来自我给她的挑战书闪亮登场。 我以通过这三天以来观察魔女伊蕾娜大神所获得的知识和技术为武器,为这共计第四十三次的胜负发起挑战。一切早已万事俱备了。 「要我在这里和你决一胜负吗……?」 我的竞争对手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若是换做平时,我肯定会把她叫到国外的那片偏远草原上,但这次可不同。 这次是在附近的咖啡厅。 「哼哼哼,或许你没有意识到吧,我的竞争对手。就在我把你叫来这里的那一刻,你我之间的胜负早已经开始了!」 「就是说名为决斗实为外出游玩咯?不过和朋友一起来到这样的店里我还是第一次呢。」 纳朵娜双手合十贴在脸侧,嘿嘿的笑著。不久后,一盘巨大的芭菲摆在了我们面前。 正如我说的,胜负从这一瞬间就已经开始了。 通过和魔女大神一起生活,让我学到了很多东西。 这三天以来,我随魔女伊蕾娜大神一起去了很多地方。像是书店啊,很普通的咖啡厅啊,还有附近的公园之类的。 魔女伊蕾娜大神可谓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将自己置身于流逝的时间中,这样的生活真是让人羡慕不已啊。 「柯蕾切尔小姐。看到我如此自由自在的样子,是不是觉得很令人羡慕呢?」 有一天,伊蕾娜大神就好像看透我心思似的对我说了这些。我很敏锐的察觉到她接下来可能有话要说,于是便打开了记事本。 伊蕾娜大神对我说,旅人看起来很自由其实是错的。 「不住在特定的国家,不被学校、工作等固定框架的生活方式所束缚,在如此框架中生活的你看来也许这很煜煜生辉吧。然而事实并非如此。看似自由的旅人也会有她自己的烦恼。」 例如当我问她为什么而烦恼时,只见她两手捧著咖啡杯,望著天空说道, 「对未来的不安,还有在年老之后的生活资金收入方面,之类的吧。」 「其实这点小事我也会烦恼。」 「正是如此。所以和你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不同。」 「…………」 对于无法理解的我,她安慰我说。 「就是说魔女和旅人都不是什么特别的人。」 普通的烦恼,普通的思考。她这样说著。 在此基础上,她给了总是输给那个人的我一个建议。 「即使立场改变了,人还是人,没有什么人是不会烦恼的。」 正如再完美的你也会有无法战胜的对手一般——魔女伊蕾娜大神是这么对我说的。 那时我才意识到。 「就是说纳朵娜也有弱点……?」 「是啊。或许真的有也说不定。」 魔女大神一边喝著咖啡一边对我这样说。然后她还补充了一句,「依我看啊,与其去研究素未谋面的魔女,还不如去研究身边的竞争对手会比较省事。」 也就是说。 我所欠缺的,是对对方的了解。 「今天这顿我请了,想吃多少你尽管吃吧。」 于是。我决定今天就像和伊蕾娜大神度过的那几天那样带她四处走走,研究她的生活习惯。 「好吃!」 我的竞争对手在丝毫不知我目的的情况下,对著一盘巴菲喜笑颜开著。原来如此,她似乎喜欢吃甜食。这么说来,上次决斗的时候她吃的三明治是水果三明治来著。 吃完东西后我们便一起去购物了。 首先要去的是书店。 「那好,我要这本书。」 纳朵娜小心翼翼的抱著一本最近刚出版的推理小说走到前台。她的脚步声就如同在跳舞一般轻盈。 这么说来,在我和伊蕾娜大神共度的这三天里我也去过书店。 在我排队结账的时候回过头一看,看著向我挥手说「等我一下」的纳朵娜,让我想起了之前和伊蕾娜大神之间的对话。 「这本小说可真不错呢。今后好几天在睡前,或许可以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 伊蕾娜大神呵呵呵的抱著一本推理小说笑著。 面对这样的她,我不禁挺起了胸膛。 「伊蕾娜大神,知道什么是速读吗?」 「嗯,这我知道。只要随便一翻书就能理解其内容了。」 所言甚是!我在店里大声的说道。 「我正是那位精通速读的孩子,如果是伊蕾娜大神你现在拿著的这本书,只要五分钟就可以读完。」我真为自己感到骄傲。 然而,伊蕾娜大神却对著昂首挺胸的我叹了口气。 「就算被人炫耀,我也完全羡慕不起来。」 「不用这么客气。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可以教你速读的方法哦。」 「不必了。」她就像是扇走烟雾似的对我挥了挥手。「在我看来,读书就像吃饭一样,是需要经历品味享受的过程的。」 「可吃饭也不过只是补充营养而已。」 「看来你我的想法是完全不能相容的呢。」 「可通过速度可以有效利用好有限的时间。」 「靠腾出来的时间去做传播速读经验的活动,我倒觉得有些讽刺。」 总之就是不需要——她似乎并没有打算理解。 原来如此,看来天才也并非都是那种为了追求效率而缩短时间的人。又学到了一课。 那么我的竞争对手又是怎么做的呢。 我问了问正小心翼翼的抱著袋子里的书的纳朵娜,只见她歪著头,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哎?急著阅读有什么好处?」 「原来你和伊蕾娜大神是一样的啊。」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是我自己的事,你无需在意,我挥了挥手,和纳朵娜一起离开了这家书店。 接著我们转了几家店铺,像是陪纳朵娜一起去看衣服啊,又或者是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散步什么的,刚好没有什么事情可做,我便走到了广场附近的长椅那里坐了下来。 顺便说一句,我所做的这一切不过只是在满足纳朵娜的需求而已。 「我喜欢像这样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散步。」 她一边说著和伊蕾娜大神完全一样的台词,一边眺望著这本性已经看惯的这个街道。 「我喜欢在这里踏踏实实的渡过每一分每一秒。」 说著说著,她便坐到广场那边的长椅上。 说起来昨天伊蕾娜大神也像现在这样坐在这里。该不会她被伊蕾娜大神附体了吧? 「谢谢你,今天邀请我。」坐在我旁边的纳朵娜凝视著远方,身上散发著充满阳光的味道,对我说。「能主动邀请我出来玩的人,在我身边真的一个都没有,所以我对此感到很高兴。」 「不邀请身为天才的你,对周围的人来说未免太没有眼光了。」 「天才吗……」纳朵娜叹了口气。平日里一向笑口常开的纳朵娜,现在竟露出了如此阴沈的表情。「被人说成是天才什么的,我真的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这话怎么说?」 「周围的人都认为什么都能做是理所当然的,这让我倍感压力。我还经常听人说,因为总是笑嘻嘻的,所以看上去不会有什么烦恼。」然后纳朵娜搬出了魔女大神曾对我说过的话。「其实我和大家也一样在烦恼著。」 果然她是被伊蕾娜大神给附身了吗? 被称为天才的人,也会为自己与众不同而感到烦恼吗。这可真是新的发现。从明天开始,我也要学会为与他人与众不同而烦恼起来。 「说起来你今天是为了什么邀请我?」纳朵娜歪著头问。 或许是因为向我倾诉了烦恼的缘故,纳朵娜的表情又恢复几分开朗。 姑且不说这个。 要是被问到邀请她的理由,那可就麻烦了。 「为什么你突然会这么问?」我试探性的反过来问道。 纳朵娜表现出惊慌失措的样子,「啊,抱歉?我刚才也说过,我其实没什么朋友,所以不懂,该怎么说呢?」她又接著说起不得要领的话来。 「……?」虽然我也是个天才,却完全理解不了她所说的这些。这下麻烦了。 「哎?就是,那啥,换做是平时的话,你肯定会想和我进行决斗什么的。结果今天就只是和我一起去逛了好几家店,我还在想是不是不用再战斗了。也就是说我们今天不是要相互战斗的对手,而是朋友——」 「谁说今天不进行了。」 我随即伸出了魔杖。 我可真没这么说过哦。 「我本来就是打算现在开始进行的。」 再怎么说,迄今为止我所做的这一切正是为了这一刻呢。 「…………」 纳朵娜脸上的表情逐渐消失了。 这也正是我和伊蕾娜大神定下的周密作战计划的成果。 此时的我又突然想起昨天还在这个国家的她。 『要想和对手决斗并取得胜利,了解对方是首要的,不仅如此,瓦解对方的步调也很重要。』 『怎么说?』 『做对方不情愿的事。比如带她出来整整一天,然后提出决斗之类的。』 『这样做有意义吗?』 『意义可大了。傍晚的时候正好是晚餐时间,在想著「啊——回家吃什么好呢——」的时候突然想起有件非做不可的事情的话,应该就会被她给讨厌了吧?大致做到这样就可以了。』 『你是魔鬼吗。』 『哼哼哼……为了获得胜利就得不择手段,不然的话会吃亏的哦。』 『原来如此……!』 为此。 这次是在满足她不少需求的情况下提出决斗的。 看来效果很显著。 「这样啊……」 纳朵娜啊的一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就好像今天所经历的这一切都被否定了一般。「那啥,我今天也没有带魔杖出来——」 「我可以把备用的借你。」 「你准备的可真周到啊……」 「哼哼哼,可以再多夸我几句哦。」 「我又不是在夸你……」 目瞪口呆的纳朵娜从我身边接过魔杖。 「今天我可绝对不会输哦,我的竞争对手!」 「是是是……」 和白天判若两人,如此懒洋洋的回应著我的竞争对手。她那一副失去干劲的样子让我更加确信了。 正如伊蕾娜大神所说的。 毫无疑问,我今天能赢—— 然后我们便像往常一样,来到了国境外的草原。 双方都用魔杖指著对方,我们的之间的较量开始了。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你觉悟吧纳朵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给我记住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据说那里有一个边哭边逃的魔法师。 只能祈祷那个人不是我。 「……就是说,这次你也还是没能战胜那个竞争对手,所以才想要借助其他魔女的力量是吗?」 那是在我经历了第四十三次败北后的第二天。 在我依旧在埋伏在国门前等待新的魔法师来访的时候,一位魔女来访了这个国家。 那是一位有著一头炭黑色的秀发,且整齐的将其剪至齐肩的年轻魔女。 她的名字是沙耶。 刚入境后不久就主动过来找我搭话,丝毫没有露出不悦的表情。不仅如此,在她说了句「站在这里说话也不是个事,还是换个地方听你接著说吧」之后,便把我拉到附近的咖啡厅里。 于是,我一边吃著午餐,一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给了她。 此时的我回想起在四天前伊蕾娜大神来到这个国家的时候,她以是一脸嫌弃的表情接待我,现在看来,在我眼前的这位沙耶大神简直就是天使。 「事情的经过我大致是清楚了。看来你没有得到一位好师傅的眷顾呢。」 只是稍微听了几句就能迅速理解。「真要说起来,之前你找的那位师傅,真是个在魔女的风头上也放不下的人啊。从未见过如此不负责任之魔女。明明都有三天却还什么都不教!」 这位如同天使一般的沙耶大神竟如此关心担心著我这位才刚认识没多久的人,反倒是那位教了我不少奇怪东西的魔女,被一脸气愤的她给无情的谩骂著。 可被别人这么说多少还是有几分罪恶感。毕竟说什么也不教的并非别人,正是我自己。 「或许是我拜托别人的方式不太对,但那位魔女大神也并非一无是处——」 「不对!」沙耶大神突然打断我的话。「听好了,柯蕾切尔小姐。作为你的师傅,除了要了解弟子的要求,更是要了解弟子想做的事情。」 「是这么回事吗?」 「就是这么回事!其实那个被称为是人家师傅的家伙也只是个很随便的家伙,或许应该说在修行的时候比较像回事会好一点?总之就是她曾经是无比严格的教导了我。可在我成为魔女后,只要一有空就会把钱塞给我,然后让我帮忙跑腿去买烟草。真的是有够过分的说。」 007 沙耶大神怒不可遏。她的愤怒与其说是针对伊蕾娜大神,倒不如说是针对其他人的愤怒。 「总而言之呢,既然站在教别人东西的立场上,就必须领会对方的意图,从而引导出从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真正心情——从而引导你实现真正的目的。」 沙耶大神据理力争。 多么具有崇高意识的人啊。这早已不是单纯的像天使那般可爱的存在了。简直就是神。我真的打心底里崇拜她。相信有她的指导,战胜纳朵娜绝对会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她有著能让我有这种想法的说服力。 「话又说回来。那个不正经的魔女到底是谁啊?」 沙耶大神又开始怒不可遏起来了。于是我回答道。 「灰之魔女伊蕾娜的说。」 「欸?」 奇怪。 沙耶大神她楞住了。她仿佛时间被冻结一般的僵住了。「你刚才说了什么来著?」或许是因为突然僵住的缘故,就连说话的口气也显得有些生硬。 「我是说,我接受了灰之魔女伊蕾娜的指导。」 可结果却惨不忍睹,然后我和刚才一样耸了耸肩。 「……原来如此。」咳咳!沙耶大神咳嗽了一声。「知道吗?柯蕾切尔小姐。弟子这种东西呢,有时候就必须得亲身体会师傅的想法。师傅始终都只是站在教导她人的立场上。若是弟子无心学习,就算有师傅指导也毫无意义。知不知道啊?」 「突然是怎么了?」 「而且你都和伊蕾娜小姐学了三天都赢不了对手!伊蕾娜小姐要是知道了肯定会难过到流眼泪的!」沙耶大神突然歇斯底里似的大叫著。 「怎么情绪突然变得这么不稳定啊。」 莫非伊蕾娜这名字是某种咒语之类的? 「这样看来,我也只好代替伊蕾娜小姐接著教你了。」 哎呀呀呀,真没办法呢,沙耶大神叹了口气。 「总,总而言之呢。尽管包在我身上好了。」 这么说著的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前。 「真,真的非常谢谢你……!」 回过神来时,我心目中的神又回来了。话说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么柯蕾切尔小姐,能和我详细说说你和对方之间的关系吗?」 据说身为极优秀社会人的沙耶大神是因为工作原因才来这个国家的。停留在这里的时间也就三天左右。忙碌不已的她似乎没办法在这里停留三天以上,这也就意味著我的修行时间只有三天。说来也真是巧,上次我向伊蕾娜大神求教所用的时间刚好和现在是一样的。 「尽管只有三天,但我可不像伊蕾娜小姐那样温柔哦!所以请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沙耶大神如此断言道。 我这辈子就跟定你了。 「对方是和我一样的天才——」 我把我所知道的关于纳朵娜的事都告诉给了她。神奇的是,通过伊蕾娜大神的建议获得的知识竟意外地发挥了作用。 上次决斗的时候我和她一起外出,我对她的兴趣爱好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 纳朵娜。 她是一个天才,性格孤傲,又喜欢读书,喜欢吃甜食,休息日的时候还喜欢和朋友一起出去玩。 「哇——」一听到我和纳朵娜之间的关系,沙耶大神做出了很奇怪的反应。 「关于上次决斗的地点,可以和我详细说说吗?」 突然变得欣喜若狂起来了。 「好吧……」 我把我所记得的全都说了。如此这般如此这般。 「什么嘛?」 这时沙耶大神吃著作为午餐的意大利面的速度突然加快了。就好像把我的话当饭吃似的。可再怎么说身为神明大人的她应该不至于会做出如此卑鄙的事情吧。恐怕是肚子饿坏了吧。即使是忙得不可开交的魔女大神也会有饿肚子的时候。倒不如说正因为是忙碌的魔女才会需要积极的营养补给吧。一定是这样没错。 「原来如此,事情我大致是清楚了!只要三天时间,我保证你可以把你的那位对手纳朵娜小姐给轻松攻略。所以请你放一百个心吧。」 「真的吗!」 光是听她这么说,脑海里估计早已浮现出攻略纳朵娜的方法了吧。果然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天才……! 「请务必为我指点迷津!」 在我深深的对她鞠了一躬后,我和沙耶大神的特训开始了。 「哼哼哼……这可是人家向伊蕾娜小姐卖人情的大好机会……!」 看著沙耶大神低声细语的样子。她这张脸与其说是天使,倒更像是恶魔。 「这个人可真是反复无常啊……」 看来天才也是有常人无法理解的特别的东西呢。 我在沙耶大神身边修行的成果,终于得以在几天后发挥出来了。 「哼哼哼。欢迎来到我家。」 「哇——好大的房子啊!」 这一天,我把纳朵娜请到家里来。 …………。 我自己也在想,既然是为了一决胜负,那这么做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呢,这个其实正是我的师傅沙耶大神的计划。 这里是我的房间,在我带著纳朵娜来的时候,我想起了我和沙耶大神之间的对话。 「下次就把她请到你房间里去吧……」 沙耶小姐呼呼呼呼的笑著。这让我困惑不已。这个我想一决胜负又有什么关系? 「是,是。我懂。你想要和她一决胜负——」 沙耶大神微笑著点了点头。那样子就如同一位微笑著倾听孩子说话的母亲一般。「嘛,没事啦。只要用我教给你的方法,相信你一定可以一劳永逸的。」 「一劳永逸?」 「说是从下次开始胜负就不成立也不为过吧。」 「真的吗!」 我开始越来越期待了。 可要我把她叫到房间里来的理由我还是不太明白。我怀著忐忑不安的复杂心情,邀请纳朵娜来到我的房间,顺便一提,为了这一天,我还专门把房间里所有有污垢的地方都给打扫乾凈,想象纳朵娜来的时候会做什么,然后屈指数著今天的到来,在我母亲说了「朋友要来家里」之后,便嘱咐她不要从餐厅里出来。要是让纳朵娜看到身为天才的我平时的样子,就算说是等于是让她抓到了我的把柄也不为过。 「哎呀呀呀欢迎。」压根不管这些的突然从餐厅里走了出来的这位正是我的母亲。「你就是纳朵娜妹妹吧。真的好可爱啊。」 我的母亲以她闲的不得了的家庭主妇特有的距离感前来接待我的竞争对手纳朵娜。握著她的手,像个娃娃似的一脸可爱的哈哈大笑起来。 母亲这种生物,一般都会在这种时候说多余的话。当然就连我妈也不例外。 「你一定会觉得这孩子很怪吧?她其实没有什么朋友的。所以说纳朵娜妹妹,你一定要和我们家柯蕾切尔好好相处哦。」 「拜托你别再说了,老妈。」 在她说出更过分的话之前,我从背后推著纳朵娜强行离开这个地方。只见她回过头看了一眼我的母亲「你妈妈对你真好。」小声的对我笑著这样说道。不要这幅表情好吗。 接著我把纳朵娜带到了我的房间。 我的房间简直乾凈得可怕。一点灰尘都没有。这让我再一次觉得这是多么完美的房间啊。 纳朵娜一进到我的房间就说这里很漂亮。我点头同意了。接著,纳朵娜就好像在寻找什么不好的东西一样在房间里徘徊著。 明明没做亏心事,却莫名的不安。 她对我所持有的书或资料做出反应「这个很有趣呢。」「我也有这个哦。」然后发表这样的感想。就好像被人窥探自己的肚子一样。 和宽敞的家里相比我的房间所占的面积其实很小,很快没什么可看的。然而纳朵娜却无所事事的站在房间的正中央。就在我纳闷自己到底在干什么的这一刻,我这才意识到,在我的房间里能坐的地方不是床就是书桌。 这是何等的失态啊。 总不能让客人坐在床上吧。 「…………」没办法了,我坐床上。然后你坐椅子上,我对纳朵娜使了一下眼色。 「啊,嗯。」 纳朵娜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马上点了点头,然后咚的一声坐到我的旁边。 「…………」 不是,你坐哪儿呢……? 我不知所措,不知道该说什么,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看了一眼身旁的纳朵娜。 说起来纳朵娜今天穿的是上次一起逛街时买的衣服。为什么我现在才意识到这个。我这是紧张了吗? 什么都想不通的我,决定逃避现实。 接下来我到底该怎么做呢。 『柯蕾切尔小姐……柯蕾切尔小姐……』 就在我想逃避现实的那一刻,在我的大脑里回荡起熟悉的声音。我很清楚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那个,师傅……』 那是几天前还和我在一起的沙耶大神的声音。我惊讶的环顾四周。到底从哪儿来?沙耶大神又是从哪儿看的呢? 倒不如说。 『我说师傅,你这是,在偷听……?』 『呼呼呼……你看我像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吗?』 『…………』 『别一声不吭啊喂。』 『师傅,天才往往会有欠缺常识的地方,即使被人窃听也不会叫人惊讶。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事先说一句。』 『不是,能不能不要在被人偷听的前提下进行对话……』 『那你又是从哪发出声音的?』 『哼哼哼。柯蕾切尔小姐。就算想要找人家的身影也无济于事。真正的我此刻一定是在你所不知道的某个国家里普通的工作著。总之在你头上回响的虽然是我沙耶的声音,但其实又不是人家的声音哦。』 『……这话怎么说?』 『观察力可真差呢。总的来说其实,是你的妄想!』 也就是说人家其实就是你脑子里的沙耶小姐哦,这个不是神的沙耶大神对我这么说道。我震惊了。 『难道连我的脑子也变得奇怪起来了……?』 『说得跟我的脑袋好像坏掉了似的。』 『…………』 『拜托你否定行不。』 『姑且不说这个,突然出现在我的脑袋里到底有何贵干啊大神?』 『这都可以转移话题……算了。』 通过对话能够纠正混论不堪的思路。通过我的记忆产生出来的沙耶大神,相信一定可以为走投无路的我指点明津。 『柯蕾切尔小姐。仔细回想一下,人家之前教给你的东西……』 『我从沙耶大神那里学到的东西……』我看了一眼身边的纳朵娜。『已经在执行了。』 『哎呀呀呀。说什么傻话呢!现在开始才是重头戏呢!』 『重头戏……?』 『既然你都把她邀进房间里来了,即使是说你已经赢了也不为过吧。』 『真的假的?』 『是真的。即使是现在想要向她表白她也会答应的!』 『……表白?』 哎——? 你刚才说了啥来著? 非但没能纠正思考回路,反而让我的大脑被只有沙耶大神声音的混沌给团团围住。 『喂——不要逼人家这么直接的说出来啊——现在的话就可以和你的竞争对手在一起了哟!』 『哎?』 『嗯?』 『……你刚才说个啥来著?』 『……不是打算让你的竞争对手对你回心转意吗?』 『……不是,我就只是单纯的想赢而已』 『表面上只是想赢,其实是想建立亲密的关系,我说的对吧?』 『哪里对了。』 『……是这么回事吗?』 『从一开始就应该是这么说的……』 『…………』 『沙耶大神?』 『…………』 『沙耶大神?那个?』 从结论上来看,沙耶大神的声音再也听不见了。是因为我终于从紧张之中解脱出来的缘故,还是因为感受到我身边的视线呢。 「…………」 到底是要怎样才能坐在旁边彼此间保持沈默的呢。 纳朵娜盯著这里呢。 「……哎嘿嘿。」 竟然就只是,笑了。 这还是我的竞争对手吗? 啊,竞争对手到底是什么啊? 我到底在干嘛……? 我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这时我与伊蕾娜大神之间的对话在我的脑袋里生根发芽起来。 「我来教你一个无论如何都赢不了的好方法吧,这是绝对不想败北的时候可以使用的非常有效的手段哦。」 什么手段这么厉害……? 在我问她的时候,只见她一脸得意的对我说。 「那当然是。逃啊。」 只要逃掉这场胜负就不做数,在你觉得快要输掉的时候就请你积极的使用吧——对我说了这些。 嗯嗯。 原来如此。 「…………」 我站了起来。 一秒过后。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据说那里有一个哭著逃出自己房间的可悲的魔法师。 还是个往常一样,只能祈祷那个人不是我。 「艾姆妮西亚小姐,艾维莉亚小姐。」 她把酱香面使用的报名表摆在一起,先后叫了我们两个的名字。 「果然还是得先仔细调查对方是否可靠,然后再向她请教的好。」 通常在旅行的话,往往都会出现资金不足的情况。 这一天,我和姐姐二人一起去了一个国家,因为被那里张贴著的一张写著『谁都可以赚钱的轻松工作!』这种奇怪宣传标语的纸条所吸引而去参加面试。 面试的地点是在一栋看起来很豪华的房子。 我和姐姐二人被领进一间看起来像是和我们年纪相仿的女孩子的私人房间一样的房间里,此刻正和一位名叫柯蕾切尔的和我们年纪相仿的女孩子面对面的交谈著。 我们坐在似乎是为了面试而准备好的老旧椅子上,我们从似乎是为了面试而露出一脸认真表情的柯蕾切尔小姐那里得知了这次的工作内容。 「如何?两位?我都已经被自己的师傅背叛了两次了——」 据说她好像在找能够教她战胜名叫纳朵娜的竞争对手的人然后拜她为师。迄今为止,当过她老师的人似乎都不怎么好,以至于她还是输给了竞争对手。 「唉……为什么我会连输两次呢……不对,严格来讲昨天那次并没有输掉来著……」 她把自己的失败经历说的跟个流传已久的老故事似的。我一本正经的举起手来,「顺便一提,你以前的记录是?」这样歪著头问。 「接下来请允许我问问你的求职动机。」 哇,被无视了。 「因为上面写著谁都可以轻松赚钱所以我就来了。就这么简单。」 姐姐很坦率的回答了她的问题呢。话说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这样会被这孩子认为是脑子有问题的说。 「哼哼哼……原来如此。艾姆妮西亚小姐。看来你具备了身为天才所该有的素质呢。」 柯蕾切尔小姐这是在说什么呢。 「这孩子在说什么呢。」就连姐姐也感到很困惑。 「天才往往会都在某个地方出岔子的。」柯蕾切尔小姐说。 「怎么办呀,艾维莉亚。我根本听不懂这孩子在说什么。」 「大概因为这个人是天才吧。」 「哼哼哼。」柯蕾切尔小姐看来对天才这个词异常的敏感呢。「你这不是知道吗,艾维莉亚小姐。你合格了。」 虽然还是不懂,但我好像合格了来著。 不对,要是被称为天才的人都是在某个地方出岔子的话,那不管哪个在某个地方出岔子的人都可以自称是天才了。 可要是再进一步吐槽也只会坏了面试的心情,所以我还是不吐槽了。毕竟我们现在正在接受面试的说。 「说起来,柯蕾切尔小姐。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想要战胜那个竞争对手呢?」 「因为输了才想要赢。就这么简单。」 「哦……」原来如此,我表面点了点头。 说实话真的很莫名其妙。问了之后才发现,对方那位纳朵娜小姐似乎也是天才的说。和那样的孩子战斗却还是输了,某种程度上难免不会有「是对手的不好」这样的想法而轻言放弃呢。 这样想的我最终还是选择保持了沈默。毕竟我们现在还在接受面试的说。 「理由未免太牵强了吧。你就这么想赢吗?」 不善察言观色的姐姐竟一本正经的这么问。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你都说了什么啊,姐姐。」 「要是有什么奇怪的话想说麻烦请等到面试通过后再说。」 「你到底是想表达什么啊。」 「呃,呵呵呵呵……你说理由很牵强是吗……呵呵呵呵……」 另一方面,柯蕾切尔小姐低下头呵呵的笑著。 莫非她自己是有什么感触吗。「是这样吗……」我的耳朵可以清楚的听到她的小声嘀咕。 当然姐姐也并没有错过这一幕。 「听闻你之前的经历,该怎么说呢,我从柯蕾切尔小姐你那里感受不到一丝想要认真取胜的气概。就好像是为了和对手扯上关系而想要一决胜负一样。」 008 干嘛要在面试官面前挑刺啊? 「呜!」 而且效果拔群。 「实际情况到底是怎样?」 「……什么,怎样?」 柯蕾切尔小姐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既显得模糊又显得紧张僵硬。我都快分不清谁才是被面试的那一方了说。 「你真正想做的到底是什么?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 「如果你就只是单纯的想要赢的话,根本犯不著三番两次的去找来路不明的魔法师来当你的老师吧?要是换做是我,我肯定会找最有名的魔法师来当我的老师的。」 柯蕾切尔小姐沈默了。 奇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能允许我,说些奇怪的话吗?」 「嗯,请吧。」 得到姐姐的首肯了呢。 接著柯蕾切尔小姐所说的,可以说是无异于招供的言行。 「实际上,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据说当初只是一时心血来潮的说。 纳朵娜小姐在学园里的成绩可以说是名列前茅。柯蕾切尔小姐的成绩也很不错,考试时的排名也总是很接近她的这位竞争对手。当然她也会意识到这一点。 然而她却没有坦率的找对方搭话的勇气。 于是她便用上了这个手段。 『哼哼哼……你应该就是成绩第一的纳朵娜没错吧?来和我一决胜负吧。』 ………… 到底为什么? 她会采取这种让人觉得哭笑不得的手段。非要问为什么的话,正因为她自称是天才,正因为她理所当然的就是那种奇怪的人! 「一想到要是赢了的话就再也不能一决胜负了,所以我才怎么也赢不了她。上次提出挑战的时候,我却什么都没做就逃了出去。怎么说呢,明明已经完全想和纳朵娜搞好关系了,可我却逃了,我也没法装作若无其事的去找她搭话,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狡猾的想过,如果我能以别人提供的建议为动力,说不定早就可以踏出这一步了。总之不管怎样都好,我都想要一个好的建议。」 「是呢。」 姐姐立刻点了点头。 大概有一半以上是没听进去的吧。我从你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的说。 或许柯蕾切尔小姐很少表露自己的心情吧。或许把自己隐藏已久的想法都吐露出来让她变得轻松起来了呢。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就好像决堤一样,扑通扑通的说。 而我们都没有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多少还是可以理解她所流露出的各种心情吧。 如果非要有人能理解她的心情的话,那也只有至今为止都在同她一决胜负的纳朵娜小姐吧。 不过应该不会这么刚好突然出现吧。 「——柯蕾切尔。」 砰的一声,房间的门打开了。 回头一看,那里有一个和柯蕾切尔小姐差不多大的女孩。 「……!纳,纳朵娜。」 原来她就是纳朵娜小姐啊。 可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你们刚才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 「啊?你在偷听?」 「不是,我只是刚好把耳朵贴在门上而已。」 「不是,你来这里做什么?」 「昨天就这么草草结束,我因为有话要说才过来找你。不可以吗?」 「倒也不是不行。」 原来如此,这家伙也是个怪人。 纳朵娜小姐一进门,就说了「我也有同样的心情哦」这么一句话。这个人大概无视了我和姐姐的存在吧。 「可我从你身边逃走了……我已经没资格再和你见面了……」 突然说出了很帅气的台词呢这人。 「没事的。其实我从以前就知道你有点不对劲了。」 「你说什么?」 「毕竟都和你交战了四十多次了。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纳朵娜小姐哎嘿嘿的走近了柯蕾切尔小姐。「不过呢,今后可不要再逃了哦」一边这样说著,一边像断了后路似的站在柯蕾切尔小姐的面前。 另一方面,我和姐姐则被赶到了房间的门口。 「纳朵娜……」 「柯蕾切尔……」 突然感觉这种莫名甜蜜的氛围让人难以进入的说。不管是谁都无法介入到这两个人的身边了吧。 「这到底是什么展开啊,姐姐?」「不知道。」 我们对这种情况真的不知所措。好想回去。 「呜呜……太好了,柯蕾切尔……」 就在这时,房间门前居然出现一位成熟的女性。 「这人是谁啊,姐姐?」「不知道。」 「我是她妈妈。」 原来是柯蕾切尔小姐的母亲啊。 这位母亲大人在看到两位少女和睦相处的这一幕后,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真是太好了,柯蕾切尔……我一直在为你交不到朋友感到烦恼不已,没想到你居然一下子交到了三个朋友……」 妈妈我好高兴……!母亲大人这样说。 等一下?三个人? 合著这是除了纳朵娜小姐,就连我和姐姐也给算到一块了吗? ……得在事态越来越复杂之前回避掉才行。 「那啥,这位母亲大人。」「我和我妹妹只是过来面试的,并不是朋友——」 「唉………………………………………………………………………………………………」 「哎呀仔细一想,我们的确是朋友的说。」「就是说啊,我们是超级要好的朋友。」 结果我和姐姐还是被卷进她们这种奇怪的氛围去了。之前教柯蕾切尔小姐的那两位魔法师如果能早一点发现柯蕾切尔小姐的真实想法的话,或许就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了吧。 嘛,她俩的关系能如此亲密,可以说也有她们的一点功劳吧。 「柯蕾切尔……」 「纳朵娜……」 然而这里的气氛真的是超级甜蜜的说…… 连我自己都看得觉得烧心了—— 「……啊!」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过了我的脑袋。 以现在的气氛,即使想说了什么,也应该都能被原谅的吧——? 我突然转过身面向姐姐。 对她说道。 「姐姐,我可以说点奇怪的话吗?」 然后姐姐满脸笑容的回答道。 「嗯。不行。」 第五章 多样性之国 「啊,是旅人啊。欢迎光临。这边请。」 偶然在敞开的门旁呆著的一个居民,就像迎接朋友一样,用轻松的动作将某位魔女给迎进了国家。 某位魔女在那天到访的,是一个被称为鸡尾酒之乡的不可思议的国家。 据说这个国家并没有明确的国名,来访过的旅人都是根据特征来给这个国家命名的。 这个国家的名字因人而异。有人把这里称为大理石之乡,也有人把这里称为拼布乐园。 连明确的称呼都没有定下来的这个地方,可以说体现了这个国家的风土人情。 这个国家聚集著有著各种特征的人们,居民的数量也尚不明确。就连领土都不清楚。居民们都是按照自己的喜好在这里生活著。 与其说是国家,倒不如说是让人们随心所欲生活的地方。 说到底,这里也不过是一个纷繁复杂的国家。 魔女骑著扫帚飞往那个国家,已经是三天前的事了。 那是我行走在这个某个国家的商店街时发生的事。 「那边的魔女小姐。有兴趣过去打工吗?」背后传来一个声音。「我这里刚好有个不错的好东西,如何,可爱的魔女小姐?」 可爱的魔女小姐? 那个人说的到底是谁呢。 没错, 「是我吗?」 转过身来的是一位有著一头灰色头发和琉璃色双瞳的魔女。身著黑色长袍和黑色三角帽,胸前挂著一枚星辰胸针。这位看上去非常可爱的魔女到底是谁呢。 请容我再重复一遍。 没错,就是我。 「刚才我看到你入境了,你应该是正在旅行中的魔女吧?我这里刚好有一笔不错的好买卖,要不要试试?」 「嗯—?不错的好买卖?」 听到这话的我不禁皱起了眉头,但在我听了之后,却发现这竟是一次正经的工作邀请。 他们希望我能帮忙去那个被称为鸡尾酒之乡的国家买书。说是无论如何都想采购只在那个国家卖的东西。 既然这么想要,那你自己去不就好了吗?虽说是有这样的想法,可既然是有求于人,想必是有什么相应的理由才对。 「其实是那个国家的治安很差……」 主要就是因为害怕才没有一个商人想去。 我很惊讶。 「哎呀!你竟然忍心让这么一位弱女子去这么危险的国家啊。」 「可你不是魔女吗?」 「我也只是一介普通的弱女子而已。」 「总之我希望你能过去。我们是真的不想去那个国家。」 「我们?」 就在我刚歪著头之后不久。 在我周围聚集了一群疑似是那位商人伙伴的男人。「真的要去那个国家吗?那顺便帮我购买化妆品吧!」「可以的话,能帮我买几件衣服吗?」「俺要武器!」「我也要!」「还有俺!」那群人争先恐后的把钱递给了我。 我一直在想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国家。 「哇,你们也真是的。」 看来对于大多数商人来说,那还真是个不太愿意前往的国家。 于是,我一边从商人们那里存下大量的钱,一边朝著那个人心惶惶的国家前进。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了关于这个国家的各种称呼。 当我问及他们,「结果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国家?」的时候,或许是因为他们都只去过一次的缘故,以至于他们的反应都是。 「嗯……」 这样的低吟声。 结果我还是什么也清楚的情况下,前往这个有著鸡尾酒、拼布、大理石等各种各样名字的国家。 称呼还真是种类繁多呢。 「这个国家根据区域划分,有很多派系。」 关于国家的事情,最好还是去问当地的居民会比较好。 刚到这个国家后不久,我便早早地把准备工作给处理好,然后一边念著那些商人们交给我的购物清单,一边在城里徘徊。 首先要去的地方是书店。 「顺便说一下,像我们这些爱读书的人,住的地方就叫爱书人区。」 「哦。」 「在我们这个国家,根据兴趣爱好的不同,住的地方也会有所不同。比如爱读书的人就会在爱书人区,喜欢衣服的人就会在时尚区,还有喜欢肌肉的人就会在肌肉区,以及喜欢香水的人就会在香水区。」 「嗯」 原来如此,就是说志同道合之人会聚在一起生活吗。 仔细一看,这里被称为爱书人区这点可谓是名副其实,毕竟这周围到处都是书店。我偶然走进一家书店,店面很是雅致。这家店里有很多关于哲学方面的书籍。 「这里爱书人区里最高档的店。选址离国家入口最近,更重要的是,这里有很多比什么都好的书,你说是吧?」 委托我办事的商人们主要是想要这个国家的居民制造出来的东西。购物清单上写的正是这个国家才有的关于哲学方面的书籍的标题。 我拿好指定的册数前往柜台那里。 这么说来。 「我想要这个国家的居民写的冒险小说,请问这里有吗?」我歪著头问道。 「嗯冒险小说是吧。在爱书人区的街角那里就有。」 这位高雅书店的店员态度一下子变得冷淡起来。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虽然感觉有些别扭,但我还是在清单上记录的哲学书籍的名字上画了线,然后走到马路前面。 那里有一个看上去五颜六色的店面。 「欢迎光临!我们店里有不少冒险小说。请问您需要什么?」 一进店里,店员先生便向我打了声招呼。要找的东西有很多,每一个都循规蹈矩地寻找真的很累人,那这么用心我真的很感激。 我把纸片原封不动地递给那位店员先生看。 在他说了「原来如此!那是最近刚出的新作!请您稍等片刻。」之后便走到店里面,然后很快又走了出来。 「接下来你是要去哲学书店吗?」店员先生一边把便条递还给我一边对我问候道。 「是的。」我点了点头之后,店员先生笑著说道。 「哈哈哈哈!就是那个看上去很乖巧的店员对吧?」 那家店被赶在爱读人街的角落里,真是一间可怜的店呢,店员先生是这么笑著对我说的。 「…………」 原来如此,即使是同一街区的店铺,关系也并不是那么好。 「啊哈哈哈!那些读书人本来就很不擅长交际!即便是同样爱读书的人也未必能成为好朋友。」 接下来要去的是时装店。 其中一位商人想要居住在这个国家的设计师亲手制作的衣服,因而这次到访的是时尚区。整体而言,这里就是个闪耀著辉煌气氛的区域。 在我按照购物清单的内容购物的时候店员很快就出现了,然后开始单方面的谈话。这附近和一般的时装店也没什么两样。 「之前在同一街区的朋友还吵过架吗?那可真是叫人吃惊呢。就因为不善交际才会无法抑制别人讨厌的话。」 真是个笨蛋呢——时装店的店员小姐挖苦似的笑著说道。 接著要去的是香水店林立的香水区。 那是一个充斥著高雅氛围和芳香的街道。 顺便一提,香水区就位于时尚区的旁边。 「还在烧香啊你!麻烦你住手好吗?臭味会传播到我们的商品上来的!」「哈?要是顾客们能从你们的商品上闻得到我们卖的东西的味道就应该心存感激了不是吗?」 卖香水的店和卖衣服的店。挨在一起貌似不是很投缘,那家店的店主小姐现在在店里发生了争执呢。 「哇——你还来。」 店主一边把装著香水的盒子递给我,一边事不关己似的打量著刚才店里的情况。 随著店主们的争吵持续白热化,双方甚至都抓起了对方的衣领,其他的店主和客人们都纷纷上前制止,场面越来越混乱了。 「真的有够吵的。」 我从容不迫的看著这一幕。 这么说来,这个国家被人认为是一个令人不安的国家, 「是因为这样的争执很多吗?」 我问。 「嗯?不,也不全是。」 她很乾脆的摇了摇头,然后回答说。 「那人其实很老实的」 我把目光再次投向正在争吵的她们。 「服装店的风情有什么了不起的!」「吵死了,别靠近我!你个浑身香水臭的家伙!」 两位店主开始互相殴打。周围的店员们也在相互辱骂对方,各种骂声一片。 我本以为她们是来劝架的,结果竟然只是过来添油加醋的。 ………… 这也叫老实……? 我歪著头。 坐在我旁边的店主小姐,看著愈演愈烈的街区斗争,低声说道。 「真是的,就因为有那样的人在,才会让人觉得我们这个区域的人都是那种感觉。」 撇开时尚区和香水区之间的争吵(包括斗殴)不说,光是在这街上绕了一圈看来,这里的人们也确实还算老实。 其他区域的争夺也非常残酷。 就拿画师区来说吧。在互相看著对方的画作的时候,「你这个构图确定不是抄我的吗?」「不,你才是。」「你有种再说一遍?」「怎样?想打架啊?」就会像这样开始散播起争执的火花,仅仅只是这样结束倒还好,可当其他画师听闻骚动赶来的时候「我是对谁抄谁没什么兴趣,不过我倒是喜欢这个。」「不对,我觉得这边的更好。」由此从最初的引**动,演变成攀比画的好坏。结果在放任漩涡中的画师们,逐渐发展成场外乱斗。甚至还有像是「喂,你们的同伴因为你们打了起来,你们打算怎么负起责任?」之类的情况把其他区域的人也给吸引了过来。这景象简直就如同地狱一般。 哎呀呀,真是有够可怕呢,在我买了自己想要的画之后,便匆忙从这里逃走了。 接著我来到了武器店区。 「那家店的店主在搞不正之风!」 据说某间人气武器店的店主小姐把从外面运来的武器充当自己锻造出来的武器拿出来贩卖。这问题可大了啊!当然也因此受到那些充满正义感的店主们的谴责。 而且就因为那家的店的店主是个可爱的女孩子这个理由,一部分的武器店店主亦成为了字面意义上的挡箭牌,从而演变成武器店之间的争斗。然后以这些男性的样子让人恶心这点为由,其他区域的女性们也都纷纷发出了骂声,当然也有其他区域的男性在针对那些女性,嘲笑她们嫉妒可爱的女孩子,甚至还把其他区域的女性也给卷了进来。最终演变成像是在周围放了火一般的惨状。 「同样身为女性的你又是怎么看的!魔女大人!」其中一位充满正义感的武器店的男性突然凑上前来问我。 不好,要被卷进去了。 「哎嘿嘿。其实人家也不清楚的说。哎嘿嘿。」 我故意装作是一个答非所问的笨女孩的样子,想赶紧从这个地方溜走。在我从那个武器横飞的危险区域逃出来后,我来到了肌肉区。 这里成为了我今天最后一个购物的区域。 「原来如此。肌肉区那里开发了秘制的肌肉饮料。商人先生的眼光确实不错。」 这次我到访的是一间名叫肌肉锻炼的专卖店……那间店的招牌是这么写的。 宽敞的店内陈列著肌肉训练专用的器材,里面挤满了不少因训练而流汗的男女。刚进店就感觉湿气和温度都增加了一成,从这点就足以看出他们对锻炼身体的热情了。 在我给店员先生看了购物清单后,他便很快将我想要的东西给拿了过来。 在我看那份清单的时候还不太清楚肌肉饮料是什么,现在看来,不过就是一些冰沙而已。 「这就是我国秘传的肌肉饮料。」 「什么饮料的说?」 「就是一种可以让体内的肌肉觉醒的魔法饮料。」 「原来如此。」还是不懂。 「您是不是觉得有点不太明白呢?」 「您看得出来吗?」 「当然看得出来……因为你脸上的表情足以说明这一点……」 「这样啊。」看来是个糟糕的饮料呢。 「这个饮料只要在训练后饮用,即可拥有锻炼肌肉的效果。具体来说,就会变成像我这样的完美身材。」 店员先生一边把袋子递给我一边看著我。 按理说这个点我得赶紧回去,可有一件事让我很在意,于是在我拿到东西的时候歪著头。 「这个街区可真和平呢。」 迄今为止我所走过的区域中,几乎到处都有争执。可正如我现在看到的那样,这个肌肉区似乎并没有那样的景象。 我所看到的就只有不停流汗的男女们。尽管彼此间并没有什么对话。 「原来如此。那你眼光可真不错。」 店员先生那被晒得通红的小麦色的脸笑了。「你看看那个。」 他指了指在店内最里面正在化妆的那个男人。露出来的肌肉看起来闪闪发亮。是被训练后的汗水给浸湿了吗。 「那其实是油。」 居然是油吗。 「那么,魔女大人,您看那个能明白吗?」 「不明白。」 「那是一种名叫侧切的姿势,主要用来展示刚锻炼好的胸肌。」 「我对造型的名字倒是没什么疑问。」 「哦,原来您知道啊。看来您真的是个肌肉通呢。」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对这个没兴趣……」 还有肌肉通又是个什么鬼……? 总的来说,我想从提问的意图开始听起。 我带著这样的意图,盯著肌肉店的店员。店员先生似乎是从我的表情中读出了什么, 「正如魔女大人所怀疑的那样,这个区域相对比较和平。」 他一边点头一边对我陈述了理由。 而且还是一个非常单纯明快的理由。 「因为这个区域的人对除了自己肌肉以外的事物都毫无兴趣。」 唉,终于懂了。 买完东西后,我将大量的行李放到旅馆那里,然后朝著这座城市的中央区走去。 在肌肉区那里买了东西后,我都已经累的想快点回去了。临走前,肌肉店的店员先生说了一句让我很在意的话。 「听好了,肌肉饮料一定要在训练后三十分钟喝完才有效果——」 不对,不是这句。 「这里确实比较和平,但还有比这更和平的区域。其名为中央区——」 他还对我说。 这是这座充满人心惶惶的城里最和平的地方。 就因为这点让我很在意。于是我当即决定前往那里。中央区就位于距离肌肉区的不远处。 「哇哦——」 从结论上来说,这个中央区确实聚集了不少享受著和平生活的人们。 在这里看到的景色也和其他国家差不多。 普通的咖啡厅,普通的餐厅,普通的住宅区,还有那些享受著自由时光的普通的居民们。 我试著走进咖啡厅,打算在露天座位上悠闲地坐上一小会儿。 我看了一眼菜单,然后点了一杯咖啡,悠闲地等上几分钟。温热的咖啡很快就端上来了,我喝了一口。 「……好好喝哦」 虽然绝非极品,但在周游各国,买尽各种东西后喝的咖啡这么是恰到好处的美味。 总之就是很普通的说。 「从没见过啊。是来这里旅游的吗?」 「…………」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在我享受很普通的悠闲时光的时候竟会会有男人找我搭话。 听到声音的我回过头一看,在我后边的座位上刚好坐著一个男人。 男人一句「你好」后对我挥了挥手。 「啊,抱歉。你不必如此戒备的。我并没有想要撩你的意思。」 「我觉得这是那些想追求我的男人才会用的客套话吧。」 「可我是真的没有这个意思哦。」只见他从胸前的口袋那里掏出一张名片,并递给了我。 我保持警戒的接过他的名片。 「多样性之国,运营委员……?」 首先从国名来看就显得很清爽了?我歪著头问。 「就在这个国家招募人才的人。」 说不定眼前的这个男性也有一点肌肉倾向,他的表情似乎也能看出我的心声。 「所谓多样性之国,是指这个国家现阶段的名字。也就是还没有明确的名字。」 「呵呵。」 「你应该是观光客吧?在这个国家,像你这样的年轻魔女是很少见的。可以的话,能告诉我关于你的一些事情吗?这个国家的观光客本身并不多,我想作为今后的参考。」 这位有著多样性之国运营委员头衔的迷之男子,随后向我说出了关于他自己的事情。 据说居住在这个国家中央区的人们原本以旅人和商品为主。据说这个国家聚集了来自不同国家的人们,他们相互依偎,共同生活。 「我们在旅行中看到的,是能够无拘无束生活的著的普通人,还有生活不自由的人们。」 过了这个国家就会看到各种形形色色的人。 他是这么跟我说的。 「特别是在很多国家,多数派都被认为是普通人,而少数派则是被认为是怪胎、奇怪的人。他们终因被多数人的意见压垮,从而无法表达自己的意见。他们就是这样的人。」 「……嗯。」 「人一旦属于集体就会失去个性。属于机体本身就有自己的语言。然而在失去了个性后,即使还有意见和想法也没能被采纳。在相反的人看来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总感觉自己毫无立足之地呢。」 「…………」 「没有比不被承认差异的人更渺小的吧。其实人与人之间本就更应该承认对方的差异才对。」 哦。 「所以你才会想到这里是个充满多样性的国家?」 「是的!我们通过承认人与人之间的差异,建立了这个真正意义上的和平国家。」 「哦。」多么了不起的志向啊。「说起来这个国家是由谁来统治的?」 「哈哈哈!魔女小姐,让一个人来治理这个国家的想法早就已经过时了。」 「…………」 原来如此,看来我的意见似乎不值得作为多样性之一。「听闻这个国家的治安很差,在商人之间传开了恶评——」 因为观光客似乎不怎么来这里而看起来烦恼,于是我便将商人们对这个国家的评价告诉给了他。 如此这般如此这般后。 那位自称运营委员的男人「嗯……」的一声沈默了一阵,就好像被问及这个国家情况的商人们一样,脸上带著复杂的神情低吟著。 「治安不好的国家,吗……」 我点了点头。 「就是说啊。这里似乎总在进行派系的斗争……」 「因为居住在这个国家的,就是那些被称为怪人的家伙……」他说。 「而且这个国家才刚刚建成,所以还存在著各种各样的问题。姑且先把兴趣相近的人们都聚集在一块,然后建立一个社区,这样居民之间就不会产生摩擦了。」 「…………」 「志同道合之人聚在一起,能够相互理解彼此间的差异,这是人类共享差异的第一步。」 运营委员先生是这么说的。 原来如此。 「要真是这样的话,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怎么顺利。」 我一边说著,一边指向马路的对面。 「……?」 运营委员先生转过头一看。 在他视线的正前方,是与这个国家的目标完全相反的东西。 武器店之间的抗争。骚动似乎都已经扩散到那种程度了——有为了保护女孩子而充当挡箭牌的男性,也有在一旁大声呼救女性,还有充满正义感的男性,各种各样的人聚在一起,使得如同节日一般的骚乱加剧了。 听到骚动的人加入到骚动当中,使得骚动进一步扩大。 本以为放著不管就能任由这场火自己扑灭,然而这样也只会使大火越烧越旺。 哎呀呀,看上去真的是很不得了呢。 只是从远处看倒也和普通的节日没什么区别,可当手持武器的人们成群结队的在街上吵吵嚷嚷的现在发生的时候,除了治安不好,还真没有什么是可以形容的了。 「哎呀哎呀,又来了呢……」 据这位自称是运营委员的男性所说,这种事其实经常发生。 如果不是这样,这里也不至于会被说成是治安不好的国家。 「真叫人头疼呢。」 我一边从远处看著骚动,一边这样说道。 那位运营委员的男性,「是啊……确实是很叫人头疼。」叹息著说了这么一句话。 然后他又接著说道。 「就因为有这样的人在,才会让人觉得这个国家的人都是这样的人。」 在我把一个个大件的行李都捆在扫帚上之后,便骑上扫帚从这个国家飞了出去,然后把东西送到商人先生们那里。 「这是你们要的东西。」 在怪人众多的国家可以买到难得一见的稀有物品,商人们都对我的收获感到高兴。拿到钱的我也一样很高兴。可以说美好的生活由此展开了。 「…………」 不过吧,为了保险起见。 我也顺便告诉商人先生们,关于我所访问的那个国家,基本上是有其国家运营者所使用的名字的这档子事。 「哦,是叫『多样性之国』啊……」「这名字也太土气了吧。还不如叫大理石之乡呢。」「明显是拼布乐园要好一点吧。」「应该是鸡尾酒之乡才对吧。」「怎样啦?想打架啊。」「你有种给我再说一遍试试。」「能不能先别吵了。虽说鸡尾酒之乡这个名字确实老土。」「这也不行吗……?」 即使是传达了这个国家正确的名字,也还是会有人因为这个国家的名字而产生分歧,或许这就是这个国家的风土人情吧。 其中就有一位商人先生问我。 「那个,魔女大人。」 「是?」 「您觉得这个多样性之国怎么样?」 大概是在向我询问现阶段的治安状态和国家的氛围吧。 到底该怎样回答他好呢。 一想起我在短时间内去过的各种各样的街区那里发生的事,还有在那里遇到的人。 结果我也只是低吟了一声。 「嗯……」 我此时的表情一定相当的复杂。 第六章 灰之魔女的减肥计划 那是在我访问自由之城科诺兹时所发生的事。 也就是在我和芙兰老师还有沙耶小姐再会时的回忆。 「哈啊……」 明明是回忆,却发出烦闷的长嘘短叹的魔女到底是谁呢? 没错,就是我。 「哎呀?伊蕾娜。你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而最先发现弟子烦恼的,正是我的师父,芙兰老师。 我和她眼下来到了这国家的一个凑合有点名气的咖啡厅里。在这个凑合有点名气的店里,来客的人数也还算凑合,而我们的桌上摆放著的是味道也还算凑合的咖啡和面包。 我一边吃著面包一边唉声叹气,一边看著坐在对面的老师。 「老师您看出来了吗?」嚼嚼嚼嚼。 「很少见你在吃自己最喜欢吃的面包时还唉声叹气啊。」 「说得我好像是个成天到晚就只知道吃面包的面包迷似的。」嚼嚼嚼嚼。 「我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老师啊,就因为这个烦恼,害得我连最喜欢吃的面包都吃不香了。」 啊我是多么可怜。尽管嘴里始终嚼嚼不停,却还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看著我如此烦恼不已的样子,老师似乎感到意外而睁开了眼睛。 「哎呀,是这样吗?看来你这个烦恼真的非同小可。」 「就是说啊。我甚至觉得此生都没有过如此的头疼过,真的是太烦恼了。」 「所以你究竟是怎么了呢?」 「事实上……」 单手拿著面包的我探出身子。 瞧我仿佛要有什么有重大发表似的口气,我的师傅也跟著探出身子。 「就是吧……」 我咽了一口唾沫。 终于还是决定把这事给说出来了。 「我最近……好像胖了。」 「哦……哈?」 「只是胖了还好说,但究竟是为什么我会胖了呢,正因为对此一点头绪都没有我才头疼。」 哎呀究竟是为什么呢?我悲痛欲绝的同时依然嘴里嚼嚼嚼个不停,即使不怎么好吃,但却停不下来。 「我倒觉得原因已经很显而易见了。」 「嗯?老师。你在看什么呢。才不给你吃呢。就算再不好吃,面包终究还是面包。」 「呜哇……」 「总之我现在就是烦恼的不行,正消沈著呢,老师。」 「可你不是还在吃吗?」 「这就是所谓人在压力大的情况下报复性进食。人家真的很困扰」 「呜哇……」 「更何况我的饮食习惯和平时也没差啊……到底为什么我的体重会增加呢?……」 「难到不就只是因为你平时的饮食习惯太过不均衡吗……」 芙兰老师目瞪口呆地叹了一口气。一方面这表示她真的是束手无策了,另一方面也是承认,我眼下面对的,是连她这位赫赫有名的星辰魔女都无力解答的沈重问题。 哎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嗨呀…….再这样下去,我的体重就会无穷无尽的增加下去了——」 但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谁帮帮可怜的我啊。 「你的话人家都听到了哟!」 就在这时,从我的座位旁边突然冒出一位少女。 那是一位有著一头乾脆利索的且修剪至齐肩的黑发少女,不知为何,总感觉蛮有沙耶小姐的风格。她身著黑色长袍,细看之下,在她的胸前挂有星辰状的胸针和明月状的胸针。看上去简直就像是沙耶小姐。 身上还带著和我完全一样的项链和三角帽。 与其说是偶然—— 「…………」 倒不如说,就是沙耶小姐本人。 「你的话人家都听到了!伊蕾娜小姐!」 她再次提高了声调。 「哎呀是沙耶小姐。」芙兰老师对沙耶小姐的突然出现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只是呵呵的笑著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听我们说话的?」 「从一开始就在听了。」 「哎呀真是……」 「听说伊蕾娜小姐的份量增加了不少呢」 老师的表情微微阴沈了些。 有些不爽啊…… 「沙耶小姐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瞪著沙耶小姐问道。 「人家闻到伊蕾娜小姐的香味就过来了。」 「难道不是和面包的香味搞混了?」我的味道就有那么大吗……? 「伊蕾娜小姐。只要是你所在的地方人家就一定能闻得出来。还请你记好哦。」 「你这是何等猖狂的跟踪狂啊。」 「才不是呢!人家才不会去做跟踪她人这种龌龊的事情!」 「那又是什么?」 「爱的……尾随吧。」 「那不就是跟踪吗?」 她究竟在胡扯什么呀……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哎呀哎呀……」 另一方面,芙兰老师看上去已经是非常非常的不爽了。 能那有名的星辰之魔女的表情都一瞬间冻结起来,这位沙耶小姐过于跳脱的种种举动可以说是让我心惊胆颤。 「要是我和沙耶小姐的关系被误解了的话该怎么办嘛……」顺便我也胆战心惊地念叨了几句。 「总之这样发展下去伊蕾娜小姐可就再也说不出『那位可爱的过分的女孩子是谁呢?没错,就是我』这样的台词了呢?」 我说,沙耶小姐。 「小心我揍你哦?」呜呼呼~我微笑著。 「你平时都这么说的吗?」哎呀,呜呼呼~芙兰老师。 「老师,请不要露出一副好像看到了弟子令人欣慰的一面的表情。」 「因为我实际上就是看到了弟子令人欣慰的一面嘛。」 「又是谁的妙计让这位伊蕾娜小姐露出了令人欣慰的一面呢?没错,就是我。」 「我真的要揍你哦,沙耶小姐。」 我狠狠瞪著沙耶。 「哎呀~」芙兰老师则是说著,转向了沙耶小姐。 「关于吃面包太多这事,你有什么妙计吗?」 似乎沙耶勾起了和我一样经常吃面包的芙兰老师的好奇心。 「那是当然咯!」啥也说著得意的挺起了胸膛。 「那可是我珍藏的妙计哦!」 「珍藏的妙计是……!」芙兰老师的双眼一下子就闪闪发亮起来。 而另一边,我则是怀疑地眯缝著眼睛看著她们,觉得反正到头来沙耶就是想说些奇怪的点子。 而就在此时沙耶则是无比坦然地说道。 「你有没有听说过,每天让蔬菜听古典音乐就能让蔬菜变得更好吃这样的说法?」 哇。一开头就是非常不好的预感。 「那个,是什么说法呢?」芙兰老师不解地问。 「就是说,只要每天让食物听到同样的声音,食物也就会按照人的想法去成长。」 「是这样呢。」 「而我认为这一道理,对于人类也一样生效。」 「是……这样吗?」 「并且从这个道理中还得出一个启发,那就是只要我每天都对伊蕾娜小姐倾诉我的爱意,伊蕾娜小姐未来就有可能就会回应我!」 「是……这样吗?」 请别看我这边,老师。 「也就是说只要伊蕾娜小姐和人家一起生活,饮食方面就能保证营养均衡又健康。我一定会片刻不离的引导伊蕾娜小姐过上健康的生活的!」 「你这是绑架监禁呢。」 说的太直接了吧,老师。 哎呀但是呢。 「不过,从能让伊雷娜瘦下来的这个结果上来看,沙耶小姐的这个方案其实也不差……」 忽然,我试著非常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已经能看到未来因为压力过大而暴瘦的自己了。」 「好过分!」 沙耶小姐哀鸣一声。 可非要说的话,其实提出这个建议的沙耶小姐才更残酷…… 「可是吧伊蕾娜。你要真想瘦下来的话,还有一条路就是可以和我一起生活啊。」 芙兰老师笑著对我这么说。 「和芙兰老师一起吗?」 「对。我会每天都用亲手做的菜招待你哦。」 「……没记错的话,芙兰老师做的菜都让人难以下咽来著。」 「也许吧。可从结果上看,这样你就可以瘦下来了吧。」 「结果是理想,但过程讨厌。」 「哎呀哎呀。」 「那人家的方案——」沙耶小姐突然探出头来。 「过程讨厌。」我背过身去。 「好过分!」 结果就是不管哪个方案都只能搁置了。 「果然减肥这种事不能一概而论啊……」 真是烦恼啊,我一边嚼嚼嚼著面包一边叹气。果然这包是不怎么好吃啊…… 芙兰老师看著我,仿佛叹息会传染一样她也同样叹了一口气。 「其实我觉得你只要不吃面包就行了……」云云唧咕了一些话。 姑且不说这个。 「和你们谈过之后,我倒是想到一个好点子,那今天就先到这里好了。」 「好点子……?」她俩仿佛听到不可思议的话全都迷惑不解地站起身目送我离去。 是的。在我点了点头说道。 「我现在就去让面包去听一下古典音乐看看。」 第七章 黄昏的赫尔维 位于森林深处的小国。 黄昏的赫尔维。 在夜晚寂静的街道上,路灯微弱地亮著。放眼望去,照亮街道的只有那微弱的灯光,黑暗与无依无靠的灯光交替出现。 从连接国家和外部的大门延伸出来的大街上没有人的身影,唯有脚步声叩打在这石板路面。 寒风刺骨,抬头望去,在这空无一物的夜空中,仅有如同丝线般纤细的月亮而已。 魔女在抬头仰望这黑暗的天空的同时,也在为被遗忘在黑暗中的月亮感到悲哀。就像被丢在世上一样的孤苦伶仃。很是寂寞。 「…………」 这位魔女这才意识到,自己也孤苦伶仃的行走在这小镇的路上。 具体说来,她的外貌是有著一头灰色的秀发,琉璃色的双瞳。是个身著黑色长袍和三角帽的旅人。若是换做平时入境的时候,一定会有像是「实在是太可爱了!」这样的欢呼声,然而今晚就是这么安静,鸦雀无声。 这位魔女也因此寂寞而沮丧地走著。 那么她到底是谁呢? 没错,就是我。 「……真伤脑筋啊」 入境后过去了大约三十分钟。 然后在这被源源不断的路灯所照亮的街道上又走了大约十分钟,谁也见不到。经过的许多高大的住宅就好像在拒绝旅行魔女的来访一样,紧闭著窗户。 莫非这里是无人区吗?我曾一度这么想。 又或者是期待著「实在是太可爱了!」这样的欢呼声的妄想暴露的太明显了?不管怎么说, 「真伤脑筋啊」 我一边重复著同样的话一边深深地叹了口气。 原本这个时间是不该来的。 这个国家的夜晚无论好坏都很有名。 「──听好了魔女大人。即使是魔女大人,身处在这个国家的夜晚也一样非常危险。今天会尽快为您进行入境审查,之后还请尽快找间旅馆去避避风头」 这是入境审查时一位守门的士兵对我说的话。也不知算不算的上是不幸中的大幸,我入境的时间刚好是在大门关闭之前。据说那位士兵先生很快就会躲到屋里去了,然后让我也赶紧去找旅馆。 可不管我在街上怎么走,别说是开著的店了,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这个国家只要一到晚上就不会有人出门。居民自不用说,士兵、旅行者、商人,甚至连动物都不愿外出。 这个国家的夜晚,不属于人类。 『……啊』 背后传来一阵声音。 咦,是居民吗?我下意识地回过头。 接著,我开始后悔踏入这个国家的夜晚了。 『还不还钱还不还钱还不还钱——』 有个人正低著头喃喃自语著。 皮肤就像从全身抽走血液一般苍白。细长的脖子上缠著绳子,耷拉著垂在地上。 一看就知道那不是活生生的人类。 从外表上看,别说那不是活生生的人类了,而且, 「真透明啊——」 还半透明的呻吟著。 『钱啊钱啊钱啊钱──』 这个半透明人一样的东西,反复吐出同样的话。 然后,就好像响应了那个声音一样,一个接一个相似的身影在黑暗中出现。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为什么要拋下我……』『杀了你我也会死。杀了我你也会死……』 「…………」 事情变得越来越棘手了。 在这个名为赫尔维的国家,一到晚上就会有非人类的人在街上往来,这在商人和旅人之间是很有名的故事。 正因为如此,我才会想在天黑前入境。 「嗯……」 事实上我在想,万一马上就遇到的话该怎么办呢?于是,我在一个缓慢地向我走来的人面前歪起头来。 魔法是否有效?原本就是可以战斗的对手吗?虽然听说这个国家到处都是危险物品,但实际却从未听说在遇到危险物品的时候该怎么办。 哎呀哎呀。 「真伤脑筋啊」 在我今天第三次说出这样的台词的同时,也伸出了魔杖。 总之先试试牵制一下吧——我把魔杖指向别处,在街上轻轻放出火球。 砰的一声,火球在石板上弹开然后消失了。 那些非人类顺著火光回过头一看。 然后, 『啊——』 在说了一句钱之后,那个非人类的身体突然开始支离破碎起来,然后像雾一样消失了。 「…………?」 当然我放出的火球并没有能让非人类变成粉末的效果。 『在——』『怎么样——』『你——』 更不要说是能让周围那些相似的家伙也变成粉末的那种效果了。 路上霎时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霭。路灯的光线变得模糊,视野被一片白色所覆盖。 「这么晚了还敢一个人出门」 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你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迷雾在一瞬间散去后,可以清楚地看到有位魔女站在那里。 她有著一头银白色的头发,金色的双瞳。白色长袍和黑色长裙。胸前有一枚星星形状的胸针。 最具特色的是,她拿一把大镰刀当拐杖使。 她飞快地挥舞著镰刀,扬起的风吹散了迷雾,然后她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真是危险啊」 黄昏的赫尔维。 这个国家不论好坏都很有名。 据说这个国家的夜晚被非人类支配著。 而且,据说有一个魔女,正在捕猎那些自称是非人类的家伙。 「我的名字是新月魔女克拉丽丝。请问你是?」 那个温柔微笑著伸出手的她。 在这一片漆黑的夜里,唯有她怀中的如弯月一般的镰刀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接著我从克拉丽丝小姐那里了解到,在我入境时的门窗紧闭,还有看不到任何人出没的这些现象,在这里早已司空见惯。 「这段时间亡者频繁出没,街上的人们都很警惕。」 真是运气不佳呢,她轻笑著对我招手,并表示要带我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按理说是不应该和不认识的人一起行动的,遗憾的是,不清楚情况的人在街上徘徊的情况并不常见,所以在我回应她之后便和她一起上路了。 就这样,我们来到了新月魔女所属的事务所。 「实际上这里除了是我的事务所,也是我和家人的住所。好了,快点进来吧。」 和街上的许多建筑一样,那是一个四层的砖瓦建筑。 一楼和二楼都有著看上去简约而又显得高贵的办公桌和椅子并排的办公室。我则是被带到了三楼,在对面有一张沙发和一张桌子。在房间里还有一张桌子,桌上堆满了大量的资料、魔法道具和研究资料。 据说那是克拉丽丝小姐的私人房间。 顺便一提,四楼部分才是她的住所。 「……真是间不错的事务所啊」 这位新月魔女殿下看上去真有钱呢。 「呵呵呵。是吧。这可是我花了好长时间精心布置好的」她一脸嘚瑟的挺起了胸膛。 紧接著。 咚,楼上传来一阵呻吟和巨响。 ………… 总感觉,这隔音措施有点不太好呢。 说起来这楼上是她的老家吧。 「请问有人在吗?」 「啊,不用。请别在意。」她用明确的语气对我说道。 恐怕是不希望有所接触吧。她笑说「那其实是我的母亲。这种事常有的,还请别忘在心上」然后,她很快又接著说道, 「要喝点什么吗?灰之魔女小姐」 她一边用手催促著坐在接待室的沙发上,一边这样对我问。 要是真不想被问的话还不如别问。 「叫我伊蕾娜就好」我点了点头坐下。「那就咖啡好了,请给我一杯咖啡。」 「明智的选择。我们新月会对咖啡也很有讲究。」 「新月会?」 听到陌生词汇的我顿时歪起头来。 「那是我设立的一个组织的名字。」 她一边泡起咖啡一边接著说道。「简单来说就和自卫队差不多。主要的业务是这个国家的防卫工作,还有讨伐亡者。」 「亡者?」我又一次歪起头。 「就是你刚才遇到的那些家伙。这个国家的人们都是这么称呼他们的。」 「所以那到底是什么?」 「哈哈。原来你有在听啊,伊蕾娜小姐」 「凈是一堆不可思议的东西,搞得我一头雾水」 至少在刚入境的时候就看到了不少奇怪的东西。像是半透明的奇怪生物……之类的。紧接著就遇到了这位拥有狩猎组织的魔女。 更重要的是,这个街上的居民们就好像统一口径似的紧闭门窗足不出户,总感觉很微妙呢。 在这个国家,没有人会想在晚上出门,更不用说是不得不工作到半夜的这种情况。 她把一杯咖啡递给我后,又接著说道。 「亡者是那个怪物在这个国家特有的名字,从很久以前就一直折磨著这个国家的居民。太阳一落山,街道和屋顶,室外的广场,不管在哪里都有可能出现。要是放著不管的话,早晚会闯入民宅,开始袭击人。」 据说每到晚上,就会有新月会的人在街上巡逻,狩猎亡者。就像克拉丽丝小姐出现在我面前那样,当场将其斩杀。 「对付这种半透明的家伙只要用物理攻击就能奏效吗」 当我问及时,她一句「是啊」点了点头。 「你看水母也是半透明的就可以摸得到。这和那个东西是差不多的。」 她略显得意的对我这么说。原来如此,确实是个很好理解的比喻。 「可水母就算被砍了也不会变成雾吧」 「…………」 不经意间插了一句略显老土的吐槽的说。她一脸不爽的喝了一口咖啡,「总,总之……那种东西很危险就是了」发起牢骚来了。脸颊也微微发热。 是啦是啦。 「顺便问一句,万一遭到袭击的话该怎么办?」毕竟是专门组建的讨伐小组,多少容易联想到这种相当棘手的特性。 只见她「嗯」了一声后又再次露出苦涩的表情。 「这一带有点错综复杂,大致说来,亡者的种类不同,特性自然也各不相同。」 「是这样吗?」 「嗯。举个例子,以受害较轻的情况来说就是……被触碰到的地方会红肿。」 「哦哦。感觉很像水母呢」 「……嗯。还有就是在刚被触碰过之后,就会开始慢慢觉得不舒服起来。」 「简直就和水母一样呢」 「接著就会呼吸困难,又或者是陷入昏睡状态」 「那不就是水母吗?」 「运气不好就会死」 「莫非亡者的真实身份就是水母……?」 「咱还是先把水母放一边吧」 「你的脸很红啊」是被叮了吗? 「还不都是你害的」 「哎呀哎呀」玩笑就先到此为止,真要概括起来的话。 「就是说这种存在会经常威胁这个国家的安全没错吧」 「而我为了驱除这个危险的存在,创立了这个组织,就如我一开始说的」 原来如此,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大致掌握了。 可话又说回来, 「组织里最了不起的大人物在这里喝咖啡休息真的没问题吗?」虽然在危险道路上徘徊的时候出手相救这点真的感激不尽。 还是说还有更多需要出手相助的对象呢? 只见她露出了自信满满的笑容对我答道。 「没事啦。不会有问题的。我的部下们都很优秀的。」 紧接著,窗外突然传来砰的一声。 我吓了一跳,转过头定晴一看,只见在街对面有一道光束射向天空。 「那是什么?」我指了指,克拉丽丝说,「嗯。那应该是我的部下在请求救援吧!」听上去有点自暴自弃啊。 「原来如此」 「看来是有问题出现了」 「原来如此」我点了点头。 她把咖啡放到一边,然后再一次露出那个异常苦涩的表情。 为了挽回克拉丽丝小姐的名誉还有她对我的辩解,在这里我要补充几句,向她请求救援的地方是个离这条街道很远的住宅区。那里与克拉丽丝小姐今晚负责的区域相差甚远,完全没有关系。 所以不管克拉丽丝小姐是否与我碰面,同样的事情也照样会发生。 「真是惨不忍睹……」 赶来的克拉丽丝小姐在我旁边深深地叹了口气。 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栋看上去就像挖出来一般,墙壁的一部分被剥落下来的房子。万幸的是居民都平安无事,母亲望著破败不堪的房子呆呆的站著,女儿则是抱著这位母亲哭泣。 负责这一带的新月会男职员报告说,可怕的亡者刚刚还在这里。在他的身后,一位看上去像是受害住户的父亲的男人正对著他激烈的谩骂著。 看看你都为我们做了什么。你个无能的**。房子倒了,妻子女儿都深陷危险之中。万一死了你能负担得起吗。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加入的新月会 那位男性暴跳如雷。若不是有其他两名职员出面制止,恐怕现在早已将他给痛扁一顿了吧。 「我很抱歉,克拉丽丝大人——」 「亡者留下来了吗?」 克拉丽丝小姐出手制止那位慌忙低头的职员,对他问道。 「……没有,事实上,我让它给逃了——」 据那位男职员所述,出现在他管辖街道上的,简直就是一坨脂肪。胖乎乎的躯体在路面上爬行。身体只是头部就有人类一般的高度。若是站起来的话,不难想象那家伙的身体恐怕就要和街上的建筑差不多了。 面对如此规格以外的亡者,那位职员表示他很绝望。 按理说应该马上呼叫同伴和克拉丽丝小姐。很显然只凭他一人是应付不来的。 可是,如果一个人就可以将其讨伐的话,或许就能得到同伴,甚至是克拉丽丝小姐的认可—— 「可结果如你所见,不是吗」 据说在住所遭到毁坏后,那个亡者就消失了。就好像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似的。 「从特征来看,应该是『仿徨的亡者』吧」 仿徨的亡者? 我并没有过问,只是在她的身后微微歪著头。她没有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却还是向我说明了关于那个仿徨的亡者的一切。 「通常亡者都是人类的模样,其行动模式还是很容易读懂的,也有极少数的行动难以解读的,再加上有形状怪异的亡者出现。这样的亡者只是稍作改变,一旦刺激起来就会惹是生非,然后消失逃走。像这种我们都称呼它为仿徨的亡者。这种危险的对手本该是我一人出面解决,部下遇到的话,只要立刻通知我,我就会作出指示让他们撤离」 真伤脑筋啊,克拉丽丝小姐用极其冷淡的目光看了一眼那个部分坍塌的住所。「居民们似乎都很生气呢」 可他们现在已经生气了。 「……是」低著头的职员先生说。 克拉丽丝小姐把手搭在他的肩上。 「被人骂了就算了,死了的话就算生气也无济于事。」 然后用非常冷淡的口气说了句「明天开始你不用来了。」 像你这样的笨蛋就只会让同伴置身于危险当中,她是这么说的。 接著,她从避开了那位呆若木鸡的职员,朝著居民一家走去。 她当即跪了下来。 「请原谅我部下的疏忽。我们一定会修复好这栋损毁参半的房子。还请你们耐心等待——」 多么诚实的应对方式呢。 作为不检点的应对方式,总感觉好像是随机应变的应对方式呢。 不过对于当你居民而言,这种情形似乎难以忍受。 「啊,克拉丽丝大人!请您抬起头来!」之前那位被愤怒给冲昏头脑的父亲顿时惊慌失措起来。 「就,就是说啊!房子遭到破坏什么的,我们根本毫不在意的!」然后那位***克拉丽丝小姐更深的低下了头。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结束道歉的克拉丽丝小姐挥舞著大镰刀,释放出了魔法。就如同钟表上的指针一圈一圈的倒转一般,破败不堪的建筑转眼间恢复如初。我还看到她也给了他们一些钱以表歉意。克拉丽丝小姐亲自给了这么多钱,让这些居民瞠目结舌。 「真的是万分抱歉,克拉丽丝大人。请您务必——」 造成这次不检点的那位职员先生,在克拉丽丝小姐收拾好残局后还在就缠著她,祈求原谅,可她并没有打算撤回解雇的决定。 「我又有什么理由再把没用的东西一直放手边?」 她以毫不动摇的笑容明确拒绝,并再次宣布要解雇这位职员。 「还请在今天之内归还制服」 在旁人看来,这无疑是对一次失败的严厉惩罚。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抱歉,伊蕾娜小姐。让你看到了不好的东西」 她离开现场,一边走在街上,一边接著说道。「我们的工作是背负他人生命的重要工作——唯有妥协这点,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 事实上,这次虽然无人伤亡,可若是运气不好,这一家三口可能都会丧命于此。 「我其实也并不想拋下同伴,可如果我不这么做,那个人肯定会做和我一样的事。」 「…………」 「若是下次再有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他可能会遭受不可挽回的伤害,甚至可能会死去。在那之前,也唯有另谋出路了。毕竟人的一生是短暂的。」 「所以你是出于这个才解雇他的?」 你可真是温柔啊。 「不然你以为我是出于什么目的才解雇他的」 「我以为他一定是想把不安的萌芽给摘下来呢」 「哈哈哈。说不定真的是呢」 她笑著仰望起月亮。 她望著那个不起眼的月亮叹了口气。 「啊啊。人手又不够了呢」 看来从事危险工作的人员更替还真是频繁呢。 可惜的是在入境的时候,所有的旅馆都大门紧闭,连可以让我过夜的地方都没有。 而在这时对我伸出援手的,正是克拉丽丝小姐。 「没地方住是吗。那就来我家好了。」 她在对我提出了这个建议后,便很乾脆的将我带到事务所的四楼,也就是她现在的住处。真是何等的温柔啊。正所谓宰相肚里能撑船呢。我也没有可以拒绝的理由。 「说起来你吃过晚餐了吗?不介意的话,一起吃一顿好了」 而且在她一到四楼就很熟练的为我准备好了饭菜。把事先准备好的炖菜加热后,再和面包一起摆到了餐桌上。 「……可以吗?」 简直是无微不至。 「毕竟没有对话的晚餐很寂寞呢」 我当即就答应了。倒不如说是在我答应之前,她就已经把我的那份给准备好了。 不管怎么说,我就这样吃了这顿晚餐。光是这温暖而又美味的炖菜就足以填饱我的肚子了。 通常在好吃的背后,都必有内幕。 「我想请你明天帮忙工作。」 「…………」 在我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她突然对我这么说。 我一边想著该怎么办——假装没听到好了,一边把视线移开,结果她「你也看到我们这里刚刚裁员了吧,所以你能帮我一把吗?」这样请追猛打的这么对我说道。 「…………」 唉,算了。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毕竟连饭都请了,总不好意思拒绝吧」说起来从我入境到现在,我倒是受到了不少的照顾。 「当然了,只要你肯帮忙,我也会支付给你相应的工钱」 「钱的事暂且不说,从事这种看起来很危险的工作,多少会让我觉得不安」 「哈哈哈。你该不会是被刚才那个『仿徨的亡者』遗留下的痕迹给吓破胆了吧?没事的。那种货色其实很少出没的,再加上那本该是我一个人负责对付的。我要你对付的,是那些普通的亡者。」 「就是那种半透明状的生物吗」 「对。你就当作是驱除水母就可以了。如果是魔女的话,应该可以打倒一两个那样的亡者吧?」 「……确实是这样」 如果是那样的话倒还好。我点了点头。 接著我们面对面开始吃起饭来。 吃完晚餐后,我按照约定在她的家里过夜。我泡了个澡,放松了一下,然后我们两个一起在客厅里休息了一小会儿。 那时她以在睡前还有点闲暇时间为由,向我讲述了很多她自己的故事。据说克拉丽丝小姐就是为了狩猎亡者才成为魔女的。 这个国家第一次确认有亡者出现是距今三百年前的事了。亡者的风俗习惯,在这个国家有著悠久的历史。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的原因,至今还尚不明确。 或许是受到周边森林的魔力的某种影响,从而给这个国家带来了恶劣的影响,导致亡者的出现吧。就像被猫支配和被物支配的国家那样。在森林中蔓延的魔力若是过分溢出,就会毒害人类社会。 我根据克拉丽丝小姐描述的内容进行分析,最终得出了这样的推论。 而这时她对我的反应却是。 「嗯。我从很早以前就已经得出了大致相同的结论。」 「…………」 她认为亡者的出现是无可奈何的。她还说这恐怕这个国家的人也会这样吧。 而且说句实在的,亡者的行动缓慢,再加上也没什么战斗力,只要留心应对,即使是一般人也不是不可能应付不来的。 事实上在亡者刚出现的时候,街上的人们就是这样对待在夜间出没的亡者。 然而,这个国家需要像新月会这样的存在。 「在那些亡者当中,就有长得和曾经在这个国家生活过的人一样的在」 我所遇到的亡者。 还有今晚在街上被处理掉的那些亡者。 都是曾在这个国家生活过的,那些已逝之人的模样,都是一样的。 「它们和那些死去的家人长得一模一样,哪怕只是碰一下都会受伤,最坏的情况就是会死。若是让街上的居民就这样和它们见面,实在是太危险了。」 因此新月会的成员们,都会赶在街上的人们看到之前,将它们葬送在黑暗之中。 「多么了不起的志向啊」 我很坦率的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这是这里自三百年来就一直延续至今的习惯,街上的人们早已习以为常。 更不要说是想一个人在夜间的街道上散步了,这点倒是毫无疑问。 「希望你明天能作为我们的一员尽情的大显身手」 对亡者担惊受怕的日子何时才会结束。何时才会结束呢。 我想不会有人想去考虑这些事吧。到了晚上就关好窗户是这条街的常识。 这算得上是好事吗。还是应该感叹一下。 虽然我也不是很懂。 但我还是点了点头。 「嘛,总之我会尽力的」 因为第二天的工作是在晚上,所以在白天的时候会比较闲。 克拉丽丝小姐在对我说了「白天你想去哪里都行」之后又接著说道,「我白天基本都是在街上工作,你可以自由进出我家」然后,她便一脸轻松的把家里的钥匙递给了我。 不不不不不。 「你也未免太信赖昨天才刚见面的人了吧?」 「你应该不会做坏事吧」 「我说不定会趁著白天把这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偷个精光,甚至连新月会的工作也给跟著丢了」 「就算只偷一点我也不会在意的,没事」 不是,那根本称不上是完全没事好吗。 「你不执著于金钱吗」 「再怎么说我也是新月会的大人物呢」 她还真是富得流油。 我叹了口气,此刻正带著一种惊讶又佩服的感情。克拉丽丝小姐又接著补充说, 「你只要在白天上街看看就知道了」 她在说著意味深长的话的同时,也在为了准备工作而整理起行李,然后在对我说了「我妈妈有时会在白天去餐厅吃饭,可以的话最好待在外面」这么一句忠告后,便走出家门去工作了。 「欸……?」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被留在原地的我歪起头来。 就好像在催促著我要快点出去似的,在卧室那边,突然传来咚咚的敲打墙壁的声响。 「…………」 在餐厅的桌子上,仅留著一张写著『请慢用』的字条,还有昨天晚餐吃剩下的炖菜。 我想既然克拉丽丝小姐都这么豪言壮语了,想必应该是有相当大的自信吧。 确实,只要白天到这街上走走,应该就能知道克拉丽丝小姐为何这么不在意金钱的原因了吧。 「哇哦……」 或许是因为昨天夜里很暗的缘故我才没有注意过街道的样子,但是在我仔细观察后发现,这个街道真的是很不得了呢。 首先是街道的广场。 『黄昏的赫尔维的守护者克拉丽丝大人』 有一个写著这么一段话的雕像,周围还有喷泉。 「根本一点也不像……」 她的脸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尽管雕像本身就是个精致的代用品,可脸部的造型却不怎么好看。 离开广场后走在街上,看到的是与昨晚截然不同的光景。 街上到处都刻有克拉丽丝小姐的名字。比如走进书店一看,报纸上到处都是关于克拉丽丝小姐最近的丰功伟绩的报道。 在大街上还卖著许多以克拉丽丝小姐为模板制成的人偶,还有许多画有克拉丽丝小姐的画像。 显然她在这个国家享受著英雄般的待遇。 仔细一想,在昨晚帮那一家人修缮房子的时候,从她们的对话内容看多少可以看出其中的端倪。 「——啊!是克拉丽丝大人!」「克拉丽丝大人!」「谢谢您昨晚的帮助!」 在街对面顿时响起一片喝彩。 转头一看,人山人海。 克拉丽丝小姐的身影也理所当然的出现在他们的中间。 「哈哈哈。我只不过是做了和往常一样理所当然的事情而已」 那是我从昨天开始见过了不知有多少次的笑容。她也很有礼貌的接待了周围的每一个居民。 「那个,可以抱抱我的孩子吗?」其中一位抱著孩子的母亲这么说道, 「嗯,可以哦」 她也理所当然的抱住了那个孩子。 「可以帮我签个名吗!」 其中一个小孩拿著纸和笔走了过来。 「可以哦」 在抚摸了她的头后,便在那纸上刻上了她的名字。 「我的女儿就快要出生了!」其中一位孕妇挺著大肚子向她走了过去。 「那就请让我祈祷您的女儿能够平安出生吧」然后她抚摸了那位孕妇的肚子。 小孩,大人,老人,不管是多大年纪的人们,都对她投以羡慕的目光,一个接一个的给她送来食物和钱,希望她能喜欢。 原来如此,只要得到人们的支持和爱戴,钱什么的应该算不上问题了。可要是真把她家里的东西给偷走,也许会被街上的居民给追到天涯海角吧。 「——啊,伊蕾娜小姐。你来了」 她把视线转移到我这边来。 街上的居民也跟著把视线给集中在我身上。 「…………………………………………………………」 聚集在她身上的喝彩顿时全部消失,沈默悄然来临。街上的人们对我投以的是毫无感情的视线,仿佛是在嘲笑我似的。 尽管感受不到明显的敌意。之前的骚动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消失了,就只是单纯的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我不明白街上的人们为何会突然陷入沈默,我对此感到不知所措。 似乎是在等克拉丽丝小姐发话。 「我来给大家介绍。这位是伊蕾娜小姐。她是今天来协助我们讨伐亡者的魔女。新月会刚好有人在昨天离职,为了填补这个空缺,我这才找她临时过来帮忙。」 在克拉丽丝小姐这样介绍我之后,街上的人们很快用掌声和欢呼声迎接我。 「什么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既然能得到克拉丽丝大人的认同,想必你的力量一定很了不起吧!」「好羡慕啊!」「今天早上那个被处分的家伙就是个不配呆在新月会的**」「喂喂。不是都说好别再那家伙的事了吗」 他们就好像在异口同声的说著『笑吧』『高兴吧』『欢迎吧』似的,然后一起热烈地欢迎我的到来。 「……」我该做出什么反应好呢,一时间犹豫再三,最后「……啊,谢谢」 我就只是像这样露出亲切的笑容回应。 在被这种奇妙的一体感所包围的空间里,每当有人拍手称赞我和克拉丽丝小姐的时候。 我能感觉我的皮肤在吱吱作响。 「……」 在那对面,则是依旧面带笑容的克拉丽丝小姐。 街上的所有事物都混杂著违和感。 仿佛这街上都在为歌颂克拉丽丝小姐而存在著。不管走到哪里,街上听到的尽是称赞克拉丽丝小姐的声音。 年幼的孩子们谈论起将来的梦想,说是想成为像克拉丽丝小姐这样的人,十来岁的男女们更是立下了「想要加入新月会为克拉丽丝大人做贡献」的目标。在街上转了半天,看到的尽是这样的景象。 而且谁也不会嘲笑这样的目标。 周围的人甚至都在支持这群追逐梦想的少男少女们,似乎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对于这街上的每一个人来说,唯一的威胁就是亡者。 而且从亡者手中守护这个街道的正是这位克拉丽丝大人,独一无二的信仰对象吗。 「……真是个充满审美疲劳的地方」 都结束了。 中午过后,我回到了新月会的事务所兼克拉丽丝小姐的家中。 走到四楼,然后把锁打开。 晚上就要开始工作了,在那之前先小睡一会儿应该不要紧吧? 如果让那种充满一体感的街道上的人们难过沮丧的话,不晓得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一边这样想著,一边打开了这个房间的门,紧接著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妈妈有时会在白天去餐厅吃饭,可以的话最好待在外面。 说起来克拉丽丝小姐早上出门的时候,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 厨房里有一个女人正在切蔬菜。 那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性,蓝色的头发比克拉丽丝小姐略显浓密些,辫子扎在脑后。她用毫无生气的眼神看著我说出了, 「……您好」 这样的问候。 「……您好」 看到此景的我当场垂首不语。 原来如此,在这个国家,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安身的吗? 没记错的话,我记得克拉丽丝小姐应该也准备了她母亲的那份饭菜才对。 可不管怎么看,她的午餐应该不是炖菜吧。在那桌上依旧放著炖菜和便条,她也只是简单的切了切蔬菜,然后默默的吃起沙拉而已。 「你应该就是伊蕾娜小姐吧」 请坐吧,她这样催促著我。在我向她道谢后一边做了下来,一边好奇她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可还没等我开口,她便开口说道, 「其实昨天克拉丽丝就已经隔著门对我说,你从昨天开始就住在这里的事」 她一边吃起沙拉一边对我这么说。 即使是吃了饭,眼中也还是没有一丝的生气,不过还是可以正常对话就是了。 我稍微松了口气。 「克拉丽丝有没有提到关于我的事?」 她突然问我。 我当即摇了摇头。 「没有」 甚至都有点想避而不谈。 听到我的回答后,她也只是一句「是吗」然后点了点头。 「您这是,身体不适吗?」为了避免与他人接触,通常可以认为是生病了吧。 可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的身体很健康,并非是因为病痛而不能出门。」 「…………」 「就是精神方面不是很稳定——从昨天开始就在这里的话,可以理解吧」 你自己说那个吗。 确实,光是隔著墙壁就能听到声音,我还曾一度以为这里是不是养了什么不得了的怪物。 直到见面后才发现,她就只是普通女性而已。 「我的精神很不稳定。再加上包括克拉丽丝在内,街上的每一个人都认为我这个人已经坏掉了,我的言行举止都会被人投以奇怪的目光,所以我才不敢走出家门」 她淡淡地说。还没等我问她这番话的意思,她便歪著头「你已经上过街了吧」这样问我。 「……是的。我去过。」 「觉得如何?」 「…………」 面对沈默不已的我,她她抬起头。 「那就是个让人觉得恶心的街道」 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克拉丽丝还有居民,都让我感到很不舒服。她是这么说的。 这个街道在夜里有亡者出没,街上的人们一律都关好了窗户。 而这个街道的白天,人们都在珍惜和克拉丽丝小姐度过的每一天。凡事违反者都会毫不留情的予以排除。 在这样的街道上,只有无法形容的违和感在蔓延,非要把这种违和感明确的用语言来表达的话,确实, 「是啊,是有点」 可以称得上是个恶心的街道。 仿佛这街上的一切都是为了克拉丽丝小姐而存在。 「这个国家以前并不是这样的——据说在至少一百多年前,人们对亡者还有克拉丽丝可以说是持有各种意见。当时拒绝克拉丽丝和新月会的声音也有一定的数量。」 「…………?」 在以前还有一定的数量? 「然而,随著时间的推移,正经的人都离开了这座城市。剩下的人也丧失了逃走的力气和勇气,只是成为了唯有拥护克拉丽丝才能得以生存下去的傀儡罢了。我早已分不清白天或是晚上在街上徘徊的人到底哪个才是亡者了。而那个女人也花了相当长的时间来支配这个国家的昼夜。」 「…………?」她到底在说什么呢,这是。「那个……?照您的说法,克拉丽丝小姐从很早以前就已经存活在这世上了,对吗……?」 这都说了些什么啊?我带著这样的想法歪著头,同样的她也在说什么呢?只见她也歪著头说道。 「……?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克拉丽丝从三百年前就生活在这个国家了」 「…………」不是,该怎么说呢。难不成。「您是想说她长生不老吗?」 该不会连你这位母亲也一样长生不老吧。 「不,没有的事」 她说,严格说来。 克拉丽丝小姐并非是长生不老,她也不过只是一个容易受伤的且又上了年纪的普通人而已。 可既然是这样,又为什么要说她存活了三百年之久呢。 对于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克拉丽丝小姐的母亲给出的答案是很相当简单明了的。 她说。 「你有听过转生这个说法吗?」 她告诉我,克拉丽丝小姐是从三百年前开始,就已经死过了好几次,然后又好几次的重新降生在这世上。 那是一本流传于黄昏之赫尔维的传记。 是克拉丽丝小姐亲自写下的,关于这个国家的故事。 事情的开端可以追溯到距今三百年前。在某个地方有一个魔法师。她的名字是克拉丽丝。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的她,被深深的爱著,过著极其普通的生活。 她的命运,在她十岁那年的某一天发生了改变。 想必对于生活在黄昏之赫尔维的诸多老百姓而言,这也是他们的命运被改变的一天吧。 那天,在太阳落山的时候。 亡者出现了。 这些在这个国家的最古老的亡者们,就和如今会在晚上出现的那些一般亡者一样,皮肤就像从全身抽走血液一般的苍白,脸上丝毫看不出所谓的意识。 然后他们一边反复念叨著咋看之下都毫无意义的词汇,一边在这座城市里徘徊。 一看就知道不是活生生的人。城里的人们也在第一眼看到的那一瞬间,就已经看出来他们正是曾经在这个国家死去的人们。 尽管理解,可大部分居民的反应都和现在截然不同。 「简直是奇迹啊!我们的同伴从死者之国大举归来了!」 他们高举双手,热情的去迎接那些正在行进中的亡者。 他们当中有些人抱住了因病逝去的父亲。也有人陪伴著在事故中丧生的恋人。甚至还有关系非常要好的兄弟,在战斗中失散的同伴,以及在吵架后分开的朋友。 他们为能再次见面而感到高兴。 可一旦触碰了那些亡者的皮肤会开始腐烂,意识会被夺走,最坏的情况,就是会导致死亡。从这本传记中,可以推测这些特性吸取了他人的生命。 结果,在亡者出现的第一晚。 就有许多国民失去了生命。 就连克拉丽丝小姐的母亲也是。 温柔的母亲在教我魔法的时候。突然有人敲了家门。到底是有什么事呢?是客人吗?克拉丽丝小姐毫不怀疑的打开了房门。 「……是谁?」 在那里站著的,是一位陌生的半透明男性。 克拉丽丝小姐歪著头。 「你是——」 那似乎是克拉丽丝小姐的母亲认识的人。 母亲在抚摸了克拉丽丝小姐的肩膀后把她从门前挪开,然后一把抱住出现在门对面的这个男人。 「……?妈妈?」对于母亲突然的行动,克拉丽丝小姐感到疑惑不解。 母亲流著泪对她说。 「这个人,是你的爸爸啊」 那是在很久以前生下你之后就突然去世的父亲。现在他不知为何,又突然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克拉丽丝小姐听了当然更加困惑。明明已经死去的人,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呢。 这么说来。 『呜啊啊啊啊啊……你,你,你……』 这个胡言乱语似的说著莫名其妙的话的这个半透明的男人,真的可以称得上是我的父亲吗。 克拉丽丝小姐对这一情景产生了无法抹去的不协调感。 「我很高兴……你能回到我的身边——」 我顿时察觉到,母亲紧紧抱住的后背出现了异样。 是因为久别重逢而哭泣吗?只见母亲呜咽不止,肩膀也在颤抖,胳膊和腿也像抽搐似的颤抖著,然后她便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啊啊啊啊……!」 暗红色的液体顺著这个半透明的男人的后背滴落在地面上。就像溺水一样,从母亲的口中传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没过多久膝盖就崩塌了,接著母亲就被这个半透明的父亲给推倒在地。 在那之后,母亲就再也没有动过了。 暗红色的东西正不断的从口鼻流出。 「……妈妈?」 在那之后发生的事,我几乎都记不太清了,传记里是这么写的。 渐渐的,城里的人们开始注意到亡者的真实面目,当天出现的亡者们也被一一切开。为了尽可能减少受害者,善良的市民们在街上巡回四处游说,告诉大家亡者的真实身份其实并不是回来的同伴。 呆若木鸡的俯视著母亲遗体的她,据说也被其中的一人救出。 遗憾的是,她的母亲早已气绝身亡。 克拉丽丝小姐对此悲痛不已。 此后,她对自己发誓。 再也不会让痛失家人的事发生在别人的身上—— 「就这样,克拉丽丝潜心磨炼自己的魔法技术,并获得了新月魔女的名号。她成立了新月会,开始维护这个国家的治安和讨伐亡者,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也就是说从三百年前开始。 她一直在和亡者战斗著。 「是为了报杀母之仇吗?」 「是有这方面,但也有别的原因」 虽然很讨厌,但她也很清楚——应该说,既然是身为国家的人,那多少还是清楚克拉丽丝小姐的情况吧。「她的最终目的是希望亡者不再接近这个国家」 如果说亡者不是以死者为原型塑造出来的人的话。 那么这也就意味著人们会在这个国家生存,而亡者只会永远出现在夜里。 「可为了让亡者不再出现,只有这一生是不够的,即使是年迈的她也没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最后,她留下了新月会这个组织,在人们的惋惜中,年迈的她与世长辞。 大致是这么回事吧。 「然而就在克拉丽丝去世五年后,一位自称是克拉丽丝的少女来到了新月会」 据说有许多孩子都很憧憬一生都在守护这个国家夜晚的她,当时接待她的大人们都以为这是喜欢恶作剧的孩子开的玩笑。 然而,那位少女却将在新月会工作的人们的秘密一个接一个的暴露了出来。像是金钱的话题啊,员工失败的经历什么的。还有克拉丽丝小姐使用过的保险箱的密码。总之她说出了很多只有克拉丽丝小姐才知道的信息。 然后她在自己面前挥舞著魔杖。 所释放出的,正是多年来为了屠杀亡者而使用的各种魔法。尽是令人怀念的光景。同时,这位五岁的少女也用了许多高难度的魔法。 新月会的成员们都觉得奇迹出现了。 然后把这位年仅五岁的少女招纳到新月会。 之后又过去了几十年。同样是在克拉丽丝小姐去世的几年后,又有一位自称是克拉丽丝的少女出现。 简直就是奇迹。 无数次,无数次,克拉丽丝小姐都会为了亲手葬送亡者而回到地上。 黄昏之赫尔维的人们,称赞了经历过无数次重生的她。认为她才是这个国家的守护者。 随著克拉丽丝小姐死期将至,城里的人们都变得步履蹒跚,心浮气躁。 下一个会是谁的孩子成为克拉丽丝小姐。谁能成为拯救这个国家的英雄的亲人。举国上下,都在期待著她的死亡和诞生。 「在我十八岁的时候,就来到了这个国家」 现在克拉丽丝小姐的母亲,正对我诉说起当年的往事。「当时我的恋人就是这个国家的人,他说无论如何都想留在老家工作,希望我可以跟著他」 深爱著她的我,二话不说便随他去了。 四年后我和他结婚,并有了孩子。 而他在工作中去世,已经是半年后的事了。 「他为了保护这个国家的人们,冒著生命危险与亡者战斗。为我们带来了胜利。如果没有他,恐怕受害范围会更大吧——」 在他的葬礼上,新月魔女也参加了。 他是新月会的一员。据说是在与亡者交战的过程中,失去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甚至连怨恨的心情都没有。 此时的克拉丽丝小姐已是八十岁高龄的老太太。而且,对于这座城市的人们来说,克拉丽丝小姐究竟是怎样的人,这些年来又是怎么走过来的,这点我也无从得知。 「请让我为您肚子里的孩子送上祝福吧」 克拉丽丝小姐跪了下来,抚摸著她的肚子。 她呆呆的看著克拉丽丝小姐。新月会的成员们为这个场景鼓掌落泪。即使是在她的丈夫被放进棺材然后埋到土里,她也没有哭。 仅仅是觉得恶心,甚至都有些害怕。 尽管如此,他也没有离开这个国家,因为这里是他出生的,最喜欢的故乡,这个国家也留下了许多他珍贵的回忆。 在他死后半年。 他的孩子出生了。 奇怪的是,这一天正好是克拉丽丝小姐的忌日。 「…………」 接下来的是就算不问的太详细,多少也可以有所察觉吧。「也就是说您生下来的孩子就是她?」 「嗯」 克拉丽丝小姐也一如既往的接受了这个全新的一生。 城里的人们都很羡慕,并祝福了成为克拉丽丝小姐母亲的她。 『恭喜!』『你现在是英雄的母亲了!』『真的好羡慕啊!』 因为是克拉丽丝小姐的母亲,所以每天都会有新鲜的蔬菜水果送到门口那里,只要一走到街上,城里的人们都会以笑脸和热烈的掌声迎接。 昨天没好好吃饭,这哪成啊。 昨天听到你在家里唉声叹气。是有什么心事吗? 昨天晚上睡得很晚呢。不早点睡是不行的哦。 有困难的话尽管告诉我们! 你都已经是克拉丽丝大人的母亲了,今后的人生都可以无须担心了! 城里的人们想必都是心怀好意的对她这么说吧。 可她还是觉得城里那些人的笑容令人反感。甚至比起那些在夜间徘徊的亡者更是令人讨厌。 「——妈妈,今天开始咱们就离开这个家,搬到新月会大楼的四楼里住下吧」 直到克拉丽丝小姐三岁的某一天,理所当然的对她提出了这样的建议,然后把房子交给她。 然后就住在现在这个家里。 自那以后,克拉丽丝小姐健康成长。表面上看只是一个孩子。里面确实一位存活了三百年之久的魔女。她对这个国家的一切了如指掌,自然也对魔法了如指掌。 按照这个社会的规则,要想成为魔女就必须得参加资格考试。那是在她五岁时的事了。她也理所当然的考上了。之后她也随便找了个师傅,在获得新月魔女的资格后学成归来。 她无所不知。 譬如在日常生活中有一点不明白的地方,就会以一副什么都懂的口吻指出。不对,她实际上什么都懂。她也早早的察觉到,一旦发生口角根本无法与之匹敌,所以什么也没告诉克拉丽丝小姐。 克拉丽丝小姐也同其他国家的建交。若是对方嘲笑她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女孩的话,她大可以炫耀自己的力量,通过实力让对方屈服,若是有他国想要侵略,她也愿意冲在最前线,将对方彻底击垮。 不久后,各国都尊称她为神之子。 而且在国内,她也被成为护国英雄。 她正是那位神之子,那位培养了护国英雄的母亲。 人们对她投以的都是羡慕的目光。 让她度过了那样的日子。 丈夫死后出生的孩子,是个非常能干的天才。然而, 「我生下来的明明是他的孩子,可里面却是一个长著他孩子的脸在用我女儿的声音说话的别的东西」她说。 更重要的是,正是丈夫的死成为了克拉丽丝小姐出生的契机,这点对她来说真的是难以接受。 「真叫人恶心」 到了傍晚。 「伊蕾娜小姐。昨天见过的吧」 回到家的克拉丽丝小姐轻轻挥手向我打招呼。 母亲已经回到房间,餐厅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与其说是昨天见过,倒不如说是中午也见过」 「那是我在外面的面孔,并不是我真正的面孔」 「我怎么没看出来」 「那是因为我的演技高超啊」 原来如此,按她的标准,白天一见过面就不进去。姑且不说她那莫名其妙的执著了。 「你好像深受城里人的信赖呢」 「与其说是信赖,倒不如说是信仰」她一脸惊愕的对著我耸了耸肩。「你已经从谁那里听说过我什么了吗?」 「谁,你?」 奇怪。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你是想说你看起来和我同龄,其实是在装嫩?」 「原来你都已经知道了啊」 她似乎并没有打算隐瞒吧。实际上只要在城里待上一天,随便问个什么人都能知道。 不过那种愧疚的心情我多少还是可以理解的。 「我先说明,我在旅行途中遇到过不少长年累月都在生活的人,也和她们说过不少话」 所以我不会在意这些的,我是这么说的。 「那真是太好了」 克拉丽丝小姐放心的叹了口气。 哎呀哎呀,就这么紧张吗。 「没想到你这么在意这些」 我也感到很意外的说。 她摇了摇头。 「不是,我只是觉得如果你很在意这点的话说不定会被城里的孩子们给盯上,所以才问了这事」 「…………」 竟然只是为了这个。 在夜幕降临之际,我们已经走在路上。 被指定由我管辖的,正是昨天出现仿徨亡者的那个区域。克拉丽丝小姐负责的则是邻边一带。 「今晚恐怕会有大量的亡者出现,所以就由我和伊蕾娜小姐你一起负责最棘手的地方吧。若是仿徨的亡者出现请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我会很快赶过来将它给处理掉」 渺无人烟,在这寂静的街道上,淡淡的灯光开始亮起。 「哎呀哎呀,被摆了一道呢」我说。「你似乎很清楚亡者的数量呢」 「我干这行可有三百年呢」 克拉丽丝小姐说,亡者频繁出现的时间从某种程度上讲还是可以推测的。 通常在亡者大量出现的时候,必定是仿徨的亡者出现的日子。仿徨的亡者通常很少出现,大多都是在月缺的日子、天空阴沈的日子,甚至是下雨天——总之在月光极为微弱的时候就会出现。 今晚正值新月。 而且在昨天都还没能解决掉仿徨的亡者。 恐怕今天也会有仿徨的亡者出现。 「按照我迄今为止的经验,今晚或许会是一场恶战吧」 「真是令人讨厌的推测」 「但也是事实啊。又有什么办法呢」 说著说著,她便拿出了那把很大的镰刀。每次在挥舞这把镰刀的时候,刀刃总能在月光的照耀之下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让我们今天为了不出现牺牲者而努力吧」 她用决心坚定的目光看著我说道。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取出魔杖,摆好阵势。 然后在这寂静的黄昏之赫尔维中,亡者开始现身。 回头一看,和昨天一样的亡者已经出现了,事实上这还是我第一次亲眼目睹亡者出现的瞬间。 最先发生变化的,是这座城市的空气。 气温骤然下降,背后一阵发凉。路上青白色的光稍无声息的卷起漩涡并开始聚集起来。一个、二个、三个、四个……这些小漩涡正不断的增加数量。 这里的每一个漩涡,都是亡者。 漩涡最终变成人形,就和昨天一样,『啊啊啊啊……』『呜呜呜呜……』不停地说起话来。 「原来如此」 观察了一遍后,我挥动了魔仗。 正如克拉丽丝小姐在昨天所说的那样,物理攻击是有效的。 「去吧」 我就这样从魔杖的前端释放出魔力。总之只要设法打开风穴就可以了吧。 我对著眼前的亡者分别给予了一击。 然而。 『呜啊啊啊啊……』 我所释放出的魔力都被乾凈利落的吸入亡者们的体内。 哦哦,原来如此。 「真的很抱歉啊,好像一点效果也没有」 我瞪了一眼从我背后挥舞著镰刀劈砍亡者的克拉丽丝小姐。等一下。为什么——?奇怪。 「啊,抱歉。物理攻击是有效的,但用魔力是没有效果的,还请你注意这一点」 「你就不能早点说嘛」 「现在我说了,你就原谅我好吧」 对不起啦——!克拉丽丝小姐一边跳过亡者的头一边对我轻声道歉。原来如此,比起魔法攻击,使用像镰刀这种物理上能造成伤害的东西确实要安全的多。 还是重头来过吧。 「去吧——」 我用魔法造出了两把剑,然后用魔杖操纵它们嗡嗡飞舞。按照她的说法,只要不是魔力就可以直接攻击亡者。 对于魔法师来说这可能是个有点难以应战的对手吧。 只要知道了对策方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怎么样?顺利吗?」 从背后传来声音。 抬头一看,克拉丽丝小姐挥舞著的镰刀卷起了一阵风,将远处的亡者也一并剁碎。真不愧是存活了三百年之久的老手。 「只要使用武器就可以将其打倒,现在还算轻松的了」 另一方面,我将两把剑的剑柄连在一块后让其在空中不停地旋转。被卷入斩击漩涡中的亡者们的身体开始四分五裂起来。 『回家,我要回家——』『为什么要这样对俺,为什么——』『啊,讨厌——』 连同那些胡言乱语也一并切断了。 切开也好,切断也罢,路面上一个接一个的卷起漩涡,亡者们又再次现身。 在正值新月的今天晚上,亡者的数量确实很多。 「简直没完没了……」 我开始唉声叹气。 即使魔力尚未耗尽,只要被对方稍微接触就会有大大小小的危害,真的很危险啊。所以千万不可大意。 「完全看不到终点呢——」 哈哈哈。她笑著回答了正在一旁发牢骚的我。 那笑声听上去干巴巴的。听上去不像是只在今晚才说过的话。我听到了她在这三百年来,一直都是以同样的方式狩猎亡者的真实想法。 此时的我想起了她曾对我说过的话。 在傍晚来这里之前。 她对我说过这么一句话。 「——说实在的,我已经想结束了」 她一边叹气,一遍笑著喃喃自语。 在克拉丽丝小姐还小的时候,她的母亲是一位非常温柔,非常善良的好人。 「你是我最重要的宝贝哦」 她的母亲总是这样开朗的笑著,温柔的抚摸她的头发。她是有多么喜欢她的妈妈啊。 甚至认为只要有妈妈在,其他的一切都不需要了。 然而,她的日常生活,在她十岁的时候被打破了。 「我的人生,你大概已经知道了吧」 刚回到家的她一边大口吐气,一边坐在沙发上对我说道。「我的母亲,在我的面前死去了」 我没有说刚才在这里听到了。 我只是沈默著,等待著她要说的话。 从她现在的母亲那里听来的这些,有些部分我还是完全无法理解。 转生。 重获新生,继续活下去的她。 这是她自己的意愿,宛如被诅咒一般,每次死去都会被赋予全新的生命。 我不知道她属于哪一种。 「对我来说最后悔的,莫过于只能眼睁睁的看著自己的妈妈死在我面前」 接下来她要说的,是关于三百年前的故事。 这是连那本传记都没有记载过的,真实的故事。 这恐怕是身为国家守护者的她无法向任何人透露的真实的故事吧。 曾经,在她的母亲过世不久。 她对夺走自己唯一亲人的亡者怀著一颗复仇的心。 怎样才能消除这种心情呢。怎样才能让亡者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呢。 年仅十岁的她,自那以后每天都在反复锻炼著。一天又一天,都在持续不断的狩猎亡者。 然而她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好转。 不管做了什么,死在自己面前的母亲都再也回不来了。即便如此,她还是梦想著自己的心情有朝一日可以好转,因而每天都还在狩猎亡者。 不久后,志同道合的人们聚在一起。 不久便成立了这个名叫新月会的组织。 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十五岁了。 在看不到结局的战斗中,脑海里总是浮现出母亲温柔的身影。或许直到最后都毫无意义。但她早已拥有绝不能再让那种东西出现在居民面前的义务感。 所谓的亡者,就是指重回大地之上的那些死去的人们。也就是说,一旦有人死去,亡者就会不断的出现。 这也就意味著,曾经死在自己面前的母亲也有可能再次出现。 『啊啊……呜呜……』 这一天,克拉丽丝小姐还是个往常一样在讨伐亡者。 就和往常一样,用镰刀劈开出现在路上的那些半透明的家伙。 「——唉」 在这重复著单纯作业的日子里,挥舞镰刀的手,也在那一天停下了。 她在路上看到一个人,一个和其他亡者一样,不停的从口中说出无法言喻的话语的人。 那正是她在五年前失去的母亲。 母亲以死去的模样,出现在她面前。 「…………」 克拉丽丝小姐举起了镰刀。 说实在的,母亲出现在我面前,让我的决心动摇了。我的手里也产生了迷惑。 不管是什么模样,亡者终究是亡者。如果不在这里处理掉就一定会在某个地方袭击他人,从而产生出新的亡者。 温柔与甜蜜,不过是没完没了的连锁反应上的加码罢了。 她握著魔杖,一口气拉近了距离。 然后挥下镰刀。 啪的一声,被切开的亡者的身体开始支离破碎起来。 『啊啊啊啊……呜呜……』 身体一个接一个的失去形体,逐渐分崩离析。手腕,双脚,都想雾一般消失了。 只剩下脑袋还漂浮在空中。 『啊啊——克拉丽丝』 「妈妈——」 对不起,克拉丽丝小姐喃喃自语道。 在空中飞舞著的母亲的脸,俯视著克拉丽丝小姐。 然后。 母亲终于开口了。 那位总是悉心教导她学习的,温柔的母亲的亡骸,对她说。 『要是没有把你生下来就好了』 是我听错了吗,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可当克拉丽丝小姐抬起头时,母亲又接著对她说道。『只要你不出生!我就可以和他在一起!』她一遍又一遍叫喊著。『如果没有你!如果你不出生的话就好了!如果没有你!我就自由了!』 是我在做梦吗? 我最喜欢的妈妈怎么可能会说出这么过分的话。一定是因为变成了亡者,一定是因为变成了非人类,才会说出这种昧著良心的话。 「我一定会拯救你的,妈妈——」 回过神来时,克拉丽丝小姐这样嘟嚷著。 她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研究亡者的。 最开始调查的是亡者的生态习性。 「亡者就是人类强烈意志的集合体」 她是这么对我说的。「人在临死前会考虑什么?上吊的人一定会觉得喘不过气,想要呼吸之类的吧。被刺致死的人一定会哭著喊痛吧。人的死,在最后的瞬间所烙印的意识应该也是不同的吧。」 「……倒也是呢」 「根据我的研究成果,亡者的原型,是由人的意识和魔力所构成的」 …………。 「如果这个理论是正确的话,那你的母亲——」 不正是在怨恨著你吗?我正要这么询问她的时候,她摇了摇头。 「你觉得因上吊而死的人每天都会觉得呼吸困难吗?」 她淡淡的说道。「尽管他们只有一般人类的大小,可里面塞满的仅仅是意识的一部分,近乎空无一物。许多亡者反复念叨著某些不明觉厉的词汇的原因也亦是如此。」 在研究成果出炉的时候,还有一点很明确。 数年来,有著类似模样的亡者多次在这城里徘徊。 或许是从未有人想要主动研究亡者的缘故,这一事实也是直到克拉丽丝小姐调查后才发现的。 但这个事实又指向了另外一个事实。 「我母亲的意识碎片,还残留在这个国家」 所以只要她的生命还在,就会继续狩猎亡者。 一边狩猎的她一边这么思考著。 「要是能把收集到我妈妈残留下来的意识碎片的话,我的妈妈是否能够回到我身边呢?」 每天都在狩猎亡者,追寻著母亲的踪迹。 然而人的一生是短暂的。 还没来得及收集完母亲的意识,她的寿命即将走到尽头。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六十岁了。她的死期也越来越近了。 在半梦半醒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之际,她突然想到。 亡者是庞大的魔力和已逝之人残留下来的意识在大气中飘浮,相互融合的产物。 这些现象证明了人在死后还有可能留在地上的这个事实。 如果把自己的意识转移到活著的人身上会怎么样呢? 即使肉身已死,她也能继续活下去吗—— 「当时的我,想要尝试转生」 在克拉丽丝小姐年事已高的时候,她的地位早已不可动摇。只要她说右边就是右边。说黑色就是黑色。一切听命于他的人,即使是用双手也数也数不尽。 在他们当中的一人,怀了孩子。 克拉丽丝小姐在没有和任何人商量的情况下,将自己的一部分意识转移到那位女性的肚子里。 之后的故事就如传记所说。 五岁的她来到新月会,告诉大家自己重获新生。 之后又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著同样的事。对她来说,转生本身就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将自己的一部分意识转移到肚子里的孩子,而且还是必须得直接触摸孕妇的肚子才行。 在这黄昏之赫尔维当中,就有不少孕妇让她摸了肚子。 「一开始,我以为只要通过反复转生,就能收集到我妈妈意识的碎片。」 而在反复转生的过程中,她的存在本身就逐渐受到人们的赏识。 越是转生,就越是有人对她的存在感到欣喜。当她出生后,在自称自己是克拉丽丝之后,身为她父母的二人都为此兴高采烈起来。 我很高兴克拉丽丝大人能成为我们的女儿。他们曾笑著拜托她一定要拯救这个国家。 她也因被人依赖而感到高兴。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在夜晚的街道上,没有再寻找自己最初母亲的身影。 不, 「不知不觉,我早已忘却自己母亲的模样——」 甚至连自己是为了什么转生都记不太清了。原本这应该是为了让自己的母亲能够再次回到这个世界所做的努力。 如今在黄昏之赫尔维剩下的,就只有称赞赏识自己的人,她每天都在散发著厌恶的气息。 在这每天都被笑容满面的人们所包围的日子里,她渐渐的忘记了自己的目的。 「我能得以回忆起初心,是在和现在的母亲相遇之后」 唯一。 只有现在作为克拉丽丝小姐母亲活著的她,对克拉丽丝小姐的反应与以往截然不同。 当克拉丽丝小姐第一次开口说话的时候,她的母亲感到很困惑,但也为此感到高兴。第一次站起来的时候,也为她送来了掌声。这是理所当然的吧,说著说著,她悲伤的沈默了。 当我知道她失去了丈夫,独自一人守寡的时候,我希望她可以过的稍微好一点,于是就给她准备了一个家。 她们二人之间的对话减少了。 即便如此,她的母亲总是温柔的笑著。 或许我是被她讨厌了吧。 直到有一天她才意识到,母亲向她投来的视线,正如三百年前,在她小的时候所看到的那个视线,几乎完全一致。 直到现在才终于意识到,自己从来都没真正被人爱过。 她也终于明白,即使再怎么收集记忆的碎片,也都毫无意义。 「——说真的,我想结束这一切了」 继续杀害亡者的日子。不断回应周遭的人们期待的日子。 让她感到疲惫不堪。 「我这一生都只是在不断的实现别人的愿望,现在的我,想要像个孩子那样任性一次」 迄今为止,作为女儿却从未被人爱过的她,她的心愿是。 作为女儿,希望你能好好的疼爱我。 仅此而已。 「等今晚的战斗结束后,我想和我妈妈好好谈谈」 她对我露出了漫不经心的笑容。 于是,我和她奔向夜晚的街道。 之后,我们便与仿徨的亡者对峙著。 仿徨的亡者出现在我们面前,真的是太突然了。 这一刻,空气骤冷,回头一看,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个身影巨大的家伙。 仿徨的亡者。 外表和昨天的目击情报完全一致。 简直就是一坨脂肪块。胖乎乎的身体挡在了路中央。身体光是头部就有和人类一样的高度。 躯干以下的部位,就在刚刚,被克拉丽丝小姐用镰刀给砍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以刚出现的瞬间为目标快速攻击。当我看到的时候,克拉丽丝小姐就已经挥舞著镰刀绕了一圈,把它给砍断了。简直熟练的可怕。真不愧是存活了三百年之久的老手。 仿徨的亡者发出无力的声音,在地上抓狂,爬行。 令人触目惊心的是,被砍断的腿就好像有生命似的,在地上不停地跳动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紧接著,克拉丽丝小姐举起镰刀,打算从下半身开始劈头盖脑的砍下去。 仿徨的亡者发出无比尖锐的叫声,用双臂捶打地面,运用其反作用力飞到了悬挂著新月的夜空。 「什——」 目瞪口呆的克拉丽丝小姐凝视著的,正是仿徨的亡者所去的方向。马路的对面。 那是新月会总部所在的方向。 「呃,该死……!」 不到一秒钟。她看著被自己砍下来的下半身和在空中飞舞的上半身,脸上渗出了后悔的神情。 坠落在路上的仿徨的亡者,再次通过用双臂捶打地面的方式飞行。 如此庞大之躯要是坠落在家里,其危害怕是要比昨天更加严重。 我并不知道,这种情况竟然很少发生,这还是她极为罕见的出现了失误。 但我很清楚,若是我不出手,就会造成更大的损失。 「你去吧。这里就交给我好了」 啪的一声,我用剑将仿徨的亡者膝盖以下的部分给砍了下来。 「……对不住了!那就拜托你了!」这本应是她一个人才能对付仿徨的亡者。 背部应该替代不了腹部吧。她骑著扫帚,去追赶仿徨的亡者的下半身。 「那好吧」我挥了挥手,凝视著断掉的仿徨的亡者的下半身。 「……嗯——?」 仔细一看,散落在地上的身体各部位开始跳动著。不一会儿,被切断的身体就如同面团一般,咕噜咕噜的缩成一团。 这什么情况?我皱起眉头,这时从远方传来一个声音。 「要是不能及时把仿徨的亡者的身体全部粉碎然后烧掉的话,就不会完全消失,还请你记住这一点——!若是任由其散开数量就会增加,所以必须赶紧烧掉,这是铁则——!」 只见乘坐扫帚的克拉丽丝小姐在上面对我大声说道。 「一定要在碎尸万段之后赶紧烧掉,知道了吗——!」 啊这。 …………。 「你就不能早点说嘛——!」我愤怒的冲著她大喊了一声。搞什么嘛。 「现在我说了,所以请你原谅我吧——!」 对不起啦——!在她挥了挥手后,便骑著扫帚继续追赶仿徨的亡者的上半身去了。 而我则留在原地,收拾起被她搞得一团乱的路面。 『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 顺便一说,还有别的亡者等著我处理。我一边用剑集中处理围绕著我慢慢走下去的亡者们,一遍注视著仿徨的亡者的动向。 一个个零散的亡者的残骸,逐渐变成了人形。 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呢。 若是这样放任不管的话,很快就会变成像刚才那样的人形亡者并开始袭击人们,这点很显而易见。 真是有点麻烦呢。 为此。 「去吧——」 我挥动魔杖,用剑将仿徨的亡者给切成碎片。 碾碎成小块后拿起魔杖。用魔法释放出了火焰的漩涡。在大气中盘旋起漩涡后,便将被切碎的仿徨的亡者的碎片给焚烧殆尽。 「嗯,这样就可以了」 已经没剩多少时间了。 环顾四周,我身边的亡者早已不再维持其原有的姿态。剩下的就只有雾和粉尘。 「…………」现在去追克拉丽丝小姐的话。应该能帮上她什么忙吧。「……她应该,不会有事吧」 随著克拉丽丝小姐所在的方向一直前进,恐怕就会到达我们所在的新月会总部吧。 ……要是仿徨的亡者没有到达那里就好了。 也许我该过去帮个忙? 若是她只是在一瞬间就把身体给砍成两半的话,只要不发生意外,即使我不出手也能够轻松解决。 「…………?」 等一下。 在我杂乱无章的思考著的同时,也正眺望著仿徨的亡者的残骸——那些正在焚烧著的,亡者们的残留物。 「…………」 我决定去追克拉丽丝小姐。 就如同亡者出现的瞬间,我感受到了一股恶寒。 我急忙坐上扫帚飞了过去,看到的正是毁灭参半的新月会大楼。 就好像事先瞄准了一般,只有四楼部分遭到毁坏。 「和往常一样」 她喃喃自语道。「我一如既往的——以四分五裂的方式处理掉了。尽管如此,这个仿徨的亡者也确实比以往的要强得多」 我俯视著看接著说的她。 据说仿徨的亡者就好像有明确的意思一样,不管身体被切掉多少次,都会捶打地面,飞著飞著,一直飞到了新月会的大楼。 为了保护母亲,克拉丽丝小姐挥起了镰刀。 可即便如此,亡者的碎片似乎切也切不完。 据说克拉丽丝小姐的母亲被仿徨的亡者给触碰到了。 「…………」 半毁的四楼。从窗户延伸到房间,直逼至那间宽敞的餐厅。 我避开散落在地上的砖块前进著,从角落那里发现了蜷缩著的克拉丽丝小姐母亲的身影。 她早已失去意识。 即使不去确认脉搏也能看的出来。 她的身体早已彻底断成两截。 就如同仿徨的亡者一般。 「我本想这次一定能保护好她——」 她说著莫名其妙的话,瘫坐在那里。 手里握著镰刀。 「…………」 上面沾满了鲜血。 亡者明明不会流一滴血,可她的镰刀却被鲜血浸湿。 「……为什么」你要杀了她。 明明说过希望自己想做为女儿被爱。 我欲言又止。 相对的,我选择了另外一种说法。 「克拉丽丝小姐,你是不是,还对我隐瞒了什么」 「……你说我隐瞒了什么」 我抚摸著已经变得冰冷的克拉丽丝小姐母亲的手对她说道。 「在我刚才焚烧仿徨的亡者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 先来整理一下吧。 「这个国家从三百年前就开始出现的亡者,确实是通过意识的碎片和魔力的结合产生的」 「是的」 「可为什么就是没有狗和猫的亡者呢。为什么就是没有那些刚出生就夭折的婴儿的亡者呢。」 「…………」克拉丽丝小姐微微的叹了口气,然后说道。「这种事就算问我,我也不是很清楚」 真的是这样吗。 「那我换个问题好了」 从我听到克拉丽丝小姐反复转生的故事的那一刻起,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件事。 克拉丽丝小姐的转生过程,就是将克拉丽丝小姐的一部分意识注入到腹中的生命里。 这也就意味著,克拉丽丝小姐的意识会附著在腹中的生命身上。 那么问题来了。 「那些本该出生的孩子们又去了哪里?」 在我用魔法焚烧仿徨的亡者中痛苦挣扎的,是形形色色的亡者们。可以说是亡者们的集合体。 有时是人的模样,有时是狗或猫的模样。看上去刚出生不久,应该是婴儿吧。亦或者是尚未出生,身体还未成型的孩子的模样。 迄今为止将克拉丽丝小姐作为女儿抚养长大的母亲们,还有在她眼前死去的她。或许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生出克拉丽丝小姐。 当克拉丽丝小姐的意识进入腹中时。 说不定就有什么东西,从肚子里被赶了出来。 「…………」 此刻从我的背后,传来了克拉丽丝小姐手握镰刀的声音。 我猛的收起了触摸遗体的那只手,静静地取出了魔杖。当我把注意力集中在耳朵上时,她对我轻声说道。 「你今晚已经很努力了」 ——所以刚才的发生事,就请当做没看见吧。 恐怕在我身后的她,也还是一如既往的笑著吧。 背负著国家的英雄,每次转生都会杀人。 这点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更何况要是被生下自己的母亲知道了会怎么样,那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你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吗」 仿徨的亡者本该是克拉丽丝小姐独自面对的。新月会的每一名成员都认为这必须得是克拉丽丝小姐一人处理,若是坏了这条规矩就必须得从这个组织里消失。为此制定了这条如此严厉的惩罚条例。 「仿徨的亡者的特性略有不同,它们有著无比强烈的想要回到自己家中的习性」 「自己家中?」 「也可以说是他们刚出生的地方」 她的话让我回过头来。 她背对著坍塌的墙壁对面的新月,凝视著我这里。 「这位仿徨的亡者想去找那个人所在的地方,大概是这么回事吧」 009 「…………」 而且,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结果因此遭来杀身之祸。 「真可惜呢。好不容易想要成为普通的家庭。这回又得从头来过了呢」 「…………」 我沈默了。 沈默了好久好久。 在我深呼吸了几次后,终于说出了一个问题。 「真的有必要杀人吗?」 我觉得自己真的很没出息。 竟然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对于我这幼稚的问题,她只是苦笑了一下。 「既然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呢」 必须把不安的苗头给摘下来。 她又笑了。 「我原以为她会成为我的理解著。既然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那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尽管有点难过就是了」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似乎觉得这一切都得放弃了。 同时,她也对自己今后的人生充满了期待,我可以看得出来。 至今为止,都是这样走来的吗。 一而再再而三的,每当有什么东西不行了,每当齿轮稍微出现故障,就会将它们全部清洗乾凈,然后从头来过吗。 「…………」 我只是沈默著低下了头,抚摸著这位母亲的遗体。 掉落在她旁边的。 是一个看起来吃的很乾凈的,炖菜的盘子。 第八章 新月魔女克拉丽丝 「真叫人恶心」 我还记得那是她——克拉丽丝小姐的母亲曾对我所说过的话。 年纪轻轻就失去了丈夫的她。打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成为了这个国家的守护者。可以说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她说这个国家的一切都很恶心。 「但是,我也想要了解」 白天。 她告诉我。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国家里都是奇怪的人的缘故,连自己的女儿也变得很奇怪,甚至连能够好好交谈的机会都没有。她更像是确认自己是否还活著一样,一点一点的告诉了她这些。 「我无法原谅新月魔女克拉丽丝。然而,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明明里面是别人,笑容却和原来的主人一模一样。我一度认为是偶然,可每次当我看到这一刻,我都会由衷的觉得高兴。真是不可思议啊,明明只是借用了别人的身体。就好像我真正的女儿出现在我面前一般」 说著说著,她的滴落了下来。 克拉丽丝小姐第一次站起来的时候,高兴的连眼泪都要流出来了。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克拉丽丝小姐还是很乾脆的松开了她的手。 即使什么也不说,她也成长了。或者应该说是变回了原来的克拉丽丝小姐也说不定。 每天尽是令人讨厌的事情。不管提出什么建议,克拉丽丝小姐都能冷静的反驳,即使走在街上,也都只是些无谓的多管闲事和不负责任的羡慕的眼光。 然后这位披著女儿外皮的陌生人就因为回到了家中。 她并不讨厌生活中的一切。 「在我生日的时候,那个女人——不,那个孩子——就会买花回来。花明明是我爱人最喜欢的东西。当我问及她是怎么知道的时候,她回答说是从我爱人的朋友那里问到的」 回忆起往事的她,一边流著眼泪,一边笑著。「每当我闷在房间里的时候,都会特地从外面的国家买书回来好让我解闷。最近我也不怎么做饭,可当我突然心血来潮想要进厨房里做饭的时候,却看到那孩子一脸开心的站在那里。那孩子做的饭菜真的特别好吃」 那绝不会是在街上看到的和那孩子一样的路人的脸庞。 即使知道对自己露出笑容的是个陌生人。 「光是这点小事,就足以让我开心起来了」 也许我就只是个笨蛋吧——她是这么说的。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是默默的注视著她。 那一定是与描绘出来的理想相去甚远的扭曲的亲子关系吧。然而,她们的血缘关系是货真价实的,她们即是母女,也是陌生人。 「我直到最近才发现,尽管每天都是令人讨厌的事,但也存在许多小小的幸福。」 人并非生来就完美无缺,经历失败和挫折更是数不胜数。那或许是她迄今为止的一生最大的痛苦。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这么说的。 「今天或许还会有更多令人不快的事情,让人难以忍受的痛苦更是随处可见。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想要和那个孩子拉进彼此间的距离。」 毕竟那个孩子的母亲,只有我——她还说。 真正意义上能够接近这个孩子的,也只有我。 在这个如同齿轮般疯狂咆哮的日子里生活的她,对我这样笑著。 「迄今为止我一直都在拒绝,可事到如今吃这样的东西还会觉得奇怪吗」 低头一看,是昨晚剩下的炖菜。那是克拉丽丝做的。看来她多少还是给自己的母亲留了一点。 我摇了摇头后回答说。 「我想她一定会觉得高兴吧」 听到这个回答,她放心似的点了点头,开始一口一口的品尝这个炖菜。 细细的品味著,这一点小小的幸福。 「我的母亲被仿徨的亡者给残忍的杀害了。我无法原谅如此软弱无能的自己。」 第二天中午,新月会的大楼四层部分遭到毁坏,许多人分分聚集在大楼前。在听闻昨晚的骚动和事情的始末后,人们纷纷落下眼泪,位为克拉丽丝小姐的母亲的逝去表示悲痛不已。 就如同得知自己亲人的死讯一般。 「克拉丽丝大人!请您不要难过!」「有我们跟随著您!」「我们将永远支持您!」「克拉丽丝大人万岁!」「万岁!」 然而这里只有她最清楚所发生的一切。 「各位……谢谢你们」在她抚住胸口的同时,也露出了笑容。「那么各位。你们愿意再次相信并追随我吗?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再让同我母亲一样的惨剧发生在这里的每一个人身上。」 她那精湛的演技在人们看来是怎样的呢。 那是刚失去亲人后不久强颜欢笑的坚强女性该有的样子吗。 那像是一心想要守护这个国家的如同玫瑰般华丽的魔女吗。 「…………」 白天。 人们热烈的掌声将她包围了起来。 我背过身,朝著国门的方向走去。我们有和克拉丽丝小姐告别。并不是因为那样的情况,而是我和她之间本就形同陌路。 白天的这个国家充满了活力。 小孩子们指著四楼部分破损的建筑同我擦肩而过。那那只手上,有一个和克拉丽丝小姐很像的人偶。 今后亡者也不会在这街上消失吧。 她今后也还是会接著杀害尚未出生的孩子吧。 即便如此,这个国家的人们也依旧把自己的幸福献给这位新月魔女克拉丽丝,继续生活下去。 就如同亡者一般。 第一章 亡灵宅邸 这个国家的氛围非常不可思议。 城里的建筑时而高耸、时而低矮。这边的墙壁是水蓝色,那边的墙壁却是白色。再过去一点,可以看到有几栋建筑粉饰成了黄色。 房屋的高度参差不齐,颜色也杂乱无章。眼前的街景没有丝毫整齐划一的意思,反倒让人觉得不可思议。铺在地上的石板就像蛇的鳞片一样,随着不羁的曲折道路,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 就像孩子们在脑海中描绘出的空想世界被具象化一般,这座不可思议的城市给人一种仿佛置身于梦境中的不协调感。 某位旅人走在街上,不一会儿便忍不住叫出声来。 「哇哦。」 多么奇妙而有趣的城市啊。如果我还是个孩子的话,说不定每天光是在这街上漫步都会感到兴奋不已吧——旅人不禁长呼一口气。(美丽的)她那身黑色基调的朴素服装,和五彩斑斓的街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有着一头灰色的秀发、琉璃色的双瞳;头戴黑色三角帽、身着黑色的长袍。她环顾着周围光鲜亮丽的街景,尽管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让她悦动不已,但她还是努力装出一面无表情的样子。 「这座城市真是棒极了——」 只是走上一小会儿就能流露出这种单纯的感想,想必是因为在这街上熙熙攘攘的人们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吧。 有个孩子同旅人擦肩而过,一蹦一跳地跑到路对面。孩子牵起父母的手,脸上浮现的笑容灿烂无比。在他们对面,有一个化妆成小丑的人正耍着杂技。 稍微往前走几步,可以看到表演魔术的人「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在我身边的是一个随处可见的箱子!接下来我的助手将会瞬间移动进这箱子里面!」这般大声吆喝着。 再往前走几步,可以看到有人正指挥狗、猴子、雉鸡进行表演。 路边的人们奏响小提琴、小号、手风琴这些乐器,美妙的音乐婉转流连。 就好像有马戏团在这个国家进行巡回演出一般,城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和动听的音乐。 她被街上人们欢快的气氛所感染,眼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辉。 说不定聚集在这城市街道上的,都是些幸福的人吧——这么说起来,这位沉浸在这天真幻想中的她,到底是谁呢? 没错,就是我。 「…………」 话说回来。 在这满是幸福之人的街道上,明明还什么都没做,全身上下却已然充斥起高扬感。被这莫名其妙的气氛带动,总感觉想做点什么好事呢。我会萌生这种想法,大概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破天荒吧。 这附近有没有需要帮助的不幸之人呢? 具体说来,就好比是一位看上去十五岁左右、留着一头黑色长发、透过刘海的缝隙隐约可以看到金色眼眸的少女。她那身衣服上长到莫名其妙的袖口在小臂前荡悠,藏在衣袖中的手指紧紧握着一块看板,上面写着『我很不幸,请帮帮我。』的字样。 若是现在有这样的少女出现在我眼前,我一定会挺身而出、助她一臂之力吧。 「嗯嗯,你很不幸,是吗……」 倒不如说。 「那个,请不要一直,盯着我看……」 这样的少女已经出现了,而且就在我眼前。 符合刚才提到的那些特征的少女,此刻正战战兢兢地站在街角处竖起看板。或许是不习惯被人盯着看的缘故,她的脸颊上微微泛起一丝红潮。明明我只是在看她手中的看板她就紧张成这样,可见她相当不擅长应付他人的目光呢。 「请问你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我开门见山地问道。 「那个……嗯,正如你,所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个,你这身打扮……难不成你是,魔女吗……?我曾在书里读到过……」她战战兢兢地问。 「如你所见,我是魔女。」 如此看来魔法在这个国家,并没有得到多大发展呢。想到这里,我自吹自擂似的挺起胸脯。看到我一幅自信满满的样子,她嘟囔道: 「如果是这个人的话……说不定真的可以……」 这番话让我的气焰更嚣张了几分。说不定真的可以,我没听错吧?说不定我真的能帮上这名不幸少女的忙?今天我的心情非常好,哪怕这种连夸奖都算不上的只言片语都能让我觉得神清气爽。 于是我嘻嘻嘻地凑到她身边。 「具体说来,你的烦恼是什么呢……?」 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对她这样问道。明明只是在理所当然地问人问题,她却好像一副被我的举动吓到似的,露出惊恐的表情抬头看我。或许在旁人看来,我们两个就像是讨债的恶徒和柔弱的少女吧。 「那个,详细内容在这里说不太方便——」 「嗯嗯原来如此。看来是一段相当悲伤的经历呢,连眼睛都哭肿了。真可怜啊……」 「诶?不是,那个……我、我没有哭啊——」 「不要紧的,我会成为你的心灵支柱,为你排忧解难。」 「你这人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玩笑就先到此为止。 不管怎么说,一时兴起的我决定在这良好的氛围下,聚精会神地倾听她的烦恼。 ○ 在前往她家的路上,我们互相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这位心怀烦恼的不幸少女名叫帕蒂。 正如我猜想的那样,她今年刚好十五岁,现如今似乎为自己的人生感到烦恼不已。毕竟正值多愁善感的年纪,会在脑子里胡思乱想些什么也不足为奇。十五岁的少女或多或多少都是这样的吧。 「那么,你究竟在烦恼些什么呢?」 我和她大概走了五分钟。 我们来到一栋与失落的她格格不入的粉色的集体住宅前。帕蒂小姐打开一楼的一间房门,领我进到与这住宅华丽的外观毫不相衬的客厅里。 她让我坐到她对面的沙发上。算不上宽敞的房间里堆满了品味奇特的画和罐子,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瘆人的娃娃,角落里还摆放着看起来像是全家福的照片。由此可见,她现在应该是一个人住吧。 「那个……」 坐在我对面且紧紧地抱着那块看板的她战战兢兢地这般开口道。 她到底会向我倾诉什么样的烦恼呢?毕竟已经不幸到了要向他人寻求帮助的地步,想必她一定怀揣着不小的烦恼吧。 是人际关系上的烦恼吗?还是无法被心仪的男孩关注呢?还是说她和朋友吵架了? 会不会是学业上的烦恼呢?学习成绩一直提不上去?还是说她其实是个天才,学校的课程对于自己来说太过无聊了呢?又或者是她无法融入到班集体中呢? 「其实我啊,最近被亡灵搞得伤透了脑筋。」 原来如此,是和亡灵有关的烦恼啊。 ……亡灵? 诶?她刚才是不是提到亡灵了? 「你所谓的亡灵,是指那个吗?」 是我听错了吧?我抱着这种想法问,可她却露出一副不容置疑的眼神说: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 咻的一声,她把前臂抬到胸前,摇晃着长长的袖子这样回答道。脸上写满了认真。 不开玩笑,真的。你是真的,被亡灵给搞到伤透脑筋了吗? 哈哈哈应该不会吧。 「我是在一个月前遇到亡灵的。伊蕾娜小姐,你听说过在郊外有一栋被人称为切斯塔城的古老宅邸吗?具体说来,切斯塔城是在我现在居住的国家——巡梦之城卡鲁瑟尔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鬼宅。」 「诶?那个……」这孩子怎么自顾自说起来了。 「虽然这个国家的人们把那里称为切斯塔城,但是严格来讲那不是一座城,仅仅只是这栋巨大宅邸的建筑样貌过于异样才会被世人冠上这个名字——─」 「等等……」只见她的眸子里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话说你谁啊? 「啊,嗯?怎么了?果然你很好奇那切斯塔城究竟是谁建的吧?真是不错的着眼点。切斯塔城的主人就和宅邸名字一样,是由一位名为切斯塔的富豪——」 「不是,那个,你能不能先就此打住?」 「……?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就算你自顾自地展开话题我也不知该作何回应啊……」 帕蒂小姐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似的在一旁说个不停,好不容易才制止了她的我微微叹了口气,并接着说道:「说到底我对亡灵是否真实存在这点还是半信半疑——」 「亡灵是真实存在的。」 「居然一口咬定啊。」 「首先时至今日都还否认亡灵存在是非常愚昧的行为伊蕾娜小姐。难道你是那种声称没有亲眼见过的东西不可信的类型吗?最近总有些唯物主义者四处宣扬这种不明所以的言论呢,真是有够蠢的。话说回来伊蕾娜小姐,你知道鬼压床是什么原理吗?人在进入睡眠状态后,身体进入休眠状态时大脑还会继续处理这一整天发生的事情,相反大脑进入休眠状态时身体则会苏醒,这两个过程以九十分钟为周期交替循环,为明天的生理活动做准备,所谓鬼压床就是在大脑处于苏醒状态时一部分主观意识一同苏醒的现象。人处于睡眠状态时大脑若是还在运作人就会做梦。伊蕾娜小姐在整理房间的时候要是翻出一本令人怀念的书就会忍不住想去读吧?人会做梦大概也是与此相同的原理。若是这时主观意识突然觉醒,就会让人进入一种明明醒着却仍在做梦的状态,再加上此时的身体正处于休眠状态,全身肌肉松弛因而无法做出像样的动作。这就是所谓鬼压床的原理。这种类似于灵异事件的现象其实是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大脑让人们产生的幻觉。每当提起这件事那些唯物主义者都会得寸进尺地说:『看吧,果然亡灵什么的并不存在。』但我要说的不单单是这件事,就算鬼压床的原理被解开了也是仅限于研究的范围内而已,古往今来在世界各地发生的鬼压床现象并不能一概而论。这当中大概率存在着由真正的亡灵所引发的超自然现象。一定是这样没错,这群人不过是被最新的研究成果蒙蔽了双眼。研究成果充其量只是证明了一种可能性。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自然的,亡灵的存在与否也不能妄下定论。把所有的灵异现象都归结为幻视是不严谨的。我这么解释你能理解吧伊蕾娜小姐?」 「不是我有跟你说过这么严谨的话题吗……」 这孩子自己给自己点燃导火索了呢。 连珠炮似的长篇大论后,帕蒂小姐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她拉耸着脑袋,跟刚才口若悬河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然后她战战兢兢地对我问:「就是这么回事,现在你愿意相信我说的吗……?」 唉,算了。 「看你刚才那副模样,我还真有点相信亡灵的存在了……」 「真的吗!你愿意相信我,我真的好开心!」 诶嘿嘿,她的脸上露出我今天所见过的最灿烂的笑容。 「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清你这人的喜怒哀乐变化标准。」 毕竟她刚才夸夸其谈的样子简直就像是被什么不好的东西给附身似的。看在她刚才这么拼命地向我解释的份上,我就姑且相信亡灵的存在好了。只是闹完这一出,本打算一时兴起想为她排忧解难的我,如今只剩下想向她撒盐消灾的想法了。 「既然你愿意相信亡灵的存在那一切就好说了,伊蕾娜小姐。还请务必听听我的烦恼!」 既然你愿意向我倾诉烦恼,那我就勉为其难,听一下好了。 ○ 在细说她的烦恼前,我觉得有必要先让大家了解一下这位名叫帕蒂的少女。 帕蒂小姐这个人,似乎是那种只对自己的同道中人或是值得信赖的人敞开心扉的类型。简单来说,她是个极度内向、做事畏手畏脚的女孩。看她那盖住眼睛的刘海和独特的气质,我也多少可以察觉到她是这种个性。一旦离开家里走到街上,她内向的一面就更加展漏无疑。之前那个就鬼压床长篇大论的她究竟上哪儿去了呢? 「咿!呜呜呜……」 走在街上的她不仅仅是身体,就连思考回路都像被凝固了起来。她颤抖着抓住我的长袍,看上去就跟讨厌散步的小狗似的。 变成这副德行的她压根儿没法和我以外的人正常交流。倒不如说她连看着别人脸说话的余力都没有。 「那、那个!不好意思,你应该是帕蒂姐姐,没错吧?」 正当我们走在街上且恰好经过帕蒂小姐刚才举看板的那个地方时,一名少年向我们跑了过来。 少年满脸通红,紧紧盯着帕蒂小姐。看他那幅模样,就连与恋爱无缘的我都能感受到他对她的爱慕之情。 然而帕蒂小姐却是那种只要一走出家门就会变得没法和他人正常交流的可悲少女。 「咿……!」她发出小小的悲鸣,逃也似的躲到我的背后。 「那个……」少年歪起身子,想要窥视我身后的帕蒂小姐。 「咻啊!」她把脑袋埋进我的长袍里,发出了不像人类的诡异叫声。 「……那个。」看到帕蒂小姐对自己退避三舍的模样,少年的表情逐渐消沉下去。 「噗噜噗噜噗噜!」她把脑袋蒙在我的长袍里,说起这种不明所以的话来。 她那寡言少语的态度,深深刺痛了少年的心。他像只被抛弃的小狗似的「呜」了一声,脑袋如同干枯的花朵一样耷拉下去。少年拖着有气无力的步伐,独自一人伤心离去了。多么可怜的孩子啊。我默默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这样对他会不会太残忍了?」我用手指戳了戳帕蒂小姐问。只见她微微从我身后探出头来,透过长长的刘海,湿润的眸子正向上看着我—— 「不认识的人……好可怕……」 然后用几乎谁也听不到的声音喃喃自语道。这么说来,我应该已经不算是不认识的人了吧——我一边回答她,一边同她继续迈开步子前行。 据她所说,不幸降临在她身上,是在距今一个月前。 「我三年前为了留学而来到这个国家。但是,几乎没交到什么朋友……」 自三年前来到这个国家后不久,只要一有空就会到郊外的切斯塔城打发时间。其频率甚至多达一周一次。若要问她为何如此热衷前往一栋废弃宅邸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坐在门口读上一整天书。 「你这兴趣还真是特立独行呢。」 「因为我只有待在切斯塔城的时候,内心才会觉得平静……」 她如是说道。 这栋让极度内向的少女整整三年为之着迷的郊外宅邸,据说是四十年前在这个国家大为活跃的发明家切斯塔建造的。 他发明了一种名为魔导杖的道具。通过在细长的魔杖的先端嵌入蕴含魔力的宝石,不管是谁都可以轻而易举地使用魔法。真可谓是项跨时代的发明。在这个国家里对魔法师怀有憧憬的人数不胜数,因而人们都争相购买他发明的魔导杖。结果直到四十年前的某一天,切斯塔先生就成为一名腰缠万贯的大富豪。 然后有钱没处花的他便请人建造了这栋宅邸。最初建成的仅仅是栋看上去很大的豪宅。 然而,在他居住在这栋宅邸的十年间——这栋宅邸还没被称为切斯塔城前的这十年间,切斯塔先生却对其进行了无数次的反复改建。除了增添房门、增设窗户,他还在这宅邸里面设置了各种机关、暗门、陷阱,甚至还搭建了终点是死胡同的楼梯。换言之,他在这宅邸中设置的机关可谓是多种多样。 「毕竟切斯塔先生本身就是发明家,最开始大家都以为他只是想在自己的宅邸中测试新发明的性能。」 然而没过多久,人们终于发现他对宅邸反复进行改建的真正原因。 某一年。 受委托前来施工的工匠们,一如往常地在这宅邸中从早到晚埋头苦干。切斯塔先生也是一如既往地在自己家中闭门不出,就连一次慰问或是视察工作都没有过。但和平时不同的是,一个女人一直站在附近观察着工人们的作业。女人披着一头金色秀发,发卡将她长长的刘海收束在一边,她胸口挂着点缀有蓝宝石的项链,身着清凉的连衣裙。咋看之下都是位非常年轻靓丽的女性。 工人们都以为她是切斯塔先生的妻子或是恋人,因而没有特别在意。可在等到一整天的施工作业结束,工人们前去与切斯塔先生到道别并提到观察他们施工的那个女人时,切斯塔先生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然后对他们这样回答道: 「啊啊,她终于开始出现在你们面前了吗……」 切斯塔先生告诉工人们,那是一直纠缠在他身边的亡灵。自从他发明的魔导杖问世那天起,这个女人就一直出现在他的身边。 毎天晚上,如同在梦中呢喃一般,那个女人都会在她枕边或耳边絮絮低语。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切斯塔先生开始寻找摆脱亡灵的手段,而他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对宅邸进行改建。扩大宅邸面积、布满陷阱,从而扰乱亡灵的行动,为自己的逃脱争取时间。这就是切斯塔先生的想法。 「既然被亡灵纠缠,那干脆放弃这栋宅邸逃跑不就好了?」我打断了帕蒂小姐。 「据说那栋宅邸中收纳了切斯塔先生庞大的财产,所以没办法说走就走……」 「这样啊……」 被手中过于庞大的财富拖累,结果导致没法自主行动。真是个奢侈的烦恼…… 「然而在那十年后,他选择了自我了断。」 人们在宅邸前发现了他悬挂在树上的遗体,还有放在一旁的遗书。 『请不要让任何人踏入这栋宅邸。』 上面就写了这么一句话。 但好像没有多少人肯老老实实遵循这一请求。 毕竟他的宅邸中埋藏着巨额财富的这一点,自然是不可动摇的事实。 自他去世以来,这座赫赫有名的切斯塔城吸引来各路的探险家、盗贼,还有爱凑热闹的闲人。 但是向这栋宅邸发起挑战的人,大多都是不到一个小时就仓皇而逃。 切斯塔先生的遗嘱不单单是请求,更是一个忠告。 我们来看看曾试图潜入宅邸的人们是怎么说的吧。 「有、有女人……!那个女人,想把我们都赶走……!」「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明明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脚步声却一直响个不停……」 这哪还是惦记财宝的时候?进入宅邸的人大多会丢下这样一句话抱头鼠窜。 自那以后,切斯塔城就成为了这个国家人尽皆知的鬼宅。那个美丽的女性亡灵,至今依旧徘徊在这有如迷宫般错综复杂的切斯塔城中。 「……呵呵,好有趣哦……」 然后直到三年前。 每到周末,就会有一名少女静坐在切斯塔城的门口,一脸惬意地看着超自然书籍。 那正是刚来到这个国家没多久的帕蒂小姐。 「呵嘿嘿……」 三年以来,帕蒂小姐总是发出奇怪的笑声往返于切斯塔成和城镇之间。虽说事不关己,但我还是有些担心围绕切斯塔城的流言蜚语会不会因为帕蒂小姐添上几笔。 至少到目前为止,帕蒂小姐依旧过着平凡的每一天。 直到一个月前,也就是她开始遭遇不幸的那一天。 「……欸?」 帕蒂小姐还是和往常一样发出「呵嘿嘿」的笑声来到切斯塔城的门口。 然而那天映入她眼帘的,却是完全变成另外一副模样的切斯塔城。 一周的时间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呢——不知是不是被落雷击中的缘故,宅邸外的大树轰然倒塌,压垮了切斯塔城的墙壁。现在宅邸中的模样在外面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三年以来,帕蒂小姐从未踏入过切斯塔城半步。 毕竟切斯塔城是人尽皆知的鬼宅,更何况所有的门窗都被严严实实地封了起来。进到宅邸里面这种事,帕蒂小姐更是想都没有想过。 但是,这栋宅邸现在门户大开。 「…………」 她心动了。 三年来,她无数次地造访这栋宅邸,阅读了好几本有关切斯塔城的书籍,而她也对这鬼宅的可怕程度心知肚明。即便如此,她还是沿着树干爬上拦腰折断的巨木,犹如走钢丝般踏入这栋宅邸。 「这里就是切斯塔城啊……」 她落脚的房间是卧室。房间里除了一张床外别无他物,光是看着就叫人毛骨悚然。 和寝室有着一门之隔的是长长的走廊。如同旅馆客房般整齐排列的门扉,随着墙壁延伸至黑暗中。 她将房门一扇又一扇地打开。??????????????? 第一个打开的是只放了一张椅子的房间。下一个房间后面是被砌死的墙壁,再下一个房间里只有一面书柜……诸如此类,里面尽是些用途不明的奇怪房间。但她看着这些奇怪的房间,却时不时发出「好耶~」这种兴奋的叫声。虽然我完全理解不了这其中的乐趣,但对她来说似乎并非如此。 刚踏入这栋宅邸后没多久,她一直压抑着的好奇心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仿佛获得了无尽的勇气。她打开一扇又一扇门,门后意义不明的空间使她兴奋不已。啊啊,这是多么幸福的事啊。她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如痴如醉地继续探索切斯塔城。 就在这时,突然有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嗨。』 格外分明的女性声音回响在宅邸之中。一时没回过神来的帕蒂小姐猛地回头看去,身后只有和刚才别无二致的无尽走廊,还有深邃的黑暗。 这里除她以外别无他人。 毕竟这里是三十年前就被荒废至今的空宅。 「……欸?」 她一下子变得害怕起来。 她开始担心是不是除了自己以外,还有别的人也躲在这里面。 于是帕蒂小姐当即决定要从切斯塔城逃离出去。她开始沿着来时的路跑了起来。 『——等等!』 四周传来了之前打开的房门一扇扇接连关闭的声响。帕蒂小姐屏住呼吸,女性的声音又一次从她身后传来。 『——为什么要离开?不要,我不要你走!』那个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她。『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离我而去?』 帕蒂小姐不顾一切地跑了起来。女人的身影掠过她的视野,女人的声音徘徊在她的耳畔。她的直觉告诉自己,现在要是回头的话一定会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她现在能做的只有竭尽全力逃离这里。 跑着跑着,她一路拼了命似的逃回到家中。 在切斯塔城听到的声音究竟是谁发出来的呢?帕蒂小姐越是想忘记,脑海中女人『嗨』的呼唤声就越是鲜明地在她耳边回响。 越是想忘记,在城里听到的声音、追逐自己的声音就越是挥之不去。 「这就是你的烦恼吗?」 我打断帕蒂小姐的回忆向她问道。她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自言自语似的呢喃道: 「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在老家也有一位挚友哦。是个和我关系非常要好的女孩。」 「挚友吗?」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孩子她啊,是个愿意向我这种阴暗的家伙大大咧咧地打招呼的好孩子。在我决定搬到这个国家前,她还再三嘱咐我不要忘记给她写信。不仅如此,她还给了我一枚和她配成一对的戒指。戒指上还刻有我们两个人的名字——」 她如是说道,可她似乎并没有要把戒指拿给我看的意思。 理由很简单,因为她手上并没有刚才提到的那枚戒指。 「那是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戒指,我一直片刻不离地戴在手上——但是就在上个月从切斯塔城回到家后不久,我才发现那枚戒指不见了……」 「……原来如此。」 听到这里我可算是明白了。 虽然就常理来讲,很难想象戴在手指上的东西会在探索活动中掉落——可毕竟是发生在连亡灵都能四处游荡的地方,那么常识什么的就没有什么意义了。由此可见,帕蒂小姐的戒指多半是掉落在切斯塔城了。 她不敢一个人回到那个曾给自己留下恐怖回忆的切斯塔城,可对自己来说非常重要的戒指却落在那里。进退两难的她最终只得选择向他人寻求帮助。 可帕蒂小姐在这个国家又没有什么朋友,极度内向的她只要一到周末就跑到郊外跟切斯塔城房门作伴。为了寻求帮助而站在街角举起看板,能做到这一步需要多大的勇气呢?这一个月以来,她又为此留下了多少艰辛的回忆呢? 我不禁陷入沉思。 「能和你搭话真的是太好了。」随后这么说道。 帕蒂小姐抬头看着我,脸上浮现出一丝的微笑。 「我也是……能被你搭话真的是太好了。」 这样我就可以安心去找戒指了,她如是说道。 也就是在这时候,我们抵达了那座切斯塔城。 外观正如她描述那般,在我们眼前的是一栋巨大的宅邸。扭曲的样貌简直像是把这世上所有与之相似的豪宅重叠在一起。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除了窗户、窗户、窗户还是窗户。数不尽的窗户排列在一起。 一棵巨树仿佛刺进宅邸般冲破墙壁,直插宅邸之中。墙壁的缺口弥漫着无尽的黑暗。 简直就像要把我一口吞掉一般。 我不禁萌生出这么一个想法。 「好可怕啊,我们还是回去吧。」 「诶?不可以啦伊蕾娜小姐!都已经来到这里了,怎么能让你就这么说走就走呢?」 一不小心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我转过身去,发现帕蒂小姐正鼓着小脸蛋,双手透过长长的袖口拽着我的袖口。 ○ 在我看来,要想在这世上生存下去,最需要的就是兴致、气势、胆量这三大要素。随性而动往往能为自己开辟出前进的道路。 我和帕蒂小姐凭着这股冲劲儿,闷头踏入到宅邸里面。 「帕蒂小姐,请你千万不要离开我身边。知道了吗?」 「是、是……!我知道了!」 「帕蒂小姐,这座切斯塔城还真是阴暗呢……我会用魔法制造点光源出来,还请千万注意不要摔倒哦。」 「谢、谢谢关心……!话说回来伊蕾娜小姐——」 「帕蒂小姐,要是觉得害怕的话一定要跟我说一声哦。虽然很啰嗦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声,千万不要离开我身边。知道了吗?」 「我、我知道了!话说回来伊蕾娜小姐……那个。」 「怎么了?」 「为什么是我在你前面?」 「…………」 「…………」 帕蒂小姐突然停下来脚步。 紧随其后的我也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伊蕾娜小姐,该不会你怕——」 「没有的事。」 「居然一口咬定啊。」 「哎呀哎呀最近十五岁的孩子真是叫人头疼啊。本来还以为能有什么高论,没想到居然是觉得我在害怕?哈哈哈真会说笑。你看我像是有一点害怕的样子吗?难道说你没能理解我走在你身后的用意吗?我这是顾虑你才刻意站在你身后。我这么做是为了掩护你,懂吗?上次你来这里的时候,亡灵的声音就是从你背后传来的吧?所以说这次亡灵会从背后突然袭击的可能性也很高。那你觉得为了保护你我是应该走在前面还是走在后面呢?如此简单的选择题答案显而易见,没想到居然还需要我特意向你解释。哎呀哎呀真叫人头疼呢。突然感觉一下子没干劲儿呢。我是不是可以先回去了?」 「你这语速也太快了吧……」 「总之我是真的一点儿都不害怕,所以还请不要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啊,那个是亡灵吗?」 「呀!」 这时发生了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我的身体居然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双手紧紧抓住帕蒂小姐的肩膀,像是要躲到她身后似的蜷缩成一团。身体居然违背我的意愿自己动起来了。哦哦真是可怕。 难不成这是亡灵在作祟吗……? 「…………」 没过多久,我从她背后探出头来,窥向走廊的另一头。然而那里什么都没有,就只是一团漆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是错觉啊……」 我呼出一口气,然后重新发动魔法照亮走廊。 「…………」 眼前的少女向丑态尽出的我投以轻蔑的目光,她的样子看上去跟刚才判若两人。 难不成这也是亡灵在作祟……? 人之所以会在置身昏暗环境时对亡灵产生恐惧,是因为只有一个人身处黑暗中。 大多数灵异现象会被归结为妄想,是因为灵异事件大多都是发生在独处的人身上。 若是遵循这一理论,这次应该不会有亡灵出现。毕竟我们有两个人。 两个人一起行动真不错呢。既能有聊天的对象,又能有需要照顾的人,而且这种时候身边有一个比自己还要胆战心惊的人在,反而容易保持冷静呢。 「……嗯。这个房间是那个只摆了一张椅子的房间……切斯塔先生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设置这样的房间呢……真的很有考察价值呢……」 如大家所见,现在的帕蒂小姐非常可靠。不知是因为第二次来到这里她已经轻车熟路了,还是因为有我在身边,她一边探索切斯塔城,一边口齿伶俐地喋喋不休着,就跟之前在她家里同我饶舌时那样。 正如她先前说过的那样,这里的走廊长到仿佛没有尽头,一扇又一扇的房门整整齐齐排列在墙上。真是一道不禁让人觉得快要失去方向感的光景。 房门后等待着我们的也正如帕蒂小姐描述那般,尽是些奇奇怪怪的房间。 那么到这里,我们就来看看我们在这些千奇百怪的房间里都有哪些发现吧。 先进入的是四面被书架包围的房间。放眼望去,这个房间里除了书还是书,几乎空无一物。莫非切斯塔先生生前喜欢读书吗? 「原来如此,这里有隐藏房间呢。如果我猜的没错,只要把特定的书从书架上取下来,就可以通往下一个房间了。」 说着说着,帕蒂小姐将身体紧贴在书架上,并观察了一会儿。我不明所以地歪起脑袋,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她从书架里抽出几本书。 随后书架传来咔嚓一声钝响,接着便从顶部开始一层一层收进墙壁内部,变成了楼梯的样子。抬头一看,上面还有一个房间。 「咦咦——」 设置这种意义不明的机关究竟有什么意义?当我开口询问时,帕蒂小姐却露出自信满满的表情说:「好啦好啦,快进去看看吧。」简直就像探险家一样。话说你谁啊? 接下来我们前往的,是个两侧的墙壁各装裱着三幅画的房间。 「原来如此,这里应该是只要转动两侧的画框就可以开启下一扇门的房间吧?」 帕蒂小姐毫不犹豫地辗转于房间两侧,咕噜咕噜转动着画框。不一会儿,通往下一个房间的门便打开了……这是什么原理? 「事不宜迟,现在就去下一个房间看看吧——」 算了怎样都好啦。我决定放弃思考,并快步走了起来。 「等等伊蕾娜小姐!」 但是帕蒂小姐却用尽全力拽住我的长袍阻止我前进,然后说道:「在这种地方设置陷阱可是机关房间的固定桥段。」说完便将一本书丢进了眼前的房间。 下一瞬间,那本书本就被炸成了碎片。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种事?」 「看来这就是设置在里面的陷阱呢……真的好险啊……」 呼,帕蒂小姐擦了擦汗。话说你谁啊? 之后我们到的也尽是些奇怪的房间。 比如,只摆放了一台钢琴的房间。 「这里大概是通过演奏音乐来触发暗门机关的房间吧?」在帕蒂小姐隔着她长长的袖子莫名熟练地弹奏一番后,暗门便打开了。 再比如,杂草丛生的房间。 「这里是休息室呢。」帕蒂小姐像只兔子似的嚼起杂草。 再有就是空无一物的房间。 「唔呜呜呜……!我的肚子,好痛……!伊蕾娜小姐,我可能被诅咒了……!」 「难道不是因为你刚才吃了那些杂草吗?」 总之这里尽是些奇奇怪怪的房间—— 「看啊伊蕾娜小姐!我试着把小石头嵌进这个房间的画上,结果暗门就打开了!」 奇奇怪怪的房间—— 「把后背紧贴在这里的墙壁上,然后啪的一声,房间就整个旋转起来了!」 奇奇怪怪—— 「看啊伊蕾娜小姐。我让这个房间里的雕像拿起武器,门就打开了!」 倒不如说她的一举一动都太过离奇,房间倒显得不那么特殊了。我在想什么呢? 一脸兴奋的帕蒂小姐仿佛察觉不到我的困惑,还在一个劲儿地向我搭话。 「对了伊蕾娜小姐,你觉得在这切斯塔城中出没的亡灵的真面目会是谁呢?」 没记错的话,描述中的亡灵应该是个戴着蓝宝石项链、用发卡收束起金色长发的美丽女性吧? 可就算问我她是谁,现在除了她的外貌根本就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应该是对切斯塔先生怀恨在心的人吧。」 我随口给出了这种没营养的答案。 而且这三年来,一直来往于此地的她所了解到的亡灵的真面目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 「伊蕾娜小姐的想法虽然不算对,但也不算错。」 然后她开始阐述起自己的观点。 「我认为徘徊在这栋宅邸的亡灵的真面目,很有可能是切斯塔先生的弟子。」 在帕蒂小姐看来,只要围绕切斯塔这个人稍作调查,就能发现很多疑点。比如,切斯塔先生因为魔导杖这一发明被人们称为天才发明家。但他的发明中除了魔导杖,就没有别的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 尽管也有不少人认为,作为发明家只要做出一件跨时代的发明就足以证明自己,但在调查他的研究记录后发现,不管是发明魔导杖前还是发明魔导杖后,他都没有接进行过与魔法相关的研究。 任何事情的发展都有一定的过程,可切斯塔先生的发明却找不到任何可以称得上是过程的东西。咋看之下都像是魔导杖凭空出现在他的研究生涯一般。 说到底他本就不会使用魔法。可才刚接触这个从未涉足的分野没多久,魔导杖就横空出世了。 国内的许多人都称之为天才的灵光乍现,但帕蒂小姐却对他的功绩表示质疑。 「我围绕他展开调查后发现了一件事。」 她一边如行云流水般解开房间的机关,一边对我接着说道: 「据说切斯塔先生曾收过一名弟子。」 虽然时间很短,但切斯塔先生确实收过一个徒弟。那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性,她拜入切斯塔先生门下的时间段,正好是他发明出魔导杖的不久前。 在某份文献中,还记载了切斯塔先生对魔导杖的开发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但是那名弟子在魔导杖问世后,突然就行踪不明了。」 在那之后的十年里,切斯塔先生就一直被一位年轻貌美的女性亡灵纠缠。亡灵留着一头用发卡收起的金色长发,胸前挂着点缀蓝宝石的项链,身着清凉的连衣裙。 他的宅邸也随之反复改建。 这些事情可能都在阐述着一个事实。 「切斯塔先生为了将弟子的研究成果据为己有而痛下杀手,是这个意思吗?」 她点了点头,然后回答说: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被师父夺走研究成果的弟子小姐在死后化作怨灵,徘徊在这切斯塔城中。一直、一直,直到永远——」 帕蒂小姐用雨点般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如此说道,她此刻表情就跟我刚在街上遇到她时的那样,暗淡了下来。 难过、伤心,和记忆中抱着看板耷拉着脑袋的她几乎如出一辙,此刻的她正发自心底地感到不幸和惋惜。 「…………」 话说回来。 也不知是因为她刚才那番话,还是因为只是单纯的巧合。 帕蒂小姐打开的下一扇门后面是个看不到尽头的长长的走廊。 这是今天已经看过不知道多少次,甚至可以说是看腻了的走廊。 要说唯一与之前几次不同的地方,那便是在通道前方伫立着的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 看上去是一个披散着金色长发的女性。 她身着清凉的连衣裙,拉耸着头的样子就像是无法承受压在她身上的不幸重量一般。 想必她经历过痛苦的事情吧? 可我并没有像当时在街上遇到帕蒂小姐那样向她搭话。 『…………』 怎么说呢,透过那名女子的身体。 可以清楚地看到她身后的走廊。 ○ 想必这位应该就是这座宅邸的主人吧?没错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为了向在切斯塔城中探索的我们二人表示欢迎才特地现身的吧?虽然她的身体是透明的走路没有脚步声也没有任何肢体动作就像是在冰面上滑动一般向我们逼近但她一定没有伤害我们的意思吧她一定只是想和我们打招呼哇啊啊啊啊!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和帕蒂小姐扭头就跑。当然发出尖叫声的不是我而是帕蒂小姐。我怎么可能会被区区亡灵吓得眼泪汪汪呢?才没有这回事呢开什么玩笑啊信不信我宰了你啊! 总之我们两人用尽一切逃命手段在这宅邸里四处逃窜。 到底该走那边呢?左转右转、上蹿下跳,我和帕蒂小姐穿过一个又一个房间。 素不相识的亡灵小姐就好像要追我们到天涯海角似的紧跟在我们身后。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着的……帕蒂小姐和我穿过了一个又一个房间。??????????????? 『…………』 亡灵小姐紧跟着我们。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们又穿过一个房间。 『…………』 亡灵小姐还在紧跟着我们。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我们拼了命地逃跑。 『…………』亡灵小姐超过我们,来到我们前面,一下子转过身来并指了指右边的路。 「咿呀啊啊啊啊啊……诶?往右边?」 『…………』 亡灵小姐默默地点了点头。 「谢、谢谢……?」 我们俩很快又跑了起来。 『…………』 亡灵小姐依旧一言不发地跟着我们。 「…………?」我们俩忽然回过神来,停下脚步转身看去。 『…………?』亡灵小姐也停了下来,歪着脑袋看向我们。 ……哎呀哎呀?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当即冷静下来。 帕蒂小姐也歪起头来。 「难道说她……没有想要伤害我们的意思吗?」 她一边嚼着杂草一边这样说道。 「你这杂草是从哪儿弄来的啊?」 「因为我觉得有必要在遭到袭击前补充一下体力。」 「之前就隐约有这感觉了,我和你说话怎么总是牛头不对马嘴。」 我是问你为什么会带着杂草这种东西不是问你为什么要吃啊! 眼前歪着头的亡灵小姐就和刚才一样朝我们飘了过来。不可思议的是,我们却丝毫感受不到刚才那种恐惧。仔细一看,这人确实是个美女。仔细想想,这么漂亮的人怎么可能会害人呢?我们之前到底是在自顾自的害怕什么啊? 事实上她也确实什么都没做。她同我们擦肩而过,朝着走廊另一头飘去。 她的样子看上去,就好像是在示意要我们跟过去。 帕蒂小姐看着她半透明的背影,低声嘟哝道: 「该不会,她是想带我们走出这里……?」 我也抱有同样的想法。尽管亡灵小姐一言不发,我们也只能通过她的动作猜测她的意思,但从她的身上确实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敌意或恶意。 『…………?』 反倒是她还转过头来看迟迟没有跟上去的我们,又一次不解地歪起脑袋。 很明显她这么做是在示意要我们跟在她后面。半透明的亡灵小姐那种充满献身精神的姿态深深地打动了我们,真是不言而喻啊。 「好像真的能出去了——」 长舒一口气的我们决定跟上亡灵小姐。 随后她便驾轻就熟地带着我们穿过一个又一个的房间。 「虽然事到如今问这个或许没有意义,可她究竟是用什么方法将门打开的呢?」毕竟身体是半透明的。 「伊蕾娜小姐,其实在这世上有一种名叫念动力的东西哦。」 「原来念动力就是指这个吗……」 也就是说虽然人眼看不见,但其实是亡灵们很普通的人为操作吗?「又学到新东西了呢。」帕蒂小姐藏在刘海后的眼睛闪闪发光,并如此嘀咕道。 之后我们在亡灵小姐的引导下继续前进。 亡灵小姐的样子越是细看,就越是觉得和传闻中切斯塔先生惧怕的那个亡灵的特征相符。也就是说—— 「她应该就是切斯塔小姐的弟子吧?」 走在我旁边的帕蒂小姐也像确信似的点头说道: 「是的——即便切斯塔先生与世长辞,她也依旧被囚禁在这个地方。」 一直以来,她就像被囚禁在永恒般的时光之笼中,独自一人度过了漫长的时光吧——帕蒂小姐寂寥地轻声呢喃,仿佛是在阐述自己的亲身经历一般。 话音未落,走在我们前面的亡灵小姐突然停了下来。 她摸了摸墙壁,随即一扇巨大的门出现在我们眼前。透过门上的小窗可以看到室外的景色——看来是道隐藏的暗门呢。 紧接着,在地面上滑动着的亡灵小姐从我们面前退开。她依旧是一言不发,但从她的动作可以看出是在示意我们回去。 「是出口……!」 帕蒂小姐开心地喊着,又蹦又跳地向出口跑去。 跟在她身后的我也迈开脚步。 「…………」 等一下。 话说回来。 我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们今天是为了什么才来到这切斯塔城的呢? 晚年的切斯塔先生又是为了什么疯狂改建这栋宅邸的呢? 不知不觉间,我们好像把这些事情都抛在了脑后。 「哎呀?」 就在想到这里,也就是在帕蒂小姐把手搭在门把手上的下一瞬间。 还没来得及开口,脚下的地板便咔嚓一声打开。我和帕蒂小姐就这样跌落下去,被吸入到无尽的黑暗中去。 在出口前设有坠落陷阱。 原来如此,确实像是这种机关重重的宅邸应有的设计呢。 ○ 对帕蒂小姐来说,切斯塔城是在她悲伤难过时得以抚慰心灵的寄托。 一方面是帕蒂小姐本就十分喜欢神秘的事物,另一方面大概就是离开家乡来到这个国家留学后的校园生活让她感受到的孤独无助和疏远感。 所以只要一有不愉快的事她就会来到这里,坐在门口看书。 在旁人看来,喜欢待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的她一定是个相当不得了的怪人吧。或许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察觉到被切斯塔先生隐藏起来的真相吧。 翻遍各种文献都找不到半点关于那名切斯塔先生的弟子的详细记载。她的来历、她的身世、她伴随着魔导杖的问世消声匿迹的原因,全都被包裹在迷雾当中。 她在这栋被所有人畏惧、所有人敬而远之的宅邸前,殚精竭虑地调查着这一切,勇敢地面对他人视而不见的事情。 最终,帕蒂小姐得出了一个结论。 魔导杖的发明者其实就是切斯塔先生的弟子。作为师父的他强占了她的研究成果,并残忍地杀害了她。这是在这个国家任谁都不可能会相信的结论。 『可以听我说几句吗?』 在陷阱的底部。 从上方洒下的微弱光芒中,身着连衣裙的她轻轻提起裙摆,向我们低头行礼。 『我一直都在关注着您。』 亡灵小姐的目光停留在帕蒂小姐身上。『从三年前的那一天起,您就一直坐在门口研究关于这栋宅邸的事情呢——因为你是难得一见的访客,所以我对您的情况记得非常清楚。』 并淡淡地向她阐述道。 话说这声音是从她半透明的身体的哪里发出来的呢? 她的话语直接回荡在我们的脑海中。 『我一直想向您道谢。』 看着用沉稳的语气娓娓道来的亡灵小姐,帕蒂小姐不禁有些困惑,「道谢,为什么…?」然后她歪起脑袋这般问道。 『因为只有您愿意来到这里,也只有您察觉到那个男人的所作所为。这四十年来,我一直在等待——等待能和您得出同样结论的人出现。』 从三年前开始,帕蒂小姐就频频踏足于此。 只要一接触到神秘事物就会不知不觉地做出各种奇怪的言行。想必坐在门口翻阅资料时的她,也是在不停地喃喃自语吧。 她的一举一动在亡灵小姐看来,一定也很引人注目吧? 『我好高兴。』 亡灵小姐说:『这世上还有真正理解我的人在,还有愿意去理解我的人在,还有愿意接近我的人在。知道这一点真的让我觉得很开心。』 其实我一直都很想和您说说话。 其实我一直都很希望您能进到里面来。 即便如此,她也只能驻足在这切斯塔城中。毕竟以前也发生过同样的事情。 许多造访这里的人一看到亡灵就吓得落荒而逃。几乎所有人都坚信她是个恐怖无比的亡灵,毕竟她甚至让这栋宅邸原来的主人选择自我了断。她想尽办法想跟人们搭话,可所有人一看到她就都逃走了,没有一个人愿意回头看她。 因此她也没能和任何一个人搭上话。她接着说道: 『毕竟,前阵子向您打招呼的时候,就把您给吓哭了……』 亡灵小姐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她说的大概是一个月前的那件事吧。 「啊,不是,那个,是因为……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稍微有点吓到了,真不是因为觉得你很可怕……」 帕蒂小姐慌慌张张地辩解道。她的行为举止很是可疑,就好像搞外遇被人抓现行似的。 『我知道的哦。』 亡灵小姐依然面带微笑。『本来今天是打算默不作声地将您和您的朋友送出去的。毕竟就算我开口向您致谢,可能也只会给您徒增麻烦……』 所以今天才一直都没有说话。 怪不得刚才亡灵小姐的样子和帕蒂小姐描述大相庭径,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最后能鼓起勇气说出来真的太好了。』 只要能向你表达这份感激之情,我就满足了。 话音刚落,她便向我们鞠躬行礼。我们还没来得及开口回几句客气话,她便维持着甜美动人的笑容,消失在我们面前。 一眨眼的功夫,她已然渺无踪影。 刚才的瞬间仿佛海市蜃楼般,亡灵小姐身影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 抬头一看才发现这个洞口其实很浅,应该很容易爬出去。于是我对帕蒂小姐说道:「我们走吧。」 可她却呆呆地看着亡灵小姐曾待过的地方。 有两样东西被好好地放在那里。 她把那两样东西捡了起来。 一样是某人的发卡。 另一样则是—— 『这是您落下的东西。』 写着这样一行字的便条和便条旁边放着的一枚戒指。 想必是被亡灵小姐捡到并好好地保管到现在吧。 「真的非常感谢您。」 帕蒂小姐微微低下了头。 在我们跌落下来的这个陷阱洞窟里。 有一具胸前挂着点缀蓝宝石的项链、身着破烂不堪的连衣裙的骸骨。帕蒂小姐随即看向洞窟里的那具骸骨,然后默默地低头哀悼起来。 ○ 结果我们在陷阱洞窟里发现的东西,或许正是让切斯塔先生这十年来不肯放弃这栋宅邸的原因。 骸骨的手中握着一封信。 信中告发了切斯塔先生犯下的种种罪状。从自己的研究成果遭到剽窃后想指控他到对方企图杀害自己,再到身负重伤的她逃跑后想方设法躲了起来。最后还提到自己恐怕没法活着将这件事公之于众的遗憾。 事件的前因后果都被清楚地记载在这信件当中。 切斯塔先生花了十年都没能找到她的遗体,再加上被化为亡灵的她四处追赶,使得他根本没有时间考虑逃亡以外的事情。 其结果就是他选择了轻生。 帕蒂小姐表示,她要将在地下室发现的内容带回去,然后公之于众。 「这么重要的内容,不能只有我们知道!」 也不知她是被正义感推动还是被责任感驱使。倒不如说,其实两者都有。 将在地下室里发现的东西戴在头上的她,看上去比之前可靠了几分呢。 是因为能清楚看到她的眼睛吗?。 「……?怎么了,伊蕾娜小姐?」 察觉到我的视线的她歪起了小脑袋。 她的手指戴着朋友赠送的戒指。 她的刘海被曾属于某人的发卡别在耳边。 金色的双眸正注视着我。 「……没什么。」我摇着头回答道:「我只是在想要是公开的内容能让周围的人相信就好了。」 「瞧你说的伊蕾娜小姐!这可是头等大事耶!人们怎么可能不相信!」 「但也有可能会出现像早上的帕蒂小姐那样,振振有词地扬言:『即便是最新的研究成果也不能完全否定以前的观念。』这样的人哦。」 「唔……!」 她一脸苦涩地回答我说:「我相信除了我之外,应该不会再有别的怪小孩了……」 「要真是那样就好了。」 我们俩一边拌嘴,一边踏上了归程。帕蒂小姐告诉我,她想用今天剩下的时间整理资料。 毕竟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把迄今为止的观念彻底推翻,怎么可以把在切斯塔城中找到的证据就这么交出去,然后全盘交给报社处理呢。 为此需要做好相应的准备。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 她缓缓摇着头,不由分说地拒绝了我。 从她脸上丝毫看不出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种阴暗表情,也没有丝毫不幸的阴霾。看来已经完全没有需要我出手相助的必要呢。 自己正确的想法得到证实,更重要的是有人一直注视着她的这一事实,才会让她感到无比欣慰吧。 我们就这样漫步走在街上。 「那个……!」 当我们正好经过帕蒂小姐之前抱着看板的街角时,之前那名少年又向我们跑了过来。 少年满脸通红地注视着帕蒂小姐。 他藏在背后的手中握着一束鲜花。 那是一束大到凭他那小小的肩膀也藏不住的鲜花。 「…………」 估计她从来都没怎么认真看过那名少年长相,所以直到现在才注意到这些花朵的存在吧。 帕蒂小姐噗嗤一声笑了。 「诶?那个?那个……?啊!花束都被看到了……!」 少年困惑了好一阵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他的脸随即红得跟个苹果似的。 但是那名少年似乎并没有因为这种程度的羞耻而投戈弃甲。他将藏在背后的巨大花束递向帕蒂小姐,并郑重其事地说道: 「请、请请请请请你和我交朋友!」 伴随着好不容易挤出来的话语,少年将花束递到了帕蒂小姐手上。 这是那名少年勇敢而又单纯明了的告白。 如果帕蒂小姐还像以前那样用刘海遮挡视线的话,恐怕她也注意不到少年的脸红成什么样子,更看不到送到自己手中花束是有多么的缤纷美丽吧。 一直把头埋在胸前闷闷不乐地哀叹着自己的不幸,却不曾注意到近在咫尺的幸福。现在的她,终于可以笑着将这份小小的幸福紧紧地抱在怀里。 「可以哦。」 伴随着如春风吹拂般清澈的笑容。 第二章 其实我是 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翻译:贴吧用户_7az14ms 真令人遗憾,那家店实在是太棒了。 这是家全新的料理店,拥有着高级料理店的脸面和美术馆的店面。 在安静的店内回响着一位一流钢琴家的演奏声,他虽然双目失明,却能奏出美妙的旋律。 而店内的墙壁上则排列着许多一流艺术家的画。店的最里面堂而皇之地放着这家店老板克劳德的肖像画。 看来相当自恋啊……不会感到羞耻吗? 这是理所当然的高级料理店,在每一张桌子之间走动的都是一流的服务员。她们长相和举止都完美无瑕,光是看着就很有感觉。 「喂喂……那个座位的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朝这边看……」「真恶心」 …………。 打起精神来吧。 在这个时候,大家应该已经很清楚这里是一流人物聚集的地方了吧。 这个一流的店当然只有一流的客人才会来。 看看店内吧。 宽敞的店内摆放着几张为数不多的桌子,坐在桌边的一流客人是穿着高级西装的壮年男性,然后是一对貌似就要结婚的情侣,还有就是是穿着我国一流学校制服的少女和疑似父亲的男子。 当然从早上开始就一直赖着不走的我也是一流的。 「喂……那个座位的人,从早上开始就一直赖着不走……」「真恶心」 …………。 这家店的客人都是在外表、内心或两个方面十分优秀的人。而她们大概是前者吧。 「对不起!店员,我想再来一份面包。」 当然,这家店无论外观还是内在,都不适合庸俗的人光顾。 坐在我旁边座位上的一个女人从早上开始就没完没了地吃免费的面包。真是个麻烦的女人。庸俗至极。 「这么好吃的面包竟然可以随便吃……这家店到底从哪里获得收益的呢?」 不是从除你以外的客人那里来的吗? 等等,不知不觉就想从旁边插嘴了。 这个庸俗的客人头发是灰色,眼睛是琉璃色,穿着看起来在哪里都能买到的普通衣服。真是庸俗至极。挣的钱一定很少吧? 那样的客人来店里,店员也一定很为难。 我侧耳倾听店员们的对话。 「呵呵……吃了那么多」「总觉得像小动物一样,好可爱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真是太不像话了」 我用谁都听不见的音量嘟囔着。这家店真是太棒了。但也太不像话了。 说实话,这家店对我来说只是个阻碍。 其实我是这家店竞争对手的店主。 乔装后从今天早上开始就在这家店里等着。 估计各位大聪明从我坐在位子上环视店内推测出今天我是来侦查的,不过很遗憾,这个推测完全是错误的。 直截了当地说吧。 其实我是来把毒药带进这家店的。 毒药。 我把对人身体有害的毒药带到了这家店。 真是一件简单的工作。 这家店的店主早上从市场采购食材后直接用于烹饪,真是一流的讲究。今天早上也一样。 如果有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今天来往的商人中混入了乔装后的我,然后我把下了毒的西红柿卖给了店主。 无论是多么的一流,在辨别毒物方面,似乎也不是一流的。店主满意地说:「真是颜色很不错的西红柿」。因为只注意到了西红柿的外表,所以既没有注意到西红柿里的毒药,也不会注意到女服务员性格的恶劣。笨蛋笨蛋笨蛋。 然后我再次进行乔装,到店里一看,菜单上写着:「店长推荐:今天买到了很好的西红柿,所以我推荐蔬菜浓汤」的文字。我笑了。 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引以为豪的蔬菜浓汤里混入了毒药吧? 「呵呵……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奉行的主义可是要把对手彻底击溃哦。」我用谁都听不到的音量嘟囔着。「你的店真是太棒了……但是,正因为太棒了,所以太碍眼了。」 被称为真正一流的人,只有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请不要着急退场。 那么,什么时候谁会成为蔬菜浓汤的牺牲品呢?我环视店内。 「啊,对不起。」 于是,正好在那个时候,伴随着与安静的店内不相称的悠闲的声音,她的手举了起来。 那是那个面包女。 「连一道正经的菜都不点就待了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我想点些什么菜。请问最便宜的是什么?」 女服务员回答说:「是蔬菜浓汤。」她便回答:「那就那个吧」。 我惊呆了。真是幸运!如果要除掉一个不适合这家高贵的店的人,当然就是那个面包女了。 与一流完全不相称的大食量女子,要成为引领这家店走向死亡的蔬菜浓汤的牺牲品了。很快她就会奄奄一息。 不久,一个女服务员十分正常地把菜送到了面包女的座位上。 当然,那一定是蔬菜浓汤。 灰色头发的面包女说「哇~好像很好吃啊~」,然后拿起勺子。 「那我就不客气了。」 把料理送到了嘴里。 「等一下,那个座位上的大叔,你一直没看见她吗?」「真的吗?」 女服务生们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还在交谈。 我拼命地忍住笑。 不管怎么样,这家店就要走向终点了。 我侧耳倾听。 紧接着响彻店内的,是愚蠢的客人的临终魔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商店的气氛在那一瞬间完全变了。叫声回荡在餐馆内。女服务生拿着的托盘哗啦一声掉到地板上,钢琴的旋律停止了,客人、店员以及在厨房中做料理的厨师们的视线,全集中在了某个地方。 那里有一位愚蠢的客人。 一定是吃了不好的东西吧。看上去就像上岸的鱼那样不停地挣扎。 那是有着灰色的头发,有着琉璃色瞳色的年轻女子—— 「…………」 旁边的座位上的本应在普通吃饭的壮年男性。 「哇,发生了什么大事啊」 一个女人把刚送到的菜送到嘴边,旁边的座位上发生了惨剧耶,你没有良心的吗? ○ 吃饭的时候,旁边的座位上不知名的大叔倒下了。 面对这样的情景,有一位女性一边嘴里嘟囔着「哎呀,糟了」,一边没有停下吃饭的步伐,没有丝毫的良心不安。 那到底是谁呢? 没错,就是我。 顺便说一下,其实我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了,但那先暂且不说。事情太离谱了,让我吓了一跳。 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在我吃完饭后事情再发生。 否则的话我就不得不停止进餐了。 店内乱七八糟。女服务生发出悲鸣,店内的人聚集了过来。看起来结婚在即的情侣,可可爱爱的女孩和疑似她父亲的男性,还有几位厨师都各自确认起了倒在地板上的男性的情况 「没关系吗?」「请振作起来!」 开始吵闹起来了。 其中一个人 「笨蛋啊……!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位男性惊慌失措。哎呀哎呀,反应和其他人有点偏差呢。说到偏差,我觉得头发也有点偏差,是被子压的吗? 「客人中有医生吗?」 一位服务员喊道。 但是,她刚一说话,周围吵吵嚷嚷的人就全都沉默了。没有一个人可以帮到他。 哎呀,没办法了。 「这里就交给我吧。」 我精神抖擞地站了起来。「真是的,大家都很差劲呢……」我耸了耸肩膀。 看到我充满自信的表情,女服务生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 难道你是医生吗……?」 「不,我没有从事过医疗工作。」 「……?那有什么特殊能力吗……?」 「其实我能和幽灵对话哦。」 「不,那个人还没有死……」 「诶?」 我走近那位壮年男子,查看情况。 「啊……啊…啊……」男性看着上空,发出了声音。哇,他还活着。 「突然倒下让我们也很为难……」 女服务生说。 她的胸前戴着写着「新人」的徽章。问客人中有没有医生的也是她吧。 没有人知道壮年男性身上发生了什么。新服务生也就是新人说在这里太碍事了,想先挪到最边上。这个人又没有流血。 「但是我反对盲目行动。」 请允许我冒昧地陈述一下我的想法。「既然还不知道这个男人倒下的理由,在只有外行人的情况下贸然移动是很危险的。」 「那你说说应该怎么办?」 歇斯底里地喊叫的是名校的女学生。在疑似父亲的男子「算了」地安慰下,她怒气冲冲地说:「难得的一顿饭都泡汤了,那个大叔给我滚一边儿去吧!」。与端庄端庄的外表相反,本性似乎已经烂到骨子里了。 「的确如此……」 赞同女学生的是一对看上去马上就要结婚的情侣。穿着美丽礼服的她说:「难得有这么好的地方!」一边在男朋友「算了」地安慰下一边生着气。这里只有在安慰人的男性吗? 对两位以自我为中心的女性感到困扰的新服务员说:「啊……客人中有没有做侦探工作的……?」然后环顾四周。当然谁都没有反应。 除了我以外。 「没办法啊——」我叹息不已。「这里就让我来查明这个男人倒下的原因吧。」 新服务员说:「从刚才开始就想问了,你是什么?」。 「我的名字叫伊雷娜。」 「不,我没问你的名字。」新服务员听上去十分冷漠。「你是侦探吗?」 「虽然不是侦探,但是经常会遇到这种场面。」 总之这里就交给我吧——我更接近壮年男性了。 这种时候直接去拜访本人是最快捷的。 「大叔,大叔,告诉我你怎么了?」 我对仰面朝天倒下的壮年男性说。那简直就像是对喝酒喝到天明躺在路上的废柴大人说话一样。 「啊啊……呜呜……」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点点头。 「……那个,怎么回事?」 我歪着头回答新服务员。 「好像是因为吃了蔬菜浓汤。」 移开视线,他座位上确实有还没吃完的菜。原因是这个没错吧。 「!蔬菜浓汤……?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偏差的中年男性在莫名其妙的地方中招了。看来不仅仅是头发有偏差。连感觉也有偏差。 那先暂且不提。 「只吃了一点就变成这样,可能是这一位的蔬菜浓汤被下毒了。」 「什么,你说是有毒药?真的吗?」 店内一瞬间开始吵闹起来。在大家慌慌张张无法平静下来时,我稍微提高了一下音量「请安静一下」。 「可以吗?首先想想为什么这个男性会被盯上。有认识他的人吗?」 我问了店里的人,但是他们还是像在等着谁举手一样地乱哄哄的。嗯,确实,即使认识,也可能因为这事情太突然而想不起来。 我走到壮年男子身边,问他:“对不起,大家好像都不了解你,能详细介绍一下你的情况吗?” 他平时做什么工作,兴趣爱好是什么,住在哪里,家庭成员有些谁。大体上只要收集到这些信息,也许就能知道他和谁见过面。 「啊……呜呜……」壮年男性回答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点点头。「听说他是个单身资本家,有一大笔存款。」 「其实我是他的朋友。」 嗯?比谁都早举手的是刚才生气的女学生。真的是一副和「朋友」在一起的样子。 「你是和他年龄差距相当大的朋友吧……?」 「啊?你在说什么啊。朋友和年龄没有关系吧」 「时间和场合不一样,台词当然也不一样啦。」 但是有人紧接着发言了。 是看起来即将结婚的情侣中的女性。 「其实我是那个人的未婚妻。」 你在说什么? 「在你身边的应该就是未婚夫吧?」 「不,这不是未婚夫。」她毫不犹豫地摇头。 「那他是什么?」 「钱包」 「这人真是差劲……」 另一方面,男朋友却说:「啊,真的吗?」,似乎被轻轻吓了一跳。这家伙反应真是迟钝啊…… 「等一下!」果然还是因为朋友的设定无法战胜未婚妻的设定吧。女学生停了停,从表情上看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其实我是那个人的女儿!」 不不不不不不不 「父亲的话不是在你旁边吗?」 「不,这不是父亲」女学生很干脆地摇头。 「那是什么?」 「迷恋我的单身男性」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是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我以为是父亲的男性,十分普通地点头说着「是啊」。哇,太差劲了。 对了 「有什么能证明这个倒在地上的壮年男性是你父亲的东西吗?比如家族构成的文件之类的。」 「没有啊」 「那就不能说是父女了吧。」 「你在说什么!血缘关系和文件没有关系吧」 「时间和场合不一样,台词当然也不一样啦。」 ○ 总之,因为我暂时承担了侦探的角色,所以从倒下的壮年男性那里听讲的的任务就由我来执行了。 途中觉得很麻烦,就说「叫警察、保安官之类的组织来不就好了吗?」虽然说这是今天最正经的话,但是我的这个提案受到了大部分人的强烈反对。 那么,让我们来看看各种各样的反对理由吧。 女学生说:「其实我已经向好几个叔叔进贡过了」。不是一个人吗? 疑似她父亲的人说:「其实我把公司的钱给了她」。真可怜,公司欸。 女友说「其实我是个结婚欺诈师」。刚才已经听过了。 男友说「其实我也是结婚欺诈师」。你们意外的很般配啊…… 主厨说:「其实我有穿女性内衣的兴趣。」。今天只听到一次这样的台词可以吗? 「其实我偶尔也会吃一些废弃的新鲜料理……」厨师助理严肃地说。这大概是目前最轻的罪了。 「事实上,我经常会在无限续杯的咖啡店里死气白赖地待上几个小时……」不是新服务员的服务员说道。无罪。 钢琴家说:「其实我眼睛能看到」请不要在混乱中说出无关的话。 不管怎么说,来这家店的人都会因为各自的情况而抵抗叫人。 也就是说,要弄清事件的真相,必须在这个场合进行,并且,那个角色必须由我来承担。 哎呀,真糟糕。 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我问了壮年男性好几次,除了壮年男性很有钱,以及为了证明这一点而穿的漂亮衣服和满是奢侈品的装饰品外,没有其他特征。某种意义上说他是这家店里存在感最低的人也不为过吧。 然后就在我一筹莫展时。 「哎呀哎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虽然谁都没有分出胜负,但是店内突然传来了获胜的声音。每个人都回头看向声音的主人。 在那里的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家店里最有存在感的中年男性。 大家都聚集在中年男性身边,只有他一个人俯视着我所在的座位。还是老样子的偏差。 「坐在这里的,是灰色头发的你吧?你吃的是这道菜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话题到了我身上,不过确实那里是我坐的位子和我吃的菜。 「是啊。」 我点了点头。 接着中年男性拿出发票,用微妙语气说:「哎呀哎呀?果然很奇怪啊」。 「你点的是这家店最便宜的浓菜汤!但是你的桌子上有炖牛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等? 「……!」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我的座位上。 确实,那里放着还没吃完的炖牛肉,发票上写着蔬菜浓汤。明显很矛盾。 到底是从哪里来的炖牛肉呢? 「这是倒在那里的男性座位上的发票——这就更奇怪了!你们看!」 然后是摆在眼前的是一张发票。 那里是这样写的。 ——炖牛肉。 「也就是说,那个壮年男性和灰发女性应该吃的料理是相反的!」 嗯,那倒是。 虽然确实是那样,但是同时也可以说是我吃反了。 但是中年男性说出了有点跳跃的话。 「这也就是说,这就是那个灰发女性在壮年男性身上下毒的证据!」???? 「恐怕是在料理被端到彼此的座位上后,把毒盛进去,然后再把炖牛肉和蔬菜浓汤换了吧!也就是说,让壮年男性倒在那里的是她!」 我已经是犯人了,呜呜呜呜呜呜……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本来要装毒的话,有必要特意换菜吗?你傻吗? 我叹了口气,到底该从哪里开始吐槽才好呢?结果被中年男性气势压倒的人们一个接一个地说:「是吗,原来是这样啊……」「确实是一副连良心都没有的表情……」「很有可能……」等等,都被中年男性一个接一个地欺骗了。 但是有一个人拯救了不小心被逼入绝境的我。 是新来的服务员。 「那个……」她战战兢兢地举起手说道。「其实是我把炖牛肉和蔬菜浓汤放错了……」 没错! 我和壮年男性的料理调换的原因,归根结底就是这样。 本来就想请大家从常识上考虑一下,如果客人端着菜的话应该会相当引人注目吧。如果是我换了菜的话,没有人看到很奇怪的吧?。 「笨蛋啊……!但是,为什么灰色头发的你没有注意到女服务生的错误呢?味道和外观都完全不一样啊!」 「其实我注意到了,只不过因为是很贵的料理所以我沉默了。」 「真是卑鄙啊。」 「嘿嘿」 「我没夸你」 结果,自己的主张被我和女服务生彻底推翻了的中年男性,「呜呜」着呻吟 「那么制造蔬菜浓汤的人不是犯人吗?」 这下我把视线转移到主厨身上。 「……对了!蔬菜浓汤里的毒药,肯定是做饭的人放的!犯人就是你!」 中年男性已经断言了。那个样子看起来很拼命。 但是主厨却用嘲笑的语气回答了他。 「你说我在哪里藏了毒药?说说看。」 厨师脱了上衣。 「为什么脱了?」刚才有脱衣服检查的意思吗?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不理解你的意思。」 「我以这件内衣发誓。」 「好可爱的内衣啊。」 「谢谢」 「难道你只是想让人看看内衣?」 「那方面也有。」 「真恶心。」 「谢谢」 「我没夸你。」 我觉得这个人没救了。 「唔……!那么到底谁是犯人……!」 中年男子脸扭曲了。嘛,虽然脱掉衣服不能证明没有放毒,但中年男性却不得不沉默。当然不是因为主厨露出了美丽肉体和内衣。那是为什么呢? 「呼呼」 因为厨师拿出苹果,当场捏碎了。我不知道违抗他会被怎么样。最重要的是,一边直视着中年男性,一边吃着攥碎的苹果的样子只称得上是恐怖了。我真的不想再和这个人扯上关系了。 那先暂且不提。 「但是很奇怪呢。」 我把一点一点在我心中膨胀的不协调感说出来了。「你到底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那么拼命呢?我感觉就像是无论如何你都想找到犯人一样。」 我一说,中年男子立刻僵住了脸。 「呐,你说什么!这里面是有可能会伤害别人的人。犯人不是想马上找到的吗? 你不知道下一个盯上的就是我们当中的谁吗?」 「那倒是」 您说得对。但是正因为如此才非常奇怪。「如果正义感强到要拼命查犯人的话,当我提议把警察带过来的时候,为什么先生没有赞同呢?」 「!对,那是……」 虽然我的提案暂时被那些有心事的人拒绝了。 「难道你也有什么内疚的事情吗?」 「不,我不可能有什么亏心事!绝对不可能!」 「真的吗?」 那么拼命反而很奇怪呢?我眯起眼睛。 回想起来,这位先生从一开始就做出其他人不一样的言行呢。而且 「越看越有冒牌货的感觉……」 嗯,我把视线投向了中年男子的头。那是仿佛看穿了他的眼神。中年男性更加惊慌失措地说:「看什么,别看!不是!不是我!」更加拼命地否定。 然后被逼到绝境的他 「不,不对……!不是我!」 提高声音,说道。 「我没有在番茄里放毒!」 等等。 …………。 「番茄?」 为什么突然要提到番茄?在场的所有人都歪着头,花了一点时间来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里面有毒的不是蔬菜浓汤吗……?啊,那是蔬菜浓汤使用的番茄里有毒的意思吗?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原来如此,食材本身就是有毒的吗。这就是盲点。 然后。 「你怎么知道番茄里有毒?」 真奇怪。一般来说,如果在像蔬菜浓汤那样的料理中放毒的话,在汤里放毒是最快的,那样会溶解在汤里。 如果不知道的话,就不可能说出番茄里有毒。 「不,不……!刚才说的不对!只是嘴滑了一下——」 番茄发言是决定性一击。 他一提嫌疑犯的候补,就一个一个地暴露出了至今为止的各种奇怪的言行。 「这么说来,那个大叔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待在这家店呢……」「确实」「不好好吃饭,光盯着周围的座位看,真恶心。」 根据客人的证言,中年男性的各种可疑的行为变得更加清楚了。 我们已经逐渐意识到中年男性是犯人了。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坚决不承认。 「不对!绝不是我做的!不是我!我根本不认识这个男人——」 「要不要考虑投降了?」 砰的一声,放在肩上的手制止了中年男性。 那是很有威严的声音。 「真是的,如果只是默默听的话,好人就太可悲了。难道你就不能坦率地承认自己的过错吗?」 哎呀哎呀,有着威严声音的主人摇了摇头。 「什么……为什么……?」 中年男性惊愕地睁大眼睛。 不,恐怕不仅是中年男子,在场的任何人都无法在那个人面前掩饰自己的惊讶吧。 「我知道你下毒了。很遗憾,逃不掉了。」 站在那里的是一位壮年男性。 本应该是吃了有毒蔬菜浓汤倒下的他却地站在那里。 「看起来是乔装了一番,你是我们竞争对手的老板吧?我知道你今天来破坏我的店。」 说着,壮年男子抓住了自己的脖子,从字面意义上脱下了自己的脸。 「其实我是这家店的老板,今天一整天都在监视你。」 哈哈哈!这是一位因胜利而自豪地笑着的壮年男性。从脱去的皮下出现的是大概三十岁的男性。 他骄傲地笑着。 那个和店后面装饰的画完全一样。 ○ 在那之后,店主把事情全部告诉了我。 说起来,这次犯罪的竞争对手店的店主以前就对各种各样的店不断重复着令人讨厌的事情。特别是对店主的才能有很强的嫉妒心,年轻的店主一开店就盯着他。据说他以前就对店各种挑剔,还恶语中伤,进行过很多讨厌的活动。 所以这次这家店作为美术馆的脸面和高级料理店的脸面一起被瞄准,可以说是极其自然的事情了。 「以前那个男人就在街上到处宣传我店的坏话。‘菜不好吃’‘价格太贵’‘店主的脸很恶心’。」怎么说呢,一开始我并不是很在意,但是恶评确实是像毒一样一点一点地侵蚀着我们。销售额渐渐下降,收入也一点点减少了。真是麻烦的事情啊……」 而且,从立场上来说,因为他拥有店铺,就不能和不负责任的个人同一层面地对抗,一直忍了很长时间。 不久店的评价有所下降,中年男性又准备了这次的计划。 据说店主从以前就派人监视中年男性了,这次很快就发现了他的企图,就装作被他欺骗的样子。 「那个男人以前就乔装来店里吃,所以我想今天也会来的。」 然后今天,故意在他眼前倒下引起骚动,然后等他露出破绽。 实际上,在那之后,被逼到绝境的中年男子只能承认了自己至今为止的所作所为。 店主对如何处理他很烦恼。 「如果把那个男人推出保安局的话,我的心情会很好,但是店铺会作为出过问题的饮食店受到关注。但是如果放过他的话,那个男人一定会再次犯同样的错误吧。」 到底怎么做才好呢? 店主苦思冥想。 我想了一会儿「是啊」,突然想起了这家店的炖牛肉很好吃。 就这样毁了太可惜了。 「有一个好办法。」 然后我说了。 毒就要使用了——。 ○ 那天傍晚,店铺已经焕然一新了,拥有高级料理店和美术馆脸面的这家店比平时稍微热闹了一点。 店内被设定为盲人天才钢琴家的普通钢琴家用得意的表情演奏,面容姣好的女服务生得体地进行工作,在店内徒劳无功地锻炼肌肉的厨师将苹果握碎。 店内摆放着店主满面笑容的肖像画。那个完全没有统一感的概念的店非常混沌。 「嗯,我不认为他们在店内的特征是毒,但是大家都拼命想隐藏起来,所以应该可以推测出他们对自己的特征是怎么想的。”」 如果只有一个奇怪的东西的话会很显眼,但是看到的东西全都被奇怪的东西包围着的话,人就不知道普通是什么,奇怪是什么了。 「我嫉妒年轻的才能,把毒带进了这家店,给你添麻烦了。」 走出店门,中年男子脖子上挂着招牌,垂头丧气地低着头,看起来似乎在反省,。 因为给店家添了麻烦,所以请他暂时承担起广告牌的作用吧。 从招牌前经过那家店的人们一个接一个地停下了脚步。然后他们被奇怪的广告牌吸引了,把手放在了门把上。 那里一定是这个国家最奇妙但也最自由的店。 其实,我在那里拥有一个自由悠闲的空间。 第三章 某天晚上的故事 酒吧。 那是充满淡淡成熟氛围,时尚又静谧的空间。我从以前就梦想在这种美妙的空间里,一脸潇洒地说「老板,老样子。」了。 话虽如此,对身为旅人的我来说,这个梦遥不可及。毕竟我本来就在各个国家之间游荡,不可能会有频繁造访到足以点「老样子」的地方。 更何况我原本就不常来酒吧,完全不晓得该点什么才好。 「久等了,您的柳橙汁。」 喀哒一声,一脸严肃的调酒师将一杯柳橙汁放在我面前。 不知道该点什么才好,最后我点了在酒吧点了也没有意义的饮料。 但我依然为了溶入环境露出不以为意的表情,说了声「谢谢。」接下饮料喝了一口。 我发自内心好好品尝这一口。这一杯的等待时间长到让人以为是从种柳橙开始准备,分量却少得可怜。 不论如何,有一名像这样在吧台座位喝著柳橙汁,明明没喝酒却沉醉于气氛的旅人。有著灰色长发、琉璃色双眼,身穿黑长袍,头戴黑色三角帽的她也是魔女。没错,就是我。 「这间酒吧的气氛很成熟呢,老板。」 「我是打工的。」 吧台后的熟男调酒师即刻回答。原来你叫打工的吗?好稀奇的名字喔。 虽说是夜晚,太阳才刚西沉不久。城市至今为止仍旧热闹非凡,逃进酒吧寻求静谧的人除了我之外并不多。只有两名男子,以及和我一样独自啜饮的男性客人而已。 他们也跟我一样,沉浸在安静的空间中。 「嘿嘿嘿……大哥,没想到居然这么顺利……」 「呼哈哈哈哈!本大爷出马,偷东西犹如探囊取物。」 ……看来没办法沉浸在安静的空间中。 不想听见的对话从坐在我左侧座位的男子二人组传来。 他们究竟在想什么?难以想像居然会在有别人的地方讨论偷东西的事情。现在这个国家似乎有不少马戏团与演员造访,难道说是在练习演戏吗? 「嘿嘿嘿……大哥,你看看这个。钱包里满满都是现金啊。」 「呼哈哈哈哈哈!那当然啦!我可是选了看起来很有钱的富婆啊!」 男人们把看起来像是名牌的女用包包倒在桌上,开始物色内容物。原来如此不是演戏,是真的呢。是真的扒手跟真的笨蛋呢。 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到底在想什么? 「……可是大哥,咱们在庆典中偷东西没问题吧……这钱包的主人好像去保安局总部报案了耶。」看似手下的男子突然懦弱地说。他情绪不稳吗? 「呼哈哈哈!怎样,你怕啦?担心什么!路上人那么多,就算大喊有小偷也不会有人发现啦!根本就是完美犯罪!」 我完全无法理解他们为什么要在有其他客人的酒吧里说这种事情。 旁人不只我一个。除了调酒师之外,还有坐在我右边的男客人。 「你不报警吗,老板?」 我问调酒师。 他摇著头回答: 「……我是打工的。」 那是应该无视我的问题订正的事情吗? 我原本想反问,这时发现调酒师(打工店员)的眼神忽然望向我右侧──独自啜饮的男子。 看见彷佛在催促我的眼神,不知不觉间,我就被诱导看向右边了。 「……呵!」 一名注视著我的男子映入眼帘。也许是熟知自己哪个角度最好看,他侧著脸对我露出帅气的表情。 搞什么这个状况下搭讪?无须多说我狠狠眯起双眼,但是仔细一看,他手边放了一张身分证。 上面写了「保安局」三个大字。 「…………」 原来如此。 我霎时间恍然大悟。 守护这个国家治安的保安局,恐怕早就盯上左侧座位两人的恶行了。坐在我右侧的搜查官一定是为了监视,才尾随两人进来酒吧。 而现在,他正在锁定逮捕的时机──一定是这样。 换言之,他并不是在对我耍帅。那个笑容是想让偶然间被夹在搜查官与扒手间的女客人安心。这个信念太令人敬佩了,我感动万分。 「那位客人请的。」 这时调酒师在我面前放了一杯柳橙汁,在我头顶浇下一盆冷水。 那位客人? 「…………」 坐在我右边的男子露出帅气的表情看著我。 然后他把藏在身分证下面的纸片递给我。 「我想跟你共度今宵。」 ………… 那行字令人浑身寒毛直竖。就连遭到威胁的时候恐怕都没有这么恐怖。他写这行字的时候究竟露出什么表情? 「……呵!」 一定是耍帅的表情吧。他一定是边耍帅边写的吧。话说他的脸从刚才开始就有什么毛病?让人满肚子火。 我对这个国家保安局的实际情况傻眼,叹了口气。 另一方面,坐在左侧的两名男子聊得更加起劲。 「大哥,这笔钱要怎么花?」 「这个啊……本大爷想先拿这些东西跟钱来把个水当当的美眉!」 「!直接把偷来的名牌包当成礼物吗!大哥……太天才了!」 「呼哈哈哈哈哈!就是说吧,就是说吧!」 「话说回来水当当是什么意思?」 左侧传来低俗不堪的对话。 我带著「你不用逮捕那两人吗?」的言外之意,对右侧的男子使了个眼色。 「……呵!」 他拋了个媚眼回来。我笃定这个男的没救了。 好不容易远离城市的喧嚣,享受酒吧宁静的空间,却被夹在聒噪的二人组与眼神烦人的男客人间徒增压力。 事到如今已经顾不得平稳了。 看来我只好亲自出马了。 「……真没办法。」 我叹了口气拿起纸笔,振笔疾书之后对调酒师说: 「老板,这给那边的客人。」 这也是我一直想说一次的话呢。 ○ 不久之后,酒吧内恢复静谧。 就来解释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你好我是旅人,叫做伊蕾娜。其实现在人家正在找愿意带我走走的帅哥~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你带人家逛逛呢?啊,对不起这么冒昧……!我在说什么呀……像我这种不起眼的女人突然说这种话很伤脑筋……对不对?请、请你忘了!可是……如果你愿意跟人家聊聊的话……希望你可以到保安局总部前等我……」 没错。 我隔了一段时间,分别将写有这种令人作呕文章的纸条交给两侧的男性。 首先是右边爱装帅的保安局员。 「……呵!那我等你,伊蕾娜小姐。」 他单眼痉挛走出酒吧。眼睛里难道跑进什么大粒脏东西吗? 接著又晚一步请调酒师将纸条交给二人组。两名男子先是因为收到纸条吃了一惊,抬头看见我又大吃一惊。 (插图007) 「水、水当当!」 「水当当是什么?」 男子学刚才爱耍帅保安局员拋媚眼,对我单眼痉挛就自己离开了。 接下来保安局员跟两名强盗应该会在保安局总部前撞个正著,感情融洽地共度今宵才对。 根本不费吹灰之力。我用深不见底的性感魅力逮捕了两名罪犯。 受不了,真伤脑筋。 我叹了口气说: 「这里只有被外表蒙骗的蠢蛋呢,老板。」 「我是打工的。」 第四章 卡尔赛尔的守护者 和煦的微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屋内,带来街上孩童的喧嚣。 我清醒过来,打了个呵欠轻轻伸展,盥洗完毕换好衣服来到旅馆大厅。 看样子,庆典从我来到这个国家的那一天起就从不间断,前往旅馆附设的餐厅能看见那里人满为患。 自从来到这个国家,已经过了大约四天。 也许是因为每天都在同一时间起床来吃早餐,映入眼中的尽是熟悉的面孔。 我一如往常坐在窗边座位,点了早餐套餐。 在服务生送我的餐点来之前,我侧耳聆听附近座位疑似马戏团女团员们的对话。 内容总是大同小异。 这个国家的观众反应果然不差。今天也继续努力吧。替观众带来欢笑吧。 刚起床的我被迫听见许多正面又积极的话。我差不多就是在这个时候睡意全消,我想应该是她们的错。 不久之后,服务生端来一如往常的餐点,我就看著窗外演奏乐器游行的乐队享用早餐。 来到这个国家以后,我每天早上都像这样度过。 对身为旅人的我来说,每天重复度过相同的早晨是难得的体验。毕竟我没有习惯又熟悉的地方,更不可能有例行公事。 于是来到这个国家后的每一天都很新鲜。 吃完早餐,我来到柜台准备出门。 「嗯……真奇怪……帐对不起来。」 旅馆老板在柜台后看著手中的纸叹息。 那是自我在这个旅馆投宿以来,每天都会看见的光景。 「…………」 每天看见这一幕难免会感到好奇。「请问怎么了吗?」 我问。 旅馆老板一脸苦闷地抬头。 「没什么……只是费用的计算对不起来……好像多借了一间房间出去。」 他说,投宿中的旅客数量跟收入对不上,也就是有可能少收了钱;但今天正值庆典,除了马戏团之外,还有外地观光客、商人、旅人等各式各样的客人造访,他完全搞不清,忘了跟谁收了钱。 「这种事情每天都会发生吗……真辛苦。」 「是啊,住在我们国家,这点事情常常发生,大家都习惯了……」 不过,帐对不起来很令人头痛。老板精疲力尽地笑著回答。 这种事情常常发生吗? 「这个时期好像很忙呢……」 虽然用看的就知道了…… 「真伤脑筋,又被胧之魔女摆了一道。」 哈哈哈,老板笑了笑。 「胧之魔女?」 她是谁?我侧著头问。 老板说「哎呀,你不知道吗?」一脸意外地瞪大眼,这才告诉我。 「胧之魔女不是人,是我们国家的传说。」 比如说,帐对不起来的时候。比如说,不记得有出售的商品缺失的时候──就像这样,发生数字对不起来的状况时。 例如说,开心的时间眨眼间过去。例如说,忘了和朋友的约定,忘记自己为何走出家门──就像这样,记忆突然发生断片的时候。 在这个国家,就会用这句话形容这种情况。 「看来今天胧之魔女偷了我们旅馆的钥匙呢。」 就像这样。 真没办法,旅馆老板搔著头说:「胧之魔女是眼睛看不见、幽灵般的存在,遇上了我们也无可奈何。」 老板举手投降似地把笔扔到桌上。 身为同样具有魔女称号的人心情有些复杂,不过那可能是这个没有魔法师的国家特有的俗语。 「顺便一问,请问那个胧之魔女真的存在吗?」 「哈哈哈,怎么可能存在?」 老板轻声笑了笑,挥挥手回答。 简而言之,胧之魔女不是魔女名,而是懒得在意小事情时说的话。 就算记忆或是数字出现落差,随便说是胧之魔女的错就可以推卸责任。 真是太方便了。 「喂,给我等一下!帐又对不起来?到底第几次了!你什么时候才会算对帐!」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听见的,老板娘从旅馆后头走了出来,揪住老板的耳朵。 「好、好痛好痛!有什么办法,是胧之魔女搞的鬼啊!」 「还找藉口!帐都对不起来了,你还这么悠哉!钥匙被偷要怎么办?给我重算一次!」 老板娘用无懈可击的道理狠狠修理了老板一顿,他才再次提笔。老板被打得唉唉叫,露出比我经过时还要严肃的表情喃喃自语:「对、对不起来……帐对不起来……」 ………… 总之,就算是不想在意小事情时用的方便藉口。 用了别人会不会接受也是另一个问题呢…… ○ 梦回之城卡尔赛尔。 入境第四天,城市今天依旧举办庆典热闹非凡。到处人潮汹涌,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我每天都探索城市不同的角落,但现在不论去到哪里,整座城市都充满活力。 今天我来到城市北区。不出所料,大街上也排满各式各样的摊贩,街头艺人在路边表演,人们则穿梭其中。 城市北区盛况空前,甚至可以说这里最活力充沛。 人人笔直走向道路尽头的建筑物。 那是栋没有墙壁也没有屋顶的奇怪建筑。 宛如受风吹拂的风帆,弯曲的物体重叠在一起,彼此交缠延伸至天际。 我从停留在这个国家的第一天起,就一直对这栋建筑感到好奇。 巨大又充满存在感的奇妙建筑,看起来就像是含苞待放的花蕾。 「那叫做开花会堂。」 顺著人潮移动,我不知不觉间走进面包店,马上对自己也受到胧之魔女骚扰惊讶不已。我心想来得正好,买了面包后问老板「北方那栋奇怪的建筑是什么?」结果老板说「啊啊,那个啊~」点了点头告诉我。 开花会堂。 「那是这个国家最有名的音乐厅。歌剧、戏剧、马戏团表演等,在这个国家群众聚集的活动大多都在那里举办,也是有名的约会景点喔。」 而今天,这个国家最出名的歌手将要举办首场真人演唱会,于是人群才会源源不绝地涌进去。 由于人潮汹涌我没有特别注意,不过仔细一看,城市里的墙上到处贴满「歌姬萨玛菈大人 首场演唱会」的海报。 海报上是一名身穿蓝色礼服的紫发女子。她手中拿著镶有蓝色宝石的细长拐杖,从特徵看来想必是魔导杖。 我入境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国家没有魔法师了。 「她不是魔法师吧?」 「这个啊,我们国家没有小姑娘你这样的魔法师。萨玛菈大人手上的是魔导杖,让所有人都能使用魔法的发明。我也有喔,你看。」 老板从柜台后拿起镶有宝石的拐杖。 看吧,我就知道。 我精准猜中答案得意挺胸,一毛不差地付钱给老板。 老板接著说: 「在我们国家不叫魔法师,应该叫魔法少女吧。」 他说出有点令人在意的词汇。 魔法少女? 「……那是什么?」 这个单字听起来有点可爱呢,我忍不住发问。虽然一直问问题不太好意思,不过我买了这么多面包,他应该愿意回答才对。我跟老板接下面包,竖起耳朵。 沉甸甸的重量落入手中。呵呵呵,买了好多…… 「魔法少女就是啊,差不多就是那个吧。」 老板说,指向店外──玻璃橱窗后。 我回过头来。 「…………」 吓我一跳。 一名少女出现在眼前。只要看过她一次恐怕就永生难忘。 她有一头褐色头发,年龄约十八岁左右,外表看起来颇为标致,可说是可爱的年轻少女;但她的穿著实在过于奇葩。 她穿著莫名色彩缤纷,充满荷叶边的学生制服,装扮堪称独树一格。蓬蓬的裙襬是耀眼的粉红色。虽说是学生制服,却不知为何露出肩膀,由长手套勉强保护手臂。 一眼就引人注目的少女两手彷佛吸盘一般贴在玻璃橱窗上,浑身颤抖盯著我瞧。 「…………」 我抱著沉重的纸袋和她四目交接了半晌。 此时我感到一股不祥的预感。 因为她腰间和歌姬萨玛菈一样挂著魔导杖,而她的手正缓缓朝那里伸去。 「找到你了!你就是胧之魔女对吧!」 看吧,我就知道。 她这么大喊冲进店内,毫无预警地挥下魔导杖。 ○ 尽管因为突如其来的状况感到困惑,我依然先取出扫帚。在思考之前我的身体就自己采取行动。 她突然现身,大喊: 「接招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女冲进店内,胡乱挥舞魔导杖。 虽然不晓得她究竟是谁,又为什么叫我胧之魔女,但她明显是无法沟通的对象。 所以我拔腿就跑。我一个箭步钻过她身边,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面包。虽然吃过早餐了,但是面包另当别论。 「别想逃──!」 她似乎有非得抓到我不可的信念。 少女回过身来,挥舞手中的魔导杖。随后一条绳索绑住我的扫帚。 我一跑出店外就直接骑上扫帚起飞,试图逃到城市上空;却在这时发现扫帚突然变重。 哎呀哎呀,买太多面包了吗?我这么想提升高度。 「太天真了!你以为这点程度甩得掉我吗?」 可是一回头就看见魔法少女小姐吊在我的扫帚下面露出骄傲的笑容。看来是魔导杖射出的绳索绑住了我的扫帚和她。 「欸,可以请你不要绑在扫帚上吗?」 要是伤到她怎么办──我马上收起扫帚,降落在民宅屋顶上。 每一栋房子都色彩缤纷,屋顶却一片漆黑,彷佛站在巨大的影子上。 「哼!你以为收起扫帚就逃得了吗?太天真了!我会一直追你追到死为止!」 「我完全不懂你的动力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说。」 我把面包塞进口中,拿出魔杖。她好像把我误认为别人,真希望能尽早解开误会。 「喝呀!」 但我还来不及开口,她就一挥魔导杖。 随后,她的魔导杖前端再次射出蓝色的绳索,绑住我的手腕。紧接著,她把魔导杖前端绕在自己的手臂上,将绳索转移到手上。 我们两人就这样被蓝色的线绑在一起。 「呵呵,这样就一辈子不会分开了。」 不知名的少女看著我,露出不羁的笑容。 用力一扯,蓝色的绳索完全扯不断。绳索的强度多高,我在来到屋顶上的时候就心知肚明了。 然而── 「你还真热情呢。」 「怎样?你会害羞吗?」 「这可能是我第一次被完全初次见面的陌生人纠缠到这种程度。」 「哈哈哈哈!」 她跟推心置腹的好友聊天似地爽快大笑。 然后眼光锐利地一闪,笔直锁定我。 「说得好,对我来说的确是初次见面──」 她挥下魔导杖。 接著说: 「但对你来说应该不是第一次才对!」 哇~讨厌~我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我举起双手投降。 可是下一刻,又有好几颗蓝色光球朝我飞来。我逃跑的同时向右闪躲,回过头一看,发现蓝色光球将民宅屋顶一块一块地消灭。杀伤力好高。 再次转向她,我看到她和逃跑的我保持一定距离,准备了第二、第三波魔力攻击。 她难道想把这附近的屋顶全部轰飞吗? 「真伤脑筋……」 我真的不记得自己见过她,究竟是在何时何地招惹到她了? 自从来到这个国家,我应该没做什么太显眼的事情,也完全没做可疑的生意才对呀? 唔唔唔…… 「我再问一次,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我施展风魔法牵制以防她靠近,不忘调整角度避免击中民宅屋顶。体贴的模范。没错,就是我。 「啧……!」尽管闪过、掠过好几次看不见的攻击,魔法少女仍眯起双眼,厌烦地咂嘴,「就算耍这种小把戏,我也绝对不会放开你!」再次对我说出热情的告白。 你到底是我的谁……? 「不论你在哪里做什么,从今以后我们都永远在一起了!」 不是说真的你到底是我的谁……? 「不好意思,我是不喜欢被束缚的人。对不起。」 身为旅人,自由遭到限制是最痛苦的事情。让她继续误会下去就太麻烦了,我决定稍微使用一点强硬手段,先逃跑再说。 问题是把我们绑在一起的那条绳索。只要这肯消失就不是问题。 「这看起来像是魔力形成的绳索──」若我记得没错,这个国家特有的发明魔导杖,应该是本身含有魔力的方便道具。换言之,就代表她本人无法使用魔法。 只要破坏魔导杖,绳索明显就会消失。 「──嘿咻。」 于是我从专注防守一百八十度改变方针,一口气拉近距离。 先创造能够对话的状态吧。为此,魔导杖的存在很碍事。我逼近到极近距离,朝魔导杖伸手。 「……哼!没用没用,你一根手指也别想碰到魔导杖!」 她一脸胜券在握地往后跳跃,乱射魔力,我只好紧急用魔杖弹开攻击。随后她「嘿呀!」一喝,魔导杖前端出现一把蓝色的长枪朝我刺来,于是我避开让长枪刺进民宅屋顶。 短短一瞬间,我看准动作停顿的时机,从她手中一把抢走魔导杖。 那一剎那,联系我们之间的绳索消失无踪。 这样就松一口气了,我放下心中大石的瞬间。 「──!就算是这样我也绝不让你逃跑!」 她大喊,拿出另一把镶了灰色宝石的魔导杖。 她有两把……?我瞪大眼的瞬间,她朝天举起魔导杖。下一刻,无数岩石缓缓坠落。 「不是也太乱来了吧……?」 我朝空中发射魔法,一一粉碎岩块。要是不处理,不仅我理所当然无处可逃,巨石源源不绝地砸在城里,就别想办什么庆典了。 她难道把我误认为必须做到那种程度的危险敌人吗? 胧之魔女这名不确定存不存在的人物,真的是那么强大的对手吗── 就在我这么想的下一秒。 「…………」 我眨了一下眼睛。 那一瞬间。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我居然从屋顶降落到路上。不对,我并不是依照自己的意识移动,而是在转眼之间瞬间移动到别的地点。 就如同移动时的记忆遭到剥夺一般,给人一股奇妙的感觉。 「开花会堂」 我眼前的巨大招牌写著这行字。抬起头来,眼前耸立著奇形怪状的建筑物,有如含苞待放的花蕾。 刚才的魔法少女也出现在我眼前。 「……嗯嗯?嗯!……嗯~!唔~!嗯嗯~!」 她的嘴巴被绳索塞住,双手双脚也被捆了起来,从地上抬头仰望我沉吟。我当然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她的眼神和刚才不同,完全感觉不到敌意。 突如其来的现状令我纳闷,环视周遭的同时。我赫然发现手中的纸袋变轻了。 垂头一看,刚才买的面包袋子被打了开来。 「……?」 明明应该装满面包的袋子,明明应该只吃了一个面包的袋子里,不知为何几乎空空如也。 ○ 尽管对突如其来的现况感到纳闷,我还是帮眼前的魔法少女松绑。遇到记忆突然断片的异常状况,她应该不会做出刚才那种大动作才对。 「……噗哈!」 一解开绳索她就大吸一口气,马上从两把魔导杖上拿下宝石。 虽然不太理解原理,不过她的魔导杖似乎跟奇葩过头的服装有某种关联。一取下宝石,她身上的衣服就发出淡淡光辉,变回一般的制服。 「…………」 一看,她的制服跟派蒂非常相似。除了袖子长度之外,可说是一模一样。 她好像是跟派蒂上同一所学校的学生。 「战斗中记忆消失……就代表胧之魔女刚才现身,然后在这里消失……」她喃喃自语不停偷瞄我。「……你原来不是胧之魔女。」 也许是刚才到处追著我跑,还臭骂了我一顿,她略显尴尬地别开眼,用手指拨弄发梢。 「那个……对不起误会你。」 然后她说。 不会不会,没关系喔?我没有放在心上。嗯。 「话说回来,你在追的那个胧之魔女是什么?长得跟我很像吗?是灰色头发,戴著魔女胸针的人吗?」 又被误会就麻烦了,我想最起码还是改变一下今后的穿著比较好。想不到她听见我的问题,又尴尬地把脸别开。 「不、不是啦……其实我也不知道胧之魔女的长相……」 嗯嗯~? 我没听清楚。 我凑到她的视野里,狠狠盯著她看。 「你的意思是,你不确定我是不是胧之魔女就擅自攻击我吗?」 「不是,姑且经过调查我知道胧之魔女是魔法师,所以才……」 「那么你只要遇到魔法师,不论是对谁都会那样吗?」 「不是,倒也不是……那样啦……」 「我不是说了好几次我不是胧之魔女吗?」 「……对、对不起。」 她非常非常愧疚地道歉。我可以接著说「喂喂喂你以为道歉就能了事吗,啊?」逼问她,但是对学生做到这种程度难免令人有些难为情。 与其这么说,我想知道的问题堆积如山。 究竟该从哪里问起才好? 「……我说,你──」 她说到一半,我就打断她。 「我是伊蕾娜。」我抢先跟她自我介绍,避免她再误会我是胧之魔女。「我是正在旅行的魔女伊蕾娜。魔女名是灰之魔女,来这个国家观光。」 我边说边行了一礼。 她说「这样啊,话说我也还没自我介绍──」重新面对我。 「我的名字是蜜莉娜丽娜,守护梦回之城卡尔赛尔的魔法少女。」 「魔法少女……」 我刚刚在面包店也听过这个名词。 我还是不太理解魔法少女的概念。这个国家应该有保安局才对,难道是别的组织吗? 也许是因为我露出微妙的表情,她马上跟我解释。 「魔法少女是这个国家独特的存在──简单来说,可以想成别国的专属魔法师。」 简而言之。 「……也就是获得特别许可,保护国家的人吗?」 「差不多就是那种感觉。」 魔法少女蜜莉娜丽娜这么回答,指向背后耸立的开花会堂对我说: 「所以说,伊蕾娜。你现在有时间吗?我希望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看样子不必问她目的地是哪里,一定是开花会堂里面吧?我原本就想来这里,是没有关系。她有什么事情必须进入里面吗? 「什么,约会吗?」 「蛤?怎、怎么可能是啦!」 你是笨蛋喔!蜜莉娜丽娜大声说。就算你这么说,开花会堂也是知名约会圣地,她之前又对我说了那么热情的话,我还以为她是真的对我有意思。 「我有个人想介绍给你认识。」 「──果然是约会──」 「就说不是了啦!」讨厌!蜜莉娜丽娜生气地说:「我必须跟上司报告遇见胧之魔女的事情,所以希望你身为证人一起陪我来。」 原来是这样吗? 既然如此早点说不就好了吗? 「不过没想到你的上司居然在这么奇怪的地方。」 今天不是预定当作演唱会场地吗? 我侧著头问,蜜莉娜丽娜就点头,「对啊──因为是演唱会前的重要时间,所以我想尽快结束。」说出这句稍嫌奇怪的话。 听起来就像是她的上司要上台表演一样。我问她的上司叫做什么名字。 她听了后指向会场角落回答: 「萨玛菈大人。」 她手指的地方。 是那张歌姬的海报。 ○ 开花会堂中。 蜜莉娜丽娜熟门熟路地踏进由警卫看守、除了工作人员之外禁止进入的区域。我也跟在她后头散发泰然自若的气息。 不久之后,我们来到后台休息室。 不出所料,门上写了萨玛菈大人的名字。蜜莉娜丽娜一推开门,就看见海报上的紫发女子坐在里头。 也许是还在准备途中,魔导杖放在她身旁,蓝色的礼服上披著一件开襟衫。 在后台等待的时候似乎颇为无聊,她玩弄著巴掌大的小娃娃,一看到蜜莉娜丽娜就说: 「进来的时候要敲门,蜜莉娜丽娜。」 尽管放下娃娃,她依然露出沉稳的表情。 萨玛菈小姐立刻发现我的存在,将黑色的双眼转向我。 「……那位是?」 「这是魔女伊蕾娜。今天和我一起对付胧之魔女的人。」 我配合蜜莉娜丽娜的介绍,说了声「你好。」轻轻颔首致意。 「掌握胧之魔女的情报了吗?」萨玛菈小姐问蜜莉娜丽娜。 「怎么样,伊蕾娜?」蜜莉娜丽娜问我。 ……问我干嘛?话说现在说有点晚,但你的语气凭什么那么熟? 「那个,不好意思。我连胧之魔女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人都不知道。」 真要说起来,从遇见蜜莉娜丽娜的瞬间起到现在为止,一切都莫名其妙。 我稍微鼓起脸颊抗议。我没有生气,只是最起码应该给我一句交代才对。 萨玛菈小姐一愣。 「蜜莉娜丽娜……?她什么都不知道,你还带她过来吗?」 「没错。」 我很伤脑筋。我用眼神对萨玛菈大人示意。请你想想办法。 「人家很不会说明,我想请萨玛菈大人解释比较快。」 「我接下来要上台演唱的说……」 可是从这位萨玛菈大人叹气露出沉稳的笑容看来,她应该是个好人才对。 「……真没办法。」 她轻轻叹了口气,开口说: 「首先,我不晓得伊蕾娜你知道多少,但是胧之魔女是这个国家特有,忘记事情时的藉口。」 我想起和面包店老板的对话回答: 「那是放别人鸽子,帐对不起来的时候说的藉口,并不是实际存在的魔女对不对?」 「没错,表面上是这样。」 她点头,平淡自若地说:「但是,其实胧之魔女确实存在于这个国家。」 (插图008) 她说。 这个国家确实存在让人遗忘的原因,是这个意思吗?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皱起眉头侧了侧脑袋,萨玛菈小姐就说「突然这么说你也听不懂呢。」笑了笑,并告诉我: 「伊蕾娜你自从来到这个国家,有没有失去过记忆?」 「……次数我不记得了,最起码跟蜜莉娜丽娜在一起的时候绝对经历过一次。」 「原来如此。」她面带沉稳的表情点头。「话说回来,伊蕾娜。你和蜜莉娜丽娜见面的时候在做什么?」 「我应该在面包店买面包……」 「哪一家面包店?老板是什么样的人?男生?女生?」 总觉得有点像在侦讯…… 「是大街上的面包店。老板是男性,年龄大约三十岁左右吧。」 「啊,难道说是贝利先生的店吗?是最近新开的店呢。店内很漂亮吧?」 「……的确,好像是这样。」 「老板是不是留了胡子,体格壮硕的男人?」 「……好像是。你认识他吗?」 「完全不认识。」 「蛤?」 什么意思?我歪了歪头,萨玛菈小姐就轻声笑了笑说: 「对不起,我本来就不常去面包店,完全不认得那间店。」 完全不理解她有什么意图,我唯有困惑不已。 可是,让我困惑想必就是她的目的。 「伊蕾娜,你觉得人一天之中有多少时间在无意识中度过?什么也没思考,一味流逝的时间有多少?」 她不等我的回答,就继续说道: 「每一份文献的记载都不同,不过人每天大约百分之七十到八十在无意识间度过。尤其是每天养成类似习惯的人比例更高。虽然长大成人之后一天感觉变快的原因有各种解释,但是每天失去新鲜感──也就是失去经验的累积,不必那么常用到大脑是最主流的说法。」 小时候向往成为大人,每次看到新的书都像是打开通往新世界的大门;每次外出都是一场冒险;每天晚上肚子饿闻到晚餐的味道,都令人难以压抑高亢的心情;每晚上床睡觉,都会梦见幸福的美梦。 长大成人后,感情的起伏会受到压抑而沉静下来。 那是因为充满未知的每一天逐渐被已知填满。 我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但是对这个国家──对和胧之魔女对峙的她们来说想必稍嫌不利。 「无意识度过的时间非常暧昧,回想时细节也会模糊不清。」 比如说,我记不清楚遇见蜜莉娜丽娜之前和我说话的面包店装潢,以及老板的长相。 人的记忆组成模棱两可到令人讶异。 而他人记忆模糊的部分,也能够轻而易举地填补起来。 「我刚才问你面包店漂不漂亮的时候,伊蕾娜你想著『好像是这样』对吧?我叙述老板特徵的时候,你脑中应该浮现一名长了胡子的男性的脸才对。」 「…………」 她说: 「我们原本在说胧之魔女存不存在呢。胧之魔女是实际存在于这个国家的人。只不过,她的能力比较特殊。这个女人绝不会留在他人的记忆之中。」 「不会留在记忆之中?」 也就是很不起眼的意思吗?我不经意地想,但是当然不对。 「所有看过她的人,在视野中看见她时的记忆全部都会被夺走。哪怕只有在余光中瞥见,或是和她相处了一整天。不论发生什么事情,记忆里都绝不会有她的存在。伊蕾娜你应该切身体会过那是什么感觉了吧?」 我和蜜莉娜丽娜不知不觉间就出现在花开会堂。也就是说,我们所欠缺的记忆,显示了与胧之魔女邂逅的事实。 但这时我想到某个疑问。 「意思是说,胧之魔女现在只要出现在举办庆典的街上,就会引起暂时性的集体失忆吧?城市难道不会陷入恐慌吗?」 可是城镇居民们现在最关心的,只有眼前萨玛菈小姐的歌声。在意胧之魔女存在的人,顶多只有旅馆老板而已。 「也对。我们知道胧之魔女真实存在的时候,也思考过相同的问题。只要追溯集体失忆发生的地点,就可以锁定胧之魔女的据点。」 然而,事实却和预测恰恰相反,几乎没有任何发生集体失忆的情报。 借用萨玛菈小姐的话,就是人一天之中有百分之七十到八十的时间在无意识中度过。而在无意识下发生的事情,人都几乎没有记忆。 「虽说是丧失记忆,只要不和胧之魔女直接对话,看见她的时间顶多只有短短数秒。这段时间的记忆消失,也不会有人发觉。」 比如说东西不见,或者是钱凭空消失──唯有这种现实与记忆产生误差的时候,人们才会知道自己遇见了胧之魔女。 发现的时候,胧之魔女已经消失无踪了。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问题。 「胧之魔女的确存在,可是几乎收集不到关于她的情报。」 胧之魔女不会留在记忆之中。换言之,就代表没有人认识胧之魔女。无法追查也无法主动出击。发现胧之魔女出现时,她早已离去。 勉强能够取得的情报,只有她穿著魔女的长袍而已。唯一的线索是小女孩画的素描无意间捕捉到她的身影。 原来如此。 「所以你才把我误认为胧之魔女发动攻击吗……」 真伤脑筋。我耸了耸肩,蜜莉娜丽娜就说「唔,就说对不起了嘛……」尴尬地把脸别开。 萨玛菈小姐眯起双眼。 「蜜莉娜丽娜……?是这样吗?」她散发一股可怕的气氛。「……我平时不是常说和胧之魔女对峙的时候一定要谨慎小心了吗……?」 「有什么办法?胧之魔女唯一的线索是长袍,看到穿得像魔女的女人,会当成胧之魔女不是很正常吗?」 她居然丝毫没有愧疚的样子。 她完全没有反省呢。 「你还好吗,伊蕾娜?对不起,这孩子有点乱来……」 哪里哪里没关系。 「不必担心,我不介意。可是她突然跟我求爱害我吓了一跳。」 「咦,求爱?」 「她用蓝色的绳索绑住我的手,说这辈子都要跟我在一起。」 「哎呀。」 「我请她住手,她却对我说出要一直追我追到死这句半求婚的话。」 「哎呀哎呀。」 萨玛菈瞪大双眼。「没想到你这么积极,蜜莉娜丽娜……」 「不是,这不是积极不积极的问题啦!」 蜜莉娜丽娜满脸通红地大声喊。 她在害羞呢,我懂。 「好了好了。」 我拍拍她的肩膀,搭著她的肩膀安慰她:「我虽然拒绝了,不过一定会有人愿意爱你喔。」 「为什么要安慰我?」 人家难以接受!蜜莉娜丽娜鼓起脸颊说。 萨玛菈小姐对她笑了笑起身,开始整理仪容。 「对不起,时间好像差不多了。」 萨玛菈小姐指向时钟说。 胧之魔女的事情害我忘记了,但她是歌姬,现在即将举办演唱会。 接著她站到镜子前脱下开襟衫,整理柔顺的长发,拿起镶了宝石的魔导杖,又小心翼翼地把掌心大的娃娃收进包包里。我们进门的时候她也在玩──是某种护身符吗? 然后她在镜子前转了一圈,确认自己的外表。 她眨眼间就变成海报上的模样,彬彬有礼地对我们行了一礼说: 「接下来我即将举办生平的首场演唱会,不嫌弃的话请观赏吧。」 我的歌声一定会让你难忘,她说。 ○ 问了才知道,蜜莉娜丽娜是萨玛菈小姐的徒弟。 她说以前萨玛菈负责保护梦回之城卡尔赛尔,主要任务是取缔小偷、窃盗犯、暴徒等坏人。 守护城市的象徵性存在自古以来便君临这座城市,因此梦回之卡尔赛尔从以前就治安良好,与此同时几乎没有人不认识萨玛菈小姐。 而就在距今半年前。 萨玛菈小姐将守护城市的使命交给徒弟蜜莉娜丽娜,出道成为歌手。 今天是她第一次登上大舞台。 大批群众聚集到开花会堂,欣赏前任国家守护者的处女秀。弟子蜜莉娜丽娜动用特权,让我们在特等席欣赏她的表演。 在静谧的钢琴旋律中,萨玛菈小姐独自一人站在台上,表演清澈透明的优美歌声。 「最近我常常没来由地心浮气躁。」 坐在我身旁的蜜莉娜丽娜望向舞台,忿忿不平地嘀咕:「萨玛菈大人半年前退休。而发现胧之魔女确实存在──胧之魔女引起明确灾情,是在那之后三个月左右。」 萨玛菈小姐保护城市的时候,看起来像是做得完美无缺。 可是自从换成蜜莉娜丽娜守护城市,胧之魔女的灾情就逐渐扩大。在城镇居民眼中,蜜莉娜丽娜是什么样子不言而喻。 不可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萨玛菈大人不会犯这种错。 继承伟大人物的衣钵是莫大的光荣,同时也是一条艰难的道路。 「说不定,她是因为由我接任才小看我。胧之魔女最近特别动作频频。」 不只让摊贩的商品消失,她还平淡自若地偷窃金钱珠宝,偶尔还会恶作剧毁损物品。 她在城里到处作乱,简直就像是在挑衅蜜莉娜丽娜。 「所以你才那么努力想要逮捕胧之魔女吗?」 若是没有成果,只会继续让城镇居民失望。蜜莉娜丽娜想必也很焦急。 「嗯……对不起。」 她依然没有看著我道歉。或许是比刚才冷静了一些,她的言词似乎没有那么尖锐。「欸,我说你接下来有空吗?」 哎呀哎呀。 「你想跟我约会吗?」 「就说不是了啦。」 笨耶,她噘起嘴,叹了口气说: 「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帮我出主意吗?想逮捕胧之魔女,需要萨玛菈大人之外的人帮忙。」 这个国家从以前开始就没有魔法师,请来自国外的魔女帮忙可说是再适合不过。 我点头回答: 「可以喔。」 我对胧之魔女的存在也很好奇。 除此之外。 「要是再被误认为胧之魔女也很麻烦呢。」 ○ 「这就是那个小女孩画的素描副本,也是胧之魔女唯一的线索。」 大街上。人潮之中有一名身穿黑长袍,头戴三角帽的人的背影。 唉呦喂呀这还真是── 「跟我很像呢。」 「对吧?」 所以我才会误会。蜜莉娜丽娜耸了耸肩深深叹了口气。 我走在街上,听蜜莉娜丽娜说话。她说自己过去拟定了好几次策略,却悉数失败。 「看胧之魔女的外表就知道,她是如假包换的魔女。虽然不会留在记忆之中,但是我和那家伙这三个月来战斗的次数差不多高达两百次左右。」 「至今为止的战绩如何呢?」 「有必要说吗?」 「对不起。」 就是因为明显是全败,才会请求我帮忙呢。 尽管语气轻佻但她的个性非常踏实,开始翻起手札。看样子,上头简洁扼要地记载了过去的战绩,上面写著密密麻麻的小字。 「顺带一提,最惨的输法是不知不觉间被丢到狗屋里。那是目前最大的屈辱。」 「有必要告诉我吗?」 「我希望你能知道对付胧之魔女代表什么意思。」 「我突然想要退出了说。」 「我先说清楚,你要是敢临阵脱逃,我就追你追到十八层地狱,请你做好觉悟。」 「又跟我求婚了……」 话说有时间追我的话,希望你去抓胧之魔女的说。 不论如何,总之我们开始盲目地寻找。 「走在路上可能迟早会遇到类似的人──」 我就这样不带任何计画随便往前走,随便说说望向身旁。 「…………」 此时,我们两人之间产生一瞬间的违和感。 首先,这里应该是人潮汹涌的大街,人们却不知为何如同波纹一般以我们为中心避开。 身旁的蜜莉娜丽娜不知何时变成魔法少女的样貌。 居然在这种地方高速换衣服?不是不是,应该说是时间消失了才对。 「……胧之魔女!」 蜜莉娜丽娜环视周遭。失去的记忆无法弥补,但还是可以推测。 我们随便走在路上,恐怕偶然间遭遇胧之魔女。 蜜莉娜丽娜马上变身为魔法少女的装扮进入备战态势。大概是胧之魔女在某个地方发现我们,马上逃跑了吧。 现在她还有可能就在附近。 「我们找,伊蕾娜!」 蜜莉娜丽娜向前奔跑。 我吃了一惊。她的脚步毫不犹豫,彷佛理解胧之魔女跑去了哪里。三个月来累积的知识似乎不是虚有其表。 「我猜她逃进里面了!」 蜜莉娜丽娜笔直朝小巷子里冲了进去。哇~等一下~我这么喊小跑步跟上,她却拋下我直接与胧之魔女对峙。 「哈哈哈!你的直觉还是这么敏锐!」 某人开心的笑声响起,下一秒── 「啊!找到你了,胧之魔女!觉悟──呀啊啊啊!」 巷子里传来一声尖叫。 我准备好魔杖走进小巷里时,胧之魔女早已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现场只剩下凄惨落败的蜜莉娜丽娜。 「……你还好吗?」 她被扔进打开的垃圾桶,在里头眨著眼睛说「好痛……我怎么会在这里……?」困惑地四处张望。 「看来这次也失败了。」 我简洁扼要地向她解释了现状。 这句话对连续追了三个月的她来说十分足够。 「……看来是这样。」她叹了口气,在垃圾箱里耸了耸肩,拿出笔记本振笔疾书。「自从被塞进狗屋里以来就没尝过这种屈辱了。」 「那有必要写吗?」 ○ 如同三个月遭遇两百次的事实所示,她一天与胧之魔女对峙了好几次。 在那之后,蜜莉娜丽娜跟我今天也数度和胧之魔女冲突。 不过对方不会留在记忆之中,因此只留下疑似战斗过的结果。 首先,我救出被扔进垃圾桶的蜜莉娜丽娜,和解除魔法少女变装的她走在街上。 「等一下!」 蜜莉娜丽娜突然停下脚步,视线停留在某栋民宅的墙壁。仔细一看,上面画了小女孩朝红色气球伸手的涂鸦。那是什么?我看了她一眼问。 「昨天还没有那个涂鸦……!那个女人一定就在附近!」 她胸有成竹地说,而胧之魔女确实就在附近。 一回过神来,我们的脖子上挂了写有「我是笨蛋」的牌子,被五花大绑弃置在路边。 「真屈辱。」蜜莉娜丽娜鼓起脸颊说。 「为什么连我都要。」 我跟著遭受池鱼之殃。 下一次遭遇,是再次回到大街上的时候。似乎是在魔术师表演途中遇到的。 「请看!这是平凡无奇的木箱!现在我就用瞬间移动把助手变到箱子里!」 魔术师打开木箱,里面居然不是助手,而是蜜莉娜丽娜。 「真的有够屈辱。」 连续三次都只留下惨败的结果。 然而我们绝非毫无策略地和胧之魔女战斗。我们为了下次的遭遇做准备,事先经过讨论。 那时我这名外地来的魔女大显身手。 「只要把这里的立足点变黏涕涕的不就好了吗?」我提议道:「在脚边洒满让胧之魔女无法行动的黏性液体,不就能轻松逮到她了吗?」 「是不是常有人说你是天才?」 「呵呵呵。其实我是天才的语源喔,你知道吗?」 就这样,我们再次与胧之魔女对决。 「救命。」 蜜莉娜丽娜不知不觉间脸朝上被紧紧黏在地上,所以恐怕作战失败了。 「蜜莉娜丽娜,你知道这个盒子是什么吗?」 我当场做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给蜜莉娜丽娜看。 「我现在对盒子和箱子有点恐惧症不要靠近我。」蜜莉娜丽娜迅速跟我拉开距离。看来被装到魔术师的箱子里害她内心受创。 我不理她继续说明。 「这使用了声音魔法,刚才我在盒子里收了技术烂到令人不快的小提琴。对付胧之魔女的时候就用这个吧。」 顺带一提,想把声音封进盒子里,在物品发出声音时盒子必须就在附近。简单来说,我请路边的音乐家帮忙,把故意拉得超级难听的小提琴声录进里头。 「嘿……好厉害喔。魔法师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到吗?」 「不是因为我是魔法师,而是因为我是天才。」 「既然是天才的话,希望你下次能成功逮到她。」 几分钟后,我们再次与胧之魔女邂逅。 「欸,话说回来难听的声音不会对我们也造成伤害吗?」 被吊在巷子里的蜜莉娜丽娜事到如今说出非常有道理的话。 噪音攻击对她没用吗? 真没办法,只好用绝招了。 「那就用面包吧。」 「蛤?面包?你在胡说什么啊?」 「蜜莉娜丽娜,难道说你不理解面包的美妙吗?面包分为主食面包与点心面包等各式各样的种类从主食到点心是各种场面都能派上用场的万能食材。我师父自称面包品尝家甚至开发了吸面包的兴趣靠闻面包的味道度过一整天做为假日的娱乐。难道说这个国家没有那种面包爱好者的文化吗?真是太可惜了……」 「不是,说了这么多却一点内容都没有完全听不懂你在讲什么的说。」 「简单来说,就是只要用面包就有可能让胧之魔女掉以轻心。所以我在路上设了面包陷阱。这样应该就能轻松钓到胧之魔女了。」 几分钟后。 不知不觉间,我在自己准备的陷阱上吃著面包。 我说: 「嚼嚼嚼嚼。」 「我真的听不懂你到底在讲什么。」 哎呀真没礼貌。 我咽下面包回答: 「我现在吃的跟替陷阱准备的是不一样的面包。恐怕是胧之魔女带在身上的面包吧。她也是超级面包爱好者吗……」 「有够不重要……但还是记下来好了……」 蜜莉娜丽娜傻眼地振笔疾书。 在那之后我们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地想了各式各样的战略,到处寻找胧之魔女的踪迹。 结果如何恐怕无须多说。 不知不觉间,我们两人并排坐在广场的长椅上,啃著面包眺望夕阳。在旋转木马上嬉闹的小孩笑声传进我们耳中。 对小朋友们来说开心无比的今天肯定眨眼间就过去了。 「啊~讨厌……完全不行……」 蜜莉娜丽娜失望地垂著头。「已经这么晚了吗……结果今天也失败了呢……」 她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快要放弃了。 对她来说,今天一定跟小孩子一样,一眨眼就过去了吧。如果每天都跟今天一样和胧之魔女对峙好几次,一天的体感时间必然会缩短。 她每天或许都像这样,望著眨眼间造访的夕阳,为了今天又一整天毫无斩获,然后垂头丧气地回家。 真令人难过。 「下次就是最后一次了吧。」 我起身这么说,但她完全灰心丧志,抬头看著我轻轻笑了笑。 「今天就先算了好不好?我已经累了。」 反正明天还有很多时间──她说。 我对几乎放弃的蜜莉娜丽娜摇头。 「不可以,今天要继续。」 我牵起她的手,硬是把她拉了起来。 她似乎误会了我的话。 「下次就是最后一次,代表下次绝对能逮到她的意思。」 ○ 太阳即将下山,快没有时间了,因此我们当场开起作战会议。 我对呆愣的蜜莉娜丽娜说出我想到的计画概要,她就「嘿~」地一声不改讶异的表情回答: 「吓我一跳……没想到你想了那么多,伊蕾娜。」 她自然而然地说出颇为失礼的话。哎呀哎呀你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什么也没想就想对付胧之魔女吗?」 「嗯。」 不是,嗯什么嗯。 虽然过程有点不正经,但是我其实有好好想过。 「下次是最后一次跟胧之魔女对决,打起精神上吧。」 我事先和她解释了作战计画之后说。我说明的内容极为简单。我和她都不必特别做什么事情,只要稍微在对付胧之魔女的方法上下一点功夫就好。 也许是因为我吊足了胃口,蜜莉娜丽娜的表情半信半疑。 即使没有说出口,她依然露出「这样真的能抓到她吗?」的表情。又或者是因为她今天已经累坏了。 「追根究柢,我很难想像胧之魔女会这么凑巧出现在我们眼前的说……」 她对我说。 她已经完全灰心丧志了呢。 我伤脑筋似地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拿出小盒子。 「蜜莉娜丽娜,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们在追胧之魔女的时候用过吧?我把盒子塞进蜜莉娜丽娜手中。 她接下小盒子,用手指拿起来说: 「……我记得,这是发出声音魔法的盒子吧?里面好像录了奇怪的小提琴声。」 那又怎样?她问。 看来她不记得。我点头表示同意。 「对呀,这个盒子能直接播放录到的声音。」 不能留下记忆固然可惜,但是今天我在和胧之魔女的好几次对决中使用了这个盒子,并用噪音发动攻击。虽然都失败了。 然后我从口袋里拿出好几个跟她手中一模一样的小盒子。 「我不是解释过,想发出声音,必须让盒子听过一次声音吗?」 我应该早就说过,想发出难听的小提琴声,必须先将那个声音收进盒子里。 「换句话说,就代表能够用来让对方听见声音,也可以用来录音。」 我依序朝手中的小盒子注入魔力,产生声音魔法。每一个小盒子都开始颤抖,发出声响。 是我的声音。 『你就是胧之魔女吧!黑色长袍黑色三角帽,淡绿色头发,年龄大约二十五岁左右的你!你就是胧之魔女对不对!顺带一提魔女名是什么?可以告诉我吗?话说回来你是魔法师吗?我听说这个国家几乎没有魔法师才对。』 我说出具体的言词,彷佛以之后会说给别人听为前提。 『那当然。』 另一方面,陌生的声音想必属于胧之魔女。『魔法师在这个国家的确很罕见。不对,说近乎为零也不为过;但不是零,因为有我。顺便告诉你,我的名字叫做安妮洛特,真正的魔女名是苍天魔女喔。』 不过,就算说了你们也会忘记就是了。胧之魔女即苍天魔女安妮洛特宛如爱恶作剧的小孩,开心地轻声笑了笑。 她的言行举止带有一股不论说什么都不会留下记忆的确信。 而就是因为掉以轻心她才会被我趁虚而入,我接二连三地朝她拋出问题。 『你平常都怎么探索城市的?找你找得很累的说。』 『基本上我的路线是花一整天绕整座城市一圈。从北区开始,接下来依序是西、南、东。』 喔喔。 『你为什么要为非作歹?』 『因为我很闲。』 原来如此。 『顺带一提,你现在住在哪里?』 『不是有座开花会堂吗?就在那附近。具体地址是──』接著她口无遮拦、轻而易举地说出自己的秘密。 习惯真的很恐怖呢。 原本做坏事的人不可能这么轻易地说出自己的秘密,但是绝对不会曝光的安心──知道我们绝对会忘记的从容,让她说出原本不可能说出口的多余情报。 『我今天预计傍晚回家,门就不锁了,你们随时来玩吧。』 反正你们离开这里就会忘记我的事情了──盒子里的声音说,挑衅似地笑了。 虽然不晓得她是不是真的不锁门,但至少现在是傍晚,她回到家这点铁定不会错。 这座城市里特有、彩色外观的公寓之一。黄色楼房最顶层的角落就是她住的房间。 「灯亮著呢。」 从远方观察,窗户明显透出光芒,别说家门没锁,就连窗户也全部敞开。 简直就像是在挑衅我们,有本事就进去看看。 「就因为不会留在别人的记忆中,过得还真自在呢。」 哈~气死人了,蜜莉娜丽娜说。 可是对方完全掉以轻心,对我们来说求之不得。 「蜜莉娜丽娜,请你先去做刚才讨论的准备。就快晚上了,我们速战速决吧。」 我催促穿著制服的她变身成魔法少女的装扮。 「也对,等我一下。」 看著她点头,我想到自己虽然看过她从魔法少女变回制服,却从没看过她变身为魔法少女的瞬间。 因为她变身成魔法少女的时候,总是在面对胧之魔女的时候。 我过去恐怕看过好几次,但是完全没有留在记忆之中。反正就算变身成魔法少女的装扮,一定眨眼间就结束了吧── 「魔法少女蜜莉娜丽娜梦幻变身」 「蛤???????」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 少女从怀里抽出好几根手掌大小的棍子,一边旋转一边发出娇滴滴的嗲声,朝我拋了个媚眼。不知道为什么,她身边似乎看得见闪闪发亮的粉红色空间。 我正想问她在干嘛出言制止,她就朝我拋了一个飞吻,熟练地组合手中的短棍。 看样子那是在组合魔导杖。不可思议的是,每一个零件互相连接,她的穿著就渐渐变成魔法少女。我猜魔导杖应该跟魔法少女的装扮相连。 ……照常组装不就好了吗?她完全不理会我的疑问,在闪亮的气氛中变身成魔法少女。 「好,准备好了。」 然后蜜莉娜丽娜若无其事地以魔法少女的打扮站到我面前。 「…………」 此时的我绝对露出失去感情的表情。 看见我的反应,蜜莉娜丽娜眯起双眼。 「怎样啦?」 「你每次都那样变身吗……?」 「这不是废话吗?我可是魔法少女耶。」 难道魔法少女每个人都非得这样变身不可吗……?我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大受打击。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在我遇见胧之魔女后再变身……」 我姑且说了这句。 接下来明明即将展开战斗,但是她娇滴滴的声音似乎会在脑海中好一阵子挥之不去。 灯光照亮的房间内。 一名淡绿色头发的女子坐在书桌前。她静静地露出认真的眼神,正在书写什么。难道是在写日记吗? 「明天该干什么坏事呢……」 不对我错了。 她在打歪主意。她跟思考晚餐的菜色一样,轻松地说「嗯~怎么办呢~」用手指扶著嘴唇思考。 「悄悄偷走商店街的商品好了……已经做过了啊,改变书店架上的排列顺序也做过了。那还剩下……」 蜜莉娜丽娜无法观测的时候,她恐怕也做了许多坏事。 比如说,偷走旅馆的钥匙弄乱房间、在面包店的店员面前吃店里的商品──她犯了好几次这种小罪骚扰城市的居民。真是恶劣至极。 的确,环视她的房间,角落随意放置著不知从哪偷来的绘画、家具和小物等各式各样的物品。 她对偷到手的东西没有兴趣吗? 这世上某些人比起满足物欲,更想要追求做坏事的快感而不停偷窃。她恐怕就是那种人。 「……算了,等明天再决定吧。」 反正明天又会重来一次──她说到这里边打呵欠边伸懒腰。 窗外已经完全沉入黑夜之中了。 冷风吹拂,轻抚她在黑色长袍底下的洁白肌肤。 也许是感到凉意,她从椅子上起身,慢慢走向窗边。 正巧就在这个时候。 一阵强风吹来,窗帘随风飘舞,现出夜晚的黑暗。 「…………」 那一瞬间她停下脚步。 一名魔女自黑夜之中现身攀住窗框。 「晚安。」 身穿黑长袍,头戴黑色三角帽的灰发魔女莞尔一笑,打了声招呼。 她究竟是谁? 没错,就是我。 ○ 「真奇怪。」 胧之魔女──不是,苍天魔女安妮洛特用呆愣的表情迎接从窗户入侵的我。 「不好意思,你都特地没锁门了。」 结果我还是从窗户进来。我从窗框上一跃而下,走进房间里。 我盯著她避免别开眼睛。 她的特徵跟声音魔法的叙述如出一辙。外表二十五岁左右,一头淡绿色长发,浏海用红色的发夹别住。她穿著黑长袍,看著我拿起黑色三角帽与魔杖。 越看我越觉得她跟我是初次见面。 「初次见面……应该不是吧。」 我的记忆中没有她的身影,却有种绝对见过她的奇妙感觉。 艾姆妮西亚每天醒来时都有这种感觉吗? 「的确不是初次见面了……伊蕾娜,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那当然,你以为我们见过几次面了?」 「不是,我怎么知道……」 很可惜,我完全没有见过她的记忆,用这种对待朋友的轻松距离感跟我说话,我也不知如何是好。 「我对你的能力非常好奇,请务必详细告诉我──」 不过很可惜,我必须和蜜莉娜丽娜两人一起逮捕你。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乖乖束手就擒。」 我边说边用魔杖敲了敲窗框,以魔法关上窗户,再用一层冰封了起来。 做到这个地步她就没办法从窗户逃走了吧? 「擅自闯进我家还把窗户冻起来,真过分呢。」她老神在在地轻笑两声。 「毕竟就算只有一瞬间,让你离开视线会非常不利,我难免有点神经质。」 「是喔?」 她愉快地笑了。简直就像是与旧友重逢一般,仔细聆听我的一言一语。 (插图009) 随后她魔杖一挥朝我施展魔法。 「──哎呀。」 居然偷袭人家。 我侧头避开,即刻反击,挥舞魔杖射出黏液。 只要封锁她的行动就好,不需要勉强自己战斗。既然如此,把她连鞋子一起黏在地上动弹不得就足够了。 我的黏液威力经过证实,足以将蜜莉娜丽娜黏平在地上。 「哇~好脏喔。」 咻地一声,安妮洛特一挥魔杖瞬间发射火焰魔法蒸发黏液,可见她知道其实黏液有碰到火就会失效的弱点。从立即采取应对措施来看,不愧是资深魔女。 火焰尚未消失她就使出下一发攻击。 她用魔法将刚才坐的椅子细细分解,将每一个零件当成武器朝我丢来。 她背后放著大量赃物,但似乎不想动到战利品。我在被椅子零件打中前直接用魔法击落。 近距离魔法对决。 安妮洛特攻击,我防御。我发动攻击,换她防守。重复了好几次交锋,我觉得我们的实力旗鼓相当。 最起码我没有杀气或敌意,保留实力以逮捕她为第一优先,小心拿捏施展魔法的力道。而她好像也有相同的想法。 「你果然很强,伊蕾娜。」 呵呵呵,她边笑边举起魔杖。 「……你喜欢战斗吗?」我避开她发射的魔力拉近距离。这场战斗差不多该落幕了。 「我是喜欢说话。」 我靠近的同时她向后退。「可是,差不多该道别比较好了──」 说完她将魔杖指向我。 接著她会使出什么攻击?我摆好架式准备反击。 然而她根本不想战斗。 因为安妮洛特本来就不需要正面应战,只要从我的视野之中消失就好。 白雾登时垄罩房间。 由她手中魔杖出现的白雾足以将视野染成一片纯白。 「糟糕──」 不用逃跑,只要封锁我的视野她就赢了。 「对不起喔,伊蕾娜。如果可以我想再跟你聊聊,但再继续打下去房间会坏掉。」 毕竟我的房间有点破。她说。 她露出绰绰有余的态度,用开玩笑似的理由从我眼前消失。 也从我的记忆之中失去踪影。 ──回过神来,我身在浓雾之中。 我举起魔杖,仔细观察周遭。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这里到底是哪里? 我思考自己前一刻在想什么。 在蜜莉娜丽娜嗲声嗲气地说「魔法少女蜜莉娜丽娜梦幻变身」我吓到倒退好几步之后就没有记忆了。 这绝对不是看见年轻女孩奇怪的兴趣大受打击才丧失记忆,而是今天体会过好几次的奇妙感觉。 她又逃跑了吗? 雾气逐渐散去。脚边古老的地板嘎吱作响,朝一旁伸手能碰到墙壁。这里恐怕是安妮洛特的房间里面。 作战成功了吗?还是失败了? 房间中央。 一道人影映入眼帘。 「──你真的没锁门耶。」 要是可疑人士闯进来怎么办──蜜莉娜丽娜傻眼地俯视安妮洛特。 蜜莉娜丽娜用蓝色的绳索绑住一名淡绿色头发女子的双手双脚。 女子的年龄大约二十五岁左右。 「真奇怪。」 真想不到。她发出呆愣的声音笑了。 那个毫无疑问,是声音魔法中胧之魔女的笑声。 ○ 安妮洛特不论如何都不会留在记忆之中,和她对决时最害怕的是她眨眼间从我们眼前消失。假使发生那种状况,我们两人就会陷入短期失忆,最后在困惑中让胧之魔女脱逃。 这恐怕就是过去每场战斗她都能安然脱身的原因。我们很快就发现两人一起对付她没有意义,不过机会难得,我想让胧之魔女也就是苍天魔女尽量掉以轻心,于是重复了好几次轻率的行动。 在找到她的房间时,作战计画就决定好了。 我从窗户进入,冻起窗户封锁她的逃脱路线,将她诱导到门边。然后,在门前待命的蜜莉娜丽娜再把她抓起来。 计画相当简单,但是想让以为我们只是两个笨蛋的她措手不及比想像中还要容易。 我们将逮到的胧之魔女带往梦回之城卡尔赛尔的监狱。 喀锵一声,收押安妮洛特的牢房被狱警牢牢锁了起来。 「没想到竟然会被逮到。」 哈哈哈,安妮洛特在牢房中笑道。 她的双手手指被牢牢锁住,避免她拿魔杖。 她已经无处可逃了;可是她依然露出老神在在的表情说「算了,没差。」躺在牢房里的小床上。 看来她不论在哪里都泰然自若呢。 莫非她本来就是这种个性吗? 「辛苦了,真亏你们抓得到她。」 萨玛菈小姐说,俯视牢房里的安妮洛特。 她成功举办了第一场演唱会,身为蜜莉娜丽娜的前任,前来视察遭到逮捕的胧之魔女。 她好像还有事情要在开花会堂处理,仍然拋下工作来到牢房。 她一定是想见证爱徒一偿夙愿的瞬间。 「我只要使出全力就这么轻松。」 蜜莉娜丽娜达成了身为卡尔赛尔守护者的责任,骄傲地挺胸。 「呵呵呵,这样就能独当一面了呢。」 萨玛菈小姐面带沉稳的微笑看著蜜莉娜丽娜。那是个充满温柔的笑容,和今天早上见面时一模一样,看起来倒也像是事先准备好的笑容。 「喂,你们几个!给我注意关在这个牢房里的女人!绝对别让她跑了喔!」 严厉地叮咛狱警后,蜜莉娜丽娜迈开步伐。 笑脸盈盈的萨玛菈小姐看著她的背影,回头瞥了安妮洛特一眼,这才跟上徒弟的脚步。 她说,她要去跟狱警说胧之魔女有什么力量,就算有不记得关进牢里的人,也绝对不能放她出来……等等的事情。 换言之,只要不随便打开牢房就安全无虞。 安妮洛特在牢牢上锁的牢房里挥手。 「…………」 她散发一股不可思议的气质。 个性开朗到不像是会在国内为非作歹,会偷东西却没有物欲,现在被抓了还跟在自己家里一样自在。 不过她为什么不会留在任何人的记忆中呢?她的力量究竟是从哪里来的?看起来不像是用魔法消除记忆。 我还想知道更多关于她的事情。 感觉明天可以来这里问她问题。 不过,我不晓得她会不会对逮到自己的我老实地开诚布公。 我向她行了一礼,转向蜜莉娜丽娜两人的方向。 就这样,苍天魔女的存在再次从我的记忆中消失。 「反正大家明天都会忘记。」 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可是我没有回头,追上蜜莉娜丽娜她们的背影。 ○ 「哎呀~没想到这么顺利。」 离开监狱回家的路上。 萨玛菈小姐在开花会堂还有工作,我们向她挥手道别后走在大街上。 蜜莉娜丽娜的表情相当开朗,充满成就感。 我和蜜莉娜丽娜都不记得胧之魔女的样貌,可是她被牢牢关在牢里的事实应该无庸置疑。 就算不留在记忆之中,也会留下纪录。 最重要的是,我心中留有确实逮捕了胧之魔女的成果。 「结果,我一个人办不到──可是,总觉得经过这次的事件之后,我的心情畅快不少。」 三个月来,蜜莉娜丽娜一而再再而三地追捕胧之魔女,却毫无斩获。她也一再向师父萨玛菈小姐求助。 然而萨玛菈小姐说「这是试炼,师父我帮你也没有意义。」顽固地不肯伸出援手。 和沉稳的外表相反,萨玛菈小姐的教育方针似乎颇为严格。 而蜜莉娜丽娜也跟坚强的外表相反,个性比想像中还要容易受到挫折。 令人越来越觉得人不可貌相。 「刚才师父虽然说我独当一面,结果如果没有你帮忙就无可奈何,所以我还不成气候呢。」 蜜莉娜丽娜瞄了我一眼。「今后如果又发生什么事情,你可以帮我的忙喔。」 「啊,我是旅人,不太方便。」 做不到。我坚定地拒绝。 「呿。」 蜜莉娜丽娜鼓起脸颊。好有心机。「我说,话说回来你预计在这个国家待到什么时候?」 待到什么时候吗? 我没有特别决定日期。 「这个嘛……我想差不多再两、三天吧。」 虽然有种这座城市已经被我探索完的感觉。今天走了一整天也累了,差不多该决定下一个国家要去哪里了。 再休息个几天就慢慢出国好了。反正我也没有急事。 「哼嗯~这样啊。」 她不以为意地应了一声,表情看起来却有些高兴。 接著她对我面露微笑说: 「那么明天啊,要不要一起去吃个什么?」 就当作是今天的谢礼,让我请客吧。 咦~?免钱的饭吗~? 「那请带我去有好吃面包的餐厅。」 我马上回答。没有理由拒绝呢。 「你真的有够爱吃面包耶……今天早上不是才刚买吗?」 「面包很棒啊。想不想听我说面包的魅力?」 「感觉会回不了家别说了。」 「你真清楚。」 「……不过刚刚好,我知道一家面包非常好吃的餐厅。」 「喔喔,那是什么餐厅?」 「那间餐厅是──」 她接著列出的特徵非常有趣。她说那是崭露头角的艺术家开的餐厅,装潢宛如美术馆,料理也是极品。 尤其是面包不只美味,更能免费吃到饱!哎呀真是太巧了,她说的特徵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具体而言我记得自己前天刚去过。 「──所以说,怎么样?明天要不要去吃午餐?」 她问我。 我去过一次,去别家也可以。 「好啊。」 我点头回答,决定消除心中前天造访那间餐厅的事实。 总觉得有种非得这么做不可的感觉。 「太好了~那么明天见!」 因为诉说明天约定的她,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的期待。 ○ 和煦的微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屋内,带来街上孩童的喧嚣。 我清醒过来,打了个呵欠轻轻伸展,盥洗完毕换好衣服来到旅馆大厅。 新的一天再度展开。 我一如往常地在旅馆附设的餐厅,边听马戏团团员的对话边吃早餐。 吃饱肚子后,我经过柜台前准备离开。 「嗯……真奇怪……帐对不起来。」 旅馆老板在柜台后看著手中的纸叹息,这一幕和昨天如出一辙。 我想每天帐都对不起来应该很有问题的说…… 我预测他今天也会挨夫人的骂,推开旅馆的门。 在和蜜莉娜丽娜的约会之前还有时间。 今天要去哪里呢? 我在街上闲晃。 这个国家每天都热闹非凡。 我看见小孩牵著父母的手露出灿烂的笑容。 另一头是扮成小丑的人在表演杂耍。 又走了一下,可以看见说著「请看!这是平凡无奇的木箱!现在我就用瞬间移动把助手变到箱子里!」表演魔术的艺人。 继续向前走,还能看见有人训练小狗、猴子、雉鸡等动物表演。 音乐家在路上演奏小提琴、小号、手风琴等各种乐器。 真亏他们能每天投身于这种热闹的气氛中呢。 入境当天这一幕令人期待不已,可是连续热闹了好几天,难道都不会腻吗? 我已经完全习以为常了。 和入境当天相比,我的表情应该冷静不少。与其说是冷静,应该说是有点厌烦比较正确。 难道没有人跟我一样不耐烦吗? 「……哎呀?」 发呆走在路上,我忽然看到一名女性。跟我一样对街景感到厌烦的人──并不是,但是她有种不太喜欢庆典热闹气氛的感觉。 她是有著一头长发,袖子特别长,年约十五岁的女孩。深藏在袖子里的双手握著写有「我很不幸,请帮帮我」字样的牌子。 「…………」 还以为是谁,这不是派蒂吗? 好久不见──倒也算不上多久,但是阔别数日偶然巧遇,让我单方面地觉得有缘,挥著手向她问好。 「派蒂,你好。」 嗨~我这么说,她就转向我「咿!」地发出细小的尖叫。 她的反应跟小动物一样。 「?咦,什、什么事……?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也非常没有礼貌。 就算你问我为什么。 「那个……我们几天前不是一起去了你最喜欢的切斯特城吗?」 你忘记了吗?你连记忆力都跟小动物一样吗──我没有说出口,但她的模样却给我一股难以抹灭的违和感。 「切斯特城……?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切斯特城……?」派蒂纳闷地侧头。 随后她大惊失色。 「难、难道说你是我的跟踪狂……!」 「才不是。」 我傻眼地叹了口气,忽然发现某件事情。 派蒂去了切斯特城之后,应该开始戴起发夹才对;可是眼前的她却跟初次见面时一样,用浏海藏住金色的双眼。 我当然提出这个疑问。 「……你怎么连气质都变回以前的样子了?」 我走近一步,探头看著她的脸。 发生了什么事?我问。 「咿!」 她又发出短短的尖叫,向后退了一步,用「我很不幸,请帮帮我」的字牌遮住脸。 「那个,派蒂──」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正想问,朝她伸手。 但是── 「对、对不起!」 她大叫一声,在被我碰到之前拒绝。 然后她从遮住脸的牌子后瞄了我一眼,对我露出充满戒心、害怕到泪眼汪汪的眼神。 接著说: 「你是谁?」 第五章 无尽的一天 「我是谁……不是,那个……」 我该怎么回答才好? 霎时间我脑中一片空白。短短几天她就忘了我,还是我的记忆有问题? 我刚和会自记忆中消失的胧之魔女对决,怕自己说不定也成为了不会留在他人记忆中的人。 「呜呜呜呜……陌生人好可怕……」 派蒂显然相当害怕,用牌子遮住脸,又瞄了我一眼徐徐往后退。 她每次倒退,我就向前走。 「派蒂,我想确认一下状况──」 「咿咿咿!不要过来──!」 她发出更大声的尖叫拔腿就跑。 在她心中,一定像是突然被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装熟搭讪,内心既困惑又莫名其妙;可是我也一整个摸不著头绪。 我拚了命地想获得情报。 结果只好追著害怕的她跑。 「那个,派蒂,你不认识我就代表──」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追过来啦啊啊啊啊!」 跟第一次在切斯特城遭遇幽灵的时候一样,她边哭边逃向城市的另一头。 「…………」 虽然可以继续追下去,但我追到一半就放弃了。 和在切斯特城不同,这里有别人在看,不能尽情大闹。 而且拒绝我的她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的拚命,像是真的不认识我。 ○ 我就这样不明所以在街上仿徨走著。 城市一如往常热闹非凡。 楼房有高有矮,颜色有蓝有白也有黄。 高矮不一,色彩斑斓,不可思议的街景毫无统一感。街道蜿蜒曲折,石砖地犹如蜷曲的蛇鳞一般排列,向前延伸。 在乐声昂扬的路上走了一下,我来到某间店门口。 那是具有美术馆特徵的高级餐厅。 我今天中午和蜜莉娜丽娜约好一起在这里吃饭。 我从餐厅入口望进里头。服务生在角落谈笑风生,辽阔的店内只有零星几名客人。 虽说不上生意兴隆,仍然充满沉稳的氛围。 ──我记得,我最后造访这间店的时候,嫉妒年轻才华的敌对老板应该自己变成了宣传看板的说。 应该会更热闹一点才对。 然而我丝毫看不到那种气氛。 简直就像是我遭遇的一连串奇妙事件不曾发生。 「欸,那边的人。」 站在店门口发呆时,某个声音对我说。 是蜜莉娜丽娜吗? 总觉得跟约好的时间比有点来得太早──我回过头来,带著一名男子的女人映入眼帘。 几天前。 是和我一起经历有毒番茄蔬菜汤事件,即将步入礼堂的结婚诈欺师女子。 「对不起,可以借过一下吗?」 她挺胸朝我后面的门看了一眼。 好像是想叫我闪边。 「……不好意思。」 我站到旁边,她就带著男伴走进店内。表面上道了声「谢谢。」但是看也不看我这里一眼就走进门。 就算在这里,似乎也没有人记得我。 我虽然记得她的长相,莫非是只经历一次事件就清楚记得对方的我有问题吗? 不对,在那之前我一看到几天前见过的那两人一眼就笃定是这样,其实有明确的原因。 「…………」我将视线挪回店内。 眼前尽是一片似曾相识的景色。 刚才走进餐厅的女子穿的洋装也好,男子身上的穿著也罢。 然后,从打开的店门看见的店内顾客也是。 全都跟几天前我看见的分毫不差。 ○ 我还没有完全确定。 可是我依然带著不祥的预感在大街上奔跑。就如同刚遇见胧之魔女一般,走在城里的记忆十分模糊,不知不觉间就抵达了目的地。 人潮如同被吸进含苞待放的花蕾般走进建筑物。 开花会堂。 我昨天造访的音乐厅。 「……果然。」 不出所料,我眼前出现奇怪的东西。和我记忆不同的奇妙光景。 「歌姬萨玛菈大人 首场演唱会」 写著这行字的海报贴在墙上,开花会堂里人潮汹涌,人人期待听见举国知名歌姬的现场演唱。 首场演唱会昨天就应该结束了。 「那个,不好意思。」 我在由衷期待演唱会的人之中拍拍一名女子的肩膀。 她正在和朋友谈笑。 「啊啊,是。请问什么事?」她笑著回头。 我问她: 「萨玛菈大人的演唱会是今天吗?」 这对她来说想必是理所当然的疑问。 「?是啊,没错。所以大家都在排队。」她点头说。 「……不是昨天或明天,而是今天吗?」 「?嗯,今天是唯一的特别公演啊。昨天和明天都没有喔。」 看见我的表情,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善良的女子像是在帮我加油打气一般,拍拍我的肩膀说: 「难道说……你忘了买票吗?不要紧!不用失望!刚才好像公布晚间表演还有空位,运气好的话,现在去买可能还来得及──」 听到这里我道了声「谢谢。」脱离人潮。 我觉得自己已经取得够多情报了。 只要知道首场演唱会继昨天之后,今天也有举行就足够了。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背对开花会堂,深深思考。 起初我以为遭遇苍天魔女安妮洛特,害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怕这次换成我不会留在别人的记忆之中。 但是看样子,现在有异状的并不是我,而是这个国家本身。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回想起来,我停留在这个国家的第二天就应该感受到违和感才对。 每天重复相同的景色。 我吃早餐的时候,疑似马戏团女团员的人在一旁聊著上进的话题。走在街上,每天都跟庆典一样热闹。相同的日子一再循环重复。 我试著在路边摊买了一份报纸,确认报上的内容。 上面写满一整面歌姬萨玛菈大人今天即将举办演唱会的新闻。 完全没有记载任何我来到这个国家之后发生的事情。 比如说,发明魔导杖的切斯特的惊人真相。 比如说,有人在高级餐厅下毒的事件。 强盗二人组被捕的新闻。 以及胧之魔女落网的新闻。 不论再怎么翻,再怎么翻,到处都找不到这些报导。 彷佛我停留的这几天是一场幻觉。 「……该不会。」 这时我得到的结论,是有如玩笑话的现实。 虽然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但是绝不会错。 这座城市重复过著同一天── 「欸,我说你。」 而同一天不断重复,就代表我至今为止体验的一切全都化为乌有。 所以派蒂才会害怕我,因为她很怕生。 所以高级餐厅的人才会那么少,因为根本还没发现下毒的料理。 「那个打扮……绝不会错。你就是胧之魔女吧?」 所以就连昨天我和蜜莉娜丽娜一起逮捕胧之魔女的事实也不复存在。 「……蜜莉娜丽娜。」 我眼前,是一如往常穿著花俏服装的魔法少女蜜莉娜丽娜。 ○ 昨天的事情如果没有发生,会发生现在的状况也是理所当然。 在蜜莉娜丽娜心中,胧之魔女还没有落网,身穿黑长袍头戴三角帽在城里徘徊的我,看起来就像是胧之魔女。 太伤心了。 难得约好一起吃饭。 「我不是可疑的人。我先跟你说,我不是你在找的胧之魔女。」 我在遭受攻击之前就先取出魔杖牵制;不过我昨天就知道,不管我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了。 「哈!」她哼笑一声将魔导杖举向我。「不可疑的人才不会说自己『不可疑』啦!」 今天果然也一样。 蜜莉娜丽娜毫不犹豫地从魔导杖朝我射出蓝色的绳索。 「唉……」 我大大叹了一口气,举起魔杖用前端的魔力接下蓝色绳索。蓝色绳索绑住我的魔力开始缠绕。 看见两者彼此纠缠,我旋即用力发射魔力。 「──啊!」 我的魔力飞了出去,魔导杖则是被蓝色绳索绑在自由奔放的魔力上,就这样被拉走了。 我昨天就知道她从魔导杖里发射的绳索不能伸缩自如了。 只要知道原理,就能轻松对付她的魔法。 「那么再见了。」 我不给她拿出第二把魔导杖的机会。 趁她手无寸铁的瞬间再次发动魔力,喷出白雾垄罩周遭。 我压根没有认真战斗的打算。 「……可恶!别想逃──!」 叫声从模糊的景色中传来,我转身就走。 要是跟焦急到失去理智的蜜莉娜丽娜交战太久,她又会跟昨天一样在城市正中央乱来。既然如此,赶紧离开才是最容易的应付方法。 等雾气消散,我早已脱离她的视线。 那个时候──她应该会发现自己记得我的长相和服装。 以及我并不是胧之魔女的事实。 在那之后不晓得过了多久。 不知不觉时间来到中午,原本为了和蜜莉娜丽娜一起吃午餐而空下来的肚子咕噜噜噜地作响,开始催促我吃饭。 我安抚吵闹小孩似地摸摸肚皮,叹了口气。 「……已经这个时间了吗?」 我记得自己逃离蜜莉娜丽娜──回溯自己的记忆,我发现在那之后完全想不起来。 环视周遭,眼前是一片熟悉的街景。 我又回到旅馆前面了。 尽管如此,我脑中却没有来到这里的记忆。 难道说我因为这几天经历的时间消失,感伤到失忆了吗? 不对不对。 「……胧之魔女也不是例外吗?」 如果至今为止的事情都被重置,胧之魔女被关在监狱里的事实当然也会消失。 我在来到这里的路上恐怕遇见了胧之魔女。 令人遗憾的是,我对那段时间内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浑然不觉。 因为胧之魔女和我之间发生的一切全都消失了。 就如同这座城市的昨日。 ○ 我花了好几天调查这座城市是否真的重复度过同一天。 就结论而言,这个国家毫无疑问重复过著同一天。 每天报纸上的新闻与日期都一样,在城里漫步的人也是。 不论我做什么,那天发生的事情隔天都会像是从未发生过一般重新开始。 机会难得,我做了不少尝试。 「这间店的面包味道好普通。受不了,真是不像话。」 我嚼著面包,耸肩挑衅面包店老板。 老板说「啊啊?你说什么?」眉毛抽搐。他生气了呢。虽然生气了但努力保持镇静呢。 「只吃了一个我的面包还真敢说啊?你既然这么说,小姑娘,你应该做得出比我还好吃的面包吧?」 「那还用说……等我明天再来,就让你见识真正的面包。」 隔天。 「这家店的面包太好吃了,有够赞。」 我根本没有准备真正的面包,反而对店老板赞不绝口。赞,面包达人。 「嘿嘿……这样啊?只吃了一个我做的面包就懂,小姑娘,你很有眼光嘛。」 面包店老板宛如昨天的事情不曾发生一般害羞。 除此之外,我还去别家旅馆借宿。 「好的,明天开始两天三夜,我们等候您的光临。」 「麻烦了。我的名字是伊蕾娜,灰之魔女。」 已经有旅馆了还去其他旅馆预约的花心魔女,就是我。 话虽如此,这种罪孽深重的行为到了隔天也不复存在。 「灰之魔女伊蕾娜吗……?不好意思,预约名单上没有您的大名……」 果不其然,这一天发生的事情会完全消失。 毕竟每一天都在循环,说当然也是理所当然。 我还在街上的巷子里涂鸦。 「要画什么才好呢……要是被别人涂掉就麻烦了,画漂亮一点好了。」 总而言之,我画了最近看到的气球跟少女。 隔天。 「……唔唔?」 如果我猜得没错,涂鸦应该会消失才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隔天前往同一地点,墙上依旧留著少女朝气球伸手的涂鸦。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欸,那边的小妹妹……」 我感到在意,带著在附近闲晃的小女孩来到巷子里。诱拐无辜女童罪孽深重的魔女,就是我。 「大姊姊,什么事?」 纯洁的小女孩用天真无邪的大眼睛仰望我。 「这里有一幅画,你有没有看到?」 「嗯。画得好烂。」 「不是,现在的重点不是画得烂不烂吧?」我对诚实到残忍的小女孩感到不爽。「你能不能在旁边画一幅一样的画?」 「为什么?不是不可以乱画画吗?」 「说得也是,的确不可以乱画画。话说回来,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静静把金币塞进小女孩手中。 「钱、钱钱……!」 对纯洁小女孩来说这是一笔钜款,我似乎听见她吞口水的声音。 「有这么多钱,就能尽情买很多喜欢的东西对不对……?」 「很多喜欢的东西……!」 「对,没错喔……?尽情买喜欢的东西……知道吗?」 「(点头)……!」 「你愿意帮姊姊画吧?」 就这样,邪恶魔女带坏纯真小女孩。 结果,她在我的画旁边画了另一幅画。我说她画什么都可以,她就画了一只一脸邪恶的灰发怪物。 「这只很有特色的怪物是什么?」 我这么问,小女孩就露出太阳般耀眼的笑容。 「大姊姊!」 她回答。 「……品味非常独特呢。」 「欸嘿嘿……」 小女孩握著一枚金币难为情地笑了。 毕竟请她画画是最终目的……算了,就算画得有点难看还是先忍忍吧。反过来说,这么有特色的画反而不容易错过。 「…………」 隔天又来到同一个地方一看,不可思议的是小女孩的画不留痕迹地消失了。 现场只有我的画寂寞地留了下来。 是被人清掉了吗? 但是就算问前一天遇见的小女孩── 「大姊姊,你是谁?」 她也只用水汪汪的大眼给我二度伤害。 这时我发现某个事实。 追根究柢,目前为止发现重复同一天的人只有我一个──看样子,我做过的事情被排除在这座城市每天重复的循环之外。 就如同我的涂鸦隔天会留下来。 唯独我造成的影响会保留到隔天。 例如说我试著打碎旅馆里的杯子。 碎片到了隔天也没有复原。 「嗯……真奇怪……帐对不起来。」 我经过每天都在烦恼著帐对不起来的旅馆老板面前上街。 可是仔细想想,在每天都会重来一次的城市里,只有我带著旅馆的钥匙,所以钥匙数量跟住宿客对不起来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道理。 因为原本不该住宿的我,不知为何拿著钥匙。 「不知道因为我是外地来的旅人,还是另有其他原因……」 我并没有每一天重复。 虽然这让我感到有点特别,但在此同时也有种奇妙的疏离感,宛如唯有我不被热闹的城市所认知。 ○ 奇怪的事物必有其原因。 不论原因是什么,我都想满足身为旅人的好奇心。只要离开这座城市,是不是就能脱离循环重复的日常了?答案是一定可以。因为如此一来我就脱离了不停重复的日子。 然而,与其视而不见,我的好奇心反而想要解开这座城市的谜团。 而我的好奇心也在脑中产生某个疑问。 「如果每一天都会重复,一天最后会怎么结束?」 话说回来,我自从来到这个国家一次也没有熬夜。我想明天城市一定又会在热闹的庆典之中,于是不经意地提早上床睡觉。 如果这座城市每天都会重复,应该存在一天结束的瞬间才对。 我若是醒著,就应该能够亲眼目睹那一剎那。 「熬夜一次看看好了──」 反正我已经知道明天又会重来,于是我看书看到深夜。 窗户敞开。 微风吹拂,夜风轻抚。 白天的喧嚣宛如幻觉,夜晚静谧又宜人…… 「……………………啊!」 我发现自己睡著,一惊跳了起来。真伤脑筋,堂堂灰之魔女居然会看书看到睡著,太丢脸了。 我连忙拿起手表确认时间。 手表上的时间来到午夜的一分钟前。 「算了,这个时间起来刚刚好。」 好险好险,我收起书本,骑上扫帚自窗台飞往夜晚的城市,好环视周遭。 「果然很安静。」 这座城市里的人一定都睡著了。 眼前是一片寂静无声、没有光明的黑暗街景。蜿蜒的道路和色彩缤纷的城市景观,在时不时躲在云朵后的黯淡月光照耀下掩上神秘的面纱。 然而,却有一栋建筑在暗夜之中格外突出。 开花会堂。 看似含苞待放花蕾的奇妙建筑。 「…………」 不可思议的是,我不知怎地注视著城市远方耸立的开花会堂。我并不是笃定那里会发生什么,也不是有所预感。 只是毫无疑问,我凝视的开花会堂是象徵这座国家的建筑物。 就在我的注视之下,午夜零时悄然造访。 直说结果,城市的异变以开花会堂为起点发生。 「……那是什么?」 起初变化小到不凝神细看就看不出来。 黑暗之中,开花会堂犹如映照在水面上一般荡漾。 看似肥皂泡泡的球状薄膜包覆整座开花会堂。 薄膜就如同肥皂泡一般徐徐膨胀,垄罩整座城市。 很快就抵达我在的地方。 包含我吞噬整座城市之后,膜啪地一声破裂。那一瞬间,闪闪发亮的苍蓝色水滴犹如星光在整座城市之中倾注而下,全城充满光明。 然后,时间开始逆流。 大街上的钟塔指针开始倒转,城镇的灯光不停闪烁,物品四处飞舞跳跃,人们在城市中央匆忙地朝反方向移动。 苍蓝色光挥消失时。 城市再次垄罩于寂静之中。 钟塔的指针显示零时一分。 跟我的手表显示的时间一模一样。 唯一的不同,是我的表已经走到了明天,但这座城市依旧被囚禁在昨日之中。 ○ 睡著后再次醒来,同样的一天再度重新展开。 窗帘外传来城市的喧嚣,犹如静谧的夜晚是一场梦境;可是探头看出窗外,不出所料,景色一如既往。 昨晚看见的不是梦,内心笃定我果不其然被重复的城市排除在外,让我从早就精疲力竭。 「嗯……真奇怪……帐对不起来。」 身为帐对不起来的罪魁祸首虽然有点愧疚,不过跟老板坦白每天都会重来他也不可能相信,因此我今天也泰然自若地经过旅馆老板面前上街。 昨天目睹一天的结束与开始,老实说我松了口气。 首先第一,重新开始并不包含整个世界,而是唯有在这个国家发生的特殊现象。 「时间逆转的时候天气没有变化。最重要的是,落在城市里的蓝色水滴,很有可能来自于魔力……」 这代表失常的不是世界,也不是我,只有这个国家。 我松了口气。 经过昨天的事件,我已经决定了今天要做的事情。 「……去开花会堂看看吧。」 我仰望耸立在大街另一头,奇形怪状的建筑物。 只要去了那里,应该就能理解什么才对。 「唔唔唔唔嗯……」 话虽如此,虽说决定了今天的行程,也找到了该做的事情,烦恼却没有因此减少。 追根究柢,开花会堂是音乐厅。 上次进去的时候我瞄过一眼内部,禁止进入的区域实在太多了。不只多,构造还很复杂。上次要不是跟著蜜莉娜丽娜,我恐怕会迷路。 使一天不断重复的原因不知道存不存在,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在这种状况下想要摘除难如登天。 真伤脑筋,怎么办? 总之我边走边想策略,最坏的状况只要变身成老鼠在开花会堂中徘徊── 「……奇怪?」 我眨了眨眼睛的下一刻。 走在路上的我不知不觉间来到开花会堂──的后门。 紧闭的门扉上写有「闲杂人等禁止进入」的大字,这里本来就遭到严格封锁,牢牢地锁了起来。 奇怪,我到底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我应该是见到了胧之魔女──」 果然不论见了几次面,我都没有遇见胧之魔女时的记忆。那段时间我们说了什么? 胧之魔女平常爱为非作歹,我难道用手肘撞了撞她说「教人家一下非法入侵开花会堂的方法嘛~」吗? 不会不会怎么可能? 我摇了摇头。 可是,这时我忽然发现手中握著一张纸条。这是什么?我打开纸条,看了一眼上头写的文字。 虽然没有写时的记忆,不过纸上写著我的字迹。 『我问了胧之魔女,从后门进入开花会堂监视非常松散,好像比较轻松。』 ………… 我居然真的问了…… 『胧之魔女是个不错的人,很乾脆地告诉了我。我们是换帖的。』 上面还写了莫名奇妙的单字…… 『还有,她说我很有可能迷路,所以帮我画了地图。请翻翻看口袋。』 我照纸条上所写把手插进口袋,里面的确装了地图。还附上写有「亲爱的魔女大人收」的字条。 她不只超级可爱还超级贴心嘛…… 可是她做到这个程度,还剩下一个问题。 阻挡在眼前的门。 只要打不开,就无可奈何。 究竟该怎么办才好?我看向纸条求助。 『难道说你忘记要怎么开门束手无策吗?用一下魔法就好,你不是很擅长吗?』 …………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还有这一招。 我早就想到了。 ○ 尽管没有记忆,不过胧之魔女也就是苍天魔女似乎是个非常贴心的人。 除了地图之外,还有一封写了漂亮字迹的信。 『工作人员通道是音乐家跟演员走的,伊蕾娜就算走进里头也不会被怀疑。穿黑长袍戴三角帽的女孩反而会被误认为演员吧,你就大方一点吧。』 我听从胧之魔女的建议,大摇大摆拿著地图走在工作人员通道。途中我和好几个人擦肩而过,表现得亲切一点的确没有遇到任何问题。 不知道该怎么走的时候,就明目张胆地看地图。 不知道的人就乖乖跟不知道的人一样吧。 『现在的时间只要去第二音乐厅,就能看见每一天重复的原因喔。』 胧之魔女的信上写著这行字。从语气听来,她想必知道内情。 ……要不是离开视线记忆就会消失,真想跟她问个清楚呢。 「算了,这就之后再说吧。」 先跟著胧之魔女的诱导走吧。 由于和胧之魔女见面的记忆全部消失,所以无法排除这有可能是陷阱── 然而,最起码我写下这封信给未来的自己时,似乎丝毫没有想过会被她欺骗的可能性。 既然如此,就相信过去的我吧。 「……是这里吧。」 接著我顺利抵达她指定的第二音乐厅。 我靠在沉重的门上,双脚用力推开门。 温热的空气从身旁吹过。 音乐厅中相当黑暗,只有一个地方被光照亮。我的视线也必然往那点集中。 舞台上,一名女性站在唯一被灯光点亮的位置上。 歌姬萨玛菈小姐。 「……哎呀?」 即便身在光芒之中,她好像也看得见我。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著我这名突如其来的入侵者。 「……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吗?怎么可以随便跑进来呢?」 尽管说著责备的话,她的语气依旧沉稳,温柔劝诫似地看著我。 每一天重复的原因就在这里,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我吗?」 反正她一定不记得了──我为了争取时间问台上的她。环视周遭找不到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不记得……你是我的歌迷吗?不可以喔……?还没开始入场不是吗?」 在她眼中,在场最奇怪的非我莫属。尽管面露沉稳的笑容,她仍然略显困惑地盯著我看,彷佛不敢让我离开视线。 我无视她的忠告,在她的注视之下寻找每一天重复的原因。 但是稍微到处看看也找不到可疑的物品。 追根究柢,第二音乐厅根本没有放任何东西。这里只有座位、舞台跟歌手而已。 「……那个,你听得见吗?这里禁止进入喔。」 即使对终于爬上舞台的我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萨玛菈小姐依然透露出一丝紧张感。 魔女穿著的人突然闯进来跑上舞台,在旁人眼里看来当然可疑无比。 「请别在意我,马上就结束了。」 我挥挥手走向舞台后方。舞台演出会使用的物品,包含各种大小道具在内放置在黑暗之中。 「……感觉也不像是这边的东西。」 这只是我的推测,但我认为这边只有一般物品。每一天重复的原因放在舞台旁边太普通了。 「……你在找什么吗?」 萨玛菈小姐想必领悟不可能说服我把我赶走,改为试著满足我的需求让我尽快离开。 「…………」 我从舞台旁边回来,走到她身旁说:「对啊,其实现在这座城市每一天都在重复。」 虽然突然说这种话无疑只会被当成怪人或可疑人士,但是既然我在她心中已经是很可疑的怪人了,应该没有关系。 反正到了明天一切都会恢复原状。 「我听说城市每一天重复的原因在这里,才会来找。」 「每一天重复的原因……?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知道在哪里吗?」 我站在她眼前歪了歪头。 「…………」笑容稍微从她的表情上消失。「那个,你从刚才开始就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我觉得你很可疑,我说得对不对?你有没有会让每一天重复的物品?」 「……你可不可以差不多一点?我今天即将举办第一场演唱会,很忙。没时间应付你这种歌迷。」 「那个首场演唱会今天是第几场了?」 我迅速问道:「话说回来,你认识胧之魔女吗?」 她沉默了半晌。 「胧之魔女吗?我当然知道,她不是不会留在别人记忆中的魔女吗?」 「的确。」 正是如此。「对城里大多数人来说她只是一种谣言或传说。知道她实际存在的人只有追查胧之魔女的蜜莉娜丽娜,还有实际蒙受其害的人而已吧。」 「你也是被害者之一吗?」 「就是这样。」 胧之魔女也有少数的外观情报。「我听说胧之魔女好像穿著黑长袍,戴著黑色三角帽。」 「…………」 话说回来,离题一下。 「萨玛菈小姐,你怎么会以为我是歌迷呢?在这个没有魔法师的国家,黑袍魔女忽然出现在工作人员外禁止进入的地方。你身为蜜莉娜丽娜的前辈,曾经守护过这个国家,难道不该最先怀疑我是胧之魔女吗?」 「…………」 她陷入沉默。 算了,没有关系。 「萨玛菈小姐,我再问你一次。」 我只问了我想知道的问题。 「今天的首场演唱会,是第几次了?」 ──每一天重复的原因在哪里? 我正面看著萨玛菈小姐问。 笑容自脸上完全消失,她冷冷地看著我。 「…………唉。」沉默了片刻,她发出浅浅的叹息。 然后她举起魔导杖说: 「……的确,真要说起来那个女人穿得跟你一样呢。不怀疑你的穿著,直接把你当成歌迷确实很不自然。是我大意了──」 霎时间。 短短的一瞬间,我的身体朝音乐厅后方飞去。没有注入魔力的时间,也没有预备动作,魔导杖眨眼间施展风魔法。 (插图010) 「……啧!」 被偷袭了。我和蜜莉娜丽娜战斗的时候,曾经观察过魔导杖的性质,却没想过会在剎那间遭到攻击。 我飘浮在空中,于不到一秒的时间内思考。 该怎么办才好?要在掉到地上之前取出魔杖避免撞上吗?还是要用魔法吸收冲击?乾脆直接掉到地上好像也很有趣。 「…………」 但是我没有选择任何闪过脑中的选项。 「──危险!」 我应该在空中飞舞的身体突然静止在半空。 与其说是静止,说是被接住比较贴切。 「……你还好吗,伊蕾娜?」 一个魔女骑著扫帚接住被打飞的我。她穿著黑长袍,头戴黑色三角帽,一面从魔杖前端喷出烟雾将周遭染成白色,一面观察我的脸色。 我没见过那个女性。 但我知道她是谁。 白蒙蒙的景色后方传来萨玛菈小姐的咂嘴声与低声咒骂。 「……胧之魔女。」 被称为那个名字的女性静静摇头。 被称为胧之魔女的她其实有真正的名字。 苍天魔女。 「……安妮洛特。」 我说出她的名字,她便眯起眼笑了。 「又见面了,伊蕾娜。」 你应该不记得就是了──她说。 第六章 苍天魔女 契机总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小时候的某一天,我一走出家门,就发现一群人聚集在附近。那是一间普通的骨董店,平时甚至没有人靠近。 那里聚集了那么多人当然会让我好奇,当时八岁的我也带著轻松的心情钻进人群之中。 吸引众人目光的,是比我大上几岁的女孩。 也许是骨董店家的小孩,她在店前面唱歌。 歌声美丽动听。 眼前是一片幸福的空间。在场所有人都幸福洋溢,聆听歌声彼此欢笑。 和我相差不到几岁的小女孩让大批人群感到幸福的景色,马上令我为之著迷又崇拜。 没有任何专长的我也想跟她一样,成为带给他人幸福的人。 「大姊姊唱歌好好听喔!」 歌一唱完,我就跑到她身边兴奋地说我也想和她一样,成为带给大家幸福的人。 她微笑摸摸我的头。 就是这个微不足道的契机。 现在我偶尔仍会想起小时候听见的歌声。 因为她让我看见,那微不足道的一幕,造就了现在的我。 ○ 「差一点就遭殃了呢,伊蕾娜。」 安妮洛特抱著我在空中滑翔,造访开花会堂附近的她家。 从一如往常毫无防犯意识,敞开的窗户进入房内,眼前出现一片未知的世界──虽然进来过一次,却与她的存在一起完全从我记忆中消失的房间。 房间角落随意放置著不知从哪里偷来的绘画、家具和小物等等各式各样的物品。 我著地后她马上收起扫帚,接著挥舞魔杖。 「我想你应该有很多问题──先创造能好好说话的空间吧。」 魔力涌出她的魔杖,随后空中浮现六面镜子,包围我们两人。 我和安妮洛特在镜子里随时随地用任何角度面对面。 四面八方都看得见我和她。 想别开视线也没有办法。 「这样你就不会忘记我了。」 镜子里数不尽的她露出相同的笑容。「你有很多问题吧?坐吧。」 她边说,边请我在床上坐下。 我点头,她就从书桌前拉出椅子,坐在我对面。 我盯著她陌生的脸庞。 「你想从哪里开始问?」 该从哪里开始问呢?该从什么开始问才好?与其这么说,想问的问题多到数不清。 「你到底是什么人?」 胧之魔女。 她不会留在任何人的记忆之中,却不知为何理解我的状况。由此可见,她也明白这座城市每一天都会重复的事实。 即使现况莫名其妙,我也大致理解她身处一连串事件的中心。 「也对,就从那里开始说起吧。」 说不定,不会留在任何人记忆中的她不太有机会像这样跟别人交谈。 她略显开心地笑著点头。 「我的名字是安妮洛特。」 从很久以前就以苍天魔女的身分,保护这个国家的正义守护者──她说。 ● 我八岁的时候开始频繁造访骨董店。 为了听她在店前面表演唱歌,我每天都去骨董店玩。 她从小就是我的偶像。 我想成为温柔待人,用自己的才华带给别人幸福的人。 她站在店前面表演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幸福无比。 所以某一天她突然不来的时候,我动摇到不知所措。 问顾店的老奶奶,她也不知道原因。听说,少女是老奶奶的孙女,偶尔会来帮忙,顺便在店门口献唱。 那一天我一如往常,相信她会回来而前往骨董店。 真是精神可嘉。 「……哎呀~?安妮洛特,你又来了吗?」 在那之后她再也没有来店里,但是取而代之,老奶奶记得了我的脸跟名字。 我这种客人似乎十分少见。我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想买骨董,或是有那种财力;可是我每次露脸,她都会给我看各种东西,教我许多事情。 我逐渐对店里的物品感到好奇,也问了老奶奶不少问题。 那些物品都一度结束使命,等待再次替别人派上用场。 那是什么?这是什么?那么这个呢?我一一指著那些东西,老奶奶便一一耐心地告诉我。 其中之一,是魔法师的魔杖。 「这是古时候的道具,在魔导杖发明之前是主流。」 老奶奶说,恐怕已经没有人会用了。在我出生之前的时代没有魔导杖,想用魔法必须要有资格──也就是要有天分。 「嘿~」 以前好辛苦喔。我随便应声,从老奶奶手中接下魔杖。 「嘻嘻嘻,你呢?你有没有天分呢?」 你挥挥看?老奶奶鼓励我。 「嗯。」 老实说,这时的我什么也没想。 所以挥舞魔杖后发出苍白色光芒时,我和老奶奶都目瞪口呆。 「怎……怎么会这样!」 好厉害!我兴奋得跟笨蛋一样。魔杖前端的蓝色光芒化为闪闪发亮的粒子落到脚边。 「哎呀呀……真想不到──」 你有魔法师的天分喔──老奶奶拍著手,开心又幸福地替我高兴。 沉睡在骨董店里的魔杖,让我知道我有成为魔法师的资格。 也让我知道我有带给别人笑容的力量。 ● 老奶奶很久以前好像身为魔法师活动过。 一知道我能用魔杖,我去店里的时候她就偶尔会教我魔法。 看见我越来越熟练,老奶奶每次都会开心地对我笑,我也跟著高兴起来;可是我崇拜的女孩再也没有出现在店里。 然后我十二岁了。 那时的我开始希望自己的魔法能更加进步。 就像是在店前面演唱的她一样,用天分带给别人幸福的人生不晓得有多么幸福。 「你很有天分,一定能成为魔法师。」 最重要的是,教我魔法的老奶奶这么希望。于是我决定自己去国外的魔法学校留学。 话说回来。 从边境去城巿学习技术的小孩,常常会因为理想与现实的落差,以及世界的宽广──也就是看到比自己更有天分的人而惊讶、失望,进而封闭自我。 「太厉害了!安妮洛特,你是百年难得一见──不对,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才!」 真是惊人。 看样子老奶奶的话根本不是客套,我是真的有魔法天分。 我马上在魔法学校取得顶尖的成绩。不论是老师还是学生,许许多多的人都喊著「天才!」称赞我。欸嘿嘿,别说了啦。 我每次被称赞都开心不已。 同学如果有听不懂的地方央求我教,我都会微笑答应。在街上看到有困难的人每次都伸出援手。 对我来说,用自己的力量帮助他人──让别人对我微笑,是最开心的事情。 不久之后,我以第一名的成绩从魔法学校毕业,升格魔女见习生的考试也身为该国最年轻的十五岁考生一次过关。和师父修行不到一年,转眼间就获得了苍天魔女的魔女名。 我的人生堪称一帆风顺。 胸口挂著魔女的胸针,我再次穿过梦回之城卡尔赛尔的国门。阔别好几年的故乡依旧热闹非凡,魔导杖也一如既往地受到重用。 在这个国家里,持有魔女名的人大概只有我一个而已。 虽然有点寂寞,但同时令人骄傲。 因为那代表我很特别。 「得去跟老奶奶打声招呼才行。」 一回国,我马上前往家附近的骨董店。 跟老奶奶说我在留学时被许多人夸奖,她不晓得会说什么? 我迫不及待地来到店门口。 「老奶奶──」 直说结果,老奶奶不在。 店里的是一名陌生的中年妇女。 听说她是老奶奶的女儿,现在这间店由她负责打理。 她不知为何认识初次见面的我,跟我说了许多老奶奶的事。她说,老奶奶在我留学期间去世了。 教我的人已经不在这里了。 赋予我梦想的不知名小女孩也好。 教我实现梦想力量的老奶奶也罢。 都从我眼前消失了。 ● 崇拜的偶像还有老奶奶不见之后,我也没有改变生存之道。我唯有依照我的方法生活。 因为我从小就决定要以魔法师的身分在这个国家生活。 我的天赋就是为此而生的。 「小妹妹,你的爸爸妈妈在这条路的前面等喔。」 某天中午,我看到一个男人牵著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走在远离大街的小巷里。 「……那个,可是我爸爸妈妈说要在开花会堂等我──」 小女孩纳闷地歪著头。她好像是从外地来的,手中拿著今天上演的舞台剧介绍手册,怀里还抱著爆米花。 「嘿嘿……对啊,走这里马上就到开花会堂了。妹妹你是外地来的吧?包在叔叔身上。」 男子虽然面露微笑让小女孩放心,气喘吁吁俯视她的眼神却令人不快,怎么看都十分可疑。 「……可是──」 十岁的小女孩想必也发现了男子的可疑之处。 她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回头一看,开花会堂越来越远,她明显在远离目的地。 「不、不要东张西望,跟叔叔走。」 眼见小女孩困惑的模样,可疑男子用力一扯她的手。 「呀!」 小女孩这个时候笃定自己被陌生男子绑架了。她的表情越来越严肃,越来越恐惧。 喔喔,糟糕了。 「你想去开花会堂吗?要不要我载你去?其实我刚好要去那边办事。」 我一面从男子手中救出纯洁的小女孩,一面这样提案。 「啥?」 男子回过头来瞪大双眼。这是当然的。 刚才应该牵在手里的女孩,竟坐在我的扫帚上。在男子眼中,我可能像是突然凭空出现。 「大叔,不可以喔。怎么可以因为她长得可爱就对她出手呢?」 「…………」 小女孩不发一语紧紧抓著我。 我搂著她的肩膀对男子笑了笑。 「刚才的事我就假装没有看见吧。反正我也不是保安局的人,没有当场逮捕你的义务。」 我这么忠告。 但令人遗憾的是,男子并没有就此打退堂鼓。 「喂、喂,你在说什么啦?不、不要胡说八道!我、我只是帮她带路──」 所以把她还我,他说,靠近我一步。随后我跟赶苍蝇一样挑了一下魔杖。 狂风掠过男子的脸颊,巷子里的一部分地面伴随一声巨响凹陷。 他战战兢兢地回头时,我语带叹息地说: 「我没有逮捕你的义务,也没有理由手下留情喔。」 你愿意离开吧? 说到这里,我再次微笑。 行使强制力成功奏效,男子马上发出「哇啊啊啊啊啊啊!」这不成言语的叫声逃跑。 「好了,我们走吧。」 说完我骑著扫帚,载她前往花开会堂。 我们无视错综复杂的巷弄笔直飞向目的地。这才是真的捷径。 「……对不起。」 在前往开花会堂的途中,她紧紧抓住我。虽然骑扫帚在天上飞很可怕,但她一定是因为别的原因双手颤抖。 一想到没有人来救她会发生什么事,这是理所当然的反应。 「以后有困难也可以呼唤我喔。」 于是我对她说出助人者理所当然的话。 「不论你在哪里,我都会去救你。」 我从十八岁开始,以魔女的身分开始在这个国家帮助他人。 没有人委托我。 只是我认为自己身为魔法师的才能,一定是为了帮助他人而存在。就如同过去一样,今后也想让别人开心的欲望驱使我伸出援手。 比如说,看见在路上迷路的老太太,我就会拿著地图潇洒现身,背著老太太带她到目的地。又或者把气球还给不小心放手的小女孩。 比如说,我会不为人知地修理遭到破坏的公物,或是把遗失物送到保安局。 当然,我一找到坏人就会给予制裁。 令人遗憾的是,在梦回之城卡尔赛尔里,会有人使用这个国家特有的武器为非作歹。 「放下魔导杖举起双手!你们谁都不许动!」 魔导杖。 人人都能轻松使用魔法──类似的能力,方便过头的道具。 但是反过来说,方便的东西容易遭到利用。银行抢匪也不是例外,几名蒙面男子手持魔导杖,威胁银行里的客人与行员。 我想魔法师如果还在这个国家活跃,最起码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发生犯罪。 「喂喂喂,不可以乱挥那种东西,很危险喔。」 我突然出现在男子背后。 只要成为魔女,把自己缩小悄悄靠近易如反掌。 「你、你是谁!」 「我是苍天魔女安妮洛特~」 男子朝我举起魔导杖的瞬间,我一挥魔杖夺走他们的武器,接著只要随便绑起他们就结束了。 每当罪犯出现,我都会急忙赶去现场施展魔法。 「我是抢匪,在路上抢到贵妇的包包啦──」 「然后我是苍天魔女,从天而降处罚你的美少女。」 有抢匪现身,我就马上追上犯人把包包带回来。 「我是跟踪狂,正在尾随心仪的女人──」 「我是你的跟踪狂,正在尾随罪犯。」 有人被跟踪,我就立刻把犯人绑起来。 「我是小偷,最喜欢跟老鼠一样溜进家里偷金银财宝了。」 「那我就是抓老鼠的猫咪了吧。喵~」 出现小偷,我就在城里东奔西走逮捕犯人。 不是我自夸,自从回到故乡,这几年来我可说是大显身手。这不是炫耀,而是纯粹的事实。我检举罪犯的数量恐怕比这个国家的保安局还多。 理所当然,进行了好几年显眼的活动,自然会受到周遭的赞赏。 「──安妮洛特大人!之前我家的女儿好像受到您的照顾……真的非常感谢您!」 「──那、那个!可以跟我握手吗?安妮洛特大人!」 「──我以后想跟安妮洛特大人结婚!」「请收我为徒!」「我也想变得跟安妮洛特大人一样!」「请教我魔法!」 我逐渐受到国内的居民认可。这想必是好几年来努力的成果。 崇拜我的人也徐徐增加。 「安妮洛特大人!我将来也想变成跟安妮洛特大人一样的魔法师!」 某一天,一个小女孩给我一封信笑著说。 哈~好可爱好想抱抱她。 「呵呵呵,你看?我想跟安妮洛特大人一样,成为保护国家的魔法少女。很好看吧?」 某一天,说崇拜我的少女挥舞魔导杖,穿著奇怪的服装在我面前转圈。 我应该没穿过那种奇怪的服装说……? 「呵呵,顺带一提,我从前一阵子开始研究了一下安妮洛特大人的行动范围。怎样?很厉害吧?」 她是跟踪狂吗? 「你看,这本日记上写了安妮洛特大人最近好几百次的行动……说这是安妮洛特大人本人也不为过了吧……啊啊,喜欢……」 她是跟踪狂吧? ……算了,虽然有一些奇怪的粉丝,但能受到崇拜让我光荣之致。 毕竟小时候的崇拜也造就了现在的我。 某天在骨董店前独唱的那个不知名的少女。即使不知道名字,她的声音仍美丽动人,在城镇的喧闹中虚幻地闪耀。至今我依然能鲜明地回想起来── 「…………!」 在城市上空飞翔的时候。 忽然,我好像听见她的歌声。我连忙停了下来,在天上俯视街道,那时却已经不知道歌声从哪里传来了。 呼救声我明明每次都知道在哪里。 就如同崇拜我,以我为目标的小孩,我如果能跟过去崇拜的她说话,一定会非常幸福。 话说回来。 改变一下话题。 其实我有一个没有告诉居民的秘密。我在帮助所有需要帮助之人的同时,也在偷偷寻找某样东西。 「──安妮洛特,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回溯时间,来到我在十岁左右,老奶奶教我魔法已经约两年的时候。在一如往常学习魔法的日子中,老奶奶带我到店后方,给我看一只娃娃。 那是只古老又奇怪的娃娃。 它瘫坐在玻璃柜中,外头贴满纸条,上面写满看不懂的文字。突然看到这种东西我也不明所以,问老奶奶「这是什么?」她就耐心地告诉我: 「这是很久以前在这个国家的神奇娃娃,什么愿望都能实现喔。」 「那是什么……?」 真的可以有这么方便的东西吗?老奶奶说,这就是她开骨董店的主要原因。 这只娃娃从很久以前就存在于这个国家,替人们实现愿望。 听起来魅力十足,可是力量过于强大,因而产生不少争端。所以很久以前的人破坏了这只娃娃,避免再次使用它。 「然而如你所见,娃娃现在装在玻璃柜里。最麻烦的是,不论破坏这只娃娃几次,它都会复活。」 不管破坏几次都会回归。老奶奶生于魔法师世家,她的祖先发现这个事实,世世代代隐藏娃娃的存在。 娃娃必须由魔法师偷偷保护,避免交到任何人手中。要是被别人知道,一定会有人企图用来为非作歹;但是只有少部分人──值得信赖的魔法师,才能得到这个情报。 话是这么说,老奶奶的女儿跟孙女都没有魔法天分。 不仅如此,魔法在这个国家日渐式微,完全没有可以托付的人。 老奶奶就这样不知该如何是好,抱著烦恼隐瞒这个事实度过每一天。 我就在这时出现。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我想跟一样是魔法师的你说应该没问题。」 老奶奶说: 「我如果死掉了,你要帮我保护娃娃喔。」 我接受了老奶奶的请托──然而。 我为了成为更强的魔法师出国深造,老奶奶却在这段时间过世。说到那只不可思议的娃娃怎么了。 我一回到国内就造访老奶奶的店探望她。 现身的却是中年妇女──老奶奶的女儿。 「那个……老奶奶的娃娃……?」 老奶奶直到最后都没有向女儿说出娃娃的实情。 向中年妇女询问娃娃的事情,她就侧著头说老奶奶的遗物很久以前就处理掉了。 以防万一在店内寻找,娃娃也遍寻不著。 「惨~了。」 不是不是,真的惨了。 这下麻烦了。 老奶奶的话再次闪过脑中。 「娃娃一旦遭到破坏,就会再次出现在城市里。如果这样──」 有可能会被城市居民拿来胡作非为。换言之,就是陷入某个人能自由自在改变这个国家,甚至是他人的状况。 必须在为时已晚之前回收娃娃才行。 就这种意义上来说,我会在城里帮助他人,可说是顺便寻找娃娃的最佳方法。一面对需要帮助的人伸出援手,一面询问城里的居民有没有奇怪的娃娃──我在帮助他人的同时四处寻找。 找著找著已经过了四年。 「……不是,完全找不到!」 转眼间我就二十二岁了。我一如往常过著被人们称赞「安妮洛特大人万岁!」并轻松地回答「别说了啦~」的生活。 娃娃连个影子也没有,不只完全找不到,甚至让人怀疑究竟是否真的存在。它到底跑去哪里了? 那只娃娃有几项特徵。 外表看起来不大,一手就能掌握。造型非常老旧,说好听点就是古色古香,说难听点就是破破烂烂。脸则是以女孩子为造型。 我听老奶奶说,娃娃会跟灰心丧志的人说话,替他们实现任何愿望;但我并没有实际亲眼看过。 而不论摧毁、烧掉那个娃娃几次,它都会随时间经过而复原。 这个莫名其妙的娃娃究竟是什么?老奶奶说,其中一个说法是恶魔附身在娃娃上,为了取得人类的灵魂而用尽各种方法威胁利诱。 不论如何,不管有什么原因,老奶奶的店如果一不小心拿去报废,就必须马上回收新产生的娃娃才行。 所以我必须频频造访古物聚集的骨董店。 「打扰了~」 那天我以一如往常跟老板娘──老奶奶的女儿见面,确认有没有娃娃被送来这里。 「…………」 想不到那天不同。 店里是一名紫色长发的女性,年龄大约比我大上两三岁。 她带著一股沉稳的气质,看见我稍微瞪大双眼,却没有特别说出感想。 「……你好,在找什么吗?」 她若无其事地用冷淡的态度接待客人。这个应对非常普通,除了和造访的客人打招呼之外,她没有说其他的话。 盯著我看的她,眼神中似乎透露出「为什么来这间店?」的疑问。 「……啊啊,没有。我只是刚好经过。」 于是我说出这句藉口。 我边回答,边盯著她看。 眼前的这名女子。 我认得她。 她就是很久以前,在这间店前面唱歌的女孩。 我不可能看错。因为我从很久以前就一直崇拜她到现在。我就是为了变得跟她一样才来这里的,不晓得她还记不记得我? 我在闲聊中透露出自己来自这附近,这间店是我的原点。 「……这样吗?」 听见我的回忆,她只有这么回答,兴味索然地点头。我希望得到她的反应,接触她的记忆,罗列出毫无意义的回忆。这间店的老奶奶以前教过我魔法、让我看过很多骨董,以及我回到这个国家帮助他人的事情。 可是,我不论说什么她都心不在焉。我说完后,她说老奶奶很久以前就去世了。我点头说我知道,「……是喔。」她就只回答我这一句。 不论说什么都得不到她的反应。 简直就像是在跟墙壁说话。 终于,我发现她眼中根本没有我,于是结束话题离开店里。 其实我很期待。 期待她会称赞我的表现,跟以前一样摸摸我的头。 其实我在内心许愿。 希望她现在也是优秀的人,被大批人群所爱。 「……现实没有那么简单吗?」 她一定梦想破碎,放弃了唱歌吧。绝不和我对上眼的她,眼神中透露出近似嫉妒的感情。 所以我保持距离。 返家的路上。 我在黑暗的路上仰望明月。 我都这么灰心了,真希望娃娃能出现一下。 ● 「无须多说,现在的状况绝对是娃娃引起的。」 在满是镜象的视野中,我对伊蕾娜说。四面八方都看得到自己感觉有点有趣,也令人毛骨悚然。 「这是娃娃实现愿望后的世界,而这个世界已经重复轮回好几天了。」 听见我的说明,伊蕾娜「嗯。」地一声点头。 「……顺带一提,刚才你说在店里的紫发女性就是萨玛菈小姐对不对?愿望是几天前实现的?她的愿望又是什么?」 你是急著想听结论的人吧? 「这些我会依序说明,别那么急啦……」不要连续问那么多问题…… 「不好意思,我正值好奇心旺盛的年龄。」 伊蕾娜一脸认真地说出莫名其妙的话。 那我就回应好奇心旺盛的她的要求,再继续说一些吧。 话虽如此,伊蕾娜刚才已经和萨玛菈交战过了,事到如今已经完全不用隐瞒就是了。 「跟你想的一样,我在骨董店遇到的女子就是萨玛菈──」 然后,就在距今约两周前。 她遇到了娃娃,并实现了愿望。 那一天,我一如往常在城市上空闲晃,四处寻找罪犯的踪影。我渴望事件发生。 平时一天会遭遇好几次事件,那天却不知为何,从早开始就十分和平。可能是因为街上充满庆典的气息,我一早就骑扫帚飞来飞去,基本上闲著没事。 话虽如此,闲暇时间很多是好事。看著城镇居民的笑容度过的时间,能让我内心平静。 「……哎呀?」 但是事件总是会在我发呆的时候发生。忽然间,我看见城镇角落扬起一阵浓烟。 是火灾。 我马上骑扫帚赶往现场。要是浪费太多时间,一切都会陷入火海。我没有时间思考,身体自然而然地行动。 我很快就发现自己抵达的地点,就在我的老家附近。 「──你还好吗?」 也很快就发现这么大喊打开门后,眼前出现的是萨玛菈。 我的老家附近,骨董店的后方。恐怕是在整理仓库,她在烈焰的包围中茫然地看著我。 火舌依旧在仓库中向上窜升。 「火势好强……!太危险了!过来这边!」 我焦急地想尽快把她带离火场。想用魔法扑灭火势,难免会波及到她。 我不能让崇拜的偶像受伤。 「──快!」 至少先离开这里──我扬起声音喊。 「…………」 可是她不理会我,看著架子的方向。就在此时,我才发现正想包围她的火焰并不是一般的火灾。 「……那是……」 架子上。 是一个巴掌大的古老娃娃。 那只娃娃和很久以前老奶奶在店里给我看的一模一样。换言之,到头来娃娃又找到老奶奶的孙女萨玛菈。 得尽快回收才行。 我这么想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拜托你,娃娃。」 她向娃娃许愿。 娃娃便实现了她的愿望。 「我不知道娃娃为什么在她手中,她为什么向娃娃许愿──结果那一天的那一瞬间起,这个国家就变了。」 我在镜中反射出的表情非常消沉,可见两周前发生的事情依旧让我耿耿于怀。我原本想保持原本表情的说。 「发生了什么改变?」 虽然我大致想像得到──伊蕾娜说。 我点头回答。 我能观测到的巨大变化大致上有三项: 「第一项变化,是这个城市每一天都会轮回重复。第二个变化是萨玛菈变成了人人崇拜的歌姬。而第三个变化──如你所见,我被当成不曾存在的人。」 这一切都是萨玛菈愿望实现的结果──我对伊蕾娜说。 当然,可能也有其他我不知道的变化;但是影响国民的项目,似乎只有这三种。 「……萨玛菈小姐为什么许那种愿望?」 「不知道。」 「……追根究柢,萨玛菈不停重复同一天究竟想做什么?」 「天晓得……?」 「……难道说连最重要的部分你都不知道吗?」 「…………」 「看来你不知道呢……」 伊蕾娜从我的沉默领悟一切,叹了口气。 她懂得这么快倒是令人感激。 「老实说,这两周来我也一无所知,糊里糊涂地生活到现在……」 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我叹了口气。 至今为止的每一天,对城镇居民们来说都只有一天而已;对我来说却是两周。我看著伊蕾娜,回想脑袋似乎会坏掉的日子。 「该从哪里说起才好──」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不想说──挖掘记忆的我,表情依然对刚才的事情念念不忘。 镜中的我一脸失魂落魄地看著自己。那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的表情。 第一天总之令人困惑不已。 不知不觉间,我就站在火焰熄灭的仓库前了。不对,火消失了──应该说是看起来就连发生过火警的痕迹都没有。打开骨董店一看,里面只有排列整齐的骨董。 但是找不到那个娃娃,也不见萨玛菈的身影。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困惑地骑著扫帚在城市上空飞翔。 伤脑筋的时候只要问别人就好。我先在附近询问有没有发生火灾。 「啥?火灾?你在说什么?」「我才不知道。」「没有火灾吧?」 居民的反应都很冷淡,我就算解释原委,他们也只有侧著头。 「话说回来你是谁啊?」 最后甚至有人对我这么说。喂喂喂,难道说是外地人吗?我侧著头回答「我是苍天魔女安妮洛特,今后请多多指教!」这时的我还莫名绰绰有余。 我看著城市居民们奇怪的反应,尽管纳闷却依然在街上探听情报。 「火灾吗?没有,我没看到……」「庆典中发生那种事情应该会引起骚动才对吧……」「你是谁?」「苍天魔女?」「对不起,那是指谁?」「我没听过耶……」 这时我开始发现状况有点奇怪。不管问了多少人,都没有人记得我。 我觉得自己应该稍微有被居民认知才对──昨天之前的事情宛如一场梦,人们看到我的脸都只有疑惑地侧头。 并问你是谁? 「…………」 接著到了晚上。 一天即将结束时,我终于笃定这座城市一切都变了。 「歌姬萨玛菈大人 首场演唱会」。 城市里到处都能看见海报,以及身穿蓝色礼服的紫发女子。 那正是我在火灾现场找到的萨玛菈本人。 「你问她是谁?她是歌姬萨玛菈大人啊。难道说你是外地来的吗?」「居然不认识萨玛菈大人!她可是一直保护这个国家的优秀人士喔。」「今天她要举办第一场演唱会。」「整座城市的人都在关注喔。」 听见苍天魔女歪头的人们,热切地道出歌姬萨玛菈大人的丰功伟业。至今为止的数年间,她在国内帮助他人,终于在三个月前交棒给徒弟之后功成身退。 经过三个月的休息,她重新以歌姬的身分站上开花会堂的舞台──似乎就是这样。 「歌姬……吗?」 海报上的她比稍早之前在店里看见的时候,比在燃烧的仓库里找到她的时候还要幸福许多。 这就是她渴望的世界吗? 夺走他人的功劳,向世界展现自己的歌声,就是她的愿望吗? 我不想相信。 过去崇拜的她,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找到你了!你就是胧之魔女吧!」 在路上看著海报,内心大受打击时,背后传来一声明显十分不悦的声音。 我回头,心情明显十分不好的少女瞪著我瞧。 「……你是──」 那是张似曾相识的脸,以及似曾相识的穿著。越看她越像是不久之前说「我以后要成为魔法少女。」身穿奇装异服旋转的少女,也就是跟踪狂。 「……好久不见。」我姑且问候了一声。 「哼!你居然记得我。」 「劝你照照镜子比较好喔。」感觉看过一眼就会梦到她。 话虽如此,她愿意跟我说话也让我喜出望外。现在这个城市里的人都只对萨玛菈感兴趣。 「你既然记得我就不必问候了。觉悟吧!胧之魔女!」 「咦!」 我收回上一句话。 我一点都不高兴。 「胧之魔女……?」 那是什么?她朝我发射魔导杖的魔法,劈头就对我施展各式各样的攻击,丝毫没有崇拜或慈悲。 她果然忘记我是谁了── 「我姑且算是魔女,不会输给外行喔。」 一分钟后。 我把从她手上抢来的魔导杖丢到一旁,低头俯视被五花大绑的少女。 问她为什么突然攻击我,她就说「因为你是胧之魔女呀!」我好像在不知不觉间招惹到她了。 胧之魔女是这个国家特有的惯用语,专指不存在、遭人遗忘的事物。 她应该是想拐弯抹角地说「因为你根本不存在!」吧。好伤人。 「……总而言之让我收集情报吧。」 我马上开始翻找她的包包。看样子,她平时是学生。包包里装了文具、课本还有日记。 「……我看看。」 我马上翻开她的日记。「啊啊!等一下!你在看什么啦!」她跟毛毛虫一样在地上蠕动挣扎抗议,可是想知道现在发生的事情,看别人的日记最快。 就请她稍微忍耐一下吧。 「…………」 直说结论,苍天魔女的存在被消除了。 根据她的日记,她──蜜莉娜丽娜是不久之前从守护城市的萨玛菈手中继承职位的菜鸟魔法少女。 日记上写了她这三个月来的活动内容,以及胧之魔女过去的动向──在哪里引起了什么事件的纪录。 那些和我这三个月来解决的事件与事故一致。 恐怕。 她本来就是我的狂热粉丝,从三个月前左右开始就在日记上写下我解决的各种事件。日记上还贴了新闻剪报,我想这个女孩果然是跟踪狂。 但是因为那只娃娃的影响,我解决的所有事件全都被改写成胧之魔女引起的事件。 「我的功劳全都化为乌有吗……好伤人喔。」 我大大叹了口气,把日记放回她的包包里。 看样子,苍天魔女安妮洛特的功劳不只被抹除,还被变成了到处为非作歹的胧之魔女。 「……怎么办呢?」 我很烦恼。 就算焦急也不是办法。只要萨玛菈持有能实现任何愿望的方便娃娃,正面挑战她的胜算就趋近于零。 「……总之今天就先休息吧。」 不知不觉间,天色暗了下来。「你是蜜莉娜丽娜对不对?你也不要太勉强自己喔。」 因为我就是为了保护你这种人才在城里行动的──我如此叮咛,离开被五花大绑的她。 充分拉开距离后,我解除拘束她身体的魔法。 她应该听了我的话,那天没有再继续追来。 「找到你了!你就是胧之魔女吧!」 然而隔天,她一如往常地说出相同的台词攻击我。 「根本就是超级跟踪狂嘛……」 于是又不到一分钟后。 眼前再次出现被五花大绑的她,以及更加傻眼的我。「……那个,我昨天说过了吧?不可以太勉强自已,你难道没有听见吗……」 哪怕功劳遭到剥夺,苍天魔女的名字被人遗忘。 我还是我自己。我这么想,迎接第二天到来。 只要从头开始就好。 「……啥?你在说什么啊?」 没想到被五花大绑的蜜莉娜丽娜看著我说。 「我昨天应该没遇见你啊。」 她说。 「咦,什么?你忘记昨天的事情了吗?」不过要是没有忘记,就不会攻击我了吧……我无奈地俯视被五花大绑的她。 这个构图和昨天一模一样。 跟昨天一模一样。 「──咦?」 这时我才发现。 城市的情景如出一辙。 「歌姬萨玛菈大人 首场演唱会」 城里到处都看得见相同的脸庞。城镇居民们充满热情,由衷期待萨玛菈的第一场演唱会。 我对笃定自己身处于和昨天完全相同的一天而战栗时,躺在路上的蜜莉娜丽娜对我说: 「……就算遇见你我也不可能记得啊。你不是胧之魔女吗?」 胧之魔女。 这个国家特有、忘记事情时的藉口与俗语。 我记得,那是绝对不会留在他人的记忆之中,神不知鬼不觉地为非作歹,让人伤透脑筋的魔女之名。 ● 我从城市的守护者摇身一变。 等我注意到时,已经沦为一般的坏蛋。 在那天之后,蜜莉娜丽娜每天在街上看到我,都会毫不留情地攻击。而理所当然,每一天都周而复始。 我渐渐开始不明白奇怪的到底是我自己,还是这座城市。我做了各式各样的尝试,想厘清自己身在何种状况之中。 「……而我收集到的结果,跟伊蕾娜你做的尝试一样。」 我用眼神示意,她就看向随意堆积在房间角落的形形色色物品。理解同一天不断重复的时候,我也跟伊蕾娜一样做了各种尝试进行调查,测试自己碰到的物品会怎么样、是否整个世界都在轮回,还是只有这座城市。 「……简而言之,那些就是你身为胧之魔女活动的成果吗?」 「这么说也可以。」我点头。 「那些就被放在这里,也就是说没有归还呢。」 「我没有时间还。」又或者是我对大家忘记感到有些不满,在闹脾气也说不定。 伊蕾娜马上转向我。 「这两周内你都没有见到萨玛菈小姐吗?」 询问我的眼神透露出「快点告诉我」的言外之意。不愧是好奇心旺盛的年龄。 我点了点头。 「只有屈指可数的几次而已。」 所以我马上回想起来。 城市变成这样之后,遇见萨玛菈是在第三天──应该说,第三次的今天造访的时候。 第一次今天,与第二次今天。 由于我大致掌握了引起这个状况的罪魁祸首是萨玛菈,所以在探听情报与探索之间监视她的动向。 乖乖重复度过每一天的她行动单纯到令人意外。与其这么说,她整天待在开花会堂,几乎都不外出行动。就某种意义上来说非常好懂,因为不论在什么时间,只要去开花会堂就能遇见她。 就在今天重复第三次的时候。 我看准萨玛菈独处的时机,前去说服她。 第二音乐厅。 和救出伊蕾娜的时候一样,她站在舞台上发呆。 「……安妮洛特。」 推开会场的门,她一看到我就露出略显讶异的表情。 令人难为情的是,此时的我感到有点开心。 因为她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因为只有她记得我。 「你好。」我尽可能维持面无表情,平淡自若地看著她说:「萨玛菈,娃娃现在在你手上吗?」 「…………」 沉默。 「那个娃娃非常危险,请马上交给我。否则──」 「你现在好像被称做胧之魔女呢。」 她的语气带著挑衅,脸上却丝毫没有笑意。唯有面无表情,意兴阑珊地看著我。 她单方面地对我说: 「……不要再跟我扯上关系了。」 不过就算跟你有关,我也不会记得就是了──她紧盯著我说。 那时我取出魔杖,准备强行抢走她的娃娃。 不到一分钟,我就被彻底击溃到站不起来。 看样子她手中的魔导杖是娃娃创造的特制款──坦白说,每一击的威力和我的全力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不必积蓄魔力,就能无穷无尽地连发那种魔法。 我不可能赢。 「懂了吧?你就算出手也无能为力。从我面前消失吧。」 她冷淡地宣言。 那一天,我吃下人生中第一场败仗。 接著那天一再重复。 第二次我耍了小手段。我变身为小老鼠,企图偷走她的娃娃。没想到一碰到她,我的变身魔法就擅自解除,眨眼间跟垃圾一样在第二音乐厅里翻滚。 「我就知道你会用这种方法,所以请它让你一碰到我就会解除变身魔法了。」 她从怀里掏出娃娃说。 第三次我堂堂正正地跟她对决。我比第一次和第二次更快被击垮在地。 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我都一样堂堂正正地战斗。因为我是苍天魔女,一直以来保护城市的守护者。 但是每次面对她,我都体认到自己根本不是守护国家的魔女。 每次面对她,我都没劲地在她眼前倒下。 我逐渐失去自己的存在意义。 「你谁啊?」「脏死了。」「今天是庆典你有什么毛病?表情那么痛苦。」战败后走在路上,人人对我投以厌恶的眼光。 不是苍天魔女的我毫无价值。 「找到你了!你就是胧之魔女吧!」 被萨玛菈打败后见到的蜜莉娜丽娜宛如一场狂风暴雨。 应该崇拜我的她,将无处宣泄的怒火化为魔法彻底朝我施放。 我偶尔会失去抵抗的力气,被关进牢里。我想乾脆在牢房里什么也不想算了。 「……啊啊,这样啊。」 我从过去的经验明白,不是我最后碰到的事物,每一天都会恢复原本的状态。 牢房的门像是拒绝我久留一般在隔天打开。若是继续待在牢里发呆,狱警不久之后就会出现,把我当成迷途误闯的流浪汉赶出去。就连牢房都不是我的容身之处。 挑战萨玛菈赢不了,被城里的人们遗忘,还被崇拜我的女孩攻击。我就这样重复度过每一天。 至今为止我累积的一切全部化为乌有。 无处容身,也没有人记得我。 在人人都不认识我的城市,我变成了无名小卒。 失去仅在短短一瞬间。 我以为成为魔法师就必须帮助别人,我以为那是我的使命,我以为自己获得的力量可以带给别人幸福。 在重复的每一天中,没有我能给予幸福的人。我什么也做不了,不留在任何人的记忆中,一再过著不存在的每一天。 「……总觉得已经累了。」 我无可奈何。 不管怎么做都找不到正确答案。苍天魔女的身分遭到剥夺,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只剩下空空如也,不存在于任何人记忆中的空虚。 不知不觉间我哭了。 我在路上嚎啕大哭。 只经历过一路顺遂人生的我并不知道遭人遗忘、被崇拜之人拒绝的悲伤,以及一次又一次的挫败。 (插图011) 在一路顺风的日常中首次出现的阴影,让我的内心完全挫败。 真是太丢脸了。路上行人在远方看著我窃窃私语,嘲笑我一把年纪了还这么难看。管他的。反正只要把眼睛别开,每个人都会忘记我。 我完全自暴自弃。 我放弃了一切。 「……你好。你还好吗?」 就在这个时候,我遇见了你。 伊蕾娜。 刚入境的你率先朝我走来,对我伸出援手。 ● 在那之后,我和刚入境的伊蕾娜哭诉。 我姑且保留了城市与我现在的状况。 依照伊蕾娜的个性,就算跟你说也没有问题;但是当时我们初次见面,我以为告诉你城市每天都会从头来过、没有人记得我,你明显会把我当成怪人。 不过,跟初次见面的人哭诉抱怨本来就很奇怪了。 我姑且省略了那些细节,说自己做的一切全都没有意义,好几年来的努力全部化为乌有──身为魔法师明明应该用那份力量帮助别人,却没有人需要我的力量。 苍天魔女这个名字失去了意义。 我被崇拜的人拒绝,被城市的居民拋弃,失去了一切。我说自己丧失了活下去的意义。 我说,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原来如此。」 哪怕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伊蕾娜也没有随便打发,诚挚地点头聆听。 「……我听不太懂耶。」 她不假修饰地回答:「这个国家的魔法师非得帮助别人不可吗?」 可能是同样身为魔女让她在意,她露出「好麻烦……」的表情问我。 当然,并不是这样。 我说出自己的回忆。 我想跟小时候在街角唱歌的少女一样,成为给予他人笑容的人。 我说自己除了魔法之外没有其他才能,希望能用魔法对他人伸出援手。 「…………」 默默听完我的话,她沉默了半晌后开口:「……不好意思,我还是不太理解你的意思。」 她露出严肃的表情「嗯嗯……」地沉吟。 想必是害怕会让哭泣的我受到二次伤害,她用十分温柔的语气,搭著我的肩膀安慰似地说: 「你的天分跟应该做的事情不是没有关系吗?」 帮助他人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不需要魔法的工作也多到数不尽。 所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非得用魔法帮助别人不可,为什么非得受到别人认同不可。 她直率地对我说: 「对我来说,魔法只不过是生活的其中一个方法而已。魔法虽然方便又有魅力,却并非无所不能。魔法本来就只是遇到问题时的选项之一罢了。」 如果你认为过去的努力全部化为乌有,寻找新的目标不就好了吗? 她对我笑了笑。 「你要不要多多面对自己呢?」 我的目标是什么? 度过一帆风顺的人生,我一次也没对这个问题感到怀疑。 我想成为人人向往的魔法师吗? 还是想帮助别人? 这时我终于想到一件事。 我过去一定从未对自己的生活方式感到怀疑,所以才会迟迟没有发现。 至今为止,我一次也没有面对我心中的心意。 我是为了什么才成为苍天魔女的? 我思考这个问题。 不知不觉间,眼泪停了下来。 「呵!我说了挺帅气的话呢……一入境就帮助别人……不愧是本小姐。」 我给的建议还真不错──伊蕾娜说著这种自恋的话,接著说「看来你不哭了,我已经不必再说什么了吧。」对我笑了笑。 语毕她起身朝我挥挥手,便消失在城市之中。 我一直看著即使忘了跟我说过话,依旧心情愉快的她的背影。 我从那天起对她感到好奇。 我每次在城里遇见她,都会偷偷跟著她。 对我来说,魔女是助人为乐的生物,使用的魔法全都必须为了别人。对这样的我而言,随心所欲生活的她看起来既奇妙,又同时充满魅力。 入境当天伊蕾娜听完我的怨言,哼著歌朝黑色头发的女孩伸出援手。 隔天她在餐厅解决事件。没用魔法就解决事件,不知是她的手腕高超,还是纯粹运气比较好。 第三天她来到酒吧。换做是我会用魔法逮捕那两名男子,但她反而坐在原位,让别人逮捕强盗。果然还是没用魔法。 她说得没错。 对她来说,魔法不过是生活的选项之一。身为魔法师,她几乎不使用魔法帮助别人。 面对人们的烦恼,魔法并非不可或缺的能力。她的背影似乎这么对我说。 身为魔女就非得帮助别人吗? 不对。 就算没有魔法,帮助别人也不难。 就算不用魔法,也能轻易获得别人的好感。 「找到你了!你就是胧之魔女吧!」 伊蕾娜第一次用魔法,是在入境这个国家的第四天。 看样子是因为她跟我一样,穿著黑长袍又戴三角帽,害她被误认为胧之魔女。 蜜莉娜丽娜的魔法非常蛮横。她本来就还是学生,纯粹只是喜欢模仿我,一定还不习惯魔法。 伊蕾娜跟蜜莉娜丽娜在屋顶上战斗。蜜莉娜丽娜不理会对城镇造成的损害,尽情挥舞魔导杖。 伊蕾娜抢走她的魔导杖,她就马上拿出第二根。 「哇,糟糕。」 她绝对完全没想过会对城镇造成什么损害。蜜莉娜丽娜用魔导杖产生岩石,朝城市砸去。 啊哇哇哇。 要是不阻止就大事不妙了。 于是我介入两人之间,挥舞魔杖夺走蜜莉娜丽娜的魔导杖,然后用魔法抵销所有的岩石,再拘束两人,二话不说把她们带去开花会堂。 蜜莉娜丽娜在城市里徘徊寻找我。如果跟伊蕾娜在一起的记忆没有消失,应该就理解她不是胧之魔女──也就是我才对。 剩下的状况就请萨玛菈解释吧。 「……受不了,真爱惹麻烦。」 作为拯救城市免于危机的回礼,我拿了伊蕾娜的面包才拉开距离。 我在一旁看著伊蕾娜和蜜莉娜丽娜两人在开花会堂前困惑地环顾周遭的模样。 难得使用魔法,心情却畅快无比。 和过去帮助城市里的人时有什么不同? 「……啊,原来是这样。」 此时,我发觉自己下意识地向城市里的居民要求回报。 我想跟小时候崇拜的女孩一样,让人们崭露笑容。 长时间身为魔女,被拱为保护国家的守护者之后,我的初衷变成纯粹的藉口。 我是为了被别人感谢才用魔法的。 所以遭人遗忘才会感到悲伤。 「……太肤浅了。」 小时候感动我的歌声,明明没有那种不纯洁的心情。 那天,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袭击伊蕾娜跟蜜莉娜丽娜,并每次都玩弄两人似地边开玩笑边逃跑。我很久没跟人好好说话了,这番举动让我心情雀跃。 那一天的最后虽然被抓,我隔天早上仍理所当然地被从牢里释放。因为以前有过经验,所以被关进牢里我什么感觉也没有。在伊蕾娜她们眼中看来,我在牢里可能老神在在。 学监视我的蜜莉娜丽娜悄悄跟踪伊蕾娜,我发现某件事情。 被伊蕾娜和蜜莉娜丽娜追著跑的隔天。 「……等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伊蕾娜露出讶异的表情,一看到我就对我说。她似乎从打扮马上认出我就是胧之魔女。 「……吓我一跳,就连你被抓的事实都被消除了吗?受不了……亏我昨天那么努力,结果全是白忙一场?」 她无奈地耸肩说自己白白浪费了一天。这时我终于发觉,伊蕾娜跟我一样,位于周而复始的这一天之外。 看样子,从国外来的她被重复的这一天排除在外。 「啊,伊蕾娜。我知道今天和昨天是同一天喔。」 不只有伊蕾娜喔~我当场纠正她,她就瞪大双眼,说著「……怎么回事?」向我要求详细解释。可是,就算当场说明,我也能料到她的视线一离开我,记忆就会被重置。 「…………」 我和伊蕾娜一起走在街上,摇了摇头。「不好意思,现在没办法跟你详细解释。」 我就算告诉她,记忆被消除也没有意义,只能让她靠自己得到结论。 想阻止萨玛菈,我一个人能做的有所极限。 为了让同为魔女的她帮助我,她必须自己得到真相。 从那天起,我开始和伊蕾娜见面。 虽然到头来在哪里见面,做了什么全都乾乾净净地从她的记忆中消除,所以每次都得从初次见面重来。 「啊,你不是胧之魔女吗?你好~」 有时候她跟朋友一样轻松地跟我打招呼。「我想问你一下,这附近有推荐的面包店吗?可不可以带我去?」 她想吃面包,于是我就带她去面包店。 「那个……老实说请问你现在赚了多少……?」 有时候她出于好奇问我莫名其妙的问题。 「啊,胧之魔女小姐。你觉得这幅画怎样?画得好不好?画得很好吧?不说画得很好我就发飙喔。」 有时候她还会给我看在墙上的涂鸦。 跟蜜莉娜丽娜一起攻击我的时候也是这样,她对我完全没有敌意。 最起码,现在城里的人跟蜜莉娜丽娜应该告诉过她我是坏人才对。 「……伊蕾娜为什么那么常跟我说话?你没听过胧之魔女是怎样的人吗?」 为什么?我曾经跟麻烦的女孩一样问过她一次这个问题。 她给了我一个平淡的回答。 身为告诉我魔法只是人生选项之一的人,那个答案非常有她的风格。 「你是不是坏人由我来判断。我虽然会参考居民的意见,但不会认为那是绝对的评价。」 「所以说,在伊蕾娜眼中我是什么样的人?」 「现在的印象是你是有点麻烦的女孩呢。」 「别说我是女孩啦。」我年纪应该比你还大耶。 「不好意思。」 她噗哧地笑了。 一想到我一离开她的视野,这段对话也会从她记忆中消失,就让人有点心痛。 伊蕾娜几天之后才笃定每一天不断重复──才看见一天的终结。虽然是同一天啦。 然后下一个今天的早晨。 我遇见正在前往开花会堂途中的伊蕾娜。 「哎呀哎呀,难道说你想去开花会堂吗?」 呀呼~我朝她挥了挥手说。 不晓得第几次的初次见面。 「你是胧之魔女吗?」她一眼就认出我是谁,马上用手肘撞了撞我说「教人家一下非法入侵开花会堂的方法嘛~」这种像是挚友的距离感。哎呀,其实对她来说我们是第一次见面说。 机灵的我马上察觉她的目的点了点头。 「好啊。」 她肯定是想去开花会堂,厘清同一天不断重复的原因吧? 我们走在城里,在热闹的人群中穿梭并且闲聊。 我早就料到她说不定会问我进入开花会堂的方法,事先准备了一样东西。 「这个送你。」 来来不要客气,我拿出写有「亲爱的魔女大人收」的地图跟信。 上面记载了在开花会堂中行动的方法。 「你比想像中还要可爱呢。」 她发出傻眼的声音接下,「所以说,到底要怎么进去里面?」拿出笔记本。 「从开花会堂的后门进去就好,监视非常松散比较轻松。」 「嗯嗯。」 「现在给你的地图里有走在里面的提示,走进后门就打开来看吧……你就这样写吧。我猜伊蕾娜你自己写,之后的你应该会比较相信。」 「说得也是。」 她在纸上称赞我。 『胧之魔女是个不错的人,很乾脆地告诉了我。我们是换帖的。』 你在开玩笑吗? 『还有,她说我很有可能迷路,所以帮我画了地图。请翻翻看口袋。』 伊蕾娜这么写,把我的信跟地图塞进口袋里。 诱导到这里我赫然发现。 「糟糕……话说回来,工作人员出入口上了锁,现在没办法用。」 得准备别的出入口了……我嘟哝道。 「原来如此。」 伊蕾娜点头。 『难道说你忘记要怎么开门束手无策吗?用一下魔法就好,你不是很擅长吗?』 ………… 原来你很擅长啊…… ● 在那之后,伊蕾娜在开花会堂与萨玛菈相遇。 「今天的首场演唱会,是第几次了?」 她真的很机灵。 她依照诱导来到第二音乐厅,马上发现萨玛菈就是一切的元凶。 萨玛菈一如往常一脸意兴阑珊,却因为被伊蕾娜发现而感到有些不快。 她即刻用魔导杖打飞伊蕾娜。 「──危险!」 在一旁偷看的我马上出手拯救伊蕾娜。我骑上扫帚,接住被打飞的她。 还不知道事情经过的伊蕾娜和我两人肯定无法抢走萨玛菈的娃娃。 于是我喷出白烟,决定暂时撤退。 「……胧之魔女。」 我看见萨玛菈在浓雾的另一头咂舌。 「……萨玛菈。」 我用没人听得见的声音低语。 那似乎是我第一次与她四目交接。 我太傲慢了。 明明说要带给城市的居民们笑容,却对最崇拜的人漠不关心。 我不知道她身边的事情细节。 可是我能推测发生了什么事。 两周以上之前,在老奶奶的店重逢时,我看见她的双眼马上就明白了。 她的梦想一定破灭了。一定没有获得再次于人前演唱的机会。明明一直想唱歌,却没有被任何人认同。 即便如此,她仍旧无法放弃梦想而暗自痛苦。 并对实现梦想,过著梦幻般每一天的我抱有接近嫉妒的感情。 我马上就发现了。 对这个事实视而不见,是因为我希望她不是那种人。 所以我才必须重新让她理解。 哪怕不再是苍天魔女,我也完全不会改变。 哪怕不再是苍天魔女,我也会继续帮助别人。 「……安妮洛特。」 烟雾中。 我怀里的伊蕾娜露出困惑的表情仰望我。 我眯起眼笑了。 「又见面了,伊蕾娜。」 你应该不记得就是了──我说。 第七章 无尽的一天的结束 在观众开始入场之前还有时间。 刚才还在的灰之魔女已经消失了,彷佛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一定是被安妮洛特救走了吧。 即使我没有灰之魔女去了哪里的记忆,我的魔导杖仍留有使用过的痕迹,换言之想必就是这么回事。 「…………」 我在台上俯视空无一人的观众席。 两周。 自从我以歌姬的身分举办首场演唱会以来,已经过了两周的时间。现在我一如往常,举办史上第一场演唱会。 一次又一次地举办史上第一场演唱会,我每次阖上双眼都能回想演唱会中的情境。 宽敞的音乐厅坐无虚席。 幕一掀起,观众便会对我投以充满期待与梦想的眼光。温暖的眼神肯定了我的一切。 我会感谢在场的人们,并宣言自己将拚命带著感情献唱。只是说出理所当然的言词,观众们就会细细反刍、点头、掉泪。 我一开口唱歌,会场就会垄罩在寂静之中。 唯有我的歌声震荡周遭的一切。 歌唱完之后,观众就会像是打好暗号一般一齐起立,让整座剧场欢声雷动。欢呼会远远超过我的歌声。 人们会鼓励我,说我的歌声至高无上。 所有人都爱著我。 所有人都注视著我。 不论是今天、明天、后天。 我永远都身在这一天之中。 ○ 「就是这样,伊蕾娜。我们去拿走萨玛菈的娃娃吧!」 已经说完了,差不多够了吧?她乾乾净净地消除四面八方展开的镜子,朝我伸手。 动作彷佛护送公主的绅士……看起来倒也不是不像。 这只手是什么意思?不机灵的我侧了侧脑袋。 这个构图与其说是公主跟绅士,比较像是期待握手的饲主,与看不懂指令的笨狗。 终于,安妮洛特一脸遗憾,「唉……」地叹了口气。 「不是不是,伊蕾娜。我说你啊……应该懂这只手的意思吧?」 「嗯。」我点头。「像这样吗?」 呼啪! 我用手打了一下她的手,发出响亮的声音。舒服的感觉让人浑身发麻。 「好痛!」 突然遭到暴力相向,苍天魔女安妮洛特把手抽了回去,不满地蹙眉。 看来这不是她期待的进展方式,表情就像是被养的狗咬了一口。 「好过分喔,伊蕾娜……我之前不是跟你约好我只要这样伸出手,你就要做什么了吗?」 「是这样吗?」 就算你说之前说过,我也完全不记得以前见到你时的记忆。 我们是怎么约好的? 「我们不是约好,像这样伸出手的时候,你就要把婚戒戴在我手上吗?」 「不是我们绝对没有约好。」 「不对!没有那回事!我们绝对约好了!」 「我没有印象。」 「毕竟伊蕾娜见到我时的记忆完全消失了……不记得也没办法。可是呢,自从遇见伊蕾娜之后,我们之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喔。」 「是这样吗?」 对我来说,刚才她潇洒登场,用公主抱接住我才是初次见面。就算跟我说发生了很多事情,令人遗憾的是现在的我也没有印象。 她像是翻阅相册一般,面带怀念的表情一一说出我不知道的回忆。 「比如说──对了,三天前见面的时候,我们约会了一整天喔。」 「喔喔。」真的吗~? 「还有,两天前你有对我说『事件解决后,住在这个国家好像也不错~』喔。」 「嗯嗯嗯。」真的吗~? 「然后昨天见面的时候呢,伊蕾娜你说『安妮洛特是我目前见过的人之中最漂亮的一个。太美了。将来想跟你结婚。』对我展开热情的追求喔。」 「嘿~」这个绝对是骗人的。 我大叹一口气。 「要瞎掰的话可以掰得像一点吗?」 「我才没有瞎掰!你绝对跟人家约好了!」 「难道你受到每次说话智商都会下降的诅咒吗?」 「真奇怪,你是我目前见过的伊蕾娜中说话最辛辣的一个……怎么会这样……」 「难道不是因为你是我目前为止见过的你之中言行最支离破碎的一个吗?」 话虽如此。 被从这个世界消除的两周。 以及这个城市同一天周而复始的两周。 对于自身存在不被任何人认知,不仅如此,还在所有人都重复同一天的国家中独自挣扎的她来说,我这种人的确弥足珍贵。 会稍微有点兴奋过头也在所难免。 我要是没有来,她恐怕会分不出奇怪的究竟是国家,还是她自己。 不过,这句话对我也适用。 要不是有她,我恐怕也会抱头苦恼,不晓得国家跟自己究竟是哪里有问题。 被排除在梦回之城卡尔赛尔外的同伴,彼此成为朋友可说是合情合理。 话说回头,我们若不解决这个城市的问题,这个国家肯定会永远被囚禁在梦一般的这一天里,循环不断。 「好了,玩笑就开到这边。」 她耸了耸肩。「刚才说了很长一串,这个城市这两周来都重复过著同一天。而原因就是她手中的娃娃。只要拿到那个,应该就能让城市恢复原状。」 「…………」 「可是我没有证据。」 「那你有胜算吗?」 我问她有没有策略。 安妮洛特彷佛正在等我这句话一般,面露想到了什么妙计的得意表情── 「伊蕾娜,这里有两个魔女吧?」 「是。」 「我想说只要有两个魔女,应该就能有办法解决才对。你觉得呢?」 「原来如此。」 完完全全就是没有策略呢。 清清爽爽的没有策略。 她果然突然变成笨蛋了。怎么了?你累了吗? 我还以为她会提出我没想到的妙计,然后我们两个一起去对付萨玛菈小姐。看来并非如此。 应该说,多了我一个人,能做的事情也没有增加多少。 「该怎么说,有没有能像这样,轰隆一声直接打赢的方法?」 「智商又降低了……」 总觉得每次对话后,她的脑袋就越来越差劲,难道是我的错觉吗? 「总之,玩笑先开到这边。」 你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的说──我只有点头这么想,因为她露出颇为正经的表情。 「放心吧,伊蕾娜。我有准备策略。只要成功,明天就会到来。」 「喔喔,什么样的策略?」 「呵呵呵,我的策略是呢──」 嘟嘟哝哝。 她跟我说了她准备的策略。 方法只有一个,可是单纯至极。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恐怕没有。」 ………… 她对陷入沉默的我说: 「所以伊蕾娜,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吗?」 我需要你的力量──她说。 我没有给予明确的回答。 「……我们两个一起战斗不会很困难吗?战斗中我和安妮洛特要是走散了,会发生最糟糕的状况喔。」 从安妮洛特身上的性质来看,那一瞬间我的记忆无疑会被重置。 换言之,我会不理解为什么要和萨玛菈战斗,更不可能彼此配合。 这不是保证我们会变成彼此的绊脚石吗? 「……总觉得突然想回家了呢。」 我顿时干劲尽失。 从刚才开始智商就不停降低的安妮洛特看见我失去动力鼓起脸颊。 她一把抓住我的手。 「不可以啦,伊蕾娜。」她露出灿烂的眼神说:「我不会再让你逃跑了,呵呵呵。」 「…………」 智商降低后还露出有点束缚的倾向呢。事到如今她还要追加多少个性才满足? 「……顺便告诉你喔,伊蕾娜。刚才我伸手就是为了这样。」 「?什么意思?」 「我没跟伊蕾娜说过,不过就算不看见我,还有一个避免丧失和我有关记忆的方法。」 喔喔? 「该怎么做才好?」 「这样。」 她举起握住的手,用食指戳了一下。我听不太懂解她的意思说。 我侧了侧头。 「伊蕾娜,如你所知,我只要离开视野之中,和我有关的记忆就会消失;可是在接触我的期间,就算看不见我也没关系。」 她实际示范了一次。 她握著我的手,离开我的视野──绕到我背后。 「…………」 我的视野中没有安妮洛特。 但是我知道她就在我背后。 和她有关的记忆依然留在脑中。 「你看,对吧?」 呵呵呵,安妮洛特伴随开心的笑声从视野角落出现。「只要利用这个机制,最起码能避免在战斗中失去和我有关的记忆。」 「……原来如此。」 不过,难道必须一天二十四小时跟安妮洛特牵手吗…… 「……你不喜欢?」 她的表情瞬间沉了下来。不会不会。 「不算是不喜欢……」我慎重地选择字汇重新面对她。「我是不喜欢被束缚的那种人。」 「嗯,那就没问题了。别看我这样,其实我是不太束缚的人。」 「你难道忘了刚才的举动吗?」 难不成,安妮洛特连自己都会忘记自己吗? 我狠狠眯起眼,她就露出笑咪咪的表情。 「总而言之,为了作战必须牵手才行。可能会有点热,对不起喔,伊蕾娜。」 我点头回应。 「我是没有关系……」毕竟似乎只有这个方法。可是,「你要是敢做奇怪的事情,我就狠狠打你的手。」 「嗯,没关系。别看我这样,我其实还挺绅士的。」 安妮洛特边说,边跟情侣一样把手指缠了上来。 「…………」 呼啪! ● 我每次以歌姬萨玛菈的身分上台都会想像。 或许我从小就注定要唱歌。 我才八岁的时候在餐厅钢琴的伴奏下演唱,受到许多观众称赞,说我将来一定会成为职业歌手。 那是我第一次在人前献唱。 从那一天起,我就对让别人听见我的歌声著迷。 每次在外工作的爸爸回家,我都央求他带我去那间餐馆。爸爸伤脑筋地笑著,仍偶尔会带我去。 从第二次开始,我凭自己的意识走到钢琴前演唱。 十岁的时候,妈妈请我去外婆经营的店帮忙。我想练习唱歌,但是看见妈妈每次为了跟别人见面而化妆,我都觉得自己不该待在家里,所以乖乖听话。 心情不舒坦的时候最适合唱歌了。 「萨玛菈的歌声真的很好听呢。」 我像是要排忧解闷一般,在骨董店前唱歌。路过的人偶尔会听见我的声音回头停下脚步,并在我唱完时鼓掌、要求握手,并给我一点钱。 在店里看著我的外婆也总是称赞我是天才。 外婆的骨董店里有一种独特的味道。 唱完之后,我会一面帮忙,一面浏览店里的商品。现在已经结束使命的物品们带著一股不可思议的氛围,静静等待再次替别人派上用场。 「这是什么?」我指著花俏的洋装。那好像是古时候的便服。 「那是什么?」我指著木棒。外婆告诉我那是魔法师的魔杖。 我可以挥挥看吗?我问,外婆就轻轻点头说:「可以喔。」 嘿呀一声,我挥了一下;但没有事情发生。古时候的人好像会像这样挥挥魔杖,只有能使用魔法的人才能成为魔法师。现在的时代只要用魔导杖,人人都能使用魔法,让过去听起来不方便到难以想像。 我吃惊地说,外婆就说「对呀……」缅怀过去似地露出略显悲伤的表情。 我每次看到好奇的东西都会问外婆,外婆也每次都露出温柔微笑告诉我。 每当听见外婆的解释,我都尝到知道城里别人不知道的秘密的兴奋感。 「这个是?」 外婆唯一不告诉我是什么的东西,是藏在店深处的小娃娃。 那被收在玻璃柜中,四面八方贴满写有奇怪文字的纸。 明显散发出异样的气息。 所以我才提问。然而── 「不可以碰那个!」 外婆大声喝斥。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生气。 在那之后,我每逢假日就会造访外婆的店。我在店前面唱歌、在店里帮忙,度过每一天。只要唱歌,外婆和路过的行人都会面露笑容,我过得还算充实。 我只要唱歌就能让别人开心。 这个事实给予我活下去的意义。 「大姊姊唱歌好好听喔!」 其中一个小女孩是我的常客,年纪大概八岁左右。 我摸摸她的头,小女孩就说她的梦想是跟我一样,成为让别人幸福的人。 我很光荣。当时的我才十岁左右,却有小孩因为我而获得目标。能透过唱歌给予路过的人幸福让我欣喜若狂。 我认为继续唱歌,给予别人希望是我的义务。 我祈祷今后美好的日子能永远持续下去。 但是好景不长。 「萨玛菈,你要长成正经的大人。」 我十二岁的时候,爸爸这么说摸摸我的头,整理好行李就离开家里了。我问爸爸去了哪里,妈妈就说「爸爸要去很远的地方工作。」宛如空壳事不关己地回答。 我知道。 爸爸不在的时候妈妈和不认识的男人在外头碰面,还约对方回家好几次,以及陌生男子和妈妈的关系。 陌生男子很不负责任,和妈妈的关系一曝光,就彷佛打从一开始与妈妈无关似地,再也不来家里了。他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在那之后,我就不常去外婆家了。因为失去了爸爸,妈妈变得失魂落魄,虚弱到必须由我来支持她。 ○ 「走在街上的时候有必要牵手吗?」 水果、料理、贵金属、面包跟花朵,各式各样的店栉次鳞比。 我混进人群中,白了走在身旁的安妮洛特一眼问。 跟萨玛菈战斗的时候再牵手不就好了吗?我说。 听见我的话,安妮洛特就找藉口似地说:「不是……可是如果在街上走失,不就得从头解释一次,很麻烦呀?这里人又那么多。」 那副模样彷佛找藉口跟刚交往的女朋友牵手的男生。 「……嗯。」 话虽如此,的确,又得重新听她说那一长串我也很伤脑筋。 虽说会失去记忆,身体依然记得和安妮洛特在一起时发生的事情。 一天听好几次那么长的话,身体当然会累。 举例来说,就跟一天战斗好几次会消耗魔力一样。 「……!伊蕾娜,这边……!」 就在此时。 安妮洛特突然用力拉著我的手,来到大街角落陈列各种料理的摊贩后方。 「……?咦,安妮洛特……?怎么了……?」 突如其来发生这种事情害我吃了一惊。她自称绅士,没想到这么粗鲁。我悄悄准备巴她一掌。 可是另一方面,她不看我一眼,从摊贩后面瞪著大街的方向。 ……怎么了? 我侧著头顺著她的视线看去。 「……肚子有点饿了呢。」 眼前出现身穿学生制服的蜜莉娜丽娜。 是上学回家吗?她的表情丝毫没有危机感,以及身穿魔法少女服装时的紧张感。 「……呼,好险喔,伊蕾娜。」安妮洛特看著蜜莉娜丽娜抹去汗水。 「说得也是。」 「话说回来,我忘了说。这个时间蜜莉娜丽娜在附近徘徊。幸好在最后一刻发现了。」 现在遇见蜜莉娜丽娜,无疑会在街上强制展开战斗。 「总之先在这里躲一下吧。」 姑且不论她绅不绅士,躲在阴影处可说是恰当的判断。 「呃,那个……你们是谁……?」 话虽如此,对老板来说似乎并不恰当。 卷饼摊的老板厌烦地皱起眉头,嘀咕:「这两个是谁……?」 安妮洛特说: 「嘘──!」 小声一点啦!她用眼神示意。 「不是,嘘什么啊……」 你们是怎样……?老板说。对过去守护这个国家的她来说,语气真是太不敬了。 话虽如此,她的丰功伟业如今属于萨玛菈,老板会皱眉也情有可原。 「安妮洛特,交给我吧。」 我大概比安妮洛特还要习惯应付这种紧急状况。 我搭著安妮洛特的肩膀让她退后一步,凑到老板身边。 「…………」接著我默默把一枚金币塞进他手里。这么一来他就应该会放我们一马才对。这就叫有钱能使鬼推磨。「嘘──!」 「不是,嘘什么啊。你们到底是谁?」 不久之后,等到看不见蜜莉娜丽娜,我们才离开卷饼摊。 「每次发生这种事情,我都会体会到这个国家的人真的忘了我。」 安妮洛特嚼著为了向老板赔不是而买下来的卷饼如此说道。 不留在任何人记忆中与不存在同义。 「……这样吗?」 我啃著卷饼回头。老板忘了我们给他添的麻烦,对往来的行人微笑。 「不留在别人记忆中果然很难受呢。」 尽管努力保持开朗,还是没办法排解寂寞与悲伤。 她轻轻笑了,唯有继续用力握住我的手。 ● 爸爸离开家里后。 妈妈边打零工赚钱度日,边让我继续就学。她再也没有露出笑容。 只要唱歌是不是就能让她再次微笑? 我并没有天真到在跟失去光明一般阴沉的妈妈面前尝试。 我思考能怎么支持妈妈。 令人遗憾的是,我只会唱歌。这时,我想起在外婆的店前面唱歌赚钱的日子。 假使,如果不是在路上,而是在餐厅里唱歌,是不是就能赚更多钱? 于是我去餐厅询问。 「……咦?你说……想在我们的店里配合音乐唱歌吗?」 直说就是我去毛遂自荐。不论什么音乐我都能配合演唱,请给我酬劳。 说巧不巧,那间餐厅就是以前爸爸牵著我的手上台献唱的餐厅;可是那已经是好几年前了,餐厅里的人几乎都不记得我。 结果,在那之后我就算没有得到爽快的答应,依然获得餐厅里的人许可,以临时歌手的身分出道,赚取绵薄的酬劳。 当时我才十四岁。即便是缺乏常识的请托,餐厅也愿意接受。有可能是因为我太年轻了,也有可能是我的歌声获得认可。对于当时拚了命的我来说,一切都无所谓。因为那是我让妈妈轻松一点的唯一办法。 我从那个时候开始唱歌赚钱,稍微分担了一点生活费。妈妈说我不用做那种事情,却没有严厉禁止。因为我的收入或多或少帮助了家计。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不希望她担心。 「我的梦想是成为歌手,在大舞台上唱歌。」 因此我找藉口似地说,现在只是跟练习一样。而这并非谎言。 我是真的想要成名,也认为继续唱歌为众人带来欢笑是我的义务。 我每天在学校跟工作间往来。 因为我有工作,所以没有时间跟同学玩耍。同学每次抱怨老师跟课业的时候,都让我松一口气。他们让我觉得自己比较努力,比较辛苦。 我的朋友越来越少。 纵使如此,我还是认为有工作就没有关系。 年复一年,我不停唱歌、唱歌、用功,拮据度日。 不知不觉间,对我来说曾是闪亮梦想的歌唱,成了枯燥乏味的工作。 就算是这样,我还是继续唱歌。 十八岁的时候,外婆去世了。我和妈妈都忙到没时间拜访她,害她孤独一人在家过世。 「萨玛菈,我会继承外婆的店,不用担心。你就随心所欲地生活吧。」 对不起让你这么辛苦。 外婆的葬礼后,妈妈这么说,对我微笑。 妈妈似乎也对让我辛苦感到愧疚。十八岁时,我刚好毕业出社会。 「谢谢。」我对妈妈诉说表面上的感谢,前往驻唱的餐厅。 走在街上,我忽然对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是什么感到怀疑。 我忽然想到妈妈用辛苦来形容我在餐厅驻唱的日子。 在妈妈眼中看来原来是那样吗?我的生活看起来那么痛苦吗? 我明明在从事喜欢的工作生活── 「萨玛菈,你现在几岁了?十八吗?差不多该找其他工作了吧?」 餐厅老板某天这么对我说。他是在暗示我「你差不多该走了吧?」「是不是该放弃唱歌了?」「反正你也当不了有名的歌手。」 在这个国家活动的女歌手,大多十八岁左右就会以某种形式登上舞台。 不像我在这种小餐厅的角落,而是在开花会堂那样的大舞台,面对大批群众演唱。 老实说。 我早就发现了。 我只有唱歌的天分。 然后,具有和我相同天赋的人,这个世界比比皆是。 学生时代不念书、不交朋友、每天唱歌。我在小小的世界中醉心于自己的辛劳,除了唱歌之外,早就无路可走了。 在环视周遭,如宝石般闪闪发亮之人多不胜数的世界中,唯有我拚命打磨自己早已失去光辉的宝石。 ──萨玛菈,你要长成正经的大人。 爸爸的话沉重地压在我背上。 我有成为爸爸期望的正经大人吗?我每天抱著疑问,在我唯一剩下的道路上继续唱歌。 十九岁的时候,我因为「我们找了更年轻开朗的女孩」这个理由而被赶出餐厅。 即使如此,我仍然没有放弃唱歌。 我接连在好几家餐厅驻唱,有时候被骂「难听死了。」有时被嘲笑「脸好臭。」依然迎接了没有人祝福的二十岁生日。 我一直唱歌,一直唱歌。 我跟候鸟一样一家餐厅换过一家餐厅,直到二十一岁。我最后来到卖酒的店,对醉汉陪笑,做著曾几何时会有许多人因为我的歌微笑的梦。 我继续唱歌。 然而结果,不久之后我也被最后一间店辞退了。因为醉汉没有人听我的歌。 我二十二岁了。 ──大姊姊唱歌好好听喔! 我十岁时看见的光景忽然闪过眼前。在路边唱歌,给予小孩子目标,充满幸福的日子。相信继续唱歌给予人希望是我的义务,充满纯粹光芒的日子。 我好想回到那段时光。 所以我在路上唱歌。 我一开口马上就发现,我在外婆的店前面唱歌时会有人驻足,是因为年仅十岁的女孩唱得很好,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原因。 如今已经没有人愿意在我面前驻足了。 碰巧就在这个时候。 「──梦回之城卡尔赛尔的各位!大家好!我是安妮洛特!大家有任何烦恼,都可以跟我商量喔!我一定会华丽地解决的!」 城市上空传来响亮的声音。抬起头,好几张传单飘了下来。捡起来一看,那是自称城市守护者,可疑女孩的自我介绍。 看样子,她是专门帮助别人的万事屋。报酬给点心意就好,主要活动内容是替城市的居民带来笑容。 高举这种愚蠢理想的,是一名淡绿色头发的女性──苍天魔女安妮洛特。 过去说要以我为目标的女孩。 ○ 跟刚才一样,我们大摇大摆地从开花会堂的后门进入。 我们走过工作人员通道,前往萨玛菈所在的第二音乐厅。今天几个小时后,她将在第二音乐厅举行演唱会。 也许是挑战了萨玛菈好几次,安妮洛特大致掌握了萨玛菈一整天的行动。 「基本上她都在第二音乐厅跟休息室往来。」 顺带一提,现在她恐怕跟刚才一样,在第二音乐厅的舞台上发呆。 ……话说回来,我和蜜莉娜丽娜抓到安妮洛特的时候,她也马上就回开花会堂了说。 「她好像是个工作狂呢。」 「省下我们找她的时间真是太好了。」 安妮洛特傻眼地点头。 可是真奇怪。 「……她跟安妮洛特你还有我一样,是知道同一天不断重复的人吧?」 从稍早见面时的语调听来,她应该理解自己每天都重复举办首场演唱会,却依旧站上舞台。 感觉真令人毛骨悚然。 「……她不会腻吗?」 日复一日,她跟这个城市的大多数人一样,遵循相同的行为模式,重复举行首场演唱会。 换做是我,三天左右就受够了。 「啊哈哈,你看起来像是会不知道想做什么呢。」安妮洛特看著我的表情笑了。「不知道,其实她搞不好也不想重复过同一天。」 「……什么意思?」 「我只是说我看到她有那种感觉。总觉得,她也心不甘情不愿地过著同一天。」 「然后我就被卷进她心不甘情不愿重复的每一天吗?真是有够麻烦。」 「不过,她可能不是有意波及这个国家的人喔。」 「……你还真替她说话呢。」 怎么会这样?我牵著她的手盯著她看,眼神宛如敏感察觉到另一半不正常异性关系的情人。 视情况呼啪!地打她的手也在所难免。 「因为我在这个国家,是不论什么人都愿意帮助的好人呀~」她却敷衍过去。 「…………」 我继续盯著她看。 真的只有这样吗? 「不是……我没有确切证据,但总有那种感觉……」安妮洛特尴尬地别开眼。 「又是直觉吗?」 她的表情像是感觉到了什么。 但是我并没有深究。绝对不是因为我趁机假装成不多管闲事的好女人。 我们顺利抵达第二音乐厅。 「嘿呀!」 不给我做好心理准备的时间,她就打开沉重的门。稍嫌冰冷的空气吹过我们身边。 在此同时。 她看著我说: 「看到她──就给我这种感觉。」 她说。 听了之后,我望向音乐厅前方,在舞台上俯视空无一人观众席的她。 「…………」 在这个国家重复第一场演唱会的萨玛菈独自一人呆站在舞台上,流下一行泪水。 ● 「遇到麻烦的时候请呼救!我会马上赶到你身边!」 苍天魔女在梦回之城卡尔赛尔上空疾驰。看著她每天在天上到处飞翔,四处帮助别人,我继续在街头唱歌。 听说,她出身于这个国家,花了好几年到国外的魔法学校留学,终于衣锦还乡。 我想她一定也和我一样只有一种天分,因此只能身为魔法师生活。一这么想,我就自然而然地对她涌现一股亲近感;但在此同时,我也后悔自己让她走上这条路。 她一定是因为崇拜我,才会选择依靠魔法的人生。 「……真耀眼。」 我在路上仰望她喃喃自语。在闪耀的太阳下骑扫帚奔驰的少女,充满对未来的希望。 那是我很久以前拋弃的感情。再过五年、十年,或许是更久之后,她一定也会发现。 自己的才华根本一文不值。 「──没关系,萨玛菈。你不用在意。」 某天,妈妈抱著我说。 我不工作,每天在家跟街头往返。妈妈温柔地对就连自己想做什么都不知道,唯有混吃等死的我说:「学生时代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现在换我努力了。」 所以你可以休息一下喔。 妈妈跟对小孩子说话一样,摸著我的头说。 在开心的同时,黑暗的感情也在我心中盘旋。因为妈妈的话唯有否定了我朝实现梦想努力的每一天。我不是被妈妈逼著唱歌的,我是自己想唱才唱;然而我越是这么说服自己,出于义务感歌唱的日子就越是在脑中浮现。我真的是朝梦想努力吗?我真的喜欢唱歌吗?我是不是因为漫不经心地唱歌,所以才没有人愿意看见我? 我在妈妈怀里闭上双眼。 视野陷入一片黑暗。 我一面在路上唱歌,一面守望安妮洛特,替她加油。因为她跟我一样。 我为了替在耀眼的地方继续闪耀的她打气而唱。 ──反正她迟早会遇到挫折。 并对在心底如此唾弃的自己视而不见。 「喂,你听说了吗?安妮洛特好像又解决事件了。」「前天逮捕的窃盗团她好像也有贡献,真了不起啊。」 人们从在街上唱歌的我面前路过。 「她一定会成为大人物,绝不会错。」「欸、欸,你看这个!我要到安妮洛特的签名了!」「那个人真的不得了!我一呼救她马上就跑来帮我了!」 安妮洛特一天比一天受到城镇居民认同。 她明明应该是落伍的魔法师。起初对她嗤之以鼻的人,也都一百八十度改变态度赞扬她。 一天、一周、一个月。 随著时间过去,人们仰望她的眼神也跟著改变。每当他们看见她,就再也不注视只有在街上唱歌的我。 「……好不甘心。」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她和我不同。我发现她跟我这种悲惨的人不一样,具有让自己闪闪发亮的事物,并理解那个的价值。 她回国不久之后,我就不去街上唱歌了,每天只有在城里闲晃,虚度了一段不知为何而活的日子。 在空虚的日常生活中,她的耀眼令人嫉妒。我不知道凭什么她办得到,而我不能。她每次犯下小失误都让我松一口气。看见城镇内的大家对她的失败感到愤怒,我就内心平静。看到报纸上把她写成坏人,我就心情雀跃。我发自内心厌恶这样的自己。 给我失败,给我失败。我心中的恶魔一再对她咒骂。 我由衷痛恨这样丑陋的自己。 我不想承认她在我想抵达的目标大显身手。因为承认她,就等于否定现在的自己,所以我也无法替她加油打气。明明不想怨恨她,我却在心底讨厌她。 在那之后我又浪费了几年的岁月。我换过几次工作,也曾跟之前一样央求餐厅让我驻唱。 但是,我每次都发现没有人注意我。 直到不知不觉间,我二十五岁了。 这个年纪想实现梦想已经来不及了。 不久之后我不再离开家里。妈妈绝对没有责备不成材又自甘堕落的我,反而以温柔紧紧勒住我的脖子。我知道就是因为一直在一起,妈妈才不知道该怎么想,该对我说什么。 「我说,你要不要来店里帮忙?」 妈妈用沉稳的语气说,彷佛在对待外婆店里的商品。乍听之下体贴的话,背后隐藏了截然不同的意图。她的意思是「你差不多该看清现实了」吧。 这辈子我从来没有拒绝过妈妈的建议。 在那之后,我和她一起在外婆的店工作。我并没有跟以前一样在店门口唱歌,唯有每天看著结束使命,人人不屑一顾的物品,将他们送到下一个主人手中。 希望总有一天能站上梦想的舞台。 我每次对这个愿望迟疑,梦想就离我越来越遥远。即便如此,我依然无法放弃,是因为除此之外我没有其他生存之道。 「不好意思~」 某一天,妈妈碰巧不在的时候,一个客人造访骨董店。 她是名淡绿色头发的女性。 身穿黑长袍,头戴三角帽,胸口别著星辰造型的胸针。 是苍天魔女安妮洛特。 「……!」 我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胸口紧紧揪在一起,喘不过气。我们不是感情不好,只是以前曾经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你好,在找什么吗?」 我一脸若无其事地接待她,她就对故作平静的我说:「……啊啊,没有。我只是刚好经过。」 然后,她说自己来自这附近,以及这间店是自己的原点。 「……这样吗?」 我那时已经不来外婆的店了,所以不知道。但是在去留学之前的几年间,外婆好像教过她魔法。 对她来说的原点,似乎是代表学习魔法的地方。这让我的心隐隐作痛。事到如今,我还天真地希望自己是她崇拜的人。 我告诉她外婆很久以前就去世了。 她点了点头。 「啊,是。我知道。」 她原来知道。 「……这样吗?」 可是她工作中偶尔经过附近的时候,还是会来店里看看。她说回到怀念的地方,可以提醒自己初衷。 稍微聊了一下,她就离开了。她一句话也没有提到我的事情。 彷佛已经不记得我了。 这种时候该说什么才好?你小时候,我在这间店前面唱歌,还摸过你的头喔。你还记得吗? 说这种话吸引她的注意,是不是就能跟她交朋友了? 我看著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想著这种事情。 几天后。 我为了整理外婆的遗物和店内的商品,而受托整理仓库。妈妈说自己自从接手这间店,就完全没有整理过仓库。正式开始帮忙店里的生意后,她就把麻烦事推给我做。 「……好脏。」 仓库里满是尘埃,辽阔的房间里充满正如其名,不再被人需要的物品。放眼望去全部都是垃圾,房间里充满霉味,似乎被弃置了很长一段时间。 「……快点做完吧。」 我不想久留。 被赶到不被任何人看见的角落,静静死去的杂物。我觉得它们就像是我的同类。 『你好像很丧气呢。』 正在整理仓库的时候。 不知从哪传来女孩子的声音。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是老旧的杂物、杂物、杂物、杂物还有一只娃娃。 ……娃娃? 『你好。』 在仓库的架子上。小小的娃娃坐在一堆书本上摇晃双脚,小小的双眼注视著我。 我认得那只娃娃。 『你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很烦恼呢。要不要我助你一臂之力呀?』 那是很久以前放在外婆店里的娃娃──和收在玻璃柜里的一模一样。 接著娃娃自称「许愿娃娃」。 ○ 「……哎呀,你们又来了。」 萨玛菈在台上看著我们,露出嘲笑的眼神。她握著魔导杖说:「一次又一次地跑回来,真是辛苦了。」 她应该忘了我刚才和安妮洛特来过的记忆──但不愧经过两周的对决,她依然大致理解刚才发生过什么事情。 「好不容易救走伊蕾娜,你怎么又带她回来了?她明明派不上什么用场。」 ……我猜她应该只记得刚才自己爽快地把我打飞吧。她哼笑一声,看起来极度瞧不起我们。 「那个人个性很糟糕呢。」 「跟我战斗的时候总是这种感觉。」 安妮洛特牵著我的手,用空出来的手握著魔杖。接著我们慢慢拉近与萨玛菈小姐的距离,寻找机会攻击。 两人手牵著手战斗,行动难免受到限制。没办法骑扫帚,魔法也有可能会彼此干扰。 希望能速战速决。 「……萨玛菈,我说过很多次了──可以把你手上的娃娃给我吗?那太危险了,不是你应该拿的东西。」 「是这样吗?我第一次听说。」 「那是因为你的记忆消失了。」 「那你应该知道我会怎么回答吧?」 「也是,你对这个状况厌烦我求之不得。」 「我不打算把娃娃给你,也不打算离开这幸福的日子。不好意思,可以请你离开吗?」 「原来如此,看来你不觉得厌烦呢。」 这是和萨玛菈对决的时候她一直听到的话。一旁的安妮洛特无奈地大叹一口气。 「那么这次就只能战到你厌烦为止了──吧!」 说完安妮洛特举起魔杖。 随后她发射魔法。魔杖前端射出好几颗火球,如蛇一般窜过观众席,朝萨玛菈飞去。 下一刻火球四面八方朝她蜂拥而至。 然而── 「那是什么?没用。」 萨玛菈嗤之以鼻,身边不知从哪降下浊流般的水,熄灭安妮洛特的火焰。 没有凝聚魔力的动作,也没挥魔导杖。由此可见,她手中的魔导杖是特制款。 拉长战斗时间果然不利,我们要的是速战速决。 首先得排除那根麻烦的魔导杖才行。 (插图012) 「呀!」 于是我也发动攻击。在来到这里之前悄悄凝聚在魔杖前端,不停压缩的魔力自魔杖发射。 「──!」即使面无表情,萨玛菈仍眨眼间浮现错愕的眼神。 魔力如同子弹般飞射,贯穿她魔导杖前端的宝石,将其完全粉碎。这么一来她就应该用不了魔法才对。 「喝呀!」 紧接著我让第二音乐厅垄罩在浓雾之中。 跟平时安妮洛特做的一样,隐藏身影躲起来后,我牵起她的手。 然后说: 「我们走吧,安妮洛特。」 萨玛菈看不见我们的瞬间,应该会失去我们的记忆。 意思是我们只要躲起来她就会失忆,反应不及。换句话说,我们每次躲进浓雾里都能重置战局。 想让持有方便道具的她措手不及,就只能像这样重复速战速决。 ──至少破坏魔导杖后的现在,想准备新的魔导杖应该要花一点时间才对。这是发动攻击的大好时机。 「我们上。」 我拉著安妮洛特冲进雾中。 逼近萨玛菈的位置。 「没用的。」 孰料仅仅一挥。 仅仅一挥魔导杖,我准备的雾气就消失殆尽。 魔导杖刚才应该被破坏了才对── 「──突然身在雾里我还以为怎么了,原来是被你们突袭了呢。」在雾气消散的舞台上,她轻声一笑拿起娃娃。「可是没用,我有这个。哪怕你们破坏魔导杖,还是用浓雾包围我,不论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有娃娃就能解决。只要有这个我就什么也不需要。从今以后,直到永远──」 你在胡说什么? 「你明明害这个城市失去了未来。」 少说梦话了。我挥舞魔杖说。 「我说,萨玛菈,拜托。」 清醒一点──安妮洛特恳求似地说,挥下魔杖。 娃娃也会实现她的愿望吗? 「我不要。」 最起码,朝我们再次施展魔法的萨玛菈看起来没有听我们说话的余力。 她露出比黑暗还要深沉的眼神紧握魔导杖,朝我们的魔法发射魔力。 随后我产生烟雾,安妮洛特从雾里发动突袭。每次萨玛菈都说「没用」清空雾气击落魔法。 我们就这样正面对决,一再重复速战速决。 为了从身在如她所愿的世界中仍一脸无趣的她手中夺走娃娃。 ● 『我是许愿娃娃。正如其名,是诚挚面对人们愿望,美妙又伟大的娃娃。』 娃娃用平淡的语气说出玩笑似的话,依然摇晃著双脚看著我。 「你是……以前店里的娃娃……?」 我还记得。外婆唯一不许我碰的奇怪娃娃。 『没错。你不惊讶吗?娃娃在说话喔。』 「……我很惊讶啊。」 『是吗?看来你没什么感情呢。』 娃娃讽刺的话感觉不到任何类似情感的感觉。追根究柢,它不是人,所以说当然倒也理所当然。 『我一直待在这个房间里,好久没见到人了。』 娃娃自称「许愿娃娃」,说自己是在幕后支持这个国家发展的功臣。 接著娃娃说: 『我什么愿望都能实现。』它的语气十分平淡。『好久没见到人了,我来实现你的一个愿望吧。』它又说。 「……太可疑了。」 它在说什么? 突然出现,突然跟我说话,说要实现我的愿望──不可能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不用代价就实现愿望太奇怪了。」 『那么这样如何?我只有在你取消愿望的时候,才会收下你最珍贵的东西作为代价。』娃娃说:『在那之前要许多少愿望都可以。』 「最有价值的东西……?」 『歌声之类的吧。』 「……!」 娃娃说。 要许多少愿望都可以,但是只能反悔一次。不能取消其中一项愿望,失去的时候将会失去一切。 『好了,你要怎么办?』 「…………」 这么可疑的事情,谁会── 『这是报复安妮洛特的好机会喔。』娃娃对我低语。 「……!你怎么知道安妮洛特──」 『想看穿人最珍贵的东西,必须能够读心才行呀。』 「…………」 娃娃的眼神彷佛看穿了我。 『你辛苦了很久呢。努力不被人承认,也不被人看见,反而人人都瞧不起你。你明明有那么美妙的才华。』 「…………」 『你看不惯安妮洛特过著一帆风顺的人生,因为她的眼神越是闪亮,自己就显得越是凄惨。』 「别说了。」 『小时候城镇里的人明明都替你加油,长大以后却判断你没有天分,把你赶到没有人看见的角落,偶尔感受到的都是同情的眼光。你无法原谅那种人,怨恨他们。迟早想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告诉他们活该。』 「……别说了。」 『你至今为止太不幸了,所以承受不了幸福呢。真可怜。我就先实现你内心最深处的愿望吧。』 「……咦?」 我抬起头的瞬间。 仓库起火燃烧,包围我和娃娃。 「……你做什么?」你到底在做什么?我困惑到发不出声音。我不可能渴望这种事情── 『你不是想,这种店消失算了吗?』 「……不对,我没有──」 『可是你的脑海里是这么说的喔?』娃娃对我低语:『自己明明有才华却不被任何人认可,你无法原谅这样的世界。你无法原谅碰巧一生顺遂,悠哉度日的安妮洛特。你无法原谅拋下自己受到众人喜爱的她,可是你又讨厌这么想的自己。』 娃娃笑了。 『活在这种世界很令人窒息吧?很讨厌吧?来,跟我许愿吧。我来实现你的愿望──』 慢慢地,慢慢地。 火势逐渐包围仓库。火舌在地板上摇曳,沿著古物不停向上延伸。 终于,这里的一切陷入一片火海。 『来吧,快一点。』 再不决定你会死喔?娃娃笑说。 我没有退路了。不知不觉间,我只剩下一个选项。 就如同过往的人生。 于是我── 「──你还好吗!」 深吸一口热气,正要回答的时候。 仓库的门被一脚踢开,一名魔女自门后现身。 是安妮洛特。 「火势好强……!太危险了!过来这边!」 她在入口朝我伸手。 『唉,她来救你了。这样好吗?你会错过这次机会喔。』 娃娃在架子上笑道。 「──快!」 安妮洛特朝我伸手。 『怎么办?』 娃娃问。 我看著在入口朝我伸手的安妮洛特。她看起来非常拚命,一定是看见仓库的火急忙飞来的吧。 因为她是保护城市所有居民的正义守护者。 「……啊啊,这样啊。」 这时我终于发现。 在她眼中,我是必须伸出援手拯救的弱者。我们之间有著不论多么努力也无法弥补的鸿沟。 于是我许下愿望。 有什么关系?反正她也是碰巧过得顺利而已。碰巧遇见莫名其妙的娃娃,跟它许愿又有什么关系? 「──拜托你,娃娃。」 于是我许下愿望。 希望世界如我所愿。 希望世界没有碍眼的事物。 ○ 「记忆不停跳跃……」 这已经是我第八次张开雾气,安妮洛特发动攻击了。虽说如此,萨玛菈依然一脸意兴阑珊地阻挡我们的攻势。 「究竟要重复几次你们才满意?没用的,全都没用。你们不论多么努力,也绝对打不赢我。」 看样子实现任何愿望的娃娃力量依然健在。 我试过破坏魔导杖好几次,但是不久之后就连破坏的事实都不存在似地恢复原状,并以庞大的魔力袭击我们。 「……伤脑筋。」 啊哈哈,安妮洛特轻声笑著,仍眉头紧皱。我们已经全力施展了好几次魔法,却迟迟无法造成决定性的影响。 只要回收娃娃就好──但萨玛菈根本不给我们靠近的机会。 「明明没用……明明没用,却又一再挑战我……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萨玛菈叹息道,眼神充满无奈。那是个不抱任何希望,犹如放弃一切的眼神。 安妮洛特对兴味索然的她说: 「又还不知道是不是没用。」语气就她爽朗的个性而言稍嫌强势。「不继续做下去,又不知道是不是白费功夫?因为结果总是到最后才来。」 所以现在,就算这样面对你也不是枉然。 她直白地说。 「……哼。」 相较之下,萨玛菈哼笑一声。「反正你这种人,我只要别开眼马上就会忘记。那你要怎么办?再说一次一样的话吗?」 「哈哈哈哈!你太小看我啰。」 安妮洛特边说边举起魔杖。 她将魔杖中的魔力朝自己的脚发射,带有魔力的脚轻轻踢了一下地板,我们就瞬间从舞台角落弹到中央。 「我可是每次都跟你说一样的话啊──」 我们来到她背后。 「──!没用!」 今天这句话我已经听腻了。萨玛菈一脸痛苦,重复说了好几次。 没用,没用,做那种事情也是白费工夫。 这次她一定也这么想。 「你差不多该听我说话了──!」安妮洛特在极近距离施展魔法。 「……!就说了,就算做那种事情也──!」 没用。 她一挥魔导杖,就抵销了使出浑身之力的魔法。即便安妮洛特再次握紧魔杖,太靠近反而适得其反。萨玛菈魔导杖的魔法袭向安妮洛特的魔杖。 将其粉碎。 「……!就算没有魔杖!」 她当机立断,丢下报废的魔杖,放开牵著我的手,一脚踢飞萨玛菈的魔导杖。 ──匡当,魔导杖应声落在远方,安妮洛特几乎同时抱住萨玛菈。 「放、放开我!」 这或许是今天第一次听见萨玛菈慌乱的声音。 「我不放!」 接著安妮洛特对我使了一个眼色。 她看起来像是在说连她一起攻击。 我没有犹豫。就听从保护这座城市的守护者吧。我视线锁定萨玛菈和安妮洛特,将魔力注入魔杖。 「对不起。」 我会尽量手下留情,我说。 话说回来,我想到上次来这里的时候眨眼间被她打飞,在前一刻让魔力加倍才灌进她的肚子里。 「嘿呀!」 我发出这一声。 几乎与此同时,萨玛菈的的手碰到我和安妮洛特。 失去魔导杖的她,碰到我们能做什么?这个问题眨眼间闪过脑中,但仔细想想,她握有实现愿望的方便娃娃。 「……飞吧。」 她只要许愿,当然就会实现。不用魔法,也不需要魔导杖。 说到结果如何。 我们三个人感情融洽地一起飞了出去。我和安妮洛特叠在一起倒在舞台的阴影处。 萨玛菈则是飞到观众席最后方。 萨玛菈的攻击重如泰山。与其说是魔法,比较像是铅块撞上肚子,令人没有力气马上起身。 「痛死了……!」 安妮洛特叠在我身上挣扎。幸好她没事,但她很重,希望她能快点闪开。 和精疲力尽的我们相反,飞到观众席的萨玛菈马上起身。 「……没用的。」 她慢慢说道,一步一步走向舞台,踩著踉跄的步伐低著头说: 「不论做什么都已经没用了──对不起,都怪我……」 接著她哭著说: 「只要我还活著,你们就永远无法离开这里了──」 ● 娃娃实现了我的梦想。 从那天起,我眼前出现一片美丽的世界。走在街上,人们都会向我要求握手,并开心地告诉我他们崇拜我。 看样子,我变成跟安妮洛特立场相同的人了。 唯一的不同是我有一个徒弟,现在由她负责守护城市。 而今天,我即将在开花会堂举办史上第一场演唱会──这就是现况。 「这真的是……现实吗……?」 我问娃娃。 手中的小娃娃唯有平淡地回答: 『如你所见,这是现实。这里是你最渴望的世界。城里所有人都信任你,所有人都认同你的努力,所有人都想听你的歌声,所有人都感谢你。』 然后── 娃娃说: 『苍天魔女安妮洛特并不存在。』 这就是你理想中的国家,它说。 没有安妮洛特。她不存在。 那真的是我的希望吗?窥视我脑中的娃娃,在那之后又实现了我的所有愿望。 它给我一套漂亮的礼服。 给我力量不会枯竭的魔导杖。 帮我在整座城市张贴演唱会的海报。 我认得设定成我弟子,叫做蜜莉娜丽娜的少女。我记得她总是跟著安妮洛特跑。 不过,那也是在我改变国家之前。 「萨玛菈大人果然好厉害。我也想跟萨玛菈大人一样。」 我为了首场演唱会前往开花会堂,蜜莉娜丽娜就对我说。在她心中,我们似乎非常亲密。 「那个,我会努力逮捕胧之魔女。那个时候你就会承认我独当一面了吧?」 胧之魔女。 不留在他人记忆中,不可思议的魔女,也是这个国家自古以来的俗谚。蜜莉娜丽娜就是在追捕她。 胧之魔女好像真的存在。无所谓。崇拜我的女孩什么的也无关紧要。 「也对,我会替你加油。」 我不会对她太温柔,也不会太严厉。因为我不在乎她。 然后我的人生首场演唱会在开花会堂召开。 辽阔的音乐厅中座无虚席。 幕一掀起,观众便对我投以充满期待与梦想的眼光。温暖的眼神肯定了我的一切。 我感谢在场的人们,并宣言自己将拚命带著感情献唱。只是说出理所当然的言词,观众们就细细反刍、点头、掉泪。 我一开口唱歌,会场就垄罩在寂静之中。 唯有我的歌声震荡周遭的一切。 我很紧张。第一次在大批观众前演唱,害我发不出声音。独自一人在垄罩周围的黑暗中孤独歌唱令人胆战心惊。 我在台上唱出的歌声和平常相去甚远,惨不忍睹。我在台上只有丑态毕露。 歌唱完之后,观众就像是打好暗号一般一齐起立,让整座剧场欢声雷动。欢呼远远超过我的歌声。 人们鼓励我,说我的歌声至高无上。 所有人都爱著我。 所有人都注视著我。 人人赞赏其实根本没有资格站在这里的女人。每次沐浴在喝采之中,我都知道他们没有听见我的歌。 因为要是有好好听,歌声根本不堪入耳。 那时我终于发现,想继续站在舞台上,必须拥有不容动摇的实力。 而安妮洛特具备了那种能力,我却没有。 我实现了在开花会堂演唱的梦想才终于发现──我根本没有才华。 从那一天开始,每一天都是前一天的重复。 隔天、后天都召开史上首场演唱会。我相当困惑,无法理解为何会发生这种事情,于是向娃娃提问。 『?你自己不是知道吗?』 娃娃说:『只要过了举办首场演唱会的那一天,就不再是你所渴望受人喜爱的一天。这点事情你应该明白吧?』 人们会期待我的首场演唱会,是因为没有人听过我唱歌。只要听过我的歌声,就会发现我的魅力不足以包下开花会堂。 所以才会仅止于首场演唱会。 在那之后,我一天又一天地重复,在同一天继续歌唱。即便如此,我仍旧没办法迈向明天。 每次站上舞台,我都深刻地体认到自己实力不足。每次沐浴在掌声与喝采之中,胸口都隐隐作痛。即便如此,我还是重复过著每一天。 过了几天,我发现日常产生变化。我的记忆偶尔会消失,这在每一天开始重复之前不曾发生过。 蜜莉娜丽娜每天晚上都会跟我报告成果,但是每天的成果都不一样。有时候她在东区遭遇胧之魔女,有时候在西区,有时候是在开花会堂。 我马上发现,安妮洛特还活著。 「怎么会这样?」 我马上问娃娃,它应该说过安妮洛特不存在了。 『我只不过是实现了你的愿望而已。你真正的心愿,似乎是想跟她立场对调。』 换言之。 「……你想说我原本跟胧之魔女一样,是不留在任何人记忆中的存在吗?」 『你说呢?』 娃娃笑了。 在那之后我又重复度过同一天好几次。纵使如此,不论重复几次,我还是无法在演唱会上完美演出。 越是重复,我离心中的理想就越遥远。 「…………」 过了一周的时间,我终于觉悟。 哪怕在大舞台上,我的歌声也无法感动人心。于是我对娃娃许愿。 给我能完美演唱的歌声。 孰料── 『做不到。』 娃娃又笑了。『如果给你歌声,就会违反城市所有人都认同你的努力的愿望。』 娃娃斩钉截铁地说,许愿得到的歌声不是努力的成果,所以办不到。 那意味著不论怎么挣扎,我都无法从今天前往未来。 这时我终于发现自己中计了。这个娃娃假装亲切接近别人,结果打算夺走我最珍贵的事物。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它是想要我放弃成为歌手的梦想。 「夺走我的歌声,撤回我所有的愿望吧。」 我对娃娃说要放弃梦想。一再重复举办首场演唱会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觉悟了。我早有不祥的预感。结果,随心所欲的世界终究只是幻想。 然而── 『那也做不到。』 娃娃又说了一次同样的话。 「……为什么?」 见我困惑不已,娃娃笑了。 『你自己应该明白吧?因为──』 你的歌声根本毫无价值啊。 娃娃说。 『你除了自己的命以外,已经没有可以给我的东西了。』 我从以前就是这样。 结果这次也是。不论什么时候,我发现时都为时已晚,陷入无可奈何的状况。对未来不抱任何希望,唯有每天混吃等死。 和以前最明显的不同,是我已经毫无退路了。 除了一死之外别无选择。 「……怎么办、怎么办……」 即使流泪,也没有人愿意帮助我。谁会相信我居然被娃娃怂恿,创造出这种世界? 我就这样抱著无法向任何人倾诉的痛苦,度过每一天。我无法向任何人求救,无能为力,只能等待觉悟一死的那一天。 然后魔女伊蕾娜和安妮洛特两人来了。 她们肯定心想只要打败我,就可以除去问题的元凶了吧?大错特错。 状况不可能好转。 「不论做什么都已经没用了──对不起,都怪我……」 我自暴自弃地从观众席喊。 「只要我还活著,你们就永远无法离开这里了──」 就算知道道歉也不会获得原谅,我还是只能对两人道歉。 对不起把你们卷进来。 对不起我这种无聊的人爱慕虚荣,请你们原谅我──始终压抑在内心的心情源源不绝地涌现。 我边哭边说。 早知道就更早发现了。发现我什么也做不了。 早知道就该更早放弃了。我无法让任何人幸福。 「原来如此,我非~常明白了。」 安妮洛特在舞台上起身。 然后看著我微笑。 「那就轮到我出马了呢。」 她手中握著我的娃娃。 ○ 「什么时候──」 萨玛菈错愕地瞪大眼,翻找自己的胸怀。应该在那里的娃娃却不见了。 安妮洛特恐怕是在刚才抱住萨玛菈的时候偷偷抢来的。身为保护城市和平的守护者,她手脚还真不乾净呢。 「……还给我,你想做什么?你不该拿著那个东西──」 萨玛菈慢慢靠近舞台说。 但是安妮洛特缓缓摇头笑了笑。 「我拒绝。」 她用双手玩弄娃娃,看著它说。终于,手中的娃娃平淡地问她:『你有什么愿望?』 「我如果许愿实现萨玛菈的愿望,会发生什么事?」 『我会收下你最珍贵的事物。』 「我最珍贵的事物是什么?」 『你的魔力。』娃娃笑了。『给我你的魔力。这么一来我就实现你的愿望。』 如果你从今以后的人生都再也无法以魔女的身分活动,放弃过去所有学习魔法的日子,我就实现你的愿望。 娃娃笑著回答。 你有觉悟吗?它问。 「──原来如此。」 听见娃娃挑衅似的问题,安妮洛特唯有露出严肃的表情点头。 保护城市的守护者安妮洛特。 她现在在想什么──我和萨玛菈都瞭若指掌。 「……别做傻事!」 萨玛菈跑向舞台,企图抢走安妮洛特手中的娃娃。「你不用牺牲魔法!这是我造成的麻烦。应该由我,由我来负起责任死去!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方法──」 为了保护这个城市原本的守护者的未来,萨玛菈拚了命地吶喊;不过她却无法抵达安妮洛特身边。 一爬上舞台,她的身体就被魔法束缚。即使想要伸手,缠绕手脚的线依然将她留在原地。 「……!魔法?怎么会──」 萨玛菈困惑地说。 安妮洛特的魔杖刚才应该已经坏掉了,不可能施展魔法。所以该怎么说,使用魔法的当然不是她。那么是谁?没错,就是我。 「……对不起。」 这次我认真地道歉。我当然有自觉这么做违反萨玛菈的意愿,但是没有办法。 因为这是安妮洛特期望的事情。 「怀抱烦恼生活很痛苦吧?隐瞒事情很痛苦吧?」 安妮洛特笑著说: 「可是不要紧,我会全部帮你解决。」 所以不要担心。 她说,看了我一眼。 在来到这里之前。 安妮洛特跟我说了她准备的策略。方法单纯至极。 「老奶奶跟我说过──那个娃娃实现愿望的时候不会要求任何东西。唯有想要取消愿望的时候,才会向许愿人要求最珍贵的事物作为代价。」 换句话说,就是能无穷无尽地实现愿望,直到无法挽回的时候娃娃才会要求代价。 所以,她继续说: 「代价由我来支付。」 「…………」 这么一来就能恢复原状。她说。 根本不必问这句话的意义。 安妮洛特将支付的代价无须多说。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恐怕没有。」 对我点头的她看起来有些愉快。「呵呵呵,今天一定是我当魔女的最后一天了。」 但是,没有别的办法。 她对沉默的我说: 「所以伊蕾娜,你愿意帮助我吗?」 我需要你的力量──她说。 「住手……!拜托,不要!你不用为了我牺牲天分!这是我闯的祸,必须由我,由我来负责──」 「解决人们发生的问题就是守护者的工作喔,萨玛菈。」 「可是──」 「没关系。」 会走到这个地步,她一定几经烦恼。 即使如此,她依然露出足以掩盖纠葛的笑容回答: 「我不是因为身为魔法师才帮助别人的。就算没有魔法,我也会照我的意思活下去。」 魔法师不是我唯一的生存之道。 她说: 「所以你看著吧。」 好好看著从今以后的我吧── 说完她抱紧娃娃。 然后耀眼的白色光辉包围我们。 ○ 我像是做了一场漫长的梦。 醒来的时候,我们仍然在开花会堂之中,三人感情融洽地睡在舞台上。 我一起身,安妮洛特就随之醒来。 「安妮洛特──」 这次我并没有失去记忆。我知道她就是安妮洛特。 过去失落的记忆全数回到我的脑中。 我记得和她度过的每一天。 「成功了,伊蕾娜。」 我们成功了──她短短呼出一口气,轻声笑道。 「为什么……」 萨玛菈最后醒来。 她并没有像我们一样起身,而是缓缓坐起身体,当场瘫倒在地,肩膀颤抖哭了出来。 「你明明没有必要为了我做到那种程度──」 她跟小孩子一样掉下斗大的泪水,为守护国家的魔女不再存在而悲叹。 「啊哈哈哈,我不在意啦。」 付出代价的本人则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般,跟平常一样。安妮洛特甚至看起来一点都无所谓。 她可能很早就在心里整理好心情了。 「我就算没有魔法也没有关系。」 她在嚎啕大哭的萨玛菈面前蹲下,轻抚她的头发,就像是在哄小孩子。 「就算没有魔法,我还是我。」 她笑著说。 「安妮洛特……」 萨玛菈抬起头来。 「啊,你终于肯好好看我了。」安妮洛特说,露出今天最灿烂的笑容。「因为你之前都不肯看我,害我很寂寞喔,萨玛菈。」 她一定很高兴。 对安妮洛特来说,萨玛菈是赋予她梦想的人。能够帮助这个人,对她来说肯定光荣之至。 「其实我一直很想直接跟萨玛菈聊聊。」 自从回国以来,就一直想聊,忍耐了好几年。 安妮洛特忽然眼神发亮这么说。她也跟小孩子一样双眼闪耀。 就算长大成人,她仍一直很珍惜小时候的回忆。 萨玛菈也好。 安妮洛特也罢。 「……想慢慢聊这里有点太大了呢。」 开花会堂第二音乐厅因为激战而面目全非。这么麻烦的事情原本想让安妮洛特随便修好,不过话说回来,她已经不能用魔法了呢。 看样子只能由我来修了。 可是我就个性上不喜欢做白工。 于是── 「这里就由我来修好吧。但是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两位待会能请我吃顿饭。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我如此提议。 其实我知道一家好吃的餐厅喔,我说。 ○ 用魔法迅速修复因为激烈战斗而伤痕累累的开花会堂第二音乐厅后,我邀请萨玛菈与安妮洛特两人造访高级餐厅。 那是家同时散发美术馆氛围,优美又有趣的餐厅。 我们造访的时间刚好没有客人,几乎算是包场。 话说回来,令人在意的是城镇居民的模样。重复度过同一天的他们──从娃娃创造的世界解放的人们究竟怎么了? 就结果来说,人人都记得不断循环重复的那两周。 他们也记得每天醉心于突然现身的歌姬萨玛菈,天天造访演唱会的日子。虽然记得,他们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深爱她,为何每天都听演唱会,她又为何突然消失不见。 对城镇居民的说明不可或缺。 「我也得解释不少事情,之后就交给我吧。」 坐在我对面的安妮洛特说:「因为现在的我不再是苍天魔女,也不是胧之魔女了。」 居民们应该也比较愿意听我说才对。她说。 萨玛菈在隔壁愧疚地低头。 「对不起……」 她在这里又说了一次在开花会堂说过好几次的话。 身旁的安妮洛特露出不以为意的表情,害我无法理解她们身处的状况究竟严不严重。 「不用在意喔,萨玛菈。不论如何,今后的事情迟早都得公诸于世。而且,也得告诉大家娃娃的事情才行。」 喀地一声,安妮洛特把装了娃娃的小玻璃柜放在桌上。上面四面八方贴满写有莫名其妙文字的纸,里头的娃娃双眼紧闭动也不动。 「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个娃娃?」 「该怎么办才好呢?」 啊哈哈,安妮洛特笑了。 ……没有计画吗? 「我认识专门负责处理这种物品的人。我给你她的联络方式,就丢给她处理吧。」 「咦,可以吗?」 「可以。最起码比放在这个国家还要安全。」 话虽如此,那也是交通船鲜少造访的遥远岛国,她未必能马上收到。 不只这样,她可能还会说「咦,不要~」拒绝。 总而言之,我写了一句「这好像被诅咒了麻烦你处理。」把熟人的联络方式交给安妮洛特。 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话说回来。 「咻欸……」 有一名少女好奇地盯著娃娃看。她的袖子莫名地长,黑色浏海用发夹夹了起来。 或许是喜欢超自然的血液在骚动,她略显兴奋地看著娃娃。 「那就是被搭话就能实现愿望的娃娃吗?原来如此,造型继承了很久以前在这个国家流行的娃娃呢。话说回来,这个娃娃会怎么样跟人搭话?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看一次──」 「不好意思,派蒂,可以请你安静一点吗?」 我看到她在路上闲晃,于是就顺便带她一起来了。看样子她看到难得一见的娃娃,心情颇为高亢。 「跟安妮洛特小姐一起吃饭……?真假?跟做梦一样……」 这边的反应或许比较普通。 蜜莉娜丽娜。 我上次和她约好一起在这间餐厅吃午餐,于是也带她一起过来。 对于崇拜安妮洛特的她来说,这想必是无上的光荣。 「……我也给你们添麻烦了。对不起。」 不停道歉的萨玛菈接著和蜜莉娜丽娜与派蒂低头致歉。 「?我不记得自己有被添麻烦啊……」可是对毫无关联的派蒂来说,是完全无关紧要的事情。 「我也得到了亲近安妮洛特小姐的机会,没差。」蜜莉娜丽娜也觉得无所谓。 「……我猜,大多数人都不在意吧。」 又不是钱被骗走,追根究柢已经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 「如果感到抱歉,只要从今以后慢慢弥补就好。」 并不是一切全都结束,已经无法挽回。 想要重来几次都可以。 「欸,话说改变一下话题。」 姑且搁置娃娃,以及萨玛菈让同一天重复了两周的事情。 安妮洛特忽然想起什么似地站起身来。 「你们想不想听歌?」 说完她看了萨玛菈一眼。 ● 在某间餐厅中。安妮洛特牵著我的手在座位之间穿梭。 「很丢脸耶。」 我虽然这么说稍微做出抵抗,她却没有放开我的手。 不久之后,我们来到餐厅角落。 那边是一座小舞台。 她停在那里回过头来。 「我知道这么说很任性,但是我跟你说,」接著她笑著说: 「我还想听你唱歌。」 那首我小时候,你在路上唱给我听的歌。 给予我梦想的歌。 希望你能唱给我听。 安妮洛特看著我说。 我都不知道。 你从以前就一直记得我。 我都不知道。 你眼中一直都有我。 「……谢谢你。」 接著我开口歌唱。 餐厅内所有人都在注视我。 每个人都侧耳聆听我的歌声,时不时点头微笑。 我只唱了一首。 唱完的时候,餐厅内掌声如雷。座位上的客人都起立鼓掌,对我面露笑容。 那毫无疑问。 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瞬间。 投书故事1 投书一点都不变少的故事 台版 转自 天使动漫论坛 天使动漫录入组 图源:奏井夕雨 录入:kid 我偶尔会心血来潮帮忙魔法统合协会工作。 魔法统合协会是沙耶等魔法师所属的组织,负责处理各种关于魔法的疑难杂症。 这个组织处理的魔法问题相当广泛,也广招人才,有种万年人手不足的倾向。 那天我造访的国家的魔法统合协会分部也不是例外,过着繁忙的日常。 「募集关于魔法的烦恼!」 写着这行字的海报旁还有别张海报。 「募集解决问题的魔法师!」贴着这张海报。 同时招募问题与解决问题的人,两张海报相互矛盾。只要暂停募集就能解决人手不足的问题,他们却似乎忙到没有察觉这点。 于是。 这种时候出手帮忙,通常能领到一笔丰沃的酬劳。 就是这样。 「──哎呀,人手不足真的让我们头痛得要死!谢谢您,魔女小姐!您真是我们的救星!」 「唉嘿嘿。」 在某国魔法统合协会的分部。 一名魔女被夸奖就不禁傻笑。 那究竟是谁? 没错,就是我。 我立刻开始上班。 魔法统合协会的职员对我说「我们国家的魔法统合协会工作比较特别……」据说,这个国家在不久之前设立了专门替周边各国咨询魔法相关烦恼的部门。 不愧是只要和魔法有关就什么都做的组织。 「那么,这边是最近寄来的投书。」 职员先生精疲力尽地把投书放在我面前,信件就发出哗啦啦啦啦的声响,跟雪崩一样掉了下来。 哇喔~ 「我可以回家吗?」 「不行。」 ………… 退路立刻遭到封锁,我最后只好乖乖地工作。 ○ 听说,魔法统合协会在这个国家的特殊活动,是诚挚地面对每一封投书上的烦恼。 这个稍嫌奇特的职业称为投书负责人。 才刚开始,我就立刻理解这份工作的辛苦之处。 投书数量非比寻常只不过是原因之一。 「……这什么啊?」 在数量之前,投书的内容让我一再抱头苦恼。那么就来看看我一天遭遇的各种投书,以及我的回答吧。 「──最近交往的男朋友穿搭风格太奇葩了,怎么办?」 你也一起穿奇葩的穿搭不就得了? 「──我的年收入将近同年龄层平均所得的一倍,却遇不到好的对象。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不是因为年收入以外的要素全都低于平均吗? 「──脑中朦胧地浮现四十六这个数字。在脑中浮现,就代表我想到了这个数字。请问这究竟是什么的数字?」 我不知道。 诸如此类。 魔法统合协会原本应该只处理与魔法相关的事务,但寄来的投书大多数都是和魔法毫不相干的烦恼。 我想,恐怕是投书内容没有任何限制造成的。看样子,每个人都认为只要把烦恼丢过来,就会有人帮忙解决。 总而言之,我尽管厌烦,依然在丝毫没有减少的小山前一封一封地写下回信。 「呵呵……还好吗?伊蕾娜,工作有进展吗?」 魔法统合协会的职员小姐在工作中拍拍我的肩膀。 我在「要去哪里呢?」的投书上回覆「前往略远的那端」抬起头来。 「看起来像是有进展吗?」 我眼前依然是投书的小山。 哎呀,一点都没变少呢。感觉起来反而还变多了。 「对不起喔,又变多了……」 哗啦啦啦啦,雪崩再次于我眼前发生。 与其说是感觉起来变多了,是真的变多了呢。你搞什么。 我狠狠地白了职员小姐一眼。 「寄来我们这边的投书从以前开始就完全没有变少呢……」 职员小姐叹了口气,同时拍拍我的肩膀鼓励道:「老实说,伊蕾娜你还算轻松喔。你还没有固定粉丝吧?」 固定粉丝是什么……? 听见与投书完全搭不上边的单字,我不禁侧头。 职员小姐说: 「其实这个国家的投书系统有点特别……能够指定咨询对象。」 在这个国家的魔法统合协会工作的职员全都是咨询烦恼的专家。面对各种人的烦恼,具有设身处地帮忙解决问题的实际成绩。 这种活动持续了好几十年。 不知不觉间,他们开始接受任何国家的任何烦恼,沦为现在的惨状。 ………… 不是不是不是。 「拒绝不就好了吗……?」 「不能放着有烦恼的人不管……而且投书里偶尔会有小费……」 「完全就是被金钱蒙蔽了双眼嘛。」 「顺带一提,投书负责人越有人气,就有越多固定主顾,也能获得高额小费喔。」 「这个投书的营运根本大有问题嘛。」 「伊蕾娜也要加油喔。人气投书负责人都会营造有趣的形象掌握特定客人,伊蕾娜也参考看看吧。」 顺带一提,我眼前的职员小姐似乎是扮成充满包容力的烦恼咨询大姊姊。 作为参考,我眼前的她身材比我宽一倍,身材无比傲人。说充满包容力的确是充满包容力呢。她没有说谎。但我想和指定她投书之人所想像的样貌恐怕相去甚远。 「顺便跟你说,只要获得了固定客人,不记得对方的名字跟个性,他们就会闹脾气,要小心喔……」 我刚开始上班时就因为压力太大瘦了好多。她边抱怨边大口啃着甜甜圈。看起来真幸福。 「……简而言之,就是有了固定客人会很麻烦吗……」 充满包容力的职员小姐点头说: 「对呀。不过,伊蕾娜只是来帮忙的,只要轻松处理工作,避免太多固定客人就好。」 「原来如此。」 「要吃甜甜圈吗?」 「谢谢。」 我补给完营养之后,马上听从她的建议撰写投书的回信。 话说回来。 请我吃甜甜圈充满包容力的投书负责人,亲切地教了我一句魔法咒语。 她说,那句话是这附近国家的禁忌。 可怕的话含有最高级的污辱跟拒绝之意,与此同时在说出口的瞬间就会与对方为敌。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不是再适合不过了吗? 我从堆积如山的投书中拿起一封,开口朗读: 「──我最近长得太帅了,好头痛。我有预感这样下去全校的女生都会迷上我。如此一来,女孩子之间势必会产生嫌隙。我究竟该如何是好?」 原来如此? 魔法咒语正巧派上用场呢。 我兴高采烈地提笔,写下短短一句话,接着念出声来: 「法q!」 ○ 虽然不晓得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总而言之对方绝对理解了侮辱的意义。 因为我开始寄出这种回信之后,就偶尔会收到「太没礼貌了!」「给我道歉!」「我好受伤,再也不会投书了!」的投诉。 这样下去,投书绝对会变少! 「…………」 我原本兴致高昂地想。 无奈现实每次都会转向意料之外的方向。 不可思议的是,指定我担任负责人的投书,不知道为什么一天比一天还多,甚至还有信里装了小费。 我居然获得了远远超过批评的固定客人,最后在我眼前盖起一座投书的高塔。 「……怎么会?」 我战栗不已。 充满包容力的投书负责人小姐拍拍我的肩膀说「你有固定粉丝了呢……」露出遥望远方的眼神。 她说,我随便的反应似乎刺激了心想「没看过这么随便的投书负责人」、「反而有点有趣」、「绕了一圈反而可以」、「想被骂」这种罕见癖好的人。 充满包容力的投书负责人小姐仰望我朝反方向奔驰所迎来的下场──投书的高塔并说道: 「总之,那个……我想他们迟早会腻,在那之前一起加油吧……?」 「…………」 我静静地回答。 法q。 第一章 吸血鬼们的晚餐 轰隆轰隆轰隆……霹锵! 窗外雷声隆隆。喔喔,真是直接又不风雅的形容,我可能稍微欠缺冷静。 「艾维莉亚,不赶快擦干身体会感冒喔。」 听见姊姊的呼唤回头,她把蓬松柔软的毛巾放进我手中。我回了声「谢谢姊姊。」又看了一眼窗外。 我的翡翠色双眼反射出窗外的景色,外头大雨下个不停,雷鸣如同空腹时的肚子一般,在黑夜之中轰隆轰隆轰隆轰隆地发出低沉的声响。又说出不文雅的形容了呢,但是这也无可奈何。 「咿咿咿……」 要说为什么,是因为我现在非常害怕打雷! 「会怕不要看就好了说……」 姊姊傻眼地擦拭自己的白发说:「不过太好了,要是继续待在外面,就得骑扫帚在雷雨中一直飞了。」 幸好有旅馆──姊姊叹了口气说,脱下被雨水淋湿变重的衣服。 我和姊姊正在寻找新的故乡,而我们的旅途如文字所述,在今天傍晚乌云罩顶。 「天气好像变差了呢。」「对呀。」两人肩并肩坐在扫帚上时,一滴雨点落在摊开的地图正中央。抬起头来就看见一片灰压压的天空,雨滴宛如打好暗号一般同时倾注而下。 我们慌慌张张地寻找能够避雨的地方。正巧就在这个时候,我们看见了这间大宅──孤零零地坐落于森林中的老旧旅馆。 心想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聊胜于无,我们立刻敲敲旅馆的门。 「突然下雨一定很辛苦吧。请进,我替两位准备最顶级的房间。」 一看见我们的惨状,亲切贴心的柜台小姐瞬间理解一切,给了我们最顶楼的钥匙。 顺带一提,最顶楼只有一间房间。这时候我在心中期待绝对会是超乎想像的奢华空间,但先稍等一下。先冷静下来。 顶楼的套房价格绝不便宜吧? 发觉这个事实,我说便宜一点的房间就好。孰料这时柜台小姐竟发挥无与伦比的贴心。 「提供贵宾舒适的房间是我们的责任。」 居然只要付一般价格就好。贴心真赞。 结果我们接受柜台小姐的好意,付钱领取钥匙。 「这间旅馆好像很受欢迎耶──」 匆匆忙忙跑进来时,没有时间仔细观察旅馆中的样子,不过交谊厅里能看见形形色色的客人。 例如说,有低声说着「时候差不多了吧……」「现在可以吗?」「时机还没到……」的可疑男子。 「喔呵呵!你们知道吗?这间旅馆是从我母亲的母亲的母亲的……母亲?小时候就开始经营的旅馆,以前优秀到被称为吸血鬼的御用旅馆……」 或者是爱卖弄知识的大小姐。 「不愧是大小姐!」「好博学多闻。」「真是太博学了。」「博学到我无话可说……」「博学多闻根本就是专门形容大小姐的成语。」 还有只用博学这个词称赞大小姐的男人们。 「呵呵呵……唉,你知道吗?这间店的隐藏菜单好像有卖那个喔……」「那个是什么?」「生肉……」「不要说得那么可疑啦……」 或是对料理期待不已的年轻女子双人组。 「你们几个!别住了!这间旅馆有可怕吸血鬼出没的传闻啊!不想变成吸血鬼的猎物就现在马上离开!」 还有人拼了命地在警告附近的人。 不管是好是坏,都应该可说是门庭若市才对。姑且不论城市里的旅馆,这么多客人专程造访这种开在森林中的客栈,无疑代表这间旅馆小有名气。 这下晚餐也值得期待了呢…… 呼嘿嘿…… 「艾维莉亚,你的表情好奇怪。」 姊姊立刻捏了捏我的脸颊。 哎呀失礼了。我有点太兴奋了。 「弊旅馆附设的餐厅是最顶级的知名餐厅,也有客人特地远道而来品尝佳肴。」 柜台小姐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特地跟我解释。真是太贴心了。 「餐厅即将开始营业,换好衣服后请务必光临。」 穿着湿答答的衣服会感冒的──柜台小姐给了我们两人一大叠毛巾说。 毛巾跟刚在太阳下晒完一样蓬松柔软,飘着令人心神安宁的味道,伴随轻柔的温暖落入我们手中。 真是太体贴了。我们的心已经被柜台小姐俘虏了。 「吸血鬼有魅惑人心的力量!」 和柜台小姐道谢前往房间的下一刻,一名壮年男子突然挡住我们的去路。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刚才警告众人的那位先生。 看样子,周围的反应太过薄弱,他才会跑来我们这边。 「你们知道遇见吸血鬼会发生什么事情吗?血会被吸光,变成他们的眷属,沦为到死为止对吸血鬼言听计从的奴隶!」 喔喔,真是太可怕了!男子说。他手中握着一本书,似乎叫做《绝对别让吸血鬼靠近》。看来他真的很讨厌吸血鬼。 「这间问题旅馆一百五十年前也有吸血鬼出没,可不是闹着玩就能借宿的地方!」 看到我们浑身湿透还真有脸说我们在闹着玩呢…… 「顶多只是以前有吸血鬼出没的话,我想没有必要太紧张。」我明确地回答。 对这种人不把话说清楚,他就会一~直纠缠下去。对他冷淡一点刚刚好。 这就是在旅行途中学会的智慧。嗯哼! 「蠢蛋!」 然而讨厌吸血鬼的先生反而怒气冲天。「你们难道没听说最近的传闻吗?」 他说。 最近的传闻?我和姊姊同时纳闷地歪头,讨厌吸血鬼先生就说了声「最近的年轻人真是……」这句陈腔滥调的怨言,然后才告诉我们。 他说,最近邻近诸国频频出现吸血鬼现身的目击证词。在暗夜中飞舞的吸血鬼使得城镇人心惶惶,群众彻夜难眠。 而就在几天前。 附近国家的商人目击到吸血鬼朝这座森林而来── 「也就是说,传闻若是属实,吸血鬼现在就潜伏在这间旅馆!这样你们还敢住在这里?你们是蠢蛋喔!」 我好想快点换衣服喔。 这时,亲爱的姊姊替完全失去耐心的我回答讨厌吸血鬼先生。 「可是你刚才警告大家了对不对?一般吸血鬼听见不是都应该会觉得待在旅馆很危险,自己离开了吗?」 所以我想不要紧喔,姊姊说。她说出合理的反驳,不忘帮讨厌吸血鬼先生找台阶下。我如果是讨厌吸血鬼先生的话,这时恐怕会当场宣誓要替姊姊奉献终身。 「…………」 讨厌吸血鬼先生陷入沉默。 沉默了半晌后── 「够了,少啰嗦!总而言之你们要是不想死就快点滚出去!」 他居然说出这句乱七八糟的话。 竟敢对姊姊出言不逊! ──轰隆轰隆轰隆……霹锵! 雷声宛如体现了我的愤怒,在窗外怒吼。我差点生气到忘我,但我和姊姊才刚来到这间旅馆,浑身湿透没有时间应付这种大叔。 「姊姊,我们去房间吧。」 「啊,嗯。也对。」 我牵起姊姊的手,走向最顶楼的套房。 「喂!你们想无视我的忠告吗?」 背后讨厌吸血鬼先生的声音越来越远。「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们两个就被吸血鬼吸干吧────────!」 最后依赖吸血鬼的咒骂声比雷声还要吵杂地响起。 ……经历了这番事件之后。 我们终于在房间里擦干身体。 松软的毛巾立刻温暖我们着凉的身体。 好暖和喔…… 「吸血鬼吗……」 换好衣服,姊姊擦干头发喃喃自语。「艾维莉亚,你觉得真的有吸血鬼吗?」 姑且不论吸血鬼是否真的存在。 「我觉得有的话比较浪漫耶。」 我一面回答,一面换好衣服。我们都换上在前阵子造访的国家买的新衣服。 「不过,新衣服弄脏就糟糕了,希望不会遇到。」 我又说。 衣服沾到血就糟糕了呢。 我们就这样做出很像年轻女孩子的担忧。 差不多就在这段对话结束的下一刻。 咚咚咚!我们住宿房间的门传来一阵慌张的敲门声。到底是谁呢?总而言之,我很确定不会是贴心柜台小姐。 请进~姊姊回答,门就慌慌张张地打开。 「呜、呜呜呜呜……」 门后是一名女子。 她有着一头淡褐色的短发,身穿风衣,双手还包在可爱的布偶里面。 一看,那不是刚才在交谊厅等餐厅开店的女客人之一吗? 旅馆客人找我们有什么事情──我和姊姊面面相觑的下一刻,她就用快哭出来的声音说: 「……救命。」 救救我的姊姊──她说。 ──轰隆轰隆轰隆……霹锵! 窗外的雷声彷佛宣告了事情的重大程度轰然作响。在吵杂的气氛中,姊姊立刻请双手戴着布偶的奇妙女子进门。 我们初次见面,她又穿着奇装异服,显然有着非比寻常的隐情。在详细解释她究竟是什么来历,又有什么目的之前,姊姊就用双手握住其中一只布偶。 我想姊姊根本没有想过要不要相信眼前的女性。 她露出自然的笑容说: 「帮助有困难的人是旅人的义务呀。」 ○ 「其实我是吸血鬼。」 啊,原来不是人。 我和姊姊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而面面相觑,眼前的女子就灵巧地活动双手布偶的嘴巴说: 「我的名字是辛西亚,吸血鬼姊妹的妹妹。」 她如此自我介绍。右手的布偶和眼前的她一样,有着淡褐色的短发,还穿着风衣。 「然后我的名字是奥萝妮拉,是吸血鬼姊妹的姊姊喔。」 左手的布偶嘴巴动了动。那名女子的长发和辛西亚一样是淡褐色的。 这位小姐和她都是吸血鬼。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不是不是不是。 「不好意思,你在说什么?」「嗯,对不起。我也听不太懂。」 我和姊姊果然听不懂她在讲什么,再次面面相觑。 「喂喂喂!你们究竟受了什么样的教育?要努力一次听懂别人说的话啊。」 她生气了。 两只布偶间的脸颊鼓了起来。 哪有吸血鬼会在警告有吸血鬼出没后现身? 应该说在我们眼中,眼前的辛西亚没有任何身为吸血鬼的证据。她看起来就像是一名长相十分可爱的普通女性。 「追根究柢,你真的是吸血鬼吗?」 于是姊姊会半调侃地说出这句话可说是合情合理。 「这样啊这样啊,你怀疑我不是吸血鬼吗?好吧,那你的肩膀借我,我来啾一下。」 咦!地一声,姊姊稍微提高戒心。 「那个,啾一下是什么?」 自称吸血鬼的辛西亚干脆地回答: 「就是吸血的意思啊?」 简而言之,这位吸血鬼现在想吸姊姊的肩膀。 轰隆轰隆轰隆……霹锵! 令人震惊的事实令雷声轰然响起。我受到保护姊姊的义务驱使跳了起来。 「姊姊,马上把这个吸血鬼从窗户丢出去吧。」 「嗯,她还没说完你先乖乖坐好。艾维莉亚。」 「好。」 咚──我自然而然地又坐了下来。 接着自称吸血鬼小姐说出目前为止的经过,或者该说是她们来到这间旅馆的来龙去脉。 她说,故事要从好几个月前说起。 首先,大前提是辛西亚是厌倦了偏僻的吸血鬼村落而来到都市生活的布偶侦探。布偶侦探是什么,看她的外表就能略知一二。总而言之她相当顺利地以吸血鬼的身分溶入了人类的世界。 然而距今不久之前。 她的姊姊奥萝妮拉担心擅自离开村子的妹妹,来到外面世界想带她回去。 辛西亚被逮个正着,发觉自己无处可逃,最后放弃抵抗决定返回家乡。 孰料过了一段时间后的现在。 两姊妹还没回到吸血鬼村落。虽说吸血鬼村落十分偏僻,就距离上来说早就回到村子里也不奇怪。 分明如此,她们两人怎么还在人类世界呢? 「我说,辛西亚。」 「什么事,姊姊?」 「人类的世界好好玩喔。」 「我懂你。」 没错──两人完全深陷人类的世界无法自拔。 在那之后,两人在人类世界重逢,日复一日地沉迷玩乐。没错,两人在乡下长大,很久以前就对都会生活向往不已。 做梦般闪亮的日子十分足以夺走两人返乡的目的。 两人的归途上充满无数诱惑。 兴奋无比开心愉快的每一天在等着她们。 只要体验过一次夜晚的城市就难以忘怀。 「啊哈哈!」「嗯呵呵!」 她们开心地欢笑,每天享用美味的餐点,体会都市果然最棒了。 话说回来,两人是吸血鬼,都吃些什么东西? 我这时插嘴问道。辛西亚「啊哈哈」地笑了笑。 「你以为吸血鬼只吸血吗?不对不对,我们也可以跟普通人类一样享受美食。我现在说的美食指的就是在一般餐厅吃的料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人血只有偶尔才会摄取,请放心。」 嗯? 情势有点改变了呢。我和姊姊都感觉到了同样的事情。 「那个……你们会吸人血吗……?」 姊姊边问,边若无其事地多扣上一颗上衣的扣子。 辛西亚见状摇头否认。 「哎呀,难道你认为我们姊妹不管谁的血都吸吗?呵呵呵,放心吧。」 「是这样吗?」 「别看我们这样,我们其实是美食家喔。基本上只吸可爱的女孩子。」 「是这样啊。」 姊姊扣上我的上衣钮扣点头,避免我被盯上。姊姊这种自然而然的体贴让我不禁心跳加速。这就是恋爱吗? 「啊,你们放心!我们都会先好好征得同意才吸。」 「这样啊。话说回来,我们完全不打算同意吸血,请多多包涵。」我先斩钉截铁地拒绝。 不过她应该不会想吸我们的血才对。 「呿!」 原来想吸啊。 进来我们的房间求助还想吸血,真是太厚脸皮了。她究竟受了什么样的教育? 「我们就这样过了一阵子舒适的都会生活。可是呢,到头来我们还是吸血鬼。在人类世界就只是异物而已──不论是好是坏,我们的真面目都渐渐遭到人们认知,开始受到瞩目。」 辛西亚原本以布偶侦探的身分潜伏在人类世界,奥萝妮拉则是来接她回家。两人会引人注目可说是再自然不过的道理──毕竟她们都是绝世美女。 而在国家间旅行的美女吸血鬼姊妹知名度逐渐传开,每次入境或在夜晚的城里漫步,都会有人向她们搭讪。 「唉!你们就是传说中的吸血鬼姊妹吧!」有些人是听了她们的传闻。 「好久不见!辛西亚,你还记得我吗?是我啊!」「哈啰~!三周不见!还记得我吗?」有些人是以前受到照顾(被吸血的意思)的女性。 「唉唉,你们两个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附近的酒吧喝一杯?我请客。」「你们两个!听说是吸血鬼姊妹……?真是太棒了……喜欢……」又有些是被她们的美貌诱惑的男人。 她们说自己时常引人注目。 两人总是在人群中欢笑。她们恐怕只想着「都市超好玩!」而已。 「哎呀~那个时候真的好开心喔……」 因为她感慨地说。 然而人数越多,就越容易引起麻烦。 「不久之前,发生某件事让这种日常生活宣告结束……」 说不定,是她身为侦探的活跃表现使她不再排斥引人注目。 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晚了一步发现事态的严重性。 「其实从前一阵子开始,我们就被一群黑衣男盯上了──」 她说,那些黑衣男子某天突然出现。 他们全身穿着黑衣,脸上戴着面具,一在街上看到奥萝妮拉和辛西亚就对她们举起来福枪。 吸血鬼原本以危害人类的怪物广为人知。实际上,她们虽然有先获得同意才吸血,可是吸血这个行为本身在他人眼中看来,本来就像是在危害对方。 她们身为吸血鬼的事实,十分足以成为生命受到威胁的原因。 「只要乖乖束手就擒就不亏待你们。」 男子们这么说。 换言之,就是抵抗就会遇到凄惨的对待;但是不难想像听从他们的话,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哇,惨了。」 于是两人马上逃跑。 从那一天起,两人不论去哪都会遇到黑衣男。 某天是在街上跟女孩子搭讪的时候,某天是在路边跟女孩子搭讪的时候。又有时候是在跟女孩子──不是,这对姊妹到底多爱跟女孩子搭讪啊? 「不是我自夸,但我们姊妹俩似乎颇有女人缘的呢……」 唉嘿嘿,辛西亚笑着说出没有营养的情报。 总而言之,在这段日子之中黑衣男不断在她们面前现身,举枪威胁两姊妹。 看来是因为她们太出名了。不论去哪儿都会撞见黑衣男,想必是因为两人的目击情报太多了。 既然是侦探,早知道就多发挥一点想像力了……辛西亚说出这句理所当然的道理,述说自己的后悔。说得太好了。 被不速之客盯上,开心愉快的日常就跟谎言一样沉寂了下来。有时候得偷偷摸摸地走在路上,有时候得变装,她们就这样从一个城镇躲到另一个城镇。 似乎是收手的时候了。 终于,两姊妹决定回归原本的目的,踏上返回故乡的旅途。两人痛改前非不再绕路,直接回家。 而就在旅途之中,她们来到我们借宿的旅馆。 「我们原本想住一晚就马上离开──」 然而如同她来我们住的最顶楼求助可以得知,这时发生了某个问题。 从她说的话不难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那群黑衣男追着我们两个,一路跑来了这里。」 我想也是! 虽然有这种预感,回想起来旅馆交谊厅里好像有一群在打什么歪主意的男人呢。 推理正确让我感到有点骄傲,呵呵呵地露出得意的表情。姊姊说「表情好奇怪。」轻声笑了笑,请辛西亚继续说。 「就在这间旅馆的餐厅开始营业,我们跟一起等待的客人同时进入餐厅内的下一刻,那群男子突然关上餐厅的大门,把我们和客人一起关在里面。」 黑衣男迅速阻断了退路,在餐厅内追着吸血鬼姊妹跑。两人不停逃窜,黑衣男则是毫不留情,餐厅内顿时一片混乱。 终于,辛西亚被其中一名黑衣男抓到。 下一秒。 「不要碰我妹妹!」 姊姊奥萝妮拉即刻出手相救。辛西亚重获自由,马上变身成蝙蝠。 接着她直接逃出餐厅。 变身能力是仅限于有额外体力,也就是吸血量充足时才能使用的能力。 最近姊妹俩不停被黑衣男追杀,几乎没有机会吸血。 就算运气好遇到愿意让她们吸血的人── 「来,辛西亚,你喝吧。我现在不渴。」「刚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呵呵,你欠我一次喔。」 姊姊奥萝妮拉也会这么说,把机会让给辛西亚。 她这时才发现,那是姊姊对妹妹的体贴。 其实姊姊应该也渴到受不了,想吸血到受不了。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吸血。 「──对不起,我被抓到了。」 回过头来,姊姊奥萝妮拉双手遭到黑衣男反绑,被丢进狭窄的铁笼中。 如果吸血量足以变身,现在两人早就变成蝙蝠飞走,逃离这间旅馆了。 「我想救姊姊。我一定要救姊姊。所以……」 请你们分一点血给我。拜托。 辛西亚和两手的布偶同时低头恳求。几乎所有客人都被关在会端出美味料理的餐厅里。 能分她血喝的,就只有碰巧还在餐厅外的我和姊姊而已。 「…………」 姊姊短短叹了口气说:「只要让你吸血就好了吗?」 瞥了姊姊一眼,她手中握着军刀。 奥萝妮拉和辛西亚只因为吸血鬼的身分就被黑衣男追捕。我想心地善良的姊姊一定会对两人伸出援手。 不出所料,姊姊果然就是姊姊。 我笑了出来。 「不论如何,餐厅被可疑男人占领,也没办法吃晚餐呢。」 肚子这么饿,真伤脑筋──我也取出魔杖说。 辛西亚好一阵子才听懂我们两人的话。 她眨眨眼睛,愣了几秒。她说: 「咦……可以吗……?」 声音透露出些许的困惑。 「没有可不可以。」 我回答。 接着,我借用姊姊的话。 「帮助有困难的人是旅人的义务。」 我说。 「但我们姊妹俩不是人,是吸血鬼。」 「请不要吐槽我们的帅气台词。」 「话说回来,我也想吸血……」 「就算你不说,我也有这个打算。」看她故意说出口,果然很厚脸皮呢。 「我的血可以吗?」 姊姊问辛西亚,一个又一个解开上衣的钮扣。她毫不犹豫,理所当然地露出自己的脖子。 「像这样可以吗?吸得到吗?」 她问。明明只是稀松平常地问,但是露出肩膀的模样不知为何充满性感魅力。吸睛无比的白色肌肤露了出来。 ………… 不可以! 「姊姊,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我来吧。」 我有如时间倒流似地从下到上扣好姊姊的钮扣,顺便从上到下解开自己的钮扣。 「来,请用,辛西亚。」 请从我的肩膀吸血吧。我说。 然而下一瞬间。 「你在说什么,艾维莉亚。不行,你不是怕痛吗?」 我解开几个钮扣,就换成姊姊帮我扣好。 互相体谅的姊妹爱,真是太美丽了。在那之后,彷佛天国一般的这一幕又重复了好几次。另一方面,在特等席看着眼前这一幕的辛西亚却露出「我都可以啦」这种极为失礼的表情。给我高兴一点。 「我来。」 「不不不我来。」 「不不不不不。」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我们姊妹在那之后继续了一阵子互相扣扣子的奇异举动。 不过重复了几次,我们想到辛西亚的姊姊奥萝妮拉才比较饿,比较想要吸血的事实。 我猜这样下去,不让辛西亚吸血的人应该会让奥萝妮拉吸血。 而饿到受不了的奥萝妮菈恐怕会吸很多血。换句话说,现在被吸的人比较轻松。 ………… 「姊姊,还是让给你吧。」 「不对,果然还是你来。」 「不不。」 「不不不不。」 在那之后我们重复做出互相解开扣子这更奇妙的举动。 过了不久,我发现自己正在解开姊姊的钮扣帮她脱衣服的事实。 因为很重要,所以我再写一次。 我正在解开姊姊的钮扣帮她脱衣服。 「呼嘿嘿!」 无须多说,我大意了。 「啊,又是奇怪的表情。」 看见我的脸,姊姊轻声一笑。趁着这一瞬间的破绽,她朝辛西亚使了一个眼色。 「我的血就给奥萝妮拉喝吧。」 姊姊莞尔一笑。随后,辛西亚「啾~」的声音从我耳边传来,紧接着她温柔地咬住我的肩膀。 「哈哇哇哇!」 一阵头晕目眩,全身使不上力气。血吸到一半辛西亚放开嘴轻声细语道: 「被我们吸血的时候会暂时使不上力气,小心一点喔。」 这种事情希望你早说。算了没差。 肩膀传来介于刺痛与搔痒中间的奇妙感觉。 ○ 陪着稍微恢复吸血鬼能力的辛西亚,我们前往一楼的餐厅。 黑衣男似乎已经占领了整间旅馆。 「那个吸血鬼女孩到底跑去那里了咧?」「嘻嘻嘻……反正她插翅难飞,就慢慢找吧。」 我们一来到走廊,就看见黑衣男手持来福枪悠哉地巡逻。 「你们有几个伙伴?有什么武器?」 姊姊轻松解决在走廊上遇到的男人问。男子被五花大绑,彬彬有礼地回答「包、包含我们两个一共十二个人!」他们手上的武器全部都是来福枪。姊姊说着「怎么可以乱挥这么危险的东西?」这超有道理的话,用军刀把枪劈成两半。 接着我们直接前往餐厅,不过门口果然也有武装男子在站岗。 「呵呵呵……我们两人是在组织中数一数二的强者。」「逃跑的吸血鬼绝对别想回来拯救门后餐厅里的姊姊。」 两名魁武的壮汉露出不羁的笑容守在门前。 「来,两位。这里可以看见里面的状况喔。」 姊姊稍微打开一道门缝,边偷看餐厅里面边朝我和辛西亚两人招手。两名壮汉倒在她身边,惨遭姊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解决。 「所以说,辛西亚。你姊姊在哪里?」 我从姊姊偷偷打开的缝隙偷看餐厅里面问。 餐厅里的客人都乖乖坐在位子上,但黑衣男在周围徘徊,充满难以言喻的紧张感。 那么,辛西亚的姊姊在哪里? 一看,有一名淡褐色长发的女子瘫坐在餐厅正中央的铁笼中。 「跟你看到的一样。」 辛西亚对我点头。 原来如此,那就是奥萝妮拉吗? 「…………」 铁笼中的奥萝妮拉缓缓抬起头,用赤红色的双眼仰望监视铁笼的黑衣男。 接着她求救似地朝男子伸出手,眼眶泛泪地恳求。 「那个……那个,不好意思,那边的先生……我想吸可爱女孩子的血……」 男子听了露出下流的笑容。 「啊啊?吸血?想吸血的话我的给你吸吧?来!」 「啊啊!不要不要!我才不想吸臭男人的血!给我可爱女生的血啊啊啊!」 奥萝妮拉双手抓着栏杆用力摇晃。「可爱的女孩子!啊啊,好想喝可爱的血──!」 「喂!给我闭嘴,臭丫头!」黑衣男用来福枪敲了一下抓在铁栏杆上的手。 「呀!」奥萝妮拉发出听起来不怎么痛的尖叫,当场垂头丧气地说「呜呜呜……人家只是想喝可爱女生的血而已……」哭了出来。 之后── 「干脆喝自己的血吧……?我也很可爱……」 她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 看完这一连串互动,我又问了一次: 「哪一个是你姊姊?」 那真的是你姊姊吗?我带着这种言外之意问。总觉得跟回想中完全不一样的说?体贴妹妹把血让给她的温柔姊姊在哪里? 「来来来,我不是说要让你吸血吗?来,咬看看啊?」 「不要!好臭!你的手不要靠近我!」 奥萝妮拉把头一撇,避开伸进铁笼中的手臂。 不是,只要吸血不就能恢复吸血鬼的力量逃离铁笼了吗?我想着这种事情,奥萝妮拉却在此时如此声称: 「喝可爱女生以外的血会害我胃胀气好几天……」 这点小事忍耐一下啦。我在门后白了她一眼想。话虽如此,她也不可能听见我的心声,唯有在铁笼中低吼,被黑衣男当成珍奇异兽。 「喂,吸血鬼。看来你搞不太清楚状况啊?」 其中一名黑衣男笑说:「我们爱对你怎么样就怎么样。当然,你的妹妹也是──」 「……!」 妹妹。一听见这个词,奥萝妮拉旋即绷紧表情。看样子黑衣男就某种程度知道两人间的关系。 也知道她是为了保护妹妹才被捕的。 「呵、呵呵……白费功夫。我妹妹不会回来了。把我带回据点就好。」 「不是白费功夫。只要你被抓,你妹妹一定会回来。」 我们就可以轻轻松松地把你们姊妹一起带回去──黑衣男对奥萝妮拉说。执着的黑衣男一路追到这间边境森林中的旅馆,打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只抓一人回去。 「从被关到铁笼里的时候开始,你就只能跟我们一起来了。」 呵呵呵……黑衣男俯视笼中的奥萝妮拉愉快地笑了。 「那个……不好意思。请问一下这个笼子有备用的吗?」 朴素的疑问突然抛向黑衣男。 「?没有,这么大费周章的东西实在不可能有两个。」 「也就是说,要把辛西亚一起关进去吗?」 「就是这样。」 黑衣男点头道。 下一秒,笼子被砍成碎片。 「那这样就没有问题了呢。」 一回过神来,姊姊就救出铁笼里的奥萝妮拉了。哎呀,不知不觉间她就从我们身边消失了呢。 从离开房间到目前为止堪称障碍的事物全都被姊姊排除得一干二净,害我只能一直发呆旁观。 「你姊姊是何方神圣?」 双手空空的辛西亚变出姊姊造型的布偶,嘴巴一开一合地问。 我轻抚布偶,简洁明瞭地形容: 「是超强的姊姊。」 将视线转回餐厅内,被一群男人团团包围依然一脸从容不迫,手持军刀的姊姊映入眼帘。 黑衣男突然接二连三朝她扑去,姊姊毫无惧色一个人一个人冷静地应对。 看来没什么问题。 在所有人都是魔法师的国家中,姊姊单凭剑术就成功进入骑士团,这点程度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插图007) 「只因为是吸血鬼就遭到迫害,我没办法接受。」 姊姊用军刀将黑衣男手中的武器劈成碎片。她的声音冷静又透彻。 「只因为是吸血鬼就把人当成动物关在笼子里,我没办法接受。」 姊姊接着又说: 「所以我要阻止你们。」 在场所有黑衣男顿时手无寸铁。 奥萝妮拉和辛西亚。姑且不论她们只吸可爱女生血的坚持,黑衣男只因为两人是吸血鬼这简单的原因,就迫害在旅途中没有造成他人困扰的姊妹俩。 姊姊对她们这对姊妹的处境想必心有不满。 又或者是她不希望被吸血后有些贫血的我战斗也说不定。 「两位,已经不要紧了喔。」 姊姊在餐厅里挥手说。 在那之后,我用魔法三两下将黑衣男全部绑了起来,今天的工作差不多就这样结束了。 只能说姊姊的剑术精彩绝伦。 黑衣男一滴血也没流,都只有昏了过去。我就趁这时用绳索将不省人事的男子们五花大绑。 幸好能平安解决这起事件。 将视线移向一旁,我看见欢喜重逢的吸血鬼姊妹。 「辛西亚……!」 「姊姊,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你直接逃跑就好的说……真是的,辛西亚真傻。」 相视而笑的两人看起来美丽又崇高。光是看见这幕光景,就某种意义来说救她们就值得了。 「看起来很有精神真的太好了。」 看着两人,姊姊在我身旁笑了笑。 「…………?」 就在此时。 绑完所有黑衣男的我忽然感到一股异样感。 数了数姊姊在餐厅打倒的黑衣男,一共有七个人。 她在门前打倒了两人,在走廊上又遇到两个人呢。 一共十一个人。 这时,我想起姊姊在走廊上打倒的黑衣男同伙。 ──包、包含我们两个一共十二个人! 这句话如果是事实。 怎么会这样? 我绑起来的黑衣男为什么还少一个人── 「哎呀……!所有人都不准动!」 一回神,最后一人现身了。 「……奇怪?」 姊姊纳闷地侧头,一把匕首架在她的脖子上。 不知何时现身的男子轮流看了看我、奥萝妮拉与辛西亚三人。 敢轻举妄动就用匕首划破姊姊的喉咙──他的眼神似乎在这么说。 于是辛西亚和奥萝妮拉两人都举起双手,我也抛下魔杖。 男子见状心满意足地点头。 「受不了……我不是说过不想死就给我滚出去了吗?」 咧嘴微笑的那名男子,就是拿着《绝对别让吸血鬼靠近》那本书,给我们忠告的中年大叔。 ○ 看样子,他就是黑衣男的领袖。 「想不到居然会出现吸血鬼的同伙──不过一切都是白费工夫!」 呼哈哈哈哈!他发出充满小人物感的笑声。 而这种人大多都会仗着自己处于优势,滔滔不绝地说出自己的事情。他也不是例外,自顾自地说起不吸引人的话题。 他似乎想抓吸血鬼这种罕见种族拿去贩卖。只要喝血就能任意改变自己的姿态又长生不老,利用方法要多少有多少。 为了不让敌对商人发现自己的买卖,表面上他们伪装成保护一般市民免于危险吸血鬼的威胁。这大致上就是对方的来历,但这种理由真是太常见了。一点新意也没有,动机就跟安眠曲一样无聊。 「你们胆子真不小,居然把之前收集的武器全给毁了。」 说了很久的他,开始对大闹一场打倒手下的姊姊和我抱怨。「你们也跟吸血鬼一起抓起来卖掉好了……?」 呵呵呵……首领面露诡异的笑容,视线盯着我和姊姊。他的眼神简直像是被一大笔钱蒙蔽了双眼的龌龊大人。简单来说就是面带显而易见的贪婪表情。 「……别对我妹妹出手。」 姊姊对背后的首领说:「砍坏你伙伴武器的人是我吧?妹妹什么也没做。」 啊,不是,当着面说我什么也没做让人有点受伤的说…… 今天我在来到这里之前也有好好派上用场喔? 「你的妹妹把我的伙伴绑了起来,该当同罪。」 没错没错! 我在内心稍微支持首领。 可是他居然说: 「……哼,算了。既然如此,你只要先帮我的伙伴松绑,我就放你一马。」 他这么对我下令。 怎么会这样。我居然非得消除自己唯一的功劳。 「……唔!」 我就像是刚到新的职场上班,马上做了多余的事情,害工作越做越多,遭到前辈与主管冷眼相待的时下年轻人。 我抱着惨澹的心情,慢慢走在餐厅里准备解除黑衣男身上的绳索。 碰巧就在这个时候。 「…………」 我发现吸血鬼姊妹忧心忡忡地看着我的视线。 拯救自己害姊姊陷入危险,让她们无法轻举妄动。 两人背对着铺了桌巾的圆形餐桌,一脸懊悔地呆站原地。 嗯嗯嗯。 「我先把那边那两个人绑起来吧。」 我向首领提案。虽然有可能是多管闲事,不过如今没有铁笼,把她们两个绑起来绝对比较安心。 就算做过的工作化为乌有,仍跟职场菜鸟一样具有不屈不挠的强韧精神。我就是这种旅人。 「……哼,要绑就快一点。」 首领用下巴使唤道。 我跟过去一样,用绳索将两人捆了起来。 「那么你们不要动喔。」 魔杖在姊姊被当成人质的时候就丢掉了,无可奈何我只好站到两人面前徒手捆绑。 「…………」 在极近距离互相对视,用绳索绕了几十秒。 「哈哇哇哇!」 或许是平常都靠魔法,我不太清楚绑法,绳索松松垮垮地绑不起来,花了一点时间;但是感受到首领的不耐,我总算是成功束缚两人。 「呼……」 我露出大功告成的爽朗表情,看着绑好的两人。 奥萝妮拉和辛西亚跟布偶一样乖巧地呆站在餐桌前。 「我做得真漂亮。」 我如此自赞自夸。 正巧就在这个时候,首领来到了忍耐极限。 「……喂!你在拖拖拉拉什么!快点放开我的伙伴!」 男子大喊,用匕首在姊姊的脖子前比划。 但我却把头撇开。 要说为什么,是因为我是时下的年轻人。被人命令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心情会变得非常糟糕。 「我拒绝。我不要~」 于是我回以半呕气般的回答。 首领恐怕压根没想到会听见这句话。想不到我居然会突然学坏,他愣了一瞬间。 「你、你在说什么!这个女人怎样都无所谓吗?」 他再次大吼。 「请便请便。」 「……唔!」 首领看到我态度骤变,一时不知所措。另一方面,被匕首架着的姊姊,依然从容自若地站在原地。 姊姊一定理解了我的意图。 当然,无须多说我不想抛弃姊姊。 「来,请便。有种就试试看啊。来啊来啊。」 我挑衅道。因为我学坏了,所以几个上衣的钮扣没有扣好。 露出一边肩膀一定也是学坏的影响。 「……你这家伙,给我差不多一点──」 首领终于改变眼神,握着匕首的手跟着施力。他该不会是认真想要刺杀姊姊吧? 不对,他不可能做得到。 「哈哇哇哇!」 匡当一声,匕首脱离男子的手应声落地,简直就像是突然失去了力气。姊姊趁机脱离男子的束缚,男子就当场垮了下来。 「怎……怎么会……?」 他勉强挤出困惑的声音。 完全无法理解状况的男子背后,某人「哼」地嗤之以鼻。 「……唉,好难喝好难喝。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讨厌成年的男人。」 一名成年女性呸地吐出一口血说。 是吸血鬼奥萝妮拉。 ○ 「这是个完美的作战!」 绑好首领,我在姊姊和两位吸血鬼姊妹面前挺胸炫耀。「呵呵呵……其实绑住奥萝妮拉的时候,我偷偷让她吸了血。」 然后借助我的血恢复变身能力的奥萝妮拉变成小老鼠,在座位之间穿梭,偷偷溜到首领背后。 吸了我的血,她也有好好贡献。 「……奥萝妮拉不是在那里吗?」 姊姊指着呆站在我背后的吸血鬼姊妹侧着头说。 我对愣着的她说「太天真了!」一脸得意地弹了一下手指。 以此为信号,一名侦探从两人正后方的桌子下钻了出来。 「说不定比起侦探,我比较有魔术师的天分呢……」 呵呵呵……辛西亚面带不羁的笑容现身。 吸血鬼只要有血,不论是什么东西都能够实体化。我靠近两人身旁的时候,辛西亚悄悄对我说。 她说,她来做两人份的布偶替身让我绑起来。 「我眨眼间领悟辛西亚的意图,为了把奥萝妮拉安全送到姊姊身边牺牲了一点色相。」 这是个完美的作战──我再次挺胸说道。 我做的事情主要是诱敌,不过救了姊姊的事实还是让我的心情比平常还要亢奋。 「姊姊,夸奖人家。多亏有我──」 多亏有我才保住一命喔!我正想说出这句自以为是的话,视野顿时一片黑暗。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下一瞬间就听见什么东西倒下的声响。 「……艾维莉亚!你还好吗?艾维莉亚!」 姊姊拼命呼唤的声音,以及头热热的痛楚。不久之后,色彩才回到视野之中。 「……奇怪?」 我花了好一阵子终于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脑中感受到血液流通的温暖。看样子我因为贫血昏倒了。 「……这究竟是?」 不过,令人吃惊的不是我因为贫血昏倒,而是现在姊姊的脸在我的视线正前方,我的头垄罩在温暖的触感与温柔的味道之中,简而言之就是我躺在姊姊的大腿上。 这里是天堂吗? 「我死掉了吗……?」 「还活得好好的喔。」 好乖好乖,她摸了摸我刚刚撞到的头。我有点太幸福了其实是真的死掉了吧……? 「对不起,都怪我们吸了太多血……」 辛西亚愧疚地说,手上的两只小布偶同时垂头丧气。 我差点飞向天堂的意识被辛西亚的声音唤回现实。 「不会,请不要在意。我不那么做就没办法抓住坏人了。」 我在姊姊的大腿上露出帅气的表情。 「……你们两个很帅气喔。谢谢你们。」 辛西亚拿下布偶,朝我伸手说:「最近都没遇到什么正常人,害我有点感动。」 我握起辛西亚的手,把握机会面露得意的表情说: 「帮助有困难的人是旅人的义务。」 对不对呀,姊姊?我不改得意的表情望向姊姊,姊姊就笑盈盈地再次摸摸我的头。天堂就在这里…… 「帮助有困难的人是旅人的义务吗……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辛西亚露出怀念过去的神情重复了一次,轻声一笑。虽然不晓得有什么好笑的,不过侦探这种人就算不好笑大多都会笑,我想不用太深入思考那个笑容有什么意义。 只要能收下这句感谢我就满足了。 「谢谢你们,客人!旅馆被黑衣男占领的时候,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为非作歹的男人全被绳索绑起来之后,其他客人与店员也重获自由。 不出所料,朝我们跑来的是贴心的柜台小姐。她一次又一次地向我们四人低头致谢。 「我能做什么感谢各位呢?」 奥萝妮拉一听,立刻一脸得意地弹了一下手指。 「那我想喝新鲜的血。」 得先洗掉嘴巴里的味道呢──她说。 柜台小姐听了点头回答「我明白了。」在餐厅主厨耳边说「拿隐藏菜单出来。」话说回来,我听说这间店的隐藏菜单上有生肉呢。 不久之后,柜台小姐来找我们。 她细心地屈膝跪下,配合姊姊的视线高度,说想跟奥萝妮拉她们一样给我们谢礼。 「谢礼吗?」 姊姊重复思考似地又说了一次。 「是的。不论是料理还是金钱,请尽管说。我们会尽量提供的。」 「她这么说耶。怎么办,艾维莉亚?」 姊姊将视线转向我。 真伤脑筋。 我躺在姊姊的大腿上,让她温柔地摸头,轻声一笑回答: 「我已经很满意了。」 ○ 后来,那天召开了稍晚的晚餐会。 一群黑衣男闯入,害餐厅一塌糊涂,没有余力仔细替每一个人点餐制作餐点。 结果以自助餐的形式让客人与员工一同享用。 由于是非常状况,客人和员工都没有在乎体面的力气。最后我们过了一段非常自由的时间。 「来,艾维莉亚。多吃一点肉。」姊姊在我的盘子上添了许多肉。超级无敌多。「来来来,多吃一点喔。」 「有点多耶。」 「要多吃一点补充血量呀。」 「不需要这么多吧……」 「不要啰嗦快点吃。」 我的盘子上马上就装满了肉。 回到位子上,吸血鬼姊妹在我们对面大啖烤牛肉。她们说:「血喝了很多,但都是难喝的血,想吃点肉洗去嘴巴里的味道。」 我纳闷地想问她们在哪里喝的,瞥了一眼餐厅角落就看到满脸惨白的黑衣男。原来如此,看来不用问了。 奥萝妮拉说: 「我不喜欢年轻男生的血……但是接下来得飞很长一段距离,没办法挑三拣四。」 话说回来,这可能是我第一次好好坐下来跟两人聊天呢。 辛西亚来房间的时候,稍微提到两人接下来准备返回老家。 「天亮的时候应该就能到家了吧。」 奥萝妮拉说,两姊妹的故乡在不远处。「很可惜,但这应该就是最后的晚餐了。」 辛西亚在旁边静静地吃着肉。 「呜呜……好好吃……」 对于向往外面世界的辛西亚来说,返回老家想必不是她的本意。「要不是他们,就可以在外面的世界玩久一点了说……」 因此她注视男子们的视线颇为锐利。 听说,两人的母亲说外面世界很危险,阻止两人外出。 这样她们终于理解被阻止的理由了吧? 「最近都没遇到什么好事。」 奥萝妮拉彷佛在怀念过去一般叹了口气。 她说每次到新的国家就遇到黑衣男,每天都被受到吸血鬼这种特殊种族吸引的人追逐,几乎没有时间休息。 「那么,你们也很久没有像这样慢慢吃饭了吗?」 姊姊问,奥萝妮拉便回答「就是说呀。」笑了笑。 「所以,到了最后的最后反而有点可惜。」 妈妈说得没错,外面世界不是什么好地方。返乡的路上充满失望,到头来人类都没有什么好人,让她每天叹息。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说今天的料理特别美味。 「好可惜喔……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多品尝一下。」 奥萝妮拉轻声笑了。哎呀哎呀?总觉得她好像在看我。 「就是说呀……好美味喔……」 妹妹辛西亚也边吃着肉,边对我露出渴望的眼神。哎呀哎呀?总觉得情势怎么变了? 「等一下,不可以再喝我妹妹的血了。」 姊姊挡住两道肉食动物般的视线。我忍不住心动。 「啊哈哈,开玩笑的啦。被你们救了一命,我们才不会这么不知感恩。」 奥萝妮拉说。 她的眼神没有笑意的说…… 「觉得可惜不是谎话喔。我本来就是因为妹妹不回家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出来,但最近都遇到坏人。」 不过,外面的世界也有好的邂逅──奥萝妮拉说,视线再次转向我们。 接着两人一同笑了笑。 那看起来非常天真无邪,丝毫不像是吸血鬼,而是一对平凡的姊妹。 ● 「唉……好麻烦喔……」 回到老家,等着辛西亚的是无趣的每一天。 擅自离开家里让母亲决定今后暂时限制女儿的行动,避免她再度离家出走。 不仅如此,还顺便叫她照顾家畜。会向往外面的世界,是因为她太闲了。 「只要忙着工作,就会没有时间想去外面了……喔喔~原来如此。妈妈也真会想……」 嗯嗯嗯……奥萝妮拉点头说。 「不是,姊姊,现在是佩服的时候吗?我们没有自由了耶。不觉得应该发出怒吼吗?」 「我反而想对妹妹的愚蠢行径发出怒吼的说。」 奥萝妮拉原本就是为了把辛西亚带回家才不甘愿地离开故乡。 明明乖乖达成任务回到老家,妈妈却叫她和妹妹一起每天照顾家畜。 「为什么连我都要照顾家畜……?」 说她能否接受确实令人怀疑。 辛西亚对姊姊嗤之以鼻,还耸了耸肩。 「不是,姊姊也玩得很爽,我们算是同罪吧?」 「但是我有好好达成任务,现在做的事情也比妹妹还多。」 奥萝妮拉本来就还算听话,嘴上抱怨不平等待遇,最后还是俐落地做好了工作。 「就先别管这种小事了,姊姊。工作结束之后你有空吗?」 「有是有。」 「那今天一起来吧?」 「反正我就算没空你也会找我……」 奥萝妮拉耸了耸肩,却没有拒绝。因为她在心中还算期待。 决定了下午预定做的事情后,工作结束的速度快到令人惊讶。尽管两人心照不宣,回到故乡之后还是有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 两姊妹整理好物品,跟父母说傍晚之前会回家,手上戴着布偶迈开步伐。 接着,她们来到附近的托儿所。 「出现了!奥萝妮拉和辛西亚!」「好慢喔!」「大姊姊,再说一次那个故事!」 小孩子一看见两人就聚集过来。 对于没去过外面世界的小孩子们来说,两人是令人崇拜的偶象。 「哈哈哈久等了!布偶侦探来啰!」 辛西亚双手戴着布偶挺胸说。感觉真棒,让人浑身发麻。 「那么,今天就来说白发旅人姊妹的故事吧。」 奥萝妮拉也在隔壁戴上布偶,用生疏的动作操纵。 两只布偶都是白头发。 「你们几个听好啰?外面的世界有很多可怕的坏人──但偶尔还是有好人。」 那是和在某处遇见的旅人姊妹与长得一模一样的布偶打倒邪恶黑衣人,帮助可怜吸血鬼的冒险故事。 刚回到故乡的两人暂时无法外出旅行。 取而代之,她们用双手操纵小小的布偶,说故事给小朋友听。 她们从小就听祖父说外面的世界充满坏人,光是身为吸血鬼,生命就会受到威胁。 不过那并不是个残酷的世界,只是比故乡还要自由而已。 两人说出踏上旅途后遇见的旅人的故事。 有在旅行途中担任侦探助手的灰发魔女,或是现在正在说的白发姊妹。 不论好事坏事,两人都跟孩子们说。 看样子,短时间内不缺话题了。 想要有趣故事的时候,就再次旅行吧。 辛西亚和奥萝妮拉跟心怀梦想的小孩子一样,双眼闪闪发亮地用布偶道出一则又一则的故事。 投书故事2 某协会职员的烦恼 投书负责人 伊蕾娜 自从我在魔法统合协会处理「募集关于魔法的烦恼!」的工作已经过了三天。 勤奋认真最喜欢工作无法抛下有困难的人不管的烂好人魔女也就是我今天也露出半死不活的表情前往魔法统合协会坐在桌子前。不知道能不能早点下班? 我眼前是迟迟不肯消失的投书小山,几天前心血来潮应征时的我想必没有料到这个情况。 在回答陌生人的烦恼之前,我想先请教解决眼前这座小山的办法。谁来救救我。 我想干脆抛下工作一走了之,但这次的雇主是魔法统合协会。只要身为魔法师不论如何都无法摆脱这个组织,可说是最不适合招惹的对象。 因此,现在的我除了面对眼前堆积如山的投书之外别无选择。 我接受的是短期打工可说是不幸中的大幸。若要我长期从事这种工作,我迟早会精神耗弱误入歧途。 就是因为有终点,我才能打起精神。 总之,现在就暂时不甘愿地面对工作吧。 「那么就来看看今天的投书吧。」 我随便从小山里抽出一封信,打开信封。「……嗯?」 随后我稍微皱起眉头。 今天的寄件人居然是魔法统合协会旗下的魔女见习生。 看这可爱的字体,她绝对是个可爱的女生。就用比平常高一度的声音朗读吧。 「初次见面!我是隶属于魔法统合协会的m!啊,m是笔名,不是真的名字喔!这个投书可以写笔名吗?我的名字就魔法师来说有点特别,看名字就知道出身──」太麻烦了容我省略,总之这是m小姐寄来的烦恼。「那么,她的烦恼是……」 写了一大串开场白,她的烦恼却颇为简洁明瞭。 就念出来吧。 「我想怀着感谢之意送礼物给最心爱的姊姊,请问该送什么才好?」 嗯嗯嗯,原来如此。 真是可爱的烦恼,感觉得到美丽的姊妹情。 于是我真心诚意地提笔写下给m小姐的回答。 咨询者 m小姐 『能被你这样的妹妹喜爱,你的姊姊真幸福。我想只要是你怀着爱意送的礼物,她不论收到什么都很高兴。总而言之就先送她一堆东西吧。你姊姊一定会接受原原本本的你才对。请务必告诉我送完她礼物的结果喔。法q。』 我没有谈过恋爱,不过我想这恐怕就是迫切等待心上人回信的心情。 自从听说附近国家的魔法统合协会设立了咨询烦恼的部门以来,我就迫不及待地寄了一封信去。 当然,我隐瞒了美奈这个名字。和姊姊相关的烦恼被人知道太丢脸了。 坐立不安地等了三天之后,那封信的回函终于出现在我在协会分部的办公桌上。 结尾的问候有点奇特,但她真心诚意地回答了我的烦恼。即使不晓得对方是谁,能有共享秘密的对象仍让我真心感到高兴。 「只要是怀着我的爱意的东西,什么都可以……是吗?」 好高兴。 我双手拿着信,遮住嘴巴避免任何人看见脸上浮现的笑容。 不知名投书负责人写的信上飘来淡淡的香味,让我心跳加速。 这就是倾听我烦恼的投书负责人的味道吗……? 「好好闻……」 我闭上眼睛。素未谋面的投书负责人似乎在幻想的另一头替我加油打气── 投书负责人 伊蕾娜 「嚼嚼嚼嚼……」 在从事这份工作的时候我常常吃甜食。办公时甜食果然不可或缺。 其他投书负责人都警告我味道会沾到信上,所以吃东西的时候我都跟把食物储藏在脸颊里的啮齿类一样偷偷摸摸。 「……啊,话说回来。」 今天我也跟往常一样处理小山一般的投书,忽然在意起几天前回信的m小姐的后续。 一看桌上,我看见写到一半的回信,以及甜甜圈上的糖霜跟细雪一样散落在桌上。 话说回来,我几天前也像这样吃着甜甜圈污染回信呢…… 话虽如此,我也不是因为甜甜圈才回想起来。 我刚才读的信上有一行令人在意的句子。 这封信来自名叫s小姐的咨询者。 她说: 「你好!人家的名字是s!啊,s当然不是本名,其实我的本名就魔法师来说有点特别,会暴露出身──」这个写法好像在哪里看过但问题在这段超长又无聊的话后。 来看看正题的部分吧。 上头这么写道: 「最近妹妹的样子有点怪,请告诉人家该如何是好──」 咨询者 s小姐 「投书负责人,拜托了……!」 某一天,人家深呼吸后嘿呀一声把信投进邮筒,接着对上天祈祷。寄信给远距离恋爱的心上人时说不定就是这种心情吧。 姑且不论这个,必须先说人家为什么要写这封信。 「拜托了,投书负责人……!」 事件要回溯到几天前。 「请帮人家解决妹妹的异状……!」 妹妹美奈的样子变得有点奇怪。 人家既是魔法统合协会的员工也是旅人,基本上不会长期停留在同一个地方,最近却在某一国长期滞留。 美奈也住在那个国家,于是身为姊妹一起去吃饭、互相报告近况的场面必然不少。 某天,美奈突然问人家: 「呵呵呵。唉,姊姊。」 「什么事?」 「姊姊喜欢怎样的我?」 「那什么感觉起来有够不妙的问题?」 人家喜欢不会问「喜欢怎样的我?」的美奈吧…… 从这一天的这段对话起,她就时不时做出奇怪的举动。 比如说,和美奈一起去吃饭的时候。 她一在位子上坐下,就点了两人份的肉酱面。人家也点了自己的餐点,还以为她一个人要吃两份,身为姊姊心想「她变得好会吃喔」,对妹妹胃袋的成长既佩服又担心。 「姊姊,这份给你。」 餐点一端上桌,美奈居然就把一份面给人家! 为什么?太神奇了。人家当然问她原因,美奈就一脸不耐地把脸撇开。 「我又吃不下这么多。」 她这样回答。这个时候就已经超越莫名其妙,让人毛骨悚然了;但是妹妹难以理解的行动不只如此。这只不过是开端而已。 「姊姊,这个给你。」 某天,美奈说自己太多了,送了一大堆好看的衣服过来。这是在暗示人家穿得不够好看吗?没礼貌! 「还有,这也给你。」 另一天,她送了一大堆书来。是想叫人家多看点书吗?越来越没礼貌了耶! 「这也给你。」 最后她甚至给人家现金。 「呵呵呵……」 而且还边给边笑。 吓死人了啦! 人家完全不懂她想做什么,只觉得不寒而栗。而且她送的东西人家全都乖乖收下,之后她如果说「我给了你那么多东西,要好好服从我喔。」的话该怎么办?人家每天都害怕得瑟瑟发抖。 直到某一天,人家忽然发现美奈的目的。 我记得那天一起散步的时候,美奈说了一句「我想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给姊姊。」这在物理跟心理上都沉重无比的话。 把所有的一切都给我──此时人家灵光一闪。 美奈最近做的事情……不就是! 不就是「终活」吗? 『简而言之,终活就是死期将近的人整理身边的物品,如同「不带走一片云彩」这句话所说,为了不让身后之物造成他人困扰而整理遗物的行为。人家从妹妹m的一连串行动感觉到疑似终活的气息。妹妹当然还年轻,也没有生病的迹象,为什么……!』 这样继续给人家东西下去,美奈似乎会消失不见。 于是人家才又悲伤又焦急地写信咨询。人家决定把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交给专家处理。 就这样抱着祈祷般的心情寄出投书不到几天。 回信来了。 『那应该不是终活。』 信纸上写着美丽的字迹。『你的思考太跳跃了,小迷糊。』 信先从劝谏的字句开始。 咦咦?真的吗? 那么妹妹最近难以理解的行动究竟是什么? 告诉人家,投书负责人! 『你妹妹个性认真害她充满各种烦恼。这种时候就默默拥抱她吧。现在你妹妹需要的是心爱姊姊给予她不求回报的爱。请你用爱温柔地抱住你妹妹吧。法q。』 结尾的问候看不太懂意思,总而言之只要抱住妹妹就好了吧? 我知道了。那人家现在就去报警处理。 啊,搞错了。现在就去抱紧处理! 「…………」 寄件人 m小姐 某天,我一如往常向姊姊进贡的时候。 「美奈!」姊姊突然一把抱住我。 「呀!」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害我动摇地发出平常不会发出的声音。我为了避免跌倒,也紧紧抱住姊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姊姊在困惑的我耳边低语: 「没关系的,美奈……」 美奈只要跟平常一样就好。不用勉强自己送人家礼物──她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她好像说了类似的话,只是我的意识在被抱住的时候就早已飞到九霄云外,所以并不确定。 不论如何,我觉得自己平时的努力有了回报。 姊姊终于理解了我的心意。 「不论发生什么事,人家都会支持美奈的喔。」 好乖好乖,姊姊温柔地摸摸我的头。 我就算现在去死也无怨无悔了。 「美奈,还不可以死喔……?」 讨厌,我们难道心意相通了吗……? 难道说,我想的一切全都被姊姊看穿了吗?那样就伤脑筋了…… 激烈的心跳被听见怎么办? 我双手用力推开紧密贴合的身体,姊姊就马上更用力地抱住我。我就算今天死掉也无所谓了。 「不可死掉喔,美奈。」 想害死我的是你,姊姊。 每次轻声细语在我耳边响起,脑袋似乎就会短路。 「还有美奈如果不在了,人家会非常伤心喔。不要那么轻易就从人家面前不见。」 那可以一辈子在一起吗? 「美奈……」 「姊姊……」我慌张地忍住嘴角的笑意,终于挤出这一声。 这时姊姊才终于放开我。虽然有点依依不舍,但是她继续抱下去的话,我可能会融化死掉。 姊姊在比平常还近的距离对我微笑。 然后她说: 「不知道你看了什么书受到影响,但想终活还太早了。」 ………… 终活是什么? 投书负责人 伊蕾娜 某天,我一如往常认真地吃着甜甜圈处理投书负责人的工作,就收到上次帮助的咨询人s的感谢信。 她说,抱住妹妹之后,可疑的举动就真的结束了,作为一点心意送上感谢与一点钱报答我精准的指示。 『人家一直以为妹妹是在终活送人家东西,结果投书负责人说得果然没错,是我误会了。』 s小姐说,一抱住妹妹误会就立刻解开,发现妹妹是想感谢她平时的关照才送礼物给她。 听说,妹妹也寄信给某国的魔法统合协会咨询。 哎呀,投书负责人给的建议真是优秀又精准呢。 『受不了……明明默默收到东西反而会不清楚意图让对方害怕,总而言之就先送她一堆东西这个建议真是糟透了。唉~真是的,只能说帮妹妹商量的投书负责人是个大傻瓜呢。』 ………… 喔喔,这样啊,大傻瓜啊。 『啊,可是您的对应超棒的喔!总觉得像是人家早就认识的人,给了非常棒的建议。谢谢您。有点毒舌的感觉也超赞的,唉嘿嘿。』 真想挖苦她抱着妹妹居然还对投书负责人献殷勤是怎么回事,不过信封里的金额不小,于是我把坏话咽了回去。味道甜甜的一定是因为我和着坏话跟甜甜圈一起吃的缘故。 追根究柢,我本来就同时负责咨询姊妹两人。真要说起来的话,这个结果比较像是我安排的── 「算了,总而言之事情解决就好……」 我没有写回信,直接把感谢信收了起来。 不久之后,妹妹m小姐也寄了回信来。 m小姐是在信里有些兴奋的人呢。 她究竟会写下什么样的谢词呢?我受到好奇心驱使打开信封。 「…………?」 有点重的信封里没有信纸。真奇怪?明明像是装了什么…… 我「嘿!」一声,试着把信封倒在手掌上。 一枚硬币掉在我的掌心。 就这样。 看了看信封里面又抖了好几次,内容物只有这些。 只有钱而已。 简单来说,m小姐什么也没说只寄钱来。 ………… 「好恐怖……」 我就这样切身体会了姊姊收到沉重感谢时的心情。 第二章 无聊的不死之身 高耸城墙围绕的古老国家。 城墙之国。 很久以前这里是唯有精灵居住的排他国家,如今成为了各式各样种族聚集的美丽国家……这就是这座大国的名声。 我深呼吸一口气排解紧张的情绪。 对我这种胆小鬼来说,入境审查每次都会心跳加速。穿过国门时显得行迹可疑怎么办?被当成怪人怎么办? 如果被当成小孩怎么办?真的被当成小孩该怎么办?最重要的是被当成小孩怎么办?因为很重要所以说了三次。 第一印象非常重要。 如果有服装规定的话怎么办…… 国门露出「请进吧?」的表情迎接我的到来,可是不对不对,可不能被这温柔的假象欺骗。像这样张开双手欢迎我的国家,大多都会将我这种外表的人当成一般的小孩子,稍微看不起人家。这对我来说非常难以忍受。 不能被他们小看才行。 这种时候第一印象最重要。 首先,在进入国门之前先来整理一下仪容吧。 我拿出镜子,确认自己的样貌。珊瑚色的头发漂亮整齐,今天也很可爱。金色的眼眸今天也有点混浊。身上穿的魔法师长袍一尘不染。真要说起来,就百岁人瑞来说这个打扮甚至有点太花俏;但是为了配合这小不隆咚的外表,穿着这种衣服也无可奈何。 接着,我检查行李。最基本的行李中装着换洗衣物、钱,还有重要的纸条。我身边只有熟悉的物品。 也就是没有任何问题。 「…………」 然后我抬头挺胸。 光明正大地站到门前,我「唔唔!」一声抿起嘴,皱眉露出锐利的表情。看见自然而然站到门前的身影,连我自己都不禁着迷。 发现我的卫兵先生朝我走来。 从外表推测他差不多二十五岁。 来,让我见识见识绅士般的应对吧,小伙子。 「嗨,欢迎光临城墙之国!你叫什么名字?」 卫兵先生跟对小孩子一样,稍微弯腰问。 他一定是看我的身高与长相把我当成小孩了。我完全失败。亲切的国家果然不行,以貌取人真是太愚蠢了! 这时要身为大人好好说清楚才行! 我举起手清楚地回答: 「是!人家就是玛特丽希卡!」 啊──! 用名字自称的坏习惯害惨了自己。被问名字是什么就精神抖擞地回答,不管实际年龄几岁都是小孩子会给的反应。 我对自己的失态大失所望,甚至不想入境这个国家了。 「哈哈哈!玛特丽希卡啊。你好有精神喔,今年几岁?」 「…………!」 不过,想不到这时居然获得挽回的机会。他问我几岁呢。这不是身为大人发挥威严的大好机会吗? 听了我的实际年龄,卫兵先生一定会态度大转弯,说着「失礼了……!没想到您居然这么高龄……!这个年纪看起来还这么年轻……!」错愕地当场跪倒在地。 我做好俯视卫兵后脑勺的准备说: 「一百岁!」 顺带一提,我是大约一百岁,并不知道实际年龄。超过五十我就对自己的年纪不感兴趣了…… 算了,没关系!对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来说,只要年纪比自己还大,不论是大五岁还是大八十岁都差不多,无疑都是应该尊敬的长辈。 来,让我见识见识绅士般的应对吧,小伙子。 「喔,一百岁啊。好年轻喔。跟你说,我四百岁喔。其实今天我生日。」 呜嘎──! 「……这、这样啊,生日快乐……」 我对自己一百岁就得意洋洋感到丢脸。也对炫耀自己超过五十岁就对自己的年纪没有兴趣的事情感到羞耻。这就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我再次强烈地体会到不可以以貌取人。 「哈哈哈,谢谢你。来,入境审查结束了,请进。」 「没问题吗?」 不需要检查行李吗?我侧着头问,卫兵先生又「哈哈哈」地笑了笑。 「没关系,我三十分钟前看见你在门前检查自己的行李,有可疑物品的话早就看到了。」 ………… 呜嘎──! ○ 受到意想不到的屈辱,我依然穿过国门,并在这时打开重要的纸条。 不久之前遇到的灰之魔女伊蕾娜给我的纸条上,写了魔女娜塔莎这位非常长寿,又知识渊博的女性的地址。 她活了四百年,或许有某种关于我这个体质的知识也说不定。 「大姊姊,这个饼干给你!」「是我们家做的!你吃吃看你吃吃看!」 走在街上,我看到两个长耳朵种族的小孩在发饼干。 「咦咦?可以吗?」 听见她们叫我大姊姊,我开心地接下饼干吃了起来。甜味在嘴里散开,感觉起来幸福无比。 看来,这个国家是形形色色种族聚集的特殊国家。 「喔呵呵!你们知道吗?这个国家不论是什么种族的人都接受喔。」 走在大街上,看起来十分博学多闻的大小姐在跟男子们说。 「真是太博学了……」「博学到我无话可说……」「大小姐真是知识渊博!」「不愧是愿意接受大小姐的美妙国家。」「等一下那是什么意思你在找大小姐的碴吗?」 我经过发出感叹的人群旁边。 的确,越走就越能发现这里充满各式各样的种族。 例如说,刚才送我饼干的应该是精灵的小女孩。在大街上漫步的人们有些是长角的兽人、长了蝙蝠般翅膀的魔族,或是一般人类、魔法师,五花八门。 可是我却感受不到任何意识到彼此不同的气氛。 这个国家不论种族人人平等。 住在这种美妙国家的魔女一定也是个善良的好人。我顿时期待不已。 于是,我踏着轻快的步伐在街上漫步。 说不定会在这座城里找到也说不定。 治好我身体的方法。 治疗不论罹患何种疾病,就算身首分离,不管流多少血、经过多少时间,都绝对不会断气,不死之身的方法── 「好痛!」 可能是因为我边走边认真思考,没有发现有人靠近。 咚地一声,我的头撞上某种坚硬的物体。 反射性地按住疼痛的额头抬起头来,就看到一名身材高的女性。我好像不小心撞到她了。 「…………」 俯视我的眼神冷若冰霜,她有着苍白色的秀发与金色的双眸,身穿时髦的服装。 我猜她年纪应该比我还小,但撞到人的是我,得跟她道歉才行呢。 我决定充分活用看起来幼小的优势,泪眼汪汪地道歉。 「对、对不──」 「啊啊?」 苍白色头发的女子狠狠瞪了我一眼。我难道忘记了吗?这个国家是各式各样种族并存的国家!换句话说,就代表不论长得像不像小孩,对方都毫不留情。 苍白色头发的女子拍了一下我不停发抖的肩膀。 呀──! 手臂要被扯掉了! 「你叫什么名字?」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问?难道是要刻在墓碑上吗?我要死了吗?可是我是不死之身,会从坟墓里爬出来也没关系吗? 「那个……玛、玛玛玛、玛特丽希卡。」 「这样啊。」苍白色头发的女子冷酷地点头。「妾身就帮你取个适合的名字吧。小不隆咚地跟猫咪一样,你就叫猫咪如何?」 「什么?」这样干嘛问我的名字? 「嗯!那么你的名字就叫猫咪。话说回来,猫咪你现在有空吗?人不够很头疼啊。」 「咦?现在我有点事情……」 「这样啊,可以吗?真识趣呐猫咪!你朋友想必不少吧?」 难道说玛特丽希卡说的是别种语言吗? 总之对方没有生气让我松了口气。不过就别种意义上来说她有点麻烦,或者该说有点难搞。我似乎撞上了一个不太有办法沟通的对象。 这下伤脑筋了。 接下来明明得去找魔女娜塔莎,我才没有时间陪这种人! 「不好意思,玛特丽希卡现在有点忙!」 那么我就先失陪了! 我转身迈步。只要逃走就没问题了,呵呵呵! 「都撞到人家了怎么能这样?是吧,猫咪?」 可怜的玛特丽希卡被一把抓住肩膀,力道比刚才还强。 「…………」 呜嘎──! ○ 撞到对方的时候势必就无法逃离这个命运了。 不知名的苍白发女子就这样拖着我── 「顺带一提,妾身叫做路雪菈。请多指教啊,猫咪。感觉似乎能跟你当上好朋友,就特别准你唤妾身路雪菈吧。不这么喊就把你大卸八块。」 「咿咿……」 不论如何,路雪菈拖着我,最后来到城镇广场。 已经有好几名看似路雪菈朋友的人聚集在那里了。 尽管见面不到几分钟,但我在心中认为路雪菈的朋友一定都是发出「耶~」或是「咻~」之类的怪声沟通的人;想不到广场上的竟然都是外表光鲜亮丽,举止高雅的淑女。 「真是的!路雪菈好慢!」「我们等了好久喔!」「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隔壁的那个女生是谁?新的小妹吗?」「好可爱~!」 路雪菈一到,高雅的淑女们就带着柔和的气氛迎接。被初次见面的她们抚摸,我感觉也不赖。唉嘿嘿嘿嘿。 可是她们在这里做什么? 「好,都到齐了吧!那么出发啦!你们几个!开战啦!」 路雪菈说出可怕的话一声令下。 我心里顿时涌现想快点回家的想法,但一想到反抗的后果会不堪设想,只好乖乖跟了上去。 包含路雪菈在内,从聚集在此的小姐们的特征来看,应该不会做什么弄脏衣服的事情才对。 虽然用了战争这个词,要做的事情一定是什么聚会吧。玛特丽希卡真聪明。 「我们要去吃什么?」 我擅自在内心决定一定是去吃饭,这么问路雪菈。她一听回答「喔喔,还没跟你说呐。」笑了笑。 「说到要吃什么……嗯,吃派吧。」 她说。 「派!」 单纯的我立刻心情高亢。 能吃到免费的派反而很幸运吧?我边想边在心里开心地里哼歌。 不久之后,我们抵达战场。 那是间符合高雅淑女的时髦咖啡厅──并不是,不知为何是座普通的广场。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广场到处都准备了大量的派。哎呀哎呀?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今天要举行砸派大赛的演习。你们给我带着宰了对方的心情上。」 淑女们听见路雪菈的号令各自拿了一张派。哎呀哎呀?她们想做什么? 「喂,猫咪。你跟妾身一队。」 我跟猫咪一样被拎着后颈带走。接下来要做什么……?现实与理想的落差太大害我不禁浑身发抖,路雪菈就说: 「砸派大赛。互相丢派,没弄脏的就算赢。」 她对我抛出简洁明瞭却又丝毫不打算让我听懂的说明。与此同时,她奋力扔出手中的派。就这样,战争开打了! 充满白色鲜奶油的派在空中飞舞。 「咿、咿咿咿……!」 我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在派此起彼落的现场抱着头蹲下,简直就像是初次体验战场的新兵。 砸派大赛一开始,原本高雅的淑女们就跟看见杀父仇人一样凶狠地互相砸派。 「呜呀──!」 而在战场正中央窝成一球,迟早会变成箭靶。我也不是例外受到集中轰炸,全身变成一片纯白当场倒下。 这些人难道不懂得体贴初学者吗? 「猫、猫咪──────!」 路雪菈抱着惨不忍睹的我。 「好、好惨……!到底是谁做的!」 就是你。 「唔……!你的仇妾身一定会报!等着妾身!」 这么说的你也被当成靶了。 接着我们一起身就拿起旁边的派往对面的淑女砸。 如花一般色彩斑斓的穿着,种族五花八门的她们全都面带鲜奶油与笑容。 全身脏掉一次,就会不在乎任何事情了。砸过一次派,就难以否认我也渐渐乐在其中。嘴上说了这么多,我和路雪菈一起尽情享受了这场战争。 不久之后。 砸了大概十分钟。 「好!演习结束!感觉不错!这样应该就能举办庆典了。那么今天就解散!」 路雪菈拍了一下手宣告结束。女子们也当场沉稳高雅地说「好好玩喔~」「对呀~」带着刚喝完茶会的气息聊天解散。若不是浑身鲜奶油,这个画面应该美不胜收才对。 不论如何,砸派大赛结束了呢! 那么我就先── 「好了,猫咪。咱们去下一个活动吧。」 「咦!」 路雪菈就这样把我带走了。奇怪咧?我的拒绝权呢?不是已经解散了吗? 见我一脸不解地愣住,路雪菈露出爽朗的笑容,说出不得了的事情。 「今天从早到晚都有庆典跟活动,麻烦你到最后啦?」 听见那句话,我顿时领悟今天将会是辛苦到死的一天。 不过不死之身不会死就是了。 ○ 在那之后,路雪菈如同自己的宣言带着我到处跑直到晚上。 可是在那之前,我们全身都是鲜奶油,希望她能理解这样没办法参加活动。于是我委婉地向她表达「这个样子玛特丽希卡觉得不太适合参加庆典」,偷偷希望之后的预定能够取消。 「下一个预定是扮装派对,不要紧。」 呼啊? 她的意思是── 「难道要这样直接去吗……?」 「啥?你是笨蛋吗?」 「硬是邀人去砸派大赛的人应该没有资格说吧……」 「扮装前要换衣服,当然是在那时洗澡啊。」 「啊,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我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话题以我决定参加为前提进展。难道说我有点期待吗……? 不久之后,我们如同路雪菈的宣言,造访扮装派对的会场。不可思议的是一抵达举办派对的大餐厅,尽管我们的模样非常缺乏常识,店员却明白我们会到似地替我们准备毛巾,还带我们去淋浴。 真是太善良了。热水澡跟人情的温暖让我身心都暖洋洋的。 冲好澡后我们彼此穿上扮装的衣服。 「看,如何啊,猫咪?妾身穿的是龙的扮装。」 吼~路雪菈跟叼着猎物炫耀的猫一样洋洋得意地现身。说是龙的扮装,她的头整颗塞在龙的嘴巴里。 「我想那一般来说叫做布偶装才对……」 「别在意那种小事。」 没关系吗? 「话说你的扮装为何有两条尾巴?」 「呵呵呵!奇怪了,你不知道吗?长生不老的猫咪会有两条尾巴喔?喵呜~」 「可是你又不是猫。」 「那是该对扮装的人说的话吗?」 扮装派对依照预定进行。听说这间餐厅的概念是让人成为心中向往的自己,会定期召开扮装派对。 会场中充满名符其实各式各样穿着的人。有医生、剑士、魔法师,还有人扮成吸血鬼和兽人。 我提高警觉避免在这里又被砸派,但在这间餐厅只有普普通通地享用了美食而已。形形色色种族聚集的这个国家料理也种类众多,我着迷地吃了个过瘾。 我喜欢这个国家…… 扮装派对结束时,店员叫住了我。 「啊,贵宾。入店时穿的衣服帮您清洗干净了。」 我也喜欢这间餐厅…… 看样子在我们开趴的时候,这间餐厅的魔法师替我们紧急清洗完毕了。 「谢谢你们。对我这么好……玛特丽希卡好高兴……」 回到手中的衣服蓬松柔软。 我再度体会到人的温柔内心暖洋洋。 「呵呵呵,您是路雪菈小姐带来的朋友呀。这点小事是应该的。」 回答我的店员开心地笑了。 就这样,我们离开了扮装餐厅。如同路雪菈所说,庆典与活动理所当然一直延续到晚上,她马上把我带去下一个地方。 下一个活动包下了整条街举行。 「哇啊,好大喔。」 据说这个活动叫做神明庆典。我第一次听说不太明白,但似乎是坐在王座般豪华的大椅子上,给很多人扛着走的活动。 更令人不解的是,不知为何玛特丽希卡和路雪菈都坐在王座上。 ……为什么? 扮装派对的会场也是,总觉得路雪菈的待遇很不寻常。 「路雪菈你是何方神圣?」 「妾身就是神……」 「…………」 问了也听不懂,活动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结束了。 在那之后,我又被她带着到处跑。 「那座村子有叫可爱女孩踏踏葡萄,酿造美味葡萄酒的活动。」 「踏踏是什么?」 「妾身也不明白。」 例如说是踩葡萄体验。 「呐,猫咪。念书给妾身听。」 「你不识字吗?」 「妾身喜欢听别人说。」 或者是把旧书分享给别人的安静活动。 「你不觉得口渴吗?」 「太阳已经下山了,肚子也有点饿了呢。」 「那有个正巧适合你的活动喔。」 又或者是品尝世界各地啤酒的活动。 各式各样的人们在大街上的摊位前慢慢地移动。来到广场,就看到人们在专为庆典准备的长椅上休息聊天。 路雪菈啃着在路边摊买的羊肉串问:「你想喝什么啤酒?」 话虽如此,玛特丽希卡外表看起来还未成年。 「对不起,喝酒我有点……」 就委婉地拒绝吧。想不到,路雪菈不可思议地侧头说: 「你不会喝酒吗?」 「唔嗯……不是,与其说是不会喝……玛特丽希卡看起来年纪还小。」 「你才没有外表那么年轻吧。」 她这么一说我才恍然大悟。 环视周遭,外表像是小孩的女生──我入境时看见的精灵少女们边灌酒边说「下班果然就是要来一杯~」这种早就成年的疲惫社会人士会说的话。 外表在这个国家毫无意义。 也就是没有必要顾虑。 「这是感谢你陪妾身一整天的谢礼。拿去买喜欢的东西吧。」 路雪菈把金币放在我手里。 金币! 「可、可以给我这么多钱吗……?」 手手不停颤抖。太感动了。有这么多钱,想吃多少东西,吃多久不都没有问题吗!? 「女、女神……!」 我对路雪菈祈祷。 我的女神路雪菈早已灌下第二杯啤酒,红着脸说: 「哈哈哈!就是说吧,就是说吧!崇拜妾身吧,猫咪!妾身所言皆是世间真理!妾身触碰之物皆至高无上!出自妾身之物皆清净无比!」 「遵命!」 不久之后,路雪菈女神口中流出了大量世上最清净的东西,净化了肮脏的大地。 简单来说就是她吐了。 「恶呕呕呕呕……好难受……」 神已死。 现在的路雪菈丝毫不见方才的气势。 看来她在庆典中太兴奋了。皱着脸扶着矮个子的我走路的模样充满哀戚。 劝谏乱来的年轻人也是年长者的责任。 我散发「我有点生气喔」的气息,狠狠瞪了路雪菈一眼。 「真是的……就是因为硬喝才会变成这样喔?玛特丽希卡不在的话你要怎么办?」 「啊啊?你说啥?明明是个女娃儿莫非想阻止妾身吗?」 「你家在哪里?」 「右边……」 好好好,我点头在巷子里右转。「恕我无礼,玛特丽希卡不是小孩了。别看我这样,我已经一百岁了喔。」 怎么样?吓了一跳吧? 「哈!区区百岁而已,果然是娃儿嘛。」 你说什么? 「那路雪菈几岁了?」 想吵架我奉陪。我没有多想就问路雪菈的年龄,问了以后才想说糟糕了。 这个是……听见她年纪比我还大很多大受打击的桥段! 入境时一不小心「呜嘎──!」的惨痛回忆在脑中一闪即逝。 她又会说出具体年龄把我当成小孩了……! 我原本这么想。 「哎呀,路雪菈,你回来了啊。」 看样子,路雪菈的家就在旁边。一个老婆婆从某间民宅里晃了出来,一看到我们就叹了口气。 「又喝多了吗,真是的……」 是路雪菈的祖母吗?她从我肩上接下路雪菈后眯起说:「你是路雪菈的朋友吗?谢谢你带她回家。」 这个老婆婆非常亲切。 「抱歉让你陪她到这么晚。原本应该端茶出来招待你的,但是时间不凑巧呢……」 她熟练地将路雪菈扶进家里后马上回来问: 「你家住哪边?我送你回去吧。半夜一个人在外头很危险。」 她真是太善良了…… 心地善良到难以想像和旁若无人的路雪菈住在一起。 我非常感谢她的心意,只是我没有该回的家。 毕竟我是旅人。 「……其实我刚来到这个国家。」 还没决定要住哪一间旅馆。请问附近有旅馆吗? 我拒绝善良老婆婆的提议,顺便问道。 「哎呀呀。」 老婆婆外表吃了一惊,内心却似乎不怎么惊讶。 她立刻莞尔一笑说: 「对不起,路雪菈自从住在这个国家,就常常搭讪旅人……我也伤透脑筋。」 接着老婆婆亲切地给了我这个国家的地图。看样子,老婆婆住的民宅其实也是一间书店,她拿出的地图是店内的商品。 「这是今天的赔礼。」 说完她在地图上做了一个记号。那是附近的旅馆,听说便宜又舒适。我带着感谢的心意鞠躬致谢。 「话说回来,你怎么会来这个国家呢?」 也许是出于好奇。我这种矮冬瓜小女孩为什么会跟路雪菈这种人在一起一整天──带着喝醉的她回来或许让老婆婆感到有点在意。 没有必要骗她呢。在这个国家,外观不过是资讯的一种罢了。 「其实──」 我边说,边从怀里拿出以前旅人小姐给我的纸条。眼前碰巧有张地图,还有看起来见多识广的老婆婆。 就请她顺便跟旅馆一起做记号吧。我抱着这种不纯洁的意图说出自己的目的。 我的身体长生不死。 正在旅行寻找解除不死之身的方法。 某一天,我遇见了一名魔女。她告诉我这个国家有个长寿的魔女,一定愿意帮助我── 我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她。在我说话的时候,老婆婆始终只有点头,一听完就说了声「原来如此。」帮我在地图上做记号。 真是太善体人意了!玛特丽希卡感激不尽! 「谢谢ㄋ──」 我鞠躬表达心中的感谢之意,忽然发现老婆婆做的记号有点奇怪。 魔女娜塔莎家的记号,是我今天预定住宿的旅馆附近的书店。 正巧就是我现在的所在之处。 哎呀哎呀? 这有点奇怪呢?简单来说,不就代表现在跟我说话的老婆婆就是魔女娜塔莎了吗? 不对不对,怎么会?真的会有这种奇迹般的巧合吗?我又看了一眼老婆婆的脸。 她就面露笑容。 「今天很晚了,明天再来吧。」 我会端茶出来招待你的──她说。 ○ 隔天中午我造访老婆婆──不对,魔女娜塔莎的书店。 她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中午帮我调查了许多与不老不死相关的资料,我走进客厅时发现那里堆了好几叠古老文献。 「人就是该活久一点啊。没想到会遇见不老不死的人。」 总觉得娜塔莎非常开心。她先帮我检查身体,跟医生在看病一样看了我的眼睛、口腔,又采取了一点唾液,还卷起我的袖子抽了一点血。 她采取了各种样本。 如果是以前的我,这时一定会提高警觉想「她可能是脑袋有点毛病的学者」;但魔女娜塔莎是我一直在找的长寿魔女。 「呼唉~你不老不死吗?挺厉害的嘛。」 最重要的是她和路雪菈这种自由自在的人住在一起,应该不是坏人才对。 顺带一提,自由自在的路雪菈喝醉酒的隔天自由的模样依然健在,一知道我是不死之身就「嘿~嘿~」地揉揉我的脸颊,「耶~」地拧了拧,然后说「这样如何~?」捏住我的鼻子,玩了一会儿我的脸。 「那么,妾身今天心情不错,就出去玩啦。」 然后她就离开了。昨天会玩一整天,是因为跟今天一样心情很好吗? 「你心情不总是不错吗?」娜塔莎的挖苦想必没有传进路雪菈耳中。 太自由了…… 另一方面,娜塔莎在我等待的时候把从我身上采取的样本混进不知名的液体中,拿去加热又摇了摇,不停做些我看不懂的事情。 「原来如此。」 路雪菈离开书店几分钟后,她终于掌握了什么线索。 过去陪伴我好几十年的特异体质──不死之病的真面目真的会解开吗? 我咽下一口口水屏息以待。 娜塔莎不等我做好心理准备,就平淡地说了起来。 「其实昨天我听了你的话之后有点好奇,翻了翻古老的文献。自古以来,就有几起不老不死存在的目击案例。」 不愧是各式各样种族汇聚的国家,又不愧经营外观看起来十分老旧的书店。 娜塔莎翻了几本老旧书籍,在桌上摊开。 「不老不死是众多学者不断追求的永远命题。就结论来说,我尽量调查,大多都是与不老不死无关的研究论文,或是不足以采信的道听途说。」 比如说,将碰巧长寿的种族──吸血鬼当成不老不死研究,或是记载了能够成为不老不死的方法,却毫无根据的可疑论文。 换言之,几乎都是以不老不死这个关键字随便写写,企图吸引目光的文章。 老东西未必都是好东西。 「那么就是不知道了吗……」 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太可惜了…… 我垂头丧气,想不到娜塔莎对我温柔地微笑。 哎呀哎呀?难道说还有希望吗? 「就我的调查,很可惜没有任何关于不老不死的文献能够帮到你。」 根本没有希望! 被娜塔莎玩弄内心的玛特丽希卡闹起脾气来。啊~真受不了! 「但是在不老不死之外,却有一篇十分有趣的研究论文。」 「咦,什么?」 我的态度一百八十度急转弯,再次积极起来。是不是有种重新看见希望的气息? 看见我突然双眼发亮,娜塔莎把一本古书放在我面前。 她说,那是很久很久以前,某个生于两百五十年前的魔女写下的研究论文。翻开其中一页,娜塔莎用手比着说: 「魔力消耗体质。」 那是生于两百五十年前的魔女所写下,关于她遇到的某名女性的叙述。娜塔莎慢慢念给我听:「那名女子不论罹患何种疾病,受到多重的伤都绝对不会去世。不仅如此,还会因为异常的回复速度眨眼间从濒死状态复活。我遇见她时女子即将四十岁,外表看起来却只有二十几──」 那听起来简直就── 「跟我一样……」 文献中还写了关于女子的出身。她生在平凡无奇的普通家族,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却因为不会老而被周遭排挤孤立。她就是在那时遇见了魔女── 「由此可见,这位魔女花了很久的时间调查了各种关于女子的资讯。不知是为了让自己也变成不老不死,还是为了别种目的──」 结果很久以前的魔女得到了某个关于女子体质的结论。 娜塔莎翻开下一页,慢慢对我说: 「这名女子似乎具有身体会自动消耗魔力的特异体质──透过消耗魔力,让身体维持一定年龄,且非关本人的意愿。女子即使受伤生病也会立刻痊愈,就是因为体内过剩的魔力会擅自治好身体的伤口与病症。」 「也就是说,我也跟她一样,身体总是不停消耗魔力吗……?」 理解了不老不死的机制,我不会死的身体也没有任何改变── 「话说回来,你会魔法吧?」 娜塔莎问我。 我点了一下头,低声回答「会。」轻抚书页。 「两百五十年前的这名女子不会魔法;却具有自动消耗魔力的体质──和你就这点不同。」 「那个女生后来怎么了?」 「不知道。」后来怎么了呢?娜塔莎跟我一样侧着头,接着又翻了几页,最后还是翻了回来。 后面大概什么也没写吧。 结果不知道有没有治好那名女子体质的方法。 魔女最后一定没有得到答案,就放弃了调查──又或者是她比女子还早过世。 魔女一定没有办法找出答案。 「换句话说,就代表没有治好我这种体质的方法吗?」 说不定是因为我活了很久。终于找到了长寿魔女,和我类似的病例却没有任何解决的方式──明明应该感到悲伤,我反而比自己想像得还要冷静。 那是因为我知道就算情绪失控,也无法改变现实。 我知道就算大哭大闹时间也不会停止流逝。 不知不觉间,就算期待遭到背叛我也只有浅浅地叹息。 我对不再悲伤的自己感到非常悲哀。 「你知道魔女为什么没有将这个体质命名为不老不死吗?」 我以为自己非常平静,但失望的心情可能展现在眼神之中。娜塔莎阖上书本,声音宛如抱住我的肩膀一般温柔。 我直接说出刚才在脑中盘旋的想法。 「不是因为研究没有结束吗?」 想不到娜塔莎慢慢地摇头。 「研究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结果。这个魔女研究到最后,做出了女子并非不老不死的结论。」 所以才命名为魔力消耗体质──她说。 「……什么意思?」 「这名女子每一天都慢慢地、慢慢地确实在变老。不过速度缓慢到令人难以置信。」 这就是两百五十年前,魔女研究女子得到的发现。 和我的预测相反,魔女的研究结束了。 「长寿到令人难以置信的人类,就是魔力消耗体质的真面目。」 「也就是说──」 我如果和这名女子症状相同。 娜塔莎点了点头。 「严格说起来,你就不是不老不死。」 你总有一天会离开人世喔──她笑着说。 「…………」 我可以开心吗?还是应该悲伤? 即使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离开人世,那也有可能在好几百年,甚至好几千年以后。不是,说不定要更久? 光是知道终点存在可能就好多了。不对,可是……咦咦? 「也就是说,到头来我是不正常的人吗……?」 光是知道我是生物也许就该放心了…… 不对,可是……嗯嗯……我实在没办法发自心底感到高兴…… 「正不正常还很难说喔。千年以后你这种人或许会被称为人类。」 娜塔莎捉弄似地笑了笑。「昨天的常识到了今天未必是常识,不论在哪个时代都是。」 说不定,对于从几百年前就看着这个世界推移的她来说,常识就跟黏土一样会不断变形。 「活了好几百年是什么感觉?」 「这个呢──」 娜塔莎忽然望向窗外人潮熙来攘往的大街。 她的眼神看起来像是在思考接下来该做什么,也像是在思考愉快的事情。 接着她露出昨天我看过好几次的表情,笑了笑。 「感觉还不错吧。」 ○ 离开娜塔莎的书店后,我才知道路雪菈在这个国家小有名气。 「你难道是昨天和路雪菈大人在一起的女生吗?」「哟,小姐。你是路雪菈的朋友吧?可以叫她有机会再来光顾吗?」「唉唉,你是怎么认识路雪菈大人的?我非常好奇!」 她看起来像是在到处玩乐,但城镇居民都非常喜爱她。 可是究竟为什么?我理所当然感到好奇,试着反问跟我搭话的人。路雪菈为什么这么有名? 每个人的回答都一模一样。 「因为她为城里带来有趣的事情。」 那是什么意思,回想昨天的她就不难明白。 城镇现在举办的各种庆典跟活动,似乎是她提出的主意。 『啥~?这个国家种族如此之多,却没有庆典成何体统?是要妾身期待什么活下去!』 刚在这个国家生活不到多久,她就如此愤慨地说,要求在这个国家举行各种族故乡的庆典与传统习俗。 『你的故乡有什么庆典?咦?丢番茄大赛?挺有趣的嘛。来办吧。』『你的故乡都做些什么?踏踏葡萄?来办吧。』『你的故乡呐?随便什么都好,来办吧。』 起初所有人都困惑地重现自己故乡的传统活动。 路雪菈总是身在人群中心。终于,人们开始聚集在她身边。 不久之后,城市就变得比现在还要热闹了。 「……好羡慕喔。」 我坐在城镇广场的长椅上喃喃自语。视线尽头是正在盛大参加砸派大赛的淑女们。 外表光鲜亮丽的少女在白色的阳光下崭露笑颜。脸上和衣服上都沾满鲜奶油,不排斥弄脏彷佛在宣泄日常的郁闷,互相砸派。 「怎么,你也想玩吗?」 咚地一声,苍白色头发的女子在我身边坐下。还以为是谁,原来是路雪菈。 「今天你没有浑身是派呢。」 「嗯,妾身在这儿隔岸观火。」 她吃着八成是在附近买的串烧。 然后边嚼边瞥了我一眼。 「你不是不老不死,太好了呐。」 「你原来知道吗?」 「妾身可是她的同居人喔。」 今天早上听到的──路雪菈说:「不过你有何不满?表情真忧郁呐。」 「嗯……」 我应该没有露出忧郁的表情…… 老实说,我很羡慕在砸派的她们;但绝不是路雪菈心里想的那种意思。 「路雪菈也知道,我的寿命很长;但是一想到从今以后人生也会一直继续下去,就觉得有点不安──」 我一定会比互相砸派的她们活得还要更久。她们走进坟墓之后,我的外观可能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结果根本上什么都没有改变。 「就算大家都去世了,我也会一直留下来──」 「人类全都是老死的吗?」 「……?咦?」 路雪菈突如其来的提问让我不禁歪了歪脑袋。 她说: 「任何人不都不知道何时会死吗?接近不老不死的你,说不定明天会因为什么原因突然翘辫子啊?当然妾身也是。所有人都不知何时会在何地永眠。」 「…………」 「你会胡思乱想是因为太无聊了。就是因为有闲暇时间才会想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妾身没说,但妾身也好几百岁了。和你一样就算别人都死光了,恐怕还会继续活着。」 不过,她接着说: 「几百年后的事情妾身不管。妾身只想每天早上起床,和城里的人们热热闹闹地玩到晚上回家睡觉。这样就够忙了,才没时间思考未来的事情。」 路雪菈豁达的眼神刺进我的心。 你懂我的意思吧?她似乎在这么问。 一定是因为活了很久。 我似乎能够理解她想说的话。 在我过去的人生中,比我还早去世的人也说过相同的话。 那就是── 「多看看眼前的事物──的意思吗?」 应该说,就是这样吧? 「蛤?完全不一样啊?」 咦,不一样吗? 我瞪大双眼,她就说「截然不同。」摇头耸肩。 「那是什么意思?」 我侧着头问。 她听了抚着自己的胸口,骄傲无比地回答。 那说不定是我第一次听见这句话。 她说: 「无聊的话就来找妾身吧。」 妾身会让你忘了无聊是何物──她说。 ○ 在那之后,我在那个国家过了约一周左右的时间。 基本上我从早到晚被路雪菈带着到处跑,和城镇居民交流、参加活动。说起来每一天都大同小异,但是没有任何一天重复,一点都不无聊。 过了一周,我决定离开这个国家。 「你说什么?」 一听见我要出国,路雪菈就露出吃到难吃料理的表情。「怎么怎么,你怎么啦?难道是不喜欢妾身昨天吐在你鞋子里吗?」 「不是,那已经没关系了。」 我想出国的原因只有一个。 原因非常单纯。 「机会难得,我想多体验外面世界愉快的事情。」 一直待在这个国家一定也做得到。 这个美好的国家长寿的居民很多,也愿意接纳我这种人。我一定可以永远住在这里。 可是人的欲望深不见底,一找到某个安居之地,就会想「说不定还有另一个一样好的地方」。 「你想去找妾身以外的地方吧?这见异思迁的家伙!」 路雪菈不满地鼓起脸颊。 不是,我没有那种意思的说…… 简单说起来。 「除了治好不死之症外,我还有别的想做的事情。」 于是我选择暂时离开这个舒适的国家。 就如同向这个国家的人民索求愉快事物的她,我想在旅途中寻求愉快事物的生活或许不错。 「至今为止承蒙照顾了。」 我深深朝两人低头致谢。 「随时想来都可以,我欢迎你。」 听见娜塔莎温柔的声音,我抬起头来。 娜塔莎露出柔和的笑容。在她身旁,路雪菈双手交叉彷佛在表达自己有点生气。 尽管气愤地哼了一声。 「也罢,暂时别过而已。」 她依然嘴角上扬说。 「是!」 于是我也笑着回应。 就如同一周前她跟我说的一样。 「等哪天有空,我再来找你。」 (插图008) 投书故事3 对于劝人戒菸的世界潮流压抑不了怒火 我身为隶属于魔法统合协会的暗夜魔女席拉,理所当然必须前往许多设有魔法统合协会分部的国家。 基本上每一国都大同小异。没有极端的歧视,也鲜少与他国冲突,就算有规模,大多都不大。 简单来说,基本上都是和平的国家。 而那些和平的国家,最近大半都对我表露敌意。 我在城镇角落的狭窄巷弄里仰望天空叹息。 「受不了,到处都在禁菸禁菸……烦死了。」 与叹息同时呼出口的烟消失在蓝天之中。 最近自称先进国的国家,对于吸菸者的排斥越来越强,彷佛约好了「大家一起来欺负吸菸者吧」。 可以抽菸的餐厅越来越少,在路上吸菸会受到严格取缔,香菸的价格飙涨,在人前抽菸周围就对我投以看见罪犯的眼光。所到之处都弥漫着将吸菸者赶尽杀绝的气氛。我们究竟招谁惹谁了! 为什么吸菸者非得走到偏离主要道路,充满灰尘小巷子里的吸菸室抽菸,暗示我们明明不该在人前做这种事情,却没办法感受到罪恶感,偏离身为人的正道。 太过分了。 可是令人气愤的是,绕了这么多路,最后在这种肮脏地方抽的菸老实说还挺不错的。反过来说要我走越远,就离戒菸越远。活该。 近年来对吸菸者的取缔可说是格外严厉,宛如不承认我们是活着的生物。自称先进的国家虽然说没有极端歧视,但是本人对于歧视没有自觉就另当别论。只要迫害者没有迫害他人的自觉,就不会有真正的世界和平。让我抽菸啊,王八蛋。 追根究柢,不抽菸的人因为没抽过菸,所以不知道菸的好。 虽然人人都说抽菸百害而无一利,但实际上还是有好处。 「大姊、大姊……!大事不妙了!」 例如说,我在抽菸的时候朝我小跑步而来的这名男子,就是昨天刚认识的菸友。 吸菸者常常会在吸菸室交流,萌生同伴情感。 「喔喔,怎么了?」 我轻轻举起一只手,男子就说「辛苦了!」低头问好。 「大姊,你听过那个传闻了吗……?」 那个传闻? 「什么传闻?」 我侧着头问,男子就用颤抖的手抽出一根菸叼在嘴里,边点火边开口。 他说出恐怖的一句话。 令人怀疑耳朵的一句话。 「这间吸菸室好像要关了……」 最后的吸菸室即将消失。 「…………」 看样子,对这个国家的吸菸者来说半点好事都没有。 在那之后,离开吸菸室的我意识十分模糊。是抽太多了吗? 不对,不是这样。是我来不及理解现实的残酷。 「你们知道吗?抽菸会害大脑变小喔?摇晃长年吸菸之人的脑袋,一定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喔~呵呵呵!」 奇怪的女人在路边向男人们宣传抽菸的坏处。自称先进国的国家常常见到这一幕。 「喔喔……不愧是大小姐。对抽菸也这么博学……」「博学到吓人……」「可是摇头就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听起来有点蠢。」「你八成会抽菸吧?」 我经过男子与大小姐身旁叹了口气。 「在这世上生活真是越来越辛苦了……」 该怎么办才好? 真希望可以不要剥夺我休息的权力── 「……啊?」 我忽然在城镇一角驻足。 是一张海报。 「……烦恼咨询?」 念了出来我才忽然想到,话说回来邻国的魔法统合协会因为国家的独自尝试,有协会职员专门替人负责咨询烦恼。 从在别国也能看见宣传,可见活动应该还算成功。同样身为协会职员,我对职员伙伴的工作或多或少有点好奇。 「唔嗯……?」 我碰巧有想商量的烦恼,寄封信过去或许不赖。一看,咨询资格栏位写着「谁都欢迎」。 不知道吸菸者是否也包含在「谁都欢迎」之内? 咨询者 暗夜魔女席拉 于是我回到旅馆拿起笔来。 咨询内容极为简单。 「最近对吸菸者的限制越来越严苛很伤脑筋。要如何才能让吸菸者放心抽菸?我想知道对策。」 那天早上寄出这封信,当天中午就收到回信了。魔法发达的国家邮件通常莫名迅速。但是,就算加上这点,对方的动作也很快。我想着还挺有两下子的,对自己人感到佩服。 回函上写着漂亮的字迹。 『我明白了。您有朋友是重度吸菸者很伤脑筋,想知道对策吗?』 把我的佩服还来。 「不是,你完全搞错了。」 『完全搞错了?那么是您认识的人一直不肯戒菸很烦恼吗?』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自己会抽菸,最近没办法抽菸很头痛啦。」 『啊啊,那边啊。不好意思,这样有点那个。』 「有点哪个?」 『您戒菸不就好了吗?』 「除了戒菸之外没有别的办法吗?」 『就算您这么说,我没想过吸菸者会找我咨询耶。法q。』 「那什么奇怪的咒语?」 『我也不懂。』 「你想吵架吗?」 『可是这个国家的人说,那是最大程度的污辱。』 「你想吵架吗?」 来回通了几封信,我发现帮我咨询的投书负责人不是国家的人,也不是魔法统合协会的职员,而是来帮忙的魔法师。 算了,新事业难免会遇到人手不足与料想不到的状况…… 虽然我可以大吵大闹要求更换正经一点的投书负责人,但是祭出这种强硬手段,只会害吸菸者遭受的抨击越来越强。 没有办法。 就带着饭后一根菸的坦荡心情教教这只菜鸟吧。 我慎重地选择词汇写信。 「你混那里的?报上名来。」 果不其然,回信很快就来了。 『呵呵呵,我的名字不值一提。』 不是你给我说啊。 原来如此,果然被小看了。虽然我这么想有点不爽,但是投书负责人似乎认为继续这出没有意义的闹剧太麻烦了,又或者是她受到警告,开始展现认真咨询的态度。『如果要认真回答的话……这个呢,总之先试着改善吸菸者的形象如何呢?』 「改善形象?什么意思?」 『意思是试着成为好的吸菸者。』 「好的吸菸者是什么鬼?」 『跟买下饥寒交迫的少女奴隶,给她食宿衣服的善良成年男性一样吧?』 「会买奴隶就不是什么好人了吧?」 『又或者是用合理的价格把刚扫购一空的面包卖给买不到面包的少女的人吧。』 「少女买不到面包不就是那家伙害的吗?」 『又或者是不抽菸的吸菸者吧?』 「抱歉,吸菸者一不抽菸整天都会心情烦躁喔。」 『失礼了,好的吸菸者并不存在。』 「断言什么啊你。」 让人很伤心耶。 话说还以为她开始认真回答,竟马上说出这种话。这家伙到底多随便啊? 我忽然想起某个认识的魔女。那家伙现在过得好吗?不晓得在做什么? 机会难得,写封信给她或许不错。 「哟,芙兰。好久不见,你最近怎样?有个很像你的家伙在魔法统合协会工作,该不会是你吧?」 回信隔了一天就寄到了。 『是这样吗?说不定真的是我喔?』 「真假?话说你现在在干嘛?」 『我还在王立瑟雷斯特利亚教书呀。』 「那不就不是你了吗?」 『这么说也对。话说回来,你现在在哪里?那个,方便的话可以寄那个国家的人气面包给我吗?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会排队的店──』 看来她没事就好。 就这样,我和芙兰聊了一阵子无关紧要的话题,同时和投书负责人继续对话。嫌麻烦只要无视就好,从她讨厌吸菸者仍然乖乖回信来看,可见她的个性相当认真。 『这个问题好麻烦喔。』 觉得她个性认真说不定是我的错觉。 「总而言之我知道很麻烦了,告诉我吸菸者要怎么在世上生存。」 『那跟研究如何不老不死一样困难呢。』 「所以说?」 『几乎不可能。听好了喔?抽菸本来就百害而无一利。』 「这句话我早听腻了。」 『那么希望您能至少听进去一次呢。』 接着,投书负责人在信上抄下在书上查到的资料给我看。 她恐怕是想与其面对我的烦恼,劝我戒菸比较快。 『您知道吗?研究结果显示抽菸的老鼠比其他老鼠还要早死。』 「这样啊,我又不是老鼠没有关系。」 研究结果显示老鼠会死,就只代表老鼠会死而已。 『没错!刚才那段对话害寿命缩短了!』 「啥?为什么?」 『因为压力。我的寿命缩短了。』 「原来是你的喔。」 『这样您懂了吗?抽菸对其他人来说都只有不好的影响。』 「你辞职不就没事了?」 『我的确有点这么想。』 但是她显然有不能那么做的理由。 投书负责人说她心血来潮参加了短期打工,陷入了期间结束之前无法逃离魔法统合协会的命运。 她在信中写道「老实说比想像中还要辛苦」这类接近怨言的话。 怎么觉得不知不觉间变成我在帮她咨询烦恼?虽然心里这么想,我还是叹了口气提笔。 「只要忍耐迟早会习惯。人不论在哪种环境,只要过一阵子就会习以为常。」 不论是不幸的环境,还是幸福的环境都一样。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我自恋地想着自己说了句好话把信寄出。 回信比平时还要迅速。 投书负责人究竟会说什么?是感谢的话吗?还是感谢的话?我有点期待地拆开信封。 『那么在不能抽菸的环境中也请您比照办理。』 是期待的我太笨了。 「话说回来,我就是不喜欢不能抽菸的环境才找你商量啊。」 『是。那样的话该怎么办才好?』 我抱着故意气她的心情,对在期限之前非得面对麻烦咨询者的投书负责人说出一句话。 「那我就离开这个国家。」 ○ 最近对吸菸者的取缔越来越严厉,但是邻国──也就是投书负责人所在的国家管制还没有那么严格。 面向大街的咖啡厅露天座位上,被时代抛下的老人聚在一起吞云吐雾,城市到处都亲切地设置了吸菸室。理所当然,绅士淑女们静静地在那里抽菸。 「你们全都不许动!敢动我就砍了她的脑袋!」 在街上出现的银行抢匪也叼着菸。看样子,这个国家爱抽菸的人很多。男子吐着烟大喊,用刀架住女客人的脖子。 然后尽管没有人问,他仍然滔滔不绝地说起自己的不幸。他说自己找不到工作,感觉全世界的人都在小看他等等。总之就是些屡见不鲜的借口。 真是太可悲了。 「因为吸菸室被撤除,非得离开上一个国家的我比你还辛苦啊。」 我呼~地从菸管吐出一口烟,一把抢下男子口中的香菸。 男子一愣瞪大双眼。 「咦,不是,你是谁──」 随后男子就这样呆愣地当场失去意识。吃下一发魔法就昏倒,太不中用了。我当场把男子绑了起来,姑且拖着他迈开步伐,准备将他交给保安局。 现场只留下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目瞪口呆的银行行员与客人。 还有捡回一命的女顾客。 「谢、谢谢您!」背后传来深深低头鞠躬的气息。「那个,请告诉我您的名字!」 我一听回过头来。 口中叼着的菸管不停冒出白烟。 我一面留意避免灰掉到地上,一面回答: 「我的名字不值一提。」 第三章 稍微长大了一点的那一天 「人家啊,人家啊,长大以后要当魔女喔。」 小时候。 姊姊抱着祖母双眼发亮地说。年轻时曾是魔女的祖母说「这样啊。」开心地抚摸姊姊的黑发。 「然后呢,成为魔女见习生以后要当奶奶的弟子!」 姊姊天真无邪兴奋地喊,祖母便对她温柔地微笑。 「那可不行啊。」 她委婉地拒绝。 「咦咦~?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是大魔女了呀……」 魔女年纪增长之后,有两条路能够选择。其中之一是归还魔女的称号,以普通人的身分生活。另一条路则是成为大魔女。 那个所指的是年纪太大无法继续教导弟子,却依旧继续从事魔法师职务的人。 祖母在我们的故乡──东方之伊尔梅利路是小有名气的大魔女。 我想姊姊会崇拜祖母可说是理所当然的道理。 「美奈长大了以后想做什么?」 祖母用褐色的双眼注视着我。 又或者她发现了我渴望的眼神。 「……我想──」 年幼的我边想边回答。 我想做什么呢? 「我……也想当魔女──」 嘴上这么说,那句话在我心中却毫无回响。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想成为魔女。 只是茫然地想着希望能一直待在最喜欢的姊姊身边,这句话就自然而然地说出口了。 「这样啊。」 祖母对我微笑,但表情似乎略显寂寞。 「希望你以后能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猜,祖母一定看透了我的心思。 从小跟祖母学习魔法,我们在快要十五岁的时候被介绍给魔法统合协会──祖母以前任职的组织的成员。 暗夜魔女席拉。 她好像是祖母担任职员时的旧识。她非常年轻,但叼着菸看起来品行不佳。我不喜欢这种人。 祖母委托她担任我们的师父。我想这种品行堪忧的人不可能接受,想不到她要求香菸当作回报就二话不说同意了。我觉得这个人很臭讨厌她,可是尽量不展现在脸上。 在那之后,又继续跟祖母学了一阵子魔法,我们两人就旅行前往遥远的国家。 魔法师之国。 那就是我们接受考试成为魔女见习生的国家。 在那里,我们在旅馆工作赚取生活费,过着准备考试的日常生活。我记得每天都努力念书和工作,日子过得相当辛苦。 「一起加油吧,美奈!」 即便在那种日子之中,姊姊的笑容仍旧耀眼夺目。好可爱。超棒的。 「人家绝对要成为魔女。」 姊姊在心里下定决心。 可是现实是残酷的。 「……怎么会?」 我已经不记得那是第几次应试了。 魔女见习生升格试验的实技测试。 我偶然间通过了唯有一人能够过关的这场试验。 「……合格了。」 然后我就成为了魔女见习生。 每天都比我还要努力的姊姊哭着对我说「恭喜你!成功了呢,美奈!」替我高兴。 我努力不去想那个眼泪蕴含了什么样的心情。 「……我会一直在旅馆工作,等姊姊也考上的。」 我率先录取,取而代之想在这里看着姊姊直到她也合格。这也是我对自己没什么热情却先考上魔女见习生的赎罪。 然而。 现在回想起来,从那时开始人生就事与愿违。 『听说你合格了。恭喜。快点过来我在的国家。』 某一天,魔法统合协会寄了一封信给在旅馆工作的我。打开一看,是熟悉的名字、无礼的言词与令人蹙眉的菸味。信上果不其然写着让人不禁眉头紧皱的内容。 暗夜魔女席拉叫我去找她。 不晓得她是怎么知道我合格的……伤脑筋。 『顺便告诉你,期限内没来我就亲自去把你拖过来。』 简单来说,就是我不论如何都没有权拒绝。我唯一能够介入的余地,就是选择自行前往还是被她拖走。 ……真的很伤脑筋。 结果我在威胁下屈服,自行前往暗夜魔女席拉身边。 她一看到我,就先祝福我成为魔女见习生。我想她在祝福我的时候最起码可以把菸放下。 接着她说要立刻展开成为魔女的修练。 我拒绝了。 她一听慢慢呼出一口烟,歪着头说: 「?你不想当魔女吗?」 「我不想比姊姊还早当上魔女。」 我直接了当地回答,她口中的香菸前端同时发出红光。她叹气似地呼出一口气,白烟再次弥漫在两人之间。 我还以为她会生气。 「……这样啊,那好吧。」 可是她回答了这句话之后就什么也没说了。 在那之后,我在她底下从事魔法统合协会职员的工作。 她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潜入调查、镇压武装组织、人命救援等等。我在世界各地达成了各式各样的工作,在组织内的评价也水涨船高。 「你怎么还是魔女见习生?」「都快比魔女还要活跃了吧?」「快点当上魔女嘛。」 许多人夸奖我。 「看来你获得了符合魔女称号的实力。明明没有人教你,真了不起。」 我的师父席拉小姐也给我这种评价。 但我不想成为魔女,是因为我觉得自己不能超越姊姊。 终于,我听说姊姊别着魔女见习生的胸花造访魔法统合协会的分部。当时我在别的地方出差,仍发自内心祈祷能早点见到她。 不久之后,我听席拉小姐说姊姊成为了魔女。 「话说回来,你姊沙耶当上魔女了喔。终于啊。」 累死人了──她揉着僵硬的肩膀说。姊姊如果当上了魔女,那我就差不多了。 「我也要。」 于是我说:「我也想成为魔女。」 席拉小姐相当清楚我的实力。 我当然认为自己能够成为魔女。 她抽着全新的菸管,又叹了口气似地呼出白烟。 「你啊,等长大一点再说吧。」 她说。 ………… 长大一点是什么意思? 是我太年轻了吗?还是成为魔女有什么其他条件?长大一点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和菸管的烟一样暧昧不清的回答,让我的脑袋也一片模糊。 总而言之,我认为只要再等段时间她就会同意,好一阵子没有跟她提起想成为魔女的事情。 我不是认真想成为魔女,所以晚一点也没关系。 接着岁月流逝,来到昨天。 「……啊。」 独自走在某国路上的时候,我看见一条细烟从大街角落朝天空延伸。 闻到讨厌的气味转头一看,就看见席拉小姐在朝我挥手。 「哈……有够赞。」 席拉小姐一脸幸福洋溢,肺却充满有害物质。「你也来这个国家出差吗?」 「是,差不多就是这样。」 成为协会职员后过了不少时间,基本上我都单独处理工作,几乎被当成魔女对待。 「最近如何?」 就算她这么说,也跟平常一样──我随口说出最近达成的任务,以及接下来要去镇压潜伏在镇上的武装集团。 在对话途中,我忽然想到我还没成为魔女。 我并没有为此烦恼,只是认为时候差不多了。毕竟我的资格都与魔女同等了。 于是我说: 「话说回来,我什么时候才能成为魔女?」 我在工作话题之余顺便这么问。 她依然一面吞云吐雾一面回答: 「……等你再长大一点吧。」 冷风伴随讨厌的菸味轻抚我的脸颊。 ○ ……不是不是。 追根究柢长大是什么? 疑问在我脑中不断盘旋。 莫名其妙。 谁来告诉我。 大人是什么? 「大人……是吗?这个问题很困难呢。出社会工作不就算是大人了吗?」 协会中的朋友悠哉地回答。依照这个逻辑思考,我也应该被归类为大人才对。 我到底缺少什么? 「跟博学多闻的我一样具有美丽高雅的身体不就是大人了吗?」 我警告在街角和男人们吵吵闹闹的女子顺便问她就得到这个回答。 身体…… 的确,我的体型可能比眼前的大小姐略逊一筹…… 「不、不用担心啦,小妹妹!你的身材也很有魅力喔!」「没错没错!是不是大人又不是由身材决定的!」「也有男生喜欢你这种女生啊。不要那么失望。」 不知道为什么我被围着女子的男人们鼓励了。 话虽如此,体形成不成熟似乎和我想知道的答案稍有出入。 大人是什么? 问题不停兜圈子。 我在同一个疑问上不停绕圈寻找答案。 「大人是什么?嘿嘿嘿……那么我们就来告诉你吧……直接告诉你的身体啦!」 我在意到根本没办法工作。 真是受不了…… 大人到底是什么? 「嘿嘿嘿,魔法师小姐。我想大人是会对我们这些坏蛋手下留情的好人喔。对不对?嗯?所以放我们一马吧……嘿嘿嘿!」 我完完全全不明白…… 谁可以来告诉我? 「长大成人……是吗?这个问题很困难呢。不过我个人认为现在能马上请我吃饭的人就是大人的说。」 在魔法统合协会的餐厅边吃午餐边烦恼时,我听见这声装熟的声音。 抬起头来,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庞映入眼中。 「你好,午安。」 是在附近买了面包吃的灰之魔女。 「……非法入侵?」 你不是跟魔法统合协会毫无关联的人吗?我眯起眼,她就一脸得意地说: 「呵呵呵,猜错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接着她在我眼前举起一张卡片。 是临时通行证。 虽然不清楚缘由,但她透过正当管道,暂时获得了进入协会的许可。 姑且不论她为什么在这里,这是个好机会。 此时我忽然想到自己没什么机会跟她说话。 「你看起来有些烦恼,怎么了吗?」 「……的确,是有一点──」 我语带叹息地跟她说出最近发生的事情。明知姊姊要是知道我跟她说了自己的烦恼一定会吃醋,我还是不可思议地说个不停。 「……原来如此,所以才要你长大一点吗?」 尽管觉得自己烦恼这种事情很愚蠢,不经意地瞥了她的脸一眼,却发现她听得比想像中还要认真,让我吃了一惊。 我还以为她是更不正经、更腹黑的人。 想不到其实她内心非常认真。 接着她说了声「对了。」开口说: 「追根究柢,美奈成为魔女想做什么?」 「……咦?」 我吓了一跳。 因为我试着回答灰之魔女单纯的疑问,却一个字也想不到。 话说回来,我为什么想成为魔女? 「这个……因为我的实力有资格成为魔女……?」 我边说边想。不对……感觉不对…… 她彷佛早已看穿了我朦胧的内心。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席拉小姐才不让你当魔女吧。」 灰之魔女撑着脸颊看着我说:「比如说,我是因为想成为旅人必须当上魔女才成为魔女的。换句话说,成为魔女不过是达成目标前的中继点之一。可是现在的你没有那种目标。席拉小姐是不是想这么说呢?」 「…………」 佩服。我同时陷入思考,唯有回以沉默。 我究竟想做什么? ──希望你以后能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回想起祖母说的话。 我从小就一直是这样。 兴趣是什么? 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找到那些事情。 从以前到现在,始终不明白。 「话说回来,美奈。你现在有空吗?」 灰之魔女打断我的思考说。抬起头来,我和侧着头的她四目交接。 「为什么问?」 我回以单纯的疑问,她就直接了当地回答。 她说: 「我有点事情想做。」 有空的话可不可以陪我来?她说。 我没有想做的事情,也没有理由拒绝。 「好~各位!欢迎来到面包教室!今天请多多指教!」 就这样,她带我来到街角的面包教室。 ………… 不是,为什么? 「其实我从以前就对制作好吃的面包很有兴趣。」 魔女伊蕾娜从表情猜到我想说什么。她绑起头发,卷起袖子兴高采烈地说:「反正你也没事,有什么关系?这种地方找人一起比自己来还要愉快喔。」 简单来说,就是闲着没事的我被她拖来参加假日的活动。 「……唉,是没有关系。」 不论如何,我的确无事可做。 结果我就听着频频大喊「好~!」的讲师上课,陪魔女伊蕾娜消磨时间。 这虽然是我第一次烤面包,但是只要仔细听讲师上课,从面粉到烤成面包为止的步骤非常简单。 「你很有天分耶……」 讲师对我吃了一惊。 「……是这样吗?」 我看着自己的手回答。我只是照她教的做,被夸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的确很有天分……比我做的还好吃。」 魔女伊蕾娜两手拿着自己做的面包和我做的面包大口咀嚼。 「不是,你怎么随便拿去吃?」 我又没说你可以吃。 「今天邀请你来这里的人究竟是谁呢?没错,就是我。所以我也有权利吃你做的面包……」 「怎么办……明明语言相通我却听不懂你在讲什么……」 请把几个小时前觉得她其实比想像中还要认真的我纯真的心情还来。这个人什么毛病? 「怎么样呢?你这么会做面包的话,不是也有成为面包大师的这条路吗?」 「那不就跟魔女无关了吗?」 「然后请进贡好吃的面包给我吃……」 「根本就只是你想吃嘛。」 我不要,我把脸撇开说。见我如此,她喃喃说着「真任性耶。」依然柔和地微笑。 看起来就像是莞尔地看着闹脾气的小孩。 目睹她的反应我鼓起脸颊。 「所以说,你想做的事情这样就结束了吗?」我露出显而易见的不满表情问。 可是转头一看,我发现她在边吃面包边看传单。还以为是什么,传单上写着「采草莓」的文字。 有股不祥的预感。 随后,她和我四目交接,咧嘴微笑。 接着她说: 「你在说什么?好戏才正要开始呢。」 ○ 在那之后,我整天被她带着到处跑。 首先是采草莓。 两个人一起在草莓园里徘徊,徒手摘下草莓塞到篮子里。 「你很有天分耶。」 红色的草莓在篮子里堆积如山,我好像有分辨美味草莓的眼光。 「…………」 我看了一眼掌心,手上似乎残留着一点红润草莓的触感与淡淡的甜香。 搞不太清楚,但被夸奖感觉不赖。 「喔喔,我看看……的确都是好吃的草莓,真厉害。」 魔女伊蕾娜顺便从我的篮子里抢走草莓吃掉。我瞪着她叫她吃自己采的,她就说出「隔壁的青草比较绿。」这句莫名其妙的借口。 接着她带我来到魔杖制作体验营。 恰如其名,那里能够体验制作魔法师使用的魔杖。 这种体验大致上只要好好听讲师说的事情,照着做就能做出好东西。 「你很有天分耶!」 这里的讲师又夸奖我,然而对我来说只是理所当然。 接着我们体验的是钢琴教室。 搞不太懂,不过好像能够体验,于是魔女伊蕾娜就牵着我的手来了。在这里一样只要听讲师的话,就能轻松弹出曲目。 「…………」 指尖每次敲打琴键,音色就在心中回荡。未知的感觉沁入心扉。 在赞不绝口地说我学得很快的讲师旁边,魔女伊蕾娜跟指挥家一样挥舞着魔杖。 「你在做什么?」 「我好像有当指挥家的天分。」 看来她不太会弹钢琴。 在那之后,她继续随心所欲地带我到处走。 挖芋头、制作可丽饼、裁缝,然后又做了一次面包。她想做的事情太多了,一天根本绕不完。结果周末两天我和她两人走遍了城里所有的体验教室。 「哎呀,真是太充实了。」 周末晚上,在餐厅里。 她面带爽朗的表情大啖美味料理。 「真恭喜你……」 「你觉得呢?」 她忽然这么问。我趴在桌上抬头看她。 「这是我第一次假日去这么多地方……」 我想我应该露出精疲力尽的表情。 可是她看着我开心地笑了。 「你找到想做的事情了吗?」 她问。 「…………」 沉默。我把眼睛别开,什么也没有回答。 我看着自己的掌心。 短短两天,我觉得陪她杀时间到处跑,疲惫不堪的手心寄宿了各式各样的味道与感觉。揉面团的触感、草莓的香味、钢琴的音色。 说不定,她是在帮我寻找想做的事情。 「我个人推荐面包师傅。怎么样呢?面包师傅。」 ……看来是我多心了。 「你只是想吃好吃的面包而已吧?」 别傻了,我鼓起脸颊回答:「很可惜,我什么想做的事情都没找到。」 「那真可惜。」 短短两天。 累积了这么一点经验不可能做出人生抉择。 「…………」 但是。「不过──这两天很有意义。」 我再次注视自己的手心。 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的掌心充满未知的感觉。我发觉没有任何兴趣的我身边,充满这么多未知的事物。 「……谢谢你,伊蕾娜。」 这句话自然而然脱口而出。诚实的感谢不适合我。 抬起头偷瞄一眼,她露出略显惊讶的表情。这时我发现自己一不小心直呼她的名讳。啊啊,怎么办?她明明是姊姊的朋友,跟她又不太熟。我在心中寻找借口时,她放松表情笑了笑。 「不用客气。」 说不定我稍微长大了一点。 因为她看着我的眼光,已经丝毫不留看小孩闹脾气时的笑意了。 ○ 「就是这样,请给我魔女的胸针。」 几天后。 我戴着三角帽、身披长袍、别上魔法统合协会的明月胸针,前去寻找正在工作的席拉小姐。 「……你说什么?」 她愣了一下。 我得再说明一次吗?真是受不了…… 「所以说,我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但今后想体验各式各样的事物,所以请让我成为魔女。」 我还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但是在被伊蕾娜带着跑的两天内,我发觉自己看见的只有冰山一角而已。也可以说我理解了自己的无知。 虽然不晓得这是不是席拉小姐口中的长大成人。 最起码我想应该不会错。 「……好吧。」 席拉小姐喃喃地说,朝我胸口伸出指尖,飘起一阵平时讨厌的气味。 低头一看,星辰造型的胸针别在我的胸口。 「你的魔女名很久以前就决定好了。」 我轻抚细小的文字,念出那个名字。 「煤之魔女……」 那就是我的魔女名。 胸口比平常还要沉重。习惯这个重量,或许也是长大成人。 席拉小姐倒退一步,看着别上胸针的我点头说: 「挺适合的嘛。」 「再怎么说我过去也做了不少符合魔女身分的事情。」 我拨了一下头发,散发成熟的气质说。我一瞬间想,边说边做这种动作是不是很幼稚。以后还是戒掉好了。 眨眼间就能反省的女人。不愧是长大的我。 「不过,没想到你跟伊蕾娜感情变得那么好……真意外。」 「什么?」这个老师在说什么?「我跟伊蕾娜感情没有很好啊?」 「不都直呼她的名字了吗?」 「我对姊姊之外的人都是这样。她才没有多特别。」 「是喔……?」 席拉小姐好奇地看着我。 总觉得不论说什么都像是在找借口。我别开脸陷入沉默,她就开始收拾物品。 明明还在上班。 「您要去那里,席拉小姐?」 「嗯?吸菸室。」 「…………」 我回以沉默的同时,她的表情顿时一沉。 「最近限制抽菸地点的国家很多……能像这样遇见可以光明正大去吸菸室抽菸的国家,就让人开心到忍不住想抽啊。」 有够赞。她开心地崭露笑颜。 于是我叹了口气回答: 「请您长大一点。」 (插图009) 投书故事4 旅行魔女的琐碎烦恼 某国的魔法统合协会今天也收到许多烦恼咨询信。 协会职员们日复一日坐在办公桌前,处理各地寄来的投书。 投书堆积如山,每一封都是城镇居民的烦恼。 协会职员理所当然诚挚地面对,避免有任何疏漏,缓和人们的痛楚。 「……法q。」 话说回来,烦恼咨询专员──通称投书负责人之中,有一名是正在旅行的魔女。 她顶着一头灰发,身穿黑长袍,右手拿着笔,左手扶着信,注视前方的琉璃色眼眸毫无生气。 看见招募帮手的海报心血来潮应征投书负责人,却因为工作量之多而无精打采的她究竟是谁? 没错,就是我。 「……这些到底什么时候会结束?」 原本预定再做四天就结束了。不过一直重复枯燥的工作,又得整天坐在桌子前面,却莫名需要动脑,害我不停累积疲劳头痛不已。 顺带一提,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就难免会被卷入多余的人际关系之中。 例如说派系斗争、造谣中伤、明枪暗箭、流言蜚语。 竖起耳朵,就能听见窸窸窣窣交头接耳的声音。 「唉,那边有一个灰色头发的年轻魔女,你看得见吗?」 「?嗯,她不是前一阵子来打工的人吗?又乖巧又优秀,我也想快点变成魔女。」 「……哼,魔女有什么了不起的?工作优秀又怎样?我听人家说,大家都讨厌她那种人。」 「咦咦?真的吗?」 「真的。你如果不想跟着被讨厌,还是别靠近她比较好。」 诸如此类。 不知道为什么,我吸引了周围恶意的眼光。 真伤脑筋。 总而言之,我记下刚才说我闲话的那两个人──尤其是开口的那位;但是从她的话听来,她应该也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 不找到谣言的根源,我的坏名声只会单方面流窜;可是想在这里工作的魔法师中找到造谣的罪魁祸首根本是大海捞针。不如说在剩下的几天内,没有必要特地分配劳力处理这件事。 然而听见额外的杂音难免对工作造成影响,单刀直入地说就是状况非常麻烦。 唉,真是伤脑筋。 ………… 像这样。 我思索的时候,忽然有一股不可思议的感觉。 以前的我在传出谣言的时候恐怕就会决心报复,对她们下屁股黏在椅子上的魔法。每天乖乖处理投书到今天让我讶异,我对听到自己的恶劣谣言心中丝毫不起波澜同样感到惊讶。 这就是长大成人吗?我不太清楚。但就算是这样,感觉也不坏。 「该怎么办呢……」 我打了个呵欠,把手塞进投书小山,波地一声拔出一封信喃喃自语。 我日复一日面对各种烦恼。其实我才想找人商量该如何解决这麻烦状况的说。 总而言之,先别去想那些无谓的事情,继续工作吧。 那么,今天的第一个咨询者是谁呢? 「……唔唔?」 翻开信纸我立刻纳闷地侧头。过去的咨询内容经常是稀奇古怪又不值得写在信上的问题,每次都令我不解;这次的投书却稍有不同。 追根究柢,不知道该不该将这种内容视为投书。 『那个,你怎么突然不回信了?难道是那个吗?因为事情解决了所以就已读不回吗?哎呀!真是太任性了。我可不记得教过你这种师妹!请寄面包回来陪罪。快一点。麻烦你了。』 信上写着这段话。这是什么? 我翻过信封看了看寄件人。 看样子这封信来自某位住在王立瑟雷斯特利亚的女性。从文章内容看来她对面包爱不释手,尽管看不见外表但感觉得到她是一头黑发喜欢追蝴蝶的成年女子。话说名字就写在信上呢。 收件地址写的是邻国的魔法统合协会。这个国家的魔法统合协会日以继夜收集了许多投书,恐怕是不小心寄来这里的吧。 从文章内容可以见得,她大概是因为在通信途中没有收到回信突然感到不安。 我猜原本收信的人早就不想回信了,假装没有看到继续埋头工作也没有问题。 「──唉,你知道那边的魔女……」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我有种想要指出这名寄件人错误的想法。 接着我写了一封回信,忽然想到。 这种时候,我的师父会怎么想呢? 错误投书 王立瑟雷斯特利亚的魔女 「哎呀!」 那一天,一如往常前往王立魔法学校打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到一件特大号的包裹迎接我的到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忍不住叫出声来。 困惑地绕了箱子一圈,就闻到箱子里飘出淡淡的香味。 寄件人栏位写着某国的魔法统合协会名称,我立刻察觉这是席拉寄来的礼物。 「哎呀哎呀……真是不坦率呢。」 我一直烦她,她就买面包给我吃了呢。下次开始每次寄信都拜托她好了──我一面幻想,一面打开箱子。 那么,遥远国度的面包好不好吃呢? 『非常可惜,箱子里没有面包。』 嗯? 一打开箱子,我就和一封奇怪的信面对面。 没有面包?怎么回事?拿开信纸探头望进箱子,我发现里面装满饼干、松饼还有贝壳蛋糕。在能够承受运输的冰凉冷气之中,甜点受冻似地挤在一起取暖。 我把它们救了出来,又看了一眼信。 看了第二次我才发现,这封信不是席拉寄的。 我原本寄给她的信和甜点一起装在箱子里。 『首先,我必须跟您道歉。您寄的信错寄给了魔法统合协会的其他部门,因此对方并没有收到您的信。不好意思,能否请您再寄一封呢?这些甜点是陪罪的礼物。』 哎呀哎呀。 真是太亲切了。 陌生人的温柔让我难掩笑意。 信上还有后续。 『顺带一提,我原本想依照您的希望寄面包给您,不过面包本来就不适合长期保存,且刚出炉的面包最好吃是众所周知的事实,经过运送之后的面包未必美味好吃。您身为无与伦比的面包爱好者为何提出这种要求令人难以理解,所以我基于还是应该买些什么比较好的个人判断随便装了这些甜点。如果您希望我还会再寄。请多多指教。』 哎呀! 我收起刚露出的笑容,发出看见箱子时不同的叫声。 不满地瞪着信,对方面对初次见面的对象,态度真是太装熟了。信上写了简直就像是跟旧识聊天般的挖苦。 在不理解双方距离时说的讽刺就只是口出恶言,更遑论是初次见面了。真是太没礼貌了。 身为教师,我必须矫正这个没礼貌的人才行。 「真没有办法……得好好警告这人才行。」于是我起提笔来。「哎呀……这个饼干真好吃……」拿错了。 总之,我先吃完下意识拿起的饼干,写下一封回信(以此为名的客诉)。 「我看看……话说回来,寄件人是谁?」 如果属名给魔法统合协会,恐怕又会寄给别人。就是因为已经寄错一次了,才必须格外小心注意。 仔细一看,信最后果不其然用漂亮的字迹签了一个名字。 「……哎呀呀?」 寄件人的名字毫无疑问就写在上头。 我放下笔拿起信又读了一次。漂亮的笔迹、礼貌的用字,文章中却充满讽刺。签名栏写的名字是伊蕾娜。 是我早就认识的旅行魔女的名字。 咨询者 投书负责人伊蕾娜 『你在那里做什么?』 我寄了甜点过去立刻收到芙兰老师的回信。我反倒想问芙兰老师一直跟席拉小姐吵着要面包是怎么回事,但先算了。 「我想偶尔认真工作一下可能不错。」 我没有特别意识到这点,不过我从那天开始在工作之余与芙兰老师通信。 话题跟呼吸一样自然而然地展开。 『话说,那个国家除了饼干、松饼跟贝壳蛋糕之外,还有什么好吃的点心?』 「吃太多甜食会变胖喔。」 『我又没说想吃。』 「你想骗我也没用的,老师。」 『哎呀,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从字里行间就看得出来呀。」 『所以说,有其他点心吗?』 「有是有啦……」 『哎呀!那么你下次寄一点来吧。麻烦了。』 「老师就算不隐藏真心话,我还是会寄给你的说。」 『哎呀呀,我的弟子真冷淡。那么,工作还顺利吗?』 「我还算努力。」 『我是问你顺不顺利喔,伊蕾娜。』总觉得信另一头的芙兰老师带着一如往常的笑容。『说不定那份工作不太适合你的个性呢。』 我有种感觉,老师正眯眼说着「哎呀哎呀~」对我露出看着学生的眼神。 我好像长大一点了。 刚这么想就听到这种话真伤脑筋呢。看样子我长大了只是纯粹的幻想而已。 「…………」 就是因为老师这样,才让我想问不明白的事情。「这是我朋友的事情──」 我写下最近发生的事。 我一五一十地写下虚构朋友身上发生的事情。 『──嗯嗯嗯,原来如此。简单来说,就是那位朋友想知道讨厌自己的人是谁吗?不知道敌人是谁,但敌人确实存在。身在这种环境之中让人无法专心。那位朋友在意的问题真琐碎呢。』 「我也这么认为。」 『但是可以理解她的心情。吃饼干的时候忽然发现剩下的数量,反而没办法打从心底好好品尝现在嘴里的饼干。类似这种琐碎的惋惜呢。』 「……是这种问题吗?」 『是呀,就是这种问题。不嫌弃的话我来给她一点建议吧?』 再寄一份饼干给我当做回礼就好──芙兰老师写道,接着在信上写下某个故事。 某个少女的故事 某个城镇,有个受人欢迎的魔法师少女。 少女具有用魔法带给众人欢笑的乐观信念,在街头用魔法表演舞蹈,将幸福分送给路上的行人。 城镇居民立刻迷上了她。一传十,十传百,她马上就变成城里的风云人物。我也不是例外。 一时之间,甚至有外地的人来一睹她的风采。 可是她美丽的笑容,却因为某天的新闻报导垄罩阴霾。 「批判来袭!在街头表演的魔法师不堪的过去!」 这行标题下,写着暴露她过去的报导。 据说,她以前过得放荡不羁,和前男友的年长男性日以继夜沉溺在烟酒之中,过着颓靡的生活。 具有如此放荡过去的女子带给城镇居民笑容的状况太不纯洁了,吸引了许多人的批评声浪。 女子立刻对这篇报导做出回应。她坦承与前男友的关系,向人们说她就是因为对过去感到羞耻,现在才想好好生活。 她身边的人们对她诚挚的态度鼓掌叫好,但她的支持者却明显越来越少。 她身处逆境依旧一如往常替周围带来笑容,可是心里十分难受。她身边的人分明曾被她的笑容吸引,为什么会离她而去? 批判的声浪具体来说是什么?究竟是谁在指责她的过去? 于是我向她的支持者,以及各式各样的人探听情报。 你觉得结果是什么? 开门见山地说,没有任何人对她感到愤怒。 就我的调查,大多数人都只知道「她好像受到抨击」的讯息,不知道谁在批评她。我也一样,明明想要支持她,却对周遭的气氛变化困惑不已。 「过去怎样有什么关系?」「她以前交过什么样的男友又不重要。」「这么有魅力的女人谈恋爱有什么奇怪的?」「我年轻时也爱玩过啊。」 城里反而能够找到对批评感到愤怒的声音。 为什么呢?明明应该出现许多批评,实际上却是「好像有批评声浪」而已,没有任何人实际听见批评。 她真的因为过去的行为遭到批判吗? 没有人知道答案。 唯有她疑似遭到批判的空气,在替城镇带来笑容的她周围弥漫。 就这样,她渐渐失去人气。 尽管没有人希望发生这种事情。 咨询者 投书负责人伊蕾娜 『到头来,人是随波逐流的生物。人们被写了刺激言论的报导误导,在脑中创造出虚构的敌人感到愤慨,最后夺走了她的人气。』 芙兰老师在信上写下这个结论。 如果套用到我在魔法统合协会的遭遇就是── 「……也就是说,批评我朋友的敌人并不存在的意思吗?」 『说得没错。硬要说的话,胡说那个朋友恶劣谣言的人才是敌人吧。』 「原来如此,果然是这样啊。」 我也有这种感觉,点头挥了挥魔杖。 随后,远方的座位突然传来「呀啊啊啊啊啊!」的尖叫。发生了什么事情?往那边瞥了一眼,哎呀真是太糟糕了。流传我谣言的人被黏在椅子上,彷佛有种神秘的力量在叫她不要散布谣言好好上班。 『总之,「听不存在的人说」是散布谣言的常见手段呢。尤其是你朋友的谣言与其直说「讨厌」,说「被人家讨厌」比较有说服力。』 可以解读为前者是个人意见,后者却是客观意见,说服力比较高──芙兰老师写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不过,我也虚构了一个朋友出来征询芙兰老师的意见,就这方面来说,想法大同小异。 但是芙兰老师的话中仍有一点令人在意。 「话说回来,那位魔法师女孩后来怎么了?」 她想必被谣言害得很惨。真可怜。 希望她之后能够顺利地继续活动。 我很纯粹地替那名魔法师担心。 可是芙兰老师就是喜欢玩弄我的纯情。 『啊啊,那个人气魔法师吗?她不存在喔。』 我似乎能够听见芙兰老师在信的另一头轻声一笑。 「什么意思?」 我带着「蛤?」的言外之意回信。 不存在? 问号在头顶盘旋,我比自己传出奇怪谣言的时候还要纳闷。不久之后,芙兰老师的回信就寄来了。 老师一如往常开朗地在信上写道。 她说: 『那是我虚构的朋友的故事。』 不过,这样比较有说服力吧? 第四章 龙背上 两名学生的历史探访 历史探访。 意思是喜欢历史的女生追溯历史的美妙旅程。两名学生魔法师踏上历史探访之旅,一起乘着扫帚在平原上飞翔。 其中一名是紫色头发在后脑绑成马尾,帅气凛然的少女。名字叫做莉娜莉亚。 而另一人则是她的旅伴,栗子色头发的少女。她叫做爱露堤,简单来说就是我。 「呼哇啊啊……」 发出这声丢脸呵欠的也是我。我们一早就出国,害我到现在脑袋还迷迷糊糊的尚未清醒。 我睡眼惺忪地呆呆望着平原的另一头。 不久之后侧眼看了看在身旁骑着扫帚的莉娜莉亚同学。 「我看看……在这个平原上笔直前进,下一个国家就在这里……」 她身为历史探访的提案人,看着前往下一个国家的地图「唔唔唔」地沉吟。 我和她都还不习惯旅行,不仅看不太懂地图又容易迷路,常常为此烦恼。譬如说,现在飞的平原上有小路,也有零星树木聚集而成的树林,地图上却毫无记载,只简单写了「平原」两个字。喔喔,真是太偷工减料了。是我们买的地图不好吗? 「受不了……!这什么烂地图……!」 莉娜莉亚同学怒气冲冲地把不中用的地图揉成一球。她生气了。哇啊糟糕了。 我为了安抚她,决定悄悄说出她绝对不知道的情报。 「我可以说让酷酷的莉娜莉亚同学会忍不住『哇哇哇!』大叫的事情吗?」 「什么?我怎么可能发出那么愚蠢的声音?不要小看我。」 「哇啊,超生气的耶。」 「我现在心情不好。对不起。」 「马上就道歉了。」 「我又不是生你的气。」 「哇啊,好可爱。」 「我要生气了喔。」 「对不起。」 「所以说,你想说什么?」 「啊,是。那个──」 我跟她说了历史探访途中,昨天偶然间回想起的故事。 这是我还在家乡时煞有其事流传的故事。 也是关于这个地区的逸闻。 「其实这附近的平原有个非常厉害的传闻在徘徊喔。啊,徘徊是比喻也是字面上的意思,其实──」 「是移动式旅馆露诺瓦的传闻吧?我当然听过。」 「这样啊。」 我什么都还没说耶。 「在这附近非常有名呀。」 莉娜莉亚同学身为我们两人踏上历史探访的提案人,也是重度历史宅女,一脸冷酷仍略显兴奋,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据说移动式旅馆露诺瓦的外表像是没有翅膀的黑色巨龙。只要在平原上找到可以容纳一个人的足迹,跟着走就能遇见……呵呵,真棒。」 据说在这片地区广为人知的移动式旅馆有下列特征。 首先,就如同刚才莉娜莉亚同学所说,外观看似没有翅膀的黑色巨龙。龙悠然自得地在平原上漫步,遇到旅人或迷路的人就会停下脚步,垂下长长的尾巴让人爬上它的背。 一抵达龙背上就可以看见朴素的旅馆。 旅馆是木造的三层楼建筑,还附有庭院。由于自古以来就和龙在一起,布满青苔的外观可见其老旧程度。 打开旅馆的门,就会遇到美妙无比的日子。 过去住宿过的旅客都如此形容这间旅馆: 『让人想一再登门造访的好旅馆。』 那就是名为移动式旅馆露诺瓦的神奇旅馆。 就算想见也无法轻易遇见,对在这附近旅行的人来说堪称人人羡慕的旅馆。 我一脸得意地说了起来。但仔细想想,就连我在位于偏远乡下的故乡都听过,热爱历史的她不可能不知道。 「那是历史探访途中希望能住上一次的地方之一呢。」 呵呵呵呵,莉娜莉亚同学眼光发亮。「所以说,那间移动式旅馆露诺瓦怎么了?难道说你看见脚印了吗?」 「嗯……脚印倒是没有看见。」 「喔,是喔……」 莉娜莉亚同学竹佷露骨地垂头丧气。 难道说,她以为没有脚印就到不了移动式旅馆了吗? 「莉娜莉亚同学,你可以看一下那边吗?」 我为了改变她僵硬的思考方式,伸手一指。「那会不会就是移动式旅馆露诺瓦?」 「咦?」 扫帚的行进方向前方。 几棵小树聚在一起。 想见也未必见得到的黑色巨龙稀松平常地混在树木间大口嚼着树叶。简而言之,就是移动式旅馆露诺瓦正在吃饭。 我原本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不论怎么看外观都跟传闻中一样。它背上背着老旧的建筑物,从莉娜莉亚同学的反应来看,那无庸置疑就是移动式旅馆露诺瓦才对。 「…………」 她目瞪口呆地张着嘴好一阵子,接着说: 「哈哇哇哇哇哇哇哇!」 ○ 「万、万分抱歉,两位客人……让你们见笑了……」 我们来到黑龙背上的旅馆敲了敲门,年轻的老板娘就慌慌张张地从柜台后方跑出来迎接。 淡紫色的头发微微超过肩膀,她身穿深绿色的制服,并自称露诺瓦。 她说自己是这间旅馆的老板娘,也是我们进入旅馆后立刻开始缓步行走的黑龙分身。 我望向窗外流逝的景色,说着「呼唉~原来是这样~好厉害喔~」十分感动。 「你说分身……?那是什么意思?这么小的女生是龙……?你有像是龙的证据吗?难道说别在头发上的发夹就是龙的证据吗?太棒了。呵呵呵呵呵呵呵……」 终于达成梦想造访移动式旅馆露诺瓦,莉娜莉亚同学兴奋过度变得有点奇怪。对于喜爱历史的她来说,光是能在这间旅馆内呼吸就是远远超过感动的状况了。 「造访这间旅馆是我长年来的梦想。话说露诺瓦小姐,跟我说说你的事情吧?你什么时候在哪里出生?为什么要经营旅馆?你说自己是龙的分身,代表从以前开始就是这个模样了吗?今年几岁?」 不过希望她能稍微冷静一点呢。 (插图010) 「啊哇哇哇哇哇……客、客人,请不要这样……!」 被莉娜莉亚同学抚摸脸跟头发,露诺瓦小姐顿时不知所措。 「…………」 这样没办法交谈呢。 我静静地站到莉娜莉亚同学跟露诺瓦小姐之间,将两人用力拉开。 「怎么了,爱露堤?」 「嗯~没什么。」 露诺瓦小姐脱离莉娜莉亚同学的束缚,说「呼、呼……吓了我一跳……」拍拍胸口,接着向后退了三步跟我们拉开距离。 有点被她警戒了…… 在那之后,露诺瓦小姐恢复镇静,从头跟我们介绍关于这间旅馆的一切。话虽如此,大多都是我和莉娜莉亚同学早就知道的关于旅馆本身的介绍。于是我们异口同声地点头回答:「我们知道。」 「咦?是这样吗?哎呀呀呀……我们的旅馆也出名了呢……」 老板娘露诺瓦小姐显然没有自己的旅馆名声远播的自觉。「应该没有招待过那么多旅人,真不可思议。」 她纳闷地侧头,仍开心地崭露笑颜。 「大概是因为来过这里的旅人都到处宣传这是一间好旅馆吧。」 用看的就知道了──莉娜莉亚同学点头说,看着露诺瓦小姐。 哎呀哎呀~?你又想对露诺瓦小姐乱来吗?我立刻摆出架式,但看来莉娜莉亚同学已经恢复冷静了。 她慢慢向前走,经过露诺瓦小姐身边,抬头看着柜台后方的墙壁。 「咦……?好厉害!」慢了一步发现墙上的东西,我也跟了上去。 整面墙壁上贴满数不尽的照片。 那无疑是至今为止造访这间旅馆的客人们留下的纪录。有魔法师、剑士、弓箭手、观光客、商人──形形色色的人自墙上的照片中对我们微笑。 在同样身在照片中微笑的露诺瓦小姐身边。 「照片是从不久之前开始贴的。」 我记得是在七年前吧。她回到柜台后告诉我们。七年前应该不算不久之前的说。 对长寿的龙来说,或许分类为最近发生的事情。 「…………」 莉娜莉亚同学看着照片,双眼充满好奇心。 灿烂的眼神像是在请求她多说一点。 看见她如同小孩子一般的反应,露诺瓦小姐轻声一笑。 「……这张照片是正在旅行的新婚夫妻。」 她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说出与客人的回忆。露诺瓦小姐说,夹着她的两位女性是某国的公主与骑士。 「这张照片是和返乡途中的弓箭手一起拍的呢。」 她指着的照片中,是举着弓箭的少女和露诺瓦小姐。作为投宿的纪念,弓箭手教了她一点箭术。 「然后这是和两人一组的旅人小姐一起拍的照片。看起来像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姊妹吧?其实她们其中一人是刀客,一人是魔法师喔。」 两名桃子色头发的旅人如同镜中倒影一般在露诺瓦小姐两旁欢笑。她们的真实身分其中一边是刀客,另一边则是普通的魔法师。她问我们分得出来哪一边是哪一边吗?我们摇了摇头,露诺瓦小姐就立刻回答右边的是刀客。仔细一看,右边那位感觉起来比较强势呢…… 她看着无数照片说出回忆。 每一张照片中的回忆,她恐怕全都记得。 「这张是和想用肌肉阻止移动式旅馆露诺瓦的男人一起拍的纪念照。」「这张照片是跟吸血鬼姊妹一起拍的。」「然后这张是赛帚选手莅临时拍的照片。还有她的签名喔。」 她跟看着稿念一样流畅地说。 看样子,老板娘露诺瓦小姐将造访这间旅馆所有人的回忆都珍藏在心底。 一想到我们也会与贴在墙上的他们一样肩并着肩微笑合影,就令人不禁莞尔。 「这张照片跟别的不一样吗?」 莉娜莉亚同学在我身边低头问。柜台上摆着一个相框。露诺瓦小姐在照片中被几名女子包围,一同欢笑。 因为格外特别,所以才放在和其他照片不同的地方吗? 「……您说得对。」 露诺瓦小姐点了一下头,拿起相框说:「这张照片的故事比较与众不同──」 对她来说,这张照片肯定别具意义。 她静静地看着照片,双眼充满更甚于注视其他照片时的怀念与温柔。 接着她跟指着其他照片时一样,说出自己的回忆。 那是七年前的故事。 充满许多回忆的故事。 移动式旅馆露诺瓦的回忆 那天阔别几个月有客人来访。 我在平原上偶然间遇到一名黑色头发的魔法师。来店时我说出初次见面的问候,询问关于她的事情作为住宿纪录,她就自称凯伊奈。 「我的职业是摄影师。」 她还这么说。 哎呀? 「请问摄影师……是什么呢……?」 令人难为情的是,弊旅馆鲜少有客人造访,我对于最近世间流行的事物一窍不通。明明到处移动,却对于现在世上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听起来可能有些奇怪;不过缺乏与人接触的机会,人很快就会变得无知。 凯伊奈小姐对不谙世事的我亲切地介绍摄影师这个职业。 「摄影师是世上力量最强大的工作之一喔。只要有心什么事情都做得到,我一个人也可以轻易动员一整个国家。讲明白一点,摄影师不论是哪个国家的国王、罪犯或是任何人,视情况都能让对方言听计从也不为过。换句话说,摄影师指的就是这个世界的幕后支配者。」 「喔喔~!」 虽然听不太懂,总而言之我理解她非常厉害了。我在住宿纪录上姑且加上「很厉害的人!」的但书。 这位叫做凯伊奈的客人有一点奇特之处。 「话说回来我想问你,这间旅馆可以带我去我想去的地方吗?」 住宿介绍结束后,我带她到三楼最好的房间。结果她马上跑出来这么问我。 客人的喜悦就是我的喜悦,于是我点头回答:「当然没问题!」 「原来如此。」凯伊奈小姐心领神会地颔首。「话说回来,料理也会安排我喜欢吃的东西吗?」 「是的!」 基于相同的原因,只要是客人的要求我什么都愿意提供。 「原来如此。」 凯伊奈小姐再次点了点头。 不论什么要求都做得到吗──她轻声说,咧嘴一笑。 「那么,改变一下话题。我可以麻烦你一件只有你才做得到的事情吗?」 她扶着我背后的墙壁,用很近的距离看着我说。我的心脏跳了一拍,同时灵光一闪。 这个进展,莫非……? 「难道说是色色的事情吗……?」 「不是啦。」 原来不是。 「那么请问是什么事情呢……?」 只要是客人的要求,我都非常乐意接受。 「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我希望你能当我的助手。」 「哎呀!」 我感动不已。换句话说,不就是希望我担任幕后支配者的助手吗? 在我担任旅馆老板娘的漫长岁月之中,从来没有遇过这种事情。 无须多说,我内心雀跃不已。 「好的!请务必让我帮忙!」 于是我兴高采烈地答应她的提案。 在那之后,我和凯伊奈小姐在移动式旅馆中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摄影师这种职业会用名为照相机的道具工作。她操纵魔杖让四角形的烟雾飘浮在空中,说这就是照相机。 在我眼中看来那只像是棉花糖或是形状有点奇怪的小云朵,但是凯伊奈小姐每次用手指敲打,称为照相机的四方形物体就会啪嚓一声发出闪光,随后飞出一张纸。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我心跳加速眨了眨眼,凯伊奈小姐就抓住在空中飘浮的纸片交给我。 纸片上画着年纪不到二十岁的少女,在柜台后方面带随时都会「哇呀!」大叫的表情。她有一头淡紫色的头发,身穿墨绿色的制服。 换言之,听见啪嚓声的瞬间,我就被画了下来。这个表情真是太丢脸了。突然遇到这种事情让人又惊讶又心跳加速。 「总之,就像是这样,摄影师的工作就是抓住眼前发生的一瞬间。」 所以你要习惯喔。自称幕后支配者的人露出与职位相符的邪恶表情。也就是说,她听起来像是在预告会常常用照相机拍我。 实际上,我也好几度站到照相机前。 「咻~!真不错!如果能露出更像旅馆的表情就更好了!」 啪嚓、啪嚓。 凯伊奈小姐拍了好几张照片。 更像旅馆的表情是什么? 「那么,接下来我想拍你在柜台后无精打采的照片,你过去那边露出想睡觉的表情。」 「像这样吗?」 「再更自然一点。」 「像、像这样吗……?」 「不错耶!」 啪嚓、啪嚓。 闪光好几次照亮我一脸无趣的脸庞。她举着照相机,脸上充满紧张感。换句话说,就是散发敢动就杀了我的气息,我只好拼了命地避免她发现我在发抖。 「那么,接下来就拍在三楼阳台眺望远方,等待客人的场面吧。好,露出在等待的表情。」 「像这样吗?」 「不对,完全不对。更自然一点!跟可怜女孩子一样的表情!」 「像、像这样吗……?」 「完全不对!你刚才听成什么了啦!」 「呼唉唉……我听不太懂……」 「啊,现在的表情不错!」 啪嚓、啪嚓。 总觉得搞不太清楚,但是碰巧露出的表情偶尔会被夸奖。 「露出可爱的表情看看?」 「唉嘿!像这样吗?」 「不对,那个表情没什么刺激感……」 「…………」 反之亦然。 在那之后,我被凯伊奈小姐呼来唤去。 可是和她相处的时间手忙脚乱,却又令人雀跃不已。 「这间旅馆深夜不会动吗?」 某天晚上,她将照相机对准黑暗夜空中浮现的繁星喃喃说道。 她无聊地打了个呵欠,肩膀上披着毛毯,我刚才泡的咖啡已经喝完了。 啊哇哇哇! 真是太失态了。我慌慌张张帮她倒满咖啡回答: 「万、万分抱歉!平常深夜时段会休息──还是动起来比较好吧!我现在就动!」 所以请不要生气!我在心中祈祷。 然而凯伊奈小姐对我露出柔和的笑容。 「啊哈哈,抱歉,害你误会了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摇了摇头说「这样不动反而刚刚好。」拿了一张照片给我。 那是一张星空的照片。 「哇啊……!」 照片上是令人叹为观止的美丽星空。 山峦耸立于黑暗之中,白色细线跟梳子梳过一样整齐地划过山顶的琉璃色天空,描绘出盘旋的弧线。 那个景致充满艺术气息,又超乎现实。 最起码,我仰望的星空都只有相形见绌的点点星光而已。 「这是顺着星星轨迹拍下来的照片。」她在我身旁说:「只要在同一个地方拍好几张,再叠成一张照片,就会变成这样。」 这是现实中不可能出现的光景。 但那毫无疑问,是我眼前这片星空拍摄而成的照片。 「好厉害……」 我只能如此感叹。明明一直在星空下漫步,我却不知道夜空真正的美丽。 我再次切身感受到,世上充满我不知道的事物。 「所以我才说吧?摄影师只要有心,什么都做得到。」 凯伊奈小姐开心地说,喝了一口刚泡好的咖啡,眯眼低声称赞很好喝。 然而,在和凯伊奈小姐一同度过的日子中,我心中产生了某个欲望。 自从不久之前,某位魔女小姐造访这间移动式旅馆露诺瓦以来,就渐渐有旅人专程前来拜访。过去的人看见旅馆外观都只会落荒而逃,最近开始出现听到传闻特地来访的客人了。 起初光是如此我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人的欲望深不见底。 开始有人造访之后,我内心深处就开始希望下次能有更多人来。 被许多客人包围,一起欢笑的日子如果到来,我的内心一定会比过去还要满足。 如果是摄影师的她。 只要有心凡事都能做到的她,说不定能够实现我这小小的愿望。 「……那个……」 在一如往常每天拍照的日常生活中。 不知不觉间,我受到欲望驱使开口。 「?什么?」 「啊,没事……」 看见凯伊奈小姐侧着头从照相机后方探出脸来,我连忙遮住嘴巴摇头。 不可以,不可以。我是这间旅馆的老板娘,本来就不该向客人提出要求,更别说是打断她拍照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恢复冷静。 吸气、吐气,但这时黑色的我与白色的我在脑中浮现。两个我在我头上飞舞,在我耳边低语。 『有什么关系,露诺瓦?你都听了她那么多任性的要求,就算做一个任性的要求她也会接受喔。』 黑色的我如此诱惑道。确实言之有理。 『稍等一下。』然而这时白色的我插嘴说:『两个或三个应该也可以吧?』 白色的我比较贪心一点。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可是夹在黑与白的我之间,我本人却只有扭扭捏捏地不敢开口。 (可、可是……如果被拒绝怎么办……) 我在关键时刻就是无法鼓起勇气。 这时黑色的我拍拍我的肩膀说: 『露诺瓦,你难道忘记了吗?回想看看不久之前来这间旅馆,灰色头发的旅人小姐说的话。』 她说了什么话? 白色的我代替哑口无言的我低语: 『──请你好好说出自己的心意。』 否则对方一定无法明白。我记得她是这么说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换句话说,应该想成「一点任性的要求也会被接受」鼓起勇气吗? 「……?你刚刚是不是想说什么?怎么了?」 凯伊奈小姐怀疑地说。 我又深呼吸一口气。 白色的我跟黑色的我已经消失了。 所以我独自一人,鼓起勇气开口。 我对她说出非常非常琐碎的烦恼── 自己一个人很寂寞。 某个摄影师的纪录 啪嚓,我按下快门。 最后一张虽然是偶然间拍下的,但比我过去指示她勉强做出的表情都还要自然,还要逼真。 说出心里话的她表情比其他照片还要虚幻美丽。话虽如此,这张也没什么好留下的──她太可怜了。 「自己一个人很寂寞吗──」 我细细思考似地重复了一次露诺瓦的话。「我可以当成你在征求建议吗?」 「……!」 露诺瓦瞪大双眼拼命点头。她一定是期待我能提供某种建议才拜托我的吧。 我每天在这间旅馆吃好吃的饭菜,让她专程送我到各地的绝世景点,还愿意当我的模特儿,好几次提供我好的照片,而且还不需要住宿费,又是个好孩子。 如此庞大的恩情,就算叫我免费在这间旅馆服务一年我也没办法拒绝。 「好啊,那我教你不会寂寞的方法。」 这点程度的愿望是小事一桩。 首先该从哪里说起才好呢?我举着相机环视周遭。 移动式旅馆露诺瓦依然在平原上漫步。 「首先,大前提是这间旅馆太棒了。窗外的风景时时刻刻都是绝世美景,内部装潢也很漂亮,料理又是极品。我从来没有住过这么棒的旅馆。」 「真、真的吗?唉嘿嘿……」 「不过,这间旅馆有一个压倒性缺乏的要素。你觉得是什么?」 「是性感吗?」 「完全不是的说。」 喂喂喂,我们刚刚在聊这个吗? 「呃……那么请问是什么呢?」 露诺瓦立刻向我要求解答。 对我来说理所当然的事情,对她而言未必如此。 我回答: 「开门见山地说,这间店缺乏广告呢。」 「广告?」 露诺瓦的头倒向一旁,像是不懂那是什么。 「广告简单来说就是宣传活动。知道这间旅馆存在的人实在太少了。」 「可是……多亏之前造访的旅人小姐帮忙宣传,客人已经有变多一点了喔?」 「那些客人都是旅人啊。」 虽然不晓得她和那个旅人说了什么,但是和旅人相关的人本来就寥寥无几。 更别说他们交换情报的对象大多都是同类的旅人或是商人。 「想找更多人来,就应该让更多观光客想来这间旅馆才对。」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的活动就叫做广告──我说。 「喔喔喔……!」 光是说出单纯的事情,露诺瓦的眼神就闪闪发亮。太纯洁了好耀眼。 在此同时,崇拜的眼光也让我心情愉悦,稍微得意忘形了一下。 「想让这间旅馆变有名的话,我就来助你一臂之力吧。」 反正我已经预定暂时住在这里了。做点拍照以外的事情杀时间也挺有趣的。如果能顺便多拍几张好照片就更棒了。 「总之你看着吧,我一出手这间旅馆的评价一下子就会传开来。」 「一下子吗?好厉害!」 有点太夸大了。 「别说一下子,可能眨眼间就会变成超级名店。」 「眨眼间吗?好厉害!」 可能真的太夸大了。 「总而言之,绝对会比现在还好。」还是重说一次好了。 「喔喔喔喔……!可是,可以让您做到这种程度吗?」 「没关系喔。」 这正好能发挥摄影师的实力,知道了这种好地方,我反而迫不及待想去炫耀。 况且不做到这种程度,也没办法回报在这间旅馆过得这么愉快的日子。 更别说── 「多亏你让我能拍到好照片。」 啪嚓,我按下快门。 一张照片飘到我手中。 照片上,露诺瓦露出开心又自然的笑容。 我拍得真不错。 ○ 露诺瓦本人会害羞,但是好的照片就是要拿来用才能发光发亮。 我马上带着这几天拍的照片前往最近的国家。黑龙太靠近国家有可能会引起恐慌,于是我请她躲在附近的森林里。 「怎么样?这张照片里的龙来到附近,你不好奇吗?很好奇吧?快说你很好奇。」 老实说,反应好坏参半。 「你在说什么蠢话?」「怎么可能会有龙?」「所以说,这张照片是怎么伪造的?」「抱歉,只有爱做白日梦的人会相信这种假照片。」 一半的人看见我的照片嗤之以鼻。 另一半的人则是充满梦想。 「这是真的吗?好厉害啊……」「只要去森林就看得到了吗?我也想去!」「变成旅馆的龙吗……真不赖。」 他们双眼闪闪发亮,接下照片就从国内出发了。 「你们几个知道吗?海洋生物身体越大,就越容易有吃微生物跟小鱼为生的倾向喔?换句话说,这只龙一定也吃小东西!我猜这只龙是草食性的!一定是这样没错!我看得出来!要说为什么是因为我博学多闻!」 看起来像是大小姐的女孩也上钩了。 她有点奇怪。算了,无所谓。 「喔喔……不愧是大小姐,真博学……」「居然对海洋生物这么熟悉,太厉害了……」「这次只能说是真的博学多闻了。」「难道不是常识吗?」「别以为你的常识是大小姐的常识。」「要怀疑常识。」 还有跟着大小姐的好几个人也都有点奇怪。 没差,只要有人来,不管是谁都好。 总而言之,就像这样奇怪的人们在某国聚集,入住移动式旅馆露诺瓦。 「差不多就这些吧。」 眨眼间三层楼全部客满了。 而访客的反应则无需赘述。 在龙背上度过的日子令人惊讶、感动。餐桌上的料理让人笑容满面,还能恣意体验自由自在的时光。 甚至还有人因为太美好而哭了出来。 「呜呜呜呜……旅馆居然客满了……人、人家好高兴……!」 当然老板娘也不是例外。 总而言之,只要存在广为人知,移动式旅馆露诺瓦相当容易吸引客人。我一面指示露诺瓦的龙该去的方向,一面替换新的住宿客,到处宣传移动式旅馆露诺瓦。 「移动式旅馆……原来有这种东西啊。」 在造访某个曾经烂透了的国家时,戴着眼镜的女子对照片感兴趣。 「早一点来的话,可能就选这间旅馆度蜜月了。」 女子笑着说真可惜,还是帮我宣传。我好奇地问她结婚对象是谁,她就指着王宫轻声一笑。下下个月似乎会举行盛大的结婚典礼。这一瞬间我决定了下下个月的行程。 我后来才知道,她原来是国家专属魔女。 「喔喔……这还真不赖……」 另一方面,另一个国家的专属魔女目前似乎没有结婚的打算。 第二名国家专属魔女,是我在月光之国伊西利雅斯发照片时遇到的。水蓝色短发的她说「真有意思。」立刻上钩,入住了旅馆。 国家专属魔女可以抛下国家吗?我心中早就被狗啃了的道德心复活发出这个疑问。结果我忍不住问她,湖畔魔女卡萝琳娜就「哼」了一声,喝了一口露诺瓦刚泡好的红茶。 「国王陛下建议我休息一下,所以我正在休假……也因为这样有点闲着没事。」 接着她放下茶杯,呼出一口不知是放松还是叹息的气。 彻头彻尾的工作狂不整天工作似乎会浑身不舒服。 「原来如此,是这样吗?」 如果她无所事事,在国内散布「在移动式旅馆过的生活很无聊」这种无凭无据的恶评就麻烦了。「……你这么想工作的话,我有个有趣的提案。」 我举起照相机对她说。 「……喔?说来听听。」 她听了放下茶杯,请我在她对面坐下── 啪嚓!快门声响起。 「──啊哇哇哇哇哇!」 客人开始频繁出入之后,露诺瓦每天都忙碌不已。做菜送到客房、帮在交谊厅放松的客人泡咖啡,下一刻又得办理退房打扫房间,准备迎接新的客人。 东奔西走的她根本不可能发现我在拍她,让我能尽情拍摄自然的表情。超赞。 「……表情很棒嘛。」 面对客人时美丽如花的笑容。帮客人准备房间时认真的表情。试吃料理时幸福的神情。 在工作间捧着杯子小歇片刻时松弛的表情。 每一种表情都如诗如画。 她不论何时都很开心愉快。 我隔着镜头看着她想,换作是自己陷入跟她相同的处境时,有没有办法跟她一样乐观地生活?一定没有办法。 不只是我,许多人都一样。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她经营的这间旅馆才会吸引众人。 「谢谢你!这间旅馆好棒!」「这是我第一次有这么美好的体验!」「这段日子跟做梦一样。」 离开这间旅馆的人无不感谢露诺瓦。 她每次都露出开心到快哭出来的表情鞠躬回礼。 「期待您再度光临!」 就这样,我也见证了好几次露诺瓦的相遇与离别。 照相机拍下的照片每一张都美丽无比。 「凯伊奈小姐,真的非常谢谢您。」 耀眼地望着客人消失在余晖照耀下的城镇,露诺瓦说:「如果没有遇见凯伊奈小姐,我的旅馆恐怕就无法看见这么漂亮的景色了。」 我真幸福──她开心地笑着说。 于是我和她看着同样的景色,举起照相机。 「那是我该说的话才对。」 光凭我自己一个人,绝对拍不到这么多人的笑容。毕竟我是常被讨厌的人。 即便如此,她还是告诉了我最起码自己能够参与一件好事。 真的应该感谢的人是我才对。 在这段日子中。 偶然遇到了没有半个客人,只剩下我们两个的时间。突然获得闲暇时间,我们两个在交谊厅面对面品尝红茶。 这时我不经意地问露诺瓦一个问题。 「这份工作你打算做到什么时候?」 追根究柢,她经营旅馆不收钱,不晓得该不该定义为工作,我仍然姑且这么问。 她「嗯嗯……」了一声思考了半晌,最后还是笑着回答: 「做到我腻了吧?」 「原来如此。」 她经营旅馆──与人见面真的会有腻了的一天吗?在我耳中听来,她的回答像是在说到寿命结束为止将会永远持续下去。 「老实说,我现在并没有思考不经营旅馆之后的事情。」 露诺瓦说:「现在我想以替眼前的客人带来许多幸福为优先。」 「……可是客人未必都是好人喔?有满口谎话的不肖之徒,也有会攻击别人的家伙。」 「那些人如果也能在我的旅馆一起休息就太好了呢。」 「……这个世界的人如果都跟你一样就轻松多了。」 「?」 「没有,没什么。」 我只是稍微回想起故乡而已──我喝着红茶将差点说出口的话咽回肚子里。 不久之后,移动式旅馆露诺瓦在行经平原与国家途中停下了三次,一共接待了三位客人。 每一个人都特立独行,令我印象深刻。 「这就是传说中的移动式旅馆露诺瓦吗?」 第一个人是名蓝紫色头发的旅人。外表看起来约二十五岁,身上的打扮符合旅人风格便于行动,背上背着一挺枪剑。 她自称荷尔贝莉,在入住时对露诺瓦宣言自己的身体比较特别,不需要饮食。我一面心想来了个麻烦的家伙,一面按下快门。 过了几天造访的第二名客人是用名字自称「玛特丽希卡」的怪人。 「好熟悉……!」 珊瑚色头发的她身高和露诺瓦差不多,外观上的年龄也大同小异。也许是因为感受到外表上的相似度,她一走进店门就竖起一束头发说着「感觉起来好像不是第一次见面!」握着露诺瓦的双手兴奋地尖叫。她也太快幸福了。 就这样,与众不同的客人接连造访之后,露诺瓦的龙在平原正中央驻足。 那一天,第三名客人入住移动式旅馆。 「欢迎光临!」 露诺瓦面带微笑迎接,一名女子便出现在她眼前。 金色头发剪成波浪状的狼剪发型,延伸至胸前。 她身披黑色的披风,披风下穿着黑色背心与白衬衫配黑长裙。身为旅人,她似乎持有自卫的武器,腰间挂着一把短剑与一把枪。 「…………」 女子的表情宛如放弃人生一般了无生气又昏暗。只有她走进移动式旅馆时露出这种表情。 「……这位客人,请问您怎么了吗?」 身体不舒服吗?露诺瓦贴心地问,女子便慢慢摇了摇头。 「……没事,我只是有点累了而已,对不起。」 女子这么回答,终于抬头看向我们。 苍蓝色的右眼。左眼似乎受伤了,斜斜地缠着绷带。 接着她终于面对露诺瓦。 芙蕾德莉卡。 那就是她的名字。 芙蕾德莉卡 我原本准备出钱,自称老板娘的小女孩却拒绝了。看样子,这间旅馆不收钱。 不收钱是怎么经营的?话说小女孩经营旅馆是怎么回事? 她的父母到底在做什么……? 无论如何,被她的旅馆所救仍是事实。要不是她收留我,我现在可能早就曝尸荒野了。 「话说回来,你在平原正中央做什么?难道是在徒步旅行吗?」 抬起头想跟小女孩老板娘道谢,一旁举着照相机的黑发女子就这么问我。 「……我平常都骑马旅行。」我几乎反射性地向左转头回答。 「那匹马在哪里?」 「天晓得……?」我语带叹息地说:「现在大概已经自由自在地回归大自然了吧……」 「原来如此,是跑掉了吗?」 女子收起照相机,跟我同步叹了口气。「那么你运气不错。」 听了才知道,她的兴趣是摄影,碰巧来到这间旅馆,又碰巧开始帮忙老板娘。简单来说就是完全不相干的人。 接着小女孩老板娘向我简单说明了旅馆的事情。 她说,这间移动式旅馆露诺瓦是能送客人去任何地方的移动据点。不仅可以送客人去任何想去的地方,期间内还能够一直住在这里,当然也会提供饮食。听起来美好到不像是真的,害我开始怀疑是诈欺,甚至质疑起自己的理智;可是她说的话似乎是如假包换的事实。 「哎呀~居然有这么棒的旅馆,人果然就是要活久一点呢~玛特丽希卡吓一大跳。」 「呵!就是说呀。」 旅馆的交谊厅里有两名先入住的客人。年纪和老板娘差不多的珊瑚色头发少女,以及蓝紫色头发的女性。两人都着迷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对这间旅馆赞不绝口。如果有其他客人,就应该不是新的诈骗手法才对。倘若连这两人都串通起来骗我,就太了不起了。 「请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大致说明完毕,老板娘露诺瓦侧了侧脑袋。 「……没有,没什么问题。」 我摇了摇头,老板娘露诺瓦就说「太好了。」拍拍胸口,把钥匙交给我。她好像帮我准备了风景最好的房间──三楼的客房。 「请慢慢休息。」 老板娘露诺瓦深深鞠躬,目送我走向楼梯。尽管我到现在还有点半信半疑,仍然姑且听她的前往房间。 旅人的疑心本来就比较重。 若不对他人的谎言敏感一点,就无法生存。 「…………」 不过,现在的我也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因为我一无所有。 我就这样一面自嘲,一面爬上楼梯,插进钥匙打开房门。 「……好美。」 眼前的景致美丽到令人失望。 这间旅馆的主人露诺瓦是个非常贴心的女孩。 在房间阳台的座位坐下,呆呆望着眼底流逝的平原,她就不知从哪出现,微笑问我:「请问想喝什么呢?」 不是,这里应该是我的房间吧……虽然是阳台,难道没有一点隐私吗?话说你什么时候出现的? 我心中涌现各种怨言,却在最后一刻忍住。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喉咙有点干。这么说来,我在平原流浪时几乎没有喝水。 「那个……那么请给我冷水。」 「我知道了!」 她开心地鞠躬从我眼前退开,彷佛服侍我是最令她快乐的事情。 房里剩下我一个人。 于是我望向阳台外缓缓流逝的绿色美景── 「让您久等了!您的冷水。」 好快啊。 回来得真快。 「来吧,请用请用!」 「啊,嗯……」 我困惑地接下杯子喝了一口。玻璃杯马上就空了。想喝第二杯的时候,露诺瓦早就帮我倒满了。太贴心了。 她无微不至的服务让我得到自己是特别贵宾的错觉。舒适的空间也害我差点误会自己是备受尊荣的贵客。 明明是她收留我的。 「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吗?」老板娘露诺瓦微笑道:「有任何需要请随时告诉我!回应客人的希望是我的信念!」 唉嘿嘿,她微笑说。 但是她的视线短短一瞬间飘向我的左侧──眼睛上的绷带。 一定是因为那是敏感的部分,她才顾虑地不刻意询问;她的眼神却让我想起自己不值得被这种乖孩子服务。 我的左眼是罪孽的证明。 为了改变一个人的人生而赎罪。 为了弥补我对他人心意迟钝造成的失败。 「……我没有需要。」我摇了摇头。 「啊,是这样吗?那么请问您有想去的地方吗?不嫌弃的话──」 「没有,没关系。」我再次摇头。「硬要说有什么要求的话──我不太擅长跟别人往来。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让我自己独处一下。」 难得亲自来房间询问,对不起。 我这么说,她就回答「不会不会,请不要道歉!」垂下头来。 「那么,有任何需要请随时呼唤我!啊,那么餐点该怎么办呢?您想要独处的话……啊,那我帮您放在房门口!」 她真的太贴心了。 接着老板娘露诺瓦把水壶放在桌上,就迅速离开了。 「那么请慢慢休息。」 她说着入住时相同的话,关上房门。 离别之际,她的表情看起来略显寂寞。 细微的罪恶感刺痛我的心。 「……对不起。」 如果我的迟钝会伤害他人,打从一开始不要接近他们就好。所以我尽可能避免和别人接触。 这是我给自己的惩罚。 为了避免再次伤害别人,我最好还是去没有任何人的地方,孤孤单单地自己一个人生活。 结果即使我心里这么想,依然漫无目的地旅行。没有活着受苦的觉悟,也没有一死了之的勇气。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该去哪里才好?」 眼前是一片绿色的草原,后面可以看见蓊郁的山峦,晴朗的天空万里无云。 在这不知名的地方,移动式旅馆究竟要前往何方?我究竟要何去何从地旅行到什么时候? 放下空了的杯子,帮我倒水的她已经不在了。 「……啊。」 事到如今我才发现自己忘了跟她道谢。 让我住在这里、帮我倒水,我其实都很高兴。 结果凡事都要过去之后才懂得后悔。 ○ 看着风景发呆,唯有蓝色与绿色的风景稍微改变颜色,出现小河与泥土路。快到城镇了。 我扶着阳台栏杆倾身眺望,路上马车的乘客便朝我招手。 我没办法微笑挥手回应,只好视而不见地转过身来。 「呀呼。」 回头就看到一名女子出现在眼前。她站在移动式旅馆的屋顶上,举着相机朝我挥了挥手。 虽然不晓得她是在对我挥手还是在对马车挥手,但视线俯视着我。 「好巧喔,居然能再见面。」 「…………」总觉得我不太喜欢这个人。「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我在拍照。顺带一提,你也入镜了喔。要看吗?」 「我难道没有隐私吗?」 「在户外怎么能主张隐私呢?」 伤脑筋~她边说边擅自跳到我房间的阳台上。这么不客气地闯进来,真是个厚脸皮的人。 她收起相机,现出我的照片。 照片中是一脸无趣在阳台上看风景的女人的背影,以及朝她挥手的马车乘客。如同她的宣言,我擅自被拍进她的作品之中。 拍得不错吧?她这么说,于是我摇头叫她不要拿去卖。 「我原本就想当成认识的礼物送给你,不打算拿去卖喔。」 她漫不经心地说,名字好像叫做凯伊奈。如同在老板娘露诺瓦面前所说,她在世界徘徊,拍摄映入眼中的景色,过着随兴的生活。 我不认为自己和她变成了朋友,也不打算跟她变成朋友…… 「所以说,你叫什么名字?」 「……芙蕾德莉卡。」 真棘手。 「是喔。对了,芙蕾德莉卡,我可以坐下来吗?」 「你不是已经坐下了。」 真棘手。 「咦,你只点了水吗?怎么不喝红茶?」 「我只要可以润喉就够了。」 「这样啊。算了没差,可以分我一点吗?」 「你不是已经倒了吗?」 真棘手。 「话说回来,你的眼睛怎么了?」 真的很棘手。 「…………」 大多数人看见我眼睛上的绷带,都会把眼睛别开或是刻意笑笑岔开话题。会问的人大多都已经有了几面之缘。 受到这种对待不可能觉得舒服,但是我心中不知不觉间出现了「这样才普通」的常识。 初次见面就直接问我的人非常少见,边问边自己倒我的水可能还是头一遭。 「你没什么品德呢。」 「毕竟我是摄影师呀。」 「莫名其妙。」 我摇了摇头,她就喝了一口自己倒的水,深深叹了口气说: 「无论是美丽的事物还是令人不敢直视的事物,若想全部平等地记录下来,配合周遭的人只会成为束缚的枷锁。所以我很久以前就抛弃了品德之类的东西了。」 原来如此。 「活得很辛苦呢。」 「看起来会吗?我活得一点都不辛苦的说。」 「我是说你身边的人。」我叹了口气说:「有人恣意妄为造成他人困扰,不就代表周围的人必须忍受吗?」 「喔喔,原来是这种意思。我不太在乎周围的人吧。」 毕竟我没有品德呀──她独自笑了笑。看来她那时一起舍弃了对周遭的顾虑。 她面带清爽的表情说: 「不过,人生只有一次,既然要活不就该活得快乐一点吗?周遭的人也会对我造成困扰,彼此彼此吧。」 「我不想造成别人的困扰,也不想被别人造成的困扰影响。」 「听起来像是你不想跟任何人往来呢。」 「那就是我的意思。」 (插图011) 「话说回来,你跟露诺瓦说想去哪里了吗?几乎什么地方都能带你去喔。」 「……我没说,因为我没有想去的地方。」 「那你有想做的事情吗?」 「没有。」 「言归正传,你的眼睛是怎么受伤的?」 「…………」 「绷带看起来很旧,应该不是最近受伤的吧?是不是因为很久以前受伤的后遗症害你看不到?」 「……你观察得真细。」 「毕竟我是摄影师呀。」 她是想说自己的观察力优秀吗? 其实我不太想说这种话,但既然她自称没有品德,感觉不说清楚就会被她纠缠不休。 虽然照她的想法行动让人有点气愤,但是如果她愿意让我独处,还是说出来比较好。 「……这是小时候被父亲打伤的。」 在那之后我的左眼就完全失明了。我隐瞒了双胞胎姊妹的事情,简单说出眼睛受伤的经过。 「……是吗?」 听完我的话,她点了点头。「……那真糟糕。所以说,你在那之后就一直流浪吗?」 「差不多吧。」 「可是眼睛受伤不是很不方便吗?不嫌弃的话我可以介绍治得好你的人。」摄影师人脉很广的喔,姑且不论对方喜不喜欢我──她得意地说。 「不用,没关系。不要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 「我不想治好这只眼睛。」 我明确地拒绝。 因为这是我罪孽的证明。 必须背负一辈子。 「…………」 一阵沉默。我低头注视着指尖,看不见她的脸,不晓得她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是喔……这样啊。」 她的回答听起来很没意思。 我的视线往右逃。 「对不起……可以请你离开了吗?」 我没什么好说的,也不想被她继续深究。毕竟继续追问下去我也所剩无几了。 自从回到故乡遭到拒绝以来,我就一无所有了。失去活下去的希望,我内心空空如也。 从今以后,一定也是── 「抱歉打扰你了。」她略显烦躁地自对面的座位起身。「总之,我非~常瞭解你了。」 就算再怎么自称缺乏品德与顾虑,被如此明确地拒绝她还是愿意离开。 她可能判断我没有继续拍摄的价值,也没有继续收集情报的价值了。如果是这样,她就答对了。 我看着她慢慢离去的背影。 这时,她忽然回头。 「你活得很辛苦呢。」 我不记得这么说的她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长寿少女的纪录 「娱乐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要素。」 她说。 「娱乐吗?」 我坐在对面呆愣地侧头。 露出「玛特丽希卡听不懂~」的表情,她──荷尔贝莉就面不改色地说「是的,娱乐。」略显愉快地说了起来。 「人生只要加入娱乐,每天都会更加丰富。让人每天结束时会期待明天的到来。换言之,娱乐是生命的燃料。」 「生命的燃料……」 言简意赅地解释,简单来说有愉快的事情人生就会很快乐。听起来很深奥却又很肤浅,复杂到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说得也对。」 话虽如此,我依然嗯呵呵呵地笑着点头,宛如在听小女孩诉说梦想。这就是长辈的责任。她一定做梦也想不到我是年过百岁的老太婆吧。 荷尔贝莉。 我几天前在这间独树一格的旅馆住宿,在这里遇见的她也是个非常奇怪的女孩。 蓝紫色的头发与绿色的双眼搭配鲍博短发。最特别的是她的身体。她的身体居然是魔法人偶,却具有像是人类的自我意识。 虽然不晓得个中原因,但她本人说「是娱乐唤醒了我的意识。」原来如此~ 而她现在正在环游世界增广见闻。 想起来,和她初次见面的时候她就已经非常特别了── 感觉起来有点像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 我和她是在抵达这间旅馆的当天认识的。 我在交谊厅悠哉地眺望窗外的时候。 她主动跟我搭话。 「这种地方居然有……小孩子……?」 听见惊讶的声音回头,目瞪口呆的荷尔贝莉映入眼中。 她立刻冲了过来,抓住我的肩膀用力前后摇晃。 「小、小妹妹!你的父亲呢?母亲又在哪里?该不会是受虐儿?这下糟糕了……!你叫什么名字?住在什么地方?有困难的话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哈哇哇哇哇哇哇!」 不是不是你突然做什么快住手玛特丽希卡很困扰想助我一臂之力的话请先不要再摇晃我了……我说。不过我顾着慌张,只有哈哇哈哇地喊,像是什么也没说。 突发状况让我的脑袋就物理跟心情上都陷入恐慌。谁来救救我! 「这、这位客人?请问怎么了吗?」 不久之后有人伸出援手。 在狭窄的旅馆内吵闹,不想引人注意也难。 在旅馆后方工作的老板娘露诺瓦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我没有办法解释现况,对她露出「救救我!」的眼神;但是依然被荷尔贝莉晃来晃去啊哇哇哇! 「店主小姐!你怎么可以让这种小女孩单独住宿!」 不仅如此,荷尔贝莉还如此训斥露诺瓦。 「那个……您说小女孩吗?」 露诺瓦一愣。 我入住时就说过自己的实际年龄了。 因此露诺瓦露出非常困惑的表情看着荷尔贝莉。 「那位客人的话年龄已经一百岁了说……」 「……你说什么?」 停下。 手戛然而止,动作精密无比。 然后她跟没加油的齿轮一样,用僵硬的动作把头转回我身上。 「这样一百岁……?」 双眼错愕地张大。 最近我身边都是年纪比自己还大的人,没有什么人对我的年龄惊讶害我感觉麻痹;不过我这个外表年龄破百,就这个世界的常识来说毫无疑问稍嫌特殊。 她这种反应才算是正常。 因此这时的我心中丝毫没有对遭到猛烈摇晃的怒气,反而抱着在这三人中年纪最大(应该)应有的矜持或是从容。简洁明瞭地说,就是类似优越感的心情在心里扩散。 「唉嘿嘿。对呀,我差不多一百岁……」 可以更惊讶一点喔! 我稍微挺起胸膛说。 「差不多一百岁……」 荷尔贝莉跟濒临沸腾的锅子一样不停颤抖。「这个外表,一百岁……?我没有这种人类的资料……太、太奇怪了……人类究竟是……?」 她一步又一步往后退。 看见荷尔贝莉的异状,老板娘露诺瓦快步走了过来。 「那个,请问怎么了吗?」 露诺瓦的外表看起来也像是小女孩。 这时我心中忽然冒出某个疑问。 「话说回来,老板娘今年几岁了?」 说不定我是这间旅馆里最年长的人? 「这个……五百……六百……?究竟几岁了呢……?」 「啊,不用再说了。」 看来我不是最年长的。我静静地把脸别开。 「五、五百……?六百?不、不可能……!怎么会……」 听了刚才的对话,荷尔贝莉更加错乱。她眼冒金星,双脚也不停颤抖。 看起来明显不太舒服。 于是我走向她,稍微垫脚伸手摸摸她的额头。 「你还好吗──好烫!」 因为外表与实际年龄的误差混乱到发烧了…… 接着荷尔贝莉说: 「人、人类好难懂……」 留下这句不可思议的话,她就当场倒了下来。 说不定魔法人偶一遇到超越自身理解的事物就会停止思考。 不论如何,经历这段不可思议的初次见面,她身为跟我一样独自旅行的伙伴,如今已经是能乐融融地在交谊厅谈天说地的朋友了。 「对玛特丽希卡小姐来说,活下去的燃料是什么?」 荷尔贝莉坐在我对面问道。 活下去的燃料? 听她这么问,我唔~地沉吟。 「这个问题很复杂呢。我想为了什么而活会依照当下的情况改变。」 「不必想得那么复杂。只要回答你想如何使用自己的生命就可以了。」 「怎么听起来越来越复杂了说?」 见我侧着头轻声笑了笑,荷尔贝莉一手拿着平装书,双眼发亮地说: 「顺带一提,如同我刚才所说,也如你所知,娱乐就是我的人生。」 「不是啦~就算你说如我所知,我们只认识几天而已,我也不太清楚荷尔贝莉的内心。」 「那么我就让你看看吧。请看。」 荷尔贝莉唰地脱下胸口的衣服。 「不是,我指的不是物理上的内心喔?」 话说请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脱衣服好吗?我像个称职的长辈,提醒她别犯下年轻气盛的错误。 「不可以吗……?」 大概是没想到会被警告,荷尔贝莉失望地垂下眉毛。 「不可以!就算你是魔法人偶,也不能做那么羞羞脸的事情。」 「但是我看的书中没有写不能做这种行为。」 「我想应该也没写可以做才对吧?」 「而且我觉得就算给你看也没有关系。」 「咦!」扑通。 我顿时心跳加速。突然听到这种话,会害人不知该说什么。 自己这么好骗,连我都吓了一跳。 「──不行,她什么都不肯说。」 我和荷尔贝莉悠哉的对话热闹起来时,凯伊奈下楼来到交谊厅。 她是比我还早住在这间旅馆的摄影师。 我偶然间找到这间旅馆入住时和她初次见面。她拿出收在怀里的照片,当时的回忆就跟刚才发生一样流进脑海之中── 「来,那么就当作入住纪念拍一张吧。你摆个姿势。」 「咦,真的吗?」 我露出松弛的笑容双手比耶,她就不停喊着好可爱好可爱拍了好几张,于是我也兴奋地说起自己的事情。 「嘿~你一百岁了吗?挺可爱的嘛。」 「唉嘿嘿嘿!」 哇啊,喜欢。 不论如何,我松弛到快要融化的表情就被拍成照片了。 离题了,但总而言之,她从我入住开始就很照顾人,现在却带着略显阴沉的表情从楼上下来。 不知不觉间我将注意力转向她身上。 「──原本想跟她聊聊试着收集情报,结果完全不行。她完全封闭内心了,根本不是能拍照的状态。」 凯伊奈耸了耸肩说。 「您问过她眼睛的伤了吗?」露诺瓦侧着头,忧心忡忡地仰望她。「如果她因为眼睛看不见而困扰,我想帮助她。」 「真贪心耶。不过,很可惜那方面的情报一无所获。她好像本来就不想治好自己的眼睛。」 「请问不想治好眼睛是什么意思?那样一定很不方便……」 「天晓得?八成是有比治好眼睛还重要的事情吧。」 我是不知道啦──凯伊奈事不关己地耸肩。在楼上难道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我希望来到弊旅馆的客人都能够幸福。如果她也可以的话就太好了……」 「本人不想的话,我想应该有困难吧。」 「会有人不想要幸福吗?」 「三楼就有一个喔。」 回答到这里,凯伊奈大大叹了口气。「总而言之,以后还是别把她当成之前的客人看待比较好。露诺瓦跟她说过话也感觉到了吧?」 「这……是这样没错……」 露诺瓦顿时欲言又止,看起来就像是闹脾气被大人斥责的小孩。 从话题内容可以察觉,三楼的客人应该是指刚才入住,一只眼睛裹着绷带的女生。 虽然只看过她一眼,不过我清楚记得她带着灰暗的表情。 看起来像是什么也不想做,对未来漫长人生绝望透顶,宛如只会呼吸的行尸走肉。 我熟知那种表情。 我相信自己不老不死,不想跟任何人往来的时候也是那样。 那个女生一定不晓得自己现在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走投无路了吧。 可是我知道,这种时候身边如果有能点亮内心的人陪伴会令人安心。我自己最近也感受到不是只有自己特别奇怪,因而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她如果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定得有人告诉她才行。 ………… 我有没有办法负起这个责任呢? 「荷尔贝莉。」我问眼前的魔法人偶:「荷尔贝莉看到眼前有人遇到困难会出手帮忙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荷尔贝莉不解地侧了侧头。「遇到有困难的人伸出援手不是常识吗?最起码我看的书上是这么写的。」 「……说得也是。」 跟荷尔贝莉聊过后,我内心深处产生了某个疑问。 我生存下去的燃料,我生命的用途究竟是什么? 「……?怎么了吗?玛特丽希卡小姐,你的表情非常严肃。」 荷尔贝莉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姑且笑着回应: 「没有,没什么。」 然后我说「我想到有点事情没做,先失陪了。」起身离席。 我看着自己的手。 这双手流的血不止疾病,就连任何伤口都能治愈。 「倒也不必想得那么复杂呢。」 如果生命的使用方式非常明显,不用就太可惜了。 ○ 咚咚。 两声缓慢的敲门声。 重复了第三次,裹着绷带的她终于打开房门。 「……什么事?」 冰冷的眼神狠狠俯视着我。 常言道眼神比嘴巴还要善辩,她的眼神正简洁又强烈地对我说着「滚回去」。 「啊,那个……」 我站到她面前,这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重大失误。 我没有计画! 虽然耍帅散发「得帮助她才行!」的气氛来到这里,我却丝毫没想过该对她说什么才好。 我真是超乎想像的大笨蛋呢。 「啊,呃……」 怎么办?我逡巡了一阵,最后决定别想太多抛弃思考,朝她伸出手。 同时我说: 「其实我是不论什么伤都能马上治好的超级魔法师。要不要帮你治好眼睛的伤呢?」 嗯。 我完全没想过初次见面就说这种话绝对会被讨厌。 「什么?」 不出所料,被她讨厌了。她狠狠露出「恶心死了」的眼神,结果第一段对话就在只有我受伤的情况下结束了。我可以哭吗? 「抱歉,如果是传教的话恕我拒绝。我不太相信全知全能的存在。」 「不是,我不是说那个……」 太麻烦了。 这种事情果然还是眼见为凭比较快。 我当场取出小刀,轻轻划了一下自己的掌心。血伴随痛楚渗了出来。 「……蛤?」她发出困惑的声音。 我把手举到她的右眼前。 「你看!」 接着我握起又打开手掌好几次,一滴血跟水滴一样滑下掌心,但已经不痛了。 伤痕也消失了。 「那怎么会……」 我没有用魔法。即使只有一只眼睛,她应该也理解我的身体多么特殊才对,也知道我有能力治好她另一只眼睛。 于是我又说了一次。 「请让我治好你眼睛的伤!」 找到了想说的话,言词便源源不绝地脱口而出。 我的寿命和一般人不同,曾经不想跟任何人往来的事情。我曾经一时封闭内心的事情。我自杀过好几次的事情。就算是这样还是死不了,无法选择死亡与活命,束手无策的事情。 还有我在旅行途中发现,有人能够倾诉内心比较轻松的事情。 这个世界并不全都是坏人的事情。 我说了很多。 「你一定是因为眼睛看不见才这么痛苦。不过不要紧!我来治好你!眼睛看得见,看法一定也会改变的。所以──」 请让我治好你的眼睛。 我看着她的眼睛说。 「……这样吗?」 她理解我的心意了吗? 她垂下眼,深深叹了口气。 接着她用右眼看着我,开口说: 「不必。」 就这样! 还以为她会说出更复杂的隐情,结果只有这样! 根本没有半句话传达到她的心嘛!我也吓一大跳。 「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不打算改变自己的想法。」 「那个,不是,可是──」 「还是不这么做你不明白?」 喀嚓。 冰冷的触感抵着我的眉间。我尖叫一声抬起头来,看见她冷若冰霜的表情。 同时发现眼前漆黑的块状物体。 这是什么东西? 哇啊,是手枪。 我被威胁了。 「……那个,你有听见我刚才说的话吗?玛特丽希卡几乎算是不老不死,就算被手枪打也不会──」 「但你还是会痛吧?」 她打断我悠哉的话说:「教做坏事的小孩瞭解自己的立场,好好修理一顿是最有效的。」 她笑了。 嘴上说着什么都无所谓了。 接着她用枪口指着我的眉间,扣下板机。 「谁都不要靠近我──」 砰!地一声爆裂声。 接着我中枪倒地── ………… 奇怪? 我怎么没有倒下? 「你还好吗?」 冷静沉着的声音响起。转向走廊,蓝紫色头发的女性──荷尔贝莉举着来福枪站在那里。 「……呃!」 另一方面,站在我正面的芙蕾德莉卡退后两、三步,握着自己的手腕。她没有流血,大概是手中的枪被子弹打飞了。 好准的枪法……! 「玛特丽希卡小姐,看来你没有受伤。」 荷尔贝莉来到我身边,一脸从容地低头看我。我没有被枪射中,的确没有受伤。 「那个,荷尔贝莉,你怎么在这里?」 我一问,荷尔贝莉就露出温柔的表情说: 「因为稍早玛特丽希卡小姐露出了烦恼的表情。」 原来如此,那还真是谢──嗯嗯? 哎呀哎呀? 「……那样的话你可以更早出现呀?」 「不,我看的书上写救援就是应该最后一刻抵达。」 芙蕾德莉卡 发生了让人头痛的状况。 「我记得你是芙蕾德莉卡小姐,对不对?在我的纪录中,你在入住时是如此自称的。」 蓝紫色头发的女人向前一步,宛如要把逃进房间里的我逼上绝路。 像是在保护后方对我露出担心眼神的少女。 「对柔弱的百岁少女举枪请问你是何居心?」 不是,我想百岁少女这种存在应该没有柔弱到需要保护…… 枪被弹飞用不了了。 魔法──我不用。 我只剩下一把短剑。 对上手持枪剑的对手感觉起来太不可靠了。 这样跟手无寸铁差不多。 「我将你认定为危险人物。详情等拘束你之后再说。」 分明如此,她却不给我思考对策的时间。蓝紫色头发的女子一口气拉近和我的距离。 我拔出短剑应战,朝她刺出一剑。让她稍微吃痛,她可能就愿意撤退了。我抱着天真的期待,同时将剑尖对准她的侧腹部。 做这种事情明明会害对方受伤。我这么想但没有收回力道,一剑刺进她的侧腹,发出一声坚硬的声响。 坚硬的声响? 「没用的,那种攻击对我没效。」 「……!」 她得意地解开自己的衣服给我看。 颜色和皮肤相同,却有接缝的身体。 她是魔法人偶。 「你的攻击对我都毫无效果。」 咚。 一声钝响,被铁球撞上般的沉重触感与痛楚自侧腹传来,我的身体被轻而易举地打飞到墙上。 「……!可恶……」 我躺在地上仰望天花板,发出不像是我的声音。左手臂发麻,但指尖还动得了。没有出血,也没有骨折,好像是被枪托殴打。 或许比被来福枪上的刺刀砍中还好。 纯粹靠身体能力赢不了她。如果可以乞求原谅逃走就轻松多了。 「好了,觉悟吧。」 但是她似乎不打算给对柔弱的百岁少女兵戎相向的我那种选项。 俯视我的眼神冰冷无比。 「…………」 我起身捡起短剑呼出一口气。 总觉得我做的一切全都适得其反。 我明明只是想自己一人独处而已。 所以我才拒绝老板娘的好意、对摄影师说出无心的讽刺、违背意愿举枪威胁娇小的她。 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自己一个人? 「拜托……不要再管我了……!」 只要敞开心胸她们就愿意放弃了吗? 「我不能放过危险人物。」 我得到冷淡的回覆。 冰冷的枪口指向我。 我本来就不该来到这间旅馆。 结果凡事都要过去之后才懂得后悔── 「不、不可以,荷尔贝莉!你在做什么!」 真是的!刚才自称不老不死的女孩大喊,挡在我跟魔法人偶之间。我记得她的名字叫做玛特丽希卡,是年约百岁的柔弱少女。 「我和她正在说大人的事情!不是想伤害她!」她背对着我,大声地喊:「不可以打她,也不要拿枪指着她!你看不出来她受伤了吗?」 「可是她对你举枪。那样下去你有可能会死。」 「啊,那点小事我死不了的没关系。」 「不是,感觉不是那种问题……」 「总而言之不要紧的!把武器放下来!」 说完她转了一圈抬头面对我,眼神中寄宿着坚强的意志。「你也应该坦率一点。怎么可能会有眼睛看不见也没关系这种事?」 「我的眼伤是为了提醒我自己的罪孽才留下来的,所以不打算治好。」 「我是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才受那种伤──」 她用双手抓住我的衣服,接着说: 「做了坏事只要反省就好。背负罪孽的话弥补就好。留着受伤的眼睛,还有你自己犯的错就本质上来说是两回事。」 「……!你懂什么──!」 我可能一直都在生气。 我大声怒吼。发出这种声音,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客人?』 此时又发生另一件吓我一跳的事情。 老板娘露诺瓦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她就从背后搭住我的肩膀。她什么时候进房的? 疑惑地回过头来,我这才想起我早就被逼到了墙边。老旧的木纹占据整个视野。 「……咦?」 当然,我没有看见老板娘露诺瓦的身影。分明如此,手却搭在肩膀上。 「……咦咦?」柔弱百岁少女的呆愣叫声传进耳中。「那、那个是什么……?」 那个。 我看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眼前只有如同影子一般漆黑的手。 这是什么? 『客人。』『客人。』『吵架吗?』『客人。』『请不要争执。』『请住手,客人。』『啊哇哇哇!』『要劝架才行。』『不可以生气。』『得快点阻止她们才行。』『哈哇哇!』『哈哇哈哇!』 此时异变骤然而生。 旅馆内的地板和墙壁突然钻出无数蛇一般的漆黑手臂,朝我们蜂拥而至。 「……!这些是什么东西!」 最先行动的是魔法人偶。她毫不犹豫地挥舞枪剑砍断逼近的无数黑手,以敏捷到惊人的动作逼退缠绕我们的手臂。 看样子,她对我手下留情不少。 「这么多手……难道说是你搞的鬼吗,芙蕾德莉卡小姐!」 「不是,我也不知道会这样……」 黑手一砍完就重新出现,我们被赶到阳台上。 「呜呀──!」 玛特丽希卡手握魔杖,用魔法把黑手烧掉。 在此同时,手臂依然朝我们伸来,不在乎这里是阳台从四面八方逼近。我们根本没有余力思考这些手究竟是什么。 「啊啊──!客人!对不起!我的手自己跑出来了!」 晚了一步抵达的老板娘露诺瓦慌慌张张地冲进房间,伸手抓住每一只手臂,企图从我们身边拉开。 「那个,其实我的体质只要累积压力,就会冒这种东西出来!」 她说出莫名其妙的借口。 那是什么体质? 「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呢。」 魔法人偶、我还有玛特丽希卡三人背对着背,避开黑手的攻击、用枪剑劈砍、用魔法燃烧。我则是挥舞短剑,拒绝所有攀住我们的手臂。 一次又一次,一而再再而三,我们不停甩开黑手。 「……烦死人了!」 不论砍断多少,黑手依旧穷追不舍。我听见远方传来老板娘露诺瓦悲鸣似地喊着「对不起──!」却看不见她的身影。我们的视野早已渐渐遭到黑色手臂占领。 我们比手臂还早抵达极限。 第一个倒下的是魔法人偶。 「……奇怪?两位是不是缩水了?」 声音从我头上传来。回头一看,魔法人偶的头被黑色的手拔了下来。 「哇呀──!」 玛特丽希卡尖叫的同时,魔法人偶的头被黑手传来传去,然后跟抛接球一样玩弄。 「啊哇哇哇这下伤脑筋了。」 她的头部发出听起来不怎么困扰的声音,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之中。终于,失去头部的身体也被来袭的手臂吞没,消失在黑暗之中。 动作最敏捷,阻挡最多手臂的她被击倒,我们眨眼间溃败。 「哇!怎、怎么办……!」 玛特丽希卡不知所措。魔法人偶败给黑色手臂让她显而易见地动摇。这时黑色的手朝她一拥而上。 「呀──!你在乱摸哪里!变态!」 黑色手臂从她的脚往上窜。「我会嫁不出去!快点住──」 那就是她的最后一句话。 就这样,剩下我一个人。 一定是因为我是三人中最不需要费力的人,才会排在最后。我被小看了,但不知为何我并不生气。 因为我的弱小是事实。 「……唉,随便了。」 把我打到墙上的魔法人偶和不死之身的魔法师都无法对付的敌人,我不可能赢得了。 我没有魔法。 用不了左手。 左眼看不见。 手中只有一把短剑。 这样的我无能为力。 于是我放弃,深深叹了口气呆站原地,等待自己成为蠢动手臂的猎物。 接着,手将我团团包围,视野染成一片漆黑。 「芙蕾德莉卡小姐!」 声音响起,光芒洒落。 抬起头,老板娘露诺瓦朝我伸手。 「万分抱歉,花了一点时间!这边!请跟我来!」 她的表情相当拼命,似乎是想救我。 我值得获救吗?我有资格握住她的手吗?自从来到这间旅馆就拒绝一切的我,有资格握住那只手吗? 我看着她的手,犹豫了短短一秒。 「快!」 被老板娘露诺瓦催促,我几乎反射性地抛下短剑朝她伸手;可是在碰到她的前一刻,另一个我在耳边低语。 继续这样活下去又能怎样?刚才明明已经放弃了,你还想继续造成别人的困扰吗? 干脆这样一死了之还比较好。 「芙蕾德莉卡小姐──」 她朝烦恼的我伸出援手,我却没有握住。 黑色的手臂将我拉开,直接抛到阳台外──把我赶出移动式旅馆露诺瓦。 尖叫的她之后看到一片蓝天。 伸出手只抓得到空气,转头我看见巨龙越来越远,往下看眼前是一片绿地。 这样下去就算撞上地面也不会当场毙命。撞击力道也许会害我全身骨折,但仍会留下一口气。 结果我还是求生不成求死不得,只能全身痛苦。这个下场或许非常适合半吊子的我。 「结果凡事都要过去之后才懂得后悔……」 我在空中叹气。 早一点伸手就好了。 我就这样心怀后悔,坠落草原上── 「──嘿!」 右手被用力一扯,我的影子在草原上奔驰。 跟某个骑着扫帚的人影一起。 「幸、幸好赶上了……!」 抬起头来,我看见一脸悠哉的玛特丽希卡。 她懒散的表情上绽放笑容说「就这样降落喔!」一滴血滑下她的额头。 扫帚飞向移动式旅馆露诺瓦的尾巴,在地面上滑翔,最后掉了下来。 「呜嘎!」 她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抱着她娇小的头在草原上翻滚。 微风吹拂般的凉爽声音传进耳中。身体不痛,有一股沉着好闻的味道。最后终于停下来时,张开双眼我看见一片蓝天。 还有看着我的玛特丽希卡。 「对不起,离开黑色的那些手时我受了一点伤。」 血滴在罩着左眼的绷带上。她趴在我身上,明明受伤了却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笑了笑。 「你还好吗?」 「……那是我该说的话吧。」 「这点小伤对玛特丽希卡来说跟没受伤一样。」 「……痛觉都麻痹了呢。」 「很伤脑筋吧?明明痛苦得不得了,真难过。」 她不晓得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我。 我分不出来。 我叹了口气。 「……我累了。」 被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和魔法人偶战斗、逃离无数黑色手臂。今天的遭遇也好,过去的一切也罢。 我都累了。 「芙蕾德莉卡。」 她说: 「我是活了一百年的长辈所以知道,你一定认为和自己有关的人全都会不幸吧?所以才不想跟任何人往来吧?」 「…………」 「我不知道你过去做过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你有什么样的秘密;可是我和这间旅馆的老板娘,大家都想和现在的你交朋友。人就是不论难受、悲伤还是快乐的事情都会彼此分享。」 我别开眼睛,宛如不肯面对她的话。 「你包着这种绷带,会看不见重要的现在喔。那就太可惜了。」 她的指尖触碰我的绷带。 我的视线尽头是一根扫帚。 ──芙蕾德莉卡。 这时,我回想起某个骑扫帚载我回故乡的魔女。一头灰发,比我还矮一点的她离别之际对我说的话。 ──你已经可以为了自己而活了。 如果能照她说的活下去,不晓得该有多轻松。 「现在开始也完全不迟,我来帮你治好吧?」 绷带慢慢解开。害怕旧伤遭到揭开,我绷紧指尖,却没有拒绝。因为我累了。 伴随柔软的声音,遮住左眼的绷带解了开来。 很久以前遭到殴打,就这样没有治疗放着不管的左眼,一定丑陋到令人难以直视。 可是她低头看着我,依旧温柔地微笑,用沾了血的指尖慢慢抚摸。 「我希望你也能看见美丽的世界。」 温暖的触感从我的左眼滑下脸颊。是血滴下来了吗? 心想应该擦干,我抬头举起左手擦拭;但是不论擦了几次温暖的感觉都没有消失。 不久之后,我发现自己是在白费力气。 左眼和右眼。 面对双眼看见的辽阔景色,我跟小孩子一样放声哭泣。 ○ 不久之后,移动式旅馆露诺瓦回到我们身边。 巨龙趴下后把尾巴垂到我们前方,老板娘露诺瓦就跑了过来。 「您、您还好吗,芙蕾德莉卡小姐!您有没有受伤?会不会不舒服?您还活着吗?」 真的万分抱歉!她低头致歉,用快哭出来的表情解释事情的始末。 这间移动式旅馆露诺瓦的本体是黑龙,她身为旅馆的老板娘属于龙的一部分。 内心只要累积不满或是不安,刚才那些具有意识的黑色手臂就会出现替她排除。 「不满与不安……」 具体来说是什么? 「是!……刚才我听到三楼房间传来枪响,心中充满不安的心情……然后就出现了。」 其实在更早之前──我对她态度冷淡的时候开始,她就应该开始抱着不安的心情,却没有说出口。 真是个善良的女孩。 真是个可爱的女孩。 用双眼看着就更能体会。 「奇怪……?您的眼睛,请问怎么了吗……?」 她一愣侧了侧头。 我身旁的玛特丽希卡笑着说「详情晚点再说。」看向黑龙的尾巴,露诺瓦便点头回答: 「啊,说得也是。就先回旅馆再说吧。」 在那之后,玛特丽希卡带头爬上尾巴形成的路。看着她的背影,露诺瓦举手说:「您先请。」 我点了点头。 正要开口,我忽然想到。 我有一句话还没对她说。 于是我朝她伸手,短短说出一句话。 那是一句短而深切的感谢。 「谢谢。」 听见我的话,她稍微露出吃惊的表情,温柔地用双手握住我伸出的手。 然后她笑着说: 「再次欢迎您,芙蕾德莉卡小姐。」 移动式旅馆露诺瓦的回忆 「蛤~?有必要顾虑那种烂姊姊吗?」 芙蕾德莉卡小姐回到旅馆后,和我们说了眼睛受伤的原因。 我准备了所有人份的红茶后,也坐下跟着聆听。 那是个非常令人伤心难过的故事。 也是个光是听她说,就令人快要流泪的可怕故事。 她会封闭内心并不能怪她。因为她的经验就是那么凄惨。 凯伊奈小姐纯粹感到非常生气。 「换作是我早就打飞那种垃圾姊姊了。芙蕾德莉卡真善良……不是,叫你露娜莉可是不是比较好?」 「没关系,现在的我是芙蕾德莉卡,这样叫我吧。」 「你为了自己而活比较好吧?我想没有必要背负姊姊的罪孽。」 「……以前我偶然间遇见的旅人也说过一样的话──但我直到现在都无法下定决心。」 「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具体来说,还没有。」 拿下绷带,回到旅馆后的她表情沉稳又温柔,和过去判若两人。「可是,我想做会与别人往来的工作。」 「每种工作都是这样吧?」 「这么说也对……」 芙蕾德莉卡小姐轻声一笑,喝了一口红茶。「谢谢。我很喜欢这个红茶。」她还笑着说。 接着她和我们分享自己喜欢喝旅馆的红茶,这有点奇怪的兴趣。 这可能才是芙蕾德莉卡小姐原本的表情。 光是和她在一起,内心就暖洋洋的。她是个充满沉着气质的好人。 「……不知道你的隐情,是我失礼了……非常抱歉,芙蕾德莉卡小姐。你的伤势还好吗?」 荷尔贝莉轻轻碰了碰芙蕾德莉卡的左手臂。 「我没事。谢谢你。」 芙蕾德莉卡小姐简短回答,摇了摇头。在四目交接的两人身旁,玛特丽希卡小姐「呵呵呵!」地发出得意的笑声。 「其实我今天发现,玛特丽希卡的血对瘀伤也有效!」 「血对瘀伤有效……?」 我侧了侧头。她在说什么呢? 玛特丽希卡小姐听了,找到猎物似地盯着我说「你会好奇吗?一定很好奇吧,那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吧!」说出她自己的事情。 她说,自己具有不论什么疾病都能立刻治好的特殊血液。虽不知究竟是何种原因,但她表示自己因为特殊体质而非常长寿。 喔喔~原来如此。我点头说,荷尔贝莉小姐就左右歪头,像是在确认刚才重新装上的脑袋。玛特丽希卡小姐见状对她说「那么接下来换荷尔贝莉说自己的事情了。」点名她。 「咦,为什么?」 荷尔贝莉小姐一愣,但玛特丽希卡小姐说: 「看见头掉下来还没事的魔法人偶在旅行,怎么可能会不好奇呢?话说回来,我好像没有详细听过荷尔贝莉的过去。」 就趁这个机会跟大家分享吧。 她如此提案。或许是个性不擅长拒绝别人,荷尔贝莉小姐说: 「真没办法……」 她如此喃喃自语,说出自己的往事── 在那之后,我们彼此分享自己过去的故事。 越说越不可思议。现在这间旅馆里的人们都具有无法取代的特殊过去,偶然间在这间旅馆相知相识。 我遇见了背着空旅馆在平原漫步绝对无法邂逅的美妙故事。 不知不觉间,我开心到绽放笑容。 在此同时,我身旁传来一声喀嚓。 「表情不错。」 转过头,我看见凯伊奈小姐举着照相机。 想起来,若不是她偶然间造访这间旅馆,我可能就不会遇见这种未来了。 她对我的恩情大到难以回报。究竟该怎么报答她才好呢? 四目交接的同时,我忽然回想起她刚来到这间旅馆的事情。 她拍摄以我为题材的照片时,常常举着照相机说「自然一点!」呢。 以前面对照相机,我都紧张到浑身僵硬──现在我似乎能够理解她想要的是什么。 于是我带着感谢的心情,对照相机微笑。 「……!」 她一看露出略显意外的表情,再次按下快门。 接着立刻确认刚拍好的照片。她的眼神相当认真,我探头看着她手中的照片问: 「怎么样呢?」 她发现我在看,回答: 「……拍得很好,真的很好。」 真希望我也有照相机。 凯伊奈小姐的表情美丽到让我不禁这么想。 旅馆是重复相遇与离别的地点。 偶然间聚集,偶然间意气相投的凯伊奈小姐她们也不是例外。她们原本各自朝不同的目的地旅行,不过是偶然间在我的旅馆投宿而已。 可是共同冒险犯难……应该说是逃离我的黑色手臂,她们的感情格外要好,不久之后所有人都同意一起拍纪念照了。 我自告奋勇负责摄影,忍着和她们一起入镜的欲望来到店外。 三层楼的朴素旅馆前。 她们背对着入口排成一排。 凯伊奈小姐走向龙的尾巴,把架子放了下来,在上头设置了一台巨大的照相机。 那不是她平时使用的照相机,而是嵌了全新的宝石,不可思议的照相机。这次她是负责被拍摄的人,因此无法使用平时的魔法。 这就是身为摄影师的我应该努力的场面了呢。 「该怎么用才好呢?」 我问,凯伊奈小姐便细心教导我。她说这台照相机能够累积魔力,跟凯伊奈小姐的照相机一样,只要按下快门就能立刻将照相机前的景色印在纸上。 喔喔~好厉害~我佩服地点头。 「──然后,只要按下这个按钮,一分钟后就会自动按下快门。很简单吧?」 好像有股「你当然做得到吧?」的压力呢。 可是不用担心! 「没有问题!」 请包在我身上!我挺胸说。 凯伊奈小姐听了回答「那你试试看。」拍拍我的背。芙蕾德莉卡小姐、玛特丽希卡小姐、荷尔贝莉小姐在镜头另一头等待。 我忍耐想加入她们的心情,站到照相机后。 「您请去吧,凯伊奈小姐。摄影就交给我吧。」等凯伊奈小姐和她们会合就按下快门吧。 我有点勉强地挺胸,凯伊奈小姐却尴尬地把脸别开。 「我有点担心以后只有露诺瓦自己不会拍,这次我就陪你到按下快门吧。」 她说。 ……嗯?以后? 什么意思? 「那个,请问是什么意思?」 「……不是,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她说的时候显得有些难为情。「那是我请湖畔魔女帮我做的。她看起来很无聊,我就请她做了一个和我的魔法一样的照相机。然后,那就是帮你做出来的成品。」 「……!」 什么……! 「只要有那台照相机,随时都能和我一样拍照。总之,以后你想跟客人一起合照的时候就拿出来用吧。这样等待客人的闲暇时间也可以拿出来看吧?」 什什么……! 「所以,这次就是预演。快点按快门吧。」 什什什么……! 我完全不晓得自己在忙着接待客人的时候,她居然替我准备了这种礼物。我又惊又喜,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心中充满感动。 真是太令人高兴了。 她清楚记得我和她说不想要自己一个人的那一天。 我感动到快哭出来了。 「喂喂喂,不准哭喔?接下来要一起拍纪念照。」 「我、我知道……!非常抱歉……!」 我强忍泪水,朝快门伸手。 然后用力按了一下。 距离拍下照片还剩下六十秒。 「那我们走吧。」 开始倒数的同时,她牵起我的手跑了起来。 在不长不短的六十秒中,我们跑到旅馆前面,凯伊奈小姐就让我站在正中间看着镜头。 望向左右,大家都跟我一样放松地微笑。 于是我也跟她们一起笑了。同时,我在心中祈祷,希望今后也能一直在过了很久很久的这间旅馆,度过相同的日子。 在这充满回忆的龙背上。 两名学生的历史探访 「喔喔~这好像不错!」 ──那一天,我举起刚写好的稿子眼神闪闪发亮。 在移动式旅馆露诺瓦过了几天沉稳的日常生活后,又过了几天。在普通旅馆的交谊厅突然大声喧哗,我当然吸引周遭的注意。正在看报纸的住宿客对我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柜台小姐轻声一笑,我的旅伴莉娜莉亚同学则是大大叹了口气。 「爱露堤,你不能安静一点吗?」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对不起……我有点太兴奋了。」 「只有你会在这种公共场所大叫。」 莉娜莉亚同学今天也很冷淡。 「话虽如此,这个国家的人都很随和,就算大叫好像也没什么人在意……」 环视旅馆内,柜台小姐边喝红茶边悠闲地工作。望向窗外,附近的杂货店店员正在谈天说地。这里似乎是个朝气蓬勃,换句话说就是整体而言气氛和缓的国家。 「你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我会在意。」 「莉娜莉亚又不是这个国家的人。」 「什么?」 「对不起。」 「话说你在写什么?」 莉娜莉亚同学侧着头问。「看你写得那么认真。」 「你看~我整理了一下之前在移动式旅馆听到的故事。」 我把刚写好的稿子交给莉娜莉亚同学说。我把在移动式旅馆听老板娘说的故事写成了文章。 虽然故事很长,但是我不想忘记,于是才会像这样记录下来。 「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故事呢。我觉得我写得不错!」 以前的旅人可能就是像这样写下手稿的。我想很多出书的旅人,一定都跟我一样写下在相遇与离别之中不想忘记的故事。 「总觉得我好像理解旅人这种生活方式的魅力了……」 呵呵呵……我双手交叉笑了笑。 难道说我有文才吗?甚至让我稍微这么想。夸奖我夸奖我,我带着闪闪发亮的眼神看着莉娜莉亚同学。 她「哼……」了一声说: 「还不错吧。」 咦? 「只有这样吗!没有什么更……没有什么别的感想吗?」 「就算你要我说别的感想……我已经看了很多这种书,还算不错吧。就第一次来说写得还可以。」 「为什么那么高高在上……!」 「话说这可以给我吗?」 「咦?才不要。人家写得那么努力,我想当成自己的纪录留下来。」 「……唔~」 「就算嘟嘴闹脾气也不行!」 「你打算继续写吗?」 「这个呢……我还不会把自己的体验写得很有趣,所以接下来想跟在移动式旅馆听见的故事一样,试着把兴趣和工作的体验整理起来。」 「原来是这样。」 「没错~」 于是。 我马上拿起纸笔起身。 「那么事不宜迟,就来问问这个国家的人有什么故事吧。」 「……我就知道你会说出这种话。」 莉娜莉亚同学说着伤脑筋,散发心不甘情不愿的气氛,却依然站起身。我知道她是嘴上抱怨,还是会陪人家一起来的好人。 就这样,我们决定先从旅馆里的人开始问起。 首先是坐在交谊厅沙发上的伯伯。简单整理我跟他搭话的原因,就是「嘿嘿~跟我说你有什么兴趣,或是工作上的趣事吧~」不过伯伯爽快地答应了。 伯伯说自己七年左右之前曾经跟踪过博学多闻的女孩。她每次炫耀自己的知识,就说「真博学多闻……!」那段时间他有过这种奇怪到吓人的兴趣。 「原来如此~」 唰唰唰唰~!我在纸上振笔疾书写下笔记。 总觉得不太明白,这应该代表世界非常辽阔,人们有各式各样的兴趣吧。 「好怪的兴趣……」 但是莉娜莉亚同学好像无法理解。 先别理她,我们跟伯伯道了声谢,就快步走向柜台小姐,同样说出简单来说就是「嘿嘿~」的内容。 「好呀,没有问题……是学校功课吗?」 大姊姊露出温柔的微笑。她顶着一头金色波浪长发,还有一双蓝色的眼睛,充满成年人的性感魅力。 我对她点头。 「对呀,差不多。」 「少骗人……」 我身旁传出一声刺人的低语,却被我华丽地假装没有听见。 碰巧就在这个时候,大姊姊说着「这个呢──」开口。 「我会做这个工作的契机……是因为想做与别人往来的工作吧。」 与别人往来的工作。 「……每种工作不都是那样吗?」 我纳闷地侧头。在斜斜的视野之中,柜台小姐柔和地笑了。 「的确,以前也有人对我说过一样的话。」 「还有什么其他原因吗?」 有趣的故事也可以喔。 我继续问。 柜台小姐不改笑容。 「这个嘛──」 她悠哉地露出思考的模样,拿起随处可见的市售红茶说: 「还有就是我喜欢边工作边喝红茶吧。」 她露出非常开心的表情。 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我问。听见她的回答我有股预感,背后一定有某种有趣的故事。 不知怎地,我能够笃定。 她接下来要说的故事一定很长,却是想让人记录下来的故事。 因为她坐的桌子旁边。 珍重地摆着和我在某处看见,一模一样的照片。 (插图012) 投书故事5 投书还是完全没变少的故事 投书负责人 魔法师伊蕾娜的烦恼 心血来潮在魔法统合协会帮忙工作了一阵子。 今天我比平常还要稍微努力工作一点点。 「呵呵呵呵呵……」 我用熟悉的动作从投书小山中选出烦恼法q。结果到头来我还是不晓得法q是什么意思,但已经无所谓了。 要说为什么,是因为今天就是最后一天。 我在魔法统合协会的工作今天就结束了。 「哎呀~不过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有一点依依不舍呢。」 我说出口是心非的话努力上班。由于是最后一天,我的心情也轻飘飘的。 蓦然回首,这段时间说长不短,果然还是很漫长呢。 我好像还是比较适合边旅行边悠哉地生活。 整天坐在位子上面对堆积如山的工作,这种日常生活就新鲜感方面来说或许颇为充实,但我想我的个性比较适合在外面的世界流浪。 「哈啰~伊蕾娜,今天最后一天了对不对!加油喔!」 同事经过我身边拍拍我的肩膀。是总是在吃甜甜圈充满包容力的投书负责人小姐。 我一面挥手回应,一面啃着面包。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我想恐怕第一天最长。重复做同样的事情,每一天的体感时间果然会越来越短。 不知不觉间就到下班时间了。 「……比想像中还快呢。」 我原本以为会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上班时做好了心理准备,结果害我有点失望。 虽说这是我最后一天上班,但是其他投书负责人的工作还会继续下去。换言之,对他们来说,今天只是重复每一天中的其中一天而已,说当然倒也理所当然。 「总之,不论如何,这样就结束了呢。」 哎呀,好累喔~我用力伸了个懒腰。 既然下班了就快点回家吧──可能是因为今天是最后一天,总有种不快点回去就会被卷进麻烦事件中的预感。 尽管让人有点失望,不过在回到旅馆前都不能松懈。 我马上起身。 下一秒。 「你是伊蕾娜吧?」 某人发出沉稳的声音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一惊回过头,就看到一名女子露出跟声音一样沉稳的表情。 想早点回家的我抱着愧疚的心情,把眼睛从她身上别开。看见她胸口别着魔法统合协会分部代表的名牌,让我更觉得惭愧。 难道我做错什么事情了吗? 见我纳闷地侧头,代表开口回答我的疑问。 「跟我来一下,我有话想对你说。」 她说。 哇啊感觉好麻烦喔。 ○ 不久之后,我和这个国家的分部代表来到会客室。 她请我在沙发上坐下,接着叹了一口气。然后她露出苦涩的表情「嗯嗯……」地低声沉吟。 怎么了? 最起码这个气氛不像是想感谢我帮忙打工。 我稍微侧着头等她开口。不久之后,她又「嗯嗯……」地沉吟,最后露出非常愧疚的表情说: 「那个……伊蕾娜。」 「是。」 「你可不可以再做一周就好?」 「什么?」 嗯?她说什么? 再做一周? 我是不是听错了? 「你愿不愿意再做一周投书负责人?」 看来不是我听错。 「咦,不是……我不太方便。」 我当然委婉地拒绝。 「能不能请你帮帮忙!拜托了!」 分部代表深深地低下头。 如果是委婉拒绝一次就会打退堂鼓的事情,分部代表应该不会亲自出马才对。 她会直接跟我面谈,代表状况十分紧迫。 「其实人手不足还没缓解……现在正在修改投书系统,缩小咨询的范围。再等一阵子,投书负责人的负担就会减轻了……在那之前一周就好!可不可以拜托你?」 我就知道。 「……就算您这么说。」 我也是旅人。 对我过度期待也很伤脑筋。 再说,我差不多想回去旅行了。 「拜托!其他同事也对你赞不绝口喔!」 「不是,就算您说赞不绝口……」 「还有,你处罚了干扰其他投书负责人的职员吧?」 「被发现了吗?」 「说你坏话的那个人,之前职员就跟我反应过她会到处妨碍其他人工作了。你做得很好。」 「喔……谢谢夸奖。」 「所以你可以再做一周吗?」 「可是我不想……」 「拜托!只要你愿意再做一周,我就给你特别通行证!」 「特别通行证是什么?」 「能够随时进入我们一部分设施的通行证。可以使用餐厅、交谊厅跟图书馆。」 喔喔? 「那么重要的东西可以随便给我吗?」 「代表你对魔法统合协会的新事业贡献如此之大呀。」 「喔喔……」 受到称赞本身感觉并不坏。而且特别通行证的存在让我非常在意。 再多工作一周。 特别通行证。 我脑中的天秤开始摇摆。 目前光是持有魔女的胸针,就十分足以证明我是魔女;但是今后如果能带着特别通行证,对魔法统合协会也能获得一定程度的方便。 虽然我已经认识几个协会内部的人了,今后在情报收集上可能会更加容易。 换句话说,就是不必隶属于魔法统合协会,也可以获得与他们的联系。 只要再忍耐一周麻烦的工作就好。 「……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不过可是。「就算只有一周,这份工作还是很辛苦……」 真希望能再加码一点。我带着这种意图仰望分部代表。 分部代表立刻瞪大双眼。 「那么我就把薪水提升至现在的三倍!」 「我做。」 「好!」 就这样,我和协会代表用力握手成交。 总有种我被方便地利用了的感觉,但只要稍微忍耐一下,就能取得方便的好东西。 我和协会代表充满彼此利用的盘算,发出「嗯呵呵呵呵」的干笑。 那么接下来,麻烦的工作就交给明天的我,今天我想先休息了。 必须得养精蓄锐才行。 因为我的工作现在才正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