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的爱,空了城池》 第1章 楔子 书瑾坐在沙发上,以手支额,看着放在膝盖上的书。发黄的纸,显然已经是看过很多遍了。她的身上松松地盖着一条宽大的米灰色羊绒薄毯。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打破了这屋内,死一般的沉寂。 手机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书瑾猛地站了起来,薄毯顺着她的动作滑落在地上,她也顾不得去捡,走到桌边。 幽蓝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肖容予的电话。 一旁的钟表上,时针已经快要走到凌晨一点了。 这夜,静得叫人心底里发慌。 她停了片刻,才接了电话,“喂?” 那端,没有人应声。(.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周遭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她握着手机,等了半晌,什么声儿都没。她垂了眸,正准备挂电话,话筒里,忽而传来门被轰然关上的声音和女人娇滴滴的声音,“容与~~欸,这么性急作甚么……” 书瑾心里一惊,只觉得浑身地血液都要停住了,手脚发凉,身子动弹不得。只有从听筒里,断断续续地传来的女人娇媚的*声,在耳边萦绕着,经久不息。 那是,她的夫。 可是,真的是她的吗? 最终,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挂了电话。她这才发觉,身上一点儿暖意都没了,手指都僵硬了。她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肖容予今天,应该是又不会回来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反倒觉得有些释怀。至少,不用看着他,无所适从吧。 书瑾将毯子和书收起来,关上了灯,这书房里,便陷入了深沉的黑暗之中。卧室里,*头灯微弱的光映着这有些大的空间,那些个物件的影子拓在地板上,墙上,*上,峭楞楞地,如鬼一般。 *头的结婚照上,怎么看,都是幸福甜美的一对。不过,也只是看上罢了。肖容予向来擅长演戏,拍着结婚照时,他演的,那么像回事。 还记得结婚照出来的那几日,看见的人都夸,说不仅造型好,摄影师好,更重要的是,两个人感情好。亲眼所见,也未必是真实的。 她钻进被窝里,拢了拢被子,伸手将*头灯也一并关了去。屋子里彻底地陷入黑暗。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她才敢真切地流露出悲伤来。 肖容予将女人推倒在*上,急不可耐地将她的衣服都扒了去,一点儿怜香惜玉之情都没有。他的手抚上她胸前的柔软,大力地揉捏着。 石漪躺在他的身下,唇齿之间溢出低低的*声。 屋子内只有*头灯亮着,迷离的灯光中,两具身子纠缠在一起。喘息声、低吼声、求饶声,交织在这屋子里。 一切结束之后,石漪侧过身,想要去抱肖容予。肖容予却不动声色将她推开,径自起了身,他抓起睡衣披上,走到窗边,点了一根烟。 窗帘拉开了一点,窗外夜色很好。他沉默着看着窗外。 石漪将被子揽得紧了些,坐起来,看着肖容予的背影。这种时候,她总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离自己很远很远。 第2章 半生漂泊每一次都雨打归舟(1) 这年的夏天,比以往来得都要闷热。宁江城像是在蒸笼上似的。 书瑾从监狱出来的时候,肖容予的车就停在门外。他穿着米色长裤和白衬衫,靠在车边上,嘴里衔着烟。 见到书瑾,他将手里的烟头掐灭,走过去。 头顶的太阳火辣辣的。书瑾身上一直在流汗,汗水模糊了视线。肖容予就站在她眼前,可是却好像比任何时候,都要来的遥远。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肖容予将她手里的包拿了过来,“上车。” 说完这两句,他便转身往车里去了。 书瑾跟着他上了车,车子里温度打得有点低。这一冷一热的温差,她不由得绷紧了身子。肖容予瞥了她一眼,将车后座的西装外套扔到她身上。 书瑾将那外套揽了揽,外套上,还带着一些烟草的气息,往鼻尖钻。她转过头,看着车窗外开始不断倒退的风景。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书瑾也没问他要去那,只是沉默着坐在副驾驶座上。 肖容予直接将她送回了家,车子停在院子外头。他拉了手刹,又掏出一根烟,衔在嘴里,也不急着点燃。 “现在家里的意思是,你和我结婚。你怎么想?” 他的语气很淡,语调寻常,好像是在说喝咖啡一样寻常的小事。[.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明明是婚姻大事,可在这时候,却只是一桩交易。 书瑾低着头,抿了抿唇,身上很凉,她搓了搓自己的双手,只挤出五个字来,“我都可以的。” 如今,赵家被查出涉黑,赵老爷子赵荣成顶替儿子赵振理将一切罪责揽下来,锒铛入狱。如今已经年近七十的老人家待在监狱里,家里上下急成了一锅粥。 这个时候,肖家抛出了橄榄枝,明里暗里的暗示,如果两家联姻,肖家可以帮赵家度过这一关。这算得上是趁火打劫。可这时候,旁的人避之不及,赵家几乎没了选择。而此时对依斐而言,是最艰难的时候,书瑾只得站出来。但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对方是肖容予的话,书瑾是愿意的。 听着书瑾这话,肖容予转过脸,盯着她的侧脸看了一会,才说,“那好。” 书瑾的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无关情爱,无关风花雪月。那些琐碎的,俗世温暖的细节,统统没有。 书瑾点了点头,伸手就要拉开车门。 身后,又再度传来肖容予的声音,“婚礼的话,就不必办了。” 书瑾的动作僵在了那里,她僵直地点了点头,“好。” 事到如今,她迫切地想将爷爷救出来,哪里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可也是这么一刻,她也明白过来,在这之前,自己内心隐隐的期待,是有多么可笑。 肖容予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了她两眼,“回去吧。” “嗯。再见。”书瑾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包,丢下这三个字,便迅速下了车。 她穿着平底鞋,脚步飞快而矫健。毕竟是做模特的人,身子细长,瘦而不柴。没一会,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园子里。肖容予静静看了一会,点燃了烟,吸了一口,随后打方向盘,掉头离去。 第3章 半生漂泊每一次都雨打归舟(2) 书瑾一进家门,就看见李悦怡站在落地窗户边上,看着外头。听见声音,李悦怡转过脸,“容予送你回来的?” “嗯。”书瑾将包扔到沙发上,“我回来的时候,去看过爷爷了。” 李悦怡点了点头。如今,这件事情,沉重地就跟一块大石头一样,压在家里每一个人的头上。 “我去看看姐。”书瑾也没等母亲再说话,就要往别院去。 “小瑾……”李悦怡叫住她。 书瑾停了脚步,没等李悦怡说话就先开了口,“妈,我嫁。” 李悦怡低低叹了口气,“委屈你了……” “没有的事。肖家二哥的话,知根知底的,也没什么不好的。”她轻声说着,也没再去看李悦怡,抬腿往依斐的房间去了。 这段日子,依斐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甚至没踏出过这房门。赵家之所以被查出涉黑,是因为赵依斐偷偷瞒着家里同梁思恭恋爱了。梁家与赵家向来不对付,赵依斐偏偏不信,一旦爱了,就恨不得将自己的一切都给对方。却没料到,对方有备而来,她不过是进了对方事先设好的埋伏里罢了。 赵家涉黑的证据,就是梁思恭泄露出去的。 依斐和梁思恭恋爱的事情,始终瞒着家里人,却并没有瞒着书瑾。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书瑾也总天真地以为,在爱情面前那些恩怨都不值一提,也就没告诉旁人。即便是现在,书瑾也帮着,将这事瞒得严严实实。 现在,依斐甚至联系不到梁思恭。就连问一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的机会,都不再有。 门没锁,书瑾推开门。 依斐盘腿坐在单人沙发上,背对着门,大约是坐得太久了,身子都有些僵硬了。 书瑾走过去,在她边上坐下来,握住依斐的手。她的手很凉,书瑾将她的手握紧了些,“姐,我要结婚了。” 原本面无表情的依斐在听见这话时,蓦地睁大了双眼,然后紧紧,紧紧地抓着书瑾的手臂,“我去!小瑾,你没必要……替我收拾烂摊子……” 书瑾倾身过去,将依斐揽进自己的怀里。这短短十几日,依斐迅速瘦了下来,这会在她怀里,那突兀的锁骨咯得她生疼。 “姐,我喜欢肖容予。我……想要嫁给他。”她低低地念着,自言自语似的。 她喜欢肖容予,一直以来,都深深地喜欢着。 可是,想象中,不管她能否走到肖容予的身边,都不该是在这种时候,以这种形式。这些话,她自然,是同谁都不能再说。 依斐原先那晶亮的眸子,这会子有些浑浊。她在她怀里抬起头来,盯着书瑾看,下一秒,泪水毫无征兆地就落了下来。 她紧紧抿着嘴,像是要将所有的言语都吞进肚子里。 平日里的依斐是嚣张的,飞扬跋扈的,几时能见到她这样戚哀的模样。书瑾心脏一抽一抽地痛着,她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来,“虽然说时机不对,但,我也算是如愿以偿了呀……” 故作轻松的语调。 那些心底里的苦楚,只能躲藏在隐秘的不见光的角落里。 第4章 半生漂泊每一次都雨打归舟(3) 隔天,助理来接书瑾去拍摄,一同来的,还有韩子衿。一年前,书瑾签了韩子衿的ing公司,并在之后夺得了世界小姐的桂冠。一时之间,风头正盛。 路上,助理交代了一遍今天的行程。书瑾昨夜没睡好,这会躺在车上,没一会就睡了。等醒来的时候,车里只有她和韩子衿两个人。 “醒了?”韩子衿听见声音,从后照镜里看了一眼。 “嗯。”书瑾点了点头,捏了捏自己发胀的肩膀。 “赵爷爷的事情,怎么样了?”韩子衿又问。 书瑾有些晃神,这十来天发生的事情,几乎让她应接不暇。车子里也没外人,她想了想,也就直说了,“我要结婚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韩子衿原本准备拿烟,听见这话,动作僵在那里,半晌没动。这些日子,他为了赵家的事情,没少走动,肖家想要联姻的事情,他多少也知道。如今书瑾突然这么说,他自然也能够猜到,结婚对象是谁。 “肖容予。我要和肖容予结婚了。”书瑾又补充了一句。 “你的想法呢?” “你放心,我不会因为这些私事耽误工作的。” “我问的是,你想嫁吗?”韩子衿也不兜圈子,问得直接。 书瑾没料到他这么问,一时有些发愣。她转过脸,看着窗外,“我没的选择。可就算我有别的选择,我也还是会选这一条路。” 话已至此,无须再多问下去。 她的意思,如此明显。明显到,他想要误解或者装作没听明白都不能够。 韩子衿点了点头,“嗯。那具体时间定下来跟吴助理说一声,你的工作可能需要重新排。”已经是公事公办的语调。 书瑾再次见到肖容予的时候,是在自家的客厅里。她刚一回去,就看见肖容予和他母亲邱奕云坐在客厅边喝着茶。 “邱阿姨。”话音之间,家里的帮佣已经接过她手里的包。 邱奕云站了起来,脸上是盈盈笑意,“来,到阿姨这坐坐。” 书瑾走过去,在邱奕云身边坐下。肖容予抬头看着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回来了呀?” 熟稔的语调。 “嗯。”她点点头。肖容予这模样,跟平日里截然不同,温柔的叫人沉醉。 邱奕云拉着书瑾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你们俩的事情呀,容予回去也跟我说了。要不,就寻个时间,咱们把婚礼的日子定下来?” 书瑾偷偷看了一眼肖容予,肖容予表情温文,双眸像是深潭,见不到底。她想起之前,肖容予叮嘱不办婚礼的事情,犹豫着,开了口,“我想,婚礼的话,要不就暂且先不办了吧。我和公司这边,有合同。三年内,不能结婚。所以,只领证的话,行吗?” 李悦怡看着她,有些疑惑。 邱奕云想了一会,点了点头,“也行。那就家里亲朋好友一起吃个饭。等什么时候,时间合适了,再补办个婚礼。”说完这话,她看向李悦怡,“悦怡,你说呢?” 李悦怡看了看自家女儿,书瑾异常淡定,仿佛这想法是她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她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第5章 半生漂泊每一次都雨打归舟(4) 吃过饭,肖容予提出和书瑾出去走走。 书瑾和肖容予一前一后走在小道上,这条私家大路上,一个人影也没有。书瑾看着肖容予的影子被拓在地面上。她在他身后几步远,亦步亦趋地跟着。 肖容予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不冷不热开口,“不是说你运动量大吗,怎么走个路都走不动?” 书瑾也没说话,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身边。 书瑾想说话,可也不知道这个场合这个地点,究竟该说些什么。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走着,直到在池塘边上停下来。池塘里种着莲花,满池子的荷叶,亭亭玉立地立在那里,有几颗顶着花骨朵和已然盛放的花朵。[.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头顶,烈日照的人有些眼花。 “婚姻被这么安排着,你都不反抗一下?”肖容予突然开口。 远处,有知了在聒噪着,一声声,不知疲倦似的。 “你不也一样么?”书瑾挑眉,盯着他看,等着他给出答案。 她个子很高,即使这会穿着平底鞋,也不比足足有一米九的他矮多少。她静静看着他,眸子里映着满池的荷塘景致。 肖容予勾起唇角,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他没回答书瑾的话题,转而说,“不办婚礼的事情,由你说出来,让我少了不少麻烦。” “我答应过你。”书瑾只觉得既然已经答应了对方,自然是要做到的,所以,对肖容予这番话倒是不甚在意。 婚礼都女人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可她甚至连一点儿遗憾也没有,如此坦然淡定,以至于,肖容予忽然有些看不懂她。 肖容予看着她,想起来前日,邱敏行来找他,酒过三巡之后,邱敏行站起身,抓着他的肩膀,向他寻一个承诺。“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答应的这桩婚事,但你日后要待赵书瑾不好,我饶不了你!” 平日里,这个与他同岁的表弟从不曾如此在意过某个女人,这倒是第一次。这会,肖容予倒是多少对眼前这个女人有了些微的兴趣。 肖容予不动声色转过脸去,看着眼前的荷塘,“你能说到做到就好。” 书瑾点头,“嗯”了一声。 于是,两人之间又恢复了沉默。 书瑾被这沉默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抬眼看着肖容予,“我们先回去吧。” 肖容予没回答,一步步,慢慢逼近她。书瑾往后退了两步,紧张万分地看着他,一颗心在胸口噗通噗通跳着,像是随时会从胸口跳出来似的。 她脚下一崴,差点栽下去,肖容予适时地扶住她的腰。她和他的距离如此之近,近的,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鼻息声。 肖容予放开她,从她头上摘下一片落叶。 她怔怔看着那片树叶从他的指尖掉下去,落在草地上。树叶在她的瞳孔里愈来愈大,直到占据了一切…… 书瑾挣扎着从*上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这一觉,睡得格外不安稳,梦里面都是旧人旧事,隔了三年的时间,依旧清晰如昨。 大约是因为这梦的缘故,书瑾在*上躺了一会,才起来了。 第6章 半生漂泊每一次都雨打归舟(5) 书瑾洗漱后,换了身衣裳下了楼。走在楼梯上,就看见肖容予反常地坐在餐桌上,吃着早饭。 书瑾这才想起来,自己约摸半个多月都没见过他人了。 她走过去,在肖容予的对面坐下来,张姨将白粥和小菜端上来,放在她的面前。书瑾看着对面肖容予那读不出任何情绪的脸,再想起昨晚上那个电话,只觉得食不下咽。 “一会去你爸家。”肖容予已经吃完早饭,丢下这么一句,就上楼了。 这偌大的房子里,就连碗筷碰着瓷碗的声音,都格外的清晰。书瑾还来不及说话,只看见肖容予绝然的背影。他压根,不准备同她对话。 心里空空荡荡地,心跳声跟在胸腔里无限回响似的。 她低着头,看着碗里面的白粥,突然就没了胃口。她勉强吃了两口,嘴里边都是苦的。她想了想,放下筷子,喝了一口豆浆。 张姨看着她这边的动静,将药丸递过来,放在她的手边。张姨看着书瑾有些发白的脸色,想了想,还是说了,“你这发烧感冒还没好利索呢。多少吃点。” 书瑾轻轻笑了笑,“我知道的。” 那笑容跟严寒中独自盛开的花似的,叫人心里莫名的一抽。 张姨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书瑾吃过药之后,回到楼上。她住三楼的套间里,肖容予在二楼。他难得回来的几次,也甚少,会到这三楼来。 还是早春,天气还有些凉。她站在衣帽间里,看着一排排衣服,眼睛有点儿疼,右眼皮一直再跳。她伸手按了按自己的眼睛,从那一堆衣服里抽出一条深色长裤,丹宁衬衫和羊绒大衣。 她将衣服换好,转身面对这另一面墙壁上的鞋子。 “就你手边那豹纹的,就挺好。”凉凉的声音,一点儿温度也没有。跟客户说话似的。 肖容予来得没声没息,这突然一句,让书瑾愣了片刻。她没抬头看他,却是依着他的话,换上了那双豹纹的芭蕾舞鞋。 肖容予看着她换了衣裳,站起身来。她个子有一米七出头,即便是穿着平底鞋,也利落干净。 他上次回来时,她的头发已经到腰部了。这回看,倒是短了不少。乌黑的发丝披散在肩头,左边的头发被随意地别到耳后,露出漂亮的脖颈。 书瑾抬起头的时候,恰好撞上肖容予的目光。也不过一瞬,他便慢悠悠移开了目光,“走吧。” 书瑾拿起一旁的包,随着他下了楼。她看着他的背影,昨晚上,从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又再度冒了出来,一直脑袋里转悠,惹得她都没办法多思考。 可是,就连这事,她都没法开口质问。 以什么身份质问呢?妻子吗? 可结婚的当天,他便同她说了。你若是在物质上有需要,我都可以满足你。但是,也仅仅,止步于此。 心口闷得慌,都快喘不过气了。昨儿个父亲打电话来抱怨,说是她许久没回家看看了。肖容予今天回来,估摸着,也是父亲给他电话了。 一路上,谁都没说话。 车子开进私家大道的时候,肖容予倒是开口了,“最近有通告要赶吗?” “过几天得进组拍摄了。” 肖容予却没再吭声了。 第7章 半生漂泊每一次都雨打归舟(6) 没一会,这次便到了书瑾家院子前。门卫见着这车,便知道是姑爷来了,忙开了门。赵依斐刚好出来打完电话,一见着这车,就疾步走过来了。 肖容予的车还没停稳呢,赵依斐就过来了。书瑾一眼见着姐姐,也急着先跳下了车。赵依斐一把将这个妹妹给搂在怀里,“你这丫头,有了‘小家’,就把‘大家’给忘了吧?” 书瑾也环着姐姐,“我工作忙,你又不是不知道。” 赵依斐这才松开她,不忘捏了捏她的脸颊,“我当初怎么说来着?做模特哪那么轻松。劝你你还不听。” “姐……”她拉长了声音,作委屈状。 赵依斐笑起来,这才饶了她。 三个人一前一后往里头走。肖容予走在前面。赵依斐看着他手里提着的东西,又看看身旁两手空空的书瑾,“你这做女儿的,怎么还不如做女婿的呢?” 书瑾这才想起来,自己原先订的花和蛋糕,都忘了去拿了。也不知是昨晚上那个电话的缘故,还是肖容予突然回家的缘故。 连丈夫回家,都能叫她措手不及,这样的婚姻,算什么呢?这么些年过去后,她连努力的机会都不再有。可是,她还在苦撑着。 赵依斐拉着她往偏门去了,“先去我房间吧。” 肖容予听着这声,才停下脚步,看着这姐妹二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书瑾也刚好回头望他,“替我跟爸爸说一声。我一会就来。” 他没说话。 书瑾很快就被赵依斐拖拽着进了赵依斐的屋子里。 书瑾将羊绒外套脱了,挂在衣架子上,看着房间一角的架子鼓,“你在学架子鼓呀?” “嗯。是啊。那天晚上吵着爸了,老头子差点没把我这架子鼓给扔了。” 书瑾都能想着父亲被吵醒后发躁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看来爸还没气得很。不然就该是你差点没被扔了。” 赵依斐倒了杯水递给书瑾,“马上又得进组拍摄了吧?” 她捧着杯子,点了点头,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她的这些个行程,稍加关注,网上都是有的。也只有对她漠不关心的,她的丈夫,不知道罢了。 赵依斐看着她神情有些恍惚,低叹,“小瑾呀……” “嗯?” “如果觉得坚持不下去,就不要坚持下去了。”就连她看着,都觉得累了。 书瑾没想着依斐会说这话,一时抿了唇,没言语。好一会,她才说,“我没觉得,坚持不下去呀。” 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罢了。 依斐看着她,心里有些沉。 她前些日子,见着肖容予和那一个最近刚刚崭露头角的女演员在一块。那样亲密的姿态。她脾气本就火爆,一见着这一幕,就要上去,却是被陶逾明给拉住了。他说,你这要是闹开了,让书瑾怎么办。就这一句,她就软了下来,眼睁睁望着肖容予和那女演员进了包厢里头去了。 石漪,对了,那女演员,是叫这个名字。 她前些个日子和佟锦瑟一道看电影,佟锦瑟望着石漪那张脸,还说,怎么这些日子哪哪都能看见这女演员呢?明明演技不行,长得嘛也麻麻。 那会,依斐还了然地说,找着靠谱的金主了呗。 第8章 半生漂泊每一次都雨打归舟(7) 依斐没想到,那个金主,竟然会是自个的妹夫。 其实,肖容予在外惹了不少*债,她也都知道。可是书瑾喜欢他,铁了心的留在他身边。她也就不好说什么。可是,这回,肖容予却招惹书瑾圈子里的人,这不是让书瑾难堪么?她只要一想起来,就一肚子火。 书瑾放下手中的杯子,“他的事,我心里有底,你也别担心我。我很好。” 赵书瑾看了一眼自家姐姐欲言又止的担忧模样,站起来,搂着依斐的肩膀,“你还是笑起来的时候最好看。这样子苦着脸会变老的啦。” 依斐白了她一眼,看着书瑾在资格身边娇滴滴撒娇的模样,叹气,“你呀……” 书瑾笑,“等我闲下来的时候,咱们出去旅游,就咱们俩。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那可得等到猴年马月了。”依斐一脸嫌弃地说,可到底,眼底脸上都是掩饰不了的担忧。 这婚姻,早已经名存实亡。不,准确地说,从来都是名存实亡。身边朋友都是知道的。那现在的自己,还在抱着什么期望呢。 夫妻,他们是夫妻。 除此之外,还要如何自我安慰? 赵荣成听着肖容予说书瑾一回来便被依斐给拉到她那边去了,放下手中的杯子,“书瑾难得回来一次,这回来了,也不先来见我。” 李悦怡泡了壶茶端上来,看着女婿,笑了笑,“爷爷最近总惦记着小瑾。平日里都不看电视,这几天倒是守着点儿看娱乐节目。要不,我去把那俩孩子喊过来?” “算了。让她们说会话吧。”赵成荣摆了摆手,转而看着一旁的肖容予,“你们结婚,也三年了吧。” 赵荣成原本对这婚事是反对的,可是两个人结婚也三年了,平日里肖容予对赵家和书瑾也不错。他渐渐也抛下了成见,多少也希望两个人能过得好。 “嗯。再过几天就三周年了。”肖容予虽说心知不妙,也还是老实回答了。 他和赵书瑾结婚也三年了,一直没有孩子。肖家催得紧,他自个母亲没事便在他耳边念叨。这会赵老爷子的话,为的也定是这事。 赵荣成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慢悠悠开了口,“你们年纪也不小了,结婚这么些年了……你父母,没什么意见吧?” 肖容予笑着,“没有。” “你父母那边没意见,我可是有意见的。人家没事能带着孙子玩,我这在家里,孙女也见不着,重孙子也没。” 肖容予陪着笑,“爷爷,我不是没事会过来陪陪您么……” 赵荣成瞪眼,“你还得抽空,哪能跟重孙子一样天天陪在我跟头?就这么说定了。最迟明年年底,我得抱上重孙。” 这话音刚落呢,书瑾和依斐便进来了,书瑾刚一进门,便喊道,“爷爷,老远就听见你的声儿了。在说什么呢?” 赵荣成招了招手,示意书瑾过来。书瑾走过去,在赵荣成身边坐下来。赵荣成摸了摸她的头,“说你成天不着家,也不知道生个重孙陪我玩玩。” 一旁,依斐笑出声来,“瞧瞧,自个撞枪口上了吧。” 第9章 半生漂泊每一次都雨打归舟(8) 一旁,依斐笑出声来,“瞧瞧,自个撞枪口上了吧。” “你比小瑾更不如,这第一步到现在还没迈出去。”赵荣成一脸不满,又看着身边的小孙女,“我跟容予说了,明年一定得让我抱上重孙。” “爷爷……”书瑾拉长了声音,撒娇的模样。她坐在赵荣成的身边,抬眼,便见着肖容予盛满了笑意的眼。她蓦地想起昨晚上的那个电话,一颗心,又渐渐沉了下去。 那边,李悦怡开始将饭菜端上桌子,“准备吃饭了。” “爸爸呢?”书瑾站起来。 “该回来了。公司有点事,一早去公司了。”李悦怡的话刚说完,赵振理就回来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赵老爷子今天心情很好,“婓斐,去酒窖选一坛酒来。今儿咱祖孙三喝个尽兴。。” 依斐和书瑾吃完饭,爷孙三人还在喝着。依斐坐了一会,闲着无趣,拖着书瑾去了她的房间。 书瑾盘腿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着边上摆着的架子鼓,“姐。” “嗯。”依斐坐在梳妆镜前涂着指甲油。桃红色,衬得一双葱白的玉手更是娇嫩。 “我上回去纽约,见到梁思恭了。” 依斐的动作定在那,她抿着唇,没说话,怔怔看着自己的指甲。mianhuatang.info好半会,她才继续涂着,眼神却有些恍惚,声音很低,梦呓似的,“哦……他,还好吗?” 书瑾从边上扯过抱枕,搂在怀里,“我和他没说两句,也不清楚。他说,可能明年会回来。” 依斐没再说话,屋子里一时陷入了静寂之中。 许久,依斐看着自己的指甲,轻轻呼了口气。 书瑾望着她,一脸的担忧。依斐见着,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呀,总是担心别人。也不知道把自己的事拾掇好了。” “我哪有?”书瑾瞪大了眼睛。 姐妹俩在房间坐了一会,李悦怡推门进来,“小瑾啊,容予醉了。是留在这睡一会,还是回去?” 书瑾立刻站起来,“我开车载他回去。” 依斐随着书瑾往外走,没走几步,便看着肖容予过来了。他喝得有点多,步伐浮的很。见着书瑾,肖容予伸手将她勾进怀里,脸搁在她的发顶。他灼热的呼吸扑上她的面颊,他的怀抱,很坚实,很温暖。 “回去吧。”书瑾轻轻念着,又温柔,又小心。 肖容予低眉看着她,“好。”伴随着这个字,是扑鼻而来的浓重酒气,书瑾微微蹙了眉。 同家里人道别后,书瑾上了车。肖容予坐在副驾驶座上,用手撑着额,格外疲倦的模样。书瑾看了他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径自开动了车子。 半路上,肖容予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打破了这车里的沉寂。 他半眯着眼,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按了接听键。电话那边,是石漪甜腻的声音,“容予,今晚回来吃么?” “不去了。” “哦……”石漪有些失落,又转而说,“我后天一早就要进组拍戏了。明天我们在家吃吧。我亲自下厨。” 肖容予停了片刻,才说,“好。就先这样。” “嗯,拜拜。” 第10章 半生漂泊每一次都雨打归舟(9) 肖容予手机的声音有些大,那些字句,清清楚楚地砸进书瑾的耳朵里,落在心头。疼,痛。 即便此时此刻,她就坐在他的身边,他也毫不避讳。 女人又软又甜的声音,问的是,回来吗? 那个地方,是他和她的家吧? 书瑾的眼睛有些酸,她睁大了眼睛,一霎不霎地看着前面的道路。怕一不注意,就会落下泪来。 一路无话。 车子开进私家小路,道路两边都是法国梧桐。肖容予在旁边阖着眼,也不知是不是睡了。车里全是浓重的酒气,刺激着鼻息。 车子开进车库,停下来。 肖容予睁开眼睛,将外套拿在手里,下了车,径自往前走。书瑾跟在他的后头。此刻,他的背影又高又大。她的身高有一米七,这会穿着平跟鞋,比他还要矮上一大截。他走在前头,挡住了光。 肖容予在按着密码的时候,书瑾低下头去,看着地上的两个人重叠起来的影子,终于忍不住,轻声开口,“容予……” 门开了,肖容予握着门把,立在那,没动。停了须臾,才说,“什么事?” 原先满肚子想要说出来的话,在肖容予沉默的那瞬间,都消散不见。书瑾握紧了包的袋子,“明天,是我们结婚三周年。” 肖容予“嗯”了一声,径自往屋里走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书瑾怔怔待了片刻,外头的风格外凉,将身上的温度都吹散了。她回过神来,这才进了屋。 肖容予人已经不在了。 他和她,从没真正度过结婚纪念日。这一次,自然也不会例外。可是,在听着他答应旁人明天要“回去”的时候,她根本没办法做到熟视无睹。 书瑾心里有点儿糟,没上楼,径自去了健身室。 肖容予回房后,便躺在*上。半晌,没听到丝毫动静。他扯过杯子,怔怔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屋子里冷冷清清的。他躺了一会,反倒是睡不着,索性起来,下了楼。三楼的套间里,空无一人,桌子上摆着一盆百合,屋子里都是百合清幽的香气。 就像赵书瑾的人一样。 他站了一会,下了楼,给自个倒了杯水,问张姨,“太太呢?” “在健身房里呢。” 他转头往健身房去了。她有个特点,每回心里有事的时候,总是将自个关在健身房里。书瑾正戴着耳机,在跑步机上跑步。她穿着简单,白体恤,短裤,运动鞋,头发束在脑后,格外精神。 这时候,倒和她平日里谨小慎微的模样,全然不同。细想起来,她似乎,也只有在他面前,才会格外小心谨慎,就连说话,都不会大声。 肖容予这么想着,走过去,关了跑步机。 书瑾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怔了片刻。耳机里,女生还在浅唱着,“tell/me/why,am/i/the/one/your/all/belongs/to?why/me?” 她摘掉耳机,一脸疑惑,“怎么了?” 肖容予看着她的表情,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他伸手按了按额心,唇角带着一丝冷笑,“不是说明天是结婚纪念日吗?想要什么?首饰?衣服?” 第11章 半生漂泊每一次都雨打归舟(10) 这话这语气,跟尖锐的刺刀一样插进书瑾的胸口。mianhuatang.info 对他而言,她跟他身边那些频繁更迭的*们,没什么不同。不过是为了钱,为了利益。所想要的,也无非也就是那些东西。 内心升腾出的怒气,在这一刻,几乎让她失去了理智。她退了两步,扶着身后的跑步机,“我不是你的情|妇,不需要你的施舍。” 她转过身,就往外走,手臂却忽然被肖容予抓住。 书瑾停住脚步,没回头。 肖容予走到她面前,低头,盯着她的眼睛。这眼睛干净的,似乎要映出他灵魂里的肮脏。他沉声开口,“我说过,不要白费功夫。不要在我这里,存有奢望。” 这种话,不是他头一回说。 书瑾躲开他的目光,“我知道。” 肖容予松了手,她逃一样的回了套间,将门紧锁住。泪水这才不断地掉了下来,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她慌忙伸手去抹,可越抹,掉的越多。 这婚姻,早已经形同虚设。可她,到底为什么,还是没办法做到坦然放手呢。 书瑾抱着抱枕,坐在露台边上,窗帘拉着,只露出了一道缝。透过那缝隙,只看见肖容予那辆迈巴|赫开了进来,司机下来拉开车门,肖容予上了车子。 就那么一会的功夫,车子便开走了。消失在了梧桐大道中。 大约,到她走,也必然,不会再看见肖容予了。 肖容予果真*未归。 书瑾想着那女人的声音,便觉得有无数根针洒在自己心头上。这*,辗转发侧,几乎都没怎么入睡。 接到石漪的电话时,书瑾刚从健身房出来。她出了一身汗,张姨捧着手机过来,“有您的电话。” 她接过来,手机屏幕上闪烁着的,是陌生的号码。她犹豫了一会,手机铃声近乎执拗地在屋子里响着,几乎要刺破耳膜。许久,她才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那头,是陌生的女声。 “你好。我是肖容予的女朋友。”对方也不同她兜圈子,直接自报家门。 书瑾怔住,脑袋嗡嗡地响着,只有那么一句话,在脑海里无限盘旋。心知肚明的事情,被戳破的感觉,原来也并没有办法坦然以对。 “有什么事?”她努力用平静的声音说。 电话那边传来的女声软软的,甜的发腻,“我想和你见见。毕竟,我和容予的事情,将你蒙在鼓里,也不好。有些事我想单独和你谈谈。” “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何来蒙在鼓里一说?对我来说,在外头养个女人,总比出去嫖来得干净,不至于带些不干不净的病回来。你要说的话,我能猜个大概。那些话,你最好收起来,叫肖容予同我说。但我还是得好心提醒你一句,说到底,你连妾都不是,妾好歹还得过门,你也只能算是陪睡的了。趁着肖容予还没对你厌倦,抬高点嫖资,攒着点钱吧。” 书瑾一字一句,说得缓慢且平和。可是,心底里那些汹涌的悲伤,几乎要将她席卷而去。这话说完,她也没等对方说话,便挂了电话。 第12章 半生漂泊每一次都雨打归舟(11) 石漪握着手机,有些发怔,原本想要说的话,愣是一句也没说出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昨天夜里,肖容予喝得酩酊大醉,来到这边。相处这么久以来,这是石漪头一回见着他醉成那副模样。这会,已经日上三竿了,他人还没起。 她早晨起来,看时间的时候,不小心拿到了肖容予的手机,便翻了翻通讯录。她存在通讯录上的是她的姓名。紧挨着被被命为“妻”的号码之后。 大约是被这刺激到了,石漪当即抄下了号码,拨通了这个电话。 可是,这结果,倒是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 书瑾将手机攥在手里,手心里一直渗出细密的汗来。肖容予在外头有女人的事情,她一直都知道。这层窗户纸,她和肖容予,谁都不肯捅破。 她就像鸵鸟一样,将头埋在沙子里,假装一切都不曾存在。 可这个电话,却将她的头拉拽起来,逼迫着她面对这最痛的事实,不留一丝余地。连痛,都来不及。 这偌大的房子,突然变得像是牢狱一样,空空荡荡的,压迫着自己的每一根神经。书瑾约了佟锦瑟一起出去喝茶,佟锦瑟说是她准备和佟锦时一起去泡温泉,提议说一道去,她想了想,也就同意了。mianhuatang.info 书瑾自个开车过去,到了地方,才发现同行的还有韩子衿。 “韩总。” 韩子衿笑,“又不是工作时间,这么拘泥作甚么?” 佟锦瑟过来攀着她的手臂,“瞧瞧你,一点儿乐趣也没。韩真知道非要过来,韩子衿就一道过来了。” 韩真,是韩子衿的妹妹,书瑾的助理。三年前,她结婚后,助理就换成了韩真。 一行人分男女各自泡起温泉。几个女生选了鱼疗池。整个温泉都萦绕着热气,淙淙的泉水不断地往外跑着。几个进了池子后,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池子边上。 池子的另一边还有两个女人。隔着蒙蒙的雾气,看不清楚。 “这片子,又是肖容予砸钱让你进的吧?你家肖容予,对你还真不错。”其中一个女人艳羡地说。 上午,肖容予起*后,连话都没同石漪多说便要走。临走前,石漪问他晚上回不回来,他头都没回,冷言冷语丢下一句“不回”就走了。石漪在家闲着无趣,便约了刘茜出来泡温泉。 刘茜是石漪拍第一部戏时认识的。在石漪遇上肖容予之前,两个人都是演些小配角,摸爬滚打了好些年都红不了。大约是因为有同样的际遇,两个人自然而然地就成了好朋友。只是,石漪同肖容予在一起后,借着肖容予的关系接连接了好几部电视剧,还在一部商业电影里打了酱油,知名度也渐渐上去了。 这会,石漪听着刘茜的话,低声笑起来,“是呀,他对我挺好……” 这话里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你现在可是大忙人咯。”刘茜这话,有些酸。 池子里雾气很重,石漪的视线有些模糊,池子那端,还有三个女人,她压低了声音,“其实,我都不怎么想再演戏了。女人么,最要紧的事情,还是结婚嫁人。” 第13章 半生漂泊每一次都雨打归舟(12) “肖容予不是结婚了么……”刘茜瞥了她一眼。她对石漪找了个有钱又年轻帅气的金主羡慕嫉妒着,但又瞧不起她这行径,可脸上却不敢表现出一分一毫来。 石漪低低叹了口气,趴在池子边上,“嗯”了一声,“肖容予肯定也没爱过他老婆,不然怎么可能连个婚礼都没有过呢。”停了一会,她又说,“我有时候做饭,看着他吃,就觉得,我们俩就像寻常夫妻一样。” 这边,佟锦瑟和韩真都看着一脸惨白的书瑾。书瑾身上的力气好像都被抽干了似的,只得抓着韩真的手臂,倚靠在池子边上。 旁边,那两个女人的对话,都还在往耳朵里钻。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一把利刃,插进心脏里,迅速抽回来,再插进去。疼痛在身体里的每一处蔓延。 佟锦瑟看着一旁那全然不知情的两个女人,气不打一处来,正准备上前的时候,书瑾细瘦的手指抓住了她的手腕。 书瑾看着她,紧抿着唇角,眼底里一片凄哀冰凉之色。她缓缓,摇了摇头。 佟锦瑟凝视着她,半晌,才移开了目光,轻叹,“你真傻。” “换个池子吧。”韩真看不下去,提议说。 石漪和刘茜正说着话,听见水声,转过脸,便看见了赵书瑾和另外两个人在一块。赵书瑾的背影颀长,一米七五的身高,瘦而不柴,一双长腿看得叫人眼红。 等那三个人离开后,刘茜慨叹着,“人跟人,还真是不同。” 赵书瑾签约于ing,早前因某奢侈品品牌的走秀而名声大振,之后当选世界小姐,这几年风头大盛。ing是如今国内最顶级的模特公司,对赵书瑾也是格外器重。她手上的代言很多,可为人却低调的紧,出道这么多年了,愣是一点儿负面新闻也没有。 石漪点了点头,“是啊。真是命好。” “听说她还是p大毕业的。这圈里像她这种学历的,还真是稀有。那会人还没毕业呢,ing就签了她了,各种力捧,估摸着是睡对人了罢。”刘茜对这种所谓的人生赢家向来羡慕嫉妒恨的紧,便多说了几句。 刘茜这话里泛着酸。 这圈子里头,肮脏的事情太多太多。那些当红炸子鸡背后甚少会有清清白白的。石漪也是心知肚明,可这会听着刘茜说这番话,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的。大约,是因为联想到了自己。她沉默着,没回答。 刘茜也明白过来,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题,“你这次什么时候进组?” “明天。”石漪脑袋有些发胀。 上午肖容予离开的时候,完全没给她好脸色看。很多时候,她都摸不清肖容予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明明靠他很近很近,却完全猜不透他。再加上上午肖容予的妻子的那番话,到现在,还是如鲠在喉。 石漪长长吁了口气。 “好好地叹什么气?”刘茜问道,眼里是探究的神色。 石漪却没再说话。 第14章 半生漂泊每一次都雨打归舟(13) 书瑾接下来都没了泡温泉的兴致。(.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昨晚上,肖容予应该也是在那个女人那过的夜。这是她早就能猜到的事情,可是听着那女人亲口说“我们就像是寻常夫妻”,她还是被伤得体无完肤。 她和肖容予,完全不像是寻常夫妻。 佟锦瑟和韩真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一左一右,将她围在中间。她们都明白如今书瑾的处境,这一刻,就连安慰的话,都不过是隔靴搔痒。不知道如何安慰,找不到可以绕过她伤口的问话方式,只得沉默陪伴。 洗过澡后,三个人去了二楼的休息室。佟锦时和韩子衿已经坐在那里闲聊了。她们推门进去的时候,两个男人正在抽着烟。 韩子衿听见声音,将手中还余下半截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书瑾,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他看着赵书瑾惨白的面容,低声问,那声音温醇如一坛陈年老酒。 书瑾身后,韩真向自家哥哥使了个眼色。 韩子衿也就没再继续问下去。 佟锦时嘴里依旧叼着烟,佟锦瑟在他身边坐下来,将他嘴里的烟夺过来,掐灭了。 “打牌吧?”韩真提议说。 几个人都同意了。 佟锦瑟给四个人发牌,完了倚在佟锦时的肩头,看着他手里的牌。书瑾坐在韩子衿的左手边。 韩子衿用余光看了她一眼。她穿着日式浴衣,头发随意地绾在脑后,眼神却有些迷蒙。 一轮牌下来,韩真看着赢了牌的韩子衿,一脸不满,“这么认真做甚么?一点儿也不知道让着下属和妹妹。”这么说着,她转而看向书瑾,“对吧?” 书瑾笑,顺着韩真的话说,“可不是么……” “这么说,我还真是罪孽深重呀。”韩子衿也笑起来,眉眼都弯成好看的弧度。 佟锦瑟从佟锦时手里抽出两张牌,扔下来,“连自个妹妹都不肯让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也不知道是谁说的,亲兄妹也要明算帐。” 佟锦时这话刚出口,佟锦瑟就白了他一眼,娇纵的模样,“你闭嘴!” 肖容予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屋子里空荡荡的,静得能听见自个的脚步声撞上墙壁再反弹回来,叫人心里头发慌。 张姨见到他,站起身。 “太太呢?”肖容予看了一眼周遭。 书瑾和佟锦瑟一行是在温泉旁的生态园吃的晚饭。她本来吃得就少,这会因为心情不好,就愈发少了。 韩子衿望着她,“饭菜不合胃口?” 书瑾脸上挂着浅笑,摇头,“不是。本来就没什么胃口。” 佟锦瑟清楚知晓她心里不好受,也不愿提及那些个事情,故作玩笑似的说,“这不是得保持身材么……万一哪天没控制得住体重,你还不得将她开了?” 韩子衿脸上始终是温文的表情,听了佟锦瑟这话,眼神却更温柔了些。他静静望着书瑾,双眸似是幽深的湖面,“放心,我不是过河拆桥的人。” “昨儿个也不知是谁说的,无商不歼。”佟锦时笑着,将杯子里余下的一点酒,都喝完了。 第15章 半生漂泊每一次都雨打归舟(14) “哪有你这么拆台的?”韩子衿作无奈状。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一旁,书瑾的面目,倒是轻松了些。不复之前,紧绷着脸,硬撑着笑意的模样。同朋友们在一起,多少也能让她稍稍放开些心底里的不快。 吃过饭,几个人坐在一块,又打了一会牌才散了。明天一早,书瑾还得和韩真一道搭飞机去巴黎。 韩子衿握着钥匙,看着同大家道别的书瑾,“我送你回去吧?” 书瑾笑,“你这是要酒驾呀?我可不敢坐。让韩真开车带你回去吧。” 韩子衿也没再强求,只低声嘱咐,“路上开车小心。(.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有事给我电话。” “好。”书瑾应下来,转而看向其他几个人,“那我先走。你们注意安全。” 韩子衿怔怔站着,直到书瑾那辆车绝尘而去,才回过神来。韩真从他手里将钥匙夺了过来,“回去吧。我明儿还得早起呢。” 回去的路上,韩子衿都没再说话,始终沉默着。 韩真时不时拿余光打量着他。 直到车子开进私家小路上,韩真犹豫了一会,才开了口,“我们今天在温泉池子里,遇见石漪了。” 韩子衿愣住,抿紧了唇,没接话。(.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下午时候,书瑾那张苍白的脸,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这就没什么奇怪了。 书瑾回到家的时候,屋子里头灯火通明。张姨跑过来,压低了声音说,“先生今天回来了。晚上只喝了点粥,这会还在楼上呢。” 书瑾怔仲了一会,将手上的羊绒外套脱下来拿在手里,往楼上去了。 二楼书房的门时敞开着的。肖容予踩在梯子上,盯着书架上一排排的书。他的头发有些乱,鸡窝似的顶在头上,耳后还别着一只铅笔。 肖容予找到那本书后,夹在胳膊下,从梯子上下来。他一眼看见书瑾,将书放在书桌上。书桌有点儿乱,堆着好些书和图纸。 “你怎么回来了?”书瑾的眼里脸上都是惊讶好奇。 这表情,落在肖容予眼里,倒有些不是滋味。他每次回来,她都是这副表情。他对这个家而言,好像成了外人似的。 刚结婚那几年,不是这个样子的。那会,他也不常回来。可一回来,她都是小心翼翼的,一脸的期望。他那时候总是烦她这副模样,可三年后她的诧异和戒备,倒让他更加不是滋味。 肖容予拧紧了眉,转过脸,在书桌前坐下来,“去哪了?” “跟朋友聚聚。”书瑾的声音有点淡,想着白天石漪说的那番话,说不难受是骗人的。肖容予坐着没动,也没说话。她站了一会,“那我先睡。” 书瑾说完这话,便转身上了楼。 书房里静得很,肖容予握着铅笔,目光愈来愈暗。 书瑾洗漱过后,倒没什么睡意,便靠在沙发上看着书。可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那些字就在眼前晃,可装不进脑袋里去。 她轻轻叹了口气。 结婚三周年。说到底,也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三年前结婚,她和肖容予连婚礼都没办,只是领了个证,请两家的亲戚和几个好友一道吃了饭。 第16章 半生漂泊每一次都雨打归舟(15) 她其实是想要个婚礼的,可肖容予一句不想办,她连缘由都没问便同意了。只要他说,她就想拼尽全力去做到。 领证那天晚上,已经成为夫妻的他们,和亲朋好友吃过饭,肖容予开车带她回了这里。那天晚上,肖容予喝得有点多,满身的酒气。他看着她的眼里,没有喜悦,没有丝毫温柔,冷酷而无情。 他说,我住二楼,三楼套间已经给你收拾好了。丢下这一句,他便转身走了,门被轰然关上,连耳膜都要震碎了似的。 她待在这空荡荡的陌生的屋子里,一点儿归属感也没有。那时候,她还觉着,往后的日子还很长很长,总会慢慢变好的。可是,就连那么一丁点虚无缥缈的期待,这么久以来,也被消磨得一丝都不剩。 肖容予是在这时候推门进来的。她有些惊住,书从指间滑落。她慌忙伸手去捡。肖容予渐渐走近,浓墨一样的影子拓在她的身上。 她抓着书,没说话。心跳得很快很快,像是要从左边胸膛里跳出来似的。 肖容予捏住赵书瑾的脸,不管不顾,便要吻上去。 书瑾扭过脸,躲开了。 他手上的力气更重了些,捏得她格外的疼。下一秒,他的吻就铺天盖地的袭下来。他身上的气息瞬间盈满鼻间,隐约间,还有香水的气味。(.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chanel的no.5。她从来都不用这款香水的。 书瑾扭着头,双手抓着他的手臂,指甲掐进他的肌肤里。他却毫无放开的意思。chanel香水的气味刺激着鼻息,提醒着她,那些屈辱,那些伤痛。 泪水终于抑制不住,或者是她不愿再强忍着的缘故,一直地……掉下来。 划过脸颊,流到嘴里,苦涩的滋味。 肖容予的动作停住,一双幽深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半晌,才放开了她。那眼里,一片冰凉。 他甚至,勾唇冷笑起来,“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这冷笑伴随着浓郁的香水味,刺激着她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情绪。他总是能够轻易地就叫她失了控。 她所有的悲欢,都与他相关。 他是她的软肋。所以,才能伤她至此。 书瑾整个身子都僵硬了,她没再看肖容予那刺眼的表情,只看着脚下的大理石地面。心口很疼,疼得都要麻木了。 有很多很多话想要说,可到底,什么都说不出来。 到最后,她所说出口的不过是一句,“你别这样……” 如此的有气无力。 他和她之间,她永远是处于弱势的那一个。 肖容予松开她,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他唇边的笑意渐渐收了起来。眼前的女人,是他的妻。世人眼中光鲜亮丽的模特,可在他面前,她就连开心的时候,都是拘谨的。 三周年。时间过得如此之快。 “那你要怎样?”他的声音冰冰凉。 书瑾抿着唇,没言语,亦没抬头去看。可即使没有看,她也明白,此时的他,脸上定是分毫表情也无。 第17章 半生漂泊每一次都雨打归舟(16) 屋子里很静很静,静得,能够听见彼此的呼吸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如此的漫长而压抑。 她想要的,再简单不过。 哪怕不能够有爱情,简简单单的像是寻常夫妻一样相处就好。可就连这一点,都成了奢望。 很久很久。 肖容予没说话,也没动。 书瑾慢慢抬起头来,看着他。眼前,男人的眉眼,是她爱了那么多年的模样。 “肖容予,我对你来说,算什么……”这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十一个字,却用尽了她所有的气力。 这一句,倒是让肖容予愣了片刻。 她从来都是跟鸵鸟似的将头深深地埋进沙子里,一再地忍让退避。可这会,倒是愿意逼迫着自己,去接受这血淋淋的真相。 她的双眼,静静地看着他。 那双眼睛黑白分明,盛满了水似的。 “我记得,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他的语调不轻不重,不急不缓。 书瑾点了点头,像是要肯定他的说法,又像是要提醒自己似的。这回答,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她并不意外。 她根本就不应该问这个问题。太愚蠢了。 “我知道了。”书瑾将书拿在手里,绕过肖容予,放到书架上。mianhuatang.info眼睛有点花,大约是感冒还没好得清的缘故,总有些头重脚轻。 她转过身,肖容予还站在那里。 “我先睡了。”她竭力用平静的语调说着,然后往卧室走去。 身后,却忽然再度传来肖容予的声音。 “不要抱有不该有的期望。” “嗯。我知道。”书瑾听着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另外一个国度传来的,虚无缥缈。她一步一步,逼迫着自己保持着平稳的步伐,走进卧室里。 她对他而言,什么都不是。她清楚明白的,方才,又是在奢望着怎样的回答呢?这么愚笨的自己。 关上门,她背抵着门站着。屋子里没开灯,很暗,只有月光照进来,隐约映出这屋子里的布置。 屋子外头,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当初领证的那天,书瑾出门前,李悦怡和依斐抱着书她,哭了好几回。好像,她要踏进的,不是婚姻,而是万丈深渊。她的衣裳都被泪水打湿了,凉凉的,凉意顺着肌肤上每一条脉络每一个毛孔往心口里钻。她抚着她们的背,温声哄着,“没事的呀。早晚都是要嫁的,再说,肖容予不是挺好么。” 当天晚上,肖容予*未归。她忐忑不安地等了一个晚上,第二天顶着熊猫眼,做好了早饭。 肖容予一进门,见到她和满桌子丰盛的早餐后,双眸瞬间黯下去。他将手中的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就往楼上走,连看都没再看书瑾。 她惶惑不安地站了起来,看着肖容予,一时竟不知道该喊他什么。思量了一会,她开口,怯懦而卑微地叫住他,“肖二哥……” 肖容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才说,“不要再做这种无用功。这这种所谓的婚姻和家庭,你没必要费心思。” 他丢下这一句话,就上楼了,二楼套房的门被轰然关上,随后传来了锁门的声音。这空荡荡的大房子里,些微的声音,都能激起回声。一声一声,在自己的心口回荡。 第18章 半生漂泊每一次都雨打归舟(17) 三年的时间,一晃眼也就过去了。那时候,她天真的以为,只要努力的话,就一定能有所改变。现在再想起来,才觉得,当时的自己有多傻。 这一晚,书瑾很晚才睡。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肖容予自然已经不在家了。她也并不觉得意外,好像,这才是他和她之间该有的状态。她独自吃完早饭后,韩真过来接她赶往剧组。 这次接下的剧本,是书瑾入这行以来,头一部戏。电影中的女三号,形象相对有些单薄,戏份也并不多。 她上了车,靠在车上,开始看着剧本。 其实这也只是一部剧情简单的爱情小故事。(.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她所饰演的角色,叫做周末然,与男主角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暗恋男主角多年,却一直没能修成正果。 书瑾用手撑着额,她看着那个叫周末然的女孩子,没来由的,就想到了自己。多年的暗恋,又能如何呢?前有旧爱,后有新欢,她永远,在他的视野之外。 到达剧组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书瑾稍作休息后,便去了片场。这段戏是在森林公园的景区里拍摄的。 书瑾去的这会,正拍到男主角和前女友分手后再相逢的戏份。这一幕,演前女友的女二号怎么都演不好。 最终,坐在取景器前的导演都坐不住了,站起身来,“石漪,这是你们分手四年后第一次相见。你看着他,应该是感慨万千的,有悲伤,有无奈,有心酸!而不是一副等公交车的表情!” 石漪低着头,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先休息。”导演挥了挥手,“石漪,你好好酝酿一下情绪。” 制片人郑英看见书瑾,走过来,“怎么不多休息一会?” “已经睡了一路了。”书瑾笑。 郑英和书瑾之前也认识,这次,之所以接下这部片子,郑英的邀约也是一部分原因。郑英看着石漪走下来,助理忙不迭地递上水,低低叹了口气,“依着这拍法,进度都得拖慢了。” “怎么找她演呀?”韩真微微蹙眉。 郑英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来,语气无奈,“还能因为什么呢。投资方介绍进来的……” 这种事情,很常见。书瑾和韩真也就不好多说。 书瑾寻了一个位置坐下来。没一会,石漪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她手里捧着剧本,看了一眼旁边的书瑾,“我是石漪。” “你好,我是赵书瑾。”书瑾听着声音,转过脸,朝她点头。 石漪装作不经意地打量了她一番。她穿着简单大方,平底鞋,烟灰色紧身裤,白t,酒红色大衣,坦然淡定地坐在那里,与她一比,自己倒像是个柴火妞。 幸而今天没记者进来,不然石漪真是要悔死了自己坐在她的旁边。 书瑾的戏定在明天,所以这一下午,她都在看着其他的演员们演戏。这部戏的阵容可谓非常强大,男主角是如今娱乐圈的“当红炸子鸡”――苏时,女主角安宁也是票房保证。 休息期间,苏时看见书瑾,大步走过来,“joe.su。我是苏时,去年你在vivian|gin的走秀,我就在现场。” 第19章 半生漂泊每一次都雨打归舟(18) 说话间,苏时已经将手伸了过来。 这过分的热情让书瑾有些微的诧异,她很快伸出手去,轻轻握了握,“我是第一次拍戏,以后,还请多指教。” 客气,且带着一丝疏离。 苏时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明天有咱俩的对手戏。我很期待。” “希望到时不会让你失望。” 晚上,书瑾和剧组的同事一起吃饭。石漪坐在她旁边,吃了两口就吃不下去,差助理出去买。石漪也就先行离开了。 石漪刚走,有人就说,“瞧瞧这眼高于顶的样子。还真拿自己当腕了?” “人家是投资方的女人,跟一般人可不一样。” “可不是么,这千金之躯哪能咱们吃一样的伙食。” 这些话,一句比一句刻薄。 书瑾只当没听见,沉默着一口一口吃着饭。 吃过饭,书瑾和韩真一起回房间。刚从电梯里出来,书瑾就看见了韩子衿。韩真有些诧异,睁大了眼睛,“哥?你怎么来了?” 这段时间,韩子衿忙得几乎找不着北。再加之韩母钱梦周身子不好,在国外养病,韩子衿出现在公司的时间都少之又少。这会突然出现在片场,两个人俱是诧异万分。 韩子衿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是青筋暴起,脸上却还维持着镇定的表情。他的目光看向书瑾,随后又落在韩真的身上,“到我房间里来,我有话和你说。” 韩真站着没动。 书瑾知趣地拿着房卡先回了房间。 韩子衿房间的地段很好,从窗台看下去,就是这一整片郁郁葱葱的森林公园,满目的碧色,就连心情,似乎都能好些。 韩真在边上站着,等着韩子衿开口。 “石漪扮演女二,这个消息,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韩子衿看着她,眼底暗流涌动。 “从一开始。”韩真也并不怕他,照实说。 “所以刻意瞒着我?” “是。我有我的想法。你的想法,我不能够认同。”韩真盯着他的眼睛看,一字一句地反驳回去,“我要用我的方式,做我想做的事情!你可以阻止我,那我就不能保证,明天的头版头条会是什么内容了。” 果真是他的亲妹妹。清楚知道他的软肋在哪里,所以这一刀下去,也可以如此准确无误。让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三年前,韩真要求做书瑾的助理经纪人时,韩子衿也没多想。这三年来,看着韩真越做越好,他也慢慢将书瑾的相关事宜都交给韩真处理。却不知道,韩真从来就是另有目的的。 韩子衿猛抽了一根烟,随后看着韩真,“以后,赵书瑾的所有事情,都必须由我核实确认。” 韩真看着韩子衿少有的盛怒模样,知道再惹怒他也没什么好结果,“那随便你。” 书瑾在房间看了一会剧本,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她打开门,看着韩子衿,“有事要和我说?” “嗯。”韩子衿径自走进来,将房门关上。 韩子衿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在看见书瑾时,又放到了桌沿。书瑾看着他这个小动作,将一边的烟灰缸拿过去摆在他手边的茶几上,“抽吧。” 第20章 半生漂泊每一次都雨打归舟(19) “这个戏,不要演了。” 这一句话,让书瑾的动作停了片刻。她在韩子衿的对面坐下来,“能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吗?” 韩子衿捏着那支烟,也没点燃,指尖微微用力,那烟被他捏得扁了下去。书瑾见着这动作,心中明白他心情有些糟糕。他向来克制理性,这情况,倒是极为少见。 书瑾也不说话,只静静看着他,等着他给自己一个回答。 韩子衿坐了有五分钟,他抬眸,看向书瑾。她的眼里汪着清泉似的,清凌凌的。这会卸了妆,看上去比带妆的时候要小上好几岁。 “最近常宴清在和我们接洽,希望你能出演他的电影。你的荧屏处|女秀是常宴清的片子,可能会比较好。不过……也一样。你要觉得这部戏不错,就好好拍。”韩子衿淡淡开口,没再坚持下去,转了话头。 书瑾点了点头,“这剧本我看过。这个角色我也很喜欢。我觉得我能演好。所以,放心吧。”虽是这么说,可书瑾总觉得,他这话半真半假,话里有话。 “嗯。那就好。”韩子衿站起身来,“我去见郑制片。明天好好演。” “我会的。放心。”书瑾一脸郑重。 韩子衿也没再多说什么,就出去了。 书瑾的第一场戏,在上午拍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书瑾同苏时和安宁一同出去踏青。安宁不小心被绊到,书瑾急着去扶,不成想,两个人一同跌倒了。苏时慌张地将安宁扶起来,替她揉着脚踝,轻声安慰着。 苏时却没有注意到,书瑾跌倒时,脚被石子割伤,一直在流着血。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安宁的身上,即便身边女孩子因为过分疼痛,走路的姿势都已经不对。他也一点儿也没有察觉。 苏时背着安宁走在前面,书瑾拖着崴了脚的右腿走在后面。她默默地,看着前面的苏时。 那一刻,书瑾想起很久之前,那时候,肖容予还同林可诒在一块。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有了什么改变,他都永远不会注意到她。 那样的时候,连辛酸都不敢。好像,只要能看见他的身影,就已经是莫大的奢侈了。 她不曾存在于他的世界中,她是最微小的存在,连打扰都不敢。 书瑾的眼里渐渐蓄了泪,又狠狠地将那些泪逼了回去。没关系的。这些,统统都没关系的。 “cut!很好!”身后传来导演的声音。 书瑾一时还没办法从戏里走出来,怔怔站在那里。韩真小跑着过来,替她将外套披上。 韩子衿就坐在导演的身边,看着取景框中的书瑾。那模样,与多年前,在肖容予身边的她,别无二致。无论在别人眼中,她有多么光芒万丈,只要在肖容予的身边,她就如此低微,一直低到了尘埃里。 书瑾走过来,在韩子衿身边站定,“怎么样?还成吗?” “你保持这个状态就很好啦。老实说,我之前还觉得你没演戏经验,可能不行。不过,你现在多少也打消了我这个疑虑。” 韩子衿转过脸,看着书瑾,一直严肃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些微笑。 第21章 半生漂泊每一次都雨打归舟(20) 拍摄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钟才结束。(.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韩子衿诸事缠身,没待多久就走了。书瑾只吃了一点儿,便去酒店的健身房了。 韩真不想运动,躲在房间里看电视,她便独自去了。 这时间有点晚,健身房里没什么人。 她刚一进去,就看见休息区那边,石漪靠在沙发里,在打电话。估摸着是在跟男友说话,她的声音又软又甜,沾了蜜糖似的。 书瑾同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就往跑步机的方向走去。 她还没走几步,在听见石漪的声音时,就停住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容予,我大后天下午和晚上都没有戏份,我回去看你,好不好?” 那声音,在脑袋里循环往复。 血液好像停止了流动,身上冰凉冰凉的,一点儿温度也没有。她呆呆地立在那里,身子不听使唤,怎么都动不了。 很多事情,知道是一回事,亲眼见着却又是另一番感受。就好像,她一直知道肖容予外面有女人,可如今,真亲眼见着了,那些痛楚却依旧是不减反增。 石漪挂了电话后,看见赵书瑾还站在那里,脸色惨白,一点儿血色也没有,跟生了一场重病似的。 她原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去打理,想了想,还是多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石漪的身高只有一米六多一点点,站在书瑾身边,矮了一大截。书瑾垂眸看着她,长睫覆盖住了她眼底的神色,半晌,她才开口,“没事。” 书瑾想起郑制片说起石漪是怎么进组的,这会,多少也了然了。这样看来,也只能是因为肖容予了吧。 当初,她接这片子的时候,只看了剧本,了解了一下主演和导演,却没曾深究。前些日子忙着走秀和拍摄,基本挤不出时间,一直在各地跑。就连合同,也是到达剧组后,才签下的。 肖容予从会所出来后,孙竞替他拉开车门。肖容予坐进车里,有些疲倦,靠进包裹性极好的车座里,阖上了双眼。 孙竞从后照镜看了一眼肖容予,犹豫了一会,才开口,“夫人今天也进组拍摄了。” “嗯。”肖容予的唇齿之间溢出一个音节来。 “夫人和石小姐……接的是同一部戏。”孙竞小心翼翼地说着,目光紧盯着后照镜里的肖容予。 肖容予听见这话,蓦地睁开了眼睛。细长的眼睛半眯着,看不清他眼底里的神色。只是脸上已经不复方才的倦态。 车子里很静,静的叫人倍感压抑。 就连在一边开车的张司机,都绷紧了每一根神经。 “排个时间,我去剧组探班。”肖容予丢下这一句,又阖上了眼睛。 “好。”孙竞点头应下来,又看了一眼肖容予,“今天回哪儿?” “家。”肖容予闭着眼,淡淡开口。 张司机听着这回答,调转了车头,往另一个方向开去。 肖容予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张姨还没睡,听着声音开了灯出来,“您回来了呀……” 肖容予将外套脱下来,拿在手上,这会站在门厅处,总觉得这家里空旷的紧。 第22章 半生漂泊每一次都雨打归舟(21) 张姨将他的外套接过来,“夫人交代了,如果你回来,同你说一声,她现在手头有一部戏得拍,可能好些日子,都不回来。” 肖容予点了点头,“知道了。” 这一年来,她每回出远门,都同张姨交代。如果这期间他回来了,便知会他一声。若是这期间,他没回来,也就算了。 肖容予想着,目光益发暗了几分。 书瑾在健身房跑了两个小时,回到房间后,洗过澡便睡了,未发一言。大约是因为累极了她很快就睡着了。 韩真坐在*上玩着游戏,旁边的*上,书瑾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她盯着书瑾看了许久,才收回目光。(.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等回过神的时候,游戏界面上已经显示出“game|over”的字样。 第二天中午。书瑾和苏时的对手戏。苏时在前女友石漪离开后,在小饭馆借酒浇愁,喝得酩酊大醉。书瑾赶过去时,苏时已经喝得大醉,平日里爽朗的他,此时此刻,竟然红了眼眶。 书瑾饰演的周末然当即愣在那里,这样的他,是她之前从未见过的。他的悲伤,不会因她而起。可她却比他,更要难过。 她缓缓移动脚步,走到他身边,抱住了他的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她低着头,下额搁在他的头发之上。 书瑾的脸上眼底里,在隐约的悲伤之外,更浓重的,是心疼,是舍不得。她低声呢喃着,近乎于自言自语的语调,“呐,就算被放弃了,也不要对自己失望呀……我总是,在这里的呀……” 而她怀里的苏时,却并没有回应她。他已经睡着了。她的话,只能说给自己听,只能说给这穿堂而过的风声听。 镜头拉近,取她脸部的特景。 那是不动声色的悲伤,不,是连悲伤都不敢正大光明暴露在阳光之下的深恋。 “cut!”导演的声音响了起来。 书瑾这才松开苏时,苏时抬起脸来,满脸的笑意,“你再不松手的话,我可要窒息啦。” 书瑾正准备开口,身后忽然传来郑制片的声音,“肖总,你怎么来了?” 她诧异地转过身,便看见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颀长的身影,薄唇,细长眉眼,高蜓的鼻梁。穿着最简单的白衫黑裤。不是肖容予,还能是谁? 心跳漏了几拍。 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旁边的石漪。 石漪原本坐在椅子上,这会欣喜地站起身来,又惊又喜地看着肖容予。若不是碍着这地方人多,她差点没忍住跑上去给他一个深吻。 石漪脸上喜形于色怎么都掩不住的喜悦,几乎刺伤了她的眼,她的心。 苏时见着平日里淡定极了的书瑾这会脸色有些不对劲,走到她身边,看了看她,“没事吧?” “没事。有点渴了。”书瑾笑了笑,笑容有些干。 郑制片在一边和肖容予说着什么,声音很低。书瑾离他们有些远,听不清楚。只是,肖容予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微笑。 这模样,也只有在平日里和两头的长辈在一块时,书瑾才能看见。 第23章 半生漂泊每一次都雨打归舟(22) “书瑾!”郑制片忽然喊她的名字。 书瑾怔仲了片刻,站起身来,有些犹豫不决,可到底还是走了过去。 “这是我们这部剧的女三号。昨天刚进组,合约也是昨天刚签下来的。”郑制片向肖容予介绍完又看着书瑾,“这是咱们这部剧的投资人之一,肖容予。” 书瑾还没斟酌好怎么说,肖容予已经笑开了。他甚至,轻轻拍了拍书瑾的肩膀,“这个不必介绍。小瑾呢,是我发小。” 小瑾……肖容予甚少如此称呼她。这称呼让书瑾觉得格外别扭。 郑制片一脸惊讶,“原来二位还是朋友。这世界,还真是小。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我之前不知道她有演戏的打算。”肖容予这么说着,转而望向书瑾,“你现在同我也生疏了,怎么什么事情都不跟我说了?” 熟稔的语调,再自然不过的表情,仿佛他和她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似的。 书瑾看着他那张脸,只觉得他不去做演员,真是浪费了。她有些牵强地笑了笑,“太忙了,恨不得时间掰成几块来用。再说,你也忙,这不是都不怎么能碰面么。” “瞧瞧,看来这还是我的不是了?”肖容予笑着打趣说。 郑制片也轻松了些,“这不光爱情亲情得经营,友情又得悉心经营呀。” 韩真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就见着这一幕。郑制片和书瑾,还有肖容予在一块,热络地聊着天。 一旁,石漪的脸上写满了不解和好奇。 韩真往书瑾那走去,刚走近,就听见肖容予在说,“那就劳烦您多照顾些小瑾了。”她愣了愣,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以然。照理说,这个时候遇见了,多半是要装作不认识的。 “我和书瑾本身也是朋友,更何况你还是书瑾的发小,这自然是要多照顾些的。”郑制片如是说。 韩真一颗悬着的心,这才安下来。 她走到书瑾身边,看着肖容予,点头,微笑。 肖容予也回应她一个淡淡的笑容。 几个人寒暄了一番,肖容予便先行离开了。 石漪看着肖容予离开,忙起了身,从另一条路绕出去,追上了肖容予。这地方,没什么人。 “你来探班,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哦。吓了我一跳。”石漪心里有些甜,就连笑容都分外好看。 肖容予低眉看着她,“怎么?还要我跟你报备?” 这语气不善。石漪也听出来了。肖容予总是这样,阴晴不定的,她也已经习惯了。她依旧是笑,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我就是觉得惊喜嘛……” “去拍戏吧。”肖容予淡淡地开口。 “晚上一起吃饭,好不好?我晚上七点多钟就能收工了。”石漪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眼里写满了期待。 这模样,跟某个人像极了。 肖容予看着那双眼睛,停了片刻,移开了目光,“再说。” 石漪知道他的脾气,也就不再多作要求,点了点头,“好。那我结束给你电话。” 肖容予“嗯”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走。 第24章 半生漂泊每一次都雨打归舟(23) 石漪回到片场的时候,书瑾正和苏时对戏。她方才离肖容予和郑制片有些近,隐约也听见了一些内容。 等这一幕拍完后,天色基本已经暗了。 接下来,基本上也就是苏时和安宁的戏份了。 书瑾就坐在导演旁边,看着两个人演。她坐了一会,觉得有些口渴,便起身去倒水。石漪是这个时候走到她身边的。 “你和肖容予,是朋友呀?”石漪开门见山地问。 书瑾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没吭声。这种时候,她不愿意去面对石漪,更不愿意去和她谈论肖容予,却偏偏,跟摆脱不了似的。 “我也是。对了,什么时候你有时间,我们一道去喝杯茶呗?” 书瑾捧着玻璃杯,这会,她突然觉得手上这杯子沉甸甸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转过身,语调已是淡漠,“到时候再说吧。” 石漪察觉出她的态度不好,看着书瑾的背影,低喃了一句,“有什么可得意的……” 这话,显然是说给书瑾听得。她没吭声,沉默着往前走。面对石漪,其实她一点儿底气也没有。石漪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拍摄结束后已经是晚上七点半。 助理导演用手作喇叭状,“现在是晚饭时间。两个小时后,全体集合。” 书瑾站起身,这才觉得全身都酸麻了。这天有些冷,她抱着电暖宝,这会也凉了。她瑟缩了身子,和韩真并肩往外走去。 刚走出拍摄现场,就看见孙竞毕恭毕敬地在那等着。 书瑾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等谁,便径自往前走。孙竞走上来,拦在她前头,“肖总在等你。” 书瑾愣了一会,“嗯。好。” 孙竞便退到她身边。 就这当,石漪也已经出来了,一眼看见孙竞,她快步走上前来,高跟鞋踩着地面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 “肖容予呢?”她问。 “肖总另有安排。让我跟您说,不必等他了。” 石漪看了看孙竞,又看了看停在那的书瑾,眼里写满了质疑,“那这是?” “肖总说许久未见过赵小姐,趁着今天碰见了,叙叙旧。”孙竞压低了声音回答,“又说,肖总让我转告您,这部戏好好演,免得导演在他跟前唠叨。” 石漪抿紧了唇角,又看了看书瑾,终于没再多说。 书瑾到达餐厅的时候,肖容予已经等在包厢里了。 侍应生替她拉开座椅,等她坐下,便知趣地退了出去,门被轻轻带上。肖邦的小夜曲在这包厢里静静流淌着。肖容予也不说话,看了她一眼,便转而看向窗外。 事实上,这是结婚这么多年后,她和肖容予头一回,在外面共进晚餐。自从肖容予提出不办婚礼的条件后,书瑾也配合着,在*见也只装作不认识,这结婚的消息硬是被瞒得严严实实。 这会,肖容予主动将她“请”到了这里,她总觉得,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的感觉。 书瑾有些拘谨地坐着。 肖容予不说话,她也就沉默着。 没一会,门外响起两声敲门声,然后门被推开,侍应生将菜一并上了,便退了下去。 第25章 半生漂泊每一次都雨打归舟(24) 书瑾这会也确实饿了,就先吃了两口水果沙拉。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肖容予的声音有点儿冷。书瑾抬起头,就看见那双深沉如海的眸子,里面映着一个小小的卑微的自己。 书瑾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倒是愣住了。他说得,是石漪的事情,书瑾也知道。其实她有很多很多想说的,想问的。可是,到了这一刻,她忽然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说什么呢?三年来,他基本不回家,在外头做些什么,她多少也是知道的。她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是真傻。而这一次不同的是,他在外头的女人到了她眼皮子底下罢了。 书瑾放下手中的刀叉,静静看着肖容予,“你想要我说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求你多看我一眼?”她停顿了一会,又一字一句发问,“你到底,要看着我卑微落魄成什么样子,才肯甘心?” 她说着这些的时候,慢慢地红了眼眶。 这几天,一直压抑在心底里的委屈,终于决堤的洪水一样倾泻下来。她甚至,不能够正大光明地难过,看着丈夫的*在自己面前同丈夫说着亲密的情话,却什么都不能做。而现在,他却一脸冷漠地问自己可有什么想说。mianhuatang.info 这世上,唯独他,能将自己伤到体无完肤。 一直以来冷漠地看着书瑾的肖容予,眸子里这才多了些复杂的情绪。三年,她总是小心翼翼的,拘谨的,甚或是讨好着他。可这样委屈的悲伤的模样,却是他头一回见到。 肖容予的面目渐渐温和下来。 他慢慢走到她身边,俯身,将她揽进怀里。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让书瑾失了神,她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她的脸贴着他的衬衣,鼻息之间都是独属于他身上的清冽气息。耳边,他的心跳声平稳地跳动着。 泪水无声地往下掉,顺着脸颊,一直滑落到嘴边,苦极了。 许久,书瑾才止住了哭泣。肖容予胸口的那一块衬衣,已经被泪水打湿。胸口处那一小块,都是泪渍。 肖容予直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蓝灰色格纹手帕塞进她的手里。他什么都没说,又沉默地再度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书瑾攥着那块帕子,揩了眼角的泪。帕子上,似乎还残留着独属于肖容予的气息,和带着些甜腻味的烟草香。 方才的失态之后,现在她多少也清醒了一些。其实,肖容予之前说得对,她不该抱有过多的期待和幻想的。对肖容予而言,这婚姻,其实什么都不是。而她是有多愚笨,才会对他,对这段婚姻,抱有期待。 四年前,林可诒离开肖容予的时候,她明明亲眼见证了他的痛苦,亲眼看着他日复一日的变得寡言少语起来。 书瑾抬头,眼眶还有些红,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淡定,“抱歉,刚刚失态了。” 肖容予罕见的温情在书瑾这一句话刚说完时,瞬间敛了去,“这副模样你给谁看,才算是不失态?” 第26章 半生漂泊每一次都雨打归舟(25) 这话里,带着刺。 四目相对。冰冷的目光,错愕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书瑾想起石漪那日在健身房里那般亲热的同肖容予说着话,再看着此刻的肖容予,那些悲痛与怒气,都升腾起来。 “那么,依着你看,我到底该是以什么模样什么姿态出现在你面前,你才能满意?”她不躲不避,紧紧盯着他的双眸,一字一句,问得真切明白。 对于她和他的关系,她一直在逃避,一直不肯去面对这段以伤口形式存在的关系。这一刻,她终于,不愿意再躲下去。 没用的,即便将头埋在沙子里,不去多看,不去多想。还是有人会逼迫着她抬起头来,去面对那道血淋淋的不曾愈合的伤口。[.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肖容予的嘴唇紧紧闭着,刀片似的。 书瑾的这副姿态,他没见过。 这样的问题,他也从来没问过自己。他所想要的,究竟是怎样一个她。 漫长的沉默。 书瑾终于低下头去,看着盘子里的水果沙拉。这会,她一点胃口也没有,嘴里都是苦的。 也许,她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是错。就连她的存在,对他来说,都是错。 就在书瑾以为肖容予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的声音却在这屋子里响了起来。沉郁,醇厚,如同发酵了的老酒。 “在你心里,我算是什么?” 这话,书瑾无论如何也没料到会是从肖容予口里说出来的。她一时,有些发愣,惶然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肖容予。他神色平静,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或是随便一问。 这算是什么问题?书瑾有些想不明白。 “你是我丈夫。” 肖容予勾了唇角,唇边泛起一抹近乎于自嘲的笑意来,“也就是仅此而已?” 这一回,书瑾彻彻底底的搞不懂了。 在外招花惹草的,是他。一直有家不肯回的,也是他。可现在,依着他话里的意思,倒成了她的不对了。 肖容予拿起旁边的杯子,将那杯中的凉水,一口喝了下去。那凉意从咽喉一直蔓延到五脏六腑。那凉意在心里百转千回,冻结成冰。 眼前,书瑾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模样,分外刺眼。 “你要是想,我可以让她撤离剧组。”肖容予没再等她的回答。 这话里,听不出一分一毫的歉意。 “不必了。不是你说的吗?这婚姻,什么都不是。” “你确定?” “我确定。” 肖容予也不再说话,沉默地吃着饭。这包厢里,在肖邦的钢琴曲之间响起的,只有刀叉碰到碟子的声音。 吃过饭,书瑾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已经是八点半了。她站起身,一边说,“我一会还有戏。我先走了。” 肖容予也站了起来,他将西装外套的扣子扣上,“我送你。” “不用了。” 肖容予跟没听到她的话一样,直接往前走去。书瑾也就跟上了他的脚步。从餐厅出来,孙竞一眼看到,从车里下来,拉开车门。 书瑾坐上车后,肖容予也跟着上了车。两个人并排坐着,离的很近,两边的风景开始往后退。 第27章 半生漂泊每一次都雨打归舟(26) 又是一路的沉默。 到达拍摄地的时候,书瑾拉开车门,冷风便灌了进来。 “什么时候回去?” 肖容予的声音在她身后响了起来,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稳。 书瑾握着门把的手停在那里,怔仲了一会,她才说,“还有一个月的拍摄。” 肖容予“嗯”了一声就没再说话。 “那,再见。”书瑾下了车,看着车里的肖容予。这会天很暗,只有路边微弱的路灯灯光照过来。肖容予的脸就在那些微的光芒之中,他的脸上,是她始终都看不懂的情绪。 肖容予点头,“嗯。快去吧。” 这声音,竟比往常,都要来的温柔些。 孙竞看着书瑾下了车,大约是时间有点紧,她小跑着往里头跑去。他透过后照镜,又看了看肖容予,他还侧着脸看着窗外。孙竞也就没急着开车。 直到书瑾的身影消失在了视野里,肖容予依旧没收回目光。 车子就这么停在这里。在这样的时候,竟有些不尴不尬的意味。不尴不尬,像极了,他和她的关系。 许久,肖容予才收回目光,“走吧。” 晚上,拍戏的休息时间,石漪走过来,在书瑾的身边坐下来,“听说,你和肖容予是一块长大的呀?” 这一刻,书瑾恨透了自己方才为什么要嘴硬,跟肖容予说什么不必让她离开剧组。mianhuatang.info这分明是她自个给自个找罪受嘛。 “嗯。” “那你,认识他妻子吗?”石漪犹疑了一会,才问道。 书瑾抬起头,转过来,静静看着眼前的石漪。她有些不自信,就连这试探的语气,都充满了犹豫不决。 书瑾膝盖上放着剧本,剧本的一角在她的手里几乎已经变形。她的旁边,韩真站在那里,听着这对话,看着书瑾极力压制的痛苦与愤怒,不发一言。 “肖容予答应娶你了?”书瑾的音调很平,干净清澈,没有一丝情绪的起伏。 石漪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和肖容予相处这么久以来,其实对他一无所知。更不可能谈到未来。书瑾这八个字,却跟一把刀一样,插在她的胸口。 书瑾看着石漪沉默下去,站起身,走到了旁边。若无其事,以最平静的心情面对石漪,她做不到。她甚至,只要看见石漪,就能想到肖容予和石漪在一块的情形。 于是,每一分每一秒,都成了煎熬。 这天,书瑾收工后,刚回到酒店,就看见了常宴清。常宴清,被圈内人誉为“鬼才导演”,拍狗血爱情电视剧,也拍文艺电影,走了两个极端。前者狗血的淋漓尽致,后者晦涩深奥严肃。但凡是他的片子,就是收视率和票房的保证。 看见书瑾,常宴清主动走上来,“你好我是常宴清。” 书瑾是常宴清的影迷,这会见着他,自然是激动不已。更何况,这偶像,还主动伸出了手。书瑾握住他的手,“我一直很喜欢你的片子。” “电视剧还是电影?”常宴清笑,丹凤眼微微弯起来,格外勾人。 “都爱!”书瑾答得斩钉截铁。 第28章 半生漂泊每一次都雨打归舟(27) 郑制片鲜少能见着书瑾这么兴奋,也笑起来,“这见到偶像了,果然立马就不一样了。看来,等会,你得激动的这一整晚,都睡不着觉了。” 之前,书瑾在拍戏的时候,常宴清跟他在远处看了看。只看了一会,常宴清就说,“她一站到镜头前,眼里身上就浑身是戏。” “是啊。就是身高有点高了。大多数男星也就跟她一般高。”郑制片有些感慨,这部戏里,苏时身高跟她搭戏刚好,但跟其他女演员站一块时,她穿着平跟鞋,其他女演员偶尔还得踩个箱子。 常宴清没答话,目光始终追随着书瑾,等导演喊“cut”的时候,他才开口,“我下部戏就是她了。” 这会,书瑾听到郑英的话,挑了挑眉,一脸不解。 常宴清也不卖关子,解释道,“我下部戏,你要签吗?” “欸?不用试镜吗?”书瑾几乎被这天上掉下的馅饼砸晕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愈发不解地看着眼前的常宴清。 “不用。”常宴清看着书瑾一脸不可置信地表情,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我从来不会看走眼。” “之前我听韩总说过,他在和你接洽。我还有点怀疑呢。”书瑾坦言。毕竟,常宴清对艺人要求颇高,而且,更多时候,他都愿意起用新人。说起来,苏时也是常宴清培养出来的。 “怎么样?要签吗?” 书瑾猛点头,“只要你信得过我,我自然是愿意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郑制片看着书瑾那近乎虔诚的模样,乐了,“这真是冲着常导去的呀。连剧本和其他演员都不问。” “这不是常态么……我的演员,都是冲着我来的。”常宴清一脸淡定。 大概是因为大喜之后总接着大悲。第二天一早,书瑾在拍摄一场陪着男女主角一起去骑马场骑马的戏时,不慎被马摔下去。 她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那马受了惊,嘶叫着,踩着她的背过去了。 身子跟要散架了似的,她疼得眼前直冒星星。 苏时从马上跳下来,狂奔过来,将她拽进自己的怀里,横抱起来。书瑾疼得眼睛都已经红了,却还是死死地咬着牙齿,忍着泪与痛。 苏时抱着他,对着那边还没反应过来的工作人员吼,“喊救护车!还愣着做什么!” 工作人员这才跑起来。 石漪的戏在这之后,她刚过来,就看见苏时抱着书瑾往外跑。他走得很快,脚步很急。韩真抓着衣服,跟在他的后面。 石漪拽住化妆师,“出什么事了?” “赵书瑾从马上摔下来了。” 肖容予接到石漪电话的时候,正准备去开会。他的手在挂机键上方停下,停了须臾,按下了接听键。 “什么事?” “你那个朋友,赵书瑾,拍戏的时候从马上摔下来了。我想着,你们关系好,就跟你说一声。” 肖容予神色一凛,目光瞬间暗了下去,“现在呢?” 石漪报了个医院的名字。 “我知道了。”肖容予说完,就挂了电话,连搭在衣架上的外套都没拿,就往外走去。 孙秘书看着肖容予神色匆匆地走出来,站起身,“肖总,马上要开会。” “取消!”肖容予的脚步停都没停,话音落下,人已经走远了。 第29章 半生漂泊每一次都雨打归舟(28) 身子稍稍一动,疼痛就撕心裂肺的袭来。书瑾睁开眼,看着头顶惨白的灯光,只觉得刺眼,她迅速偏过头,眯起了眼睛。疼,身子跟被拆开了一样。书瑾的眉心微微蹙起,贝齿咬着下嘴唇,将那些苦与痛,统统吞进肚子里。 门在这时候被推开,苏时看着书瑾醒了,挑了挑眉,“醒了?” “你……没去拍摄?”书瑾对于苏时出现在这里的事情觉得有些诧异。 苏时笑了笑,将手里的食盒放在*头,扯过旁边的椅子,坐下来,“这都十一点了,早收工了。你睡了大半天了。”他停了一会,又接着说,“肋骨裂纹,肺挫伤。得静养好一阵子了。” 听他这么说,书瑾才想到需要静养这事来,“有问医生,简单的拍摄可以吗?” 苏时将饭盒打开来,拿了汤匙,就势就要喂她,一边说,“先把伤养好吧。你也真是敬业过头了。也不知道是谁给你准备的马,这马烈的很,摔过不少人。” 书瑾觉得有些尴尬,偏过头,躲开那汤匙,“我自己来吧。” 苏时也没拒绝,将*摇起来了一些,才将饭盒递给了她。 书瑾没什么胃口,只了喝两口粥,就将饭盒放在了一边。 “麻烦你还在这守了半天。” “因为是你,我才会在这里的。谈何麻烦?”苏时一本正经地说道,言辞之间,毫无玩笑之意。 “欸?”这话说得毫无预兆,书瑾一脸疑惑地看向他。 苏时见着她写满不解的脸,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弯了眉眼,眸子里明朗的笑意格外的有感染力。书瑾看着,一时,竟有些回不过神。 门在这时候被推开,郑制片推门走了进来。两个人听着声音,同时望过去。郑英见书瑾醒过来了,多少也放心了些,“这段时间,你好好养伤。至于拍摄时间,剧组会协调的。” “没有剧烈运动的戏份,应该也还是可以的吧?我休息几天就好。” 郑英走过来,在*尾站定,“这得看你的伤势恢复的怎么样。先休息一段时间,到时候,看医生怎么说。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安心养伤就可以。” 书瑾也就没再坚持。 郑英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铃声大作,在这屋子里显得格外刺耳。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名字,拿着手机往外走去。 苏时,以手撑着额头,眼里含着笑,“听说,常宴清找你了?” “嗯。”书瑾点了点头,也没多说。 “看来,下一部戏,我们还得继续合作了呀。” 常宴清向来不喜欢用已经成名的演员。虽说苏时也是因为演了常宴清的戏而走红的,可这会,苏时说自己还会出演常宴清下一部戏,还是让书瑾吓了一跳。 苏时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不可置信吧?其实我也是。哈哈。常导这人,怎么说呢,天马行空的很。做什么事情,都喜欢依着自己的喜好来。等以后你就会知道啦。”停了一会,他俯身,单手按着*,慢慢靠向书瑾,“我突然就开始期待这部戏了呢……” 他和她的距离很近很近,近的,他的呼吸,甚至撞上了她的脸颊。 第30章 半生漂泊每一次都雨打归舟(29) 肖容予刚下车,就看见郑英大踏步地跑了过来,“你怎么来了?” 当时,书瑾被送进医院的路上,千交代万交代,这事情千万得瞒住,不能让家里人知道。所以,她受伤的消息,也是被瞒了下来。方才,肖容予却突然来电话说他人已经快到医院,问他赵书瑾在哪间病房。 肖容予按了锁车键,车灯闪了闪。他没回答,直接问道,“人呢?怎么样?” “肋骨骨折,但没有错位。” 肖容予握着车钥匙,手指指节因为用力的缘故寸寸泛白,他什么都没再说,径自往前面走。他走得很急,郑英愣了片刻,小跑了两步,跟上了他。 韩真坐在医院走廊的凳子上。mianhuatang.info 苏时进去好些时候了,还没出来。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时候,她完全不想进去,不想面对这种情况下的书瑾。 她盯着手机屏幕上肖容予的号码看,半晌,又移开了。到最后,她还是没联系肖容予,转而给韩子衿发了一条短信。 “书瑾受伤了,肋骨裂纹,骨折造成少量血气胸及肺挫伤。医生说,得静养两个月。” 这信息刚发出去,手机就在手心里震动起来。那震动声,跟响在心脏上似的。韩真抓着电话,走到走廊尽头的窗户边上,停下来,才接了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韩子衿近乎于咆哮的声音就在耳边响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情?” 韩真皱紧了眉,将手机拿的离自己的耳朵稍稍远了些,“下午的时候。” “你怎么不早说?” “那时候太忙了,现在才停下来。” “把医院地址和病房号发过来。我马上过去。” 韩真还来不及回答,韩子衿已经自顾自挂了电话。手机听筒里传来“嘟嘟”声。窗外,是深沉的夜色,黑色的天空里,一颗星星都没有。 电梯门在这时候打开,韩真下意识地转过身。映入视线之中的,是无数次午夜梦回时,最想见的那个人。 肖容予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冰山脸,可脸上眼底里,都是再清晰不过的担忧。他甚至来不及去掩饰。他压根没看见旁边的韩真,脚步匆匆地往里面走去。 这表情,叫韩真晃了神。 朋友圈里,所有人都知道,肖容予对赵书瑾从来未曾有半分感情。可是,这会,他的表情,却完全不像是没有任何感情的模样。 就在她晃神的这会,肖容予人已经快走到病房边了。韩真赶紧跟了上去。 肖容予在推开病房门的刹那,身子忽然定住了。 苏时一只手按在*上,上半身前倾,几乎要贴在书瑾的身上。从肖容予的角度看上去,那分明是正在接吻的姿势。 韩真看着肖容予站在门边没动,走过去,越过肖容予的肩膀,所看见的那一幕,让她吃了一惊。 苏时听见声音,直起身。书瑾这才看见站在门边的肖容予,一颗心,忽然地,就提到了嗓子眼。心里空荡荡的,像是有风,呼啸而过。 肖容予一步一步,慢慢走近。 “你怎么……来了?”书瑾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轻声问道。 肖容予的目光益发暗了下去,他走到*边,低眉,久久地看着她。那双眸之中,是书瑾从来都读不懂的神色。 “妻子都受伤了,我怎么能安心待在家里呢?” 第31章 半生漂泊每一次都雨打归舟(30) 肖容予这一句说完后,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书瑾。有一天,肖容予会告诉外人,她是他的妻子。这是她,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她曾经一直以为,自己也许永远都是肖容予见不得光的妻子。连他在外面那些女人都不如。 书瑾用力地闭着嘴,低着头,竭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那些起伏的情绪,在心底里汹涌着。她想,她就是一个木偶,心底里伸出的线,缠绕在肖容予的身上。他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她的情绪。 苏时看着肖容予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又扭过头,看了一眼书瑾。她垂眸,抿着嘴,欲哭未哭的表情。赵书瑾向来淡定坦然,何曾有过这副模样。 肖容予走过去,在*沿坐下来,握住了书瑾的手。手指一点点插进她的指缝指间,十指相扣,慢慢握紧。 “还疼吗?”他的声音又轻又温柔,入睡一般,在屋子里漫开来。温柔的……都不像是肖容予了。 书瑾怔怔看着他的眼睛。被他握住的手,暖暖的,暖意顺着掌心的脉络爬上心尖。半晌,她才怔怔地摇了摇头,“不疼……” 身上的那些疼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韩真垂在身侧的双手,慢慢攥紧,握成拳。 郑英看着这一幕,多少也明白了些。他也没多问,只说,“那我们先回去。你先好好养伤,拍摄的话,这边我们会调整的,你不用太担心。” “好。”书瑾还没来得及说话,肖容予已经先应了下来。 苏时已经是一脸轻松的表情,“那你休息。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书瑾点了点头。 苏时随着郑英走出了病房。 韩真一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眼前,那两双紧紧握在一起的手,分外的刺眼。肖容予为什么这么做,她不明白。但,也或许,是他自己不想明白。 肖容予转过头看着韩真还站在那里,目光暗了几分,“你先回去吧。这边,我在就可以了。” “哦……”韩真看着那张她朝思暮想的脸,停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嗯。我明天早上,再过来。” 肖容予点了头,又转过脸,看着书瑾。 韩真站了一会,肖容予并没有再看她或者是再跟她说话的意思。一颗心,惶惶然地*下来。她默默地走了出来,走道里,只有惨白的光照下来。落在心底里,都是凄惨的悲哀之色。 病房里,书瑾的脸色发白,一点儿血色也没有,连唇色都褪了去。身子隐隐作痛,痛到难以忍耐。 肖容予松开她的手,站起身来,走到窗户边上。他拉开窗帘,窗外,树木在黑暗中只能显现出一些轮廓,悄愣愣,鬼影一般。风一吹,就轻轻摇晃着。 “这事,要是被你爸妈知道了,又该担心了。” 书瑾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对不起。” 这种时候,除了说对不起,她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仔细想想,三年来,他和她之间,就从来没有好好对话过。 第32章 半生漂泊每一次都雨打归舟(31) 肖容予一言不发,沉默地站在窗边。白色的病房中,消毒水的气味刺激着嗅觉。她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眼睛有点儿酸。他最近似乎瘦了很多,原本颀长的身形,这会看上去更消瘦了些。 夜已经深了,外头一点儿声音也没有,静得叫人发慌。弯刀似的月亮挂在天边,月光清冷,落进室内。 许久许久,肖容予才转过身,四目相对,他又慢慢移开了目光,走到她身边,替她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不早了。睡吧。”他轻声说。 这样的肖容予,让她觉得陌生。他明明,不应该是这样子的。这样的温柔,到底是为什么呢?她想不通。 “你呢?” “我在这陪你。”肖容予在椅子上坐下来,翘起腿,两手交握在一起。 “我没事的。你回去睡吧。” 肖容予盯着她看。那目光,看得书瑾有些不自在,她避开了他的视线。他这才悠悠地开了口,“女人还真是麻烦的生物。叫你睡就睡,哪来这么多顾虑。” 他又看了一眼周遭,起身,将头顶的灯都关了,只点了一盏*头灯。灯光并不明亮,在那幽幽的光线之中,她的脸被映照的益发惨白。微微拉长的眼角,清澈的眸子里映着这迷蒙的光。[.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他慢慢低下头去,他与她的距离越来越近,一点点缩小,她温热的呼吸扑上他的脸颊。屋子里很静,静的,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然后,他的唇,贴上了她温润的唇。 她睁大了眼睛,眸子里都是不可置信。这神情,叫他格外恼火。他伸出手,微凉的手指覆上了她的眼睛,于是,那眼里他不愿看见的情绪,便消失在了眼底里。 书瑾的视线之中是一片黑暗,隐约间,有些许光线撞进来。大约是因为气温低的缘故,他的手有些凉,熨贴着她此刻的不安。 这样的时候,在你的心里,我算是什么呢?这种话,她问不出口。害怕一旦说出来,只会落得伤心。 他的吻,他的鼻息,他的心跳声,都是如此真切地存在着。 书瑾缓缓地伸出双手,伴随着这个动作,疼痛迅速侵袭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她的手,环住了肖容予的腰。 什么都不去想,不去追问究竟,此时此刻,他在这里,他在她的身边,这就已经……足够安慰了。 肖容予的手机突然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他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书瑾被这突如其来的光线照的睁不开眼睛,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清晰地看见了,肖容予掏出手机时,那手机上闪烁着的是石漪的名字。 这一瞬间,原本盈满心间的些许温暖,瞬间消散不见。 那两个字,刺眼,且刺心。她闭紧了嘴,用力的,将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悲伤都吞进肚子里。 肖容予微微蹙了眉,挂断了电话。再去看书瑾的时候,她似乎是在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在她的身边躺下,这*有些窄,他不得不侧着身。他吻了吻她的发丝,“睡吧。”声音低沉,在她的耳边轻声念着。 第33章 让世界是世界我甘心是我的茧(1) 韩子衿接到韩真电话的时候,正在赶完医院的路上。 “肖容予过来了。”韩真一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 韩子衿看着前面在远光灯照射下的路面,一时有些恍惚。肖容予会赶过去,倒是他完全没能够想到的。 “现在呢?” “他现在,在病房陪着赵书瑾。我被赶出来了,还在回酒店的路上。”韩真的语气有些不好,一想到方才,肖容予连看都没看她,她就没了力气。 韩子衿听出来了,只说,“那你就回去吧。也不早了,先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韩真涂着果冻红甲油的手轻轻敲了敲方向盘,“那你呢?” “我还有些事。就先这样吧。” 韩真还来不及说话,韩子衿已经挂了电话。她长长的吁了口气,这城市被霓虹灯照的很亮。心里空荡荡的,跟缺了一块似的。 那端,韩子衿怔怔看着前面的道路,心里窝着一团无名之火。就连他自己也理不清说不清,自己此时此刻,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他将窗户摇下来了一点,冷风灌了进来。身上的温度降了下来,可心底里的燥热,却怎么都没办法平息。 大概是因为肖容予在身边的缘故,书瑾觉得自己跟魔症了似的,恍恍惚惚地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一点儿梦也没有。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肖容予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放着笔记本。窗帘拉着,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映得室内都是暖阳的颜色。 她动了动,身子还是疼得紧。四肢百骸跟要被人撕扯开似的。她咬住下嘴唇,将那声差点从唇齿间溢出来的“嘶”压了回去。 肖容予听见声音,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随后,他将电脑摆在一边的茶几上,站起身,“先喝点白粥吧。” 他将*摇了起来,拿了食盒,在她的身边坐下来,准备喂她。书瑾觉得有些尴尬,稍稍侧了脸,“我自己来吧。” “别固执。”肖容予皱了皱眉,语气有些不好,“非要拉扯到伤口你才高兴?” 书瑾也就没再多说,一口一口,慢慢地喝着粥。温度刚刚好,温温热,不冷也不烫。恰到好处的熨帖着她的胃。 他突然这样子体贴,她却觉得非常非常地……不自在。这体贴和温柔,好像随时都会消散不见。 她完全,找不到丝毫真实感。 “你是怎么知道的?”这话,没经过大脑思考,就冒了出来。不管怎样,她都非常在意这件事情。 如果……如果不是韩真同他说的,那么唯一有可能会告诉他的,大概就是石漪了吧。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就跟谁用手在她的心上狠狠地揪了一把一样。 肖容予的动作停了片刻,他俯下身,凝视着她的双眼,然后吻住了她的唇,在她的耳边耳语似的说着,“你在害怕什么呢?” 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叫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她在害怕什么,这种事情,她完全说不出口。她甚至不知道,对肖容予来说,自己是否有立场去生气,去吃醋。 结婚那一天,他的话,言犹在耳。一次次地,提醒着她,对他而言,她什么都不是。 第34章 让世界是世界我甘心是我的茧(2) 石漪早上没有戏份,打电话给肖容予,他也没有接。她想起昨天给肖容予打的电话,总觉得不安,想了想,问了郑英赵书瑾所在的医院,便去了。 于是,站在病房外头,她就看见了这么一幕。肖容予一勺一勺地喂着赵书瑾,他的侧脸在上午的阳光下,那么的温柔。那是,她从来没曾见过的肖容予。 事实上,仔细想想,肖容予见她的时间也少的紧。多半都是晚上,他喝得多了,满身酒气的过来。 和赵书瑾是一起长大的发小。当时,他和郑英是这么说的。可这会,怎么看,也不像仅仅只是发小这么简单的事情。 她呆愣在那里,一时之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情愿。就在这当,肖容予将那碗腾到右手,俯下身,吻住了赵书瑾的唇。 石漪平日里闲着无事,也会逛逛论坛。论坛里的比美帖可谓是层出不穷,可帖子里但凡有人贴了赵书瑾的图,明眼人都能瞧出来,这比美帖也就到此为止了。身材样貌气质均是上等,出道多年,可眼里脸上都是灵气,丝毫没任何负面新闻。这样的赵书瑾,让石漪感到分外气馁。 这样的人,是肖容予心里头的那个人吗? 石漪觉得心里头有些慌,原本,她还希望着自己有一天会成为肖太太,这会,那希望益发渺茫了去。 窗帘半拉着,大片的阳光涌进来。在那繁盛的阳光中,肖容予低着头,温柔地亲吻着赵书瑾。 石漪的手握紧成拳,又慢慢地,松了开来。 石漪头一回见着肖容予,是在饭局上。坐在她旁边的,是去年一炮而红的新人。她想起这么些年,在这圈子里打拼却始终只能演些小角色,觉得心酸的紧,也就多喝了几杯。 晚上回去的时候,她到地下停车场去寻自己那辆高尔夫。那车停在几辆suv之间,她脑袋有些晕,找了几圈,都没找着。恰好那时候,肖容予下来了。 她到现在还记得,那天,他穿了一件灰色暗纹衬衫,黑色长裤。他一步步,从远处走来。头顶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灼灼其华,风华绝代,这便是了。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借着些酒意,冲上去,抓住了他的手臂。 肖容予目光迅速暗了下去,她觉得心里那些小九九在他的眼里都无所遁形。停了片刻。肖容予却勾唇,笑了起来。他唇角那薄薄的笑意里头,都是讥讽。 石漪在那笑容里败下阵来,抖抖索索地缩了缩手,到底,还是没舍得松开。她扬了扬下巴,盯着肖容予看,“你觉得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肖容予一脸嫌弃,盯着她的手看了看,目光渐渐上移,落在她的脸上。他看了一会,“你眼睛边上的……是痣?” 石漪被问得有些发懵。她眼睛上方是有两颗很小的痣。她点了点头,“是,纯天然。” 肖容予收回目光,径自往前面走去。 石漪看着他,小跑着跟了上去,上了肖容予的车。他也没再说什么。 这之后,石漪便成了肖容予的*。他对她大方的很,也砸钱让她进了好几部戏。她终于也能演些女主女二的角色了。 第35章 让世界是世界我甘心是我的茧(3) 石漪回过神来,看着病房里那两个人,终究悄悄地离开了。她知道,若是这时候贸贸然闯进去,只会让肖容予厌烦。所以,她选择假装什么都看不见。这样做的好,至少,她还是有机会的。 站在电梯前,她将包握紧了些,盯着那闪烁的数字看,脑袋里都是方才肖容予的模样。 电梯停下,门打开,她低着头就往里头走。里面有人出来,她走的很快,与对方撞了个满怀。石漪有些不高兴,拧着眉,抬起头来。 她这才看清,对方是韩子衿。ing的总裁,早期曾经做过经纪人,赵书瑾就是他一手带出来的。 她收起脸上的不耐烦,“抱歉。” 韩子衿没料到会在这里看见石漪,而石漪的情绪显然非常不好。他微微眯着眼睛,看了她一会,移开了目光,径自往前走去。 那些微时间的注视,让石漪有些不明所以。她转过头,看了一眼韩子衿,关了电梯门。方才肖容予亲吻赵书瑾的模样,总在脑海里回闪。 书瑾看着眼前的肖容予,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底里是深沉的海。她抿唇,转过脸,阳光大片大片的涌进来,刺得眼睛疼。她微微眯起眼睛。 肖容予重新直起身子,将食盒拿在手里。 “我已经饱了。”书瑾轻声开口。 肖容予也没多说,将那食盒放在了*头柜上。他狭长的丹凤眼半眯着,看向书瑾,“一会给你办转院。” “不用。我在这边休息两天就好。回去后,家里人肯定是会知道的。”书瑾立刻拒绝了肖容予的提议,“如果,你有事的话,就回去吧。我这里,有韩真陪着就好。” 这样温存的时候,这样温柔的肖容予。是曾经只会在梦境里才有的。她明明,恨不能始终维持这样的状态。可还不得不表现出淡定从容的态度来。这样的自己,多么可悲。 肖容予的脸上一点儿表情也没有,“我没事。” 书瑾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肖容予门没有关上,半掩着。韩子衿站在门边,轻轻敲了敲门面,见两个人看过来,他弯唇浅笑,“我来看看书瑾。” 肖容予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发出一个低沉的“嗯”字来。 韩子衿也不介意,走了进去,在*的另一边站定。此刻,书瑾不似平日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柔柔的。只有在肖容予身边,她才会有这副表情。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过来的,可每看一次,都还是会痛一次。这么多年,他亲眼看着赵书瑾是如何一步一步追随着肖容予的脚步的。正因为如此,他连强行将她留在自己身边都不能够。 “你具体情况,韩真跟我说过了。剧组的拍摄你不用担心。最重要的是下月末vivian|gin的秀,你安心养伤,保证那个时候能上t台就行了。”韩子衿已是公事公办的语调。 这也是书瑾一直担心的。vivian|gin的压轴秀,可谓是她今年工作的重中之重。韩子衿向来会将一切事情安排妥当。这会,韩子衿一脸镇定,她多少也安了心。 第36章 让世界是世界我甘心是我的茧(4) 韩子衿没多逗留,待了一会,便离开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他不会告诉她,昨天夜里,他连夜赶来这里,却在医院的停车场里,待了整整一个晚上。他不会告诉她,在听到她受伤的消息以后,他有多担心,有多心疼。 这世界上,多的是,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那些,都是他竭力隐藏的小秘密。 韩子衿坐进车里,副驾驶座上,韩真半靠着倚在那里。她听见开门的声音,转过脸看着他,“肖容予还在?” “嗯。”韩子衿低低应了一声,系上安全带。 韩真听着,转过了脸。车子在移动,她微微垂眸,低低地叹了口气。如今,肖容予的态度,她倒是有些不明白了。这样子日夜守着,是为什么呢? 韩子衿听着她那声叹息,自然是明白为了什么。他也不揭穿,迅速地倒车移库,驶出了地下停车场。在开上地面的那一刻,阳光突然涌进来,太过明亮,他几乎睁不开眼睛。书瑾的脸在脑海里逐渐清晰。同这阳光一样,他永远没有办法揽入怀中。 病房里,再度只余下书瑾和肖容予两个人。肖容予站起身,重新在沙发上坐下。他将电脑放在腿上,低头看着电脑屏幕,完全没有要和书瑾说话的意思。[.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书瑾往被子里缩了缩,怔怔看了他两眼,在见着他稍稍动了动时,又心虚地,迅速移开了目光。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回到了多年以前。那时候,肖容予身边有着他深爱的人,她只能默默躲在暗处,仰望着,偷偷喜欢着。一晃眼,多少年的时光就过去了。她已经成了他的妻子。 书瑾心里有些发酸。眼前,肖容予认真工作的模样,是她最爱的他。 最爱的。深爱的你。 而我,对你而言,不过是这际遇中,一个不合时宜的人,一个无所谓的角色罢了。 肖容予抬起头的时候,就看见书瑾怔怔地看着自己。四目相对,她却突然红了脸,低下了头。 那带着些羞涩的模样,在他的眼底一点点放大。 他放下电脑,走到她身边。他双手撑在她双肩旁的*上,丹凤眼静静瞅着她,“我有那么好看?” “欸?”书瑾没反应过来,睁大了眼睛,一脸不解。 肖容予唇边泛起了笑意,他微微俯身,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你一直在看着我……” 于是,书瑾的脸渐渐泛红,发烫。有些话,只要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她就没有丝毫抵抗力。好多年以后,她好像,还是当初那个只要肖容予好好地同她说一句话,就能开心的睡不着的傻姑娘。 心跳乱了,彻彻底底的乱了。 眼前,肖容予的脸,那么好看。她却不敢去看。只有鼓噪着的心跳,提醒着自己,她有多么紧张。 然后,他的唇,印上了她的。 他的眼睛,离她这样近。她甚至,能清晰地数出他的睫毛的数量来。忘了反抗,忘了说话,忘了回应。她只是呆呆地,由着他一步步攻城掠地。而她,溃不成军。 第37章 让世界是世界我甘心是我的茧(5) 肖容予的吻,铺天盖地的袭过来。她却突然想起,她和他的第一次。 那是结婚的第三个月。 那天已经是十一点多钟了。她坐在套间客厅里,看着电影。门半掩着,她坐在地上,屋子里没开灯,就只有电视幽幽的光线。 门忽然被推开,撞到墙上,发出轰然的巨大声响。她扭过脸,就看见肖容予半靠在墙边,眯着眼,静静望着她。空气中,都是浓重的酒味。 书瑾被看得不自在,站起身来,“喝酒了?我去给你倒杯蜂蜜水。” 结婚三个月了,她见到肖容予的次数,一只手都可以数得过来。她站起身,往外走。刚走到肖容予身边,他忽然搂住她的腰,将她拽进怀里。 鼻息之间,是属于他的气息。带着一丝甜味的烟草味,混合着酒气。耳边,是坚实的胸膛。 他捏着她的下巴,不管不顾地吻了过来。 书瑾一时懵了,站在那里,半晌都回不过神。只得由着他的长舌探进自己的唇舌之间。脑袋里一片空白,眼前肖容予的脸近在尺咫。 等书瑾回过神的时候,她的衣服已经都被褪得差不多了。肖容予将她拦腰抱起,走进卧室里,扔到了*上。 他褪了衣裳,倾身上来,吻她的唇齿。他的吻渐渐往下滑,大手揉搓着她胸前的柔软。(.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书瑾慢慢闭了眼,她早知这一刻要来,可真的来了,一颗心,竟都是忐忑不安。 下一秒,他挺|身|进|入她的身子。 巨大的疼痛侵袭而来。 她咬紧牙关,死死地抓着身下的被子。因为痛,眼睛也湿了。 他浑然不觉,低头吻她的耳垂,在她耳边轻声念着,“可诒……” 可诒…… 那是,他的前任。即使此刻,他想着的,念着的,也都不是她。她什么都不是。她甚至,从来不曾存在于她的世界里。 所有的情绪,在他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都瞬间绝了堤。眼泪不可抑止地落了下来,滑进嘴角,苦,涩。 这是她选择的路。 这是她的夫。哪怕在他眼里,这婚姻,不过是为了商业利益,除此之外完全不值一提。 那些往事,跟散落在心底里的图钉一样,扎得胸口疼。她竭力地想要忍住,即将落下来的眼泪。 肖容予的动作却突然顿住,他一霎不霎地望向她泛红的眼,薄唇轻抿,“你就觉得……这么委屈?” 书瑾还来不及回答,他的手机已经响了起来。 肖容予直起身,直接按了接听键。在这安静过头的病房里,他手机话筒里传来的声音,格外清晰。那是一个女人低低地啜泣声。肖容予紧拧着的眉微微舒展开来,眼里却益发暗了下去。 “容予,我离开你……已经1510天了……” 愣住的,不仅仅是肖容予,还有赵书瑾。 那个声音,书瑾记得,那是林可诒。柔柔的,带着股媚意。她亲密地喊他容予。 书瑾也一样记得,在林可诒离开的那段时间,肖容予有多颓废。那是,肖容予的劫难。她的手慢慢蜷紧,这婚姻,怕是要到头了吧? 可悲的是,她根本不愿意放手。 第38章 让世界是世界我甘心是我的茧(6) 肖容予的身子有些僵,他握着手机,双眸之中,是深沉的望不到尽头的海。 书瑾痴痴地看着他。她爱了他很多年,站在黑暗中,向他的方向翘首顾盼,却不敢靠近。他是她的执着。是不可割舍。 那,她对他呢? 她不敢再想下去。因为心知肚明,自己永远会是被放弃的那一个。她却无数次选择逃避,选择将头埋进沙子里,深深地,深深地埋下去。假装没有关系。 肖容予抓着手机,往外头走去。书瑾咬住下嘴唇,没言语,只看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在门被关上的那一刻,他的声音响了起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他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怎么了?”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是异常温柔的语调。 羡慕着,嫉妒着。林可诒完完整整地拥有着肖容予,哪怕是在她放弃肖容予之后,她依旧留在他的心底里。书瑾想,自己嫉妒的,快要发疯了。 这病房,突然之间,变得异常压迫人。消毒水的味道刺激着鼻息,脑壳有些疼,身子跟被人拆开来了似的。 她盯着肖容予放在矮桌上的电脑看。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提醒着她,对他而言,她不过是呼之即来挥之则去的那一个罢了。 这些年来发生的很多事情,一直往脑袋里钻,走马灯似的。 肖容予同林可诒在一起的时候,肖容予读p大。她还是高中生,p大也因为那个人而变得熠熠生辉。放假的时候,她总是找各种理由往p大跑,也不过是为的,看一看他。 那天,书瑾远远地就看见了肖容予。他手里提着女包,站在路边。没一会,有栗色长发的女孩跑过来,他握住了她的手,低头同她说这话。那么温柔的模样。女孩撒着娇,他又无奈又*溺地低头,吻她的唇角。 那画面,又美好,又刺眼。 书瑾一时看得痴傻了。她忘了自己那天是怎么回去的,只记得,回去后她把自己关在房子里,无声地哭,哭到睡着。梦里面,却依旧,都是肖容予的脸。 在这之后,她选择了,默默地躲在黑暗中,看着他和林可诒的爱情。然后,将自己那份小小的爱情,埋进心底里,发誓不要让任何人看见。 她的爱,始终见不得光明。 肖容予离开后,便没再回来。大约是因为他在的缘故,韩真也没有再来。她一个人躺在病房里,只有护士和医生偶尔过来查房。 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渐渐地,竟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窗帘半拉着,窗外是清清冷冷的月光,照了进来。她突然觉得有些冷。肚子咕咕地叫了两声,她伸手搭在胃上,这才觉得,自己是真的饿了。这一天,她也就早上喝了些粥。 沙发那边,却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书瑾怔了怔,转过头去看。月光中,男人的身影格外修长。 他走过来,在*边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饿了?” 第39章 让世界是世界我甘心是我的茧(7) 肖容予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也或者,一句话也没留下,便消失了一整天,对他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事。 书瑾这会饿的胃有些疼,她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肖容予走到旁边,打开食盒。乳鸽汤的香味便在这病房里头四溢开来。书瑾伸了手,去接食盒。肖容予没说话,在*沿坐下来,舀了一勺汤,递到她嘴边。 书瑾也没扭捏,由着他喂。 他只字不提白天的事情,她也没问。有那么一刻,书瑾甚至觉得,自己和他,也不过是同住一个酒店的陌生人,偶尔遇见,一起吃个饭,关于彼此的事情,都只字不提。(.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他是不愿说。她清楚明白自己说了他也不愿意听,于是选择缄默不言。 这样的婚姻,到底……还能够维持多久呢? 林可诒娇柔的声音在这一刻又浮现在脑海里,那么亲密地唤他“容予”。被他深爱着,惦记着,念念不忘着。书瑾想要拥有的一切,林可诒都有。即便林可诒放弃了他,她还依然在他的心底里。 那些情绪,随着温热的汤汁,莫入喉咙,穿肠而过。肖容予不会明白,他曾经,是她的整个世界,是她的梦想。 那么,如今呢? 书瑾说不清。[.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可是,她也清楚明白,这段婚姻也许就要终止于此了。 吃完饭,肖容予食盒收拾好,关了灯,只开着一盏*头灯。灯光幽幽的,照着这屋子。他摸出一根烟,衔在嘴里,看了一眼书瑾后,没点燃,将打火机揣进兜里。 “梁思恭回来了。”肖容予开口说道。 梁思恭。那是,依斐最深最深的伤口。三年前,若不是因为梁思恭,赵家不至于落入那样的境地,而书瑾,也不会嫁给肖容予。 书瑾抿紧了唇,双手攥紧。梁思恭回来了,那依斐,该怎么办。一想到三年前,依斐消沉的模样,书瑾的心,就跟被人狠狠的揪住了一样。 肖容予看着她,原本就分明的轮廓,益发锐利了些。他的脸绷得有些紧,脸部的肌肉在昏黄的灯光下,格外明显。 韩子衿接到梁思恭的电话时,刚回到宁江。 梁思恭的声音有些沙哑,“我在岚,你要不要过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韩子衿怔了怔,看着前边的路。脑海里不断地冒出书瑾的面容。少年时的书瑾,结婚时的书瑾,开心的书瑾,难过的书瑾。 “昨天。” “我一会到。” “行。” 已经是傍晚了,道路两边的路灯陆续亮了起来,照亮了这城市的道路。梁思恭的这通电话,又让他想到三年前。太阳穴有些胀,突突地跳着。他伸手按了按,低低叹了口气。 梁思恭整个人陷在沙发里,手里握着酒杯。对面,邱敏行看着杯中的液体,低低叹了口气,微微仰脖,一饮而尽。 “赵书瑾这两年过得不好……”邱敏行低叹。当初,梁思恭同赵依斐在一起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明明是爱得如胶似漆的两个人,梁思恭却转头将赵家涉黑的证据交给了家里头。这事发生后不过一个星期,梁思恭就被梁家送走了。到如今,邱敏行也不知道,当初梁思恭到底是为了什么做了这事。 第40章 让世界是世界我甘心是我的茧(8) 梁思恭握着酒杯,没动。(.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琉璃灯光照在杯子里,温润的红色液体中,折射出些微的光来。 他昨天才回来,就听许多人说了,赵家两姐妹,过得并不好。这会,邱敏行的这话,提醒着他,他所犯下的罪孽。 而这三年,日日夜夜被后悔愧疚啃噬着内心的他,又何尝好过过呢? 书瑾回过神的时候,肖容予站在*沿,冷冷地看着她。那目光,看得书瑾心里也不由得凉了下去。胸口像是揣了一大堆冰块,连呼出的气都是冷的。 她想,肖容予大约是想到若不是没有梁思恭的事情,她根本不会成为他的妻子。(.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这对他而言,也并不是一件好事吧。 书瑾张开嘴,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说些什么,要说些什么。有时候,连普通的对话,对他们而言,都成了奢侈。 张开的嘴,空洞洞的,灌进了冷空气。 肖容予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幽蓝色的手机屏幕映在他的眼睛里。应该是信息。 发件人的话,是石漪,还是林可诒呢。心里酸的紧,跟打翻了一坛陈醋似的。书瑾转了目光,不再去看。 肖容予回了短信后,便看见书瑾扭着头,看着另一边的墙面。竭力想避免和他有视线接触的意图,明显到不能再明显。 “要走吗?”感觉到肖容予长久地注视着自己,书瑾转过脸,看着他,问道。 肖容予薄唇轻抿,“你要我走?” 书瑾停了一会,才说,“林可诒回来了。”她用的,是陈述句。肯定的语气,不带丝毫疑问。 “嗯。”肖容予也不避讳。 对话一时陷入了僵局之中。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屋子里静极了,书瑾觉得自己甚至能听见心跳一声一声,绵延起伏着。 手机又震动了几下。这回,却是书瑾的手机。她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打开来,才发现是个陌生的号码。 “我是梁思恭。我回来了。等你有时间,见一见吧。” 语气之中,带着些小心翼翼。哪里还是以前爱同她开玩笑,非要她喊他姐夫的那个梁思恭呢。物是人非,这真是一个太过残酷的词语。 三年的时间,不长不短,却足以改变太多的人与事。 她握着手机,看着屏幕上那两句话。她很想问一问,这三年你去了哪里,你可知道依斐始终一个人,你可知道她始终还在等着你。 这些,她都没有说。只是回了一个字,“好。” 旁边,肖容予站在那里,俯视着她。他自然也清楚地看见了那屏幕上的字。梁思恭,这三个字,有些刺眼。 肖容予径自走到沙发边上,将电脑塞进包里,拿起外套,“我走了。” 书瑾没反应过来,“欸”了一声,“回去了吗?” 肖容予停住脚步,转过脸,看着她。他的身影掩在暗处,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和眼底的神色。他慢慢开口,“所以呢?如释重负了?” 他的心里憋着一团火,不发泄出来,就要将自己燃烧殆尽。他没再等书瑾说话,大步地走了出去,一次也没有回头。一次都没有。 第41章 让世界是世界我甘心是我的茧(9) 这之后的许多天,肖容予都没再出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晚上,韩真出去买晚饭的时候,苏时过来的。他一手提着水果,一手捧着一盆绿萝走了进来。书瑾正躺在*上看书,听着声音抬起头来,便看见苏时明朗的笑容。 苏时完全没将自己当作外人,他把水果放在柜子上,又看了一眼这屋子里的布置,把手中的那盆绿萝摆在书瑾边上的*头柜上。 “肖容予呢?”苏时斜靠在窗户边上,单手插在兜里。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书瑾被戳中了伤处,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天,肖容予头也不回地决绝离开的背影,每想一次,就伤一次。 书瑾停了一会,才说道,“他公司有事要忙。” 苏时也就没再追问,转而说,“我刚遇见你的主治医生了。他说你恢复的不错。” 书瑾笑了笑,“嗯。再过些日子的话,就能出院了。其实倒不是大问题,就是得静养。” “这地儿不错。偏的很,倒没什么扰人的事情。医生护士那,郑英也打点过了。”苏时说着,看着楼下繁盛的树木,他的目光暗了几分,再转过脸的时候,脸上已是晴朗的笑意,“我拍第一部戏的时候,也伤了好几个月。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常宴清那部?” 苏时笑容更大了些,“是啊。等下回你跟常宴清合作的时候,就知道了。他就是一魔鬼。” “可是你很喜欢他。” 苏时耸了耸肩,不置可否。他是因为常宴清的戏一炮而红的,更何况,常宴清虽说性格不好,但还是个有原则的人。 正说着话,韩真推门进来了,见到苏时,她愣了一会,“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 “不是。听说最近你戏份排的很紧。”韩真说着,在书瑾边上坐下来,打开饭盒。书瑾接过来,低头喝着汤。 “得空了呗。”苏时漫不经心地回答,随后望向书瑾,“替我照顾好这绿萝。”他说完这话,挥了挥手,“走了。” “这就走?”书瑾一怔。 他勾唇,笑得邪肆,“怎么?舍不得?” 书瑾倒是听过些传闻,说苏时这人放荡不羁的很。不过,经济公司给力,基本上这些负面的消息,都挡了下来。她讪讪地回答,“您慢走。” 苏时眼睛都弯了起来,“逗你的话,太没意思了。”他也没再说话,摆了摆手,就往外走了。 韩真看着他的背影,腾地站起来,“我去医生那看看。你先吃。”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出去。 苏时听见脚步声,回过头,在看见韩真时,玩味地笑了起来,他上下打量了韩真两眼,才说,“这么沉不住气?” 韩真的手慢慢攥紧,“你跟她……说什么了?” “你说呢?” 韩真看不清他到底要做什么,此刻,他唇角那丝玩味的笑,看得她格外不是滋味。她绷紧了脸,“你要做什么?” “怎么,我来这,还得经过你的审批?”他笑着开口,话里却带着刺。 第42章 让世界是世界我甘心是我的茧(10) 韩真心里堵着一团气,却发不出去。脸部和嘴部的肌肉牵扯起来,露出一个不大自然的笑容来,“瞧你这话说的。” 苏时往她身边走来,在和她只剩下十几公分时,才停下来。他勾着唇角,盯着她看,明明那双眼似乎要看穿她,可脸上却都是玩世不恭,“这就沉不住气了?你还真是没做坏人的天赋。” 韩真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苏时笑容慢慢敛了起来,转身就走,“你怎么做,跟我无关。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韩真也没追上去,一颗心倒是定了不少。她看着苏时的身影在这长长的过道里消失后,才转身回了病房。她刚一回去,门被关上的同时,一起响起的,还有书瑾的声音,“阿真,最近出什么事了?” 韩真心跳漏了几拍,“没有啊。(.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怎么了?” 大概是因为心虚的缘故,语气都是不确定和含糊。书瑾眉头微微皱了皱,有些不相信,“真的?” “真的啦。你好好养伤吧。真有什么事还有我哥在呢。”韩真故作镇定,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书瑾只觉得韩真有些不对劲,具体也说不出来。她的手机在这时候响了起来。书瑾拿过来,是佟锦瑟的电话。 “你在哪?”电话一接通,佟锦瑟就急急地开了口。 “在医院呢。” “欸?怎么了?” “没什么。拍摄的时候出了点小状况。” 佟锦瑟沉默了一会,才说,“肖容予呢,他知道吗?” “知道。出什么事了?”书瑾听着佟锦瑟的语气,明白这通电话,并非只是闲聊。 这边,韩真看着她,只觉得有些担心,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佟锦瑟没说话,过了半天,还是选择了照实说,“我还是跟你说吧……你也做个心理准备。估计一会,你家里人,就要给你电话了。肖容予和……石漪的事,被曝出来了。” 书瑾有些回不过神来。这些年,肖容予在外的女人很多,石漪并不是第一个。可却是头一个被拿到台面上的。她的脸色发白,胸口突突地跳着,她几乎是机械地开了口,“我知道了。我去看看。” 佟锦瑟点了点头,才想起来书瑾看不见,停了一会,她又不放心似的说,“阿瑾,不管怎样,别委屈了自己……” “我知道。” 挂了电话后,书瑾便打开手机浏览器,搜索肖容予和石漪的消息。平时,书瑾很少在网上搜索这些娱乐新闻,这倒是第一次。可这两个名字组合搜索后,很多新闻便跳了出来。石漪深夜约会泰合国际的肖容予,两人在停车场激吻的照片比比皆是。 书瑾握着手机,身子几乎忍不住的在颤抖着。 韩真看着她这模样,深深吸了口气,走上前去,在她身边站定。书瑾手机里,那张激吻的照片,便落进了眼里。 书瑾蓦地抬起头来,看着她,“这种事,你该跟我说。” 这样的话,至少她能有个心理准备。已经被报道了,家里人知道也是早晚的事情。到这种时候,没必要再瞒着她。 “我哥正在解决呢。我怕你不能安心养伤。”韩真的解释有些苍白。 书瑾也没力气去注意。这种时候,占据了她所有思维的,只有眼前的这张照片。石漪踮着脚,搂着肖容予的脖子,肖容予的手扶在她的腰上。相依相偎的姿势。 落在眼里,痛在胸口。 第43章 让世界是世界我甘心是我的茧(11) 肖容予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新闻,眉头锁了起来。手边上,还有一堆继续解决的资料。太阳穴有点胀,他伸手揉了揉。 门外,徐秘书敲门后,推开门,“肖总,有位林小姐要见你。” 他拧了眉,停了片刻,才说,“让她进来。” 没一会,林可诒便走了进来。白色修身短裙,外面罩着一件蓝色针织长衫,露出纤细笔直的双腿来。 “你怎么来了?” “不欢迎?”林可诒笑意盈盈地开口。 肖容予抬眸看着她,又看了一眼电脑上关于他和石漪的报道。他没回答,拿起电话,拨通孙竞的电话,“报道的事情赶紧解决点。(.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孙竞自然也知道是什么报道,也就没多问,只说,“我知道了。我立刻去办。” 林可诒看着肖容予将手机握在手里,才悠悠地开了口,“容予……”她慢慢走到他身边,伸出手,搂住了他的腰,“你过得并不好……” 她说的,如此笃定。 肖容予的目光渐渐暗了下去,他垂在身侧的手有些僵硬。倚靠在他身上的,是久违了多年的温软。她的身上,是他最熟悉不过的。 他慢慢地,伸出手,放在了林可诒的腰间。 没多久,书瑾便接到了李悦怡的电话。 “书瑾啊,你和容予……还好吗?”李悦怡没直接问。 书瑾握着手机,那幅画,到现在都哽在心里。她转过脸,看着窗外碧蓝的天空,“妈,你是看到那报道了吧。” 旁边,依斐的声音传进来,“这年头,财经版的青年才俊可比那些靠脸蛋吃饭的男演员吃香多了。那种女人,一看就是攀上去搏版面的。肖容予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书瑾努力露出笑容,“你别想多了啦~” 李悦怡长长叹了口气,“那这事,确定是个误会?” “是呀。这新闻一出来,肖容予就打电话给我解释过了。这就是个误会。你不要想太多。”仅仅只是露出笑容,让声音变得轻松愉悦,却好像费尽了她所有的气力。 李悦怡听着书瑾这边没什么不对劲的,多少也放宽了些心,转而说,“依我看,你和容予一直隐婚也不是个事,不如就再好好办一次婚礼?” “我这边不是有合同么。再说,结不结婚,对那些人来说,其实没什么区别的。”书瑾宽慰着李悦怡。 那边,依斐手里捧着蜂蜜柚子茶,浅酌了一口,“妈,你就别再念叨了。小瑾估摸着还在拍戏呢。别耽误她工作了。” 李悦怡絮絮叨叨说了一会,才挂了电话。 依斐心里也憋着气,可这会,还得好言好语哄着母亲。毕竟,这事儿,小瑾想瞒着,她也只能顺着小瑾。她一早看见这消息以后,气不打一处来,拨了电话给肖容予。没想到,肖容予却连一句辩解都没有。 书瑾挂了电话后,心里格外的不是滋味。这些谎言,骗的住母亲,却骗不了自己。三年,她总以为,自己能慢慢走进肖容予的世界。 却原来,不过是一场妄想罢了。 第44章 让世界是世界我甘心是我的茧(12) 在书瑾接电话的间隙,韩真接到了韩子衿的电话。(.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她握着电话,走到外头的走廊里,才接了电话。 “哥。”韩真的声音淡淡的。 她站在走廊的尽头,楼下,就种着许多枫杨树,郁郁葱葱的绿色。 韩子衿的声音冰冷如这料峭的春寒,“我马上到医院去。以后,书瑾的事情你就不要再管了。” 完全是不容商量的口吻。 韩真抬高了声音,“哥!” “你最近和石漪走得很近吧?” 这一句,问住了韩真。她愣了一会,才回过神来,“我只是……想了解下她和肖容予到底是怎样的关系。” “韩真,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以为,你心里那些小九九,我不知道?这事情你完全没参与,这种事,你以为我会信?”韩子衿的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他竭力遏制着自己心里升腾起来的怒气,一字一句发问。 这些报道,已经有网络媒体删掉了。估摸着,也是肖容予的指示。但显然,石漪那边不肯放过这个可以公开恋情的机会,各大论坛里,水军造势的帖子层出不穷。 “你不觉得不值得吗?你说你尊重她的选择,可是,赵书瑾过得并不好。肖容予在她身边,也并不快乐。她只是自私地霸占着肖容予。这样摇摇欲坠的婚姻关系,根本就没有必要维持下去!”韩真索性也不再隐瞒,“要我说,你们根本就没必要替她苦苦维护下去。不过是浪费彼此的时间。” 书瑾,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韩子衿自然是明白的。可是,若是她执意去做,他便愿意为她保驾护航。 韩子衿的手攥的更紧了些,“这些与你无关。我不准你,再做这样的事。” 书瑾接完电话,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韩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她坐了一会,拿着手机往外走。 刚把病房门打开,就听见了韩真的声音。 她说,肖容予在自己的身边并不快乐。 书瑾握着门把,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回想起这三年来,每一个和肖容予在一起的时候。她想,韩真说得也许没有错,在她身边的肖容予,从来就不曾快乐。她或许,根本就不应该,将他捆缚在自己身边。 那一日,肖容予话筒里传过来的声音,在脑海里再度响起来。容予。如此亲密的称呼。那是,肖容予一直念着的深爱着的人。 书瑾什么都没说,默默地,将门关上,回到了病房呢。她从手机里调出肖容予的手机号码,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我想和你谈谈。” 过了许久,她的手机才震动起来。肖容予回过来的信息很简单,“好。我今晚过去。” 心口很疼很疼。疼得,连呼吸和心跳都如此艰难。她伸出手,按了按自己的心口。眼眶热热的,眼睛却跟干涸了似的,一滴眼泪都掉不下来。 她想,或许,该是时候说再见了。 肖容予发完信息后,将手机放回裤兜里。身边,林可诒将一头卷发拢了拢,微微侧头,容颜娇媚,“谁呀?” “没什么。”肖容予面无表情地回答。 第45章 让世界是世界我甘心是我的茧(13) 石漪坐在躺椅上,正是晌午,太阳明晃晃的,几乎耀花了眼。她将帽檐压低了些,翻着门户网站和论坛上的帖子。 果然,如今她和肖容予的新闻热度已经上来了。她忍不住勾起唇角,笑意怎么都掩不住。 石漪最近同赵书瑾的助理韩真走得很近。在医院撞见肖容予和赵书瑾的事情,她选择当作没看见,不去问不去多说。她和韩真倒是投缘的很。 这次,她联系了记者拍到这些画面并且请了水军在网上推波助澜。也是她从韩真那里得到的启发。 早些时候,她发了短信给肖容予。不过,到现在,肖容予那边都没任何回音。 石漪想到这里,有些紧张。她想了想,又打开短信看了看。自然是没有肖容予的回复。她咬住下嘴唇,拿着手机,往旁边没人的地方走去。她看着四下无人,才拨通了肖容予的电话。 电话响了许久,都没人接。 直到她以为不会接通了,肖容予的声音却又忽然在耳边响了起来,“什么事?” 语气很淡,冰冰凉。石漪甚至觉得自己能看见他那张扑克牌似的冰山脸。她心里有些底气不足,喃喃地说,“那报道的事……”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肖容予打断了。他冷声说,“石漪,我让孙竞往你卡里打笔钱。君悦那套房子,你先住着。” 石漪不傻,这话里的意思,她自然明白。 不过,她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跟着肖容予也有小一年了。她没想到,他是这样毫不犹豫地做了选择。 石漪完全懵了。 那边,肖容予有些不耐烦了,“那就这样。” “容予!”石漪急急地喊他。 “嗯?” 石漪听着那头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去挽留。眼泪突然就这么流了下来,“我不想就这么分开……我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 “你自己清楚。” 这一句,石漪就懵在原地了。她想过好几种结果,却独独忽略了,她那些小技俩或许完全就瞒不过肖容予。 肖容予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就已经挂了电话。 天已经开始转暖,这时候,阳光正好。可石漪却觉得身上冷得一丝温度都没有。她握着手机,身子都在颤抖着。 韩真回到病房的时候,书瑾正躺在*上看着书。韩真还没从方才的情绪里走出来,见她沉默看着书,也就没说话,在一边的沙发上坐着。 屋子里很静很静,静得叫人心里有些发慌。 手边的书放在那里,过了好半天一页纸都没动。书瑾盯着那些字看,“对于崇高的东西,能沾到边已经足够幸福。妄想博得名声,只会有损尊严。”这两行字,在她的瞳孔中渐渐放大,直到变得模糊。 很多事情,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过去了。书瑾想,或许,她根本就不该抱有任何期望。肖容予明明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她到底,又在奢求什么呢。到最后,不过落得一场伤悲罢了。 韩子衿推开门的时候,便看见病房里头没只开着一盏*头灯。天已经晚了,屋子里有些暗。韩真靠在沙发上,阖着眼,怕是已经睡了。书瑾侧着头,静静看着窗外。她的脸,在灯光中被勾勒的更加分明。 书瑾听见声音转过脸来,就看见了跟在韩子衿身后的梁思恭。原本淡然的脸上,一时间,堆满了种种复杂的难以言明的情绪。 梁思恭看得真切,也只强撑着微笑,“子衿说来看你。我就跟着过来了。” 书瑾想笑,却完全笑不出来。她索性也放弃了努力,点头,“我没什么事的,其实。” 毕竟,她和肖容予已经结婚的事情,被瞒得严严实实。所以,这消息放出来,外界根本不会联想到她。在外人看来,赵书瑾和肖容予,是两条不会有焦点的平行线。 韩真听着声音,也醒了过来。她揉了揉眼睛,坐直了身子,看着眼前的韩子衿和梁思恭,“吃了没?我去订个餐厅,晚上一道吃吧。” “好。那就麻烦你了。”梁思恭也不客气,答应下来。 韩子衿看了看书瑾,她脸色不是太好,他也没多说,拍了拍梁思恭的肩膀,“我去医生那里看看。” 没一会,屋子里就只剩下了梁思恭和书瑾两个人。 梁思恭搬了椅子,在书瑾的*边坐下来。 书瑾直起身子,“回来了?” “嗯。”梁思恭说着,一脸担忧看着她,“小心一点。伤口没事吧?” “没事。医生说我恢复的很好。再说,有用胸围固定着呢。” 梁思恭点了点头,停了有一会,才说,“对不起。” 这一句对不起,为的是什么。书瑾再清楚不过。她的鼻子有些发酸,深深呼吸了一会,她轻声说,“这句对不起,你该跟斐斐说。这些年,她过得不好……” 依斐年纪不小了,家里也着急,经常要给她介绍对象。可依斐性子烈,哪怕是做做样子都不肯。书瑾知道,她还在等。 梁思恭低下头,屋子里光线很暗。书瑾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沉默了有好半天,他才开了口,近乎于耳语似的说,“我知道。” 他比谁都要清楚,这些年,依斐是怎么度过的。三年前,他无意中将赵家涉黑的消息告诉了弟弟梁思明,随后,赵家就被举报涉黑。这其中的事情,他自然是明白,可那会,父亲将他锁在了家里,随后,就将他‘放逐’到了异国他乡。 那些日子里,他也从来,没有好受过。 回国后,他去找过依斐,想要将当年的事情,说个清楚明白,可依斐压根不给他任何机会。她在恨,她没办法原谅差点毁了她的家的他。即便是现在,将书瑾推到这样不堪境地的,也还是他。 他开口,一字一句,“小瑾,我欠你们的。总是得慢慢偿还的。” 哪怕,会耗尽一生的精力。 书瑾用力闭着嘴,艰难开口,“我们……还能相信你吗?” 即便是今天,她依旧记得,那一年的盛夏,她一次次在医院和监狱往返的日子。那是,没办法磨灭的记忆。 梁思恭的情绪有些激动,他抓住书瑾的手腕,凝视着她的眸子,一霎不霎地看向她清澈的眸子,不躲,不避,“我不要求你相信我。但是,以后,你和依斐,由我来守护。让时光作证,好吗?” ps:昨天有事没来得及更新,今天更两千字。 第46章 让世界是世界我甘心是我的茧(14) 肖容予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他也没敲门,直接推开们,便刚巧撞见了这一幕。梁思恭抓着书瑾,两个人对视着,真的是格外动人的画面。 肖容予抿紧了唇,淡淡地扫过去,最后定在了书瑾的脸上。 书瑾转过脸,恰好迎上他黝暗的狭长双眸。屋子里光线不好,他站在暗处,书瑾有些看不清他此时是怎样的表情。梁思恭的手还抓着他,他手心的温度很热,透过每一根经脉,往身子里钻。 梁思恭看见肖容予,松开手,站了起来。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却还是客套地说,“我来看看书瑾。” 肖容予点了头,走过来,在*边站定。mianhuatang.info 书瑾这才看清,他的脸上挂着一层薄薄的笑意。那笑容,像是冬日里,严霜间折射的阳光。 “什么时候回国的?”肖容予看着梁思恭,问道。 “月初回来的。” “我和阿瑾结婚的时候你也没能回来。哪天,我们请你吃饭。” 梁思恭看了一眼书瑾,她的脸上是晦涩难明的表情。心底里堵得慌,他却只能微笑着,“该我请你们。”他停了停,又补了一句,“小瑾是个好姑娘。” 这一句,他说得意味深长。 书瑾看着肖容予,鼻子眼睛有些发酸,眼泪就躲在眼眶底下,稍稍放松,似乎就能彻底掉下来。无论她好坏与否,对肖容予而言,都无关紧要。她是他想不到的无关痛痒,他却是她追逐的那一道光芒。 没等肖容予说话,书瑾便先开了口,“思恭,我想同肖容予谈谈。” 她那双澄澈的黑白分明的眸子,静静地看着肖容予。 梁思恭停了一会,才说,“好。我在外面等你。有什么事的话,叫我。” 书瑾点了点头,“我知道。” 待梁思恭走出去以后,肖容予走到窗户边上,将窗帘拉上了。 书瑾看着他,慢慢开口,“没什么要和我说得吗?” “你想谈什么?”肖容予转过身来,身子半倚着墙壁,漫不经心的模样。 “关于这些报道,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她说得很慢,每一个字,都是在苦水之中熬出来的。 这一整个下午,她想了很多很多。她想到过放弃,想到过决然的抽身离开。可如今,真的面对了,她才清楚明白,自己根本做不到。她舍不得……即便到了今时今日,她依旧舍不得。 多么地……可悲。 可是,即便如今落得遍体鳞伤,也总好过日后百无聊赖,牵肠挂肚。呐,是吧? 肖容予的表情未动分毫,他看着书瑾,眼底里是一片深沉静寂的海。须臾,他才移开目光,“你是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实的地狱,和虚假的天堂。你的选哪一个。 “真话。”书瑾没犹豫。 他微微眯起眼,“赵书瑾,你早就知道。又何必多此一举,非要我说。” “我要听你亲口说。”她执拗起来,死死地盯住他。这么久以来,她始终在这婚姻里演着只属于她的独角戏,他从不配合,甚至,连看都不肯。如今,她需要他的回应。她必须,求得他的回应。 第47章 让世界是世界我甘心是我的茧(15) 眼前的书瑾,如此固执。她看着他,不肯移开目光。等着他给的回复。那一瞬间,肖容予仿佛看见她在刚结婚时小心翼翼的讨好的模样来。 三年。总觉得时光过得如此之慢,可转眼,三年也就这么过去了。 肖容予也不躲避她的目光,屋子里,秒针在走着。滴答滴答地声音,格外清晰,提示着这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了。 “没什么可解释的。报道里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不是吗?”肖容予的声音,在病房里响了起来,带着些凉意。 书瑾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来。她的手死死地抓着被单,手背上青筋暴起,“肖容予,你在外头那些事情,我可以不管不问,我可以替你兜着,在爸妈那边替你瞒着。mianhuatang.info但是,能不能请你,自重些。[.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她竭力掩饰着愤怒,却怎么都掩饰不了。 肖容予很少会看见她这副模样。身边人都说,书瑾性子好,平日里温文待人,不计较,不八卦,总是笑意盈盈的。他见过她的笑,见过她的眼泪,见过她的隐忍,见过她的讨好,却唯独,没见过这样的她。 有好一会,他才开了口,“我要求你这么做了吗?” 肖容予见书瑾微微挑高了眉,又补充道,“在家里人那藏着掖着,我要求你这么做了吗?” 就好像,一头撞到了石头上。书瑾懵了,呆了。她忽然明白过来,也许对肖容予来说,这些事情戳破了,也没什么不好。这段婚姻,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好好维持下去。他也许恨不得到最后,两个人各分东西。 从头到尾,也只有她一个人,在做着无谓的坚持和努力。而这些努力,对他来说,都成了障碍。 书瑾死死地咬住下嘴唇,胸口起伏着,心跳的很快很快。泪水差一点,就从眼眶里跑了出来。她用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深深地呼吸着。肖容予近乎于残酷的平静面容,格外的刺眼。 “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她努力,用平和的语气说道。 至此,这对话,仿佛已经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 肖容予的薄唇间吐出淡淡的话语,“什么时候,对你来说,这婚姻也成了一段真诚的婚姻了?” 书瑾总觉得,这话里带着刺。落在心里,生疼。疼得让人想哭。 于她,这绝不仅仅只是因为利益而做出的选择。还有爱。这么多年,深深地暗恋。但这些,她终究不会再对他说。 这是她的秘密。在这一刻,她庆幸,在这对话伊始,她没有将这秘密告知他。所以此刻,她至少,还能保有那微小的尊严。 她索性不再勉强着自己去笑,却也决不能够哭出声来。自尊,或许会让人觉得可笑。但至少,它能支撑着她走下去。 “林可诒回来了吧。”书瑾转了话题。 一直以来,面色未有半分变化的肖容予,终于微微挑了眉,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两个人一并沉默了下去。 下一句,该问出口的话,太过残忍。书瑾怎么都开不了口。 ps:为了摆脱蜗牛的帽子,我决定每天两更。我介么努力……└(^o^)┘ 第48章 让世界是世界我甘心是我的茧(16) 如果林可诒不曾离开,如果梁思恭没有走漏赵家涉黑的事情,就没有书瑾和肖容予的这一段姻缘。那如果,林可诒回来了呢? 有些事情,不用说穿,就能够心领神会。 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刺激着鼻息,空荡荡的沉默压迫着每一根神经。书瑾不说话,只等着,肖容予给出最后的回答。 这婚姻,耗尽了她太多心血。她将一颗心交出来,即便他不曾珍惜,即便他连看一眼都不肯,她也无话可说。 爱情,有时候是自己成就的。与对方无关。这注定,是她的爱情,是她一个人的花开与花谢。 肖容予站直了身子,走到*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书瑾,“这就是你要说的事情?” 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只有自己的心跳声,一声一声,鼓噪着。提醒着她,她还真实地活在这个世上。 书瑾看着肖容予。他依旧是那张冰山似的脸,分毫不动。一颗心浸满了水的海绵,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滴出水,流下泪来。她用力闭着嘴,将所有负面情绪吞进肚子里。 书瑾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陌生的号码。她直接挂了电话。可对方又不依不饶地打了过来。她犹豫了一会,才接了电话。 “书瑾吗?”柔柔的,娇媚的声音。属于林可诒的声音。 书瑾“嗯”了一声,拿余光看了看肖容予。 “听说你拍戏受了点伤……我身子有点不舒服,就没陪着一道上去看你了。要不,晚上一道吃顿饭吧?” 话筒里传来的林可诒的声音又甜又柔,可是,落在耳里,却蜿蜒着成了一把匕首,捅进心口,干净利落。连痛,都来不及。 书瑾不知道,肖容予是否跟林可诒说过他们已经结婚的消息。可是,肖容予来看她,却带着林可诒,已经能够说明一切了。 “不了。我还有旁的事。谢了。”书瑾淡淡地回绝了林可诒。 “那就不打扰你了。我晚些时候,再来看看你。”林可诒倒也没再坚持,客气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书瑾紧握着手机,抬眸,看着肖容予,“我没什么好说的了。既然这不是一段真诚的婚姻,你要是想叫停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 心,像是一潭死水。 她清楚明白,最后被抛弃被放弃的,一定会是自己。那么在这之前,还不如摆出潇洒的态度来。否则到最后,在他面前,只会落得可悲可怜的模样。 肖容予的眸光蓦然间暗了下去,他看着书瑾那双黑白分明的几乎会滴出水来的眸子,须臾,勾唇,冷笑,“好。我知道了。” 丢下这一句话,他转过身,就往外走。 门被轰然关上,书瑾低下头,泪水,终于冲破了防线,落了下来。泪水划过脸颊,落进嘴里,又苦又涩的滋味。 我想我爱你,过去现在,也许即便在之后的漫长时光里,依旧如此。但,这爱情是我自己成就的,与你无关。 第49章 让世界是世界我甘心是我的茧(17) 梁思恭背靠着墙壁,手里拿着vivienne|westwood的打火机把玩着。土星形状,长长的链子在手腕上绕了两圈,冰冰凉。 那是依斐曾经喜欢的。那时候,她爱极了西太后的这些设计。他生日时,她便送了这么一个玩意给他,又霸道又骄傲地同他说:梁思恭,但凡我喜欢的,你也得喜欢。一个月后,赵家出事,他被送出国,自此一切都被逆转。 现实太过残酷。而他在这其中的挣扎,微小渺茫,如此无力。 梁思恭看着那打火机,眼睛有些发酸。当时,依斐明艳的笑容犹在眼前,可时光却已经一去不复返,再无法回溯。 他正出神,门忽然被打开。梁思恭直起身子,看着从病房里出来的肖容予。肖容予的脸色很不好看,在看见梁思恭的那一刹那,那目光跟凛冽的刀子似的,从他脸上掠过去。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那一瞬,梁思恭怕是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梁思恭倒也不介意,微笑,“这就走?不同我们一起吃饭了?” 肖容予的脚步慢了一点,幽深如潭的目光落在梁思恭的脸上,停了一会,又迈开了步子。“不了。我还有事。”在擦着梁思恭的肩膀走过去的时候,他的声音在这清冷的走道里响了起来。 肖容予走进电梯里,电梯门慢慢合上,他看着左前方依旧站在走道里的梁思恭,目光寸寸变暗。 他到底,还是回来了。 刚巧这时候,韩子衿过来,见着梁思恭在走道里站着,便问,“怎么出来了。书瑾呢?” “出来透透气。”梁思恭笑了笑,将那打火机收进裤兜里,随着韩子衿一同往病房里走去。 书瑾靠在*上,低着头,脸色有些发白。梁思恭想着方才肖容予出去时的那副模样,也能猜着多半是俩人因为这报道的事情起了争执。因为韩子衿在,加之书瑾情绪不好,他也就没多说。 韩子衿不知道肖容予来过,也只当是报道的事情让书瑾心里难受了。这时候,不管有多高明的问话技巧,一旦开口,便会触到她竭力想隐藏的伤口。于是,他也只能装作不知道,沉默下去。 韩子衿努力用轻松的语调说,“我刚问过医生,你这会出去走走也没事。韩真已经订好餐厅了,咱们一道出去吃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早已准备好的衣裳递过来,放在*头,“换身衣裳吧……你要是觉得不好换的,我给你喊护士来。” “不了。我这早好的差不多了。要不是你们非让我在这养着,我早就出院了。”书瑾忙拒绝道,这些事情,她还是不喜欢假手他人。 韩子衿笑了笑,“那好。我们在外边等你。” 韩子衿准备的是黑色leggings,短裤,桃红色宽松针织衫,马丁靴。因为动作幅度大了就疼,穿了这几件衣服,书瑾废了不少力气。 她换上衣服,对着卫生间的镜子照了照,这是她私下喜欢的打扮。她理了理长发,拿了口罩,便出门了。 第50章 让世界是世界我甘心是我的茧(18) 韩真订的餐厅,地点有些偏。不过周围景色倒是很不错。四个人坐在包厢里,书瑾侧着头,看着窗外迷蒙的夜色。 菜都已经上齐了。书瑾平日里爱吃辣,可眼下这些菜都是清清淡淡的。光是看着就没了胃口。 韩子衿看着她握着筷子,在碗碟上方停顿了片刻,夹了一小块春笋。书瑾喜吃辣,他自然是清楚的。可是,医生叮嘱过饭菜以清淡为宜。 “我已经跟郑英商量过了。明天你出院后就进组。这几天你的戏份不多,重头戏都排在了后头。”韩子衿开口说道。 这部戏是都市爱情故事,所以,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累的戏份。书瑾其实并不担心。她在医院待得久了,这会听说马上就能出院了,心里也轻松了些。 这一餐饭,吃得有些沉默。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着。眼前这三个人,都没曾正面提过肖容予和石漪的那则报道。书瑾知道他们是怕自己难过,可却也什么都说不出来。 肖容予。 只要一想到那张脸,那狭长的幽深的瞳孔,她的胸口就突突地疼着。 我对你仍有爱,我对自己无能为力。 一见肖郎误终生。书瑾想,她或许注定只能在对他的爱意之中挣扎与浮沉。注定无法逃脱。 吃饭到一半,梁思恭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便说要走。书瑾见他神色有些不对劲,追了出去。 “没什么事吧?” 梁思恭停住脚步,摇头,“没事。思温在外惹了点小麻烦。” 眼前,书瑾一头青丝披散下来,素颜。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未曾改变。却不过是一场妄想罢了。他伸出手,搭在她的头顶,一如往昔。 但,她没再像过去一样跳开。依斐也不会在一旁笑得明媚如花。 梁思恭低低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书瑾看着他的背影,比起三年前的意气风发,如今的他,更多的却是孤单落寞。 “梁思恭!”她抬高声音喊他。 梁思恭闻声转过头来。 “我曾经希望,能认认真真地喊你一次姐夫的。”书瑾的声音清澈温文,一字一句,说得真切。 梁思恭没来由的就红了眼眶。他也曾以为,他能够凭己之力,给依斐幸福的。在很久之前,他也没有怀疑过,书瑾总会正儿八经喊他一声姐夫的。 他深爱的那一个。他当作妹妹疼着的那一个。到最后都因为他的错,被伤得体无完肤。 梁思恭一时竟只觉得语塞。那些翻江倒海的情绪,没有一个词语可以形容。书瑾站在走道里,温润的黑白分明的眉眼静静看着他。 他点了点头,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来。 “我都明白。”他如是说。依斐的爱和信任,他终究是辜负了。到如今,那些轻飘飘的承诺,他不会再说。他想做给她看,即便世界被摧毁,他也要倾尽全力,为她再造一个新宇宙。 梁思恭离开的背影,格外的孤寂,但又不仅仅只是孤独。书瑾低眉看着自己光秃秃的无名指。 第51章 让世界是世界我甘心是我的茧(19) 结婚时,她和肖容予,也是有一对婚戒的。素戒,没多余的装饰。结婚时因为没办婚礼,所以,她也没什么可选的。但那枚婚戒,却是她和肖容予一同去选的。肖容予陪在她的身边,头顶炫目的琉璃灯光照下来,窗外是艳阳天。她有些眩晕,指着那款戒指,“这个,怎么样?” 她说的,没有任何底气。 肖容予挨着她的肩,微微弯腰,他的脸离她那样近。近的,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扑上自己的脸颊,和他身上的烟草味。 “就这个吧。” 他说着,指尖在玻璃上轻轻扣了扣,发出“笃笃”的声音。 s.a戒指拿出来。肖容予接过,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她怔了怔,看着肖容予,又低头看着自己被他握住的手。他将那戒指套上她的无名指,又细细端详了一番,才说,“就这个吧。” 钻戒一圈镶着圆钻,一颗颗紧挨着,并不大。在琉璃的光下闪烁着光芒。 肖容予的手有些凉,那些微的凉意透过指间,透过每一根脉络,往身子里钻,熨帖着她的不安。 自那之后,她再没将戒指拿下来过。这戒指,套牢了她和肖容予两个人。每每见着,她总觉得,自己只要努力下去,就没什么不可以的。那时候,她真的以为,自己能够焐热肖容予那颗冰冷的心的。但日复一日,随着时光匆匆流逝的,还有那些天真的“以为”,她没能焐热他,在努力靠近他的艰难旅程中,她却几乎被冻伤。 婚后的日子里,肖容予不着家几乎成了常态。她偶尔休息在家待上十天半个月,都不能见上肖容予一面。 那一日,夜里已经是十二点点多钟。肖容予喝得醉醺醺的回来,书瑾那几日换了密码锁。他半靠在门边,敲门。书瑾失眠,没睡着,听着声音,连拖鞋都没穿,赤着脚,穿过大理石的走道,小跑着下了楼梯。 地上很凉,冰的她弓着脚背,踮着脚走着。 她拉开门,便看见月色下,肖容予半靠在门边,轮廓分明好看。浓重的酒气扑鼻而来,她忍不住蹙了眉。 肖容予也没等她说话,便挤进门里来。他将手里的西装扔到沙发上,将鞋子踢下来,也不换鞋,直接坐在沙发上。他伸手拽了拽衣领,松开来。 书瑾在边上看了一会,从鞋柜里抽出拖鞋穿上,想了想,又抽出一双放到他脚边,倒了一杯温开水递过去。 肖容予没说话,接过后,仰着头便喝。书瑾在他身边站着,看着他翻滚的喉结。客厅里的壁钟上显示着这会已经是十二点半了。 肖容予将水杯搁在茶几上,站起身,伸手将她够进怀里,幽深的眸子看着她,也不说话。书瑾被看得不自在,避开他的目光,“不早了。你回去睡吧。” 她转过身就要走,肖容予扯住她的手。他的手指触到那枚冰凉的戒指,眸光蓦地暗下去,将那戒指拽下来,抬手之间,书瑾便看着那道白光消失在视野里,同时响起的,还有金属撞击到地面的声音。 第52章 让世界是世界我甘心是我的茧(20) 习惯了那枚戒指的存在,书瑾一时有些惶然。[.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只呆呆地看着地面,视野中,已经寻不见那婚戒。 她低着头,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努力将所有的情绪咽下去。不可以哭。不要哭。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只是,因为太过悲伤和难过,胸口不断地起伏着。好半天,她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水晶灯明亮的灯光下,她抬起头,黑色的眸子里盛着一汪清池似的,盯着他看。 肖容予半眯起眼睛,伸手,勾住她的下颌,“这么做戏,有意思吗?” “我没有!” 她的话音还没落,肖容予忽然推着她往后退。mianhuatang.info书瑾的背抵在墙上,眼前,肖容予紧紧挨着她。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他勾唇,唇角是不屑的笑意,“赵书瑾,别摆出这副小心翼翼的讨好姿态……恶心。”他咬牙,一字一句,发音清晰。 这话,刀子似的,割着她的心。 肖容予丢下这一句话,便直接上了楼。空旷的客厅里,他的脚步声格外清晰。书瑾低着头,忍了许久的泪,这才无可抑制地掉下来。 书瑾不知道自己维持着这个姿势站了多久,只知道,等回过神的时候,整个身子都已经麻木了。她蹲下来,趴在地上,慢慢地摸索着,找到了婚戒。 握着戒指,她席地而坐,也不管那大理石地面有多凉。眼睛很酸,灯光将她的影子拓在地上,黑漆漆的一团。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 这戒指,曾是肖容予亲手替她戴上的。 那一幕,就在眼前。对她而言,是梦一样的美好。于他,不过是心血来潮时无意间替她造就的梦境罢了。 这之后,她再没有戴过这婚戒。一次,都没有。 此时此刻,书瑾站在餐厅的走廊里,看着自己光秃秃的无名指,再想起那些往事,只觉得悲从中来。 她一直,都在演着一场独角戏。 书瑾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将心情拾起来,回到餐厅里。 这一顿饭,书瑾几乎没怎么吃。韩子衿也没多说什么,韩真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吃过饭,韩真说累了,直接回酒店。韩子衿便送书瑾回医院。 书瑾有些累,靠着车窗,渐渐阖上了眼睛。半梦半醒之间,她想起很多很多的事情。和林可诒在一起的肖容予,对着自己冷嘲热讽的肖容予。和那年夏日,对问自己要不要嫁给他的肖容予。时间过得真快,那些事明明还清晰如昨,可三年都已经过了。 韩子衿将车开到医院的时候,书瑾已经睡了。他不忍吵醒她,便停了车,在车里坐着。电台里,沙沙的电流中,是温暖的女声。 就像可以力拔山河却拔不出心头的一根刺。 就像戴着拳击手套去掏卡在牙缝里的鱼骨头。 就像没手没脚的人头发里长满了虱子。 你知道,不被爱的感觉就像这样无助。 这一句,深深地击中了他。这些年,默默守在书瑾身边,为了她扫平所有的障碍,看着她恋着肖容予恋成颠。如此无助。可他比谁,都更能理解他。 他爱她,就像她爱肖容予。 韩子衿看着她的睡颜,伸出手,却在离她的脸颊只有分毫距离的时候蓦地顿住。停顿了片刻,到底还是收了回来。 第53章 让世界是世界我甘心是我的茧(21) 书瑾醒过来的时候,电台里正放着老旧的歌,雾气一样氤氲在这不大的空间里。mianhuatang.info韩子衿侧着脸看着窗外,只有路灯灯光幽幽地照进来,映着他的侧脸,那么悲伤。 爱情它是个难题,让人目眩神迷; 忘了痛可以,忘了你却太不容易; 你不曾真的离去; 你始终在我心里; 我对你仍有爱意,我对自己无能为力; 因为我仍有梦,依然将你放在我心中; 总是容易被往事打动,总是为了你心痛。 妖娆的,悲伤的男声。每一句,都击在她的心头。钉子似的洒在心尖上,疼,痛。 曲毕。她稍稍动了动。 韩子衿听见声音,这才回过神。他转过头,看着书瑾,“你睡着了,我就没喊你了。” 书瑾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四肢,“昨晚上没睡得好。这会就有些困了。”她将衣服拢了拢,将搭在腿上的围巾绕着脖子围了两圈,“那,我自己去病房了。你路上小心。” 她说着,人便下了车。 车门被轰然关上。 韩子衿怔怔看着她的背影。昏黄的路灯灯光下,她的身影看上去格外单薄。这些日子,她又瘦了些。 他中了邪似的,突然从车上跳下来,“书瑾!” 书瑾有些发愣,怔仲着回过头来,看着他,一脸不解的表情,“怎么了?” 韩子衿抿了抿唇,一步步,走到她身边。他的双手搭在她的肩上,低眉,望着她的杏核眼。 “别再委曲求全了。” 书瑾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有些发愣。停了停,她才回答,“我以为,你懂的。” “我懂。但是,三年都过去了。你又改变什么了么。” 书瑾明白,比谁都明白。这三年来,她所做的一切都无济于事。她在等的,不过是肖容予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结束这段婚姻。 她懦弱到……甚至没办法主动割裂与他的联系。 她垂下眼睛,“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韩子衿抓着她肩膀的双手蓦地收紧,抓得书瑾的肩膀隐隐地疼。她不知道,这些年,看着她的苦与痛,他同她一样难受着,没好过半分。但这些,他从来都没曾说与她听,他害怕一旦说出口,他的存在他的守护,对她来说都会成为负担。 “你要记着,不管你做怎样的决定,我都会无条件的支持你的。” “欸?”书瑾挑眉,对这句突然其来的话有些不解。 韩子衿不愿多解释,他微笑着,手在她的肩上轻轻拍了拍,“你是我一手栽培的。我自然会站在你这边的。走吧。我送你。” 他说完,便径自往前走去。 书瑾也就没再多说,大步上前,跟上他的步子。韩子衿用余光看了她一眼,“见过常宴清了吧?” 书瑾“嗯”了一声, “我们最近在接洽。这部剧的剧本我看过了,我觉得女二号可能更适合你。常宴清坚持你演女主角。不过,还是以你的意见为主。下回,我把剧本带过来,你再看看。” “好。”书瑾郑重地点了点头,“编剧是谁呀?” “常宴清自己。” 常宴清被称为鬼才,对自己的作品和演员向来严苛。大约是因为出身不错,所以,对于业内这些条条框框也向来不屑的很。不过,这倒是头一回听说他自己担当编剧。所以,饶是早就了解这人不按常理出牌,书瑾还是被吓了一跳。 第54章 让世界是世界我甘心是我的茧(22) “回头剧本给我了,我再看看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说起来,书瑾虽说之前和常宴清并未接触过,可是一直很喜欢他的作品。无论是狗血的淋漓尽致的电视剧,还是晦涩深奥的文艺电影,她都爱极了,可谓是常宴清的粉丝。所以,对于这部戏,她心里满满的都是期待。 如今,韩子衿提及常宴清希望自己演女主角,她既期待这部戏,又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能否演得好。 韩子衿点头,看着她的神情,心里多少也明白了些。他笑,“上回见着常宴清,把你激动坏了吧?” 书瑾的嘴角上扬,弯成好看的弧度,“其实见面,倒没那么激动。主要是说,让我出演他下一部戏,让我激动坏了。”她停了一会,又说,“其实,我有点想不通……” “常宴清不是随便做决定的人。他自然有他的理由。”两个人已经走到病房门前,韩子衿推开门,再度揉了揉她的发丝,“别太担心。对自己有点信心。” 书瑾被他说中心里那些九曲十八绕的小心思,有些不好意思。她微微侧脸,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韩子衿也没再多说,看了一眼周遭,“明天让医生再给你复查一次。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咱们就出院。之后,你就由我来跟。” “韩真呢?”书瑾有些不解。 韩子衿也没解释,只说,“她还有别的事情。” 自从上回的电话过后,石漪就再没有联系到肖容予。她打电话给肖容予的特助孙竞,对方也都说肖容予最近很忙。石漪自然知道那是推托之词,可是这种时候,除了等待,她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石漪卸了妆,坐在梳妆镜前,伸手抚了抚自己有些干燥的脸,低低叹了口气。她从掏出手机,拨了电话给韩真。 过了许久,韩真才接了电话。彼时,韩真刚抵达酒店,她重重地靠进沙发里,看着窗外清冷的月光。 “赵书瑾的身体,怎么样了?”石漪问道。 韩真清楚明白石漪想要说得是什么。这会她心里烦躁,却也只是敷衍着,“还好。快出院了。估摸着这两天能进组吧。” 石漪伸长了腿,看着满桌的化妆品和护肤品。只要一提起石漪,她就会想起那日在医院里看见的那一幕。肖容予在赵书瑾面前的额温柔模样,从来没给她看过。“那就好。”石漪言不由心地说了句。 最近这报道,让她的曝光率大增。在这圈里,无论好坏与否,有曝光率就是好的。只是,与她原本的初衷,却是背道而驰。 石漪见韩真没说话,索性就不再绕圈子,“肖容予最近心情有些不好啊。是因为这件事么?” 心情不好可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韩真唇边泛起一丝冷笑,嘴上却还是宽慰的语调,“这个的话,我们这种外人可说不清。这是你们俩自己的事情,得你们自己沟通解决。” 石漪皱了皱眉,她可不会傻到跟旁人说肖容予要跟自己分手。她看韩真也不愿同她多说,她也就再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便挂了电话。 第55章 让世界是世界我甘心是我的茧(23) 隔天上午,韩子衿出发去医院的时候,韩真已经等在酒店大堂里了。看见韩子衿,韩真走过来,“走吧。” 韩子衿却停住了脚步,他低眉,看着韩真,“以后,赵书瑾的事情你就不要再管了。你要是还想在公司待下去,我会给你别的艺人。” 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可韩真知道,他表面上越是平静,就越是生气在意。她没躲避他的目光,只说,“我知道你在生气。但是,我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赵书瑾和肖容予这种状态真的好吗?明明彼此没有感情,明明谁都得不到幸福,却都还在硬撑着,根本就没有意义。(.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还不如把这层窗户纸捅破。” 韩子衿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的变化,“这件事情上,你怎么想的,我一点也不关心。只是,你以为,你这做法,和你痛恨的小三有什么区别?” 韩真因为这一句话,差点跳脚。她的太阳穴直跳,眼睛死死地瞪着韩子衿,“我跟那种人不一样。他们这样下去,谁都没办法得到幸福的。” “不管他们是怎么相处的,有没有爱情,他们也是夫妻,是一家人。何时轮到你这个外人在这指手划脚兴风作浪了?” 若不是亲耳听见,韩真几乎不敢相信,如此刻薄的话,竟会是自己的亲哥哥对自己说出来的。委屈的情绪,扑天盖地的袭过来。 韩真咬住下嘴唇,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韩子衿看着她这模样,才明白过来,自己的话说得重了些。他的目光暗下去,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你以为,肖容予和赵书瑾离婚后,你就有机会了?既然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你都没查到林可诒的事情?”韩子衿从口袋里摸出烟,点燃。 韩真听着这话,抬头,一脸不解地看着韩子衿。他却没有再解释的意思。韩子衿吸了口烟,吐出烟圈来。白色的烟雾中,他的脸上竟带着些落寞的意味。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要回去还是留在这里,都随你的便。”他说着,便往外头去了。外面的阳光很好,韩真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一片明亮的光线中,才收回了目光。 林可诒……么?她握着手机的手,慢慢地攥紧了些。 韩子衿到医院的时候,书瑾已经在收拾东西了。他在门边站了一会,才走了进去。书瑾正将衣服一件件叠好,放进箱子里。 韩子衿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来吧。” “没事,也就这两件了。”说话间,书瑾脖子上的吊坠突然松开了,落在地上。韩子衿只看见银白色的小物件在地上翻滚了两下,消失在了*底下。 书瑾愣了愣,然后迅速蹲下来,俯下身子,就要去找那坠子。 韩子衿眉心跳了跳,“书瑾!”他直接跪倒下来,抓着她的肩膀,制止了她接下来的动作,“我来。” 韩子衿手长脚长,没一会,就将那项链坠子从*底下捞着了。等他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这坠子,就是书瑾已经很久没有戴过的婚戒。那婚戒,他比谁,都要熟悉。只要一眼,就能认个真切。 第56章 让世界是世界我甘心是我的茧(24) 那戒子在手心里,冰凉冰凉的。 他以为她这些年没戴过这戒指,却依旧日日夜夜带在身边,放在旁人没法察觉的地方。韩子衿只觉得自己好像在冬日的街头,大雨落下来,他却忘了离开,只淋得一身的雨。从身子,凉到四肢,到心尖上。 韩子衿紧闭着唇,没言语。他将那戒指重新套到链子上,走到书瑾身边,替她戴上。 书瑾的头发随意地挽起来,露出曲线美好的脖颈。他的指尖触到她的肌肤,她温热的呼吸扑上他的肌肤。他的心跳,忽的,就漏了好几拍。这噱头,书瑾自然是不知道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戴好项链,韩子衿往后退了退,将*上的衣裳放进箱子里。 书瑾看着韩子衿,抿了抿唇,“其实我……” 韩子衿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将旁边衣架上的丝巾塞进她的怀里,丢下一句“戴上,外面风大”,便提着箱子径自往外走。 书瑾将丝巾系上,低眉看了一眼那项链,将项链藏进衣服里,才小跑着跟上了韩子衿的脚步。她的手伸进衣兜里,握住手机,五指拢了拢。肖容予从昨晚离开后,便音信全无。[.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林可诒。石漪。只要想起这两个人,心口就无可抑制地痛起来。 可是,自己到底有什么资格去指责肖容予呢。从一开始,他就已经说得明明白白真真切切,她对他而言,除了是户口本上的配偶,什么都不是。 韩子衿看了一眼书瑾,她私下里,是藏不住情绪的人。就像这个时候,他一眼就能看清,她的期待,她的惶惑不安,她的难过。 “月底的话,还有一个杂志封得拍。除这之外,基本上就没什么安排了。我看了下剧组那边替你排的戏份,过两天,你能抽空回去一趟。”韩子衿不动声色地开了口。 书瑾自从入组,已经好些时候没回去了。韩子衿虽然说得漫不经心,书瑾也知道他费了不少心思,“嗯。谢谢……” 韩子衿笑了笑,没说话。 肖容予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多钟了。酒店的房间里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他起身,走到窗户边,“呼啦”一声将窗帘拉开,大片的阳光便涌了进来。他微微眯起眼,看着外面的景色。 因为石漪的那则新闻,这些天,他一直在善后。自家父母那边,赵家的几个长辈。那天,他去赵家,差点没被赵荣成用拐杖给打残废。最后,还是李悦怡拦住了盛怒中的赵老爷子。老爷子对这个孙女本就宝贝的很,加之联姻的事情,老爷子总觉得赵家亏欠了书瑾。用叶承宇的话说,赵荣成被卸了他的手脚就算是手下留情了。 还有……赵书瑾。 既然这不是一段真诚的婚姻,你要是想叫停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 想到赵书瑾,她说得这话,就钻进脑袋里来。他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随时都可以么?肖容予勾唇,露出一丝半是嘲笑半是自嘲的笑意来。 第57章 让世界是世界我甘心是我的茧(25) 房间里暖气开得很足,肖容予只穿着一件体恤衫。外面的风有些大,枝叶在风中摇曳着,有树叶被风吹落。楼行人裹着风衣,脚步匆匆。 肖容予站着,脑袋有些晕。 昨晚上喝得有些多,他酒量不小,可昨晚喝得太多,到这会了,还是有些晕晕沉沉的。他抬手,揉了揉自己发胀的太阳穴。 肖容予将手机拿在手里,翻了一遍通讯录,然后在看见那个被存为“妻”的号码时顿住。夫妻,他和她,是夫妻。但是,又能如何?说到底,这婚姻,不过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罢了。 什么都不是。 没过多久,孙竞打电话来说,石漪怀孕了。 彼时,他正准备去卫生间洗漱,听着这话,肖容予在门边站住,微微侧着身,靠在门边。卫生间里的镜子映着他的脸,布满血丝的眼,有些乱的头发,和惺忪的眼睛。肖容予看着那镜子里的自己,只觉得不堪和可悲。 “我知道了。”他抿唇,薄唇间吐出没有任何情绪的四个字来。 “那……”那端,孙竞迟疑着,开了口。 肖容予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房间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都没有,只有他和镜中的自己对视着。 “孙竞。”他慢慢开口。 “是。(.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孙竞应道,心里却有些七上八下。明明他只是喊了自己的名字,却好像将自己看得透彻清楚,明明白白。 些微的沉默之后,肖容予才继续说道,“记住,你是我的特助。” 孙竞忙点头,“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后,肖容予抬起手臂,手机便呈抛物线形状掉到*上。他没再看,直接走进了卫生间里。没一会,便响起了哗哗的水流声。 书瑾没想到,回到剧组后,第一个遇见的竟然是石漪。她去酒店的时候,剧组正在拍摄,石漪结束了自己的戏份,一边抓着手机打电话,一边神色匆匆地往酒店里去。 看见书瑾的时候,石漪愣了片刻,才说,“回来了?” “嗯。”书瑾心里堵得慌,也不愿多说,从喉咙里挤出这么一个字,便不再说了。 石漪的心思也不在这上头。自从上回肖容予说给她一笔钱后,她就再也联系不上肖容予了。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她查出自己怀孕了。 石漪希望自己怀孕的事情,能给她和肖容予之间带来转机。她打电话给孙竞,对方只说会转告肖容予。她等了又等,却怎么,都等不来肖容予的消息。 韩子衿看着书瑾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的意味。他低眉,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走吧。” 书瑾牵扯起笑容,点头。那笑容,仿佛在说,呐,我没关系的。 在严寒中独自盛开的花,无论多么美好,到底也还是孤单的吧? 韩子衿的心紧了紧,他的手用力握紧,将那些想要将她拥进怀里的冲动都压下去。她不会知道,在她身边的他,需要多少自制力。 她的视野之中,从来,就没有他。 ps:虽然有些迟了,不过还是要说一句,平安夜快乐。吃个苹果,往后的一年都要平安喜乐。 第58章 让世界是世界我甘心是我的茧(26) 书瑾在接连一周的拍摄后,终于得了闲暇,有了一天的假期。这段时间,她没再见过韩真,都是韩子衿在跟戏。 晚上刚结束拍摄,韩子衿就走了过来。他将手里的针织外套递给书瑾,“走吧。” 书瑾一边将外套穿上,一边跟着他往片场外走。身后,传来高跟鞋敲打着地面的“咔嗒咔嗒”的声音。 “书瑾,等等!”石漪本不想和书瑾有什么瓜葛,可这会,书瑾要回宁江,她到底还是按捺不住了。石漪小跑着追上来,她脚上的高跟鞋又细又高,她差点没跌倒。 书瑾听着石漪的声音,下意识地想跑,可到底,还是停住了脚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你要回宁江?”石漪心急,也不拐弯抹角,直奔话题。 书瑾点了点头,眉眼之中都是戒备,“怎么了?” “那你见着肖容予的话,能替我捎句话吗?” 韩子衿见着情形,上前一步,挡在书瑾前面,“你如果真的有事,大可自己跟他说。这年头,联系方式多的是,邮件短信电话,每一样都比传话来得快。没必要假手他人吧?” 韩子衿说完这话,抓着书瑾的手臂就往前走。 石漪疾步上前,跑到两个人面前,“我怀孕了。孩子是肖容予的。” 只这一句,就让书瑾怔在了那里。韩子衿握着书瑾,分明清楚地感觉到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着。他的手稍稍用力,支撑着书瑾,目光凌厉地望向石漪,“既然用孩子来逼宫也没用,还不如放乖点,老老实实做个*。这样的话,你还能多攒些养老的本。” 韩子衿说得毫不客气。 石漪的身子晃了晃,肖容予那冰冷的面容刻薄的话语,仿佛就在眼前。 趁着石漪失神的当儿,韩子衿已经拉着书瑾离开。 书瑾的唇色泛白,目光有些游离。我怀孕了。这一句,在耳边不断地回响。她想起,每一次,肖容予都会采取安全措施,即便偶尔醉酒后忘了避孕,事后他也会准备避孕药给她。 肖容予曾经对她说过,你不可能是我孩子的母亲。彼时,他的脸上一点儿情绪也没有,冷漠而决绝。 直到坐进车里,书瑾才回过神来。刚才韩子衿拖拽着她往前走,这会,她感觉手臂上隐隐的疼着。 韩子衿将天窗打开,车里稍稍亮了些。他看了一眼书瑾,点燃一根烟衔在嘴里。 两个人沉默着。 许久,韩子衿才开口打破了这长久的沉默,“去哪?” “送我回去……”书瑾的声音在句尾颤抖着。 回去。韩子衿点了点头,没再多问。这一路上,两个人各怀心事,都没再说话。车子一直开到了肖容予的宅邸前,韩子衿才停了车。 书瑾回过神来,看着窗外再熟悉不过的景致。三年前,来到这里的时候,她是怀着期待的。三年,她的努力没有得到回报。她看见的,是时光和肖容予,向她露出的讥讽的恶意笑容。 韩子衿看着她的侧脸,那时他爱了多年的容颜。 “去吧。”停了停,他又补充了一句,“别委屈了自己。” 第59章 让世界是世界我甘心是我的茧(27) 门卫见着书瑾,开了门。风冷飕飕的吹着,刀子似的割着皮肤。书瑾将大衣裹紧了些,两只手跟结了冰一样,一点儿温度都没有。 道路两边的水杉的叶子几乎都掉光了,光秃秃的,兵卫似的守候在这方天地。 走到院子外头的时候,书瑾看着那道大门,却忽然连推门进去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就这么痴痴地看着那紧缩的大门。 三年前,她提着行李箱搬进来的场景,似乎就在昨天。那时候,她以为自己或许能够焐热肖容予的心的。只是,到头来,她的心,却要冷下去了。 肖容予在书房泛着资料,眉头深锁着。邱奕云才刚走不久,这会儿,屋子里冷清极了。莫名地,他忽然就想起书瑾小心翼翼的模样来。捏着笔的手一点点用力,指节渐渐泛白。 邱奕云来这儿,为的也不过是石漪的那则报道。 肖容予一句“妈”刚说出口,便迎来了邱奕云一顿训。平日里,邱奕云是出了名的慢性子,这会怕是气急了,说话快的跟打枪一样。 “你既然已经结婚了,就得好好把日子过下去。你在外面不但干出这种事来,还让这事见报了,你让我怎么同赵家交代?” 肖容予走上前去,揽了揽邱奕云的肩膀,“先坐着,再好好数落数落我,成不?” 邱奕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在沙发上坐下,“小瑾呢?” “在拍戏呢。(.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说话间,秦妈已经泡了一壶邱奕云平日里最爱的猴魁端了上来。邱奕云抿了一口茶水,看向肖容予,“这情况,我也打听了一下。那个石漪,现在是同小瑾在一个剧组吧?” 肖容予点了点头。 “这事情,搁谁心里都不好受。平日里,小瑾惯着你纵容着你,我也是知道的。可这会,你做的太过了。小瑾那里,你好好哄一哄。我一会还得去赵家,同赵家二老赔个不是。” “我同你一道去吧。” “算了。我自己去就成。你啊,心思多放在小瑾身上。没事的话,也别窝在家里了。”邱奕云说着,长长地叹了口气,看着肖容予的脸上都是愁容,“小瑾是你自己选的,如今,你又闹出这些个事情来。我要怎么说你才好?” 这会儿,肖容予想起母亲那一句长叹,只觉得心里头五味杂陈,说不清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眼前书本上的字,一个都进不到眼里头,更谈不上进到脑里了。他索性站起身,走到窗户边上。 刚在窗边站定,他就看见书瑾站在院门外。她身形消瘦,站得笔直,就跟不远处成排的水杉树一样。天气并不好,灰蒙蒙的,她的衣裳也是灰色的。 肖容予看了许久,她也不动,就那么呆呆地站着。 冬日里的风凛冽,即便是站在屋子里,肖容予都能感觉到屋子外头三尺之寒的冰冻。 书瑾怔怔地看了许久,却怎么都没有勇气推开那道门。 她不知道,事到如今,自己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肖容予,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应该再回到这里。 门却忽然打开,肖容予穿着拖鞋站在门边,远远地看过来。那双眼,是最深沉的海,藏着她永远读不懂,永远不愿意让她读懂的情绪。 第60章 让世界是世界我甘心是我的茧(28) 两个人就这么隔着一段距离站着。mianhuatang.info肖容予一步一步走过去,拉开那道厚重的院门,“站在这做什么?快进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书瑾抬眸,便看见他一脸不耐烦地模样。 她用力闭紧嘴唇,贴着肖容予,闪进门内。肖容予没再看她,大步往里头走去。书瑾跟在他的身后,刚一进屋,秦妈便迎了上来,接过书瑾脱下来的大衣。 “煮份姜汤,送到三楼去。”肖容予原本在前头走着,这会突然回过头,吩咐秦妈。 秦妈应下后,就退了下去。 书瑾换了拖鞋,往楼上去。一反常态的,肖容予却跟着她上了楼。肖容予很少会到这里来,书瑾只觉得有些不自在,站在房间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肖容予径自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来。他伸长了腿,抬头看了一眼傻站在那的书瑾,眉头微微锁紧,“站着干什么?” 书瑾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顺手将靠枕抽过来,抱在了怀里。她想了想,先开了口,“石漪今天同我说,她怀孕了。” 肖容予“嗯”了一声,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来。 先前,他在医院里亲口对旁人说,她是他的妻子的时候。书瑾是怀有过期待的。那时候,她以为,他和她的关系应该要慢慢解冻了。 到头来,也不过是空欢喜一场。 书瑾将那抱枕搂的更紧了些,犹豫了许久,“你,准备怎么办?” 一颗心,跟悬在半空中一样。 发慌,发紧。 心里是一团乱麻,纠缠在一起,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没办法解开。她甚至没办法说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 肖容予这才抬起眼,静静地看着书瑾,“你问我这个,是希望我怎么做?” “只要你愿意,怎么做都行。我只是觉得,你不该让她这么痴等着。”书瑾低着头,始终没抬头。她慢慢说着,每一个字,都说的极费力。 肖容予的脸,像是夏天突然来的暴风雨,瞬间变了脸。他蓦地起身,走到书瑾跟前,一手按着沙发扶手,另一只手捏着书瑾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你就是这么无所谓?” 书瑾不得不看着肖容予。眼前的肖容予,脸上的盛怒不言而喻。她有些发怔,不明白自己刚刚到底说错了什么。 当初,明明是他说的。她对他而言,不过是户口上的配偶而已,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她一直都记着这话,一直这么要求自己的。 书瑾睁大了眼睛,那一双明眸之中,像是盛着一汪清泉,“我不懂你的意思。” 肖容予看了片刻,松开了书瑾,重新坐倒在沙发里。 这时候秦妈在门外敲门,“姜汤煮好了,我端进来了。” 秦妈的到来无疑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书瑾立刻站起来,走过去开了门,将姜汤接了过来。 秦妈扫了一眼里头,肖容予阴气沉沉地坐在那里,眼下书瑾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多看了两眼以后,就退了下去。 第61章 让世界是世界我甘心是我的茧(29) 书瑾将姜汤搁在桌子上,重新坐进沙发里。(.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肖容予抬了抬下巴,“喝吧。” 那姜汤的腾腾热气氤氲开来,几乎要打湿书瑾的睫毛。她眨了眨眼睛,将姜汤捧在手里,喝了一碗。陶瓷的汤碗贴着她的手掌,热度顺着掌心的脉络一点点蔓延开来。屋子里的暖气很足,这会儿,身上已经温暖了起来。 肖容予整个人靠在沙发里,微微阖眼,倦态十足的模样。 书瑾怔怔看了一会,又低下头去,沉默着看着碗里的姜汤。那热气扑上来。屋子里静极了,她甚至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鼓噪的声音。(.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肖容予。”书瑾停了半晌,才将在唇齿之间辗转了许久的三个字吐出来。 肖容予抬眼,看着她有些魂不守舍的脸,低低的“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只是沉默着,等着她说下去。 书瑾感觉到肖容予注视的目光,也没有抬头,只是盯着自己脚下的地毯,犹疑着慢慢说道,“结婚的时候,我同你说过。如果这段婚姻,你要喊停,随时都可以的……” 肖容予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如刀一样,若是目光可以杀人,书瑾在那目光之下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长久的沉默。 书瑾抬起头来,只看见肖容予凛冽的面容。 “怎么?梁思恭回来了,你开始觉得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肖容予冷冷发问,眼底脸上都是噬人的寒意。 “你这是什么意思?”书瑾只觉得被当空泼了一盆冷水,睁大了眼睛。 “你心里不该是比谁都清楚吗?” 书瑾只觉得眼前发黑,眼前,肖容予那张冰冷的脸在眼里不断地放大。耳朵边一直嗡嗡响着,脑壳几乎要裂开了。 她蹭地站起身,“肖容予,从一开始,是你说我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也不要把自己摆在你的妻子的位子,是你说,我们只是共住一个房子的住客而已。现在,在外面同别人搞出这些事情来的也是你。我不欠你什么。” 书瑾说完这话,几乎是小跑着冲出房间。一直蓄在眼里的泪,到这一刻,终于抑制不住,不断地落了下来。 楼下,秦妈想着方才肖容予和书瑾的脸色都不好看,上午邱奕云来也嘱咐她如果两个人闹矛盾记得通知她一声。这会儿,秦妈有些坐立难安,也不知道楼上怎么样了。 却在这当儿,书瑾快步下了楼。 秦妈望过去,只看见书瑾满脸的泪水,眼圈都红肿了。书瑾用力闭着嘴,走的飞快,她一路走进车库,钻进自己那辆卡宴,迅速启动了车子,开了出去。 平日里,书瑾开车向来稳重,可这会儿,那车子就跟离弦的箭似的飞了出去。 秦妈看的心里发慌,忙往三楼去了。 三楼套间的门没关,敞开着。肖容予坐在沙发里,微微垂着头,双手交握在一起,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妈敲了敲门框,“少夫人刚开车出去了。这车开得太快,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事。” 肖容予没动,停了半天,才说,“随她去吧。” 第62章 让世界是世界我甘心是我的茧(30) 而此时,韩子衿依旧坐在车里。他今天总觉得有些不安,心跳的很快,他伸手按了按心口。 从他的方向往这别墅区里头望去,是笔直成排的水杉树。他眯起眼睛,将车窗摇下来,点了一根烟,慢慢地抽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忽然看见书瑾的那辆卡宴从里头冲出来。他按了按喇叭示意,可是对方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压根没减速。 韩子衿只觉得有些不对劲,离开调转车头,一脚将油门踩到底,跟了上去。 书瑾也不知道该去哪儿,能去哪儿,只是一路往前开。车速很快很快,她几乎将油门踩到底了。 车子里很静很静,她的眼泪一直往下掉,模糊了视线。 心口很疼很疼,心脏,像是快要跳不动了似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开到了海边。她踩下刹车,车子还没停稳,她便伏在方向盘上,哭出声来。 韩子衿紧跟着将车子停下来,下了车,刚走到车门边,就听见书瑾的哭声。那声音,就像是小孩子的嚎啕哭声。 韩子衿一时愣在那里,沉默着,看着她。 韩子衿到底是没有去敲车门,挨着那辆卡宴,在路牙边蹲下来。他依稀间还能够听见她的哭声,断断续续地从车里传来。 他从口袋里摸出烟来,沉默地抽着。三年前,书瑾嫁给肖容予的时候,他问过她,往后她要怎么过。那时候,书瑾望着他,微笑,语气温柔却坚定的。她说,总会慢慢变好的。 三年的时间过去了,可是她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车里的哭泣声渐渐止住了。韩子衿站起身,地上已经落满了烟头。 他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停了半晌,车窗才摇下来,书瑾显然已经用湿巾擦过了脸,可眼睛还是红肿的。她低着头,“韩总,你怎么在这?” “你这么个开法,今天得吃多少罚单。”韩子衿的语气听上去很轻松,仿佛刚才蹲在路边,一根一根沉默抽烟的人不是他。 书瑾抿了抿唇,“我车,没油了。” “上我车吧。车钥匙给我,我晚点让人来取车。” 书瑾这才下了车。 她出门的时候没穿大衣,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针织衫。这刚一下车,冷风往肌肤里钻,骨头都要冻成冰了。书瑾不自禁缩了缩身子。 韩子衿瞅着,将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她原本就瘦,最近这几日,更是消瘦了下去,背后的蝴蝶骨格外突。 将衣服替她披上时,韩子衿的双手搭在她的肩头,他的手指有些僵硬。那些心底里的悸动,她自然不会知道。 韩子衿从她手里接过车钥匙,锁了车后,拉开自己的车门。等书瑾上了车,他才从另一边上了车。 书瑾两只手攥得紧紧的,“你怎么在这?” “我半路看见你的车,就跟上来了。”韩子衿轻描淡写的回答,一边说着,一边启动了车子,“去吃午饭吧。” 书瑾轻轻点了点头。 第63章 让世界是世界我甘心是我的茧(31) 韩子衿用余光看了她一眼,她的脸色发白,一点儿血色也没有。“要我联系依斐吗?” “不了。”书瑾忙摇了摇头,她现在这个模样,她不愿意被任何一个人看见。她不愿意任何一个人说肖容予的不是。书瑾想了想,“我晚点去君盛就可以了。” 当初,君盛的那套房子,是她工作后赚的钱买的,肖容予并不知道。或者说,她所有的事情,肖容予都并不在乎,更无所谓知道或者不知道。 韩子衿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韩子衿带书瑾去的,是一家私厨餐厅。门头是白底黑字的waiting,便再无其他。 韩子衿应该是常客,刚一进门,穿着无袖小黑裙,脚踩细高跟鞋的老板娘便迎了过来,“今儿怎么得空来了?” 老板娘身姿婀娜,妆容精致,看着韩子衿的时候,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眼底里的笑意几乎都掩不住。 “自然是来吃饭的。”韩子衿笑,见书瑾脱下大衣,伸手接过来,拿在手里。 老板娘这才细看了一眼书瑾,那笑容收敛了一些,随后望向韩子衿,“还是老位置老菜式?” “嗯。老样子。”韩子衿示意了一下书瑾便往楼上走,走到一半,又回过头来,“再上一杯柠檬水。” 这里的每一个包厢都有个名字。韩子衿领着书瑾去的包间,叫作痕。 书瑾坐下来,看着窗户外头。天灰蒙蒙的,就像她此时此刻的心,总觉得再也不会放晴了。 韩子衿才坐下来,电话就响了起来。他也不避讳,接了电话,“我在waiting……算了,书瑾在呢……” 停了停,他看了一眼书瑾,“梁思恭和邱敏行说要过来,你看可以吗?” 书瑾抿了抿嘴,点头应下来。 “那你过来吧。还是老位置。” 韩子衿挂了电话后,有些抱歉地看着书瑾,“邱敏行非要来。” 书瑾笑了笑,“没事的。不就一道吃个饭么。” 邱敏行和梁思恭大约就在这附近,没一会就过来了。邱敏行一进门,就笑着冲书瑾打招呼,“嫂子。” 梁思恭走在后头,看见书瑾,微微笑了一下。 邱敏行还是一贯的大喇喇的模样,径自走过来,在桌子边坐下来,“这要不是给子衿打电话,我都不知道你回来了呢。什么时候去剧组啊?” “明天一早。” “我哥呢?” 书瑾一愣,目光略有闪烁,停了须臾,才用轻松的语调说道,“他最近忙呢。” 邱敏行见她这副模样,再看看旁边韩子衿一副隐忍的表情,自然是能猜出一些。他也没揭穿,“要不明儿我跟你们一道去吧。你们那部戏的女主角,叫什么来着,安宁吧?我顺带可以去瞅瞅,要张签名照什么的。” 书瑾笑,“你这一天到晚,就没个正经的。” 邱敏行挑眉,“追星可是一件很正经的事。” 韩子衿喝了一口凉白开,“安宁跟你之前处的那些个小明星可不一样。你看她出道这么多年,跟谁传过绯闻没。” 第64章 来我非不快乐只我一人未发觉(1) “那是因为她之前没有遇到过我。”邱敏行说起话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张狂。 书瑾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姑娘才能让你认怂。” 邱敏行也笑起来,“要真有让我认怂的,我就不去招惹了。作为狮子座,我还是要自己能掌握主动权的。” “为了狮子座的尊严?” “那是当然。” 席间,梁思恭几乎都没怎么说话。他的脸色不好,眼部的眼袋都明显了起来。 吃过饭,一行四个人一同出去。刚踏出包间门,书瑾就见着了依斐和锦瑟迎面走过来。 依斐没想到在这见到书瑾,一脸的惊讶,“你怎么在这?臭丫头,这回来了,也不知道同我说一声。” 下一秒,依斐就看见了跟在最后出来的梁思恭。她的手蓦地捏紧,眉心蹙起,死死地盯住了梁思恭。 梁思恭回国后找过依斐,可依斐始终不理他。他没料到在这遇到依斐,一时之间也是愣在了那里。 依斐比以前更瘦了,没了以前的青涩。这会儿,她穿着机车靴,黑色短裤,黑白条纹针织衫,黑色大衣,又利落又干净。 “刚回来。有点事要处理,就没同你说了。”书瑾说着,转而望向身边的韩子衿,“韩总,一会得去公司吧。” “嗯。你跟我去趟公司,然后就回剧组。”韩子衿点头,顺着书瑾的话往下说。 佟锦瑟自然是看出了依斐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看了看依斐,又看了看书瑾。 依斐这才收回目光,“你这一走,都有些日子了。妈总在家里念叨你,有时间,也回去看看。” “知道啦。我这不是忙么。等忙完这一阵,就回去。”书瑾用余光看了一眼梁思恭,“你们是要去吃饭么?” 锦瑟点了点头,“是啊。” 书瑾抓着锦瑟的手,“锦瑟,我有些话同你说。你跟我出来一下吧。” 依斐没说话。 锦瑟多看了依斐一眼,依斐禁闭着唇,刚才还打趣她的模样一点儿都不剩,杏核眼里盛着的,是恨,是怒,是伤。锦瑟没多说,跟着书瑾一道往外去了。 没一会,走道里就只剩下了依斐和梁思恭。 “斐婓……”梁思恭看着她,轻声开口。斐婓,时隔多年,他终于能再这般喊她一声。 依斐勾唇,自嘲的模样,“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是觉得这么多年,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们都已经忘了,所以回来了吗?不好意思,你大概忘了,我向来最记仇。” 他又如何能够不知道。他的斐婓,记着别人的好,可一旦被伤害,就会变成刺猬。 “斐婓,我不想把自己说的那么无辜。可是当年,那是我的无心之失。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你。”梁思恭上前走了一步。 依斐唇边那抹似是自嘲又似是嘲讽的笑意更深了些,“梁思恭,你以为我会信?一出事就脚底抹油溜了,到现在,你跑过来告诉我,你只是无心之失?怎么个无心之失法?没想过事情闹的这么大,还是没想过所有人都知道这消息是从你这里泄露出去的?” 第65章 来我非不快乐只我一人未发觉(2) 在依斐的记忆里,三年前的夏天,比任何时候,都来的要漫长。(.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天气热的不像话,家里的气氛就像是暴风雨的前夕。每个人都神色凝重。可依斐的心情,却更复杂。 出事那天,依斐听父母说是梁家动的手脚,她还不信。她拨了梁思恭的电话,想要告诉他她相信他,她相信他不会做出这种事,她想要他亲口告诉他他什么都没做。可她得到的,却只是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依斐再也没能够联系到梁思恭。 爷爷锒铛入狱。 而书瑾,依旧替她瞒着家里所有人,她同梁思恭在一起的事情。甚至,还为了她,嫁给了肖容予。 三年,三年过去了。事到如今,他出现了,轻飘飘地一句,那是我的无心之失,就想抹去一切。 怎么可能? 梁思恭上前一步,想要抓住依斐的手。 依斐却猛地一挥手,将他的手打开。昔日深情的眸中,只余下绵绵的恨意。她甩手,一巴掌干净利落地落在梁思恭的脸上。 “这是你欠我们赵家的。”依斐咬牙,“梁思恭,我不需要解释。我只要你回答我,是你说出去的吗?” 依斐死死地盯着梁思恭。 梁思恭却避开了她的视线。他没办法说,不是从他说出去的。那时候,事情发生的太快,他自己甚至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依斐看着梁思恭的脸色一点点变得铁青,目光黯淡了下去。她凄然一笑,“我不原谅你。无论你说得多么天花乱坠,我都不会再原谅你。” 梁思恭看着她就要走开,上前挡在她的前头。 依斐甩手挥过去,语气已是冷漠,“梁思恭,请你放尊重些。” “我不希望我们带着误会走下去。” “误会?你想太多。你再这样下去,只怕是会让我男朋友误会了。” 梁思恭一怔,在邱敏行和韩子衿他们口中,依斐这几年始终孤身一人,这会儿依斐突然提起男朋友,梁思恭只当她是气自己。他没让开,“斐婓,别闹了……” 依斐从背包里摸出手机来,迅速地拨了电话,“逾明,我在waiting。你来接我吧。” “陶逾明?”梁思恭一脸的不可置信。 依斐挂了电话,将手机握在手心里,攥着手机的手微微用力,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我跟你说过,如果有一天你离开我,不管你有什么苦衷有什么难言之隐,我都不会等你。梁思恭,我说到做到。” 那一年,梁思恭陪着依斐看《八月迷情》。电影中,两个人因误会而分开,但彼此却还在等待,在十多年后,两人再遇,解开误会,回到彼此身边。 那时候,依斐突然对梁思恭说,“如果你离开我,我不会等你。有误会的话,要立刻找到对方,解开误会。有苦衷的话,不管多难的事情,都要一起去面对。” 这就是依斐,爱的热烈,毫不含糊。 她的爱,容不下瑕疵,容不下我要为你好所以才离开你的所谓善意。 第66章 来我非不快乐只我一人未发觉(3) 陶逾明的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我在外面。要我上去接你吗?” “没事。我出来了。”依斐挂了电话后,看了一眼梁思恭,“我男朋友来了,我先走。” 陶逾明坐在车里,偏头看着车窗外。书瑾和锦瑟站在外面,正说着什么。不远处停着的是韩子衿的车。 陶逾明见这情形,多少也能猜出些现在是个什么景况。早前,他就听人说梁思恭回来了。当初,若不是梁思恭离开,他根本没可能如此靠近依斐的世界,更不可能知道,依斐同梁思恭的关系。 果不其然,没一会,依斐同梁思恭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 书瑾见着依斐出来,低声喊道,“姐……” 她同依斐只差三岁的年纪,平日里两个人皮惯了,她很少会喊她姐。这会儿,她的声音弱弱的,大约是怕自己给依斐和梁思恭提供了单独相处的机会给依斐造成了困扰。 依斐自然是清楚自己这个妹妹的性格,她笑着捏了捏书瑾的手腕,“今儿大家都在,有些事情,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呢,同陶逾明在一起了。” 依斐这几年同陶逾明走得近,是大家都知道的。可她们从来都只当两个人不过是朋友罢了。依斐这话一说出口,叫书瑾和佟锦瑟都愣住了。 “欸?”佟锦瑟睁大了眼睛,“果然男女之间没有纯粹的友谊啊。我还真以为,你们只准备做对方的蓝颜红颜呢。(.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依斐笑了笑,冲着陶逾明的车挥了挥手。 陶逾明下了车,刚走近,就被依斐挽住了手臂。 她的手上用足了力气,掐的陶逾明疼得几乎要哼出声来。饶是如此,她的脸上却是最明艳的笑容,“我之前一直觉得,我们俩的事情还没定下来,就没告诉你们。不过现在想想,这谁谈个恋爱就能保准能走到头呢。” 陶逾明顺势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搂进怀里。他低眉看着她,她亦看向他,眼底里有祈求之色。 陶逾明弯了唇,盯住她的眼,“你这话,我可就真不爱听了。你既然入了我这坑,不管是天上下刀子,还是你捅我刀子,我都没可能走,也没可能让你走。” 这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依斐不知道。 只是,梁思恭的脸,一寸寸白了下去,连一点儿血色都没有了。 “这是开始在我们面前秀气恩爱来了?”佟锦瑟打趣道。 陶逾明笑意更深,“还不让实话实说了?”这么说着,他看向梁思恭,“改明儿有时间,我们一道吃个饭吧。” 梁思恭点了点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的目光,都没从依斐的身上收回来。依斐却没再看他,笑意盈盈地望着陶逾明。那模样,千万根针似的刺着梁思恭。 书瑾这会儿有些懵,不知道依斐说的这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那我们先走了。”依斐开了口,“锦瑟,咱们下回再聚吧。我今儿还有事。” “果然是有异性没人性。”佟锦瑟撇了撇嘴。 依斐也不反驳,转而对书瑾说,“小瑾,有事请打电话给我。改天得了空,我和逾明一道去剧组探班去。” “成。”书瑾点头应下来。关于斐婓和陶逾明,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也不清楚此刻依斐到底是要做些什么。可是,只要是依斐做了决定,她愿意什么都不问地支持她,相信她。 ************************************************ 今天的第二更。 第67章 来我非不快乐只我一人未发觉(4) 一边,书瑾红着眼冲了出去,另一边,肖容予一言不发地坐在发房间里。秦妈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告诉老夫人,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走着,不断地搓着双手。 门铃忽然响了起来。 秦妈只当是书瑾,立刻小跑着上去,拉开了门,不远处的院门外,是林可诒。秦妈忍不住苦笑起来,叹道,“我真是年纪大了。这要是小瑾的话,自己该有家里密码的。” 林可诒穿着宝蓝色连衣裙,机车皮衣,脚踩短靴,露出细长的腿。见到秦妈,她挥了挥手臂,露出大大的笑容,“秦妈,好久不见。”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道理,秦妈自然是懂的。更何况,林可诒,对肖容予而言有着不一样的意义,秦妈也是了然的。 秦妈想了想,到底还是去开了门。 林可诒脸上堆满了笑容,“外头天这么冷,还麻烦你出来一趟。我之前同肖容予说好要过来的,可不知怎么的,今儿突然不接电话了。他在家吗?” 秦妈点了点头,“在呢。” 肖容予双手交握,撑着自己的额头。这房间,他进来的次数并不多。每一回进来,书瑾那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样子,都让他觉得格外恼火。她那模样,就好像他是洪水猛兽一样。 房间里,隐约能闻见她惯用的vanclee&arpels的香水味,浅浅的,却又无处不在。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他坐了许久,蓦地站起身,往楼下去。从二楼的楼梯转下去后,他就看见林可诒随着秦妈走了进来。 肖容予的眉心蓦地蹙紧,“你怎么来了?” 林可诒也不恼,笑意盈盈地看向他,“你这么说,我可是要伤心了。怎么,连我这个老朋友,都想撇清了?” 肖容予下了楼,“秦妈,你先回屋吧。” 秦妈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客厅里就余下了林可诒和肖容予两个人。林可诒将棕色的卷发拨到一边,径自在沙发上坐下来,“容予,我早同你说过。总有些事情,即便是你,也无能为力。” 肖容予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你来,就为了说这些?” 林可诒摇了摇头,一双被描摹的楚楚动人的眼睛凝视着肖容予的脸,声音又轻又柔,“不,我只是想问问你,还记不记得,当初的承诺?” 肖容予没料到她说这个,怔忪了须臾。 林可诒没移开眼,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也不说话,等着他的回答。 沉默。 对林可诒来说,这沉默,几乎算得上有些漫长。 “可诒,我从不轻易认输。”他慢慢开口。 林可诒勾唇,笑容有些苦涩,她伸出手,想要去摸肖容予的脸颊,却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 她讪讪地收回手,低眉,“五年都过去了。你怎么还这么固执?” “人生在世,也需要一些执念。”他的表情淡淡的,看不什么情绪的变化起伏。这么说着,他起了身,“我送你回去。” “好。”林可诒点头应下,也不再多说什么,跟着他往外走。 第68章 来我非不快乐只我一人未发觉(5) 韩子衿开车送书瑾到君盛去,邱敏行闲着无事,嚷嚷着说不知道书瑾什么时候偷偷置了房产,非要去看看书瑾的房子,也就陪着一道去了。 “你给自己置了套固定资产,怎么也不知道知会大家一声?”邱敏行一边说着,一边跟上了书瑾的步子,“应该请大家过来看看的嘛。” “你们还能看得上我这小房子?”书瑾笑着开了门,“我也就自己折腾着玩玩。” 当初买这套房子,是因为她不想把手里的钱存在银行,索性就买了套房子。买这套房子的时候,她工作不多,闲在家里没事,便整日里琢磨着装修方案,从硬装到软装的所有方案,都是出自她的手。 后来忙了起来,整个施工便拜托依斐在盯着。 装修结束到现在,也有一年多了。可她从来没在这住过,只是有时候闲暇在家,便过来打扫打扫,在飘窗坐一坐。 书瑾没想过,自己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住到这里来。 想到肖容予那张冰冷的几乎没有温度的脸,她的心,又慢慢沉了下去。 书瑾的装修是简欧风,浅绿和白色为主色调,看上去倒也颇有生趣。她素日里喜欢绿植,可因为不常来的缘故,这里却只摆着几盆仙人球。 韩子衿进门后,电话响了,同书瑾和邱敏行示意了一下,便去阳台接电话了。 邱敏行还是一贯的大大咧咧,进门后便四处打量了一番。 “你这来也来过,看也看过了。回去后,可别乱说。”书瑾跟上去,不忘嘱咐道。 邱敏行转过脸,一脸的不正经,“你这是怕我姑妈知道呢,还是怕肖容予知道呢?” 邱敏行和肖容予同岁,比肖容予只小了三个月,平日里互相之间也就直呼其名。 书瑾被他这么直接地戳中心思,有些不知道该接什么,抿了抿唇,才说,“每个人都想有一点私人空间的。就像你在外头这么频繁的换女朋友,可不是得瞒着家里长辈么。” “你这伶牙俐齿的,怎么不用到肖容予那里?” “欸?” 邱敏行看着书瑾诧异的表情,也不继续往下说,“我妈教育过我姐,说夫妻闹脾气的时候绝对不要往外跑。这行为会叫人觉得你不是这家的女主人,只是那个人那个家的附庸。”他看着书瑾的眼,难得的一脸认真的说道,“你也要拿出点女主人的架势来。” 拿出女主人的气势么?无论是她自己,还是肖容予,怕都是没有将她当作那个家的女主人吧。 书瑾笑,笑容却并不自然,“如果不是亲耳听见,我怕是怎么都不会信这话是你说出来的。” 邱敏行又恢复了平日里嘻皮笑脸的模样,“我可是个女权主义者。”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去,“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第69章 来我非不快乐只我一人未发觉(6) 这套房子是上下两层的套房,一共是十二层。书瑾当时买下的是最上头的两层。 这会儿,她坐在露天的阳台上,怔怔看着远处。天已经黑下去了。原本蓝灰色的天空,此刻蓝色已经被黑色吞没殆尽。 搁在桌子上的手机却突然铃声大作。 书瑾愣了愣,走过去,拿起手机。是梁思恭的电话。 今天,韩子衿送书瑾离开时,梁思恭没跟着,只说有事,就先开车走了。这会儿,梁思恭来了电话,书瑾想着白天依斐的模样,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接了电话该说些什么。 停了许久,书瑾才点了接听。 “小瑾……”梁思恭的声音有些不对劲,“你说,我是不是彻底失去斐婓了?” 梁思恭同依斐在一起的时候,依斐去哪儿都会把书瑾带着,美其名曰是不能舍下妹妹,其实不过是拿书瑾当幌子。书瑾知道,也还是心甘情愿地当着两个人的跟屁虫,替他们将这事情瞒得严严实实的。 梁思恭爱逗她,总是威逼利诱,叫她喊自己一声“姐夫”。书瑾性子倔,怎么都不肯。 依斐就会把书瑾搂进怀里,“要喊你姐夫,也得你跟我求了婚,我点头答应了才成吧?” 赵家出事之前,梁思恭拉着书瑾在筹划着同依斐求婚。到现在,书瑾都能够想起来,梁思恭为了给依斐一个难以忘怀的求婚仪式而忙得焦头烂额的模样。(.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梁思恭还没来得及求婚,赵家就出事了。 之后,她们就再也没联系到梁思恭。 书瑾握着手机的手稍稍用力,“我能问你件事情吗?” “你说。” “那时候,到底是怎么回事?”书瑾只觉得心口有些闷得慌。赵家出事,所有人都说,这消息是梁思恭泄露的。可她总觉得不能够相信,他和依斐在一起那么多年,那些点点滴滴,她都看在眼里。她不相信,梁思恭会那么做。 “当面说吧。”梁思恭沉吟了片刻,回答。 书瑾换了身衣裳,拦了出租车,就去了梁思恭说的那家咖啡厅。刚一进门,她就看见梁思恭坐在靠窗的位置,神色黯然。 书瑾停了片刻,才走上前去。 梁思恭听着声音,回过神来,望向书瑾,勉强地笑了笑,“来了?” “嗯。”书瑾坐下来,对身边的waiter说,“一杯柠檬水,谢谢。” waiter领命而去。 书瑾才看着梁思恭,才不过几个小时没见,梁思恭却像是老了五六岁似的。 梁思恭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我知道,我或许根本没资格求得你们的原谅。不管我怎么说,我有苦衷,我是无意的,但是,那些话,确确实实是我说出去的。” 书瑾没料到他这么说,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我以为,那是谣传……” 意料之中的反应。 梁思恭的双手交握在一起,撑着自己的下巴,一脸痛苦的表情,“那天,是思温生日。晚宴过后,我大哥他们拉着我一道去岚喝酒。那天我喝得太多了,后来喝断片了。隔天醒来的时候,思温就同我说,头天晚上我说了不少胡话,这回事情闹大了。我还没能够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送走了……” **************************** 那啥,没有人在看么……在看的人吱个声呗(星星眼ing……) 第70章 来我非不快乐只我一人未发觉(7) 对那时候的梁思恭而言,那些事情,几乎要将他的整个世界都掀翻了。可这会儿说起来,竟觉得轻飘飘的,一点儿分量都没有。 书瑾用力闭着嘴,一霎不霎地看着梁思恭。 她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还能够说些什么。依斐因为这件事,曾经消沉了许久,而赵家,更是受到不小的重创。 不管是没关系,还是我们都没怪过你,书瑾都说不出口。 相对无言。 眼前,梁思恭的痛苦,是如此实实在在清清楚楚。可是,依斐又何尝好过半分。 被最信任的抛弃,不管是什么理由,都是不能够承受之重。(.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梁思恭今天见过陶逾明和依斐之后,做了一件连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的事情。他开车一路尾随着陶逾明的车,看着依斐和陶逾明去了一处小区里,再也没出来。 他站在车外头,抽了两包烟,也没等到依斐出来。等回过神的时候,他身上一点温度都没有了。手表上的时间,清楚地指示着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 到这一刻,他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自己或许要永远地失去依斐了。 依斐站在落地窗前,她只穿着一件羊毛连身裙,身上搭了一条羊绒围巾。(.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陶逾明走过来,递过来一只陶瓷杯子。 “柠檬红茶。”陶逾明沉声说着,看向依斐的目之所向。 那里,梁思恭的车还没离开。 依斐接过杯子,“谢了。” “你现在倒还知道跟我客气了。”陶逾明笑了笑,转身坐进沙发里,继续看着电视,“你在那都站了几个小时了,担心晚上回去腿抽筋。” 依斐这才转过脸来,“你现在可不是也知道对我冷嘲热讽了。” 电视里正放着的是常宴清的电视剧。常宴清的电视剧和电影从来都是走两个极端。电视剧剧情狗血的淋漓尽致,发展速度快,*此起彼伏;电影则是和电视剧完全不同的风格。 依斐又深深看了一眼楼下那辆车,才在沙发里坐下来,“你不是最瞧不上这种狗血电视剧么,怎么着也开始看了?” “打发时间倒是不错。不用带着脑子看,也没什么太多值得吐槽的地方,涂个轻松罢了。”陶逾明放下手中的黑咖啡,“我替你将客房腾出来了,你睡客房吧。” “每次我遇上麻烦,总得劳烦你。”依斐叹了口气。 下一秒,陶逾明就给了她一个爆栗。依斐疼的差点把手里的杯子扔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那也得是香和玉,才能怜惜的起来。” 依斐觑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这么嘴碎,当心姑娘们都被你吓跑了。” “你那是没瞧见我身后有多少女人前仆后继等着被我这么损呢。” “瞧你那自恋的劲。你不会还以为自个是国民老公吧?” “这事儿可说不准。没准哪天,我还真就成香饽饽了。” 第71章 来我非不快乐只我一人未发觉(8) 咖啡厅外,肖容予坐在车里头。从这个角度,一眼就能够看见书瑾和梁思恭相对而坐,正低声说着什么。 那模样,完全不似在他面前时的小心翼翼谨小慎微。 肖容予刀片一般薄薄的唇抿紧,原本刀削斧砍的面容显得益发分明。 书瑾双手捧着杯子,低着头,看着水杯里的那三片柠檬,半晌,才开口,“我也不想跟你说,斐婓这两年是怎么过得。只是,不管斐婓做什么决定,我都愿意支持她。不管在她身边的那个人,是你,还是旁的人,都没什么要紧,我只要她能开心就好了。” 她曾经想真真切切喊梁思恭一声姐夫。(.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可是,若是依斐选择陶逾明,亦或是别的什么人。都没什么要紧。她想,只要依斐能开心地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就好。 梁思恭牵扯起嘴角,想要笑,到底,没办法将那笑容维持在嘴角。他索性放弃了,侧过头去。玻璃上映着的,是他的脸。 书瑾懂得依斐。 他又何尝不懂。 依斐性子烈,爱了便是爱了,爱到奋不顾身遍体鳞伤也不愿退缩。可如果真真叫她伤了心,也是无论如何都弥补不过来的。 在她需要的时候,他没能留下来。 如今,她怕是再也不需要他了吧? 梁思恭长长地叹了口气,“小瑾,不管以后,有什么要我帮忙的,随时同我说。邱敏行说的对,我欠你们姐妹的。” 书瑾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望向梁思恭,那眼里一点儿恨意都没有,“你不欠我的。我现在走的路,是我自己选择的。你亏欠的,是依斐。” 书瑾停了停,又加了一句,“如果,我说如果,依斐的幸福已经不在你的手里,你能放手吗?” 梁思恭没料到书瑾会说这个,怔在那里。白天,依斐挽着陶逾明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刺眼且刺心。 “好。我答应你。”许久,梁思恭才轻声开口。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仿佛被风一吹就会飘散去。 梁思恭的脸色很难看,脸上唇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书瑾却觉得,好像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在她和肖容予的婚姻里,自始至终不肯放手的,都是她。她以为,只要努力,就能够改变一切,总有一天,肖容予能看见她。她以为,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她总能焐热他冰冷的心。 可是,不是你的,终归不是你的。他的心门紧闭,不管你如何用力的想要去敲开那扇门,都不会有任何结果。 下一秒,书瑾却忽然看见了肖容予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她蓦地变了脸色,还来不及说话,肖容予已经走上前来。肖容予走到她身边,唇边挂着笑,“怎么没在家等我呢?” 书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些发愣。 梁思恭站起身来,“我同小瑾说些事情。要一块坐坐吗?” “不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休息了。”肖容予一边说着,一边将书瑾拽着站起身,拉进自己的怀里。 他的手掐着书瑾的腰,完全不给书瑾挣开的机会。 第72章 来我非不快乐只我一人未发觉(9) 书瑾穿着平底鞋,这会儿比肖容予要矮上一截。她抬头,看着肖容予的脸。他亦看向书瑾,明明脸上是脉脉温情,眼底里却都是盛怒。 书瑾有些不明所以。 肖容予也没再管她,朝梁思恭略一点头,“那我们先走。”说完这一句,便抓着书瑾的腰,往外走去。 肖容予拉开车门,几乎是将书瑾扔进了车里。书瑾差点没坐稳。肖容予从另一边上了车,也不看她,踩住油门,车子便冲上了大路。 车窗外是南江的灯火辉煌和喧闹。 那些辉煌的灯火不断地往后退去。书瑾侧过脸,看着肖容予和自己的身影映在车玻璃上。 肖容予的车开得很快。 他没回家,直接带着她去了酒店。下车后,他拽着她的手腕,容不得她反抗,连问都没问,就带她去了顶楼的总统套房。 刚一进门,肖容予便将她打横抱起,扔在了*上。 书瑾整个人被摔进厚厚的*上。肖容予俯身上来,动手扯她的衣服。书瑾扭过头,蜷伏起身子,双脚曲起,努力将肖容予从自己身上隔开。 这地方,怕就是平日里肖容予带着那些个女人常来的地方吧。 如今,他带着她来,又是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那些委屈,愤怒都一股脑的涌上来。 书瑾使出全身的力气,抗拒着肖容予的靠近。他的身上是清浅的薄荷味,她原本有多迷恋这气息,这一刻,就觉得有多恶心。 肖容予不顾她的反抗,抓住她的两只手,拉到她的头顶,牢牢禁锢住。另一只手,将她的衣服扯开。 她用尽了全力去推开肖容予。 可在他面前,她的力气根本不值一提。 书瑾失了控,怒吼出声,“肖容予,你当我是什么?” 她的面目狰狞,因为大吼的缘故,声音都有些走样了。这哪里还是平日里在他面前的赵书瑾。 肖容予看着她这副模样,目光一寸寸暗了下去。那双眸像是黑洞似的,将所有的光吸进去。 他的脸慢慢逼近,他和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书瑾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 “你以为呢?”他一字一句,说的极慢。 书瑾盯着他看,“我以为?我只知道,你的女人怀着女的孩子,让我来告诉你,她要见你,她想留下这个孩子。” 肖容予抿唇,“她不配!” “你总是这样吗?从来不顾别人的感受,擅自开始擅自结束,到最后还要践踏别人的尊严?”书瑾想起了肖容予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情绪激动起来,抬高了声音,一双眼冲了血。 “所以呢?现在觉得我是个践人,觉得梁思恭那样的好了?”肖容予冷笑着开口。 “是!至少他不会跟你一样,不懂得什么叫责任!” “责任?你是说,他泄露赵家涉黑,是叫有责任?”肖容予看着书瑾,一脸冷漠,唇边都是讥讽。 第73章 来我非不快乐只我一人未发觉(10) 书瑾的脸色有些发白,“所以呢,你是在提醒我,我是怎么嫁给你的?” “还需要我提醒吗?” “肖容予。(.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书瑾迎上他的目光,不躲,不避,“是,当初若不是我们家出事,我不会嫁给你。所以,你就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吗?” 肖容予唇边那抹讥讽更深了些,“肆无忌惮?你所感受到的,还差得远呢。” 肖容予扯下自己的腰带,将她的双手捆缚住,系在*头。没有任何爱抚,没有任何言语,毫不留情地挺|身|进|入。 书瑾扭过头去,将已经到了眼眶的泪,统统都逼了回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肖容予抓住她的下颌,逼迫着她看向自己,“好好看着,谁是你的男人。这段婚姻,不管是开始还是结束,只能由我决定。” 心痛吗?心疼吗? 书瑾说不好自己现在究竟是怎么样的心情。她觉得自己就好像小时候有过的那只布娃娃一样,被撕得粉碎。 她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将所有的苦与泪,都逼回去。 不能哭。 绝对不能哭。 肖容予起身,看着书瑾像是一滩烂泥似的躺在*上,眼里一点神采都没有,木木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他抿紧了唇,“你记着,你永远没有喊停的权利。” 书瑾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害怕一开口,自己就忍不住哭出声来。这房间里,他应该带过不同的女人来过吧。在这里,有他和那些女人欢yu的痕迹。而她,对肖容予来说,跟那些女人,别无二致。或许,还及不上那些人吧。 肖容予扯了扯自己的衬衣。书瑾扭过头,看着另一边,根本不愿意看他。 肖容予在chuang边站了一会,就走了出去。 书瑾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听着门被关上的轰然声响,站起身来,一件件,将散落在chuang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重新穿上。 这房间里暖气开得很足。 可书瑾却一点都感觉不到暖,只觉得冷,手脚都冷。那寒意,从心尖上,顺着每一根脉络,爬到身体的每一处。 镜子里的自己,披散着头发,眼眶有些发红。她用凉水洗了脸,将头发束起来,盘成丸子头。随后,又从包里翻出墨镜戴上。 这地方,她一刻钟都呆不下去。 只要在这房间里,她就会不断地想着肖容予同别的女人在这里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书瑾几乎是逃开了这地方。 凌璄尧看着席地而坐的肖容予,又拿了一瓶酒,在他旁边盘腿坐下来,“你小子,每次都冲着我这酒来。我现在看见你那车一进院门,都提心吊胆的。” “你还在乎这两瓶酒?”肖容予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灌下去。 “看你这喝法,我得心疼死。”凌璄尧拧眉,“改明儿,我去你那酒窖里拣顶好的往回搬。” 凌璄尧看肖容予没应声,给自己倒了一杯,抿了一口,“你今儿又抽什么风?” “这酒还让不让人喝了?”肖容予白了他一眼,又是一杯酒下肚。 第74章 来我非不快乐只我一人未发觉(11) 肖容予每回心里不痛快,总要到凌璄尧这来,什么也不说,只是沉默着喝酒。照凌璄尧的话,肖容予这就是是典型的*性格。 凌璄尧看了一眼肖容予,伸长了腿,“你这事儿闹得这么大,书瑾那,怎么交代?” 肖容予没回答,沉默着。 头顶的灯光照下来,将肖容予的影子拓在地面上。他低眉,一张脸掩映在光与影的变迁之中。 凌璄尧低低叹了口气,“这报道的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吧。不然的话,你肖家二少的绯闻,谁敢乱报?” 肖容予放下杯子,往后倒去,靠在墙上,仰头,眯着眼看着灯光,“我心里有数。mianhuatang.info” “依我看,赵书瑾够好了。也不知道你哪根弦没搭对,放着这么个妻子在家里,非在外头惹这些个是非。” 肖容予也没动,维持着方才的姿势。 许久,他才直起身子,再度倒了一杯酒。他将酒杯拿在手里,微微摇了摇,“你现在废话真是越来越多了。” “以往我也没说过你什么,不过这次,你真是叫赵书瑾难堪了。”凌璄尧说着,也给自己倒了杯酒,举了举杯,“算了,我也没资格说你。” 两个人一时都没说话,沉默着慢慢地喝着酒。 肖容予突然想起母亲有一阵子同自己念叨,让他平日里多陪陪书瑾,说书瑾自从嫁过来以后,一日日消沉了下去,也不见了以往那副灵动的模样。 一日日消沉下去。 肖容予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自嘲地笑起来。 隔天一早,韩子衿开车过来接她去片场。一同来的,还有个短发的小姑娘,一米六的个子,穿着短款羽绒服,看着倒也干净利落。 小姑娘见着书瑾就小跑着走过来,“书瑾姐,我是你的新助理,文佳佳。” 韩子衿下了车,站在车门边,“你身边还是跟个助理的好。” 书瑾点了点头,看着文佳佳,“那以后,就劳烦你了。” 文佳佳连连摆手,“这是我的工作啦。” 冤家路窄。 到达剧组后,书瑾在见到石漪那张笑脸时,脑袋里迅速冒出这个词来。她想假装没看见,从旁边的岔路走,可石漪已经小跑着跟上来了。 “你……回去后见着肖容予了没有?”石漪打量着书瑾的神色,不想放过任何一丝情绪的起伏。 “我同他的关系,没你想的那么好。”书瑾不愿意多说,语气有些不善。 石漪这些日子,压根都联系不上肖容予。她这两天已经在催着把她的戏份往后拖一拖,想回一趟宁江,去找肖容予。 这会儿,她听着书瑾这话,只当是肖容予已经在书瑾面前表明了要彻底与她撇清关系了。 石漪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难看,她咬了咬下嘴唇,一脸凄哀地看向书瑾,“我是真的喜欢肖容予。我真的不能失去他……” 第75章 来我非不快乐只我一人未发觉(12) “这些话,你没有跟我说的必要。你们俩如何,是你们俩的事情,与我不相干。”书瑾不愿意再说下去,一颗心痛得几乎都要跳不动了。 说完这些,她转过身就要走。 石漪抓住书瑾的手臂,一脸祈求之色,“你们是发小,你说的话,他可能会听的。你帮我劝劝他……” 文佳佳不知道书瑾的这些个事情,站在书瑾身边,看着这一幕,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赵书瑾?”忽而有男声传了过来,紧跟着,苏时双手插在裤兜里走了过来,“我老远看着就该是你。吃过午饭没?一道呗。吃过饭,顺便对下戏。” 书瑾绝对的自己像是溺水的人,这时候的苏时,是她唯一能握住的救命稻草。她没再看石漪,转过脸看着苏时那张玩世不恭的脸,“刚好这一路过来,我也饿了。” “走吧。”苏时说着转而看向文佳佳,“怎么没见过你?” 文佳佳原本就喜欢苏时的戏,她抱紧了怀里的包,一脸的激动,“我是书瑾姐的新助理,我叫文佳佳。” 石漪看着赵书瑾和苏时就要走开,上前来不,紧紧扣住书瑾的手臂,“我跟你说的事情……” 话还没说完,苏时已经拦在了她的前头。他微微俯身,盯着石漪的眼看,“没听书瑾说饿了吗。你确定你现在拦着不让她吃饭,肖容予知道了会开心?” 苏时那双眸子里,竟是鄙夷之色。mianhuatang.info 肖容予。 石漪想着,无力地垂下了手,“那,等你有空的时候,我在和你说。” 书瑾没再回答她,跟着苏时走开了。 餐厅里,苏时也没多说什么,只跟书瑾聊了聊最近剧组里的新鲜事。吃过饭,文佳佳去收拾房间,苏时和书瑾对戏。 苏时喝了一口凉白开,“他呢?怎么没跟一道来?” 这个他,自然是指肖容予。 当初,她在剧组手上,肖容予来看她,曾当着苏时和郑英的面,说她是他的妻。 书瑾没抬头,只看着剧本,“他……有事。” 苏时看着书瑾,提起肖容予的她就跟低到了尘埃里似的,哪里还有t台上光芒万丈的模样。 “她是还不知道你们的关系?” 书瑾摇了摇头,“不说这个了。” “逃避永远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书瑾何尝不知道。很多事,她都懂,可偏偏都做不到。书瑾握着笔的手微微加重,半晌,抬眸,看向苏时,“可能吧……” 苏时往沙发后面靠去,“你这戏里的角色,倒是像极了你。” 书瑾一怔,笑的有几分苦涩。 下午,是书瑾和苏时的戏。等所有戏份拍完,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书瑾也不觉得饿,就让文佳佳先去吃饭,自己回酒店。 刚走进走廊,就看见石漪站在房间门外候着,看见书瑾,她忙跑过来,“我听说你今天的戏都完了,就过来等着了。你能帮我同肖容予说说吗?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可是,我真的想要这个孩子,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书瑾只觉得脑袋灌满了铅一样,重的抬不起来。 石漪的话一直在脑袋里转来转去,吵得她没办法思考。 第76章 来我非不快乐只我一人未发觉(13) 书瑾没吭声,从包里翻出手机,掏出手机,直接给肖容予拨了电话。电话很快就接通,却不是肖容予接的。 “少夫人。”孙竞恭恭敬敬地接了电话,“肖总在开会。” “好,你让他开完会给我电话。”书瑾挂了电话,看着石漪,“他在开会。晚些时候我再跟你说吧。” 书瑾一边说着一边拿房卡开了门。 石漪却跟她一起挤了进来,“那我跟你一道等等。” 书瑾看着石漪那副百折不挠地样子,又气又恨。肖容予,他将她逼到了这副境地,竟还要将一切责任都推到她的身上么? 孙竞挂了电话以后,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对头。(.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平日里,他根本就没见少夫人主动给肖总打电话,更何况还嘱咐肖容予回电话。再加上前两天石漪和肖总的事见报的事情。孙竞想了又想,到底还去会议室,低声告诉了肖容予这事。 肖容予拧了眉,“先休息十分钟。” 他说着,握着手机,就走了出去。 书瑾没想到肖容予的电话这么快就回了过来。 “什么事?”电话那头,肖容予是一贯的冰冷。 眼前,石漪的脸上写满了祈求和期待。要劝肖容予吗?她做不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书瑾握着手机的手收紧,“石漪来找我,让我劝劝你。你跟她说吧。” 她说着就把手机递给了石漪。 石漪接过手机,将手机贴着自己的耳朵,往阳台走过去,“容予,我一直联系不上你。我想要……” “滚!”从手机话筒里传来的肖容予的声音肃杀而决绝。 石漪呆愣在那里,“我不想就这么分开。我想要生下这个孩子,我想要一个完整的家……” “我最后跟你说一遍,有多远滚多远。别再去找赵书瑾。否则,你演员的生涯也就完结了。”肖容予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石漪握着手机,只觉得发冷。 韩真跟她说过,她是在肖容予身边时间最久的女人,在她之前,肖容予不曾将任何一个女人留在身边那么久。她以为,她会是个例外,是特别的。她以为,即便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他会给她一个名分。到头来,竟也只是这种结局。 石漪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书瑾。房间里暖气很足,她已经脱了外套,穿着灰色连衣裙,那样素淡的衣衫,穿在她身上,却别有一番韵味。 “你喜欢赵书瑾,对不对?”石漪咬牙,压低了声音问道。那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你要做什么?”肖容予的声音变得紧张起来。 石漪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笑到最后,连眼泪都出来了。冷风将她的头发吹起来,那张面容在纷飞的发丝之间看上去有些癫狂。 “肖容予,我跟你那么久,你怎么可以一点情面都不顾?虎毒不食子,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 ********************************* 这篇文,明天就会正式上架了。谢谢所有人的支持。之前因为个人生活中的很多事情,断更了很久,很抱歉,也很谢谢还在等我的每一个人。 明天上架,会更新三万字。 第77章 万更来我非不快乐只我一人未发觉(14) 石漪没再等肖容予的回答,径自挂了电话。窗外的气温很低,她原本在房间里,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针织衫,这会儿风往身子里钻,冷的钻心。 她站了一会,才进了屋子。 书瑾坐在沙发上,电脑打开着放在茶几上,旁边是用彩色铅笔做着备注的剧本。 石漪将手机放到她手边上,笑了笑,“这回真是谢谢你了。” 这语气,完全不像是肖容予说了些什么过分的话。 书瑾抿了抿唇,“没事。” 她心里有太多太多疑问,却一句都不能问,不能说。 石漪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给韩真拨了电话。这次,韩真没跟着书瑾一道过来,反倒是换了个面生的姑娘。石漪心里有些没底。 电话响了很久,韩真才接了电话,石漪等的几乎都快没有耐心了。 “喂……”韩真的声音懒懒的,像是刚睡醒似的。 石漪坐进沙发里,拿了毯子把自己裹了起来,“我给肖容予打电话了。他不肯给我任何承诺,还让我离他远一点。我现在该怎么办?” 韩真这几日发烧,身子有些不舒服。这会儿正睡着,听着石漪的话,她坐起来,走到落地窗边,看着外头,“你想怎么办?” “我不知道。可是就这么放弃,我太不甘心了。他明明是想要个孩子的,可现在,为什么又一点转圜的余地都不给我?” 石漪的这个孩子,怀的并不容易。 同肖容予在一起的时候,肖容予都有采取安全措施,也一直要求她吃避孕药。 有一回,石漪同刘茜出去吃饭,去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恰好碰见肖容予和朋友一道往外走。 “什么时候你见着小孩,也会逗弄一番了。我印象里,你可是讨厌小家伙的。”男人打趣肖容予说。 “我也是到了该喜欢孩子的年龄了。” “那怎么不生一个?” “不想。”肖容予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冷了下去。 石漪跟在后头,沉默地听着两个人的对话,看着肖容予转过走廊下了楼。她心里想着,肖容予说的自然是不想同他妻子生个孩子。他若是爱他的妻子,怎么会同自己在一起,又怎么会连一场婚礼都不办,让他的妻子永远见不得光。 石漪是在那时候想要有个孩子的。她以为,若是有了孩子,肖容予应该会为了孩子给她名分的。 她将避孕药都倒了,往药瓶子里头搁了维生素片,又把避|孕|套都扎了洞。等好不容易怀上了,她才发现,借腹逼婚这一招在肖容予那里根本竟然行不通。明明想要孩子,却对她腹中的生命无动于衷。 这会儿,石漪想起来,只恨得牙痒痒。方才她问肖容予是不是喜欢赵书瑾时,他那紧张的语调,到现在都让她如鲠在喉。他不想要孩子,竟是为了赵书瑾吗?那为何不同她在一起,而要娶旁的人?石漪想不通,关于肖容予的事情,她本就了解的不多。 “没什么人愿意被这么算计的。”话筒里传来的韩真的声音,冷冷的。 “那我现在,要怎么办?”石漪也不喜欢韩真这副模样,可是韩真毕竟了解肖容予,所以,现在她只能低声下气地求着。 韩真伸手揉太阳穴,“肖容予和他太太结婚,是因为家族联姻。不过呢,这些年过去了,他太太那边倒是没什么问题,要真有个契机离婚,也就离了。肖容予年纪也大了,家里老人也想抱孙子了。肖容予这边行不通,就先攻他家里那边吧。” “你是说,让他父母知道孩子的事?” “不然呢?” 石漪点了点头,“那如果他老婆知道这事,他老婆家里人那边也不会轻易就让这事过去了吧。”想到这里,石漪的心情倒是好了一些,“谁愿意头顶绿油油一片,成天被人看笑话呢?” 简单聊了一些后,韩真挂了电话。这才觉得身上有些冷,她开了门,喊阿姨煮一碗姜汤送上来后,又烫进了被窝里。 她捏着手机,长长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书瑾,别怪我……” 石漪离开后,书瑾换了一身居家服,席地而坐,看着眼前的剧本。可是,那些个台词,却怎么都进不到眼里。 那手机还摆在茶几上,方才石漪的模样,总在脑海里闪现。她无力地垂下头,脑袋磕在桌子上。 我到底在做什么呢…… 书瑾只觉得自己的生活一团糟,原本,她和肖容予的生活还能算的上是相敬如冰。可现在,连正常的对话都做不到了。这几次见面,都是不欢而散。这段婚姻,愈发维持不下去了。 孙竞没见过肖容予的脸色这么难看过。从办公室出来的肖容予脸色铁青,一脸肃杀之色。 “去片场。” “可是……还在开会。”孙竞愣了一下,提醒肖容予,今天的会议还没结束。 “我说去片场!”肖容予抬高了声音。 这样的肖容予太过可怕,办公室外头的秘书和助理都有些讪讪地看着肖容予,吓得不敢吱声不敢有所动作。这一刻,静得似乎能听到每一个人的呼吸和心跳。 “是。”孙竞立刻应下来。 书瑾这*睡的很不安稳。梦里面,竟是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会是石漪哭着跟她说,我和孩子不能没有肖容予。一会是肖容予对她说,你别指望在我这能得到什么。一会是肖容予和林可诒在一起的模样。 等她从梦里挣扎着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比没睡的时候还要累。 她摸索着翻出手机,才凌晨五点。她今天上午没有戏,戏份都安排在下午。她没什么睡意,索性起了身。 天亮的迟,这会儿屋子里暗的很。书瑾摸索着开了灯,才发现,房间的单人沙发上,肖容予正靠在那里,阖着眼。 听见声响,肖容予睁开眼,淡淡地看了一眼书瑾。mianhuatang.info 书瑾只觉得心脏跳到了心口,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了。半晌,她才开口,“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肖容予反问。 书瑾摇了摇头,“我是说,你没有房卡是怎么进来的。” 昨晚那通电话之后,这会再看见肖容予,书瑾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那感觉,倒好像她是那个拆散别人的人一样。 肖容予直起身子,“我有的是办法。” “哦。”书瑾点头,肖容予的话,总是能有办法的。她拿起*头的玻璃杯,喝了一口水。 肖容予走过来,靠进*里,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再睡会吧。” 肖容予的怀抱很暖。书瑾被他勾在胸口,耳边,是肖容予有力的心跳声,一声一声,在耳边鼓噪着。 书瑾蓦地红了眼圈。 她埋进他的胸口,她的脸贴着他衣衫的衣衫,柔软的质感。结婚三年,她和他几乎不曾有过这样的时刻。她突然很想抱着肖容予痛哭一场,将自己这两年依赖所有的隐忍痛苦,都哭出来。 肖容予看着她乖顺地倚进自己的怀里,骨节分明的大手搭在她的背上,轻轻拍了拍。那动作,倒像是哄着孩子似的。 大约是因为肖容予在身边,书瑾的一颗心渐渐定了,竟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那时候,书瑾没有想过,自己醒来后,要面对的,竟是天翻地覆。 书瑾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已经是十点钟。窗帘的避光性很好,房间里一点光都没有。 肖容予已经不在*边了。 凌晨的那一幕,就好像是她的一场梦境似的。睡醒后,一切都消散无踪。 电话是依斐打来的。 电话刚一接通,书瑾还没来得及说话,依斐就劈头盖脸地问道,“你现在在哪?” “剧组,怎么了?” “没看新闻?” “没。我上午没戏。还没起呢。” “小姑奶奶,这都火烧眉毛了,你还睡着呢?!那个石漪,开新闻发布会了,说她现在在跟肖容予交往,而且怀孕了!”依斐的声音很急,“我现在在外头,也不知道爸妈知道了没。你跟肖容予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书瑾只觉得依斐的话像是一道晴天霹雳,将她的世界瞬间劈开。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半晌,才说道,“我知道。” “你知道石漪怀孕的事?” “嗯。”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你怎么跟个哑巴似的,什么苦水都自己咽?再说,这事也不是忍气吞声就能解决的。算了,我去给肖容予打电话。他这么做,到底将你当什么了?”依斐的语速很快,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你别打他电话了。他现在应该也头疼呢。”即便肖容予真的想和石漪在一起,也不能开新闻发布会,这样做对他来说无疑是有害无利。石漪开新闻发布会,反倒让书瑾觉得,肖容予没有给她任何承诺,否则她不会采取这样狗急跳墙的行为。 “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袒护他?” “我是说,他手机这时候应该被打爆了。你也未必能打得通。” “你倒是淡定的很。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书瑾握着手机,“姐,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如果他要继续,不管什么坎,我都愿意和他一起面对。如果……如果他要喊停,我也没关系的。” “你怎么这么傻……”依斐的语气软了下来,“以后,不管有什么事,都跟我说。别什么都闷在心里,会闷出病来的。” “好。” 挂了电话以后,外头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书瑾穿了一件毛衣外套,开了门。门外,是风尘仆仆的韩子衿。 韩子衿大口地喘着气,看见她一副刚起*的样子,才稍稍松了口气,“你电话怎么不通?” “我在跟依斐通话。” 韩子衿斟酌着字句,慢慢地问,“那,石漪的事,你知道了?” “嗯。”书瑾点了点头,“你不用这么担心我的。也没什么事,我一直都知道。只不过现在让家里长辈都知道了。” “你没事就行。那我去楼下大厅等着你。” 书瑾回房间后,却没了换衣服的心情。在依斐和韩子衿面前强撑着没事和不在意,但到底,她骗不过自己,她在意,在意的很。 书瑾掏出手机,点了视频。 “前段时间,我和肖容予的事情报道后,很多媒体朋友一直很关心我们。我们原本是不准备公开的,不过,现在我有了孩子,所以也就改变了初衷。” 有记者问,“你的意思是,你现在确实和肖容予在交往,并且怀了他的孩子是吧?” 石漪唇角挂着好看的笑容,幸福溢于言表,“是的呢,我们都很期待这个小生命的到来。” “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办婚礼呢?” “因为孩子来的太突然,暂时还没决定。不过我个人希望孩子周岁再办,我早孕反应有点强,现在主要是希望能保住这个孩子。” “既然是公开你们的恋爱关系,为什么男主角肖容予没有出席呢?” 石漪一点儿措手不及都没有,笑意满满地,“你们应该都知道,他不是个喜欢暴露在镁光灯之下的人。所以,由我说就可以了。” 书瑾看不下去,将视频退了出来。 这房间里,没有一丝一毫肖容予来过的气息。她看了一眼手机,很多未接来电,却独独没有肖容予的。 到这个时候,他对她,一句解释一句交代都没有。 他没跟书瑾表明她的立场。书瑾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她甚至不知道,一会父母知道这件事以后,自己要跟家里怎么解释。 肖容予一早接到公司电话,急急忙忙赶回了宁江。昨晚上几乎*没睡,上了车后,他就靠着车睡了。 这还没到公司,就接到了助理的电话。 “肖总,出大事了!”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肖容予平日里最忌讳人不稳重,拧了眉,语气有些不善。 “有个叫石漪的开新闻发布会,说和你在交往,还怀了你的孩子。公司电话要被打爆了。现在公司门口堵了好多记者,都在等着采访你。”助理言简意赅的描述了一下现在的状况,停顿了片刻后,又说道,“肖总,您母亲来了。” “容予。”助理的手机被邱奕云拿了过去,“怎么没来公司?” “我在路上。” “我在你办公室等你。”邱奕云说了这么一句,就挂了电话。 肖容予原本整个人都靠在包裹性极好的车座里,这会儿蓦地直起身子,语气也凝重起来,“我知道了。” 肖容予的手机外音有些大,前面的孙竞自然是听的真切。 他调了一遍电台频道,找到了一个正在报道这件事的频道,一边问道,“那肖总,我们是从后门去公司吗?” “不。直接从正门。”肖容予揉了揉太阳穴,从手机里调出通讯录,半晌,还是没有拨出去。 孙竞看着他的动作,犹豫了片刻,才说道,“要给太太打电话吗?” 肖容予转过脸,看着窗外,“不了。” 手机一直在响,肖容予想了想,索性关了机,“孙竞,给郑英打电话。” 孙竞立刻调出手机通讯录,拨了电话后,将手机递过去。 “郑英,剧组那边现在撤掉石漪,违约金和产生的费用,我来负责。” 郑英也没有多问,立刻应下来。本来石漪的演技不行,脾气性格也不好,经常在片场耍大牌,导演早就颇有微词。这会把她撤下来,还有人负担所有费用,他自然是没话说。 更何况,如今石漪这件事情吸引了不少媒体的关注度。将她踢出剧组,无疑能给剧组带来不少话题和关注度。 “你们那边尽快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这件事。” 没多久,车子就开到了公司大门外。果不其然,记者几乎将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孙竞已经吩咐过助理,这会儿保全已经齐齐出来,将记者们隔开,腾出了一条道出来。 肖容予穿着一身黑衣,下了车。 两边的记者纷纷往里头挤,伸长了手臂将话筒递过来,不断地发问,“石漪说和你在交往,并且怀了你的孩子,这是真的吗?” “你们什么时候举办婚礼?” “你为什么没有出席新闻发布会?真的如石漪所说是不愿意被采访吗?” “有网友说你们是灰姑娘和白马王子的现实版,请问你怎么看?” 肖容予行事向来低调,从没因为花边新闻而上报。前几日,这才被拍到了和石漪激吻的照片,今天石漪就开了新闻发布会。这无疑是一枚重磅炸弹。 肖容予走到门口时,转过身,看着面前的记者各个争先恐后地往前挤,慢慢地开了口,“我没有任何所谓的镁光灯恐惧症。我和石漪确实在一起过,不过已经是过去式。我的新娘,也绝不可能是石漪。过去的已经过去,希望石漪也能放过自己。” 肖容予说完这些,转身就进了大楼。 身后,记者们却因为他的发言炸开了锅,抬高了声音继续追问着,“您的意思是石漪在撒谎吗?”“那请问孩子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呢?” 若不是保安们组成的人墙牢牢挡在那里,那些记者怕是要跟绝了堤的洪水一样冲过来。 肖容予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母亲正站在落地窗前。听见开门声,邱奕云转过身,看着肖容予,“前些日子,我怎么跟你说的?” 邱奕云平日里出门永远是最得体的妆容,看上去雍容淡定。可这会儿,邱奕云的脸色格外难看,声音都比平日要高上许多。 “你让我怎么跟赵家交代?我们肖家在外头,面子里子都被你给丢尽了。容予,平日里我最放心的就是你。可你怎么也这么不省心呢?”邱奕云说着连连叹气。 “赵家那边,我过去道歉。” “小瑾呢?你联系小瑾没有?” 肖容予愣了愣,摇头,“还没。我一会亲自去找她。” “那也得先跟她说一声。你这事闹这么大,让她心里怎么想,让她怎么跟对赵家二老说?”邱奕云拿手指戳肖容予的脑门,“你这孩子,做事情首先得考虑到小瑾,知不知道?” 肖容予只觉得太阳穴跳的厉害,伸手按了按,“我知道了。” “我跟你一起去剧组把小瑾接回来,先跟小瑾道歉,再一起去赵家道歉。你爸这会还在医院躺着,也不知道这事。他要是知道了,非抽断你的腿不可。” 郑英接电话的时候,苏时就坐在旁边的躺椅上,背着台词。见郑英挂了电话,他转过脸,“这是要弃车保帅?” 这一句说的前不着村后不着调。 郑英将手机揣进口袋里,没回答他的问题,转而问,“有合适的女二号的人选没?” “合适的不知道。比现在这个好的,可是一抓一大把。” “赶紧给我寻思寻思有什么合适的。” 苏时一副我早就明白的模样,“我看看。她一会该来了吧。我现在都有一种吞了一只苍蝇的恶心感了。” 郑英觑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八卦了?” “之前试镜的那个苏念不是挺好的吗?”苏时躺下去,看着头顶碧蓝的天空,用剧本盖住自己的脸,“ing那个模特。” 郑英想了想也没多说什么,就走开了。 石漪没想过,肖容予竟然会在记者面前这么说。助理站在边上,看着她一脸怒气的模样,小心翼翼地开口,“那,石漪姐,接下来要怎么办啊……” 石漪甩手,将梳妆台上的东西都拂了下去。水杯摔下来,玻璃碎片摔得满地都是。 “都给我滚!”石漪情绪失控地吼道,早上精心做好的造型,这会已经没型了。她猩红着眼,像是夜晚的兽一样。 小助理讪讪地退到门外,嘟囔道,“反正我就是受气包……自己一意孤行,现在我们还得跟着倒霉……” 石漪站起身来,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在房间里不安地走来走去。想了许久,又给韩真拨了电话。 事到如今,除了韩真,她竟然没有倾诉的对象。 “我现在怎么办啊?肖容予跟记者说,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一接通电话,石漪就急急地开口问道。 “他说都过去了,又没说孩子不是他的。不行,你就把孩子生下来,做亲子鉴定。到时候,他不可能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认的。” “我怕我逼太急了,反而惹恼了他们。”石漪犹豫着,“而且,我不想他父母对我印象太差。” 韩真勾唇,笑容讽刺。只是,声音却是真挚亲切的,“你不用逼太急,只要表明这个孩子对你很重要,你一定会生下来就可以了。做出一副痴情的样子来。现在这孩子对他来说就是个受精卵,没什么要紧的。可等孩子生下来,血浓于水,他自然会对孩子有感情。到时候他父母心疼孙子,也不会叫你们母子在外面没名没分的这么过下去的。” 虽然韩真这么说,可是石漪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刚才,电视里的肖容予,那模样,看得她都有些怕。 和韩真通过电话以后,石漪抓着手机,又给肖容予打了电话。她得到的回复只是冰冷的,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这些日子以来,肖容予就没有接过她的电话。 石漪在房间里一直来回转着,地上全是玻璃渣子和护肤品化妆品。她也没心情叫人收。 此时,酒店房间里,书瑾换了身衣裳,就出了门。她没料到邱敏行和梁思恭也一同跟着过来了。 邱敏行见着她下来,站起身,“有没有很意外?” “有一点。你们怎么来了?” “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要过来勾搭小明星。”邱敏行说话一向没个正经,他说着,伸手揉了揉书瑾的头发,“快吃饭去。这一路颠簸的,饿死我了。” 书瑾的脸色并不好,却还是强撑着。 几个人都没有提石漪的事情,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吃过饭,韩子衿陪着书瑾去片场。两个人走在前面,邱敏行跟在后头,一直在拿文佳佳开玩笑。 “苏念下午可能会来试镜。”韩子衿低声说道。 书瑾愣了一下,“试镜?” “嗯。郑英跟我联系了,让她试镜女二号的角色。往后在片场,你们俩也有个照应。” 女二号? “那……她呢?”书瑾不想提石漪的名字,只用她来代替。 韩子衿也知道,回答说,“郑英说,太拖累进度了,导演一直满腹抱怨,所以就撤了。” 书瑾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她撤下来,对石漪来说,可能算是个不小的打击。 石漪的电话几乎都要被打爆了。手机一直响个不停。 她不用接,也知道那些个记者会问出什么样刻薄的话来。一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头都要大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 石漪有一瞬间有些后悔把事情闹大,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到现在,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方法收场。 小助理敲了敲门,“石漪姐,电话。” “不是跟你说了吗?不接!谁的电话都不接!”石漪猛地回头,眼睛跟铜铃似的瞪着小助理。 “是剧组的电话,说是想跟你谈谈解约的事情……”助理的声音低低的。 石漪愣住,立刻上前,将她手里的手机夺了过来,“喂……” “石漪吧?有时间来趟剧组,我们谈谈解约的事情。违约金的话,我们会如数打到你账户上的。” “是肖容予让你们这么做的?”石漪的模样有些癫狂了,一头长发凌乱地披散下来,“他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非要这么对我?” “这是你们的事情。我们是考量到你拖慢了拍摄进度,导致我们成本大大增加。现在及时止损。” 对方一副公事公办的语调。 助理站在旁边,看着这个样子的石漪,撇了撇嘴。 石漪没再说话,将手机往地上掼去。助理哀嚎一声,小跑着上前在堆得乱七八糟的地面上捡起自己的手机,“这是我新买的手机。” 石漪瞪大了眼睛,“不就是一部手机?吼什么吼?” “在吼的不是你吗……”助理喃喃地说。 “你再说一遍!” 助理没再吭声,握着手机退了出去。 当天下午,《陪你到世界终结》举行新闻发布会,表示,由于女二号石漪在拍摄期间一直耍大牌,不配合行程等种种原因,剧组与石漪解约。 事情一桩接着一桩,让人应接不暇。 沉寂了两个月的八卦周刊倒是热闹了起来。 很多人都猜测,肖家断不会让肖容予娶一个戏子,而石漪是希望借腹逼婚,但没想到肖家对这个孩子根本无动于衷。如今怎么看,都是要把石漪往绝路上逼。 各大门户网站论坛,网友们对这件事众说纷纭。有说,石漪活该的;也有说豪门深似海的;也有说肖容予这么做未免太过绝情。 一时之间,石漪和肖容予都站到了风口浪尖上。 虽然说,肖容予已经将各大门户网站和八卦周刊关于这件事的报道都拦了下来,表面上没有太大动静,网友们却不肯放过这个八卦的大好时机。 肖容予没有直接去剧组,在书瑾的酒店又开了两间房,等着书瑾拍戏结束。书瑾的戏份安排在傍晚到晚上这个时间段,等拍完的时候,已经快要八点钟了。 文佳佳将手机递给她,“书瑾姐,你的电话快被打爆了。” 书瑾接过来,翻了一遍,都是亲戚朋友的来电。 还有一条,是肖容予的短信。 “我在你隔壁房间等你。” 书瑾咬了咬下嘴唇,“佳佳,你先去吃饭吧。” “那你呢?” “我有点事。” 一边,等了一下午的邱敏行和梁思恭走过来,“怎么了?” “你表哥来了。你们带着佳佳先去吃饭吧。”因为文佳佳在,她又不愿意旁的人知道他和肖容予的关系,书瑾避重就轻地回答。 邱敏行了然地点了点头,“得,那你先去。完了跟他说声,我一会去找他。” 文佳佳看着书瑾先行离开,不明所以地看向邱敏行。 邱敏行抬了抬肩膀,“咱们先去吃吧。” 书瑾没料到,同肖容予一起等着的,还有邱奕云。 “妈……”书瑾将大衣拿在手里,没看肖容予,只看着邱奕云,“您怎么过来了呀?” “瞧瞧你这孩子,出这种事,我能不来吗?”邱奕云走过来,握住书瑾的手,“这是你们夫妻俩的事情,可也是咱们肖家的事。” 邱奕云说着,看了一眼肖容予,“容予,你去书瑾房里。我有话同小瑾说。” 书瑾将房卡递给肖容予。 肖容予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等肖容予出去后,邱奕云看着书瑾,“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能告诉妈,你和容予之间,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书瑾没料到邱奕云问的这么直接,一时有些发愣。 很多事,书瑾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真的要说道有什么问题的话,这段婚姻不是就不应该开始吗?在错误的道路上前行,不管走的多远,也都是错误吧? 邱奕云看着书瑾为难的模样,将她的手稍稍握紧了些,“容予那孩子,什么事情都喜欢藏在心里,不肯跟我们说。我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就做出这种混账事来了。” 这混账事,自然是指同石漪在一起,还让石漪怀孕的事。 书瑾的心突突地跳了两下。 疼,很疼。 “这一次是容予犯下了大错,让你受了委屈。妈心里清楚。我已经说过他了。回头让容予跟你保证,往后再也不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邱奕云一脸慈爱地看着书瑾,她的手温热地贴着书瑾的掌心,“不过,你跟容予的日子,也还得过下去,是不是?你当年说三年内不办婚礼,这三年到了,等这件事过去了,就把婚礼替你补上。咱们要风风光光的,让所有人知道,你是咱们肖家的儿媳妇。” 嫁入肖家这三年以来,邱奕云待书瑾不薄。 虽说现在婆媳矛盾能让一大半已婚女人头疼,可邱奕云对书瑾,一直都是照顾有加。 这会儿,书瑾看着邱奕云慈眉善目的模样,怎么都说不出拒绝的话。可事到如今,石漪和她腹中的孩子已经是书瑾心尖上的一根刺,不拔出来的话会疼。拔出来的话,也会留下血肉模糊的洞。 “妈,婚礼的事情,不用在意的。”书瑾轻声说。 “那你跟妈保证,不会因为这事,跟容予离婚。” “妈,我答应你。”书瑾点头,答应下来。 这段婚姻里,她自始至终都是处于劣势的那一个。肖容予若不先行离开,她根本不舍得走。 邱奕云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容予他爸最近身体有些不舒服,在医院躺着,这些事他还不知道。明天一早,我和容予去你父母那里道个歉。” “爸他怎么了?”书瑾有些紧张起来。 邱奕云摆了摆手,宽慰道,“血压太高。老毛病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书瑾回到房间的时候,肖容予正靠在沙发里翻看着手机。他身上穿着的,还是昨天晚上书瑾见到他时候的模样,黑衣黑裤。屋子里只开了一盏壁灯,他整个人都掩在浓墨重彩的黑色之中。 听见声音,他抬起头来,将手机放进口袋里,“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书瑾不愿意将自己答应邱奕云说不会离婚的事告诉肖容予,含糊不清地回答说。 她不想说,就好像,自己说了就输了似的。 这一次,她希望至少是肖容予给她一个交代。以后的路要如何走,她想要他一个明确的答案。 肖容予站起身,凝视着书瑾的眉眼,“你怎么就不会生气呢?” “什么?”这话说的突然,书瑾听不懂,这一句又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肖容予双手插进兜里,“事情我会处理好,你不用担心。” “怎么处理?” “你不会再见到她。” 书瑾少见的追根刨底起来,死死地盯着肖容予漆黑的眸子,想要从他的眼里看出些什么来,“那孩子呢?” “你真以为,她明知无望还会生下这个孩子?”肖容予的面目益发冷了下去,“你不要再问了。我会处理好。” 这一句,落在书瑾耳里,似是在提醒她,要划清界限。 书瑾抿了抿唇,想起方才邱奕云同她说的那些话,看向肖容予,“你,没有话要和我说吗?” 第78章 万更来我非不快乐只我一人未发觉(15) 肖容予的眸子里是一片深潭,深不见底。(.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书瑾静静看着他,一双杏核眼里盛着一汪清池。 领结婚证的那一天,肖容予开车载书瑾去民政局,车停下来,肖容予转过脸,问她,“你确定?” 她也是这样的目光,清泠泠,水盈盈的。没有特别的欢喜,也没有激动。她坐在那里,僵硬的背脊却出卖了她。半晌,她才轻轻点了点头,又将目光移开了去。 肖容予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好像在他身边的书瑾,永远是这副怯怯懦懦的模样。可是,在旁的人身边,她又永远是明艳的耀眼。 肖容予看着书瑾,从口袋里摸出烟和打火机来,“你指望我说什么?” 火光照亮了肖容予的脸。 然后又归于宁静。 肖容予衔在嘴里的那根烟被点燃,闪着红光,跟红宝石似的。 “我们……还要这样继续下去吗……” 这样子,貌合神离,相敬如冰,要继续下去吗? 即使做不到相爱,或许也可以尝试着像是亲人一样相互扶持,在黑暗的道路上并肩行走。 这些,书瑾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已经被肖容予打断了。 “那你是要怎么样?想喊停了?”肖容予的脸上,满满地都是讥讽。 书瑾的手机铃声在这时候响了起来,是文佳佳的电话。 “书瑾姐,原本晚上排的是石漪的戏。现在女二号没定,副导演让我跟你说,你那场夜里的戏,排到今天晚上。” “好。几点?” “九点十五。” 书瑾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现在已经八点四十了,去了片场后还得补妆换衣裳,时间是倒是有点紧。她立刻应下来,“好。我马上过去。对了,梁思恭和邱敏行还在吧?你让他们先回吧。” 挂了电话以后,书瑾才发现,肖容予那张脸都快要冻结成冰了,泛着森然寒气。肖容予看着书瑾的目光跟要吃人一样,“现在这种情况,你倒是乐见其成是吧?”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书瑾不明白肖容予的情绪变化怎么会这么大。 “是装不懂吧?” “我不是。你爱信不信。”书瑾拿起旁边的大衣,“肖容予,我不想在这个时候把事情闹大。我父母那边,我会替你去说,不会叫他们为难你的。” 她说完,又深深看了一眼肖容予。 那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容,她爱了很多年,很爱,深爱。爱到几乎失去了自己。 三年,她努力过,卑微地讨好过,可终究无济于事。 肖容予,到底是她挤不进的世界。 书瑾拍完戏再回到房间的时候,肖容予已经不在了。他好像总是这样,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手表上指向凌晨一点钟,她卸妆洗脸之后,敷了张面膜,躺在沙发上,怔怔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房间里,还残留着肖容予的烟草味,往鼻息之间钻。 她合了眼,双手搭在沙发扶手上,却忽然触到一张纸,书瑾愣了愣,将那张纸拿了起来。 只一眼,书瑾就呆住了。 那几个黑色粗体字,分明是“离婚协议书”。 书瑾蹭地站起来,一霎不霎地盯着那几个字看。这五个字在瞳孔里越来越大,直到模糊不清,再也看不清。 “啪嗒。”静的没有一点儿声音的房间里,连泪落下的声音都清晰起来。 泪水砸在纸上,氤氲了字迹。 之前见到的时候,他跟她说,我会解决好。书瑾没想过,肖容予所谓的解决,竟是这种解决方法。 书瑾的手指控制不住地发抖,那一张纸跟秋天的落叶一样在手指之间摇摇欲坠。 肖容予已经签好了字。 那龙飞凤舞的字迹,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肖容予的字迹。这一段婚姻,到底是由他画上了句号。 书瑾死死地咬着下嘴唇,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忍住不发出声来。因为用力的缘故,肩膀一直在颤抖着。泪水一颗一颗落下来。 她抬了手臂,将眼泪一点点抹去。 三年。 不管她如何努力,都暖不了他的心。这漫长的时光里,她早就明白了,只是不甘心,不舍得罢了。 疼,痛。 但,幸好,还会疼,还会痛,是不是? 肖容予,如今我所承担的所有痛楚,都是我爱过你的代价。 半晌,书瑾掏出手机,给肖容予发了一条信息,“离婚协议书我看到了。等签好字,我给你送过去。” 肖容予的短信很快就回了过来。 只有一个字。 好。 手机屏幕发着幽幽的光,书瑾看着那个“好”字,仿佛看见了肖容予那张扑克牌一样的脸。那一张脸上,甚至从来不曾对她露出过一丝一毫的爱意。 书瑾正准备将手机收起来的时候,手机又震动起来了。还是肖容予的短信,“暂时别跟家里说。” 书瑾握着手机,只觉得这手机有千斤重,压得她几乎抬不起手臂来。 停了许久,她才回了过去,“我知道了。” 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事到如今,他划下了终止符,她就只能接受。 只是,即便是说出来又怎么样呢,还是一样的无济于事。 他心里有他的红玫瑰白玫瑰,而她,连蚊子血饭粘子都算不上。说那些多余的话,也不过是赔上尊严,叫人笑话罢了。 这*,对于石漪来说,格外地漫长。那近乎赌博似的新闻发布会,却几乎让她失去了所有。 这会儿,不仅仅是孙竞肖容予的电话打不通,就连韩真也不接她的电话了。 全城的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她伸手搭上自己的小腹,低头望着,喃喃自语着,“真的是所有人都不欢迎你的到来吗?我偏不信。” 石漪睡不着,就坐在电脑桌前在各大论坛看帖子。肖容予应该动用了公关,各大门户网站首页都没有了她开新闻发布会和肖容予回复记者的报道。只有网友们发的帖子,还在风雨中矗立着。 网上关于这件事的评论,几乎都是一边倒的节奏。 无数网友都在说,这件事一看就是那个三线小明星借腹逼婚,结果人男主角压根就没那个意思,这新闻发布会才结束,就被男主角打脸,你看接受采访时那副模样,哪里像是余情未了的模样。 石漪一页一页地翻下去,同情她的言论几乎微乎其微。 即便在网络世界里从未相遇过,石漪仿佛也能看见那一张张幸灾乐祸的,嘲讽的笑脸。 肖容予对新闻发布会的回复,无疑让她到了最尴尬的境地。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石漪觉得心里烦躁的紧,转而去看自己的微博。她今天在新闻发布会登台前发了一张手抚着肚子的照片,并且配了文字“我们都很期待你的到来哦。” 可事实上,哪来的我们。 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自己到底期不期待这个孩子。她原本以为这是自己最后的底牌,可如今,这底牌的分量似乎太轻太轻。或许连一张有价值的牌都没上。 傍晚时候,许久没联系过的母亲倒是打了电话给她。 “我听楼下你张姨的媳妇说,你现在傍上个有钱人啊。这出息了,连爸妈都不联系了是吧。” 老实说,石漪压根不知道楼下张姨的媳妇是谁,她已经好些年没回去了。跟父母也基本上没联系,只有每年快过年的时候,父母才会打电话过来,哭诉一下他们现在日子过的难,谁谁谁家的女儿又给买了条手指粗的金链子。她再打钱回去。也就仅此而已了。 在父母的眼里,大概只有儿子和儿媳妇就够了。 石漪的心情有些不好,说话的声音也冲,“这是炒作。压根没影的事情。哪来的什么傍上大款,真傍上了我还会在外面累死累活地挣钱?” “你这孩子,跟你妈怎么说话的?” “没什么。” “什么时候交了男朋友也带回来见见。我都养你这么大了,你别在外面等结婚才通知家里。这逢年过节,也该带到家里来。该有的礼数,不能够少了。” “我知道了。我在忙,挂了。” 石漪挂了电话以后,看着微博底下的评论。评论里安慰她的比论坛里倒是多了些,都是她的小粉丝。 也有不少人说,我以前还喜欢过你,没想到你是这种人,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石漪看着那些个字,却觉得那些都好像是自己世界之外的事情。被喜欢,也改变不了什么;被讨厌,也不能让她多失去什么。 她所有的希望,如今都压在肖容予家里人身上。 成败在此一举。 输不起,她输不起。她不想再回到那个家,回到那个小县城,不想再过平凡的没有钱的生活。她想要的生活,在这里。 书瑾是在第二天见到林可诒的。 林可诒还是记忆中的样子,棕色长卷发,棕色踝靴,一身黑色包臀裙,外头穿着一件大衣。 她见到书瑾,扬起唇笑起来,走到书瑾面前,“我一直抽空说见见你。可惜一直没时间,这好不容易才抽出了时间。你最近,还好吧?” 书瑾点了点头,“还好。我半个小时后还有戏。旁边有个咖啡厅,我们去那坐坐吧。” 毕竟剧组人多口杂,书瑾不愿意自己的私生活被旁的人听了去。 林可诒笑,“那也好。” 咖啡厅里,书瑾选了一处靠角落的位置。阳光很好,暖暖地照过来。天气怕是要渐渐转暖了。 “容予最近这事,闹的挺大的。”林可诒主动提及这件事,“照我说,这也是容予的无心之失。你也别怪他。” “我知道。这谁没个犯错的时候呢,冰箱还有保质期呢。再说,他不是立刻回应了吗?”书瑾觉得自己这一刻的行为用打肿脸充胖子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可偏偏,在这个女人面前,她不想表现出任何丧气模样来。 林可诒左手撑着脸颊,一头长卷发披散在肩头,“我和容予分手的时候,有过约定……我们说过,四年,如果四年后,他过得不快乐,他还是觉得,没有我不行的话,我愿意回来,许他一生……” 林可诒的声音慢悠悠地,一字一字说的清晰。 那封签过字的离婚协议书在脑海里不断地闪现。书瑾想,或许,这就是肖容予要离婚的原因吧。 书瑾勾起唇角,眉梢唇角都是最美好的弧度,“这些,你跟我说,做什么呢?既然是你们的约定,你该同他去说。” 那模样,就仿佛,她真的早已经不在意了一样。 都说前女友都是现任心中的一根刺。 即便这三年以来,肖容予从未给过她一段切切实实的婚姻生活。可在书瑾面前,林可诒也是心头针肉中刺。 在林可诒的面前,不管怎么样,她不愿意表现出丧气的模样来。 林可诒抿了抿唇,一副为难的模样,“我从以前就知道你一直喜欢容予,如今你们又是夫妻,这是你渴望已久的。我哪里还能在同他说当初的约定呢……” 那是胜利者的姿态,是怜悯。 书瑾觉得格外碍眼,却无能为力。三年,她没能赢得肖容予,她就注定输了。 书瑾淡淡地看向林可诒,“你也知道,那是以前。你已经离开四年多了,很多事都跟你以为的不一样了。” “是吗……” “是。其实,我和你也没有什么可以叙的旧。你要是想叙旧,我这里恐怕不是个好去处。你跟肖容予的事情,你也该同他说,没必要跟我说。我尊重他的决定。”书瑾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又喝了一口黑咖啡,站起身来,“我还要拍戏,先走了。” 林可诒跟在她身后站起身来,“书瑾,你今时不同往日了。我很为你高兴。” 从前的林可诒,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长得漂亮,爱打扮,爱玩,性格外向。而且,是多少人心心念念的肖容予的女朋友。而书瑾,同她相比,永远都是安安静静的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在肖容予和林可诒的剧场里,书瑾只能算是一个配角。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她也站在了镁光灯的中间,迎接世人的瞩目。 书瑾礼貌地笑了笑,“谢谢。” 林可诒站起身,“我跟你一道走吧。”她说着,跟上书瑾的脚步。两个人并肩走到咖啡馆外,林可诒眯起眼睛看着头顶的太阳,“书瑾,有句话,我说,或许有些不应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那就不必说了。”书瑾接的很快。 林可诒脸上一丝尴尬也无,依旧笑的动人,“可我这人,藏不住话。犯下这种错,容予也是不愿意的。你看他接受记者采访时的表情都跟要吃人似的。他也许只是过得不快乐,所以才需要寻找这种慰藉。”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无非是,书瑾给不了肖容予快乐安定。 书瑾强撑着表现的淡定从容,她静静看着林可诒,“生活里除了快乐,也还有责任。你的意思是,肖容予是个没责任没担当的人吗?” “我可没这么说。不过很多事情的发生,是有很多种原因的。一直背负着责任而没有快乐安宁,时间长了,不管是谁,都会觉得难以承受吧?”林可诒说完这话,也不给书瑾再说的时间,微微垫脚,揽住书瑾的肩膀,“你瞧瞧,我说话总是这么口没遮拦的。不管怎么样,祝你快乐。那我现走。” 书瑾看着林可诒离开的背影,许久,才回过神来,往拍摄地走去。 文佳佳远远看着书瑾过来的样子有些不对,才走近,就发现她的脸色惨白,一点儿血色都没有。文佳佳小跑着上前抓住书瑾的手,忍不住惊呼出声,“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书瑾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冷得紧,她搓了搓手指,“没事。给我一杯热水就行了。应该是刚刚在外头吹了风。” 文佳佳看了就看书瑾里头穿着拍戏时候的短裙,可外面穿着及膝的羽绒服和雪地靴,倒不像是吹了风的样子。不过书瑾不愿意说,她也就不问,跑过去拿了电暖宝和热水来,塞给书瑾。 这两天,闲暇时候,剧组的人都在讨论石漪的事情。明明这跟书瑾是休戚相关的事,可在这里,她却好像是个局外人一样。 书瑾忽然想起了念书时候学到过的风眼。 “虽然外围的风理会达到破坏力的十几级,但是台风中心却常常风平浪静。” “当热带气旋到达一定的强度时,其中心便形成一个无风无云的区域,此即风眼。” 明明位于最中心的位置,却仍然维持着,掩饰着,仿佛一切如常的平静。 可是自己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其实她比什么都在意,在意的快要死掉了。 文佳佳偏着头,看了一眼书瑾。化妆师已经过来替她补妆了,她坐在椅子上,阖着眼,任由化妆师在脸上涂涂抹抹。 文佳佳仔细地打量着书瑾,四肢纤瘦,饶是穿着这样臃肿,看上去也是清清爽爽的。怪不得人都说,她这身材比例,就是老天爷赏饭吃。 她原以为书瑾这样的状态会影响到拍摄,可是,等站在摄像头面前,她却立刻就入了戏,完全没了方才失魂落魄的模样。 书瑾原本这几天都应该在剧组的,不过同在ing的苏念顶了石漪的缺,就先排了苏念的戏,临时给了书瑾两天假。 书瑾也顺便放了文佳佳的假,驱车回了父母那。 这刚一进院门,母亲就小跑着过来,“你可算是回来了。你爷爷为你这事,这两天都睡不好觉。昨天肖容予和你婆婆来了,你爷爷差点没把肖容予给打废了。” “这事他没跟我说。他没事吧?”书瑾心中一惊,还来不及多想,话就问出口了。 母亲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脑门,“你这孩子,到现在还关心他呢?” 书瑾原想说,他是我丈夫,我能不管么。可再想起此刻在包里静静躺着的离婚协议书,这话就怎么都说不出来了。她也只能低头笑了笑,转而问,“我饿了。午饭坐了没?” “在做着呢。都是你爱吃的。” 赵荣成原本坐在沙发里,这听见动静,见是书瑾,立刻站起身来,“小瑾,你过来,爷爷有话要跟你说。” 书瑾走过去,在赵荣成身边坐下,抓着赵荣成的手,“你是要说肖容予的事吧。” “这几年,让你受委屈了。你要是真觉得累了,委屈了,就回来吧。咱们家,也不求壮大家业了,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就好。”赵荣成拍了拍书瑾的手背,沉声说道。 书瑾只觉得眼睛发酸,用力地点了点头,“爷爷,我没受什么委屈。不是都说嘛,买个手机家电还有保质期呢,男人也是一样的。再说,容予他不是都已经认错了嘛……” 赵荣成深深地叹了口气,“你呀,就是死鸭子嘴硬。这心里有苦,都不愿意跟家里人说。” “才不是呢。真要受了委屈,我铁定分分钟休了他。”书瑾努力将心里那些负面情绪都赶走,用玩笑的语气说道,这么说着,她仰着头看着赵荣成,作撒娇状,“到时候,可就要爷爷养着我了。” 赵荣成的脸色这才舒缓了些,“你现在养活自己可不是绰绰有余?爷爷都老了,累不动了,还指着你养活着呢。” “那你可要*着我才行。” “不*着你,爷爷*着谁呀。” 有那么一瞬,书瑾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没有那么多的烦恼,每天无忧无虑的,在爷爷身边撒娇。 只是,那些时光,终究是追不回了。 晚上吃过饭,书瑾就去洗澡了,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依斐坐在*边上,冷着脸,手里拿着一张纸。 书瑾一怔,上前一步,将那纸从依斐手里夺了过来,“你怎么乱翻我包呢?” “包从*上掉了下来,东西落了一地,我替你收起来。”依斐站起身,看着书瑾,“这是怎么回事?我回来怎么没听妈说这事?” “我没说。”书瑾将离婚协议书叠起来,握在手心里,“我暂时不想跟家里人说。你也别说出去。” “为什么?” “等这事过去了再说吧。”书瑾抿了抿唇,轻声说道。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不能实话实说,因为肖容予说暂时不说,所以她就不说。 更何况,这种时候,两个人共同面对这件事,比要让肖容予一个人面对,要好得多。 书瑾想,这已经是她最后能为肖容予做的事情了。 从此以后,肖容予这个人,和她不再有任何关系。而她,也要慢慢地将他从自己的世界里剔除。 “你怎么傻成这样呢?这种时候了,你还管他的死活干嘛呢?还不如痛痛快快地告诉所有人你和这个臭男人老死不相往来,从此不相干了。是他负了你,他现在离婚协议书签了字,你还管那么多做什么呢?” 依斐本来就是爆脾气,这会说话,更是打枪似的。 “姐……你就让我傻一回吧。以后,这个人也就跟我没关系了。” 依斐看着书瑾凄哀的模样,长长地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揽她的肩头,让她靠着自己,“以后,为自己而活。你和我,都是。” 晚上,姐妹俩躺在一张*上。以前,书瑾不喜欢晚上一个人睡,总爱关了灯以后摸到依斐的房里,拉着依斐,碎碎念地说着身边的大小事情。 自从结婚后,这样的日子,就再也没有了。 书瑾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你和陶逾明,现在怎么样了?” 陶逾明吗? 依斐沉吟了片刻,“就那样吧。很多事情,都还说不准呢。” “以前,妈总跟我说,结婚呢得找个爱自己更多的,我还不信。想着如果不够爱对方的话,生活肯定一点意思都没有。可现在,我觉得,妈或许说对了。” 依斐转过脸,看着身旁的书瑾一脸恍惚的模样,“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爱自己。再喜欢对方,也要给自己留足余地,别到最后,让自己无路可走。”她说着,停了一会,又说道,“这几年,苦了你了。” 书瑾恍恍惚惚想起这么多年,她一直都站在肖容予的背后,等着他多看自己一眼,如此卑微。在爱着肖容予的道路上,她从来就没想过要有退路。 她侧过身,将脸埋在依斐的肩上,“斐婓,其实我一点也不后悔。如果没有和肖容予结婚,到现在,我应该除了他,也还是什么都看不见。你们总说我不撞南墙不回头,我大概注定要在他这里摔个跟头,才能往前走吧。” 而此时,肖容予那辆迈巴|赫就停在赵家大院的外头。院子外种着的香樟树已经要好两三个男人才能环抱过来,夜晚的时候,枝叶泛着轻轻幽幽的香。 肖容予站在树下,沉默着,一根一根抽着烟。 昨天他打电话给郑英,嘱咐他这几日记得给书瑾几天假期,让她休息休息。郑英一口应了下来,说今天一早就给她假期。 白天在公司,他打了好几通电话回去,秦妈都说没见着她回来。他就猜着,她应该是回赵家了。 其实昨儿一早,他就来赵家请罪了。李悦怡和赵振理都还算好,倒是老爷子赵荣成直接操着拐杖就冲着他的腿打了过来。 “是。当初我们赵家有难,你们家帮了我们。但是不管怎么说,你们俩现在是夫妻,你在外头招惹别人,你让我们小瑾怎么过?这孩子什么苦水都往自己肚子里吞,她这得过得多苦。” 李悦怡想上前拉老爷子,倒是被邱奕云拦下了。 “您也别拦着了。这顿打,容予他该受着。”邱奕云轻声劝道,“也是我教子无方,让小瑾受委屈了。这事绝不会再有下一次,否则,我们肖家也不会再认这个儿子。” 老爷子拿着拐杖在地上敲了敲,“容予,你来说,这事你准备怎么解决,还有没有下一次了?” 肖容予屈膝,直接跪在了老爷子的面前。 在邱奕云的记忆里,这个小儿子,从小就要强,沉默寡言,什么都不肯服输。年纪小的时候,但凡说他几句,他都梗着脖子不肯认错。哪里见过他主动下跪呢?这会儿,她倒是十足地愣住了。 肖容予看着老爷子,“爷爷,这事,是我脑子不清醒,犯了糊涂,叫书瑾心里难受在别人面前难堪了。这事情,我保证会处理好,不会留下任何后患。往后,绝对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 肖容予说的坦诚而坚定。 赵荣成打量着他的脸,停了片刻才说,“你这话,今儿我就收下了。若是以后,你再叫小瑾受了委屈,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小瑾给带回来。” 邱奕云忙陪着笑上前,“这往后,他要是给小瑾一点脸色看,就是我也不会依着他。” 这会儿,这香樟树,离赵家大院的门不过两三百米的距离。肖容予在这树底下已经站了有一个多小时了,也没动半分。 他微微眯起眼,看着这香樟树在头顶郁郁葱葱地在头顶撑起来,缓缓地吐出烟圈。 他自小就是个离群索居的人,跟宁江这圈子里同龄的人甚少来往。年长后,也只和凌璄尧走得近了些。 今年在肖家过年的时候,书瑾说难得邱敏行他们来了,能一道聚聚,让他同他们一道打牌。席间,她出去帮母亲打理厨房里的事情。他只觉得有些不自在,一根接着一根抽烟。 邱敏行忽然问他,“你抽烟这么凶,书瑾又有鼻炎,你这烟瘾要是犯了,你可不是有的烦。” 他笑了笑,没说什么。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他的太太,是有鼻炎的。这事,连他的表弟都知道,可他这个做丈夫的,却完全不知道。 结婚三年,他所不知道的,有太多太多。很多事情,她不愿意跟他说,他也就不去问,不去多管。每回回到家里,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他就恼火的不行。 母亲问过他,小瑾是你自己选的,你现在怎么又闹出这些事来? 他没法回答母亲,也没办法给自己一个答案。 那日在凌璄尧那里喝酒,凌璄尧伸长了腿,“你这个人就是太别扭,才会落到现在的境地。我要是你,绝不会把事情弄到这么糟。” 他自然知道,他做错了许多。可碍着面子,也不肯承认,只拿话呛他,“你倒是无度*着,人不还是一样走了……” 他喝得多,脑袋有些晕,说话也就没经过脑袋。 凌璄尧意料之中地安静下来,停了许久,才轻轻开口,“我那时候也干了些混蛋事。可惜现在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了。所以,惜福吧……” 惜福。在凌璄尧看来,他现在的处境,也是一种福分了。 肖容予将自己手中的烟蒂掐灭,再度点燃了一根。夜已经深了,他只穿着衬衫西装,风往衣裳里钻。这夜里的风,跟刀子似的割着肌肤。手上的温度都被风吹走了,这会握着烟的手指都有些僵硬了。 孙竞坐在车里,看了看时间,之前肖容予说他一个人下去走走,这一站都已经两个多小时了。 犹豫了一会,孙竞下了车,走到肖容予身边,站定,“肖总,要进去吗?” 肖容予这才回过神来,赵家的大门就在前头,走路的话,也不过三两分钟也就到了。 他看了一会,摇了摇头,“回去吧。” 孙竞也看了一眼那大门,到底什么都没说,上前两步,走到车子旁边,拉开了车门。 书瑾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一直在做梦,梦里有肖容予,有石漪,又林可诒。石漪大着肚子,一把抓着她的手,不肯让她走,一直说着,“这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你给它一条活路。”她一直想挣脱,却怎么都挣不开。 从梦里醒来的时候,书瑾出了一身的冷汗。 身边,依斐还在睡着。 她不想再睡,索性起了*,冲了澡,换了身衣裳,就去了书房。这顶楼的书房,是父亲专门腾出来给她和依斐的。依斐不爱在书房读书,时间久了,这里倒成了她一个人的小场所。 书瑾也没了看书的心思,蹲坐在书柜边,拉开抽屉,翻出自己以前写过的日记。日记的扉页写着,“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那时候,她只能远远地看着肖容予。肖容予和其他人不一样,不爱跟他们一块玩,她和他相处的几乎,实际上也并不多。 后来,大学参加社团,她进了林可诒所在的广播社,开始和林可诒有了交集。从林可诒的口中,她知道了很多肖容予的事情。又或者,是肖容予和林可诒的事情,肖容予是怎么追的林可诒,又在林可诒生日的时候给了怎样的惊喜。林可诒每每说起这些,都是一脸少女的羞涩模样。 在那样的日子里,对她而言,似乎只要能远远看着肖容予,似乎都是一种幸福了。而她所有的情愫,所有卑微的暗恋,都只能藏在这些日记本里,见不得光明。 再后来,她成了他的妻子,她想着,往后他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那么长那么长,她终究有一天能焐热他的心。 可时间却告诉了她,她有多蠢。 她没能焐热他的心,连她的心,都要在他的冰雪世界中冷掉了。 书瑾看着日记,一时忘了时间。还是依斐上来敲门,她才回过神来,赶紧将日记藏进柜子里。 依斐将门推开一些,看着书瑾坐在地上,背对着自己,“那个,肖容予过来了。说是接你回去。家里找不着你,我就猜着,你在这呢。” 书瑾心里一有事,就总喜欢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依斐还是清楚的。 书瑾将柜子锁了,站起身来,“我这就下去。” 依斐在门边站着没动,认真看着书瑾,“别太勉强自己。别让自己受委屈了。” “不会的。”书瑾牵扯起嘴角,露出一丝宽慰的笑。 可这笑容,却叫依斐心里更觉得苦涩了。若不是梁思恭,若不是她,书瑾或许根本就不必面对这些。 依斐点了点头,“不管有什么事,跟我说。” “好。”书瑾上前,揽住依斐,拍了拍她的背,“我心里有数的。” 书瑾刚下楼,就看见了肖容予正和母亲说着什么。看见她,肖容予弯了唇角,轻声唤她,“起来了?我来接你回去。” 她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那一起吃饭吧。” 这一餐饭,吃的有些沉默,谁都没怎么说话。也或许,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知道该假装一切都不曾发生,还是有什么说什么。 吃过饭,肖容予接过书瑾手里的包,顺势捉住了书瑾的手。 他们这样亲密的时候,少到屈指可数。书瑾条件反射地,身子都有些僵硬了。 李悦怡想了想,到底是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容予,你同我们的保证,你好好记下。” 肖容予点头,一脸郑重,“我会牢牢记在心里的。” 依斐站在李悦怡的旁边,平日里向来多话的依斐,这会儿却沉默着,表情复杂地看向肖容予和书瑾。 书瑾弯了唇角,露出一抹微笑来,似是在宽慰依斐。 肖容予同赵家人告别后,替书瑾拉开车门,然后从另一边上了车,踩下了油门。书瑾转过脸,看着车后,家里人的脸越来越远。车子转过弯,开出了院子,就彻底看不见了。 肖容予看了一眼书瑾,“你这副恋恋不舍的模样是什么意思?” 书瑾没吭声,从包里掏出那张已经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又翻出一支笔来,在签名栏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动作如此连贯。可只有书瑾才知道,这其中,她到底有过怎样的绝望悲伤和挣扎。 她拉开副驾驶前面的手套箱,将离婚协议书放进去。她也没去看肖容予,她害怕,自己看向他的时候,会忍不住红了眼睛。 就像歌里唱的那样,我爱他轰轰烈烈最疯狂,我的梦狠狠碎过却不会忘,曾为他相信明天就是为了,情节有多坏都不肯醒来;如果还有遗憾是分手那天,我奔腾的眼泪都停不下来,若那一刻重来我不哭,让他知道我可以很好。 她已经卑微了太久太久,至少在离开的时候,她不想,再让他看出自己的卑微。 “离婚协议书,我放进去了。”书瑾低声开口。手套箱无声无息地关上,心里,确实惊涛骇浪。 肖容予蓦地转过脸,深深地看了一眼书瑾,又看了一眼那已经关上的手套箱。原本薄薄地唇此刻抿得更紧了些,刀片似的。 “你在前面路口把我放下来就好。”书瑾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事到如今,她忽然不愿意再回到那个已经不属于自己的家。 肖容予的目光愈来愈沉,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模样。 书瑾始终低着头,自然是没看见此刻肖容予的脸色有多难看。 前面忽然传来急促的鸣笛声,肖容予这才回过神,猛地踩住刹车。书瑾上车的时候忘了系安全带,因为惯性的作用,直直地往前头栽去。肖容予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紧紧地扣住了她的肩膀。 她怔怔地抬起头,肖容予的手抓的她有些疼。 可心里,竟多了些安慰。 至少,他多多少少有些在意,即便这在意也许只是因为不愿意这时候在节外生枝。 一直以来,她的快乐安慰,似乎都是如此微小渺小到可怜。 第79章 万更来我非不快乐只我一人未发觉(16) 车子停稳后,肖容予松开抓着书瑾肩膀的手,他没看书瑾,依旧看着前面的道路。 从小道转过去,就到了路口。肖容予停了车,看了一眼书瑾,“在这下?” “嗯。”书瑾点了点头。 肖容予也点头,停了停,又加了一句,“跟依斐说了?” 书瑾睁大了眼睛,看着肖容予。那模样分明是吃了一惊。 肖容予的表情稍稍舒缓了一些,“刚才她看我的眼神,就快把我大卸八块了。” “斐婓她只是没心理准备,有些意外。”书瑾解释说,这话说完,又觉得自己这乱七八糟说的都是些什么,现在脑袋都思考不了事情了。 肖容予原本舒缓的面容这会儿又绷紧了,乜斜着眼,唇角挂着讥诮的笑意,连语气都冰冷冷的,“你倒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了?” 方才,肖容予抓着自己肩膀时候残留的温度还在。那瞬间涌上来的安慰,这会儿全都消散无踪了。书瑾有些想发笑,事到如今,自己又还留着那些痴念做什么呢。 她看着肖容予,手握住背包,“也许,从结婚那天开始,我就想到过这一天了。” 那一日,肖容予脸色很不好看,留下一句“你住三楼的套间”就摔门离开了。那时候,书瑾就想过,如果有一天,林可诒回来了,她这个妻子也只能卷铺盖走人吧。 肖容予的表情陡然间冷下来,唇角那一丝自嘲嘲讽的笑都瞬间没了,“怎么,早就在等着这一天?” “我不想再跟你说这些。今天不用去民政局吗?” “你是迫不及待了?”肖容予没回答,反问道。 书瑾只觉得心里窝着一团火,明明是他提出的离婚,她只能被迫接受。到如今他还要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她身上么? “我只是想跟你说,我这两天都有时间。”书瑾的语气也冷了下来,“我不是替罪羊,别把责任都往我身上推,在外闹出这些事的是你,提出离婚的也是你。” 说完这些,书瑾拉开车门,从车上跳下去,猛地关上了车门。下了车后,她才发觉,自己全身都在发抖。 书瑾背着包,大步往前走。心里的那一股火越烧越旺,她想找个地方,痛痛快快地发泄出来,想大声喊,想用尽全力哭。 可现在不能,她只能将所有的情绪咽下来,吞进肚子里。 这会儿出租车少的可怜。 肖容予的车没有开过来,应该还停在身后。她没有回头,没有低下头,看着前方,挺直着背,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书瑾想,被这样狼狈地踢出局以后,至少,她不愿在他心里还是那个卑微怯懦的身影。 肖容予靠在车里,摸出烟,点燃。 毕竟是最专业的模特,书瑾走路的时候,就跟一根线提着脑袋似的,走的笔直。她身高有一七五,平日里都是平底鞋,可走在人群中也一样鹤立鸡群。 他和书瑾结婚的事情,可以说是瞒得严严实实,除了身边要好的亲戚朋友,几乎没有人知道。 这几天几乎没怎么睡觉,这会儿,太阳穴发胀。他腾出一只手按了按。恍惚间想起前段时间参加慈善晚宴,同桌的冯庆礼说起来,“ing今儿怎么让苏念来了?我倒是更喜欢那个赵书瑾,盘靓条顺,长得也甜蜜蜜的。” 只要不是跟他在一起,她似乎总是微笑着,眼睛弯成一道月牙。甜蜜蜜,仔细想来,倒也确实是。可在他面前,她总是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讨好着,连话都很少说,甚至都能让人忘记她的存在。 石漪没想过,肖容予母亲的电话来的这样及时。听着肖容予的母亲在电话里说,“我想跟你谈谈”的时候,石漪差点没忍住要哭出声来。 韩真之前跟她说过,肖容予和他太太结婚多年都一无所出。这孩子,即便肖容予不想要,肖家也是想要的。这念头涌上心头,石漪几乎要捧着自己尚且平平的小腹又哭又笑。 这两日,天气已经转暖了。石漪在衣柜前斟酌了许久,选了一件小黑裙,黑色不透肉丝袜,chanel的外套和小羊皮的背包。不管怎么样,她希望自己出现在肖容予母亲面前的时候,会是最得体的印象,会让她觉得自己能做好肖家的儿媳妇。 化好妆,换过衣裳后,她又仔仔细细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才出了门。因为害怕肖容予母亲觉得她对腹中的孩子不负责任,她特意没穿高跟鞋,选了一双尖头平底鞋。 石漪到达约好的咖啡厅的时候,肖容予的母亲已经坐在那里了。 她心里有些发慌,微笑着上前,“伯母,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迟到。我来早了罢了。坐吧。”邱奕云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子,等石漪坐定后,又说,“你不用喊我伯母,随着别人喊我肖夫人就好了。” 这话一出口,石漪的心隐隐地坠了下去。这完全不是她想象中的见面。 “你要喝点什么吗?”邱奕云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抬眸望向对面的额石漪。 “咖啡,谢谢。”石漪对着领命而来的waiter说道。 waiter应下来,又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邱奕云放下杯子,唇畔挂着浅浅的笑,“你的事情呢,我也知道了。”她说着,打量了一下石漪,“作为容予的母亲,我也觉得,该同你好好谈谈。” 石漪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腹中的孩子呢,不管是不是容予的,我们肖家都不要。” 石漪听着这话,睁大了眼睛,“这就是肖容予的孩子。我没必要撒这个谎。” 邱奕云笑了笑,“你呢,也别激动。我们肖家,虽说不是什么过去的什么皇亲国戚,可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做我们肖家的儿媳妇,生下肖家的孩子的。” 石漪的一颗心,彻底落到了谷底。 那些仅存的希望,在邱奕云的三言两语中,化为乌有。 石漪抿了抿唇,在心里斟酌着,慢慢开口说道,“我知道,肖容予已经结婚了。他如果爱他的妻子,就不可能会来找我,不可能结婚这么多年连个婚礼都没有,那么想要孩子也没有孩子。” 邱奕云依旧笑着看着她,脸上一点情绪变化都没有。那笑容,看的石漪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那你觉得,容予他爱你,他那么想要孩子期待过你腹中的孩子吗?”邱奕云缓缓开口,问道。 石漪一句话都回不上来。 肖容予不爱她,她自然知道。现在,即便她一口咬定肖容予对她有爱,在别人眼里也只能是笑话。若是有爱,现在,就不该是她一个人坐在这里面对邱奕云。 邱奕云见着石漪这副模样,也没继续追问下去,又说道,“这孩子,你去医院拿掉以后,我会汇一笔钱到你的账户里。往后,你就不要再出现在宁江,也不要再待在演艺圈了。” 石漪死死地咬住下嘴唇,抬头,盯着邱奕云,“那如果,我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呢?” 邱奕云完全不为所动,脸上的笑意倒是更深了些,“那你也一样会被逼到在演艺圈和宁江呆不下去,还要带着个拖油瓶,何必呢?我相信,你会做出最聪明的选择的。” 石漪自然是相信他们有这个能力,如今她被解约,公司竟一点都不理会。她原本的助理和经纪人都撤了。这要雪藏她的节奏,她不是不知道。 她根本没有任何生活能力,若是不能做演员,她根本不知道该做些什么。那些劳苦劳累的活儿,这辈子,打死她,她都不愿意再去做。 邱奕云看着石漪一言不发,站起身,“你好好考虑考虑。只要你孩子拿掉,钱就会立刻到账。我还有事,先走。” 石漪没吭声。眼前的妇人一直在微笑,完全不同于肖容予平日里永远冰冷着一张脸,可奇怪的是,她和肖容予给人的感觉却是一样的。 石漪的手搭上自己的小腹,这个孩子,到头来,谁都不肯要,谁都不想要。她以为,她可以凭借这个孩子翻盘,到最后,却一无所得。 邱奕云已经离开了。 石漪低下头,看着自己这身衣裳,出门的时候,她那么忐忑,想要给肖母一个好的印象,想让肖母觉得自己能够做她的儿媳妇。到头来,不过是她在自作多情罢了。 书瑾在便利店买了些蔬菜和日用品以后,就回了君盛的房子。当初买下这套房子的时候,不过是一时的心血来潮。现在,她倒觉得庆幸,若没有这套房子,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儿,该去哪儿。 苏念给她发了信息,说是自己早上和苏时还有安宁对戏了,剧组的人都挺照顾她的。 书瑾回了个笑脸,说了声加油。 外头却忽然传来了敲门声,书瑾愣了一下,想着知道这地方的人并不多,这时候应该是没人来的才对。 书瑾透过猫眼往外看了一眼,见是韩真才开了门。 韩真一进来就抱住了书瑾,“好久没见到你了。”放开书瑾后,她举起手里的袋子,“我买了些吃的和啤酒,一会咱们边看电视边喝酒,一醉方休。” “谢谢啦。”书瑾接过来,“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这地儿的呀?” 韩真的目光有些闪烁,“昨儿我哥和邱敏行他们吃饭的时候说的。刚好有事路过这,就来看看你。” 书瑾也就是随口一问,没多放在心上。韩真说这话的时候,她已经往厨房去了,“我正做饭呢。你坐一会,马上就能吃饭了。” 韩真跟着她往厨房里去,一眼看着桌上放着的菜,她忍不住惊呼起来,“你怎么做这么多菜呀?” “闲着没事嘛。”书瑾有些不好意思,“刚好你来了,不然我一个人也吃不完,都该浪费了。” 其实,她也只是因为一个人待在这里,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干脆就做起菜了。没结婚之前,她从来没下过厨房。结婚后,她从秦妈和邱奕云那里了解到肖容予平日里爱吃些什么,就让秦妈教她做。刚学习做饭的时候,她掌握不好火候和佐料的量,总是失败。好几次,都被锅里溅出来的油给烫伤。 那时候,书瑾觉得做菜这件事太难太难了。可现在,她已经可以不去看菜谱,去烧出一顿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来了。 可惜,直到现在,肖容予都没有好好尝过她做的菜。 想到这里,书瑾摇了摇头,想努力把那些情绪给甩出去。 饭菜做好后,书瑾将饭菜都端上了餐桌,韩真将几瓶啤酒都打开,喝了一大口,“咱们都好久没在一起好好喝一杯了。” 书瑾也喝了一口,“难得放肆一回。被你哥知道了,怕是又要念叨我了。” “他有时候有点事儿妈。” 书瑾听韩真这么说韩子衿,忍不住笑起来,“哪有你这么说自己哥哥的?” “实话实说啊。从小就什么事都管着我,这我都长大了,还一样管着我。比我妈事儿都多。”韩真嘟嘴,埋怨着。 酒过三巡,两个人都喝的有些多。 书瑾索性踢了拖鞋,盘腿坐在椅子上。 韩真看着书瑾,犹豫了一会问道,“你跟肖容予,准备怎么办?” 书瑾一怔,低下头,又喝了一口。其实她不爱啤酒的味道,可心情不好的时候,却偏偏想要多喝点。古人说借酒浇愁愁更愁,可又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我也不知道……”停了许久,书瑾才轻声回答。 韩真头有些重的模样,往下栽,她抬起手撑着自己的额,“我要是你,这婚,我就离了。这石漪肚子里头还怀着他的骨肉,以后,你要怎么面对石漪和那个孩子啊……” 书瑾没言语,沉默地,一口接着一口喝下去。 韩真见她不言不语,又说道,“当时你和他结婚,也是逼不得已的事情。依我说,你还不如趁着这件事抽身出来,别再委屈自己了……” 书瑾听着这话,渐渐红了眼睛,“韩真,别说了……” “这几年,跟在你身边,看着你这样,别说你没累,我这个旁观者,光是看这都觉得累了。”韩真抓住书瑾的手,“放过你自己吧,别再一直委曲求全了……” 好像,所有人都没有看好过她和肖容予。 她和肖容予结婚的时候,身边所有人都跟她说,往后若是受了委屈,若是觉得过不下去,别硬撑着。 而此时,即便是面对韩真,很多话,书瑾都没办法说出口。她没办法说,她有多喜欢肖容予,有多希望能将这段婚姻好,她一直想尽办法,想要更靠近肖容予一些,可是无论怎么做,都是徒劳无功。 在肖容予面前的她,几乎卑微到了尘埃里。这些,她都不愿意说出来。 这是她的伤口。 她不愿意摊开来被肆意浏览,宁可躲在角落里,自己默默地舔舐。 房间里暖气开得很足,这酒喝的有些多,书瑾只觉得浑身发热。她看着眼前的罐装啤酒,“我需要一点时间……” 她需要一点时间,等一切都已经结束的时候,再告诉他们所有人。 韩真叹气,“你太傻了……” 后来,书瑾喝的有些多,从椅子上跳下来,躺在了沙发上。她的脸上一片潮红,跟天边的朝霞似的。 韩真在沙发旁边坐下来,看着书瑾的睡颜。书瑾的酒品还算好,喝多了也不吵不闹,直接寻着地方就睡了。 “你们两个人这样下去,谁都不会幸福的,又是何必呢?”韩真叹了口气,拿过书瑾的手机。 书瑾手机的密码,她从来就清楚。 917521。 而917,是肖容予的生日。9月17日。 她跟在书瑾身边三年,书瑾第一次输密码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因为,她的手机密码,也是这个。 她羡慕书瑾,至少她可以站在肖容予的身边,可以作为肖容予的妻子生活着。 韩真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是自己和肖容予结婚,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走到现在这样的境地。 韩真解了锁,打开手机,翻了翻,在看见最近信息有肖容予时,立刻点进去看了看。只一眼,她几乎就要雀跃地跳起来了。 离婚协议书这个宣判了书瑾婚姻死期的五个字,对韩真来说,却意味着无限可能,意味着开始。 她所做的一切,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回报。 韩真没再多留,给书瑾留了一张字条后,就先行离开了。 她没想到,自己下楼的时候,竟然会遇见肖容予。韩真有些愣住,不过,只那么一秒,又露出晴好的笑容来,“肖二哥?” 肖容予点头,“你从书瑾那过来?” 韩真这会更是结结实实地吓住了。她从邱敏行口里套出书瑾这住处的时候,邱敏行还说过让她别说出去,肖容予不知道。这会儿,肖容予问得笃定,早就知道书瑾这里的模样。 “嗯。”韩真犹疑地应下来,停了一会,还是不甘心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的?” “她怎么样?”肖容予没回答韩真的问题,又问道。 这个她,自然是指书瑾。 “她,刚睡下。这几年,书瑾过得很不好。”韩真心里打算着该怎么劝肖容予,说得很慢,“其实我觉得,与其两个人在一起都不快乐,还不如,放彼此自由。” 肖容予弯了唇角,明明是微笑着的模样,可眼底里却是最冰凉的月光,“她跟你这么说?” “是。”韩真点头,答得干脆。这种时候,她没有必要迟疑。能让肖容予觉得赵书瑾也不愿意继续下去,是再好不过了。 肖容予那双黑色的瞳孔,眸光渐深,“可惜,我更喜欢有挑战的生活。” 韩真有些听不懂,一脸疑惑地看着肖容予。从书瑾的短信看,分明是肖容予主动提出的离婚,可如今,肖容予又说这些话,她怎么想,都不明白,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旁边,兰博基尼的车窗摇下一半,露出男人的半张脸,“容予,要走吗?” “就来。”肖容予冲着那边喊了一句,随后看向韩真,“很多事情,外人是琢磨不透的。与其去觊觎别人花坛里的花,还不如让自己的花绽放,你说呢?”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欸?”韩真只觉得这惊吓,一个接着一个来,脸上却还维持着无辜的模样,“肖二哥,你说什么?我不太明白……” 肖容予也没解释,“不明白的话,回去好好想想。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走了两步以后,又停下来,看向韩真,狭长双眸中是坚定决绝,“我从来就没说过,赵书瑾不可以。” 韩真只觉得自己被肖容予这些话砸的有些晕。从来没说过赵书瑾不可以么?那又何必提出离婚?又何必搅出这么些事?她心里有很多很多疑问,可是已经来不及问,肖容予已经钻进了那辆兰博基尼里。 肖容予上了车后,凌璄尧看了一眼外头还傻愣着的韩真,“你这是把人姑娘给吓着了?” “没什么。”肖容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送我去公司。” “你们夫妻俩倒是搞笑的。两个人在同一个小区分别买了一套房,你这做丈夫的,还偷窥自己妻子在家里干些什么。”凌璄尧打趣道。 肖容予觑了他一眼,“好好开你的车。” 凌璄尧笑的更欢了,“你这丑事做得,人还说不得了?” 肖容予瞬间黑了脸,懒得再搭理凌璄尧了。 凌璄尧看这模样,收了笑脸,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搭在车窗上,“你桌上那离婚协议书是怎么回事?” “你这话永远比别人多。” “这总得有个人话多吧。不然两个人都跟你一样八竿子打不出一个p来,还有个什么意思?” 肖容予没接话。 凌璄尧看了他一眼,也没再多说了。肖容予今天莫名其妙打电话叫他来君盛,他就知道估摸着又是喊他喝酒的。这一进门,就看见肖容予坐在榻榻米上,喝着闷酒。榻榻米上还放着个望远镜。 “你在这放个望眼镜是偷窥对门吗?”凌璄尧揶揄道,也在榻榻米上坐下来。 “嗯。”肖容予闷哼了一声,给凌璄尧满上酒。 凌璄尧被这“嗯”吓了一跳,通过那望眼镜往对门看过去。这不看就算了,一看,又是吓了一跳。对面楼里,那两个在喝酒的姑娘,其中一个分明就是赵书瑾。 “你这偷窥自己老婆做什么?”凌璄尧放下望远镜,盘腿坐下来,他闻了闻杯中的酒,“我今儿就不陪你喝了。一会还有事。” 肖容予瞪了他一眼,“那你电话里不说。” 虽说如此,他也没再要求,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凌璄尧将肖容予送到泰和国际楼下,想了想,又说道,“你这人,太拧巴了。这不是什么好事。” 肖容予准备开门的手顿在那里,停了停,问道,“如果你知道她的消息,你敢去找她吗?” 凌璄尧难得的沉默下去。 许久,他才回答,“我不敢。可如果她找我,我绝不会让她一个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肖容予说着,拉开车门,深深看着凌璄尧,“可如果,两个人都这么想呢?” “走了。”随着肖容予这一声,车门被轰然关上。 凌璄尧用手指敲了敲方向盘,半晌,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来。然后,踩下油门,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来,车子绝尘而去。 书瑾醒来的时候,韩真已经不在了。茶几上放着一张纸,“我有急事,就不等你醒,先走了——韩真。” 书瑾将纸条放下,手搭在眼睛上,透过指缝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这会太阳应该是要落山了,屋子里已经暗了下来。 她躺了一会,拿起手机,翻出手机里的照片。她平日里不爱拍照,照片寥寥无几。往前没翻多少,就翻到了结婚照。 书瑾看了一会,翻过身,将脸埋在抱枕里。她酒量不行,这会儿,脑袋晕乎乎的。 手机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吵得她脑壳都疼。书瑾按了按太阳穴,闭着眼,摸索着抓到手机。 “书瑾?” “嗯。”书瑾在脑袋里寻思着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听说,你今儿休息?” 书瑾点了点头,又想起来,这时候点头,对方是看不见的。她挣扎着坐起来,“嗯。邱敏行?” “得。搞了半天,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啊?”邱敏行长叹一声,“你这是刚睡醒呢?” 书瑾又“嗯”了一声,拿手指揉太阳穴。“怎么了?” “没事。刚听韩子衿说了,就打电话问问你,准备怎么安排这两天的假期呢。” 假期么? 书瑾倒宁愿自己能够更忙一点,只要一停下来,那些负面情绪几乎都要将她压垮了。忙起来的时候,没有时间去想身边的这些事情,她反而更好受一些。 “没安排。在家睡觉呢。” “我今天遇见我姑妈了。”邱敏行想了想,又说道,“石漪的事情,你不用太在意,都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以后不会再叫你心里添堵了。” “我知道的。”书瑾不愿意再说下去,以后,无论是石漪还是林可诒,亦或是肖容予,都将是她生命中的过客了。 邱敏行这会正在肖容予那套别墅的外头,他正跟书瑾说着电话,忽然就看见林可诒从mini|cooper里下了车,按了门铃。 虽说早前邱敏行就知道林可诒回来的事情,可这会瞧见林可诒的出现,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邱敏行匆匆挂了电话后,盯着站在门边的林可诒。 没一会,门被打开,秦妈走了出来,两个人说了什么后,林可诒就走了进去。 邱敏行一直就坐在车里,很多事情,都从脑袋里往外钻。那一日在剧组看见书瑾的模样就在眼前。她的脸色很不好看,可是在他们面前还是强撑着。 他想了想,给肖容予打了电话,“你在哪?” “在公司。什么事?”肖容予还是平日里那副欠扁的模样,他从以前开始就很不喜欢肖容予,不合群,不爱说话,每次在一块也都是那张扑克脸,看着他心里就不痛快。 邱敏行抿紧了唇,“我过去找你。” 他也没等肖容予再说什么,兀自挂了电话。 这一路,邱敏行开得很快很快。他将车窗摇下来,冷风一直往里头灌。可他一点儿都不觉得冷,心里头窝着的那团火怎么都熄不了。 到肖容予公司以后,助理领着他进了办公室。 肖容予正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文件,听见声音,看了邱敏行一眼重新低下头去,“你怎么来了?” 他平日里和邱敏行走得并不近,邱敏行这么主动的要求来看他,更是少到不能再少。 邱敏行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他径自走过去,在肖容予的对面坐下来,“林可诒回来了?” “跟你有关?”肖容予反问道。 “你既然已经结婚了,对这个家,对你的妻子就有责任。别今天石漪,明天张漪的惹出这么些事情来。” 肖容予这才从卷宗中抬起头,看向邱敏行,“这些事情,还轮不到你来跟我说吧?” 肖容予想起来了,他和赵书瑾的婚事差不多定下来了以后。邱敏行也是这般突然地提了几瓶酒去他的住处找他喝酒。他也不怎么多说,只是一个劲地闷头喝着酒,也不怎么管肖容予。最后,他喝的有些多,走路都踉跄了,执意要回去。 肖容予替他叫了代驾,又将他送到了门口。邱敏行忽然站定,抓住他的肩膀,猩红着一双眼,“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答应的这桩婚事,但你日后要待赵书瑾不好,我饶不了你!” 这便是了吧。 肖容予想起这件事,再看向邱敏行,脸上更是冷了几分。 邱敏行一霎不霎地看向肖容予,“我今天看见林可诒去你那了。” “所以呢?” “你别再做出叫书瑾伤心的事情来了。”邱敏行索性不再藏着掖着,直接说道,“如果你给不了她幸福,就趁早放了他。” 肖容予勾唇,冷笑。他倒从来不知道,他的妻子竟然有这么大的魅力。 “我如果偏不放呢?” “我说过,我不会饶了你。”邱敏行说着,站起身,冲着肖容予的脸就是一拳。 肖容予躲闪不及,脸上硬生生挨上了一拳。 外头,孙竞听见动作,敲了敲门,推门进来,“肖总。” 肖容予揉了揉自己的发烫的脸颊,“没事。你出去。” 孙竞再度退了出去,门被关上,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平静。 肖容予看着邱敏行,抬起手臂,冲着邱敏行就是一拳头。他这一拳用足了全身的力气,邱敏行的脸上迅速红了起来。 “不管赵书瑾过得如何,那也是我和她的生活。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指手画脚。”肖容予凝视着邱敏行,“你以为,你跟我说这些,赵书瑾知道了,就会感激你?” “我不需要她的感激。”邱敏行平日里都是一副纨绔公子的作派,这会子决绝坚毅的都有些不像是他了。 “不管你期待得到什么,都不会有。”肖容予逼近邱敏行。 “如果再有石漪这样的事情,我就算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会将她从你身边夺走。”邱敏行了解肖容予的脾气,从小属于他的他即便是毁了扔了也不愿意给别人。说这话,也不过是警告罢了。 肖容予冷哼了一声,抬手冲着邱敏行的脸颊又是一拳,“下一次,别再直呼其名。书瑾,不是你能喊的。你该喊一声表嫂。” 第80章 来我非不快乐只我一人未发觉(17) 弥渡酒吧。 迷离的灯光中,女人一头棕色卷发拨到一边的肩头,单手撑额,另一只手捏着高脚杯。 她抽出便签纸,写上一个电话号码,随着小费一道给了酒保,“若是我喝多了,给我朋友电话。” 酒保笑着接过,还不忘说道,“小姐这是准备不醉不归了?” 她没言语,仰起头,又喝了一杯酒。她酒量不小,这会儿喝的已经不少,可意识还是清醒的。不醉不归么?这么想着,她唇畔的笑容更深了些。 肖容予离开公司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孙竞等在外头,肖容予一出来,他就瞅见了肖容予脸上的青肿。 白天,邱敏行离开的时候,也是一脸青肿。这表兄弟俩平日往来不多,孙竞跟在肖容予身边有些年头了,可也还是看不懂这演的到底是哪一出。 “要拿冰袋吗?”孙竞走上前,问道。 肖容予摆了摆手,“回去吧。” “去哪?”孙竞犹豫了一会,还是问道。 肖容予听着这话,停了停,才说道,“去君盛。” 夜已经深了。肖容予偏着头,看着车玻璃上映着的自己的脸。脸颊还有些火辣辣地疼。 邱敏行这混小子,下手可一点儿也不轻。 不过,他倒是也没有手下留情就是了。 手机在这时候响了起来,他拧了眉,是陌生的号码。这个号码,很少会有陌生人打进来。 肖容予看了看,接了电话。 “请问是林可诒的朋友吗?我们这边是弥渡酒吧,她喝多了。” 肖容予眯起狭长的眼睛,“好。我一会到。麻烦你照顾她。”他挂了电话,沉声说道,“去弥渡酒吧。” 孙竞也没多问,调转了车头。 肖容予到弥渡的时候,林可诒已经喝得烂醉,整个人伏在吧台上,头发披散下来。 肖容予走过去,抓着她的肩膀将她扶起来,“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林可诒抬起头,一双水盈盈的眸子看着肖容予,素白的手揽住肖容予的脖子,“容予,你知不知道,这几年我是怎么过的?” “跟我说,你住哪?”肖容予又问了一遍。 林可诒恍若未闻,依旧痴痴地看着肖容予,泪水已经簌簌地往下掉,“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呢……” 她说着,整个人就往肖容予怀里钻,像是孩子需要母亲的怀抱似的。她哭泣着,浑身都在颤抖。 肖容予想了想,将她拦腰抱起来,往外走去。 孙竞原本等在车里,看见肖容予过来,忙拉开车门,放下后排座椅。肖容予将林可诒扔到后排座椅上,关上了车门。 邱敏行今天在肖容予那儿吃了一肚子火,晚上便约了梁思恭一同喝酒。 梁思恭开车,看着坐在副驾的邱敏行,“你到现在还没说,你这淤青是怎么来的?” 邱敏行手里拿着冰袋,按在自己的脸颊上,“跌的。” “你这编的也得有人信。”梁思恭看了一眼,熟练地倒车入库,停了车。 邱敏行将手里的冰袋丢下去,从车里跳下去,这刚一下车,就看见对面,肖容予横抱着林可诒走了过来。 这一眼,就让邱敏行的动作停在了那里。 梁思恭跟着下了车,见邱敏行站着不动,有些疑惑地走到他旁边,“怎么了?”他说着亦看向邱敏行的目之所向。 邱敏行没吭声,大步走过去,一把揪住肖容予的衣领,抬手,冲着肖容予的脸打下去。 肖容予猝不及防,被邱敏行撞倒在车子上。 孙竞立刻上前,扣住邱敏行的手臂。 肖容予直起身子,这会儿满嘴都是血腥味。他抬手揉了揉脸颊,看着被孙竞牢牢禁锢住的邱敏行,又看了一眼紧跟其后走来的梁思恭,将衬衫纽扣解开了两颗,露出内里蜜色的肌肤,“你这是管别人家事上瘾了?” “肖容予,你到底有没有想过赵书瑾的感受?”邱敏行没回答,怒吼道。 邱敏行从小到大就没个正经模样,跟谁说话都是油腔滑调的,这些年,女朋友一个接着一个换。肖容予在这之前倒还真就没见过邱敏行认真的,发火的模样。这第一次见着,竟是为了他的妻子。 肖容予对着邱敏行的脸颊就是一拳,“那是我和她的事,由不得你来插嘴。” 梁思恭早前就听说,书瑾和依斐这几年过得并不痛快。当初若不是因为他,书瑾不至于嫁给肖容予,更不至于走到今天的境地。 如今,看着肖容予这副毫不悔改的模样,怒从心生。他抓住肖容予的衣襟,抬腿,屈膝,对着肖容予的腹部顶过去。 “那你也得拿出个做丈夫的样子来!” 肖容予就势抓住梁思恭的手臂,直接将他过肩摔。梁思恭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背部火辣辣地疼起来。 “你以为你有资格说这些?害的赵家差点家破人亡的,难道不是你?”肖容予的目光跟结了冰的湖面一样。 这是梁思恭的死结,只一句,就让梁思恭煞白了脸。 梁思恭站起身,看向肖容予,眼神坚定,“正因为是我的错,所以我才要弥补。” 如果书瑾过得不快乐,想要结束这段婚姻,即便是倾尽全力,他也要将她从这泥潭中拉出来。 这是他的罪孽,是他应当背负起的责任。 肖容予拍了拍手,勾唇,冷笑,“当年赵荣成入狱,赵家孤立无援的时候,你怎么没说这种大话?我的人,我的东西,我想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 这么说着,他拉开车门,示意孙竞放了邱敏行。 邱敏行看着肖容予那辆牧马人绝尘而去,许久没动。这地下停车场里空空荡荡,只有穿堂而过的风,要将身上所有的温度都带走。 而梁思恭沉默着。头顶的灯寂寂地照下来。 方才肖容予的话,还在耳边激荡着。他竟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 就像依斐问的,那时候的他又在哪里。 半晌,邱敏行才抬起脚步,“走吧。” 梁思恭头一回见着邱敏行这般,而且,还是为了书瑾。他心里渐渐清晰起来,却什么都没说。 邱敏行一直都当作秘密,不肯言说。 如今,他也就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假装自己什么都不曾知晓。 孙竞发动了车,等车开始车库,才看了一眼肖容予,“肖总,现在,要去哪?” 肖容予侧着脸看着窗外,听见声音,也没动,停了片刻,才说道,“到凌璄尧那里去。” 肖容予的脸上泛红,隐约还有那一拳的印记。这会儿,他沉默着望着外头,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孙竞看了看,犹豫了半晌,才又说道,“肖总,有些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肖容予闻言,抬起手臂,按了按自己刚刚被邱敏行打过的地方,“有话就说。(.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照我说,邱公子说的话,也有一些道理。太太这两年,少言寡语了许多。” “你是说,我没个做丈夫的样子?” 孙竞吞了吞口水,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您可以多在意太太一些。” 肖容予却没再接话。 车子里一时沉寂下来。这沉默,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许久,久到孙竞以为肖容予已经忘了刚刚的对话了。肖容予却突然轻轻叹了口气,“你们说的也并不是不对……” 孙竞愣了愣,用余光看了一眼肖容予,他坐在那里,像是累极了的模样,少了许多平日里的冷冽。 凌璄尧这刚回来,就看见肖容予的车跟着开了过来。他拿着车钥匙,站在庭院中间,看着肖容予的车停下来,“你别跟我说,你又来我这喝酒。再这么下去,我这酒窖都要被你掏空了。” 肖容予下了车,没理会他,将林可诒抱起来,“今儿不喝酒。搁个酒鬼在你这。” “啊?”凌璄尧张大了嘴,看着肖容予完全不拿自个当外人自顾自地抱着人就往屋里走,忙跟了上去,“你这狡兔三窟的,随便搁你哪套房子里就是,搁我这算个什么事?” 肖容予没搭理他,熟门熟路地将林可诒放到了客房的大*上。 凌璄尧侧靠在门边,看着凌璄尧,“我一会让帮佣来替她收拾收拾,你这玩的又是哪一出?” 肖容予直起身,正要说话。 原本躺在*上的林可诒突然伸手勾住了肖容予的脖子,抽泣起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我们不是说好了的吗?” 她慢慢地哭出声来,越哭越大声。 凌璄尧皱了皱眉,知趣地退了下去。 肖容予坐在*边,任由林可诒搂着他的脖子。她的脸埋在他的颈窝处,温热的呼吸扑上来。林可诒的眼泪一直往下掉,他的脖子处濡湿一片。 林可诒一直哭,怎么都停不下来。她整个人都一直在颤抖着,像是风雨中的蝴蝶一样,摇摇欲坠。 “你为什么不肯放过自己呢?还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林可诒说话的时候已经开始哽咽起来了。 肖容予不言语,也不动,由着她哭闹。 林可诒抬起头,将自己娇艳的唇递了过去。她酒喝的很多,这会子,双唇嫣红,娇滴滴的。 距离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近到彼此的呼吸相闻。 肖容予却蓦地扭过了头。 他双手抓住林可诒的肩膀,扶着她让她躺下去,然后站起身来,“我去喊帮佣过来。你别闹了。” 丢下这一句,肖容予就大步走出了屋子。 林可诒原本还有些迷离地眼神,在肖容予走出屋子的那刻,蓦地变得凛冽起来。她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咬紧了下嘴唇。 凌璄尧翘着腿坐在沙发上,脚踩着前面的茶几,玩着手机。看见肖容予下了楼,他抬眸看了一眼,又盯着自己的手机,“哄好了?” “在你这放*。明儿让她自己回去就成。” “怎么不放你那?” “不合适。” 凌璄尧将腿收回来,稍稍坐直了些,“敢情在你眼里我这是免费酒店?你现在真是太不拿我当外人了。” 肖容予完全不客气,“你这不就是免费的酒店?” 凌璄尧觑了他一眼,“你那小妻子,哄的怎么样了?” 肖容予没理会,摸出烟,点燃,“你这人,不好酒,也不抽烟,活着还有个什么乐趣?” “知道我不好酒,还拉着我陪你喝酒。你可真是够朋友。”凌璄尧没好气地说道。 “这是为了让你活的接地气。” 凌璄尧拉长了声音“切”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不屑,“你这脸又是被谁挠的?这都快成三花脸了。别跟我说你这是被你媳妇揍得?” 肖容予听着这话,才觉得脸上还隐隐作痛。被媳妇揍得么?他想起平日里书瑾唯唯诺诺的样子,自嘲地弯了唇角,她在他面前要是能有这脾气就好了。 “不相干的人。”肖容予漫不经心地说。 凌璄尧一脸不相信,不过也没再追问下去,“最近出门,到哪都能听到你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我估摸着你媳妇也不会好受。” 肖容予深深吸了一口烟,吐出烟圈,他眯起眼睛看着那烟圈渐渐消散。 赵书瑾不会好受吗? 结婚三年,好像只有看着她不好受,他心里才会痛快。可看着她一日比一日疏离,他又不是滋味。 肖容予不愿意再待下去,将剩下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我走了。” 凌璄尧也不留他,“快给老子滚。” 林可诒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肖容予已经不在了。她起*后,刚下楼,就看见男人席地而坐,趴在茶几上,手边上全是各种资料。 凌璄尧见林可诒下楼,将东西都收了起来,“要吃过饭再走吗?” “不了。谢谢。”林可诒微笑着摇了摇头,那笑容是最完美的弧度。“昨天晚上真是麻烦你了。不过,肖容予呢?” “你是肖容予第一任女朋友林可诒吧?”凌璄尧没回答,反问她。 林可诒点了点头,在心里琢磨着,这个人是谁,是否跟自己有过交集,还是听肖容予说起的自己。 凌璄尧像是猜透了她的心思一样,伸过手来,“我是凌璄尧。我和肖容予是同学,你们的事情看了不少也听了不少。” 林可诒亦伸过手去,轻轻握了握,“很高兴认识你。那我该喊你学长了?” “称谓无所谓。你想怎么喊都行。”凌璄尧耸了耸肩,“其实,要我说,你去做演员,也挺合适。” 林可诒被这话吓住,一双眼睛跟铜铃似的看着凌璄尧,旋即,又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来,“学长,你这话,我听不太懂……” “没什么。就觉得,喝醉酒这种戏,你演得不错。”凌璄尧拿起旁边的玻璃杯,“不过现实中演起来,除了要注意对戏的男主角,也该注意一下旁观者,小细节可别忘记了。” 凌璄尧的语气稀松平常,跟开玩笑似的,却叫林可诒的心凉了半截。 昨晚上,她听着肖容予和凌璄尧的对话就不像是普通朋友,若是凌璄尧再到肖容予面前说些什么……她几乎不敢想象。 林可诒眨了眨眼睛,无辜单纯的模样,“我只是,想要再争取一次。我不想给自己留下太多遗憾……” “那就是你们的事了。”凌璄尧兴趣缺缺, 从宁江回到剧组后,书瑾很快忙了起来。她所有的时间都被排的满满当当的,连闲下来乱想的时间都没有。 所以,接到依斐电话的时候,书瑾才反应过来,自己原来已经有那么久没有见到过肖容予了。 “你跟肖容予要离婚的事情,跟别人说了?”依斐直接问道,“怎么都传到爸妈耳里了?” 书瑾正在片场,她握着手机,往旁边走了走,“我只跟你说了,其他人都没说。还有谁知道呀?” “反正我知道的不少。都在说,你现在接受不了石漪这事,跟肖容予提离婚,离婚协议书都签了。照我说,倒不如,你就随了这话,赶紧把离婚手续办办算了。” 书瑾蓦地想起那一日邱奕云在酒店里拉着自己的手要她一个承诺,断不会和肖容予离婚。那时候,肖容予提出离婚,她想着并不是她自己主动提的,也算不得食言。可如今这谣传,落在邱奕云耳里,怕是要觉得她言而无信了。 “我问问肖容予吧。” 依斐只觉得恨铁不成感,长叹了口气,“那随你吧。爸妈那我替你圆了过去了。估计等你回来,还得找你对峙,昨儿差点就给肖容予打电话了。” 书瑾挂了电话以后,从通讯录里调出肖容予的电话来。等着电话接通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一颗心砰砰跳的厉害。 心里有个小人儿挥着小手绢在露出嘲讽的笑,赵书瑾,瞧瞧你这点出息,给休了自己到底前夫打电话还这么惴惴不安? “喂……”电话很久才接通,是肖容予的声音,平静极了。 书瑾舔了舔下嘴唇,压低了声音,“外头在传我们离婚的事情,你知道吗?” “我知道。” 听着肖容予这话,书瑾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了片刻后,肖容予又说道,“你安心拍戏。我会处理好。”停了停,他又补充了一句,“等你杀青,刚巧是凌璄尧的订婚宴,你同我一起去。” “好。”书瑾应下来。 说话间,文佳佳已经跑了过来,“书瑾姐,快开拍了。” 肖容予应该是听见了文佳佳的声音,柔声说道,“那你去吧。有事给我电话。” 这声音,温柔的像是四月里的春风。 温柔的,都不像是肖容予了。 书瑾晃了神,傻傻地对着话筒点头,隔了好几秒才想起来,自己这时候点头对方是看不见的,又忙说,“好,那我先挂了。” 石漪最近算是彻彻底底被公司雪藏了,没有任何通告,没有任何活动,甚至公司没有任何人愿意搭理她。 这天,她穿着一身黑色衣裳,戴着鸭舌帽,口罩和墨镜,全副武装地守在泰和国际的停车场外头等着。直到晚上的时候,她才看见那辆熟悉的奥迪s8开了出来。 石漪冲上前,伸出双手,直直地拦在了车子里。 孙竞被突然冲出来的人吓了一跳,猛地踩下刹车。那边,石漪已经小跑过来,猛打着车窗,“肖容予,你下来,我有话和你说。” 孙竞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的肖容予。 肖容予抿唇,放下手里的文件,“让她上来。” 石漪坐进车里,她穿的不多,这会儿车子里暖气很足,她的墨镜上起了一层雾气。石漪将墨镜拿在手里,缩了缩身子,“我是真的想生下这个孩子……” 肖容予眯起眼,“所以呢?” “我不求你给我和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了。我只是,想要生下这个孩子……”石漪摸索着想要抓住肖容予的手。 肖容予不动声色地避开,双眸像是最锋利的刀刃,慢慢说道,“我呢,最恨别人耍花招。” 第81章 来我非不快乐只我一人未发觉(18) 石漪努力地酝酿着委屈的无辜的情绪,睁大了眼睛,作可怜状,“容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样的时候,眼前这个女人,倒是和那个人有几分相像的。 “你这漏洞百出的装傻演技,还是留着在别的地方用吧。”肖容予一脸的不耐烦。 石漪咬住下嘴唇,“可不管怎么说,这是你的孩子。我只求你,别把我们往死路上逼……” 话音刚落,肖容予的脸蓦地靠近,黑色双眸盯着她的眼睛。他的眼底里,是最深沉的暗夜,像是巨大的黑洞,要将所有的光源都吸进去。 “你也配生下我的孩子?” 石漪的身子晃了晃,双手握住,怒目圆睁,“肖容予,你就是这样对别人一点情面都不留,才不可能得到幸福。过着不幸的婚姻生活,在外头寻找慰藉,永远得不到幸福!” 不幸的婚姻,永远得不到幸福? 肖容予听着这话,唇角微微勾起,不以为意的模样,“我知道了。你滚吧。” 石漪蓦地抓住肖容予的手臂,“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跟你这么久,即便没有感情,也不至于落到这样的境地的吧?你之前,并没有让我离开演艺圈和宁江的……” 肖容予唇角的弧度落下来,鹰眸之中是噬人的寒意,“一日夫妻?你也配?”他伸手,掐住石漪的喉咙,“你做的那些小动作,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 石漪只觉得呼不上气,艰难地解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哦?你是要我一样样说给你听?是从你给我妻子打电话开始说起,还是通知记者拍照开始说起?”肖容予说着,手上的力气加重了。“你如果没干这种事,或许,我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石漪的脸由红色变成青紫,两只手挠着肖容予的手臂和脸颊。 许久,肖容予才放开了石漪。 石漪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你是说,你在意你太太?” 肖容予没吭声。 石漪忍不住发笑,“在意你太太你何必在外头养着个小的?还是,你在意的是赵书瑾的感受?” “闭上嘴,然后滚。不然,就算是你离开宁江,我也能让你活不下去。”肖容予的脸上已经一丝表情都没有,冷声开口。 石漪脸上依旧挂着笑,“那如果明天,我在泰和国际门口自杀,你猜世人会怎么说?” 肖容予往座椅后面靠过去,阖上眼,“你就这么确定,到泰和国际的这段路,你能活着走过去?” 肖容予的模样,已是无意再继续交谈下去。 石漪看着,终究是泄了气。这个孩子,原本就不是被期待着到来的,到如今,也终究与这个世界无缘。 她见过肖容予残忍时的模样,也相信肖容予能够说到做到。 石漪闭紧了嘴,“我这辈子,都会诅咒你,永远不能和最爱的人在一起。” 石漪下车后,孙竞看了一眼后面闭着眼的肖容予,“肖总。” 肖容予没睁眼,“回家。” 永远不能和最爱的人在一起么?这诅咒,还能作数么?他和最爱的人,到底算不算在一起过呢? 晚上,苏念闲着没事,跑来书瑾的房间里。苏念和书瑾如今都算是ing的红人,几乎分走了ing的一大半资源。苏念对于名利不在意,和书瑾倒是志趣相同,一来二去,倒成了好朋友。 苏念穿着睡袍,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她坐在沙发上,伸长了腿,“背台词背的我头晕脑胀的,肯定是年纪大了的缘故,现在记性是越来越不好使了。” 书瑾笑,“你都是年纪大了,那我可怎么办?” 苏念嘟了嘟嘴,“那我就是早衰,绝对是。”这么说着,她直起身,“要不开瓶酒,咱们喝点酒吧?” “又喝酒?”苏念没别的爱好,就是有点嗜酒,到哪总喜欢喝点酒。 苏念是个行动派,这么说着,已经打了电话。没一会,红酒就被送了过来。苏念给书瑾倒了一杯,“少喝点,美容养颜呢。” 书瑾在沙发上盘腿坐下,抿了一口杯中的酒,“这几天累得不行。” “过两天你杀青了。”苏念说着,靠到书瑾的怀里,“睡不着的时候也没人可烦了。” “你可以找李可呀。” 苏念撇了撇嘴,“才不要。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嘴有点长。跟她说了什么,其他人就都知道了。我喝醉了又喜欢乱说话。” 书瑾看着苏念委屈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韩子衿可不是一次两次说让你少喝点了。你这要让他知道了,少不了一顿念。” “偏不戒酒。我的人生就这么点爱了,哪能随随便便就割舍了……”苏念说着,摇了摇手中的酒杯,“说说你吧。真准备,就这么过下去了?” 书瑾听着这话,沉默下来。杯子里的红酒映着头顶的灯光,柔和澄澈的红。让如今,怕是她想继续下去,都没有办法了吧? “没呢。我们,准备离婚了……” 苏念虽说一直不瑾和肖容予,可是听书瑾这么说,还是吓了一跳,差点被口中的红酒给呛住。她抚了抚自己的胸口,“不是吧?你提的?” 书瑾沉默着,摇了摇头。 她哪里有勇气,主动提出离婚呢。 苏念立刻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呢?闹出这种事,就是提离婚也得是你提离婚吧。他这一犯了错的人怎么还好意思提离婚了?” 书瑾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没言语。 苏念的表情软了下来,她移到书瑾的身边,揽住书瑾的肩膀,“我也只能纸上谈兵,我自己的事情也都一团糟呢。不过,结束了也好,以后,会遇到更好的更喜欢的人的。早点让这一切都过去了……” 书瑾牵扯起嘴角,笑了笑,“是呀。以后再出现个让我喜欢,也喜欢我的,我就专心生娃带娃去了。” “哈哈。你都快跟我一样没出息了。”苏念笑出声来,举起杯子,“来,敬新生活。” “敬新生活。” 苏念喝了一口以后,看了一眼手机里的新信息,又给自己倒上一杯,一饮而尽。她整个人陷进沙发里,“你离婚的事,韩子衿知道吗?” “不知道呢。等都办妥了再说吧。我现在只跟你还有我姐说了,你可别给我说出去。”书瑾想起肖容予的嘱咐,不忘提醒苏念。 苏念笑,“知道啦。我的嘴严实着呢,你还不知道么。不过韩子衿要是知道了,准得高兴坏了。” “乱说什么呢?”书瑾去了苏念一眼。 “你呀,就别装傻了。韩子衿喜欢你这件事,可不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么。” 书瑾被说穿了心思,红了脸。韩子衿的心思,她不是不知道,可是始终没办法回应。她心里满满的都是肖容予,甚至腾不出一点点地方来装下旁的人。 也因此,她从来就没办法指责肖容予。他不爱她,这不是错。 “我跟他,永远不可能的。以前,我对他有过憧憬敬佩,也拿他当朋友。可是除此之外,不会再有别的可能了。”书瑾从旁边扯过抱枕抱在怀里,“那天我刷微博的时候我在想,在很远的地方,或许有很多我们不认识的人喜欢我们。可再多人的喜欢,对我来说,也抵不上肖容予一个人的喜欢。” 她想要的,从来就只是肖容予的喜欢。 只要他一个人的爱,就足够了。 这一句话,触动了苏念。苏念也沉默了下来,她屈膝,脸搁在膝盖上,低低叹气。 这段时间,很多事情,都只能憋在心里跟谁都没办法说。从石漪出现到现在,书瑾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不是失眠睡不着,就是整夜整夜的做梦。 这一晚,书瑾唠唠叨叨和苏念说了许多,意外地,竟*无梦睡到了天亮。若不是文佳佳过来喊她,她怕是都醒不了。 两天的拍摄很快就结束了。晚上,书瑾刚回到酒店房间,就看见肖容予坐在沙发上。他的膝盖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正看着什么。 他抬头看向书瑾,语气平淡,“回来了?” “嗯。”书瑾点了点头。肖容予这模样,像是那张离婚协议书从来不曾存在过似的。反倒是她,觉得浑身不自在。 “晚上吃过没?”肖容予说着,将笔记本收起来,站起身。 书瑾摇头。 她穿着到脚的黑色羽绒服,头上还戴着毛线帽子,这会儿呆呆地摇着头,让人莫名的想起呆头呆脑的企鹅。想到这里,肖容予的表情柔和了许多,甚至,还弯起了唇角,露出浅浅的笑意来。 “时间还早,先去吃饭,再回宁江吧。” “那,我助理还在。”书瑾想起文佳佳,犹疑了一下。她不想让文佳佳知道她和肖容予的事情,这会儿带着她不合适,撇下她让她一个人又有些于心不忍。 肖容予看着她一脸纠结的表情,也能猜出些她心里头那些个小九九,便说道,“我让孙竞开车送她回去。” 书瑾原以为,肖容予说先去吃饭再回宁江的意思是,现在附近吃点饭再走。可上了车后,肖容予却一路开到了高速上头。 书瑾看着前面的道路,拧了眉,“你这是要到服务区吃饭?” 肖容予嘴刁的紧,怎么都不像是这样的人啊。 “去了就知道了。” 肖容予今天的心情似乎特别好,不像往常似的总是紧绷着这一张脸。不过,即便如此,书瑾对他说的地方也不甚在意,更谈不上期待了。肖容予,从来就不是会给她惊喜的人。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 书瑾侧着身子,头靠在车窗上,昏昏欲睡。昨晚上赶了*的戏,只睡了两个小时就又开工了。这会,头重得很,困意一直袭来。 没一会,书瑾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肖容予看了一眼书瑾,她已经睡着了,白天拍戏时候的妆还没卸。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在眼底投射出浅浅的阴影。 他抿了抿唇,将音乐声调低了一些。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离开你,我坚持不能说放任你哭泣,你的泪滴像倾盆大雨碎了满地,在心里清晰,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男人在唱着。 肖容予眯起眼睛,看着前面的道路。这世界上,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情。 书瑾醒过来的时候,车子刚下高速。她看着旁边的路标,揉了揉发胀的眼睛,“不是说先吃饭再回宁江么?这不已经是宁江了?” 肖容予好脾气地回答,“我临时改主意了。” 这声音很平淡,却不像是平日里那副巨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书瑾有些发愣,怔怔看了肖容予两眼。 肖容予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书瑾摇了摇头,心里却在腹诽着,这是觉得从此以后可以摆脱自己所以人都轻松起来了么。 想到这里,悲从中来,书瑾的心情渐渐沉重了起来。 车子一路疾驶。书瑾将车窗摇下了一半,外面是她完全不熟悉的景致。直到肖容予的车子停下来的时候,书瑾还完全搞不懂这地方是哪。 这是一处庄园。 肖容予应该是这里的常客,门卫看了一眼车牌号,就开了门。肖容予看着书瑾一脸疑惑的模样解释道,“这是凌璄尧的庄园,里面的厨子厨艺不错,都是些家常菜。你应该爱吃。” 你应该爱吃。 这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就让书瑾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向来不喜欢那些摆盘精致的菜色,反倒是喜欢这些家常菜。她以为肖容予不知道的。她以为,关于她的一切,肖容予都不在意的。 书瑾脸上的欣喜,在这一刻,太过明显。 肖容予看着,足足怔了两秒钟。 下车后,他伸手握住了书瑾的手。她的手细长,温热的。一如她的人,永远是柔柔的模样。 书瑾没料到肖容予会主动牵住自己的手,在此之前,除了在家里人面前做戏之外,他几乎从来就没有主动拉过她。 书瑾的一颗心,彻彻底底的乱了,慌了。 她跟着肖容予,一直拿目光偷偷打量他。心里跟揣着一只小兔子似的,跳的很快很快,快的好像都要跳出心脏了。 两个人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走,在一栋小屋前停下来。外头的阳伞下面,男人坐在那里,沉默地喝着酒。 肖容予也没料到这时候有人,愣了一下,“凌璄尧?” 凌璄尧抬起头来,看见肖容予和书瑾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凳子,“你怎么来了?过来坐吧。” 这么说着,凌璄尧喊来了厨师,“张师傅,把你拿手的菜都端上来,给肖太太尝尝。” 肖容予拉着书瑾坐下来,“倒是你,怎么会在这里?明天可就订婚了。” 这订婚仪式,只有双方的亲人和挚友参加。凌璄尧心里不是个滋味,肖容予也是知道的。可这会儿,韩菁菁应该还在凌家,他这跑出来,可不是有些不像话。 凌璄尧苦笑了一下,自顾自倒了一杯酒,“难得我想喝酒,你这还竟跟我提这些事。” 书瑾见过凌璄尧几次,对他的事情,倒是都不怎么清楚。这会听着凌璄尧的口气,也大约能猜出些什么。这圈子里的人,又有几个是自己能完完全全做的了主的呢。 肖容予握着书瑾的手没松开,稍稍加重了些力度。 书瑾几乎要以为,这动作里含着宽慰的意思。可是又哪里能安慰到她。那张离婚协议书,又在她眼前不断地闪烁,提醒着她,如今这些,或许只是肖容予的一时兴起罢了。 肖容予看着眼前的凌璄尧,平日里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这会子倒像是蔫了。他不怎么爱喝酒,即便是这个时候,也只是轻轻抿了抿。 “你今晚回凌宅吧?别喝醉了。” 凌璄尧摆了摆手,“不会。我喝酒,还没醉过呢。” “这浑话都说出来了。改天我非灌醉你不可。” “干嘛改天?就今儿。”凌璄尧说着,给肖容予倒了酒,又起身要给书瑾倒酒。 肖容予忙伸手搭在书瑾的杯子上,“她就算了,我一个人陪你喝就行。这晚上还得人回去开车不是?” “没事。我找代驾。不行,今儿就在这过夜了。”凌璄尧一副坚决不肯放过书瑾的模样,“我这难得跟你们夫妻俩吃餐饭,自然是得尽兴。你心疼老婆可不带这么个心疼法。” 书瑾看着,握住肖容予的手,将他的手从杯子上挪开,“我能喝点。”这么说着,她转而看向凌璄尧,“我少喝点,成吗?” “还是你爽快。”凌璄尧给书瑾倒了酒,“我跟你说,肖容予这人别扭的很。有些事,你别太跟他计较。” 肖容予狠狠瞪了凌璄尧一眼,“瞎说什么?” 凌璄尧权当没看见,“照我说,他就是*。” 书瑾从来没听见人这么形容过肖容予,忍不住笑了起来。 肖容予看着她的笑,他在的时候,她很少会这么自然而然地笑起来。他看着,一时竟忘了反驳凌璄尧的话。 凌璄尧喝了酒以后,废话格外多。他也不怎么理肖容予,一直跟书瑾说话。一顿饭吃下来,倒是书瑾喝的酒比肖容予要多。 饭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凌璄尧站起身,“你们今儿就在这过夜吧。我这地方,人来的少,你们给添点人气吧。” 肖容予看了一眼脸色潮红的书瑾,也跟着站起来,“你呢?” “我一个人走走。”凌璄尧摆了摆手。 肖容予看着凌璄尧步伐不稳的模样,眸光渐暗,“她已经走了那么多年了,放下吧。” 凌璄尧没回头,“你又开始站着说话不腰疼了。顾好你太太吧。” 肖容予原本准备好的话,这会儿都说不出来了。针不刺在你的身上,你永远不会知道有多疼。所谓感同身受,所谓我能理解,都不过是隔靴搔痒罢了。 书瑾站起身来,她喝的有些多,脚步有些虚浮。她只觉得头晕沉沉的,就势抓住肖容予的手臂,攀着他的手臂,“我们回去?” 肖容予看着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伸手将她圈进自己的怀里,“不回去。就在这住。” 凌璄尧这庄园里有一栋临湖小屋。肖容予以往每次来喝酒,都住在这里。书瑾一进屋就踢了鞋子,整个人陷进沙发里。 肖容予倒了蜂蜜水,在她身边坐下,握着她的手,将水杯放进她的手里。书瑾握住水杯,因为醉酒的缘故,两只手在不断地颤抖着,水杯里的水一直摇晃着。 肖容予拧了眉,抓住她的手,扶着水杯,看着她慢慢地喝下去。 书瑾喝完水,只觉得身上热的难受。她脱下自己的毛衣,只穿着一件吊带,侧着身靠进肖容予的怀里,她的手搭在腹部,胸口的白希呼之欲出。 那画面落在肖容予的眼里,他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她那模样跟小孩子似的,抓着他的手臂,怎么都不肯松手。 “先去洗澡,再睡觉,好不好?”肖容予压低了声音,轻声说着。 书瑾却不肯动,坚持拽着他的手臂,眼睛慢慢闭上,睫毛跟蝶翼似的轻轻颤动着。 第82章 加更来我非不快乐只我一人未发觉(19) 大约是喝醉了的缘故,这会儿,她的脸上嫣红一片,嘴唇娇艳欲滴。肖容予低声哄她睡觉,她只摇头,也不说话,只沉默着往他的怀里钻。 肖容予的一颗心蓦地柔软下来。 他的手搭上她的后背,上下抚摸着,跟哄孩子似的。 他从未知道,她醉酒后是这副模样。仔细想来,三年的夫妻生活,他所不知道的她有太多太多。而她不知道的事,也太多。 没一会,怀里的书瑾呼吸就平稳下来,胸脯微微起伏着。他低头,静静看着她的睡颜。屋子里很静,时钟一秒一秒地在走动着。 许久,肖容予低下头去,双唇贴上她的额头。 蜻蜓点水一样。 然后慢慢移开。 这样静默的时光,没有任何言语。却并不叫人觉得尴尬。 肖容予将书瑾放到*上。她睡的很沉,脸上还带着妆。肖容予想了想,从她的包里翻出卸妆水和洁面乳来。 他坐在*沿,用手机查了该如何卸妆,他一边看着手机,一边照着网上说的步骤,拿化妆棉,将卸妆水倒在上面,然后按在脸上,轻轻擦拭。因为害怕弄醒书瑾,他的动作很轻很轻。 书瑾闷哼了一声,肖容予的动作顿在那里,手里还捏着化妆棉。 待她没了动作后,肖容予才继续下一步的动作。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做出这些事来。可偏偏,心里一点儿抵触都没有。 替书瑾卸妆擦干脸后,肖容予脱了外套,侧身躺在*上,以手支着自己的额头,看着睡着了的书瑾。 那一日,他遇见依斐。依斐最近看肖容予是愈发不顺眼,自然也没有给他好脸色。她看着肖容予,沉下脸,“你和书瑾的事,我都知道了。你最好早点放了书瑾,别再叫她这么难受下去了。” 继续难受下去么? 肖容予看着书瑾,眸光暗了又暗,许久,才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你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在难受? 隔天一早,书瑾醒过来的时候,肖容予已经不在身边了。 关于昨晚上的事情,她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书瑾翻了个身,脸埋在枕头里,又继续睡了过去。 大约是因为每次她醒来,肖容予总是不在的缘故,书瑾也早就习惯了他这般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作风了。 却忽然有脚步声传过来。 书瑾心里一惊,从*上翻了个身,伸出头看过去。肖容予穿着针织衫,灰色长裤,手里端着餐盘。 他亦看向书瑾,甚至,弯起唇角露出了一抹微笑,“醒了就洗洗吃饭吧。一会,我们还要回家。” 书瑾一时傻住。 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自己现在还在梦里。否则,肖容予怎么可能对她露出这样的微笑,用这样温柔的语调对她说话。 因为宿醉的缘故,头痛的几乎要炸开了。提醒着她,她并不在梦中。 肖容予看着她没动,将饭菜放到旁边的矮桌上,“怎么躺着不动?快起*吧。” 书瑾腾的坐起来,怔怔看着肖容予。这样的场景,只在梦里面出现过。可如今,却真实存在着。 她忽然开始搞不懂肖容予,明明已经跟她提出离婚了,到现在摆出这般模样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嗯。”书瑾呆愣愣地点了点头,“就去。” 书瑾站在花洒下,热水淋下来,冲刷着自己的身体。热气慢慢升腾起来,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真切的疼。 她从一开始,就搞不懂肖容予。即便是现在,依旧不懂。 肖容予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她不知道。她也不想要知道。她想要的,只是这样的时候能够长一些,再长一些。 书瑾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肖容予正在打电话,他的声音很低,“你把钱打到她的账户上。”看见书瑾出来,他也没再多说什么,挂了电话,走过来,“吃饭吧。” 饭菜很清淡,只是白粥和一些小菜。 “先喝杯蜂蜜水。”肖容予在她的对面坐下来,抬了抬下巴,示意书瑾手边上那杯水。 书瑾点头,双手捧着水杯,“那个……我昨晚没乱说什么吧?” 她平日里也喝酒,可是喝的不多,这样喝到断片,还是人生头一次。若是酒后失态了,她真是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书瑾问这个的时候,那些心惊胆战全都写在脸上了。那模样,跟受惊的小鹿似的。 肖容予弯起唇角,一脸讳莫如深,“我倒觉得都是该说的话。在你眼里,什么话才算是乱说?” 书瑾听着这话,只觉得脑袋轰的炸开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看肖容予这表情这语气这用词,绝对是乱说了啊。她在脑袋里努力搜寻着关于昨天晚上的记忆,可是除了和凌璄尧喝酒的那些片段,后来,都是一片空白。 “额,我……说什么了?” 肖容予低下头,开始喝着碗里的粥,“这么在意?” 书瑾抿了抿唇。她自然在意,在这个离婚的关头,她可不想要自己喝醉酒抱着肖容予又哭又闹,问他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对哪里做的不够好,做他的妻子,她怎么就不行了。 她在心里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再看看现在肖容予的模样,瞬间有种要穿越到昨天晚上,抽醒自己的冲动。 “不是。就是……那个,如果,我乱说了什么。你别太在意。”书瑾的舌头跟打了结一样,好好一句话都没办法完整地说出来。 果然喝酒是个害人不浅的事情。这一刻,书瑾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韩子衿一直要求苏念戒酒了。 这下丢人算是丢到太平洋了。 肖容予撑额,看着书瑾,笑意渐深,“快吃吧。等你懊悔完,粥该冷掉了。” “哦。”书瑾这下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沉默着吃着饭,恨不得将脸都埋进碗里去。 吃过饭,肖容予站起身,“走吧。”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旁边,拿起书瑾的大衣,替她披上。 然后就势握住了书瑾的手。 十指相扣,一点点慢慢扣紧。 肖容予身高有一米九,这会儿书瑾穿着平底鞋,还是比他要矮上半个头。她抬眼,看着肖容予的侧脸。 早春的天气,还有些凉。可心里头,竟暖了一些。 如果不是那张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书瑾甚至要以为,三年了,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可是,那张离婚协议书的存在,一直在脑海里闪过,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她不可能拥有那样的幸福。眼前这个男人对她突如其来的温柔,或许只是一时的怜悯罢了。 想起方才关于醉酒的对话,这想法,在书瑾的心里更加确信了。 上了车后,书瑾也没有多问要去哪儿。早前肖容予就说过今天是凌璄尧订婚的日子,估摸着也就是要带她去那里了。既然说了暂时要瞒着家里人两个人离婚的事情,该做的表面工作,总还是要做的。 肖容予带着书瑾回到家以后,秦妈因为好些日子没见着书瑾,再加上石漪的事情。这会见到两个人难得的竟然手牵着手回来,喜上眉梢,“你们这回来也不早点说。我这就去准备午饭。” 秦妈说着,目光打量了两个人,又看了一眼两双紧握着的手,才钻进了厨房里。这一进厨房,她立刻拨了邱奕云的电话,“夫人,容予今儿和太太一道回来了。手牵着一道进的门,比往常要亲密多了。” 书瑾没想到肖容予竟然跟着自己上了三楼。 肖容予径自在沙发上坐下来,从旁边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搁在膝盖上,低头翻起来。 书瑾站在旁边,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这房间,算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这会儿站在这原本属于自己的房间里,竟隐约有了些不熟悉的感觉。 肖容予抬起头的时候,就看见书瑾站在房间中间,不知所措的模样。他拍了拍自己旁边,“过来。” 书瑾觉得自己跟木偶似的,头上的线就在肖容予的手里。他勾勾手指,她连思考都不能够,就只能听他的话走过去。 外面的阳光照进来,一室温暖。书瑾坐在肖容予身边,抬头看向窗外的阳光。莫名的,就想起了昨天晚上肖容予低沉的模样。她忽然想,当时和自己结婚时,肖容予是不是也有过一样的低落和悲伤呢? 领证的那*,他*未归,是否又是在某个地方借酒浇愁呢。 想到这里,书瑾的心蓦地一抽。为肖容予。为自己。 肖容予侧过脸,看着她失神的模样,“在想什么?” 书瑾回过神,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 停了停,她稍稍坐直了身子,看着肖容予,“那天,我见着林可诒了。” “嗯?”肖容予挑眉,没言语,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书瑾想了想,在心里斟酌了一番,才慢慢说道,“她跟我说,你们之间有过约定。我知道,这几年,你过得不开心,所以……” 所以,你放心,等你的事情处理好以后,我不会给你造成任何困扰的。 书瑾想这么说。 话没还没说完,就已经被肖容予打断了。 他起身,双手按着书瑾两侧的沙发,俯身下来。他的脸和书瑾的距离不过三五厘米,他深深地看进她的眸子里,“关于我的任何事,不是我说的,统统都不要信。” 书瑾深呼吸了一下,肖容予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搅的她根本没办法思考。 “可别人说的,未必不是真话。就像石漪……”书瑾提到这个名字后,蓦地停住了。有些人,注定会以伤痕的形式存在,提醒着自己受过的伤流过的泪。只要提起,那些伤,就会隐隐作痛。 肖容予看着书瑾停在这里,自然是懂得。 他的目光一寸寸温柔下来,手抚上她的脸,将她的头发捋到耳后,“不会有下一次。” 书瑾几乎要以为,这是肖容予对她的承诺了。 如果没有那张离婚协议书的话。 她看着肖容予的眼睛,许久,才轻声开口,“以后有没有都无所谓了,你不是已经要和我离婚了吗……”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跟呓语似的。 肖容予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也愣在那里。 眼下,书瑾说着这话的时候,眼睛里竟慢慢蓄了泪,欲落未落。原本干净澄澈的眸子如今跟蒙了雾似的,雾蒙蒙的。他看着那双杏核眼,鬼使神差地低下了头,他和她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他的唇贴上了那双含着泪的双眸。 书瑾的眼前暗了下来,眼皮上,是肖容予双唇的温热。 世界在这一瞬间,轰然炸开,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消失吴总。 只有自己的心跳声,那么清晰,一声一声,在胸膛鼓噪着。越跳越快,越跳越快。 那么近,又那么远。 像是从另一个世界的入口传来似的。 书瑾眨了眨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样的肖容予,太过温柔。 温柔到都已经不像是肖容予了。 半晌,肖容予才松开书瑾,他凝视着书瑾,似是要看到那双杏核眼里究竟藏着些什么,“你想过继续下去吗?” 书瑾咬住自己的下嘴唇。 明明从一开始,一直在努力的都是她,是她一直在努力维持着这段婚姻。明明不愿意继续下去的是他。 “不想继续下去的,难道不是你?” 第83章 来我非不快乐只我一人未发觉(20) 书瑾有些说不准,现在的肖容予,到底在想些什么。(.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她的话问出口以后,肖容予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她。那双眼幽深如潭。书瑾迎着那目光,静静地等着肖容予的回答。 许久,肖容予站直了身子,“不是你说没必要继续下去的吗?” 没必要继续下去? 书瑾想起来了,那时候,她想说的是不想再像先前一样过着相敬如冰的生活,即便做不到相爱的话,也希望能够像亲人一样相处。 “肖容予,有些话,不管你信与不信,我还是要说。这段婚姻,从开始的时候,我就没想过结束它。你喊停,我可以接受。但是,别把责任往我身上推。”书瑾难得认真起来。 事到如今,她不愿意再去躲。因为害怕受伤,害怕被轻视,害怕捧出一颗心被伤害的体无完肤,害怕到最后连自尊都被践踏,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地,什么都不肯说。 现在,她想要坦诚地去面对。被嘲讽也好,被轻视也罢,都无所谓了。 即便遍体鳞伤,也好过日后百无聊赖。不是么? 眼前的书瑾,完全不似平日里在他面前唯唯诺诺的模样,一双清明的杏核眼中映着他的脸,一脸坚定和决绝。 肖容予看着,竟移不开目光。 许久,久到书瑾以为肖容予什么都不会说的时候,肖容予忽然俯下身,一字一句,轻声开口,“你确定?” “我确定。”书瑾连想都没想,就回答。 她从来没想过要和他离婚。 就像当初,韩子衿得知她要嫁给肖容予的时候问过她,想嫁吗。她的回答是,我没有别的选择,可即便有旁的选择,我还是会选择这条路。(.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嫁给肖容予,对她来说,从来就不是走投无路时候的选择。 肖容予原本绷得紧紧的面容,终于慢慢舒缓了一些。他站起身,从旁边的西装外套里掏出那张离婚协议书。 书瑾没料到他会随着带在身上,一脸的吃惊。 肖容予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那张纸,然后那张纸在他的指尖一点点被撕成了碎片。 “那现在呢?好受些了没?” 书瑾重重地点了点头。可心里却有太多太多疑问,他是以为自己想要结束才留下的离婚协议吗?那么,可否以为,在肖容予的心里,自己也是有那么一点点重要的? “我……有些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肖容予问。 书瑾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两只手上光秃秃的。那枚婚戒,从很久以前,她就没有戴过了。 她不明白的有太多太多,可她现在最想要知道的,肖容予,你是不是,也有一些喜欢我。 可是,问不出口。 原本到了嘴边的这一句,到底还是变成了,“那你是,会把我当妻子看的意思吗?” 肖容予怔住,眼前,书瑾的模样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小心翼翼,可是,却到底有了不同的意义。 他上前一步,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另一只手抓着她的肩膀,将她按进自己的胸口。 书瑾伏在他的怀里,脸贴着他的衣裳,耳边,是肖容予沉稳的心跳声。鼻息之间,是肖容予身上沐浴液的香味和烟草味。 肖容予低下头,脸贴着她的发丝,轻声开口,“你本来就是我的妻子。” 那温柔的语调,随着他温热的气息一齐撞上耳垂。 一颗心,像是被掀起了一池涟漪的春水。 书瑾慢慢闭上了眼睛。 是梦境也好,是虚妄也罢。 就让我,再留久一点,再久一点。 眼里起了雾。 她想,这样就够了。 只要这个样子,就已经足够了。就算他心里藏着别的人,他愿意用心去对待这段婚姻,愿意将她当作他的妻子,那就够了。 傍晚,肖容予载着书瑾一同去凌璄尧的订婚宴。她只穿了一件无袖的黑色连衣裙,戴着珍珠项链。 凌璄尧随着父母站在外头迎接客人,他的脸色很不好看,沉着脸,也不说话,站在一边拿着手机在看论坛,完全没有作为男主角的喜气。 肖容予过去的时候,凌璄尧听着肖容予的声音才将手机收进口袋,“来了?快进去吧。” 书瑾看着凌璄尧这副模样,也没法跟旁人一样说“恭喜”,只是朝着凌璄尧点头微笑了一下。 凌璄尧看着书瑾,“昨儿难为你陪着我喝了那么多了。” “没事。我也正想找人喝酒呢。”书瑾摆了摆手。 旁边,又来了别的人。 肖容予轻声说,“那我们先进去。” 书瑾同凌璄尧笑了笑,随着肖容予往里头走,走了一会,又回头看了一眼凌璄尧。他又恢复成方才书瑾过来时的那副模样,低头玩着手机,仿佛今天的宴会跟他没什么相干似的。 韩真远远地就看着肖容予和书瑾并肩走了进来。书瑾和肖容予结婚三年,一同出席的场合,少到不能够再少,今天这场合,也没有必要两个人一同过来。 韩真的目光一点点发狠。 她想着那天在书瑾手机上看见的信息,两个人分明已经开始谈离婚的事情了。这会一起出现,她怎么都想不通。 韩真等了好几日,没听任何人说起两个人离婚的事情,索性让身边的人将这事传了出去。最近宁江的几大家都已经知道了这事。 书瑾见着韩真,挥了挥手,总过去和韩真拥抱了一下,“我就猜今儿能遇见你。” 韩真也抱了一下书瑾,越过书瑾的肩膀,肖容予站在书瑾的身后,唇角眼底都是温柔笑意。 “我哥他们在旁边呢。我听人说,你和肖容予要离婚了啊。怎么一道来了呀?”韩真压低了声音,在书瑾耳边轻声问道。 眼下,书瑾比她上次见到的时候要精神多了。那时候,整个人都蔫蔫的,今天气色好很多,因为精气神足,人都明艳起来了。 听着这话,书瑾反倒是笑了起来,一双杏核眼都弯成了月牙状,“根本没有的事。怕是别人乱猜的,这以讹传讹传开了吧。” 书瑾不是心里能藏得住太多事的人。可现在,这副表情,分明是真切的开心。 韩真见着,彻彻底底的糊涂了。这下,她倒是真有些琢磨不透肖容予和赵书瑾这葫芦里卖的是说很么药了。 “你,和肖容予怎么样了呀最近?”韩真又问道,仔细看着书瑾脸上的情绪变化,不想错过一分一毫的起伏。 书瑾莫名的想起上午的拥抱来着,红霞爬上了脸颊,“就那样呀。今儿不方便,改天,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聚聚,我再跟你说。” 正说着,邱敏行从一边过来,一手捏着酒杯,另一只手拍了拍书瑾的肩膀,“听子衿说你那戏杀青了?” “是呀。不过,过段时间,就到时装周了。又要忙起来了。”书瑾点头,“倒是你,追星追的怎么样了?” “追星?”邱敏行一时没反应过来。 书瑾撇了撇嘴,“不是你说要追安宁的么。果然做事没个长性,这刚说的话,自个都忘了。” 邱敏行干笑了两声,“别这么戳我短啊。有些话,放心里就好了。” 肖容予见着邱敏行和书瑾说话,目光沉下去,走过去,在书瑾身边站定。邱敏行见着肖容予,有一丝尴尬,可这尴尬很快就掩了起来,他依旧是平日里那副不正经的样子,“听说你前几日得了几瓶好酒啊,什么时候去你那尝尝去?” “这酒我准备留着婚礼的时候自己喝。”肖容予说着这话,目光淡淡扫了一眼书瑾。 他说的是婚礼,而非结婚。 书瑾眨了眨眼睛,看着肖容予的侧颜。到这一刻才真切的觉得,身边的这个男人,是她的夫。 邱敏行看着这两个人的互动,心里多少有些明了了。他脸上的笑意渐深,这回是真真切切发自心里的笑。 “那我就不夺人所好了。” 守得云开见月明。 对于书瑾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只要她能够开心,他也就觉得足够了。 书瑾因为昨晚上喝多了的缘故,这会还有些头晕。几个人聊了一会后,凌璄尧就走过来了。书瑾见肖容予和凌璄尧说话,指了指旁边的露台,“我去站会。” “嗯。”肖容予点了点头,“我一会过去。” 待书瑾走开后,肖容予看着凌璄尧,压低了声音,“拿镜子照照去。你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丧礼。” “也没什么区别。”凌璄尧耸了耸肩,一脸的无所谓。“倒是你,和你的小妻子和好了?” 第84章 来我非不快乐只我一人未发觉(21) 肖容予看了一眼书瑾的背影,她穿着黑色修身连衣裙,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她的腰臀曲线。在她担当世界小姐的那一年,曾有国外媒体用“amazing|body”来形容过她。 amazing|body么?倒也确实是。 “这自个老婆都能看傻了。”凌璄尧拿他开玩笑说道。只是,这语气却全然没了平日里的自得轻松。 肖容予见老友这副模样,也是于心不忍,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总要往前走的,别在过去的泥潭里深陷不起了。” 过去的泥潭么? 凌璄尧眯起眼睛,“我这不是已经往前走了么。这婚都订了。” 可这语气,这神情,又哪里是已经看开了的模样。 安慰的话,有很多种。 可是,当事人做出一副我已经没事了的表情的时候,却反而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安慰。 凌璄尧也无意再继续这个话题,抬起手臂,拍了拍肖容予的肩膀,“你就惜福吧。这么好的一盘棋能被你下成现在这副模样,我都快要佩服你了。你这么别扭,早晚要吃大亏。” 肖容予白了他一眼,“你这两年说话,越发不中听了。” 凌璄尧笑起来,“良药苦口。这越不中听的话,越要听。我可是吃过亏的人,前车之鉴。” 书瑾在露台站着,外头的风吹进来,倒让她觉得清醒了不少。 “书瑾……” 书瑾回过头,见到韩真,将手上的高脚杯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这里头闷的紧呢。” “是呀。”韩真走过来,和书瑾并肩而立,看着外头,“对了,我前几天见着林可诒了。她回宁江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前几天,她去剧组找我了。”书瑾想到林可诒,目光黯淡了一些。虽然肖容予说不是他说的不要信,可是林可诒的话,她却没办法假装没有听到假装没有在意。 “欸?”韩真挑眉,“她跟你说什么了没?” 书瑾摇了摇头,“也没什么。叙叙旧呗。” “你和她有什么旧可叙的?别不是跟你说了些什么吧?”韩真说着,转过脸,看着书瑾,“也不知道她怎么就回国了。那时候和肖容予分手,她出国的时候可不是毅然决然的很么。” 书瑾清楚地记得那段日子里,肖容予消沉了许多。他原本就沉默寡言,后来更是连话都不多说了。 “也没什么。随便聊了聊。然后跟我说,肖容予能出石漪这个事,是因为我给不了他想要的生活。”书瑾想到这里,只觉得心口跟堵了一块石头似的,“其实,我觉得,或许也没有错吧……” 韩真看了一眼书瑾,又看向大厅里的肖容予。他穿着一身黑色暗纹西装,单是站在那里,都自有一股遗世独立的气质。她就是被这样的肖容予给吸引住的,不爱笑,寡言,永远沉默着,不与他们为伍。 “书瑾,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书瑾抬眸看着她,“怎么了?吞吞吐吐的。有话就直接说吧。” “我哥喜欢你,你知道吗?”韩真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书瑾这下倒是结结实实被愣住了,停了半刻,她才点了点头,“我……知道一点……” “这圈子里勾心斗角的事情不少,可你几乎都没经历过。不是因为公司里的这些事儿就比旁的地方要少,是因为我哥都替你把该挡的都挡了。他在你身上花的心思。这么多年,他一个女朋友都没有,是因为,他在等你。” “韩真,其实……” 韩真没给书瑾说话的机会,打断她,“书瑾,你听我说完。我知道,你一直喜欢肖容予。可肖容予的心里,他有过你吗?这几年,你过得辛苦,我都看得见。作为你的好朋友,我也是真的心疼你。你一直都活在自己的执念里,一直强撑着。可是这样下去,就真的能获得幸福吗?现在,林可诒回来了,肖容予那时候那么喜欢她,现在会就这么不了了之吗?” 韩真这么说着,看了一眼书瑾,她抿着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继续说道,“所以,你不如,放过肖容予,放过自己,也给我哥一个机会,好不好?” 韩子衿喜欢自己这件事,书瑾一直知道。这些年,韩子衿一直单身,书瑾不是没有负担。 私下里,她尽量都和韩子衿保持着距离,也给韩子衿介绍过女朋友,韩子衿也见,最后却都不了了之。 现在,韩真提起这事,书瑾只觉得心里没来由的沉了下去。 她抿了抿唇,看着远处的肖容予,“韩真,我跟你哥,不可能的。就算有一天,我和肖容予走不到一块去,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所以,你也别劝我了。倒不如,多劝劝他吧。” “我这要是能劝得动,早就劝了。他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韩真说着,放慢了语调,“更何况,你过得不好。他看在眼里,更是不会死心了。” 书瑾握住韩真的手臂,静静看向韩真,“如果有一天,肖容予要走,我会放他走。可是,如果他不想走,我也不会走。” 说她傻也好,说她没原则也罢,她都认了。 她想要的,从头到尾,也只是肖容予罢了。 韩真低下头,避开书瑾的目光,许久,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觉得值得就好。我也只是这么说一说。” 韩真站了一会后,就离开了。她低着头,往前走,却忽然被人挡住了去路。韩真抬起头,就看见了肖容予那张喜怒难辨的脸。 她忙堆起笑容,声音甜甜的,“肖二哥……” “你在石漪面前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不想再追究。但是,如果你在赵书瑾面前再动什么手脚,我就不会轻易放过你了。”肖容予的语调很平,可其中的怒气,却不言而喻。 韩真没料到肖容予会说这个,睁大了眼睛,立刻作出无辜的表情来,“肖二哥,我没做什么呀。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做没做,你心里清楚。”肖容予看了一眼露台上的书瑾,她背对着这里,趴在栏杆上,肩平,细腰,细直的长腿,单是看着背影都是一幅好风景。 韩真心里发慌,可脸上还是维持着一派天真单纯的模样,“我是跟石漪有过联系,那也是因为剧组时候的一些事情。怎么说,书瑾也是我的朋友啊。” 肖容予深深看了一眼韩真。 韩真只觉得,自己在那目光底下几乎无所遁形。她不自禁吞了吞口水,脸上的表情都要僵住了。 肖容予却没再说什么,抬脚走开了。 韩真一颗坠在那里的心,嘭地一声落到了谷底。她转过脸看着肖容予的背影,懊恼地直跺脚。 肖容予走到书瑾身边,站定,看向她的目之所向,“看什么?” 书瑾看了肖容予一眼,又看向远处,“没什么。应该是昨晚喝多了,现在头还有些晕晕的。” “要走吗?”肖容予问道。 “欸?可以吗?这晚宴不是还没开始吗?”书瑾一脸疑惑。 “没事。男主角都是这副模样,也没必要待一整晚。”肖容予说着,抓了书瑾的手,“走吧。” 凌璄尧心里不痛快,肖容予也知道。作为朋友,看着他这副模样,他心里也不好受,还不如先走。 回去的路上,书瑾的肚子忽然咕咕叫了起来。她红了脸,条件反射地伸手按住自己的肚子。 “饿了?”肖容予侧过头看着她。 书瑾又尴尬又难为情,也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那去吃饭吧。” 书瑾看着肖容予准备掉头,伸手抓住肖容予的手臂,“回去吃吧。我想自己做饭。” 结婚后,她学会了很多肖容予喜欢的菜色,可到现在,她都没有机会亲自为他做一顿饭。 肖容予转过头,看着书瑾。那一双清明澄澈的杏核眼里,此时满满的都是期待和祈求。 “好。我们回家。” 书瑾一颗悬着的心,慢慢落了下来。他说,我们回家。就好像,那真的,是他和她的家。只属于他和她的家。 书瑾回到家后,就一头扎进了厨房里。肖容予也不走,就站在厨房门边看着。他倚着门站着,嘴里衔着烟。 书瑾拿了根皮筋将头发随意的扎在脑后,穿着围裙,娴熟地切着菜。肖容予记得,当初结婚的时候,有一回他回来的早,看见她跟着秦妈在厨房里切菜,那笨手笨脚的模样,看得他都要扶额。 那时候秦妈总跟他念叨,说太太今天在厨房待了大半天,太太今天切菜切到手了,太太今天被热油给烫到了。他光是听着都能想象得到,她手忙脚乱的模样。 第85章 来我非不快乐只我一人未发觉(22) 厨房里,油烟机发出“呼呼”的响声。mianhuatang.info 刀切着菜的声音,油锅的声音。相互交汇。像是这俗世最温暖的声音。 书瑾熟练地切菜,准备各种食材,然后用油起锅,将菜倒进去。这会,天已经彻底黑了,月亮在东边天际升了上来,月光皎洁。 肖容予就站在门边,书瑾偶尔拿调味品的时候,就会看见他沉默的侧脸。 这样的场景,曾经无数次地出现在书瑾的梦里。 却没有想过,真的会有成真的一天。 很快,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就准备好了。 四菜一汤,有荤有素,看上去倒也是有木有样。 书瑾将饭菜都端上餐桌,将隔热手套拿下来,“嗯。吃饭吧。” 肖容予拉开椅子,双手搭在她的肩上,让她坐下来。 书瑾看着肖容予在自己对面坐下来,看着他夹了菜吃下去。 肖容予抬起头,就看见了书瑾那副又期待又忐忑的表情,他面目柔和了一些,“比秦妈做的差了些。” 意料之中的回答。 书瑾的目光黯淡下去。 肖容予笑了笑,又说了一句,“不过,已经很不错了。” 算是安慰吗? 他还知道安慰她,这就足够了。 “秦妈也说,我做的很不错了。”书瑾嘟囔着说道,“是你嘴太挑剔了。” 肖容予难得的没反驳,他甚至,夹了菜到书瑾的碗里。在记忆中,这样的肖容予只有每年过年在双方父母面前才会这样。 书瑾蓦地抬起头,怔怔看着肖容予。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从昨晚上到今天,肖容予都太反常了。 “别看了。吃饭。”肖容予看着她发呆的模样,冷声说。 书瑾这才回过神来,肖容予已经低头吃着饭了。 书瑾心里盘算着,肖容予是吃错药了么,这突然对她这么温柔,难道真是如韩真说的他心里另有想法? 她一边想着,一边吃着米饭。因为心里有事,等碗里的饭吃了一大半以后,她才发觉,自己根本不知道今儿的菜究竟是个什么味道。 肖容予瞥了一眼书瑾依旧心不在焉的样子,也没多说什么。等吃过饭以后,他站起身,书瑾才一副恍然的模样,抬起头看着他,“吃好了?我来收拾碗筷。” “别动了。让秦妈来收拾。”肖容予抓住她的手,绕过桌子,将书瑾横抱起来。 这动作太突然,书瑾低低地惊呼出声,两只手搂住肖容予的脖子,脸埋进他的脖颈处。 肖容予抱着书瑾,她个子很高,原以为这么抱着会很沉,意外的竟有些轻飘飘的。 他走进二楼套间,将书瑾放在chuang上,倾身上来,双手按在她身侧,看着她的眼睛,“我们要个孩子吧。” 书瑾在脑袋里搜寻了一下这七个字的意思,然后蓦地坐直了身子,因为速度太快,肖容予躲闪不及,她的脸,直接贴上了肖容予的脸。 具体的说,是她的嘴唇,贴上了肖容予的嘴唇。 他和她离的这样近,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肖容予的鼻息,闻见他的发香,看见他的毛孔。 心跳的很快很快。 就像是小时候爸妈让她们在家写作业,依斐带着她顺着窗户旁边的歪脖子树爬下去然后溜出去,跑出大院的时候,心脏跳的跟要蹦出来一样。 这算是,因祸得福? 书瑾只觉得大脑空白一片,什么都想不了,什么都思考不了,只有眼前肖容予的双眸,在眼底里不断地放大,放大,再放大。直至占据了所有。 半晌,书瑾才回过神,往后退了退。原本当机的大脑慢慢恢复了运转,她用了足足五六秒的时间,才想起来在这次“意外”之前,自己想说的是什么。 她看着肖容予,低下头去,想了又想,才鼓足勇气,重新看想向肖容予,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想要我的孩子,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言外之意,不过是她不想要离婚。 可是,要直截了当地跟肖容予说,她不想离婚,她还是说不出口。自尊心么?或许是吧。 是谁说的,自尊心是这世界上最肮脏的东西,可即使肮脏,余下的人生,我也需要自尊心的如影相伴。 这便是了。 肖容予没料到书瑾说的,是这个。 他脸上的那几乎微不可见的笑意慢慢敛了去,狭长的双眼之中,是坚定之色,“他会有的。” “我是说,一直都有。”书瑾亦看向他,四目相对,两双眼睛都不曾躲避。 “我也是说,他一直会有。” 肖容予说着,低下头,吻住了书瑾花瓣一般润泽的唇。书瑾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双唇微启,迎合着他的吻。 她不愿意多想,不愿意去思考更多。 只要肖容予指了一条路,她愿意义无反顾地跟着他走。不管前面有多少荆棘坎坷,哪怕是地狱,都没有关系。 肖容予的长舌探进她的口中,深深地,深深地吻下去。像是要汲取她身体里所有风芬芳。他的手抄在她的脑后,辗转深吻。 两个人的呼吸,都乱了。 他的吻,一路向下,向下,再向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两个人的衣裳都已经悉数褪下。书瑾白希的身子躺在灰色的丝缎chuang面上,更衬得肤白似雪。原本随意扎起的头发散落下来,散在胸口。 肖容予的额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来。 她的双手搂住肖容予的双肩,白希修长的双腿勾在他的腰间,秀丽的眉微蹙着,承受着他所带来的重量。 许久,肖容予才翻身下来。 他伸手将她勾进怀里,低下头,吻她的额心。 书瑾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这样的时间,弥足珍贵。她只希望时间走的慢一些,再慢一些。 她想问,肖容予,会不会有一天,我也能走进你的心里面。 可到底,什么都没有问出口。 人总是贪心的。在这之前,她希望的不过是,两个人能跟亲人一样相处。可现在,她已经开始想要更多,更多。 她不愿意将那些奢望说出口,不愿意自己的爱成为他的负担,不愿意让他觉得自己太过沉重。 这*,书瑾睡的格外安稳。 没有梦,没有失眠,*睡醒,已经天色大亮。意外的是,肖容予竟然没有走,就躺在身边。 他正坐在*边,手里拿着笔记本电脑正在看什么。 她没动,静静看着他。窗帘半拉着,上午的阳光照进来,一室温暖。 肖容予察觉到书瑾的目光,合上电脑,看着她,“醒了?” “嗯。”书瑾点了点头。现在,她才有机会打量着这边的布置。结婚三年以来,她这是第一次来到肖容予的套间里头。 和想象中的一样,这里的风格偏冷,大多是冷色调,布置也颇为刚硬,倒是像极了肖容予给人的感觉。 书瑾将被子网上提了提,遮住自己的身子,“怎么没去公司?” “今天没什么要紧的事。”肖容予好脾气的回答。 这样的对话,在以前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一刻,书瑾开始觉得,自己真的像是肖容予的妻子了。 “去洗澡吧。然后下楼吃早饭了。”肖容予见书瑾没动,又说道。 书瑾点了点头,钻出被子的时候,才发现身上未着寸缕。她蓦地红了脸,忙从地上剪了连衣裙,直接套上,连看都不敢看肖容予,直接跑进了洗手间。 身后,肖容予看着她这副模样,唇角的弧度又微微扬了起来。 手机铃声忽然打破了这清晨的寂静。 电话那边,孙竞的声音不似平日里的沉稳,带了些焦虑,“肖总,几家门户网站都打电话说,有人爆料,您和太太已经结婚的关系。” 肖容予的眉头蓦地锁紧,“你立刻去打点一下,必须把消息封锁下来。顺便查一下ing的韩真最近的所有通信记录。” 孙竞也没有多加询问,立刻应下来,“是。” 韩家,韩子衿敲了一下韩真的门,没听见韩真的声音,他在门口站了一会,也没再等直接就推门进去了。 韩真听见敲门声的时候正拿着手机在发短信,她发的快了些,却错了几个字,这时候韩子衿已经闯了进来,她立刻将手机收进口袋里,“你怎么直接就进来了?” “你到底在做些什么?”韩子衿完全没了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模样,脸上的怒气压根都掩饰不住,怒火都要烧进眼睛里了,“你是妒火烧进脑子里了?” 第86章 来我非不快乐只我一人未发觉(23) 韩真听着韩子衿这话,立刻冷了脸,“你这是什么意思?一上来就指着我骂,你真觉得你是我哥,随随便便就可以骂我了是吧?” “随随便便?要我把证据甩你脸上是吧?”韩子衿见着韩真这副模样,原本就烧的正旺的火气更盛了,“你真以为用了变声器,就没办法还原了?” 韩真听着这话,强装的气势才下去了一些,她用力闭着嘴,“那些事本来就是事实,何必藏着掖着?” “你是我妹妹,赵书瑾是我们公司的模特。你干出这种事,被人发现了,你是准备让公司替你背下这恶名?” “别拿公司压我!你不就是为了赵书瑾么?反正在你心里,赵书瑾比我这个亲妹妹的幸福重要!”韩真吼起来,红了眼睛。 韩子衿看着韩真这副模样,语气软下来,“妈去世的时候,你怎么说的?你说这辈子最恨小三,你现在的做法,跟小三,有什么区别?” “我跟那种人不一样。肖容予根本不爱赵书瑾,这么下去,谁都不会得到幸福的!”韩真听到小三两个字,情绪立刻激动起来。极力地想要撇清关系。 那段过去,对韩子衿和肖容予来说,都是一段不能触及的伤口。那几年,韩父在外有了情|人,几乎不曾回过这个家。母亲去找小三闹过,跪在父亲的面前苦苦的求他回来,却无济于事。母亲因此精神受到刺激,夜夜失眠。 这个家,像是风雨中的树叶,摇摇欲坠。 韩子衿生日那天,父亲难得回来,在接到那个女人的电话后,连晚饭都没吃,就要走。母亲怎么拦都拦不住。韩子衿追出去,抓着父亲的手,跪下来,“爸,求求你,回来吧。” 父亲犹豫了片刻,却甩开了他的手,“回家去。我过段时间再回来。” 即便是十多岁的韩子衿也知道,这一句不过是应付罢了。 父亲的话才落下,身后,就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母亲从楼顶跳了下来。 韩子衿回过头,只看见母亲身下都是血。她摔下来的时候,身子被地上的铁棍贯穿了。 然后,父亲的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那一天,所有的一切崩塌。他转过身,看着父亲,一滴泪都没有流,他说,“我一辈子不会原谅你们。” 如今,韩子衿再想起那一天,都还觉得,浑身都要发抖。记忆的最后,母亲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天空,那双眼里写满了绝望和悲伤。 “那肖容予爱你吗?”韩子衿转而又问道。他的声音并不高,可是却足以叫韩真愣在那里无话可说。 韩真咬住下嘴唇,想了许久,才说道,“如果我走进他的生活里,他也许,就能爱上我。我需要的,只是一个机会。” 韩子衿看着韩真这副模样,微不可闻地低叹,“如果爸跟你说,他从来没爱过妈,你能原谅他们吗?” “怎么可能?”韩真连想都没想就说出口。 这话一出口,韩真就猜到了接下来,韩子衿又要以她这回答来告诉她,她做错了。 “不爱就是不爱。你走不进他的世界,不是因为你没机会,而是因为他根本不会给你机会。昨晚在凌璄尧的订婚宴上,你们不是见到了吗?他给你好脸色了没?”韩子衿的语调很平,慢慢地发问,“你认识他不是一年两年了,跟在书瑾的身边,跟他的联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除了赵书瑾的事情,他还跟你说过别的事吗?” 韩子衿看着韩真的脸色一寸寸发白,继续说道,“我昨天遇见邱奕云邱阿姨,她跟我说,当初赵家出事,肖家根本不准备管,提出联姻的,是肖容予。” 韩真听着这话,愣住,停了几秒钟,才睁大眼睛说,“你干嘛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也很诧异。但没办法,这就是现实。如果你不信,可以去问问邱阿姨。”韩子衿的表情很严肃,一点儿也不像是说话的模样。 昨天,邱奕云去的迟,那时候肖容予和书瑾已经先走了。 邱奕云就跟韩子衿问了问书瑾的近况。 听韩子衿说了书瑾之后的工作安排,邱奕云叹了口气,“私心说,我倒是不希望她这么忙。我这年纪也大了,也想赶紧抱上孙子。” 韩子衿想着这些事也不是书瑾能说了算了,想到书瑾这两年脸上笑容越来越少,心里便不是个滋味。他礼貌性地笑了笑,“其实,书瑾倒不是特别有上进心。只是机遇很好。当时去年续约的时候,她就提出来,自己可能随时会生孩子。” 邱奕云听着这话,高兴了不少,“这我倒是不知道。我还以为,是小瑾因为工作的缘故,迟迟不肯要孩子呢。” “她对这事看的比较重,特意加了一条到合同里。” 邱奕云点了点头,停了停才说,“容予这孩子从小就孤僻的很,和你们也玩的少。不然,我倒是可以叫你们去套套他的话。当初赵家遇难,他执意要我和他父亲去赵家提这么婚事,还指明了就得是小瑾。可结婚后,又是这副模样,我这个做妈的,都看不懂他到底要做些什么了。” 邱奕云这话对韩子衿来说,无疑是一枚深水炸弹。他花了好一会才消化掉这话里的所有信息。 这之前,不管是谁,都以为,对肖容予来说,这段婚姻是家里的安排,对他来说是不得不接受。 可如今,邱奕云的意思明确到连误解都不能够。这婚姻是肖容予的意思,甚至,还指明了非书瑾不可。 “我们一直以为,这是您和肖叔叔的意思……”韩子衿也不掩饰自己的惊讶。 邱奕云笑起来,“我不瞒着你,我和你肖叔叔其实不大愿意这么做。当时大家都不愿意趟这趟浑水,表面上这联姻,赵家的陪嫁确实够重。可实际上,赵家涉黑,搭上了这关系,未必是什么好事。” 韩子衿点了点头,当时,他为了这事情一直在奔走。可现在风声紧的很,涉黑这事一旦被逮着了证据,几乎是墙倒众人推,根本就没人愿意站出来。 “可是,容予执意要这么做。还非要我们出面来谈。”邱奕云继续说道。“如今出了这么些事情,我真真是怎么都想不明白了。” 韩子衿听着这话,只觉得像是一团拨不开的迷雾。 如今,韩真这么大的反应,韩子衿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韩真盯着韩子衿的眼睛,想要从他的眼底里看出他说谎的证据,可是什么都看不出。 “你发誓,你没有骗我。” “我发誓。”韩子衿没犹豫,立刻说道。 韩真握住手里的手机,“我还是不相信,他根本就不喜欢赵书瑾。他对赵书瑾的态度,还不如当初对林可诒的十分之一。你要是说林可诒,倒更像一点。” “不管你信不信,事实就是如此。”韩子衿说道,“或者,你也可以去肖容予那里求证。不过,有些事情,我能查到,肖容予一样也能够查到。你这做法,是要将自己在他心里的形象,毁的干干净净。” “不可能。我很谨慎的。”韩真因为心急,这心里话,一下子就说出口。等反应过来,韩子衿已经一副了然的目光看着自己了。韩真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都割掉,她气的跺脚,扭过头去,“不带你这么套我的话的。” “没做坏事的天分就别做。”韩子衿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怒气,“你就是害书瑾和肖容予离婚了,也轮不到你。到时候,你再哭着自己为他人做嫁衣裳的蠢劲都来不及了。” “就是轮不到我,我也能有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韩真嘴犟,不肯服输,可心里被说的已经有些后怕了。 昨天在凌璄尧的订婚宴上见到肖容予的时候,他跟自己说话的表情分明就已经带了一些嫌恶。到最后,甚至都没怎么听她说话就走开了。 “爱情里哪有什么公平竞争的机会?他不爱你,不管你做什么怎么了,他都不会多看你一眼。你这是偶像剧看多了看傻了吧?”韩子衿说话一点都不留情面,看着韩真这模样,他恨不得甩手给她一个耳光。 韩真一时竟想不到拿什么话来呛回去,只嘟囔着说,“反正你就知道跟我凶。” “算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下次再做任何小动作,我就把你绑了送到肖容予的宅邸,让你给书瑾和肖容予陪不是。” “哥!”韩真听着这话心里怕起来,韩子衿是说到做到的人,这要真是将她送过去赔罪,那肖容予得怎么看自己啊。她这么想着,看着韩子衿转身要出去,抬高了声音,一脸委屈的喊道。 第87章 万更来我非不快乐只我一人未发觉(24) 韩子衿回过头,看着自家妹妹。mianhuatang.info 母亲去世后,他们兄妹俩恨透了父亲,虽说父亲提出过回家,可是他们却坚决不肯。母亲生前,他一意孤行,去世后想要补偿,说到底也不过是让自己的良心好受一些,韩子衿偏不让他好受。 所以,一直以来,都是韩子衿和韩真兄妹两个人相依为命。在韩子衿心里,他的至亲也只有韩真一个人,他自然是希望能够将最好的一切都给她,但凡韩真想要的,他都竭尽所能去给。 可是时间久了,韩真的性格竟益发娇纵,若是自己想要的,不管用什么手段都一定要得到。 等韩子衿察觉以后,渐渐地也对韩真严苛起来。可没料到,这两年,她的心思更重了。 韩真看着韩子衿回头看着自己,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哥,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现在是我最亲最的人,要是连你也这样对我,我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我还能依靠谁了。” “我要是再纵容你,明天来跟你说这些的,就不是我,是肖容予了。”韩子衿沉声说道。 “你别吓我。”韩真的声音低了下去,底气不足的模样。 “好话赖话,我都跟你说了。你要是继续一意孤行,以后出了事,我也维护不了你了。” 韩子衿的话音才落下,韩真的手机就突然响了起来。 她被这铃声吓了一跳,忙拿出手机小心地看了一眼手机上的联系人,只一眼,她立刻将手机调了静音,再看着韩子衿,“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我要换衣服了。” 韩子衿也没多说什么,就走出去了。 韩真看着门被关上,才赶紧接了电话,“肖二哥,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着。 惊喜,慌乱,担忧,期待。太多太多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搅得她大脑里乱糟糟的。 “有时间吗?”肖容予的语调很平,听不出任何情绪来。 “有!”韩真连忙点头应下来。 “我在泰和国际旁边的咖啡厅。你能过来一趟吗?” 方才韩子衿的话从脑袋里蓦地闪过,韩真紧紧地握着手机,犹豫了一下,小心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来了再说。” 这语气,就跟肖容予平日里那副万年冰山脸一模一样。 韩真没有别的选择,如果是肖容予约的她,不管前头等着的是什么,她总要去看一看的。 等挂了电话,韩真才发现,自己握着手机的掌心已经是濡湿一片。 她几乎是小跑着走到自己的更衣间里,看着里面琳琅满目的衣裳,她看了又看,挑中了几件衣裳。 黑色的one|piece。不行,看上去不够靓丽。 白色的裹身包臀裙。不行,太简单了。 粉蓝色斜肩连身裙。跟这个季节不太搭,而且太刻意了。 t恤长裤。又太普通了。 韩真几乎将自己柜子里的衣裳都试了一遍,到最后,还是选择了一件烟灰色针织无袖连衣裙,外面穿着一件七分袖的粉色皮草外套。她化好妆,换了衣裳后,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才出了门。 韩真开着自己的保时捷,一路疾驶,路上超速了好几次,直到在咖啡厅前面将车停好,一颗心还没能够平复。 她将遮阳板拉下来,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又拿散粉轻轻扫了一遍,抿了抿红唇,才下了车。 推开包间的门,韩真就看见肖容予正侧着头看着外面。阳光正好。日光在他的身上,发间跳跃着,几乎耀花了韩真的眼睛。 肖容予转过脸,看着韩真,略一点头,“要喝点什么?” 韩真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来,轻声说,“和你一样吧。” 没一会服务员就将一杯黑咖啡送了上来,没有糖,没有奶,入口后,那苦涩的滋味留在唇齿之间。韩真微微蹙了眉,却没多说什么。 她想要离肖容予的生活更近一些,喝他喝的饮料,看他看的电影,走他走过的路。 如今,肖容予就坐在她的对面。他从来不会知道,每次她离他这样近的时候,心跳的有多么快,她甚至恨不能够将自己的心剜出来给他看一看。 “头两回,我跟你说的话,你似乎没听得进去?”肖容予亦喝了一口杯中的黑咖啡,慢慢说道。 韩真一怔,在记忆中搜索了一遍。两次,一次是在君盛,一次是在凌璄尧的订婚宴。 她想起韩子衿跟自己说的那些话,一颗心突然就悬到了嗓子眼。 “我不太明白……”她强撑着,依旧装傻,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懂,什么都没做。 肖容予淡淡看了她一眼,目光里的审视让韩真都快要坐不住。 “你喜欢我?”半晌,肖容予才开口问道。可这语气里,没有温柔,没有爱意,没有深情,有的只是冰冷。 别这么问我。 不要用这种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表情,冰冷的语调,审视的目光看着我,问我这种问题。 她怀着期待,盛装而来,而他的眼里却没有任何欢喜,任何愉悦。此刻,他就坐在她的对面,可是却遥远的像是隔着一个世纪。 韩真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张开的嘴里,有暖风灌进来。像是失语者一样,怎么都说不出来。心里的情绪那么多,多到几乎要胀满整颗心,要膨胀爆炸,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低下头去,双手交握,用足了力气。 许久,她才听见自己近乎干枯的声音在这空气中响起来,“你想说什么?” 韩真一直以为,如果有那么一个机会,她一定会跟肖容予说出自己对他的情感。她要告诉他,这两年,自己一直深深地喜欢着她,赵书瑾做不到的,她想要去做到。 可她没想过,在这个时候,自己能说出口的,仅仅是一句,你想说什么。 肖容予的手指轻轻扣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音,一声一声,缓慢,沉重。 韩真只觉得那只手,在敲着自己的心脏。 心口渐渐地抽搐起来。 肖容予慢慢开口,“你做书瑾的助理,三年了吧?” 韩真点了点头。肖容予转移了话题,竟然让她觉得心里舒服了一些。 “最近撤下来了?”他又问,漫不经心地语气,依旧是那副万年冰山脸,看不出什么来。 韩真不知道肖容予到底要说什么,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已经提到嗓子眼了。 她看了看肖容予,又低下头看着杯子里的那杯黑咖啡,低低地“嗯”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来,平日里,书瑾最常喝的两样饮料就是黑咖啡和柠檬水。 “书瑾一直拿你当朋友,所以有些事情,我原本不想揭穿。不过,你现在是不是越做越过火了?”肖容予的声音很平静,这平静,反而叫韩真觉得心惊胆战。 韩真蓦地睁大了眼睛,看了一眼肖容予,在触到肖容予的目光时,又猛地低下了头。 上午韩子衿说的话,在这一刻,似乎都应验了。她不是没有机会,而是肖容予从来就不肯给她机会。 肖容予从来就知道她喜欢他,也知道她做的那些个事情无非是想挑拨书瑾和他的关系,可在他看来,不点明,也无非是因为赵书瑾信任她。 韩真只觉得自己鼻子发酸,眼睛很重很重,几乎要流下泪来。 她的爱情,在见光的时候,便被判了死刑。 这么久以来,她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坚持,在她爱的那个人的眼里,只是一个笑话。甚至,她还是个巫婆,对信任自己的那一个用尽手段。 韩真用力的,将到了自己眼眶的眼泪逼回去。 他又很多种方式可以告诉她,让她住手,可偏偏选择了最叫她难堪的一种。 她不想哭,也不能哭。即使是现在,她希望自己能留给肖容予的,是自己最美好的一面,而不是哭花了妆的模样。 许久,韩真才平静下来,她看着眼前的肖容予,咬住下嘴唇,一字一句说道,“我只是觉得,你不爱她,这样下去,你和她都不会快乐,还不如,放了彼此……” 不快乐吗? 确实是。 肖容予的手指敲着桌面,停了片刻,才说道,“可惜,我乐在其……” “邱阿姨说,赵书瑾是你自己选的……”韩真犹豫着说道。之前,韩子衿跟她说的这事,她还是介意,还是……不肯相信。 肖容予难得的,表情柔和了些许,“她现在,真是什么话都跟外人说了。” 言外之意,莫过于,这并非是一句谎话。 韩真只觉得,自己所认知的世界顷刻间崩塌。 她睁大了眼睛,摇了摇头,“你明明,根本就不喜欢她,为什么非要选择她?” 肖容予不喜欢赵书瑾。是所有人公认的事实。 这么多年,他不让赵书瑾见光,不肯给她一个正式的婚礼,在外头的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甚至都很少回到他们的那个家。 如今,他却亲口告诉自己,赵书瑾,是他自己的选择。 肖容予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你们都这么以为?”这么说着,他又看了一眼窗外正热烈的阳光,“不过,我何时说过,我不喜欢赵书瑾了?” 天气很好,阳光很暖。 冬天,似乎要真正的过去了。 可是韩真的心,却渐渐冻结成冰。那冷意往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里钻,连骨骼都要冻住了。 她睁大了眼睛,“可是,你根本,就不在意她。否则,你怎么会让她这么难过?” “难过?”肖容予挑了挑眉,不解的模样。 “你常年不归家,在外面有那么多女人,她都知道,她怎么可能不难过?所有人都劝她离婚,可她偏偏不肯。”韩真想都没想就说出口,“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她是在唱独角戏。根本就没人觉得,这婚姻是你想要的。” 她不肯离婚吗?肖容予的目光沉了沉。 韩真继续说道,“有一回,她都撞见了别的女人上了你的车,还不肯哭,强装着跟没事人一样。明明脸色都发白了,还跟我说没关系,别说出去。” 韩真说完这话,突然醒悟过来,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呢。替赵书瑾控诉? 大概是看过太多赵书瑾因为肖容予受伤难过,却强撑着,假装坚强的模样。这话题一开始,那些话就跟汹涌的泉水似的,不经思索,就一直往外冒。 想到这里,韩真及时地收住了话题。 肖容予微微眯起眼睛,又喝了一口咖啡,很苦,苦味在舌尖上辗转。可只有最苦涩的东西,才能叫自己清醒一些。 他见韩真,只是为了告诉她,收手吧。可没想到,竟然还能收获更多关于她的事情。 “怎么不继续说下去?”肖容予见韩真停下了,问道。 韩真低下头,叹了口气,“我不想说了。” “那就不必说了。有些事情,也不必再做下去。”肖容予的语气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 韩真咬了咬下嘴唇,下了决心似的,毅然决然地抬起头,看着肖容予,“你爱她吗?” 这个她,自然是指赵书瑾。 爱吗? 爱是一个太沉重的字眼。这一生,他甚至没有跟任何人说过爱这个字。他曾经也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再说这个字。 但人生那么长,总还是有机会,去说的。 “我妻子的位置,只可能是赵书瑾的。”他如是说。 近乎于挣扎的,韩真又多问了一句,“那如果有一天,她执意要离婚呢?” “我既然有办法能让她嫁给我,自然也有的是办法,让她留在我身边。”肖容予的语气是不容置喙的决绝。 韩真最后的念想,都在这一句话里,化为乌有,一点儿都不剩下。 肖容予离开后,韩真依旧坐在位子上。她只觉得全身都乏了,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不剩下。 杯子里的黑咖啡已经不再冒着热气,她又喝了一口,很苦很苦,那苦味在舌尖口腔里蔓延,苦的她几乎想哭。 外面的阳光那么好,可是她的世界却是阴霾一片,好像再也不会亮起来了似的。 她想要哭,她想要依偎在某个人的怀里,痛痛快快地哭出来。可是翻开手机通讯录,竟不知道该给谁打电话。 这三年来,陪在她身边的,都是赵书瑾。 她生活里大大小小的烦恼,都是同赵书瑾诉说。可是现在这件事,却怎么都不可能同赵书瑾说。 最后,她拨通了韩子衿的电话,电话一接通,她的眼泪就掉下来了,“哥……” 这世间,到最后,她所能拥有的不离不弃,到底,也只是这个亲哥哥。再怎么闹脾气,再怎么吵架,她所能依赖的,也只有他。 “你在哪?”电话那边,韩子衿没有多问别的什么。 韩真说了地点之后,韩子衿心里就了然了,这种时候这种地点,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不肯认输的韩真能哭的这么惨,也只能是为了肖容予了。 “在那别动。我去接你。”他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如此说道。 吃过早饭,肖容予说公司还有事就先走了。 书瑾在家闲着无聊,便约了依斐出去骑马。这马场,以前结婚前,书瑾经常来,婚后,倒是来的少了。 她和依斐一人一匹马,慢慢骑着。这天气已经暖和了起来,书瑾只穿了一件针织套头衫都全然不觉得冷。 “你和肖容予离婚的事情,怎么样了?” 书瑾听着这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们,不准备离婚了。” 依斐愣了一下,一脸诧异地看着书瑾,“这之前离婚协议书不都签了吗?怎么又不离了?” “你就别多问了啦。”书瑾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估摸着旁人看来自己确实是太过反复无常了。 依斐叹了口气,“得了。你觉得高兴就好。” “你呢?跟陶逾明怎么样了?” 依斐没接话,转而说道,“之前那颗榕树还记得不?咱们俩比比看,看是谁先到那里。” 依斐说着,已经挥起了马鞭,“开始吧。” 书瑾看着依斐的背影,也赶忙挥鞭,跟了上去。风将她的头发吹起来,长发在风中缱绻起来。 两个人,一个穿着大红色衣裳,一个穿着米色衣裳,在草地上驰骋着。 远处,邱敏行和梁思恭并肩而立,看着远处的姐妹俩,“果然是有缘千里来相会。这出来骑马都能遇上。” 邱敏行说着,看了一眼身边的梁思恭,“你这回来也有些日子了。跟依斐解释了没?” 依斐又哪里肯给他解释的机会呢? 梁思恭看着那一抹正红色的背影,久久地,收不回目光来。在他的心里,依斐最适合这样的颜色,张扬,热烈。一如依斐的爱,爱了就是爱了,不管是天崩地裂还是世代恩怨,她只遵从自己心里的想法。可一旦被背叛,也绝没有原谅。 他爱的,是这样的依斐。 “不管怎么解释,都是我的错。”梁思恭低叹一声。 依斐说的没有错,不管他怎么觉得无辜,事实就是这些事情是从他嘴里说出去的,害的赵家摇摇欲坠的罪魁祸首是他。 甚至,在她最艰难的时候,他都没有留在她的身边。 依斐最擅长的一项运动,应该就是骑马了。那时候,几乎每个星期都有那么两三天,她都要拉着梁思恭来这里。 因为怕家里知道,她一并拉上书瑾。书瑾不愿意做她们俩的电灯泡,多半的时候,都是坐在旁边喝茶看书晒太阳。 这会儿,依斐先到了树底下,她勒住缰绳,让马停下来,转了个身,看着紧跟着过来的书瑾,“瞧瞧你,一点儿长劲都没有。一次都没赢过我。” 书瑾慢慢地让马停了下来,“你竟拿自己长项和我的弱项比,这也太不公平了。” “得。还是我欺负你了不成?”依斐撇嘴,一脸嫌弃,“愿赌服输好不好。要不赶明儿,我跟着你比走猫步去,让你也赢我一回?” “那你可要输的凄惨。算我输了。一会,我请你吃饭。” “简单一顿饭就把我打发了?”依斐不依不饶起来,“少说也得给我买个c家新款的包呀。” “都依你。”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慢慢往回骑,这骑到一半就看见了迎面而来的邱敏行和梁思恭。书瑾下意识地去看依斐,依斐的脸上已经没了原先的惬意自得,绷得紧紧的。 到底,还是在意着吧? 不管说多少狠话,可在见到那个人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脸部表情。 “你们怎么也来了?”邱敏行主动同书瑾他们打招呼。 书瑾笑,“只准你们来,不准我们来?” “瞧你这话说的,倒像是我问错了似的。”邱敏行看了一眼身边梁思恭脸部僵硬的模样,“你最近怎么也变得邻牙俐齿起来了?” 旁边,梁思恭看着依斐,她似乎比自己上回见到的时候要更瘦一些了,头发梳成利落的马尾,露出巴掌大的脸。 明明过去,即便是不说话,也是聊得来。 可现在,似乎不管说什么,不管说与不说,都不对劲。 依斐的情绪很快就调整过来,脸上已经是最明艳的笑容,就像是头顶的太阳似的,那么明亮。 她笑起来,对着邱敏行说道,“是你了解的太迟了。书瑾这要是刻薄起来了,连我都恨不得自挂东南枝。” “我倒不知道,你还有毒舌的属性呢。”邱敏行看向书瑾。 书瑾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一些,“原话奉还。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邱敏行想起来,自己去看书瑾在君盛的房子的时候,曾经说过这么一句。那时候,他想着是,他心里的那些个秘密,谁都不能够说。 我喜欢你,这是我最大的秘密。 而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这么想着,他又看了看此刻的书瑾,她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不像头两回见到的时候,虽说也总是在微笑着,可演技太过拙劣,一眼就能够看出来她在强颜欢笑。 可是今天,她是实实在在,没有任何心思和负担地在笑着。嘴角上,眼底里,都是最轻松的模样。 这样子的书瑾,几乎叫他移不开目光。 邱敏行挠了挠头,“好吧。对了,要不中午一道吃吧。” 书瑾看了一眼旁边的依斐,没吭声,等着依斐的回答。 依斐摆了摆手,“算了。刚刚小瑾赛马输给了我,一会还得请我吃饭给我买东西去。这胜利者的喜悦,我得单独享受会。” 邱敏行见旁边的梁思恭没说话,又说道,“好吧。那改天有时间,咱们再聚。”他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听说,你跟陶逾明在一块了?什么时候带上他一道呀。” “下回。下回有时间我们俩请大家吃饭。”依斐说着,挥了挥手,“那我们先走。” 她说的是,我们俩。 梁思恭怔怔看着依斐笑着从自己身边走开。那一瞬间,过去的所有事情,都像是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掠过。 那一年,他和依斐,书瑾还有邱敏行一同去翡冷翠旅游。在教堂,依斐忽然牵起他的手,对着耶稣说道,“梁思恭,这辈子,我只想嫁给你。所以,你绝对,绝对不能够负我。” 教堂里的壁画映着阳光,熠熠生辉。 在光与影的变迁中,他将依斐拥进怀里,连连吻她的额,“我只娶你。这辈子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他那时还是个学生,身上并无多少钱,在离开的头一天晚上,他拉着邱敏行去买了一枚素白的铂金戒指和99朵玫瑰。99,象征着天长地久。 那*,他单膝跪地,对依斐说,“往后,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我们都要走下去。不管怎么样,这辈子,我非你不娶。依斐,我爱你,嫁给我吧。” 说这话的时候,因为激动,梁思恭全身都在颤抖着,明明是简单的几句话,他却先红了眼眶。 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依斐,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她一句话都是或不出来,只是一直在点头。 彼时,她和他都以为,彼此会相携着走到白头。一晃眼,那么多年的时光过去了,他们却变成面对面却没有话可说。 梁思恭突然勒转马头,追了上去, “依斐!”他追上姐妹俩,喊道。 依斐原本堆砌好的笑容瞬间僵住,她没转头,也没应声,兀自骑着马往前走。 梁思恭上前,将她们的去路拦住,“依斐,即便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可是有些话,我必须要跟你说。” 他不愿意,带着这些遗憾,走进坟墓。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吗?”依斐抬眸,曾经无限神情的双眼中,此刻只有冷漠。 “那时候,我喝多了,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手机电脑都被拿走了。还是思温溜进来告诉我,说我喝醉后和家里说了你们的事情。我想去找你,可是家里根本不让我出门,门口院子里都是保镖在守着。我绝食抗议,根本都没人理我。没办法,我只能割脉自杀,想着他们肯定要送我去医院,到时候从医院溜走要简单的多。可是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送到古巴了,还是一样被囚禁了起来,没有通讯工具,根本没办法跟外面联络。” 梁思恭说的很快,他生怕依斐没听他说完记忆掉头走了。 “我从来没有先过要丢下你。” 依斐的脸上一点儿表情也没有,听着梁思恭说完这些,她冷冷地问道,“都说完了?能让我们走了吗?” 梁思恭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扔进了深海里,周围什么都没有,一片黑暗,冰冷,四肢百骸都失去了感觉。身体一直往下,往下。呼吸被渐渐掠夺。 他怔怔看着眼前的依斐,“再给我一次机会。” 依斐勾唇,冷笑起来,“梁思恭,现在给你机会,是不是太迟了?我不管你有什么苦衷,那时候你不在我身边,以后,就都不必在我身边了。” 那时候,她每天拨着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却始终得不到回应。回答她的永远是客服冰冷的声音。 无数个日日夜夜,被内疚和绝望折磨着,找不到出口。 那些时候,你在哪里? 无论你有什么样的苦衷,那都是因为,当初那些事情,是从你嘴里说出去的。你是罪魁祸首。 这是你种下的因,就要尝下它带来的苦果。 面对依斐这一句,梁思恭竟找不到更多合适的话去解释。他的斐婓,永远都能够让他哑口无言,无言以对。 依斐没再等肖容予说话,骑着马,从他旁边过去了。 书瑾跟在梁思恭的身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梁思恭。她做不到依斐的绝情,或许是因为当初在愧疚中的那一个不是她,也或许是因为她从来就没有依斐那样的决绝。 饶是书瑾心里再同情梁思恭,她也尊重依斐的选择。只要是依斐选择的道路,她都愿意支持。 邱敏行看着姐妹俩人走开,才骑着马到梁思恭的身边,许久,他才轻轻叹了口气,“不如算了吧。” 那时候,梁思恭和赵依斐爱到恨不能将彼此融进自己的身体里。他是看在眼里的。可是这么久过去了,总有些事情,回不去了。 梁思恭这才回过神,他看着眼前的邱敏行,苦笑了一下,“连你也开始劝我算了。” “有时候,原谅没有那么容易的。赵家出事的时候,谁都不愿意趟这趟浑水,若不是肖家提出联姻,赵家或许就完了。”邱敏行那时候求过父母,可是没有用,根本就没人愿意搀和进去。 梁思恭没说话,看着邱敏行。 邱敏行继续说道,“你比我了解依斐。她早说过自己最烦商场那些尔虞我诈,怎么可能接手赵氏。以前,我们都猜,说书瑾性子弱,估摸着最后还是书瑾要接手赵氏。如今,依斐进了赵氏,不过是因为对赵家,对书瑾有愧。” 这些道理,梁思恭不是不知道。 他的斐婓,好的坏的,都全部敞开了给他看。他又怎么会不了解。正因为了解,如今不管她和自己说出怎样的狠话来,他都只有心疼。 书瑾坐进车里,看着依斐上了车,一边启动了车子,一边问道,“斐婓,不管什么时候,你自己幸福最要紧。” 依斐自然是知道书瑾这话里的意思。她不过是怕自己拒绝梁思恭是因为他当初害了赵家,如今虽然心里有念想,却不愿意再同梁思恭在一起。 依斐斜着腿,侧靠在座位上,笑道,“当然是我自己幸福最重要了。我可不是什么能舍小家为大家的人。” 书瑾看了依斐一眼,也不知道,这话里究竟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 依斐看着书瑾这似信非信的模样,伸手弹她的脑袋,“你呀,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了就成了。别一天到晚烦别人的事。” “你又不是别人。”书瑾白了依斐一眼。 依斐脸上的笑容大了些,“怪不得爷爷喜欢你,你这副小样子,我也喜欢。”她一边说着,一边将书瑾的头抱过来,在额角亲了一下。 书瑾被她吓了一跳,忙坐直了身子,“我这开着车呢。这要是出事故,做鬼我也绕不了你。” “看不出来,你这么怕死呀?” “可不是么。我还没活够呢。” “以后呀,你还得生儿育女,子孙满堂,跟着你们家老头子互诉当年的绵绵情意呢。可不是没活够么?”依斐笑她。 书瑾被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说的好像你不是这样似的。等我变成老太太了,一定要跟你儿子孙子说,你当年是怎么欺负我的。” 姐妹俩一起吃了个午饭,逛街买了些衣裳鞋子。女人似乎只要逛起街来,似乎就有无穷无尽的能量。两个人逛了一下午,倒一点都不觉得累。 肖容予打电话过来问她在哪的时候,书瑾才发现,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 书瑾说了地点。 “那你们在那别动。我去接你们。” “我自己开车过来的。”书瑾忙说道。 “没事。一会让孙竞替你开回去。我给你父母打过电话了,晚上我们过去吃饭。”肖容予是不容拒绝的语气。 书瑾想了想,也就应了下来,“那我们就在停车场等你过来。” 挂了电话后,书瑾一抬头,就看见依斐冲着自己笑的一脸意味不明,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扭过脸,“笑什么呢你?” “笑你有点小媳妇的样子了。”依斐打趣道。 “说什么呢。”书瑾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虽是这么说,却是一脸的娇羞。脸颊上,那一抹红霞爬上来,映的益发动人。 依斐伸手挽住书瑾的手臂,“也不知道肖容予给你下什么药了,能把你迷得七荤八素的。” “我哪有。”书瑾嘟囔着,脸上更红了一些,连看都不敢看依斐。 依斐大笑起来,“你那点小心思,都写在脸上呢。”这么说着,她的声音忽然又低了下去,“你过得好了,我心里也能痛快一些了。” 这几年,不管书瑾怎么跟她说,自己是心甘情愿嫁给肖容予,也一直想要嫁给肖容予的。她都觉得自责,怎么都没办法原谅让书瑾过得不幸的自己。 她不愿意原谅梁思恭,也不愿意原谅自己。 说到底,如果不是她一意孤行,非要同梁思恭在一起,就不会有之后那么多事情。 书瑾听着依斐这话,愣了一下。这是依斐的心结,她知道。心里有些发酸,不管依斐怎么解释,她都觉得,依斐不肯原谅梁思恭,是因为将所有的罪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书瑾转过身,紧紧地抓着依斐,凝视着依斐的双眸,“斐婓,我会过得很幸福很幸福,所以,你也一定要幸福。” 依斐抬手,敲她的额头,“这不是废话么。就我,哪有会过得不幸福的道理。” 肖容予很快就过来了。他从车里下来,走到书瑾身边,接过她手里大包小包的购物袋,放进后备箱里。 另一边,孙竞也替依斐将东西都放了进去。 肖容予拿过书瑾的车钥匙,给了孙竞后,拉开车门,看着书瑾上了车。依斐也不客气,径自拉开车门,坐进了后面。 这牧马人的后排空间不算大,依斐将背包放在一边,调整了一下坐姿,“我真是不喜欢这车。开起来没什么驾驶乐趣,坐在里头舒适性也不高。” 第88章 万更来我非不快乐只我一人未发觉(25) “欸?我倒是蛮喜欢的。”书瑾听着依斐这话,忙说道。若不是肖容予已经有这车了,她自己倒想买一辆的。后来想着,不好家里有两辆一样的,她才买了卡宴。 依斐觑了她一眼,“你能有点出息不?但凡是你老公的,你都喜欢就是咯。” 虽说她确确实实喜欢这车,可是依斐说的,嗯,也没有错。书瑾红了脸,压低了声音,撒娇加埋怨地说道,“姐……” 依斐说这话的时候,刚巧肖容予拉开车门。这一句,自然是落到了肖容予的耳里。肖容予看了一眼书瑾,她脸上是一抹绯红,低着头,一脸娇羞,却并没有否认。 于是,原本还心事重重的一颗心,忽的就轻松了起来。 回到赵家的时候,饭菜已经做好了。书瑾一进门,就看见赵老爷子坐在沙发上,笑嘻嘻地看着自己。她小跑着上前,在老爷子身边蹲下来,“爷爷……” “死丫头,可算是知道回来了。”嘴上虽是这么说,老爷子脸上却都是*溺的笑容。 书瑾抓着他的手,撒着娇,“我工作太忙啦。这不是一休息,我就回来了嘛。” “别老拿工作忙当借口。你这要是没时间陪我,总得给我个重孙子陪我吧。”赵荣成一脸的埋怨,“你呀,再不生,可过了最佳生育年龄了。” “爷爷……”书瑾拉长了语调,“都是谁跟你乱说这些有的没的啊?” “这电视里头报纸上,天天都在说着呢。” 肖容予停好车进来,看着这一幕,笑着说道,“我和小瑾正努力呢。这不是答应您,明年一定让您抱上重孙吗?” 老爷子听着这话,开心起来,连声说道,“好。好。这给重孙子的红包,我可是得准备准备了。” 书瑾红了脸,因为想起昨晚上的事情,这会儿,她都不敢抬眼去看肖容予。 李悦怡看着,将依斐拉到旁边,“你今儿跟小瑾一道的?” “嗯。”依斐看了一眼夫妻两个人正跟爷爷聊着天,虽说平日里肖容予在长辈面前总能装出最讨巧的模样,可这会儿看上去,他和书瑾两个人倒是多了不少新婚夫妻的模样。 结婚三年的新婚夫妻?想到这里,依斐的唇角不自禁弯了弯。 李悦怡的心思还在前段时间听别人说的,书瑾已经和肖容予协议离婚只不过没告诉旁人的事情上。她压低了声音问道,“外头都在传她和容予离婚的事情,你问过她没?” 依斐双手按住李悦怡的肩膀,“这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呀,就别瞎操心了。”这么说着,她往厨房里去,“这个点,爸应该快到家了。快把饭菜端上来吧。中午没怎么吃,我都饿了。” 李悦怡跟上去,将厨房门拉上,“你这孩子,到底是说没说呀?我这心里七上八笑的。” “你瞧着这模样,像是要离婚的样子吗?肯定又是以讹传讹掘井得人的缘故。”依斐说着,拿筷子夹了一个水晶猪蹄丢进嘴里。 李悦怡听着依斐这话,心里倒是踏实了一些。她没好气地看着依斐这模样,“这么大人了,这坏习惯还没改掉。你爷爷看见了,又该教训你了。” 依斐陪着笑,含糊不清地说,“我这不是饿极了么……下次,下次保准不再犯。” 吃饭的时候,赵荣成因为方才肖容予的话觉得开心,非开了酒,要爷孙三人好好喝一盅。 “我以前,最不放心的就是小瑾。这孩子闷得很,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容予呀,你跟她在一块,得多些耐心。多哄哄。多了解了解。”赵荣成搁下被子说道。 书瑾听着赵荣成说这个,扯了扯他的衣袖,“爷爷,你说什么呢……” “可不是么?以前,带你去乡下,你赤着脚跟村里那些孩子玩,脚上进了钉子,愣是不吭声。每天都弓着脚背走路,也不喊疼。要不是我发现得早,你那只脚估摸着就得废了。” 赵荣成现在想起这件事还觉得后怕,那时候他看书瑾每天走路的样子有点怪,还问过她怎么了,可这孩子摇了摇头,竟什么都不说。 后来他才了解到,是村里的孩子推的她。那时候几个孩子都吓坏了,怕被家里大人骂,书瑾就傻乎乎地说没事,要瞒下来。 肖容予听着赵老爷子这话,深深地看了一眼书瑾。她正一脸埋怨地看着赵荣,扯他的衣袖,不让他再说下去。 依斐笑起来,“你这些糗事,还不让人说了?以前上一年级的时候,被同桌的男同学欺负,不让你坐,你居然傻乎乎地站了好几个星期,也不跟家里人和老师说。好几个老师都以为你长得特快,怎么这么小年纪个子就这么高了。” “今儿是怎么了,都开始翻起老黄历了?”书瑾被说的有些难堪。这些小事,干嘛非得在肖容予跟前说呀。 “今儿的主题就是忆赵书瑾当年干过的那些挫事。”依斐笑,又将一块东坡肉丢进嘴里。 肖容予不动声色地握住了书瑾的手,手指微微收拢,将她的手攥得紧了一些。 手指间,是肖容予的手掌所带来的温度。 那些温暖,顺着手掌心的每一根脉络蔓延,叫她安下心来。 一餐饭吃完,桌上的三个男人都喝了不少。书瑾从肖容予的口袋里将车钥匙拿出来,“爷爷就是个老酒鬼,每次回来都拉着人喝酒。” 赵荣成抚着下巴,大笑起来,“悦怡,你瞧瞧你这丫头,这心疼起自个丈夫来,连爷爷都能骂了。” “爷爷,你干嘛总拿我开玩笑。”书瑾被说的不好意思,急的都要跺脚了。 赵荣成伸手拍了拍书瑾的头,“这还急上了。爷爷错了,不说你了,成不成?” “早就该这样嘛。”书瑾说着上前搂住赵荣成,“你也少喝酒了,对身体不好。我呀,有时间就回来看您。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好好好。爷爷都记着呢。今儿不是高兴么。你呀,自己过得开心了,爷爷就开心了。”赵荣成也拍了拍书瑾的背。 回去的路上,书瑾开车,肖容予坐在副驾驶座上。他骗着头,看着书瑾,这会,她一脸沉静,静静看着车。 书瑾被看得不好意思,“怎么了?” 肖容予勾了唇角,“在想你小时候那些事情。” 书瑾的脸噌的红了起来,“他们那是往夸张了说的。” 肖容予“嗯”了一声,便什么都没说。书瑾也没了说话的机会,她只觉得懊恼的很,爷爷他们说什么不好,偏偏要说她的那些个事情。现在好了,连解释都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肖容予喝的有些多,其实,他本可以少喝些的。可今天没来由的,就想多喝两杯。听着老爷子说着书瑾童年时候那些个事,肖容予总算知道了,那时候凌璄尧文艺病犯了,说什么有些个回忆得留着,等以后下酒。 那时候,肖容予还笑话凌璄尧,人姑娘走了,他倒是跟着犯了这文艺青年的病。这会子,肖容予算是明白了,有些个事和话,真真是能当下酒菜的。 头有些胀,他揉了揉额角,转过脸,便看见书瑾一脸懊恼的模样,他勾了勾唇角,微微笑了笑。 一路疾驶。 路上,谁都没再说话。书瑾用余光看了几眼肖容予,他正闭着眼,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睡了。 直到车子开进车库里头,肖容予才睁开眼,稍稍坐直了一些。 书瑾将钥匙拔下来,转过脸,“还好吗?要我扶着你吗?” 下一秒,肖容予单手扶住她的脸颊,双唇贴上了她的唇。书瑾眨了眨眼睛,看着肖容予近在咫尺的脸,然后闭上了眼睛,迎上了他的吻。 她温润的双唇微微张开着,迎合着他忽然激烈地如疾风骤雨一般吻。 肖容予的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的热烈。 他吻得急,长舌长驱直入,深深地探进她的口舌之中,急切地索取着。他将座椅放倒下来,俯身下来,手探进她的衣裳内。 两个人的呼吸越来越沉重。 车窗玻璃上渐渐起了雾气。 肖容予伸手褪去她的裙子,他的吻慢慢向下,辗转亲吻着她的每一寸肌肤。书瑾只觉得有电流贯穿全身,浑身颤栗起来。 紧跟着,肖容予便贯穿了她的身体。书瑾低低的哼出声,双手紧紧地按在肖容予的背上。 肖容予低下头,吻她的眉眼。 许久,肖容予才翻身下来。书瑾只觉得累极了,整个人懒懒的躺在靠椅上。她转过脸,便看见肖容予慢慢靠近,然后吻住了自己的双唇。 鼻息相闻。 他离她这样的近。 她甚至开始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是只属于她的。 停了许久,肖容予才松开书瑾,轻声说道,“回去了?” 书瑾点了点头,坐起来,将衣裳和头发都整理了一下,才下了车。书瑾只觉得两腿发软,站在地面上,竟跟踩在棉花上似的。 肖容予看着她这模样,眉心微锁,上前直接将她横抱起来。 书瑾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搂住他的脖子,等稳住了以后,她看着周遭,心里有些发慌,“秦妈在家里看着呢。我自己能走。” 肖容予抿着唇,没理她,径自往屋里去。 “还是放我下来吧……”书瑾见他不说话,又说道。 肖容予依旧沉默着,却稍稍加快了脚步。 这刚一进屋,秦妈就见着两人了。只一眼,秦妈就立刻退到了一边,脸上的笑意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 怪不得人都说,风雨之后见彩虹。或许,有些风风雨雨也好。 秦妈算是看着肖容予长大的,自然是希望肖容予能和书瑾好好的。这之前,她看着夫妻两个人住在一个屋檐下却跟不相干的人似的,心里也急得很。可那边,还得替他们瞒着邱奕云。 这些日子,她见书瑾和肖容予开始有了小夫妻的模样,心里也是高兴的紧。 肖容予抱着书瑾回了房间,将她放在*上,自己也踢了鞋子躺到了*上,他伸手将书瑾勾到自己的臂弯里。 “其实爷爷说的也没错……” 肖容予的酒喝了不少,这一说话,就满嘴的酒气。书瑾平日里不喜欢和喝多了的人说话,可偏偏到了肖容予这里,却觉得就连这满身的酒气都是酒香味。 她听着肖容予说这话,抬眉,一脸不解,“爷爷说的什么没错?” “说你是个闷油瓶。”肖容予将头搁在她的头顶,鼻息之间,都是她的发香味。 她似乎对用的东西总是有执念的。洗发水沐浴露来来去去就那么一种,香水也就是那一种。 闷油瓶么?书瑾想了想,这称呼,倒也算是合适。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小的时候,受了伤也好,生病了也好,她总是不愿意说出来,能忍着就一定会忍着,直到最后忍不住或者被发现。 书瑾点了点头,“嗯。大概,因为我是水瓶座的缘故?” 肖容予在她的头顶动了一下,她听着他嗓子里闷闷的发出了什么声音,大约是笑声? “你是水瓶座,又不是油瓶座。”停了停,肖容予的声音才从头顶上传来。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却突然让书瑾觉得亲切。直到现在,她才找到了,自己是肖容予的妻子的实感。 她揽住肖容予的腰,往他的怀里钻了钻。好像,只要听见肖容予的心跳声,她的心,就会定下来。 “今天下午,文佳佳给我电话了,说是大后天得启程去巴黎。”书瑾想了想,又说道。mianhuatang.info 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想着,自己会不会有一天,也能靠在肖容予的身边,告诉他自己接下来的行程。到现在,总算是美梦成真了? 肖容予点了点头,揽着她的手稍稍用力了一些,“嗯。我知道。” 他说的是,我知道。 这意思,应该是我早就知道吧? 书瑾在心里琢磨着,这么想着,她突然开始雀跃起来。这是不是可以说,现在的肖容予多多少少也开始在乎自己了呢? “可能要待好一阵。”她轻声念叨着,像是对肖容予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今年的时装周,她有好多场秀要走,肯定是得待上一阵子了。 说不出口的话却是,还没有走,我却开始有些思念了。 以往每次出去走秀的时候,都无牵无挂,觉得没什么。他不怎么回来,她也不怎么见到他。出去走秀和待在家里也没什么区别。 可一旦开始拥有过,想到要离开,就觉得有些承受不了。 “我知道。”肖容予的声音很沉,大约是酒的后劲上来了。 书瑾在他的怀里抬起头,看着他的眉眼。肖容予闭着眼睛,她看着他的面容,在自己的心里一遍遍描摹下来。 这样的时候,像是梦境一般。 “书瑾……”肖容予忽然轻声唤她的名字。 书瑾一怔,“嗯。” “以后不管有什么话,都能跟我说。”肖容予阖着眼睛,慢慢说道。白天的时候,韩真跟他说,所有人都知道书瑾的伤心难过,不知道的唯有他。 他停了停,又补充了一句,“我是你丈夫。” 我是你丈夫。 这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却叫书瑾几乎落下泪来。即使是在她最美好的梦境里,也不曾有过这样一幕。 从结婚的第一天开始,她所有的希望都一点点被磨灭,以至于到最后,接到石漪的电话的时候,她都没有天塌下来的感觉。所以,连肖容予是属于自己的,这样的梦,她都不敢做。 书瑾的眼眶红了,她低下头,低低的“嗯”了一声。她说不出话来,她害怕自己只要一开口,眼泪或许就会掉下来。 肖容予低下头,吻了她的额心,“睡吧。” 这样的时候,总觉得这日子美好的不像话。这两天,书瑾总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总觉得,等自己醒过来以后,这一切都会消散不见似的。 她抬起头,亲了亲肖容予的下巴,犹豫了一会,才问道,“所以,我们不离婚了,是不是?” “嗯。不离婚。” “那以后,不会石漪那样子的事情了吗?” “不会有了。” 这样就够了。书瑾的手微微用力,那么现在的我,是不是还能够相信,只要努力,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呢? 韩子衿将韩真接回到家里以后,韩真就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他站在门边,从口袋里摸出烟,点燃。 房间里,传来韩真断断续续的哭声。 从回来到现在,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一直在哭。这哭声,让韩子衿觉得心烦意乱。教训韩真的时候,他没烦恼过。可安慰一个失恋的姑娘,却着实叫他犯了难。 不知不觉间,这半包烟都已经抽没了。 门却忽然被拉开,韩真红着一张脸,眼睛都已经哭肿了,头发乱乱的,随意的扎了起来。 她吸了吸鼻子,沙着嗓子说,“我饿了……” “我这就让阿姨给你做。”韩子衿立刻说道,大步往楼下去了。 韩真站在门口,看着韩子衿的动作,鼻子一酸,眼泪就又掉下来。韩子衿再上来的时候,就看见韩真满眼的泪,不出声的在哭着。 他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替她将眼角的眼泪给擦掉,“别哭了。再哭明天就没法出去见人了。” 韩真却突然扑进他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为什么我们俩就这么惨呢?为什么我们喜欢的人眼里都看不到我们呢?我就是希望我喜欢的人也能喜欢我,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为什么呢? 韩子衿想了想,大概是因为爱情一点儿道理也不讲,没规律可循,所以才能叫人伤透了心吧? 他轻轻拍了拍韩真的背,“有时候你以为是爱,其实就是占有欲。真正的爱,应该是恩慈,是成全,是希望你爱的人幸福。等以后,你遇到真正爱的人,就知道了。” 韩真也不说话,只是在他的怀里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到哽咽。 等她的情绪才平复了一些,她的声音已经沙哑了,“韩子衿,你就会说大道理,一点儿都安慰不了人。你应该陪我一块骂一块埋怨上帝。你这样子,太不带劲了!” 说完这一句,她又再度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韩子衿这下算是彻彻底底的没戏了,也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埋怨上帝吗?他没什么可埋怨的。赵书瑾过的好,他觉得就够了。骂人吗?骂肖容予?也没有什么可骂的。他不爱韩真,怎么说都不是错。 不知道为什么,韩子衿突然想起来之前书瑾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记者问她,有没有择偶标准。书瑾想了想,笑着说道,我不设标准,爱是迷信,从来就不科学,所以设了标准也没有。可能你讨厌商人,可他偏偏就是个可爱的小商贾呢? 大概,对赵书瑾来说,肖容予就是她的迷信吧。 所以这么多年,她能够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看着他在外头的女人换了一茬又一茬,所以即便那样被伤透了心,她也会说一旦动心即是偿还。这是她心甘情愿的。 许久,韩真才停止了哭泣。韩子衿胸前那一块已经被她的泪水打湿。他低头看了一眼,再看着韩真那副模样,将手帕塞进她的手里,“下楼吃饭吧。” 韩真没说话,沉默着跟着他往楼下走。 走到楼下的时候,她却突然问,“哥,你就不会觉得不甘心吗?” 韩子衿一怔,不甘心吗?其实是有过的,他也曾经想过,为什么她爱的不是自己,明明他能给她更多。可是越了解她,却越觉得,没有什么好不甘心的。她愿意为了那个人付出所有的话,他只要为她保驾护航就好了。 他愿意守在她身边,在她需要退路的时候,做她的退路。只要这样就够了。 韩子衿笑了笑,伸手搭在韩真的发顶,“她过着自己想过的生活,我有什么好不甘心的?如果她爱我,我也爱她,却不能够在一起,才叫人不甘心。” 韩真吸了吸鼻子,“你就是傻蛋。” 韩子衿没好气的看着韩真,“之前不是跟我呛的起劲吗?以后,我跟你说的事,你给我记在心上。” “你现在得意了?”韩真心里堵着一团火,又呛了回去。 韩子衿扶额,“吃饭吧。一天没吃,晚上别晕倒了。” 书瑾去巴黎的那天一早,肖容予送书瑾和文佳佳一行去机场。韩子衿因为有些事要接洽,提前一天去了巴黎。 文佳佳不知道书瑾和肖容予的关系,坐在车前面,一直偷偷打量着坐在后头的书瑾和肖容予。 书瑾和肖容予的对话也不多,来来去去也就说了那么两句。 “你开慢一点,不急。” “嗯。” 文佳佳看了又看,也没看出点蛛丝马迹来。她偏过头,看着旁边开车的孙竞。孙竞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沉默地开着车。 这迈巴|赫的风燥很小,坐在里头,没一会,文佳佳就觉得有点昏昏欲睡了。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机场了。 书瑾看了看外头,对肖容予说,“你就别下车了,被记者拍到了不好。” 肖容予没说话,扶住书瑾的后脑勺,吻了上去,“到了给我电话。” “好。”书瑾红了脸,点头,低声应下来,“那,再见。” 文佳佳醒来的时候,恰巧看见这一幕,惊得她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她看着书瑾下车,一边对孙竞说了声“麻烦了”,一边赶紧跳下了车。 文佳佳提着行李跟着书瑾往里头走去,被好奇心折磨的没办法,压低了声音问道,“书瑾姐,我想问个问题。那个,你跟那个肖容予……是男女朋友?” 文佳佳也知道,很多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问题也是越少越好。可是这会儿,她算是实实在在被吓住了。这个肖容予可不是刚刚跟石漪闹出了不少事,这会儿,怎么跟书瑾在一块了。 书瑾看着文佳佳一脸不解的模样,笑了笑,“算是吧。这是我们俩的秘密,别说出去哦。” 文佳佳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说道,“可是,他跟石漪不是刚闹出绯闻来了吗?这件事,韩总知道吗?” “知道。”书瑾说着,想了想又说道,“你就别想那么多了。放宽心,好不好?” 文佳佳点头,到底还是将心里那一万个为什么都吞进了肚子里。 在巴黎的第二天,书瑾有一场vivian|gin的秀。当天,她是压轴出场,她身着vivian|gin为其量身制作的长达五米的正红色丝质贴身长裙,裙身包裹着她奥凸有致的身形,裙摆像是溪流一般。长发被盘成发髻,精致的烟熏妆,艳丽的五官,眉眼之间是傲世一切的神色。 她一步一步走来,女王一般,走向这大地苍生。所有人只得膜拜。 裙摆在身后摇曳开来。 每一步,都是足下生莲。 肖容予坐在最前排,他看着他的妻子一步步走来,在t台的最前端停住,单手叉腰,似是在俯瞰着这人世间。 他不是第一次看她的秀,可是,在这样的位置,离得这样近,倒是第一次。之前,他总是更愿意选择远一些的位置,远远的看完就走。 她停了片刻,转身。每一步,每一个动作,都是一气呵成。灯光之下,这一套长裙,美的叫人心碎。 那一刻,被惊艳的不仅仅是肖容予,还有在场的所有人。 书瑾站在台上,灯光很强,她根本看不见台下的任何人。她也无需要多想,她要做的,只是将这件设计,以最美好的,最适合它精髓的模样,将它展示给每一个人。 书瑾从台下走下来后,vivian上前拥住她,说道,“你表现的无可挑剔。当初选择你,果然是最正确的决定。” 然后,vivian牵起书瑾的手,再度登台,做最后的谢幕。 书瑾在后台卸妆的时候,就听人说,这场秀一结束,就有人将书瑾的那身衣裳给买走了。这样的事情,倒也并不少见。书瑾笑了笑,将卸妆水倒在化妆棉上,按在脸上。 文佳佳突然小跑着进来,一脸的喜气洋洋,她连声说着“excuse|me”,穿过人群走到书瑾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买走你那身衣裳的,是肖容予。” 书瑾卸妆的手顿在那里,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文佳佳,“他来了?” “是呢。我刚才远远地看了一眼,就是他,不会认错的。” “我的包呢?快把我的手机拿过来。”书瑾连声说道。 她出发前,肖容予什么都没说,也没嘱咐她任何事情。书瑾原本是有期待的,所以走的时候,其实是有些失望和难过的。不过现在,那些失望难过的情绪都一扫而光了。 他来了。只是这一点,就让她高兴到难以自持了。 文佳佳看着书瑾激动的模样,又连忙小跑着去将包拿了过来。书瑾从包里翻出手机,果然有肖容予的一条短信。 “在酒店等我。” 简单的五个字,看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和信息来。 可是单单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书瑾紧紧地握着手机,恨不能够现在就飞到酒店去。 卸妆结束后,书瑾刚一出来,就看见韩子衿已经等在那了。见到书瑾,韩子衿笑了笑,“要去哪儿?” “我回酒店。” “我送你。”韩子衿也没多说什么,就径自往前走去。方才看秀的时候,肖容予就坐在他的旁边。他看着,倒是为书瑾觉得高兴。作为丈夫,总算是知道要来看看妻子的秀了。 书瑾一出来,他第一眼就看出了她激动雀跃的模样。她的心里藏不住事情,不管是高兴还是难过,总是能叫人一眼看个通透。 所以他甚至都没多问别的,只问她要去哪。要去哪见肖容予。 她要去见他。他就会将她送到目的地。这就是他能够为她做的。 韩子衿想起韩真问他有没有觉得难过或者不甘心。有吗?没有。他甘之如饴。 酒店里。书瑾坐在窗台上,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和城市的霓虹灯。等待的时间似乎格外的漫长。书瑾一直在看着表上的时间。 门外却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书瑾从窗台上跳下来,连鞋子都没穿,就跑了过去。 肖容予才敲了门,门就从里面被拉开了。书瑾赤着脚站在门边,眼睛亮亮地看向自己,“你来了?” 他挤进门内,将门关上,低下头,就看见她光着脚。肖容予蹙了眉,将她横抱起来,走到旁边,将她放在沙发上,“怎么不穿拖鞋?” “额,不冷。”书瑾说道,随后,立刻转移了话题,“你怎么来了?” “买衣服。”肖容予言简意赅地回答这个问题,“你吃了没?” 书瑾摇了摇头。 她哪里有时间吃饭,在看见肖容予的信息后,她恨不得立刻回来,立刻见到他。若不是肖容予提到吃饭,她甚至根本察觉不到自己这会儿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那叫room|service吧。”这个点已经很迟了,肖容予说着给客房打了电话。 书瑾只要了一份水果沙拉。这个点,她都是能不吃就不吃的。 等客房服务将晚饭送过来后,书瑾端着沙拉在窗台上坐下来,“我每次来巴黎,总喜欢坐在这里看外头。” 肖容予跟着她坐下来,看向外面。 他伸过手臂,示意书瑾坐到自己怀里来。书瑾挪了挪,背靠着肖容予,靠在他的胸口,看着外面。 这样的时候,她觉得,不管给她的是什么,她都不要了。只希望这个时刻,能够长一些,再长一些,永永远远地停在这里。 肖容予低下头,浅吻她的耳垂。 “肖容予……”她轻声念着这个名字。 “嗯。怎么了?” “没什么。”她笑着摇了摇头,只是想喊一喊你的名字,确认你在,确认现在在我身边的人是你。 韩子衿的房间就在书瑾的隔壁,此时此刻,他亦坐在窗台上,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着窗外的景色。 这样的时候,能跟她看着同样的景色,也就够了。 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韩子衿愣了愣,走过去,拉开门,伴随着一句“surprise”,便看见韩真大大的笑脸, 韩真看着韩子衿一脸错愕的模样,撇了撇嘴,“你这表情,我会很受伤的。” “你怎么来了?”韩子衿将门关上。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韩真一脸不满,“我估摸着你一个人在这里肯定空虚寂寞冷,过来陪陪你。” “说实话。”韩子衿径自坐回到窗台上面,也不再看韩真。 韩真在沙发上坐下来,拿起矿泉水便喝了起来,“我一个人在家无聊,行了吧?你现在把我看得这么紧,就差在我身上装窃听器了,我还能做什么事?别老露出一副我随时会干坏事的表情好不好?” 韩子衿瞥了她一眼,“你还真是说不准就是随时会干坏事。” “有你这么说你妹妹的吗?”韩真蹭地站起来,指着韩子衿,“你现在对我越来越刻薄了。下回去看妈的时候,我一定会告你状的。” “我错了。行了吧?”虽是这么说,韩子衿却是一脸敷衍的表情。 韩真重新坐下来,将鞋子踢下来,盘腿坐着,“我听文佳佳说了,肖容予也跟着来了是吧?” 韩子衿连眼皮都没抬,看着放在腿上的笔记本电脑,低低的“嗯”了一声。 “你说,肖容予这到底是要做什么?一会根本就不管书瑾,一会又演起好丈夫的戏码了。”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管别人的事做什么?”韩子衿的语气有些不好,一听着韩真说肖容予,他的心里就烦躁的很。也不知道这孩子经过上次那事以后,到底悔改了没。 “我这不是好奇么。”韩真嘟囔着,“反正我已经被肖容予判了死刑了。他们俩是好是坏,都轮不上我了。” 想到这里,韩真还是觉得有些心酸。 她吸了吸鼻子,也没再说下去,往沙发上躺下去,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欸,韩子衿,昨儿个,老头子来找我了。” 韩子衿听到这话,才转过头来看着韩真,“找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跟我说,他要是知道妈那样想不开,他也不会那么做。他只是想让妈对他死心什么的。反正说了一堆解释的话,我也没怎么听进去。”韩真停了停,又说,“他还说,他生病了。肝癌晚期。” 韩子衿这下子,愣住了,半晌,都没言语一声。 第89章 来我非不快乐只我一人未发觉(26) 标题 那个男人,那个他本应该称之为父亲的男人。mianhuatang.info 韩子衿曾经恨透了这个男人。直到现在,他经常都会做梦梦到那一天的场景。 那种声音。那种全身的关节、骨骼、胸腔、头颅一起碎裂的声音。持续地在脑海里响着。不休不止地咔咔作响。 只要转过头去,就能看见母亲的身下全是献血,然后男人的手指捂住了他的眼。 那是他最深的梦靥。 那个男人,他现在……要死了吗? 韩子衿的手指一根根收拢,攥紧,又慢慢松开,他的脸绷得很紧很紧,许久,他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说,“他活该。” 可是心里,竟生出了除了罪有应得以外的别的情绪。 他努力地想要将那些刚刚萌芽的情绪都埋回去。只要带着恨意就好,只要恨着他就行了。 其余的情绪,统统不要有。 书瑾靠在肖容予的怀里,他的双手搂着她的双臂。屋子里很暖很暖,她只穿着一件黑色背心,露出修长的双臂。背心的领口有些低,从肖容予的角度,恰好能看见胸口的浑圆露出了小半。mianhuatang.info 书瑾抬起头,看了一眼肖容予,又低下头去,“你……什么时候走?” “等你一起。”他轻声说。 书瑾一怔,一颗心狂喜起来。她摸索着,握住肖容予的手,手插进他的指缝里,十指相扣,一点点扣紧。 肖容予看着她的动作,然后低下头,一只手拖住她的下巴,吻住她的嘴唇。他从她的身后抱着她,将她背心的肩带褪下去,解开她的胸|衣。 他的吻向下,落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浅吻着。 书瑾只觉得他所吻过的地方,都有一阵电流流过似的,电的她忍不住颤栗起来。 窗外,是这城市最热烈的夜色。房间里面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彼此的呼吸声,愈来愈沉重。 一室旖旎。 *缱绻。 大约是因为生物钟乱了的缘故,书瑾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身边,肖容予还睡着了。他的手搭在他的腰间。睡着时候的他,没了平日里的凛冽和冷漠,平添了几分温和之意。书瑾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将自己的手覆上他的手。 在这个清晨,书瑾倏忽间想起以前读书的时候,自己和同学聊起男人*的事。那时候,她年纪尚小,在她的眼里这个世界非黑即白。她义正言辞地说,反正我是绝对不能容忍男人*,不管是心理*还是身体*都不行,只要有,那就只能天涯陌路,从此各走各的。 可是如今呢? 他在外头有那么多的女人,他的心里还藏着一个,她也只能接受。她根本做不到当初所说的那么决绝。要放手,太难太难。她根本做不到。 不是没有过不甘心,也不是没有难过,只是更伤心更痛苦的是,以后的人生再也没有肖容予的参与,是从此以后,她连努力靠近他的机会都不再有。 所以,只要他愿意她留在他的身边,她就愿意义无反顾地跟在他左右。年少时的那些个所谓的原则,到今天,都喂了狗。她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问,只要跟着他往前走就好。 在这段感情里,始终是她一个人在演着独角戏。她爱的如此卑微,一直低下去,直到,低进尘埃里去。 肖容予睁开眼,就看见书瑾呆呆的看着自己。 他这会累极了,昨天一赶到巴黎,他就立刻往秀场去了,晚上又是折腾到后半夜才睡。这会儿天还没亮,他也不过是睡了两三个钟头。 他的手抄到书瑾的脑后,将她按在自己的怀里,“在想什么?” 书瑾摇了摇头,“没什么。”很多事情,她都只能藏在自己的心里,跟谁都没办法说出口。要怎么开口,说我很害怕失去你吗?还是说,我很怕,现在这些微的幸福会从自己的指缝中溜走,害怕再睁开眼,这一切,就会消失不见。这些,她都没办法开口去说。 耳边,就是肖容予沉稳的心跳声,一声一声,如此清晰。此时此刻,他明明就在自己的身边,就连语调,都是她不曾想象过的温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觉得一点儿安全感都没有。 一颗心惶惶然的。总觉得,如今肖容予的温柔,都是借来的,早晚都要还回去的。 “那睡吧。”肖容予低下头,吻她的发丝。鼻息之间,都是她的发香味。她的表情,又哪里像是没事没在想什么的表情。她不愿意说,他也不好追问。 书瑾低低地“嗯”了一声,伸出手,环住肖容予的腰,往他的身边贴了贴。这样靠在他的怀里的时候,才多多少少能够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如今是实实在在的属于她的。是她的丈夫。 她想要牢牢记住现在的时刻,记住他心跳的频率,记住他身上沐浴液的香味,记住他的手掌紧贴着自己的肌肤的触感。记住这样肌肤相亲的时刻。 书瑾在肖容予的怀里又慢慢睡了过去,这一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色大亮,肖容予已经起*了。她揽着被子坐起来,靠在*头,看着肖容予。 肖容予穿着针织衫和灰色休闲裤,坐在电脑前面,正看着什么。怪不得别人都说工作时候的男人最是性感,书瑾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跳的更快了一些。 这个男人,是属于自己的。 至少,现在是属于自己的。 肖容予察觉到书瑾的目光,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过来。” 书瑾从*上下来,连鞋子都没穿,就坐了过去。 肖容予在看着电脑上的设计图,书瑾对这个不在行,看了一眼,只觉得脑海里一片凌乱。 “我买了墓地给你。”肖容予突然开口,说这话的时候,甚至都没看书瑾。 书瑾被这开场白给吓住了,一脸疑惑地盯着肖容予看,“欸?” “给你的生日礼物。”肖容予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来。那语气,跟我买了一杯咖啡一样。 书瑾这才想起来,原来又到了自己生日了。这两年,因为工作的缘故,她几乎没有过过生日,基本上生日的时候都在工作,顶多,也就是跟着韩真一起,两个人一起出去大吃特吃一顿,再泡泡温泉或者做个汗蒸。 下一秒,书瑾才反应过来,肖容予的话连起来是,他送了块墓地给她,作为她的生日礼物? 自小,书瑾就觉得肖容予跟旁的人不同。肖家二哥不喜欢跟他们玩,也不出去踏青旅游,也不玩他们玩的那些游戏,不像韩子衿那样子总是温温柔柔的,也不像邱敏行那样油嘴滑舌嘴里没一句正经话的。他从小就严肃的很,不苟言笑,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可没想到,他就连送生日礼物,都是这么的……嗯,与众不同。 这哪怕送条项链,送块蛋糕,书瑾都觉得没什么,可这送墓地,算是个什么意思? 肖容予半天都没听见书瑾的声音,转过头,便看见书瑾一脸不解的模样,似乎还有些一些别的说不清的情绪。他挑眉,“怎么了?” “额……为什么送我墓地?” “不是说了吗,生日礼物。”肖容予的语气似乎有些不耐烦,说着这话的时候,他已经转过头去了,重新面对着那个设计图纸,似乎在改些什么。 这是肖容予理解能力有问题,还是自己说话能力有问题?书瑾抿了抿唇,心想着,总不能直接跟他说,你送墓地这个太有创意了,我有点吓住了吧。 她犹豫了一会,,慢慢问道,“我是说,送墓地,有什么意义吗?” “想到就送了。”肖容予这一回,连看都没看书瑾了。 其实,书瑾是指望着肖容予能说出些什么的。毕竟她是第一次从肖容予这里收到生日礼物,不管肖容予送什么,她都很高兴。当然,她也希望这份礼物,能有些特别的意义的。可是,居然是那么随便的理由。仅仅只是,想到这个了。书瑾只觉得有些失望。 不过,下一秒,她突然想到,昨天肖容予突然出现在巴黎,难道是为了要替自己过生日?这么想着,她又觉得开心起来。她也不想再去跟肖容予求证了,说不定,他又会面无表情地回答自己,刚好公事过来,顺便。 反正,自己这么以为就好了。肖容予是为了给自己过生日特意来到巴黎的。嗯,肯定就是这样的。不会有错的。书瑾很阿q的这么想着,心情又重新好了起来,唇角都不自禁弯了起来,眼底里都盛着盈盈笑意。 第90章 来我非不快乐只我一人未发觉(27) 肖容予转过脸,就看见书瑾在那傻笑,平日里沉静的姑娘,这会笑的跟中二少年似的。 “笑什么?” 书瑾被肖容予的声音拉回现实,她忙敛了那副傻笑的模样,摇了摇头,“没什么。生日礼物,嗯,谢谢。” 肖容予眉心微蹙,这礼貌用语用的,还真是让人不痛快。 “你幼儿园老师教的挺好。” “欸?”这莫名其妙的一句,书瑾想了半天也没猜透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肖容予看着她纠结的模样,目光柔和起来,他扶住她的脸颊,吻她的唇,蜻蜓点水似的,轻轻碰一下,旋即分开,“去洗澡吧。一会该工作了。” 书瑾这才想起来,早上还要给杂志拍摄封面,再不洗漱怕是要迟到了。 文佳佳来接书瑾的时候,一眼就看见房间里,正在桌子前坐着的肖容予。她看着书瑾出来,将门带上,冲着书瑾挤了挤眼睛,“这才分开呢,肖先生就赶过来见你了啊。” 书瑾被说的不好意思,“你怎么也这么八卦了?” 文佳佳吐了吐舌头,“八卦是女人的天性啊。再说,要不是那么多人爱八卦,那些论坛和报纸周刊杂志,估计也要灭绝了。所以说,八卦推动社会进步。” 文佳佳说的义正言辞,书瑾忍不住笑起来,“看来,这不爱八卦也是种罪了?” “也不是啦。像你这样,只要穿上最漂亮的衣服,美美地站在那里就好啦。八卦这种俗事,还是得交给咱们这种俗人。” 书瑾比文佳佳要高上大半个头,她低眉看着她,“韩子衿还跟我说,你是个安静的小姑娘呢,没想到,还有这么油嘴滑舌的一面。” 文佳佳听书瑾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她笑的有几分羞涩,犹豫了许久,又望着书瑾,“韩总他……这么说我的呀?” “是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书瑾点了点头,眼下,文佳佳的脸上带着几分少女的娇羞,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书瑾勾起唇角,带着探究的表情看着她,“你,喜欢韩子衿?” 文佳佳听着这话,差点没跳起来,连连摆手,“书瑾姐,你不要乱猜啦。我……我对韩总,只是憧憬啦。”这么说着,她又点了点头,像是肯定自己的说法似的,“嗯,是憧憬。没错。” 书瑾的笑容渐渐放大,“那我就当是憧憬吧。不过,韩子衿身边趋之若鹜的人可是多的很哦。你要是真喜欢,我可以让韩真做你的助攻。” 文佳佳和韩真接触的不多,不过也知道,韩真之前是赵书瑾的助理。公司里的人都说,书瑾很可能是ing未来的老板娘,不然怎么可能老总的亲妹妹会给赵书瑾做助理呢。 不过,现在书瑾自然是不相信这谣言了。 听着书瑾这话,文佳佳一脸欣喜地看着书瑾,停了片刻,又沮丧地低下头来,摆了摆手,“不行的啦。我不行的。” 公司美女如云,哪一个不是身材样貌俱佳。在那其中,她觉得自己就跟个柴火妞似的,要身材没身材,要样貌没样貌。想到这里,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文佳佳,只觉得异常懊恼。当初女娲捏小人的时候,怎么也没给自己一样呢。 书瑾看着文佳佳这模样,伸手搂住她的手臂,“别这么没自信呀。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文佳佳扭捏了一会,才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跟前,我好没自信。你什么都这么优秀,肯定不知道……” 不知道吗? 她比谁都清楚这种感受。(.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她被很多人夸赞过,说她拥有最完满的头身比例,说她身材样貌俱佳,在国内模特圈里,只有她毕业于p大。可是到了肖容予跟头,她一样觉得自己一无是处,觉得自己配不上他,觉得他对自己而言就像是遥不可及的星辰。 书瑾的笑意敛了一些,轻声说道,“我有这种感觉哦。” 文佳佳疑惑地抬头看着书瑾,有些不敢相信。她一直憧憬着书瑾,想着自己若是能够成为她那样,在韩子衿面前,应该就不会那么没有自信了。 “是……在肖先生面前吗?”文佳佳有些不太敢说出口似的问道。 书瑾笑了笑,没肯定,也没否定,只说,“大概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会觉得,自己不够好吧。总想要,能够和他比肩而立,而不是作为他的附庸存在着。” 文佳佳只觉得书瑾这话说到自己的心里去了,连连点头,“就是这样的。” 书瑾笑,“所以,更努力一点。我们能留给时光的,只有一个更好的自己,别无他物。” 这一句,是对文佳佳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书瑾到达拍摄地后,坐在车子里开始化妆换装。等换好衣裳,从房车里下来后,书瑾就看见韩真跟着韩子衿走了过来。 她上前,将韩真揽住,“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昨儿呀。往年都是我陪你过生日,想着今年也来陪你过生日的。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不需要了吧。我听我哥说,肖容予昨儿个来了?”韩真面上露着笑,可心底里却是一片凄哀。她没办法否认,她现在心里头嫉妒的发疯。 她曾经以为,自己只是缺少一个机会。肖容予却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早就知道她无望的爱情,他早就知道,却根本不想给她任何机会。 想到这里,韩真只觉得自己的心口疼的几乎快要忍受不了了。 书瑾弯了唇角,微笑着,“怎么会不需要呢?所有人的生日祝福,我统统都要收下,一个都不能少。” 她这么说着,松开韩真,越过韩真的肩膀,便看见韩子衿站在后头,脸上是最温柔的笑意,他轻声说,“生日快乐。” “谢谢。”书瑾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成了一道桥。 一旁,文佳佳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懊恼极了。她原本查过书瑾的生日的,还在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做了备注。可前段时间,那小本子用完了,她换了一本,就将这事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韩真看着书瑾,“要不,晚上一道聚聚?” “额……”书瑾犹豫了一会,想着肖容予那副模样,也不知道会不会同意一起聚聚这说法。从很久以前,他似乎就不喜欢这些集体活动。“我问问肖容予?” 书瑾说的很没自信。 韩子衿接过话题,“韩真只是这么一说,你们要是有安排就算了。” 书瑾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毕竟,若是肖容予不愿意的话,她磨破嘴皮也没什么用吧。她和肖容予之间,她永远是没有话语权的那一个。 拍摄地在塞纳河畔的新桥。虽说叫新桥,可却是巴黎最古老的桥,如今已经有近400年的历史了,是塞纳河上最长的桥。桥有12个拱,每个拱上都塑有不知名壮士的头颅,或怒目圆睁,或闭目静思。桥两边的人行道上还建有半圆形石椅,历经漫长的岁月后,椅面已经有些奥凸不平了。 书瑾穿着一身绿色长裙,过肩的长卷发披散下来,在风中缱绻着。 她走在新桥上,然后猛地回过头,随着这一回头的动作,头发在风中飞扬起来,裙裾飞扬。眉目之间都是最迷人的风采。 书瑾的镜头感向来很好,只要和摄影师稍加沟通,总是能达到摄影师最想要的画面。 “perfect。perfect。”摄影师连声说道。 文佳佳和韩子衿、韩真站在旁边,看着工作时候的书瑾。平日里的书瑾,总是沉静的,有时候甚至安静的能让人忘记她的存在。可是一旦站在镜头前,瞬间就变得和平日里不同,明艳不可方物。 文佳佳低叹道,“书瑾姐只要站在镜头前,就会有最好的状态。” 哪怕前一刻,她的心情跌落到谷底了。 韩子衿听着文佳佳的感慨,轻声开口,“她天生,就是为镜头而生。” 这一句,已经是至高的评价。 这话语之间,有的,不仅仅是对她工作的赞赏,似乎,隐约之间还有些别的意味。 文佳佳转头看着韩子衿,他正看着书瑾,那目光片刻都不曾离开过,似乎是要将自己的目光锁在书瑾身上似的。 那目光里头,有的不仅仅是对下属的赞赏,更多的,似乎是爱。 这一刻,文佳佳忽然明白了,怪不得公司里头人人都说赵书瑾是未来的老板娘了。赵书瑾无意,并不代表韩子衿无意。这情况分明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文佳佳的一颗心,又低落了下来。她看着远处书瑾风情万种的模样,又低了头看了看自己,黑色紧身裤,跑鞋,针织衫,包裹着自己干巴巴的身材。自己这样……果然不行呢…… 第91章 来我非不快乐只我一人未发觉(28) 韩真听着韩子衿这话,亦看向书瑾。她的皮肤本就很白,这一身绿裙,更是衬得她肤白胜雪。阳光很好,韩真觉得,自己甚至能够感受到,阳光在她的发间跳跃着。 她昨晚上听见韩子衿说肖容予来巴黎看书瑾的秀,还买下了她走秀时穿的那一件,还是觉得错愕。到现在,韩真只觉得自己是真的搞不懂肖容予到底在干什么了。他自己选择了书瑾,却又为什么要在外头胡来呢? 韩真闭紧了嘴,到底,还是心有不甘。 结束拍摄后,书瑾只觉得身上一点儿温度都没有,两只手都快要没知觉了。她套上大衣,接过文佳佳准备好的电暖宝,缩了缩肩膀。 韩子衿看着她这副模样,勾了勾唇角,将手里的保温杯递了过去。 “谢谢。”书瑾接过来,喝了一口杯中的热水。那热水顺着自己的咽喉到胃里,熨帖着自己此刻的冰冷。 韩子衿拿出车钥匙,“走吧。我送你去秀场。” 上了车之后,车子里暖气很足,书瑾身上渐渐热起来了。她从自己包里摸出手机,想着方才韩真说的话,犹豫了一会,给肖容予发了短信,“韩真说,晚上大家在一起聚一聚,你看怎么样?” 书瑾选择了发信息,而不是打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她特别害怕肖容予又像以往那样神色冰冷的回复自己,不行。等着肖容予回复的时候,一颗心突突地跳着。 肖容予的短信很快就过来了,只有简单的一个字,“好。” 书瑾一颗悬着的心,这才缓缓地落了地。 她正准备跟韩真说,肖容予同意晚上一起聚聚的时候,手机又在手里震动起来,还是肖容予的短信。不过这一回,他发来的是餐厅名字和地点。 书瑾看着那信息,不知不觉间,唇角就弯了起来。 至少,她可以觉得,肖容予现在是已经将自己当作他的妻子了吧?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下车后,书瑾看向韩真,“晚上聚一聚的事情,我跟肖容予说过了。一会我把餐厅名和地址发给你。” 韩真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才牵扯起嘴角笑了起来,“看来,你们现在是彻底进入夫妻模式了?” 书瑾垂下眸子,浅笑,“比以前,是好些了。” 可是韩真心里,却怎么都没办法痛快起来。这之前,她一直觉得,肖容予娶赵书瑾是没办法的事,两个人在一起谁都给不了谁幸福。可这短短几天的时间,却打破了她长久以来的认知。 韩真并不讨厌书瑾,这之前做哪些事情之前,她总觉得,自己这做法,是为了让所有人都得到幸福。可是如今这情形,倒是赵书瑾和肖容予本就是彼此需要的? 韩真笑的有些僵硬,可是书瑾的心思却并不在她身上,自然也没察觉出她的不自然。 “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他有说什么时候办婚礼吗?”韩真虽是如此说,可是心思却全然不在上头。她只觉得像是又另一个小人从自己身体里跑出去,站在半空中,看着这一幕,向着自己露出嘲讽的笑意。 看,你做的事就是这么可笑。在肖容予眼里,你成了毒妇妒妇了吧?这下子,连扳回一局的机会都没有了吧? 婚礼吗?书瑾被问到这个有些晃神,“没呢。这事,也不着急。” 她是想要一个名分,想要光明正大的站在肖容予的身边,想要所有人知道,她是肖容予的妻子。可是肖容予不提,她也不想伸手去要。 出于自尊吗?或许是吧。 韩子衿跟上来,打断两个人的对话,“别闲聊了。快点进去吧。” 书瑾这才收回神来,加快了脚步。 文佳佳原本跟在书瑾后头,听着她和韩真的对话。这会儿,书瑾走的很快,她不得不小跑着才能够跟上她。 书瑾到了后台以后,韩子衿喊住了文佳佳。 文佳佳站在韩子衿身边,只觉得有些忐忑。她身高只有一六五,比一米八七的韩子衿矮了许多,这会儿穿的又是跑鞋,她看了看自己,又抬头看了一眼韩子衿,只觉得格外难受。 “关于赵书瑾的任何事情,你知道就好。跟其他任何人,都不要说。” 文佳佳听着韩子衿,重重地点了点头。她自然是知道,作为助理,最重要的就是管住嘴,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也别多问。 “我知道。不管是书瑾姐的私人生活,还是工作上的事情,除了你问,别人,打死我都不会说。我以我的人格起誓。”文佳佳这么说着,像模像样地举起手,作发誓状。 韩子衿原本一脸严肃,看着文佳佳这副模样,表情稍稍舒缓了一些,“你知道就好。我先走,有什么事,给我电话。” 文佳佳看着韩子衿走开的背影,只觉得自己的视线被韩子衿的身影占得满满的,她鼓足了勇气,轻声说道,“可是,我没你电话……” 这声音弱气的,跟蚊子哼哼似的。 韩子衿听着,停住了脚步,他倒是忘了给她自己的电话了。这之前都是韩真跟着书瑾,他也放心的很。 韩子衿转过身,从口袋里掏出名片,双手递给文佳佳。 文佳佳被这动作吓了一跳,低下头去,近乎于虔诚地收下那名片。 韩真看着书瑾在忙着化妆,也就没多说什么,退了出来,恰巧见着这一幕。韩子衿看见韩真,微微蹙眉,“走吧。” 韩真走上前去,在经过文佳佳身边的时候,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有些梦,做了,不如不做。” 文佳佳原本心跳的很快很快,脸颊都烧起来了。听着这一句,突然悲从中来。 韩子衿对她来说,大约,永远都只能是一个无法企及的梦吧。 文佳佳心事重重地来到化妆间里的时候,书瑾正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任由化妆师在自己的脸上涂涂抹抹。 她这会儿穿着黑色背心,外面裹着一件宽大的毛线外套。黑色紧身裤包裹着她细长的腿。长发用发夹挽在脑后,露出一张干净小巧的脸来。她只是随意坐着,在别人眼里,却都是一幅最动人的风景。 赵书瑾是第一位华人世界小姐,当年摘得世界小姐的时候,文佳佳还是学生。p大毕业,瘦而不柴奥凸有致的身形,几乎完美的头身比,和绝佳的穿衣品味,在各大论坛的街拍帖子里,只要有人贴了赵书瑾的图片,便算是终结了那些比美贴了。 这样的人,才能够得到韩子衿的倾心吧。 文佳佳只觉得连妒忌都没有,输给这样的她,她输的心甘情愿。对于赵书瑾,她从来,就只有仰望的份。 书瑾睁开眼的时候,就看见文佳佳呆呆地看着自己。她冲着文佳佳露出微笑来,“怎么了?” 文佳佳摇了摇头,“没什么。” 可脸上的表情,却分明不像是没什么的样子。 书瑾看了看,没再多问。文佳佳才刚毕业,这会儿看上去也青涩的很。不知道为什么,书瑾每回看着文佳佳这副刚踏入社会的懵懂模样,就觉得看见了多年前的自己。 化妆师示意书瑾闭上眼,书瑾再度合上了眼睛。 她戴着耳机,有男声正在唱着,“应该怎么爱,可惜书里从没记载;终于摸出来,但岁月不回来,不回来;错过了春天,可会再花开;一千种恋爱,一些需要清泪灌溉;枯毁的温柔,在最后会长回来;错的爱乃必经的配菜……” 书瑾听着,在心里和着。她听歌,总喜欢单曲循环,反反复复地听。就像这段时间,听过来听过去都是这么一首歌。 每回听到这首歌,书瑾就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些力量。 文佳佳从手机里掏出手机,连拍了好几张书瑾的照片。她想了想,又从口袋里掏出方才韩子衿给自己的那张名片。名片设计很简洁,没有多余的花纹,简洁大气。 她将手机号码存进自己的手机里,在姓名一栏,想了又想,还是只输进去韩子衿三个字。 文佳佳其实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事,可是,第一回见到韩子衿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被掠夺了。 大概,这世界上总有一个人,会推翻你之前所有的认知,你所有的我不相信我不喜欢都变成浮云。那天,光是看着韩子衿,她的心跳就乱了。 平日里那样大大咧咧的她,差点连话都说不好。只要一对上韩子衿的眼睛,她的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里。 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嚣着,这就是我想要的那个人。 肖容予订完餐厅后,便接到了凌璄尧的电话。 “在哪?” “你这是要查岗?”肖容予站起身,走到窗台边上,看着外头。 凌璄尧哈哈大笑起来,“你这是把我当你媳妇呢?我在巴黎。你小子不是去你媳妇那了吗?再过会她那场秀快开始了吧。” 肖容予抬手揉了揉额头,从早上起来到现在都在电脑前,这会儿才觉得有些头晕脑胀了,“你倒是查的挺清楚。” “你都说我在查岗了,这要是查的不清楚怎么对得起这罪名。”凌璄尧还是一贯的没个正经,“快过来陪我吃饭。吃过饭,我陪你看你媳妇去。” “你怎么肯定我吃过了?”肖容予有些无奈。 “我管你吃没吃。没吃就过来看着我吃。我今儿不想一个人吃饭。”凌璄尧也没再给肖容予说话的机会,“我把地址发给你。你速度。” 丢下这么一句,凌璄尧便挂了电话。 肖容予赶到凌璄尧说的餐厅后,远远就看见凌璄尧坐在那边正玩着手机。他走过去,“你跑这来做什么?” “玩呗。”凌璄尧招了招手,示意waiter过来,他看了一眼菜单,点了菜后,将菜单推到肖容予面前,“你媳妇今年行程排的还挺满。” “你这闲事管的还真宽。” “这一刷网页,都是你媳妇的新闻。说她今年都快成秀霸了,她的工作日程表差不多就是整个时装周的发布会日程表。不用费心就能够知道的事。”凌璄尧说着,将手机收起来,往后靠去。 肖容予微微眯起了眼睛,在他的世界里,书瑾永远是谨小慎微的,在他的世界之外的她,却是叫所有人瞩目和仰望的。 “晚上有安排没?”肖容予喝了一口杯子中的凉白开。 “暂时还没。怎么?” “我太太生日。大家聚一聚。要来吗?” 凌璄尧挑眉,“自然去。看来我这还得准备礼物啊。” “没大礼的话,就把你撵出去。” “你现在说话,我真是越来越不中听了。” 吃过饭,肖容予和凌璄尧一道去看秀。肖容予这才看出来,凌璄尧的心思,明显不在这场秀上面,一直在出神,也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还是想起了什么。 书瑾这一天几乎都奔波在各大品牌的发布会之间,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直到晚上九点多钟,她的工作才结束了。从后台下来后,书瑾拿了卸妆棉按在眼睛上,一边伸手接过文佳佳递过来的自己的手机。 有一条肖容予的短信,“我在停车场等你。” 卸完妆,书瑾换上自己的衣裳,刚从化妆间出来,就看见邱敏行那张大大的笑脸,“surprise!” “你怎么来了?” 邱敏行耸了耸肩,故作失望的表情,“这看见我一点又惊又喜的表情都没,真让我伤心。那天听韩真说要过来,我想着自己这两天也无所事事的紧,就跟着一道来了。” 梁思恭站在邱敏行的后面,同书瑾露出一丝微笑来,“生日快乐,小瑾。” 那一瞬间,书瑾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那时候,梁思恭的笑容不似现在这般永远是淡淡的,而是明亮的像是春天最热烈的太阳。他也总逗她说,小瑾,叫声姐夫。 一眨眼,那么多年过去了。 一切物是人非。 书瑾笑了笑,“谢谢。我就说,今年怎么都来了呢。” “你这不是本命年吗?”邱敏行笑,不怀好意地说道,“恭喜你在奔三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书瑾觑他,“真是谢谢你的祝福了。” “不客气。”邱敏行摆了摆手,完全不理会书瑾没好气的模样。 “真是的。也不知道等等我。”伴随着女孩带着些撒娇意味的责备声,苏念从不远处走过来,远远看见书瑾,她举起手臂挥了挥,笑颜如花,“书瑾。” 待走近后,苏念径自走过来,搂住书瑾的腰,贴了贴她的脸,“生日快乐。我明儿有秀,想着今天还能来找你玩玩呢,这一来就听韩真说他要给你过生日呢?” “也不是。就是,大家一块聚聚。”书瑾有些不好意思,大概是因为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待遇,所以总觉得受*若惊,甚至,还带着隐隐的不安。 苏念不怀好意地笑起来,“你这样不行的啦。要幸福的理直气壮才行。”这么说着,她贴着书瑾的耳朵,低声说,“拿出点正室的风范来。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像是十五六岁的少女呢。” 书瑾没好气地说道,“我永远十五六,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你永远年轻。”苏念笑着,从自己包里掏出一直锦盒来,“我最怕给别人选礼物了。索性就直接给你挑了款梵克雅宝的手表。可别说我没新意哦。” 书瑾对喜欢的东西总有执念。就像她喜欢梵克雅宝,所以首饰手表多半都是他家的。照身边的人说,她都快成了梵克雅宝收集狂人了,就差把梵克雅宝搬回家了。 书瑾将盒子接过来,“还是你知道我的喜好。” 书瑾说着这话的时候,莫名地就想起肖容予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一块墓地。确实是够有新意,她还从来没有收到过这种礼物呢。不过,完全想不通为什么要送自己墓地啊?让自己死有所依不做孤魂野鬼? 想到这里,书瑾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问,将来自己要躺进去的那块墓地到底在哪儿呢。这可是关系到,自己死了以后睡在哪儿的严肃事情,那时候怎么就给忘记了呢。 苏念又贴着书瑾的耳朵,“他送你什么礼物了?别不是就把自个送给你了吧?” 书瑾想起昨晚上奋战了*的事情,脸刷的一下红了,她扭过脸去,“尽知道拿我寻开心。”这么说着,她亦压低了声音,轻声说,“他送我的礼物是块墓地。” “欸?真够有新意的。”苏念一脸惊讶,笑起来,“没想到他这么逗呀。” “哪里逗了。他早上送我的时候,我都愣住了。完全没想到。” “他说了是什么含义没?”苏念看着书瑾嘟囔的模样,笑的更欢了。 书瑾摇了摇头,“就是没有啊。只跟我说,想到这个,所以就送了。” “得。还是傲娇属性的?”苏念笑,“你呀,应该软磨硬泡,撒娇卖萌,让他好好给你解释解释。你们俩都这么闷,得多无趣呀。他既然是个傲娇的抖s,你就得做个身轻体柔易推倒的抖m啊。” 额,软磨硬泡,撒娇卖萌么?书瑾想着肖容予那张不苟言笑的冰山脸,想要脑补一下那个场景,可怎么都没办法脑补出来。对着冰山撒娇,难度系数太高了。 书瑾这一刻,只想学着时下正热的宫廷剧的语气大喊一声:臣妾做不到啊。 韩子衿打断几个人的对话,“走吧。书瑾晚上还没吃吧?” “没呢。”书瑾摇了摇头,她这会才想起来自己忙了一天,只有中午休息那会吃了一个苹果。大概是因为饿过头的缘故,现在却一点儿都不觉得饿了。“走吧。肖容予还在停车场等着呢。” 想到肖容予,书瑾的心里倒是有点急了,生怕他等急了。 “得。这开始心疼起肖容予来了?”邱敏行原准备说老公,可看了一眼文佳佳,想了想还是把到嘴边的老公换成了肖容予。 凌璄尧开着车,肖容予坐在副驾驶座上,伸长了腿,“下午在秀场里,是看见谁了?” 凌璄尧听到这话,脸色变了又变,许久,才恢复成平日里那副毫不在乎的模样,“这秀场里除了走秀的模特和看秀的小明星,还能看见谁?” 肖容予瞥了凌璄尧一眼,也没再多问。 正因为是多年的好友,所以才知道,有些事情是能追问到底的,有些事情是多问一句都不能够的。而对凌璄尧来说,那道伤口,或许只适合在深夜里,自己独自舔舐吧。 下一秒,肖容予就看见书瑾随着一拨人走了过来。然后,他的目光蓦地落在梁思恭的身上,牢牢锁定,面目一寸寸凉了下去。 凌璄尧看着肖容予这表情,看着他所看过去的地方,便看见赵书瑾和一行人有说有笑的走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肖容予,拉开车门,下了车。 书瑾已经走近,他朝着书瑾露出笑容,“我过来蹭顿饭,不介意吧。” “怎么会?”书瑾笑,“人多才热闹嘛。” 肖容予眯着眼睛看着书瑾,又看了一眼梁思恭,才走到书瑾的身边,手扶住书瑾柔软纤细的腰肢,然后站定。 第92章 来我非不快乐只我一人未发觉(29) 虽说邱敏行之前因为书瑾的事情和肖容予打过一架,可这会,两个人都跟没事人一样。(.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邱敏行依旧是平日里那副没个正经的模样,双手插在口袋里,“如今这时装周,来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小明星。我原还想着勾搭勾搭呢,这看着那一张张整容脸,现在都没了兴致了。” 苏念听着这话,白了邱敏行一眼,“别人来看秀,再不济也是作秀,你倒好,过来泡姑娘。” “没办法。我的志向在此。”邱敏行坚持将厚脸皮进行到底。 苏念看了一眼书瑾,一脸地无可奈何,无法再跟他继续对话下去。 书瑾也忍不住笑,对苏念说,“你别理她。我们走吧。” 韩子衿看着书瑾,大概是因为和肖容予的关系有所缓和,这些日子,她的精气神都足了。这会儿站在肖容予的身边,双眸之中都是熠熠神采。 到底,她的幸福,只有肖容予能给。 韩子衿这么想着,握着钥匙的手微微收紧。 韩真站在韩子衿旁边,她怔怔看着如今的肖容予,他搂着书瑾的腰,唇上挂着浅浅的笑意,那模样,和那日在咖啡厅见自己的样子,天长地别。 这一刻,韩真真切地感受到,在这个男人眼里,自己什么都不是。 他并不冷漠,只是对你。他并不生硬,只是对你。他并不是不懂温柔,只是对象不会是你。他也并非只是一颗捂不热的石头,只是不会被你焐热。他的有意无意,都是对你。 韩真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真切地疼起来,伴随着呼吸的节奏,每一次呼吸,都是疼痛。 肖容予看着眼前的几个人,说起来,都算得上是旧识。可他跟他们都谈不上熟悉,这圈子里的聚会,他从来都是能躲就躲。 可是这些,都是书瑾身边最亲近的好友同事。 他的手稳稳当当地搭在她的腰间,手指微微收拢,望向他们,唇上是礼貌性地笑容,“谢谢你们过来替我们家书瑾过生日。这会在异国他乡,聚在一起也不容易。所以,晚上,我做东,请大家吃饭。” 他特意的,用了“我们家书瑾”这个称谓。 书瑾愣了愣,抬头看着肖容予。 恰好肖容予低下头看向她,在触到她的目光时,微微笑开。 这微笑,太过温柔,温柔的都不像是肖容予了。书瑾几乎要怀疑自己现在究竟是不是在做梦了。 两个人这四目相对的模样,落在外人的眼里头,怎么看都是恩爱的模样。 苏念弯唇笑了起来,这下子,书瑾怕是不用因为肖容予长久的冷漠而独自伤神了。她笑着说,“别再秀恩爱了啦。快点去吃饭吧。这么迟,我都有点饿了。” 凌璄尧开车,书瑾和苏念,还有韩真坐在车后头,余下的人跟着韩子衿开着的商务车过去。苏念看着坐在前排的肖容予,一脸八卦地模样,“听说,你给书瑾送了块墓地作生日礼物?” 书瑾一听苏念这么问,忙拉着苏念的手臂,示意她不要说下去了。她总是害怕自己会不小心触到肖容予的禁忌,怕因为自己的缘故叫肖容予心里不痛快。 肖容予的脸上一派平稳,“怎么,书瑾不喜欢?” 苏念看着书瑾紧张的模样,冲着书瑾挤了挤眼睛,“没有。就是,我们俩琢磨了半天,也没搞懂你送这个是什么意思。女人的小心思嘛,总希望有什么特别的意义的。” 肖容予听着这话,才转过头,看着书瑾,“很在意这个?” 书瑾想了想,还是选择如实地点头,“有那么一点……在意。” 肖容予听着这话,又重新转过头去,“生*,死同穴。” 肖容予的声音很轻,语调平静,听不出太多的情绪来。 书瑾却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轰然炸开了。她从来不敢想象,有一天,肖容予能够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些日子,肖容予给她的,超出她的期待太多太多了。 同样震惊的,还有韩真。表现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对她来说,并不是难事。可是听得到这一句话,韩真除了惊讶,就只有惊讶。表情像是僵在了脸上,怎么都控制不住。 苏念看着书瑾这副模样,握住她的手,对肖容予说,“你这话,送的时候就应该说嘛。书瑾这人呢,有时候有点不太聪明。” 凌璄尧听着这对话,再看看坐在后排的书瑾已经是一副泫然泪下的模样,亦忍不住笑,“他就是个别扭鬼,非让人跟着他后头猜。”这么说着,他看向肖容予,“瞧瞧,要把人弄哭了吧?这送的时候就说,还能抱住哄一哄,这现在哭,你干坐在前头也坐不住了吧。” 肖容予白了凌璄尧一眼,“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还嫌我说话不爱听了。”凌璄尧又瞥了一眼后头的赵书瑾,不知道为什么,竟隐约想起了那个人。 苏念将书瑾的手握得紧了些,“书瑾是个闷葫芦,你又这么惜字如金,万一有个误会,得什么时候才能解开?” 书瑾一直就是不管什么事能藏在心里就藏在心里,不愿意说出去。尤其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更是不愿意说出来。苏念一直都劝书瑾,倒不如,坦白告诉肖容予,自己当初嫁给他并不只是为了赵家,也是因为她心里有他。 可书瑾固执起来的时候,怎么都劝不动。 肖容予听着苏念的话,又回过头看了一眼书瑾,她的眼圈有些红,大概是因为有些激动的缘故。六个字,这六个字的效果,似乎有点太大了。 肖容予看着,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到书瑾的手里,温声说道,“这么多人看着呢。”这语气,倒像是哄孩子似的。 一旁,韩真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有人拿刀子往自己的心尖上捅了一刀又一刀,再撒上了一把盐。疼,疼的连喊疼的力气都没有。 这到底,算什么? 这一出接着一出,韩真真是看不明白了。 但凡了解书瑾和肖容予这点破事的人,没一个人会觉得肖容予的心里有赵书瑾的一点点位置。可看着现在这一幕,看着肖容予几乎不曾展露出的温柔语调对书瑾说话,韩真几乎要觉得,肖容予的心里有着赵书瑾了。 这世界彻底疯了。 到了地点以后,肖容予主动牵住了书瑾的手,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扣住她的手插进她的指缝里,十指相扣,微微收紧。 那一刻,书瑾忽然就想到了那一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甚至重新开始期待着,自己真正走进肖容予的心里的那一天。 爱是什么? 爱是迷信,爱是不讲道理。 就像,不管别人怎么说,在她的心里眼里,只有肖容予。即使被伤到遍体鳞伤体无完肤,可握着肖容予的那只手,依然舍不得松开。 她想要留在他的生活中,不管又多么艰难,都想要留在他的生活中。[.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吃饭的时候,书瑾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接起来,是依斐的电话。 “生日快乐。”依斐握着手机,走到阳台边上,看着外面。天边已经露出了一点鱼肚白了。虽说天气已经转暖,可这早晚的天气还是冷的受不了。 在这边,其实已经过了书瑾的生日了。不过巴黎时间的话,还没过。她上网查了书瑾的行程,算着这时候,她应该是休息了,才定了一早的闹钟起来给书瑾打电话。 因为冷的缘故,依斐缩了缩身子,将身上的衣服裹得紧了些,“收工了吧现在?” “嗯。收工了。”书瑾握着手机,往旁边走了走,压低了声音,“肖容予来陪我了。” 她的声音很低,可是语气,却是抑制不住地喜悦。 依斐笑她,“看把你高兴的。你呀,真是给点阳光就能灿烂。” “姐……”书瑾拉长了语调。她甚少喊依斐姐,可偶尔撒娇或是不好意思的时候,总是习惯这么拖长了音喊她姐姐。 “好了好了。不拿你寻开心了。你们现在在一块吧?” “嗯。”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依斐说着,却忽然有大衣披上了肩头,转过头,就看见陶逾明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她等了陶逾明一眼。 书瑾抬起手臂,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你这会还是五点多钟吧?怎么起这么早?” “刚巧醒了,就给你打电话了。算了,我要补觉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书瑾握着手机,看着外面的夜色,“好。那,晚安。照顾自己,别瞎折腾。” “知道知道。你这碎碎念的样子,快比得上妈了。挂了哈。晚安。” 依斐才搁下手机,陶逾明就凑了上来,“给书瑾打电话呢?怎么也不让我跟她多说句生日快乐。” “有必要吗?”依斐将手机放进口袋里,“我回去了。下次别给我灌那么多酒。” 依斐说着就往外走。 陶逾明站着没动,待依斐快要走到门边的时候,他突然三步充作两步的走上前,拦在依斐的面前,“不如我们试试看?” “开什么玩笑呢?”依斐几乎没考虑就立刻接话说道。 陶逾明嘴角抽了抽,脸色有些不好看,“赵依斐,你能认真考虑一下再回答吗?” 陶逾明几乎不曾连名带姓地喊过依斐,这会,也是气急。 依斐看着陶逾明,停了停,却笑出声来,“陶逾明,你能不逗我吗?不是你说的吗,在你心里,我跟你就是同性。这会怎么又冒出这种想法了?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我就是同性恋,不行?”陶逾明说的坦荡,一点儿都不扭捏,“你自个跟别人说我是你男朋友,我这得陪着你演这出戏,耽误了我恋爱结婚的节奏,你就不考虑补偿我?” “可这代价太大了吧?”依斐原本还想笑,可看着陶逾明那副认真的神色,有些笑不出来,渐渐地,连脸上的笑意都消散了去。 她认真看向陶逾明,一字一句,轻声说道,“这些年,我当你是朋友,什么事都只跟你说。你应该知道,我心里,根本就没放下。” 她压根没放下,即便在梁思恭面前表现的那么潇洒,可是要彻底放下,谈何容易。她只是没办法原谅梁思恭,没办法原谅自己。而不是真的已经觉得,梁思恭在她的心里已经彻底成了过去式了。 这些,陶逾明自然是知道的。 他双手按在赵依斐的肩头,盯着她的双眼,“所以呢?你要继续这么下去吗?不原谅自己,不给自己任何退路,孤独终老?” 这么久以来,依斐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的人生究竟要怎么办。赵家出事以后,她就进了公司,协助父亲打理公司的一切事务,很多事情,她都不敢去想,不敢深究。每到夜里,那种愧疚就像无数的白蚁似的钻进自己的身体里,啃噬着。 依斐避开陶逾明的眼光,“我不想失去一个好朋友。所以,这对话,到此为止,好吗?” 下一秒,陶逾明的吻却狠狠地落下来,带着一股不肯给彼此任何退路的决绝。 依斐嘴上吃了痛,抬起脚狠狠地踹向陶逾明。饶是如此,陶逾明依旧不肯松开,双手紧紧地将她禁锢在怀里。 那一日,依斐在书瑾的面前说她如今正跟自己交往,不过是怕哪天谈崩了所以没跟旁人说。陶逾明说,既然你入了我这坑,不管是天上下刀子还是你捅我刀子,我都没可能走,也没可能让你走。 对依斐而言,那一句,或许只是他逢场作戏的一句戏言。可是对陶逾明来说,却是大实话。 这几年,他心甘情愿地做她口中所谓的蓝颜知己,可是如今情况不同了,梁思恭回来了。 许久,陶逾明才放开依斐,因为吻得用力,这会儿依斐的双唇已是嫣红一片。他看着那留下自己印记的唇,一时有些移不开眼。 下一秒,依斐的脚再度踢向了他的膝盖。陶逾明疼的直龇牙,可抓着她的手却牢牢地没松开半分。 “陶逾明!你小人!”依斐吼道。 如果做小人才能将你留在身边的话,也未尝不可。 “这小人我还就做定了。赵依斐,你别指望把我利用完了就甩在一边。” “我怎么利用你了?” “你需要的时候就跟人说我是你男朋友,不需要的时候就说我是小人。毁了我清誉不说,还给我戴上这么一顶大帽子,这不算是利用我?”陶逾明说的义正言辞。 依斐只觉得自己以前怎么没看出来陶逾明还是这么个人呢。这会儿,她有些欲哭无泪,“哥哥,我错了,行了吧?等天一亮,我立刻挨个打电话,我为了逞能才说你是我男朋友的,其实咱们俩之间什么都没,成了吧?” “亲都亲了,怎么叫什么都没?”陶逾明索性将不要脸不要皮进行到底。 依斐这会是彻底无语了,“陶逾明,你什么时候变成这副模样了?” 陶逾明的神情严肃起来,正色道,“依斐,给我一次机会,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不要把自己困在过去的牢笼里走不出来了,那些事情,都过去了。” 依斐想,不管如何,陶逾明还是知道她的死结在那里。如今,最了解她的,或许便是陶逾明了吧。 她根本没办法往前走,就好像迈进了沼泽地里,不能动,一旦挣扎,反而会被脚下这片泥沼给拉进更深的黑暗里。 “你,给我时间,让我想一想。”依斐慢慢说道。 陶逾明却不想给她时间,他怕的不只是她深陷在过去的泥潭出不来,也害怕她想通了以后,又变成当初那个只要和梁思恭在一起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在乎的赵依斐。 是谁说爱是最无私的,爱其实是最自私的。 因为有心,所以嫉妒;因为有心,所以傲慢;因为有心所以愤怒;因为有心,所以,想得到你的一切。 而如今,他不想再以朋友之名守护在她左右。 “什么都不要想。这一次,跟着我走。” 依斐抬眸,陶逾明正一脸坚定地看向自己。她抿了抿唇,“你的意思是,我今天非答应不可了?” “是。”陶逾明也不避讳。 “那我要是非不答应呢?”依斐只觉得今儿自己算是彻底掉到狼窝里爬不出来了。 “那我就强了你。” 书瑾去接电话后,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梁思恭看着肖容予今天和书瑾的互动,倒是觉得心里安心了一些。知道书瑾这两年过得并不好,他一直觉得是自己亲手将书瑾推进了火坑里,如今书瑾高兴,他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了。 苏念对梁思恭一行不熟,韩子衿便低声同她介绍了一下,“邱敏行,肖容予表弟;梁思恭。” 苏念听着梁思恭的名字,蓦地抬起头,直直地盯着梁思恭看。她对书瑾的事情都很了解,梁思恭的事情她听过一些,倒是没想到今儿在这里,竟然能碰见真人。 梁思恭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问道,“额?是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没有。只是,以前一直听书瑾说起伱。”苏念笑着摆了摆手。 肖容予听着这对话,目光沉了又沉。 梁思恭蓦地想起这三年间的种种,原本稍稍轻松一些的心情渐渐沉重起来。他抿了抿唇,“我一直怕小瑾她们怨我……” 就连他自己,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当初的一顿酒,几乎堵死了他和赵依斐之间的所有可能。 回国后,他便听思温说了赵家姐妹的事情,说两个人如今过得都不好。那时候,他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他一直想,若是时光能回溯到那个晚上,就算是捅死自己,也不能叫自己说出那种胡话来。 苏念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多嘴了,这话,分明是叫梁思恭想起些不好的前尘往事。她想了想,斟酌了一下,又说道,“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嫁给了自己一直想嫁的人,算是因祸得福了,哪里会怨你呢。” 这一句,苏念有一大半是说给肖容予听的。 既然书瑾自己不好意思将自己多年以来的深爱说与肖容予听,那就由她这个外人来旁敲侧击地提点一下肖容予好了。不然依着这两人的脾气,怕是到老了,都还拧巴着。 苏念这话音落下,肖容予原本还阴沉着的脸忽的就散去了阴霾。他抿了抿唇,拿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杯中的柠檬水。 凌璄尧笑着看了一眼肖容予。 苏念说完,转而看着肖容予,“再说,书瑾现在过得也不错,是不是?” 正说着呢,书瑾已经握着手机回来了,她一边坐下来一边问道,“说什么呢?” “没什么。快吃吧。”肖容予回答说。 大约是碍着书瑾在,这话题,也就没再继续下去。 回到酒店后,书瑾只觉得累极了,洗了澡后便窝在了被子里。肖容予接了个电话后,洗完澡,亦躺到*上。 他伸出手,将书瑾勾进怀里。 书瑾困极了,很快就要睡过去。迷迷糊糊间,又想到墓地的事情,她闷在他的怀里,含糊不清地说,“我的墓地,我还没看到呢……” “等你有时间了。带你去看。”肖容予轻声说。 来我非不快乐,只我一人未发觉(31) 肖容予离开后,书瑾一点儿睡意也没有了,索性起了床,洗了澡,换了身衣裳,便坐在飘窗上,拿着ipad刷了刷微博。她自己也有微博,不过她连账号密码都不知道,这微博是有专人打理的。 原本韩子衿说让她开微薄,她就不乐意,从读书时候开始,什么qq空间,朋友圈,人人网,她都从来不用。总觉得,能说的事跟身边的好友说说就算了,不能说的,也没必要拿出来发给所有人看。 韩子衿拗不过她,便专门找人替她打理微博。 这会儿,书瑾看着那一条条微博,只觉得有些好笑。大概在那些素不相识的人眼里头,这微博也就是自己吧。 打理微博的人,似乎还挺风趣,书瑾看着看着,渐渐弯了唇角。 没过多久,文佳佳就过来喊书瑾了。书瑾打开门,看着文佳佳,将门拉开,“你等我会。我涂个乳液就好。” 文佳佳手里提着个小小的袋子,有些不好意思似的,“书瑾姐,我昨儿也没给你准备什么礼物。我想了想,也不知道送你什么礼物。”她说着,将袋子递过去,“我就买了一瓶香水给你了。” 她昨儿听着苏念的意思,应该是书瑾喜欢梵克雅宝这牌子。这不是她能够消费的起的东西,她想了许久,还是选择了梵克雅宝的香水。这应该是这个牌子,她唯一能够买得起的东西了。 书瑾接过瓶子,低头看了一眼袋子里装着的香水,便开心的笑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的呀?我最喜欢就是这瓶香水了,除了这个,基本上都没用过其他的。”书瑾说着,便低头抱住了文佳佳,“谢谢啦。” 书瑾的高兴,是发自内心的。语调上扬,眉梢眼角都是盈盈的笑意。 文佳佳原本还忐忑的心,这会儿算是定下来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宁江。 依斐一脚踹过去,陶逾明忙捂住被踹的地方,往后退了两步,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不复平日好脾气的样子,“赵依斐,你这是要断了我的命根子?” “叫你胡说!” “你要是敢断,你就以身相许,来补偿你犯下的错吧。” “我干嘛要做活寡妇?你要是对我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就应该放手让我去找我自己的幸福。” 陶逾明气的直咬牙,“赵依斐,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才敢跟我这么放肆。”他这么说着,直接上前,将依斐推到墙上。 依斐躲闪不及,反应过来的时候,背后已经紧贴着冰冷的墙面了。 她抬起脚想要踢过去,陶逾明却猛地贴近她的身子,以身体抵着她,阻止她下一步的动作,“你做什么?” 做什么吗? 陶逾明没回答,将她的双手抓住,举到头顶,摁在墙上,然后低下头,不管不顾,吻住了她的唇。 依斐紧闭着嘴,一直摇着头,试图躲开他的吻。陶逾明的吻那么急切,像是夏日里突然倾盆而下的大雨,砸在车窗玻璃上啪啪地响着,在路面上激起大朵大朵的水花。 他的舌头往她的嘴里叹,可是她紧咬着牙齿,一点儿都不肯松懈。 那一刻,依斐突然想起了多年前的梁思恭。那是她的初吻,两个人手牵着手在海边上走着,她脱了鞋,让梁思恭提着。走了很久很久的路,他们在礁石上坐下。 阳光很大,照的人根本睁不开眼睛。 依斐仰起头,看着远处海天一色的海洋和头顶的太阳。 下一秒,梁思恭却突然捧住她的脸颊,吻了上来。他的吻那么轻,那么温柔。依斐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怔怔看着远处。梁思恭的唇是柔软的,温热的。耳边,是夏日里腥热的海风擦着耳际而去。那时候,她的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着,又羞涩,又欣喜。 想到这里,依斐的眼泪,忽然就无可抑制地掉了下来。梁思恭,她那时候已经下定了决心,即便是跟家里断绝关系也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她不愿意再承担上一辈的恩怨。可是他亲手将赵家送到了几乎是绝境的地步,切断了她和他往后所有的可能。 赵家出事的时候,依旧是炎热的夏季,她什么都做不了,原本烂熟于心的号码再也打不通。爷爷代替父亲锒铛入狱。外头都在传,是梁思恭揭发了赵家涉黑,父母想不通,梁思恭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些事。书瑾却主动站出来说,她跟梁思恭在一起过,那些事,梁思恭是从自己那里知道的。 父亲一怒之下,拿了棍子,打在书瑾身上。书瑾也不躲,只站在那里,由着父亲打下来。 从小,书瑾比她懂事比她听话,父亲每回说起书瑾都是自豪的模样,这是记忆中书瑾从小到大头一回挨打。 那每一棍子,打在书瑾的身上,也疼在她心口。 依斐的眼泪蓦地往下掉,她哑着嗓子,“爸……” 书瑾抬头望向自己,竟微笑着摇了摇头,那笑容,像是要安慰依斐一样。从头到尾,她一滴泪都没有掉。 依斐站不住,一把抱住父亲,跪在父亲前面,“您别打了。再打下去,她要被你废了。” 父亲的手没停,继续打下去,打在书瑾的身上,也打在依斐的身上,“现在家里弄成现在这副模样,你如愿了?啊?你跟谁交往不好,跟梁思恭?” 那一天,书瑾被父亲打得浑身都肿了起来,连着好几天,都穿着长袖长裤。晚上,依斐摸到书瑾房里,在她身边躺下来,“你怎么这么傻?还疼不疼?” “不疼。”书瑾轻声说。 可身上都已经肿了,哪里还有不疼的道理。她总是嘴硬,苦了累了疼了,从来都不肯轻易说出口。依斐的眼睛鼻子发酸,“你干嘛要替我担下来?” 书瑾捉住她的手,转过脸。屋子里,只有一盏小夜灯在亮着。她的脸上是最温柔的神色,“那时候,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说过,我和你是共犯嘛?是共犯的话,哪有让你一个人都担着的道理。所以啊,你负责难过,我负责挨打。” 陶逾明吻着,忽然觉得嘴里有一股苦涩的滋味。他停下来,低眉看着,依斐的脸上都是泪水,无声无息地,一直往下掉。 那泪跟辣椒水一样浇在自己心头。 他松开,手指抚上她的脸颊,将那些泪滴都抹去,温声说着,“算了。我做错了。你别哭了。再哭肿了眼睛,等会怎么去公司?” 依斐没动,也不吭声,只有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陶逾明认识依斐也有些年头了,即便是梁思恭离开那会,也不曾见过依斐落泪。这会儿,他几乎有些被吓住了。 陶逾明看着她的眼泪越掉越急,有些慌了神,连声说,“别哭了。心里不痛快的话,咱们一起喝酒?” 许久,依斐的眼泪才止住了,她狠狠地瞪了一眼陶逾明,“你他ma下次再给我耍流氓试试!” “就为这么点事,你哭这么半天?”陶逾明看着她恢复成平日里尖牙利嘴的模样,也安了心,语气没了方才慌不择路时的温柔。 依斐吸了吸鼻子,弯腰从旁边的茶几上抽出一张纸来,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我乐意。我哭点就是这么低,不行?” “不对呀,你不是女汉子么?哭点这么低哪成?” “老娘就是个哭点低的女汉子,你有意见?” “没。您老人家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小的不敢多嘴。” 依斐白了他一眼,“知道就好。今天的事我先原谅你了,要是再有下次,我们俩的友情就玩完了。我走了。” 陶逾明看着依斐的背影,长长地叹气,“你准备将自己困在牢笼里困多久?一辈子?” 依斐听着这话,蓦地停住脚步,许久,她才轻声说,“我不知道,也不想去想。” 在她的人生里,大概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没有梁思恭,她要怎么办。后来出了那样的事情,她更是什么都不敢去想了。 她停了停,又说道,“逾明,或许你说的对,我就是仗着你喜欢我吧。” 她从来就知道陶逾明对自己的那份心思。可是赵家出事,书瑾嫁给肖容予后,她那些苦,跟什么人都没办法说,陶逾明自然而然就成了她的那个树洞。 他带着她出去玩,陪她喝酒,听她诉苦,在她喝的烂醉如泥后,将她安顿好。如果没有陶逾明,她不知道,那段时间自己要怎么度过。 她其实自私的紧,仗着陶逾明对自己的那份喜欢,就将他当作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陶逾明咬牙,嘴角抽搐着,这混丫头,倒是有自知之明。 陶逾明正准备说话,却又突然听见依斐说道,“如果我选择嫁给你,但是心里藏着旁的人,你愿意吗?” 来生与死,竟值得与共(1) 梁思恭从法国回家后,便被爷爷梁志明给喊到了书房里头。(.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因为三年前的那件事,如今,梁思恭跟家里头的每一个人都生了隔阂,能不回家便不回家,这回家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这一回,还是家里的帮佣给他电话,说老爷子病着了,想要见他,他才回来的。 这一听帮佣说爷爷在书房里等着,梁思恭便明白了,老爷子这是把他给骗回来了。 梁思恭推门进去,梁志明正坐在书桌前,戴着老花镜,在看着书。见梁思恭进来,他将手里的书合起来,摘下老花镜,坐到旁边的藤椅。 梁志明抬头见梁思恭还在那站着不动,脸沉了沉,“还在那站着做什么?过来坐。” 梁思恭这才在老爷子旁边坐下来,“阿姨跟我说,你病了。” “伤风感冒罢了。你回国也有些日子了,我这见你的次数,都不超过三次,怎么了?现在是不愿意待在家里了?”梁志明慢悠悠地说道,看向梁思恭的目光里带着审视和考量的意味。 “没有。只是最近事情有些多。” “你现在能有什么事?你在外头也颓废了三年,这既然回来了,就把心思都收一收,放到正事上来。过两天,你就去公司。” 这三年,梁思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每一天都是与酒精为伍,喝得烂醉如泥,再昏睡过去。有好几次,他都因为酒精中毒被送往医院。只要清醒着,他就恨不得拿刀捅死自己。 从那时候,他就决定,不管往后和依斐的结局会是如何,他绝不再进梁氏。 梁思恭看着屋子里一整面墙的书架,“爷爷,公司现在有大哥在,大哥跟着爸把公司打理的很好。我的话,就没必要再进公司了吧……” 他的声音不高,可这语气里,确实坚定和决绝。 老爷子的脸色蓦地沉下来,“你为了那些个儿女私情,已经荒废了那么些时日了。怎么着,还想这辈子都这么荒废下去?” 儿女私情吗? 梁思恭转过脸,看向这个曾经自己最敬重的爷爷,“那在爷爷心里,感情就这么不值一提吗?趁我没醒,直接告发了赵家,刚醒过来,就被你遣送出国。我的感受,对你们来说,什么都不是吗?” 在此之前,梁思恭是梁志明这三个孙儿中最喜欢的一个。他原本是准备以后就将梁氏交给梁思恭,可这事过后,他和梁思恭的感情上立刻拉开了距离,甚至于,梁思恭连自个都荒废了。 梁志明盯着梁思恭看,半晌,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要是有思敬一半的理智就好了。”停了停,他又说道,“思恭,当初,那是我们怕你卷到漩涡之中,让你离开这些是非。如今,你离开梁氏,一无所有,还拿什么去谈感情?” 梁思恭抿唇,“我宁可一无所有,也不要梁氏。” 梁思敬方一回家,就看见梁思恭那辆q7停在车库里头。他停了车,回到家里,看着帮佣,又看了看楼上,“思恭回来了?在房间吗?” “没呢。在老爷的书房里。” 梁思敬听着这话,目光暗了又暗。 思温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正捧着杂志在看,听着这对话,她转过头看着梁思敬,“大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梁思敬是个工作狂,这能够按时下班回来的时候可是少到不能够再少了。 梁思敬将领带解开,塞进口袋里,“没什么事,就早回来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思温点了点头,往沙发后里靠去,将杂志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赵家的赵书瑾现在真是红极一时,这代言快接到手软了。 “我听着你这语气,倒像是羡慕人家了?” “不是像,是就是。怎么说,她也有份自己的事业,不像我,做什么都做不好。”思温嘟囔着说道,如今她留在学校做文职工作,一成不变的工作环境,倒是越做越没激情了。 梁思敬听着,笑了笑,“你什么时候也妄自菲薄起来了。我们心里,你永远都是最棒的那一个。” 思温听着,将杂志合上,“你就不要安慰我了啦。”这么说着,她又看了一眼楼上,“二哥应该是怨着家里头吧?要搁我身上……估计我也会怨着……” 思温记得那时候出了事以后,梁思恭跟疯了似的,要去找依斐。爷爷甩手就给了二哥一个耳光,然后医生便听着爷爷的吩咐给他注射了镇定剂,紧跟着,二哥就被送走了。直到现在,思温想起来梁思恭当初那绝望的眼神,都觉得心有余悸。 梁思敬没言语。 思温想了想又问道,“我还是不知道,我们家,跟赵家有那么深的仇吗?为什么爷爷一提起赵家就跟炸毛的狮子似的?” 梁思敬应该是被她这个比喻给逗乐了,“这是上一辈的恩怨,我也说不清。你呀,担心被爷爷听到了。” “没事。他才舍不得骂我呢。”思温摆了摆手,一脸得意。 此刻,楼上的书房里,弥漫着无声的战火。 梁志明将红木的茶几拍的直响,摆在上头的茶杯颠了起来,有茶水撒了出来,“你是非要把我老头子气死才甘心?” “我只是想照着自己的心来活着。”梁思恭神色未动,语气里是不容置喙的坚定和决绝。若是他进了梁氏,势必就站在了依斐的对立面。他已经让他最爱的伤心难过了一次,便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即便她最后的选择不会是自己,他也不愿意有一天,站在她的对立面。 梁志明气的直发抖,“这几年,赵依斐和陶逾明早就走到一块了。你这么做,能得到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得到。我只想自己活的好受一点。这辈子也就几十年的光阴,我不想一直为旁的活着。所以,爷爷,对不起。”梁思恭说着,站起身,朝老爷子微微鞠躬,“既然你身体无恙,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梁志明看着梁思恭的背影,微微垂了眸子,用语重心长地语气说道,“思恭,我有的是办法,能让你回公司。别叫爷爷伤了心啊……” 梁思恭的脚步蓦地停住,转过头再看向梁志明的眼睛已经不复之前的平静,“您是我爷爷,所以三年前的事情,我不怪你们。我只怪我自己,酒后乱言。”他停了停,一字一句说道,“我不想恨你们。” 这模样,倒是像极了年轻时候的梁志明。可是自古多情总被无情恼,到最后,受伤的还是深情的那一个。 梁志明看着梁思恭,停了片刻,才说道,“思恭,你如今,是在威胁我吗?” “难道不是你在威胁我吗?公司既然有大哥打理,我也没有要回的必要。更何况,我若是回了公司,不是抢了大哥这几年努力的成果吗?我不知道,您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还能有什么意义,莫过于偏爱罢了。 出事之前,梁氏基本都是梁思恭跟着父亲梁圣全在打理公司。虽说梁思敬也一直很努力,可奈何太过功利,太计较得失,老爷子对这个孙子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梁志明扶额,“当初,是让你受了点委屈。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如今这副模样也不是个办法,倒不如回到梁氏。再说,我早就说了,这公司,你们兄弟俩都有份。” “如果您真的是为我好,就不要再劝我了。公司,我不会要,我有我自己的打算。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梁思恭说着,便转身走了出去。 楼下,思温和梁思敬正说这话呢,便看见梁思恭铁青着脸下了楼。思温站起来,“二哥,晚上一道吃饭吧?做了不少你爱吃的菜呢。” “不了。我还有事,先走。” 思温嘟囔着说道,“你难得回来一次,还这么急匆匆地就走……” 梁思恭的表情这才柔和了一些,“等下回吧。下回我有时间,带你出去玩,成不?” 他说的是,带你出去玩,而不是回来陪你们。如今思恭和家里人之间有了芥蒂,思温也是清楚的,她也没再多说,笑着应下来,“说话算话啊。别说过之后又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肯定的。”梁思恭说着,又望向梁思敬,“那大哥,我先走。” 梁思敬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路上小心。” “我知道。” 梁思恭刚走进车库,忽然又听见梁思敬的声音,“思恭。” 他握着车钥匙,转过身,看着走过来的梁思敬,“大哥,怎么了?” “没事,就想跟你说,爷爷也是有苦衷的,你要谅解他一点。毕竟很多事,间隔太久,也不好释怀。”梁思敬慢慢说着。 梁思恭应下来,“我知道。我没怪你们。” 梁思敬犹豫了一会,才又说道,“我隐约听父亲说过,爷爷和赵荣成当年结下梁子,也是为了一个女人,最后还那个女人还因为赵荣成死了。所以,爷爷应该是最能够理解你的。只是,那样的恨,也是太刻骨,所以,他怎么样都没办法原谅赵荣成吧。” 自梁思恭记事起,家里和赵家就是势不两立地姿态。他那会年纪小,也问过,长辈们都说是上一辈的事情,小孩子不要多管。时间久了,他也就懒得去探究了。好像,这原本就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可这会儿,听着梁思敬的话,梁思恭却觉得,原本坦然的心,这一刻竟实实在在地生出了诸多怨念。所以,爷爷是为了他所爱的那个人,而选择让自己去伤害自己爱的人吗? 逝者已逝,为什么不能够让还活着的人好好活着呢? 梁思恭的手慢慢攥紧,又慢慢松开,再攥紧。这动作,重复了好几次,他才温声开口,“我知道了。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再去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 梁思敬点了点头,又说道,“你回来已经好一些日子了,这休息也该休息够了,要不,回公司里来吧。我们也需要你。” “不了。我不准备回公司了。再说,你这几年不是打理的挺好吗?我倒是想做些自己爱做的事情。”梁思恭勉强地笑了笑。 “那我也不勉强你。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就回公司吧。”梁思敬拍了拍梁思恭的肩膀,“没事多回来,妈平日里总在家念叨你。这几日,她跟爸出去过结婚纪念日去了,不然见着你该高兴极了。” “我要是没什么事就回来。” “嗯。去吧。注意安全。” 这一路上,梁思恭将车子开得极快。三年前的那一夜,毁掉了他和依斐的关系,也差一点毁掉了他。却没想到,为的,仅仅是爷爷最初的爱情。 那么他的爱情呢,就活该沦为陪葬品么? 那些不甘和怨气,缠在心里,郁结着,怎么都找不到出口。 巴黎。 清晨的空气很冷。肖容予听着凌璄尧那些絮絮叨叨,将车窗摇下来,冷风便灌了进来,吹的人绷紧了身子。 凌璄尧这才住了嘴,一边将车窗摇上来一半,一边说道,“你这是要冻死我呀?” “快说重点。”肖容予有些不耐烦。 凌璄尧白了他一眼,“你这是求人的姿态吗?我这会,不想说了。” 这欠揍的模样,看的肖容予唇角有些抽搐。正因为是最好的朋友,凌璄尧知道他软肋在哪,知道他在意什么,这会儿他有脾气还发不得了。 肖容予停了停,才说道,“快说吧。赶明儿把你觊觎很久的那两瓶酒给你送过去。” “这还差不多。”车子已经开到了路口,凌璄尧猛打方向盘,车子一个急转弯拐了过去,“当初,和梁思恭在一起的,不是你媳妇,是她姐姐赵依斐。” 肖容予没言语,目光定定地看着远处的天边。 赵家出事那会,他去餐厅吃饭,碰上过一回李悦怡。他从洗手间洗手出来的时候,听着隔壁传来了李悦怡的哭声,“姐,我现在真是没法子了。书瑾那丫头,跟谁恋爱不好,跟梁家那小子在一块。昨儿个,要不是我跟依斐拦着,她爸爸差点没把她打残废了……” 其他的,他也没再听下去。 他原本,就觉得,书瑾是和梁思恭在一起的。 有一回,在学校外头,他遇见书瑾正和梁思恭说着什么。那时候天色已经晚了,路边的路灯都陆续亮了起来,西边天际还残留着夕阳的余晖,东边月亮却都已经生上来了。梁思恭约莫一米八的个子,她有一米七出头,比他矮上一点,微微仰着头看着他,脸上是最晴好的笑容。 他走过去的时候,梁思恭已经走开了。 大约是因为被他看见了,书瑾有些紧张,双手紧握着,低声喊他,“肖二哥……” 那时候,肖容予总觉得,书瑾怕极了自己。在旁人面前的书瑾总是明媚的,爱笑的,可每回遇到他,那表情声音都是怯怯的,好像他是吃人的老虎似的。 肖容予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梁思恭的方向,“怎么还没回去?” 大概是察觉到他看着梁思恭的背影,书瑾更紧张了,两只手不安地搓着,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道,“嗯……那个,我,我有点事……一会,就回去了……”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被她说的支离破碎。 赵家和梁家向来不和,是他们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书瑾跟梁思恭走的这么近,无外乎,两个人如今在一起。 肖容予点了点头,收回目光,看着眼下的书瑾。她的脸色都有些发白了,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自己。 肖容予想了想,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嗯,那我先走。” 他没走两步,身后,又传来了书瑾有些不安的声音,“那个,肖二哥……” 他转过身,看向书瑾,“嗯?” 她咬了咬下嘴唇,停了半晌,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才说道,“你看见我跟梁思恭在一块的事情,能不说出去吗?” 她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地低下头去,那一脸祈求的模样,落在肖容予的眼里,太过刺眼。他没言语,沉默地看着她那副紧张不安的样子。 大概是许久没听到回到的缘故,她重新抬起头来,一双杏核眼里跟盛满了水似的。 他迅速移开目光,“嗯”了一声,便转身走开了。眼下书瑾的模样,看的他心里又十万个不痛快,可偏偏,还没法发作。 再后来,他遇见过好几次书瑾和梁思恭在一起。两个人的关系一看便是亲昵的很,梁思恭似乎爱逗她,总喜欢手搭在她的发顶,揉她的发。她也不恼,笑盈盈的,有时候也会往依斐后头躲,跟着依斐撒娇。 对了,在遇见的那么多回里,有好几回,都是有依斐的。 他那会,只当是书瑾和梁思恭一起,拉着依斐当挡箭牌。却没想到,原来竟然是依斐和梁思恭在一起,拉着书瑾当挡箭牌的么? 凌璄尧看着肖容予出神的模样,笑起来,“这下傻眼了吧?还自以为是真相呢,结果那么多人知道,就你一个人被自个蒙在鼓里。这喜欢一个人就得主动出击,哪能像你这么闷骚?” 肖容予被凌璄尧的话给拉回到现实里来,他将车窗摇上来,“你倒是有经验。” 这一句,勾起了凌璄尧的回忆,他的笑意渐渐收了起来,再说话的时候已经是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严肃语气,“惜福吧。既然都已经拨云见日了,就别再别扭了。” 他宁愿能用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去换跟自己喜欢的那一个在一起,却怎么都换不来了。 肖容予没接话。 那些过去,总在脑海里一帧一帧闪过。那时候,她每一次看见自己时的紧张,每一回怯怯的模样,原来,竟都不是因为害怕么? 肖容予回国后,书瑾也没再收到他的信息。这些日子,书瑾几乎忙的不着边际,每天穿梭于各大秀场,上妆,卸妆,换衣服,走秀,她整个人几乎是连轴转,忙的都没办法去思考更多的事情。每天晚上,头一挨着枕头,就睡着了,一夜无梦,直到被闹钟叫醒才能够醒过来。 日子过得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很快就到了回国的时候,书瑾这一闲下来,就恨不得立刻飞回家,回到肖容予的身边。 韩子衿开车载书瑾去机场,一路上,书瑾都握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肖容予打个电话或者发个信息。以往每次工作结束,她都是默默地独自回到空空荡荡的家,可如今,却不同了。 书瑾正想着呢,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的,是容予。 身边,文佳佳一眼瞥见那两个字,就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稍稍转过了脸。 电话一接通,那头就传来了肖容予的声音,“几点的航班?” 似乎,是对她的行程了然于心。 书瑾不自觉地就弯起了唇角,“九点多。” “把航班号发给我。” “好。”书瑾应下来。 电话那头停了停,再度传来肖容予的声音,“路上注意安全。” 那是之前,从来都不曾想象过的对话。他开始了解她的行程,关心她的安全。到这一刻,书瑾才真切的觉得,他们是夫妻,是一家人。 来生与死,竟值得与共(2) 韩子衿看了一眼正在接电话的书瑾,她唇边含着笑,带着一股少女的娇羞。说话的时候,唇角扬起的弧度都不曾下来。 她和肖容予的关系似乎不似从前那般即便在外头遇见,也只是冰冷相对,甚至连招呼都不打。如今,她应该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那种幸福了吧? 韩子衿想着,心头竟生了一些悲伤。他的机会,书瑾从来就不曾给过他,到现在,也是彻彻底底地没有了吧。能看着你像这样露出微笑,已经是我最后的安慰了。 韩子衿收回目光,看着车窗外,道路两边的风景不断地往后退去。 这段无果的爱恋,到底还是以这样的形式收场了吧。他从来就没能够走到她的视野之中,在她的心中,他不过是公司领导,学长,再无其他。 抵达宁江后,书瑾背着包,文佳佳想要接过她的行李箱,她摆了摆手,“你的箱子就够重了,我的自己提就好。虽说是助理,也不要把自己当男人使嘛。” 文佳佳看了一眼旁边不发一言的韩子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其实也没关系啦。” 旁边,孙竞一眼见着书瑾,大步走上前,看了一眼韩子衿和文佳佳,才对书瑾说,“肖总让我来接你。” 书瑾的面目柔软起来,看着孙竞从自己手里接过行李箱,转身对韩子衿和文佳佳说,“那我先走,你们路上小心。” 韩子衿点头,“去吧。” 文佳佳露出暧昧的笑意来,“后天还要拍广告,到时候我去接你。” 书瑾将帽子往下压了压,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还戴着口罩,这会真的看不清她的模样来,可单凭这身姿,便叫人觉得鹤立鸡群。她轻声说,“好。拜拜。” 待书瑾离开后,文佳佳看了一眼韩子衿,一颗心越跳越快,她抿着唇,犹豫了半会,才说,“韩总,那我打车先走。” “坐我车吧。”虽是这么说,韩子衿的语气却很平淡,没有额外的情绪。他的步子很快,这么说着,人已经走到文佳佳前头去了。 文佳佳也没拒绝,小跑着跟上韩子衿的步子。难得的单独相处的机会,她根本舍不得拒绝。即便是只能一言不发地看看他,也好。 孙竞替书瑾拉开车门,书瑾便看见车后座,肖容予正看着手中的资料,看见书瑾,他将资料收起来。 书瑾在肖容予身边坐下来,心跳的有些快,她几乎忍不住要伸手去按自己胸口。她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沉默着。 肖容予对着前头的司机说,“回肖宅。” 车子迅速地移库,从停车场开了出去。这会儿,宁江已经是晚上了,霓虹灯将整个城市都照亮了。远处天边,是点点繁星。 书瑾侧着脸看着外头的景致,手却忽然被捉住,转过头,只看见肖容予不动声色地侧脸。他手上的温度,顺着掌心的每一根脉络,蔓延到身体里,爬上自己的心尖。 一直以来,她所想要的温暖,也不过如此。 这之前,每一回和肖容予在一起的沉默都压得她喘不过气,让她觉得无所适从。此时,车子里静悄悄地,谁都没有说话,这静谧却叫她觉得安心。 书瑾和肖容予回到肖宅的时候,刚一下车,就瞧见邱奕云站在门边笑意盈盈地等着他们,怕是早就知道他们今儿要回来。 书瑾走过去,“妈。我回来的急,也没带什么东西。” 邱奕云拉住书瑾的手,“你们俩,多回来两趟就行了。最好,早点给我生个大胖小子。” 书瑾听着,脸颊爬上了一抹红晕。 肖容予跟上来,“您这不是有多多陪着你吗?” “多多也需要个弟弟妹妹陪着呀。再说,我也想儿孙满堂。”邱奕云正说着,多多跑过来,扑进书瑾的怀里,“我最近天天在电视上看见你。” 多多是肖家长子肖容声的女儿,今年都已经四岁了,水灵灵的人儿。饶是肖容予那样冷情的人,在多多面前,也是没了脾气。 书瑾今年接了好几个广告,如今打开电视,总能瞧见她。多多在家里每回看着书瑾的广告,总是要邱奕云和许静嘉的手臂,喜滋滋地说,“那是小婶婶,小婶婶好漂亮……” 许静嘉就笑,“妈妈不漂亮。” 多多便认认真真打量这许静嘉,再看看电视里头的书瑾,然后抱住许静嘉的脖子,亲的她满脸都是口水,“小婶婶比较漂亮,不过,我最喜欢妈妈了。” 小家伙嘴甜得很,不管做了什么选择,都能叫你一点儿怨言都没有。 书瑾将多多抱起来,“呀,你怎么又重了呀。” 多多一脸认真,“那是因为我又长高了。我现在在学校里做早操的都站在后头呢。小婶婶,我什么时候才能跟你一样呀。” 书瑾亲了亲多多的脸颊,“你长得这么快,很快就能跟小婶婶一样了哦。” 肖容予看着,书瑾的话,会是一个好妈妈的吧。 邱奕云看着书瑾抱着多多往里头走,又看了一眼身边的肖容予,“你们俩也赶紧生一个。书瑾这一见到多多,抱着都不撒手,可不像是你说的不急的样子。” 平日里,邱奕云每回说到这个话题,肖容予总是推三堵四,再不济就是转移话题。可这回,他只是点了点头,“年内吧。” 听着这三个字,邱奕云弯了唇角,笑的几乎合不拢嘴。 肖容予说完,跟着书瑾往里头去了。 许静嘉这些日子闲着无事,在家织起毛衣来了。看着书瑾抱着多多过来,她将手里的活儿放下,“今儿妈接着容予的电话,说你们要回来,可是乐得不行,一直忙活着说要做你爱吃的。” 书瑾在她旁边坐下来,“我工作太忙,也没什么时间常回来。” 多多坐在书瑾的膝盖上,把玩着书瑾手上的那块表。 静嘉笑起来,喝了一口杯中的水,“看今年春夏时装周,你可算是大出风头了。连着几天都在新闻上瞅见你了。” “今年时运好。”书瑾见多多对自己手上那块表格外有兴趣,索性解开来,拿给多多玩。 肖容予走过来,看着多多,“多多,你这是有了婶婶,就忘了叔叔了?” 多多嘟了嘟嘴,“奶奶说,叔叔不愿意给多多生个小妹妹,多多不喜欢叔叔了。” 前几日,邱奕云的弟媳李柔惠携着邱敏行到家里来做客。几个人聊着聊着,就说到了邱敏行的身上。李柔惠叹了口气,“这孩子,跟容予同岁,到现在连个女朋友都不交。这介绍的姑娘,连见都不见。” 邱敏行抱着多多正玩儿,听着这话,蹙了眉,“我这不是还没遇上对的人么?这爱神之箭没射中我,我也没办法呀。” 李柔惠听着一脸无奈望向邱奕云,“你瞧瞧这孩子,竟知道讲搅理。我现在,是真说不动他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我这要说一句,他得有一百句跟在后头回我。” 邱奕云也是烦恼,前阵子石漪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不说,这肖容予当初自个指定了就要赵书瑾,这结了婚以后,闹出这些个事,提到孩子的事情也总是转移话题。她叹了口气,“我倒是宁愿容予跟敏行一样。我现在真是搞不懂这孩子想什么,结婚三年了,他也不肯要个孩子。” 多多正玩着呢,听着这话,抬起头来,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转,“奶奶,叔叔为什么不要孩子啊?我想要个妹妹陪我玩儿。” 邱敏行噗哧一声笑出声来,看着怀里头的多多,“你叔叔呀,是暂时不想要,等过些时候,就会给你生个小妹妹了。你想要妹妹陪你玩儿,可以让妈妈给你生呀。” 静嘉听着连忙摆手,“敏行,你可别乱跟孩子说。这生多多的时候,我遭了多大的罪呀,这二胎,我可是不想再生了。” 这会儿,肖容予听着多多说出这番话来,脸都黑了。他从书瑾怀里蒋多多抱过来,放在自己腿上,刮了刮多多的鼻子,“谁跟你说叔叔不给你生个妹妹呀。” “奶奶说的。”多多奶声奶气地说着。 肖容予也不生气,反倒是笑了起来,“叔叔回去就给你造个小人儿出来,好不好?” 多多乐得直拍手,亲肖容予的脸,“好。以后我有小妹妹玩咯。” 倒是旁边,书瑾只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了,耳朵根都热热的,她瞥了一眼肖容予,“跟孩子说什么呢?” 静嘉瞧着这情形,也忍不住笑起来,往书瑾边上移了移,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们俩总算是达成共识了?” 书瑾低下头,笑了笑,“妈也总是提着这事。你不是总跟我说,早些生,恢复的好一些么……” “就是说。我瞧着,国外好些个超模也是结婚生了孩子的。”静嘉说着,看了一眼肖容予,“我听邱敏行说,容予跑巴黎给你过生日去了?” 书瑾点头。正说着,张姨泡好了书瑾平日里最喜欢的猴魁送了上来,书瑾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嗯。他刚巧有事过去。” “照我说,哪有什么巧不巧的,这要是有心,你住城南我住城北,都是顺路;这要是无心,天天见着,都是没有时间聊天。” 这话其实并不假。往年那么多时候,他和她见着的次数,似乎都比不上如今多。肖容予很少回来,每次回来,不是喝的醉醺醺的,就是她已经睡熟了。早上起来的时候,他多半已经不在了。那个家那么大,只有她和秦妈两个人,有时候一整天,她连话都说不上一句。 可如今,总算是柳暗花明了。 书瑾想着,摇了摇头,努力想将那些过去从脑海里踢出去。过去,她不想再去想,不想把那些情绪带到现在来。如今,她只想和肖容予好好在一起。 书瑾看了一眼旁边,肖容予正逗着多多在玩。多多长得水灵,圆圆的大眼睛,睫毛很长,忽闪忽闪的,洋娃娃似的。她会有一个和他的孩子吗?书瑾已经有些开始期待了。 她收回目光看着身边的静嘉,“我呀,想要个跟多多一样的女孩子。” 静嘉瞧着邱奕云进了厨房,才在书瑾的耳边说道,“妈可是想要个儿子。你这要生个女儿,估计得要你们生二胎呢。” 静嘉身体不好,从怀上多多开始,到生产,吃尽了苦头。邱奕云到现在还经常说起来,多多生下来以后,肖容声第一反应不是去看女儿,而是去看静嘉,抱着静嘉,连连亲她的额头,说道,“以后,咱不生了。” 肖容声比起肖容予,要听话的多。可偏偏在这个问题上,坚决不肯妥协。邱奕云想要个孙子以后接管梁氏,在肖容声和静嘉面前也念叨过,肖容声每回听着都要撂脸子。 其实书瑾对于生二胎,倒是没什么意见。只要肖容予想要,她倒是宁愿有一儿一女,将来互相之间也好有个伴。 正说着,肖容声和父亲肖齐光从楼上下来了。书瑾忙站起来,“爸……” “这回来了,怎么也不上来喊我们一声。该等饿了吧。快吃饭吧。”肖齐光说着,看了一眼肖容予,“容予,吃过饭,你跟我到书房来一趟。” 前些日子,闹出石漪那些事的时候,肖齐光因为血压太高住院了,等出院的时候,才知道了。前些个日子,他又携着邱奕云去了趟赵家。 肖容予看着肖齐光的模样,就猜着大概是为了石漪的事情。果不其然,这书房门一关上,肖齐光在书瑾面前那副慈爱的模样就收了起来,“你这小子,仗着书瑾性子好,就在外头搞出这么些混账事来。我们老肖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 肖容予没吭声,这事儿,他也没什么好辩解的。 肖齐光咳嗽了一声,“你去赵家道歉的事儿,你妈也跟我说了。你这既然跟别人承诺了,就得做到。这再有下次,我真得提着自己的脑袋瓜子去给亲家赔不是了。” “我知道。不会再有下一次。”肖容予沉声说着。 肖齐光点了点头,“书瑾已经很不错了。你这脾气,也只有书瑾能受得了你了。你妈最近总跟我抱怨说搞不懂你。你跟爸透个底,你现在到底是想要什么。” 到底想要什么吗? 赵家要出事的事情,肖容予头一天晚上就知道消息了。他拦不住,也或者,他根本就不想去拦。 那时候,他似乎总能够撞见书瑾和梁思恭在一块。去骑马能见着,吃个饭能见着,就是有时候出去参加晚宴,也还能见着。好像越不想见到什么,就越能够见到似的。她跟梁思恭在一块,总是微笑着,不同于跟外人一起时候客套疏离的笑,那笑容带着小女孩儿的娇俏。 他直觉两个人是在一起,对此深信不疑,从来没有质疑过。 那一晚上,他一夜没睡,手机就在手边上。他原本可以去阻止的,可到底,他什么都没做。第二天一早,赵家便被告发涉黑,赵荣成代替儿子赵振理入狱。梁思恭被送往国外。 肖容予说不清楚那时候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那天,他开着车,鬼使神差地,就到了监狱外头。他把车停下来,坐在车子里头。外头,是炎炎的烈日,几乎要将树叶给烤焦了,头顶的梧桐树叶都已经蜷曲了起来。路旁边的大黄狗蹲在树荫底下,不断地吐着舌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看见书瑾从里头走出来。她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色体恤衫,浅蓝色牛仔短裤,一头黑色的长发扎成丸子头。她的脸色惨白的没有一点儿血色,像是失了魂魄的孤魂野鬼似的,游荡在街头。 她没开车,只是沿着马路,慢慢地走着,那踽踽独行的模样,落在他的眼里,他头一回觉得,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 车子里,男人在唱着,你应该更自私更贪心更坚持更明白,将我的心全部霸占。肖容予只觉得心烦意乱,将歌曲关掉。幽蓝的屏幕暗了下去,只有空调出风口些微的风声在这空间里响着。 隔了几天,他在洗手间,便听到了李悦怡的那一番话。他回去后,在酒窖里枯坐了三个小时,没喝酒,没说话,就这么干坐着。 后来,凌璄尧过来,开了瓶酒,倒了一杯酒,放在肖容予的跟头,然后指着肖容予的鼻子,“我今儿才发觉,你这人怎么这么怂呢?” 肖容予没说话,举起酒杯,抬起头,一饮而尽,那酒穿肠而过,他愣是完全没品出到底是个什么味儿。味蕾像是失去了功能似的。 他没反驳凌璄尧的话,就连他自个,都觉得自个太怂了。头一回,觉得自个怂的彻彻底底。 凌璄尧学着肖容予坐下来,“我要是你,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将她绑在身边。” 肖容予没吭声,沉默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酒烈得很,可这会儿,什么感觉都没有。他沉默着喝着酒,一杯连着一杯。 凌璄尧见他不说话,将他手里的杯子夺了去,“我真要怀疑你是不是肖容予了。你不是说一不二,从来不犹豫不后悔吗?” 肖容予将杯子抢过来,又仰头喝了一杯。他没什么犹豫的,不过是害怕,往后她不肯原谅他。害怕往后,梁思恭回来了,她还是要回去。 半晌,肖容予拨了电话给秦妈,让秦妈给煮一碗解酒汤。搁了电话,他放下手机,看着凌璄尧,“你不是要离开凌氏吗?来宁江吧。” 凌璄尧看着肖容予,然后笑起来,“好。” 肖容予站起身,“我得回趟家里。” 凌璄尧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我也得回临滨了。” 当晚,他便跟邱奕云提出,由邱奕云出面向赵家提亲,只要赵肖两家联姻,就帮赵家度过这次的难关。邱奕云和肖齐光原本都不愿意趟这浑水,更何况,这时候提亲,不是落井下石,也是趁火打劫。 肖容予从成年后,就没有跟家里提出过什么,没有接手自家公司,而是有了自己的公司,也做的风生水起。肖齐光和邱奕云本就对这个小儿子喜爱有加,更何况这是他头一回跟家里提出要求。到底他们还是拗不过肖容予,同意下来。 邱奕云同赵家提出联姻后,肖容予去监狱外头接书瑾。他坐在车里,沉默着,一根接着一根抽着烟,等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抽了十多根了。 他在车里坐的心烦意乱,索性下了车。他靠在车边上,从口袋里摸出烟,衔在嘴里,又去摸打火机,才想起来丢在车里。他懒得再开车门,索性就这么衔着。 站了一会,他就看见书瑾从里头走了出来,她的脸色发白。天气很热,她却穿着黑色修身长裤和白色真丝长袖衬衫。 看见他,她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肖容予看着她脸上都是细密的汗珠,没化妆,一张脸分外白净。她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怕是因为挨过打的缘故。肖容予想起自己听见邱奕云说赵振理差点没把书瑾打废,他几乎忍不住要掀起她的衣袖,看看那些伤,可到底,还是忍住了,他只是抿了抿唇,从她手里将包拿过来,“上车。”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的时候,他明明心里头想着要表现出善意来。可话说出口,才发觉,还是平日里的那副语调。 来生与死,竟值得与共(3) 车子里温度打得很低。 书瑾大概是觉得冷,整个人绷得紧紧的,即便是这个时候,她的背也挺得直直的。肖容予看了一眼,从车后座将西装外套拿过来,那外套握在手里,莫名地比往日里要沉得多。他的手顿了顿,到底不知道该说什么,该以什么样温柔的态度去面对她,到最后,还是直接扔到了她的身上。 书瑾也不说话,将外套揽了揽,稍稍低下头。她整个人裹在他那件外套里,倒平添了几分柔弱之意。 只是,听邱奕云说,饶是被赵振理打得浑身都肿了,她从头到尾,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这样的姑娘,表面看上去再柔弱,心里头也还是倔强坚硬的吧? 想到这一点,肖容予只觉得心里头五味杂陈,说不清究竟是个什么感受。 他猛地踩下油门,看着她因为惯性往前冲出去一小段,又猛地往后栽去。她的脸上一点儿表情也没有,平静极了。素白的脸上,一点儿妆也不带,嘴唇惨。 这一路,肖容予都没再说话。 在他的想象中,见到书瑾,他多少要说两句宽慰的话。可一旦见到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就连一个温柔的表情都没办法露出来。脸上的肌肉走向完全不受自己控制,跟僵住了似的。 车子直到赵家的院子外头停下来,路边上,那颗香樟树被太阳晒的都有些蔫了。那繁盛的枝叶在头顶撑起大伞,遮蔽了炎炎的烈日,只有些许阳光穿过那缝隙落下来,在地上落下点点光斑。 肖容予拉了手刹,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余光在瞥见书瑾那苍白的面容时,握住打火机的手到底停住了。 他停了停,才开了口,“现在家里的意思是,你和我结婚。你怎么想?”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只用余光看着书瑾。 他甚至不愿意正面对着书瑾,四目相对的话,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书瑾听到他这一句,低下头,抿了抿唇,双手搓了搓,半晌,才挤出五个字来,“我都可以的。” 可那表情,那模样,在肖容予看来,怎么都不像是“我都可以的。” 往日里,她和梁思恭在一块时笑魇如花的模样,在脑海里不断地闪现,搅得他心烦意乱。在他面前的她,总是这副模样,就好像他是吃人的老虎似的。 他没办法否认自己心里这一刻,嫉妒的发狂。那些嫉妒的情绪像是汹涌的波浪,一道一道侵袭而来。 肖容予转过脸,盯着书瑾的侧脸看着。她察觉到他的视线,头稍稍又低了一些。 “那好。”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近乎艰难地从唇齿之间溢出来。 书瑾没再说话,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在肖容予看来,近乎是被迫的接受了这个命运,又或者是为了赎罪而去接受。 她沉默着,点头,伸手就要拉开门。 她的沉默,却反而叫肖容予心里头那股无名之火腾然升起。他宁愿她能说些什么,宁愿她对这桩婚姻有所要求,可她偏偏什么都不说,什么要求都没有。这卑微到极点的姿态,在那时候的他看来,这不过是因为要嫁给谁对她而言都无关紧要,这婚姻对她而言,什么都不是。 他看着,唇角勾起一抹自嘲地冷笑来,“婚礼的话,就不必办了。” 说这一句的时候,他是暗含着期待的,期待她有所反抗,有所反应,期待她的怒斥,不同意。可是,什么都没有。 她只是点头,轻声说,“好。” 他上下打量着她,她没有回过头看着自己,依旧只是望向窗外。仿佛,对这个她即将要嫁的人,没有半分在意。 他终于泄了气,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又是再同谁置气呢。 “回去吧。” “嗯。再见。”书瑾的声音很轻,丢下这一句,便迅速下了车,没一会,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转角。那是近乎逃离的姿态。 落在肖容予的眼里,分外刺眼,他抬起手臂,揉了揉自己的额心,自嘲地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调转方向,离开。 这之后,肖容予一直忙于出国的事情,等到再见到书瑾,是在赵家。他同母亲一起去赵家提亲。她大概是没料到能见到自己,进门后,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那诧异的表情,根本就没办法让人忽略。 她停了停,将手里的包交给帮佣,“邱阿姨。” 邱奕云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来,“这几日没见,又瘦了。” 肖容予抬头看着她,到底,还是牵扯着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来了,“回来了?” “嗯。”她惶惶然地看着自己,点头,怔忪了片刻,又迅速移开了目光。 邱奕云拉着书瑾的手,温声说道,“你爷爷过几日就快出狱了。你和容予的时,你看,咱们要不寻个日子,将婚事定下来?” 肖容予听着这话,望向书瑾。那一日说不办婚礼的话,也不过是一时气话。 却没想到,书瑾竟直接同邱奕云说道,“我想,婚礼的话,要不暂且先不办了吧。我和公司这边有合同。三年内,不能结婚。所以只领证的话,行吗?” 她说公司合约规定三年内不能结婚,这话,肖容予一分都不信。 他没想到,她连一点抗争都没有就接受了这说法,更是主动同邱奕云提了出来。看似半分都没叫他为难,但在肖容予的心里头,如此种种,也不过是因为她不在乎。因为不在乎,所以无所谓。 这些话,书瑾应当是没有同家里人说过。李悦怡看着她的眼底里写满了疑惑。 邱奕云也没有想到,书瑾会这么说。可既然她主动提出来了,邱奕云也不好多说什么,想了想,才说道,“那,家里亲朋好友一道吃个饭。等时间合适的时候,再给你们补办婚礼?” 书瑾微笑着,“好。给你们添麻烦了。” 肖容予从她那张脸上,看不到半分不甘心。于是,倒变成了他心里头不甘心了。他只觉得,自己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没一会,赵振理便回来了。两家人在一块吃了饭,饭后,肖容予看着书瑾,主动开了口,“要出去走走吗?” 书瑾看着他,表情惶恐,半晌,才点头应下来,“好。” 两个人从院子里走出来。肖容予走在前头,书瑾只跟在后头。路灯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拓在地面上,交错相映。她似乎条件反射似的,连跟在他左右都不愿意。 肖容予看了一眼石板路上,她的影子,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大约是因为没料到他会突然转过身,她一脸受惊的表情,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自己。 她到底是有多怕自己,多不情愿和自己在一起。 想到这里,肖容予瞬间黑了脸,语气也很不好,“不是说你运动量大吗?怎么走个路都走不动?” 她也不言语,沉默着,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身边。 肖容予原本有许多话想要说,这一来,竟都没了说话的欲望。他不说,她也不说。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走着,直到走到池塘边上才停下来。 池塘里的莲花开得正盛,一朵朵,亭亭玉立的站在碧绿的池子里。 肖容予的心思却完全不在上头。 书瑾这会倒是和他并肩立着,却也不说话。 他莫名地,就想起了在梁思恭跟头的她。明媚的笑颜,笑开的时候,脸颊有浅浅的梨涡。眼睛弯成一道桥。 她的沉默只是对他,她的不爱笑也只是对他而已。 肖容予只觉得在她这里彻彻底底地受了挫。 他站了许久,才开口说道,“婚姻被这么安排着,你都不反抗一下?” 说这一句,想得到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答案呢?肖容予说不清。这话说出口,他才觉得根本就没有意义。 可这一辈子,无意义的事情,做的也并不少。人生,总是有许多没有意义的事情的。 远处,知了一直在叫着,叫的人心里头益发烦躁。这些日子,肖容予觉得烦躁的时候似乎越来越多了,一点儿小事情都能掀起他心里的波澜。 “你不也一样吗?”书瑾说着,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他看向她的双眸,那眼底里映着这盛夏的光景。 他也是一样吗?其实又哪里是一样呢。她是被动接受着安排,而这安排是他一手策划的。他的人生,从来就毋须被动接受什么。 这些,自然是不能够同书瑾说的。 他没回答,转而看着这满堂的莲,“不办婚礼的事情,由你说出来,让我少了不少麻烦。” 肖容予总觉得,这时候的自己,蠢极了。 话一出口,他就想,又有什么必要非得这么打肿脸充胖子呢。 “我答应过你。”她如是说,一脸的不在意,就好像根本就不曾期待过他和她的婚礼。 好像,每一拳都打在了棉花上。他绞尽脑汁,用尽全力,对方却根本就不以为意。这一切,都像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肖容予开始觉得,自己的行径,像是一个小丑。 他看着她,慢慢逼近。她跟受了惊的小鹿似的,一双杏核眼水汪汪地看着自己,一脸紧张,往后退了又退。 他的靠近,让她如此不安。这认知,让肖容予格外懊恼。 下一秒,她突然脚下一崴,就要跌下去。他抓住她的腰,扶着她站起来。她的发间沾了一片落叶,他看在眼里,手跟控制不住似的,捉住那枚落叶,拿下来。 他直起身子,松开她,“还能走吗?” 她点头,没言语。 肖容予便没再看她,转过身,径自往前走,“回去吧。” 他怕再待下去,自己那抓狂的情绪就连自己都控制不住。她的每一个不在意,每一次的小心翼翼,都像是最锋利的刀刃,一刀刀捅下去。而他,只得承受。 那时候的肖容予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试探,一切努力,都没有任何意义。她的心丢在别人身上回不来,他又何苦赔上尊严再做这些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 婚后,知道他和书瑾状况的人总是问他,你到底想要什么。既然这么不满意这桩婚姻,还不如离了算了。 离了算了。他没有那么洒脱,他卑鄙地眼睁睁看着赵家陷入绝境,才将她娶进门,如今,又怎么可能轻易割舍。 大概,凌璄尧说的没错,他就是别扭,就是没办法坦坦荡荡地觉得,你心里藏着别的人也没关系,你不在意我也没关系,我只要默默付出就好。这样的事情,他做不到。 如今,肖齐光问他,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想要的,如今都已经得到。 从小,他就不愿意自己的人生被任何人左右,自己心里头那些所思所想,也只是默默付诸实践,从不与他人多说。在肖容予的记忆里,除了凌璄尧,他不曾对任何人说过真心话。 此刻,肖容予抬头,看向肖齐光,眼底里,是一片坦诚,“书瑾和这婚姻,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没有后悔过,以后,也不会再节外生枝。” 他说的笃定。 肖齐光看着肖容予神色坚定,点了点头,“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可别再出什么岔子了。我和你母亲年纪也大了,身体愈发不中用了,这也到了该含饴弄孙的年纪了……” 这言外之意,莫过于肖容予结婚这么多年,也没个一儿半女的。 肖容予笑了笑,“我都知道。” 他也早就,想要一个孩子了。那时候,他过不去心里的坎,觉着这孩子,至少也该是因为爱而出生,而不是因为内疚,报恩亦或是责任。 如今,那些问题,都已经不存在了。 肖容予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书瑾正跟静嘉窝在沙发里聊天,两个人似乎是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书瑾侧着身,手支在沙发上,手掩着眼睛,笑的灿烂。 听着下楼的声音,她稍稍坐直了身子,看向自己。 那双杏核眼里映着头顶的琉璃灯光,亮晶晶的。这是,属于他的。他的面目柔和了起来。这是他的妻。 静嘉织着毛衣,又说道,“我头一回见着你大哥的时候,对他格外没有好感。这人一点儿幽默感都没有,我跟他说,我知道你弟弟,挺傲娇的……你猜怎么着,他一板一眼跟我说,是骄傲。” 静嘉正说着,看见肖容予在书瑾旁边坐下来,她笑起来继续说道,“我就跟他说,是傲娇,网络用语。结果,这人更严肃了,说什么,我实在不能理解这些网络用语,偏要把骄傲说成傲娇,这是做什么,还有那什么吃货不吃货的,这吃不是人的本能么,人生在世谁不用吃东西的,好好的吃个东西怎么就成吃货了……” 静嘉一边说着,还一边模仿起肖容声的模样来。 书瑾的笑几乎都忍不住了。 倒是旁边的肖容予,完全没理会后头的说法,反而盯着前头关于他是个傲娇的说法,“大嫂,我这怎么就成傲娇了?” 静嘉一听,更乐了,“瞧瞧你们兄弟两个,这get的点怎么就跟一般人不一样呢。我这说你大哥呢,你的点倒完全在自个身上了?” 书瑾也不说话,弯成月牙状的眼睛静静望向肖容予。 肖容予的心情蓦地就晴朗了起来,他翘起腿,“所以我们是兄弟。” “我也就是那么一说,你应该不记得了,以前,见着你几回。”静嘉说着,却看向了书瑾,“你也知道,他这人平日里冷得很说话带刺的。可有一回,我听一男孩问他,你这人这么别扭,会不会等你结婚了,还天天叫你老婆猜你今儿到底心情好不好。然后,容予他瞪了那孩子一眼,说滚。结果,估摸着是在脑补那情形呢,居然晃神了……” 肖容予对这事完全不记得,不过,能同他这么说话的人,应该也就是凌璄尧那厮了。 书瑾倒是不知道,肖容予还有这么一面。在她跟前的肖容予,从来就只是冰冷的沉默的高傲的。她倒是觉得,他是个骄傲的人,多过于他是个傲娇的人。 肖容予拿起书瑾跟前的茶杯,喝了一口,用余光瞥了一眼书瑾,才说道,“那么久远的事情,你还记着呢……” 书瑾看着肖容予的动作,失声喊道,“那是我的杯子!” “嗯。”肖容予又喝了一口茶水,微微有点苦,茶香四溢,往鼻间扑,“我知道。” 静嘉笑书瑾,“这都快老夫老妻了,你还在意这小细节呢?”如今她和肖容声在一起,都皮惯了。 书瑾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反应大了,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 两个人坐了一会,便回去了。邱奕云倒是希望两个人能在家里住下,劝了一会,肖容予笑着问,“您倒是想不想抱孙子了?” 只一句,就让邱奕云没再多说,放他们回去了。 这话太过直接,书瑾站在边上直接红了脸。直到车子开出很远的距离,书瑾还觉得,自己脸上都是烫烫的。 这一路。两个人也没怎么多说话。 刚到家,肖容予便将她打横抱起,上了楼,丢在沙发上。他倾身上来,双手按着沙发,他离她这样的近。 他的唇齿微启,轻声开口,“苏念说,你一直都想嫁给我?” 凌璄尧不是一直说他别扭不坦诚,早晚要错失了幸福么。那么,从今天开始,试着,坦诚一点,更坦诚一点。 书瑾一愣,苏念……竟然什么都跟肖容予说了?她只觉得分外懊恼,避开了肖容予的目光,心里那些情绪像是藤蔓一样缠绕着她,几乎有些喘息不了。 肖容予没动,狭长双眸静静凝视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许久,书瑾才轻声开口,“她,没乱说。” 她有很多话去回答,可偏偏选择了最不直接的一种。大概是在黑暗中站的太久太久,如今要她坦然去说她爱了他那么多,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这就够了。 肖容予低头,吻她的唇角。他的吻很轻很轻,轻柔的像是四月里的春风似的。然后,他的手探到她的脑后。 他的手这样冰,冰的书瑾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他将那条项链解开,细细的项链便落在了掌心里。那婚戒便落在了两个人的掌心之中。一直以来的小秘密被摊开来,书瑾只觉得分外紧张,连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肖容予将那婚戒拿下来,握住了书瑾的手,她的手细长,握在掌心里显得那么小。那枚婚戒便套上了她的无名指。 他轻声开口,“你是我的妻子。” 像是在宣告着他的所有权。 结婚的时候,他不是这么说的。他说,我可以给你一切物质上的需要,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要想。如今,是她终于能够开始走进他的世界了吗? 书瑾渐渐红了眼睛,她终于不躲不避,静静看着他的眉眼,“我是吗?” “你是。”他握住她的手心,渐渐用力,握得她甚至有些疼起来,“只会是你。” 不再躲闪,不再怀疑。 从来,就只会是你。 书瑾的眼泪,终于簌簌地往下掉。 肖容予伸出手去,替她将眼泪抹去。他的手有些粗糙,摩挲着她脸部最柔软的肌肤。她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 来生与死,竟值得与共(4) 夜渐渐深了,书瑾躺在肖容予的怀里,枕着他坚实有力的手臂。那枚婚戒就戴在自己的无名指上,已经有多久,她伸出手,抚摸着指上的戒指。 她说不清肖容予突如其来的转变到底是因为什么,内疚,亦或是责任。可是她越来越清楚地感觉到,肖容予给的越多,她想要的就越多,越来越贪心,甚至于贪心的想要得到他的爱。 在这之前,明明是觉得,只要彼此能够像亲人一样相处就已经足够了的。 想到这里,书瑾只觉得有些懊恼。 她心里藏着这许多无法言说的情绪,怎么都睡不着。身边,肖容予已经睡熟了,呼吸平稳,胸脯微微起伏着。 书瑾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自己才隐隐约约睡了过去。半梦半醒,听见肖容予的手机铃声,肖容予将手臂从她的身下小心抽走,才接了电话。 书瑾睡得不沉,眼睛睁不开,可意识却是清醒的。 这寂寂深夜里,一点儿声音都显得特别清晰。 书瑾清楚地听见,从肖容予的手机里传来的是林可诒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真是不愿意麻烦你的。可是我现在真是没法子了……”说到这里,林可诒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肖容予沉声问,“怎么了?” 林可诒吸了吸鼻子,“我爸爸他欠下了不少高利贷,现在追债的人堵到家里来了……我好怕,我爸爸连夜逃走了,现在就我和妈妈在家里头……我不知道现在除了找你,还能找谁了……” 那样凄哀的,柔弱的声音,饶是书瑾听了,都不由得怜上三分。更何况是肖容予呢。 书瑾的意识一下子就清醒了起来。 刚才是睁不开眼的话,现在便是她不愿意睁开眼了。心跳的很快很快。她觉得,自己像是在等着肖容予的判决似的。 肖容予听着电话里林可诒的抽泣声,低眉看了一眼书瑾,她微微蜷着身子,大概是睡熟了。屋子里没有开灯,一片黑暗,只隐约能看出她所在的位置。 他停了停,才说道,“欠了多少钱?” 林可诒的抽泣声更大了一些。在肖容予的记忆里,她从来就没有哭过,永远都是开朗外向爱笑的模样。即便是当初将孩子拿掉的时候,她也没再他面前哭过。 肖容予也不说话,沉默着,等着她慢慢平复了情绪。 许久,林可诒才停止了哭泣,“五百万。” 林可诒的父亲原本是个商人,在宁江下面的一个县城有两个厂,在普通人里头也算是家境不错,可偏偏沾上了赌博的恶习,甚至将自家的产业全都败光了。如今这五百万,对林可诒的家庭来说,可谓是不能够承受的数字。 肖容予抿唇,“我让孙竞给你送过去。” 话音刚落,那头忽然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男人的怒吼声,和女人的尖叫声。许久,才传来林可诒有些发抖的声音,“现在……能过来么……” 那语气,卑微而可怜。 肖容予再度看了一眼身边熟睡的人儿,压低了声音说道,“好。我尽快让孙竞过去。你把地址发过来。” 挂了电话,肖容予拨了孙竞的电话。平日里,不管什么时候孙竞的电话总是在三声内就能够接通,可偏偏这一晚,他连拨了好几次,都是无人接听。 肖容予想了想,轻声轻脚地从床上起来,没开灯,摸索着进了更衣室,换了身衣裳,便出门了。 房间里,书瑾睁开眼睛,看着这黑漆漆的屋子。结婚三年,她也就是这些日子,才到他的卧室里头来过。他心里藏着林可诒,她早就知道。如今林可诒在危难之中,他赶过去,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可是,到底还是觉得难过。 那些悲伤的情绪席卷而来,根本无法控制。 书瑾觉得鼻子有些发酸。视线适应了黑暗,慢慢地能够看出这房间里的大致陈设了。她伸过手,将枕头扯过来,脸埋在枕头里。 书瑾想起那日林可诒去剧组看自己,对她说过的那些个话。林可诒说,肖容予在她身边过得并不快乐,所以才会去外头寻找慰藉。 肖容予的不快乐,她看的见。她根本无力反驳林可诒的那些个话,所以才会被刺痛。 这一夜,书瑾再没有睡着。闭着眼睛,脑海里闪现的,却全都是林可诒和肖容予。他走的时候动作很轻,她不知道,肖容予究竟是害怕吵醒她想要她睡个安稳觉,还是他根本就是想要独自前往。 他说,她是他的妻子。 可如果他真的打从心底里都这么想的话,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应该两个人一起去面对,而不是一个人在这深夜将她独自丢下。不是么? 第二天上午,文佳佳和司机来接书瑾去拍摄。司机对这里很熟,一路开到肖容予的宅邸外头,文佳佳坐在后头,看着眼前这恢弘的建筑,一脸惊叹,“原来书瑾姐住这里啊。” 司机胡师傅没言语,沉默着等待着。 书瑾收到文佳佳发来的信息时,刚从健身房出来,她迅速回了短信,“我换身衣服。马上就出来。”回过短信后,她又返回到收件箱的页面,看了看,没有肖容予的短信,也没有他的电话。 她的心往下沉了又沉。 在林可诒身边的他,应该是开心的吧?也许,现在的他根本就记不起来她可能还在等着。 若是搁在一往,早晨醒来肖容予就不在,或是他突然出门却什么都不曾交代,她会觉得习以为常。可如今,心痛的几乎都要绞在一起了。 秦妈看着书瑾,将毛巾递过来,“今儿怎么起的这样早?” “有工作,马上得走。”书瑾接过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努力让自己的语调保持昂扬。 秦妈看着书瑾和肖容予最近的感情有了进展,心情也好了不少。她之前看着这两个人将生活过成这模样,急在心里,还得替他们同肖家二老瞒着。如今他们能好好过日子,秦妈比谁都要开心。 “对了,容予还没起么?” 书瑾有些晃神,这会儿已经是早上七点多钟了,他还没有回来。她强撑着笑了笑,“他有事儿,一早就先走了。我马上要出门,先去换衣裳了。” 书瑾说着,忙往楼上走去。她害怕跟秦妈说的多了,会演不下去。她很在意,在意的,都要疯掉了。 书瑾很快冲了个澡,穿着黑色紧身裤白色v领体恤衫,套上一件宝蓝色大衣,便出了门。文佳佳远远见着书瑾过来,忙跳下车,替书瑾将门拉开。 “等急了吧?”书瑾一边钻进车里一边说道。 文佳佳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地笑,“没有。时间还早。我老担心会迟到,早上一直催着胡师傅呢。” 书瑾也弯了唇角,“收工后,你陪我去逛街呗?” “好啊。”文佳佳说起逛街,倒是兴奋起来了,停了停,她想起了什么似的,有些犹豫,“不过,能随便在外头逛么?之前韩总有交代过我,人太多的地方不要去。” “没事。逛个街而已,被拍到了又没事。”书瑾对这些事,向来看的不是太重,毕竟模特要比演员歌手们的关注率低,再者,她也没什么害怕被拍到的。 文佳佳还是有些不放心,“我得请示韩总。对了,原来你住这里啊。车子在这里停下来的时候,吓了我一跳呢。” 书瑾笑了笑,没言语。 书瑾到达拍摄地后,便进了化妆间。她闭着眼,由着化妆师在脸上涂抹着。脑海里总是不断地闪现出昨晚上林可诒的那个电话。 估摸着是没睡好的缘故,脑袋有些晕晕的。 化妆师在旁边说道,“你今天皮肤状态有些不好啊。先敷张水膜再上妆吧。” 书瑾“嗯”了一声。 外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紧跟着是男人的脚步声。化妆师熟稔地同男人打招呼,“我刚刚就在想,您最近怎么不跟着赵书瑾了。这念头刚起,您人就来了。” 韩子衿看了一眼镜子里书瑾的模样,她听着曹明朗这话,睁开了眼睛,微笑看着自己,“韩总。” 更多情况下,她总是喊他韩总的,仿佛对她来说,他不过是公司伙伴罢了。 韩子衿笑着点头,随即看向曹明朗,“我来是找你的。你有没有意向,做赵书瑾的私人造型师?” 曹明朗靠着化妆台,“你不问问她本人的意见?” “韩总决定就可以。”书瑾接过话题,关于这些事情,韩子衿永远比她专业,她信任韩子衿。 曹明朗大笑,“senga,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最好说话的。不过,偶尔也要有点原则啦。” “若是真不喜欢,我也会拒绝的。”书瑾亦笑,“只能说,韩总很了解她的下属。” 韩子衿正要说话,手机却忽而响了起来,他朝曹明朗点头致歉,“我接个电话。”这么说着,他转过身,接了电话,“干妈,你怎么回来了?” 钱梦周没回答,只说,“我在你公司旁边的咖啡厅等你。” “好。我一会就过去。”韩子衿挂了电话,心里依旧有些疑惑。钱梦周的身子向来不好,最近一直在 国外养病,这连个电话都没突然就回国了,他倒是有些想不通了。 韩子衿转过身,“我还有事,得先走。你要是考虑好了,可以给我电话。细节方面,我们再详谈。”这么说着,他又看着书瑾,“有事给我电话。” 书瑾点头,“没事。佳佳在呢。” 韩子衿来到公司旁边的咖啡厅,就看见钱梦周坐在靠窗户的位置,看着外头的景色,大约是在想什么心事,有些出神。 韩子衿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来,“您回来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我好去接你啊。” 钱梦周摆了摆枯瘦的手,“没事。你见过你父亲了没?” 韩子衿原本温和的目光蓦地暗了下去,“没有。早就没有见的必要了。” 钱梦周叹了口气,轻声开口,“过去的事情,都让它过去吧。你如今这样,你母亲泉下有知,也不会开心的。他如今生了重病,想要见见你。有机会,你也去看看。就当是行善吧。’ 钱梦周是韩母武韵的闺蜜,武韵甚至让自己的一双儿女认钱梦周做了干妈。钱梦周这一生也算是命途坎坷了。打小身子就不好,大学那一年,父母因为交通事故双双离世。在武韵嫁给韩父韩荆国后,亦结婚嫁人了,可对方却总是对她家暴,钱梦周忍无可忍提出离婚。 离婚后的钱梦周无处可去,武韵便将她接到了家中。再后来,武韵跳楼自杀,钱梦周便担起了母亲的责任,照顾韩真和韩子衿。 这会儿,韩子衿听着钱梦周说这些话,得知韩荆国得了肝癌,他心里不是一点儿触动都没有。可是原谅,谈何容易。 只要一想起当初母亲从楼上跳下来,身子被地上的铁棍贯穿,那种身体被摔碎的声音,他便不能够原谅。 他如今说想要见见他们。可那种时候,母亲求着他为了自己和韩真留下来的时候,他又在做什么? “我不会去。”韩子衿的脸上没了平日里的温和,他的脸掩映在阴影之中,脸上一点儿温情也没有。他说的决绝,没有转圜的余地。 钱梦周看着他,许久,长长地叹气,“他毕竟是你父亲……” “可他从没尽过一个父亲的责任。”韩子衿咬牙。作为父亲作为丈夫,韩荆国从来就不合格。 钱梦周还想再说什么,韩子衿打断她的话,“韩真今儿在家,我让人送你回去,让她好好陪陪你。” 钱梦周不傻,自然知道韩子衿这是打发自己,不愿意再说下去了。她也就没再多说,只沉沉叹了口气,“你好好想一想。我自个回去就好,这几日,梦里头总梦见宁江,想起和你母亲在一块的事。我想自个去学校里头转一转。” 韩子衿听钱梦周说起母亲,一时有些晃神,他停了一会,才说道,“要不,我找两个保镖陪着你?” 钱梦周笑,“你这孩子,我呀,就是随便转转,能出什么事。再说了,我这一年半载都回来不了一次的,也没什么人认识我。你别不是在外头结了仇了?” 韩子衿被钱梦周这话说的笑了起来,“我哪能结什么仇,我是怕你身子不利落,出什么事。” “我前些日子不是跟你说了吗,最近好多了。哪能那么容易就出事。” 韩子衿也没再坚持,他吩咐了几句,看着钱梦周打车离开。 车子一路开到学校外头,钱梦周揽了揽衣裳,沿着种满法国梧桐的道路慢慢走着,远远地便瞅见了一个消瘦的身影。 她走上前,在男人身边站定,“该我去医院看你的。” “我如今的日子不多了,待在医院那消毒水重的地方,还不如出来走走。”韩荆国说着,将目光从远处操场上那群踢球的孩子们身上收回来,转而看着钱梦周,“子衿呢?他怎么说?” “劝不动。好话都说尽了,他也不肯听。这孩子平日里温和的很,可若是拿定了主意,旁人怎么说都不肯听。” 韩荆国长长叹了口气,到今天,他都能够记得武韵自杀那天,韩子衿看着自己的目光,那目光完全不像是个孩子。最近这些日子,他总是能梦到那一天的场景,明明过去了那么多年,可就像是昨天一样,连每一个小细节都那么清晰。每次从梦里醒来,都是一身的汗。 “子衿他恨我,也是应当的。” 钱梦周看着韩荆国,韩真和韩子衿长相上更多的是像武韵,韩荆国不同于武韵的精致,五官脸型都透着粗狂狂野。 韩荆国迎着钱梦周的目光,停了片刻,移开了去,“武韵当初就不该把你接回来。” 钱梦周也并不意外他会这么说,她的脸上一点儿诧异都没有,平静极了。 “照顾好子衿和真真。”韩荆国丢下这一句,就要走开。 钱梦周看着往日里韩荆国宽阔壮实的背影这会儿消瘦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走似的,她抬高声音,又问道,“你当初,为什么选她,而不是我?” 读书的时候,她和武韵形影不离,是钱梦周先在社团活动中认识了韩荆国,武韵才因此结识了韩荆国。都说,她比武韵好看,比武韵性格好,可为什么,他的选择是武韵? 韩荆国停下脚步,没回头,“她偏执了点,可一眼就能够望到底。” “你的意思是,我不比她单纯?” “难道不是吗?”韩荆国转过身,“这么多年,你在子衿他们面前演着慈母的角色,为的不过是一个归宿罢了。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真的爱他们?” 钱梦周被戳穿后,却连一丝尴尬都没有,唇边依旧挂着浅浅的笑意,“那你为什么不说?” “你为了自己的晚年不会害了他们,而他们需要一个依靠。”韩荆国淡淡开口。 “你比武韵,要了解我。其实,我一直以为,我和你,会更合拍。” “那是你以为。钱梦周,我最怕的,就是你这样的女人。” 钱梦周不以为意,“你这样说,我真是要伤心了。那些夜晚,你并没说过这些话。” 韩荆国的脸色蓦地变得惨白起来,他凝视着钱梦周那微笑的面容,只觉得背脊有些发凉,“这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此刻,梁家。 梁志明坐在书桌上,看着手边的报纸,在翻到娱乐板块的时候,他原本准备翻过去的,目光落在右下角那小幅照片上的时候,却停住了。 那是关于赵书瑾在巴黎的报道,照片中,是书瑾走秀时的照片。 梁志明将老花镜推了推,盯着那照片看。他早就知道赵家的老幺进了娱乐圈做了模特,可他对于娱乐圈这些事不甚了解,也很少关注。这一回,她穿着一身白裙的模样,像极了记忆中的那个人。 沈宛心。 梁志明的唇齿之间溢出了这三个字来。 那是直到如今,他都不能够释怀的那一个。她以那样决绝的方式从他的身边逃离,逃到了赵荣成的身边,到最后,竟只落得横尸荒野的下场。 如今,她的孙女,出落的与她如此相像。 许久,梁志明从书架最底部的保险箱里翻出一小叠照片来。这些照片都已经泛黄了,有些,甚至只有一半了,边角有些枯焦,微微卷翘着。 当初,沈宛心离开的时候,梁志明发了狠心将那些照片都烧了。他点了火,看着火盆子里的火慢慢起来了,沈宛心的面容在火焰之中变了色,卷起来,变成了灰烬。 他突然就后悔了,打翻了火盆,伸手就将照片抓了起来。因为抓的急,手上被烫的全是泡。 梁志明现在想起来,都能感受到掌心灼热的痛。那种痛,连接着心脏,疼的,几乎要让人窒息。 梁志明盯着手里的照片看了许久,又移开目光,看着报纸上那张小小的照片。他看了一会,猛地从旁边就爱那个笔记本电脑抽出来,打开,点击网页,查找赵书瑾。 他一张一张翻看着。 像极了。 赵书瑾几乎同沈宛心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连微笑时眉梢眼角的弧度都是一样的。 沈宛心,日后,你子子孙孙所承受的,都是你背叛我的代价。 来生与死,竟值得与共(5) 平江县。 肖容予照着林可诒发来的地址找过去。夜很深,仪表盘发着幽幽的白光,他没开音乐,只有导航里机械冰冷的声音在响着。 车子开到平江县的时候,肖容予看着眼前狭窄的巷道,微微蹙了眉。这巷子太窄,车子压根开不进去。他看了看,弃了车,徒步往里面走去。 这巷子里头七万八绕的,房子似乎都要倾塌了,低矮的瓦房相邻着,如今都已破败不堪,甚至有些屋顶的瓦片都已经落了小半了。一点儿人气也没有。这是平江县最老的地方,如今这房子都已经成了危房了,人几乎都已经搬走了,这么大一片地方,可真正住在里头的人,少到不能再少。 刚进去的时候肖容予还在担心自己能否找到那个地址。可很快,事实就证明了,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大概是因为没什么人的缘故,就连看热闹的人都没有,静悄悄的,所以,女人的呼救声和哭声显得那么真切。 往巷子里没走多远。肖容予便分辨出了女人哭声的方向。 他加快了脚步,没走几步,就看见破败的屋子外头围了不少拿着铁棍的男人,脸上挂着淫邪的笑,三五成群地站在一起,正吹着牛。门边上,年纪大的老妇人被两个大汉禁锢住,妇人一直哭着挣扎着,“放过我女儿……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放过她吧……” 肖容予听着这语气,心里生了不好的预感,他的脚下跟生了风似的,大步往里头走去。 那些人显然没料到这个时候会有人出现在这里,一脸愕然,随即忙伸出铁棍去拦。可已经来不及,肖容予已经冲到了门内。身后,有人的铁棍打在他的背上,他闭着嘴,将疼痛都吞到肚子里去,再抬眼望去,便看见屋子里,林可诒缩在墙角,衣裳已经被撕碎支离破碎地挂在身上,内衣的肩带也被褪了下去,她两只手紧紧地护住胸前,两腿不断地蹬着男人。(.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男人抓住她的腿,坐了上去。男人膀大腰圆的,估计有两百多斤,这一坐上去,压得林可诒根本动弹不得。他甩手就给了林可诒一个巴掌,随后抓住她的手臂,手往她的身下谈去。 林可诒的嗓子都已经哭哑了,这会儿,根本说不出话来,脸上全是泪,她手脚都被禁锢住,努力想要挣脱出来,脸色都铁青了。 那男人冷声笑起来,“你要怪,就怪你那个没种的老子吧。” 男人声音刚落,肩膀便被抓住,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过肩摔摔了出去。男人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在看清肖容予时,随即怒吼起来,“一群蠢才!谁让你们放人进来的?” 肖容予没看他,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扔给林可诒,随即看向那男人,“林家是欠你五百万?” 林可诒将那大衣裹紧,包住自己几近赤luo的身体。 男人原本冲着外头的第兄们挥了挥手,听着这话,又示意他们别再有所动作。他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番肖容予,才说道,“怎么?你要替他们还这笔钱?” “你要现金还是支票?支票我现在可以开给你,现金要等到天亮。”肖容予没回答,而是如是说。 那男人笑起来,看着林可诒说道,“你认识这种贵人怎么不早说?也省的咱们这么撕破脸皮了,你说是不是?”男人说着,重新看向肖容予,“支票这玩意,我不放心,你给我转账吧。” 肖容予点头,掏出手机,拨给了公司的财务总监。(.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这会儿已经是凌晨四点多钟了,电话拨通没过多久,便接通了。 “一会我给你个账号,你往账号里转五百万。” 肖容予挂了电话,看向男人,“账号多少?说吧。” 男人大笑,“果然是爽快人。”他将一张写有账号名的纸条递给肖容予,“我们兄弟在外头等着,钱一到账我们就走。” 外头的人听着这话,松开了林可诒的母亲。林母跌跌撞撞地扑进来,将林可诒拥进怀里,“孩子……” 说完这两个字,林母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林可诒的脸上全是灰尘,见惯了她妆容精致的模样,如今这副样子,倒是让人觉得,有些不像是林可诒了。 她抱了抱母亲,又将脸上的眼泪全都擦了去,才抬起头来看着肖容予,她甚至努力弯起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谢谢你。” 这哪里还有半分曾经意气风发的模样。 肖容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便什么都没说。 林可诒是他曾经欠下的债,如今,他做不到不管不顾。 肖容予没看林可诒,从房间里走出去,将门关上,走到了外间。大约是因为天要亮了,这会儿天黑的不像话。肖容予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墙面上涂着的漆如今读已经开始斑驳掉落了,头顶是昏黄的白炽灯,和摇摇欲坠的吊扇。 房间中间摆着一张圆桌,因为时间久远的缘故,已经都变成了灰褐色,看不出原先的颜色来了。 肖容予看着外头的天,想了想,又给孙竞打了电话,这一次,孙竞的电话倒是很快就接通了,他对着电话里简单地低声交代了几句,便收了线。 等钱到账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多钟了。为首的男人这会儿已经穿上了衣服,他挥了挥手里的手机,看着肖容予,“果然是爽快人。钱既然已经到账,我们兄弟几个就走了。” 肖容予看着那男人,勾唇,冷笑,“既然钱的事解决了。其他的账,我们也该算一算了吧?” “其他的账?看来我这是脑子不够用了。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懂?”男人大笑起来,“不过,你似乎也没搞清楚现在的情况吧?” 男人说着,看了看肖容予,又看了看自己身边一众拿着铁棍的兄弟们。 肖容予唇边的那丝冷笑始终挂着。 他停了停,目光触到外面追过来的人,又说道,“哦?是吗?” 男人听着肖容予的表情不对,挑了挑眉,“你是要为里头那丫头出头呢?不过,你真觉得,你能以一敌百?” “我从不干这种蠢事。”肖容予的语气平淡。 “不许动。” 男人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转过头去,便看见黑洞洞地枪口对着自己。身后一排黑色衣裳保镖模样的人,训练有素地站在那里。 肖容予勾唇,从口袋里摸出烟,点燃,“有些大话,说得太早,会自己打自己嘴巴的。” 男人笑意收敛了一些,“既然事情都已经解决了,又何必揪着不放呢?” 肖容予缓缓地吐出烟圈,看着那烟在空中化为乌有,“可惜,我这个人呢,有点锱铢必较。” “你就不怕往后,她们母女在这里呆不下去?” “这些,就用不着你担心了。” “看来,你今儿是不准备息事宁人了?” “在我的字典里,就没有息事宁人这四个字。” 男人说着,示意手下的人挥舞着铁棍冲出去。肖容予上前,抓住其中一个人的棍子,对着胸口就是一脚,随后将那人过肩摔摔倒在地上,将那铁棍夺了过来。 一通混战。 肖容予看着那些人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敲了敲门,里头,林可诒已经换了一身衣裳。 “你们跟我走。”他沉声开口。 林可诒握着母亲的手,这会儿还有些瑟瑟发抖,她的嘴唇苍白,没有一点儿血色。听到肖容予的话,她僵硬着点点头,然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摇头,“不用了。那五百万,我会还你的。” 肖容予抿唇,“不必。走吧。”这么说着,他往外走去,“孙竞,带林小姐上车。” 孙竞安排林可诒和她母亲上了车,赶到肖容予那辆牧马人旁边。肖容予正站在车边抽着烟,看着已经大亮的天。太阳已经升了上来,明晃晃地,照的人睁不开眼。 肖容予只穿着一件线衫,这会儿,背上的伤口有血渍沁了出来。 孙竞刚一走近,就看见了那灰色线衫上的血,“肖总,您受伤了!” 肖容予这才察觉到背上隐隐的疼。 他伸手按了按那伤口,“先回宁江再说。” “还是先处理伤口吧。”孙竞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肖容予抬起手臂,看着腕上的手表,这会儿,书瑾应该已经去拍摄现场了吧。等结束,估摸着也是下午了。到平江县的路程,有两个小时。 这么想着,肖容予点了头,“去医院吧。” 那时候的肖容予不知道,这样一个简单的决定,会是他往后最深的梦靥。 来生与死,竟值得与共(6) 肖容予包扎完伤口后,就往宁江赶。孙竞开车,肖容予坐在车副驾。林可诒和她母亲坐在后面的车里头。 孙竞看了一眼肖容予,犹豫了一会,才开了口,“肖总,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肖容予侧着头,以手撑额,看着外头不断往后退的树木,“你说。” 孙竞深吸了一口气,“其实,不管什么女人都挺小心眼的。我陪妻子逛街的时候,但凡多看他人一眼,她就不高兴。” 小心眼么?肖容予总觉得这个词跟赵书瑾怎么都联系不上。这些年,他在外头的那些个事,她不是不知道,可偏偏,就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就好像,她真的完全不在乎一样。 孙竞看了一眼肖容予的脸,又说道,“夫人可能不大会把这种情绪表达出来,可是不代表,她就真的不介意。” 肖容予没言语,沉默听着。 “您和林小姐以往的关系,夫人也是知道的。如今,若是联系密切了,怕是也要不舒服了。”孙竞平日里从不对肖容予的生活做出任何评价,这一次,算得上是头一回。 大约是因为从小就习惯了独来独往,仅有一次的恋爱经验严格说起来,根本什么都算不上。所以肖容予对女人不甚了解,那些恋爱中的技巧经验都是零。可以说,宁江城足以呼风唤雨的肖容予在恋爱中是个实实在在的战五渣。 肖容予伸手掐了掐自己的眉心,似乎在他的感觉中,赵书瑾始终是个刀枪不入的女战士。她从不曾哭闹,从不诉说自己的委屈伤心,甚至被误解的时候甚至都不愿意辩白。她从不曾像别的女人那样缠着他一声声念着“我爱你”,那些缠绵的情话,从来不曾从她的口中说出。 肖容予是失落过的,为那样如石头一样的她。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如今,孙竞说,她可能只是不会表达。 肖容予想起来了,那一日在赵家,赵老爷子也说过,她闷得很,什么都藏在心里头。大概对赵书瑾来说,所有的伤痛,都不愿意拿出来晾给别人看吧。 书瑾的广告拍完后,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钟了。她和文佳佳一道往地下停车场走去,一边掏出手机,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了,可依旧没有肖容予的任何信息。 在林可诒身边的肖容予,怕是也没有时间想起自己吧? 书瑾的一颗心,慢慢地坠到了谷底。 文佳佳看着书瑾神色恍惚地模样,“我给韩总打个电话请示一下吧。” 书瑾伸手揽住文佳佳的手臂,“没事啦。有什么事我自个兜着。瞧你严肃的。我还没有红到那种地步呢。” 国内对模特圈的关注度比较小,虽说书瑾如今在国际上已经是赫赫有名的名模,可是在国内的关注度倒比不上一些三线的小明星。 文佳佳听书瑾说着,有些不服气,“才不是呢。你现在手上代言那么多,就连老佛爷都那么亲睐你,你要是不红,那怎样才叫红呀?” 书瑾看着电梯不断闪烁的数字,“不要想那么多了。咱们血拼去。” 在商场里逛了逛,书瑾只觉得脑袋空空的,全是昨天夜里肖容予和林可诒的对话还有肖容予离开时门被关上的声音。她根本没办法多思考。 书瑾也没怎么细看,但凡看中眼的,都让人包了起来。 这坏习惯,是跟着依斐养成的。依斐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只有血拼和不断地吃东西,才能填补心里头那些悲伤的情绪。吃东西就意味着得大量运动才能消耗掉卡路里,甚至还会对身体造成负担,所以不如去血拼。 依斐每回心情不好便拉着书瑾扫货,时间久了,书瑾耳濡目染,也沾上了这习惯。 文佳佳被书瑾购物时的气势给吓住了,一直膛目结舌地跟着书瑾,替她提着购物袋。身后,胡师傅两手都提着购物袋,一脸习以为常的表情。 文佳佳凑上去,问书瑾,“书瑾姐,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这话问得太直接,书瑾正看着衣服,手里的衣服差点没掉下去。她平复了情绪,才看向文佳佳,“很明显吗?” 文佳佳重重点了头,“有点像。我心情不好就爱吃东西,就想象着那些东西是我讨厌的人和事,全把他们囤积肚子里头。不过,我要是跟你一样有钱的话,我也这么买。不然每次吃完都撑的难受,还得去催吐。” 这么说着,文佳佳扁了扁嘴。 书瑾被她这副模样逗乐了,这才笑起来,“我在家的时候要是觉得不开心就去跑步,出一身汗,累得两腿发麻走不动的时候,就没心情去想那些事了。要不下次换跑步试试?” 文佳佳点头,又嘟了嘟嘴,“其实我好怕运动。好吃懒做,所以赘肉多。以后,我也要像你一样。”这么说着,她做努力状,郑重地点了点头。 文佳佳说完这话,又压低了声音,看着书瑾,“你是因为肖总才心情不好的么?” 书瑾笑了笑,没承认,也没否认。 文佳佳想了想,又说道,“其实,那天,韩总有找我谈好。说你身体不舒服喜欢硬扛着,让我多注意注意。我觉得吧,不管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心里不舒服,都不要憋在心里头。我妈就常跟我说,有什么意见情绪,都不要藏在心里,要说出来,不然,别人如果猜不透你的心思,两个人都会活的越来越累。” 那些话,一字一句往书瑾的耳里钻。 不说出来的话,只会让大家都活得很累吗? 书瑾想,或许,自己从来就做错了吧?不应该一直将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心里。起初,因为肖容予那一句别妄想在他那里得到任何感情,她便将所有的情绪藏起来,配合着他,不多问,不多说,再委屈,也藏在心里,从不言语半句。 可如今,她想要的更多。 如果他的心,还在林可诒那里,在自己身边的肖容予就如同林可诒所说过得不快乐的话,她愿意放他自由。 可如果,他的心里也有那么一点自己的话,她想,或许彼此应该坦诚一点。 书瑾这么想着,迫切地想要给肖容予电话,想要告诉他,自己心里头的这些情绪。 她比文佳佳高上许多,这会儿,她微微弯下腰,抱了抱文佳佳,“谢谢你跟我说这些。我们回去吧。” 她两手都提着购物袋,腾不出手来掏手机。这会儿,她恨不得立刻回到车里,给肖容予电话。 书瑾说着,便和文佳佳往停车场走。站在电梯里,看着电梯数字变成-2,书瑾只觉得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心情,甚至比当初第一次走秀还要紧张。 电梯里没有旁的人,只有他们三个。 书瑾下了电梯,刚走两步,突然被捂住了抠鼻,视线变得模糊,她甚至来不及多想,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文佳佳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站了好些人,有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蹲在她身边,抓着她的手臂,轻轻摇着,“姑娘,你醒一醒。” 头很晕,想要吐。 文佳佳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只觉得天旋地转,中午吃的东西这会儿已经漫到了嗓子眼。 那女孩看她醒过来,似乎松了一口,“太好了。我给你打110了。你旁边的师傅受了重伤。” 文佳佳的头重的动不了,她用余光看着旁边的胡师傅。胡师傅应该伤得不轻,她甚至能看见地板上那斑驳的血渍。旁边,也有个女孩蹲在那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我朋友是医生,现在在给他止血。救护车很快就到了。”那女孩看着文佳佳的表情,又说道。 文佳佳想说声谢谢,却忽然反应过来,这女孩跟她说的是她和旁边的师傅。那,书瑾呢?她手撑着地面,勉强坐了起来,扫了周围一圈,没有看见书瑾的人影,她慌了神,连声音都变了,“还有一个人呢?个子很高,过肩的黑头发,长得很漂亮。你有看见她吗?” 女孩疑惑地摇了摇头,“没有欸。我们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你们两个人躺在这。” 文佳佳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轰的炸开了,天崩地裂。 书瑾被绑架了。 就在自己的眼前。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文佳佳只觉得连血液都要停止流动了。她颤抖着,从包里翻出手机,单是这简单的一个动作,就几乎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她的脸色发白,连唇色都褪了去。 她握住手机,手一直在发抖,根本握不住手机。有好几次,手机都从手里滑落了。 还是身边的女孩替她捡了起来,塞到她的手里。 来生与死,竟值得与共(7) 韩子衿的助理郑和平从来没有见过韩子衿的这副模样,猩红着双眼,像是一直要吃人的兽,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模样。 他握着手机的手因为用力的缘故寸寸泛白,牙关紧咬,那几个字几乎是从牙齿之间蹦出来的,“你现在在哪,说清楚!” 文佳佳几乎要哭出来了,可还是抑制着此时此刻,自己心里的恐慌和绝望,报了地名,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声音都在抖。 她没办法继续深入地往下去想。 这圈子里肮脏的事情,她听的不少。那些被绑架的后果,如今,她根本就没办法去想。 “我马上到。”韩子衿说着直接挂了电话,将手机塞进口袋里,大步地往外走。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这会儿根本顾不得再拿衣裳,人已经闪了出去。 郑和平小跑着跟上前去,跟着他进了电梯里。 韩子衿的脸色肃杀,看的郑和平都有些心悸。 韩子衿看着郑和平跟上来,冷声说道,“你跟商场那边调一下监控,看看当时挟持了赵书瑾的是什么人。警方那边暂时先不要报案。” 停了停,他再度将手机掏出来,给邱敏行打了电话。 那边,邱敏行还是一贯吊儿郎当的模样,“怎么着这个时候给我……” 韩子衿也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劈头盖脸地就说,“赵书瑾应该被绑架了,你想办法私下查一下。” 邱敏行的父亲邱奕华如今在省公安厅一把手的位置坐着。 这个时候贸然报警肯定是不行,如今还不知道对方意图,把事情闹大,逼急了,还不知道闹出些什么事情来。 更何况现在的媒体恨不得将事情大而化之。 邱敏行原本还是一副不正经的模样,听着这话,立刻严肃起来,“我知道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出事地点呢?” 韩子衿说了地名。 “我马上过去。” 邱敏行正抱着怀里的小嫩模,女人吻着他的下颌,嗲声嗲气地说,“我们一会去新天地吧。” 这是知道这小嫩模是大陆人,不知道的,听着这口音,还以为该是个台湾姑娘。 邱敏行挂了电话后,直接站起身来。 那小嫩模原本靠在他怀里,他这蓦然站起来,小嫩模差点没栽到桌子底下去。她一脸愠怒,可却不敢表露出来,很快,又是娇滴滴的模样,“怎么也不跟人家说一声嘛。好疼的……” “你回去吧。”邱敏行丢下这一句,人已经走开了。 只剩下小嫩模愣在原地,等反应过来,气的直跺脚。 韩子衿赶到现场的时候,胡师傅已经被救护车送走了。文佳佳不敢走,给救护人员丢了自己的联系电话,在原地等着。 她脸色煞白,站在那里,跟个游魂似的。 见到韩子衿,文佳佳跑上前去,连眼泪都不敢留,只说,“我那时候根本反应不过来,刚出电梯,才走两步,就被人捂住了眼睛鼻子,就昏了过去。等醒过来的时候,书瑾姐已经不见了。” 文佳佳一直觉得,韩子衿穿着白衬衣的时候,很温暖。 可如今,同样是一身白衬衣,韩子衿看上去却像是披荆斩棘而来的死神。 韩子衿点头,“我知道了。” 那边,伴随着急刹车声,是轮胎摩擦着地面的巨大噪声。车门被轰然关上。邱敏行大步走过来,看了一眼文佳佳,又看向韩子衿,“看过监控了吗?” “还没。”韩子衿说着,便往里头走去。 文佳佳看着邱敏行和韩子衿往里走去,跟了上去。这一刻,她才觉得,自己是多么无力。 邱敏行站在电梯里,盯着那数字,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肖容予呢?” “不知道。”韩子衿的声音冷的像是冬日里的严霜。 邱敏行想了想,拨通了肖容予的电话。 不管怎么样,他也是赵书瑾的丈夫。 “喂,什么事?”肖容予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声音从电话里头传过来。 邱敏行正准备说话,那边又响起了女人娇弱的声音,“孙助理,真是麻烦你们了。一大早赶到平江,又忙到现在……” “你和林可诒在一起?”邱敏行的语气是近乎于质问的语调。 “跟你有关系吗?” “跟我没关系。肖容予,你已经结婚了。这种时候,还跟前女友纠缠不清,你对得起书瑾吗?”邱敏行想着书瑾自从嫁给肖容予后就连笑容里都带了苦涩,这会儿,终于忍不住将火都发了出来。“你既然从来没将她当成妻子,何必娶她?” 邱敏行没等肖容予说话,就挂了电话。 肖容予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断讯声,微微拧了眉。 车子停在肖容予君悦房子的楼下,他将手机放进口袋里,掏出钥匙,递给林可诒,“你们暂且就住在这里,不要再回平江了。” 林可诒也没扭捏,接过肖容予手里的钥匙,“谢谢你。以后,那些钱,我都会还给你的。” “不必了。”肖容予的表情很平静,“这是我欠你的。” 林可诒的眼里慢慢蓄了泪,她咬了咬牙,似乎要将那泪逼回去,“你不要说这些。当初,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现在就给你写个欠条吧。” 林可诒说着,伸手在包里去翻纸和笔。平日里那样骄傲的林可诒,这会儿翻着包的模样,有些手忙脚乱。 肖容予伸手抓住林可诒的手臂,制止了她的动作,“算了。别写了。我还有事,得先走。” 旁边,林可诒的母亲连声说道,“孩子,真是太谢谢你了。这是咱们欠你的,肯定要还的。你能仗义出手,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不然,昨晚上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老人说着,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林可诒的母亲和邱奕云应该是差不多的年纪,可是,看上去起码要比邱奕云老上十多岁。两鬓的头发都已经斑白了,脸上是纵横的皱纹,诉说着这些年的艰难。 “都过去了。”肖容予看着老人,声音难得的,温和了一些。 他说着,看向林可诒,“我先走。” 林可诒眼角还噙着泪,点头,“嗯。再见。” 对于肖容予来说,林可诒是他的罪孽,是内疚。 肖容予曾经一直觉得,书瑾是喜欢自己的。不然,她怎么每回见着自己都是怯怯的表情,就连喊一声肖二哥,都弱气的像是没力气似的。 明明,在旁人面前,她精气十足,爱笑,也爱说闹。 这截然不同的态度,肖容予曾经将其归位――爱。 可是后来,他频频撞见书瑾和梁思恭在一起。和梁思恭一起的书瑾,是带着小女儿的娇羞的。梁思恭摸着书瑾头发的亲昵模样,似乎成了每次撞见都会发生的标配。 那时候,肖容予开始觉得,自己那时候的想法,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他归位爱,可对于赵书瑾来说,也许仅仅只是害怕。 正巧那段时间,林可诒对他的喜欢昭然若揭。那一日,他再度撞见梁思恭和书瑾在一起,那画面,要多刺眼就有多刺眼。他鬼使神差地忽然对走在自己身边的林可诒说,“做我女朋友吧。” 那时候的自己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呢? 肖容予说不清楚。 那或许,只是一时的意气用事吧。 身边,林可诒显然没料到肖容予会说这个。她睁大了眼睛,眨了眨眼,一脸地疑惑。然后,慢慢笑开,那笑容明媚的像是春日里的太阳似的。 她点头,娇羞地,却坚定地说,“好。” 眼前,林可诒的笑容和赵书瑾在他面前怯怯的害怕的模样重合起来。 他想,这样的笑容,赵书瑾永远都不会向他展露吧。 那之后,两个人也就不咸不淡地相处着。与其说是恋爱,其实倒不如说只是普通朋友。那段时间,他甚至没有拉过林可诒的手,更谈不上亲吻了。 第一次和林可诒亲吻,是他去图书馆。 林可诒提着包跟上来,“我和你一起去。” 他也没拒绝。 他抄了近路,从湖边上的小道往图书馆走。远远地,就看见赵书瑾迎面走了过来。她穿着平底鞋,白色体恤衫,浅蓝色短裤,一双修长的腿在日光下白的耀眼。 他只觉得心里的那根钉子,似乎被人拿着锤子敲了下去,深深地扎进去。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突然将林可诒拉进怀里,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要论感受吗?关于那个吻,他什么印象都没有。唯一能够记得的,是赵书瑾越走越近,越走越近,大概是看清楚了是他以后,又是一脸惶恐的表情,像是受了惊的小鹿,低着头,迅速地擦肩而过。 来生与死,竟值得与共(8) 肖容予想着那些陈年旧事,伸手握住手机,攥紧。 赵书瑾的面容似乎就在眼前,低着头,怯怯的,声音小小的,连看都不敢去看他。 他曾以为那是喜欢,后来又以为,是害怕。 那么些年,她在他跟头总是这副模样,好像他随时会将她吞到腹中似的。 说不懊恼是假的,他总想,大约是因为自己平日里便不与人亲近,所以她看着他怕的紧。 有时候也想着在她跟头温和些温柔些,可一见着她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之前的决定也就望到了九霄云外。 可到底她对他存了什么样的情感,他从未曾亲口问过她。 自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的揣测。 他对她存的那些心思,也从未让她知晓。 凌璄尧总说,他这别扭的性子早晚会叫他吃了大亏。他也不是没想过索性坦率地去问,可话到了嘴边总是说不出口。 赵书瑾。肖容予无声地念着这三个字。 肖容予想,或许,他和她需要彻彻底底的坦诚相对。 那些心里的弯弯绕,不如,彻底地晾在她跟前,让她看个真切明白。 · 肖容予钻进车里,从通讯录里调出那个被存为“妻”的号码,拨了过去。 心跳的,似乎要快了些。 肖容予自然是不会将其归位紧张的。 他瞅了一眼空调出风口,想着,这温度调的太高了。嗯,是空调温度的缘故。 只是,从手机听筒里传来的却是冰冷机械的声音。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 肖容予也没多想,只当她是在工作。 他将手机握在掌心里,看着那个熟悉的号码。 如果他要是说,他始终在意着赵书瑾,身边,怕是没什么人会信吧? 大约就连她,也不会信吧。 · 妻子。 结婚三年,肖容予再回头去看,根本搞不懂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邱奕云一直跟他说,早些要个孩子,等书瑾怀孕,就赶紧把婚礼补上。 他不是不想要孩子。 可在他心里,孩子是爱情的结晶。他想要的,是她心甘情愿,因为爱,而为他生一个孩子,共同去抚养这个孩子。 肖容予一直以为,书瑾是因为她自己和梁思恭恋爱的事情差一点毁了赵家几辈的基业不得已接受了这段婚姻,对她而言这婚姻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 如今想起来,他和她之间,似乎要解开的误会,还有很多很多。 · 林可诒搀着母亲进了屋子。 肖容予这房子有两百多平,又在市中心,价格自然不菲。 装潢风格硬朗,以灰黑色为主色调。一看就是肖容予定下的装潢基调。 林可诒跟着肖容予好些年,这些,自然还是了解的。 林可诒的母亲一夜未眠,加之精神高度紧张,这会已经累极了。甫一进门,就重重地跌坐在沙发里头。 她拦着林可诒的手,让林可诒在自己的身边坐下来,“可诒,你跟妈交个底。这人,跟你是不是在交往?这出手就是五百万,还替咱们安排住处,怎么着也不像是普通朋友啊。” 林可诒笑,“妈。这个呀,就不用你管了。接下来,你就安安心心地在这里住着。” “我哪能安心呀。这凭白无故受了人家这么大的帮助,别说不是女婿,这就是女婿,我这受着,也觉得不安。” 林可诒的母亲是个最普通的市井妇女,平日里也贪些小便宜,可这心里头自是有一杆秤。如今肖容予替家里还了五百万,她总愁着该怎么还这笔钱,还这一份人情债。 林可诒拍了拍母亲的手背,“别多想了。这欠下的,我会慢慢还的。快去睡吧。” 林可诒的母亲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人长的一表人才,家境应该也不错。估摸着,人家里也看不上。这欠条,还是得打的。” 林可诒点头,没说话。 她母亲想了想,又说道,“也不知道你爸爸现在在外头怎么样了。这也联系不上,不然跟他说一声,咱们现在在哪。” 听着这话,林可诒的脸拉了下来,“告诉他做什么?家里被他败光了不说,一出事就知道丢下我们跑路,一点担当也没有。这个爸爸,我宁可不要。” 林可诒的母亲看着林可诒气愤的模样,也清楚女儿这回是被家里那口子给彻底伤到了心,一时竟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来宽慰林可诒。 倒是林可诒停了停,看着母亲为难的神色,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什么事,睡醒再说吧。我也累了。” · 林可诒劝了母亲一会,安顿着母亲睡下了。 她整个人这才松懈下来,她洗了澡,换了身衣裳,靠在主卧的大床上。 这屋子里,窗明几净,完全不像是常年不住人的地方。怕也是肖容予在外头养的那些女人住过的地方。 她冷哼一声,莫名地就想起石漪离开宁江时的落魄模样,她的唇角不禁勾起一丝冷笑来。 石漪不知道,肖容予这人最恨人同他耍心思。 石漪以为,怀上孩子后,这孩子就会是自己的保命符。可偏偏这孩子,断送了她的一切可能。 她林可诒才不会那么傻。 当年,她怀上肖容予的孩子后,甚至没亲口跟肖容予说,只是“无意间”让肖容予知道了这件事。 她没等肖容予开口,自己就先说了,“我不会让这个孩子成为你的负担的。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已经预约了手术了。” 这件事,让肖容予始终对林可诒感到愧疚。 如今,肖容予之所以能赶来救她,将她接到宁江来安顿好,为的也不过是心里的那些个愧疚。 而肖容予的这份内疚,便是她最后的王牌。 石漪跟着肖容予这么些日子,对肖容予,竟是一点儿都不了解。那个蠢女人,也活该落得现在这个悲惨的境地。 林可诒重重地躺下去,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自言自语地轻身念着,“赵书瑾……” 这一天都没正大光明地以肖太太的身份出现过,做肖太太的日子,就该到头了吧。 · 书瑾恢复意识后,睁开眼睛,眼前依旧黑暗一片。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自己是被绑架了。 现在,她的双手双脚被绳索捆缚住,整个人坐在凳子上,嘴上被胶带贴住,眼睛也被蒙住。除了被绑架,没有别的缘由了。 一颗心,越跳越快。 嗓子里干涩难耐。 书瑾强迫着自己镇定下来,她不敢动,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在不知道现在的具体情况前,她不敢贸然地有任何行动。 耳边,似乎能听到呼啸的风声。鼻息之间,是浓烈的烟草香味。 · “你说,她怎么还不醒?咱们的药是不是下的重了些?”大约是有人站了起来,不耐烦地跺了跺脚。 “等着呗。”被问的男人似乎很不耐烦。 “要不就不等她醒了,咱们直接上就成了。人不就交代了强了她,拍个视频不就结了吗?没必要等她醒了吧?” “你听话怎么就听一半?人也交代了,得醒着才行。” “大哥,其实这混账事我还没干过。总觉得,有点不厚道啊。” “你之前砍了人胳膊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 “这哪能一样?这是个手无寸铁的姑娘。”说这话的人似乎有些于心不忍。 另一个人没接话,于是又陷入了沉默中。 · 书瑾听着这对话,益发不安起来。若是这样,她便更要装着还没醒了。 只是,书瑾在脑海里搜索了许久,也没想到到底是谁要用这样的方式对待她。 在她清醒的时候侮辱她。 是要她清楚知道自己身上究竟在发生什么却又无能为力吗? 书瑾素日里从未得罪过什么人,ing的其他模特吗?那打残她的双腿应该更合适不是吗? 书瑾怎么着,都想不通。 · 在商场的监控里显示,当时绑架书瑾的人是从一辆面包车里下来的。司机没下车,总共有三个人下了车。 当时,书瑾出来的时候低着头,她和文佳佳才下电梯,没走几步,压根没反应过来,便被那伙人拿着毛巾捂住了口鼻。那毛巾里有大量乙醚,书瑾和文佳佳很快就面色发白,晕迷了过去。 胡师傅反应比书瑾和文佳佳要敏捷一些,立刻察觉过来,跟其中一个扭打到一起。 文佳佳被迷晕后,倒在了地上。 迷晕她的那人很快从口袋里掏出匕首便捅向了胡师傅。 胡师傅寡不敌众,身中数刀,刀子了地上。几个人踢了胡师傅几脚,便将书瑾搬到了车上。 · 几个人都戴着鸭舌帽和口罩,根本看不清到底长什么模样。 那面包车号牌被遮住了,很快就开出了停车场。 · 邱敏行很快调了各个路口的监控,找到了面包车的去向。面包车上了高速以后,一直开到了临滨市的一个小镇上,然后,出了镇子。 这之后,便再没有面包车的线索了。 小镇下面的各个村庄自然是没有设监控,线索到这里,彻彻底底地断了。 · 韩子衿接到邱敏行的电话,立刻拿着钥匙往车里走。 文佳佳小跑着跟上前去。 韩子衿拉开车门的时候看着文佳佳跟了上来,动作停了停,说道,“你现在脸色不好看,先去医院检查,然后陪着胡师傅。” 文佳佳想说,她也想跟着他过去,可是,到底,还是说不出口。 大概是因为乙醚的作用,到现在,她还觉得头晕想吐。 她作为助理,跟着书瑾,却让书瑾遇上了这种事情。到现在,还什么忙都帮不上。想到这里,文佳佳懊恼的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 她点了头。 韩子衿见着,立刻上了车,车门被大力关上,发出巨大的一声“砰”。震得文佳佳脑壳都疼。 文佳佳想,如今的韩子衿怕是分身乏力吧?他一直守护着的人,却出了这样的事。 她宁愿韩子衿指着自己的鼻子痛骂自己一顿,可他什么都不说。 文佳佳觉得心里难受的,都快要喘不上气了。 · 肖容予刚到公司,邱奕云就打来了电话。 彼时,肖容予刚下车,他一边接了电话,一边往电梯走去。 电话里,邱奕云的声音完全不似平日里的雍容,“容予,书瑾是出了什么事吗?” 肖容予的步子蓦地停住,那一瞬间,这世界所有的声音似乎都被一个巨大的黑洞所吸收了。只有邱奕云不安的声音在耳廓不断地回响。 “怎么说?” “你不知道?敏行找你舅舅调各个路段的监控,查什么面包车的行踪。你舅舅追问之下,才说是为了书瑾的事情……” “我来联系敏行。”肖容予也没再等邱奕云说话便挂了电话。 · 那一天,泰和国际前台的几个姑娘在进公司这么多年里,头一回看见董事长肖容予脸色惨白,跟失了魂魄一样。 肖容予一身黑色衣裳,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在黑色的映衬下苍白的醒目,像是死神披着月色而来。 他攥着手机,手指竟抑制不住地颤抖。 难怪她手机会关机。 难怪邱敏行会突如其来的给他电话。 邱敏行通过舅舅调监控,应该就是书瑾被绑架了。否则,根本没必要如此大动干戈。 · 邱敏行很快接了电话,语气差到极点,“怎么着?林可诒的事情处理完了?现在想起来自己还是有家室的人了?” 若是搁在往日,肖容予听着这话,定是要反击回去。 可这会儿,他已经全然顾不了邱敏行说了什么,又是什么样的语气。 心脏似乎要跳不动了。 整个世界都安静极了,只有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的入口传来的一样。 “书瑾怎么了?” “被绑架了。现在还在找。绑架的人往临滨方向去了。在临滨市的淮宁镇没了线索。韩子衿已经派人去找了。”邱敏行这个时候压抑着怒火,说道,这个时候的当务之急,就是合所有人之力找到书瑾,时间拖得越长,书瑾的危险就越大。 到现在,那些歹徒还没有通知任何人。所以,那些歹徒的目的肯定不在于勒索钱财,接下来的,邱敏行甚至不敢去想。 劫 色,谋 杀,毁容。这些,都不无可能。 邱敏行正说着,突然有人喊了一声,“车牌号查到了。” “把车牌号发给我。”肖容予也听到了那一句,立刻说道。 “好。”邱敏行应下来,挂了电话,连忙走了过去。 · 肖容予接过钥匙的时候才察觉到,自己手心里已然全是细密的汗了,他快步往外走去。 孙竞停好车,刚走进来,就看见肖容予迎面走过来。他还来不及开口,肖容予已经伸了手过来,“车钥匙。” 孙竞将车钥匙递过去,“肖总,我开吧。” 肖容予没应声,径自往前走。 孙竞转身跟上去,肖容予的背很僵硬,步子很快很快,一阵风似的过去了。 · 苏念难得有一天休假,闲着无事,便给书瑾打了电话,想约书瑾一道出去逛逛。只是,一直都提示手机处于关机状态。 她躺在沙发上,看了一眼手表,这个时候,书瑾应该早就结束工作了呀。 苏念到底是无聊透顶了,又给文佳佳打了电话。 “书瑾工作结束了吧?这电话怎么总打不通呀。”电话一接通,苏念就开口说道。 只是没想到,那头文佳佳听着这一句,原本忍了许久的情绪忽然一下子全都爆发了出来,“哇”地一声哭出声来。 平日里文佳佳都是一副乐天派的模样,连不开心的样子都没有。 这哭声,把苏念吓了一跳,忙问,“别哭了。别哭了。先跟我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文佳佳一边抽泣着,一边哽着声说道,“书瑾姐被绑架了。我好没用,什么忙都帮不上。我根本就不该带她去逛街的……” 苏念腾的一下从沙发上蹦下来,“苏念被绑架了?现在呢?” “不知道。说人在临滨的淮宁镇。韩总已经赶过去了……” 临滨么? 苏念目光暗了一些,安慰了文佳佳两句,询问了一下关于被绑架的详细信息后,她又从手机里翻出那个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联系过的号码。 她没再犹豫,便拨通了那个号码。 彼端,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她握着手机,“周寂言,给我找个人。” 来生与死,竟值得与共(9) 苏念在这之前已经发过誓,这辈子,都不要再求周寂言做任何事。(.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可现在,她根本来不及去想那么些东西。 那端,周寂言的声音淡淡地,苏念听着声音都能想象到,他的唇角必定还挂着若有若无地冷笑。似乎在嗤笑着,到头来,她还是一样,离了她不行。 他说,“求我。” 苏念的身子僵住,她握着手机,只觉得几乎要支撑不住自己了。身子有些摇摇欲坠。 停了须臾。 她有些发哑的生硬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响了起来,“我求你。” 尊严吗?被践踏也无所。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日后,她一样能慢慢去修复。 可是,最好的朋友的性命,却只有一次。 “赵书瑾,人在淮宁镇失去线索的。其他的消息,我一会发给你。” “知道了。你等着消息吧。” “好。” · 挂了电话后,苏念握着手机,又给韩子衿打了电话。 彼时,韩子衿正在去往淮宁镇的路上。车窗外头,是高速上呼啸的风声。 “书瑾出事时候的具体情况是什么样的?”苏念的语气有些急,“我找人去找。” 韩子衿这才想起来,周寂言如今在临滨市已是只手遮天,比他们大老远赶去临滨要快得多。 韩子衿忙将目前他们所知道的情况都一一告知了苏念。 苏念挂了电话后,又给周寂言发了短信。 她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到底还是待不下去,换了一身干净利落地衣裳,出了门,驱车赶往临滨。 · 书瑾坐在椅子上,手脚被绑的很紧,血液流通都不畅起来,手心发麻。 大概是男人捂住自己抠鼻的毛巾里放了什么,书瑾只觉得自己浑身冰冷,原本这初春的天气就春寒料峭的,她穿的不多,这屋子的门窗似乎开着,冷风一直往里头灌,几乎要把身上所有的温度都带走了。 心跳的很乱,还有些恶心想吐。 书瑾努力地抑制着,忍着不去发出任何声音,不敢有任何动作,维持着醒来之前的姿势。 按那两个人的话,这会儿,只要自己醒过来,根本就难逃一劫。那么,往后,她要如何去面对肖容予。 肖容予。 想到这三个字,想到那张又熟悉又陌生的脸,书瑾就觉得眼睛涩涩的,有些发酸。 现在的肖容予,应该……是跟林可诒在一起吧? 那么我呢? 她想问一句,那么我呢,这段时间的温柔以待,是不是仅仅是因为对我的歉疚呢? 如果是,那她宁可不要这施舍。 · 屋子里等着的男人显然是不耐烦到极点了,一直来回踱着步子,“这么等下去,得等到什么时候啊?别不是死了吧?” 没一会,有人的手指探上了书瑾的鼻子。 “活着呢。这也该醒了吧。” 另一个人冷了声说,“你坐着别乱动。” “本来这事,我就不想干。”一直不耐烦的,是个光头男人,这会儿被冷斥一声,态度也陡然不好了,“我这也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干这事,要是遭了报应怎么办?” 坐在凳子上的寸头狠狠剜了他一眼,“说什么丧气话?这钱,你到底要不要?完事之后,一人一百五十万,够你花半辈子了。” 说到钱的事情,光头男人缄默了下来。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其实,该说,有钱能使磨推鬼。 一百五十万,对他们这样的小混混而言,一辈子都攒不了这么多钱。[.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 寸头男看着书瑾依旧歪着头,靠在椅子上,停了一会,站起身,摆了摆手,“拿水给泼醒。办完事,咱们立刻走人。” 屋子外候着的两个人听着这话,立刻拎了两桶水过来。 寸头男白了他们一眼,“泼个人,用这么多水干什么?” “这不是怕不够吗……”提水的说了一句,走上前去,将手里的一桶水尽数泼到了书瑾身上。 · 冰冷的水从头顶一下子灌下来,头发湿透了,湿湿地贴着自己的脸颊。 寒意迅速蔓延,本就冰冷的身子,这会儿,更是一点温度都没有了。 书瑾被水呛了,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再抬头看过去,便见着几个三十出头的男人站在自己跟头,虎视眈眈的眼神,却一律,都戴着口罩。 · 这里是个茅草房,窗户关着,可还是漏风。 门大开着。 透过们看过去,远处是广袤的田地。地里头的庄稼碧油油的。 视线可及之处,几乎没有村庄和农房。 茅草房临湖而建,是以前人家夜里住在这里,看着鱼塘,防止别人偷鱼的。 · 书瑾的嘴被堵住了,根本说不上话。 光头男看了一眼寸头,“谁先上?人可说了,得轮 jian才成。” 寸头没吭声,看了一下身边的三个人,又看了一眼光头男那副有些害怕的表情,对右手边提着空桶的男人说,“老三,你去!” “我?我来就我来。”被叫做老三的笑起来,擦了擦手掌,又看了一眼光头,“不过,光头,平时没见你这么怂啊。这会怎么成怂包了?” 光头男没吭声,低声嘟囔了两句。 · 书瑾摇着头,努力想把堵住自己嘴的毛巾吐出去。 · 这会儿,书瑾身上的衣服全湿了,又重又冷,紧紧地贴着肌肤。 书瑾冻的一直在瑟瑟地发抖。 她心里有一万个声音在咆哮着,呼喊着,求救着。可是,被堵住了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只能发出哼哼的含糊不清的声音。 · 肖容予,你在哪? 肖容予。 · 她的眼泪一直往下掉,泪水划过脸颊,落进嘴里。 那么苦,那么涩。 就像是这么多年,她始终无望的爱情。 · 那光头男看着,似有些于心不忍,偏过了头。 寸头低低吼了一声,“草包。” 光头男也没辩解。 · 书瑾穿着黑色连裤袜,无袖羊毛连衣裙,外面罩着一件宝蓝色的及膝大衣。 · 被叫做老三的男人走到书瑾面前,吞了吞口水,“姑娘,身材不错嘛。都跟我一般高了,这细腰长腿的。” 男人说着,伸手掐了掐书瑾的腰。 书瑾迅速地将腰往旁边扭去,想要躲开男人的触碰。 · 别碰我。 谁都别碰我。 · 泪水掉的越来越急。 呼救不能。 这无能为力的感觉,几乎让书瑾要失心疯了。 · 旁边,一直沉默着的,是个扎着马尾的男人。 门边上,放着三脚架,三脚架上,架着一台录像机。 马尾男连忙走到录像机面前,选择了开始录像。 · 书瑾用力想要挣脱身上的绑缚。 只是,根本就没有用。 捆着手脚的绳子绑的很紧,还打了死结。 因为太用力的缘故,下一秒,书瑾因为重心不稳,连着凳子,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 头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发出沉闷地声响。 可是书瑾竟然一点都感觉不到头。 · 老三冷笑起来,拽着书瑾的头发,“怎么?想挣扎?我劝劝你呀,别白费力气了。”他说着,伸出手,拍了拍书瑾的脸颊,“要怪,就怪自己平日里得罪人了吧。不然,谁这么大价钱害你?” 马尾男忍不住插嘴,“别说这么多了,赶紧完事赶紧走。” 老三瞪了一眼马尾男,解了书瑾捆在板凳上的绳子,将她的手拉到头顶,“光头,过来,把她的手捆上。” 光头男上来,一边绑着死死地将书瑾的手再度绑着,一边说道,“姑娘,你别怪我们。我们也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老三看不下去光头男的样子,“跟她废话这么多干什么。” · 见光头在绑书瑾的手,他又俯身将她腿上的绳子解开。 这时候,书瑾终于用舌头将嘴里的毛巾顶了出去。 趁着腿被解开,她抬起脚狠狠地踹向老三。 老三猝不及防,一下子跌倒在地。 · 老三一下子火了,上前一步,拽着书瑾的头发,将她拉起来,甩手就是十几个耳光。 “妈的,臭biao子!跟老子玩这个?你信不信,老子让你出不了这个门?” 书瑾看了周围的几个人,随后,看向那个寸头。 从刚刚的对话来看,寸头很明显是这四个人之中的领导者。 “让你绑架我的人,给你多少钱了?” 寸头看着书瑾,“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放了我,我给你一千万。” · 听到一千万这个数字,几个人都愣了一下。 老三很快接话,“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这钱,你给得起吗?吹牛也得打个草稿吧?” · 书瑾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跳到嗓子眼了,却还是努力保持着镇静。 不管怎么样,这个时候,不能慌。 她在心里对自己不断地说。 要镇定。要镇定。 · “你们在绑架之前,不查查资料的吗?” 寸头冷笑了一下,“不就是个小模特吗?” 这几个人只是小县城里头的小混混,文化程度不高,对娱乐圈模特圈更是不甚了解。在他们的认识范畴总,模特自然是比不上个歌手演员的。就走个秀,能赚个什么钱? · “那你搜搜看,福布斯最新全球收入最高的十大超模排行榜。也许,会对我的身价,有个大致的了解。” 听着书瑾这番话,老三性急,立刻掏出手机,打开浏览器,还不忘问书瑾,“叫什么排行榜来着?” “福布斯全球收入最高的十大超模排行榜。”书瑾重复了一下。 · 书瑾方才装作没醒的时候,听着这几个人的对话应该是为了钱财。 如今,她只能赌,在看到更多的钱的时候,他们会不会倒戈。 这已经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 要求绑架她的人的意思是,在她清醒的时候,让她清醒地感受到自己被轮jian。 堕入最深的绝望之中。 书瑾想不通,到底是谁如此恨她,要毁了她的所有。 · 老三很快就查到了书瑾说的那个排行榜。 “是美元啊。”老三不解地看向寸头男,“这一美元等于多少人民币啊?” 寸头男愣了一下,吼道,“不会自己查么?” 老三嘟囔着,“不会就直说呗。” “你说什么?”寸头男声音有些不好。 老三忙摇头,“没说什么……查到了,一美元是六块三毛八分钱。就是六块钱呗。” 寸头男听着,从他手里将手机夺了过来,旁边的马尾男和光头也凑了过去。 在看见上面的数字时,光头男低低地惊呼了一声,“508万美元,就是3000万人民币?天,这么多?” 光头男有些不忿起来,“妈的,老子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 · 寸头看向书瑾,“你说,给我们一千万?” “是。”书瑾立刻回答。 光头低声说道,“要多四百万欸。” 寸头没理他,又说,“可是,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会既往不咎?” “你们都戴着口罩。我根本不知道你们长什么样子。等你们走了,我根本无从找起。再说,听你们的话,你们的雇主的意思,是留我的性命对吧?那你凭什么觉得,你们那样伤害了我,我会放过你们?” 书瑾说完,又补充道,“一千万对我来说,只是半年的收入。如果是你们,我想,也能够做出跟我一样的选择,不是吗?” · 老三看着书瑾的眼睛,又转而看向寸头,“老大,我觉得这提议不错,我们还不如拿了钱走人呢。” 寸头沉吟了片刻,“这钱,你准备怎么给我?” “你给我一个户头,我让人打到你户头上。”书瑾接的很快。 书瑾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可心里那根被叫做紧张的弦绷得紧紧的。她只觉得嗓子里都干了,身子已经僵了。明明身上湿漉漉的,冷风又不断地吹进来,可她却一点儿都不觉得冷。 · 原本一直沉默着的马尾男突然开口说道,“我们怎么相信,你打电话给别人的时候,不说什么暗语?” “暗语?”这个,书瑾倒是真没想到,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用足够的钱让他们倒戈,“我是模特,又不是特务,不会暗语。你们可以放心。” · 马尾男看着书瑾,她的表情不像是说话,虽说脸上一直在维持着镇静的表情,可是指尖一直在颤抖着,也不知道是在紧张,还是冷的。 随后,马尾男看向寸头,“你做决定吧。” · 邱敏行通过车牌号查出来,这辆面包车的车主是南江人,叫王志明,是南江一个小县城的人。南江警方那边说,这个人从年轻时候就不务正业,初中后就辍学了,之后带着一帮小混混在南江收保护费,偷抢东西,进过好几次局子。他曾经是当地的地头蛇,后来因为种种原因离开了南江,如今已经好几年没有回来了。 通过他们经过高速收费站时候的监控画面,画面不断放大后,隐约可以看见坐在副驾和驾驶座的两个人的长相。 其中一个是光头,另外一个寸头的,跟王志明的身份证照片十分温和。 邱敏行将打印出来的画面捏在手心里,将目前最新的消息以短信形式群发给了苏念和韩子衿,肖容予。 · 到现在,他们依旧一点儿头绪也没有,到底是谁绑架了书瑾。 从人脉关系网来看,不管怎么样,这个王志明都不会和书瑾有任何交集,而且被绑架后,对方也没有联系任何人来要求赎金之类。那么,现在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买凶。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邱敏行每看一次时间,心就更沉了一些。 每耽误一秒钟,书瑾遇到伤害的可能性就更大一些。 他们在和时间赛跑。 这一次,他们根本输不起。 如果输了,那么输掉的,很可能就是书瑾的一生。 · 书瑾。 邱敏行想起她曾经总是爱笑的,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那眸子里像是盛着最耀眼的日光一样。 那样美好的笑颜。 可是嫁给肖容予以后,她就连笑着的时候,眼底里都是一片凄哀。 她所受的,已经够多了,如今,还要再承受这样的伤害吗? 邱敏行的手攥紧,因为用力,骨节发出“咔吱咔吱”地声音。 · 孙竞从来没有看过肖容予现在的这副表情,唇色发白,惨白的面容。他身形僵直,油门已经踩到了底。从车窗往外看去,已经看不清两边的树木,只能看见绿色的影子往两边不断地倒退。 从肖容予的几个电话里,已经能够听出来,是肖太太出了事。 平日里,肖容予对这个肖太太的不在意不关心,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事情。可是如今,他这副模样,又哪里像是不在乎。 手机响了一声。 肖容予单手掏出手机,是邱敏行的信息。 王志明,南江人吗? · 肖容予的咬牙。 孙竞跟了肖容予多年,早就习惯了肖容予的冰冷决绝,也还是被他现在脸上狠厉的表情所吓住。 此刻的肖容予,像是一直猎豹,随时会将面前的东西拆解入腹。 肖容予立刻拨了电话,“给我查一下王志明的手机号,跟踪定位一下他现在的具体位置在哪?身份证号是:330702197108020812。我还有半个小时到临滨,到之前,给我答案。” 他的语调平静的没有一丝起伏。 可是孙竞确信,半个小时内,如果对方没有查到这位置,肖容予真的会要了他的命。 孙竞甚至觉得,这一次,如果赵书瑾出了什么问题,肖容予可能会要了他自己的命。 那是所有人眼中从不受宠从不被爱的肖太太么…… 原来,所有人都认定的事实,也有可能只是幻象。 · 苏念住的地方是在近郊的别墅区,这一路,倒是完全没堵车,就到了高速。 过收费站的时候,周寂言的电话过来了。 苏念一边拿下高速的通行卡,一边接了电话,劈头盖脸就问道,“现在怎么样?” “你也会着急?”周寂言冷笑。 苏念敛了眼睑,“周寂言!” 周寂言依旧只是笑,那轻笑声落在苏念的耳里,更是搅得她的心七上八下。导航里,机械的女声在提示着方向。 那端,周寂言的冷笑收了去,“回临滨了?” 苏念闷闷地“嗯”了一声。 周寂言的声音已是平静,“人我查过了,小混混,大概是受人指使。我跟踪了他们的电话,差不多能找到了。” 周寂言停了停,又补充了一句,“慢点开。” 这一句,声音平静,却完全不像是从周寂言嘴里说出来的。 有一瞬间,苏念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曾经的周寂言和曾经的自己。 可惜,只是曾经。 她轻声说,“好。” 然后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她已经不想,再在他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了。 已经不想,再让他觉得,自己到现在都没办法放下了。 来生与死,竟值得与共(10) 寸头男听了书瑾的提议后,一直很犹豫。 几个人丢下书瑾,退了出去,低声商量着。 · 被叫做老三的男人性子急,看着寸头男犹豫未决的样子着急起来,“要我说,咱们就听了她的意思,等拿到钱,把她绑在这里,咱们就立刻走人。这荒郊野外的,等人找到她的时候,咱们早走远了。她又不知道咱们长什么样子,往后还能找到咱们不成?” 寸头男这才说道,“不过,那个人要是知道了呢?” “怕他做什么?”老三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到时候咱们拍拍屁股走人。天之大,他有那么大的能耐找到咱们?” 马尾男看着老三这模样,又看了一眼寸头男,叹了口气,“他知道我家的地址。” “那就别回了。通知嫂子,赶紧走。就算咱们干了这一单,这女人报警了,早晚能查出我们。那地方肯定是不能够待了。你一早就该让嫂子走的。” 马尾男男点了点头,给家里打了电话,通知妻子赶紧走。 · “不过,她这要转账,总不能往我们的户头上转吧?这一转,可不就知道咱们是谁了吗?”光头对这一点很在意。 马尾点了点头,“这个确实是。不然就要一千万现金,送到指定位置?” “他们要是带警察来呢?”寸头接过话茬。 这一问,几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中。 · 许久,马尾先开口打破了这沉默,“我有一张银行卡,是之前艳红给的。不然,就打到这卡里头。然后咱们分几处取出来?” 马尾向来风流,这艳红,是他在外头的女人之一,如今早已经没了联系。 老三自然是知道,听着这个,连连点头,“那就这么办。” 寸头点头,“等这钱一到,咱们立刻走人,以最快速度把钱取出来。然后往云南那边去。” · 书瑾趁着那四个男人出去的时候,再度看了一下周遭。这会儿,她的脚上已经松绑了,她稍稍站了站,透过玻璃窗户看了看外头。 附近都是田地,没有一个人影。 旁边的河有些宽,也看不出深浅来。 她看了一遍,盯着看外头四个人的动静,将手拿下来,小幅度地去解手上的绳子。绳子打得是死结,她的手指抠着绳子,指甲边缘都有些裂开了。 这四个人能接受她的提议自然是最好,如果不能够接受,她必须要想办法逃出这样的困境。 · 过了有一会,这四个人才走了进来。 书瑾忙将袖子往下拉了拉,遮住已经快要解开的绳子。 为首的寸头男看着书瑾,“你那一千万,最快什么时候能到账?” 银行转账金额过大的话,通常是要提前一至两天预约的。书瑾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如果快的话,应该一两个小时就可以的吧? 不过,这几个人既然这么问,便表示同意了自己的提议了吧?想到这里,书瑾心里稍稍安了一些。 “两个小时内。”书瑾看着他们,说道。 寸头男点了点头。 · 老三走过来,由上而下俯视着书瑾,“一千万不行。我们要你一年的收入。三千万。” 他心里盘算着,这一单干完了,这地方自然是留不住了。按着寸头的意思,是走的越远越好,一千万,四个人平分也不过只有两百五十万。既然这小妮子一年能挣三千万,不如就要他个三千万,这后半辈子,就指着这钱过了。 · 光头听着老三这话,连连点头,“对,咱们得要三千万。一年的收入,让你安然无恙,也不贵。是不是?” · 在这一刻,书瑾根本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只要她能给得起,多少钱,她都愿意给。 她所求的,仅仅只是,能够保全自己。如果,如果那样的事情发生,她甚至没有勇气,再活下去。 · 书瑾听着,立刻接话,“好。我给。” · 寸头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书瑾,“快打电话。” “我的手机呢?我记不住手机号。”书瑾犹疑着,她对数字向来不敏感,连自己的手机号,都花了很长时间才记住的。 除了自己的手机号,她唯一能够记住的,便是肖容予的号码。 可是这种时候,她不想打给肖容予。 她害怕电话一接通,会听到林可诒的声音,她害怕在自己如此绝望的时候,他还同林可诒在一起。· 寸头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书瑾的手机,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最好别跟我耍花招。你就是给人家打暗号,等人赶过来,该办的事,早就办了。” 书瑾连连摇头,“不会的。” 这话不假,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地,不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是受什么人的指示,又该怎么给别人暗号。 他们没将文佳佳和胡师傅一同绑过来,这个时候,韩子衿他们应该已经知道,在找她了吧。 · 书瑾伸过手,就要接手机。 寸头男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寸头男看了一眼手机上那个号码,立刻慌了神,转身走到了门边,接了电话。 · “怎么着?这是要背叛我的意思?”对方开门见山说道。 寸头的脸色发白,声音颤了颤,“没有。我们这正办事呢。” 那边冷笑起来,“办事?要三千万放了人走这事?我怎么不记得,我们当初是这么约定的呢?” 寸头男立刻四下看了一圈,这周围,别说连个人影都没有,就是小猫小狗都没有。 他一下慌了神。 那人又说道,“你们,要听听你们妻儿的声音吗?” 紧跟着手机里便传来孩子和女人断断续续的哭声,听着声音,是马尾男的老婆孩子。 “这事儿,你们干好了,五百万,我让她们给你带回去,这要是干不好,我立刻让人报警抓你们去。” 这会儿,马尾男已经跟着寸头走了出来,看着寸头脸色不好,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了?” 寸头一脸凝重地摇了摇头,又对着电话说道,“这事儿,我们立刻就办。”这么说着,他看向里屋的老三,“老三!还站着干什么?!快上去,把人办了。” · 老三正盘算着,这三千万,四个人分,一个人就得有七八百万了,这辈子该是衣食无忧了。他甚至还能买辆豪车开开。 听着寸头的声音,老三一脸茫然地回过头去,“欸?不是说了,等钱到账吗?” “叫你办你就办!”寸头吼起来,“不想死,就动作快一点!” · 老三看着寸头的模样,心里也明白了一些,他低下头,看着书瑾,“姑娘,看来这三千万,我是挣不到了。” 他说着,就要俯下身。 书瑾见着如今的情形,也清楚,对方的雇主怕是知道了什么,她之前的主意如今是彻底泡汤了。 书瑾看老三就要过来,抬起脚,冲着老三的脸上便狠狠踹过去,然后从地上一跃而起,将手上解得差不多的绳子解开,拿在手里。 · 老三防备不及,挨了一脚。 书瑾那一脚恰巧踢在他的眼睛上,她穿着粗跟踝靴,这一脚,踢的老三的眼睛都肿了。 老三捂住自己的眼睛,面露凶光,“你他ma的!跟老子来这一招?” 书瑾看着马尾和光头冲了上来,往后退了退,直到身子贴着靠河的那面墙的墙壁。她用余光扫了一眼旁的小河,她水性很好,如今,只能想着,到那窗户边上,跳到河里去了。 · 马尾看着老三那模样,白了他一眼,一脸不屑,“平时牛b吹的厉害,结果被一娘们踢成这样。” “给老子闭嘴。”老三气急,益发暴躁起来。 他说着,就往前冲过去,书瑾单手按着墙壁,抬起脚,再度踢过去。 老三歪过身子,闪了过去,气急败坏地从拿起屋子正中间的板凳,朝着书瑾砸过去。 书瑾往边上闪了闪,可那边,光头男已经挡住了去。 那凳子便硬生生砸在了书瑾身上。 书瑾的注意力,一直在旁边的窗子上,这屋子里的四个人堵住了往外跑的所有去路,她根本就没办法出去,她现在唯一能跑的出口,只有这里了。 · 那凳子砸在书瑾的胸口,疼,痛。 她咬紧了嘴唇,连哼都没有一声。 · 旁边,马尾男已经从侧面迅速扑上来。 书瑾光顾着光头和窗户,没反应过来,一下子被扑倒在地。 马尾伸手拽住书瑾的裙角,往上一拉,书瑾大半个身子便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白希柔嫩的肌肤上,方才被凳子砸到的地方已经是青紫色。 旁边,老三jian笑起来,“这娘们身材不错嘛。老子都没腹肌,你居然有腹肌?” · 马尾男没言语,这会儿,他只想尽快完事,尽快走。 他将书瑾压在身下,抓住她的裤袜,想要将那袜子褪下来。 书瑾屈膝,对着男人的胯下狠狠踹过去。 · 马尾男吃了痛,甩手打向书瑾的脸。 那巴掌声在空气中格外清脆。 马尾男用了狠劲。 很快,书瑾脸上就浮起了交错的手指印。 马尾男朝书瑾吐了口口水,抓住她的一只腿,将两条腿分开来,“老子不给你颜色瞧瞧,你还真觉得自己有点本事是吧?” · 书瑾趁着这当,猛地直起身来,对准马尾男的肩膀,狠狠地咬下去。 马尾男抓住书瑾的头,将她的头往外掰。 可是书瑾咬的死死的,不肯松口,很快,嘴里都是血腥味。 马尾男冲着老三和光头吼起来,“ma的,你们俩是来看热闹的?” · “讽刺我的时候你不是很能说吗?到自个就怂了?”老三说着,拽住书瑾的头发,从口袋里掏出匕首来,对准书瑾的腰,“你再不松口,我就捅下去了。” 书瑾用脚将马尾男踹过去,保持着戒备的姿势。 老三手上的力气很重,书瑾只觉得自己的头皮都要被掀了去了。 那刀尖抵着她的腰,似乎已经进到肌肤里了。 很快,就有血从那刀尖出流了出来。 · 老三说着,就要跨到书瑾的身上,书瑾屈膝,准备用膝盖顶过去。 老三瞅见了,彻底被惹怒了,手里的刀直接捅进书瑾的大腿上。鲜血从伤口中迅速冒出来,血液顺着大腿一直往外流。 书瑾拧紧了眉,咬紧牙齿,因为巨大的疼痛,全身都颤栗起来。 老三却不肯罢休,将匕首拔出来,冷笑,“你不是挺厉害吗?”话音落下,那把匕首再度捅进书瑾的另一条大腿上。 “还是个硬脾气?”老三咧嘴,露出一口黄牙来。 · 这会儿,书瑾只觉得两条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只有疼痛,蔓延到全身。 · 老三抓起她的黑色裤袜,将刀拔出来,顺着那裤袜划下去,刀尖刺着肌肤往下拉,所过之处,全是血痕。 血从那伤口之间往外流,两条腿上,已经沾满了献血。 他提着她腰间的裤袜,刀口划下去,便露出里面黑色的内 裤来。 · 书瑾伸手去抓老三的手,老三俯身下来,从边上扯过麻绳。马尾迅速跑过来,将书瑾双手拉到背后,接过那麻绳,缠了一道又一道,然后死死扣紧。 老三握着匕首,将书瑾的衣裳,全部割破,只余下最后两件遮羞布。 ·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书瑾在这一会,彻底没了退路。 只有眼泪,像是泉水一样一直往外流。 怎么都止不住。 她终于哭出声来,“求求你,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求求你们放了我……” · 肖容予,你到底在哪里? · 这世界,好像就要崩塌了。 这个时候,你在哪里? 你还在林可诒的身边吗? · 所谓绝望,便是如此了吧? · 老三不出声,冷笑着,俯下身,将那口罩往上拉了一点,亲住她的脖颈。 书瑾不断地甩着头,扭动着身子,想要将身上这个人甩出去。 可是,根本无济于事。 · 脖子之间,是湿热的口水。 恶心。 恶心的想要吐。 · 书瑾恨不得,拿刀子,将那被亲过的肌肤都割掉。 · “求求你们,放过我……我给你们钱……你们要多少,我都给……” · 书瑾哭到上气不接下气。 · 男人稍稍直起身子,“别怪我们,这是你自己作得……” 书瑾看着男人又要弯下身去褪她的内库,猛地直起身,再度咬住男人的手臂。 · 老三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她的头往地上狠狠掼下去,手往下探去。 “你他ma是非要惹火老子?” · 寸头挂了电话后,站在门边,沉默着看着里头的情景。 如今这姑娘的身下,全是血。 那两条原本白希的双腿,这会儿除了红色,都快看不出别的颜色来了。 · 突然,伸手有人拿刀子抵住了他的脖子。 他还来不及回头,一群身着黑衣的男人已经涌进了屋子里。这些人明显训练有素,没三两下,便将屋内的三个人制住了。 · 最后进来的男人穿着黑衬衫黑西裤黑色大衣,脚步很慢。 他的脸上一点儿表情也没有,他走到那三脚架前面,拿起那个录像机,拿在手里掂了两下,又扫了一眼被治服的几个人。 只一眼,便叫几个人心里吃了慌。 男人的双眸,像是黑洞似的,能将世界里所有的光明都吸进去,一点儿不留。 光是看着,都叫人心惊胆战。 寸头吞了吞口水,屏住了呼吸。 · 周寂言拿着相机丢到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手里多了把枪,对着那相机,连开了好几枪。 枪声震得这茅草屋都要散架了。 一时之间,这屋子里,全是相机的碎片。 那碎片蹦起来。 寸头稍稍转了头,眯起眼睛,怕那碎片蹦进自己的眼睛里。 · 周寂言将手里的枪交给身后跟着的人,脱下身上的大衣。 慢慢走到书瑾面前,蹲下来,看了一眼满腿都是血的书瑾,将衣服扔到她的身上,看向手里还握着刀的老三,“你捅的?” · 老三吸了口气,要呼气的时候,看见周寂言那双眼的时候,愣是顿在了那里。 · 周寂言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从他手里将刀抽出来,漫不经心地开口,“怎么捅的?” 这男人的气场压迫着自己,老三只觉得这会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连呼吸,都有些不敢了。 · 周寂言见他不吭声,拿着刀,抵在老三的大腿上,“怎么捅的?这样吗?” 说这话的时候,手上的刀子,已经插进了老三的大腿,没入最深的肌肤里,然后,拉下去。 做这些的时候,他依旧是那副平静的像是在喝茶的表情。 老三尖叫起来。 那尖叫声,刺得书瑾心里发怵。 · 这男人,是来救自己的吗? · 周寂言手中的刀,从老三的大腿根部,一直拉到了膝盖处。 鲜血汩汩地往外流。 老三这会儿脸上完全没了血色,疼的额头全是汗。 · 周寂言随后抓住他的右手,那双像是藏着最深的暗夜的双眸看着老三,唇齿之间是最冰冷的语调,“是用这只手捅的吧?嗯?” 然后,那柄匕首便刺进了老三的掌心里。 “啊!”老三叫出声来,伴随着那声嘶力竭的声音,是大颗大颗往下掉的汗珠。 周寂言的手上溅满了男人的献血,他根本不为所动。那模样,像是修罗,披着夜色而来,沉默地斩尽所有人的姓名。 · 周围的黑衣男人亦是一副见怪不惊的表情。 好像这一切,对他们而言,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 书瑾忽然觉得,身下一片温热,有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 她一惊,这是月事来了吗? 书瑾这一想,才发觉,这个月的月事,已经过了十天有余。之前因为一直忙于时装周的事情,倒是把这个给忘到九霄云外了。 原本因为周寂言到来稍微安下的心,突然再度陷入了绝望之中。 · 孩子,是孩子没了吗? 是她和肖容予的孩子没了么? · 书瑾抚着自己的小腹,身下的血和双腿不断流出来的血混合在一起。 鼻子之间,全是浓重的血腥味,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还是老三的。 她的身子一直在颤抖着,双眼失了焦距。 · 周寂言余光瞥见书瑾的表情,将手里的匕首丢到地上。 身后,紧跟着他的男人递过来一片湿巾,周寂言接过,擦了擦手,俯身将书瑾横抱起来,“苏念让我来救你。” · 苏念吗? 这应该就是苏念心心念念的那个男人了吧? · 他走到门边,又说了一句,“卓晟,废了他们的手脚。” · 书瑾只听见,身后的茅草房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 书瑾来不及想更多的,便晕了过去,陷入了最深的黑暗中。 · 肖容予赶到定位的地址以后,人已经不在哪里了。 从下车开始,就是满地的血,一直延伸到河边的茅草屋。 屋子里,只有满地触目惊心的血迹。 肖容予站在那里,双眸之中映着一室的鲜血,像是狰狞的兽,眼睛在黑暗中发出红色的光芒来。 · 孙竞看着,只觉得心里陡然一冷,已经不敢再去看此刻的肖容予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 那血迹之中,还留着女人衣裳和袜子的碎片。 · 肖容予一步一步,往里头走去。 每一步,都格外沉重。 脚像是陷进了泥沼里头,连抬起来,都费尽了力气。 眼前的这一幕,似是在提醒着他,他到底犯下了什么样的错。 · 肖容予走到那衣服碎片的旁边,蹲下身,将那些碎片一点点捡了起来。 血已经黑了。 那碎片上沾着斑驳的血迹。 他的指尖一直在发抖,那些碎片在手指之间,像是随时会凋落的秋叶。 · 那是,书瑾的血吗? · 肖容予此刻,恨不得对着自己的胸口来一枪。 心脏,跳不动似的。 这个世界,只余下这满地的血,和书瑾衣裳的碎片。 · 医院。 书瑾睁开眼睛的时候,只看见白色的天花板。浓烈的消毒水和药水味刺激着自己的嗅觉。 “你醒了?”是苏念的声音。 她的眼珠转了转,移到旁边,看着苏念一脸紧张的表情。 她想要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来,只是,牵扯起嘴角,却怎么,都弯不成该有的弧度。 · 苏念的眼里蓄了泪,她一把抓住书瑾的手,“别这样了。难过的时候,就别逼着自己去安慰别人了。” 那么坚强,做甚么呢? 看着你那样的笑容,只会叫看着的人,更加难受啊。 · 书瑾的手蜷了蜷,回应着苏念。 苏念的身后,是周寂言沉默着站在那里。 他没说话,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 书瑾看着苏念,轻声说,“谢谢。” 如果不是周寂言赶到,此时的她,或许已经不在人世间了吧。 那时候,她就下了决心,若是真被那些人得逞,她也活不下去了。与其那么肮脏地活在这人世,还不如死了算了。 · 苏念摇了摇头,努力用轻松地语气说道,“说什么谢不谢的。你是我朋友啊。往后,我还要跟你抢代言呢。” · 书瑾忽然想起来,晕倒之前,下身有粘湿的鲜血流下来。 她握着苏念的手攥紧,盯着苏念,“孩子呢?” 苏念的神色一下子暗了下去,那些话,她要怎么开口说呢。 · 书瑾看着苏念的那副表情,水颓然地松了下来,本就灰败的脸色,更是灰暗了,“没了吗?” 苏念抿着嘴,沉默着,点头。 停了停,苏念又轻声安慰,“可能,这个孩子跟你没有缘分。往后,还会有的。” · 没有缘分吗?或许是吧。 都说,孩子是爱情的结晶。 她跟肖容予之间,算爱情吗?不,那只是她一个人的爱情。不是他们的爱情。 所以,这孩子,注定与她无缘吧。 · 肖容予。 想到这三个字,书瑾就觉得心口疼的像是要炸掉一样。 · 当时,在看见有人制住那些人的时候。 她怀有过期望,以为那是肖容予。 可是没有。 他从来没有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过。只是这一次,曾有那么一刻,书瑾以为,会有奇迹的。 现在,她终于想通了,奇迹之所以称为奇迹,就在于,它不是总会发生的。 · 书瑾觉得,自己的眼泪好像留完了。明明那么难过,那么伤心,那么想要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可是,眼睛干干的,一滴泪都掉不下来。 · 她轻声说,“阿念,我一直觉得,至少要我够努力,总有一天,肖容予会让我走进他的世界的……三年了,我努力了三年,可是什么用都没有……林可诒跟我说,肖容予会在外头有那么多的女人,是因为他过的不快乐……林可诒跟我说那些话的时候,我甚至都没办法反驳……” 苏念握着书瑾的手,聆听着,也没有打断她的话。 书瑾说着这些的时候,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 “那时候我就明白了,我一直在做无用功……感情,本来就勉强不得的……你们总说,韩子衿喜欢我,我都知道,我也知道他的好……可我还是没办法去喜欢上他……可能,对肖容予来说,也是一样的吧……” “我姐总说我太固执,钻牛角尖,不撞南墙不回头。” “我想,现在,是时候回头了。这三年,我好辛苦。可能,肖容予也过得很辛苦吧?” “没必要,为了我的执念,连肖容予的幸福都一并毁了,对不对?” · 病房外头,韩子衿正准备推门进去,在听见房间里头传来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停了脚步。 她说,她都知道,可就是没办法喜欢。 这些,是韩子衿早就知道的事情。 可是,听着书瑾亲口说出来,依旧觉得,心里头跟硬生生挨了一刀似的。那么疼。 · 韩子衿到底是没有进去,他往旁边走了两步,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抬起头,看着头顶惨白如枯骨的灯光。 这世界上那么多路,却唯独没有一条路,可以通向赵书瑾的心里。 · 苏念听着书瑾说这些话,渐渐红了眼眶。 她轻轻拍了书瑾的手背,“不管怎么样,以后,选让自己快乐的路,好不好?”她说着,顿了顿,又说,“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先把身子养好,好不好?” · 来生与死,竟值得与共(11) 血腥味刺激着鼻息,孙竞站在茅草屋的门边,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mianhuatang.info 这之前,怕是所有知道书瑾和肖容予事情的人都以为,赵书瑾对于肖容予而言,什么都不是,不过是个甩不掉的包袱似的。 孙竞看着此时的肖容予,甚至开始觉得,如果那几个歹徒如今还在这里,肖容予估摸着能徒手将他们撕碎。 他脸上的青筋绷起,脸绷得很紧,下颌骨的曲线异常锐利。 ? 许久,肖容予站起身,手里握着那些衣裳碎片,攥紧成拳。 ? 苏念的电话是在这个时候打过来的。 “肖容予?我是苏念。” 肖容予的目光依旧落在地面斑驳的血迹上,“人……找到了吗?” 他像是站在悬崖峭壁似的,退一步便是无虞,进一步,则粉身碎,挫骨扬灰也不足惜。而苏念的回答,决定了他的进与退。 ? 苏念握着手机,站在医院走廊的尽头。外面,耀眼的阳光汹涌着进来,耀花了眼。 “找到了。她现在人在医院。” “在哪个医院,我立刻过去!”肖容予的声音很急。 苏念犹豫了一会,才说道,“书瑾她……进手术室前有交代,不想见你。” ? 不想见吗? 肖容予的薄唇抿成了一道线。这满室的血迹,在提醒着他,她到底糟了多少罪。他没有陪在她的身边,没有及时赶到,她怕是恨极了自己吧? 肖容予沉默了些许,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这冷风中响了起来,“她……怎么样?” “她腿上中了两刀,伤的不是太深,没伤到筋骨,不过流了很多血。”苏念轻声说着,她知道书瑾心里的苦,可是如今,肖容予那声音绷得紧紧的,像是随时会断掉的弦一样。 苏念此前一直为书瑾抱不平,可现在,竟没了苛责肖容予的欲望了。 ? 书瑾从来就是能忍的人,再多的苦,再多的痛,她都能忍得。可是,不管多能忍,该疼的,还是会疼吧? ? 肖容予的目光沉了又沉,才开了口,“我去医院看看她。保准,不让她看见我。” 那语调里,竟带了祈求的意味。 ? 宁江肖容予,自来冷漠高傲。 苏念与他没有过多少交集,可是在慈善晚会和一些其他场合,也是见过的。从书瑾的口里,也听过不少肖容予的事,沉默寡言,面瘫,说话总话里带刺,脾气不好。 可这会儿,平日里,那样俊朗冷漠疏离的男人,这会儿的声音,竟是低声下气地祈求。 ? 苏念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还没反应过来,医院的名字已经从口中说了出来了。 后来,苏念想,自己大约总是对这种状况没办法狠下心来。比如男人流泪,比如平日里牙尖嘴利或者高傲冷漠地人突然低声下去。 ? 肖容予赶到医院的时候,书瑾已经从手术室出来了,她躺在病床上,一张脸竟然比白色的床单都还要白。(.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看见他,又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苏念,“你是肖容予吧?” 肖容予点了点头,目光却依旧落在苏念的身上。 “病人情绪不稳定,之前一直交代不想见到你。考虑到病人现在的身体状况,在她醒来之前,你还是先离开吧。”白大衣说着,又深深地打量了肖容予一眼。 不过,肖容予的心思全然不在他身上,目光紧紧锁着书瑾。 ? 苏念看医生出来,将病房门轻轻带上,才看向医生,“何医生,麻烦你了。” 何蔚宁将口罩摘下来,唇稍微微扬起,笑容浅的几乎有些看不见,“是我分内的事情,谈不上麻烦。” 苏念跟着何蔚宁往旁边走去,“她伤势还好吗?” “最近这段时间,是不能够走秀了。要休养一阵。她怀孕的事情,你知道吗?” “怀孕?”苏念有些错愕,书瑾基本上所有的事情都愿意同她说,可这个怀孕的事情,她却压根都不知道。 还是,连书瑾都根本不得志这个孩子的存在? 何蔚宁看着苏念的表情,心下了然,“孩子没保住。她怀孕两个月,胎儿最不稳定的时候,又遇上这么大的刺激。” ? 屋漏偏逢连夜雨。 人生似乎总是这样,在你生活的最艰难的时候,不会有雪中送炭,只会有接二连三的霉运事。 苏念的表情沉了下来,“我知道了。我来跟她说吧。” ? 何蔚宁点了点头,停下脚步,继而盯着苏念的双眸,“在临滨待多久?” “我晚上回宁江。明天一早,还有工作。”苏念说着,看了一眼书瑾所在的病房,“替我照顾我朋友,有时间,我就过来。” 何蔚宁将手里的文件夹拿在手里,拍着自己的大腿,“那是自然。” ? 病房里,肖容予在病床边上蹲下来,握住书瑾的手。她的手很凉,沉默着,似乎是睡熟了一样。 曾经有很多次,他夜里睡不着,站在她的床头,看着她的睡颜。 她睡的很沉,呼吸平稳。 有很多次,他都想要在她的身侧躺下来,将她搂进怀里,可到底,还是没有那么做。 ? 他从来自负,若是她不爱他,他也不愿意,那么谄媚地去讨好一个心在别处的女人。 ? 肖容予凝视着书瑾,将她两侧的碎发捋到耳后。 这样的时候,她不会怯怯地看着他了。 可一颗心,跟被人揪成了团似的。 他低下头,在她那几乎没有血色的唇上,映上一个浅浅的吻。温柔地,像是山间的清风,拂过脸颊而去。 ? “你的痛,我定会叫他们千倍万倍的奉还。” ? 肖容予一字一句,说的狠绝。 他能忍受她心里碍着旁的人,却忍受不了旁人给她的伤害。 这是他的妻子,是他肖容予的太太。 ? 他的手有些僵硬,轻轻地,抚上她的脸。那动作小心翼翼的,仿佛这手指所触碰的,是这世上最稀世的珍宝。 他用手指慢慢描摹着她的五官。 时间总得很快,也似乎,走的很慢。这白色的,充斥着消毒水和药水味的房间里,就只有他和她。 ? 苏念在门外站了许久,才轻轻敲门,走了进去。 肖容予原本伏着身子,凝视着书瑾,听着声音直起身。 “绑架书瑾的人,在我哥哥那里。你要去吗?”苏念怕吵醒了书瑾,压低了声音说。 肖容予又深深看了书瑾一眼,才站起身来,“在哪?” ? 周寂言没报警,将这几个人带到了他在北郊的别墅。 这别墅,建在山上,周遭,也只有他这一户。 修剪齐整的灌木,长长的鹅卵石路从院门一直扑到了大门边上,哥特式风格的建筑屹立在山顶,尖顶高耸入云。 那四个人,便跪在那鹅卵石路上。 周围,是一身黑衣的保镖守着。前头三五米处,两只藏獒吐着舌头,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四个人的手脚全是斑驳的血渍,为首叫做卓晟的男人已经让医生止了血。可痛,持续地往心尖上爬。 ? 肖容予赶到那里的时候,一下车,便看见了那四个人。 卓晟一早和苏念通过电话,知道肖容予要来,命人开了院门。 ? 肖容予走到那四人的前头,狭长的眸子里,是蚀骨的冷意,他慢慢俯下身,盯住那四个人的眼睛,“谁动的手?” 光头听着这话,脸都白了,这之前的痛,还是要再上演一轮么? 他已经顾不得所谓的兄弟情义和仁义了,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指着旁边的老三,连声音都在发抖,“是……是他……” 老三还没来得及去瞪光头,手指已经被肖容予抓住。 “是么?”他的脸上,似乎有一层薄薄的冰,语调森然,“是用这手指吗?” 肖容予握着老三的右手,“听说过十指穿心吗?把木签插入手指甲里,一点点慢慢推进去,直到把你的指甲都顶出来。怎么样,要试一试吗?” 此刻,肖容予的表情,全然不像是在吓人的。 老三哪里还顾得上去怪光头,一个大男人吓得眼泪鼻涕都掉了出来,“我做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根本没对她怎么样……” ? 没对她怎么样?没对她怎么样那满屋子里的鲜血是没对她怎么样? 肖容予的眸子益发冷了下去,“没怎么样?”他这么说着,已经有人将细竹签递了过来,他直接拿过,顺着男人的指甲插进去。 “啊!!!!!!!”老三的惨叫声随着眼泪鼻涕一起,怎么都止不住,连求饶的话,都已经说不出来了。 待右手的五根手指全都插满了竹签,老三整个人几乎已经瘫软在地上,脸上已是青紫色。 ? 肖容予直起身子,看着余下的三个人,“谁派你们来的?” 寸头用余光瞄了一眼旁边的老三,只觉得这会儿,自己算是跌到地狱里头了。这群人,哪里是普通人,分明是魔鬼。 寸头的声音有些颤音,“我们没见过。那个人是在电话里跟我们谈的。每次打过来的电话都不显示号码。他说,只要我们把人给办了,就给我们五百万。这之前,先给了我们四十万的定金。” “办了?”肖容予凝视着他,那声音,都跟结了冰似的。 寸头心里一惊,声音更是低了下去,“让我们,在人清醒着的时候,把她给轮jian了……然后录像留着,凭着录像兑换余下的钱……”寸头说着,又赶紧辩解道,“不过我们没对她做这种事。” ? 肖容予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孙竞。 孙竞走上前去,将几个人口袋里的手机都掏了出来,这些手机是最普通的手机,没有什么特殊功能。 “还有呢?”肖容予沉声问道。 寸头只觉得身上的肌肉都僵住了,根本由不得自己,一直绷在那里。他根本不敢撒谎,只怕对方察觉出自己说谎,这项上人头都不保了。 “我们之前和她说好了,她给我们钱,我们放了她。可是那个人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还绑架了我们的老婆孩子。” “她们住哪?” 寸头报了个地址。 “有相片吗?” 寸头看了一眼马尾,马尾男看着孙竞,低声说,“在手机里,有个女人带着两个小女孩的就是了。” 孙竞立刻记了下来,走到一边打电话让人去查这附近的所有监控视频,找出这人的妻小和被绑架的画面,来找到背后主谋究竟是谁。 ? 肖容予从接过竹签,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打量着眼下正跪着的四个人。这四个人的手上腿上都已经受了重伤。 可是,他心底里一点儿怜悯之意都没有。 他甚至恨不得,将他们的皮都拔下来,剁成块,扔到海里喂鱼去。 只要一想到书瑾躺在病床上的模样,他心里的怒火,几乎要将一切都焚烧殆尽。 ? 寸头看着肖容予的动作,全身都在发抖,连声说,“求求你,放过我们……” 放过吗? 那时候,书瑾是不是也曾经这么求饶过。 他抓住寸头的手,“那她求你们的时候,你们放过她了吗?”话音未落,竹签已经插进指甲里,狠狠地,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推了下去,直到将那整片指甲盖都掀开来。 呼喊声震耳欲聋。 可肖容予的脸上纹丝不动,一点儿表情都没有。那肃杀的模样,看的这几个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 周围站着的保镖,都是常年跟着周寂言的。 周寂言素来狠辣,对于所有得罪他背叛他的人,从来不留一丝余地,下手狠而准。 可是,即便是这样,这些个保镖中的有些人,都已经有些看不下去了。 ? 病房里。 书瑾听着肖容予和苏念走出去的声音,门啪的一声被关上。 头很重。 大腿上的伤口处所传来的痛,一阵阵,像是要将她席卷了去。 她转了转眼珠,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都睁不开。 ? 书瑾稍稍蜷起了手,手上,似乎还残留着肖容予手掌的温度。她曾经那么贪恋这份温暖,只希望有朝一日,他也能握住自己的手。 可如今,却只叫她更难受罢了。 他对她的这份好,或许仅仅只是内疚吧。因为他选择了林可诒,所以她陷入了这样的困境中的时候,他根本没办法过来。 就像,出了石漪的那件事以后,他对她突然好了起来,也不过是因为内疚,又或者,是因为邱奕云给的压力吧? ? 这之前,书瑾一直想,没有爱情没关系,他不爱她,也没有关系。 只要她一直爱着他就好了。 只要能像普通夫妻一样相处,也就好了。 可现在,书瑾想明白了,她早就该放手的,早就该给他他想要的自由的。 又何必,两个人在这段婚姻中,都得不到幸福呢? ? 我给你最后的疼爱,是手放开。 那是很久以前,还在读书时候,书瑾所听过的歌。她想起来这一句,只觉得,原来这么久以来,这段不幸福的婚姻,都只因她的执念。 ? 所以,在醒过来看见苏念以后,书瑾终于可以坦诚地同苏念说,她愿意放手,愿意成全。 苏念看着书瑾灰败的脸色,不由得又想起之前肖容予的模样,到底还是忍不住说道,“书瑾,其实我觉得,肖容予他……” 书瑾摇了摇头,止住了苏念的话,“别劝我了。他的初恋回来了,是时候结束了……”停了停,她的声音有些哽住,“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甚至喊着的,都是他初恋的名字……” 那是她的第一次。 第一次,完完整整地将自己交给肖容予。 而那时候,他嘴里的名字是,“可诒。” 苏念看着书瑾的模样,将她的手攥紧了一些,“好,我不说了。我明天一早有工作,晚上得赶回去。之后的工作,我让助理尽量推掉,一有时间,我就来看你。这里,是周寂言的医院,你在这放心养着,不会有事的。” 书瑾点头,“那你早点回去早点休息吧。” “嗯。等韩子衿过来,我就回去。” ? 两个人又坐着说了一会话,韩子衿才过来。 彼时,他已经不复之前的悲伤模样,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他走进来,看了一眼书瑾,走到床头,将手里的保温盒放下来,“这两天,你先在这里待着。等稳定一些,再转回宁江。” “不了。就在这吧。这要是转回宁江了,家里人该知道了。”书瑾说着,声音又低了下去,“我不想让家里担心。” 韩子衿也没坚持,点头应下来,“都行。工作的事情,我都替你推了。等你身体好些再说。” “嗯。谢谢。”书瑾轻声说道,目光却有些游离。她的右手放在被子里,不由自主地搭上自己的小腹。 她的孩子,她还来不及知道它的存在,就不得不和他告别了。 或许,老天爷注定,自己不能有肖容予的孩子吧。 ? 肖容予曾经对她说,我们要个孩子吧。 那时候,她以为,她和肖容予的这段婚姻终于要柳暗花明了。 可到底,只是她以为罢了。 ? 苏念坐了一会,看天黑了,便先行回宁江了。 她刚走到停车场,便看见那辆熟悉的宾利停在那里,车窗半开着,露出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她看着,只觉得眼睛有些发酸,半晌,才移开目光,迅速地,往自己那辆车子走去。 只是,没走几步,却忽然被一双有力的肩膀勾进怀里。 熟悉的气息。 熟悉的烟草味。 熟悉的力道。 即便不用回头,她都知道,那是谁。 周寂言低下头,嘴唇贴着她的耳垂,温热的气息扑上她的脸颊耳垂,“怎么,不道谢就直接走?” 苏念只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都僵了,半晌,才开了口,“你要我怎么谢你?” 周寂言勾唇,笑意浮上嘴角,眼底里始终是那黑洞似的暗色,“那么,肉偿吧。” ? 韩子衿坐了一会,看着书瑾无精打采的模样,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书瑾看了韩子衿一眼,又转过头,看着窗外的暮色,“背后的凶手,抓到了吗?” 她想不通,到底是谁,恨她恨到这样的地步,甚至要毁了她才甘心。 “还没。还在查。会查到的。”韩子衿温声说着,亦看向外头,“晚上,要我陪你吗?” 书瑾摇了摇头,转而看向韩子衿,凝视着他的眉眼,“不用了。韩子衿……你,不要在等我了。” 韩子衿没料到她这么说,怔住,随即回过神来,露出一个牵强的笑意,“说什么呢?” 他不想要这样的对话,所以,不如装傻。 只是,书瑾这一次,没有给他装傻的机会。 那一双带着血丝的双眼静静看着他,轻声开口,“以前,我一直都将你当作兄长。我很敬佩你,也很羡慕韩真有你这样一个好哥哥。可是,也就仅此而已。”她停了停,低低地叹了口气,声音似是梦呓,“活在执念里,只会叫自己受伤……” 那一句,不知道究竟是和韩子衿说,还是和她自己说的。 ? 韩子衿勾唇,微笑,笑意不达眼底,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我只不过,是没遇上合适的人。可能,那个人在来找我的路上迷路了。” 来生与死,竟值得与共(12) 这一夜,书瑾睡的并不好。 她一直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很多事情。那些心事,藤蔓似的,盘根错节缠绕在心脏,一点点,慢慢勒紧。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肖容予的呢? 记忆中,肖家二哥的话最少,万年冰山脸,那会儿,邱敏行总在背后说,肖二哥是个面瘫。 那会,她扬着下巴,说道:在动漫中,面瘫可是萌属性,你看,灌篮高手的流川枫是面瘫,网球王子的手冢国光也是面瘫。 邱敏行笑她,看来小瑾喜欢面瘫呀? 她脸上一红,嘟囔着说:才不是呢,我喜欢不二周助(网球王子的角色)。 那时候,她对肖二哥是什么样的感情呢?也只是觉得,这样的人太遥远,难以触及。不管在动漫里,无口无心无表情的三无属性的角色,她有多喜欢,可现实生活中,和这样的人在一起还是太有压力了。 书瑾甚至想过,以后我才不要找这样的男朋友呢,不说话不爱笑没表情,从来看不出他的想法,那样得多累呀。 可偏偏命运作弄人。 · 书瑾其实是有些害怕肖家二哥的。 那双狭长的黑色眸子,似乎是要将人看的彻底。 每次看见肖容予,总是忍不住,想要低下头,避开那双眼睛。 · 那一次,她随依斐一起出去看流星雨。到了山顶上,才发现,肖容予居然在那里。 肖容予从来就不同他们一起参加任何活动,所有人都说,肖家老二过分早熟,从小就没有同龄孩子的调皮,才不过十多岁,已经学会炒股,在股市里赚了个盆满钵盈。 书瑾远远看见,抓着依斐的手,往后躲了躲。 · 邱敏行笑着跑上来,“怎么到现在才来?我们搭了烧烤架子,快过来挑些你们爱吃的,这要再往些,可就都没了。” “你就不知道替我们留一点?”依斐白了他一眼。 邱敏行陪着笑,“得,姑奶奶,我错了,成不?” 依斐拉着书瑾走过去,将袖子高高挽起来,头发束成马尾,揪成团,拿起肉串便开始烤起来。她的脸被红色的炭映的红红的,看向书瑾,“小瑾,你坐那吧。别过来了。” · 书瑾没多言,沉默着坐着,身边,肖容予似乎是觉得有些无聊,一直沉默看着远处的天空。 周围都是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在喧闹着。 可他们之间,静极了。 书瑾甚至能隐约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远处炭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 · 依斐将东西烤好后,拿过来,放在书瑾和肖容予面前的盘子里,盘腿坐下来,“我还以为你不会稀罕跟我们玩呢。” 肖容予薄薄的双唇抿成一道线,“你们这么认为?” 书瑾只觉得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依斐倒是无所谓的模样,拿了一根肉串扔进嘴里,“是啊。这么多年,你跟咱们一道玩的日子可是屈指可数。听说,你最近赚了不少啊。你这样太优秀了,我们这些俗人活着会有压力的。” 这宁江城里,父母拿着孩子比来比去的事情,也不少。 而肖容予,便是他们这伙人中,所有人父母口里“别人家的孩子”。 · 肖容予的目光飘向远处,停了停,才说道,“优秀也是有烦恼的,有了力量就会被孤立,人也会变得傲慢起来,即便最开始被寄予了最大的期望。” · 那时候,月色之下,是肖容予平静的面容。 面色纹丝不动。 可分明,又跟平日里那副冷漠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有着明显的区别。 书瑾看着,一时,竟忘了收回目光。 · 依斐这会也是愣了一会,旋即举起了羊肉串,“要吃吗?排解烦恼的话,填满肚子是最有效的方式之一。” 另一条,是掏空荷包。 肖容予抿唇,语调平静,“我不吃。否则,该胖成双下巴了。”他说着,目光却落在了依旧发愣的书瑾身上。 书瑾听着这话,一惊,手已经摸向自己的下巴。 · 书瑾这些日子吃的很多,每餐必得吃三碗饭,还有水果酸奶面包蛋糕。母亲念叨过,让她控制些食欲,这再胖下去可就不好看了。 可爷爷却不依,说什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想吃就吃。 所以,眼看着,就胖了起来。 · 如今,肖容予再说这话,书瑾脸上一红,收回了目光,在看向桌上那些自己爱吃的,一时,竟不知道该不该吃。 她舔了舔嘴唇,怔怔看着那些烤肉串和茄子,目光跟锁在了上头似的。 · 依斐看着直发笑,拿了茄子,放在盘子里,递到书瑾的跟头,“吃吧吃吧。吃完才有力气减肥。” 她瞥了一眼肖容予,又委屈地看着依斐,“我真的那么胖了啊……” 气若游丝,弱弱地,那双眸中分明期盼着否定的回答。 依斐起了坏心思,一边将吃的都往她盘子里放,一边说道,“也没有那么胖,只是稍微胖了一点。” 书瑾看着那盘子里的食物,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 身边,肖容予适时补刀,“你得有一米七了吧?” 书瑾点头。 他继续说道,“这再胖一点,就能衬得上五大三粗,虎背熊腰了。” · 书瑾脸红到了耳根子。 她那会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本就面子薄,有爱美,被这么一说,哪里还有再吃的欲望。 后来,邱敏行端着一盘菜坐过来,“不是说喜欢茄子金针菇么?我给你烤了这么多,快吃。” 书瑾吸了吸鼻子,“不要。” “欸?怎么了?”邱敏行有些吓到,这平日里吃着东西还护食呢,这会儿怎么主动拒绝了?再仔细一瞧,这嘟着嘴,分明是受了委屈的模样。“谁让你受委屈了?” 依斐直接将那盘菜端到自己面前,“可能是身上的肉?” 话音落下,书瑾的嘴嘟的更高了,都快挂上个油壶了。 · 邱敏行忍不住大笑起来,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胖点好。胖点才可爱嘛。” 书瑾撇嘴,眼睛水汪汪的,“我才不要可爱……” 邱敏行哪里知道女孩子心里那些弯弯绕和说来就来的情绪,一脸不解,“不要可爱干什么?你呀,这圆嘟嘟的脸才好看嘛?” 书瑾更是不乐意了,都不愿意说话了。 她才不要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可爱,她想要纤瘦的风一吹就要倒的漂亮啊。 这么想着,她伸出手,不甘心地,捏了捏自己肚子上已经叠起来的赘肉。 好不甘心…… · 正说着,肖容予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站起身,淡淡瞥了一眼书瑾,“时间快到了,要看吗?” 书瑾有些发愣,他们来这里,可不就是为了看流星雨么?干嘛问这个? 肖容予没再理她,迈开步子往旁边走去。 书瑾这才看见,旁边的平地上,已经架起了一台望远镜了。 · 书瑾原本噙着泪的眼睛亮了起来,蹭地一下站起来,走过去,站在肖容予的身后。 肖容予的身形挺拔,饶是书瑾有一米七,在他的跟前,还是要矮上大半个头。 · 天边,却忽然有一颗流星划过天空。 流星拖着蓝色的磷光,划过漆黑的夜空,落在书瑾的眸子里,然后,又悄无声息地坠了下去。 她来的快,走的也这样快。 书瑾张大了嘴,等回过神的时候,天空已经归于沉寂。 她这才喊出声来,“姐,流星!” 依斐捂着肚子笑出声来,“你可真是什么都慢半拍。流星都没了啦。” · 书瑾嘟了嘟嘴,也没再说什么。 她自小被依斐嘲笑惯了,这会儿,倒是习惯了。 · 她盯着那已经黑沉沉的天幕看着,这才遗憾地想了起来。刚才忘了许愿了。不过,要是许愿的话,得许什么愿望呢? 瘦一点?家里人身体健康?爷爷长命百岁?考到喜欢的学校? 她想了半天,也没寻着一个最合适的愿望。 那时候的书瑾,过一天算一天,没什么太大的理想,没什么梦想,安于现状。不像是依斐,总有那么多的想法,那么多新奇的点子,那么多想做的事情。 好像对书瑾来说,时下的生活,就是最好的。 · 书瑾正犹豫着,却忽然被一双有力的手臂钳制住,她还没反应过来,便站在了望远镜前头。肖容予的手抓着她的肩膀,她站在他的前面,紧贴着他 这距离太近,搅得书瑾心里一团糟。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肖容予看着她没动,将望远镜调了高度,放在她的眼前。 · 书瑾这才发现,肖容予所看的,并不是流星,而是星云团。雾霭一般,天空中的云彩似的,漂浮在寂寂的夜空中。发出幽幽的蓝光。 她一直以为,宇宙是一无所有黑暗寂静的,可是那里,有那么多的星云。那些星际尘埃漂浮在其中,让宇宙变得那么闪耀。 · 很久很久以后的书瑾,再去用望远镜看天空的时候,总是在想,自己会像那些星际尘埃一样,虽然渺小,却能点缀肖容予的生命吗? · 她一时看的,竟移不开眼。 原本平静的心,被这星云激荡的,久久不能够平静。 · 旁边,邱敏行喊道,“肖容予,再用望远镜,可是要错过流星雨了。” 用望远镜,从来不是看流星雨的最好原则。 · 肖容予没接话,却是低下头,轻声开口,“去看流星雨吧。” · 几个人躺在草地上,看着头顶的天空。 依斐看着头顶,突然发问,“书瑾,你想好许什么愿了没?” 书瑾想了想,才说道,“那就高考考好一点?” “你也就这么点愿望了。”依斐叹了口气,“我啊,希望能在所有事情上,都能自己做主。” 那时候,依斐已经见过不少人,因为家族的缘故不能坚持自己所爱的人,所爱的事业,被迫放弃太多太多。 书瑾点了点头,心中却没太多想法。爷爷宠她,从小便是她想怎样就怎样,对于依斐的愿望,她倒是觉得依斐根本没必要浪费这么一个愿望。 · 书瑾想了想,问自己右手边的肖容予,“那肖二哥呢?” 停了片刻,肖容予的声音才慢慢地在耳边响起。 “我从不许愿。” · 那时候,书瑾想的是,果然是肖二哥。 年少时的书瑾,从来就不会想太多,用邱敏行的话说是单纯,用依斐的话说是单蠢。 · 后来,书瑾才明白,这世界对肖容予从来就很简单,想要的夺取,不想要的摧毁。他的一切,从来只存于他的双手之中。 · 邱敏行在一边笑的半真半假,“果然是别人家的孩子,说话跟咱们就是不一样。”他说着,瞥了一眼正仰头看着天空的书瑾,“你怎么不问我要许什么愿望?” 书瑾一脸不屑,“你要许愿,肯定就是,天下姑娘都喜欢你什么的嘛。根本就不用我的。” 邱敏行脸僵了僵,半晌,才说,“我在你心里,就这么糟糕?” “可不是么。”书瑾立刻回答,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旁边,邱敏行那些个伙伴都忍不住大笑起来,“瞧瞧,你就这么被嫌弃了啊?” · 邱敏行嘴角直抽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身边,那个肇事者却一脸无所谓,眨着一双水盈盈的眼睛,看着头顶的天空。 而那些,原本鼓足了勇气想要说出来的话,却终于,都说不出来了。 · 那天晚上,一群人在山上搭了帐篷。书瑾和依斐睡一块。书瑾认床,有些睡不着,等依斐睡熟了,便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 肖容予的望远镜还架在那里。 她走过去,透过那望远镜看着遥远的宇宙。 那是,和肉眼看见的,截然不同的景象。 · 星星很亮很亮,那么多颗,看的人眼花缭乱。远处的星云有着各种各样的形状,有蓝白色,有赤红色。书瑾是文科生,对这些天文学一点儿研究都没有,可饶是如此,还是沉浸在了宇宙的绝美之中。 书瑾一时看的痴了。 · 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肖容予走过来的。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只感觉身后传来人的气息。她蓦地回过头,在看见肖容予的面容时,又低下头,有些手足无措地解释道,“我,睡不着。刚好看见,望远镜还在这……就想……看一看。” 这简单的一句话,她说的磕磕巴巴。 · 半晌,书瑾都没听见肖容予的回答。 她犹豫了一会,抬起头,便看见肖容予的眸子里,映着这漆黑的夜色。 他薄薄的唇齿之间溢出几个字来,“你这么怕我?” · 跟邱敏行和身边那些个发小相比,肖容予太过冰冷,总是沉着一张脸,让人不敢靠近。 可如果说真的害怕,似乎又太过了一点。 这到底,是怎么样的心情呢? · 书瑾点头,又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结巴什么?”肖容予说着,在旁边的草地上坐下来,见书瑾还呆愣着站在那里,凛了眉,“站着做什么?” 书瑾跟小奴才领了命似的,立刻坐下来,和肖容予隔着一个手臂的距离。 天空很黑很黑。 没有月亮,只有几颗星星,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那是,和从望远镜中所望见的天空截然不同的景致。 · 书瑾怔怔看着,又余光瞥了一眼神色未动的肖容予。 他似乎总是这样,不管什么时候,都看不出来,他究竟是个情绪。书瑾有时候甚至觉得,肖家二哥可能是从动漫里走出来的三无(无口无心无表情),不然,就真的是得了面瘫。 书瑾这么想着的时候,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颊,暗自想到,自己如果天天一种表情的话,脸上的肌肉会不会萎缩掉呢?现在肖二哥是不是也想做出别的表情,只是因为肌肉萎缩,已经做不出来了呢? 她正想着,却忽然传来肖容予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书瑾跟做了亏心事似的,被吓了一跳,一颗心扑通扑通越跳越快。脸都红了,她的头更低了下去,恨不得埋进地底里去,“额……没……没什么……” 肖容予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 这副模样,哪里像是没什么的样子。 · 两个人就这么坐着。 不知道为什么,书瑾竟渐渐困了。头一栽,靠在肖容予的肩头便睡了过去。 肖容予觉得肩上一重,便看见她毛绒绒的头发。 她的头发不长,只到肩膀,随意地扎了起来,还有几缕散了下来,搭在脸颊上。 肖容予的手指动了动,想要替她捋到耳后,却到底,没敢动。 他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也不敢动,只怕吵醒了她。她的脸肉乎乎的,睡着的时候还微微嘟着嘴,不知道是不是梦见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 肖容予的肩膀都有些酸了,因为长时间维持着同一个姿势,身上都麻了。 他凝视着那个靠在自己身上的脑袋,犹豫着,要不要稍稍动一下。 她却突然头一歪,栽下来,头直接搁在了他的大腿上。 这世界,忽然就静了。 · 许久,肖容予的手抚上她的脸颊。 他的手在她的手上轻轻油走着,脸那么肉乎,满满的都是胶原蛋白。他想起她方才捏着小肚子时懊恼的表情,唇角情不自禁弯起最微小的弧度。 他将她的发丝捋到她的耳后。 她睡的很香,甚至……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 这夜里的天气已经凉了下去,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针织外套。肖容予动作小心地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搭在她的身上,稍微掖了掖。 她睡的无知无觉。 肖容予摸索着,想要掏出手机去拍下来,伸手找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都没有。大概是方才出来的时候,丢在帐篷里了。 · 书瑾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了。 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睁开双眼,在看见肖容予的脸的时候,书瑾心里吃了慌,一跃而起。 她往旁边退了退,抹了抹自己的嘴角。 还好还好,没有流口水。 她身上还搭着肖容予的外套,她将外套拿下来,递给肖容予。肖容予接过去的时候,她的手碰到他的手指,冰冷冰冷。 “怎么不叫醒我?” 肖容予的表情纹丝不动,“忘了。” 书瑾只觉得有些冷汗,这算是个什么回答? 她咬了咬下嘴唇,想了想,才说道,“那个,谢谢你啊。我……我保温杯里有热水,我去拿给你。你喝点热水,赶紧去睡会吧。” · 书瑾说着,就要站起身,手臂却被攥住。 她转过脸,看着肖容予那张冰山脸,一脸疑惑。 冰山看了她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再度看向远处的天际,语调平稳的像是机器人一样,“算了,陪我看日出吧。” · “欸?”书瑾愣了愣,亦看向东边天际,“那先喝杯热水吧。你手好凉。” “说话不结巴了?”肖容予没回答,而是如此说。 · 书瑾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给搅乱了思绪,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晌,才坐在那里,嘟囔着说,“那个……谢谢。” “嗯。”这是肖容予的回答。 书瑾稍稍侧过脸,偷偷打量着身边的那个人。太阳已经升上来了,热烈的朝霞映着男生棱角分明的脸,莫名地染上了一股温暖的色泽。 来生与死,竟值得与共(13) 韩子衿从住院楼出来的时候,便看见了肖容予站在树底下,身形笔直,嘴里衔着烟,那烟头跟红宝石似的,忽明忽暗。(.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韩子衿想着之前听见的书瑾和苏念的对话,这会儿再看见肖容予,觉得心里跟堵塞的下水道似的。那些情绪叫嚣着想要从出口钻出去,却怎么都冲不破那道障碍,最后只能越积越多。 肖容予看见韩子衿,眸光渐深,将手里的烟掐灭。 他的妻子,从来就不乏桃花。 这么多年,韩子衿始终单身的缘故,不过是在等书瑾。 还有邱敏行,一直以来以花花公子模样示人的邱敏行,几次同肖容予大动肝火,为的,都只是书瑾。 ? 韩子衿迎着肖容予走过去,在他对面一米处停下来,“她已经睡下了。” 肖容予薄唇紧抿,手机在口袋里震了震,他没看,只沉声开口,“我知道了。” 现在,邱敏行和肖容予手里的人都在查这几个人到底是受和人所托才绑架的书瑾。书瑾在外很少结怨。现在所能思考的方向便是书瑾被这么伤害却能从其中得到好处的人。 韩子衿犹豫了一会,才说道,“可能我没有立场说这些事,不过,作为书瑾的上司,我还是要跟你说一声,这婚姻之外你做什么,我管不着,但是,别让这些个事情毁了书瑾和她的模特生涯。” 这一次,歹徒的刀捅的很深,万幸的是,没有伤到筋骨。 若是书瑾这两条腿废了,以书瑾的性格,怕是只会消沉下去。 ? 肖容予的声音很轻,泛着森然凉意,“你怎么不说,是同行下的手呢?这双腿废了,得益的该是同行吧?” 他的语气很不好。 大约,对于书瑾的爱慕者的如此指责,只叫他觉得益发不是个滋味。 这会儿,就连看着韩子衿,都觉得有些碍眼。 ? 韩子衿看着肖容予,平日里从不轻易表露情绪的肖容予,这会儿的怒意几乎不加掩饰。 他勾唇,淡笑,“你若是这样觉得,我也没话可说。不过你该忘了,绑架的人只交代了轮jian,没交代废了她的腿。” 韩子衿说到轮jian这两个字的时候,声音不自觉的低了下去。 ? 幸好赶上了。 若是没赶上,韩子衿几乎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 韩子衿总觉得,这件事,该是肖容予在外头的女人干出来的。 书瑾若是遇上那种事,以她的性格,肯定是不会和肖容予再继续下去了。那么,那个女人自然能顺势上位了。 ? 肖容予没再反驳,目光沉了又沉。 半晌,肖容予才说道,“我会查个水落石出。不管是谁,我都不会绕了她。” 声音很轻,却杀伐果断,那语调里的杀意几乎让这暖色调的路灯灯光都要染上了凉意。 ? 韩子衿走了以后,肖容予再度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来,衔在嘴里,也不急着点燃,只是看着前头的住院楼。 韩子衿说她睡下了。 也好,就好好睡一觉吧。 ? 肖容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站了多久,只知道,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双腿都已经木了。 他点燃了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掏出电话,“查一下石漪最近所有的动向。” 挂了电话后,肖容予才看见,方才手机震动,是林可诒给他发的短信。 “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若是在你这继续住下去,会造成你和书瑾的误会。所以,我还是先走了。mianhuatang.info” ? 肖容予立刻拨通了电话。 许久,林可诒才接了电话,声音有些低,“喂?” “是我。”肖容予沉声说着,“房子你继续住着,书瑾那里,我会去解释。你用不着担心。” ? 林可诒犹疑了一会,才说道,“我已经欠你够多了,这么住下去,我没办法心安理得……” 心安理得。 肖容予想,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弥补自己的愧疚而已。 ? 和林可诒发生关系的那一天,他喝的多了。 那天,他看见书瑾在校报上登了文章,说自己有时候喜欢一个人去ktv唱歌,点悲伤的歌,痛痛快快的唱到嗓子哑了,心里就畅快了。再不济,就跑步,跑到那些负面情绪,随着汗珠都从身体里跑出来。 肖容予跟发了神经似的,跑到ktv里头,点了歌。他也不唱,沉默听着,一杯接着一杯喝着酒。他不记得,自己究竟喝了多少,也不记得自己到底是在什么时候醉倒的。 只记得,醒来的时候,是赤身果体的林可诒。 酒店床单上还有嫣红的血迹。 ? 林可诒醒了后,也没有惊慌失措的表情。她将雪白的被子揽到胸前,遮住自己,也不看肖容予,只轻声说,“你喝多了。我也不知道你家在哪里,就带你来这里了。” 她停了停,咬住自己红润的下嘴唇,“你说,你想要我……我喜欢你,所以,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有机会拒绝的,可是,我没办法把你推开……” ? 关于这其中的记忆,肖容予完全不记得。 所有的印象便只是宿醉后的头痛欲裂。 ? 一个多月后,他在图书馆看书,照旧碰见了林可诒。她不常跟着他,只是知道他总钻在图书馆后,便也往图书馆跑,不敢坐在他旁边,远远隔着两三个桌子的时候。 有时候,肖容予从书里抬起头来的时候,便会看见林可诒将书竖起来,躲在书后面,偷偷拿眼睛瞄他。在触到他的目光时,又立刻将头埋了下去。 那时候,他们已经交往了很久。 只是到底有多久,肖容予却不知道,大概是因为,他从没认真看待过这件事。 只是这交往,似乎只有在遇到赵书瑾的时候,他才会想起来,自己也是有女朋友的。 ? 那一日,他原本并不准备叫住林可诒的。 却是在看见依斐和书瑾的时候,改了主意。 跟在姐妹俩后头的,是梁思恭。 赵依斐的声音有些大,“我说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晒太阳,你就带我来这儿啊?” 书瑾笑,“这里光线好啊,我最喜欢在这睡觉了。” ? 肖容予只觉得书上的字跟乱爬的蚂蚁似的,怎么都进不到脑袋里。 他拿起书本,走到林可诒的身边。 林可诒一脸地受宠若惊,在看见书瑾的时候,又归为自然和平静。 他提出和她交往,不过是看着梁思恭和书瑾的模样看不过去,林可诒早就猜出个大差不差了。她愿意陪着他,在赵书瑾跟前,演一出恩爱戏。除此之外,便不多言,不抱任何期望。 ? 肖容予没坐一会,看着那三个人,便觉得坐不住,看了一眼身边的林可诒,“去吃饭吧?” 林可诒重重地点头,弯唇,笑容里都是满足,回答的落地有声,像是害怕他下一秒就会反悔一样。 两个人准备下楼的时候,林可诒突然将手里的两本书递给肖容予,“我去下洗手间。” 她没背包,手里捧着书还提着水壶,自然是不方便的。 肖容予也没多言,接过来,手拿着书脊,却忽然有什么从书里掉到了地上。他蹲下来,捡起,正要塞进书里,才发现,那是一张b超单子。 那时候他们已经快要大四毕业了。 最近留在学校,也不过是等着最后的毕业答辩。 ? 林可诒从洗手间出来,笑意盈盈地走向肖容予,在看向肖容予手里的b超单的时候,脸蓦地暗了下去。 她站在那里,要紧下嘴唇,一副做错了事情的表情,也不敢去看肖容予的表情,许久,才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不会想要的……我不会成为你的负担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已经预约好了手术了。” 似乎,若是他没有发现,她自己便会一声不吭地去将孩子拿掉了。 ? 在学校里,追林可诒的人并不少。都说平日里,她温和,成熟,性格好。可偏偏在肖容予的面前,她永远是这么一副卑微的模样。 这孩子,明明是他犯下的错。 可在她看来,似乎成了她的错了,在懊恼着,自己给他添了烦恼。 ? 那时候的肖容予,是歉疚着的。 他提出的交往,不冷不淡地是他;酒后乱性的是他,不肯要这个孩子的,也是他。 ? 只是,再歉疚,肖容予都不想要留下这个孩子。 孩子应该是爱情的结晶。 所以,林可诒能主动说出话,多少能让他觉得好处理一些。那时候,肖容予觉得自己像是个不负责任的人渣,却偏偏没办法朝着好人的道路上走。 ? 手术,肖容予要陪着林可诒去。 林可诒不让,只让他在医院外头等着,说是怕旁的人看见了,说肖容予的闲话。 ? 林可诒进医院之前,还笑着安慰肖容予,“都说现在是微创无痛呢。我很快就好。” ? 肖容予坐在车里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看见她颤颤巍巍地从里头走出来,全然没有进去时候的生龙活虎。 他下车,替她拉开车门,看着她艰难的上车。 她甚至还向他露出微笑来,“其实,你不用来的。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 这会儿,肖容予听着电话里传来的林可诒的声音,“我说过,这是我欠你的。那五百万,就当是偿还。房子也尽快过户给你。往后,就不要再联系了。” 孙竞跟他说,女人都是小心眼的,赵书瑾表面上虽然什么都不说,可是心里肯定也是计较在乎的。 那么,便由他亲手斩断那些会叫她不高兴的人际关系。 这之前的人生里,在他的字典之中,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讨好”这个字。 孤傲如肖容予,从来不曾向任何一个人低下头。 可若是能叫书瑾开心,他现在想想,那似乎也并不是一件真的叫人无法接受的事情。 ? 林可诒显然是有些愣住。 停了片刻,才轻声开口,“其实,你真不用补偿我什么的。不过,若是不联系,能够让你和书瑾的关系好起来的话,我愿意配合你……” 她顿了顿,低叹,“我从来……就只能够配合你……” 那语气似是呓语一般。 三分怨,七分叹。 ? 肖容予微微拧眉,到底,什么都没说,挂断了电话。 ? 书瑾这一觉睡的迷迷糊糊,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多钟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站在床头,正在查看着输液管,见书瑾醒来,他的眉眼弯了弯,“醒了?” “嗯。”书瑾应了一声,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医生见着,将病床摇起来,又拿了两个枕头垫着,“一会让看护给你送点粥过来。这两天,先吃点清淡的。” 书瑾点头,看了一眼输液管里不断滴下来的药水。 ? 那医生站着没动。 书瑾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向他,挑眉,“额,还有事吗?” “你不认识我了?”那医生将口罩摘下来,微笑着看向书瑾。 ? 书瑾盯着那人看了半天,才恍然大悟,“我记得你。何蔚宁!” 何蔚宁是她在学校摄影社的学长,学医学,后来出国留学了,两个人便再没有联系了。 ? “我还准备让你认出来呢。结果我这来来去去好几趟了,你这连多看我一眼都没有。”何蔚宁笑容大了些,重新将口罩拉上去。 书瑾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不是受伤了么,哪还有工夫去看医生长什么样啊。” 何蔚宁点头,“也是。”他一边说着,一边拉了板凳在书瑾床头坐下来,稍稍压低了声音,“不过,你跟肖容予结婚了?” 书瑾一怔,“额,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 这会儿,书瑾算是彻底无语了。 ? 何蔚宁神情稍稍严肃了一些,“我不会跟外人说的。这医院是苏念哥哥出资的,他已经交代过关于你的任何事都不许跟外人说。你就安心养伤吧。” 这事儿,苏念已经跟书瑾说过了。 书瑾点了点头。 何蔚宁看着她有些恍然的模样,站起身,“我还要去查房,得了空过来看你。” 书瑾牵扯起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来。 ? 何蔚宁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忽然转过身来,一霎不霎凝视着书瑾的眉眼,那双杏核眼里没了平日里的光彩,灰蒙蒙的,蒙着一层灰似的。 “你记得吗,我曾经问过,你是要和爱自己的人在一起,还是要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 ? 那是以前社团活动的时候。 几个人看着书瑾拍的那组照片,年迈的老人手牵着手,步履蹒跚,慢慢地走着。看向彼此的眉眼里,都是爱意。 那是历经岁月磨练,却历久弥新的深爱。 何蔚宁突然提的这个问题,没有特定问谁。 ? 这会儿,书瑾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她在脑海里搜索了半天,都没有这样的场景。可是,她清楚地知道,依着自己的脾气,绝对会选择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 ? 何蔚宁看着她一脸茫然的表情,替她回答道,“你当时选择的是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他停顿了片刻,又说道,“那现在,你幸福吗?” ? 幸福吗? 书瑾已经很久没有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了。 和肖容予结婚后,幸福是个太奢侈的问题。除了工作忙到脱不开身,便是日复一日,在家里等着。那么大的房子,只有她和秦妈两个人。很多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孤魂野鬼,生活在一个城堡里。 她曾经以为,为爱的人洗手作羹汤是最幸福的事情。 可是,若你在厨房里忙活了整整一个下午,却等不到他的回来呢?或者,即便他回来了,连一眼都不愿看,便回到他的套间里呢? 那羹汤,便不再是幸福,而是落寞和悲伤。 到后来,她的世界如此贫瘠,连希望都没办法生长。偶尔肖容予回来,她倒是不习惯了。 ? 何蔚宁的这个问题,她根本没办法回答。 又或者,她身边的每一个知情人都能够替她回答。 ? 何蔚宁看着书瑾的脸一点点暗了下去,才轻声开口,“如果时光重来,你还要做一样的选择吗?” ? 这一回,书瑾认真地,摇了摇头。 不。 她过得如此不幸福,肖容予也过得不开心,她又何必,再让彼此,为了她一个人的执念买单呢? ? 何蔚宁凝视这书瑾的眼,想了想,到底,还是从自己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那本书来,走到床边,放在她的床头。 “没事做的话,看。” 他停顿了一会,又拿笔在那本书的扉页写上自己的手机号码,“有什么不舒服的,或者闲着无聊,给我电话。我这两天没排手术。” 书瑾看了一眼床头那本书,是《乱世佳人》。 等书瑾回过神的时候,何蔚宁已经走到门边了,她想了想,抬高声音,“下回过来,能给我带点动漫视频或者漫画书吗?” 何蔚宁听着,眉眼里都是清浅的笑意,“成。这么多年了,爱看漫画的习惯,怎么还没改?” 书瑾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何蔚宁倒也没再说什么,挥了挥手,走开去。 ? 书瑾喝了点粥后,便一直捧着书看着。看书,似乎能转移自己对疼痛的注意力。 等书看了一小半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她没什么胃口,喝了点乌鸡汤,吃了两口粥,便吃不下去了。 ? 她将书反扣在床头柜上,抬头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 手不自觉地就搭在了自己的小腹。 她甚至还从没想过要给这个孩子起个什么样的名字,从来就没有做过有一个孩子的准备。这个孩子来的这样悄无声息,又走的这样急。 书瑾只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她轻声念着,宝宝,妈妈对不起你…… ? 那是,她和肖容予的孩子。 以后,就再也不可能会有了。 ? 自从石漪被肖容予驱逐出宁江后,她便住在一个海滨小城里。她的房子靠着海,不算新。离开宁江后,邱奕云给了她一笔钱,只要不挥霍,足够她衣食无忧过上好多年了。 和演艺公司已经解约了,她主动提的,签协议的时候,男人还说:按理你这是要支付违约金的,不过,你现在经济困难,我们也就算了。 那时候,石漪差点没忍住对着那男人啐一口口水。 ? 在这里,石漪安然度过了些日子。 那一日,在家里看着巴黎时装周的新闻的时候,只看见在台下坐着的肖容予。她搜了一下,那场秀,赵书瑾压轴出场。 那些恨意,没来由的就窜出心头。 ? 这世界上,有的人总是那么好命,什么都不用努力,就可以得到一切。 可偏偏要跟她们这种努力了那么久的人抢男人抢资源。 她好不容易攀上肖容予得到的女二号,说没就没了;赵书瑾她居然签下了票房口碑都有保障的常宴请新片的女主角。 她费尽心机才成了肖容予的女人;赵书瑾她却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肖容予的另眼相待。 ? 说不恨,是假的。 ? 那一日,她在院子里晒太阳,却突然有女人从门边过,将墨镜往下拉了拉,似是要将她看个真切,然后又重新推上去,淡笑,“这不是石漪么?” 来生与死,竟值得与共(14) 女人的语调里,带着两分诧异,三分讥诮,五分嘲讽。 ? 石漪没料到会在这个地方被人认出来。 当初,选择了这个小城镇,不过是因为这个地方偏远,民风淳朴,不怎么关心娱乐圈的事情。作为一个不甚入流的小明星,至少还能够安然生活。 ? 可如今,那女人,是十足十的笃定。 ? 石漪站起身,看着那女人,“你认识我?” 女人唇稍挂着薄薄的笑,“自然。你和肖容予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又落得惨淡收场的结局,谁会不知呢?” 说话间,女人渐渐露出一副怜悯的模样。 ? 石漪只觉得被人揭了短,脸都白了。 这事情,知道的人多半不会当面同她提及。可眼前这戴着墨镜的女人,似乎执意要揭她的伤疤。 那人又继续说道,“不过,依我说,肖容予也不是良善之辈。明知道你同他妻子一个剧组,还把你往剧组里送……” ? 石漪打断女人的话,煞白着脸,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模样,“你说,我和他妻子一个组?” 女人像是被石漪问住了似的,停了有一会,才慢慢说道,“自然。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突然就不能够容你了?” ? 石漪想起自己医院里所看见的那一幕,肖容予一口一口喂着赵书瑾吃饭,那表情,是从未在她面前流露过的温柔。 最后一次见到肖容予的时候,他说,若不是她给他妻子电话,通知记者拍他们的照片,他或许会给她一条生路。 那时候,石漪以为,肖容予不爱他的妻子,在乎的,只是赵书瑾的感受,不愿意赵书瑾觉得他是那样的男人。 可事实,竟是如此。 ? 石漪的拳头蓦地攥紧,咬紧牙齿。 到头来,自己一直被这夫妻俩玩弄于股掌之间。她在娱乐圈打拼这么多年,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毁于一旦。 ? “他妻子……是赵书瑾?”石漪问道。 女人点头,“是。” ? 女人看着石漪露出的怨恨表情,又说,“不过,你这么一闹,肖容予倒是得偿所愿了。” 石漪抬眸,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因为你这事,夫妻俩倒是打破坚冰,如今关系缓和了不少了。” ? 那么,她所做的不过是为了他人作嫁衣裳? 石漪的牙关紧咬,脸部线条绷得异常紧。 ? 石漪跟了肖容予以后,去做了几次整容手术,开眼角,垫高鼻梁,缩小鼻翼,颧骨磨平,注射玻尿酸。 她瞅着自己以前的照片和现在的模样,都觉得变化很明显。 有时候,她也怀揣着极大的热情,问肖容予,“有没有觉得我有些不一样了?” 无非是等他一句夸赞。 可肖容予每一次都是连头都不抬,极度敷衍地冷着声甩给她两个字,“没有”。 ? 那时候整容手术花的,都是肖容予的钱。 和肖容予在一起的时候,她虽然很少能见到他,可金钱方面,他向来大方。 这些日子石漪只想在这里避避风头,等过些时间,这事儿被人们淡忘了,她再寻个富裕人家嫁了。 ? 这会儿听着这女人的话,石漪只觉得心有不甘。 那女人站在院子边,把玩着自己手里的手机,又说道,“其实,我倒是很嫉妒赵书瑾,似乎天生就是上帝的宠儿。长相好,家世好,什么都不用努力,就可以得到一切。” 石漪看着那女人,这才想起来询问,“你是?” 她凄然一笑,“我呀,同是天涯沦落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 石漪听着这话,便觉得这女人同自己应该是一样的身份,肖容予在外头的情 人,被肖容予和赵书瑾的事情给恶心到了。 ? 石漪想着,起了坏心眼,“不如,我们整一整赵书瑾。也叫肖容予尝尝,什么叫痛不欲生。” ? 之后,石漪在女人的指导下联系了四个人去绑架赵书瑾。 绑架当天,石漪雇了个人在知道地址的男人家附近等着,怕节外生枝,若是那边有了变故,便将男人的妻儿当作人质。 ?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可偏偏,在最后关节,冒出了个从来不知道的人物,救下了赵书瑾还砍伤了那四个人。 石漪知道,这人被抓了,依着肖容予的能力,顺藤摸瓜查到是自己干的,并不是难事。 她立刻离开了那小镇,往南方逃去。 ? 石漪没料到,肖容予的人来的这样快。 她刚一下车,肖容予的心腹孙竞就迅速上前,扭住她的胳膊,“跟我们回趟宁江吧。” 石漪瞄了一眼周遭,想要大喊抢劫。 孙竞看出她的意图,继续说道,“警方这边,我们已经打点过了。你不跟我们走,就会由警方将你押解到宁江。” ? 石漪相信,肖容予有这个能力。 她到底丧了气,跟着孙竞上了车。 ? 刚上车,她还没反应过来,手便被拷住了。 孙竞依旧面无表情,“得罪了。” 这声音,跟机器人似的,哪里有半分致歉的意思。 ? 石漪舔了舔下嘴唇,犹豫了一会,试探性地问,“为什么找我?” “肖总会和你说。” “电话里不能说吗?” “不能。” 石漪原想着从孙竞口里套出些话来,可是,听着孙竞机械式的回答,石漪是彻底没了希望了。 ? 石漪被带着到了一处别墅。 她踉踉跄跄地走进去,在看见肖容予那张几乎能冒着寒气的脸时,心里没来由的一紧。 ? 肖容予看着石漪,脸上一丝表情也无,他站起身,踱着步子,走到石漪的跟前,由上而下俯视着石漪,“你是要把自己最后一条路都堵死?” 石漪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肖容予挑眉,手里的一叠照片和通话记录掉落扔在石漪的面前。 那些,都是石漪和那几个人联系的记录。她为了保险,还用了变声器。 石漪的脸都白了,眼泪一下子就掉了起来,“不是。我……我是一时鬼迷心窍。那个女人,她说,你和赵书瑾两个人拿我们当棋子,要给你们点颜色瞧瞧……我本来不想的……” ? “那个女人?” 石漪猛点头,“她说她叫林夕,处境跟我一样……” 林夕?肖容予从来不认识这么一个人。 ? 肖容予看着石漪的眸子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石漪只觉得喉咙越来越干,“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个女人的事情,你仔细说说。”肖容予打断她。 ? 石漪跟得了大赦似的,忙点头,详详细细地将所有和林夕有关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她拿出手机,拨了一直依赖和林夕联系的那个号码,只是,那端传来的,却是冰冷的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不存在。” 石漪慌了神,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肖容予,“昨天,我昨天还跟她联系过。真的,你可以查通话记录。” 肖容予一点意外和诧异都没有,“我查过了。” 他说着,俯下身,凝视着石漪的脸,“不过,你们准备对赵书瑾做的事情,自己是不是也想要试一试?” 肖容予说的平静,一点儿开玩笑的意味都没有。 ? 石漪只觉得背脊开始发冷汗,汗涔涔的。这屋子大门大开着,风一吹,身上冰极了。 她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了,抓住肖容予的衣服,“我知道错了……林夕才是主谋,我只是照着她说的做的……” ? 肖容予将她的手甩开,往后退了两步,“你这张脸上,费了不少钱吧?” 石漪蓦地睁大了眼睛,一脸地惶恐。 ? 紧跟着,那四个男人被押了过来。 如今那几个人的手上腿上全是伤,几乎是被从地上拖着过来的。 ? 有黑衣人过来,不知道塞了什么药到石漪的嘴里,抬起石漪的下巴,那颗药就滑了下去。 很快,石漪便觉得身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 石漪一下子软软地跌倒在地,。 肖容予俯视着她,脸上一点儿表情也没有,“你也尝尝,赵书瑾尝过的滋味吧。” ? “看在我陪你在一起过的份上,饶了我……” 肖容予俯身,挑起她的下巴,薄唇间吐出冰冷的字句来,“你不配……” ? 肖容予随即看向那几个男人,“想要活着离开这里,就把你们本应该干完的事情继续做完吧……” 说完这一句,他便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石漪哭天抢地的声音。 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来生与死,竟值得与共(15) 肖容予站在院子里,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 屋子里传来的是石漪撕心裂肺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然后,又渐渐沙哑了起来。 可是肖容予的心里一点儿涟漪都没有,一点儿怜惜都没有。只要想起,这是她准备施加在赵书瑾身上的,他就恨不得将她剥皮抽筋。 · 一直以来,肖容予都有一个原则,那便是:绝不对女人动用武力。 可现在,他却觉得那些原则都是狗屁。 若是被触到了底线,这世间所有的原则所有的法则,他都可以弃之不顾。 · 而他的底线,说到底,也不过是赵书瑾的安然无恙。 · 春意渐浓。 这会儿,满眼都是脆生生的碧色。连着远处湛蓝的天空,美丽的不像话。 · 手机在口袋里响了起来。 德彪西的《月光》。 这是只为赵书瑾设置的信息提示音。 可惜,这么久以来,这铃声几乎都没有响起过。 书瑾从不找他。 他夜不归宿,她不问。 他在外头换女人同换衣服一般,她也不说。 就好像,不管他怎么做,那些事,都进不到她的心里一样。 · 那时候,他已经和书瑾登记结婚。婚后不久,邱敏行一行来做客。 那天,书瑾穿着黑色连衣裙,豹纹平底鞋,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那么温柔地同邱敏行他们说话。 有那么一瞬间,肖容予觉得,这时候的书瑾,同往日,似乎有了明显的区别。 以往,她和邱敏行他们闹起来的时候,没大没小的,笑的明媚。 但此时此刻,她的唇角是好看的弧度,眼睛弯成了月牙状,可那眼底里,确实一派清明,冰冰凉凉。 他看着,还只当,她是为了赵家和梁思恭的事。 于是,更觉恼火。 · 吃过饭,邱敏行坐在钢琴边上,抚着那钢琴,问他,“你平日里从不弹琴,怎么想起来置个钢琴?” 也不知是谁替他答了,“这不是为了肖太太吗?” 大家便哄笑起来。 · 书瑾红了脸,也不说话。 · 邱敏行拉了韩真的手臂,“咱们合奏一曲呗?” 有人叱他,“这时候,自然是该让肖太太奏一曲。你跟着起什么哄?” 邱敏行站起来,看着书瑾,“要不,你就弹首你最喜欢的呗。” · 书瑾听着,转头看着他。 似乎,他不点头,她便不敢随意做决定似的。 他笑了笑。 她才坐到了那钢琴前头。 · 身边,有人推了推肖容予的手臂,“驭妻有术嘛。咱可得跟你好好学学。” 他没吭声,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些人上头。 他看着书瑾,她坐在那里,身形笔直,双腿斜斜地放着,修长的小腿,白希的肌肤,在小黑裙的衬托下更显得玲珑剔透。 一双玉手搭在琴键之上,然后灵活地跳动起来。 阳光照进屋子里,她整个人便在那盛大的光线之中,周身都耀着光。那双纤细灵动的手在琴键之上舞动着。 · 音乐声在这屋子里响着,似是月光流动。 她的表情很安静,眉眼微垂,似乎沉浸在音乐之中,又似乎是沉浸在往事之中。 · 那时候肖容予才知道,她最喜欢的曲子是德彪西的《月光》。 · 书瑾将《飘》看的差不多的时候,正巧何蔚宁查房,走了进来。mianhuatang.info 她笑了笑,向何蔚宁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书。 何蔚宁也忍不住弯了唇角,“你看书挺快。” “可不是。上高中那会,我数学课看小说书,一节课能看两本。”书瑾说起这个,有些得意起来,“比看书速度,我可从没输过。” · “上学时候,我还以为,你会成为一名作家呢。”何蔚宁查了一下她的输液管和身上的伤口,“恢复的还算好。” 书瑾晃了神,笑,“我也没想过,自己会做模特。” · 做模特的愿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呢? 对了,是那一年,肖家大哥肖容声结婚,她随着父亲母亲去观礼。肖容予站在旁边,看着会场的布置。 她也就站在肖容予旁边,低头拿着手机玩。 其实,不过是想找个借口,站在他的身边。即使不说话,光是站在肖容予的身边,就已经足够她心如鹿撞了。 · 倒是肖容予先打破了沉默的。 他上下打量了书瑾一番,随口问道,“你再长下去,得有一米八了吧?” 书瑾涨红了脸,低低地“嗯”了一声。 那时候,她最怕每回量身高的时候自己又长高了,总觉得,女孩子得小巧一些才好。都说小鸟依人,从没人说鸵鸟依人的。 肖容予漫不经心地说,“长这么高,都能去做模特了。” “欸?”书瑾没反应过来。 他又说,“咱们国家还没个世界小姐,你这要是做了第一个,也不错。” 那是书瑾第一次想到自己或许可以去做模特。 后来,她便顺其自然接了校外一些杂志,参加了ing的模特大赛。然后,竟然真的成了中国第一个世界小姐。 · 现在回过头想,肖容予的一句话,就可以定义她的人生。 如果当时他说的是另外一种职业,自己也会拼尽努力去做的吧? · 何蔚宁看着书瑾若有所思的样子,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没睡好?怎么走神了?” 书瑾摇了摇头,“对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等一段时间吧。在医院待着无聊了?” 书瑾不好意思地点头,她最不喜欢的地方,医院得排第一。这消毒水的味道和医院里的氛围,都叫人心里格外的压抑。 何蔚宁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得,一会我下了班,推着轮椅带你出去逛逛?你来临滨这么久,我还没尽地主之谊呢。” “那我就叨扰了?” “都是老同学,客气什么?”何蔚宁看着那书,想起来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移动硬盘,“我给你拷了不少动漫,你慢慢看。看完再跟我说。” · 何蔚宁走了以后,书瑾便拿了笔记本电脑,看起动漫来了。 大约是因为考虑到她流产的缘故,何蔚宁给她的都是些轻松搞笑的动漫。书瑾挑了一部,靠在床上,慢慢看着。 看到好笑的地方,也忍不住笑。 可是,心底里,始终是灰蒙蒙的一片。像是怎么都没办法放晴了。 · 书瑾笑着笑着,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赶紧伸手去抹,可越抹,掉的越厉害。 连日来的委屈,在这一刻,都爆发了出来。 · 许久,书瑾的泪才算是止住了,她掏出手机,看着肖容予的电话,许久,才点击了发送信息。 五个字。 我们离婚吧。 · 肖容予的短信,很快就回了过来。 我不同意。 简单,却并不明了。 · 书瑾揉了揉发红的眼睛,盯着那四个字看。 她想起来了,那一日,肖容予将她带到酒店,强要了她的那一次,曾经跟她说过:这段婚姻,不管是开始还是结束,只能由我决定。 大男子主义么? · 书瑾迅速的打出三个字,凭什么,想了想,又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删了。 然后换成,为什么。 她停了一会,又慢慢删去。 书瑾咬了咬唇,又编辑了一句:凭什么什么都得你同意? 她盯着这一句,看了又看,手悬在空中,只需点击发送,便能将这一句传给肖容予,可是,手动不了。 · 正犹豫着,外头响了两声敲门声,何蔚宁推门进来,“书瑾,我们出去逛逛吧。” 书瑾忙将手机锁上,塞进口袋里,牵扯起嘴角笑了笑,“好。能帮我拿件外套吗?” 何蔚宁拉开柜子,从里面抽出一件宝蓝色的大衣,披在书瑾身上,看着书瑾的腿,又说道,“我抱你吧。别扯到伤口了。” 书瑾还来不及说话,何蔚宁已经将她拦腰抱起,放到了轮椅上。 · 肖容予收到短信后,交代了孙竞之后要做的事,便驱车赶往医院。 这一路上,他开得飞快,连续闯了好几个红灯。 车窗没关,晚上的冷风一直往里头打,手指关节都被冻住了似的,不怎么灵活了。 这之前,书瑾说她情绪不稳定,暂时不愿意见他,他愿意配合,等她身体好一些,情绪稳定一些,再慢慢同她解释。他 可她提出离婚,他便没办法再放任她不管了,他要找到她,亲口告诉她,他不同意离婚,他既然已经娶了她,便不准备放她走。 来生与死,竟值得与共(16) 何蔚宁推着书瑾出了医院大门。书瑾没料到这医院外头,仅隔着一片湖,就是这临滨最繁华的步行街。 道路两旁种满了法国梧桐,这会儿已经长出了新叶,饶是在灯光下看,也觉得青翠的好看。 “读书那会,你不是爱吃砂锅麻辣烫吗?前头的小吃街就有一家,味道不错。” 书瑾连日来都吃的清淡,这会听着何蔚宁说起来,只觉得馋极了,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却又听何蔚宁说道,“不过,你这些日子,不能吃辣。” 书瑾觉得,自己的世界瞬间灰蒙蒙一片了。 她没好气地看了一眼何蔚宁,“你这说了还不如不说了。没想起来就算了,这一想着,就觉得不吃不可了。” 何蔚宁笑意更浓了些,“等你身子利落了再来吃。还有几家清淡些,味道不错的。” 书瑾叹,“可现在,总觉得无辣不欢啊。” “看来,我这是说错话了呀。”何蔚宁笑着,正巧看着前头有老人在卖红薯,香气四溢。他低眉瞧了一眼书瑾吸了吸鼻子的样子,走上前去,挑拣了一个,付了钱,将那红薯递给书瑾。 书瑾弯了眉眼,“谢谢啦。”她将烤红薯捧在手心里,红薯还热乎着,有些烫手,她捧了一会,又放在膝盖上。 上学的时候,她便爱吃这些玩意儿,倒是正餐不怎么吃。 红薯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她吸了口气,也不急着吃。 · 正值周末,这步行街人很多。 大约是因为上次事故的原因,苏念不放心,非让周寂言在她身边安了两个保镖。这会儿,两个保镖在身后不远的地方跟着。 人声喧闹,每一个过去的人,都似乎在谈笑着笑闹着。 书瑾脸上挂着笑,可心底里,却是一片悲凉。 · 肖容予刚出发没多久,在书瑾身边安插的保镖便打来了电话,“肖太太同主治医生一起去步行街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他拧了眉,“知道了。” 车载播放器里正在放着老旧的歌,“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是鬼迷了心窍也好,是前世的因缘也好,然而这一切都不再重要,如果你能够重回我怀抱……” 男人沧桑的声音,在轻唱着。 肖容予踩下油门,揉了揉自己发胀的太阳穴,从书瑾出事到现在,他甚至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 何蔚宁带着书瑾进了一家水饺馆,书瑾点了一份猪肉芹菜馅的水饺,然后看了一眼周遭,门外,那两个保镖笔直地站着,分外引人注目。 书瑾这会儿戴着帽子口罩,将脸遮住了大半。 · 邻桌有个人拿眼睛直瞥他们俩,压低了声音说道,“吃个饭,还带着保镖,有钱人去高档场所就是,跑这地方做甚么,不伦不类的。” 书瑾看着何蔚宁,耸了耸肩。 何蔚宁在那两个人再度看过来的时候,坦坦荡荡地迎向他们的目光,“不好意思。有钱,任性。” 那模样,分明是霸道总裁上身。 书瑾“噗哧”一声笑出来,“你这上网发发段子就算了,还真说啊。” · 何蔚宁没接话,却转而说,“看着你这么笑,我就安心多了。” 书瑾这段时间,即便是笑,她脸上的勉强都是再明显不过。 · 书瑾听着何蔚宁的话,笑意稍稍敛了些,“你怎么拷了那么多动漫,我这没个一年半载也看不完啊。” “那就留着慢慢看。”何蔚宁说着,水饺已经端了上来。 书瑾吃的急,一下子被烫了嘴。 何蔚宁拿了凉水,递到书瑾手里,一脸紧张看着她,“没事吧?” 书瑾捂着嘴,喘了口气,接过凉水,又喝了一口。 大概是因为疼的,她眼里泛了泪珠,眼底里一片氤氲水汽。 · 何蔚宁瞧着她好些了,才笑了起来,“慢点吃。又没人同你抢。” 书瑾只觉得嘴里这会儿还疼呢,又“嘶嘶”地吸气,“我这不是急着尝尝你带我吃什么好吃的来着吗?” · 肖容予站在饺子馆门口,看着书瑾和何蔚宁在一起轻松的模样,神经跟被人扯住了似的。 他凝眸望着那张笑脸。 她在他跟头,永远是一副受了惊的模样,可在旁人面前,永远都是巧笑倩兮顾盼生姿。 · 肖容予站了一会,径自走过去,在书瑾身边坐下来,对老板说,“来一份猪肉芹菜的水饺。大份。” “好嘞。”老板应下来。 · 书瑾被肖容予的出现吓了一跳,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凌璄尧不是说,他和书瑾在一起,两个都别扭,早晚会错失了彼此么。 那么,往后,厚脸皮的事情,就由他来做。 · 肖容予,没看书瑾,淡淡回答,“找你来了。” 书瑾只觉得被噎住了,低着头,又吃了一口饺子。 肖容予看着书瑾吃,才想起来,今天一天,他就早上喝了一杯咖啡到现在,真会是真觉得饿了。他拿了筷子,径自从她碗里夹了一只饺子,丢进嘴里。 · 那一双杏核眼跟铜铃似的,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半晌,才怯怯地说,“那是,我的……饺子。” 他点头,“所以呢?” · 书瑾第一次知道,肖容予可以这么厚脸皮。 她都快要怀疑,眼前这个肖容予是不是被人附身了。 · 很快,肖容予的饺子就端了上来,他将衣袖往上卷了卷,拿起筷子,吃的很快。这不吃的时候还没觉得什么,一旦开始吃了,才愈发觉得饿起来。 书瑾看着肖容予,倒觉得吃不下去了。 他如今,这又演的是哪一出。 · 何蔚宁倒是一脸不介意,悠哉悠哉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盘里的水饺。 那动作,似乎眼前的不是一盘最简单不过的水饺。 · 肖容予将自己盘里的水饺都吃完后,再看向书瑾,她盘子里的水饺这会儿还余下一半。 他凝眸看着书瑾,“怎么不吃?” 书瑾望着盘里的水饺,这会儿,一点儿食欲都没了。 “我吃饱了。” 肖容予听着这会儿,直接将她那盘子端到自己跟前来,低头又吃起来。 · 书瑾睁大了眸子,犹疑了一会,“肖二哥?” “嗯。”他沉声应了一句,抬头看着书瑾欲语还休的模样,又问道,“有事?” 书瑾想着,摇了摇头,“没什么。” · 等肖容予吃完。 何蔚宁也已经吃完了。 · 肖容予定定看着书瑾,“我有话同你说。” 书瑾自然知道,是为离婚的事情。 她抿了抿唇,没言语。 · 肖容予转而看向何蔚宁,“我们夫妻俩,有事要谈。能请你先回吗?” 何蔚宁看了一眼书瑾,这会儿,书瑾低着头,似是在想什么的模样。他想了想,起身,对书瑾说,“有事给我电话。” 肖容予那双狭长的双眸里是冰冷的光,锐利的刀似的,凝视着何蔚宁起身,走开。 · 肖容予这才推着书瑾往外走。 书瑾也不想多问,他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只要他有心知道,他自然多的是办法。 · 两个人俱是沉默。 肖容予也不开口,只推着轮椅,往湖边上走去。天气已经暖和起来了,这会儿,湖面上的风吹过来,倒也并不觉得多冷。 周围都是散步的人群,三五成群,正聊着天。 · 肖容予推着书瑾在湖边停下来,才开了口,“我们谈谈。” 书瑾没言语,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 肖容予停了停,走到书瑾前头,凝视这她的双眼,“我不同意离婚。” 书瑾眼圈一红,陡然抬高了声音,“凭什么?” 肖容予没想着她反应这么大,捉住她的手。书瑾想要将手缩回去,可是已经来不及,手已经被肖容予抓住。 她往后缩了缩,肖容予手上的力气加重,完全不给她躲避的机会。 · 他盯着她的眼睛,握紧了她的手,一字一句,回答,“凭我爱你。” · 肖容予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在湖面公园,一字一字,告诉她,我爱你。 不去计较后果,不去计较她心里到底有谁。 · 书瑾没料到,他所谓的我们谈谈,要说的,是这个。 她一时怔住,痴痴地看着肖容予那张脸,星目剑眉,狭长双眼,双眸里映着头顶的月色。 他方才说的是,我爱你。 书瑾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幻听了。 可是眼前,肖容予的脸,那么近,那么肯定。 · 来生与死,竟值得与共(17) 那些流逝的岁月里,书瑾想过很多很多,关于未来,关于这段婚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她最奢侈的愿望,也不过是有一天,肖容予能真正将她当作一家人。 如今,肖容予说的清楚明确,我爱你。 · 书瑾怔怔望着肖容予的那双眼睛,渐渐红了眼眶,眼底里蓄了泪,一片氤氲水汽。 鼻子发酸。 脑袋有些晕乎。 · 肖容予看着书瑾红了眼,将她的手攥得更紧了些,凝眸望向她,大手抚上她的脸颊,继续说道,“婚,我不会离。我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既然嫁了我,我就没有松手的理由。” 这之前,他也提出过离婚。那也不过是因为,他去找她的时候,听着她说梁思恭也来了,便以为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他。一时恼了,丢下离婚协议书便走。 可回宁江的路上,他就后悔了。 在高速公路上,他差点下了高速,回到酒店将那封离婚协议书拿走。 · 书瑾吸了吸鼻子,亦看向肖容予。 此刻,肖容予的双眼里,写满了坚定决绝,并不像是玩笑话。 “那林可诒呢?”书瑾犹豫了一会,问道。 · 肖容予一怔,一霎不霎地看着她,“你要知道她的什么,我都告诉你。” 如今回头来看,当初为了所谓的自尊心遮遮掩掩,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凌璄尧说的从没错,将自尊看的太重,凡事三缄其口,总不会是好事。 · 关于林可诒。 这会儿,肖容予有一种想要坐时光机冲到过去,给当时的自己一个耳光,然后摇醒那个蠢货。 嗯。蠢货。这是凌璄尧对他惯用的称呼。 · 到如今,肖容予都能清楚地记起来领证当天的情景。mianhuatang.info 那日,他开车去赵家接书瑾,她的东西都已经让搬家公司陆陆续续搬家自己的住处了。 说好的时间是上午九点钟。 平日里,他的生物钟准的很,可这天,偏偏怎么都睡不着,辗转反侧至凌晨两三点,才算是睡了。早晨天还没亮,就又醒了,站在露台边,看着天从露出鱼肚白,到渐渐大亮,太阳从东边天际挣扎着跃出来。 洗漱,吃过早饭,慢慢悠悠开着车到了赵家,才不过是早上八点钟。他也没进去,只将车停在稍远些的地方,从口袋里摸出烟,一根接着一根抽着。 他自然是不会将这些归咎为紧张。 · 书瑾准时的很,九点整,从赵家大院里头出来。 她依旧是平底鞋,修身长裤,外套一件厚款针织衫,惨白着一张脸,没化妆。 他的车,离赵家大院的院门,不过两三百米,她却走了很久很久。似乎,每一步,都带着迟疑,带着犹豫。 远处,依斐还跟了过来,站在院门口望着,似乎,她的妹妹要迈入的,不是他肖容予的家门,而是一个火坑。 肖容予的心,随着书瑾的步子,变得愈来愈凉,愈来愈凉。 · 在书瑾快要到的时候,肖容予从车上下来,替她拉开车门。 书瑾只看了他一眼,那目光里含着胆怯,只一眼,就又低下头去。 那一刻,肖容予都觉得,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了。 · 上车后,他启动车子。身边,书瑾也不言语,沉默着,手紧紧地拽着背包的带子。 肖容予瞄了她一眼,只觉得心里烦躁。 · 一路无言,车子在民政局门口停下来。 书瑾拿起帽子戴上。 肖容予才开了口,“你确定要进去?” 书瑾愣了一下,戴帽子的动作停了片刻,继续将帽子戴上,头发梳理好,才转而问道,“你后悔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烟,衔在嘴里,又去摸打火机,“这话,该我问你吧?” 她抿唇,没再看他,转而看向远处,“我有后悔的资格吗?” · 那样的情境下,她说这样的话,本没有错。 赵家落难,如今,肖家是唯一愿意趟这趟浑水的,即便是趁火打劫。 可是,她若是不同意,只怕赵家难逃此劫。 可偏偏,落到肖容予的耳里,就极度不爱听,瞬间就点燃了心里的那团火。 · 肖容予将打火机扔到一边,嘴里的烟拿在指间,还未用力,便已折断。 他下了车,连看都没再看她一眼,“进去吧。” · 那张结婚照,一个冷着脸,另一个一脸怯怯的表情。 全然没有结婚的喜气。 · 那天晚上回到家,书瑾便待在那里,站在客厅,咬着唇,一脸地局促不安。她低着头,甚至,不敢看他。 她的恐惧如此明显。 明显到,肖容予根本就没办法忽视。 · 赵书瑾心心念念的,都是梁思恭。如今肯嫁给自己为妻,也不过是为了梁思恭和她的罪孽赎罪。 这样的想法,在肖容予的心里生了根,几乎没办法抹去。 · 肖容予勾唇,哂笑,“怎么?害怕了?” 她整个人都有些瑟缩着,头更低了些,也不言语。 在肖容予看来,是肯定了他的说法。 · 心里的火,越烧越旺。 几乎要将自己吞噬殆尽。 · 他一步步逼近她,“在我这里,物质上有任何需要,我可以满足你;其他的,想都不要想。东西都替你收拾好了,你住二楼的套间。” 说罢,转身便走。 · 离开家,肖容予也不知道要往哪儿去,不知怎么的,就到了凌璄尧那里。 他那天本就喝的有点多,到了凌璄尧那,又开了瓶酒,在酒窖里头席地而坐。凌璄尧向来不喝酒,这酒窖里的酒,多半都被他给喝了。 凌璄尧喝果汁,听着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 半晌,凌璄尧大笑,往后靠去,“照我说,你这人就是龟毛!你这叫什么,杀敌一百,自损一万?新婚夜跟新娘子赌气跑我这喝闷酒,这叫人听去了,你肖公子的形象得毁完了。” · 新娘子? 可家里那个,脸上何曾有半点新娘子该有的喜气。 · 凌璄尧见他喝着闷酒不言语,又说道,“依我说,直接推倒算了。完事了,亲亲人额头,说句你嫁给我费了我不少力气,没准人一感动,就投你怀抱了。” 肖容予哪里听的进去,喝多了酒,脾气冲,直接回他,“你都是纸上谈兵,这该走的总留不住。” 这话,直戳凌璄尧的命门。 凌璄尧再没说话。 · 现在转过头去想,若是那个时候听着凌璄尧那些“纸上谈兵”,也就没了如今这么些弯弯绕了。 · 书瑾听肖容予说让她问。 她寻思了片刻,抬眸望向远处,黑色的眸子里映出那片澄澈的湖水,“你现在……心里还有她吗?” · 她的手凉凉的,攥在手心里,跟一块碧玉似的。 肖容予轻声开口,“如果我说,我心里从来没有过她,你信吗?” · 书瑾自然是不信的。 那是肖容予的初恋。 她曾经无数次看见过肖容予和林可诒在一起时候的模样,林可诒甜蜜地攀着他的肩膀,柔声细语地说着,他微微笑着。 甚至,在他们的第一次,他喊出口的,也都是林可诒。 · 书瑾摇头,缓慢,却坚定。 她说,“我不信。” 须臾,她又补充道,“你没必要,通过说谎来叫我开心的。” · 她的不相信,完全是在情理之中。 肖容予也不恼,只是握着的手,稍稍用了力,“你不信,我理解。这些,我都可以解释。不过,你要相信,如今,我心里头,只有你。” · 他说的真切。 书瑾盯着那双眼睛看着,想从里头看出他的情绪来。这样的肖容予,书瑾几乎有些不认识了。那个印象中沉默寡言,能不说话便不说话,从不解释从不多言的冰山脸,哪里去了? 她差点没控制住伸手抚上他额头的冲动,想看看他如今是不是脑子被烧坏掉了。 · 书瑾看了半晌,才说道,“如果是因为我受伤,你想要安慰我,其实,没必要的。” 除非是这个原因,否则书瑾实在是不明白,他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是个什么缘由。 · 肖容予听她这么说,也不恼,却稍稍加重了语调,“赵书瑾,我不是慈善家。我也不会愚笨到,赔上自己一辈子和自尊,去安慰一个人的受伤。” 他说着,双手捧住书瑾的脸,一霎不霎地盯住她的眼睛,“即便有那么一天,也是因为,那个人,是我要的那一个。她值得我那么做。而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都可以。” 他问她,“你觉得,我就那么随便?” 来生与死,竟值得与共(18) 结婚后,肖容予始终没碰过书瑾。(.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不是没有过想法,可是,只要看到赵书瑾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他就没来由的火。 那些赵书瑾和梁思恭在一起时候的模样,就跟心头针似的,一直隐隐作痛。 肖容予烦着书瑾那小心翼翼的怯怯的模样,索性,就连家都不回了。那段时间,他大半的时间都待在凌璄尧那里。 · 这天,他搁凌璄尧那里喝了不少酒,晚上,躺在客房里头,却怎么都睡不着,索性起了床,开车回了家。 远远地,他就看见二楼套间的灯光幽幽地亮着。 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 · 肖容予进了门,踢了鞋子,也懒得去找拖鞋,径自往二楼去了。门没锁,他直接推了门,门开了一点。 肖容予怔了片刻,只透过那门缝往里看了看书瑾,又看向电视屏幕。 书瑾坐在客厅沙发里,身上搭着一件藏蓝色的毯子,斜靠在沙发上,手里揽着抱枕,看着电视。电视里正放着的是电影《告白》,这会儿,已经到结尾了。 · “我听见重要的东西消失的声音,不是啪嚓,是咚锵。” “从现在开始,你要重生了。” “开玩笑的……” · 有一瞬间,肖容予觉得,那些话,是在对自己说的。 重要的东西消失的声音。 明明靠的如此近,却似乎只是海市蜃楼。 · 电视黑了下去。 书瑾稍稍正了正身子。 肖容予抬腿将门踹开,书瑾这才扭过头看向自己,一脸愕然,随即,又变成了平日里战战兢兢的模样。 他也不作声,只沉默凝视着她。 她是他的妻,可偏偏,连一丝新婚的模样都没有。 · 书瑾似乎有些不自在,咬了咬下嘴唇,起身,也不看他,“喝酒了?我去给你倒杯蜂蜜水。” · 他要的,并不只是一杯蜂蜜水。 他要她。 要她的全部。 · 在书瑾擦着他的身子往外走的时候,他直接伸手,搂住她的腰,将她待到自己的怀里,抓住她的下巴,不管不顾,吻了下去。 她,是他的。 她没有任何配合的动作,呆愣愣的,木偶似的站着,由着他席卷而去。 这一切,都像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 肖容予伸手褪她的衣服,她穿着白色镂空刺绣的睡裙,连内衣也没有穿。他一时失了理智,将那裙子从她的肩头拨下去。 裙子摊在地上。 她白希的肌肤便裸露在微凉的空气中。 · 肖容予伸手将她拦腰抱起,扔到床上。 书瑾似是傻了眼,怔怔看着,不说话,眼睛睁得大大的。就好像,她从来就没有准备过会有这样的一天。 她是他的妻子。 可偏偏,连这一点准备都没有。 那她,到底当他是什么? · 肖容予发了狠,也不顾她的感受,不管不顾地进入。 她死咬着牙,一声不吭,脸绷得紧紧的。眼角,却有泪水不断的掉落。 · 那泪水,是为梁思恭而流的吧? 在难过自己交给了梁思恭以外的人么…… · 那一滴滴泪水,像是一颗颗钉子,撒在肖容予的心头。 然后,又被一只手一颗颗,按进去。 · 他气急,低头,在她的耳垂边,近乎是发了狠的念着那两个字,“可诒……” 这两个字,就像是他的挡箭牌一样。(.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对那时候的肖容予而言,那也不过是为了,不让自己输的那么惨罢了。 · 所以,如今,书瑾说她不信他心里从来没有过林可诒。 肖容予比谁都能够理解。 · 书瑾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此刻红红的,兔子似的。他低下头,吻她的眉眼,那吻,那么轻,那么温柔,就像是四月里的春风。 · 书瑾觉得,再这么说下去,那些汹涌的情绪终究会绝了堤。 · 书瑾看着肖容予,心里明明藏着很多很多话,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张了张嘴,“肖二哥……” 那些在眼里转了许久的泪,便掉了下来。 · 肖容予轻轻地“嗯”了一声,伸手替她去抹眼角的泪。他微微有些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将那些泪珠都拭去。 · 那些泪水,却因为他的温柔越掉越急。 仿佛,想要这温柔,留的长一点,再长一点。 · 肖容予想了想,弯腰,将书瑾揽进自己的怀里,大手抚上她的背,有些笨手笨脚地轻轻拍着。 她在努力抑制着自己的哭泣声,身子颤抖的厉害。 他一手揽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抚着她的背。 · 远处,何蔚宁沉默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幕。 路灯下,书瑾倚在肖容予的怀里,模样温顺。 有那么一瞬间,何蔚宁想起读书时候,书瑾一脸向往地说,我妈妈说我胸无大志,我也觉得是。他笑,那你的小志是什么。她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去,半晌,才轻声开口,我希望,和我喜欢的人一起,有我们自己的家。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愿望总算是实现了。 可是如今的你,真的幸福吗? · 书瑾靠在肖容予的怀里,她的脸,贴着他衬衣柔软的布料。怎么都止不下来的眼泪,几乎要将他的衬衣打湿了。 鼻息之间,是他身上的烟草香和沐浴液的香味。 那么清晰的提醒着她,此刻,他属于自己。 · 许久,书瑾的眼泪,才总算渐渐停了下来。 肖容予起身,推着轮椅,“我送你回医院。” · 这一路,书瑾没再说话。 一颗心,七上八下地跳着。心里头很乱,很乱。她努力想要理出些头绪来,想要脉络清晰地问他很多事情,告诉他很多事情。 可是大脑跟死机了似的,怎么都运行不了。 · 到了病房,肖容予将书瑾抱到病床上,又拉了拉被角。 身后,却突然传来依斐的声音,“你们去哪儿了,手机怎么都不带?”她声音比人先到,这声音落下,人才到了门边,见着两个人的动作,笑起来,“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书瑾红了脸,忙摆手,“哪有?对了,你怎么来了?爸妈知道吗?” 依斐这才走过去,“放心,替你瞒着呢。这凶手还没逮着?等逮着了,我得亲手结果了他。” 陶逾明这才走了进来,他朝着肖容予和书瑾点头致意了一下,将手里那捧百合放到书瑾床头,“你姐从邱敏行那听了你的事,连饭都没吃完就赶过来了。” · 书瑾听着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不是没什么事么……不用太担心的。” 依斐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这死丫头,心大得很。你这幸好没伤到筋骨,不然这条腿废了,模特生涯毁了不说,这以后自个的生活都不好料理。爸妈和爷爷年纪大,你怕他们担心就算了。现在倒好,这有事,跟我也不说了?还真当自个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呢?” 依斐的语速很快。 书瑾忙伸手抓住依斐的手臂,撒着娇,“姐……我错了还不成么……” · 肖容予看着,起身,“我去给你们买点吃的。” 依斐也不客气,点头,应了下来。她看着肖容予往外走,陶逾明还站旁边,撇了撇嘴,“你出去定个房间,晚上我住外头,这里就让肖容予陪着。” 陶逾明听着,依斐这大概是要和书瑾说些私房话,一口应下来,走出去,将病房门关了起来。 · 依斐看着书瑾发红的眼睛,压低了声音,“这凶手,你心里有底吗?” 书瑾摇了摇头,“没有。我也琢磨了许久,还是想不通。” “照我和邱敏行的猜测,该跟肖容予有关。这么龌龊的做法,肯定不是同行,那也只能是因为肖容予的缘故了。” “这事情都还没查明白呢。你们别乱琢磨呀。”书瑾听依斐这么说,心里有些急,忙辩解着。不管到底是不是因为肖容予的关系,她都不愿意,他们怪罪肖容予。 依斐自然是知道书瑾心里这些小九九,长叹一口气,“你呀,你也就这么一点出息了。” 书瑾笑了笑,知道被猜透了心思,索性也就不反驳。 · 书瑾转而问道,“你和陶逾明,真在一起了?” “我之前不是同你们都说过了吗?”依斐往后靠了靠,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敢情你们之前都不信我的话呢?” 书瑾真挚地点头,“你那个样子,一点都不走心啊。” · 不走心么? 依斐愣了愣,旋即又笑开来,“我那会一肚子火呢。哪里有空秀恩爱?”她这么说着,又看向书瑾那明显刚哭过的双眼,“你跟肖容予,是不是有什么事?” 来生与死,竟值得与共(19) 有什么事么? 有很多事。 很多很多,在从前,都不敢想象的事情发生了。到现在,她还有些惶惶然,觉得自己还是在梦境中。 肖容予,他轻口对自己说,他爱着自己。 · 书瑾的脸上爬上一抹云霞,微微低头,露出脖颈间优美的曲线。 她抿了抿唇,斟酌了一番字句之后,才开口说道,“斐婓,我知道,我嫁给肖容予,你一直觉得有愧。可是,那是我自己的选择。当时,就算有别的更好的选择,我可能还是会选这一条路。所以,你根本没必要愧疚的。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就去过。不要画地为牢,将自己圈起来,不肯走出来了。” 依斐没料到书瑾会这么说,面上僵了僵。 书瑾凝着她的眼,那两双杏核眼,如出一辙。不过,一双水盈盈地,透着股柔弱;另一双,确实坚毅的,决绝的。 就好像书瑾和依斐的性格,一个有事藏心里,另一个却直来直往。 · 书瑾停了停,握住依斐的手,一点点用力,握紧,“我会幸福的。你也是。” · 依斐看着这两双紧握住的手,只觉得鼻子发酸。都说书瑾弱气的很,性格又别扭,不似她永远直话直说横冲直撞的。 可就是这么弱气的性格,却在父亲发飙的时候,毅然决然地站出来,替她将所有的错都揽了下来。 姐妹。她们是姐妹。 事后,书瑾这么说着的时候,露着单纯的微笑,仿佛被那样挨打并不疼似的。 可是,又怎么会不疼。 那双臂和背后肿起来的伤口,饶是看着,都叫人觉得触目惊心。 · 如今,听着书瑾的话,怕是书瑾和肖容予的关系有所缓和了。 依斐弯了唇角,伸手,谈她的额头,给了她一个爆栗,“必须的。我这么好一姑娘,要过得不幸福,那可是天理不容。” 书瑾忍不住笑,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也学着依斐那副自卖自夸的模样,“有你这么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么?你这下手没个轻重的,改天破相了可怎么办?我可就靠着这副皮囊了。” 依斐白了她一眼,“那就让肖容予牵回去好生养着。” “什么叫牵回去?我又不是狗!”书瑾抗议着。 依斐理直气壮地回过去,“我看你就是忠犬属性的。” “哪有?!”书瑾被说的不好意思,再想着这个词,怎么都觉得不好听。 依斐的笑容越来越大,“所谓忠犬属性呢,就是指见到某人摇尾巴,把某人摆在人生的第一位,全心全意为某人服务。听着的时候,有没有条件反射地立刻把你家肖容予对号入座放到某人这个位置来?” 书瑾面上红了又红,“姐!” 她说不过依斐的时候,总是这样,拉长了语调,喊“姐”。 这会儿,依斐看着她这副模样,敛了方才的玩笑模样,“小瑾,不管怎么样,你要过得幸福。” 这已经,是我最大的期许了。 · 肖容予回来后,坐在身边,陪着依斐和书瑾说了会话,依斐便先走了,说是明儿再来找书瑾,晚上同陶逾明出去逛逛。 肖容予送依斐出去。 到停车场后,依斐看着陶逾明已经将车开了过来,看向肖容予,“凶手找的怎么样了?” “还在找。” “跟你有关,对吧?”依斐盯着他的眼睛,不给他任何回避的机会。 肖容予本就不准备就这件事隐瞒,点头,“对。这是最后一次,往后,我不会再叫书瑾受到任何类似的伤害。” 依斐听他这么说,点了点头,“你既然说了,我便当作承诺听了。不过,小瑾她受了苦都不肯说,你多陪陪。” 肖容予应下来。 · 依斐看着医院里暖黄色的路灯,一瞬间有些恍惚。 陶逾明已经将车子开到了身边来,那辆途锐静静地停在身边,就像是陶逾明一样,永远安静陪着。 · 依斐想了想,又说道,“书瑾她,其实不自信。多给她些自信吧。” 不自信么? 肖容予自己又何尝不是。 这么久的相处,结婚这么多年,他甚至都不曾相信过,书瑾是因为他是肖容予才嫁的。 · 肖容予回到病房的时候,书瑾正靠在床上捧着ipad看动漫。 听见声音,她抬起头来。 肖容予径自走到床边,在她身侧坐下来,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 书瑾愣了一下,心思全然不在这动漫上头了。肖容予的气息一直往鼻子里钻,他的动作这样温柔,这样熟稔。 · 肖容予看着ipad,停了停,说道,“你姐跟我说了不少话,等急了吧?” 欸? 书瑾一愣,立刻扭过头,紧张兮兮地模样,“依斐跟你说什么了?” 依斐那张嘴,若是她想,估摸着,甚至能直接跟肖容予说,我妹妹暗恋你很多年了,因为喜欢你嫁给了你,因为你在外头有那么多的女人所以一直很伤心。 这种话……最起码得先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啊。 这代替自己表白,算是怎么一回事嘛…… 书瑾在心里暗自腹诽着,连连叫苦,恨不得立刻拨电话给依斐好好说道说道她。 · 肖容予看了一眼书瑾的表情,又望向ipad屏幕,“不是看动漫么,看着我做什么?” 书瑾抿了抿嘴,看向动漫,心思却完全不在上头。见肖容予不回答,她更觉得自己的猜想对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会儿,肖容予该怎么想自己啊?想表白却又没胆量,然后让自己的姐姐跟他说这些?虽然确实是想表白没胆量又不好意思,可是,还是很难为情啊。 · 书瑾拿余光瞄了肖容予好几次,只见肖容予倒是一脸淡定的表情,认真地看着动漫。 · 直到片尾曲想起来的时候,书瑾才回过神来。 这一集到底讲了些什么,她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 肖容予却突然开了口,“我都说出那么肉麻的话了,你一点表示都没有?” 他看着书瑾,那眉目之间,竟含了温柔之意。 · 书瑾怔忪了一会,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手指。 · 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我爱你,所以嫁给你,我义无反顾。 知道你和林可诒在一起的那天,我哭了很久很久。 · 有很多很多话,想要说,可是张开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 许久,书瑾才开了口,“那个……我有些,想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肖容予的语调很温柔,像是哄孩子似的。 书瑾听着,甚至有一瞬间的错愕,眼前这个人,同自己印象中的肖容予相差太多。她停了停,慢慢说道,“你……变化有些太快了,也太大了。” 方才在湖边公园,肖容予说,他不会因为歉疚而赔上自己的一辈子。可若说是爱,是不是,也太过突然了呢? 她没有自信,即便是现在,她都不敢相信,肖容予爱着自己。 这对她而言,就像是天方夜谭一样。 · 肖容予握住她的手,凝着她的眉。此刻,她脸上的怀疑,太明显不过。 依斐说,书瑾她很没有自信。 为什么早些,他就没有发现呢?那样怯怯的,小心翼翼的,都不过是因为,在他的面前,她一点儿也不自信。 即便他说了,他爱她。 她甚至没自信到,不敢去接受。 · 那么,就由他做厚脸皮的那一个吧。 · “赵书瑾,当初结婚的事情,提出来的人,是我。” · 书瑾怔住,眨了眨眼,不可思议地看向肖容予,“怎么会?” 那时候,她不管怎么看怎么想,都觉得肖容予是形势所迫,是被邱奕云逼的无可奈何。 · 肖容予没移开目光,继续说道,“所以,趁火打劫的那个,是我。不是妈。原因很简单,即便你心里装着旁的人,我也想娶你。” · 书瑾听着这话,陡地抬高了声音,“我没有。” 她心心念念的,不过是一个肖容予。又怎么会,怀揣着旁的人,嫁给肖容予呢? · 肖容予看着她这副模样,却弯了唇角,微笑起来,“我现在,知道你没有了。我那时候,误以为,和梁思恭交往的,是你。” 多么愚笨的误会。 若是他肯多问一句,早就不会有这个误会了。 可偏偏,他没问,她也从不说,这误会,就跟了他们三年。 · 书瑾完全没想过,事实,竟然会是这样。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这漫漫时光中,他们两个人,始终在犯着同样的错误么? · 肖容予说着,低头,吻书瑾的额头,“可上回,苏念说,你一直想嫁的人,是我。” · 说到底,自己还是借他人表白了么。 书瑾稍稍红了脸,头低下去。 · 肖容予看着,笑意渐深,看着她的脸,又加了一句,“是吗?” · ps:这两天手右被狗咬了两次,要处理伤口打狂犬病,手又疼,耽误了更新,抱歉哈。 另,圣诞快乐哦。 来生与死,竟值得与共(20) 他说,我爱你。 他说,趁火打劫的人,是我;即便你心里揣着旁的人,我也想娶你。 · 书瑾渐渐红了眼。 都说,这世上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我爱着你的时候,发现你也爱着我。 此刻,那种被称做幸福的情绪满满的充盈在胸口,几乎要溢出来了。 · 要有多笨,这么久以来,他们才会怀揣着对彼此的误会,走了这么长的一段路。 如果能坦诚一点,如果能直率一些,如果不那么别扭,他们就不必绕那么多的弯路。 · 可幸好,都说清楚了。 幸好,他们还没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 书瑾终于不再躲避,静静看向肖容予,声音低低的,却坚定而决绝,“我想嫁给你,即使知道你放不下林可诒,即使知道你是被迫无奈,可是你同意娶,我就想嫁。” 就像她一直跟依婓说的那样,她选择嫁给肖容予,不是为了依婓,是为了自己。 因为,那是她想嫁的人。 是不管怎么艰辛,她都希望能走到他身边,与他比肩而立的那个人。 · 那一双杏核眼此时静静地看着肖容予,眼底里盛着灯光,盛着闪烁的泪光。 肖容予低头,吻她的眉眼。 他的手探到她的腰后,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 书瑾只觉得眼睛发酸,眼底里含着泪。 胸膛很暖很暖,像是有个小小的太阳在那里照着。 · 肖容予的嘴唇贴着书瑾的耳朵,温声开口,“没有被迫无奈,没有放不下别人,我想娶的那一个,从来都是你。” 所以,自信一点。 你和我,都是。 · 书瑾点头,闷声闷气的“嗯”了一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这会儿,她已经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了。 · 头顶的灯光凉凉的照下来,两个人在灯光下,拥抱在一起。 书瑾的双手挪到肖容予的腰后,两只手紧紧扣紧,将他抱的紧紧的。 这怀抱,是属于她的。 这是她的丈夫。 这是她的。 · 依婓坐在副驾驶座上,偏着头,看着窗外临滨市的夜景。 陶逾明拿余光看了好几次依婓,才开了口,“要去哪?” · “去酒店吧。”依婓只觉得没什么力气。 书瑾总跟她说,嫁给肖容予从不是为了她,让她不要有负担。可这负担,不仅仅来自书瑾,更来自于赵家的每一个人,她如何能够做到,轻轻松松地将这一页翻了去,义无反顾的奔向梁思恭的怀里? 她做不到。 依婓想着转过脸,看着正在开车的陶逾明,以手撑额,“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 陶逾明忍不住笑起来,瞥了一眼依婓,才说道,“你这话,可不像是赵依婓说出来的。你不是从来都觉得自己倾国倾城,随便勾勾小手指,都有一堆男人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么?” 性格张扬,长相艳丽,放在哪儿,都是人群中最瞩目的存在。这样的赵依婓最不缺的,便是追求者。 · 依婓听着,目光却沉了沉。 半晌,她才低低叹了口气,“可我现在,没自信了……” · 那时候,她从内而外都是飞扬跋扈的张扬,可现在,却分明,不同了。 没那么多的自信。 也没有了那时候的任性恣意。 · 陶逾明忽然猛打方向,将车子开到路边,然后便是一个急刹。 依婓因为惯性,往前栽过去。等回过神来,她陡然抬高了声音,“陶逾明,你能给个预告先么?这是要……”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被陶逾明一把勾进怀里,陶逾明的双手牢牢地将她箍在怀里,他手上用足了力气。 依婓觉得依着陶逾明的这个架势,分明是要把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去。 · 陶逾明的唇贴着她的发丝,轻声开口,“你继续做没心没肺的赵依婓,该烦恼的,该背负的罪孽,都交给我。” 这话,哪里像是平日里大大咧咧的陶逾明说出来的。 · 陶逾明将手收的更紧了些,又说道,“我就喜欢你没心没肺,喜欢你张牙舞爪的样子,喜欢你天不怕地不怕,喜欢你那副老子天下第一的臭屁。” 依婓的心情却因着这话,好了些,那些心里的阴霾好像也渐渐散开了。 她轻笑,“陶逾明,你是抖m吗?” “你是抖s,我是抖m,咱们俩天生就是一对。不然,你这臭脾气,谁还能受得了。你就认命吧。别成天想着有的没的了,跟着我得了。”陶逾明也笑,手上的力气小了些。 · 依婓在他的怀里抬起头来,她看了片刻,才说到,“以前,我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喜欢我呢?” 陶逾明唇角依旧挂着笑,浅浅的,漫不经心的开口,“你以前都是无事梁思恭,有事陶逾明。如果不是遇到没办法的事情,都想不起我这个人的存在吧?” 陶逾明说到一半,大概是反应过来自己提到了梁思恭的名字,声音低了下去。 · 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有一阵,陶逾明总喜欢开车的时候听《钟无艳》。 其实我怕你的好感基于我修养,其实最怕你的私心规准我体谅,无人问我寂寞尽头何处去养伤,原来是我的心境高到变为偶像,谁情愿照耀别人就如月亮,为奴婢为你备饭奉茶是残忍真相…… 每一句话,都像是他的心声。 而这些,他自是不能同赵依婓说。 · 这会儿,依婓听着这话,却忽然悲从中来。 她始终是最自私的那一个。 · 依婓抬眸,定定看向陶逾明的唇角,伸出手去,将他的唇角拉下来,“你这笑的这么难看,还不如不笑了。” 他说的无关轻重,可其中的悲伤,依婓能听出来。 依婓停了停,又说,“你娶我吧。” · 这话来的突然,陶逾明怔住,随即回过神来,跳下车,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拽住依婓的手就往外走。 依婓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陶逾明,你做什么?” “去选戒指。”陶逾明头都没回,这停车的地方刚巧就在新世纪,“赵依婓,我不会给你后悔的机会的。” “你把车停到停车场去先!”依婓拧眉。 “无所谓!” 这车,就是被拖走了呗砸了都无所谓了。他要先买个戒指把她赵依婓给套牢了再行。 · 陶逾明紧紧攥着她的手。 依婓跟着,看着那只手,一颗心,竟定了一些。这样就行了吧?总有一天,她会忘记过去,忘记那么多的伤悲,和这个男人结婚生子。 画地为牢,她在自己亲手画下的牢里待了三年,可现在,她累了,好累好累。 她想要找个港湾,停下来,好好休息。 · 依婓望着陶逾明,“你钱带够了吗?我可要捡贵的挑。” “必须得鸽子蛋的。小了咱们不要。”他转头,深邃的双眸看向依婓,“赵依婓,不管是什么,我都要给你最好的。” 如此坚定。 · 医院病房里。 肖容予凝视着书瑾的双眼,双手捧住她的脸,然后不管不顾地吻了下去。 书瑾眨了眨眼睛,看着肖容予近在咫尺的眉眼,看着那双眼里那个小小的自己,然后闭上了眼睛,迎合了他的吻。 肖容予吻得很急,夏日里的暴雨似的席卷而来。 他急切得想要索取她所有的芬芳,所有的美好。 她是他的。 她的一切,她的身,她的心,都是他的。 · 肖容予吻着,手掌落下来,抚上她的腰,摩挲者她腰间的肌肤。他的手指有些许粗糙,所过之处,身子禁不住颤栗起来。 他的手探进她的衣服内,一直向上,向上,握住她的丰盈。 · 两个人的呼吸都乱了。 书瑾微微弓起身子,她想要他。她想要,完完整整地属于他。 而他,也完完整整地属于自己。 · 因为动作太过激烈的缘故,一下子牵扯到了腿上的伤,书瑾闷哼了一声,眉头蹙紧,表情有些痛苦。 · 肖容予停下来,看着她的脸色,再望向她腿上的伤,深呼吸,平复了呼吸,替她将衣服整理好,才开口问道,“很疼?” 书瑾摇了摇头,“还好。不怎么疼。” · 难怪赵荣成要说她死鸭子嘴硬了。 这脸上的表情哪里是不怎么疼。 在书瑾的世界中,似乎就没有示弱这个选择,总是能扛着便扛着。 · 肖容予看着只觉得心疼,在过去的三年里,她又独自承受了多少痛。 · “书瑾。” “嗯?” “疼的话,就说出来。不要忍着。”肖容予温声开口,停了停,又说道,“雇那几个人的……是石漪。” · 来生与死,竟值得与共(21) 听肖容予说,绑架自己的人是石漪的时候,书瑾启示一点儿也不诧异。 这模特圈算不上干净,可若是真有人有意绑架她,也是要废了她的双腿,或者干脆制造意外要了她的性命。 可偏偏,绑架的那人要的,只是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被轮jian,而且对方手中有这视频。如果这事情真的发生了,依着书瑾的性子,肯定不会同肖容予说,并且会提出离婚。 韩子衿总说书瑾不够聪明不够机灵,太迟钝,反射弧太长。可迟钝如她,多少,也还是能猜出些这其中的门道的。先前依婓同她说这些的时候,她也没反驳,也没法去反驳,只是不愿意他被人这么说。 ` 肖容予静静看着书瑾。 这会儿,她低着头,眉眼微敛,脖颈间曲线优美。她穿着病号服,头发披散在肩头,不施粉黛的面容看上去倒比着装时候小上好几岁。 “我早就猜到,估摸着是她。”书瑾抬眸,迎着肖容予的目光,温声开口,“如果是为了寻仇或者利益之争,不该是那样的方法。” ` 肖容予亲她的额头,“不会再有下一次。” “我可以当作,这是承诺吗?”书瑾犹疑了片刻,才开口问道。 肖容予点头,“这就是承诺。” ` 只要他说,她就愿意相信。 ` 石漪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上未着寸缕。衣服早被那几个人都扒拉下去了,因为挣扎,身上被掐的青一块紫一块的。嗓子已经哭的发哑了,都发不出声来了。眼泪在脸上干了,皮肤绷得紧紧的。 这会儿虽说天气已经转暖,可这大理石地面上还是冰的人瑟瑟发抖。 石漪弓起身子,根本都没有动弹的力气。 这院子外头都是保镖似的人,机器人似的,站着不动,偶尔走过的时候,也根本不看她一眼。 这一刻,石漪觉得,自己就跟被拆开了的玩偶似的躺在这,所谓尊严,所谓脸面,所谓的羞怯,都已经离她远去。 ` 石漪甚至想要到了死。 如果在被那几个人轮jian的时候,就突然死去了,也许也是一种解脱吧。 这些,是她们原先准备让赵书瑾所承受的苦痛。 ` 肖容予离开的时候对她说,你们准备对赵书瑾做的事情,自己是不是也想要试一试? 那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地怜悯,冰冷,决绝。 他知道这有多残忍,却连一丝恻隐之心都没有。 他说那句话的时候,石漪身上全是冷汗。 肖容予在她面前,从来时不苟言笑的。多半都是夜深了,喝了酒后到她那里,一进门便将她摔在床上。他从不跟她多说什么,跟她一道吃饭的机会,更是少到不行。 那时候,石漪总想着,肖容予大约就是这样冷情的人。他那样的人,心思总应该是在事业上,而不是在男女之情上。 ` 可现在,石漪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 肖容予在外头有女人,从来不是因为他不在乎他的妻子,很可能是因为,他的妻子不在乎她,他只是想要以此激怒赵书瑾,得到赵书瑾的在意罢了。 她以为这是三个人的剧情,却原来,她不过是肖容予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 也不知过了多久,黑衣人领着个男人走了过来。 男人戴着口罩,在看见石漪时微微凝眉,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扔在石漪的身上,蹲下来,手指掐着石漪的下巴,淡淡看了两眼,才开了口,“卓晟,阿念怎么说的?” 那话,是对身后的黑衣男人说的。 卓晟看着石漪,眼里一点起伏都没有,似乎是对这样的事情习以为常了。 ` 卓晟沉声开口,“何医生,苏小姐说了,毁了这张整容脸,看着就来气。” ` 何蔚宁笑起来,“我虽然是医生,可又不是整容医生,这些事你们自己做可不就行了。这垫高的鼻梁眉骨,削了下颌骨,填充了玻尿酸,对着这脸多挥几拳就是。” ` 石漪初看见男人那张温文尔雅的面容,再看着他拿了衣服替自己盖上,本以为这人会与其他人不同。 可现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依旧是那副温文的表情,语调甚至有些轻快。 石漪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瞬间冻结成冰。 这群人,都是魔鬼。 ` 石漪睁大了眼睛,声音都已经有些发抖,浑身哆嗦,“放了我……” 何蔚宁脸上依旧挂着淡淡地笑意,“放了你?这可就难到我了。这虽然是在临滨,可这外头的,都是肖容予的人。我还想着,有胆量绑架肖容予的女人,该是怎么个胆大包天呢。可惜,看来是我高看你了。” 何蔚宁示意卓晟将医药箱拿过来,一边戴着手套,一边继续说道,“赵书瑾可不是你能动的人。你这回,得罪了肖容予不说,也得罪了我的上司,没准,也还得罪了我。我们这种人呢,从来都是睚眦必报。” 何蔚宁说着,从医药箱里拿出工具了,看着石漪吓得浑身发抖的模样,唇边的笑意深了些,“为了你能记住自己究竟干了什么蠢事,这麻药,咱就不用了吧。你这脸上挨了不少刀子了,也不多这一回了。” ` 话音落下,石漪的惨叫声便响彻了整个别墅。 何蔚宁皱了皱眉头,手上的动作没停,“不过是替你取出假体,再削下下巴。不过,我这个人呢,审美不行,出来的效果,你就勉强接受了吧。” ` 石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捱过去的。 好几次,她都疼得昏死过去了。 她以为,自己可能就这么死过去了。却偏偏,又都在疼痛中醒了过来。 所谓地狱,也不过如此吧。 ` 一切结束后,何蔚宁站起身,接过消毒纸巾,将自己的手擦干净。 他从上而下,俯视着几乎疼死过去的石漪,脸上依旧带着清浅笑意,就连语调,都温柔的不像话。 可说出来的话,却直叫人背脊发凉。 “这世上,可不是什么人都是你想动就能够动的。若是你还想试试,我有一百种,能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能的方法,要试试吗?” ` 石漪终于明白,自己又再一次成了别人手中的棋子。 那个自称林夕的女人,一直躲在暗处,把她当棋子。如今事情败露,所有的报应报复,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而那个女人,却可以安然无恙。 ` 书瑾在医院待了几日,情况稳定了,便回宁江了。 ` 回宁江的那日,邱敏行来医院看书瑾,甫一进屋,就看见书瑾眉眼弯弯地看着肖容予,肖容予在旁边替她收拾行李。 搁在往日,邱敏行该怀疑自己这会儿做梦了。 可现在,他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意外了。 ` 书瑾看见邱敏行进来,微笑,“你怎么来了?” “跟韩子衿韩真他们俩一道来的。到医院门口,韩真说要买束花带给你。我怕麻烦,就先来了。”邱敏行走到窗户边上,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肖容予,“没看出来,你还会做这些。” ` 肖容予动作并不熟练地将书瑾的衣服一件件折好,放进行李箱里。搁在往常,他自己应该都不会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可是如今做起来,意外地竟有种坦然的幸福。 她是他的妻子。 ` 肖容予听着这话,看了一眼邱敏行,又低下头去,“你没看出来的事情,多了去了。有时间在我这寻思这寻思那的,倒不如赶紧把自己的婚事定了,省的舅舅他们烦心。” 这话里的意思,邱敏行自然是懂。 肖容予怕是觉得他在赵书瑾身边太过碍眼了。 ` 邱敏行陪着笑,“我这还没玩够呢。不急。” 书瑾听着,也插上话来,“你再这么玩下去,舅妈可等不急了。你那么多女朋友,就没一个能让你安定下来呀?” ` 没有一个,能让他安定下来。 因为唯一的那一个,是他的表嫂。 ` 邱敏行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咧着嘴笑,“我可不想为了一棵树放弃了一整片森林。我这不过才三十呢。” 书瑾撇了撇嘴,“老早你还跟我说,想早点结婚生子呢。” ` 那时候,都还小。 书瑾说她没什么愿望,就想嫁给自己最爱的人,结婚生子,组建家庭。 邱敏行就顺着她的话说,我同你一样,也想早点结婚生子。 ` 可是,很多事情,由不得自己。 就像赵书瑾的心,从来就不曾偏向他一丝半点。甚至,他那些心思,她从来都不曾察觉。 ` 邱敏行回过神,挠了挠头,“那时候不是年纪小,以为结婚是一件浪漫的事情么,结果也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还不如就这么谈恋爱呢。不喜欢了,想换就能换……” 不过是年少时的情动。 却得不到最期待的结局。 来生与死,竟值得与共(22) 邱敏行喜欢赵书瑾。 对邱敏行来说,这是秘密。也只能是秘密。 ` 书瑾不比赵依婓的恣意张扬,总是安安静静地。虽说不比依斐那么多的追求者,可总还是有一些的。 可偏偏书瑾性子干脆,若是被表白了,一点儿余地也不给对方留。就连那句最标准的句式“我们还是做朋友吧”,书瑾都没用过。 每一次,她都拒绝的斩钉截铁,一丁点儿余地都不留。 ` 邱敏行也问过书瑾,为什么表白之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呢? 那时候,书瑾一脸淡然地回答说,“如果继续做朋友的话,对方肯定会觉得这是给了自己的机会。给别人无望的希望,也是一种伤害吧?” ` 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邱敏行将所有喜欢她的心事都密密地藏了起来,不希望到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至少现在,他还可以,以朋友的身份,留在她的身边,这就已经足够了。 ` 书瑾听着邱敏行说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忍不住笑出声来,眉眼弯成月牙,眼底里盛着这晴好的日光,“说的好像你现在懂事一样。” 邱敏行勾唇,“难道不是?” ` 两个人正说着,韩真和韩子衿已经走了过来。韩真走过来,揽了揽书瑾的肩,用余光偷偷打量了一眼旁边的肖容予,才说道,“本来说给你买束花的,后来想想这马上就要回去了。就给你买了你爱吃的慕斯蛋糕。” 书瑾爱吃这些甜食,可是因为要保持身材的缘故,吃得极少。 这会儿,书瑾看着,眼睛都亮了起来。 “偶尔也要放纵一下嘛。”韩真说这,看向韩子衿,“哥,你说是不是?” ` 韩子衿没言语,只是微笑着。 ` 韩真一早听说书瑾出事了,便想来看看书瑾。 可是偏偏,韩子衿一回家,便冷着脸,以质问的语气先开了口,“赵书瑾出事,你参与了没?” 这一句,就让韩真炸毛了。 在书瑾和肖容予的身上,她却是存过不少小心思,或者说是坏心思。曝光肖容予在外面的女人,散步两个人离婚的消息,想借此让肖容予和书瑾走到离婚的境地。 可是,若是真要这么伤害赵书瑾,她做不出来。 她跟着书瑾有两年了,书瑾待她不错,一直将她当朋友看。人心都是肉长的,她对书瑾,也不是一点儿感情也没有。 更何况,如今,肖容予已经明确告诉她,她不可能,他心中所属都是赵书瑾。韩真也不会傻到再去做这些蠢事。 、 所以那天,韩真瞬间就火了。她直接跳下来,盯着韩子衿的眼睛,“韩子衿,你不要以为,你一手把我带大,所以现在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可以!在你心里,我就是蛇蝎心肠?你是我哥,你怎么能够问出这种问题来?” 韩子衿审视着她,半晌,才说道,“算了,当我说错话。” 他说这就要进屋。 韩真喊住他,“一直守在她身边,有意义吗?若不是碍着你是她领导,对她有知遇之恩,她甚至会躲得远远的。” 韩子衿没犹豫,语调平静地回答,“你把你自己的事情管好就行。我要的是什么,我比你清楚。” ` 书瑾接过那韩子衿递过来的慕斯蛋糕,又揽了一下韩真,“还是你知道我喜欢什么。这两天的饭菜太清淡了,嘴里一点味都没有了。” 邱敏行接过话茬,“二哥,你媳妇这在埋怨你呢。” 书瑾瞪了邱敏行一眼,忙解释道,“不是,医生交代说,得吃清淡的。而且临滨菜本来就是清淡么。” 肖容予已经将行李都收拾好了,站起身,看着书瑾谨小慎微的模样,低头,亲她的额头,“等你身体好些了,就带你去吃爱吃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 这动作,来的突如其然。 这屋子里其他三个人都在看着呢。 书瑾的脸噌地一下就红了,脸上发烫,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声“嗯”了一句。 ` 邱敏行依旧挂着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眼底里,却黯淡了下去。 韩家兄妹二人,也从来没见过书瑾和肖容予如此亲昵的模样,俱是一愣。 若是画面定格,那画外音,配上“失恋阵线联盟”几个字,怕是再合适不过了。 ` 全程,肖容予就没给书瑾腿着地的机会。从医院里抱着她出了门,到达宁江后,又抱着她进了屋子。 书瑾被安顿着坐在客厅里,秦姨已经泡了茶端上来。 ` 大约是因为早知道书瑾今天出院,书瑾刚到家没多久,苏念便过来了。 苏念大步走了进来,一见到书瑾,大步走上前来,“你这身体不好,最近我的工作量都重了不少。外头都开始有人传言,说我把你逼走了。” 苏念在书瑾身边坐下来,喝了一口茶,又说道,“你下一次这么把工作推了,只能是结婚生孩子了。否则,我可不干。” ` 书瑾笑,揽着她的手臂,“好好好。辛苦你啦。” 苏念听着也笑起来了,“不过,你这孩子没了,可得好生休养着。” ` 肖容予这会儿正端了乌鸡汤走过来,在听见苏念的那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脸上的血色都褪了去。 你孩子没了。 ` 这之前的几次,他都没有采取避孕措施。 所以,她有了孩子……又因为这事故没了? ` 书瑾正准备说话,便看见肖容予站在那边,她心里一紧,用力抿着嘴。 苏念瞅着书瑾着模样,再看了一眼旁边的肖容予,心里也能猜出个门道来了。她压低了声音,低声问道,“你没跟他说?” 书瑾微微摇了摇头。 ` 空气安静了须臾。 苏念在这紧张的氛围内坐不下去了,选择了溜之大吉。她伸手拥抱了书瑾,在书瑾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别再逞强了,示示弱,让他内疚去。别什么都为他考虑,把自己给委屈了。” 她说着,站起身,“我还有事,就先走。” ` 书瑾还来不及说话,苏念踩着机车靴已经走远了。那速度,快的叫人咂舌。 ` 肖容予走过来,将乌鸡汤放在书瑾的手边。他站了一会,在她身边蹲下来,凝着她的眼睛,“为什么不跟我说?” 他的声音很低。 这几日,他都没睡好,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静静看着她。那眼底里,有心疼,有后悔,有恨意。 ` 书瑾也不躲避,“跟你说了,有用吗?” 她的话里,带着刺。 孩子,已经没有了。 只要一想到这个,胸口就充盈着那些复杂的情绪,搅得她几乎不能思考。 ` 书瑾说着,红了眼睛,声音里含了些许哭腔,“孩子已经没了。” ` 肖容予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死死地将她按在怀里,双手箍紧。 书瑾在他的怀抱里,几乎有些呼吸不上来。 心口很疼。 那个孩子,那个她刚刚得知他的存在,便已经没了的孩子。 ` 她压抑在心口的情绪,一下子都爆发了出来,“肖容予!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孩子没了!没了!” 泪水跟决了堤的洪水一样,倾泻而下。怎么都止不住。 她伏在肖容予的胸口,任凭泪水一直往下掉。 ` 肖容予的衣襟已经被泪水打湿。 凉凉的。 那凉意顺着胸口一直蔓延,往心里钻。 ` 都是因为他。 书瑾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像是铁锤似的,重重地敲在心口。 ` 肖容予牢牢地箍着她,嘴唇贴着她的发丝。 书瑾在他的怀里,颤抖的像是一只随时会从树上凋落的秋叶。她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哭声,身子一直在抖着。 ` 肖容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道歉的,内疚的,心疼的,那些话,他统统说不出口。 ` 他是杀死自己孩子的刽子手。 若不是他招惹的那些女人,如今,他该是欢天喜地的等着做爸爸了。 可是…… ` 那些内疚,像是蚂蚁似的,在身上的每一处撕咬着,啃噬着。 ` 书瑾的眼泪像是掉不完似的。 孩子。 事到如今,他为什么还要问起,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她要怎么开口提及,那些责备,那些怨恨,她想要藏起来的。她不想要去怪他,她想要往前看,想要好好生活。 ` 我们的孩子,因为你在外头的女人,没了。 肖容予,你究竟知不知道,开口说起这个话题,对我来说,有多残酷。 ` 来生与死,竟值得与共(23) 书瑾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迷迷糊糊,靠在肖容予的怀里睡了过去。 ` 一直以来,那些情绪都压抑在心里,寻不到出口。 可一旦决堤,便怎么都止不住。 ` 书瑾醒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她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这是在肖容予的套间里。隐隐地,似乎闻见了熟悉的香水味,沁人心脾的,悠悠地往鼻息里钻。 再熟悉不过的,她用了多年的vanclee&arpels的香水味。 ` 远处,肖容予席地而坐,正看着资料,茶几上堆满了资料。 电脑屏幕幽幽的光线映在他的瞳孔里。 ` 喉咙发干。 她收回目光,伸手去拿放在床头柜上的水。 ` 肖容予听见动静,抬起头,见书瑾醒了,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的身边。 书瑾正要伸手,就看见肖容予骨节分明的手握住水杯,递到了自己的手边。书瑾愣了一下,接过来,低着头,慢慢地喝着。 ` 肖容予站在床头,看着书瑾有些发白的唇色,才开了口,“饿了没?我让秦妈把汤送上来。” 书瑾摇了摇头。 ` 肖容予在床沿坐下来,静静凝视着书瑾的眉眼,“孩子,还会有的。” 那声音,温柔的不像话。 ` 保温杯里的水还事热的,热乎乎的,从喉咙里灌下去,从咽喉一直到胃里。屋子里很热,手脚都开始发汗了。 书瑾只觉得心里躁的很。 这样的话题,她一点儿也不想继续,不想同肖容予谈及。否则,那种被叫做怨恨的情绪,就在心底里滋生蔓延开来。 ` 怨恨肖容予。 怨恨他在外头惹了那么多的女人。 怨恨自己。 怨恨自己的扭捏,不坦诚。 ` 书瑾吸了口气,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肖容予,又低下头去,“肖容予,我知道,单单怨你是不能够的。错的人,有你,也有我。可是,你不要再跟我提这件事了。否则,我根本没办法控制住自己不去怨恨你。” 可能,失去这个孩子,注定要以伤疤的形式,存在于她的生命里。 ` 肖容予没想过,书瑾惠如此坦诚地同他说这些,有些愣住。 停了片刻,他才开口说道,“那你就怨恨我吧。撒娇耍赖撒泼,只要能够发泄心里的情绪,就尽管去做。你没必要,总是将别人的情绪放在第一位。” 他的语调沉稳,一字一句,说的温柔。 ` 书瑾只觉得鼻子发酸。 她一直以来,都不愿意成为别人的负担,所以不管有什么苦,都宁愿往肚子里吞。 她凝着肖容予的眼睛,“我可以吗?” ` 肖容予只觉得心里发紧,连声音都有些干涩了,他点头,“有火气,有怨气的时候,你都可以往我这里发泄。这样子,你会轻松一些。”停了停,他又补充说,“我也是。” 肖容予看着书瑾睁大了眼睛一脸不解的模样,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他才又解释道,“你把什么都埋在心里。猜不透你的心思,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也会觉得累。让我选,我宁可做你的出气筒。” ` 所以,他们自以为的善意,只是造成了对方的困扰而已。 因为一直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猜不中对方的圈子,自以为是的做了主张,所以,他们才会兜兜转转这么个大圈子。 为的,不过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误会。 ` 书瑾想着,点头,“那往后,不管你身边发生什么事情,都能跟我说吗?” 肖容予的表情这才舒缓了些,郑重点头,“好。” ` 隔天,书瑾待在家里休息。因为双腿还没利索的缘故,只能坐在轮椅上。 书瑾闲着无聊,坐在轮椅上,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日光很好,照在眼皮上,暖暖的。 ` 外头,却突然传来汽车的喇叭声。 紧跟着,林可诒穿着一身连身裙走了下来,看见书瑾,远远地挥了挥手。 书瑾的眼神黯了黯,让门卫开了门。 ` 林可诒舍弃了车子,踩着细高跟走了过来。 她穿着白色连衣裙,红色蛇纹细高跟,黑色皮衣,一头棕色卷发拨到一侧。那装扮,是她一贯的风格。 每一处,都透着张扬。 ` 林可诒走到书瑾身边,看着书瑾的表情,将手里的玫瑰花塞了书瑾哥满怀,唇边挂着盈盈笑意,“我前几日想着去看看你,可刚巧这两天家里有事,就给耽误了。” ` 怀里,玫瑰花的香味往鼻子里钻。 丝丝缕缕的甜意。 书瑾对花没什么偏爱,都喜欢。这怀里大红色的玫瑰,人都说俗气,可她也一样喜欢。 只是,大约是因为送的人不对,书瑾只觉得心里烦躁。 ` 她看向林可诒,勾起唇角,笑容很淡,“你不来,也没关系的。我们的关系,也没有要好到那种程度,不是吗?” 这一句,书瑾说的毫不拐弯抹角。 大概,前任永远是现任心头的一根针。只要看见林可诒,书瑾的心情就没来由的变得糟糕,瞬间开启了刺猬模式。 ` 林可诒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很快又恢复如常,“我来看你,也不只是为你。容予对我不薄,这次,我爸欠了巨额的高利贷,他连夜赶到平江县,替我将钱都还上了,将我们一家接到宁江来,安排了住处。当时,他为我出头,还受了伤。” ` 林可诒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枚枚细细长长的针,戳进心里。 疼。 疼的浑身发冷汗。 ` 在她最需要肖容予的时候,肖容予在林可诒的身边,为了她受伤,将她安顿好。 那么,我呢? ` 如今林可诒同她说这些,不过是要告诉她,在她最需要肖容予的时候,肖容予选择了待在林可诒的身边。 如今,她说这些的时候,分明带着股胜利者的姿态。 ` 林可诒说着,挑眉,望向书瑾,“毕竟你现在,还是肖容予的妻子。我自然得多在意你一些,便当是还容予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了。” ` 毕竟你现在,还是肖容予的妻子。 大约是说,她这个肖容予的妻子,做不久? 这言外之意,由不得书瑾不去多想。 ` 书瑾看着怀里那一捧红得耀眼的玫瑰,缓缓抬起头来,盯住林可诒的双眼,慢慢开口,“照着你这逻辑,以后,我还有的麻烦你了。” 她不只是现在时肖容予的妻子。 ` 林可诒依旧笑意嫣然,“这原本便是我欠容予的,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呢。” 林可诒说着,目光在这园子里扫了一圈,又说道,“现在这世道不比以前。对外头那些花花草草彩旗飘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男人言不由衷的谎话信以为真或者假装相信,只要守住了正房的位置,还是有人会夸赞你情商高。不过,我倒是觉得,挺没意思的。守住了人,守不住心,又如何呢?你说呢?” ` 书瑾弯了弯唇角,“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女人呢,凡事总得长个心眼。晚上,等容予回来,我就同他说,咱们签个合同,若是有一天离婚,不管是谁的错,这所有的资产,都得归我。” 书瑾说着,微微偏着头,看着林可诒,“男人靠不住,钱还是靠得住的。你说呢?” ` 林可诒的笑容有些僵硬地挂在脸上,“这倒是个好方法,就是不知道,他肯不肯签了。” ` “他既然跟我说,他不可能会离婚,那总要拿出点诚意来吧?”书瑾低下头,深深吸闻怀里的玫瑰,“以前,我总觉得,谈钱太俗。可今天听你这么一说,钱也是个好东西,至少,还可以当试金石呢。” ` 钱太俗么? 林可诒心里发笑,她赵书瑾要什么有什么自然会这么觉得。可是对自己这种出身卑微的人而言,可能奋斗一辈子都没办法拥有她出生时就有的一切。 ` 林可诒和书瑾又随意说了些什么,就先行离开了。 书瑾也不留她,只是微笑着说,“我身子不利落,就不送了。” ` 林可诒钻进车里,才觉得身上有些发冷。 赵书瑾对他的敌意再明显不过,甚至都没有提出让她去屋里坐一坐。她原本来,只是为了挑拨离间,顺便看看如今肖容予和书瑾是个什么状况,没想到,自己竟落得一肚子火。 ` 如今听着赵书瑾的话,大约是和肖容予将其中的误会都解开了。 肖容予同赵书瑾说,绝不会同她离婚么? 林可诒想到这里,扶着方向盘的手一点点攥紧。 来生与死,竟值得与共(24) 林可诒将车子停到停车库里,手机便响了起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在看见手机上所显示的来电号码时,林可诒的动作顿住,停了片刻,才接起了电话。 ` “赵书瑾安全回来了?” 林可诒紧握着手机,盯着眼前的仪表盘,“是。” “废物。”电话那端传来的声音一丝起伏也无,语调平静的吐出这两个字。 林可诒只觉得心里发紧,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 对林可诒而言,她想要的那一个,从来就不是肖容予,而是肖容予背后,肖家二少,泰和董事的身份。 所谓的情和爱,在林可诒这里,从来就分文不值。 读书的时候,林可诒就清楚地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虽然肖容予那时候行事低调,可单从他的穿着,林可诒便知道,他绝对不是普通人家出身。 林可诒这之后,便开始处处留意肖容予。 ` 和肖容予的交往的理由,是林可诒的意料之外的。 她自认为深谙男女相处之道,可肖容予偏偏却不按套路来,或者说,不管她怎么做,都入不了肖容予的眼,也就更谈不上走进肖容予的心了。 而之后喝肖容予的交往,也不过是因为,肖容予的一时气愤,或者说意气用事。但不管怎么说,对林可诒而言,她总算是走进了肖容予的生活了。 ` 在得知肖容予喜欢赵书瑾,并且误以为赵书瑾喜欢梁思恭这一事实后,林可诒便有意无意地接近赵书瑾,在赵书瑾跟前秀那些几乎没有存在过的“恩爱”。 然后在肖容予的跟前,又假装无心地说些赵书瑾和梁思恭去过哪儿哪儿的事情,加深肖容予的误会。 ` 她在肖容予身边待了很多年,那时候,林可诒总相信,若是有一日赵书瑾绝望透顶,再同别人恋爱,肖容予便会娶她。 她就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 这么多年,肖容予都没有碰过她。 唯一的一次,肖容予喝的有些多,她想借着机会发生关系。可偏偏,他喝的烂醉如泥。 林可诒便将两个人的衣服都脱了去,躺在了肖容予的怀里。 ` 那时候,林可诒开始怀疑,依着肖容予的性子,是不是得不到赵书瑾,他也不肯将就。 ` 隔天,林可诒一个人去喝酒。 那一天,她留学生发生关系。 没想到的是,她因此有了孩子。 ` 林可诒让肖容予误认为那是他的孩子,并且主动提出,自己不会让这个孩子成为他的负担的。她摆出了最大度的姿态,为了得到肖容予的心疼,再不济也要得到他的愧疚。 肖容予连一丝犹豫都没有,似乎这个孩子对他而言,只能是负担。 ` 那个留学生家境优越,提出要带林可诒回纽约。 ` 那时候,林可诒已经开始明白,肖容予可能永远都给不了自己未来。 林可诒百般思虑之下,还是同意跟着留学生去美国。 ` 林可诒自然不会傻到将一切全盘托出告知肖容予。 离开的时候,她对肖容予说,“我知道,对你来说,我不过是个工具。你想利用我,让赵书瑾明白,你也过的很好。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很努力,很努力的想要捂热你的心。可你的心太冷了,我捂不热,我自己的心,都快要没温度了。” “我的存在,对你靠近赵书瑾,也许是一个障碍。” “是你提的开始,结束就由我来提。赵书瑾是你的梦,你也是我的梦。” “四年。如果四年的时间,你赢不到赵书瑾的心,那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 那段话,林可诒说的情真意切。 她从来不会把自己的后路堵死,即便真的离开,她也要肖容予怀着对她的愧疚。 ` 林可诒离开后,书瑾揉了揉自己一直突突跳着的太阳穴。 每一次见到林可诒,她就觉得自己开启了刺猬模式,话里带着刺,似乎不把林可诒的骄傲击溃,就不足以让她开心。 ` 那种话里话外,都表现出她对肖容予而言有多特别的语句,她已经受够了,听够了。 心里在翻腾着。 ` 秦妈走过来,看着书瑾发白的脸色,“少奶奶,起风了,回屋吧。你这几日,仔细着凉了。” 书瑾这才回过神来,远处,自然已经不见了林可诒那辆车的踪影。 她点了点头,将身上的披肩揽了揽。 ` 这刚进屋,就接到了文佳佳的电话。 “书瑾姐,你总算回来了。那个,常宴清常导的剧本送过来了,过几日我给你送过去?” “你明儿就送过来吧。我这几日在家闲着也没事做。” 文佳佳重重点了头,吸了吸鼻子,“好。我明儿一早给你送过去。你没事就好,我快吓死了。” ` 书瑾弯了唇角,“韩总没怎么怪你吧?” “没。那段时间韩总忙着找你。”文佳佳宁愿被韩子衿痛骂一顿,他什么都不说,她反而更觉得自责。 这端,书瑾听出文佳佳的情绪不好,想了想,又说道,“该来的躲不掉。这些事,跟你没关系。那些人本就是冲着我来的,就算再怎么样,都还是会发生的。你也不用自责了。等过两日,你陪着我去看看胡师傅吧?” 文佳佳立刻应下来,“好。我跟韩总说,让韩总安排一下。” 书瑾想着,自己刚出了这事,身边的人肯定是草木皆兵,也就没有再反驳。 ` 书瑾去医院看胡师傅的时候,韩子衿安排了六个保镖。肖容予不放心,非要亲自送她。 这韩子衿加上肖容予的保镖和车,都快组成一个车队了,幸好除了肖容予的车,其他的车都还算低调。 ` 书瑾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身边的肖容予,“公司不忙?我一个人去也没事的。韩子衿都安排了那么多保镖了。” “不忙。”肖容予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握住书瑾的手,“我不在,心里不踏实。” 书瑾心里一热,微微侧过头,看向窗外,“不是说,石漪已经找到了么?你们怎么还一个个草木皆兵的?” “石漪说有个幕后主谋,现在还不清楚是谁。总要谨慎些。”肖容予也不隐瞒现在的情况,全盘托出。 如果遮遮掩掩的,或许反而会让书瑾心里生了莫须有的疑问。 ` 幕后主谋么? 书瑾的目光暗了暗。 那么,石漪是成了旁人手中的棋子了么? ` 肖容予看着书瑾有些出神的侧脸,收回目光,看向前面的道路,“在那个人找出来之前,你凡事多留个心眼。” 书瑾点头应下来,“嗯,我知道。” ` 书瑾想了想,又问道,“前几日,林可诒来看过我。” 肖容予也没多想,只淡淡“嗯”了一声。 书瑾却没再继续说下去。 许久的沉默之后,肖容予转过脸,看向书瑾,“怎么了?” ` “其实我一直在装大度,我没那么大的气量,心眼也很小很小。你和林可诒继续来往,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不管有多少理由,我都不开心。”书瑾犹豫了许久,才慢慢说道,“我知道你也许有你的考量和想法,可是,我还是没办法打从心底里认同这样的做法,没办法觉得没关系。” “我很介意。” “你和她在一起,你为她做的事,我都很介意。” “从此以后,林可诒只是过去式,只存在于你的过去。她不会再出现在你往后的生活里去。不可以吗?” ` 肖容予握着书瑾的手攥紧,“你不需要认同我。你只需要告诉我,我哪里做的不对,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就可以了。” 他深深望了书瑾一眼,才又说道,“不过,你刚刚的意思是,你在吃醋?” ` 这一句问的太直接,书瑾一愣,剎时红了脸。 她抿了抿唇,嘟囔着说,“才不是……” 就算是,也没必要,问的这么直白吧?` ` 肖容予一脸的不相信。 书瑾在那表情之下,只觉得泄了气,半晌,整个人都松垮下来,“你觉得是,那就当是吧。” ` 肖容予的唇角扬起,心情似乎很好的样子,“不会再有以后了。” “嗯?”书瑾条件反射地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他说的意思。 “不会再和林可诒联系了。”他一字一句,说的坚定,看了一眼书瑾愣愣的模样,又说道,“这是承诺。我往后的生活里,只会有你。” ` 书瑾点了点头,又听到肖容予带着笑意的声音,“” 来生与死,竟值得与共(25) 书瑾怔住,怔怔看着肖容予刚毅的侧脸,那是她爱了那么多年的容颜。 单相思也好,一厢情愿也罢。 那样长久的时光里,他都是她最美好的梦境。 ` 如今,他的语调平平,说得镇定。 不会再和林可诒联系了。 ` 书瑾低下头,看着自己脚上的平底鞋。现在,自己在肖容予心里怕是要落下妒妇的名号了吧? 却忽然又听见肖容予说,“你会吃醋,我觉得好受多了。” 只有经历过,才会明白,绝对温柔懂事的女人,反而会叫人觉得累。每一拳都像是打在棉花上似的,所有的试探都得不到任何回应,那种唱着独角戏的感觉,并不好受。 ` “嗯?”书瑾一脸不解。 肖容予的唇角弯成好看的弧度,那笑容像是严严冬日里突破了层层阴霾而展露出的阳光,虽然不够耀眼明亮,只发出薄薄的光,却因为不多见,反而更叫人觉得温暖。 ` 肖容予看着前面的道路,“往后,不管有什么事,都直说。不要藏着掖着。”停了停,他又补充了一句,“你和我,都是。” `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那些心事,藏在心里不说,等着被发现,被了解,或许永远都等不到那一天。 有时候,连自己都不了解自己,更何况是旁的人。 所以,不如坦率一点,直接说出来。 ` 书瑾点头,应下来,想了想,又轻声喊他的名字,“肖容予。” “嗯。” “就算有一天,你发现我其实是个小心眼爱吃醋爱生闷气脾气不好的人,你也不会退货的,对吧?” 肖容予唇角的弧度稍稍加深,“我需要的是有缺点有优点的人,而不是个十全十美的玩偶。” ` 书瑾露出一丝微笑来,“以前的事情,我们既往不咎。可是以后,我不想再有这样的事情。” 她说的认真。 以往,她以为这段婚姻对肖容予而言不过是一桩生意,她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个傀儡似的妻子。 那时候,书瑾甚至想过,如果林可诒回来,肖容予想要回到林可诒的身边,她愿意放手成全。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他说是因为爱才在一起。那么,她就容不得这份相爱,再被玷污。` ` 肖容予应下来,“书瑾,不会再有。” 这辈子,犯过一次蠢就够了。 ` 书瑾和文佳佳到胡师傅所在的病房里。胡师傅捧着报纸,正在看报纸,看见书瑾,忙直起身,“你怎么过来了?我听韩总说,你腿上受了重伤。” 书瑾坐在轮椅上,看了一眼自己大腿,才又看向胡师傅,“不碍事,我这不是坐着轮椅么。你为我受伤,我还没当面谢谢你呢。就想着来看看你。” 胡师傅将报纸收到一边,摆了摆手,“我这些都是皮肉伤。依我说,都能出院了。可韩总没同意,说等身子好利索了再出院。” “韩总也是为了慎重嘛。”书瑾说着,到了胡师傅的床头,将手里的果篮都放在他的床头,又从口袋里拿出红包,塞进了胡师傅的手里。 ` 胡师傅吃了一惊,看着怀里的红包,“你这是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买些什么,索性就俗气点了。”书瑾说着,离病床隔了一个手臂的距离,“你拿着钱,买点补品。” “这……”胡师傅抓起红包,“前几日韩总刚给了我钱。mianhuatang.info” “韩总是韩总。我是我啦。”书瑾笑,“你这是为了保护我受的伤,我这要躲在韩总后头装龟孙子,我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了。您就收着,就当,让我心里好受些,成不?” ` 从病房出来,文佳佳推着书瑾的轮椅,犹豫了半天,才开口说道,“书瑾姐,韩总最近因为你的事情,憔悴了不少。” 书瑾自然是知道的。 她一时竟想不到用怎样的言语,去回应文佳佳这么一句话,于是,只能低低地“嗯”了一声。 ` 文佳佳知道书瑾的心思不在上头,可到底,还是心疼这样的韩子衿。 文佳佳犹豫了一会,又说道,“其实,韩总他……很喜欢你。” ` 这是ing公司所有人心知肚明的事情,又或者是捕风捉影般公认的事实。 除了苏念,很少有人对书瑾说这些。 更何况,现在的文佳佳,还带着几分忐忑不安的意味。 ` 书瑾想了想,才轻声开口,“我知道。” “就不能给韩总一次机会吗?”文佳佳问的很低,那样的语气,与其说是替韩子衿问,倒不如说是替自己问。 就不能给单恋的人一次机会么? “人和人是不同的吧。可如果,我不爱他,我就不能给他无望的希望,是不是?”书瑾的声音很轻,却格外坚定。 ` 正说着,肖容予已经走了过来,代替了文佳佳的位置,推着书瑾的轮椅,“我一会送你回家,然后去趟公司。” “好。”书瑾看了一眼文佳佳的表情,想了想,又说道,“要不,佳佳,你陪我去我家吧。我一个人闷的慌,刚好多个说话的人。” 文佳佳立刻应下来,“好。” ` 肖容予的别墅里,书瑾看着文佳佳拘谨地坐在那里,弯了眉眼,“这么拘谨做什么?就当在自己家好了。” 文佳佳点了点头,“对了,听说最近这剧本的女二号在试镜呢。前几日,我遇见常导的时候,听他说,有个人说要塞进来一个叫什么林可诒的。不是科班出身,也没有任何演戏经验。” 林可诒? 这世界还真是小,当真是越想避着谁,就越能遇到谁。 “这个人会进组吗?”书瑾有些紧张起来。 ` 文佳佳摇了摇头,“不知道欸。不过按常导当时嫌弃的语气,怕是难得很。不是说常导是名门之后,家里并不缺钱吗?” 常宴清自出道之后,便是这业内的一个神话。 他拍电视剧,也拍电影。电视剧狗血的淋漓尽致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电影却剑走偏锋,往往需要看许多遍才能理解这其中的真正含义。 电视剧收视率次次爆表,即便是那样晦涩的文艺片,也同样叫座且叫好。 不过这次的电影,意外的,却是一个爱情故事。 ` 书瑾看着手里的剧本,低低“嗯”了一声,“你这些八卦,都是哪里听来的?” “你这次不是接到常导的剧本嘛?大家都在说这个呢。女人多的地方,就会有八卦。”文佳佳铮铮有词,“不过,毕竟是名门之后,能知道的资料几乎都没有。” 常宴清这个人,能知道的关于他的事情,从来都是他愿意让别人知道的。 ` 书瑾拿着钢笔,在剧本上写下备注和心得,“对了,你想吃些什么?我让秦妈做。” ` 正说着,书瑾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是韩真的电话。 韩真说在家没什么意思,想到书瑾这里来串门。 ` 韩真一到,就笑嘻嘻地在书瑾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我妈今儿出门了。我这在家没得吃呢,就到你这混饭来了。” “敢情你这是不是来陪我,是来混饭吃的呀?”书瑾忍着笑意,假装不开心。 韩真搂住她的脖子,“顺道来吃餐饭嘛。” ` 书瑾出事的那些日子,文佳佳无意中撞到韩子衿和韩真说话。韩子衿的意思是,韩真以前对书瑾做的那些事也就算了,若是今后再有相同的事情发生,绝不会再有原谅。 这会儿,文佳佳看着韩真跟书瑾亲密的模样,只觉得如鲠在喉,坐立难安。 ` 书瑾也看出来了文佳佳的不自在,她只当文佳佳是因为韩真是韩子衿的妹妹,才叫文佳佳觉得有些不自在。 书瑾笑着看了一眼文佳佳,带着些安慰鼓励的意味,又对韩真说,“我正在看常宴清的剧本呢。这剧本,横竖都不像是常宴清的本子了。” 韩真大笑起来,一脸坦然看向文佳佳,“你不会拿错本子了吧?” 文佳佳连连摇手,“绝对不会。我一直小心翼翼的放在档案包里呢。” “她拿你寻开心呢。”书瑾看着文佳佳紧张的模样,微笑着。 ` 文佳佳用力闭着嘴,犹豫了半天,到底还是将那些话,都咽了回去。 这一刻,文佳佳算是知道了,怀揣着秘密不能说,有多痛苦。 这纠结万分的心情,直到韩子衿的电话过来,文佳佳才算是将这些情绪给抛开了。 ` “肖容予出车祸了。” 来生与死,竟值得与共(26) 韩真一边喝着茶,一边说道,“你和肖容予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我瞧着你们的模样,可不似之前的相敬如冰了?” 韩真脸上挂着笑,心底里却没来由的泛起一阵苦涩的滋味。[.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 书瑾被这么一说,有些不好意思,低眉,将旁边的抱枕揽到怀里来,“只是,有些误会解开了。” ` “那索性就趁早把婚礼办了吧。你们结婚都三年多了,总不能一直这么隐婚下去吧?” 这话,韩真是打从心眼里就这么想的。 没了之前的那些计较。 既然肖容予想要的幸福,只有赵书瑾能给。她又何苦待在那些情绪中不肯走出来。 ` 文佳佳先前烦恼的不过是韩真这人前人后各一面。 这会儿,是结结实实被吓住了。 她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看书瑾,又看了看韩真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在说完笑话的样子。 隐婚? 结婚三年? 那之前和石漪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 这肖容予不但搞外遇,还让小三和正室待在一个剧组?还敢把事情闹这么大? 这世界变化太快。文佳佳开始觉得自己的脑容量不够用了。 ` 书瑾看着文佳佳张大了嘴,那嘴里甚至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吓到了?”书瑾微笑着,语调温柔。 文佳佳连忙摇了摇头,“不是。就是,有些吃惊。” ` 话音刚落下,书瑾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手机上显示的名字是“韩总”。 ` 这个备注,让文佳佳的心里莫名的一酸。 在韩子衿的心里,赵书瑾是他一直保护的那一个,是最特殊的那一个。[.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可在赵书瑾的世界里,他也只不过是公司领导罢了。或许有友情,有敬佩,有感激。却连一丝涟漪都不曾起过。 ` 电话那边,韩子衿的声音不复一贯的温和平静,似是竭力克制住心里汹涌的情绪,“书瑾……” “我在听。你说。”书瑾听着韩子衿发哑的声音,心里一紧。 “文佳佳在你身边吧?”韩子衿到了嘴边的话,到底变成了这么一句,他坐在车里,有些急躁地将领带扯掉,拉了拉衣领。 书瑾看了文佳佳一眼,有些疑惑地说,“在呢。我把电话给她?” “好。”韩子衿应下来,听到文佳佳的声音后,才说道,“你在赵书瑾身边陪着她,暂时别让她看新闻。她要是问起来我跟你说了什么,你就告诉她,你安排的行程表出了问题。” 文佳佳听着韩子衿的语调,心里只只知道,怕是出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也不敢去看书瑾,低着头,“是,韩总。我知道了。” ` 挂掉电话后,韩子衿重重地拍向方向盘。 ` 你肖容予救什么人不好,为了救林可诒出了车祸。众目睽睽之下,这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如果让书瑾看见,那些好不容易才发自内心的露出的笑容,怕是又要被阴霾给遮蔽了吧? ` 韩子衿停了停,又拨通了电话,“联系各个媒体,将肖容予出车祸的事情压下来。还有那些照片,全部买下来。” ` 手术室外。 手术中那三个红字映在每个人的瞳孔中。 林可诒双唇发白,没有一点儿血色。在看见匆匆赶来的邱奕云和肖齐光,林可诒扑通一声跪下来,膝盖重重地砸到地板上,她咬着牙,忍着眼里的泪,“叔叔阿姨,对不起……” ` 邱奕云没看她,径自走到手术室门边,对守在那里的孙竞说,“进去多久了?” 邱奕云努力用平稳的声音说着,可是句尾,都已经有些颤抖了。 ` 肖齐光看不过去,拍了拍林可诒的肩膀,“起来吧。” 也就没再说别的,只是死死地盯着手术中那三个字。 林可诒这才扶着墙壁慢慢站了起来。 ` 孙竞看着邱奕云的模样,声音不自觉的低了下去,“刚进去没多久。” “书瑾知道了吗?” “暂时还没通知。”孙竞依言回答。 ` 孙奕云揉了揉自己突突跳个不停的太阳穴,停了停,才说道,“暂时先别说这事。” ` 书瑾吃过午饭后,顺手拿了ipad。 文佳佳一眼见着,想起之前韩子衿交代自己的事情,立刻说道,“对了,书瑾姐,你和肖容予结婚这么多年了,怎么都没办婚礼啊?” 这一句,问的突兀。 可却是让赵书瑾的动作顿在了那里,她抱着ipad,撑着下巴,看着院子里修剪齐整的灌木丛,目光有些恍惚。 ` 为什么没办婚礼。 谁不想要一个盛大的婚礼呢?她是个俗人,想要在婚礼上亲口听对方跟自己说“我愿意”,也想要亲口跟他说,我愿意嫁给你为妻。 想要这样,俗世的温暖。 ` 半晌,书瑾才开口说,“原因很多啊,一时半会也说不清。不过如果有时光机让我回到过去,我一定选择要办婚礼。” 文佳佳重重点头,“婚礼很重要啊。我要是和我爱的人在一起了,一定要办婚礼,昭告天下,这个男人是我的。” 韩真笑起来,“敢情婚礼是威慑四方的作用?” “反正我觉得是。”文佳佳一脸严肃,随即又看了看书瑾,“所以啊,赶紧把婚礼补上了。在他身上盖个戳,赵书瑾私有。” 这正经模样加上这语句,让书瑾也不由得弯了唇角笑起来,“我居然把盖戳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那可得赶紧补上。” `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 书瑾掏出手机,解锁,映入眼前的,赫然是肖容予被抬上救护车的照片,旁边,紧紧握着肖容予的手的,分明是林可诒。 ` 多可笑。 上一秒,在说到婚礼的时候,她还想着,之前肖容予在他耳边说的那些甜言蜜语。 可那些甜蜜,在这一刻,顺脚消散,化为虚无。 只有失望,前所未有的失望和绝望,像是一盆冰水,从头顶灌下来。 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就连骨骼,都要冻结成冰了。 ` 韩真看着书瑾的表情有些不对劲,抬眉,“怎么了?” 书瑾将手机锁屏,盯着那暗下去的屏幕看。像是有一只手,将自己的心攥得紧紧的,用力,再用力。 呼吸不出来。 ` 他说,不会再和林可诒联系了。 言犹在耳。 不过是今天一早的事情。 ` 原来,有些话,真的是不能够当真的。 ` 这一次的疼,比之前他的那些女人所带来的疼痛,要重的多。 因为开始相信肖容予是爱自己的,所以觉得被背叛被欺骗。 因为开始觉得,肖容予是属于自己的,所以觉得不能够忍受。 ` 书瑾没回答韩真的话,转而看向身侧的文佳佳,“刚刚,韩总跟你的,真的只是行程安排的问题?” 这问的突如其来,文佳佳一时慌了,看着书瑾紧握在手里的手机,也不敢多说,只是点了点头。 ` 书瑾看着文佳佳一脸惶恐的模样,心里多少已经开始明白过来了。 她径自拨通了韩子衿的电话。 ` 韩真只觉得有些不解,压低了声音问文佳佳,“怎么了?” ` 电话接通,书瑾一听到韩子衿的声音,立刻说道,“你之前给我电话,是准备说肖容予的事情的吗?” 她问的太直接。 韩子衿怔了一会,选择了坦诚相告,“你怎么知道的?” ` “你该告诉我的。我以前就跟你说过,虚妄的天堂和真实的地狱,我永远会选择后者。我不想自欺欺人,被蒙在鼓里。”书瑾说着,只觉得眼眶灼热地疼起来,“是和林可诒在一起的时候出的车祸?” 人不走到绝境,怎会更冷静。 方才还七上八下的心跳,这会儿竟慢慢平静了下来。 她在等,在等韩子衿的回答。 又或者,是她这段单恋最后的死期。 ` 韩子衿扯了扯衣领,“你在家吧?我去接你,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去医院看看。” ` “是和林可诒一起的时候出的车祸吗?”书瑾没回答韩子衿的问话,又问了一遍。 ` 很多年前,书瑾看《钟无艳》,电影里钟无艳要和齐宣王离婚的时候,太监说,离婚有三种,怒冲冲,恨绵绵,淡淡然,您选哪一种。 ` 书瑾想,自己此刻的心情莫过于淡淡然了吧。 ` 电话那头,伴随着细微的电流声所传来的,是韩子衿的声音,“是救为了救林可诒,出的车祸。” 来生与死,竟值得与共(27) 世界突然就静了。 书瑾原本以为,这样的时候,自己会哭,会掉眼泪,会崩溃,可奇怪的是,心里平静的像是一潭死水,一点儿涟漪也不起。 所谓爱莫大于心死,便是如此了吧。 ` 肖容予,我也会痛,我也会难过。 你知道吗? 要到什么时候,你一个想到的,才会是我呢? ` “他伤的怎么样?”书瑾的声音平静,没有一丝起伏。 即便是现在,她还是想知道,他伤的怎么样,有没有危险。 尽管这话一问出口,她就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指着自己的脑门骂:你还要犯贱到什么时候? ` 电话那边,韩子衿只觉得一颗心,被无数根刀剑刺穿。 书瑾说,无论如何,她想要嫁给肖容予。 他便尊重她的决定。 可是,事到如今,他终于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了。 如果可以,即便会被书瑾憎恨一辈子,他也想要,将她从这个婚姻的泥潭里,拉出来。 ` “还在抢救。”韩子衿轻声开口,“你现在,要去吗?” 书瑾摇头,“不,我不去。” 这种时候,林可诒一定是在肖容予的身边吧?她又何必跑过去,给自己添堵呢? ` 在林可诒和肖容予之间,她从来就是一个连一句台词都没有的小配角。 ` 算了。 肖容予。 我给你自由。 从结婚的时候,我就开始想,如果有一天,林可诒回来,我会把你还给她。 如今,她回来了。我也该放手了。 我放你自己,也放我自己自由。 ` 书瑾想着,又说道,“我想去君盛。mianhuatang.info能安排车过来接我吗?我的车,送去保养了。” “好。我马上过去。”韩子衿立刻接下来。 ` 旁边,文佳佳和韩真俱是一脸不解。 韩真失声问道,“去哪?今天不是没安排么?”这么说着,又看了一眼身边的文佳佳。 文佳佳点了点头,“肖先生说,让书瑾姐在家等她的。” ` 书瑾挂了电话后,转而看向文佳佳,“能扶我上楼吗?你替我收拾一下行李。” “欸?去哪?”韩真一脸诧异。 书瑾抿了抿唇,“我可能……要肖容予离婚了。” “为什么?” ` 书瑾有些想笑,可脸上的肌肉,根本动不了。 “你觉得,这婚姻,又继续下去的必要吗?”书瑾的声音沙哑,一字一句,都问的艰难。 ` “你爱他,他也爱你不是吗?”韩真觉得自己有些没办法接受这瞬息万变的事实,抬高了声音。 ` “我不知道他爱不爱我。我只知道,结婚三年,我们俩几乎没有出去吃过饭,他没有给过我好脸色。在外头遇见,他也权当我是空气。他的女人那么多,换衣服似的。你知道吗,有一回我去外头吃饭,碰见别的女人搂着他的手臂,他一点表情都没有擦着我的肩就走过去了!” “我一直在讨好,他也一直在视而不见。(.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他究竟做了什么。我只知道,在我看得见的地方,过去的三年里,他甚至都不肯施舍一些温柔给我!” 书瑾失了控,眼泪一直往下掉。 那些压抑在心里的苦楚,终于忍不住,都说了出来。 ` 原本在厨房里忙活的秦妈听着动静,也走了出来。 这三年里,不管肖容予做的如何出格,书瑾总是安静的,微笑着的,从不抱怨,从不埋怨。 可是,一件件小事能够容忍,累积多了,总有一天,会绝望吧。 ` 韩真一直以为,如果有一天,赵书瑾执意要和肖容予离婚,自己会欣喜若狂。 可事实是,根本不是如此。 除去对肖容予已经不抱希望的缘故。 更多的是,看着如此失控的书瑾,看着一直以来总是沉静的微笑的书瑾哭到眼圈红肿,她竟然开始埋怨起肖容予了。 难怪,每次韩子衿骂她的时候,都会说人心都是肉长的,你怎么就能下得去手。 ` 韩真挪动步子,走到书瑾跟前。 这会儿,书瑾坐在轮椅上,韩真半蹲下来,捧着书瑾的脑袋,按到自己的肩膀上,轻声说,“你现在情绪太激动了,情绪激动的时候,不要轻易做决定。你知道吗?当时,是肖容予主动娶你救了赵家的,他不可能对你没动过心,只是很可能走了弯路。” ` 书瑾摇头,“韩真,我知道的。他可能动过心。可是那又怎么样?过去他给不了我一段正常的婚姻,以后也不会了。我出事的那天,他连夜赶到林可诒身边;现在,又为了救林可诒出事。他对我是动心,可对林可诒是深爱吧?是不是我问他,我和林可诒同时掉到水里他会救谁,他也不肯给我一个答案?” ` 书瑾的声音已经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了。 韩真只觉得自己眼睛发酸,恨不得冲到肖容予的身边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冲着他吼:你说你爱赵书瑾,可你做的都是些什么事? ` 等书瑾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后,韩真让她在客厅等着,自己和文佳佳上去替她收拾行李。 书瑾找了纸笔,拿了本书摊在膝盖上。 心里很多很多话,想要跟肖容予说,可是抬起笔,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 秦妈看着书瑾的模样,犹豫了一回,才说道,“少奶奶,别怪秦妈我多事啊。不过,你这要走,不如等少爷回来,说清楚了先?这误会容易结,可不容易解。别因为一些小误会,让两个人走远了。” ` 误会吗? 不管是不是误会,但有些事实都不会改变。 肖容予三年间对自己的不闻不问,和他对林可诒的奋不顾身,甚至不惜失去生命的代价。 这些,是不容置喙的事实。 ` 书瑾低头看着空白的纸张,“秦妈,别说了。我已经决定了。” 秦妈重重叹了口气,这段时间,眼瞅着雨过天晴了,却忽然之间又是骤雨。 ` 书瑾心里的千言万语,到最后,终究只变成了短短几行字。 ` 肖容予,我走了。 离婚协议书,我会让人送过来。 我不怨你,你也不必自责了。 往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 韩子衿来的时候,文佳佳和韩真刚刚替书瑾收拾好行李。 韩子衿停了车,一进门,看见韩真时,神色变了变,然后大步走向书瑾。 ` 书瑾那一句“韩总”刚出口,就已经被韩子衿给横抱了起来。 这样逾越的动作,韩子衿从来不曾有过。 书瑾一惊,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在韩子衿的怀里了,她咬牙,“韩总,我坐轮椅就可以。” ` 韩子衿没理她,看了一眼韩真和文佳佳,“把东西放我后备箱去。” 文佳佳怔怔瞅着这一幕,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韩真提起了行李箱,推了推文佳佳的手臂,“别愣着了。走吧。” ` 文佳佳这才回过神来,朝旁边的秦妈点头致谢后,小跑着跟了上去。 ` 书瑾一行前脚刚走,秦妈就立刻拨通了肖容予的电话。 手机响了很久,才接通了。 接电话的是孙竞。 ` 秦妈一听孙竞得声音,立刻说道,“容予呢?快叫容予接电话。” 秦妈是看着肖容予长大的,这把肖容予换作容予也是常有的事。 ` 孙竞看了一眼旁边脸色铁青的肖家二老,才说道,“肖总现在在手术室。有什么事吗?” “欸呀。”秦妈跺脚,“这怎么进手术室了?书瑾她知道吗?” “肖太太她,应该不知道吧。” ` 旁边,邱奕云听到这一句,立刻看向孙竞,“谁的电话?” “秦妈打来的,说找肖总。” “把电话给我。” 孙竞将手机递给邱奕云,只听邱奕云问道,“秦姐,是我。怎么了?” ` 秦妈平日里基本不会给肖容予和邱奕云打电话,邱奕云一听是秦妈的电话,直觉觉得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电话那头,秦妈看着已经离开的韩子衿的车,说道,“少夫人她说要跟容予离婚,这收拾了行李走了。我这拦不住,就想着给容予电话。容予没事吧?” “不知道。还没从手术室出来。”邱奕云看了一眼旁边的林可诒,目光暗了下去,“她说什么了没?” “哭着说每回她出事,容予都在那林可诒身边。她这腿上的伤都还没好,这要是回了赵家,怕是又要闹大了。”秦妈心有戚戚的说道。 ` 邱奕云的眉头微锁,“腿上的伤?” 秦妈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来生与死,竟值得与共(28) 关于书瑾受伤的事情,书瑾千交代万交代,要跟两边的长辈们瞒着。 秦妈这一急,就全都兜出来了。 ` 邱奕云虽然知道上一回邱敏行为了书瑾调监控的事情,后来也打电话问过肖容予和赎金,书瑾也只告诉她说,是因为当时她开车迷了路,开到了荒郊野外,自己也说不清在哪,才求助邱敏行的。 书瑾是路痴这事,她也知道。 所以书瑾这么说,邱奕云也就信了。 ` 可这回,听秦妈的意思,似乎根本不是这样。 ` 秦妈想了想,这既然说了,索性就全都说了吧。不然按着书瑾如今的架势,这离婚的事情一旦提上日程,也免不了被邱奕云盘问,到时候也还是要全盘托出的。 ` “这事,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听说,上回有个说自己在同容予交往的女演员,找人绑架了少奶奶。少奶奶两条腿上被捅了几刀,医生说幸好没伤到神经,不然这腿该废了。”秦妈一边回忆着一边说道,“今儿我听少奶奶的意思是,那会儿,容予在那林可诒那呢。” ` 邱奕云的目光掠过林可诒那张梨花带雨的脸,“我知道了。接下来我会处理的,这容予醒了,你再炖些汤送过来。” “欸。我这就准备。” ` 韩子衿将书瑾放在副驾驶座上,又从另一边上了车,待韩真和文佳佳上了车,立刻启动了车子。 书瑾看着后照镜里,再熟悉不过的景色,那是她这三年的家。 可是,真的能称之为家么? 那个空荡荡的,只能听到自己回音的地方。 ` 那熟悉的建筑,熟悉的草木,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呐,林可诒,你赢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肖容予,我还给你了。 ` 韩子衿用余光看了一眼身侧书瑾恍惚的表情,“我在南郊有一套别墅,你这几日,先住在那吧。” “不用,我去君盛就好。”书瑾立刻拒绝掉了。 韩子衿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会才说道,“林可诒现在,住在君盛那边。你还是住到我那去吧。”他说着,又对身后的文佳佳说,“文佳佳,你这两天暂时就陪着书瑾。” “那我得回趟家拿换洗的衣服。”文佳佳正在出神,这一回过神,一出口就是这话,说完,文佳佳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这韩总交待了,自己照办就是,找什么事。 “你家地址。”韩子衿淡淡地抛出这四个字来。 ` 韩子衿在去接书瑾前已经找家政公司去打扫卫生了。 南郊别墅,他已经有一阵没去过了,怕是落了不少灰了。 ` 等他们到的时候,家政公司刚刚打扫完毕。 韩子衿不顾书瑾的拒绝,直接将书瑾抱起来,往屋子里走。 ` 文佳佳跟在两个人的身后,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口发酸。 这之前,她分明还在劝书瑾给韩子衿一个机会。 如今,韩子衿真得到这个机会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觉得悲伤。可是,书瑾那样子优秀,优秀到足以站在韩子衿的身边,她就连嫉妒都极度不起来。 ` 韩真看了一眼文佳佳,又看了看韩子衿。 书瑾对肖容予彻底失望了,对韩子衿来说,是个可趁之机。可依着韩子衿那副绝不趁人之危的做派,也不知道能不能抓住机会。 韩真长吁了口气,只在心里感慨,这剧情,自己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甚至于,自己都搞不清自己想要这剧情怎么发展了。 ` 韩子衿将书瑾放在沙发上,转身出了门,从文佳佳手里接过行李箱,大踏步往屋子里走去。 文佳佳跟着韩子衿走到卧室里,看着韩子衿将箱子里的衣服一件件挂进更衣室里,只觉得眼眶发热。 平日里那样高高在上的韩总,在书瑾面前,也只是一个卑微的男人而已。 大概爱,总是会让人变的卑微吧。 ` 文佳佳没说话,沉默着走到韩子衿身边,将里头的衣裳鞋子都拿了出来,挂起来。 这样静默的时刻,却是她离韩子衿最近的时候。 ` 韩真在客厅里陪着书瑾坐下来,“刚我哥说,请的家政阿姨,晚一点就会过来。要不这两天,我陪着你吧。” “你要有事就忙你的。没事闲着无聊,就来陪陪我。”书瑾想要牵扯出一个微笑来,可偏偏,嘴角的弧度,总是弯不成该有的样子。 韩真有些看不过去,移开了目光,“我想跟你坦白个事。” “嗯?” “其实我,从以前开始就喜欢肖容予了。你不是问过我,作为韩子衿的妹妹,怎么偏偏来做你的助理么?我那时候骗了你,其实我是因为喜欢肖容予,才接近你的。” 书瑾一怔,转过脸,看着韩真的侧脸。 ` 韩真没看书瑾,继续说道,“我一开始只是想知道肖容予喜欢你什么。然后就发现,嫁给他,你也不快乐,肖容予在外头……总有很多女人。我就觉得,可能你和他的婚姻,对你们俩都是束缚。我就想……取而代之。” “我甚至,和石漪联系,让她找记者曝光她和肖容予的绯闻。这样,你们就没办法假装恩爱,就要走上离婚这一步了。” “很坏,是不是?” “我哥知道后,骂了我。我一开始还觉得,他重色轻妹,只顾着你的感受,不顾我。” “可是,被肖容予发现了,他说,他娶你是他自愿的,他说他心里有你。我才发现,原来在肖容予面前,我一直都是个小丑。” “我不想瞒着你。上回我哥为这事骂我的时候,被文佳佳听见了。我就想,与其你从别人口中知道,不如,我亲口告诉你。” ` 韩真说完这些,转过身,紧紧抓住书瑾的双手,抬眸,盯着书瑾的眼,“你对我很失望吧……你可能会觉得我是狡辩,可是,我真的是因为看你和肖容予连面都很少见,才有了这坏心眼的。我一开始,只是想知道你究竟有什么与众不同值得肖容予喜欢的。书瑾,对不起……” ` 书瑾想,自己可能是个大笨蛋。 韩真跟在自己身边三年了,她竟然一点儿都没发觉,韩真是喜欢肖容予这件事的。 难怪之前韩子衿总说她迟钝愚笨了。 ` 书瑾反握住韩真的手,“我接受你的道歉。你看,我真的没什么,是肖容予喜欢的。” “那是他不懂珍惜。”韩真认真说道,“我一直跟你说,你值得幸福。这句话,是真心的。” “会的。我在肖容予这里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总要长点经验的。哪能每次都这么犯傻。”书瑾努力用轻快的语气说道。 ` 韩子衿将东西收拾好以后,只看见韩真和书瑾手拉着手在说着什么,两人的眼睛都有些发红。 韩子衿有些疑惑,“在说什么呢?” “我们女人家说点私房话你也要听?”韩真白了他一眼,“一点眼力价都没有。” 韩子衿笑了笑,走近,在书瑾身边站定,“东西都收拾好了。家政阿姨一会就到。有什么缺的,你跟我说声,我让人送过来。” 书瑾点头应下来,“麻烦你了。” ` 这么客套疏离的四个字。 韩子衿听着,也没应,转而看了看四周,“对了,这附近有个公园,你要是闷,就让阿姨或者文佳佳推你出去走走。” 韩真看着韩子衿这副模样,想发笑,又得忍着,表情有些怪的看着韩子衿,“对了,晚上你下厨吧?”她说着,挤眉弄眼地看着书瑾,“我跟你说,我哥厨艺很好的。” ` 医院里,肖容予躺在病床上。 林可怡站在床尾,眼里噙着泪,却不敢让眼泪掉下来。配上那张柔弱无辜的面容,饶是叫人心疼不已。 邱奕云坐在床边,看着肖容予发白的脸色,叹了口气,随即看了一眼林可怡,冷声说道,“林小姐,请你出去一下。我们家里人要说些话。” 这一句,就将林可怡同他们的关系画的清清楚楚。 ` 林可怡心里藏着怒气,脸上却一点儿也没表现出来,深深看了一眼肖容予,才点头,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将门轻轻带上。 她站在门边,勾了勾唇角,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 那笑容,和那挂着泪的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 等门被关上,邱奕云才开口说,“你跟妈说实话,上回敏行为了书瑾大动干戈,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妈?” “没什么。”肖容予敷衍地回了一句,又看了一眼屋里,“我出事,书瑾还不知道吧?” 来生与死,竟值得与共(29) 邱奕云问的严肃,脸上隐隐含着担忧。 肖容予拧了眉,盯着邱奕云的面目,“谁跟你说什么了?” “书瑾受伤,就是那回的事情吧?”邱奕云见肖容予不回答,索性问的更直接了一些,“是被那个石漪害的?” ` 肖容予的目光瞬间黯淡下去。 这几日,只要想起这件事,就好像有无数只白蚁在啃噬着自己。后悔和内疚,铺天盖地的袭过来。 ` 邱奕云看着肖容予这副神色,心中了然,长长叹了口气,“容予,你从小,就没怎么让我`操过心。可这一到婚姻的事情上,你怎么就拎不清了?书瑾是你自己选的,婚是你要结的。书瑾这嫁过来以后,对你怎么样对家里人怎么样,我是看在眼里的。你舅妈都总说,这敏行以后的媳妇,能有书瑾一半的知书达理,就知足了。” 邱奕云这么说着,只觉得心口有些发闷,“说是上回书瑾被绑架的时候,你在林可怡身边?这回,你又为了林可怡出了这种事,你让书瑾怎么想?” ` 肖容予自然是担心林可怡多想,所以这醒来后第一反应就是书瑾知道与否。 他答应过书瑾,往后再不会联系林可怡。 如今她若是知道,自己因为救了林可怡而受了重伤,怕是要失望透顶了吧? ` 当时,肖容予在公司处理完事情后,回去的路上,突然想起来,那一日在临滨医院里,书瑾看着韩真带来的慕斯蛋糕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模样。 他不由得弯了唇角,停了车,去买蛋糕。 这刚从蛋糕店出来,就看见街边,几个男人将林可怡往车里拉。那男人一边拉还一边说,“你这臭娘们,以为跑到宁江来,我就找不到你了?” 周围的人只当是夫妻俩闹别扭,视而不见。 ` 那男人,肖容予倒是见过的,是上一回要毁了林可怡清白的男人。 林可怡若是被带走了,定是会有个三长两短。 这种时候,即便不是林可怡,而是任何一个认识的人,肖容予扪心自问,都做不到袖手旁观。 ` 肖容予想着,又问道,“书瑾呢?” “你还能想起来书瑾?”邱奕云语气有些不好,“她知道这事后,离家出走了。我叫人在赵家附近守着,也没见她回去。” ` 这时候,书瑾自然是不会回去的。 不管在肖容予这边受了什么委屈,她从来都不肯让父母知道。以前,肖容予总觉得,书瑾是因为对赵家的内疚才如此。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过来,她只是不想让别人对他有所诟病。 在她最难过最悲伤的时候,也总还是在维护着他。 ` 肖容予蓦地坐直了身子,伸手就要去拔手上的输液管。 邱奕云一惊,俯身按住肖容予,忍不住吼起来,“做什么呢你?” “我去找书瑾。”肖容予拧了眉毛,沉声说道。 “这无头苍蝇似的怎么找?你给她打个电话先,两个人好好谈谈,在书瑾面前表个态。”邱奕云说着,将手机放到肖容予的手里。 邱奕云在接到秦妈电话的时候,就想给书瑾电话的,可是仔细想想,这毕竟是两个孩子之间感情上的事情,解铃还需系铃人。她这电话过去,怕是只会让书瑾觉得,肖容予这做丈夫的太不合格。所以,邱奕云愣是等到肖容予醒了,让肖容予亲自打这个电话。 说完这些邱奕云站起身,“你自己好好想。” ` 邱奕云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林可怡背靠着墙壁,低垂着眉眼,倒像是被老师罚站的学生似的。(.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头顶惨白的灯光映下来,将她的影子拓在地面上。 听见声音,林可怡惶惶然地抬起头来,眼圈发红,连声音都有些哑哑的,低声喊邱奕云,“阿姨,我……对不起……” 说着这话的时候,林可怡的声音有些哽咽。 ` 邱奕云淡淡地点了点头,“医院外头有家咖啡馆,去喝杯咖啡吧。” 林可怡的目光慢慢地挪到了病房紧关着的房门上,吸了吸鼻子,才又看着邱奕云,点头应下来。 ` 咖啡馆里,灯光幽暗,在放着音乐。 林可怡只觉得有些忐忑,眼前邱奕云坐的笔直,悠哉悠哉地慢慢品着咖啡。那模样,全然没有一丝慌乱和担忧。 在她的想象中,邱奕云看着儿子受了重伤,该是慌乱的,担心的,不安的。可这些情绪,偏偏一丝一毫都没有。 邱奕云越是镇定自若,林可怡就越是不安。 ` 邱奕云看着林可怡低着头,盯着杯子中的咖啡,才慢慢开了口,“容予结婚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 林可怡没料到邱奕云第一句话,便是这么一句,怔仲了片刻,才点了点头。 邱奕云又说道,“我们肖家的儿媳妇,不是什么人都行的。书瑾虽然是容予选的,也是我认定的儿媳妇。” 这些话,林可怡早就有预料。肖家的大门,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踏进去的。可饶是如此,听见邱奕云的这些话,林可怡还是觉得有几分失落。 所谓的出身好,总是能轻易地抵过别人多年的努力。 ` 林可怡想着,轻声开了口,“我知道的。我和书瑾也是校友,我自然……是希望他们能够幸福的。” 不管怎么样,至少,得在邱奕云面前,先摆出自己无意插入肖容予和书瑾之间。 ` “你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了。”邱奕云将喝了一口咖啡,将杯子放下来,“你以前和容予交往的事情呢,我也知道。用你们年轻人的话说,这前女友总是现任的心头刺。你的出现,总是会叫书瑾不自在的。所以呢,我有个不情之请……往后,还是请你不要在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了。” ` 林可怡愣了一下,蓦地睁大了眼睛,“阿姨!” 邱奕云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我打听了一下,也知道你现在正困难。这样吧,我再给你五百万,你到三四线的城市去。那里生活节奏慢,倒是更适合生活。” ` “阿姨,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承认,我现在有些困难,可是,我还是可以靠自己生活的。”林可怡平复了心情,抬起眸子,看向邱奕云,“只是,宁江是我的家乡,我不想离开。” “你这回的事情,也是因为那些放高利贷的吧?这次是你遇上了,这下次若是你母亲遇上了呢?如今你们的境况,到底,还是离开的好吧?” 邱奕云始终在微笑,林可怡却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愈来愈冷。 ` 南郊别墅。 书瑾和韩子衿一行正吃着饭,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凝视着手机屏幕,停了片刻,才看向其他人,“我接个电话。” 韩子衿静静地看着书瑾握着手机走到大门边上,才将手机拿到了耳边。她的背僵直的过分,长发披散在肩头。 ` “书瑾……”电话里,肖容予的声音不复平日里的冷静。 书瑾抿了抿唇,低低“嗯”了一声,才看向远处的残阳如血,“手术结束了?” ` “嗯。”肖容予握着手机,“你现在……在哪?” 病房里没开灯,这会儿,天已经暗了,屋子里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只有输液管里,点滴的声音,一滴一滴,敲在心头。 ` “肖容予。”书瑾轻声唤他的名字,仔细想来,她甚至,很少会喊他的名字。“我们离婚吧。” “我不同意。”肖容予立刻说道,声音陡然高了起来,“书瑾,我说过,我既然娶了你,就绝不会放手。” “我不需要你同意。法律规定,分居两年或者其中一方跟他人*,调解无效的,准予离婚。”书瑾一字一句,说的缓慢。心口钝重地痛,可是那些留恋,却都没了。 ` 见惯了书瑾怯怯的小心翼翼的模样,肖容予曾以为,那是不爱。可这一刻,他才明白过来,若是不爱,该是这般决绝的模样。 “是因为林可怡?那时候,是因为……” ` 自然是因为林可怡,却又不仅仅是因为林可怡。 书瑾打断肖容予的话,“我不想听你的解释。就这样吧。”说完这一句,她立刻挂了电话,不给自己留下一分后悔的机会。 然后按住电源键,看着屏幕黑下去以后,才将手机收进了口袋里。 ` 肖容予,就这样吧。 从此山水不相逢。 我爱过你,在我的整个青春里,深深地爱着你。 爱到失去了自己,失去了方向。 我想过,只要你给我指了路,我愿意蒙上眼睛,义无反顾地跟你走。 可是现在,我不想继续下去了。 来生与死,竟值得与共(30) 韩子衿站在水池边,沉默着洗着碗。(.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书瑾走过来,看着韩子衿的模样,犹豫了一会,才开口说道,“我来吧。” ` 韩子衿轻轻笑开,“我这都在洗着了,换来换去的也麻烦。再说你现在坐着轮椅,也不方便。”停了停,他又说,“常宴清的本子拿到了吧?” “嗯。我还以为,常宴清拍电影,不会拍正儿八经的爱情片呢。”书瑾之前粗略地看了一遍,这会儿韩子衿提起,笑着开口说道。 ` 韩子衿唇边的笑意浓了些,“总有些心路,想要给万千人群中的某一个看吧。” 这之前,韩子衿也问过常宴清,怎么想起来拍一部纯粹的爱情片。彼时,常宴清嘴里衔着烟,脸上是一贯的玩世不恭,声音却不复之前的不正经,“就当是犯傻吧。” 所以,就连这女主角的选择,他都选了几乎不会演戏没什么演技的书瑾。虽然常宴清拍戏从来是随心所欲,可这回,韩子衿隐隐地有了一种要玩脱了的节奏。 ` 韩子衿的回答,在书瑾的意料之外。 这世上,不管什么人,总有柔软的一面吧? 书瑾忽然就想起了肖容予和林可怡,那两张脸在脑海里不断地重叠交替,直到再也分不清。 ` 书瑾摇了摇头,将那些思绪甩开去,努力将唇角弯成好看的弧度,“这么一说,我倒是要紧张了。” “没事。是你的话,肯定能做到最好的。”韩子衿低着头,专注于手里的碗筷,温文开口,说得笃定。 书瑾听着这话,有些恍惚。之前,文佳佳同自己说的那番话,又爬到了心头。 书瑾犹豫了一会,才开口说道,“韩子衿……” 这三个字一出口,韩子衿的动作便停滞了。相识多年,书瑾从来都是以韩总来称呼他。如今这三个字出口,多半,是要说拒绝的话吧? 果不其然,紧跟着从那嫣红的双唇之间吐出的便是那句“你不要再等我了……” ` 他一直在等。 因为知道书瑾过得不幸福,所以,至少想让书瑾明白,不管什么时候,自己总是在的。 即使她已婚,他也从来不肯让任何女人走进他的生活里,无非是他身边的位置,只想留给书瑾。 ` 韩子衿将洗好的碗碟一一摆进橱柜里,才转儿看向书瑾,一步步走近,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只能说,上帝没有给我安排一个我足够喜欢的人。所以,我只能站在这里,哪也去不了。” 只能站在你的身后。 也只想,做你的后备军。 ` 书瑾垂眸,避开了韩子衿的视线,“也许上帝给你安排了,只是你没去发现而已。就算有一天我离婚了,也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 韩子衿笑了笑,那笑容里含着几分苦涩,“你只要过好你的生活就好,无须去想旁的。我的生活,我心里有数。” ` 可韩子衿越是这么说,书瑾却越觉得沉重,总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个恶人,毁了韩子衿的人生。 他本来,不必如此的。 或许,从很久一开始,她就不应该进入ing,不应该介入到韩子衿的生活里。 ` 书瑾用力抿着嘴。 ` 韩子衿看着,直起身子,转儿看向窗外的暮霭沉沉,“很久以前,你曾经说过,你喜欢肖容予,是你自己的事情,与肖容予无关。这是你一个人的爱情,一个人的花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对吧?” 这话题转的有些快。 书瑾惶然地抬头,有些疑惑地看着韩子衿,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来。 ` 韩子衿继续说道,“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的。我对你的喜欢,跟你无关。我从来就没想过,要你给我什么回应。你也不必,把我当作是负担。既然你没办法和你的追求者成为朋友,你只要当我是合格的上司就够了。” ` 书瑾吸了口气,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搜索了一遍,竟无从反驳韩子衿的这番话。 用她的理论她的想法,来说服她,实在是……太狡诈了。 ` 韩子衿说完这些,深呼吸了一口,推着书瑾往外走。 ` 医院。 凌璟尧两手插在兜里,也不敲门,直接推了病房门,斜倚在门边,冷眼看着肖容予将手上的输液管拔下来,才开了口,“怎么着?媳妇弄丢了?” 肖容予没看他,从一边的衣架上拿起外套穿上,“你怎么来了?” 凌璟尧又说道,“肖家二少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佳话都传开了。我怎么有不知道的理?照着你这番惊天动地的行为,这到手的媳妇,怕是要飞咯……”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肖容予锐利的目光狠狠剜过去,凛冽如刀片。 凌璟尧勾了勾唇角,“哟,被戳到痛处了?”他打量着肖容予的动作,又说道,“人这存心要躲你,你从何找起?” ` 肖容予的动作有片刻的停滞,“当时那种情况,即便不是林可怡,是任何一个我认识的人,我可能都会上去。至少,我得找到她,解释清楚。” ` 凌璟尧叹了口气,“你想过没有,可能你救任何人都没关系,只要救了林可怡,就能瞬间让她对你彻底死心。” ` 肖容予一愣,没言语。 凌璟尧又说道,“我一听说这事,就知道,今儿在这,准碰不上赵书瑾。刚才,我和苏念还有常宴清在一块呢。苏念这会已经找过去了,还说,赵书瑾说要和你离婚,怎么都劝不住。” “她人在哪?”肖容予的表情益发凝重起来,连声音和呼吸都有些急促。 凌璟尧耸了耸肩,“我哪儿知道?” ` 韩子衿才推着书瑾出来,就看见何蔚宁和苏念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苏念一看见书瑾,就小跑着过去,俯身搂了搂书瑾,“我这一接到韩真的电话就赶过来了。” 书瑾笑,“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跟出了什么大事似的?”这么说着,她看了一眼站在苏念身后的何蔚宁,微笑示意。 ` 苏念直起身,“刚巧何蔚宁来看我,我就带着他一道来了。” 何蔚宁这才开口说道,“苏念跟我说今儿你们女子聚会,不让我来?我这死乞白赖跟着来的。” 苏念看着韩子衿,忍不住笑起来,“这差点没把咱们韩总当成女人了。” ` 何蔚宁看了一眼书瑾的腿,“身体好些了没?这段时间,你可得好好静养,仔细落下什么病根。” 书瑾想起那个喝自己有缘无份的孩子,目光有些暗了下去,唇边依旧挂着浅浅的笑意,“这都跑到这地方静养了,哪能有什么不好的?” 何蔚宁点了点头。 ` 韩子衿站了一会,接到了钱梦周的电话,他握着手机,走到院子里,才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钱梦周的声音有点急,“子衿,就当是干妈求你了。来看看你爸爸吧?医生说,他时日无多了,刚才送去抢救,这会儿还昏迷着,念叨你的名字。” 韩子衿盯着西边天际蓝灰色的天空,只觉得心头有风呼啸而过,“没什么可看的。我早就说过,我同他的父子情义,不会再有。” 钱梦周长叹一声,“他毕竟你是的父亲,是你母亲爱了一辈子的人。就当是做做善事吧。倘若你母亲在世,也不愿意看见,你和他,闹到这样的境地的。” 母亲到死都爱着那个男人,因为爱而不得,因为这份爱被辜负,所以选择了那样惨烈决绝的方式。 ` 韩子衿有一瞬间的晃神,半晌,才开口,“我只见他这一次。” ` 韩子衿和韩真走后,书瑾坐在轮椅里,和苏念一道看着时下正热的常宴清的电视剧。 苏念从酒柜里翻出红酒,席地而坐,拿了三只杯子,倒了酒,递给何蔚宁和文佳佳,然后自己举起杯子摇了摇,笑着看着书瑾,”咱们可就不带你了哦~~“ “喝吧喝吧。酒鬼。”书瑾白了她一眼,也弯了唇角。 ` 酒过三巡。 苏念喝的有些多,举着酒杯,目光迷离,另一只手搂着文佳佳的脖子,“男人都是狗屁。咱们要做独立自强的新女性。就是没男人,也得好好过。”她这么说着,嘴唇贴着文佳佳的耳朵,“你说是不是?” 文佳佳酒量浅,这会儿已经有些东倒西歪了。她重重点头,“我爱的人都不爱我。我还是自己爱自己算了。。以后我就跟我的影子过了。” 苏念笑起来,“告诉你,你在男人身上花的时间精力会辜负你,可是你在工作上花的时间精力肯定会偿还你。咱们要做女强人。”她说完,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来生与死,竟值得与共(31) 书瑾没喝酒,何蔚宁的酒量大,这会儿,文佳佳和苏念都醉醺醺地东倒西歪地躺在沙发上,只余下书瑾和何蔚宁还清醒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书瑾看着这两个人,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还说今儿来陪我呢,这一个个自己先醉倒了。”这么说着,她望向何蔚宁,“能麻烦你帮我把她们挪到卧室里头去吗?” 何蔚宁笑着站起身,“你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那些个礼貌用语都挂在嘴上。”这么说着,他俯下身,将文佳佳横抱起来。文佳佳本来就微胖,这喝醉了就更沉了。何蔚宁眉头微微蹙紧,又说道,“真是意料之外的沉啊。既然你说麻烦我了,我可就要要份谢礼了。” “好。”书瑾想都没想就应下来。 何蔚宁看了一眼书瑾,大步往卧室里走去,“都不问我要什么,就直接答应了?” 他这么一说,书瑾怔了怔才说道,“违法犯罪的事情,肯定是不行的啊。” ` 何蔚宁没言语,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卧室里,将文佳佳放到chuang上。又返回去,将苏念给放到另一间卧室的chuang上。 书瑾拿了薄毯替苏念和文佳佳盖上,又小心翼翼地将房门关上。 ` 出来的时候,何蔚宁斜斜地倚靠在墙上,嘴里衔着烟,静静凝视着书瑾。 书瑾被看得不自在,挑了挑眉,有些不解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何蔚宁慢慢走近书瑾,双手按在轮椅上,俯身,看着书瑾的眉眼,“你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 这一句说的突然。 书瑾停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估摸着说的是自己和肖容予的事情。 ` 事到如今,说自己蠢笨走了这么久的冤枉路的人,怕是不在少数。 书瑾也在问自己,后悔吗? 她不后悔,至少她努力过,争取过,即便被伤害也一直用尽全力的去爱过。如果没有经历这一切,往后的日子,怕是才要在后悔中度过,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努力争取为什么不勇敢一些。 所以即便是现在,她也不觉得后悔。 ` 书瑾想着,缓缓笑开,那笑容里含着几分释怀的意味,“没办法啊。不撞到南墙怎么会知道这是一条死路呢?” 她的声音很轻,语气里还带着几分说玩笑话的意味。 ` 何蔚宁直起身,“你这性子跟苏念真是如出一辙。难怪你们能成为朋友。” 书瑾的眼睛弯成了一道桥,眼底里却并无明显的笑意,“这是自然。我呢,只能和我喜欢的人做朋友。韩子衿为这事,都说过我两三回了。” 书瑾并不是那种八面玲珑的人,用依斐的话说,就是小孩子性格。对于不喜欢的人,就连强装亲近都做不到,喜恶划分的太过明显。 何蔚宁淡淡笑了笑,又说道,“这次,下定决心了?” ` 书瑾点了点头,低下头去,看着自己脚上的平底鞋,犹豫了一会,才开了口,“嗯。我的人生中,有这么一段犯贱的经历就够了。总不能一直这么犯贱下去……” 肖容予。 那是她全部的青春。 可是,也终于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了。 ` 何蔚宁将嘴里的烟拿下来,夹在手指之间转了两圈。 书瑾看着他这动作,“你抽吧。我没事。” ` “赵书瑾。”何蔚宁依旧没点烟,拿在手里把玩着,目光静静落在书瑾的脸上,“跟我在一起吧。” ` “欸?”这表白,来的突然。书瑾没反应过来,一脸愕然,睁大了眼睛看着何蔚宁。 何蔚宁手里的烟在手指之间被折弯,扔到了地上。 何蔚宁看着那双写满了错愕的双眼,一字一句,重复道,“跟我在一起。” ` 书瑾这才回过神,立刻拒绝道,“何蔚宁,对不起,我……” 何蔚宁却没给书瑾说话的机会,俯身,捧住书瑾的脸颊,不管不顾地,吻了下去。他的吻很急,迫切地吻上来,迫切地探进她的唇齿之间,急风骤雨似的,似乎要汲取她所有的芬芳。 书瑾反应过来的时候,何蔚宁的舌头已经长驱直入探进了口舌之间。脑袋一片空白。她全身有些颤抖,死死地咬下去。 何蔚宁也不退缩。 很快,两个人的口舌之间,都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 ` 书瑾伸出手去推何蔚宁。 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却像是一座山似的,纹丝不动。 ` 怎么可以这样…… 这样委屈的心情席卷而来。 眼泪顺着眼角一直落到了嘴里。苦涩的滋味。 ` 何蔚宁一怔,松开书瑾。 书瑾立刻往后退了几步,那双有些红肿的眼睛,带着喷薄而出的愤怒,看着何蔚宁,“何蔚宁,我当你是朋友,不代表你就可以在我这为所欲为!” ` 何蔚宁脸色未动分毫,目光淡淡的凝着书瑾,“我从来就是个小人。想要的,就去抢夺。” ` 书瑾这才知道眼前这个人究竟有多无耻。 是要多厚颜无耻,才能以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我是个小人。 ` 何蔚宁又说道,“赵书瑾,你想过没有,你不是不能喜欢别人,而是,你根本就不允许自己喜欢上别的人。你喜欢的,也许根本就不是肖容予,而是为了一个人奋不顾身的自己。所以你唯唯诺诺的陪在肖容予身边,将自己逼到绝望的边缘却不肯放手。这样的你,怎么可能会幸福?” 他的语气冰冷,一字一句,说的清楚。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尖锐的刀,捅进心口。 ` 画地为牢。 书瑾知道,这么久以来,自己或许根本就是将自己囚禁在了自己亲手建造的,被叫做肖容予的牢笼里,走不出来。 不,是根本就不想走出来。 ` 在被伤害,在付出得不到回报,在日复一日的等待和绝望中,她早就该抽身而出,及时止损。 可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 书瑾说不清楚。 ` 如今,何蔚宁说,她不过是自私的,爱着这样子绝望地爱着一个人的自己。 ` 书瑾盯着何蔚宁的脸,平日里温柔的双眸之中,此刻是怒火,是绝望。她怒吼起来,“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很过瘾是不是?我就算是喜欢拿刀子往自己心里捅,也好过你拿刀子往别人身上捅。” ` 何蔚宁看着书瑾没了平日里的温柔平和,眼底里渐渐起了波澜,声音却依旧平静,“我不过是想让你知道,你不该继续这种自虐似的生活。否则,即便是离婚了,你也还是走不出来。” 他停了停,又说,“这逆耳的忠言,你也一样听不进去?” ` 书瑾只觉得这会儿,自己的嘴里都是浓重的血腥味。 她不躲不避,“忠言逆耳?那我还要谢谢你强吻我,谢谢你说我不配幸福?” ` “不客气。”何蔚宁一副欣然接受的模样。 这幅厚脸皮,让书瑾气的牙痒痒,“不要脸。” ` 何蔚宁看着书瑾气的脸都红了,脸上的表情却轻松了些,“不好意思,才让你知道这个事实。” 书瑾伸出手,狠狠地去擦自己的嘴唇。 那模样,好似自己嘴唇上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 ` 何蔚宁看着,蓦地俯下身,盯着书瑾的眼睛。 两个人的距离突然拉近。 近的,彼此的呼吸相闻。 书瑾往后退了一点,一脸戒备地看着何蔚宁,“我不想连朋友都不能做,所以……” “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何蔚宁接过话茬,“赵书瑾,和你表白连被发好人卡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判死刑的惯例,到我这就终了吧。我和以往那些人不同。”他慢慢悠悠地说道,“我尤其的……厚脸皮……死缠烂打这种事情,偶尔为之,倒也不赖,你说呢?” ` 这样的何蔚宁,哪里有半分之前的温文尔雅。 ` 书瑾一是有些晃神,随即怒目而向,“我不会给你这种机会!” “可惜,在我的字典里,机会这种东西,不是被给予,而是自己争取来的。所以在你的主观意识里,是给还是不给,我一点都不在意。”何蔚宁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这一番诡辩,和何蔚宁那副你怎么想怎么做我完全不在意的态度,让书瑾竟想不到反驳的话来。 ` 何蔚宁看着书瑾红着脸,只瞪着自己,又说不出什么话的模样,表情柔和了一些,“你所在的那片泥潭,就由我来拉你出来。” 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1) 书瑾总算是知道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 眼前,何蔚宁的表现分明就是不论她做什么说什么,他都不在意,只管做他自己想做的,爱做的事情。 ? 书瑾拧了眉,用力闭着嘴,停了片刻,抬眸,一霎不霎地看向何蔚宁,慢慢勾起唇角,侧过头,杏核眼里映着头顶的琉璃灯光。 “你如果执意死缠烂打,我也可以避之不及。我决定不了你要做什么,但是,我可以决定,我自己想要做什么,不是么?” ? 何蔚宁听着,反倒是笑了起来,“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现在伶牙俐齿的模样。” 在肖容予身边,那个小媳妇似的赵书瑾,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心里恼火。 何蔚宁想着,转而说道,“你选择走出来就好。就算你选择的不是我,至少,也要试着接受别的人,喜欢别的人。” ? 书瑾笑了笑,心底里一片惨淡。 试着去喜欢旁的人吗? 在过去的日子里,这是她连想都不敢去想的事情。 她所有的爱,年少时候孤注一掷地全都双手奉送给了肖容予。她爱的那样卑微,甚至从来都不敢去想,要他的回应。 ? 肖容予。 那曾经是她的神邸。 但到底,也只是曾经了罢。 ? 韩子衿站在医院走道里。 身边,钱梦周看着他凝重的神色,低低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兄妹俩不甘心。可毕竟,他还是你们的父亲。如今他的情况,每一回见面,都可能是最后一面。快进去吧。” ? 韩真抓住韩子衿的手臂,抬头看着韩子衿,“哥。” 母亲去世的时候,韩真尚且年幼,也不似韩子衿,亲眼目睹了那样惨烈的一幕。所以,对于父亲韩荆国的恨意,不如韩子衿来的刻骨。 只是,年幼时,韩真一直同钱梦周难以亲近,反而依赖着韩子衿这个哥哥。对于韩真来说,韩子衿其实是自己心里的顶梁柱。 ? 韩子衿抿了抿唇,没言语,迈开步子,径自往里面走去。 ? 病房里,韩荆国知道韩子衿要来,眼巴巴地靠在*上等着。 一颗心,竟忐忑的跟什么似的。 ? 韩子衿对于韩荆国的恨意,从来就不加掩饰。 在武韵去世后,韩子衿连一声“爸”都没再喊过,不肯见他,不肯同他说话。后来,即使是在其他场合遇见了,他也永远是一副对陌生人的态度,称呼他为韩先生。 韩荆国能理解。十几年的时间,一转瞬就过去了。可每一个夜晚,他都总还是会梦见那一幕,武韵从楼顶*,身子被刺穿,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天空。 那是他最深的梦魇。 ? 韩子衿方一推门进来,韩荆国就立刻坐直了身子,微笑着看着眼前这一双儿女,忙说,“快坐快坐。” 韩子衿在*边坐下来,没言语。 韩荆国仔细瞧了瞧韩真,“你现在长成大姑娘了,都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韩真对于韩荆国也并不熟悉,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沉默着。 ? 眼前,韩子衿和韩真疏离的模样,刺得韩荆国心里发疼。有些事情,一旦做错了,覆水难收。而如今,他怕是只能到地狱去寻得武韵的谅解了。 韩荆国又说道,“我这一关,是捱不过去了。我已经立下遗嘱了,我的遗产,都交给你们兄妹。” ? 韩子衿的脸色暗了暗,“你的任何东西,我们都不会收。韩荆国,我们来看你,不过是看在干妈的份上,来看一个将死之人,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 韩荆国的表情一瞬间晦暗下来,那一双本就有些浑浊的双眸更是黯淡的一丝光都没有。 他的嘴唇有些哆嗦,身体上的那些疼痛,这一刻,完全比不过心里头的那些个伤悲。 许久,韩荆国才缓缓开口,“子衿,就权当是,我对你们的补偿吧……” ? “不需要。我需要的,只是你始终背负着良心上的不安离开这世界。”韩子衿的神色未动,一字一句,说的冰冷,“你口中物质上的补偿,只能让你好受。可偏偏,你好受了,我就不好受。” 韩子衿的每一句,都像是刀子似的,捅进韩荆国的心里。 韩子衿和韩真的态度,当初武韵从楼上*身体被刺穿的场景,已经折磨了他十多年。这十多年里,他始终寻不到解脱的出口。 ? 韩荆国的身子颤了颤,“可能我说这些,你们并不会相信,可是,我是真的爱你母亲。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活在内疚和痛苦里。当初,如果她不是疑神疑鬼,每次都要闹的天翻地覆,或许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 韩子衿看着韩荆国说出这些话来,心里竟连一丝动容都没有。 如果真的深爱,无论多艰难,无论有多少理由,都不该伤害所爱之人。 拿真爱当借口去伤害对方,是绝对不能够谅解的。 韩子衿忽然想起书瑾和肖容予,对于肖容予而言,也不过是拿着爱的名义在伤害书瑾罢了。 ? 韩真看着韩荆国身子发颤,眼圈发红,冷声开口,“如果真的爱,就算是对方作天作地,也不该放开对方的手吧?你说妈疑神疑鬼,那你敢保证,你就没有做过对不起妈的事情吗?” ? 这一刻,韩荆国竟无言以对。 很多事情,他都没办法开口,这一辈子,注定藏在心里,成为他的秘密,带到坟墓里去。 当年,武韵将钱梦周带到家里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武韵身体不好,整日里疲乏无力,也嗜睡的很,总是一吃过晚饭就睡下了。有时候,他还没回家,她就睡下了。 韩荆国嗜酒,没事喜欢在自家酒窖独自喝点小酒。这一日,他正喝着酒,钱梦周穿着一件黑色连身裙,娉娉婷婷地走下来,“怎么总见着你独自在这酒窖里买醉呢?” 他没抬眸,“什么事?” “武韵最近不是精神不好么?我认识一位不错的老中医,不过呢,在我老家,就想着跟你说,要不带她去看看?”钱梦周说着,已经在韩荆国身边坐了下来,拿了酒杯,给自己斟了酒。 韩荆国也提过几次,要带武韵去医院查查。可武韵性子拧,说自己只是前阵子太累了,休息休息就好。她对医院的讨厌不是一星半点,韩荆国劝了几次也没有用。这会儿听钱梦周这么说,他才看向对面的钱梦周,“也好。你劝劝她。她要是愿意去,我安排司机送你们过去。” 韩荆国这些日子生意上出了些问题,又已经很长一阵子没跟武韵说上话了。这会儿跟钱梦周之间,话题一旦开始,可说的,倒也多了起来。 ? 两个人都喝了不少酒。 钱梦周的脸都有些发红了,她迷离着双眼,将那裙子往下拉了拉,嘟囔着说道,“好热。”胸前雪白的浑圆呼之欲出。 她说着,往韩荆国身边靠了靠,攀着韩荆国的手臂,“告诉你个秘密吧。其实读书的时候……我也喜欢过你……嗯,你为什么,没看上我呢……” 钱梦周说这些话的时候,带着些少女的天真。 她的浑圆,压在韩荆国的手臂上。 ? 韩荆国已经很久没有同武韵发生过什么了。如今的这场景,钱梦周的模样,无一不在挑拨着他的心弦。 ? 钱梦周看着韩荆国,又直起身,手抚上韩荆国的脸,在他的脸上油走着,然后,落在他的唇上,“为什么不是我呢……” 他和她靠的这样近,韩荆国这才发现,钱梦周里面是真空的,没有穿*。 韩荆国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乱了,脑袋有些没办法思考了。 ? 他站起身,想要走开,离开这是非之地。 ? 钱梦周亦站起来,低着头,伸手将裹胸裙拉下去。 那件黑色连衣裙便掉落在地上。她雪白的桐体,暴露在冰凉的空气中。她里面,一件衣服都没有穿。 钱梦周低着头,声音微醺,“我喜欢你啊……你为什么,不要我……” ? 所有的一切,从那一刻开始扭转。 ? 如今,面对着韩真的质问,韩荆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过是犯了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可是,这错误,却毁了他的一切。他深爱着的妻子,他的家庭,他的梦想。 ? 韩子衿看着韩荆国无言以对的模样,冷笑,“你所谓的爱,不过如此。” 那种廉价的爱,却桎梏了别人的一生。 ? 钱梦周站在病房门旁边,门虚掩着,她沉默听着里面传来的对话声。如果死后真的有地狱,她这样的人该是要下地狱的吧? 不过,死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至少现在,她想要的东西,终归是得到了一部分,这就够了。 ? 韩子衿从医院出来后,和韩真并肩往停车场走过去。 夜风有点儿凉。 韩真吸了口气,看着身边的韩子衿一脸凝重的表情,“哥,其实我觉得,妈选择自杀,太不值当了。只要活着,总有一天会幡然醒悟的吧?” 一旦选择了死亡这条路,就没有了任何可能。会走出阴影的可能,会幸福的可能。 ? 韩子衿抿了抿唇,没言语。他亲眼看到过母亲的悲伤绝望,看着母亲被那个自称”真的爱她“的男人伤的体无完肤,走到那样的境地。 那时候的韩子衿,就在心中起誓,若是自己遇到了喜欢的人,绝不会让她因为自己悲伤难过。 ? 一路无言。 两个人回到家后,韩真就钻进了自己的套间里。韩子衿坐在书房里,心思却全然没办法集中。母亲的脸,父亲的脸,走马灯似的,在脑子里转着。 那种身体碎裂的声音;母亲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天空;在殡仪馆里,他想要去抹母亲的眼睛,可不管怎么做,她的眼睛始终无神地睁着…… ? 韩子衿站起身,往外走去。 钱梦周刚回来,迎面碰见韩子衿僵着脸往外走,微微拧了眉,声音柔柔的,“子衿,这么晚了,要去哪?” 反常地,韩子衿一句话都没说,人已经擦着钱梦周的肩膀走了出去。 ? 钱梦周怔了怔,转过身,只看见韩子衿消瘦的身形闪进了夜色里。 脑壳有些发疼,方才在医院里,韩荆国那些话,言犹在耳。 说她毁了韩荆国和武韵也罢,毁了韩真韩子衿也罢,至少现在,她得到了她想要的生活。即便没有自己的儿女,可韩真和韩子衿对她这个干妈,也是孝顺有加。 ? 书瑾没料到,韩子衿还会再折回来。 她正和何蔚宁说着话,就看见韩子衿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在两米远的地方站定。不复之前总是温柔的温文尔雅的模样,韩子衿的脸色发白,映着头顶的光,更是惨白如枯骨。 书瑾愣住,停了停才开了口,“韩总。” ? 韩子衿这一路赶来,将车子开得飞快,连思考都不能够。 他想要到书瑾的身边。 不为什么,仅仅是那一刻,他需要她。 哪怕只是看见她,不说话,都好。 ? 这会儿,他看着书瑾带着几分疏离的表情,心里倏忽疼起来。 ? 书瑾看着韩子衿此刻的表情和没有血色的嘴唇,认识多年,她几时见过这样子的韩子衿。书瑾直觉韩子衿发生了什么事,转而看向身边的何蔚宁,“时间不早了,你该早点回去了。” 何蔚宁看了看韩子衿,又看了看书瑾,勾唇,笑容里带着几分魅惑的意味,“我明天过来接苏念。” “好。”书瑾应下,却没再看何蔚宁。 ? 待何蔚宁离开后,书瑾才对韩子衿说道,“我去给你倒杯水。” 她说着,摇着轮椅,往旁边去。 ? 韩子衿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书瑾身边,俯身,一把拉住书瑾,将她按在了自己的怀里。 ? 韩子衿的动作太快,书瑾躲闪不及,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脸已经被按在了韩子衿的胸口。鼻息之间,都是韩子衿身上沐浴露的气息。 这样出格的动作,哪里会像是韩子衿会做出来的事情? 书瑾有些发懵,眨了眨眼睛,“韩总,你在做什么……” ? 对于书瑾,韩子衿从来就是将自己所有的心思藏起来,以朋友的身份,以领导的身份站在书瑾的身边。 他害怕,自己做出出格的事情,只会让书瑾躲的远远的。 这样的冲动,是头一次。 ? 怀里的书瑾,单薄的肩膀,那么瘦弱。 ? 韩子衿的声音发哑,轻声开口,“别动,让我抱抱你。就一次……” 那声音里,竟好似染了无助之意。 ? 书瑾原本伸了手去推他,在听见韩子衿的声音时,动作竟由不得自己似的停住了。 那样带着祈求之意说出的话,她狠不下心来。 这么多年,韩子衿所做的一切,她不是不知道。韩子衿若是拿出何蔚宁那副态度来,她倒是自在些。可偏偏他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守在她身边。这样的韩子衿,这样的爱,反倒让她没办法承受。 而韩子衿,连躲避的机会,都不给她。 ? 书瑾僵直着身子,任由韩子衿抱着。 他的怀抱很温柔,只是搂着她。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动作。 ? 苏念喝得醉醺醺的,依稀之间能感觉到何蔚宁抱着自己放到了大*上,可是头晕,睁不开眼睛,索性也就闭着眼,随他们去了。 她在*上躺了一会,琢磨着,自己该起来洗澡再睡。 喝的太多,每一步,都跟踩在棉花上似的,没有实感。 客卧里没有卫生间,苏念扶着墙壁,慢慢走着,这刚走到楼梯拐角,下意识地一瞥,就看见韩子衿弯着腰,将书瑾拥在怀里。 ? 苏念瞧着,只觉得自己的酒醒了一半。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韩子衿从来都是小心翼翼过了分的人,虽说对书瑾的喜欢昭然若揭,可这么些年,硬是一点儿都不肯表现出来。 ? 许久,韩子衿才松开书瑾。 书瑾看着韩子衿,“是出什么事了吗?” 若不是出了什么事,韩子衿不至于是现在这副模样吧? ? 韩子衿直起身子,看着书瑾那双写着关切的眸子,“不管你想做什么,都尽管去做。我会为你保驾护航的。” 这一句,说的突如其然。 书瑾有些发愣,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却又听见韩子衿说,“不管怎么样,要活着,要幸福。” 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2) 书瑾原本有些疑惑,眼里都是关切担心之意,在听到韩子衿的话时,蓦地敛了眉。很多情绪在心里发酵着,寻不到出口。 “嗯,我知道。”她轻声说。 韩子衿的深情,对她来说,太过沉重。因为没办法回应,所以更觉得沉重。 停了停,她又说,“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 韩子衿这会儿已经恢复如常,他没回答书瑾的问题,转了话题,“没什么。苏念她们呢?” “睡下了。” “又喝酒了?”韩子衿微微拧眉,一语戳破书瑾不敢多说的真相。 书瑾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好瞧着你那酒柜里有酒,就擅自拿了。这不,明天不是没通告么?难得放松一下嘛。” 书瑾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底气不足,这身边但凡亲近些的,都知道苏念是个酒鬼,恨不得天天在酒香里醉生梦死。 · 韩子衿笑了笑,也没深究下去,“你也早点休息吧。再过一阵子,常宴清的《共你此生》该开机了,到时候,有你忙的了。” 常宴清对手里的演员向来苛刻,若是不能达到他要的效果,一场戏拍上一整天都是有的。 书瑾想起来这件事,倒也开始觉得有些紧张起来了。 · 韩子衿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走。 书瑾跟着走到门边,看着韩子衿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一块大石头堵在胸口,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 今天韩子衿的行动,都完全不像是韩子衿了。 她几次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都被他挡了回去。也是,他那样的人,即便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应该也不会让人知道吧? 不能言说的伤口,继续追问,怕也只会伤害到对方,所以不如缄默不言,不动声色。 · 书瑾这么想着,脱口喊出韩子衿的名字,“韩子衿……” 等话说出口,书瑾才反应过来,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 韩子衿回过神,眉梢微挑,“怎么了?” 书瑾摇了摇头,犹豫了须臾,才又说道,“就是想跟你说,谢谢你。” “谢什么?” “所有的一切。” 如果不是韩子衿,当初她不会这么顺利地出道;如果没有韩子衿,以她的性格,在这个圈子里怕是连自保都难以做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韩子衿始终在保驾护航。 · 韩子衿听着,微微弯起唇角,眼底里浮起了浅浅的笑意,“既然如此,我同你讨要一份谢礼可行?” 书瑾一愣,旋即笑开,“好。” 坦白说,韩子衿能说要谢礼的话,让书瑾心里轻松了不少。他不求回报的付出,反而会让她觉得沉重。书瑾想,自己其实是个自私的人,她从来只想着自己想要什么,而不顾及他人。 · 韩子衿看着书瑾的笑颜,一时有些晃神。 记忆里,从她结婚开始,即便是笑着的时候,脸上都蒙着一层雾似的,叫人看不真切。只有前些日子,她才是真心开心着的。可这开心,没维持几日,就消散了去。 韩子衿抿了抿唇,“如果在你三十五岁的时候还没遇到更喜欢的人,就嫁给我吧。” · 书瑾眉眼里的笑意一点点敛了去,“我说过,你……不必等我的……” 韩子衿依旧挂着温柔笑意,“我也说过,我没在等你。我也不过是没遇上更喜欢的罢了。书瑾,我的事,你也知道。我不想重蹈覆辙,所以,我不能够将就……” 他太过清醒,清醒地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不要的是什么。 所以不能够将就,不能够随随便便娶一个不爱的人,理所当然的结婚,理所当然的生孩子,理所当然的过完这一生,再理所当然地死去。 · 韩子衿家里的事情,书瑾自然是清楚。 这会儿,韩子衿说出这些话来,她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书瑾抬眸,越过韩子衿,看向远处天边,“可是,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能够幸福吧?” 韩子衿看着书瑾有些恍惚的面容,一字一句开口,“那不叫幸福,叫自欺欺人。有些人所谓的幸福,不过是给外人看的,内里的千疮百口是要藏起来的。” · 书瑾慢慢收回目光,“我小时候总觉得,想要变得幸福,是特简单的一个愿望。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么难。” 那时候,每回被问到有什么愿望,她总是说,只要快乐就好啊。 爷爷总说她傻,哪有这么笼统的愿望。 现在她才知道,她是心太大,这样笼统的愿望,实现起来,才更加艰难。 · 那一瞬间,韩子衿的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剧烈地收缩着,脸上却依旧是平稳的表情,“都会好的。” · 都会好的吗? 可是那一颗被伤的支离破碎的心,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拼凑完整呢? · 书瑾看着韩子衿,只觉得好像看到了自己。鼻子有些发酸。 三年多了。 在这段婚姻里,她一无所获。 肖容予对她来说,是一个坑。她在这坑里摔得遍体鳞伤,伤痕累累,连爬起来的力气都不再有。最疼的时候,也只能咬着牙对自己说,这是你自己该付出的代价。 · 韩子衿想了想,走到书瑾的身边,俯身,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盯住她的眼睛,“书瑾,别因为一次婚姻的失败,就对自己失去信心了。”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如果当时,是我要求和赵家联姻就出手救赵家,你会嫁吗?” · 书瑾用力闭着嘴,没言语。 如果韩子衿和肖容予同时提出来,她会嫁肖容予。 如果只有韩子衿呢,书瑾想,自己还是会选择嫁给韩子衿吧。对依婓来说那样艰难的时候,她愿意替依婓扛下这所有的罪。 可是没有如果。 · 韩子衿亦知道,没有如果。 论财势,他比不过肖家。 在母亲去世之后,韩子衿便和韩家脱离了所有关系,只凭借着自己,只手打拼出属于他自己的王国。 只是以他一人之势,根本没办法去救赵家。 · 韩子衿看着书瑾,牵强地笑了笑,“没有如果,人生没有草稿,发生了就发生了。可是以后的时间还很长,幸福的话,总会有的。进去吧,外面风大,仔细着凉。” · 隔天,书瑾刚一醒来,就看见苏念窜到自己面前,挤眉弄眼地说,“昨儿个咱们的韩总,总算是硬气了一把了哈。” “什么?”书瑾没反应过来。 苏念白了她一眼,“别装傻了。我晚上起*都瞅见了,不是又赶回来给你一个大大的熊抱么?” 旁边,文佳佳听着,脸刷的一下白了。 · 书瑾笑,“你别是喝多了,出现幻觉了吧?” “你可不能这么诋毁我呀。我这看的清清楚楚呢,快招了吧。你这都要离婚的人了,韩子衿这招趁人之危干的太漂亮了。”苏念说的高兴,情绪都有些激动起来。 书瑾有些没好气地看着她,“都想哪儿去了?他可能是遇着些事情没地方去吧。” “诶?没表白?”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书瑾想了想说道。 “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说,等我三十五还没遇到合适的,就嫁给他算了。” 书瑾话音一落下,苏念就给了她一个爆栗,“你这是真傻呀,还是假傻呀?这特么不是表白是什么?你又装傻充愣地糊弄过去了?”苏念看着书瑾的表情,长叹一口气,“我现在真是越来越同情韩子衿了,怎么就喜欢你这么个不开眼的呢?你这再蠢下去,就跟我一样,把自己这半辈子都赔进去了。” 书瑾微微嘟嘴,给了苏念一记白眼,“说什么胡话呢。你这才多大呀?就半辈子了?” “我身边要是有韩子衿这么一人,我早就投怀送抱了。你跟韩子衿认识这么多年,见过彼此从小到大的样子,是唯一一个被你知道喜欢你却没被推出你世界之外的人,你的软弱他都知道,你也知道他的经历,同情他的过去。将这个,当做你对他的爱,也未尝不可。”苏念收起方才开玩笑的表情,正色道,“书瑾,韩子衿是能给你幸福的人。给你自己一个机会,也给他一个机会吧。” · 书瑾看着苏念认真的模样,呼了口气,“这样对他,不公平……” “你这是借口,你愿意到他身边去,才是他想要的。不要再把自己困在原地,止步不前了。我早跟你说过,肖容予是个坑。” 书瑾听着这一句,牵扯起笑容,“是啊。真的是个坑呢……” 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3) 书瑾在韩子衿的别墅住了半月有余,常宴清的电影《共你此生繁盛》就开机了。 这段时间,都是苏念和韩真陪在她的身边,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倒像是天塌下来了似的。其实说天塌下来了,也没有错。 可是,在最初的伤心欲绝之后,一旦下定了决心,竟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难怪说,人不走到绝境,又怎会更冷静。 · 这城市说小也小,说大也大,真要躲一个人,并不是难事。更何况身边的人,都帮她瞒着肖容予。所以这些日子,书瑾也没见着肖容予。 · 开机仪式结束后,文佳佳随着书瑾并肩往更衣室走,“书瑾姐,这马上要进组了啊,又要忙起来了。” “忙忙好,这一忙,人就踏实了。”书瑾话音刚落,就看见更衣室旁边,肖容予消瘦的身形。 · 不过是半个多月没见,肖容予比从前要瘦了许多,因为消瘦的缘故,整个人的脸颊都凹陷了下去。 大约是因为上回受伤的缘故吧? 书瑾想着,强撑起笑容,伸手握住文佳佳的手腕,脸上挂起盈盈笑意看向肖容予,“你怎么来了?失去民政局么?我换身衣服就去。” 肖容予的眉头蓦地锁紧,原本的些许温柔之意瞬间消散殆尽,“我有话跟你说。” 书瑾也不拒绝,点了点头,抓着文佳佳的手往屋子里走去,“你进来吧。” · 肖容予走进更衣室,看着书瑾在化妆镜前坐下,又看了一眼站在书瑾旁边的文佳佳,“麻烦你出去一下。” 文佳佳正要抬起脚步往外走,就听见书瑾的声音静静地响起来,“佳佳,你就在这。” 书瑾这么说着,抬眸,透过镜子,清灵灵的眼静静看向肖容予,“佳佳也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的。”这么说着,她伸手将耳环拿下来,慢慢开口说道,“我们结婚,三年多了。三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肖容予,我一直以为,我爱的是你。不过现在想想,我喜欢的,也许确确实实,只是为了某个人卑微到尘埃里的自己罢了。对象是你,也只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如果把你换成其他人,对我而言,也没什么区别。” · 肖容予曾经最烦的,是书瑾在他面前怯懦地小心翼翼的样子。这一刻,看着书瑾冷漠疏离的面容,他才明白过来,过去的自己有多蠢。 最伤人的,是冷漠,是这份理智。 · 书瑾没有给肖容予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我也想通了,我的幸福,你给不了。所以,放我离开吧?” 既然已经决定离开了,书瑾不愿意再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来。到这一刻,她要肖容予明白,他们互不相欠。 · 这样的书瑾,陌生的可怕。 肖容予拧眉,“书瑾,如果你是为了林可诒的事情才这么做的话。当时,如果不是林可诒,而是任何一个我认识的人,我都会出手相救,而不是因为那个人是林可诒。我已经同她说过了,以后不必再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我也不会再和她见面。” · 书瑾已经将首饰悉数拿下来,放在了首饰盒里,交给了文佳佳。文佳佳双手捧着,看着书瑾妆容精致的面容。 书瑾缓缓站起身来,不躲不避,迎向肖容予,“肖容予,我想离婚的原因很简单,不是因为林可诒,而是因为我不爱了。” 在这段感情的结束,哪怕只是我一个人的爱恋,肖容予,我想让往后的你想起来的,不是有个蠢姑娘爱过我,而是,这个蠢姑娘主动放弃了你。 肖容予,我想要你记得,是我,不要你了。 这样的话,我在你的记忆里,会留的更长久一些吧。 · 书瑾一字一句,慢慢说道,“你也说过,这从来就不是一段真诚的婚姻,所以,到此为止吧。我不想为了我不爱的人,赔上自己的一生。” 说完这一句,书瑾没回头,大步走了出去。 她走得很快很快,脚下生了风似的。在肖容予看来,这动作,绝情决绝。可对书瑾来说,不过是害怕自己强撑着的不在意和坚定冷漠,下一秒就会崩塌。 · 韩子衿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手里的资料,听着开门声,还没来得及抬起头,书瑾已经闪进了车里了。 后面,文佳佳一路小跑着跟上来,上了车后,按着自己的胸口,喘着粗气。 · 韩子衿看了一眼书瑾,只见她脸色灰败,眼里噙了泪,却犹自强忍着,不肯落下来。 韩子衿看向文佳佳,“遇到什么人了?” 文佳佳小心地看了一眼书瑾,才回答说,“是肖先生来了。” 那便是了。 能够让书瑾如此失措的,怕也就只有肖容予了。 · 肖容予从来没想过,会在书瑾面前,吃如此的闭门羹。 那一句我不爱了,让他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 她走的决绝,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 书瑾听着韩子衿和文佳佳的对话,强打起精神来,“我今天得回趟家里。可能就在家里住了。” “好。”韩子衿应下来,交代司机去往赵家。 书瑾握着手里的手机,这手机号是用苏念的身份证新办的,身边知道的,也不过是为数不多的那么几个人。 她想了想,又说道,“我想买套房子,总住在你那里,也不是个事情。” “也行。”韩子衿点了点头,“你大概要个什么地方的?我安排人去办。” “安静点就行。”书瑾说完,又赶紧补充道,“别跟肖容予在一个小区,安静,就行了。” 肖容予手里的房产自然不是那一两处,可是作为她的妻子,不,是前妻,她竟然一无所知。三年的婚姻,现在看来,什么也不是。 · 车子在赵家大院门口停下来,书瑾正要拉开门,又听韩子衿说,“决定要跟家里摊牌了吗?” “嗯。”书瑾点了点头,“我不想给自己留下退路了。逃避不是办法。” 韩子衿凝着书瑾的侧脸,“去吧。有事给我电话。” “好。” · 依婓早前接到书瑾的信息,说今天要回来。这会,书瑾刚一进院门,就听见依婓的声音,“我就算着,你该是这个点回来。” 书瑾笑起来,看着依婓那得意的表情,“爸妈在家吗?” “爸在公司呢。我这还是翘了班溜回来的。爷爷一听说你要回来,乐得跟什么似的。这么偏心,也不怕我伤心。” 书瑾走上前,握住依婓的手臂,“我这不是不常回来么。” · 书瑾随着依婓走进屋子里,就看见赵荣成乐呵呵地看着自己,“小瑾回来了?爷爷给你泡了茶,是前些日子容予差人送来的。你们俩这忙的不着边的,也不知道常回来看看。” 书瑾在听见肖容予的名字时,脸色暗了暗,走到赵荣成的身边,蹲下来,握住赵荣成的手,“爷爷,我……想离婚……” 李悦怡原本在厨房忙活着,这听着声音,便走了出来。这方一出来,就听见书瑾这么一句话。 李悦怡愣了愣,快步走上前来,“这不是过得好好的么?怎么突然提起离婚了?前些日子,不还是说准备要个孩子么?你这凡事可得三思,别想一出是一出。夫妻之间,总有闹矛盾的时候,可不能因为闹个小矛盾就要离婚。” · 书瑾低下头,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依婓看着书瑾为难的样子,替她开了口,“书瑾总是有自己的打算的。你让她慢慢说。” · 书瑾犹豫了一会,才说道,“当时结婚,不是为了家里的事情么。我原本就不喜欢肖容予,这既然事情都过去了,也没必要再继续了……” 赵荣成听着,缓缓开了口,“小瑾啊,爷爷也是过来人,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也不是看不出来。你妈妈说的对,别因为一些小误会,断送了婚姻。” 小误会么? 这三年来,每一次相敬如冰的见面,每一个孤单的夜晚,事到如今,两个人都分房而睡,这些,又怎么会是小误会。 · 书瑾抬起头,“爷爷,我想了很久,我想离婚。这不是一时生气,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你一直说我懂事听话,就让我不懂事一次,好不好?” · 赵成荣静静看着书瑾的脸,良久,长长叹了口气,“爷爷总是希望你过得开心的。不管怎么样,你开心就好。” 旁边,李悦怡听着,皱紧了眉,“爸!” 赵荣成摆了摆手,“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们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