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山》 第1章 好了没有 容三月被闹事的病人堵得无处可去。 护士长好心,把她藏进了vip病房。 一进门,容三月就被两道目光攫住了。 病房里的两个男人,一个穿着病号服,一个西装革履。 长相都十分出众。 尤其是后者,颠倒众生的成熟魅力让人移不开眼。 容三月看着他,有三秒的停滞。 不过男人只淡淡扫了她一眼,就转开了视线。 能住在这层病房的人,都非富即贵。 而眼前这个人一身漠然贵气,更证明了他的不好惹。 容三月正要退出去,就被穿着病号服那个年轻男人热情地叫住了,“容医生,你来查房?” 容三月只不过是个实习医生,也不负责这片病区,没想到他认识自己。 现在走出去会正好撞上闹事者,容三月干脆从善如流走向他,“嗯。” 她低头检查他的各项数据,同时也反应过来这个病人是谁。 海城盛家的小少爷,盛景。 最近在小护士中间话题度很高。 盛景在容三月背后,拉住了身旁的西装袖子,压着嗓子兴奋道,“小叔!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一见钟情!你运气好,第一个见到她……” 盛时玦甩开他的手,目光淡淡扫一眼那截俯下去的细腰。 一股婀娜清丽的柔软感,纤细干净。 他收回目光,不带情绪地问了盛景另一个问题,“待会儿回家吗?” 盛景还没开口,背对着他们的容三月下意识地接话,“不回。我姐让我下班后回去吃饭,你要不要……” 说到这,容三月突兀地停了下来。 气氛有点怪。 她站直回身,看到盛景正张着嘴,显然自己抢答了他的问题。 容三月垂了眼,但不见局促,“不好意思,听错了……” 盛景只觉得她可爱。 几次看到她都清冷沉默,以为是个高冷美人,还有这么迷糊的时候。 “没事儿。”盛景趁机攀谈,“容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 他盛大少要追女孩子,总不能以病人的身份追。 “虽然是阑尾炎手术,但一般术后天三到五天,没问题了才能出院。”容三月的目光一直不敢旁视,只看着盛景,“你的各项数据都很稳定。没事的话我先去忙别的了。” 容三月刚离开,盛景立刻对盛时玦兴奋道:“小叔,你发现没有,她不但认识我,还知道我生什么毛病、哪天做的手术!她肯定早就瞄上我了吧!” “让医生给你加点治脑子的药。”盛时玦低头,在手机上按了几下,也走了出去。 * 容三月刚走出病房没几步,手机就响了一下。 “地下停车场,下来。” 她脚步一顿,拐去值班室洗了个澡。 脱下白大褂,换了身裙装,才搭电梯去了地下二层。 熟悉的车位,停着一辆黑亮无尘的轿车。 她刚拉开后车门,就被巨大的力道拽了进去,摔跌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这么久。”盛时玦动作娴熟地捞了她一边的腿,勒着腰让人跨坐在自己身上。 这个姿势方便他埋在她颈边,“洗澡了?” “嗯,下午跟了个手术。”容三月将半湿的头发往后捞,脖子往后一仰,就感觉到密密麻麻的刺痛。 漂亮的脖子是猎人的第一目标。 容三月的轻喘声被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掩盖。 她一手向后摸索着按下挡板,一手揪着男人的领带,主动吻了上去。 迈巴赫的后座很宽敞,但盛时玦没有把她放平下来。 他凶得很,却最喜欢在这种时候让容三月骑着他“作威作福”。 容三月不知道这是她一个人的特权,还是折磨她的手段。 盛时玦的需求简直从来没法填满,不知道其他女人怎么受得了他的。 容三月渐渐出汗,鬓发沾在脸上,不知是汗是泪。 盛时玦双手握着她细韧的腰肢,不满她的节奏越来越慢,大手掐得很重。 这下容三月真的哭了出来,求他,“好了没有?” 第2章 钱够用吗 盛时玦跟听到笑话似的嗤了一声。 一个月没见,她就这么敷衍他。 容三月也听出了他的不满,干脆抱住他的脖子,“我好累……下午站了五个小时的手术台……” 盛时玦不为所动,高挺的鼻子埋在她秀发间,像逡巡领地的狮子。 六年前他就不同意她学医,现在自然不会同情她辛苦。 容三月紧贴着男人肌肉斜坡收敛的腹部,感受着蓄势待发的凶猛力道,知道他不尽兴肯定不会放人。 但她又实在没力气,身上被他拧得很疼。 收拢抱着他脖子的手臂,她俯低身子凑在盛时玦耳边。 对付盛时玦,她还剩一招耍赖的招数。 容三月吐气柔软,“你来吧……好不好,盛叔叔?” “啊!” 下一秒,容三月一声轻呼,整个人如一轮明月抛落在海浪上,被汹涌吞噬。 * 大半个小时后,绕了一大圈的迈巴赫停在一个老旧的小区外。 是容三月的姐姐家。 显然在病房里她下意识回的话盛时玦听到了。 容三月靠在椅背上匀着气息,舔了舔下唇,破了,“你要一块儿上去吗?” “下次。” “哦。” 容三月转身要推门下车,就听到身后盛时玦问她,“钱够用吗?” 她回头看他,目光盈盈。 盛时玦从钱包里抽出一沓钱,递过去。 容三月毫不避讳地接过来。 她很清楚,盛时玦一直知道她那点实习工资,永远没有“够用”的时候。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给钱从按月给,成了现在的按次给。 这其中的意味变化,容三月知道他是故意的。 这是她不识抬举的下场。 容三月下车,上了五楼。 容秀已经做好了一桌菜,容三月早就饿坏了,捡起一只虾就吃。 “今天怎么这么多菜,有客人?” 容秀目光复杂地看她一眼,“盛时玦刚刚让人送来的。” “……哦。” 他在容秀面前是很周到的。 至少在表面上,他一直在履行当年对容秀的那句许诺,“我会把你们姐妹当家人”。 容三月饿坏了,盛时玦送来的又都是她爱吃的菜。 她添了两碗饭还要吃,被容秀拦住了,“吃这么急,小心胃疼。” 姐夫薛鹏在一旁嚷嚷,“二妹没吃饱,你不赶紧给她盛饭,拦着不让吃算怎么回事?!” 容三月听着他对容秀呼来喝去的语气,顿时没了胃口。 饭后,容秀把她单独带到了房间。 “三月,你跟盛时玦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我不是问这个!……你不是说他好久没找你了吗?” 在今天之前,的确有近一个月没见面了。 容三月都以为他就这么对自己淡下去了。 容三月垂眼,“今天是凑巧。在医院撞见他了。” 容秀看着容三月嘴唇上的破口,以及身上那股慵懒的气息,显然不太信容三月的话。 早些年的时候,盛时玦对容三月那股子劲头,吓得那群纨绔子弟都以为他是碰上真爱要从良了。 那几年里,但凡容家姐妹有一个会玩弄手段,估计容三月早就成了盛太太。 但容家人都太老实了,再说家世的天堑就在那里,有钱人对美色的一时痴迷,作不得数的。 果然。 如今看这情形,曾经再有兴趣的人,盛时玦也早玩厌了。 容秀苦着一张脸,“你也不小了,总不能这么耽误着。本来有人给介绍了一个不错的男孩子。” 但是,容秀很清楚,除非盛时玦彻底厌弃了容三月,不然她不可能正常恋爱生子。 才一个月,太短了。 容三月低头扯了扯唇角。 容秀还是单纯了。 任何盛时玦碰过的东西,他是宁可扔在一旁积灰,也不容他人染指。 容三月从18岁身上就打上了盛时玦的烙印,要想摆脱他,脱一层皮大概都是轻的。 挖肉剔骨,不知道能不能把他留在她身上的痕迹去除干净。 容三月转换心神,不去想这些。 看着容秀脸上的红斑,似乎比上次严重许多,“姐,我给你的药,你是不是没有按时吃?” 第3章 物色新人 容秀有家族遗传的红斑狼疮,每个月吃药就要好多钱。 “啊……吃着呢吃着呢!”语气一听就敷衍。 容三月看着她有些浮肿的面容,心里逐渐升起不安。 红斑狼疮的并发症可不是开玩笑的,严重起来也会死人。 “你过两天来我医院,我带你做个体检。” 容秀作势要拒绝,容三月知道她心疼钱,把刚刚那沓钱给了她,“别让姐夫看见了。” “我不要你的钱!”容秀的语气一下子拔高。 容三月的动作顿了一下,神情未变,“我上个月的工资。” 容秀的脸顿时涨红。 刚刚不经意露出的嫌弃,顿时成了局促。 容三月只当没看出来容秀排斥的表情,塞到她手里。 有时候容三月也奇怪,容秀跟她一样,吃够了贫穷带来的苦。 为什么还会嫌钱脏? 是不是这个淳朴老实的姐姐,在背后也曾经嫌过她脏。 容秀要留容三月住一晚,容三月拒绝了。 盛时玦在车上才来了一次,而且显然没有足兴,肯定是不够的。 容三月回了澜山苑。 出乎意料的是,屋子一片漆黑。 盛时玦今晚居然没有过来。 晚饭果然吃多了,容三月给自己吃了两片消食片,窝在沙发上等。 睡意袭来前又想起容秀那期翼的目光。 难道真的快到了七年之痒,盛时玦终于对她腻了? 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电话是缦庄会所的甄奇打来的。 容三月对他印象不好,他就是给盛时玦拉皮条的。 容三月:“奇哥。” “欸,小三月!我玦哥在你那儿吗?” “没有。” “哦哦,我找了一圈没找到他,想着肯定在你那里。那算了……” 甄奇要挂电话,容三月随口问了一声,“找他有事吗?” 甄奇的声音变得有几分尴尬,打了两个哈哈,“有人托我找他。” 容三月的瞌睡瞬间醒了,也察觉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甄奇找盛时玦能有什么事。 不外乎是又替他物色了什么新人。 ……难怪这一个月都没来找他。 过了两天,容秀来到容三月的医院体检。 没想到,前两天来闹事的病人家属这次竟然揣了把刀。 如果不是容秀老母鸡护雏地挡到容三月面前,容三月原本是不想直接跟人起冲突的。 她就是个“替罪羊”,不想为那起医疗事故付出太大的代价。 但为了保护容秀,容三月自己的胳膊被划了一长道。 白大褂被血染透,就近送去包扎。 等她从清创室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盛时玦站在外面。 他长身玉立,周遭自带无可比拟的气场。 “你怎么来了?”容三月淡淡问他。 容秀跑过来扶她,嗫喏两下。 看来,人是容秀叫来的。 容秀还像从前一样,把盛时玦当成至高无上的救世主。 诚然,如果不是盛时玦,她们姐妹两个不可能从那个穷山沟来到这个繁华的都市。 但他不是真的救世主。 对于容三月,他是明码收费的。 容三月看着盛时玦微微不耐皱起的眉头,知道容秀这是小题大做,招他烦了。 “我没事。”容三月想让盛时玦先回去。 周围的同事已经有人在打量这边了。 毕竟盛时玦的身份,出现在这里太突兀了。 他果然转身就走,只不过还扯走了容三月。 院长办公室。 “卢院,我把人交给你,你就是这样照顾的?”盛时玦翘着腿,看起来比一院之长气派得多。 卢院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对着盛时玦这尊大佛,也只能赔小心。 容三月心里暗暗发苦。 盛时玦既然被劳驾跑了这一趟,自然是要人作伐子的。 一般人分量不够,卢院长勉强够资格让他出气。 可盛时玦是摆足了派头解了气,可等他走了,容三月知道自己不会好过。 卢院长不是真正的受气包。 她连实习期都没过,才是食物链最底端。 要不然,科里闹出来的医疗事故,怎么可能推到她一个连拿手术刀都没资格的实习医生身上?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容三月亦步亦趋地跟在盛时玦身后。 “时玦。”她轻声叫他。 盛时玦托着她受伤的手臂,低头查看。 电话在这时响起来,他顺手接了。 这么近的距离,容三月很清晰地就听到了电话那头一道清清纯纯的声音,“盛先生,我今天还是在缦庄等您吗?” 第4章 这叫疼你 年轻女孩的声音,再加上提到了“缦庄”,容三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垂着眼,听到盛时玦“嗯”了一声,知道这是翻完绿头牌了。 容三月想把自己的胳膊抽回来,却被他握得更紧,“别瞎动。” 他已经挂了电话,“我送你回家。” “我医院还有事。” “都这样了,有什么事不能放放?” 容三月今天挨了刀,院办通知下班前要开大会,就是要讨论这起医疗事故的后续处理。 容三月既是“肇事者”,又是受害者,怎么也要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盛时玦充耳不闻,还是把她带了出去。 容三月不肯上他的车,“……不顺路。” 她不愿意盛时玦绕路送她,更不愿意他直接带着她去缦庄。 早些年,盛时玦带她去消遣过几次,那时候他所有的关注都只在她身上。 但现在,她和缦庄等他的那些女人没两样——除了标价更低一些。 盛时玦嗤笑一声,“没有更顺的路了。” 容三月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是要跟她回澜山苑。 她想到那通电话,要说心里不排斥是假的。 她想让他去缦庄找新欢,咬咬牙,“我手受伤了。” 盛时玦挑眉,“你生理期?” 容三月原本就透白的肤色几乎变得苍白,摇摇头。 盛时玦淡淡一嗤,“所以手受伤有什么要紧?” 如果世界上有什么词能表达比“禽兽”更深一层的含义,容三月都不会用“禽兽”来形容他。 太阳过午。 澜山苑的大床上,容三月一条胳膊很难把自己撑起来爬走,很快被他拽着小腿拖回身下。 盛时玦小心地托着她受伤的胳膊,但其他动作却狠得像要吞了她。 上午从医院回来到现在过了午餐时间,盛时玦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 他现在是盛家金尊玉贵的四少,平日的保养和锻炼自不用说。 而且容三月还知道别人不知道的——在盛家认回他之前,盛时玦混迹在贫民区,打架斗狠,体力大概就是从那时候锻炼出来的。 “疼——”容三月清澈的嗓音哑得听不清。 但盛时玦停了下来。 他就着姿势,检查了一下她的胳膊伤处,无恙,“乖,不疼。” 眼看着他又要沉腰,容三月咬着下唇,“不是……不是这里疼。” 她不是第一次跟盛时玦喊疼。 刚跟了他的时候,娇嫩得像含了一包水的豆腐,每喊一声疼都让盛时玦又心疼又心痒,跟着魔了一样欲罢不能。 但她都跟了他七年了,再每次白着脸喊疼,就让人索然无味了。 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他的手捞一把,还抹到容三月唇上,让她自己感受。 “这不是疼……”盛时玦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这叫疼你。” 容三月用力摇头,眼尾一片湿红。 是真的疼。 她自己也是医生,虽然不是妇科医生,但也知道自己如今是病态的。 这种身体激动而精神却冷淡的滋味,让她每次都痛苦难当。 可盛时玦不会信她。 哪怕她都疼得发抖了,他也只信自己触摸到的反应。 不知道是不是几天前在车上到今天,盛时玦都旷着,不然今天怎么没完没了。 容三月到后来昏沉的时候,忘记自己受伤的手臂,压上去后,伤口的纱布瞬间红了。 这次的疼痛证据确凿,但盛时玦大概是被她喊疼几次扫兴,沉下脸坐了起来。 一股子火没处发泄,盛时玦穿好衣服。 “你不用疼了。” 她听到他给司机打电话,吩咐送他去缦庄。 第5章 一直黏我 容三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起来换药换纱布的,只记得再躺回床上时,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被一通电话吵醒。 容秀在电话那头给她解释,为什么一个人从医院先走了。 “我接到雇主家电话,有急事只能先赶回去。你伤口怎么样?” “没事。”容三月开口,声音哑得厉害。 不过容秀并没有什么异常反应。 正常人大概也想不到,盛时玦会对容三月这个伤患捶骨沥髓,压榨得这么厉害。 容秀继续道:“我下午要回汤家做事,绰绰幼儿园放学你去接一下,方便吗?……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喊你姐夫去。” “别叫姐夫,我去。”容三月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下就爬起来。 绰绰是容秀和薛鹏的独生女,但薛鹏并不喜欢她。 他一直想要一个儿子。 但容秀长年吃药,医生说她的病不适合生孩子。 容三月到幼儿园接人。 薛绰绰远远地就看到她,跑了过来,大眼睛亮晶晶,“小姨!” “宝贝!”容三月一条手臂抱不起她,只能蹲下来。 绰绰一眼就看到容三月受伤的胳膊,心疼地叫起来,“小姨你痛痛吗?!” 容三月把手里带的水果递给绰绰,“不痛,小姨向绰绰学习勇敢。” “怎么不是糖,妈妈每次都给绰绰带糖吃。” 容三月温柔道:“总是吃糖对牙齿和视力都不好,小姨会跟妈妈说,以后要少吃糖。” 绰绰有点不高兴。 小姨什么都好,就是比妈妈管她还要多! 容三月把绰绰带回容秀家。 薛鹏是干保安的,容秀在有钱人家当保姆,两口子都要上夜班。 在楼下碰到几个阿婆。 看到绰绰照例又夸她长得漂亮。 “小囡囡哦,跟你小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但要像小姨长得漂亮,还要跟她一样好好读书,长大有出息……” 容三月被夸了照样容色清淡,淡笑道:“绰绰长得还是像她妈妈。像妈妈更好看。” 容秀底子确实生得不错,只是从小困苦磋磨,所以哪怕生了对甜美的梨涡,里面盛的也是苦涩。 一大一小牵手上楼。 身后的几个阿婆看着容三月细条条的袅娜背影,再想想容秀低矮干瘦的身形,啧啧地摇了摇头。 “这两姐妹,真的不像。一般来说身条不像是有的,连脸都一点不像,父母的好基因都长妹妹身上去了哦。” “王姐你想啊,这个三月岂止是不像秀儿,她压根就不像是生活在咱们这片的人。” “是哦,标致得跟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千金似的。” “可惜啊,投生错人家了。” …… 容三月给绰绰做了晚饭,哄她睡下后,坐在床边看了她好久。 直到听到开门声,薛鹏下夜班回来了,她才走出去。 “姐夫。” 薛鹏瘸着腿一步一步走过来,动静故意弄得很大。 她提醒道:“绰绰睡了。” “我们瘸子走路都这动静!”薛鹏那双直勾勾的眼睛让人很不舒服,“你姐今晚不回来,你不留下来陪睡吗?” 容三月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收拾好托村里人送来的野山蜜和其他山珍干货,就离开了。 薛鹏一天比一天阴阳怪气,容三月还听绰绰说过几次“爸爸打妈妈”。 她想过要把容三月和绰绰接到自己那里去住——但前提是盛时玦以后不来找她。 可盛时玦真要有一天不找她了,她们三个连住处都不会有。 * 两天后,是盛老太爷的生日。 不是整寿所以没有大办。 但容三月受了盛家多年恩惠,不能不尽点心意。 她直接从大厨房那个侧门进去,把东西交给厨房管家,托他转交。 厨房管家“啧”了一声,只点了点头。 容三月知道,这些她好不容易寻摸来的山珍,连盛家的下人都看不上。 她也不多话,还款款笑道:“何叔,里面还有一副祝寿词。当初爷爷亲自指导过我的毛笔字,交代我每年交一份‘作业’给他的。” 她知道有这句话,这份寿礼一定会交到老爷子手里。 容三月并不是要贪功露脸。 只是想让老爷子知道,他当年的一个小小善举,资助了那么多失学儿童,虽然养出过反咬一口的白眼狼,让老人家伤透了心,但也还是有人感铭在心的。 容三月走出厨房,绕过后花园,而后急急停步,侧身站到树后。 再走两步,就要惊扰前面那对勾臂贴怀的男女了。 容三月不想在盛家撞到盛时玦,以免惹得盛家长辈不高兴。 只好先躲在这里。 几步外,盛时玦低沉的嗓音落在风里,像此时初秋时节的一层霜,“说是来给我爷爷贺寿的,怎么一直黏着我?” 第6章 有点眼熟 盛时玦身旁的女人对他撒娇,“是盛爷爷让你招待我,你想赖账?” 他漫不经心的,“你又不是客人,需要我招待?” “哦——我不是客人……”女人压着欣喜,“那我是你什么人?” 容三月听这架势,这两人的调情一旦展开,估计一时歇不了。 女人的声音很陌生,是她从没听过的。 能够登堂入室,还能这么不拘小节地和他玩笑,不可能是缦庄出来的人。 ——再说,前天在盛时玦电话里听过他“新欢”的声音,并不像。 这个女人的分量肯定不一般。 容三月正苦恼要怎么离开这里,忽然,一只手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也幸好被捂住了嘴,不然她肯定控制不住惊呼。 眼下躲在这,安她一个“偷窥罪”也不冤枉。 容三月小心回头,看到了盛景那张英俊朝气的脸庞。 “容医生!”盛景压着嗓子,眼睛却很亮,“你怎么会在我家?” 容三月向下看了一眼,让盛景意识到自己还捂着她。 但他没有放开,凑到她耳边说道:“不能让我小叔知道咱们在偷看他谈恋爱……” 带着潮气的声音让容三月觉得不适,偏了偏头。 盛景的目光落在那一段白玉似的颈项上,心跳乱了,不由自主地松了手。 容三月平静地告诉他,“他应该已经知道了。” 以容三月对盛时玦的了解,这人的警觉得像野兽似的。 她刚刚单独站在这里还有可能瞒过去,但从盛景出现的那一刻,恐怕已经惊扰了盛时玦。 果然,两个人探出头去,就看到那对男女正看着他们的方向。 容三月瞥了那个女人好几眼,化着淡妆,气质很出众。 盛时玦似笑非笑的不说话,还是女人先开口,“盛景,你在作什么妖呢,女朋友?” 了解盛景的人都知道,这个女孩长得这么漂亮,他不可能只让她止步普通朋友的关系。 “念歆姐。”盛景叫了她一声,而后解释,“她不是我女朋友,她是……” 他顿住,转向容三月,等她自己开口。 容三月慢条斯理地开口,“我是来给盛爷爷贺寿的。” 她说完,扫了盛时玦一眼,如果他面上有一丝不快,她会立刻告辞。 不过盛时玦没有任何表示。 倒是盛景和汤念歆注意到她投向盛时玦的这一眼。 “小叔……”盛景犹疑地叫了一声。 他是刚回国的,但盛时玦是否认识容三月? 如果认识,前几天在医院撞到,两人怎么完全像是陌生人。 容三月坦然地叫了声,“盛叔叔。” “嗯。”盛时玦淡薄的眉眼此时看起来特别像个长辈,“既然来了,就去当面给爷爷贺个寿吧。” 就这样,容三月被留了下来。 盛景陪着她去见盛老爷子,一路上好奇得不得了,一直问她问题。 容三月能微笑敷衍的就微笑,不能的就简单回答。 “我是当年被资助的失学儿童。” “的确认识盛先生,但不太熟。” 盛景:“那你为什么叫他盛叔叔?你们也没差几岁吧?” 盛景跟盛时玦也差不了几岁,但辈分在这里只能叫小叔。 这个问题,容三月只能沉默。 她说实话,听上去容易让人误会她对盛家有怨气。 盛景看着她白皙素净的侧面,忍不住半开玩笑地勾逗她,“不会随我叫的吧哈哈!” 容三月翘着食指蹭了蹭鼻梁,不回答这么无厘头的问题。 她料得不错,盛老太爷寿辰当天,不可能有时间见她。 容三月从二楼下来,经过走廊尽头的杂物间时,被人拖了进去。 这个动作比盛景刚刚的捂嘴要突兀得多,但她那双山湖一样的眼睛没有一丝波澜。 容三月踉跄中踢到了地上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她送来的那堆东西,一罐野山蜜翻倒在地。 “来做什么的?”盛时玦把人往后一推,后腰硌在斗柜上,进退无路。 “送寿礼。” 盛时玦踢了踢地上的东西,“就这些?” “嗯。” 盛时玦凉凉地评价,“不长进。” 他也没说她是哪里不长进,下一个动作就挟着她的双肋将她放到斗柜上。 这下两人视线就平齐了。 盛时玦刚动一下,就被容三月双手叠着按在唇上,“不要,你女朋友还在外面!” 盛时玦讽笑道:“嗤,女朋友。” 容三月不管对方是女友还是姘头,她只是不想在这个地方跟他做点什么。 以前在这里的回忆并不好。 盛时玦扯开她的手,在手腕内侧亲一口,突然问道:“你刚刚盯着她看什么?” 容三月刚刚确实多看了汤念歆几眼,没想到盛时玦被盛时玦看出来了。 不解释的话,他可能会误会。 “我看汤小姐……有点眼熟。” 盛时玦眉峰微挑,“像你?” 容三月敷衍道:“嗯。” 盛时玦把脱下来的针织外套扔在一边,低下头,再开口,声音已经很含糊。 “浑说!”他笑骂,“你平时照镜子吗?” 第7章 奇耻大辱 容三月本来就是胡说。 汤念歆和她长得没有半点相似。 对方算是家喻户晓的首席舞蹈家,加上家世优越,身上有那股气质镇着,再平庸的五官也会让人称一声美人。 当然不说汤念歆长相多平庸,但跟容三月比起来确实没有优势。 不过,容三月宁可胡说,也不会说刚刚第一眼看到汤念歆的时候,她想起了二十来岁的容秀。 容秀正好在汤家帮佣,跟汤家这位千金一云一泥。 要是让汤汤念歆知道有人在背后揣摩她长得像家里的佣人,对她来说绝对是“奇耻大辱”。 容秀在汤家颇受器重,可不能因为容三月一个天马行空的念头,而丢了工作。 不过,容秀现在病情加重,脸上浮肿加上长了红斑,已经不是年轻时清秀的模样了。 汤家人应该看不出来。 盛时玦见容三月一直沉默,挑起她的下巴,不满道:“又走神。” 容三月打起精神应付这尊喜怒无常的大佛,放软了声音恳求道:“你知道你父亲不喜欢我跟你走得太近,如果被他看到……我又要惹嫌了。你先让我走,我……在家等你。” 她说的“家”,是澜山苑那套房子。 当年盛时玦亲口许诺是他们两个的家。 哪怕现在他已经把那儿当酒店,但容三月知道怎么说能讨他欢心。 但盛时玦不肯停下来。 这个房间充斥着容三月不好的回忆,他却对这个被改造成杂物间的房间有特殊喜好。 不过,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盛景呼唤容三月的声音。 容三月没有应他,却有些发急,推着盛时玦的肩膀,“盛景找过来了!” 盛时玦松开她,嗓音微凉,“离他远点。” 他一边说这话,一边抬手替她擦拭他在她胸前留下的水渍。 动作有点粗暴,让那个原本像在占便宜的动作也没有半点旖旎。 容三月有几分吃痛,皱着眉。 盛时玦误会了,“不愿意?” 容三月嗓音轻飘,“这是我能决定的么?” 盛景之前在医院里就有纠缠的苗头了,现在知道她跟盛家这层关系,恐怕更不好拒绝。 盛时玦垂眼看着她,“拒绝人,你不是很擅长?” 容三月没说话。 如果她都算是擅长拒绝的,那盛时玦对于“温顺”的标准就太匪夷所思了。 盛时玦拍拍她柔嫩的脸蛋,“盛家资助你的那点钱,跟吹口气差不多,没人放在心上。你别弄得像自己卖给盛家了一样,谁都能上。” 容三月的脸色瞬间苍白。 走廊上盛景的声音越来越远,盛时玦打开门先走出去。 他毫无偷情的自觉,光明正大地走出去,也不知道给身后的容三月提示一下外面的情况。 容三月无法,只能在杂物间里又多躲了几分钟,才理好外套走出去。 没想到,一出门就看到个人。 汤念歆站在那,双手环胸,显然不是偶然路过。 容三月有几分后悔,刚刚就应该立刻跟着盛时玦出去。 他能那样坦然地离开,不是脸皮厚,而是外面确实没有人。 她差点忘记了盛时玦在盛家地位微妙,恐怕比她更忌讳被家里人看到他胡闹乱来。 容三月朝汤念歆淡淡一笑,“汤小姐。” 汤念歆饶有兴致地问道:“时玦说他来杂物间是找东西的,你呢,怎么也从这里头出来了?” ……她看到了? 第8章 二婚男人(修) 容三月纤薄的脊背挺直,不紧不慢地应答,“我替厨房的何叔搬点东西过来,但是没看到过盛叔叔。他有什么东西是需要亲自来杂物间找的吗?” “哦——”汤念歆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那是我看错听错了。” 极其敷衍的一句话,说完就走了。 容三月看着她摇曳的背影,扯了扯嘴唇。 赌对了。 她就赌,盛时玦没那么容易被人拿住把柄。 所以,汤念歆压根就没看到盛时玦从这里离开,她站在这里,就是等着诈容三月的。 要是容三月不扛事一点,现在应该就已经乱了阵脚,被诈出点什么了。 至于汤念歆为什么会猜忌。 也许只是因为容三月长了这副容貌,也许是因为容三月在花园里看了盛时玦一眼。 女人对于在意的男人,总有着无比敏锐的直觉。 汤念歆大概很喜欢盛时玦。 * 容三月本想从来时的侧门悄悄离开,没想到正好撞上盛老太爷下楼。 他对容三月有点印象,记得是个争气懂事的孩子,就留她下来用餐。 最开心的当然是盛景。 容三月坐在最角落那桌,他也跟着坐在她身边。 盛家其他人,包括汤念歆和盛时玦一块儿坐在主桌。 盛景对容三月的殷勤太招摇,盛时玦的父亲盛德厚就频频把目光投过来。 容三月背脊发寒,“盛先生,你还是坐回主桌去吧。” 盛景当然也知道盛德厚在瞪自己,但他关注的点在于,“你叫我小叔叫盛叔叔,那叫我爷爷是叫爷爷么?” “不对啊,我刚刚听到你给我太爷爷贺寿的时候,叫的是盛爷爷。总不可能管他儿子也叫爷爷!” 容三月:“……” 盛景也挺精的。 的确,容三月管盛时玦叫叔叔,管盛老太爷叫爷爷,这辈分很乱,仿佛将夹在中间的盛德厚给忽视了。 但盛德厚不会生气,因为这本来就是他要求的。 “我叫他盛董,或是盛先生。”容三月低声道,“别的不要问了。” 主桌的欢笑声不断传来,其中最明显的是汤念歆的声音。 跟在容三月面前骄矜的姿态不同,在盛家长辈面前,汤念歆就像一个被宠坏的小公主,如鱼得水。 容三月从来没想到会在盛德厚脸上看到那么慈祥的笑容。 比对亲儿子盛时玦还要亲昵。 更别说容三月——她只在盛德厚脸上看到过居高临下的冰冷。 一顿饭在如坐针毡中结束,容三月终于能够告辞。 她经过前厅时,恰好听到汤念歆跟盛德厚在撒娇。 “……伯父您总是嘴上说得好听,真的疼我,怎么不撮合我跟时玦在一起呢?” 盛德厚看起来真心疼她,“他可是二婚,你真的不嫌弃?” “我才不管呢!二婚的男人更成熟会疼人。” 容三月换好鞋,只听到这里就没再听下去。 她出门路过停车坪,看到了盛时玦那辆迈巴赫。 他坐在驾驶座上,左臂搭在窗外,骨节分明的指间夹着一支烟。 是等人的姿态。 容三月脚步踟蹰一下,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等自己。 直到盛时玦不耐烦地扫她一眼,容三月才敢抬步走过去。 可没等她走近,身后就带起一阵风。 她在盛家总是如履薄冰,立刻停步。 就见汤念歆越过她,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座。 然后才像刚看到容三月似的,笑着问盛时玦,“时玦,容小姐刚刚是要上你的车吗?” 语气一派天真,只有容三月知道汤念歆恐怕还在试探。 盛时玦低沉的嗓音说了句话,但被引擎声所盖,车外的容三月听不清。 汤念歆的笑声却传了出来,“你也别这么说人家呀!我看她长这么漂亮,以后也许就嫁个有钱人,怎么就不配坐豪车了?” 第9章 要你心疼(改) 有了汤念歆这句回话,盛时玦被掩盖掉的话是什么就可想而知了。 迈巴赫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容三月在原地站了几秒,刚要往外走,身后有人叫住了她。 同时,她手机上也响起了医院院办的来电。 几分钟后,盛时玦的迈巴赫又折了回来。 汤念歆隔着车窗玻璃,看到盛景和容三月站在一起,盛景正拉着她上自己的车。 她侧头跟盛时玦笑言,“你看,才这么会儿功夫,人家容小姐就被你们盛家小少爷献殷勤了。时玦,你的脸疼不疼?” 盛时玦只淡淡地扫了那边一眼,就转回来看她,“不是说落了我爸让你带走的东西,还不快去拿?” 汤念歆就喜欢看他这样无意识微皱着眉头的样子,性感得令她脸红心跳。 她靠在座椅里也不动,就看着他,带着令所有男人都心悦的少女痴态。 盛时玦勾了勾唇,对她耐心十足,俯身过来,亲手替她解了安全带。 从盛景和容三月的角度看过来,两人似乎是亲上了。 盛时玦还亲昵地拍了拍汤念歆的脸,说了句什么,惹得汤念歆嗔恼地抱住他的脖子撒娇。 容三月见盛景一直在看人家车里看,忍不住提醒道:“盛先生,我医院的事很急,能不能麻烦你先送我……” 盛景回神,朝她倜傥一笑,“当然可以。不过先答应我一件事——别叫我盛先生了,这不是你叫我爷爷的称呼吗?就叫我盛景!” “……盛景。” “盛景!” 两道女声一同响起,汤念歆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车走过来了,“你们两个干嘛呢?” 盛景回道:“三月她医院里有点事,我要送她去趟慈心。” “慈心……?”汤念歆咂摸一下,点头道,“那快去吧。” 汤念歆走开,盛景刚要给容三月开车门,又被盛时玦叫住,“盛景,下午你跟我去趟公司。” “小叔,我有事!” 盛时玦不以为然,“你除了散你那些纨绔德行,还能有什么事?” 盛景见盛时玦一时半会儿不放人的样子,先扫一眼容三月,怕她着急。 但她低着头,看不出神情。 盛景趁机盛时玦挤眉弄眼。 上次在医院里明明跟他通过气,说要追容三月。 现在他刚有行动,当小叔的不帮忙也就算了,玩了这么多女人,怎么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盛时玦压根不接收他的暗示,下通牒,“回国玩了这么久,阑尾都玩没了还不收心。大哥让你给我当助理,今天的季度会议你不能缺席。” 盛景急了,干脆敞开了说,“小叔,我先送三月回医院行不行,她要被她们领导处分了!” 盛景每一声亲昵的“三月”都像一个雷爆在容三月的心里。 她抬起头望向盛时玦。 他没有给她一个眼神,但薄唇边的那抹似笑非笑的轻讽,容三月却知道一定是给她的。 “算了盛景。你工作为重,我自己打车吧。” 盛家老宅位于四顾屏半山腰,能住在这里的富人,给保姆都配着买菜车,压根不需要考虑打车要走下山的问题。 走下山要四十分钟,容三月转身就要走。 其实慈心医院就在去盛时玦公司的路上。 盛景刚回国也许不知道,盛时玦不会不知道。 他故意的。 杂物间的警告言犹在耳,容三月如果不是那起医疗事故马上面临要吃官司,就算盛时玦不在这,她也不会答应坐盛景的车。 这时,汤念歆提着一大包东西走了出来。 盛时玦顺手接过来替她提着,要汤念歆和盛景上他的车。 汤念歆不解,“盛景不是要送容小姐么?” 盛景脑子转得快,立刻跟汤念歆解释加求助。 果然汤念歆帮着说话,娇声朝盛时玦道:“送一趟又不耽误下午的会,盛景去吧。容小姐好歹叫你一声叔叔,怎么一点人情味都不讲的。” 盛景抓着容三月就跑,身后只有盛时玦对汤念歆低沉宠溺的声音,“有人叫你婶婶了么,你就开始心疼人。” 等盛景的车子开出去,汤念歆也坐上了盛时玦的车。 她托腮,朝他无辜眨眼,“时玦,前两天我舅舅刚提过,说你托他带话慈心院长照顾个人,不会就是容三月吧?” 第10章 雪山蜜桃(改) 盛景一路把车开得很快,还能分神跟容三月聊天。 “念歆姐人真的很好,对吧?搞艺术的人就是人美心善。” 容三月当年考上海城大学,盛时玦曾经枉顾她的理想,独断地给她报了舞蹈专业。 这样算起来容三月也算是半个“搞艺术”的。 还真没听过“搞艺术的都人美心善”这个理论。 但她还是附和了一句,“是啊,人真好。” “我们盛家人都很喜欢她,尤其是小叔和我爷爷,你今天也看到了。我估计,她应该就是我的小小婶了。” “小小婶?”容三月心里记挂着医院里的处分,心不在焉地问道。 “你不知道吗?我小叔结过一次婚的,跟前小婶感情也很好,可惜离婚后她带着儿子走了,他估计是被伤得狠了,这几年才这么荒唐。能让他认真对待的也只有念歆姐。第二个老婆,不就是小小婶?” 盛景是想逗容三月笑的。 她笑得不多,但只要眼底微微一点笑意,神情就变得很柔和,带着少女的清澈感,越看越让人心动。 但容三月一直盯着窗外的风景,好半天也没回话,听到盛景叫她,她才恍然回头,歉意一笑。 笑容有点惨淡。 盛景猜她大概还是忧心医院的事。 他很心疼,“我陪你去,没有我们盛家人说不上话的地方。” 然而,盛景还真说不上话。 院长:“盛少,医院有医院的规章制度。医疗事故不是小事,更何况病人还在icu……” 盛景:“容三月就是个实习医生,手术资格都没有。事故再大,也栽不到她头上吧?!” “病历是她写的,病人的术前谈话都没签字。这起事故里最大的疏漏,就是少了患者或家属的签字!” 院长的态度很坚决,跟前几天盛时玦陪容三月站在这里时完全不同。 容三月心里有个猜测,把盛景支走,“盛景,你先回去吧,我跟院长谈谈。” 盛景对她言听计从,“我在外面等你,有我在,不让你吃亏。” 容三月不知怎么的,心底闪过一道人影,陡然软得不像话。 盛景仁义热血,跟盛时玦很不一样——不知是不是因为两人本来就只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原因。 但其实容三月的取向一直是这种大男孩式的阳光。 只不过她早就有过惨烈的教训。 盛时玦这种薄情伪善的人才能掌握权势,轻易地左右、甚至是毁掉他人命运。 * 盛景出去后,容三月直言:“院长,我是冤枉的。术前谈话不是我做的。” 院长直接略过她的话,“只是吊销实习资格,惩罚已经够轻了,要是被家属起诉,你可能还要判刑。” “院长。”容三月没办法,只能扯盛时玦的虎皮,“盛时玦说您会关照我。” “这我当然不会忘,所以我先打电话知会过盛总了。” 容三月抬眼看他。 浅色的瞳孔无论何时看人都冷浸浸的,此时失神得有些可怜。 院长硬下心肠,“你不信,可以当着我的面再给他打一个电话。” “……不用了。” 如果院长已经请示过盛时玦,而处分仍然下达。 只能说明,盛时玦对于医院处罚容三月是默许、甚至是赞同的。 取消实习资格,发回原校,三年内再没有资格考取医师执业证,这都是小事。 最重要的是,犯过“非法行医罪”的实习生,今后大概不会有医院再要她。 容三月走出院长办公室,盛景果然还在等她。 “怎么样?” 盛景在外面等待的这十几分钟里,已经想到一个办法。 “慈心的院长,跟汤念歆的舅舅交情很深。不如我带你去求求念歆姐帮忙。” 容三月谢绝了。 求汤念歆不如求盛时玦。 先别说她跟汤念歆毫无交情。 就说今天第一次见面,她还什么都没显露,就被汤念歆忌惮排斥了——对方怎么可能会出手帮忙? 至于盛时玦,他为什么会出尔反尔,容三月大概猜到了。 可能因为她最近拒绝了太多次,太把自己当人了。 这是他给她的警告。 所以容三月今晚去了缦庄会所。 甄奇为盛时玦准备一个长期包房,装修得极其无下限。 估计是为盛时玦量身定做的。 容三月从前不愿意进那里——就连缦庄的那些姑娘都不一定能招架得住。 但今天,她去了。 只要她不把自己当人,盛时玦可能就会发发善心做个人。 第11章 躲一辈子(改) 甄奇看到容三月的时候,有一瞬间慌神。 这姑奶奶怎么来了? 打一开始,甄奇就瞧不上她,觉得她假清高。 缦庄这种高级会所,如果不是盛时玦带着,她连大门都进不来,凭什么看不起。 后来碍于盛时玦把她宠上了天,甄奇才不得不一直把她当姑奶奶供着。 不过甄奇只慌了一瞬,很快回过味来。 容三月受宠都哪年的事了,盛时玦换人换这么勤,哪里像是还把她放在心上的样子。 但甄奇是个人精,表面还是热情周到,“小三月,今天怎么有空来哥哥这里视察?” 容三月叫一声“奇哥”,“我来找盛时玦的。” “哦,时玦啊……他好久没来我这儿了,估计忙吧。” 甄奇说谎时表情一丝端倪也不露。 但容三月压根没看他的神色,“那我在你这儿等他。” 甄奇从前就觉得这姑娘一点不懂看人脸色,说刻薄一点就是世面见得少,“太土了”。 他想了想,将人往负一楼引,“成。哥哥请你看节目,我们请了新的舞团,你边看边等。” 容三月对歌舞没兴趣,因为台上跳得不好。 她虽然只学了两年跳舞,但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天赋,看着这些人,觉得很业余。 其实容三月知道甄奇在支开自己。 越是这样,越确信盛时玦就在缦庄。 她坐了一会儿,从后面的楼梯绕上去,经过化妆间,正好有人在聊天。 “你刚刚要是不拦着我,我就一酒瓶砸过去了!那咸猪手摸我屁股!” “都到这种地方来跳舞了,还要什么节操……你看看人家温园园,多豁得出去。” “那能一样么?咸猪手要是长盛总那样,我跳着脱衣舞让他摸。” “范园园手段比你高阶多了。欲拒还迎地玩清纯,才能把盛总勾得天天往缦庄跑。” 容三月不知道她们说的盛总是不是盛时玦。 如果真的是他,恐怕不是范园园手段高。 他肯天天来,只能说明他本身对这个女人感兴趣。 容三月突然没那么想找到盛时玦了。 她想见见这个范园园。 不为别的,就是真实地期盼着,她真的有手段,能把盛时玦这匹种马彻底拴住。 这样自己就真的能如容秀所愿,过过平常人的生活。 巧的是,她刚上了三楼,就把两个人同时见到了。 盛时玦怀里搂着那个女人,容三月确信就是范园园。 就算盛时玦不搂着,光看脸,她也能从缦庄一堆燕环肥瘦里挑出她来。 不算特别漂亮,但确实清纯。 清纯是因为看上去年纪就小,盛时玦就喜欢20来岁的。 盛时玦对面站了个男人,西裤上泼了一身酒,朝范园园叫嚣,“把我裤子上的红酒都舔了,今天就放过你!都出来陪酒了,还真当自己还是个处呢!” 盛时玦一手搂人,一手夹着根烟,点着对面的男人,似笑非笑的,“她是不是处,你得来问我。” 男人窒了一下,“玦哥……你来真的?她要真是你女人,怎么可能来普通包间陪酒,我不……” “这两天跟我闹别扭呢,故意弄这出想惹老子吃醋。”盛时玦维护的姿态益发鲜明,“不过也不能让李少吃亏。但你泼她我又心疼,这样,你冲我来。” 李少:“……” 谁敢泼盛时玦酒? 但又实在不甘心,嘟嘟囔囔的,看起来不信盛时玦的说法。 盛时玦的人,就算她自己想陪酒赚外快,甄奇也不可能不拦着。 盛时玦懒懒一笑,“确实是我的人。暂时托在甄奇这里,过阵子我就接出去了。” 这句话,惹得周围一圈的人都安静了。 李少更是不住地拿眼睛瞟范园园,想知道这女人有什么魔力。 在缦庄扣上过盛时玦名字的女人,少说十几个。 有的漂亮得跟妖精似的,也从来没人被他“接出去”。 说得再好听,那也是供人玩乐的,这是要给她名分? 李少这下再也不敢叫嚣,目光乱瞥,忽然穿过人群看到一道静静站立的人影。 第12章 想砸死我(改) 李少脸上的戾气顿消,神态都变得不一样。 只见容三月站在那里,静美的侧面如月光下雾笼梨花白。 一霎回眸,雾气漫开,勾人心痒的东西都在那双冷清的眸子里,无声煽情。 李少当下什么温园园冷园园都抛到脑后,朝匆忙赶来劝架的甄奇一指,“甄老板,我要她。” 甄奇顺着他指的方向一回头,头皮一炸,低啐一声“我艹”,连忙朝李少摆摆手,“李少您别开玩笑,那位也是来消费的客人。” 说完看向盛时玦,想等他一个指令。 可惜盛时玦正专心哄慰怀里的小女人,没有接收到甄奇的这一眼。 直到容三月走近,他才似有所感地抬起头。 盛时玦并没有松手,反而扫了甄奇一眼。 甄奇立刻明白了盛时玦在这两个女人之间的选择,走向容三月要把她带走,“容小姐你不是在楼下看表演吗,是不合胃口?我现在让人换节目。” 这话是说给李少听的,跟他强调容三月的身份。 更是说给盛时玦听,他会先替稳住容三月,让他赶紧先处理好温园园,再来楼下找他们。 盛时玦大概也没注意甄奇说了什么,温园园大概太年轻没遭遇过今天这阵仗,尽管不哭了,但还是瑟缩在他怀里。 盛时玦说了句“我先带你回房间休息。”就要走。 反而是温园园红着眼睛,看了容三月两眼,才被搂着离开。 容三月站在原地,看着前面浑若一体的两个人。 说句自甘轻贱的,她今晚来缦庄,目的地也是盛时玦的那个包房。 但现在他先带了另一个女人进去,我见犹怜的模样。 按照盛时玦最擅长的“哄人”方式,今晚大概也不会再出来了。 甄奇看着她的眼神有几分同情——恐怕他也是这样想的。 主动送上门盛时玦都不看一眼,饶是甄奇知道容三月已经失宠,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了一点—— 别人大概不会相信,盛时玦这样的脾性地位,竟然会允许女人揪着耳朵骑在他肩上,甚至还心甘情愿地跑了几步。 甄奇亲眼见过。 那时候的容三月也没有这么沉默,还是很天真的性子。 甄奇原本以为她会受不了这种落差,伤心离开。 没想到她还真留下来等了。 不过没有再去负一楼,而是坐在大堂里,插上耳机一边听医学视频。 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 甄奇都招呼了一圈回来,容三月还在大堂。 不仅如此,她面前还多了个女人。 甄奇一向以给盛时玦物色美人来巩固两人关系,这还是第一次觉得,盛时玦身边的人是不是太多了? 容三月还没走,汤念歆竟然也来了。 甄奇对汤念歆不算熟,这位大小姐是阳春白雪的舞蹈家,从来不屑于踏足这种靡靡之地。 对于汤念歆这等身份的千金,她的这份不屑,比起容三月的排斥,要让甄奇服气很多。 毕竟这位是很有可能成为未来盛太太的,甄奇丝毫不敢怠慢,“汤小姐真是稀客,稀客!怎么不让人叫我。” “我叫你来做什么,我来找时玦的。”汤念歆晃了晃手机,“我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他马上过来。” 她神色里有淡淡的笃定和自持。 比起容三月只能在大堂里坐着,她却一种不管在任何时候都可以给盛时玦打电话、还随叫随到的底气。 “对了,容小姐也来这里消遣?”汤念歆直言不讳,“现在实习医生的工资都这么高了吗?” 第13章 作风问题(改) 容三月原本恬淡沉默的神色,因为汤念歆的这句话而一动。 她红唇一动,但没等她说点什么,汤念歆已经朝她身后叫了一声“时玦!” 盛时玦的外套已经脱了,身上的黑衬衫将他练得很好的身材衬得越发直肩阔背,高大挺拔。 盛时玦走近,“你怎么来了?” 汤念歆撒娇,“我不能来?” 盛时玦轻笑一声,“没有人是一个人来这种地方玩的。” “你不就是一个人来的么?” 盛时玦懒洋洋地不避讳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一个人?” 汤念歆原本只是试探,没想到他如此坦诚。 但也证明他没那么在意她的感受。 汤念歆当然知道盛时玦风流成性,但她现在还没把他拿下,聪明一点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干涉他在外面的逢场作戏。 只是有点下不来台。 汤念歆为了分散尴尬,把话题一转,“那我今天也来见识一下,缦庄到底有什么好玩的,不说你,你看就连容小姐看起来这么乖的女孩子也会来这里玩。” 盛时玦目光一转,落在容三月脸上。 “来玩?”盛时玦似笑非笑地开口。 虽然他看了容三月一眼,但这句话明显还是在跟汤念歆说。 所以容三月只是淡淡看着他,没说话。 汤念歆很快接口,“我刚刚还说实习医生工资好高,能来缦庄消费。” “她恐怕消费不起。”盛时玦终于有一句话是对容三月说的,却是不怀好意至极,“来兼职的吧?” 这句话一出,大家都沉默了几秒。 还是汤念歆拍了他一下,“说什么呢你,人家容小姐有正经工作的。” 容三月转向她,嗓音轻飘,“工作啊,也许很快就没有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汤念歆愣住。 倒是容三月先笑了一下,“汤小姐难道不比我清楚?” 汤念歆脸上的娇笑淡了几分,看来是听懂了。 容三月知道自己没猜错。 从汤念歆刚刚第一遍点出她是“实习医生”时,容三月就已经察觉到不对。 她肯定,自己并没有跟汤念歆介绍过职业。 但她脱口就说了出来。 再结合盛景下午说的那句“汤念歆的舅舅跟慈心院长关系很熟”,容三月基本有七分把握,院长那里是汤念歆打了招呼。 可院长当时并不惧怕容三月当面打给盛时玦确认,说明盛时玦一定是知情的。 他支持了汤念歆的做法。 汤念歆很快就调整好脸色,又是那副高贵单纯的模样指点道,“工作没了可以再找嘛,不必到这种地方兼职。” 容三月点点头,“原本今晚确实有‘兼职’的打算,不过你说得对……” 汤念歆也许听不懂,但盛时玦和甄奇一定都懂。 她说的兼职,就是她今晚打算委身给盛时玦,求一点好处。 容三月原以为,把自己放到跟缦庄那些兼职公主一样的位置,是自轻自贱。 但她想到刚刚的温园园,以及此时面前的汤念歆,却原来是抬高了自己的身价。 前者是盛时玦此刻真热乎的小情儿,他宠着她。 后者是跟他门当户对的高贵舞蹈家,他尊重她。 唯有她,秋扇见捐、马前泼水,认不清自己的地位,再来自取其辱。 第14章 仅他可见 盛景感觉容三月的神色变了变,也觉得自家小叔这话说得太不近人情了。 面对伤员,他就关心会不会耽误汤念歆的看病。 他的女人就比别人矜贵么? 盛景看着容三月那双星湖一样的眼睛晃动着,心底不忍,凑过去在她耳边小声安慰,“我小叔就这样,他也是心疼自己的女人。放心,我心疼你的。” 容三月拉开一点距离,想问他打算怎么处理薛鹏,低声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好吗?” 盛景一阵心旌摇曳,握着她的手腕对盛时玦道:“小叔,那我先带三月走了。代我问念歆姐好!” “你人都在这,还要我代劳?”盛时玦语气不虞。 盛景志得意满,没个正形,“哦,还要我亲口给小婶请安啊?” 说完还给容三月做口型,无声吐槽,“宠妻狂魔啊这人!” 盛时玦不置可否,但这一顿,似乎就这么走了也不合适。 恰好这时,盛景电话响了,他的保镖找他。 容三月坐在旁边都听到保镖的惨叫。 “盛少!那孬种在咱们车上……吓尿了!真尿了!他还说他也要做检查,不然活不过今晚了……” 盛景气炸了,“艹!老子新提的柯尼塞格!” 但这是他自己要揽的事,又不能怪容三月,叉着腰在原地转圈咆哮。 “再揍一顿!……什么,怕他在我车上拉屎?!你不会拖下来揍么……喂,喂?说话啊,什么情况!” 连护士都来提醒他注意音量了,容三月也坐不住,“我去看看吧。” 盛景怎么可能让她去,“你别去了,让他再吓着你!唉,这什么姐夫啊,没进化完全的畜生吧。要不是我今晚正好看到你的朋友圈跑过来接你,这种人你怎么应付得了!” 他这句话暴躁中带着呵护,容三月听得生愧。 从三天前接走容秀母女,还举报了薛鹏开始,他就天天在医院外面蹲她。 容三月早就料到会这样。 她前两天都是跟同事结伴走,今天才给薛鹏留了个动手的机会。 她只想借一下保镖的力,没想过盛景会大包大揽。 她不敢欠太多人情。 人情是世界上最难还的东西。 尤其还是盛景想要的回报很明确——是她最给不了的东西。 盛景一离开,空旷的走廊就剩下盛时玦和容三月。 男人高大挺阔的身形存在感太强,容三月忽略不了。 她目光看过去,恰好对上盛时玦从手机上抬起的目光。 他的目光似笑非笑,似嘲非嘲,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眼神中不善意的探究让人不舒服。 盛时玦抬步走过来,容三月的脊背靠进椅背里,嘴唇轻轻一动。 按照他们的关系,理论上她应该先出声问候。 但不知怎么的,她没发出声音。 还是盛时玦先开口,“把我侄子当傻子耍,好玩?” 容三月灵台一闪,一下想到刚刚他在看什么。 他在看自己的朋友圈。 盛景的确是看了她的朋友圈,才喊她一块儿吃宵夜的。 发的内容很简单,只是说加班终于结束了。 关键是,那条朋友圈,仅盛景可见。 第15章 神魂颠倒 所以,盛时玦翻过她的朋友圈,就意识到她单独给盛景发了一条状态。 内容是什么不重要,这个做法就很耐人寻味。 容三月没有狡辩,淡若云烟,“待会儿他回来了,你可以拆穿我。” 盛时玦嗤笑一声,嘲她,“然后那个傻子就对你越发神魂颠倒了。” 一个女人喜欢那个男人,才会使些无伤大雅的小手段,让他来主动找自己——这是以往容三月对盛时玦矫情的时候,自己说过的话。 但盛时玦似乎忘记了,这是有“喜欢”为前提的。 怎么能跟盛景这事混为一谈? “不是你想的那样……”容三月眉尖一簇,“算了,利用他确实是我不对,我自己去向他道歉。” 她说完就起身,看样子即刻就要去找盛景。 却被盛时玦一把拉住。 “我说过你可以走了?” 容三月:“……你还有什么事?” “不要再接近盛景。”盛时玦嗓子沉下来,面容也很阴沉,“更不要叫上你什么姐夫妹夫的来做戏。英雄救美早就过时了。” 容三月倏地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是这么看她的? 他以为她联合薛鹏演一出苦情戏,博取盛景的同情? 容三月沉默许久,薄薄的面皮泛过几阵红晕,才幽幽道:“你不知道薛鹏做了什么事。” “已经知道了。”盛时玦从刚才盛景的话里推测出了个大概,“他还是对你这么言听计从。” 容三月一口气散了,无心再解释。 也对。 在盛时玦和薛鹏为数不多的一两次接触里,薛鹏在他面前老实得跟狗一样,对容三月更是哈巴着,无所不应。 但高高在上的人永远看不到真实的哀鸿遍野。 容三月的手机响起来,是盛景打电话过来。 她切断。 盛景再打。 她不知道当着盛时玦的面该说什么,依然挂断了。 “盛景确实是根正苗红的长房长孙。”盛时玦突兀地冒出一句,“稍微争气点,以后说不定真的是那个掌大权的。” 容三月幽幽一笑。 她在他的眼里,到底是怎样一个处心积虑攀炎附势的势利眼? 容三月站起来就想走,却忘了胳膊还被他拽着。 盛时玦薄唇一勾,“但盛景偏偏是个草包,不如我给你指条明路。” 容三月浓密的眼睫往上掀,看着他,“你说。” 盛时玦从她的口袋里掏出一支笔——做医生的都有在兜里放笔的习惯——拔开笔帽随手一扔,将容三月的胳膊翻过来。 露出小臂内侧纤瘦白皙的肌肤,笔尖触了上来。 盛时玦的字跟他本人一样,张狂而内隐锋芒。 书写力道不轻,容三月感觉到微微刺痛,跟另一边手臂伤口开裂处的疼痛相互呼应。 她咬唇忍耐着。 盛时玦很快写完,是一串手机号码。 容三月无声挑眉。 “我大哥,盛景他爸。” 盛时玦惜字如金,容三月却立刻通透了—— 他是说,盛景以后不会有大出息,如果想攀高枝,不如直接找如今盛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盛时玦的大哥。 容三月被钉在原地,来了一阵风将她浓密的长发吹拂起来,莫名增添了几分悲壮的滋味。 但她很冷静。 比起四年前第一次被盛时玦莫名构陷她和他大哥有龃龉,她那时的伤心难过,现在她甚至还能笑一笑。 “盛时玦。”她微微一笑,莫名挑衅,“你大哥的电话,我说没有,你都不会信吧?” 盛时玦的手劲猛地手劲,容三月不由自主地朝他身前撞去。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的治疗室开了门,汤念歆被一名护士殷勤地扶了出来。 “时玦?” 第16章 好拿捏啊 汤念歆的声音一出来,盛时玦拉扯的力道就撤了。 容三月原本快要撞进他怀里,可他侧了侧身,她受伤的胳膊正好就撞在了他坚实的肌肉上。 疼痛让她忍不住闷哼出来。 盛时玦闻声,刚朝她这边偏了下头,汤念歆就又娇声叫了他一声,“时玦,你怎么还不来扶我?” 盛时玦顿住,而后朝汤念歆走了过去。 汤念歆推开护士的手,笑吟吟地朝盛时玦张开双臂。 盛时玦没有抱她,“你是公众人物,注意形象。” “公众人物怎么了,今天记者都拍到我们两个在一起了。明天全海城的人就都会……” “不会。”盛时玦只淡淡地抛出这两个字。 事涉豪门,可不像普通明星的八卦,只要盛时玦不允许,就不可能有一张照片流露出去。 “你什么意思?”汤念歆眼眶一下就红了,“都到这份上了,你还不肯跟我确定关系吗?为什么……” 汤念歆的手指指向容三月的方向,“是因为她吗?!” 那天在盛家第一次看到容三月,唇红齿白,亭亭玉立,冷清又矜持的模样,让人移不开眼。 汤念歆当时就生出一股莫名的警惕心。 论起来,盛时玦身边漂亮的女人不少,任何一个都比这个站在几步外疏离叫他“盛叔叔”的容三月要关系暧昧。 但是以盛时玦对女人的极致吸引力来看,汤念歆总觉得那样才正常。 反而是容三月那副不妖不冶,连余光都不往盛时玦身上瞟的样子,透着股欲盖弥彰。 果然,她的直觉就是很准! 今天就被她撞破容三月“投怀送抱”了! 汤念歆对盛时玦的占有欲压倒了疼痛,她跛着脚就要走过来教训容三月。 盛时玦一把扯住她,凉凉地看容三月一眼,淡漠道:“关她什么事?” “你还护着她!”汤念歆的眼泪说来就来。 盛时玦没接这个腔,懒洋洋道:“我不跟你谈恋爱,是因为没玩够。但你要是把看到的每个女人都列为假想敌,是不是也把我的品味想得太低格了?” 盛时玦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刻意压低音量,看起来是完全不在意容三月也能听到。 他说这么伤人的话…… 汤念歆倏地转头看向容三月。 容三月表情淡淡的,并没有一丝受辱伤心的模样。 可汤念歆的疑心还是未减,“时玦,她好歹也是盛景的心仪对象,你当长辈的,怎么几次三番贬低她……她是哪里得罪你了?” 容三月捧着受伤的胳膊,看了她一眼。 汤念歆大概是觉得盛时玦刚刚说的话还不够伤人,故意当面问,逼自己再听一遍盛时玦的评价。 按照盛时玦刚刚的态度,一定不会是好听的话。 如此刻薄,可盛时玦还是耐心地配合了她,“得罪我还不够资格。只是有些行径我看不上而已。” 果然是被偏爱的人有恃无恐。 容三月知道他看不上的,不仅仅是她今天“攀高枝”的事。 可她她要是想攀高枝,盛时玦虽然是私生子,对她来说也已经是遥不可及的高枝了,她何必舍近求远? 就在这时,盛景脚步匆匆地赶回来,察觉到这三人的气氛有点怪异。 “念歆姐,你看好了?那我带三月进去看看,她也受伤了。” 汤念歆抬了抬下巴,“嗯”了一声。 容三月对盛景道了谢,但没有让他陪自己进去,“一点小伤而已,我自己去就好了。” 盛景还想跟着进去,却被汤念歆拦住了,“行了,人家都进去了,别看了。” 盛景一屁股坐在长椅上。 累死了,歇会儿。 “你真的喜欢她啊?”汤念歆追问道。 “昂。” “喜欢她什么?” “好看呗!” “好看有什么用,不是说她家很穷?” 盛景口无遮拦,“穷不是更好,好拿捏啊!” 汤念歆笑了,有几分刻薄,“我看你这么上心,原来也只是玩玩啊?” “我对她当然是真心的。”盛景朝盛时玦瞥去一眼,“但我小叔的前车之鉴,念歆姐你也看到了。我前小婶,那漂亮吧?又会来事,甚至儿子都给我小叔生了,可到头来还不是离了。姐你别瞪我,我是想说,还是门当户对的你跟我小叔最配啦!” 第17章 往死里整 容三月包扎好伤口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盛时玦一脚踢向盛景的小腿。 盛时玦脸上看不出喜怒,倒是一旁的汤念歆面色转好,笑着在中间调和。 变脸够快的,大概是盛时玦哄人的功夫好。 盛景最先看到容三月,立刻一脸关切地起身向她走来。 汤念歆在背后嘀咕了一句,“你们男人在到手之前,真是殷勤得能头顶开花。” 盛时玦淡淡道:“不要一杆子打死所有人。” 汤念歆娇娇道:“对,你是对谁都不殷勤。” 一旁的容三月对盛景说了没事,可盛景却执意要亲眼看看她的伤处。 容三月的注意力都在盛时玦二人那边,一个不察,右臂就被盛景扯了过去。 一小截细白的手腕露出来,盛景“咦”了一声,“怎么这儿画了一笔?” 那是手机号码的第一个数字,“1”。 容三月手一缩,“盛景!” 盛景当她是害羞,“我就看看。” 容三月抿了抿唇,才轻声说道,“……我伤的是左边手臂。” 盛景顿了一下,打了个哈哈,“刚刚看那混球把你两条手臂都抓着,我怕这边也有伤了。” 容三月一点不在意他是不是真的上心,将被拉上去的袖子整理好,又主动把伤处的纱布给他亮了亮,敷衍过去。 汤念歆挽着盛时玦的胳膊过来,“盛景,你送容小姐回去吧,我跟你小叔就不打扰你们了。” 盛景求之不得,也立刻投桃报李,“小婶,你跟小叔路上也慢点。” 汤念歆作势要拍他,唇边却矜持地笑着并不反驳他的称呼,一边还拿目光看容三月。 容三月和她眼神对上,总觉得汤念歆对自己的敌意消散得有点太快了——而且眼底比刚刚似乎多了几分同情。 她想不明白汤念歆在同情些什么,但同情本身并不比敌意更让人感觉舒服。 容三月移开视线,不接受汤念歆的安排,直接道:“不用麻烦了,我住医院宿舍。” “你住宿舍啊?”汤念歆心中对于她“穷”的认知又加深一层,笑吟吟对盛景道,“总住宿舍多不方便啊。盛景你名下的房子这么多,给容小姐安排一下啊!” 就容三月和盛景现在的关系,这个提议不仅透露出她不怀好意的撮合,还有那股高高在上的施舍。 盛景送过容三月回澜山苑,闻声张嘴就要道:“欸,三月你不是住在……” “我有住处,不劳费心了。”容三月打断了盛景。 澜山苑低调得不像是盛时玦的房子,盛景这个当侄子的不知道也正常。 但汤念歆迟早会和盛时玦结婚,他的房产绝对瞒不过她…… 容三月不想节外生枝,拉着盛景往他的柯尼塞格走。 边走边问,“盛景,我姐夫……” 还没问完,她已经看到了蹲在阴影处的薛鹏。 他被保镖剥了骚臭的外衣外裤,瑟瑟发抖地蹲在寒风里。 容三月的唇角翘了翘,刚刚一直憋着的一口气稍缓。 盛景接着献殷勤,“我得让他再吃几天教训。正好我兄弟有个场子,正需要人肉沙包,我把他扔那儿练几天,怎么样?伤了给治,残了给赔,每天还给工资。保证给你弄服帖了再送回来。” 不得不说,这简直是为薛鹏量身定做的“工作机会”。 容三月还在踟蹰会不会欠太多的人情,薛鹏已经“噗通”一声软倒在地上,哀嚎道:“三月!月儿!我错了,不该动手打你姐和闺女,我错了,真错了,咱们一家人,你不能往死里整我啊!” 容三月不为所动。 薛家确实对容家有天大的恩情,容秀如果不是为了报恩,也不会忍气吞声嫁给一个瘸子。 但这不是他家暴的借口。 容三月想到做了好几天噩梦的绰绰,不再犹豫,张口就要应承盛景。 却见原本打滚哀嚎着薛鹏忽然睁大了眼睛,看向容三月身后,就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样。 他的这副表情让容三月心里咯噔了一下。 薛鹏可是知道她跟盛时玦的关系的! 果然,下一秒薛鹏就叫了出来,“盛总!时玦!” 第18章 嫌命长了 薛鹏的这一嗓子嚎出来,别说近处的容三月和盛景听得清清楚楚,就连盛时玦和汤念歆也都看了过来。 气氛胶着,薛鹏匐在那里不敢动弹。 还是汤念歆先打破了沉默,“时玦,这人是谁啊?” 薛鹏看上去太落魄,连盛时玦的保镖都比他体面一百倍。 可他刚刚叫盛时玦却是——“时玦”? 盛时玦没有立刻开口回答,看着薛鹏的眼神有一股令人生畏的寒凉。 薛鹏虽然是个底层混子,但是像他这样的人自有一套察言观色的狡黠。 立刻意识到,自己刚刚装熟的模样惹得他不高兴了。 薛鹏眼珠子乱转,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如何补救。 半晌后,盛时玦才垂眸问薛鹏,“你似乎之前给我开过车?你叫我做什么?”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也没什么被冒犯的恼怒,仿佛平常。 薛鹏立刻接口道:“对对,我是您的司机!我、我……我被这位盛少打了,想求您救我一把,我……我再也不敢打……不敢了。” 他把“打容三月”几个字吞下去。 担心这一句说出来,盛时玦会打他比盛景更狠。 不过,盛时玦只是拧眉看向盛景,“又在胡闹什么?” “小叔,我……” 盛时玦鄙薄道:“什么人都值得你动手,也不怕失了身份。” 说完,他也不管这个烂摊子,带着汤念歆就往外走。 容三月知道再把薛鹏他留在盛景手里,一定会多嘴坏事。 只好跟盛景把人讨回来,“盛景,今天多谢你。太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接下来我想处理一下我们的家务事。” 盛景看着容三月和薛鹏一前一后离开的身影,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没动。 小叔是不是把他当傻子了? 那个薛鹏是个瘸子,当哪门子司机? 再说了,是哪路天上神仙下凡来当司机了,敢直呼雇主的名字?! 容三月带着薛鹏往花园无人处走,心绪烦乱,身后传来异动,她心生警惕往旁边退了两步,却还是被薛鹏堵在一堵矮墙边。 “容三月,你可够有本事的!”薛鹏逼近,“盛时玦玩腻了,马上找他侄子接盘了?” 他眼神猥琐地上下打量,“平时在老子面前装跟个圣女似的,只骚给有钱男人看啊?” 容三月正色厉声,“薛鹏,你放尊重点!” “你就喜欢人家不尊重你吧,骚货!”薛鹏被打得浑身泛疼,却更激发了他的邪念,“你身上什么好处,也让姐夫尝尝。” 容三月抬手就要甩巴掌,薛鹏威胁道:“你就不怕你那新姘头知道你让盛时玦白睡了六年?” 她清冷一笑,“我不怕啊,你刚刚怎么不说出来呢,你怕了吗?” 薛鹏脸色一变。 他当然是不敢说的。 当着盛时玦的面公开的私事,那是嫌命长了! 但薛鹏很快又凑近了一点,“我还知道有另一件事,盛时玦肯定很有兴趣。你要是知道你胆大包天,竟敢敢瞒着他……” “薛鹏,闭嘴!”容三月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冷。 薛鹏却是拿住了她的命脉,凑得更近。 他身上的气息令容三月厌恶地偏过头去。 薛鹏捏着她的下巴把脸转回来。 另一只手甚至伸向她风衣的腰带,“你们容家不厚道,当初媒人说给我的可不是容秀那个丑八怪。不过,你他妈就算不是我老婆,小姨子也算半个老婆。虽然我把‘老婆’送给盛时玦开光,我再睡回来,也算光耀薛家门楣了!” 容三月身后的手已经抓住了一块石头,就在这时,一道皮鞋的脚步声缓步而来。 “开光没意思,开瓢我倒是有点经验。”盛时玦高大的身躯站在那里,就连影子都充满威慑力,“试试?” 容三月手一松,石头砸在地上。 薛鹏惨白着脸,屁滚尿流地跑了。 盛时玦压根懒得去追,走近了站在容三月面前。 “容三月。”盛时玦的声音凝成深夜的白霜,“那垃圾摸你,你连躲都不躲,嗯?” 第19章 会结婚吗 随着他的问话,盛时玦的手也伸了过来。 大掌张开,将她的下半张脸包裹住还有富余。 他像是要把薛鹏脏手摸过的痕迹去除,力道不轻。 而后再往下,停在容三月修长的脖颈处,慢慢收紧。 容三月觉得有几分透不过气来。 但盛时玦看着她的目光,却不像是要掐她。 他的手,仿佛化身成那段时间套在她脖子上的项圈,透露出某种彼此心知肚明的欲望。 容三月终于忍不住挣扎起来。 盛时玦任由她的细指掰开自己的手掌,唇角勾起一抹冷谑的弧度,“你的这点矫情劲儿都用我身上了。” 容三月小声道:“……这里有监控。” “刚才就没有?” 当然也有。 只是容三月被薛鹏的威胁唬住了,没来得及反应而已。 如果不是盛时玦去而复返,她的砖头现在已经拍在薛鹏的脑袋上了。 容三月朝他身后望了一眼,小心地换了个话题,“你没去送汤小姐么?” 今晚数次被人撞破她跟盛时玦的关系,由不得她不小心。 盛时玦略不耐烦道:“送上门给外面的狗仔拍?” 如果关系清白,被拍到有什么关系? “时玦,你会和汤小姐结婚吗?” 盛时玦眼皮一撩,阴沉中带着点不耐,让容三月的声音停了下来。 她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去过问他和别的女人的关系,会惹他厌烦。 但汤念歆对盛时玦志在必得的模样,以及盛时玦对她独一无二的耐心,无不显示出他们未来极有可能强强联姻。 “我结不结婚,跟你有什么关系?”夜色中,盛时玦终于开了尊口,“怎么,现在后悔了?” 容三月抿唇不答。 除了他们两个,谁也不知道盛时玦曾经真的跟她求过婚。 容三月不敢答应,他给她时间考虑。 但就在那之后的一个月,他就带回了一个女人,聂蔷。 盛时玦为了娶聂蔷,违抗了盛家所有长辈的意志。 容三月就算跟他感情最好的时候,也没被盛时玦公开介绍给家人。 而也是聂蔷,让容三月吃了迄今为止最大的亏。 几乎丢了大半条命,一次就记住教训了。 “不后悔。”容三月抿唇,语气沁凉,“但如果你要结婚,记住答应过我的事。” 就是放她自由。 并不是因为容三月道德水准高,不想做第三者——她跟在盛时玦身边多年,道德水准受到影响,实在不怎么高尚。 她心生退意,是因为汤念歆看起来,比聂蔷更不容人。 当初容三月可以为了自证清白而死,现在不行。 她身后多了一个需要她保护的人。 盛时玦显然也想起了“答应”她的事,面无表情好一会儿,连周边的夜色都仿佛更深更迫人了。 “时……唔!” 容三月被他凶猛地攫住唇舌,呼吸被掠夺一空,直到她的手机响起来。 那是她特意为绰绰设置的铃声,她用力推开盛时玦。 盛时玦大拇指揩去唇上的腥甜,哼笑,“你从来不在意我身边的其他女人。是盛景的出现,让你心野了。” 容三月仿佛听不到他说什么,摸出手机就要接通。 但刚要按下去,想到身前的盛时玦,忽然顿住了。 她机械地挂断电话,但盛时玦已经看到了她这反常的动作。 “绰绰。”他低磁的嗓音咂摸着这两个字,格外有质感。 第20章 生日宴会 在泛白的路灯下,容三月漆黑的眉眼和绯红的嘴唇多了几分浓墨重彩。 仔细看,会发现她的嘴唇轻抖了几下。 盛时玦咂摸完“绰绰”的名字,而后问道:“是谁?” 容三月从18岁考中海城大学开始,生活就由盛时玦强势掌控着,她身边出现的所有人,都在盛时玦那里拥有姓名。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给的自由越来越多,但这个叫“绰绰”的人,是唯一一个他不曾听过的名字。 容三月抬眸,轻声告诉他,“是我姐的女儿。小时候你见过的。” 盛时玦点点头,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不过倒是有了点印象。 三年前刚跟容三月重修旧好那段时间,他偶尔会陪她回容秀家走动。 的确看到过那个小婴儿。 容三月甚至记得,盛时玦还抱过绰绰。 手法很生疏,一点不像是当了爸爸的人。 不过听说当年聂蔷生完孩子没多久,就跟他离婚,独自带孩子去了国外。 就在两人之间的气氛再次变得寡淡而意兴阑珊时,盛时玦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屏幕上闪烁着汤念歆的名字。 隔的这么近,容三月能清楚地听到汤念歆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到家了……还是好疼……要你来陪我……” 盛时玦点了根烟,“你住家里,不方便。” 汤念歆笑了一声,“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我让经纪人送我来缦庄了。我等你哦!” 盛时玦眉峰一蹙,“你跑那儿去做什么?” 汤念歆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盛时玦匆匆扔出一句,“等着!”,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缦庄有盛时玦的常年包房,而且还有不少女人。 不知道是不是担心汤念歆在那里闹起来,他走得特别快。 容三月回到医院宿舍,看到门后哭得一脸泪的绰绰,才知道容秀竟然在孩子睡后,留她一个人在家。 孩子半夜醒来,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光着脚穿着睡衣要往外跑,摸着跟冰块一样。 容三月心像被人塞进一颗柠檬,再拼命绞拧,又酸又疼。 等孩子睡着,她给容秀打电话,问她去了哪里。 被告知又回汤家上夜班。 “不是说好了,为了身体好,只上白班吗?” 容秀沉默一会儿告诉她,夜班工资高一些。 容三月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不能指责容秀把绰绰一个三岁多的孩子扔在家里有多危险——她的身份只是小姨。 也不能怪容秀只顾赚钱不顾身体,是她这个当妹妹的没钱,才让她这么辛苦的。 容三月很想给容秀换份工作。 虽然职业无贵贱,但以想到汤念歆骄纵的模样,容三月担心容秀在汤家会受气。 很快,容三月就得到了机会,能亲眼看看容秀的工作环境。 汤念歆的生日在3月,盛景邀请容三月当他的女伴。 “祝她生日快乐。不过我跟汤小姐不熟,就不去了。”容三月自然是拒绝了。 可汤念歆让盛景把电话给容三月,亲自邀请她,“容小姐,你就来吧。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将来说不定还能有成为一家人的机会。都是年轻人,一块儿来热闹热闹,你就别拂我意了呗?” 第21章 撞衫现场 一家人…… 从汤念歆嘴里说出来的一家人,有且只有一种组合。 她这么积极地撮合容三月和盛景,绝对不会因为好心,而是要排除盛时玦身边的“隐患”。 容三月不能让盛景误会两人有发展的可能。 所以还是婉拒了。 汤念歆大概从没有遇到过这么不识相的人,原本笑吟吟的声音变了味,“那好吧。是我高攀不起你。” 挂完电话,盛景倒是一如既往,逗了她几句就潇洒离开了。 等到了汤念歆生日这天,容三月照常干着自己的工作,却冷不丁地被同事抽走办公桌上的那堆病人资料。 “三月,你收尾这点活我帮你干了,你早点走吧。” 容三月不明白这人为什么突然示好。 她现在科室的边缘人物,大部分人为了明哲保身,都对她敬而远之。 容三月:“谢谢你。我自己来做就好了。现在也没到下班时间。”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声口哨。 容三月闻声抬头,看到倚门而立的那道身影。 盛景难得穿了身西装,却不那么正式,敞着几颗纽扣,有一股雅痞感。 他又骚包又会来事,走进来发了一圈咖啡甜品,跟慰问似的,“谢谢大家照顾我家三月,今天我要带她约会,改天有空我请大家吃饭。” 在众人的起哄中,容三月只能跟盛景走。 到了车上,她才问盛景在闹什么。 “三月。”盛景表情认真了一点,“前几次我就发现了,你有点不合群。你这个性格我担心你会吃亏,以后我来帮你处理人际关系。” 容三月的眼底第一次出现盛景没见过的情绪。 盛景有一瞬迷离,忍不住凑近,“三月,我……” 容三月连忙向后靠了靠。 感动当然是有一点,但她刚刚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却是最近院里的不利传言。 那起医疗事故,院里打算私了。 赔偿以及惩罚当事医生,给病人交代。 容三月知道自己和闵婕之间,她肯定是被放弃的那个。 那一瞬间,她好想开口求盛景帮忙。 不为倚强凌弱,就是想求一个公平。 盛景偷香不成,清了清嗓子,“我们去做造型吧。” 车子开出去,容三月原本就犹豫的话还是吞了回去。 造型师给她挑礼服花了点时间,那条白色礼服一看就价值不菲。 容三月换上走出来,雪浪一样的白纱拥着她,最吸睛的是那双总是包裹在长裤里的细腿,又白又直。 盛景一霎惊艳,当场不顾价格就拍板了。 造型师也赞不绝口,“身条真漂亮。您是跳舞的吧?” 容三月抬手挡在胸前,总觉得低胸穿起来没什么安全感。 造型师却说,“这么漂亮的曲线,当然要露出来,是吧,盛少?胸太平的人穿不出这个效果……就之前那个谁,呃,算了。” 她这个欲言又止的停顿,盛景猜不出什么意思。 但当他和容三月一块儿到达汤家大宅,看到汤念歆身上那条同款礼服时,就反应过来造型师在说谁。 盛景笑出了声,容三月的心却往下沉。 跟汤念歆撞衫,赢了才可怕。 盛景心大得跟太平洋似的,只顾着得意,“念歆姐确实太瘦了……哈哈,我小叔可没我福气好。” 容三月刚想让他别胡说了,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低沉男声,“哦?什么福气,也说来我听听。” 容三月猝然回头。 盛时玦是天生的衣服架子,盛景包装出来的那些花哨魅力,都在盛时玦的映衬下黯然失色。 他一出现就吸引了全场目光,尤其是汤念歆,跟有雷达一样,朝盛时玦走来。 但在看到容三月身上的礼服时,汤念歆顿住了。 第22章 谁更好看 汤念歆的脚步停得突兀。 她是今天的焦点,这样反常的举动多持续一秒,就会有更多的人关注。 但是她是被众星拱月的汤大小姐,从来不考虑别人会不会下不来台。 她脸上的不爽毫不掩饰,直勾勾地盯着容三月。 盛景先站出来打圆场,“念歆姐,生日快乐!你今天好漂亮!” 汤念歆横他一眼,“你要死哦!” 虽然凶的是盛景,但容三月很清楚她是在骂自己。 盛景把不情不愿的汤念歆拖过来,“真的漂亮,我不哄你。不过,我看多少是这套礼服的原因——不愧是我看中的同款!” 盛景把撞衫的事往自己身上揽,还不是为了维护容三月? 汤念歆有了比较,对几步外被人缠着聊天的盛时玦滋生起埋怨。 今天是她生日。 容三月就跟来砸场子一样! 盛时玦也不知道像盛景似的,来声援她一下! 汤念歆直接朝向容三月,“容小姐,稀客啊。请着不来偷着来,你也不提前知会一声,这样显得我好失礼啊!我都没去迎你。” 这夹枪带棒的,容三月眉头都没皱一下,“汤小姐,生日快乐。临时起意,仓促登门,连礼物都没准备,是我失礼才对。” “原来是临时起意吗?”汤念歆看着她身上的白色礼服,“我还以为你早就打听了今天生日宴的情况呢。” 这是在暗指容三月故意来跟她打擂台的。 看来刚刚盛景哄得还不够,容三月干脆打直球,“很抱歉,跟你穿了同款礼服。如果方便的话,有没有备用礼衣服,我可以换下来。” 现在再换有什么用,所有人都看到了! 容三月在挑礼服的时候,觉得白色寡淡,直接选了红色这套更明艳的,力求做全场绝对的惊艳焦点。 谁知道容三月能把白色穿得这么好看。 直接碾压了她身上这条红裙。 汤念歆撇了撇嘴,“别人还当我这么跋扈呢,连同款礼服都不让人穿。” “算了……这只能说明我和你眼光都不错。再说了,本来就不是一条裙子,只是款式一样而已。你说是不是很有缘,我们都看中了盛家的男人,但又不是同一个。” 汤念歆又开始强行拉红线,容三月红唇轻轻一掀,不吃这套,“这不是我跟你的缘分,因为裙子是盛景挑的——眼光这么像,难怪你们是一家人。” 你来我往的费了好些功夫,连盛时玦都完成了一轮寒暄,走了过来。 他径直走到汤念歆那边,与她并肩,“聊什么呢?” “我在跟容小姐说,希望以后能成为一家人。不过,看起来你家盛小少爷还得努力哦。” 她意有所指,盛时玦眼皮一掀,看了过来。 他的目光像有实质那般,落在盛景搭在她腰上的那只手上。 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汤念歆多年节食控制着体重,看起来也没比她腰更细。 至于再往上的部位,则更不能同日而语了。 盛时玦虽然没有露出其他人那样惊艳的目光,但汤念歆还是妒火难平。 “时玦,你看我跟容小姐穿的裙子,哪条更好看?” 汤念歆话一问完,几个人都沉默了。 盛景在一旁很是同情。 虽然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但就算是他自己,也不敢在寿星面前直接夸容三月更美。 盛景已经做好准备,等盛时玦夸完汤念歆的裙子,他要好好替容三月争点面子回来。 岂料,盛时玦淡淡扫过两人,尤其在容三月胸前大片清凉的皮肤上注目一顿,方才吐出一句,“看不出美,丑得雷同。” 第23章 当场订婚 盛时玦的回答,刻薄得让人一时反应不及。 只有盛景在笑,“小叔,我今天才知道,原来端水大师不一定两边都讨好,也可以一起得罪哈哈哈!” 盛时玦扫他一眼,朝他身后抬了抬下巴,似笑非笑道:“先解决好你自己的麻烦吧。” 盛景回头看了一眼,瞬间变了脸色。 容三月不由地也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梳着公主头的女孩,正提着裙摆气势汹汹地往这边走。 而汤念歆的反应,是幸灾乐祸地看了容三月一眼。 她的反应让容三月心下了然。 这个公主头肯定跟盛景有情感纠纷。 但是,这关她什么事? 容三月不想让场面太尴尬,打算找借口离开,顺便躲开汤念歆。 没想到,却是汤念歆先被盛景推着走了,“念歆姐,你陪我一起去,你劝劝她,放过我吧……” 盛景一边求,还不忘回头叮嘱,“小叔,帮我照看一下三月!” 再多余留下一句,“三月,等我回来跟你解释!” 容三月无声叹息。 盛景这话一出,就好像自己真的跟他有什么似的。 幸好这里只剩下她和盛时玦,她仰头想解释,却看到盛时玦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噎人得很。 原本的解释堵在了喉间。 盛时玦低哂一声,“这傻子要是有一天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照顾’你的,不知道作何感想。” 容三月吞下解释,声音温凉,“他不会知道的,我跟他只会是普通朋友。” 盛家的门槛有多高,从六年前容三月考上大学后第一次登门致谢,就已经知道了。 盛父盛德厚高高在上地只说了一句,“你们差了八岁,以后不要叫时玦哥哥,还是叫叔叔吧。” 不得不说,盛德厚确实是深谋远虑。 生怕一个寒门出身的丫头,被富贵迷了眼,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坏了盛家高贵的血统。 所以才用“辈分”来隔开他们之间的背德来往。 但可惜,盛德厚高估了自己小儿子的禽兽程度。 盛时玦目光淡淡地扫一圈,不少人的目光从刚才就盯着这边。 “话别说太满。你都陪他来这种场合了,明天圈子里就都知道花花公子盛景交了回国后第一任女友。” 容三月一点都不想出这个名。 她今天之所以最后答应盛景一道赴宴,最重要的还是想借机看看容秀的工作环境。 盛时玦看她一脸忧心,嗤笑道:“怎么?盛景还入不了你的眼么?” “我是盛叔叔的人。”容三月接得很快。 盛时玦哼笑一声,也不知是真是假地说了一句,“跟了盛景,一样可以叫我叔叔。” 容三月蹙眉看她,似是不肯相信他话里的潜台词。 盛时玦下一句又道:“他要当真不嫌弃我吃剩的,我这个当叔叔的也不能太小气。” 容三月山水一样的眉眼动了动,似有水波流过。 盛时玦垂眸看着她一袭华裙,“盛景对女人确实大方,你跟着他好处不会少。” “盛叔叔也没让我吃过亏。”容三月终于开口,语气无澜,没有半点感恩的意思,“你找我,每次都会给钱,不找我,我日子过得也清净。” 盛时玦面上的淡笑凝固,目光也沉了下来。 容三月就跟没看到一样,低眉顺眼道:“盛叔叔,我去看看我姐姐。” 盛时玦沉着脸,先她一步离开。 容三月一个人站在原地。 她跟这个浮华的上流圈子格格不入,落单的时候尤其明显。 不过仗着清丽脱俗不合群的气质,让她看起来足够淡定。 盛时玦一走,周边的气压好像松了一些。 容三月也不知道是自己听力太好,还是是那些人没有再压抑自己交谈的声音。 餐台边两个女孩的议论声传了过来,毫无障碍地入了她的耳朵。 “刚刚跟盛时玦站一起的女人是谁啊?他的新欢吗?穿成这样来打擂台,把汤念歆都气走了啊!” “怎么可能,盛时玦在离婚以后就没正经谈过恋爱了吧?都说他在等前妻回心转意呢!不过我是听说汤小公主今天要当众表白的,说不定当场都要订婚了,你以为这么大的事,盛时玦会不配合?” 第24章 捐献骨髓 容三月循声回头,却看不出刚刚是谁在说话。 不过,是谁说的已经不重要了。 难怪刚刚盛时玦表现得反常,甚至有将她拱手让出的意图。 原来……是要订婚了。 容三月忽然觉得,最近发生的这些事——薛鹏本性暴露、盛时玦对她放手,医院那边执意要处理她,似乎在同时斩断她和海城最后的关联。 命运的齿轮严丝合缝地扣住,滚动着将她的人生推向下个阶段。 或许,现在就是她带着容秀和绰绰离开此地,跟这里的一切遗憾和爱恨告别的时候了。 容三月收拾一下心情,打听了一下厨房的方向,还是先去看看容秀。 路过一个露台时,余光看到汤念歆正和公主头站在一起。 两人凑得很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悄悄话,看起来公主头有几分不服气。 盛景却不知去了哪里。 容三月无心探究,自顾自找到厨房。 帮厨的人很多,不过容三月的出现还是吸引了所有目光。 “女士,你走错地方了,宴会在……” 容三月目光兜了一圈没看到容秀,只好问道:“不好意思,我想找一下容秀。” 面前这个胖胖的女人面色闪过一丝狐疑,但还是给她指了个方向,“哦,她说她胸闷,休息去了。” 胸闷? 容三月想到红狼斑疮的并发症,急忙转身出去找人。 但她找错了方向,调头又绕回了厨间。 “数她最娇气,每次一不舒服就偷懒,活儿都分到咱们头上来。” “嘘,别说了,谁让主家偏袒她呢!” 容三月意识到她们是在讨论容秀。 主家偏袒容秀? 难道以前容秀回来夸汤家的话并不是为了宽她的心,而是确有其事? “你们新来的都不知道,容秀这人看着老实,其实有多会讨好人?” “说来听听啊娇姐,我们学两招。” 容三月本来不想再这里听这些闲言碎语牢骚话,但是那个被叫做“娇姐”的胖女人一句话,把她钉在原地。 “你们可学不会,这是要豁出命去的!四年前汤小姐不是被误诊成白血病么,你们知道吗,容秀居然跑去医院配型,要给大小姐捐骨髓呢!” 里面的感叹声此起彼伏,容三月却有好一会儿动弹不得。 四年前…… 捐骨髓? 虽然那一年,容三月自己的生活一团乱麻,但绝对不至于连这么大事都会忽略。 只有一种可能——要么是这些人在造谣,要么是容秀当初瞒了这么大的事。 容三月寻到了帮佣的休息间,看到了靠在床头假寐的容秀。 “姐。” 容秀恍惚睁开眼,下意识叫了声“小妹”。 容三月心里一软,容秀从来都只是叫她“三月”,还是第一次这么亲昵地叫自己。 她柔声“欸”了一声,“姐,你哪里不舒服?” 容秀面色苍白,喘了两下才低声道:“哦,三月啊。” “什么?” “没什么,我说还是头晕,没力气。” 那就是有可能她的病情累及心血管系统了,容三月一颗心变得更沉。 想到刚刚听到的那些话,她不由道:“姐,你身体都这副样子了,我刚刚怎么听那些人说,你还给汤念歆配型捐骨髓?你怎么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第25章 自爱一点 容秀捂着胸口,好一会儿过去了,才低低道:“你说那件事……当时汤家奖励一千块,让大家都去试试。这么多钱,我就去了。放心吧,我这样的,就是配上了谁敢用啊?” 容三月安慰地搂了搂她的肩。 容秀却注意到了她的礼服,瞪大了眼睛,“三月,你怎么会在汤家……不对,你怎么穿成这样?!” 不知为什么,语气有几分慌乱。 容三月解释道:“朋友带我来玩的,放心我不会给你惹事的。” “汤家的宴会不是咱这样的人能参加的!你、你早点回去吧!” 容三月猜容秀是怕她在这样的场合里丢人,不过她本来也没兴趣留下来旁观汤念歆表白。 确认容秀状态好了一些,容三月就打算先离开。 离开前,她去了趟洗手间。 这间客卫修得很大,里面还有用于整理衣服的隔间。 容三月的抹胸裙有点下滑,刚走进隔间想调整一下,就听到外面又传来了脚步声。 还是两道。 伴随着门被锁上的声音,容三月听到了一道熟悉的男声。 盛景:“陆笙,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咱俩的事过去了,我现在有喜欢的女孩,不能耽误你。” 另一道女声,容三月猜测是刚刚那个公主头。 “你都耽误我两年了,现在来说不耽误我?我不管,反正咱们两家是有婚约的,你就是我的男人。” 容三月靠在墙上,无声垂眸。 为什么吵架要来洗手间? 害她进退两难,现在出去也不是时候。 很快,她就知道为什么这两人要来洗手间。 他们不是来吵架的,而是来肉搏的。 随着皮带扣被松开的声音,接着女人喉间发出闷声。 盛景声音发紧,急促道:“陆笙,你疯了!你自爱一点!” 接下来混乱中还夹杂着不堪入耳的声音。 容三月后悔了——刚才就是出去最好的时候,尴尬也好过现在被迫听现场。 幸好,盛景还不至于没底线到底,随着有人摔跌在地的声音,盛景气急败坏道:“要是陆叔叔知道为了讨好男人,在厕所做这种事,你、你……” 门被打开又“砰”地关上。 容三月等了一会儿才出去,可刚走出去,就顿住了。 她的目光抬起,与梳着公主头的女人在镜子里对上—— 她,竟然没走。 一看到容三月,原本正对着镜子清理唇边口红的陆笙表现几度变幻。 从惊吓、慌乱、怨恨、到慢慢平静下来。 语气怪异地开口,“你也在?” 容三月知道解释是巧合,对方也不会满意,便只波澜不惊道:“我什么都没听到。” 考虑到陆笙还需要时间整理自己,容三月洗完手体贴地先走了出去。 没想到,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大力,容三月整个人被陆笙从背后重重地拽住。 下一刻,陆笙又泄愤地推开她,冷冷道:“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野鸡,但我知道你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别以为仗着一张脸,就能攀上盛家了!” 容三月的细高跟差点没站稳,撞到门把手上了。 她转身,面上不容亵渎的清冷,“陆小姐,你的教养让我叹为观止,野鸡这个头衔非你莫属。” 容三月离开洗手间,走在长廊上,总觉得来来往往的侍者都在把目光投过来。 她后背微微发凉,忽然顿住脚步。 不对。 她反手一模,身上的昂贵礼服竟然从背后豁开了一道口子! 是陆笙! 容三月立刻半转过身,背朝着走廊壁,挡住自己的背部。 她现在只能先回刚刚的洗手间去,然后想办法让容秀给她送一件外套。 但不知道陆笙那个疯子离开了没有。 她犹豫的几秒间,忽然看到盛景去而复返。 没想到会在这里撞上容三月,盛景面色有一瞬间很复杂,所以没看出容三月看他的眼神也很复杂。 “咳,三月,我正要去找你,你怎么在这儿?” 容三月忽略掉他松散在外的衬衫下摆,求助道:“我的礼服坏了。盛景,可能需要麻烦你一下。” 盛景紧绷的表情松了松,吐口气上前,“好,我带你去换。” 盛景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到容三月身上。 好巧不巧地,把她送回了那个带隔间的洗手间。 容三月的手在门把上犹豫了一会儿。 “怎么了?” 容三月摇摇头,推门进去。 幸好里面是空的。 容三月关上门,可门外盛景的脚步声只有几步,似乎就停了下来。 她刚想开门,就听到盛景叫了声“小叔”。 容三月动作一顿,轻轻地靠在门上,听到盛时玦声音发凉,威严道:“你又在胡闹什么?” “……我没胡闹啊!” “衣冠不整的!连衣服都……”盛时玦的声音忽然突兀地停了下来,冷了不止十度,“盛景,这是什么?” 第26章 不想认账 容三月看不到外面的情景,但盛时玦的语气让她有点不安。 他的情绪轻易不会外露,但容三月跟他肉贴肉生活了六年,不会判断不出他在不高兴。 可是,他的最后一句——问的是什么? 盛景:“口红印呗……” “什么会印在这里?” 口红印当然只可能是陆笙留在盛景身上的。 可容三月努力回想,也想不起来刚刚盛景身上哪儿有口红印。 “别问了,小叔……你也是男人,缦庄的女人花样这么多,我就不信没人这么伺候过你!”盛景吭吭哧哧的,显得很心虚。 容三月脑门一清,忽然想起来了。 松散在外的衬衫下摆上,那枚鲜红的口红印! 盛时玦的声音像刮过一阵穿堂风,又冷又厉,“陆笙?” “不不,当然不是陆笙!”盛景忽然抬高声音,“小叔,你知道我和三月情投意合,一时过火也是有的。她脸皮薄,你千万别去她面前说嘴啊!” 容三月像被一道雷劈中。 她没想到盛景会这样说! 也许这是他权衡后对自己最有利的答案,却把她推进了坑里…… 容三月咬着下唇,脑子乱了好几秒,等她再沉下心神时,外面没了声音。 可是下一秒,她的手机却突兀地响了起来。 看到盛时玦的名字那一秒,她下意识就掐断了。 但还是来不及了,门外的脚步声开始响起,离她越来越近。 就在一门之隔处,脚步声又停了。 与此同时容三月的手机再次响起,伴随着盛时玦那道低沉的声音,“容三月。” 容三月握紧手机,指骨泛白,心乱如麻。 但她没犹豫几秒,还是开了门。 她没办法承受把盛时玦关在门外的后果。 再说,她长了嘴,可以解释的。 然而,容三月刚打开门锁,门就被一股大力往里面推来。 她没想到盛时玦会这样冲动地推门,一时失去平衡。 没等她稳住身体,肩上忽地一沉,膝盖“咚”的一声闷响,整个人就跪在了盛时玦面前。 盛时玦的动作没有一丝犹豫,像是毫不担心会伤了她。 “时玦,你听我说,我没有……”容三月顾不上心生耻辱,张口就要为自己辩白。 盛时玦那完美的轮廓覆盖着一层阴霾,从高处俯视下来,能看到容三月后背被扯断的绑带。 前胸后背的皮肤都闪着美人独有的珠光色泽,但盛时玦却毫无怜香惜玉的意思,“裙子怎么破的?” “陆笙,是陆笙弄破的!” “哦?那她人呢?”盛时玦一边慢条斯理地回应她拙劣的“谎言”,一边施加力量。他的大掌一直禁锢着容三月的肩膀。 以一种几乎无法抗拒的力道,压着容三月的上半身往前倾。 在快要碰到之前,容三月偏开头,耳朵擦过一下,染红了小巧的耳垂。 但她脸上却不见羞涩,只有倔强的清冷。 她缠着声儿,“盛时玦,我跟盛景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想认账?”盛时玦冷冷嗤笑一声,“看来他功夫不怎么样。” 容三月仰起头,眼底的雾气不可控制地弥漫上来。 她咬牙,“你先让我站起来。” 可盛时玦的回答有多过分,“哦?可是我已经站起来了。” “你——” 盛时玦向前顶了一下,让容三月亲自体会一下他说的那句话。 而后冷酷道:“刚刚怎么跟盛景玩过火的,现在再来一遍。” 容三月闭紧眼睛和嘴巴,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 可她喊过那么多次痛,盛时玦从来也不会怜惜。 大掌如同挣不脱的铁钳,捏在她双颊上,强迫她张开嘴巴。 “叩叩叩——”盛景殷勤的声音传来,“三月,我把裙子给你弄来了,开门。” 盛时玦残忍地勾了勾唇,“他功夫不怎么样,我这个当小叔的教教他?” “不……唔!” 第27章 还不快滚 一墙之隔,内外的世界泾渭分明。 容三月舌根发麻,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个场合之下,和盛时玦做这种事情。 而且一墙之隔,就站着她的追求者。 容三月心惊胆战,喉头不自觉紧缩。 盛时玦沉闷的叹息一声,垂眸扫过去蹲在自己身前的容三月。 ...... 《不就山》第27章 还不快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8章 玩玩而已 汤念歆站在中间,听到这句话,面色越发难看。 汤念歆目光扫过周围一圈,今天不是她的整岁生日,却布置得格外盛大。 空运的玫瑰和她的心意藏匿其中,那里面甚至有她给盛时玦准备的求婚戒指。 按照她原先的计划,她表白,盛时玦求婚。 她不信...... 《不就山》第28章 玩玩而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9章 空降医生 接下来两三天里,容三月对手机铃声都过敏。 但盛景却锲而不舍地给她打电话。 当然,也只有盛景一个人打给她。 “三月,我送你上班,就在你楼下了。”这天早上,盛景一个电话打过来。 容三月依旧想婉拒,谁知盛景又...... 《不就山》第29章 空降医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0章 救命稻草 盛时玦的出镜一闪而过。 但汤念歆的行为却很好理解。 女人争风吃醋的手段大同小异,她能现在发到朋友圈,一方面是为了秀恩爱,另一方面就是为了警告她,让她别再靠近盛时玦。 容三月掐熄屏幕,高强度工作了一天,沾着枕头就睡了。 但梦里都...... 《不就山》第30章 救命稻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1章 跟踪违法 盛时玦用一个极淡的眼神,告诉容三月,这事他也知道。 如果卢院长都知道提前征询盛时玦的意见,汤念歆一定不会背着盛时玦对自己下手。 因为汤念歆不会想跟盛时玦生出嫌隙。 更重要的是,汤念歆要试探盛时玦的态度。 而此刻,盛时玦的态度一目了然。 ...... 《不就山》第31章 跟踪违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2章 他的能耐 容三月跟着回头。 发现周疆居然站在那里。 闵婕怎么也没想到周疆会折回,脸色难看。 周疆目光沉沉,上前两步。 周疆的身高比寻常男人还要高上一点,容三月目测有一米八八以上,又是宽肩厚背,压迫力十足,让人不自觉生出退意,所以当他靠近...... 《不就山》第32章 他的能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3章 带点娱乐 周疆走后,容三月也回到了护士台。 尽管护士台的人再怎么不待见她,容三月还是忙碌了一下午,刚收拾好东西下班,周疆站在她门口,目光上下扫一圈。 “跟我走。” 顿了顿,容三月看着渐行渐远的周疆的身形,还是下意识跟了上去。 ...... 《不就山》第33章 带点娱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4章 你听我的 这句突然冒出来的话,让容三月一怔。 为什么……周疆会说这样一句话。 周疆本不是爱管闲事的性格,但今晚盛时玦若有似无的针对,让他多想了一点。 然后就想到了容三月身上。 “早就听说盛时玦玩得...... 《不就山》第34章 你听我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5章 信他一次 容三月到医院门口时,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 薛鹏容秀就在其中,其中还有绰绰的哭声。 加快脚步,容三月拨开人群挤进去。 容秀看见她来,好像找到主心骨一般,紧紧攥着她的手,“三月!” 容三月没有第一时间应容秀的...... 《不就山》第35章 信他一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6章 吃剩下的 容三月沿着声音望过去。 遥遥一线的日光下站着一个人,只不过她现在所处的位置是逆光方向,看不清人的面容。 顿了顿,而后她听见身边人说:“南副。” 南羡腔调带笑,“你先下去吧。” 工...... 《不就山》第36章 吃剩下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7章 她不挑食 盛时玦的车停在路边。 容三月今天穿的鞋子不高,但也有三四厘米的跟,从资料室走到停车场,步伐越来越快,她能感觉自己后脚跟的皮肤被磨的生疼。 垂下眼,她看着那台熟悉的迈巴赫,下意识想叫住盛时玦。 毕竟吃饭这件事,可吃可不吃。 而且...... 《不就山》第37章 她不挑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8章 四月生日 容三月下意识看向盛时玦。 盛时玦的目光一直是偏向温园园那边,都没有发现她拿错水杯的事。 但温园园却一下便出声了:“三月姐姐,你是不是拿错水杯了?” 盛时玦的随之看了过来,微微皱眉。 容三月把水杯搁上桌面...... 《不就山》第38章 四月生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9章 高抬贵手 周疆现在让容三月和闵婕过去,只会因为一件事。 ——医疗事故的检查结果下来了。 而至于其中的结果是什么样的,容三月没底,只是看着周疆那张脸,她还是沉住了气。 周疆:“闵婕,降薪,调岗,明天去急诊科报道。” ...... 《不就山》第39章 高抬贵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0章 你喝醉了 南羡走后,周疆对容三月道:“看来就是他了。南羡这人做事风格诡谲,临阵倒戈也未必不可能。” “可汤念歆是他亲外甥女……” 周疆摆摆手,“亲妈的话他都不一定完全听令。” ...... 《不就山》第40章 你喝醉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