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红落》 第2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日子一眨眼就到了开岁的日子,开岁又叫辞旧年。每年到了这个日子,宫中都会开宴庆祝,从中午举行到夜幕降临方才结束。参加宫宴的都是王公大臣,还有后宫妃嫔以及朝臣们的家眷。 一大早李沉兰就被李明月叫醒,两人相伴着前去正殿里给太尉和李夫人拜年讨彩。 “女儿给父亲,母亲请安,愿父亲母亲新的一年里万事胜意,身体康健,平安顺遂。”二人异口同声,放眼望去俨然一副好姐妹的情态。 “好好好!快些起来,为父一早给你们备的辞旧茶,也愿你们二人辞去往年的风尘,新的一年都能无忧无虑。”李太尉也是高兴,满眼的慈爱。下人们忙将辞旧茶俸了上来,李沉兰微微抿了一口,那味道甜中带苦,到让人不好琢磨。 反倒是李明月,满满的喝了一大口也不知品没品出味就笑的欢喜。“父亲每年都为女儿准备辞旧的茶点,女儿还记得去年是八仙粥,那味道甜滋滋的,女儿到现在还惦记着呢。” “哈哈哈,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顽皮。你瞧瞧你姐姐,怎么说也是跟沉兰一起学习礼教的,如何你就没姐姐沉稳。” 李明月听了却也不恼,她一直以来走的都是活泼顽皮的路数,在太尉面前一直表现的天真。 “父亲真是偏心,二姐姐一回来您就总夸二姐姐,明月以前也总是被您夸奖的,现下都被二姐姐抢了去。” 李沉兰本还坐那看着这出父女情深的戏码,不曾想太尉突然把火势扇到了自己身上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了。“父亲你看,三妹妹这是吃醋了。” “你这妹妹向来是个醋罐子,沉兰习惯就好了。” “儿子来晚了。”说话间,李云浩领着徐姨娘的儿子李云棋进了门。那娃娃丁大点,太尉又是老来得子一家子自然是对他疼的不行。 “爹爹!”李云棋奶声奶气的这么一喊,直叫的太尉欢喜的不得了。就连平日里较为冷淡的李夫人也是满面桃花的抱着李云棋逗弄个不停。 二老逗了李云棋好一会,太尉才又看向李沉兰三人。底下李沉兰依旧是默默无声的喝着茶,李明月倒是活泼的依旧时不时跟李云浩说上几句,只是李云浩也是淡淡的,不太做声。 太尉咳了两声,见三人将注意力转到了自己身上才开口:“你们三人是难得聚到一起了,浩儿啊我早提醒过你平日里多陪陪妹妹们,你看看你跟她俩疏远的。” “父亲教训的是,前阵子朝中事情多,倒是忘了寻二位妹妹聊聊。这不,今天辞岁,我特意给二位妹妹买的首饰,一来是辞岁的礼物,二来也为鲜少陪你们赔个不是。”说着,李云浩身后的下人将一早端着的礼物挨个送到李沉兰二人手上。 李沉兰的是一个素玉梨花流苏簪子,淡雅的很却也极衬自己。李明月的是对桃花琉璃耳坠,李明月素爱粉色,如此一对耳坠再配上一身淡粉纱裙,极是好看俏皮。 “大哥就是好,这耳坠子明月上次就看上了,没想到今儿大哥就给明月送来了。”李明月说完又侧身看了看一旁李沉兰的礼物,瞧着一片白嘴角不禁嘲讽的勾了勾。“二姐姐这簪子素的很,大哥也太不注重女儿家心思了。”明明很是淡雅的簪子,到了李明月嘴里倒像是个丧礼上带的东西了。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哪里听不出李明月的意思,无非是接着玩笑的话踩上李沉兰一脚,让人觉着李云浩不待见她罢了。可是李云浩却是没打算惯着她,怎么说李沉兰也是自己名义上的同胞妹妹,哪怕不是亲的,但到底说出去比这个庶出的妹妹好听。 “我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想着什么人配什么首饰,二妹妹沉静温婉的很就想着梨花配得上她。听三妹妹这么说,倒是我的不是了。” “我不是那意思,大哥……” “好了,说来我跟你们母亲也给你们四个准备了辞岁的礼物,吴管家。”不等李明月解释,太尉就打断了她。李明月一瞬间只觉得脸上烫的不得了,忙禁了声老老实实的坐那。 “我年纪大了,也不知你们喜欢上什么,就给你们准备了几匹缎子,回去你们做几身衣裳。” “多谢父亲母亲。” “行了,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沉兰留下,我有事交代你。” 待众人走后,屋内只剩太尉和李沉兰二人。太尉使了个眼色让吴管家站在门外守着,这才同李沉兰说话。“今晌午宫中宴会,你也得去。这阵子同何姑姑学的如何?我听何姑姑反应你底子不差,比起自小长在府里的明月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姑姑谬赞了,沉兰自知天资不足比不得旁人,自然得加倍努力些。” 太尉听着也只是微微点头,而后有交代了晌午时宫宴上要注意的事项,眼瞧着时辰不早了,才放了李沉兰回去。 碧熙苑内李明月一回来就坐在铜镜前梳妆打扮起来,瞧那台面上摆的琳琅满目的珠翠饰品,李明月是戴戴这个不满意,试试那个嫌小气,旁边伺候的侍女弄的是手忙脚乱。 “这个不行,前年端阳宴上戴过了,侍郎府家小姐还夸赞过,今年再戴还让人以为本小姐就这一个簪子呢。”侍女听着忙又换了一个海棠珍珠簪,可李明月又嫌珍珠普遍不出众,非是不允。 “小姐,这头饰咱都试了一圈了,还没有合适的么?” “大哥这次送的耳坠极好,很衬我那套留仙裙,只是这头饰我倒是怎么搭都不好看。”李明月皱着眉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说美若天仙却也是风姿绰约,怎么就是怎么打扮,怎么不满意。“对了,本小姐记得上次同兵部尚书家小姐去南街买的那套首饰呢,去给我寻来。” 李明月的首饰衣衫大多都是一个色泽,果不然侍女很快从柜中寻来了一巴掌大的盒子,里面是一套金丝桃花头饰。一支桃花盛开,尾部追着珍珠流苏,另一边镶嵌着朵朵花苞,一套戴在李明月头上煞是好看。 “我们月儿真是漂亮。”一直站在一旁不做声的肖姨娘,此刻也是忍不住的赞叹。 “自然,姨娘放心,凭女儿的美貌她一村野俗女也配同我争高低。” 另一头刚回到潇雨轩的李沉兰,还没坐下歇上一时半刻,太尉就派人把自己进宫所要穿的衣服首饰都送了来。李沉兰瞧着时辰也差不多了,就干脆让挽春几个伺候换衣服。 太尉送来的是一套月牙凤尾罗裙,月白色的裙摆上绣着串串铃兰花,花蕊上皆是缀着珍珠。李沉兰只叫人随意挽了个简单的发型,簪上李云浩方才送的梨花簪。一身洁白如玉,衬的李沉兰恬静高雅。 “今儿是喜庆日子,虽说二小姐向来穿白裙,可今日赴宴老爷怎么还配的白裙。”辞岁迎新,人们向来是喜欢一身红色喜庆,也难怪收秋抱怨。 藏冬听这话倒是不以为意:“我到觉着不错,咱们小姐本就安静,这身衣裳更显气质。” 李沉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确实略显朴素了些,但向来太尉此番安排定有他的道理。许久,才道:“我记得上次大哥出去同贵家少爷打猎,给我送来了一身貂绒毛的斗篷,你拿来给我披上。” “是了,小姐还特地让奴婢挑了淡湖蓝色的料子做的,奴婢这就寻来。”配上点蓝色倒也不算太素。 待收拾的差不多,外头人过来传话说入宫的马车都已在府外备好了,太尉一行人也都动身去了大门了。 “挽春同我入宫,你们三人守好潇雨轩。”吩咐完,李沉兰也起身往府外走去。 “二姐姐这身倒是素净。”李沉兰刚到大门口,就见一身华服的李明月站在一旁等着。 李沉兰也是客套:“三妹妹这身真是好看,就连姐姐看着都喜欢的不行。” 两人一人一句,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太尉一行人也就到了。按着规矩,官员只能带着正妻和儿女入宫,李云棋太小,因此一同去的除了李沉兰二人,就只有李夫人和李云浩。见李沉兰打扮得体,太尉也毫不吝啬的投去赞赏的眼神。又四周看了看,见人都到齐了就下令出发。 马车统共三辆,太尉和夫人一辆,嫡出儿女一辆,李明月是庶出便单独坐一马车。车内,李沉兰第一次同李云浩单独在一个空间里,因着不了解他,李沉兰难免有些紧张。 “你紧张什么?” “我不了解你,自然害怕。” 李云浩听这话,却忽然笑出了声。李云浩不似寻常官家子弟,虽也会些功夫,但生的清新俊逸。若不是说话冷冰冰的,只让人觉着是个风度翩翩的文人公子哥。 “你笑什么?”李沉兰是觉得眼前这人笑的莫名其妙。 “我承认一开始是看不上你,对你无视也不太喜欢。”没想到李云浩竟也开口解释“不过平日里偶尔看见你,听母亲说你礼仪特长都学的很好,我也慢慢选择接受你这个妹妹。” 说实在的,李云浩这番话让李沉兰有些惊讶,她努力的练习就是怕自己的身份经不住李云浩他们一丝一毫的怀疑。如今李云浩突然认可自己,反倒让李沉兰有些受宠若惊。欣喜间略显慌乱的低头毫无规律的打理着自己的裙摆,却没瞧见李云浩消失笑容后面的冷淡和疏离。 第三辆马车里,李明月坐在里面毫无笑容,甚至对入宫的欣喜感都没有。说来也怪不得她,换做往年因着只有李明月和李云浩两人,李明月稍微撒撒娇,太尉也就让她同李云浩一辆马车的坐着。可今年因为李沉兰的存在,李明月只能一个人坐最后面的马车,庶出的马车远没有正室的马车高大舒适。 “小姐消消气,二小姐毕竟是嫡出咱们比不上的。再说从前大小姐在的时候,您不也是一人么……”侍女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却依旧激起了李明月心中的怒火。“啪”的一巴掌就甩在了侍女的脸上。 “贱婢!劳什子的嫡出,一个乡野村妇拿什么跟我争。”想着自己好容易熬走一个李明锦,又来了个李沉兰鸠占鹊巢,李明月气不过又连着抽了那侍女两巴掌。“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涨他人气势灭自己威风?” 那侍女心直口快,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见李明月发火忙直直跪在她身前认错求饶。 “滚起来,把你那脸收拾收拾,让宫里的贵人看了,还以为本小姐怎么委屈了你!”李明月眼露厌恶,却还是从怀里扔出了一盒铅粉。 约摸着半炷香的时间,马车就到了皇宫门口。李沉兰被挽春扶出马车时,就瞧见自己身前敞开的宫门,一眼望去是无尽的石道,石道两遍摆着宫人们精心修剪的各式鲜花。再放眼望去是满宫的红墙绿瓦,各个宫殿是**神圣。 “妹妹第一次来宫里,不必过分紧张,跟在我身后就是,一切有我。”李云浩这话说的让人很是踏实,恰巧李明月正走近听到了这话。一时间李明月扶着侍女的手慢慢收紧,她想不明白明明方才李云浩还对李沉兰客气疏离的很,怎么不过一程路的功夫,两人就这般要好,如同亲兄妹一般。 虽说心中疑惑愤恨,可李明月面上还是充着欢脱的样子。“大哥就爱操心,二姐姐虽是第一回进宫,可明月不是啊,凡事都有明月带着姐姐,你放心。” 李云浩闻言却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随后一行人就被一早等候的太监引进宫门。 宫宴的规定,王公大臣落座左侧,正殿右侧则是后妃女眷们的餐案。李沉兰等人进了大殿,就随着李夫人像右侧走去。右侧的第一排坐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后妃,按何姑姑的话说,能参加大宴的后妃要么位分高,要么颇受圣上的宠爱。李沉兰出入宫廷,不敢东张西望却也用余光观察着已经落座的宫嫔们。 为首的自然是现下最受宠的徐贵妃,听说是两年前官家女子献舞时被皇上看中的,入宫后就被封了贵人,想不到不过两年的功夫就已爬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分。再往下就是几位妃位的娘娘们和几位位分在九嫔上的小主们。 李沉兰随着李夫人匆匆落了座,身侧的李明月一如宫门就像换了个人一般,对李沉兰也不太黏着,时不时有几位官家小姐过来寻李明月,三两个女儿家聚再一起聊的欢快,倒显得李沉兰有些不合群。好在不过半炷香左右的时间,大殿外的太监就唱和道:“皇上太后,皇后娘娘驾到!” 一时间,殿内所有人都匆忙起身,齐齐的俯身跪拜高呼“万岁”。一直到皇上坐上龙椅,才叫起身。 “又一年新春,前几天又下场大雪,瑞雪兆丰年,想来今年一定是丰年安泰的景象了。” 皇上开口示意瑞雪丰年的好景象,众人自然都齐声表示赞同。再者就是恭贺皇上万岁万福,皇家大吉顺心的吉祥话。 待流程走了大半,太后就显得有些恹恹的,不多时就干脆回了皇上,扶着宫人早早回了寿康宫。太后一走,留下的人也觉得轻松些,有些胆大的急于献媚讨好的就一个接着一个给皇上皇后敬酒。 李沉兰瞧着人们觥筹交错,没人注意自己,就在底下悄悄的打量起皇上来。都说当今圣上十岁登基,十五岁平定西南烈族,如今不过二十出头就一创下了这国泰民安的盛世。看着殿上与王公大臣谈笑的皇上,气宇轩昂,玉树临风,李沉兰想皇上乃人中龙凤,九州之主,这世间怕再好的男儿也无法与之相较了,忽然觉着自己能嫁与皇上是个幸事。 正想着,礼部尚书就向皇帝举荐自家女儿的舞姿,一旁的皇后也道宴会时间长,不如让几位官家小姐献上些才艺,倒也别有一番乐趣。 瞧着皇后开口,皇帝也就欣然答允。应声上来的就是礼部尚书家的小姐,一曲长袖折腰舞舞的是若仙若灵,直叫皇帝看赏。 “皇上,臣女不才却也愿意在这大喜的日子里为皇上皇后献上一曲,望皇上娘娘新一年里祥康金安,我大齐风调雨顺。”李明月突然站起自荐,倒是在李沉兰意料之中。早在一个月前就听下人们说李明月一直苦练琴技,今儿一早出府的时候又见她近身侍女抱着筝,就想到了李明月会有这出。 来者不拒,李明月大方自荐皇后也是高兴,于是忙命人从侧殿取来李明月备的筝,等着品鉴。说来也不亏是苦练一月的,加之原先就有基础在身,李明月这一曲算得上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一曲毕,连着皇上都沉浸良久才缓过神来。 “好好好!李太尉的千金果真是名不虚传。”皇上称赞,李太尉也是忙起身称不敢当。 “皇上谬赞,臣女这些不过是雕虫小技。皇上是没见过臣女二姐姐的舞姿,一曲白纻舞也是恍若天人下凡。” 李明月这么一说,殿上所有的目光一瞬间全都聚集到了李沉兰身上,而原本满面欢喜的李太尉也也是忽然变了脸。说也难怪,李沉兰在李明月面前从未跳过什么舞,虽说入宫前太尉有提到献艺的事,但也只是让李沉兰量力而行。所以自打李沉兰进了宫门,就一直低调不多话,没想到这李明月却突然将火吹向了自己。 连带着皇上都将目光投向了自己,李沉兰自知躲是躲不掉的,就干脆起身轻移莲步从容不迫的走上大殿中央。 “臣女李沉兰,拜见皇上皇后,愿皇上万圣金安,皇后娘娘凤体康健。” 皇上看着眼前俯身跪拜的女子,平声道:“抬起头来。” 李沉兰依言抬起头,却见皇帝的眼神微不可见的缩了缩,略带震惊,就连带着一旁的皇后看到自己也是颇显惊讶。想着从一开始李太尉就说自己像极了锦贵妃,想来皇帝是想起薨世的锦贵妃了。 半响才见皇帝开口道:“朕方才还同皇后讲着,今儿诸位官家之女多穿红着绿以图喜庆,偏你穿着一身白锦,虽是淡雅却也多了几分出尘的气质,原来是李太尉的二千金。早有闻李太尉接了你入府,今日终得以一见,说起来李太尉疼惜二姑娘的紧啊,这么些年都不曾让千金露面。” “皇上言重了,臣这个女儿从娘胎里带出的体弱之症,早年间一位游历的高僧曾说小女需得生长在山林乡村之中,才得以平安。臣这才狠下心,将小女送去了这么些年。如今已然及笄,臣和夫人挂念的紧,这才赶忙接进了京。” “嗯,想来这数十年的离别之苦也是难熬。”皇帝接了话,将目光再次落到李沉兰身上。“方才听三姑娘说,你舞技极高,现下人既然一站在这了,不如舞上一曲也让诸位一饱眼福。” “臣女遵旨。” 白纻舞本虽说算得上普通,可若想舞的精却是很难。好在李太尉找的第一个教习嬷嬷不但教了礼仪,更是教了声乐舞技。尤其是这白纻舞是那嬷嬷年轻时最爱的一支,因而前前后后教了不下百遍,连带着李沉兰这个初学者都略显精通。 乐声起,李沉兰翩然起舞。说来也巧,白纻舞本就要求舞者衣着轻柔白衫,而李太尉着人送来的一群不仅轻柔,随着跳舞的动作,绣在裙摆上的铃兰花更是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仿若下一刻就会在李沉兰周身盛开。虽说没有长袖带来飘然的感觉,但李沉兰巧妙的用衣裙自带的琵琶袖半遮面容,反倒别有一番韵味。 李沉兰舞的投入,本就随意挽着的发髻,这会儿已有几缕青丝散落在胸前,带出几分飘逸灵动。略施粉黛的少女面容,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靡感给人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戏花蝴蝶,又如清灵透彻的纷飞白雪…… 一舞毕,大殿上发出雷鸣班的掌声和欢呼声,皇帝更是连连赞赏,拍案叫绝。不说本就想着李沉兰出丑的李明月,此刻早已是黑了脸;就是不怎么看好的李云浩,现下都是满脸的震惊,眼神中充满了赞赏。 “真是好舞,一开始朕还觉得是你妹妹夸了海口,不曾想二姑娘真有此番绝技。不亏是李太尉的女儿,真是艳压群芳啊。” “皇上这般赞赏,实在折煞臣女了。”刚刚跳完一曲,李沉兰胸口起伏的厉害。皇后见状也是夸赞了几句,就忙让李沉兰回座歇息。 因着李沉兰这一舞实在可谓是惊为天人,后面一众想展示的官家女儿们都没了开始的斗志。众人也就都开始观赏歌姬们的表演,把酒言欢起来。 “没想到二姐姐的舞技这般好,真是羡煞明月了。”李明月虽然说的好听,可李沉兰离她极近,看着出她面色有些不佳。想到李明月根本就是指望自己出丑,一直以来李沉兰也厌倦了同她虚伪相对,索性直接撂了脸子。 “三妹妹倒是用心良苦了,莫说是你就是父亲都未必知道我善舞蹈。想来我入府后,妹妹没少盯着我潇雨轩。”说来李明月若是知道李沉兰善舞,决计不会对皇帝说那些话,只怕现在的李明月肠子都已经悔青了。 李明月怕也是没想到李沉兰说话如此不留情面,面上挂不住干脆也不再同李沉兰没话找话。 宫宴直至太阳西沉,东方缓缓升起了明月方才结束,李太尉领着一众人出了宫门。按着往年的规矩,大臣们回到自家府邸还用举行晚宴,以示家族兴旺和顺。可在回府的路上,太尉就下令回府后各自回到自己院中,今年晚宴不必举行。 “老爷真是如此说?”一早在府中等着众人回来的徐氏和肖氏,听了下人先来传报的话有些不敢相信。 肖氏道:“老爷想来重视家宴,怎么今年不办了?” 闻言徐氏倒是不太急躁,抱着李云棋柔声道:“许是老爷今年想同大夫人单独过呢。既然晚宴取消了,那妹妹就先回去了。”说着向肖氏微微福了福身子,就领着李云棋出了宴厅。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肖氏总感觉不对,毕竟往年太尉再重视李夫人也是等晚宴过后宿在李夫人处。“阿福,你去打听打听今天的宫宴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肖氏回到碧熙菀,左等右等是消息没等到却等回来了李明月。瞧见李明月毫发无损的回来了,肖氏总算松了口气,待李明月缓了缓才问其宫宴的事。 “你是说二小姐今天在宴上艳压群芳?”肖氏听完李明月的叙述,总算是给了个总结。“你说你,好端端的提什么二小姐。我原先还指望你这次入宫能入了皇上的眼,结果全被那二小姐把风头抢了。” 李明月也是憋屈,回来的一路上都气的不行,这会儿子又见自己姨娘怪责自己,怒火更是冲上了头顶。恰逢下人正给二人上着茶,李明月火气上来一下子全给茶盏摔了个稀碎。 “我哪里知道那乡巴佬还会跳舞,还跳的那样好。本想着她在皇上面前出丑,也好让父亲知道我才是入宫的最佳人选,结果这下好……真是弄巧成拙!白瞎了我这一身精心打扮……” 正说着,李明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拔下头上的簪子盯了许久,突然将那簪子狠狠的掷在了地上。“我就说看那贱人的罗裙眼熟,怎么想想不起来。现在看的这簪子我想起来了,那套衣服可不就是玲珑坊的镇店之宝么。” 肖氏闻言也突然叫了一声:“我听阿福说,那套衣裳是早上老爷特地给二小姐送去的!” “李沉兰!我真是越发看不懂父亲了,一个毫无血缘的女人,何以要他如此疼爱!”李明月这边正百思不得其解,院外的下人却突然进门禀报,说是李太尉正朝着碧溪苑过来。 “老爷这时候不应该在大夫人那么?怎么来我们这?” 李明月也是疑惑,可仍是赶紧起身收拾了妆容,又命人将打碎的茶盏收拾干净。刚打点好一切,李太尉就踏进了屋子。 “父亲,今日辞岁您不该是陪着母亲那么?怎的……”李明月话还没说完,太尉上前就抽了她一耳光。连带这一旁的肖氏也惊呼出声,倏地跪在地上为李明月说话。 “你可知我为何打你!”太尉声音低沉,倒是是不想把事情传扬出去。 “女儿不知。”迎着李明月这话的又是一个耳光!李明月那脸蛋一瞬间就红肿了一大块,原本明亮的双眸也被泪水溢满,此情此景好不可怜。 可这次李明月委屈的模样在太尉面前丝毫不起作用。“谁让你在大宴上故意提李沉兰的?好在她善舞,若是不会岂不是闹出个天大的笑话!还是说,你本身就是想让她出丑?李明月,我自问带你算得上宠爱,怎么现在翅膀硬了连我的事也敢插上一脚了!” “父亲,女儿知错了,女儿真的知错了。女儿只是想着父亲所想无非是让李沉兰入府争宠,以她来代替大姐在后宫的作用。可是父亲,女儿也可以。相较与她,女儿是你名正言顺的亲生女儿啊,这么些年女儿对父亲百依百顺,甚至有些奉承您,所求的无非是想进宫为妃,为李府再续荣光啊!” 李明月是巧舌如簧,真正的心思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可这些话终究还是让太尉软下了心肠,毕竟是自己的娇宠多年的亲生女儿,哪里能够不疼爱呢。 “罢了,你起来罢。为父知道你为着李府好,可安排李沉兰进来,自然是有为父的考量。你从前也是机敏过人的,怎的如今竟在这事上想不明白?” 见太尉声音柔下许多,李明月总算定神了几分,忙又使劲挤出几汪泪水娇声哭诉:“父亲教训的是,是女儿分不清是非轻重,女儿保证,只做这一次,往后再也不敢了。” 话说至此,太尉才总算点了头。“记住,那是你二姐姐,从李府出去的人,不论是谁都会对李府有所助益。你既有心为为父分忧,我自不会辜负你这番心意。年后初春,就是皇上登基后第三次选秀,你与李沉兰同去,无论谁入选,都是争光添彩的喜事。” 本想着太尉直让李沉兰一人入宫,没想到现下竟答应了自己也能入宫争上一争,李明月心里一阵欣喜,忙跪地告谢。 宫门里的长乐宫内,皇后正坐在妆台前让宫人给自己卸着头饰。 “奴婢真是气不过,娘娘您看看刚才半路上徐贵妃那样子,不过是个妾室,也敢走在娘娘您的凤撵前面,真是不知规矩。”回宫的路上遇上了徐贵妃的仪仗,因着皇上宠爱,徐贵妃向来有些目中无人,也难怪近身宫人抱怨。 皇后看着面前刚被摘下的凤冠,忍不住抚摸了几遍。“这凤冠在别人眼里是数不尽的荣华富贵,权势滔天,可本宫只觉得重的很,这一天下来本宫脖子都快断了。” “娘娘,您就是好说话,依奴婢看今日贵妃这般无礼,就是当众杖责都不为过!”宫人见自家娘娘还将心思放在头饰上,难免着急。 可皇后仍是不关心,只是一门心思的卸着护甲。“皇上喜欢她,多宠爱偏袒几分,她自然有猖狂的本钱。”正说着,无意间瞧见了案上一株梨花东珠步摇,沉默良久才道:“再说这是后宫,娇艳如花的美人层出不穷,一拨败了还会再来新的……” 这下就连着身旁的宫人也听出了意思,“娘娘是指今日宴上那位太尉家的二小姐?可是当初锦贵妃……太尉还舍得再送一个女儿入宫?” 皇上下过的旨意,打锦贵妃薨世后再不许任何人提起此人,这宫人向来也是意识到言语出格,忙禁了声。 “那二姑娘生的美貌,性子又好。今日一舞,莫说皇上,就是本宫都为之心动。” 宫人闻言定下神仔细想了想李沉兰的模样,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道:“娘娘,那李二姑娘的眉眼,奴婢瞧着像极了……” “自己心里清楚就好,别挂在嘴上。”不等宫人说出来,皇后就冷声打断了她的话。“感觉给本宫梳妆,随便挽个发髻就好,一会皇上要来用晚膳,早早吩咐小厨房备好皇上爱吃的。” 一旁的宫人忙快速的给皇后打扮好,领命出了殿门。独留下皇后一人,怔怔的看着镜中的自己,莫名的落下一滴泪来。 再说皇上下了宴就来到寿康宫看望太后,此时二人正一上一下的坐着,品着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今日宴会上的事。 “哀家听说今日宴上出了个叫李沉兰的小姐,一曲白纻舞让皇帝你赞不绝口。” 皇帝正喝着茶,闻言也是一顿,复又笑着点头称是。“是太尉家的嫡次女,长得清丽绝艳,舞姿也是称得上惊艳的。” “能让皇帝称赞的,想来也是算得上绝色。”太后说这话,目光却望向屋外的那株梅花树。“这梅花还是先帝赐予我的,如今也长得这么壮了。” 皇帝见太后突然说起了先帝,以为是想念了故人,便柔声安慰着。却不想太后忽然话锋一转,略带锋利的说道:“哀家记着先帝在时,太尉可谓是竭心尽力,鞠躬精粹,如今也不知是怎么了,天天想着把女儿往宫里送。” “人年老了,总是欲壑难填。”皇帝应道。 “皇帝心中有数就好,年后三月份也就到了大选的日子了。这后宫是皇帝的后宫,这主意你定下即可。”太后说着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看着杯中原本漂浮着的茶叶慢慢沉入了杯底,太后似是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皇帝。“那女人的事办的都还妥当?” 闻言皇帝也是一愣,但也转瞬就明白了太后话中所指谁人。“皇额娘放心,着手的人都是打小就严加训练的,自然不会出错漏。” “这就是了,哀家知道太尉一直暗中查寻着这事。但事情既然已经做了,就不能让人抓了把柄。”顿了顿,太后在笑道:“今儿是辞岁,皇帝今夜理应伴着皇后的,瞧着现下时辰也不早了,你早些过去,没得让皇后等着急。” 皇帝见此,也不再多说什么,起身行礼告退。 离着长乐宫还有段距离,皇帝就见皇后站在宫门外望着自己这个方向。这天正值严冬,寻常就是披着貂裘都未必御寒,皇帝见状三步并做两步走上去。 “臣妾参见皇上。” “天寒地冻的,皇后何必在外面等着,仔细伤了身子。” 皇后只是微微一笑,低头跟在皇帝身后走进宫门。“听小德子说皇上下了宴去了皇额娘那里,臣妾就估摸着时间出来等候的,也没等多久。” “皇后有心了。” 二人净了手便坐在桌前用起晚膳,饭桌上翡翠乳鸽汤,酒淬碧萝藤都是皇帝爱吃的,皇帝看在眼里,心下也是欢喜。正用着膳,外头候着的小德子进来报,说是徐贵妃身子不适,想请皇帝前去看看。 禀报声落了许久,可都不见皇帝开口,小德子也是无奈极了忙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的皇后。 “可召了太医过去?”皇后柔声问到。 “请了的,只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小蝶说娘娘身子实在难受,心下担忧,就想求着皇上去看一下。”小德子说的是胆战心惊,也是怕身子这个主子生气。可皇帝始终是没开口,只是一旁的皇后在不停的劝着皇帝。 皇后见小德子为难,只使了个眼色让其退了下去。“皇上,贵妃虽说娇纵了些,可到底是个女儿家,突发病痛肯定是害怕的。皇上不然去看看吧,总别让贵妃伤了心。” “皇后真是通情达理。”良久,皇帝才落出这么一句。索性将筷子放在一边,眼神中似有些失落的看着皇后,可皇后仍旧是温柔体贴的样子。 “罢了,朕去瞧一眼,过会朕再回来。” 待皇帝走后,皇后重新坐下,垂眼看着这一桌子饭菜,只觉得心里难受,便干脆让人撤了下去,吩咐备水沐浴。 “娘娘不再吃些么?皇上一会还要来,瞧着这菜没动几口,奴婢叫人做些宵夜,一会皇上回来垫垫肚子。” 本也是为着皇后好,却不想皇后一脸淡然的吩咐不必。“不必了,快些沐浴吧,本宫乏得很。” “可娘娘,皇上一会儿……” “皇上不会回来了。” 今夜的月亮只露出了一个牙儿,黑幕般的天空里,连可星星都没有,那月亮孤独极了,似是随时会坠落一般…… 第二日,李沉兰早早的在正厅里等着教习姑姑,听闻昨晚上太尉去了肖姨娘那,对着李明月发了好大一通气,连着今早李明月来的都晚些,脸色也不是很好。等了许久都不见何姑姑过来,李明月性子便有些安耐不住了,时不时就会抱怨几句。到最后,李明月直接起身打算回去了,却不想何姑姑这是小跑着进了屋。 “姑姑今日怎么了,怎的来的这么迟。”李明月到底是想着入宫的,见何姑姑来了急忙收起原本不悦的面色,笑盈盈的上前关心。 “来的路上路过宫门,朝臣们正退朝,路上堵了些。” 李沉兰闻言心下细想了想才道:“朝臣们不都是半个时辰前退朝么,怎么今日这时候才退?而且就算是赶上退朝时候,也不该这么堵啊。” 何姑姑怕也没想到李沉兰心如此细,忙解释到:“原本是如此,只是今天宫中出了事,上到一品大员,下至九品小官都上了朝中请旨。” 李明月也是好奇,便拉着何姑姑问个不停,何姑姑耐不住磨这才道出了原委。昨日是辞岁,老祖宗的规矩辞岁夜帝后同寝而过以示夫妻和睦,国泰民安。可昨夜里徐贵妃借口将皇帝请了去,本也不打紧可不成想她接着生病硬是缠着皇帝不给走。这事朝臣们知道,自然是想皇帝请旨,处罚徐贵妃以正宫规。 “也是刚才过来的时候知道的,太后亲自出面,徐氏魅惑君王被贬为庶人,赐庭杖!朝臣们亲眼见了施刑这才罢休。”何姑姑说着,眼神中透露出些许感慨。说来也是,昨日还见徐贵妃风光无限的坐在那,不过一夜的时间,人就没了。 见李沉兰二人皆是沉默,何姑姑这才发现自己说的太多了,忙笑道:“哎,瞧我不知觉说了这么些,二位小姐赶快准备好,咱们开始今天的教习了。” “好好的人,就这么没了……”李沉兰还想着昨日坐在皇后下册那个美艳动人,娇娆妩媚的像个骄傲孔雀的徐贵妃,忍不住叹出了声。 何姑姑见此倒是有些无奈,“宫里的主子,享着什么样的好待遇,就要担着同样分量的危险。这些话二小姐往后还是别说了,徐氏已是庶人,罪有应得没什么好感叹的。” 李沉兰也知道何姑姑此话是为着自己考虑,忙点头称是。 因着太尉下了令,以后李沉兰二人总要入宫的,年前规矩礼仪也都学的差不多,往后何姑姑每三天来一次,其余的日子,两人也该去外面约上些官家小姐吃吃茶,聊聊天,也好结交些朋友,入宫后的路总不至于太难走。 这日一早李明月就早早的来了潇雨轩找李沉兰,说是自己约了兵部尚书家的三小姐去采春居吃茶,想拉着李沉兰同去。李沉兰倒也不怕李明月使什么坏,想着总要在入宫前多寻些人脉关系,也就应了下来。简单的打扮了一下,就同李明月出了府。 兵部尚书家的三女儿名唤陆欣与李明月向来交好,一同来的还有陆欣的表妹王纭儿。说来王芸儿的表姑就是兵部尚书的续妻,也就是陆欣的母亲。 只是王家走的是商路,兵部尚书也是个大员,到底看不上这个商贩,连带着陆欣也不怎么待见王纭儿。一路上陆欣同李明月使谈笑风生,李沉兰是初见,生疏话少也是难免。倒是王纭儿,一直怯生生的不咋敢说话,时不时陆欣讥讽上几句,王纭儿也只是诺诺的应着。 到了采春居,李明月拉着陆欣就跳跳的走上二楼的包厢留着李沉兰带着王纭儿在后面慢慢走着。见王纭儿一直低着头,李沉兰不禁想起自己刚入太尉府的时候,那会儿自己也是强撑着在李家人面前装自信,实际上在私底下,见着一屋子曾经自己想都不敢想的奢侈物件,难免的自卑……李沉兰索性放慢了脚步,只等着王纭儿同自己并排,而后拉上她的手。 “李二小姐!”王纭儿显然是没想到李沉兰会突然拉着自己,不知所措间也是低声叫出了来。 “我瞧你一路上都闷着声不大说话,明月她俩走前面去了,你不如同我做个伴?”李沉兰声音很柔,生怕惊了眼前这个小兔子般的女孩。“要不嫌弃,妹妹可唤我沉兰,我也好称你一声妹妹,不若别人那般生疏。” 让李沉兰没想到的,王纭儿听了自己这话眼眶中竟蕴出一汪泪来,模样莫说别人,就是李沉兰自己都心疼起来。 “沉兰姐姐……”那女孩低低的唤着。 “诶。”李沉兰也是高兴,相较于凡事都爱显摆居功的陆欣,她更喜欢眼前这个文文静静的女孩。“别哭鼻子了,明月她俩都进去好一会儿了,咱们赶快进去吧。”李沉兰说着就要拉着王纭儿进去,却不料王纭儿突然抓住自己的袖口,对二楼那个包厢满是抗拒。 看见李沉兰眼中的询问,王纭儿低声道:“我,我不大喜欢同欣表姐一起。她不喜欢我,我看得出来,今日出来也是因着表姑提了一句,不然我也出不来……” 李沉兰看得出王纭儿的委屈,也就柔声问着她想去何处。 “无论哪里都好,我只想跟着沉兰姐姐,你和她们不一样。” 李沉兰心下也是欢喜,索性带着王纭儿进包厢同李明月她们打了声招呼,便带着王纭儿去了外面集市上闲逛。 包厢内,陆欣见门关上了这才笑出声来“明月你说的真是不错,低贱的人就是只跟低贱的人玩。” 李明月也是笑的讥讽,“我那二姐打小长在乡野见的寺庙里,一身子的农村妇人的味道,就是父亲怎么请人教导,自小扎下根的东西是怎么也戒不掉的。” 正说着,李明月似是想到了什么,看着眼前的陆欣忽然萌生了个主意。“陆欣姐,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东大街上,各种贩卖的小摊一个连着一个,小贩们的叫喊声更是络绎不绝。李沉兰二人此时手上早已拿了好些东西,有发簪,有荷包,有糖人,两个人都是爱不释手,身后跟着的下人也是拎着不少东西。 “纭儿,你瞧那家馄饨铺子,你可想吃。”李沉兰忽然瞧见了家卖馄饨的,那是她打小就常吃的一家。 王纭儿也是看出李沉兰的想法,忍不住笑道:“姐姐想吃,何故哪妹妹挡枪?” 李沉兰被这么一说,也是不好意思起来,但面子总归拗不过味蕾,忙拉着王纭儿寻了个位子坐下。 “二小姐,外面这样的吃食不干净,用不得。”身后的挽春没想到自家小姐竟要吃路边摊,连忙出声制止。无奈李沉兰却是不听她的,直让她寻了四个铜板交于小贩。 不一会,两碗热腾腾的骨汤馄饨就摆在了桌上。瞧着碗里一只只像是金鱼儿的馄饨,李沉兰也不顾其他,拿起勺子就送了只到嘴里。熟悉的味道充斥的口腔,刺激着李沉兰的记忆。 小时候她总跟爹爹来东城区卖前天打来的猎物,每每赚了银子回家的路上,李沉兰都会拉着爹爹在这家吃一碗馄饨。两个铜板,于现在的李沉兰而言算不得什么,可小时候爹爹总是舍不得。于是每次都只点一碗,爹爹就那么笑着看着李沉兰吃,每次李沉兰吃到一半,就会佯装吃撑了,那时爹爹才会舍得吃了剩下的半碗。 第3章 机缘巧合 独一无二 久远的记忆,伴着儿时的味道和爹爹的模样重印在一起,李沉兰的眼里慢慢溢出了泪。 “姐姐?” 王纭儿连唤了几声,李沉兰才回过神来。“嗨,你瞧我这没出息的样儿,吃个馄饨竟好吃的哭了。” “怪不得姐姐,他家馄饨确实好吃,妹妹以前也常来吃。只是后来父亲说大家闺秀不该如此,这才罢了。说来今天多亏姐姐,否则纭儿还吃不到这味道了。” 王纭儿也是个聪明的,知道李沉兰不过是打了个幌子。但见李沉兰不说,她也就不细问。 二人沉默着用完了馄饨,算着时辰也差不多了,就打算回采春居寻李明月二人碰面。说来奇怪,本是按着来时的路线回去的,却在半路被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是怎的了,来时还好好的。”挽春也是个直性子,闻言就匆匆走上前拨开几位围观的妇人问了问情况。 原来是路边那家酒楼里的老板娘见自家小二不老实干活,就拎出来当众动辄打骂。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那老板娘本就不是个善人,常常拿鞭子责罚自家小二不说,还总是克扣月钱。 挨打的这小二家中女儿病着,收拾东西时见贵人们没怎么动饭菜,就悄着声自己装了几个。没想到恰巧被老板娘巡视给瞧见了,便拉出来一顿鞭打。那小二本就对老板娘心存怨气,这般大众下脸面,一怒之下就拿随身的刀子将那老板娘连捅了十几刀! “真是可怕!”挽春说的本就绘声绘色,王纭儿听了更是吓得花容失色。 李沉兰也是感慨,说起来那老板娘的错更大些。贵人们不要的吃食,左不过是被倒进泔水桶里,白白浪费,小二带回去给女儿吃也无可厚非。老板娘却非要舍不得这些,生生把人逼入绝境。 “人都是这样的,要么忍气吞声一辈子,唯唯诺诺;要么后期勃发,还能搏个平稳的日子。”李沉兰边说着,边拉着王纭儿绕道离开了围观的人群。看着王纭儿一脸害怕的表情,李沉兰心中忽然萌生出一个想法。 “纭儿,有些话我总想着说与你,只是……” “姐姐但说无妨。” “我知你自认出身商家,这世道又是官家人看不清从商的世道。只是一点,你要做好自己,不论别人怎么看你你都是王家的女儿,是正儿八经的富家小姐。身处陆家,只要不面上同陆欣出了矛盾,你都不必唯唯诺诺的过日子。” 王纭儿没想到李沉兰会忽然这么劝自己,一时间竟愣在了原地。 李沉兰继续说着:“就像我,我也是自小生活在乡间小庙里的,可身份摆在那里,哪怕是李明月都要真真儿的唤一声姐姐。所以纭儿,别怕,自信些。” 王纭儿也是知道李沉兰的用心,若不是真讲自己如亲姐妹对待,何以会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于是后退一步对着李沉兰稳稳的行了个礼。 “姐姐说的,纭儿听明白了,以后必定会抬起头来做人。像姐姐方才说的,人总要为自己搏一个好前程。” 两人彼此交了心,约着以后有空常出来相聚,而后便寻了李明月她们各自上了自家的马车打道回府。 潇雨轩内,一向八卦的留夏从外面匆匆跑进来,跟几个姐妹分享的新鲜事儿。李沉兰瞧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叽叽喳喳个不停,想着左右也是无聊,就叫来她们一同聊着。 这首先忍不住的就是留夏,也不给别人机会,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 “小姐有所不知,方才挽春姐姐说起东街上酒楼老板娘的事,奴婢刚好知道后续。据说那个杀人的小二,还没出东街就被衙门里的人给抓去了,毕竟街坊四邻都是人证,连审都没审就被判了死刑。老板娘的丈夫的表哥是衙门里的个小官儿,最后判的是凌迟!” 所谓凌迟,又叫“千刀万剐”,是将犯人零刀碎割,使其极尽痛苦而死,有的人更是活活血流尽而亡! 寻常命案,犯人多半是判斩首,虽说都是丧命,但到底一刀解决没有痛苦。可这小二的结局,只是因为对方衙门里有个沾亲带故的,就要受如此酷刑。 李沉兰听着,心下除了害怕,更多的是震惊。开始她只想着那小二突击勃发,杀了一直压榨自己的人,总也给自己挣了个人自由的明日。却忘了他到底是个平民百姓,一命偿一命终究是躲不过的。 而自己,有这嫡出的身份,只要不似从前那么懦弱,多些自信。这样的身份对自己也是种保护。 “该柔弱时柔弱,该强硬时强硬。”这是李沉兰经历了宫宴和今日之事后,总结给自己的求生之道…… 而后的几日,李沉兰时不时就会约着王纭儿出门一通听戏品茶,两人是越聊越亲密,越说越有话说。太尉也是知道了李沉兰近来同商贾之女来往密切,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偶尔会提醒李沉兰多寻几位官家女儿出游。 有日下午,太尉更是带着李沉兰去了礼部尚书家里做客,礼部家的小姐也是个知书达理的性情中人,两人聊天倒也投机。 这便李沉兰过得算是顺风顺水,另一边的李明月却是恨的牙痒痒。换做以前,父亲用哪家有小姐的官员来往,常是带着自己,可现在凡事都被李沉兰占了先机。而那礼部家的小姐更是可气,想当初李明月过去,她是半点好脸色也无,可这李沉兰过去,两人竟如此友好。 “啪”的声音,李明月连着几日,火气一上来就会砸东西泄愤。 “小姐快别砸了,这茶具已经是这几天的第四套了,管杂物的陈管事昨天都不太乐意再给了……” 李明月本就生气,这么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群贱仆,仗着李沉兰得势就给本小姐脸色看。陈志算什么东西,本小姐要的东西他还敢压着不成!” “小姐说的是,量那二小姐怎么得势,做奴才的都不敢欺负您的。只是这不过七日就换了四五套茶盏,只怕有心人惊动了夫人,小姐会受罚的。” 李明月闻言,就是心中再气,到底还是放下了手中的瓷瓶。李夫人是整个府里,除了太尉她最琢磨不透的人。正要说什么,却见外头的侍女碎着步进来,附耳禀报。 “来了还不快把人请进来。”李明月听了传话,显得迫不及待。 不一会门外就进来了个模样姣好的侍女,见了李明月稳稳的行了一礼。“奴婢见过李小姐。” “陆姐姐可是查到了什么?”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跟在陆欣身后的近身侍女。 “是,大小姐那日派人去查,有人路过时恰巧瞧见了李府的马车路过,这是大小姐让我给您的……” 这天李沉兰早早的就打扮好,命人备好了马车准备出去。前一天王纭儿派人给自己递了帖子,相邀着去戏院里听戏,据说那家从西北新来了个角儿,牌子一挂上就是一票难求。难为王纭儿花重金买了票子,李沉兰自然不会拒绝。 正路过亭台,李明月忽然在身后叫住了李沉兰。 “二姐姐这是去哪啊?”因着前阵子李沉兰几乎天天受各家小姐的邀约,有时候就连何姑姑的课就会推掉,算起来也有阵子没见到李明月了。 “纭儿邀我去听戏,因着只有两张票,今儿就不邀三妹同去了,哪天有空我再约你一起去。” 李沉兰出来本就晚了些,也没预备着跟李明月唠多久。再说这话本是实话,只是落到了李明月耳朵里,却是觉着李沉兰在嘲讽自己。 “姐姐近来真是忙的紧,妹妹有好几天没见姐姐了。”李明月也是不恼,明摆着的就是不想让李沉兰快活。 “姐姐上次没上何姑姑的课,何姑姑说起了入宫选秀的事。说来妹妹也听到了些风声,据说今年每家只能入选一位小姐。姐姐入京时间短,怕是受不了深宫寂寞的滋味,不如让妹妹进去,为太尉府分忧。” 说起来今年下了规矩却是如此,太后担心一家里面出上几个宫中的娘娘,日后会在皇帝身旁吹枕边风,使得外戚专权,因此特下的令。只是前两天太尉来找过李沉兰,这事根本不用她操心,一切都已被太尉打点好了。 李沉兰也知道李明月本就没安好心,这话说出来除了让李沉兰觉得好笑再也激怒不了她。 “三妹喜欢就去挣啊,皇上喜欢谁自然就会择谁进宫。难不成父亲如此用心栽培我,我却提前放弃?那我成什么人了。” 李明月许是没想到李沉兰这么说,见李沉兰转身要走一时脱口喊到:“宋圆你给我站住!” 宋圆二字自打李沉兰入了京就再未听人喊过,太尉更是提点过自己,绝不能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世。 “三妹怕是糊涂了,你该唤我二姐才是。”李沉兰面容镇定的提点着。 不想李明月跟不是不依不饶。 “不过是乡野村妇,居然敢顶着太尉府的嫡出身份,真不知你一个贱人消不消受得起。我叫你宋圆怎么了,这不就是你原本的贱名么?” 李明月还想说什么,却被李沉兰回身甩了一耳光。 “贱人!你敢打我!” “我不只要打你,我还会告诉父亲你今天说的每一句话。李明月我告诉你,我不管你是怎么查出来的,你要想好好过日子,就把你嘴巴闭紧。要是在让我听到你说这些话,我就拿针把你嘴巴缝上。” “你敢!”李明月嘶吼着,她没想到李沉兰打自己就算了,竟然还敢威胁自己。 “你看我敢不敢。”李沉兰也不是吃素的,见李明月还是一股子不服的劲儿,抬手就捏住了李明月的下颚。“你看我敢不敢,李明月,从前我瞧着你还算是聪明,怎的现在看来简直蠢钝不堪!” 李明月本就不服,见李沉兰还三番两次的侮辱自己,更是生气。 “李沉兰,你根本就不是父亲的孩子,还恬不知耻的在这里鸠占鹊巢。我所要的不过是本就该属于我自己的!” “李明月,我是不是父亲的孩子,父亲大人会不知道?你最好乖乖的,要是被父亲知道你心里的想法,别说是我了,就是父亲,也第一个不容你。” 李沉兰点到为止,狠狠松开李明月的下巴,转身走向大门。 李明月看着李沉兰消失的地方,牙齿将嘴内咬出了血来,才狠狠道:“贱人,我才是父亲的女儿。陆姐姐那准备好了?” 一旁的侍女忙低头称是。 “去取个面纱来,本小姐要亲自看着这个贱人身败名裂!” 珠戏院外,李沉兰扶着挽春的手缓缓下了马车。王纭儿的帖子上写了清楚,订的是二楼雅座的位子,于是二人直奔二楼而去。 “方才的事,管好自己的嘴巴。” 李沉兰嫌少这般严厉的同下人说话,挽春方才目睹全过程,除了害怕,也是惊叹李沉兰的变化。如今的李沉兰同刚入府的那个乡间丫头,完全是判若两人。 “二小姐放心,奴婢虽是老爷派来伺候二小姐的人,但既然跟了二小姐,就一定会以二小姐马首是瞻。” 见挽春心下明白,李沉兰也不再多说,两人缓缓走向二楼雅座,却见坐在那里的并非王纭儿,而是兵部尚书家的三小姐,陆欣。 “是纭儿给在下下的帖。”李沉兰面上原有的几分笑容自然的消失了三分。 陆欣见状也是不恼,缓缓的起身笑着走上前迎李沉兰。 “沉兰姐何必同欣儿这般疏远?平日里姐姐总与纭妹妹多加亲近,鲜少同我聊天。这不今日突发了兴致,可又想着我下帖姐姐怕是不会来,就问纭妹妹借了帖子,给姐姐下了帖。” 李沉兰微垂眼睑,将心思埋在心底。面上却仍是淡淡的。 “原来如此。” 见李沉兰还是不太相信,陆欣干脆上前拉着她撒起娇来。想那王纭儿不就是天天缠着李沉兰,娇个不停么? “姐姐不会怪欣儿吧?” “怎会,既然都已经来了,不是约着听戏么,赶快坐下吧,我瞧着戏快开场了。” “正是呢。”陆欣笑的天真,拉着李沉兰坐在了位子上。 这台下扮着的是新出的戏,名唤《白女逝》,是部悲剧。讲的是原本相敬如宾的夫妻,因着妻子出游时被路过的氓匪盯上,被当着丈夫的面**。而后丈夫心有余悸,面对本该呵护的妻子却总是能想起当初的场景。于是原本的夫妻和睦,却被害得丈夫每日被噩梦缠绕,一时疯魔,在写下休书的下一刻拿砚台活活砸死了妻子。 “这出戏我以前看过,只是不是这位名角儿唱的,相较之下,也没现在这场更加生动精彩。” 陆欣饶有兴致的同李沉兰讨论,可李沉兰只觉得这出戏悲的凄凉。聚精会神下,身上不自觉的起了鸡皮疙瘩。 “这赵氏也是可怜,本是最委屈的人,却遭了最凄惨的后果……”戏唱到**处,李沉兰也是忍不住感叹。 “姐姐向来心善,虽说这赵氏可怜,但这世上又有哪个男子忍受的了自己妻子不贞呢?”这话说的冷血,却也并非全无道理。 陆欣看着李沉兰仍旧沉浸在故事里面,又叫来身边的侍女附耳嘀咕了几句,便道:“姐姐且先听着,我肚子不大舒服许是今早来时吃的那碗红枣粥不太干净,容妹妹先失陪片刻。” 李沉兰本就一心扑在戏台子上,听了陆欣的话也未多想,敷衍的点了点头就由着陆欣去了。只是那陆欣不过刚转身就换了一副面孔,眼神中更是透露着狠劲。 陆欣自然不是去如厕的,出了珠戏院的大门,她径直进了对面茶馆的楼。 “陆姐姐!”茶馆的包间里,李明月正蒙着面纱等着,瞧见陆欣过来忙招呼着坐下。 虽说李明月面覆薄纱,可细看还是能看出脸上的红印。 “你这脸是怎么了?” 见陆欣还是发现了,李明月索性将面纱扯了下来。 “还不是那个贱人,仗着自己假的嫡出身份,就随意欺凌我。今儿早上我不过问了句她去哪,她就打我耳光,还说什么我是庶出不配知道她的行踪……” 这李明月一边说着,眼睛就红了一圈。陆欣本也是庶出女儿,不过是上头两个姐姐,老大是个病秧子,兵部尚书从不做他想,老二又早早的夭折了。那原配的夫人受不了打击,也在前几年随着去了。兵部尚书想着府中总要有个女主人打理家事,平日里也就陆欣的母亲看着顺眼些,加上又生下了二公子,这才扶了正。 所以这陆欣虽也是顶着嫡出的身份,但到底是续房的女儿,正经家的嫡出小姐总也看不上她。所以谁若是说了庶出的不好,陆欣总会生出敌意。而这李明月正是抓住了这点,使劲儿给李沉兰泼脏水。 “不过是个乡下野丫头,也不知太尉看上什么了,竟让她一朝飞上枝头,只是麻雀终究是麻雀,拎不清自身身份就怪不得你不客气!” 李明月本就巴不得陆欣讨厌李沉兰,见如此情景更是高兴。 “就是说呢,说来还要多谢姐姐相助,若是没了姐姐,她这贱坯子的身份我还查不出呢!” 陆欣向来喜欢被人捧着,李明月因此总是接二连三的说着好话。 “你放心,我安排的人都在那边等着呢。等李沉兰一出来,咱们还怕这一巴掌讨不回来么?到时别说是一个,就是扒了皮抽了筋又能如何?” 不多久《白女逝》的戏也唱完了,各个角儿们一一下了台。底下下的看客们一个个唠着闲话,吃着点心,只等着下一场戏开幕。看完了戏李沉兰隐隐觉得不对。 “挽春,陆欣走了多久了?” “约摸有一炷香的时间了,二小姐……”就连挽春都发现了不对,一般人如厕哪里要这么久? 陆欣包的雅间都是一个个拿屏风挡着的,屏风两侧也是被着了帘子,加之楼下看客吵闹声不觉,若在自己雅间内出了什么事,根本不会被及时发现。 “即刻回府,这地方不宜久留。” 意识到问题,李沉兰急忙起身扶着挽春下楼。心里也是懊恼十分,若不是自己看戏太过投入,哪里会发现的这么晚,还好没出什么问题,否则真的是后悔都来不及。 到了门口,李沉兰吩咐挽春去侧面寻来一直候在那的马车,只身一人在戏院门口等待,毕竟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陆欣就是再猖狂,也不敢当街下手。 而街对面的茶馆二楼李明月二人将一切尽收眼底。 “陆姐姐当真神机妙算,这贱人还真上当了。” 陆欣听着舒心,面上的笑容被放的更大了几分。 “真是蠢啊,聪明反被聪明误,她以为我会在里面动手么?就怕她不出来呢!” 楼下的李沉兰哪里知道危险正步步逼近,只知道挽春匆匆的跑回来告知那马夫不知怎么的没人踪影,而那拉车的马也被人下了蒙汗药昏死了。 “街上人多,咱们走回去,我就不信她还敢当街动手不成!” 说着李沉兰就拉着挽春没入了人群中,因着人流量算比较大,人们大多是边逛街采购边走,以至于李沉兰二人行进速度很慢。 本想着人流量大,陆欣到底不敢当街动手,可李沉兰却忘了一事。从珠戏院到太尉府,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而最重要的是这中间必须经过一个空巷。太尉府所在的那条街多是达官贵人住的地方,所以寻常百姓几乎从不踏进那条街。而那个巷子也就没什么人走,可陆欣本就意图对李沉兰不利,若是走了那条路怕是凶多吉少。 “有没有不走永安巷能到太尉府的路?” 挽春也是低着头细想了良久,还是没有肯定的答案。 李沉兰正愁着怎么走时,挽春突然扯了扯自己的袖口,低声说道:“二小姐,身后好像有人跟在我们。” 一回头可不就是,粗略的估计一下怎么说也有五六个人,切都是五大三粗的糙汉子。至于李沉兰是如何看出来的,只能怪那几个人太不会伪装。见李沉兰回头,随便就找了个摊子佯装采购,只是好几个皆是女儿家首饰的摊铺。 “她发现我们的人跟踪,那我们岂不是没机会了!” 李明月听着陆欣手底下的人回话,急得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而坐在对面的陆欣确实毫不慌张,依旧淡然的喝着茶。 “陆姐姐!你怎么还不急啊,这要是跟丢了,岂不是白费这些周张!” 李明月一心想着报复李沉兰,见事情有些不受控制,说话的声音不自觉的就吼了起来,这听着倒像是在吼陆欣。陆欣显然有些不高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却仍是垂眼看着盏中沉落的茶叶。 “怕什么,跟着的这批丢了,还有下一批。再说了,说到底是你同李沉兰有过节,你怎么这么盼着她出事,就不怕引火上身?” 陆欣这话说的有趣,连带着身边的下人都略带鄙夷的看着李明月。李明月也是听出陆欣语气里夹着的不悦,忙笑着解释。 “哪里的话,陆姐姐莫气,明月在这给你赔个不是。可是姐姐也是知道的,那李沉兰在府中是如何欺负我,看不起庶出的。是,是明月恨急了她,可也是为着姐姐着想啊。” “为我着想?”陆欣也是觉着奇怪,太尉府家中不和,与自己何干?更何况帮李明月这事本就是举手之劳,自己也就看个热闹。 见陆欣上了钩,李明月忙陪笑着“陆姐姐不知道,我父亲预备着让那贱人入宫竞选。姐姐是知道的,这皇上三年一大选,可三年前皇上除了封了我那大姐为嫔,再没有选别人。更何况三年前我俩都没去,尤其是姐姐你,条件这么好,若是入宫更是不用想的一定能中选。可若是她李沉兰去了,以父亲的心思,只怕还会让三年前的事重演。” “此话何意?” “说来是妹妹多心,当年见只有大姐入了选就留了个心眼。听人说,当时的大选多半是我父亲做了手脚,这才让皇上只择了大姐……” 陆欣听着也是一脸不敢相信,但转念一想,太尉两朝元老为高权重,若想动手脚有何难处?且若是这次还是只选了李沉兰一人,自己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下次竞选就超了年纪了。 “但这次太尉不在,我安排的如此周密看谁还能救她于水火!” 再说李沉兰这边,为着扰乱身后尾巴的视线,两人在人群中乱逛了许久却仍是没甩掉跟踪的人。眼看着人越来越近,李沉兰心中打鼓,看着架势她真的不敢保证这些人会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 “小姐,我们该怎么办?”挽春跟着李沉兰手是紧紧抓着袖口一路,眼下手心已然出了细细的汗渍。 身后是虎视眈眈,右边是安危不知的永安巷,李沉兰略显绝望的的闭了闭眼。 “眼下只能赌一赌了,若真是天要亡我,我又能如何。若是能有幸回府,我定不饶她!” 话落,李沉兰领着挽春目光果决的走向永安巷。身后的尾巴见此互相交换了眼神,决定给永安巷里的人发信号…… 永安巷不仅人少,房屋也是几乎没有,仅有的几家都是后门朝外。大齐府邸的特色,距离后门常会建造一个较大的花园。因此李沉兰两人就算是呼救,府内的人几乎是听不到的。一切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四周除了二人的脚步声,就只剩偶尔风吹树叶的声音。 “小姐,我怕……”挽春总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这种情景也不顾什么主仆之分,紧紧的挽着李沉兰。 李沉兰心下也怕,但面上还是强撑镇定。 “不怕,再过两个弯就到大路了,你靠着我,有我呢你别怕……” “二小姐不亏是女中豪杰啊,这话说的,有胆识!” 巷子拐弯处突然传来一声粗狂的声音,闻声识人,李沉兰已然猜到是怎样的人在前面堵着自己。 很快拐角处就走出来一个油光满面,一脸胡渣挺着个大肚子的男人,紧跟着的还有好几的类似的人。李沉兰突然有些佩服李明月,为了置自己于死地,不惜重金找来这么多肥头大耳的匪徒。别说这些人一起上了,就是一个一个上,李沉兰两人都抵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小姐……” 李沉兰听到挽春唤她,以为她是害怕,只能将手握住挽春的手以示安慰。可没想到挽春却是比方才镇定了些,紧靠着李沉兰轻声道: “小姐,这么多人咱们一起走肯定不行,奴婢来在前面顶着,他们要是劫色就劫我的,您趁奴婢拦着的时候快些往回跑,回了大街上他们就不敢再追了。” 挽春这话不是没道理,这约摸有个五六个人,后面的危险更是无从得知。若是两人硬拼根本拼不过不说,还会双双落网。挽春这计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不行!” 李沉兰下意识的拒绝,挽春打自己入府就服侍着,现下怎么说也有大半年了。更何况平日里挽春极少给太尉递消息,很多时候都是依着李沉兰的性子。自己的人,又是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李沉兰如何忍心放任她一个人受这些人的欺凌。 为首的痞子见李沉兰二人许久不动,也不跑显得有些纳闷。 “李二小姐,上头的人把我们安排在这就是要你身败名裂。您与其想那么些办法不如干脆从了我们,哥几个定不会让你痛苦。” “就是!再说了你少些折腾,反正这以后也是没人要了,哥几个正好还没讨到老婆,瞧着你模样也不错,改明儿我向太尉老爷下个聘,把你娶回来!” 两个痞子你一言我一语,根本是打了十乘十的把握,全然不把李沉兰放在眼里。李沉兰也是看着两人,说话间露出泛黄的牙齿,加上满脸的胡渣,就是离了数步远,李沉兰还是感觉能闻到他们身上的恶臭味。 “你们既知我身份,又怎敢胡来?” “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小姐,真当自己是个凤凰!” 那些个痞子也是没了耐心,不等李沉兰反应一众人就上前预备对李沉兰施暴。好在李沉兰反应快,拉着挽春就往会跑,不管怎么说,能跑到最好,能活一个是一个! “小姐!你别带着奴婢了,奴婢跑不动的,带着我只会是个累赘!” “别废话!有力气说这些没用的,不如省着力气保命。” 挽春看着眼前这个紧紧拉着自己的女子,没有一丝的大小姐架子。打从入府以来就从不将自己这些奴婢轻看了去,如今情景若换了旁人,早就留下下人垫后,自己逃之夭夭了。 恍惚间挽春忽然觉着自己裙摆被人一把扯住,到底是两个深闺女子,哪里跑的过一个个壮汉。挽春落在后面,终究还是被身后的痞子抓住了。 保住李沉兰! 这是挽春在瞬间做出的决定。 下一秒,挽春狠狠的甩开了李沉兰的手用力把愣下回头的李沉兰往外推了一把。 “小姐快跑!” 挽春喊着就死死抱住一个跑在前头的痞子,又伸腿绊倒另一个就要抓住李沉兰的人。 生死关头,李沉兰也没空傻站在那里做什么离别,只能忍痛咬着牙加速向外跑。身后不断传着挽春尖叫的哀求声,李沉兰就是不闭眼,眼前都是脑海里想象的画面。但她不能停,只有往前跑跑回大街,或许还有就回挽春的希望。 “臭娘们我看你还往哪跑!” 追的快的那个痞子辱骂间上前就抓住了李沉兰的肩膀,男人的狠劲哪里是女子比的上的,李沉兰重重的被摁住甩在地上。 害怕倒下就起不来了,借着倒在地上,李沉兰急中生智随手抓了一把沙土,狠狠扬在为首的那人脸上。 沙子入眼,那人一时间顾不及李沉兰,李沉兰趁机匆忙站起身,使尽全身力气往大街上跑去! 好在跑了这么久,终于是见到了大街的摊铺。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样,李沉兰心里那个声音告诉自己,快了快了,成功了! 一头扎进人群里,巷子里追赶的痞子们一下子被人群上铺给遮住了视线。 “进去找!找不到人,上头饶不了我们!”为首的人一声令下,剩下的三四个人便匆匆钻进人群里找李沉兰。 疯子! 李沉兰想,这些人竟然在集市上还敢这么猖狂。可想而知,上头的人是下了多大的死命令。无奈下李沉兰随意找了个卖首饰的摊子,低着头佯装挑选。 那些痞子眼瞧这找不到人,索性见到一个相像的就拉过来看一眼,引得人群骚动不安,不时传来女孩子们的尖叫和抱怨声。这眼看着就要到身后了,李沉兰攥着钗子的手控制不住的发抖…… 忽然一只手臂环住了李沉兰,抬头一见竟是皇上! “皇……” “娘子喜欢这钗何不如戴上试试,为夫也觉着好看。” 没等李沉兰喊出上,皇上就打住了话,娴熟的拿起李沉兰手中的珠钗,满目温柔的替她插在了发髻上。 “瞧你又不是第一次出来逛,兴奋的满头大汗,看这发髻都乱了。” 李沉兰逃命跑了这么半天,别说头发乱了,就是衣服都凌乱带着泥。 也正因为皇上这一举动,手臂刚好挡住了正要伸手上前的痞子的视线。加上皇上身后跟着的公公和侍卫,虽说都是便装,可眼神却依旧震慑力很强。见惹不起,那痞子只好缩回手灰溜溜的转身去了另一边。 “这位夫人真是会挑,这可是我们家最好的一支钗了,工匠师打早了将近半年呢。”那老板娘又抬头看了看皇上,笑的更是开怀。“瞧着您二位才子佳人的,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老板娘说着好话,想着眼前的二人听着欢心,只是李沉兰听在心里却是尴尬。 毕竟自己虽说早晚是要入宫的,但是这般被人说除了逾矩外,还有些羞涩。说来自打上次辞岁宴后,李沉兰虽欣赏皇上一表人才,回来更是了解了许多皇上当年的事。对眼前这个君王,除了喜欢更多的是景仰。 倒是皇上,依旧是面不改色,从容的替李沉兰整理着碎发。 “娘子生的好看,这珠钗更是衬的美艳。” “夫……夫君说笑了。”李沉兰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的,脸烫的厉害,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拿了吧,陈德付账。” 皇上笑的温柔,阳光撒下来像是为他镶了一个金边。李沉兰只觉得是自己的幻觉,眼前这个年轻的君王现在倒像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公子,而自己就是他恩爱般配的妻子。 恍惚间,皇上已经拉着李沉兰往后街走去。 “尹公子要去哪?”皇上尊名尹忱,既是微服私访自然不能暴露身份。 “马车在后街,我看你行迹匆匆的,先把你送回太尉府吧。” “公子!” 李沉兰忽然打住皇上的话,倒不是还想拉着他逛街,而是自己刚刚脱了险,可永安巷里还留着挽春,她决计不能忘的。 听了李沉兰描述的位置,皇上当即让近身侍卫带着藏在暗处的暗卫去寻挽春,找到后立马送回太尉府。李沉兰虽然心里担心挽春,可自己能捡一条命已实属不易,只能跟着皇上先向后街走,坐马车回府。 路过一家服饰店,皇上却突然停了下来,看了看身旁的李沉兰,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笑了声。 “是我考虑不周了,你这一路奔波别说是头发了,就是衣服都不样子了。这样回去,就是没出事太尉也会担心的,正好这有家卖衣服的,我带你换一套,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皇上这话说的很绅士,李沉兰也自知这样回去只怕太尉会多心,便也应下,被皇上拉着进了店内。 那店主也只当二人是寻常的夫妻,见丈夫陪着妻子挑这人衣裙,打不住的夸赞。 “现在少有夫君陪着夫人来逛街的了,您瞧瞧这套如何,这可是顶好的料子,我瞧着可是很衬夫人的肤色呢。” “那就这套吧,你伺候我家夫人换上。” 尽管李沉兰知道皇上从一开始就打了夫妻的名号,但被皇上亲自这般说还是忍不住面红起来。那店主也没想到这般轻易就卖了出去,忙笑着引着李沉兰入了后室,重新给她穿衣打扮。 “您夫君待您真好。”店家边说着边给李沉兰换了衣服,又领着她坐在妆台前重新梳着头发。 “您误会了……”李沉兰总还是觉得不自在。 哪料那店家根本听不进去,只当李沉兰是害了羞,面上笑的更大了。 “夫人还说嘴呢,咱们大齐自古以来女儿家嫁了人都是要盘发的,您夫君疼您像疼女儿一样,还允您半披着发辫。再说您这身衣裳,他是价都没回就让您换上了,何不见得他疼你呢。” 得,这下更是解释不清了。说来也怪不得人家店家,这皇上上来就称“我家夫人”,难怪人家误会。李沉兰见此,也是干脆不说话了,只静静的让店家把妆上好。 李沉兰除了后室就见皇上在那低头看着面前的一匹布料,店家见状更是欢喜。 “官人眼前这批是新进来雨丝锦,我瞧着夫人原先那套衣服也是淡色的,这料子给夫人做上一身留仙裙,很是般配的。” 雨丝锦是蜀锦的一种,锦面用白色和其他色彩的经线组成,色经由粗渐细,白经由细渐粗,逐步过渡,形成色白相间,有明亮对比色光的丝丝雨条,雨条上再饰以各种花纹图案,给人以一种轻快舒适的韵律感。 李沉兰自小就喜欢单色说衣裳,入了府后太尉也是常送蜀锦来,只是这雨丝锦价格不菲,常要制造半年才能得上一匹,李沉兰也是第一次见。 瞧着李沉兰看着锦缎,皇上笑的更是柔情,更是连价都不问就让人包了起来。 “公子方才实在不该买下那料子。”付账时李沉兰瞧见了,侯公公是给了两大个金子。可这一掷千金用在自己身上,李沉兰总觉得怪怪的。 “我瞧着那料子好看,你不喜欢?” “没……喜欢的。”想到话本子上的情节发生在自己身上,李沉兰声音是越发小了。 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皇上余光看着自己身旁的女子,眼神也不知怎的闪了闪,还是身后的侯公公提声到马车前了,这气氛才略显缓和。 马车内只留李沉兰和皇上一人坐在一边,侯公公在外面同车夫坐在一起,周围只有车夫喝马的声音。 “那日二小姐一舞倾城,一直在朕脑海里挥之不去。” 没想到皇上突然开口,李沉兰惊的身子一抖。说到底自己面前可不是寻常公子,这可是一国的君王,李沉兰自然心里打鼓。 “臣女拙技让皇上见笑了。” “朕记得那日你可是自信的很,怎么现在这么害怕朕?” “当日面见皇上,是在殿下仰望您,现在如此距离,方才又那般逾距自然是害怕。” 李沉兰这话说的合理,皇上也是笑着岔开了话题,问起了方才的事。 “皇上聪慧过人,想来应该也猜了个八九分了。” 当时人群众多,皇上也是无意中瞧见一女子慌慌张张的跑到一个摊位面前,细瞧了才发现竟是太尉家的二姑娘。又见李沉兰身后好几个人在那寻着什么,就猜到了几分这才出手相助。不过现在静下来想想,有人追害她自是不必说,只是这幕后的人却让皇上没想明白。 “没记错你来了京城不过一年,怎会有人对你如此深仇大恨。”话音刚好,皇上似想到了什么,又道:“太后前阵子跟朕商议选秀一事,定下的每家入选一个,可是因为这个?” “皇上不亏人中龙凤,这么快就想到了。”这家丑不可外扬,李沉兰说这话显得有些无奈。 皇上见状也是笑了笑,“倒不是朕聪明,只是辞岁宴那日你那三妹妹针对你的样子,朕还历历在目呢。” “三妹着急也是正常,只是也臣女没想到她下手这么狠,好在这次幸运遇上了皇上,否则只怕是凶多吉少。皇上既猜到了,但总归这是臣女的家事,还望皇上不要秉公处置,让臣女父亲教训她吧。” “既是家事,朕自然不会插手。只是你日后出府还是多带些下人,也好有个帮手。” 李沉兰心下也是这般想,见皇上如此为自己着想,忙点头道谢。 “你何故如此疏远朕,若算起来朕还是你的姐夫呢。” 皇上突然提到李明锦,这让李沉兰突然大梦出醒。是了,太尉当初不就是因着自己长得像李明锦才接进府的么。这么说起来,自己今日所有,不过都是沾了李明锦的几分光罢了。 “皇上客套,可臣女不能忘记君臣本分,君是君,臣是臣,这事父亲一直关照臣女的规矩。” 没想到李沉兰反倒更疏远了,竟论起了君臣之分,皇上许也是觉得无趣,索性不再说话。 马车内一时再无其他声音,李沉兰忽然觉得疲惫不堪,身上也有些松懈。 “咕~”的一声,虽是打破了宁静,却让李沉兰倍加尴尬起来。长时间的逃亡,加上早上除出府胃口不佳没用早膳,李沉兰的肚子很会挑时候的反抗了起来。 望着满面通红的李沉兰,皇上嘴角不自觉的向上扬,面上却装作不知,但仍是从一旁的茶几上将摆在远处的茶点移到了李沉兰面前。 “朕走了这么久也饿了,这是御膳房做的糕点,平日里朕就喜欢,你也尝尝。” 总归没当面拆穿自己,李沉兰向皇上投去感激的目光。实在也是饿的不行了,一时间也顾不上什么礼仪规矩,李沉兰拿起糕点就吃了起来。 虽说只是普通的桂花糕,但是李沉兰吃的急险些噎着一口气提不上来,还是皇上见状忙倒了杯水递给她。 “实在是太失礼了,皇上恕罪。”两块糕点下去,李沉兰意识到自己刚才很不矜持,劳烦了君王给自己倒水,赶紧低头告罪。 好在皇上倒也没生气,看着李沉兰的样子面上柔和了许多“这不在宫里,只有你我在,没必要顾着规矩。”说着又将另一盘糕点推到李沉兰面前。“再尝尝这个糖蒸酥酪,想来你们女儿家都喜欢这类甜的。” 话说到这份上,李沉兰也不好拒绝伸手拿了一块。因着有前两块垫了肚子,这块糕点李沉兰就吃的很雅致,皇上也只是看着,偶尔说上几句话。 “可喜欢?” “御厨的手艺,自然是臣女小厨房比不了的。” 正说着,外头侯公公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说是暗卫的来报,挽春已经找到送回太尉府了,只是一并抓到的两个痞子,还要请皇上定夺。 “朕答应二小姐不插手,那这些个人就送去太尉那吧。想来太尉心疼你,自然会严加审问的。” 侯公公领了命,正要退回车外却被皇上叫住:“回宫后命人送些糖蒸酥酪给二小姐,朕瞧着她喜欢吃。” 李沉兰闻言愣愣的看向眼前的男子,温若公子翩翩,惹人心动。 第4章 有仇必报 久别重逢 马车很快就到了太尉府门口,因着近身侍卫先一步把挽春送了回来,太尉知道了事情大概,早早就候在府外迎着皇上。 “臣,携内室恭迎皇上!”马车一出现在视线中,李太尉就领着后院女眷们跪拜下来。 待李沉兰扶着侯公公下了马车,皇上才转身叫了起身。毕竟是君王亲临,哪怕是作为两朝老臣的太尉,也难免有些惶恐。 “难得朕微服私访,没想到遇到了二小姐,一圈下来聊的也是投机。让二小姐回来晚了,太尉莫怪罪。” 这话说的,别说是回来晚,那太尉巴不得直接把李沉兰接进宫里才好呢,更谈何怪罪?再说这是君王,太尉是臣子,哪有臣子怪罪君王的? “臣不敢,小女能入得了皇上的眼,是小女的荣幸。”好在皇上没有当众说出事情原委,太尉也算是送了口气。“秦侍卫先一步到来,告知臣皇上要来,所以一早就给您备上了茶点,还请皇上入府。” 太尉也是好意,本想着留着皇上用晚膳,不曾想皇上却直接拒绝了。 “朕养心殿还有许多折子要批,再说今日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就不进府了。太尉准备的那些好东西,留着给二小姐用吧。” 说完也不等太尉反应这话的意思,就转身上了马车,一众人连带着李沉兰又跪下恭送。待皇上的马车消失在路的尽头,太尉才起身叫散了众人,李沉兰也不多言,加上心里还惦记着挽春,就匆匆向太尉行了个礼,赶忙往潇雨轩跑去。 潇雨轩外收秋和藏冬两人一早等在那里,留夏跟着大夫在侧屋伺候着,从二人的表情能看出挽春的情况很糟。 屋内,大夫正跪在床边给挽春敷着药,挽春挂脸上很明显的巴掌印,脑额出还破了块皮,更别说手臂上那些青一块紫一块的伤了。李沉兰余光瞥见了床边挽春脱下来的衣服,那哪里还叫衣服,早已被撕成了布条。李沉兰的眼睛像是被针刺了一样,倏地看向别处。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床上这个破碎的人儿,只是看到这些衣服,就已经猜到了挽春的经历。 怪自己,若是能在快一点,若是没上陆欣的套,留在戏院里不出来,或是不赌命的进永安巷,挽春就不会有事。 四下沉默之时,还是挽春听见有人进来先开了口。 “小姐没事吧……”挽春嗓子疼的很,说还的声音都是哑的。 李沉兰听了眼泪再忍不住,上前接过药替挽春上着。 “都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 挽春却是扯着嘴角笑着摇头,“小姐没事就好,挽春一个奴婢算不得什么的。”满脸是伤还要强颜欢笑,就是一旁的大夫瞧在眼里,都忍不住红了眼睛。 李沉兰想伸手摸一摸挽春,可她全身是伤根本无从下手,只能哭着眼上好药安抚她好生睡下。 “挽春的身子……” 出了屋子,李沉兰才将担忧问出口。 “这丫头已然失了身子了,不过二小姐放心,在下会开些避胎的药给丫头服下。” “那就好,还劳烦您多多照顾,药全都要用最好的!” 大夫连连称是,匆匆下去开了药方。李沉兰让秋冬二人好生照料着挽春,自己则领着留夏去了太尉书房。 再说茶楼上还在等消息的李明月二人,瞧着许久过去都没个音讯,李明月急得坐都坐不住,一直在桌旁打转。 “你别转了,转的我都头晕眼花的。”陆欣也是被李明月转的头疼,这一个时辰抱怨了不知道多少次。 “陆姐姐不怪我抱怨,你说这都一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消息。” 正说着,外面就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小姐不好了!李沉兰被人救走了!” “什么!”这下两个人是同时叫了出声。 “小姐,奴婢按吩咐守在那边结果看见李沉兰被……被” “被什么!”李明月都快急死了,本想着让李沉兰身败名裂,结果现在告诉她人被救走了! 陆欣的丫鬟也是被李明月吼的吓了一跳,只能战战兢兢的:“是……是被圣上救走了……” “皇上!”这下就是陆欣也惊了一大跳,连着手上的茶盏都给掉到了地上。 茶盏落地的声音把众人惊醒,两面震惊相看,李明月一下就慌了神。说来也是,一切安排的可谓是滴水不漏,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局势一下都两极反转了。 “怎么会是皇上,皇上怎么可能在大街上?” 陆欣也是不敢置信,但这丫鬟是跟自己进过宫的,是不是皇上想来不会看错的。意识到问题,陆欣知道自己若是不将自己不摘干净,李沉兰要是计较起来,自己被烧死不说,只怕尚书府都要受到牵连。 “陆姐姐,现在怎么办?那贱人要是告诉父亲,只怕……姐姐一定要救我啊!” “救你什么?”陆欣此刻早已变了原本看戏的脸,要说自己原只是想看李家这两姐妹内斗,自己看戏的同时也坐收渔利,可现在既然威胁到自己的利益,陆欣自然也不会客气。 “主意是你出的,恨她的人是你李明月又不是我,这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见陆欣翻了脸,李明月是羞愤交加,恨不得现在就上去撕了陆欣的脸。 “怎么就跟你没关系了!陆欣,那些个痞子可都是你找来的,要是父亲查起来,你还想脱了干系不成?” 原本姐妹相称的二人,此时都怕自己受罚,一时间都露出了最原始的嘴脸。李沉兰若是知道了这番景象,只怕也会笑出声来。 “李明月我告诉你,别说你威胁不到我,就算是威胁到了,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我父亲是兵部尚书,说起来也是打先帝在时就在朝为官,莫说太尉同父亲两人还算交好,就是当今圣上还要给父亲一份薄面。” 陆欣此刻也不管什么姐妹情谊,听见李明月想拖自己下水,直接搬出兵部尚书上来挡枪。 “再说了,你是个什么东西,说到底不过是个妾室生的贱种。我是堂堂正正的嫡女,你觉得太尉会为了你个庶出的贱种来找我父亲麻烦?” 听见陆欣骂自己贱种,李明月也是红了眼“陆欣!你有脸说我,你自己是什么要东西,要不是你那嫡母死的早,轮的到你做嫡出!” 说着有趣,两人姐妹多年最是知道说什么会戳对方心窝子,李明月也是发了狠,说话专说陆欣的痛处。 “啊~还是说你那嫡母根本就是被你跟你娘害死……” “你给我住嘴!”不等李明月说完,陆欣就上前与其扭打起来。 两人正纠缠不清时,包间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三小姐,老爷命您即刻回府。”是太尉身边吴管家的声音。 李明月几乎是被吴管家押回太尉府的,一路上听吴管家说被抓住的两个痞子都招了个干净,现在太尉正在书房等着李明月。 一进书房,就见李沉兰正坐在侧方喝着茶,而太尉背对着李明月也不知在想着什么。听到脚步声,太尉缓缓转过身,李明月看得出太尉眼里的怒火压都压不住。 “去哪了?” “一个人待着府里闷的慌,就约了人去茶馆品茶。”李明月总还抱着侥幸,反正陆欣现在不在,她若把罪过全推到陆欣身上,也没人会来拆穿她。 不曾想太尉这次跟本不打算放过她,见李明月还不知罪,火气一上来拿着手边的茶盏就扔到李明月脚边。 “你还不知错!我是不是告诉过你,对你二姐不求你尊敬,但绝不可以迫害她!你现在给我在这演戏,打量着框我是么!” 经太尉这么一吼,李明月吓的直直的跪在了地上,可这嘴上却仍是不认罪。 “迫害二姐?父亲!女儿没有,女儿绝对没有。自打二姐入府,女儿虽不喜她分去了您的疼爱,可面子上还是对她尊敬的很,怎么可能会加害她呢!父亲,您一定要明查!” 见太尉还是不为所动,李明月干脆站起身冲向李沉兰。 “李沉兰是不是你,肯定是你在污蔑我!入了府你就一直跟我作对,现在还在父亲面前污蔑我!” 李明月边吼着边上手捶打李沉兰,可这次李沉兰却是不想再忍让,直接抬脚一脚将李明月踢到在一边。 “我污蔑你,不是你联手陆欣想治我于死地么?这次是我福大命大遇上了圣上,这才留了一条性命,否则我怕就跟挽春一样,身败名裂了!” 说来这李明月脑子转的也快,听了李沉兰的话,倏地一下就站起来大喊冤枉。 “父亲,这真不关我的事,都是……都是陆欣想的主意,是她看不惯二姐姐,因为……因为二姐姐一向和王纭儿交好,陆欣看不惯,这才求我帮忙。” 本想着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李明月怎么也该认错,却不想她还是这么死不认账。李沉兰一想到躺在床上遍体鳞伤的挽春,在看到面前的李明月,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站起身上前就甩了李明月两耳光。 “你还在狡辩,陆欣跟我无冤无仇,无非都是你挑唆的。李明月,你害怕我跟你抢入宫竞选的名额,我认了。所以那天我也求了父亲,让你也入宫参选,咱俩公平竞争。可你的,为了让我不能入宫,不惜毁了我身子!” 李沉兰越说越气,抬手又想给李明月一耳光,却被身后的太尉给制住了手。 “沉兰,为父答应过你会还你个公道。” “不是还女儿公道,是还挽春一个公道!挽春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受这些罪,我绝咽不下这口气!” 闻言,李明月忽然笑出了声。“不过是个侍女,毁了算她自己倒霉!” 这下就是太尉也忍不住打了李明月一耳光,太尉府的家规,对待自家下人要当做平民对待,绝不能刻意惩罚虐待。李明月这话算是触到太尉的怒点了,太尉转身从桌上扔了一封信道李明月面前。 “这是什么!李明月我跟你说过,不要插手我的事情,这封信又是怎么回事!” 这信不是别的,正是那日陆欣的侍女送来的信,上面写着李沉兰的身世,还有宋家二老的当下住的地方。 李沉兰拿起信入眼赫然写的自己爹娘住在京郊的八十三巷的宅子里,李明月这是什么意思?打听了自己身世还不够,还要拿自己父母来威胁? 李明月见事情败露的一干二净,也干脆不装了,面带凶狠的看了看李沉兰,又愤恨的盯着太尉。 “是,都是我干的。可这是她李沉兰活该!明明根本不是李家的血脉,凭什么要抢走本就该属于我的一切?而且一入府就是嫡出的身份,凭什么,凭什么!” 此刻的李明月已然有些疯魔了,眼睛哭的通红布满血丝不说,头发来回折腾早已乱的像个疯婆子。 “父亲,你总是这样偏心,当初你偏心大姐,可她到底是你亲生女儿。现在你为何如此偏袒这个贱人!她不是你女儿!” “还是说,就因为她们都是嫡出?因为是嫡出,所以小时候明明是她李明锦撕坏了您要上奏的折子,可只要她不认,就都是我的错?您让我不要善妒,不要真针对李沉兰,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放着一个亲生女儿你不继为嫡出,反倒要寻一个无缘无故的人来做女儿?” “你说,我怎么能不给自己争一争!” 李明月嘶吼着,就连一旁的李沉兰都听出了委屈。 “你是可怜,你本可以与我公平竞争,可你非要用肮脏龌龊的手段,又怪的了谁?” “废话!我好不容易才熬走了一个李明锦,怎么能容许一个乡野丫头来跟我争!李沉兰,我有时候真的恨啊,为什么什么好事都是你们的,就连我苦心经营给你下的套,都会有圣上出面救你。这苍天,当真是不公……” 李明月说着说着,似突然被抽干了力气,浑身一软跪倒在地上。只是那嘴里还不时发出几声嘲笑,也不知实在笑李沉兰还是在笑自己。 “来人,三小姐突发怪病,以至于心智疯魔,行为乖张。立刻送到郊外的庄子上去,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回来!” 太尉下了惩罚,但到底没让李明月受身上的刑法。李沉兰也知道,怎么说李明月都是太尉唯一的女儿,自己再怎么说,也不可能要了李明月的性命。 只是那陆欣…… “父亲,查询我身世的人光李明月一个根本做不到。再说这次邀我去听戏的人是陆欣,只怕……” 太尉看了眼李沉兰,只觉的眼前这个女子跟从前刚入府的样子判若两人,这是好事,至少入宫后更能适应。 “陆家也是两朝重臣,加上我平日里同兵部尚书还算交好,陆欣是他唯一的女儿,我不能轻易动。”见李沉兰还是不肯罢休,太尉只好转了她的主意。 “你父母的住处现在你也知道了,为避人们口舌,你不要私自去看他们,过几天我会安排马车送你过去,也好了你思念之情。” 听到能再见父母,李沉兰心下欢喜的不行,也知道陆欣身后是兵部尚书,不能轻举妄动。但她总要入宫,入了宫事情变化万千,可就由不得尚书府的人来保她了。 退了书房,李沉兰又赶回潇雨轩照顾挽春,想到逍遥法外的陆欣,李沉兰暗暗在心里发誓: 陆欣,我们来日方长…… 碧熙苑内,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的肖姨娘正给太尉纳着鞋底。这是这么多年的习惯,凡事没事的时候,肖姨娘都会做些绣活送给太尉,太尉呢也很喜欢这些东西。 鞋底眼看着快纳好了,手上的线却不够了,肖姨娘拿起手旁的针线盒翻找了许久都未找到只得唤外面的侍女去寻,怎料喊了好几声都未见有人回应。 “柳香,去库房里寻些墨色的绣线来!柳香!这丫头又跑哪疯去了。”肖姨娘瞧着这半天没人应,只能自己起身去库房里寻。 “姨娘!姨娘!不好了,三小姐出事了!” 柳香从外面跑进来扯着嗓子喊,惊的肖姨娘刚找到的绣线都掉到了地上,线包一滚,溜了好远。 “怎么回事,月儿出什么事了?” “三小姐惹的老爷大怒,老爷下了令把小姐送去郊外的庄子上,没吩咐就不给回来了!” 肖姨娘闻言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她不敢想李明月是犯了多大的错,能让平时颇为宠爱她的太尉,直接下令赶去了庄子。 “月儿现在人呢?”肖姨娘还想着去找太尉求求情,哪怕禁足都比赶出去好。 “奴婢也是才知道,算算时间此刻小姐怕已经出了府门了。” 来不及多想,肖姨娘撒腿就往府门跑去,因着见女心切,连着好几步肖姨娘都险些歪了脚。这样紧跑慢跑,总算是在李明月上马车之前赶到了。 “月儿!” 李明月也是听到了肖姨娘的呼喊,忙停下脚步回身向肖姨娘走去。 “肖姨娘,老奴奉了老爷的命令,要送三小姐去庄子上,还望您别为难咱做奴才的。” 太尉的命令,是即刻将李明月送过去,吴管家许也是看不惯这离别的情景,加上肖姨娘又是摘镯子,又是哭哭啼啼的求着。吴管家这才松了口,让母女二人说上几句话。 “月儿,到底怎么回事。老爷向来疼爱你,你到底做错了什么事竟要受这苦楚。” 不怪肖姨娘担心,那庄子从前肖氏身边的侍女曾在那洒扫过一段时间,听她那描述,庄子年久失修加上又没人住在那,到处都是蜘蛛网。时不时的还会有蟑螂老鼠什么的从角落里窜出来。这样的环境,别说是李明月这种自小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了,就是普通做惯了劳力差事的下人,都不愿住在那。 李明月自然不愿意,但太尉下了令根本不等她反应求情,自己就被下人从书房拽出了府。 “都是李沉兰那个贱人!姨娘,月儿不过是同陆欣出去喝茶,李沉兰自己不守妇道被贼人盯上,却在父亲面前污蔑我,说我陷害她。姨娘,我没有!你一定要提月儿报仇,月儿全是被李沉兰那个贱人害得!” 肖姨娘本就不信李明月惹了太尉,自打李明月懂事起就极会讨太尉欢喜。现在李明月这么一说,肖姨娘自然而然的就把罪责全怪在了李沉兰身上。 “那贱人打来了就不老实,月儿放心,她害走了你我却还留在府里,只要有我在府里一天,就决计不会让她快活。” “你好好保重,姨娘会托人隔几天就给你送些贴补,有什么话你也好传回来。” 事发至此,肖姨娘也只能这样了。李明月虽不甘不舍,可也没有别的办法。一旁的吴管家见两人抱了又抱,迟迟不肯分开,又瞧着天色已然黑了下来。终究是上前提醒,分开了二人。 李明月抬头看看了太尉府的匾额,狠狠闭了闭眼,这才转身上了马车。 入夜,初春的风在太阳下山后吹在人身上还是觉得凉些,偶尔一两只鸦雀飞落在宫墙上,飞起时又惊落了片片树叶。 “娘娘披上件衣服吧,虽说入了春,到底夜里还是凉些。”夕颜是打小就跟着皇后身边伺候的,日子久了难免唠叨些。 皇后也是浅笑着,任由夕颜给自己披上。 “真是出落成大姑娘了,这还没嫁出去就这般唠叨,以后嫁出去了你夫君可怎么受得了?”皇后今日心情不错,笑吟吟的打趣着。 “娘娘又臊奴婢,奴婢跟了娘娘十几年了,可是离不开娘娘了。” “难不成你还要一辈子跟着本宫?” “只要娘娘不嫌弃,奴婢就陪娘娘一辈子,老姑娘就老姑娘,只要是跟着娘娘,一辈子也不嫌久。” 夕颜今年正值桃李年华,虽说按世俗这个年纪还没嫁出去已经是不和规矩了,可夕颜却一点也不觉着。 瞧现在也是半撒娇的蹲在皇后身旁,头微微靠着皇后的肩膀。 一主一仆的正乐的开心,守门的太监忽然到院子里来报,说是侯公公和小德子来给皇后送东西。 夕颜一听高兴坏了,噌一下就站起来。“皇上每次私访都要给娘娘带宜芳斋的糕点,这次肯定是带的多还要小德子跟着拎呢。” 皇后听着也是高兴,面上的笑容更是多了几分。 “快请进来吧,刚好本宫正和夕颜赏这夜景,糕点拿来我们也好当个饭后茶点。” 太监领命下去,不过一会侯公公就拎着食盒进来了。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看了看侯公公手上的食盒,确实比上次的大了些。 “这是皇上特地给娘娘带的糕点,有好几种都是新样式,娘娘尝尝鲜。皇上说了,若是娘娘觉着好吃,下次就给您多带些。” “皇上有心了,侯公公也累了,这是本宫给皇上备的百合莲子羹,皇上累了一天,百合最是安神。本宫也给你备了一份,你一会带回去下了职喝。” 宫里人都知道,皇后向来体贴下人,宫人都喜欢接长乐宫的差事。 “娘娘爱戴下人,奴才们都感激不尽。” 侯公公谢完恩,就转身打算离开。不想夕颜忽然叫住“候公公走到着急是不是忘了什么,我听说小德子可在外面呢。” 被夕颜这么一招呼,侯公公极为尴尬的转过身解释道。 “回皇后娘娘,皇上今儿在街上遇上了太尉家的二姑娘,聊的投机索性送了二姑娘回府。路上二姑娘尝了御膳房的糕点觉着好吃,这不,皇上就让奴才去太尉府给二姑娘再送些糕点。这奴才顾着皇后娘娘这儿,想偷个闲,就交给小德子了。” 侯公公这话说完,半响不见皇后开口,像是想到了什么侯公公忙跪地认罪。 “公公何错之有,夕颜也就这么一问,公公别多想。这一天陪着皇上也辛苦,就早些回去吧。” “奴才告退。” 待侯公公出了长乐宫,夕颜扑通一下就跪到了皇后面前。 “奴婢多嘴,奴婢有罪。” “你也是好奇,起来吧。” 见皇后没生气,夕颜这才缓缓站起身走到小桌边打开食盒。里面确实装满了新鲜的糕点,都是宜芳斋的新品。夕颜执筷尝了点,见自己无碍才奉到皇后身边。可皇后只是看了一眼,复又摇了摇头。 “刚用了晚膳,没胃口吃。”皇后抬头看了看天空,不知怎的原本还明亮的月亮也被云遮去了大半。 “罢了,初春的晚上还是凉的很,这风一吹月亮也看不到了。夕颜,本宫乏了,你命人去备水,本宫想早些休息了。” “娘娘……”明明方才兴致还好好的。 “去吧。”皇后说完孤自的起身走进屋内。 院内,桌上的那盒糕点静静的置在那里。一阵凉风拂过,不知是哪棵树上的叶子,明明正值发芽的季节,却早早做了枯叶飘落在糕点上。 镜子里,面露疲惫的皇后静静的看着身后夕颜替自己摘着发饰。 “娘娘,那李家二小姐真是不要脸,这还没入宫呢就想着办法勾引皇上。” “夕颜,别越了规矩。”皇后抬眼看了眼愤怒的夕颜。“二姑娘就算不遇到皇上,迟早也是要入宫的。只要皇上喜欢就好,还轮不到你在这嚼舌根子。” “娘娘,奴婢就是替娘娘委屈。” “本宫是一国之母,是六宫之主,自然不会计较一时长短。这些话以后别再说了,没得让人笑话。” 夕颜也只能应下,又替皇后梳顺了乌发,转身去帮着备水。 皇后看着桌上的凤冠发痴,没来由的忽然叹出口气,正要起身胸口却倏地刺的发疼,像是针扎一般,动都动不得。 屏风后的夕颜备好水出来便见到皇后一脸痛苦的捂着胸口,连喘气都喘的小心翼翼。 “娘娘!太医!快叫太……” “不必了!”皇后猛地抓住夕颜的手腕,又喘息了良久这才缓过劲儿来。omao病了,太医来了也是无用。去把抽屉里的药拿来,许是这两天陪太后礼佛累着了。” 夕颜虽是担心,但到底还是只拿了药给皇后服下,未召太医。 “要不娘娘取消了明早的晨训吧。” 皇后却只是摇了摇头,“约好了明早同湘妃她们商量选秀的事,哪能说取消就取消。不过是累了,早点休息就好了。” “娘娘!”夕颜还想劝,无奈皇后什么也听不进去,兀自的走进屏风后宽衣沐浴。 再说这小德子快马加鞭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太尉府,太尉府的门早早就下了锁,小德子也是扣了好久管事的才来开门。 潇雨轩内,李沉兰从太尉书房出来就赶过来照顾挽春。说是照顾,李沉兰回来时挽春就睡下了,这会子才刚醒,李沉兰命人熬的鸡丝粥还在灶上,只能先给挽春喂些糖水,陪着聊聊天。 “谁啊?” 聊天声被门外扣门的声音给打断,是吴管家。 “二小姐,宫中来了人奉旨给小姐送东西,老爷的意思小姐总要露个面。” 李沉兰是不大想去的,挽春受了这么重的伤,不亲自开照顾生怕留夏她们不注意怠慢了。挽春也是看出了李沉兰的顾虑,虚弱着开了口。 “小姐去吧,御赐之物定是要本人亲自跪接的,这是规矩。奴婢好好的躺在这,小姐安心去。” 李沉兰拗不过规矩,只得一步一回头的看着挽春,这才跟着吴管家去了会客厅。 “父亲。” 太尉见李沉兰来,微笑着点了点头。李沉兰瞧着太尉的样子,好似李明月的事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这位是御前侍奉的德公公。”太尉提点到。 小德子是太监,按理李沉兰是主子不需要向奴才行礼,可到底是御前的人,李沉兰还是正正经经的行了个理。 小德子心里受着,可这面上却直叫着受不起。 “皇上回了宫就惦记着二小姐,这不,回去就下令让师傅送了御膳房的糕点过来。不过师傅差事多,御前又忙不开,师傅就让咱家过来了。” 边说着,小德子殷勤的将食盒打开。可不就是,那食盒里摆着的就是李沉兰在马车上吃的那道糖蒸酥酪。李沉兰记得,皇上当时说宫里女儿家们都喜欢这道,亲自推了盘子放在自己面前。 但说到底不过是一道点心,皇上当时顺口就对侯公公说了一句,未曾想竟真的放在心上,回了宫就差人送来了。 李沉兰伸手执起一块,没想到触手温热,这糕点竟是现做了赶忙送过来的! “烦请公公代我多谢皇上恩典。”也不知咋的,李沉兰觉着心里有块地方像是被敷了一层糖,心一热糖就化进了心房里,甜腻腻的。 “二小姐客气,皇上心里惦记着您的,否则也不会让奴才在宫门下了钥后还专给您送来。” 小德子也是殷勤,说来也是,这宫里的人哪个不是见风使舵的?皇上重视李沉兰,不论是辞岁宴上大赞舞姿,还是今日快马加鞭送糕点,就是瞎子都看的出来。也难怪小德子想巴结巴结眼前这位主儿,弄不好以后又是个专宠的大主子。 “皇上还说了,二小姐吃着若是喜欢,日后每日奴才都会来给小姐送茶点,腻了再换新样式,总不让二小姐吃腻了去。” “皇上圣恩,沉兰铭记于心。”说这话时,李沉兰面上笑容又是大了几分。 倒是身后的太尉也不知在想什么,还是后来小德子开口要回宫了,这才回过神笑着亲自送了小德子出府。 李沉兰倒是没送小德子,也是太尉说的让李沉兰早些回去休息。刚好李沉兰也不太喜欢应付就早早的提了食盒回去照顾挽春。 回了潇雨轩,刚好小厨房煮的鸡丝粥也好了,李沉兰趁热端了碗给挽春送去。 “这是御膳房的糕点,我吃着甜而不腻,你也尝尝,刚好伴着粥,多用些。”李沉兰声音揉揉的,亲自端着碗喂挽春,惹得挽春忙叫坏了规矩。 挽春也是个执拗的性子,可李沉兰这次却是不依,硬是板着脸也要亲自照顾挽春。 “你是为了我才受伤的,终究是我对你不住,照顾你是应该的。” “小姐……”挽春还是有些受宠若惊,毕竟这待遇哪里是个奴婢该有的。 “您实在不必这样,护您周全是奴婢的职责。再说这御赐的糕点,哪里是奴婢这样卑贱的人能用的,不合规矩。” 闻言李沉兰也不理挽春,只是瞥了她一眼复又递上一口粥堵住挽春的嘴。 “有何该不该,在我这里没有规矩,没有主仆。若不是你,我怕早就身首异处了,用些糕点那不是理所应当?再说了,什么御赐之物,既是给了我,那就是我的。挽春,打今儿起,我的就是你的!” “小姐!这不合规……” “闭嘴吧你。”李沉兰哪里还给挽春讲道理的机会,直直的就塞了口糯米糕进去。“好吃么?”说着李沉兰自己又将那被咬了半块的糯米糕吃了下去。 “好……好吃。”挽春哽咽着,眼里忍不住的就落了下来。 “傻子。”李沉兰笑的无奈,轻轻的替挽春拭去了泪珠子。 屋内主仆温馨,不时传来挽春略带哭腔的笑声,没人注意屋外窗边渐渐隐去的身影…… 临近子时李沉兰才从挽春房里回到自己屋里,顾着留夏她们也忙碌了一天,李沉兰只让人备了热水,就吩咐她们回去休息,自己独自拆卸发饰。 镜子里,李沉兰慢慢摘下白日皇上赠予自己的那株花钗。 “夫人生的美丽,将这珠钗一戴更是美艳惊人。” 皇上给自己戴珠钗时说的话,像是有一种力量回响在李沉兰耳畔。 “或许皇上不只是为了李明锦呢?” 李沉兰看着镜子自言自语着,她知道自己是因为神似李明锦才被太尉选中,可皇上对自己光明正大的偏爱,让李沉兰总抱有一丝美好的想象。 更让李沉兰觉得震惊和幸福的是,皇上真的每日都让小德子送来御膳房新制好的糕点。每日的样式各有不同,有时甚至还会将皇上自己觉着好吃的膳食一并送来给李沉兰。 挽春的身子渐渐痊愈了,下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伺候李沉兰。李沉兰心里是既高兴又心疼,所能给挽春弥补的就是将每日宫里送来的糕点大部分交给挽春用。 这日一早,挽春照旧早早进屋唤李沉兰起床,只是这次手上还捧着一件衣服。 “这衣服不像是我的。” 挽春正给李沉兰盘着头发,这些日子每日梳头李沉兰都会让挽春把皇上赏的那支珠钗戴在头上。挽春呢也是替李沉兰高兴,毕竟还未入宫就受到如此偏爱,就是当年的锦贵妃都没有这般待遇。 “奴婢正要同小姐说呢,这披风是秦侍卫的,那日奴婢衣衫不整,秦侍卫便将披风给奴婢套上。前些日子奴婢躺在床上忘了这事,还请小姐在下次宫里人来时交于他们,替奴婢还给秦侍卫。” “秦侍卫?”李沉兰闻言细细的在脑海里搜寻着这一人物,“可是那日奉旨去救你的那个近身侍卫?” 挽春点点头,也不知咋的头是越点越低,脸也红了大片。李沉兰只顾着想秦侍卫的样子,倒是没注意到。 “也好,明日小德子再来我叫他带回去。都是在御前伺候的,想来抬头不见低头见。” 没想到第二日来的人并非小德子,而正是秦侍卫本人。因着宫里来人频繁,太尉就直接让人送到潇雨轩,所以当李沉兰看到秦侍卫进来,还吓了一跳。 “今日怎么劳你亲自来了?”御前近身侍卫多是官家近亲,说起来与李沉兰的身份算得上是不相上下。加上又是挽春的救命恩人,李沉兰自然多加尊敬。 秦侍卫一进来就规规矩矩的给李沉兰行了个礼,而后又往后看了眼李沉兰身后的留夏。 “今日德公公陪着皇上去了太后那,侯公公也有事要忙,皇上就让奴才过来送。”秦侍卫说着将手里的食盒递给留夏,却又来来回回扫视了屋里好几圈。 李沉兰也是客气,让秦侍卫坐下命人奉了茶水。 “早闻当日是秦侍卫救了挽春,我一直想感谢却也寻不到机会,今日刚好你过来,我在这多谢你救命之恩了。” 秦侍卫忙称不敢,“二小姐不必这么客气,这也是奉旨做事。小姐与我主仆之分,二小姐若不嫌弃叫我秦叶就好。” “哪有什么主仆,不过你既这么说,我叫一声秦叶也算咱们交了这朋友。”李沉兰客气的说着却也看出秦叶来回望着四周,像是在找什么。 “秦侍卫在寻什么?” 秦叶没想到李沉兰直接说了出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笑的憨憨的。 “倒是没见到挽春姑娘,那日她受伤不轻,也不知现在好的怎么样了……” 李沉兰也是猜到了几分,就笑着说:“你上次救挽春落了件披风在这,挽春知道宫里来人就去里屋取了,想着给你还回去。” 正说着,挽春就端着盘子送里面走了出来。见到坐在那喝茶的秦叶也是脚步一顿,不过一秒就笑着做了过来。 “秦侍卫,这是那日你借我的披风,我早洗好了熨了收着的。这次刚好你来,就带回去吧。” 秦侍卫又笑的有些不自然,接过托盘时像是碰到蛇了一样猛地缩了一下,还是挽春眼疾手快,接稳了衣裳,才没弄掉到地上。 李沉兰没经历过男女之情,哪里懂这些,看到俩人奇奇怪怪的只觉的疑惑。但还是开口打破了尴尬的局面,告诉挽春秦叶方才问起她身体状况的事。 “劳秦侍卫挂心了,小姐待奴婢亲如姐妹,这些日子一直不让奴婢下床。要不是奴婢犟着,只怕现在还出不来门呢。” 秦叶闻言面上露出感激,转身又向李沉兰行了一礼“还得多谢二小姐照顾了,时间也不早了,奴才宫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李沉兰点了点头,就让挽春送秦叶出了门。晚上用膳是李沉兰同挽春说起来秦叶,李沉兰面露疑惑的自言自语。 “这秦叶也是莫名其妙,你是我的人自然要对你多加照顾,他对我谢个什么劲?” 边说着,李沉兰又塞了一口糯米肉丸。倒是一旁的挽春猛地呛了口水,还是留夏拍了好久后背,才缓过来劲儿。 主仆一同用膳,这是李沉兰入了府就定下的规矩。一开始挽春她们不肯,后来拗不过李沉兰拿不吃饭威胁,这才坐在一桌上吃饭。不过平时也没别人过来,若是太尉看到了肯定又要找李沉兰谈话了。 用了晚膳,李沉兰正同一个丫头吃着宫里送过来的点心。今日是藕粉桂糖糕,收秋喜欢甜的一连吃了好几块。 “收秋你可不敢再吃了,你看看你那肚子,都快有个西瓜大了,再吃下去还不得破了?”李沉兰私底下总与她们打成一片,说话也是没啥规矩。 “小姐你还笑话奴婢,你看看你脸,这两日越发圆了!” “咳!” 忽然一声男人咳嗽的声音,吓了五个人一跳。抬头一看原来是吴管家,奉了太尉的命令跑过来传话的。 “太尉让二小姐明早准备着,明天上午老爷会命人送小姐去八十三巷。” 八十三巷,宋家二老现今住着的地方!李沉兰又惊又喜,惊的是没想到太尉这么快就安排自己去见父母,喜的是时隔八个月,终于能再见到爹娘了。 就连吴管家何时走的,李沉兰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连糕点都不管了,直直的就冲进卧房找寻明日要穿的衣裙。 第二日一早,李沉兰早早的就起床梳洗打扮。毕竟这是入了李府后第一次见爹娘,自己总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不能让宋家二老担心。收拾了一个多时辰,负责接送李沉兰的车夫差人问了好几次,李沉兰才总算是出了门。 马车上,见挽春也是笑的乐呵呵的,李沉兰忍不住道:“你高兴个什么劲?” “小姐高兴,奴婢自然就高兴。” 挽春的回答也是逗笑了李沉兰,两人说说笑笑,偶尔讨论沿途的风景,好不愉悦。 潇雨轩内,因着李沉兰只带了挽春一个人,留夏她们三人留在府内也是闲着无趣,索性坐在庭院里晒着太阳,看着春景。对于下人来说,主子不在的时候,可谓是最轻松的时候了。 “难得三小姐也不在府中,咱们也乐的清闲。” 收秋说的也是实话,往常就算李沉兰不在,李明月总会动不动跑来潇雨轩,美其名曰的说是来给李沉兰送东西的。实际上是这屋逛逛,那房翻翻,走了之后很多东西都被翻的乱七八糟,倒是苦了这些丫鬟们,都得紧赶着收拾如初。 藏冬听了也是不住的点头,可见平日里没少受李明月的罪。 “你可快别说了,老爷不是下了令往后这府里不许随便提起三小姐的名字。” “可不是,说来也是奇怪,我记得小姐没入府时三小姐是最得老爷欢心的,怎么这次说扔去宅子就扔了?” “谁让她打我们小姐的坏主意,活该。”收秋的性子直爽,说话也是直来直去。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唠着,倒是旁边的留夏一直不怎么说话。直到听了收秋说这话,才慢悠悠的开了口。 “话说咱们小姐还和三小姐姐妹相待呢,这老爷发话怎的也没见她替三小姐求情?” 收秋看留夏的样子却是不解,“明明是她害咱们小姐,小姐凭什么替她求情。再说了这次要不是挽春,小姐还不知道是什么境遇呢。你怎么反而帮着三小姐说话呢!” 留夏更是不服,闻言狠狠的将手上刚折的花扔在地上愤愤的道:“你们帮小姐说话,可小姐在意我们么?你看看小姐哪次出门不是挽春跟着,这近身伺候的活那还有我们份?” 说完,留夏也不管收秋她们什么反应,站起身甩着袖子就回了卧房。 藏冬是四个里面胆子最小的,见留夏突然发了好大的脾气,有些害怕的缩在收秋身后。 “嘁,就是嫉妒人家挽春受小姐重视。藏冬咱们不理她,小姐疼爱挽春,那是人家挽春拿命换回来的。留夏嫉妒,她去替小姐挡刀去,我看真到那时候跑的最快的就是她。” 收秋说话也不客气,冷不丁的到最后还扯着嗓子喊,生怕屋里的留夏听不到。 “藏冬咱们一会儿去采些花儿回来,这个时节的迎春开的正好,咱们采回来给小姐做蔻丹用。” 一个多时辰后,马车终于到了八十三巷。 见李沉兰下了车,早早候在门口的门童忙将木门打开,迎着李沉兰进去。 一进门,入眼便是假山流水,亭台花阁,鸟语花香。虽说这环境比不得太尉府富丽堂皇,但比起当年乡下的小茅屋,现在的宅子真不知是好了多少倍。 李沉兰心里高兴,可更急着见二老,脚步不禁加快着往正殿走去。李沉兰要来的消息,太尉并没告诉宋家二老,因此李沉兰进了门看了一圈都没见到两人。 正当李沉兰急得来回踱步时,忽听闻一声久违的轻唤从里屋传来。 “圆圆?真的是圆圆!”是宋大妈,“方才在里屋绣活就听外面像是有人来,瞧着模样像你,没想到真的是!孩他爹!孩他爹你快来,看……看谁来了。” 宋母突然瞧见李沉兰,又惊又喜,一时间竟连话都说不利索。宋大爷闻声也是匆匆的跑出来,见到李沉兰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留下三人皆是两眼噙泪,相看无言。 “女儿给爹娘请安!”两汪思念的泪水,终是在李沉兰跪下的那一刹间,涌出了眼眶。李沉兰跪在地上,对着二老是连磕三个响头,久久不愿起身。 还是宋母心疼女儿,三步并做两步的跑上前扶起李沉兰,上下看着不停。 “好孩子,地上凉哪能一直跪着快起来,让娘看看,我的圆圆出落的越**亮了。” “娘!” 李沉兰再忍不住性子,一把抱住身前的宋母,将头深深埋在宋母的颈出,像个幼儿一般贪婪的留恋着娘亲的气味。 宋母亦是如此,双手紧紧地搂住李沉兰在怀里,像是若松了一点点力气,眼前这个人儿就会消失一般。 母女两相拥而泣良久,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了彼此。宋母这时才注意到,一旁的宋大爷杵在那傻站了许久,像是被人抽了魂魄定在了那里。 “你瞧你爹定是看到你欢喜坏了,还杵在那里干嘛,还不过来亲亲圆圆。自己的女儿回来,做爹倒是傻楞着。” 母女二人此刻皆是又笑又哭,这团圆的场景在离别后,无数次的出现在李沉兰的脑海里。如今终得实现,实在让人激动的难以平静。 李沉兰又唤了宋大爷好几声,这才将他从惊喜中拉回了现实。 “好好好,回来就好。我等这天等了这么久,如今终于如愿以偿自己竟还先傻了。”宋大爷说着走上前抱了抱李沉兰,又上下打量许久,生怕李沉兰身上哪里受了伤害。 “圆圆难得回来,你们父女俩好好唠唠,我去厨房准备准备,给圆圆做她最爱吃的母鸡炖笋。” 不等李沉兰说话,宋母就跑了出去,李沉兰怕宋母忙不过来,赶紧让挽春跟着去帮忙打下手。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父女二人。到底是男人,一家之主相较于宋母,宋大爷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引着李沉兰去了里屋,坐在了棋桌前。 “这些日子跟你娘闲着无事,学会了下棋。你难得过来,陪我好好杀上一局。” “好,都依您的。” 说话间一颗黑子稳稳的落在棋盘上,白子也紧跟其后。 “太尉对你可好?在府里可受了委屈?吴管家每隔一月就会送来上好的食材,我们也会向他打听你的事。只是每次都是很好,到底没有细说,我跟你娘也是放不下心。” 又是白子落下,宋大爷看得出眼前的女儿如今是大家闺秀之姿,一点儿看不出乡野之气。 “太尉怎么说也是一国重臣,自然一言九鼎。当初答应下的,入了府对女儿极好。府内的人也都认可女儿二小姐的身份,自然没人为难。” “那就好,这样我们也放心些。如今你是高门官家之女,眼瞧这也到了说亲的年龄,有这身份,一定能觅个好夫婿。” 李沉兰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良久才道:“女儿再过一月,就要入宫了……” 第5章 春风吹又生 “什么!”宋大爷听了这话是惊的手里的棋子都掉到了棋盘上。 “那皇宫哪里是我们这种平民百姓的能进的?都说后宫就像是个无底洞,进去的人能有多少好好的过一辈子的。太尉当初是发了誓要好好待你,怎么现在却要把你往龙潭虎穴里推!” 宋大爷是越说也气,干脆起身往外走,打算着找太尉说个公平。 “爹!” 李沉兰到底开了口叫住了老爷子,喊完更是对着宋大爷直直着跪了下去。 “爹,是我们自己当初没想到这点。这世上那会有什么白吃的晚餐,太尉既认了我,自然就他的目的。”李沉兰知道自己父亲是为了自己担心,心下也是难过,泪水也是跟着落了下来。 可话总要说明白,为着宋大爷不要多想,李沉兰只能继续宽慰着。 “再说女儿不是神似锦贵妃么,入府后也是因此受夫人疼爱。想来锦贵妃当年独得圣宠,女儿有几分相像,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宋大爷也是难受,看着女儿跪在地上哭的像个泪人,还想着安慰自己,心就像被刀割了一般。 “傻孩子,别跪在地上。只是这样,曾经我和你娘想着你得一好夫婿此生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安稳日子,如今是不能如愿了。” 李沉兰慢慢起了身子,听了这话摇着头,想让宋大爷不要多想。 “父亲也不能这么想,入了宫女儿,不求独宠一身,只求平稳度日就好。在这宫里想平稳度人,最是简单,只要默默无闻不争宠,就不会受到危险。” 这话说的轻巧,可谁都知道太尉让李沉兰入宫就是为了争宠,以此来巩固李家的地位。只是李沉兰已经这么说了,宋大爷只能顺着这话宽慰自己。 这日后,宋家二老若在想打探李沉兰的近况怕是比登天还要难了。 “罢了,现在后悔也没用了。你难得回来,我跟你娘打心里高兴,既然重逢难得,咱们就别再想这些不高兴的事情。来把这局下完。” 李沉兰忙应下,扶着宋大爷坐好,自己才坐下又下起棋来。 宋母的饭很快也就做好了,欢快的招呼着父女俩人上桌,这才发现两人的情绪都不如开始那般高兴。见瞒不过去,宋大爷还是把实话告知宋母。宋母得知后心里也是难过,可事以至此谁都知道无法改变局面。 一家人只能怀揣着心事强颜欢笑的吃了这顿团圆饭。 都说团圆的时间过得总是最快的,以前李沉兰还不把这话当回事,直到外头的车夫提醒,是时候动身回太尉府时,李沉兰才觉得这时间过得是真快。 “圆圆,在太尉府里一个人,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方才做饭时我就瞧着挽春这丫头机灵的很,她在你身边伺候我们也放心些……” 到了离别之际,李沉兰也是伤感。与其说泪水又落下来,不如说是打进来就没停下来过。 “爹,娘你们也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女儿这一走就不知何时才能再来看你们,你们在这里吃穿用度不愁,一定要把身体保养好……” 李沉兰边哭边说,情至深处话都讲不顺溜。 门外的车夫再一次出声提醒,大家都知道是时候了。 眼瞧着就要上马车了,李沉兰再一次的转身拜别二老。三个重重的响头落下后,李沉兰心下一狠,再不看站在面前的爹娘,加快了脚步进了马车。 二老目送着,直到马车的杨尘都没了干净,才恋恋不舍的回了宅子。路上只留下了两行车横,像是证明着李沉兰来过的事实…… 再说京郊那出宅子里,那日临近亥时李明月才到了目的地。 入了宅门一瞧,那哪里是人能住的地方。满园的杂草横生,不时还有夜猫耗子蹿过。李明月当时吓得惊叫,却又没有办法。太尉命令下的急,下人们根本来不及收拾宅子。 这几日虽说随行的下人们打扫好了,可年久失修的屋子与太尉府相比,根本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因着陷害李沉兰的事,李明月身边原本的侍女秋菊被罚着赶出了府。现在跟着身边伺候的,还是前两天肖氏求了太尉半天拨过来的红梅。 “拿下去拿下去,这玩意根本吃不下去。”宅子里的食材根本不算新鲜,这些菜还是两天前红梅过来时,替肖氏带给李明月的。 “小姐,你多少吃些吧。老爷这会还在气头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您接回去呢。” 这言下之意无非是李明月不吃,那还有命活着等太尉接人。本就生气的李明月听了这话,更是气的砸盘子。 “还不都是李沉兰那个女人害得!你奉姨娘的命过来,姨娘就没让你带些话来?” “主子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是让奴婢好生照顾三小姐。还有就是,主子说她在府里很好,小姐想做什么就放心大胆的做。主子一定会帮着您的。” 李明月听了这话突然来了劲儿,像是被人打了鸡血一样,就连眼前的饭菜,都感觉来了食欲。 “你来了这里,姨娘可说了什么时候回去。” “奴婢只管伺候好您,主子每隔五天都会差人送东西来。” “这样啊,那你下一次拿东西时,替我给姨娘传个话……” 宫墙内,皇后劳累的一天,有些泄气的躺在梨木矮榻上。夕颜在身后给皇后按着肩膀,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 “娘娘这两日同湘妃娘娘她们商议选秀的事累坏了吧。” “本宫的职责就是这些,有什么累不累的。”皇后说着睁开半眯着的眼,看了看窗外的海棠树。这个季节还没开花,但叶子已经是绿绿葱葱的了。“皇上今晚宿在谁那了?” 夕颜闻言顿了下手上的活,心理细想了想才道:“这几日朝中事务繁重,皇上已经连着好几天没进后宫了。娘娘,眼看着就要选秀了,新的秀女大批大批的进来,娘娘以后就更难见到皇上了。” 夕颜这话说的是为了皇后好,可皇后听着却是无动于衷。 “娘娘!” “本宫身子早就不适合生育了,瞧这都入春了,本宫身子还是发寒。” “那是娘娘不好好吃药,只要娘娘按太医的嘱咐好好服药,怎么会没有身孕。”夕颜还要唠叨些什么,却突然想到了啥。 “对了娘娘,礼部差人来向您请旨,这届选秀还向往常一样先接了预选的秀女进宫么?” “本宫记得先帝在时也有这么一次大选,上至官员女子下至商贾平民家女儿都入了宫。人太多了,还是先择选,等殿选后人数定了,再接进宫吧。” “是啊,奴婢听说那年大选还有一位平民女子中了选,先帝极为宠爱。就是不知道后来怎么就给殁了……” 皇后闻言喝茶的动作一顿,但也是转瞬即逝。 “后宫的花儿从来都是开了败,败了开。行了,把本宫的意思告知礼部。” “是,奴婢这就去。” 第6章 备选 日子很快就到了大选的前一天,太尉早早就差人送来选秀时要穿的衣裳和发饰。挽春看着桌上放着的月白广袖纱裙,忍不住就又抱怨起来。 “怎么说也是大选,老爷怎的又送的是素色的衣服。好日子,总要穿的喜庆些啊。” 李沉兰翻了翻衣裳,颇不在意的随口回着“选秀进去也不过是妾,不穿这衣服难不成穿大红袍子?” 自古的规矩,妾室们穿不得正红色,这些个颜色都只有中宫才能穿的。再说这也不怪李沉兰不在意,穿什么根本不重要。太尉既一早就打定了主意,穿什么李沉兰都会入宫。 挽春听这话只当李沉兰是在为自己做妾感到伤怀,忙笑着安慰着。 “小姐这话说的,咱们入宫那是做娘娘的,是主子,那些个官家妾室根本比不上的。” 闻言李沉兰也不是微微一笑,不作其他。 外头留夏匆匆端着托盘进了屋。 离选秀还有一个月的时候,太尉命人送来的养颜中药。那药苦的很,可受制于人李沉兰不得不喝,再说到底也不会伤到自己,李沉兰倒也能接受。 “这药明日就不用喝了吧?” “哪能啊,小姐中了选更得主意保养了,这药可断不得。”留夏看着李沉兰苦的皱眉头,忙递上备好的甜果子。 含上果子,嘴里的苦涩这才缓解了许多。 “这药好像比前几天喝的还要苦。” “小姐就是不想喝找借口呢。”留夏最近倒是比以往开朗了些,偶尔会像这样打趣李沉兰。 这眼瞧着就到了三月中旬,花园里能开的花儿几乎都开了。李沉兰的正殿大门若开着,能直直的看到院里的花儿。 瞧着花儿开着那样好,李沉兰也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挽春,你去把这衣裳收起了。我和留夏去园里赏会儿花。” 花园里一片的杜鹃开的正盛,不时几只蝴蝶伴着采蜜的蜜蜂飞的你来我往。远处几树桃梨花也是相错着开,惹得李沉兰挺不住的赞叹。 “小姐,这还不算好看的,您没去过碧熙苑那,那附近好几树的粉海棠,风一吹花瓣落下来,跟下花雨一样。” 碧熙苑,是现在肖姨娘的独居处。 “你什么时候跑那边去了?”李沉兰正赏的尽兴,这话也是没过脑子,随口一问。 留夏也没想到李沉兰忽然这么问,眼睛略不自然的往边上看了看。见李沉兰没反应过来,这才回到。 “奴婢以前去过,那会子小姐还没入府呢。” “这样啊,我倒是也想去看一看。只是李明月到底是因为我才去了宅子,肖姨娘平日里也不怎么跟我说话,贸然去怕是不好。” 这话说的也没吃,平时李沉兰忙着学习礼仪,出门游玩,几乎没遇上过两位姨娘。话题突然引到了李明月身上,李沉兰难免想起了那日挽春的遭遇,心情明显降低了不少。 “罢了,花也看的差不多了,早些回去吧。” 入夜,李夫人的卧房内,太尉正站在桌前看着新入手的一幅画。 “明日一早沉兰就出发了,老爷也不在多嘱咐些。” 李夫人向来柔声细语,这也是太尉喜欢在李夫人这里待的原因。闻言太尉干脆收起了画,做到床上好好同李夫人聊起来。 “都让人教了这么多月了,想来也出不了什么问题。一早我就让人把衣服送过去了,那衣服是按照当年的风格做的,皇上见了总会爱屋及乌。” “这事沉兰还不知道吧?” 李夫人自打李沉兰入了府就时刻关注的这个女孩,相较于一开始的挑剔,现在的李沉兰让李夫人觉得也是个聪明的。 太尉摇摇头,显然这事李沉兰根本不知道。 “我只告她她长得像明锦罢了,再说这府里没人会说漏嘴。而在皇上眼里,她不也很像那个女人么,否则又怎么会对李沉兰这么特殊。” “这些事事关政事,我也不好多说。” “时候不早了,早些睡吧” 随着李夫人熄了最后一盏灯,太尉府整体浸没在黑夜里。月亮被云遮着,传来的月光暗的像是没有。京城里唯一一片还闪着烛光的地方, 是皇宫。 第二日一早卯时,太尉府的下人们就忙了起来。厨房早早的把早膳做了送到了正殿餐厅内,李夫人也早早候在那里打点着。 大齐的习俗,府中有女要入宫选秀,家中要早早做好吉祥早膳,由母亲亲手喂下第一口早膳,再系上福包,才能乘车入宫。讨个一选即中,平安富贵的好彩头。 因着是大选,朝中官员家里几乎都有女儿要竞选。皇上干脆停了一天的早朝会,自己也好在养心殿准备准备。 李沉兰也是还没睡满就被挽春叫了起来,恹恹的坐在镜子前由着她们收拾打扮自己。 再睁眼时,镜子里自己一袭白色拖地薄纱广袖裙,内衬鹅黄色锦缎裹胸,袖口绣着精致的金纹蝴蝶,胸前衣襟上钩出几丝蕾丝花边,裙摆一层淡薄如清雾缥缈绢纱,一条黄带将细腰收紧,盈盈不堪一握。耳旁坠着一对银蝴蝶耳坠,乌发被一只流苏银簪挽着,盘成精致的随云髻,再掐小朵梨花别上,显得仙气清新,只让人觉得挪不开眼。 “小姐真是好看,今儿入了宫一定能中选!” 原本想着白色素的很,没想到配着配饰反倒浑身散发着股兰草幽甜的香气,宛如步入凡尘的仙子,优雅而有气质。 “好了,时候不早了,赶快去正殿用膳吧。” 因为李明月犯错,太尉根本没让她入宫竞选。听说前两天她还传了信过来,可惜太尉理都没理。 正殿内,李夫人离着大老远就瞧着李沉兰做了过来。连着训练了大半年之久,李沉兰现在完全脱了乡野之气,让人一看只觉是贵族千金,一举一动间,贵气高雅之姿尽显。 “给父亲母亲请安。” “好好好,快起来,一早让人煮的八宝吉祥粥,母亲喂你尝尝” 李夫人对李沉兰态度的转变也让李沉兰觉得欣慰,毕竟这几个月远比刚来时要好过的多。 一口粥配上如意饼,引的旁边的吉婆婆说了半天吉祥话。 一炷香后,吉时已到。李沉兰跪别太尉夫妇,搀着吉婆婆的手上了马车。 入宫的选秀的马车多,马车走的也慢。加上进宫门的时候要递身份牌子,挽春就跟在马车旁走着。时不时会同李沉兰聊上几句,也算是解闷。 车内,李沉兰看着腰带上李夫人给自己系的福包,心里竟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相较于那些商贾平民之女,自己不是第一次入宫了,可是一想到殿选时又要见到皇上,李沉兰手心都冒出了细汗。 见李沉兰好一会没说话,挽春在外面也猜出了七八分。 “小姐不必紧张的,殿选离着皇上有一殿之远呢,皇上面前还有珠帘遮着,秀女们也不能轻易直视的。” 李沉兰闻言瞬间送了口气,可下一刻却又莫名有些失望。自打上次皇上送李沉兰回府后,有一个半月没再见过皇上了。 想到此,李沉兰抬手摘下插在头上的银簪子,将荷包里自己一直收着的簪子戴着头上。那簪子不是别的,正是那日皇上赠予李沉兰的那支。 摸着头上的花簪,李沉兰终是露出了笑脸。 马车终于到了宫门口,挽春将身份牌子递给管事太监后,才扶着李沉兰寻掌事姑姑。 按规矩,随行侍女是不能跟着入宫的。挽春也只能帮着李沉兰找好队伍,这才回到马车那等着。 队伍一排十个,按照到来的时间早晚排着,李沉兰排在这批队伍的最后,倒也不算起眼。因着前面一批的一选还没结束,李沉兰这批只能等在外面。 闲着无事李沉兰左右打量着周围人事,因为太尉的身份摆在那里,掌事姑姑倒也还算照顾李沉兰,见李沉兰站在最后,就出言想要把她调到前面。这样一来,也能早些进二选。 可是李沉兰却不想太过惹眼,委婉的拒绝了姑姑,姑姑见此也不再多说。 正往左边瞧去,就见陆欣正站在另一队的头一个,而那队的最后一个就是王纭儿。显然,这是陆欣有一而为之。否则一起出门的二人,怎会排的一头一尾。 另一边王纭儿也是瞧见了李沉兰,兴奋的挥手示意。还是李沉兰笑着点了点头,王纭儿这才安静下来。冷不丁的还被管理那队的姑姑给训了一句。 “下一队!” 太监尖而细的嗓音喊起来,李沉兰跟着队伍进了一选的围帐内…… 第7章 一波三折 “皇后娘娘,时辰不早了,太后那也已经出发了。” 选秀很早就开始了,算算时间现在第一批殿选的人已经在储秀宫外候着了。 皇后看了看宫门外等着的凤撵,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见皇后坐在那里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夕颜又催着。 “娘娘,知道您不喜欢这些琐事,可要是不去,太后哪里肯定会责备您的。” “好了好了,你真是越来越唠叨了。”皇后略带责怪的看了夕颜一眼,才慢慢悠悠上了轿撵。 轿撵行过万华门,刚巧就遇上了太后的轿撵。按时间算,太后若是早动了身,现在怎么着也到了庆岫门那了。皇后细想便知,太后这是有心等着自己。 “儿臣参见皇额娘。” “皇后忙心后宫之事,也要注意时辰。这第一批秀女都在殿前等了有柱香了,你才到这。” 皇后心下明白,这是在怪自己没早些动身。只是眼下这情况,好像怎么说都是在找借口推脱。 “太后恕罪,主子昨日挂心大选之事,忙到丑时都未曾歇下,今日也是一大早就起身操持宫人琐事。方才好容易休息的片刻,是奴婢心疼主子没忍心叫她,这才误了时辰。” 要说这主子们的贴身侍从都得要最伶俐的,夕颜不过几句话,就将过错全揽到了自己身上。 太后见此,本也不是真生皇后的气,也就顺着台阶下了。 “既是劳心后宫之事,皇后也算是尽心尽责了,哀家不怪你。既然遇到了,就一同过去吧。皇后今日也该好好甄选,前有嘉婕妤,后有徐贵妃,皇后真该擦亮眼睛,这后宫不能再进一个狐媚的。” 太后说的慷锵有力,尤其说到两位后妃时,更是满脸隐不去的厌恶。 “皇额娘提点的是,儿臣一定好生为皇上甄选。” 太后见皇后这样,这才露了笑脸。等着夕颜扶着皇后上了凤撵,两人这才继续往储秀宫行进。 皇室选秀,分为初选、复选、殿选。初选不过是检查年龄仪表和体态,这项都是极简单的门槛,基本上参选的女子都能过选。 这复选就是看看秀女们的才艺礼节,一般十人一批的秀女,筛掉三个不太出众的,其他的也都能过。 李沉兰容貌体态都没的说,礼节才艺虽说算不得上等,但太尉一早的打点,加上身份品级摆在那,李沉不费吹灰之力就到了殿选。 储秀宫外,等待殿选的秀女们三两成群的扎在一起,聊东聊西。每隔一会,宫门里就会传来“撂牌子、赐花”“留牌子、赐香囊”的唱和声。 李沉兰来来回回寻了许久,才看到王纭儿在的队列。王纭儿底子不差,又善弹筝,李沉兰知道她一定能过。 “纭儿!纭儿!这里!” 陆欣也闻声看到了李沉兰,见周围没有李明月的身影,又听闻太尉好像罚了李明月,心下便有了数。知道李沉兰不好惹,干脆就躲到一边同其他秀女聊起来。 “兰姐姐!” 王纭儿早就想跟李沉兰搭话,只是前面姑姑不准聚在一起,复选时有赶在李沉兰前面,也遇不上。 “姐姐今日真漂亮,把一众的秀女都给比下去了!” “嘘!这话可说不得。” 王纭儿是个没心没肺的,这话换作平时怎么说都不为过,只是现在这时候说,可不就在给李沉兰拉仇恨。 “嘿嘿,妹妹又犯错了。” “你啊~”李沉兰宠溺的点了点王纭儿的额头,心下不放心又嘱咐着“一会儿到了殿前,可不能再这么口无遮拦了。只要你好好表现,肯定能入选的。” 王纭儿闻言也是感动,出身商贾之家,官家的女儿大多瞧不上她。李沉兰这般待自己,王纭儿心里留着股股暖流。 “下一批!” 随着宫门内太监的唱和声,王纭儿这批就井然有序的进了储秀宫。 李沉兰目送王纭儿进去,心里暗暗祈祷着王纭儿能中选。 “王纭儿,留牌子赐香囊!” “中了!”李沉兰听到高兴的险些喊了出来,只是还来不及高兴,下一批就到了李沉兰这。 一个个目视脚尖走到殿前,因着复选时李沉兰前面几个落了选,所以李沉兰现在站在这排正中间。加上衣裙是鲜少人穿的白色,李沉兰可谓是一眼就被殿上的人注意到了。 大殿上,只坐着太后和皇后,皇上也不知因何原因,这么久了还没过来。 “京都一品太尉之女李沉兰,年十七。” 听到掌事太监喊到自己名字,李沉兰规规矩矩的向大殿上行跪拜大礼。 “臣女李沉兰,参见太后,皇后娘娘。愿太后祥康金安,皇后娘娘千岁吉祥。” 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上空,殿内却久久没响起叫起的声音。 “抬起头哀家瞧瞧。” 太后的声音很威严,一旁的秀女只是站在那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李沉兰依言微微抬起下颚,规矩要求不能直视太后,李沉兰只能将眼睛落在地上。虽是如此,太后还是能看清李沉兰的面貌。 辞岁宴上,太后因为不愿应付那些朝臣阿谀奉承之言,提前回了寿康宫,没能见到李沉兰。这是初见,看到李沉兰的面容,每天明显皱了起来,眼神也比一开始更为犀利。 “你就是那日辞岁宴上献舞的那个李沉兰?” “回太后,正是臣女” “听闻皇上上次私访民间,还遇上你了。” “能偶遇皇上,是臣女的福气。” “呵”太后不明所以的冷笑一声,让原本就压迫感很强的环境,更加让人喘不过气来。 “兰花清雅恬静,秀外慧中,太尉给你取这么个名字,可你还未入宫就魅惑君王。今日大选是喜日子,你却一身素色,这复选的礼部负责人也是越发怠慢了!” 太后这话说的极不客气,纵使李沉兰在沉着冷静,当着这么多人面落她面子,李沉兰脸还是红的厉害。 掌事太监都是极有眼力见的,见太后这么说,也不等皇后再表态就唱到“李沉兰,撂牌子赐花!” 一旁站着的太监随即端着一盘绢花走到李沉兰面前,宠辱不惊,这是李沉兰一直在心里默念的。见状面上仍是淡淡的,伸手接过绢花。 “臣女辞谢太后皇后,愿太后皇后身体安康,福泽万年。” “慢着!” 制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迟来的皇帝尹忱。 “参见吾皇万岁。” 众人皆跪拜下去,除了太后还坐在上面,满脸的不高兴。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 太后坐在上面,像是没听见一样抬手端起茶盏呷了口茶,见皇帝没有起身的意思才幽幽的说道 “皇帝来的也太早了些。” 傻子都能听出这话是个反义,皇后还蹲在那里,皇帝见状先抬手示意其起身,而后才回太后的话。 “前朝事多,儿子折子一批,就忘了时辰,还望皇额娘恕罪。” 说是请罪,可这身子是弯都没弯,看得出皇帝也在同太后赌气。 “皇帝心系天下,忙碌朝政乃是明君之举,哀家何以回怪罪。只是这选秀也是给你选,你这主人公不来,光让哀家和皇后坐镇,想什么样子。” “是儿子疏忽。” 皇帝说完,转身让跪着的众人起身。看到捧着绢花的李沉兰,眼睑暗暗挡住眼睛,看不出情绪。 “皇额娘这是赐了谁的花?” 掌声太监闻言,立刻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又唱和了一遍。 “京都一品太尉之女李沉兰,年十七。” 李沉兰也再一次端着绢花行礼,“臣女李沉兰,参见皇上太后,皇后娘娘。” 皇上此刻已经坐到了龙椅上,远观李沉兰,眼神中的惊喜险些没藏住。一旁的皇后将皇帝的变化尽收眼里,眼中也多了意思落寞。 “许久不见,二姑娘可还好?” 皇帝闲少会同秀女聊起来,周围的人都变了脸,这心里对李沉兰又重新掂量了一番。 “回皇上,臣女一切都好。” “朕每日着人送去的点心,用着可还喜欢?” 如此明显的偏袒,李沉兰清楚的听到身旁的秀女低声的咒骂声。 “御膳房的手艺,自然是极好,臣女也很喜欢。” “既然喜欢,这天天往外送小德子也累的很,朕体恤下人,你就入宫住着吧,再用点心也就不用天天送,劳心劳力的。” 皇帝说这话,无非就是找了由头留了李沉兰的牌子。太后虽在皇帝出现时就知道结果,可听到皇帝这略显荒唐的借口,还是忍不住拉下脸。 “皇额娘以为如何?” 太后看了眼皇帝,又拿起茶盏呷了一口,见皇帝眼神不变,这才不咸不淡的回道“皇帝喜欢就好,不用过问哀家。” “李沉兰留牌子,赐香囊!” 第8章 中毒 宫门外,王纭儿找到挽春后一同在那等李沉兰出来。远远的就瞧见李沉兰手持香囊走了出来。 “姐姐!”王纭儿欢喜的跑上前迎着。“姐姐手上可没拿绢花哦。” “还笑我呢,我看你这香囊可比我的好看。” 李沉兰也是欢喜,虽说入宫是太尉安排的,可能够常伴在皇上身旁,或许这入宫倒成了一份幸事。 “你留在这等我真的不要紧么,陆欣估计已经回去了。” “不妨事,表姐也中了选,早早的就趁马车回去报喜了。我同她马车是分开的,一会儿我在回去。表姑他们肯定都顾着表姐的喜事,不会留心我的。” 听了这话李沉兰才放下心来,两人相伴这去了东大街逛了一圈,这才告别各回各家。 太尉府大门外,太尉等一众人早早候在那里等着李沉兰回来。下午酉时,李沉兰的马车终于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李云棋依在徐姨娘腿边,瞧见马车奶声奶气的叫着“二姐姐……二姐姐来惹!” 下人们忙备好垫脚凳子,等着挽春扶李沉兰下车。 “臣携家眷恭迎小主回府。” 李沉兰入选的消息早在她还在东街逛的时候就传回了太尉府,大齐的规矩,入了选就是皇帝的女人,宫中的贵人主子。纵使朝臣是父母,也要跪拜。只是太尉身居高位,就是皇后都很少让太尉行跪拜礼,所以太尉和李夫人都只是微微弯腰作辑。 而肖氏他们都是妾室,自然不似太尉那般随性,只能老老实实的跪迎李沉兰。 眼前一片人突然跪下来,李沉兰心里实实在在吓了一跳。虽说这是规矩,也一早就知道,只是真发生了,还是让人不适应。 有些束手无措之时,还是李夫人先起身笑着关心李沉兰。 “一路可辛苦了,知道你入了选,我和你父亲都高兴坏了。” 李沉兰微微摇了摇头,李夫人上前挽住她,这才回过神忙叫众人起身。 “夫人一早就命人备好了晚膳,二小姐也饿了,不如赶快进去吧。”徐氏向来温和,见李沉兰有些不知所措,忙找了个由头。 一众人乌泱泱的移步进了饭厅,肖氏也是莫名的殷勤,李沉兰又是盛汤又是添菜的。 “明日宫中就会派教习姑姑来宣旨,到时候你需再学上十天的课,才能入宫。” 饭席间,太尉跟李沉兰讲着日后的安排。瞧见肖氏积极的不行,不禁想起来本该一同入宫选秀的李明月。 “肖姨娘。” 许是突然被太尉点名,肖氏吓得夹着的菜都掉在了桌子上。不过自打李明月出府后,肖氏一直不得太尉留宿,忽然被叫到难免紧张,李沉兰倒也没多想。 “等沉兰入宫后,也好把明月接回来了。那丫头年纪也不小了,该说门亲事了。” 见太尉提到李明月的婚事,听这话的意思显然是不会让李明月入宫了,肖氏心里恨不得上前杀了李沉兰。可有贼心没贼胆,当着太尉的面,她也只能迎合的笑着应是。只是这桌下的手,是一点点的攥紧了衣裙。 “行了,都用的差不多了,沉兰今日也累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众人皆散去。 潇雨轩跟肖姨娘他们的住处方向相反,这路上就只剩李沉兰和挽春两人。 太阳早在用膳时就下了山,夜幕降临,白日里还绚丽夺目的花儿都暗了颜色。李沉兰也没什么兴致观赏,想着今日大殿上太后对自己的态度,只觉得日后的日子怕是步步维艰。 “小姐在想什么呢?” 见李沉兰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挽春觉得有些奇怪。但凡入选的,哪家不是喜气洋洋的。 “今日大殿上,太后险些就要撂了我的牌子。若不是皇上来的及时,只怕今日就是赐花了。” 说到此,李沉兰从袖口里拿出那枚香囊。说来巧,这香囊上的花样同那日皇上赠给自己的珠钗是一个样,都是铃兰花。 “这花倒是少见,奴婢一下子还叫不上来。” “是铃兰花,这花型小香味却沁心,不过大多长在山林里,鲜少有人养在家中。”李沉兰不禁意的回着,觉突然低声道“我记得,这花意味着幸福……” 挽春闻言,又想着李沉兰被太后针对不太高兴,忙说好话哄她欢心。 “小姐你看,皇上赐你幸福的花,又亲自留了您的牌子。说明皇上在乎您呢,太后再不满意,日后是您和皇上过日子,太后也不能如何啊。” 想到皇上在千钧一发之际出面制止,还当众关心自己的身子,李沉兰心里总算欢喜的许多。 “回去你去寻些铃兰花来吧,我想……”李沉兰还没说完,眼前忽然感觉一片晕眩,连着挽春也看上去多了还几个。 “小姐!小姐!”没等到挽春喊人,李沉兰就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潇雨轩内,太尉黑着脸坐在会客厅内,下人来报的时候,他正陪着徐氏逗李云棋。一旁的徐氏抱着李云棋坐在那,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约摸过了半炷香的时间,李夫人才跟着大夫从卧房走了出来。感受到太尉询问的眼神,李夫人有些难看的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 “二小姐是中了毒,只是这毒毒性不强烈,二小姐又食的少,在下给她为了祛毒的丹药,现下并无性命之忧。” 中毒?这下别说是太尉,就是徐氏也疑惑起来。李沉兰在府中算得上与世无争,再说一直忙着选秀之事,怎么会中毒呢? “查!你们几个,去把二小姐这阵子接触过的东西都拿过来,让大夫一样一样的查!” 太尉是动了大怒,也不顾李云棋在在那里,气的拿起茶盏摔在地上。惹得李云棋坐在徐氏怀里惊的大哭不止。 东西很快就被留夏她们端了上来,出去每日接触的胭脂水粉,衣物团扇,就连每日进膳的碗筷药罐,煮过的药渣都给端了过来。可是大夫一样样的查下去,没有一个是有问题的。 “确定都在这里了么?” “大夫这是什么意思?” “回大人,这二小姐所中的毒是海棠散,这毒必是要从口入方能见效。因此在下着重细查了这些触口的东西,只是这些碗筷、药渣没有一个有问题。” 按道理是不应该如此的,除非还有东西没送上来。还是说李沉兰有在外进食,因此无从查证。只是太尉叫了挽春来,得到的是没有用过。 “老爷,妾身倒是有个想法。” 徐氏在这种大事上很少说话,但总是一说就能说到关键处,太尉见她出声忙示意继续说下去。 “不知道二小姐是不是这样,反正云棋每次喝药,喝完时妾身都会为颗蜜枣蜜糖什么的。妾身想,二小姐既然喝药,怎么没见下人端来这类膳食。” 是了,别人不知道,挽春却是知道李沉兰每次喝完药都要吃颗甜果子。 “留夏,甜果子呢,怎的没拿过来!”挽春顾着李沉兰安慰,严声问到。 留夏突然被喊到,怕太尉怀疑到自己头上,忙跪地解释“小姐食用的果子能摆很长一段时间,只是下午奴婢拿东西时发现拿果子上爬了虫子,因此就倒掉了。” 不倒还好,这个节骨眼上被提到了,还扔了显然更会吸引注意。太尉也不管留夏后面说了什么,开口就让人压着留夏去泔水桶里找。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留夏终于端着一盘子果子进了屋。被泔水桶泡过的果子,夹杂着各种搜臭味,就是离着最远的太尉都皱起眉头。 大夫虽也恶心,却还是近身闻了闻,见原本的气味被掩盖了一干二净,只能拿银针扎进去。 原本干净的银针在取出后,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变了色。那颜色偏明灰,同银针的颜色极为相像,若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银针发黑,正是此果有毒!” “留夏!你好大的胆子!” 留夏是李夫人亲自安排来的,因为是自己陪嫁的徒弟,李夫人格外放心。现在出这么个事,李夫人又羞又恼。 “老爷!夫人!奴婢没有!这果子……” 太尉哪里肯听,李沉兰于他而言是最为关键的棋子,被这么一出弄的差点功亏一篑,太尉此时只恨不得掐死留夏。 “拉下去!杖责!打到死为止!” “等等!父亲!” 千钧一发之际,还是李沉兰在卧房听到了动静,匆匆赶来阻止了拖拽留夏的下人。 “怎么出来了,回去好好躺着!”太尉正在气头上,就是李沉兰也没给好脸色。 挽春见此忙跑上前想着把李沉兰扶回去。 “父亲,留夏虽说平日里口无遮拦些,但心性单纯,绝不可能会伤害女儿。父亲不如让她把话说完,再顶嘴也不迟……” 李沉兰身子还很虚,半倚在挽春身上,说话是讲两句喘一会。 “是啊老爷,不过是一个寻常丫鬟,想来定是被人利用了,不如听她说完,再定罪也不迟啊。” 许是看着李沉兰柔弱下样子,不免生出怜悯来,徐氏也帮着李沉兰劝着太尉。 “你!继续说!” 留夏忙挣开钳制自己的小厮,重新跪回地上。 “老爷!奴婢是上次出门给二小姐买东西,半路遇上了肖姨娘身边的柳香,是她说东街一家果子酸甜可口,肖姨娘每次吃了苦药都会用,奴婢才……” 肖氏膝下只有一个李明月,三年前见徐氏都生了麟儿,自然急切,这些年一直在喝坐胎药。这事府里人都知道,坐胎药味苦,留夏这套说辞就显得有理有据。 “去,传了肖氏过来!” 第9章 前尘往事 李沉兰被挽春扶着坐在一侧,太尉又命人寻了柳香的身份帖来。左右等了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下人就领着肖氏进了门。 肖氏一进门就看到坐在正上头的太尉怒视着自己,就连一向不喜形于色的李夫人都一脸愤恨的盯着自己。 来的路上就听说二小姐中了毒,肖氏一路上都在想着怎么辩解才能将自己择干净。 “沉兰中的毒,是你下的。”太尉并非疑问的语气,谁都看得出这是认定了就是肖氏所为。 可那肖氏却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人更是站的笔直,见到李沉兰甚至还跑到她身边询问关心着身体。 “肖姨娘何苦这样假意关心?李明月临被送出府的时候,只怕没少与你颠倒黑白,以至于你要费尽心思的置我于死地!” 李沉兰根本没想给肖氏好脸色,本想着李明月到底是太尉亲女儿,既然已经被赶出府,李沉兰也就想就此作罢。只是现在李明月能指使肖氏对自己下毒手,生命都险些没了,自己自然不必再心慈手软。 见李沉兰把话头引到了李明月身上,肖氏立马变了脸,嘴上关怀的话也不再说了。 “二小姐你胡说些什么,妾身知道你中了毒,遍匆忙赶来看望,你怎么能说是月儿下的毒!” “我说了么?”李沉兰也不看肖氏,低着头盯着脚尖,听了肖氏的狡辩,冷不丁抬眼看着她低声道“肖姨娘怕是做贼心虚了吧?” 从肖氏的角度看,她也说不清李沉兰这个丫头怎么回事,这么低语的样子到让她觉得有些心惊肉跳。抬眼望向太尉,太尉少了些愤怒那淡漠的眼神却让肖氏觉得,像是在看自己,演戏? “老……老爷,你不要听二小姐胡说,妾身真的是来……来看望二小姐的。那毒,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是妾身所做啊!” 肖氏这话一落,来没等太尉开口,一旁的徐氏就轻笑了出声。 “肖姐姐这话说的可不老实,你来看望二小姐,看一眼二小姐身子就能好了?再说了,若真是挂心二小姐身子,我们在这半天了,到也不见你来。老爷不命人传你,只怕你就要歇下了吧?” “徐姨娘你什么意思!” “够了!”太尉早就看不下去肖氏这般拙劣的演技,见两个人吵来吵去,重重的将茶盏放在桌上。一时间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屋里只有茶盏碰到桌面的回声。 “你也不用再狡辩了,那日你来求我,我顾着往日情分允你给李明月送东西,没想到倒是让你俩狼狈为奸!” 肖氏还想狡辩什么,可还没等她开口,太尉就一封信纸甩在了肖氏脸上。那信纸不是别的,正是那日李明月给肖氏底的消息,让她寻一味无色无味的毒药,找机会毒死李沉兰。 “老爷!这不是……” “不是什么?你可以不认,可你身后的柳香却不敢不认。我手上这风身份帖可记得清楚,丹溪郊外第三户是谁,柳香可敢忘记!” 一直跪在肖氏身后的柳香,闻言身子一怔,而后是拼了命的求饶认罪,话语里众人听出,太尉口中的丹溪人正是柳香在外养老的爹娘和弟妹。 都说自古忠孝难以两全,太尉拿柳香爹娘作威胁,柳香也完全顾不得肖氏的嘱托,立刻招了个干干净净。 从柳香的话里得知,那日收到李明月的信后,肖氏便给了自己一包银子去了东街一家水果铺子。那铺子主人是肖氏的远方亲戚,拿了钱自然就会办事。而后由柳香拿一篮子甜果子,刻意等着出门的留夏佯装碰巧撞见,引得留夏前去买铺子老板一早准备好的毒果子。 柳香说的一字一句,事事都极具细节,让人就是不信也得信。肖氏见状也泻了气,瘫坐在地上默默的落着泪,试图让太尉注意,讨一点怜惜。 可太尉听完柳香的话,看着肖氏仍旧是一脸淡漠。 “肖锦秀,我自你接你入府那日就跟你说过的,别触碰我的底线。这太尉府里,你可以明争暗斗,但绝不能弄出人命,或是扰乱我的计划。” 太尉沉着声说着,那声音算不得冷淡,闻之,甚至会有些害怕的感觉。像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有一只只蚂蚁爬在你身上,密密麻麻的瘙痒你,啃食你。 跟太尉过了这么多年日子,都说最了解彼此的就是枕边人,肖氏自然知道太尉此时的语气意味着什么。 “老爷,是妾身的错,都是妾身的主意!但二小姐是记恨月儿在先,此事真的不管月儿的事!” 到了最后,肖氏还是在为李明月开脱。 太尉也不予理会,只是扬声下令,定了这出戏也是肖氏的结局。 “来人,今日是沉兰中选的喜日子,安习俗不能见血,先将肖氏关进柴房里,明日一早,赐自尽。柳香虽是肖氏的陪嫁,但不知道劝阻主子,还助纣为虐,打断腿赶出府!” 看着肖氏入一个断了线的人偶被人拖出门,太尉也觉得疲乏的紧,又嘱咐李沉兰早些休息就准备回自己院子里。 徐氏见状,抱着已经睡着了的李云棋跟在后头,像是不经意的说道:“肖姐姐真是糊涂了,老爷也别生气了,晚膳时不还说要接了三小姐回来么……” “接什么接,这个孽障一辈子留在庄子里都不为过!” 太尉愤恨道,此时也不看徐氏一眼,狠狠甩了袖子就出了门。徐氏达到了目的,无所谓太尉生不生气,跟在众人也都离了潇雨轩。 等众人都走了,李沉兰才终于泻气的瘫坐在椅子上。因为中毒的原因,虽说解了毒也没性命之忧,但坐在这久了,又吹了风,头还是晕乎乎的。 “小姐还不舒服,赶紧回床上歇下吧。”挽春担心的扶着李沉兰。 可李沉兰却是摇了摇头,抬眼看向还跪在地上的留夏,伸手示意她到自己面前来。 “我待你们不好么?” 闻言留夏慌忙又跪到地上,不住的向李沉兰磕着头,一声声的,不过几下额头就破了皮。 “小姐待奴婢很好,给奴婢的都是主子般的待遇。小姐,奴婢这次真的是无心之失,奴婢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你们四个是一同送到我府上的,这半年下来我也知道你是个心思单纯的,所以我相信你只是被她们利用了忠心。但是,留夏。” 李沉兰说到一半,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她们,否则若是人人都想留夏这样被人利用,那么以后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次可以,不能两次。若是下次再有事是因此而生,别说是他人,就是我,第一个容不下你们。” 李沉兰说这话时声音拔高了好几个度,四人从未见过李沉兰这般严厉,忙都跪在身前,发誓忠心不二。 “行了,我也乏了,你们下去吧。挽春进来替我收拾一下。” 卧房内,李沉兰方才昏睡的时候出了一身汗,挽春正重新替她换着里衣。 “肖氏每隔几天跟李明月通信?” 挽春停下手上的活细想了片刻回道“估摸着五天送一次,不过肖氏前阵子才求了老爷去,现在估摸着也就送了两三次的信。” “两三次……” 李沉兰两眼放空的站在那里,任由挽春给自己系着扣子,心里想的却是李明月给肖氏送信的内容。 不过两三次,肖氏就已经同李明月商议下毒还自己,这府上具体知道自己爹娘住哪里的,除去太尉和挽春就只有李明月。李明月会不会也将此事告诉肖氏?或者陆欣也知道,当初地址不就是陆欣的人去查的么? 那么李明月会不会通过肖氏,同陆欣一起意图加害自己的爹娘?反正李明月连自己都能杀,还会在乎一对无关紧要的老人? “不行,关肖氏的柴房你可知在哪?” 挽春没想到李沉兰会问这个,也是愣了一下才回“知道,府里犯了错的人都是被关那。” “带我去,我要问问她除了今天的事,还有没有别的。能和陆欣通信,李明月唯一的渠道也就只有肖氏,若是她不知道爹娘的存在,我才能安心。” 两人匆匆寻到肖氏被关的地方,挽春为怕有人过来,留下守在院外,剩李沉兰一人独自进去见肖氏。 关肖氏的柴房不算起眼,一看都是年久失修的,窗户纸都是破损的。李沉兰见没人守在门口,正疑惑时,却见屋内烛光映出来两个身影。 李沉兰忙收起脚步,悄声走进,只听里面除了肖氏,另一个却是本该歇下的,李夫人。 “你来送我上路的?” 听肖氏这话,显然李夫人也是刚到。李沉兰估摸着,自己与李夫人,估计是一个前脚一个后脚。 “自然,怎么说肖姨娘也在府中这么些年,我作为一家主母,自该来送一送。” “呵,哈哈哈哈!”肖氏听了这话却是笑的放肆,可下一秒却变了腔调“别以我不知道,徐氏那贱婢就是你的人。” “哦?”李夫人冷笑着看着眼前这个女人,那眼神分明就是胜利者才有的。“徐氏不过是老爷从茶楼看上的卖唱女罢了,怎么会是我的人?” 肖氏也不甘示弱,眼睛虽半眯着,却狠狠盯着李夫人的眼睛,一个细节都不愿放过。 “难道不是你一早安排过去的么?否则,一个妾室怎么会在你权下生出男丁。” 肖氏看着李夫人,只恨不得现在上前杀了这个虚伪的女人,可自己已是要入土之人,此刻还能有什么能耐。 “你老实告诉我,我第一个孩子,是不是你的手笔。”肖氏几乎是咬着牙问出的话。 “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李夫人依旧是一脸满不在乎的,以一个高位者的姿态,低眼看着肖氏。 “果然是你!稚子无辜,你……你怎么能如此狠心!” 肖氏听了李夫人的话,眼睛立马红了起来,模样瞧着,近似厉鬼。 “狠心?肖姨娘可真是有意思,如今这府上谁不知道你是最狠心的人,竟连我唯一的女儿都不放过!” “我呸!你当我跟别人一样蠢么,那是你的女儿么!要不是她李沉兰先抢了月儿的选秀名额,我也不至于动她!” 其实当初肖姨娘不是没相信过李沉兰就是李夫人的女儿,可是后来想着以自己与李夫人的关系,若她真的再得一女,自己又怎会一点不知。 李夫人看着肖氏的模样,面上笑是越发大了。 “你既然知道不是,就应该理解老爷的用心,是你自己蠢。” 说完,李夫人又环顾四周,这柴房是专门用来关罪人的,里面全是些干草树枝,因着多年无人料理,到处的蜘蛛网就不用说了,地上的老鼠蟑螂更是大胆,见到人都装作没看到,四处乱爬。 “这地方也就是你最后的归宿了,既然都要死了我就跟你说过清楚,也好让你死个瞑目。 说来你弄的这下场都是为了李明月,也怪我,当初顾着老夫人的丧仪,疏漏了你这肚子,才让你生下了这么个孽障。早知道李明月会害你到这番田地,当初我真应该帮姐姐了结了她。” 李夫人说的轻描淡写,而对立的肖氏却是红着眼咬着牙,可泪却忍不住留下来。 当年肖氏的第一个孩子已然足月,可就是因为稳婆一直拖时间,导致孩子憋在肚子里许久都出不来,再出来时已经憋死在肚子里了。 临产时胎死腹中,死的不仅是孩子,还疼的是母亲。 肖氏当年查了很久,可都是说稳婆当时有好好接生,是自己体弱,孩子命薄。肖氏也是知道生李明月时,才知道生孩子原用不了那么久,这才怀疑了李夫人。 “胡萱,你好狠的心!那孩子纵使剩下也该唤你一声姨母,你却只想让他死!你……” 气极之下,肖氏竟不知该对眼前这个毒妇说什么,突然冲上去撕扯着李夫人,好像这样才能为自己的孩儿报仇。 可肖氏如今不过是阶下囚,李夫人本就不是好惹的,见肖氏纠缠用力擒住其手腕,狠狠甩去一边。肖氏脚下一个不稳,就被李夫人甩倒在地。 “看在你还记得你我堂姐妹的亲缘在,我便再告诉你个有趣的。当年族长组织族中所有合宜年纪的女儿比赛,最好的那个就嫁给老爷为妻。是我在你赶路的马车上动了手脚,致使你当时迟了竞选。” 李夫人说到此,竟有些不管不顾的放声大笑出来。见肖氏一脸震惊的瘫坐在地上,李夫人嘲讽的勾了勾唇,转身开门准备离开。 “肖锦秀,族长一开始就内定了你为嫡妻,可惜你自己不争气迟到了。或者说,你本就不配同我争。” “胡萱!你个毒妇!贱人!” 回答肖氏的,只有李夫人扬长而去的身影。 第10章 受封贵人 李沉兰一直在屋外听着,见李夫人打算离开忙找了个暗处藏起来。好在李夫人走的是院子的正门,李沉兰她们是从侧门进来的,李夫人也撞不见守在外面的挽春。 只是肖氏被李夫人这么一打击,别说是问了,只怕进去李沉兰都能被肖氏打死。 “小姐怎么出来这么久,奴婢方才看见夫人从正门出去了,小姐没和夫人撞上吧?” 虽是知道挽春担心,可刚听来这么劲爆的消息,李沉兰神都没怎么缓过来,只能随意的摇摇头。 “我有些累了,先回去吧,明日再说别的事。” 见李沉兰面色不佳,挽春只当做是中毒后身体还没痊愈,忙扶着李沉兰回了潇雨轩休息。 另一边,李夫人满心得意的回了寝室,却不想太尉正坐在床上等着自己。 “去哪了?” 太尉脸色明显不是很好,想来还为着肖氏的事生气。李夫人本想随便说说,但相处这么多年也知道太尉是个不喜撒谎的人,索性直接告诉他自己去了柴房。 “老爷,妾身也是顾着往昔的姐妹情谊,肖氏到底是我的堂姐,一时糊涂犯下如此大错,妾身还是顾着情分,去送她最后一程。” “胡萱,这么多年你做的事我不是不知道,你自己好自为之。” 太尉不咸不淡的留下这一句,就起身出了李夫人的卧房,回了自己寝室。 李夫人不是不知道太尉这话的意思,只是当年的事已经做了,如今又能如何?待太尉走后,李夫人突然像被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瘫坐在皇上,喃喃自语。 “老爷,我做这些,不都是为了你,为了太尉府么……” 这夜,李沉兰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好。这一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先是自己选秀出师不利,险些被太后撂了牌子。接着好容易入了选,回府却又发现自己中了毒。好在上天垂怜,不忍收了自己性命还抓住了凶手。结果又在问话的中途,听了李夫人和肖氏的纠葛。 一窝蜂的事情窜进脑海里,加上身子本就是刚刚苏醒,一晚上的折腾,李沉兰到底是在夜里发了高烧。 第二日一早,宫里派人来给李沉兰传册封旨意。挽春本想着昨日李沉兰歇的晚,想让她多睡会,结果宫里的人来了,挽春只能进屋唤李沉兰起床。 “不好了,老爷夫人,二小姐发了高热,现下昏迷不醒……” 太尉夫妇是引着传旨太监一同进的潇雨轩,听挽春说了这话二人急忙进屋查看。 过了一个多时辰,喝了大夫开的药,又一直扶着冷毛巾,李沉兰的烧这才退了下去。候在寝室外的传旨太监等一众人是一只在那等着,太尉两人注意力全在李沉兰身上,府中下人虽也奉了茶,可安原本的计划,几人都该回宫了。 只是众人心中虽生怨,可只能乖乖坐在那侯着。都说这李二小姐还未入宫就颇得皇上喜爱,选秀当日更是不顾太后的不喜,硬是留了牌子。这以后入了宫,定是个受宠的主,就是皇上身边德公公都要礼敬三分。 好在太尉也未让他们等太久,又过了会总算出来同几位商议。 “小女身子不适现下还醒不过来,耽误了公公时间,实在对不住。” 宣旨太监连称不敢“哪里的话,二小姐日后可是宫里的小主儿了,奴才们等一等算的了什么大事,太尉大人实在是客气了。” “只是小女醒不来,这圣旨……”太尉沉吟片刻有道:“不如这样,我等跪接皇上圣旨,待小女醒来我在转告于她,可好?” 宣旨太监也是巴不得如此,见太尉都这样说了忙应下。 “既如此,那还烦请您等跪接圣旨。” 太尉连着屋内所有下人皆对着那道圣旨跪了下去,记得上次发生这样的场景,还是在三年前李明锦入宫的时候。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一品太尉之嫡次女李沉兰,着封为正五品贵人,赐号兰。于三月二十七日进内,钦此。” “臣代小女李沉兰,领旨谢恩!” “太尉大人,这批秀女里令千金可是位分最高的,皇上还特以小主闺名定为封号,这可是上上荣宠啊!” 难怪太监们殷勤不段,这批秀女里,除了李沉兰被封了贵人外,再就是兵部尚书之女陆欣也是贵人,但她并无封号。这宫里默认的规矩,凡是有封号的主子都比同级无封号要高一品阶。 所以与其说李沉兰是正五品的贵人,到不如说是从四品的嫔位。 “公公实在客气了。” “咱家也不跟大人客气了,这位是宫里派来教习小主礼仪知识的姑姑,素好。离入宫还有小半月,大人可以先安排了姑姑住下,待小主身子好了,再教习也不迟。” 太尉连忙点头应是,着人赶紧带素好去了一早准备好的客房住下。 送走了宣旨太监,太尉看着手里沉甸甸的圣旨,心里却有些不知所以。 “父亲,皇上重视二妹难道不正是我们所期盼的么?” 李夫人早早去照顾李沉兰,留下太尉和李云浩父子二人,见太尉心情不佳,李云浩觉着奇怪的很。接来李沉兰,又在她身上下了这么大的心血,不就是希望李沉兰能够受圣上喜爱,从而后宫能有李家的力量么? “皇上不是沉溺于美色之人,虽说李沉兰确实像她,但这般宠爱是我没想到的。” 李云浩闻言也是陷入思考,想着皇帝给李沉兰的位分,重视,不禁脱口而出“这是在给李沉兰树敌?” 太尉此刻也不敢太过担保,只能算走一步看一步。 宫中养心殿里,皇帝正看着入选秀女的画像,虽说基本都是自己亲选出来的,但总归还有太后挑的那些没看。 “兰贵人的旨意告诉皇后了?” 按规矩,每个秀女的位分都是皇后先拟了,再送到皇帝这过目,觉得没问题就送去各家各府。皇帝重视李沉兰几分,特地提前拟好了李沉兰的位分,着人送去长乐宫。 “回皇上,一早就送过去了,皇后娘娘也没异议,现下估摸着早就送到太尉府中了。” “那就是了,对了给兰贵人每日送的糕点别忘了,一直送到入了宫。” 皇帝一边说着,一边翻动着画像,提到糕点时却恰巧就翻到了李沉兰的画像。 画像里李沉兰一身白衣,略带仙气的随云髻上簪着一直珠钗,皇帝凑近看了看认出正是自己当日赠予李沉兰的那支。 一旁的小德子瞧见皇帝看着李沉兰的画像,许久嘴角勾出一抹玩味的笑,还以为是喜欢李沉兰,忙开口拍起马屁来。 “兰贵人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能得皇上如此偏爱。” 皇上听了却是不以为意,只是轻笑着将李沉兰的画像翻去了一遍。 “这秀女倒是瞧着眼熟。” 皇帝说的正是此刻摆在最上面的那张画像,侍奉在另一侧的侯公公忙上前一步细看了看那画像,思考良久才回道 “皇上,这是兵部尚书家的三小姐,叫……陆欣。” “兵部尚书……”皇帝听了侯公公的话,脑子里思考着什么双眸微不可见的眯了眯。 “是啊皇上,兵部尚书家现在就这么唯一一个女儿的,排行老三。对了,好像她远房的表妹也入了选,是个商贾之家,叫……王纭儿。都是太后选进来的。” 听到说是太后选进宫的,皇帝严重的不悦又明显多了几分。这几年皇帝渐渐长成,朝中原本同太后关系的官员几乎都被皇帝革职的革职,发配的发配。太后心有不满,就又想着把手伸进后宫来了。 “兵部尚书也开始动心思了,皇后给的什么位分?” “也是贵人,只是没定封号除了兰贵人,陆贵人就是位分最高的了。另一个王纭儿,因是商贾之女,皇后娘娘没给太高只是个六品常在。” “入宫后安排着住远些,养心殿附近的宫殿除了长乐宫不要安排人进来朕嫌她们聒噪。” 侯公公看出皇帝的不悦,只得低头连连称是。 “皇上,今儿早上湘妃娘娘还来给您请安来着。只是您当时正召见大臣们,奴才就给回了。” 皇帝闻言,从画像中抽回神,想了想湘妃的模样竟露出些许无奈。 “西南战事告捷,赵将军连上了三道请安折子,湘妃挂念父兄朕能理解。这样,派人给赵毅传信,让他父子回京后立刻进宫述职,而后去景和宫陪陪湘妃。” “是,奴才这就去办。” 侯公公匆匆领命下去办差,却迎面撞上前来回禀差事的宣旨太监。 “怎么走的路,现在连规矩都不懂了?” 侯公公是御前太监统领,自然不把区区一个传旨公公放在眼里。见他撞了自己还只顾着往皇上面前奔,气的直抱怨。 “皇上,奴才刚从太尉府传旨回来……” “如何?”皇帝依旧继续翻着画像,头是抬都没抬。 “回皇上,二小姐……不,是兰贵人,发了高烧,奴才留人打听了一下,据说昨日兰贵人身中剧毒。” 第11章 威胁 闻言皇帝翻动画像的手停了一下,不过也就片刻就恢复了自然。 “去太尉府传个话,兰贵人身子不适,许她晚些日子再入宫,好生在府中养着。” 传旨公公听了是连连点头应是,又拍马屁的说了好一会皇帝宠爱李沉兰的好话这才出了宫去传话。 长乐宫里,皇后翻着入选秀女的名单,虽说一个个都定了位分,但住处还没定下。早上太后叫了自己过去,那意思点明了要把陆欣放的靠养心殿些,至于李沉兰还特地说她喜爱安静。太后的意思,不言而喻。 “娘娘夹杂太后和皇上之间,实在辛苦了。” 皇后虽头疼,但到底没抱怨过,看着手里内务府送来空着的宫殿名单,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皇上知道陆贵人是太后选进来的,肯定不会让人住近,倒是这兰贵人是皇上钦点的,只怕放远了皇上不会不开心。” “可太后那,娘娘若是这么安排太后肯定动怒。” 夕颜也是为皇后着想,毕竟后宫总归是太后最大,就算皇上有异议,太后真较真起来,皇上也没办法。 可皇后跟没听见一样,拿起毛笔就开始写名字。 “太后住寿康宫,倒不如把陆贵人跟王常在放华清宫,离太后那近。若是太后问起来,本宫也大可以说皇上每次请安都能顺带看看她们,太后应该也不会怪罪。” 皇后想到这,就下笔把陆欣和王纭儿写在了华清宫的下面。写完看着名字,忍不住还露出一抹投机取巧的笑容。 “娘娘这样也好,只是那个兰贵人,娘娘就别放养心殿附近了。还没入宫就被皇上惦记着,这入了宫还被得上天。” 夕颜说的是义愤填膺,恨不得皇帝现在就下令取消了李沉兰入宫的资格才好。 “皇上喜欢,就算把她放去佛堂皇上都会惦记着,倒不如放在……永福宫,离皇上也近些,皇上心里也高兴。还有你,不过只见了兰贵人两次,怎么对人家这么大的意见。” “娘娘你就当老好人,你不知道皇上今日顾着她生病,特批了她迟进宫几日,还着人送了不少东西去。依奴婢看,她就是狐媚!” 皇后本还要把李沉兰名字写在永福宫下面,听了夕颜的话却是放下了笔。夕颜看在眼里,还以为皇后是听进去了自己的话,心里欢喜的不得了。 “兰贵人生病了?” “是啊,据说发了高热,娘娘问这干嘛?” “既然已经封了贵人就是宫里的嫔妃了,本宫自然要关心。你一会让合欢去送些滋补的药给兰贵人,嘱她好好养病。” “娘娘!” 夕颜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她想不通怎么人家的主子都争着抢着皇帝,偏偏自家这个大度的跟什么似的。 无奈皇后嘱托完根本不看夕颜一眼,自顾自的回头看着手里的名单,喃喃自语。 “本就受宠这下入宫又晚,若是放在永福宫,只怕要招后宫妒忌了……” 正想着外头传进来传话,说是湘妃在外面求见皇后。 “还不快请进来。” 话落没一会,湘妃就踱着莲步走过屏风,瞧见皇后面带愁容的看着面前的名单,略带打趣道: “皇后娘娘不愧是六宫之主,不像妹妹这么无用,到处乱逛。” “你是真闲下来了,快坐。”皇后平日里同湘妃很是交好,因而两人见面倒也不拘束。 “我听说皇上允了你父兄早些进京好与你相聚,你啊真是享福了。对了夕颜,赶快去从库里把上次江都府送来的那棵千年灵芝拿来给湘妃。” “娘娘,这使不得!”湘妃赶忙出言阻止,千年的灵芝,哪里是做臣子的消受的起的。 可皇后根本没理会湘妃,夕颜也是一溜烟就出了门。 “你别跟我客气,你父兄在外征战多年为的是大齐的安稳,这棵灵芝不是赏赐,是你父兄应得的。” 湘妃还想拒绝,无奈皇后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本宫听说你母亲身子一直不太好,家中只有仆人照顾着。这棵灵芝就算你父兄不用,你母亲也可以入药调理身子啊。” 想到母亲,湘妃终于不再拒绝。赵家一脉单传,除了湘妃就是常年在外的赵少将军,赵府里独有一个赵母孤单度日。 “那臣妾就不同娘娘客气了,娘娘这是在看……秀女住处名单?” 皇后无奈的笑了笑,看着桌上的名单深深叹了口气。 “其他的都安排妥当了,就是这个兰贵人,一时间感觉安排到哪都不对。” 湘妃闻言细想了想才道:“兰贵人,可是辞岁宴上跳舞的那个?” “正是,本想着皇上喜欢就安排她去永福宫,可方才得知皇上因她生病,就特批了她晚些入宫。本宫想,本就受宠的人儿若是再晚入宫还里养心殿那么近,只怕会招人嫉妒。这左思右想,还真不知道该安排到哪了。” 湘妃听完凑身拿过那张名单,细看了许久,只是每当她想到一出后,过会又兀自的摇头否定掉。 “娘娘不如让兰贵人同我一起住?” 皇后听了很是诧异,也是本没想到湘妃会这么说。“住景和宫?可景和宫一直都只你一个人住啊。” “景和宫这么多年就臣妾一个人住也是无趣的紧,不如就让她来跟臣妾做个伴。”而后湘妃又给皇后指了指宫殿图道:“再说景和宫离养心殿不远不近,算起来正正好。” “也好。”皇后总算松了口气,“兰贵人若是个好相与的,同你也是个伴。若是个挑事的,你在那也不会太过分。” 湘妃点头应是随后拿起毛笔递给皇后,那纸上总算写了兰贵人的名儿。 再说李沉兰高烧许久,大夫走后又断断续续的发热,到了第二日晌午才彻底退了烧,从昏迷中醒过来。挽春在床边守了一天一夜,现在总算瞧李沉兰醒了,激动的忙招呼外面留夏她们打热水,去厨房热粥。 “小主醒了,烧了一天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挽春扶着李沉兰慢慢起来,又忙接过热水递给李沉兰。 一口热水如喉,干了一天的嗓子总算有些湿润的,李沉兰又连着喝了两杯才缓过劲儿来。 “小主都吓死奴婢了,奴婢让人热上了鸡丝粥,一会小主用点缓缓力气。” “小……小主?”李沉兰有些缓不过神来,挽春叫自己什么?小主? 挽春见李沉兰傻愣在哪里,忍不住偷笑起来。“小主这是还没睡醒呢,昨儿一早宫里就派了人来传册封旨了,皇上封小主为贵人,赐封号‘兰’小主现在是真真正正的贵人了。” 贵人,李沉兰缓了好半天才从挽春的话里缓过神来。兰贵人,皇上不仅给自己封了贵人,还赐了闺名为封号。李沉兰脸上不自主的就扬起了笑容,自打辞岁宴一来,皇上对自己的偏爱,可谓是空前绝后了。 “皇上知道小主生病,特地准您晚几日再入宫,也好好好养病。小主,自大齐建国以来,这样的殊荣可是从来没有过得,小主是头一份呢!” 听了挽春的话李沉兰笑意更浓了许多,窗外忽然起了阵风,李沉兰刚醒这风一吹竟冷的发抖。也正是这风让李沉兰想起自己生病前的事,重重事情涌进脑海,李沉兰一下子严肃起来。 “肖姨娘呢?” “肖姨娘?小姐莫不是睡傻了,昨儿下午肖姨娘就被处了刑,选的是白绫。” “死了?”李沉兰还有些不相信。 挽春极为肯定的重重的点点头,“皇上也不知怎的知道了肖姨娘给小主下毒的事,下令不许安葬,府内下人只拉了尸身扔去城郊乱葬岗了。” 皇上这是帮自己出气么?此刻李沉兰也顾不得那么多,思绪再多此刻也已经理好了,想起自己之前想做还没做的事,忙回神问挽春太尉的下落。 “老爷刚用了午膳,现在应该是在书房处理政务呢。” “我们去书房找父亲。” “小主!你等会再去吧,刚醒来身子还没回复好呢,奴婢给您热了粥,你等会……” 李沉兰此刻也顾不得这些,“左右粥还没热好,一会再吃不迟!” 两人匆匆赶到书房处,府中规矩闲杂人不能进去,挽春只能候在外面等着李沉兰。李沉兰独自一人走进院子,稍靠近些就听到书房里太尉正同李云浩谈论着什么。 “父亲消消气,我们的人在宫里就那么几个,行走起来也不方便。” 太尉本还背着手站在背对着李云浩,听了这话气的转身拿起桌上的折子就往地上砸。 “不中用!在宫里这么久一点头绪都没有,我要他们有什么用。” “父亲息怒,知道您心疼妹妹,只是查了这么久还没线索,说明这事很难啊,若是再查下去只怕要打草惊蛇了。” 太尉也是气急了,想到李明锦死的莫名其妙只恨不能亲自冲进养心殿问个明白。 “都是肖锦秀那个贱人要不是她给李沉兰下毒,本来过几天李沉兰就能入宫了,就因为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李云浩听在心里,想到这么久的心血先写白费,又火上浇油“还不是李明月,妹妹入了皇陵咱不能开棺验尸,只能指望李沉兰入宫……要不是李明月冲动行事,也不会如此。” 太尉正要说什么,却听门外传来吴管家的声音。 “二小姐?” 李沉兰本还打算听下去,却不想吴管家突然出来叫出了声。这下李沉兰肯定是听不下去了,只能推门抬脚进了书房。 “父亲。” 李云浩见她也吞回了原本想说的话,而后起身想太尉行礼告退。 “找我何事?” 太尉倒也没怪罪李沉兰,只是平平淡淡的问一句。 “想起先前没做的事,自然要来寻父亲帮忙。” 太尉看了看李沉兰,因着生了场大病,面色显得惨白的很。想到皇帝对李沉兰的态度,太尉眼神闪了闪,也不知在想什么。只是仍是没开口,抬手示意李沉兰继续说。 “请父亲换了我爹娘现下的住处。” “为何?” “李明月能写信给肖氏毒杀于我,难保不会托肖氏给陆欣带信,陆欣知道爹娘的住处,万一伤害了她们,父亲觉得我入宫后还能为你所用么。” 太尉闻言抬眼看了看眼前这个女子,相比于从前刚入府的那个女孩,变化之大让太尉都有些震惊。 “你在威胁我?” 李沉兰笑了笑,却只微微摇了摇头“女儿不敢,只是希望父亲考虑考虑,若是爹娘真的有什么不测,只怕总是女儿贵为皇贵妃,也应该没什么活下去的希望了……” 若真如此,那么便是功亏一篑。 “我答应你,待你入宫我便派人换了宅子,这之前我会派暗卫守好宅子,也会看好李明月。” 李沉兰这才点头,“那女儿也会好好过日子,帮助父亲寻得大姐之死的真相。” 第12章 前夜 出了书房李沉兰抬头看了看天,记得当初在乡间看到的天是那么蓝,纵使偶尔有乌云压在那里,也是很快就消散了。李沉兰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好像入府后就再没见过那么蓝的天了。 回了潇雨轩,教习姑姑素好早早就等在会客厅里,见李沉兰进来忙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姑姑快请起,按道理姑姑是沉兰的老师理应是沉兰给姑姑行礼才是。” 说完李沉兰便对着素好拜了下去,可素好也是个通透的人见状忙上前扶住李沉兰,嘴里连称不敢。 “小主是贵人奴婢是奴婢,哪里能有小主给奴婢行礼的道理。” “沉兰也就不同姑姑客气了,姑姑是宫里派来教习的想来不论礼仪女红都是样样精通的。沉兰能受姑姑教导已是福气,必然用心向您讨教。” 好听的话谁不会说,但是人都喜欢听这话,素好此刻心里已是十分高兴,对眼前这个主子也是另眼相看几分。 “小主客气了,奴婢听说小主曾跟着何毓学过礼教,想来这礼仪上面就是不用多教已是什么通透了。奴婢此番也就不再注重这些,就同小主说些宫中情况,也好让小主入宫有个充足的准备。”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还请姑姑不吝赐教。” 客套话说的差不多了,素好也就进入了正题同李沉兰讲解了宫中当下的局势。因着挽春以后是肯定要陪李沉兰入宫的,所以也在一旁旁听。 安素好所说,宫中正经主子只算三位,太后,皇上和皇后,其余嫔妃皆只能唤称一声“小主”,不过若是得宠些的或是因着家中作臣受皇帝重视的,位分在嫔位以上都可尊称一声“娘娘”。 “好比现在宫中的湘妃娘娘,如今四妃除了湘妃娘娘就只有久居佛寺良妃娘娘。良妃娘娘几乎不入宫,所以宫中只有一位湘妃娘娘。” 上了嫔位都可作一宫主位,祖制晋封都是要一级一级来的,断不能越级晋封。 “那徐贵妃呢?”挽春脑子动的快,一下子就想到当初的徐贵妃可不就是直接从嫔位上越级封了贵妃么。 素好看了挽春一眼,眼神有些责怪道“这世间已无徐贵妃了,姑娘要慎言。再说那是皇上喜爱,这才越级不成规矩,入了宫的女子那么多有几个能受此恩宠呢。” 挽春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慌忙闭了嘴。 而后就是介绍当今圣上,皇上是先帝第五子,先帝子嗣多但活下来长成年的却是少之又少。太后虽没做过皇后可孕育了当今皇上,又将其平安抚养长大也算是功德一件。早年皇上就聪慧过人,极受先帝喜爱,因而在其六岁时就封了太子,而后顺理成章的继承皇位。 皇帝十岁登基后第一次大选,便选中了吏部尚书之女董氏作为当今皇后。 “皇后娘娘温柔娴雅,深得人心,帝后生活也是十分恩爱。唯一遗憾的是一直没能生下嫡子。” “算上时间成婚也有十多年了,为何没有嫡子?”李沉兰也是好奇,这才打断了素好问上一句。 “哎,皇后娘娘人品贵重,母仪天下。只可惜当初年纪太小不懂世态险恶,当年有个嘉婕妤很是受宠,只是恃宠生娇。受宠之时正值皇后娘娘有孕,嘉婕妤嫉妒成性下毒致使娘娘流产,身子也受了极大的损害。因此这么些年,一直怀不上孩子。” 素好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是皇后一生的痛。纵使李沉兰只是个旁听之人,却也能感受到皇后当时的绝望和无助。 后宫生活,真真是暗潮汹涌,一个不留神,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而后皇上查清真相后大怒,赐了嘉婕妤五马分尸方才解恨。只是这可怜的幼子,却是再也回不来了。如今皇后娘娘因着那件事上了心,身子大不如前不说,就连着精神也不好了。现在很多事都要靠着湘妃娘娘帮衬这才行。” “听姑姑多次提起湘妃娘娘,不知是何许人也。” “徐氏没了后,除却皇后娘娘宫中就属湘妃娘娘位分最高。” 湘妃赵氏,是当今赵将军之女,赵少将军的亲妹妹,也是在第一次选秀时同皇后娘娘一起进宫的。 “入宫前湘妃娘娘与皇后娘娘就是闺中密友,入宫后湘妃娘娘虽不极得皇上恩宠却也同皇后互相扶持,又善待宫人,宫里人都很敬重她。” 素好又前前后后的同李沉兰讲解了许多,直到太阳下了山才说到尾声。 “差不多就是这些了,皇上准小主多些日子再入宫,奴婢往后每日下午给小主教习礼仪一个时辰,也不多,也好让小主好好养病。” “还要多谢姑姑了。” “小主客气了,对了,以小主贵人的位分入宫可待两位近亲侍女,奴婢瞧着小主今儿只留了挽春姑娘听课,小主可想想再带上一个,入了宫也好互相照应。” 待送走素好,李沉兰回到座位上想了好一阵子这才换来挽春。 “你回去跟留夏说说方才姑姑教的,等明儿早上让她来我面前。” “小主这是觉得待留夏入宫?” 李沉兰知道挽春介意什么,但她总觉得留夏不像是要害自己的人,只怕当时也是被肖氏所利用了。 “留夏性子直,好八卦自然也有她的好处。入了宫若只窝在自己宫门里生活自然不行,留夏在也好轻易得些消息。” “小主决定就好,那奴婢晚上回去就同留夏说说。” 寿康宫内,太后正用着晚膳,一旁的若竹姑姑正给太后念着最终定下的秀女住所名单。 “兰贵人住景和宫,这个皇后真是越发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哀家让她把陆贵人她俩安排的离养心殿近点,她倒好,恨不得让她俩住进寿康宫才满意。 这个兰贵人怕我不满意让她住到永福宫,竟给送去了景和宫。这赵将军刚打完胜仗,皇帝顾着面子势必要去湘妃那坐坐,这不是巴巴的讨皇帝的好!哀家看这个皇后,当初真不该允了她做皇后!” 太后越说越气,看着眼前的饭菜也是失了胃口,索性直接落了筷子让人撤了个干净。 若竹见状忙出言相劝“太后息怒,皇上不是特许了兰贵人吃几天入宫么,都说这恩宠就如天上的云,一天跟一天的不重样。太后既想扶持陆贵人,不如趁兰贵人还没入宫,早些安排了就是。” “你这话说的倒在点上,说来哀家真是越发看不透皇帝了。” 这也怪不得太后,当初辞岁宴后是皇帝清清楚楚的说会掌握着分寸,可以现在的情势看,皇帝不就是极为疼爱李沉兰么? “太后,其实您何必操心这些事呢,说起来您都已经贵为太后了,也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了。” 太后抬眼看了看支那的鸟笼,那鹦哥儿是上次皇帝差人从江南特地寻来的,啥话是一学就会叫声也好听。只是明明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它还是不知足,一天天拿嘴巴啄竹笼啄个不停。 太后起身将没来的及撤走的米饭喂了一粒在鹦哥儿嘴里,不紧不慢的回到 “皇帝大了,就如这鹦哥儿一般快栓不住了。前朝早年插进去的自己人这些年被皇帝拔的一个不剩,前朝已经没了,后宫再没个人,不放心呐……不放心呐……” 太后越说声音越淡,到了最后也不知是在同若竹说,还是在与那鹦哥儿说。 “新选的秀女何时入宫?” “算算时间按规定,还有八日。” “八日……”太后转过身放下米饭,拿起一旁伺候人托着的毛巾净了净手。 “去养心殿给皇帝传句话,就说哀家年老了总在这深宫里带着无趣,既然秀女们都选好了,早些让人进宫,哀家也好多个人陪着。就……过两天进宫吧。” 若竹心下暗暗吃惊,却也知道太后这是另有打算了。“两天时间,太后,会不会太赶了些?” “不赶,这入春都这么久了,御花园也是时候开些新花儿了。” 见太后态度坚决,若竹也不再多说什么,领了命就去了养心殿。 太后目送若竹出去,慢吞吞的走到佛前跪下,手中的佛珠拨弄个不停,嘴里也在喃喃着什么。 “既然一个不中用,总要提早备着下一个了……” 第二日一早,留夏听了挽春的话替了她的班,早早准备着热水伺候李沉兰梳洗。 “知道为何叫你一早过来吗?”刚睡醒的李沉兰眼睛还睁不大开,说话也有些恹恹的,但头脑却是十分清醒。 “小主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永世不忘。” “入宫的名额除去挽春,我给你留了一个。” 留夏昨夜听了挽春的话就有些惊讶,现在听李沉兰亲口说更是惊讶的不行,难道李沉兰真的一下都没有怀疑过自己么? 李沉兰看着留夏的神情却也将她的心思猜了个七八分,“我怀疑过但我相信你不会,我自问对你们四个从未有过苛待,你不该有理由害我。” “小主明鉴,奴婢真的从未害过小主,那日之事奴婢事后懊悔不已,以后绝对不会轻易被人蒙骗。” “罢了,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选了你自然也存了信任。只是入宫后你我主仆要互相扶持,别再出了这样的事。” 留夏听了这话就知自己肯定能入宫,连忙跪到地上冲李沉兰磕了好几响头。 听说宫里伺候的大多都能嫁个好人家,再不济也是同官家能沾亲带故的,留夏能入宫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就连后面端水出去都快活的哼着曲,还险些撞上进来传话的挽春。 “小主!宫中传了旨意这批秀女两日后就要入宫。” “怎么这么快!” 李沉兰也是惊到了,本想着选秀后十日才入宫,算今天还有六日,自己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结果日子突然提前,若是等痊愈了进宫,又不知是何番景象了。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大夫开的药我每日按时用就是。你去跟素好姑姑说一声,以后每天全天教习,争取三天后就能入宫。” “小主,这样是不是太赶了,您的身子也受不住啊。” “不然怎样,宫中的天是一天一个变化,等她们全都熟透了我在进去,怕是刚进宫就被人当蚂蚁踩死了。” 挽春见李沉兰主意已定,只能安吩咐去给素好传了话。 李沉兰看着镜子中一脸愁容的自己,重重的叹了口气。她不想争宠也不懂怎么争宠,可爹娘就是自己在太尉手中的把柄。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跟秀女们一同时间入宫,届时若是皇上宠爱自己也就罢了,若是不疼爱,也可借口说花团锦簇自己轮不上,太尉也总不能冲进宫质问自己。 “真怀念小时候的自己啊……”李沉兰说着不禁伸手摸了摸镜中的面容。 时间过得很快,日子很快就到了秀女们入宫的日子的,李沉兰有特旨在便托来送糕点的小德子带了话与皇上,说自己晚一日在入宫。 入宫的前一日晚上,挽春一直到戌时还在给李沉兰收拾明日入宫的行礼。 “好漂亮的衣服。” 李沉兰寻声看过去,挽春拿起来的是件大红色的衣裙,李沉兰记得,那时自己临入太尉府时母亲放在箱子里的,一件每日每夜宋母亲自绣起来的嫁衣。 “小主,这孔雀绣好好看!” 大齐的规矩,除了皇后其他女子出嫁只能着孔雀嫁衣,可李沉兰嫁的是皇帝,做的是妾,却连着正红色都穿不得。 “这是娘亲绣给我的,她说我入府定能嫁个好人家,我还记得她把这嫁衣放在我手上的样子,一脸的期待,神往,怀念。” “小主……” 挽春见李沉兰面露愁容,知道自己引了李沉兰伤心了,想岔开话题,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没事,入宫也没什么不好。”李沉兰扯着嘴笑了笑,想到皇上的样子敷衍的笑容总算真实了些。 “把它留在府里吧,怎么说也是正红色,入宫若是被有心人瞧见了又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挽春应是随后就将那嫁衣放回了箱底。 是夜,躺在床上的李沉兰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明日上午自己就入宫了,对于入宫,李沉兰是又期待有悲哀。话说那个女儿家没幻想过嫁得一位郎君,一生一世一双人? “罢了……” 眼睛被李沉兰重重的闭上,逼迫自己不去想别的。 养心殿内,敬事房太监端着牌子跪在皇上身前。这上头都是些新入宫的主儿,皇上有阵子不进后宫了。 “兰贵人还没进宫么?”皇帝看了一排,却没有要翻牌子的意思。 “皇上您忘了,兰贵人让小德子带了话明日中午就能进宫了。” “哦。”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让侯公公有些摸不着头脑。下一秒就见皇帝伸手翻了陆贵人的牌子…… 第13章 入宫 次日辰时三刻李沉兰就被挽春叫了起来,稍稍清醒些就见素好和留夏已经端着衣服在旁边候着了。瞧这托盘上放的是规规矩矩的宫装,李沉兰一下子清醒了大半。 是了,今日就要入宫了。 “小主,这是老爷早早给制好的宫中,奴婢伺候您穿上吧。” 李沉兰随意的点点头,任由素好她们给自己换上宫装。再睁眼时,一身粉蓝色收腰锦缎宫装,腰束九孔玲珑玉带,手腕处用的是烟纱里衬,立刻变便显出几分庄重高贵。 素好满意的夸赞了几句,便拉着李沉兰做到妆台前。 “小主位分在贵人,头饰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复杂,奴婢瞧着小主的脸型像是鹅蛋脸,不如给小主挽个坠马髻,符合小智位分也不会太素。” 李沉兰倒是不在乎这区区一个发髻,只说让素好定就是了。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候,李沉兰也就收拾的差不多了。按规矩去了李夫人那的正厅用早膳,而后拜别父母就要乘马车入宫了。 “入了宫一定小心行事,皇上待你偏爱些,你可一定拿捏住别惹了不该惹的人,平白给自己招惹麻烦。” 太尉虽说一早便筹备着李沉兰入宫的事,可到底还是多少不放心些,即使还在吃早膳,仍是忍不住多叮嘱几句。 “女儿心中有数父亲放心就是,还望父亲别忘了与女儿的叮嘱就好。” 上次李沉兰去太尉书房,两人下的约定,自李沉兰入宫后每一个月太尉会差人去宋家二老出取信,而后送去宫中。 李夫人坐在一旁喝着粥看着父女俩打哑谜,莫名其妙间却有些难受。李沉兰同太尉此刻像极了父女,让她不禁想到自己的明锦。 三人各怀心思的用了早膳,因着没有嫁礼,李夫人也就没必要给李沉兰添嫁妆。用了早膳后三人又坐那聊了聊,与其说聊天,不如说是都坐那沉默的喝着茶。半时辰后,吉时到,太尉夫妇便将李沉兰送上门外侯着的马车上。 “记住为父说的话。”太尉最后嘱咐到。 李沉兰浅笑一声,面色显得十分柔和:“也希望父亲记住女儿的话。” 车帘落下,挽春站在轿外亮声喊到“贵人起驾!” 太尉府众人对着马车分分跪拜,就连还不懂事的李云棋也有模有样的跪下去。 李沉兰坐在车里掀帘望了望外面,留夏跟在挽春身后很是乖巧的走在马车旁,想来到底是要入宫了,也不能像在府里那么无拘束了。 瞧见李沉兰掀了帘子,留夏笑嘻嘻的问“小主怎么了?” “无事,就是一个人坐着闷的慌。” “小主要是无趣,不如奴婢上去陪着您,等到了宫门再下来?” 挽春听了留夏的话皱了皱眉“留夏别错了规矩,马上就到宫门口了若是让有心的人瞧见得说小主不成体统。” “小主在府里还让我们一同用膳呢!”留夏语气明显是不服气。 “你!” “好了!”挽春还要说什么却被李沉兰出言打断了,“都是一个府的丫头,有啥好吵的。挽春说的对,谨慎些也没错,我闷就闷会儿做不过再有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留夏听了确实轻哼了一声,显然李沉兰的话在她眼里就是偏帮着挽春的。 主仆一言一语的也就到了宫门口,府内马车是不能进宫门的,因此李沉兰在马车停下后就扶着挽春手下了车。 “奴才给兰贵人请安!” 刚下车迎面就走来一个小太监,小太监身后备着软轿,轿后面还跟着八个宫女。 “奴才小顺子恭候兰贵人多时了,皇后娘娘顾着贵人身子刚刚痊愈,不能太过劳累,便一早叫奴才备了软轿在此,等贵人一来就抬您入宫。” “皇后娘娘恩典,只是我只是个贵人又是刚入宫,这般待遇怕是不和规矩。” 李沉兰心里虽感念皇后慈心,只是到底不敢这般上轿,生怕被人看到落下摆架子的口舌。 瞧着小顺子为难的表情,李沉兰提议不如自己先走去宫里,若是身子受不住了再用轿也不迟。 “贵人定主意就是,既如此那奴才领贵人入宫。” “有劳公公了。” 语毕,李沉兰就跟着小顺子进了宫门。虽说不是第一次入宫,但每次来的心情都不一样,这次入宫便是一辈子就在宫里住下了。 李沉兰回身望了望宫门外的天,一望无际,忽有一群大雁飞过虽是排着队形却也自由自在。 “这样广阔的天,以后再也看不到一样的了……” “蓝天不都是一样的么?”留夏有些不知所以。 李沉兰却是没开口回她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瞧着前面引路的小顺子开口问到:“敢问公公我住哪个宫?” 小顺子虽说就是分给李沉兰伺候的宫人,只是到底没受过这样的尊敬,忙将身子弯的更低,脸上的笑也更浓几分。 “小主客气,皇后娘娘安排的宫室,小主住景和宫东偏殿,同湘妃娘娘住一个宫。” 湘妃,李沉兰记得素好教习时说过,湘妃赵氏,赵将军的女儿皇后的闺中密友,据说为人十分和善。 “听说湘妃娘娘人很是和善?”李沉兰有些忍不住打听起未来这个主位娘娘。 “确实,湘妃娘娘宽仁待下慈悲心肠,宫中上下无不尊敬。”看得出小顺子说话时都对湘妃一脸敬意,这情景也让李沉兰落下悬着的心。 至少日后在景和宫的日子不会难过,不是吗? 经过御花园,都说这事件最美的花儿都在这御花园里,李沉兰心想果然不输传言。尤其现在入了春,百花齐放之景,李沉兰只能找到“震撼”一词,用以形容入眼的景象。 没人注意御花园另一边的桃树下,一位嫔妃正站那注视着李沉兰一行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两日就入宫的陆欣,陆贵人。 “李沉兰……” 一旁跟着的宫人并非陆欣从家里带来的侍女,因而并不认识李沉兰,只是听自家主子说出来,才知道这就是传闻里的兰贵人。 “这就是兰贵人啊,还真是倾国倾城的好面容。”宫女看了李沉兰的样貌,忍不住感叹出来。 “你既这么喜欢,不如我让姜总管拨了你去景和宫?”陆欣语气很平淡,但傻子也听得出这是生了气了。 那宫女这才知道自家主子同这位兰贵人可不对付,忙改了口风,直说李沉兰没陆欣容貌好看。 “小主别生气,她兰贵人再好看如今最得圣宠是小主您,加上太后又喜欢小主,她一个后入宫的贵人还想着受皇上青睐么,只怕皇上早就不记得她是谁了。” 被拍了马屁,陆欣脸色总算有些缓和。 是了,自己入宫后第一夜就被皇上翻了牌子,这批秀女里自己可是头一个。而后第二日,太后在百戏台邀了众嫔妃去听戏。皇上在时更是对自己显得极为亲近,连带着第二日夜里皇上又召的自己侍寝。 难怪陆欣骄傲,新批嫔妃入宫,自己不仅占了头一份,还连着承恩,换做谁尾巴不翘天上去? 陆欣笑了笑望着快要消失的李沉兰身影,心下暗暗发誓,“李沉兰,咱们走着瞧。” 再说李沉兰这,一行人走了好一会总算是到了景和宫,景和宫宫门开着,可主位湘妃却不在宫里,听宫人说是去了长乐宫陪皇后了。 “皇后和湘妃娘娘还真是要好。”李沉兰有些羡慕,毕竟这宫门内这样好的姐妹情谊可谓少之又少。 “自然了,小主现下无事不如奴才给小主介绍一下宫人们,也好方便小主以后差遣。” 新入宫的宫嫔都是第二日才去参拜皇后,第一日线拜见自己宫里的主位。只是现在湘妃不在,李沉兰想着小顺子的话也有道理,便点头应了下来。 “奴才是小顺子,这小主已然知晓了。这位是小平子同奴才一直十分交好,往后日子里我们兄弟二人一定尽心服侍小主。这位是知云,是内务府拨过来伺候小主的,因着小主自己带了两个侍女,所以这个宫女就只有她一个。至于平日里洒扫的,厨房的都是同湘妃娘娘一起用一拨子人。” 李沉兰听在心里也有了数,都说对待下人一定要和善,李沉兰让挽春拿了碎银子一人分了些道: “既然以后交往的日子还长,我也给你们些见面礼,还望你们别嫌少,日后我们互相扶持。只是有一点,我容不得不忠的叛主奴才,若是让我发现了,第一个容不下你们。” 恩威并施,这是新晋主子们的管用套路,这套路虽说老了些,却很是有效。 “奴才们一定尽心尽力,为小主马首是瞻誓死效忠!” 正说着,宫门外传来了落轿子的声音,湘妃回来了。 “挽春,去取了我给娘娘准备的礼物来,一会我们得去拜见湘妃娘娘。” 挽春领了命,忙跑去寻放在行李里的礼物。 主殿内,湘妃正坐在榻上与自己对弈,看着满盘的残局,手中的白子是落哪都不是。外头守门的宫女进门禀报,说是东偏殿的兰贵人来给自己请安了。 “兰贵人入宫了?快让她进来。” 不一会李沉兰便领着挽春进了屋,见到湘妃规规矩矩的行了大礼。 “嫔妾贵人李氏,参见湘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悄默声儿的就入宫的,本宫光顾着同皇后娘娘说话了,倒是忘了你。” 湘妃说话十分和气一点架子也不端,李沉兰心里又松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座上的湘妃,眉目和善吐字如兰,一身鹅黄色的宫装衬的却是十分安静。 “嫔妾也是刚入宫,听宫人说您回来了便赶紧来拜见娘娘。” “本宫倒不拘这些规矩,不过宫里规矩严格倒是难为你了。快起来吧,说来本宫是见过你的,在辞岁宴上,你一曲白纻舞可是羡煞了本宫许久呢。” 湘妃说着示意李沉兰坐到自己对立面,又讲棋盘旁的糕点向李沉兰面前推了推。 “说来惭愧,嫔妾当日只注意了皇后娘娘,又是第一次入宫紧张的很,倒是没注意到娘娘。” 李沉兰说完意识到这么说有些不妥,但反观湘妃却仍是笑吟吟的,一点儿没动怒。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凤舞九天的光芒,换谁不多仰慕几眼,也是常情。”湘妃毫不在意,又拿起茶盏喝了一口道“你尝尝这茶,本宫速来喜欢,不过你们年轻人怕是不喜欢。” 李沉兰依言举杯呷了一口,入口味苦似是……“是苦丁茶?” 湘妃有些诧异的看了看李沉兰,“没想到你这样年轻的女儿家还会知道这茶。” 李沉兰略显腼腆的笑了笑,转头看了看宫内四周却正好看到挽春手里端着的礼物。 “嫔妾这记性娘娘可别再说年轻了,挽春!”李沉兰略微扬声喊到“这是嫔妾特地给娘娘带的礼物,还望娘娘别嫌弃。” “你有心了,琴音,快收下。”湘妃身后的宫女闻言忙上前接过了礼物。湘妃看了看,除了几匹布料还有两个盒子,到让她起了好奇。 “本宫不跟你客气了,这就拆开看看。你拿着盒子装着,本宫实在是好奇。” 湘妃说着就伸手去拆那锦盒,此举倒是出乎李沉兰意料之外。自古民俗,在喜欢的礼物不能当送礼人面拆,倒是没想到湘妃竟随和至此。 “都是些京城玲珑坊里的最新款首饰珠钗,布料也是新出来的。嫔妾想着娘娘久居深宫,怕是很难买到京城商铺里的东西,便私自做主当了礼物。还望娘娘不要嫌弃才是。” 李沉兰也是怕湘妃失望,毕竟首饰在这宫里可是不缺的,内务府里会做精致首饰的人才不在少数。 可没想到湘妃闻言确实激动的笑了起来,说话的声音甚至有些兴奋。 “玲珑坊!本宫入宫前一直喜欢他家的东西,只是入了宫就再买不到了。以前大哥没出征时倒是常差人送来,现下算算都有三四年了!” 湘妃说着拿起一支步摇就插在了发髻上,而后连跑带跳的跑到妆台的镜子前看了半响。试了步摇还不够,又跑回来翻了翻那些布料,若不是琴音出言提醒,只怕湘妃就把李沉兰给忘了。 “抱歉,本宫失礼了,只是兰贵人你送的这些都是我喜欢的。尤其这料子,本宫今儿就叫人裁了衣裳来,赶明儿穿出去让皇后好好羡慕羡慕!” 李沉兰也没想到湘妃竟还有小孩子的一面,忍不住也是笑了出声。 “娘娘喜欢就好。” “哎,别娘娘来娘娘去的,我记得你叫……李沉兰是不是?这样,以后我就叫你沉兰好了,你若是不拘束,也可唤我一声姐姐。” “好,还要多谢湘妃娘娘……姐姐不嫌弃。” 入京这么久,李沉兰第一次有了被当做妹妹的感觉,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慌乱间拿起茶盏就喝了一大口,只是那茶本就苦,这下苦的李沉兰直皱眉头,又引的湘妃笑看许久。 不过笑归笑,湘妃到底还是命人唤了白茶来。 “你来之前我正同自己下棋,下一步实在不知如何走了,如今倒成了残局。你若会下棋,不如同我下完这盘可好?” 见李沉兰应下,湘妃又吩咐琴音去安排午膳,硬是说什么也要留李沉兰一同用膳。 第14章 说话投机亿句少 “兰贵人入宫了?” “已经入了景和宫了,湘妃娘娘走了也有阵子了,估计也已经见到本人了。” 皇后低着头正在绣花,那是一个月前就开始给皇帝绣的常服了,因着皇后总觉着不完美这来来回回就拆了四五次。 “娘娘,这常服都绣了好一阵子了,怎么绣您的不满意。”夕颜也是心疼皇后,时间长了难免会抱怨几句。 “既然是给皇上穿的,自然要做到最好才能送给他。”眼瞧着这根黄线就用的差不多了,皇后又引了另一根。“对了,本宫听抬轿子的人回来说兰贵人没坐轿子?” 夕颜见皇后提起此事很是不屑的哼了一声,“她本来就不该坐,那轿撵是一宫主位才能坐的。” 皇后却是不以为意,反倒自省起来“原始我大意光顾着她的身子,倒是忘了会让人嚼舌根子,好在兰贵人是个谨慎的。” “娘娘尽帮着她说话,奴婢就是看不惯她受宠的样子。” “若论受宠现在不是陆贵人更得宠些么?怎么,你还要挤兑陆贵人不成。” 夕颜跟着皇后多年,自然知道皇后现在的语气是生气了,忙跪下认错。 “夕颜本宫平日里纵着你,但不代表你可以不守规矩,别仗着自己是本宫的陪嫁就压人一等。主子就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别逾了规矩。” “娘娘息怒,奴婢知道错了……” 皇后倒也没想着多难为夕颜,见她意识到错误索性转了话题。皇帝前一天约了她今日在养心殿用午膳,虽说餐食养心殿都备着,但皇后仍是让人做了些小菜,一个个都是皇帝素日爱吃的。 “备好了就出发吧,瞧着时辰也不早了。” 养心殿门口,小德子正守在外面,瞧见凤撵过来了忙迎上去。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上在里面么?昨日他约了本宫这时候来用午膳。” “回娘娘皇上在里面,只是正和赵老将军父子商谈军机要事,只怕娘娘要等一等了。” 皇后闻言有些诧异,按理说打了胜仗班师回朝的将军城中百姓都要夹道欢迎,帝后更是要亲自在宫门口迎接,这赵将军怎么不声不响的就回来了? “无妨,本宫在门口等等就是了。赵将军何时回来的?” 听小德子解释,赵家父子是今早上退朝后就秘密入宫了,皇帝同二人在里面聊了快三个时辰了。 正说着养心殿的门就打开了,赵家父子紧跟着侯公公出了门。 “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 “赵伯父回来也不说一声,悄咪咪的就到本宫面前了,川南战事辛苦,能再见你们平安归来本宫真是高兴。回来的匆忙,还没去见阿洛吧?” 阿洛,是湘妃的小名,皇后私底下一直这般称呼她。 赵老将军是看着皇后长大的,与他而言皇后算半个亲人,见皇后依旧亲昵的唤这自家女儿,心里也高兴。 “一回来就同皇上商议朝事却是还没来得及去见阿洛,不过见娘娘还像小时候那般待阿洛,臣也放心些。娘娘身体可还好吧,臣瞧着比前几年气色可好多了。” “没什么好不好的,天天泡在药罐子里,身子再不好气色看起来也是好的。” 两人寒暄了几句,皇后知道赵老将军惦念着女儿,就赶忙催着他们去了景和宫,自己则拎着食盒进了养心殿。 “皇上该歇歇了,午时过了三刻,再不吃饭就难受了。” 皇后一进去就见皇帝尹忱坐上面埋头奏折,那一堆的奏折像是山一样,就是皇后自己都感觉着被压的喘不上气。 “既然皇后来了朕就以你所言,也给自己放松些。” 皇帝话是这么说,可手上却是没停下来,又伸手拿了本没看的奏折。皇后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索性自己先去了一侧的饭桌上打点布菜。 再说李沉兰那,两人一人一步的对着弈,杀得是十分精彩。别说是那局残局,两人是早已不知道手上这是第几局了。若不是琴音出声提醒饭菜到了,只怕饭菜凉了两人还在厮杀。 “没想到沉兰你棋技这般好,我可是好久没遇到像你这么难缠的对手了。”湘妃虽起身到了餐桌上,可还是对方才的一局意犹未尽。 李沉兰也是谦虚,自己棋技虽算不得精,但自小便跟着宋大爷下,到了太尉府太尉又是请了京都最好的围棋老师,自然这棋技也算不错。 “是姐姐谦让了,每次都让着沉兰先走。” “那是佩服你,你不信问问琴音,换做是旁人我才不让。对了你尝尝这道竹笋茄,我这小吃饭的竹笋茄最是好吃。阿……皇后每次来了还要多吃一碗饭呢。” 经过几局的对弈,李沉兰同湘妃早已熟络起来,言行也没一开始那般拘束。 两人正津津有味的用着膳,商量着下午继续厮杀,屋外却有宫女来报说是赵老将军和少将军来求见湘妃。 “父亲大哥回京了!”湘妃显然比方才还要激动,李沉兰瞧着她手上的筷子都握不稳了。 亲人相聚是温馨的场景,李沉兰心里明白湘妃此刻的心情,自然也自觉,“既然老将军回来了,沉兰就不打扰姐姐先回去了。” 湘妃此刻注意力全在殿门口,听李沉兰说话有些敷衍的嗯了一声,还是等李沉兰走到门口她才又扬声让李沉兰晚上再来陪自己下棋。 李沉兰面上笑着,出了门就迎面撞上了赵家父子二人。 “臣给……不知您是哪位小主?” “我们小主是兰贵人。”挽春回到。 兰贵人?赵老将军还没进京就听闻过兰贵人的名号,听挽春说完直起腰看向李沉兰。 李沉兰喜欢湘妃,自然也尊敬赵老将军,此刻也刚向其行完礼抬头看他。 只见赵老将军看到李沉兰的一瞬间,瞳孔不自然的缩了一缩,就连身后的赵少将军也皱眉看着李沉兰。李沉兰心里虽觉得奇怪,但很快也不再疑惑,毕竟自己神似李明锦,赵家父子怕是见过锦贵妃。 “湘妃娘娘还在里面等着,我就先告辞了。”最后还是李沉兰开口先走,这才打破了尴尬。 “阿爹!哥哥!” 湘妃上次同二人见面还是两年前,见面后不过几个月二人就去了川南打仗,也难怪湘妃激动的不行。 “阿洛!有没有想大哥!”赵栎上前想迎着湘妃的拥抱,谁知湘妃侧身抱向其身后的赵老将军,还回头对自己吐了吐舌头。 “谁想你啊,我是想阿爹。阿爹,你一去去了两年,阿洛可想你了。” 赵老将军很心疼自己这个独女,见她还想儿时那般缠着自己忍不住开怀大笑。 东偏殿里,李沉兰回去正坐在饭桌上继续用膳,那是湘妃特意嘱咐的让人送过来。远远的就听正殿内湘妃和赵老将军的笑声,一声压着一声的传过来。李沉兰不是爱嫉妒的人,可此刻独自在偌大的皇宫里,听着别人一家团聚的欢乐,难免红了眼睛。 “小主……”挽春是见过宋家二老的,知道李沉兰心里想着他们,难免心疼。 “无妨的,湘妃姐姐是个好人,能在着后宫里遇到般对自己敞开心扉的姐姐,我已经很知足了。” 知足么? 或许是吧,李沉兰不认为自己是个不知足的人,只是实在容易多愁善感了。 “罢了,方才陪着姐姐用了不少现在也吃不下了,你陪我去御花园逛逛吧,一早来时我瞧着还有个湖,你问小厨房那要些鱼食,咱们去喂鱼。” 挽春见李沉兰能自我消遣些也是高兴,忙应声去了小厨房。 “阿洛,我方才瞧着从你宫出去的那个,是新进宫的嫔妃?”赵栎在军营潇洒惯了,在自家妹子这也是不拘束,翘着二郎腿就坐那吃起饭来,说来那碗筷还是湘妃刚用的。 湘妃瞧着撇了撇嘴,嘱咐琴音有上了套新碗筷。 “干嘛,哥哥我又不嫌弃你。” “我嫌弃你还不行嘛?” 一旁的赵老将军看着又是笑起来,仿佛是回到赵洛未出阁的时候。 “那是新入宫的兰贵人,我瞧着人儿挺好的跟我聊着也投机。阿爹,你不知她棋技可好了,女儿同你学了这么久,竟还输了她两局。” 一向端庄自持的湘妃在自家父亲面前却完全是一副小女儿模样,若是被外人看了去只怕下巴都惊掉了。 赵老将军听自己女儿说起李沉兰,面上的笑容却是收了收,略显严肃的问道:“我听说是太尉府出来的,太尉这几年频繁往宫里送人,这人又在你宫里你该防着些。” 赵老将军也是好意,不曾想湘妃却是很认真的摇了摇头,解释道“女儿在宫里也这么多年了,什么样的人女儿能看的出,她性子很单纯的。” “别是故作单纯。”赵栎反驳到。 “不会,她今儿早上才入宫,虽说日久见人心,但女儿能看出来。相较于沉兰,倒是皇上对她特殊的很。” “皇上对她为什么特殊你我又不是傻子,你看她那张脸你还猜不出来。”赵栎说到一半又往嘴里塞了口肉,“好吃好吃,诶,阿洛你真说,是不是吃皇上的醋啊。” 本是句玩笑话,却没想到湘妃立马严肃起来“赵栎你别胡说八道,我在意什么你心里没数么。这么些年,让你找的你找到没?” 赵栎闻言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啥都没有,跟不存在一样。” 听到这,湘妃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还是一旁的赵老将军拍了拍她。 “阿洛,这么多年过去了,该放下的就放下吧。父亲这辈子最难过的就是无论立多少军功,都只能让自己女儿在这宫里熬苦。” “阿爹,你别这么想。女儿已经很努力放下了,只是他当初对女儿做的这些事,女儿实在原谅不了。” “傻孩子……” 御花园内,李沉兰拿着鱼食有一下没一下的撒着。湖里的锦鲤一个个全都挤在李沉兰下面,像是红色的水浪一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兰姐姐?是兰姐姐么?” 熟悉的声音从李沉兰身后传来,只见挽春看过去忙行了行礼。 “王常在吉祥。” “纭儿?” 王纭儿一身湖蓝宫装,梳着旗头走路一步一步皆是端庄,和以往那个陪着李沉兰到处瞎逛的女孩儿完全判若两人。 “远远瞧着湖边坐着的人像姐姐,没想到还真是。” “本想着喂完鱼下午去找你聊天呢。” 所谓他乡遇故知,皇宫着偌大的**只让李沉兰觉得不自在,遇上王纭儿总算是露出了几分笑来。 “那姐姐可真是同妹妹想到一块儿了,早上听宫人说你入宫了,就想着下午去寻你。”王纭儿笑嘻嘻的走到李沉兰身边,却发现李沉兰笑不至底。 “姐姐不开心?” “来到陌生的环境,心里闷得慌。” “虽说妹妹比姐姐早来两天可现在也还没习惯呢,我倒霉和堂姐分的一个宫室,这两日堂姐连着被皇上翻牌子,又受太后赏识,在宫里每次都给我耍脸色。” 王纭儿说着嘴就撅了起来,整个人也是恹恹的。 “陆欣?” “现在不能叫堂姐名字了,要叫陆贵人,连着两日都被翻牌子,咱们这批新人里就属她最得宠了。” 李沉兰在一旁听着却是想起来陆欣当日联手李明月害自己的事,说起来还是皇帝救了自己,自己也是那时候对皇帝有了好感。 可人人都说皇帝偏宠自己,为什么从两天前第一批入宫到现在,皇帝都没再提起自己?还是说有了新人,自己着没入宫的就抛之脑后了? “姐姐想什么呢?莫不是……在想皇上?” 被王纭儿一眼看穿李沉兰脸唰一下子就红了个透,惹得王纭儿哈哈大笑了半天。 “姐姐你别急嘛,你这才刚入宫保不齐今晚皇上就翻你的牌子了!” “什么翻不翻牌子的,女孩子家的嘴里竟没半句遮掩,你羞不羞啊。” 两人正嬉笑打闹着,身后却突然传来女人趾高气扬的声音,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还被李沉兰两人讨论的陆欣,陆贵人。 “王常在还真是好雅兴啊,让你剥的栗子都剥完了?还有时间跑出来闲逛,还是说那两斤栗子太少了?” 陆欣上来就没好气儿说话,提到栗子让李沉兰想起自己在乡下时摘的那些生板栗,因着有外壳还是带刺的,李沉兰忙伸手拉过王纭儿的手一看,果然指尖被扎破了好几道口子。 可王纭儿却是没办法,陆欣比她高一个位分,她不能像李沉兰那样坐着不动,只能起身向陆欣行礼。 可陆欣却偏偏不理她,任由王纭儿半蹲在那,时间一长双腿都有些抖了。 “兰贵人也在这呢,说来你有封号我一光秃秃的贵人理应向你行个礼,不过我入宫就侍奉皇上,实在累的慌,你就别怪罪了。” “陆贵人是以为仗着自己得宠就能为所欲为么?你就打算这么让王常在依着这么蹲着?” 李沉兰本就不喜陆欣,位分又比她高半分,自然也不与其客气。 “哟,光顾着与兰贵人说话这就给忘了。王常在,你起来吧。” 王纭儿颤悠悠的起身,却因为腿酸险些晃倒,还是李沉兰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她。 “陆贵人好大的威风,让纭儿剥的是青栗子?既如此不如我也寻些核桃来,听湘妃娘娘说皇后娘娘爱吃核桃,不如就劳你替我徒手剥一盘子送去?” 核桃,可比栗子硬。 虽说陆欣位分也是贵人,可李沉兰到底有封号,等位贵人自然要让上一等。 “李沉兰!别仗着你有个破封号就想在我面前耍威风,皇上有了我早就把你忘了,等我封了嫔位,看我不好好罚你!” “等你晋封了再说吧。” 李沉兰一点儿也不在乎,任由陆欣在那纸老虎发怒。 “你!给我等着!” 陆欣说完又瞪了王纭儿一眼,这才愤愤离开。留下王纭儿笑嘻嘻的又坐会李沉兰身边,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 “姐姐真厉害!” “你啊……一会跟我回去,我找太医给你手指上点药……” 入夜,养心殿内皇上看着太监手中的托盘,拿起了李沉兰的绿头牌。 “兰贵人进宫了?” “已经入住景和宫了,湘妃娘娘和她还挺投缘的。” 皇上越带笑容的点了点头,却又要把李沉兰的牌子放了回去。 一旁的小德子看了是百思不得其解,他还挺喜欢李沉兰的,毕竟每次去太尉府送糕点李沉兰都会给他点好处。 “皇上,听说今儿下午陆贵人给兰贵人发了好大通气呢。” “为何事?” 瞧见皇帝又来了兴趣,放牌子的手也顿了下来,小德子忙接着讲。 “是陆贵人为难王常在剥带刺的栗子,兰贵人气不过就跟陆贵人杠了两句。” “她倒还有个疾恶如仇的性子。”皇上却是突然笑出了声。 “可不是呢……” 小德子还想说什么,却见皇上撂了李沉兰的牌子转手翻了陆贵人的牌子,弄的小德子又懵又傻,都忘了继续说啥了。 疾恶如仇,不是说的李沉兰?嗯?小德子是满脑袋的问题问不出,只能抬脸看着师父。 侯公公也没法理他,领着敬事房太监就去了外面…… 第15章 搜宫 景和宫内,傍晚时李沉兰把王纭儿送出宫门后就被湘妃叫去主殿下棋。 “姐姐怎么不多留赵老将军一会儿,再不济总要吃过晚膳再走啊。”赵家父子是下午就走了,要不是李沉兰要陪着王纭儿,只怕湘妃早早便让人叫了李沉兰来了。 “母亲在府里等了父亲两年,我总不能一直占着父亲不放。”湘妃笑了笑,脸上却也多了一丝无奈。 两人着一下就又是过了晚膳时间,琴音连着催了半天这才终于让湘妃放下了棋子坐到饭桌前。 湘妃看了看时辰想着皇上大约已经翻了牌子,按之前他对李沉兰的态度只怕今日就是李沉兰侍寝了。 “你快着些吃,也怪我一下起棋来就往了时辰。” 李沉兰虽不解湘妃为何让自己快点吃,但还是依言进的快了些。 外头琴韵提着碎步走了进来,附在湘妃耳边嘀咕了几句。 “怎的会是她?”湘妃突然下了筷子,一脸疑惑的看向琴韵。 “奴婢不敢说谎。” “知道了,下去吧。” “出了什么事了么?”李沉兰瞧着湘妃面露异样,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湘妃看了眼李沉兰有些语言又止,“皇上翻的陆贵人的牌子……” 又是陆欣,李沉兰夹菜的动作明显顿了一顿,但很快就又像平常一样夹菜吃饭。 看着李沉兰的样子倒是湘妃有些不知所措了,皇上这样做却是是大家都没想到的。可李沉兰的样子倒是想只是单纯的想见皇上,而非想蓄意争宠的样子。 太尉府送出来的人难道不是为了争得盛宠么? “听闻陆贵人近来极是受宠,可能皇上已经忘了妹妹了。”李沉兰看着湘妃笑了笑,可那笑容却是比哭还难看。 湘妃想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怎么说,只能又伸手给李沉兰夹了筷子菜,让她多吃些。 约摸已经过了戌时,李沉兰才回到东偏殿。留夏一早备好了热水,见李沉兰回来忙伺候梳洗。 镜子里李沉兰自己伸手将那株皇上送的珠花摘了下来,放在手上抚摸了良久。 都说后宫佳丽三千人,皇上不翻自己牌子不是很正常的事么,为什么自己心里空落落的?李沉兰看着珠钗,数不清第多少次问自己,到底是何时喜欢上皇上的? 是辞岁宴上自己坐那仰望这个少年服众朝野的君王在那同大臣谈笑时?是在自己一曲白纻舞结束后,他笑吟吟的夸赞时?是在他为自己当下痞匪亲自给自己戴珠花时?还是在他笑如春风的说自己是他夫人时? 李沉兰记不清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自己喜欢上这个君王的,只知道当知道是陆欣侍寝时,自己心上像是被压了块石头,险些喘不过气来。 “你是不是把我忘了?”李沉兰盯着珠花,也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尹忱。 “小主说什么?”留夏顾着给李沉兰摘头饰,显然没听到李沉兰说的什么。 “没什么,就是有些困了早点弄好想歇下了。” 留夏点点头,手上的动作又加快了些。 子时的皇宫,一切都是那么安静。远远的传来打更的太监叫喊的声音“天地人和,至福恒昌,夜半,子时。” 李沉兰虽说早早的歇下了可在床上仍是翻来覆去,守在外面的挽春提醒着明日一早就要去给皇后请安,还是需早些睡。 “挽春,我睡不着。” “小主可是有什么心事?” 外头不知道什么鸟应是被风惊着了,扑腾着翅膀叽叽喳喳个不停。 “入了宫我就觉着好像这宫里所有人都过得很自在,就连着鸟儿都欢脱自在的很。可我不知道怎的,就是不自在,心里像是被什么读着一样。” 挽春见李沉兰同自己聊了起来,索性掀开帘子半蹲到李沉兰面前。 “小主是当局者迷,可奴婢却是清楚。小主心里有皇上,陆贵人受宠您心里难免难受。” 李沉兰没想到挽春会这么直接的说出来,脸上立刻像是火烧云般红了起来。 “我……挽春,我没想着独有皇上,他是帝王注定不会只是我一人的,我只是想让他像往日那般在意我……” 挽春心里心疼着李沉兰,这种感觉她虽不知是啥滋味,但见不到喜欢的人自然会难受,这点女儿家都是知道的。更何况入宫本就不熟悉,皇上也没让御膳房送糕点来,李沉兰会多想也是寻常。 “小主,其实您心里都明白,就算受宠,花无百日红……小主何不想开些,把一切归到最初,您没见过皇上,更没有东街救人一说?” 是了,若是一切回到最初,那么李沉兰还是要入宫只是所抱的心态却是不同的。 “我知道了,多谢你挽春。”李沉兰被挽春这么一说,心下总算有些明了。 罢了,就算得宠也未必能一辈子这样,既如此何不做个寻常妃嫔,瞧着湘妃娘娘不也自在逍遥? 李沉兰想着想着,也就入了眠…… 次日一早,李沉兰早早就收拾好自己去主殿给湘妃请过安后,两人一同去了长乐宫给皇后请安。 “臣妾携兰贵人拜见皇后娘娘!” 初入宫的低位嫔妃都是要跟着主位娘娘拜见皇后后,才能轮到李沉兰再说话。 “快起来吧,兰贵人咱们又相见了。”皇后笑着温柔,说话也是细言细语。 李沉兰对着皇后浅浅笑了笑,而后盈盈拜下“嫔妾贵人李氏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你昨日第一天入宫,今儿也是第一次见后宫诸位,本宫给你介绍介绍,往后都是自家姐妹了。” 皇后说着就给李沉兰依次介绍,李沉兰也一一行礼示意。 右上方湘妃自不必多说,而后是沈昭仪、慧婕妤、恪常在,这些都是宫里的老人了。新入宫的除了陆欣王纭儿,再是胡常在、薛常在和佟答应。那个胡常在李沉兰倒是认识,是礼部尚书家的小姐,两人也曾一起听过戏。 见过了众人皇后便命人给李沉兰赐座上茶,周围的人对这个传闻中的兰贵人皆是好奇的不行,时不时就会看一眼。 “兰贵人身子可大好了?本宫知道你前阵子发了高热,现在这么急的入宫可还住的习惯?” 李沉兰很喜欢皇后,温柔端庄贤惠知性,好像这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都能用在她身上。 “劳娘娘关怀,嫔妾身子已经痊愈了,娘娘当日还差人送了营养品来,嫔妾实在是感激不尽。刚来宫里确实有些不习惯,不过下人们都很好湘妃娘娘也很照顾嫔妾。” 皇后闻言笑着点点头,“都好就行,本宫也是猜你换了地方睡不习惯,瞧你眼下还有些乌青。回头本宫让人给你送些安神的东西,也好睡的香些。” “娘娘!” 李沉兰正要谢恩,却被陆欣出言打断。 “娘娘,嫔妾这几日身子乏累,如果娘娘没什么要事嫔妾想回宫歇着了。” 出言打断皇后谈话很是已是大不敬,现在又想着早退,李沉兰记得方才来时陆欣就是最后一个到的。众人都看不惯陆欣,可皇后却是无所谓,面上的笑容是不减分毫。 “陆贵人这几日连着侍奉皇上难免受累,本来今日也没什么要紧事,你就先回宫歇着吧。” “嫔妾告退。” 陆欣很是敷衍的行了一礼,就匆匆出了长乐宫。 “这陆贵人真是不知规矩,仗着皇上喜爱就目无尊卑,那模样像是谁没试过寝一样,我瞧着越发有徐氏的样子了。” 等陆欣一走,一旁的慧婕妤就将众人的心里话说了出来,那语气是毫不客气,至于她嘴里的徐氏,也就是当初被太后赐死的徐贵妃了。 皇后听了面上的笑倒是少了几分,略显严肃的出言提醒到“慧婕妤,太后说过不许提的人就不要犯了规矩。” 慧婕妤知道皇后说的什么,忙起身告罪。皇后也没再多说什么,转头又像李沉兰说起话来。 “对了娘娘,嫔妾入宫给您带了礼物,虽是薄礼但还忘娘娘不嫌弃。” 李沉兰说着让挽春将托盘献了上去,托盘上放的是个湘妃差不多的东西,不过比湘妃多了个镯子。 “这锦缎倒是新奇,不想宫里的手艺,你有心了。” “皇后娘娘瞧着臣妾今日穿的这身衣裳便是拿兰贵人送的锦缎制的,这可是玲珑坊的锦缎,昨儿个臣妾一拿到就命人制了这衣裳,可好看?” 湘妃见皇后看到了锦缎,忙起身在众人面前转了一圈,那锦缎实打实的好,惹得众人都眼热的仅。 “你倒是会显摆,不过本宫也有还比你的多一件衣服的料子。”皇后也是笑着打趣到。 “兰贵人真是敬重皇后娘娘,瞧着我们就没有这礼了。” 恪常在这番话也不知是真在说笑,还是在故意给李沉兰树敌,还是最后皇后开了口给在场每个人都赐了个首饰这才收了场。 “行了,你们给本宫请个安是连吃带拿的,时候也不早了都在些回去吧,湘妃你留下。” 众人皆起身告退。 出了门,王纭儿赶忙跑到李沉兰身边,笑嘻嘻的挽着李沉兰走。 “如何,纭儿没骗你吧,皇后娘娘人可好了。” “也是我思虑不周才让恪常在钻了空子。”李沉兰也是没想到这宫里暗箭如此难防,不过是送个礼就能让眼尖的嚼舌根。 王纭儿摇摇头颇显安慰道“怨不得姐姐,那恪常在就是个墙头草谁受宠跟谁,眼下自然就是帮着陆贵人说话了。” “说起来,湘妃娘娘同皇后娘娘真是交好。”李沉兰想起最后皇后起身拉着湘妃进了内屋的样子,忍不住有些羡慕。 “姐姐别羡慕娘娘们,姐姐有我啊!” 王纭儿说着挽着李沉兰的手臂更紧了些,李沉兰面上也笑的高兴。是啊,还有纭儿。 “姐姐一会若没事去我宫里坐坐吧,午膳姐姐想用什么,西湖牛肉羹好不好,纭儿想吃!” “好,都依你……” 长乐宫里,皇后边试着李沉兰送的珠钗边同湘妃聊着。 “兰贵人在你宫里,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挺好,有颗玲珑剔透的心却也单纯可爱。而且她棋艺精湛,我难得遇上这么有意思的人儿。” 闻言皇后将珠花放在一边,回身看着坐在那吃蜜枣的湘妃“你倒不觉的她是故意装的?” “我你还不相信么,而且我发现她对待皇上只是单纯的女儿家心思,若不是出身太尉府我真不觉得她会为争宠而来。” “阿洛,你到底是真觉着她好,还是因为她送了玲珑坊的东西给你?” 湘妃闻言面上的笑容一下子收敛了个感觉,甚至面上立马浮现出愁容。 “思绾,你知道玲珑坊对我的意义,自入宫后我在未见过他……” 皇后也是屏退了所有人,屋内只有她们两人,她坐到湘妃对面伸手握住湘妃的手,那是她们彼此的安慰。 “阿洛,进来就出不去了。我知道你苦,我何尝不是?相比于你我是自愿进来的,如今想来或许从一开始就全是错的……” 湘妃也没想到会引了皇后伤心,赶忙递了个蜜枣给皇后,“诶呀别想了,想了只会伤心。不过沉兰真的不错,或许一切都是太尉安排的,她并非那样的女子呢?” 皇后吃了蜜枣总算露了笑来,“总之你注意就是,你我在宫里这么些年这些小事还是能看出来的。” 再说李沉兰同王纭儿一同回了华清宫后,刚坐下没多久就见陆欣跟在沈昭仪后面,领着好几个小太监就进了王纭儿的西偏殿。 “见过沈昭仪,不知娘娘有何事?”纭儿没怎么跟沈昭仪打过交道,行了礼后就不敢说话,还是李沉兰问了出口。 李沉兰一进宫就有了封号,沈昭仪也听陆欣提起过皇上对李沉兰的传言,面上还是带着三分笑。只是那说出来的话,却根本就是来挑事的。 “本宫来陆贵人处做客,不料听她说自己丢了个镯子那是她母亲临行时给的她。镯子丢了,自然要搜查。还请兰贵人让让,我们搜了就走。” 丢了镯子? 李沉兰根本不相信,更何况找就找,怎么别的地方不去专跑到王纭儿这? “陆贵人今儿早上才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莫不是落在长乐宫了?或是掉在路上了?怎么哪都不去,上来就先搜王常在的寝室。” “兰贵人怎么知道我们没去寻?这不是周围都去过了,才来了王常在这。” 陆欣仗着有沈昭仪撑腰,说话更是趾高气扬,就差踩在王纭儿身上了。 “所以你什么意思,觉得王常在偷了你的镯子?”李沉兰也是丝毫不让,就站在那不给她们再进一步。 “不然呢,自然是她偷的!从前在府里她手脚就不干净!” “姐姐,我没有!”王纭儿急得眼睛都红了。 李沉兰安抚的看了看王纭儿,示意她放心。 “昭仪娘娘,除了妃位娘娘其他主子要是想搜宫都是要有皇后娘娘的懿旨的,娘娘有懿旨么!” 李沉兰不甘示弱,要知道刚入宫的宫嫔被搜宫,日后还如何做主子。 “兰贵人你是刚入宫不知道,莫说本宫侍候皇上多年有这资历,就是没有,王纭儿不过是个常在,本宫一个昭仪还搜不了她的宫不成!” 眼瞧着沈昭仪就要硬闯,李沉兰上前又是一步,将昭仪堵了个严实。 “娘娘不能搜宫!” “兰贵人,在宫中行偷盗之事是要被罚辛者库的。你现在让开,本宫搜了这罪人的屋,看着事情没闹大或许还能网开一面!” “娘娘有证据是王常在偷的么,没有又凭什么一口一个‘罪人’的喊。莫说娘娘没皇后懿旨不能搜宫,就是搜了,皇后娘娘怪罪下来在场谁担当不起!” 沈昭仪过来就是要收拾王纭儿,说来陆欣与沈昭仪还带点远亲关系,现在见李沉兰拦着不放,沈昭仪眯了眯眼。 “李沉兰你是真以为仗着皇上对你的偏爱就能为所欲为,现在是陆贵人受宠。本宫已经给足了你面子,再不时抬举,就休怪本宫不客气!” “请娘娘拿皇后懿旨再来!” “李沉兰!来人!给本宫把他俩看住,搜宫!” 第16章 咎由自取 两个小太监应声就上前将李沉兰和王纭儿押跪在地上,余下的小太监都一个个闯进了王纭儿的寝殿,肆意的弄乱被褥摆饰。王纭儿本就是个怕事的,见状只能不停的向沈昭仪磕头求饶。 “请昭仪私自搜宫就不怕皇后娘娘怪罪么!”李沉兰虽人被押着跪在地上,可口中仍是喊着利弊。 这已是李沉兰能做到的唯一了,毕竟自己再如何也只不过是个贵人。 而沈昭仪虽说以往算不得横行霸道,但常年被湘妃压着,李沉兰又是湘妃宫里的人。湘妃动不得,一个新入宫的小贵人还不是任她拿捏? 想到此,沈昭仪蹲下身子用力捏住李沉兰的脸,笑的有些阴险。 “李沉兰,这不过一个贵人也敢以下犯上,既然你如此在乎王常在不如本宫就把你二人一起送去辛者库,在那里有你相伴,王常在怕也不会孤单。” 沈昭仪说话时,手上的护甲便在李沉兰脸上划来划去,最后更是一用狠劲儿直接在李沉兰脸上划出到血痕。 李沉兰被划的疼的皱眉,可自小她性子就倔,沈昭仪越是如此她越是不服劲。 “娘娘这么做,待来日皇后娘娘做主责罚,嫔妾不仅不会求情还会狠狠踩娘娘一脚!” 身后的王纭儿早就被沈昭仪吓破了胆子,又看见自己姐姐被她划了脸,更是狠狠的向沈昭仪磕头。 “昭仪娘娘,都是嫔妾的错是嫔妾偷了陆贵人的镯子,求您放过兰贵人!” 李沉兰也是没想到王纭儿会为了自己认下醉,看到沈昭仪嘴角露出的嘲讽的笑,李沉兰是忍不住吼王纭儿。 “纭儿!不是你做的就不是你做的,她不过是一个昭仪还轮不到她来处置我们。还是沈昭仪本就越权之心,早就想取皇后而代之!” “好好好!” 沈昭仪是觉得眼前这个兰贵人越发有意思了。 “在这后宫除了皇后湘妃本宫是最看不惯的,你不过住在景和宫一天,竟也学了她伶牙俐齿。本宫今日就打烂你的嘴,她湘妃本宫惹不得,除去一个你还是绰绰有余。” 说着沈昭仪抬手就要扇李沉兰一耳光。 “住手!” 说时迟那时快,门外在巴掌就要落在脸上之时,传来了皇后的声音。 “臣妾,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屋子里所有人都跪到了地上,连着李沉兰身后那些押着自己,搜屋子的太监也停了手跪在那。 “陆贵人这宫里还真是热闹啊,沈昭仪方才是要除了谁?” 皇后的声音不怒自威,李沉兰明显感觉到身前的沈昭仪身子抖了一下。 “娘娘……皇后娘娘怕是听差了,臣妾哪有那本事。” “是么?”皇后声音冷冷的,听不出息怒,但所有人都吓的出了汗。 见沈昭仪不说话,皇后直接越过她走到李沉兰面前,见李沉兰脸上还流着血眉头明显皱了一下。 湘妃跟在皇后身后自然也看见了,忙上去扶起李沉兰问道:“兰贵人这脸是怎么了?” “回娘娘,是沈昭仪看不惯嫔妾是景和宫的人,看嫔妾不爽就拿护甲划了嫔妾的脸。” 李沉兰说话间还似有似无的瞥了眼沈昭仪,示意她自己说的话。李沉兰说过的,若是皇后降罪,自己不仅不会帮她,还会狠狠踩上一脚,落井下石。 皇后颇有深意的看了眼沈昭仪,而后扬声命人去寻了太医来。 “沈昭仪这是在打本宫的脸了!”湘妃沉这声问着走到沈昭仪面前。 沈昭仪还跪在地上,湘妃这样近的在她面前,她只能以一种屈辱的姿势仰视湘妃。 “娘娘明鉴,这分明就是兰贵人污蔑臣妾!” “污蔑?你当本宫和皇后娘娘是聋子么,你放才字字句句都指着景和宫骂。沈昭仪,本宫看你是觉得新人入宫你就能做老主子了?” 李沉兰还没见过湘妃如此霸气的样子,不得不说心里是崇拜敬佩交集。 “这一屋子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皇后一进来就看到太监们在翻来翻去,傻子也知道这是在搜宫呢。沈昭仪自知自己擅自搜宫已是大罪,自然不敢开口。 李沉兰见此忙上前跪在皇后面前回到“皇后娘娘,沈昭仪和陆贵人进门就一口咬定王常在偷了陆贵人的镯子。嫔妾告诉她们要有懿旨才能搜宫,可沈昭仪自命已有这样的权利,让奴才们押着我们二人,强行搜宫!” “沈昭仪,是不是本宫平日里太温柔了让你觉得自己也可以做本宫的主了?” 皇后由上向下俯看着沈昭仪,即便沈昭仪不听的否认可皇后根本不听。 “陆贵人,你不是同本宫说身子不舒服要回宫歇着么?怎么,本宫这左瞧右瞧你是活蹦乱跳的!” 这下是轮到一直狐假虎威的陆欣发抖了。 “皇后娘娘恕罪!可王常在真的偷了嫔妾的镯子,那镯子是嫔妾母亲给嫔妾的!” “哦?那你们这一番搜宫可搜到镯子了?” “自然!”沈昭仪闻言倒是突然来了自信。 实际上陆欣根本没丢什么母亲送的镯子,不过是随手拿了个镯子在李沉兰她们回宫前放进了王纭儿屋里。见皇后这么问,她们自信自己的人已经搜到了一早说好的镯子。 沈昭仪话音刚落,屋内一个小太监就拿这个镯子到了皇后面前。 王纭儿没想到他们真能搜到什么镯子,一脸震惊的望向那个太监。刚想辩解什么,却被李沉兰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说话。 皇后拿起镯子看了一圈而后望着陆欣问“陆贵人既说这是你的镯子,可有什么证据证明。” “那镯子上雕着一链子的花!”陆欣回答是颇为自信,显然那镯子上确实雕了花。 “什么花?” 皇后冷不丁的一问却是把陆欣给问住了,当时时间紧迫她只是随手拿了个镯子放到寝室里。当时也只是草草瞥了眼上面的花纹,至于要她精准的说出什么花,她还真答不上来。 “是……是……是杜鹃。” “信口胡说!这分明是月季!”皇后说着啪的一声把那镯子摔在桌上。 “陆贵人口口声声说是家母送的,可却连花纹都说不准确。本宫告诉你,这是本宫前阵子赏给你的月季白瓷釉的镯子!” 陆欣这么一听立马傻了眼,好巧不巧拿的镯子竟是皇后赏的! “陆贵人污蔑嫔妃又教唆沈昭仪出面搜宫,狐假虎威,着打今日起每日抄写《女德》百便。至于沈昭仪……”皇后看了看湘妃,而后扬声道“不敬中宫,私自搜宫逾越祖制还无端责罚宫嫔着,降为婕妤禁足昭阳宫三月。” 皇后话落,就有宫人上前拉着沈婕妤出了华清宫,而陆欣也只大势已去灰溜溜的退回了自己偏殿里。 太医被宫人匆匆带进了屋内,王纭儿也命人给皇后和湘妃们上了茶。 一场闹剧总算是得以平静。 “兰贵人王常在今日受委屈了。”皇后有些疲倦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太医给李沉兰上药眼中也有些担忧。 “兰贵人脸不要紧吧?”湘妃也是忧心极了。 好在太医说是没事,只要每日按时敷药不出七日就可痊愈了。众人这才放下心来,王纭儿也总算露了笑颜,在此之前她生怕自己连累李沉兰毁了容。 “行了,本宫也累了就先回去了。湘妃你也带着兰贵人回去吧,本宫记得你那有复颜霜就不给你再送了。” “是,恭送皇后娘娘。” 待皇后走后,李沉兰也告别了王纭儿同湘妃一起走回景和宫。 路上,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聊着。 “多亏姐姐来的及时,不然嫔妾和王常在只怕要遭殃了。”李沉兰笑的傻傻的,她现在想想都有些心惊。 湘妃看着李沉兰后知后觉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还有怕的时候?我瞧着方才你不是气势汹汹的么,那样子真像是征战沙场的女将军。” “哪有姐姐说的那么夸张,只是方才情况嫔妾要是不拦着就熬不到您和皇后娘娘来了。” 湘妃闻言有些诧异,“你怎知我们会来?” 原来在沈婕妤和陆欣进来的时候,李沉兰给她请安是就瞧见华清宫宫门口进来一个小宫女,巧的是那小宫女真是在早上请安时,给李沉兰上茶的人。 李沉兰知道她是皇后宫里的,就猜到是来给陆欣送东西的。于是就扬声回的沈婕妤所有的话,沈婕妤本就气急败坏,拖到小宫女走近自然就能听到沈婕妤的话。 一般小宫女是不敢在这时候触眉头的,肯定会跑回去禀报中宫。李沉兰也算是赌了一把,毕竟再晚一会自己这脸怕是就保不住了。 “你啊真是聪明,不错,我同皇后娘娘说了会话就邀着一同出来散心。那小宫女还没跑多远就遇上我们了,若是再跑回长乐宫只怕你这小脸蛋就肿了!” 李沉兰笑了笑手却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一用劲儿碰到了伤口疼的李沉兰险些叫了出来。 “你还碰!等你这伤口结痂了,我拿复颜霜给你抹抹,保证你不留疤。” “那可一定要多谢姐姐了。” 湘妃很是受用的闭了闭眼,“就嘴上谢谢么?那也太没诚意了。” “不如嫔妾答应以后每次下棋,都让姐姐先走两步如何?”李沉兰故作讨好的挽着湘妃问到。 湘妃心下一喜,但还故作清高的看了眼李沉兰而后表现得极是不情愿的答应下来。 养心殿内,侯公公迈着碎步快速的走到皇帝面前。 “皇上,皇后娘娘罚陆贵人抄《女德》百变,沈昭仪降婕妤禁足宫中三月。” 尹忱闻言把埋在奏折中的头抬起来看了眼侯公公,而后又埋回奏折中。 “为何?” 侯公公依言仔仔细细的把华清宫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没想到皇上听完突然笑了起来。 “有意思有意思,对了那兰贵人的脸无碍吧?” “太医说不打紧,过个七日就能大好了。” “那就好。陆贵人不过是咎由自取不用理会,没什么事就退下吧。” 侯公公忙欠了欠身子,转身出门。 “等等!” “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尹忱抬头看了眼侯公公思考了片刻道“去跟内务府的人说一声,陆贵人宫里开销过大,让他们少供些尤其……是蜡烛!” 尹忱拖着音说完,而后又笑了起来,那模样像极了干坏事逃跑的孩子。 侯公公听了倒是百思不得其解,少给蜡烛?啥意思? 不过侯公公也不需要细想,只是依言去了内务府告诉姜总管少给陆贵人提供些蜡烛。 入夜,华清宫东偏殿内陆欣正窝着满肚子的气在那抄《女德》。 “身为女子皆需四行妇德妇言妇容妇工……哎呀!巧燕你就不能把蜡烛多点些,我写的眼睛酸死了!” 陆欣本就写了快一天了,为赶时间晚膳都没来的集用,结果着天色落下来蜡烛点的少,害得她写一会就要些一下,事倍功半。 “小主,不是奴婢不点,是咱们库存的蜡烛实在没多少了,能点的奴婢都点上了。” 往常陆欣受宠,宫中用度较大极为奢侈。平日里动了一两口的菜,说倒就倒,烧了不过半的蜡烛,说扔就扔。这七日送来的蜡烛早就扔的差不多了,眼下确实能点的都点上了,毕竟寝室也要用呢。 “没了就去内务府要啊!皇后有没禁我的足,内务府你们还不能去了咋的!” 巧燕见主子发火忙跑到面前跪下解释,“小主,奴婢去了可是姜总管不给,说什么小主用度太大已经越了贵人位分本该用的量了……” “一群见风使舵的狗奴才!去,去王纭儿那个贱婢那拿些!” 陆欣都快气疯了,这人还在屋里远远就能看见王纭儿那灯火通明的。 “小主别去了,咱已经被皇后娘娘罚了,王常在身后有兰贵人,兰贵人又是湘妃娘娘的人。再去闹,只怕皇后又要怪罪了。” “啊!贱人!都是李沉兰那个贱人!” 陆欣正发着火,外头却突然传来了声音。跑去窗户那一看,原来是敬事房的人来了华清宫,宫门外还停着凤鸾春恩车,风一吹马车上的铃铛响个不停。 “我就知道皇上还念着我,这还抄什么呀,巧燕你快去给我备水,今日还放栀子花花瓣!” 陆欣激动的招呼着,恨不得现在就躺倒养心殿的龙床上。晚上再给尹忱吹一吹枕边风,这《女德》还用抄什么呀! 可没想到敬事房的太监们却是直直的向着西偏殿走了去。 “怎么会是她?”陆欣傻了眼。 第17章 内讧 “娘娘,今日为何要帮兰贵人他们?” 今天的事别人不知道可夕颜却是心里清楚,那镯子哪里是皇后赏给陆贵人的。夕颜常年负责收拾库房,根本没见过那镯子。 皇后抬眼看了看夕颜笑的极为温和,“都是刚入宫的丫头,本宫不帮着些难道任由沈婕妤捏死她们么?” 夕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想到平日沈婕妤对皇后就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再看今日她低声下气的模样,夕颜心下痛快极了。 “也是,那陆贵人也不是个好人,仗着侍了几天寝就目中无人也该让她受些苦楚。不过奴婢今天看这出戏,倒是对那个兰贵人的看法有些改善了。” 要知道上午李沉兰拼死也要护住王纭儿的样子,对着沈婕妤丝毫不怕而后落井下石的样子,一件件都落入了夕颜眼中。夕颜觉得这传闻中勾引皇帝的兰贵人倒是有些血性在身上的。 皇后闻言也是想起了李沉兰当时的模样,也不知眼神中为何露出些怀念的神情,“是吧,兰贵人是个好姑娘……” 深宫里,因着入了夜四下皆是安静祥和。甬道上凤鸾春恩车不快不慢的驶过各宫宫门,让有些原本平静宫殿又重新躁动了起来。 王纭儿坐在车上,脸颊许是热的一摸都烫的很。自古的规矩,被翻了牌子的宫嫔现在自己宫内洗漱沐浴好,而后穿着相对暴露的薄纱坐马车去养心殿。 看着身上似有似无的纱衣,王纭儿紧张的两手直颤。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侯公公的声音。 再之后进来两个年龄稍长的嬷嬷抱着一床厚被子,其中一个检查了王纭儿的守宫砂后,另一个就拿被子将王纭儿裹了起来,而后便由两个小太监将她抬进养心殿…… 养心殿外,小德子凑到侯公公身边嘀咕。 “师父,这皇上不是一向喜欢兰贵人么,平日里兰贵人的行踪也是让我们事无巨细的上报,怎么着都入宫两天了也不见翻牌子?” 侯公公瞥了小德子一眼,有伸脖子看了看养心殿那透出来的烛光。 “皇上的心思哪是咱们能猜到的,只是嘱咐好内务府的万不能亏待了兰贵人就行了。” 小德子这下更不明白了,见自己师父也不打算继续说下去,只能挠挠头乖乖的站在门口守着。 景和宫,李沉兰和湘妃一回来就开始下棋品茗,就连本有午睡习惯的湘妃也没睡午觉,一直下到现在。要不是肚子饿的之叫,只怕还没个完。 “你也不提醒着点,这菜都热了三四遍了!”湘妃在自己宫里向来是一副骄横模样,这错自然全怪在李沉兰身上了。 李沉兰倒也不计较,只是看着湘妃无奈的笑了笑“湘妃娘娘拉着嫔妾不停的下啊下啊,嫔妾饿的都前心贴后背了,但也不敢违抗啊。” “你就跟我贫嘴!”湘妃说完却突然住嘴看了眼李沉兰。 前心贴后背?这倒不是个大家闺秀能说出的话来……在看李沉兰,俨然还没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引的湘妃疑心,而是自顾自的吃着饭。也是因为饿极了的缘故,李沉兰是一口菜就着两口饭的吃,更显的失了礼。 湘妃又看了看,但也怕李沉兰注意到,只能继续吃着饭。 门外琴韵按时进来向湘妃汇报了侍寝的消息,李沉兰抬眼看了看又埋头继续吃饭。 “皇上翻了王常在的牌子。”湘妃略带试探的看着李沉兰,上次李沉兰的失态她看在眼里。 可谁料李沉兰只是随口嗯了一声,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这是啥反应?”湘妃不知为何有些失笑道。 李沉兰咽了嘴里的饭抬头笑了笑“姐姐别这样瞧着我,知道姐姐心里想的什么。妹妹如今想通了,这后宫又不是只有妹妹一人,皇上给些疼爱我就受着,不给也是常理。这花园里哪有永远盛开花儿呢。” “你倒看的开。”李沉兰的反应和转变确实让湘妃有些意外,而后更多的是对她的赞赏。 李沉兰满不在乎的耸耸肩,“再说我这才入宫,连皇上面还没见过哪里算的上失宠呢?” 湘妃倒还没见过李沉兰这番样子,一下子被逗了个开怀。 用了膳眼瞧着时间也不早了,湘妃就早早放了李沉兰回寝殿歇着了。 东偏殿里,挽春给李沉兰卸着发饰留夏在里屋备着热水。挽春打开妆匣时李沉兰无意间瞥见了那枚珠花,心沉了一下面上却仍是面无表情。 景和宫正殿内琴韵也在给湘妃备着热水,琴音给湘妃摘着耳坠子,却听湘妃突然说了话。 “派我们的人去查查,李沉兰的身世。” “娘娘,兰贵人不是李太尉的二姑娘么?” 湘妃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摇摇头“今日看沉兰那样本宫总觉得哪里有问题,你派人去查尤其是沉兰入京那日,从哪里来的周边的人一个个都差清楚。” “是。” “还有,办事小心些,都是赵家的人不要让皇上知道。” 琴音领命下去,湘妃想到晚膳时李沉兰的样子心下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次日一早众人到皇后宫中请安。 赵婕妤的事后宫众人在事发后就听说了个清楚,所以一大早众人都小心翼翼的,就连平日里趾高气扬的陆欣,今日也是低着头喝茶老实的很。 “王常在今日瞧着疲累的很,可是昨晚没睡好?” 嫔妃中属慧婕妤说话直白,谁都知道昨晚皇上翻的是王纭儿的牌子,这么一问王纭儿的脸唰的一下红的都快要滴血了。 “好了,慧婕妤出身草原性子难免直些,王常在不要在意。” 皇后发话王纭儿自然不多说,只是低着声应下。 “说来有趣,昨儿个的事属兰贵人最委屈,怎的皇上也没安慰安慰兰贵人?” 恪常在是最会挑事的,这么说倒也在李沉兰意料之中。可王纭儿是个单纯的性子,没入宫前就知道李沉兰同皇上的事,现在被恪常在这么一说只觉的是背叛了她,看着李沉兰的样子也是充满了愧疚。 “恪常在这话说的,人家王常在楚楚可怜的哪里像兰贵人这么天真呢,被人利用了也不知道。” 胡常在在一旁接话,那意思不就是说王纭儿是装柔弱,故意引得李沉兰出来当枪使么。 王纭儿听着眼泪眼看着就要掉下来了,李沉兰看着一个两个的挤兑她心里也是不好受。 “两位姐姐这是说笑了,纭儿与我还未入宫就是旧相识,哪里会耍什么心思在这上面。倒是两位姐姐这一言一语的,听的嫔妾只觉得胃不太舒服……” 这说个话怎么胃还不舒服了?两个常在你看我我看你的,愣是没明白过来。而一旁看戏的湘妃却是率先笑了出声,半天也没止住。 “兰贵人也说的太委婉了些,这挑拨离间的人说话就是让人作呕,下次直说就是,她们也没那脑子。” 湘妃在这些人面前从来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众人也无可奈何,谁让湘妃父兄是当朝的领兵大将军。就是皇上还要礼敬三分,她们又哪里敢将湘妃如何。只能忍着气,羞着脸闭了嘴。 湘妃见她们欺软怕硬的样子,心下痛快面上却冷哼一声不做理会。 一屋子的人唇枪舌战,没人看到陆欣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每个人的样子,手指紧紧扣着桌边。 散会后,一屋子人皆四散开来,各往各宫的方向走。湘妃照常留下陪着皇后说话,李沉兰便先出了门。 “兰姐姐!”身后王纭儿急匆匆的追出来叫住了李沉兰。 李沉兰回身,因怕王纭儿多想面上刻意笑的温和了许多。 “兰姐姐,你是不是怪纭儿了?我真的不知道皇上会翻我牌子,我情愿是姐姐……” “纭儿……” 李沉兰出言打断了王纭儿的话,她知道王纭儿是个极容易多想的人,所以总要先说明自己的心思,才能让她不要自责。 “纭儿,我承认昨日听了是你侍寝心里确实难受了一会,但纭儿你要知道,你是常在是皇上正儿八经的后妃。你侍寝没有错,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皇上不只是我的,后宫任何女人都有资格……” 李沉兰一下子说了许多,但突然想到当初宫外尹忱的态度,她还是不自然的心疼了一下。 “而且纭儿,我又有什么特殊呢?入了宫我连皇上的面都未见到,不过是深宫中普普通通的一名不受宠的嫔妃罢了。” “姐姐……”王纭儿伸手握住李沉兰,生怕她伤心落泪。 李沉兰亦是伸手回握住,笑着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担心。其实连李沉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番话是在安慰王纭儿,还是在安慰她自己。 “你别担心,我看的很开的。日子怎么样过不是过呢?对了,我让小顺子他们做了个风筝,左右今儿也没什么事,你同我回去在院里放风筝去。” 说着李沉兰也不管王纭儿应不应,直直的拉着她就往景和宫走。 或许太尉有的话是对的,这后宫中和缘的本就少,若能有个真心待自己的,何不把握住呢? 很快景和宫外,天空中不仅飘着纸鸢,还传出两个女儿家的欢笑声。 “这纸鸢飞的倒高,主子也许久没瞧见放纸鸢的了。” 寿康宫的院落里,太后扶着若竹仰头看着天上的纸鸢。风吹着托着纸鸢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哀家有多久没出宫了?” 若竹伺候太后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太后所言并非算着出宫礼佛的时候。 “算着日子,正好三十六年零七个月十八天……” “是啊。”太后忽然低头叹了口气,眼睛也慢慢的合了起来。 “若竹啊,哀家一闭眼眼前浮现的除了先帝全是当年的故人。孝德皇后、荣妃、静夫人……可没有一个人是对我笑的,连先帝也不笑。” “太后这是累了?” “哀家斗了一辈子,到现在明明稳坐钓鱼台了却又跟自己亲儿子斗了起来。哀家是累了,真是累了。” 若竹心里清楚,其实所谓宫外又有什么去处?太后未出阁时便是在府中斗个不停,入了宫更是无休无止让人厌烦的争斗。若竹想劝一句,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说什么。 眼前这个主子太强大了,强大到不需要任何安慰。 果然,待太后再睁开眼睛后,眼中依旧是慢慢的斗志。她再一次抬头望向那只纸鸢,眼神却没有丝毫愁容。 “看方向是从景和宫放出来的?” “是,估摸着是兰贵人放的。湘妃娘娘是将门之女,多半没有这个心思。” “不好好想着侍候皇帝,尽把心思放在这些民间俗物上,你去给兰贵人传个话,让她抄佛经百遍好好静静心!” 若竹领命除了寿康宫,太后看着却看着长乐宫的方向冷笑出声。 “你越在意皇帝哀家越要扶持自己的人,一个兰贵人罢了……” 太后懿旨传到李沉兰那,空中突然刮起一阵风,直将那风筝吹到了树杈上,风筝线也被刮断了。 李沉兰看着手里的佛经,想到那日大选上太后对自己的偏见,至今百思不得其解。皇帝对自己的意思当初人尽皆知,为何太后偏看自己不顺眼?还是说当年李明锦就惹了太后厌烦?自己这点相像也就让太后一并看不上了? 疑惑归疑惑,佛经照样还得抄。屋外挽春匆匆跑进来,手里拿着封信笺。 太尉送了信过来了。 御花园内,皇帝难得撒了折子不批,出来散心放松放松。小德子从东面匆匆赶过来,附在皇帝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 “太后真这么做?” “若竹姑姑一早就把佛经送去景和宫了,现下兰贵人已经抄起来了。” 皇帝冷哼一声,看着面前的夹竹桃突然伸手将其折断,花落在地上,被皇帝用脚狠狠踩入了泥里。 “对了皇上,太后还下了旨约着半月后在御花园举行百花宴。” “百花宴?去告诉皇后让她全权操办此事,太后年纪大了朕约了国寺方丈讲经,过几日让太后过去在寺中小住几日调养身心。” 小德子听了心里是叫苦连连,可这面上却只能应着去了长乐宫宣旨。 尹忱看着这满园的春花,眉头却皱的紧紧的。这前朝后宫,多多少少都瓜葛着,就是斩断两边还能藕断丝连。 尹忱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而后转身大步流星的走回养心殿。 第18章 对局 太尉送来的信一共两封,一封是宋家二老给李沉兰下的另一封则是太尉的。李沉兰接过信笺,这第一眼要看的自然就是宋家二老的信。 信中所言,太尉差人给他们换了宅子,那宅子很大远比一开始的还要宽敞舒适,太尉又派了好些个下人小厮的在宅子里,宋母常常抱怨自己一天都闲着实在无趣。 “娘倒还是那样的性子,我记得小时候她难得生病在床上歇一天,还要抱怨自己一天啥也没做闲的慌。” 李沉兰读着内容心里直泛着甜,想到宋母的模样又忍不住嘴角露笑。 而后的内容便是宋大爷对李沉兰的关心和担忧,后宫鱼龙混杂心机之深者何止一人。宋大爷每每想到此,都恨不得能接了李沉兰出来,以免受了那些个委屈和伤害。 “让爹娘担心,终归是我这个做女儿的不孝顺……” 挽春看着自家主子读信是一会哭一会笑的,心里难免心疼。 “小主别难过,虽说咱们人在宫里可心总归是系着二老的,再说您有什么心事不也可以给他们写信么?” 闻言李沉兰眼睛一亮,起身就快步走到书桌前提笔开始写信。 一封信写的行云流水,整整三页信纸承载着李沉兰对宋家二老满满的思念与关怀。 见李沉兰封上信封,挽春才出声轻声的提醒到太尉那封信的存在。那封信从送到李沉兰手上就一直被扔在桌上,被这么一提醒这才拿起来看。 李沉兰入宫有三天了,太尉消息再不灵通也知道皇上一直没翻她的牌子。信中所说无非都是让李沉兰争宠的话,一句两句的都是提醒李沉兰要顾着宋家二老的意思。 而其实就算太尉不说,李沉兰也会多留意李明锦的事情毕竟两人皆是互相钳制。可太尉这么一说到让李沉兰觉得有着威胁的意味在里头,这辈子她最烦的就是威胁。 “以后父亲送来的这信就直接处理掉!”李沉兰说这话有些没好气。 挽春也不触霉头,直接应了下来。 寿康宫内,太后在听了小德子传来的话后气的险些背过气去。 “皇帝这是什么意思!哀家提出的百花宴为的是扶持陆贵人,皇帝倒好,不仅把操办权全给了皇后还让哀家去听讲经!这是在赶哀家走!” 若竹颇为胆战心惊的站在旁边劝着,自己的主子自己了解,太后自幼就脾气大,一旦发火不折腾半天很难平复。还是现在做了太后,性子总算比以前好些。 “太后,您消消气吧皇上是孝子,这是在孝顺您呢,只是刚好可能碰巧赶在一起了罢。” 太后听了冷哼了一声,“别以哀家不知道他,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现在他是觉得哀家没用了,一做个什么就觉得哀家在插手朝政!” 说来谁没个苦衷呢?太后身后也是一大家族的母家,母族出了太后难道还不能沾个光求一个好前程么? “要奴婢说,您都已经是太后了,又何必再操这些心思呢。这老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您现在总该是享清福的时候……” “哀家不是没想过,可郭氏一族的荣耀都在哀家身上,哀家怎么能不操心。” 太后说到此也是重重的叹口气,若竹陪着太后一路走来自然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兰贵人的佛经抄好没?” 若竹闻言看了看太阳,才回道:“那日奴婢告诉了兰主子让她今日未时一刻送来,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长街上,李沉兰正领着留夏往寿康宫赶。今日上午好容易才把那一百遍佛经抄完,现下眼睛酸的不行。景和宫的小厨房炖着药,有着上次肖姨娘投毒的事,挽春从此只要煮药就片刻不离的守在那,因此这次去寿康宫就让留夏跟着了。 正值晌午刚过日头大的时候,虽说还是春天可这天晴着太阳还是晒的人睁不大眼睛。 安静的长街突然被托盘掉地的声音给打破了,李沉兰一回头就见留夏端着的手抄佛经掉到了地上。 “小主恕罪!方才奴婢犯着困,一个没拿住就……” 太后本就看不惯李沉兰,这佛经更是不能出错,李沉兰此时也顾不上留夏,忙蹲下身将那些散落的宣旨给捡起来。 留夏虽也不愣在那,也是不停的捡,可因着李沉兰没说起身她只能跪在那捡。砖石路很硬春季的衣裳又不算厚,一直这么跪着移动疼的留夏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哟,这不是兰贵人么?” 听这语气就是来者不善,李沉兰起身就见陆欣一脸看戏的表情的看着自己。 “皇后罚陆贵人抄《女德》,怎么?陆贵人还在这宫里到处乱跑呢?” 李沉兰根本不想同陆欣纠缠,眼瞧着时辰快过了再不到寿康宫只怕太后又有的说了。可这陆欣显然是没打算就此罢休,不仅不接李沉兰的话反而望眼看向李沉兰身后的留夏。 “这留夏是怎么了,我怎么瞧着跪在那受罚呢?” 听陆欣这么一说,李沉兰回头才看到留夏还跪在哪里,忙扬声让留夏起身。 “是奴婢手滑打翻了纸稿,奴婢……” 留夏一脸的委屈,这表情落到陆欣眼里却露出了一番玩味的笑容。 “兰贵人真是的,谁还没个失手的时候呢,何必责罚一个小宫女的,没得失了身份。” “我何时责罚她了?陆贵人是不是《女德》没抄够,这一出来就想着挑拨我宫里的宫人?” 李沉兰说话极不客气,若换做平时陆欣肯定出言争辩,可这次却随意的笑了笑。 “兰贵人说笑了,我没那闲工夫从小到大我觉得最有道理的话,来日方长……李沉兰,我可不是李明月那个蠢货,咱们啊来日方长!” 见陆欣这幅态度,李沉兰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宫里谁不是你争我斗的,李沉兰倒是不怕就怕陆欣不出招呢。 “我拭目以待!” 说完也不再看陆欣,领着留夏错身越过了她,往寿康宫走去。 寿康宫内太后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守在屋外的宫人匆匆进来禀报,说是兰贵人在外头求见。 “哦?现在什么时候了?”太后睁开眼似有似无的瞥了眼门外。 若竹闻言忙凑上去报,此刻已是未时二刻了。 太后勾了勾嘴角,抬抬手示意宫人叫李沉兰进来。 “嫔妾贵人李氏给太后请安,太后祥康金安万寿吉祥。” “起来吧,好听的话谁不会说。”这语气,显然太后没打算给李沉兰好脸色。 李沉兰自知过了时间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那,手上捧着那摞子抄好的佛经。 太后扶着若竹半撑起身子,伸手拿过那摞子纸随意的翻了翻,而后起身将那些纸尽数扔进了香炉中。不过片刻,李沉兰一天多的心血就化为了灰烬。 抬眼观察李沉兰,她依旧低眉顺眼的站在那,若不是听说她护着王纭儿的样子,太后只怕真以为这是个顺毛的小猫呢。 “你倒是沉得住气,不愧是太尉府出来的。” “太后说笑了,太后让嫔妾抄经既是让嫔妾定心也是看得起嫔妾,既然抄好了给了您,那自然就是您的东西。太后的东西,想如何处置都不为过。” 听了这话太后突然笑的极为开怀,像是李沉兰说了什么笑话一样,直笑的喘不上气才缓过劲儿来。 “别在哀家这做出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皇帝吃这一套可哀家不吃。兰贵人好本事,不过入宫几天就弄的沈婕妤禁足陆贵人受罚被皇帝冷落。” “太后是为了陆贵人的事才看嫔妾不顺眼么?” 李沉兰这话问的相当大胆,就连一旁听着的若竹姑姑都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哪里。”太后摇摇头,“哀家不过是随口一说,陆贵人蠢钝不堪,此事是她自己自作自受。不过兰贵人,哀家可没有看不上你,恰恰相反,哀家很喜欢你。” “是么?”李沉兰不卑不亢,就是太后心里也对她高看了两分。 “自然,太尉府出来的人哀家一直看得上。比如,李明锦……” 太后突然提到李明锦让李沉兰心跳漏了一拍,她是答应帮太尉寻得当年真相,可那也要在自己地位稳定之后,太后莫名提到李明锦,到底有何用意? 许是注意到李沉兰片刻的失神,太后的笑容更大了几分。 “你不用跟我演戏,太尉是什么老狐狸哀家心里清楚的很,他把你送进宫的目的哀家也一清二楚。不如兰贵人你问问我,说不定哀家心情一好就全告诉你了?” “太后说的倒是让嫔妾糊涂了,父亲送嫔妾选秀无非是为了效忠皇上尽绵薄之力。至于大姐……” 李沉兰心下知道,就算太后心里早就清楚自己也不能就这么招了,万一太后不过是个诈呢? “至于大姐,其实嫔妾向来不喜欢她甚至嫉妒她。想大姐自小就跟着父亲母亲住在府里,吃穿用度一应都是京城最顶尖儿的。而嫔妾却一直生活在乡下,到了去年才回京。所以对于太后所言的大姐,嫔妾却是连面都没见过,又谈何感情?” “哈哈哈,好啊好啊,兰贵人真真是生的一张好厉的嘴。像,真是和李明锦太像了。” 李沉兰还以为太后说的李明锦和自己的样子,根本没往心里去。 “哀家真是越发喜欢你了,李沉兰可别让我失望啊。” 李沉兰没多说什么,见太后没有别的吩咐就施礼退出了寿康宫。 看着李沉兰逐渐消失的背影,太后嘴角的笑还没消失,可眼神却完全变了样,形容上似是算计又像玩味,甚至眼神中还有几分怀念的回味。 “瞧着太后挺看好兰贵人的?” 若竹虽说跟了太后这么久,可很多时候还是不怎么看得懂这个主子。 “有趣的人儿谁不喜欢,哀家许久没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了,上一个还是……啊,是李明锦。” 言语怀念的说完,太后将目光看向那燃着的香炉,香炉里除了燃尽的香灰还有早已变成灰烬的佛经。 “命人收拾行李,明日一早就动身去国寺吧。” “太后?” 若竹有些不明白,不是说后日再走吗,怎么突然比皇帝说的还要早一天走。 “有趣的人儿自然要让她有用武之地,哀家在宫里确实是个碍眼的。” 若竹其实没完全明白太后的意思,但还是领了命下去命人收拾行李。 湘妃叫了李沉兰去下棋,棋间说起了过两日的百花宴。皇帝让皇后全权操办,可皇后身子想来不太好所以将事情都交给了湘妃。 “百花宴在御花园里办,无非是赏赏花喝喝茶什么的,你可打扮的好看些,说不定皇上会来。” 湘妃这是真心希望李沉兰能受宠,这几日皇上将心入宫的宫嫔挨个翻了牌子,就剩李沉兰没有了。派去查李沉兰身世的人说,李沉兰很大可能是乡野女子,因着面容才被选入了太尉府。 这几日湘妃观察李沉兰,瞧她完全没有争宠之心,又是个和善不总为太尉府着想的人,这才放心下来。 只是这后宫无宠便不得活,李沉兰虽说是个贵人位分,可照这局势下去指不定哪天就会被受宠的欺负到头上。 “姐姐知道我不在乎这些,一切随缘就好了。我瞧着这两日皇上倒是总传召王常在去养心殿侍笔,指不定哪日纭儿就晋封了,到时候啊就是她护着我了。” 湘妃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你总这么说,我不信你心里放的这么快。宫里的日子总要自己去过,其他的,我就不说了。” 李沉兰从湘妃处回自己寝殿时,满脑子都是湘妃说的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李沉兰确实没有真真正正的放下尹忱,可她没有办法他只能普普通通的生活,不刻意争宠以免让人觉得自己帮着太尉府,尤其是太后。 可今日湘妃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若是真一辈子不争宠,尹忱就这么忘了自己,那么一辈子是不是就这样了? 夹在后宫和太尉府两个压力之间,李沉兰一下子倒在床上,只觉得身心俱疲…… 第19章 百花宴闹剧 “百花宴的事皇后都安排好了?” “是,皇后娘娘有湘妃帮衬着,这些琐事都弄的很快。” 尹忱刚下朝难得有雅兴在御花园闲逛逛,侯公公在身后紧紧跟着,不时的还要回上两句话。 “皇额娘今早上天刚亮就去了国寺,临走时可留下什么话了。” “太后只说自己想早些去寺里与大师商讨佛经,还让奴才们别吵了皇上安睡呢。” 尹忱嗯了一声也不再多说什么,太后这么做多少也有跟他赌气的成分。想想亲生母子斗成这番田地,帝王家的感情路当真还不如贫民百姓。 放眼望去瞧见御花园东侧路过了两个宫嫔,一个是湘妃皇上自然知道,另一个则是李沉兰。算着时辰,两人现在应该是去长乐宫请安的。 瞧见皇帝看着李沉兰,侯公公想起前两日景和宫眼线送上来的消息,忙凑身到皇帝身边低语道: “太尉府前两天给兰贵人递了信,兰贵人也回了。因着她们都是亲手传递,咱们的人看不到信上内容。” 尹忱听了眉毛半挑,嘴角若有若无的勾了勾。 “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也是,当初的事太尉不知道自然还以为朕也不知道。” 尹忱是皇帝,自然不可能任由自己的大臣在背后搞小动作。当日在茶楼上看到李沉兰如今,他就派了人顺着路线找看回去,那时候宋家二老还没来得及搬离乡野,尹忱自然是知道李沉兰的身份的。 “聪明反被聪明误,既然太尉喜欢演戏朕就陪他玩下去。” 这话说的不明不白,侯公公在身后听着眼神中录着迷茫。 “百花宴什么时候举行?” “明日申时。” …… 郊外偏宅内,李明月一身丧服跪在软垫上。 半月前府内差人来报,说是肖氏毒杀二小姐不成被老爷识破抓了实证,第二日一条白绫上了西天。 皇帝知道了消息为着给李沉兰出气,特地下令不许肖氏安葬。李明月眼前的小黑盒子里,还是她花了几乎大半的继续贿赂了下人才让他去乱葬岗埋了肖氏,带回了这么一捧土。 肖氏一死,府中照顾接应李明月的人就没了,李明月这半月过得可谓艰苦。太尉府的人哪怕只是宅子里的,都势利的很,这些日子就是饭菜都是带味儿的。 李明月跪在哪里明显消瘦了不少,看眼中的愤恨却是一点不减。门口红梅端着一盘子饭菜进来,见李明月还跪在那只能先去桌上布菜。 “派去的人找到柳香没有?”当初柳香被太尉下令打断了腿逐出府中,李明月知道了消息就想找把人找回来,留有大用。 “找到了,但人已经死了。” “死了!”李明月吓了一下,倏的一声就站了起来。 柳香只不过是被打断了腿,哪怕是去街上乞讨也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死了,李明月根本不相信红梅的话。 “是不是你们根本没去找,拿了我的银子就不做事!” “奴婢分了银子让人去找了,只是找到的时候柳香已经死了。尸体浑身是伤最致命的是脖子上那一刀,我们还找了仵作来瞧,说是死了有小半月了。” 小半月,李明月心里第一个能想到的就是李沉兰。 “除了她还能有谁,就知道她不是个省油的灯,害死了姨娘不够还要赶尽杀绝。” 红梅哪里知道李明月说的是谁,只是又讲新传来的消息告诉李明月。 太尉前阵子无意间提起了李明月,想着年纪也到了总该给她谈媒说亲了。 “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前几日京中一官家小姐和总督府的公子成婚请了老爷去吃酒,老爷只怕也是想着小姐跟她一样了。” 李明月听了火气更大了,“凭什么她李沉兰就能入宫,就连陆欣都能做皇上的贵人。父亲打小就偏心大姐,现在又想随意安排了我!” 李明月正想着拒绝的法子,可转念一想,自己身处郊外消息什么都不灵通。成不成婚是一回事,但至少自己能回太尉府,那一切就方便多了。 “让府里的人平日里多念念我的好话,也好让父亲早些接我回府。” 次日下午,李沉兰在宫里收拾好自己准备前往御花园赴宴。湘妃看时辰啥不多了,就差琴韵到偏殿来叫李沉兰。 “让你穿好看些,你又穿的这么素净。”湘妃有些挑剔的上下看了看李沉兰,在她印象里李沉兰总是传着淡色衣裳,艳丽些的裙子几乎没有。 李沉兰只是笑了笑显然没把湘妃的话听进去“姐姐觉着我这身不好看么?” “我可没说,只是你穿艳些不是更好看么?你现在这年纪不打扮,难不成要到太后那年纪在穿红戴绿?” 湘妃说到此自己都先笑了起来,这宫里也就湘妃敢这么说太后了。 “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走吧,估计皇后娘娘已经到那了。” 还真是被湘妃给说中了,两人到御花园时,花园里已经有好几个嫔妃在那赏花了。而皇后则躲在花园中的凉亭里,一个人品着茶悠闲自在。 “真是聒噪。” 离着老远就听着三五成群的嫔妃一个个谈天说笑的,李沉兰只觉得脑仁子生疼。 湘妃略带嘲笑的看了眼李沉兰,“这哪算啊,以后参加宴会你就知道了,一个个叽叽喳喳的能吵死你,习惯就好了。” 两人说着就往凉亭出走去,过来的人都要先给皇后请了安才能去赏花,这是规矩。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你俩可来迟了,本宫这茶都喝了两杯了。” 湘妃了解皇后,她哪里会喜欢喝茶,往前凑了一看果然瞧见那茶盏里装的是冰镇的酸梅汤。 “这才春日你就喝这个!夕颜撤了!换温茶来!” 皇后看着李沉兰笑的有些无奈,但还是在夕颜退下的时候命她送杯苦丁茶给湘妃。 “兰贵人还在这呢,你给本宫留点面子。”皇后看着湘妃生气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 李沉兰也是觉得好笑,但更多的是羡慕两人的感情。 “兰贵人不会在意这些,倒是皇后娘娘以后再让臣妾瞧见喝这些,臣妾就把这宫里所有的冰都弄到景和宫去!” “皇后娘娘,嫔妾还没入宫的时候就听闻您身子较为虚弱,这样凉的东西娘娘还是少喝些。” 李沉兰也是怕湘妃再这样皇后挂不住面子就要生气了,忙出言权利一句。 “多谢兰贵人。”皇后娘娘浅笑着向李沉兰点点头。 三人有说有笑的,李沉兰抬头瞧了眼远处王纭儿正往御花园走。 “娘娘,嫔妾瞧着王常在过来了,嫔妾去接她。” “也好,你俩向来要好,你过去告诉王常在不用来给本宫请安了,去园里赏赏花吧。” 李沉兰谢过皇后,忙出去迎着王纭儿。 “纭儿!这里!” “姐姐来的好早,倒是妹妹迟到了。” 李沉兰笑了笑,拉着王纭儿就往里走。 “我也是刚到,方才在凉亭里同皇后娘娘聊了会儿天,瞧着你来了就出来迎你。” 王纭儿听了向凉亭里瞧了瞧,见皇后坐在里面便想着去里面给皇后请安。 “不用去了,皇后娘娘特地免了你请安,好让我俩多赏会儿花。” “也好,我方才过来瞧见那面有一排海棠树开起花儿来可好看了,咱们去瞧瞧。” 李沉兰应下来,就由着王纭儿拉着自己去看花。那一整排的海棠树,淡粉的一朵朵的连着,一朵朵一枝枝就连成了一片片。李沉兰看着那花,想起了自己在乡间那半山的桃树,一到傍晚红霞满天煞是好看。 两人正看着花,一旁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李沉兰往那一瞧,原来是胡常在走路时没注意不小心撞了迎面而来的陆欣。 “胡常在走路都不带眼睛的么?还是说仗着这两日皇上多召幸了几次,就不知道体统尊卑了?” 这两日胡常在算得上受宠,而陆欣因着上次冤枉王纭儿的事导致受罚不说,更是受了皇上冷待。新欢遇旧爱,陆欣显然仗着位分高不打算放过胡常在。 胡常在自知自己理亏,也不打算继续与陆欣纠缠,可无奈陆欣就一直堵在她面前,出言嘲讽不说,还险些动了手。 李沉兰是认识胡常在的,入宫前还与她听了几场戏,两人说话倒也投机。想着有听戏的情分在,李沉兰抬脚就走了上去。 “姐姐……”王纭儿还想拦着李沉兰,可无奈李沉兰根本听不进去,直直的就往陆欣那走去。 “胡常在,今日我就教教你在这宫里怎么才算恪守本分。跪下!”陆欣眼里冒火,显然想把多日的愤恨都撒在胡常在身上。 “陆贵人。”李沉兰在胡常在跪下之前,先一步走上去拦住了陆欣。 陆欣瞧见李沉兰来,没好气的说:“哟,什么风又把兰贵人给吹来了?” 周围围观的人越发多了,王纭儿见事态不对,忙向凉亭跑去想找了皇后来做主。 “陆贵人,你不要得寸进尺,胡常在撞了你是她的不对,但到底已经跟你道了歉,你又没大事何不得饶人处且饶人。” “呵。”陆欣忍不住向李沉兰翻了白眼,“怎么哪的闲事你兰贵人都要管一管?再说怎么就是我得寸进尺了,她撞了我我罚她,高位嫔妃处罚地位宫嫔有什么问题么?” 陆欣说着还转身看了看周围围观的众人,显然是想问旁观者的意思。 这宫里都是明眼人,李沉兰和陆欣一个是入宫就承宠多日的,另一个是到现在连皇帝的面都没见过的。一众的嫔妃都很自然的站到了陆欣那边,有失宠就有复宠,宫人都不是傻子。 陆欣见势头更倾向自己这里,更有些肆无忌惮,上前一步就要责打胡常在。李沉兰哪里能让陆欣得逞,先一步就挡到了胡常在面前。 瞧见李沉兰脸上刚消下去还有淡淡印子的伤口,陆欣险些笑了出声。 “兰贵人,别给脸不要脸,还是你这脸上还想再来一道?” “陆贵人,这宫里就算是责罚宫嫔也有皇后娘娘和湘妃娘娘做主,还轮不到你在这里越俎代庖!” 陆欣有些不耐烦,李沉兰是真当自己不敢把她怎么样么? “让开!” 李沉兰依旧挡在那,丝毫不让。 陆欣已然没了性子,抬手就要一巴掌扇在李沉兰脸上。 “放肆!” 两声放肆声同时在李沉兰身前身后发出,身前的是王纭儿叫来的皇后。而身后的却是个男声,李沉兰觉着耳熟,却想不起是谁。 “臣妾给皇上请安!” 没等李沉兰想起声音的主人,就见眼前包括陆欣,周围乌泱泱的一众人都对着自己身后跪了下来。 皇上? 李沉兰显然愣住了,慢慢转过身子就见一身明黄龙袍的尹忱面带怒色的站在自己面前。 “嫔妾见过皇上。”李沉兰这才想起来,忙跪下行礼请安。 一时间,周围除了风吹树叶的声音,只留寂静。 “兰贵人与陆贵人同一个位分,陆贵人怎敢出手折辱!” 尹忱的声音很低沉,却让众人打心里害怕,尤其一旁的陆欣李沉兰明显看到她抖了一下。 “皇……皇上,嫔妾不是,嫔妾是只是……” 陆欣想辩解,可是被这么一吓,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说些什么。李沉兰也是被突如其来的尹忱给扰了心,也没想到要替胡常在说话。还是胡常在自己哭着把事情原委给说了个明白,这下绕是陆欣有三寸不烂之舌,也狡辩不了。 “陆贵人权利大的很,朕都不知道这后宫皇后跟湘妃已经没了实权,都要让陆贵人来替朕搭理后宫了!” 皇后走到皇帝身边,显然也没想着帮陆欣说话,而是安慰了安慰李沉兰。 “陆贵人既然这么想做主,降为常在禁足华清宫,你就在自己宫里做主吧。” 显然尹忱这是动了大怒了,根本没给陆欣狡辩的机会,也不询问皇后的意思,直接就定了陆欣的罚。可惜直到被人拖走,陆欣嘴里都还喊着冤枉。 “皇上怎么有空过来了?”皇后也是有阵子没见尹忱了。 “听小德子说这里办着百花宴就想着来看看,没想到遇到这么一出。” 这一出一闹,众人哪里还有什么心情赏花,只是这百花宴皇后也准备了很久,又是才开始。皇帝眼中略显歉意的看了看皇后,换来的是皇后极为温柔笑着摇头。 “朕方才过来时瞧见戏台那排了新戏,皇后不如领着众人去听戏?” 皇后点头应下,就命人抬了软轿来,率众妃前往戏台。李沉兰正要走,却被尹忱叫住示意让她陪着自己走走。 第20章 合我对你的心意 “这阵子政务繁忙导致一直没来看你,委屈你了。” 李沉兰心里原就没有怪过尹忱,他身为皇上前朝后宫很难照顾两全,李沉兰心里清楚。但在尹忱说出这样的话时还是忍不住有些感动,怕尹忱发觉就将头埋的很低。 “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我前两日听说了那日华清宫的事,知道你受了苦,现下身子可大好了?” 尹忱面露担忧,一连串的关心惹得李沉兰脸红的更厉害了。许是瞧见了李沉兰红扑扑的脸,尹忱低低的笑了出声。 李沉兰不止一次的觉着尹忱的声音好听,虽说声音低沉却总让她觉得是有些温暖在里面。若说像是么,便说是冬日暖阳里忽吹来的一暖春风一般,直叫人心里痒痒的。 “方才那样的气势去了哪里,怎么到了我面前就变了个样。” 女儿家向来是最注意细节的,尹忱身为君王却在李沉兰面前自称一声“我”。 他终是在意自己的,不是么? 见李沉兰半天憋在那里,尹忱心下使坏便想逗一逗她。 “可是看见了我就害了羞,弄得我自言自语这半天你当真就这么低着头?” “皇上明知道嫔妾为何不说,还硬要说破惹得嫔妾不知怎么回。”被尹忱这么一说李沉兰也是急了性子,一时间也不顾什么君臣有别,抬起头直直的就犟了回嘴。 这话说完李沉兰才反应过来自己逾了矩,正想跪身请罪却不料头顶传来尹忱开怀的笑声。 “你本就是这样的性子,何必在我面前就拘束了?” 尹忱笑完柔下声问着李沉兰,见她不回也不恼,只是笑着伸手扶了扶她的头。李沉兰只觉着像是一鹅毛般的轻抚在头顶滞留片刻,而后留下的全是那公子如玉的温度。 “走吧,估摸着皇后她们都已经开始看戏了,咱们也去瞧瞧。” 说着也不等李沉兰反应,就拉着她的手往戏台的方向走去。 戏台前皇后和众嫔妃估计也刚到不久,那台上演的《白蛇》还刚开始借伞。尹忱拉着李沉兰毫无架子的走到众人面前,又是引来一片窃窃私语。 “你坐朕旁边。” 李沉兰显然是受宠若惊,帝王身侧那是皇后的位子…… “皇上,这于理不合,嫔妾坐王常在那桌就好。” “你在朕这不用讲究那么多的规矩礼节,想来皇后也不会在意。” 尹忱这话说的巧妙,前半句说给李沉兰这后半句说给皇后。皇后闻言仍旧很温柔的称是,尽显大度之姿。 李沉兰拗不过尹忱,到底还是坐到了皇帝身侧。底下的奴才见皇帝落了座,忙将戏本子呈上。 “点一出《江南遇》就好,其他的给兰贵人看看,看还有什么想点的。” 尹忱接都没接那戏本子,宫人听了这话忙侧身将戏本子又递到了李沉兰面前。李沉兰本也没想着看戏,于是摇了摇头就让宫人下去了。 “皇上也喜欢这出《江南遇》?” 李沉兰在皇上点戏的时候就有些惊讶,《江南遇》是自己很早时候就喜欢的一出戏。讲的是前朝以后贵族公子出游江南,遇上了一眼万年的平民女子。贵家公子害怕女子知道了自己身份后自卑,便一直隐瞒。两人情定江南相知相许,直到成婚之时女方才知晓男子的身世。 好在女子虽然自卑,但为了自己心爱之人努力学习礼教,侍奉公婆。二人琴瑟和鸣恩爱了一生,是自古传唱爱情的佳话。 其实即使李沉兰入了宫,心里总归也盼着能遇到相伴一生的良人,所以对于这出戏,更多的是她所寄托的向往。 听李沉兰这么一问尹忱面露惊讶,显然他也没想到两人的喜好撞在了一起,一时笑的更为开怀。 两人有说有笑的看戏,这身后的一众人却是各怀心思的陪着过了一下午。 约摸着入了酉时,皇后率先起身表示身子有些乏了,尹忱看了看时辰觉得也差不多了就叫散了众人,临走时还特地轻声细语的嘱咐李沉兰回去路上慢些。 湘妃照旧是要先陪了皇后回长乐宫,李沉兰也就跟着王纭儿一起往景和宫走。 路上,皇后抬眼看了看正要落山的夕阳。余晖算不上柔和,直直的看着还有些刺眼,只是洒在路边的树木叶上却像是镀了一层金边。 “娘娘在想什么?” 湘妃不是傻子,纵使她不在意皇帝可心里知道,今日这些个场景后宫能有几个看着是舒服的。 皇后回神面露疲惫的看了看湘妃,嘴角溢着苦笑。 “原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突然就发生到自己面前还是忍不住……” “你到底还是放不下,我也知道自己劝不了你,说来你与皇上是青梅竹马之谊我虽懂你的心思但总归是不一样的。” 湘妃说这话时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眼神中竟透露着怀念,落在皇后眼里又是一阵心酸。 “如此说来,我本该是最懂他的人。可事到如今我却发现自己越发看不透他了,他明知道太尉的心思也清楚兰贵人那张脸,而且他分明喜欢的不是那出戏……为什么?” “别想了,终究是他护不住说到底你与他而言,还是抵不过这天下。” 这话湘妃跟皇后说过多次,只是皇后听不进去,这么多年都是作茧自缚。 景和宫内,李沉兰邀了王纭儿进宫聊天,回来的一路上王纭儿就激动的不行。皇帝那些个小动作都是王纭儿从未看到过的,她有些羡慕李沉兰但更多的是真心替她高兴。 “这下姐姐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看以后谁还敢给姐姐眼色看。你都不知道,方才席间我可是看的真真的,那些一开始帮着陆常在的人一个个脸色变幻莫测的,可有意思了。” 王纭儿是真的高兴,打回来到现在嘴巴就没停过直惹的李沉兰头疼。 “好了好了,这话你都说了三遍了。你这丫头脑子里装的什么啊,我分了你恩宠你还高兴?” 李沉兰不过是说着玩,其实心里还是高兴的。至少从王纭儿的反应上看,她对自己是真心的好。 “我才不会吃醋,纭儿是真为姐姐高兴。” “我知道,只是受到皇上重视是好,可这一出闹过后这后宫不知又有多少双眼睛往我这瞧了……” 这样的担心本来没错,这后宫生存本就进退两难。无宠,六宫诸人谁来了兴致都能在自己头上踩上两脚。可要是恩宠多了,一个个就像乌眼鸡一样自恨不能生吞了自己。 “如今我才算是知道了,什么叫一入宫门深似海……” 王纭儿被李沉兰这么一说,心里也担心起来。陆欣虽说是被罚了禁足可到底还住在华清宫,日后难保不会再为难自己。 李沉兰见王纭儿兴致也落了下来,还以为是自己的话影响了她,忙想岔开话题。 “姐姐,纭儿只是害怕。陆常在的性子你我都了解,万一哪日她性子上来跑到我面前,只怕……” 明白了王纭儿心下担心的是什么,李沉兰眼神温柔的拉住她的手,轻声的劝慰着。 “你放心,一旦有机会我就像皇上请旨让你搬离华清宫,也好护你周全。” “有姐姐这话,妹妹就放心了。”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外面起了动静,看看时间应是湘妃回来了,王纭儿也不好打扰就起身告退。 自打李沉兰同湘妃交好后,两人就定了规矩每天一同用膳,方才李沉兰一回来就让小厨房备菜了,现下子刚好上菜。李沉兰收拾了一下,就起身去了正殿。 “就说你错不了饭点。”湘妃打趣道。 李沉兰随意的笑了笑就催促着湘妃落座吃饭,两人相约晚上后杀几局棋。 筷子还没动,外面就传话说是皇帝身边的小德子过来传旨了。湘妃看着李沉兰苦笑了一下,就让人请了小德子进来。 “奴才见过湘妃娘娘,兰贵人。” “何事?”湘妃有些没好气的问,李沉兰只当她是因为打扰了吃饭才来了脾气。 “回娘娘,皇上今儿翻了兰贵人的牌子……” “翻牌子不也要到戌时再来接人么,这才什么时候。” 湘妃只顾着说倒是没注意到李沉兰,李沉兰听了小德子的话脸唰一下红了个头,连筷子都惊的抓不住了。 “这……皇上传了兰贵人去养心殿用晚膳,今儿用了晚膳就直接宿在那儿了。” 宫人很少见湘妃这么冲的火气,小德子虽觉着奇怪但到底还是唯唯诺诺的说了出来。 尹忱这旨意就像是往平静湖水里扔了块石头一样,老祖宗的规矩嘛,侍寝的嫔妃都是要在自己宫里洗好身子用凤鸾春恩车接过去的。而且不能留宿,侍过寝就要连夜送回自己宫里。 除了皇后能宿在养心殿外,其他宫嫔皇上要留宿都得在后宫里。 湘妃听了这旨意心下大惊,但面上还是若无其事的样子。 “看来这顿饭是吃不好了,这棋也只能留着明天下了。” 李沉兰也是被惊着了,这样的待遇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自己敬重皇后,如此一夜会不会与皇后产生隔阂。 湘妃像是看出了李沉兰的心思,只说皇后那里她会帮着说,让李沉兰放心去。 时间紧迫,按小德子的话说他来时养心殿就已经开始布菜了。 “你赶快去吧。”湘妃淡淡的道。 “嫔妾告退。” 李沉兰显得有些魂不守舍,就是人做到轿撵上都没反应过来。还是小德子一直在旁边拍马屁,李沉兰这才回过神。 “停停停!我位分不过贵人,哪里能坐软轿!” 小德子听了一脸堆笑道:“这才是咱们皇上对兰主儿的恩典呐,皇上急着见您又怕您路上跑的急出事,这才让人备了软轿。” 显然没人理李沉兰的话,抬轿子的太监走的是越发欢快了。 谁要等不及的见他……李沉兰心里嘀咕着,脸上的潮红却是一点儿没下去。 景和宫里,湘妃待李沉兰走后哗的一下把桌上的菜全给掀翻在地上。屋里只有琴音一个宫女,湘妃脸上的气愤是一点儿也不带掩饰的。 “狗皇帝什么意思!把思绾置于何地了!”董思绾,是皇后的闺名。 湘妃显然根本不是吃李沉兰的醋,而是为着皇后不平。 琴音在旁边低着头也不敢说话,心道这样大不敬的话也就湘妃敢说。 “气死我了,上次徐贵妃是她自己不把思绾放眼里,活该被打死。可这次狗皇帝什么意思!这是把思绾往死路上逼不成?” “娘娘,兰贵人受这样特殊的待遇,只怕……” 是了,李沉兰这样受宠只会惹得满宫里的人眼红,皇帝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 “琴音,本宫怎么觉得这场景如此似曾相识……” 湘妃总感觉自己在哪看过这出戏,但就是想不起来。 看着满地的浪迹,湘妃是气不打一处来,可想到皇后知道了这旨意怕是更难过,忙抬脚往门外走。 “娘娘去哪?” 琴音还想着收拾残羹剩菜,去不想湘妃往外大步流星的走,忙小跑着跟上去。 “去长乐宫蹭饭!” 李沉兰进了养心殿大门就见尹忱正坐在饭桌旁看着书,一旁的烛火静静的燃这,一切都是那么岁月静好。 “嫔妾给皇上请安。” “你来了。”尹忱其实早就听到了脚步,带李沉兰行了礼忙下了软踏,亲自上前扶起她。 “我等了你半天了,这菜怕是都快凉了,你快来尝尝。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让他们照着平日妃嫔们的喜好做了些女儿家爱吃的。” 尹忱说着就拉着李沉兰到了餐桌前,扶着李沉兰坐下自己才到了她对面落座。两句话间,又给李沉兰夹了好几筷他认为女儿家爱吃的菜。 帝王亲自夹菜,李沉兰吓得有些不敢吃。 “皇上,这不合规矩……” “规矩确实不合,但合我对你的心意。” 我对你的心意,李沉兰听了这话心颤了一下。一国君王,放下身段只为合自己疼爱女子的心意。即便李沉兰知道自己貌似李明锦,此刻却还是动了心。 祖宗规矩,食不言寝不语,可一顿饭下来尹忱是一个劲的找话题聊。那样子哪里像是君王,倒像是寻常百姓家的夫君,疼爱妻子每一口自己觉得好吃的菜肴,都要让给心爱的妻子。 “皇上……嫔妾有件事想求一旨……” “你说。” “王常在与嫔妾算是闺中密友,陆常在为人猖狂目中无人又是王常在的堂姐。在府里时她就常欺负王常在,嫔妾想皇上能不能下旨让王常在搬去别的宫里,免得陆常在再欺负她。” 尹忱显然是没想到李沉兰为的是给别人求旨,还是一个不算特别受宠的常在。尹忱闭眼想了想,脑海里王纭儿的模样还是很模糊。但到底还是开了口,让侯公公去宣旨操办。 “你如今在我这跟我独处,怎的满心满意的还是别的人?” 一顿饭下来,李沉兰大概摸清了尹忱的脾气。至少对自己来说,他是温柔体贴的夫君,完全没有君王的架子。 听了尹忱这么说,也壮着胆子玩笑起来。 “皇上心眼真大,竟与女儿家吃醋!” 尹忱闻言却是不恼,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一顿饭用的,也算得上轻松愉快。 外面天彻底黑了下来,各宫都掌上了等,养心殿内更是灯火通明。只是那些烛光印在尹忱脸上,直让李沉兰觉得暧昧不断,脸上烧的烫的很。 宫人们鱼贯而入,挨个撤了桌上的剩饭菜。饭桌前一片空白,李沉兰知道接下来是什么,害怕又羞涩只能低着头坐在那里不吱声。 尹忱看在眼里,眼睛里不知为何流露出一丝惊喜,但也就是片刻便消失不见。 “去东偏殿沐浴吧,朕也去暖阁沐浴了。” “皇……皇上!嫔妾不能留宿在此,这是对皇后娘娘的不敬。”李沉兰不是不知道规矩,若是留宿一晚,只怕民间百姓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淹死自己。 可尹忱根本没听进去,只是安抚性的拍了拍李沉兰肩膀,就抬脚出了养心殿。 李沉兰叹了口气,很快就有上年纪的嬷嬷们进来,引着自己去了偏殿沐浴。 第21章 兰嫔娘娘 王纭儿接到旨意的时候心里又惊又喜,侯公公连夜就派了好些宫人搬东西,当夜就住到了听竹宫。 “姐姐真的做到了,我原以为她只是随口应了一句。” 虽说还不能入住主殿,可王纭儿看着满宫的红墙绿瓦仍是欢喜的掉眼泪。 翠月环顾四周虽心里也高兴,可仍觉得哪里不太满意。 “小主,这宫殿虽好可到底离皇上的养心殿过远了些。” “就算住到永福宫也未必能得皇上召见,再说原先住的地方离着太后倒近,可太后眼里还不是只有陆欣,我倒瞧着这里好,安静的很我也喜欢。” 养心殿偏殿,李沉兰闭着眼睛坐在浴桶里,任由周围的嬷嬷替自己擦拭身子。李沉兰不太喜欢茉莉花瓣的香味,可嬷嬷们都是按照圣上的意思办事,李沉兰也不好说什么。 等李沉兰沐浴好回到养心殿寝室内时,皇帝还没回来。周遭的烛火也不知被谁剪了烛芯显得整个屋里暗暗的。李沉兰算不得胆大,可到底现在周围都没有人,李沉兰忍不住好奇的东走走西逛逛。 寝室内除了明黄色的龙床就只有一个桌案,帝王的桌案不是寻常人能靠近的,李沉兰只能乖乖的坐在床边等着尹忱进屋。 许是因着烛火晃眼的过,李沉兰看着身下这张龙床,不知为何想起方才出浴时嬷嬷给自己看的那本小册子。里面所画不言而喻,男女欢好之姿就是现在没看,也莫名没刻进了脑子里。一时间,李沉兰觉得自己脸烫的厉害,忍不住拿手捂着。 “羞死了……”李沉兰低低的自言到。 屋外忽然传来声音,本还以为是尹忱回来了,吓的李沉兰忙正襟危坐。但细听却发现不知是哪里来的猫儿,正在外面扒着窗户。 左右尹忱还没来,李沉兰索性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子一瞧,是只白猫儿。雪白的身子倒不像是野猫,应是宫里哪位主子养的,趁夜里给溜出来了。 那猫却是一点不怕李沉兰,瞧见她还上前蹭着李沉兰的手。 “好乖,是不是饿了?”李沉兰侧头看见桌上放着盘豆糕,伸手拿了一块就托在手心里递到猫的面前。 尹忱回来的时候就见一副美人临窗喂猫的场景,外头的侍卫一早被他撤了走,现下自然没人管这猫。 李沉兰穿在尹忱备好的寝衣,即使低着头也能让人感觉的盈盈秋水般温柔的神情。 恍惚间尹忱愣在哪里,喃喃着不知在唤谁“阿茗……” 李沉兰听着了声音,惊吓中转头就看见了站在那里的尹忱。 “嫔妾见过皇上……” “起来吧。”尹忱在李沉兰行礼的一瞬间回了神,抬脚走了进去。 “爱妃喜欢猫?” “算不上喜欢,只是这时间生命本就都应当被尊重。相较于我们,猫儿算的上弱小,疼爱些也是应该的。” 尹忱不过随口一问,显然没想到李沉兰会这么说,一时竟有些走神。 “皇上?皇上?” “就我们两人,不必叫什么皇上。” 不叫皇上,那叫什么?总不能唤君王名讳。 “阿辞。”尹忱淡淡的吐出两字。 “阿辞?” “是我的字,也是我的小名。” 老人们常说小名儿是要让最亲近的人喊着听的,李沉兰看着尹忱心下欢喜。所以于他而言,自己终究是不同的不是吗? 李沉兰应了声,羞答答的唤了声“阿辞”,可尹忱却是耍了性子非要说自己声音太小未能听到,硬是让李沉兰唤了好几声才肯罢休。 两人嬉戏打闹的样子,像是寻常恩爱夫妻一般。李沉兰虽是知道自己是李明锦的替身,可这般的待遇骗不得人,心下总归还是欢喜的。 “皇上,有紧急军报传到!” 门外一个粗狂的声音打断了嬉闹,尹忱听了声音表情也是立刻严肃起来,转身大步走出寝室。 留下李沉兰一个傻站在屋里,走也不是留又不知要等多久。 正殿旁的书房里,尹忱连夜召了赵氏父子入宫。此刻两人就站在君王的面前,表情皆是十分严肃。 “南蛮入侵东沙已有月余,前阵子你二人刚结束川南战事,朕也不想你们太过操劳只是南蛮这次猖狂过分,烧杀抢掠一个不漏。陈将军一人在那镇守有些难以对付,朕……” “臣愿意领兵支援,不退南蛮绝不还朝!” 不等尹忱说完,赵氏父子就齐齐跪在地上领命。 “朕明日安排你们入宫与湘妃告个别。” “皇上,我父子二人本就是低调回京没能惊动外面。川南战事也是前两日才动身回京,南蛮贼人定以为我二人还在川南一带。臣想今日连夜动身去东沙,打个措手不及!” 将臣论起战事自然事事都将战术轮在前头,赵老将军这话有理有据,只可惜了湘妃也来不及同二人告别。 “好,朕就祝你们二人凯旋!” 尹忱再回寝殿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了,过了屏风就瞧见李沉兰早已睡到在床上。 按理说不等皇帝到自己先睡了是大不敬,可尹忱看着怎么也生不起气来。 窗外的微风吹过,就见李沉兰鬓角的发丝飘动了几下,月光洒进来衬的她本就白嫩的脸蛋更加吹弹可破。 樱唇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许是没盖被子的缘故,一受风吹长长的睫毛便微微颤动着,不时眉头轻蹙,显得有些调皮。 也不知是李沉兰心太大了还是怎么的,睡姿算不得淑雅鹅黄色的衣襟半开着,露出白皙的双肩,无限诱人,却又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 尹忱看着李沉兰那毫无防备的脸,心下莫名颤了一下。 “若你没被太尉发现该多好,阿茗原也像你这般……” 尹忱自言自语着却见李沉兰眉头皱了皱,忙不自觉的禁了声,也没有要叫醒李沉兰的意思。拖鞋跨开李沉兰,睡到了里面。 也不知什么时候来,李沉兰幽幽转醒间瞧见眼前一片明黄,眼前还有一男人说面容。吓得一激灵就清醒了个透彻。 今晚自己侍寝,然后自己还先睡过去了! 李沉兰抽自己的心都有了,想起自己不能留宿,见尹忱睡的熟,忙蹑手蹑脚的下了龙床,轻声出了养心殿。 “哟,兰贵人您怎么出来了……” 因着怕吵醒尹忱,李沉兰还是拿着鞋光脚出来的。没想到侯公公就站在外面,李沉兰忙缩了缩脚略显尴尬的笑了笑。 “侯公公,能不能派两个人陪我回景和宫去,妃妾不能留宿一整夜,我一个人走夜路又有点害怕……” 瞧着李沉兰欲言又止的模样,侯公公确实忍不住露出欣赏的神情。 谁说不是呢,这后宫里谁不想这爬上龙床,谁不想有这皇后般的待遇。这样识规矩的主子,侯公公确实第一次见。 侯公公应了声忙叫人唤醒了偏殿等李沉兰的挽春,又叫了几个宫人陪着李沉兰,这才送了她出去。 瞧着李沉兰的身影没入了黑夜,这才转身打算回去。结果一转身就撞到一个人身上,这抬头一瞧。 “万岁爷!哟,皇上啊您咋出来了!” 其实尹忱在李沉兰起身的时候就醒了,只是性子起来就想装睡看看李沉兰到底会做什么。 见身前还摸着鼻子的侯公公,尹忱心情莫名的开怀。 “候忠,明日去景和宫给朕传个旨……” 再说长乐宫里,湘妃昨晚上在皇后这用了晚上,而后也不知道骂了皇帝多久。要不是皇后后面险些落了泪,湘妃总觉得自己还能骂两三个时辰。 用了晚膳,皇后先湘妃吵的慌紧着时辰就要赶她回景和宫去。 “我不回,夕颜去把我那床被子抱来,今儿臣妾就陪陪皇后娘娘。” 湘妃也不是第一次留宿在皇后宫里了,虽说皇后嘴上不乐意,可私底下还专门为湘妃备了床褥子。后来听夕颜说,那床被子还是皇后亲手缝的呢。 是夜,两人躺在床上一聊就是两个时辰。 “赶快睡吧,我明天还要开早朝会呢。” 皇后拍着湘妃催促到,但她不得不承认,有湘妃陪着自己这一晚上都没怎么想起李沉兰的事,心情也算舒坦。 “说的像是你要上我就不要参加一样。” 湘妃不做理会,把头埋在皇后颈肩不停的撒娇。平日里可谓冷若冰霜的湘妃,要不是床外守夜的夕颜司空见惯,只怕下巴都要惊掉了。 两人还闹着,外头的琴音敲了敲门示意有话传。 “什么事?”湘妃边问着还边挠着皇后痒痒,惹得皇后笑个不停。 “娘娘,宫里琴韵传了消息来,说是兰贵人回宫歇下了。” 闻言两人皆是一愣,互相看着对方良久,皇后才露出温和的笑颜。 “你说的对,兰贵人人确实不错,倒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湘妃回过神也是心下欢喜,“我早说过她是个好姑娘,行了,早点睡吧,明儿她还要来请安呢。” 皇后点点头,侧着身子就躺了下去。 于皇后而言,尹忱到底没留了李沉兰在养心殿过夜,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在他心中地位还似从前? 皇宫内,多少个人儿怀着各自的心思就此入了眠…… 第二日一早,李沉兰早早收拾打扮好起身前往长乐宫给皇后请安,那个一直压箱底的珠花又重新被戴回了发髻上。 “这兰贵人当真是尊敬皇后,这一大早上的就等在这了。” 因着来的有些早皇后还没起身,李沉兰只能等在院子里,说话的是恪常在,向来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不过挑事儿归挑事儿,见了李沉兰礼照样还是得行。“今儿怎么没瞧见王常在,往日不都是你们俩一同过来么?” 李沉兰面上敷衍的笑了笑,往外看刚巧就见王纭儿一脚已经迈进了长乐宫宫门。 这也怨不得李沉兰,昨日她向皇帝请旨却没想到侯公公动作这么快。因着尹忱没明说要让王纭儿搬去哪,侯公公就随便择了个空宫室给了她。李沉兰也是一早来的路上才听说王纭儿被搬去了听竹宫,据说那地方离着养心殿和景和宫都挺远的。 “恭喜姐姐了。”王纭儿面带喜色的向李沉兰行了个礼。 “你这是做什么,咱们姐妹倒是生分了。” 两人正说着,夕颜就出来传话皇后起了身,众人也该进去请安了。 “兰贵人昨日辛苦了,大半夜的还又独自走回了景和宫,今日理应让你多睡会儿的。” 皇后当着众人的面点出了李沉兰回宫的事,也算是帮着李沉兰打圆场。毕竟昨日皇帝的旨意传到的不知李沉兰这,六宫众人都知道了清楚,眼红的愤恨的不在少数。 “多谢皇后娘娘关怀,宫规森严,嫔妾更是要敬重皇后,恪守本分。” 皇后笑着点点头,对于李沉兰她现在心里是十分满意喜欢。 “对了,本宫方才才知道王常在搬去的听竹宫,也是本宫的疏忽。王常在可住的惯?一会让内务府挑几个得力的人过去伺候,免得你人手不够。” 说来王纭儿原先用的下人都是和陆欣同一批,搬走了自然也该换批新的。 皇后看着下面的人,因着沈婕妤和陆欣都禁了足,底下还空着两个座位。按常理末流不受宠的宫嫔都是不必来早朝会的,皇后看着空位子总觉得冷冷清清的。 “这说起来听竹宫可偏的很,难怪今儿兰贵人没和王常在一起过来呢。” 恪常在这话说的不明显,可湘妃还是能敏感的感觉到挑拨离间的意思。再看李沉兰正担忧的看着王纭儿,而王纭儿却不知在想什么盯着地上没啥反应。 正说着外头宫人传话,说是侯公公过来传旨。 皇帝有旨,众人忙都起身跪在地上,只等着侯公公念。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兰贵人李氏,得天所授,承兆内闱,着晋封为嫔。望今后修德自持,和睦宫闱,勤谨奉上,绵延后嗣。” “兰嫔娘娘,您接旨吧。” 李沉兰明显愣在了原地,别说是李沉兰,就是在场的后宫众人都愣在了原地。还是后面皇后唤了一声,李沉兰这才回过神。 “嫔妾领旨谢恩。” 第22章 以君王的名义起誓 “兰主儿,按规矩您一会下了晨会得去养心殿亲自谢恩的。” 侯公公笑着提醒,李沉兰还是没反应过来。自己不是没侍寝么,怎么皇帝就这么给自己晋封了? “侯公公就在外面等等吧,一会本宫这就结束了,你也好领着兰贵……兰嫔过去。” 虽说皇后方才也惊着了,但到底是母仪天下的人,很快就又是温和的笑容噙在脸上。 侯公公闻言忙应声出了门侯着,一众嫔妃这才起身又坐回了位子上。 “真是恭贺兰嫔娘娘了,说来嫔妾熬了这么些日子还是个常在,兰嫔不过半月就封了嫔,到底是皇上疼惜你。” 尹忱这么一闹,李沉兰时间成了后宫最炙手可热之人,就连一直挑事的恪常在也立马变了脸想着巴结李沉兰。 看着手上的册封旨,李沉兰心里可谓五味杂陈。欢喜,是因为自己连侍寝都没有就晋了位分;紧张害怕,更是为着以后自己就是这后宫众人的眼中钉…… 李沉兰只顾着想心思,却没注意到从头至尾没怎么出声的王纭儿。众人又闲说了几句,想来皇后也是倦了这就叫散了众人。 “兰嫔娘娘这边请吧,奴才一早在外头备好了软轿。” “劳烦公公了。” 因着要去养心殿谢恩,李沉兰也没顾得上王纭儿,匆匆的就跟着侯公公上了轿撵。 长乐宫外的长街上,众人都各自回了自己宫里,王纭儿扶着翠月肚子走在路上。李沉兰的软轿一早就消失在路的尽头了,可王纭儿自己也不知怎的,心里空落落的。 “这兰嫔真是的晋了位分就只顾着自己,也不同小主打声招呼再走。” “不许瞎说,没听侯公公说么,姐姐要去养心殿谢恩自然顾不上我。” 王纭儿说这话却连她自己都不信,原也怪不上她。 方才众人跪地听旨时,李沉兰抬手接旨的那一瞬间王纭儿抬头看了一眼,好巧不巧就瞥见了李沉兰手臂上还没消失的守宫砂。 连侍寝都没有的贵人,就这么晋了位分。到底是皇帝太过疼爱李沉兰,还是他根本舍不得碰她? 王纭儿想不明白,也不敢再往下想。 “不论家世还是运气,兰姐姐终究是和我不一样的。” “小主别这么说,您是宫里头正经儿的主子,谁敢瞧不起您呢。”纵使翠月安慰着王纭儿,可她的心思还是拉不回来。 就想着一望无尽的宫道,谁知道走下去会去了哪里。 养心殿内,侯公公替李沉兰悄悄的掩上门,偌大的正殿内只有李沉兰站在下面仰视着高高在案的尹忱。 “来了。” “嫔妾来谢恩。” 尹忱看着画的神情突然变得柔和了许多,抬头看到李沉兰略显拘谨的跪在那里面上立刻显出笑来。 “我同你说过的,你我独处之时只有寻家公子夫人,没有君臣妻妾之分。” 尹忱说着起身走到李沉兰面前亲自将其扶起,面上的笑眼中的柔情更是藏都藏不住。 “皇上,嫔妾没有侍寝就晋封,不合规矩。” “说了叫我阿辞。”尹忱不理会李沉兰,很自然的执起她的手拉着她走到御案前,分享这自己方才刚作好的兰草图。 “你总在我面前提规矩,沉兰,规矩哪有我对你的心意重要?嗯?” 尹忱是站在李沉兰身后的,李沉兰明显感觉到这个君王拥着自己,嘴便贴在自己耳边低着声唤自己:沉兰。 “皇上……”李沉兰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心跳的厉害,连话都说不连贯了。 耳边传了尹忱略显戏谑的低笑声“说了唤我什么?” “阿……阿辞?” 又是一声低笑。 尹忱看着怀里的人儿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的发透,知道再这样下去这小人儿怕是要晕过去了。 “你才我方才在做什么?”尹忱放开李沉兰,侧身拿过桌上放着的狼毫,随意的问着。 李沉兰看着桌上那幅兰草图发痴,但还是回了句“在作画?” “错了!” 哪里错了?李沉兰侧头看着尹忱那满是笑容的脸,没想到却恰好对上他含情望过来来双眸。像是触电一般,噌的一下李沉兰回过头傻看着那副画。 “方才作画本是要画个墨竹,却不知怎的就想到你,于是这笔就不听使唤了,硬是画成了兰。” 顿了顿,尹忱将李沉兰转过身来看着她的双眸一字一句的问着“你可喜欢?” “喜……喜欢的。”李沉兰舌头有些打结,总觉着这屋里是越发热了。 “这位分我早该给你晋的。” 尹忱突然正了神情,像是谈论国家大事一般用极为严肃的神态跟李沉兰解释。 “前几日是我不对没顾得上你,委屈你受了沈婕妤她们的刁难。但朕已君王的名义发誓,日后定当全心全意的待你。昨晚知道你害怕,我不勉强你,等哪日你做好了准备,咱们再度良宵,可好?” 一国之主,以君王的名义发誓对自己好;一个可以挥手召得天下女人的人,却说可能等自己做好十全的准备再度春宵。 纵使李沉兰入宫前就做好了埋葬自己一生姻缘的准备,可她现在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男子就是自己此刻认定的,一生的良人。 “好……” 也是在李沉兰应下的一瞬间,尹忱像个要到糖的孩子一样欢喜的拥了她在怀里。 “沉兰,他日莫说嫔位,昭仪、妃、贵妃,朕都给你只要你心里欢喜。” 尹忱坚定的声音从胸腔里穿进李沉兰耳里,胸口处被声音震的发暖,李沉兰闭着眼睛将自己完完全全沉浸在这份美好里。 却忘了尹忱美好誓言里有妃,有贵妃,却独没有作为妻子的皇后。 也是因为李沉兰全心全意的沉浸在此,没人注意到尹忱的眼里,此刻却没有丝毫的柔情蜜意。乌黑的双眸像是一两口井,深不见底…… 两人正浓情蜜意之时,外头传来侯公公请安的声音。 “见过湘妃娘娘。” 李沉兰闻言忙正了身子,用手覆在脸上,想退了面上一直挂着的羞红。 “我派了赵老将军去击退南蛮反兵,昨夜里连夜出发的,湘妃估计是来问这事的。” 尹忱谈谈的开口,落在李沉兰耳朵里倒像是种解释。只是这样的事,算的上军机秘事,本不该说给李沉兰听的。 “那嫔妾先回去了?” “也好,我让小德子送你回去。” 李沉兰行了个礼,刚转身却又被尹忱叫住。 “沉兰,你再在景和宫委屈阵子,朕命人在修葺永福宫,能弄好了你便搬进去。” 永福宫,六宫中出了长乐宫离着养心殿最近的宫殿。 “皇上……” “去吧。小德子,送了兰嫔回宫。”尹忱冲李沉兰笑了笑,而后扬声给门口的小德子下了令。 出了门,就见湘妃站在外面,面上淡淡的,但眼中的怒气却是没怎么掩饰的住。 “见过湘妃娘娘。” 湘妃知道李沉兰在里面,可看见李沉兰面上的潮红还是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你先回去吧,让小厨房备上午膳,我跟皇上说完话就回去。”湘妃到底还是柔下声嘱咐这李沉兰。 “好,那嫔妾先回去了。” 目送李沉兰离开,湘妃才换了副面孔踏进了正殿。 殿内尹忱也早没了方才对李沉兰的那份柔情,那张兰草图也是被好几本折子随意的压在了下面。 待外头侯公公把门关了个实,湘妃才放下端着的手怒视这尹忱,没好气的吼道:“尹忱你什么意思!” “湘妃,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什么身份?我父兄才回来几天,你就又派去打仗了还连说都不说一声。我今早知道的时候两个人都快到郸北了!” 尹忱显然早就习惯了湘妃这个姿态,心里虽然生气但面上到底也没说什么。 “赵萧合是大齐的将军,大齐有战他自然要去。” “你别叫我爹名字,我听着反胃。” “赵洛!你别仗着你赵家有战功就目无君王,这是大不敬!” 尹忱也是动了怒,听了湘妃的话狠狠拍了下桌案,整个正殿都是回音。 “尹忱你也别跟我扯这些个玩意儿,你对我赵家做的事还害怕我们能反了你不成!” 湘妃这话一说,尹忱明显愣一一下却也是一瞬间,下一秒又冷哼的一声但还是解释起来。 “连夜出京是你爹的意思,这是计谋你不会不懂。下次,等他们下次回来,朕放你回府待阵子,免得你挂念个没完。” “我自然挂念他们,不像你一样没心没肺。” “朕念在你我自幼长大的份上不与你计较,没事少在朕面前晃悠。” 湘妃本来是要离开,可听了尹忱这话却怒上心来。 “你若真还念着少时的情谊,当初就不该狠心做出那样的事。” 尹忱知道湘妃会重提旧事,但还是顿了一下眉头也很不自然的皱起来。 “知道你忙,没事抽空去长乐宫看看思绾,我走了。”湘妃礼也懒得行礼,转身就往门口走去。可走了一半却停了下来,侧头瞥了眼坐在高位上的尹忱,声音淡淡的却又像是乞求的道: “别对沉兰那么狠,这宫里已经有无辜的人了,我不想再多一个。” 而后,也不待尹忱反应,就推门出了养心殿。 再说李沉兰回了景和宫,刚坐下就来了好几个前来道贺的嫔妃,还有两个都是一直没在晨会上露过面的。李沉兰心里也清楚一个个无非都是来巴结自己的,听说当初陆欣受宠时华清宫也是门庭若市。 “到底是皇上疼惜兰嫔,妾身早就听闻娘娘还没入宫的时候,皇上就每日都叫人去府上送糕点,这是多大的殊荣啊。” 说话的是雯贵人,前阵子身子一直不大好也就没露过面,现在眼瞧着李沉兰得了宠,自然紧赶着上来巴结。 “留夏呢,诸位姐姐们都来了这半天怎么也不上些点心垫垫肚子。” 李沉兰也是奇怪,回来后就没见到留夏,也不知道是躲哪儿偷懒去了。 “奴婢去吧,估计留夏有别的差事在忙呢。”挽春应了声便出去了。 湘妃不怎么爱吃糕点,加上许多糕点都要现做现吃,所以各宫的小厨房一般也不做这些。主子们要吃都得去御膳房里取来。 说来取糕点菜肴这些事一般都是留夏去做的,挽春也觉着奇怪,这两天总不见留夏在宫里,也不知去了哪。 “挽春?” 挽春闻言就瞧见太和门前正是秦叶站在那里,算起来自打那次秦叶去太尉府送糕点时间了一面,挽春就再没见过他了。 “秦侍卫,你不是在御前当差么,怎的在太和门这站着?” 秦叶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憨憨的解释“我方才给皇上办差,回来路过此处,这边站岗的是我好兄弟跑去茅房了,我就替他当会儿差。” 也不知是听了茅房的缘故还是怎的,挽春脸有些红的怪罪道:“这事还巴巴的跟我说做什么。” 秦叶也是憨笑,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见两人都不开口,挽春就想着赶快去御膳房取东西。 “诶,你身子……可大好了?” “都多久的事了,自然已经好透了。” “我听说兰主子晋了嫔位,真是恭喜你了。” 挽春听了只觉得奇怪,还以为是秦叶故意笑话自己“主子受封,你恭喜我做什么?” “自然要恭喜,兰主子越受宠你跟在她身边才不会吃苦不是。” “呀!”挽春脸上忽的戏谑起来,故意惊讶的叫到“你关心我呢!” “你别瞎说!”秦叶没想到挽春突然这么开放,臊的耳根子都红了起来。 说来挽春原先哪有这么开朗的性子,还是跟李沉兰跟久了加上湘妃平日里大大咧咧的,这才放开了性子。 “罢,不跟你说了我要去御膳房给主子拿点心去。” 挽春心里还是害羞着呢,这话说完一溜烟就跑了出去。身后的秦叶看着她那么跑,忙扯着嗓子喊 “你跑慢些,注意脚下!” 第23章 当局者迷 “皇祖母,皇祖母!和安这次画的风筝可好看?” 国寺里,一女童正缠着太后闹着不停。 和安公主,当今皇帝的长女生母是良妃。按理说公主都该是及笄的时候才有封号,只是尹忱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宝贝生来又身子孱弱,因而极受疼爱,一出生就定了封号。 “好孩子,画的这真是好看。” 和安如今不过七岁,正是人小鬼大的时候,佛寺里的僧人对她是又疼又头大。 太后只住了这么几日,就发现这寺里的主持隔一两天就要去良妃那告上一状。不是和安打坏了烛台,就是庙里的蒲团给藏的不知去了哪里。良妃为着这些事,也不知教育了和安多少回,但都没什么效果。 “和安,你今日可有乖乖的跟师傅读书啊?” 和安用力的点点头,奶声奶气的回道:“读了的!和安今日很是刻苦!” “是么,怎么哀家听人说寺里放生池的那条鲤鱼不见了?” 见太后早就知道了个清楚,和安冲她吐了吐舌头,撒开腿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我去找姑姑!” 太后望向门口笑着摇摇头,连带着身后的若竹也玩笑起来。 “太后您瞧瞧,这和安公主如今越发顽皮了。” “顽皮些好,到底是个可怜的孩子……” 之所以可怜,和安一出生就被诊出有心悸之症,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当初良妃怀她时被人陷害换了有毒的饭菜。 和安落地后,良妃自请出宫待发修行,也把和安带在身边免去宫中争斗。尹忱心下虽是不舍,但为着和安的生命安全只能忍痛答应。 “听你上午说的,皇帝这么快就晋了她的位分了?” 太后虽身在国寺却对宫里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上午听说了李沉兰晋封的事,心下吃惊了许久。 “陆欣这个没脑子的,到底出身兵家,用兵者多是莽夫之勇……倒是王常在,不费吹灰之力就搬离了华清宫,虽说离养心殿远了些,但到底自身的安全保住了。” 先前太后一直注意着陆欣忽略了王纭儿,如今细想开来是个中用的也说不准。 “咱们来寺里多久了?” “有快十天了。” “收拾收拾明日一早启程回宫吧。” 若竹愣了片刻,这太后总是说走就走的让人猝不及防。 “太后怎的突然想回宫了?”若竹瞧着她这几日在寺里生活也挺欢愉的,半分想回去的心思都没有。 太后看了看茶盏,那水里的茶叶已经是泡了第三道的了,可有片叶子还漂在上面,怎么冲都沉不下去。 “再不回去,哀家怕皇帝控制不住自己,又走了先帝的老路……” 宫内,这两日尹忱连着都是翻得李沉兰的牌子。后宫众人羡煞不已,可只有李沉兰知道自己一直没能侍寝。因着对于这件事她还心有害怕,见到尹忱更是紧张的什么也做不好。尹忱也不勉强自己,他说过的会等自己准备好再说。 “因为你的缘故,我这几日都能多见皇上两眼了。”湘妃打趣着李沉兰。 这两日尹忱是一没事就往景和宫跑,不是找李沉兰品茶下棋就是寻她聊天弹琴。湘妃虽不想见尹忱,但每次还是要给他请个安,只不过大多数都是请完安就溜去长乐宫。 “皇上或许只是图一时新鲜……” 李沉兰这话虽是不自信,可这嘴边的笑却是瞒不住别人,就连挽春站在一旁也忍不住偷乐起来。 “说起来我好久没瞧见王常在了,你俩是怎么了好像生分了许多。” 闻言想到王纭儿,李沉兰也是不解的摇摇头。 这几日下了晨会李沉兰想同王纭儿一起走,可她总借口说有事拒绝自己。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王纭儿也再没来过景和宫。 “可能是住的远了来回不方便吧……”李沉兰猜测。 可湘妃却是不大认同,想起那日李沉兰受封时王纭儿的样子,湘妃脑子里像是闪过什么。 “沉兰,你还是留意些吧,我瞧着王常在现在不像是以往了。”但具体怎么回事,湘妃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不会的,纭儿同我都是还未入宫就玩的很好的,她心思单纯不会想这么多。可能这阵子我总是伴驾的缘故忽略了她……” 想到此李沉兰觉得两人生分许是自己的问题,忙命挽春端了些小厨房新作的点心给王纭儿送去。 挽春走了没多久,外头侯公公又跑了进门传话,说是皇帝正在御湖中的亭子里等着李沉兰。 “你快去吧。” 京郊的路又窄又颠,为求能走的平稳顺畅,太后一大早就出发了。临走时和安哭闹了好一阵子,要不是良妃拦着,硬是要跟着上了马车才能消停。 马车内太后闭着眼睛,手里拨弄这佛珠嘴中也是念念有词,一旁的香炉里檀香在高温下化为一缕白烟,略显冲鼻的味道充斥着整个车厢。 忽然一个急停,太后身子猛地往前一跌,门外传来若竹的声音。 “主子,前面遇上了辆马车,是太尉府的。” 原本闭着眼的太后闻声睁开了双眸,本该应礼佛平静无波的双眸,此刻不知为何往外泛着精光。 “臣李允山给太后请安,太后祥康金安千岁吉祥。” 马车外,太尉的声音慷锵有力的传入太后耳朵。认识若竹的人不少,太尉能认出是太后的马车也不足为奇。 “太尉好雅兴,这是要去京郊?” 太后没下车只是隔着帘子同太尉说话。一旁的若竹知道主子的性子,拉着车夫就站到了远处把风。 “**在郊外宅子里小住,老臣是去接她回府的。” “太尉教女有方啊,大女儿做了贵妃,二女儿如今这么快就晋了嫔位,这老三太尉可还要送进宫去?” 语毕,车外传来太尉低沉的笑声,像是自嘲一般。 “太后明鉴,自然知道老臣送二女儿入宫的目的。说到底老臣不过是想要一个答案,皇家为何不能说个明白呢?” “太尉年纪大了就容易忘事,当初锦贵妃薨逝,皇帝一早就昭告了天下,贵妃是失足落水淹死的。” 说到此处,太后停了话深深叹了口气,语气惋惜的感叹着“说来哀家也是心疼,明锦那丫头哀家是极疼爱的。” “瞧瞧,太后就是不说,那老臣只能靠自己。” “太尉是聪明人,怎的到了自己身上就不明白了。” 纵使太后还坐在马车里看不到神情,可人在外面听着仍能感觉到太后嘲讽却又惋惜的意味。 “不过太尉真是厉害,兰嫔这样的好容貌啧,你说怎么就被你给寻到了?”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可下一秒太尉却率先笑了出声。 “太后慧眼如炬,老臣佩服,佩服啊!” “太尉聪明,自然知道这样一张面容于皇帝而言是多大的震撼。不如哀家与你打个赌,看最后是皇帝进了你的圈套,还是你入了皇帝的圈套?” “臣,愿意一赌!” 一直到两辆马车彻底分开后,太后才又恢复了平静的面容,想到李沉兰那张脸和皇帝最近的举动,太后微微叹了口气。 “真是当局者迷!” 皇宫内,皇帝下了朝本是要去找李沉兰用早膳的,可听人报太后就要到宫门口了,只能摆驾去宫门迎接。 御撵刚到宫门,就瞧见皇后和湘妃还有一众的妃嫔都已经站在那候着了。 “皇后何故来这么早,一早的风吹着寒站在这别冻坏了身子。” 皇后行了礼温柔的摇了摇头,“一早来时加了件衣裳,现下觉着刚刚好。” 闻言,皇帝脱下披风的手一顿,但下一秒却越过皇后直直走到李沉兰面前,将那披风披在了李沉兰身上。 “冻坏了吧,也不知道多穿点。” 不等李沉兰说话,皇帝又执起她的手包在自己手里,小心的捧到嘴边,替李沉兰呵着热气。 “皇上……” 若私底下只有两人,李沉兰倒也习惯了。可现在后宫众人都看在眼里,李沉兰脸一下子红了个透,手也忍不住往外抽。 “别动,冻坏了朕可不负责。” “不成体统。”沈婕妤低声骂着,眼睛忍不住就翻了个白眼。 为着太后回宫众妃要迎,皇后特地先放了沈婕妤和陆欣出来。这一出来就瞧见这么出戏,难怪沈婕妤在地下嘀咕。 “太后回宫!” 听见太监唱呵,众人忙迎上去待太后出了马车,皆齐齐跪到地上。 “都起来吧,一大早的把你们弄出来,真是难为你们了。” 尹忱一早就走到前面扶着太后,瞧见尹忱穿的单簿太后又忍不住唠叨了几句。 “太后有所不知,皇上原也有披风挡着风,只是皇上一来瞧见兰嫔穿的少,就脱了给她披上了。” 说话的正是有阵子没出来的陆欣,知道太后高看自己陆欣也就表现的明显起来。 本想着太后讨厌李沉兰一定会惩罚一下,再不济也会责备几句,没想到太后只抬眼看了看人群中的李沉兰,什么也没说。 “皇帝刚下早朝,还没用膳吧?” 这皇帝原是要去景和宫用的,太后现在问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那就去寿康宫坐坐吧,左右哀家也没怎么用早膳,皇帝陪陪哀家。” “是。” 太后满意的看了眼尹忱,而后扶着若竹先行一步。 本该跟着太后一同去寿康宫的尹忱,却落在后面走到李沉兰面前,握着她的手低声说着: “我先去陪皇额娘,一会子你用完早膳去养心殿找我,我等你。” 待尹忱走后,原本就低声私语的宫嫔一下子炸了锅。 即使尹忱刚才声音再低,众人也还是听到了,尹忱刚才自称“我”。 李沉兰一时不知该作何应对,只能低着头站在那,生怕自己多说一句话被当成靶子让宫嫔人打死。 “行了,都散了回宫吧。”还是皇后最后说了一句。 众人应了声,一个个三五成群的都散了开。 “纭儿!跟我回景和宫用早膳吧?” 想到这阵子王纭儿一直不怎么亲近自己,李沉兰忙叫住要走远的王纭儿。 “不叨扰姐姐了,妹妹这两日嗓子不舒服早上来时就喝了点清粥,现下也没什么胃口。” “那……去我那坐坐……” “不必了,妹妹现下困的很,再说姐姐用了早膳也要去养心殿伴驾,妹妹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还不得李沉兰说完,王纭儿就出声打断了她,而后匆匆向她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本宫肚子倒是饿了,听湘妃说你俩都是一同用早膳的,左右皇上去不了,做多了没人吃也是浪费,不知兰嫔可愿让本宫去尝尝?” 皇后温和的声音从李沉兰身后传来,像是替她解围一般,李沉兰忙回身应下,三人就相伴着往景和宫去。 “我当初就觉着王常在不一般,现在看出来了吧!”湘妃一回宫就卸了架子,边吃着包子边跟李沉兰吐槽。 “阿洛,你也别这么说,王常在不是嗓子不适么?一会我让太医去瞧瞧,就说是兰嫔关心她。” 闻言,李沉兰向皇后投去感激的目光。 “你俩就是好心眼!沉兰我都跟你说了在众人面前低调些,你瞧瞧今儿早上,一个个跟乌眼鸡一样恨不得生吞了你!” “那我……我也不想啊……”李沉兰也是委屈。 湘妃说完也意识到,这问题哪里在李沉兰身上,根本全是尹忱自己的问题。 “气死我了!”湘妃愤恨的咬了口口包子,因着一口太大差点噎着自己。 皇后也怕是为着湘妃的话想起了早上皇帝对李沉兰的样子,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明显低落下来,先面前最爱吃的糖蒸酥酪也感觉不再可口。 湘妃看着一个两个的都没了性子,自己也恹恹的放了筷子。 李沉兰想着一会还要去养心殿,就借口说是要搭理一下自己起身告辞回了偏殿。 待李沉兰一走,皇后重重的叹了口气“于他而言,兰嫔终究是不一样的。” “我看没多大差别,你别乱想。” 皇后苦笑着摇摇头,但在湘妃眼里这笑简直比哭还难看。 “这月的账本还没看,我先回去了。”说完,皇后也不等湘妃反应,匆匆就出了景和宫。 可即便皇后走的再快,湘妃还是瞧见她越发发红的眼睛。 “痴儿!” 湘妃简直恨铁不成钢。 瞧见主子们一个个都走了,琴音悄声走进来一个人撤着盘子。 “我还没吃完呢!”湘妃嚷嚷着,伸手又拿了个琴音还没来及收走的包子。 “娘娘,您少吃些吧,奴婢瞧着这肚子越发圆了。” 湘妃根本不理会,嘴里塞着包子又夹了块糖蒸酥酪。 “这玩意有啥好吃的,一个个都喜欢的不得了。”湘妃咬了一口还是觉得不好吃,呸的一声又把那酥酪给吐了出来。 糖蒸酥酪,皇后和李沉兰都喜欢所以景和宫总备着。 “娘娘,不过话说回来这皇上对兰嫔确实不一般。” 湘妃瞥了琴音一眼没好气的回着“狗皇帝什么意思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一个个都是当局者迷。对了,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湘妃说的是李明锦之死的事,不光是太尉,就连湘妃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于是很早就让人去查,只是一直没消息。 “还是老样子。”琴音摇了摇头“有人不想让我们查,每次查到一定程度就没法继续下去。” “小姐,老爷早就说了这事您别查了,你们怎么就不听呢。” 琴音嘴里的老爷,不外呼就是赵老将军。 “谁拦着我心里有数,他也不敢把我怎么样,继续查我就不信了,他能把证据消的一干二净!” 第24章 出游 寿康宫内,太后同尹忱坐在饭桌上,桌上佳肴千种万变不带重样,可两人却没有要动筷的意思。 “哀家不回来皇帝是不是就要把这个娘给忘了。” “皇额娘说的哪里的话,纵使皇额娘今日不回来儿子也要派人去国寺请的。和安她,过得还好么?” 怎么说也是尹忱唯一的孩子,他多关心一句也是自然。 “不要打岔!”太后显然没有要回答尹忱的意思。 “哀家问你,你对兰嫔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太尉为何会找这么个人入宫我想你心里有数。怎的现在你这一系列的操作我是一点儿也看不明白!” 尹忱许是也没想到太后这么直白的说起来,眉头不自然的皱了皱,眼神也变得有些厌倦。 “皇额娘不用担心,儿子自有自己的想法。” “你能有什么想法?”太后越发不喜欢眼前这个叛逆的孩子,想想曾经皇帝什么都听自己的。 “皇帝,你别忘了当年的事,若不是哀家出面帮你你能那么轻易,不留痕迹的除了李明锦么!” 尹忱本还低着头,听了这话眼睛却抬上看着太后,那模样竟像是锁定猎物的豹子,就连太后都忍不住身子一颤。 “当年儿子年幼,做起事来许多时候没有皇额娘手腕狠。但现在儿子已经大了,前朝后宫亦可掌管的游刃有余。” 尹忱说到此将目光收了回来,再抬头又是一副温顺恭敬的模样。 “您年纪大了,儿子孝顺对您必一天下养之,皇额娘也该收收心,好好颐养天年。” 语毕,也不待太后的反应,尹忱厌弃的看了眼满桌的菜式,起身就往外走。 “你别忘了自己肩上的担子,到时候又走了先帝的老路!” 太后有些哑着嗓子的在后面喊到,尹忱闻言立在那里,头却是回都没回。 “父皇当年为何如此,又为何得了个那样的结局,皇额娘心里都该清楚。” “皇帝!” 也不管太后再喊什么,尹忱拔腿就出了寿康宫,独留了太后一人看着满桌的饭菜,气的掀了个干净。 “太后消消气,皇上现在大了您就随了他罢。” “随了他把郭家的人从朝堂上除个干净不成?还说什么心里有数,你也看到了他对兰嫔的样子,我看真是样样随了先帝的性子!” 若竹知道太后动了大气,立在一旁也不敢多说什么。 “去把陆常在叫来,派人给皇后传个话就说哀家回宫乏味,需要陆常在平日里陪着,就此解了她禁足。” “是。” 再说尹忱出了寿康宫,直直的就赶回了养心殿。李沉兰估着时间差不多,一早就候在了门口,瞧见尹忱的御撵过来,忙上前盈盈拜下。 “起来吧,早跟你说了不必这般拘礼。” 尹忱下了轿撵就上前拉着李沉兰往养心殿里走,周遭的宫人自有这个眼里,忙都四散开守在外面不去打扰。 “昨日听礼部的人禀报,说是京城外南面的富水山现下鸟语花香的,是个极好的去处。” 每每独留两人的时候,尹忱都抱着李沉兰坐在自己腿上聊天,像是寻常家的恩爱夫妻一般,没了宫里规矩的束缚。 “阿辞说的是那个有温泉的山林么?我以前听说每到这个时节,周围气冷泉水温热,山间都是烟雾缭绕的。” 这阵子处下来,李沉兰也没了当成那般拘谨的样子,两人独处是也能自然的称呼对方的昵称。 “可想去?一会我让侯忠他们去准备着,咱们明日就启程可好?” “会不会太匆忙了些,各宫娘娘们总要收拾东西……” 不等李沉兰说完,尹忱就打住了话。 “就我们两个去,他们在宫里待着。” 此言入石砸平波,瞬间在李沉兰心里激起千层浪。李沉兰赶忙下了地端端正正的站在尹忱面前,请求他打消了这念头。 “不可,皇后娘娘乃六宫之主,母仪天下,皇上出宫不带她却只带妃妾,百姓会议论的。” “咱们微服出宫。” “皇上,这也不行……” “就这么定了!”尹忱根本不给李沉兰劝说的机会,搂着李沉兰就往外面走去。说是要带她去御湖那喂鱼,一路上李沉兰怎么说尹忱都听不进去。 长乐宫内,湘妃正陪着皇后绣花,那件常服皇后绣了快两个月了,眼下总算是要修完了。纵使湘妃总觉着这些活无趣,也为着皇后高兴。 “绣完别绣了,一天天盯着眼睛在那你不难受,我看着眼睛都酸了。” 皇后宠溺的看着湘妃,“你这话说的,打小伯母就让你学女红你偏不学,每次嬷嬷教习你都偷跑去看伯父他们练剑。你怎么就是个女儿家呢,若是男孩子现下只怕早冲去前线了。” 湘妃满不在乎的理着皇后让她整理的丝线,可那些线是越理越乱。 “我巴不得能去上战杀敌呢,你看看这一天天的真真是无趣极了!” 两人有说有笑的正开心,外头琴音走进来回禀,说是皇帝下了旨明日要单带着李沉兰去富水山度假。 “什么叫单带?皇后娘娘也去不得么?” 琴音不敢说话也算是默认了,她知道现在说啥都拦不住湘妃发脾气。 果然下一秒湘妃就骂了起来,连带着好容易理出些的丝线也掉到了地上。 “阿洛,不去就不去吧,到底是微服出巡百姓也不知道,看不到笑话的。” “你能不能争气些!又不是不能跟他吵!”湘妃恨不得现在就去尹忱面前跟他打一架。 皇后表面强撑着平静,手上的绣活一丁点儿也不放松。湘妃气的上前就夺了那衣裳,却不想两人这么一扯,那针竟扎上了皇后的手指。 一滴鲜血就这么落到了常服上,锦线衬着格外刺眼。 “赵洛!”皇后这回是真生气了,却不是为了皇帝而是因为湘妃弄坏了常服。 “我……你疼不疼。”湘妃蹲下身执起皇后的手看了半响,瞧见还在冒血珠忙命人去取药膏来,自己啧心疼的将手指含在嘴里。 可这边湘妃顾着皇后的身子,皇后却把注意力全放在了衣服上。 “你看你,这下又要在这绣个什么挡着了,本来都要完工了!”皇后气的直嚷嚷,在一点儿没了方才端庄的样子。 “你别顾着衣服了!” 湘妃气的把衣服抢过来扔到了一边,又压着皇后不许动弹,一点点的帮她上药。 “还疼吗?”湘妃小心翼翼的吹了吹,皱着眉头问到。 皇后却是不讲话,湘妃以为是在跟自己怄气,抬头正想骂几句却见皇后脸上挂着泪,哭的默然。 “都出去。”湘妃低声的叫散了宫里的下人,连琴音夕颜她们都没留下。 偌大的宫殿里,只留下了湘妃皇后二人。 “哇”的一声,皇后歇斯底里的哭出了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湘妃拿帕子替她擦着心下心疼不已。 “都是我的错,下次不跟你争了就是。要不,你扎我一下?” 湘妃以为是那根针扎疼了她,柔声劝着皇后,那模样同方才骂尹忱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皇后闻言抽噎着不停摇头,显然她根本不是为着那根针难过。 湘妃这下也明白了,重重的叹了口气静静坐在皇后身边就那么陪着…… 次日皇帝下了早朝,就到了景和宫接李沉兰出宫。 因着是微服私巡带的人不宜过多,李沉兰只带了挽春同去,留夏则留在景和宫照应偏殿。 昨日下午,李沉兰去了长乐宫在皇后面前长跪不起。 于李沉兰而言,皇后待她就像湘妃一样都是姐姐的感情,自己这样跟着皇帝出宫,是对皇后的大不敬。 开始皇后只是劝李沉兰回去,宽慰她没事,可到了最后却是在李沉兰和湘妃面前再一次的崩溃。 李沉兰记着皇后最后红这眼睛说“本宫是皇后,在他人眼里就要母仪天下,大度端庄。可本宫又有多少个身不由己,有时连自己都记不清了。” “沉兰,本宫与你说这些一来是望你不要自责,皇上宠爱谁都是我们左右不了的。二来,本宫喜欢你这个人,相信你,把你当自己人说了这些话。本宫知道你尊敬我,不会恃宠生娇,就已经很开心了。” 也不知道当天在长乐宫呆了多久,还是后来小德子过来传李沉兰去养心殿用膳,这才走的。 李沉兰记得当时皇后说的最后一句,是祝自己快乐。 也不知,是祝福李沉兰还是嘱咐着深宫所以的可怜人。 但不得不承认,皇后这一席话确实让李沉兰少了许多不安和顾虑。 路上两人坐在马车里望着京城街景,聊的不亦乐乎。 富水山,山间森林绿得像翡翠,山谷像铺着绿色的天鹅绒,河水像流动的凝脂,湿润的空气也给人水晶似的感觉。 人在山下望去,山间却有一块如白鹅卵石的地方,烟雾缭绕正是林间温泉的地方。 侯公公一早就将周遭打点了干净,山路上杂草都被清理的干净。李沉兰两人走到住处,里面早被宫人收拾妥当,桌上清茶正冒着白烟。置身此处,如一个逍遥山人,无忧无虑。 “可喜欢?” “喜欢。” 李沉兰是真的喜欢,这感觉像是回到了从前,自己在乡间和宋家二老生活的日子。她深深吸了口气,脸上的笑容隐都隐不住。 “喜欢就好,饿了吧,我让人传膳,一会咱俩去林间打猎?” 李沉兰听到打猎,眼睛立马发了光。别的不说,打猎李沉兰虽不大会射弓箭,可弹弓却玩的极好。听尹忱这么一说,忙让侯公公去准备弹弓,自己也急着传膳。 “怎的这么激动?” “嫔妾打小就喜欢打猎,那时候跟在爹……下人去山间猎物,嫔妾总能抓住只兔子。” 李沉兰意识到自己险些失言,忙顿了说话,见尹忱没注意这才继续兴奋的说 “阿辞吃过烤兔肉么?野生的那种!” 尹忱自然摇头,生在皇宫里就是吃过兔肉也是御膳房做好了端上来的。 “那你可有口福了!若论起来烤肉,嫔妾做的可真是一绝。” 李沉兰越说越兴奋,完全没了在宫里那般拘束的形象。尹忱看在眼里却不知为何露出了怀念的神情,笑容也渐渐放大。 “好,那晚膳就有劳爱妃给我做一顿,我也能好好想清福了。” 午膳一用过,李沉兰就拉着尹忱入了林子。 漫步山林越往里走,薄雾缭绕、白纱般的柔柔地漂浮在空中。树木静静地站在蔚蓝的天空下,张开双臂迎接阳光。 阳光像一缕缕金色的细沙,穿过重重叠叠的枝叶照进来,斑斑驳驳地洒落在草地上。 李沉兰深吸口气,略显贪婪的呼吸着带有芳草香气的空气。 山中的野物都是侯忠他们安排好的,无非都是些兔子狐狸,再大些的就没有了,生怕伤了两人。 “我听说你儿时一直长在乡间,入宫后宫规森严处处要端着,难为你了。” 尹忱这话说到李沉兰心里了,说来入京前自己也是无忧无虑,随性的女子。 “但遇上阿辞,我就觉着入宫没什么不好。” 至少若是没入京,自己的家世身份也不会与尹忱有什么交际不是么? “你当真这么想……” 尹忱话没说完,李沉兰忽然举手拿着弹弓,嗖的一声,石弹快准狠的打进了草里。 李沉兰抬脚跑进去寻,不一会儿就向尹忱举起来那个猎物,一只雪白的兔子。 兔子还有呼吸,李沉兰抱在怀里不时的逗弄着,有时还会同兔子说话。 “好可爱的兔子。” “那留着回去养在宫里?”尹忱问。 女儿家不都是这样么,有爱心的不得了,到手了就总想留着陪自己。 “不要。”李沉兰拒绝的干脆,是尹忱也没想到的。“我还是喜欢它的味道,脆脆的可好吃了!” 闻言,尹忱忽然笑出来半天都止不住。 眼前这个女子,确实特别。 两人到了太阳落了山才回去,宫人们早早在屋外的院子里支好了烧烤架。 月亮很快就挂到了正空,周边散着无数颗星星,两人边烤着兔子边看着星空。 “还是外面的星星好看,月亮也比宫里的大些。”李沉兰由衷的感叹道。 “傻话,不都是一样的么?” 李沉兰摇摇头,“皇上自小在宫里生活,见到的天都是四四方方的,哪里是眼下这样的,无边无际……” 尹忱按着李沉兰的话抬头看着天,周围一片寂静,直让人觉得安稳美好。 两人光顾着美好却忘了还在火上的佳肴,火星噼里啪啦的烤着肉,肉皮经受不住炽热,猛地裂开,几滴油星子就溅到了李沉兰手背上。 “嘶!”李沉兰被烫的倒吸了口气。 “怎么了!”尹忱闻声紧张的拉过李沉兰的手,拿帕子擦了擦不停的吹气。 “没事,就是油星子烫了一下,一会就好了。” “侯忠,去拿烫伤的药膏来!”尹忱没理会李沉兰,声音急促的吩咐着。 李沉兰想抽回手,可被尹忱紧紧拉着动都动不了。 一瞬间,时间像是禁止了一般。李沉兰静静的看着眼前自己的夫,神情紧张的给自己上着药。怕弄疼了自己,吹着气手上小心翼翼的样子。 心里像是有个声音,甜着嗓子告诉自己,往后自己就再不是孤身一人了。 “有没有好一点?”尹忱抬头柔声着问李沉兰。 不知为何,那一瞬间李沉兰像是着了魔一样,目光落在尹忱担忧的双眸,眉毛、鼻子、嘴巴,身子就不受控制的往前探去。 于是,雨后飞来的蜻蜓忽然落在了眼前这叶荷花上…… 第25章 春色正浓 尹忱不得不承认,当李沉兰柔软的嘴唇碰到自己的那一瞬间,心跳好像都漏了一拍。 时间就那么静在那里,周边的一切也都在那一动不动,唯有那火上烤着的油还在噼里啪啦的叫着嚣。 李沉兰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慌张且快速的回正身子,眼睛乱瞟却怎么也不敢对上尹忱那双眼。 “我……你……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尹忱不知为何声音沉的厉害,但落到李沉兰耳朵里又是别样的磁性。“你不是故意的,是……有意的。” 闻言李沉兰本就臊红的脸这下更红了个透,好像马上就要滴血了一般。 尹忱看着她的模样心下开怀,爽朗却又清澈的笑声就这样回荡在山林之中。 李沉兰都忘了两人是怎么用的晚膳了,只知道自己后面夹什么东西都夹不稳,还是尹忱一口一口给自己喂的。 这餐的晚膳,温度有点高。 用了晚膳,宫人便侍候着两个人去林中温泉沐浴。 温泉共有三池,尹忱的御用池子在左侧,李沉兰本就害羞就拉着挽春去了最右侧的那个池子。因着四下就挽春一人在旁边,两人索性一同下了池子沐浴。 温水包裹着李沉兰全身,一整天乃至许久累计的疲倦都这样被消解下来。池边绿树巧石相映,水蒸气形成了一方烟雾缭绕的仙境。 李沉兰半倚在里面,闭着眼睛好像下一秒就要睡过去了。 “小主,奴婢方才可瞧见了。”挽春故意戏谑的笑道。 看见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李沉兰脑子里瞬间就又重现了方才自己献吻的那一场景,加上热水的包裹,脸上烫的厉害。 “你再说!”李沉兰佯装生气的看着挽春,却引的她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小主害羞了!” “挽春!就是平日对你太好了越发没规矩了!” 李沉兰又羞又气,伸手捧了把水就往挽春脸上泼去。挽春也不闲着,两手不停的拍打水面直弄的李沉兰睁不开眼。 尹忱独自泡在池子里听着山石后面女儿家的笑声,面上不自觉的放松许多。 遥想当年的阿茗不也是如此,没心没肺无拘无束,如同调皮的孩子一般,对自己也远不像现在这么疏远。 “皇上,今晚侍寝的事……” 侯公公不和时宜的出声提了一嘴,果然就换来尹忱比刀子还尖的眼神。 “奴才多嘴,奴才多嘴……” 是夜,李沉兰坐在尹忱的床上紧张的扣着自己的手指。听说宫里传了前线消息,尹忱不得不去书屋里商议军政。 这次不能再睡着了,李沉兰心里自言自语着。 尹忱说过不会强迫自己,可李沉兰这次却是心甘情愿。尹忱是君王自己是妃妾,侍候自己的夫君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从前自己害怕,因为不了解尹忱是个什么样的人,怕自己与那些妃嫔不同,都是会随时被遗忘的女人。怕自己爱上了尹忱到头来在宫中默默无闻,孤老终生。 可这些日子,尹忱对自己的好,对自己的与众不同李沉兰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她相信尹忱就是自己此生值得托付,值得付出的人,于是坐在这里纵使心中紧张却更多的是甜蜜。 正想着,外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了开。 尹忱一进来就瞧见李沉兰低着头坐在床边,手上的小动作瞒不过人,这丫头总还是害怕的。 “害怕就睡觉,我说过不用勉强自己。” 尹忱边说着边自己脱了外衣,坐到床边拉过李沉兰的手安抚着。 李沉兰鼓着勇气对上尹忱的眼睛,手心里却莫名的出了细汗。 “我……阿辞,我喜欢你,心里有你,就……” 李沉兰能感觉到自己脸正在迅速升温,明明开始准备了好多话可到了节骨眼上却怎么也说不出,还险些闪了舌头。 瞧着李沉兰的样子,尹忱心下低笑却到底没再为难她。 身子向前一探,伸手抬起她红透了的小脸,唇落在她的额头,眼睛,鼻尖,最后,终于落在那方算得上等候已久的柔软上。 突如其来猝不及防,李沉兰惊的眼睛定在那里,看着眼前放大的脸,那双眼睛就那么轻柔的闭着,那抹朱唇就这么倾诉着柔情。 末了,尹忱伸手将李沉兰圈在怀里,低头柔情似水的看着她,那双眼睛像是只受惊的小兔子,如翼般的睫毛一颤一颤的,直引的尹忱心化作一汪春水。 “真的准备好了……” 李沉兰将脸埋在尹忱怀里,虽不敢说话但头却认认真真的点了点。 于是,尹忱抱着一团软绵绵的美好,像是捧着世间易碎的珍宝一般,轻轻的放到在软床上。 床帘散下,遮住一片春光花好。静夜里,独有不时的娇声响起,像是在诉说着花开惊蝶的美景…… 清晨的山林,有些淡淡的薄雾尚未散去,远远看去若有若无。 李沉兰是被外头林子上的鸟啼声给唤醒的,下意识的往身侧摸了摸,那里早已空无一人,只有身上的朵朵梅花还证明着昨日确确实实发生的一切。 “羞死人了!”李沉兰捂着脸自言自语着,昨晚发生的一切都像是走马灯一样又在脑子里掩饰的一遍。 明明两人都没喝酒,可情至深处两人都不自觉的释放着最原始的纯粹。 守在外室的挽春听着动静,扬声问着“小主醒了?” “怎么也不早点叫醒我。” 按规矩侍寝后的早晨嫔妃都要服侍皇帝穿衣的,这弄得李沉兰又不知睡了多久。 “是皇上不叫奴婢吵醒您的,皇上说小主昨晚累了……让多歇歇……” “好了好了,端热水进来!” 李沉兰又羞又臊忙打住了挽春,起身坐到状态上任由随行的宫人给自己梳妆打扮。 “皇上呢?”在这里又不用上朝,怎的还这么早就出去了。 “一早前线就来了消息,宫里又递了几道要紧的折子,皇上卯时就去了书房了。” 李沉兰点点头瞧着刚过辰时想来尹忱还没用饭,就催着宫人手上快些,忙好了赶紧着就去了厨房,想着为尹忱做顿早膳。 “哟,兰嫔娘娘怎的来了厨房,这地方油烟气重,小心脏了衣袖。” 厨房里侯公公正监督着宫人备膳,瞧着李沉兰进来忙上前行礼。 “我想给皇上做点早膳,昨儿打的那野鸡可炖上了?” “一早叫人洗了泡那了,倒是还没顾上炖。” 李沉兰点点头,叫宫人先去做糕点类的,自己则净了手找了荷叶将那鸡包了起来。 尹忱出了书房来寻李沉兰时,就瞧见脸上还带着泥手印的女子,毫无形象的蹲在那拿扇子扇着火。 “这是在做什么?” 见尹忱过来了,李沉兰忙笑着起身手背随意的擦了擦脸上的细汗,不曾想脸上的泥却是越擦越多。 “阿辞!我给你做个你绝对没尝过的好吃的!” 李沉兰说的兴奋,土黑的脸露出雪白的牙齿显得极为滑稽,别说跟在后面的侯忠他们,就是尹忱都被逗的笑了起来。 “跟个孩子一样,是什么好吃的让兰兰如此费心?” 私底下尹忱都这么称呼李沉兰,接过挽春递过来的湿帕子,尹忱温柔的替李沉兰擦着脸,好一会才又把她变回了雪白的美人儿。 “叫花鸡!你肯定没吃过,但是真的特别好吃!” 李沉兰兴奋极了,叫花鸡还是从前跟宋母学来的,每次宋母做了这道菜宋大爷都喜欢的不得了。 “好,不管什么菜只要是兰兰做的,为夫都吃个一干二净。” 餐桌上,除了面点心和叫花鸡,李沉兰还专门拆了点鸡肉做了鸡丝粥,这样的鸡丝粥味道更浓郁。 “好吃吗?” 瞧着李沉兰一脸期待的模样,尹忱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脑袋。 “好吃,比御膳房的厨子做的好吃十倍!” 尹忱宠溺的话换来李沉兰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尝尝这个糖蒸酥酪,用竹叶露蒸的,看看是不是更好吃些?” 李沉兰应声夹起一筷子,说起来她不算太喜欢这道点心。但当初尹忱在东街救下自己后,给自己推荐的就是这道菜,李沉兰也就相对偏爱一些。 “东沙战事赵家父子一到便杀了南蛮措手不及,如今大败南蛮三次,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能班师回朝了。” 不知为何,尹忱突然同李沉兰提起了前朝的军政要事。 “皇上,后宫不得干政。”李沉兰有点害怕,这等子军机要事就这么告诉了自己,换谁都有些坐立难安。 “对其他人是,而你不一样。” 这话像是定心丸更像是一种宣示,告诉着李沉兰他对自己的与众不同。 “本想着与你在此处逍遥半月,可吏部和户部又上书说是朝廷的银两怕是支撑不住前线这么打下去,我总要回宫操持。” 也不知是不是出于愧疚,尹忱伸手拉住李沉兰,眼中也流露着遗憾。 “没事的,只要阿辞心里有我,在那里都一样。”李沉兰覆上尹忱的手,柔声道“说来军用银两不够,我倒有一想法。” “说说看。” “朝廷银两不到位,前线只怕战事吃紧不说军粮也会有所影响。若是让南蛮军知道了,更是会对我军不利。若是征收税务,百姓一定会有怨言。 倒不如宣传募捐,百姓们多多少少的总捐一些,而最主要的是让各地官员捐款。各省各县的官员,大大小小总会有贪官污吏。皇上可以先让朝中大员捐钱,而后象征性的奖赏些什么,那些地方官员自然会争相效仿以求皇上奖赏。” 尹忱见李沉兰头头是道的说着,眼中掩不住的赞赏。他没想到一个乡野丫头,也能有如此见识。 “至于后宫,嫔妾觉得就从自己做起,提倡节俭省下的银两再少,也算是一份心意。” “没想到朕的兰兰还有如此心怀……” 皇宫内,距李沉兰出去已经有四五天了。因着没了尹忱的存在,各宫都安安静静的,就连每日晨昏定省都变得和谐了不少。 “我听说这次节省开销的事,是沉兰给皇上建议的。” 长乐宫内,皇后正跟湘妃下着棋,眼瞧着就快要输了,皇后忙开口聊天想扰乱湘妃的思路。 “嗯,相比于沉兰提出的事,我更在乎皇上的意思。这些算得上政事,皇上向来不允后宫干政,怎的还同沉兰商量起来了。” 湘妃总觉得哪里不对,尹忱这样的做法在她看来,就像是一种……试探? 皇后以为湘妃是在替李沉兰担心,笑着安慰道: “没事的,侯公公的人把话传到我这,我就把这事压下来了,太后也不知道。对外只说是皇上让我去处理的这事。” 湘妃心里想着事,对于皇后的说法也没多大在意,只是随意的点了点头。 回了景和宫,湘妃一个人在那坐着沉思了良久,就连琴音什么时候进来的都没发现。 “娘娘,娘娘!” 湘妃被唤的一激灵,手边的茶盏都被碰的险些掉落在地上。 “何事?” “咱们的人查到了……” 因着尹忱不在宫里,宫中许多人和事都变的松懈了不少。湘妃派去查李明锦的死因之事也有了一丝眉目。 “有一个一直在李明锦宫里做菜的老嬷嬷,李明锦死后她就被哑了嗓子赶出了宫。我们的人拿她孙子做威胁,套出的消息……” 李明锦的食物里一直掺着会至使女子不孕的药物! “呵……”湘妃摆弄着茶盖子,有一下没一下的碰撞声让人难受。“他还真是一个招数,百用不厌啊。” “娘娘如果这么说,那当初李明锦怀孕一事岂不是……” 是了,李明锦的事当年对外宣称是脚滑不慎落水淹死的,可李明锦死前前一月向众人宣布自己怀了身子,太医也是一口咬定已一月有余。 可既然常年服食避孕的药膳,她肚子里的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再去查,尤其当年伺候李明锦的下人只要是活着的都给我找出来!” 待琴音领命退出去后,湘妃起身走到床前,从床柜底的小抽屉里拿出了一罐小瓷瓶。 “尹忱,撕开一个口子伤疤就掩盖不住了,我就等着看你当年到底还做了什么比对我做的,还要丧心病狂……” 第26章 有孕晋封 京郊外一条去国寺必要路过的路,李明月与侍女红梅蹲在路边的林子里,也不知在等着什么。 “你打听好了,确定她们会在此处停车?” “确定,和安公主性子高傲顽劣,但极喜爱吃民间的杂摊子。” “那就好……” 两人蹲在丛林里,高高的青草将两人挡了个掩饰,若不仔细观察定然看不到。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路的尽头便出现了辆马车,瞧着装饰打扮自是皇家的专用。马车到了离李明月不远的地方,忽然停了下来,从里面下来两个人,一个女童,一个女子…… 李沉兰回宫是在三日后了,约摸着在富水山过了有十日之余,尹忱刚一回宫就去了养心殿,独留着李沉兰自己先回了景和宫。 “你这一去倒是快把我忘了。”湘妃笑着向李沉兰抱怨,面上却是一点儿也没生气的模样。 “都怨沉兰了还不行么,这些日子不在姐姐可闷坏了,怎么说下棋也是找不到人了。” “你莫贫嘴了,我左瞧右看的你好似黑了些?” 闻言李沉兰略显羞涩的摸了摸脸,可不就得变黑了么。连着好几日都拉着尹忱出去打猎,要么就去爬山看日出夕阳的,不变黑才怪呢。 “是妹妹玩心太重了,对了我在山上打了好些野味,带回来给姐姐尝尝。” “你会打猎!”湘妃激动坏了,打猎这词除了每年秋狝围猎外,就没再听过。还是从前小时候跟着父兄他们去军营里,倒是经常会打些野味吃。 “算不得打猎,妹妹只会用弹弓……”李沉兰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对了你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去见皇后,咱们把你带回来的野味拿去皇后那去,她最讨厌油烟味了!” 湘妃说着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也不待李沉兰反应就拉着她跑去了长乐宫。 “不用先去给太后请个安么?” 走在路上李沉兰还是有些不放心,虽说这阵子太后确实不怎么盯着自己,可她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 “那老太婆现在没兴趣见你呢,她最近顾着和安公主回宫的事,其他的都是不闻不问的。” 这宫里也就湘妃敢一口一个尹忱、老太婆的叫着。 “和安公主?”李沉兰一时没反应过来,毕竟入宫后还没听过这号人物。 “就是皇上的长女,良妃生的,因着生下来身子就不好,所以常年跟着良妃住在国寺里,每年这只会气温稳定了都会回宫住段时间。原本前两日就要到了,可路上和安出了点意外就给耽搁了。” 瞧见李沉兰在那思考,湘妃还以为她是担忧和安对自己的影响,忙解释道: “她就是个不过七岁就是个小娃娃,你不用害怕。不过……”湘妃说着突然面上严肃起来,给人感觉上都认真了几分。 “她姑姑,也就是长公主也会跟着回宫,这个女人奇怪的很,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但总在关键的时候起到不小的作用。也正因此,让人捉摸不透。” 长公主尹璟雅,尹忱同父异母的嫡出妹妹,因着生母孝德皇后仙逝的早,自幼便抚养在当今太后膝下。 尹忱对这个算得上同胞妹妹极为疼爱,当初刚做太子时就请旨给尹璟雅封了个云岫公主,那时尹璟雅不过三岁,全然到不了定封号的年纪。 “姐姐这话怎么说?”什么叫看不透? “你知不知道当年嘉婕妤?当初她几次三番的迫害皇后娘娘,最后还差点害死了娘娘。当时皇上想定罪,但一直找不到证据,到最后竟是常年在外的长公主揭发的。” 一个常年不在宫中的人,却能将宫里的事摸得这么清楚,不可谓不恐怖。 两人分析着正起劲,不一会就到了长乐宫。 “思绾!思绾!”湘妃叫了几声,听语气就知道兴奋的不得了。一进门,也不管什么规不规矩的,见着夕颜扬声就让她去院子里架烤火架去。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李沉兰不似湘妃,总还是要守着规矩。 “快起来吧,知道是你回来了瞧把湘妃高兴的。你是不知道,这几日她寻不到你,总是拉着本宫下棋,本宫又下不过她。” 皇后边说边佯装生气的瞪了眼湘妃,引得在座的都笑个不停。 “你可别笑了,沉兰从山上带了野味回来,我可一进来就吩咐了夕颜去搭架子,一会咱们就在外面烤!” “阿洛!”皇后面上有些生气。可到底拗不过湘妃的性子,只能被她拽着去了院子里。 院落上空,不一会就飘起了烤肉的香味。 烧烤这活难不倒经验丰富的湘妃,不一会就烤熟了只兔子,裹上辣椒面也不顾什么形象,撕下只腿就塞进嘴里。 “好吃好吃!思绾你快尝尝,我这手艺可不见当年!” 皇后有些嫌弃的闻了闻衣袖,果然常服上早就被沾上了烤肉味。 见皇后面色不佳,李沉兰忙伸手结果湘妃递过来的盘子,笑着问“姐姐的手艺怎会这样好?” 湘妃顾着吃哪里还回的聊话,便只有皇后笑着回了原由。 “小时候先帝每年秋狝围猎,她都会撒娇打滚的赖皮,非要跟着赵老将军一起去围场。她去还不算,还硬要拉上本宫。去了之后呢,老将军带着少将军负责围猎,她就拉着我在营帐外早早生好碳火等着。 说起来当时整个京城家小姐,就属她没一点闺秀的样子,活脱脱是个假小子。” 皇后说话的语气,怀念中却夹杂着神往,甚至说起湘妃眼中多少带些宠溺。 “你还说我,沉兰你不知道她,那次我让她帮我看着烤肉,结果等我回来一直小鸡都剩个骨架了!” 湘妃不服气的嚷嚷着,那模样哪还有个娘娘的样子,根本就是个没长大的小霸王。 “那哪里算是鸡,就是个小鸡仔子……” 皇后也是辩解着,生怕落下一个好吃的名声。 长乐宫内欢声笑语不断,就是路过的宫人们都忍不住侧目,谁能想平日里循规蹈矩、严肃认真的几位主子娘娘,私底下都这么欢脱。 “娘娘,听竹宫的翠月过来求见娘娘。” 三人正打闹着,夕颜突然小跑着过来,想着王纭儿平日也不会轻易叨扰,皇后便让人请了进来。 “奴婢给皇后娘娘,湘妃娘娘,兰嫔请安。” 皇后点了点头,擦着手上的油脂问道:“起来吧,王常在是有什么事么?” “回皇后娘娘,我家主子今日身子不爽,传了太医过来一瞧已有一个月身孕了。” 王纭儿有孕了。 皇后听到这消息手上的动作定了好一会,若不是湘妃轻咳提醒了一声,皇后就失礼了。 “这是喜事啊,皇上那儿可通知了?” “皇上一回宫就进了养心殿没出来,我家主子说六宫皆是皇后娘娘做主,自然要以您为尊先告知您。” 翠月李沉兰不算了解,毕竟是内务府派下来伺候人的。可王纭儿她却了解,这些话说的机灵完全不像平日里木愣老实的王纭儿能说出来的。 “这样总归是不妥,你去养心殿回禀皇上夕颜去寿康宫告知太后一声。回去后让王常在好生修养,有什么需要尽管同本宫提,等本宫有空了就去看望她。” 夕颜领了命就带着翠月出了长乐宫,院内又只剩下为着烤架的三个人。 湘妃自然是不必说,她心思从未放在过皇帝身上,听了这消息依旧无动于衷的啃着肉。可另外两人就不一样了。 李沉兰自然为王纭儿高兴,可心里总想有什么东西打翻了一样,说不上酸却又有些涩,五味杂陈引得李沉兰总觉得不好受。 至于皇后,有过丧子之痛的人,看着自己心爱的丈夫与她人孕育了新生命,难免会想起自己失去的那个还行,暗自神伤。 “左右嫔妾无事,就先告辞去看望一下王常在。” 这种环境下李沉兰也很难再坐下去,索性起身告辞。 “等等,本宫这两日事情有些多怕是没时间去听竹宫,我让人去库里寻些东西你带去,算是本宫的一份心意。” 皇后到底是不想去的,她怕自己看到王纭儿心下更难过。 李沉兰应下声,就等着宫人把礼物选了出来,这才起身告退去了听竹宫。 待李沉兰走后湘妃也终于放下了手上的美食,静静的看着在那发愣的皇后。 “思绾,别想了。”湘妃拍了拍皇后,可她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良久,久到湘妃都以为皇后不会讲话的时候,“我不是不理解他,也知道他对沉兰的意思,可是看到他和别人有了孩子,我还是……” 皇后没说下去,哽咽的嗓音早已出卖了她,一旁的湘妃看在眼里心下心疼不已。 “你就是太理解他了,所以你把自己困在里面了。” 除了皇后,没人明白湘妃这话的意思,可绕是皇后听的懂却仍放任自己把自己困死在心牢里。 听竹宫,李沉兰一进门就瞧见王纭儿坐靠在床上,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纭儿!” 见李沉兰进来,王纭儿神情有那么一瞬间变得怪怪的,但也就是片刻。下一秒她就起身下了床给李沉兰行礼。 “见过兰嫔……” 李沉兰忙上前扶起她,“怎么咱们姐妹俩倒是生分了,你怀着身孕更是不能行这般大礼。” 说不上哪里不一样,可李沉兰就是明显能感觉到王纭儿变了,变得很陌生。 “总归身在宫中,这些个规矩都是要放在心上的。”若换做以往王纭儿绝不会说这些客套话。 “你在生我的气。” 李沉兰用的肯定的语气,她不是傻子,就是从自己晋封后王纭儿就对自己有些疏远。 “姐姐说的哪里的话?”王纭儿面露疑惑的表情“如今姐姐是嫔位,妹妹再天天粘着你落到旁人眼里还以为我想沾姐姐的光呢。” “纭儿,不论我什么位分对你都一直没有变过,你别这样。” 不知为何,李沉兰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心里有些害怕。 李沉兰还想再说什么,可却被王纭儿出言打断。 “姐姐来贺我有孕之喜,都带了什么礼物来?”原本这话本是讨喜的闹话,可现在王纭儿说出来总感觉像是一种嘲讽。 皇后心细,不仅带了自己的一份还特地替李沉兰准备了一份,这才免了她的尴尬。 两人又客气的聊了一阵,李沉兰留在这心里不舒服就借口说有事,起身回了景和宫。 李沉兰走后不就,翠月就回来了。瞧见桌上一堆贺礼,心下却又有了主意。 “小主怎么下床了,太医说了要多躺着歇息。” 王纭儿不咸不淡的摇摇头,手上摆弄着李沉兰方才送来的首饰,看不出喜怒。 “这兰嫔娘娘真是好心,往日都不往咱这来,现在知道小主有了身子,巴巴的就赶过来了。” “住嘴!” 王纭儿低声喝住翠月,可到底没有惩罚的意思。 “奴婢说的是实话,小主是好心眼儿,可奴婢的心全为着是小主。这兰嫔晋了封大半个多月没来找您,从富水山回来就奔着长乐宫去了。” 翠月说到一半停了停,拿眼瞧着王纭儿没叫停的意思,于是更壮了胆子。 “您不知道,奴婢方才去回禀皇后却瞧见兰嫔和湘妃,三个人围在院子里吃烤肉。人家皇后娘娘和湘妃是打小的好友,兰嫔挤进去心下为着什么,小主心里跟明镜似的。” 还能为着什么,皇后是后宫的主子,谁不想赶好着巴结也好以后日子好过些。 “皇后和湘妃都是官家贵女,兰嫔自然同她们说的来些。说起来,我不过一个商贾之女,若不是今年开放大选,原是连这常在都做不上的。” 王纭儿低语着,手上的珠串竟被生生扯断,一颗颗玉珠就那么散落在地上,滚的到处都是。 “可不是,小主怀了龙胎结果皇后竟连来都不来……” “闭嘴!” 不等翠月再说,王纭儿抄起桌上的一个镯子就砸到翠月身上。 “哟,奴婢来的不是时候了。” 门口忽然传来声音,放眼一瞧竟是太后身边的若竹姑姑。 “若竹姑姑怎么来了。” 到底是太后贴身宫女,王纭儿忙起身恭恭敬敬的笑着脸迎了上去。 “太后得知小主有了身子,特地遣奴婢过来传旨。 听竹宫常在王氏,得天所授,承兆内闱,孕育有功,着晋封贵人。” 第27章 万千江山不敌你 太后的旨意却不是皇帝的,王纭儿知道翠月去了养心殿,可皇帝竟然毫无反应。 见王纭儿跪在地上没反应,若竹好心提了一句。 “太后重视子嗣更关心贵人的身子,想着您能好好养胎,这听竹宫又一直只有贵人一人住着,太后特赐您能入住主殿呢。” “可我不过是个贵人,远到不了入住主殿的位分啊。”王纭儿心下欢喜,但面上到底装了装样子。 若竹笑的迎合,连带着一旁的翠月也跟着奉承。 “所以这才是太后的恩典啊,小主只用好好养胎,待明日诞下皇子,还抽不能名正言顺的入住主殿么?” “是了。”王纭儿缓过神面上也柔和了几分,“嫔妾多谢太后恩典,今儿天色不早了,改日自会前去谢恩。” 若竹应下声就回了寿康宫,宫内又只留下了王纭儿主仆二人。 “恭喜小主贺喜小主,小主荣升贵人实在是实至名归。” 翠月满脸欢喜的对着王纭儿行着大礼,就连原本压抑的气氛都变得有所缓和。 “起来吧。”王纭儿扶着桌沿坐下,脸上的笑容总归还是掩不住的。 外头的太阳愈发烈了,就连原本还在院里觅食的鸟儿们都一个接一个的飞回了窝,树荫总能帮着遮挡些。 “如今不过是个贵人,没什么值得庆祝的。待来日,嫔、妃、贵妃,别人靠不住我自己却有这信心。” 李沉兰出了听竹宫就一直闷闷不乐,挽春跟在身侧也察觉到了想说些身却不知从何说起。 “纭儿变了,可我不明白明明已经尽力维持这段关系了,为何还是变了。” 挽春低着头听着,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忙抬头回道:“小主,有件事是奴婢忘说了……” “何事?”李沉兰有些差异,毕竟挽春做事向来心细,不应该会出现漏报的情况。 挽春面上有些为难,但到底回了话。 原来半月前王纭儿散心的时候遇上了陆欣身边的宫女,那宫女将刚从御膳房端来的热牛乳洒到了王纭儿身上。本也没什么事,但翠月气不过多说了几句,刚好被赶来的陆欣瞧见了。 “陆常在气不过,硬说王常在御下不严罚了她在长街上……跪了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李沉兰心惊,当时王纭儿就已经有了身孕,好在孩子没事。“此事为何不早告诉我?” 挽春知道李沉兰生了气,吓得跪在面前认错“那阵子小主正是受宠的时候,基本上都见不到王常在。而且,那会儿奴婢忙着照顾小主,就将照顾王常在的差事交给了留夏…… 留夏估计也是忙忘了,还是时候好几天才告诉了奴婢。” 李沉兰深吸一口气,她没怪挽春,说到底是自己当时将心思全放在了尹忱身上,这次忽略了王纭儿。 阴差阳错,却是再回不去了。 “这是原也怪不得你到底是留夏自己没做好差事,回去让她好好反思,抄‘事无巨细’抄上一百遍交给我。” 留夏做事总是惫懒李沉兰是知道的,当初要不是看在她好打听事情的份上,李沉兰或许就换着收秋进宫了。 回了景和宫,李沉兰刚一入宫们就瞧见自己偏殿里一群太监宫女正搬着自己的东西。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还没入宫的时候李沉兰就听说过,宫里弱肉强食,前有沈婕妤搜宫一事,李沉兰实在心惊。 “去长乐宫找湘妃娘娘。”趁众人不注意,李沉兰低声吩咐了挽春出去。 屋内的宫人听到喝令忙都鱼贯而出,为首的几个太监更是不停磕头解释。 “小主恕罪,是皇上明咱们来收拾您的东西,永福宫都修葺好了皇上特意请小主搬过去。” 这下由李沉兰愣住了,永福宫修葺的事她知道尹忱也说过,可到底是低调修的,这是连着皇后都不清楚。没想到这么快就弄好了,还当下就要搬进去。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为首的太监见李沉兰没动气,忙起身凑到面前一脸奉承“这是皇上对小主的恩典呐,奴才听说那永福宫修的可好了。” “留夏呢?” 李沉兰没顾上那太监,只是奇怪留夏怎么不见了。按道理她理应在宫里收着的,怎么出了这档子事竟连个面都没露。 “奴才们来时就瞧见了琴韵姑娘还有小顺子他们,解释了清这才做的活儿,至于留下姑娘……奴才确实没瞧见。” 拦人这事竟还是湘妃底下的琴韵做的,真是可笑。 “你们继续吧,对了那些个易碎的易洒的都收收好,我去正殿歇会有事再找我。” 那小太监忙应下声,李沉兰又四周看了看这才去了正殿等着湘妃。 因着琴韵得了消息就去长乐宫传话,挽春也没费功夫半路上就遇上了。 “我都听说了,瞧把你吓得。” 湘妃进门就笑话李沉兰,可面上看得出这笑可不达底。 “上次亲眼巧了沈婕妤的威风,还以为又是她趁姐姐不在来抄我的屋子呢。” 李沉兰也是提这口气瞧见了湘妃回来,这口气才松了下去。 “方才去了听竹宫,王常在到底还是与我生分了。” “迟早的事,不过倒是比我想的早些。” 湘妃确实一点也不惊讶,显然早就料到了会有今天。 “对了,现在不能再叫王常在了,方才老太婆身边的人去皇后那传话,说是太后下的旨意晋了她贵人位分,还特允了住在正殿里。” 李沉兰听在心里,但却高兴不起来,宫里明争暗斗的事情太多了,当初想着能与王纭儿做姐妹,谁知现在竟连她都要防上一防。 “别难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日后不是你死就是她活的,你多少小心些吧。” 李沉兰应下,外头留夏匆匆回了宫,知道自己犯了错忙在外面求见请罪。 “你自己的宫人自己处理,不过要拿捏的恰到好处。” 湘妃轻声提醒到,来的路上就听了留夏的事,她平生最讨厌不称职的下人,自然不会帮着留夏求情。 “小主恕罪,奴婢知道错了!” 留夏上来就跪在地上请罪,就是李沉兰都还没来得及开口。湘妃看在眼里,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但到底没说话。 “你去哪了。” “小主去了长乐宫,奴婢想着小主回来总会要用午膳,厨房的小米没了,想着小主喜欢喝小米粥就紧赶着去取……” “你倒是为我着想。” 李沉兰冷不丁的讽刺道,虽说留夏手上端着小米,但从这到御膳房哪里要那么久。肯定是不想着做事又溜去别处玩了,李沉兰想到这也就没再往深想下去。 “王贵人长街受罚一事,为何没及时告诉我。” 留夏闻言愣在那好一会,估计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王贵人指的谁。 “奴婢那几日忙着小主出游的事……就……” “行了。”李沉兰也不想再听她狡辩,再说本就是她的问题若是就此认错,李沉兰也就不会那么生气。 “今天的事你身为我身边的大宫女,不好好守着宫门是失职之责,去外面跪上半个时辰。” 留夏眼睛里立马涌出泪来,这天眼瞧着是越来越热,又是日头正大的时候。 李沉兰这次是真生了气,怕瞧就了又心软索性闭上眼不看她。 “至于王贵人的事,回去抄‘事无巨细’一词抄上百变交给我!” “小主……” “去吧。” 待留夏到了院子跪着,湘妃才开口。 “你还是狠不下心。” 李沉兰疑问的看向湘妃,自己不是已经罚了么? “这宫里主子们赐罚哪个不是一两个时辰往上跑,你倒好生怕跪坏了她。” “到底是打府里带进宫的丫头,稍微罚罚做个样子也就罢了。” 留夏无非就是好懒些,李沉兰觉着倒也不至于罚的太狠。 “行了,说到底是你的人你自己拿捏着吧。” 李沉兰点头应下,想着尹忱说迁宫的事,就想去养心殿同尹忱说说,这大张旗鼓的迁宫实在太惹眼了。 “妹妹想去养心殿找皇上一下,就不陪姐姐了。” 湘妃闻言脸上一脸看不清李沉兰的表情,最后只能略显赌气的让她赶快去。 养心殿内尹忱听说李沉兰过来了忙叫人请进来,手上的折子也直接就扔到一边。这样的反应,怕就连尹忱自己都没注意到。 “大太阳的怎么过来了?”尹忱对李沉兰声音一直很柔,这也是李沉兰之所以喜欢伴在尹忱身边原因。 尹忱三步并做两步的走上前搂着李沉兰,回头看见门外的太阳,扬声命侯忠端碗酸梅汤进来。 “酸梅汤性凉,但今日热的厉害特允你喝一碗。”尹忱有些宠溺的在耳边说着。 酸梅汤是在富水山上李沉兰学做的,原本五月份杨梅才成熟,因着靠近温泉这才熟的早了些。 那时候李沉兰喜酸贪凉,当时一连喝了好几碗,尹忱见状担心了半天,还特地下令不许宫中给李沉兰过分送凉性的食材。 “皇上大恩,沉兰没齿难忘。”李沉兰也是打趣着,直逗的尹忱开怀。 “言归正传,怎么想起来过来了。是不是一个时辰没见想我了?” 在李沉兰面前尹忱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形象,开始她还不习惯,后来尹忱几乎每天都是这样,李沉兰这才慢慢习惯起来。 “是为着皇上给嫔妾搬住处的事,皇上派了那么多人去下了嫔妾一大跳不说,还引得宫里上下都知道了个清。” 李沉兰面上刻意露出怪罪的表情,心里却实在害怕,她喜欢甚至算得上贪恋在尹忱身边的每一刻。可永福宫紧挨着养心殿,尹忱又这样大张旗鼓的做事,宫里头盯着自己的人肯定更多了。 尹忱听了却是满不在乎,见李沉兰生气的模样忍不住就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你管这些做什么,我就是要让人知道你是我最在乎的女人,是我放在心里唯一……的女人。” 李沉兰闻言脸一下子羞的通红,她不得不承认纵使尹忱情话说了多次,她都经受不住每每都害羞的像个小姑娘。 一切都太美好了,美好到李沉兰没注意到尹忱说到的“唯一”,都是停顿的。 “好啦,别想那么多了。” 尹忱拉着李沉兰走到一旁的桌前,侯忠静着步子推门进来放好那晚酸梅汤。 “赶快喝了,我带你去瞧瞧永福宫,我可给你准备了好些惊喜。” 李沉兰笑着看了看尹忱,心里甜滋滋的端起那晚酸梅汤饮了下去。 “慢点喝,跟个小孩子一样。” 一碗下肚,李沉兰满足的咂了咂嘴巴,嘴边还残留着两滴沾上的汁水。 尹忱看在眼里心上不自觉的颤了下,本想伸手替她擦掉可身子却像不受控制一般凑上前去。 “好喝……” 李沉兰还没说完嘴巴就被一抹柔软给堵了干净,一时间李沉兰整个人傻站在那里,手上的碗都懵的掉在了地上。 良久尹忱抬起身子,可谓欣赏的看着眼前这个红透了的小人儿心下没来由的暗爽,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的放大。 “难怪你天天嚷嚷着要喝这些,确实挺甜的。” 不说还好,这一说李沉兰更害羞了,嘴里嘤着话抬手捂住了脸。 “好啦,是朕不好。” 尹忱伸手扯下李沉兰的手牵在手里,手上的动作时而轻柔时而握紧。像是手捧着一件举世无双的珍宝,轻了怕掉了重了怕伤着。 “傻了?” 李沉兰看着眼前这幅英俊温柔的面孔,一时暖流涌进心房,竟忍不住红了眼睛。 “怎么了?是不是那不舒服?” 见李沉兰哭了,尹忱心慌了一下面上却比心还要慌,见李沉兰不说话忙扬声让人传太医。 “阿辞!”李沉兰出声打住他,情绪激动间只能笑着摇头。“我只是觉得,遇上你我很幸福。” 尹忱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显然也没想到李沉兰会为着这事落泪。但说到底,李沉兰不就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么? “傻姑娘,只要你喜欢别说御膳房的点心,富水山的酸梅,就是这大齐的万千江山……” 尹忱说到此附身吻上李沉兰的额头,良久才松开她定定注视着她的双眸,一字一句的像是在宣誓道: “沉兰,大齐万千江山都不敌你一笑倾城。” 第28章 永福宫 寿康宫内,太后正躺在软榻上听若竹在旁边回着话。 “王贵人真这反应?” “是,奴婢过去的时候贵人正摔着杯子,瞧着兰嫔刚走没多久……奴婢觉着这对姐妹怕是有间隙了。” 太后像是听着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儿,闭着的眼睛总算睁了开。 “自然了,换谁身份家世这样大的差距,想在这宫里和睦相处不是痴人说梦么。” 若竹应下声,想起开始太后交给陆欣的人物有些迎合的回道:“总归这陆常在还是有左右的。” “若这点事都做不好那还真是无药可救了。” “奴婢一直不明白,论起家世位分太后不应该偏向于陆常在么,怎的转头帮着王贵人了?” 一边的鱼缸里,两条鲤鱼争斗间溅起一汪水。 太后瞟了眼那鱼缸,起身走到面前,一旁的小宫女忙递上鱼食。 “这人就跟鱼一样,高低贵贱分明。有的鱼能在哀家这享福,有的能就只能在护城河边的臭水沟里活着。可你说,若有一天哀家领了臭水沟里的鱼回来养一阵子,再把它扔回去,它还活的了么?” 是了,王纭儿出身商贾向来被这些官家子弟瞧不起,好容易遇上一个对她真心的李沉兰,可李沉兰一受宠就淡忘了自己。换做是谁,谁能眼下这口气。 “太后英明。” “不是哀家英明,是兰嫔太蠢了。” 太后停下手上的动作看了看外面,“算算日子再有两天和安就回来了。” “是啊,说来要不是公主半途出了些意外,这时候都回来有两天了。” “那个小贩审出来没?” 和安公主回宫的那天,路上遇到了个卖烧饼的小摊硬嚷着要吃。谁知道吃了之后不过一会就闹起了肚子,和安年纪也不小了自然不远出恭有人跟着。 于是一个人入了路边的林子,谁料刚下了与泥地湿滑,和安直接顺着草坡滚进了河沟里。若不是路过的人瞧见就下,以和安的体质只怕是危险了。 “小贩受了刑还是称自己的面里没放东西也说无人指使。扣押的日子也到了,衙门上派人请旨要不要放人。” 太后看了眼若竹,眼神中的不解很明显,显然根本是不信这小贩没问题。 “云岫的人呢?” “长公主的人查了,也没发现问题。” “那就放了吧,不过派人盯着,若是有人接触小贩立刻回禀。说起来,救和安的人是谁,皇室的救命恩人总要重金酬谢的好。” 若竹闻言细想了想回道“长公主的人回的说是个要去国寺烧香的女子,查了底细也确实如此。只是那女子不肯说明自己的身份,不过看穿衣打扮,无非就是个平民。” 太后淡淡的嗯了一声,也听不出什么喜怒。 “有云岫在哀家倒是不怕和安受伤,只是云岫这孩子……” 若竹自然明白太后的意思,自打长公主出宫开府后,她手下的势力是越来越大。这人虽在国寺,可这宫里有多少她的眼线就是皇帝也查补完全。 “好在云岫是个女儿家,又对和安好,若是个男孩子,只怕哀家这日子也过不好了。” “太后劳心了,长公主自幼长在您膝下,说来养娘都是要胜过生母的感情,公主手下这些人,无非就是保护自己罢了。” 永福宫门口,以挽春留夏他们为首的一排**人跪在那迎着李沉兰两人。 “奴才恭迎兰嫔娘娘开宫!” 众人的恭贺声响彻天空,李沉兰打心底里欢喜,尹忱牵着李沉兰站在刚进宫门的地方眼神中尽是宠溺。 “我带你进去瞧瞧,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我再让内务府改。” “都是皇上安排的么?”李沉兰笑着问到。 一旁小德子忙凑到面前回话,说起来侯忠一直伺候在尹忱身边,修宫的这些事都是小德子一首操办的。 “回娘娘话,这永福宫上上下下就没有皇上没操到心的地方,整个宫可都是皇上待娘娘的心意啊。” 李沉兰心下一直浸在蜜里,闻言更是满心欢喜的看向尹忱,要不是周围一众人在,只怕李沉兰定要亲一亲尹忱。 “谢谢阿辞。” “快进去瞧瞧吧。” 两人走进正殿,一进去迎面就是满屋子沁人心脾的香气。李沉兰识得这味道,是铃兰的香气。 正殿桌椅皆是用浸了香油的红木做的,周围装饰物件皆是用了琉璃点缀。白日里阳光照进来,放远了光线不说,远远看去更像是座琉璃宫殿。 “传闻有金屋藏娇,现在皇上将这金屋换成琉璃屋,也要把嫔妾藏起来么?” 尹忱宠溺的刮了下李沉兰的鼻子,顺势搂住她轻声回着: “兰兰是我的,生怕他人抢了去自然是要好好珍藏着你这宝贝。” 李沉兰红了红脸,却不理他,只是挣脱了怀抱继续看着屋子。 只见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纱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铃兰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榻上置着青玉抱香枕,铺着的被子竟还是金蚕丝纺成的。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 “这太奢侈了,阿辞,我们不是说好了要节约开销以救急前线战事么?” 刚入正殿李沉兰就发觉到了奢华,只是没想到这寝殿更为奢侈,怕就是皇后的寝殿都没这么夸张。 “我很少如此费心费钱,只是想换你一个开心……” 尹忱面对着李沉兰,说这话时面上更是委屈的紧,谁能想到堂堂国家君王,竟还有小儿家的一面,直让李沉兰心疼不已。 “阿辞……可这太奢侈了,我不敢住。” “没人会说你的,是要是敢说我就让人割了她的舌头。” “暴君!” 李沉兰佯装生气的一拳打在尹忱身上,与尹忱而已不过是女儿家撒娇的玩笑罢了。 “喜欢吗?” “嗯……” 李沉兰红脸低着头应着,这宫殿的一切虽说奢侈,可无一不在表示这尹忱对自己的用心。 李沉兰曾说过自己不喜香料的浓重味,所以整个宫室里全是用铃兰花和水果衬出的味道。香而不腻,让人闻着也舒心。 “喜欢就好,只要你喜欢这一切也就值了。” “皇后娘娘可知道兰嫔的永福宫,嫔妾听闻是奢华不已,堪比传闻中的金屋。” 李沉兰入住永福宫后,六宫中关于殿内装饰的话是一传十十传百。那些个常年不受宠的嫔妃自不必说,只单说新入宫的几个人心下就不舒服的紧。 “恪常在这话说的,皇上疼爱兰嫔别说是间屋子,就是三宫六院,还不是兰嫔一开口的事?” 沈婕妤本就同李沉兰有这恩怨,见有人挑拨是非自然是紧赶着火上浇油。 “婕妤这话说的不假,谁不知道这皇上连着一个月翻得都是兰嫔的牌子。” 也难怪陆欣会说这话,自打百花宴一事过后,李沉兰就连着侍寝。这六宫侧目不说,谁心里不得有点一件。 “就是了,说起来这兰嫔同王贵人交好,怎么也不提醒皇上来看看自家姐妹。这王贵人有孕也有阵子了,皇上也没去听竹宫一次。” 恪常在向来是能挑事非绝不放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最近两人少了感情。 “嫔妾有这身孕自然不方便侍候皇上,兰嫔娘娘多伴在皇上身边也是应该。” 李沉兰看着王纭儿不咸不淡的说一句,心里难受的紧。如今都唤自己“娘娘”了,这份感情当真是付之东流了。 “永福宫是皇上下旨修葺的,你们有这时间嚼舌根子倒不如好好伺候皇上,哪日也能哄了皇上给你们修一个。” 湘妃最是看不惯这些人含酸捏醋的嘴脸,说话更是一点不客气。 “湘妃这话说的,我们倒是想伺候皇上可我们连皇上面都看不到!” “好了!”皇后也听的不耐烦,这阵子每天晨昏定省都是这样,自恨不得吵起来不可。 “一天天都在这吵,本宫头都疼。没什么事早些散了,别一天天没事找事做!” 见皇后发了脾气,众人都禁了声乖乖起身行礼告退。 自打王纭儿同李沉兰生分后,每每散了会李沉兰都会留夏陪湘妃和皇后聊聊天,三人聚在一起也是欢喜。 “一帮子见识短浅的女人,真不知道怎么选进宫的。” 三人刚走进内室,湘妃就坐着吃起早膳来。 “我明明记得你每次来长乐宫之前都是用了些点心的,怎么眼下还要吃。” “不吃怎么打仗!” “瞎说八道,真当自己是赵将军了?” 皇后一脸无奈的看着湘妃,确实是笑了笑,拉着李沉兰坐下用膳。 “对了,我记得前几日就说和安公主要来了,怎么这时候还没到。” 皇后嘴里还有饭,只能随意摇了摇头。 “自打上次和安路上出了事,长公主就不再说明来的时间,以防再发生什么。” 湘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长公主还是一如既往的心细。” “娘娘,侯忠公公过来了。” 皇后点点头,示意让人进来。不一会侯忠就走了进来,只是那手上还捧着道圣旨。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心的莫名其妙。 “见过各位娘娘,奴才来传个旨……” 三人起身跪在面前,就听侯忠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永福宫主位李氏,淑慎慧雅,俊明肃恭,懿姿纯茂。钦承圣命,服我宠荣。仰承圣谕,晋封婕妤,钦此。” “恭喜兰婕妤了。” 三人愣在那里,还是侯忠又说了一句这才接了旨。 “皇上现下正在处理政事,婕妤不急着去谢恩。” 待侯忠离开,湘妃愤愤的坐在那气的又夹了块糍粑。 “我真是越发不明白他了,这么对沉兰这后宫那些人还能放过她?” 皇后从借旨的时候就沉默着不说话,李沉兰也是有些发蒙。从入宫到现在,左右不到两个月,从贵人升到婕妤实在是太快了。 桌上三人各有所思的用了膳,李沉兰正要离开却被湘妃从后面叫住。 “你可不够意思,住进永福宫好几日了也不邀我去坐坐。” “我还害怕姐姐不愿来呢。” 皇宫门口,侍卫拦住了刚行驶过来的一辆马车。 “长公主的马车也是你们这些人能拦的!” 马车内尹璟雅闭着眼睛坐在那不知在想什么,旁边的和安却是坐不住。一路上路过闹市,周围的摊铺飘进来的香味惹的她一路上咽口水。 “姑姑,为何不让和安吃啊,和安想吃那个煎包!” “你忘了自己为何这么迟才回宫的?” 和安撇撇嘴,听到外面缥红的喝声知道已经 到了皇宫前了,忙掀开窗帘伸着脑袋往外看。 “姑姑,你说父皇的新宠好看吗?” “自然。” 能入宫的哪里会有歪瓜裂枣的呢? “会比皇额娘还好看么?”在和安的认知里,这世上除了自己母妃,就属皇后最是好看。 “你见了不就知道了。” 尹璟雅坐在那,想起自己去见和安救命恩人的场景。 “瞧你言语举止不像是普通人。” 那时候那人告诉她,自己原是官家的姨娘不想一次出游遇上了一个人,那人较慢任性不说,还因为自己弄脏了她的衣裙就划伤了自己的脸。回了府上官家嫌弃她面容丑陋,于是休弃了自己。 “竟有如此恶毒之人?” 当时尹璟雅觉得不可思议,可让人去查后发现京中以后七品官员家确实为着小妾的一张脸休弃了她。 而那个划伤她脸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如今身处后宫饱受恩宠的嫔妃,李沉兰。 再说李沉兰引了湘妃回永福宫,从进宫开始湘妃就不停的感叹。 “诶!就连这地上铺的都是白玉,这夏天就是光脚走在上面也不会觉着凉了!这皇帝还真是下了血本,难怪那些女人在那啰嗦。” 李沉兰叹了口气,说来这些装饰自己每次用都觉着心惊。 一轮参观下来,湘妃总算坐在了椅子上老实了些。想着湘妃会来,李沉兰一直备着苦丁茶,现下终于用上了。 “难为你还特地备着。” 湘妃说着呷了口茶,那茶是真的苦。原先李沉兰还想再尝试着接受它,可每次入嘴就受不了,至今还是喝不习惯。 “真不明白姐姐为何如此爱喝这茶。” 湘妃不在意的笑了笑,她不知道该怎么回。若说是在这宫里熬的太苦,苦的也变成甜的了,这么说岂非太过矫情。 “不说这些,沉兰你入宫也有段时间了,觉着皇上怎么样?” 没想到湘妃这么问,李沉兰放茶盏的手顿了一下,才回道: “皇上有才气又温柔,待我也是极好。姐姐可能不相信,我再见皇上的时候仍旧觉得这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就是用来形容他的。” 闻言湘妃眉头皱了起来,她不是不知道尹忱是什么意思,老套的剧情和手段。可她知道不代表李沉兰知道,见李沉兰这样忍不住提醒。 “沉兰,其他的我不管,你只记住一点,在这后宫里没有恩宠万万不行,可有恩宠也要适量。 对皇上,万不能动了真心!” 第29章 和安的愤怒 “皇上,这是奴才奉旨截下的信,一共是两封还请皇上过目。” 养心殿内,秦叶跪在地上呈上那两封信笺那信不是别的,正是太尉府送去李沉兰那的。自打尹忱得知太尉每月都会给李沉兰送信,就安排了秦叶每月盯着截下来。 尹忱接过信细细的读了一番,眼中的风云变化却掩不住。 “太尉这狐狸尾巴越发藏不住了。” “皇上,恕奴才愚笨,皇上宠爱兰主儿又为其极尽奢靡的修了宫室,况且兰主儿并非太尉亲生看上次对信的反应处理,显然不会偏着太尉……” 说这些话秦叶承认自己确有私心,他喜欢挽春自然也希望挽春跟着的主子日子能过得好些。尹忱面上表现的对李沉兰极为宠爱,可私底下对其生活的一切,无一不监视。 而这一切仅仅只是为着李沉兰身后的太尉府。 “秦叶,知道朕当年为何选你而没选你师父么?” 突如其来的一问让秦叶摸不着头脑,秦叶表面上是御前侍卫,实际上是尹忱暗卫的首领。 暗卫的人都是打小就关在暗楼里训练的,当年最后考核秦叶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把剑架在了师父的脖子上。但出于不忍和感恩,那一剑到底没划下去。 也是为着这事尹忱看上了自己,可却又当着自己的面活剐了师父三千刀。自那以后秦叶只做事不说话,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尹忱指哪杀哪。 见秦叶不说话,尹忱又问了一句。 “你可知朕为何被先帝选中做了太子?” “太子之位于皇上而言是得天所授,大齐有皇上是大齐之幸。”秦叶回答的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犹豫。 可头顶的尹忱却是沉默的良久,久到秦叶以为他已经去了内室。 “当年先帝十个皇子,大哥城府深二哥好赌成性,六弟有勇有谋,八弟才思敏捷更有七窍玲珑之心,颇得先帝喜爱。可先帝偏立了朕这默默无闻,平平无奇的老五做了太子,你!可知为何?” 尹忱说道最后声音突然拔高,绕是秦叶跟了这个主子一辈子,到此时仍是心往下沉,手心发冷。 “打从第二个皇子落地,在这世上过的每一日都是考验。先帝每次给的任务,朕的那些兄弟们哪个不是针锋相对,拼了命的去展示自己? 只有朕,安安静静的做好分内之事就好。秦叶,你跟了朕二十年了,心里应该明白。” “奴才知错,皇上若没别的吩咐奴才先行告退。” “等等!” 尹忱叫住秦叶,下一秒将那信折好放回信封里扔到秦叶面前。 “把信封弄回原先的样式,找人送去永福宫。” 永福宫内,湘妃又对着李沉兰唠叨了好一阵子,这才回了景和宫。不过说是回景和宫,其实中途又跑去了长乐宫,预备着晚膳就在皇后那蹭了算。 待湘妃走后,挽春袖口里藏着信就进了寝室。 “娘娘,这是老爷差人送来的。” 因着李沉兰晋封了婕妤,又极受尹忱宠爱,宫里上下遇上李沉兰都尊称一声娘娘。 李沉兰接过信,习惯性的将那封太尉写的信扔到了一边,急着性子就拆开了宋家二老的信。 可那封信里的内容平平无奇,甚至同第一次送来的一模一样,李沉兰皱紧眉头。 自己的爹娘自己心里清楚,知道了有每月一封的信的规矩,不可能只写这些无关紧要的思念之语。 宋家二老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李沉兰心下一惊,忙又拿过太尉写的那封信,火急火燎的拆开来读。 “李允山什么意思!”李沉兰明显是气疯了,也顾不上什么名分尊卑,直接就吼出太尉的大名。 挽春原还站在那,听了李沉兰这话忙去了门口守着,生怕有人听了这话,拿捏住李沉兰的把柄。 也难怪李沉兰生气,宋家二老的那封信生生被太尉扣了下来,原因无他,就是因为李沉兰入宫后没向他报备他想要查的事宜。 “他当这事想查就能查的到么?”李沉兰头疼的闭着眼,支着脑袋坐在那思考。 入宫后她几乎就没听人提起过李明锦,唯一一次还是……太后? 是了,太后那次叫了李沉兰过去交佛经,便说起过李明锦。看她的样子,李明锦是个聪明人甚至也像自己这般曾和她反抗过几句。 没来由的,李沉兰想起方才湘妃说的那句话。 她说这天下都是皇帝的,世上聪明的女人那么多可有几个是皇帝真放在心上的。尤其是太过聪明的女人,女人聪明自然是好,可若是太聪明了…… 天下与美人,傻子才会选择后者。 “李明锦的死,会不会和太后有关……” 李沉兰只是猜测,她不敢确定。毕竟皇家虽说杀一个人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可绝不会随意出手。 “挽春,帮我磨墨!” 李沉兰的回信不出意外的落在了尹忱的桌上,信里有着李沉兰的猜测,有着她的分析。 尹忱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是聪明说,信中所言的与事实真相可谓是八九不离十。 可正如湘妃说的,太聪明了,就不好了。 想到此,尹忱找了张一模一样的信纸,仿着李沉兰的笔记一字一句的落了笔。 因着和安公主回宫,第二日晚上在临华殿举行了家宴。各宫的嫔妃都到了个齐,只等着皇上太后,还有宫宴的主人过来了。 “长公主到,和安公主到!” 随着殿外报名的太监唱喝声响起,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领着个满面童稚的女孩入了众人的视线。 那女童无疑就是和安公主,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被绾成了可爱俏皮的双髻,齐齐的流海下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眼底闪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狡黠,小巧玲珑的鼻子下一张嫣红、水润的小嘴巴。再加上婴儿肥的小脸上甜甜的笑容,更显乖巧可爱。 再看那牵着女童的长公主,一袭大红丝裙领口开的很低,露出丰满的胸部,面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肌肤如雪,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发髻上却只是随意簪花点缀,却也美的不可方物。 可说起来,长公主这样的打扮到底显得露骨了些,本不该在一个常年住在佛寺里的女人身上出现的。 众人起身行礼问好,两位公主回礼间,除却宫里资质过老的嫔妃,新入宫的人皆是用一种审视好奇的眼光看着长公主。 “湘娘娘!” 和安才不管什么礼仪周全,瞧见了湘妃立马往她身上扑去。 也难怪和安喜欢湘妃,从前每每回宫都是湘妃带着和安上蹿下跳,也符合她的性子。 “和安有没有想娘娘?” 湘妃也很疼爱和安,说来这么多年了宫中就和安一个宝贝,可不都捧在手心里疼。 “和安想湘娘娘,但更想念父皇!” 说起来和安昨日就入了宫,一直都没见到尹忱,白天说是政事繁忙,可到了晚上却又说要陪着兰婕妤,硬是没空见和安一面。 和安是有脾气的! 见和安眼睛像两颗葡萄一样,一个劲儿的转,不时的向两边看。湘妃以为是害怕新入宫的妃嫔,便笑着给她介绍。 湘妃没那么多规矩,于是就从陆欣他们那些答应常在的开始介绍。和安也高兴,没点到一个都会甜着声唤一声“娘娘”。 尤其说到王纭儿时,得知王纭儿肚子里有个小宝宝,和安激动又好奇的跑到面前,轻轻的摸了摸王纭儿的肚子。 “公主想要个弟弟还是妹妹?” 到底是大公主,王纭儿不好拂了面子笑吟吟的玩笑着。 可听了和安说想要个小妹妹时,王纭儿脸上的笑容一僵,说话也险些直起来。 湘妃看在眼里,面上毫无遮掩的瞪了王纭儿一眼,又轻声唤了和安回到自己身边。 “这位是兰婕妤,和安要唤声兰娘娘。” 本想着和安心性单纯,李沉兰也笑着凑过身去,没想到和安得知了身份没好气的冷哼一声,理都不理李沉兰。 一时间李沉兰尴尬在那里,连着湘妃也愣在那摸不清头脑。 “和安放肆了。” 殿门外忽然想起了熟悉的声音,尹忱和皇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显然方才的事,每个细节都落到了尹忱眼里。 “父皇!皇额娘!” 总算是见到了自己父皇,和安又是孩子哪里有什么眼力见,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直的就扑向尹忱那里。 按往常的情况瞧见和安跑过来,尹忱都会抱起来好好亲一亲。可这次尹忱并没如此不说,还很是严肃的看着和安的眼睛。 原本笑眯眯的和安脸就僵在那里,头抬在那看着自己父皇眼神却不听的闪避。 “和安,是不是在外面时间久了,规矩都忘的一干二净了。” 尹忱算不上发火,只是声音沉在那里。和安算得上是从小被宠大的,哪里见过尹忱这般严肃的样子,眼睛立马就红了起来。 “父……父皇……”哭腔一出来,别说是尹忱就是一旁的皇后和周围的一众嫔妃都软了心。 可尹忱就立在那一丝不动,就是皇后柔着声在旁边打圆场,尹忱也仍旧无动于衷。 “为什么不叫兰娘娘,最基本的规矩礼貌都不懂了?” 原本和安还不只尹忱是为着什么事生气,可现在听了这话却是再憋不住眼泪,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我就不喊就不喊,父皇有了兰婕妤就忘了和安了,和安讨厌她!” “尹娇娇,朕不想重复第二遍。” 和安公主的大名,众人几乎都快忘了。和安一出生就定了封号,为表对她的疼爱大家都唤她的封号。 尹娇娇,娇娇,形容女儿家娇嗔可爱,更放在心上娇养的意思。尹忱给她去这名字,自然是喜爱重视。可如今为着李沉兰对自己的娇娇变脸,就是湘妃都有些吃惊。 见自己父皇都喊了大名,和安也知道再这样父皇也不会心疼,只能起身红着鼻子走到李沉兰面前,怯生生的唤了声“兰娘娘”。 这么一弄,李沉兰颇为尴尬的坐在那里进退两难,只能起身走到和安面前,蹲下身环着她擦着眼泪。 可和安本就对李沉兰有偏见,这么一闹更是讨厌她,也不换李沉兰哄她,挣脱了怀抱就扑进长公主怀里,哭的一抽一抽的。 “兰婕妤好福气,皇兄为着你连和安都能忘了去。” 长公主心狠手段黑不假,可对和安却是真心疼爱。见尹忱这么偏袒李沉兰,自然话里藏刀。 “公主误会了……” “行了,开宴吧。皇额娘身子不爽就不过来了,晚些时候云岫你带着和安去寿康宫看看。” 不等李沉兰说完,尹忱沉着声下令。路过长公主身边,面色不佳的看了看她的胸口,满脸写着不高兴。 宴席开始,可这宴席本是为了和安回宫办的,这现在和安情绪低落,众人也都不大放的开。 舞池里的舞姬门在那跳的欢快,许是因着音乐缓慢的缘故,众人坐在那都是昏昏欲睡。 “兰婕妤尝尝这道珍珠鱼丝,朕看你昨日用的香,特让人备了这道。” 一曲结束,大厅里几乎没有声音,宫人正上着道新菜,尹忱的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 王纭儿这阵子也偏喜这道菜,也有身孕的缘故,每次吃了这道菜身子孕吐的反应就少了许多。 原本王纭儿以为是尹忱为着自己准备的,正欣喜夹筷子的动作却被尹忱的话气的一顿。而后直接撂了筷子,看着满桌的菜硬是一点胃口也无,甚至还想反胃。 李沉兰哪里知道这些,瞧着尹忱心里装着自己,心下甜滋滋的。应着声就夹了筷子,身后怨恨的眼神瞧不见,低头时也没注意到对面两位公主的眼神。 “和安的糖醋里脊呢!一定是你们这些奴才办差不当心,漏掉了!” 和安本就生气,再说每次吃饭尹忱都会吩咐人替她准备,可这次尹忱好像是只记上了李沉兰爱吃的。 李沉兰惹不起,可上菜的宫人和安还惹不起么?怒上心头,和安拿起手边的瓷勺就砸到那宫人头上。宫人吃痛却也不敢叫出声,跪在地上抖得像个筛子一个劲儿的求饶。 “和安,你越发放肆了!” 尹忱脸上很不高兴,虽然清楚和安为何如此反常,可一直对她给予厚望的尹忱,见到和安这样跋扈的样子,还是生了气。 “父皇偏心!若早知道回宫是这番境遇,和安还不如待在寺里不回来!” “既然你这么想回去,明日一早朕就派人把你送回去!” 和安想骂但又不知道怎么骂才能戳到李沉兰痛处,再说骂出声尹忱肯定得发火,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和安气的又是摔酒杯又是砸盘子的。 “来人!去宫门口备好马车,即刻送和安公主回国寺!” “皇兄!” 没等外头的侍卫反应过来,长公主扬声喊了出来。 “皇兄喜得新人云岫替皇兄高兴,和安在寺里野惯了的刚一回宫又受到冷落难免放肆些,皇兄莫怪罪。” 长公主三两句话,既给足了皇帝面子又让和安有了台阶下,不可为不厉害。 “朕看就是平日里你和良妃太惯着她了,闹得如今她是越发没规矩了。” 尹忱仍旧是脸色不佳,李沉兰坐在对面看着和安又伤心又愤怒的脸,心里是既无奈又尴尬。一旁的湘妃看在眼里,好心的拍了拍李沉兰的手,算是安抚。 “说到底,也是宫里伺候的人没规矩,皇兄早就命人备好了糖醋里脊却不知道端上来。” 长公主说这话时,抬眼瞧了瞧李沉兰,所传递的意思李沉兰本还不知,可下一秒长公主说的话,却让在做的所有人都打了冷颤。 “来人,将这给和安公主上菜的太监拉下去。杖责一百,罚入辛者库!” 第30章 阴谋 要么说长公主手段狠厉呢,在座的人都不是傻子,谁都知道这事根本怪不得那小太监,分明是尹忱忘了备下。可长公主一声令下,外头的侍卫就这么闯进来拉走了那太监。 殿外凄惨的哀嚎声夹杂着板子落在人身上的声音,让殿内所有的人都不寒而栗。 王纭儿本就难受,加上这么一下好像那皮开肉绽的场景就发生在自己眼前一般。 “呕……” “真是对不住了,忘了王贵人还怀着身孕真是罪过。既然贵人身子不适,就早些回去歇着吧。” 长公主嘴上这么说,可面上却是毫无一丝歉意。王纭儿看着对面这个妖娆的女人,像是看见了恶鬼一般。忙起身向皇帝告了罪,由着翠月搀扶自己出去。 只是那小太监就在外头受着刑,王纭儿这么一出去是真真儿的看了个清。眼睛往上一翻,就此晕了过去。 “倒是云岫对不住在座的诸位了,皇兄别怪罪。” 尹忱扫了眼长公主到底没说什么,或者说推一个宫人出去顶罪算是这场闹剧最好的收场了。 “瞧着和安开始犯困了,本宫就先带她回去了,诸位慢慢享用。”长公主说完,也不管尹忱什么反应行了个礼就匆匆出了大殿。 宴会的主角都走了,这宴会自然也没了举行下去的必要。尹忱嘱咐了皇后一会去看看王纭儿,便下去领着李沉兰回了永福宫。 “本宫去听竹宫看看王贵人,诸位早些回去歇下吧。” 待尹忱走后,皇后有些疲倦的站起身说到,一众的嫔妃听了这话也都像是解脱一般,逃之夭夭。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见湘妃没走,皇后就顺口问到。 湘妃瞧了眼她却是摇头,显然不想去凑这个热闹。 “我还有事要去办,你知道的。” 闻言皇后愣了一下,但转念就明白了湘妃的意思,有些无奈的点点头就此出了大殿。 再说李沉兰跟着尹忱回了永福宫,一路上李沉兰想起长公主下令之前看自己的眼神,心下忍不住一冷。别说他人了,就是李沉兰自己都不明白为何长公主会对自己有如此恨意,以至于甚至想杀了自己。 “想什么呢?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尹忱瞧见李沉兰一路上都心思沉沉的,面露忧心的问起来。 李沉兰笑着摇了摇头,但想到这么长时间尹忱对自己的关心,还是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别多想,云岫她一直是这样的,许是为着和安对你态度的原因才回看你一眼。” 见李沉兰还是放不下心,尹忱心疼的搂着她不停安慰,时不时还会亲亲她。细细密密的吻落下来,李沉兰的心情总算被赶走了许多。 “阿辞,我还是担心……” 记得湘妃当初就跟自己提过,长公主此人很难让人琢磨的透,这也是为什么李沉兰心惊的原因。 李沉兰不怕斗,说到底入了这宫就已经准备好斗上一辈子,可就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到时候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别怕,有我在没人敢动你。” 尹忱磁性的声音像是鹅毛一般,使李沉兰惴惴不安的心得以平复。 “你今晚不该在我这的,纭儿怀着身孕又受了惊吓,你该去安抚才是。” 不得不承认李沉兰是有私心的,后宫众人都知道自己现在与王纭儿没了从前的感情。可在尹忱面前,他还是希望这些事他不知道的好。 “我让皇后去看了,想来也是不打紧的否则皇后会差人过来传话的。” “那皇上也实在不能一直陪着臣妾啊,怎么说和安公主回来了你总要陪陪她的。” “明日吧,今日就想在你身边待着。” 永福宫的灯很快就熄了,宫外受着的人见状便无声无息的隐了身形,转身去了别处。 辛者库,本就阴森森的地方因着天上的月光不亮,变得更加怪异。偶尔风吹树叶弄出的飒飒声,总让人觉得像是有人在黑暗中窃窃私语。 “谁在那!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守夜的嬷嬷瞧见有人进了大门,想着这个时候不应该有人进来才是,忙出声恶狠狠的吼道。 那人拎着纸灯笼越走越近,直到了嬷嬷面前才被她认出来。 “奴婢给湘妃娘娘请安!湘妃娘娘怎么贵步临贱地,这是在不是您这等身份的主儿来的处,当心脏了衣裙。” 湘妃是宫里的老人了,又是皇后身边的红人。宫里人都知道,别说父兄是大将军了,就是这么些年未曾承宠,地位依旧立那不倒。难怪这出了恶名的嬷嬷,都要紧赶着往上巴结。 “新来的小太监在哪?” “小太监?”嬷嬷像是没想起来这号人物,想了片刻才恍然大悟道: “有有有,半个时辰前送来的。不过受了一百杖,送来时已经不行了。” “这是章太医,你引路带我们去瞧瞧。” 众人进屋的时候,一股子死老鼠和血腥味扑面而来,绕是跟着的太医都受不了掩住了口鼻。湘妃皱着眉头也是不喜,但面上却没刻意表现出来。 那个被长公主下令责罚的太监就趴在石炕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不是疼的没了直觉,就连一两只老鼠在他伤口上爬来爬去都没有一点儿反应。 章太医捂着鼻子拎着药箱走上前,好容易抽过他的手臂将手指搭在脉上,可手指尖却是一点感觉都没传来。章太医有掰过那太监的脸来翻开眼皮瞧了瞧,瞳孔已然涣散。 “娘娘,这太监已经死了。” 闻言湘妃的眉头皱的更深,重重的叹了口气。 “麻烦按老规矩,好好安葬了吧。” 章太医应下声,对着湘妃拜了拜。待湘妃离开后,才跟着那嬷嬷将尸身处理起来。 宫中的走道总是那么长,尤其入夜后走在上面,像是永远也走不完一般。 “不如奴婢去传轿吧,这儿离景和宫太远了。”琴音有些心疼湘妃,生怕她累着。 无奈湘妃只是随意摇了摇头,完全不在乎路的长远。 “前一刻还好好做事的人,现在已经化为野鬼了。” 也不知是不是入夜的缘故,湘妃说了这话加上不时的冷风吹过,琴音冷的直哆嗦。 “娘娘别说了,奴婢都不愿您这么做,每次遇上这事您都要来送,自嫌沾不上晦气。” 像是听了是么有趣的笑话,湘妃冷笑了几声,显然根本不在乎。 “冤有头债有主,要找也是找她尹璟雅。” 说来湘妃一直看不透这个女人,明明心狠手辣,做事从不把别的生命放在眼里。可偏偏太后皇帝都容得下她,任由一个衣着放肆暴露的女人在国寺里带着,手却伸在这宫里。 “王贵人如何?” “方才暗卫来报,说是没什么大碍,就是心里受了惊吓动了胎气,往后好好养着就是了。” “得让沉兰少去她那,免得一个不留神入了别人的套。” 慈宁宫内,太后瞧着和安沉沉的睡下了,这才出了偏殿同长公主坐在一块。 “哀家倒是有些后悔没去临华殿了,错过这么一出好戏。你怎么想的,说来你与兰婕妤不过第一次见面,怎的有这么大敌意?” 太后不可为不好奇,说来自己对李沉兰算得上欣赏。若不是因着尹忱最近越发让人觉得在李沉兰身上丢了心,她又是太尉的女儿,太后不会针对她。 “皇额娘不也不喜欢她么?” 长公主没有直接回答太后的话,反而将话头引回了她身上。 “你既问了这问题,自然清楚原因。” 闻言长公主轻声一笑“别说是您了,就是云岫这次都看不明白皇兄的心思。为了一个李沉兰,忘了后宫三千不说,还把和安都忘了个干净。” 见太后若有所思的看着外面不说话,知道是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长公主又问了出声: “您说,皇兄他是不是真喜欢上她了?” 长公主是自幼跟在太后身边的,自然知道李沉兰那张脸像谁。既然皇帝能为了那张脸动心一次,难保不会动心第二次。 “但愿不会。” 如今就是连太后,都不敢对自己这个亲儿子担保。 “你那哥哥总说自己有自己的安排,如今是连哀家的话都听不进了。” “这不我回来了么。”长公主笑道。 太后看着她也是笑了起来,身体也不禁放松了许多。 “后宫里原先我的人你心里知道,如今新来了个陆常在,做事情也还算中用。” “常在?”长公主闭上眼回忆起今日也会上的几个新人,许久才想起陆欣这号人来。 “她我倒是有所听闻,不是一开始就极为受宠的么,怎的现在还是个常在。” 说到这太后忍不住冷哼一声,满脸都是嘲讽和瞧不起。 “她中用,但算不得衬手。有次陷害李沉兰被皇后当场定了罪不说,后面又过于莽撞。被皇帝下旨降了旨,还禁了足。” “云岫可记得皇额娘是个慧眼识珠的人,怎的新一批挑的这个如此不中用?” “倒有一个哀家看上了,只是人家心气高反过来不愿答应。” 长公主几乎不带一丝犹豫的说出了这人是谁,就连太后也被这聪明劲儿给惊到了。 “是了,她现在倒是全为着自己自保,哀家想着总要推她一把才好……” 长公主轻笑间应下了这份差事,“推一把还不容易,就交给云岫吧。” 次日一早,尹忱悄声出了永福宫上朝。这是这两月养成的习惯了,伺候的人也都清楚,悄悄送走皇帝就成,万不能扰了李沉兰睡觉。 送走了尹忱,挽春想着要去厨房备早膳了,就拉着留夏一起去。 “哎呀,挽春你先去吧我肚子疼的厉害,得先去上个茅房……” 瞧着留夏的养,挽春只当她又是犯了**病没好气的嘱咐她“你快去吧,别又躲起来偷懒,好了伤疤忘了疼!” “知道了知道了。” 因着昨日结束的晚,皇后又去了听竹宫待了好一阵,等回长乐宫的时候已经三更天了。今日一早就让人到各宫传了话,免了晨训。 李沉兰照常早上醒来由挽春他们伺候着用了坐胎药后,无精打采的坐在妆台前。 坐胎药是李沉兰当初入宫前太尉就给她配好的,目的不言而喻自然是希望李沉兰能早日生下个一儿半女。 往后别说李沉兰,就是太尉府与这皇室都有这不可分割的关系。 “皇上每次走你们也不把我叫醒,我这后妃做的是一点规矩没有。” “娘娘就别念叨了,这皇上还不是希望您能多睡会么。”挽春收拾着李沉兰头发,还不忘对着镜子讨笑道。 李沉兰无奈的叹口气,要么说尹忱对自己是真的宠爱呢。别说是后妃了,就是官家妻妾, 丈夫进宫上朝都得由妻妾们侍奉晨起穿衣。自己这倒好,就差尹忱反过来伺候自己了。 “算算时间,皇上该下朝了吧?” 挽春想想点头应到,“皇上方才派了小德子过来,说是一会去慈宁宫陪着太后公主们用早膳,让娘娘别等她了。” 李沉兰点点头,说来一直每天都有这尹忱湘妃他们陪着,这突然没人在身边总觉着空落落的。 “一会儿去御湖那逛逛吧,我也好久没去喂鱼了。” 御湖中的长亭里,李沉兰坐在那百无聊赖的吃着糕点。虽说自己入了宫,可这御膳房每日的糕点仍是不间断的送着,甚至送的更勤了。 “这桂花米糕味道倒是不错,就是吃多了容易干。” 瞧着李沉兰没一会儿的功夫一碗藕羹几块米糕就下肚了,挽春忍不住就打趣起来。 “娘娘方才来时才用了早膳,现下又吃了这么多,真不嫌撑的慌么?” 李沉兰被这么一说又羞又恼,忙将手上剩下的半块米糕扔进了湖里。 一条条锦鲤闻味而至,为着一块米糕一个挤着一个。有几个个头小的竟都成了个头大的垫脚石,引得李沉兰乐的不行。 “娘娘,您会不会是……有喜了?” 许是瞧见那小鱼的缘故,挽春没来由的问出了心里想法。李沉兰闻言也是一愣,半天没反应过来。 “不是奴婢胡言,当年府内徐姨娘怀二少爷的时候,也是食量惊人……娘娘要不要奴婢寻个太医来?” 好在李沉兰反应的快,忙叫住挽春示意她不要声张。 宫里孩子难将养,更别说平平安安生下来了。若是真有了,自己刚来这就匆匆回去还叫了太医,难免惹人疑心。若是没有,这么做还得闹出不小的笑话。 “先不急于一时,一会回去再说,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挽春应下,两人还像方才一般谈笑风生。 “兰婕妤!” 李沉兰寻身回头,就瞧见和安公主一个人而站在亭子外面,气势汹汹的瞪着自己。 到底是小孩子,李沉兰也没想跟她一般见识,便笑吟吟的冲她招了招手,又扬了扬手上的糕点。 小孩子都是这样,见着好吃的就移不动脚了,嘴上还骂着李沉兰,但身体却诚实的拿起米糕吃起来。 宫里人都是见风使舵的,知道李沉兰好吃这个,御膳房的米糕都送到了永福宫。难怪和安吃的停不下来,毕竟别的宫一时也吃不到。 “你不是和父皇在一起么,怎的在这里!” 和安吃着还不忘质问李沉兰,弄的李沉兰一脸茫然。见李沉兰不想是在演戏和安这才解释道: “父皇答应好的来陪我用早膳,结果半道又说不来了。我还以为是你勾引了父皇去,结果看这样子倒是不像。” “谁教你的勾引这话,你是皇室公主,说话怎么呢如此粗鲁。”李沉兰有些哭笑不得。 这小大人实在有趣,不想和安最讨厌别人教她女儿家礼仪规矩,生气的拍开李沉兰摸她脑袋的手,说话更是义愤填膺。 “呸,还轮不到你教育本公主。不过是吃了你几块米糕罢了,你就觉得高我一等了?” 米糕掉在地上,李沉兰有些尴尬的把手僵在那里。 小孩还真是不好哄啊,李沉兰心道。 “你再吃块?” “不吃了!再吃下去你怕是要骑本公主头上了!” 说来和安是赌气从慈宁宫跑出来的,她心里知道太后长公主会担心,就起身准备离开。 只是走的太急,加上地上还有方才鱼溅上来的水。和安一脚踩到放在掉地上的那块糕点,脚下打滑身朝后仰,跌落了湖里! “和安!” 李沉兰惊叫出声,可四周无人呼救根本没用。 “娘娘不可!”挽春还担心这李沉兰的身子,万一真有孕了…… 可李沉兰已经顾不上其他,人命关天眼瞧这和安就要提不上气了,李沉兰草草脱了碍事的外衫就跳进了湖里! 第31章 孩子 当下未来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李沉兰就将和安给抱出了水面。 挽春见状忙走上前拉着和安,只是此时的孩子已经陷入昏迷,除了李沉兰和挽春的力气,和安根本无法自己给自己使劲。 眼瞧着李沉兰力气就快耗尽了,挽春总算把和安给拽进了亭子。回过头想拉一把李沉兰,却发现李沉兰顶已经被水没过。 “娘娘!娘娘!” 无论挽春怎么喊,怎么伸手,李沉兰都出不来湖面,眼瞧着人就淹进去了。挽春又喊了几声,却见那湖面上竟漂起了血水! 难道李沉兰真的有了身子! 养心殿里,湘妃正和尹忱谈着事。 一早上尹忱并非不想去陪和安用膳,而是早上突来了一早军情:赵家军入山谷遭敌军埋伏,如今赵少将军下落不明。 “派人去寻,越晚去越凶多吉少!” 湘妃自打知道消息后情绪就很激动,如今看尹忱犹豫不定的样子,更是着急。 “前线的兵派去找,那么南蛮玩意见缝插针呢?京城的兵去,过去少说也要十天,不说来回的路费开销,时间呢?过去不是更晚?” “那怎么办!尹忱,我赵家为你洒血卖命,你难道就不管我哥了?” 湘妃也是来了气,前前后后说了有两个钟头了,尹忱磨磨唧唧跟个娘们儿一样。 沉默许久,尹忱低声说了句话。 “赵家的暗卫呢。” “你什么意思?”湘妃阴着脸看着尹忱,半响恍然大悟。“闹了半天,你打的这等主意。” “赵家的暗卫这么多年在暗处,朕从没多说一句。当年让你们赵家交兵,也是生生留了一半。” “所以呢?你现在想让我爹把赵家的暗卫交出了不成?” 尹忱沉默不语,显然他就是这个意思。 “你不派兵就不派,打不了老娘一封信让我父亲跑路,管你劳什子的大齐安危,我父兄的命重要!” “赵洛你别不知好歹!” 湘妃满眼愤恨的看着尹忱,手上捏着拳紧的仿若能捏碎一个杯子。 “尹忱,我不怕你你知道的。当年没我赵家军,你能坐上这位子?” 两人正吵的不可开交,外头侯公公匆忙推开了门。 “皇上,和安公主和兰婕妤落了水,兰婕妤的孩子怕是不好了!” 李沉兰的孩子? 尹忱和湘妃赶到景和宫的时候,李沉兰还在昏迷中。 因着御湖离景和宫近,宫人就先将两人搬至到这歇着。和安瞧见尹忱赶来,眼泪一下子就绷不住了。 “父皇!” 和安显然是受了惊吓,面露惊恐的坐起身扑倒在尹忱怀里,哭的止都止不住。 “好和安,告诉父皇到底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就兰婕妤和公主在那两人又有矛盾。保不齐就是兰婕妤把公主推下去的。” 沈婕妤早就不爽李沉兰,见能落井下石也不管什么事实真相,一股脑的就给往李沉兰身上泼脏水。 “不!不是的!” 众人没想到和安竟开口否认,和安不傻,当时也还是有意识的。她看到李沉兰不顾一切的跳下水,拼死把自己救上来。和安到底就是个单纯的孩子,懂得知恩图报。 “是和安走路不小心,脚下打滑落了水。父皇,你别怪兰娘娘,是兰娘娘救的和安。” 宫里上下都知道和安昨晚宴会上,当中拒绝叫李沉兰娘娘。而现在这个孩子却一口一个“兰娘娘”的叫,显然这不是假话。 “父皇……” 和安方才醒来时听人说李沉兰的孩子可能没了,从那时开始和安就陷在自责里。入宫李沉兰的孩子真的没了,和安能自责一辈子。 “父皇,兰娘娘的宝宝是不是去天上了……” 小时候好几个娘娘都有了宝宝,可是每次和安高兴的盼着有弟弟妹妹时,长公主都告诉她宝宝去了天上。 尹忱听了眼神有些痛苦,重重的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 “父皇不知道,太医正给你兰娘娘诊脉呢。” 尹忱是真的不知道,侯忠一路上形容御湖边的场景。若不是长公主她们去寻和安,路上碰到求救的挽春,只怕别说孩子了,李沉兰人都没了。 侯忠说长公主的人救起李沉兰时,那湖面上一片的鲜红,让人触目惊心。 后宫里不知失了多少孩子,尹忱知道那些献血意味着什么。 且不说尹忱并不想李沉兰怀上孩子,但若真有了尹忱却也不想杀了它。骨肉血亲,尹忱到底没那么狠心。 一片沉默间,太医从主卧里出来跪到众人面前。 “皇上,兰婕妤吃了好些湖水,加上身子在日子上,又着了凉,现下发着高热。不过等烧退下去,想来娘娘也就醒了。” 尹忱哪里知道什么日子,想着李沉兰的肚子心下忐忑的问出疑问。 “孩子?什么孩子?” 太医有些懵,这宫里不就王贵人有了身子么? “兰婕妤不是有了身孕么?”湘妃疑惑极了。 “娘娘并无喜脉,所谓湖面上的血水,一来是腿上被水草缠住勒出的伤口,二来是……娘娘是来了葵水。” 原来如此,湘妃重重的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流产对于女子而言伤害太大,湘妃也不希望李沉兰受这样的苦。 见尹忱阴着脸,下一秒就要发火,皇后忙上前劝慰。 “皇上也没生气,想来可能是宫人看见血一时吓到了。兰婕妤年纪还小,日后总会有孩子的。” 皇后不知道的是,尹忱生气为着的就是侯忠一脸正经的告诉自己孩子没了。至于空欢喜,尹忱本就没想着李沉兰能有孩子,自然他们不上盼望。 “朕养心殿还有事,兰婕妤就先歇在景和宫,等醒了让人来养心殿通报一声。” 尹忱说完,抱着和安就出了景和宫,其他妃嫔见也没了热闹看,也一个接着一个出了门。 只剩皇后和湘妃留在远处,相看无言。 “还好,不是流产。”皇后苦笑了一下,叹着气坐回椅子上。 湘妃却是别有他想,尹忱全程看似担心李沉兰,但她看得出来尹忱的担心不过浅于表面罢了。 “想什么呢?看你心不在焉的。” “没事,方才去养心殿说是我大哥遭遇埋伏失踪了。” “怎么会这样?” 湘妃也是苦笑了一下,这两日发生了太多事,李沉兰又至今昏迷不醒,湘妃只觉得身心憔悴。 “没事,狗皇帝不出兵赵家暗卫的人也会帮着找,再不行我这还有一批呢。” 皇后了解湘妃,知道此时她不过是在强颜欢笑罢了。 “你别担心,赵栎武艺高强有勇有谋,不会出什么事的。” 见湘妃还是打不起精神,皇后又怕她无心顾着李沉兰,便提议搬了李沉兰去长乐宫,以免照顾不周。 “无妨,折腾来折腾去只会让沉兰病情加重,我多留心就是。” “也好,总之有什么事你就差人去找我。” 自打尹忱回了养心殿,也无心政事,李沉兰这次的事实实在在的给尹忱提了醒,如果哪日李沉兰真的有了身子…… “侯忠!”尹忱扬声叫了人进来。 “皇上?兰婕妤还没醒呢,景和宫的人没来传话。 侯忠以为尹忱是在担心李沉兰,进来忙回了话。 “朕知道,兰婕妤救护和安有功,你去内务府传旨找些人去永福宫,把花房的粉百合都送去永福宫。好好打点,等兰婕妤身子好了回去看个惊喜。” “是。” 李沉兰自己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总之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是大亮着。床边挽春一直守在那里,瞧见李沉兰苏醒,忙扬声去叫湘妃。 说来湘妃一直守在暖阁里,怕搬动李沉兰会使病情加重,索性就让她睡在主卧,自己一直歇在暖阁。 “醒了。” 湘妃还睡眼惺忪着,显然也是没歇好。 “我睡了多久?” 李沉兰连说话的嗓音都是哑的,接过湘妃递的水连着喝了三四杯才缓过神来。 “你喝慢点又没人同你抢,你这一睡倒是好了,睡了整整三天。要不是前夜里退了烧,我还真怕你醒不过来了。” 湘妃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李沉兰每每听到她唠叨心里都甜滋滋的。 想起自己临黑眼前看到自己头顶的那片鲜红,李沉兰紧张的把手覆在肚子上。 “孩……孩子?” “哪有什么孩子,你听谁说的自己有了身子,还把我吓一跳。” “可我明明看到有血,而且……我肚子当时特别疼?” 湘妃看着李沉兰发愣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你啊,那是你来葵水了!” “葵……葵水……” 李沉兰摸着自己的小腹,一时间竟不知是什么感觉。 有些欣喜,毕竟自己原还在为这个早夭的孩子自责伤心;有些失落,毕竟本以为有了孩子有了新的生命,可现在却发现自己没有怀孕。 “别傻了,你就是体质太弱了,赶快把药喝了。” 李沉兰接过药碗想起自己就下的和安,说来和安回宫前就落了水,这次又吃水,也不知身体如何。 “你放心吧,和安虽说前阵子也落了水,但孩子的体质总归比咱们好的多。三天前夜里发了场高热,不过第二日早上就好了。” “那就好,到底是我不对没照顾好她。” “跟你没关系,你不知道一开始沈婕妤还诬陷是你害了和安,还是和安说了实话,还唤你兰娘娘呢。” 闻言李沉兰露出笑来,想到和安那天真的面容忍不住笑道:“和安性子不坏,想来也就是小孩子吃醋。” “好啦,你别想了,太医说了你还需要多多休息,你就再好好躺躺。” 李沉兰应下声,欢喜劲儿过去脑袋又开始沉了起来,到底在日子里受了凉,恢复的也就慢些。李沉兰也想不了太多,不一会儿就又睡了回去。 尹忱赶过来时就见李沉兰还昏睡着,也不知梦到了什么额头上不住的出着冷汗。如蝶翼的睫毛一颤一颤的,毫无防备的面容引的尹忱心上一揪。 拿过挽春递上的帕子,尹忱小心翼翼的给李沉兰拭着汗。 “爹……娘,阿辞!” 尹忱手上的动作一顿,面前这女子皱着眉头叫着自己名字,好像下一秒自己就会离开她一样。 “我在,沉兰我在这。” 尹忱的声音像是有着某种魔力一般,李沉兰果然停止了呼喊,连着紧皱着的眉头也恢复了平静。 原来她这么依赖自己,尹忱看着面这个女子,心里说不明的难受。 如果有一天,她知道自己负了她,又会有多难受。 尹忱不敢想也来不及想,湘妃知道尹忱来了忙赶过来叫了他出去。 “朕已经派了人去寻,又加了一批军马去了前线。” 早这样不就好了,湘妃站在尹忱身后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 “你以后少欺负沉兰。” “我何时欺负她了?” 尹忱表现得莫名其妙,说来这宫里谁不知道李沉兰最是受宠。 可偏偏湘妃冷哼一声,显然根本不信尹忱的所作所为。 “你骗的了她们骗不了我,你就不能放过她么?有这身份是她愿意的么,况且她根本不为太尉所用!” “你说她不是就不是了?你是她肚里蛔虫?” 尹忱承认自己对湘妃是真的很头疼,不能动她又每次都被她气死。 “我当然知道!尹忱,江山就真的那么重要么?你已经负了一个了,还要再负一个么?” 湘妃越说到后面越难受,可再看尹忱还是那幅“正气凛然”的模样。 “那你告诉我,来你来告诉我。我身为一国之君,不事事为着江山考虑,难道只顾着儿女私情么?”尹忱气的转身盯着湘妃,那眼神像是恨不得吃了她。 见湘妃愣在那里不说话,尹忱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至于负了谁,尹忱这辈子负了不知道多少个了。 宫外最是出名的清莞阁内,一女子正与长公主品茶聊天。 “这么说,是李沉兰救了公主?公主没什么大碍吧?” 长公主摇摇头,“本宫也是为难,如今李沉兰也是和安的救命恩人。皇室的规矩,救命恩人恩情要记一辈子,原先的事本宫只怕做不了了。” 那人闻言手上动作一顿,显然没料到结果会是这样。但也不过一瞬间,这人就又想好了对策。 “公主以为,是李沉兰救下了和安公主?” “不是吗?和安亲口说的,难不成和安要包庇一个自己讨厌的人?” 那人轻笑了一声,若是李沉兰在一定会觉着这声音耳熟的紧。 “公主此言差矣,和安公主说这话是以小孩子的视角说的。可公主细想想,她李沉兰是什么人,能害我毁容无家可归,能使尽手段宠冠六宫。怎么就不能害和安公主落水,再演出苦肉计?” 是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救下和安的女子。左右都是救命恩人,难怪长公主为难。 “你此言当真?” “公主细想便知,再说听公主说那日宴会一事,既然原本两人就结下梁子,如何还能这般好心?” 其实长公主什么都好,做事狠厉决断,可唯独遇上和安的事,她很难保持清醒的头脑。也足见其对和安的用心。 想来这话一没证据,当时在场的人就只有李沉兰和挽春。二来这人分析的也有一定道理,如若不是如此,想让和安好心待李沉兰,只怕要废好阵子功夫。倒不如这样快速有效,就连长公主自己都险些高看李沉兰一分。 长公主不禁意的看向窗外,街边卖水果的小贩正在调包一早准备好的,漏称的水果。 “若真是如此,本宫决计不会让她李沉兰好过!” 第32章 陷阱 小产 “这么说她真的只是个平民百姓?” 长公主坐在茶楼上许久茶倒是没饮多少,不过这京城百姓生活的风貌倒是看了个尽兴。 “错不了,主子。我们按您的吩咐分了两波人去跟着李月,直到她进了茅屋住下才回来复差的。” “知道了。” 对于那个救下和安的李月,长公主一直不放心。说是平民,但好像举手抬足间都有些贵族的气息,说起来是因着自己曾做过官家的姨娘。 这次李月先走,长公主特地叫了人去跟着,不过看样子她就是普通的百姓了。 “回去吧,和安还等着吃这个呢。” 宫内,李沉兰这一病就病了将近半个月。期间和安来找过她多次,每次都带着自己做的我玩意儿或是觉得好吃的点心来。 “兰娘娘!” 这日快酉时的时候,和安又端着一笼子点心跑进来。瞧见李沉兰正同湘妃说这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好哇你这机灵鬼,现在有了兰娘娘就忘了湘娘娘了。” 湘妃佯装吃醋,惹得和安一个劲的辩解。 “没有的事,和安喜欢兰娘娘也喜欢湘娘娘。”说着忙像炫耀一般举起手中的食盒。“这是我让姑姑从宫外买来的,娘娘们尝尝!” 李沉兰打开食盒,瞧见里面不外呼就是些鲜花饼和龙须酥,算不上什么新鲜玩意儿。不过和安是公主,自然少吃这些民间的小吃,稀罕些也是正常。 “嗯,真是好吃。不过比你兰娘娘做的可差远了。” 湘妃向来不喜欢吃甜食,不过怕和安心里不快,还是每样吃了一些。 和安闻言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很是惊喜的看向李沉兰。 “兰娘娘会做这些?” 说来李沉兰当年在宋家常常做些点心去京城里卖,销量颇丰。 见李沉兰点头,和安更是不得了了,硬是要缠着李沉兰日后每天都给自己做些吃。 “好,只要你喜欢,等我回永福宫天天给你做了送去。” “哪里要娘娘给和安送去,日后和安每天都去永福宫找你。对了,现在永福宫可漂亮了!” 李沉兰两人都以为和安说的是修葺的事,一旁的湘妃还笑着说是尹忱专门为李沉兰修的。 哪知和安却被说的一脸茫然,“什么修葺?” “你不是说永福宫漂亮么? “是啊。”和安应到,说到永福宫眼神中还流露出向往的神情。 “父皇让人搬了好些百合花在永福宫,还不让人进去。昨日我偷偷溜进去,那感觉像是置身花海一般。” 这下轮到李沉兰两人懵了,什么所谓的百合花,想来又是尹忱做的惊喜。 “看来我也该回去了。”李沉兰笑道。 这阵子李沉兰住在景和宫,就像是刚入宫市时的感觉一样。这一住也就忘了时间,说来病都好透了,也是时候回永福宫了。 “哎,你这一走景和宫又只剩我一个了。”湘妃伸了伸懒腰,有些不舍的说。 第二日,李沉兰就搬着东西回了永福宫。像是还没开宫一般,以小顺子他们为首的宫人一个个跪在宫门外迎着李沉兰。 还没开宫门,隔了厚厚的围墙,众人就能闻到一阵阵的百合花香,清甜幽长。 “娘娘可算是回来了,皇上备了好大的惊喜等着呢。” 李沉兰有些羞涩的笑了下,上前推开了永福宫的大门。 映入眼帘的就是大片大片的粉白色,像是晚霞的那片棉花云朵被人拉到了李沉兰眼前。一朵朵的粉百合,刚过盛春正是争奇斗艳的时候。 尹忱有心,隔上几株百合就移了两株兰草,使得一片的粉色里还有这朵朵绿云。偶尔几盆兰草上,还开出了奶白色的兰花苞来,很难让人看着眼倦。 “如何,沉兰可喜欢?” 尹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李沉兰回头就见一脸暖阳的少年郎,噙着微笑带着疼爱,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 “臣妾给皇上请安。” 虽说在景和宫尹忱也是隔三差五的来看自己,可到底有前线的事情烦心,算起来李沉兰也有两天没见到他了。 “两天未见,就变得如此生疏了。”尹忱还是那样子,像个温玉君子一般亲自扶起李沉兰,搂着她看这满园的盛花。 “皇上从哪寻了这么些百合花?” 尹忱宠溺的刮了下李沉兰的鼻子,周围的宫人瞧着都自觉的去了别处。 “花房的百合,宫中遍处的百合都给寻到这了。侯忠说数量不够,我又命人去宫外寻。” 李沉兰闻言不觉心惊,小时候听大人们说,传说有个贵妃爱吃荔枝,那皇帝就累死了多少匹马,就为了给宠妃送颗新鲜荔枝。 “古有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阿辞今日所举,只怕沉兰也要成百姓中的妖妃了。” 李沉兰虽这么说,但女人么,哪有不愿意被宠着的。嘴上说着不敢当,但心里却极是甜蜜。 尹忱也是不以为意,说笑着搂着李沉兰进了正殿。 “怕什么,就算百姓这么说,我也做个举世昏君。” 深宫内,要说可怜的无非是那些不受宠的嫔妃罢了。可要说最可怜的,如今而言就属王纭儿了。无宠也就罢了,有了身子还引不起尹忱的注意。 王纭儿已经不知道在宫里发了多少顿脾气了,花瓶、茶具、装饰品,不知道摔碎了多少套了。 都说有身孕的人脾气会变,依翠月看来,王纭儿何止是变了,简直就换了一个人。 “李沉兰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皇上总在她那里?别人就算了,我这还怀着身子皇上一次都没来过!每次都是让侯忠过来,送些首饰布料敷衍了事。” “主儿别生气了,总得顾着肚子里的龙种呢。” 翠月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好像除了这些话也没得说了。 “龙种有什么用?怀着都不见皇上多在意,生下来也是个没宠的东西。” 王纭儿是真的气疯了,这连着孩子都已经被气的不在乎了。 “主儿慎言,不论主儿生的是个皇子还是公主,到底都是皇上的血脉,皇上怎会不疼呢。” “呵……” 说来王纭儿最气的还是李沉兰,当初王纭儿受宠时虽说不在尹忱面前举荐李沉兰,但有什么好的都往景和宫送去。 而现在李沉兰受宠这么些日子,几乎都跟自己断了往来。偶尔送来的东西,也都是王纭儿看不上的,像是一种施舍一般。 可王纭儿也不自己想想,当初李沉兰过来不就是她一脸疏远的态度,把李沉兰越推越远么。 “哟,贵人这两个人住着热闹的跟一群人聚会一样。” 王纭儿闻声看去,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日子刚回宫的长公主。 “公主怎的贵步临贱地了,倒是让嫔妾吓了一跳。” 那日宴会,王纭儿不是没见识过长公主的手段,加上当时孕吐恶心的昏倒。对于眼前这个女人,王纭儿是打心底里的害怕。 可能这就是老话所说的,越是不了解看不透的女人,就越害怕。 “诶,贵人不必这么客气。” 长公主虽笑着脸这么说,可却是实打实的受了王纭儿的一礼。 “说起来啊本宫早该来看望贵人的,当初若不是本宫做事鲁莽,贵人也不会受惊了。到底是本宫的不是,今日来一是探望一下贵人的身子,二是知道贵人进来胃口不佳,专门给你做了些开胃的点心。” 见长公主说话这么客气,王纭儿有些受宠若惊。 她不是没去打听过长公主的背景,都说是个清高的主儿。怎么现在跑过来,却又跟自己套起了近乎? “公主说这话实在是折煞嫔妾了,说来都是嫔妾胆子小,倒是让公主有了愧疚心了。” “哪里的话,怎么说贵人也是皇兄的妾室,云岫也该敬重几分的。” 长公主边笑着边把食盒里的点心拿出来,推到王纭儿面前。 “尝尝,这山楂糕本宫还是第一次做,也不知合不合贵人胃口。” “公主客气了。” 王纭儿倒是不怕长公主给自己下毒,毕竟她也没有理由没有立场对自己腹中的孩子动手。 这边王纭儿正尝着山楂糕,这点心酸酸甜甜确实开胃,引得王纭儿忍不住多吃了两块。 那边长公主趁着王纭儿坐那,一个人围着正殿四周走了走。 “这听竹宫虽是离养心殿远了些,但主殿的格局倒是不差,本宫瞧着倒是比永福宫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长公主无端的提起永福宫,王纭儿虽不明白其用意,但想到皇帝命人修葺之事,难免心里起了火。 “那是公主还不知道呢,皇上在兰婕妤入住永福宫之前,就命人将那宫殿改头换面了。如今,就是皇后娘娘的长乐宫,怕都是比不上的。” 王纭儿这话说的酸气,长公主背对着她嘴角若有若无的勾起。显然,王纭儿这番话于长公主而言,正中下怀。 “是么……本宫也是好奇这个兰婕妤,也不知有何过人之处,竟让皇兄如此宠爱偏袒。” “公主这话也是嫔妾的心思,不管怎么说嫔妾如今有这身子,皇上为着她却是一次都没来看过我……” “这么过分?” 长公主故作惊讶的回头,显得十分震惊的样子。 “可不是么。” “王贵人,都说这话不投机半句多,可本宫却觉着与你说话颇为有缘。不如……本宫帮你一把?” 闻言王纭儿一愣,显然没想到长公主会这么说。 “公主此言何意?” “本宫帮你,让你引得皇兄喜欢,让你重获圣宠……” 这日中午,长公主刚领着和安从养心殿出来,就瞧见王纭儿坐着软轿到了门口。 “见过二位公主。” “王娘娘。” 和安怯声声的喊到。 “兰婕妤在里面……” 长公主与王纭儿互换了个眼神,两人就此擦身而过。 养心殿内,刚送走和安她们尹忱抱着李沉兰正在腻歪。 “皇上……王贵人在外求见。” 王贵人? 尹忱抱着的动作僵了一下,像是没想起来王贵人是谁。 “阿辞,是纭儿……” 李沉兰也有些尴尬,到底是曾经的姐妹自己此刻蜜里调油,王纭儿却是打那日宫宴后再没见过尹忱。 “让她进来吧。”尹忱扬声道。 算算日子,王纭儿至今不过来两个多月的身子,连显怀都算不上。尹忱看着王纭儿扶着腰的动作,心下生厌,就连面上都淡了几分。 “嫔妾给皇上请安,见过兰婕妤。” 李沉兰此时早就离开了尹忱的怀抱,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 “怎么想起过来了。”尹忱说话不咸不淡,跟李沉兰面前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王纭儿心下难受,自己都这么辛苦了尹忱竟一点反应都没有,连赐座都不曾说。 “皇上,嫔妾这两日心慌的厉害。太医说是胎像不稳,嫔妾想……” “胎像不稳不好好在宫里歇着,太后不是赐了你主殿住着么。” 尹忱很是不耐烦,连王纭儿都没说完就打断了她。 “皇……皇上……” 这么一弄,王纭儿直接不敢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皇上,想来一定是宝宝惦记着您,这才闹腾的,您也该陪陪纭儿的。” 见王纭儿尴尬,李沉兰忙开口打破僵局。 尹忱闻言抬头看了看王纭儿,瞧着她一脸委屈难受的样子,心下更是厌烦。但总顾着李沉兰的面子在,于是便应了下来。 “这么大的太阳,下次就别想着过来了。回去准备准备,朕晚上去你宫里用膳。” 闻言王纭儿面上一喜,忙谢了恩告退。 “皇上,我去送送纭儿。” “好,回去路上慢点,一会儿让人送碗酸梅汤去你宫里。” 李沉兰笑了笑,就扶着王纭儿出了养心殿。 “纭儿,身子重的厉害么?”李沉兰欢喜的问着。 因着方才李沉兰替自己说话,王纭儿对李沉兰的态度到底有所缓和些。或许李沉兰真的是把自己当成妹妹的,说实话王纭儿心里动摇了些…… “没事,就是累了。” “方才皇上又赏了些安神的百合莲子,一会我让人送去你那,你喝些睡个午觉。” 王纭儿点点头,也不说话。 入夜,李沉兰坐在桌前用着晚膳。晚膳是尹忱专门派人做好送来的,都是平日里李沉兰爱吃的菜式。 李沉兰夹起一筷子放进嘴里,咀嚼了半天,却是感觉如同嚼蜡。 “这菜都是娘娘素日喜欢的,怎么感觉没什么胃口?” 挽春有些担心,又替李沉兰夹了筷开胃的菜式。 “没……” 不得不承认,尹忱不在李沉兰连吃饭都进的不香了。 “娘娘这是想皇上了!”挽春偷笑着,连着一旁的留夏也跟在笑起来。 “你们这些刁奴!一会儿全把你们送去辛者库!”李沉兰佯装生气。 可玩笑过后,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李沉兰仍是提不起兴趣。 “算了,左右也没什么胃口,咱们去找湘妃娘娘玩去。” 挽春应下声,帮着李沉兰理了理妆容,就准备起身去景和宫。却不料外头突然闯进个宫人,慌慌张张的禀报: 王纭儿小产了! 第33章 百口莫辩 李沉兰赶到听竹宫的时候尹忱也刚到没多久,因着在养心殿处理政务,尹忱推迟了陪王纭儿用晚膳的时间。 “皇上……纭儿她。”李沉兰也是担心,中午还好好的人儿怎么突然就小产了? 尹忱摇摇头拉着李沉兰进了听竹宫,也算是种安抚。 听竹宫院里一众嫔妃几乎都到了,但没人是真心在乎王纭儿的,都是些跑来看热闹的人。 “皇后呢?” 尹忱低着声问,后宫一遇上大事皇后必须得来主持公道,可望了一圈都没瞧见皇后和湘妃的人影。 一旁的慧婕妤忙上前回话,说是皇后娘娘的旧疾复发,眼下湘妃正在长乐宫侍疾。 真是祸不单行,也说不上为何,李沉兰心里总觉着不踏实。 “王贵人如何了?” 尹忱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好像是王纭儿的孩子与皇后的旧疾都不曾被他放在心上。 “太医院之首的胡太医还有好些个技术不错的太医都在长乐宫,王贵人这有稳婆和周太医。方才稳婆出来报,贵人大出血孩子肯定保不住的。” 别说李沉兰,就是一众看热闹的人方才听人报心里都惊颤。 正说着,屋里头的宫女又端出两盆血水出来。周围都是浓重的血腥味,引得人忍不住想反胃。 屋内王纭儿的惨叫声从未间断,就是人在外面都感觉自己再受苦一般。 约摸着过了半个时辰,王纭儿的惨叫声总算停了下去。屋里的太医出来,瞧见尹忱站在那里忙跪下身回禀情况。 按着太医的话讲,王纭儿是接触了强力落胎的东西,想来应到不是食用之物。毕竟一旦食用后会立马落胎切大人都未必保得住,所以太医推测是接触了什么。 “你怎么笃定王贵人不是食用了什么,万一大人也有可能活下来呢?” “回皇上,贵人今日所用的所有食物微臣方才都测过,并无伤胎之物。” 尹忱皱着眉头,后宫里小产的孩子不知道有过多少,他早已习以为常。只是每次小产后,都像是衙门审案一般,这才是最让他厌烦的。 “会不会有两种相克的食物?” 太医摇头,显然王纭儿就是接触了某些东西才滑了胎。 “查,把王贵人这些日子用的接触过得东西全部找出来,朕倒是要看看什么人赶在宫里做这些下流的手段!” 尹忱一声令下,除了照顾王纭儿的近身宫人其他的人都去了各个宫室里搜找东西。 “还请皇上和诸位娘娘们移步偏殿吧。” 因着主殿内血腥气重,加上王纭儿又昏睡过去,众人也只好在偏殿等着。 “真是不知道是谁这么狠心,连稚子都不放过。” 陆欣也不过是看戏的人,瞧见屋里人都沉着声不说话,忍不住开了口。 “若说这宫里对王贵人有意见的,可不就属你陆常在首当其冲么。” 如今这宫里除了李沉兰,大家都是不受宠的人。尤其胡常在又受过陆欣欺负,自然想着往她身上泼脏水。 “胡常在这话什么意思,谁不知道这阵子我都是伺候在太后身边的。就算我对王贵人有意见,可谋害皇子可是灭门的罪过。我不要命了,还是想拉着陆氏一族陪葬啊。” 陆欣这话说的有理有据,谋害皇子的罪可是大过天的。若是皇帝一个不高兴,别说一族人要死,只要是跟她搭上关系的都陪葬。 “都闭嘴,一个个嘴上功夫了得,朕看你们都有嫌疑的很!”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几乎满宫的嫔妃都来了。尹忱被她们一人一句吵的头疼,气的把茶重重的摔在桌子上。 李沉兰坐在旁边,如今除了湘妃底下就是三个婕妤坐镇。李沉兰又是近来最为受宠的,自然就坐在最前边,靠着尹忱。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搜宫的太监就端了个盘子进来。太医方才已经检测过,那托盘上的团扇被人浸上了三七的汁水。 虽说麝香是最厉害的伤胎之物,可三七也是活血化瘀疗效最快的中药。 “这团扇上浸的汁水,放的是经过提纯的三七原液。而且从贵人吐出的苦水里检出,贵人食用过类似丹参益母草这类的药物。” 那面团扇先是呈给了尹忱看,后面又从李沉兰手上一个接着一个的看了看。 拿到手的人都很自然的闻到团扇上的味道,只是那味道说重不重,更像是一种花香。 “这些药物都是活血化瘀的良药,孕妇是断断不能接触更别说是服用了。” “照顾王贵人的宫女在哪?” 翠月应声进来,瞧见那托盘上的物件扑通一声重重的跪在尹忱面前,脸上挂着泪好不可怜。 “求皇上为我家主子做主!” 尹忱最烦女人哭哭啼啼的样子,不耐烦的抬了抬手,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今儿个上午主子心情烦闷,想着许久未见皇上便去了养心殿……” “这个朕知道,说后面的!” “主子出养心殿时,兰婕妤出门送的我家主子。当时兰婕妤面上好意关心。 听到我家主子近来休息不好,就提议让人从她宫里送些莲子百合来。说是煮了羹汤喝最是凝神静气。” 翠月边说着边往李沉兰坐着的方向看,见话题引到了自己身上,李沉兰点头应是。 “臣妾当时瞧着王贵人身子重,眼下又有乌青,想着是没睡好导致的,回宫后就命了留夏去送。” “那就是了!” 翠月忽的提高了嗓音,“兰婕妤身边的留夏过来送东西,除了那盒莲子百合,还送了这团扇和几盒胭脂。 那胭脂说是兰婕妤赠与我家主子的,而那团扇说是主子有这身子肯定会身热些,送来消暑的。皇上!兰婕妤送来的东西查出这些,显然是她想迫害我家主子!” 说着,翠月更是对着尹忱重重的磕了好几个响头。像是尹忱不立刻处死李沉兰,她就会血溅当场一样。 “你胡说!” 李沉兰也是拍案而起,像只发了怒了猫。她没想到自己本着不惹事的心态度日,麻烦却自己找上门来了。 “本宫何时让留夏去送了团扇胭脂!” “哟,这是恼羞成怒了?方才不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命留夏来听竹宫送的么?” “本宫只让她送了百合莲子,决计没送什么其他。” 李沉兰怒气腾腾的看着陆欣,早知道这女人这么会嚼舌根,当初就不该轻饶了她。 “皇上,臣妾的库房向来都是有记档的,这团扇我更是见都没见过。” 尹忱看了眼李沉兰,面上虽没有表情可眼神却是柔和,显然他是信她的。 见一次相信自己李沉兰心里更有了把握,回头给挽春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找湘妃想办法,而自己则继续对质。 “翠月,你既说本宫还送了胭脂,那胭脂呢?” “主子顾着身孕,不敢多用胭脂就让奴婢收了起来,束之高阁……” “呵。”李沉兰冷笑一声,显然那胭脂根本就不存在。 永福宫的内库虽说都是由留夏搭理,可接触肌肤的东西李沉兰都是让挽春收着的。他们自然拿不出东西来栽赃。 正想着,门口却突然传来太后的声音。 “倘若哀家这里有证据呢?”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想来说的就是这话了。 本来有尹忱的信任,有翠月算不上实证的证据,李沉兰有这九分把握。 可太后突然的一句话,李沉兰知道局势完全不受控制了。 “皇额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尹忱也是不解,却瞧见太后身后还跟着个宫女。 那宫女不是别人,正是方才翠月嘴里的证人——留夏。 “哀家一得之王贵人小产,就想起当年嘉婕妤的事。于是派人趁嫔妃们都不在,搜了各个宫的每一角落。结果,还真就在兰婕妤的永福宫发现了端倪。” 李沉兰身子一直僵在那里,一开始翠月说留夏送扇时,自己怀疑过留夏是不是背叛了自己。当看到太后身后的留下是,李沉兰便确信了这点。 如今想来留夏很多举动都奇怪的很,只是当时李沉兰只当她是偷懒,并没想到她会背叛自己。 “哀家的人刚进永福宫……”太后似笑非笑的瞧了眼李沉兰,继续说道。 “刚一进去就见一众的宫人奴才,唯独兰婕妤的两个陪嫁不在。挽春就算了,只是这留夏被说了好一阵子才从寝室出来。 要搜宫时更是拦着人不让进去,眼瞧着就要搜到寝室了,却见留夏忽然冲进去拿了个什么东西,转身就想往宫外跑。” 太后说着,身后的若竹从袖口里掏出个小瓷瓶递给太医。 太医打开后检验了片刻,而后对着尹忱跪下,说出的一字一句像是雷打在李沉兰身上。 “这是提纯出来的三七粉,不论是焚烧还是冲泡,都是活血化瘀的上上佳品!” 不可能,李沉兰握着椅把的手捕捉痕迹的收紧。自己房间里怎么会有这东西,答案不言即出。 “太后恕罪,皇上恕罪!是兰婕妤指使奴婢送了那些给王贵人。她早知道王贵人有孕后易热易燥,而且不止是团扇胭脂,就连那些莲子百合都是被泡过药水的! 兰婕妤一直嫉妒王贵人有孕在先,而且当初若不是她帮了贵人,自己也不会因着脸被沈婕妤划伤而迟迟不得皇上召幸。 皇上!奴婢有罪,助纣为虐,如今全盘托出还望皇上饶恕奴婢!” 一筐话落,留夏说的滴水不漏。就连下人寻来的那莲子百合,也被测出含有益母草。 “不可能。” 实打实的证据摆在李沉兰面前,纵使她知道自己是被留夏陷害,被奴仆背叛。可眼下她除了一直说着“不可能”根本无力回天。 尹忱听完话就一直闭着眼睛,太后则是一脸疾恶如仇的看着李沉兰,好像她便是正义本身一样。 而那些个嫔妃,更是一个个坐那看着好戏。就连曾被李沉兰施以援手的胡常在,都低着头坐那,完全没有要帮李沉兰的意思。 李沉兰环顾了一圈,入宫后自己从没这么无助绝望过。 以前遇到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有湘妃皇后帮自己撑腰,再不济还有皇上出面。 可现在,尹忱没法说话,说就是偏袒自己。挽春去了这么久都没找来湘妃,而留夏更是一直毫无防备,就是找线索都找不到。 正殿的王纭儿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撑着支离破碎的身子在门外听了良久。 此时再也忍不住冲进屋门,一步一跌的跑到李沉兰面上,上手就扇了她两耳光。 一切局势,逼着李沉兰只能靠自己。 “贱人,枉我还信你对我真心!” 骤然失了孩子,王纭儿疯魔李沉兰不与她多言,而是起身跪到尹忱面前,一字一句只为证清白。 “臣妾没做过,清者自清。只是这如山的证据压在面前,臣妾一时也找不出端倪。 但是既然留夏背叛了臣妾,为求清白也为证其所言属实。臣妾请皇上把臣妾与留夏一同压去慎刑司,严刑拷打!” 这下别说是陆欣她们,就是太后和尹忱都震惊的看着李沉兰。 这宫里头谁不知道,慎刑司那流水刑具下来,不死也残。 这李沉兰,何止狠心,竟是连自己都狠的下心来。 破釜沉舟,这是李沉兰在找不到证据破绽之前,所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你是朕的婕妤,宫里的主子,哪能说进慎刑司就进去。” 良久,尹忱才出了声。 “来人!送兰婕妤回去,禁足永福宫,已答应的位分伺候。至于留夏……” 尹忱知道留夏背后的人是谁,只是到底要给三分面子。 “拉去慎刑司严刑拷打!务必吐出真话出来!” 不能明面说出来,那就私底下说个明白。 “谢皇上恩典!” 李沉兰重重的磕了响头,傻子都看得出尹忱这是偏袒这李沉兰。 李沉兰信他,更相信这世道。 第34章 拨云见日 “这么晚还来哀家这,是来兴师问罪的?” 寿康宫里,尹忱草草的向太后行了个礼,一脸淡漠的看着座上自己的亲娘。 “百善孝为先,儿臣自然不会怪罪皇额娘。可是朕也说过,李沉兰的事皇额娘不要插手。” 太后瞥了眼自己儿子,嗓子里传出一声冷哼。 “从前皇后、湘妃乃至李明锦,哀家都不会插手管你,甚至还会帮你。可是这次不一样……” “有何不同,朕已经提醒皇额娘不止两次了。” 尹忱的脸色很不好,他不是没猜到王纭儿的事是太后在背后一首操控的。只是这次的事一出来,险些打乱了尹忱布好的棋局。 “有何不同你自己心里清楚。”太后心里也不快,自己是尹忱的亲额娘,难道还会害他不成? “李沉兰那张脸,你我不对,这宫里的老人心里都清楚。” “皇额娘是把儿子当成昏君了?” 尹忱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太后知道这是心下生气了。于是语气也变得缓和了些,到底不想伤了母子情分。 “忱儿,哀家原也认为先帝是个明君。可到最后他对荣妃的疯魔痴狂,让哀家此生都觉着他是个昏庸的君王。” “可父皇到底还是杀了荣妃。” “若是没有前朝和后宫联合起来,对你父皇施压。你以为现在坐在这皇位上的是你,还是你八弟?” 太后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让尹忱想起了那夜的厮杀。如若不是八皇子因着母妃被先帝赐死,愤恨逼宫失败,被先帝亲自斩于刀下。 只怕现在这大齐皇帝就是他来做了。 “当年的事皇额娘又参与了多少,你我心里都清楚。云岫为何过继到您膝下养着,想来皇额娘也不会忘记。” “忱儿,有些事在你登基的那一刻就要永远烂在肚子里。而哀家同你说这些,做这些,只是想提醒你别走了先帝的老路。” 听到太后说这话,尹忱忽然笑出了声,而后盯着太后一字一句的说,像是阎王殿问一般。 “儿臣的孩子,一个个是怎么没得皇额娘比儿臣清楚。至于步父皇后尘,儿子登基数十年独有一个和安,只怕就是父皇在天上的诅咒。” “你!” 太后怎么也没想到尹忱会是这反应,他不止是自己的儿子,更是一国的君王。当年那些事,又如何能全怪在自己头上。 尹忱也不理太后,转身出了寿康宫。临走前,尹忱背着太后淡淡的嘱咐: “朕不是先帝,不会为个女人像先帝那般疯魔。至于李沉兰,朕最后在提醒皇额娘一句,别插手。” 寿康宫内,一声茶盏碎地的声音在尹忱走后不就传出了寿康门。 李沉兰相信尹忱站在自己身边,就会还自己一个公道。只是她没想到宫中见风使舵之风如此严重,不过才禁足一日,永福宫就快断了粮。 “娘娘,内务府的那帮子小人上午跑来大闹一通,说咱们平日里领的食材太多,硬是收回了个干净。” 打挽春回来就一直自责自己没能早日发现留夏叛主的心思,包括那晚没能请了湘妃支援。 李沉兰没怪过挽春,留夏的事自己做主子自己有责任。至于湘妃,后来听说是她一边顾着皇后一边知道了前线的事,当时真没精力也无从分身。 “皇后娘娘的身子好些了么?” 望着桌上的两盘剩菜,李沉兰索性放下筷子想着别的事。 “奴婢也不知道,听说那晚皇后娘娘都昏死过去了,太医说再晚半柱香的时间,皇后娘娘就没救了。” 李沉兰叹了口气,心下也是不好受。谁没有困难的时候呢,也是后来李沉兰才知道,那日晚上湘妃的暗探传来消息: 军队在空谷里寻了一只断臂,那断臂上的衣衫正是赵少将军失踪前穿的那件。 正放空着,永福宫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湘妃正同看守的侍卫争辩,她到底还是顾念着李沉兰。 “姐姐!” 李沉兰跑到门口喊着,透过大门缝隙,瞧见湘妃一脸关切的往里面看,身后的琴音手里抱着一个重重的包裹。 “沉兰,你好不好。那晚出了太多事,我也没想到结果会这样。” 因着打点了侍卫的缘故,湘妃被安排着在侧门与李沉兰相见。 隔着门框,两人握住手半天说不出话来。 “别怕沉兰,皇后娘娘病重还管不了后宫之事,这次的事全由我来查,我一定给你还个清白。” 湘妃顾着李沉兰,一开口便都是关心安抚的话,引得李沉兰感动不已一时无语凝噎。 “姐姐,皇后娘娘没事吧。” “没事,思绾是**病了,只是她一直不肯服药,这次才发了作。” 李沉兰应下,又关心起湘妃来。 “你别关心我们了,我给你带了些贴补,这宫里的人都势利的不行,我想着你这肯定没有好东西。” “娘娘说的是,如今我家主子连饭菜都得吃隔顿剩的了。” 挽春忍不住说出来,引得湘妃更是着急。 “再忍忍,我让人加强了力度审留夏,也派了人去打听她过往。你再忍忍,很快的,啊……” 湘妃说到后面自己都忍不住哽咽起来,李沉兰是什么样的人她清楚,自然相信她是冤枉的。 只是透过小门,瞧见永福宫早没了往日的风光,前夜里下的暴雨更是吹倒了好些百合。 “姐姐放心,清者自清。我相信姐姐也相信皇上,再说有了这次的教训,我也能好好反省了。” “你能这么想就好……” 两人还想说什么,可那边的侍卫已经开始催了起来。不想让侍卫难做,也为着以后还能来看望李沉兰,湘妃又嘱咐几句,边快步离开了永福宫。 打开湘妃送来的东西,除了一些衣衫日用品,还有李沉兰爱吃的糖蒸酥酪。 一口咬下去,像是太甜的原因,李沉兰的眼睛被泪水给蒙了起来。 这两日来,李沉兰一直在思考留夏叛变的原因。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让她不假思索的背叛了自己,甚至恨不得将自己置于死地。 置于死地……李沉兰突然想到了长公主,她不就曾对自己起过杀心? 这次的事看着像是太后是幕后的主使,可李沉兰总觉着与长公主脱不了关系。 然而那日宴会上长公主第一次见李沉兰,纵使早就听说过自己的名声。但一个算得上深不可测的女人,怎么可能会为了和安讨厌自己就起了杀心? 李沉兰怎么想都想不通,入宫长公主不是为和安的讨厌而杀自己,那就只会是受人之托。 皇上或许能指使长公主,可尹忱不会。这世间上,除了皇上或许太后会有可能。可是太后也不过到前两日才设计自己,那么长公主也该是晚宴后才对自己有敌意。 如果说,皇上和太后的托付都不成立,那么还有谁能委托长公主? 李沉兰想不明白,想到最后头都有些疼,只能同挽春到院子里打理花草,散散心情。 “娘娘,难道咱们要一直在这困着等湘妃娘娘审出留夏么?” 如果留夏一直咬死不说呢? 见李沉兰也不知如何,挽春冒着她生气的危险试探着“娘娘,要不咱们想办法给老爷传信吧……” 给太尉传信? 信?信! 李沉兰忽然想起上次太尉来的信上,除了嘱咐让自己查李明锦的事还提到了李明月。 “挽春,上次太尉送的信呢?” 这下还真是问对了,李沉兰虽讨厌太尉的威胁,将信都扔了,但后面又怕太尉说话不算话,特地让挽春找了盒子存起来。 挽春递上最新的那封信,李沉兰手速极快的打开来又看了一遍。 果然,在最后太尉提起了李明月的婚事,说是她错了也罚了,李沉兰也入宫立稳脚跟了。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就在一月前接了她回府,准备张罗着说亲。 李明月…… 这么一瞬间,李沉兰忽然觉得一切好像都串了起来。 和安是二十几天前第一次回宫的,听湘妃说中途遇上意外被好心人救下后,回国寺养了好阵子。 而一月前李明月回府,肖氏是因着自己死的,李明月本就恨自己,现下更不可能放过自己。可李沉兰已经入宫,李明月没法把手伸进宫里。而和安每年要回宫的时间是定死的,且京中人都知道。 那么,如果李明月就是和安的救命恩人,自然就有资格委托视和安如己出的长公主。 这一切也就都说通了。 “肖氏……” “娘娘说什么?”挽春没明白李沉兰的意思。 “本宫第一次中毒,说是肖氏在甜果子里下的毒,可那天若不是你发现根本查不到果子身上……” 而那果子不就是留夏私自做主扔掉的么?或者说毁灭证据! 李沉兰忽然想起那日领着留夏在太尉府赏花,留夏却忽然说肖氏碧熙苑的粉海棠好看。 原来从那个时候留夏就已经叛变了。 李沉兰看了看窗外的花被风吹向一边,有些激动的吩咐道:“去拿纸鸢来。” 湘妃从慎刑司回来时,就见院子里落着一直纸鸢。那纸鸢她认识,是李沉兰当着她面做的。 而手上的纸鸢如今却被墨汁画了几笔,湘妃拿正一瞧只觉越发熟悉。 两点七拐八绕的连成一线,正是从永福宫到慎刑司的路。 永福宫内,李沉兰看着桌上那把风筝线,她承认自己是有堵的成分。 瞧见那花倒的方向是景和宫的方向,李沉兰便在纸鸢上画了想说的放在空中。 从永福宫到景和宫距离算不得短,但这风到了空中就会变大,断了线后更会不受控制。 于是李沉兰拿剪刀划破了半面风筝面,漏风的情况下,或许借着风力真的能飘到湘妃那。又怕写字风筝被别人捡去连累湘妃,李沉兰就只能画图,希望湘妃能明白。 事实证明,李沉兰赌赢了。 “有意思,朕倒是才知道她能如此聪明。” 尹忱听了侯忠的回禀,忍不住又高看了李沉兰几分。 这女人比自己想象的聪明的多,只是可惜了。如果不是已这样的身份遇到,他一定百倍千倍的疼爱她。 “她怎么能确保风筝到景和宫能掉下来,而不是继续飞?” “皇上是忘了,景和宫有棵二十多尺高的榕树。想来那风筝就算落不进宫里,也能挂在树上。” “同宫中各处的人打好招呼,兰婕妤去哪都不要拦着。” 既然这事总要有个结束,尹忱能不自己插手尽量不插手。 “皇后如何了?” 说来尹忱昨天去看过皇后,正赶上她休息就没多打扰。追究到底,皇后的身子也是自己间接造成的。 “皇后娘娘是旧疾,只是这次太医诊断出来娘娘一直没按时服药,这才弄的复发。” 这宫里的主子侯忠是真敬佩喜欢皇后,端庄大体温柔沉静,好像天生就是做皇后的料。只是……可惜了。 “嘱咐太医好好照看,至于皇后以后每日用药必须让人盯着喝下去!” 湘妃收到李沉兰的消息后,便让人准备了套宫女的衣服,在第二次去永福宫送东西的时候,将李沉兰调包了出来。 “我查了不少东西,留夏的命脉也找到了。纵使你不去,今日也一定破开她的口。” 这两日湘妃的人宫里宫外的,就连太尉府都半夜悄悄浅进去过,没想到还真是查到了留夏的不少东西。 “我也是机缘巧合想到什么,而且我怀疑当初和安宫外出事,就是我那三妹的手笔。” “你三妹?我听他们说,太尉给你三妹说了亲,是个五品的文官家儿子,倒也算不上名门望族。” 李沉兰随意的点点头,李明月的婚事与她无关,现在她只想知道当初的下毒事件,这次的小产事件,是不是都和自己猜想的一样。 “不过我到觉得你在宫里带了这几天,倒是变化了不少。” “谈不上变化不变化,这两日我也算想明白了,若是什么事都靠着姐姐靠着皇上,总有你们赶不及的时候。” 所以什么事都得靠自己,不然这到处是陷阱的皇宫,自己哪天死的都不知道。 慎刑司,二人轻而易举的就进了去,倒是出乎两人意料。 刑室内,留夏被架在十字架上,一身囚服上条条血印子,有好些都已经凝结了。 闻声有人进来,留夏还以为又是湘妃暗卫的那人,开口便说自己说的句句属实,俨然一副被冤枉的模样。 “从前倒是瞧不出你还有这般毅力。” 李沉兰的声音落尽留夏耳朵里,她立马惊讶的抬头看向宫女打扮的李沉兰。 “你不是在禁足……怎么可能……” “这重要么?” 见留夏震惊过后又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愤恨快速的涌上李沉兰心头。 “本宫自认为待你不薄,可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去投靠李明月。” 留夏倒是没想到李沉兰这么快就想到自己投靠了李明月,但既然说破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你带我不薄?”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留夏的笑不能自抑,直扯到了伤口忍不住疼的倒吸气。 “李沉兰,你不过也就是个小贱坯子,仗着长了张好面孔就做了主子。我原也想效忠你,可你一味的偏袒挽春就罢了,明明都已经带我入宫了还不把我当回事。 挽春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不过是歇了一会就被她当成懒惰怠慢,你就动不得给我脸色,罚我。” 李沉兰眯着眼听留夏在那发泄当初怕底下人不忠心,李沉兰尽力对她们四个了。却没想到一点点的偏差,就能惹得留夏记恨自己。 “所以你就背叛本宫,恨不得治本宫于死地?” “不可以么?”留夏又癫笑起来。 “你知不知道那日我跪在那受罚,恨不得你立刻死!”顿了顿,留夏又淡淡的道: “别说你了,就是她!”留夏看了眼湘妃,“所有想伤害我的,或是将要伤害我的,我都想她死!” “包括那个柳香么?” 第35章 云开见月明 听湘妃说到柳香,李沉兰愣住许久没想起来此人是谁,直到留夏忽的狂笑不止。 “那个贱婢!她答应我只要我下好毒,不管是成是败都会给我十两银子。” 留夏这么一说,李沉兰这才想起柳香是谁。肖氏的陪嫁侍女,当初被太尉下令打断双腿,扔出了府。 “可惜啊,肖氏不中用事情败露了,那贱婢被断了退赶出府。明明事情都结束了,可她不知死活却拿此事威胁我,让我替她寻处安生之地。 呵,只要敢威胁我的人,就都得死!” 湘妃听完见李沉兰还怔在那里不动,就告诉了前因后果。 暗卫查到柳香身上时,她已经死了,虽说尸身腐烂的厉害,但仵作的解释是有人给了致命伤。 “脖子上被利刃划了近半根,一刀毙命。” 如果说方才李沉兰只觉得留夏唯利是图,那么现在她突然觉得自己或许从未认清这个侍女。 心狠手辣,颇有心机,若不是这么尹忱偏袒湘妃帮衬,只怕自己真的就这么死了。 “是谁指使你的。” 李沉兰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留夏一人的安排,就算不是李明月,肯定不止是太后。 “无人指使我,全是我一人的主意,是我恨毒了你!” 留夏的嘴角还余留这血渍,这边厉声喊着竟让人觉着像是幽怨的厉鬼。 “沉兰,既在慎刑司,不用东西岂不浪费。” 此时的湘妃完全没了往日的温和柔情,而是一脸的狠厉,不愧是将门虎女。 李沉兰知道自己总要跨出这一步,可看到留夏边上放着的流水刑具,既是走到了面前她还是不敢拿在手上。 “拿起来,还是你想永远这样活着,这次是留夏,下次是张三李四!别以为本宫会永远帮着你,若你一直这般懦弱,本宫不介意反戈一刀。” 看着李沉兰的样子,湘妃在逼她。 良久,久到留夏都发出了轻笑。 “本宫再问你一遍,有无人指使你!”李沉兰在给留夏机会,也是再给自己准备。 “无人。” 留夏淡淡的说完,平静闭上双眼,好像生死都与自己不甚有关。 也不想这次李沉兰伸手拿起比原本绣花针多两倍不止的长针,手起刀落,就那么生生扎进了留夏的手指缝。 惨叫,凄厉的惨叫不绝于耳。 李沉兰又问了她一声,可留夏除去惨叫却仍一口咬死不说。 细瞧下去,十指连心慎刑司的人已经对她用过了,留夏的指甲缝里还结着血块,李沉兰这么一下去,那血块生生分裂开来,涌出新的血液来。 “你也是可怜在这不多三四天,身上一块好地也没了。” 李沉兰也是狠下了心,嘴上说着同情的话,手上却是用力挑开了留夏指缝里的烂肉。 “啊!” 十指连心,留夏险些昏死过去。 “都这样了还不说,本宫也是真没想到你竟恨我至此。” 此时的留夏就那半口气吊在那,但不论李沉兰再怎么用刑再怎么逼问,她都低着头,至死不说。 “不说就不说吧,原也不打算你能说。吕家村的十三巷的那家子人,想来你也是不在乎的。” 湘妃说完也不等留夏反应,上前拉着李沉兰就往外走。 “站住……” 两人快走到门口时,留夏大喘着气叫住了二人。 “我弟弟在你手上?” 李沉兰不知道湘妃查到了这些,自然也就明白留夏这话问的是湘妃。 “本宫知道你在意弟弟,当然你背后的人也知道。如今既救出他来,幼子无辜本宫自然会顾他周全。” 湘妃也是今日一早知道的消息,背后的人拿留夏弟弟做威胁,她定然咬死就是自己干的。 “我说……但,我凭什么相信弟弟在你手上?” 湘妃挑了下眉,确实没想到这小宫女还有这玲珑心思。但既然早有准备,湘妃从袖中掏出一物放在留下面前。 那东西不是别的,是留夏拿了第一月佣金时,咬牙给弟弟买的玉佩。 也不知是伤口太疼了,还是别的缘故,留夏痛苦的闭了闭眼,而后缓缓的说道: “别人我不知道,只是陆常在是最早笼络我的人……” 陆常在,陆欣。 李沉兰早就想到的,那女人打一开始就看自己不爽。只是不可能只有陆欣,而且虽说陆欣明面上是太后的人,可太后不可能动不得直接吩咐一个新入宫的常在。 “还有别人么。” “不知道,她不是最大的人,提纯的药粉是上头的人给的,那人我没见过……” 李沉兰与湘妃互看了一眼,心下都各自有数。想起和安的事,李沉兰又留心问了一句。 “李明月,和安公主宫外遇险之事,是不是她做的。” 问这话时,李沉兰用的事肯定的语气,显然她心里已经有了猜测,想来也是八九不离十。 可无奈留夏表示一无所知,“入宫后她就再没联系过我,我自然也不知道此事与她有什么关系。” 见再问不出什么,李沉兰二人便出了慎刑司。 “暗卫会把口供拟好给我,到时候我呈给皇上,想必不过一日你就能出来了。” 李沉兰笑了笑,其实方才说了那么许多,却和长公主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总觉得还隐瞒了什么。 “时候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免得被人发觉。” “也好,替我向皇后娘娘问好。” 湘妃应下,两人就此分道而行。 慎刑司里,留夏被绑在十字架上垂着头。几日的严刑拷打,伤口上还留着那些暗卫泼的盐水。留夏稍微动一下,就全身疼的发紧。 身子已到强弩之末了,偌大的刑室没人知道垂着头的留夏阴森的笑着,自言自语: “等着吧李沉兰,我还备着份大礼……” “娘娘总算回来了,奴婢担心了半天。” 瞧着挽春的样子,李沉兰想起自己初见春夏秋冬四人时她们的样子。挽春单纯留夏八卦,收秋直爽藏冬腼腆,可如今春去夏至,却早已是物是人非。 “挽春,我好累啊……” “娘娘累了,不如奴婢去做些甜汤来给您消消倦?” 挽春正要离去,却不想李沉兰拉住她无力的摇了摇头。 “求见兰婕妤!” 门外忽然想起一女人的声音,李沉兰往外看去却见是湘妃身边的琴韵过来了。 “何事?” “奴婢奉我家主子的命来告诉婕妤一声,留夏死了。” “死了?” 李沉兰脑子一下空白一片,留夏不是已经交代清了没,怎么突然就死了? “是谁做的?” “我们的人一直守在慎刑司,从头到尾无人进甚至潜入过。留夏,是咬舌自尽的。” 咬舌自尽! 她就不怕自己死了,湘妃保不住弟弟让其又回背后之人手里呢?就算她早已没了求活之心,但到底她弟弟还活着,她难道就挂不得心?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为着这事,李沉兰莫说是用膳度日,就是连睡觉都睡不着,一直在想。 既然所有的线索都理了清楚却仍有对不上的地方,那么一定是漏掉了什么…… 未等李沉兰想明白此事,第二日辰时一刻永福宫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打了开。 尹忱见到李沉兰时,她正蹲在地上打理着自己送她的那些百合兰草。 前两日接连大雨,这些花儿哪里经得住这般摧残,即便李沉兰拼命护着,却还是败了大片。 而李沉兰闻声抬头望向门外,脸上还顶着些许泥泞。因着昨日没睡好眼下已有乌青,加之方才瞧见落花入泥,想起尹忱来又噙了泪。 于是尹忱便瞧见了那略带污泥,满眼红颜泪的憔悴怜儿。 “阿辞……” 尹忱承认那一瞬间,心像是被李沉兰用针刺了一下,痛的骤然收缩。 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将李沉兰拥入怀中,快的连自己都没意识到。 “对不起,我来迟了。” 佳人入怀,尹忱却明显感觉到李沉兰消瘦了许多。 “是沉兰自己无用,被人陷害如此,阿辞别往自己身上怪罪……” 李沉兰也是红了眼,禁足多日,尹忱总是会闯进李沉兰梦里。可每每李沉兰想伸手触碰时,他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放心日后无人敢在欺负你了,一早朕就下了旨贬陆氏为庶人,赶去了冷宫。” 陆欣就这么去了冷宫,可陆欣身后还有陆家,那是兵部尚书府。尹忱竟能为了自己,毫不顾忌的废了陆欣。 “真的不要紧么……” 尹忱知道李沉兰心里想的什么,见她为自己考虑心下不忍涌出暖流。 “你为我着想,我却也满心满意的想着你。这宫里不论是谁,只要是伤害你的人,朕都不会放过!” 太尉府内,李明月坐在屋内静静的读着信笺。 信是一早长公主派人送来的,心里意思明确,留夏死了个偷,陆欣也被打入冷宫。 “留夏早晚是个死,毕竟她知道那么多我也断留不住她。陆欣那贱人,仗着自己有个后继的嫡出身份,处处压我一头!如今却也是大快我心! 只是这李沉兰,还真是让我高看一眼了,难怪当年就是姨娘都斗不过她。” “小姐怕什么,事成之后别说是兰婕妤,指不定小姐都是做贵妃的人了。” 红梅跟了李明月也不少日子了,多少也摸清了她的性子,自然也知道多说奉承之语。 “自然了,父亲越是想让我嫁个普通人,我也是要做高人一等之人。就便宜李沉兰多享福几日吧……” 李沉兰恢复荣宠的消息传到听竹宫,王纭儿将人全都给赶了出去,一人关在屋里将东西全都砸了个稀巴烂。 纵使最后结果说是陆欣下的手,可若不是她李沉兰霸着尹忱不放,陆欣能会陷害她杀了自己的孩子? 王纭儿入宫就是为了一步登天,扶持家业。眼瞧着就要诞下皇长子,煮熟的鸭子就这么被打飞了,王纭儿恨不得杀了所有干系到的人。 走到床边,王纭儿一脸阴沉的从被褥底下拿出了一个人偶。那人偶上早已被扎满了银针,而人偶的服侍打扮,加上上面写着的生辰八字,赫然就是李沉兰! “贱人!枉我对你们原都一片赤诚!” 连扎了数针,王纭儿还不解气,拿起剪刀连着头就那么剪了下来。 “翠月!去!拿材料来!我要再做两个,早晚……早晚要让她们去给我九泉之下的孩儿陪葬!” 第36章 回归平静 留夏就这么死了,因着是陷害污蔑主子的罪,就是连安葬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被人扔去了乱葬岗。 李沉兰复了宠,尹忱又让人寻了不少百合兰草送到了永福宫。一时间,好像往日荣光又回来了。 宫里的人记性好也不好,那些一开始就抱着看戏心态的嫔妃,如今更是早忘了王纭儿的什么孩子。一个个都又像从前一样,眼红着盯着永福宫的主位。 “娘娘最近心情一直不好,连着膳食用的都少,要不请太医来看看吧?” 连着几日李沉兰都郁郁寡欢,尹忱这阵子忙着前线的战事,来永福宫的日子也是少了一倍不止。 别人不知道的是,这几日每天睡觉李沉兰都会梦到留夏。 时而她是笑吟吟的看着自己,时而是拉着挽春他们在门口八卦聊天,可更多的时候是扯着嗓子,满面鲜血的厉声问自己,诅咒自己。 “留夏的尸身呢?” 挽春闻言一愣,自打留夏死后宫里上下都不会提着叛主的晦气丫头。 “娘娘提她做什么,这样的人自然是被扔去了乱葬岗……” “去托人到宫外寻到她,好好安葬吧。” 李沉兰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于留夏她自己也觉得当初也有不对的地方。 “娘娘!”挽春最是记恨叛主的人,自然想不通李沉兰的意思。 无奈李沉兰也不理她,只是起身说要去长乐宫看看皇后。 太尉府,自打上次收到李沉兰的来信后,太尉就一直愤愤不已。 信上说宫里上下一直把李明锦当做忌讳一样,入宫这么多日子就没听人提起过李明锦。 这就是最让太尉不明白的,若说李明锦只是失足落水,为何宫里人连提都不敢提? “父亲不如派我们宫里的人出面帮着点李沉兰?” “不可,那样太过打草惊蛇了。我听说留夏死了?” “是,陷害里李沉兰杀害了王贵人的孩子,自然是活不了的。” 太尉冷哼一声,说起来着四个丫头是李夫人亲自挑的人,居然能出一个叛主的丫头,险些让他功亏一篑。 “宅子里的人呢,没做什么幺蛾子吧?” 李云浩摇摇头,宋氏二老一直很老实,知道女儿身处后宫从不自找麻烦。这也是这么多事里,唯一让他们放心些的。 “看好了,每次给他们送物资的人必须保证没人跟着。” 宋家二老是太尉操纵李沉兰唯一的筹码了,断然不能出任何差错。 至于李明月,太尉一早就打好的算盘,挑的那家子虽说算不得高官,但也正是这样,又能让李明月安稳度日,又能不让皇帝觉着自己结党营私。 而正当太尉这边筹划着自己的心思时,另一边李明月却是又一次跟长公主见了面。 “今日来,还是想求公主一事。” “有求不妨直说,本宫说过你既救过和安,自然任何事本宫都会相助。” 李明月也不跟长公主绕弯子,前两日府内负责给宋家二老送物资的人被她发现了。说来也是盯了有半月了,好容易寻到了宅子住处,自然要留有大用。 “在下想问公主借几个人,最好是会武功的……” “借人?” 早就猜到长公主不会轻易答应,李明月也是早有准备,对着她莞尔一笑道: “公主想没想过,和安公主会被李沉兰陷害一次,难保不会有第二次。况且李沉兰那人睚眦必报,和安公主那般讨厌她,就算现在面上和好了,难道她李沉兰不会心生芥蒂么?” 见长公主还有这疑虑,李明月又道。 “说来也是草民知道了个秘密,这才更想让公主知道,那皇宫里的兰婕妤是个什么样的人……” 长乐宫里,皇后昨日总算是身子养好了。半个时辰前,湘妃匆匆的跑到长乐宫找皇后,面上的兴奋挡都挡不住。 “有顾筹的消息了!” 这是湘妃从入宫后就一直在寻的人,十年了,如今总算有了消息。 然而皇后听完湘妃说完,还是同情的叹息。 “可这并不代表就能找到他,更何况万一那人就不是他呢?” 不怪皇后这般说,一个十年来了无音讯的人,不能靠一个路人说的一句话,就确定就是他本人。 皇后的这句话像是一盆水一样,一下子就浇灭了湘妃的兴奋。 “思绾,你知道我的……” 是了,皇后与湘妃自小长大。虽说湘妃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但无论什么事情,就算是那晚自己旧疾发作加上前线赵栎的战报一起发生,湘妃都是镇定自若。 可这女子,一旦遇上跟顾筹有关的所有事,就会失了理智如同疯魔。 “他失踪了十年,我寻了他十年……” 湘妃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像是决了堤的河一般,止都止不住。 “我知道我不是没想过,这么久他没找过我……想来已是白骨一堆了……” 湘妃说到此泣不成声,皇后在一旁也是担心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她。 “阿洛,很多时候结局在中间就已经知道了……又何必一直把自己困在里面呢?” 皇后这话像是在劝着湘妃,殊不知湘妃也曾拿这话劝过自己。湘妃于顾筹,皇后于尹忱,不过都是一样的。 两人面对面坐着皆是沉默不语,好像就这般坐着,一直坐到天荒地老。 “娘娘,兰婕妤来了。” 李沉兰一进门就发现气氛不对,就连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湘妃都沉这声不说话。 “给皇后娘娘请安。” “你总算来了,本宫听湘妃说你禁足是也不好过,如今看来确实消瘦了不少。” 皇后在李沉兰进来时就换回了温和的表情,现下忙招呼着她坐下。 “不过是些趋炎附势,见风使舵的人罢了。只是最近没睡好,可能觉着瘦了些。” 李沉兰也是笑笑倒也没多想,见皇后不时还会有些咳嗽,忍不住关心起身体来。 “本宫这是**病了,算不上什么大问题。加上湘妃一直照顾左右,这次已然痊愈了。” “你老老实实吃药,啥事没有。” 湘妃也缓过劲儿来,听皇后的口气还是那么满不在乎,忍不住说起气话。 一切仿佛都回到了最初,三人聚在一起聊天品茗,湘妃总要拉着李沉兰下棋对弈,而皇后无奈的坐在旁边看着。 “说来前阵子真是出了好多事,委屈你了。” 皇后同李沉兰说着,却又心下自责起来。说到底李沉兰出事时,自己病着没能帮上她。 “皇后娘娘切莫自责,原是我太傻了。 本想着我不招惹麻烦,麻烦也不会来招惹我。不曾想稍是不留神,自己就会深陷泥泞了。” 李沉兰也是感叹,这次一连串的事情发生,李沉兰也是变化很大,如今做事都是处处留心。 “还不都是尹忱的错,他若是雨露均沾哪有这么多破事。” 湘妃又回到了老样子,听她俩在那做事件总结,忍不住又骂起尹忱来。 一时间,两人都不再说话。湘妃看着两个人暗自神伤,气的同时又不得不佩服尹忱的本事。 皇后就算了,那是自小的情分在。可练闯考这才入宫多久啊,看样子是全心都托付给他了。 “沉兰,你别忘了我当初跟你说的。” 湘妃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当初让她别把心交了去,怎么就是控制不住呢。 李沉兰也是无奈,自己也不是没听湘妃教诲,只是尹忱一连串的攻势不说。就是自己劝他雨露均沾,他也是无动于衷,“一意孤行”。 “都是傻子!” 湘妃气的骂到,却也不知是在骂自己还是在骂李沉兰他俩。 屋内一度的安静,良久,久到李沉兰想先行回宫时,外头小德子跑进长乐宫禀报: 赵少将军寻到了,并无断臂,只是受了埋伏伤的比较重。 “皇上怎么说?” 湘妃急坏了,恨不得现在就飞到赵栎面前照顾他。 “皇上一早就派了御医暗中去了前线,差奴才来就是想让娘娘先放心。” “找到就好了,阿洛你也别担心,御医过去一定能就回来。” “但愿吧……” 湘妃只能祈祷,毕竟自己就这么一个哥哥,赵家就这么一个儿子。 养心殿内,秦叶正向尹忱报着最新发生的事情。说来这阵子真的是累,前有李沉兰的事,后有赵家将军的事。 一件件加在一起,这别说是秦叶了,就是尹忱的暗卫都累的是东奔西跑。 “暗卫发现有人这两日私下打探着那处宅子,而且今日已经靠近在周围了。” “什么人?” 尹忱有些不解,那宅子正是宋家二老的住处。自打知道李沉兰的身世尹忱就一直派人盯着,为的就是那日能教唆着李沉兰,一太尉府反目。 “第一批的人是太尉家的三小姐,第二批……” 秦叶说话吞吞吐吐,惹得尹忱有些不耐烦。 “直接说。” “是长公主的暗卫……” 尹璟雅? 只需半刻尹忱就猜到了大概,尹璟雅什么时候和李明月勾搭上了? “你怎么看。” “奴才猜想,三姑娘姨娘的死多少与兰婕妤沾边。只怕……” 只怕李明月这是要杀了李沉兰的亲生父母。 尹忱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他没想到阴差阳错的,自己的想法竟跟李明月撞上了。 “皇上,要不要救下来?” “救下来?然后你去告诉云岫朕的人杀了她的人?” 尹忱疼爱尹璟雅是满宫皆知的,这种罪秦叶可不敢接。 “不用管她,愿意怎么做都与朕无关。减少安排在宅子周围的暗卫,不能让云岫知道我们知道他们的安排。” 能不亲自动手还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何乐而不为呢? “是,还有一事。兰婕妤今日有想法,想把原先太尉府上照顾她的两个侍女接进宫。” 闻言尹忱皱了皱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却是吩咐侯忠,把原本准备给李沉兰送去的东西撤了回来…… 挽春这两日不对劲,李沉兰发觉到。 “这是什么!” 说来李沉兰也是眼尖,一下子就发现挽春怀里藏了个什么东西。不等挽春反应过来,李沉兰一把抢过来。 “香囊?” 那东西不是别的,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香囊。只是这颜色却是玄青色,绣的又是墨竹长剑,显然不是女孩子的东西。 李沉兰如今可与原先不一样了,现在到底也是经历过儿女情长的人,自然明白挽春的心思。 “说吧,是哪家的少年郎啊?”李沉兰打趣的问到。 打香囊被抢的时候挽春就红了脸,此时被李沉兰这么一问更是红透的都快要滴血了。 “娘娘说的什么话,奴婢听不懂……” 瞧着挽春羞答答的样,李沉兰忍不住笑出声来。却是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拉近她,柔声解释到。 “傻姑娘,我这是为你好呢。到底是哪家的男孩子,你告诉我我也好同皇上提一句,到时候给你俩赐婚啊。” 挽春显然没想到李沉兰是这想法,一时间是又羞又喜。 “哎呀你说嘛,是太医……还是侍卫?” 李沉兰越问越激动,突然就发现了留夏当初八卦的快乐。 “是……是……秦侍卫……” 秦侍卫? 李沉兰想了想,这才想起来挽春说的是谁。 难怪了,难怪当初秦叶去府里给自己送糕点,扭扭捏捏的问自己挽春的身体。李沉兰记得当时自己还觉得莫名其妙,这下还真是什么都解释通了。 “你当真心悦他?” 说来李沉兰是有些担心的,挽春的身子别人不知道,自己却知道。谁家希望自己妻子是失过贞的呢? 挽春也明白了李沉兰的意思,诺诺的解释着。 “奴婢原觉着配不上他,可是他不嫌弃奴婢……对奴婢也是……也是十分照顾。” 李沉兰心下清楚,挽春很多时候都会有些新鲜的胭脂水粉,偶尔还会有个新珠花。原本她还以为是挽春自己托人买的,现在看来怕都是秦叶送的。 “你啊…… 你若真有此心,他对你也有意,我也好问问皇上的意思。说到底他是御前的人,总要皇上来给你俩赐婚才好。” 李沉兰是真心替挽春高兴,自己体会到了有心上人陪伴的幸福,自然也希望挽春能同自己一样。 “奴婢多谢娘娘,若真能如此,奴婢万死不辞!” 第37章 一波又起 当李沉兰提出挽春与秦叶的婚事时,尹忱无法描述自己的心情。 许是多年的明争暗斗已经让尹忱习惯了,所以当明白李沉兰的意思是尹忱下意识的拒绝了。 “为何?”李沉兰不明白,郎有情妾有意,这不是皆大欢喜的事么,为何尹忱却不大愿意。 “秦叶是我身边的人,若是成了家日后很多差事怕都是做不成的。” “原是阿辞舍不得!” 李沉兰也是来了性子,噘着嘴背对着尹忱坐着,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 “再者说,挽春嫁出去了,你这身边可不就没人伺候了?” “这还正是要与皇上说的,臣妾想接了府内的收秋藏冬进宫,她们同挽春是自小长大的,我信得过。” 原来如此,尹忱沉默着看着李沉兰,也不说话,直看的李沉兰发寒。 李沉兰也是想不明白,不就是下头的人成婚么,谁不想做个月老促成个好姻缘,怎么偏尹忱就不乐意了。 “再容我想想吧,况且就算真要成婚也得让钦天监看日子,礼部的人拟个最好的吉时才行。” “皇上这是答应了?” 尹忱没说话,又坐了片刻就走了。 养心殿内,打尹忱回来秦叶就跪在地上,算起来有一炷香的时间了,可尹忱就是不说话。 良久才冷着声问:“什么时候的事!” 秦叶一愣,什么什么时候的事?自己是有哪个差事没做好么? “奴才愚笨还请皇上明示。” “永福宫的大宫女挽春,是什么时候的事。” 听见尹忱说到挽春,秦叶下意识的抬头震惊的望着尹忱。近身侍卫就不必说了,身为暗卫是绝不能有家庭的。秦叶此时自然明白了尹忱的意思,可事是事实,他无话可说。 “你应该知道规矩,她是谁的宫女你更是明白。” “皇上恕罪,奴才……奴才的命是皇上给的,只要皇上下令不许,奴才日后……定与挽春姑娘断了联系。” 男儿有泪不轻弹,秦叶这话说的决绝,却是让人都听到后面的哽咽。尹忱皱着眉坐在上面,心下莫名的堵的慌。 “朕不是无情无义之人,自然也不会拆散有情之人。” 没想到尹忱会突然这么说,别说是秦叶,就连一旁站着的侯公公也吃了惊。 “奴才谢皇上大恩!” “先别急着谢朕,挽春是兰婕妤的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心里清楚。” “奴才明白。” “自己去暗牢领五十鞭,长个记性。” 赏罚交加,这下就是侯公公跟了尹忱多年也实在摸不清这个帝王此时的心思。 和安这阵子几乎天天都往永福宫跑,黏李沉兰黏的不行,上一个被这么折腾的还是湘妃呢。 “当真是个祖宗,你看看你都把我这永福宫折腾的都成什么样了。” 前几日和安闹着李沉兰这无趣,硬是命人当日赶着扎了个秋千在院子里。 后来听说李沉兰会打猎,又让人抓了些兔子鸽子的散在院子里,非让李沉兰打了给她做烤肉吃。把李沉兰折腾的身心俱疲还不算,这院子里的百合花都沾上烤肉味了。 “兰娘娘就是偏心,和安听说父皇带娘娘去富水山是,你可是亲自给父皇做了叫花鸡吃呢。” 李沉兰也是被和安给逗笑了,“怎的,现在连皇上的醋都要吃了?” “哪里是吃醋,分明就是实话。” 和安说着还不算完,嘴里还不停的吃着点心。除了御膳房送来的,还有和安缠着李沉兰做的。 “对了兰娘娘,过两日就是端阳节了,晚上父皇会在临华殿宴请百官,那些官员家与我交好的小孩也回来。” “你这语气说什么小孩,你自己不也是小孩子么?再说他们入宫你不刚好有些玩伴,省的你日日烦我。” 和安娇哼一声,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非说来永福宫是给了李沉兰脸面。 “你那日能不能做些点心给我,每次他们入宫都会拿宜芳斋的点心来馋我。可如今我觉得你手艺不比宜芳斋的差,你做了我也好气他们。” 和安这话总算是有了小孩家的幼稚,李沉兰也乐得其所,自然应下。只是和安开始还高兴,一眨眼却又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都答应你了还不高兴?” 李沉兰也是哄着她,知道和安心思不坏,自然也宠着她。 和安摇摇头,可抬头看着李沉兰时眼中竟有了些泪光。 “咋回事,那些孩子欺负你么?你是公主,他们怎么敢?” “不是的!不是的!你莫乱猜!”和安喊的着急,生怕李沉兰误会了自己的朋友。 “你刚入宫自然不知,我每年就回宫一段时间,端阳一过便要回国寺了……” 原来如此,宫里面太后宠着娘娘们惯着,和安自然是一百个乐意待着。 可良妃生和安时就险些丧命自然不愿和安再在宫里吃了亏,每年和安入宫都一百个不放心,回去更是严加看管教育,生怕和安学了坏。 “良妃娘娘对你不好吗?”李沉兰故意问道。 和安摇摇头,很认真的一字一句的回着: “母妃待我极好姑姑也是,只是国寺里有太傅有住持,母妃和姑姑也是对我严厉的很。每次一背不上古文就会骂我,有时还会打我手心……” 和安这么说却也勾起了李沉兰的回忆,儿时自己也不爱念书。 想着自己不过是个农家丫头,能有多大的出息,可爹爹却极为严肃的让自己不要自轻自贱,要努力读书。 “你啊,别说在国寺里,就是回到宫里你也得读书。” “为何?”和安有些委屈。 李沉兰笑起来,像是看到儿时的自己一般,温柔的揉了揉和安的小脑袋。 “因为责任,你是大齐的公主,如果大字不识一个那么以后只能嫁给同样不识大字的乞丐。大齐国,你的父皇母妃,都会受到别人的耻笑。 但若是你博学多才,谦和有礼,这世间的好男儿都会由着你随便挑。同样别人也会高看你,皇上良妃一样,因为他们教出了如此优秀的女儿。” 也不知和安听没听懂,眨巴着两个大眼睛看着李沉兰,傻乎乎的问: “会嫁给像父皇一样的男儿么?” “比你父皇还要优秀!” “不可能,天底下父皇是最优秀的!” 李沉兰倒是没想到和安会这么说,一时间笑的不能自已。 “没想到朕在和安心里这么好啊。” 两人闻声看去,就见尹忱和长公主正站在院子里,尹忱笑吟吟的看着李沉兰,而长公主却依旧眼里只有和安。 “和安,过来!出来这么久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长公主扬声叫了和安到什么,冲着尹忱和李沉兰笑了笑就带着和安出了永福宫。 “皇上又悄么声的进来了。” 因着尹忱宠李沉兰宠的不行,李沉兰在尹忱面前也是没什么规矩,也不行礼拉着他就坐回花亭里。 “朕不悄声进来也没想到在爱妃眼里,世界上还有比朕更优秀的男子。” 李沉兰笑着白眼看了尹忱一眼,随意的打趣着。 “皇上这又是吃的哪门子的醋?早知皇上这么爱吃醋,就该让御膳房把陈醋都送去养心殿,让你抱着睡觉才好。” 尹忱闻言也是哈哈大笑起来,可能连他自己都没觉着,每每在李沉兰身边自己都没来由的放松。 “我的沉兰现在真是越发能说会道了,宫里有你这么个心肝在,我还抱什么醋坛子?” 说笑间尹忱从后面搂着李沉兰,下巴放在她香肩上,两人就这么默默的看着院子里的百合。 “还没问你呢,怎么想着送我这满园的荷花?” “荷花凝神,你不总说睡觉不踏实么?” 不过是很久之前随口抱怨了一句,没想到尹忱就放在心上了,李沉兰心下欢喜,忍不住回头亲了他一口。 “又做坏事!” “哪有!”李沉兰撒着娇,在尹忱面前完全跟平时是两幅模样。 尹忱也是低笑起来,看着李沉兰泛红的脸蛋,突然就起了坏心。 “既然娘子这么急不可耐,不如现在就回屋侍寝?” 于是,永福宫外传来李沉兰的娇骂声还带着尹忱开怀大笑。 寿康宫这日迎来了个意料之中却也意料之外的人,太后见了忙让人备上茶点,脸上更是满脸堆笑。 “嫔妾给太后请安。” “起来吧,哀家等你等的可是辛苦。早就欣赏你的为人处事之风,只是一直都等不到你来。” 那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前不久失了孩子的王纭儿。 “嫔妾有罪,此番前来是特地向太后请罪的。” “哦?” 太后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好像王纭儿的一切变化都在她预料之中。 “嫔妾受太后恩典被封为贵人,又特赐住了主殿。可因着原因一直未能来向太后谢恩,此为一罪。 嫔妾身怀龙胎,却天真的相信奸诈之人,未能保护好腹中胎儿,此为一罪。 如今悔不当初却又无能为力,特来求太后降罪,指点。” 王纭儿越说道后面声音越发坚定,面上的愤恨幽怨挡都挡不住。 “不错,哀家没看错你。” 太后要的就这效果,自然王纭儿越恨李沉兰她就越满意。 说来太后不是没拉拢过王纭儿,只是当时王纭儿满心满意的全在肚子上,根本不想招惹是非。 那么既然你这么在意这孩子,倒不如直接让她消失,还能让她更死心踏地些。 端阳如期而至,李沉兰同湘妃一起入了席,瞧着皇帝皇后还没到,众人也都放松的很。 “我瞧着今儿人倒是齐的很,只怕又要有戏唱了。” 湘妃是最会看戏的,用她的话说,每次宴会都要唱些戏,否则日子得多无趣啊。 正说着和安就一蹦一跳的进来了,长公主照样不怎么看人,自顾自的坐到位子上。 “湘娘娘!兰娘娘!” 一进门和安就奔着李沉兰这边来了,这是李沉兰一早答应好的给和安做的点心。 和安接过就打开来吃了一个,尝着味道不错这才抱着冲那些大臣家的小孩招手。 “这糕点好吃,倒是比宜芳斋的差不多。和安,是不是你偷偷叫人去外头买来的,生怕输了我们?” “你们懂什么啊,这是兰娘娘做的,你们攒了八辈子的福气才能吃上一口呢!” 那头和安跟着好几个小孩子吵吵闹闹的,引的李沉兰都忍不住有些神往。 “想什么呢?”湘妃问。 李沉兰却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在想,有朝一日我的孩子也跟着和安这样调皮,想来也挺好说。” 湘妃显然是没想到李沉兰会这么说,趁李沉兰没发觉敷衍的笑了笑。 孩子么?湘妃想着,心下却像是被人前后压着喘不上气来。 宴会上众人各怀心思的坐在位子上,等着外头太监传唱尹忱他们的到来。 算起来也没过多久,尹忱和皇后就扶着太后入了席。一席恭贺声过后,众人都有些许微醺,一个个百无聊赖的看着舞池上的舞姬跳着舞,酒不醉人人自醉。 许是心情不错,李沉兰多喝了两杯,此时只觉着头昏昏沉沉的,脸颊还烫的厉害。 “臣妾不胜酒力,先去外头醒醒酒。” 尹忱有些关切的问了问情况,见不太严重这才嘱咐挽春好生扶着她出去。 因着时节的问题,天上的月亮算不得圆,加上今日是阴天云朵一片叠着一片的,把月亮遮了个严实。 李沉兰走在外面晚风吹了一下,总是有些清醒。路边的假山旁栽着几排竹子,眼下风吹而过,飒飒声传入李沉兰耳朵里,显得极为舒服。 “娘娘今日欢喜,这酒都喝了不少。” “确实高兴,记得刚见和安的那日宴上,闹得不愉快的紧。” “公主毕竟还是孩子,瞧着现在与娘娘多亲啊。” 李沉兰笑了笑,忍不住感叹起来“若是哪日我也有个孩子,想来会比疼和安还要疼呢。” 挽春正想说一定会有的,却被身后的声音给打断。 “就凭你也配为皇上绵延后嗣?”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今日宴会朝中大臣都带着家眷来了,李明月自然也会来。 “你倒是赶不及的要来给本宫添堵。” 李沉兰自然也不客气,娘娘的架子说端就端,俨然衣服后宫主子的架势。 “你是个什么东西,入了宫还真以为自己麻雀变凤凰了?” “凤凰自然不敢当,本宫是大齐的婕妤,你不过一届臣女见到本宫理应行礼问安。挽春,三妹是个聪明的,你给她示范一遍。” 挽春领命上前就转身对着李沉兰盈盈跪下,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臣女李明月参见兰婕妤,兰婕妤万福金安。” 李沉兰轻笑一下,示意挽春起身,而后看着李明月“懂吗?” 李明月哪里是吃亏的主,更何况此时恨不能杀了李沉兰以求痛快,自然不可能老老实实的行礼。 “你真当自己是个主子呢,留夏的贱婢不中用,可我也不会就此罢休的。” 显然李沉兰没想到李明月会这么直白的下战书,眼睛本能的危险的眯了起来。 可李明月却也没有要继续胡搅蛮缠的意思,直直的就回了临华殿。 虽然不明白李明月为何要刻意的告诉自己,让自己有所防备。敌在暗我在明,李沉兰只能见招拆招。 因着这么一出,李沉兰酒也醒了个彻底,拉着挽春就往回走。刚走到大殿门口,却听见殿内尹忱怒吼的声音: “和安!传太医!快!传太医!” 第38章 和安中毒 和安一脸痛苦的被尹忱抱进内殿,等太医时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嘴巴也开始发紫。 “这症状像是中毒……” 皇后也是猜测,但毕竟宫里这种下作的手段太多了,久而久之宫里的老人都“久病成医”了。 和安刚晕倒时尹忱就下了令,封锁宫门,所有人都不得出宫,就是临华殿都不允许踏出一步。 “怎么这么久还不来,一个个是活腻了么!” 尹忱就这么一个孩子,眼下既是担心又是愤怒,恨不得立刻手刃了陷害之人。 李沉兰跟在湘妃身后,里和安有些远但心下也是担心不已。听皇后猜测是中毒所致,忙开口提醒: “皇上,不管是不是中毒想来都与膳食有关,不如先给和安催吐?” 此言不是没有道理,可长公主和太后的反应都很大,毕竟和安身子本就弱的很,回宫以来更是连着出事。催吐若是催不好,只怕要出人命。 “太医院离这这么远,咱们又不知道和安所用是何物,若是一早吃下去的,等太医来了万一已经消化了呢?” 李沉兰也是焦心不已,此时也顾不得长公主与太后对自己的意见,连着顶撞上去。 “你说的轻巧,催吐都是要用香茅的,不还是要等太医过来才行!” 一旦遇上与和安有关的事,长公主就极易控制不住自己,见李沉兰一直说,气的张口就骂。 “我能在不用香茅的情况下催吐!”李沉兰着急的解释,她不想因为长公主对自己的偏见而耽误了救治和安。 此言一出屋内所有人都向李沉兰看过来,就连一直不做声的太后也看向李沉兰。每个人眼神不是惊奇,就会怀疑。显然都不相信李沉兰说的话。 “你说的可当真,而且不能伤了和安。” “皇额娘!指不定和安的毒就与她有关系,咱们不能信!” 长公主没想到太后会应声,只觉得她是病急乱投医。想起李明月当初对自己说的,李沉兰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谁能保证她不会借此机会害死和安? 无奈太后并没理会她,而是认真的看向李沉兰“若是伤了她,哀家定将你满门抄斩!” “是。” 李沉兰有这自信,应下声便让宫人备来小木勺,盐水和痰盂。 而后走到床边扶起和安,让其以一种坐卧的姿势躺在长公主怀里。长公主虽不明白其意,但还是抱着和安没吱声。 李沉兰伸手撑开和安的嘴巴,又拿着小木勺沾了沾盐水,而后就往和安喉咙深处探去。 “你疯了!”长公主只觉得李沉兰要捅死和安,忙厉声喝到。 可李沉兰却是看都没看长公主一眼,而是屏住呼吸继续往里面谈。 “公主轻轻拍拍和安的后背心。”李沉兰冷静的吩咐到。 一众人屏住呼吸不敢吱声,生怕突然发生让李沉兰手抖伤了和安。 木勺继续往里探去,在触及到最深处的悬雍垂时,和安突然痛苦的上呕起来。长公主立马将她扶倒在床侧。 说时迟那时快,和安刚把头探到床边就呕吐出来。不过一会儿就将晚宴上用的膳食吐了个干净,人也清醒过来。 “姑姑……”和安还是有些难受,气息弱弱的唤着长公主。 但这样早已比躺在那样像死了一般要好的太多,长公主激动的应声,忙结果热水给和安漱口。 “有没有好点?” 和安点点头,她难受的很但是总感觉比一开始要好多了。 和安方才躺在床上,却是听得到李沉兰他们的说话声。好像自己是中了毒,差一点就死了? 正想着,外头太阳匆匆的跑进来,尹忱连礼都没让他行完就让其赶快给和安治疗。 太医都来了,李沉兰自然也不好在那坐着,便起身又回到了湘妃身后。瞧见湘妃关心又感激的目光,李沉兰笑着摇摇头,示意没事。 说来这都是民间的土方法了,小时候李沉兰吃错了东西,宋母担心坏了。还是邻家的王大娘说用筷子或是手指,蘸了盐水往那喉咙里的小舌头上一碰,人就自然反胃了。 不管怎么说说,和安好些了就行了。 瞧着和安能开口回答太医的询问,嘴唇也渐渐恢复了血色,李沉兰总算是松了口气。 太医问了一会儿又把了脉,而后又喂了和安一碗化了药碗的水,这才起身回禀情况。 “公主是中了马钱子的毒,不过食量不多,加之又及时进行了催吐,所以没能致命。” 尹忱真想让太医去查查是什么毒,外头在大殿上守着的小德子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皇上不好了!外头好几位大人家的小姐公子也出现了跟和安公主一样的状况。” 这下不用想也知道是食物中毒了,李沉兰陪着宫人和太医匆匆出去挨个给中毒的小孩子催吐医治。 而屋内尹忱又传来了一众太医,除却和安方才吐出来的东西,连带着宴会上所有能吃的东西,都挨个查了个遍。 一时间,大殿上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坐立不安。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沉兰总算歇了下来。虽说不过四五个孩子,可是催吐完后,李沉兰又帮着太医化药一口口的喂着他们喝下去。这一摊子下来,累的李沉兰瘫坐在位子上,连着喝了三四杯水。 尹忱有些担忧的向李沉兰这看过来,李沉兰也是笑笑示意无碍。 约摸过了有一个时辰,有个太医起身上前禀报,说是查到了毒原在何处。 那带着马钱子的东西不是其他,而正是李沉兰给和安特地做的糕点! 火又再一次被引到了李沉兰身上,李沉兰除了疲惫竟是再无其他感觉。 “怎么会是她?” 有位大臣的夫人忍不住问出来,毕竟李沉兰方才拼了命的帮着诊治做不了假。就算是此时,李沉兰脸上还带着汗珠子。 “怎么不可能是呢?这是查出来了,若是没查出来我们不就得感激她了。” 另一位夫人说的义愤填膺,倒也不怪她,毕竟自己家的儿子就是中毒的一员。 李沉兰抬头想看看尹忱的意思,却在中途无意瞥见了李明月向自己投来落井下石的眼神。 说来奇怪,太尉是一品大员,按规矩是坐在大臣位的第一个,那么太尉府的家属也用在最近的后面。可是李明月却是在最后么坐着,那位子一般是六七品家属的位子。 难道,她来宴会太尉根本不知道? 没等李沉兰细想,一直在内屋听着的长公主就匆匆出来,气急败坏的走到李沉兰面前,上去就是一巴掌。 这一耳光打的,力气大声音响不说,猝不及防连着尹忱皇后他们都震惊的望着长公主。 长公主第一次这么失态,甚至后面骂李沉兰时,嘴里一口一个“贱人毒妇”,直引的尹忱皱眉。 “本宫有什么理由去伤害和安!” 在长公主一直破骂时,李沉兰一声没吭。生生受的那一巴掌打的她脑仁直响,左半边脸更是像火烧的一般,又烫又疼。 待长公主骂累了,李沉兰淡淡的回了一句。不等她反应,李沉兰又问道: “就因为和安当初耍性子不唤我娘娘?既然如此,那本宫为何不在当初和安落水时不管不顾,任其淹死作罢? 为何不在后来和安天天往我永福宫跑时,一杯毒药杀了她?或是直接制造意外,与自己撇清关系? 本宫非要绕这么一大圈费这么大劲,然后毒又毒不死,还得费力救活她?” 是啊,这根本就不成立,自相矛盾。 可能连设计此事的人都没想到,李沉兰会奋不顾身的救和安,也没想到会出来把每个孩子都救下来。 “你……” 长公主也意识到问题的矛盾,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李沉兰脸上那巴掌印子明显夺目, 无时无刻不提醒这尹璟雅自己方才的莽撞。 见长公主下不来台,尹忱出声给了个台阶,下令查个仔细。从永福宫的厨房开始,一点一滴都不容放过。 亏得和安和这一种孩子们命大,一个个想着要吃更好吃的,就只吃了一块糕点。和安因着先吃了一块,这才发作早些。 时辰到了亥时,别说一个个中毒了的孩子早就昏睡过去,就是大人们也受不住劳累,昏昏欲睡起来。 尹忱见状也知道不好继续拖下去,只能让侍卫护送这众大臣先出宫回府,以防有人在中间做小动作。 人多眼杂,李沉兰再找李明月时早已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只是太尉排在最后走,队伍里显然没有李明月。 “皇上,容臣多言一句。臣相信兰婕妤不会做这等子伤天害理之事……” 待众人散的差不多,留在最后的太尉突然领着李夫人和李云浩跪在大殿上,声声句句的为李沉兰证明清白。 而李沉兰见状心下却是低声笑了起来,太尉若真想这自己清白,一开始就该出声,而不是等到众人都信了李沉兰的清白,才马后炮的说一句。 “朕自然相信兰婕妤,太尉也是忧心女儿,何罪之有?” 尹忱说这话时倒是没什么过分的表情,只是平平淡淡的回着,像是说着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如此老臣便放心了,老臣告退。” “太尉留步。” 没想到尹忱突然开口叫住了李太尉,绕是李沉兰都有些摸不透。 若是商讨国事自然不该在一众女人面前说话,若是为别的?李沉兰还真想不出能为什么。 “太尉回去不如把当年伺候兰婕妤的两个侍女送进宫,朕允了挽春和秦叶的婚事,总要在寻人陪着兰婕妤才行。” 没想到竟是为了这事。 李沉兰满是惊喜的看向尹忱,对方也是回了个笑脸。而后宫的嫔妃又以王纭儿为首,再一次恨不得杀了李沉兰求个痛快。 “臣遵旨!” 待李太尉走后,众人又是苦等。和安中毒的事,显然不当天查出真像尹忱是不会罢休的。 好在事情没让人等太久,一个好不起眼的小宫女被拉出来顶了罪。 问起来,那宫女满嘴满心的都将罪责甩到了留夏身上。 “一切都是留夏姐姐吩咐的,而奴婢当初被和安公主责罚,心下不忿就应了留夏的说法,在要给和安公主做糕点的面粉里掺了马钱子的粉末……” “拉下去,杖毙!” 罪责全归到了留夏身上,人死无对证,尹忱也无计可施。毕竟当初留夏已经问了清楚,所有原由也都说了明白。 这番闹剧也就此落了帷幕。 “公主留步。” 待众人散去,李沉兰匆忙上前叫住了要走的尹璟雅。 “怎么?婕妤要报那一耳光之仇?” 知道不是李沉兰的手笔,长公主对她的态度总算有所改变。 “沉兰此来是为着一件事,这件事在沉兰心里压了许久,一直不曾明白。” 长公主看着李沉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周围的宫人都识趣的走了干净,一条路上就只有她们二人。 “沉兰与公主初次见面便是那日欢迎宴上,可沉兰不明白为何初次见面,公主就对沉兰抱有杀心?” 也是没想到李沉兰竟这般直接的问出来,长公主显然有些惊讶。而后想明白了,忍不住流出赞赏的目光。她意识到,李沉兰不仅聪明还极会观察。 “本宫倒也想问婕妤一事,和安御湖落水,可是你有意而为之?” 李沉兰闻言,在夜幕下盯着长公主精亮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发誓。 “若真是我所为,便生时受尽皮肉之苦,死后坠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其实在李沉兰解释自己没有下毒时,长公主就已经觉得李明月说的是瞎话。如今,更是确信。 “沉兰一直在想,公主为何对我有如此大的杀心?若说是太后,我倒是不以为意。毕竟当初太后说我有趣,想那意思就算是要动手也要多玩几次,不是吗? 而皇上,皇上待我如何公主看在眼里,自然没理由会指使公主伤害我。” 长公主边走边听李沉兰分析,字字有理句句属实,让长公主都忍不住打心底赞叹。 “那么沉兰想,这世间能指使公主的,只怕只有一人……” “哦?” 长公主也是来了兴趣,她再猜李沉兰会不会说中。 “都说皇家最重视恩人情谊,想来那个唆使公主杀我的人,便是当初京郊救下和安的人吧?” 第39章 断手 闻言长公主先是一愣,继而确实发出一阵轻笑。 “皇额娘同本宫说你聪慧,我还不信,如今看来婕妤何止是聪慧。只怕皇兄后宫里这些莺莺燕燕,也就湘妃娘娘能与婕妤相较了。” “公主谬赞了。” 李沉兰也没想到长公主会这么轻易就认了,不过这样也好,更让李沉兰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公主可查过和安当初遇险的事因?” 这点自然是查过的,当初和安是因着吃路边摊吃坏了肚子,这才停车去林中解手。 后来长公主不止抓了那贩卖的小厮严刑拷打,查抄那小厮的家底。就连后面李明月的出现,都派了人去跟着。 “公主可知道沉兰家中还有个妹妹?” “婕妤此言何意?” “想来公主应该也查过沉兰的身世,说来沉兰不过去年才入的京,此前一直都生活在京郊乡下。可是入京后,本想着总算能与父母多享些天伦之乐,却不想我那三妹对我意见极大。 而上次王贵人落胎之事,后面审留夏得出她一早就归顺到了三妹的手下。而自从和安回来,一件件的事都是冲着我来的。 沉兰便猜想,或许当初救下和安的人就是本宫的三妹,而一切都不过是她设计的一出戏。” “不可能。” 李沉兰刚一说完,长公主便一脸肯定的否认。 “你当本宫是傻子么?这种事情自然是查清楚了,才认定的。” “那不妨公主与本宫打个赌,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派人去查,看看这人到底是谁?” 纵然李沉兰这么说,可到底信了这么久,长公主又是好面子的人,虽然不会轻信但到底还是有些动摇。 “再说今日宴会上的事,说到底还是没查明白,长公主就不好奇么?本宫也不瞒公主,今日宴会中途我出来就遇上了李明月,而她根本就没有以太尉府的身份入宫。 太尉府的什么那么高贵,以她的性子怎么可能遮遮藏藏?所以你以为她在怕什么?” 怕什么? 如果李沉兰说的一切都是实情,那么李明月怕的无非是被长公主看见,识破身份。 见长公主陷入思考沉默不语,李沉兰知道自己的话是起了作用了。 “那公主先去查明白,沉兰等着消息。” 说完,李沉兰规规矩矩的向长公主行了一礼,扶着挽春慢慢的往永福宫走去。 而待李沉兰走远后,长公主轻声说了句什么,黑暗中立刻出现一人跪在她面前。 “连夜去查李月的那个住处,周围邻居,一个不许放过。” 若一切真是李明月所为,自己则被她耍了那么久,尹璟雅自认绝不会放过她。 再说李沉兰这,自打知道尹忱允了挽春的婚事,就开始忙着绣起嫁衣来。 李沉兰的绣工一直不错,加上入了太尉府太尉又找了专人直到。现在的水平用挽春的话而言,就是连宫里御用的绣娘都比不上的。 “娘娘真的不必为奴婢操劳这些的。” 挽春心下虽是欢喜,但到底不好意思让李沉兰连日给自己赶工。听说礼部给自己拟了个好日子,下月初三,说是难得一遇的吉日。 “你个丫头懂什么,这女儿家一生就这么一次着红衣,我自然要给你绣好,让你做京城里最漂亮的出嫁娘。” “娘娘……” 实际上李沉兰也是有私心,手上的这套嫁衣还是当年宋母给自己绣的。当初入宫前怕落人口舌就没带进来,还是前日特地让人去太尉府取来的。 在宋母绣的孔雀上,李沉兰又加了些百合,寓意着百年好合。 “当年本宫娘亲把这套衣裳放在我手上时,便说我会做这世间上最美的嫁娘。可惜了……” 可惜李沉兰这一辈子都穿不上正红,一辈子都得不到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 “娘娘……” 挽春没想到触及了李沉兰的伤心处,不忍的轻唤着。 “所以啊,你要载着娘亲和我的祝福,满心欢喜的去做秦叶的心上人。” 挽春娇羞的应着声,看着手上的绣活想到秦叶的模样也是心下欢喜。 “说起来,你这手上又做的什么啊,我瞧着像是个香囊。你不前阵子才送了个香囊给他么,怎么又绣一个?” 闻言,挽春有些生气的把手头的活给放下。 “娘娘还说呢,你说奴婢上次那个香囊绣了多久啊。好容易给他了,戴了没几天告诉我给弄丢了。气的奴婢有两天不想理他呢。” 这下轮到李沉兰笑了,“男孩子嘛,多少都心大些。再说秦侍卫是御前的人,每天东奔西跑的忙得很。丢了也怪不得他。 再说了,你这嘴上生气,手上还不是老老实实的又绣了一个?” “那是奴婢可怜他!” 挽春还在嘴硬说着气话,引得李沉兰笑个不停。 “说来皇上也送了我这般多的东西,我也该给皇上送个什么……” “娘娘别急,等哪日奴婢寻了秦叶来问,看看皇上的喜好是什么。” “也好,不过当初还叫人家秦侍卫,现在是一口一个秦叶了?” 两人正闹着不停,外头小顺子进来传话,说是尹忱身边的侯公公来了。 “奴才给兰婕妤请安。” “什么事还劳烦公公亲自来了?” “这……” 侯忠吞吞吐吐的,硬是半天没憋出一句来。 “到底何事?” “回娘娘,皇上给娘娘备了礼物,只是来时皇上吩咐了一定要娘娘亲自出门拿……” 什么礼物还不能让人直接送进来? 李沉兰有些好奇,想起尹忱说要给自己亲自做糕点来着,忍不住问道: “是皇上做的点心?” “这……比点心要甜些。” 不是点心,“那是珠串首饰?” “那可比首饰珍宝要贵重多了。” 不是点心,不是首饰,那尹忱还能送什么? 李沉兰也是来了好奇,再憋不住性子起身小跑着出了门。 刚出了永福宫门口就见尹忱一个人站在那里。 永福宫内开出墙的海棠花像是心疼尹忱一般,替他遮着烈阳。微风拂过,海棠花瓣随着风就如那娇俏的小姑娘一般落在尹忱的肩头。 一袭玄青常服,君子飒飒。瞧见李沉兰出来,双眸立刻发出光亮来闪闪烁烁,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李沉兰身边。 “皇上给臣妾备了什么好东西?” “沉兰觉着,朕把自己送给你可好?” 闻言李沉兰一愣,而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合着皇上同侯公公一起,打量着骗臣妾?” 尹忱也是笑起来,手上自然的牵着李沉兰往永福宫的小厨房走去。 “我那会框你,今儿本想着给你做点心可一想自己却是不会做,所以特地过来,拉着跟你一起。” 每每跟尹忱两人独处时,李沉兰总是自然的就成了小女儿家。不得不说尹忱真的很会讨女孩子欢心,每次听了李沉兰想气都气不起来。 “那哪还能算是阿辞送给我的,分明就是我自己做了。” “啊呀你好机灵的脑袋,那就只能再想想别的了……” 尹忱话没说完,就从身后变出了个锦盒,放在李沉兰手上。 “这是何物?” “你打开瞧瞧不就知道了。” 李沉兰依言打开盒子,却见里面放着一个淡黄色的荷包。原本一个荷包倒也没什么稀奇的,只是那上面绣着富水山的图样,绣着铃兰花的装饰。 桩桩件件就是李沉兰同尹忱回忆,其心思可见一般。 “皇上绣的?” “我可没那本事,不过是画了图样,找了绣娘们绣的。”即便如此,也足见其心意。 李沉兰心中欢喜,正想着当即戴在身上,却被尹忱拦住示意她打开瞧瞧。 只见里面放着的是李沉兰和尹忱两人的剪纸小象,听说是尹忱一点一点学着剪的。虽算不得精致,却也极其用心。 “我知道民间嫁娶有习俗,要将两人的生辰八字拟了合婚庚帖,让人供奉在祖庙里。只是这宫里不比民间……” 尹忱的意思李沉兰自是明白,皇室讲究嫡庶尊卑,尹忱说妻只有皇后一个。李沉兰也从未想过逾矩,尹忱能做到这个份上,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臣妾从未想过做皇上的正妻,即便是侍妾,只要能陪在阿辞身边,永远这么幸福快乐,就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这话,若是说与一年前的宋圆,只怕她根本不会相信这是自己说出来的。 这边两人浓情蜜意的开始制作糕点,那边王纭儿又坐到了寿康宫里。 说来这几日王纭儿几乎天天往寿康宫跑,因着有太后的庇护,后宫里的人到底也不怎么为难她。 “你这天天往哀家这跑,总要放些心思在皇帝身上啊。” 王纭儿笑了笑继续替太后揉着肩,柔声道: “太后心里是清楚的,如今,皇上一心只扑在那兰婕妤身上。不算上次端阳宴见皇上一面,算起来嫔妾都数不清多久未见皇上了。” “你这丫头,这后宫里有得宠的时候就有失宠的时候,花无百日红,你又年轻还怕皇帝不会多眷顾么?” “太后在这宫里这么久,看的自然比嫔妾透彻的多。只是这皇上现在的情况大家都知道,这后宫里的人是有宠也没出争啊。” “不急……对了,上次安排你的事都做了?” 自打陆欣去了冷宫,后宫里太后能用的人机会没有。又不能总是让长公主插手,好在王纭儿是个没脑子的,总算在事前倒戈到自己这边。 “太后放心,一切妥当。想来若是没个懂药理的,是发现不了的。” “那就好,你做事我向来放心……” 这日,秦叶匆匆进了养心殿,见尹忱像是知道自己来意,只能尽力稳着声回禀。 “皇上,她……动手了。” “已经结束了?” “是……还……还在太尉送信的中途往替换了人,加送了一个盒子。” 秦叶说着把那盒子交由侯忠,递给了尹忱。 尹忱心下也是好奇,就随手打开了。可盒子中的景象却是连他都不忍吃了一惊,再瞧秦叶想来也是知道里面是什么。 “皇上……这东西要不要给兰主儿送去?” 若真是送去了,只怕不疯也得吓死。尹忱皱眉看着盒子里的东西,待还过神后还是照旧打开了太尉给李沉兰的信。 信与尹忱猜想的一样,太尉依旧是让李沉兰去查,由于一直没有给太尉消息,导致他直接告诉了李沉兰安插在宫里各处的自己人。 “去,按信上的名单一个不留解决掉,不要露出痕迹。至于这盒子……” 尹忱明显在犹豫,可最后还是很下了心。 “照常送过去!” 李沉兰收到信笺的时候正在给尹忱绣着香囊,给尹忱绣无外乎就是凌云金龙,不过龙眼却是极难绣的。光是这一只眼睛,就耗了李沉兰两天的时间。 瞧见挽春还送来一个盒子,李沉兰还觉着奇怪,不过转念一想估摸着是宋家二老送来的送些。 也不等读完信再开,直接就拿过盒子,毫无防备的打开。 “啊!” 那盒里不是别的,而是一只血淋淋的手! 绕是血迹斑斑可李沉兰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手上的戒指正是宋母戴了一辈子的素银戒指。 挽春也在李沉兰惊叫后的下一秒看到了那东西,心下虽是害怕但还是上去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李沉兰。 李沉兰紧紧捏着挽春的手,眼神中出了惊恐更多的是担忧与不敢置信。略显木愣的与挽春对视了一眼,可手根本不听使唤的在发抖。 李沉兰没心情哭,可眼泪就像是决堤了河水一样,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不可能……不可能的……” 嗓音已经变得哽咽,李沉兰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脑子里那只手与宋母的笑脸交织在一起。 下一刻李沉兰发了疯的拆开那两封信,太尉的信根本没有提到宋母,连威胁都没。而宋家传的信,俨然是出事之前写好的,出了表示问候毫无波澜。 李沉兰又木着头转过去看了眼那断手,纵然泪水已经朦胧了双眼,可李沉兰心里清楚,那就是宋母的手。 “不可能……不可能的,挽春,挽春我们出宫……我们去找皇上,我跟他把事情说清楚……我们出宫……” 此时的李沉兰早已哭的泣不成声,所谓的冷静所谓分析,此时早已被李沉兰抛诸脑后。 现在于她而言只有一个想法,出宫去宋家。 然而就在挽春拉着李沉兰,宽慰她冷静时,外头传来禀报:长公主来了。 第40章 谁为刀俎,谁为鱼肉? 长公主一进屋内就见李沉兰正双眼通红,泛着泪却像是毫无知觉一般。 “这是怎么了?” 没人回答她,闻到明显的血腥味,长公主本能的反应知道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都给本宫出去。”长公主冷声吩咐道。 等所有人都退到了殿外,长公主轻声走近李沉兰,余光却是将盒子里的那只断手瞧了个清清楚楚。 “这是谁这么大胆子……是她……本宫去见皇兄。” “站住。” 李沉兰出声喝住她,从一开始李沉兰就预料到了长公主会来找自己。可没想到事情竟不受控制的发展,如今说什么也是迟了。 “公主说的何人?” 其实李沉兰心里多少知道是何人所为,只是不得证实到底是不敢相信。 “李明月太狡猾了,本宫的人多次去查她都被她一再的瞒天过海。 今日来本想告诉你,那日李沉兰问本宫要了一批暗卫,也是同本宫说了你的身世……” 原来长公主早就知道李沉兰不是太尉的女儿,所以所针对自己的一切都是因为李明月在后面挑唆。 “为何不拦着?” 一想到是长公主的人伤了宋母,李沉兰恨不得现在冲上去杀了她。 “本宫在查清李明月身份的第一时间就下了令,收回了那批人。只是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那公主的人还真是废物。” 李沉兰如今算是同长公主撕破了脸,毕竟要是没有这批暗卫,宋家二老也不一定会出事。 “你别这样,当初是我的问题,如今查明了真相本宫一定帮你报仇。” “我要出宫。” 李沉兰也丝毫不与长公主客气,宋家二老的命怕是不保了,如今她不仅要亲手杀了李明月,还要到太尉面前好好问问。 当初所谓的颐养天年,就是这么兑现的? “你放心,两日后本宫就要带着和安回国寺。届时本宫会说和安黏你黏的紧,让你出宫送我们。 此遭算是本宫欠你的,日后若有所求自当找我就是。” 说完,长公主也并未多留,便劝了声节哀,而后匆匆离去。 李沉兰看着桌上的断手,鲜血淋漓间就已想到宋母当时的痛苦。她恨太尉恨李明月,更恨的是她自己。 若是当初宁死不允入京,若是当初就狠心杀了李明月,今日就不会有这么多事。 “啊!” 挽春闻声进来时,就见李沉兰坐在那里手上握着茶盏的碎片,血流不止。脸上的泪依旧不断涌下,落在手上与那献血混杂在一起,宛若吃人的厉鬼,神色愤恨的寻人勾魂索命。 “娘娘!”挽春生怕那碎片再伤了她,忙上前夺了过来。 此时的李沉兰早已没了寻常的一丝理智,她看着挽春紧咬牙关眯着眼,嘴里喃喃: “杀了她!” 长公主回去的路上想着当初李明月与自己的每一次会面,明明她用意那么明显,次次都将刀子往李沉兰身上引,可偏偏自己就是没发觉。 “公主,带兰婕妤的事要不要同太后说一声?” 闻言尹璟雅的眼神像刀子一般扫向身旁的宫女,那模样除了警告更有着杀人灭口的威胁。 “奴婢……奴婢失言。” “你刚跟着本宫,念在初犯本宫不同你计较。只是你记好了,跟在本宫身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自己掂量清楚。” 那宫女忙点头应是,细瞧了便能发现此时这宫女早已不是从前一直跟在长公主身边的那个了。 “暗牢那什么消息?” “回公主,今早上传来的缥红还是什么都不肯招,至于李明月的事也是一口咬定说是李明月掩饰的太好。” 长公主瞥了眼钩月面无表情,像是早知道她就会这么回。缥红是谁的人她心里清楚,只是没想到那人手已经伸到这么深了。 “既然招干净了就杀了吧,千刀剁了喂狗。” 轻飘飘的一声指令,只让钩月心下都颤了两下。 两日后,因着和安一直闹着要李沉兰陪,尹忱只能软下心答应让李沉兰把和安送到国寺,在由侍卫送回来。 长公主前一天就给李沉兰递了消息,告知她送了和安后要带她去另一个地方。 所以李沉兰就借口说是脸上起了疹子,连着出门都以纱巾覆面。 告别了尹忱和太后,一行人总算是上了马车浩浩荡荡的向着国寺行进。 “公主一会儿要带我去哪。” 连着两日李沉兰只要一闭眼脑子里就全是宋家二老的模样,就算好容易睡着了,梦里也是二人的叫喊声。 因此此刻的李沉兰纵使拿蜜粉遮了不少,还是能看出疲惫憔悴。 “本宫欠你的,自然要还你一个礼物。” “我只要李明月的命。” 长公主早就想到李沉兰会这么说,轻笑了一声只让她拭目以待。 和安打上车就开始打瞌睡,如今早已进了梦乡。 李沉兰看着和安,就想到儿时的自己。那时候陪着宋大爷赶集市累了,回来就这么趴在阿爹腿上睡…… 见李沉兰红着眼轻轻的替和安理着头发,长公主竟也生出同情心来。 “还未多谢你,几次三番救了和安的性命。” “早就听闻长公主疼爱侄女,一遇上关于和安的事就没了理智。” 闻言长公主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李沉兰在讽刺自己识人不清,可自己偏无法生气。 和安是长公主的命脉,这世人皆知。 可长公主不是傻子,若一直这样下去,早晚会有一日人拿着和安的性命威胁自己…… “你无需这么言语刻薄,关于你父母的事我承认是我的疏忽。我也说过了,只要你日后有需要……” “我也早听说公主是高深莫测之人,日后不谈,只单说现在我只要她的性命。” 绕来绕去还是绕回了原点,长公主也知道李沉兰是被宋家二老的事扰了心智,索性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看着和安安睡。 约摸过了两个时辰左右,马车颠颠晃晃的总算到了国寺。 趁着和安朦朦胧胧的刚醒过来,长公主忙把和安交给前来迎接的良妃。 “这位是……” “臣妾婕妤李氏,见过良妃娘娘。” 李沉兰不卑不亢的声音落入良妃耳中,因着有面纱遮着,她看不清李沉兰的面貌。 “原是兰婕妤,婕妤客气了我不过一个在寺里的修行之人,但不得婕妤一声娘娘。早听璟雅说起过你,今日总算见到本尊了。” “嫂子别说这些了,一路过来累的紧,不如请兰婕妤进屋喝口水歇歇。” 长公主还惦记着安排,自然没工夫等着两人寒暄,嘴上说着就领了李沉兰入寺。 李沉兰注意到长公主唤良妃一声嫂嫂,可见良妃此人在尹璟雅心中的地位竟是能与**相较的。 待一行人进了屋,和安便被嬷嬷拉去玩儿了。良妃正给李沉兰倒着水,瞧见李沉兰摘下面纱,手上的动作不自觉的一顿。 也就是片刻,便又恢复了往常,自然的将水杯递给了李沉兰。 “佛寺粗茶,婕妤别介意。” “娘子哪里的话,都说佛寺中施膳敬水还要图个佛缘,若不是沉兰与娘子有缘分,只怕这杯水喝的也是苦的。” 因着良妃不认自己娘娘的身份,李沉兰只能改口唤声娘子。不料良妃听了,面上却是十分欢喜。 “婕妤救了和安性命,我做母亲的自然感激尊敬。” “举手之劳,再说和安公主那般可爱谁会不心疼几分。娘子也别客气,只叫我一声沉兰就是。” 再说这长公主在良妃面前又与在宫里不同,完全随性的样子竟与湘妃多少有些相似。 几人正说着话,外头却有人轻轻扣了三下门。 “行了,你俩也别客套了。嫂子,我跟沉兰还有事要办,就先去了。” “行的,自己小心点。” 良妃俨然是习惯了长公主这样的作风,很平常的嘱咐了几句便目送二人离去。 按着长公主一早定好的方案,李沉兰先从大门光明正大的上马车,假作往宫走。 而马车行中途就会有另一辆一模一样的马车在那混淆视听,而后载着李沉兰的那辆会绕一圈回到国寺与长公主汇合。而另一辆马车里假扮李沉兰的人会借着身份,先回宫。 李沉兰再回到国寺时,长公主已经备好了轻便不起眼的衣服在屋里等她。 本想着尹璟雅是带着自己去宋家的宅子,却不料下车时眼前是京郊一处再破烂不得的草屋。 “公主这什么意思?” “你进去就知道了,这个拿着。” 伴着话音,长公主递给李沉兰一把尖刀。刀锋出鞘,声音清厉干脆无比,一听便是把杀人的好刀。 看着刀李沉兰又看了眼长公主,心下多少猜到了什么。于是轻声道了声谢,而后一个人进了那草屋。 屋里一捆捆干柴错落不绝,房屋周边的各个边角都被蜘蛛用网占领,宣誓着主权。而最让李沉兰觉得有趣的,是长公主还特地安排人抓了一篓子老鼠在那。 瞧着地上用黑布罩着的人,李沉兰一步一步的走上前,果断狠厉的一把揭开黑布。 黑布下,赫然坐着被五花大绑的李明月。 果然。 李沉兰嘴角不自觉的扬起弧度,眼中除了愤恨竟还有着兴奋。 而倏然见光的李明月,眯着眼睛适应了许久,这才抬头看向面前站着的人。 “唔……唔!” 李明月嘴上被塞着抹布,眼下见到李沉兰除了咽声叫没别的能干。而让李沉兰觉着舒服的,是李明月眼中由惊讶转化的惊恐。 “想过我回来么?”李沉兰轻声问着。 嘴里抹布被拿下的一刹那,李明月破口便骂出声。 “贱人!你敢绑我!” “何止,我还敢杀了你。” 闻言,本还害怕的李明月却突然一愣,继而狂笑出声。良久,直到气喘不上来,才停了笑声。 “怎么,来为那两个老东西报仇?” 李明月这句话有趣,很成功的就把李沉兰一直掩饰的愤怒给激发出来。 “啪!”连着好几声,李沉兰气不过伸手就抽了李明月好几个耳光。直抽的脸上出了血丝印,嘴角也出了血。 “怎么,就这点能耐?” “别跟我用激的,我问你,我爹娘呢!” 尽管李明月都说了那样的话,李沉兰还是心存侥幸,也许他们都还活着…… “你猜猜?” 李明月脸被打的生疼,稍微说两句话就疼的倒抽气。可尽管如此,她还是在刺激李沉兰,脸上的表情加上那嘴角的鲜血。 嘲讽又恐怖。 “你猜猜,那两个老东西还有没有全尸!” 李沉兰刚进门时知道是李明月就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特别此时被李明月这么一说。 说时迟那时快,李沉兰伸手就掐住李明月的脖子,那小脸不过片刻,就由红转紫。 李明月本能拼命的张嘴吸气,可喉咙被李沉兰卡死,她只觉着气血迅速的往脑子上涌,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早在李明月看到李沉兰的第一眼起,她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成王败寇,不过如此。 想到此,李明月渐渐露了笑来。 而就是这抹笑容,让李沉兰松了手。 “呵……咳咳……早就说你是个废物,连杀人都害怕!” “没那么容易让你死。” 说来李沉兰也不用再同李明月拷问什么了,毕竟她也认了是自己杀了宋家二老。 余光瞟到一旁吱吱叫的老鼠,李沉兰眼神露出一抹精光。 于是利刃出鞘,一点点划开李明月的手臂、大腿、脸颊、小腹。 “李沉兰,你有本事一刀杀了我!啊!” 李明月早被疼的头脑发晕,瞧见李沉兰往那笼老鼠那走去,李明月发了疯了尖叫! 然而李沉兰根本不理会她,直直的拿了笼子走回李明月身边。笼门打开,一只只老鼠像是饿了多日的魔鬼,寻着血腥味就爬上了李明月的身子。 “啊!贱人!贱人!都是贱人!” 老鼠显然是饿极发了疯,见着血肉张口就咬。 李明月原本还有血色的脸,立刻被疼的变得惨白。 “我一直不明白,我到底招你惹你了你对我意见这般大。” 李沉兰始终不明白的就是这点,就算自己入府李明月也有资格进宫选秀,为何一定要与自己作对? “贱人……我也不明白,明明已经有了我父亲为何还要寻你入府。” 此时的李明月早被老鼠撕咬的没了知觉,身子像是各是各的,有些麻,却没了疼感。 “我更奇怪的是,明明你和李明锦那贱人一点儿都不像,为何两人一样的讨厌!” 第41章 香囊 “你什么意思?” 闻言李沉兰愣的半天没反应过来,李明月这话什么意思?自己和李明锦一点都不像? 可李明月根本没有理会她,而是自顾自的继续刺激着李沉兰。 “你猜猜,那两个老东西是怎么死的?” “你!” 看着李明月那嘲讽猖狂的嘴脸,李沉兰红着眼只恨不能立刻杀了她。 那些老鼠还在撕咬着李明月,可她像是一个活死人一般,就倚着墙根那么看着李沉兰。若不是见她一直皱紧的眉头,和虚弱的声音,还真以为她没有痛处。 “呵……那俩老东西还真是蠢,我一说是你的妹妹他们就信了。于是啊……我趁你娘做饭时一刀就把她杀了,而后又端了毒酒陪着那老头喝下去…… 李沉兰,你应该感谢我,至少我让他们走的没那么痛苦!” 忍着痛听到这里,纵使李沉兰再有耐心也被耗了个干净。原本就挂着血的刀被狠狠的扎进李明月的右手腕。 “当初瞧你筝弹的那样好,本宫还真是嫉妒不已。” 李沉兰边说着手上边用着劲儿,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刀尖就没进手腕一寸有余。 “呵……哈哈哈……” 此时的李明月早已疯魔,老鼠在她伤口上啃食,使得她已没了人样。心里的绝望与身体上的痛苦,造就了李明月求死的心。 “李沉兰,你真贱!和李明锦一样……都是贱人!” 知道再问什么也得不到答案了,李沉兰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来。 而后手上又加大了力度,将李明月那右手生生砍下。 血喷涌而出,李明月的呼吸越来越浅,可断手还不足以让她立刻就死透。 怨恨就像是一头魔鬼一般吞噬着李沉兰的心,被怨恨占据头脑的她。拿着刀一点点划开李明月的小腹,动物,是最爱食内脏的…… 长公主看到李沉兰出来时,脸上还沾着被溅到的鲜血。 与其说李沉兰面无表情,倒不如说她此时像是开了杀戒的阎罗,绕是长公主见惯了嗜血杀戮,此刻心头仍是一颤。 “劳烦公主帮忙清理一下。”李沉兰说完就孤身上了马车,连一旁的挽春都没顾上。 “要送你回宫么?”尹璟雅问。 “不必了,我要去趟宋宅,就不劳烦公主了。” 绕是李明月说了个八九,可李沉兰还是想去宋家看一眼,至少要知道宋家二老的尸身又埋去了哪里。 马车告诉的行驶着,李沉兰麻木的坐在车内由着挽春替她擦拭面容。好在身上的衣服是暗色的,不然一身的血迹只怕要吓死旁人。 “娘娘……” 挽春心下害怕,毕竟李沉兰这样子她从没见过。 “回去之后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娘娘放心,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李沉兰就到了宋宅。 长公主临行前告诉自己,她派人把宋家二老的尸身买了棺材安置在正厅内,李沉兰此番前来除了来查看环境缺漏,最主要的还是上香。 宅子显然已经被人打扫过了,除了离正厅近些的地方其他处都闻不见血腥味。 李沉兰进到正殿就瞧见那两口棺材,爹娘安然的躺在里面。若不是宋大爷的春色发黑,宋母的右手处还渗有血迹。 挽春举着香递到李沉兰面前,香入香炉,李沉兰对着棺材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沉重的氛围下,别说是李沉兰,就是挽春都早已哭的不成样子。 她是见过二老的,和蔼可亲,尤其是宋母,对自己根本没有主子的架子。 李沉兰跪在那里,看着香炉后面的灵牌静静的落着泪。 “女儿不孝,虽贵为宫中的主子,却仍委屈了爹娘……但女儿一手刃了李明月以为祭奠,还请爹娘安心上路。” 言语后李沉兰又是重重的磕了头,明明是无声的哭,可她已觉得传不上气来,连着周围的东西在她眼里都觉得有些飘忽不定。 “娘娘没事吧。” 挽春见情况不对,忙上前扶住李沉兰。 李沉兰心中还有着事哪里还在乎自己的身子,满不在乎的摇摇头,就让挽春去马车那等着她,而自己则将挨个屋子逛一圈。 屋子里还留有着二老生活的余味,李沉兰进到卧房时还瞧见母亲用的胭脂盒,半开着放在那里。 以前家境远没有现在优越,宋母也从不擦粉抹脂。还是入了宅子后,李沉兰常差人给他们送些补贴,宋母也曾在信中夸赞那胭脂的香味。 李沉兰拿起胭脂盒,对着镜子慢慢的上了色。原本惨白无光的脸上,一瞬间就生出红润来。 “圆圆真好看……” 脑海里再次回想起宋母的夸赞,李沉兰看着镜子中那张继承了母亲的脸,泪就真止不住的,一个劲儿的流。 一圈走下来,李沉兰终究还是接受了二老的离世。 人已经没了,此时李沉兰能做的只能让太尉好生给二人安葬。 纵使自己已经恨死了太尉一家,可到头来还是要靠他们…… 所谓讽刺,不过如此。 眼瞧着太阳就要落山了,李沉兰又要去太尉府找李允山讨个公道,又要赶在宫门下钥前回宫。纵使再舍不得,也要匆匆离开。 然后就在李沉兰走到离大门还有几步路的时候,却瞧见院子里一棵树下像是落了个什么东西。 盛春刚过,正是树木枝繁叶茂之际,树底下不应该有什么落叶,那是个什么东西? 李沉兰怀着好奇走到前面,入眼的东西却让她倒吸了口气。 是个香囊,本身也没什么或许是宋母给宋大爷做的也不一定,可偏偏那香囊李沉兰认得。 墨竹长剑,无论是样式还是颜色都在证实这香囊的主人——秦叶。 秦叶是尹忱的人,为什么她的东西会落在宋宅里? 李沉兰记得挽春说过秦叶的那个香囊丢了,还是自己后面又帮着挽春新绣了一个。那么为什么,这个香囊会丢在这里? 直到回宫后,李沉兰都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因着这个突如其来的证物,让李沉兰连去太尉府都没精力再去同太尉说理大闹。 就连送走李沉兰后的太尉,独自坐在书房里都在疑惑李沉兰的态度,宋家二老的死无疑打乱了太尉所有的设计。可是李沉兰的反应却奇怪的异常,这不应该。 “来人,去请了三小姐过来!” 不管如何,眼下太尉怒火中烧,李明月又背着自己胡作非为,他得要打死这个混账丫头不可。 “老爷!老爷不好了!” 太尉闻声看去,管家面露惊恐的抱着一个盒子进来。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太尉意识到,一切好像都不受控制起来…… 养心殿内,秦叶跪在地上汇报着暗卫刚收集来的消息。 纵使长公主做的在隐蔽还是逃不过尹忱的暗卫,李沉兰这一路的行踪都被尹忱知道的一清二楚。 “去了太尉府?” 尹忱倒是不意外李沉兰会去,毕竟太尉没能保护好宋家二老,李沉兰冲进府里杀了他都有可能。 “是,但是只说了安葬的事……” 这不应该,以李沉兰的性子,到最后把李明月整的生不如死,甚至还将断手送去了太尉府,怎么可能到太尉面前只说安葬之事? 尹忱当初对二老生死不管不顾,就是为了让李沉兰与太尉反目成仇。可按着秦叶的回报,两人竟连争吵都没有…… 太尉是又给李沉兰嘱咐什么或是答允什么了么?李沉兰到底为了什么,竟还能帮着太尉做事? 尹忱哪里知道李沉兰是发现了端倪,此刻别说与太尉反目,只怕正在怀疑这尹忱。 事实上正是如此,李沉兰回了永福宫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任挽春怎么劝也不开门。 桌子上,那枚香囊静静的躺在那。 李沉兰只觉得这香囊像是会说话一般,一点点的告诉自己尹忱是间接害死爹娘的凶手。 尹忱知道自己的身份,李沉兰一点也不奇怪。换言之,这宫里有几个真的相信自己是太尉亲生女儿的?就算是太尉自己心里也清楚,自己所求不过是一个能在宫里替自己做事的人罢了。 所以秦叶出现在宋宅李沉兰想的通,可这香囊是二老出事前半月送出去的。 就算尹忱要查自己,也应该早就知道,何必要在前阵子再派人去? 纵使李沉兰不愿相信,可脑子里时间一点一点连成一线,告诉这她秦叶就是在二老出事的左右时间丢的香囊…… 到底是尹忱见死不救,还是尹忱知道了却装作不知? 李沉兰只觉着头疼的厉害,呼吸也好像没那么顺畅。眼瞧着眼前黑乎乎的一片,李沉兰知道自己怕是病了。下意识间,李沉兰将香囊收到抽屉里。 “挽春……挽春!” 本想着起身开门叫挽春去传太医,可就在起身的那一瞬间,李沉兰头“嗡”的一声震痛,眼睛彻底什么也看不见。 留着最后一口气,李沉兰脱声叫着挽春。 小顺子他们撞开门进来时,就瞧见李沉兰已经晕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尹忱收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太医还在里面给李沉兰把着脉。湘妃和皇后也是早早就到了,众人坐在正厅里皆是担心李沉兰的身子。 三人里,尹忱是知道李沉兰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此时只当是被宋家二老和李明月给刺激到了,心里也没有多想。 太医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总算是退了出来。 “兰婕妤如何?” 太医面露喜色,见到尹忱后忙弯身跪了下来。 “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兰婕妤这是怀了身孕了。” 李沉兰有身孕了! 一时间,三人面色各不相同。 湘妃是最不能相信的,听了之后又问了一句,得知已经有一个月了,脸色是又惊又喜。 而皇后先是惊喜,继而却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眼神中还有些莫名的伤感。想来又是想起看自己当年的孩子了…… 三人中,要数尹忱最是捉摸不透。 听到消息后龙颜竟是半分喜色也无,坐在那里硬是生生愣了有半分钟之久。而后反应过来,确实喜色中又皱这眉头,也不知是担心李沉兰身子,还是担心孩子。 “兰婕妤身子无碍吧?” 最后,还是皇后关心起李沉兰来。 “无碍,瞧着脉象上看,娘娘这几日是忧思过度了。今日出宫只怕也是受了累,加上连着几日没睡好,这才动了胎气。” 李沉兰没事就好,这是湘妃听了回禀后一的想法。 她知道宫里的孩子难将养,虽说沉兰怀了孩子,能不能生下又是一回事。但不管如何,大人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孩子呢?”皇后又问。 相较于湘妃,皇后更在意孩子,毕竟自己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如今也更是疼爱幼子。 “孩子……恕臣直言,孩子气息很弱,至少单从母体脉象上来看,孩子像是受过伤害……” 这话很熟悉,当年皇后中毒后想将孩子早产生下,可当时太医也是这么跟自己说。于是导致于胎死腹中,自己也损了母体…… 想到此,皇后只觉得李沉兰的孩子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样,从未有的过厉色就这么摆了出来。 “本宫命你们,必须好生照顾兰婕妤母子,若是孩子有什么闪失,本宫让整个太医院陪葬!” 尹忱听着皇后的严喝,知道她是又感同身受了。面上不经意的露出苦涩,到底错在自己。 太医回话的整个过程,尹忱都没说过话也没用表示,别人都以为他是欢喜傻了,只有湘妃心里清楚,这男人怕又动了心思。 李沉兰醒来时,挽春不停的告诉她自己有云的消息,言语间激动的是手舞足蹈。 “挽春,我饿了……” “好好,奴婢这就去把炖好的粥给娘娘端来。” 挽春心里高兴却也知道李沉兰怕还没从二老那走出来,只能应下声一溜烟跑了出去。 屋内独留下李沉兰一人静静的躺在床上,床顶的帘子上兰草伴着铃兰静静的盛开在那。 那是尹忱特地让人绣的,这样的花式是李沉兰独有的,永福宫随处可见。 看着那花,李沉兰痛苦的闭了闭眼。 好累,真的好累…… 第42章 对峙 “李沉兰怎么会有有身孕!” 寿康宫内,太后几乎是发着火对着尹忱说出的这句话,于她而言,李沉兰就不该有身孕。 “让你做的是你一直说做了,让哀家不要管,可你看看现在的情况!” 尹忱打到寿康宫就一直坐在那,眉头皱的都快拧起来了。宫人匆匆上前又替他换了杯茶,这已经是尹忱来这喝的第五盏了。 “皇额娘以为如何?” “打掉!这孩子不能留!” 太后没有丝毫的犹豫,李沉兰的孩子来的意料之外,这本不应该是尹忱会犯的错误。 “皇额娘这是让朕再杀一次自己的孩子?” 尹忱脸色十分不好,称帝这么多年,后宫里不是没有接二连三的有孕。只是这些孩子不是被害了,就是自己亲手杀了。 所以如今最讽刺的,不外呼就是只有和安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本身就不应该存在,当初哀家就让你把人安排进她宫里。你嘴上应的好,实际上除了寿康宫就忘得一干二净! 忱儿,大齐已经出了一个先帝,绝不能再有第二个了。 太尉的心思你心里清楚,若真只是单单为了查李明锦的事,不可能做这么多,还在宫里安插这么多眼线。” 是了,李允山如今这些手段与当年的董司徒相较,可谓平分秋色。 “稚子无辜,万一只是个公主……” “你要拿大齐的江山去赌么!” 太后气的直拍桌子,早知道尹忱会软下心当初就不该留着李沉兰性命。 “你下不去手,哀家替你做……” 事实上在得到李沉兰有孕的第一时间,太后就想好了一切。可没想到尹忱没等她说完,就出言否定,态度坚决。 “再等等,再等等……” “皇帝!” 太后已经是恨铁不成钢,一旦李沉兰生下了皇子,皇家与太尉府就有了不可断开的关联。如今李允山的心思就已昭然若揭,前朝就有挟天子令诸侯之事,她不敢去赌。 “没朕的允许,还请皇额娘别动她。” 语毕,尹忱也不待太后再说什么,抬脚就出了寿康宫。独留下太后在那里气的只恨不得亲手杀了李沉兰,以保江山。 再说李沉兰这,自打她有了身孕皇后和湘妃几乎天天往永福宫跑。用她俩的话说,孕中极易多思她们多陪陪她,也好消遣日子。 然而李沉兰自己都没那么重视,这孩子来的意料之外,更不是时候。 那枚香囊被李沉兰锁在了锦盒里,对于二老的死她没有办法去与尹忱求证。总不能拿着那香囊直问,这也使李沉兰一直闷的劲儿,连尹忱来都淡淡的。 “我瞧着良妃当年怀和安的时候,胖的脸都圆了一圈,怎么感觉你不胖反瘦了。” 湘妃是最在意的,打知道以来天天往永福宫送东西。什么阿胶膏,牛乳茶总之对孕妇好的都被她寻来,进了永福宫。 “怕是刚有孕孕吐的厉害,我瞧着你吃的也少,这眼下还有乌青,晚上睡不好么?” 皇后是有过经验的人,自然清楚前三个月孕妇的辛苦。 “没事,可能是不习惯的原因,原先喜欢口味刺激的菜品,现在好像吃啥都觉着淡淡的。一到晚上就反胃的厉害,常常睡不熟。” 绕是为着二老的事心思重,可李沉兰到底还顾着孩子,平日里皇后说的注意点她都记的认真,生怕亏了孩子。 “一会我让夕颜把宫里的荞麦绣花枕拿来给你,那个睡起来有安神作用。为娘的睡不好,孩子自然也不舒服。” “多谢娘娘。” 两人又坐了坐,瞧着天快黑了这才起身回了宫。 路上,湘妃一改原先的兴奋,脸上显得忧心忡忡。 “怎么了?”皇后心细的问。 “有件事还得你出面。” “何事?”湘妃鲜少有求于皇后,这让她不免也正视起来。 湘妃却是没极着回答,而是看了看周围瞧见没人这才回道:“方才我跟着挽春去后厨拿点心,瞧见那原本应该是红豆粉的袋子里,味道不对……” “是麝香。” 皇后几乎没有犹豫,肯定的语气就这么说了出来。 “是,咱们心里清楚是谁做的,我去说定然没有用……” “知道了,明日我便去找他。那东西呢?你可收起来了?” 好在李沉兰一直不怎么喜欢吃红豆类的膳食,加上因着身孕胃口大减,那东西还没来得及吃。 次日巳时,尹忱下了朝就一直待在养心殿批折子。 若按往常他都回去陪着李沉兰,更何况如今李沉兰还有了身子。可奇怪的是尹忱这阵子也像是躲着李沉兰一样,永福宫也不去了,牌子也不翻了。 除了每日去太后宫里请个安,尹忱算得上是不入后宫半步了。 “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自打那件事后皇后几乎很少来养心殿找尹忱,除非自己传她一同用膳,否则两人平日里也见不着几次面。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快起来吧。” 尹忱打皇后进来时就放下了折子,见礼行完忙赐座让人端上热茶来。 “怎么想起来来养心殿找我。” 皇后依旧的温和平静,闻言就是笑了笑而后端起茶悠悠的品了一口。那味道还和当初的一样,这让皇后不禁顿了一下。 尹忱自然明白皇后的意思,忙扬声让室内的奴才都退了出去。 “兰婕妤查出来有喜也有几天了,皇上也不考虑升个位分?” “后宫都是你管,你若想升她位分自己下旨就是。”尹忱几乎没带思考,顺嘴就说了出来。 皇后看在眼里,面上不查见露出失望的神情。 “所以皇上根本没在意这事,那孩子的死活也无所谓是么?” 话音落,整个养心殿没了一点声音。尹忱静静的看着皇后,皇后确实一脸失望的回视着他。 “何以这么说?” 皇后没说话,而是从袖中掏出来一个纸包上前放在了桌上。尹忱一脸茫然的拿过来,打开一看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 “这是阿洛在兰婕妤厨房的食材处发现的,阿洛懂药理你是知道的。” 那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前一天湘妃发现的那包麝香粉。麝香是打胎的利器,接触后别说一两个时辰,几乎是瞬间就会见红。 “是你么?” “不是!” 尹忱回答的肯定,为怕皇后不信更是抬头正视的她,眼神坚定。 而皇后明显送了口气,而后淡淡的回了一句几乎能定杀头大罪的话: “那就是太后。” “注意言辞。”尹忱提醒着。 纵使他也常不满太后的安排,但是太后终究是太后,是自己的生母。 皇后确实不以为意,语气依旧是淡淡的,若不是面上的愤怒掩都掩不住,只怕旁人真以为她不在乎。 “臣妾心里清楚,皇上更是明白。可是皇上,稚子无辜。皇上登基数十年,至今却只有和安一个孩子,难道于皇上而言所谓后嗣,真的一点都不重要么?” 话说到后面,皇后声音明显变得哽咽。尹忱原本就皱起的每天,此刻几乎拧成了麻花,看着皇后眼睛都红了,他却不知该说什么。 “如果皇上一开始就不想要这孩子,沉兰就不会有孕。既然有了想法,为何不继续坚定下去?” 见尹忱还是沉默不言,皇后索性狠下声问: “皇上已经失了一个公主了……还要再失第二个么?” 眼泪随着这话,刷的就涌出了眼眶。像是一串珍珠项链散落一般,皇后哭的无声,尹忱看着揪心。 “我没想过动她……” 皇后有些惊讶的看着自己的丈夫,显然她没料到尹忱是这番心思。 “既然有了,就不会让她轻易离去。这件事既然还没造成悲剧,就当没发生过,太后那边我会告诉她。至于你……也别太伤心了。” “皇上这么说臣妾也放心了,臣妾告退。” 皇后又回到了原先的神情,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尹忱看着皇后离去的背影,忽然像失了重力一样重重的摔回椅子上。一种无力感,熟悉的包围着他。 良久,尹忱才坐正身子拿出圣旨奋笔疾书起来…… 皇后回到长乐宫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直到了黑夜都没让夕颜他们进来。 屋内一片黑暗,她也懒得点灯。好像就这么静静的坐着,时间就会倒流回去,回到那个刚有身孕的年间。 “娘娘,侯公公方才来晓谕六宫,晋永福宫李氏为昭仪了。” 又是越级晋封。 皇后坐在地上,看着从外面透进来那一丝丝的月光,突然无力的笑了起来。 他总说国家高于一切,可到头来难道真的就没有一丝丝的心动么?若是没有,如今李沉兰根本就没了孩子…… 像是想起了什么,皇后慢慢起身在黑暗里摸索着到了床前。床头的抽屉被熟练的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陈旧的有些破损的拨浪鼓。 皇后就坐在地上,摇着拨浪鼓。咚咚当当的响声里,一首夹着哭腔的儿歌儿就飘出了长乐宫。 “千里草,禾青青,十日卜,不得生……” 这夜,尹忱破天荒的翻了王纭儿的牌子。 他心里烦的很,自己因着宋家二老的事总觉得有愧于李沉兰。而李沉兰自打回宫后,总借着身孕身体不适,对自己淡淡的。 久而久之,尹忱也不太愿意去永福宫。眼瞧着快有一月没进后宫了,太后催着敬事房的人也提醒。尹忱索性就随手翻了一个。 听竹宫。 自打那日小产风波后,尹忱再没进过自己宫里。听敬事房的人过来恭喜,王纭儿欢喜的都快找不着北了。 “换那个换那个,这个太红了。” 妆台前,王纭儿打扮了快半个时辰了,眼瞧着尹忱就要来了,王纭儿急得手忙脚乱的。 “主儿别急,咱们已经极好看了。” “我就知道没了李沉兰,皇上总还是惦着我的。” 王纭儿总把罪责都怪在李沉兰头上,说来也难怪她如此想。想之前尹忱除了永福宫,哪里还记得别处。 “就是呢,奴婢听说兰昭仪最近也不知怎么的,没回皇上过去她都不大爱说话。” “呵,仗着有了身孕矫情呗。随她去,我到要看看她矫情到后面皇上还能喜欢她不成。” 翠月连忙应是,说来自从王纭儿与李沉兰生分,陆欣入了冷宫,听竹宫的日子是越过越好了。 “不过主儿,兰昭仪的孩子……” 闻言王纭儿照镜子的动作一顿,这也是她最郁闷焦急的。李沉兰害死了自己孩子,如今却怀了身孕,怎能让她不气。 “太后只让我换了红豆粉,至于事情成败也没定数。太后没再发话,还是别动手为妙。” 王纭儿说白了有贼心没贼胆,当初陆欣不就是不听太后意思动了手?结果呢,现在在冷宫里也不知是死是活。 正想着,外头侯公公唱喝声想起,尹忱来了。 “嫔妾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 尹忱心里烦的很,前线传来的情报,赵栎的伤越发严重了。太医过去也说怕是有生命危险了,尹忱烦了一天,又不敢立刻将事情告诉湘妃。 “皇上看上去累的很,嫔妾让人做的参汤皇上尝尝。” “有心了。” 许是被李沉兰冷淡就的缘故,王纭儿这般体贴温柔到让尹忱觉得放松了许多。 “前朝事多,后宫也不让朕省心。” “皇上前朝忙着辛苦,嫔妾等在后宫里自然要乖乖的,不让皇上烦忧……” “你性子和顺,心思也细腻。沉兰这阵子也不知是不是孕期心思不好的缘故,脾气也是大的很。” 王纭儿没想到尹忱会在自己面前说起李沉兰,替尹忱锤肩的手一顿,心下已然泛起了醋意。 所以于尹忱而言,若不是李沉兰有孕不能侍寝,只怕今日也不会来自己这里…… 心里虽这般想,可面上却是不敢露出端倪来,瞧着时间差不多了,王纭儿柔声提醒着是时候该歇下了。 “不了,本想着好好陪陪你,方才突然想起来前朝还有事。你早些歇息,朕先回养心殿了。” “皇上!皇……” 第43章 红妆出嫁 这两日永福宫很忙。 挽春过两日就要出嫁了,前阵子因着有孕又为着宋家二老的事难受,李沉兰一直没顾上挽春的婚事。 前两日太尉通过尹忱把收秋和藏冬给送进了宫,两人一见到李沉兰是又兴奋又欢喜。 此时一众人正给挽春收拾着嫁妆,小顺子他们则在外头布置的装饰。用李沉兰的话说,挽春是从永福宫出嫁,一定要办的张灯结彩风风光光。 “挽春姐!你看这个好不好看,我昨儿瞧见主儿妆匣里摆着,就想着你戴好看。” 收秋即使入了宫,性子还是那么大大咧咧的。 “你这丫头,娘娘是宫妃,娘娘的东西都是内务府按位分给的,哪里是我们这些奴婢能用的。” 挽春到底是在宫里呆了日子的,心也比收秋要心细的多。瞧见那花式忙拿过来,作势要放回去。 “挽春,若是喜欢你就带着吧,自当是与你添的嫁妆。” 李沉兰向来不亏奴才们,在里屋瞧见了忙出声赠与挽春。 说来这珠花不过是答应位分才有的东西,还是当初李沉兰是不受宠的贵人时内务府怠慢送来的,李沉兰也一直就没戴过。 “娘娘,这是主子的东西……” “怕什么,既是本宫送你的还怕人说嘴不成。” “就是就是,姐姐嫁给秦侍卫,秦侍卫本就是御前的人,这日后寻个一官半职的,姐姐那可是官家的主母了。” 收秋是真替挽春高兴,此时说话也没了遮拦。一旁的藏冬向来胆小,通着收秋又说了越矩的话忙上前拉了拉她。 “收秋,虽说本宫平日里对你们没什么主仆之分,但宫里不必外头。本宫固然知道你是为挽春高兴,可隔墙有耳,说话还是要拿捏着分寸。” 李沉兰自当是要提着醒的,已经出了个留夏,害得自己连栽了两次跟头。若是再不防着,真不知哪天又出了个叛主的。 “奴婢省的了。” “挽春,你进来我有话同你说。” 屋内,只有挽春和李沉兰两人。 “娘娘有什么事交代奴婢?” “这个给你。” 李沉兰从袖中掏出一个黑色的令牌,挽春虽没明白意思但还是接了过去。 那令牌上刻着不常见的花纹,倒像是蛇藤草。而令牌的一面刻着“赵”,另一面却是“兰”。 “这是本宫问湘妃要的暗卫。” 准确的说,是湘妃主动给李沉兰的一批暗卫。用湘妃的原话,李沉兰有了孩子就要保她平安。无论是在宫里还是外面,没有一批自己的人,是不能成事的。 “拿着这个令牌去昭山街四十三号,你在宫外一切行事方便,帮本宫管理着这批人。” “可是……娘娘,奴婢不会武功又不过是个婢子,哪里能统领什么暗卫?” 李沉兰却不以为意,所谓什么不会根本算不上说法。就好比当年的自己,会相信现在的自己能杀人么? “去了那里,平日里秦叶入宫当差,你就在那问里面的暗卫讨教武功。经历了这么多事本宫也算知道了,没有一批自己用的放心的,根本没办法生活下去。” 见李沉兰执意如此,挽春自然不好拒绝。 “奴婢领命,发誓一定保护好娘娘和孩子。” 转眼就到了挽春的好日子,尹忱也是看在李沉兰的面上,特许了从永福宫到宫门的路上,都铺了红毯。 前朝事忙,尹忱自然不会出面。但平日里与李沉兰交好的嫔妃们都来了个齐,一个个坐在院子里瞧着秦叶都嚷嚷着要喜糖。 屋内,喜婆正给挽春绞着面。绞面向来会把女孩家弄的发疼。挽春也不例外,这么一会一直低声惊呼着,直引的收秋她们笑个不停。 “可弄好了?” 为着挽春的好日子,李沉兰今日特地穿了件粉色的衣裳,也是图个喜庆。 湘妃同皇后也跟着进来,瞧着挽春的娇俏模样,都是笑吟吟的,屋内一片喜气洋洋。 “到底是要出阁的女儿家了,瞧瞧这小脸儿漂亮的。”李沉兰打笑着。 挽春本就不好意思,如今更是羞红了脸。 “挽春姑娘出嫁,本宫同湘妃来给你添些嫁妆。” 一个奴婢出嫁,却能得了皇后的添妆。何等殊荣不言而喻,弄的一旁的小宫女都羡慕不已。 “奴婢多谢皇后娘娘,湘妃娘娘。” “哪里还能唤奴婢呢,这出了阁可就是御前人的妻娘了,到底也该自称臣妇了。” 挽春笑着应下,皇后上前将手上端着的盒子打开。 是一对镶金玛瑙耳坠,挽春戴上后立马变得富贵不已,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哪位娘娘呢。 想来皇后与湘妃是一套的,送了个金镯子与她,也是富贵不已。 “说来沉兰你可小气,今儿我与皇后娘娘都添了嫁妆,你一个主子难道啥也没准备不成?” 李沉兰笑了笑这才从袖子里掏出了东西,是个石榴宝石簪子。石榴寓意多子多福,李沉兰对挽春的祝福是再明显不过了。 “还有这个,也是予你的。” 李沉兰说着,从袖子里又拿出了几张纸。那纸不是别的,而是京郊三十亩良田的地契。 “这个予你可不单单是嫁妆,日后你们二人过日子,柴米油盐自是要精打细算。有了这田园,你日后自己种些蔬果也好,租出去也罢,总得也算是补贴家用了。” 说完,即使挽春连声推让着不敢要,李沉兰还是塞进了她怀里。 与她而言,自己的命都是挽春救下来的。纵使给的再多,都不能为过。 外头喜娘亮嗓高唱着到了吉时,李沉兰上前拿过红盖头,**又轻柔的盖在挽春头上。 “挽春,夫妻之道贵在坦诚,本宫虽也不过为妇数月,但这些道理我总要交于你。” 李沉兰自然是不放心的,盖上盖头后又拉着挽春嘱咐起来。 “秦叶与你两情相悦,但日后若是有什么地方困难,或是他欺负了你,你一定入宫来找我们,我们帮你主持公道。” 李沉兰还想再嘱咐什么,可外头喜娘又唱喝了一声吉时,无奈李沉兰只能扶着挽春出了大门。 屋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喜娘就开唱了: “婚嫁之喜乃天下之乐事也,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一阳出动……” 按道理挽春一个奴婢的身份远是不能有这些个习俗的,可李沉兰心觉着自己已经有了遗憾,断不能让挽春也有了遗憾。于是特地求了尹忱,尹忱自然应允,于是内务府为着这些礼仪习俗,可没少忙活。 “奴才给皇后娘娘,湘妃娘娘,兰昭仪请安。” 秦叶早就是热锅上的蚂蚁,等不及了。眼下瞧着挽春总算是出来了,激动的话都有点说不清楚。 “秦叶,本宫可告诉你,待我家挽春好些。若是日后挽春告诉本宫你欺负了她,或是本宫听到风声,第一个饶不了你!” 将挽春的手递交给秦叶后,李沉兰还是有着千般万般的不放心,忍不住又多啰嗦几句。 “娘娘放心,若是以后奴才对挽春又一点不周到的地方,您打死奴才都绝无二话。” “什么死不死的,大喜日子嘴上没半点遮拦。” 院外的唢呐响鼓都敲了起来,吉时已到,挽春自然是要上花轿的。 “挽春,拜别娘娘。” 临上轿前,挽春由秦叶搀扶着对着李沉兰莹莹拜下。 与她而言,若是没了李沉兰,自己也不会遇上秦叶,更不会由现在这番景象。 主仆情深,李沉兰也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好啦,再不走本宫可就不让你出嫁了。” 皇后打趣下,挽春这才依依不舍的起身上了轿子。 花轿抬起,一时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端的是欢欢喜喜热闹非凡。 瞧着花轿越走越远,李沉兰站在长街上望着那十里红妆,眼睛红着红着就落下泪来。 “到底是有了身孕的人,愈发的多愁善感了。” 湘妃是最会打趣的,不消说李沉兰了,就是皇后也有些感慨起来。所说湘妃知道两人心里想着什么,但还是要破坏气氛。 “别看了,花轿都没了。我这前前后后的忙活了一整天,沉兰你不会连杯水都不准备给我喝吧。” 永福宫内,凑热闹沾喜气的嫔妃没送走了挽春,也就一个个知趣的回了自己的宫里。 李沉兰拉着湘妃和皇后又回到屋里,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不过说起来,沉兰你也真够胆子大的。秦叶是御前侍卫,跟了皇上少说十几年算得上心腹。你这又把自己的大宫女嫁过去,不怕皇上会多想?” 湘妃说的这话李沉兰还真没想过,都说一孕傻三年也不知是不是这样。 眼下被湘妃这么一说李沉兰也意识到了这点,总觉着或许自己是该同尹忱好好聊聊了。为着挽春的事,也为着自己的事。 “瞧着月份愈发大了,如今有三个月了吧?” “是啊,折腾了我三个月,现在总算是老实些了。” 李沉兰说的时心里话,这孩子在自己肚里这么些月闹腾的是没完没了,自己整个人都感觉老了十岁不止。 “等以后孩子生下来,我一定天天抱着不撒手,让你好好休息。” “那我可真不知道你是为了帮我照顾孩子,还是想着占为己有呢!” 三人吵吵闹闹的,到了太阳下山时才尽数散去。李沉兰瞧着也要到了晚膳的时候,就差了收秋去养心殿传话,请了尹忱过来用膳。 自打二老出事一来,这还是李沉兰第一次找尹忱。 尹忱进来时就瞧见李沉兰躺在软榻上小憩,眉目安详,嘴角还翘着笑,想来是梦见了什么好事。 感觉到面前有东西挡着,李沉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见尹忱正笑着望着自己发呆。眼中竟还有些许怀念,李沉兰以为是自己太久没好好待他的缘故。 “皇上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等久了?” 李沉兰扶着椅子撑起身子,月份越大身子越重,如今走路什么的到还好,就是坐起总觉着腰上没劲儿。 “瞧你睡得香就没舍得扰你,可饿了?” 李沉兰点点头,外头的宫人忙传了膳进来。 算起来,两人已经许久没有一起好好用晚膳了。李沉兰心头只觉意思暖流涌过,一时间只想这么长长久久的待下去。 尹忱却是没一点儿变化,还像从前一般捡了李沉兰爱吃的夹到碗里,而后同李沉兰对调碗筷。 李沉兰忽然觉得或许真的是自己太较真了,秦叶的那个香囊如果只是在二老出事之前丢的呢?自己竟为了一个香囊,疏远了尹忱一个多月。 更何况杀害二老的人就是李明月,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不知为何,李沉兰想起了李明月生前说的那句话。 “明明你与李明锦一点都不像,可我却一样的讨厌你们。” 因着孩子和香囊的事接二连三的发生,李沉兰一直没注意到这点。 李明月那话的意思,是不是自己和李明锦长相根本不同?如果太尉只是为了送个人进去而选的自己,那么尹忱又为何这么宠着自己? “皇上……” 像是有一种魔力一般,李沉兰不自控的喊起尹忱来。 “臣妾同锦贵妃……相似么?” “什么?” 尹忱显然没想到李沉兰会这么问,一时间愣在那面上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就是臣妾的长姐。” “说什么胡话呢?”都说一孕傻三年,尹忱现在就觉得李沉兰傻乎乎的。 “你就是你,哪里会像的了别人?” 所以,自己真的长得不像李明锦。 尹忱的话和反应让李沉兰更加确定,那么既是不像为何太尉一定要选了自己做入宫的人选?李明月作为她的亲生女儿,难道不是更容易掌控么? “傻愣干嘛呢?” 瞧着李沉兰愣在那里半天不动,尹忱忍不住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无事,臣妾就突然想起长姐来。” “好好的,怎么提起她了?” “长姐去的突然,说来臣妾都还没见过她呢。” 尹忱不经意的顿了一下,而后又恢复平静,饶是李沉兰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第44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所以这阵子对我这么疏远,都是因为这个么?” 尹忱忽然的问话让李沉兰的动作定在了那里,是也不是,一时间竟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而在看尹忱呢,睁着两只大眼睛有着疑惑,有着愤怒,还有……委屈? “我……不是……” 李沉兰不得不承认在尹忱这样的注视下,自己居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脑子一瞬间成了一团浆糊。 “都说女子有了身孕便会多想,如今看来老话还真是没说错。” 尹忱这话说的有些打趣又多了几分认真,弄的李沉兰脸一下子红起来。 或许对她而言,与尹忱在同一屋檐下,一切都会不平常些。 见李沉兰不说话,尹忱忽然起身走到她面前。侯忠一旁瞧见忙冲周围的宫人使了眼色,众人都识趣的退了下去。 再瞧尹忱此时早已蹲在李沉兰面前,抬着头盯着李沉兰的眼,一字一句如同誓言: “沉兰,你就是你,于我而言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只是我唯一的沉兰。” 男儿膝下有黄金,而此刻的尹忱已是跪在了李沉兰面前,看着眼前的男子,大齐的君王自己的夫君,李沉兰也不知是感动了还是如何,泪就这么落下来。 尹忱说了,自己只是自己。 所以自己竟真的误打误撞,在这幽深无尽的深宫里,得到了能托付终身的人? “怎么哭了?” 尹忱声音很柔,替李沉兰拭泪的动作更是轻柔。像是在擦拭这一个绝世无双的宝贝,生怕重了会伤了她。 “对不起……” 这句道歉,李沉兰像是在于尹忱说,却也是在心里同宋家二老说。 与其说李沉兰是被儿女情长冲昏了头脑,但对她而言因着这个孩子,她如今没了以往那么多的精力。 “傻子,我就当是肚子里这个调皮鬼闹得,才让你一天天胡思乱想。好啦,吃饭。”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从前,李沉兰坐着吃尹忱替她夹着菜。喜欢吃虾,那就剥好了为她;喜欢吃鱼,那就挑好刺在放在她碗里。 一顿饭下来,李沉兰终是放下了纠结,原谅了尹忱也解放了自己。 “说来,你既提到了锦贵妃,我想总该是时候与你说些了。” 晚膳后,尹忱拉着李沉兰坐在院子外面。眼瞧着过了盛夏,可这天却是没有降下温度的意思,加上李沉兰又怀了身子,宫里的冰几乎都送进了永福宫。 吹着风,两人看着夜景,没想到尹忱却突然又提到了李明锦。 “其实,我不是不知道太尉为何想让你入宫。” 此言一出李沉兰窝在尹忱的怀里,身子不自然的僵了一下。 “明锦走的突然,确实别说是太尉了,就是我当初刚得到消息都怔了许久。” 树上不时还有蝉鸣声,尹忱继续说着,李沉兰也不敢说什么就静静听着。 “所以太尉让你入宫,无非也是希望你能查清楚当年的事。一开始我也生气,觉着太尉就是多此一举。可现在想来,不妨就告诉你,也算求个安心。 当初明锦怀了孩子,宫里面么明争暗斗实在太多,当时有个婕妤就怀了坏心思,这才…… 但说到底是宫中丑闻,若真大肆宣扬出去,只怕皇家颜面也会尽失。” 李沉兰不明白为何突然把一切都说了清楚,但细想来或许这些年尹忱藏着这心事,受着臣子的猜疑,也是不好受吧。 养心殿内,暗卫正汇报着永福宫的动作。 尹忱终究是不放心秦叶了,许多事情现在也交给了另一个暗卫去做,说到底要渐渐架空秦叶才行。 而此时暗卫的话,李沉兰听了自己说的那套李明锦的说辞,却是没写信给太尉,这倒是出乎了意料。 因为早就知道两人有这书信来往,尹忱才故意说了那套说辞。或者说,就是测试李沉兰的。 尹忱所说的那个婕妤,实际上不过就是一个与李明锦的事毫无关系的人。但于尹忱而言,这个人的背后是三品兵部督察,一直以来也是尹忱的心腹大患。 太尉若是收到消息必定会去查此人背景,而尹忱早已铺好了线索。 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太后知道尹忱的意思,也是忍不住感叹这番心思。 前线的事总算在半月后有了结束,那日赵将军差人送了折子进京,说是不日就可班师回朝。 让众人没想到的事,当时说赵栎重伤难愈,恐有性命之忧原都是赵将军的计谋。 降低敌人的警觉性,才能出其不意一举击破。 尹忱读完奏折后立刻叫人请了湘妃到养心殿,毕竟当初湘妃得知赵栎性命堪忧之时,又仗着性子跑到尹忱这闹了一大通,更是扬言要孤身支援前线。 不论怎么说,前线战事大胜。南蛮王派了自己的大儿子,约着与赵将军他们一同入京,以示和解。 一时间宫内喜气洋洋,连着外头的百姓都热火朝天的过起日子来。 然而不仅是尹忱疑惑,连着李沉兰也觉得奇怪。自打那日她去了太尉府回来后,已经有两个月李允山没差人送信来了。 期间李沉兰还问过收秋,可收秋的意思是知道有这信一事,但府上却是没人送信进宫。 虽说没了二老之后,李沉兰也根本不在乎李允山的信,但一直不写信也确实不是李允山的风格。 这日正李沉兰正发着呆,藏冬突然匆匆的跑进来,说是长公主来了。 按道理长公主不应该回宫才是,可既然来了,李沉兰也只好笑脸相迎。 说来两人也不再是什么仇敌了,但到底有从前的间隔在,难免有些不自在。 “公主怎么来了,何时回宫的我竟都不知道。” “今日上午刚到的,见了皇额娘就来你这看看。说来也是来道贺的,一是贺你晋封昭仪,而是贺你怀了身孕。” 长公主说着,身后的钩月就将一捧子的礼物全交给了收秋,这么一下子,连着收秋都沉了沉身子。 “公主客气了。” “是昭仪同本宫太客气了。” 若是说当初的长公主面对李沉兰是一只锁定猎物的豹子,那么现在的她,就像是邻家和善的猫儿。 “怎么说也是一起合作过得,昭仪怎么转脸就又阁了距离。” “公主说笑了,许是在这宫里呆的日子久了,人心冷暖看不透也不敢轻信。” 李沉兰这话说的明显疏远,可长公主却是出乎意外的无所表示。满不在乎下,还又笑着坐在李沉兰旁边。坐下时又瞧了眼钩月,那人立刻会了意,领着收秋除了屋子。 “想起那日,本宫还真是佩服昭仪,不得不高看昭仪几分。说来本宫一开始还想着昭仪若是下不去手,那那李明月的性命可就落到我手上了。” 一提到李明月,李沉兰身子就僵了一下。仿佛那日的情景又重现了一般,李明月就那么血淋淋的倒在那,两只眼死死的盯着自己。 一时间,恶心感又上了味蕾。 李沉兰冷生生瞥了眼尹璟雅,而后就忍不住干呕起来。 “哎呀,抱歉抱歉,忘了你还有着身子,不应该提那血腥的场面。 不过说起来,你还得谢我一声呢。当初那尸体由本宫去处理,瞧见那断手一时兴起,就原封不动的送去了太尉府……” 长公主话说到此,面上是意犹未尽。饶是杀过人的李沉兰,瞧见她那模样都觉得可怕怪异。 湘妃说的没错,这女人确实难以让人琢磨。 待长公主走后,李沉兰定定的坐在那想起她方才说的话。 难怪太尉多月不曾寄信,难怪当初自己让挽春派人去找李明月的坟却找到了两座。 只怕一座是长公主做的,另一个才是太尉埋下的那只手。 可让李沉兰不能理解的事,纵使李沉兰与李明月有仇,与太尉府不和,那也是她自己的事。长公主又为何要从中作梗,多此一举? 难道只为了离间二人么? 尹璟雅可从不做这种没啥大效果的事。 “收秋,收拾收拾,咱们去湘妃那坐坐。” 李沉兰还是想让挽春去查查,最好是能安排人进太尉府。纵使二老的事与尹忱没关系,但未必只与李明月有关系。 一命尝一命,李明月死了,太尉也不能什么事都没有。至少所谓最大的责任,李允山他得担着。 至于为何要去湘妃那,挽春接受了暗卫后,为保李沉兰安全,特地差了两人守在永福宫周围。 可就在前几日挽春派人告知,永福宫周围还有一批暗卫。虽不知道是谁的人,但事实证明永福宫很多事已经不安全了。所以李沉兰有什么事,都回去景和宫,而后再通过湘妃传信给挽春。 这边尹忱很快知道了长公主去永福宫的事,得知谈话内容尹忱又震惊了不少。 对于这个妹妹,他自认为还是很了解她的,可自从当年那件事过了,尹忱就发现自己这么妹妹变的像是另一个人。 且不说当初事后,尹璟雅就把自己的公主府改成了培养死侍的暗牢。就说穿着行事上,都是如风尘女子一般,毫无皇家风范。 “那个人如今在哪呢?” “暗卫一直守着他,这么多年他一直就在那禅房里呆着,公主……在两年前查到一个相似的焦尸,就以为他已经死了。” 除了尹忱,没人知道那人是谁。当年那件事后,先帝下令杀了他,是尹忱心疼妹妹才留了他一条命,没想到反倒让尹璟雅陷入疯魔。 “好好看着,决计不能出任何问题。既然已经是个死人了,就让他一直做活死人下去。” “是。” 日子一直这么风平浪静的过着,也正是因为**稳了,让李沉兰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没了太尉的威胁,没了李明月的挑衅,就连后宫里好像也没人对自己的孩子动手动脚。 “奇怪……奇怪的过分!” “又在这嘀咕啥呢?” 湘妃刚进来就看见李沉兰支着脑袋坐那嘀咕,不得不说尹忱确实把李沉兰宠的没个样子更何况现在有了身孕更是傻乎乎的。 “姐姐!我刚还想着去找你呢。” “不劳你找我了,我这有事要同你说。” “啥事啊?” “今日早上王贵人不是没去早会么,思绾听说是身子不适就拉着我去了听竹宫看望。” 李沉兰倒是知道这事,今儿早上翠月就去永乐宫请安,说是王纭儿身子不太舒坦。 “结果,今日临要出听竹宫了,却被一个宫女深色慌张的撞了满怀……” “皇后娘娘没事吧?” “重点不是思绾有没有事,重点是从那宫女怀里抱着的东西里,掉出了这个。” 湘妃说着就把手里抱着盒子放到李沉兰面前,李沉兰正好奇是什么呢,打开一瞧却见是个布偶。 而那布偶身上扎满了银针,上面写着的生辰八字不是别的,正是李沉兰的生日。 “这是……王纭儿做的?” 李沉兰皱着眉,虽说实打实的事实就摆在自己眼前,可心里还是不愿意相信。王纭儿当初是什么样的,现在却恨不得自己死? “还不能确认,王纭儿一口咬定与自己无关,那个宫女也被她撇的一干二净。 如今思绾已经封了整个听竹宫,那个宫女也被抓去了慎刑司,也不知道能审出个什么。” “我刚才还在奇怪,最近过得实在太顺风顺水了,没想到就出了这等子邪门歪道针对我。” “这巫蛊之术远不止这些,除了要木偶还需要苗疆那边的蛊数才能见效。不过好在现在已经将它扼杀在摇篮里了,你也不会有事。” 李沉兰应下声,但心里还不觉感到害怕。 若是这事真的成了,自己也就罢了,可自己的孩子只怕…… 正还要说些什么,李沉兰抬头忽然觉得面前竟有两个湘妃。 “姐姐……你怎么……多了一个?” “你说什么?” 湘妃震惊的看着李沉兰,此时李沉兰眼睛里已经没了光,嘴角也噙这离谱的笑容。 “沉兰!沉兰!” 湘妃想叫醒她,可李沉兰却完全不管不顾的重开她,往外跑去…… 第45章 巫蛊 皇后赶到永福宫的时候尹忱还没到,但李沉兰已经被湘妃五花大绑着捆在了床上。瞧见皇后过来,李沉兰莫名又兴奋起来,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你这一绑着她不会伤到孩子么?” “不影响,要是不绑着她别说是孩子了,沉兰自己都嘛事要没命了。” 湘妃此言确实不夸张,李沉兰原还同自己好好说着话,却突然面露诡异的笑而后像是发了疯的往外跑。 “当时太危险了,沉兰嘴里一直念念叨叨个不停,跑的又极快脚下又踩不稳。十几个奴才连跪带拦的,才把她在外头长街上拦下来。” 听着湘妃的描述,皇后心惊不已。太医还在给李沉兰诊脉,可李沉兰一直乱动,脉把了有 一炷香的功夫,都没诊出个所以然来。 “我怀疑是巫蛊……”湘妃凑近皇后低声道。 可按道理没理由,发现那布偶的第一时间皇后就封了听竹宫,又特地着人看着王纭儿,她哪里来的机会动手。 俩人正思考着,尹忱匆匆从外头赶来,瞧见李沉兰还在那如同疯癫一般,面上又气又急。 好在过了一会儿,也不知是李沉兰累了还是怎的,突然眼睛睁了睁,而后就晕厥过去。 太医这才安稳的给李沉兰把了脉,只是这脉诊的把太医都眉头紧锁,显然不太乐观。 “怎么回事,是不是孩子出了什么事。” 皇后虽也关心李沉兰,但毕竟更在意这孩子。 “回皇上,从昭仪脉象上看根本看不出娘娘有什么病疾,只能说经过娘娘这么一折腾,腹中龙胎受了一定的影响……但喝些安胎药也是无余。” “什么叫查不出病因?” 尹忱气的声音不由提高,皇后瞧着他的态度自然知道是动了怒的。 说来难怪尹忱生气,李沉兰受宠以来一直受人陷害。更何况现在人就这么疯着,病因却查不出。 “皇上,单从脉象上昭仪根本没有病……传闻这世间有一邪术,名为巫蛊,微臣以为……” 没想到太医都提到了这个,皇后虽不能相信却还是把听竹宫的事告知给尹忱。 “王贵人现在在何处?” “臣妾早就命人封了听竹宫,王贵人也一直在臣妾的监视下,按道理没机会下手。” 布偶已经被收了,若想让李沉兰中招还需以血祭蛊,才能奏效。王纭儿一直在听竹宫绣着东西,根本没时间祭蛊。 “搜宫!” 尹忱忍着气,扬声对着外头的侍卫吩咐到。 “可臣妾已经搜过听竹宫了,并没有任何发现……” “关宫门,搜宫!” 尹忱哪里是只要搜听竹宫一个,而是整个皇宫都要搜个遍。令湘妃震惊的是,别说长公主的宫里连着寿康宫都要被查上一查。 收秋端着刚熬好的安胎药进来,瞧见三个主子面色阴沉的坐在那里,那是一点儿大气也不敢多出。 李沉兰此时还在睡着,收秋配合着藏冬,好容易将李沉兰扶着坐起来。只是那药味进嘴里,是进三口吐两口,一碗汤药真正进肚确实没有半碗。 “娘娘,您就喝些吧,想想肚子里的宝宝啊……” 收秋瞧着李沉兰发白的双唇,再想到方才李沉兰疯魔的样子,忍不住落了泪。 “爹!娘!” 谁都没想到李沉兰会突然睁了眼,因着绳子在她昏睡的时候就松了,此时她突然睁眼,一个鲤鱼打挺就做了起来。更是把收秋手上的碗打翻,一个劲儿的下床往外冲。 “不行!李明月!我杀了你!爹……娘!” 李沉兰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尹忱他们本还不知道里屋发生了什么。此时瞧见李沉兰发了疯的冲出来,湘妃忙喊着让人把永福宫的门关上。 “沉兰!沉兰!” 湘妃一边喊着一边帮着收秋他们拦着李沉兰,皇后也没想到李沉兰发病是这番场景,一时愣在那,不知如何帮忙。 而李沉兰呢,一溜烟就冲进了花园里,小顺子他们想抓着又怕伤了她,好几次差点被花盆个绊倒。 “沉兰!沉兰你别跑了!”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湘妃明显熟练了许多,不过一会功夫就配合着收秋将李沉兰围圈拦了起来。 “姐姐……姐姐!有人,有人要杀我!李明月!李明月杀了我阿爹!” 许是瞧见了湘妃,李沉兰好像清醒了些许,一个劲的冲着湘妃抱怨,不时还双手摇着她,满眼的怨恨惊恐。 “沉兰,别怕,你看看我……别怕别怕!” 湘妃虽没明白李沉兰在说什么,断断续续的也听不太清。但湘妃还是抱着李沉兰,不停的柔声安慰。 李沉兰被湘妃抱着,从后面却突然看到了屋门口站着的尹忱。于是突然挣脱了湘妃,撒腿就往尹忱那跑去。 “阿辞!” 李沉兰早已没了理智,心里最在意的人便会被她不停的说着。 于是她跑到尹忱面前,嘴里不停的唤着“阿辞”,眼睛也变得红红的,像是只受惊的小白兔。 尹忱从没见过这样的李沉兰,弱小可怜,无助到了极致。泪汪汪的两只眼就那么盯着自己,像是在祈求庇护。 鬼使神差更像是情不自禁,尹忱伸出手将李沉兰环在怀里,一下下轻柔的拍着背,安抚着。 “我在……别怕……” “阿辞,他们他们都好欺负我……李明月!李明月她杀了爹爹!我!我要杀了她!” 在尹忱的安抚下,李沉兰没有规律的在怀里嘀咕着,像是有了依靠,便可以为所欲为。 原本躁动的情绪,也渐渐的平复下来,就那么无声的缩在尹忱回来,哭着气,唤着“阿辞”…… 湘妃从来没见过尹忱这般的柔情,或者说是太久没见过,久到她根本就不觉得尹忱是个柔情在骨的人。 而所有人松气的时候,没人注意到站在尹忱身后的皇后。原本担忧害怕的眼神,此时已变的黯淡无光,就那么傻傻的看着尹忱和李沉兰。 像是一个本该出演的戏子在看一出戏,一出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戏…… 不过片刻,李沉兰就被安抚平静。瞧见尹忱担忧的眼神,李沉兰有些无力的笑了笑。 “别担心……我没事……” 可不待她再多说什么,眼皮就又变得沉重不堪,眼里的尹忱也由一个变俩,两个变三个…… 见李沉兰又昏睡过去,尹忱轻轻的叹了口气,顺手将她抱起来,又放回床上安睡。 而转身,尹忱就瞧见站在外面一动不动,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的皇后。原本顺畅的动作猛然一顿,脚下的步子都有些许错乱。 “你……皇后累了?” 良久,尹忱才开口问了一句。而后却又端起一杯茶,猛的喝了好大口。 “臣妾忙了一天,确实累了。” 闻言尹忱瞧了瞧外头,入了秋天黑的一天比一天早,此时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没想到事情一忙,就是一下午过去了。 “皇后辛苦,早些回去歇着吧。朕在这看着沉兰,你……让湘妃陪你回去。” 皇后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终于觉得是那么的陌生,陌生的竟有些可怕。 “好,臣妾告退。” 再抬头,皇后又是那个母仪天下,温婉贤淑的皇后,仿佛刚才的失魂落魄全是虚像一样。 皇后和湘妃出了永福宫,尹忱看着那空荡荡的宫门。偌大的永福宫,明明外头一群宫人守着,可尹忱觉得好空,空的发冷。 “呼……” 尹忱长长的呼出口气,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茶盏被打翻了,外头的收秋听了忙进来收拾。可尹忱此时正烦心,瞧见什么都提不出好气。 “滚出去……” 收秋手上一抖,忙告罪低声退了出去。 说来尹忱也不知为何,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扼着自己的脖子,喘气都喘不上来。 一想到李沉兰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生命,尹忱由烦转气,忽然将茶碟烛台都砸到了地上。 秦叶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噼里啪啦的碎裂声,一时间都不知该不该进去。 “皇……皇上。” “进来。” 一地的陶瓷碎片,烛台被摔在地上,蜡烛早已没了形状,烛油也洒了一地。 “回皇上,查到了。” 宫门一禁上锁,秦叶就领着众侍卫搜了各个宫室。终于在沈婕妤的宫里,准确的说是在她的床底下发现了与一开始那个,一模一样的布偶。 唯一不同的是,那布偶的额头上已经滴了献血,布偶里面还养着只虫子。也就是湘妃一开始所说的,蛊虫。 “可沈婕妤从被发现后就一直喊冤,发誓没有做这些东西,而且一定要面见圣上。” “物证在此有什么好解释的,不必关押了,即刻赐死!” 尹忱火气正重,根本不想再审什么沈婕妤,直接就下令杀了她。 “皇帝!” 屋外,响起了本该在寿康宫歇着的声音。太后被若竹搀着,就那么突然的站在了门口。 “皇额娘怎么来了?” “皇帝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哀家就是不知道也了解了个清楚。就算是不为着兰昭仪,看在皇孙的份上,哀家也当来看看。” 太后说的理所当然,像是当初硬要杀了李沉兰的人不是她一般。 “人已经查出来了,捉贼捉脏,如今物证就摆在面前,皇额娘为何还要朕网开一面。” 尹忱虽不满太后的阻挠,但到底还是扶着她坐到了位子上。 瞧着那一地的碎渣子,太后明显脸上不悦皱着眉看着自己的儿子。 “皇帝,沈婕妤背后是督骑校尉,更是与陆家多少有些关系。当初已经罚了陆欣入了冷宫,现在再杀了沈氏。校尉怎么想,陆家会不会觉得皇帝是在赶尽杀绝?” 见尹忱不说话,太后总算面上有所缓和。 “所以,沈氏再有罪,现在至少这段时间,都不能杀了她。” 前朝后宫,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可妄动。 尹忱不是第一天做皇帝,自然知道其中要紧。只是想到李沉兰还在床上躺着,龙种也不知要不要紧。尹忱心里就堵的慌,气的重重的往桌上砸了一拳。 “去,先将这脏东西烧了,也好让兰昭仪早些醒过来。” 太后也不看皇帝的态度,自顾自的让人把那布偶个拿出去烧了。 “摆驾钟粹宫。” 钟粹宫,沈婕妤跪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只是不论尹忱怎么说,太后怎么问,沈婕妤都不肯招认是自己陷害了李沉兰。 “皇上,臣妾跟了您这么多年臣妾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知道么?是,臣妾有时候是猖狂娇纵了些,可绝没有害人之心啊!” 见尹忱还是不相信自己说的,太后也一直强调着就是自己所为,沈婕妤为求清白,竟以她沈氏一族起誓。 别说古人,当今上至皇室下至百姓,没有不信奉誓言的。尤其是这种拿至亲性命起誓的,饶是尹忱都转过头,正视起了沈婕妤。 “沈氏,你口口声声说与自己无关,可这东西就在你宫里都出来的,又有认证,你还在狡辩什么。” 太后说的认证,就是此刻跪在沈婕妤身后的丫头。 那是沈氏的贴身宫女,所言证词自然有力。 “奴婢不敢撒谎奴婢不敢撒谎,那东西是娘娘亲自放到床底下的,那血也是她亲自滴上去的。太后要是不信,可以看看娘娘的左手食指,上面却又针眼啊。” 闻言太后微微抬头,示意若竹上前掰开沈婕妤的左手。 果不其然,那手指上确有一个针眼。千真万确,是万万抵赖不得的。 “这是污蔑!皇上,这针眼是臣妾当日绣花时不小心扎到的,那样式还在桌子上呢!” “奴婢也正奇怪呢,说来娘娘从来不怎么绣这个,偏偏就这两日绣起来了!” 沈婕妤也是无助,无论自己说什么,那宫女都能给自己反驳回来。可是也就是真一句,沈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皇上!臣妾那日遇到了王贵人!是她!是她让臣妾绣的花!那布偶一开始就是从她宫里搜出来的!” 第46章 王纭儿的局 王纭儿被意料之中的召去了钟粹宫,一进门瞧着沈婕妤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直喊冤枉。字字句句都是把罪证指向自己。 “沈婕妤此言可有证据,说来我上次花园里遇上你,难道不是你主动问起嫔妾的绣帕么?” 见正殿内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自己身上,王纭儿这才上前对着皇帝太后,姗姗行礼。 “嫔妾见过皇上太后。” “那布偶是先从你那搜出来的?” 尹忱此时倒是没再过多在意沈婕妤,而是问起最初的那个布偶。 “是,嫔妾的宫人私心怨恨兰昭仪,这才会做这些糊涂事。原也是嫔妾自己御下不严,这才出了事。” 三言两句,王纭儿是将自己撇了个一干二净。如此能言善辩,若是李沉兰在这肯定惊讶于王纭儿这番大的变化。 “这么说,一切都是那宫女的主意,与你半分关系也无?” “是……” “胡说!” 沈婕妤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脾气,此时也是按捺不住出口反驳。 “皇上!那日在御花园,臣妾本无意理会王贵人,毕竟当初那事闹了不快,臣妾也不会自讨没趣。 可臣妾正要离开却被王贵人叫住,说是难得遇见就拉着臣妾去了各处逛着。路上王贵人说是臣妾脸上弄了脏处,便拿了那帕子给臣妾擦拭。 臣妾也是因此才瞧见了那帕子上花式,那花式难绣,还是王贵人主动说要交了臣妾。 如今想来,谁知道是不是那日来教我绣花时就放了东西在臣妾床底下!” 沈婕妤说的句句详细,好像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饶是尹忱此刻都更偏着信了沈氏几分。 “婕妤若是这么说的话,那我是不是也能怀疑听竹宫的那个宫女一早被婕妤收买!故意拿了布偶撞上皇后娘娘,而后将矛头指向我?” 王纭儿自然也不是傻子,没理没据的话谁不会说。如今两人各自僵持着谁都说自己有理,一时间尹忱也不好下定论。 “沈氏,你说的这些可有人证?若是没有人证,你叫哀家如何相信你。” 是啊,从头到尾沈婕妤都处于被动,自己的近身侍女已经背叛,而自己总不可能让王纭儿的侍女去反咬自己的主子。 “臣妾……臣妾……” “婕妤自然是没话说,因为婕妤说有的话都是假话,所求的不过都是把那脏水泼到嫔妾身上。” 王纭儿乘胜追击,根本不给沈氏解释的机会。而说完了这些话,她又似有似无的瞟了眼跪在一旁的沈氏的宫女。 “奴婢作证!” 那宫女突然开口,一屋子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许是吓到了,那宫女被尹忱看的身子一抖,继而才慢悠悠说出来。 “沈婕妤方才说的都不是真的,那日就是嫔妾陪着婕妤去的御花园。也是……也是婕妤一个劲的看上了王贵人的帕子,硬拉着贵人到钟粹宫的……” “胡说!皇上,这贱婢已经被王贵人收买了,说的话根本做不得数!” 沈婕妤没想到自己宫女反咬一口还不算,还继续往自己身上泼着脏水。 “闭嘴。你,继续说。” “还有……那日娘娘命奴婢去御膳房取凉糕,可是明明可以超近路走,娘娘偏偏让奴婢从合德门走,为的……就是经过贵人的听竹宫。” 经这小宫女这么一说,再加上沈氏根本没有别的证人。如今人证物证聚在,她这才发觉自己是中了王纭儿的套了…… “皇上,慎刑司的嬷嬷来了。” “宣。” 话音刚落,门外就跟进来一个嬷嬷。那嬷嬷身穿麻布,面露狰狞,就是那衣服上还有这积年未能洗净的血渍。在座的众人瞧了,面上都不免变了一变。 “奴婢给皇上请安!” “什么事。” “这……老奴夜审听竹宫宫女翠文,总算在方才招了个严严实实。” 那嬷嬷说着给侯忠递了张纸,想来就是翠文的证词了。 尹忱皱着眉接过,细看了一番后气的把那纸揉成一团,狠狠砸在沈氏的身上。 “你自己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沈氏不可置信的慌张打开,却瞧见那供词上明明白白写着的,是自己买通了翠文,故意在皇后过来时撞上,从而将所有的罪责都引到了王纭儿身上。 若说她是如何算准了皇后回去听竹宫,是因为连带着一早王纭儿身子不适,都是沈氏故意让翠文下的药。 “不可能……这不可能!皇上!这都是假的!都是假的!臣妾要同翠文当面对质,都是她们在冤枉本宫!” “回皇上,翠文说完供词便咬舌自尽了。她让奴婢给沈婕妤带句话,求沈婕妤饶过她家老小。” 好一个死无对证。 沈氏彻底败了,除了大喊冤枉她无能为力。翠文的供词,贴身宫女的指正,加上嬷嬷的转述。 沈氏怨恨的盯着王纭儿,可王纭儿却是理都不理她,嘴角若有若无的一抹笑,讥讽有趣。 “皇帝,你自己看着办吧,后宫不宁则百姓不安,怎么做记住哀家说的话。” 太后说完,就起身出了门。临走时还叫上了王纭儿,显然她这足是不用再禁了。 “婕妤沈氏,飞扬跋扈,蛮横善妒。着,去除封号贬为庶人,终身囚禁于冷宫。” “皇上!” 随沈氏怎么喊,败了就是败了。这偌大的深宫,荣华富贵也好勾心斗角也罢,从此再与她无关。 尹忱出了钟粹宫,深深的吸了口气。后宫无休无止的争斗让他厌烦,此刻总算是放松了些。 “皇上可要去永福宫瞧瞧?还是回养心殿先歇着?” 要不是侯忠说了一嘴,尹忱真的都想直接回养心殿歇着了。可经他这么一提,李沉兰的模样又重出现在自己眼前。 “罢了,去永福宫看看。” “摆驾永福宫!” 李沉兰此刻还躺在床上混睡着。 “圆圆今儿想吃什么?来时瞧着那个烧饼不错,不如吃些?” 李沉兰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瞧见了宋大爷。他正像往常一样驾着车,笑着问自己吃什么。 闻言李沉兰掀开马车帘子,京城东大街上的各家铺子,还是那么熟悉的开着,张罗叫卖。 “爹!前个儿才吃了烧饼,囡囡想吃糖糕!” “好,想吃爹就给你买。” 说着宋大爷将马车停到了路边,而后嘱咐李沉兰待在车上别动,自己则快步跑进了人群。 街上热闹极了,还有那家李沉兰常去吃的馄饨铺子。那老板娘此刻正在骂自己儿子,听说昨日他又逃了学堂。 李沉兰望着人头攒动的人群,找寻这宋大爷的身影,可是良久都不见他出来。 “爹!” 好阵子,李沉兰终于瞧见了宋大爷的脑袋,高兴的拼命挥着手。 “跑!圆圆!快跑!” 场面不知为何一下子混乱起来,李沉兰不再坐在马车上,而是骑着一匹马愣在那里。 远处人流摊铺突然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只有宋大爷拼了命的往自己面前跑,嘴里叫喊着,让李沉兰快逃。 而宋大爷身后,一群黑衣人正追着他,手里拿着刀不时会冲宋大爷挥上几下。 “爹!爹!” “快逃!圆圆!快逃!他们要带走你!” 那些黑衣人一听宋大爷冲自己喊,突然加速略过了宋大爷,反而冲向了自己。 李沉兰本能的夹紧马肚想要跑,可是那马却一动不动,而自己也突然叫不出声动不了,死死的定在了那里。 眼瞧着黑衣人就要到自己面前,李沉兰发了疯的大叫却一点儿声音也无。大刀挥下,可预料中的疼痛却一点儿没来。 睁开眼,宋母挡在李沉兰面前,被刀剑刺穿了胸膛,而为首的那人更是挥刀砍下了宋母的右手! “娘!” 血喷涌而出,溅在李沉兰脸上,周围的世界一瞬间都变成了红色。 “快跑!圆圆……快……” 宋母死了,李沉兰忽然发现自己能动了于是撒腿就往后跑去。 可是那条路好黑,黑的什么也看不见,像是没有尽头又像是马上就要撞到墙上一般。 李沉兰不敢停下来,可长时间的奔跑让她喘不上气,原本平坦的路上突然出现了一堵墙。 前面没路,后面是追杀。 李沉兰靠着墙,绝望像是食肉的蚂蚁无情的啃噬着她,一瞬间包裹的密不透风。 “不……不要!” 为首的那个黑衣人高高举起刀,对着李沉兰的头显然是续足了力气。 “不要!” 然而,自己的脑袋并没有分家,熟悉的血液又洒满了自己的面容。李沉兰慢慢的睁开眼,就见自己面前站着一个男人,而男人的后背早已被一把大刀刺穿。 “阿辞……” 是尹忱。 随着李沉兰的轻唤,尹忱重重的倒在李沉兰怀里,半闭着眼一脸心疼的看着自己。 “阿辞!不要……阿辞!” 尹忱进来就见李沉兰伸着手在空中乱挥,像是想抓到什么却什么也捉不到,而嘴里还唤着自己的小字。 “沉兰……” 不得不承认,尹忱此时心像是被猛地拿针刺了一下,骤然收缩。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轻轻摇着想唤醒李沉兰。 “太医呢!” “微臣在。” 太医就没回去,一直在外面守着生怕李沉兰再有什么事。 “这是怎么回事?” “娘娘怕是入了梦魇了,那布偶已烧,巫蛊之术再难成事。” 只是做梦,尹忱闻言不自觉的松了口气。而后轻轻拍打着她,安抚着告诉她自己在身边。 “龙胎如何?” “还好,这巫蛊之术只在表层,加上湘妃娘娘照顾得当没让昭仪疯跑,总算没伤着龙胎。” “下去吧。” 屋内,尹忱静静的陪着李沉兰,不时的嘴里还哼着摇篮曲,那是他当初照顾尹璟雅学来的,很是奏效。 寿康宫内,太后坐在位子上任由王纭儿替自己按摩脑袋。 这一天事情发生了太多,年纪大了做事往往力不从心。瞧这不过去帮王纭儿解了个围,没想到回来心就乏的很。 “今日这事办的不差啊,只是哀家左想右想,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命你去做的。” 闻言王纭儿手上的动作一顿,而后匆忙走到太后身前,跪下认错。 “嫔妾擅作主张,还请太后恕罪!” “呵……做事也不做利索,还要哀家来替你擦屁股。” “太……太后。” 说来王纭儿也正觉着奇怪呢,被皇后撞见的那个布偶确实是王纭儿有意安排的,可沈氏的宫女根本不是自己的人。为何会帮着自己说话还不算,还会说是沈氏安排的。 如今太后说这些话,她总算将事情明白了个清楚。 “你拿翠文家眷作为威胁,手段狠效果好,哀家是欣赏的。只是单有一个翠文有什么用,倒是沈氏身边的人,才是最该收买的。 皇帝一开始根本就不相信你,若不是哀家从头至尾咬死了沈氏不放,又一个劲的让你解释。 你以为,此刻帮哀家按摩的人还能是你么?” “太后大恩,嫔妾感激不尽。” “你也别说这些没用的,哀家当初没让你动李沉兰的孩子,你是多恨她竟都要擅自行动!” 王纭儿见状忙跪坐在那里,手轻轻的往腿上一掐,眼里立刻就擒起泪来。 “太后……嫔妾当初的孩子何其无辜,嫔妾就是气不过!” “当初的事早已查了清楚,明明白白是陆氏做的手脚,你又何故还要执念至此?” “说是陆氏做的,可到底事出她李沉兰。太后有所不知,当年李沉兰口口声声同我以姐妹相称,可到了最后还不是一脸清高……” 太后一脸冷漠的看着王纭儿,这样假惺惺哭的戏码上一代的宫妃不知道使了多少次。这等子雕虫小技她从未放在眼里,只是王纭儿执念至此却让她又多了一重考量。 “罢了,到底李沉兰这次也没出事。你啊,哀家一直十分欣赏,只是日后万不能再这样做事没个周全。” “是……” 王纭儿心下还是窃喜,毕竟太后只指责自己没做干净,却没怪罪自己害李沉兰的事。 第47章 谋 李沉兰醒来的第一眼,就瞧见尹忱趴在自己床边正睡的安稳。 因着长时间睡着李沉兰双腿已经麻的发疼,看尹忱拉着自己的手,她也不敢轻易动。 然而,尽管李沉兰尽量没动,本就睡得浅的尹忱还是醒了过来。 “醒了?你醒了!” 尹忱几乎本能的激动,纵使是他自己都未曾发觉。 “阿辞……” 李沉兰睡了快一天一夜了,尹忱为着顾他竟是连昨日的早朝都没上。听见李沉兰哑着嗓子,尹忱忙让收秋端水过来。 两三杯下肚,李沉兰总算觉着自己缓了些精神。 一连睡了这么久,脑子里昏昏沉沉却是不断的在做梦。具体什么梦她却已经记不清了,只依稀梦里尹忱……尹忱为自己挡了一刀。 “怎么了?” 尹忱瞧着李沉兰还在那里傻愣着,一时还以为是又复发了邪蛊,忙伸手在李沉兰眼前晃了晃。 “没……我梦见,梦见有人追杀我,可我不知道是谁,你还为我挡了刀……全是血。” 李沉兰边说着,只感觉自己像是身临其境了一半,不禁又感同身受,眼里也擒起泪来。 “只是梦而已,别怕。” 尹忱柔声安慰着,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那件事后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还能柔下来讲话。 “孩子呢!” 忽然想到孩子,李沉兰慌张的把手覆在小腹上。微微隆起了腰腹告诉着自己,一切安然无恙。李沉兰这才送了口气,又细细打量起尹忱来。 一定是照顾自己照顾就来,尹忱眼下还有些乌黑,胡子也怕是一直没顾上,此时已经有了细细的胡渣。 “对不起……”李沉兰自责道。 “与你无关,沈氏作孽太多,朕已经废黜了她关去冷宫了。你放心,日后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侯忠悄么声的走进来。说是赵家父子带着南蛮王子快到京城了,礼部差了人来问,看往后是个怎么安排。 “皇上去忙吧,臣妾没事。” 尹忱看了看李沉兰,又嘱咐了两句,这才起身被侯忠引着出了永福宫。 长乐宫里,自打那晚皇后回宫就一直处于魂不守舍的状态。 那日李沉兰入魔,却在瞧见尹忱后一直喃喃的唤着他的小字。小字于尹忱于皇后而已,意味着什么只有他俩心里明白。可这个小字却被李沉兰唤了出来,皇后当时直觉自己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直直的喘不上气。 “娘娘,兰昭仪醒了。” 门外,夕颜匆匆走到门口给皇后汇报李沉兰的情况。 说来也是有趣,当初夕颜是千般万般的看不惯李沉兰,可没成想自己主子跟她处的是越发好,竟连带这自己都看李沉兰顺眼了许多。 若论往常,皇后听到李沉兰的消息多多少少要去永福宫看啥女一眼。可这次,夕颜只听到屋内的人轻轻嗯了一声便再没了下文。 “娘娘这是怎么了?”一旁的山茶怯生生的问到。 夕颜看了她一眼却也不回答,而是没好气的说着:“娘娘的心思哪里是我们能知道的,好好做自己的差事去。” 夕颜是皇后的陪嫁,自然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想到李沉兰疯疯癫癫的模样,又看着屋里无声的主子,夕颜忽然觉得李沉兰还是那么讨厌。 再说养心殿内,尹忱到的时候礼部的人已经在那候着了。 说起来赵家父子早该昨日就到的,只是路上南蛮王子不适应中原气候,路上偶感风寒。为顾着他,行程这才慢下来不少。 “皇上,按照预计的行程,明日晌午左右大军便能到达京城城门。臣请旨,是否要以礼相待,亲自去城门口迎接南蛮王子?” “向大人这说的是哪门子的话?皇上是堂堂天子龙颜威正四方,怎么能低身去迎接一个小部落的王子!” 说这话的是一直与向大人不太和睦的文大人,不说话糙理不糙。 “文达人此言差矣,皇上哪里是去接南蛮的王子,皇上是去迎接我大齐的忠臣!” 是了,赵家父子还在队伍里。按照往常的礼节,尹忱都是要去迎上一迎的,更何况这次赵家父子又是胜仗归来。 堂下,众大臣吵的是不可开交。堂上,尹忱坐在那里又困又头疼。 “行了!朕过来是听你们吵架的?” 见众人不说话,尹忱才又道:“礼部还是按照往常的礼仪操办,赵将军是我大齐的肱骨良将,朕不去迎接实在不像样子。” “可是皇上,南蛮发兵本就是想攻占大齐不怀好意。若不是赵将军胜了,他们哪里会乖乖撤兵?要让臣说,这次他们来京说不好就是来探测虚实,安插眼线的!” “是啊,这次随行回来的除了南蛮的王子,还有个公主。听说是那王子的妹妹,娇纵无比。可南蛮王让一女子过来,说白了不就是为了和亲。若真是和了亲,岂不就是在宫里安了个眼线?” 尹忱不是不知道这个公主,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就命秦叶去摸了个底。 据说这南蛮公主娇艳绝色,一曲歌喉清脆宛如黄鹂一般。南蛮王极疼这个女儿,宠的是上天入地,较慢任性。 “那依你们所见,该当如何?” “回皇上,既然他们要和亲,咱们让她和亲就是。这大齐可不止皇上一个男子,恕臣大不敬之罪,成王如今尚未娶妻……” 成王尹诠,先帝的六皇子。当年一直以来是以尹忱的军师,对待争斗王位一事,帮着尹忱出了不少主意。 只是到了最后他却反倒戈到了老八的阵营,尹忱登基后封了他一个平平无奇的成王,割了最偏的地属给他。这么多年,两人一直没有联系,朝中众人也都知道成王是不能提的大忌。 “皇上,微臣以为不可。成王早些年就已是八王爷的人,如今八王爷已死,皇上为君。南蛮公主和亲于他,万一助长成王势利……” 利弊两难,可谓是又给尹忱出了个难题。 “都下去,迎人之事一切还按原计划进行。至于南蛮公主之事,日后再议!” 谁能想到商议到最后竟是尹忱先逃避开来,饶是多年为臣的老臣们,出了养心殿都不自觉的猜测揣摩起来。 宫外一家在普通不过的酒楼包厢里,长公主坐在那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茶。 不过一会儿功夫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带着斗笠的男子行云流水的进来,自然的坐在了长公主对面。 “事情都办妥了?”男人问。 “朝中自然有人会提起,一切都在安排之中。” 长公主看着那人摘下斗笠,忽然无声的笑起来。 “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着有阵子没见了,瞧着你又瘦了不少。” “你别说这些没用的。不是我说你,勾结南蛮,这事可算得上叛国之罪。” 长公主闻言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那又如何,满门抄斩的罪,难不成皇兄还能把自己杀了?” 那人听了也是轻笑起来,怕是尹忱自己都想不到,自己一手宠出来的妹妹,到最后不止是叛国更是想杀了他。 “让你做的事呢?” 那人从怀中掏出一个信笺,长公主拆开瞧见里面并非是什么信,而是一个玉佩。 “什么意思?” “这玉佩你不认识么?” 长公主自然认识,那是当今太后的东西,上面的纹路任谁都是模仿不来的。 “从哪找到的?” “一个奴才。” “一个奴才?”长公主不解那人是什么意思。 “那奴才是孝德皇后生前伺候的人。” 孝德皇后,长公主的生母。 若说一开始长公主不明白那人何意,这时候就可谓是恍然明白。 “多谢。” “客气,记住咱俩的目标就好。” 那人说完就起身离开了包厢,留下长公主坐在那里看着那枚玉佩,眼中是片刻的风云变幻。 宫内,李沉兰意料之外的收到了太尉送来的信。 信里的语气竟让李沉兰觉得李允山像是老了十岁一般。 说来也怪不得他,听长公主说她送了李明月的断手去了太尉府。太尉已经失了一个女儿,如今唯一的女儿又死了,自然身心俱疲。 然而,要么说老狐狸老狐狸。纵使太尉连失两个女儿,此时送来的信里还是让李沉兰帮着查询李明锦的死因。 挽春上午过来,说是暗卫并没查到什么异样。这也在李沉兰意料之中,毕竟长公主那样的人做事向来干净,断不会给人留下一点儿把柄。 “老狐狸,说是会好生安葬我爹娘,说到底还不是他看管不善!” “娘娘,老爷前两日杀了守在宅子周围的人。” 收秋也是听挽春说的,太尉这么做纵使李沉兰也不好再说什么。 想到那日尹忱同自己说的,李明锦是为着那个婕妤才出了事。如今想来不过是后宫争斗,李沉兰提笔写下信。 李沉兰的信不出意料的落在了尹忱那,尹忱看着那信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他想过李沉兰会把婕妤之事告诉太尉,并且自己一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只是当李沉兰真的送信过去后,尹忱心里却不知为何难受的紧。 “皇上……这信可要送去?” 尹忱看着信沉思片刻,而后缓缓闭上眼,再睁眼眼神已全是坚决。 “原样不动,送去太尉府。” 李沉兰,既然你无论如何断不开太尉府的关系,那就只能还是如此了! 第二日一早,尹忱下朝后就去了永福宫里。 按照原先的安排,尹忱要带着皇后去京城门口迎接赵家父子去。因着湘妃是赵氏的女儿,自然有此殊荣跟着一起去。 而李沉兰却是没想到尹忱会让自己跟着一同去,说起来于理不合。 “皇上,臣妾去只怕是不好吧……” “没事,自当是待你去宫外散散心。说起来你有孕之后一直憋在宫里,想着你也是憋坏了。” 竟是为自己想着,李沉兰心里莫名的发甜。再者想到自己与湘妃皇后的情谊,也就应下去换了衣服。 城门口。 尹忱拉着李沉兰东逛西逛的,大齐民风淳朴,加上尹忱这个皇帝确实做的好。周边商铺的百姓纵使知道这是皇帝娘娘,也还是笑脸相迎宛如只是普通的宾客。 “这个可好看?” 李沉兰闻声看过去,瞧见是对琉璃耳坠,瞧着制法新奇确实难得一见。 见李沉兰面露欢喜,尹忱当即就买了下来,还亲自戴在她发髻上,因着老板娘羡慕不已。 “这叫什么事,皇上出宫却拉着妃妾游玩而将娘娘落在一边……” 夕颜瞧着铺子里的景象心下不爽,嘴上就没把门的在那叨叨。 “别胡说,沉兰有这身孕皇上多照顾一些是应当的,再说皇上拉着她,难不成她还能抗旨么?” 湘妃听皇后这么说,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后是真的贤良大度。然而只有她心里清楚,此时的思绾只怕又心痛万分,却不敢言表。 第48章 南蛮公主 “微臣给皇上请安,皇后娘娘金安!”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赵氏父子就已跪拜在尹忱与皇后的身前。 “赵老将军快快起身,大胜归来朕真的是感谢你们父子。” “谢皇上厚爱,老臣父子也算是没辜负了皇上与皇后娘娘期望。” 赵家父子说着就起身看向后面,这一去去了近五个月,瞧着尹忱身后一直注视着自己的湘妃。 “湘妃也是高兴疯了,你们父女兄妹三人许久未见,今儿晚上皇上特地为迎你们设了晚宴,也好让你们聚聚亲情。” 皇后是了解湘妃的,一路过来的时候,湘妃就激动的不行,恨不得骑马出京相迎。 赵家父子点头应下,又回了湘妃的眼神这才侧身引了南蛮王子觐见。 “南蛮王子哈柯耶见过大齐皇帝,劳烦皇帝出宫亲迎了。” 赵老将军侧开身,一位身材高挑目测身高有八尺的男子就站到了众人面前。 哈柯耶脸庞棱角分明,细瞧那双眼睛竟是碧蓝色的,头发偏黄。身着一身蓝色丝绸飒袍,像是只随手裹在了身上一般。下身穿着宽松的绸缎裤子,四肢的腕上都带着象征着部落的象牙首饰。 整个人显得放荡不羁,却又有着别样的贵气。 “南蛮王子远道而来,倒是朕有失远迎了。” 尹忱这话说的有趣,谁都知道这次随行过来的除了南蛮王子还有个公主。 可被尹忱这么一说,一来像是他们不请自来,二来这哈柯耶刚说完是尹忱迎接自己,尹忱就表示自己根本不是为他而来。 “大齐的皇帝说话真爱拐弯抹角,若是想说我们不懂规矩,不妨直说,不行咱打一架!” “宝音,不得无礼。” 随着哈柯耶一声并不严肃的责怪声,众人目光被引到了人群中一颗最耀眼的明珠。 哈宝音,南蛮王唯一的公主。取名“宝音”在南蛮语里,也是译为“福”。 只瞧她一身黑色轻纱薄衣,要么说南蛮部落豪放,那公主内里的肚兜竟都若隐若现。 手腕上佩戴着黑白碎珠手链,脖上一个黑色的苍狼头挂饰作为点缀,似是有着地狱的冷艳孤傲。 她神色嚣张,长长的睫毛翘在眼上,精致的五官在原本不寻常的,小麦色的皮肤上却是让人觉得格外相得益彰。 人们好像只单看哈宝音的模样,就知道她的骄傲。 “大齐皇帝别介意,我这妹妹是从小被宠大的,向来无规矩惯了。” 尹忱看着眼前这个不同寻常的公主,只是笑了笑倒是没多加怪罪。 “哥,你同他说什么长短。依我看若不是他们使诈,此刻京城的皇宫里早就是父王的天下了!” 这哈宝音是真的嚣张惯了,若不是众人知道战果还真以为是他南蛮胜了大齐呢。 “宝音!” 倒是那哈柯耶知道如今自家是败方,寄人篱下自然不得不低头些。 “公主真是好大的口气,本宫虽是深宫妇人却也知道兵不厌诈这一说。难不成这在前线打仗,还要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么?” 李沉兰在意尹忱,自然不喜欢看到别人对他不尊重的样子。瞧见哈宝音几次三番的挤兑尹忱,李沉兰一时忍不住出口反驳。 那哈宝音寻声看过去,就见是李沉兰在尹忱身后叫嚣。上下打量一番后,才不屑的回道: “本公主学过你们中原的文化,瞧着你这一身打扮不过是个昭仪的位分。区区昭仪,也配与本公主叫嚣。” “公主既学过中原文化,自然知道我中原人都是以礼待人,所谓身份地位都是次要。 公主一身蛮横娇纵之气,进了我中原只怕还不过是个与乞丐相提并论的人罢了。” 李沉兰也是毫不客气,不是仗着尹忱为所欲为,而是她就是看不惯哈宝音那样子。 一番话下来,把那公主气的语塞不说,就是湘妃都笑嘻嘻的冲李沉兰竖了个大拇指。 “好了,内子孕中易闹,也是朕平日里惯的太过的原因。既然公主也是被南蛮王惯大的,也就不要太过计较了。” 尹忱本是句玩笑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变脸。 且说其一,方才那哈柯耶不就是用这样的话堵了尹忱的嘴,使得他也不好太过于同哈宝音计较。所谓睚眦必报,口舌之争说的就是如此了。 其二,这大齐向来极为重视嫡庶之分,“内子”一词在中原向来都是指的正妻。尹忱如此称呼李沉兰,在场的皇后湘妃且不论,就是身后的文武百官包括赵家父子,都皱了眉头。 李沉兰也是没想到尹忱会这么说,下意识的看了看皇后,见她面上没什么变化。又忙瞧了瞧湘妃,湘妃感受到目光侧头看自己,而后缓缓的摇了摇头。 听了尹忱的话,哈宝音这才注意到李沉兰微微隆起的小腹。也不知又打了什么主意,两眼不自觉的放光,像是只狡猾的狐狸。 众人又寒暄了片刻,这才起驾回了皇宫。 入宫后,李沉兰来回这么一折腾心下也累的很。加上晚上还要参加晚宴,就同皇后她们打了声招呼,急着就回了永福宫歇下了。 尹忱呢,自然还要招待着南蛮的王子和公主,主要还是为着商议日后两家的事,也就匆匆带着赵家父子去了养心殿。 这下一众的人,又独留下了皇后与湘妃。两人也是无趣,索性撤了轿子漫步宫中,也算散心。 “方才的事你不要多想。”湘妃突然极为认真的嘱咐皇后。 皇后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湘妃指的事何事。闻言也是轻轻摇了摇头,可嘴角扯出的笑却是溢满了苦涩。 “我没多想,皇上什么想法我都知道,只是看着心里是多番难受。” 湘妃也知道皇后心里难受什么,尹忱如此做所以为何,若论起来这出戏码他是百演不厌。只是那怕是假戏,皇后看在眼里心里也多少难受。 更何况自己二人同李沉兰那般交好,这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一出戏里自己明明知道结局,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或许这就是命吧……” 湘妃低声叹到,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宽慰皇后。 “说来你父兄回来,你们也好好聚一聚。算起来你有阵子没出宫了,不然我跟皇上说说让你回赵府住几天。你母亲独守空房这么多年,你也该去看望看望。” 皇后向来体谅后妃,更何况是湘妃这样的金兰之谊。 “也好。”湘妃想了片刻点头应下。 “就是你不说我也想出宫一阵子,还记的上次跟你说的顾筹的事么?” 皇后闻言细想了想,忙点头称是。 “我的人去查,说是人去楼空但那里的痕迹以他多年的经验,顾筹一定住过。” “你要去看?” “是,我寻了他这么久,恨不得现在就去。” 闻言,皇后无声的叹了口气。她不想劝湘妃,也知道劝不住。只是湘妃一直把自己困在里面,皇后真的怕最后是空欢喜一场。 “阿洛,你别嫌我啰嗦。顾筹之事,你能放下最好是放下。这么多年就是因为他,你弄的几乎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算了吧。”湘妃自嘲着。 “我何以会成这样你心里最清楚,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是他尹忱先负了我,那还能怪我么?” “阿洛……” 纵使尹忱负了自己,皇后还是不忍听湘妃说尹忱的半点不好。 “当年那些事,我都把证据摆你眼前了。诶,我也是搞不懂你,他哪一点值得你还喜欢他!” 皇后没说话,她也说不清楚。就想湘妃,她也不会说清自己为何永远执念一个顾筹一样。 正说着,一个宫女匆匆跑到二人面前,说是太后要皇后去一趟寿康宫。 “你去吧,我先回景和宫了。” 皇后应下,便跟着那宫女去了寿康宫。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 太后正在为那鹦哥,说来这鹦哥都养了有三四年了。太后这人不算长情,倒是难得能钟情一个东西许久。 “来了,若竹给皇后上茶。” “儿臣刚回来,也不知皇额娘有合适找儿臣。” 太后没说话,而是默默的又喂了一会儿,见那鸟饲已经见底了这才放下东西,擦着手坐到皇后对面。 “皇后进宫多少年了?” “十五年零九个月。” “你倒记得清,只是做了这么久的皇后哀家瞧你还是没个皇后的样子。” 皇后闻言愣了一下,但处于礼数还是起身跪下认错。 “你可知自己错在哪里?” “儿臣不知……” “今日城门口的是哀家听说了,皇后跟着皇帝出宫,却叫一个昭仪对付外族公主。董思绾,你的中宫之风呢!” 原是为着这事,皇后根本没当回事甚至回来时还跟湘妃大赞李沉兰的威风呢,只是没想到太后竟知道了。 “皇额娘,儿臣只是觉得谁说不是说呢……只要能灭些南蛮公主的气焰,儿臣觉得也没什么。更何况,后宫不得干政……” “那她李沉兰更不该!” “皇额娘恕罪,兰昭仪也是一时气不过,绝不是故意干政的。” 皇后是真的担心李沉兰,一时间只顾着帮李沉兰洗脱罪名,却没想到太后气的根本不是这个。 “哀家是在说你!为着当年的事,你是多多少少消沉的过到现在。身为六宫之主百姓之母,却处处无为甚至连这点事都要让一个昭仪出面。 皇后,你是真的不在乎还是根本不会做皇后!” 临近酉时,后宫众人文武百官都陆陆续续的到了临华殿。 因着南蛮王子公主的到来,再加上赵家父子凯旋,今日的晚宴显的格外盛大。 “一会喝我给你备的果饮,免得误喝了酒或是被小人算计。” 湘妃一边嘱咐着李沉兰一边从身侧摆到桌上一坛重重的果饮。 那是她特地给李沉兰准备的,为着就是宴会上保证李沉兰的安全。用她自己的话说,每回宴会上都得闹出些事了才算精彩。 李沉兰对面坐着的,除了长公主和诸位大臣,还有就是南蛮的王子和公主。 说来那哈宝音当真是妖艳无比,以往只觉着长公主的装扮已经算是露骨了,没想到这哈宝音更是妖气。 “姐姐,我听说那个哈宝音是来京城联姻的,你说她会嫁给谁啊?” 李沉兰倒是难得八卦,只是这不是遇上了个第一次见面就出言讥讽的人了嘛。李沉兰出于私心,恨不得哈宝音嫁给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才痛快。 瞧着李沉兰一脸戏谑的模样,湘妃无奈的笑着摇头。 “都是要当额娘的人了,还这么幼稚。她来还能嫁给谁,自然是皇上。” “皇上!”李沉兰低声惊呼道。 “她这样的人别说是皇上了,就是我都嫌她不守妇道。这样的人嫁给皇上,以后我俩抬头不见低头见,气都气死了。” 湘妃笑容越发大了,“你啊,皇上真的是把你惯的每个样子。人家到底是个公主,和亲皇上绰绰有余。” 李沉兰闻言冷哼一声,表示十分不屑。 宴席不过多久便开席了,舞池里舞姬乐声交错混杂,倒是极易令人陶醉。加上有酒助兴,众人都有些混混欲睡。 尹忱开席初就宣布,南蛮与大齐百年内不会再起战事。为表诚意,南蛮每年进贡大齐三万牛羊;而为表和睦,大齐也会开放中原南蛮通婚,每年也会给南蛮送一万两粮草。 也正因如此,可谓大齐内部终得太平,众人皆是高兴。对南蛮二人也不再想一开始那么充满敌意,推杯换盏间,关系也拉近了不少。 “大齐皇帝,为庆两国交好,宝音想献舞一曲,不知可否?” “自然是好,说来朕也没瞧过南蛮舞姿呢。” 于是,哈宝音匆匆去了偏殿,不过一会功夫就换好了舞艺,站在舞池中央。 一阵急促的琴声再次响起,仿佛滔滔江水滚滚东逝,胡琴越拉越快,越拉越快,快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然而就在这一阵急促的琴音中,哈宝音赤脚一点一步的扭着腰肢。腰上、四肢腕上的铜铃像是在迎合着主人的动作,不住的发出清脆的响声。 哈宝音一席红纱,那上衣不过就包着眼瞧着就呼之欲出的双峰,盈盈不堪一握的腰,随着慷锵有力的鼓点声,一下一下的摆动。 那双纤纤玉手,在空中并着挥舞,像是一朵绽开在沙漠中的荷花。 乐声到达高点,只瞧那哈宝音转身到了桌前,巧妙的伸手就拿来了一杯斟满酒的玉杯。而后朱唇轻启,却是将那酒杯叼在嘴里,一步一跳到了尹忱面前。 琴声像是在有意迎合着她,突然从急促变得舒缓。于是就见哈宝音藕臂一勾,细腰一软,就那样稳稳的倒在尹忱怀里。 尹忱虽没有要抱她的意思,可那人却是将下巴微微抬起,竟是要用唇咬着那酒杯献酒给尹忱。 可或许连哈宝音自己都没有想到,尹忱似笑非笑间手上却突然用劲,生生把那娇人又撑了起来。 哈宝音眼神中满是恼怒,因着被拒绝面上也是红成朝霞。 第49章 拨浪鼓 “哈哈哈,好!南蛮民风果然豪放!” 见哈宝音又回到了舞池里匆匆行了毕礼,尹忱忽然作势十分开怀,在哈宝音发脾气前先行夸赞。 “大齐皇帝!” “公主何事?”尹忱明知故问到。 那哈宝音见尹忱这态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将手里的酒杯顺势就摔在了地上。 “宝音,不得无礼!”哈柯耶提醒着。 可说来她是南蛮王捧在手心的珍宝,这辈子哪里受过这等子委屈。自然气的险些失了理智,怒视着尹忱。 “大齐皇帝!你可知本公主为何而来?” “哦?朕倒还真不知道,莫不是为了这大齐的秀丽风光?” 尹忱回着嘴角却不由噙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他忽然觉着这个南蛮公主有意思的紧。 “你明知故问!本公主就是奔着你来的,如今你却拒绝我?” 要么说南蛮人大多奔放呢,所谓男女相悦之情就被哈宝音这么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若是换做中原女子自然是万般难以启齿的。 哈宝音的话音落下,大殿上一时间鸦雀无声。尹忱自顾自的喝着酒,而堂下的宾客大臣几乎全在看着,等着尹忱拒绝后看哈宝音的笑话。 良久,久到哈宝音都要再次发火的时候,尹忱这才说了话。 “大齐从古至今,一直没有和亲的先例。公主喜欢朕朕心下欢喜,也善待公主。只是大齐老祖宗的先例在此,朕这个做子孙的也不好越矩不是。” “皇上莫当本公主不知你大齐的历史,想那先帝的孝德皇后,不就是扎旗圣女么?既然都能做了皇后,本公主又为何不能嫁于你?” 哈宝音的话落,原本就无声的大殿氛围突然变得紧张起来。有些清楚情况的老臣,第一个反应就是往太后那瞧。 太后到底是在宫中磨炼多年的老狐狸了,自然不会因为这一句话就变了脸色。 倒是长公主闻言手上的动作明显一顿,而后顺势往太后那看,眼神中竟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态度。 “公主说笑了。”氛围尴尬而又紧张间,皇后总算打破了僵局。 “公主有所不知,那扎旗部落是被先帝打灭了的,再说先帝与孝德皇后情深义重,自然不会在乎她的身份。” 皇后这话也是一语双关,一来是告诉哈宝音孝德皇后根本算不上是和亲,二来也是让她清楚自己与尹忱根本没有所谓的情分,自然也当不得不顾身份这一说。 “你……” 哈宝音还想说什么,却被哈柯耶出言打断。 “好了,皇帝切莫怪罪。在我族里,宝音是被宠惯了的,皇帝当着大齐文武百官的面落了我妹妹的面子,也不能怪她性急了。” 尹忱只当听不懂哈柯耶的嘲讽和指责,自顾自的笑着回应。 “原也是朕唐突了,说来公主是来大齐游玩,朕早已安排礼部给二位收拾好了驿站。再者,也有专门的导游陪着,好让二位多赏赏京城风光。” 李沉兰坐在下面,听尹忱这么说嘴角也是泛起笑来。尹忱这话分明就是拒绝了哈宝音,所谓的和亲早已不存在,至于那景色也不知这位骄傲的公主还有没有心情去赏了。 晚宴继续进行着,哈宝音难得的没了一开始的傲劲儿,整个氛围都变得让人舒心许多。 “你少吃些,我瞧着你这一桌子东西都快被你吃完了。” 湘妃无意间瞧到李沉兰的桌面,却见那些个菜肴都几乎见了底,可见方才李沉兰根本就是在看戏,嘴还没停过。 “诶呀我的好姐姐,沉兰现在一个人两个人补呢,再说我刚醒来就被拉过来了,啥还没吃呢。” 李沉兰却是不以为意,本身作为孕妇平日里吃的就多。 且就算没怀孕,每次遇上举办宴会,李沉兰都会多少吃些在到临华殿来。可今日出宫累的很,回来倒头就睡一直到湘妃到永福宫来催自己猜醒来,根本没来得及吃些点心垫肚子。 “你啊,晚上吃多了容易积食,你要不多喝些水,这可是我专门给你酿的。” 李沉兰应下声,伸手端过酒杯刚要递到嘴边却突然觉得水的味道变了。 这水是湘妃怕自己误喝茶酒特地做的果饮,自己心里喜欢方才也多喝了几杯。只是现在闻着,却觉着味道好像不对。 “姐姐!” 李沉兰低声唤着湘妃,有了前几次的经验,李沉兰不得不谨慎小心,生怕肚子里的孩子再受到一点伤害。 “怎么了?” “这水的味道不对。” 湘妃闻言接过杯子浅浅的尝了一口,吓的李沉兰差点叫出声。湘妃真不愧是将门虎女,啥都没摸清就敢喝,也不怕是毒药。 好在只是李沉兰虚惊一场,那玩意不是毒药而是伤胎之物。 “是苏木。”湘妃一口喝下那水,而后嘱咐琴音去领了热水给李沉兰倒上。 苏木,是一种中草药,有着活血化瘀之效。这东西味微涩,原本若是别的东西遇上它定然是难以察觉的。只是李沉兰杯子里的事果饮,两者相遇发生了反应,这才让她察觉到了苦味。 “这东西中原没有,只有南蛮草原里有,还好你心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湘妃话说完李沉兰便明白了是何人所为,顺着方向瞧去,就见哈宝音吓得回避了自己的目光。 “真是胆大又记仇,我不过跟她说了几句她竟想害我孩子。” 李沉兰收回目光想到方才的情景,不觉心惊。自己若真喝了那东西,本不会第一时间发作。而等到发作的时候,只怕这水早已消化,这真凶也就逃之夭夭了。 “若是我没猜错,这东西应该是方才她跳舞的时候下进去的。” 湘妃的揣测不无道理,哈宝音方才跳舞之时手上一直抓了个摇鼓想来应是把苏木粉藏在了摇铃里,跳舞凑近她们之时就会顺势洒入杯中。 可为显下毒不突兀不让人怀疑,又要保证一定入了李沉兰杯中。只怕那哈宝音从湘妃处就开始摇了,苏木只会伤孕妇寻常人自然不会受影响。 更何况除了李沉兰的杯子,别人的都是酒,根本不会与苏木粉发生任何反应。 想到此湘妃拿起自己面前的杯子悄声递给了身后的琴音,示意她回去时到太医院查一下。 “等有了证据,看我不整死她。”湘妃早看不惯这个南蛮公主了。 李沉兰从心惊中缓过神,心下也是气愤不已。瞧着哈宝音的样子,想她同自己争尹忱就罢了,还要害自己的孩子,李沉兰也是不能忍。 “姐姐放心,找到证据后臣妾第一个饶不过她!” 宴会结束,南蛮的二人被尹忱差人用马车送去了宫外的驿站。李沉兰心情不好加上方才又受了惊吓,也无心再说什么就早早回了永福宫歇下了。 长乐宫里,皇后沐浴完静静的坐在那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娘娘,皇上来了!” 尹忱?不应该啊,今日又不是初一十五的大日子,平日里尹忱也不怎么来这。有了李沉兰后更是天天去永福宫,今日怎么跑长乐宫了? 皇后正想着,尹忱已经进来了。 烛光下尹忱面露潮红,显然是喝多了。 方才下了宴,尹忱又拉着赵家父子聊聊好一会才放了湘妃和他们一同出宫,想来就是那时候喝的。 “皇上怎么喝了这么多?夕颜,去制碗醒酒汤来。” 皇后到底还是在意尹忱,见他这样子忙上前扶着,生怕他不小心倒下去。 可尹忱却是没觉的自己有多醉,不过身子有一半的力气都支到了皇后身上。 “怎么还没睡?”尹忱莫名问了一句。 皇后闻言瞧了瞧窗外,看那天色估摸着也就刚入亥时,也是她一个人呆惯了,平日都是近了子时才歇下。 见皇后没说话,尹忱自顾自的站正身子,在屋子里闲逛起来。 连他自己都不记得有多久没来长乐宫了,自打李沉兰入宫加上各种事情累积在一块…… 尹忱坐到床边看见床头柜上放着的东西,没来由的就一个个拿起来瞧上两眼。 “娘娘,醒酒汤好了。” 夕颜声音响起皇后起身到门口接过托盘,这是长乐宫的习惯,尹忱在屋里下人们从不进来叨扰。 皇后将那醒酒汤端起来转身准备递给尹忱时,就瞧见他手里正拿着那个波浪鼓发呆。 “皇上……” 尹忱没理会她而是兀自的在那摇着鼓,安静的长乐宫里,拨浪鼓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 皇后不知道的是尹忱看到拨浪鼓的那一瞬间,酒就已经清醒了一大半。此时皇后也已经失了兴致,静静的坐在那不自觉的就红了眼睛。 “若是没有当初,女儿已经四岁了吧……” 黑夜里,皇后冷不丁的叹了一句。尹忱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那拨浪鼓的声音也跟着戛然而止。 “皇上,臣妾总以为自己已经很理解你了,可每每看到你俩的场景,看到这拨浪鼓…… 这么多年臣妾一直想问问皇上,江山真的那么重要么……” 尹忱或许真的没想到皇后会这么说,这也告诉着他皇后其实什么都清楚。 他没说话,两人就真静静的坐在那,像是黑夜永远不会露出阳光一般。 “早些睡吧。” 这是尹忱最后的话,是以当皇后与尹忱一同躺在床上时,皇后仍心里难受的紧。 “你……”尹忱想说什么,可是一转头却见皇后早已哭成了泪人。 “过去这么久了,你为何就一定要把自己困在里面,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皇后闻言苦笑了一下,“皇上心里如明镜一般,如今皇上这般说,是觉得臣妾太过儿女情长了?” “你是皇后,母仪天下的人。肩上的责任难道只有是一个母亲么?” 尹忱原也不想说这些话,只是自打他们的女儿没了之后,皇后就一蹶不振再没了当年的精神。 “是,我原本根本就不是做皇后的料!” 皇后突然起了性子,猛地坐了一来愤怒的看着躺在身边的丈夫。 她父愤怒着,因为尹忱的指责。在这世上谁都可以指责她唯独尹忱不可以,如今种种难道跟他一点关系没有么? “皇上难道心里不清楚的,我的脸我的心都是为何而变?臣妾每每午夜梦回之时,都希望时光能倒流,再不加进着深宫。” “你疯了?” 尹忱是帝王,自然有着自己的骄傲。此刻见皇后这般说自己又这么不屑后位,他只觉眼前的女人是如此陌生。 见皇后还在怄气,尹忱索性闭上眼转了身去,好像这么做自己就是睡着了,皇后也不能奈何。 皇后看着尹忱,眼中露出无限的失望。 忽然间她自嘲的笑了笑,湘妃说的对,真不知自己为何还在这个男人身上倾心,明明当初自己就应该与女儿一同去了。 良久,皇后才又躺回到床上,想到白天太后说的那些话,她只觉得浑身酸疼,像是有着千斤重的担子压着自己,只让她喘不上气。 或许太后说的对,她董思绾早就不会做劳什子的皇后了…… 次日一早,李沉兰按着与湘妃的约定去了太医院。 太医院里,湘妃的人正等着自己,检验结果与湘妃所想一模一样,那杯中果然有着苏木粉。 “兰昭仪,按着湘妃娘娘的嘱咐,微臣建议您直接禀明了皇上,皇上现在正为着和亲一时烦心,但若是有了这事皇上一定有理由拒绝和亲。” 那太医一直是湘妃的人,知道李沉兰不是外人也就直言不讳了。 李沉兰虽面上应下,可回去的路上却又细想了一番。 哈宝音这事虽说有了证据,但到底自己没有伤到,若尹忱真为此时降罪他们只怕也没有稳定的基础。 “娘娘想什么呢?”收秋瞧着李沉兰一路上都没说话忍不住问出了声。 “收秋,你可知有什么东西能影响人的身子但是不会伤到龙胎?” “还真有一物,叫荀籽草。奴婢小时候不小心吃过,那玩意会让人短时间内呼吸不畅,但也就一会儿不会伤到龙种。” “去寻!” 第50章 李沉兰的小聪明 哈宝音跟着自己的王兄被召进宫时,只知道是宫里的兰昭仪出了事。 “哥,那女人出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哈柯耶有些怒气的瞥了自己妹妹一眼,此时他有点后悔把这个妹妹宠的真是一点样子没有。 “你昨日是不是在宫里懂什么手脚了?” “哥!你这是什么话!”哈宝音没想到自己王兄竟第一时间觉得是自己做的,更可怕的是自己确实做了点什么。 见哈宝音眼神里透露出些许心虚,哈柯耶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父王就不该这么惯你,你看看你现在样子!” “我什么样子?哥,你现在说这话不觉得可笑么,分明是他们看不上我南蛮,还不能让我教育教育了!” “哈宝音!你最好保佑那个什么兰昭仪没事,不然咱俩别说回去挨骂了,就是这京城怕都出不了了!” 哈柯耶方才就已经面露温怒了,此刻见自己妹妹还没有悔心,气的连声音都变大了。 “哟,奴才给王子公主请安。” 怕是连他们都没想到,两人刚一进宫门就见侯忠已经候在那里了,看这架势只怕李沉兰问题还挺大。 “不知皇上召我兄妹二人入宫所谓何事?” 侯忠却是笑的莫名,一时间弄的二人只觉着大祸临头一般。 “二位到了永福宫自然就知晓了。” 果然同李沉兰有关,哈宝音眼睛暗了暗手上的小动作却是瞒不住哈柯耶。 “本王子是外臣,按理不能进后宫的……” “王子尽管安心,这是皇上特地打了的招呼,不会有逾矩之责的。” 侯忠说完也不待二人再说话,自顾自的领着两个人往后宫走去。 有趣的是虽说名义上是领着二人过去,实际上二人的身后还跟着侍卫太监。那模样让不知情的人瞧去,只会想到是被押送过去的。 永福宫内,以收秋藏冬为首的一众奴才此刻正战战兢兢的跪在尹忱面前。 “皇上,南蛮王子和公主到了。” “让他们进来。” 哈宝音踏进门就见地上一片奴才不说,旁边还站了两三个太医。而最让她心惊的是那些太医后面站着一个奴才,奴才手里端着的赫然就是昨晚宴会上的酒杯。 “见过大齐皇帝。” 哈柯耶倒是仍旧不急不躁,面上波澜不惊一切礼仪仍是周全。 “你们可知罪!” 尹忱看着二人面露怒气,想想李沉兰自有孕以来一直麻烦不断。好容易安稳了一段日子,竟是南蛮人进来钻了空子。 “皇帝此言何意?”哈柯耶问着,那面上还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尹忱也不回话,而是偏头看了眼一旁的太医,示意他们上前解释。 “兰昭仪今日一早身子不爽,我等过来时已是上吐下泻,甚至还出现了见红的现象。 从脉象上看昭仪是服用了少量的苏木,经过摘查发现昨日宴会上昭仪所用的酒杯里就有此物。” 哈柯耶听完脸上浮现出愤怒的表情,盯着尹忱直直的就问出来。 “皇帝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们刚来第一天就没事找事,非要杀了您的孩子不成?” “苏木是什么想来朕不说王子心中也有数,此物别说京城了,就是整个中原有这东西的总共不超过三家。” “这也不能说明就是我们做的手脚!” 证据确实不够,李沉兰站在屏风后面手指不由的紧了紧。想来是她大意了,以为单凭这一点就能搬到哈宝音。 然而让众人没想到的是,哈柯耶话音刚落,秦叶就端着一盘子东西进了门。 那东西不是别的,正是昨晚宴会上哈宝音跳舞时用的摇鼓。 “你们搜我房子!” 哈宝音大怒,可再看哈柯耶气的脸都红了。 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妹妹蠢成了这样,若说一开始只是气她用了最明显不过的苏木,那么现在就是气她不打自招。 “公主好眼力,这正是从你屋里找出的昨日的舞衣。” 尹忱说着嘴角的弧度越发明显,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一早知道内情的收秋,都忍不住露出笑来。 “你什么意思?” 没人回答哈宝音,尹忱抬了抬手一旁的太医立马就上前检验起来。 这一查果然就在那摇鼓的铃铛里发现了苏木粉粉末,若说人证物证皆在,只怕这人证还真是有史以来最蠢的。 “大齐皇帝,在下曾说过我这妹妹是自小被宠大的,如今虽犯了错,但到底我们是来做客的。” 哈柯耶话只说了一半,但是人都知道他什么意思。 南蛮的人入京作客不过两天,就被大齐的皇帝以谋害皇嗣的罪名给下了大狱。只怕那远在南蛮的王还会以为是有人故意设计陷害,“不小心”可会又起战事。 “王子应该知道,大齐不是打不过你们。” 尹忱也不退让,那态度好像就是非要治哈宝音一个大罪不可。 “大齐有赵将军父子自然不怕战事,可是您要知道纵使兵能打,可百姓不能战。” 哈柯耶此言不差,战事周边的城镇早已受了影响,若再这么打下去只怕百姓们会落得个背井离乡,家破人亡的地步。 然而事实上尹忱也本就没想要打,一开始他还在思考如何拒绝这门和亲。毕竟虽说略过了一次,可不能一直这种态度去处理。 所以当他听到李沉兰出了事时,哪怕当时还不知道与南蛮有关,也忍不住想要设计拖南蛮下水。 “柯耶王子此话有理,也正中朕的心思。只是公主所为到底伤了内子,而且龙胎也差点出事,朕以为不能就这么算了。” “大齐皇帝这么说想来心里也是有主意了,有话不妨直说。” 见哈柯耶这么直白,尹忱也不同他绕弯子。直接就提出了和亲之事,表明自己不可能娶一个心思恶毒的女子过门为妾。 到底是尹忱占理,南蛮的二人又能说些什么。最后只能表示自己被景色吸引,为求多游玩几日。至于和亲之事,就此算是没了想法。 两人回到驿站,一路上哈宝音都气的要死。毕竟自己如此骄傲的人却被尹忱当众拒了婚不说,还说自己是毒妇,换做是谁都忍不了。 “不就是个大齐的皇帝,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了。本公主还不稀罕呢,呸!” 刚进院子,哈宝音就忍不住骂了起来。她自认为要不是战事败了,如今要和亲的一定是他们大齐的女子。 “啪!” 哈柯耶从没打过自己这个妹妹,可是现在这一巴掌却是又响又重。 哈宝音愣在那一动不动,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王兄。那小脸上当即就起了红印子,眼眶里的泪水积少成多,可她就那么忍着不叫它们落下来。 “你知不知我为什么打你?” 哈宝音不说话,就那么死死盯着自己的哥哥。好像只有这样,她那份骄傲才不会因着这一巴掌丢的找不到。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打你!” 哈柯耶又问了一遍,这次的音量显然提高了好几个度。 “来这之前父王怎么跟你说的,我怎么提醒你了。让你收敛收敛性子,卧薪尝胆卧薪尝胆!你看看你做的好事,所有的计划全泡汤了!” “这能怪我嘛!若不是你自己没本事中了赵栎的圈套,仗哪里会输?你自己没本事反过来要推了自己妹妹去出卖一生的幸福,还要责怪我!” 哈宝音也是气急了,且不说从小到大自己就没挨过打。只单说和亲的事,当初若不是母后求着自己替南蛮着想,求着自己帮哈柯耶挽回局面,她根本不会答应。 尹忱再好,于哈宝音而言也不过是个外族的陌生男子。就这么以一种求和的姿态把自己献给他,哈宝音已经觉得很屈辱了,更何况现在又挨打又被骂。 哈柯耶也没想到妹妹会这么说,一下子愣在那没有反应。 直到哈宝音终于嚎啕大哭的跑进卧房,他仍旧站在那里,手上的疼痛像蚂蚁啃噬一样细细麻麻的传来,哈柯耶种种的叹了口气。 “哈哈哈,我就说一定要给她个教训!” 永福宫内,李沉兰听挽春回的话笑的是前仰后合。她只恨自己不能跟着挽春出宫,亲眼看着那个骄傲的公主哭的眼睛都肿起来。 “娘娘还有心情笑,奴婢都快吓死了!” 挽春打进来就没听过的抱怨,一早听秦叶说李沉兰出了事她就想进宫来看望。可没想到刚要进宫就收到了李沉兰传出的消息,示意她派人跟着哈宝音。 “有啥吓人的,你瞧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呢么?” 李沉兰是一脸的无所谓,好像一早上那个上吐下泻没个人样的人不是她一般。 “娘娘这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简直蠢得不行。” 挽春气的也是口无遮拦,不过自打她做了暗卫的领头,对李沉兰倒是比以前放松的许多。 相较于以前的主仆,现在两人的关系更像是朋友。 “娘娘还没说呢,那见红是怎么一回事,龙胎真的无恙么?” 李沉兰闻言笑着摇摇头,见红一事本就是不存在的。不过是李沉兰在叫太医之前从厨房寻了点鸡血涂在了上面罢了。 “你还别说,鸡血味道真不好闻,我现在感觉浑身上下都是那个味儿!” “娘娘你就胡闹吧,要是让皇上知道了肯定生气。” “我还帮了他一大忙呢,说起来这事湘妃姐姐知道么?” 李沉兰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这点,只单说挽春都下了一跳更何况在赵府的湘妃。 “娘娘放心,一早奴婢就传了信过去,想来娘娘已经失知道了。” “那就好。” 而被李沉兰念叨的湘妃,此时正在马车上看着暗卫送来的信。 信上详细写了李沉兰这次做事的点点滴滴,看完引的她是笑个不停。 “沉兰也真是够损的,这下那个南蛮公主怕是在进不了宫了。” “兰主儿这次确实厉害,否则那公主入了后宫还不得搅和的鸡犬不宁。”琴音坐在一旁也是应着。 两人正说着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显然那地方到了。 湘妃收起笑来面色竟不知为何有些紧张,她等这天等了很久了,突然就到自己眼前竟是手心都冒起汗来。 “主子……” “下车吧。”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单一的茅屋,外头院子里还有圈养的鸡鸭,茅屋上面此刻还燃着炊烟。 此地是暗卫探到的最新情报,据说有目击者看到顾筹一直住在这里,所以湘妃几乎失了理智的当下就往这边赶来。 院子的门被轻轻推开,里面的鸡鸭吓的叫着声到处乱飞。屋内突然传来女人的询问声,这使得湘妃的脚步猛然一顿。 她想过无数种与顾筹见面的情景,可唯独没想过他或许已经有了家室…… “谁啊?” 寻着声,一个农女打扮的妇人擦着手出来。瞧见湘妃站在院里一动不动,有些担心的小声着询问。 “请问……您找谁?” 湘妃没回话,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女人显然已是**,如果这里就是顾筹的家,那么他已经娶了别人…… 那妇人见湘妃不回话,瞧着打扮怕是身份贵重,忙扬声叫着屋里“孩子他爹”。 孩子他爹? 顾筹已经有孩子了? 湘妃只觉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扶着琴音的手都不自觉的发抖。 然而,当那个估摸着有三十多岁的男人,拿着菜刀出门的那一刹那。湘妃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你找谁啊!”那男人操着浓浓的口语问道。 “我……这里是顾筹的家么?” “顾筹……你是他什么人!” 他们认识顾筹! 湘妃又惊又喜,所谓失望后又来一个希望,怕就是如此了。 “我是他的朋友,一直都在寻找他。” “顾先生的朋友?快请进来,快请进来。” 显然,他们不仅认识顾筹,尊他为先生想来也是十分尊敬他的。 “顾筹不在这里么?”湘妃满怀希望的问道。 那男人摇摇头,“顾先生原先是住着,只是为着我们一家子就让了房子给我们,自己去了别处。” 第51章 偏爱 “去了哪里?” 那男人摇摇头,面上的无奈和不知显然是做不了假的。 “我们也不知道,顾先生走的突然,还是第二天内子起来才发现他已经走了。” 一时间湘妃只觉得无比失望,好像一切又回到了最初,顾筹依旧是渺无音讯。 按着夫妻俩的话来说,顾筹之前是在郊外无意间发现了被蛇咬伤还无家可归的一家人。接回家后好生招待着,直到他身子好了才悄悄离去的。 “若是日后顾筹回来或是与你们有联络,烦请你们第一时间到这寻我。” 湘妃留下的地址是自己手下的一个酒楼,说是酒楼,其实里面上到老板下到小二都是暗卫的人。 “主子,咱们现在去哪?” 出了院子湘妃眯着眼望向远处,山木葱郁溪水潺潺,果然是个隐居的好去处。 “我也不知道……” 再次没了顾筹,湘妃像是瞎了眼的马毫无方向。 太尉府内,李云浩正陪着太尉下棋。几局杀下去太尉都是稳稳的赢家,只是也不知为何太尉好像越下心越烦。 “父亲在想什么?” “咱们的人查的太快了,刘婕妤的身世自然不用查,可是好像一切顺的不自然。” 李云浩不明白太尉的意思,想到那日李沉兰从宫里送来的信,心下是莫名的开怀。 “这不是好事么?说起来李沉兰总算有了点作用,更何况咱们的人查了这么久都没消息,这次总算……” 话说到一半,李云浩突然禁了声,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你也意识到不对了是么。”太尉沉声说道。 是了,这一切突然变得顺的离谱,就好像有一只手在整件事的背后推着。 “当初咱们的人那么查都查不到一星半点,可现在李沉兰却突然告知我们所谓的刘婕妤。事情若真如此简单,为何当初无论怎么查怎么问都没有消息?” 李允山问着话,是问李云浩也同时是在问他自己。 “父亲以为,是谁?” “刘婕妤背后是兵部督察,皇上刚登基那几年以他为首的大臣最是看不上皇上。” 李允山话说至此,一切都显得特别明了。显然尹忱就是为了让李允山以为女儿复仇的名义,去针对兵部督察。从而达到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目的。 “如此,咱们不等于白查了?” 而此时李允山所在意的不是这个,尹忱既然会故意设下圈套,一定是知道了自己与李沉兰有着书信往来。 这信,看来是不能寄了。 “父亲……” “传令宫中咱们的人,务必一定要抱住李沉兰肚子里的孩子。” 这是李家与皇上不可分割的血脉,哪怕只是名义上的。不管尹忱现在是否已经怀疑了自己,他所要抱住的必然是李氏一族的荣华。 再说南蛮二人那里,自打尹忱当众表示不可能和亲之后,哈宝音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任凭哈柯耶怎么哄都不出来。 而这日,让哈柯耶觉得莫名其妙的事发生了。自己房内的桌上,赫然躺着一封信。没人知道那信是谁送进来的,也没人知道是谁写的。 信上只有一个地址:重安酒楼安居间。 “我还想着是谁跟本王子玩这些神秘的东西,原来是你。” 尽管哈柯耶一开始并不敢去,但在好奇心强烈的驱使下,他还是带上暗器去了酒楼。 推门进去一瞧,约他的人原不是别人,正是一早就有来往的大齐长公主,尹璟雅。 “还以为公主把我给忘了,倒是没想到今日还特地做客宴请。” 长公主笑的玩味,十分熟练的拿起酒壶替哈柯耶斟了满满一杯酒。 “你来我大齐做客,本宫自然也不会忘了你。尝尝,这些都是这家的招牌,特地给你点的。” 哈柯耶也是不客气,持起筷子夹了两筷尝起味来。 “公主叫我来,难不成只是为了吃酒?” 自然不是,长公主放下酒杯冲身后的钩月递了个眼神。而后除了主宾两人,其他人都退出去守在了外卖。 “这不是本宫听说,皇兄为着宝音公主谋害皇嗣之事,否定了和亲一事么。” “你还好意思说。” 不说还好,这一说哈柯耶也来了脾气。虽说这事根本就是哈宝音的错,可天底下谁还不是护短的人。 “我说,这事从一开始就是你出的主意。为了这计,我是又劝母后又开导宝音的。结果这下倒好,全部白费力气。” 长公主闻言嘲讽的笑出声: “王子这话说的可不厚道,说来这事若不是你们南蛮从中受利,本宫再说破嘴皮子,不也动摇不了分毫? 更何况这次事情做的,宝音公主可谓是明人不做暗事,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谋害皇嗣一般。” 这事本就是南蛮理亏,哈柯耶一时也说不上什么。只是事情到了这地步,这京城真算的上是白来一趟。 “你也别恼,本宫今日找你过来不就是为着帮你的么。” “我一直不明白,你身为大齐的公主,怎么会顶着叛国的罪名来帮我这‘逆贼’” 长公主却是毫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她的目的只有自己知道,她也不会蠢到把自己的把柄送到别人手里。 “算了。” 哈柯耶见长公主不说也不强求,“你说的帮忙,怎么个帮法?” 长公主刚要说什么,门就被人从外面给推开了。长公主瞧见进来的人,嘴角明显扬起了不小的弧度。 “这,就是本宫的办法。” 李沉兰的肚子算起来快五个月了,肚子渐渐大起来,李沉兰生活上是越发不方便起来。 好在每日有这收秋她们不说,皇后也经常来永福宫帮忙,加上尹忱也是一有空就来陪着,日子过得倒也舒心。 “娘娘尝尝这个,一早上皇上特地嘱咐做的酸枣糕。” 知道李沉兰有孕胃口一直不太好,尹忱是隔三差五就命人送来开胃的小食,生怕李沉兰饿着肚子。 “吃了两块倒是觉着有点腻了,对了让小厨房炖着甜汤好了么?一会我去给皇上送去。” “好是好了,可是皇上不是让您老实呆着么?” 尹忱是真怕李沉兰出去生点事出来,虽说李沉兰心里知道他是为着自己好,可总憋在宫里闷都闷死了。 “去了还不是给他送甜汤,他还能怪我不成。” 用湘妃的话说,李沉兰是真的越发没个正经样子。说起来刚入宫的时候李沉兰多端庄的一人,现在被尹忱这么惯着,都快成第二个和安了。 “也不知道湘妃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她不在天天憋在这真真儿是无趣极了。” 李沉兰一边抱怨着一边拎起食盒,吓的收秋忙上前接过来挎着。 轿子落在养心殿前,侯忠瞧见李沉兰过来忙上前迎接。 “娘娘怎的过来了,皇上正在里面批折子呢,老奴这就去通报。” 怕扰了尹忱清净,李沉兰忙拦下侯忠通报唱念,却不想尹忱已然听见了外头的动静,见李沉兰进来忙起身相迎。 “沉兰怎么过来了,不过也来的是时候。这没了佳人陪伴,朕这奏章都看不进去。” 李沉兰闻言笑的娇俏,从收秋手中接过一早备好的甜汤,稳稳的摆在皇帝面前。宫人们都是有眼力见的,见此情形也都碎步退去,屋内,独留两人相看生欢。 “皇上也别恼,臣妾特地给皇上炖的红枣薏米羹,皇上喝着心里甜,就不会怪臣妾了。” “沉兰做的,自然是好的。” 尹忱说着,执手牵着李沉兰走到桌案前,桌案上还放着皇帝刚朱批的奏章。 “沉兰既怕我生气,不如替朕收拾收拾这奏章,免得我瞧着凌乱,惹得头疼。” 说话间竟将李沉兰拉坐到了龙椅上。 君王的龙椅,不是谁都能沾上一沾的,李沉兰吓得几乎是弹站了起来。不想尹忱非但不恼,还硬拉着李沉兰坐了下去。 “皇上!这使不得。”纵使自己再得宠,李沉兰也知道要掌握着分寸。 “无妨,沉兰可以坐,方才不是说过要陪着朕么?”尹忱说的轻柔,李沉兰推脱不掉,只得略带心惊的坐了下去。 二人正说着话,门外侯忠来报皇后娘娘来了,说是后宫这月账本理好了,有些地方需要请示尹忱。 “那臣妾先告退。” 帝后二人说话,按着规矩妾室是不能擅自驻足的。 “不必,皇后向来与你交好,不过是账目流水的问题,沉兰不必避讳着。” 一问一答间,皇后也就进来了,瞧见李沉兰坐在龙椅上,眉头不可见的皱了皱。李沉兰敬重皇后,自然不会在她面前放肆,忙起身去接宫人端进来的茶,预备着给皇后递上去。 不曾想这宫人是新来的,不懂得规矩,交换间竟一个没拿稳将茶尽数泼到了李沉兰的手腕上。 尹忱本还与皇后说着话,却被李沉兰的惊叫声给打断。当即也不顾皇后在侧,跨过桌案两三步到了李沉兰什么,抓着李沉兰的手查的仔细。 一旁的皇后看着手边的账本被尹忱路过时吹起了页脚,一时间竟也不知该说什么。 “没用的东西,茶都端不好。拉去辛者库,永不许出来!”尹忱怒气大的明显,也把怀里的李沉兰吓了一跳。 也不知是不是皇帝气糊涂了,还是皇后最后提了一句:“皇上,赶快给兰昭仪召太医吧。” 尹忱闻连忙召了太医去永福宫,而收秋也感觉回宫拿了些冰块敷在李沉兰手腕上,生怕她疼的难忍。 屋内太医正给李沉兰清理伤口,尹忱虽看的着急,可到底还是要以国事为重,安抚了李沉兰好一会,才说自己还有政务要处理,过会再来看她。 李沉兰躺在床上,目送着尹忱出门,想到他担心自己的那般神情,心里就止不住的发甜。 另一边尹忱坐在轿撵揣着心思,眼瞧着要到了御书房却突然下旨左拐,去了皇后宫里。 皇后见尹忱来了,也不多言命人给他俸了茶,两人就静静的坐在桌边。 屋内静如止水,只偶尔会响起几声茶盏碰撞的清脆声,竟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皇上这是刚从永福宫过来,兰昭仪的手腕,可还好?” “嗯。”尹忱声音沉闷,回答的也有些淡淡的。 又略坐了会,许是见两人皆无话可说,尹忱终是起身准备离开。 临了了,皇后见尹忱都跨出了门,便也转身准备离开,却不想尹忱冷不丁的停在了门口,身子为侧着对皇后说道: “委屈你了。” 语毕,离开的步伐似比来时更为坚定了些。皇后回身注视着皇帝,直至人没了踪影,也不知怎么的,皇后眼里就含起一框泪来…… 永福宫里,尹忱在太医离开后不久就匆匆赶来,看着李沉兰没纱布绷着的手腕,眼眶竟也红了红。李沉兰瞧在眼里,心中更是甜蜜,拉着尹忱的手让他坐在床边。 “皇上何必两头跑了,臣妾不过是被烫了一下,皇上一来一回也不怕累到。” “我处理完政务就赶过来了,到底是让我们沉兰受苦了。” 尹忱说着轻轻拉过李沉兰的手,见纱布厚厚的缠在李沉兰手腕上,光是闻着药味就知道上的不轻。 “疼吗?” 若换做以前,李沉兰一定会微微一笑表示不算什么。 可现在,或许真的是尹忱明目张胆的偏爱,听他这么一问,李沉兰眼睛立马红了起来。 声音带着哭腔,擒着眼泪弱弱的回了句:“疼……” 尹忱瞧在眼里也是心疼不已,轻轻的吹了吹李沉兰的伤口,而后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自然的像是本该如此。 如此这般,纵使李沉兰手上再难受,心里也是甜的发腻。饶是外头的收秋扒着门缝瞧去,都咯咯儿的笑个不停。 “对了阿辞,你别罚那个宫女了好嘛?” 尹忱倒是没想到李沉兰会突然为一个小宫女求情。 “那小宫女我看着也就十二三岁,还是个孩子。再说她也不是故意的……你就饶她一次好不好?” 尹忱看着怀里柔声撒娇的一团柔软,终是软下心来。 “好。” 第52章 成王尹诠 南蛮二人在一月后终是出了京城,尹忱本想着安排人护送二人回南蛮。可哈柯耶说是两人走走停停,先算是在中原游山玩水一遍。 这理由没大问题,加上尹忱又安排了暗卫潜伏一路,倒是放心许多。 “皇上,南蛮王子已经入了舫城了。” 舫城,是成王管辖的地方。这么多年虽说尹忱从没过问他,但是毕竟有着当初背叛倒戈的事,尹忱心中总对成王有着防御。 “怎能会去了舫城,朕记得回南蛮用经过那。” “南蛮王子为着游玩,特地选的偏长绕远的路径,路过舫城也是难免。” “成王近来如何?” 因着对尹诠的不放心,尹忱一直以来都在成王府外安插了暗卫,以便及时上报成王的动向。 “自打那次事后成王一直身子不好,这些年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如此说来,纵使哈柯耶他们入了舫城也未必会与成王见面。 “下去吧。” “皇上,还有一事。盯着李允山的那批人上报,李允山停了每月往宫进的信,并且调动了一直埋伏在宫里的人,为着兰主儿的肚子。” 尹忱闻言本还在朱批的手忽的停了下来,李允山还真是老狐狸精的很。想来自己这次的手笔怕是被他看出来了,看来先要按兵不动了。 永福宫内,湘妃无精打采的坐在那静静的看着李沉兰在那织着帽子。 “我说姐姐,你这回来都有大半月了怎么一天天就这么发呆。” 李沉兰也是觉得奇怪的很,湘妃从一回来就天天这样,像是中了邪一样,就那么坐着发愣。 湘妃闻言木愣的摇摇头,显然根本没听进去李沉兰的话。 李沉兰见那样子也干脆懒的理她,全心全意的在那给肚子里的孩子织着小帽子。 说来这帽子还是刚跟皇后学的,因为才上手所以经常会织错,拆拆弄弄的总算在这两日有了雏形。 “沉兰,你说如果有天皇上突然消失了,你还怎么找都找不到,怎么办?” 良久,湘妃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话。 闻言李沉兰停下手上的活很是莫名其妙的看着湘妃,显然根本不知道湘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姐姐,且不说皇上有我们还有整个大齐江山,根本不可能突然失踪。就说皇上是一国的君,后宫佳丽这么多,他从不只是我一个人的。” 这一点李沉兰心里一直清楚,她可以全心全意的将自己托付于尹忱,可尹忱永远不会只属于自己…… 湘妃看着李沉兰说的一本正经,忽然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的心思李沉兰自然不会明白,更何况尹忱于顾筹也根本不是一类人。 她忽然有些羡慕李沉兰的没心没肺,纵使一切都是假的,但到底还是真正的快乐过。 “小主,眼瞧着兰昭仪的肚子是越来越大了,咱们真的就由着她去么?” 听竹宫内,王纭儿不耐烦的坐在镜子前试着头饰。 若说这宫里不想李沉兰诞下孩子的,要数她王纭儿最为不愿。可是她也没办法,那日太后纵然没有指责自己伤害李沉兰,可到底还是提醒自己不能动那孩子。 “我能怎么办!” 王纭儿越想越气,气的把头上的珠钗拔下来摔在桌上。 “皇上除了李沉兰根本就不看别的宫里的人,我能混成这样也就是靠着太后帮衬。 如今太后不让我对那孩子动手,我若是做了什么只怕日后连这日子都过不好!” “难道我看真的要这么看着兰昭仪生下皇子么?” 看着外头院子里开始往下落的树叶,王纭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冷笑。 “李沉兰预产期在什么时候?” “左不过就是翻过年的三月份。” “是么……” 她王纭儿决计不会让李沉兰如此好过! 这日永福宫内,皇后跟湘妃坐在亭子里聊天,外头李沉兰跟着收秋在那打树上的鸟。 “你啊,回来这么久了还是打不起精神。” “顾筹找不到,你让我怎么有心情。” 湘妃昨晚睡觉还梦见顾筹了,只是他满身是血的想奔向自己,可是无论自己怎么抓都触不到顾筹的手。 “瞧你那两个黑眼圈,你若再这样只怕皇上要发现端倪了。” 尹忱是最多心的,这点皇后想的都清楚。 “我不在乎,他尹忱一天天盯着我们赵家的暗卫不放,我就不信他不知道我在找谁。” 这么多年,或许一开始湘妃还担心尹忱会为着自己找而伤害了顾筹。可现在发现,尹忱或许从未把自己放在心上。 “姐姐!” 两人正说着,李沉兰拿着个弹弓哼哧哼哧的跑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挽春还抱着好些鸽子家雀。 “你跑慢点!都这么重的身子了,一点都不知道注意!” 李沉兰听着皇后的指责,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笑嘻嘻的吐了吐舌头。 “你就别说她了,你看看皇上都允了她些什么。怀着孩子呢,还让人在这放这么些鸟,一天天一没事就在这打猎。真是不在意身子!” 湘妃也是又指责又苦笑,毕竟有时候连她们都搞不明白尹忱到底是不在乎这孩子,还是太纵着李沉兰了。 “诶呀,你们就别说我了。你瞧我打到好几只鸽子呢,我已经让藏冬去支架子了,一会儿咱们来烧烤。” 李沉兰才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有尹忱纵着,她是想做什么做什么。 说起来为着这事太后上次还把自己叫去了寿康宫一顿说,可无奈回来尹忱知道后就下令李沉兰以后不用再去太后那了。 “真是没话说你,不过我倒也许久没吃了,快快快,弄上!” 湘妃向来喜欢这个,知道有这口吃的自然兴奋起来。倒是苦了皇后坐在那无奈的笑了笑,毕竟一身油烟味沾在身上,她总觉着不舒服。 养心殿内,暗卫将消息递给了尹忱。按着刚传过来的消息,南蛮公主不知为何遇上了麻烦,而救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成王尹诠。 最让尹忱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尹忱此时只觉的一个头两个大,本身自己就担心尹诠再反,此时他若是再有了南蛮的势利…… 第53章 看似无意 “属下无能,刺杀失败了。” 尽管刺杀并不是菏泽亲自去的,但失败就是御下不严自然要认罪。 尹忱出奇的没有动怒,而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尹忱自己心里和清楚,尹诠若真是一次小小的刺杀就能解决的,那他也不必要每日为这事头疼了。 “我们的人发现成王屋里有一个女人。” “女人?” 那么多年的相处他是知道的,尹诠不是那种会接近女色的人。 “下面来报,说……那女人声音像是长公主。” “不可能。” 尹忱想都没想就否定了,他自认是最了解尹璟雅的,或许当初的事让她性情大变,但绝不会使她亲近尹诠。 “皇上,要不要去查一下?” 菏泽问完后尹忱良久没回应,他知道自己是在怕,但是怕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查……不要打草惊蛇。” “是!” 待菏泽走后,尹忱看着满桌的奏章无力的扶额。 他知道尹璟雅这么多年一直再查两件事,可是尹忱自认为这两件事都掩藏的很好,她根本不会发现端倪。但当菏泽猜测那人是尹璟雅时,尹忱的心没来由的慌了一下。 李沉兰这两日心情有点低落,再过两日按这的规矩就是宋家二老登极的祭日了。她知道身为后妃不可能动不动就出宫,但是心下还是想去亲自祭拜。 “娘娘,皇上过来了。” 见李沉兰一直坐在那发呆,收秋忙近身提醒。 闻言李沉兰抬头望向门口,外头正下着大雨,尹忱刚进门抖着身上的雨水。 “怎么这时候过来了,侯公公也不劝着些,万一淋着多不好。” 也不知是不是要当额娘了,李沉兰现在的嘴是越发的唠叨起来。连尹忱每次听了都不免嘲笑几句,偏说的是小姑娘长成大人了。 “想你了就过来看看你。” 尹忱回的自然,两人一举一动根本是抛弃了皇家的规矩,俨然一副寻常夫妻的样子。 “皇上来了就好了,我们主儿已经坐这发呆一天了。” 收秋入宫日子也不短了,知道李沉兰和尹忱两人不算是紧守规矩的,时常也会玩笑几句也算缓解气氛。 “你这小脑瓜子里一天天在想什么呢?” 听了收秋说的,尹忱扶着李沉兰坐下玩笑着问,手上也是不带老实的点了点她额头。 李沉兰也只能笑着摇摇头,她总不能说是为着宋家二老的事烦心,毕竟自己名义上还是李允山的女儿。 见李沉兰不说,尹忱也没再追究下去而是看似无意的唠起家常来。 “是不是在宫里呆着又憋的慌了,我这阵子事情多倒是没法带你出去玩。” “哪有那么夸张,臣妾也知道身为后妃是不能经常出宫的。”能有尹忱的偏袒宠爱,她已经很满足了。 “若是憋着我倒有个法子,挽春不是在宫外秦府住着么,左右秦叶平日里也不在府上,不如你去她那玩上两天?” 谁能料到尹忱会突然这么说,倒是正中了李沉兰的下怀。 “总是出宫,真的没关系么?” 李沉兰自然想去,可是太后还在那呢,若是知道她又出宫玩只怕又要发脾气给自己一顿教训了。 “没事,太后那还有我呢,再说是我让你去的她能说什么?” 尹忱一眼就看出李沉兰的顾虑,露出十分的自信安抚着她心安。 也不知道尹忱是有心说的还是无意出的这主意,毕竟李沉兰的身份他肯定多少知道。 李沉兰坐在马车上心里想着这事,时不时的还会暗自窃笑,身为后妃能得君王如此偏宠,怎能不让她欢心。 听见屋外小贩吆喝的声音,李沉兰本能的掀开帘子往外瞧去。 瞧着这是到了闹市里了,车外各个小贩的吆喊声、小孩子们追逐打闹的声音一起彼伏。 “收秋,想不想吃糖葫芦!”李沉兰忽然十分兴奋的问一旁的收秋,显然是自己想吃了。 “主子,临出来的时候皇上可是吩咐了的,不许你吃这些东西,怕不干净。” “能有什么事啊,你去买两个,快点快点。” 在她催债式的催促下,收秋一脸无奈的下了马车匆匆买了两根冰糖葫芦。 李沉兰接过来张嘴就咬,收秋忙抢过来拿银针测了测才又重新递给她。 “干嘛那么谨慎嘛,这又不是宫里。” 收秋才不管三七二十一,这她入宫半年不到,李沉兰都受了多少次暗害了,她哪能不防着点。 一口糖葫芦入口,又酸又甜,口腔和心灵都像是被一层糖衣包裹着,整个人都放松的很。 “呸呸,主子这么酸你还吃这么香。” 李沉兰也是不在乎的耸耸肩,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好像更喜欢吃些酸的。 “诶!主子,人家都说酸儿辣女,您一定是怀了个皇子!” “住嘴!” 李沉兰突然冷声低喝道,她知道收秋也是真心替自己高兴,但是这话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只怕又要多生是非。 “奴婢失言了……” “你啊,一出宫就没个样子。”李沉兰嘴上虽怪着收秋,可手上却是不自觉的抚上已经隆起不少的肚子。 “不论男女,我都欢喜。” 这是真心话,相较于宫里人人都想生个皇子,李沉兰更想要个公主。女儿家多好呀,又贴心又不会有什么争褚的困扰。 两人有说有笑的这马车也就到了秦府,挽春一早就收到了消息,这时候已经在门口迎着了 “给兰昭仪请安。” 知道挽春是做给路人看,但正儿八经的受了这礼李沉兰总觉得哪里别扭的紧。 “挽春姐你说说主子,方才来的路上非要吃什么糖葫芦。” 一入府收秋就撒了欢,不停的给挽春告着李沉兰的黑状。 “主子也真是的,外头的东西到底没摸清底细,万一同上次和安公主一样,岂不伤了自己身子。” “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就一根糖葫芦能多大事。再说我这是昨日才定好要出来,谁会知道还提前安排呢。” 李沉兰是真的放松了许多,许是因着宫里的气氛太闷,成日里是无尽的勾心斗角,着实让人厌烦。 “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挽春点点头,收到消息她第一时间就去买来了祭品,知道李沉兰在宫里不方便,还特意备了套素衣。 “收秋,你在府上呆着别让人知道我们不在府里,我们最多两个时辰就回来。” “好。” 吩咐好一切,李沉兰就在挽春的陪同下从后门入了一个不起眼的巷子,而后绕了一个弯后才上来一早备好的马车。 京城的南边一座公墓里,马车稳稳停下,李沉兰扶着挽春下车后一步一步的走到二老坟前。 这坟是当初李允山选的,为着李沉兰能好好替自己做事特地选的最好的地段。所谓什么风水宝地,纵使李沉兰不信这些,还是希望二老能涌上最好的。 挽春扶着她小心的跪下,而后缓缓在前面替李沉兰烧着纸钱。 “爹娘,女儿不孝但阴差阳错间却也让他李允山尝到了失去亲人的滋味。” 如今的李沉兰不再像一开始知道死讯时的样子,而是多了几分沉稳的狠劲。说到李明月那只断手时,眼中甚至还有一丝兴奋。 “原本女儿也想就这么随了你们去极乐世界,可不料自己却在这时候怀了孩子。 爹娘,皇上待我极好,就连我自己都没想过自己竟还有被宠冠六宫的时候。女儿怀这孩子也是不易,宫里的人勾心斗角总想着对你们的外孙出手…… 圆圆在此恳求你们,在天上保佑我们母子二人,保佑女儿能平安诞下孩子。” 李沉兰一番话说完,扶着肚子缓缓的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响头。 “主子别伤心,宋老和夫人在天上一定会保佑您的。” 一番祭奠结束,太阳也快要落山了,两人伴着往回走,总要在天黑之前回秦府。 “你与秦叶如何,日子过得可还顺心?” 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挽春出嫁也不少日子了,李沉兰总是挂心。 “哪有什么好不好的,秦叶如今被皇上调去了宫里当差,虽说不用东奔西跑了,但也就是晚上才回来,一早上又入宫了,一天倒也说不上什么话。” “他待你不好么?”听着挽春那语气,倒像是秦叶辜负了她一般。 挽春摇摇头,“没有,秦叶还是从前的样子,对我是一点儿没变的。只是每日他在宫里忙着,我也要顾着暗卫里的人,确实一天没几句话说。” 这是抱怨夫妻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了,李沉兰笑了笑想想也是自己每天有这尹忱陪着还时不时想着,更何况挽春了。 “你若是觉着忙,不如我回去同皇上说说给秦叶再挑个时间,总也算能多陪陪你。” “倒是不用,我就是说说,真要是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只怕我还要烦他了。” 闻言李沉兰不经笑起来,连称挽春难伺候。 “对了,让你查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您说王纭儿的事?她现在在宫里完全就靠着太后,至于上次巫蛊之事,那个宫女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奴婢也没办法查证。 但是根据太后当时一直一口咬死是沈氏做的,又给足了王纭儿时间辩解,我猜这事八成跟她有关系。” 果然,李沉兰心里暗道。说来当时自己昏迷不醒,就是醒来也是神志不清的样子,根本不知道当时在钟粹宫审了什么。 但是只觉告诉她,这事一定与王纭儿有关。 想到当初两人情真意切的姐妹情,竟闹到现在这样恨不得你死我活的境地,李沉兰头疼的扶了扶额。 “主子不舒服么?” “我也不知道怎么的,最近总觉得头晕的很。可能是月份日渐大了,身子沉累的缘故。” 李沉兰倒是没多想,听皇后说当初良妃怀和安是也是动不动会头晕些。 “主子还是找太医看看,总归是多一重心安。” “好,你是最心细的。宫里面又在我周围安排了那么些暗卫,依我看啊我现在是最安全不过的了。” 挽春也是无奈的笑起来,经历了那么多事她怎么能不替李沉兰多防着些。 “对了,这个您拿着。” 挽春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骨笛放在李沉兰手上。 “湘主儿给个这批暗卫里,有一个堪比千里耳的暗卫,武艺高强随叫随到。主子拿着这个,日后有什么事就吹响它,她总能第一时间到。” 李沉兰接过骨笛,轻轻放嘴边吹了一下,下一秒一个黑衣女子就跪到了自己面前。 “主子。” 饶是李沉兰做好了准备,见这大变活人还是下了一跳。这人出现的根本没声,落地更是轻而有理,只真一看就知道是个狠角色。 “你叫什么?”李沉兰轻声问道。 “奴婢姓洛,名白绝。” 洛白绝,既是有姓想来做暗卫之前是有身份在的。 “主子放心,白绝儿时就入了暗楼,自小父母双亡家里面也没亲人,底子最是干净。” 挽春看出李沉兰心中所想,忙出声解释。 李沉兰会意心下也是松了一口气,底子干净的人用着才安心。 入夜,因着李沉兰有孕一早就进屋歇下了。挽春一个人坐在房里等着秦叶回来,想着都深秋了李沉兰还用着冰忍不住担心起来。 而客房里,李沉兰此时正坐在床上不知发着什么呆。 屋内的灯早被她吹熄了,收秋也一溜烟跑到挽春那唠嗑去了。四下安静间,李沉兰从怀里掏出骨笛轻声吹了一下。 “主子。” 黑暗中,洛白绝无声的跪在低声,静候李沉兰的吩咐。 “有件事希望你去查一下,但是要瞒着挽春。”李沉兰见洛白绝没有反对继续说着: “大内侍卫秦叶,你去仔仔细细查清他往日的行踪。尤其是三四个月前,具体去过哪里,这里的地址最要打探清楚他有没有去过。” 李沉兰递给洛白绝的地址不是别的,正是当初宋家二老住的宅子。 她不得不承认,纵使到了现在她还是想知道秦叶去宋府到底做了什么。 第54章 万念俱灰 她不得不承认,纵使到了现在她还是想知道秦叶去宋府到底做了什么。 “秦叶?那不是挽春姐的……” 洛白绝显然没想到李沉兰会让自己去查此人,一时间也是不禁将疑问兴之于口。 “这件事不要同挽春说,私底下暗查万不能走漏风声。”李沉兰再次嘱咐到。 约摸到了三更天的时候,秦叶才从宫里出来。外头秋风刮个不停,偶尔几声蛙叫伴着树叶的飒飒声传入挽春耳边,是她还能强打着精神等。 “怎么还没睡?” 秦叶以为挽春早就歇下了,因而捏着脚步悄声进屋,却见挽春还支着头坐那。 “不困,再说也好久没同你说说话了。” 挽春说话间腔调有些委屈,说来自打成亲后秦叶基本都是早出晚归,两人别说春宵良度了,连在一起好好聊天的机会都少之又少。 “兰主儿早歇下了吧,平日里我不在府上这两天你要好好照顾着。时辰也不早了,你早些睡。” “秦叶!”挽春提起声叫住准备去沐浴的秦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秦叶对自己开始冷淡了。 闻声秦叶皱了皱眉,但还是止步转回声看着挽春。 “你什么意思?把我娶回来就这么晾着我了?” “我没有。”秦叶回答的没有一丝犹豫。 他叹口气知道挽春是多想了,于是抬脚坐到挽春身边,思考良久像是在理清思绪。 “自打我们成亲以来,皇上就把我调出了暗卫只让我做个普通侍卫……” 男人最是重视仕途,尹忱这么做显然不仅让秦叶伤心还极容易多想。 “是我拖累了你。”挽春肯定道。 “不是的!与你无关,是我自己越了暗卫的界但我不后悔。” 暗卫的要求自小就被秦叶铭记于心,断情断念,可他都触犯了。 一句不后悔,几乎让挽春差点掉下泪来。与他而言,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你别多想,或许是兰主儿特地向皇上提的呢。今日兰主儿还说呢,若是你仕途上有什么不称心的地方大可以寻她帮忙,皇上看在她面子上一定答允。” 挽春安慰着秦叶,字里行间也透着对李沉兰的信任。想来也一定是李沉兰想让秦叶不必受东奔西跑之苦,才替他挑的这个职位也不一定。 秦叶笑笑,心下确实觉得比一开始述怀的多。 想起那日李沉兰遇上自己说的话,或许夫妻之道更多的便是分担了。 因着好容易才能出宫一次,第二日就拉着挽春去了集市里逛街。 相较于当年的自己现在真是多才多金,一路上李沉兰是见一个买一个,恨不得把整条街都搬回京城去。 “主子你少买点吧,我们几个都拎不动了。”身后收秋跟着几个丫头累的是哼哧哼哧的直喘气。 而李沉兰呢,自然是怎么开心怎么来根本不带理财收秋的。正听她抱怨的,又瞧见了对面铺子上的鲜花饼,提起裙子就往那大步流星的走去。 “这个!我要了!”李沉兰刚要说话,一旁却有一个声音在自己之前说了出来。 听着这声音耳熟的紧,李沉兰转头一看就见是良妃正指那盒鲜花饼。 “良……姐姐。”在外头不能暴露身份,李沉兰只能这么称呼着。 良妃闻声看去也不由惊喜:“沉兰,怎么是你?” 原来和安在寺里呆着发闷实在闹得不行,良妃就领着她出来晃一圈。此刻和安正坐在一旁的酒楼里啃着猪蹄。 “和安,你瞧瞧谁来了。” “兰娘娘!” 和安还是那性子,瞧见李沉兰进来喜的扔下手上的酱肘子就朝着她扑过来。 “和安,当心你兰娘娘的肚子!” 良妃见了是紧赶慢赶的冲上去拦着她,生怕和安一个不小心冲撞了李沉兰的肚子。 “兰娘娘这是有宝宝了么?” 李沉兰笑的甜蜜,摸着自己肚子低声应着。 瞧和安一脸好奇的盯着自己肚子李沉兰也是失笑道:“和安想不想摸一下?” “可以吗?” “当然。” 于是和安一本正经的拿湿毛巾擦净了手,而后又搓了搓生怕手凉惊着小弟弟。说来倒是难得见到和安如此认真的模样,一旁的良妃也跟着笑。 一直小手轻轻的摸上肚子,屋子里那小家伙像是感受到了姐姐的亲热,竟不知为何抽了一下,吓得李沉兰一抖。 “他踢你了!”和安惊喜的叫出声。 “怕是个活泼孩子。”良妃感叹着。 李沉兰倒是不懂这些,这还是孩子第一次动,方才那一下还真是把自己吓了一下。 “身子这些日子还舒坦么?我在寺里就听说有人打这孩子的主意,真是担心死我了。” 良妃到底是生育过得,自然知道怀孕的不容易,见李沉兰气色尚佳也关心起来。 “宫里面嘛,有这些三脚猫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了,我到也算是福大命大。” “你能这么想自然最好,孕妇的心情是最重要的。瞧你这肚子尖尖的,倒向是个女儿?” 向来人们猜测孩子的性别都是往男孩上说,良妃倒是第一个说女孩子的。 李沉兰是一点儿不生气,“无论男孩女孩都好,都是我与皇上孩子。” “还是小弟弟好!要是小妹妹就要被送到寺里呆着了,多无趣。” “和安!”良妃突然打断和安说话,示意她不准胡说。 李沉兰原本还以为和安是以为女儿家都要同她一样住在国寺里,可是见良妃这态度显然没这么简单。 “姐姐?”李沉兰疑惑着。 却见和安也是委屈,低声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李沉兰只从里面听到什么“皇祖母说”,什么“父皇答应”之类的话。 “姐姐?这什么意思!” 李沉兰也是变了脸,忙侧身盯着良妃问。她就这么一个孩子,如果也被送到国寺,自己若是再不自请出家,岂不就是一个骨肉分离的地步。 “小孩子瞎说的你别往心里去,和安,给你买了鲜花饼赶快吃。” 良妃显然没想正面回答李沉兰,李沉兰心里一沉知道和安说的怕是八九不离十。 为求真像李沉兰起身扶着椅子缓缓跪下“求姐姐说个明白,我不想被蒙在鼓里最后闹个骨肉分离。”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良妃大惊,也是没想到李沉兰如此执拗。 “我告诉你你莫急,不然伤了孩子我就真的是罪过了。” 李沉兰应下安稳的做好了,良妃才缓缓解释起来。 “还是昨日璟雅从宫里回来说的,太后看不上你不是一天两天了,前两日找了算子来说是你肚子里的孩子……不吉。” 太后找算子这事李沉兰不是不知道,那时候还只当做是为着自己或是为先祖超度用的,没想到竟是来算自己的。 “那算子说若你生的是个公主,只需送去国寺养着就好,有佛光镇压身上疾恶,就不会有事。 而若是生下的是个皇子,不仅不能留那孩子还得当即献祭先祖……” 良妃每说一个字就觉得痛苦万分,更别论李沉兰了。此时她只觉得自己就是肚子里的孩子,真是一跳活路也无。 “皇上答应了?” 良妃没说法,却也算的上是默认了。 是了,事关他尹家的千秋基业,别说是太后说了就是朝臣知道了肯定都不会留自己活口。 “不可能,那些算子都是江湖上的骗子!” 李沉兰有点发蒙但更多的却是愤怒,她不信算子更不信尹忱会答允。 “沉兰,你别上火,小心孩子!”良妃倒是想劝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 和安看着李沉兰的样子有些害怕,知道是自己话多惹的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在那。 李沉兰哪里还坐的住,当即拍案而起命收秋即刻备上马车,现在就要回宫。她要问问尹忱,也要为自己的孩子争一争。 待李沉兰匆匆走后良妃坐下身深深的叹了口气,见和安老老实实的坐那忍不住责怪她多言。 “母妃……”和安委屈着声怯怯的叫着。 “你别唤我,你说你好好的说这些事做什么!” 平日里良妃都是依着和安,此时责怪起来的语气又凶的很,惹得和安提声哭了起来。 “哭哭哭,你看看你把兰娘娘惹得!” “是姑姑让和安说的,和安有什么错!” 此言一出良妃当即愣在原地,看着和安哭的通红的小脸皱起眉头。 再说李沉兰这,挽春知道了消息匆匆从府内调来了马车,至于李沉兰随身的东西直说一会儿再让人收拾了送去宫里。 原本将近一个多时辰的路,因着李沉兰一直催促生生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宫门口。 “来车是谁,亮一下身份!” 宫门外守卫军见不是皇家的车忙上前拦着。李沉兰此时早已没了耐心,不等收秋找自己的令牌直接起身掀开帘子站在马车上。 “本宫是永福宫兰昭仪,都给我滚开!” 兰昭仪的名声宫里人谁没听过,见李沉兰那气势汹汹的样子生怕得罪了贵人忙收枪让开。 那站在一边待查的车夫还没来得及上车,李沉兰就低身牵起了缰绳。 “驾!”的一声娇喝,两匹马吃痛撒开蹄子往前奔。 “娘娘,你小心点!”收秋在马车内被慌得身子外来歪去,撑着身掀开帘子,在后面撑李沉兰的腰。 再看李沉兰呢,一手扶着马车车门一手不断抽打着缰绳。秋风一到傍晚就像刀子一样,吹在脸上只让人觉着生疼。 李沉兰此刻早已什么都顾不得了,将那马车直直的向养心殿驾去。路上遇到来往的宫人,一个个躲避不急有好几个都被掀翻在地。 “滚开!都给本宫滚开!” 御花园内皇后正同湘妃赏着花,突然听到类似李沉兰的声音从路上传来。还没来得及细瞧,就见一辆马车匆匆驶过。 “是沉兰?”皇后有点不敢相信。 湘妃原本还惊在原地,突然想到昨日太后那传过来的消息忙叫一声“不好”! “沉兰怕是知道消息去同皇上争吵去了,快快快,咱们赶快去养心殿!” 不管三七二十一,湘妃拉着还没缓过神来的皇后就往养心殿跑去。 此时李沉兰已经到了养心殿门口,一声急刹,李沉兰甚至没等马车停稳就匆匆下了马车。 “兰昭仪兰昭仪,皇上现在在里面同赵将军他们商量着事呢,诶!昭仪!昭仪……” 侯忠本就被李沉兰的出场方式给惊到了,此时想拦着却见她理都没理自己匆匆闯向大门。 屋内尹忱一早就听到了杂音,而还没等他开口叫散就见李沉兰已经开门闯了进来。 “诶哟昭仪娘娘啊,皇上没召您您不能擅闯的呀!” 侯忠还想劝可李沉兰已经进来了,甚至见到尹忱时连礼都没行直勾勾的就这么怒视着九五之尊。 “都下去吧。”尹忱平静的出乎人的意料。 赵家父子互相看了一下,而后按规矩行礼退了下去。 屋内,一下子就只剩李沉兰和尹忱两个人直直的相望。 “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在秦府多玩几天么?”尹忱顾左右而言他。 李沉兰却是一点不给尹忱机会,直直的就这么问了出来。 “那算子的瞎话,你信了。”不是疑问,看着尹忱此刻的反应她已经确定了。 尹忱没说话,而是低下头处理起奏章来。 李沉兰此生不怕尹忱宠爱别人,甚至一早就做好了失宠的准备。但她决受不了尹忱现在的样子,好像一切都是他不关心的。 “难道它不是你的孩子么?还是与你而言孩子从不是重要的?” 尹忱手上的动作一顿,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甚至看到李沉兰的表情都不自觉的想要回避。 “你看着我!你说过的,大齐江山比不过我,更何况那个算子的话根本不能信!” “朕没有信。” 良久,尹忱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那你回避什么?” 闻言尹忱愣了一下,而后慢慢的放下狼毫抬起头看着李沉兰。 李沉兰不傻,尹忱眼神中的闪避那么明显,瞎子都看到出来。想到哪算子说的话,李沉兰痛苦的闭上眼。 “阿辞,我不想你为难……” 第55章 两相矛盾 “阿辞,我不想你为难……” 话落李沉兰缓缓睁开眼又定定看了看尹忱,而后突然转身对着一边的柱子,飞身往上撞去。 既然不管怎么努力结局都是一样的,无论孩子是男是女都不得善终。那么,就让一切从刚开始就结束吧。 “沉兰!” 看出她的意图,尹忱飞身上前想要拦住她,但好像一切都赶不及了。 眼瞧着李沉兰就要撞上去了,可眼前突然发现那柱子像是变成了一排,肚子上传来针扎一般的刺痛。再而只觉那眼前一黑,李沉兰身子一软就那么倒在了尹忱怀里。 “太医!太医!” 湘妃与皇后刚匆匆赶到养心殿外,就听见殿内尹忱撕着嗓子在那喊。 尹忱此刻也顾不得其他,直接让李沉兰躺在龙床上,在外头来回踱步等着太医回禀。 “怎么会突然晕了?” 湘妃走到尹忱身边问,她想过李沉兰会与尹忱争执或是发狂,但没想到赶过来就瞧见那人儿已经如死了一半躺在那里。 “不知道,她想寻短见却在最后停下来晕过去了。” 尹忱现在还是心有余悸,若是当时没上前接住,真怕她摔下去伤了孩子。 “那事你怎么想的,是谁的主意你心里明明清楚,难不成真的要再亲手杀一次么?” 湘妃的话落入尹忱耳中却不见他回答,他就那么站在那看着窗外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屋内传来皇后的说话声,想来是李沉兰醒了。两人进屋却见只是太医出来了,李沉兰此刻还睡在那里不省人事。 “如何?”尹忱虽是低声问的,但语气中的担心却是骗不了别人。 “昭仪受了惊又是大喜大悲的影响,再加上一开始有巫蛊之术牵连,龙胎本就不稳,今日是动了胎气了。” 还好,孩子还在。尹忱不着声音的呼出口气,眼神总算没了一开始的犀利。 待太医下去后,湘妃当着皇后的面又问了一遍方才的问题。可尹忱依旧是不回,嘱咐二人照顾好李沉兰后却是抬脚出了养心殿。 “他什么意思!沉兰一会儿醒了咱们怎么说,罢了不管他怎么个想法我一定保沉兰周全。” 皇后看着湘妃的样子,不由就想起了当初自己也如这般躺在床上。也是湘妃说,那怕倾尽她赵家所有,也一定护自己周全。 “可你再怎么保护,若是皇上定了主意,咱们也挡不住啊。” “我不管,他已经伤了你了,就算日后一定要伤沉兰,我也不能让她现在伤了她。” 孕中的女子有多脆弱,她俩不是没经历过。 皇后闻言再没说话,回头轻轻坐在床边提李沉兰掖着被子。 寿康宫内,尹忱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坐在太后面前。 “怎么,现在又想反悔了?” “从一开始就没答应。”尹忱没好气的回。 这话显然在太后的意料之中,面上却是显现起怒气。瞧着尹忱那模样,气的伸手指着尹忱才骂: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哀家早说这人不能留。哀家真是搞不懂她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了,我就不信单单一张脸你能疯魔成这样!” “那算子呢?” “算完命数自然就出宫了,难不成哀家还得关人家在这宫里?” 尹忱听着太后手上一点点的收紧力道,有时候想想这世上还有比自己更无奈的君王么? “忱儿,你别告诉额娘当初下手都没一丝犹豫的,现在为着一个替身却下不了手了。” “万一只是个公主呢?” “那就送去国寺。” “一个江湖算子说的话能什么作数?” 太后闻言忽然轻声笑了一下,面上满满的都是嘲讽。 “你真不愧是先帝的儿子,公主怎么了,不也留着他李家的血脉?还是说你真的打算不管大齐,就这么拿百年命数去赌那孽障?” 太后再次问出这话让尹忱厌烦的竟多出了一份痛苦,可他已经错过一次了,难道还要再来一次么。 “朕再说一次,别动那孩子。至于那算子的话,根本不能作数。” “皇帝!” 太后此刻恨不得上去抽尹忱几耳光,只要能把他抽醒也算不错。 “皇额娘,你就那么希望朕断子绝孙么?” “你胡说什么,谁不想你儿孙满堂,可你也不看看这人是谁,她是李允山的女儿。你别跟我说什么名义上的,那也还挂着他李允山的名字。 更何况哀家也不是不让你有孩子,说到底后宫里多的是与朝中无大关系的女子。哀家瞧着王贵人就好的很……” 说了这般多,太后只是想让尹忱清醒点。自己这个儿子已经又陷进去了,当年好容易把他拉出来,绝不能再陷进去。 可无奈她怎么说,眼瞧着嘴皮子都要磨破了,尹忱就是不松口。甚至说急了竟连不要皇位这等子话也说出口了。 “行,哀家允你。” 闻言尹忱惊喜的抬头看着太后,却见她又说出了条件。 “赌,就要有赚有赔,若是她真生个公主,哀家就当那算子的话是假。若是男孩……就轮不到皇帝动手了。” 尹忱看着太后,心中说不出是什么心情。自己这个额娘太强大了,从小就觉得这世间好像没什么能影响她。就好比那算子分明就是她安排的,如今却可以一本正经的说不信。 “好……” 他只能这样,心酸与无奈也相应着对应每一份责任。 李沉兰醒过来时就见身边湘妃和皇后正忧心的看着自己,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就想这么睡下去。 “醒了?” “皇上呢?” 湘妃就知道李沉兰醒来第一句就是要找尹忱,但想到他那捉摸不透的心思,自己也不知该怎么与李沉兰说。 “皇上朝中还有事,就先去处理政务了。” 最后还是皇后回了这么一句,才算是把李沉兰给安抚下来。 可安稳的了一时安稳不了一世,待李沉兰恢复些精神时自然就发现自己正在养心殿里,忙起身要去找尹忱。 她真的着急,生怕再晚一些尹忱的心思更加定了。更何况现在自己除了求尹忱还能如何,或许当时自尽是极端了些,但清醒了是一定要保住孩子的。 正当她闹着要下床时,尹忱却从外推门进来。四目相对,湘妃和皇后也清楚,就起身出了养心殿。 “不好好歇着,闹什么?” 虽说是责怪的话,可尹忱的语气却是十分温柔一点怪罪的意思都没有。 “阿辞……” 平日里李沉兰一旦这么唤尹忱,尹忱都会软下心来。此刻也是不例外,听李沉兰这么唤忙上前将她拥在怀里。 不待李沉兰说出心思,尹忱就先一步的打断: “我答应你,绝不会伤害孩子更不会伤害你。” 这话像是一个定心丸,只要尹忱首肯了,那么就算太后真的要伤害自己的孩子应该也没下手的机会。 李沉兰总算是松了口气,两人又说了会话这才坐着软轿回了永福宫。 说来这一天事情发生的实在太多了,李沉兰一回去只觉得身心俱疲,忙叫人去备热水沐浴。 “主子。” 屋内,独留李沉兰一个人坐在那,洛白绝突然出现在李沉兰面前,无声无息的倒是下了她一跳。 不过想到自己一开始给她布置的任务,既然在没传召的情况下出现,一定是查到了什么。 “说吧。” “秦侍卫确实去过那么宅子,奴婢也按照暗卫们一贯的作风隐在树上,那树枝上是有磨损痕迹的,根据损坏推断人的体重,应该就是秦侍卫。” 不仅去了还是以暗探的方式去的,洛白绝说的那棵树李沉兰知道,正是当初自己捡到香囊的那棵树。 “具体的时间呢,能确定么?” “树枝的磨损痕迹已经不太明显了,想来有树本身愈合的缘故。但是推断起来应该是三到四个月前,具体日子就不能推断了。” 三道四个月前,不就是二老出事的那段时间么。 李沉兰忽然有些绝望,当初自己可以瞎想因为没有实打实的证据,可现在已经这么明显了。 所以尹忱为什么要在二老出事的时候,让秦叶过去。是不是二老的死,也有尹忱的参与。 李沉兰不敢想,可待洛白绝走后还是不自觉的拿出了那枚香囊。她要怎么再去面对尹忱?还是直接拿着这香囊去质问尹忱? 如果真的这么做了,不管尹忱做了什么只怕都要治秦叶一个不称职的罪。那么挽春又该怎么办? 看着那香囊,无力矛盾感包围着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好像自己一直被一股莫名的危险围绕着,从四面八方琢磨着攻击自己。 “收秋!”李沉兰扬声道。 “你去养心殿给侯忠打个招呼,就说本宫身子不适再者受了惊吓也该好好养着。永福宫以后闭门谢客。” 闭门谢客就罢了,还一定要去养心殿说,这不明摆着是不让尹忱过来么。 “娘娘?” 收秋是满脑子的疑惑,不是方才回来的时候还让人备上尹忱喜欢的菜式说是晚上尹忱要过来么? 收秋哪里知道李沉兰矛盾的心思,只觉着这孕中女子的心情真真儿是变幻莫测。 养心殿内敬事房的首领太监正端着各宫主子的牌子跪在尹忱面前,其实就算尹忱不说他也知道肯定就是永福宫的那位。 “退下去,侯忠一会备轿朕去看看兰昭仪。” “皇上……方才兰主儿身边的收秋姑娘过来……” 侯忠心下有点害怕,但还是说明了情况。 尹忱听完手上的动作一顿,李沉兰这是又在闹什么脾气?闭门谢客,还非要传给自己。 “罢了,都下去,朕今儿宿在养心殿。” “皇帝。” 侯忠刚想领命下去却听见太后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知道事情不好忙一溜烟出了门。 “皇额娘这么晚怎么过来了。” 尹忱哪里不知道太后过来的用意,只是还想着打着马虎眼绕过去。 “哀家为什么过来皇帝心里不清楚么?知道这兰昭仪身子娇贵,皇帝总想着。可到底身子不适就不能伺候皇上,你总得翻翻别人的牌子。” 说着太后还招手叫来那敬事房的人到面前,看着满盘子的牌子,那可真是瞧一个一个满意。 “皇额娘关怀,只是儿子今日政务太多,就想在养心殿批折子。” “你别跟哀家贫嘴,后宫这么多人早跟你说了都得多少照顾着,你倒好算起来总共去了别的宫里几次? 知道你厌恶前朝后宫牵扯,但是总还有那么几个与政务无关么不是?” 太后说着持起王纭儿的牌子,横着放在上面示意那太监给尹忱端过去。 “你瞧这个王贵人,商贾之女与朝政是无半分瓜葛的。再说当初也伺候过你,如今这小月子也做好了,总归心里是有你的。” 尹忱听着那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但看太后那一脸不会轻易罢休的样子,在想到李沉兰莫名其妙的脾气,还是翻了王纭儿的牌子。 太后这才满意的笑起来,又嘱咐了几句才领着太监出了养心殿。 虽说是翻了牌子,可尹忱硬是到了二更天才去了听竹宫。 “嫔妾给皇上请安。” 不过再晚总归今日尹忱是属于王纭儿的,此时她面对尹忱那是一个笑颜如花。 尹忱没理会而是直直走进屋子坐在一边看起四周来,王纭儿只以为是尹忱来了兴致,忙起身跟着进去。 “朕让你起身了么?商贾之女果然不如官家女子,一点礼物没有。” 尹忱这话让王纭儿当即呆在那里,反应过来后忙又跪在他面前不停告罪。 一声声的告罪声直让尹忱头疼,连着听了半响尹忱总算不厌烦起来。 “你求着太后劝朕过来,就是让朕听你在这告罪的?” “皇上……” 王纭儿也是委屈,搞不明白尹忱这是撒的哪门子脾气,又不敢说话。 “皇上错怪嫔妾了……” “哦?难道是朕猜错了,你没去寿康宫求着太后唆使朕过来?” 第56章 姐妹相对 王纭儿一听这话忙又跪倒在尹忱脚边,手往脸上一抹柳叶眉一蹙,那哭腔就似能掐出水来一般溢了出来。 “皇上实在冤枉嫔妾了,嫔妾一直思慕皇上尽管知道您心里偏疼着兰姐姐,但心里的爱慕是一刻也不曾少过。 如今姐姐有孕在身不宜侍寝,皇上虽有心陪她但是孕中的女子,心情难免会阴晴不定。嫔妾确实是求了太后引荐,但完全也是出于对皇上的爱慕之心啊。” 王纭儿这番话说的很是有水平,一番下来既表明了自己对尹忱的感情又看似理解的说了李沉兰的怪脾气。 说来这世间哪个男人不喜欢女子对自己上心,尹忱自是不例外,更何况李沉兰这次确实莫名其妙的来脾气,尹忱身为帝王难道不要面子的? “朕怎么记得当初兰昭仪也是被牵涉在你小产一事里的?” 尹忱虽说平日里不太了解后宫的关系,但也是知道自打王纭儿小产后就再没与李沉兰亲近了。 “当初的事也是嫔妾偏执了,到后面知道全是那宫女的主意嫔妾自知错怪了姐姐,只是为着这事只怕姐姐也与嫔妾有了隔阂,这么些日子也不怎么理会嫔妾。” 好一套推卸责任的说辞,这么说起来倒是李沉兰先行看不起她了。 尹忱面上没什么表示,也不知是真信了这话还是另有他想。良久也是微微一笑,起身举起手来。 王纭儿瞧了心下狂喜,忙起身上前提尹忱解起衣扣来。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屋内就响起了美人的娇笑声,再听片刻就是淡淡的喘息声响起。 屋外一只雄银雀悄然落在那枝条上,而后就引来一只雌雀一点一点的凑上去,于是便漫起了声声娇歌儿…… 永福宫内,李沉兰连晚膳都没怎么用,收秋担心她身子又让人熬了汤羹送进来。 “娘娘,晚膳都没用喝点羹垫一垫吧。瞧着也三更天儿了,用完也该歇着了。” 李沉兰没理会收秋兀自的坐在那发愣,收秋也没办法只能先将汤羹摆到李沉兰面前。 “皇上今儿翻得谁的牌子?” 想来也是在养心殿里批折子,李沉兰自己问完这话却是有了答案。 “皇上……去了听竹宫。” 听竹宫? 不知为何李沉兰忽的笑了起来,止都止不住。 “娘娘……”这倒是吓坏了收秋,生怕她是受了什么刺激。 可李沉兰却是笑了良久后平静的摇摇头,而后看着自己面前的那碗汤羹,突然举起来就往嘴里灌。 “娘娘!娘娘小心烫!” 收秋真是吓着了,李沉兰从来没这么魔怔过,更何况那烫是刚熬了端来的,就是拿手上都觉着烫手。 一碗下去,李沉兰手指尖都红了,就别论此时的嗓子受不受得了了。 “下去!” 收秋还想说什么可李沉兰已然下了令,只能乖乖的收拾了下去。屋内再次独留李沉兰一个人。 看着地上洒进来的月光,眼睛像是被刺了一般疼的厉害,干涩下泪水就如那断了线的珠链子,颗颗打落在李沉兰的手背上。明明不过是几滴水珠,却让她觉着打的生疼。 “说什么同心许什么一生,分明知道自己心情不佳竟是连看都不来看一眼……” 李沉兰自言自语着却突然骂了起来,可听着却是在骂自己。 是了,分明是自己推了尹忱去,现在又能怪得了谁?更何况,就算尹忱真的过来了,难道自己就能面对么? 自打知道了秦叶与二老出事有关后,李沉兰就像是亲手给自己做了个铁牢,就那么死死的困着自己。 次日一早,李沉兰就让收秋去给皇后传了话,说是自己身子不爽就不去早会了。 这下倒好,想当初的好姐妹受了宠,这李沉兰倒是不敢露面了,引得晨会上的各位是一万个笑话说。 “这兰昭仪也真是的,想当初她不也是专宠许久么,倒是也没见她分一杯羹给自己姐妹。如今这王贵人受了宠,她倒是不敢来了。” “谁说不是呢,要我说啊那兰昭仪根本就没当贵人是回事,否则怎么那么久都不去听竹宫一次。” 众人是议论纷纷,皇后虽有心制止但到底堵不住悠悠众口。更何况李沉兰这么做,换做谁没个由头说呢? “诸位姐姐都误会了,兰姐姐不是那样的人。这不是如今姐姐有孕不宜侍寝么,再说当初姐姐受宠之时不也是常来我宫里。” 如今这势头都往王纭儿身上来,她自然要端的一副善良体贴的好模样。 说来这宫里总算是有了“雨露均沾”事,沉浮许久的好事佬自然都赶着巴结王纭儿。 今日的晨会,还真是许久不见的热闹。 “皇上……” “怎么说?” 早上下了朝尹忱就让小德子去探了探永福宫的情况,只可惜回来的消息却是李沉兰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自己突然宠幸了别人,可她因着脾气竟是一点反应也无。就连每日下朝后的那碗参汤今日都没送来,一去打听竟是李沉兰叫停了。 尹忱也不明白自己气什么,要说自己身为君王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可自己偏偏就是很气。 李沉兰这什么态度! “侯忠!传朕旨意,晋听竹宫贵人王氏为婕妤,即刻去宣旨!” 李沉兰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用早膳,每日必有的糖蒸酥酪刚咬到嘴里,听了收秋的话忽的反胃不止。 “娘娘,没事吧?” “没事,把菜撤了吧没胃口了……” 可自己明明方才还觉着饿的很,现在看着一桌子的早膳半分胃口也无不说,更是胃里直冒酸水想吐。 “娘娘是不是在宫里憋久了,不如去外头转转?” 算起来李沉兰把自己关宫里快三天了,每天是连院子都不逛一下,收秋也是担心她熬坏了身子。 相较于屋内充斥着的恶心感,为着腹中的孩子,李沉兰想了想还是应下去了御花园里晃晃。 “诶你们听说了么,昨儿晚上果儿路过听竹宫,大晚上的那屋里的声音啊……” “哪能不知道呢,要么说王婕妤受宠呢,那声音别说是皇上了,我一个姑娘家听着的心潮澎湃的哈哈哈。” “你还心潮澎湃,刚学了个成语就瞎用。你一个大姑娘家家的,听着也不怕害臊!” 御花园一角处,宫人们趁着浇花的时间一个个交头接耳的聊着主子们的趣事。好巧不巧的,李沉兰刚好路过那,再一侧听了心里说不明是什么滋味。 “一个个闲的很么,本宫马上就禀明了你们掌事姑姑,非罚了你们不可!”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此人不是王纭儿又会是谁? 一众**人见状忙跪下磕头认罪,一旁的管事嬷嬷瞧见是王婕妤过来了,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直对王纭儿献媚。 “云姑姑真是教管有方啊,这一个个宫女太监的平日里没事干就在这议论起主子来了!” 王纭儿说话是字字珠玑,端的是一副皇室贵人的架子,那掌事姑姑听了忙磕头告饶,为着能平复王纭儿怒气,当即下令方才嚼舌根的几个宫人全罚了二十板子。 “臣妾给兰昭仪请安,难得兰昭仪出来竟让姐姐瞧见了这么大出笑话。” 这话说的,倒像是她王纭儿是这后宫的主子一般。 “本宫身子不爽,就不叨扰婕妤赏花了,先回去了。” 李沉兰是真不想与王纭儿纠缠,此时的王纭儿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小姑娘了。 “姐姐刚出来就要回去,这般急莫不是在端躲着臣妾?” “婕妤说笑了,本宫身子确实不太舒服。” 见躲不过李沉兰倒也是不怕,索性转回身与王纭儿面对面说话,毕竟就算出了什么事,也得是她先担着。 “妹妹晋封后,姐姐可是再也没来过听竹宫一趟呀。” “最近实在是忙,倒是忘了恭贺婕妤晋封,算起来也是真真正正的一宫主位了。” 既然王纭儿挑着刺的找话题,那李沉兰自然也不同她客气,这话说白了她王纭儿无非就是仗着太后才有了这位子罢了。 所为士别三日刮目相待,如今这王纭儿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角色了。见李沉兰说话明枪暗箭的,冷不丁嘲讽的笑起声来。 “姐姐真会说笑,说来皇上近期都陪着臣妾。也不吃昭仪最近是在忙什么呀?” 可不就是么,尹忱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一次没来永福宫就罢了还连着几日都翻她王纭儿的牌子。如今的王纭儿,大有当初李沉兰的气势了。 “倒也没忙什么,这不是肚子里还有个顽皮鬼闹腾么,婕妤替本宫伺候皇上,本宫也是心领了。” 李沉兰莞尔一笑,转头就狠厉的回了过去。她王纭儿算什么东西,还不是自己没寻尹忱,尹忱才去的听竹宫么? “你!” 王纭儿刚要生气,但转念一想又是计上心头来,抬脚近了两步眼睛就那么肆无忌惮的盯着李沉兰的肚子,直让李沉兰不自觉的护着孩子。 “说起来臣妾与姐姐真是有缘,啊不,臣妾要比姐姐强些。想当初姐姐是从嫔为升的婕妤,而臣妾不一样,是直接从贵人做到了婕妤的位子。 姐姐记不记得,您做婕妤后不久臣妾出了什么事?” 李沉兰自然记得,不正是她王纭儿被陆欣害得小产一事么。也正是因着那事,她与自己彻底撕破了脸。 可此时王纭儿故意提起又是何意李沉兰心中再清楚不过,无非是提醒自己这肚子会像她一般呗。 “婕妤放心,本宫的孩子福大命大,头几个月受了那等子小人的陷害都不曾离去,自然也不会因着婕妤的几句话就出什么事。 倒是婕妤,本宫有句话要提醒你。花无百日红,婕妤还是好生伺候着皇上,养好身子哪日再为皇家开枝散叶的好。” 李沉兰说完也不等王纭儿再说什么,直直的拉着收秋就往回走。 说实在的,同王纭儿说了这么会儿话,心比挺个大肚子还要累。 听竹宫内,敬事房的太监如往常一般到了王纭儿面前。 意料之中,王纭儿笑吟吟的打了赏,而后慢悠悠的到梳妆台前打扮起来。相较于第一次她激动的神情,此刻的她算得上“习以为常”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 王纭儿应声起来软着腰肢走上前,挽着尹忱的手腕就娇声关心起来。 “皇上今儿可累了,臣妾给您备了玉米羹您想来喜欢喝。” 两人坐在桌上一言一句的聊着,想起白天李沉兰那大肚子王纭儿不由想起一事。 “皇上,臣妾听说皇后已经给兰姐姐备上接生嬷嬷了?” “嗯。” “臣妾想……召那个嬷嬷来聊聊。” 尹忱一愣,不明白王纭儿此举何为。 “皇上,臣妾当初不慎小产,一直担心自己身子会因此有缺憾。妇人之症,往往那些太医作为男子是瞧不出来的,所以……” 王纭儿笑的无害,更是不怕避讳的直接说出原由,尹忱也就没有多想应了下来。 第57章 湘妃的过去 “嬷嬷快起来,听竹宫里远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屋内,王纭儿所念叨的接生嬷嬷此刻正站在她面前。敲着卑躬屈膝的样子,王纭儿是一百个满意在心头。 “不知嬷嬷贵姓?” “哪里担得一个贵字,贱姓曹。” “原是曹嬷嬷。”王纭儿说着又让人将自己亲手煮的茶递给曹嬷嬷,引得她一阵惶恐。 “本宫原也是担心自己的身子,这才寻嬷嬷来想问个清楚。本宫四月份的时候不慎小产过一次,近来一直受着雨露恩惠,只是这肚子倒是不曾在有过动静。” 听王纭儿这么一说,曹嬷嬷也明白了她的心思,忙接上话茬问她是否想寻寻身子状况。 “是了,毕竟谁不想早日生下个健健康康的娃娃呢?”王纭儿笑道。 见王纭儿温柔亲人,加上并不在自己面前摆什么架子,所谓举手之劳,曹嬷嬷便上前替王纭儿把起脉来。 片刻过后,曹嬷嬷才恭恭敬敬的后退两步向王纭儿解释着脉象。 “婕妤身子并未受那次小产影响,加上一直以来您都有在喝坐胎药,想来只要您不太过急于一时,身孕是迟早会有的。” 闻言王纭儿面上的笑容又增大几分,显然很是满意曹嬷嬷这番言论。 “曹嬷嬷不愧是老手了,只单单这么一把脉就能瞧出本宫一直在保养身子。 不过说来谁能不急呢,眼瞧着兰昭仪就要诞下孩儿了,本宫这肚子却一直没个动静。” “婕妤不必着急,这东西虽说有皇上是来与否的缘故,但也多顺遂天意。婕妤福泽恩厚,怎会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呢?” 想来也是王纭儿待客有道,这曹嬷嬷是十句有八句都在恭维她,屋内一片祥和。 王纭儿说着说着话锋一转,忽然就提到了李沉兰。说来这曹嬷嬷是打先帝那会子就伺候宫里主子生产的,发觉不对立刻便收了收口风。 虽然确实没想到曹嬷嬷会有这等子警觉的心思,但是转念一想便又生一计。 “嬷嬷别紧张,说来本宫与兰昭仪也是多年的闺中密友。只是姐姐她心思细,有孕之后便不再喜欢同我来往了……” 话说至此,王纭儿微低头作似垂泪装。这瞧见的人自当以为都是那李沉兰没了当年的性情,偏要疏远姐妹。 然而让王纭儿觉得有趣的是,这番话正中了曹嬷嬷的心思。说起来曹嬷嬷入永福宫侍奉,满打满算有半月了。 “婕妤有所不知,昭仪娘娘心思极重。平日里除了她身边的那两个陪嫁侍女,别说是老奴了就是她宫里的太监宫女都不给靠近……” 曹嬷嬷虽然知道这后宫主子金贵,但是长久以来被人这么防着难免生出怨言来。 闻言王纭儿不禁心中一喜,李沉兰啊李沉兰,这就怪不得我了,自己送上门来的把柄起有不把握住的道理? “哦?这么说来嬷嬷还没近过姐姐的身子呢?” 人就是这样,一旦发现对方与自己有了共同的话题难免就松了警惕。 “倒也靠近过一次,是跟着宫里的太医一同给昭仪娘娘把脉的。而后就算老奴开了药,也是由太医问过后再由娘娘身边的大宫女盯着煎好送去的。” “原是这样,这就是姐姐的不是了。若是防着我们倒也罢了,可嬷嬷您是接生的老手了,别说是一个昭仪,就是给皇后娘娘接生,那皇后也是要敬您几分的。” 谁不想听别人恭维自己的话,王纭儿三句两句的这么一说,就惹得曹嬷嬷更为开怀。 “这兰昭仪如此不尊敬人,嬷嬷可又怨言?” “有怨言又有什么用啊,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还能报复主子们不成……” 话说到一半,曹嬷嬷突然发觉自己有些失言了忙闭了嘴,瞧见王纭儿盯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打马虎眼。 “本宫可以帮你啊。” 王纭儿突然这么一说,别说是曹嬷嬷就是一旁听着的翠月都忍不住一惊。 “婕妤……婕妤这是什么话,老奴从没打过昭仪娘娘的主意啊。” 曹嬷嬷也不是个傻子,哪里不知道这是株连九族的罪过,拒绝后匆匆忙忙的行了礼就要告退。 “本宫听说嬷嬷有个外孙子,如今到了上私塾的年纪了,不知道可找到拜了先生没有啊……” 此话一出,曹嬷嬷瞬间就定在了远处。 王纭儿这话是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曹嬷嬷就这么一个外孙还是自己那个苦命闺女留下的,一辈子是豁出了老命疼。只是尽管兼着给皇家接生的活,但家境还是没多好。 “说起来本宫是真敬佩嬷嬷,这才派人去了解了一下。嬷嬷那不中用的儿子三天两头的来家里搜刮,这小外孙的糊口钱怕都是不够的。” “还请婕妤高抬贵手,老奴就这么一个小孙子,他还那样小是不能受一点儿折腾的!” 见曹嬷嬷上了套,王纭儿嘴角一勾转脸又恢复了原先和蔼可亲的一面。 “嬷嬷这话说的,本宫是好心哪里会伤害孩子呢?听闻小外孙身子一直不太好,本宫母家是远近闻名的王氏商贾,自然能为小外孙寻最好的郎中。” “婕妤……” 曹嬷嬷心中是一百个后悔,可无奈踏错一步便是步步错。王纭儿不仅知道她的小外孙,还知道自己那儿子。为着两条血脉,自己只怕只能助纣为虐了。 “嬷嬷快起来,你放心只要你帮我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本宫不仅不会伤他们,还会给你小外孙找京中最好的私塾。 说来他日小外孙金榜题名了,还得多谢本宫呢。” 宫外一家最不起眼的酒楼里,长公主同南蛮王子坐在里面,面上是一个比一个有趣。 “想不到李沉兰这身子倒是争气,这样折腾孩子还在呢。” “公主这话说的,怎么说那也算是你嫂子更何况本王子听说,这兰昭仪还曾救过你那小侄女的命呢。” 哈柯耶虽说不是中原人,但却也知道他们中原皇室的文化。所谓救命之恩万死难以一报,这长公主是真够有意思的,竟连救命恩人都能坑一把。 “必要时候自然必要处理,皇兄最近注意力都攒在本宫这了,若是不出点儿事吸引一下他注意,你以为你妹妹能那么顺利的入了成王府?” 提到哈宝音,哈柯耶有些没好气的喝了杯酒。 “我那妹妹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实打实的陷害人,就差没当着大齐皇帝面下毒了!” 长公主呵呵一笑,她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六皇嫂是个傻子。但是为着大计,舍弃一个女人的婚姻算不得什么。 当初他们不就是这么做的么? “对了,你的人都安排好了?我瞧着你这阵子倒是没什么事做,闲的发慌。” 长公主瞥了眼哈柯耶,虽是没明确回答但到底是个确定的眼神。 “有一事至今没寻到,本宫还得亲自去找一找。” “哦?”还有能让尹璟雅烦心的事情。 长公主没理会哈柯耶的戏谑,而是自顾自的解释。 “本宫自幼跟在太后身边,知道她宫里一直有一个密道。为着就是哪日若是有仇家来,她能金蝉脱壳。” “那不也是以前么,如今老太太住的是寿康宫哪里还有什么密道。难不成她为着逃命,住进去又悄悄的挖一个?” 哈柯耶印象里皇宫建筑是不能轻易改动的,但他显然低估了太后的心思。 “不是没这个可能,我的人进不去内室自然也查不到那密道。过两天本宫就入宫住两天,你若是没什么事就回舫城陪着你妹吧。” “你妹!” 扒着手指头算算,尹忱有半月没进永福宫了。 这阵子一直是王纭儿在身边伺候,就连平日里伺候笔墨的事也成了王纭儿每日的差事。 这宫里面的人都说,李沉兰是惹了尹忱大怒了,这日后只怕是再翻不回身终身做个失宠妃子了。至于王纭儿,这弄不好就是第二个受宠的李沉兰。 养心殿内王纭儿安安静静的提尹忱研磨,外头不知道什么声音想起,尹忱忽然停下笔示意她先回去。 “皇上,那今晚可来陪臣妾?” 尹忱喜欢王纭儿的就是这点,不粘着自己让她走就走,但是偶尔的娇气却又恰到好处让人舒服。 见一次肯定的回答王纭儿这次笑着行礼告退,跟着进来的便是暗卫菏泽。 “何事?” 尹忱有种预感,没什么好事发生。 “皇上恕罪……南蛮公主入了成王府了。” 菏泽话落许久都不听尹忱反应,刚要抬头看看他啥神情时就见一盏茶杯砸过来,生生落在自己脚边。 “朕要你们有什么用?” 算起来最近就跟触了霉头似的,任务几乎布置下去一个一个搞砸。眼瞧着尹诠是一点点的与南蛮有了联系,这下好了事情成了最糟糕的结局。 听菏泽的意思,嫁给尹诠的事还是哈宝音闹着要的。尹忱现在真恨当时没杀了哈宝音,就不会有现在这些破事。 “去,派出所有的暗卫也必须把哈宝音给杀了!” 他就不信了,南蛮的千金死在他成王府,尹诠还能有什么话说。 “皇上!自打上次刺杀成王失败后,成王府加强的防卫不止一倍。只怕再去刺杀,只会赔上弟兄们的性命。” 尹忱被这话说的都快气笑了,他还能怎么办,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自己这六弟就快拿剑杀到这龙椅跟前了。 “派一半的暗卫守在成王府,舫城内外。还有长公主也给朕看好了,一有变动不必上报,直接杀无赦!” “皇上,长公主……也是么?” 尹忱闻言神情一顿,是啊连着尹璟雅也是么? “长公主……留活口。” “是。” “诶,我说你什么情况啊,真的就这么把自己关在宫里养胎?” 湘妃是好容易才说通了李沉兰进来的,刚进来就见李沉兰快瘦了一大圈就那么坐在屋子里发呆。 “沉兰,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啊我帮你解决。再说了我都把暗卫分你一半了,还有什么你不放心的。” 李沉兰是真的快绝望了,她不敢去质问尹忱有不知道怎么去说的原因,也有还怕答案的原因。 如果尹忱真的有参与,那么自己该怎么办……弑君么? “那么姐姐呢,你不也有事瞒着我。” 李沉兰没想说湘妃,她找顾筹的事也是挽春无意知道后告诉自己的。那时候她还想着湘妃瞒着自己自然有自己的想法,可当她知道尹忱的事后真的很难再接受别人瞒自己什么事。 “对不起……对不起我……” 意识到话说的不对,李沉兰连忙道歉,宫里就湘妃还愿意陪着自己了,她知道不能再伤害湘妃,可是…… “你说的是顾筹的事么?” 没想到湘妃真的会说,李沉兰愣在哪里连自己的伤心都忘了片刻就那么听着湘妃讲。 “他是我爹的部下,大我十岁有余。小时候我性子皮,相较于恬静的思绾我算得上是个男孩子了。那时候常常跑到军营里找父兄,说白了更多的是为了耍枪弄剑。 我爹身为将军哪里有时间陪我闹,又怕我一个人出事就让顾筹领着我在演习台上练练兵器。” 想来顾筹于湘妃而言一定是美好的存在,说道他的时候她一改往常的欢脱性子,噙着嘴角一抹温柔,就那么细细的回忆。 “他这真的很温柔,无论我怎么胡闹耍性子他都依着我。 军营里面不都是些糙汉子么,可他不一样,他温文尔雅、文质彬彬,耍起剑来更是世间上最好的温润君子。 他教我舞剑打靶,带我骑马打猎。小时候我一直以为他是我的老师,是我的兄长。可当我爹给他介绍亲事的时候,我才发现我…… 我竟是喜欢他。” 这个答案确实出乎了李沉兰的意料,但想来如此美好的男子,换做是谁不会心动? “于是我仗着自己将军府大小姐的身份,把他每次的说媒局都给搅和散了。他从没怪过我,甚至同我父亲说是他自己不喜欢,样样袒护着我。 可能是我胆子被惯的太大了,我以为顾筹也是喜欢我的。于是在知道要入宫选秀的时候,闹失踪、闹绝食,宁死不要入宫……” 湘妃说到此处突然苦笑起来,看这神情李沉兰也知道,湘妃的反抗一点用没有。 “我爹是护国大将军,又有着自己的兵,皇上怎么可能放过我。我被绑着到了宫门口,不出意料的同思绾一起入了宫。 而就在我入宫的那天,顾筹失踪了…… 我拿父亲给我的暗卫找了三年,一点消息都没有。而这个时候思绾怀孕了,为着她能好好养胎,不会有别的受宠的恶人陷害她,思绾让我去争宠。 顾筹找了三年了无音讯,大哥也说可能顾筹已经成家了也说不定。再加上我背后还有赵氏一族的安危,我不得不去争宠……” 第58章 安慰背后的隐瞒 李沉兰没想到湘妃还有这样的过去,一时间只这么静静的听着,而湘妃说到后面却突然停了话。 “好了,这就是我的事了。这事思绾也知道想来皇帝也知道,我没想瞒你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同你说。” 说来也是,若是湘妃上来就将事情全告诉了自己,只怕自己也不敢轻易相信。 “现在你该告诉我你的事了,连着快一个月了,你奇怪的很。” 李沉兰叹了口气而后示意众人先出去,自己则拉着湘妃进了寝殿。 “这是什么?” 见李沉兰给自己递上一枚香囊,还是男士的,湘妃一脸茫然的看着手上的东西表示不解。 “这是挽春当初给秦叶绣的,而后我在宋家的宅子里知道了这个。” 没想到李沉兰会直接告诉自己身世,湘妃愣在当下只留李沉兰缓缓的把心思说出来。 “姐姐是不是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 对于身世一开始李沉兰或许还在意,怕别人抓住了把柄,可入了宫后发现这东西根本算不得秘密。 且不说李允山一开始就没有将这事瞒的多紧,也是后来李沉兰才发现李允山根本不在乎别人是否知道宋家。 他找李沉兰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有一个身份一个理由入宫,争宠也好找寻真相也好,总都是为了稳固李家地位。 见知道自己身世时湘妃并没有惊讶的神情,就知道她也早就知道了。 一番思考说完,湘妃沉默良久才说话。 “所以你怀疑皇上与二老之死有关?” “香囊就在姐姐手上,你如何能不这么想。” 湘妃眼神不易察觉的暗了暗,而后却出言否定了李沉兰的猜测。原因无他,尹忱没有理由去伤害二老,更何况李沉兰名字已经挂到了太尉府,二老与李沉兰而言算是断了关系。 “不可能是皇上,皇上没理由的。你就是孕中多思了一天天把自己憋在这宫里,别的没忙出来倒是瞎想起来了。” “可是这香囊,还有白绝说的树枝那事……” 李沉兰也不想把自己凹在里面,可是洛白绝查出来有理有据,时间什么逗呢女对的上,让她怎么看开。 “秦叶去过是肯定的,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是皇上拍他去查你身世的时候去的?更何况李明月当初进去之前,你不也说了长公主借了她一批暗卫么? 一批暗卫少说十人,你就能保证里面没有同秦叶身形相似的?” 湘妃这话说的也不无道理,更何况出事那天李明月的暗卫在的话,更合情合理。 “你啊,我就该天天拉着你玩,省的你出这么多心思出来。” 湘妃边说着便拿那枚香囊放回盒子里,递到李沉兰手上一字一句的嘱咐她。 “这东西怎么说是人家挽春送给秦叶的,你要么还回去要么销毁,若不然哪天挽春瞧见了还以为……你和秦叶有什么……” 李沉兰被这话说的气笑了,湘妃还真是没个正型,三两句就又变得痞痞的。 不过不得不承认因着湘妃这几句话,李沉兰心里总算没原先那么难受。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心里潜意识下就不希望尹忱和这事有关系。 “好啦,算起来再过一个月就要辞岁了。我倒还记得去年辞岁的时候,你那一曲白纻舞,啧啧……” 提起那曲白纻舞,李沉兰心里也是感叹。这一晃就一年过去了,想当初就是那一舞让尹忱对自己一见倾心,也是那场辞岁宴上自己一见尹忱误终生…… “姐姐就别想了,你要真不怕我出事我就顶着这大肚子,替姐姐跳一曲?” “诶!你可别啊,我可承担不起。” 再说舫城内的成王府,尹诠不吭不响的就娶了哈宝音过门了。远也是哈宝音自己赌气,说来被尹忱当众拒了婚,再加上自己也喜欢尹诠这就啥礼仪都不要的就嫁了过来。 可哈宝音忽略了一点,尹诠虽不是尹忱但到底是皇室的人,生活枯燥乏味不说,平日里两人就是独处都说不上两句话。 尹诠所谓朝政上的事不与哈宝音说,而说起琴棋书画哈宝音又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东西,尹诠又不愿了解,导致于成婚快一个多月了两人除了大婚那日圆房后,日子过得如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诶呀哥,你不是同王爷向来交好么,就不能帮你妹妹劝一劝啊,王爷现在连晚上都说要处理公务,我的房是进都不带进的。”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八次哈宝音拉着哈柯耶抱怨了,哈柯耶每次都没啥好气的回过去。 毕竟若说在南蛮的时候,还觉得自己这个妹妹挺可爱的,入了中原才发现根本就是蠢得不行。 “你就忍忍吧,说起来还不是你自己要死要活的要嫁给他?” “我可没后悔嫁他,就是嫌他陪我时间少了。” 哈柯耶瞪了妹妹一眼,哈宝音心里没数他心里还能不知道么。尹诠最近说是在书房宿着,实际上早靠着哈宝音打掩护出了舫城了。 “王爷好歹也是个王,怎么可能天天无事可做逍遥自在。你既嫁进去就老老实实的呆着,别一天天跟个怨妇一样。” “哥!” “我可告诉你,父王已经筹备好一切了,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在府里继续做王妃。左不过明年开春,南蛮就能攻打进来了。” 闻言哈宝音不禁大惊,南蛮要打仗自己作为公主,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哥!你们别伤害王爷!” 哈柯耶气的就差扶额了,能让她哈宝音嫁进成王府,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成王肯定也参与其中。自己这个妹妹,真是蠢出了新境界了。 长公主入宫住了有五六天了,说是为着操持辞岁宴的事,这阵子是天天陪着太后。 “这倒是个好主意,哀家听闻江南那处的民间杂技算是一绝,说来活了一辈子了还真没瞧见过。” 长公主也是笑起来应声回道: “谁说不是呢,儿臣也是以前听人说起来的。也是想着这辞岁宴是年年如此,每年都是乐坊的人排的那些陈词滥调。倒不如儿臣找来这些人,讨个乐呵?” 太后应下声又将面前的点心往长公主面前推了推,示意她多吃些。 “诶呀皇额娘,儿臣都这么大的人了哪还像小时候喜欢吃这个。” “你啊别说这话,在哀家眼里你永远都是个小孩子,这些都是你以前爱吃的,哀家是每天叫人备着给你。” 长公主见是太后有心准备的也不好推辞,笑着拿起来吃了一块。 “云岫啊,不是哀家说你。你算算如今都多大了,哀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嫁给先帝六七年了,你也该找个可心的成家了。” “儿臣可不想嫁,儿臣就想这么一辈子陪着皇额娘,嫁出去了以后您想儿臣了都见不到了。” 太后闻言佯装生气状,点了点长公主的额头道: “瞎说,你若真是嫁出去了哀家肯定让人入赘咱们云岫公主府,公主府可就在京城,还不是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回来? 再说了,你若在不成婚孝德皇后在天上,是会怪罪哀家的。” 见太后提到自己生母,长公主眼神为不可见的暗了暗,而后又变成了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 “皇额娘怎么提起孝德皇后了?” “叫什么孝德皇后,那是你亲额娘……” “这不是也没与她待在一起过嘛。” 长公主看似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表现出一副根本不在乎的模样。 “你啊,罢了到底是母女缘浅,哀家不说了这些了。总之你尽快挑一个,早些成婚。” 太后说到一半却又自己断了话题,而是拉着长公主去了一边下棋。 另一边湘妃倒是有趣的很,回了景和宫后平日里也没了那份欢脱,而是一个人就那么坐那嗑瓜子。 “娘娘,你别磕了嘴皮子都起来了……” 琴音也不知道自家主子咋回事,总之就很反常。 湘妃没理会她,而是自顾自的又抓了一把瓜子。 其实对于那天与李沉兰说的那些话里,湘妃瞒了两件事。 一件,是自己过去的事,入宫后的事自己没有原原本本的告诉李沉兰,而是随便说了几句就算过了。 而另一件就是秦叶那事,劝李沉兰是一回事,而湘妃自己真正的想法心里是再明确不过了。宋家二老的事,就算没有尹忱直接的参与,却也肯定与他错不了关系。 而瞒着李沉兰这两件事,甚至还劝她不要多想为尹忱证明清白,说难听点就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就如自己从一开始就能预料到李沉兰的结局,可除了劝她根本无法亲自阻拦。因为自己身后不知有顾筹,还有整个赵氏一族。 如果打乱了尹忱的计划,一旦被他发现随便找个借口都能治赵氏九族灭门之罪。 “娘娘?” 见湘妃突然发起呆来,琴音上前拍了拍她。 “诶哟你吓死我了,对了你亲自去一趟暗楼。” “娘娘要查宋家二老?” “我查他们做什么,你亲自去找一个叫洛白绝的暗卫,让她不要再查二老死因。至于沉兰下次再问起来,就说一切都只是猜测。” “娘娘,洛白绝已经是兰昭仪的手下了,那能听您的么?” 湘妃才没管这么多,只让琴音去传话,至于听不听她就不信自己培养出来的人来能这么快就把老主子忘了。 一个月的时间说慢也慢但若说快,这一眨眼的功夫也就到了跟前。 李沉兰在宫里这么呆着,虽说也算想通了但到底没主动去找尹忱,所以这一个月尹忱除了听竹宫,一次都没来过。 “娘娘,明日就是辞岁宴了,您上次嘱咐的衣裳这会子功夫内务府才送来。” 李沉兰寻声看去,就瞧见那托盘上一身白绒宫装就那么放在上面。若是细看便能发现,与去年辞岁宴上她穿的那件,倒是极为相似。 “哟哟哟,这谁啊?本宫倒不知道这永福宫什么时候成了仙女儿住的地方了!” 湘妃刚进来就见李沉兰一身白衣仙仙的站在那,头上一丝珠花也无,就那么静静的站着真真如天上仙女出水芙蓉一般。 “啧啧,瞧瞧瞧瞧,尹忱那家伙放着这么美的仙女不看,非要去找丑八怪。” 李沉兰知道湘妃是在给自己出气,忍不住笑起来。 “如何?” “某些人是想开了还是就顾着自己美了?” 湘妃这阵子总是劝李沉兰,宫里的人都是这样见风使舵。如今那听竹宫是门庭若市,而这永福宫是门可罗雀。 说来数内务府那些人,仗着李沉兰好欺负又失了宠,三天两头的克扣份例不说,明明每日三斤的面粉硬是只给一斤。 “不是姐姐说的么,不可专宠但也不能无宠,再说这衣裳我也喜欢,又与第一次见皇上时的衣服相似,不是两全其美么。” “是是是,你想开了就好。” 两人正说着李沉兰忽然觉得头又疼的厉害,忍不住就近坐下揉起额来。 “怎么了?”湘妃有些担心。 李沉兰摇摇头待缓过劲来才回道:“估计是月份大的问题,这头总是疼的厉害。原先也找了太医问,只说是当初贪凉的缘故。 后面放心不下,想着接生嬷嬷在宫里就叫来把了脉,嬷嬷说是月份大了孩子闹腾的原因。这两日每日都帮我按摩,安抚肚子确保生产顺畅……” 湘妃没有生产经验,但听了这话总算稍微放心些。又亲自看着那嬷嬷给李沉兰按摩,甚至连按摩膏都认真的查了查,见没有问题这才放下心来。 第二日晚,众人陆陆续续的去了临华殿。湘妃顾着李沉兰有孕大着肚子不方便,特地找了两匹的大轿陪着她一起过去。 二人到了临华殿,刚一进去就瞧见哈宝音跟着一个男人坐在那里,收到李沉兰的疑惑湘妃缓缓解释道: “坐在她身边的人是成王尹诠,哈宝音如今是成王妃。这事没经过皇上首肯,但是因着是南蛮公主皇上也不好说什么……” 第59章 突降美人 哈宝音的存在确实是李沉兰没有想到的,一直以来都以为她和哈柯耶早早就回了南蛮了。 “我听说今日南蛮王也会来,不知道来了没瞧着不在殿里。” “南蛮王也要来么?”李沉兰有些惊讶,自己是不是太久没出来了,真是什么事都不知道。 两人正说着话就瞧见哈宝音提着裙子往自己这走来,面上一改以往的傲慢尽是笑吟吟的过来了。 “湘妃娘娘,兰昭仪。” 哈宝音边说着边行了个不算也别熟练的宫礼,李沉兰与湘妃对视了一眼,皆是不明白哈宝音此举的意思。 “两位娘娘是把臣妾忘了么?” “哪里的话,公主容貌绝世哪会那么轻易忘记。” 还是湘妃反应快,笑着开口回道也算不教哈宝音尴尬。 那哈宝音笑了笑面上竟莫名带了些羞涩的潮红,低着头小声回道: “娘娘说错了,臣妾如今是成王妃,中原有句话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如今既以嫁于王爷,自然也不能以公主自居了。” 哈宝音这么大的改变倒是让二人有些心惊,这成王是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原先的娇纵性子竟是消失的无隐无踪了。 “兰昭仪,我这次过来找你是特地向你道歉的。” 道歉?道什么歉?李沉兰一脸茫然的看着哈宝音,只觉的这人肯定是个假的。 “当初我陷害你是我不对,也确实是因为我那会子以为会入宫。不是都说后宫如战场么,加上你第一次见面就那么凶,我确实…… 不过以后不会了,王爷待我极好我也再没有入宫的心思了,所以特来道歉。” 哈宝音三句不离成王尹诠,而且每次一提到那脸上都是淡淡的羞涩,直引的李沉兰心下偷笑。 “事情既已经过去了就算了,再者你到底没伤到本宫,这事本宫也没放心上了。” 既然人家已经诚心认错了,李沉兰也不好拂了面子也是笑着回应,这事就算是翻篇了。 “昭仪这肚子有几个月了?” 听哈宝音问起孩子,李沉兰手下意识的扶上肚子,等反应过来时再瞧哈宝音却是一点不恼,只觉得李沉兰这动作是作为母亲的理所当然。 “快八个月了,太医说明年三月就要生了。” 李沉兰边说着脸上就浮起慈爱的笑容来,别说是哈宝音了就连一旁的湘妃瞧见,心下都忍不住羡慕。 “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有个孩子,王爷平日里闷闷的要是有个孩子,每天我也能忙些事儿做了。” “王妃才刚成婚不久,孩子总会有的。” 三人这边谈天说地时不时还会传来一阵笑声,就是一直低头默不作声成王,都忍不住抬头往这看两眼。 王纭儿坐在他们后面,算起来自己倒是比原先宴上的座位往前移了不少。内务府人是最会巴结的,知道王纭儿受宠,连着碗筷都安排的是贵嫔位分才能用的玉蝶。 原本她看这一系列的安排布置也是心下欢喜,只是在听到李沉兰那的笑声后面上不由僵硬起来。 她想不明白,哈宝音原先不是与李沉兰作对甚至想害死她么,怎么现在又握手言和了? 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为什么李沉兰什么都有:高贵的家室、友好的姐妹、还能幸运的保住孩子。就连所谓的龙宠,都是在她主动不要后才轮到自己。 王纭儿越看越眼红,握着酒杯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仿佛下一刻就会别生生捏碎。 这边一个个热闹的正起劲,外头传来太监的唱喝声,尹忱和皇后依旧是扶着太后入了大殿。 一番客气的礼仪说辞说完,众人算是正式入了座。 “皇兄今年算是有眼福了,本宫给皇额娘备了特地从江南那处寻来了杂技团,有歌有舞有杂技。” 尹忱听了面上露出极有兴趣的样子,瞧见太后面上高兴便也顺着长公主的话说下去。 “难为了你特地去寻来,如此看来朕倒还沾了皇额娘的光了。” 长公主笑了笑而后抬手拍了两下,应声一队队的舞者就甩着仙袖飘然进来。 你若说这是杂耍那看起来更像是舞蹈,一个个像仙女儿一般的娇俏美人,身着一身浅蓝色纱衣,肩上披着白色轻纱,微风吹过,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随着乐声的改变,被围在花中心的女子忽的抛出一个似绣球一般的东西在空中。而后仅在球落下的这么眨眼功夫,周边的舞者竟快速的一个踩在一个人的肩膀上,架起了抛球的那名女子。 球稳稳落在那女子的脚尖上,台下不禁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接着乐声突然静了下来,那女子开口缓缓唱出一首江南民谣,悠婉明亮,像是在细细诉说着水乡间的美好安定。 歌声到了**,每个伴舞的人都从怀里拿出了一片类似花瓣状的东西,而后聚在一起形成了一朵莲花,加上每个人蓝色的纱裙,俨然就是一副湖中睡莲的景象。 而那女子不过是轻轻垫起脚,人就腾空移到了莲花的中心。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一朵火,那莲花忽然整个烧了起来。 台下的人吓得女子惊叫,男人低呼,就连尹忱都忍不住站起身往前微探想一看究竟。 就在众人都以为那女子怕是要出事时,莲花上的火却渐渐转小,而后竟是熄灭了。再观那莲花中央的女子,依旧是貌美如花站在“池”中,悠然婉转的歌喉依旧不绝于耳。 待歌声停止,大殿里一时安静的连人与人之间的呼吸声都能听得见。 “好!” 良久,尹忱才开口贺道,手上也是止不住的拍手喝彩。 掌声雷动过后,尹忱看着那名女子好奇的问出了心中疑惑。 “你是如何做到火烧的如此之大,却烧不到你的?” 这不仅是尹忱的疑惑,更是所有人的疑惑。谁都看见看那火紧紧包裹着那女子,可结束后却发现她毫发无损的站在那。 “草民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女子显示有规有矩的率领一众舞伴行了礼,这才缓缓的回尹忱的话。 “这是咱姐妹们的妙宗,皇上若是想知道哪有那么容易的。” “哦?此言所意那是不是朕多看上一看就能明白这妙宗了?” 尹忱所说无非是想让她们再耍上一耍,毕竟莫说太后了就是在场的所有人看着,心里都是欢喜震惊。 “草民的出场费可不低,若是要演总得十两黄金才可……” “不知好歹,能给皇上太后助兴是你等多少年修的福分,竟敢在这大放厥词。” 户部尚书天天数着银子过日子,那哪能看着尹忱花这些冤枉钱,更何况传出去百姓严重尹忱岂不是成了昏君。所以那女子刚说一半,他就出言打断了。 “皇上可想天天省钱的法子?” 那女子别说不恼了,那是根本没有理会户部尚书,而是继续问着尹忱,凑的近的人不难瞧见她含情脉脉的眼神。 “狐媚!” 惠昭仪最是看不惯这些勾引皇帝的,在底下瞧见了忍不住低声骂到。 “哦?那你倒是说说这省钱的法子是什么?” 尹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是依着那女子的话问了下去。 “皇上后宫百花争艳,草民自然也想争上一争!” 好大的口气,可尹忱听了却是一点都不恼而是意味深长的看了长公主一眼。 而底下的人呢,大臣们以李允山为首的几个元老级别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而后却并没有表示什么。说来这草民入宫为妃的事,先帝当初没少发生,他们倒是见怪不怪了。 再说后妃那边,皇后坐在上面没什么表示自顾自的吃着菜,湘妃和李沉兰也是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哪个女子瞧见自己男人同别的女人打情骂俏心里舒服?可李沉兰再不舒服也只能如无事一般坐在那,后妃妒忌小气那是大忌。 坐在她们身后的王纭儿,此时气的早已握紧了拳头,恨不得就是现在上去生撕了那狐媚的东西。 “好!朕倒是鲜少见到像你这么自信的女子,既然如此朕就封你为美人,赐号‘婳’就先住在……” 尹忱话说到此忽然停了下来,而后扫了眼底下的后妃们,也不知是看上谁了,忽然勾起一抹笑来。 “你就住在听竹宫吧,那位是你宫里的主位王婕妤。” 尹忱这安排下来让本还在愤怒的王纭儿愣在了当下,且不说她根本不明白尹忱为何要安排到自己宫里。只但说这个婳美人,她就已经恨不现在杀了她了,结果日后还要天天在自己眼跟前晃悠。 心里虽气氛,但面上却是一点不敢表现出来。王纭儿缓缓起身,向尹忱行了个礼而后冲婳美人点了点头,这才又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坐了回去。 “说来朕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婳美人总该告诉朕。” 只瞧那女子巧笑盼兮,对着尹忱盈盈一拜柔声回道: “嫔妾吕嫣,扣谢皇上恩典。” 宴会到外头天黑起来时总算结束,众人相继散去时李允山忽然从背后叫住了李沉兰。 湘妃看了李沉兰一眼,又瞧见尹忱早早就没了影这才给她递了个放心的眼神。 李沉兰跟着李允山就这么看似散步一般走着,一直走到了一处无人的亭子方才歇脚。 “何事?” 李沉兰没什么好态度,说起来李明锦的事对自己而言也查清了,是何人所为也已经告诉李允山了。如今自己就想老老实实的在宫里过日子,日后陪着孩子陪着尹忱。 “你是不是忘了我让你入宫的目的!” “父亲说的什么话,让我入宫无非是为了大姐的事。消息我递给你了,等于当初答应你的事我也已经做了。相反的,你身份一品大员答应我的事,却一点没做到!” 没了宋家二老,李沉兰一点顾忌没有。更何况如今自己在宫里,又有着独立的暗卫根本不用手太尉的控制。 “再说了,你们李家也有暗卫,若当初你真想的开何不拨了暗卫跟我一些?何故让我爹娘命丧李明月手上?李允山,你现在有什么资本在本宫面前说三道四?” “混账,宋宅我早就布下了暗卫,是李明月设计调离才让你父母受了罪……但这是意外,更何况你自己不也姓李!” 李允山自知现在没有条件威胁李沉兰,但顾着大计还是尽量摆出父亲的威严,想让李沉兰依着自己的话走。 李沉兰听了这话忍不住冷笑了几声,“那我还真是谢谢你当初为让我有暗卫,不然只怕我现在早被你那些没用的暗卫给害死了。 至于什么姓氏,别忘了我姓什么。如果当初我还是要在你庇护下活着,那么我告诉你你就是养虎为患,如今我有我自己的兵自己的人脉,你李允山跟我有半毛钱的关系?” 说完,李沉兰也不待气急败坏的李允山再说话,扶着收秋就往回走去,留下李允山一人站在那是气不打一出来。 李沉兰不得不承认,女人啊还是要有自己的手段实力才能不受别人摆布的活着。一时间,她想起尹璟雅,突然觉得莫名的羡慕。 “父亲,她已经不受咱们控制了……” 一直守在一旁的李云浩走到李允山身边,有些无奈的感叹。 当初他就觉得自己父亲这办法太过孤注一掷,可是没办法,除了这法子好像他们只能一辈子被尹忱守着。 “无妨……” 良久,李允山忽然幽幽的说出这句话,绕是李云浩听那语气都觉得毛骨悚然。 “她肚子里还有我李家的血脉,就是名义上也是最割不断的!” 辞岁夜尹忱是要去长乐宫陪着皇后的,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李沉兰自然也没想尹忱过来。 更何况当年就有所谓的徐贵妃为例子,除非李沉兰是不要命了才想去打抢尹忱的主意。 外头夜渐渐深了,李沉兰想起宴会上那个吕嫣的样子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自己或许真的太使性子了,这样子分明就是把尹忱往外推。 第60章 端倪 但当初不也是李沉兰自己没办法么,如果在没有打开心结的情况下见尹忱,只怕自己要与他甩脸子不说,他也会动怒。 “诶呀,烦死了!” 李沉兰感觉自己简直就是画了个圈,自己困自己不说,还把尹忱越推越远。 若不是当前阵子又问了问白绝,才知她当时也都是猜测。只怕李沉兰现在还怄在里面,死活出不来呢。 正心烦着外头收秋进来传话,说是良妃带着和安公主过来了。 因着辞岁宴,良妃带着和安会回宫住上一阵子,李沉兰倒也不意外。左右离着歇息还有好一段时间,她们过来也好正愁没法子打发呢。 “兰娘娘!” 和安向来是人未来声先到,人刚到门口就扯着嗓子喊李沉兰。 “给姐姐请安。” 和安不顾着礼数李沉兰总要顾着,瞧着良妃进来忙起身行了个礼。 “妹妹这么客气做什么,和安是一早就要闹着来寻你。原本宴会上就想着找你玩,不曾想成王妃倒先一步找你了。” 李沉兰笑着应下而后领着和安坐到软座上,又忙吩咐收秋端些和安喜欢的点心进来。 “我倒也没想到成王妃会来与我说话,毕竟当初多多少少有过矛盾。不过我今儿瞧着她对成王的态度,倒是真心相付了?” 哈宝音如此痴心成王确实是众人没想到的,更何况李沉兰才入宫不过一年,哪里了解尹诠呢。 良妃看着和安边吃着点心边在哪玩着布偶,忙叫她别弄脏了玩具。 “这可是你兰娘娘给肚里宝宝的,你别弄坏了。” “无妨的,和安若是喜欢就拿去好了,左不过是再做一个的事。” “你倒是手巧。” 良妃笑道而后眼神落到李沉兰的肚子上,眼神中不知道透露出些什么。 “你这孩子……当时真是把我吓死了。” 良妃说的是那日李沉兰驾马车找尹忱的事,别说是良妃了就是现在李沉兰想起来不禁都有些后怕。 “当时确实是莽撞了,说来也是因为那消息一说便极这护孩子。好在孩子是个坚强懂事的,还能好好住在里面。” 李沉兰边说着手就扶到了肚子上,如今胎动越发明显了,尤其是当自己心情不错的时候,孩子就像是感应到一般会互动一番。 瞧见李沉兰柔和慈爱的眼神,良妃目光也是一柔,到底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谁不想自己的孩子好好的呢。 “也怪我教导和安不稳,这才让她张嘴就来没个顾忌。”良妃自责道。 “姐姐哪里的话,所谓童言无忌更何况和安还是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李沉兰也没多想,瞧着和安吃完了块糕点就轻声唤她过来替她擦干净手。 “兰娘娘在说啥呢?” 和安一脸天真的望着李沉兰,但方才她离着两人也近,想来应是听到些的。 对待孩子李沉兰心里有自己的方式,都是将他们当做小大人看的,所以和安问起来她也没避开,直接告诉了和安。 那曾想和安听完后突然委屈起来,把手上的娃娃往李沉兰身上一方,噘着嘴才为自己打抱不平。 “兰娘娘错怪和安了,那事是姑姑让和安说,和安才……” 和安话说一半,一旁的良妃却突然出言打断了她,而后也不等李沉兰开口再问就借口说身子不适,拉着和安匆匆离开。 然而李沉兰不是聋子,和安方才的话什么意思她自然清楚。这宫里孩子的姑姑就只有长公主一人,可长公主为何要借和安的嘴告诉自己? 心里想不明白,李沉兰从袖中掏出了那枚骨笛。 再说听竹宫里,内务府接到旨意后紧赶着就把东偏殿给收拾了出来。 此刻那婳美人已经住了进去正在换宫装,左右尹忱今晚肯定不会翻牌子,婳美人便想着先去给王纭儿请个安。 这人刚走近主殿就听见里面的人正在说话,侧耳细听才发现是王纭儿和一个老太太的声音。 婳美人倒是没有听人墙角的癖好,只是声音可不是你不想听就听不到的。 一问一答间就听那两人似乎提到了什么兰昭仪,什么孩子。 婳美人不是傻子,只是这么两个人物就能知道王纭儿打的什么主意。临入宫前她是通过联络人大致了解过后宫情况的,如今听了这话心下不由大惊。 说来也是忍不住自道倒霉,怎么自己一上来就给听到重点了。 因着担心王纭儿发现,婳美人索性也不上前请安了,直接转身往回走。却不了屋内的翠月恰好出来,这一下子刚好瞧见她回自己屋里。 待曹嬷嬷走后翠忙回屋凑到王纭儿耳边细细说了几句,王纭儿听完手忍不住收紧。 “当真?” “奴婢亲眼看见的,外头院子就那么大她还能去哪,只怕刚才的话都听到了。” “贱人,才刚入宫就想着听墙根了。” “主儿,咱们怎么办?” 王纭儿看了眼翠月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狠劲,“左右这两日皇上估计都要陪着皇后,不如就在她没受宠之前了解了她。” “主儿,到底是条人命不说皇上那,就是太后那只怕都不好说啊。” 更何况婳美人是在听竹宫出的事,皇上查起来肯定是得先问责王纭儿的。 左思右想后,王纭儿总算是放弃了动手的想法。 “罢了,既然先不能动她你把翠润派过去伺候她,看着她老实点。” “是。” 再说长乐宫里,皇后照旧一早备好了晚膳,到底在宴上也吃不了几口好的,人总要回来晚膳时多用些。 门外宫人匆匆进来说是尹忱已经到门口了,皇后起身上前规规矩矩的行礼,却不想尹忱直接绕过了自己坐到了寝殿里。 “皇上这是怎么了?” 见尹忱不对劲皇后忙看向一旁陪着的侯忠,侯忠收到了忙跪身告罪。 “皇后娘娘恕罪,皇上今儿……下了宴后回去不知为何又喝了不少酒,这会晚过来还是奴才再三催促才来的……” 皇后闻言看了眼屋里,示意夕颜撤了晚膳又嘱咐好给尹忱熬上醒酒汤,这才只身入了寝殿。 屋内,尹忱早已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根本没察觉皇后进来。 “皇上,皇上……” 皇后坐过去轻声唤着又摇了摇,见尹忱还是没醒来的意思,只能接过宫人递来的热水,亲自替尹忱擦着。 “你说你跟我怄的什么气!” 这皇后正脱着靴呢,床上的尹忱冷不丁的喊了一句,也不知是在说梦话还是在说醉话。 到了后面更是越发不配合起来,皇后想给尹忱宽衣却被一把抱在怀里,半点儿也动弹不得。 “皇上,衣裳沾了雪水总要脱下来,不然会着凉的。” 许是听到有人再与自己说话,尹忱睁开眼睛盯着皇后,手捧着皇后连,两人就差一手指的距离就要亲上了。 “皇上……” 两人太久没有这么近的距离了,皇后有些不习惯的往后撤了撤,却被尹忱手臂一用力又给搂了回去。 “皇上,您喝醉了。” 皇后看着眼前这个放大了的脸,心里不知为何心疼的厉害。 “我没醉,你放心。” 醉酒的人向来都说自己没醉,皇后有些无奈但也不知该怎么办。尹忱把她圈的太紧,她动都动不了。 两人就这么僵着,尹忱醉眼朦胧的看着皇后,皇后无奈心疼的盯着尹忱。 “你放心孩子我一定会保住的,我会顾他周全……” 也不知怎么的尹忱忽然将脸埋在皇后脖颈处,柔声说着。一股子暖气夹带着酒气喷洒在皇后脖子上,可那话却让皇后身子僵在原地。 孩子,尹忱说的谁的孩子? “那算子我已经把他找到杀了,皇额娘不会再利用他来威胁孩子了……” 原来是李沉兰的孩子。 皇后心中泛涩,忍不住苦从心来。从什么时候开始,李沉兰都已成了他醉酒时都会惦念的人了? 屋外夕颜敲了敲门示意醒酒汤好了,可皇后却像是没听到一般。 面前的男人搂着自己,一点点细碎的吻密密麻麻的落下,嘴里还唤着那声“阿茗”。 皇后就像是个木头一样僵硬在那里,任由尹忱随性摆布着。 眼泪就这么落下来,无声无息…… 次日一早,因着皇后身子不适众人就免了晨会的事。 李沉兰昨晚吩咐洛白绝的事,今儿早上就有了消息。 “长公主与南蛮人怕是有所联系,也不知是不是皇上注意到了这点,前阵子一直派人盯着。奴婢想,长公主推了您出来多半是为了挡皇上,分散了皇上注意她才能继续做事。” “与南蛮有勾结?” 原谅李沉兰上来就用了勾结一词,当初两家交战是众所周知的事。 是个人但凡清醒一点都不会与南蛮有过分的往来,可洛白绝却查到了长公主。一点一线间,很难让李沉兰不想到哈宝音的事。 如果说哈宝音嫁进成王府是有意而为,那只怕多少与长公主脱不了关系。 勾结外部,甚至还加上了大齐亲王。她长公主究竟要做什么? “皇上呢?” 待白绝走后,李沉兰问收秋。她不知道自己猜测对不对,但事关国事,纵使自己不是后妃也是大齐子民。这种事情还是要与尹忱说一下,以防万一。 “皇上今儿下了早朝就一直在养心殿呢。” “你去养心殿给侯忠传个话,就说本宫这备好了美酒佳肴,还请皇上过来用午膳。” 此时的养心殿内,长公主正坐在一旁品着茶看着尹忱在那批着折子。 说来也是奇怪尹忱把自己叫来半天也没说话,就让自己在这喝了快有三盏茶了。 “皇兄叫我过来是不是为了婳美人的事?” 尹忱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说出来,手上的笔头一顿索性停了下来看着她。 “知道了?” 尹璟雅莞尔一笑,手上的茶就那么随意的放在了桌上,而后极为认真的看着尹忱反问道: “皇兄知道我自小聪明,再说了前脚婳美人入宫后脚你就把我叫来了,难道只是为了喝茶么?” “既然知道了,就直接说吧。” “不是我,我只是单纯的负责给太后寻个乐子,哪里知道她会打这心思。” 尹忱看着尹璟雅的脸,除了真诚好像真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从小到大,尹璟雅说什么就是什么,尹忱很宠这个妹妹。当年因一个嬷嬷犯了错,尹璟雅闹着几天都没吃饭。尹忱气的当场下令活活打死了那嬷嬷。 总之只要尹璟雅高兴,哪怕是天上的月亮,她要尹忱就替她摘下来。 “当真?” 尹忱这话问的,也不知是在问自己妹妹还是在说服自己。 “当真。” “行了,那你就先回去吧。” 话音刚落,侯忠收着脚步声进来禀报,说是李沉兰身边的收秋过来传话想请尹忱中午去那用膳。 没人注意到尹璟雅坐在一边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而后笑吟吟的同尹忱说道: “皇兄,这兰昭仪说来也是有恩于我,毕竟也救过和安的性命。可是说句不好听的,这兰昭仪脾气也太大了。 我早就听说你是宠她宠的不行,可她不能天天这么折腾啊。哦,想让你去你就要去,不想你去了转头就闭门不见客了? 皇兄,自古以来可没这么不受教的女子啊。” 尹璟雅这话摆明了就是不想尹忱过去,可尹忱这阵子正在气头上呢。 李沉兰为何发脾气他不知道,在他眼里就像是尹璟雅说的,想来来想走走。 “行了,你以前不就不受管教么,早点回去。” 尹忱没回尹璟雅的话,但到底没回应侯忠是否中午要去永福宫。 “公主,咱们是先回宫还是去陪太后?” “去找良妃。” 良妃此时哪里知道尹璟雅正往自己这走,她正顾着教和安念书呢。这片诗词是念了十多遍了,和安性子耐不住一直记不下来。 “娘娘,长公主过来了。” 闻言良妃一愣,但转瞬就明白过来长公主前来的原因。于是她变回慈爱的笑容看着和安,示意她先跟着嬷嬷去外面玩。 第61章 赌气 长公主还没进来就听见和安出去时娇声的喊着姑姑,估摸着两人又在门口亲昵了一会,这才听到长公主进来的声音。 “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坐坐了?” 良妃倒是没啥反应,还是像以往的样子替长公主斟好茶,示意她做自己对面。 “嫂嫂都把和安支出去了,难道不是已经猜到我来做什么了吗?” 和安不在,这些大人们说话就直来直去连客气都不客气一下。 “你想问我什么?” “是你告诉李沉兰我让和安说的那话的?” 良妃早猜到如此,虽然不知道长公主是怎么知道自己说了,但既然问到点儿上了,自己到不妨与她掰扯掰扯。 “难道不是你先让和安透了消息给兰昭仪么?” 见良妃这算是认了,长公主面上显现愠怒,说话也开始没好气起来。 “所以你就要揭发我,而后又让李沉兰再把皇兄的注意力引回我身上?” 闻言良妃倒也不在意长公主的恼火,而是自顾自的喝了口茶,一切显得慢悠悠的。但长公主与她打了多年交道,自然也看到良妃眼中的一丝怒气。 “我跟你说过,你做什么事我不管你,但你不能打和安的主意。” 良妃虽是淡淡的说了这么句话,但那眼神却像极了护着幼崽的母狮子。 “不过是传个话,又没让和安受到危险。” “带话也不行。”良妃态度坚决,显然这次事触到她的底线了。 “我说了,不能让和安牵扯进去。你觉得只不过是带句话,可落到皇上眼里事情很有可能就是我们俩商量着做的!” 说了半天,良妃怕的是尹忱回牵连她们母女。 长公主虽是恼火,却也知道良妃不轻易发火,更何况也是为了和安她不好说什么。 两人就这么坐着喝茶,好一阵子良妃才缓和了语气试探着劝起长公主来。 “当年的是过去这么久了,你就不能放下么?查到最后就算你真动了太后,你以为皇上还能纵着你么?” “当年的事你不是不知道,这世间于我有关的两个最亲的人,都是被他们杀的。” 长公主话说到一半,忽然很认真的抬头看着良妃问:“若是和安出事了,你难道会劝自己过了时间就放下么?” 当然不会,良妃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是劝不动长公主的,也就只能作罢。 再说永福宫那,眼瞧着都要过了饭点了,尹忱还是没有过来。看着一桌子的饭菜,李沉兰心里烦躁的厉害。 “收秋,你话传没传过去!” “奴婢发誓真的亲口告诉侯公公了,只是当时长公主在里面,奴婢不好进去的。” 长公主在里面?她是不是猜到自己要说什么了? 李沉兰正在疑惑却听到外面传出动静来,自以为是尹忱来了,忙扶着收秋出门去迎。 可来人并不是尹忱,而是一早被李沉兰派出去询问尹忱去向的小顺子。 “皇上呢?”李沉兰不耐烦的问。 “回娘娘,这皇上去了听竹宫了,奴才打听来的消息说是听竹宫的婳美人差人去了养心殿,这就把皇上请了去了。” 尹忱这什么意思? 同样是差人过去,怎么最后倒是踩着自己的脸去陪了个刚入宫的美人。还是说他还在怄气? 李沉兰此时也说不上是生气还是懊悔,一时间只觉得头疼的厉害,连带闻着院子里的百合都觉得头晕。 “娘娘头又疼了?奴婢去唤曹嬷嬷过来。” 也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李沉兰这头动不动就会疼上一阵,有时候厉害了还会发晕。也是偶然间在院子里发作被曹嬷嬷瞧见了,这才发现曹嬷嬷会套按摩术,于是一疼就叫曹嬷嬷过来。 “曹嬷嬷,眼瞧着还有两个月我家娘娘就要生了,若是再这么折腾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收秋接收到李沉兰的眼色,便开口询问曹嬷嬷。 此时李沉兰只觉一个头两个大,那种疼痛像是针扎的一般,极为难忍。 若换做平时倒也罢了,只是这玩意若是在生产时发了作,那还不得要了李沉兰的命? “娘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老奴这边替娘娘按摩除了能达到舒缓疼痛的作用,根本无法根治。 不过若是娘娘真的担心,老奴倒有一法子但还要您信得过我才好。” 事到如今李沉兰还能如何,更何况曹嬷嬷按摩确实有效,索性就问了这法子。 “其实也算不上麻烦,娘娘当初是贪凉才让龙种受了罪。老奴娘家有一民法,就是每日喝上一碗发热的药膳粥,积少成多兴许能有作用。” 这发展李沉兰以前倒也听说过,只是是药三分毒,如今孩子本就娇气实在不敢轻易尝试。 曹嬷嬷也是看出了李沉兰的心思,便又道可以等自己拟了方子后交去太医查看,待太医说没了问题再给李沉兰熬也好。 “既如此就这么办吧,本宫不是信不过你,只是到底是自己的孩子一条活生生的性命,总要多顾忌些。” 曹嬷嬷听了忙点头称是,又替李沉兰按摩了好一会这才回屋拟方子去了。 待曹嬷嬷走后,李沉兰才看着收秋开口嘱咐: “一会儿曹嬷嬷把方子拟好了,你送去太医院的路上顺道去一趟景和宫,把那方子也给湘妃瞧一眼。” 眼瞧着孩子就要临盆了,李沉兰不能不仔细着。湘妃虽说不是太医但多少精通药理,也是自己信得过的人。 再说这曹嬷嬷是去过听竹宫的人,王纭儿在暗李沉兰在明,这事除了防着也没别的办法。 尹忱此时正坐在婳美人的对面用着膳,说来有趣,方才进听竹宫时王纭儿是满心欢喜的看着自己,而后失望的目送自己进了东偏殿。 “皇上想什么呢?”瞧尹忱不怎么用膳,婳美人娇着声提醒着。 入宫前她听联络人说,皇帝是个高深莫测的人,让自己别在他面前耍小心思。只是现在看来,尹忱倒是十分平易近人没什么架子的君王。 “无事,刚搬过来住着还好么?” “都好,宫里的房子自然是要比外头好十倍不止的。” 见尹忱关心自己,婳美人脸上立刻堆起笑来,那看尹忱的眼睛里都快能掐出水来了。 “是么,怎么朕觉着冷的很?” “是……是么?”婳美人边说着,脸上边露出一丝委屈的神情,下一秒说出来的话却是极有意思。 “可嫔妾已经把宫里所有的碳都烧上了,皇上若是还冷是不是身子不行了?” 什么不行?怎么就不行了! 尹忱听了脸上闪过怒色,但转身看到那碳火盆里的东西,立马便明白了婳美人的意思。 “这话是王婕妤说的?” “皇上说的什么?怎么好端端的提起婕妤了,姐姐可什么都没说。” 婳美人话虽然这么说,可面上的表情却跟意思相反。显然了是王纭儿看不惯她,克扣了碳火又不让她上报。 “侯忠,去给王婕妤传个话,就说朕打算今晚宿在婳美人这,结果嫌这碳少的冷,你去把主殿用的都借来!” 尹忱也是没安好心思,他宠了王纭儿这么些日子,不是没摸清这女人的性子。所以当时为着看戏,特地把婳美人安排进了听竹宫。 这不,戏紧赶着就演上了。 “行了,冷成这样饭也吃不下去,朕先回去了,晚上热乎了再过来。” 尹忱前脚一走,后脚婳美人就变了笑吟吟的脸。 王纭儿克扣自己碳火本就不假,更何况她那天回屋时瞧见了翠月,想来王纭儿肯定不会让自己好过。 于是她就故意只点了一点点碳,让尹忱主动说冷。 “明哲保身倒不如主动出击,看这个主位还能坐多久。” “皇上,兰昭仪那儿……” 待尹忱出了听竹宫,侯忠才战战兢兢的问题李沉兰那怎么办。 说来兰昭仪难得是来请了,结果尹忱还放了鸽子,这下怕是不好办了。 “不用管,晚上让敬事房人别来了,今晚宿在婳美人这。” 得,这下怕是彻底闹翻脸了。 听竹宫内,王纭儿气的直拍桌子。她想砸东西,但却怕东偏殿听着笑话。怎么说自己是一宫主位,哪里能被下面的人听到。 “主儿消消气,咱们还有太后呢。” “太后有个屁用!” 王纭儿气起来就有些口无遮拦,但这倒是句实话。太后只管她能否争宠,至于尹忱的什么动作她从不会为着后妃来反对皇帝。 “这个吕嫣就是个狐狸精,一进宫就把这宫里搅和的天翻地覆,本宫难得的好日子,全被她毁了。” 谁说不是呢,这李沉兰闭关多月,谁不知道她王纭儿现在是六宫的翘楚? 这下倒好,这婳美人上来给她吃了个哑巴亏,一时半会的她还没出撒气。 “主儿,那这些碳……”翠月现在连说话都得小着声的,生怕王纭儿一个不高兴掐死自己。 闻言王纭儿气呼呼的瞥了眼碳,而后将手边的茶盏举起来,啪的一下就砸到那筐碳上。 显然这面上的碳是不能用了,王纭儿本着自己不好过也不让别人快活的心,又连泼了几筐,这才吼道: “去!全给那贱人送去!” 这日晌午,长公主正坐屋里下棋。钩月从外头匆匆跑进来,说是寿康宫的人已经探到了。 “当真?” “错不了,人看的清清的。就是不知道具体动的哪一个,还得您抽空一个个试。” “呵,那老太婆机灵的很,只怕不管有没有人都故意弄别的来混淆视听。” 长公主看了看外面,眼瞧着就要到午膳的时候了。 “走吧,去寿康宫陪老太太用午膳。” 寿康宫内,长公主猜的果然不错,此时若竹刚布好菜就听见身后传来长公主的声音。 “皇额娘怎的这就吃起来了,也不等儿臣过来陪您。” 太后闻声往外瞧去,见是尹璟雅过来了面上立刻露出慈爱的笑容来。 “哀家这筷子刚拿起来你就来了,怕不是掐着点闻着味儿来的吧。” 边说着太后示意若竹一眼,紧跟着长公主落座之前那碗筷就已经摆好了。 “瞧您这话说的,若不是您这味道好请儿臣来可都请不到呢。” “你啊,说起来你那宫里又不是没小厨房,自己不做总还有下人伺候。你倒好,怎么的就是不开灶,一天天尽往各处蹭吃的。” 话虽说在嘴上,可手上却是一点儿没含糊。太后是夹一块子刚送到尹璟雅碗里,下一刻又替她舀一勺羹汤。 “听说昨儿晚上皇兄宿在婳美人那处了?” 太后瞧了她一眼,没好气的回道:“你倒知道的快。” “哎呀,这不是昨日王婕妤发了好大通火么,今儿一早后宫都传遍了。” “你还说呢,哀家问你这婳美人可是你送进来的?” 长公主闻言故作一愣,而后又一脸委屈的冲太后撒起娇来。 “好额娘,您还不知道我么。那杂耍班子本就是找来给您取乐的,也是儿臣没注意这次让她打了主意。再说,我好好的操心皇兄的妃妾做什么啊?” 见尹璟雅神情不似作假,太后这才放下猜疑,想来若真是她所谓尹忱也不会轻易宠幸那女人。 “你啊,哀家也是怕再进来个狐媚的。你瞧瞧那个李沉兰,当初你皇兄就跟陷进去出不来了一般,哀家是真怕他再走……哎。” 话说一半,太后想起自己并没同长公主说过先帝和荣妃的事,于是匆忙打住了话题。 “皇额娘,怎么说那兰昭仪也是和安的救命恩人,而且我听说近来皇兄越发冷落她了,想来应是成不要气候吧?” “谁知道呢,也难为她当初救了和安,哀家也就不怎么为难她了。”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宫人过来说是和安公主过来了。 “皇祖母!姑姑!” “诶哟我的小祖宗诶,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午膳可用过了?” 太后把和安抱在怀里亲个不行,却看不见和安在她背后悄咪咪的看看眼长公主,而后撒着娇哄太后。 “皇祖母和安出去玩吧?” 第62章 胆战心惊 太后往窗外瞧了一眼,外头白茫茫的一片,正值腊月天儿最冷的时候。别说是孩子了就是大人现在没事都愿意出去,实在太冷了。 “乖和安,外头风那么大瞧你这小脸都被吹红了,咱就不出去了好不好?” 和安一听这话那小嘴立马就撅了起来,眼睛一下子就聚起一框泪来,怕是太后再说一遍,这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了。 要说这宫里谁不得宠着这位小祖宗,太后一瞧这委屈的模样,心里是紧赶着就能掐出水来了。 “皇额娘,不如就陪和安去玩玩吧,刚用了午膳自当是消食了。” 见长公主帮着说话,和安又笑了起来点头应是“是啊皇祖母,早上才下的雪这会子正宣呼呢,再拉上姑姑一起去嘛。” 太后哪里受得了和安这么个撒娇法,拗不过也就应了,众人就又多加了件衣裳一同去了花园那。 知道一行人要过来,负责洒扫的御花园下人忙特地择了最干净的雪堆在那,生怕和安摸上不干不净的。 御花园里,此刻倒是没什么别的花了,所谓“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刚一进御花园,一股子淡淡的梅香味就钻进各个主子的鼻腔。 “这梅花不下雪倒是好看,这一下了雪都被盖住了,啥也看不见。” 太后倒也喜欢梅花,只是一眼望去皆是白茫茫的一片,不免有些扫兴。 “皇额娘若真是想赏梅,不如去梅园逛逛,前两日儿臣从那路过瞧着半园的红梅倒是开了。” “哦?雪景红梅倒是稀罕景象,只是和安这玩的欢快哪里能是静下来赏景的性子。” 顺着太后的话瞧去,可不就是,和安此时正同一个宫人在那打雪仗。一旦砸中一个人,和安就兴奋的大叫非得让太后夸一夸自己,这才又回神去玩。 两人正看着乐呵,和安脚下一个不稳突然一下子滑倒在地上。 “和安!” 太后和长公主惊呼着跑过去,扶起来瞧了个仔细倒是除了衣服湿了,也算没伤到。 正想着拉着和安回宫换衣服,可和安就是不要非要再玩一会儿。无奈长公主就想着回去拿套外衣来,免得她冻坏了。 “也好,你速速过去哀家这看着她。” 长公主应下声便匆匆离去,留下和安拉着太后就是闹着要堆雪人。 “公主,一切安排好了,咱们赶过去刚好是他们换班的时候。” 长公主转过一隅墙角后,就见钩月早已在那等候多时了。两人交换眼神后,长公主就进了一出不起眼的小屋子,再出来便是一身算得上轻便的便服。 两人迅速赶到寿康宫时果然按计划一般,里面正在交接侍卫换班。 要说宫里防御系统最弱的时候就要数换班之际,下班的正人困马乏,替班的虽说精神抖擞但位置还没排齐,出现漏洞在所难免。 长公主掐准了这个漏洞,立在一旁的围墙上,瞧见下班的人走后替班还未到之时,以最快的速度潜进了太后的寝殿。 寝殿内此时早已有人等候在那,那人真是平日里负责寝殿洒扫的宫女彬儿。见尹璟雅过来,忙提醒她自己会在外面守着,若是有人过来会给她提醒放哨。 待彬儿走后,尹璟雅走到太后床边的壁柜前。 根据彬儿当初传出来的消息,太后的密室就是在触发了上面的某个机关才打开的。 长公主要对付太后,必须要摸清楚这个密道到底是通向哪的,以此来达到赶尽杀绝的目的。 眼前的壁柜上,少说也摆了有二三十件东西,来不及多想尹璟雅上手便开始一个一个实验起来…… 而此时的太后,瞧着时间过了不少尹璟雅也没过来的意思,不免有些着急起来。 和安过了玩闹的性子,现在正软软的趴在太后膝上。因着怕雪水弄的受凉,太后早脱了和安外衣拿着貂裘给她包着。 “你这姑姑就没靠谱的时候。” 太后说着让若竹一把抱起和安,就要往寿康宫赶回去。而和安全是清楚长公主要做什么忙抬起头大叫,闹着不肯回去。 “你还不回去要干嘛,这风越来越大了一会非得感冒不可。” 和安哪里顾得了这么多,就是嚷着闹着不走。 而太后却也不是傻子,这么闹法又说不上理由那么一定就是哪里不对。 “走!回宫!” 也不知太后想到了什么,不管和安怎么折腾,大手一挥就起驾往寿康宫赶。 “不可能啊公主,咱们全都试过一遍了……” 是了,尹璟雅此时也到了瓶颈处,壁柜上的东西全都挨个试了,却是每一个是机关能打开密道门的。 长公主此时也是疑惑万分,彬儿是多年培养的人了不可能会传错消息。 想到此长公主不由后退几步,想着从远处看看这壁柜或许别有一番巧妙。 “咔嚓”一声,长公主只觉得自己脚下陷进去一小块地方,而后壁柜应声从中间分成了两块。像是一扇大门,而密室的入口就这么映入眼帘。 两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钩月留在上面,长公主一个飞身就跑进了黑暗。 密道很长,刚进去时也是狭小万分。然后走了约摸二十几步后,眼前的景象可谓别有洞天。 原本只能单走一个人的甬道,忽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厅室。厅室上方吊着烛台花灯,把整个空间照的没一出黑暗。 厅室一旁有这灶炉有这一个浴桶,再旁边是一张与太后睡的一比一的红木雕花软床。 “老狐狸,还能想到在逃命的时候睡一觉。” 长公主没心情管这些,因为眼前的墙壁上有三个洞口。显然是为了逃命时扰乱敌人思维的,除了太后没人知道哪个洞是逃生的路。 正当尹璟雅考虑要不要先试一个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钩月的敲击声。 太后回来了。 没时间想了,长公主又看了眼三个洞的方向而后果断转身出去。 回来的路上和安就睡着了,太后让若竹抱了和安去偏殿后,自己快步走进了寝室。瞧见机关未被触发,进了密室后也没发现有人来过的痕迹这才松了口气。 “皇额娘,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长公主再出现在太后眼前时,仍旧是一开始的那套宫装,手里还抱着和安的衣服,脸上红扑扑的想来是赶路过来的原因。 “瞧着和安睡下了,总不能让她在花园里睡就抱回来了。你也是,拿个衣服磨磨蹭蹭的。” 长公主呵呵一笑,只说是路上遇到了李沉兰这才多说了两句,没想到太后就先回来了。 “公主,只怕太后已经起疑了,咱们肯定是不好再进去了。” 回了宫钩月才说出心中焦虑,这又哪里不是尹璟雅的心思。 “马上本宫把图画出来,你去交给彬儿,让她想办法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哪个是真的逃生口。 太后这个老狐狸……传书给成王让他先按兵不动,等本宫这弄好了再说。” “是。” 李沉兰这两日心口堵的慌,不单单是因为怀孕的缘故,还有就是尹忱的冷漠疏远。 上次邀他来用膳没来还去了婳美人处不说,这一月来他是连着在翻婳美人的牌子。现在满宫里消息都传开了,一个个从上到下就没有不看李沉兰笑话的。 “娘娘出来走走散散心也好,憋在宫里难免心情不快。” 这雪断断续续的下了也快大半月了,这几日总算天晴了,李沉兰才放心出来走一走。 “曹嬷嬷这药羹确实有效果,这个月我这头可再没疼过了。” 曹嬷嬷一个月前替李沉兰配了药,拿去太医院和景和宫敲了,都说没问题才安心用了。好在效果也是显著,连着这阵子睡觉都睡的香了。 主仆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忽然瞧见尹忱带着婳美人,哦,现在已经不能叫婳美人了。前几天才晋的位分,人家现在是婳嫔了。 “娘娘,咱们还过去么?” “回去吧,本宫饿了。” 李沉兰才不想再见尹忱呢,他愿气自己自己偏不看。本着不看就不会气的心思,李沉兰就扶着收秋当即转身。 “兰昭仪?” 该死的婳嫔,眼睛还挺尖呵。 李沉兰背对着两人冲着地上长长的呼出口气,这才摆回笑容转身对上两人的视线。 “臣妾给皇上请……” “不必了,你身子重这礼就免了吧。” 尹忱话是这么说,可眼神却是没怎么看李沉兰而是全心全意的看着婳嫔,就差把眼珠子扣下来放她身上了。 再瞧那婳嫔,当着李沉兰的面与尹忱眉来眼去,愣是没给李沉兰行礼问安。 “恃宠生娇的东西。” 李沉兰心里骂着甚至还默默翻了个白眼,但面上却是一点儿没露,还是那么温婉的笑着。 “兰昭仪今儿怎么有心情出来了,嫔妾听说您多喜欢闷在宫里的,连皇上都不怎么愿意见呢。” 嚯,这是仗着受宠嘲讽自己呢。明明这事都过了,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沉兰心里气愤,可手却是扶到自己肚子上。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现在这肚子大的厉害。加上此时李沉兰的眼神,大有一副胜利者有恃无恐的姿态。 “婳嫔这话倒是有趣,本宫身子重自然不能伺候皇上周全。这不也是皇上的意思么,生怕本宫累着。 也是为着皇上好意,本宫才劝了皇上去你那多玩玩,毕竟婳嫔入宫也有两个月了,这肚子……” 话说一半,剩下的那就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了。 李沉兰说这话是,还故意略带嘲讽的看了看婳嫔,尤其那句“玩玩”,直让她觉得自己不过是尹忱第二选择的一个玩物罢了。 话说完了,李沉兰也不想继续看着两个人扎眼,就借口说孩子饿了,也没行礼扶着收秋就回了永福宫。 “皇上~你看她……” “看什么,人家是昭仪。你见了面不行礼就算了还要挤兑人家,怎么还要朕夸你?” 待李沉兰走后,尹忱却收起原先那副柔情似水的面孔,而是平平无奇的看着婳嫔,连说话也是一点儿没客气。 而后也不等婳嫔说话,抬脚就往回走去。 那婳嫔哪里受过这等委屈,但碍于尹忱的面子又不能发作,万般委屈下气的原地跺了跺脚,然后忙娇声唤这尹忱赶上去。 说实在的,瞧见那处戏心里不恶心也得堵的慌。李沉兰回了永福宫后气的半天没说话,尤其是闻到院子里那片百合后,想起尹忱那是一阵干呕。 “咋了这是,收秋!快点端杯热水来。” 曹嬷嬷闻声出来就见李沉兰扶着墙在那干呕,吓得忙上前把脉看情况。 “娘娘,这眼瞧着就要临盆了,您可千万不能再出事了。尤其是心情,一定要保持愉悦,可不能动不动就怄气啊。” 李沉兰被扶回宫里坐着,喝了好几杯水这才缓过劲来。 许是屋内温度高的缘故,一下子给发冷的身子舒服的直接让李沉兰瘫坐在炕上,连手指都懒的动一下。 “本想着今日天气好就出去逛逛,结果在御花园里遇上了两只老鼠,可把本宫恶心坏了。” “诶哟,这等子脏东西怎么会在御花园里,难为娘娘了。老奴已经熬好药羹了,一会给您端来。” “嬷嬷这会子就端来吧,本宫正好饿了。” 曹嬷嬷应声下去,收秋站在一旁是憋笑了半天。心想也不知皇上若是知道自己被人说成了老鼠,心里会不会也恶心半天。 “笑什么呢?” 李沉兰瘫坐在那就听收秋在旁边自己乐的咯咯的,不由起了好奇。 “娘娘性子越发像湘妃娘娘了。” 可不是咋的,这连着好几个月就同湘妃她俩玩,这性子可不就越来越虽她了。若换做以前,这话也就只能湘妃骂的出来。 “本宫说错了么,本来就是两只老鼠,还是臭老鼠!” 想到那两人你侬我侬的样子,李沉兰真是气不打一出来。 正想着药羹就被端来了,这药奇怪的很没有苦味,入口即化,李沉兰一直挺喜欢的。 第63章 早产 “今天这羹味道怎的发苦?” 李沉兰刚喝了一口就觉得味道不对,加上之前就在犯恶心忍不住吐了出来。 “今儿做的时候发现蜜糖没了,去御膳房取也说是没货了,老奴就拿了白糖代替。白糖味没蜜糖甜,想来就没盖住反枝苋的苦味。” 这药羹里有着这味要李沉兰也是知道的,反枝苋的味道本就不算可口。加上一大堆的中药在里面,很容易苦的发涩。 曹嬷嬷为着李沉兰能好好喝药,每次熬的时候就在里面放一大勺蜜糖掩盖苦味。 “哎,这味道实在难吃。” 李沉兰不是娇气,只是孕中胃口本就不佳,这次又被尹忱的气到了,看着那碗羹火气就上来了。 曹嬷嬷见状眼神不明显的暗了暗,而后又上前笑着哄劝道: “苦就苦点吧,娘娘纵使不为着自己也要为着肚子里的孩子啊。这眼瞧着就要临盆了,掰着手指头数数再多喝也不过一个月了。” 李沉兰看着那碗羹无奈的叹了口气,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出生的孩子,还是只能捏着鼻子喝了下去。 这日子说不好过倒也好过,自打那天之后李沉兰又把自己关在宫里,再没出去过。算起来这几月在宫里憋着,已经给孩子织了三双袜子,四个虎头帽了。 “这和安一回去宫里也没个闹腾的了,真真是无趣极了。” 湘妃边吃着藕粉羹边说着,自打和安回国寺后,她不是跑皇后那就是到李沉兰这。反正不管去哪,嘴里的牢骚是一点打不住。 “不是我说你,和安走了不到五天,你自己算算都来我这蹭了多少碗羹了。” 闻言湘妃眼睛一瞥,满脸的不乐意。 “怎么说话呢,我这不是无聊嘛。再说了喝的是藕粉又不是你的养胎羹,把你给抠的。” 李沉兰也是无奈,但说起来倒也不觉得烦厌。毕竟有个人陪着,日子过得总比一个人呆着快太多了。 “你说,你生的是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我不说了嘛,男孩儿女孩儿都好,都是我的好孩子。” 湘妃觉得无趣,想当初她还同皇后打赌来着,皇后赌女儿她赌儿子,那可是十两银子的买卖呢。 “最近奇怪的紧,明明那个王婕妤从前不是最会找你茬么,这阵子倒是安稳的不得了。” 这么一说李沉兰倒是想起来,当初她让挽春去查沈氏害自己的事,挽春就说过王纭儿多半也不干净。只是一直没有证据,在这这几个月除了那日挑衅自己,再没做过什么事。 见李沉兰在那没吱声,湘妃继续自言自语。 “一开始啊,我们还在那担心曹嬷嬷会不会被收买了,结果一点一点的看,那是没有任何端倪。 诶,你说王纭儿会不会改邪归正了?” 湘妃说着又舀了一大勺羹味到嘴里,好半天也没听李沉兰回话,正想抬头奚落她几句却见她正皱着眉捂着肚子。 “沉兰!沉兰!肚子怎么了?琴音,快去传太医!” 李沉兰见湘妃凑近自己,一把拽住她的手。想开口告诉她自己感觉孩子在震的厉害,可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湘妃张罗着收秋一起把李沉兰移到床上,手往下一抹却是一手的湿漉漉。 是羊水破了! “曹嬷嬷!曹嬷嬷!快!稳婆呢快点备好!兰昭仪要生了!” 皇后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坐屋里给孩子绣着肚兜,因为不知道是男是女所以就用的红色,男女穿着都喜庆。 知道李沉兰临盆的时候,皇后一愣险些拿针扎到自己。 “怎么会这时候生呢,不是还有二十多天么?” “奴婢也不清楚,当时湘妃娘娘还在那呢,羊水说破就破现下正在生着呢。” 皇后有过生孩子的经验,也知道生子之前会先疼上一会儿,可怎么会坐着好好的羊水就破了。 “皇上呢?有人通知皇上么?” “通知了,估摸着现在也正往那赶呢。” “好好好,咱们也快过去。夕颜,你去太医院不管太医好坏全给叫去永福宫!” 不等夕颜应下,皇后就已经抬脚跑的无影无踪了。 李沉兰此时正在床上疼的死去活来的,就像是一个棍子不停的在打着自己肚子。 “娘娘,坚持坚持!坚持一下!” 收秋不过是个小丫头不懂这些生孩子的事,曹嬷嬷说要等李沉兰再疼一些下头开大明朗了,孩子才能生下来。所以此时收秋只能守在李沉兰床边,给她加油鼓气。 李沉兰已经疼的快没知觉了,就看着收秋跪在床边,但是喊着什么她也听不清。 眼睛被疼出来的汗给蒙住了,渐渐的好像连床帘的顶都看不明白。人在最脆弱的时候,只想着身边能有个熟悉的人陪着。 “湘……去找姐姐……啊!去找过来……” 一句话,被折腾的硬是断断续续说了半天。好在收秋是个机灵的,明白意思忙出去叫来了湘妃。 湘妃曾经陪过皇后生产,自然也知道李沉兰的不易。接到信后赶着就进去,瞧见李沉兰就快成具尸体的,急得差点就哭了出来。 “沉兰,我在这呢别怕。嬷嬷说要给你喂点东西才有力气,我让人熬了粥,一会凉些了给你送来。” 别说肚子饿了,李沉兰现在除了疼一点别的感觉也没有。叫来湘妃,只是想嘱咐她一件事。都说生孩子是九死一生,李沉兰怕出事也怕出事时尹忱选择放弃孩子。 孩子,就是为娘的全部。 “保……保孩子……” 李沉兰虚着气嘱咐完,只觉得浑身上下被人抽走看全部的力气。一瞬间她好像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眼皮越来越沉。 真想,就这么睡下去…… 见李沉兰晕过去了,湘妃再顾不得其他窝着火就冲到曹嬷嬷面前,她不管什么底下开不开指,她只要李沉兰好好的。如果孩子会影响李沉兰的生命,她绝对不会要这孩子。 “娘娘,时辰还没到啊……” “什么到不到,沉兰都晕过去了难保不会疼死过去,还有!从头到尾你就进去瞧了一眼,你怎么知道时辰到没到!你安的什么心!” 湘妃可不管别的,她就看到曹嬷嬷一时没进去,气的她当着太后皇帝的面就骂了起来。 “皇后,宫里良妃不在你到底生产过,进去瞧瞧兰昭仪怎么回事。” 太后发了话,皇后提着裙子就进去了。再出来时脸色也极为难看。 “曹嬷嬷,你说开到十指即可生育,太医现在在里面扎针催醒,本宫瞧着也差不多了,为何你还说时间不到。” 曹嬷嬷没想到皇后回去瞧,毕竟嫔妃生产太医是不能看底下的,除了接生嬷嬷再就没人去瞧了。 王纭儿给她的命令,是能耗一会儿是一会,可她估计也没想到皇后会清楚这些。 湘妃一听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李沉兰生产突然,一时间宫内只有曹嬷嬷和一个手不算熟的稳婆。曹嬷嬷资历深厚,她说要等等也就没人怀疑。要不是自己闹皇后进去瞧,只怕李沉兰真的性命堪忧。 说时迟那时快,湘妃几步冲到门前拔了侍卫的剑就那么架在曹嬷嬷脖子上。 “娘娘饶命!皇上饶命啊!” “你接不接生!” 曹嬷嬷连忙磕头认错,只说是因为知道药羹的作用,没想到李沉兰开指会这么快。而后慌慌张张的就冲了进去,太医弄醒了李沉兰也都退了出来。 湘妃见此这才顺手把那剑给扔到了地上,顺势瞧去就见尹忱还坐在那低着头看地。 从始至终都是如此,湘妃一开始就发现了。 “皇上,若真出了什么事一定保住沉兰。”皇后再次提了一句。 尹忱没说话,还是在那坐着。没人注意到他左手早已握成了拳,紧紧的像是血管都快要崩开了。 屋内又响起了李沉兰的惨叫,夹杂着曹嬷嬷的叫喊,让人听着心里都发汗。 李沉兰觉得自己是真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一旁的曹嬷嬷不停的喊,说是快了。可自己好像已经被榨干了,不如就这么死了算。 眼前汗沾着头发挡着,朦朦胧胧什么也看不清。 恍惚间好像有个人影飘过,李沉兰睁了睁眼就发现面前是个走马灯一样的东西。 宋大爷在喝茶下棋,宋母在厨房煲着老母鸡汤。 李沉兰想多看两眼,可转瞬就又变成的李允山的面孔,他笑的奸诈一个劲的问自己为何还没查到李明锦的死因。 还没等李沉兰回答,眼前又浮现出湘妃的面孔,她紧张急切的叫自己的名字,说什么孩子就要出来了。李沉兰想开口告诉她,好累,真的快没力气了…… 而这想法刚露出来的那一刻,尹忱的脸就那么出现在眼前,柔情似水,坚定不移的告诉自己,哪怕孩子没了都不要紧一定要保住自己,世间所有不及自己…… 李沉兰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想起从前听老一辈说过,人死之前生命中重要的人就会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过一遍。 所以,自己是要死了吧。 “娘娘!看见头了,您再加把劲儿啊!” 收秋看见李沉兰眼皮慢慢的又要沉下来的,哭的梨花带雨时猛然想起挽春临出宫时的嘱咐。 她说李沉兰极在乎一个珠花,收秋见过的想起这事忙冲到妆台那翻找,她记得那枚珠花前几个月被李沉兰赌气收起来了。 “娘娘!您瞧瞧!皇上在等着您呢,您再加把劲!求求您了!” 李沉兰看到了,那枚珠花,那枚尹忱从小贩那亲手戴在自己头上的那枚珠花。 也不知是不是想到了曾经,李沉兰的眼睛忽的睁开了不少,也回过神来,总算又惨叫这开始使劲。 随着一声回荡空中的尖叫落下,变随着想起的是婴儿嘹亮的啼哭声…… 临昏迷前李沉兰意识到,自己的孩子来到这世上了! “恭喜太后,恭喜皇上皇后,是位小公主!” 曹嬷嬷抱着孩子跪在众人面前时,尹忱猛地抬头看着她,而后看向那个孩子眼中的喜悦久久不能消散。 皇后也是高兴极了,时隔多年这宫里总算又迎来了一个新生命,一个公主,是个要被捧在手心里的明珠。 太后见是公主,一直提着的一口气总算松了下来。与她而言孩子的性别最为重要,虽说哪有祖母不疼孩子的,但若是个男孩,她绝不会手下留情。 “皇上,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皇后接过来自,眼神温柔的似能掐出水来,体会过失去孩子的滋味那自然会更加珍惜这个宝贝。 “孩子的名字让沉兰取吧,朕给她取个封号。” 新生儿从没有上来就定封号的,和安的封号是因为当时是皇长女,可这个孩子也一出生就定封号,看得出尹忱对她到来的喜爱。 太后没什么意见,说到底不过是个公主。 “依皇上的意思,定个什么封号呢?”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尹忱身上,他们想看看这个帝王又会给这孩子多大的恩宠。 “盛平公主,如何?” 盛世安宁,平安喜乐。前者说着国家,后者说的生命。 “平平安安在这太平盛世下生活,果真是极好的寓意。” 皇后感叹着,却也是真心替这个孩子高兴。 见太后也没异议,这封号就这么定了。 湘妃一早就进去瞧了李沉兰,太医说还得昏睡好一会,这才悻悻的出来。 “兰昭仪如何了?”尹忱问。 “太医说身子太虚了,还得睡好阵子呢。” 想起方才不绝于耳的惨叫,尹忱看着盛平叹了口气。还好,母女平安。 “传朕旨意,晋昭仪李氏为妃,待盛平公主满月之际,同册嘉礼。” 李沉兰再醒过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外面天亮的刺眼。收秋听见声着急忙慌的就赶进来,而后忙叫了湘妃进来。 “醒了,饿不饿?”湘妃还抱着孩子,瞧见李沉兰醒了又开始张落起来。 “孩子呢?” 李沉兰没什么力气,但瞧见湘妃正抱着就想撑起来看一眼。 第64章 盛平公主 收秋见状连忙上前扶起李沉兰,湘妃也知道她心情的急切抱着孩子就坐到床边。 “是个小公主,皇上说名字你来定他给定了封号。” 瞧着那孩子脸蛋嫩的像是鸡蛋一般,两只眼睛就那么睁着大大的瞧着李沉兰。许是知道眼前的人自己的额娘,孩子不哭不闹甚至还捏着小肉拳对李沉兰咯咯的笑。 “封号?” 李沉兰逗了孩子半天才注意到湘妃的话,尹忱给孩子定了封号? “就是因为疼她才一出生就定了,唤作盛平公主,取太平盛世下平安生活之意。” “盛平……” 瞧着孩子不谙世事的纯真模样,李沉兰喃喃的唤着孩子的封号。 且不说是否是太平盛世,只但是平安二字便是这世间所有父母对孩子唯一的祝愿了。 “皇上呢?” “南蛮王不是辞岁的时候就说要来一直没过来么,前天来信说是就要到了,皇上这两日在朝中忙着这事呢。” 李沉兰应下声,到底是刚生产完她也实在没什么力气。若说以往还与尹忱有着什么误会嫌隙,如今看到盛平这一张脸就全都消散了。 “孩子是早产,加上生产时你又遭了不少罪,不论大人孩子都得好好养着。” “孩子有什么问题么?” 此时听到这话,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身子。 李沉兰只怕这孩子身子不好,那才让人寝食难安。 湘妃摇了摇头而后示意乳母先把孩子抱去喂奶,这才回道: “早产的孩子难免身子弱些,但太医说并不打紧。我说这话主要指你,你这一睡睡了快三天,醒来有没有觉着身子哪里不舒服?” 原本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李沉兰倒也没觉得,现在被这么一说倒是觉着自己肚子饿了厉害。 收秋忙去厨房端来鸡丝粥,一碗喝下去这才缓了些力气。 “姐姐,我总觉得自己生盛平的时候不对劲,虽说是第一次生孩子,可是总感觉同别人的不一样。” 这也是李沉兰静下来一直困扰的问题,当时场景实在混乱,但她不是没见过邻居媳妇儿生产,远用不了自己那么久的时间。 “伺候你接生的曹嬷嬷已经被押进慎刑司了,思绾怀疑她是有意拖延时间,不过她一直咬死不认我们也实在没有证据。如今那人就一直关在那,怕是没人说就要关一辈子了。” 李沉兰听到这长长的呼出口气,自己紧防慢防还是让人钻了漏。想到盛平差一点就没了性命,这心里都忍不住后怕。 “这事我怀疑与王纭儿有分不开的关系,左右我身子不方便就劳烦姐姐代劳查了。” 不消李沉兰说湘妃早就怀疑到了王纭儿身上,只是王纭儿见曹嬷嬷那是经过尹忱允许的。所以除非有人证,不然根本不能定她的罪。 “这些事你就别管了,我会查清楚的。现在你就好好的在这养身子,小心思都放在盛平名字上就好了。 皇上又给你晋了位分,你现在是这宫里正儿八经的兰妃了,以后看谁还敢欺负你。” 知道湘妃这是为自己好,李沉兰也笑着应下,而后脑子里想着想着却又昏昏沉沉的睡了下去。 长乐宫里,桌子上已经摆了不少空碗了,细数数怎么也有七八个了。 “娘娘您别喝了,是药三分毒再喝下去身子哪里受得了啊。” 见皇后没理会自己,夕颜也顾不得什么尊卑体统直接上**过她手里的碗,不待皇后反应就把药泼到了花盆里。 “你还给本宫!” “娘娘,您真的不能再喝了,身子本身就不好再这样下去还不废了!” 夕颜死死抱着碗跪在地上,一个劲的求皇后。 “是了,本宫再怎么喝都是一样的,这具身子早就废了再喝也生不了了。” 那药不是别的,正是一直以来都替皇后温补的坐胎药。 当年因为嘉婕妤的一碗毒药,孩子流产不说身子也废了干脆。太医说**是表面寒重实际被毒弄的火气极大,所以不管补热补凉,对于孩子都是不能抱有幻想了。 一直以来,宫中因着没有孩子降生皇后也渐渐接受了自己的身体。可这次李沉兰生下了孩子,这个孩子像极了自己当年那个女儿,一时间也险些逼疯了皇后。 她不是嫉妒李沉兰,而是恨自己恨皇家,如果当年没有那么软弱,不是那么愚蠢。或许自己的小公主如今也已长得亭亭玉立…… “夕颜,本宫给盛平绣的那些肚兜呢?” “娘娘?”夕颜不知道皇后怎么突然又静下来了,一时间也不敢应声。 “去拿来给沉兰送去,本宫要让盛平做这天底下最幸福的公主。” 既然一切都已成定局,那么倾尽自己所有的母爱呵护盛平,或许是皇后此生唯一能做的事了。 “主儿,皇上已经小两月没来咱们这了。” 王纭儿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日渐消瘦的脸忍不住担心起来。 今年来尹忱次次来听竹宫去的都是婳嫔那,自己倒也对她动过手脚,可有意思的是每次婳嫔都是安然无恙。 “那贱人生了,还好是个女儿……” 天知道当传信的人说李沉兰生的是个女儿是王纭儿有多高兴,别人她不知道,可尹忱每次来自己这多多少少都会提到李沉兰。 记得有次吃了什么果子,味道酸的不行。尹忱却让侯忠特地以御膳房的名义给李沉兰送去,即便是两人闹气,他还是想着她。 “主儿,兰妃是生了个公主,可是一出生就被御赐了封号,兰妃晋封就不说了,那个曹嬷嬷也一直关在慎刑司呢。” 翠月是知道王纭儿让曹嬷嬷做的事,眼下曹嬷嬷进去四天了,也不知是个什么动静。 “怕什么?” 王纭儿不屑的挑了挑眉,“她外孙在我们手里,自然不会说不该说的话。再说皇后不也没证据么,否则关了这么几天也没瞧见有个什么风声。” 眼下王纭儿别的不担心就是担心自己的荣宠,都说这女人是有花期的。而且老人们都说小产过的女人老的快,如今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王纭儿总觉得自己是一天老一个度。 “去,备上牛乳本宫要沐浴了。” 牛乳泡澡据说最是养颜,王纭儿是早上洗一次晚上洗一次,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又长条皱纹。 门外,宫人匆匆跑进来说是今日尹忱翻了永福宫的牌子。 “什么!兰妃不是在做月子么,敬事房怎么做事的牌子也不知道撤了!” “兰妃娘娘的牌子一直就没放上去,可是……今日是皇上自己点了名儿要去永福宫的,说是陪着盛平公主……” 此刻王纭儿不照镜子都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原本还想着女儿没用,可没想到就是女儿尹忱也能不顾冷战的去找李沉兰。 “贱人!贱人!” 王纭儿气的是手边有什么就砸什么,孩子,此刻她唯一的念头就是自己也一定要有个孩子! 众人都战战兢兢的伺候着主殿里的主子,没人注意到黑暗的拐角处婳嫔无声无息的站在那听着,嘴角露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尹忱会来倒是让李沉兰挺意外的,本事自己现在这个事情也不好侍寝,倒是没想到他能过来。 “你别起来了,好好躺着我喂你。” 李沉兰正想着要不要下床,尹忱就开口拦下了,手里还端着李沉兰的晚饭就那么一口一口的喂进她嘴里。 “唔……不要这个。” 这菜不合李沉兰胃口,也是平日里被收秋她们伺候惯了,也忘了尹忱的身份开口就使唤起来。 “那个,要吃那个菜。” 尹忱看了眼床上的女子,此刻她眼里早没了自己一点一滴全是盯着远处的那盘菜。 无奈又有趣,惹得尹忱又叹又笑但还是乖乖的伸手夹了一筷子,就着米饭味进李沉兰嘴里。 “皇上不同臣妾怄气了?” 李沉兰心里知道一开始是自己闹起来的,可看到尹忱的样子突然就又耍起性子来,摆着正脸严肃的问道。 一听这话尹忱心里真的是哭笑不得,人都说一孕傻三年,现在瞧着李沉兰的样子与三岁小孩真是没有区别。 “不是你在与我闹?” 尽管不知道李沉兰为何原因当初突然闭宫不见,但想到盛平想到那日生产李沉兰的惨叫,尹忱到底还是软下了心肠。 李沉兰听了不愿理会尹忱的撅了撅嘴,小脸就往一旁扭过去。 “皇上若是这么以为,那就是臣妾错吧皇上回去吧。” “好啦,盛平都替我生下来了,还跟我怄气呢?” 尹忱伸手扭过李沉兰的脸,瞧着她一脸憋笑的表情忍不住就往额头上亲了一口。 这闭宫冷战的事,也就在这一吻下算是翻篇了。 用完膳,两人抱着盛平逗弄个不停。 盛平长得漂亮,眉眼和嘴巴都像极了李沉兰,简直一模一样,尹忱逗着逗着就忍不住亲上一亲。 盛平也像是知道了自己父母正陪着自己,手在两人面前抓来抓去的,尤其一抓到尹忱胸口黄龙戏的那颗东珠,就笑个不停怎么也不撒手。 “咱们盛平以后可不得了,瞧着样子怕是要替父皇的位子了?” 尹忱这话一说李沉兰就心惊一下,皇家心思多,还好盛平是个女儿家,否则真是担心。 “盛平名字可想好了?” “和安的名字是娇娇,我想着不如就同和安一样取个叠字的名儿。就取……纤纤如何?” “旁的也就罢了,这两个字可有什么寓意?” 李沉兰笑着摸了摸盛平的小脸,缓缓说着更像是一种祝福: “女子纤和细柔,《楚辞》有曰:被文服纤,丽而不奇。咱们盛平就要美丽大方,纤尘不染。” “好,就叫纤纤。” 尹忱应下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南蛮王次日申时终于入了京城,为表大国风范礼敬佳客,尹忱和皇后特地到城门口进行迎接。 因着是哈宝音的父亲,中原又有着回门礼一说,于是成王夫妇也一起到了京中。 “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这按着位分,成王怎么说是大齐的王爷,与着南蛮王位分上算是不分上下,完全用不着给他行礼。 所以当哈宝音瞧见尹诠为着自己向南蛮王行礼是,忍不住心头涌起一阵暖流。 “成王这可使不得,快快请起。本王这女儿嫁给你嫁的匆忙,也不知道给你添了多少麻烦。” “岳父这是哪里的话,宝音天性可爱本王疼她还来不及。”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半天,尹忱和皇后站在气的都想转身离去。 “见过大齐皇帝。” 成王先一步说话本就让尹忱不爽,此时姗姗来迟的礼节甚至让尹忱看到了成王眼神中的戏谑。 “南蛮王客气了,一路上奔波辛苦眼睛怕也是累的紧,回去朕让太医替您瞧瞧。若不是有了眼疾,想来也应该先同朕说话。” 众人显然都没想到尹忱当众就这么不留情面,一时间弄的南蛮王站在那里,进退两难。 “想来南蛮王一路辛苦,见到女儿也是有说不完的话,皇上就别笑话他了。” 讥讽硬生生被说成了玩笑,皇后说话也算高明,这么一个台阶下来,才让对方又有了话茬子。 “是是是,来的路上就听说大齐皇帝喜得一位公主。本王特地备了一点薄礼,还望能给小公主增份福气。” 话音刚落身后便有是从端了一盘皮毛状的物品呈现在众人面前,雪白无杂只看一眼就知道是极品。 “这是我草原上白雪狼王的毛坯,送给小公主畏寒也好装饰也好,总是我南蛮的好意。” 白雪狼王,世间就那么几只。 所谓拿人手短,尹忱也就不再为难只说在宫中备了晚宴,让人起驾回宫。 众人刚一到宫里,一个小太监就一跌一撞的跑到尹忱面前,结结巴巴的禀报不清。 “好好回话,你哪个宫里的?” “奴才……奴才永福宫小顺子。皇上,盛平公主出事了,不知怎么嘴吐白沫一直抽搐不已!” 第65章 马齿苋 盛平才出生不过七天,这么一折腾哪里受得住。 可南蛮一行人还在身后,尹忱根本没有办法脱身。只能看向皇后,示意她先去永福宫瞧瞧。 皇后应下声就匆匆往永福宫赶去,到的时候太医也已经到了正给盛平扎着针。孩子已经不抽出了,可是小脸皱在一起别说人只是看上一眼,单听着哭声都揪心。 李沉兰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不礼节的,全心全意的扑在盛平身上,孩子多哭一声她就多难受一分。 “孩子这么小扎针真的没问题么?” 皇后看着盛平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吓得说话都不敢大声。 “公主发病突然且严重,若是不扎针不说药能不能喂进去,只说熬药的时间就等不起。” 那太医是湘妃的人,医术高超也让人放心。众人只能这么在一旁看着,想帮忙也无从下手。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盛平总算不哭不闹慢慢睡了下去。 “盛平这到底怎么回事?”待太医一出寝室,湘妃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公主是早产身子本就比正常孩子孱弱些,只是这病微臣瞧着像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 “不可能!” 李沉兰否认到,自打怀孕一来别说吃的东西就是平日里接触的物件她们都是每样查过的,纵使有人想动手脚也没机会。 “娘娘不如想想这之前您可曾接触过什么不寻常的东西,微臣现在无法从表面确诊是什么东西影响了公主。 而且这个病奇怪的很,日后公主别说是要细养就是稍微一个不慎,引发病症怕都是致命的。” 听了这话李沉兰心里绝望不说,脚下甚至踉跄起来。 为人父母不求孩子荣华富贵但求平安顺遂,可如今可怜的盛平却是连平安度日都要过得小心翼翼。 湘妃害怕李沉兰站不稳,忙上去扶着她。凑近瞧见李沉兰早已成了泪人,人说哭又那么多样无声是最为刺心的。 “沉兰,你别着急。和安不也是早产的么身子也一直不太好,但不还是蹦蹦跳跳的长这么大了。没事的,盛平也有上天庇佑不会有事的……” 话说到后面湘妃都忍不住落下泪来,她从不信鬼神,如今却只能说上头庇佑。 李沉兰此时正拼命的想着,自己到底哪一步漏掉了,才让人有机可乘? 太医下去亲自熬药,三人只能静静的坐在那里默默揪心。 尹忱在半个时辰后匆匆赶了过来,一进屋就瞧见三个女人坐在那里,尤其是李沉兰满脸的绝望。 见尹忱过来,李沉兰泪腺一下子就崩了,像是河坝塌陷一般哭倒在尹忱怀里。 唯一还算镇定的湘妃缓缓的把情况说明后,连带这尹忱都红着眼锁紧了眉头。 看着怀里都快喘不上气的女子,尹忱想安慰却不知有何开口,唯一能做的就是轻轻的拍着李沉兰的后背。 视线渐渐拉远,院外的百合还滴着昨晚刚化干净的雪水。李沉兰重视这些花,搭理的一直很好,就连深冬都能开的自在。 “早产一事朕记得湘妃你一直在查。” “是,事情一出我们就把曹嬷嬷押进慎刑司了,只是臣妾查了她的底细,查了她在永福宫里所接触的所有东西。都……没有问题。” 按照大齐的规矩,若是再查不出问题只能放了曹嬷嬷。那么也就意味着,盛平的病成了迷。 “太医也不知道同这病情相似的原因么?” 湘妃无奈的摇摇头:“这病古怪,就算有类似的都不应该是出现在新生儿身上。” 等于现在这件事,可谓一筹莫展了。 太医端着药进来,示意要给盛平为药了。也不知是不是闻着味儿的原因,盛平在屋里惊醒大哭不止。 李沉兰揪着心进去把孩子抱在怀里,哄唱歌的嗓音都已经被哭的沙哑了。 接过药李沉兰习惯性的拿起来试了一口,生怕一点点的温度烫了盛平。 药入口无尽的苦涩在口中蔓延开来,李沉兰只觉的这苦像是蛇胆一般。别说是盛平了,就连自己都受不了。 “这么苦盛平怎么能喝下去……” 果然药味进盛平嘴里就被她吐了出来,连哭带咳的闹腾,尹忱在一旁瞧着眼睛红的像是要杀人一般。 “乳母呢,让乳母喝下去化了乳汁再来喂盛平。” “这是个好主意!” 皇后这么一提,湘妃连忙唤来乳母而后又先让盛平睡着这才消停下来。 李沉兰看着孩子,心里的苦涩加着嘴中的药苦,一股熟悉的感觉突然袭遍全身。 “我想起来了!” 李沉兰忽然喊到,众人看着她示意继续说下去。 “那天,就是在御花园瞧见婳嫔和皇上的那天……回来曹嬷嬷给我照常喝了那碗药羹,可是当天那碗味道极苦。 但曹嬷嬷只说是白糖代替了蜜糖的缘故,因着一直都在喝我也就没多想……” 那药湘妃是知道的,为着怕自己当时没查清后来盛平出生后,她还专门去拿药渣探了一下,可太医也是说没什么问题。 “药渣呢?”尹忱阴着脸问。 “药渣当时复查完没问题就被丢掉了,现在肯定是找不到了。” 李沉兰懊悔自责的坐在那里,如果当时自己清醒一点,有点警惕性就好了。恍惚间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忙起身跑进了小厨房。 再出来时,就见她怀里抱着一个熬药的瓷罐子。许是一直熬药的缘故,那管子隔着很远就闻到了冲鼻的味道。 而李沉兰此刻那里还管什么味不味道,一口气就给那罐子抱了进来。 “太医呢!过来!” 太医慌忙应声上前,拿刀刮下了药垢放进嘴里。良久才恍然大悟般的看向众人,显然这药罐果然有问题。 “虽然味道极淡但这东西味道很特别,是怎么清洗都洗不净的。” “是什么东西?” “是马齿苋,这东西既是草药,又可作菜食用,其药性寒凉而滑利。对女子**有明显的兴奋作用,能使**收缩次数增多强度增大,造成流产! 但看现在的味道加上娘娘所述,并没有服侍多久。只是这东西一旦过热就会留下汁液,这药罐可以说从那天开始就是一个毒药。 娘娘的药羹材料微臣是看过的,想来就是把里面原本的反枝苋替换成了马齿苋。味道相似,很难察觉,尤其熬药后基本就烂了,药渣自然也看不出来。” 李沉兰听完不自觉的后退几步,所以若不是自己当时嫌苦问了一句,让曹嬷嬷以为自己有所警觉。只怕盛平别说生病了,活都活不下来。 “可本宫与曹嬷嬷从未有过过节,她为什么要害我?” 李沉兰自言自语着,尹忱却是不等多想直接下令让慎刑司严刑拷打曹嬷嬷,务必吐出实话。 “皇上。”李沉兰突然叫住尹忱,她有直觉这事与王纭儿绝计脱不了干系。 “王婕妤见了曹嬷嬷,就是众人知道的都有两面。臣妾请旨,希望也审一审她。” 尹忱倒是也想这么做,只是规矩摆在那单单一个怀疑根本不能给王纭儿定罪,更何况她身后还有太后,难保太后不会出面开拓。 “那就先禁足,臣妾做不到每日看一个可能伤害我孩子的人过日子!” 李沉兰性子就是这样,一旦态度坚决起来谁说话都不好使。尹忱无奈,虽说不合规矩但想到盛平那惨白的小脸,终是应了下来。 听竹宫,王纭儿此刻正好酒好菜的庆祝。听说盛平身子骨怕是不行了,高兴的就差放炮了。 “主儿,你少喝点儿吧,这酒后劲大的很。” 翠月嘴上虽然劝着但王纭儿杯子伸过来,她还是只能乖乖的斟满。 “本宫高兴!从前本宫怎么过这日子都不称心,凭什么只有我要受丧子之痛?如今那小东西眼瞧着就不行了,本宫高兴!” 要说起来,她自己到底没见过自己孩子,可李沉兰不一样,怀胎九月好容易生下来了,结果是个病秧子就要死了。 这种痛,可比小产要疼上百倍千倍。 王纭儿越说越高兴,兴奋至于甚至起身举着酒杯在屋子里来回跳舞。 东偏殿内婳嫔静静的听着主殿王纭儿的疯话,想起当初听到曹嬷嬷和她的对话忍不住打起颤来。 “这女人真是个疯子!” 听竹宫门外,突然跑进来一批侍卫,为首的那个大步流星的就往主殿走去。 婳嫔透过窗子往外看,知道只怕是要东窗事发了。 “快快快,给联络人传信……” 主殿内,王纭儿还在疯舞着,门突然被推开进来的侍卫首领说,皇上下令封锁听竹宫,婕妤王氏非召不得出。 “不可能!” 王纭儿的酒一下子清醒了一大半,“本宫犯了什么错皇上要禁足!” “王婕妤还是问问您自己吧,曹嬷嬷现在正在受刑呢,想来不过几天事情也就有答案了。” 这侍卫不是别人,正是秦叶。 知道李沉兰受了伤害,因着有挽春的情分在,他自然要好好看着王纭儿,绝对让一直苍蝇都飞不进听竹宫。 养心殿内,尹忱刚召了太医过来问话。 盛平的身子骨比和安还要柔弱,若是和安在国寺里避世倒也罢了。可盛平可谓要人无时无刻的看着才能安心,显然不可能受得了舟车劳顿。 更何况若是说把盛平送去国寺,只怕李沉兰就要疯了。 尹忱静静的坐在那,湘妃手下太医只顾着那药罐子,一时间没注意到院里的百合。 那百合是当年尹忱还怕李氏血脉特意安排进永福宫的,百合不利于孕妇,吸入多了甚至会出现头晕情况。那么多百合,多少有避孕的作用。 可尹忱没想到李沉兰还是在那种环境下怀了孩子,而自己却也抱了其他心思。 李沉兰那张脸太像阿茗了,尹忱得知她有孕时真的想抱住孩子,哪怕只是看一眼自己于阿茗的孩子到底长什么样。 所以她有孕后,尹忱不能刻意收走百合,就让太医院在她安胎药里放了中和的药。可没想到,终究让别人伤了她…… “去传钦天监的人过来。” 良久,尹忱沉着声道。 宫外,长公主收到了暗卫送来信,知道盛平出事后忍不住皱起眉头。 说来她或许有过反心,甚至天天想着怎么杀了太后。但她从没想过伤害自己的侄女们,所以当知道盛平有病时心里也是真的心疼。 “也是可怜,婳嫔这信里的意思这事八成就是王纭儿的手笔了。” 欢迎南蛮王的宴一早被下令取消了,南蛮王倒也理解就准备同成王一起回舫城了。 “通知成王,准备动手了。” “公主,这比原计划的时间早一个月,会不会太赶了?” 长公主闻言冷声一笑,“他们尹家不就喜欢出其不意么?盛平出了这么大的事,皇兄这阵子肯定会对成王掉以轻心。” …… 盛平这两日倒是不抽出了,只是一直高烧不退,是不是哭闹着像是再说胡话。 想起当初有孕沈氏弄在自己身上的巫蛊之术,李沉兰真的担心因为这个连累了孩子。 虽说太医找到了早产的原因,可仍旧没查明盛平的病根。太后昨日过来瞧了非说是什么中邪了,拗不过她加上李沉兰也怕有巫蛊的原因,今日就找了作法的人过来。 入夜,尹忱搂着李沉兰躺在床上。因着盛平的原因,这几日他一直陪着她,生怕晚上睡不好心思乱想。 “皇上,臣妾小时候听说割了孩子的血融了草灰让母亲喝下去,母亲就会替孩子受罪……” “你又胡想什么,咱们要相信太医再说今天盛平不也退了烧了?” 尹忱不等她说完就打断了话,他也心疼李沉兰,但到底这事或许多少与自己有关。有时看着李沉兰的后背,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深夜,尹忱已经沉沉睡熟了,李沉兰睁着眼睛望着床顶,这已经是她第三天失眠了。 她想起身去看看孩子,可是尹忱搂着自己动都动不了。强迫自己闭上眼,耳边却忽然响起尹忱的呢喃: “阿茗……” 第66章 爆发 尹忱这一句梦话的“阿茗”,让李沉兰当即身子僵在了原处,一瞬间竟是连呼吸都错了一拍。 她记得尹忱曾经说过,自己根本不像李明锦,那么为什么他还会抱着自己唤李明锦的名字? 李沉兰自当是把“茗”当作了“明”。 一整晚,李沉兰都没办法睡下去,就一直这么在黑夜里盯着床顶。看着它从黑暗里慢慢显现出来,天,亮了。 寝殿外门被人轻轻推开,侯忠奸细的声音意料之中传来,是尹忱该上朝的时候了。 李沉兰闭上眼,佯作睡熟了什么也听不见。 尹忱被唤醒后轻手轻脚的起来,而后见李沉兰睡得正香,替她掖了掖被子,这才拉上窗帘由宫人伺候梳洗。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而后门被人轻轻关上,屋外传来尹忱嘱咐收秋的声音。 李沉兰睁开眼眼中毫无一丝睡意,估摸着尹忱一行人走了干净,这才找出那枚骨笛以只有洛白绝听的见的音量,吹响。 “主子有何吩咐?” 虽是一大早但洛白绝仍旧一身干脆利落,显然一晚上也守在李沉兰看不见的地方,不曾有一丝懈怠。 “替我就查一个人……” 她记得尹忱曾经与自己说过李明锦的死,当时是一位婕妤嫉妒李明锦有孕所以下的手。李沉兰甚至能重现尹忱当时说话的表情,对于李明锦他显得没有一丝眷恋。 可依昨晚的情况看,显然这两者之间是自相矛盾的。 “查清楚这个人当初对李明锦做的一切,不得有半点差错。” 因着有上一次的事,洛白绝出了永福宫第一站先是去了景和宫。 湘妃知道了李沉兰的想法后,忍不住叹了口气。她知道李沉兰早晚会查这件事,但是这件事的结局绝不会顺任何人的心意。 “按着皇上的话去查,李明锦的死因确确实实与那婕妤有关系,至于别的……就不用让她知道了。” 洛白绝领命走后,守在一旁的琴音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当初他们也查了李明锦的事情,并且确认了李明锦当初出事的时候根本没有怀孕,所以所谓婕妤嫉妒陷害致死,根本是不存在的事情。 “事情我们自己知道就行了,入局前我不是没提醒过沉兰,可她显然没明白过来。如今棋局已开,如果我再扰了尹忱的步骤,我到没什么。 没了顾筹我左不过一个死字也没什么遗憾,但赵家不行……” 湘妃喜欢李沉兰也罢,想保她也不假,但前提是不能威胁到赵家的地位。 事情既然已经吩咐好了,那么洛白绝所回给李沉兰的话依旧与尹忱说的没有多大差别。 “那婕妤是兵部督察家的女儿,一直性子好妒。当年李明锦有孕后还没来得及公开,就被她发现继而下了毒手。” “那么李明锦呢?当初极受皇上喜欢?”李沉兰像是不甘心的问了一句。 “算是,李明锦入宫后一直平步青云,皇帝喜不喜欢不知道但觉得对她召幸不少。” “知道了,下去吧。” 李沉兰想起尹忱嘴里的阿明,有些痛苦的闭了闭眼。 她不是无法接受自己是替身的事实,但当初是尹忱亲口告诉自己,她不像李明锦。而现在,也是他亲口告诉自己,他在骗她。 正想着难受,乳母突然匆匆跑了进来。盛平又发作了,唯一能乐观一点的是,相较于第一次发作的情况,这次盛平只是抽搐没有口吐白沫。 太医急匆匆的赶过来,又是照例施针。孩子的恢复力再好,可隔三差五的针灸皮肤上早已出现了隐隐约约的针眼。 看着孩子痛苦的表情,李沉兰捂着嘴尽量让自己不要哭出声影响孩子情绪。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盛平才又恢复了平静。 说来这个病也是奇怪的很,平日里兹要是不发作,盛平与普通孩子无异也是笑着闹着,连喝奶都是一次不拉的足量着喝。 可这病一旦发作,那就是折磨身心的恶魔。 屋外,不知为何突然传来了侯忠的声音。 “侯公公有什么事么?” 盛平刚睡下,经过这么一折腾李沉兰心情也不好,再加上尹忱那句梦话导致现在她脸上半分笑容也无。 “老奴奉了皇上的旨意……” “什么叫把盛平送去长乐宫养着!” 侯忠刚把话说完,李沉兰就愤怒的打断了他。 尹忱这是什么意思?盛平生病和在那里过有什么关系?难不成送去长乐宫身子就能好了么? “娘娘息怒,这也是钦天监探出来的天意。盛平公主体弱那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邪气,皇后娘娘母仪天下雍容华贵,伴龙的凤凰自然能镇的住邪祟。” “放的什么狗屁!” 李沉兰性子上来,别说是这种粗鲁的话就是骂他祖宗十八代都说的出,做得到。 “本宫的孩子不也是皇上的龙子,有皇上镇着还能有什么邪祟作怪!要我看他钦天监就与上次那个江湖算子没什么区别,都是骗子!” “娘娘,这……这也是为着盛平公主好啊。” 李沉兰哪里管这些,她只知道现在是有人要把自己的孩子送给别人做女儿。 “本宫千辛万苦生下的宝贝,凭什么依着一句不切实际的推算就要认别人为母亲?” 管他什么过继给皇后有嫡出身份,李沉兰别说是不信这个,就算是信也不可能把孩子拱手让人。此时她就像一头护崽的母狮子,就堪堪站在侯忠面前,不给人进去抱孩子的机会。 “娘娘,公主有个嫡出身份,身子又能健康这……两全其美的好事,您何乐而不为呢?” “皇上呢?” 李沉兰知道与侯忠他们说这些没用,所以直接问起尹忱的下落。她现在有很多话要对尹忱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必要的时候别说是皇后就是尹忱,她也是说翻脸就翻脸。 “娘娘,皇上现在在养心殿。但是就算您过去了,也还是一样的答案啊。” 知道人在养心殿,李沉兰在不管侯忠再说什么废话。直接下令永福宫所有人围住盛平的屋子,若是盛平被送去长乐宫,她就杀了整个永福宫泄愤! 而后,也不管侯忠再说什么,李沉兰跑进寝殿拿了个什么东西,而后匆匆去了养心殿。 养心殿内,尹忱正坐在那揉着眼睛。 最近事情太多了,且不说盛平的事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暗卫派人来报说是成王尹诠那怕是近期又要有什么小动作了,加上太尉府…… 正想着这些事,就听见屋外小德子尖着声音阻拦。而后门被人从外面暴力的推开,李沉兰一脸愤怒的出现在尹忱面前。 “是哪个钦天监说的盛平缺个嫡出的身份?” 李沉兰单刀直入,直接忽略了尹忱面上本还要强颜的笑脸。 尹忱长长的呼出了口气,而后柔着声解释:“沉兰,你还记不记的当初那个算子的话?” 当然记得,当初那个江湖算子说,李沉兰的孩子若是个皇子便是大齐的灾星,必杀之。若是个公主,就要送去国寺养着,让佛光镇压。 “你答应过我的事,现在不会要反悔了?” “自然不会。” 尹忱答应的不会把盛平送去国寺,说到做到。 “但是沉兰,你怀孕的时候中了巫蛊,谁能保证这东西没有伤了孩子?再说,我答应你不把孩子送去国寺,只是给她嫡出身份,皇后与你又想来交好……” “所以呢?就要像长公主一般,认太后为皇额娘,而反过来叫我一声兰娘娘?” 李沉兰不能接受,换做是天下的母亲都不能接受。 “盛平仍旧可以唤你母妃,她还在宫里你想什么时候见不行?” “皇上是为了盛平的身子,还是根本就是想让所谓的凤凰镇压邪祟?” 尹忱没想到李沉兰会这么问,一时间有些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可落在李沉兰眼里,他就是默认了。 “所以皇上是信了所谓的算子胡言是么?臣妾生的是公主,若是个皇子是不是皇上也要随了那算子的话,杀了自己的孩子?” “朕没有这么想。” “可皇上就是这么做的!” 李沉兰此刻已经有些失了理智,尖叫这冲尹忱呐喊,她快要崩溃了。 尹忱没说话,屋内一时间安静的有些可怕。良久,李沉兰才苦笑着问道: “皇上爱过臣妾么?还是于皇上而言臣妾一直都只是一个替身?” “你在胡说什么?” 尹忱不敢想李沉兰为何会这么说,她是知道了什么么?她是知道自己是阿茗的替身了么? “我胡说?”李沉兰忽然笑出了声,事到如今,他还在想着骗自己。 “皇上是大齐的明君,年少登基,聪明盖世。这世界上的事,什么事能瞒得过皇上的眼睛?皇上早就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不过是李允山一个入宫的眼线。 皇上派人去查我的父母,而后我的父母死了,我却在父母的宅子里,发现了皇上身边侍卫的贴身物品。” 李沉兰说到这,从袖中掏出了那枚她一直收着的香囊。 “皇上觉得臣妾脾气大,来了性子是一点儿也不想见你。可皇上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臣妾一直觉得,臣妾爹娘的死与皇上有关!” 人就是这样,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而李沉兰到了此刻,就成了前者。 尹忱说过的,这女人聪明的可怕。李沉兰说的没错,或者说宋家二老的死根本就是尹忱一手造成的。 他有能力阻止悲剧,但他没有。 可太尉府的究极还没抓住,所谓的反贼现在也只露了一个苗头,尹忱不能在这个时候与李沉兰翻脸。 “所以臣妾一直在想,皇上这么聪明的一个人,甚至有可能造成了我爹娘死亡的人。为什么还要默许臣妾入宫,甚至把臣妾宠上天宠的六宫无人能及?” 话说至此,李沉兰忽然觉得有点喘不上气。时间最可怕的莫过于自己知道了事情真相,还要亲口再复述一遍。 “直到前天夜里,臣妾一晚上没睡,因为听见皇上在臣妾的耳边,梦话着唤了一声阿明……” 尹忱在听到李沉兰说那声“阿茗”时,呼吸一滞内心震惊却还是面无表情的盯着李沉兰。 “阿明……是李明锦吧?” 李沉兰这话一落,尹忱心里像是落了一块石头,极为踏实。 是的,李沉兰猜错了。 阿茗不是阿明,更不会是李明锦。 “人家是孕中多思,你怎么生了孩子还会这么胡思乱想?” “什么意思?” 尹忱确定李沉兰根本不知道实情,松口气后走上前解释。 “我说过你根本不像李明锦,我也从没有把你当做任何一个人的替身。如果你实在不相信,你可以去画坊看一眼。所谓的阿明,还要李明锦那里都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至于你说的这个香囊,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秦叶的东西。 我确实让人调查过你的父母,那是因为我是一国之君,我的枕边人怎么能不调查清楚底细?但你父母的死,我确实不知道。” 尹忱一口气说完,将李沉兰的所有忧虑都回答的干脆。眼中坚定清明,李沉兰很难不相信。 或者说,她的内心本意是希望与尹忱无关的。 “那么盛平呢?我说过我的孩子只能是我的?” “我承认我是有些相信,但是钦天监一开始说的是要把盛平送去国寺,我答应过你也不愿意把盛平送去国寺。 既然送去长乐宫能堵住悠悠众口,又能保你母女团聚。 沉兰,这是我所能想到唯一的好办法。我不是寻常的夫君,我背后还有国有民,你总要替我想想……” 尹忱的话像是有着什么魔力,李沉兰听着听着竟心疼起他来。 “我向你保证,盛平过去后你依旧是她的母妃。更何况,如果盛平过去数日后身子还是不能好,那就说明那些话都是子虚乌有,你也能再接回来。” 好像一切,都是在为李沉兰着想。 “好。” 第67章 不过都是布好的局 在最终,李沉兰还是答应了尹忱的安排。 其实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每每对上尹忱也不知是自己没了抵抗力,还是尹忱用了什么咒术,她总是下意识的跟着他的思想走。 好在,盛平是去的长乐宫,好在皇后是个心善的人。 “娘娘,咱们现在回去给公主收拾东西么?” “不急,先去画坊。” 李沉兰知道,她不回去就没人敢动盛平。说到底每个母亲都是自私的,事到如今,但凡让盛平再多在永福宫呆一会,李沉兰做什么都愿意。 二人到了画坊,估计是时辰不对的缘故,里面没什么人连着看守的都已经休息去了。 李沉兰进了屋子,就瞧见那墙上有这历代的大齐皇帝皇后的画像。大齐的传统,不论是宗庙还是堂室,敬畏先祖的画像都要是帝后二人。 因着第一代大齐皇帝一生只有皇后一人,从而下了这个规矩,算是教导后人要求个夫妻和睦。 李沉兰一圈一圈的看着,终于找到了那幅注明了锦贵妃的画像。 只瞧那画像中的女子,眉目骄傲,却又因着五官显的有些不食人间烟火。雪白的肌肤被一身华服衬的十分高贵冷艳,那抹火红的朱唇就那样毫无顾忌的扬着骄傲的弧度。 确实,李明锦一点儿也不像李沉兰,哪怕是神韵都没有半分。 李沉兰正想着门口突然传来了声音,转身一瞧原是一直住在这里的画师。 那画师打先帝在世时就伺候在宫里,给各宫的主子们画像。他的画风可谓写实逼真,许多宫里的主子的都喜欢的不得了。 “可是文画师?” 文画师见李沉兰站在那,落日的余晖打在他身上,显得极为不现实。然而,当他走进看清了李沉兰的脸后,面上的笑容一僵,但也是转瞬即逝,快的没让任何人发觉。 “微臣给兰妃娘娘请安。” “画师认识本宫?” 文画师一笑而后解释道:“见是不曾见过,只是娘娘脱凡的仙姿确实略有耳闻。” 李沉兰也是一笑,瞧见他怀中抱着一副画以为是哪个宫里新画出来的,便玩笑着开口想看上一看。 “诶,实在是不巧,这是太后宫里的画,原不过是一幅观音坐莲像,只是那日有个不懂事的下人给弄坏了,太后这才让臣取来修复。” 李沉兰原本也不信佛,对于这些东西倒也提不上兴趣,也就由着它去了。 “兰妃娘娘莅临画坊,不知有何贵干啊?” 文画师一边说着一边把画抱着进了藏画室,李沉兰知道那里面不是谁都能进去的,也就只站在外面回着。 “说来确实有件事,不知您可认识一位叫阿明的人?” 阿茗? 文画师手上的动作一顿,但因着背对李沉兰,她也没注意到。 想起方才徒弟从养心殿匆匆回来传的话,文画师回头扯出一抹笑来。 “娘娘是要看阿茗的画像?” “是,不知可否一观?”李沉兰点头应到。 “可以的,只是那画一直被收在高处,这么些年也不怎么拿出来瞧如今估计已经束之高阁了。娘娘若是不急,还请在外室等候片刻,臣这就找找。” 李沉兰来就是为了阿茗来的,自然不怕时间久。于是文画师扬声喊来自己的小徒弟,替李沉兰上好茶和点心,自己则搬来梯子往上阁查去。 屋外,虽说已经立了春可风还是冷的厉害。有些赶早长了叶子的树,此刻也已经不敌寒风开始摇摆不定起来。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文画师笑着从里面出来,拿手上还抱着三卷画。 阿明竟还有这么多画像?李沉兰疑惑着。 没人看到,屋内桌上放着的那幅,所谓的观音像被风给吹打开,上面画着的却是一副帝后图像。 “劳娘娘久候了,这些便是阿茗的画像了。” 文画师说着一一将那些画给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同一个女人,准确的说是一个约摸不惑之年的妇人。 “不知这位阿明是……” 李沉兰想过阿明是谁,被尹忱这么惦记着的保不齐就是哪位已故的后妃,只是她没想到竟是一个比尹忱大一辈不止的妇人。 “这就是阿明,娘娘不知道么?这是皇上的奶娘,七年前同皇上出巡时为着保护皇上被人杀了,皇上为着纪念就让臣画了这像。 每年固定的日子皇上都会取出来祭拜一番,但毕竟不是亲娘又是奴籍,自然不能光明正大的供起来。” 原来是这样,听完这话李沉兰心里都忍不住想嘲笑自己。 闹了半天,自己竟是再与一个已故的长辈吃醋。 送走了李沉兰,文画师回身将那三幅画一个个卷起来,抱着又放了回去。 而后想起来自己一开始放在一角桌上的那幅画。他原先也是不懂,为何皇上会让徒弟告诉自己先把这画收起来,又要给李沉兰拿出奶娘的画像。 直到看到李沉兰的脸,他这才明白原由。而后又将那幅所谓的观音像挂会了原处,那处原本是帝后像的位置。帝后像少了一块,也不知李沉兰发现没。 显然,李沉兰是没发现的。 当时她只是随意的看了看各界帝后的画像,而后就去了后妃那里找李明锦的了,根本没注意到最后一副没被人挂上去。 再说长乐宫那,皇后终于是知道了盛平要送过来的事。 因着在李沉兰那耽误了太久,侯忠一直没来长乐宫回话。 “皇上怎么能这么做?” 待侯忠走后,皇后有些气愤的坐在那甚至有些拍桌子。 夕颜也是不解,皇后一直想要个孩子,盛平那样小过来养着自然就会认皇后为额娘,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么,怎么自家主子还不乐意。 “娘娘,盛平公主过来不挺好的么,娘娘这日子以后也有盼头了。” “你懂什么!” 皇后鲜少会这么对夕颜甩脸子,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也就乖乖闭了嘴站一边。 “盛平不是本宫的孩子,那是沉兰的命!纵使因着身子的原因送过来,只怕沉兰也不会依的。” “娘娘,侯公公不是说了么,兰妃娘娘去养心殿闹了,这不最后也依了么……” 皇后没理会夕颜,而是起身往门外走去。 “娘娘,您这是去哪啊……” “养心殿!” 得,兰妃刚闹完,皇后又要过去了。夕颜虽心里不想让自己主子过去,但还是只能乖乖跟着出去。 养心殿内,尹忱正头疼着呢,太后刚差人来报在寿康宫发现了不知名的细作,刚处理了。也不知道是谁,竟要浅进寿康宫。 门外传来皇后的声音,尹忱瘫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而后扬声示意把人放进来。 “何事?” “皇上不能这么做?” 殿内只有帝后二人,皇后也就直言不讳起来。 “我做什么了?” “盛平是沉兰的孩子,沉兰甚至把她当命根子一样护着。你这样把孩子送进长乐宫,沉兰会疯的。” 尹忱此时没看着皇后,而是低着头看着折子,但折子上面没有字显然根本只是为了逃避皇后的眼神。 “盛平是为着身子弱的缘故,再说是钦天监的话。” 皇后冷笑了一声,“钦天监听谁的话皇上再明白不过了。” 听了这话,尹忱突然抬起头对上皇后的眼睛,心里想好好说可话到了嘴边却变了味。 “你不是天天抱着那破拨浪鼓哭吗?好了,朕现在给你个孩子,你在这又叫呼什么!” “可那不是我的孩子!” 皇后提高的嗓音,也不知是因着自己不幸的孩子伤心,还是替沉兰难过,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有什么区别么?”尹忱淡漠的回道。 此言一出,皇后一瞬间像是看见了一个陌生人一般。此刻的尹忱,陌生的让她害怕,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变了? 皇后没再说话,说到底她最了解自己的丈夫。说一不二的君王,他决定的事情远不是自己随便几句话就能说出来的。 “皇上,臣妾不是傻子……” 她董思绾不是傻子,尹忱做的事她都知道。从前为着情意她选择原谅他,可现在,她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皇后说完也不再墨迹,转身就离开了养心殿。 尹忱坐在龙椅上,许是高处不胜寒的缘故,明明屋子里有暖炉烤着,可他仍决定冷的发颤。 皇后的话什么意思? 不是傻子?所以这么多年的事,她真的什么都知道? 不可能,尹忱自言自语着。 那些事瞒的那样好,更何况做的也可谓滴水不漏,他不信皇后都能想到。 此刻的尹忱,瘫坐在龙椅上,只觉得身心俱疲,好累…… 再说皇后那,因着事情没了转圜的余地,她有些颓废的一步步慢悠悠的往回走。 路过甬道拐角时,却听宫人议论,说是李沉兰带着盛平公主此刻正跪在长乐宫门口。 这寒风天气,再想到盛平那娇弱的身子。害怕李沉兰初为人母会大意,皇后忙匆匆跑回了长乐宫。 一进宫门,就瞧见李沉兰正抱着盛平跪坐在正殿门口。 “沉兰,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地上凉,别说是你了,盛平身子也受不住。” 皇后三两步赶上前,瞧见盛平被李沉兰包的严严实实的这才松了口气。可李沉兰的手早已被冻的通红,脸上好似还挂着泪痕,明显是哭过的。 李沉兰见皇后来了,听了声却没有应话站起来。而是继续跪在地上,夹着哭腔恳求道: “皇后娘娘臣妾自知没有身份抚养盛平,盛平身子弱太医说指不定就与当初巫蛊之术有关。臣妾是盛平的额娘,自然也是是为着孩子考虑。 纵使臣妾不想把孩子交到您这儿,可为着她的身体,臣妾不得不忍痛将孩子亲手送过来。 臣妾只求皇后娘娘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好好善待盛平,把她当做自己的孩子抚养。” 李沉兰此番,左右不过是为着盛平的未来。所谓养娘不如生娘亲,更何况李沉兰又还在宫里,自然受不的这母女离别之苦。 “沉兰,你先从地上起来,这些事就算你不跟我说,我也自然会答应。盛平是这宫里唯一的孩子,不管是谁的孩子,我都算是她的皇额娘自然也会对她好。 更何况,若说本宫有孩子也就罢了,可我没有自己亲生的孩子盛平我自然会视若己出,全心全意的待她。” 虽说不过是句承诺,可总要当皇后亲口许诺,李沉兰这才能放心些。 算起来,过来跪着已经有半个时辰了。李沉兰起身时腿麻了厉害,还险些歪了脚。 盛平被她抱在怀里哪里知道大人们的事,这么一晃她只当自己母妃是在逗自己玩,此时又咯咯的笑的开怀。 被孩子这么一笑,李沉兰总算舒心不少。皇后带着二人赶忙进了屋里,盯着李沉兰喝了碗姜汤这才松了口气。 “沉兰,你实在不必这样,虽然我理解你是一颗为母之心,可盛平是送到我这边,你哪里有什么不放心呢?” 李沉兰说来也是有些感动的,她来时就从长乐宫宫人那里听说,皇后为着自己去养心殿找皇上闹了。后宫里能把自己这般当姐妹,李沉兰是真的放心。 “说来你要实在不放心,大可以住到我这长乐宫来,左右偏殿都空着湘妃偶尔也会来陪着的。” “娘娘说笑了,长乐宫哪里是别处,臣妾可不敢随便住进来。有娘娘的承诺在,臣妾放心。” 皇后点头应下,说来也是,这长乐宫是皇后殿。湘妃偶尔来一次太后知道都得说几句,若是李沉兰搬进来,别说是太后了就是朝堂上的大臣,到时候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淹死李沉兰。 “倒是本宫疏忽了,左右你在这不如用了晚上哄盛平睡下再回去。刚好我做了几件肚兜,你也瞧瞧给盛平穿好不好看?” 这话李沉兰自然是愿意,也就笑着留了下来。 宫外,长公主接到消息。 安插在寿康宫的那负责洒扫的宫女,死了,死前传了信送出宫来。 第68章 背后 “公主前先进去的那个密室,三个密道只有最右侧那个能通人逃生。只是她只探了前两个,再进第三个的时候没能到达出口就被发现了。” “老太婆亲自动的手?” “是。”钩月应道:“太后杀了人后,派人去了养心殿传信。公主,咱们的人现在在宫里只怕更不好做事了。” 可不是,尹忱和太后都知道这宫里有细作,至于发现是谁的细作说到底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一开始长公主想着在李沉兰闹事的时候让成王出手,可她没想到李沉兰最后答应了尹忱的话不说,还应的这么快。 “成王那边呢?” “南蛮王对外已经是回了南蛮了,一同回去的还有哈柯耶。但私底下应该是留下的,只是前两日皇上就已经提了让成王回舫城。” 他自然是要急着让尹诠回去,毕竟尹诠多留在京城一天,尹忱就要多担心一天。 长公主望向窗外,也不知是不是风太大的缘故,那刚出芽的新叶却是被吹落了。好好的生命,就这么短暂结束了。 “让成王先回去吧,至于大计说起来盛平不还要办满月酒么。” “可是纵使有满月宴,按以往的规矩亲王府上只能王妃过来。” “这就够了。” 长公主要到说到底不过是个进宫的由头,至于成王,她相信他能跟着哈宝音一同入京。 “对了,李明锦的事情告诉李允山了?” “是,李允山一开始不信。但有证有据他也不得不信,现在只怕想反的心是越来越烈了。” 长公主听了面上浮现出讽刺的笑容,别人不想提她却记得清楚。要说李允山一开始可是老八的党羽,若不是董氏没的太快给他李氏提了个醒,只怕现在早就没什么李允山了。 “这就对了,他们不想让人知道,死命瞒着遮着的东西,本宫就越要撕开了给世人看看。 安排下去,在盛平满月宴上,本宫要再进一次寿康宫。” “公主,这怕是不好吧。现在宫中各处守卫森严,尤其是寿康宫里里外外严严实实的。” 长公主却是一脸无所谓,想起当初婳嫔送出来的信,她忽的就又来了主意。 宫内,盛平住进长乐宫已经有三天了。说来也是奇了,盛平进了长乐宫后这病却是一次没发作过。面色也是越来越红润,平日里进食也有了胃口。 太医再来把脉时,说这病竟是好了,日后只要娇气些养着,盛平定能平安长大。 “瞧瞧这个,我昨儿让夕颜从库房寻的,嵌在这虎头帽上倒是好看。” 皇后说着递给一旁的李沉兰瞧,那是颗东珠,说来东珠自古都是只能皇后用的。皇后将这东西给了盛平,可见其对孩子的真心。 “娘娘也真舍得,这么好的东西给了盛平也不怕糟蹋了。” 李沉兰虽是心下欢喜,但到底还是要客气一番的。 “有什么舍不舍得的,说到底不过是个物件我也一直放着用不到。再说了,这宫里就咱们盛平一个宝贝,可不得给她最好的。” 两人笑着逗盛平玩,盛平也是知道自己受人疼爱欢喜的不行。 说来盛平也是好福气了,宫里头几乎都喜欢她喜欢的不行,且不说皇后和湘妃就是干娘了。连着一直没有身孕的惠昭仪也是疼她,时不时就送些东西过来。 “对了,慎刑司昨天差人回话,说是曹嬷嬷畏罪自裁了。” 李沉兰手上的动作一僵,本想着还能从曹嬷嬷嘴里套出背后的人,可没想到死的这么快。 “王纭儿一直这么禁足也不是办法,太后昨日叫我过去意思也是明显。再不把王纭儿放出来,只怕太后要亲自开口了。” “那盛平怎么办,这些罪就白受了么?” 想到盛平当初那痛苦的模样,李沉兰没好气的回道。说来她就是没证据是王纭儿做的,否则早就将她千刀万剐了。 皇后理解李沉兰,可规矩摆在那她也不好一直压着王纭儿不放。 “阿洛已经派人去查曹嬷嬷的家境了,说是有个小外孙,只是到现在也没个突破口。” 按照平日里的老套路,曹嬷嬷受人指使那么背后之人一定是要拿曹嬷嬷最在意的外孙出手。可湘妃查了半月有余,都未曾发现小外孙有什么不对。 “那么娘娘的意思呢?” 见李沉兰肯听自己的意见,皇后笑了下这才缓缓解释。 “人只有在相对放松的情况下才会露出本性,才会犯错。咱们一直压着王纭儿,她的警惕心一直在那,就算是关一辈子只怕也不会出错。” “所以依娘娘的意思,咱们要先把王纭儿放出来,让她以为自己相安无事了,才能找到突破口?” 皇后笑起来,湘妃说的不错李沉兰是个聪明的女人,这些事情一点即通。 “那就依娘娘的意思做吧,但有一条件在先,如果抓住了王纭儿犯罪的实证,还请娘娘将她交于臣妾处置。” “自然可以。” 这事也就这么定了下来,皇后刚想开口让夕颜去传旨放了王纭儿,就瞧见夕颜拿着一封信进了门。 “娘娘,这是国寺送过来的,听送信的小太监说是和安公主送来的。” 和安? 两人相视一看,立马就明白了过来。估摸着是知道自己有个妹妹,便巴巴着感觉过来亲亲呢。 “我前阵子还听说和安最近练字是大有进步了,刚好这次咱俩一起看看。” 皇后说着靠近李沉兰就打开了那封信,映入眼帘的就是和安那写的算不得好看的毛笔字。 童言无忌,和安所言所语不外呼全是围着自己这个期盼已久的小妹妹。而后又表达了对几位娘娘们的思念,尤其是对皇后格外希望她能替自己向尹忱求求情,好让她在回宫玩几天。 “和安不提我都忘了,算起来还有几日就是盛平的满月宴了。和安如今七岁,怎么说身子也比小时候要强了许多,总不至于再那么娇气养着。回来一次倒也无妨,刚好借着生日宴,也算添份喜气。” “还是娘娘想的周到。” 两人一拍即合,说来自打辞岁宴和安回去后,有阵子没见过她了。 “这封信是和安给盛平写的,你是盛平的额娘。就有你来回吧。” 要么说皇后主理六宫事事做的让人信服,知道李成兰最在意盛平生母的身份,所以点名了让她来回这封信。 再说另一半王纭儿那,她总算是等到夕颜过来传旨。这一禁禁了半月多,快把她给憋死了。 “恭喜主儿,贺喜主儿总算苦尽甘来,熬出头了。” “这算什么苦尽甘来,本宫要亲自夺回皇上的宠爱,这样才能再立足六宫之间,不让贱人笑话。” 王纭儿嘴上虽说着不在乎,可实际上的动作却出卖了她,因着解了禁足,这中午的饭都多吃了一碗。 “本宫早就说过她李沉兰就算是怀疑我又如何,她没有证据到最后不还是要把本宫放了。” 王纭儿之所以有心安的资本,是因为比起当初陷害沈氏的巫蛊之术,她这次可谓有了很大的长进。知道她们有可能会去查曹嬷嬷的背景,所以一开始的安排就不是寻常的。 所谓给小孩子进最好的私塾,说到底是让家里找了相对好的好的教书先生去孩子家里上课。 而且每次去都有人掩护护送,根本不怕被人发觉。 至于曹嬷嬷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王纭儿是给了封口费,但基本上都是位同传家之宝的东西。那没见过世面的夫妻俩,肯定都收的严严实实,生怕被别人偷了去。 所谓财不外露,湘妃她们也无法轻易从表面查出什么。 而东偏殿里,婳嫔接到了联络人送来的信。 信上的意思,让自己在盛平满月宴上公然揭发王纭儿的种种罪行,至于人证物证只让她不要操心,届时只要拍两下手就好。 婳嫔也是奇怪,一开始自己传信出去的时候,联络人传的上家话只说让自己乖乖待在宫里,不要管闲事。 可现在又让自己亲口揭发王纭儿,也不知道什么什么自相矛盾的道理。 但婳嫔依旧准备照做,虽然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见过上家到底是何人。但联络人传来的承诺,桩桩件件都替自己实现了。 所以就算是单为了自己往后的荣华富贵,她都要老老实实的听话。 虽说盛平被送去了长乐宫养着,晚上李沉兰陪着用了晚膳也不好多留,只能回到永福宫。 好在尹忱也是体贴她,自打她身子好了后是夜夜都来永福宫陪着,生怕李沉兰一个人带着思念伤神。 这日尹忱在养心殿瞧着时辰差不多了,便预备着摆驾去永福宫用晚膳。却忽然侯忠推门进来,说是太医院院判过来求见。 “这么晚了也不是请平安脉的时候,何院判过来不知所谓何事?” 尹忱原也不太在意,哪曾想那何院判上前就大跪拜倒在地上,声声求饶告罪。 “到底所为何事?” 此时尹忱有着不好的预感,脸色也严肃起来。 “皇上赎罪,微臣实在是糊涂,当初给盛平公主开的那一味药里面有车前草。而那草原本也是中药,只是没想到跟另一味药起了反应,只怕公主……会产生依赖性。” 尹忱闻言大怒,这叫做什么话什么叫产生依赖性! 当初尹忱之所以安排钦天监说那样的话,为着就是当时太医院已经保证有了给盛平医治的方子。 可现在,他却告诉自己那药有问题。 “皇上,那两味药当时我们确实没发现问题。而且当时急着替公主诊治,也没想到会出这事。 这是……那日试药的人,因着就喝了一次,之后也没喝现在出了状况。臣又喂了同样的药才得以平静。” “什么状况?” “高烧不退胡言不止……” 尹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的永福宫,进去的时候李沉兰也刚回来没多久,正张罗着让人布菜。 “皇上今儿可来晚了。” 李沉兰说着替尹忱解下披风,而后帮着净了手这才拉着他坐在餐桌上。 那些菜是她下令让厨子钻研的,都是尹忱平日里喜欢吃的,若说味道那可比御膳房都要好上十倍。 “皇上在想什么呢,是菜不合胃口?” 见尹忱一直在出神,李沉兰替他夹了一筷子关心的问道。 尹忱这才赶忙回过神,知道自己露出不自在来赶紧低头扒了口饭而后笑着解释无事。 “我在想盛平满月宴,毕竟是咱们唯一的女儿,总要办的风风光光的才好。” “盛平还小,这些东西说白了不过是办给大人们看的。随便些,就当是请家宴了。” 李沉兰是真这么想,再说王纭儿放出来了。所谓每逢佳宴出点事,她是真怕办的时间久了会有人伤了盛平。 “那不行,我想着当初辞岁宴上婳嫔那杂技很是好看,不如再让她舞一曲,也算给盛平添彩了。” “皇上忘了,婳嫔已经是您的嫔妃,怎么能再让她如舞女一般献舞,不和规矩不说指不定又把气撒臣妾这呢。” 尹忱闻言却是一笑,“你这话可说错了,这事儿还是今儿婳嫔亲自去养心殿找我说的呢。人家既有心,咱们也不好驳了人家面子。” 李沉兰见状这才应下。只要婳嫔不在意就好,她就怕婳嫔不乐意结果转头伤了盛平。 自打盛平出生后,李沉兰为人做事都小心谨慎了很多,自己出事倒是没什么,就是怕盛平有个意外生出好歹来,那真是一头撞死自己都不为过。 “对了皇上,臣妾和皇后娘娘想着,盛平满月宴那天也把和安接进宫玩两天吧。盛平出生后和安这个做姐姐的一直惦记着,不如就一起过来陪着玩几天” “也好吧,这事你们操心着就是了。” 李沉兰想着这些事心情欢喜,也就没注意到尹忱略显不自在的样子。 日子过得快,转眼间就到了盛平满月的日子。一早李沉兰行了册封礼,就去宫门口接和安了。 第69章 探 离着宫门有一里的一个不起眼的巷子里,长公主静静坐在马车上不知道在等着谁。 倒也没让人久等,不过一盏茶不到的功夫,便有一个身穿太监服的人,一个闪身匆匆进了车内。 “你迟到了。” 感受到人进来,长公主也没睁眼依旧坐在那假寐,只是语气中多少的不平静示意着自己的不满。 “也不看看你手下给本王准备的是么衣服。” 闻言长公主睁开眼一瞧,到底嘴角还是勾起了弧度。 “这么挺适合你么,大齐的成王想不到还有扮演太监的癖好。” 成王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轻车熟路的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路赶过来不说还得躲着不被尹忱的眼线看见,确实不是一般的累。 “说吧,不就是闯个密道么,非要把我叫来?” “我安排在寿康宫的人死了,尸体上发现除了那老太婆一击毙命的伤口,还有不少说不上来的伤口,初步猜测是暗器所伤。” 那个宫人成王听说了,按着长公主这话来说只有一点可能,就是密道不仅仅只是密道,里面还有防止追兵的机关。 “怎么安排。”成王也不废话,直接明了。 “我的人会拖住宴会上的老太婆他们,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进去。但有一点,如果进去后到达中间时传来撤退信号,咱们只能往尽头走。” 这话没说错,如果在中间被告知要撤,那么原路返回很有可能会被太后发现。 说白了,要么死,要么走通。 “真搞不明白,为了个死人你至于么?” 长公主冷声一笑,反嘲道:“你不也是?” 两人没在说话,马车在宫门口没什么人的时候才缓缓驶进。 和安今天心情不太好,原本她想着同长公主一同入宫的,结果被告知长公主不在国寺,让她自己一个人先进宫。 主要是没人陪着,一路上没人讲话玩闹。连带着同行跟着的嬷嬷也本着绝不给小主子乱吃的理念,无论和安怎么撒娇都不给她买街边的小吃。 “兰娘娘,妹妹能吃小点心么?” “妹妹才丁点大只能喝奶,牙还没长齐呢哪里能吃那些东西。” “吼,那就是说好吃的都是我的了?” 和安兴奋的大叫,她早就想着了要是盛平同自己抢好吃的自己是给还是不给? 李沉兰瞧着和安那欢喜的模样忍不住失笑,说来也是有趣和安这次过来还专门带了只蝈蝈,说是从林子里寻了好久逮来的,硬是要送给盛平。 “你啊,别说一会你皇额娘宫里的点心,就是宴会上你想吃什么不都是由着你吃?” “妹妹只喝奶不会饿肚子么?” “不会。” “那她会说话么?” “还早呢。” “那……” 和安一路上有问不完的问题,李沉兰都耐心的回答。她突然希望盛平快快长大,跟着和安在这宫里跑来跑去,多么幸福阳光的事。 长公主二人进了宫后并没有正大光明的回自己的宫里,而是躲着人进了处不显眼的小屋里。 另一头宫门处,长公主的马车再一次出现在卫兵的视线里。 “公主这么快就回去了?” 视察的人自然不敢直接掀开帘子看车内,所里没人知道此时的马车不过是个空车。 外头钩月难得和善的笑了笑解释: “公主来本是贺盛平公主满月的,只是进了宫才发现备上的礼物没拿,那东西倒是有家卖的所以要亲自去挑上一挑。” 那卫兵听了也不好再多问什么,忙点头哈腰的靠到路边,恭送马车出宫。 “又出去了?” “是,说是没买礼物又出去买了。” 寿康宫内,若竹正替太后梳着头发。 原本这宴是要办晚上的,只是尹忱说是晚上要陪着李沉兰单过,太后虽不太满意,但到底自己儿子是越发有主意了,也就不好多说什么。 “这倒是符合她性子,说来也这么大的人了到现在也不成家,性子还跟个小女孩儿一样。” “太后这话说的,长公主也就在您跟前淘气些。” 太后看着镜子里,自己头上好似又多出来几根白发。上头捡出来,而后是眼睛闭都没闭就拔了下来。 “那孩子一出生就就跟在哀家身边,说起来哀家也是真心疼爱这孩子。若不是当年那件事,云岫也不会变成这样,只是那个宫女……” 说来也巧,那宫女原本可以无声无息的出来,可她没想到第二个密道口是有沾香的。但凡人进去,就会沾到身上经久不散。也真是如此,才会被若竹发觉。 “这么多年在皇帝与哀家身边太多太多的细作,数都数不过来。只是每一个细作背后的人。当初我们都能查得出来。唯独这一次背后的人藏的太好,哀家确实猜也猜不出来。” “太后没认为这次是成王的人?。” “成王的狼子野心哀家不是不知道,只是他想反,也总该围着皇帝转,何以会在寿康宫参加眼线?” 话说到此,若竹多少也明白了太后的意思。 “太后是怀疑长公主?” “当年的事过去那么久,纵使当时事情处理得干净,哀家也不敢保证这些陈年旧事不会再被人挖出来。如果真的是云岫的话……” 太后说到此低头看了眼手上早已被自己缠了好几圈的白发,如果长公主真的有这心思,那么她不介意送她去陪着孝德皇后。 宴会预备着开始,李沉兰就带着和安同湘妃一起去了临华殿。 这次宴会算不上大,除了各宫妃嫔再就是王妃们还一个官阶较高的大臣和他们亲眷。 盛平身子弱的很,李沉兰不放心就这么抱着在大殿上,所以安排藏冬专门在偏殿看着孩子。 刚一进殿就瞧见哈宝音挥着手往自己这边来,虽说两人有过过节,但怎么也翻篇了,李沉兰自然笑脸相迎。 “原本还不知道给盛平送些什么礼物,刚巧那日翻东西时瞧见了这东西,就给拿来了。” 那是个木质的羊,李沉兰听说过南蛮的羊是高贵的象征。 哈宝音独自待在中原思乡之情难免会有,把这具有家乡情怀的东西送给自己,李沉兰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接受。 “没事的,我那倒是还有一个我才舍不得给你送两个呢。不过这个可是当初在南蛮经过大师开过光的,也算是本王妃给小公主祈福了!” 不得不说,自打哈宝音的目标不再是尹忱之后,她是日渐可爱了。 话说到这份上,又是人家好意李沉兰也就欣然接受了。想到这次成王没陪着她一起入京,害怕她孤单李沉兰不免又陪着多说了几句。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外头总算传来了帝后到的声音。众人起身迎拜,待到帝后安顿好太后坐下后,这才起身。 如果说李沉兰第一次参加辞岁宴,还觉得宴会新鲜。那么现在所谓的宴会规格,到让他觉得有些枯燥无味,做不过都是尹忱先说几句话,而后王公大臣们开始恭贺。 唯一不同的就是中途将盛平抱过来,有礼的送礼没礼的送祝福再由国寺的大师亲自为盛平祈福后,宴会才算正是开始。 李沉兰一早就注意到李允山那是不停的往自己身上看,但无论他怎么看李沉兰都不做理睬。 宋家二老离世的唯一好处,就是让李沉兰与李家断了联系,这也让她感到无比舒心。 宴会举行到中间,各个人心情都难免有些乏味了,舞池里歌姬的歌声悠扬婉转,却只让人觉得像是催眠曲一般。 “这云岫也真不像个样子,都这么久了还没回来。” 太后向来重视礼仪,长公主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自然让她觉得心里不快。 “说不准在街上又找到什么贪玩儿的事儿, 皇额娘就别再责备她了。云岫向来是这性子,您管了她一辈子不还是没改过来吗?” 太后闻言不高兴的瞧了尹忱一眼, “你就惯着她吧,从小到大惯着现在都成什么样子,女儿家的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尹忱笑了笑没说话,瞧见婳嫔突然站起身还以为是要给自己敬酒,正准备拿起酒杯却见婳嫔走到大殿中间跪了下身。 “怎么了,是觉着不尽兴还想再跳一曲?”尹忱倒是没多想,左右今日高兴话说的也随性些。 “皇上,嫔妾要检举揭发一个人,这个人背地里买通了曹嬷嬷,所以才致使盛平公主身子有恙。” 婳嫔声音铿锵有力,话音刚落大殿便是一片哗然。 李沉兰身子顷刻间就坐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婳嫔,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而坐在李沉兰身后的王纭儿,此时手已经紧紧握紧了酒杯,好像下一秒那杯子就要被生生捏碎。 王纭儿不是没有设计过婳嫔,只是每每她都能看似不经意的化险为夷。甚至就连刺杀的那一次,明明她已经是花重金买的高手,却被婳嫔轻而易举的就逃过去。 也就是这一次刺杀让王纭儿意识到,婳嫔背后还有人,而且这人的势利只怕不一般。 不待王纭儿多想,婳嫔下一句就像是**一样砸到了她的头顶。 “这个人就是听竹宫的主位娘娘,王婕妤!” 李沉兰早就怀疑是王纭儿做的手脚,如今就这么被婳嫔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出来。她哪里还坐的住,立刻起身回头怒视着王纭儿,试图从她的表情看出任何一丝端倪。 可回头却瞧见王云儿依旧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平静的坐在那里,好像婳嫔口中的王婕妤根本不是她。 “王婕妤,事情关乎到你你总要起身说几句吧!” 李沉兰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这句话,可王纭儿却是轻笑一声,而后平静的喝了一杯酒,这才站起身走到大殿中间。 “婳嫔说话可是要有证据的,空口无凭,你怎么能就这样把脏水泼到本宫身上?” 李沉兰没见过当初王纭儿对峙沈氏的样子,所以此刻第一次见她这个样子只让自己觉得无比陌生。 大殿上,尹忱的好心情此刻已经没有了,脸色有的黑的看着王纭儿。而皇后眼中有这愤怒,她们一直找不到王纭儿的证据,只但愿婳嫔这次说的是真的,也好替盛平出口恶气。 再瞧太后,说来有趣,这宫里谁不知道王纭儿是她太后的的人?可现在王纭儿出事了,她却依旧平静的坐在那里,像是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戏,而她只不过是个看戏人罢了。 婳嫔也不欲与王纭儿多言,她离着王纭儿最近看得出王纭儿平静的表皮下,略显惊慌的眼神。 嘴角微勾,婳嫔抬起手按照与联络人约定的那样轻轻拍了三声。 应声走进来了平民装扮的一家三口,为首的男子一露面就让本就强打镇定的王纭儿慌了神。 “草民一家参见皇上太后,皇后娘娘。” 尹忱并未叫起身,而是问他是何人?所来为何? “草民贱命孟山,是曹嬷嬷的小儿子,这是贱内和幼子……” 再说另一头,在得到宴会开始的准确消息后,长公主与成王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就匆匆浅进了寿康宫。 因着有成王在,一切都方便了许多。他能带着尹璟雅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从房顶准确无误的落到太后寝殿。 有着前一次的经验,尹璟雅这次轻车熟路的就打开了密室门。 “嘿,这老太太倒是会享受,还在这里面弄个床。” 成王也不知道咋回事,现此时异常的兴奋话多。 “你今天倒是不符合往日的性格。”尹璟雅没好气的说。 “想着马上就要推翻他了,心里高兴。” 尹璟雅冷哼一声再没说话,到了第三个洞口确保门口没有机关后才闪身进了去。 密道极为狭小,尹璟雅和成王只能成纵队一前一后的走。周围连一点光都没有,除了自身带的蜡烛两人什么都看不见。 再往里走两边总算变宽了些,正当两人准备并排时尹璟雅却突然站定一动不动。 “怎么了?” 尹璟雅低头看了看脚下,冷声道 “踩到了。” 第70章 危机与证据 顺着尹璟雅的话尹诠往下看去,果然见此时她的右脚下已经被踩的陷下去了一寸的距离。 “站着别动。” 尹诠说完侧身检查起了四周的墙壁,果然见墙上有这许多小洞孔。在这种本就黑暗的环境下,别说是寻常走过就是细看都要半响才能发现。 “这里面是反钩箭,这东西一旦刺入人的身体就会像猫爪子一般死死抓住人的血肉,若是拔出来必要撕扯下一块肉才行。而且瞧着这剪头隐隐发黑,应该是被抹了毒。” 尹璟雅此时也看到了那些洞孔,虽算不上密密麻麻但少说也有一二十个,若真扎到自己身上,不死也成筛子了。 “我数三声,三声过后咱俩一起蹲下去,我看过下面的墙壁是没有洞的。咱们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蹲着趴下才能躲过一劫。” 这是此时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尹璟雅点点头而后耳边就响起尹诠低声的倒数。 “三、二、一!” 话音刚落,尹璟雅以最快的速度松开脚,往前跨出一步而后身子向前倾顺,由着惯性瞬间就趴倒在地。头顶上无数个利箭冲着原本二人在的地方刺了出来,而后对扎近两边的墙壁上。 正当二人准备松口气继续前进时,却发现墙壁底部突然掉落一块铜片,而铜片背后的墙上是密密麻麻的小孔,显然里面还有暗器。 来不及多想,尹诠一个翻身起在尹璟雅没有起身之前飞身到了她的前头。而后单手拎住她的衣领,在尹璟雅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已将二人移开了三尺远。 “多谢。” 待二人稳定下来,确保了周围暂时安稳之后尹璟雅有些劫后余生之感,由衷的感谢。 尹诠没说话,只是看了看她见她身体无恙后,才蹲下身开始小心翼翼的捡起那些暗箭,而后一一按回洞孔。 “这些东西原本不在这,若是哪日太后进来瞧见了,不用想就会怀疑你。” 尹璟雅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于是上前帮着清理干净。待全部都弄好后,两人才又继续前进。 “我走前面吧,遇上什么事也好及时避一避。” 尹璟雅自然没有意见,于是两人一前一后继续往前探去。 刚入密道约摸这不过半里地就已经遇上箭雨,两人心里都清楚这后面只怕是更加艰险。 再往前走,遇到好像越来越宽。两人即便是并排着走,也有很大的空隙,这让尹璟雅感到莫名的不安。正当她想把心中的不安告诉尹诠时,呈现在两人面前的场景,让脚步停止在了原地。 眼前原本不明亮的甬道突然变得明朗一来,而在二人面前出现了两条分洞。这两洞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区别,实际上以他二人猜测应该是有一个是真,一个是假,一个是死路,一个是通路。 “不愧是吕家人。”尹诠感叹道,见尹璟雅没有说话不禁逗笑起来:“怎么,怕了?” “那你也太小瞧我了吧。” “既然是来玩命的,那自然要探上一探。你怎么说?” 尹璟雅又走进细看了看两个洞,仍旧是无法在这分辨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我没有时间了。”尹璟雅说的不夸张,她需要以最短的速度找到出口,临华殿的宴会她总要露面。 “行,那选一个吧。”尹诠也不含糊。 尹璟雅更是没有犹豫,直接就选择了右边的那个,而尹诠自然就走向左边那个。 临要进洞的那一刻,尹诠叫住了她,而后像是一种诀别一般嘱咐道:“注意安全。” 尹璟雅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而后没有一丝犹豫的进入了黑暗。 另一边,临华殿的闹剧依然热火朝天。 “皇上明鉴。我娘自先帝时候就侍奉宫里主子生产,这么多年说个不好听的,那都是老字号了。若是没有难言之隐,威逼利诱,哪里会做出这种自砸招牌的事情?” 那自称是曹嬷嬷儿子的人,一上来就先是替母认罪。相较于上来便失口否认的王纭儿,这一家子的话好像更加有理有据一些。 “你既说曹氏是被人威逼利诱,可有证据?不能只凭你一句空口白话就让朕定了王婕妤的罪。” 证据自然是有,人既然来了那必定是包了十分的把握。 王纭儿也不是傻子,这一点别人想得通她也自然明白。于是此时,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孟氏一家的身上时,王纭儿微抬起头,讲求助的目光尽量传递给上座的太后。 然而上面的太后却是充耳不闻,这样的态度显然是说明王纭儿的死活与她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实际上,从一开始王纭儿出手买通曹嬷嬷的时候,太后就已经清楚了状况。她记得一开始的时候便同王纭儿提醒过,不要动李沉兰的孩子。 可她不听也就罢了,动手若是不出问题,太后也不会追究她的责任。可偏偏现在东窗事发,那么一切就怪不得太后了。 见太后并没有理会自己,此时王纭儿身上早已覆了一层冷汗。 她不是没想过事情会比较暴露,所以从一开始,她做的一切都是在防着湘妃的人去查这些事。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最后败却败在自己宫里自己眼皮子底下婳嫔的手上。 心里正想着,一旁的孟山已经把证物全让人拿了进来,跟着进来的还有一个孩子。 王纭儿虽不认识这孩子却也知道,那是曹嬷嬷当命根子宝贝的外孙。 “皇上,这就是当初王婕妤的母家给我们贿赂的一切东西,草民没什么本事,虽然平日里贪财,但也不会做这些违背人性的事。 所以一开始这些东西草民都是拒绝的,可无奈他们见找我不通,便去我那糊涂的娘。” 孟山说到此,跪在地上用膝盖一步步的挪到那小孩子身边。孩子显然有些怕他,耸着肩阅微往一边躲了一躲。可孟山却是不在乎,上前伸手环住孩子,又说道: “草民确实不孝,平日里也对不得老母亲好,所以我那娘偏疼爱我那长姐。长姐苦命,生下我这外甥便撒手人寰,于是我娘就把这个小外孙当成的命根子疼着。 王氏一族也因此看出了我娘的软肋,以孩子的学业为威胁,说白了也是以性命为相逼,这才使我娘被迫同意迫害宫中贵人娘娘。” 孟山的话有理有据,那孩子虽眼神里还怕他,但到底没推开他。对于自己这个舅舅的话,他也并没有否认。 而加上那些抬进来的宝贝,每一个都是上百两银子的价值。唯一让诸位确定的是,那没个宝贝底下都有印泥盖着王氏商贾的标志,千真万确是抵赖不得的。 然而,尽管铁证如山,王纭儿依旧是哭天抢地的喊冤枉。 “皇上如果真的是臣妾所为,何以为会这么傻,非要把盖有王氏一族印章的东西送给他们家,那岂不是表明了就是我所为?到时候东窗事发,所有的利剑都指向臣妾,臣妾不傻,不会做这种愚蠢的事情。” 李沉兰早就看不过去了,湘妃当日不是没审曹嬷嬷,可曹嬷嬷一口咬死与王纭儿无关。 然而当尸检的时候,湘妃却发现她兜里揣着一封信,是那小外孙寄来的。而且信的性质可不便宜,追查到最后所能用得起这种信纸的人,都是从王氏手底下的商铺里买的。 当时只为着一个信纸,李沉兰还无法定王纭儿的罪,可现在无数证据像是海浪一般翻涌而至,李沉兰自然要出一份力。 将所查的事情说完后,李沉兰又命人从永福宫取来了那封信。 孩子天真,哪里知道什么事,只是看了那封信后想都没想就认定这是自己亲手写给曹嬷嬷的。 王纭儿虽见大势已去,可说到底曹嬷嬷是死无对证,她大可以说这些人诬陷自己。 “皇上,臣妾希望您能彻底搜查听竹宫,臣妾不相信王婕妤既然要与母家商量着对付我,那怎么可能不会有书信来往? 即便这些书信已经烧毁了,臣妾也想把听竹宫的宫人送去慎刑司审一审,尤其是常年跟在王婕妤身边的人,翠月首当其冲。” “兰妃娘娘凭什么说搜宫就搜宫,说到底曹嬷嬷现在已经死了,他们这些人很可能是被人收买诬陷我的。你怎么能听进他们的谗言,就这样子认定是本宫的罪。” 王纭儿也不甘示弱,太后明显不帮自己,纵使最后真的要死,她也想再拖一拖。更何况尹忱不是没宠过自己,她就不信尹忱没有一点情意。 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尹忱是真的没有一点儿情义。 也不等王纭儿再说些什么,尹忱直接下令搜查听竹宫,连带着婳嫔的房间也要搜查一番,婳嫔表示自证清白的事情,自然不会有异议。 而后更是当场召了慎刑司的人来,拿着刑具就在这临华殿大殿上,审问翠月! 寿康宫内,尹璟雅与尹诠分开后走了估摸着有一炷香的时间。 这期间让尹璟雅奇怪的是,整个甬道宽敞且笔直中间没有任何机关,原本警惕性极强的她,此刻虽说有点放松,但还是一步一步慢慢的往前走。 就在这时,她忽然间发现手上的蜡烛烛火摇晃得极为明显,仿佛下一刻这烛火就会被风吹灭。 有风!那就意味着出口就在不远处。 尹璟雅心下一喜,脚步不禁加快起来。但转念一想,如果自己这条是出口,那么就说明尹诠那里是假的密道,是死路。 想到此,尹璟雅小心的走到左侧的墙壁,在检查到没有机关后,握紧拳头在墙壁上敲了起来。 她与尹诠倒是没有什么所谓的密语,只是想着敲一敲,如果尹诠能听到可以示意他回身走自己这边。 敲击声充斥了整个原本空洞秘静的密道里,因为找到了出口尹璟雅有些兴奋,完全没有注意到脚下像是有着什么东西在悄悄地靠近。 敲击片刻后,果然墙的另一边出现了回应的敲击声。声音很近,尹璟雅猜测要么尹诠与自己只隔了一面墙,要么就在那条密道离着自己很近。 她又敲了敲示意他自己这里有出口,也不知尹诠听不听得懂。 但还来不及多想,她就发现自己脚脖子那像是爬了什么东西,瘙痒的厉害。 那烛火一照,却见是两只看不出来是什么的虫子。尹璟雅想都没想,就拍掉用脚给踩死了。 然而脚下的两只虫子刚死,她就听到了密集的淅索的声音。抬头一看,好家伙自己身后那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同样的虫子冲自己快速的爬过来。 来不及多想,尹璟雅转身就往出口跑去。眼瞧着出口的光亮就在眼前了,前面的路忽然成了断层,两条路重点形成一个大坑。而另一边路,估量怎么也有三丈远,就是飞也不是一下能过去的。 眼瞧着虫群离自己越来越近,尹璟雅心一横,想着助跑飞身过去,就算是落入坑里在爬上去,总比干站在这喂虫子的好。 如此想定,尹璟雅后退两步刚要抬脚却发现那坑里出来了很多木桩子。 显然,是尹璟雅后退时踩到了触发它们的机关。 心下欢喜,这木桩说白了就是梅花桩。按着顺序一个个从桩子上面跳过去也就是了。 尹璟雅也不多想,抬脚就跳到了第一个桩子上。 立定后片刻见桩子没有一样,知道是走对了,于是继续跟着记忆跨到了下一个桩子上。 有一有二就有三,不过片刻的功夫,尹璟雅就顺利的走到了另一边。再回身看那些虫子,一个个爬进坑里后并没有爬上来,而是顺着那些桩子钻进了地缝里。 尹璟雅长呼一口气,许是心里膈应的很,顺手挠了下自己的脚脖子,确保没有虫子之后才又往出口跑去。 而那些梅花桩在最后一个虫子钻进去后,缓缓收回到与坑底平齐的状态,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又走了没多久,终于到了洞口。 外头风吹进来,很冷很冷。 第71章 真相大白 由于长时间呆在幽暗环境下的缘故,身子跨出洞口的那一瞬间,阳光照的刺眼。 尹璟雅抬手挡了挡,好一会才从黑暗中缓过劲儿来。环顾四周,一棵棵大树郁郁葱葱,是片林子。 这地方尹璟雅认识,甚至可以称得上熟悉。 没等她再多想,身后传来尹诠的声音。回头一瞧他却是从另一边过来了。 “我本想着去接你,但是触发了机关,路断了干净根本来不及。” 显然,尹诠那条密道也是能出来的,只是方向不一样罢了。 尹诠边说着手上还用碎布片捂着自己手臂那。 “你受伤了!” “小伤。” 说完,尹诠很是利索的拿那布条给自己扎好,但尽管如此血还是不停的往外渗。 两人也不是傻子,见对方都出来也就知道那密道都是能通的。只是尹诠瞧了尹璟雅半天,却见她除了有些灰头土脸外,一点伤也没有。 虽然心里算是落下块石头,但还是忍不住赞叹。 “可以啊,自己一个人平平安安出来了。” 尹璟雅有些不解,但也很快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我这条路没机关,除了最后有个虫群和梅花桩,若论暗器确实一个没有。” 现在想想,当时那些虫群也应该是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触了机关所导致的,不管怎么说看最后的情势,尹诠的那条路显然更凶险。 弄好伤口尹诠这才认真环顾四周,这地方与他而言有些陌生的熟悉。 “这是哪?” “皇宫的后林。” 尹璟雅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打小她就总拉着尹忱让他陪自己在这玩。 尹忱喜欢打猎,尹璟雅喜欢吃烤乳鸽,所以自打尹忱学会射箭后在皇家猎场没开放时,两人总会瞧瞧跑到这吃饱喝足后才再溜回去。 看着郁郁葱葱的林,一股怀念涌上心头。 有时候静下来尹璟雅也会想,若是人长不大就好了。那样什么世间险恶,阴谋诡计都与自己无关。 “想什么呢?”尹诠问。 尹璟雅摇摇头,将眼中流露出的感慨收回心里,而后面上重新变回原来的样子。 “你从哪出来的?” 自打她出来后四周并没瞧见有另一个出口,显然这两个密道虽是都通,但方向不同,为的就是分开身后的追兵。 尹诠细想了想,而后才道:“那个口在东林园,那边离宫门最近,如果真的出了事,想来太后会选择最近宫门的路。” 尹璟雅点点头却也没再多说什么,抬头看了看天,这天色估摸着才过未时三刻。 没多犹豫,尹璟雅从怀中吹响了哨子,我过片刻钩月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回来多久了?” “按着公主吩咐,奴婢刚入宫半柱香的时间。” 这是尹璟雅一早定下的要求,不管她与尹诠是否出来,一个时辰过后钩月再驾马车入宫,而后拿着宫装来寿康宫周围等着自己。 尹璟雅接过包裹而后好不介意的拿着衣服会了洞内,不过片刻就一身宫装的从黑暗中出来。 “我得去临华殿了,你自己想办法出宫。” 尹诠一愣,尹璟雅瞧见嘲讽的笑了下“怎么,难不成出个皇宫这种小事还要我帮你?” 显然不用,尹诠也没多说细看了看周围就选择了一个方向飞身离开。 临华殿内,所有人都在看着大殿中央的这出戏,眼瞧着就要到散宴的时辰了,可这戏还在继续上演,没人会出言打断。 慎刑司的嬷嬷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都拿着刑具到了大殿上,那刑具有针刺有铁络早,像是把整个慎刑司都搬到了临华殿上。 翠月此时已经被人押跪在大殿中央,王纭儿投去了好几个眼神,也不知翠月领会了没有。 “哟,本宫就来迟了这么一会这怎么还唱起戏来了?” 尹忱刚打算下令对翠月行刑,长公主却笑吟吟的出现在大殿门口,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转到了她身上。 “你还知道来啊?”尹忱此时早已没了一开始的兴致,面上不好看话自然说的也没了味。 长公主倒是无所谓依旧盈盈一笑,从容不迫的行了拜见礼。 “皇兄你是最知道我的,虽说是皇家的女儿,但这些宴会我从来没什么兴趣参加。这又赶回去给盛平挑礼物,好东西自然要精挑细选。难免迟了些,皇兄就莫怪罪了。” “你这孩子这次迟的哪里是一时半会儿,一会儿子定要好好罚上几杯,先入座吧。” 从头到尾没开口的太后,此时突然说了句话。 长公主应声入座时却也瞧见了中央站着的王纭儿,见太后开口了忙往上面看去。 可无奈太后说完又闭上了眼假寐,根本不想理会王纭儿。 “行了,开始吧。” 随着尹忱的一声令下,慎刑司的嬷嬷们上前就拿起了刑具,这首当其冲的就是针刑。一根根银针举起,眼瞧着就要往翠月的指甲缝里钻。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更何况李沉兰也曾亲手拿针扎进过留夏的手指缝里,自然知道那种罪是痛不欲生的。 一边的大臣亲眷们属女儿家们紧紧的捂住双眼,生怕接下来的一幕吓到自己幼小的心灵。 一根银针扎入,翠月原本惊恐的脸上立刻就发出了刺耳的惨叫声。 那声音就如那针一样,扎的人耳膜生疼。李沉兰有些不忍的把头低了低,脑海里不禁就想到了当年留夏的样子。饶是出生将门的湘妃此时都忍不住皱眉,这声音恐怖,这脑海里想象出来的样子更是可怕。 惨叫声下还有不少女儿家的低呼声,耳房那盛平显然也被惊醒了,哇哇的哭个不停。 李沉兰想去抱着哄一哄,可她更想守着王纭儿,非要她亲自认罪不可。 “收秋,你去耳房瞧一瞧看看盛平是不是饿了。” 五根针扎下去,翠月脸色已经惨白的毫无血色可言。鬓角早已被疼的出了密密的汗,汗珠连在一起又汇成了一滴滴雨一般的样子,低落在手上,溅起朵朵血花。 此时的临华殿已然变成了刑场,所谓的宫宴气氛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翠月,朕问你你家主子有没有做过伤害盛平公主的事。” 好个先兵后礼。 翠月垂着头嘴里也不知在呢喃着什么,听不太清楚。而眼睛却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往右边王纭儿的方向瞟去。 见翠月不说话,一次也没了耐心,手一挥示意慎刑司的嬷嬷继续行刑。 又是五根针扎进去,十指连心说疼除非是不想求生的人,才会这么垂着头无动于衷。 翠月的样子让李沉兰感到熟悉,当初李明月不就是这样。老鼠肆意的咬她的血肉,她也无动于衷。因为已经疼的没了知觉,因为已经放弃了求生的欲望。 想到此,李沉兰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拍案而起。指了指王纭儿又对着翠月朗声说道: “翠月,你不会以为王纭儿真的会帮你护着你的家人吧?” “兰妃娘娘,你在说什么啊,臣妾怎么听不懂?” 王纭儿自然不会承认,而是摆出一脸无辜的样子反问着李沉兰。李沉兰也不傻,经历过这么多事,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此时也不理会王纭儿继续盯着翠月。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王纭儿为求自保,你要是替她担下这罪或者咬死不认,她与你撇清关系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让宫外的母家替他照顾你的家人?” 李沉兰的话果然奏效,话音刚落不一会儿,翠月的头就微抬了抬手指也艰难地动了一动。嘴上又开始呢喃着什么,但声音太小,实在听不清楚。 “李沉兰你这是什么话,翠月的家人与本宫有什么关系?再说我们俩主仆情分深,就算她家真出个什么难事我自然会帮。 你又在这里挑唆的什么话,难不成要以她家亲人性命为借口,逼她强行认下我的罪吗?” 王纭儿此时见翠月有了反应,心里已然慌了神。身子往前走了两步,挡住了李沉兰看翠月的视线。 “你又在激动什么?若是本宫的话是假的,你现在大可以摆出一关事不关己的样子,何必如此激动?还要挡住翠月不成。” 尹忱见状示意一旁的侍卫拉开了王纭儿,并让嬷嬷凑近翠月的嘴巴。 “翠月你要记住本宫说的话,如果王纭儿真的有罪。你认了便不是他的帮凶,我们可以从轻发落,你若不认替她承担下来,你们一家子都不会有任何好结果。” 原本已经快没有声的翠月再次听到李沉兰的话,嘴终于发了声。 “是王婕妤的法子,从一开始就是她买通了曹嬷嬷,以她家小外孙的性命,威逼利诱。 也是她出了法子,让曹嬷嬷在中药罐里拿马齿苋换了原本的反枝苋。” 那十根针还扎在她的手指缝里,翠月稍微动一动就会扯的心脏都疼。但既然已经开口说了,李沉兰也不想再为难她,示意嬷嬷将那十根针去下,长痛不如短痛。 “还有生产的时候……原本按着时间不过两三个时辰变得顺利产下孩子。也是王婕妤交代,要让她一拖再拖,如果能拖死娘娘,是再好不过,若是拖不死,折腾一番也大快人心。” 话说至此,一切已是真相大白。 王纭儿在翠月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知道败了,腿一软就那么跪坐在地上,可眼睛里的幽怨却是越来越重。 翠月说完不过一会儿的工夫,负责搜查听竹宫的那些侍卫,就带了证据到了大殿内。 那些证据除了有王云二给母家沟通来往的信件外,还有一个是打她供奉的佛像底下搜出来的盒子。 打开一瞧,不禁吓坏了众人,那盒子里有着一个娃娃,娃娃身上写着的生辰八字正是李沉兰的。而盒子里爬满的都是各种怪异恶心的虫子,一点一点撕咬着那娃娃的身体。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宫里实行巫蛊之术。” 长公主眉头一挑却也是拍案而起,她想过定王纭儿的罪,但是没想到会抓出这么些刺激的东西。 王纭儿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她抢过那盒子下一秒咬破自己的手指,将鲜血滴落在娃娃身上。动作熟练流畅,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干了。 可当她抬头看见李沉兰安然无恙的站在那里时,突然发了疯的尖叫,嘴里满是喊着早:“不可能不可能。” 事实证明,这巫蛊之术没有什么作用,即便她拿鲜血养蛊。李沉兰依旧不受任何影响,平平安安的活着。 王纭儿疯了,她千里迢迢找人寻来的巫蛊之术,耗尽心血去培养它。就是为着能有朝一日诅咒实现,让李沉兰痛不欲生。 尹忱看着已入疯魔了王纭儿,愤恨的拍了拍桌子。 “废婕妤王氏为庶人,打入冷宫赐死! 王家商贾,诛九族查封家业,所有产业充公!” 一切尘埃落定,直到王纭儿被人拖出殿外,她嘴里依旧在胡言乱语。 宴会到此也就结束了,当晚李沉兰躺在床上眼前还依旧浮现着王纭儿幽怨的眼神。 她为何那么恨自己? 李沉兰不明白,平心而论,她二人是闺阁中就结识的密友。还记得刚入宫时,两人就约定要做异姓姐妹,彼此互相照顾。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让她如此恨自己?就连盛平这个只是襁褓中的婴儿都不肯放过。 寿康宫内,太后刚沐浴完坐在镜子前擦头发。 今日这剧看的热闹,但也让她觉得可笑。 “王纭儿真是蠢到家了。” “谁说不是呢?太后您分明已经叮嘱过她不要动兰妃的孩子。可他偏怎么做,这么做也就罢了,还让人查出了端倪,实在可笑。” “你说这事儿是何人查出来的?” 若竹一愣,这不明摆着是婳嫔么? “哀家一直搞不明白婳嫔背后的人是谁。” 若竹刚想说什么,门口却有人敲了敲门。再等若竹进来,脸色已经极为难看了。 “怎么了?”太后没啥性质的随口问道。 “太后,有人闯了寝室密道。” 第72章 冷宫坦白 “你说什么!” 若竹身子一缩,知道太后是动了大怒了。 “负责,每日下去查探的人禀报,三道的机关被人动过,反钩箭有两个没有按回去。” 寿康宫的密道,除了太后和若竹,还有每日负责清理打扫的人。而这个人也是每日都会前去查看机关是否被人动过,而事实证明的确有人来过。 “派人盯住尹璟雅,一有问题立刻捉拿。” 太后几乎想都没想就下了结论,说来这也是很明显不过的事。 先是前阵子在寿康宫发现探索密道的细作,而这一次也是尹璟雅无故迟到了许久,如今想来那些时间让她探完密道是绰绰有余。 王家人第二日就被行了刑,据说侍卫抄家的时候原本到处宣扬自己亲戚在宫里做贵人的王家人,当时立刻上演一出翻脸不认人。 李沉兰收拾好自己,又命人做了些糕点。在晌午的时候出了永福宫,往冷宫赶去。 冷宫,一个宫内人人闻之丧胆的地方。 听老太监宫女们嚼舌根子,说是每到半夜时分总会听到从冷宫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有时像是女鬼在哭泣索命,有时又像是孩子在啼哭叫冤。 离着冷宫还有一个甬道的距离,李沉兰就已经感觉到冷嗖嗖的。不时的几只乌鸦叫声,让人总觉得沾上了脏东西。 “娘娘进去时间切莫太长,都说这冷宫里不干净的东西太多,人在里面待久了,晦气!” 领路的公公是负责冷宫看守的,一路上他对着李沉兰是又巴结又抱怨。自想着能伺候好她,好让李沉兰替他开口调离这破地方。 说着话也就到了冷宫门口,太监上前熟练的把门开开,下一秒三四个疯女人就披头散发的冲过来。她们也不跑,就是一个劲的围着太监叫皇上。 “娘娘莫见怪,这些都是先帝那一辈的罪人了。在这种地方待久了,人不封也是难免的,诶!娘娘小心别让他们脏了您的衣裙。” 李沉兰点点头,却对这些疯女人难免透露出怜悯。 说来都是宫里的可怜人,斗赢了的那就是太后太妃,斗输了死了也就算罢,可偏偏要在这冷宫里无休无尽的熬着。 跨进宫门,像是从盛春回了寒冬一般。 也是奇怪,只单单隔了一扇门,可这风确实与外面大有不同。吹在人身上冷的发抖,李沉兰不禁裹了裹身上的披风。 因着事先打听好了王纭儿的房间,李沉兰走上前敲了敲门,见里面没人应声,半响才推门而入。 一进门,就瞧见王纭儿一声不响的坐在妆台前。说来也是奇了,冷宫这种破地方竟还能有一面完好无损的镜子。 听到身后的动静,王纭儿对着镜子笑了笑。脸上没有一丝好奇,没有一刻惊讶,像是早就知道李沉兰回来。 “你来了。” 李沉兰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将手上的食盒轻轻放在桌上,又一一打开将碗筷摆好。 “这地方伙食不好,我给你带了些你素质爱吃的点心,总不能亏了自己。” 闻言王纭儿突然笑出了声,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直笑的自己喘不上气,扶倒在桌子上。 “你也是聪明,装疯确实是一个好办法,让皇上到底没把你杀了。” 李沉兰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无论是当晚的晚宴上王纭儿疯狂的举动,还是现在的样子,不过都是装模这样罢了。 “你还是那么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 说话间,王纭儿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李沉兰面前。看着那桌子糕点,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告诉李沉兰她饿了有些时候了。 “你父母兄弟今日一早就被抄了家,皇上定的午时三刻行刑。本宫听说,当时他们一口咬死跟你断绝关系,想着能从轻发落。” 李沉兰转述着实情,却发现她脸上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 “你为何好不难过?” 就算不为着死去的亲人,总要为着这些亲人的薄情,替自己伤心。 王纭儿冷笑一声,却也是自顾自的坐在桌前吃起点心来。 “我为何要为那一家子畜生难过?我发达的时候,他们喝我的血,吃我的肉。我落败了,他们就紧赶慢赶的要跟我撇清关系,这种人何以值得我伤心?” 李沉兰忽然明白了,所以从一开始王纭儿就不在乎家族兴亡。 “我那父母为了我能给他们带来荣华富贵,把我就那么扔进陆家,从此不闻不问。 你知不知道,陆家任何一个奴才都可以随意的欺负我,而我的父母呢?他们根本无所谓我的安危,只会点头哈腰的去恭维陆家的家主。 就好像……就好像我能否入宫都是他们陆家人定的。” 王纭儿说到此,起身拉过食盒看了看,见没有酒又懊恼的扔了开来。 “收秋,去拿壶好酒来。”李沉兰扬声道,她也不知为何就忽然这么做了。 王纭儿呵呵一笑,但面上却无一丝开怀。 “所以你从未考虑过家族的安危,所以对我就可以毫无顾忌是么?” “是!”王纭儿像是猜中谜底的孩子,突然狂笑起来真真如疯魔一般。 “我不明白,我对你一直算不上差,即便是入了宫,我也想与你姐妹相待。你何以要如此对付?” “为何?” 王纭儿忽然站定,眼睛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李沉兰。 “因为你虚伪! 我这原本没遇到你,我还可以继续做那个唯唯诺诺卑躬屈膝的王纭儿。可就是因为遇到了你,是你告诉我做人没有什么卑贱之分,要勇于为自己谋取最好的生活。 我……” 王纭儿用力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笑有些发苦。 “我信了。我信你是为了我好,是真心待我如亲妹妹一般。我对你掏心掏肺,可你是怎么待我的? 入了宫,我终于意识到,我再如何努力都是商贾的贱女,而你呢?你从一开始就有太尉府嫡出的身份,入了宫湘妃皇后……那些官将之女都对你高看一眼。 那时候我才意识到你对我哪里是什么姐妹情深,分明就是怜悯!你只是怜悯我的身份低贱,你只是怜悯我的卑躬屈膝!” “我没有!” 李沉兰提高了嗓子,她真的从未这么想过。 “没有?可你自打认识了湘妃之后再不与我亲近,受宠之后更是从未踏入听竹宫一步。” 说到此,收秋匆匆进来将那壶酒搁在桌上。王纭儿一把拿过来,连杯子都没拿就那么仰着脖子喝。 “说道听竹宫我就来气,当初是你说要把我从陆欣的手底下救出来。可结果呢?听竹宫多少年来没人住,破旧不堪离养心殿又远。而我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贵人,就怕是死了都没人知道。” “我没想到你会去那,这些当时是侯忠的安排。” 王纭儿嘲讽的笑了一声,显然此刻无论李沉兰说什么她都不会信。 “就算都是侯忠的安排,可后来你来过听竹宫几次。你的眼里除了皇上,就只有香妃和皇后。” “所以为着这些,你就要置我于死地?” “当然不是。我早就已经习惯了被人冷落,所以无论你来不来,我都无所谓。” 王纭儿又喝了口酒,那酒只单闻着味就很辣喉咙,她呛了好几次,眼泪都出来了。 “我原也能过上好日子,就算是没有恩宠只要有孩子,这日子也不好那么难熬。” 李沉兰身子一僵,她原以为已经同王纭儿说清了,却没想到她还在以为是自己的手笔。 “我知道不是你。” 像是知道了李沉兰心里的想法,王纭儿开口淡淡的回道: “我知道是谁,不只是陆欣还有她背后的太后。可是李沉兰,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你,我也不会成为扳倒你的棋子之一!” 王纭儿酒喝的急,一壶酒不过片刻就见了底。也不知是被酒呛的还是动了情,眼泪说着就流了下来,但就是那么无声的,止都止不住。 “酒喝干了菜也吃完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成王败寇,王纭儿已经认命了。 “最开始的巫蛊之术是不是你的手笔?” 王纭儿闻言点点头,她现在有点晕头沉沉的,每一下都是那么用力。 “不只是我,还有太后……我年轻气盛,很多事情做不了那么周全,是太后在背后帮了我一把。才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向沈氏。 也活该,谁让她沈氏当初要帮着陆欣害我,让我颜面尽失。” 想起身,可酒烈心焦身子有些开始不听使唤了。李沉兰上前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还险些撞到一边。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李沉兰!” 王纭儿惊叫出声,却又在下一刻瘫坐回原位。也不知是被失重的那一刹那给刺激到了,还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她忽然大笑起来,脸上依旧流着泪。 “你猜我是怎么入宫的?” 不等李沉兰回话,她继续说着似是自言自语。 “以我的姿色,我的背景,入宫做一个官女子都是勉为其难。是我……是我买通了考官,买通了嬷嬷,又将陆欣所有的一切都原封不动的偷搬回来。” 说道此处,王纭儿抬手闻了闻自己衣袖上的味道,表情有些陶醉。 “陆欣的香粉是好……” 李沉兰知道此时已经没法再与她多说什么了,转身就准备离开。可王纭儿忽然提声叫住了她,本能的李沉兰立在了原地。 “你……李沉兰你就不该入宫,太后不容你,如果没有你,我就不会被她盯上,不会被她渐渐收入麾下。 说白了,如果没有你我的日子最起码过的平平淡淡。可就是因为有了你……我的人生被你毁的一干二净。” 你说,我何能不恨你? 王纭儿想说,但话到嘴边她看到李沉兰的表情。 让她觉得奇怪可悲的是,李沉兰面露悲哀,除了同情甚至还有着惋惜。 她眼睛有点沉了,身子渐渐歪倒下去就那么趴在桌子上昏睡了起来。 李沉兰皱着眉看着眼前人,刚才的一番话让她感到无限悲凉。 王纭儿说的不错,如果没有自己,那么以前都不会发生。别说她不会入局,这局本就是不存在的。 可李沉兰不是圣母,王纭儿几次三番害自己,甚至伤害到了盛平。她不会因为几句话就这么原谅了她,只是回想当初的王纭儿。 心头涌上无尽悲凉…… “纭儿……” 连李沉兰自己都不明白,到底是在唤眼前的人还是在叫当年的王纭儿。 踏出房门,院内杂草纵横。 那些已经疯了的女人,嘴里咿咿呀呀的念叨着什么。也不知道多久没吃饭了,抓了一把草就往嘴里塞。 瞧见李沉兰出来,一个个像是见到救命稻草一般蜂蛹上前。 “皇上!都是那贱人害得我!” “臣妾盼皇上好久了,臣妾参见皇上!” “皇上!我们的孩子长高了没!” 李沉兰看着这一个个的人,听着她们对自己说的话。 一瞬间像是掉入冰窖一般,心脏都快冻的停止跳动。 两人匆匆出了冷宫,收秋冷不禁就打了个寒颤。 “这冷宫果然是个鬼地方,别说晚上了现在白天奴婢都觉得被鬼附身了。” 李沉兰没说话,她有些累了。脑海中一直浮现着当年王纭儿天真烂漫的模样,明明不过是去年的事情,可现在却觉得过了好久好久。像是一辈子那么久…… 冷宫内,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屋门口,陆欣静静的站在那看着,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公主,成王已经回了舫城了。临走前让奴婢问您,预备着何事动手。” 密道终点已经探到了,现在就等着一声令下,一起攻城了。 “你没发现最近我们周围多了一批人吗?” 尹璟雅猜到了是太后的手笔,她如果贸然动手一定会被人扼杀在摇篮里。 “可是在不动手,皇上只怕很难再分神了。” “不急,再等等。” 不知为何这两日身子总痒的厉害,尹璟雅本能的伸手挠了挠,但脚踝痒的厉害,这几日已经被挠红了。 第73章 开局 “公主这两日一直抓挠这,是不是有什么不问题?” 钩月不说倒也罢了,这么一提尹璟雅果然意识到了不对。低头往下一瞧,却见那脚踝上已是红肿一片。 “这怎么回事!”钩月惊叫道。 原本嫩白吹弹可破的肌肤,此时别说是红肿一片,上面已经起了细细的包。一小片连着一小片,像是被火烧过后留下的痕迹。 尹璟雅伸手摸了一下,不知为何若是抓挠倒是无碍,可轻轻一碰却让她疼的倒吸一口气。 “奴婢去找大夫!” “站住!”尹璟雅喝住她,示意她不要张扬。 这地方出现问题她熟悉的很,想起那日闯密道时,被自己从脚踝上拔下来的虫子。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自己出现了瘙痒的情况。 “外头有太后的人,这样出去一定会让他们察觉问题。” 如今太后只是怀疑自己,毕竟没有实打实的证据,若是被她发现自己中毒那就直接能上门定罪了。 “去,找一个不起眼的大夫,让他打扮成家仆的模样进来,对外只当是出门采购。” 钩月应下声,见她脚踝已经快出现溃烂的情况,忙匆匆跑出了府。 尹璟雅皱着眉看着伤口,到底是她大意了。 钩月动作也是迅速,不过半个时辰就带着家仆模样的大夫进了屋。 那大夫显示细看了看伤口,而后又拿银针试着挑了挑已经开始腐烂的肉,绕是治疗过无数外伤,此时的大夫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长公主,恕草民直言,这东西带着剧毒但是刚开始侵身没什么症状,等有症状的时候,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说白了,现在尹璟雅的生命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你胡说什么,我们公主好好的坐这你有几个脑袋敢咒她!” 钩月一时气不打一处来,拔剑就驾到了那大夫脖子上,吓得他连连告饶。 “钩月。” 尹璟雅倒是面色平静,淡淡的挥了挥手示意她把剑收了。而后挤出一抹笑来,凑近大夫轻声问: “依你看,本宫还有多长时间?” “左不过……也就两个月不到了……” 一时间,屋内寂静无声。没人说话,也没人动,像是时间都静止了一般。 良久,尹璟雅站起身走向床边,眼瞧着就快立夏了,天气也渐渐暖起来了。只是天气变热,也意味着她的身子腐烂的会更快。 “钩月,送大夫离开。” 那大夫见可以走了,忙磕头告辞。可再等钩月进来时,却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处理干净了?” “是。” 是了,她尹璟雅说的是离开,而不是回去。 她不能保证如果外头的人发现任何端倪,或是跟着这个人回去,会不会就逼问出了自己的伤势。有些东西,不能拿来赌。 “公主……您的伤……” “李允山那里怎么说的?” “他还是不肯放人,说来也奇怪上次明明已经答应了,可现在就是硬咬着不给人。” 尹璟雅闻言冷声一笑,“这老狐狸不愧是当年能活下来的人,纵使知道了李明锦的事他还是不愿轻易松口。 可是本宫没时间了……” “上次李允山传话过来,说是除非见到背后的主子,也就是您。否则他不会轻易给人的,可是公主咱们若是露面了……” 若是露面,李允山到时候一见形式不对就会反咬甚至举报自己,那么一切就会功亏一篑。 “去给本宫找长脸,本宫要亲自会会这个老东西。” “是。” 日子渐渐暖了,盛平的身子也与常人无异了。只是太医说盛平到底是早产的,凡事都要注意着,所以那药一直不敢停。 “你说这盛平公主也是遭罪,这一生下来就受苦天天喝药,还没一岁的孩子就已经成了药罐子了。” “谁说不是呢,我听说是为娘的作孽太多了。你说兰妃娘娘,位分升的这么快又踢下去了多少人,诶……我听说王婕妤就是被她害的。” “不能吧,那王婕妤的证据就是实打实的,哪里能是兰妃做的?” “你们一个个差事都做完了,都有时间在这嚼舌根子了?” 李沉兰也是无意听到了,她倒没有听人墙角的意思,只是越听越不对。 “兰妃娘娘恕罪!” 这宫里,若是谁说她李沉兰,她无所谓,左右入宫这么久自己手也不是干净的。但若是嚼盛平的舌根子,她绝不会是好脾气。 “你,倒是同本宫说说,本宫做了什么孽倒是让盛平公主受了罪了?” 李沉兰说话很轻,但是声音很冷没有感情,甚至让人觉得把照下来的阳光都给挡住了。 几个人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都知道现在这宫里最受宠的就是她李沉兰,背后说嘴就算了,真当着面说除非不要脑袋了。 俯视着脚下一个个在那磕头认罪,李沉兰也没多理会他们,而是下令每个人掌嘴三十,再在这园子里跪上一个时辰,这才算是罢休。 到了长乐宫,李沉兰脸上的气愤还是没消多少。皇后和湘妃瞧了奇怪,问明了原由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哪个宫里的人,沉兰你罚的太轻了,就该都扔去慎刑司服役去!” 自打盛平生下来,湘妃是爱不释手的自恨盛平不是自己的孩子。别说是宫人嚼舌根了,就是平日里谁说话声音大了些,吵醒了盛平,湘妃都气的发火。 “我怀疑事情没那么简单,几个御花园洒扫的宫人,何以会说这些话。” 李沉兰分析到,这也是她一路过来的时候想的。 只单单听他们那些话好像就那么样,可细想想都是在替王纭儿说话,况且王纭儿已经被废了,他们还是在叫她婕妤。 “你是说,是有人指使他们说的?” 李沉兰点点头,也不知是不是她被陷害次数多了,如今但凡有个什么事她都会细想想。 “沉兰这话有理,只是会是谁指使的?” 皇后也应道,只是三人想了许久都没任何头绪。屋内盛平又哭开了,想来是睡醒饿了,三人又开始为着孩子转,这事也就被抛之脑后了。 御花园内,那几名跪着的宫人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人。 “您可害惨我们了……” 那人没回应,而是摔了一袋子银子在他们面前,冷声提醒。 “好好做事,把嘴巴管严一点自然不会亏了你们。” 宫外一个最不起眼的小酒店的包厢里,李允山坐在那里已经等了快一个时辰了。 “路上堵塞,让太尉大人久等了。” 一个女人边说着就推开门进了来,倒是也不与李允山客气,直直的就坐到了她对面。 “怎么,你就是上家?”李允山这话半信半疑,毕竟这女人她从没见过。 “怎么,不像么?” 那女人娇笑一声,给自己斟满酒而后一饮而尽,倒是个极豪迈的性子。 “倒是没想到,上家是个女人。” 那女人呵呵一笑面上倒是没有一丝恼怒,而后又是一杯下肚。 “早就听闻太尉大人重男轻女,今日一见还真是如此。” “本官何时重男轻女了?” “据我所知,太尉的大女儿李明锦,那是打小就被宫规训练的。后面李明锦死了,太尉就找了个和那女人一模一样的李沉兰入宫。纵使李沉兰把您唯一的女儿杀了,您也没有怪她的意思。” 说到此,那女人抬眼看着李允山,眼神像是能把人看透一般,犀利得很。 “太尉说说,若不是不重视女儿,又如何不为李明月报仇呢?” 李允山没说话,他不动李沉兰自然是为着大计。可眼前这个女人他不认识不了解,自然不会轻易的把心思说出来。 见李允山不说话,那女人却是不急反倒开口替李允山说了起来。 “因为太尉有着计划,当年推了董氏出去定罪,为着八皇子生生存活了下来。如今您布局了这么久,怎么?难道不是为他平反的?” 李允山身子一僵,眼中探询的味道更浓。 “你到底是谁?” 当年的事,她清楚的有些过分了。 那女人却是没回答,“我自然是您的上家了,太尉答应好的,可现在一直压着自己的人不给我们,莫不是要自己单干?” 自然不会,说实在的若是他李允山单干只怕还要筹划十几年都未必成功,可他们找过来了,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知道你担心,但是你要知道我们是成王的人,自然有把握给你保障。” “成王?”李允山自然猜到了尹诠,但是他没想到今天对方就这么直接说了出来。 “是啊,不然你以为我就是上家了?” 女人笑了一下,话也说的明白。她是上家,但只是上家的左膀右臂,绝不是上家本身。 “不见成王,我不能交人。” “太尉大人不会以为,我们真的缺你这点人吧?” “你什么意思?” 李允山算过,尹诠的人最多不过十万,就算是加上全部暗卫撑死不过十二万。他自己手上虽说不多,但都渗入了皇宫各部,这不正是尹诠此刻最缺的么? “跟您说白了,王爷不缺人也不缺粮草。叫上您,说起来是念着当年一起为八皇子办事的情分在。若是您不加入,我们的计划完全不影响,倒是你……要么致死一搏,或是收网,一切白费!” “你!” “太尉大人好好想想吧,若是王爷真缺人这次就自己来了,何必只叫我一个小喽啰来呢?” 李允山没说话,眉头锁的很紧,也不知是在想着什么。 “时间不多了,给太尉三天的时间,若是三天后还接不到您的人,就算了。” 女人说完,将一张纸递在李允山面前,而后没有一丝的犹豫抬脚离开了屋子。 李允山看着那纸,是交兵的地址。 女人匆匆上了车后,痛快的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此刻这女人,不是尹璟雅又能是谁。 “公主,咱们这么说这么没问题么?” 钩月还有点后怕,万一把李允山逼急了,真就一个兵不给了怎么办。 “尹诠和他以前都在老八那待过,他信的过尹诠。”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把所有的事都推到了尹诠头上。一来是为了让李允山放松警惕,早些交兵。二来,若是哪天东窗事发,除了尹诠和哈柯耶,没人知道是自己在背后捣鼓着一切。 更何况若是他二人反口咬自己,她也有的说。 “去给婳嫔通信,给尹诠发信号。” 一切,要开始了。 这日一早,侯忠就领着一众人到了永福宫,说是尹忱给李沉兰赐了块匾。 “皇上给娘娘亲手写的,说来大齐这么多年还没哪个主子有这份荣耀呢。” 不就赐个字么,能有多大的厉害? 李沉兰想着,也就上前将红布揭开。 “俪兰殿”三字就这么显现在众人视线里。 “皇上说了,这永福宫寓意也好,只是到底没有皇上对娘娘的心意在。所以特赐了这门匾,以后这儿就是俪兰殿了!” “皇后娘娘,这俪字是指夫妻伉俪情深,那是皇后娘娘才能用的呀。这皇上赐这字给她,她哪能担得起啊。” “就是啊,瞧这今儿早上还称病不来,实在目无尊卑。” “恪嫔这话真是有趣儿,“俪”字是皇上御赐下来的,皇上既赐了,她便担得起。听你的意思,是不满皇上的旨意了?” “你!” “好了!” 皇后被几个嫔妃吵吵地有些头疼。 “无论是什么字,只要皇上说它好,哪就是将这字赐于兰妃为封号你们又能如何?” 可不就是这个理儿,这旨意下都下了,这些女人除了嚼舌根子还能做什么? “至于兰妃今天为何没来,那是盛平身子又病了。今儿一早就来了,现在在里屋照顾着呢。” 因着事关盛平,众人也知道这是皇后的命脉,自然就讪讪了闭嘴。 又坐了一会,众人正欲跪安却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乱了阵脚,宫婢跑进来说盛平突然病重,开始咯血了! “怎么会这样!” “奴婢也不知道,兰妃娘娘都急疯了……” 第74章 螳螂捕蝉 待众人走后,皇后和湘妃着急忙慌的跑进内室,就瞧见李沉兰抱着盛平急得团团转,而一旁的太医正给盛平熬着要。 小盛平已经不咯血了,但小脸通红显然已经发了高热。床上躺不住,李沉兰只能抱着孩子哄到哽咽。 “不是已经好了么,怎么突然又发作了?” 众人皆是纳闷,盛平原本是病的不轻,可自从到了长乐宫又一直药理调着,盛平一直再没有发作过。 “公主身子一直不太好,前段时间臣等想着既然身子已无恙就试着把药停了,这不曾想……” “你什么意思?就是说盛平以后都必须靠这药活着了?” 李沉兰虽然悲伤的不能自已,可却在第一时间抓住了太医话的重点。 “何院判你们作为太医,当初研究这药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这个问题么?” 皇后也是焦心,面上已经明显表现出了气愤。 “当时公主遭罪的厉害,臣等也是想让公主少遭些罪,而且当时药效确实有效,也就没注意到……” 何院判也是委屈,说起来当初若不是尹忱一定要把盛平搬到长乐宫,他们或许也就不会那么急了。 “所以你们太医院就要拿盛平的命去赌?” 李沉兰声音本就哽咽的不行,此时脾气上来说话也是哑着嗓子,可却是一点不影响她表现出来的愤怒。 一旁的药已经熬好了,何院判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赶忙退到一边开始伺候喝药。 另一边,养心殿内尹忱也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他是知道那药的问题的,所以心里虽急切地想看一看盛平的情况,可身体却像是被禁锢在了椅子上一般,动弹不得。 “那药断了几天了?” “听何院判说,才断了一天。原本断一天是没什么大碍的,只是昨日夜里落了大雨,嬷嬷们没注意窗户开了,风灌进来才让盛平公主受了寒。” 何院判一直守在长乐宫没出来,负责下手的太医就先来了尹忱这回禀情况。 “克制的解药你们可研究出来了?” 尹忱此刻是真的懊悔当初的决定,可事情已经做了再回,也没有什么办法,唯一能弥补的就是督促着太医院早日把克制的解药制成。 或许调理好盛平的身子,在李沉兰发现之前,已经是尹忱此时能做的唯一的事了。 “皇上那几位药本就复杂难所,随时太医院当初的疏忽,可现在若想制成克服他们的药实在是难上加难,没有个三四年根本治不成。 更何况盛平公主的身子本来就虚,我们若一味的去制止这药的发挥性,只怕他病的本身就很难治愈。” 说了这么多,总而言之就是盛平除了靠这药活着,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皇上您相信天象,不如这事先考虑让钦天监来看看?” 太医说完这话,尹忱愣了半响而后被生生气笑了。 什么叫做自掘坟墓,这就是了。 “你们好好医治照顾盛平的身子,照看那些照看盛平的嬷嬷们,罚俸半年。再有下次,朕绝不轻饶。” 待太医走后,尹忱一个人坐在那像是个被人抽了筋的人,就那么无力的看着屋顶,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皇上,菏泽侍卫求见。” 菏泽? 前阵子尹忱因着盛平的事一直没顾上成王那,所以就安排了菏泽派人四处盯着。按理说又是没有什么是菏泽也不会过来,既然来了,那么就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何事?” “李允山手上的那波人没了。” 尹忱身子一僵,什么叫没了? “那么一大波的人,死了也总要有个坑埋吧,什么叫没了?” “就是不知了去向,奴才猜测,李允山把那批人送走了。” “成王那里呢?” “成王一直在舫城呆着,监视的人说是没动静。” 这点也确实出乎了尹忱的意料,半月前太后的人来报,说是寿康宫的密道被人进了。 当时太后猜测是尹璟雅,尹忱不信但还是默许了太后在她身边安排人监视着。 可这么久以来,别说尹璟雅了成王也一直没有动静。起先尹忱还成王与南蛮勾结,特地让人目送南蛮王到了南蛮才放心。 可这次李允山的人马突然消失,却发现不出成王的一点端倪。 “传旨下去,加强宫内外巡逻看守,尤其寿康宫和养心殿周围。至于京城城门,每一个进出的人都必须查明身份,才能放行。” 所谓衣带渐宽终不悔,李沉兰这两日人一下子瘦了一大圈。湘妃她们瞧着也是心疼不已,不过好在盛平喝了药后身子得以平复。 “沉兰,趁着盛平还在睡觉,你也去歇一歇吧,这两日忙的瞧你都瘦好些了。” 规矩摆在那,李沉兰晚上不能再长乐宫歇着。所以每天白天陪着盛平,晚上才匆匆回去。尹忱害怕沉兰伤心,虽说每晚都陪着她但李沉兰只觉得尹忱的到来让她有些累。 李沉兰低头看着盛平,原本就不算胖的小脸因着这次的病显得更加消瘦了。 她原不是脆弱的女人,可是每每想起盛平那痛苦的模样都忍不住暗自神伤。 “都是我的不好,如果当初我再仔细一些,当心一些,就不会被王纭儿算计伤害了盛平。”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更何况一开始你是防着曹嬷嬷的,哪曾想,她会在最后做个这些事。” 皇后也是叹气,别说李沉兰了,就是她这个养母平日里想到盛平的样子都恨不得能替她分些苦楚。 “娘娘,有时候我常想自己为什么还在这宫里。” 没来由的,李沉兰说了这么一句。 与她而言,如果当初不眷恋尹忱,宋家二老死后或许也可以仗着湘妃的帮衬悄悄出宫去,从此也就没了这些烦恼。 “沉兰,很多事情是经不住人想的。你越是想就会越烦,所谓剪不断理还乱说的就是这样。如果说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那就干脆顺着错走下去。人会好过一些,心情也会看开不少。” 皇后说着这话神情中莫名涌现出几分怀念,就像是曾经她也如李沉兰一样有过这些想法。 但最终,日子总要一点点过下去。 “别想那么多了,我瞧着你最近黑眼圈重得很,一定是没休息好的缘故。” “说来也奇怪,前阵子不知怎么的头晕的厉害,每天都嗜睡得很。最近这几天忙着盛平的事,确实也没顾上休息。” 李沉兰也确实累了,左右今日盛平情况稳定,她就早早回了俪兰殿歇下了。 尹忱的新命令下达之后,京城城门每日都严加看守,别说是马车上的人,就连过路的行人都要一一验明正身后才能放行。 这日,一辆再平凡不过的马车缓缓驶向城门。看守的侍卫照常拦了下来,并示意马车内的人必须下来。 “侍卫大哥劳您通融通融,我兄长身子实在是病重,不好起身。在老家都说是传染病,听说京城有位名医,特来求药。这若是下了马车传染给你们,小女也实在担当不起呀。” 马车的帘子被人掀开,里面露出了个小姑娘的脸。 那小姑娘左右不过十七八,眼中流露的担忧也不假,更何况众人都听到车内一个男子不停的在咳嗽。 “姑娘,不是我们不通融,是当今圣上下的令,入京城的车辆必须严加查问过后才能放行。” 那小姑娘瞧人不肯,有些为难的咬了咬下唇,身后的人咳嗽声音更大了。 “哥,要不我扶你下去吧……哥!哥!” 忽然那小姑娘在车内大喊起来,片刻过后跳下马车,将那染了血的帕子扔到了路边。 “你哥这是什么病啊?” 为首的侍卫见那血帕子,心底起了膈应。 “实在对不住,我哥这病是个怪病,老家的那些大夫说来也是无用,一直查不出病因,所以我们才特来京中寻医。 您别急,我这就扶了哥哥下来。” 那小姑娘说着就要往车内钻,预备着把她哥哥扶下来。 “行了行了,你们赶紧过去吧。” 为首的侍卫心下不禁警铃大作,生怕那男人下来把病传染给了自己。 马车总算是入了京城。 可这马车确实一点不往医药街那走,而是七拐八绕的最后停到了公主府的后门巷子里。 “到了。” 马车内的小姑娘此刻声音早没了原先的纯净,清冷的声音让人打寒,不是尹璟雅又能是谁。而再看那个原本病恹恹的男子,可不就是成王尹诠么。 “尹忱突然把看守室瑞加强的这么严,一定是发现了什么问题。” 两人进了屋,确保外头的人听不到这才说了话。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瞧你现在还不算重你还有多长时间?” 尹璟雅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踝,别人不清楚她自己明白。这毒奇怪的很,那日涂了药后从表面倒也看不出什么,也没了腐肉红肿。只是这几日每走一步,就如刀割一般疼痛钻心。 “我时间不多了,最多还有一个月。原本一个月之前我们就该动手了,应着李允山那个老狐狸拖着,一直现在,一切才算到位。” “赵家那两个呢?” 尹忱之所以能安稳的在龙椅上坐到现在,很大一部分是因着赵家父子。 尹璟雅笑了笑,“放心,赵家那个老太太最近身子又不好了。他们父子二人位置求药,已经三四天没有上过朝了。” 闻言尹诠挑了挑眉,这倒是让他没想到,尹璟雅的眼线已经渗透到赵府了。 “什么时候动手?” “明日。” 俪兰殿内,尹忱过来时就见李沉兰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听收秋说晚饭还没来急用,也不知饿不饿。 说来尹忱一直很喜欢李沉兰睡觉的样子,没有一丝丝防备,平添了无数安稳恬静。每次他看着她熟睡时,就感觉像是回到了十多年前。 “朕也没什么胃口,你们去熬些粥来,一会叫醒兰妃用。” 收秋应声下去,尹忱轻轻将李沉兰抱到床上,替她掖好了被子才去了耳房沐浴。 “皇上,他们动手了。” 尹忱擦身子的手一顿,眉头下意识的皱起来。他可以接受“他”,但最后还是“他们”。 “放他们进来,寿康宫守好了。不出意外李允山的那批人马就在尹诠手里,连夜传信给赵家父子,开始备战。” “赵家主母这两日病重,赵老将军二人三天前就出京城去寻药了,现在找只怕来不及。” “派一小队的人去寻,左右他们撑死二十万人。” 尹忱自认知道尹诠的人马数量,无非是场硬碰硬的战,他既然敢来,那打就是了。 菏泽刚要退出去,却又被尹忱叫住。 “那个女人还在那里?” “是,一直在里面呆着。” 尹忱点点头,低声喃喃却没人听清说的到底是什么。 李沉兰被叫醒只觉得身子酸痛不堪,要不是肚子也正好饿了,还真是要冲尹忱发一通起床气。 “这两日累坏了吧,方才瞧你睡得香就没叫你,但总要吃点饭。” 尹忱是真的很宠李沉兰,但凡这个时候都是他 先亲手喂饱了她,再坐到一边吃晚膳。 李沉兰咽下嘴里的粥后,又吃了好大一口小菜这才打起了点儿精神。 “盛平今天才不折腾了,不然我这会子还得在长乐宫守着。” “长乐宫有皇后何院判,还有那么些个嬷嬷们,哪里要你天天没日没夜的在那守着。” 尹忱语气里也是满满的心疼,手上也不闲着,见李沉兰咽下去立马又喂上一口。 “阿辞,盛平跟着我是受了太多苦了。这是没机会,若是有办法我真想是我替盛平受罪。” “瞎想什么呢?”尹忱一听这话气的拿手指用力点了点李沉兰的额头。 “别说没这互换的法子,就是有我也不许。若是早知道生下盛平你要这么难过,当初咱们就不该要孩子。” “你胡说什么。”李沉兰虽是生气,但心里没来由的发甜。 “我没胡说,当初你生产时我就后悔了……” 第75章 黄雀在后 “后悔什么?”此时李沉兰倒是也没了睡意,索性支着头同尹忱聊了起来。 “你不知,当初你生盛平的那日,我就坐在外面那么苦苦地听着。你在屋内惨叫连连早,我在外头也熬的辛苦。” 说到动情处,尹忱轻轻的包住李沉兰的双手,像是捧着稀世珍宝一般,珍视轻柔。 “那时候我就想,早知道生孩子如此辛苦,我就不该让你有孩子,也免去了这般的痛苦。” 李沉兰听了心里虽甜蜜,但想到盛平那可爱的模样也是佯装生气。 “盛平那么讨喜,你也忍心?” “自是不忍,我说过的以后定好好护着你们母女周全。” 夜很静,外头无风无虫鸣,像是时间就这么定格在了这一刻,美好的让人不敢相信。 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李沉兰口渴的厉害,就起身想下床喝口水,却不想做起来见尹忱还睁着眼睛。 “怎么还不睡?” 尹忱每日卯时就要起身,晚上本就些的迟现在再没睡,细算算也没多久休息了。 “无事,就是睡不着。” 黑暗里,李沉兰看不清尹忱的表情,但听着语气不像是有什么问题也就没多心,再加上自己困得不行,没过多久就又迷糊不清沉沉睡去了。 尹忱习惯的侧身看着李沉兰,眼眸不经意地闪了闪,不知为何竟透露出一抹不忍的神色。 天亮后,尹忱照例走的轻轻,依旧是替李沉兰掖好被子,嘱咐好收秋,才悄声出了俪兰殿。 “皇上,今儿太尉照常在朝殿外等候,并无异常。” 这是昨日尹忱给侯忠下的命令,让他今早在外留意着李允山的东西。知道无异,尹忱心里也就又有了数。想来李允山一定不会在事成之前先暴露自己,既然如此,那么他就装作一切不知好了。 “让人守好俪兰殿,兰妃的安危不可有一丝闪失。” “是。” 宫外,各个人流涌动的街道早市上,一切看似热闹依旧。但若是多留心些便能发现,每个摊位旁或是街道角落都会有那么几个汉子聚在一起,无论是说话还是动作,都让人感觉别扭。 长公主天还没黑就收拾好了一切,眼瞧着天亮了就匆匆出了屋门,准备去与尹诠会面。 “璟雅!” 没想到会被良妃叫住,因着怕人怀疑长公主依旧住在国寺里,而自己的公主府则让尹诠住着。 听到良妃的娇喝,长公主立在原地。有那么一瞬间,她在思考是否要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璟雅,回头是岸。现在收手,一切都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长公主没回头,只是那么看着前方,淡漠的回着。 良妃往前走了几步,以二人能听见的声音提醒着:“你皇上兄妹多年,你的这些动作你觉得他会不知道?” “我没想反他,他依旧是他的皇帝,尹诠也不可能成功。” “就算是你没想着动皇上,打的太后的主意,你觉得皇上会原谅你吗?再怎么说那也是他的生母。” 良妃这么多年都与长公主相伴,除了两人合得来的性子不说,一直以来长公主都对她很是扶持,良妃是真心想救她。 “我时日不多了,与其遗憾的死去,不如杀了她一报血仇。” “可是思念已经死了!更何况当初就算不是太后,换成先帝思念也依旧是这结局。”良妃有些急,不免提了些嗓音。 “凭什么!嫂子,你觉得我何以会在这世上活这么久?如果当初真的是先帝动的手,我何必于苦熬这么些年,早就该下去陪着她了。” 良妃还想说什么,却被长公主低声喝住。 “别说了,嫂子。好好护着和安,你与我现在距离越长,皇兄才不会怀疑你跟我有染。看在和安的面子上,你们俩的日子以后会更加好过些。” “璟雅!” “好好护着和安长大,别让她在活成我这模样……” 长公主说完这话便再也没了犹豫,抬脚就离了国寺。 李沉兰今日是睡过头了,都快到晌午了才悠悠转醒。 “你们也不叫我起来,每天早上盛平闹腾的最厉害,皇后娘娘今日估计又手忙脚乱的。” 因着盛平这阵子生病,皇后也就取消了早会,每日就同李沉兰一起照顾着盛平。 “娘娘……出事了……” 收秋一直不敢说,尹忱也派人过来传了消息,示意李沉兰好好在俪兰殿呆着,不要出去。 李沉兰一愣,不明白收秋这话什么意思。本能的,她以为盛平出了什么事,手上的动作一抖,差点跳起来。 “盛平怎么了?” “娘娘,不是盛平……” “到底怎么回事,你好好说!” 李沉兰本就着急,收秋还吞吞吐吐的,真是急坏她了。 “是……是成王连带着长公主合谋勾结了南蛮……一个时辰前起兵造反了!” “什么!” 事情显然出乎了她的意料,李沉兰只觉得脚下一个不稳,险些就倒在了地上。 “皇上呢!皇上呢!” 出了这事,李沉兰倒是无所谓自己的性命,所谓妃妾与君王无非就是唇亡齿寒,若是尹忱有个什么事,只怕自己也就是个乱世王妃的结局了。 “皇上已经去了宫门口了,城外城内都有反贼,皇上为首要守在宫门口。” “咱们去找湘妃!” 李沉兰几乎毫无犹豫,湘妃会武她多少也会弹弓,不说别的至少准头还是有的。 “就算是躲在角落里,帮皇上打一些虾兵蟹将也总是为他排忧解难的。” “娘娘,就算你们过去平日里你们打的左不过就是些兔子野鸡,那是活生生的人啊!更何况,若是出一个好歹来,我们如何担待的起,皇上回来又要怎么办?” 李沉兰才顾不得其他,她现在满心顾着尹忱。他若是出了什么事,她和盛平又该怎么活? 硬是宫人怎么拦都拦不住,李沉兰终是跑到了景和宫。然而当她进屋的那一瞬间,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湘妃和皇后正抱着盛平在那下棋,瞧见李沉兰急呼呼的进来,湘妃甚至嘲笑起来。 “来了?” “姐姐……你们?皇上在前线拼命,我……我想过去。” “过去做什么?”湘妃猛然打住李沉兰的话,表情莫名有些戏谑。“你要去前线,是帮皇上杀人,还是让皇上被成王拿你做威胁?” 湘妃这么一说,李沉兰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愣在原地。所谓关心则乱,平日里她做事也算有条不紊,可这一次显然莽撞了。 “沉兰,你不用担心的。皇上既然能一开始就亲自上阵,自然是有自己的准备的。” 皇后在一旁也是丝毫不担心,时不时还拿着拨浪鼓摇着逗盛平欢喜。 “什么叫有所准备?” “你入宫晚不知道当年也有人反皇上,皇上也是提前就知道了消息,轻装上阵不说,还将那人杀了个片甲不留。” 湘妃说着嫌弃的拍了拍皇后的手,示意她让位给李沉兰过来对弈。 “皇上从不打无准备的仗,如果这个事儿真的事发突然,在这之前他不知道,他就根本不会亲自上阵。” 湘妃说着手上就下了个子,李沉兰总算明白过来。 是了,昨晚尹忱很晚都没睡,想来就是在想这事了。这些细节,也只能在自己冷静下来,才能想到了。 李沉兰自嘲的笑了笑,知道自己是慌神了,将目光转向棋盘,心总算静了下来。 再说宫门口,尹忱此时有些吃力。 他预料着成王哪怕是加上了李允山的兵马,左不过二十多万兵。而京城中不算自己的暗卫,总共的是为兵马也要三十多万,对付尹诠完全是绰绰有余。 可他没想到尹璟雅一早就勾结了南蛮,而南蛮王父子二人也是做了个金蝉脱壳,瞒过了暗卫的眼线,一直藏身在京城外。 “皇兄,你又算错了。” 此时,尹诠与尹忱相互对立的站在中央,耳边是两兵的厮杀声。 “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放弃帮老八。” 尹诠呵呵一笑,头煞有其事的偏了偏,答案不言而喻。 “八弟一直深受父皇疼爱,当初若不是太后和你一直从中挑唆,何以现在皇位是你坐?” “当初若是八弟不逼宫,父皇何以会杀了他们?你当初瞒的好,父皇没发现你,我也以为你是我麾下的。” 尹诠听到这忽然大笑起来,这么多年,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就是当年尹忱会被自己骗的团团转,要不是最后老八沉不住气,这皇位早就是他的了。 “事到如今,你我兄弟二人也不必多说了,出剑吧。” 话音刚落,尹诠也不犹豫提剑就冲上前去,剑气直逼尹忱而来。 眼瞧着就要刺到眼睛了,尹忱挥手一劈,就将他的剑打到一旁。而后侧身眼睛微眯,锁定了尹诠的脖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破风沙,直直对上。 尹诠自也不是吃素的,身子一闪说时迟那时快,任尹忱杀气冲天,他也是迎身而上,两剑就那么劈在了一起。 火星闪起,两人只隔着剑,目光却比剑锋更利。 “尹忱,你以为你能耗多久?赵家父子被我们引去了别处,没了他们你还能如何?” “呵,朕武艺算不得在八弟之上,但杀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尹诠也是不见一丝慌乱“别以为你杀了我就算胜了,我的兵不说南蛮那里早就打了招呼,若是我人头落地,你也不会活着出阵!” 尹忱嘴里不说,但因着对方人马实在太多,大多兵都在军营那,当初为怕多方谋反,一半的兵符在赵家那,另一半在尹忱这。如今赵家父子不在,那边的兵,根本调不动。 两军僵持不久,很快尹忱方就渐渐败下阵来。南蛮兵虽不算多,可南蛮的打法毫无规律可寻,也正是如此往往杀人于不及。 “尹忱,认命吧。这皇位本就不是你的。” 两人此时都受了伤,成王也已下令十几个虾兵蟹将围着尹忱,外面是稀稀落落的尹忱人马围着成王。 “尹诠,你真以为朕死了,你就能坐上这皇位了吧。南蛮为何要与你们合作,为的不就是大齐的国土么?” “这就不劳皇兄操心了,那都是你死后的事,如今我只用杀了你,在杀了里面那个长公主。你说这世上除了南蛮叛军,还有谁会知道我是谋反?” 世人就是这样,谁称王都无所谓,只要给他们安稳生活,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你敢动她试试!” 尹忱却将注意力放在了尹璟雅身上。 “你若是杀了我也就罢了,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就休想动璟雅一分。” “哈哈哈……” 成王听了这话一时间狂笑不止,良久都快要喘不上气来了,才正视着尹忱。 “你不会还想护着她吧,从一开始就是她找的我要谋反,你都要死了,事实本就摆在眼前,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是了,到了最后尹忱都不愿相信,一切都是尹璟雅的谋划。 “你猜猜你那个好妹妹现在在哪儿?” 尹忱身子一僵,转念一想他早就命人重病把守了寿康宫,尹璟雅应当进不去的。 “其实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就算是重兵把守,可是璟雅这么多年她怎么可能不会一点武?更何况老太婆杀了她的命,她就算是死,也会拉上老东西。” 成王越说越开怀,谁都能听出来他语气中的信心满满。 然而,远处突然响起来震耳欲聋的马蹄声,还有无数不属于成王手下的厮杀声。 赵家父子来了! “不可能!”成王大吼道,尹璟雅不是说了她已经把赵家父子支走了么? 这下轮到尹忱笑了,他就相信尹璟雅不会反他。 “女人心海底针,尹诠,别小看璟雅。” 说话间无数利剪如雨而来,将围着尹忱的人通通杀了个穿心。而再转眼,赵栎已将长矛顶在了成王的头顶。 “六弟,你输了。” “是啊,拿我的命换那老太婆的命太不值了……” 说完,尹诠突然挥剑自刎当场。 第76章 往事随风 或许连尹忱也没有想到,一切败在了最不起眼的后宫角落,冷宫身上。 看守冷宫的人一早知道了反叛军的消息,第一时间收拾了行囊从宫门逃了出去。而给冷宫送午膳的太监过去,因着没了看守制止,里面的人发了疯的往外跑,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刚进去不久的王纭儿。 后宫内一时乱做了一团,宫里能用的侍卫基本都上了战场,除了尹忱安排留下负责看守各宫安危的,就只剩奴才了。 皇后收到消息刚忙拨了人去抓回那些跑出来的人,只是疯了的好抓,而有意识的不但不好抓躲起来更是找都找不到。 成王自刎那一刹那,尹忱站在那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打算制止。与其让不明真相的百姓给自己安上一个杀弟的臭名,不如从一开始就让他自己死。 可就在成王倒下的那一瞬间,从宫门里跑出来了一个一身破脏衣,一脸污秽的疯女人。 尹忱认得她,那是先帝的静夫人,尹诠的母妃。 “是你杀了我儿子!是你!你和你娘一样,都是恶毒的贱人!” 静夫人抱着自己儿子的失身,像是发了狂的狮子冲着尹忱不停的咒骂咆哮。 尹忱没时间理会她,且不说一个疯了的人根本不值得理会,只说成王死之前说的话,他现在要赶着去寿康宫。赵家父子也要顾着南蛮那边,见一次无恙也就匆匆去捉拿南蛮父子。 而此时的后宫早已乱了套,李沉兰三人守在景和宫倒是无事,只是传来的消息倒是让三人大吃一惊。 冷宫里的废妃都跑了出来,为首的那个王纭儿已经闹腾到了寿康宫,硬要向太后讨个公道。尹璟雅本就无心对付什么后宫佳丽,直直的就去了寿康宫。趁着王纭儿在闹,尹璟雅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进了寿康宫。 “怎么,就这么坐着也不跑了?” 一进屋就见太后依旧安稳的坐在那,看似漫不经心的喝着茶。见尹璟雅进来,眼神中却是没有半分的惊讶,显然早就知道是她。 “你不就是来取哀家性命的么,既来了,又何必说这些客套话。” 事已至此,尹璟雅反倒是不急了。等了这么多年,这么一会儿了她还有什么可急的。 “你不会还盼着你儿子来救你吧?皇兄那有尹诠拦着,一时半会儿他过不来的。” 太后却是一点不在意,相反还让人给尹璟雅上了盏茶,示意她坐下来好好品上一品。 “既然来了,咱们母女俩倒不如把这话说开。尹璟雅,哀家算是发现了,无论怎么待你你骨子里都留着那女人的血,一样的让人恶心。” 说到此,太后皱了下眉头,像是想到了什么极恶心的东西,样子忍不住想要干呕。 “你总算是吧真心话说出来了,这么多年替孝德皇后养女儿,是不是很难受啊?” “难受?不,哀家是后悔。早知道有今日当初就该把你也杀了,就不会有这么多破事了。” 话说半响,太后忽然笑了起来。她细细的看着尹璟雅的脸,眼中有这几分戏谑和怨恨。 “你真是长大了,这模样都与孝德没有一丝差别,都那么令哀家讨厌!” “别说那么多废话了,你既然能认命的坐在这,自然是知道了密道的终点都被我安排了人守在那,既已无路可逃,告诉我,为什么要杀了她!” “杀了谁?”太后一脸玩味,而接下来的话更让尹璟雅听着恨不得立刻让她血溅当场。“哀家杀的人太多了,你说的哪个,记不清了。” “我的生母,孝德皇后。吕氏,你最好一字一句的说个明白清楚,不然我定有一万个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是么?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你只有今天这一个机会,你没时间了,那密道里的水蛊不是闹着玩的,你撑死还有一个月。若是你现在不把我杀了,到最后不还是耗不死我?” 说着太后狂笑起来,像是打赢了一场胜仗一般,直气的尹璟雅拔剑架在她脖子上。 “瞧见了么胡湾,到了最后你们都要求哀家!求哀家放过你的孩子!求哀家告诉你当年的事!” 胡湾,正是孝德皇后的闺名。 此时的太后已经有些疯魔了,待笑的喘不过气的时候,总算坐好了慢慢对着尹璟雅说出了当年的事。 “还没入宫的时候,我与胡湾就是闺中密友,当年我俩许下过承诺的,若是入宫选秀,我俩无论位分高低都要互相扶持,哪怕她做贵妃我只做个答应都无妨。” 太后说着眼神望向了窗外,思绪也跟着视线渐渐飘向的远方。 “可她辜负了我,入宫前一夜她瞧瞧告诉我,说太后最喜欢黛蓝色,还特地送来了一匹黛蓝的布料。那时候我心思单纯,连夜就赶做了一身衣裳,第二日便欢喜的进了宫。 入宫后,我瞧着她也穿的一样的衣裳便心下放心也欢喜。眼瞧着就要到殿选了,她却说要去如厕,本是难以启齿的话我就说帮她跟嬷嬷说一声,让她放心去。 可她一去,就再没有回来。直到我要入殿的时候,我才看到她已经在我前一批进了殿,而身上穿着的却是雪青的衣裳。” “你是说,她借口如厕换了身衣裳?” 这倒是让尹璟雅没想到,她只查到了太后杀害孝德皇后的事,却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么多曲折。 或许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太后会格外欣赏王纭儿三分。同样的闺中好友,同样的姐妹反目。 “是啊!一切到了我殿选的时候,总算都明了了。 黛蓝色是太后最讨厌的颜色,而她的那身雪青不仅是先帝喜欢的更因着家室,被他直接选做了皇后。 而我呢,一进去就触怒了太后,但顾着我的母家加上胡湾表面谦和的开脱,这才让先帝留了我做了一个末流的答应。” 往事这种东西往往是最经不住回忆的,太后说了片刻面上就显出了愁容,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岁,风霜苍老。 “入宫后,她是皇后,我是妃妾,别说是见面聊天了,就是每日行礼问安她也一改从前的温柔姐姐,变得刁钻严厉。 好在,连老天爷都看不惯她那恶毒的样子,在我们入宫二十年后,一直深受先帝疼爱的孝德皇后,被突然到来的荣妃夺走了所有春色。” 是了,连平分都做不到,胡湾处心积虑夺来的一切都被荣妃夺走了。 “荣妃是个民间女子,被先帝发现的时候连名字都不清不楚的,先帝极喜爱这个女人,亲自赐名虞晚诗。 齐嘉二十一年,先帝微服私访晏家村,遇到了当时还只是个农家女儿的虞晚诗,先帝看着她给孩子们讲故事,瞧着她帮隔壁大娘砍草烧火,只觉得这女人温柔恬静的过分。 于是让聆公公上去询问,在得知没有婚约后直接破例接进宫,封了常在。” 一切不是通过选秀进宫的女人都是要从官女子开始做的,而虞晚诗不过一介农女却摇身一变成了常在。 先帝对其恩宠,可见一斑。 “而后先帝几乎每天都宿在虞晚诗那,虞晚诗更是从常在晋为了贵人。胡湾被冷落数月,连先帝三面都没见过,太后年纪又大,因而对于皇帝的专宠,没人能劝诫。 齐嘉二十三年春,虞晚诗在意料中有了身孕。先帝大喜,欲越级封其为昭仪。 而这个时候,胡湾有了你。” 太后面上难得露了片刻笑容,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对于尹璟雅她是真的用了心。 “在这之前哀家好容易才生下了尹忱,怀孕期间更是多番被胡湾刁难。而这时候,前朝后宫都在反对虞晚诗的专宠,她的父亲又因着沾光做官失手杀了人,一时间,群朝激愤。 那一刻哀家就知道,报仇的机会来了。” 说来也是了,先帝当时被前朝后宫夹闹着喘不上气。后宫又有了两个有孕的女子,根本顾不过来。 “而我抓住机会买通了给胡湾熬药的宫人,在每一碗安胎药里都加了少量的甲鱼粉。 说来也是你命好,在你出生时哀家虽买通了接生嬷嬷,可到底只耗死了胡湾,却让你安然无恙。 你知道当时胡湾是什么样子么?现在想想都让人觉着痛快!她算计了哀家一辈子,可到最后还是白着脸哭求我,让我饶你一命。 若不是看她那惨样让哀家痛快,或许你根本就不会活下来。” 实际上,太后并没有说明白。 当年孝德皇后确实是苦苦哀求,可也是那一瞬在被太后抱在怀里的尹璟雅冲着她笑了出来。 也就是这一抹不谙世事的笑容,让太后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心甘情愿的养了尹璟雅一辈子。 “荣妃……就是八皇子的生母?” “是啊,她虞晚诗也是个可笑的人,想着自己生了皇子就能做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女帝。可惜了,纵使他们尹家人再专情,也还是要以国家为首例。” 太后面上有些嘲讽,但还是说出了实情。 “老八谋反逼宫的那一年,他才七岁不到。说白了,就是虞氏的母家要挟他,否则那么丁点儿大孩子,能有多大能耐。” “你不也是么?皇兄坐上这位子,难道没有你的功劳?” 太后没说话,而是静静的又喝了口茶。 当年的事已经说完了,尹璟雅既还没急着杀她显然是还有要问的。 “哀家知道你还要问什么,那个叫思念的女人,是哀家让人杀的。” 话音一落,尹璟雅就已将剑架到了太后脖子上。 思念是她的命,是当年与她相遇便定了一生的人,却只为着所谓的陈年桎梏,活活害死了她。 “你凭什么动她!她是我的人!”尹璟雅说话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了,仿佛她眼前又一次浮现出了思念的面容。 “凭什么?就凭你是大齐的长公主,是先帝亲封的云岫公主。你身上流着的是皇家血脉,别说是青楼男子了,就是普通的官家书生都要将就门当户对! 更何况她是个女人!女人如何能与女人成亲相爱!” 太后说的激动,尹璟雅也气的发抖,那脖子上已然出现了血痕。 是了,思念不是别人。 她是个青楼歌姬,卖艺不卖身。当年遇上尹璟雅时,她正被一个流氓强迫着卖身。也正是尹璟雅救下她后,两人相遇相知。 尹璟雅发誓自己不是一时兴起,也发誓她俩的感情不是所谓的闺房情谊。 爱情,就是爱情。 无论是当年的云岫公主,还是现在的尹璟雅,她都不曾动摇过。 自己爱上了和自己一样的人,尽管她是的女人。 “为着你们嘴里所谓的规矩人伦,就要让我们阴阳两隔……” “这是事实,你们两个女人怎么能够在一起?如何能繁衍后代?别说哀家,皇室都丢不起这个脸!” 哪怕到了将死之际,太后依旧认定自己的观念。 “荒谬!” “真正荒谬的人是你!”太后怒吼道。 余光看向门口,钩月正端着东西在那侯着。太后尽力了,想来尹忱那一定是遇到不堪了,否则这么久他早该赶过来的。 “动手吧。”太后平静的道,她知道尹璟雅是不会放过自己的。“既然已经来了,答案也都得到了,那就动手吧。” 尹璟雅等这天等了太久了,此时太后说出来她却发现自己身子有些发抖。 剑,只用再用一点力就能割断太后的动脉。可就在下一瞬,尹璟雅收回了剑召来了钩月,于是就见那白绸毒酒匕首,她到底给了太后尊严。 “念在你养育我这么多年,我给你选择的机会。” 太后嘲讽的笑了笑,也是一脸平静的看着那盘里的东西,最后手停在了那杯毒酒上。比起吊死鬼,毒酒总体面许多。 “放心,待你走后皇兄定会为你哭上一哭,至于我,到底是你的养女,不过多久也就去陪你了。” 太后看了眼她的脚踝,苦笑后再无挂念,毒酒一饮而尽。 第77章 血河的终结 尹忱赶到寿康宫的时候,就见王纭儿正被几个尹璟雅的人压跪在地上。见到尹忱,她面色有些开怀,也不知是为什么就一直念叨着屋里的人,像是极为痛快的样子。 看着满院子尹璟雅的人,难得的,尹忱有些不敢跨进门。 屋内尹璟雅一早便听到了动静,一切都与她料想的一样。瞧着早已倒在地上没了气息的太后,冷着声示意钩月将人平放在了软榻上。甚至还亲自上前替太后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渍,一时间太后只像是睡着了一般。 “来了。” 尽管尹忱走路的动作很轻,尹璟雅还是在他踏进门的那一刹那用了肯定的语气。 看见躺在那一动不动的太后,尹忱的脚僵在了原地。他预料过的,但是真到了眼前还是本能的不敢直视。 “你这么做,一切就都回不去了。” 闻言尹璟雅背对着尹忱无声的笑了笑,“五哥,从一开始她对孝德皇后动手的时候,我们就注定了。” 一声五哥,让尹忱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那时候尹璟雅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女孩,自己也从未为什么国家皇位发过愁。 屋内,此刻只有他兄妹二人。 没人说话,这屋子静的可怕。 “五哥过来,难道就是为了站在那发呆么?” 尹忱依旧没说话,他不知道说什么。一个是自己的生母,一个是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妹妹。 “你放心,我念在她养育我多年,给她选了最舒服的药,死时没什么痛苦,死后也不会坏了容颜。” 尹璟雅自问,这是自己能给太后最大的原谅了。 “你还是襁褓婴儿的时候,就长在她身边。更何况一直以来,我都视你为亲妹妹对待,为何一定要这么做!” “为何难道五哥不知道吗?血浓于水,只要我身上流着孝德皇后的血,她就注定是我的杀母仇人!饶是你一直把我当做亲妹妹又如何,你一直知道真相,却也一直瞒着我……” 这是让尹璟雅最难过的,从小到大她一直相信尹忱。认为尹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可直到思念故去,她有了自己的势力以后。 “告诉你又如何,让你一生都活在痛苦和谴责里吗?我只是为了你好……” “别说什么为了我好,为了我好所以就要在我四周安排你的眼线?每日我就像是在坐牢一般,活在你们母子的监控下!” “我没有!” 尹忱也提了声,一开始他安排人在璟雅身边,真的只是单纯的为了能护她的周全,却没想到被她当成自己和太后的眼线。 “我只是想让他们保护你,如果出了任何意外,我作为你的兄长,能第一时间知道站在你背后。” “呵,是么?” 尹璟雅笑的有些苦,事到如今她最讨厌的就是所谓的什么为自己好。 “为了我好,所以就要杀了思念是么?所以就要每日监控我,你们在怕什么?不就是在怕我知道了当年的事么?” 可实际上,到最后她还是知道了。 “所以你就要合谋着尹诠勾结南蛮来反我?” 可能说出来谁都不信,尹璟雅从未想过反他。 “我没想过反你,你坐皇位我从没有任何意见。只是我的人脉太少,需要让尹诠帮我去查过去的事,去查太后做过的错事。” “你觉得我会信么?如今是尹诠带着南蛮的人打在宫门口呢!” 尹璟雅也是笑了起来,是了现在说这些话别说是尹忱不信,连她自己都不信了。 “他成功不了,你瞧你不也毫发无伤的站在这么?” 然而话音刚落,尹璟雅就看到了尹忱手笔上的伤口。眉头下意识的皱了起来,连带着脚像是不听使唤一样走上前,满脸的关心担忧。 尹忱却是没理会她,而是往后推了一步。 “你怎么知道他成功不了?” “赵家人会来。”尹璟雅急切的回道,而后忙示意钩月去找药箱来。 “果然是你。” 尹璟雅闻言身子一僵,随即就明白了尹忱的意思。 尹忱猜的没错,从一开始尹璟雅不过就是在利用尹诠罢了。他没想过帮着尹诠反尹忱没有想过谋权篡位,所谓帮着尹诠不过是表面现象而已。 “如果我没猜错,你一开始就假意勾结了南蛮,也是后面故意告诉他引走了赵家父子,使他无所顾虑到掉以轻心。” 所以在与尹诠对战时尹忱就坚信,尹璟雅不会背叛自己。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如今对于百姓而言,我不仅是杀了太后的人,更是勾结南蛮犯了谋逆的大罪。” “云岫,如果你不杀太后,一切本还有回路。” 尹璟雅苦笑着摇头,能有什么回路她心里清楚。 “如果我没有杀了她,你是不是就要将谋反的所有罪都推到尹诠身上?” “是。”尹忱回答的没有片刻犹豫。 “可是没有如果,更何况,若是不以杀她为目的,这场战是从一开始就不会发生。” 说白了,若是尹璟雅一直没有怀疑过太后,她就不会筹划这么多年,更不会帮着尹诠谋反。 “没猜错的话,尹诠现在已经死了吧。” 尹璟雅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结果钩月递来的纱布,一点点帮尹忱伤口上药包扎。 瞧她的动作很老练,显然是经常包扎的人才会有的动作。尹忱心里有些惊讶,在他的记忆里,尹璟雅一直是高贵的公主,纵使在别人眼里都是高深莫测的女人,可在他眼里至少是个宝贝疙瘩。 “你经常受伤么?” 听见自己兄长的关心,尹璟雅手上的动作一滞。 “人总要成长,五哥不也是吗?自打你做了皇帝以后就变得高深莫测,让人可观不可触。那日从密道里出来,见到了那片后林园,我就不禁想起了当年你我二人嬉戏的时光。” “云岫,只要你愿意……” “回不去了五哥。” 不等尹忱说完,尹璟雅就打断了他。 “我杀了你生母,又背负着叛国的罪名。别说必须要跟百姓一个交代,就算是我活下来了,你看到我就会想起生母,我们……如何回去?” 这道理她明白,尹忱自然比自己更清楚。一时间,又是一片寂静。眼瞧着就要包扎好了,尹璟雅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拿出了一沓信纸。 “当年李府能从八皇子的事上全身而退,除了有太后刻意对付董氏的原因,我也知道还有五哥你的手笔。 这么多年,你从不打无准备的仗。李府当年推了董氏出去,如今你自然也要对付他们。我不过一介女流,没什么好帮你的,这次的造反李府的兵全都在我们手上。 这是这么多天他与我们交往的信件,里面有明确的证据能证明李府参与了这次谋反。” 这或许是自己,能留给尹忱唯一的东西了,尹璟雅想。 话说完,尹忱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她是抱了必死的决心说的这些话。只是他自问做不到,一个从小疼到大的妹妹,如何让他下得了手? 尹璟雅却是没给他过多的思考时间,而是起身去一旁捡起剑,冷着双眸指向尹忱。 “动手吧,五哥。” 尹忱没说话,依旧站在那像是没听到一般。 “我知道你进来的时候带剑了,五哥,我不想你为难。” 话音一落,尹璟雅就一个闪身冲向尹忱,剑气就像是她人一样,利落干脆。 或许连尹忱都没想到她会真的上手,本能的躲避过后,却发现她劈刺来的招式可谓招招致命。 她,在逼自己出手。 “云岫!” 尹忱想说让他想想办法,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大家都是明白人,再怎么想办法,不惩治了尹璟雅,百姓会闹,尹忱会有心结。 显然,尹璟雅也没有再理会他的话,又是一剑,直对着尹忱的心口就这么划破空气刺来。 眼瞧着剑就要扎进来了,尹璟雅却没有一丝收手的机会。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在剑刺进外衣的那一瞬间,尹忱拔剑砍了过来。 尹璟雅只觉得自己手被震的发麻,再瞧尹忱却是没有上前,而是皱着眉看着自己。 “五哥的功夫还是这么好,不过自打思念走后我也一直练习,如今虽是打不过你,但若是两三招还是有可能对上一对的。” 而后尹璟雅又是刺来,尹忱是老手只一招就能看出她的功夫破绽。尹璟雅再厉害,说到底是半道入门的人,又是女儿家。除非他就这么定定地站在这让她杀,否则尹璟雅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可是尽管尹忱一直在放水,可耐不住尹璟雅发了狠劲儿。 “云岫!别发疯了!” 尹璟雅却是一点儿不理会,依旧招招致命。尹忱一个闪身,又怕伤了她只能伸手一掌拍开她。一下子,两人就真距离六尺的距离。 “五哥,若你再这样下去,纵使我原没有谋反的心,但一剑下去,谁又能说得准我是不是第一任女皇呢?” “你不会的,若是真有此心你早就做了。” 尹璟雅却是出乎意料的认真起来,“皇兄,这么多年你真当自己了解我么?如今我想想,若是我为女皇,这世界上便不会存在什么所谓的谋反。届时,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能活着我为何要选择死呢?你说是吧,皇兄?” “你不会的。”尹忱仍旧是这句话。 尹璟雅面上表现出很不耐烦的样子,她提了提剑,笑的像是罂粟一样,诱人而毒烈。 “不如咱俩赌一赌,看看是我的剑杀了你,还是你杀了我。赌注嘛……就是大齐的江山了。” 说完,尹璟雅也不给尹忱再多思考的机会,提剑便刺向尹忱,直直对着的正是他的心脏。而她的眼神中,那抹狠厉决断骗不了人,尹忱想都没想也提起了剑来。 下一秒,一声剑落地的声音像是利箭划破屋子的上空。 “云岫!” 尹忱的叫声就如宣布比赛结果的裁判,一切落幕了。 “皇兄,我就知道……当年皇嫂的孩子,如今我的性命,你从不敢拿大齐的江山来赌……尹家的男人,都是一样的……” 是了,在剑就要刺到尹忱的那一瞬间,尹璟雅松了手。而尹忱的剑,毫无意外的刺进了她的胸口,血溅到他脸上的那一瞬间,尹忱是懵的。 “太医!太医!” 尽管尹忱发了疯的喊,怀里的女子身子却是越来越软,抓着自己的手更是渐渐松了下去。 连尹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落泪了,可就在尹璟雅手落下去的那一刻,尹忱就那么定定的落下了一滴泪。 尹璟雅死了。 就如她一开始说的那样,她从没想过反,也绝不会让尹忱为难。 “云岫……五哥一直没告诉过你,当初皇额娘要杀了思念,是我私底下拦了下来……思念,还活着……” 可怜这云岫公主,后半生一直为着复仇,想着能下去与爱人重逢却还是得了个阴阳两隔。 都说人刚死后的那一瞬间,依旧是能听到活人说的话。也不知云岫公主听到了没有,那个她心心念念的爱人,还活在这秀丽繁华的世上…… 屋外,在听到尹忱嘶吼的那一刻钩月等一众长公主的暗卫就咬下了一直藏于齿间的毒药,当场气绝身亡。 一切的战事在次日一早于一场大雨中落下了帷幕。 南蛮父子是第一时间知道了事情的落败,一早就往南蛮逃了去。虽说这次时间他们不是主谋,但绝也于他们脱不了关系。 尹忱当即下令,让赵家父子率兵攻打南蛮。至于那个还在舫城的哈宝音,则被人连夜押送到了京城,作为与南蛮父子对峙的筹码。 王纭儿呢,早已惹怒了尹忱,原本顾着太后的面子想着王氏商贾的财产充公,尹忱也决定放她一条生路。可当知道若不是她的存在,或许尹璟雅不一定能入寿康宫,尹忱也就下了杀令。 这一场闹剧,终是在一条血河中宣布了终结。 李沉兰一身素服的抱着盛平,心里总感觉哪里不踏实。 第78章 帝后争执 战事结束后的第一时间,宫里就往外递了消息:太后遇刺身亡,云岫长公主因太过悲痛伤心欲绝,于当日哭倒在太后尸身前,殉葬了。 消息一出,满城哗然。 众人只叹太后的可怜云岫的孝心,没人知道这里面到底有多少真有多少假。原本还在怪罪长公主勾结谋反的人,此刻都将所有罪责顺其自然的推到了尹诠的头上。 国寺内,良妃正替和安穿着素服。宫里消息以传过来,她就开始收拾东西按规矩要进宫哭丧了。 可和安不过是个孩子,哪里懂什么人情事故。她只知道那日长公主走后就在也没回来,良妃怕她伤心只告诉她长公主是做了错事,被尹忱罚去别的地方游玩了。 “母妃,姑姑还会回来么?” 良妃替她系腰带的手一顿,声音略显哽咽的回道:“会的,你姑姑就是去游玩了,等你长大了就能回来了。” “那太好了,到时候和安也能做好吃的点心给姑姑了。” 良妃没说话,静静的牵着和安上了外头侯着的马车。 宫内,皇后这两日忙的有些疲倦。尹忱自打那日抱着云岫的尸身出了寿康宫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养心殿里,这几日的丧仪都没来磕个头。 “娘娘,不如您先去休息片刻吧,这边有臣妾和姐姐看着。” 宫里的规矩,主子死了不管有没有眼泪都要哭上一哭,算是送送主子,也让她知道自己的挂念。 李沉兰她们几个说实话对于故去的二人真真儿是没什么感情的,可是人总是这样要做好面上的功夫。说是不哭不哭,如今皇后的眼睛已经肿的厉害,李沉兰也是红通通的,酸疼发涩。 皇后从灵位前起身,瞧着身后一群假情假意的嫔妃们哭的好不伤心,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正想着屋外走进来一个尼姑,众人正奇怪呢定睛一瞧却发现是太后身边的若竹姑姑。 “姑姑怎么……” 若竹走上前规规矩矩行了一佛礼,而后才解释道:“太后生前嘱咐,让贫尼出家为其在宫中佛堂超度七七四十九天。” “原是如此,姑姑此番前来可是来为太后诵经的?” 皇后倒是不信佛,这些礼仪规矩也不太懂。 “此番来是特地请皇后娘娘去一趟佛堂的,太后临终前的嘱托加之佛中礼教规矩,要请您和皇上一同过去,刺血超度。” “也好,既如此兰妃你俩在这帮本宫料理着,我去去就来。” 佛堂里,尹忱一早就已经到了,此刻正跪在那双手合十像是在为故去的二人祈福祷告。 若竹按照规矩将原本收藏好的太后的一缕头发放置在火盆中,而后拿出银针示意两人伸手取血。 一眨眼的功夫,两滴血就已滴入那缕头发之中。若竹又上前燃起三柱香,将那缕头发引燃,说是有这至亲的血会使太后早登极乐。 仪式弄完,若竹就早早的退了下去,独留下尹忱与皇后两人跪在佛前,静静的在那也不说话。 皇后睁开眼悄声的转头,就瞧见尹忱睁着眼定定的看着头顶的佛。眼下一片乌青,显然已经许久没好好歇着了。嘴边一圈胡渣,只一眼就让人觉得憔悴不堪。 “皇上别太伤心了,身子要紧。事情从一开始你就忙上忙下,也该找时间好好休息了。” 皇后声音极轻,也不知是怕声响扰了佛祖,还是怕提伤心事再惹了尹忱感伤。 然而话音落了许久尹忱都没有说话,明明他就在皇后身边,却像是没听到一般。良久才淡声回道:“皇后这几日忙着后宫祭奠,也是劳累了。” “皇上言重了,这也是臣妾的责任。时辰也不早了,臣妾就先回去了。” “皇后总是这么冷淡么。” 皇后刚起身走了没几步,身后的尹忱却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话里话外,很明显的臭脾气。一时间皇后立在原地没再往前,她理解尹忱一下子失了两个最亲的女人心里难受,可她不明白尹忱这又是抽的什么疯。 “盛平还在宫里,臣妾得回去陪着。” “皇后现在是大忙人了,出了事这么久,倒从未见你来养心殿找过朕一次。” 话说到这,皇后也来了脾气。回身看着尹忱的背影,语气也没好到哪去。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盛平当初臣妾不要是你硬要送来的,瞒着沉兰惹的她伤心了多日。至于皇上,太后云岫活着的时候不见你多加关心,如今故去了你在这里发什么脾气? 是,臣妾理解你心里难受。可当初你为了泄愤,将所有过错都怪罪到王纭儿身上,下了赐死令也罢,左不过她也是咎由自取。可是臣妾有什么错,忙了这么多日,到头来还要受你奚落?” 连着几日的仪式祭拜,皇后也很身心憔悴。但最让她寒心的不是别的,而是自己丈夫的不理解,甚至还要奚落责怪自己。 “你放肆!”尹忱大声的吼道,饶是皇后都吓了一跳。 下一刻尹忱站起身走到皇后面前,此时他原本憔悴的脸上已经满是愤怒,而落在皇后眼里,一切不过是恼羞成怒。 “怎么,皇上觉得臣妾说错了么?你做事永远这样,明明一切都已经迟了你才开始后悔,不过臣妾想想若是有一天臣妾死了,或许在天上看到您对着我的棺材哭,指不定还能感动一番!” 皇后也是暴脾气,这么被气了一番也一下子说的口无遮拦。尹忱只觉得自己受到了蔑视,一个皇帝的骄傲让他气到本能的挥起了手。 皇后不怕被打,可身体还是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然而,那一耳光并没有在预料中落下来。睁眼一瞧,尹忱已轻轻的放下了手,看着皇后的眼神复杂的奇怪。 “皇上若没别的吩咐,臣妾就先告退了。” 直到皇后出了佛堂许久,尹忱就一直那么定定的站在那,像是被抽了魂一般。 寿康宫内,皇后走后没多久良妃就带着和安过来了。和安明显还没睡醒,看见那两口棺材心下害怕,眨巴着两只眼就缩在良妃身后。 “姐姐昨日那么晚才回去,今日怎么来这么早,也该多歇歇。” 李沉兰迎上去,见和安困困的样子,心里心疼不已。想着左右盛平也在偏殿睡着,就示意人带着和安也去歇歇。 “规矩在那摆着,我哪里还能安稳睡着呢?再说和安心里害怕,早上说是梦到什么了,硬是睡不着我就干脆带过来了。” “也是,只是咱们没什么,倒是和安受不了。终究是个孩子,一直这样只怕心里难受的很。” 良妃点点头,但也没别的办法。说话间上前烧上三柱香,又对着棺材磕了三个头,这才又起身陪着李沉兰她们坐到了一边。 “云岫的事我还没告诉和安,只骗她说是去了远处游玩了。” 这也一直是李沉兰担心的,和安还小哪里懂得什么生离死别。云岫再有错,但对和安一直以来都极为疼爱,若是让她知道什么是死,只怕得伤心死。 “对了,我听说自打出事以后皇上一直把自己关在养心殿里?” 李沉兰点头应道:“是啊,直到皇上心里不好受,只是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谁说不是呢,不过我到无所谓,他愿关自己多久算多久。” 湘妃向来不在乎尹忱,自然不会关心他的身子。只是国不可一日无君。若一直这样下去,只怕后宫不说朝政都要有所耽误。 “沉兰,不如这样,你一会带着和安去养心殿瞧瞧。孩子过去,皇上总不会不见,再说你一直在这环境下也压抑,出去走走也算放松些。” 湘妃也连连称是,“就是,我瞧着你今天累的很,出去走走也好。左右这里还有我和良妃,你尽管去就是了。” 李沉兰想了片刻,这才应下。 说来她也有许久没见尹忱了,那日成王谋反,后来只听说尹忱受了伤,可却一直没瞧见他,也不知现在伤势如何了。 宫外太尉府,成王败后皇上一直没叫上朝,李允山也就一直关在家里。他心慌啊,到了最后都开始打仗了自己才知道所谓的上家还有一个尹璟雅。由于尹忱一直不上朝,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尹忱知不知道自己参与了谋反一事。 “父亲,当初交兵为何您连商量都没商量一下。” 李云浩也是心惊,当年的事他没经历过,但也知道李家是推了董氏出去才得以自保。而如今,李允山又快将一家子葬送了。 “皇上到现在没说话,只怕根本就不知道我们参与了。到时候只用装做不知道,尤其是这次知道的人都死了,我们还怕什么?” 李允山说这话底气虽不算足,但有底气总比总比没底气的好。 “更何况,太后现在都死了。说起来这从头到尾都是这老太婆难对付,皇上再如何说到底十岁登记不过就是个毛孩子,能有多大本事。背后靠这的,不外呼就是太后了。如今太后死了,我们更是少了几分危险。” “父亲就那么确信皇上没有这个能力么?” “当年董氏倒台之前,原本事情已经要查到我们头上了,可皇后怀了孩子。太后就是太害怕外戚专权了,所以急不可耐的灭了董氏,这才让我们得以全身而退。 可如今,咱们有龙脉联系。就算只是名义上的,可盛平长大依旧要唤我一声外公,咱们如今算来可谓是真正的皇亲国戚。哪怕是顾着盛平的面子,皇上都不能轻易把我们怎么样的。” 李允山说的这些话,不仅仅是让李云浩松了口气,更像是他在说服自己一般。 养心殿内,李沉兰牵着和安进来。 一路上,和安知道是要来给尹忱请安高兴的不得了。在她的意识里,尹忱就是天,无论是她想要什么还是做错了什么,尹忱都会替她扛着。 “父皇!” 和安声音清脆响亮,饶是一直皱着眉的尹忱此时听了也不有松了口劲儿。 “怎么过来了?” 尹忱抱着和安,但眼神却是望着李沉兰。也不知是不是太久没见的过,他觉得李沉兰胖了些。但按道理这几日这么折腾,人没瘦就算谢天谢地了。 “和安闹着想父皇,良妃在那忙着祭拜就先让臣妾带过来了。” “盛平呢?身子可还好?” “都好,这几日药一直没断过,总算没再发病。” 尹忱点点头,这才发现自己怀里的和安已经把嘴撅起来了,一问才知是吃了盛平的醋。 “父皇偏心,和安好容易才回宫一次,结果父皇只知道关心妹妹,根本不问和安好不好。” “你啊,朕只瞧你这一身的肉就知道你没少吃好东西。” 和安闻言咯咯的笑起来,而后跳下来跑到李沉兰身边,小心翼翼的端过一路带来的羹汤送到尹忱面前。 “这是和安同兰娘娘一起熬的,西湖牛肉羹,兰娘娘说您爱喝。” 尹忱笑着接过,这么一说他到真是有点饿了,于是满满喝了一大口。只一口他就知道这羹肯定是李沉兰亲自熬的,味道与以往喝的一模一样。 “倒是辛苦你了。” “是你们!”和安生气的叫唤。 尹忱有些无奈,但还是把和安抱在怀里,任由她手上不闲着的翻着自己桌岸上的奏折。 “父皇,母妃说姑姑去了很远的地方,可为什么和安见宫里人一提到姑姑都难过的很?” 突如其来的一问,让尹忱身子本能的一僵。他自然明白良妃为何这么说,只是毫无准备,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父皇,他们都说姑姑犯错了。” “谁说的?” 真是该理一理后宫的舌头了,一个个都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宫里人都这么说,父皇你以前教和安,要对弟妹谦和宽容,可是为什么姑姑犯错就要罚她去很远的地方呢?和安想姑姑了……” “做错了事自然要受罚了,你没听过天子犯错与庶民同罪么?” 第79章 尹璟雅的过去 “所以姑姑真的做错事了么?和安听说有种惩罚叫流放,一去就再也会不来了。” 尹忱没想到和安会懂得这么多,孩子大了也就不好糊弄了。一时的语塞使他不得不向一旁的李沉兰投去求助的目光,好在李沉兰也接收到了。 “和安,长公主是做错了事,但是你父皇念在手足之情没太大惩罚她。是长公主自己意识到了责任,选择离开一段时间。和安以后也要这样,好好生活但是做错了事就要勇于承担。” 李沉兰的一番话总算是引走了和安的注意力,她现在就扒着指头算尹璟雅还有多久回来。 闹腾了许久,和安总算是“人困马乏”,眼瞧着那眼皮子就要合在一起了,尹忱忙唤来和安的嬷嬷伺候她去耳房那睡着。 屋内,此刻就留下李沉兰和尹忱。 “皇上的伤如何了?” 李沉兰一直记挂着这事,一早她就听说尹忱中了剑,但毕竟没见过也不知严不严重。如今见他已经好的差不多总算放下心来,只是话到嘴边不免还是要关心一句。 “无妨了,不过是小伤不用那么兴师动众。” 尹忱边说着边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来,李沉兰不免有些失笑。说来方才坐在尹忱怀里的还是和安,这转头就成了自己了。 “皇上别闹了,臣妾可不敢坐。” 别说是不敢坐了,就是真坐上去在第三方看来这场景都是极怪的,毕竟李沉兰怎么说还是一身素服。 尹忱倒也没为难她,只是移了移身子,让她坐到了自己身边。 也是直到坐到了尹忱身边,李沉兰才发觉着男人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乐观,好像他浑身各处都散发着疲倦。 “皇上难过没必要撑着,现在就臣妾一个人在这,难受就说出来吧。” 李沉兰的话像是有着什么魔力一般,一瞬间就让尹忱长长的送了口气。是了,前朝的人上折子,告诉自己要振作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皇后那告诉自己要注意休息,却从没一丝表示。而如今,总算有人问问自己,告诉他不必要撑着。 瞧见尹忱的样子,李沉兰却一时不知该如何继续安慰,伸手覆在他手上,好像是此时能做到的唯一了。 “你看这满桌子的奏折,我现在每天一睁眼就是它们,闭上眼就是太后云岫……” “皇上,你是自己把自己憋住了。这宫里这么大,不是一天就坐在这哪都不去的。如今宫里有盛平有和安,就算您不想入后宫看到后妃们烦心,也可以叫她们来陪陪您的。” 看着尹忱的样子,李沉兰是真的很心疼。所有人都要这爬上龙椅,做这万人之上的高贵。可他们从不知道这高处不胜寒,高者自然也有无奈与苦衷。 外头不知为何起了阵风,桌上的奏折被吹翻了页,李沉兰看到上面都是大臣在劝尹忱,要以大局为重。算起来,尹忱已经快五天多没上朝了。 “皇上很想太后长公主吧,甚至每日想起这事还会想到成王……” “我说过,宫里不准再提成王。”尹忱轻声说道,可语气中却没有一丝恼怒。 他不得不承认李沉兰说对了,如今他没日没夜的将自己困在养心殿,就是因为他怕自己一闲下来就会想起云岫想起尹诠。 “可臣妾说了皇上却没有生气,说明臣妾说对了。还没入宫的时候,臣妾就听说了长公主的事。皇上打小疼爱公主,如今外面人不知道宫里主子却知道公主做了什么,皇上生气难以置信,却还是在公主离去思念她。臣妾想,皇上已经原谅公主了?” 尹忱看着李沉兰,他一直很喜欢李沉兰的脑子,聪明伶俐善解人意,如今这一番话更是句句说到了点子上。 “云岫杀了太后,即使我再讨厌太后对我的自控,可说到底她都是我的生母。我做不到原谅她,可又忍不住想她……” “所以皇上心情矛盾,就将自己关在这?” 沉默,往往就是肯定了。 李沉兰叹了口气起身走到身后那一墙的书画柜前,她出入养心殿不在少数,所以方才刚到时就发现多了一幅新的。 顺手拿出一瞧,就见那画中的女子娇媚贵气,眼神中却不知为何透露着悲伤。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已故的云岫长公主。 “可皇上还是替公主画了画像,只是皇上却将自己的愁苦化入了公主的眼中。” 尹忱看着那幅画,心里说不上的滋味。那年他刚登基,太后就告诉自己要喜剧不行于色,心思勿让人知。于是尽管自己多少分的思念,到最后都只能画一幅画,还要藏起来。 “阿辞,同沉兰说说公主的事吧。我阿爹同我说过,回忆故人的往事,也是一种怀念。公主既选择了故去,就不希望你再为难。既如此,怀念就成了最好的安慰了。” 尹忱不信这些,可看着李沉兰那张脸,身体像是有种魔力掌控着一般,不自觉的就谈起了儿时。 “打我记事起,就知道我有一个妹妹,一个唯一的妹妹。先帝的孩子不算多,但大多都是儿子,云岫是大公主也是先帝唯一的公主。 云岫一出生就被送到了太后那抚养,那时太后只是庆妃,但抚养我们两个却是绰绰有余。 母妃说,这是我亲妹妹。第一眼见她的时候,就觉得云岫的脸软软的,像是一碰就会破一样。 一开始我觉得她好吵,每日就知道哭哭完了再吃。可知道她开口说话,你不敢想云岫学会说话的第一声就是哥哥。 后来云岫开始走路了,一天天就跟在我屁股后面‘哥哥哥哥’的喊。老八他们总说,云岫就像是我的尾巴一样,甩都甩不掉。 可我从没讨厌过她,她就像个年娃娃团成一团在我怀里,一声哥哥哪怕是让我把天上的星星摘给她,我都愿意。” 尹忱说到此处,脸上浮现出笑容。他真的很喜欢云岫,无论何时只要想起那小人儿都会舒心。 “老八造反那年,我们都太小了。可太后常年的交于让我知道我们与平民孩童的不同,听她的话我韬光养晦,很少露出锋芒。也不知先帝是不是被老八刺激到了,最后偏选了我这样不算最优秀的人做了太子。 刚做太子时我就听说,公主日后出嫁都会有自己的府邸,那时候我仗着自己成了太子受先帝器重,便不顾规矩的求先帝给云岫求了个府邸。她倒也不住,但总算是别人有的,我妹妹都有。” 说到这尹忱忽然笑出了声,如今回想起来自己当年还真是幼稚的可笑。 “皇上果然极疼爱公主。” “是啊,先帝是个死板的人,为着府邸的事同我发了脾气,母妃当时也把我训了一通。可当云岫说,不怪我都是她的错时,我就觉得一切都无所谓,都值得。 云岫受封那一年,还未及笄。那时候先帝已经快不行了,他们都说女儿家一定要父亲亲封的封号,才能平安顺遂。所以那一年,又是我闹腾到先帝床前,硬是给云岫要来了封号。 我至今都记得有云岫当时的样子,她高兴的不得了,不停的对她那些好友们炫耀。而那时候我只当她高兴,我就会高兴。” 这样的感情,难怪到了最后尹忱都不忍杀她。 “后来我做了皇帝,万人之上的感觉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就连去了寿康宫,都只是严肃的太后那张脸。那时候只有云岫过来的时候,我才能好受些。” “臣妾听说,皇上以前总会带着公主去后林园打猎?” 说来后林园李沉兰也是去过的,那会儿从富水山回来李沉兰就迷上了打弹弓,在俪兰殿到底不好施展手脚,后来尹忱就干脆拉着她去了后林园。别说,那地方视线开阔,各种鸟兽都有,可谓是小型的围猎场了。 而如今想来,尹忱是真的很疼李沉兰的,连带着只和云岫长公主的秘密基地,都能拉着李沉兰一同去了。 “是啊,那会我正是练习骑射的年纪,云岫又是个玩闹性子,所以就常常跑到那边。 说来有一次我不想看劳什子的奏折,云岫就拉着我去了那。因为害怕太后知道了怪罪,她还让小德子假扮了我,坐在龙椅上。后来太后来发现了,大骂一通不说,小德子吓得尿了裤子还不算,还罚了他一个月的月例银子。” 养心殿门口小德子跟着侯忠正站在守着,屋内传来尹忱开怀大笑的声音,连着侯忠都觉得疑惑。 “师父,你说这还真是奇了。自打太后离世皇上可一直没高兴过,昨儿个我进去送茶还差点被骂了呢。如今这兰妃娘娘一来,皇上倒能笑成这样?” 侯忠没好气的瞪了小德子一眼, “你当你师父我有千里眼,能看到里面的事情?不过这兰妃娘娘确实不简单,要说起来皇后娘娘那日不也劝过了?结果你猜怎么着,帝后直接在佛堂上吵起来了。” “照着情势看,那是不是皇后娘娘可比不上兰妃娘娘了?” “瞎说八道什么!” 侯忠上前拿着拂尘狠狠打了下小德子的脑袋,脸上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这种话也是你能说的?把嘴封严实咯,仔细你的脑袋!” 小德子苦着个脸捂着脑袋,连连应是,可心道自己不也没说错么? 屋内,因着想起了开怀的事,尹忱的脸总算没了先前那份苦涩。 “后来呢?”李沉兰问道。 按照尹忱这么个说法,云岫长公主应当是个活泼机灵的女孩子,怎么与她见到的尹璟雅大相径庭。 尹忱想到这也是叹了口气,如今回想起来或许也是自己的错。 “后来朝中事情太多,我要铲除异己又要稳固朝廷根本没时间再陪她了。我有了后宫,眼瞧着云岫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 朝中的公子我是一个个的找着挑,甚至让人画了画像,专门捡了好的送去她府上,生怕她找到一个不顺心的驸马。可结果,我把云岫惯的太跳脱了。 那一日云岫带了个女子进宫见太后,还特地嘱咐我必须中午去寿康宫一同用午膳。我原以为那不过就是她的一个好友,还特地让侯忠去库里寻了女孩子喜欢的,打算送给那女子。 结果我过去之后,就见太后正发火要处死那个女子。问清才明白,云岫竟吵吵着一定要与那女子成婚。” 一国公主,竟是个磨镜! 若传到百姓耳中,那是多大的笑话?到时候别说是那个女子,就连云岫长公主都不会有好日子过。只算没个人一口吐沫,闲言碎语的都能把她淹死。 “公主听从了?” “她若听从了那就不能叫云岫公主了!” 尹忱的眉又皱了起来,在他看来这世间任何一个男子只要是云岫看上的,就是再难他都会招来给她做驸马。可偏偏…… “那时候太后都疯了,我也疯了,云岫更疯了。太后把那女子关了起来,本想着是云岫一时间被冲昏了头脑,分开一段时间也就好了。可没想到云岫是越来越痴,到最后竟以绝食来对付。 太后这次却没依了她,到最后还是下令杀了那女子。” “公主爱的那么痴,若那女子真的死了,她哪会轻易罢休?” 李沉兰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尹璟雅还有这么一段过去。 “是啊,我当时也是不忍就背着太后将那女子藏了起来,到底没害她一条性命。可云岫只当她已经死了,从此对感情万念俱灰,要不是太后下令不能收她,只怕云岫就要出家了。” 原来如此,所以后来尹璟雅放着公主府不住天天住在国寺里。因为没有心仪的人在看自己,所以衣着也开始放荡起来。而为着那女子的事尹璟雅也变得城府颇深,为着就是能有一天自己说上话,不再受太后控制。 说到底,不过是场为情所困的悲剧罢了。 再看那幅画,尹璟雅眼中的愁容真切而悲悯。 第80章 囍 李沉兰与尹忱聊后第二日,早朝就得以恢复。宫里人都说李沉兰现在是越发受宠了,如今皇后做不到的事,她随便说上两句就能有效。这话传到了夕颜耳朵里,那又是气的没处发。 “夕颜,去叫乳母过来盛平像是饿了。” 皇后喊了半天也不见她动换,李沉兰这两日奉命忙着太后云岫画像的事,也一直没空来瞧盛平。 “夕颜!”皇后又提声喊道,夕颜这才回过神很是歉意的看着她。 “你怎么回事,本宫唤你这么半天你都没个反应,我瞧着你离我这么近,不像是没听见的样子。”皇后有些恼了。 “娘娘,现在这宫里都快翻了天了,下人们天天的都只认她兰妃为主子,您还在这儿傻乎乎的帮她养着孩子。” “你胡说什么!”见皇后发火了夕颜慌忙跪在地上,可嘴里却仍是不饶人。 “奴婢可没说错,进入去内务府拿东西,他们给兰妃宫里送的东西可比给咱们送的多了一倍不止。这些人拜高踩低是**病了,可娘娘您是皇后,他们怎敢这么怠慢。” “俪兰殿的人多些,皇上也天天去那自然要供给多些。你一天天不好好在宫里当差,天天想着吃这些气。” 夕颜还想说什么,可是话刚到嘴边却被皇后给厉声打住了,见话不好说,她也只能认命的去找盛平的乳母。只是走出去,这心里还是想着替皇后感到委屈。 屋内,盛平显然是饿极了。小嘴一瘪那眼泪就溢满眼眶子了,皇后瞧着是心疼不已忙柔声哄着,但话从耳中过,哪有不留心的道理。夕颜的话到底还是让她伤了心。 想起那日在佛堂上,尹忱就像是乌眼鸡一样恨不得生吞了自己,皇后是既委屈又生气。如今她唯一的安慰便是盛平了,这生活再苦,只要一看到盛平就觉得一切的苦都值得。可如果,李沉兰一直这样受宠下去盛平身子又渐渐安稳了,那么以后会不会有一天,盛平还会被送回俪兰殿? “好盛平,额娘在呢,额娘永远陪着盛平……” 这日一早李沉兰就兴高采烈的跑到长乐宫,一并来的还有湘妃。 皇后每次见到李沉兰这模样都忍不住责备几句,说起来也是做额娘的人了,还天天蹦蹦跳跳的没个端庄样子。 “臣妾以前倒是端庄,那不是遇上两位姐姐了嘛!” 若换做以前李沉兰还多少会有点感伤,可如今想来盛平好好的在身边,尹忱对自己的宠爱也不减分毫。当初伤害自己的人都没了,换句话说,这日子可不就是越过越完美了? “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我瞧着倒像是有什么喜事了?” “谁说不是呢,路上遇到了我一直问她,她到好非要等到了你这才说。得了,现在也到了你也好说说了?” 湘妃边说着手上还忍不住的捏了捏盛平的脸,三个人里盛平好像最喜欢湘妃,每次湘妃逗她她都笑个不停。 李沉兰也跟着笑,说来今日确实是有个高兴事。今早上秦叶过来,说是挽春前两天查出来说是已经怀孕四个月了。 “真的嘛?那真的是太好了。” “是啊,不过他们夫妻两个也太不小心了,这怎么到了第四月了才发现有身子了?” 皇后和湘妃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不停,显然也是真的为挽春高兴。 “这不是秦叶平日里都在宫里么,挽春又总忙着事。若不是前两天身子不舒服秦叶刚好在找了大夫,只怕她非要等肚子大了才知道呢!” 李沉兰也是高兴,当时秦叶一说她就想着立刻出宫去看挽春。可是尹忱不答应,非说外头还有尹诠的余党没处理干净,若是这么出去难保不会出危险。 “皇上也是为着你好,说来这以后可就更热闹了,不管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咱们盛平都有个同龄的玩伴了。” 皇后闻言也是笑着应道:“谁说不是呢,前几天我还想着平日里盛平睡下我也没什么事做,如今倒好也可以给挽春的孩子绣上些东西了。” 瞧着两位姐姐都欢喜的不得了,李沉兰也是感慨不已。她最喜欢的就是两人这样,从不在乎所谓的什么出生贵贱,只要是合得来的,哪怕挽春出身奴籍,她们已然会真心祝福。 三人正想着以后宫里怎么闹腾呢,外头侯忠突然过来,说是尹忱传了话要皇后去养心殿一趟。 “这个时候皇上怎么要见我?” “是不是有什么事?”湘妃也是疑惑。 李沉兰细想了想,这才明白过来。 “昨日皇上在我那说起来过几日要办秋狝围猎,并且要借着这事收拾掩藏在朝中的成王余党。这会子叫娘娘过去,估摸着就是为着后宫部分的事安排。” 皇后闻言显示一愣,她没想到尹忱连这些事都会与李沉兰说。更重要的是,往日无论尹忱宠爱谁,这种大事都会第一时间告诉自己,可如今却是李沉兰第一个知道的。 “哦……是么。”半响皇后才又笑着回应,而后嘱咐好二人好好照顾盛平,就匆匆出了门。 待皇后走后,湘妃皱着眉头看着李沉兰。原本李沉兰倒没注意,只是时间一久,难免感觉浑身难受。 “姐姐干嘛这样看着我?” “沉兰,虽说现在太后没了,后宫里唯一的主子也是咱们的姐妹。可是后宫不能干政,你方才的话只有我们听了也就罢了,若是有第四个人听了去,你就要定个祸乱朝纲的罪名了!” 这一方面李沉兰倒也不是没想过,只是没想到会有湘妃说的那么严重。 “姐姐,左右方才就我们三个……” “沉兰!这东西不是玩笑的,若真的有人说出来,这种脏水就是我和思绾想救你,怕也是有心无力。” 这么一说,李沉兰总算意识到自己的言语之失,只得讪讪应下保证以后不乱说了。 “不过皇上现在选择围猎倒也好,左右夏天也过了,天气也没那么热,风吹起来也是刚刚好。” “是啊,对了赵老将军出征也有半月了,怎么也没来个信?” 不说这个就罢,一说这个就连一直乐观的湘妃都忍不住叹气。 “我原先也同他俩抱怨,可是阿爹只说多一封信就会多一封被截下的风险。后来我一想也确实如此,所以现在是只要他俩一去打仗,那就是半年一年的没个音讯。如今啊,我就只盼着他俩平安回来就好了。” 李沉兰也赞同,女儿家无法征战沙场,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的保护自己,让男人们不会在战场上为自己担忧。 “赵老夫人呢?” 当初尹璟雅为着引开赵家父子,特地下了毒让老夫人病情恶化,这事大家都知道。算起来这么久过去了,也不知道老夫人身子如何。 “尹璟雅到底没想过反皇上,她死后的第一时间她手下就将药送到赵府了。想来也是她嘱咐好的,只是苦了我母亲吃了同苦,身子也却是没以前好了。” 但无论如何,命保住了比什么都好。 而今三人每每说起来,就想着风波过后,庆幸,所以在意的人都还好好的。 “诶,说起来我瞧你这阵子倒好像是胖了些?”湘妃说着又仔细上下看了看李沉兰,而后一脸八卦的戏谑问:“沉兰,你是不是……又有了?” 李沉兰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不由的脸一下子臊的通红。 “姐姐瞎说什么呢!盛平才七个月,就算皇上总去我那……那也不能这么快啊!你真当我是母猪啊!” “诶,说你两句你就急了。皇上天天去你那,那可真难保没那么准呢!” “姐姐!” 尽管已经为人母经人事了,可李沉兰一说到有关房事的话题,那脸都能红的滴血。 别人不知道,李沉兰却是心里清楚。尹忱平日里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实际上一到晚上,尤其是独处在寝室的时候,那样子就想发了情了牛。每天早上李沉兰都是拖这个酸痛身子来长乐宫请安,真真儿的“苦不堪言”。 若说以前一来月事李沉兰肚子总疼,所以每次来都委屈讨厌的不行。那么现在,月事就像是棵救命稻草一样,每月一来就是她的假期。 越想李沉兰越害羞,脸上的表情怪不说脸是通红的跟什么一样。一旁的湘妃瞧着不由得起起哄来,闹得李沉兰一生气抱着盛平就出去了。 “诶呀!我就开个玩笑!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 回答湘妃的,是李沉兰气鼓鼓却像是急着找地缝钻的背影。 太尉府内,太尉在得知尹忱要举办秋狝围猎的事后,不知为何长长呼了口气。 “父亲对这事怎么看?” “皇上这是在试探我呢。” “此话怎讲?” 太尉眯了眯眼,语气不太好的分析。 “今日一早皇上宣布这事的时候谁都没看,偏偏眼睛盯着我这边。最主要的是,他点名的要我帮着礼部扶着出巡布置的事。” 这种事原本只是礼部和户部商议就好,可偏偏这次就点明了要李允山做,这也是他为何这么不安的原因。 “皇上没找到我们交给成王的那批兵马,自然放心不下。让我主持,一来怕我会衬他们布置的时候设计手脚,如此这般到时候若真的出了什么事,自然第一个拿我开刀。 二来,若是我们没有帮着礼部而是自持一词,但凡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他都可以有理由治我的罪。” “父亲当年的兵马,全给了成王了?” “怎么可能!” 李允山有些失笑的看着自己儿子,这么蠢的问题也亏得李云浩会问出来。 “我不是傻子,成王当初造反说白了不就是在赌么?他要赌,我可不敢拿着全家性命陪他。给他的兵不过是二成多一些,既不影响我们的人,而且武力都不算高,这场站中基本也就死光了。” 说白了,李允山就是在不得罪任何一方的情况下,还能不留破绽的捞到好处。 “父亲果然机智!” “他们俩兄弟折腾,咱就算要蹚这塘浑水,也得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才行。” “可如今皇上这么做,只怕已经怀疑了。” 这倒也在李允山的意料之中,尹忱怀疑才对若是不怀疑他还真得想想,这还是不是吕太后的儿子了。 “怀疑就怀疑吧,事情总要有考验才有意思不是么?” “父亲要做什么?” 李允山并没回答他,而是一脸高深的冲他笑了笑。 很快就到了围猎的日子,一大早一行人就在文武百官的跪拜下出了宫。 说来皇宫与围场还是有些距离的,知道今日要出行,尹忱一早拍了侍卫通知了各个商铺百姓。 虽说要让他们少赚一天的钱,不过尹忱已经拨了一定量的款分给了每家每户,百姓收了钱倒也不会再说什么。有的百姓看的开,还特地开了铺子,只为着让宫里主子尝尝。 “可想去逛逛?” 尹忱是真不在乎规矩,这次出行没坐在皇后马车里就罢,还专门同李沉兰坐一车。没了太后,皇后又不管事,百官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听着外头稀稀落落的几家小贩叫卖的声音倒是响亮,李沉兰也是来了性子,索性拉着尹忱下了马车在队伍后面悠闲着晃着。 “这么同皇上走着,倒是让臣妾想起与皇上东街相见的日子。” 人生若只如初见,即便那不是初见,却依旧美好的像是戏本子一样。这么一想,李沉兰忽然笑了一声,弄的尹忱有些摸不着头脑。 “笑什么?” “臣妾是想,这么一说起来咱们还该感谢李明月和陆欣,当初若不是她们设计害我,只怕还遇不到皇上呢。” 尹忱听了愣了半响,而后也是开怀大笑起来。 “诶!那有糖葫芦!”也不等尹忱说完,李沉兰拉着他就跑过去,那赶紧像极了刚坠入爱河的少女。 两人欢快的笑声悠扬满天,随着风吹到了各个车内耳朵里。 第81章 君入局 马车内,皇后愣神的坐在那,耳畔全是远处传来的笑声,她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因着尹忱陪着李沉兰,盛平也被抱了过去,眼下分明是秋高气爽的天气,却让皇后觉着像是在冰窖一般。 “娘娘,刚煮好的茶,您尝尝。” 夕颜见皇后面露苦涩,忙将煮好的茶递上去,生怕她在坐在那多想暗自伤神。 “娘娘,其实如今太后没了,这种事情现在就只能您来说了。” “本宫说什么?” 她能说什么?是让尹忱不要太宠爱李沉兰了,还是当下就与她翻脸?皇后忍不住苦笑,这么多年就算是没有李沉兰,她不也是独抱西凉枕过来的么。 “对了,围场周围的安排可都布置好了?” “娘娘,这些事远也不是您要操心的啊,上头有太尉把守,再不济咱们跟过去的就有那么多侍卫,还怕不安全不成?” 皇后之所以这么操心,是为着想到李沉兰开始说的这次难保不会有成王的余孽,哪怕是为着自己,她都难免不多留心些。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了围场,侍卫们忙着安营扎寨,李沉兰呢就抱着盛平在周围晃晃。 到底是第一次出宫,盛平兴奋的不得了,虽说还不会说话但看到啥都要尖着声叫个不停。 “瞧把你兴奋的,母妃给你拿就是了。”李沉兰笑着说就低身给盛平摘了多花,瞧她攥到收起还煞有其事的闻了闻,惹得李沉兰笑的不行。 “瞧着盛平公主这可爱的劲儿,当真和娘的小时候一模一样。” 一个熟悉的声音想起,李沉兰可谓在看过去的那一瞬间收起了笑容。眼前的男人,不是李允山又能是谁? “太尉这话说的有趣,且不说本宫小时候你见都没见过,就单说您身为一品大员,不在前头好好伺候着皇上,怎么跑到这外头来与后妃会见。” 如此尴尬的话将李沉兰的厌恶与不削表现了个淋漓尽致,可瞧着李允山确实一点不受影响。甚至不带理会李沉兰的,直直走上来凑到盛平面前笑着逗她。 李沉兰也不客气,不自然的将盛平抱远开而后看似再与孩子说话实际是说给李允山听。 “盛平是不是饿了?走,母妃带你回去。” 刚一转身,却被李允山给叫住。 “李沉兰!你何苦这样,再不济盛平以后都是要叫我一声外公的,哪怕是名义上的,这份亲情也断不了。” “什么亲情?”李沉兰没好气的反问,既然他非要说几句不好听的,那她就干脆转身留下来,好好同这人说道说道。 “且不说我与你根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就算是名义上的你真以为皇上不知道我亲生父母是谁?别的事我不管,李明锦的事情我也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至于盛平,她与你任何关系都没有,请你不要在这儿沾亲带故的攀关系。” “是么?李沉兰,你别忘了是谁把你扶持到这个位子上的。” 这话一说,李沉兰险些被气笑了。李允山真当他是谁? “扶持?本宫如今这位子是靠自己爬上来的,至于你……我这一辈子就是因为你才毁掉的,不给皇上吹枕边风除了你已经是我仁至义尽,李允山你别给脸不要脸。” 李允山也不恼,他自知宋家二老死后自己便没了与李沉兰讲条件的筹码。可如今,这不是有了盛平么?就算只是个女儿家,但前有尹璟雅造反一事,谁说这世间不会出一个女帝呢? 见李允山两只狼眼发着光的看着怀里的盛平,李沉兰手臂不觉收紧了些,抬起头直直就回瞪了回去。 “李允山我告诉你,我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但是要是碰了盛平我决计让你生不如死!到时候只要皇上企图动你,所谓落井下石,第一个给你送死签的就是我。” 狠话既然已经说完了,李沉兰也不欲再与他多说什么,转身抱着盛平回了大营。 待李沉兰走后,林子里面走出来了李云浩。 “父亲,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 “好。” “可是……您不是说皇上已经怀疑我们了么?这样做,岂不是更把火往自己身上引?” 李允山看着李沉兰消失的方向,良久才回道:“皇上是怀疑我们不假,但他最近最急的是要找出成王当时留下的余党。既然他要,又怀疑咱们,咱们就给他看就是了。” 闻言李云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不管如何他一直相信李允山不会做出对太尉府不利的事。 “一会你作为中书侍郎文书类唯一跟在皇上身边的,一定要看仔细了,信号一出必须第一时间挡在皇上面前,不过自己把握好分寸别出事。” “儿子明白。” 李允山这才露出了几分笑容,所谓兵行险着,不放个血他尹忱哪里能轻易相信自己? 再说李沉兰气鼓鼓的回了营内,还没进去就见湘妃拉着皇后正坐在外头已经开始烧烤了。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还没开始围猎么,怎么都已经有野味了?” 皇后笑了笑很自然的接过盛平,亲了亲才回道:“阿洛嘴馋呢,围猎之前不是都由侍卫去放了动物么。阿洛拦在他们放生之前要了两只过来,拦都拦不住。” 湘妃听了却是一点没有不好意思,这倒也符合她的性子。 “哎呀,你还说呢,自打有了盛平咱们可就再没吃过野味了,好容易有了以我这性子哪里是憋的住的。” 这说这话肉香味就飘起来了,味道也勾起了李沉兰肚里的馋虫。左右还有一会儿才开始围猎,三人也就干脆撸起袖子开始吃起来。 正吃的香,离老远就瞧见侯忠迈着快步往这里赶。 “侯公公可要尝尝?” 李沉兰也是与侯忠熟了,倒也没什么主子架子侯忠刚过来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李沉兰硬塞了两个兔腿。 “刚好两个,带一个给小德子。” “诶哟,多谢三位娘娘的厚爱了。奴才是来找兰妃娘娘的,皇上在营里等您。” 尹忱找自己? 李沉兰看了看侯忠,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烤肉。一时没忍住,狠狠咽了口口水。 “诶哟,沉兰啊你要是过去刚好这些全是我的了,你赶快去吧!” 湘妃笑了半天,作势就要赶她走。李沉兰哪里肯依,硬是又隔了些肉放在盘子里,再才跟着侯忠匆匆过去。 “臣妾给皇上请安。” “来了。”尹忱头都没抬,自然的冲门口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瞧瞧。 李沉兰走上前却见那桌上是个沙盘,细瞧了瞧只见那上面都是树木,各处都是平地,地形很是熟悉。 “皇上在看围猎的沙盘图……是出什么事了么?” 话音一落,尹忱不由停下看了看她而后放声笑了起来。 “要么说你聪明呢,一瞧便知道是围猎范围的沙盘。”说完尹忱指了指李沉兰手上那盘烤肉,待李沉兰亲自喂了一块给他才正色继续道: “探子回报,跟来的这批人里已经发现了尹诠的余党,我想这两天围猎,他们唯一能动手的时候就是在今日出猎的时候。所以,你不要跟着去了。” 原本一开始两人说好的,围猎的时候李沉兰跟着尹忱一起,刚好让尹忱教她射箭。可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一切都来的太突然。 “不行,臣妾得跟着。” “太危险了,你又不会武若是真打起来到时候我自顾不暇如何能保护到你。” 尹忱也是分毫不让,摆明了就是要李沉兰老老实实的呆在营里等他回来。 “阿辞,你听我说。他们既然早有准备,一定是一早就摸清了你的规划。那如果你不带我,他们也会想是不是你害怕我受到危险,那么他们就会更加警惕。 这次秋狝围猎,很大一部分就是为了把他们引出来,若是因为这一个小细节就让他们发现而撤退,那我们这一切不就白费了么?” 李沉兰的话不无道理,细节决定成败,若是对方真的退了,那么这次的计划全就要泡汤了。 “可是,你若真出了什么意外,盛平怎么办……” “盛平还有皇后娘娘照顾,对了,臣妾听说以往湘妃姐姐也会陪着您出猎,这次也要她跟着一起去。要让他们觉得一切正常,你什么都没有发现。” 事关大局,尹忱沉思了良久在李沉兰软磨硬泡下,总算还是应了下来。 时间很快就到了出猎的时候,尹忱鼓舞完气势,就走到湘妃和李沉兰面前,嘱咐二人一定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我保护沉兰肯定比保护自己还好!” 拜别了皇后,又狠狠亲了亲盛平,李沉兰这才带着弹弓背着箭,骑马与湘妃并排出发。 号声一响,男儿郎们就如那脱缰之马一般,连着几声高喝抽着胯下的马扬长而去。尹忱倒是处变不惊,先一步出去后在射下第一只兔子后,便停下脚步等着李沉兰她们。 “皇上先去就是了,我们两个走的慢,别到时连累你成果还没大臣他们多。” 李沉兰取笑的,下一秒突然举起弹弓,一刹那间,一直白鸽就落到了三人脚下。尹忱敲了那是连声赞叹。 “朕有你们两位,到时候东西并上一并,还怕超不过他们,拿不到第一么?” 三人说着笑着,倒是难得的和谐温馨。 再往里面走走,林子里的温度渐渐低了下来,许是知道在哪个角落藏着暗杀的人,李沉兰冷不丁打了个冷颤。 “是不是冷了,一会你们俩就先回去吧,别受凉了。” 李沉兰摇摇头,她才不要。过来就算是不陪着尹忱打仗,那也要目送他过去,好像这样他就会承载着自己的嘱咐一般。 正想着呢,空中突然响起几声布谷鸟的声音。尹忱的眼神顷刻间就厉了起来,环顾四周后冷声嘱咐: “开始了,朕现在就往里走了。你们俩不要逗留,尽快往外走,早点回去。” 说完也不待李沉兰回应,就匆匆驾马而去,不过片刻身影便隐没在了树林中。 “姐姐,咱们去看看吧……” “你拉倒吧,咱们又不会武过去了还不是得给他们添麻烦。再说了,我不是同你说过吗,皇上从不打无准备的仗。至于你要是还舍不得走,不如咱就在这周遭晃晃,总之不许进去。” 湘妃才不松口答应,也不等李沉兰再说什么,驾马就到了李沉兰马前,拉着她的马绳就往一旁走去。 再说尹忱驾马不过几里路,就见李云浩与几个侍卫正等在前面,见他过来忙下马行礼问安。 “怎么在这等着?” “回皇上,哥几个发现了头棕熊,只可惜那熊跑的太快,我们追到这边就给追丢了。” 尹忱看着李云浩,见他神色无意但心里仍然留了个心眼。 “是么,朕来瞧瞧。” 说着尹忱驾着马在四周走了一圈,果不其然就在一处找了被熊踩塌的草丛。 “李侍郎不行啊,这么明显的痕迹都没瞧见?” 李云浩走过去一看连称自己没尹忱那样的好本事。一众人一番恭维过后,便都扬鞭骑马开始朝那个方向追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尹忱虽有心记着方向可树木那么多,叶子又茂盛的将太阳给挡了个彻底,现在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 又追了一段,棕熊的踪迹又消失不见了,尹忱只能下马准备在瞧一瞧。却不想刚下马,就感觉身后传来了什么声音。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李云浩大喊危险,而后生生用身体挡在了自己面前。 李云浩的中箭,也就意味着战争开始了。 “有刺客!保护皇上!” 跟着的侍卫不算多,加起来就那么十几个。好在李云浩虽说挡了箭,好在没伤到要害,还能拼死一战。战争一触即发,丛林中蹿出来无数蒙面的刺客,一个个直逼尹忱。 “杀了狗皇帝!替王爷报仇!” “杀了狗皇帝!为公主报仇!” 一声声的叫喊声震耳欲聋,尹忱也是想都没想就冲了上去。 第82章 向死而生 对方的人像是无休无止一般,尹忱厮杀了许久但都不见他们人有所减少。可以开始探子查到的,总共就那么十几二十个,怎么会一下子多出这么些来。 激烈的战事根本不容尹忱多想,只是刚才那么一瞬间的溜神,就让以后身手较好的蒙面者刺进了重围,直直冲向尹忱。 说时迟那时快,尹忱一个下腰堪堪躲过这一剑而后手顺势一挥,将剑挥向那人的手。说来那人武艺也是不差,眼疾手快就将手躲了过去,但到底还是把他的衣袖给划破了。 尹忱与那人擦身而过,却见那人手腕上有这什么记号。虽说只是一刹那,并无法看清具体的样子,但尹忱还是觉得那印记眼熟的很。 肯定,在哪里见过…… 再说李沉兰这,与尹忱分开后就被湘妃拉着往另一边走。 这块地方确如湘妃所言,野兔乳鸽极多,两人不过片刻就已猎了个满载。 “差不多回吧,瞧着这么多东西都够吃两天了。” 湘妃还惦记着尹忱说的话,从头至尾就想着拉李沉兰回去,生怕她出个什么意外。可无奈,饶是这边猎物这么多,李沉兰只要一停下来就担心尹忱那。湘妃这边拽着她要走,她到好偏偏就不肯非要等尹忱回了再走。 “我说你何苦呢?就算他真出个什么事你能帮什么忙?到最后还不是要抬出去找太医……” “姐姐!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湘妃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沉兰叫住,见她面色严肃湘妃也乖乖闭了嘴,两人竖起耳朵使劲听。果不其然远处的确有着什么声音,只是离着有些远,无法听的太清楚。 “像是……厮杀声?” 这话本也是揣测,可谁料李沉兰听了立刻慌了神。手上的野味也不要了,拿着弹弓就作势要往那赶。 “沉兰!”湘妃一把把她拽住,开什么玩笑她怎么可能随她去打架。 “姐姐,一定是皇上!” “是又怎么样?你过去做什么?送死么?” 都说人啊关心则乱,李沉兰此时那是表现的淋漓尽致。也不管湘妃说什么,她硬是要过去。 “李沉兰你疯了!” “我没疯!我忍不住,姐姐我发誓过去之后我绝不冲锋陷阵,就老老实实躲在后面。我就是想,若是有谁想在暗中伤了皇上,我们就算是会些皮毛,也好帮他挡挡。” 见李沉兰早就没了理智,能这么定下来跟自己好好说,湘妃也实在没法只好应下。心想若是真不行,还有她呢,哪怕把李沉兰打晕也一定不让她冲上去。 两人定好约定,这才匆匆往那边赶。 路子越走越近,厮杀声也越发明显。算起来从尹忱走到现在也快一个时辰了,这场仗打的确实有些久了。 两人还怕打草惊蛇,特地弃了马徒步走过来。 “小心!” 湘妃压着声叫道,好在手上的动作也快,生生把李沉兰拉过来这才没让她被突如其来的箭给射到。 “没事吧?” 李沉兰摇摇头,她知道箭能到这就说明她们也已经到目的地了。好在这地势对她们倒是有利,两人此刻正在一个坡槽里,而尹忱他们则在上面。敌明我暗,既伤不到自己,倒也刚好能帮着尹忱看有没有人会暗算他。 两人慢慢踮起脚,就见尹忱此时身上全是血渍,瞧他依旧身行矫健而脚下却躺着不少敌人的尸身,李沉兰这才长长呼出口气。还好,那都不是他的血。 视线一转,却见李云浩也在其中,李沉兰一开始倒没觉得奇怪。只是越看越发现不对劲,那些个敌人与李云浩动手时像是在有意放水一般。而在看打杀尹忱的呢,各个都是下的死手。 饶是李沉兰不懂这些也看的出,转头瞧湘妃见她也在看着自己,就知道两人都发觉不对。 湘妃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而后轻轻抓着沉兰的手腕,生怕她一个不留神冲了上去。 李沉兰倒也没反对,睁着两只大眼睛就那么看,生怕漏看一个,让他们有机可乘伤了尹忱。 正瞧着就见一棵树后面藏着一个人,隐隐约约的露出个衣摆来。李沉兰赶忙拍了拍湘妃,见她也确定不是自己的人就拉满的弓瞄准射杀。 然而正当湘妃闭着一只眼准备发箭时,李沉兰一侧头就见一个人正拿着剑一个跃身刺向尹忱。湘妃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见李沉兰一个飞身跑了出去,眼前在被黑影挡住后,就见李沉兰已经冲到了重围中,越过了好几个黑衣直直奔到了尹忱身后。 “沉兰!” 尹忱回身的那一刹那,只觉脸上被溅了一股余热。而身前的人却是一下子软了腿,就这么直直倒了下去! 那个刺杀的人见状不对,不待众人反应就拔剑往回跑。而湘妃手上也没傻愣着,一箭就将那人给射了个穿。再瞧李沉兰呢,身子已经倒下去了,尹忱只记得自己脑子当时一片空白,手却本能的伸出来接住了那人。 李沉兰看着一脸血的尹忱,想说什么嘴里溢出的却全是血。眼中的尹忱好像在喊自己,但她已经听不见了。尹忱从一个变成了两个,而后天就那么一下子黑了下去,一切就这么结束了…… “沉兰!” 湘妃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过来,跪到尹忱面前时就见李沉兰已经闭了眼,她心里恐惧的可怕,甚至连伸手探李沉兰是否还有呼吸的时候,手都得像个筛子。 “没……没气了?” 湘妃话都说不稳,李云浩见势不对忙趁众人不注意发了一火箭,那些蒙面人一瞧便都开始往回撤。李云浩作势就带兵追了过去,一时间这地方除了满地的死尸,就剩三人跪在地上。 听湘妃说没气了,尹忱这才缓过神来。 “不可能……不可能!” 尹忱吼的声音很大,整个丛林里都是他嘶吼的回声。他不信李沉兰会死,也是颤着手将手指搭在李沉兰颈部的动脉上。半响,指尖传来若有若无的跳动感。 李沉兰,还有气。 “回去!太医!叫太医!” 尹忱一把抱起李沉兰,眼睛像是入魔一般通红的往林外跑。因着李沉兰受不住马上颠簸,尹忱就这么一路跑着抱出了林子。 皇后此时正在营内来回踱步哄着盛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盛平一炷香前就开始哭闹,哭声撕心裂肺好几次差点喘不上气。帐篷外忽然传来尹忱的嘶吼声,皇后身子一顿侧耳细听,尹忱的话听不太清楚但听那语气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夕颜!去看看怎么回事!” 皇后还抱着盛平根本无法脱身,只能让夕颜赶快出去瞧瞧。不过片刻夕颜也是连滚带爬的跑进来,急得话都说不清楚。 “皇上……皇上遇上了刺杀,兰妃帮着……挡了一剑生死未卜!” “你说什么?”皇后只觉自己发出的声音都是颤的,加上屋内全是盛平撕心裂肺的哭喊,一瞬间好像这个营帐就像是冰窖,让人恐的发寒。 “皇上没事吧?阿洛呢?” 皇后嘘着声问,如果夕颜告诉她皇上出事了,阿洛也没了,只怕皇后真的就两眼一抹黑,活活晕死过去了。 “皇上无事,湘妃也无事。就是兰妃娘娘,听说那剑正中兰妃心口,娘娘兰妃会不会……” “别胡说!沉兰不会有事的……” 还不等皇后说完,盛平突然极速的咳嗽起来,皇后见状不好忙让夕颜去叫太医,而下一秒盛平就再一次咳出了血! 尹忱的营帐内,三四个太医围在床前。 李沉兰一送来就掐了人中,可半响没反应就罢呼吸还越发弱起来。几个太医这边给她止着血,那头替她扎着针。两头这么忙着李沉兰的脉搏总算又明显震起来,总算从阎王爷那给抢回来了。 为首的太医忙出来配药,中药见效慢加上熬的时间又久,屋外的人就见里面的奴才那是一盆盆的血水端出来。 湘妃是在帐内来回踱步,尹忱红着眼坐在那好几次想冲她发火,但到底没说出来。瞧着主治太医出来,尹忱一个眼神像剑一般扫了过去,像是下一秒告诉他李沉兰死了,他就会杀了整个太医院陪葬。 “回皇上,娘娘和孩子都无恙。剑刺进去的地方离心脉还有一寸的距离,诊治及时,总算是都保住了。” 尹忱听到无恙二字总算松了口气,一时间像是被压垮一般瘫坐在椅子上。而湘妃却在落下心石的下一刻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叫住太医问: “什么孩子?” 一直照顾李沉兰的太医被拨去给盛平医治了,所以这个太医一直以为那人已经告诉他们李沉兰有孕了,但见湘妃这反应才总算明白过来。 “皇上娘娘还不知道么?兰妃娘娘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 这下轮到尹忱发懵了。 “按说娘娘已经不是头回有孕了,平时也该知道的。这次动了胎气,而且娘娘这时候并不是有孕的最好时机,孩子气息比较弱,还得再观察。” “这叫都无恙?” 尹忱突然冷着声问,也不知为何发了火太医自知说错了,忙跪地磕头认罪。 “你们就守在这,一有什么事立刻上报。” “是。” 外头已经抓了两个落跑的刺客,尹忱还要忙着处理他们。知道李沉兰暂时无恙,他也总要去处理政务。 湘妃等尹忱走后赶忙走到床前,李沉兰的手还是发凉的厉害,若不是面色总算出现了点红,湘妃真以为李沉兰已经死了。 想起当时的场景,湘妃自己都忍不住后怕。若是那剑再用力一点,若是李沉兰赶得时候慢一点,那剑只怕就要直刺进心脏了。 “你怎么能蠢成这样?” 湘妃也不知道说什么,如今想想也是懊悔不已。当时自己若是好好拉着她肯定不会任她冲出去,也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目光下移,就见李沉兰的肚子还平平的在那。说来那日湘妃还总和李沉兰开玩笑,说她是有身子了。如今看来,可谓一言成谶。 “她还说人家挽春不知道有孕,粗心大意。我瞧着啊这世上除了她李沉兰,再没别人活的比她没心没肺了。” 湘妃应声回头就见皇后已经走到后面了,瞧着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刚哭过。 “我没事,尹忱也没事,沉兰也救下来了。” 知皇后莫若湘妃,只单单一个眼神就明白她要问什么。 “要么说母女连心呢,盛平一个时辰前就开始闹腾,哭的那么难受,沉兰送回来的时候她也咯了血。” “盛平还好吧?” 皇后苦笑着摇摇头“**病了,喝了药也就没事了。只是这孩子身子这样,以后怎么办啊。对了,刺客的身份知道了么?” “还没有,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打了有一会儿了,躲在后面知道的事线索实在太少。皇上已经出去查了,至于结果再等等吧。” 湘妃见李沉兰睡得安稳,安心之余也发觉自己浑身酸痛,这才起身拉着皇后走到一旁坐着。 “有件事我和沉兰都发觉了,那些刺客刺杀皇上的时候和李云浩也在交战。但他们打李云浩完全不像打皇上那般下死手……” 皇后也是一点即通立刻就明白了湘妃的意思,“你是说这次派人来的是李允山?” 其实二人都明白,说是成王余党。可如今成王已死,围场的看守这么严,他们就算真的要进来也得里面有人接应。而湘妃所说,更是应证了这点。 “沉兰中剑之后,就一个人在慌乱中射的火箭在空中。那些刺客就立刻撤了,退抢来应该就是他们了。” “沉兰是他们的棋子,自然不会想要伤了她,如此说来就只能是他们。” 湘妃点点头“咱们既然能猜到皇上肯定也不傻,这些事左右不用我们管。 我现在担心的是当初沉兰有孕,太后生前就百般阻挠,皇上甚至也有所动摇。如今皇上要对付李府,盛平是女儿无所谓,可她现在肚子里……” 第83章 再是局中人 “盛平是他的孩子,难道现在沉兰腹中的就不是了么?” 皇后不赞同湘妃的话,饶是这么多年她都是孤枕长眠,可一旦谁说了尹忱的不好她依旧是第一个不认。 “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不信?那要按着你这话说,我当年若是有孩子就不是他的孩子了?你的那个孩子就不是他的孩子了?” 皇后闻言身子明显僵在了那里,事实上她早就信了湘妃的话。这些年无论是尹忱对自己的太对,还是后来对李沉兰的态度,都足以证明了一切。可真要让她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她始终做不到。 “你心里都清楚,当初刚有盛平的时候太后是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你真当王纭儿做的那些事情她不知道么?她那就是默许,而相对的太后知道他尹忱能不知道?这些事不过是重走你当年的老路而已,至于尹忱为何最后还是留了盛平,你我心里都有数。” 自然了,最后之所以能留下盛平。想来他尹忱也想赌一赌,若是儿子那便会出个什么意外,但若是个公主他也想看看自己与阿茗的孩子到底是神么样的。 “而如今他已经看到了,自然没必要再去赌一把。对他而言,凡事与大齐的江山比起来,都不值一提。” 湘妃说到此自己都苦笑起来,过了这么久如今回头想想,有时候自己都佩服自己还能忍在这宫里过日子。 “所以,沉兰这个孩子……” 皇后有些不忍,可转头看湘妃她默默的点了点头,显然两人都心知肚明。 “如果一切真的如此,倒不如让孩子不要来到这世上,或许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减轻沉兰的苦。” 另一边,尹忱看着底下一众大臣为首的李允山从他一进来就磕头告罪。听说李云浩中了一箭失血过多,到现在昏迷不醒。 “朕说过了,这事不怪你那些刺客都是尹诠的余党,他们若有心你挡也挡不住。李侍郎如何了?” 闻言李允山忙做出感激不尽的样子,连着就磕了三个响头。 “劳皇上挂念,云浩只是失血过多多歇歇也就好了。那箭没伤到要害,他又自小习武到底身子还是扛得住的。” “那便好,朕已经命人拿最好的药给他医治,至于他救功之赏待到回宫后朕一定好好准备上。” 说白了不急于一时,至于以后回去还想不想的起来,那就另说了。 “皇上,老臣有一事还想……” “爱卿是两朝的肱股之臣,有什么话只说便好。” 李允山连称不敢,但还是将心里想的话给问了出来。说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李沉兰不管怎么说都是他名义上的嫡女,如今出了事自然也要做做表面功夫,关心一下。 “兰妃伤的比较重,好在那剑离着心脉还有那么几分总算没致命。至于其他的,说到底就是朕的家事了,爱卿若真想知道倒不如私下里以丈人的名义来问。” 尹忱这话说的有意思,说起来这是事实。可他不是普通女婿,那是天子,李允山就是再大的胆也不敢与皇帝攀亲戚。话说到这份上李允山也就明白了,自然不会继续追问下去。 这站在底下的还有的就是以刑部为首的大臣,皇帝遇刺那是大事。几个人收到消息便一刻也不敢耽误的赶过来,不过好在皇帝没事,否则真要治他们一个失职之罪,他们也无话可说。 “刺客的身份都查到了?” 待李允山走后,尹忱叫来菏泽为首的几个人。说来结束的时候他们是抓了几个刺客的,只是如今看菏泽的表情,显然没啥好事。 “都是死侍,根本不等我们问就都死了。” 按照一直以来教暗卫的规矩,抓到刺客这些人第一时间就是收走武器,让其下巴手臂都脱臼,这样才能确保他们不会自尽。可显然这些菏泽他们都已经做了,还能死就说明从一开始布局的人就已经放弃了他们的性命。 “你们都下去吧。” 尹忱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等屋内只剩自己一人时从抽屉里取出了个什么东西。那是个木盒子,而打开就见里面全是信封。尹忱打开其中一封,看了不过几秒又拆开了另一个,样子像是再找着什么东西。 过了许久,桌子上已经扔满了信纸,尹忱终于在盒子快见底的时候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打开信纸,只见上面不过撩撩几行字,但最重要的是左下角的画着的一个图案,像是一个符号,但明显与尹忱在刺客身上看到的,完全重合。 这些信不是别的,正是当初尹璟雅临终前交给尹忱的,那上面详细的写着李允山手下兵马的一切内容。而从这些信里找到了刺客身上的图,这次的刺杀背后的始作俑者是谁,显而易见。 看着一桌子的信,尹忱的脸沉的黑的过分。 李允山是老八的人,他一早就知道,所以才说在当初出手以一个不算重要的婕妤为由,料理了李明锦。尹忱也不是没想过李允山还会再有动作,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李允山找到的人,却是那个模样。 想到此,尹忱也想起了太医一开始说的话。李沉兰又有身孕了,当初自己留下盛平多少有赌的成分。可如今,他真的还要再赌么? 外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尹忱本能的收起神情,手上快速的将桌上的信都塞回抽屉里,而后才佯装在看折子。好在进来的人是侯忠,什么也不会发现。 “何事?” “回皇上,兰妃娘娘醒了。” 尹忱一听面上立马出现明显的喜色,可下一秒却是本能的收敛起笑容,又成了那个处变不惊的皇帝。 “知道了,让人煲了粥送过去,朕处理完手上的事就过去。” 李沉兰浑身了不知道多久,好像很久,又好像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昏睡时,她做了好长一个梦。 梦里盛平已经会说话了,每天蹦蹦跳跳的围着自己转,而那日她去瞧盛平时,却见盛平身边站着一对老夫妻。那两人背影极为眼熟,李沉兰想跑过去看看,可无论自己怎么跑都离着他们很远很远。 就在自己以为赶不上要放弃的时候,却发现那对老夫妻转身看着自己,不是宋家二老又能是谁? “母妃!快来!外公要带我们去吃汤馄饨了!” 李沉兰笑着应着,可脚步却是一步比一步沉重。盛平和父母的身影越来越远,他们就像是一束光,伸手想抓住却又从指缝间漏出来。李沉兰想叫他们等等,可明明张嘴大喊了半天,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爹娘!盛平!” 李沉兰喊着,身上渐渐出了密密的汗珠。突然周身变得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也没有一点儿声音。就在她不知该往哪里走的时候,面前突然出现了他们三人。李沉兰欣喜若狂,正想着上前拥住他们,却见那对老夫妻转身。 赫然是李允山和李夫人! 他们搂着盛平,盛平哇哇说哭闹不已。那一串串的眼泪像是一把把尖刀捅刺着李沉兰的心脏,盛平发了疯一样哭喊。 “母妃救我!母妃救我!” 明明一切那么真实,李沉兰伸手就要抢过盛平,却发现自己的手就那么生生穿过了盛平的手臂。 再抬头,李允山一脸奸诈的冲自己笑。那笑容像是冰窖一般,包围的李沉兰连气都喘不上来。 “宋圆,我告诉过你你要好好听我的话,可你不老实!既然如此,盛平怎么说也是我的外孙女,这以后我会好好扶持她的。” “你放开我女儿!你放开她!” 李沉兰尖叫着,可李允山显然根本听不见她的喊叫与哭求,两人就这么抱着盛平越飘越远。耳畔回响起飘幽般的声音,字字句句都让李沉兰发疯。 “宋圆,你已经死了……他们看不见你的……” “不可能……不可能!” 李沉兰猛地一睁眼,营帐内的烛光刺的她眼睛生疼。太久没有进水,加上一直发着高烧,李沉兰喊叫的声音沙哑的可怕,饶是一直守在她身边的湘妃和皇后都吓了一跳。 “醒了?沉兰醒了!” 湘妃的欢喜雀跃就那么明显的显在脸上,皇后也是欢喜但还是理智驾驭情感,第一时间让人去给尹忱报信。 “你感觉怎么样?” 好一会儿李沉兰才从梦中走出来,木楞的看了两人半天才回过神来。 “我……”嗓子沙哑的厉害,发出声时把李沉兰自己都吓了一跳。 湘妃见状忙倒了杯温水,还怕李沉兰一下子喝水太急,特地再上面撒了些干净的木屑。缓缓两杯下肚,李沉兰这才缓过些劲儿来。 “感觉怎么样?”湘妃再次问道。 李沉兰摇摇头,半响才回道:“疼。” 闻言湘妃没好气的瞪了李沉兰一眼,但眼神中的担忧却是不散,可嘴上还是依旧的不饶人。 “疼活该。我不是说你,你自己能不能有点量力而行的意识?你要过去帮忙,答应好的绝不上前就在后面看看,你倒好嗖一下就上去了!这是那个刺客蠢,但凡他用点力你现在早去见阎王了!” 湘妃那是越说越气,要不是看李沉兰惨白着个小脸儿在那委屈,她真恨不得上手打她几下好让她长个记性。 “沉兰,你也别怪阿洛说你。这事真的太危险了,好在你福泽深厚没出什么事,若真有什么万一你让盛平怎么办?” “一开始我真的有想过这想法,可到了眼前还是情不自禁。再说盛平有娘娘有湘妃姐姐,你们带着她我放心。” “你少给我们俩脸上贴金子,你知不知道送回来的时候思绾都吓傻了?” 湘妃没好气的责备着,却依旧自然而然的回过身接过收秋送来的中药,还特地吹了吹试了温度,才味到李沉兰嘴里。 “好苦……”李沉兰打小就不喜欢喝药,但现在细想起来打她入京后,这中药可是没听过。 “良药苦口,喝了也是让你早些痊愈。而且这些药已经是降到毒性最安全的了,不会伤了孩子的。” 李沉兰点头应着,又皱着眉喝了一口才反应过来湘妃刚才说了什么话。 “孩子?什么孩子?” 第一反应,李沉兰想到了盛平。可见皇后和湘妃的表情,完全不像是盛平出事的样子,一时间倒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两人瞧着李沉兰一脸茫然的样子,许久终于是憋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你还说人家挽春对自己身体没哈数呢,你看看你自己怀孕两个多月了,还什么都不知道!” 李沉兰这次彻底僵住了,她想过自己会再生一个孩子,却没想到美梦成真的这么快。想起当初湘妃笑话自己的情景,李沉兰一时觉得心里美的不行,就连嘴里原本的苦味都变得发甜起来。 想到这突然又觉得有些后怕,还好那一箭射的是自己的胸口,若是肚子…… “傻了吧?”湘妃笑嘻嘻的嘲讽着。 “从前听老一辈的人说,生儿育女便是凑一个好字。如今已经有了盛平,我能再次有孕若是生下个男孩子,真的可谓是人生圆满了。” 李沉兰的话却让皇后两人的笑容收了几分,如果说当局者迷算是悲剧,那么旁观者清却无法出言相劝,那才是真的悲哀。 “好了,一天天就喜欢想这些没有的。你就好好养病照顾好自己,我们呢好好照顾盛平,到时候一大家子在一起才高兴呢。” 湘妃的话也是李沉兰的梦想,三人正笑着聊天外头收秋匆匆端了东西进来,说是尹忱特地让人熬的皮蛋瘦肉粥,营养均衡让李沉兰用些。 “皇上呢?”李沉兰从醒来就没见到尹忱,难免心里担忧。 “皇上无事,正在处理朝事。说是等手头上的东西处理完就来看娘娘,还特地让人送来的补品。” 围猎场哪里有什么补品,想来又是特地让人千里快马加鞭送来的。 一口热粥进肚,暖而甜。 第84章 灰色过往 尹忱过来的时候皇后和湘妃已经走了,许是睡了太久的缘故李沉兰一时间也不太睡得着。所以尹忱刚进来就见她在那盯着营帐顶发呆,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还以为你睡了。” 李沉兰寻声看去就见尹忱一脸温柔的走进来,手上还拿着什么东西。由于太过激动,李沉兰想起来还扯到了伤口,一时间别说倒吸气了冷汗直接滑了下来。 “怎么这么笨啊。”尹忱嘴上虽责怪着,可手上的动作却极为诚实,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替李沉兰摆好靠背,待扶她轻轻坐好自己才随意寻了张椅子坐下。 “瞧着时辰也不早了,皇上不早些歇着怎么这么晚还要过来?” 尹忱闻言有些失笑,“都说一孕傻三年你这怕是要傻六年了,这不就是我的营帐么?我回我自己的房里歇着,怎么不可以了?” 被这么一说李沉兰才反应过来,自己昏迷后就被尹忱直接抱进的这里,至于自己的营帐好像从来着可就没进去过。 “倒是臣妾糊涂了。” 屋内外都很安静,李沉兰心疼收秋她们劳累,一早就让她们回屋歇着了。外头偶尔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想来是侍卫在巡逻。出了这等子事,围场周边都加强了一倍不止的巡逻。 “皇上忙什么呢忙了这么晚,是不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左右闲着也是无事,李沉兰也就当家常聊了聊,可她没注意到尹忱下意识的皱眉显然是会错了意。 “倒也没什么事,南蛮那边的战事也没什么音讯,只是宫里的哈宝音被查出有了身孕。” “宝音怀孕了!” 李沉兰倒是有些惊喜,可尹忱却是将关注点放到了别处。哈宝音被他抓来京城上下都知道,可知道哈宝音在宫里的人没有几个。而李沉兰在听到她在宫中的时候,没有一丁点的惊讶。 好像一切,她早就知道。 “也是昨日才知晓的事,算起来是成王府遗孤,我已经嘱咐好宫内伺候的人好好服侍。” 良久尹忱才回道,李沉兰也是点头应着脸上的神情更是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皇上以往都是拘着宝音,如今宝音有了身子孕妇是最害怕关着的,不如让她平日里多走动走动?” “也好,明日我就让人回去传话,但到底她是牵制南蛮的唯一筹码,最多也只能在御花园晃晃。” 李沉兰虽也理解但心里却是为哈宝音感到难过,说起来她也是南蛮最骄傲的小公主,如今却要被迫沦为质子,更可怜的是她那父兄根本不在乎她的性命,依旧与大齐作对。 “想什么呢?” “没什么,明日何时回宫?” 原本的计划围猎左不过两天的时间,按规矩明日下午就要动身回去了。 “想什么呢?” 尹忱无奈的笑了笑,而后忍不住点了点李沉兰的头。 “你身子刚受伤,正是脆弱的时候我怎么可能这么急着走?” “可是宫里不还有那么多事要处理么?” “我已经让人每日将奏折送来,并且平日里不算严重的问题就尽量不要送来。等到你伤口好些了,确定能下地走一段了,我在宣布回去。” 李沉兰有些难过,她没想到自己会拖累行程,只是如今尹忱已经定了主意,自己也不好说什么了。 这晚夜里尹忱陪着李沉兰睡在一起,半夜麻药劲儿过了李沉兰的伤口又在愈合,不仅奇痒无比还十分疼痛。尹忱明明每日早上还要早起,却心甘情愿的起来帮李沉兰换药,甚至太医做还不放心,硬是自己亲自上手才肯罢休。 “阿辞……你真好。” 迷迷糊糊间,李沉兰笑吟吟的对着尹忱说了这么一句。而尹忱回的那句话,也让李沉兰至死没忘。 他说:日后,你想我了就找我,别管我是不是在睡觉,是不是心情不好,是不是在处理政务,是不是会打扰,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在。 那一晚,李沉兰连梦都是甜的。 次日约摸到了晌午李沉兰才悠悠转醒,尹忱特地让人送来的药当真的好,不过一天就已经有了明显的效果。只是许是前两天太累的过,再加上当时挡剑动了胎气,李沉兰睡觉长久却也不安稳。 “娘娘,挽春姐姐来了!” 收秋欢天喜地的冲进来,而跟在她身后的就是也一脸兴奋的挽春。 李沉兰也有些激动,尹忱没跟自己说挽春会来,更何况围场里秦府挺远的,倒是难为了挽春这么早赶过来。 “娘娘别说这些话,今日刚好秦叶要过来交差,我听说您又怀了身子,心里也是高兴就巴巴的跟过来了。” “你啊,自己也有着身子哪里能这般受舟车劳顿之苦。” 挽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李沉兰也是真心高兴又惦记着挽春的身子,还特地让人换的果茶给挽春。 “娘娘的消息刚送过去真是把我吓死了,洛白绝也真是的我让她守在娘娘身边,她到好差点让您命都没了。” “你也别怪她,当时我冲动一下子就上去了,哪里还是她能顾上的。诶呀别说这些了,你有身子也快四个月了,感觉怎么样?” 挽春说到这些倒是面露了些许羞涩,“说来也真是奇了,我瞧人家有了身子都是百般不适,再不济也会有害喜这样的情况。我到好,一点反应都没有。要不是那天事情太多忙着头昏晕过去了,还真是要到肚子大起来了才知晓。” 听了这话倒是把李沉兰给逗笑了,说来能不害喜的母亲那都是上天的幸运儿了。 “哎,如今回头想想这日子过得也真是快,你都有孩子了。” “可不是嘛,说来我和收秋她们差不了几岁,到时候啊娘娘也给她俩寻个心仪的,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收秋原本还在一旁凑着热闹,结果一听这话臊的一下子连话都结巴起来。直惹得李沉兰笑的伤口都疼的厉害。 “娘娘,这次的刺客查清楚谁派出来的了么?” 李沉兰闻言一顿,继而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个算是政事,我也不太好过问。”说到这李沉兰不知为何突然想起来那日李允山与自己会面的事,再一个就是自己昏迷时做的梦。 梦里她记得李允山又一次提起来李明锦的事,她倒也不是迷信,只是自己明明已经查清了那个事,为什么梦里还是会潜意识的说没查清? “挽春,有件事还需要你帮忙查一下。” “主子尽管吩咐就是。” “如今遇刺我身边正需要洛白绝守着,所以只能让你再找个靠谱的去办。李明锦的事,我总觉得还有多少没有查清……” 挽春见李沉兰再次提起来这事不由有些疑惑,说起来这事一早暗楼就查清了。尤其是暗楼里只要弄清完结一件事,都会清清楚楚的记载收起来。 “主子是觉得我们当初查到的不是真的?” “说白了,当初我们真的没怎么查。李明锦的事有一多半都是皇上告诉我的,但现在看李允山的反应,显然皇上的话并不是真的。” “主子,皇上既然说了假话那就说明真相并不能见人。如果不能见人,主子还是别查了。再说您如今与李府已经算不得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了,李明锦的事也就与您没关系了。” 挽春这话没错李沉兰也认,只是那个梦太真实了。她总有种只觉,如果不查清楚的话,盛平早晚会出事,且一定是被李允山害的。 “一定要查么?” “一定要,就是刨地三尺,也一定要有个真相。” 见李沉兰态度如此坚决,挽春也就应了下来。 尹忱说让李沉兰养伤,这一痒就过了七天,瞧见伤口已经结了痂加之李沉兰能下地正常走路了,尹忱总算在李沉兰百般劝服下宣布回宫。 李沉兰的马车很大,甚至比皇后的还要大许多。尹忱只说她救驾有功,只这四个字就堵住了悠悠众口。而那马车内被人铺上了厚厚的鹅毛毯子,李沉兰躺上去只觉是掉进了一池棉花里,软的连骨头都快没了。 “尝尝?” 尹忱原本是陪着李沉兰在马车内的,只是不知为何半路突然下了马车,现在回来的才发现他手上拿了两大串冰糖葫芦。 “皇上买这个去了?”李沉兰倒是很难想象尹忱一个九五之尊巴巴的下去,对着小商贩摆出三个铜板,而后再缓缓挑出两串最大的样子。 可再看尹忱却是不置可否的表情“上次你不就看着这个眼睛就发光么?我想着你喜欢吃,特地让人到地方叫我下去,你尝尝这是最大的两串。” 李沉兰笑嘻嘻的接过来满满的就咬了一大口,糖衣包裹着酸甜,让李沉兰心里爽快的不行。果然甜食真的是让人快活的东西。 “甜么?” “好甜!你也尝尝!” 说着李沉兰就拿起尹忱的手将另一串举到他面前,只是一口下去待糖衣的甜消失后,尹忱直接酸的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李沉兰很是不解。 “这么酸,你没感觉么?” 酸么?李沉兰只当是两串的原因又试着咬了一颗尹忱手上的,只是直到咽了肚子也没觉得哪里酸。 “这不挺甜的嘛!” 李沉兰才不管其他,她知道若是自己不吃那另一串肯定就被尹忱给扔了,于是干脆抢过来三下五除二吃了个干净。尹忱却是意外,明明那东西酸的掉牙,可李沉兰竟还觉得甜的不行。 “皇上,你听没听过百姓有句老话叫做酸儿辣女?臣妾现在想啊,指不定这胎真的能生个小皇子,到时候盛平有了个弟弟……” 李沉兰之后的话说了些什么尹忱没听进去,他只记得“酸儿辣女”。 可如果这胎是男孩…… 没来由的尹忱脑海里浮现出太后的容颜,严厉中甚至带了几分刻薄。只是这刻薄的面容上却是在提醒她,绝不能拿大齐的江山做赌注! 李沉兰回宫依旧是呆不住的性子,左右没什么事情倒不如去找哈宝音聊聊天,毕竟如今看来两人倒是有些共同话题了。 “倒是没想到你会找过来。” 李沉兰耸耸肩,她倒是早就原谅哈宝音了,更何况此刻她也是个可怜人。算起来有阵子没见面了,哈宝音明明怀着身子却比原先消瘦了许多。想来也是可以理解,毕竟自己作为质子哪里都得不到关心。 深宫墙院闭阿娇,怎一悲字了得? “皇上不是许了你能出去走走么?怀着身子总憋在屋子里不好。” 哈宝音闻言苦笑起来,但手上却是客客气气的给李沉兰倒了杯水。 “我不是你,没那么受宠爱,别说皇上就是皇后湘妃明明都是你的情敌,却还是把你捧在手心上。再说了,我这身份走出去,别人怎么看我?” “可你总要为着孩子着想啊?再说这是成王唯一的孩子了,你不一直喜欢他么?” 哈宝音却是冷笑一声,饶是李沉兰不算特别敏感的人都看得出她如今成熟了许多,像是心里压着什么事。 “我早就不喜欢他了,打他开始造反的那天开始,我就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地位。与他而言,我不过是个拉拢势利的合作筹码罢了。至于成婚后的每次欢好,我就是他泄欲的物品而已,只要是个女人就行。” 哈宝音这话说的可悲可叹,可听者都知道,这是实话。 “你知道么,我早就知道自己有了身子。可我根本不想留他,他出生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我本身就是个笑话了,而这个孩子就像是一个时时刻刻在提醒我过去的人。 说来你们大齐皇帝真蠢,真以为拿我做人质他们就会认错休战么?不可能的。 我不过就是个女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日后是生是死都与他们没关系。我母后就是这样,父王每次生气或是不高兴就会拿鞭子抽打我娘。草原上人们尊重哈柯耶,日子久了,他也会打我娘……” 哈宝音眼里没有光。 第85章 怀疑的种子 以前看着哈宝音,只觉她就是个被娇纵着惯大的南蛮公主,草原上豁达开朗的性子尽显现在她身上。 或许谁都不会想到,阴暗与悲伤,会与这个女孩子挂上钩。 “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不过就是个无忧无虑什么都不懂的公主?” 哈宝音瞧见李沉兰吃惊的表情,自然就明白了她心里想着什么。这样的表情,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了。 “那是因为我得装成那样,所有人都以为母后是南蛮上最高贵的女人,没有人会想到她光华的背后,是多么的破碎不堪。 我第一次见父王打母后的时候不过六岁,那绝不是他第一次打人了。那个鞭子上面带着倒钩刺,有时候还沾着盐水。是不是很像你们中原的酷刑?” 说到此哈宝音苦笑起来,或者说她一直都在苦笑,只是这一次因着细细的回想,眼中泛起了泪光。 李沉兰自问自己再苦至少童年时光是光明幸福的,看着哈宝音那样子,心里何止一个可怜能表示?而事情已经发生了,李沉兰所能做的也就只是将手覆在她的手上,试图将手心真挚的余温,传递进哈宝音的内心。 “父王就那么打她,可她一句话都不说,明明很疼却连惨叫都不会。那时候我害怕极了,父王一直边打边骂逼着她叫出声求他,好像这样那个畜生才会好受些。 由于害怕,我躲在外面发出了声音,自然也就被武艺高强的父王听到了,母后害怕他牵连到我,在他回头往我这边看的时候终于发出了哭天抢地的惨叫,换来的除了更猛烈的抽打外,只有那畜生放肆开怀的笑。” 不知为何哈宝音说到这身子突然一抖,就像当年的那一幕又一次重现在她眼前。 “宝音……都过去了。”李沉兰柔声的劝着。 可换来却是哈宝音面带惊恐的泪花,她哭的越发激烈已经开始抽起来了,李沉兰向前倾了倾身子,一把将这脆弱的女人拥在怀中。 “我不喜欢这个名字,宝音宝音,在我们那里的话是福气,可我从知道母后被打之后,再也没觉得福气围着我。 后来……” 李沉兰就这么在哈宝音屋里做了一下午,听着这可悲的女子诉说了自己前半生的悲哀。 哈柯耶在知道自己父王对母后是一种怎样的态度之后,也渐渐的对那可怜的女人轻蔑起来。 时常哈柯耶自己心情不好也会冲到王后的宫里,大骂王后是个贱人或是随意抄起手边的东西肆意责打她。 “母后的身上永远都是伤痕,轻者是青一块紫一块,重一点的就是大量血淋淋的伤口。” 哈宝音说这话是已经哭的不成样子,她可怜自己的母亲却也恐惧着。她害怕自己以后会像自己的母亲一样,过着人前风光人后生不如死的日子。而这样的恐惧,在南蛮王后自尽的那日,爆发到了极致。 “那天我回去,照常给母后上药却发现她除了脸上被扇了几耳光,身上没有新伤。我正心里窃喜,以为母后以后的日子会渐渐好起来的时候,却发现她疯狂的那水冲着自己的身子。她说神明赐给她的恩德玷污了自己,她将再也看不见太阳了。 我不明白当时母后的意思,母后自打被父皇和兄长欺辱后神智就有些不正常。我原本没往心里去,直到第二天,她死了。” 一把利刃直直插进她的心脏,人是要多大的悲哀和对死的向往,才会选择这样的死亡方式。 “也直到我给她收拾遗物的时候,才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南蛮王后给自己的女儿留了一封信,一封将自己的脏垢公之于世的信。而所求,不过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不走自己的老路。 “那封信里清清楚楚的告诉我,我那畜生兄长在那日喝醉酒后玷污了自己的母亲。母后拼命的求他,可他像是发了疯了狼,眼里除了房事看不见任何东西。 而母后在死前替我铺好了路,她用自己残破不堪的身子买通了一个医师。她让我在她的悼念意识上发疯,那个医师会告诉他们我的神经受到了自己,已经与十一二岁的孩子无异了。 也只有这样,我那两个畜生亲人才不会对我有什么念头,毕竟人一旦把自己降到了最底层,一切就会平顺许多。” 好在那位可怜的母亲办法确实奏效,哈宝音装傻的第二年就收到了全族人的喜爱。没有人不疼爱这个“傻孩子”,也正是如此,那两人才无从下手生怕别人发现端倪。 而哈宝音之所以一开始想嫁给尹忱,是因为她自认为尹忱是这世界上最为高权重的人,嫁给了他,不仅会离南蛮很远,也不会再活的那么累。 可她没想到尹忱并没有答应和亲,甚至当众拒绝了自己。 而接下来的一切,大家就都知道了。 尹璟雅与尹诠互为勾结,在以哈宝音的姻亲为由有了南蛮的势利。 造反抄家,落为京中阶下囚。 一切像是遇到之中,又像是意料之外。 至少曾经的哈宝音,真真正正的爱过成王尹诠。 直到回到了俪兰殿,李沉兰都还沉浸在哈宝音的悲伤里。 或许也直到现在为止,李沉兰才明白老人们常说的那句话。有些悲伤,哪怕没能亲身经历也依旧觉得痛苦不堪…… 养心殿内,尹忱还是收到了李沉兰派人去查李明锦的消息。 他很清楚的记得自己当初借口说过所谓的真相,显然李沉兰并不相信。 “皇上,若竹姑姑来了。” 太后身边的若竹?自打太后死后她就一直呆在佛堂念佛,替太后超度,如今怎么倒找上门来了? “姑姑怎么来了,是不是皇额娘生前还留有什么遗嘱?” 若竹点点头,但却没有立刻开口告知,而是环顾了周围甚至连暗处的梁上都没有放过。这意思很明确,接下来的话不仅宫人不能听到,连带着尹忱的暗卫都不能染指。 尹忱挥了挥手,待周遭只剩下二人时,若竹才缓缓开了口。 “太后临终遗诏,他日兰妃娘娘但凡怀了身子,皇上都要毫不犹豫的打掉。” 言简意赅,尹忱盯着若竹长久都没有说话。 “姑姑知道,朕向来不喜欢别人染指朕后宫之事。” “皇上也应该知道,这是您一早就答应好太后的,更何况太后不是别人,一切都是为了大齐。” 若竹丝毫不让,若算起来他尹忱还是若竹一手带大的主子呢。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皇额娘当年想着处理了盛平,不也是精心布局良久才找到了个什么所谓的江湖算子?” 实际上尹忱自己心里都清楚,李沉兰这个孩子留不得。太医只说月份太小还看不出什么,只是却也承认了民间的俗话有着一定道理,比如“酸儿辣女”。 可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总之他好像不太想立刻动手。 “皇上自己心里也清楚,只是看您想不想。” “你放肆!” 然而尹忱的发怒,显然没有一点作用。若竹依旧是淡漠的站在那,就那样直直的看着尹忱眼底没有一丝情绪。 “皇上不必担忧,太后已将一切都安排妥当。” “什么意思?” 不等若竹回答,侯忠就慌慌张张的冲进来禀报,晟斋宫的哈宝音死了! “死了?” “是,双手割腕放血而死。” 大人都死了,更遑论孩子呢。 尹忱猛然想到什么,眼神像是刺刀一般看向若竹,可换来的却是她依旧淡漠的眼神。 待侯忠出去尹忱沉着脸问她,“哈宝音的事,是不是你们?” 然而若竹平静的摇摇头,解释的话也毫无瑕疵可言。 “皇上幽拘南蛮公主,所求是为着能牵制住南蛮那边说来也是为大齐好。既然是为了大齐,我等自然不会与皇上作对。” 尹忱看着若竹,再没有说话。 “皇上心里也当清楚,老奴过来的时候瞧见兰妃娘娘从晟斋宫的方向过来,说白了南蛮公主生前最后见的人……” 就是李沉兰。 尹忱猛地抬头,他眼里的狠厉与不置信是藏不住的。 李沉兰在前不久就派人去查李明锦的事,而探子也曾回报说是李允山曾单独见过李沉兰,就在自己遇刺的前一个时辰。而哈宝音死前,也见过李沉兰。而哈宝音对于尹忱与大齐的重要性,李沉兰也是一清二楚。 巧合太过,那就不算是巧合。 “皇额娘的人在哪?” “皇上若是打定了主意,老奴这阵子自会给您安排。” 屋外分明不过初秋,可风吹的刺骨。 哈宝音自尽的消息传到李沉兰耳朵里的时候,着实把她吓了一跳,连带着手上的东西都掉到了地上。 “怎……怎么会……” “娘娘,这不是重点啊。您前脚刚从晟斋宫出来,后脚哈宝音就自尽了……” 是了,哈宝音的重要性李沉兰自然是最清楚不过了。如今在外人看来,哈宝音的死不外呼就与她密切相关。那么尹忱会怎么想?湘妃又会怎么想? 哈宝音的死关系到前方的战事,如果说南蛮父子多少还为着哈宝音有所顾虑,那么此时身死的消息传到他们耳朵里,只怕就会借着这个借口成了亡命之徒。某种意义上讲,赵家父子的安危就有了极大的威胁。 “走,去养心殿!” 然而,不等李沉兰出宫尹忱就已经过来了。尹忱的意思很明确,宫中上下都看到了李沉兰从晟斋宫出来,不过半个时辰人就死了。 “兰妃,你同哈宝音说了什么?” “皇上?” 这是尹忱第一次称呼自己为兰妃,生疏且陌生,也让李沉兰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夫君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国之君,伴君如伴虎。 “你刚才要去哪?” “臣妾想去养心殿找您。” “你现在就老老实实在俪兰殿呆着,哪也不许去!” 李沉兰很震惊尹忱的态度,他的意思很明确根本不相信自己。 “皇上,臣妾可以呆在这里。左右您已经来了,臣妾也直接把话说了。哈宝音关系到两军交战,如果死讯传到南蛮一定会让赵老将军更加吃力,所以当即不是搞清楚臣妾与哈宝音说了什么,而是应该第一时间封锁消息……” 没等李沉兰说完,尹忱已经重重的将茶盏撂在了桌子上。茶水洒在桌面上,不知为何竟像是破碎的琉璃一般,难以复原。 “兰妃,后宫不得干政皇后平日里没告诉你?” 李沉兰看着尹忱,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陌生的可怕,仅因为怀疑他就直接同自己变了脸? “皇上,臣妾是为着湘妃。” 许是看见李沉兰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尹忱总算是注意到了自己的语气太过严肃。面上在下一刻有了明显的缓和,而后声音也柔了下来。 “好好养着身子,朕也是为着你好。” 然而,他终究是在自称“朕”。 女人是最注重细节的,更何况是现在的李沉兰。 尹忱走后俪兰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锁上了,李沉兰看着那厚厚的宫门,只觉得自己是被尹忱给禁了足。尽管他什么都没问,自己也尽力想去解释。 “娘娘……不如奴婢想办法让人去寻湘妃娘娘?” 李沉兰摇摇头,湘妃现在没找到自己质问就已经很好了,哪里还能指望她救自己于水火?至于皇后,她到底还抚育着盛平,这种事情还是能不麻烦她救别让她分心了。 “去让人准备些纸钱吧,左右没人再来我这冷宫里了,哈宝音到底是个可怜的人,咱们总该让她下面的路走的顺畅些。” “是。” 待收秋出去后,李沉兰回到寝室的最深处轻轻吹了骨笛。洛白绝总是这样,无论何时都能在自己最需要她的时候出现在人面前。 “主子。” “去查查是谁让哈宝音自尽的,哈宝音纵使再难过但始终都是个乐观的人,如果没人在背后捣鬼,她绝不可能轻易赴死。” “是。” 屋外突然起了雷,要下雨了。 第86章 悲剧的开始 若竹的话很快就得以兑现,不过第二日尹忱就顺着她的安排去了宫内较为隐蔽的内室。刚进去就见一个女子正站在里面背对着自己,显然这就是若竹一开始说的那个人了。 只是这人披着头衣着粗麻,尹忱实在是想不到太后身边的什么人是这样的打扮。 “皇上不认识我了么?” 女人柔声细语的一问,继而悠悠转身,就见那原本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上,不知为何已经添了太多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岁月痕迹。 “是你。”尹忱道。 女人点点头,而后却也不再过多说些什么直接就开始说起自己的计划。 “皇上既已与我见了面,那就说明您已经做好了准备下定了决心。往后的安排说来太后生前其实已经都做好了,说白了我就是这其中不可或缺的一颗子……” 李沉兰被关在俪兰殿已经三天了,这三天里湘妃与皇后一次都没有来。想来湘妃也是真的生了气,不管自己有没有唆使哈宝音自尽,赵家父子身陷囹圄都与自己再脱不了干系。 “主子。” 洛白绝做事总是这样,快准狠,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如何?” “查不到,自您走后晟斋宫就再没外人进去过。” 也就是说,现在的局势就确认是李沉兰教唆了哈宝音自杀。这不是单单李沉兰自己的猜测,而是这几天她让收秋从外头探进来的消息,每一条消息都是再说:宫内的人上至主子下到奴才都在议论这事。 加上他尹忱对于李沉兰这几日的态度,所有人都认定就是李沉兰害死的哈宝音。 “那些宫人呢?” “有,但都是从哈宝音进宫后就一直伺候再侧的人,就连每日进宫送膳食的小太监,都是经过守卫细细查看,混熟了的。” 李沉兰挥了挥手,待洛白绝消失后无力的瘫坐在了椅子上。 尹忱御赐的特效药真的有用,伤口现在眼瞧着就要痊愈了,可不知为何李沉兰总觉得有着细细的疼。 “娘娘?是不是伤口又疼了?奴婢去叫太医来。” “不必了。”李沉兰有些无力的叫住收秋,“这些日子又不是没查过,太医不还是说什么都没事么。再说现在要去寻个太医,麻烦的不行,还是算了吧。” 李沉兰冲收秋招招手,示意她扶着自己去床上躺躺。哪知人刚站起来就觉得眼前一阵头晕目眩,下一秒便混到在收秋怀里。 “藏冬!来人呐!快传太医!” 长乐宫内,皇后这几日倒不是故意躲着李沉兰,而是盛平最近病的有些重,咯血已经成了常事。太医们加重了药的剂量,一连喝了好几顿才总算压了下来。 “阿洛,别人咱们不知道可是沉兰你是最了解的。更何况当初不就是你先喜欢上沉兰的嘛,如今沉兰遇难显然是有人故意而为之,你怎么反倒把自己凹在里面了?”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湘妃总是作为旁观者去看待一切。可每每遇上关于赵家父子或是顾筹的事,她就会变的极不理智。 比如这几日,湘妃早就知道了李沉兰被禁了足,可一直不愿过去看她,为着哈宝音自尽一事,她也一直避着李沉兰。 “可终归现在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与李沉兰无关,就连皇上不也只能给她禁足。” “阿洛,事情到了这地步沉兰母家根本帮不上忙。她所能依靠的就只有我们了,我害怕过去藏不住事让她替盛平担忧,可你不一样啊,就算你不亲自去,不如咱们让人送些东西给她?” 湘妃自当是没听到,手上轻轻摇着熟睡的盛平嘴里没好气的回着:“她以往那么受宠,那个俪兰殿里还能缺什么东西不成?” “阿洛……” 皇后还想劝什么,却被从外头匆匆闯进来的夕颜给打断。 “娘娘不好了!兰妃娘娘在宫里晕过去了。” “怎么会这样?太医去了没有?” “刚去,只是俪兰殿现在情况不好太医院也有所怠慢,去的就一个不受重用的小医师……” 一听这话湘妃气的差点跳起来,面上的怒色也挡都挡不住。 “拿本宫的牌子去请!一个个混账东西,日后本宫定砍了他们的脑袋!” 夕颜刚要接过湘妃的牌子却被皇后挡住,“拿本宫的牌子去,皇后的懿旨谅他们也不敢怠慢。至于诊治好之后你再去太医院宣旨,每人罚俸一个月,这就是他们怠慢主子的下场!” 皇后说话时极具威严,若不是夕颜常年跟在皇后身边,只怕都得吓的发抖。湘妃怀里的盛平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身子打了个寒颤,但总算没醒过来,低声呓语了几句便又睡了过去。 “还说你不关心她,要我说啊你就是真真儿的刀子嘴豆腐心,这宫里要说最重情重意的,要说你赵洛第二,还真没人敢称第一。” 皇后见湘妃着急的模样,许也是出了玩闹的心思便嘴不饶人的说了两句。 “就你好,你别说我了。沉兰身子我一直觉着不差,怎么现在隔三差五的晕一下?” “有件事我一直如鲠在喉,沉兰当初怀着盛平中过巫蛊,我在想会不会……” 这东西邪门的很,很难让人不相信。就好比现在的情况,李沉兰当初中剑盛平就发病,如今盛平刚好李沉兰又晕了过去。虽说是母女连心,可到底都是不详的事。 “你别瞎说,听谁说的这些话啊?”湘妃不信鬼神,这么多年在宫中生活她就觉得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怪异论谈,什么说为的鬼怪,多不过都是有人在背后捣鬼罢了。 正所谓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 而皇后却不这样想,她是地地道道的闺中女子,虽说不信佛但终究对于这些怪事说多了难免不会动摇心智。 “前两日我在后湖责罚宫人之事你可知?” 湘妃点点头,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说白了什么皇后责罚宫人自然是那些宫人有错,所以旁人一般连问都不会问一下。 “那日盛平闹的厉害,我就想着带她去后湖逛逛,毕竟每次瞧见后湖的鱼她就开心。结果刚过去没一会,就听见几个宫人在长亭那里嚼着舌根子。” 宫人嚼舌根本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这年头但凡是长了舌头的,多多少少都喜欢聚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的聊。再加上后湖那里原本人流就少,一般主子们都是在御花园周围晃晃,倒是难得会有那么几个去后湖的。 “怎么了么?” “那几个宫人在那说,沉兰当初中了蛊大人没事是因为将罪都转到了孩子身上。而如今盛平受苦,一报接一报的,沉兰也自然不会好受。” “他们胡说八道些什么!” 湘妃此刻觉着皇后只是把他们扔到辛者库服役实在太便宜他们了,就该拔了他们的舌头,省的祸害人。 “思绾,你突然同我说这些,不会是……” “我不是信,只是如今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种东西本就邪乎的很我在想不如给沉兰做场法事,就算不信这些有的没的,驱驱晦气也是好的呀。” 湘妃正想着说些什么,门外又让琴韵给冲了进来。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一点规矩没有。” “娘娘不好了……” “你好好说话。”湘妃有些不耐烦,怀里的盛平显然被声音给吵到了,眼睛已经颤了起来。 “娘娘……前朝刚传来的新消息,南蛮军发了狠,老爷和少将军……生死未卜!” 随着湘妃手上一紧,盛平睁了眼开始了撕心裂肺的哭喊。而这哭喊声就像是一道雷电一般,将湘妃劈了个外焦里嫩。 太医遵照皇后的懿旨,老老实实不敢怠慢的去了俪兰殿,诊断出来只说李沉兰是心力憔悴,这才影响到了腹中胎儿。 “娘娘,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瞧,您万不能再劳心劳力了,当初您中了一剑几乎就是把您从阎王爷手里给抢回来的,您现在再这样劳神心里淤塞,只怕孩子弄不好就要小产了。” “是么。” 李沉兰躺在床上,眼神中没有什么生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魂魄出了窍。 如今尹忱的态度才是最让她难受的,以往别说自己身子有什么不适了,就是平日里好好的他都要时不时来一趟,哪怕只是陪自己用晚膳。可如今呢,自己都出事晕倒了,让收秋打探来的消息,还是告诉她尹忱政务繁琐,没有时间。 “兰妃娘娘您还是好好的养着吧,皇后娘娘与湘妃娘娘如今都离不开身,您再身子垮了这以后宫里怕真是要变天了。” 冷不丁的,跟在那太医身后拎包的小太监说了这么一句,瞬间便引去了李沉兰的注意力。 “你说什么?皇后与湘妃怎么了?” “娘娘还不知道么?盛平公主的身子这两日一直不好,咯血都成了常有的事了。太医说估摸着,再不好的话只怕就……” “你胡说什么!”李沉兰怒火中烧,抄起手边的枕头就砸了过去。 盛平的身子再不好,当初那些太医也是保证过不会危及生命的,怎么现在又成了一套说辞。 “谁让你说这些的!”李沉兰敏感的感觉到,一定是有人指使了这个小太监。 可那小太监一听却是大喊冤枉,“兰妃娘娘,奴才说的都是实话!师父原也不让小的说,只是奴才觉得您与盛平公主到底是亲母女,难免挂心,这才多了嘴…… 而且今日才传来的消息,赵老将军父子二人中了南蛮军的埋伏,如今那可是生死未卜。” “你说……什么?” 李沉兰只觉自己脑子一片空白,这世界就像是与自己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恍惚间她看到了李允山那张脸,正讥讽的冲着自己笑。 下一秒,李沉兰便觉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就这么咯了出来。 “娘娘!” 养心殿内,尹忱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接到了俪兰殿病重的消息。太医说兰妃腹中的孩子情况很不好,李沉兰心志郁结,加之接二连三的消息打击着她,如今人一直昏迷。 “去将那个多嘴的太监,五马分尸!” 尹忱沉着脸下令,却让坐在下边的女人咯咯的笑了出声。 “你笑什么?”尹忱现在脸黑的快比上墨汁了,冷不丁的一刀看过来倒是把人吓一跳。 “皇上心软了。” 女人用的肯定语气,她不否认自己现在放肆的过分。可那又如何,再放肆尹忱也不能奈她何,毕竟皇帝就是这样只要是下了决心就很难再变。 “没有。” “有没有您心里门儿清。”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了侯忠的声音,也是在尹忱的意料之中湘妃正在门口急着见他。 “我可要回避?”女人笑吟吟的问。 “不必。” 湘妃一进来就见女人坐在那,用着放肆不堪在宫中从未有人敢用的姿态坐在那看着自己。 也就是那么一瞬间,湘妃就明白了所有。 “所以都是你的局是么。”同样的肯定句。 既然他尹忱没有要避开这女人的意思,那湘妃也就直言不讳。从进门到站定,甚至连敬语都没用,更别说什么行礼了。 “不全是。”尹忱道。 “什么意思?” 这次尹忱却是没直接回她,而是冲她扔了个奏折过去。湘妃也是眼疾手快,非常准的接到了那本折子。打开一看,映入眼帘的不是赵家父子遇难的汇报,还能是什么? “派兵过去!” 一切像是回到了曾经,只是这次倒是比上次看上去乐观许多。 “朕已经拨了兵过去了,你也放心。至于其他的事,你也好皇后也好,老老实实的待在宫里,守着盛平就好,其他的不要过多干涉。” 湘妃苦笑一下,这样熟悉的套路早已不是第一次了。 “所以哪怕李沉兰已经代替了她,你也还是会毫不犹豫对吗?” “是。” “呵,果然你们尹家的男人都是一个样,冷酷无情毫无人性!” 湘妃说完,便转身离开。 第87章 心头血 李沉兰醒来的时候,就见湘妃正坐在床边替自己吹着药。细算起来她已经快六七天没瞧见她了,想来一定实在生自己的气吧。 “醒了?”湘妃依旧是那样的关心温柔,好像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李沉兰也不知道自己又睡了多久,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身体就已经脆弱不不堪像是风一吹就会晕过去一样。微微张了张嘴,她心里有太多的话要同湘妃说,可话到嘴边刺痛的嗓子且不说,很多事情若不是湘妃来起个头她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瞧见李沉兰的样子,湘妃滋是认为她想着喝水,手上的动作亦如从前那般行云流水的将不烫不凉的水端到她的面前。 两杯下肚,意识总算清醒明朗了许多。 “姐姐许久没来了,盛平……” 也不知是嗓子太疼还是不好意思说,李沉兰说话吞吞吐吐的。 “盛平没事,思绾一直在旁边照顾着,太医也轮流看着。倒是你,都被禁足了还不好好呆着脑子里天天都在想什么,看你是真不要命了。” 见湘妃还有心情开玩笑,李沉兰的心思总算放下许多。 “姐姐不怪我?” “怪。”湘妃的语气极为肯定,甚至没有一丝的犹豫。 倒是没想到湘妃会这般说,李沉兰一时语塞反倒不知该回些什么。再见湘妃瞧见李沉兰一脸吃瘪的样子,莫名的心下窃喜面上也再次柔和了许多。 “你啊,说你笨你还真是笨。我是怪你,那是因为你好好的俪兰殿不呆着非要去劳什子的晟斋宫,我从没怀疑过是你教唆哈宝音自尽。但是沉兰,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到底说了什么。” 李沉兰一愣,但细想来这些事原也不是多说不得的话。只是当时尹忱态度激烈,根本没等自己多说就将自己给禁了足。 “哈宝音原也是个可怜人……” 太尉府内,李允山的第二次刺杀失败也让他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与尹忱无论是出去八皇子还是因为李明锦,终究都要是一辈子的对立了。 “父亲,咱们已经折了太多人马了,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 “怕什么?” 李允山倒是不这么想,如今李云浩为着救尹忱挡了一刀,李沉兰就算不是自己亲生的也是为了尹忱差点死了。就算他尹忱不顾念情分,只但说这一件事外头百姓的吐沫星子都能把皇家淹死。 “事情到现在就算他对我们有所怀疑又能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这次派过去的都是死侍,皇上想要从他们嘴里套话根本不可能。” “父亲?” 李云浩打小就跟在李允山身边,此时他能明显感觉到李允山心里有着下一步的计划,而且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要开始实施了。 “事情我已经准备好了,你现在就好好的在府里养病,若是我没猜错不过多久宫里就会派人过来,无论是查你伤势的真假,还是探测府中虚实。” 李云浩闻言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乖乖的点点头,这么多年不一直都是如此么? 李沉兰说完那日与哈宝音见面的一切对话,瞧着湘妃的神色她也是对哈宝音多少有些怜悯。 “我也不是多好奇你们谈话的内容,只是我也派人去查过,结果除了你进过晟斋宫再没有外人。原本我就觉得此事不一般,如今听了你的叙述,我便更加确定了。” 湘妃此言又怎会不是李沉兰的想法,可这么长时间多方去查此事,根本没发现任何端倪。 “沉兰,有件事你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 湘妃微微皱了皱眉,也不知心里才想着什么。但最后还是试探着说了出来:“皇上昨日路过了冷宫……遇上了还算正常的陆欣,所以就……” 李沉兰身子一僵,尽管湘妃并没有把话说完但她还是明确猜测到接下来的内容,甚至连她自己都知道自己问出的声音是多么发颤。 “皇上……给了她什么位分?” “嫔位,说是陆家这次为着南蛮战事给前线捐了不少粮款,前朝与后宫向来是互相影响,向来路过冷宫也是他有意而为了。” 李沉兰听了这话不由苦笑起来,是了,这样的事实她早就该认清的。当年如若自己不是李允山的女儿,尹忱只怕根本不会注意到自己吧?而如今,陆欣分明害死过王纭儿的孩子,却依旧这么平安无事的出来,甚至比进去的时候位分更高。 “沉兰,你也别多想。这些事我以往也常提醒你,只是……” 这话说到一半李沉兰自己都被自己气笑了,当年湘妃可不就是常劝自己。告诉她受宠可以但不能交了心去,那是自己是后宫专宠,何时会想到老人们常说的“最是无情帝王家”? 湘妃走后李沉兰一直将自己关在屋里,若不是为着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只怕早已是有米不进。 “娘娘,秦侍卫来了。” 自打俪兰殿被禁足后,除了湘妃过来了一趟再就没人来过,常常李沉兰一个人坐在那望着一切的物是人非,就感觉自己像是入了冷宫,一切冰冷的可怕。 “怎么过来了?是不是挽春身子有什么事?” “娘娘多虑了,挽春身子挺好的如今吃饭也多,奴才瞧着胃口那么大日后定是个大胖小子呢!” 秦叶每每过来都会带些挽春的消息,听着这些话李沉兰就觉得心里暖暖的。 “你这话说的,若是挽春生个女儿你还不喜欢了不成?” “哪里哪里,不管男孩女孩奴才都喜欢的。”秦叶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但随即就想起了自己此番过来的要事,匆匆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递给李沉兰。 “这是挽春进来按照娘娘的意思查到的,只是这事难办也是废了番功夫。” 李沉兰点点头,待秦叶走后慌忙打开那信。按照她一开始给挽春安排的任务,是叫她详细的去查查李明锦的事。没想到这一查不要紧,竟还真查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信中明明白白的写着,李明锦当年死后替她尸检的仵作就在回乡的路上出了意外,而如今看来种种事情都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安排的。更让李沉兰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查到曾在李明锦宫里伺候的人大多都死了,不是意外就是病死了。然而仅有的一个幸存者告知,李明锦的饮食里一直掺杂着避孕的药物。 如果李明锦一直服食的这些东西,她又怎么可能因为怀孕被什么婕妤嫉妒而陷害而死?所以尹忱说的一切关于李明锦的事,都不是真的! 李沉兰的恍然大悟,让她只觉自己浑身发凉。 “他为何要骗我?”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李沉兰匆忙叫来收秋问道:“李允山多久没给我送信了?” 收秋没想到李沉兰会这么问,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细细算起来,良久才道:“奴婢若是没记错的话,挽春姐出嫁之后太尉就再没送过信进来,算算日子那时候您也刚知道怀着盛平公主。” 细想想也就是自己得知了李明锦的假死因,并且送信给李允山后,就再没回过信。 起初李沉兰只当是李允山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并且宋家二老也依旧死了,两者间也就没了必要的威胁关系。而如今想来,李允山哪里是得到了满意的的答案,他根本就是发现了尹忱一直知道信件的内容,所以为求自保停了书信来往。 而一直蒙在鼓里的,就只有李沉兰自己。 更可怕的想法冲进李沉兰的脑子,让她只觉的自己全身的血液开始回流一点点的抽离自己的身子。 如果尹忱知道自己与太尉的书信内容,那是不是有可能尹忱也知道现在自己手上的这封信的内容?某种意义上讲,尹忱就像是在俪兰殿安了一双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盯着自己? “去!把门窗全关上!” 李沉兰声音发抖,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用湘妃的话说,她真的太傻了,自己不过是他们对弈的棋子罢了,竟还渴望着在皇宫里拥有一份真挚的爱情? 然而,现实远比这个更要残忍。李沉兰这头还没来得及多想,外头院落那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宫女连滚带爬的冲进来,李沉兰认识她她是长乐宫的宫女。 如天打雷劈,盛平出事了。 那宫女匆忙赶过来,是传了皇后的懿旨,盛平身子不大好太医说让人准备些白事用品,哪怕只是冲喜。皇后害怕盛平真的扛不住,便叫人赶紧请李沉兰过来,哪怕是最后一面。 李沉兰发了疯的跑到长乐宫时,就见屋里传来此起彼伏的痛苦声。李沉兰站在宫门口,甚至连迈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院内一群奴才跪在地上,无论有没有眼泪都作势掩面痛哭。李沉兰认得着场景,在太后和尹璟雅的葬礼上。 “盛平……” 李沉兰哑着嗓子轻喊,长距离的快跑使得她有着急促的呼吸,可因为巨大的刺激她的脑里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好似忘了。 院子到盛平寝殿的距离好远,又好像好近。李沉兰心里的准备没做好,就已经到了门口。屋内湘妃已经到了,此刻正扶着皇后在一边落泪,地上一片跪地的奴才太医。而可怕的共同点是,那些人的帽子都摘了。 李沉兰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到盛平床前的,只知道自己抖着手将手指放在盛平的鼻前,毫无波动的感觉只让她的心跳都漏了一拍。李沉兰又伸手探了探,她觉得一定是自己的感知出了问题。可再次的无感让她终于接受了事实,眼泪毫无征兆的滚了下来,滴在盛平毫无生气的小脸上,刺眼的可怕。 “不可能的……盛平!你睁眼看看母妃,纤纤!纤纤!” 李沉兰没了理智,她只觉这周身的空气变得稀薄的一场,无论她怎么呼吸都提不上气就像是有一只大手狠狠的掐着自己的脖子。 “啊!我的孩子!” 绝望的悲鸣夹带着李沉兰悲痛的哭腔,传到人的耳朵里就像是一种折磨,哪怕只是跪在外面的宫人都忍不住动容。 盛平往日可爱的面容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声浮现在李沉兰眼前,若说世间的且的悲剧,不过就是将美好的事物展现在人们眼前,而后在眼睁睁的看着它被毁掉。 李沉兰跪坐在地上,哭的像是浸在水里的鱼人一般。湘妃想开口说什么,可话到嘴边终究没能开口,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是对一个母亲无尽的打击。 “沉兰……”皇后相劝,但终究只是轻唤了一声。 可没想到此时的李沉兰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她只记得自己将盛平好好的送到长乐宫,如今却白发人送黑发人。听到皇后的声音,李沉兰一个劲儿站了起来,像是一头发了狠的母狮子毫无顾忌的冲向皇后。 “你不是发誓要好好对盛平么,是你害死了她!为什么要瞒着我!是你害死了她!” 李沉兰此时哪里还顾着别的,哪怕是湘妃都没能拦住她。她就像是疯了一般,摇晃着皇后不住的质问,好像只有这样才算为盛平做了些什么?又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心安片刻? 皇后被李沉兰摇的前后晃的头发乱成了一团,凤冠早已被晃到了地上,可此时她也希望这样能让李沉兰好受些,毕竟终究是她没能照顾好盛平。 “沉兰,你要怪就怪我吧……” 李沉兰本就发狠更哪里还听的了这些,说时迟那是快,失了理智的李沉兰忽然抬起手,眼瞧着就要一巴掌冲着皇后的脸招呼过去。 “放肆!” 尹忱一进来就见李沉兰正准备打皇后,本能的他两步冲上前拉开二人。李沉兰就觉着自己被人拽开,还没来得及多想脸上就被人甩了一耳光! 冰凉的手打在满是泪痕的脸上,就像是一把撒了盐的刀割在本就手上的心头一般。李沉兰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第88章 往生往世不相见 然而何止是李沉兰一人,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尹忱这一耳光给打懵了。 皇后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但没人知道她眼下隐住的又是多少悲鸣。而再看湘妃,一切就好像在她意料中一样,她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尹忱像是一个观者内心毫无波澜,看着上面做戏入神的戏子,眼中没有一点儿情绪。 时间在这一刻像是静止了,李沉兰停止了哭声但眼泪却是流的更狠了。尹忱眼中的怒火还没散去,就这么盯着李沉兰像是当初那个与她耳鬓厮磨的男子并非他本人一般。 良久,李沉兰才偏了偏头,为首钻入眼中的便是皇后站在那无声的哭泣。不知为何,李沉兰觉得皇后的面容忽然让她感觉特别熟悉,好像很早以前就见过可是在哪见到的却是一点也想不起来。 人们常说切勿大喜大悲,盛平身死的消息就像是一道晴天霹雳,劈到李沉兰的身上,让她顿时魂不附体。 面前的尹忱好像开口说了些什么,可李沉兰听不太清楚了,她有些耳鸣。肚子里的孩子怕也是感受到了悲哀,不住地闹腾翻身,李沉兰只觉得自己想反胃的劲儿刚来,眼前就是一黑。 可笑的是,接住李沉兰的不是离她最近的尹忱,而是一直做客看戏的湘妃。 盛平的丧仪办的的简洁,尹忱说前方战事吃紧不宜太过奢侈。而最主要的,是尹忱觉着盛平不过是个孩子,若真是追究起来到底不是正经的主子,也就没了大办的必要了。 而李沉兰呢,当时由于情绪太过激动动了原本就不算稳定的胎气,太医赶到的时候发现已然见了红。用太医的原话说就是,胎象过于虚无若是再有情绪上的波动,只怕孩子就真的保不住了。 尹忱说为着李沉兰好,再次让她在俪兰殿禁了足就连盛平的丧仪都没让她参加,说是怕她瞧见了再伤心。 “娘娘,您身子还没好透太医也说不能太过伤心了,去床上躺着吧。” 收秋很是心疼她,自打送回来之后李沉兰就成天成天的坐在窗户边看着,像个望夫石一般好像这样就能把盛平再给看回来。 “只怕我已经伤了皇后的心了……” 李沉兰清醒之后就意识到了自己当时的冲动,如果那一耳光真的打在皇后脸上,只怕两人之间的情分就真的断了。 “娘娘别多想,这两日皇后娘娘连着给咱们宫里送东西呢,还嘱咐奴婢千万要照顾好您,万不能再让您伤了身子的。” “是么?”李沉兰脸上浮现着苦笑,这笑还不如不笑呢,难看的要死。 若说比起这个最让她伤心的,也就是尹忱打在自己脸上的那一下了。可不止为什么,李沉兰直觉告诉自己那不单单是为着中宫之尊,只怕还有些什么别的。只是这么多天,事情多到李沉兰一想起这些有的没的就头疼的厉害。 “院外的百合可都搬走了?”李沉兰挨打后的第二天就要求把那些花全搬走,也不知是在跟自己怄气还是同尹忱怄气。 “搬走了的,只是皇上也是知道了这事但是……” 但是始终没什么反应。 是了,李沉兰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如今他哪里还在乎自己,哪怕自己肚子里还有一个他仍是天天去陆欣宫里。听说尹忱特地下了令,重新给陆欣的宫好好修葺了一下,里面什么样子李沉兰不知道,不过如此熟悉的场景自然也猜得出里面什么样子。 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那句话吧,盛宠一时总归要花开花谢的。 这宫里又哪里只有她李沉兰一人伤心,皇后这几日也是衣不解带的发呆,油盐不进。 夕颜已经帮着收拾了两天盛平的遗物了,里面大多都是皇后与李沉兰她们没日没夜的替盛平绣的东西。那个拨浪鼓连夕颜都认得,当初盛平被送到长乐宫皇后就将这拨浪鼓给了她。那是皇后当年怀第一胎时备下的,可怜孩子没看这世间一眼就去了极乐。 盛平来了,就像是点燃了皇后生命中唯一的烛火。那拨浪鼓就这么陪着她,皇后自当盛平就是自己的孩子,那是百倍千倍的掏心对她好,只可惜…… “那天窗子谁开的?” 长时间的不眠不休皇后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连着讲话都低着声,像是个蔫儿的芭蕉。 “已经查到了,那天天气不知为何正热的很,屋里发闷奶娘就给开开了,结果在熬药的的那段时间下了雨忘了关。” 而盛平当时的摇篮就在床边,大雨刮进来孩子又不会避开,就这么淋着当下就加重了病情。 夕颜每说一句话皇后的手就不自觉的紧一下,这些事就像是身临其境后重新感受一般,直让皇后觉得窒息不已。 “那个奶娘呢?本宫不是让人片刻不许离开盛平么!” “伺候公主的人全被皇上罚去慎刑司了,娘娘公主没了就没了,您不能伤心太过反倒伤了自己的身子啊!” 原也是好心相劝,可皇后也是生了气听到夕颜说的那句“没了就没了”,气的抬手就是一巴掌。可没等夕颜认错皇后突然整个脸揪了起来,手捂住胸口动都不敢动,显然旧疾是又犯了。 夕颜也不含糊忙起身冲到梳妆台去翻那救急药,可药递到皇后面前却被她反手给打翻了。 “出去!” “娘娘!奴婢去传太医。” “那都不许去,都给本宫出去!” 夕颜还想说什么,可皇后态度坚决又瞧她面色有所缓和想来这病发作的劲儿是过了,这才一步一回头的出去,顺道带上了门。 屋内,皇后坐了许久才缓缓起身,扶着桌子一个个的吹息了蜡烛。 “夕颜姐,娘娘没事吧?” “你们在这守着,我去找湘妃娘娘过来。” 瞧见屋里暗了下来,夕颜多少还是不放心最终还是往景和宫跑去。 皇后的心口疼的厉害,就像是针刺一般。呼吸越来越重,想到盛平那毫无生气的样子,李沉兰发了疯责备自己的样子,皇后只觉痛不欲生。 她没怪李沉兰,身为人母便是当年自己的孩子出了事都与尹忱冷战了多年,更遑论孩子眼睁睁一天天长大了这么多月。眼瞧着翻过年盛平就一岁了,那日她们三人还商量着安排抓周礼的事情…… 黑暗中,皇后一点点的移到床边熟练的叠着床上那些盛平留下的衣服。拿衣服上还有盛平的乳臭味,她总是喝着奶就玩起来,漏的奶水到处都是。 皇后就像是入了魔一般,时而哭的喘不上气时而又笑的温柔。身体渐渐有所缓和,皇后漫无目的的在屋里走来走去,不注意的就到了书橱前。 那上面大多都是皇后无事时练的笔墨,很小的时候她就有这习惯,练字让人静心也能让人暂时忘了一切烦恼的事。皇后随手抽出一卷,却见上面满满的都是胡乱的墨迹。皇后记得这个,那日盛平难得的欢快,她就突然来了想法握着盛平的小手想教她写字。 丁点儿大的孩子笔都握不住哪里还能写什么,盛平的小手就那么胡乱的挥着,别说是宣纸上了连带着那天皇后的脸上,都被溅的全是墨汁。 “傻子……你说你怎么舍得我们三个娘娘呢?” 皇后本就是感伤的人,于是看着那幅笔墨笑着笑着就落了泪。 便擦着泪便将那纸卷好重新放到柜子上,却在抽回手的时候带出来了一卷画,瞧着上面灰积了不少,想来是有些日子没打开的了。 皇后轻轻拿起来一瞧,脸上的神奇就那么僵在了原地。 那是一副帝后画像,上面的人也都熟悉不是皇后与尹忱又能是谁。只是画上皇后的容颜像是被画师美化了的,温婉柔和更带了几分独特的稚嫩俏皮。 这是多久的事了?皇后细想了想,“是了,快十年了……” 皇后像是突然没了力气,缓缓的摊坐到了地上,有多久她没像画中人这样肆无忌惮的笑过了? “我等了这么多年,可你一直不主动告诉我,就像是把我当了一辈子的傻子……” 外头的月光透过窗户纸撒进来,照的画中的尹忱那样英俊洒脱,定格中的尹忱眼里满满的都是星星。 “盛平的事想来你也都知道吧,湘妃说的对你永远都是这样,你们都变不了的。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无论是董氏我的父亲,还是湘妃的身子,就连当年嘉婕妤对我动的手脚,都是你默许的…… 这么多年我都在等,等你主动告诉我。我告诉自己无数次,只要你坦白告诉我,我会试着放下过去,重新开始……可是你没有。” 皇后手轻轻抚摸着画中的尹忱,黑暗中看不清她的眼神,却知道她脸上挂着泪,心里流着血。 “这些年我一个人在这偌大的长乐宫就在想,若是当年没有跟着阿洛翻那个墙头,只怕就不会遇见你……” 如果没有遇见你,那么一切就都不会开始,这幽深的后宫也不会禁锢女孩儿一辈子的幸福。 皇后缓缓站起身窸窸窣窣也不知在摸索着什么,黑暗中只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桌上想起,想来是放了什么东西在桌上。 湘妃并不在景和宫,她本想着去瞧瞧李沉兰,结果刚到御花园就撞见了寻她无果又匆匆追来的夕颜。知道皇后出了事,湘妃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跟着夕颜匆匆冲向长乐宫。 可世事无常往往就是这样,你越努力去拯救抓住的东西,越是抓不住…… 湘妃推开大门的时候,屋内静的可怕。即便是都没掌灯可她还是在感应下找到了皇后,找到了那个已经趴倒在桌上没了气息的大齐皇后。 湘妃说,大齐的皇后在十年前就死了,今日的她终于成了董思绾。 皇后临死前在桌上放了一封信,旁边写着嘱咐是让湘妃将这信转交给尹忱。 尹忱打开那封信的时候,从里面掉出了一块玉佩。 “她什么话都没留给你,你也不配。这东西你拿着,她既还给你了那便是往生往世但求一个永不相见。” 都说湘妃是最懂皇后的,自然她也最懂如何往生者的心脏上捅上一刀。临走时湘妃说了一句话,尹忱就那么静静的握着那枚玉佩,在书房里坐了一夜。 湘妃说,董思绾,她什么都知道…… 次日一早,宫中发了国丧。 尹忱给皇后追封为仁思皇后。 湘妃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愣是笑了许久,“你说,‘仁’是说思绾仁德那‘思’是什么?他尹忱总是人没了才在这思念!我呸!” “娘娘,别说了别说了,这话是大不敬!” “大不敬?”湘妃笑的癫狂,她一步一歪的走到皇后棺前,口中满是酒气的问着棺中沉睡的女子:“你们一个个都走了,我怎么办!还大不敬,等来日我知道我父兄都他娘死了,我就下去陪你们!” 一众人跪在灵前半声不敢吭气,没人知道湘妃的“你们”除了皇后还指的谁。 李沉兰一直被关在俪兰殿,侯忠却在这日匆匆进了宫。 “兰妃娘娘,中宫大丧举国悲鸣,皇上感念仁思皇后生前与您交好,湘妃娘娘在长乐宫主持着丧仪,皇上希望您去画室取来帝后画像,届时是要陪着仁思皇后下葬的。” 李沉兰出闻噩耗已是悲痛自责不已,她不知道自己当初冲皇后发火是不是刺激到了她,以至于她服毒自尽。既然现在能再为逝者做些什么,她自不会有怨言哪怕身子还没痊愈。 画室内,那画师正在作画,是仁思皇后的遗像到时候是要进行供奉的。见李沉兰过来,想来尹忱也是提前打好了招呼,很快就从里面取来了那幅帝后画像。 走在甬道上李沉兰手不自觉的打开了那幅画,都说画上的都是人最好的模样。 画轴缓缓打开,却在那一对璧人映入眼睑的那一刹那,李沉兰只觉头重脚轻,手上一松画就那么落在了地上…… 第89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画中的那对璧人纵使都是目不斜视的看着前面,可一笔一划间都能感觉到两人之间仅有彼此的浓浓情愫。而那画中的女子更是眼熟的可怕,就像……照镜子。 “娘娘,这不是!” “这不是我,是仁思皇后。” 李沉兰看着那画终于知道为何当初自己第一次去画室时没有瞧见当今帝后的画像,想起当时画师说自己手上的是一幅观音像,可如今想来太后分明是供奉的金樽如来,哪里有什么观音像。 事情到了这地步一切就好像都理通了,尹忱为何一定要她来取这幅画。李沉兰有些慌忙的将那画轴重新卷好而后匆匆到了长乐宫。 皇宫各处都压抑的很,到处都是白色的绸子以示对仁思皇后的悼念。长乐宫内满是哭腔,可跪在院外的那些宫妃里,独独没有陆欣。 李沉兰一进去就见湘妃正扒在棺材旁边自言自语,皇后走的匆匆什么话都没留下。 “你来了。” “嗯。” “真是难为尹忱了,还能许了把你放出来。”湘妃话说的讽刺,也不管别人能不能听到就这么将得罪尹忱的话堂而皇之的说出来。难怪宫里的人都说,湘妃仗着赵家的功勋是越来越放肆了。 李沉兰没怎么说话看似平静的把那画轴放到了桌上,而后走到牌位前恭恭敬敬的给皇后磕头上香。说到底从李沉兰入宫除了湘妃,就数皇后最为照顾自己。而如今,走的走散的散,当初的三姐妹到底还是没了最初的模样。 “你拿的什么东西?”湘妃也不客气,一晃一晃的走到桌前说着就给打开了。她喝了不少酒,可在看到那副画的下一秒清醒了大半有余。 见她那神奇李沉兰也就知道自己的猜测多半没错了,缓缓从地上起来走到湘妃身边,李沉兰面色有些坚决,可说话的声音却是有些发抖。 “姐姐,有件事困扰了我许久,当初也得到过答案可如今看来,那答案是假的……” “沉兰,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么?” 若换做以前李沉兰可能就信了,可现在经历了这么多,盛平没了皇后也跟着去了,想着那日尹忱的态度,李沉兰再相信那就是傻子了。 “也怪我从前太傻真以为自己是被皇上喜欢才入的宫,其实但凡细想想都该知道的,除了太尉府的原因只怕还有我这张脸吧……” 湘妃想说什么,可李沉兰根本不给她机会,她态度明确,“阿茗,是不是仁思皇后的闺名?” 话音落下,除了院子里那些作势哭丧的奴才嫔妃,再没了其他声音。可也正因如此,一切的气愤变得很是诡异。就好像一场巨大的阴谋终于被人扒开了最后一块遮羞布。 “姐姐,我想我时日不多了。太尉府的是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只怕弄不好今天就要开始了。东窗事发的第一时间,我就会被推出去做替罪的羔羊,这是皇上的决定也是李允山的。” 关于太尉府的事是昨日洛白绝送进来的消息,据说挽春在查李明锦的事是无意间发现的端倪。李允山一直以来都是八皇子的人,从始至终都是要反尹忱做皇帝。 “所以我就想问问,阿茗,到底是谁。” 湘妃此时长长出了口气,她心里知道躲不掉了。从李沉兰被李允山发现的那一刻,李沉兰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是思绾的小名,不止我与思绾,我们与尹忱都是自小认识的。” 原来,一切真是如此。 “那为什么皇后现在的面容与我不一样,或者说与当年不一样?” 若不是因为董思绾的面容有所变化,只怕李沉兰也不可能一直被瞒这么久。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年思绾小产孩子生下来就没了气息,因着当年那个嘉婕妤做的好事,母女二人都中了毒。太医说只能二保一,因为生产本就有危险,更何况是早产随时都可能毒发。 那时候思绾已经昏迷了,尹忱就下令一定要保住大人。可到最后,孩子没留住就罢了思绾还是染上了毒,身子也垮了再不能有孩子了。 那个毒平日里也不算看得出来,可一旦发作心口就如针扎一般难忍,身子不时还会发寒。这么多年,思绾都靠着药活着……” 湘妃突然笑了笑再次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那酒辣喉的厉害饶是一直会喝酒的湘妃都呛了一下。 “思绾醒来后就一直郁郁寡欢,后宫的事情也不管了常常被太后找去教育。而那个嘉婕妤也知道自己没了希望成了弃子,一怒之下在临行刑前发疯般跑到了长乐宫。那时候思绾本就虚弱,宫里的人又被她全赶了出去,一杯极烫的粥就泼到了思绾脸上。 思绾如今的面容是求到了南极雪山的药才救回来的,可到底没了原先的面容眼里也没了当初的光。” 难怪,李沉兰心道难怪当初每个老人见到自己的第一面都不觉身子一僵,自己和当年的董思绾可谓有这八分的神似。这八分的神似,两三分董思绾从前的天真欢脱,足以让自己入宫后平步青云。 “那姐姐呢?对于我,也是因为这张脸么?” “一开始是。” 湘妃也没犹豫,“我初见你的时候是在那年辞岁宴上,你跳的那曲白纻舞思绾以前最喜欢跳,一瞬间我就觉得像是回到了十年前…… 可是后来我发现你并不是思绾,你是你自己,你有自己的思想哪怕被李允山威胁着也有着自己独立的想法,你不是任何人的傀儡。” 李沉兰走后湘妃一直没说话,就那么静静的坐在皇后的棺材前。她没把故事说完,也没说细。李沉兰那年一曲白纻舞早就是李允山安排好的,她没告诉李沉兰的是,无论李府教给她的行为举止还是生活习惯,都是按照董思绾教的。就连那白纻舞的舞衣,都与当年董思绾的几乎一模一样。 所以从一开始,李沉兰就注定是董思绾的替身,是他们所有人的傀儡。 只是这话太悲了,湘妃不敢想告诉李沉兰后她会做出多可怕的举动。 路上,李沉兰走的很慢就感觉这宫路极长,好像一辈子都走不到尽头。 “娘娘,咱们不回宫里么?” 李沉兰摇摇头,还回去做什么呢?那个宫殿原以为是尹忱给自己的唯一,而是到如今才知道,自己得到的一切都不过是代人受之罢了。 正想着,皇宫正门的方向传来极是嘈杂的声音。 众人往那方向瞧去,就见一群宫人像是见到什么要命的东西,撒丫子的往这边跑,嘴里尖叫着像是发了疯。 收秋哪里见过这等状况心里可是害怕极了,身子不由的就往李沉兰身上靠。嘴里却是念念有词,什么天灵灵地灵灵的,生怕这些人过来欺负了自己。 然而当宫人越逼越进的时候,李沉兰终于听清了他们嘴里惊恐的叫喊: “李允山勾结着南蛮兵攻过来了!城门就要破了!” 毫无征兆,没有预告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娘娘,咱们快跑吧!” 跑?跑去哪呢?李沉兰抬头看着偌大的天,人说天下无边无际可是真到了最后,何以为家? 李沉兰让收秋她们逃吧,可收秋见李沉兰不跑也不愿意。她说主子在哪她便要在哪,哪怕说这话时她俩腿抖得厉害的很,藏冬的眼睛都红了。 三人就这样逆着人流往宫门口走,李沉兰说要去城门上瞧瞧。 “世人都说这京城是最美好的地方,可我却觉得偌大的皇城却不如我当年那一个茅草院子。” 也不记得走了多久,收秋藏冬就这么护着李沉兰走到了城墙的最高处。放眼望去,除了盛京的大好河山还有皇宫门口的硝烟。恍惚间李沉兰瞧见那一抹明黄色,他也很累吧?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被人推上了这万人之上无人之巅,而如今更是要亲自犯险就为了守护这身后的城池。 “娘娘,咱们回去吧。” “回不去了……” “什么?” 收秋不明白,什么叫回不去了? 可李沉兰心里清楚,这次的战争除了南蛮还有李允山。而自己,终究是他李允山的女儿。无论输赢,这宫里的人都会第一个拿自己开刀。 忽然一滴水落到李沉兰脸上,接着便是一滴接着一滴密密麻麻。远处乌黑的浮云以着最快的速度聚在一起,雨点打在人脸上疼的厉害。李沉兰将手伸出来,就这么接着雨可雨水聚的再多,终究还是从指缝间渐渐流逝。 “没时间了……” 三人就这么看着远处的战乱,听着无数的惨叫与厮杀声。李沉兰就这么想着,若是当年的自己也能像现在这么冷静,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远处传来统一却极速的脚步声,瞧着为首的不是侯忠又能是谁。 “侯公公。” “兰妃娘娘得罪了,从您宫里找到了些不该找到的东西,您得同我们走一趟。” 李沉兰闻言浅浅的笑了笑抬脚就要跟着他们走,这一举动倒是让侯忠给愣了一下,他倒真没想李沉兰就这么乖乖认服了。 “娘娘放心,皇上若是能回来一定会给您一个清白。” 往日李沉兰待侯忠也不薄,再说尹忱的布局他也不清楚,瞧李沉兰这反应只当她是被外头的战事给吓到了。 “公公多心了,皇上从不打无准备的仗,走吧。” 李沉兰说完竟是走在了最前面,瞧着身后一排的侍卫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要率兵去打仗呢。 依着规矩李沉兰被安排在大牢里,好在侯忠还是个心善的帮着安排了不少东西,李沉兰的隔间里有着棉被有着茶点,瞧着倒像是个客栈。 “有劳公公了,还有一事烦劳您在外头帮忙照顾收秋她们,就将她们送去湘妃那吧。跟着我到底委屈了,左右姐姐那也缺人您看着安排一下。” “哟,老奴可担不起您这一声烦劳,要说收秋她们跟着娘娘还算委屈,那这宫里可就真没好命的丫头们了。” 侯忠又嘱咐了周围的看守几句,毕竟李沉兰肚子里还有龙种,哪里有人敢轻易怠慢呢。 李沉兰就这么坐在牢里,外头的天渐渐放晴了,太阳从唯一的窗户里射进来,李沉兰瞧着真像是希望一般,只是如今这情况只怕这样的太阳日后再无法看到了吧。 湘妃说的对,尹忱从不打无准备的仗。饶是李允山搬来了南蛮的兵,可到底还是没能斗得过尹忱。 早在十天前尹忱就故意放出了消息,说是赵家父子在南蛮中了埋伏生死未卜。实际上中埋伏不假,可赵家父子福大命大被人给救下来了。尹忱知道消息后也就干脆将计就计,背地里让赵栎一人带着一定的人马悄悄赶到京城。 另一边赵老将军设计将人混进了南蛮军队中,也就入京的前一天赵家军给南蛮军下了一定量的泻药。 所谓兵不厌诈,这招虽损却极见成效。 今日一战,除却李允山的十万兵马南蛮近乎一半的兵马都在战中闹了肚子。这战斗力一下下降的可就不止一个度了,尹忱配合着赵家父子里应外合,故意放了他们进京城。 于是一出请君入瓮唱完便是一曲四面楚歌,李允山的兵马被一网打尽不说,南蛮王被尹忱当场斩下头颅,哈柯耶更是被活捉入了大狱。 宫里的大牢离着宫门口很远,可李沉兰还是听到了激荡起伏的欢呼声。 尹忱胜了,哪怕他终究负了自己,此刻的李沉兰还是露了笑。 “你还真是心大,都死到临头了居然还能笑出来。” “大齐胜了,本宫为何不能高兴?” 李沉兰抬头看着门口的陆欣,眼中没有一丝惊讶。 “侯忠在你宫里翻出你给李允山的情报信,李沉兰勾结谋反的罪名你洗不脱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再说你现在真以为自己胜了么?到最后不还是跟本宫一个结局,说到底都是棋子罢了。” 第90章 分析利弊 李沉兰原本想着激一激陆欣,却不想陆欣根本不在乎,明显她早就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棋子。 “那又如何,只要是能扳倒你做什么不都很值么?” “陆欣,本宫一直搞不懂你为何对我有如此大的敌意?” 闻言陆欣眼中出现明显的愤恨,她微微抬头示意看守的人将牢门给打开。直到她走进来的时候,李沉兰才发现她手上好像拿了什么,倒像是个小瓷瓶。 “你要做什么?” 不得不承认李沉兰此时心里在打鼓,哪怕尹忱从一开始就决定放弃自己,可孩子没有罪,身为一个母亲她本能的护住肚子,姿势像是母狼的抵御。 “我能做什么?既是你问了我那我我就好好同你说清,免得你最后落得个死不瞑目。” 陆欣说着坐上奴才早已摆好的椅子,还煞是嫌弃的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而后抬起高傲的透露颇为不屑的瞧了眼李沉兰的肚子道: “你知道我是谁么?别人都以为我是兵部尚书的嫡出三小姐,可我也知道他们表面上对我恭恭敬敬的实际上背地里都在笑话我。我那母亲不过是妾室上位,若不是那个正妻是个短命鬼,我变永远是庶出。 所以你可知我这一生最痛恨的,就是瞧不起庶出的人。” “我从未瞧不起李明月,若不是当初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本宫根本不会对付她。” 李沉兰知道李明月当初与陆欣交好,只是她忘了纵使再好的姐妹若不是有这同一个想法根本不会联手对付自己。 “一开始我是恨你瞧不起李明月,那李明月那贱人就那浅眼皮子,若不是巴结我你真以为我会同她玩?总归到最后事情若真白露,所有的罪不过都是推到李明月头上罢了。 只是后来事情失败了,我才发的你没那么简单。毕竟就算你一直生活在山里,也不可能十几年没个动静。直到有一天李允山到府上来找我父亲,无意间我才听到了事情的真相。 李沉兰啊不,宋圆。你凭什么有这等的好命数,不过就因着这一张脸蛋,就能翻身奴才做主子了? 我就是不服气,凭什么我跟我母亲努力了那么多年,哪怕是最后做了嫡出依旧要受人白眼?而你呢,轻轻松松就做了太尉府的嫡小姐,就连入宫后都要被所有人爱戴高看一眼。” 李沉兰听了这话不禁有些想笑,若说李明月对自己的恨还算有由头,毕竟若是没了自己她指不定哪天就过继到正室名下了。可听了陆欣的话,她却觉得这人简直莫名其妙甚至可谓是幼稚不已。 “你笑什么!”陆欣一直对别人的笑很是敏感,无论是什么情况下的她都会下意识的决定这人实在嘲讽自己。 “笑你啊,本宫原以为你对我是有着多大的深仇大恨呢,没想到今日一听原不过是小孩子的过家家而已。” “李沉兰!” 陆欣只觉得这话像是扯了她的遮羞布一般,一时间恼羞成怒恨不得上前杀了她。而李沉兰却依旧嘲讽,此时她觉得若说王纭儿死到还有那么一点价值,那么陆欣这颗棋子可真的是一点意义都没有。 “就为了这么点事,你就搭上了自己一辈子的荣华富贵,甚至会牵连整个兵部尚书府。陆欣,你觉得值么?” “你什么意思!” “你是真傻还是装的。”李沉兰笑了笑,现在她倒是比一开始要放松些了,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陆欣跟街边过家家的小孩子没什么区别。 “打从一开始你就将自己定位在太后那一阵营的,你以为太后扶持你受宠真的是为你好么?太后与皇上表面情分深厚,实际上皇上很早就不喜欢太后对自己的桎梏,随着年份越来越久,哪怕老太太只是随手指点一下,皇上都会厌烦不堪,甚至会对着干。 我说的这些是不是假的,你心里应该清楚。 所以从一开始你自以为站对的队伍,就是大错特错。这天下是皇上的,哪怕太后是他亲生母亲时间久了都会有逆反心理。” 李沉兰的话一点也没错,陆欣甚至连怀疑都没有就信了。因为她不止一次撞见尹忱与太后争执,只是当时她总觉得太后是这后宫最大的,却忘了这后宫终究是尹忱的。 “你骗人,若是皇上真的不喜太后安排,又怎么可能让我从冷宫出来。” “是不是骗人你心里清楚,就像你自己说的你我都是个棋子。而你以为到最后你的结局能比我好到哪去?皇上不过是借你的手除掉李氏一族,而同样的你伤害了我他也刚好以此定罪,说你谋害龙嗣。陆欣,这个罪名可足以让你们一家子锒铛入狱。” “李沉兰你别胡说八道,我最讨厌你总是一副高高在上好像什么都懂得样子。你以为你是谁?我告诉你,这次你猜错了。皇上在放我出来时就允了我,只要你们李氏倒了,太尉一职便是我父亲的了。至于你的位子,日后都是我的。” “是么?” 李沉兰只觉陆欣真的是蠢的可以,忍不住笑了半响。 “说你蠢还真是蠢,你只需细想想难道就不觉得现在你得到的一切,就像当年的我么?你真当皇上说到的都会做到么,你也不想想你母家是兵部尚书,不管品阶的高低你们陆氏都是掌握兵权的人。 一个掌握了兵权的人和一个两朝元老的太尉,能一箭双雕为何要留一个呢?” 李沉兰的话像是一根钉子,此刻已然死死钉入了陆欣的心尖。而再想起脑海中尹忱对自己说的那些海誓山盟,如今就好像是催命符一般,死死裹着陆欣。 “不可能,早就听说你心思歹毒,到了这时候你还想着挑拨离间!” “你心里应该已经有了想法又何必再自欺欺人呢?若是本宫没猜错的话,他这次让你过来就是让你杀了我肚子里的孩子,而你手上握着的自然就是滑胎药吧。” 话音刚落陆欣就忍不住身子让后退了两步,她的眼神已经告诉了李沉兰,李沉兰的话字字属实甚至没有半点差错。 “好好动脑子想想吧,他是皇帝不是寻常夫君,哪里会那么单纯?” 陆欣几乎是仓皇而逃,李沉兰拂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终于送了口气,还好没有伤了她的孩子。 但定下心来李沉兰静静坐在那里,因着一连串的思绪和新线索涌入脑海,一切就显得那么清晰。而最可怕的是,尹忱居然想要流了自己的孩子。难道这腹中的孩子就不是他的骨血了么? 第91章 曾经恩怨终结果 李允山直到被五花大绑的跪在尹忱面前,嘴里都一直喊着冤枉。 “皇上明鉴呐,老臣若真想反为何放着当年您少时登基根基不稳之时不反,非要等到您羽翼渐丰之时再做这伤天害理之事?再说老臣一直在府中照顾着云浩,根本没有出过府,这分明就是污蔑!” “李允山,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还要在朕面前演戏。” 尹忱这次是拿了实打实的证据,除了一开始尹璟雅给的那些信件以外,尹忱这次特地捉了数十个李府人马的活口。太医一直跟在身边,根本没有自尽的机会。 “要不要朕给你把那些人叫来,让他们好好认认自己主子?” “皇上说的什么,老臣听不懂。” 倒是没想到李允山会这么厚颜无耻,也是,证据要是不真真儿下甩在他脸上,他倒是可以咬死不认账。左右南蛮王已死哈柯耶又一直在大牢里闷着,听审问的人说无论问他什么都不肯说。 尹忱倒也不恼,相反的极为平静的从抽屉里拿出了什么而后甩到了李允山面前。那些东西正是从俪兰殿搜出来的信,信里句句都是李允山对李沉兰的安排要求。 “皇上这些信是假的,臣从未有给兰妃娘娘写过什么谋反之事。” “那你就是承认了,自己曾给兰妃写过信。” “皇上这是欲加之罪了,兰妃娘娘是臣的女儿,老臣给自己闺女写信问候怕也没什么不妥吧。” 尹忱笑了笑,此时他以胜卷在握无所谓李允山应不应罪。 “你也应该知道,朕既然已经将这罪定下来了,又安排人弄了这些信你的罪就已经落实,百口莫辩了。” 李允山闻言忽的大笑了起来,他想过与尹忱斗智斗勇却偏偏没想到这个皇帝会用栽赃污蔑这种最为不齿的手段,强行灭了自己。但既然事已至此,很多事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皇上既已定了主意又何必再与臣讨论这么些东西呢,无论我是认还是不认如今成王败寇大局已定,皇上想问什么就问便是。” “你就怎知朕是有话要问你而非单独来找你聊聊呢?” 尹忱说着却是抬手示意一旁的人给李允山松绑,而后甚至还着人给李允山上了盏茶,那样子分明是要与他聊天谈心的节奏。不过李允山到底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饶是死到临头也依然临危不惧。 “皇上不如直说也不必整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臣知道皇上心中有着疑虑,否则皇上早该下令赐死而不是在这作势要陪着聊天喝茶。” “所以说你聪明,你的孩子们也聪明。说起来朕与李明锦李云浩他们都是同龄人,若是没什么君臣的架子,我们都算是你看着长大的。可是朕一直不明白,若说他老八身后有荣妃的母家撑着,别人朕不了解你李允山朕却是清楚。虞氏的官做的再大与你而言都是小恩小惠,你怎么会因为这一点就拿整个太尉府的前程做赌注,不惜牺牲所有的至亲也要扶持老八?” 李允山手上喝茶的动作僵了一下,看得出尹忱这话确实问到了点子上。 “这个问题困扰了皇上这么久,皇上又博古通今这世间哪有什么事是您不知道的?” “若换别的事就算朕不知道也还有太后,可这件事就是连太后这样的老人都不清楚。” 换言之,太后和尹忱不是没查,只是无论怎么查都发现当初的太尉府与荣妃虞氏的母家根本没有任何联系。这也就是为何尹忱一直想不通,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若不是这件事没查清楚只怕太尉府的倒台早在李沉兰入宫前就发生了。让尹忱后悔的事就在于此,如果李沉兰不是被李允山发现,或者哪怕不是以太尉府嫡出小姐的身份入宫,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那是因为皇上与太后从一开始就查错了方向,若是老臣没猜错,皇上您一直是以虞氏为口切入调查的,要么就是查我们李氏一族。可事实上从来有问题的都不是我们两家,而是成王的母妃,静夫人。” 静夫人? 突然出现的名倒是让尹忱一下子没想起来,但也就是片刻他便想起了那个女人的模样。记得清楚的话,最近一次见到静夫人还是在宫门口,那时候尹诠逼宫谋反,最后一刻为了余生不受幽禁之辱,尹诠挥剑自刎宫门前。当时就是已然发了疯的静夫人闯了出来,字字句句都是咒骂这尹忱与太后。可是印象里,尹忱并不记得自己与静夫人有过什么过节。更何况当初尹诠一直是自己麾下的,若不是他临阵倒戈到老八的阵营,他又怎会发配他到舫城那偏僻不堪的地方。 “皇上也别疑惑,这静夫人却是与您没什么过节,可是却与太后是生死仇敌。不过这事若说起来也是久远,左右老臣也要死了倒也不妨都说与皇上听,就当是多讲讲故事给您,也好让自己再死的晚些。” 原来,这事终究还是要与尹璟雅的生母孝德皇后说起。 静夫人曾有过一个孩子,那孩子并不是皇氏的血脉,不过是先帝在郊外路上捡来的野孩子。因着当时静夫人刚刚小产正式抑郁难过的时候,县级就将那孩子交于静夫人抚养。原本不过就是个普通男孩,将来也不过就封个小侯爷…… 一个日后连王爷位分都算不上的孩子,对于这宫里无论是有孩子的还是没孩子的女人来说,都不能算作是威胁。可偏偏外头传来了消息,一对农家夫妇正寻找着一个男婴,寻人启事上写的明确,那孩子脚心有着红痣身上更是留着无法明说的血液。 先帝本就是个迷信之人,更何况这孩子是被天意送到他身边的。于是在接到告示的第一时间,先帝就将那对夫妇接进来宫。 “皇上那时候刚出生,那是没看见先帝对那孩子的疼爱,简直比日后的八皇子还要盛宠几分。” 第92章 尘封后的过往 “是什么样的血液竟能让先帝如此重视?” 这件事尹忱从没听说过,太后也很少谈到关于静夫人的事情,就算是偶尔谈到了也就是轻轻几句带过,所以在尹忱的记忆力静夫人一直是一个不争不妒的安稳女子,就连后面教出来的尹诠也都一直是彬彬有礼谦虚公子。 “皇上可曾听说过麒麟血?” 尹忱闻言一顿,这种血他自然听说过,传闻麒麟血是苍天造人之时注入的自己的血液,拥有这种血的人毫不夸张地说就是天选者,具有神力。远古时期一个农民家中就诞下了具有这种血的孩子。而后这孩子明明出身在一个连吃饭都是问题的家庭里,却在二十年后推翻了暴力政治,成了第一个统一天下的皇帝。 自此以后这世间都传闻,得麒麟血者得天下。 然而世界上的麒麟血可谓是千百年难得一遇,多少朝代的皇帝从开国以来就全世界的搜寻,知道国家都要灭亡了依旧没能找到。而这样的拥有者突然被公之于世,又在机缘巧合下进了宫做了静夫人的儿子。毫不夸张的说当时的那个孩子的地位可谓比宫里的任何一个皇子都要高,相对应的静夫人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可是纵然如此,那孩子终究没有皇室的血脉,就算是先帝再宠爱他他日最多是个宰相太尉之职,再高就是个小侯爷。” “皇上您聪明,许多事情一眼就能看透,可后宫的女人见识能有多远?对于这个孩子的受宠肤浅的女人只觉得静夫人的宠爱也跟着增加,那她们自然也会妒忌从而对付静夫人母子。而见识广的谋略远的自然就会将目光盯在孩子身上,而太后就是其中一个。” 当年的太后已然生了尹忱,这个女人本就野心颇大又怎会放弃这大好的机会。 “所以当时的太后,主观对付的是静夫人?” “是,太后所要的东西从始至终就是就是那个孩子,她要扶持皇上做皇帝自然也要帮您铺好路,若是能得到这个孩子,他日辅佐您不是更如虎添翼?然而静夫人也不是好惹的人,太后当年算计了多次都未能得手。也正因如此静夫人也被打草惊蛇,她知道这个孩子的重要性自然也不会轻易放手。” 事情坏就坏在十个月后,一直以来静夫人都对这个孩子关怀备至。既然这个孩子被公之于众,那么就注定要入宫培养的,而孩子的亲生父母也被先帝加官进爵,他们也就更放心将孩子放在宫里养着。两全其美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然而就在众人逐渐放弃对付静夫人就此认命之时,太医诊出静夫人怀了身孕,那个孩子就是尹诠。 也就是因为尹诠的存在导致静夫人将原本全给那孩子的心血分了不止七分给了尹诠,那孩子随还不懂事,可到底静夫人一头要顾两个哪里还有充分的精力去对抗后宫的势力。正因如此当年的太后就找到了突破口,也是因为这一突破口导致原本就互相防备的二人变得致死敌对。 “太后当年知道静夫人对腹中之子的重视,自然也就难免会相对忽视那个孩子。可人往往就是如此,你越是重视就越容易失去。静夫人当年怀胎三月时本以为胎像依然稳固也就多少放松了警惕,也就在这个时候太后出了手,若不是太医医治及时宫中也恰好有这份解药,只怕尹诠留不下来。 而这么一出闹得静夫人之后几乎闭门不出,生怕出门遇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会对她动手,会伤了肚子里的孩子。可实际上当时的太后做的是声东击西的打算,对尹诠动手原也没想着取他性命,当然若是这孩子没了更好。所以在静夫人全神贯注的养胎之际,太后打了麒麟血孩子的主意。那孩子虽然年小对于静夫人还没什么依赖之情,但到底受先帝重视。先帝认定这孩子同静夫人有缘,无论太后当年劝了多少话到最后都不过是白费口舌。 太后心思一直都是狠断绝烈的,无论是人还是东西既然得不到就会毁掉。” “所以这也就是朕一直以来对这个孩子没有印象的原因?” 李允山点点头,“当时的事太后是做足了打算的,事后几乎是撇了个干干净净。所以那孩子死后先帝本就愤怒不已,加上一直对静夫人有意见的嫔妃也动不动给先帝吹枕边风,导致于先帝将所有的过错都堆积在静夫人身上。”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尹忱的印象里,静夫人一直不受宠默默无闻,而尹诠也是自小不受先帝的疼爱,若不是当年尹诠一直跟着自己只怕最后连个王爷都混不上。 “可这些与孝德皇后和你加入老八的队伍有何关系?” “皇上应该知道孝德皇后一直与太后不对盘,其实当初虞氏入宫后孝德皇后曾有意与太后重归就好,为的是一起对付当时盛宠一时的虞氏,可是太后拒绝了。至于老臣曾在机缘巧合下救过静夫人母家的胞弟,而静夫人与虞氏却也是有渊源的。若是算起来静夫人的一个远房亲戚正是虞氏的表姑母,算是亲戚关系。 静夫人自知自己的孩子只怕争储无望,而此时虞氏的老八又深得先帝喜爱,加之太后意图明显两人又早有过节,这才会联手对付皇上。说白了,哪里是对付您不过是对付太后罢了。” 只可惜,上代人的恩怨终究是连累了尹忱与尹诠的一生。 “当时八皇子那般受宠,若不是到后面虞氏走错了一步棋,老臣如今又哪里会坐在这里。说到底成王败寇,终究是老臣赌输了罢。” 李允山说到最后声音出现了无力感,想来这个男人因为一个堵与皇家牵扯了一辈子,也斗了一辈子。如今后过头看看,好像一切也没有那么值当。 “这一辈子与您斗了这么久,而今想来很多事也没有那么重要,就像是无论谁做了大齐的皇帝,老臣依旧是个大臣罢了。” “既然早就觉得不值得,又何必要再勾结南蛮谋反?” “皇上,若是您谋划预备了三四十年的东西,结果在最后发现一切都不值你会松手还是放手一搏?” “不值的东西,朕从来不会考虑。” 李允山一怔继而又忽然狂笑起来,直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才不禁连连发出感叹:“所以你才是皇帝,先帝的眼光不错,这大齐皇帝也只能是您。” 换言之,李允山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所谓的谋反到底不过就是他的一个执念而已。如果他在最后看开了,最后放弃这个执念,也许李氏也不会被灭。 “皇上,老臣还有一事,这么多年一直如鲠在喉。” 事情发展到这地步,两人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老臣的女儿李明锦,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么多年,朕不信你就一点没猜到。” 李允山笑了,这一盘棋他输的可笑,若是早知如此他又何必再执着不前? “罢了,先帝说得对皇上是个好皇帝,他说过要是最后老臣结局不好那一定是老臣自己作的。” 李允山眼睛发红的厉害眼泪说着就出来了,老泪纵横的场景尹忱从未在这个斗志昂扬的老头身上看过。李允山抹了抹眼泪,而后对着高座上的尹忱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罢罢罢!老夫就当是为了锦儿!定要反了你这无能的昏君!” 最后一句李允山说的很大声,殿外的一众老臣都听到了。 尹忱眼神复杂的看着那个几近白发的老人,不禁想起当年他教自己如何批检奏折的样子,心中是百味杂陈但到底没拆穿了他。 “来人!”尹忱扬声唤道,外头守着的侍卫立刻就应声推门而入。 “太尉李允山不明实情,罔顾论法,为着一己私情行谋反逼宫之大逆不道之罪。着,押入大牢,三日后午时三刻,其李氏一族满门抄斩!” 后世人常说起太尉李允山都觉得可悲不已,为着一个已故的女儿竟做了如此糊涂之事,倒是可惜了一家子活生生的人命。没有人知道,李允山的背后到底都做了什么更离谱的事情。尹忱作为一个帝王,终究是以最后的仁慈给了这个白发老臣最后的体面。 “皇上,陆嫔娘娘……” 候忠在李允山被拉去大牢后不久匆匆赶来,脸色有些难看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尹忱听说陆欣身子猛然一僵,他记起自己在刚胜仗回来后对陆欣下的令,因为李允山的原因,他亲口告诉陆欣要把李沉兰肚子里的孩子流掉。 “兰妃……如何了?”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觉自己声音僵硬的很,甚至有些想要逃避,即使这个孩子并不是他杀死的第一个。 “皇上恕罪,陆嫔失手了。奴才也不知兰妃娘娘同陆嫔说了什么,总之娘娘如今依旧安然无恙的在大牢里。” 安然无恙落入尹忱耳朵里,就像是一颗蜜糖一样一瞬间让他眼神都出现了几分狂喜。若说一开始除掉这个孩子是因为李允山,可如今李允山已经下了死令。既然当初李沉兰就不过是李允山寻来的一个女子,尹忱也大可以对天下告知兰妃李氏已经跟着李允山死了。等过阵子再给她寻个别的身份,左右二人没有实际的血缘关系,那么这肚子里的无论男女都与李允山没有关系了。 本能的,尹忱下令将陆欣禁了足,他知道二人的渊源,生怕陆欣一次不成又想主意伤害李沉兰。 李沉兰是被八抬软轿抬回俪兰殿的,尹忱下令晋封李沉兰为贵妃,赏赐了好几箱东西不说,甚至从太尉府抄来的宝贝都抬进了俪兰殿。宫里人都眼巴巴的瞅着,觉得新奇。人们都说这李允山受法一点儿没影响到李沉兰,可见尹忱对李沉兰是真的疼爱。只是这话传到李沉兰耳朵里,只会让她觉得无比恶心。 “娘娘,湘妃娘娘来了。” 李沉兰回来一直无精打采的关在宫里,内务府说尹忱觉得外头的百合不吉利总惹是非,加上这次这么大劫度过,俪兰殿总要焕然一新才好。如今这院子外面被人移上了许多牡丹玫瑰,连带着亭子上都布置了满藤的紫藤萝,一眼瞧去姹紫嫣红的煞是好看,只是落在李沉兰眼里与那黑白两色到底也没什么区别。 “姐姐怎么过来了?” “听人说你一天天无精打采的,害怕你多想就过来看看你。” “算算日子,皇后娘娘走了有一个多月了……” 湘妃眼睛暗了暗,无论过了多久只要一想起来董思绾她心里都不好受,哪怕她也一直告诉自己仁思皇后是解脱了,可思念这东西不是自己骗一骗自己就能止得住的。 “是啊,说起来再有几个月你就要生了。一开始思绾就说若是个女孩子那一定会是盛平回来了。” “她不会回来的,也回不来了。” 李沉兰话说的肯定,脸上却是不带一点情绪,显然是已经死了心了。这些日子她也想明白了,自己左右不是棋子就是替身,与其在这宫里苦熬着倒不如早点解脱。这两天她就特别后悔当初没让陆欣流了这孩子,也不至于到现在自己想死却又多少有些舍不得。 “沉兰,你不是李允山的孩子皇上也已经放你回来了,更何况我瞧着如今他对你这态度要比以往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咱不如试着接受一下……” 湘妃说完又觉得自己多少有些嘴笨,有些尴尬的吐了吐舌头。 “若换作是姐姐,你能接受自己顶着另一个女人的脸接受原本属于那个女人的爱吗?我不愿意,这种感情只会让我觉得恶心。我不恨皇后娘娘,但我恨他恨我自己。他的自以为深情只会让我每天晚上睡不着觉,你不知道我现在每天晚上都会梦到皇后娘娘的脸,她哭着问我为什么要抢走本属于她的感情。好不容易梦到从前一些美好的事情了,结果冷不丁的他唤我一声‘阿茗。’ 这种感情我受用不起。” 第93章 破镜难圆 “可是沉兰,孩子终究是无辜的。” “一个还没出生就被自己父亲判了死刑的孩子,纵使生下来了也不过是被疏忽的那个罢了。既然已经注定了就是这样的结果,倒不如一开始就不用出生在这世上。” 湘妃是真的没想到李沉兰竟是这样的想法,若说一开始湘妃就做好了失去这个孩子的准备,那么现在瞧着尹忱对李沉兰的态度,谁都想着能留下这个孩子。只是破镜难圆,瞧着李沉兰现在的反应只怕日后是难了。 “沉兰,当初的事到底也过去了,你若是一直如此耿耿于怀以后怎么办?我想着不如传了挽春到宫里来陪陪你,估摸着她也快生了你俩也好交流交流经验?” “不必了,前阵子听秦叶说挽春身子不太舒服,就别麻烦她路上奔波了。人人都觉得现在的我是风光无限了,可你瞧我回这已经一个月了皇上一次都没来过。姐姐觉得,他为何不来?” 自然是不敢来的,湘妃知道李沉兰自然也知道。 只是说来湘妃算是局外人,就像李沉兰说的那样她不能劝李沉兰原谅尹忱,毕竟当初他真真的想过放弃她,也真真的一直当她是仁思皇后的替身罢了。 让李沉兰觉得可笑的是,白日里刚与湘妃说了此事晚上候忠便传了话来,说是晚膳尹忱会过来陪自己用晚膳。 “娘娘,奴婢这就去吩咐小厨房备上皇上爱吃的菜式。”收秋只当李沉兰与尹忱两人是因着李允山的是一直为难见面,所以一听尹忱愿意过来忙想着着手准备,生怕两位主子再生出嫌隙。 却不想人刚走一步就被李沉兰叫住:“你不用过去了,让人知会小厨房多备上一份碗筷就行了。” “娘娘,晚上皇上会来的……” “本宫说的话你听不懂吗?去准备准备,这宫里闷的恨我想去外头走走。” 收秋有些为难的应下声,可是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尹忱就要来了,这时候李沉兰还要出去总归不太好。只是劝的话到了嘴边,瞧着李沉兰的黑脸收秋只能生生咽了回去。 太阳一下山天气就更冷了,御花园的树叶早就掉光了,月色洒下来透过棵棵树枝看去倒显得凄凉冷寂。李沉兰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手上紧了紧斗篷,本能的她怕冷风扑着腹中的孩子。 “娘娘,这外头冷得很尤其入了夜周遭也没什么人,奴婢瞧着阴森森的,咱们早点回去不。” 李沉兰没理会收秋自顾自的往前走,这人一揣着心思就容易走到心结的地方,也不知走了多久就见面前是宫里供奉先人灵位的祠堂处。 “来都来了,进去见见盛平和仁思皇后吧。” 确定了李沉兰是当真平静,收秋心里虽多少有些害怕但到底还是乖乖的扶着她进来大殿。 大殿内灯火通明,想来也是宫人们时时刻刻负责添烛打扫的缘故,好让已故的人知道世人还惦记着他们。因着仁思皇后与盛平刚故去不久,灵位一直放在最前面。李沉兰走上前从怀里掏出帕子,明明上面不沾一丝灰尘可她依旧擦的认真。 “娘娘……”怕李沉兰太过伤心,收秋刚想劝一下却听的外头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本能的李沉兰好像猜到了来者是谁,急忙放下手中的灵牌拉着收秋躲到了屏风后面。 再瞧那来者不是尹忱又会是谁,说来也是可笑,他分明叫了候忠去俪兰殿传话,忙完了事情却不是先去俪兰殿而是跑到这供奉祠堂来。李沉兰示意收秋不要出声,而后就这么透过屏风隐约的看着尹忱的一举一动。 就瞧那尹忱接过小德子递上来的香,虽是没行跪拜礼但仍旧是恭恭敬敬的插在了仁思皇后的牌位前。而后很是自然的吩咐小德子出去守着,自己则拿起了仁思皇后的排位做到一旁,嘴里低声念叨着什么。 “阿茗,你这一走怕是就把我忘了吧。 那日你冲到养心殿来质问我,其实自己心里早就清楚了不是吗。是,当年的事是我做的,所以得知有盛平的时候我真的没想过动她。你也知道沉兰的那副好模样,我就是想给你补偿也是想知道咱俩的孩子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惦记着咱们的孩子,所以盛平一生下来我就做好了给你送去的准备。直接送过去沉兰肯定不愿意,所以我才找了钦天监开口。但当时我也是确保了那药有用才这么做的,是怪我,若不是当时那么急着补偿你,就不会将有依赖性的药给盛平用了。 阿茗,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后面尹忱又说了什么李沉兰没听清,她只觉自己头震响的厉害,尹忱一句句一字字的话就像是刀子一般刺的她心鲜血淋漓。 “原来,可悲的不止我一个,便是连的孩子都不过是当年孩子的替身罢了。” 李沉兰浑浑噩噩的回到俪兰殿的时候,尹忱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见李沉兰进来他忙笑着迎上去,感受到她手发凉的厉害就十分自然的用两手包着替她哈气搓手,只让人瞧着是一副好丈夫的模样。李沉兰终究不好反应太大,而是借口说饿了抽出了手缓缓向餐桌走去。 尹忱哪里会想到自己当时在祠堂说的那些话尽被李沉兰听了去,只以为李沉兰还在为当时候忠将她关去了大牢而生气。 “饿了刚巧,我听收秋说你这几日胃口不太好,便想着让人从宫外的暖阳楼那买来了鸡丝冬参粥,他家的的味道是全京城最好的,我记得你喜欢吃。” 说着小德子就忙殷勤的将那粥摆在桌上,想来也是快马加鞭的送来的这会子刚刚温。 李沉兰瞧着面前的粥不知为何只觉得一阵恶心,但到底不能拂了尹忱的面子,虞氏敷衍的笑了笑尝试性的喂了一口在嘴里。那粥的口感确实不错,咽下去胃立马变得暖暖的。若是换做以往只怕李沉兰定会好好感动一番,只是成了现在李沉兰甜在嘴里心里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一桌子菜李沉兰到底没动多少,就连那碗粥都没有喝完。尹忱以为是不合她胃口连忙又命人当下做了糖蒸酥酪过来,只可惜李沉兰依旧是吃了没两口便闹着不舒服。尹忱也没办法,南蛮的事情虽说结束,余党还没能消干净。这两日赵家父子经常宫里宫外的两头跑,尹忱也确实闲不下来。用过晚膳后也没呆一会就忙着过去处理政务,只是李沉兰从头到尾都淡淡的。 “娘娘晚膳就用了那么些,不如奴婢再让小厨房备些点心,一会娘娘沐浴完若是饿了也好再吃些。” “跪下。” “娘娘?” 收秋一愣一时间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但见李沉兰态度严肃还是乖乖的跪了下来。 “你可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奴婢不知……” 一旁的藏冬瞧见了,正想上前替收秋求情,只是脚上才抬了一脚就被李沉兰一个冷眼扫的定在了原地。 “今晚的菜是谁布置的?谁让你布置的!” 李沉兰的声音吼的很大,俨然是动了大气。收秋连忙解释,毕竟若是不加那几个菜怎么说皇上来用膳那样子瞧着实在不合规矩,寒酸的紧。只是收秋没想到李沉兰气的是因为那几个菜不仅仅是随便加,还是尹忱平日里最喜欢吃的那几个。 “自己去外面跪着,跪到本宫沐浴结束你再起来!”李沉兰没有一丝犹豫,命令下来后收秋也自是认了,老老实实的去到外面静静跪着。 李沉兰生气自是为此了,原本就不想给尹忱什么好脸色,只是君臣有别李沉兰又不好直接甩脸子,这才故意没布置菜式希望尹忱明白。只是收秋这么一搞,指不定就让尹忱以为自己根本没什么反应呢。 瞧着李沉兰气鼓鼓的样子,藏冬将原本想说的话又重新咽回了肚子。 “一会去厨房吩咐着熬上姜汤,外头风大收秋在那跪半天回去别忘了盯着让她喝了。” 冷不丁的李沉兰来了这么一句,倒是让藏冬在身后一愣,继而又笑了起来。“娘娘到底还是心疼收秋的,姐姐这次做错了事娘娘消了气后还是记挂着他身子。” “她就是自作聪明多此一举,以后本宫说什么你们就老老实实做,别总想着为我好做一些不必要的事情。” 藏冬应下声,心下却还是欢喜的。 入夜,外头的寒风愈发烈了吹打在窗户上像是随时会发狂撕开窗户纸一般。 李沉兰缩在被窝里坐着,瞧着时而震动的木窗户,不知为何眼泪就留了下来。想起祠堂里尹忱说的那些话,说来可笑,明明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地位知道了自己的位分不过都是虚无缥缈的假象罢了。可真正听到尹忱亲口说出来她还是难以接受。 桌上收秋一早叫人备着的点心,毫无意外的摆着了所谓她喜欢吃的糖蒸酥酪。 事实上,李沉兰根本不喜欢吃什么糖蒸酥酪,而是因为那年被尹忱救下来时,就是他推荐自己这个好吃。李沉兰那时候只当他推荐的都是好的,实际上每次吃多了都不免嘴中发腻,可是每次尹忱都会给她备上,原本还以为他真的是为了自己好。而如今想来,哪里是什么为自己好,那点心一直以来都是皇后喜欢吃的。 原来从头至尾,他不过都是把自己当做当年的董思绾罢了。 而后连着两日尹忱都会来陪着李沉兰用膳,看得出他一直在讨好着自己,只是所谓拍马屁拍到了马屁股上,尹忱每次所谓的疼爱举动都只会让李沉兰更加厌恶,甚至反感。 这日晚上,眼瞧着已经用过了晚膳可尹忱一直没说要走而是硬拉着李沉兰下了好几局棋,只是李沉兰心不在焉下了五局就没一局是赢的。 “早就听湘妃说你棋技极佳,怎么今晚上下了这么几局你都溃不成军,我瞧着倒是心不在焉的很?” “皇上多心了,臣妾怀着身孕一直身子不适,每天精力就这么多确实有点力不从心了。” 尹忱闻言眼神暗了暗,而后也就片刻的功夫就有堆出了笑来兹是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既然身子不舒服就早些歇着吧。”尹忱说完随手就将手里的棋子又扔回了旗盒里,只是瞧那样子却是没有半点儿要走的样子。 李沉兰原本要起身去沐浴,但见尹忱的动作不由愣了一下。“皇上今晚不回去吗?” “怎么,我留下来陪你你不高兴?” 李沉兰有些僵硬的笑了笑,本想回句高兴可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那皇上随意吧”。而后也不等尹忱反应就自顾自的去了耳房,独留下尹忱一人僵在原地。候忠站在旁边那是一点儿不敢吱声,生怕尹忱一个不高兴把他砍了泄愤。 是夜,李沉兰早早就上了床躺着,便是尹忱后面躺上去她也无动于衷。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平躺着看着床帘顶,谁也不说话。良久,尹忱沉着声道:“转过来。” 李沉兰听到了却是没动静,过一会更是直接翻身转到了另一边,直接是背对着尹忱。这一举动彻底是惹恼了尹忱,李沉兰只觉得手臂一疼人就被他生生给掰正了身子,就见尹忱一脸怒气的注视着自己的眼睛,眼中是乌云雷雨涵盖其中。李沉兰分明知道尹忱是动了大气嘴上却是依旧的不饶人: “怎么,臣妾身子不舒服腹中的孩子一直气虚弱的很,皇上这是耐不住性子要用强的?” “李沉兰,你到底要耍性子到什么时候?”尹忱几乎是咬着牙问出的话,只是这话说出来却让李沉兰忍不住笑出了声。 “皇上怎地不唤臣妾为兰贵妃了?” 她还记得盛平故去的那一日,尹忱一耳光甩的她头脑发懵可嘴中口口声声却是叫她兰妃,字字淡漠疏离。 第94章 下定决心 李沉兰的话像是钉子一样狠狠扎在尹忱的心口,良久都不见他回一句话。李沉兰只当他是默认了一切,淡漠的将头撇到一边,而这对于尹忱而言更是极大的讽刺。下一秒就见他突然发了狠劲儿,身子腾一下子坐了起来手往前一身,精准用力的捏住李沉兰的下巴,逼着她直视着自己。 “你弄疼我了。” 尹忱没有松劲甚至更加用力,不过片刻原本洁白如玉的皮肤就被尹忱捏的通红。李沉兰疼的皱了皱眉,可眼中如霜的淡漠却是从未改变。 “陆氏已经被朕禁了足,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尹忱低吼着,可见手指尖的皮肤已然红的厉害,身体终究是不自觉的松了劲儿。 李沉兰此时就像个泥塑木人一般毫无反应的看着眼前几乎怒发冲冠的男人,而这样的反应对于尹忱而言不止是嘲讽,更像是在拿目光打他耳光一般。 “是臣妾在闹么?陆欣为何会出冷宫为何会拿着毒药出现在我的牢房里,皇上,你真的一无所知么?” 李沉兰的语气轻淡句句像是飘到了尹忱的耳中,本能的尹忱松了手在原地僵坐在那。有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董思绾,她也如李沉兰这淡漠的看着自己,告诉他自己什么都知道。 是了,她们什么都知道…… 尹忱看着床上淡漠的李沉兰,一瞬间觉得像是被人撕掉了遮羞布一般,没有隐藏一丝不挂。下一秒尹忱直接下了床,匆匆穿上靴子如逃亡一般出了俪兰殿。李沉兰就那么看着他渐渐消失的声音,苦笑溢于出声苦味经久不散。 屋外的月光撒进来,似温似寒,在黑暗中显得那般刺眼。 是希望么?李沉兰看着那束光,只觉得那不过是绝望之前最后的光罢了。 尹忱再没来过俪兰殿,众人都知道兰贵妃又失宠了。不过这次宫人每一个敢再怠慢俪兰殿的任何一个差事,毕竟李沉兰断断续续的失宠得宠也不知道多少次了,自然难保这次不会再复宠。 日子就这么平静的过了快两个月,这期间李沉兰常听说尹忱去了各个宫里,真真儿的算得上雨露均沾。 “这前两日皇上刚封了个宫女做答应,今日一早就有晋封为了贵人。真是没了太后皇后,他越发不像样了。” 湘妃没好气的骂着,她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现在的尹忱让她觉得陌生的紧,就活的像是个昏君一般。更让她觉得可怕的是李沉兰真的好像是看开了一般,无论她怎么说尹忱的事她都无动于衷。就好像他二人从未生得什么情愫,尹忱也从不曾辜负过她。 “我听说挽春这几天就要生了,你真打算过去陪着她?” “左右在宫里我也闷的慌,过去就算是打打下手陪着她也是好的。” 湘妃有些无奈,李沉兰这肚子眼看着也就一个月的事了,让她到处乱跑她还真是不放心。可是这刚一提出自己陪着她去秦府,结果李沉兰直接就给拒绝了。 “仁思皇后走后后宫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由你来处理,这两日本就为着皇上的改变闹腾的厉害,你再走了那还不得乱成一锅粥了?” “行吧,反正我是没你这好运气想出去就出去的。不过你总闷在这宫里也不是个事,出去走走也好。到时候我让稳婆陪着你,要是真出个什么事也好应急。” 李沉兰倒是没拒绝,毕竟盛平当年就是早产生下的,虽说是药效的缘故但难保不会出现习惯性早产。 尹忱左右这阵子也没把心思放在李沉兰身上,李沉兰只让人替自己传了话过去就匆匆出了宫。 “皇上,这兰贵妃也忒没规矩了些,出宫这等子大事一点儿不与您商量就动身,实在有些过分了。” 说话的是这两日最受宠的新晋的袁贵人,本是个宫女出身伺候人倒是极有一套。只是那张脸若是老人们细看便知,总是有几分像李沉兰的或者说像是董思绾。 总归是太受宠的缘故,袁贵人真当自己依旧能揪着后宫之事指指点点了。再者李沉兰是贵妃,她不过一个小贵人也真真是不自量力敢在皇帝面前嚼舌根子,殊不知尹忱这阵子就是在为李沉兰的态度生气。如今被她这么一说气的将手上的狼毫直接甩在袁贵人身上,吓得她立刻跪了下来,战战兢兢直冒冷汗。 “贵妃也是你能议论的,滚出去!” 袁贵人哪里知道这里面的缘由,见尹忱生了大气忙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尹忱瞧着那样子心下更是生气,想到李沉兰对自己的态度更是气的将桌子上的东西全给拂到了地上。 “不像,除了脸她哪里都不像!”尹忱心里想着,见地上还留有袁贵人遗落的帕子,气的直接下了令。于是这袁贵人的恩宠来得快去的更快,不过几天的功夫就有从贵人变成了官女子。 没人知道袁氏怎么惹了皇帝生这么大的气,只知道那天袁氏从养心殿出来后在路上遇到了个不长眼的膳房太监,两人一撞上那太监抱在怀里的一篮子剥皮小刀就尽数飞到了袁氏的身上。身上到处是伤口也就罢了,最主要有一两个划伤了袁氏的脸。因着她失了宠平日里又趾高气扬的不讨喜,太医院的人大都不愿意过来诊治。这久而久之袁氏的脸算是废了个彻底,平日里一直缩在房中半点不敢抛头露面。 呆在秦府的李沉兰那是一点儿不知宫里的事情,这两日陪着挽春她也总算心情好了许多。 “娘娘,这两日我总做梦梦见自己睡得好好的突然这孩子就落地了,把我吓得这是夜夜睡不着觉了。” 李沉兰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心下也知道这是挽春紧张的缘故。 “你就是一天天的乱想,这孩子真到临盆的时候你还得有些反应呢,哪能说掉下来就掉下来了。对了,昨日我瞧着西街那边有家布铺子不错,一会我过去瞧瞧。” “那我去收拾收拾,一会咱俩在出发……” “不用了,我就是想去散散心你身子太重就好好在府里歇着吧。我就去看一眼,做不过一个时辰的事。” 挽春还是有些不放心,只是李沉兰态度坚决她也不好说什么,再加上自己身子这两日确实惫懒的厉害反正洛白绝还跟在后边,挽春最终还是同意下来。 西街的热闹繁荣倒也不比东街的差,大街上叫卖声砍价声此起彼伏。不过西街大多住着京中的底层人家,所以铺子上买的东西也都格外朴实些,就连周遭的空气都让李沉兰觉着多了几分烟火气。西街很少会有官家的马车出入,因而李沉兰的马车一到街上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人们都在猜测是哪家的贵人出来了。 “收秋,我们下车走走吧,我瞧着他们的样子实在是不自在,这走一路被人看一路的可真难受的很。” 收秋也感受到了外头强烈的束束目光自然应了下来,说来因着李沉兰要来东街挽春特地备的秦府不算起眼的马车,只是没想到还是引来了不小的骚动。李沉兰命马夫找了个没什么人流的巷子停车而后拉着收秋往街上走去,路过一个人群堆时还不时能听到他们在那议论。 “我瞧着倒像是秦府的马车。” “那个秦府?就是那个和宫里贵妃娘娘沾亲带故的那个?” “可不是可不是,这京城除了他家还能有谁能有这样的好气派,我听说秦夫人与兰贵妃娘娘可是义结金兰的好姐妹呢……” “那是你没瞧见过太尉府的马车,那才叫气派豪华。” “诶,现在可没有太尉府了,说话注意着些别被人当做李氏余党给抓去大牢了……”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那是热闹非凡,与他们而言这些不过都是饭后谈资嚼嚼舌根子的话罢了。只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李沉兰只觉得世事无常曾经那个羡煞世人的两朝元老一品大员,如今是家破人亡就连老百姓说起都要唏嘘不已。 两人又走了走李沉兰却忽然说想吃冰糖葫芦叫收秋去买,只是人多眼杂的收秋只能先扶着李沉兰去一边的巷子里站着,这才匆匆去寻卖冰糖葫芦的。可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前脚刚跑出去,后脚李沉兰就出了巷子顶着个大肚子去了别处。 大着肚子的漂亮女人走在街上纵使最引人瞩目的,人们都在那议论着是哪家好命的儿子能娶到这个美貌娇嫩的媳妇。一路上人们指指点点七嘴八舌,若是换成真正宫里的娘娘们只怕早就臊的想找个地缝往里钻了。只是李沉兰以前住在乡间习惯了,对于这样的氛围不说反感反而觉着有些许亲切。 她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走进一家药铺子,见着老板张口就要乳香丹参藏红花。 那老板一开始只觉得自己遇上了个妙美孕妇,却在听了李沉兰报出的东西后直接愣在了原地。 “姑娘……啊不是夫人,这些药可都是伤胎的利器,您怀着身孕用这些做什么?” 李沉兰似是早知会如此而后缓缓解释道:“我家母牛得了病身子不太好了,只是这时候又不知跟哪个野牛配了种怀了崽子。我婆婆想着若是不生还能再耕种个几月,赚几斤白面钱,这若是生了崽只怕是要没命的。到时候牛肉不吉利没人买不说,没奶牛崽子也养不活。所以就想着买这些药加在它饲料里,悄悄流泪罢。” 那老板一听也觉着有理,只是刚想转身拿药却又觉着不对。 “夫人啊,您要的这些药都是挺贵的药材,再说牛用的话药效也不一定达的到,这不就浪费了吗。不如我给您开个牲畜专用的落胎药,保准这牛崽子生不下来。” 李沉兰莞尔一笑的摇摇头,“先生误会了,家里原也有牲畜用的药,只是我想着那母牛本就身子虚弱,若是用了这样迅猛的药只怕身子会受不住,如此一来也与我们一开始想的背道而驰了。所以用给人用的药说是事成了自然是好,也温和不伤身。若是没办成那便是母子有情,也就随了它的意罢了。” 那老板许是从未瞧见过如此善心的媳妇儿,一时间不住的夸赞,手上也忙活了起来。 “一共是三两银子,因着您是回去给母牛用的,我在这里面搁了比寻常多两倍的药量。您回去一定要一次性用完,否则若是被人误食了可得遭一通子罪呢。”老板说完还特意看了看李沉兰的肚子,生怕她有什么想不开。 “多谢了。” 李沉兰倒是无所谓看不看的,接过东西给了银子便匆匆出了门没入了人流中。她得赶在收秋回来之前回到那个巷子里,若是回不去也不能被她发现自己在哪个药铺里待着。好在收秋买的慢,西街的路子她又不熟七拐八绕的等回到了巷子口李沉兰已经在那站半天了。 “主子,这路上的人多的不行,您若是还想吃什么不如回府了奴婢叫人去买?这人挤人的,万一把您磕着碰着可不得了。” 左右该办的事已经做了,也没有必要再在这待着了李沉兰点点头,就起身回了秦府。 “娘娘这是买的什么东西,闻着味道怪冲的。” “没什么,这两日睡觉总不踏实我买了点安神的草药,待回了宫好好泡泡脚。” “娘娘若是觉得难以安睡不如今日就试试?若是有用也好给挽春姐试试。” 那哪里能行,李沉兰对收秋的傻好心弄得有些汗颜。再说这东西若真在秦府用了,出了事尹忱头一个不会放了秦叶夫妇。 “这东西不一定就对挽春有用,我也是因为用过才买的,不然哪里敢轻易给自己用药呢?” 收秋细想想也却是这个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唠着,这马车也就到了秦府门口。 两人刚从车上下来就见看门的小厮飞奔上前,连着话都说的结结巴巴:“贵妃娘娘,我家夫人好像是要生了,稳婆不在府上我们不实在知道该怎么办!” 第95章 所谓无忧 闻言李沉兰也顾不得起来,大步流星的赶到挽春的卧房。路上她已吩咐好人去寻大夫和像样的稳婆来,好在她生盛平是也是有过经验的,虽说有些手忙脚乱但到底还算知道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收秋,你去多烧些开水来,把一开始备好的那些剪刀工具都拿过来,派人去皇宫传话给秦叶让他立刻赶回来。” 原本女人生孩子男人纵使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可李沉兰却是最理解挽春现在的心思的。哪怕秦叶来了也只能在门外干着急,但是只要人在挽春就会有一个意识上的寄托。总不会在最无助想死只是,连就她命的目标都没有。 李沉兰吩咐的有条不紊,下头的人总算自在找到主心骨时将事办的雷厉风行。 挽春此时还在阵痛的时候,离着孩子真正生下来最少也要一个时辰的时间。好在现在还挽春还有些力气,李沉兰忙叫人熬了红糖水过来垫着些清淡的糕点给挽春喂了些下去,确保等会开始生产时挽春还有相对充足的力气。 挽春想说些什么,只是一开口就像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一般,疼的厉害。脸上豆大的汗珠从开始就没停下来过,“秦叶……秦……” “我已经派人去宫里叫了,皇上知道你要生产的事肯定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放了秦叶回来。别拍,我们都在的。” 因为知道所以理解,此时陪伴可谓比任何中药都要奏效。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外头就传来了秦叶吵闹的声音。李沉兰出去就见秦叶一身的汗,整个人也喘的厉害,想来也是快马加鞭赶过来的。老祖宗的说法,产房血气重男人是进不得的。只是李沉兰却从不这样认为,陪伴比什么都重要。 “你进去陪着吧,这事情总要你陪着亲身经历了才会更加珍惜她的。” 贵妃发了话原本拦在门口的家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而最让李沉兰满意的是秦叶一点儿没带犹豫,推开那些人的手就冲了进去。小两口在里面生死与共着李沉兰再进去也没什么意思,索性去了偏殿待着若是出了什么事她也好第一时间赶过去。 好在一切还真算顺利,那些奴才做事手脚也麻利的很不过一会就连着原本备下的稳婆都找来了。李沉兰害怕出事,在这之前又派了人去宫里请来了太医。约摸过了三个时辰,屋内的惨叫声终于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新生命洪亮的哭声。 “恭喜贵妃娘娘,秦夫人生下了小公子!” 屋内秦叶中厚爽朗的笑声不绝于耳,李沉兰走进去就见他们一家三口围着那个孩子亲昵的不行。挽春刚生产完整个人虚透了,只是眼中依旧是满眼的喜悦之情。就连一直算是旁观者的李沉兰,都能感觉到满满的幸福感包围着自己。 一切,真好。 夜里李沉兰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她想起挽春一家子的幸福场景不觉几分苦涩溢上心头。 曾几何时盛平出生的那日,她躺在床上也曾以为会有这样的场景出现。可现在看来,当接生嬷嬷告诉尹忱是个公主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计划着把孩子交由仁思皇后抚养了吧。有时李沉兰自己都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叹,庆幸当初自己生下的是个女儿,庆幸她至少还活了那么几月。悲叹着若是当时生下的是个男儿,只怕不等尹忱想法子除掉,太后就会以不吉为由夺了那孩子的性命罢了。 是了,原本从一开始,这个孩子就不该存在的。 想到此,不知为何肚子里的孩子踢了自己一下。像是知道自己娘亲要抛弃他,在表达不满一般。李沉兰将手轻轻覆在肚子上,情至深处到底落下了一滴泪来。 “对不起……” 次日一早挽春就醒了,她是安安稳稳的十月怀胎顺产,身子康复的肯定要比李沉兰当初好了太多。她一醒来就差人来请李沉兰过去,说是有重要的事要说。原本李沉兰还以为是什么事呢,结果过去了被告知自己要给那孩子去个名字。 “你们两口子的名字,我怎么好取?” 在李沉兰心里,孩子的名字就是承载父母美好祝愿的小船,沉重昂贵的驶向希望。这么重大的事,她不明白挽春为何要交给自己。 “娘娘放心,这事一早我就与秦叶商量好了的,秦叶也是高兴。您身份贵重,我们的孩子能得您的祝福自然能平安顺遂的长大成人。” “你就是迷信!”李沉兰笑着点了点挽春的脑瓜子,给她喂了早饭后李沉兰突然想到一个词。 “无忧。” “什么?” “孩子就叫无忧可好?” 无忧无忧,这么多日来李沉兰常会想起当年在乡间的日子。比较京城的日子,那时太过无忧无虑所以总让她在梦里回到过去,幻想着再次天真烂漫的活着。 “无忧无虑,天真无邪。娘娘的祝愿,自是最好的。” 李沉兰在挽春生产后的第三日回了宫中,听说袁氏落寞了引的李沉兰一阵唏嘘。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花开花落自有时。 “你可算是回来了,我这两天在宫里闲的都快发霉了。” 湘妃一听李沉兰回来就叭叭的跑到俪兰殿呆着了,听人说这两日湘妃也是没闲着,后宫争风吃醋明争暗斗的从未停歇,前一日还有两个新晋的贵人为着内务府的份例大打出手,湘妃忙着劝和就忙了大半天。 “姐姐这话说的,这宫里若是你都成闲人了,那还真没人算得上是忙人。” 湘妃有些无奈的耸耸肩,一转头瞧见收秋一进门放在桌上的一大包东西,瞧着倒像是药。“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出去一趟还打包了一份药回来?” “原也没什么事,就是这几日睡得不好从郎中那抓了些安神的药,等晚上睡觉之前喝上一碗也就是了。” 湘妃点点头也没多想,或许连她都没想到李沉兰一旦发了狠起来便是连自己的命都是不顾的了。 尹忱接到消息的时候连轿子都没坐就靠着两条腿冲到了俪兰殿,人站在屋外就闻到了一阵浓烈的血腥味。湘妃早就感到了,只是人就这么傻站在外面似是连进去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怎么回事!” 尹忱声音吼得大,饶是一直处变不惊的湘妃都忍不住颤了一下。听到声音屋内的太医忙差了人出来回禀,说是李沉兰服用了极强的堕胎药。孩子依然成形,原本可以算作是早产一月,只是着堕胎药性子太强加上李沉兰先前一胎就伤了身子,此时又不是怀孕的最好时机。这孩子,注定是保不住的。 太医说话间屋内不断的端出一盆盆的血水,屋内没一点声音,听说李沉兰已经昏过去了孩子是靠着接生嬷嬷活生生拽出来的。 “贵妃娘娘现在有点血崩的征兆,臣等已经将药都备好了一旦娘娘出现血崩之兆,我们就开始用药。” “候忠!封锁皇宫,给朕去查!到底是谁胆大包天,敢对皇嗣动手!” “不用了。” 候忠刚领了命准备下去就被湘妃给叫住,一时间院子里所有的目光都被引到了湘妃身上。尹忱看着她也是不解,若换做平时哪怕一个小宫女动了李沉兰一下,湘妃都能跟这人掐起来。可这次孩子都没了,李沉兰若是血崩弄不好命都没了,可湘妃此时确实冷静的可怕。 “都下去。”湘妃又说道,院子里不一会就只剩尹忱和她二人。屋内的血水还在往外端,李沉兰的情况怕是糟糕透了的。 “到底怎么回事?” “皇上以为俪兰殿戒备森严,如此强烈的堕胎药是如何能进的了沉兰嘴里的?” “你什么意思?” 湘妃没说话,而是径直去了一边的小石桌上拿了一碗还没被人喝完的药,那碗里还有不少药渣,显然熬药的人不太精细或是根本就是急着喝? “这是从沉兰的小厨房里发现的,沉兰喝完后就出了事。最可笑的是她是在厨房喝完,才回的寝殿。” 答案不言而喻,杀死孩子的真凶不是别人正是李沉兰自己。 尹忱刚想发火质问屋内却突然传来收秋的哭喊声,李沉兰血崩了。 屋内一时间乱做了一团,太医一拥而上也顾不得别的什么男女有别,将一早准备好的止血药让接生嬷嬷敷在了李沉兰低下,又拿着仙鹤草蒲黄等止血的药粉焚烧熏着,人参丹片给李沉兰嘴里含着吊命。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在最后将李沉兰的命给救了回来。只是这次的事情已过,李沉兰的身子算是彻底废了,别说是孩子没了希望日后但凡天冷就会出现宫寒全身发寒的情况。 李沉兰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以后了,瞧着屋外天儿是亮的,屋内却不知为何暗沉沉的。尹忱就坐在床边的木椅上,瞧着那脸上的胡渣显然最少有三四天没刮过了。 “水……” 李沉兰喉咙刺痛的厉害,只是刚虚弱的说了句话就觉得全身发疼,像是被人砍了下半身后又被粗鲁的给缝合起来一般。眼睛无力的往下看,就见那肚子平平坦坦,像是从未有过什么生命在里面。记忆渐渐回笼,李沉兰也想起了自己都做了什么事。尹忱一早就听到了动静,眼中的神情很是复杂,但最终还是扶着李沉兰喂了杯水。 “你……”尹忱想说什么,只是话到嘴边却是欲说无力,李沉兰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尹忱很想问问她为何要这么做,可又怕李沉兰自己伤心。 罢了,尹忱终是叹了口气,待扶着李沉兰躺下后匆匆出了俪兰殿。李沉兰看着门口消失的影子想,他应当不会再来了吧。 湘妃自打李沉兰醒来就几乎住在了俪兰殿寸步不离,生怕一个不注意李沉兰就又做了傻事。说来可笑,从头至尾到李沉兰出了月子,尹忱没来不说就连湘妃都没人提过一句关于孩子的事,就好像这孩子从不曾出现过。 “姐姐,那孩子是男是女?” 这已经不是李沉兰第一次问了,只是每次不管李沉兰怎么问湘妃都不回话。 “你饿了吗,我去叫人布菜,一会儿咱们用膳了。”湘妃作势没听见,顾左右而言他。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至少让我知道他的性别,也好缝制些适合他的衣物烧过去。” 李沉兰这次显然没打算放过她,继续追问着。这月子是出了,只是身子还没好透湘妃在前面走的急,李沉兰再追的快也赶不上去。 “姐姐,我都不怕你逃避什么!”李沉兰扬声叫住她,湘妃果然定在了原地但终究没回头。 “你若真是那么关心这孩子,当初为什么不给他活下来的机会?”湘妃的声音颤的厉害,甚至有些哽咽。说来这宫里除了接生嬷嬷,她是唯一瞧见那孩子模样的人,就连尹忱到最后都没忍心看上一眼。那孩子是真的可爱,饶是早产下来已然没了气息,可待血渍洗净后就像个只是安稳睡着了的瓷娃娃罢了。 “沉兰,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后悔吗?如果当时我知道那药不是什么安神药,我绝不会让你做这等子傻事。” 湘妃说完就头也没回的出了宫直到晚饭的时候也没过来,李沉兰就这么静静的过着。照常吃饭,沐浴,睡觉。好像是一切都没发生过,一切都平淡无奇。 没有人知道一到夜深的时候,李沉兰就失了眠静静的躺在床上无声的落泪。 她不后悔,可每每想起盛平小时候的模样她就觉得对不起这个孩子。 日子就这样过着,李沉兰活的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无声无息,尹忱再没来过湘妃也不怎么过来了。 活着真没甚么意思,李沉兰想。 第96章 争吵 俪兰殿现在好像成了冷宫了,外面的人不愿意进来里面的人也不肯出去,若不是李沉兰的贵妃位分还在那摆着,只怕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姐姐这阵子忙什么呢?” “前几日皇上说要办什么迎春宴,湘妃娘娘这两日就忙着操办这事呢。说来娘娘您是贵妃,皇上也给了协理六宫之权,您若是想帮忙也是名正言顺的啊。” 李沉兰没说话,她就是天天太过平静的过日了让收秋她们都以为自己每天心情不错呢。实际上如今宫里已经没什么人事能牵动她的情绪了,前阵子尹忱隔三差五就会去祠堂祭拜仁思皇后,每每闻之李沉兰都觉得无比可笑。 这日收秋劝说了好久总算是拉着李沉兰到了花园里逛逛,用收秋的话来说李沉兰总憋在宫里,主子不憋坏了自己也闷的紧。左右闲着也是闲着,李沉兰便依着她去了花园里晃晃。 眼瞧着冬去春来,此刻的御花园可谓热闹非凡。花园里姹紫嫣红的惹人心暖,只是李沉兰看在眼里依旧是暗暗的没什么反应。 远远瞧着有几个人在那扎堆聊着天,别说是以前就是现在的李沉兰也没什么心思喜欢热闹。见那边有人就想着从右边绕过去,不曾想眼瞧着就要拐开了却被那几个其中的一个女子给叫住。 收秋在耳畔轻轻知会了一声,这女人是新受封的安嫔近来受宠的紧。 瞧着也是生,那安嫔趾高气扬的就走过来了。想来李沉兰也是许久没抛头露面了,再加上李沉兰的打扮也朴素的很,若不是熟人瞧着认识只怕还以为是哪个不受宠的贵人。 “喂,叫你呢你是聋子么?哪个宫里的人,瞧着像是个贵人,我们主子是听竹宫的安嫔,你见到了还不快点行礼!” 听竹宫? 李沉兰身子僵了僵,早前王纭儿如了冷宫听竹宫就给了婳嫔独住,只是后面云岫长公主谋反也揪出了婳嫔是长公主的人。因此尹忱无声无息的将她处理掉了,没想到如今的听竹宫又是物是人非了。 见李沉兰没反应,原本还站在后面看戏的安嫔不禁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毕竟周遭的嫔妃位分都在她之下,处处恭维着她。李沉兰这么一无视,安嫔就像是被打了脸一般。 “本宫跟你说话呢,你是听不见么!” 这新来的人当真要比自己这届聒噪的很,李沉兰寻声看去,就见安嫔已经红着脸往自己这走来了。瞧着那眼中的怒气,李沉兰还真怕她上来把自己撕了。 收秋抬了抬身子想来是想着自报家门,可嘴还没来的及张就被李沉兰给拉住了,示意她别出声。 “我竟不知什么时候这宫里一个小小的贵人也能自称‘本宫’了?” 李沉兰故意没自称本宫,也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那安嫔一听更是长了气焰,自当她就是那个无宠的贵人,挺了挺胸煞有其事的走到李沉兰面前。 “本宫跟你讲话你没听见是么,哪个宫里的小贵人胆敢在本宫面前放肆!” “永福宫的,倒是无意冒犯了。” 李沉兰朱唇微动吐出这么几个字,她故意没说是俪兰殿是为着这几个嫔妃都是新来的,哪里知道什么永福宫。 果然话音刚落就见那个安嫔嗤了一声,显得很是不屑。 “我当是哪个宫里不长眼的呢,永福宫的人本宫听都没听过,瞧你这模样估计不受宠多年了。既然知道冒犯了就要乖乖认罚,自己在这跪满两个时辰!” 安嫔说完也算是耍了威风,小手一挥就带着几个人往别处去了。李沉兰倒也是配合,乖乖的就在她视线范围内跪下了,左右她们幌不到领个时辰,待她们一走李沉兰就起来往俪兰殿走。 “娘娘这是何苦,明明咱们身份压她是足足的,干嘛要受这份气。” 收秋是气了个半死,只是李沉兰的性子她也知道打定了的主意千万般也是改不了的。 “你去找两个眼生的丫头到养心殿面前嚼嚼舌根子,就说安嫔罚了个不受宠的贵人跪了两个时辰。哦对了,咬死是永福宫的。” 一听这话,收秋还以为李沉兰终于转了性子想着争宠让尹忱心疼了,忙高高兴兴的领命下去,却不想李沉兰从头至尾就没这意思。 新来的人真是一届不如一届,李沉兰想着随手揉了揉腿而后作势瘸腿般的往俪兰殿走去。 说来收秋的办事效率总是快的,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俪兰殿就有人前来敲门了。李沉兰坐在屋内揉这腿,她故意叫了太医过来开了敷腿的药包,诈一瞧那样子还真是有个断腿的样子。 “嫔妾安嫔给兰贵妃娘娘请安,嫔妾深知自己放肆无礼,因而特来请罪。” “安嫔这礼本宫实不敢受快快起来,别是出去了跟别人说我这永福宫的人欺负你了,到让本宫成了恶人。” 李沉兰倒也没客气,这话虽然说出来了收秋却是极有眼力见的没上前搀扶。安嫔自然不敢轻易起身,只能自认倒霉的跪在那。 “这天儿虽说是开春了只是这风还是冷的很,本宫瞧着总往这屋里灌。” 话这么一说收秋立刻就会了意思,忙让人多端了两个炭盆来了屋里,李沉兰还为着安嫔“好”,特地让人将两个炭盆围着安嫔,说是怕她跪在那冷。 “贵妃娘娘,嫔妾有眼不识泰山已经知错了……” “既是知错那便是有错了,按照宫里的规矩有错就得罚。本宫这永福宫虽说皇上许久不来,可到底本宫还是皇上亲封的贵妃。别说是你了,就是平日里替你们主持公道的湘妃,见了本宫也要行上一礼。 你是新来的没见过本宫我不怪你,只是不过一个小小嫔位就能如此目中无人,实在是该发。 左右你当时叫本宫跪两个时辰,本宫发发善心你也跪两个时辰就回去吧。” 李沉兰说完也不等安嫔再求饶,直接起身回了寝室。安嫔瞧着李沉兰一双好腿走的挺直,一口银牙险些咬碎于口,眼神中的愤恨简直能喷出火来。 因着李沉兰特地吩咐了的,那两盆碳火一暗就加碳,两个时辰下来烧的那叫一个旺。加上安嫔原本穿的就多,李沉兰瞧着她来之前怕是故意在腿上多加了条裤子,还怕腿疼。只可惜此时她满脸热汗,哪里还顾得上腿疼不疼呢。 屋外传来候忠的唱呵声,李沉兰心道尹忱真真是好大的架势。只是这眼瞧着安嫔跪了才过一个时辰,也不知尹忱这会子过来是来救自己的新欢的还是来陪着旧爱看热闹的。 安嫔一听尹忱来了,原本恼怒的面容立马就变了样子。一汪清泪就这么盈盈擒在眼眶中,原本就娇媚的面容上又增添了几分柔弱,好一林花哭落红可怜不已。李沉兰倒是没啥反应,依旧半躺在湘竹软榻上假寐,收秋也自然会了意默不作声的给李沉兰拿药敷着腿,时不时的还吹上一吹,像是自己主子极疼的模样。 尹忱一进来那安嫔就哭出了声,声声叫着冤枉。 “皇上,嫔妾真的没有让贵妃娘娘下跪。娘娘千金之躯嫔妾哪里敢做这样的糊涂事啊,如今娘娘不分青红皂白就责罚嫔妾。皇上若是不信大可以看看贵妃娘娘的膝盖,若是真有什么伤痕,嫔妾认打认罚。” 好一个颠倒黑白,不过看样子倒是把稳了李沉兰没听她的话老老实实跪两个时辰了。 尹忱倒是没说话而是偏头看向了依旧在假寐的李沉兰,不知为何尹忱嘴角勾起了弧度,像是极为开怀的样子。安嫔倒是傻了眼,她哪里知道尹忱在高兴什么。只是发现从尹忱来到现在李沉兰就没起过身,候忠喊的声音那么大她不可能听不见,而尹忱也没怪罪。那便只有一个可能性,就是尹忱早已默许了李沉兰的没规矩,眼神中竟还有几分宠溺? “叫那么大声做什么,没看见贵妃在小憩么。” 尹忱说完自己也默默的坐到位子上,大有静等李沉兰自然醒过来的样子。 “皇上……”安嫔快委屈死了。 “别吵,贵妃让你跪就好好跪着,这不怕你冷还给你暖着火呢么,你还有什么好怨言的。” 尹忱这话一说安嫔真算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了。倒是李沉兰也算是听不下去了,作势悠悠转醒的样子看向尹忱,而后又扭扭捏捏的起身由收秋扶着往他们那走。只是身子刚离开软榻就借势一个不稳,生生倒在了收秋怀里。 “让皇上见笑了,腿上刚有了伤太医多叫歇着不曾想皇上也过来了,是来接安嫔回去的?” 李沉兰只当是刚才的话啥都没听见,左右瞧着两人戏也唱的差不多了,就想着赶紧把两人赶走。安嫔闻言只当是李沉兰叫起了,忙撩起裙摆想要起身,却不想尹忱起身竟是伸手将她按了回去。一时间安嫔是满脸的不敢置信,尹忱什么意思? 别说是安嫔了,就是李沉兰都没搞懂尹忱的做法。 “左右时辰也差不多了,皇上就带着安嫔回去吧。臣妾身子不适就不送了,收秋你去好好替本宫送送。” “来人,送安嫔回去。” 尹忱却是在收秋应声前先发号施令,而后一个箭步冲到李沉兰面前扶着她,眼中满是关切的担忧。这一幕哪里是安嫔能看得了的,就是离着几仗远都能听到安嫔咬牙切齿的声音。李沉兰倒也算配合尹忱,一脸柔弱的将身子倚在尹忱身上,细软的腰肢盈盈不堪一握,像是随时都会被一阵风吹倒了一般。只是待安嫔走后,李沉兰边立刻站直了腰身而后自然地退后了两步与尹忱拉开的明显的距离。 怀中突然一空让尹忱很是不满,再看那站着的人儿又恢复了往日的木头脸,像是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毫无关系。 “沉兰……” “皇上还不回去吗,今日俪兰殿事情太多下人们也忙不过来想来也没做皇上的饭菜。”着都已经不是什么言外之意了,而是直接开口撵人。 尹忱脸色发黑样子很不好看,像是下一秒就会爆发一般,只是无论尹忱怎么看着李沉兰她都纹丝不动的站在那。 “怎么,戏演完了就要翻脸不认人了?李沉兰,你别忘了是谁给你的这么大的权利,让你想责罚就责罚想不守规矩就在那躺着!” “皇上这话的意思是要摘了臣妾这贵妃的头衔了?也是,皇上的话臣妾也赞同。您自然是来演戏的,陪着你那新欢来演给臣妾看罢了。皇上是觉得我作为贵妃放肆无礼了,那她安嫔不更加没有规矩?” “李沉兰,朕在陪谁演戏你心里最清楚。” 闻言李沉兰忽然笑了一声显得嘲讽至极,“皇上为何要陪我演戏您心里也最明白,所谓什么喜欢臣妾耍小性子的样子,说白了不过是因为喜欢仁思皇后耍性子罢了。” “李沉兰,相似于阿茗的容貌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这样的福气我宁可不要!” 李沉兰激动异常,如今她最讨厌就是别人拿自己这张脸去与仁思皇后作比较。就好像自己只是董思绾的一个影子罢了,无论怎么活都逃不过她的囚牢。 “所有这就是你喝脱胎药的原因?” “是。” 时隔一个多月,李沉兰再次听到人提起那个孩子。她像是极平静的样子淡淡的回了一个字,却只有自己心里明白自己连手心都在冒着冷汗。到底是骨肉血亲,哪里有不心痛的道理。 “你知不知道,那是个原本健健康康的男孩,朕就连太傅都给他找好了。” “是男孩皇上不应该更高兴吗,不应该谢谢臣妾帮您除了心腹大患吗?” “李沉兰,你到底有没有心!那难道就不是你的孩子,不是朕的骨肉了吗!” “是啊,皇上这话问到点子上了,臣妾也想问一句盛平就不是您的孩子,就不是臣妾的血肉了吗!” 第97章 阴谋的噩梦 尹忱被李沉兰这话一耶半响没说出话来,在他心里李沉兰应该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天真女子,每日赏赏花刺刺绣只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可如今看来,她原是什么都知道的了。 “盛平的事我原也不是故意的,再说我也为着孩子着急说来那个药不还是对盛平有效吗?” “是么?”李沉兰抬着头盯着尹忱像是在审视着,怒吼着想为盛平讨一个公道。“若是皇上当初不急着把盛平送去长乐宫,那还没研究完全的药根本就不会喂进盛平嘴里。若是盛平没因着你的私心送去长乐宫,皇后娘娘也不会绝望自尽!所以一切都是你的错,为着满足你所谓的好心害死了一个又一个本该好好生活在这世上的人!” “啪!”的一声,这是尹忱第二次打李沉兰耳光了。 相较于第一次李沉兰这次的反应平静的有些可怕,甚至嘴角还擒这嘲讽的笑容。那笑容就像是在告诉尹忱,看吧你终究还是下手了,不过是被人说中后的恼羞成怒罢了。 尹忱在手心传来疼痛的一瞬间就后悔了,只是面子摆在那打了就是打了,总不能上一秒扇了她一巴掌下一秒就低声道歉吧。尹忱几乎没有一丝犹豫就出了俪兰殿,收秋瞧见尹忱出去的脸色心道不好,刚冲进来就见李沉兰正蹲在地上埋着头身子一抽一抽的。 “娘娘……” 李沉兰没说话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出去,本宫要一个人静一静。”李沉兰鲜少会自称本宫,每次这么说都是因为心情不好。收秋知道两人是闹了矛盾也不敢多说什么,悄声就带上门出去了。 屋内又只留下李沉兰一个人,实际上她自己也不记得这是多少次这样蹲坐在地上发呆了。只是如果不这样人一旦闲下来就会想东想西,即使不在睡梦中李沉兰也常常会觉得耳畔响起了盛平的哭声、笑声,甚至连那个未出生孩子的模样也常常被自己幻想出来。想起尹忱方才说的话,那是个男孩。或许在很远很远的天上,仁思皇后带着盛平和弟弟正过着幸福的日子也说不定呢。 听竹宫内,安嫔一回宫就发了好大一通火也不知道尹忱怎么了明明已经罚了她,自己回来的路上还庆幸至少位分没被影响到,结果这一回宫小德子就奉命传了消息过来,尹忱将她降成了贵人。 “主儿咱别生气了,平白气坏了身子。” “你说的轻巧,我瞧那贱人哪里是跪过的样子,明明好的很还非要在皇上面前装作身子不适的样子,矫情的要死。我被这贱人这么摆了一道能不气吗!” “主儿,这事本就是我们错,再说要是早知道她是贵妃咱也不敢惹啊。” 那小宫女话还没说完就被安贵人掴了一耳光,她平日里就是骄傲目中无人的性子,最见不得别人说自己一星半点儿的不好,更何况现在自己本来就气说她的人还是个奴才。 “我真是瞎了眼带你进宫到最后喂出了个白眼狼来,她李沉兰那么好你跟着她过去啊!” 那宫女知道自己触了主子的逆鳞忙跪身认错,只是嘴上叫着知错心里却想到了别的什么。猛然间小宫女抬起头凑到安贵人耳边,片刻过后就见安贵人眼睛一亮显然是听到了极好的主意。 “此言当真?” “奴婢哪里敢说假话,原本这些事奴婢也不知道还是后来进宫后遇上了几个玩得好的宫人,他们可都是这宫里的老人了,知道的事自然错不了。” “若真像你说的这样,那那个什么陆嫔现在在哪呢?” 宫中可谓最不起眼的宫殿要数最西面的文轩苑了,那地方原是先帝陪读住着的地方,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的那陪读死了,死壮极其惨烈先帝的父皇便说是邪祟在作孽的缘故,下令封了那宫。后来先帝的嫔妃常有犯错但不至于被打入冷宫的,先帝就会将她们安排在那任由其自生自灭。 陆欣在太尉府灭门的当天就被尹忱送到了这,别说是个侍卫在门口看着了,那大门直接锁着算是与外界直接断了联系。原先还有小太监每到饭点就来侧门的一个小窗口给陆欣送饭,只是日子久了这样费力不讨好的差事哪里有人愿意干呢。陆欣这么多月自己身上的珠宝首饰动用来换饭了,眼瞧着自己下一顿就真没得吃了。 宫门口忽然传来人叩门的声音,那人嘴里还轻唤着自己“陆嫔娘娘”。 劳什子的陆嫔娘娘,陆欣心道这宫里哪里还有人记得自己,只当是饿极了幻听罢了。却不想着想法刚落定,门口又传来了更重的敲门声。陆欣心下一喜,莫不是外头的李沉兰死了,皇上总算是想起自己来了? 她消息算不得灵通,却也从那个给自己送饭的太监嘴里知道了个大概。她知道李沉兰的孩子被她自己给流掉了,也知道这么久李沉兰都是郁郁寡欢食不知味,所以现在几乎是每天陆欣就在私底下咒骂李沉兰,巴不得她早点死了才好。 外头的叩门声更重了,陆欣带着些许窃喜的雀跃小跑着上前喊:“是谁!”门外人听到了声音忙自报家门,说是什么安贵人。陆欣最新的消息还不知道只知道宫里近来受宠的是个安嫔,脑子一动倒也迅速明白过来。只怕这门外人就是那个太监说的安嫔,只是不知道做了什么错失竟眨眼间就被降了位分。 “你是那个新受封的安嫔?” “正是晚辈,不过说来哪里还有什么安嫔呢,如今嫔妾得罪了兰贵妃娘娘,已然是个贵人了。” 原本陆欣还搞不明白安贵人过来做什么,结果一听到李沉兰的名字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心道这新人也是个刺头子,竟还想着拉帮结派对付李沉兰呢。陆欣倒也不是不想蹚浑水,无论这水多深只要是能对付了李沉兰的再深她也愿意。只是…… “妹妹的苦衷姐姐如何不知,说来这兰贵妃身后有着皇上有着湘妃,再不济还有个太尉府呢。更何况姐姐我纵然有想帮你的心也是无能为力啊,这文轩苑阴暗潮湿我虽没被褫夺封号但这一关,也不知这辈子还能不能再出去了……” “我听姐姐这话心里是有对付兰贵妃的主意的,只是碍于身子不自由所以无法出来?” 见安贵人不过几句话便上了钩陆欣心下是一阵狂喜,但面上依旧是不动神色,听了安贵人的问话也没直接回,自当是默认了。 “姐姐放心,嫔妾现在虽也在困顿之中但帮您改善些生活的能力还是有的。嫔妾所求不过是希望姐姐能助我一臂之力,待他日对付了兰贵妃去,姐姐一定能出来。” 这话虽然说的客气,但意思也是明确至极。说白了,她陆欣出主意做所谓的狗头军师,而安贵人则做在外头方便行动的爪牙,说高贵点就是计划的实施者罢了。而救不救的出来陆欣又要另说了,毕竟现在安贵人的处境也好不到那里去。 安贵人能想明白的事陆欣又怎会想不明白,只是她现在的目的并不是出去,而是先把当下的条件改善些。可以说安贵人所言正中了陆欣下怀,更何况陆欣此刻并没有什么计划想法,消息不灵通很多事都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也因此陆欣却对安贵人说自己有了法子,只是现在自身的条件太过恶劣,总要好好想想才能告诉她。 这安贵人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陆欣话里的意思。不过当晚,安贵人就派了新的宫人过来,无论是炭火衣衫还是水果棉被,都可谓算是一应俱全,这倒是让陆欣颇为满意。 而另一边尹忱好像再没来过俪兰殿,李沉兰依旧是每每睡觉多做噩梦。 这日深夜,李沉兰又梦魇了。因着梦魇的次数过多,很多时候她自己心里知道是梦但还是忍不住感同身受。 梦里盛平已经到了上私塾的年纪了,李沉兰照旧每日带着孩子喜欢的点心去接盛平下课,只是这次别的孩子都走光了李沉兰依旧没等到盛平出来。 “兰贵妃娘娘。”太傅也出来了,瞧见李沉兰站在那不由上前问候以示尊敬。 “王太傅,里面的皇子公主们都走完了吗,本宫怎么没瞧见盛平公主?” “盛平公主?”王太傅不由一愣,而后声音不太自然的告诉李沉兰,盛平一早就走了只是是一个人走的。 王太傅的话音刚落,李沉兰就听到了远处盛平的一声惨叫。霎时间周围的一切化为乌有,原本的陆地也都变成了江水,直接淹没了李沉兰的大腿,而盛平那一个小人儿也直接被水没过了头顶,求救的叫声喊都喊不出来。 “盛平!盛平!” 李沉兰手里的食盒早不知被丢到了何处,她拼命的想往盛平那游可是无论怎么使劲努力,自己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而远处的盛平不知被谁已经抱了起来,瞧着身形像是个男人。李沉兰心下还没来得及庆幸,那男人忽然将盛平的头死死摁入水中。每每在盛平快传不上气的时候他又松开了,“母妃!母妃……”盛平刚叫两声,那男人又将盛平的头摁回水中,眼瞧着盛平的气息越来越弱。 李沉兰哭喊着,可她无论怎么努力都够不到盛平的跟前。 “求求你,你杀了我别动孩子!” 李沉兰求着那人,周身的窒息感明显包裹着自己,李沉兰觉得呼吸越来越紧而盛平的身子也彻底没了呼吸。那男人突然凑近到身前,在李沉兰还没来得及反应之时忽然一脚蹬倒了自己,而肚子顷刻间传来入骨的疼痛,周边的水域也瞬间变成了血红色。 “李沉兰,你以为你是谁?” 那男人突然说的话却让李沉兰看清了他的面孔,不是尹忱又能是谁?李沉兰只觉得心被揪的死死的,半口气喘不上来。 “阿辞……你说过的,大齐万般江山不抵我……” 男人冷声一笑,面色极为不屑:“大齐百年江山,你怎配与之相较?” 话音刚落,尹忱手掌一个发狠李沉兰身后突然出现了万丈悬崖,而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这么一推,失重感瞬间包裹了全身。眼前所能看到的一切都变成了粉末状的东西,明明那么破碎不真实,可李沉兰还是能分出谁是谁来。 “不要……不要!” 李沉兰眼睛猛然睁开,许久才缓过神来。身上出了太多的汗,黏渍渍的难受的紧。李沉兰的手不自觉的放在小腹上,平坦的感觉真实存在也不停重复的告诉自己,孩子一早就没了。着早已不是自己第一次梦见孩子们了,只是每次都是噩梦可怕至极。 “收秋!”李沉兰扬声唤到想着让她给自己换身里衣,免得自己难受。 “娘娘怎么醒了,方才皇上来过了可是吵醒你了?” 收秋的话让李沉兰一愣,不由怔在当下。尹忱来过了? “皇上呢?” “皇上原本就是过来看看娘娘,见您已然睡熟了就略坐了坐。奴婢听说宫里好像出了什么事,皇上方才急匆匆的走的。” 李沉兰点点头到底没有多说,只是第二天早上醒来却发现俪兰殿周围增加了不少侍卫看守。 “可查到怎么回事了?” 收秋点点头也总算是将事情原委说了个清楚,原来昨日大牢内一直被关着的哈柯耶被人救走了,或者说是被人里应外合配合越狱了。巡守的侍卫只抓到了几个同谋,可哈柯耶本人却是消失了。尹忱当下知道就加强了看守巡逻,加上当时原本宫门就是锁着的,因而尹忱推测哈柯耶还在宫里,所以一直派人守着。 “娘娘,不仅是咱们宫里,连带着湘妃娘娘那都是被人围着死死的。” “知道了。” 李沉兰倒是无所谓,左右平日里自己也不怎么动弹。结果这边刚平心静气的坐下,外头就传来了惊天破石的消息。 第98章 狼狈为奸 宫里人现在都在传昨晚哈柯耶越狱之事,说是有人瞧见一个黑影往东偏宫这块飞过,而东偏宫原本就没什么人住除了良妃云岫长公主的宫殿,就只剩长乐宫和俪兰殿了。传这话的人意思很明确,无非就是冲着李沉兰来的。 “娘娘,咱们现在怎么办啊?”收秋只觉得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像自打李允山谋反以来俪兰殿就没发生过什么好事。哈柯耶是男人,若是被人认定了留宿在俪兰殿了别说是哈柯耶了,就是李沉兰都得没了清白。 “能怎么办,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和藏冬赶紧把宫里宫外搜查一遍,动静要小。” 李沉兰有种直觉既然背后的人已经开始拿刀指向自己了,那么估计没多久就会引诱尹忱来搜宫。到时候再搜出来什么有的没的,只怕自己纵然有一百张嘴都解释不清。收秋应声下去,为怕检查的事传出去被人抓住把柄收秋出了藏冬谁也没叫,只说是李沉兰留的盛平的玩具老虎不见了,要找找。 事实上一切果然不出李沉兰所料,收秋很清楚李沉兰的每个贴身之物自然就会在发现新物件的时候第一个反应过来。那是个绣着“柯”字的帕子,南蛮人几乎不用这类帕子,更何况这帕子的材质还是蜀锦的。蜀锦本就难得,宫里一共就那么几批出了湘妃宫里就只有俪兰殿有。背后之人的心思歹毒意图昭然若揭,李沉兰看着手上的帕子脸阴沉的厉害。 “拍些人传些话出去,就说本宫昨晚上也是睡不安稳总觉得身边有人……” “娘娘,这不是引火上身吗?” “找几个眼生的太监说,就说也是听人传言的不要让人知道是我有意传出去的。” 人云亦云,智者自清。李沉兰不是相信尹忱对自己的信任,而是相信尹忱的明智,但她忘了一点很多时候人一旦触碰到自己内心在意的东西,理智就会变得虚无缥缈。 文轩苑内,安贵人做事效率确实不低。如今陆欣的生活条件有了不少的提高,不说是生活用品一点不缺就连那送饭的小太监也被安贵人买通,日日送来的膳食不再馊臭不说餐餐有鱼有肉。单是瞧着这点,陆欣就知道这个还未谋面的安贵人是得多恨李沉兰。 “这么说现在这个消息也传到皇上耳朵里了?” “那是自然。”外头的安贵人自信的回答道:“这事现在被宫人们传的是沸沸扬扬,上到皇上下到辛者库服役的哪有人不知道的。” “这就是了。”陆欣很是满意的说道,说来她得知哈柯耶越狱的第一时间就想到李沉兰,于是特地让安贵人找人传了消息。只能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前两日她正愁怎么设计扳倒李沉兰呢,这哈柯耶就上赶着给自己递法子了。 “姐姐咱们这么做有用吗,我瞧着皇上好像也没多大反应啊。” “怕什么,皇上既然听了你的建议将各个宫都严加看守起来,这首要的就是湘妃也出不来帮她。别的我不知道,她李沉兰入宫至今若没有湘妃和仁思皇后帮着,想走到今天简直是痴人说梦。 没了湘妃一切就会简单太多了,别说是皇上了就是普通的老百姓要是觉得自己的妻子与隔壁王二狗有染也绝不会轻易翻篇过去。更何况这是皇上,哪怕只有一个疑影也会如一个针刺刺在心头一般。” 不拔难受,拔了也总会有一个针孔在那永远修复不了。 李沉兰散播的消息一传出来人们更加认定了哈柯耶就躲在俪兰殿,尹忱这次总算也是耐不住性子了,几乎是在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派了侯忠过来检查李沉兰的宫殿。这话说的好听,说是围着李沉兰的安危着想,实际上瞧着那一个个乌眼鸡似的模样搜宫时的手更是没个轻重,好些东西都被摔了个稀碎。 “贵妃娘娘别怕,就是搜查一下而已,皇上也是顾虑娘娘的安危,这要是万一有个刺客啥的在娘娘宫里躲着只怕娘娘就要更睡不好了。” 李沉兰瞥见那几个搜查抽屉墙柜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嘲讽,语气说的也没多客气。“侯公公这话说的不诚实,您自己也瞧瞧这些办事的太监宫女儿,这说的好好的是来查查有没有窝藏刺客和南蛮王子,结果你看连着抽屉妆奁都要查上一查。怎么,本宫竟不知道这刺客这般厉害就是这么小的个盒子都能钻进去藏着?” 李沉兰说话很不客气,饶是一直笑脸相迎的侯忠也觉得被落了脸子,嘴角的弧度不自然的僵了僵。 “行了,查不到人就结束回去了,别坏了贵妃娘娘的东西。” “侯公公可得等等,你瞧本宫寝殿里那盏琉璃灯台,您应该也知道是当年本宫搬到俪兰殿时皇上特意找来送过来的。这会子的功夫就被哪个不长眼的给砸碎了,总得赔不是?” 这琉璃灯盏侯忠哪里能不知道,那时候尹忱宠着李沉兰修葺俪兰殿的时候什么贵往里面塞什么,几乎宫里所有的琉璃物件都被送到了俪兰殿。一个价值不菲,还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给砸了。侯忠连忙堆起笑脸来一个劲的赔不是,说来李沉兰心里真是不在乎什么琉璃物件只是看他们放肆的翻东西十分不爽,这才砸了个赶紧。 “还请侯公公回去转告皇上,就说本宫这的东西坏了不摆个新的实在不好看,还请皇上再着人拿个新的来。就请……” 李沉兰看了一圈,而后将目光定在方才那个造次最猛的太监身上,“就请这位小公公亲自送来不。” 见李沉兰没将罪过引在自己身上,侯忠总算松了口气。谁让人家李沉兰再怎么失宠也没掉了位分,到底还是正儿八经的贵妃哪里是他们这些下人能惹的呢?待侯忠领着一众人出门,李沉兰叫住还在收拾屋子的收秋他们示意他们原封不动的摔回去。 “娘娘这是?”就因为李沉兰猜到会有人来搜宫这事上,收秋就打心眼儿里佩服她自然是对于任何事都唯命是从。 “就让它们这么乱着吧,左右搜也搜过了什么都没查出来我们也就能出去了,湘妃姐姐在宫里一直呆着也闷的慌,去请了她来聊聊吧。” 这原本几个主宫都是被封的,只是湘妃代理掌管六宫若是不出门很多事都不方便。也因此尹忱是先搜查的景和宫,确定了没有刺客和端倪才放了湘妃出来。晚上快到用晚膳的时候,湘妃总算过来了,想起上次来俪兰殿还是被李沉兰气走的,想来现在还堵着气也难怪会来这么迟了。 “姐姐再不来这些饭菜我可就吃完了。” 湘妃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但到底还是坐下来动起了筷子。 “姐姐还生着气呢?” “你还好意思说?” “知道姐姐生气,所以一直不愿来我这宫里。只是这不是遇上麻烦了吗,姐姐再不来只怕妹妹就要倒霉了。”李沉兰说着话还不停的挽着湘妃的手摇晃,声音也软下来半分娘娘的架子都没有。 湘妃最抵不住的就是李沉兰的撒娇了,说来也是有趣,李沉兰鲜少同尹忱撒娇这撒娇的好本事每次都使在湘妃身上,弄得湘妃每次遇到她无礼的要求都经不住答应下来。 “你还要倒霉了,我瞧着你这不是处理的挺好吗,若是本宫没猜错的话估计已经有人在你宫里塞了什么不得了的,不过被你找到了吧。” 李沉兰盈盈一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湘妃的眼睛。不过那帕子李沉兰怕多生事端早早的就给烧了,只是单说了这件事给湘妃听就把她气了个不清。 “这事你怎么不早说,得亏这帕子你先一步找出来了不然一旦被发现就是我也救不出你。” “事况紧急当时也确实来不及告诉姐姐,不过现在也没事这才叫了姐姐过来。现在让我想不明白的是到底是谁想置我于死地。” “只怕是安贵人无疑了,这人说来也是够蠢的前阵子你刚罚了她过不了几日就开始频繁出入养心殿,开始说要封宫也是她先提出来的。” 李沉兰却不怎么赞同,安贵人的性子她也是接触过的瞧那样子要么就是在宫里呆着学会伪装了,要么就是真的愚蠢。而李沉兰更相信第二个,她就是蠢的可以。既然脑子不够用,按着湘妃的话说她是第二天大中午就去养心殿进的言,能这么快想到针对自己的法子绝不是她能做到的,这其中就只有一个答案:她背后还有人。 “若按照你这么说,她背后的人能是谁?据我了解她为人浮躁娇纵,受宠后一直没人愿意同他相交人缘关系不好又怎会有人替她出主意呢?”湘妃有些不解,看来很多事情远比一开始想的要复杂的多。 “不急,今儿他们来搜我这屋子为首的就有一两个嚣张的不得了,我这宫里好些贵重的东西都被他们‘失手’砸了个干净。我已经让侯忠给皇上传了话,不出意外最迟明日皇上就会过来。” “怎么,某些人转了性子了?” 湘妃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沉兰,她知道孩子走后李沉兰一直与尹忱的关系不太好,连着洛白绝都不时会告诉自己两人大晚上争吵的事,瞧着李沉兰现在的动作,莫不是回心转意决定好好过日子了? “皇上是皇上,这事又要另说。我不让他们收拾屋子一来是想让他看看,自己手底下的人是怎么办事的,二来是为着哈柯耶的事,我可以不爱他也可以无宠的过一辈子,但绝不能让他以为我与哈柯耶有染。” 明哲保身,这是李沉兰目前所要做的唯一的事情。 文轩苑的周围杂草横生,就连墙周围的树木都已年久没人修剪了,每到夜里都有各种虫鸣声不绝于耳。加之树荫遮挡着白日的太阳夜幕的月光,整个文轩苑一入夜就冷森森的。 陆欣一个人坐在屋里,纵使安贵人送来了不少炭火只是相较与从前的日子,这一切的落差大的过分。不知哪里突然传来吱吱的一声,像是老鼠声实打实的把陆欣下了一跳。 “什么东西!” “身为背后的主谋,还怕区区鼠辈?” 陆欣原本只是象征性的吼一声,没想到突然有个男人的声音从自己身后传来,吓的她险些惊叫出来。只是尖叫声还没传到嘴边,那男人的手就已经捂住了她的口鼻,一时间是半点声儿发不出来。 那男人的手粗糙的厉害,陆欣能明显感觉到那手上的老茧,硌的她脸蛋生疼。 良久那男人才松开手,陆欣怯生生的转生只觉这男人陌生中又带了点熟悉。“你是……南蛮王子?” “还不算太笨。” 没想到真的是哈柯耶,陆欣的脖子不由的往里缩了缩。哈柯耶粗蛮的很,就连呼吸都让人决定粗犷可怕。只是在陆欣的印象里哈柯耶并非是这类的男人,虽说当年南蛮入京时自己已经进了冷宫,但那次云岫长公主谋反之时她是在城楼上远远瞧过一眼的。虽不算文质彬彬,但也是器宇轩昂。 “没想到许久不见,南蛮王子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 哈柯耶一挑眉也没多说什么,在宫里躲躲逃逃了这么久他许久没进食了。一时间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直接拿起陆欣吃剩下的东西开始往嘴里塞,多少有些食不知味。 “为什么这么讨厌兰贵妃?” “什么?” 哈柯耶问的突然,陆欣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半响她明白了,眼前的人已经知道自己在利用他给李沉兰下套了。哈柯耶的眼神犀利,弄得陆欣有些不敢直视他。 “我为何要帮你对付李沉兰?”毕竟哈柯耶大可在哪个地方留下些自己存在过的痕迹,这样李沉兰都不用自证清白就能撇清关系。 第99章 花前月下 “李沉兰可是害死了你的亲妹妹,怎么你身为哥哥就不想替她报仇吗?” 说来哈宝音到底为何自杀至今没人知道,尹忱不深究这事就被所有人以极为默契的方式给遗忘了。就好像这宫里从不存在什么南蛮公主,李沉兰也没有被人议论过教唆杀人。但别人忘了,她陆欣可没忘。纵使当时自己还尚处在冷宫,也听说过哈宝音的最后一面见的是李沉兰,这么好用的脏水自然是能泼就泼了。 只是让陆欣没想到的是,哈柯耶听了这话不仅没有一丝怒意,面上更是浮现出嘲讽的笑容。看着陆欣的样子就好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可笑至极。 “你……你这是什么表情?”陆欣只觉得自己身上像是被爬了蚂蚁一般,如毛挠身毛孔不寒而栗。 而哈柯耶接下来说的话更是让哈宝音觉得自己眼前的人如恶虎一般,恐怖至极:“一个亲口被我下令杀了的人,你说我恨不恨李沉兰?” “你杀了你亲妹妹!” 这怎么能,怎么敢,怎么下得去手。 然而不等陆欣问完只是那一句话兴之于口之间,脖颈就已被哈柯耶狠狠握在手中。烛光下瞧去那男人的眸中阴狠昭然若揭,没有丝毫的演示。 “你猜猜若是你再大声一点,我这手会不会轻轻的加力,而后拧断你的脖子?左右这小屋里也就你一个人住着,没人进的来你也出不去,方圆别说是主子就是普通的宫人都不会过来。我若在此杀了你,只怕你化作白骨之时也不会有人发现你的存在。” 窒息感包裹着陆欣,死亡突然幻化成形像是一把深渊举手向自己袭来,陆欣在某瞬间真的看到了阎王朝自己招手,她相信哈柯耶一定能说到做到,在自己再次发出声音的那一刹那掐断自己的喉咙。 瞧见陆欣眼角落下的一滴泪,不知为何在这种场景下这一幕诡异中散发着些许令人兴奋的东西。哈柯耶的手渐渐松开,空气窜入陆欣鼻腔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像是得到了重生,原本已然涨紫的面孔慢慢回归了红润就像是旱地上的鱼扎进了水里,沙漠中的枯叶等到了雨滴。哈柯耶俯视着瘫软在地上疯狂咳嗽喘气的陆欣,不知为何变态的成就敢席卷心头,下一秒陆欣只觉得身子被人强拽到了床上,衣服也不知在何时被撕成一块块的碎布片。 饶是陆欣胆子再大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的闺中女儿家,这样粗鲁暴力不堪的场景别说是经历了,就是制成话本子她也是半点不敢看上一眼的。 “放开!”陆欣尖叫着,可身上的哈柯耶像是没听到一般,手上的动作根本不带停下。此刻的陆欣早已是一丝不挂,屋内烛火通明陆欣便是不低头也能知道自己此刻到底是个什么形态。 她不知自己到底哪里惹怒了这个禽兽,屈辱与负罪感袭上心头。陆欣呜咽着,手握成拳不住的狠狠捶打着哈柯耶,可即便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也没能推开哈柯耶半分。身下很快传来穿身的疼痛,身子像是被人活活撕成了两半只让人疼的忘记了呼吸。 这种感觉陆欣哪里不知道,只是此刻身上的哈柯耶粗鲁至极甚至都不愿看自己一眼,就好像自己只是一个青楼的妓女。不,就算是嫖客也会与娼妓调上半分的情。而这样的单刀直入,别说是陆欣了,换做谁也是接受不了的。 春天的花纵使开了许久也都是娇嫩无比,那蜻蜓原是要停在池中的荷花上的,只是不知为何突然停在了这朵杜鹃中央。被这蜻蜓猛然介入,杜鹃从花径到花蕊都疯狂无止的颤了起来。周边不知哪里吹来的风,暴露在空中的花瓣抖了抖,花蕊上的蜻蜓也因着花瓣的无力捶打渐渐柔和下来。 蜻蜓的翅膀震了震,翅边轻抚过杜鹃的花瓣沿着花瓣经过到花瓣最高耸的地方。那蜻蜓忽然来了兴趣,不自主的模仿起蜜蜂采蜜蝴蝶寻粉的动作,像是如小鸡啄米一般,轻柔的深情。那杜鹃花终是有了反应,没了风的阻碍慢慢放弃了反抗的摇晃,花蕊轻轻晃动着像是两条双腿一般缠上了蜻蜓的腰肢。花芯处也接受了蜻蜓的光临,许是真当着蜻蜓是来辛劳的蜂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出了花蜜。 瞧这情形蜻蜓也越发来了性质,模仿着采蜜的蜜蜂劳作的更加辛勤。豆大的汗珠滴落在花瓣上,引得杜鹃发出轻微的颤动。花蕊成双成对的缠绕着蜻蜓的腰肢脖颈,这娇弱疼人的杜鹃终是愈迎愈烈,不时的缠着身子发出欢心的娇声呢喃。 文轩苑外,猫头鹰立在树枝上眨巴着两只大眼将屋内的一切动静听了个真切分明。 让李沉兰有些意外的是,尹忱并没有再来过俪兰殿。地上被人摔碎的七零八落的珍宝碎片直让人看了心烦,在第三天没能等到尹忱的晚上李沉兰终于吩咐收秋他们把这些垃圾给打扫了个干净。 “娘娘,皇上差了人送东西过来了。” 应声进来的人李沉兰倒也认识,正式上次搜宫时砸东西砸的最凶的小太监。小太监手里抱着个瓶子,瞧着也是琉璃材质想来侯忠给尹忱递去的话他是听进去了。 “皇上差奴才来给贵妃娘娘送琉璃瓶。”小太监话说完就将瓶子递给李沉兰,而后就预备着回去了。李沉兰哪里能依,当日她特意要求要让这个小太监过来为的就是能问出幕后主使,所以哪能让他这么轻易就回去了。 “站住,你是哪个宫里的小太监,奉皇上的旨意来给本宫送东西进来首先连礼都不行一下,这眼巴巴的我没开口竟是都要走了!” 李沉兰平日里要么不发火,一旦生起气来倒是颇有主位娘娘的威严在的。那小太监瞧着也是不简单,若换做是别人早被李沉兰这一声给吓的抖三抖了,可在看此刻的他依旧是平静的垂头立在那像是没听见李沉兰的火气一般。 “贵妃娘娘同你说话呢,你是聋了吗!” 小顺子倒是一直会看李沉兰眼色行事的主,瞧见小太监纹丝不动上前抬脚就是一下踢在小太监的膝盖处,也是一个不备他就跪在了李沉兰面前。 “本宫再问一遍,你是哪个宫里的?” “贵妃娘娘说的哪里的话,奴才奉皇上之命而来自然是养心殿的奴才。”那小太监抬起头是一脸的无辜天真,瞧着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模样长得也算标志。 李沉兰有些不耐烦,她向来不喜欢审问别人一些明明心里有数却又不敢肯定的事,说白了就是不喜欢看人演戏欺骗自己。不过既然已经开始审了,在不耐烦也得好好问因而李沉兰转换了个思路,示意小顺子替他斟好了茶又搬了个凳子让那小太监坐下,瞧着场景颇有聊天的意境。 “家里可还有什么亲人?” 印象里亲情牌总是最好使的一张,有太多的下人因为家中的一些放不下的活人而使自己主子的一切计谋功亏一篑。这次李沉兰也这么想,只是没想到那小太监开口就告诉自己家里人都死了个干净,什么牵挂也没有。 倒是个背景干净的,李沉兰心道。 “也是可怜,宫里的奴才一进来就要终生劳作到死。这宫女幸运些的,冷不丁得到皇帝的喜爱这一朝得势也就翻身做了主子。你们这些太监就没那好福气了,一辈子孤苦不说,跟了好主子也就罢了若是跟了个不好的,这一辈子还没过个几年就没了性命。” 这感情牌显然有些用处,说到劳作到死的时候李沉兰明显感觉到这小太监的眼神闪了一下,想来也是戳到了他的痛处。趁胜追击,李沉兰是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 “说来太监要上日子过的好些也不是没有办法,那就是跟个好主子或是在这宫里有个一官半职的亲戚。可惜了,你两个都没有……不如本宫认了你做弟弟,届时你有了本宫这个贵妃姐姐撑腰谅那些狗仗人势的奴才也不会再委屈了你?” “贵妃娘娘这话说的可错了,奴才的主子是皇上哪里会有不是好主子这一说。娘娘有扶持奴才的心奴才领了,只是奴才是养心殿的狗,师傅的规矩养心殿的人是绝对不能被后妃收买的。” 原本想着自己的话怎么也让孤家寡人的小太监动了心,不曾想这人警惕性竟如此之重,精准的就抓住了李沉兰话中的重点,丝毫不愿暴露自己背后的人。李沉兰心下有些恼,可面上到底没过多反应而是有浮起和善的笑容,呷了口茶问道:“倒是还不知道你名字,既然是养心殿的人本宫总要知道名字,若是他日侯忠不在也好劳烦你。” “奴才小文子。” 两人又略坐了坐,期间李沉兰东一榔头西一棒的试着敲了不少下,只可惜小文子丁点儿没有暴露不说,句句都回的恰到好处让人半分端倪都找不出来。 “娘娘,奴婢瞧着这小文子的样子真是一点看不出他背后的人是谁。会不会是咱们想多了,这背后就是安贵人一个?” “不可能,本宫相信是安贵人让他们在搜宫时捡贵的砸,但绝对不止她一个。方才本宫似是无意的提了句安贵人,瞧他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他年纪不大,估摸着刚入宫不久,一定是背后的人有所安排不然断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进了养心殿当差。年纪小不会有这么大的定力,那就只能是本宫说的安贵人是错的,否则不可能一点变化都没有。” 李沉兰说着给收秋听,却也是在给自己分析。而后她当机立断,示意打小就在宫中的小顺子去暗中好好查查这个小文子。直觉告诉自己,很多事远不止这么简单。 “娘娘,这事是一件,这皇上已经许久没来过了。” 自打上次李沉兰气走了尹忱之后,哪怕是搜宫这等子大事尹忱也没出面过。如果说那日自己睡着了尹忱过来是真的,那么现在他就是连背着自己来都愿意了,更别说像一开始那样如按下身子讨好了。 李沉兰倒是无所谓,她甚至对于尹忱不来感觉还挺开心的。说来也不是她愿意同尹忱吵,就像是仁思皇后当年一样,盛平和那未出生的孩子就像是屏障一般隔在二人中间,更何况尹忱从头至尾就把自己当做是仁思皇后年轻时的替身罢了。 宫中西边的落魄小宫里,陆欣小巧的躺在哈柯耶的怀里。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的适应能力快的惊人,不过一晚上的功夫自己就没了原先被强迫的羞耻感,心甘情愿的做了哈柯耶的女人给尹忱结结实实的戴了顶绿帽子。 “所以说,你竟是连自己妹妹都不放过?” 陆欣的手指在哈柯耶结实的胸膛上画着圈,小麦色的皮肤比起尹忱的身子更有极具吸引力的男人味。这么几日,两人几乎就没下过床,屋里弥漫着宣淫过度的酸臭味。哈柯耶也是无所谓,比起当年自己的母亲中原女的更适合在床上伺候自己。 “说的什么话,我不也没碰她么。” 哈柯耶握住陆欣的纤纤玉手抬到嘴边,一口将她的食指含住用自己的舌头在口腔中将指头肆意玩弄。而他自己则是露出极享受的模样,有时候就连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男人真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流氓。”陆欣娇嗔着将手指抽出来但也是转瞬间就又想到了什么,眼珠子随即转了转笑的狡黠。 “你不就喜欢流氓吗?” “那要是我想让你这流氓帮我做件事,你可愿意?” 哈柯耶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左右现在你也出不了宫,与其在这破屋子里厮混不如去搅浑了这大齐后院。你说,若是皇上的贵妃与外男留情苟且,这场戏会不会很热闹?” 第100章 能否直面内心 这几日宫里出了不少事,据说好像宫女的贴身之物都不见了。一开始人们只当是被风吹走了或是别的什么,结果一个接着一个人们这才发现不对劲。 宫里有了采花贼,这下别说是各宫的娘娘就是宫女们每日都心惊胆战的过着。 “宫里发生这种事,能想到的除了侍卫就只剩太监了。” 湘妃这两日一个头两个大,今日一早恪贵人过来哭闹了半天,非说自己的一个鸳鸯肚兜被人偷了。湘妃被她折腾的没办法,最后派了不少宫女去寻,总算在一个角落找到了。说来不过是被风给刮去了,恪贵人的大惊小怪弄的原本就烦躁的湘妃彻底暴躁的不行。 “你说的我哪里没去查,按照这个思路我把所有新入宫的太监侍卫都查了个遍,结果你猜怎么着,啥都没有!” 湘妃的暴脾气一上来总是会引的李沉兰失笑不已,但是这事情正严重的厉害李沉兰只能强忍着笑意规劝着。 “虽说这想法原是没什么错的,但是不妨碍要是这事根本就是原先那些老人做的呢?这事怪的很,更何况还有件事一直在我心里梗着,不知姐姐想没想到。” “你是说……哈柯耶?” 李沉兰点点头,显然两人都是想到这点了。 哈柯耶自从越狱后一直没被人找到,这种情况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已经逃出宫了,这样一来宫里的人哪怕是将整个皇宫翻个面都不会找到他。还有一种,就是他根本没走就躲在宫里的某一处。 对于这两个猜想李沉兰更偏向第二种,尹忱杀了他的父皇又几乎灭了整个南蛮,他身为南蛮王子自然是要报仇的。若是出了宫,他日再想报仇亲近尹忱的身只怕又要加上一个难度。所以倒不如干脆不出宫,就躲在宫中的某个角落。 “届时扰乱了皇上的后宫再向前朝下手,皇上自顾不暇之间也就是他明身出手之际。” “沉兰,你不做前朝的将军真是可惜了。” 湘妃一边感叹着一边忍不住拍手称赞,李沉兰的揣测样样都在点子上,皆是有理有据。 “只是若是真如你所说,这件事就远不止采花贼那么简单了,还得上报皇上让他定论。这事既是你想到的你又是贵妃,也该是你去找皇上说说?” 这话说的揣测,湘妃也是为着李沉兰着想,若是李沉兰想日后好好过日子总不能一直与尹忱僵着。这日头久了可就别说尹忱了,上到各宫主子下到各个宫人都会对李沉兰有几分偏见。 “姐姐又开始胡说了,现在这宫里人谁不知道你不是贵妃却位同副后,再说这事本就是你来管,你不去上报难不成我说吗?” “你……” 李沉兰的话给湘妃一掖,但到底没再为难她。 养心殿内,湘妃将李沉兰的话几乎原封不动的跟尹忱汇报了一遍。这话是越说,尹忱的脸越黑。宫内上下几乎是翻了个遍,就是始终没找到哈柯耶的影子。这些日子尹忱也是接连做着噩梦,动不动就会梦到哈柯耶拿着一把见血封喉的匕首站在自己身前,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依你所见,此事欲以何为?”尹忱对待湘妃与其说是相近如宾,到更像是君臣相待。很多事情他也不避讳湘妃,像是与赵老将军一般同她好好讨论解决的法子。 “搜宫的事得悄着声来,为不引人注目最好今天大张旗鼓的搜完宫,明日再悄悄的派暗卫去搜。” 所谓声东击西,总是要让对方放松了警惕再去一举击破的。 “是个好法子,你着手安抚好后宫的嫔妃不要透出风声。至于所谓的采花贼,就先找个太监顶了罪。” 湘妃应下声却是没有要走的意思,反到靠着椅背瘫坐的没有什么形象。 “还不走?”尹忱也没有要留她的意思,直接下了逐客令。 “我说,你和沉兰预备就这么一辈子下去了?” 尹忱没说话,只是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到底还是出卖了他心里的想法。虽说李沉兰貌似仁思皇后,但到底各人有各人的不同之处。董思绾沉静美好犹如湖中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而当初的李沉兰则更多了几分欢快的跳脱,比起董思绾更加美好天真。只是如今这事一闹,李沉兰眼中也不再如以往那般天真无邪,而是多了不少阴郁在眼中。别说是尹忱了,就是湘妃瞧着心里都跟着难受。 “这件事本就是你的问题,当初你要么不选沉兰进来,既然选了就应该对她好些。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吗,其实我看的出比起思绾你更喜欢沉兰多些。这事你指不定早就发现了,却不敢承认还要自欺欺人说沉兰是思绾的替身,你知不知道这样的深情才是更恶心人的?” 湘妃说话向来不客气,即便是对着尹忱也是快语直言毫不避讳。尹忱猛然间拍了下桌子,中气很足整个养心殿都有了不小的回声,显然是为着湘妃的话生了气。 “尹忱你别不承认,你要不是自欺欺人又何故当初非要让沉兰亲自去取思绾和你当年的画像,一直瞒着不是更好?” “赵洛,你别总仗着赵老将军在外面卖命就在宫里,在朕面前放肆,你真当朕拿你没办法吗?” 尹忱这话说的倒是让人听着有些咬牙切齿,可惜湘妃才不管这些有的没的。 “干什么,我放肆点怎么了?你尹忱做的对不起我们赵家的事还少吗?我爹看着你长大,现在一把年纪了为着你为着你的龙椅在外抛头颅洒热血这么多年,你呢?”湘妃说到此也是梗了喉,像是极不愿回忆当年的往事。良久才淡淡的说到:“你做了什么心里清楚,今日我同你说的那些主意都是沉兰想的,你若是还有点良心就别一错再错下去。” 湘妃走后许久,尹忱就这么一直定定的坐在那出神。侯忠站在旁边守着半响不敢说话,湘妃胆子是这宫里一等一的大,每次来养心殿之后尹忱心情都低沉的很。 “兰贵妃这两日都做什么呢?” 冷不丁的尹忱问了这么一句,饶是侯忠都一下子给愣了一下,想来尹忱都多久没关心俪兰殿的动向了。就连上次搜宫砸了东西,李沉兰故意差了话过来尹忱都没怎么过问,只叫人随意找了个琉璃瓶子给李沉兰送过去罢了。 “贵妃娘娘这几日倒是常去景和宫陪着湘妃娘娘,再者也就是往祠堂呆着了,毕竟娘娘接连失了三位亲人姐妹,难免感伤些。” 尹忱点点头倒是没再追究下去,“太医院的那药给兰贵妃每天送着呢吗?” “皇上的意思太医院自然不敢有一丝懈怠,只是那药每次给娘娘送过去娘娘都不大愿意喝,上次送过去据说还闹了脾气……” “那就让太医院捡些温补的食材给俪兰殿的小厨房每日送着,加到她的膳食里想来也不会那么抗拒了。” 李沉兰向来怕喝苦药尹忱是知道的,只是良药苦口当初生盛平她就上了身子,现在又因为小产**更是大损,难免不得多上心些。 “对了,把上次那个贵妃点名要的小太监给她送去,向来也是伺候的周到。” 侯忠一怔想了片刻才知道是那个叫小文子的太监,心道这皇上也真是宠爱贵妃,那小文子瞧着白面玉璃的便是外头唱戏的台柱子想来都比不上他,皇上也真放心送去俪兰殿。不过心思是心思,尹忱既然已经发了话了侯忠自然是快着脚步的把小文子给送去了俪兰殿。 李沉兰听了侯忠的转述差点没笑岔气,她真搞不懂尹忱心里怎么想的竟觉得自己喜欢这个小太监。不过既然送都送来了李沉兰也没有不收的道理,刚好原本就想着怎么查清楚这个小文子背后的人,如此一来在眼皮子低下倒是更方便。 “怎么说这以后本宫也是你的主子了,咋还是这么张臭脸站在那。” 李沉兰对这个小太监有兴趣的地方就在于无论什么情况,不管李沉兰如何威逼利诱小文子都是一脸淡漠,像是什么事都与他无关一样。 “得,你不回本宫的话也不要紧,说来你也是皇上亲自挑了送来的人本宫自然要好好相待。小顺子的位子以后就给你来做,刚好明日本宫想邀了几位主子来俪兰殿喝茶聊天,这事你就取安排了吧。小顺子你多指导着他,可有意见?” 小顺子跟着李沉兰日子也久了,哪里能不知李沉兰这么安排的意思是什么,自然没有意见。老老实实的带着小文子下去了,揣测着李沉兰的心思也就示意俪兰殿的宫人将一些苦差事都交给了小文子处理。李沉兰知道了也没说什么,反到玩笑似的说小顺子深得她心。 “说你一天到晚没个正型你还不愿意听,你瞧瞧自己手下的奴才一个个都精的跟猴儿似的。” “姐姐要是想夸我就直接夸,何故非要夸我那奴才呢。” 这几日许是采花贼的事有了表面上的着落,李沉兰心情也跟着好了几分。尹忱最后随意挑了个太监顶了罪,扔去了慎刑司。左右后面还要湘妃和李沉兰,人进慎刑司不过一天就被湘妃调包救出了宫,对外只说是人身子弱干了几天苦差给累死了。 但不管怎么说,表面上这个采花贼是被抓住了,让李沉兰感到意外的是宫里也没了再丢手绢肚兜的事情,想来也是同尹忱隔三差五的搜查宫殿有关。 只是李沉兰这头高兴了,陆欣那头自然就不好过起来。 因着宫里这几日搜查的严,安贵人已经有几日没来送物资了。如今不比当初只有陆欣一个人过着,现在一个文轩苑内可是住着两个人。哈柯耶这人放荡不羁是奢靡惯了的,当初每日安贵人送进来的吃食三分之二都进了哈柯耶的肚子,陆欣常常挨饿敢怒不敢言不说,还得每日献身伺候他。若不是哈柯耶确实在后宫激起不小的浪来,陆欣又哪里能心甘情愿做他泄欲的工具。 这日陆欣瘫软着身子被哈柯耶压在床上,这男人像是只饿狼一般不知疲倦,一天不知道要折腾陆欣多少次。更可怕的是这几日粮食不太够,几乎全叫哈柯耶给吃进去了,陆欣每日是一点力气没有不说,还要被他开垦的身子像是散架一般。 “这几日查的严……我听说他们找了个太监定罪……你若再不出去弄点动静出来,只怕咱们就白费力气了……” 身下的疼痛交杂着畅快,陆欣一边**一边提着两人的计划。只是这时候谈论这些只会让哈柯耶绝的扫兴,难免就更用了狠劲儿惩罚的陆欣惊叫连连。 事后哈柯耶意犹未尽的躺在床上环着陆欣,趁怀里的女人还没累睡过去之前,讲了自己的计划。 “弄出些动静为的就是让他们上当,在抓住真凶的情况下又出现了采花贼,那才是真的会引人恐慌。” “可是我要对付的是李沉兰,你搞这些噱头有什么用,如今她不还是好好做她的贵妃?” “急什么?”哈柯耶嘴角噙笑,手上暧昧的把玩着陆欣高耸的柔软,倒是颇有一副假面君子的模样。“你尽快联络上那个什么安贵人,宫里的这些搜查拦不住我。只要你想,不过是一会功夫的事,我就能带你离开这个不起眼的小屋。” “真的吗!”陆欣现在哪里还想着什么争宠,左右身子也不干净了倒不如乖乖跟着哈柯耶,做个小妾也比关在这关一辈子的好。“我听说明日李沉兰会请各宫的嫔妃去俪兰殿喝茶,安贵人也在其中。只是现在戒备森严,我联系不到她……” 哈柯耶闻言倒是不急,手上狠狠用了用劲,弄的陆欣又喘的不行。 “今晚乖乖在这等着,待本王回来明日就会有你喜欢的戏看……” 第101章 风雨来 贵妃召集着举办茶会受邀的人自然都不敢有片刻的怠慢,各个都是提早了半个时辰就到了俪兰殿。当然,除了安贵人。 “贵妃娘娘,你瞧瞧这个安贵人,平日里就放肆不堪如今更不把您放在眼里了。” 李沉兰虽是不受宠了,但到底贵妃的头衔还架在那更何况瞧着前两日尹忱对李沉兰的态度,又是送琉璃瓶又是给小太监的,这些个嫔妃别说是讥讽了,巴巴的都上赶着想要巴结李沉兰。因而知道李沉兰不喜欢安贵人,为首的几个嫔妃是逮到机会就要嘴头踩上她几分不是。 “谁说不是呢,你看看这都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了也不瞧见人,便是不来也该差人过来说一声,没个消息简直一点规矩都没有。” 周围的几个小位分的嫔妃那是你一言我一语的,恨不得一人吐口口水淹死了安贵人才好。只是几个人大多还没安贵人的位分高,要是正主真的到了面前只怕也不敢多说几句。 李沉兰嘴角噙着笑但多少有几分嘲讽,瞧见为首坐在自己身边的湘妃此时已然有了些困倦的不耐烦。 这种茶会上能看见湘妃也算是奇了,她向来不喜欢这些聒噪的场景,所以要不是李沉兰挽着她的手臂撒了快一个时辰的娇,湘妃发誓就是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她都不带过来瞧一眼的。 “嫔妾来晚了,还请贵妃娘娘恕罪。” 约摸过来快半个时辰,安贵人的声音总算出现在俪兰殿的宫门口的。 “安贵人来的巧,本宫这一桌子茶点都快见底了你就来了。收秋,快些收拾收拾都端到贵人面前。” 李沉兰哪里是好欺负的性子,你既给她落了脸面她也不会笑着迎你进来。这话刚说出口众人就见安贵人原本略显放肆的笑容一僵,显然是有些下不来台了。 收秋的动作也是快,紧赶着就将李沉兰面前吃剩的瓜果茶点重新收拾到一个新盘子里,而后装作没事人一样放到安贵人面前,还美其名曰的说都是顶好的茶点。 人都知道李沉兰不好惹,只是多少想着都要碍于面子不会当场发作。便是安贵人自己一开始都是底气十足,她不信李沉兰会当众做出多少不合身份的事来。只可惜,她还是太低估李沉兰了。 湘妃瞧着这情景总算露出了笑来,别说是尹忱就连她也喜欢看李沉兰耍性子的样子。无法无天,没有一丝丝顾虑。 “怎么,贵人是觉得本宫的茶点不好吃么?” 此时的安贵人已经被收秋强行请到了一旁坐下,收秋还好心的亲手拿了一个糕点递在安贵人的面前,颇有一副不吃不罢休的模样。 安贵人只觉得眼前这个李沉兰变态的厉害,若是蹉来之食已是羞辱之事,那么当众吃自己讨厌人剩下的东西,简直是耻辱至极。 “听闻安贵人向来与兰贵妃不睦,原本本宫还不信如今看来竟是真的。所谓上尊下卑,贵妃既赏了你难道你一个小小贵人还能反抗不是?” 别说是其他看热闹的,就是一直不说话的湘妃此刻都出言挤兑,显然是在提李沉兰当初出气。 糕点进嘴的第一口,安贵人眼睛就红起来了。只是这怜人模样若是放着给尹忱看只怕还能怜爱几分,可惜了,这一院子全是嫔妃。 “行了,既然人都到齐了咱们也别再在这干坐着了。本宫这院子重新布置过后一到盛春就好看的很,你们都四散开去赏花吧。” 李沉兰到底也没太为难安贵人,也就一块糕点下去让她知道了轻重,便也开口叫散,也算是给她留了几分面子。 “沉兰,你这样的样子我真是喜欢惨了!” 待众人散去,湘妃纵使压着声也险些尖叫出来,差点就失了她平日里孤芳自赏的形象。 “拉倒吧,我方才瞧着小文子的表情倒是真一点儿看不出安贵人是他背后的直属主子。” 这个茶会哪里是李沉兰突发奇想办的,小文子一到俪兰殿李沉兰就定了主意。既然一直不确定小文子背后的人到底是不是只有一个安贵人,倒不如直接让他俩面对面。所以从一开始李沉兰就安排她小文子站在安贵人位子后面,只是一场闹剧下来小文子面上一点儿变化也无。 “你不是让洛白绝去查了么,结果呢?” “就是没结果,我让她盯了安贵人盯了快七天了,结果只说是每日也没什么变化,就是宫里东西各处的走走。” 李沉兰这话元也没什么别的问题,湘妃也就是应声点点头而后坐在一旁自言自语脑海里重复着李沉兰最后说过的话。只是没想到这么一重复,还真让湘妃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猛然间湘妃一个转身回看着李沉兰,眼里散发着光: “沉兰,我好像知道什么了!” 还没等湘妃说出来,院子深处突然传来了惊叫声,一院子的嫔妃都往那瞧去,只是人头攒动的啥也看不清。李沉兰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直觉告诉她们有着极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李沉兰二人赶过去的时候,就见小文子正抱着什么东西跪在地上,李沉兰倒是第一次见他这么颤颤巍巍的脸上具是惊恐的神色。而小文子的对面站的是个原本不怎么起眼的答应,因着小文子走路太急撞上了她,这才引了这声尖叫。 “这是怎么回事,许答应无碍吧?”李沉兰面上关心的问着却没发现周身的气氛明显不对,要不是湘妃敏感的拉了拉她,只怕自己就变成被人围观的猴耍了。 回身对上湘妃的眼睛李沉兰这才发觉不对,顺着湘妃的目光看去小文子手上抱着的是一堆一副,准确的说是内衣。鲜艳的肚兜,亵裤因为这一撞继而包裹都散开了口子,首当其冲的那枚柳叶合心的花纹肚兜就那么大剌剌的闯入众人眼睛里。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面上的表情都是极为精彩,小文子是尹忱给李沉兰的人,养心殿出来的人做出这等子事难免不叫人奇怪。 “好个狗奴才,皇上把你送到俪兰殿是让你好好伺候贵妃的,你倒好竟生出了如此龌龊的心思。你有几条命几个脑袋,敢觊觎贵妃偷窃贵妃的衣物。” 李沉兰还没发话,安贵人上前就抽了小文子一耳光,三言两语就算是定了小文子的罪,心思稍微多一点的就会想到小文子与李沉兰的事。几句话的功夫,当朝贵妃与自己宫里的小太监有着奸情好像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了。 “放肆!”湘妃和李沉兰几乎同时吼出了声。 “这么大的事也轮得到你一个小小的贵人出面说话?” “小文子,你手里抱着的什么东西?”事情到这李沉兰反到冷静下来,这种摆明了是嫁祸的事情没想到也这么紧赶慢赶的落到自己头上了。 那小文子早就在地上抖成了筛子,一听李沉兰点了自己的名字更是将头埋的更深,那鼻子几乎就要贴在怀中的肚兜上了。 “娘娘,不是您叫奴才去处理的这些东西吗,怎么事到如今反到问起奴才来了。” 假戏就是假戏,哪怕身子抖成了筛子语气还是冷静的很,一句话就将问题又甩回到李沉兰身上。 “你怀里的是什么东西?” 李沉兰明知故问,但行的端坐的正她倒是一点不怕。只是小文子就是在等李沉兰这句话,这头话音刚落下一秒小文子就很不经意间的将手上的东西全都给抖落散开。说来也是可笑,这安贵人平日里要是被吼上一吼那是一丁点儿不敢动的,可现在却是一个箭步抢在李沉兰之前就弯身捞了一个肚兜在手上。 “难怪贵妃娘娘嚷嚷着不给我们看,闹了半天这事是您偷情留下的证据。”安贵人一边说着一边紧仔细的扬起手中的那枚肚兜,众人眼睛都精明的很一瞬间就看到了那肚兜上赫然绣着柯字。 好一个故伎重施。 李沉兰眼睛危险的眯起来,余光瞥见跪在地上的小文子嘴角泛起了若有若无的弧度,看来背后的人是等不及了,巴巴地就要赶着浮出水面了。 “安贵人这话的意思,是说本宫这一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是躲在这俪兰殿里跟野男人偷情?”要知道他尹忱可是日日好好待着自己,自己是得多嫌命长要做出这样的事。 “左右贵妃娘娘母家都已经满门抄斩了,娘娘做出这些事自然也没什么顾忌。想来这小文子也是无意间撞破了娘娘与南蛮王子的好事了,这才被您紧赶着从养心殿要过来收买为心腹。” “怎么,本宫与诸位姐妹何时说过与我偷情的人是南蛮王子了?本宫瞧着你这肚中的心思,只见了一个字就立马想到南蛮王子,那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一天天心里想着的就是南蛮王子了?” 李沉兰也是毫不客气,既然背后的人指使小文子和安贵人往自己身上泼脏水,那自己就原封不动的泼回去就是了。安贵人也是个没脑子的,被李沉兰这么一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阵语塞间周边的气氛变得更为尴尬。 “贵妃娘娘,如今事情闹到此等地步想来还是得请了皇上来主持局面啊。” 宫里没了皇后以后对说很多事情都由着湘妃处理,只是现在事情落到李沉兰身上,她身为贵妃比湘妃大一级,再说湘妃又是公认的偏帮着李沉兰。叫来尹忱主持公道,也是理所应当。 尹忱赶到的时候众人都已经被请到了屋里,那个叫小文子的太监正跪在众人中间,依旧的默不作声。外头的天暗下来了,李沉兰完全平静的将事情概述了一番。 “臣妾身正不怕影子斜,因而特地叫了皇上来主持公道。” 李沉兰对尹忱的态度依旧是淡淡的,这让尹忱心下有些不快。一路上他就已经将事情知道了个大概,他不是不信任李沉兰,只是早前就有了这样的绯闻,而今又出了这等子事。再说哈柯耶一直没能寻到,李沉兰又总是对自己淡淡的。 只是心中虽有芥蒂,但尹忱抬眼瞧见李沉兰的面容不免又软了心肠。 “朕相信兰贵妃,既然兰贵妃说了没有那便是没有了。” “皇上,嫔妾早就听闻皇上刚正不阿,您若真要给贵妃一个公道倒不如现在就查个清楚明白。” 听了尹忱的话湘妃还没来得及松下一口气,一旁的安贵人就抢先一步开了口。那包裹里的东西乱作一团但至今还没被人仔细翻查过,谁又能知道里面有着什么在等着李沉兰呢? “是啊皇上,这现在查清楚了日后也不会再有别的闲言碎语扰烦贵妃娘娘了。” “本宫也不知道你们这一个个的安的什么心,这包裹里的东西大多是女子的贴身之物。如此堂而皇之的翻找,纵使东西不是兰贵妃的也难免落了面子。” 安贵人闻言也是不甘示弱:“若按这么说,那是贵妃娘娘的名声重要还是清白重要。” 这哪里还用问呢,自然是清白最为重要。 对方也就是打定了这个主意,知道她们也没话反驳这才敢如此设计陷害。 “那就查吧,既是女子的贴身之物就让惠昭仪身边的宫女去内屋翻看便是。” 尹忱总算也是给了李沉兰脸面,没让男子翻找那些东西。惠昭仪又向来与世无争,如此安排到也算公允。 原本站在惠昭仪身边的丫头应声上前抱了那包裹进了里屋,众人就这么干坐在那等着,除了喝茶时茶盏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再没了别的声音。 一切,都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尹忱坐在最上面瞧着底下人一个个的面目表情,李沉兰一句是淡漠无语倒是一旁的湘妃面色有些着急,想来也是关心则乱的缘故。而那个安贵人,眼中的幸灾乐祸浓烈的毫不遮掩,只是瞧着那模样还有几分期待好奇,想来也是不知道里面有着什么东西。 第102章 公之于众的闹剧 好在内务惠昭仪的宫人手脚到也快,赶着就出来了。只是瞧着她手上抱着的,是已然理好且保证了不伤大雅的那些衣物。 “如何?” 尹忱问道,可那宫女却跪在地上半响不敢说话。李沉兰心道不好,虽说知道这宫女没什么问题,但瞧着这人的表情只怕这包裹里还有更严重的东西。 “惠昭仪教出来的人就是这样的,连话都不会回?”尹忱的态度不好,赵家父子前两日刚上报说是在城外发现了南蛮余党的踪迹。此刻尹忱心烦的厉害,那宫女又支吾半天没个准话,换作谁也是没了耐心的。 那宫女被这么一吼也吓得抖了抖,但最后还是老老实实说了出来。 “里面除了女子用的肚兜亵裤,还有些女儿家的帕子,上面皆绣了‘柯’字……包裹里还有封信,内容奴婢没敢看。” 宫女说着将那封信交到尹忱手上过目,说来也是奇怪李沉兰从始至终都没什么过激的反应,像是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反倒是湘妃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她知道尹忱的心思因而实在不敢保证尹忱此刻怎么看待这封信连带着那一兜子的衣物。 众人心思辗转间尹忱已经打开了那封信,映入眼帘的赫然就是李沉兰的字迹。内容不言而喻,字字都是表达自己身在深宫的苦楚加上对哈柯耶无尽的思念爱恋。 那些字写的有些露骨,尹忱抬眼瞧了眼李沉兰而后将那封信交给侯忠,示意他拿去给李沉兰看看。 李沉兰接过信草草的看了个大概,嘴角忍不住溢出了一丝嘲笑。而后倒也不怕尴尬将那信交给湘妃,湘妃又给了惠昭仪,就这么一个个的给传了下去。瞧着李沉兰的模样,像是大家都在看话本子一般,里面的主人公说的不是自己一样。 “皇上,这物证在此贵妃娘娘惑乱后宫,红杏出墙,按律当诛。皇上向来刚正不阿,想来也一定不会做出让嫔妾等寒心的事。” 安贵人一拿到那信也不管再往不往下传,站起身就开始给李沉兰定罪。那模样可谓是急不可耐,只怕若是尹忱真的当即下了令就是让她亲自持刀,她也能眼睛都不带眨的冲着李沉兰就砍上去了。 “瞧着安贵人的模样,如今皇上还在这就如此着急看来是要做皇上的主了?” 惠昭仪向来看不上安贵人,觉得她轻浮无礼一点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因而看着安贵人落井下石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管站不站队的问题,直接开口嘲了回去。 “昭仪娘娘瞧着这封信看的也是真真儿的,嫔妾方才说的话哪一句不属实?这信上的字迹不正是贵妃娘娘的笔记么,再说这样好的纸张按着内务府分发的位分制度,也就景和宫和俪兰殿会有吧?” 而景和宫的湘妃又与李沉兰为一党,自然是站在这件事的被动方。 “若按着你这意思,本宫是要蠢成什么样子偷个情还要用自己独有的东西,生怕别人发现了不知道是本宫做的?” 李沉兰此刻也开始分辨起来,虽说这事明白人一眼就知道是人设的局加之安贵人从头至尾如此跳脱,但要是李沉兰一句不发一字不争,只怕反倒让对方觉着是自己怕了他们,从而更加咬死不放。 “贵妃或许早就想到了今日的场景也说不准,左右一早就准备好了这样的说辞,就愁着嫔妾把这话一落,你刚好顺势撇个干净。更何况这话原本就立不住脚,人都知道情到深处是最难自抑的。谁能保证这纸张不是贵妃上心时随手拿来写的,要不是小文子撞到了许答应只怕这信也就送出去瞒天过海了。” “呵。” 李沉兰冷笑了一声,也不给安贵人反应的时间直接质问道:“本宫倒是不知道俪兰殿的奴才何时被你一个听竹宫的贵人了如指掌了,你这一声声的小文子叫的亲切,本宫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俩之间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兰贵妃,你不要血口喷人!” “是啊,奴才为贵妃娘娘做事娘娘不能东窗事发就推了奴才出来定罪啊!” 小文子也是借着安贵人的势头大喊冤枉,那神情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李沉兰冤枉了他。 “本宫是不是冤枉你你自己心里清楚,从安贵人进俪兰殿到现在本宫就没叫过这小太监的名儿一声!试问在座的各位除了皇上湘妃与本宫,还有谁知道这贱奴的名字?而你安贵人上来就能叫上名字,其心思之多可见一斑。” 李沉兰此时也不管什么背不背后之人了,此事发生的突然,瞧着上座尹忱的神奇根本不知道他是信了还是没信。但是有一点李沉兰知道,无论自己最后摘没摘干净这事都会像根刺一样扎在尹忱心头,时不时的就膈应一下自己。 “贵妃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奴才被皇上大张旗鼓的送进俪兰殿为着就是伺候您。这事宫内上下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数,只是奴才是这宫里的人自然首先是效忠皇上的,您做出这样的事奴才忠心一片此刻也就不为您隐瞒了!皇上,奴才所言句句属实,贵妃娘娘几乎每日深夜都会在屋内出现动静。奴才听的分明真切,那男人的声音就是南蛮王子!” 小文子说的那是一个慷慨激昂,仿佛李沉兰真的就做了这等子人神共愤的事。只是话刚说出口湘妃就笑了起来。 “那你倒是说说这个奸夫此刻在哪,总不能皇上找了这么些日子的人日日来俪兰殿你还不知他的踪迹吧?” “奴才……这等子事奴才哪里能看得到,也就是听听声音做做善后的事,至于南蛮王子在哪里奴才确实不知。” 说来也是奇了,一直面色平静的小文子在湘妃提到哈柯耶的住处时突然慌了身。尽管眼中的慌乱只是片刻之间还是让李沉兰给瞧见了,看来这幕后之人八成是与哈柯耶脱不开关系了。 只是自己与哈柯耶无冤无仇,他又为何要毁了自己的名誉还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呢? 李沉兰疑惑着看向湘妃,却见她用着自己最熟悉不过的眼神看着自己。李沉兰知道这个眼神意味着什么,她在告诉自己“你放心”。也就这么一个简单的眼神让李沉兰一瞬间就有了更足的信心,心下几乎下一秒就松了口气缓缓靠在椅背上。 “你不是不知道哈柯耶在哪里,而是不敢说。”湘妃说完侧过头看向尹忱解释道:“皇上,方才争吵之间臣妾就让自己的宫女悄声去了臣妾疑惑只地。这果然没一会就带了人过来,更可笑的是事情的答案还真是同臣妾猜想的一样。” 话音刚落湘妃就抬手拍了两下,这应声而来的就是被赵家暗卫压着上来的陆欣和哈柯耶。 “这事还得说是兰贵妃聪明,今儿白天的时候同本宫说起来说是安贵人这几日常去西偏宫晃悠。本宫当时就在想啊,这若是东边也就罢了怎么说还有御湖在那,可偏西的地方几乎都没什么地方能去的。 而上次侯公公来俪兰殿搜查贵妃就奇怪这其中的几个宫人几乎是找着贵重的摆设砸,为首的就是这个小文子,这倒也不是什么新奇事查出来左不过就是安贵人的意思。只是在搜宫之前,贵妃就给本宫看了一个东西。” 琴音上前把湘妃口中的东西呈上来,那是一沓子的字体临摹。一张叠着一张,一张的字比一张的更像李沉兰的字迹。 这东西还是李沉兰一开始查到那个带字的帕子时准备的,为的就是怕遇上今日的情形。 “只是当时让我们不明白的是,安贵人如何能与南蛮王子有了联系。这不还是贵妃给提到了才给点醒了本宫,原来陆嫔在文轩苑不好好禁足勾搭了南蛮王子不说还与安贵人里应外合陷害贵妃,陆氏你们真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话说到这份上再听不懂的可就是傻子了,湘妃身后有赵家暗卫的事一直不算秘密。如今赵家人压着陆欣与哈柯耶就这么大喇喇的站在屋子中央,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样。尤其是尹忱,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告诉被戴了绿帽子,对于一个帝王而言何其耻辱。 尹忱的脸已经黑的快跟墨汁一样了,气氛一度降到了冰点。李沉兰偏头瞧着尹忱,心下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陆欣跪在哪里哭的委屈,非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安贵人一个人的主意,只是她低估了哈柯耶对尹忱的愤恨。就在她那在那楚楚可怜哭喊清白之时,哈柯耶直接上前撕开了她的衣裳。 顷刻间,陆欣的身子就这么暴露在所有人的眼前。 便是众人想看不敢看的如今也什么都看到了,原本白嫩凝脂的肌肤此刻上面全是稀稀落落似梅花一般的吻痕。看得出哈柯耶每次的暴躁,陆欣身上多少都是手指用狠劲留下的青紫色。 屋内陆欣尖叫着摸索着被撕的不成形的衣服碎块,掩耳盗铃般的遮住身子的要害,嘴上的愿望也不喊了,直在那抱着自己哭的喘不上气。毕竟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如今已是板上钉钉了。 “尹忱,你杀我父王灭我族人,我不过就是睡了你的女人罢了,如今想来真是亏的很!”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当时自己还与陆欣躺在床上不成想湘妃的人就如死侍一般冲了进来。想来湘妃也是下了死命令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些暗卫一个个都是下的死手,在那小屋里原本就不易施展手脚,加之一旁还有陆欣不断的拉扯自己,这才让哈柯耶没来的及逃出来。 “来人,将哈柯耶拉入死牢明日午时处斩。安贵人贬为庶人打入冷宫,废陆氏为庶人压入冷宫,诛拿陆氏九族,抄之!”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局势就已翻了天。 尹忱下了令后再没多说什么就出了俪兰殿,众人也自知无趣匆匆回了自己宫里。屋内仿佛还回荡着陆欣的尖叫和安贵人的哭喊,小文子跪在地上自然也是知道自己的结局,趁着李沉兰不至于起身就要撞柱子自尽。可没想啥湘妃的人眼疾手快,生生给拦了下来。 “姐姐拦他做什么?” “我原本还在思考这个小太监的身份,一直不明白为何哈柯耶偏偏选中了他。今日瞧见了哈柯耶总算是明白了,这小文子只怕是个南蛮人。” 被湘妃这么一说李沉兰总算起身近距离观察起小文子的面容,这一细看果然发现了不同。 南蛮人大多高鼻梁眼窝深邃,显得整张脸都比中原人更为立体。而小文子的面孔也有这样的特点,只是不太明显罢了。 “事情成了这样你与其死了不如说个明白,待你死后本宫也好发发善心将你的尸骨送回你的家乡。” “南蛮已无,何以为家!” 倒是个有骨气的,李沉兰心想。左右这小文子就是不说她们也有办法去查,湘妃也没那么多时间同他僵着。因此就让暗卫将人送去了养心殿,只说是南蛮的奸细。 “这次的事真的要多些姐姐了,若不是姐姐心细如发只怕妹妹有口也难辨了。” “你不也有功劳,这事要怪就怪他们太过于急于求成反倒让我们抓住了尾巴。说来此事一出我方才瞧着皇上的脸色,只怕你日后日子不好过。” 李沉兰又哪里不知道,更何况今日的事虽是把自己摘清了,可却当众落了尹忱这么大的面子。 “无妨的,我现在这么过不也挺好的么。” “沉兰,你心里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这几个月你要么疏远皇上,要么两人一遇上就吵架。我知道你介意这张面容,可有时候我们要能屈能伸。若是这张脸真的能给你带来较好的日子,何不好好利用呢?” “而后呢?依着姐姐的意思往后我就要代替仁思皇后活着?” 第103章 突然 “娘娘回来了,少将军等了您好半天了。” 湘妃昨夜里在俪兰殿宿了一晚上,两个女儿家呆在一起难免话多些,这一聊就聊到了将近五更天才回睡下。第二日左右两人也没什么事就又贪睡到了近中午,要不是琴韵到俪兰殿传话湘妃估计又懒得回来了。 “大哥,怎么有空过来了?” 赵栎前阵子一直陪着赵老将军在外奔波,前两日好容易南蛮的余党露了面,父子俩这才回了京商讨事宜。 “这不许久没见了么,想你了就来瞧瞧你。” 湘妃才不信赵栎的话,挥了挥手让人上了些点心来而后没什么形象的坐在赵栎对面吃起来。 “我可不信你这些胡话,听说南蛮余党露面了正是你和父亲忙的时候要不是有什么事你是得多闲跑到我这来。” 赵栎闻言一拍大腿忍不住的赞叹:“要么说我妹妹聪明呢!” “有事就说。” 赵栎这下反倒真认真了起来,面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四周瞧了瞧见没有旁人这才凑近了开口。 “我见到顾筹了。” 时隔许久顾筹的名字再一次出现,湘妃整个人僵在了原地面上满是震惊。 “在哪!” “你先别急听我细说,前几日我不是跟父亲去追南蛮余党么,结果一个不留神中了他们的套,你哥我差点就死在他们埋伏里了。四面八方的全是南蛮人射来的箭,当时我又和父亲走散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有个人影闯进阵来,那人蒙着眼睛我一开始都没认出来。他直接拽着我的脖领一下子就给我提起来了,你都不知道要是再晚那么一点点箭就射到我小腿上了!” 赵栎是越说越激动,一时间就像是化身说书人一般就差没挥剑给湘妃演上一段了。而此时的湘妃满心满意都扑在了顾筹身上,见赵栎越说越偏忙打住他。 “行了行了,说重点!” “好啊你,你都不知道关心一下你哥……”赵栎还想抱怨什么结果被湘妃一个眼神扫过来,也不知道为何他身为哥哥却一直害怕自己这个妹妹发火。见湘妃脸色不对忙讪讪变了嘴里的话: “还是把我救下来安全之后,我本想谢谢这位大神来着,结果他一开口我听那声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再往后退一步细看了身形,好家伙,这不就是他么!” “他眼睛怎么回事?” “诶呀你别急听我说完,我跟你一样也是好奇啊。他见我知道了他的身份干脆自报家门不再隐瞒,我这才同他聊上了知道他眼睛的事。” 湘妃十多年前被选中入宫后顾筹就被赵老将军给叫进了书房,用赵栎的话说当时两人在书房里快呆了有两个时辰。 “老将军知道小姐对我的感情自然也看得出我对小姐的感情,只是小姐已经入宫身后背负着的是整个赵氏一族,老将军不敢拿一族人的性命去赌。而且老将军是小姐的父亲,自然也知道小姐的心思与脾气。如果日后我还在队伍里做着副将,以我的资质他日定会封官进爵,只是就会在小姐的眼皮子底下日日生活。 那样难受的不止小姐,也是在折磨我自己。 老将军的意思我明白所以当年也就不辞而别,算是从根源上断了与小姐的联系,只是没想到小姐会一直找我…… 至于我这眼睛也是当初在江湖上跟人厮杀时不小心中了招,好在眼睛没了耳朵就变得更为灵敏了。” “阿洛,这可是顾筹的原话,我原封不动的告诉你就是希望你也别怪父亲。” 湘妃坐在那像是被抽了魂,所谓造化弄人或许很多事从一开始就是天意。自己的出身就注定自己是要入宫的,而顾筹也只能是自己的遗憾罢了。 “我不怪父亲,别说父亲知道我也清楚自己这性子,若是当年顾筹没走我一定不会老老实实在这宫里呆着,也不会轻易接受了皇上。弄不好就会想今日陆氏的结局一样,到时候还牵连了母家。” 湘妃说到此有些痛苦的合上了眼,脑海里顾筹的模样重现在眼前,只是原本明亮干净的眼睛此刻已被一抹黑布条给代替了。 “我只是没想到……自己的感情会毁了他的一辈子。” 如果当年自己只是把他当哥哥看,那么顾筹就不会离开以他那一身的好本事定能被封个一官半职,届时一个年少将军哥哥的同窗好友,过几年娶上一两个娇妻美妾一辈子就这么美好的过下去。可就因为自己的一个感情,让他被迫要放弃所得的一切,多不公平啊。 见自己妹妹眼眶红的厉害却强撑着不掉眼泪,赵栎也是不忍心。 “这又不止你一个人的问题,顾筹当初若是对你也没感情或许也可以不走的。” 也正因如此湘妃一时间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单相思罢了,却没想到顾筹也曾对自己有过感情。只是错过就是错过了,就像是人从睡梦中惊醒可梦里的人总还在继续…… 实际上,赵栎还有句话没传达给湘妃。顾筹没有后悔但这些年总在默默关心着她,遇到赵栎的时候他就想拖他给湘妃带一句“安好”,只是赵栎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两人这样也就罢了何必再问一句安好来捅局中人的心窝子呢。 “既然人已经找到了,也知道了一切安好就别再挂念了。” 言外之意,赵栎还是希望自己妹妹将这心里的石头放下,日后总要继续在这宫里熬着。 “南蛮的余党众多,你与父亲办差一定要万事小心。” “我你还不放心吗,这次回京商讨主要是为着件事。我们跟踪了一部分的南蛮军发现他们手上好像有着什么任务,哈柯耶一直在宫里很多事办起来不方便这我们能理解,只是不知什么事会让他们在京中查办。” 南蛮的兵除了长久掩藏与城外的一部分,其余的大多都还在南蛮本部。到底什么事能让他们不惜冒着暴露的危险选择留在京城,这一直让赵栎百思不得其解。 “京中事务繁杂人口众多,这也是反叛军所能掩藏住事情的最好地方。你们常年不在京中只怕对京城分布算不得了解,不放告诉我我替你们分析分析。” 赵栎点头应道,原也不是什么多神秘的地方,说是哈柯耶派出去查事的人去了京郊的一处坟地,后来有到了各处宅子那瞧了瞧,也是因为赵家后面紧跟着去看了没发现什么这才疑惑不解。 “你们也别太多想,左右现在哈柯耶已被皇上下了死牢,想来过不了几天潜伏在啊各处的南蛮军就会露出马脚。” “这话倒也没错,行了我的话也带到了,这么多年你的夙愿总算也有了结果,我就先回去了。” 赵栎说完就要起身离开,却不想身子刚起到一半就被湘妃叫住:“大哥,求你件事。” 赵栎心里有预感湘妃要说什么,想劝她什么可是一抬头见自己妹妹两只通红的眼睛,到底在话出口的那一瞬间变了意思。 “你说吧,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烦劳大哥给我顾筹的所在地址,有些话我总想着当面才算是说清了……” 陆欣进了冷宫没两天就买通了太监往外给李沉兰递了消息,说是无论如何都要见上李沉兰一面,否则绝不就此罢休。 “这陆氏也真是不知好歹,分明是她害了娘娘如今却天天想着的是娘娘怎么对不起她。娘娘咱们别去,如今她身在冷宫就是想出也出不来,谅她也翻不出天来。” 李沉兰没说话,静静的坐那看着陆欣差人送来的帕子,那帕子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尤其是那帕子上的花纹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种慈母的温暖……等等,慈母?李沉兰突然想到了什么,噌的一下站起身走到衣柜前发了疯的抛找着什么东西。 “娘娘,您要找什么奴婢帮您找。”这可吓坏了收秋她们,只是李沉兰不说话她们也不敢上前动手,生怕一个不小心动坏了或是找不到了什么东西。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李沉兰总算从一堆衣物里抬起了头,而她手上拿着的是一件孩子的衣裳,准确的说那衣裳已经很旧了瞧着样式像是二十年前的风格。别人不知道可李沉兰却清楚,这衣裳是当年宋母做给自己的。那年李明月害死了二老之后李沉兰去过宋宅一次,将那里面二老所留下的遗物都收拾干净打包带回。她至今都记得当时看到这件衣裳的心情,纵使自己早已长大成人也永远是爹娘眼里的孩子。儿时的衣物一直被宋母收着,也就因此跟着进了宫。 而让李沉兰发疯的是,这衣服上绣着的花样与陆欣差人送来帕子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李沉兰到冷宫的时候陆欣正用一个破旧的铁锅煮着东西,那锅里还有肉有油,想来陆欣也是个聪明人纵使进了冷宫也依旧能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瞧见李沉兰进来,陆欣脸上露出了胜利者才会有的笑容。她不紧不慢的尝了口锅中的汤水,看上去味道还算不错她脸上的笑容又大了几分。 “那帕子你从哪来的?” 李沉兰没心情跟她废话,宋母的绣活很独特,便是入京后李沉兰都没见到过几个会的。因而陆欣有这样绣工的帕子,简直让李沉兰警铃大作,当初她杀了李明月亲手替宋家二老报了仇,可如今陆欣突然来这么一出让李沉兰害怕自己会不会没替二老报仇干净,或者说这其中另有隐情。 “你着什么急啊,没瞧见我在做饭吗。” “陆欣,本宫没时间跟你在这耗着,你若是不说本宫大可以去亲自查。” “那你尽管去查好了,事情出了到现在快两年了你若真能查到早就知道了,哪里还会被我引过来呢?” “你果然说的是那件事。” 算起来宋家二老出事不多不少正好两年,有意思的是李明月的祭日也快到了。 陆欣知道李沉兰着急手上的动作却是不紧不慢的,悠悠坐下后还摆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看着她,大有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我一直都很讨厌你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总是那么幸运,无缘无故的成了太尉府嫡出的二小姐,一进宫就受到了皇上的疼爱做了贵人。有时候我静下来就在想,这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啊。我爬了那么就跟在太后屁股后面那么就,到头来还只是个嫔位,而你呢,纵使太后不喜欢你你也生下了孩子,纵使所有人都怨恨嫉妒你你还是成了贵妃。不过好在,命运就喜欢捉弄人…… 进了文轩苑我就在想要怎么才能出去,才能扳倒你这个贱人。可没想到你待我也好,赶着就给我送来了个安贵人。 那女人可真是个傻子,可笑至极不说还对我的话言听计从。刚巧哈柯耶又越了狱,你说我作为你的死对头如何能放过这样好的机会呢,自然是要大做文章的。只是很多事情不会一帆风顺,就像我也不会预料到他哈柯耶会进文轩苑来……” “这些都是我知道的,我问的是这帕子到底怎么回事,我爹娘的死是不是不止李明月,你也再其中搭了把手!” 无奈李沉兰越是着急陆欣就越笑的开怀,她就是想看着李沉兰着急的模样,李沉兰越是痛苦自责她就越高兴。 “嘘,别急别急,我进来之后每天就是对着那些疯子自言自语,我都快成疯子了。好不容易你来了,你让我好好说说我就告诉你事情的真相。”陆欣说完又喝了口汤然后毫无形象的咂巴了下嘴,抬了抬下巴示意李沉兰坐下这才又开了口。 “你的身世我很早就知道,还是李明月那个贱人告诉我的,只是当初一直也不怎么在意。直到李允山谋反失败被判了满门抄斩,结果整个李氏一族都丢了命偏偏你半分没受影响……” 第104章 彼岸花开开彼岸 “那时候我才觉得不对劲,我能知道的东西皇上不可能不知道,既然他知道你连身份都是骗他的又为何李允山的死不会牵连到你?直到那日我无意间去了画坊瞧见了那幅帝后像,说来你李沉兰也真是可怜从头到尾都不过是别人的影子罢了。” 陆欣说着这话眼神中的嘲讽一点不带遮掩,李沉兰的手无声的收紧。陆欣的话早就是她心口的刀子了,只是平日里有湘妃陪着没人拨弄好像也没有那么疼,现在被陆欣这么一刺心口几乎滴血。 “瞧你这样子应该早就知道了,可你知不知道皇上留下你做了什么打算?那时候太后身边的若竹姑姑一直在后面操纵着我,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皇上对你竟是动了些真心的。 李允山一经定罪皇上就做好了宣布你死讯的准备,而后等你产下孩子再风风光光的迎你回宫,届时你已换了别的身份,或者说你回到了宋圆的身份。可惜啊,你性子高傲断不肯为人替身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打破了皇上的一切计划。 可即使如此折腾,皇上还是留着你宠着你,甚至为了保全你把我送到那廖无人烟的文轩苑。李沉兰,你知不知道我每次在那里饿的饥肠辘辘的时候就恨不得活剐你三千刀!” 李沉兰静坐在那里表面看上去是毫无波澜,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此刻内心是惊涛海浪。自从知道自己是仁思皇后的替身后,李沉兰算是渐渐将自己从尹忱的感情中抽离出来,只是没想到尹忱对于自己又是不同的。 “所以当我遇到了哈柯耶我就知道自己机会来了,他纵使被困在皇宫里也是有权有势。”陆欣说到这突然苦笑起来,“我给他身子他替我毁了你,你瞧这买卖多划算?” 瞧着陆欣略显封魔的样子李沉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这是已然自暴自弃不顾一切的想要弄死自己了。 “哈柯耶这人瞧着像个男人做起事来却又墨迹的不行,我分明告诉过他你的一切消息可他还是不放心非要去查。不过不得不承认有时候谨慎细心也是有好处的,这一查还真是发现了不少东西。” 陆欣起身走到李沉兰面前拿过那条帕子,手上轻抚着上面的绣花笑的有些诡异。本能的直觉告诉李沉兰,关于宋家二老的死陆欣知道的远比自己多得多。 “有话直说。” “这帕子上的绣花样式用的是滚针绣法,京城中加上宫里绣坊的绣娘会这手法的不超过三个,哈柯耶的手下去挨个查过没有人认定这帕子是自己绣的。而更巧的是,这帕子是从京郊的一处宅子里寻到的。那宅子的主人好像叫……宋什么。” 李沉兰的心跳几乎漏了一拍,心里知道这帕子的主人就是宋母无疑了。 “你叫宋圆,那宅子的主人便是你的亲生父母。哈柯耶的人去查了他们的死因,你猜除了李明月我们还知道了什么?” 李沉兰眼睛眯了起来,她瞧着陆欣的表情心下一寒,每每提到宋家二老的死她就回想起秦叶的那枚香囊。纵使当初尹忱说了与他无关,可那枚香囊就像是一根针一般刺在心里,如鲠在喉经久难消。 “那两个老东西死的时候整个宅子的周围有三拨人,想来你也应该猜得到是谁。李允山的,按照约定是护着他们的人;李明月的人自然是去取两人性命的。而这第三波人……” 陆欣的脸色突然变得精彩起来,瞧着李沉兰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没来由的突然问道:“你曾经,真真切切的喜欢过皇上对吧?” 李沉兰没说话但身子早已僵在了原地,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第三波人便是以秦叶为首的尹忱派过去的人了。 “这第三波人就是皇上的人,派去的人告知我们在这之前已经有人去查过那个地方了没猜错的话这些人就是你派去的,只是你的人到底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查到他身上自然也会让你知道些该知道的,从而让你活在自己幻想出来的美好爱情里。你说你是不很蠢啊,我刚知道这事的真相差点笑倒。” 语毕陆欣不停了放肆大笑起来,李沉兰坐在对面就像是一个被人嘲笑的戏子。 “你知道为什么李允山分明答应好了保护那两个老东西却没用阻止李明月那么明显的动手吗?因为在李明月动手之前皇上的人就已经调虎离山将李允山的人给引开了,这也就是为什么李明月动手的时候又快有准没有一丝的意外。” 说白了,就是尹忱默许了李明月的刺杀,甚至支持于宋家二老的死亡。 “为什么……” 李沉兰不明白,从一开始发现那枚香囊时她之所以不信尹忱在其中有所参与,就是因为她觉得二老的死亡对于尹忱没有任何价值好处。她不信,纵使陆欣此刻的眼神不带一丝欺骗狡黠。 “因为只有那两人死了你才能彻底摆脱李允山的控制,皇上喜欢你对你动了心,所以更不能允许你的背后是李允山!李沉兰,或许你也想不到吧后时候感情能救一个人,自然也能毁了一个人。” “你胡说!我凭什么信你,这些话不过都是你信口开河胡编乱造的罢了。皇上说过的,他派人过去不过是为了查我的身世,再说你凭什么认为那一开始就有三波人!” 陆欣轻笑了一声,觉得李沉兰此刻真是蠢的可怕。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自有一份掂量,如若不是皇上在从中动了手脚为什么你查到的与我的截然相反?至于我为什么引你过来告诉你这些,不过是因为我已经彻底翻不了身了,太后的人已经放弃我了我这辈子也就在冷宫里过着了。只是我不好过,自然也不想让你好过,我要让你一辈子看到皇上就想起你那两个枉死的爹娘!” …… 李沉兰从冷宫出来的时候天上下起了大雨,收秋估计怕李沉兰淋着早早的回去取伞还没回来,路上就只有李沉兰这么一具行尸走肉。 陆欣查到的并非全然与自己不同,记得当初让洛白绝去查时就说过秦叶确实去过那么宅子,按照暗卫们一贯的作风隐在树上,那树枝上是有磨损痕迹的,根据损坏推断人的体重,应该就是秦叶。 不仅去了还是以暗探的方式去的,洛白绝说的那棵树李沉兰也知道,正是当初自己捡到香囊的那棵树。 “具体的时间呢,能确定么?” “树枝的磨损痕迹已经不太明显了,想来有树本身愈合的缘故。但是推断起来应该是三到四个月前,具体日子就不能推断了。” 而那时候的三到四个月前,不就是二老出事的那段时间么。 那时候李沉兰就一直想问只是尹忱说过他没有,她也就信了这话。可如今真真切切的答案就摆在眼前,就像陆欣说的那样李沉兰心里已经有了定数,所以才会这么悲切。 这雨下的是越来越大了,李沉兰也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御花园里,御花园一片的红色听说是前阵子从西域弄来的花,叫做彼岸花。现在这个时候,正是花开的最盛的季节。只是这雨下的这样打,原本就娇弱不堪一击的花已然掉了花瓣。 这花神奇的很,每每盛开只见花朵不见花叶。 佛中记载这彼岸花又叫曼珠沙华,意思是开在天界之红花。传说此花是接引之花,花香有着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花盛开时好似一团火红,花开无叶,叶生无花。宫里的贵人都不喜欢不吉利的东西,只是不知为何这样的花会被人移栽在御花园里。 李沉兰上前折过一朵举到鼻前闻了闻,只是除了雨水中夹带的土腥味什么都没闻到。身上已然湿透了,李沉兰感觉有些发冷却还是在御花园里漫无目的走着。 “娘娘,娘娘让奴婢好找。这么大的雨您一个人在这淋着,当心感冒了。” 收秋找了一圈才找到李沉兰,结果过来见李沉兰脸色煞白赶忙举着伞又将手上的斗篷给她披上。 “娘娘这是怎么了,这雨瞧着是越下越大咱们先回去吧。” “你回去去景和宫找了姐姐过来。”李沉兰道,身上发寒的厉害讲话的声音都是打着颤的。 “娘娘,赵老将军和少将军今日出征攻打南蛮余党去了,湘妃娘娘也出宫给二位送行了。” 是了,湘妃已经不在宫里了。 回了宫里收秋赶紧熬了热姜茶过来,只是李沉兰喝了没几口就说困了,匆匆泡了个澡就翻身睡了觉。 外头的天还没黑的彻底,李沉兰早早将床幔给拉了起来静静的坐在床上发呆。想着冷宫里陆欣的话,李沉兰就觉得自己全身的血像是凝固了一般。 尹忱骗了自己,或者说从一开始的相遇就都是骗局。李允山把自己当做翻身的筹码打扮的形似当年的仁思皇后送进宫里,而尹忱则在每次的逢场作戏之间还要顾虑着自己会不会成为李允山的助力。自己就像是一颗棋子,又像是一个不备主子信任的奸细,到了哪里都会被不停的猜疑。 尹忱原可以阻止李明月杀害二老却为了让自己彻底与李允山反目成仇,默许了李明月的行动,可以说尹忱也参与了这场迫害之中。而自己自以为已经杀了李明月替二老报了仇,实际上却还有漏网之鱼。只是这条鱼太大了,她根本没有能力能杀了他。 …… 前朝又一次提及了选秀的事,原本也没到三年的期限,只是当年选秀进来的人也不剩几个了,加之李沉兰出了毁名声的事纵使最后撇了个干净也还是有污点在的。前朝的大臣都是老人,思想也是古板的很。 “皇上,别说是李沉兰身为逆贼李允山的女儿本就不配在皇上身边侍奉,只单说她与哈柯耶的这段事似有似无但总归有扑风捉影的留言在。一国贵妃连名声都不能保住,如何服众啊!” “是啊皇上,您宠爱李沉兰六宫众人独守空闺也就罢了,李沉兰若是生下孩子也算是为皇家繁衍助力,只是现在她身份尴尬又没有子嗣。皇上您总要为子嗣考虑,不至于百年之后连立太子到底选择都没有啊!” 养心殿内大臣们已经跪劝了一天了,尹忱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内看着地上跪着的一片一句话也不说。 “请皇上三思,纵使不选秀也可以选几个大臣家的女儿进宫先行侍奉。” “请皇上三思!” “够了!这些都是朕的家事,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外臣在这里盘算。” “皇上,贵妃行为不检。正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贵妃若是真与哈柯耶没任何交集,他为何就非要盯着贵妃不放呢?” 纵然尹忱已经发了火,为首的大臣还是抓着不放。说白了,他们家中也有待字闺中的女儿,赶不及的要送进宫来助长自己的势力。更何况李允山出事李沉兰一点没有被危害到,这本就不符合情理叫人不服。 “张文,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打的是什么主意。你们一个个的家中少说也有一两个正值嫁龄的女儿,你们抓着贵妃与哈柯耶本就不存在的事情不放无非就是想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宫来。怎么,你们想做第二个李允山吗?” “皇上息怒,臣绝无此意啊!” “是么。”尹忱嘴角突然勾起了一抹算计的笑容,“既是绝无此心那朕也就做个好人帮你女儿牵个红线,就将你女儿许配给姜云家的大儿子好了,左右朕看着也是相配的很!” 要说一开始被叫做张文的大臣还以为尹忱决定纳了自己女儿而高兴,那么现在看来他的脸色已然气成了猪肝色,且敢怒不敢言。 众所周知,张文与姜云两家是世家敌对,向来水火不容。尹忱将这两家结成亲家,可不就是杀鸡儆猴示意让后面的人乖乖闭嘴吗。 第105章 死牢谈 在哈柯耶行刑前李沉兰去了一趟大牢,她想亲耳听哈柯耶说是尹忱派了人去默许了李明月的刺杀,一面陆欣所言都是为了报复自己而故意胡诌的。 这样阴暗的死牢李沉兰还是第一次来,说来当初李允山被关到这的时候李沉兰一次都没来,听说就连最后给李允山收尸的人都没有。两朝元老,算计了一辈子最后却落得个这样的下场也是可悲可叹。 死牢内都是将死之人周遭半分生气也无,牢头虽不认识李沉兰却也认得李沉兰的身份牌子。兰贵妃的名号无论是在宫里还是牢里都是遐迩闻名的,知道了眼前人的身份自然更为恭敬谦卑了起来。 “娘娘既是来瞧哈柯耶的那奴才不得不提醒一句,这人进来原本是第二日就要处刑的,结果上头下了命令要留上几日这才能让娘娘见上一面。不过这人来了之后可是正常吃喝拉撒睡,奴才在这死牢里呆的时间久了见的死囚也多,大都是知道自己死期已到便没了什么求生欲望,这般在死牢里好好生活的人奴才还真是头一个见到。” “您想说什么?” 也知道是这牢头的好意李沉兰用了敬语,至于哈柯耶为何没立即处死李沉兰倒也知道一二就是不知道这牢头怎么说起了这事。 “娘娘千金之躯贵步临贱地已有违宫规了,这哈柯耶的样子左右奴才是瞧不出有任何心思的想法,只怕他还抱着活下去的心思,娘娘只身一人进去奴才怕不安全……” “你是怕他以我为筹码,绑了我要挟皇上?” 那牢头点点头,想来也是个尽职的人什么心思都想的明白,只是这话李沉兰听了后却是自嘲的笑了笑。 “您想多了,且不说哈柯耶不会这么做就算是真这么做了,以本宫自身的价值对于皇上而言不会威胁到他的江山的。” 李沉兰的话看似是在说给牢头听实际上却是在说给自己听罢了,那牢头见李沉兰执意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恭敬引着她到了哈柯耶的牢前。 “你来了。”哈柯耶还背对着门口却像是早就猜到李沉兰会来一般,镇定自若间嘴角还噙着一抹笑。 “王子与陆欣串通一气早就合谋好了,本宫若是不按着你们的想法过来岂不辜负了你们的好意。” 哈柯耶低声笑了两下这才转过身看着李沉兰,几日不见的功夫胡渣已经爬满了男人嘴周围,原本就豪迈性格的人被这些胡渣一衬显得更为放荡不羁了些。见李沉兰端庄的站在门口他抬手招了招而后示意外头跟着的人退出去,那些人不肯他也不生气就这么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沉兰。 “你们都下去吧,本宫同王子好好聊聊。” 收秋本就不放心被李沉兰这么一说更不愿意了,只是李沉兰决定的事情向来不会轻易更改,众人也没办法只能默默退下去。那牢头也是个心细的,见保护的人不好留在里面就递给了李沉兰一个铃铛,嘱咐她若是遇到什么事就摇下铃铛,耳朵好的守卫会第一时间赶过来。 “他们还真当你是个宝贝。”哈柯耶笑道。 “皇上是个高明的戏子,做戏向来做全套就是本宫自己不也被他骗到了现在吗。”李沉兰说着就地坐到了哈柯耶的对面,那些稻草扎人的厉害便是常年习武的哈柯耶躺在上面都觉得难受不已,可这感觉传递到李沉兰身上却让她决定熟悉而又亲切。“既然来了我也不同你绕弯子,陆欣告诉我你手下的人查了皇上派人去宋宅的事,可是真的?” 算计如哈柯耶他又怎么会轻易就告诉李沉兰,那岂不是白费了一切力气。见他只笑着站那李沉兰心下有些不耐烦,但是没办法谁让自己是有求于人家更何况来的时候又不是没做好准备。 “要我告诉你也不是不可,只是你总要让我捞到些好处,否则这不就成了亏本买卖了吗。” 李沉兰颔愕示意自己心里清楚,“你想要什么直说,不过我身为大气子民背叛国家的事情自然不会做,这点你应当清楚。” “这点我知道,你们大齐皇帝留我的性命至今不过是为了引蛇出洞。我的身后还有不少南蛮子弟,只是说来厉害除了那些暗卫真正能打仗的兵马不多了,父王死后我原本是要替他报仇却不想被一个湘妃就给抓了进来。这两天我也想通了,与其这样一直呆在这里让外头我的子民为自己担惊受怕,倒不如就此认降。 我的命怕是留不住了但子民的命向来你们大齐的皇帝不会强取,我要你替我带句话给皇帝,让他给我送上一杯毒酒但条件是务必饶过我的子民。” 没想到哈柯耶会这么说纵使早有准备也让李沉兰愣在了原地,印象里哈柯耶混蛋畜生,除了有一身功夫什么都不会。如今看来尽不知道他还是个明君,难怪南蛮的子民会不要命的想着救出哈柯耶,难怪小文子会不惜进宫净身做太监也要潜伏着帮着哈柯耶谋反。 “我凭什么信你?”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是混蛋了些向来我那妹妹也跟你说了我的事,但我也是南蛮的王,我不能至他们的性命于不顾。你们大齐的将军前阵子将死了我暗卫三百余人,若说我一开始帮着陆欣害你是为着能重创你们皇帝,那么现在而言我没了鼎立的军队,自己又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里,根本没了翻身的机会,我又何必再去连累我的子民? 再说了,传个话罢了对你而言又不造成损失,相反还能救我南蛮于水火。” “你不想着为你父王报仇?” 哈柯耶沉默着摇了摇头,“那次联合李允山一起谋反的时候我救中了你们皇帝下的毒,身子早就垮了,不然你以为以我的功夫何以会一直困在这皇宫里出不去?” 向来也是,便是洛白绝每每替李沉兰办事的时候都不会从正门出宫,哈柯耶若是没中毒哪里会连自己身边的一个暗卫都不如呢。更何况若是尹忱不知道哈柯耶中了毒只怕真的就是拆了整个皇宫都会给他翻出来,如今向来很多地方尹忱都有所松懈只怕就是因为知道了哈柯耶中毒的事。 “一开始我算是误闯进的文轩苑倒是没想到瞎猫碰上死耗子给遇上正在主谋造谣的幕后之人,与她苟且不过是一时兴起倒是没想到那贱人这般没个定力。至于陷害你,一来是陆欣打定了的主意二来与我而言也是一个机会。宫里有尼克孜也就是你们嘴里的小文子,我们里应外合也是想赌一下。 毕竟当时我们都以为你是大齐皇帝的命,不然为何李允山都谋反了也没牵连你一点。我原以为大齐皇帝对你用情至深,玷污了你的名声或许与皇帝而言也是一种折磨,届时顾着后宫这头难免就会对前线有所松懈,到那时我在通知出兵攻打里应外合自然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 只是就连哈柯耶都没想到,李沉兰与大齐江山相较,尹忱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所以,他真的默许了那件事。”李沉兰声音很低,让人听着感觉很不切实际。但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这样的答案就像是一把利刃狠狠的插进自己心里,霎时间鲜血淋漓。 难得的哈柯耶用着略带同情的眼神看着李沉兰,这眼神直看的李沉兰都笑出了声。瞧啊,尹忱所作所为便是原本是自己仇敌的人都难免动心开始怜悯自己了。一时间李沉兰觉得自己虽然没被关在这死牢里,可处境却要比哈柯耶还要可悲十倍。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还真是挺佩服你的。说起来你与我妹妹相处的更多一点,当初她为着一己私利险些害的你生不下盛平公主没想到到了最后你竟还能选择原谅她。我若是你们大齐皇帝,得妾如此夫复何求呢,可惜你终究也没这好福气。” 李沉兰苦笑了一声但还是问到了哈柯耶求降的那件事上,毕竟仅靠自己传出去的一句话别说南蛮的子民会不会相信,就是尹忱都不一定会当真。 “你放心,我一早就准备好了两封信,这两封信你都可以交给皇帝,一封是给他的求降信一封是告知南蛮子民的。你也是厉害,来到我这听个确切答案心里竟还能惦记着两军交战的事。” “不然呢,除了这件事我还能想什么事,还能改变什么吗?” 哈柯耶也是笑了,他承认眼前这个女人是有魅力存在的,也难怪尹忱会动了真心从而为她备好后路,只是可惜了。 “你既提到了宝音,我一直想知道她……到底是谁害死的。” 印象里宝音直到最后也尚且存在一丝希望,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用她自己的话来说至少曾经自己真真切切的爱过尹诠,便是为了这曾经的一份赤忱她都会保住这个孩子保住自己的性命。所以,至今对于李沉兰而言都是不信哈宝音是会自尽的人。 “她同你说的那些话我都知道,作为南蛮的公主自她出生开始就注定要为自己种族奉献。从前她天真无邪没什么心思,纵使母后的事再痛苦我们都瞒着她。说实在的我曾经真的想过护她周全,只可惜她不老实知道的太多。这些事说不好听的就是南蛮王室的丑闻,父王很早救容不下她了。 原本她的命在入宫后就会自然而然的被夺走,以此来名正言顺的挑起两军战争,只是没想到你们皇帝不愿意纳她为妃,这才使得她的性命一留再留。” 说白了,哈宝音演了一辈子的无忧无虑早已被南蛮王看透了,她的性命在启程来京的那一刻就注定会陨落。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讲,哈柯耶对付自己也是为了锁住这个秘密,就像当年的李明锦不也是被尹忱与太后封锁了消息吗。 李沉兰回到俪兰殿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一入秋天黑的越来越快,李沉兰觉得自己也没在牢里呆多久就讪讪赶在宫门下钥之前进了宫。 湘妃还没回来,尹忱这两日一直在前朝作业也不知在忙着什么。李沉兰也懒得去过问,一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在宫里坐着盘算,就连挽春递了帖子进来想带着孩子入宫拜见都被李沉兰给推掉了。 养心殿内,尹忱再一次赶走了一屋子的大臣。 说来也是奇怪,上次尹忱已经发了火甚至开始乱点鸳鸯谱,怎么这会子还有不要命的上前进言。 屋外侯忠匆匆跑进来,见尹忱脸色不佳只跪在地上半天不敢说话。 “有什么事就说。”尹忱不耐烦的道。 侯忠身子颤了一下,头一点点试探性的抬起来看着尹忱,而后结巴道:“皇上,宫外死牢差人来报……说是……说是兰贵妃去了死牢见了哈柯耶,两人独自在牢内聊了许久,天黑了贵妃才回来。” 闻言尹忱手上的动作一顿,“什么叫独自在里面?” “贵妃支走了所有跟着的人,牢里就只有贵妃和哈柯耶。” 屋内一度沉寂,外头偶尔有风呼啸而过但里面的人脸已经黑的能滴出墨来。 自打上次的事情发生以后,尹忱一直没有踏足过俪兰殿。前朝又总抓着这事不放,大有一副自己不把李沉兰废掉他们就不肯罢休的架势。而让尹忱气愤的是,自己在前朝帮她挡着这些闲言碎语,可她却不知道避嫌。将哈柯耶关到宫外的死牢里还不够,她还能出宫去探望。 尹忱想是不是自己真的太惯着李沉兰了,以至于她连规矩都不知道遵守了。 “她现在人在哪?” 尹忱的声音很沉冷,语气浸在这刚入秋的天气里显得像是比冬日的冰还要冷上几分,直冻得侯忠跪在地上发颤。 “贵妃娘娘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俪兰殿了……” 侯忠话还没说完就听尹忱冷声道:“去俪兰殿。” 第106章 重逢的悸动 湘妃出宫已经两天了,尹忱向来不怎么管她这也是她为何能无所顾忌的出来。这两日一直快马加鞭,赵栎给了准确的地址,一晃十年过去了湘妃都不敢想自己见到顾筹的第一眼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 “主子,按照方才农夫的意思瞧那个山头冒炊烟的就是公子的住处了。” 湘妃放眼看去果然见山间的一个小山头上有一农家,瞧着正在烧饭远远看去炊烟袅袅倒是不符合顾筹平稳儒雅的性子。湘妃无法想象平日里一直拿着剑的人做饭又是什么样子的,更何况这时候的顾筹眼睛依然看不见了。 “主子,咱们不过去吗?”见湘妃半响不动身子,琴音有些不明所以,这难道不是湘妃一直所盼的吗怎么到了跟前不敢上前了。 胯下的马也似有些不耐烦的跺了跺脚,湘妃手心全是汗心里更是不住的打鼓。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找到所谓的顾筹住址了,记得上次也是这样自己匆匆赶过来却瞧见院内农女正做着活,一时间湘妃有些懊恼自己为何也没问问大哥顾筹现在可有了家室了吗。 “若是过去了他有了妻子,有了孩子又该怎么办……” “主子,就算顾公子没有妻子您都已经是大齐的皇妃了。” 说到底就算郎有情妾有意又能如何,她赵洛已经是尹忱的后妃了又哪里配得上这个人间的月光。 湘妃常常的呼了口气而后又极不自然的吸了吸鼻子,俨然是是做足了极大的骨气才缓缓道:“上山。” 李沉兰刚用了晚膳,今晚的菜式是御膳房和小厨房变着花样做出来的,味道是难得的好只是如今再好的菜肴进了李沉兰的肚子都是了然无味。收秋像往常一样去耳房备沐浴的热水去了,若是以往这时候还有湘妃陪在身侧偶尔聊上几句或是下下棋,总还有些人烟味。 外头风刮的越发大了,前个儿刚下了场雨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李沉兰将身上的毯子又裹了裹,心下有些发冷。 当初李明月明面上杀了二老,自己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报了仇,至今自己都记得李明月临死前的惨状。那时候自己心里想的就只要杀人偿命,纵使那些恶臭的老鼠也爬过了自己裙摆也没有一丝动容。仇恨蒙蔽双眼的时候,往往也是人最没有理智的时候。那么尹忱呢? 如果当初他没有动防备自己的心思,那么李明月就没有机会动手秦叶就一定会在她动手之前就解决了她。可就是因为尹忱的默许,二老死的突然宋母的手更是被生生砍下送来。想到此,李沉兰眼前就浮现出锦盒里的那只断手。忽然间李沉兰想起当初李允山说的和自己发现的事情,尹忱很早就知道自己与李允山有着书信来往,也正因此当时李允山谋反时侯忠是以假造的家书名义抓的自己。 也就是说,书信的内容尹忱都知道。 而那一只断手是与那次的家书一同送来的,是不是就意味着尹忱也是看过那只手而后故意默许让人送到自己面前的。 一切的事情想到这里好像都被理了个清楚,尹忱知道李明月的计划并且没有加以阻止更默许自己看到,而入宫后他是最了解自己心性的,自然会知道自己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定会杀了李明月偿命。而自己不是李允山亲生的,李允山唯一的女儿李明月也被自己除掉,从某种意义上将李允山在后宫的势力就此落不住脚了。 所谓一箭双雕,也就不过如此了。 屋外的月光洒落进来使得原本就不算明亮的屋内变得更加清冷,李沉兰看着地上如霜的月光心中一片寒冷。很多事情若是蒙在鼓里一辈子或许也会是一种美好,只是这样的事情往往是最经不起人推敲的。 …… 山头的院子很大,四周就这么一户人家。远远的还没到跟前湘妃就听到屋内的人炒菜锅铲发出的清脆碰撞声,炊烟总能给原本孤清冷漠的山林增添了些许的人情味。 院子门口就只有一个木栅栏拦着,琴音在院外喊了许久许是屋内的人只听得到锅铲的声音一直没能回应,无奈湘妃有些不礼貌的推开了栅栏走了进去。 “屋内有人吗?”走至房门前湘妃又扬声喊了一句,说来也是奇怪,顾筹自小习武耳力自然是要比旁人好上十倍不止的,也不知为何湘妃连叫了几声屋内的人都没有听到,这样的反常甚至让湘妃开始思考这到底是不是顾筹所住的地方。 “主子,外面怪冷的要不我们先进去吧,左右门也没锁。” “不请自来已是失礼再不经过允许就进去是在不成体统。”湘妃也不急,就这么站在门口等着。心道左右十年都等下来了,还在乎这么一道菜的功夫不成? 约摸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屋内的炒菜声总算停了下来,湘妃打起精神又叫了声门,半响屋内总算传来了一声回应。 “你不该过来。” 屋内男人的声音湘妃再熟悉不过了,这么多年来这样的嗓音一直在自己脑海里翻来覆去的回想,只是如今这样的音色倒是比从前更多了几分沙哑,像是这么些年岁月在这声音主人身上留下的痕迹。 “我……你……顾筹哥,你能不能先让我进去,外面很冷。” 一向精明能干秀外慧中的湘妃,在听到屋内的声音后说话变得语无伦次,语气中明显听得出她在发颤。别说是声音了,湘妃现在的整个身子都在发颤,这当真不是被风吹的发寒而是内心的激动与期盼,多年的梦如今终于摆在自己眼前的狂喜。 湘妃的话落了许久屋内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进来吧。” 推门而入,身体本能的顺着记忆力的声音找去,而当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形砸入湘妃眼眶时,视线在一瞬间被泪水模糊的赶紧。湘妃想扑过去抱住这男人,可脚像是没了骨头一般发软的站在原地,想张口唤他的名字可结结巴巴就像是哑了嗓子一般,一时间人已哭了个泣不成声,呼吸都要比平日困难。 眼前的男人一袭青衣眉头微皱的立在那,乌黑的头发被随意的绾在头顶倒是平添了几分不羁的飒爽英姿。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均匀的洒在男人身上,在双眼前一抹黑带的装点下,整个人显得有些冷若寒霜。 只是再如何清冷的形象,此时在湘妃眼中他都是那个念想了许久可念不可及的人,就像是神,这么突然的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干净的不沾染一丝尘埃。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男人疏远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湘妃此刻心里幻想的一切美好。 “那我该在哪里,皇宫里守着那偌大的宫殿然后像是入了魔一样的去想你?” “你是皇上的嫔妃自然应该在皇宫里享受荣华。”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湘妃兹是屏蔽了顾筹的话,兀自走上前开始关心起顾筹的身子,只是她上前一步顾筹就往后退一步,到最后干脆转身去了厨房任由湘妃在后面追着。就像十年前的样子,赵洛也是这么屁颠屁颠的跟在顾筹的后面,才不管顾筹理不理会自己。 “顾筹哥,你眼睛到底怎么回事?” 左右厚脸皮惯了,湘妃才不管顾筹回不回就跟着进了厨房。 “少将军应该已经告诉过你了。”许是被湘妃问的不耐烦了,顾筹轻车熟路的端起烧好的菜后淡淡的回到。 “可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湘妃娘娘,我已经强调过很多次了,您不该出现在这里而是该在宫里好好做娘娘。” 顾筹的声音依旧疏远至极,甚至这句话多出来的厌烦感很是明显。只是一句话就让湘妃忍不住红了眼眶,连带着声音也委屈哽咽起来。 “你是在怪我……” “我没有。”顾筹的身子在自己知道的范围内僵了僵。 “你就有!”湘妃大喊道:“从前你都叫我阿洛,可现在你叫我湘妃娘娘。这么多年我一个人在皇宫里就是靠着十年前的最后一面熬下来的,可换来的却是你这么疏离冷漠。我知道你在怪我,如果当初我再坚持一下肯定不会进宫,我们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顾筹一直背对着湘妃,听着女子的声音哽咽的厉害他本能的侧了侧身子。只是眼睛早已看不见了,他只能用耳朵去细看女人话语间的苍凉。实际上他真的从未怪过赵洛,感情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事情,他是在怪自己也是在躲赵洛。 当年入宫前赵洛曾经找过自己,那时候她一个未谙世事的少女用着一生全部的勇气包裹了行李站在自己面前,告诉自己她决定私奔。可是顾筹不敢赌,他不敢想自己真带着她走后赵家会是怎样的结局,也不敢辜负赵老将军对自己的期许。 所以拒绝,是一早就注定的结局。 “你回去吧……阿洛。”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从他顾筹决定放弃的那一刻开始,赵洛就注定只能是宫里的湘妃娘娘了。 …… 俪兰殿已经许久没有再灯火通明过了,众人好像早就习惯了李沉兰早早歇下的事实。李沉兰没那么多规矩,平日里连收秋都不让守在床前,说是只习惯一个人在屋里呆着。 这日也是一样,李沉兰早早就睡下了,收秋照旧跟着藏冬到院子里同小顺子他们推牌九。说来别的宫里的宫人都羡慕俪兰殿的下人,一个个差事不多还每天晚上都有自由玩耍的时间。 院内宫人们玩的正欢,忽听的大门被人给重重叩响门外传来侯忠尖细的唱和声:“皇上驾到!俪兰殿的宫人快来开门。” 收秋脸色一变有些慌张的看向藏冬,小顺子脚步到快赶着就起身过去把门给开开了。 “奴才给皇上请安。” 所有的奴才跪成一排没人敢抬头看尹忱,众人明显感觉到了皇帝的低气压,毕竟向来入夜后没经过翻牌子就让皇上过来一般没什么好事。 “你们主子呢?” “回皇上,娘娘这阵子睡得都比较早,方才沐浴过后现在已然睡下了。” 尹忱听了没理会收秋而是大步流星的走进主殿,后面收秋刚想跟进去伺候却被侯忠给拦了下来,而后一众的奴才都被侯忠赶回了屋里。 其实早在侯忠叫门的时候李沉兰就已经醒过来了,只是她身子懒懒的加上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尹忱,索性翻了个身面朝里面继续装睡,想着尹忱瞧见自己睡着了就不会再叫醒自己了。只是她没想到尹忱是带着火气来的,见李沉兰装睡在床上直接上前坐在一边开始自顾自的脱起了靴子。 尹忱的动静很大,中间还起身倒了杯水弄出了不小的声音,李沉兰知道装不下去了只好坐起身佯装是被他给吵醒了。 “皇上这个点怎么过来了,臣妾已经歇下了。” 李沉兰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被自己深爱着以为是命中良人的人,再想到他背着自己做的那些事眼中的酸涩泛着微苦惹的心脏生疼。 “朕过来,你不高兴。” 尹忱用的是肯定的语气,只是落在李沉兰耳朵里却显得极为刺耳。可一个是君,一个是臣,纵使心里再多委屈愤恨李沉兰都不能表现在脸上。 “皇上来陪臣妾自然好,臣妾喜不自胜。”李沉兰嘴上说着喜不自胜,可面上却没有一点喜色,甚至身体本能的腾开尹忱的空间,将自己缩在床里面的一个小角落里。 两人就这么看似平静的躺在床上,又好像是两个陌生人谁也不认识谁,床垫中间明明什么也没隔着,却又好像隔着万水千山再也回不去了。 “你今天去哪了。” 李沉兰闭着眼心下并不像回他,但还是平静的回到:“宫外死牢。” “你去那里做什么?” 尹忱的声音很冷但却含着火气,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李沉兰自然也听得出。 第107章 破镜 “皇上的眼睛那么多,如何能不知道臣妾去那里做了什么,又见了谁。” 这话说的很是嘲讽,李沉兰兹是以为尹忱已经知道自己知道了一切,却没想到尹忱气的是另一件事。 “转过身来。”尹忱以一种命令的语气说道,可李沉兰身子依旧背对着他没有半点儿反应。 “朕让你看着朕!” 尹忱心下恼怒不已,见李沉兰一直对自己没有反应抬手一个狠劲儿生生将她身子掰正过来,对上女人的眼睛才发现她眼神中全是愤恨与倔强。 “为什么要去见他!”尹忱低吼道,像是下一秒就会喷火一般。 “皇上以为,臣妾为何要过去。” 李沉兰只觉得可笑,事到如今尹忱还是要装模作样自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他还要瞒自己到什么时候? 而对于尹忱而言李沉兰无异于是挑衅,前朝后宫不少流言蜚语,纵使当初关于哈柯耶的流言已经证了清白但对于那些看热闹的人而言,发生过就是有了确切的事,哪里还会管其他的什么。 “朕再问你一遍,你到底去找他做什么!” “你管我……” 李沉兰话还没说完尹忱上来就是一个翻身坐在她身上,手发狠的钳制住李沉兰双手,眸色中的怒火已然达到了顶峰。尹忱身上暗花龙云寝衣不知何时已经松了扣子,熟悉的胸膛展露在李沉兰面前可她某种却没有一丝往日的柔情。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抹绝望? 尹忱没注意到那眼中的神奇,他气坏了,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的不好让李沉兰竟选择哈柯耶都不选择自己。 他身子很烫一点一丝的接触换作以往都会迅速点燃李沉兰沉睡的情欲,可这一次任由尹忱怎么亲昵挑逗她都没有一丁点的反应。尹忱气不过,上手没有一丝温柔的撕烂了她的衣衫。女人白如凝脂的美好就这么呈现在男人面前,气氛在短时间内极速升温。 哪里还能去想别的什么,他只想再次用实际行动征服她告诉她她的所有都是自己的,无限的宣誓着自己的主权。 屋外的风吹的很烈,院子里的铃兰花也被吹的东倒西歪破败不堪。池塘的鱼也是被狂风惊到了,东逃西窜间就躲到了那株已然快谢了莲花的身下。 鱼抖着身子靠近莲花的花径,一下子便惊醒了原本还在沉睡的莲花。许是知道这风大的厉害,那花微微欠了欠身子替鱼儿遮住了不少风寒。鱼儿也是欢快,摇着尾巴想感谢却溅了莲花一身池水。 帘幔内李沉兰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尹忱倒是恢复了平静躺在她身边。只是两人都不说话,李沉兰就这么**着身子躺在床上却是连床被子都没遮上。 女人最是注重细节,便是知道男人不爱自己心里也会与从前比较,巧的是李沉兰不仅是女人更是愚蠢的女人。 她记得换作以往每每事后尹忱都会对着自己嘘寒问暖,便是口渴了水就到了嘴边,身子也会由着他照顾擦拭,就好像侍寝的不是自己而是尹忱。可如今,别说是嘘寒问暖了就是无力的躺在这也已连帮自己盖个被子的功夫都不愿。 李沉兰有些恶心,索性尽自己的全力扯过那床被子的一角遮住自己身体,而后一个翻身再次背对着尹忱。 “皇上以为臣妾为何要去死牢?”冷不丁的李沉兰问了这么一句,也是在事间李沉兰发觉尹忱的情绪不对也总算有了一定的猜测。 这些日子前朝的风声一直被尹忱压着李沉兰是一点没听到,但是尹忱能管住前朝的嘴却不能封上后宫的舌头,再加上湘妃这几日一直在宫外后宫之事皆由李沉兰处理,很多话落进李沉兰的耳朵里自然要比前朝的话还要难听几倍。 “皇上是一国之君,这天下的所有一切都是皇上的,难道还害怕臣妾一个人不属于你吗?” 李沉兰说这话时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容,就像是曾经自己第一次看到仁思皇后的那幅画像一般,可笑可悲。 “告诉朕,你心里的人到底是谁?” 尹忱坐起身子目不转睛的盯着李沉兰,却看到她脸上依然布满了泪痕。尹忱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喘不上气,他最不敢面对的就是李沉兰的泪水,准确的说是董思绾的眼泪。 “沉兰……” “皇上觉得臣妾心里住着谁?”李沉兰也干脆坐起了身子,今日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臣妾告诉皇上,臣妾的心里住着一个男人,他疼臣妾也欺骗臣妾。原本我以为他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可结果这个男人不仅欺骗了我还暗中推了李明月一把,默许她肆无忌惮的杀了我的亲生父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背着我做的还有许多的事情,只怕就连李明锦都是他亲手害死的。 皇上,您说臣妾心里的人到底是谁?” 李沉兰的话音落下后屋内没了一点儿声音,只有屋外的风狂躁着吹的愈发狠烈。 “您不说话,便是默认了吗。” 李沉兰声音发苦,尹忱皱着眉头可眼神中的震惊却还是没能瞒住眼前这个与自己朝夕与共的女人。她知道了一切,也就意味着从头到尾的假象面具被人强行撕扯下来,脸上心口皆是火辣辣的疼。 …… 湘妃一直赖着不走顾筹也没有办法,最后还是由着她自己拿出自己的碗筷,两人一起用了晚膳。像是以前一样,顾筹还是会习惯性的将湘妃喜欢吃的夹到她的碗里,而后再毫无怨言的接过湘妃挑出来自己不喜欢吃的菜式。 “顾筹哥,我觉得这样或许也挺好的,左右皇宫我是随便出入,再过两年我就报出身死的消息而后彻底逃离皇宫陪着你,你觉得可好?” “不好,你有你的责任有你的身份,不能这么由着你胡闹。” 湘妃不以为意,若说曾经她还背负着赵氏一族的前程可现在自己在尹忱那已是没什么用了,就像当年的董思绾,只要不会有孩子就不会影响到自己的母家,而这一点湘妃早就达成了。 “你是不是,嫌弃我?” 就像哈柯耶与李沉兰的事一样,自己不是完璧之身又在皇宫里做了数十年的嫔妃,只怕是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能接受的吧。 “你永远是小姐,我不会嫌弃,但是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老将军与少将军在外厮杀,而你对于皇上而言就是他们最好的致命点。皇上可以不宠爱你,但是你必须在皇宫里关着,否则就只能让老将军交出赵家军。” 顾筹分析的一点没错,这也就是当初为什么尹忱无论如何都要让自己入宫的原因。若是换做十年前,任性的赵洛一定会无所顾忌的让赵老将军交了兵权而后与顾筹长相厮守,可现在的湘妃知道的更多心里的顾虑也就更多。赵家军是赵老将军的命,而自己也已经不再是原先那个少女了,甚至于顾筹真的与自己在一起自己连一个孩子都没法给他。 “与你而言我只是你这数十年来的执念罢了,如今看到了知道我平安无事,便是双眼没了生活也能自理也不用你担心。” 湘妃原不是那种爱哭的人可是从进了屋到现在哭了不知道多少次,眼睛可谓是一直红着浸在泪水里。 半响不见湘妃回话顾筹心里也有了数,“回去吧,你是皇上的嫔妃纵使他默许了你的出宫自由,但你心里能保证这四周没有跟着你的人吗?连夜回去他不会说什么,但若是留宿了在他心里就是块疙瘩,即使他不宠爱你但在名义上你依旧是他的妾侍。” “我……” 湘妃还想说什么,只是话到了嘴边到底没说出来。有些话很多时候不用说人心里都明白,湘妃临行前又深深看了顾筹一眼,一眼万年就像是恨不得把眼中人揉碎了藏进心里。 …… 那一晚尹忱终究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像是逃跑一般匆匆出了俪兰殿,待他走后李沉兰叫人又备了一大桶的热水,生生搓洗自己直至水都变得冰凉了才从桶内起身回去。她接受不了自己与杀父仇人欢好恩爱,便是想以往那样形同陌生人的日子也是她不愿过的。 “娘娘,湘妃娘娘差人从宫外送了东西进来。” 一大早的李沉兰就收到了湘妃送来的包裹,里面东西很多,有李沉兰入宫前喜欢吃的点心还有一些宫内没有的新鲜玩意。最主要的还是那封信,湘妃说自己已经见到了顾筹原本是要回宫的,只是中途得知赵母病重的消息所以就急着先去了将军府。左右尹忱都没有怨言李沉兰更是没什么意见,只是看到手上的信突然想起了自己在死牢时哈柯耶给的那两封信。 事关两朝军政,纵使李沉兰再不好面对尹忱还是亲自去了养心殿。 这信上的话皆是好消息,只是尹忱不明白这样重大的事哈柯耶为何会交由李沉兰传给自己。就像是预料中的那样,此时的尹忱看着李沉兰总觉得她不干净,不再是原本的那个阿茗替身了。 “皇上若是没了别的吩咐,臣妾就先回去了。” “你去死牢,真的就只是为了问个真相吗?” 李沉兰险些翻了白眼,她不明白尹忱何以会变成这样,心下想肯定但话在出口的那一瞬间却又变了味道:“左右皇上看臣妾不过是仁思皇后的替身罢了,臣妾若是在皇上心中没了分量再换一个就是。” 说完李沉兰也没管尹忱再说什么,直接出了养心殿任由尹忱在后面发火怒斥着自己,她也充耳不闻。 南蛮的战事终于是在尹忱公布了哈柯耶的降数那一刻得到了结束,尹忱是个明君纵然南蛮多次挑起了两军的交战,到底还是没有惩罚他们的百姓从而从根本上消除了歧视与抱怨。哈柯耶在降数公布的第二天被人发现死在了大牢里,尹忱到底给了南蛮王子最后的体面,只说是自尽在了牢里并以亲王的礼节厚葬了哈柯耶,为此又得到了南蛮百姓的拥戴。 只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湘妃在宫外呆了快十天了尹忱倒是没催她,只是宫里人都说兰贵妃得了病。 李沉兰已经将自己困在俪兰殿七天了,期间连饭都不让人送进来只说让她们放到门口,到点了李沉兰自己会出来端。就像是囚牢中的犯人,只是李沉兰是自己找虐。宫人一传十十传百,这些消息传到了尹忱耳朵里却传不出皇宫。李沉兰命人严加把守宫门口,为的就是这消息不会传到湘妃的耳朵里。没人知道兰贵妃在屋里做着什么事,但是好像在密谋这什么计划…… 这日傍晚,收秋按照李沉兰的要求匆匆来到养心殿前求见尹忱,说是李沉兰布好了酒菜请尹忱过去用晚膳。 尹忱收到消息时愣了许久,但转念一想觉得李沉兰是想通了便欣然应下只等手头的政事忙完就过去。 李沉兰今日过分的不正常,一袭白衣绒裙极为好看,发间簪着那枚铃兰花的珠钗,嘴上一抹红唇映衬着那远山眉显得整个人清新脱俗,宛如下凡的仙女一般不食人间烟火。尹忱看到李沉兰的第一眼就挪不开了眼睛,这种感觉很熟悉,像阿茗又不像她倒是更像当初辞岁宴上的李沉兰。 “怎么了这是……” 尹忱话还没说完李沉兰就笑吟吟的牵着他坐在了椅子上,屋内的宫人极有眼力间的都退到了外面。屋内的气氛极好温度也跟着升温,不知是哪里扬起了琴音悠扬婉转,李沉兰轻轻一笑就开始翩翩起舞,跳的依旧是那曲白纻舞。 那舞姿依旧很美,一举一动一瞥一笑间让尹忱仿佛回到了那年的辞岁宴。那时的李沉兰还是那个温婉女子,而自己的身旁仁思皇后也还陪伴在左右。恍惚间尹忱好像看到了一抹亮光出现在李沉兰腰间…… 第108章 筹谋 “你说什么!” “这事已经在宫里炸开锅了,奴婢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过来告诉您,宫外好像也已经传开了。兰贵妃刺杀皇上不成伤了皇上的手臂,听说伤口很深血流不止,贵妃已经……下狱了。” 手上的药汤没了受重力,啪的一下落在了地上碎了一心的玲珑。 “主子,咱们要不要回去?” 湘妃看着自己的母亲,母亲也在看着自己。好在赵母并非身子病重,而是湘妃当时自己不愿意那么快进宫便找了个由头在赵府多住了两天,谁知宫里就出了这么个事。 这事看着是李沉兰发疯实际上湘妃第一直觉就告诉自己是李沉兰有意谋划了,宫里再大的消息只要没有主子的允许哪怕人都凉了也不会有消息出来。而事情从发生到现在不过一晚上,宫里知道了个透就罢了宫外居然也有了消息。也就只有一个可能,不是李沉兰就是尹忱故意放了消息出来。 赵母看出了湘妃的为难,手覆上孩子的手安慰道:“宫里既出了事你就赶快回去吧,我身子没事,至于你说的事待栎儿回来了我同他商量商量。” “终究是女儿不孝,不能守着母亲尽孝。” “快去吧,早就听说宫里的兰贵妃与你极为交好,她出了事依你的性子也不能安稳坐在这。” 知女莫若母,湘妃又坐了片刻便匆匆赶回了皇宫,竟是快马加鞭连马车都没耐性坐。 “请皇上赐死兰贵妃!请皇上赐死兰贵妃!” 养心殿门口此刻早已跪着一众的大臣,尹忱为了不听这些大臣在早朝上进言特地就取消了早朝,结果这些大臣也是厉害紧赶着就都跪到了养心殿门口。湘妃心里气不过上前就骂,只是一嘴难敌众口不过片刻就败下了阵来。 “你们身为外臣后宫只是再大也是皇上的家事,哪里轮得到你们在这里胡说八道!” “湘妃娘娘这话说的轻巧,她李沉兰是刺杀皇上皇上是大齐的天,这等大事若还以家事论处岂不过于当作儿戏!” “你们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仗着家里有一个两个的女儿赶着就想往宫里送,怕是当初皇上的赐婚还没让各位长了记性!” 那些个大臣也是咬死不放,再说湘妃是李沉兰一党的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所以无论湘妃说什么从根本上都站不住脚。 “湘妃娘娘,皇上请您进去。” 难得的,呆在里面不见人的尹忱总算是传了人进去。湘妃一时间也懒得理会这些人,抬脚匆匆进了大殿,留下外面的那些大臣继续喊着赐死李沉兰。 尹忱的伤确实很重,练武之人很多时候小伤都不会显现出来。可尹忱现在脸色惨白没有血色,若不是睁着眼看着自己湘妃真以为尹忱已经死了呢。 “怎么伤这么重?” “刚好你来,替朕换一下药。” 说着侯忠就递来了药箱,为着不让人知道自己伤的多重尹忱现在的伤还是侯忠包扎的。湘妃一点点剪开纱布,里面的血腥味参杂着药味就扑面而来。伤口确实很深,几乎看得见手臂上的白骨了两遍肉血淋淋的外翻着,要不是湘妃从前总跟着赵老将军去军营,只怕见了着场景都要吐出来了。 “你放血太多了,这几日都不能出面。” “朕知道,事情发生的突然为着不兴师动众特地熬到了夜深人静才回的养心殿。” 闻言湘妃手上的动作顿在了原地,这么说来尹忱是有意压着消息不外传的,那么为什么消息宫内宫外知道的这么快?尹忱瞧着湘妃的样子心里也知道她想着什么,轻声解释: “这消息是沉兰放出去的,她是故意的。” 为什么?湘妃不明白更不能理解,李沉兰发疯杀皇帝已经让她搞不清楚了,更何况自己还要故意把消息散出去,真是不想活了么? “她知道了所有事,哈柯耶临死前把自己查到的全都告诉了她,宋家二老是朕默许李明月刺杀的,她恨我想替他们报仇也是情理之中。” “你说什么……宋家二老真的是你杀的?” 尹忱苦笑了一下,听这话的意思看来李沉兰早就有了这样的猜想。是了,当初她也是发了狂质问自己那枚香囊的事,说到底终究是自己在欺骗她。 “你疯了?为什么要这么做!” 湘妃话问完自己也讪讪闭了嘴,这又不是别人他是皇帝自然一切都是为了大齐,湘妃是聪明人不点既通,很快就明白了尹忱这么做的目的。可为了离间李沉兰与李允山,生生害了两个无辜老人的性命,何其残忍。更可悲的是,从一开始李沉兰就与李允山不合心,尹忱此番举动可谓多此一举还连累了李沉兰。 “你这么做又被她知道,简直折磨她到生不如死……” 死,湘妃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手上飞快的给尹忱换好药而后问道:“你把沉兰关到哪去了?” “宫里的内牢里,你知道朕也没别的办法……” 尹忱话还没说完就见湘妃已经冲了出去,片刻过后尹忱也恍然大悟明白了李沉兰散播消息的目的,只是一切都太晚了。 殿外的大臣喊的越发凶了,大有尹忱不即可处置了李沉兰他们就生生跪死在养心殿前的架势。 大牢内,此刻的李沉兰已然是另一番光景,像是一个明艳光鲜的水晶宝物如今被周遭的环境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李沉兰身上还穿着那身舞衣,便是在这大牢里也还是如那不染尘埃的白莲一般,与世俗隔绝。 “为什么要把消息散出去,你知不知道皇上一开始就没想着要你的命,你如此这么一弄现在养心殿外全是大臣在那跪着生生要你的命啊!” 湘妃情绪极为激动,她想保住李沉兰就像当初拼命的想把董思绾拉回光明一样,可是好像无论自己怎么努力她们都像是身怀千斤重担一般不住的往下沉,越沉越深。李沉兰看着湘妃笑了笑,而后用一种让人很难拒绝的撒娇声音说着自己肚子饿,纵然湘妃再气再恼终究还是败给了她的星星眼,示意琴音赶紧去外面做些上好的菜肴给李沉兰送来。 即使是在牢里李沉兰依旧很爱赶紧,拿着帕子给石床擦拭了许久才示意湘妃过来坐下。 “沉兰,为什么……” “其实还没入宫时我就做好了埋葬一生的准备了。入宫后我不愿争宠,因为知道自己本就是李允山的一个安插在后宫的眼线而已。我不想让尹忱为难,我以为他心里有我……后来也是他对我说,便是用君王之名也要护我一生周全。妃,贵妃,他说只要我愿意都是我的。可我那时傻,独独忘了还有一个后位。 我没想过做他的正妻,即便是侍妾又如何只要他心里有我便好。 一开始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李明锦的替身,李允山第一次见我就说我长得像她更何况那时候我就知道李明锦是他的贵妃,所以我总以为自己是她的替身。” 人就是这样,一旦接受了一个设定并在接受的时候还爱上了那个不该爱的人,突如其来的改变,告诉自己不过是皇后的替身,更何况皇后还好好活着。恶心、痛恨连带着杀父之仇齐齐袭来,李沉兰还能好好站在这也真是坚强。 “那年东街上他救我于危难,马车上是他推荐我那盘蒸糖酥酪,如今才知道,都是人死皇后喜欢吃的。” 李沉兰坐在湘妃身边面色极为苦涩,这就好比自己用心血养大孩子突然不认自己告诉你他是别人的孩子是一样的。 “我何尝不明白的苦,打在那年辞岁宴上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猜到了你的结局,所以我疼你帮着你就是希望你不要再走了思绾的老路……” “什么老路?”李沉兰觉得,或许比起尹忱害死二老的事情还有很多的陈年往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湘妃抬起头看向牢房上方唯一的小窗户上,风吹进来太阳显得极为刺眼。 那年的天气也像今日这般阳光明媚,微风正好。 “思绾和我与尹忱自小就认识,我很早就知道他喜欢思绾私底下也会开玩笑的唤他姐夫,原本一切都很美好,哪怕是入了宫以后皇上不碰我一直独宠着思绾,日子也就这么过着。甚至那时候我就与思绾打了赌,等她生下太子之后她就会昭告天下我拍的死讯,届时我也可以逃出宫去寻顾筹。 可在美好的事物总有被打碎的一天,嘉婕妤给思绾下毒的事被发现思绾肚子里的孩子几乎在顷刻间就化作血水。那是个成了形的女胎,若是生下来一定与盛平一样可爱。只是事情发生了就再也改变不了了,嘉婕妤下的是毒伤的不仅是孩子连带着思绾的身子也跟着受损,因此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那时候的仁思皇后几乎是坠落到了地狱,每天人不人鬼不鬼就抱着孩子的玩具哭个昏天地暗。只是绝望之余皇后也发现了不对劲,嘉婕妤纵使胆子再大身后到底还有母家,谋害皇嗣这等子株连九族的罪过她若是没人在背后撑腰如何敢干出来。只是皇后身子不便,加之当时正值孩子丧期皇后根本抽不开身,这事也就拖湘妃去查了。 “也就是这么一查我才发现嘉婕妤的母家看似被皇上定了罪,可背后却被太后的人给悄悄狸猫换太子保了下来,甚至还给了不少金银作为犒赏,可以说是以嘉婕妤一人的性命换了母家一辈子的荣华。” 太后是皇上的亲额娘为的自然是皇上,而在皇后小产之前董家刚出了贿赂一事且被查出皇后的父亲董司徒曾是先帝八皇子一党,谋反之心尚不可测。 “我一查也就刹不住车了,董司徒当年被判贬职去了别处可在路上却被强盗给杀了性命。想来你也知道是谁做的了,皇上不可能会饶了有反叛之心的人自然也不会留住他的性命。” 这也难怪湘妃说自己在走仁思皇后的老路,别说宋家二老是尹忱默许了就连皇后的父亲都是尹忱亲自下令杀了的。 仁思皇后自然也是知道了这件事,心里的悲愤可想而知,只是相较于李沉兰她陷得更深拔都拔不出来。纵使尹忱再伤她她还是心里喜欢着,专心替他操持打理着后宫默默付出着。也正如此这般矛盾的心思就像是厚重的枷锁层层捆着她,一辈子活在噩梦里。 “思绾没你这样的血性,更做不到刺杀皇帝如此痛苦一生总算在半年前得到了解脱。” “那个孩子……嘉婕妤是皇上亲手杀的……” “纵使不是亲口下令也是默许了,思绾的背后是司徒府位高权重比起当初太尉府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皇上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更何况思绾是皇后,若真诞下太子便会发生外戚专权的场面,他是皇帝是大齐的王不可能那整个大齐江山去赌。” 难怪,难怪当初盛平在皇后身边皇后照顾的比自己这个做亲娘的都要心思周到,失去过才会更懂得珍惜,这也就是为何在盛平夭折后皇后终究没能挺过来的原因。 “盛平的出现算是在她原本黑暗的生命中重新点燃的一束光,只是这烛火时间太短了,短的就像是一场梦一样。梦醒了,人又掉回了原本的黑暗中,任由枷锁捆着自己,遍体鳞伤也懒得挣脱。” 李沉兰沉默了许久,若说以前她只觉得自己是这宫里最愚蠢的人,可现在看来最傻的就是仁思皇后。像是为情所生亦会为情所困,注定了人就要这么一辈子奉献给皇室,做皇家与朝臣争斗的牺牲品。 “你记不记得当初我给你的那批暗卫?” 李沉兰抬头看向湘妃,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提起了这个。 “洛白绝是这批人里素质技能各方面都最强的那一个,我一早就猜到了你会重用她,但没想到你会去让她查李明锦的事……” 第109章 过往如烟 没想到湘妃会提及李明锦,李沉兰身子僵了半分当初查这事原也不是故意要瞒着湘妃的,只是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想来湘妃作为宫里的老人都不愿主动提前就以为湘妃也是另有隐情为难之处,便也不好明来。 “对于这件事我没什么难言之隐,不说的原因只是因为当初事情处理的真的太过隐秘,便是我都不知道其中的内情。” 李沉兰倒也能感觉到,毕竟当初自己派洛白绝去查这事也是百般阻扰,要不是最后发现了个突破口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但纵使如此,李沉兰也只是知道了这事的皮毛,至于事情真相别说李允山至死不知就是李沉兰自己也至今没查出来。 “你不该查这件事的,我第一次知道你在查这事立刻就让洛白绝终止了行动,可我没想到最后你还是让挽春去查了。” “为什么不能查?” 湘妃叹了口气,此时琴音也已经送来了餐食,两人索性将牢房当作宫殿,倒也不拘束嫌弃原地就坐了下来,小酒一撞小菜一吃倒也别具一番风味。 “到时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吃上牢饭。” 湘妃打趣道,手上也是习惯性给李沉兰夹了几道她爱吃的菜式。待肚子垫了一层,湘妃也算是开了话匣子抬起头双眼有些朦胧的说起了当年的事。 一开始李明锦刚入宫就掀起了轩然大波,比起李沉兰当初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那年的选秀原本以湘妃的预想来看最少也要选六七个,可结果皇帝连秀都没选,直接下令封了锦嫔,第二日便接进了宫。 为一个人推掉了整个选举,更别说入宫就直接封了嫔位成了一宫主位。 “当时这事发生之后,朝廷内外发生了轩然大波。朝内也是像今日这番场景,无数的大臣跪在养心殿门口为着就是能把自家女儿送进来,毕竟为了这次选秀他们也是准备了不少时间。只是皇上就像是没听见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任由那些大臣跪着也不松口。 于是那年,后宫中的新人就只有李明锦一个。” 李明锦进宫后便是专宠,除了初一十五的大日子皇上会去皇后那过夜平日里全是在李明锦那。 与李沉兰一样,李明锦越是受宠就越有人要害她,只是几次三番下来李明锦都是毫发未损,甚至比以往更为受宠。 “那时候我们私底下都说皇上是疯了,中了李明锦的邪了。再说出了那么多事还能全身而退,李明锦的手段可想而知,久而久之别说是我们就连那些平日里爱闹腾的妃嫔都怕了李明锦。” 那个时候开始宫里所有人都以为李明锦不会再有任何困难,就此平步青云了可没想到在第三年出了事。那年李明锦突然连着几日身子不适,召来太医来瞧才知是怀了身孕。 “怀孕?”李沉兰心下一惊:“可是我查到的消息是李明锦的膳食中一直存在着至使女子不孕的食材……” “这也就是皇上的高明之处了,所有人都以为李明锦怀孕了。一个宠妃有了身孕,别说皇上直接晋了她为贵妃,就是没有任何表示都让人嫉妒。那时候有个婕妤平日里一直不算受宠,加之之前与李明锦有过过节因此动了手脚。” 但实际上明眼人都知道,如果一个人要害一个人更何况是一个怀着龙嗣的人哪能做出这等明显的事。说白了,不过是背后之人做出的推卸责任的手段罢了。 “李明锦自打入宫之后李允山虽说已是高官难晋但较于之前可谓更加受皇上的器重,当时李云浩也到了成家的时候,也就因此许多名门高家的人都想把自家的女儿加进太尉府。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吧,这样的局势自然会提高皇帝的警惕。” 李明锦的尸体是隔了两天才被发现的,当时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已经泡肿了后宫众人都猜测是场谋杀只是都没有证据,更何况当时尹忱就下了定论说李明锦是失足落水的。 “可我听说李明锦是在御湖被发现的,纵使平日里御湖人少也不可能泡了两天都没人发现吧。” 湘妃颔颚想来也是如此猜想,这也就是为何这么多年李明锦的事都藏在众人心中像是一团疑云经久不散。 “事情到了这原还看不明白,只是那天我的人查到了跟你一样的消息,既然李明锦根本就不会怀孕又如何会有什么婕妤受害的消息传出来呢?但后面我细想也就想通了,你还记得我一开始说的思绾的父亲吗?” 李沉兰点点头也很快明白过来湘妃意思,眼神中的震惊好不掩盖在得到湘妃的肯定之后心下更是发凉。 原来这一切皆是尹忱的局罢了,与李沉兰不同的是李明锦是自小长在高官家的娇纵小姐或许也是李允山从小宠到大的缘故,李明锦心思单纯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至于为何能避开那些后宫的阴谋诡计也单纯的因为藏在李明锦身边那个嬷嬷罢了。 所以对于李明锦来说尹忱的宠爱算得上锦上添花,在那一段时间她就像是掉进了蜜罐一般,继而无法无天起来。李允山吩咐她做的事却也是没有丝毫的懈怠,就像你一样每月都会给李允山送一封信甚至更多。最过分的是她长期服侍在尹忱身边,很多时候都会在养心殿侍奉笔墨,所以常常会把奏折里的内容送给李允山。 这样的大忌不发现也就罢了,一旦被发现那就是杀头的大罪。 尹忱不是傻子自然也知道李明锦都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自然就不会留着她。 “就像当初一样,尹忱也从李明锦的宫里搜出了不少她写给李允山的信件,这东西一旦公之于世那么李允山也就会跟着问罪。尹忱的局布的很大,自然不会在那个时候就动手将太尉府连根拔起。” “所以私底下灭了李明锦的口,然后公诸于众说李明锦只是被人陷害失足落水?” “这是最好的办法,他不会让李明锦生下有太尉府血缘的孩子也不会让李允山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不得不承认,对于这个国家而言尹忱是一个好君王。 李沉兰低头看了眼手中酒杯里满满的酒苦笑一声后一饮而尽,这就很列也很辣喉,一口下去别说肚子烧的厉害连带着人都呛的咳嗽不停。 “姐姐说到这我却也是糊涂了,我名义上也是李允山的女儿,他又如何敢让我生下孩子。” 或许这也是让湘妃惊讶的一处,按照尹忱的性子根本不会给李沉兰怀孕的机会,但他居然肯拿江山去赌,赌李沉兰生下的是男是女。 “或者说,他只是想看看自己与思绾的孩子长什么样吧,不过都是自以为深情罢了。”湘妃笑的嘲讽,这么些年尹忱做的事她都很难理解,每每做一件事她就替仁思皇后不值一分。“他以为自己把孩子给思绾养思绾就会高兴了?其实当初消息一传到思绾耳朵里的时候她就找了尹忱大闹养心殿,只是尹忱的自作深情一直不肯松口。” 牢房阴冷潮湿李沉兰身子原本冷的厉害,好在几杯酒下肚身上总算暖了不少。李沉兰抬头看了看窗口的月亮,月光洒在自己身上显得更加凄凉。原本李沉兰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李允山的棋子,而如今看来自己夹在尹忱与李允山中间多么的可悲可笑。 桌上的菜式渐渐见底,纵然没人催促湘妃回去湘妃也不能一直陪着李沉兰。 “我得回去了,但是你放心皇上不会要你的性命我更不会允许他们伤害你,你就好好在这住下,这里的人我全换成我的保你吃穿不愁,你一定等我。” 湘妃嘱咐完就要抬脚出去,却被李沉兰从身后叫住:“姐姐,还有一个问题,你身为将军府唯一的女儿如何能在皇上身边如此平稳的生活到现在的?” 湘妃一愣继而笑了起来,“我早就知道生存的道理更何况从一开始我就不是为着争宠进的宫,或许曾经我也真真正正的爱过皇上,但在喝下那碗加了红花的赤豆羹后也就明白了。”湘妃说的轻描淡写,可李沉兰却看见她眼中的泪水。 红花,大损女子躯体至使不孕之物。难怪一直只来没听说过湘妃有过身孕,原来尹忱的手段狠到从根本上就除了一切可能性。 很久以前李沉兰就听说过皇宫的富丽堂皇,人们都说进宫的人都是几世修来的福分,更遑论那些生来就是皇家子弟的贵人。只是李沉兰如今尝遍了皇家辛甜,从一个乡间民女到现在人人喊打的刺杀皇帝的贵妃,落差之大才更容易尝遍艰辛。李沉兰坐在床上,这床湘妃又叫人铺了两层软被生怕李沉兰睡着不踏实。 不知为何李沉兰想起了儿时从树上摘的野果子,她唤来牢头说是想吃那样的果子,顺带的还想尹忱。 第110章 死局 消息传到尹忱耳朵里的时候他还正在与那些大臣纠缠,一直跪在外面的大臣尹忱原本是不想理由着他们去的,结果跪了许久守在外面的侯忠告诉自己为首的一个晕过去了。 “老臣年纪大身子也大不如前了,本还想着跪一跪不要紧没想到还真是禁不住。” 尹忱看了眼苏醒后就飞快跪在地上的陈光心里不快愈发明显起来,见一旁的太医示意自己没有多大问题便下了逐客令:“既然也没什么大碍了,陈爱卿就早些回府吧。” 陈光闻言看了看一旁的侯忠,他自然也听到了侯忠方才传的话。既然跪了这么久那就是为了让李沉兰倒台,现在瞧着尹忱的架势怕是又要去见她了,那他必然不愿意。 “皇上,您万不能去见李沉兰啊,如今这民间都传说李沉兰是祸国妖妃,皇上既然已经将其下了大狱就不能再心慈手软了!求皇上三思,赐死妖女李沉兰!” 陈光的话音刚落尹忱就拂袖下令将其逐出宫去,殿外霎时间就响起陈光哭天抢地的叫冤声。 “先帝啊!妖女误国我大齐江山注定难保啊!” 或许连尹忱都没想到陈光是个认死理的愚忠之人,那两个侍卫将其拖下去没多远就被他挣脱而后嘴中喊着“妖妃祸国”生生撞死在养心殿门口的大柱前。殿门口还跪着其他的大臣,如此一来他们只会认定是尹忱袒护李沉兰逼死两朝忠臣,从而更加要李沉兰以死谢罪。 尹忱在养心殿内来回踱步,眉心疼的厉害他已经快两天没好好睡觉了。 “皇上,陈大人这事……”侯忠原也不想触尹忱霉头,只是陈光的尸体还在殿门口摊着总这样也不是个事。 “好好安葬,送了奠礼去陈府。”尹忱说完大步走到养心殿门口,跪在地上的那一众大臣见尹忱出来又是要求赐死李沉兰又是提陈光申冤的,总之七嘴八舌直吵的尹忱头疼欲裂。 “都听一听皇上有话要说,哪里有你们能闹腾的份儿。” 侯忠尖细的声音响起总算是打断了一片的嘈杂,天边已经开始泛起鱼肚白了,一夜又这么过来也不知李沉兰在牢里冷不冷。尹忱皱着霉头心里涩的不行,他想去牢里看看她可是自己是帝王很多事原没有那么自由,总要给臣子给天下一个交代。 “朕如今好好的站在你们面前可见传闻不真,兰贵妃与朕一直琴瑟和鸣只是妮子心性娇纵难免有些脾气,那夜贵妃为朕学了剑舞哪知一个不仔细伤了自己也怪朕粗心才有了摩擦。这些原是闺房之乐朕本不愿与你们说,只是陈光激进刻板闹出了人命,朕这才出面告以实情。 也是告诉你们,贵妃始终是贵妃,从始至终她不过是李允山的养女李府出事远与贵妃毫无干系。若是再让朕听到闲言碎语,朕绝不会客气!” 尹忱的话明显是颠倒黑白,那些大臣也不是傻子。这都跪了一天了还闹出了人命,结果就换来了这么一番说辞,别说是大臣了就是百姓也不肯认账。 只是尹忱才不管那些三七二十一,这些话说完也就佯装身子不适命人将一众大臣强行送回去而后自己扶着侯忠回了殿内。 “皇上,只这么说只怕他们不会买账不说贵妃也很难脱罪啊。” 尹忱瘫坐在龙椅上很是疲倦的合上眼,侯忠的话他哪里不知道,只是李沉兰这次做的事真的太过了,登基十数年尹忱还没遇到过如此棘手的问题。 “贵妃要吃什么果子?” “奴才还真没见过那果子,瞧着新鲜不过贵妃差人画了图来……” “派人去寻快马加鞭也要送来,派收秋她们去牢房里陪着贵妃。” 尹忱没有一丝犹豫,好像从始至终只要是李沉兰要的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给她。可这一次,李沉兰说想见见自己他却不知道以什么样的心情去见她。 屋外的天亮了,尹忱眯着眼睛心下嘴里呢喃着什么:“再等等,很快接你出来……” 深秋的晨曦嫌少会这么明亮,李沉兰一晚上没睡就这么定定的坐在床上。第一束阳光透过铁牢窗子射进来,将好打在李沉兰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像是一幅等君归的美人初晨图。 李沉兰倒是不太困,一晚上坐下来心里真的想了很多事,从儿时到现在好像一切真实又虚无缥缈。说来李沉兰倒是瞧不起自己,尹忱害死了宋家二老已是铁板钉钉的事,这事发生就注定了两人的不可能。可纵使尹忱对自己做了太多的辜负,可内心最软弱的地方还在坚定的重复着自己的喜欢。或许自己是这世间最傻的人了,李沉兰心道。 内心的煎熬折磨着自己,李沉兰一晚上都在拿手指划着左手的手腕。 死未尝不是现下最好的解脱,只是心底好像还在眷恋着这个世间,眷恋着这世间的某个人某件事。手腕处现下已是红肿一片,血丝泛在表皮上像是下一秒就会被划破,继而流出无尽的鲜血直至人的干枯花的凋谢。 走廊出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想来是牢头又到了巡查的时间了,李沉兰没在意倒是难得的眼皮有些发沉。 “娘娘,洗漱了用些早膳吧。”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李沉兰惊讶的回头就见收秋正站在牢房门口,后面的藏冬手上也是端着餐盘上面是热腾腾的早膳,有着李沉兰最喜欢的南瓜粥。 “你们怎么进来了,是不是外面出什么事了?” 本能的李沉兰害怕自己连累了她们,所以从一开始她就做好了准备等一出事就会让他们去湘妃那呆着也好有个安稳处。 “是皇上让我们过来伺候您的,皇上还特意嘱咐了让奴婢给你递句话,等外头处理好了皇上就接您出去。” 李沉兰没应声,从昨日湘妃的神情她就能看出来外头的情况绝没有收秋说的这么轻描淡写。尹忱这么说出了让自己不担心还想着给自己希望,殊不知从一开始希望的火苗就是李沉兰亲手泼灭的。 “娘娘,这些都是小厨房赶着做出来的都是您素日里喜欢吃的。” 藏冬说着将菜式都一一摆在桌上,收秋又命人端来了热水伺候着李沉兰梳洗。昨晚的夜谈下来李沉兰身上现在是一身的酒味,收秋知道李沉兰心下难过也不说话只是加了热水伺候着让她泡泡脚也好舒缓心情。 “外面现在什么情况了?” “没什么情况,皇上就让娘娘住几天过几天就能回俪兰殿了。” 收秋与藏冬的口供难得的一致,不用想也是尹忱提前吩咐好了的。李沉兰才不会就此罢休,摆明了不告诉她实情就不好好吃饭的态度,收秋也是没了办法这才老老实实的把外面的情况全盘托出。 “陈光直接死了?” 李沉兰心下一惊,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自己出不出去倒是无所谓只是闹出人命只怕对于尹忱而言,别说是损失更是将他夹在两者中间。 “皇上已经出面平息了,再说我们进来的时候湘妃娘娘已经派人出宫平息宫外的闲言碎语了,娘娘放心就是。” 收秋话虽然这么说可到底让李沉兰没了心情,也不知道外面到底什么情况。对于自己而言,湘妃远不用如此拼命终究一切是不值得的。 只是李沉兰的想法湘妃哪里知道,打从牢里出来她就拍了人出宫将为首的几个散布谣言的人控制起来,而后尽量制造李沉兰别的一些正面的消息从而分散群众的注意力。只是效果寥寥甚微,毕竟一国贵妃刺杀皇帝之事太过震撼,就算是当饭后闲谈也够他们谈论上一年。 “怎么会这样?” “奴婢也不清楚,我们的人已经将为首的一个造谣的控制住了只是事情好像愈演愈烈起来,现在宫外的人都说兰贵妃是祸国妖妃。在这么下去,众民请旨赐死贵妃的情况都有可能出现。” 湘妃握着衣袖的手越发收紧,她一味的想保住李沉兰可事情好像越发的不受控制。这些话一开始就是从那些大臣嘴里出来的,不出意外的话只怕就是放出宫的那些人先行散播的。 “为首的那几个大臣家里至少都有一个女儿,原本翻过年就到了选秀的时候了只是前有太后离世皇上还在孝期,后有仁思皇后薨世皇上便没了选秀的心思,这些人等不住下一个三年才愈发激进的。” “为首赴死的那个叫陈光的呢,他的消息压住了没有?” 琴音擦了擦汗讪讪道:“娘娘,这事根本就压不住,现在陈大人的遗体已经送到陈根府了弄不好马上陈家人就会闹起来。” 湘妃气的恨不得将殿里的东西砸个稀碎,只是这样做也根本解决不了问题,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去李沉兰别说是出来了只怕过不了几人就要被全民喊打了。 “皇上呢?现在养心殿什么情况?” “皇上……只怕也没有主意,一开始的那些说辞大臣们根本不买账,现在养心殿一直关着门。不过皇上把收秋她们派去牢里照顾贵妃了……贵妃昨夜里传话说是要见皇上,只是皇上一直没有要去的意思。” 一切就像是一盘死棋,无论怎么动动哪方棋子李沉兰都是一个死字。 养心殿内,尹忱顶着两个黑眼圈坐在那也不知在想什么。出宫的人手脚也是快,赶着就把李沉兰喜欢的果子送来了,出于好奇尹忱拿起一个尝了尝,那味道酸甜中却又带了点涩味倒是新奇的很,说来也是符合当下的情景。 “贵妃还好么?” “娘娘昨晚也是一晚没睡,今儿早上收秋姑娘送去的早膳娘娘也是只用了几口就没动了。皇上,今儿早上娘娘又说想要见您。” 尹忱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这已经是李沉兰第二次传了话来了,尹忱不想见不是因为不想,他恨不得现在就把李沉兰抱在怀里好好安慰。他知道宋家二老的事一直在她的心中是一种芥蒂,这一刀的伤尹忱自当是还给李沉兰了。只是外面的这些事还没有处理好,见了她接出来也只会让她倍受伤害罢了。 “皇上,真的不去见见娘娘么?” 尹忱看着手上咬了一半的果子心里发苦,最后还是松了口决定去牢里见见李沉兰,临行前还特意让侯忠备了好些李沉兰喜欢吃的带过去,生怕她在牢里受了委屈。 第一眼看去李沉兰正在睡着,想来一夜没睡也是倦的厉害,尹忱向来喜欢看李沉兰睡觉,毫无防备的温柔模样总像是有着一根羽毛在轻轻挠着自己内心最柔软的一处。 “贵妃今早膳没用多少?” “是,贵妃心情不好就喝了半碗粥就吃不下了。这牢里终究比外头冷些,贵妃昨晚一晚上也没睡。” 听着收秋的禀报尹忱的眉头锁的厉害,想着给她的手掖到被子里却无意间瞧见李沉兰左手腕处的红血丝。 “这是怎么回事?” “奴婢问了娘娘不肯说,今早上一来就瞧见已经有了……” 收秋的话一说尹忱就明白过来了,眼神中满是心疼的看着沉睡的李沉兰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只是这世间更多的不是弥补,而是想弥补却根本弥补不了。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动静吵到了李沉兰,如蝶翼的睫毛颤了颤本能的挡住了外面渗进来的阳光。 “醒了?” 李沉兰还有些睡意朦胧,本能的顺着声看去就见眼前是放大的尹忱的脸。 谁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到尹忱眼眸中满满的担忧。尹忱见李沉兰起身也是来了性质,忙示意侯忠将带来的果子递到李沉兰面前。 “知道你想吃朕赶忙让人去寻来的,你尝尝是不是印象里的那个味。” 李沉兰有些木讷的接过果子,在被酸涩刺激过后总算有了些清醒。见周围人多心里的话总归不好说,便开口说是要同尹忱单独说说。 “皇上的伤还疼么?” 尹忱以为李沉兰是在心疼自己心里有过一丝欣喜可转身就见李沉兰一脸冷漠就无法喜上心来。 第111章 大结局前夕 “这点小伤本就不打紧你没必要自责,等过两天我把外面闹事的人清理干净了再接你出去,对了,我又让人好好装扮了俪兰殿的内室等你出去一定眼前一亮。” 便是李沉兰再怎么闹尹忱依旧在她面前自称“我”,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若换做从前李沉兰心里总会发暖说,只是如今想来他对待仁思皇后也是一样的。好像从小自己就有这样的骄傲性子,若是别人都有的拿自己便是再喜欢也不要。 “皇上说笑了,外面的人都想着让臣妾死吧。” 尹忱强撑起来的笑脸应声就僵硬了几分,他没想到李沉兰会毫无顾忌的拆穿自己,看着她一脸平静的样子好似已然看透了生死。余光瞥见左手腕的那抹红色,尹忱终是问了出来。 “手上的伤……怎么弄的?” 一瞬间他更希望李沉兰能带着委屈告诉自己是别人欺负了她,就像以前一样,眨巴着星星眼无助又委屈的看着他让自己替她做主。可这次没有,李沉兰满无所谓的抬手看了看,用着没有一丝在乎的语气告尹忱是自己拿手划的。 “我说过了,你不会有事外面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皇上,你喜欢我么?” 冷不丁的李沉兰问了这么一句,尹忱也是没有一丝犹豫的告诉她,他喜欢。 “那么爱呢,皇上爱我么?” 时间像是回到了十年前,那时候刚失了孩子的仁思皇后也是这么冷漠的站在尹忱面前问他,你爱我么?那时候的尹忱是怎么回的?是了,面对几乎绝望的丧失活下去的本能的仁思皇后,尹忱的爱可谓是过口而出。而现在,面对着相似的面容同样的问题尹忱却犹豫在原地。他该怎么告诉她,是爱么?可他分明爱的是李沉兰这张脸,是不爱么?可她任何的情绪变化都会牵动他的心弦。 爱与不爱的话,终究是卡在喉间发不出声。 看着尹忱几乎挣扎的样子,李沉兰突然笑了起来。如果没有眸中的那抹泪光的话,她笑的样子一定很美。 “您瞧,您自己都摸不清楚。臣妾告诉您,您不爱我所爱的从始至终都不过是臣妾这张脸罢了。 外面的消息臣妾不是不知道,若说原本还有一丝转圜的余地那么陈光的死就如火上浇油,您是君王我是妾室所以注定了臣妾必须咬死。如果没猜错的话,只怕现在宫外的百姓都在骂臣妾是祸国妖妃了吧。” “你早就想到了?” “是。” 李沉兰笑容又放大了几分,像是一个战胜归来的女将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想来皇上早就猜到了,从一开始一切就都是我有意安排的。是我命人买通了每日能出宫采购的那些太监宫女,等我一对你行刺他们就会立刻把消息传出去。” “你疯了,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尹忱低吼着,第一次发现眼前这个女子不是自己印象里的李沉兰,更多出了几分自己不可控制的叛逆,或者说她本身就是这样的性子。 “臣妾不是疯了,是这日子过得度日如年臣妾根本不想过了! 皇上心里最清楚,当初陆欣诬陷我与哈柯耶有染,皇上面上说的是黑白分明说相信臣妾,可实际上呢?” 话说到此尹忱也知道自己当初做了什么,因为内心的猜疑甚至没有察觉到她情绪的不对就像发了疯一样占有她,那天晚上回去之后尹忱就后悔了。可他是君王,君王有君王的脸面,如何能放下身段去向自己的妃妾道歉。这个这个道理他懂,李沉兰自然也明白,可有些事就是太明白了才会让原本轻易就能化解的矛盾变得两相争执,骑虎难下。 “皇上心里所想臣妾纵使不知道也能猜上几分,记得初见皇上的时候,那年的辞岁宴上一曲白纻舞好像惊艳了整个时光。 即便那时候我知道自己不过是李明锦的替身却还是在看到皇上的第一眼时就不受控制的喜欢上了,一见钟情这种东西一直以为只会在话本子里出现,却没想到真的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李沉兰抬头看了看窗口,天很蓝太阳照着也很暖,也不知道这个冬天会不会也有这样的好日子。 “那时的皇上是那样的意气风发,大齐的百姓都知道皇上少时登基便能安稳天下平定四方,一开始我还不信直到那日见到了皇上,器宇不凡与大臣谈笑间尽显雄才大略。 那时我便想着或许嫁给皇上也未尝不是件幸事,毕竟这天下的好男儿再多怕也不及皇上一人。 唯一可惜的是自己无法以最原始的身份陪在皇上身边,甚至连得到皇上的喜欢也是借着另一个女人的面容去的。” “只要你想,现在我就可以昭告天下你的身份,你与李允山没有关系自然就能做回宋圆。” “是么?” 李沉兰嘴角勾着好看的弧度,只是落在尹忱眼中那笑容发苦发涩,难以欢喜。 “皇上想让臣妾变回宋圆,可是宋圆要以怎样的一种心态去侍奉自己的杀父仇人呢?” “你已经刺了朕一刀,难道还不够么?” 尹忱的话一出引的李沉兰狂笑不止,就如孩童听到了笑话,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也不肯停下。 “沉兰……”尹忱上前一步想抱一抱她,可是李沉兰却突然以一种极为仇恨的目光看着自己。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上杀的是两条无辜百姓的生命却想着一个刀伤就能还清,皇上不觉得可笑么!” “只要你愿意,我会用一辈子来补偿你。” 李沉兰双眼通红不住的摇着头,在她看来这两条人命尹忱永远补偿不了。李沉兰想杀他抵命,可刀划向尹忱的一时间却本能的收了力气。这样的矛盾心态折磨她太久了,打知道真相到现在,她已经数不清多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顿了顿,她再次无力的摇了摇头。 “两条至亲的性命,皇上补偿不来的。若说这宫里最需要皇上补偿的不是我,是仁思皇后。 臣妾初来宫中的时候皇后娘娘就像是大姐姐一般,对我很是照顾……” 难得的李沉兰脸上露出了几分笑容,配上秋日里的暖阳一切显得美好而珍贵,前提是不在牢房的情况下。 “皇后娘娘很温柔,无论对谁哪怕是在生气的时候都显得人温和恬静,唯独遇上皇上,每次娘娘与皇上站在一起的时候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脸上的笑容显得很是僵硬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愁容。 只有在面对内心真正最为在意的人时,人心中的情绪才会本能的不加掩饰的显露出来。所以娘娘心里有您,我很早就知道。” 李沉兰看着阳光眯了眯眼,整个人显得有些慵懒,只是提到仁思皇后时眼中带着同情和悲悯。那样子像极了失去孩子以后的仁思皇后,如同一只枯叶无声飘零。 尹忱想说什么,嘴长了长到底还是没说出来。 “最初我并不理解娘娘眼中的愁容,所有人都说她是一国之母要大度要谦卑,不能因为一丁点的小事去计较。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对于娘娘伤心当年的孩子,心里并不能完全理解。直到我自己有了孩子,有了真正的新生命…… 皇上说是要弥补臣妾,可臣妾却也在想您当初是不是也对娘娘说过同样的话。 或许您也在娘娘失去孩子是安慰她,告诉她您会用一辈子补偿她。可实际上呢,您左右逢源今日宠幸这个明日疼爱那个,冷不丁来了一个李明锦就要为着一个女人忘掉整个后宫。 您会说自己也是有苦衷的,您是一国之君是天下扔到依靠,拿着这样大义凛然的话去堵湘妃的嘴,让皇后娘娘理解您照顾您。 可您有没有想过,这本身就不公平?” 李沉兰的声音很轻可话却字字珠玑,每一句都是尹忱心里解不开的结,每一句都在批斗这尹忱告诉他他所谓的真心还不如驴肝肺。 尹忱额头的青筋跳了跳,他从没遇到过这么敢说的女人,便是湘妃也不敢如此放肆。可李沉兰说的却又是句句属实,连一句争辩的话他都不知从何说起。 “因为皇上,所以后宫众人上到太后下到奴才所有人都在责怪皇后娘娘的不懂事,可谁能真真切切的理解娘娘呢? 皇上觉得对不住娘娘,所以在盛平出生后迫不及待的想送去长乐宫讨好娘娘,可却是拆东墙补西墙。说白了,皇上的深情不过是自以为是,在娘娘的眼里只会让她感到恶心!” “你放肆!” 尹忱怒吼着,他只觉得李沉兰的话像是巴掌一样打在自己脸上,句句都掴的他脸颊发烫。 “朕有什么错,朕是皇帝自然不可能沉溺于儿女情长,身为皇后作势由着自己性子来这么多年恨不得天天与朕耍脸色,朕何尝不觉得委屈!” “皇上真的委屈么?皇上觉得娘娘错了,实际上娘娘若是不嫁给您不也能纯真快乐一辈子么?皇上觉得自己真的爱娘娘么?您若真的是爱娘娘就应该理解她,照顾她。而不是在娘娘最伤心绝望的时候宠幸别的女人,不会应该迎臣妾入宫。 除去巫山不是云,臣妾都不敢想娘娘当初每日看着臣妾这张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心里到底会有多痛。” 尹忱的后牙咬的用力,从没人敢批斗他,就算是当初的仁思皇后到了最崩溃时也只是自己一人在那哭。可李沉兰不一样,她有这乡野见最纯粹的性子,纵使入宫受着拘束也还是会在最后一刻爆发。 “身为后宫女子更何况是一国之母,要做的就是六宫表率。至于你,背后是李允山你根本不知道朕为了扳倒李允山费了多少年的时间,你们女人嘴里只有所谓的儿女情长。” “呵,皇上终于承认了吧。” 李沉兰目不转睛的看着尹忱,她的眼睛很亮,尤其在这样的情况下像是能看透尹忱的内心。 “皇上对于臣妾,从始至终都是利用。利用臣妾对付李允山,利用臣妾找到最能击垮他的把柄。到了最后,还要说什么所谓的深情,别说是臣妾就连皇后娘娘、湘妃,皇上自以为的情真意切对于我们而言,比草都轻贱!” 啪的一声,李沉兰的左脸颊顷刻间就想被火烧了一样疼。尹忱作为君王的颜面被李沉兰拽下,毫无保留的肆意踩踏。怒火中烧之间,一耳光就这么落到了李沉兰脸上。 牢内半响没有一丝声音,过了片刻却又响起了李沉兰几乎失声的笑声。 “皇上是恼羞成怒了……” 李沉兰倒在地上还想说什么,却见到自己手边掉落了那枚铃兰花簪。那花簪纵使这么久了也依旧未染一丝尘埃,李沉兰一直很爱惜,每每看着它都能想起最初与尹忱相遇的场景。 “皇上越是生气就说明臣妾都说对了,皇上从未在意过我可却非要说能弥补臣妾。如果真的能弥补,皇上能还给臣妾一个生龙活虎的盛平么?” 不等尹忱反应,李沉兰手抓起那枚花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起身,而后发了狠的刺向尹忱的胸口。 一个没有任何武功基础的人,如何能袭击到常年练武之人。只是也不知是尹忱有意为之还是因何,他真的就那么定定的站在那让那枚簪子插进了自己的胸口,只是李沉兰到底没真的用尽全力,那簪子的尖没入没多少她就松了劲儿。 看着尹忱的眼睛,李沉兰欺身上前在他耳边低语道:“我知道,那满院的百合都有着避孕之效。盛平的身子差,你有着拖不掉的干系。” 可纵使如此,她还是无法狠心亲手杀了他。 李沉兰想,这世间最傻的人除了仁思皇后怕就是自己了吧。 尹忱的伤在整个人最明显的地方,再说这么多眼睛瞧着想瞒也是瞒不住了。湘妃得知消息后直骂李沉兰是疯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李沉兰向来不是这样的性子怎么会做出这般封魔的举动。只是外有宫外的消息忙着内有一群后宫看热闹的拦着,湘妃就是想去牢里看看都抽不开身。 “湘妃娘娘,李沉兰这疯妇如此这般后宫里哪里还能留的下她。皇上的身体是大齐之根本,若在容得她如此胡闹,岂不是大齐江山皆毁于一旦了?” “是啊是啊,如今湘妃娘娘您主持六宫这件事您自然应该出面。想来就是换作仁思皇后来也是一样,后宫中但不能容下此等妖妃!请湘妃娘娘进言,赐死兰贵妃!” “请湘妃娘娘进言,赐死兰贵妃!” 湘妃捏着椅柄手上用了极大的力气,想来心中也是极力忍耐。 “上次你们来的时候本宫已经说过了,兰贵妃这事一切尚未定夺,皆要等到皇上说话。如今皇上还没开口你们在这里说什么!” 底下人还要争执,只是话到了嘴边却是被湘妃生生给瞪了回去。 正僵持不下之间,外面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湘妃寻声看去就见琴韵着急忙慌的跑进来,凑上前附在湘妃耳边道:“宫外出事了。” 尹忱再次出事的消息传到宫外老百姓一下子都炸开了锅,李沉兰胆大包天别说是宫内的大臣嫔妃,就是老百姓也再容忍不下。众人自发而来起义,大有李沉兰不死誓不罢休的架势。 第112章 花谢 今年秋天的桂花开的奇怪,以往到了这时候花儿已是到了要凋谢的季节了,可这次的桂花开的极为茂盛,只是花色不是原本是金黄而是淡黄的发白。因着有李沉兰祸国的流言在,老百姓都说是李沉兰的缘故,家家户户都要求尹忱处死兰贵妃。 宫门已经连着三天没开了,宫门口乌泱泱的一众老百姓,有举着横幅的有扯着嗓子叫骂的还有从外地千里迢迢赶来的,所有人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起义要求尹忱赐死李沉兰。宫外热火朝天宫内也不好受,因着开不了宫门御膳房的采购员也没法子出去采购,连着好几天上到皇帝下到嫔妃奴才没一顿吃的好受。 李沉兰的第二次刺杀算得上惹恼了所有人,后宫里要她死的嫔妃此起彼伏,外面以绝食罢工起义的老百姓成群结队。不得不说,李沉兰最初的想法算是达成了。 “不能杀她,你已经辜负了思绾难道还要再辜负沉兰么?” 湘妃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多少次说这同样的话了,这几日尹忱一直把自己关在养心殿里如同逃避。桌上的奏折已经堆积如山,不用看也直到里面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不是朕要杀她,是百姓要她死。你出身将门不会不知道民心对于一个君王的重要性,朕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杀她,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逼朕杀了她!” 尹忱说的话也句句在理,从出事到现在眼瞧着快半个月了,尹忱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保她。可是李沉兰像是疯了一样,无论他们谁做任何一件事都犹如徒劳。 “思绾死前给我留了一封信,她说见到李沉兰就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她希望自己走后李沉兰能好好的替自己活着,你若是杀了她就等同于违背了思绾的意愿。” 说白了,仁思皇后的这封绝笔就是李沉兰的免死金牌。只是这封信若换作别的时候也就罢了,现在这样的情况就算是真正御赐的免死金牌只怕都救不了李沉兰。 “思绾在下面会理解我的……” “理解个屁!” 湘妃忍不住爆了粗口,她能使出来的法子都使了只是一点作用都没有。就连昨日赵家父子回京可谓第一时间入了宫找自己,平日里运筹帷幄的大将军到了这时候却也想不出一点救李沉兰的办法。 “尹忱你扪心自问,这么多年你哪次不是让思绾理解你?思绾就像是生来就是为你服务的一样,一辈子全是为着你考虑便是到了最后人都死了!你还要让她在底下理解你?” 尹忱的眉头拧的像麻花一样,每每说起仁思皇后他总是这样一脸愁容就像是意识到了自己对思绾做过的错事,悔不当初一样。 “你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弄的好像自己有多后悔一样,她俩就蠢!我早就说过你心里只有大齐江山,女人对你而言不过是附属品是一个工具罢了。” “赵洛!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仗着赵老将军的军功就为所欲为,身为后妃放肆的不成体统!” 养心殿这边尹忱与湘妃吵的不可开交,牢里的李沉兰却是清心寡欲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收秋她们急得是天天哭,现在的局势看着李沉兰是必死无疑了,方才洛白绝回来还告诉她们如今皇上也已经开始动摇,准备处死贵妃给百姓一个交代了。 “娘娘,您快想想办法啊若真是让皇上拿定了主意,咱们可就真的完了。” 收秋这边着急忙慌可李沉兰却是稳如泰山,连着几天的劝说效果别说是微乎其微了,那是半分效果也没有。 “娘娘!” “收秋,我想出去走走……” 李沉兰没来由的的这么一句话倒是让收秋激动的不行,谁能说准万一李沉兰出去晃一圈就想好好活下去了呢,尹忱对她并非全无感情。说白了只要李沉兰愿意,一句话的事就能劝尹忱留住自己的性命。 湘妃一早就安排好了,说来李沉兰这是被关在牢里实际上只要她想就能光明正大的出去。 招来洛白绝李沉兰向她表明了自己的需求,洛白绝也是没有犹豫的就答应下来。只是现在外面正是乱成一锅粥的时候,李沉兰若是顶着这张脸堂而皇之的出去溜一圈,只怕半路就能被外面的人给打死。 “还要委屈娘娘一下,不换张脸却是不放心出去。” 李沉兰倒是无所谓,洛白绝不仅是武功一等一的好就连易容之术也是手到擒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李沉兰就变了另一番模样,就算是尹忱站到面前怕也不能轻易看出她的身份。换上湘妃一早准备好的宫女衣裳,李沉兰就跟着收秋大喇喇的出了牢门。 尽管在牢里每日李沉兰都会望着那仅有的小窗子看着蓝天,可突然出来身体回归自然李沉兰还是本能的当初眼睛,阳光不算好,但照的让人舒心。 “湘妃娘娘只能瞒住一时,还请娘娘一个时辰后一定回来。” 说是瞒着实际上不过是让洛白绝代替李沉兰在牢里呆着罢了,毕竟牢里不止李沉兰一个来来回回的人也不能都收买了。 “放心吧……” 李沉兰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长长的吸了口气。这样清新的空气好久没有闻到了,李沉兰独自走在路上不允许任何人跟着。 这事情闹的太大了,就连走在路上也能听见一些宫人在那议论。议论的人很多,但永远就是那么一句话:李沉兰必死无疑了。 李沉兰本人倒是无所谓甚至觉得事情都开始往好的地方发展了,不知不觉也就到了御花园。说来一切本身就是不公平的,半月前还盛开的彼岸花如今都谢了,只是别的花儿谢了至少还有叶子留在那,彼岸花一谢什么都没了就像它们从没来过这世上一般。 若换做以前李沉兰绝不是这般矫情的人,只是世事无常,经历了这么多事后好像一切都变的面目全非。就连如今看着这块没有花儿的土地,李沉兰开始想或许自己以后也会这样。雁过无痕,再没人记得自己。 她原不是出来单纯散心的,在牢里的日子久了很多思绪变得明朗起来,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她总想着再去见见仁思皇后再去同盛平说说话。 祠堂离牢狱不远,没过一炷香的时间李沉兰就到了。 依旧的灯火通明,自打仁思皇后故去以后尹忱每天都让人精心打扫祠堂,盛平的名分过继到了仁思皇后的名下,如今说来还是个嫡出的公主呢。抬头瞧着仁思皇后的画像,那面容与自己可谓一模一样。李沉兰讽刺的笑了笑,想着仁思皇后也是可怜即便是人已经没了,到最后尹忱怀念的还是那个十年前就已经死了的董思绾。 想起曾经王纭儿临死前与自己说的话,她说自己总是那么幸运。好的名分、好的面容就连入了宫最有权势的两个女人都向着自己。何其幸运,何其的顺风顺水。在外人看来,李沉兰就这么一路顺风的走到了今天,做了大齐的贵妃。可没人知道,在这背后有多少的无奈与心酸。 “娘娘的性子真好,若换做是我看着一张自己曾经的脸还倍受皇帝的疼爱,只怕就算不心死也恶心的彻夜难眠吧。” 李沉兰边说着边拿着帕子替仁思皇后擦试着灵位,这几日她总能梦见仁思皇后。依旧的眉目和善,依旧的温柔体贴。她劝自己别拘泥于死角,白白荒废了日子;她希望自己能够好好的活着,带着自己的祝福好好的活下去。 “可是连您都不愿意原谅皇上,更何况我呢?” 苦笑间李沉兰落下泪来,她想着自己原本是与皇宫毫无关系的,可最后却要被埋葬在这里。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滑落脸颊,噼里啪啦的滴溅在手上,在仁思皇后的灵牌上。 “记得第一次进皇宫的时候,我就觉得这皇宫富丽堂皇却也威严的不近人情。宫墙好高,也不知多少人花了一辈子的时间想爬却爬不出去。 我就这么不带一丝希望的进来了,原本想一辈子就这么过来却在遇到娘娘和姐姐的时候得到了希望,后来又是皇上同我说这大齐的江山都不抵我红颜一笑。 我信了,如今想来也真是傻的可怜。姐姐说的对,皇上心里只有皇位与江山,至于我若真是付之感情才是真真的不值。” 李沉兰将仁思皇后的灵位放回原处,无力的叹了口气。 “这几日我总是在做噩梦,梦到爹娘带着盛平过来找我说是我的时日无多了,是时候该带我们走了。其实我心里也知道的,早在知道自己这张脸像谁的时候就知道,日子也该到头了。 我想过杀了皇上替爹娘报仇,甚至也能为娘娘出一口恶气。可是真到了舞刀弄枪的时候,我还是下不去决心。杀不了他我却也不能这么漫无目的的活着,他想补偿我但更多的不过是想补偿娘娘您罢了。 您也一定不愿意吧,属于您的东西我不能享受我也不能靠着皇上的一丝愧疚恬不知耻的活着。所以啊,我不能活着……但却也要让皇上吃些苦头。 皇上在意这张脸,在意这个替您活在世上的人。他越在意臣妾就越不让他如愿,我愿逼他杀了我,就此一生一世的活在我们的愧疚之中。 娘娘也别管我心狠,我本就不是个轻易受人欺负的人,即便是皇上也不可以的……” 李沉兰回去的时候看见宫里不少侍卫被拨调去了宫门戍守,听说尹忱长时间的沉默终究激怒了百姓。有些胆大的百姓就是死也要推开宫门,进言赐死李沉兰。 一个不怕死的人出现,身后就会多出更多无谓生死的反抗者。 这道理李沉兰知道,尹忱更是知道。 当天也是,大齐皇帝颁布了诏书昭告天下,三日后会在五刑场行刑,将妖妃李沉兰斩首示众。 李沉兰回去后就赶了收秋她们回去,连带这洛白绝也不让她再守着了。侯忠过来宣旨的时候李沉兰冷静的可怕,就好像自己早就知道了这个结局。湘妃想来看她,甚至做好了狸猫换太子的戏码,只是李沉兰咬死不见只是将那枚仁思皇后赠与自己的香囊让人转赠交给了湘妃。 是夜,李沉兰的生命在一点一滴的流逝,今日夜里天上没有月亮,想来月亮也不希望看到美人感伤的面容吧。李沉兰苦笑了一声,耳边传来守夜狱卒们吃酒的嬉闹声。 尹忱终究还是选择了大齐,铃兰花也终于不能常开四季。 簪子划破手腕的那一刹那,疼痛感像是蚂蚁一般啃噬着李沉兰的内心。她想起当初李明月的死亡,或许比起她自己倒是多了一分无谓多了一份坦然。 血此刻就是生命,无声无息却又加快着脚步赶着离开李沉兰的身子。原本坐着的自己渐渐有了无力感,靠着仅有的那丝意识李沉兰平静的躺在床上手就那么垂在床边,她就静静的听着,听着血珠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眼皮越来越重了,李沉兰很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开始泛白了。瞳孔的溃散让她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耳畔回响起爹娘的声音。他们唤着圆圆双手张开想要拥抱住自己日思夜想的孩子。手上的疼痛渐渐消散了,李沉兰勾了勾嘴角心里却有着期待。 再见了。 宫外的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知道这一夜原本还在盛开的桂花在一夜之间全部凋零了,就连那些桂花树的绿叶也泛成黄色。 李沉兰死了,在牢狱中绝望自裁。 消息传到宫外一时间百姓欢呼雀跃,就好像李沉兰刺杀的不是皇帝而是他们的至亲一般。 湘妃第一个冲到的牢房,李沉兰被一条白布盖着,掀开后却见她面色安详甚至还带着一抹笑容。她就那么静静的躺着,以一个最端庄的姿势如此沉沉的睡着,只是这一睡就再不会醒来了。 “你们平日里就是这么守夜的!” 湘妃红着眼无助的怒吼着那守夜说狱卒,只是谁都知道除了发泄心中的愤怒以外没有任何作用。 李沉兰临死前手上握着的那枚沾着血的铃兰花簪被湘妃愤怒的扔到了尹忱面前,僵坐在龙椅上的尹忱连动都没带动的,只是在最后湘妃走后的那一刻落下了一滴泪来。 那滴泪落在桌上的画上,弄的人看不清画上人物的面容,只是瞧着身形与李沉兰有几分相似,旁边注着的名字叫刘珊。 俪兰殿的那些花谢了,花香留于人间只是花儿却去追随了她的少年…… 番外 尹忱 (1) 我不是个好丈夫。 自打儿时见到阿茗的第一眼起,我就被她迷住了。阿茗与阿洛,一静一动。可我偏就喜欢阿茗的那种宁静,在她身边好像皇宫内的一切争斗都与我无关。 我何尝不想与阿茗白头偕老,一生一世一双人。可自我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结局。 一开始,我还没有现在这般城府。 说来当初我不过是个连亲王都算不上的五皇子罢了,父皇宠爱老八哪里会多看我一眼。而我的母妃也就是当今的太后却因此对我严格要求,她说只有我足够优秀才能从众多的皇子中脱颖而出。那时我问母妃,脱颖而出之后呢我能得到什么? 那时候我想着或许我能得到这世间最好吃的蜜糖糕,或是这世间最好玩的玩具。可母妃告诉我,脱颖而出就会得到父皇的重视就会成为未来大齐的皇帝。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做大齐的皇帝,可我不敢问因为问了就会换来更久的背书时间。我最讨厌背书也很讨厌习武。可是大哥他们很喜欢,六弟总和我说大哥他们是书呆子,每天除了上书房就是在武场练武,没意思的很。 可纵使我再讨厌学习也还是会被母妃逼着用功,不像六弟。六弟的母妃静夫人待他极好,从不逼迫他学那些有的没的。 初见阿茗的时候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秋天,先帝带着众皇子秋狝围猎还特地允许每家应邀的大臣带上自家的亲眷,只当是游山玩乐了。 我远没有大哥那样的好本事,那时我不过九岁便是连弓都无法一下拉满,六弟就更不用说了。我俩索性进了林子后甩掉了随从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只是躲着躲着我就找不到六弟了,正苦恼间却听到有两个女孩的声音。我不知该怎么去形容那两个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脚就不顺控制的循着声音走,知道看到了阿茗和阿洛。 阿洛的父亲是当朝的大将军,一直以来很受先帝的器重,她会跟来我倒是不奇怪因为早就听说过赵家小女跟个假小子一样,骑马打架拉弓射箭那是样样都不缺。阿洛我是见过的,可她身边的阿茗我却没见过。 “这是司徒府的大小姐本小姐的好姐妹,闺名董思绾你也可以叫她阿茗,那是她小名。” 赵洛总是这样大大咧咧的性子从来不管别的,也因着我与她见过几次面再加上我本身不受先帝喜爱,她对我也远不比对大哥恭敬。可阿茗不一样,她是正正规规的贵族小姐,性子腼腆也很少抛头露面,见到我的那一刻脸上就臊了一片霞红。女儿家的闺名是不能轻易被外男知道的,更何况小名也被说了出来,阿茗当时恨不得躲起来不见人,只是因为赵洛的原因她到现在还在树上扒着,骑虎难下间眼睛就红了起来。 “阿……赵洛!你能不能先抱我下来……” 阿茗说话很小声但还是听得出愤怒,只是那样子瞧着倒像是一直没长牙的小猫崽,发火的煞有其事。 被阿茗这么一说赵洛才反应过来,一边噔噔的跑到树底下一边同我解释她们在做什么。 “树上好多果子,我打一来就发现了所以就想着上去摘,只是我身高不够就拉着思绾陪我了。嘿嘿,结果她刚上去我还没来的及爬上去你就来了。思绾!你松手跳下来我接着你!” 阿茗哪里有那胆子,便是上树这等子出格的事还是被赵洛死缠烂打求来的。 “我……我不敢。” “诶呀,磨磨唧唧的,手一松眼睛一闭不就下来了,有我呢,我爹可是威武大将军难道还怕我接不住你吗!” 虽然我没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是看阿茗听到后毫无犹豫的跳下来就知道赵洛一定用这样的话忽悠了她不少次,只是这次总归不一样。 人下来的快还没等赵洛找好位置就快落地了,赵洛左跑右晃间到底没能接住阿茗。千钧一发之际我也没想那么多,一个箭步上去拿自己的身体做了阿茗的肉盾。那时候不得不承认母妃让我天天习武还是有点用的,至少被这么狠狠的一砸只是觉得头有点晕…… “五皇子,你没事吧?” 阿茗急切的关心在耳边响起我顺势摇了摇头示意没事,可下一秒我近距离的看到了阿茗的脸。那一瞬间,我想我的魂魄是出窍了。她真的很好看也很特别,比起别家的小姐她的美颜中却又带了几分自信,或者说她有着那种大家闺秀又或是一家主母的那种雍容华贵的感觉。我想我真的不知该如何形容阿茗的美,只知道我当时像个傻子一样愣在那里脸一瞬间就变得火红。 “真的没事么?皇子您的脸怎么这么红?” “没,没什么……你们是想摘上面的果子是吧。” 还怕阿茗看透我的小心思我赶忙转移了话题,只是我不知为何看见她身后的赵洛嘴角好像憋着笑? 想不了那么多,我一个发力就腾空飞到了树上,这轻功还是前个儿师傅刚教的,没想到竟让我在美人耍帅的时候派上了用场。 数个果子落到地上赵洛欢呼起来,就连文静的阿茗也鼓起掌来眼中充满了崇拜。只是还不等我心中窃喜多久,远处就传来六弟的呼喊。那时我就一个想法,不能让六弟见到阿茗。于是连招呼也没来得及打就从这棵树飞到了另一棵树上,匆匆消失在她们视线里。 我没告诉六弟自己遇到了谁,但心里却一直泛甜,有棵树芽悄无声息的在我心尖上发了芽,告诉我长大了一定要娶阿茗为妻。 那段时间我无论做什么都特别刻苦,为的就是得到母妃的欢喜届时让我能出宫玩上片刻,我太想阿茗了。只是我没想到大哥会谋反,更没想到自己的噩梦也就出现在了那一天。 虞氏勾结母家贿赂了老大他们,为的就是让老大他们带头谋反逼宫,届时在全盘托出他们好让自己的八皇子自然而然的被封为太子。可我早就说过,母妃很早就想让我做皇帝了,虞氏能骗得过老大却不能糊住母妃。 八皇子在背后捣鼓的事一经暴露父皇大怒,想来被自己最疼爱的孩子背叛要比寻常的孩子还要难受几倍。虞氏几乎当场被压进了死牢,只是虞氏一倒台躲在她身后吸血的母家自然不会愿意。他们在宫里安插的人绑架了老八,又逼的老八去谋反。 说白了,老八那时比我还小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被母家逼至如此或许到了最后被父皇斩杀都不知道自己为何平白丢了性命。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一夜之间大哥他们没了,八弟和最嚣张的虞氏也不在宫里了。 而最让我无法置信的是,老八的这次逼宫静夫人带着六弟在其中攒托了许多。母妃告诉我日后要离他们母子远点,他们心怀不轨若是再与六弟玩只怕我就会和老八一个下场。 对于什么是死我没有一定的概念,只是知道若是想老八一样消失了那以后就再也见不到阿茗了。 而在这之后父皇变得很喜欢我,他说我不争不躁却又事事做的很好,殊不知我展现在他面前的一切都是母妃教的罢了。父皇不知道也自然不会有人说,只是为了凹好这样完美的形象我再没了出宫遛弯的机会。 只是很多事情发生的远比自己预料的快太多,做太子的时间还没达到预期父皇就突然崩逝了。我作为太子,自然而然要主持这一切,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个忠孝仁厚的少年明君。 顺着太后的意思,静夫人与六弟是留不住的,但总归有一起长大的情分在我还是留了他俩的性命,将六弟发配到了舫城做了一个逍遥王爷。至于静夫人她终究是后宫的人,太后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当她意识到静夫人的苟且偷生或许要比直接了断来的更为痛苦时,她选择将静夫人扔进了冷宫。 赵老将军一直很喜欢我可能这也与赵洛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儿时我们常会一起玩。她性子野但武功却连所谓的皮毛都算不上,所以每次要是有什么比赛我都会将自己的猎物给她分一些好全了她骄傲的面子。想来这些事她回去都会同老将军说起,这就是为何当年我登基是赵老将军极为拥护我。 说是做了皇帝,实际上很多朝中政事都是由着董司徒李允山他们拟好了折子,递给太后过目满意之后才由我嘴里宣布出来罢了。 皇帝做的枯燥无味时我就会拉着云岫去林子里玩,她脑子很精一个皇宫哪里能扣住她。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会让小德子穿着龙袍在养心殿假模假样,而自己早就溜到宫外玩去了。 第二次见到阿茗的时候是在赵家府邸,她受赵洛的邀请来将军府做客,而我呢正愁没地方凑合一顿饭。 “见过五……皇上。” 阿茗还是那样腼腆中带着些许贵气,突然的身份变化让她一时没改过来称呼,可我却一点儿不在意,左右那时候我已经羞红了耳朵满心满意都是她了。 近乎两年不见,她变得更加好看了,若说是倾国倾城倒也不算半分夸张。赵洛好死不死非要比赛爬山,只是阿茗哪里是能爬的性子,没法子赵栎是个只知道护着赵洛的,云岫又是两三下就能蹦上去的,也就只有我“恰巧”的帮着阿茗上了墙。 “五哥,你是不是喜欢阿茗姐姐?” 回去的路上云岫突然这么问我,弄得我尴尬的不行,好在周围没人认识我们不然只怕我就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见我承认云岫更是激动起来,大有要扯着嗓子昭告天下的意思。 “五哥,你若真喜欢就娶了阿茗姐姐做皇后吧。我那天悄咪咪的听了皇额娘的墙角,她们说你也到了年纪,估摸着明年开春就要给我选嫂子了!” 明年开春么? 可那天不过六月,接下来的八个月可谓让我等的百爪挠心。何止是云岫期待,我更是想早些接了阿茗入宫,一早就想好了要让她入住长乐宫,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搬进去。 可很多时候事事都不会尽如人愿的,更何况我还是皇帝。临要选秀的时候太后把我叫去了寿康宫,她桌子上放着这届选秀秀女的名单,我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阿茗的名字。 “哀家知道皇帝喜欢司徒家的女儿,董思绾秀毓名门也生了个好模样,皇帝若是喜欢娶来做皇后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一点,选秀不是只选她一人……” 太后说着就翻出了另一个名单,我瞧见了那上面被画了红圈的几个名字,其中一个赫然就是赵洛。 “皇额娘,儿子无心娶赵洛。一直以来儿子只当她是我的妹妹,并无男女之情。” “皇家娶亲,没必要在意那么多所谓的真心。赵洛是赵将军的嫡女又是唯一的女儿,赵家一直手握兵权,皇帝你根基不稳他们不愿交出兵权哀家也不强求。可若是有朝一日赵洛被嫁给了别的官家高门,两者强强联手于朝政绝无利可言!” 太后后面说了很多,可都不是我想听的。我不是傻子,这么多次与他们玩耍自然看得出赵洛的心思。她喜欢的人是那个常跟在她身边保护她的副将,叫做顾筹。说来前阵子我们还开玩笑,等哪天顾筹娶了赵洛我就封顾筹为小将军辅佐赵老将军,这样一来女婿变儿子可谓团团圆圆。 可太后的话根本不给我反驳质疑的余地,我不是刚做皇帝的那个时候了。 这几年六弟因为愤怒也因着心中的不平经常会往宫里塞人或是扰乱朝廷用人。想把我拉下皇位的不止他一个,每每我坐在龙椅上都能感觉到底下人的虎视眈眈。 “一切为了大齐。” 太后这样说,我便也只能这样做了。 至今我还记得当时为首的太监宣布赵洛留牌子时她的神奇,震惊绝望甚至看向我的眼神中参杂这愤恨。 可那时我顾不得那么多了,阿茗被封为皇后我也有着许多事要做。毕竟我答应过自己,一定要八抬大轿十里红妆,用这世上最好的礼俗规模迎了我的皇后来做我的妻子。 番外 尹忱 (2) 那天天气极好,阳光明媚在初春的日子里照的人暖洋洋的。 按照宫里的规矩,迎娶皇后要行六节六礼,皇后一早就会被喜嬷嬷迎到宫里,而后待我在养心殿打点好一切后再去祖宗祠堂行叩拜礼,而后祭天敬地,总之礼节十分繁琐。我很早就听说皇后的凤冠很沉,所以给阿茗的凤冠是我亲自督促做的华丽又不会特别沉重。 我说过会给她最不一样的婚礼,所以那天纵使太后不愿意百官觉得于理不合,我还是使了性子亲自出宫驾马,领着花车去迎我的妻子。 等在司徒府门口的时候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即便我已经等到了这一天,可是只是那么两柱香的时间还是让我思之如狂。那时我就想,或许这就叫作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一袭红嫁衣的阿茗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我想我的心跳都停了一拍,云岫是同我一起来的,见阿茗出来提着裙子就冲到前面替喜娘扶着阿茗。 “皇嫂!你脚步快些吧瞧我皇兄都等不及了。” 盖头遮着阿茗的脸我看不见她姣美的面容,但即便是周身全是祝贺的声音我还是能听到阿茗轻轻的娇笑声。我知道她心里也是有我的,所以在迎她回宫的那一路上我都高挺着胸膛,像是要向全世界宣布自己终于抱得美人归了。 记得那年洞房花烛,映着满屋的红烛,我掀开的阿茗的盖头。后来不论过了多久,我都想回到那一刻然后永远定格。 “阿辞……” 那是阿茗被掀开带头后说的第一句话,满面娇羞,柔声轻唤。为着那声“阿辞”,很长一段时间我忘了自己是个君王,只作是她的夫君。 于是每日下了早朝,我都匆匆的跑到长乐宫。为怕她觉不够睡,我取消了皇后的晨会,所以下朝后她还在贪睡。我总会跑去厨房熬上些清粥,做上份糖蒸酥酪,而后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她恬静的睡容。 那段日子真的太美好了,每日闲暇,我与她读诗作画,听琴观舞,谈古论今,朝夕与共。两个琴瑟和鸣言语投机的璧人,自恨不得连朝会议事都能够带在一起。 只是我光顾着与阿茗蜜里调油的日子却忽略了被迫入宫的赵洛,听说赵洛入宫之后顾筹就不见了,那一阵子她就像是失了魂一般,做什么都没有精神。我心知对她不住,所以从一开始就封她做了湘昭仪,为的就是能让她一入宫就有很高的位分,至少不会受人欺负。 一切都太美好了,像是美梦一场。 可老天爷就是这样,他着迷于将世间所有美好事物打破,并享受的看着他们痛苦绝望的神情。 阿茗在入宫后的第二年有了身孕,心爱之人有了孩子那自然是身心愉悦的。 那日我欣喜若狂的从长乐宫出来,却被太后叫去了寿康宫。一路上我还想着要怎样将这等喜事告诉太后,甚至想昭告天下同百姓分享自己这份喜悦,却没想到自己是一步步走向黑暗。 寿康宫的桌上放着一封信和兵符,那封信是送去董府的,信里有一块兵符正是能调度董府一直以来埋藏在皇宫内外的一批家军。 “皇宫里怎么会有董府的兵?” 太后说,是当年八弟逼宫救驾时,董司徒一直未撤回的那批。 董府现在调动这兵,其心可诛。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的寿康宫。 太后的意思明确,证据确凿,论罪理当灭门。 可阿茗怎么办,她是我的妻子,难道我要送我的妻子我的孩子下地狱么? “不能让皇后生下这个孩子,皇上根基刚稳,一旦是个皇子,董府必定会反。而后推幼子上位,挟天子以令诸侯。” 太后的话让我终于意识到,我不仅仅是阿茗的夫,还是大齐的君。 大梦初醒,可我到底狠不下心杀了阿茗。 于是我寻了些小证据,降了董司徒的职,贬他去南安做刺史。 阿茗哭着来找我的时候,我险些绷不住想收回成命。可我不能,那些证据做不得假,阿茗心里也清楚,最后只能求我别苛待了她父亲。我应下了,却派人在他上任的路上杀了他,谎称遇上了劫匪。 没有办法,董司徒必须死。否则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阿茗因此动了胎气,只能每日安养在宫里,足不出户。赵洛也不知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看我的眼神总是怪怪,但好在有她陪着阿茗,才不至于她每日伤心难过。 因为对阿茗的愧疚,我连着数月不敢踏进长乐宫。赵洛找过我很多次,可我不敢,怕看到阿茗的眼泪就忍不住将心思都告诉她。 太后告诉我,她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我纵使没有办法也不得不听太后的,毕竟因为我的一时仁慈董氏到底还有活口,谁又能保证这些活口不会因为这个皇子的出生而造反呢? 于是当时还是嘉常在的女人,不过一月便成了婕妤。 这女人真的蠢,还以为我有多疼爱她。于是猖狂就罢,就连对对着阿茗也敢放肆无理。我真想杀了嘉婕妤,因为她欺负了我的阿茗。 可是我知道不行,棋局已布,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阿茗小产在我和太后预计中发生了,谁都知道这孩子不能生下来。可让我懊悔的是,那是个刚成形的女胎,也就是说即使她真的生下来也根本不会动摇我的江山。 最可恨的是,那贱妇用的是毒。 毒入心脉,伤及肺腑。 阿茗不仅小产日后再不能生育,就连身子也落下了病根。每日若是不用药压着,就会心疼如针扎,丁点儿动弹不得。 至今我都记得阿茗小产后的第一面,单单一个憔悴根本无法贴切形容她。我的阿茗就像是一个被打碎了的瓷娃娃,破败不堪的躺在床上眼中满是绝望和悔恨。 “我们的孩子没了……”而且再不会有孩子了…… 我恨嘉婕妤恨太后,更恨自己。 于是嘉婕妤被我看着五马分尸,便是如此都难解我心头之恨。甚至在她死后,我会拿刀捅了她数百下,连人形都无。好像只有这样,我才能弥补对阿茗的愧疚。 可哪有怎么样,阿茗的身子坏了,我的女儿没了。 可不知为何明明我已经替阿茗报了仇她却变得对我淡淡的,我不敢去细想害怕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毕竟嘉婕妤动手的事也是我默许造成的。 赵洛说她每日都以泪洗面,油盐不进。 而我,也变了。 亲手杀了自己女儿后,我像是成了真正的君王。一切都该以皇位,以大齐为重。 从前我独宠阿茗,如今即便阿茗身子不好,我也要将每个与朝中关联的官家女子都宠幸一遍。后宫与前朝有这密不可分的联系,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纵使阿茗身子不适我也没有时间陪在她身边。我不会承认,没日没夜的政务,每夜不同的佳人,只是因为我怕想起阿茗,怕见到她的绝望。 而因为我的疏忽和刻意的冷漠,宫里一早看不惯专宠皇后的人得到了可乘之际。那日宫人匆匆跑来养心殿告诉我,说阿茗去御湖周围散步的时候被人撞到了湖里,而湖底的石块划伤了阿茗的脸。 再见阿茗时,她的面容变了眼神也没了从前的纯净,她成了皇后,一个真正母仪天下的皇后。 对我的每一份笑容都是不多不少恰到好处,对每一个后妃,都是大度有礼,甚至还举荐了赵洛来侍寝。 赵洛的出面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入宫三年我一直以为她心里还记挂着顾筹,所以对于她我只晋位分却从不宠幸。赵老将军常年征战在外,我能做的也就只能让赵洛在宫里过得舒心些。倒是没想到,她会先一步想开。 我像是跟阿茗赌气,又像是在惩罚自己。赵洛被我宠上了天,就连封妃都不过半月的事情。 可我不再是我了,对于女人,除了当年的阿茗,其他的都不过是关联政治的纽带罢了。我让一个不起眼的贵人送了碗汤给湘妃,而里面是我亲手加的红花。 湘妃是将门之女,赵老将军手握兵权且又是自己的兵,这么多年他一直抓在手里也不愿意上交朝廷,那么自然赵洛是不能有孩子的。 那个贵人被当成替罪羊扔了出去,而赵洛也因此心灰意冷。可能她会觉得只要受宠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吧。 我们三个儿时就认识的伙伴,却因为政治顾虑终究越走越散。 阿茗成了皇后,赵洛成了湘妃,她两人常年收着自己的绿头牌不愿再侍寝,而我因着亏欠阿茗又要靠赵老将军在外替我厮杀,也只能由着她们的性子去。日子越过越久,我越发像一个皇帝了。 太后当年把持朝政,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常往朝中塞加自己母家的人。如今我根基稳固,既然能不声不响的除掉一个董司徒自然也可以除掉第二个。太后母家在朝中的人我一个一个的清除,为的就是不让自己身边全是太后的眼线,纵使是亲生娘亲也不可以。 董司徒一倒台这朝中最高的树就只有李允山了,他身为太尉一直以来也没什么错,只是作为君王难免会有过分的疑心病。我派人去查了李允山的秘密,却发现他曾与虞氏的母家多有来往,包括这其中还有静夫人参合着。 我内心警铃大作知道李允山也绝不是省油的灯,于是在很早的时候就开始设计布置。但利急攻心往往是最致命的,李允山败就败在他太着急了,急着就把自己的大女儿往后宫里塞。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李明锦一入宫就等于落入了我设计的陷阱里。常年游历于哥哥女人之间,我太清楚李明锦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了。初出阁的女子谁不想得到自己丈夫的疼爱,李明锦也一样那我也自然会满足她。 有着前几次的基础在李明锦的避孕手段我设计的更为炉火纯青,害怕被人发现我特地找了太医细细研究从每日食物上找出受孕的相克食材,从根本上避开孕率这会比有了孩子再打掉来的更轻松。 只是李明锦太蠢李允山也太急于一时了,他俩人的信就那么大喇喇的放在宫里我纵使想不看到都难。我本想着直接处置了他们但这样的罪还不足以将太尉府连根拔起,所以我只能先处置了李明锦,还不能让李允山发现我已经知道了这其中的事情。 好在,人口封的紧事情也没有传出去,李允山乍失爱女更何况还是自己在宫里的眼睛,自然心里着急只是他手上别说没有自己信任的女儿,就算唯一一个自己的庶出女儿还是个不满十三岁的黄毛丫头。那几年李允山可谓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就被我抓住了把柄。 知道李允山接回了自己的“二女儿”我心里倒是坦然,这么多年何曾听说过他有劳什子的嫡次女,想来也就是从外面认领一个养女罢了。但什么样的女子能被李允山看上,还千挑万选选中大张旗鼓接进京? 处于内心的好奇,那日李沉兰入京的那天我到了京中最适合眺望的茶楼。四下事物尽收眼底,百姓的夹到相迎让我很不喜欢。这样的待遇除了胜仗凯旋的赵老将军,只有皇室出巡才会出现。而如今,李允山也有了这样的资本了。 我知道不能再这样的趋势下去了,所以所谓的李沉兰必须是解决掉李允山的根本,先下手为强这往往是胜利者的手段。 只是我没想到见到李沉兰的第一眼,我的心就无法再按部就班实施计划了。 番外 尹忱 (3) 李沉兰的身份我很早就知道,身为一个乡野之女在未见她之前我只觉得可笑,想不通李允山是真没脑子了还是黔驴技穷了,竟会想到让一个乡野农女来入宫争宠。而在那天的辞岁宴上,我承认李允山依旧是那个老狐狸。 辞岁宴上人很多环境也极为嘈杂,我很不喜欢这样的氛围但身为宴会的主人也不得不办。 坐上龙椅的第一眼我就看见了那个李沉兰,她极是与众不同,相较于别人的争奇斗艳她就那么平静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时不时的一个夹菜举动都显得格外端庄。她离着远我原看不清她的面容,单觉得她身上的那套衣裙极为眼熟,只是下一刻却听到李明月将矛头指向她。 女子抬起面容看向我的那一刻,像是这世间的一切动态都停滞不前。她太像我的阿茗了,不论五官还是神态,两人就是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若不是声音比阿茗清朗些我或许真的会当众失态。也是那一瞬间我才想起她身上的那身衣服,当年的阿茗就极喜欢穿这样的所以内务府送去的凤袍她看都不看一眼。 “方才听三姑娘说你舞艺极高,现下人既然已站在这里了,不如舞上一曲也让诸位一饱眼福。” 好半天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顺着本心说完这话之后我便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只是再偏头去瞧阿茗时只见她依旧是那副淡漠的神奇,像是眼前的所有都与她无关。但我分明感觉到了她的哀伤,甚至于看见赵洛对我传来的愤恨。 再回神时李沉兰已经舞起来了,我不懂这些但也能看出这曲舞她排练了很久。白纻舞,阿茗以前经常跳,柔美纤细却又不失灵动每每阿茗跳起来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人。 舞至**恍惚间我感觉自己回到了曾经,回到了阿茗还未有孕的日子。一舞毕,我由衷的发出赞叹,但也就是这么一个举动几乎是告诉李允山他的计划成功了一半。我确实对李沉兰产生了兴趣,她太像阿茗了所以纵使我知道她是李允山派进来的眼线,也依旧心甘情愿的让她入宫。 辞岁宴过后我就安排的人在李沉兰身边盯着,美其名曰的是探视敌情,殊不知自己也正不知不觉的陷进去。 李明月与陆欣的计划我一早就知道,可以说李沉兰本身就不会出什么事,周身都是我的暗卫若真到了最后他们会出手救下来。但实际上李沉兰比我想象中聪明许多,这也更使得我的英雄救美别的顺理成章。 回去的路上我不自觉的同她说了那么许多,很多时候我甚至不知道这些话是自己的真心还是只单单是逢场作戏。 为着李沉兰的事赵洛找了我不止一次,每次的意思无非是让我多考虑考虑阿茗的心情。我能理解,也知道她的为难。可是每每去长乐宫皇后总是那副面容,就好像小产这事一辈子都过不去了一样。 我不明白了,我是君王这世界上往往都是人站的越高越孤寂,许多事情也都是身不由己不得不做。别人能理解我,为什么偏她不行。换句话说,别说我伸手一招就有成百上千的女人前仆后继想爬上我的龙床,就算是这后宫里还不是去哪都有笑脸相迎?我何故要受这样的气? 因着云岫磨镜之癖被发现,她已经住在国寺里快六年了。原本这宫里同我说话的人就少,她再一走我可谓天天就埋头在这些奏章里。所以李沉兰的到来,确实让我的生活增添了几分乐趣。 我好像渐渐沉迷于与李允山周旋,看得出李沉兰并不知李允山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处于很多缘由,她还是会帮着李允山。我不喜欢这样的现象,无数次看着李沉兰的脸我都在想如果是我先发现她的,那么她一定不会身份如此尴尬,她可以继续做她的宋圆还能在这皇宫中绽放。 所以当我知道李明月企图杀了宋家二老进行报复时,我心里竟多出了一份窃喜。 宋家二老是李允山牵制李沉兰的唯一筹码,我喜欢李沉兰自然不希望她再为着李允山做事,如果二老死了李沉兰不仅不会再帮着李允山说不定还会与其反目成仇。更何况以李沉兰的性子,李明月若真的杀了他们李沉兰势必要亲自报仇手刃敌人,而这样一来李允山彻底没了亲生的女儿,对于后宫这个范围他算是没了自己的线人。 一箭三雕的好事,傻子才不会去做。 只是我没想到秦叶办事不利,终究落了把柄被李沉兰发现了。 那枚香囊像是一根针扎在李沉兰的心口,纵使拔掉了也还是会有印子。加上那个时候正赶上盛平去留的问题,我心下正烦却没想到李沉兰比我更激进。或许太久将她当作阿茗,使得我终究忘记了她不是本人。李沉兰有着自己的倔强,这也是为什么我在每次的接触中会比起以往更加喜欢李沉兰。只是这样的心思我终究没能及时意识到,就连最后赵洛点破只怕都是想我一辈子活在懊悔里。 我没想到李沉兰对我真的用情至深,对于那枚香囊她好像真的就这么放下了,一切都只因为我说了一句不是我,她就信了。当时我只想着,这女人真是单纯傻得可以。 盛平的出生让原本没了生气的后宫变得有了许多活力,孩子哭声响起的那一刹那,我想起了我与阿茗那个不幸的女儿。这么多年来每每午夜梦回我都会梦到那孩子,看不清她的容颜却知道她是我的女儿。 我瞧见了皇后的面色一抹欢喜之后的愁容,知道她是想起了自己那未出世的孩子。我想着补偿她,从很早就想。所以盛平一出事我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说来这招还是像太后学的。 即便是女儿太后还是不喜欢,她太过在意李沉兰的血缘毕竟到底名义上还是李允山的女儿。我害怕她再伤了盛平,为保她也为了补偿皇后,我统一了钦天监的口供让他们认定了子凭母贵这一说,顺理成章的将盛平转到了皇后名下。 我原想着皇后得到了补偿,太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正当我自以为豪的时候皇后却冲进养心殿大闹了一场。 我真的很累了,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事,分明一切都按着计划在做可局势却不按着理想发展。 拆东墙补西墙,皇后这么说我我也无力反驳。 皇后的死让我有些无助,好像从头至尾我都觉得她不会离我而去,却没想到她到底在这宫里再熬不下去。 也是后来赵洛告诉我,阿茗很早就知道了董司徒的事,她也知道是我亲手杀了她的父亲。这么多年她再爱与恨之间挣扎,加上当初那个毒伤了身子,每日每夜对于她而言都可谓算是煎熬。而在她煎熬的时候,我不是在这个宫里就是在那个女人怀里,到了最后更是在她面前宠幸这与她相似的女人。 只怕是换做谁,也很难受得了吧。 李沉兰怀第二胎的时候太医告诉我这孩子未必能诞下来,只是如今没了太后在中间阻挠我是真的想留住这个孩子,所以下令极力将孩子保住。当初让着给李沉兰避孕的百合也被我移除了俪兰殿,生怕伤了她。 可李允山谋反的比预想中快,为保李沉兰的安慰我故技重施将她先一步押进死牢保护起来,毕竟她肚子里还有孩子难保李允山发疯不会拿这做文章。 但或许我的手法太过激进,或是别的什么李沉兰出了死牢就像是变了一个人,甚至于背着我瞧瞧把孩子打了。 因为李允山的事我确实对李沉兰动过除了的心思,所以会在当初让侯忠引着让她发现了阿茗的画像,但终究没能下得去手。可这样的做法还是伤了她,她像是心思一般也成了第二个阿茗。平日里我不找她她就不回来寻我,偶尔见了面也是不冷不淡像是陌生人一般。 时常我盯着她的那张脸瞧,就发现她面上的愁容与阿茗生前一样,我终究又毁了一个女子。只是在那个时候,我还意识不到这个问题的存在,因为李沉兰的疏远我又找来了一个与她有些神似的女子。 那时的我像是个无礼的孩子,我宠着别人为着就是能看到李沉兰神伤吃醋的表情,却被侯忠告知李沉兰从头到尾都没有半点反应。我生气大怒,却也没有定点办法。 而那个女人却以为自己真的让我入迷,竟敢去在李沉兰面前耀武扬威,一怒之下我让人暗地里弄花了她的脸,因着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哪里配得上这样一张完美的脸? 可让我疏忽的是,在这些日子里李沉兰的日子并不好过背后的陆欣一直在捣鼓着,甚至还有哈柯耶行了苟且之事。然而这些事情我直到最后才知道,被这么大庭广众说出来我还在气自己的颜面扫尽,却忘了关心李沉兰。 后宫的女人越发多也更杂了,每天有着不同的女人在我枕边嚼舌根子。久而久之我竟也开始怀疑起自己,怀疑起李沉兰是否真的与哈柯耶有过关系。 那日我冲进俪兰殿的时候,她还那么冷淡。当时也是一时冲昏了头脑,心道一定是她与那哈柯耶有着什么不然她为什么一直拒绝我,为何一定要去那死牢里见哈柯耶。可我万没想到,哈柯耶查到了一切也都告诉了她。 那日的鲁莽我原想着给她道歉,只是每每看见她的脸话到嘴边终究是说不出来。直到她说要与我共赴良宵,我以为她想明白了却不想她是要杀我。 那抹亮色向我飞来时我确实毫无准备,直到刀口划伤后传来的疼痛刺醒了我,我才反应过来她真的要杀我。 “想来皇上早就猜到了,从一开始一切就都是我有意安排的。是我命人买通了每日能出宫采购的那些太监宫女,等我一对你行刺他们就会立刻把消息传出去。” 我想她一定是疯了,“只要你想,现在我就可以昭告天下你的身份,你与李允山没有关系自然就能做回宋圆。” 只是这话说出来却引的她一阵笑声,就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是了,从她被我允许入宫的那一刻,她就注定再做不了宋圆了。 李沉兰自尽的消息传过来我呼吸都滞了一下,本能的意识在告诉我我又失去了一个阿茗。但心里的反应却叫嚣着,我或许真的爱上了李沉兰,只是自己心里还在自欺欺人罢了。我没想逼死她,甚至已经准备好了替李沉兰行刑的人。 那人叫刘珊,身形与她差不多,到时候不过是一张人皮面具的事,偷梁换柱之间我就能保下她的性命。 可我忘了她的骄傲,忘了她的固执。 那枚花簪在我手里握着,我甚至能感受到她的血液在簪子上流。不知为何我甚至觉得烫手,她在意着我在意着我赠与她的第一物,而我却终究逼死了她。 “你就活该孤寡一辈子,像你这样的人别说孩子了你连女人都不配有!” 李沉兰死后赵洛没了内心最后的支柱,她像是一个泼妇一般彻底释放了内心的怨恨,在养心殿内几乎是指着我鼻子骂,可我却没有丝毫的怒气。这一生离开我的人太多了,他们就想是过客匆匆而来匆匆又走,我原本还在自欺欺人告诉自己是他们不对,而如今想来都是自己的疑心病害死了他们。 这样的心思也像是一根根的铁柱,就地扎牢将我囚禁至死…… 番外 赵洛 承明十八年秋,这是李沉兰走后的第二年,湘妃像往常一样去宫外在她的坟头上了柱香。李沉兰死时还背负着妖妃的罪名,纵使尹忱有意想留她在皇陵朝臣百姓也是不会允许的。索性湘妃悄悄将遗体移到宫外,靠着赵栎也替李沉兰找到了一处风水宝地。 这两年日子于她而言可谓枯燥寡淡,李沉兰走后这宫里彻底没有同自己说话的人了,相较于当年她变得更为沉默,唯一话多的时候也就是抱着仁思皇后和李沉兰的灵牌聊聊天了。 “外面什么声音这么吵?”景和宫向来安静,每每听到动静总会有什么事。 “今儿是婉婕妤晋封的日子,宫里难免热闹喜庆些,娘娘若是嫌吵奴婢去将他们赶走。” 湘妃摇摇头半响没说什么,看着手里还是仁思皇后当年给自己绣的荷包她突然苦笑起来。 “这已经是第几个婉婕妤了?” 琴音闻言怔了一下,良久才反应过来自家主子说的什么意思。李沉兰死后这几年尹忱像是魔怔了一样,每次选秀或是分批进献美人的时候他都要让人把秀女的画像送到他面前,而每每找来的女人不是神态像李沉兰就是眉眼像先皇后。他好像沉迷于收集她二人的替代品,还美其名曰给人家一个先皇后闺名同音的字做封号。 真不嫌恶心,湘妃每次都这么骂。 “回娘娘,已经是第七个了。” 前面的几个每每到了一定时候就会被尹忱厌弃,不是这里出问题就是那里做错了事。事实上湘妃心里都清楚,那些被贬的人无外乎都是哪里做的太过自己,下意识的暴露自己不是她们本人的事实。尹忱一旦瞧见,就会觉得除去巫山不是云,到底没了兴致。 而对于大臣而言只要尹忱愿意选秀总是好的,毕竟如今尹忱眼瞧着就奔三了这宫里除了一个和安公主再没了血脉,总不能到最后把皇位传给和安吧。 “一天天在那里自作深情,但凡有一点真心思绾和沉兰何以会死,呸!” 湘妃这几年性子越发暴躁了,别说平日里从见不到尹忱就是见到了也绕道走。一开始尹忱还想着把打理后宫之事交由湘妃,可结果每次出事湘妃都和稀泥不管不顾,明面上就与尹忱对着干。久而久之尹忱也就放弃了,索性将职权给了惠昭仪,哦现在已经是惠妃了。 “顾筹哥最近如何了,可有好好做复健?” 因着湘妃长时间的软磨硬泡加上不请自来,顾筹到底不再那么抗拒她了。为着他那双眼睛,湘妃找了这世间不少的名医术士,反正只要是对眼睛好的她都不厌其烦的送去顾筹那给他医治。 “还是老样子,说来咱们都找了多少个了,就连当初最有名的医师都过去瞧过了,不也是说没办法。娘娘您又何必一直执着呢?” 琴音也是好心,只是这话说出来到底有些刺心,湘妃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却无意间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算起来入宫十四年有余了,明明这些事情可以与自己毫不相干可到最后却是自己久活于人世,囚困其中不以得到解脱。 “琴音,我才不过二十八岁,眼角却有皱纹了……” 湘妃已经记不清自己当年的模样了,也是了要是顾筹还看得见只怕见到自己也不敢认了吧。当初的稚嫩天真现已丁点儿不剩了,也是可笑。 想起赵栎说的自己确实还不如不去找顾筹,见一面少一面,指不定哪天自己就永远出不去这皇宫了。想来也是可悲,自己这一生仗着父兄的功勋战绩放肆猖狂,可他们还能在自己背后支持自己多久呢? 自打李沉兰走后湘妃算是彻底消沉了,若说以前的她还能偶尔笑笑,现在眼中却全是沧桑风雪。 “娘娘!”琴韵很久没这样疯疯癫癫的跑进来了,没点规矩样子瞧着神情怕是又出什么大事了。 “又出什么事了,去找惠妃去本宫没空!” “娘娘,皇上……皇上传您去养心殿。” 湘妃一愣不明白什么意思,算起来她快有一年多没见尹忱了,左右自己天天称病啥都不想管。 “具体的奴婢不清楚,不过瞧传话的小太监面色应该没什么要紧事,娘娘去看看?” 湘妃点点头但人都到养心殿门口了还是有些懵懵的,尹忱不会没事找她,既然找了一定是有什么事了,只是自己父兄尚在家中是不是……又有仗要打了? 心里想着心思湘妃还是进了门,尹忱坐在上面面色倒是没当初那么僵硬,细瞧瞧倒还有一抹喜色? “找我什么事?”湘妃向来不用敬语尹忱早就习惯了,只是这次倒是难得的让人给湘妃上了茶。 “方才你父亲来过了……” 以往尹忱都是叫赵老将军,这般换湘妃父亲还真是头一次。湘妃有些不习惯,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很多事情,这么多年她不是没经历过大事,突如其来倒也罢了,这样让你发现不对劲确实让人心慌。 “他的话很明确让朕放你出宫,当年让你进宫说白了都是太后的意思,朕也知道你一直对朕没有男女之情,那个顾筹这么多年你也没少打探吧?” “什么叫放我出宫?” 一直以来湘妃出宫都是被尹忱允许自由出宫,所以她一时不明白尹忱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从今以后这宫里再没了湘妃,你出宫做你的赵洛去找顾筹过日子。” 一句话像是雷一般将湘妃劈了个外焦里嫩,这圣旨她等了多久了?好像从那碗红花下肚之后就一直念着,如今突然就实现了,实现的这么不真实。 “条件呢?” 尹忱不可能会做亏本的买卖,对于湘妃而言这一生所求不过一个自由,而这对于尹忱来说也是掌握赵家的最大筹码。就想当年太后拼死也要让自己入宫一样,这样的问题说出的自然。而回应湘妃的却是尹忱手上握着的,一枚黑色的虎符。 哐的一声,湘妃手上的茶盏摔在了地上,一时间七零八落,茶水溅了她衣裙满身皮肤隐隐有些发烫。 那虎符不是别的,正是赵老将军这么多年惜之如命用来调令赵家军的令牌,换句话说就是赵老将军为了湘妃的自由,将自己的亲兵兵权尽数交给了尹忱。 赵家军,一直是赵老将军的命根子。 当年赵栎不是没说过,他们都知道尹忱一直忌惮的就是这批视死如归的兵马。仁思皇后小产的那年赵栎就替自己妹妹担心,多次向老将军提起过这事只是老将军舍不得这块心头肉,毕竟这也是他的父亲亲手交在自己手上的。 而这次,他终究还是放弃了。 “我不走,你把兵符还给我爹!” 湘妃笑的惨淡,多少有些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 “这兵是我爹的命,没了他们我爹别说是这辈子就是百年后到了底下也没脸见我祖父。左右我都已经在这破地方呆了这么久了,一辈子这样也无所谓。你就当我爹今日脑子发热,还给他……” 话到了最后湘妃声音甚至有些哀求的一味,她承认当年自己不懂事确实动过这兵符的心思。甚至当初在父亲怀里玩了玩不小心摔到了地上,都被父亲凶了好久。 “赵洛,你现在也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了,应该知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道理。赵栎在宫门口等你呢,想来这宫里也没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了,收拾了就走吧。” “有一样!” 尹忱抬起头,示意湘妃继续说。 “思绾的灵牌,让我带走吧。” 于赵洛而言,董思绾一辈子困死在这大牢里就连死了都只能一个人在那冰凉的棺材里躺着。 尹忱沉默了许久,最后才说“好……” 赵洛走到宫门口的那一瞬间仿佛自己像是出狱了一般,阳光很是刺眼照在赵栎的身上,像是给他周身都镀了层金。 这一次的赵栎依旧张开了手臂,而赵洛扑进怀抱的一瞬间眼泪就无声了落了下来。 “我不值得的……” 她自觉不值得,没了完好的身子没了,没了最初的心境没了最美的面容。 “阿洛,你值得,永远值得。” 临沂的一个村落里,前阵子来了一堆小夫妻,男的双眼失明但是瞧着长得很是英气,生活上面也是同于常人。女的长得就更好看了,平日里对乡民邻里都多少有几分脾气,可对待自己的丈夫却是百依百顺。人们都说这对夫妻和睦,恩爱非常。 “顾家媳妇儿!来尝尝我刚做的汤!” 隔壁王大妈向来热情,有上啥好东西都给他们拿来,这媳妇儿也不客气,除了这些平日里还会向大妈请教女红,听说她女红可要比以前好了太多。 “怎么样?” “好喝!”女人不停的点头,两眼几乎放着光。 屋内突然响起了声音,接着就是男人呼喊的声音:“阿洛,来帮我一下!” 女人闻言瞬间扔下手里的汤勺,撒开腿就往屋里跑,半分女儿家样子也无。 “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