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尽梨花月又西》 第一章 噬心 “朕再问你一遍,解药在哪!”空旷的大殿里,传来男人愤怒的爆吼声,震的陆灵曦耳膜一疼,她跪在冰凉的地上瑟瑟发抖,从未见过皇上发那么大的火。 顾临渊睨了睨四周空旷的宫殿,从齿缝挤出一句话,“给朕搜!哪怕把凤藻宫翻个底朝天,也要把解药找出来!” 昨日苏若怜来到她的宫中,只是吃了一杯茶水,回去腹痛难忍,御医来到宫中查验,一口咬定正是茶水中有毒,真实可笑至极,她身为一国之母,用的着给一个妃嫔下毒? 宫中的各个角落里,宫人四处散开,遵循着命令努力翻找着解药。 顾临渊掐着陆灵曦的下巴,宽厚的手掌不断收紧,卡的她喉咙发疼,意识混沌,快要昏厥过去。 强迫着她对上他的眼睛,陆灵曦清楚的看见面前这幅冷峻的容颜中,一副冰冷的眸子里不带一丝温度。 看着地上冷笑的女人,顾临渊内心早已怒火中烧,怜儿中的毒,御医也只能暂时压制,只有服下解药才是治本的法子。 “她苏若怜自己给自己下的毒,臣妾怎么会有解药。”陆灵曦吃力的吐出这几个字,她坚信苏若怜有这伎俩。 男人头戴龙冠,双目怒视,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满都是鄙夷,顾临渊背手而立,语气没有丝毫怜悯,“交出解药!朕没时间跟你耗着!” 他说他没有时间,可她怎记得,便也眼前的男子,曾对她说过要用一生的时间来守候她? 强忍着疼痛,陆灵曦挣扎着从地上坐起身来,“臣妾没有解药,苏贵妃的毒与臣妾无关,要臣妾如何说,皇上才肯相信!” 此刻,大殿里的气氛冷到了极致,宫人们不敢发出一声响动。 顾临渊的太阳穴凸凸的跳着,垂在身下的手发出咯咯的响声,他早已动了杀念,若不是顾忌她丞相之女的身份,怎会留她至今? 深吸一口气,顾临渊收去怒意,嘴角上扬,他伸出手来,抬起她的下巴。眼前的女子,依旧是绝美的面容。尤其是望着他的那双眼眸,秋水翦瞳,当初他便是被这双无辜的眼睛吸引,同那废太子一般,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 “如今你已经贵为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怜儿她为了朕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陪朕走到今天,却仍是以你为尊,朕不知,你这毒妇如今还有什么不满之处!” 三年前太子登基,为了除掉最大的阻碍,将四皇子顾临渊流放,那时她被当做人质扣押在京城,只得让自己的贴身丫鬟苏若怜一同前往照顾。 本是无奈之举,可在顾临渊的心中,她只不过是个贪生怕死,贪图富贵的小人吧? 话音一落,顾临渊拔出身上常配的短刀。那把刀,没有人比她更熟悉,那是顾临渊流放之日,她亲手送给他防身的器物,怎么也不会想到,如今竟是如此这般派上了用场。 冰冷的刀片贴在她白皙的肌肤之上,那丝凉意直直透到了心底。 “朕倒是低估了你,当初你爬上太子床上的那刻起,朕便已将你的绝情领教透彻。如今,连下毒此等下作的事也能做出!朕真是恨不得剖开你的心肝儿仔细瞧瞧它是不是黑的!”说道这里顾临渊的眼里尽是杀意。 陆灵曦心底溢出一丝惨笑,你若是看到我的心,怕就不会这样说了吧,可难道真要将心挖出来给他看? 他说她心肠歹毒,可她怎么记得,当初说她是全天下最善良的人也是眼前的男子? 她移了移目光,视线落在了正前方身着黄袍锦缎的男子身上。 他俊美无双,深邃的眉眼间满满的都是对她的愤恨,昔日少年模模糊糊的影子和眼前的男子逐渐重叠在一起。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月都摘于她的男子,如今却为了另一个女人,将诸多冷酷无情全部施加在她身上。 “依朕看来,你不配拥有这双眼睛!”言罢,顾临渊甩开她的脸,站起身来负手而立,对着身边不敢出声的宫女太监们,“来人啊,把皇后的眼睛剜了,换给苏贵妃换上治疗眼疾!” 第二章 阴谋 顾临渊话音刚落,几个宫女太监立刻上前来,很快将陆灵曦控制住。 “不许碰本宫!”陆灵曦一面挣扎,一面看向面前的男人,眼神哀怨急切。“皇上,您可以不相信臣妾的话,但臣妾的父亲一直对您忠心耿耿,当年您逼宫太子,父亲冒着诛九族的危险暗中相助与您……” “住口!”提起往事,顾临渊更加怒不可遏,“贱妇!你的意思是若没有你们父女,朕就没能耐坐上这龙椅?” “臣妾并无此意!” 此刻的顾临渊如同地狱的修罗,面色阴沉的骇人。“你们在等什么,还不给朕动手!” 只见太监的短刀直直的向陆灵曦刺去,太后身边的桂姑姑匆匆从殿外走了进来,向穿着龙袍的男子福了福身子,“皇上,太后的头风病又犯了,传太后懿旨,请皇后娘娘去为太后瞧瞧。” 顾临渊负在身后的手攥成了拳头,幽深的眸子微微一眯,看向殿下的陆灵曦,“朕暂且留着你的双目!速速随桂姑姑去给太后诊治!” “臣妾遵旨!”陆灵曦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起身随着桂姑姑走出了凤藻宫。 陆灵曦给太后瞧了病之后,又亲自去了御医处配了药,这厢刚从御药房走出,只见一道明黄闪过。 顾临渊怒气昭然的出现在她面前。 “皇,皇上……”陆灵曦忙不及的行礼。 可福下的身子还未直起,顾临渊骤然伸手掐住了她的颈脖,满眸阴鸷的步步逼她后退,“贱妇!还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出来的!” 顾临渊咬牙切齿,俊脸上的恨怒不得将她凌迟! 陆灵曦不解,被他逼得快速后退,直到腰身忽的抵到了后院的晒药台上。 顾不上快要被捏断的脖子和被撞痛的后腰,她艰难的出声,“皇上,臣妾又做错了何事?” 御药房一众人等见龙颜不悦,纷纷垂首快步退到了一旁。 顾临渊深眸中有怒火在燃烧,“呵!不过是给母后瞧了瞧病,就真以为没人敢动你了!怜儿的病,若是你救治不成,朕照样杀了你!” 收去怒意,转而换为冷漠,他睨着面前的陆灵曦,语气更加凛冽,“朕曾听闻一古方,取人肉为药引入药,能解百毒,皇后自幼习医,尝遍百草,爱妃的肉或许效果更佳……” 话音一落,拔刀便上前。 惊恐似的睁大眼睛,本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谁知竟然当真,她摇头拼命挣扎,却被人死死的抵在晒药台之上,眼见着明晃晃的利刃插入她肩头,霎时间鲜血直流。 后院里,女人撕心裂肺的声音不断传来,只能看到她肩头的鲜血,谁又知道她心早已滴血。 院子里的所有太监宫女全都伏地而跪,没有人敢抬头。 顾临渊将血肉递给贴身太监小顺子,让他去给苏贵妃送去,随手抽出随身的丝帕,擦拭着手背,丝毫不理会陆灵曦的狼狈。 只见桂姑姑满脸惶恐的跑进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奴才斗胆!皇后娘娘为太后娘娘施针之后,太后的病情突然加重……” “什么?”顾临渊与陆灵曦同时一怔。 扔下手中染血的丝帕,起步正欲离开,他忽而转过身去,一把掐住了陆灵曦的脖子,眸光似尖锐的利刃,直直插在她心头,“母后若有个三长两短,朕让你生不如死!” 言毕,狠狠的推开了她,转身快步离去。 肩头的鲜血仍不停流淌,有好心的宫女回禀了凤藻宫那边,急匆匆赶来的宫女阿碧见自己主子这幅情景,不由得眼泪止不住的落下。 头上的凤冠珠钗早已跌落,一头如墨的长发在肩头披散开来,尽管有几分凄怜,却依然遮掩不住那与生俱来的倾城绝色。 阿碧在陆灵曦的指导下,从御药房里取出些止血的药散,简单包扎了一番,便急忙着赶往太后寝宫。 如今相府地位大不如前,自己与皇上之间的感情早已不复从前,她被诬陷还没有机会证明解释……太后娘娘,万万不可在这个时候出事! 陆灵曦刚走到寝宫之外,只听见里间传来太监尖锐刺耳的声音,“太后娘娘薨了!” 心尖儿猛地一颤,她疾步穿了进去,从跪了一地了宫人中间走进去,“不可能,太后娘娘怎么会,快让本宫去瞧瞧……” 太后速来凤体无恙,虽有头风症,但不至于会危及生命……事发蹊跷,她要去去救太后娘娘。 顾临渊跪在太后的塌前,听到声音本是悲恸的俊脸,顷刻间染上暴怒。同样跪在一旁的“久病初愈”的苏贵妃苏若怜。 顾临渊蓦的转身而起,提气凝息,掌风毫不留情的朝陆灵曦劈了过去。 那一掌,含着对她的滔天愤恨,似是用尽了他所有的内力。 “啊……”陆灵曦惊呼一声,身子瞬间被弹出老远,狠狠的摔在地上,刚刚止住的血,顷刻间染红了身上的凤袍。 她感觉浑身都要散架了一般,身子疼的快没了知觉,视线也开始模糊不清,只有胸腔内那颗心,还在清清楚楚的痛着。 就连呼吸都宛如刀绞,伴随着四肢的疼痛触动了头上的每一缕神经。 “皇上……请恩准,恩准臣妾救……救太后……”陆灵曦趴在地上,想要站起来,无奈浑身没有意思气力,她虚弱的乞求着面前的男人。 可她分明看见那男人眼中的杀机,不带一丝温度的凛冽。 “陆氏心肠歹毒,对太后痛下杀手!来人,将她扔进蛇窟,断绝餐食,以抵其过!”男人无情的声音响彻宫殿,“没有朕的旨意,永远不要拉她上来!” 第三章 蛇窟 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蛇窟,那个光一想起就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方。 那个地方,黑暗又血腥。 万千毒蛇终日无人喂养,每日吐着信子翘首以待生肉的到来,它们尖牙上的毒液仅仅是触及肌肤,也能引发溃烂,更不论若是被咬上一口,便能叫人要去半条命。 任凭陆灵犀如何无助的喊冤,那个站在高位的男人也未曾在看她一眼,知道他厌恶的拂了拂衣袖,那微弱的声音才逐渐消失在大殿中。 三天了,距离太后薨世已然过去了三天。 陆灵曦自那日被奉旨扔进也过蛇窟去了三日,宫人们上了锁,不许任何人前去探视。 小顺子小心翼翼的询问案台前君王,他冰冷的俊颜容不下一丝抵抗。“皇上,奴才斗胆,皇后娘娘她……” 也该去给她收尸了! 顾临渊正在批阅奏章的手猛然一顿,朱砂笔在奏折上划出一条多余的痕迹。 英气的眉宇微蹙,顾临渊大手一挥,撩开了身上的龙袍,“走!去看看那个毒妇死了没有!” “遵旨!摆驾暴室!”小顺子皱眉,说是如此,可血肉之躯被扔进那蛇窟之中,哪里还有生还的可能? 别说是三天,便就是三个时辰,那倾城绝色的女子怕也要化为森森白骨了。 虿盆前,侍卫伫立一旁,应着圣上的吩咐,上前打开门锁。 哗啦啦的铁链声在耳边响起,顾临渊的负手而立,而身下却已紧紧卧成了拳头。不知为何,一想起那女子森森白骨的模样,他竟有些于心不忍。 腥臭味渐渐没入他的口鼻,刺眼的阳光随着大门的打开逐渐照亮整个暴室。 看到眼前的一幕,他只有惊愕,但逐渐,这份惊愕竟然渐渐化为了……惊喜? 两丈深的坑内,本应是成千上百的毒物啃咬在一堆白骨之上,但,此刻的坑内,横七竖八层层叠叠躺着的,竟全都是那些毒虫的尸体。 而满身血迹的陆灵曦,嘴角真渗着鲜血,她竟在啃食一条毒蛇的肉。 血污遮盖了那女子绝代风华的小脸,只剩下那双明亮的眼睛,她看向台上的男子,鲜血染红的嘴唇格外刺眼。 “皇后娘娘她……”小顺子惊愕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皇后娘娘竟然还没有死,这……这怎么可能? 顾临渊一直紧攥的拳头逐渐松开,冷眸一凛,“陆灵曦,你可认罪?” 陆灵曦扔掉手中毒蛇的尸体,缓缓站起身来,“臣妾……” 还未说完,却虚弱的倒了下去,单薄的身子如同凋零的落叶般,轻轻向下落去。 只见那抹明黄色的身影足尖点地,一跃而起,帝王依然飞身向前,落入虿盆之中,双手及时接住了陆灵曦的身子,提气再次飞了起来,双脚稳稳的落在地上。 “宣御医!”男人抱起满身血迹的陆灵曦,大步走出暴室。 “遵旨!” 随即赶来的苏若怜看到眼前的一幕,踉跄退后两步,满脸的不可置信,染了鲜红蔻丹的手几乎要陷入手心里。 “怎么可能!陆灵曦,这样你都不死,咱们走着瞧!” 顾临渊一路狂奔,把陆灵曦带到了自己的寝宫内。一众御医跪在地上,为躺在龙塌上的陆灵曦诊脉。 顾临渊负手徘徊在一旁,不时的看向龙塌上虚弱的女子眉宇之间流露复杂的情绪,最是圣心不可测。 他本不是巴不得看她死么,怎么事到如今,心底竟然还有一丝庆幸。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体内藏有剧毒,比蛇窟里那些个毒物还要厉害,那些毒物再咬了娘娘后,娘娘不但没有大碍,反而将那些毒物全部毒死。” 御医的回话打断了他的思绪,顾临渊无比震惊,“她体内怎么会藏有剧毒?” “恕臣等无能,臣等也无从知晓。” “那她现在可有危险?” “禀皇上,娘娘除了体虚需要进补以外,并无生命危险。” 顾临渊大手一挥,“都下去吧,留下几个奴才伺候即可。” 他从来不知,这个睡在他身边五年的女人竟是一具毒身! 炭盆中,发出阵阵爆栗声,顾临渊叹了一口气,帮她掖好被角,看着她昏迷的样子只身去了御书房过夜。 夜,渐渐的深了,宫女向火炉里添了些碳木。 陆灵曦难得又一次可以睡得这么沉,她梦到了八年前,那时她还不是西蜀的一国之后,只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 八年前的那天,她本在外游玩,却被歹徒蒙头击晕,等到有了意识却发现自己躺在太子的龙床之上,她全身酥软,想要叫却又叫不出来,当她快要绝望之际,却发现一男子推门而入。 那男子不是太子,却是当时的四皇子顾临渊。她想向他求救,却发现来人意识不清。 太子府中,蛟绡红帐,苦度春宵,最终她成为了他的女人。 可当再次清醒后,他却不似往日般温柔。 为了顾全皇家体面,他与她成了婚。他们本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但心中嫌隙一旦种下,便悄悄在心底里发了芽,没过多久,太子登基,他却被迫流放。 “轰隆”一声,将陆灵曦从睡梦中里拉回了现实。 窗外乌鸦呀呀飞过,陆灵曦在炭盆子被踢翻的声音中惊醒,她费劲的睁开双眼,阳光打在床上,她不得不抬起另一只手臂去遮挡。 苏若怜头戴凤冠,尊贵无比的站在床前,她一身大红凤袍,富贵至极。 她信步走向上前,染着鲜红蔻丹的手指点在陆灵曦的下巴上,“姐姐睡得可还好,皇上一直在妹妹身边陪伴,刚刚早朝方才离去,妹妹这才有空来谢姐姐割肉制药之恩,可惜御医说这只能暂缓,以后还请姐姐不要吝啬。” 陆灵曦身体酸软,她偏了头撞下苏若怜的手指,激烈的动作引得她全身一阵疼痛。 如果不是身上有伤,她真的恨不得掐住苏若怜的脖子。 “苏若怜,本宫自问从小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苏若怜看着面前女人愤怒的表情,轻笑了一声,“对我不薄?当年你不过把我当做你身边的一条狗罢了,什么叫我背叛你?你怎么不想想当初皇上落难,被迫流放蛮荒之地,你贪图富贵留在京城做人质,反命令我陪同皇上去那蛇虫鼠障之地受苦,陆灵曦你若有自知之明,就该在皇上杀回京城那日便自缢谢罪,何苦恶心皇上?你不觉得脏,皇上还觉得。” 陆灵曦浑身发抖,眼前的女子,实在难以与当年卖身入相府清纯可人的小丫头联系在一起。 苏若怜继续大笑,神情已经有些扭曲,她嘲讽道,“人人皆道你是祥瑞之人,又是相府嫡出的千金,日后必能登临凤位,的确,你登了凤位,然而呢?还不是屈居于本宫之下,你大概也没想到,就在三日前,你的临渊哥哥已将后位送与了我。”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心头。 “陆灵曦,皇上已经废去你皇后之位,如今我才是皇后,十天后便是我的册封仪式。” 第四章 废后 陆灵曦只觉得脑中嗡嗡直响,身体微微颤抖,凭什么,她为了他,委曲求全蛰伏在太子之下,冒着生命危险,为他送去情报,便是太子多疑,喂他蛊毒,她也毫不犹豫的以身养蛊,采下心头血日夜供养蛊虫为他制药,事到如今换来的竟然是废后的结果? 苏若怜说的没错,走到今天这步,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 二十年前她出生的那日,相府上空紫气萦绕,相士路过,纷纷称赞有贵人降生,但却有好事者谣传,得相府千金者得天下。 这样的话自然逃不过太子的耳朵,太子天生多疑,恐自己地位不保,便将她强行掳劫入太子宫中,待生米煮成熟饭,不仅能获得相府势力,更能在坊间获得支持,只待他朝登临大宝。 只是,事事哪有一帆风顺的…… 陆灵曦没有反驳,当日苏若怜卖身入相府的时候,竟没有发觉是她如此聪慧,尤其是在编造谎话上,真是无师自通! 她根本不知道,她做的那些皇上概不知情,苏若怜却拿着那些用命换来的情报和解毒蛊当做是自己的功劳! “你说谎!”她只恨得上下两排银牙搓得咯吱作响! 苏若怜有些不屑,“姐姐真是贵人多忘事,妹妹我又何曾说过谎话,我只不过是将你当年和太子说的话全数告知皇上而已。” 陆灵曦的双手早已握成了拳头,关节处泛白。 当年她被扣留在京城做人质,为了打消太子的顾虑,便故意装出一副贪图富贵的模样,为了让顾临渊有命回京,她亲口对太子说过,要他生不如死的过完后半生,一辈子待在蛮荒之地,这比杀了骄傲的他更令人解恨。 要不是她,顾临渊早被太子杀掉。 陆灵曦闭上双眼,一想到当日竟然将苏若怜当做亲人一样信任,把照顾顾临渊的事情交给她,她只觉心口怒火上涌。 指甲早已嵌入肉里,她忍不住扬起手,挥在半空中,但最终没有落下来,可没想到苏若怜竟自己撞了上去。 这一巴掌清脆响落在苏若怜的脸上,不对,这一巴掌她挨得蹊跷。 在宫中待了这么久,她暗自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果然目光瞥向门外,一身玄色的衣袍映入眼帘。 顾临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外,玄袍玉带,衬的他的面容更加深邃立体。 他大步向前,迈向陆灵曦身边,抓起她的手腕,猛的往地上一扯。“贱人,你做了什么!” 苏若怜捧着脸蛋,虚弱的靠在床沿上,但陆灵曦分明看见她眼中闪过的一抹得意之色。 “皇上!皇上,臣妾求您不要!”她的眼角挂着泪珠,抱着顾临渊正欲扬起的手臂。“姐姐怜儿我有误会,怜儿不怪她!怜儿本来就是低贱之人,却抢了姐姐的后位,如今只求姐姐不计前嫌,姐姐打我我不怪她!” 她哭的梨花带雨,本就苍白的面庞上又添了一道红色的手掌印,看的顾临渊心中不由的一紧。 “怜儿,你真是傻,她那样对你你还为她求情!” “皇上,怜儿不傻,怜儿只知道人要常怀感恩之心,当年是姐姐把怜儿买进相府,才有的怜儿日后吃饱穿暖,姐姐对怜儿有救命之恩,怜儿无以为报!” 她说的这句话似乎就在提醒着顾临渊,她陆灵曦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 “够了,你演的这场戏的确够情真意切,可惜感动的了顾临渊这个大傻子,感动不了我!你自己做过什么你心中有数……” 她一时愤恨,竟直呼当今圣上的名讳,她失算了,眼前这个身穿龙袍的男子,早就不是年少时忍让她口无遮拦的临渊哥哥了。 顾临渊望向她的眼睛,冷冽至极,“她做过什么,朕心中的确有数,五年前,是她陪着朕东山再起!倒是委屈了爱妃你,如今朕当上皇帝,却断了爱妃的富贵梦!” 顾临渊看着眼前的女人,忍不住一阵冷哼,果然刚刚废了她的皇后之位,便能让她气急败坏到这般地步。 脑海中像是有一根弦突然断了。 五年前,又是五年前!陆灵曦听见这几个字,心脏缩成了一团。 手臂上的疼痛,已经抵不过心口的疼,她狠狠用手指攥紧衣角。 “顾临渊,你不要忘了,当初若不是我在皇宫里做内应,你以为京城的布防会这么好破!” 第五章 以命换命 可她的话却激起了顾临渊的怒意,那一抹隐藏着浓浓恨意的声音,每个字都重重的敲击在她心口。 “的确,若没有你,也不会有朕的今天,朕倒想问问你,当初朕被流放前,你在太子府内与朕割发断义时可曾考虑过朕的感受!” 闻言,陆灵曦浑身像是被浸透到了一桶冰水里。 原来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一旁的苏若怜缓缓开了口,“对不起姐姐,我知道我不该告诉皇上的,可这种事,我怎么能够瞒着皇上。” “不是这样的临渊,不是这样的。”她咬着头,向前倾着身子,试图拉住他的衣角,却被他无情甩开。 顾临渊撩了撩身下的衣摆,冷笑道,“你当朕还像年少时那般无知可欺?” 陆灵曦只觉心脏处一阵痛感袭来,难受的仿佛是要窒息一般。 如今的顾临渊根本不相信她,五年时间,足够让一个人完完全全改变了他对她的看法。 陆灵曦猛然睁大双眼,染着血的唇角不顾裂开的伤口弯了起来,“既然你不信我,那这后宫深院也无我再留恋之意。” 说完,拿出放置在床头的长剑,直直便往自己心口处扎去。 可就在电光火石之间,顾临渊本能反应,抬腿将她手中的长剑踢落。 冰冷的长剑应声落地,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留下一声脆响,在这空旷的大殿上回荡着。 她冷笑一声,“顾临渊,我说什么你都不信,我想死你也不让,你到底想让我怎样!” 顾临渊随即凛了凛神色,背过身去,不去看她。他皱了皱眉头,“朕还不想让你这么痛快的死了,况且你死了,怜儿的毒谁来解。” 话是这样说,可刚刚顾临渊紧张的神色在他眼中分明看的清明,便是那一声脆响在苏若怜的心中反复敲打着。 陆灵曦忽然想到苏若怜说过的,还要她的肉,她浑身抖了一抖,像是谁在她心头撕去了一片血淋淋的肉。 “是不让,还是不敢?”她嘲讽道,“你留着我不过是忌惮我相府势力罢了。”说完她哈哈的笑着,笑中却又那么苦涩。 与其在这后宫中苟且偷生,不如一死寻个痛快,可就连这他也不答应她,他说他要折磨她,殊不知看着他与苏若怜两人伉俪情深的模样,才是对她最大的折磨。 她就是要刺激他,这样的日子她宁愿做个了结!反正自己如今已是毒身,也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 “陆灵曦,你不要以为自己是相国千金,朕就不敢动你!”顾临渊青筋暴起。 “既然如此,传朕口谕,将废后陆灵曦关入暴室,陆相一家打入天牢,择日抄家处斩!”顾临渊爆喝一声,惊的身边的小太监纷纷跪倒在地。 “不要……不要,皇上息怒……”陆灵曦在想去祈求的时候,已经被快速围过来的侍卫压制住。“皇上,臣妾求皇上放过我相府,臣妾愿意以命换命,臣妾什么都不要,只求皇上看在臣妾生下赐儿的份上绕过我陆家,臣妾给你磕头了!” 说着,便挣脱开侍卫的束缚,在地上拼命磕着头。 鲜血,染红了冰冷的大理石地面。 “混账!你敢以赐儿来威胁朕!”顾临渊的声音残忍的没有一丝怜惜。 “臣妾不敢,臣妾不敢……”她爬到顾临渊的脚边,试图抓住他的衣角,却被苏若怜有意挡在了面前。 “姐姐,您就少说两句把,当年皇上还非九五之尊,即便您无礼骄纵,尚可对您有所容忍,可如今,皇上乃真龙天子,万不得容许您一丝冒犯。”苏若怜又是拿出一副无辜的模样,这番话虽是说给她听得,却也是在提醒着顾临渊,如今的陆灵曦是有多不识抬举。 闻言,顾临渊闭紧了双眼,朝着侍卫大手一挥,“别在这里碍朕的眼了……”说完,便挥袖离去。 是啊,如今的顾临渊已经贵为九五之尊,容不得一丝冒犯。任凭陆灵曦如何垂死挣扎,她还是被侍卫粗鲁的拖拽到了暴室。 第六章 奸夫淫妇 陆灵曦被关进了暴室后,顾临渊便再也没有过问过她。 狱卒按照苏若怜的指示,用铁链将陆灵曦捆了起来,锁进了最潮湿最狭小的一间牢房。 她身体本就虚弱,就连刚刚恢复的一点元气,如今也被折磨的所剩无几,整日便在这间狭小的牢房里,终日以蛇鼠蟑螂为伴。 但她始终提着一口气,她还有她的赐儿,还有她相府一脉,她,不可以倒下。 半月后。 收到陆家被抄家的消息,她再也无法坐以待毙,只要有人踏足这间牢房,她就会发了疯的求救,她赌,顾临渊绝对不会无情到眼睁睁看她去死。 有个心软的狱卒无奈,只好叫来了皇上的贴身侍卫——宋玉成。 这个人她是认得的,他出身相府,乃是最卑贱的奴才。当年,她还未出阁的时候,曾在相府见过这个私下苦练武艺的奴才。 宋玉成自幼父母双亡,被人贩子卖到了相府为奴,可他不甘心像他死去的老子娘一样碌碌无为一辈子。而那时,正是皇子们最缺用人的时机,他便被陆灵曦送去了顾临渊的身边。 他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对于这份知遇之恩,一直感恩于心。 当他刚踏及这牢房之初,便被远远传来的恶臭熏的直皱眉。昏暗的牢房里,看着陆灵曦一副狼狈的模样,堂堂七尺男儿也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如今的陆灵曦满脸血污,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当初的颜色,哪里还有京城第一美人的模样。 “小姐……”宋玉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是奴才没用,让您受了那么多苦!” 闻言,陆灵曦被血污染满的脸上滑过一抹惊喜,赶忙将他从地上扶起,“玉成,我爹他们现在如何了?” 宋玉成的脸上,眉毛拧在了一处,低垂着眼眸,“是奴才没用,相府已经被抄家,如今老爷夫人现在都被关押在狱中,择日问斩……”说道这里,他不忍再说下去。 顿时只觉手上一阵冰冷,陆灵曦紧紧攥住了他的手,“帮帮我,玉成,我要见圣上。” 宋玉成僵在原地,浑身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似乎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陆灵曦发现他的异样,费了大力气将他的脸抬起。 只见,他严肃的脸上染上一层莫名的红晕,口干舌燥的咽了一口口水,随即,便将浑身是伤的陆灵曦推倒在地。 此刻,他只觉浑身燥热,身体的某一处叫嚣着想要发泄……任凭陆灵曦如何捶打,都毫无知觉。 陆灵曦早已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此刻的她已经在这深宫之中待了五年,便是以往,宫里那些争宠的下作手段她也听过不少,此刻,心间上止不住的颤栗着。 “放开我!放开我!被皇上知道你……”她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推开身上之人,无奈却如同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害怕被朕知道你们的奸情?”一道愤怒的男声从暴室之外响起,暴室之内所有声音瞬间静止。 顾临渊迈着步伐,一步一步得向他们走来,绣着盘龙的黄靴与地面摩擦声在这幽幽的暴室内,显得格外骇人。 “看来朕来的真不时候,打扰了你们的好事。”顾临渊怒火中烧,从嘴里一字一顿的蹦出这句话,凌厉的眸子里瞬间只剩下如刀锋般的冷怒。 见此状,卧在地上的宋玉成瞬间面色煞白。他仓促起身爬到地上猛磕着头,“皇上饶命,奴才一时鬼迷心窍……”嘴上虽是求饶,眼光却是瞄向陆灵曦的方向。 “是娘娘,娘娘说愿意献身于小人,只求小人帮助她面见圣上。奴才该死,不该……不该受了娘娘蛊惑,奴才罪该万死……” 陆灵曦瞬间脸色煞白,才发觉自己正是又入了有心之人的陷进。“大胆奴才,你敢诬蔑我……” 一旁的苏若怜身着血红凤袍,手中折扇掩面,匿去了自己上扬的嘴角。她故作西子捧心状,慢噎着开口,“姐姐,枉皇上顾念往日旧情来看望你,你怎可背着皇上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这句话在怒火中烧的顾临渊听来,尤为刺耳。 现下情形在顾临渊眼中早已了然于心,他不等陆灵曦开口辩解,毫不犹豫的便抽出宋玉成腰间的佩剑,狠狠的向两人刺去。“奸夫淫妇!” 第七章 清白 “皇上,剑下留人!”苏若怜及时拉住了顾临渊的手腕,给旁边的侍卫使了一个眼色,“还不快把这污了皇上眼睛的狗男女带走!” “是”几个侍卫得了命令,立刻上前把宋玉成拉了起来,一个劈手将他打晕。 “朕要亲手杀了这奸夫淫妇!”顾临渊怒不可遏,作势就要去砍人。 是他犯贱! 不该突然想来看看她,没想到,竟是看到了此等精彩的画面! “皇上……”陆灵曦挣脱着拉住她的侍卫,即使费劲了全身力气,也挣脱不开分毫,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手脚上的铁链哗哗作响。“皇上,听臣妾解释!” 在看到衣衫褴褛,浑身脏污的女子那般狼狈的样子时,顾临渊更加愤怒,上下两排银牙搓的咯吱作响。 “若非朕亲眼所见,朕也不会相信你竟在牢房内和朕的侍卫私通!陆灵曦,往你贵为相国之女,白读那么多圣人贤语,如今下作的事倒是一件接一件,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朕今天就要杀了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再处斩你相府一干人等,治他个管教不严之罪!”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怕是还对他留有一份怜悯! 这个该死的贱妇! “皇上息怒!”远处传来一道悠扬的男声,引得陆灵曦众人侧目望去。 “东岳皇子郑潇楠见过西蜀圣上!”郑潇楠一身白衣胜雪,此刻正疾步走来,走到顾临渊的身旁作了个揖。 听见此人的名字,顾临渊心下一怔。 郑潇楠,这个名字他已经五年没有听过了。那时的他被遣送到西蜀做质子,而顾临渊则是西蜀唯一一位能与太子抗衡的皇子,谁人不知,意气风发的两位天之骄子偏偏都拜倒在了相国千金的石榴裙下。 他们踏马扬鞭在草原上驰骋,暗地里打了赌,谁输了就放弃对陆灵曦的追求,最后郑潇楠输了,便也只得回国做他的东岳皇子。 可五年过去了,早已物是人非。顾临渊没有想到,当年为了赢得比赛他差点摔下山坡,如今却和陆灵曦形同陌路。 牢房内的腥臭味在鼻尖萦绕,呛的苏若怜心下不悦。 早已得知东岳皇子出使西蜀的消息,可据使臣而言,西蜀距东岳路途遥远,皇子一路疲乏,恐会在三日后到达,而如今,听闻陆灵曦落狱的消息,竟提前到达。 “请皇上明察,潇楠相信,灵曦她定不会做出此等有伤风化的事来!如今灵曦遍体鳞伤,不要说勾引了,她现在连说话都难,微臣以为,其中必将有诈,还请皇上明察!”他说着,眼睛却瞥向一旁的苏若怜。 苏若怜心下一惊,以扇掩面干咳了两声。强自正定了片刻,便娇柔一笑,向着身边的顾临渊福了福身子,“臣妾了解姐姐对皇上的感情,臣妾以为,以姐姐的品行定然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所以,臣妾大胆恳请皇上下旨,将此事交于大理寺审理,还姐姐一个清白!” 第八章 滴血验亲 顾临渊的太阳穴突突的跳着,跳的他脑袋生疼。 连郑潇楠如今也来求情,他们三人从小一同长大,如今却落得如此地步,在他心底也不好受,更何况郑潇楠已经回国,如今的他贵为东岳太子,早已不是什么人微言轻的质子,他既发了话,顾临渊也不好断然拒绝驳了他的面子。 他皱了皱眉头,扶起身边的苏若怜。“如此,便依贵妃所言,待大理寺提审之后,让他们死个明白!” “谢皇上!”苏若怜扮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 顾临渊不想在这肮脏的地方在多待一刻,他牵起苏若怜的手,转身欲离开,此刻,却见郑潇楠一副怜惜的模样,看着跪在地上的陆灵曦,心中的不满越来越盛。 “东岳太子远道而来,朕还未设宴款待,请太子移步大殿,朕有要事商议!”他特地将“移步”两字咬牙说出。 郑潇楠无奈,随之离去。如今的陆灵曦早已成为顾临渊后宫之人,即使是废皇后,也是西蜀国的人,自己这样尴尬的地位,实在不好多说,只会越添越乱。 陆灵曦眼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尤其是帝后二人相依偎的模样,心中只觉绞痛异常。 他们曾经,也在彼此内心深处留下过痕迹,可如今,顾临渊的眼里却没有她。 她曾无数次的想过,自己当初留在太子身边的决定到底是否正确,如果当初陪着顾临渊流放的人是她,那如今她们大概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是她变了么?不,是岁月磨平了他心中的痕迹,他们都变了。 没有往日的青梅竹马之情,只有当下深宫漫漫,让人不忍探究。 数日后,顾临渊御驾亲临大理寺,查探陆灵曦和侍卫私通一案。 大理寺少卿秦凤祥,颤颤巍巍的贵在御驾之前,小心翼翼的呈上一份卷宗,他的头深深的埋在双手之下,心中飘荡不定。 “微臣斗胆,奉旨查探废后私通一事,如今结果已出,还请皇上定夺……” 顾临渊大手一挥,皱眉说道,“是何结果,直接禀报!” “是……前废皇后陆灵曦与侍卫宋玉成早有私情,微臣还查到……”秦凤祥吞吞吐吐。 “查到何事?” “微臣……微臣不敢说……” “朕命你说!”顾临渊身下,广袖中的双手早已握成拳头。 “是……微臣还查到,大皇子……大皇子并非皇家血脉……” 一袭明黄龙袍的顾临渊高高的坐在殿上,听完秦凤祥的话,接之而来的一声巨响,他面前的御案轰然坍塌。 台下忠臣纷纷跪在地上,将头埋的低低的,此刻龙颜大怒,没有一个人敢出一声。 陆灵曦被带进大理寺的时候,双手双脚仍然带着铁链,被侍卫推着跪倒在地时,铁链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每一声都震得顾临渊耳膜一紧。 “皇上饶命,奴才也只是鬼迷心窍,奴才也不知道三年前那晚,娘娘将奴才传唤到凤藻宫,宫内一人都没有,后来娘娘就有了大皇子,若是奴才知道,臣是绝不敢去的……娘娘说欣赏奴才才将奴才送到皇上身边,娘娘还说,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宋玉成!”陆灵曦拼命扯下嘴中的沙包,厉声打断宋玉成的话,本就孱弱的身子不住的颤抖,满脸难以置信和失望,“为什么要说谎,是谁指使你这样做的!为什么要陷害本宫!” “对不住娘娘,我们的事情已经败露了,奴才什么都肯说,只求皇上网开一面……”宋玉成不敢去看陆灵曦,整张染满血污的脸死死的贴在大理石地面上。 陆灵曦的心,犹如万箭穿心! 好!很好! 原来宋玉成才是对付她最狠的一把利刃。 顾临渊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从未松开。因为太过用力,手背上青筋直暴。 那双始终落在陆灵曦身上的凌厉双眸,已然变成了冷厉的刀锋,恨不得将那个背叛他利用他的女人千刀万剐! 苏若怜嘴角一勾,“姐姐,皇上待你是极好的,你怎能如此的伤皇上的心,皇上对赐儿宠爱有加,你……你怎么对得起皇上啊!”说完,眼神不忘看向身边已经处在暴怒边缘的顾临渊。 “我没有!单凭那奴才一言,怎可轻易定臣妾的罪!临渊,临渊你相信我,我对你的感情你是知道的,赐儿,赐儿他怎会不是你的孩子……”陆灵曦匍匐着向前爬去,她伸出手来,想要抓住顾临渊的衣角,可无奈他们之间的距离那么遥远,差距那么悬殊。 “皇上!”苏若怜起身,莲步盈盈,挪到顾临渊的身前,跪下行了大礼,“皇上,事关我西蜀皇子,皇室血统不可被疑!臣妾以为,为了验证赐儿的清白,还是滴血验亲为妥!” “不可以!”陆灵曦断然拒绝,仓皇的面向顾临渊的方向,颤声道,“皇上,赐儿才刚满两岁,倘若知道自己是被父皇怀疑过血统的孩子,他日后长大了如何抬得起头啊……” “陆灵曦!我看你是心虚!”高位之上的顾临渊已然孤寂不上什么天子威严,刹那间暴喝出声。“小顺子,去把大皇子给朕带来!” “是!” 陆灵曦颓然地瘫坐在了地上。 这里的一个个人,他们的每一句话,都想置她于死地! 一个个,这般绝狠,连个两岁的孩童都不放过! 很快,大皇子顾延赐被嬷嬷带了过来。向帝王行礼之后,赐儿快步奔向陆灵曦的身边,“母妃!赐儿好久没见母妃了……”孩子稚嫩的童声响起,小手触了过来,陆灵曦连忙拿开他的小手,张开双臂紧紧将赐儿拥进怀里,心痛得难以呼吸。 顾临渊瞧着孩子小脸上的稚气,眉宇间滑上一抹不忍。但,很快那不忍全都变成了残忍。一想到自己养了三年,宠了三年的爱子极可能是一个奴才的孩子,他就恨得咬牙切齿! 小顺子取了赐儿的指血滴入清水之后,又取了宋玉成的血,滴了进去。 须臾,那两滴本相隔甚远的血,竟一点点靠近,最后融在了一起! “陆灵曦!”顾临渊忽地起身,一阵风地走下去,来到陆灵曦的身边,一把捏住了她的脖子,“你有种!竟敢让朕为你养野种!”男人的双眸被震怒染红,除了愤怒,还有隐隐的羞耻。 “不!不可能!”陆灵曦满脸震惊,慌乱到不知所措。赐儿是谁的孩子,她最清楚不过,又怎会和宋玉成的血液融为一体? 苏若怜妩媚的眸子里,滑过浓重的阴冷毒辣。陆灵曦,你的死期终于到了! 短暂的震惊之后,很快反应过来,被卡住的喉咙里艰难地发出细蚊般的声音,“皇上明鉴,水,水一定有问题……赐儿,赐儿怎么会是那奴才的孩子!” 赐儿被眼前的情景吓得“哇”放声大哭,“母后,父皇,你放了母后……” 盛怒的顾临渊手上一松,放开了陆灵曦,“再拿一碗清水来!” “咳!”陆灵曦大口喘气,在地上爬着去往孩子身边,“赐儿不怕,母妃没事……” 很快,宫女又端上来一碗清水。 顾临渊亲自接过来,抬手狠狠一咬,便从食指上放出一滴血来滴进了碗中,小顺子连忙带着赐儿过去,又在孩子的手指上扎了一针。 两滴血融入水中,不仅没有靠近,竟还像排斥一般,相隔得越来越远! “奸夫淫妇!”顾临渊怒不可遏,“倏”地抽出旁边侍卫的佩剑,一个用力,便甩了出去,“朕杀了你们这一家三口!” 只见那把剑疾速穿过大殿,直直地刺入了宋玉成的心脏处!一剑穿心!“噗……” 宋玉成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嘴角上却涌起一抹解脱的笑来,艰难地转身看向陆灵曦,“对……不起!” 刚说完,“噗通”一声,倒地昏死过去! 赐儿早已吓得小身子不住颤栗,趁小顺子错愕的时候,挣脱开他,跑过去扑进了陆灵曦的怀里,“母妃,赐儿怕……” “乖,赐儿,不怕,母妃在!”陆灵曦用力将孩子护在怀里,浑身却止不住地颤栗。 顾临渊杀红了眼,疾步走过去,用力抽出身上的剑,残忍冷冽地对陆灵曦说,“贱妇!朕让你先尝尝骨肉分离的痛苦!”言落,手里的剑便向陆灵曦怀里的赐儿刺去! 第九章 身死 陆灵曦眼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剑直直的向他们母子刺来。面上骤然一惊,她一把将怀里的孩子推开,抬手准确地握住了顾临渊刺过来的剑。 锋利的剑滑过她的手,顷刻间,血珠子顺着剑尖流淌下来,一滴滴染红了她身上的月白色衣衫。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愕住! 顾临渊怒目瞧着陆灵曦那张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鄙夷地轻笑出声,“朕以为你不怕死!” 陆灵曦的手心已然被剑割出了深深长长的口子,疼得她背脊上一层层冒着冷汗。 “求……求皇上,准臣妾把话说完!”陆灵曦一点点松开手,血肉模糊的手已然粘在了剑上,她用力一扯,收回了手。 鲜血淋漓的手颤抖着摸进广袖里,拿出了一枚金牌,扬起来示向顾临渊的方向。 陆灵曦提着一口气,大声道,“这枚免死金牌,是当年皇上逼退匈奴入侵后,先皇赐予皇上的。当时,皇上当着先皇的面把金牌赠予了我。臣妾只问一句,先皇这枚免死金牌,可否还有用?” 顾临渊凤眸一眯,“此免死金牌为先皇所赐,自是可用!” 陆灵曦惨白的唇终于牵起,“臣妾死不足惜!只求皇上放过我的赐儿……臣妾自当以死谢罪!”说完,便朝着剑锋直直的撞了上去。 电光火石之间,顾临渊却又下意识的抽回了那把剑,他冷眼看着摔倒在地上的陆灵曦,眉头紧锁。“杀了你,脏了朕的剑!” 说完,他撩开身上龙袍,重新坐上那高台之上,倪看着台下的陆灵曦,“来人,将废后陆灵曦关押入暴室,三日后,行斩首之刑!” 顾临渊说完这句话后,便生气的离开了大理寺,苏若怜从惊愕中反应开来,随后便快步跟了上去。 两日后。 幽暗的暴室里,陆灵曦颓然的坐在牢狱之中,而远处传来女子踱步的声音。直到那双绣满飞凤的绣花鞋落入陆灵曦的眼眸中,她才抬头望去,看到了头戴凤冠的苏若怜。 此刻的苏若怜虽然画着精致的妆容,可狰狞的神情之下犹如地狱的修罗,阴森骇人。她轻步上前,弯下腰去,指尖点起陆灵曦的下巴,直直对上她的眼睛。 “陆灵曦,你知道吗?人人都说你长了一副狐媚的眼睛,妖媚含情,还有你这张精致的面容,是天下哪个男人不想得到的,如今,皇上都已知道赐儿非他所出,还是舍不得杀掉你,你这勾人的手段果真是厉害!” 说完,却又敛去狰狞之色,换上满脸的笑意,她的指尖染了鲜红的蔻丹,轻轻在陆灵曦的面容上滑过,霎时间,鲜血便顺着她指尖流下。 “你说如果你没有了这幅倾城容貌,皇上他还会念着你么?或是让你永远的消失在这人世?”她的笑声飘荡在暴室之中。 “你……想怎么样?”陆灵曦此刻已经虚弱的睁不开眼睛。 “想怎么样?”苏若怜从袖中掏出一寸方盒,掰开陆灵曦的嘴巴,将一颗药丸塞进她嘴中。 “这蛊虫可是好东西啊,当年你养了那么辛苦,喂了多少心头血,才救了皇上的命,可惜,皇上却不感激你,反而将我纳进宫中!我抢了你的功劳你怨我,如今我便还给你。不出半个时辰,这蛊虫便会吃掉你的心肝五脏,再吃掉你的脸,我倒想知道,这西蜀第一美人没有这娇容会是个什么模样!” 直到听见陆灵曦惨痛的叫声,她方才兴罢离去。 斩草要除根。 两天了,两天里顾临渊将自己关在养心殿内,不见一人。小顺子跌跌撞撞跑进来禀报,“皇上,暴室走水了!” 此刻,他只觉脑中一片空白,心脏在忍不住的颤动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只是突然想起那废后陆灵曦便置身其中。 大火红了他的眼。 “皇上,里面已经全烧起来了,你进去会受伤的。” 苏若怜闻声赶来的时候,顾临渊正被宫人死死拉扯着。她一把扑倒在他怀里,“皇上,不要!您冲进去会没命的!” 她哭的不能自已,将顾临渊紧紧搂住,低下头的瞬间,泪光掩藏的眼角,却流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 可顾临渊却像是魔怔了一般,听不见所有的话,他的眼睛里只有那座被熊熊烈火包裹住的暴室。 雷声像是疯狂的嘲笑,火势没有丝毫减弱,只在一瞬间,房梁已被烧断,整座暴室轰然倒塌…… 第十章 独留一人 顿时,暴室外尘土飞扬。众人们纷纷掩着口鼻兴叹,火势没有丝毫减弱,反而越烧越旺。 耳边,满是木头烧焦的霹雳声。 苏若怜倚在顾临渊怀中,死死的拽着他,忽觉身前的人没有了动静,她下意识抬头望去。 顾临渊此时如同拖了线的木偶,双眼呆滞凝望前方的废墟。“灵儿……” 那是他给起陆灵曦的闺名,不知何时这名字从他嘴中吐出,竟是这般陌生。曾经只要他这么一叫她。她便会应她一声,可如今,却是再也没了回响。 “灵儿?皇上不是巴不得她死吗。如今竟还舍不得了?”苏若怜心中不悦,她托起顾临渊的脸颊,强迫他对上她的眼睛,“皇上,姐姐已经不在了,但您还有臣妾啊,臣妾会一直陪着您的!” 可顾临渊没有她想象中的回应,搂着她肩部的手悄然落下,没有留下一句话,他便转身离去。 脚下,如坠千斤,他突然没了方向。 他就这样走着,也不知道自己是要前往何方。 望着顾临渊失魂落魄的背影,苏若怜暗自攥了攥拳头。思忖片刻,她还是决意追上他的步伐,她就不信,她苏若怜,堂堂一国之后,还能比不过一个死人。 天边,一声巨雷再次响彻云端,似是老天愤怒的咆哮,惊得她身旁宫女忽然跪在了地上,她此刻就像发了疯一般的双手合十,口中呢喃。“不关我的事,不是我要放火害您的……” 霎时间,狂风乱做,吹得殿外数棵三人才合抱过来的大树,纷纷摇晃着枝叶,在这漆黑的夜幕下,显得更加森森骇人。 那宫女见状,心底生寒不由得突然大叫了起来,“救命啊!鬼啊!娘娘,不是我要害你啊,别来找我,不是我……” 苏若怜不争气的望着跪在地上的宫女。余光心虚的瞥向四周,皇上早已经没了踪迹。 心腹婢女赶忙将宫女拉起,“别乱说。哪有什么鬼!” 苏若怜上前,扬手给了她一个巴掌,吓的她停止了疯言疯语。“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就算有,她陆灵曦活着斗不过我。死了又能奈我何!” 说完,她目光凌厉扫视四周,“心儿疯了。给本宫送到那疯人院里去!若是再让本宫在宫里见到她,本宫唯你们是问!今天的事,你们若是敢泄露出去半个字。本宫定不会放过你们!” “是。”余下的宫人们纷纷下跪磕头,眼看着被打懵了的心儿哭着喊着被拉走,众人纷纷心有余悸。 苏若怜满意的扫了眼众人。挥了挥宽大的衣袍,便转身走向凤藻宫。 便是两日前,御医拿着一本医书连滚带爬的来到顾临渊的面前。颤抖的告诉他,陆灵曦的毒身是为养蛊所致。 养蛊之人将蛊虫放置指尖“认主”,此后则日夜以心头之血供养。养至七七四十九日,便可制成百毒之首,可对付天下所有至毒之物,当年害的他去了半条命的“血祭”也不在话下。 可当蛊虫被当做解药吞噬后,养蛊之人会遭到反噬,变成所谓的“毒身”。 变成毒身之人不会立刻死去。却要夜夜忍受万箭穿心之苦,待七七四十九年后,便能将阳寿耗尽。 顾临渊这才反应过来。当年他服下解药杀回宫殿,陆灵曦便有了夜夜绞痛的毛病。 可那解药不是苏若怜为他寻遍名医得来的吗? …… 苏若怜再次寻到顾临渊的时候,是在三天后。陆灵曦曾经下榻过的紫阳宫内。 她推开门,看见顾临渊满面胡渣,青丝凌乱。身上的衣衫也已布满灰尘,他倒在地上沉沉的睡着,身边一个酒壶咕噜噜的滚到她的脚下。 阳光直射入殿内,将顾临渊从宿醉中拉回,他抬起胳膊,满是老茧的手掌下意识的复在眼眸之上。 “皇上!臣妾可算找到你了!”她激动的向他走去,阳光在她身上镶了一层光圈。 他眼中似有笑意溢出,激动的神情溢于言表,“灵儿。灵儿……” 可当他看清来人的面庞,却是浓妆艳抹的苏若怜。脑海中,那副清纯可人的模样。他是再也看不见了。 “皇上,臣妾可算找到您了!臣妾在祠堂前跪了一天一夜,求祖宗显灵,臣妾愿以十年阳寿换皇上一世欢愉。”见他脸上激动的神情一闪而逝,她抿了抿唇,“皇上,东岳太子已经回国了,宫里众多事宜还在等着您去定!您是个好皇上,可不要辜负了百姓的爱戴之心啊!” 眼前之语渐渐与脑海中的记忆交织在一起。记忆中中那个清纯可人的女孩也曾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临渊哥哥,若是以后你当了皇帝,一定要做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这样才不会辜负了百姓的爱戴之情!” 他刮了刮她的鼻子,佯装急切道,“可不要乱说,现在太子耳目众多,要是叫他听见了将你捉了去,我可不会去救你!” 那人没有被吓到反而笑了起来,“我才不怕你吓我呢,我以后要做你的四皇妃,你还能眼睁睁看人把我捉了去!” 他本是努力绷着一张脸,却在霎时间被她逗乐,缴械投降,“你啊,总是这么口无遮拦,这么容易闯祸,我还怎么敢许你一个未来!” 回忆像是把刀,直戳进心窝。 他曾说过,要许她一个未来,可如今,这个未来里,却单单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第十一章 后宫无妃 北风吹过隆冬,换去一片的银装素裹,天气回暖,大地渐渐换上了一身的姹紫嫣红。 顾临渊也不知道,自己这几个月内,是如何度过的。他每天定时上早朝,夜晚批阅奏章至深夜。他不敢给自己流出空闲的时间,他害怕他一得空。脑中就会不由自主的浮现那人的音容。 他也没有再去过凤藻宫,无论苏若怜如何劝解,他也只是淡淡一句,“皇后理应识大体,朝堂之事过于繁忙。”任凭美人如何撒娇献媚,他却没有之前的半分怜惜之情。 朝堂外,人人都道皇上每日勤勉于国事,不立后妃,只独宠于皇后一人,可只有她柳苏若怜心里明白,顾临渊压根没有踏及过她的凤藻宫。 这一日,有大臣上奏,东岳国内老皇帝病重,然东宫太子郑潇楠生母地位低下,幼时又曾被送于西蜀做了十年的质子,众皇子不满其太子之位。自老皇帝病危始。争储斗争越发摆在台面上,其中势力最盛的则是大皇子郑潇颖,此人则是众皇子众唯一能与太子抗衡的皇子。现下,情势危急,大皇子欲向西蜀借兵,如若他能够登临大宝,他朝必献上城池两座,无条件赠于西蜀。 “皇上。这兵我们是出还是不出?”杨阁老满面焦急,摸着胡子问道。 脑海中似是有一片段闪过。顾临渊眉宇之间则是一片淡然,“出。为何不出,这等好买卖的事不做便是傻子了!”而身下。下垂的双手早已经握成重拳。 “增调两万兵力即可,我们坐山观虎斗!”他低头看着御案上的地图。嘴角微微上扬。 “是,老臣明白!”杨阁老正欲退下。却被顾临渊唤住,“让杨毅进宫。朕有要事吩咐他!” “是!”杨阁老低头应声。儿子杨毅自小就是皇上的贴身侍卫,如今更是皇上的心腹。他这个当爹心中不免觉得欣慰。 …… 杨毅还是一身黑衣劲服,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单膝跪下,双手抱拳望着他。 他眼下焦急万分,不再多说其他,直接切入主题。“朕封你为援西大将军。你奉朕昭命,亲代两万精兵入西蜀国。但记住,你的目的不是打仗。朕还要你打听一件事!” 杨毅满脸不解,“请皇上吩咐!” “当日冷宫大火。郑潇楠不告而别,甚至连灵儿入葬都等不及便要离去。朕要你查清楚此事,他行事匆匆是否另有深意!切记,莫要打草惊蛇!” “属下明白!”杨毅自14岁起便跟在了他的身边,怎会不明白他话中的深意。 “这件事,朕交给你去做。一定要找到灵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难掩心中喜色,自从冷宫失火后,宫殿内房屋倒塌,一切尽付为焦土,他没有找到任何一具形似陆灵曦的焦尸。而郑潇楠走的急切,大悲过后,他才得以振奋,如今便是要重新审视这件事。 之前他迟迟不敢动作,因为他害怕,他害怕那日冷宫内火势过大,他的灵儿真的化为一抔尘土,他害怕,他心中那个大胆的推测不过是思念过度的臆想罢了。 可是现下,是老天爷给他的机会。他内心,总有一个声音在耳畔回荡,他的灵儿定然还在人世,不会那么轻易的死去。 第十二章 爱之切 辛辣的酒水落入肚肠之中,越发想要去浇灭心头的哀愁,却发现心中的这份火是越浇越旺。 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候,顾临渊才敢正视自己的思念。 夜色渐深,顾临渊已经隐约有了几分醉意。他脚步踉跄的推开了紫灵殿的大门。 那是当年他们还未成亲之时,先皇宣众官家小姐入宫伴读。众小姐们纷纷选择靠近东宫的地方,却只有陆灵曦。偏偏选择了这个离他寝宫近处的宫殿。 她同他说过,她想变得优秀,只是想要更靠近他的临渊哥哥,管那太子权势滔天,也不及临渊哥哥的一份情。 后来,他杀回皇宫,听闻四皇子妃依旧是住在这个甚为简陋的宫殿。多少次他批阅完奏折,摆驾苏贵妃处的路上,这殿内依旧是烛光点点。 现在看来,这烛光点点如今竟是亮的如此刺眼,灼的他眼眸生疼。 自从陆灵曦死后,原本清雅的紫灵殿也渐渐废弃了,这里虽未被尘封,却也没有人踏足,就像是一道伤口,被顾临渊特意遮掩了起来。 殿中的草木依旧。花开正浓,而这殿中的人,如今却不知道身在何方了。 顾临渊闯进了那间自己曾经无比熟悉的房间,昔日的种种画面在他脑海里拂过,可越是如此,他的心中就越发焦灼。 醉意朦胧中,顾临渊拿出一卷陆灵曦的画像,那是陆灵曦十五岁生辰之日缠着他画的。 画中的女子一身粉衣白绫。翩跹起舞于江舟之上,纤纤指尖放在一倾城的容颜旁。一双凤眸带着满目深情,那笑容美的让他一时忘了呼吸。 那一颦一簇。逼真的犹如佳人近在眼前,而画中之人似乎正透过画卷与自己对视。 顾临渊伸手拂过画中人的脸。满心的苦涩涌上心头,“陆灵曦。你这个骗子!” 他似乎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对那画中人诉说深情。“我知道,你向来狡诈聪慧。怎么可能会甘愿赴死,果然。你是诈死吧?你是神医,定然有假死神药。可是你为何要离开?难道你就这么厌恶痛恨我,连抄家灭族之仇也不顾了么?” 顾临渊心中又愤怒又痛苦,他将那幅画紧紧抱在怀中,以慰相思之苦。 苏若怜得到消息。赶到紫灵殿时,看到的就是顾临渊这幅深情模样。她心中暗恨,这个该死的陆灵曦。哪怕是死了都不安稳。 苏若怜抿唇,不。她才不会输给一个死人! 她理了理妆容,红唇微勾,屏退左右,三两步走到了顾临渊的身边。 顾临渊正沉浸在那些过往的美好之中,意识朦胧间,就听到温柔的低唤。“皇上!” 猛然睁开眼睛,一个娇俏柔美的身影站在他的面前。顾临渊迷蒙开口,“灵儿,是你吗?你回来了?” 苏若怜莲步轻移,一双皓白的双手主动搂住了顾临渊,“皇上,是我,我是怜儿。”她的声音轻柔,在顾临渊耳边轻轻呵着气。 顾临渊面色潮红,伸出手一把将她搂入怀中,苏若怜心中激动,面色酡红,眼角眉梢都是媚色,她主动扭动身体,向着顾临渊滚烫的身体不断靠近。 顾临渊此时已经完全沉浸在这种美好的梦境里,他只想着要狠狠地撕破眼前人的衣服,将她揉入自己的怀中,疯狂的占有她! “灵儿!灵儿!” 顾临渊有力的大手不停的在苏若怜的身上游移,听着顾临渊低沉性感的声音,她只觉得心中越发躁动无比。 “灵儿,灵曦,陆灵曦!” 就在苏若怜满目喜色之时,突然听到了顾临渊口中的名字,不免气血上涌,心中恼怒,,竟然又是陆灵曦,本以为她死了之后,顾临渊就会全心全意的对自己,可是如今,为何顾临渊的心中想着的却是那个贱女人! 第十三章 血染蜀锦 苏若怜不甘心,她开始极尽主动的挑逗顾临渊,效果似乎十分的显著,顾临渊果然更加激动了一些,他将苏若怜狠狠地拥抱在怀里,肆意的亲吻。 此时苏若怜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周身酥麻无比,她双眸水润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中越发得意,就算是顾临渊再怎么在意陆灵曦又如何。此时还不是在她身上欲仙欲死? 夜晚的凉风袭来,让顾临渊的醉意稍稍褪去一些,从怀中的女人身上传来一阵阵浓艳的香味。他这才意识到不对!这不是他的灵儿,他的灵儿身上是清冽的药香,绝不是这样的浓艳熏人。 顾临渊睁开眼眸,整个人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他一把推开依然试图往他怀里钻的苏若怜,一言不发的大步离开。 “皇上!皇上……” 苏若怜情欲正浓之时被猛然推开,只觉得整个人都懵了,她焦急的想要追出去,却因为衣衫不整而没来得及,等她好不容易穿戴整齐,却发现顾临渊早已经不知所踪了。 苏若怜气的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她好不容易寻到了机会,结果却弄成这样,简直羞耻至极! 满腔的恨意从苏若怜心中喷薄而出。化作一声声咬牙切齿的愤怒,“陆灵曦!你死了都不本宫安生!” …… 杨毅的大军出征了,踏过西蜀边关,便到了东岳国。 顾临渊却更忙了,除了处理朝堂之事,他每日都在盼着杨毅的战报。 他每天都要到暴室那片废墟旁坐上一坐,脑海里总是出现陆灵曦的名字,他似乎都能感受到那场大火之下。他的灵儿那些害怕,恐惧的感觉。 不确定的东西一旦确定明晰了。心里那股子拧劲就怎么也无法松懈了。 顾临渊现在只有找到陆灵曦这么一根筋,因为过去的时光里。陆灵曦一点点钻进他的身体,成了他身体里的一部分。她就在他脑海中,紧紧贴着她的心脏。安安稳稳的挨着,不能有一点偏差。 他最近发现他怕痛。所以陆灵曦回来后,胸口下被撕得血肉模糊的位置一定会被修复好。她只要还在那里,一定不会再痛。他是自私的帝王,一定要找到她。将她牢牢的锁在身边,再也不会放开了。 半月后,他终于等到了他要的消息,杨毅的信上提及六个月前东岳太子的确从西蜀归来。还带了一个女子,那女子有着一副绝美的容颜。可却大着肚子,太子将这位女子豢养在东山行宫之内。闲杂人等一律无法接近。 消息一直被封锁的紧密,直到半月前。女子胎儿不稳,胎儿还未出世便死在腹中,女子亦是虚弱异常,大出血要去了她半条命。 太子郑潇楠忙昭告京城名医,为女子续命,可医者被斩杀了不计其数。女子的身体却未有丝毫好转,便是在前几日殒命行宫之内。 顾临渊的双手紧握成拳。不会的,杨毅越发是糊涂了,让他办这么点小事他也办不好。 泪水在眼下肆意横流,他强扯出一脸嘲笑,“不会的,这不会是陆灵曦,她怎么可能是陆灵曦,朕从未听说过陆灵曦有孕在身,再说了,陆灵曦她本医术超群,怎会轻易丧命,真是荒天下之大谬!” 可当他看见夹杂在战报后的那张锦帕,却再也欺骗不了自己。 他的手颤抖着,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锦帕递上眼前。那华美的西蜀锦缎上,此时已然满是鲜血。 第十四章 她真的走了 这抹鲜红,刺痛了他的眼。这块锦帕他是认得的,当年他击败匈奴,父皇赏赐他黄金万两,锦缎千匹,珍宝无数。他欣喜的拉来陆灵曦。让她随便挑,他知女子多爱珍宝。特地挑了一颗最大的夜明珠,想要赠与她做珠钗。可她却拒绝了。 无数的珍宝美玉,她却只挑了一匹最不起眼的锦缎,她说她要为他学习刺绣,那时候他还嘲笑她,不是什么娴静的女子,可陆灵曦偏偏拧着一股劲,那匹布被她带走,裁了一块又一块,她的十根手指被扎的满是鲜血,还是未能绣出一块像样的花样。 他心疼她,便故意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告诉她,西蜀的绣娘技艺精巧誉满天下,自己并不缺什么绣品。 如今看到这块洁白的蜀锦之上,一幅月照梨花的绣品跃然而上,映入眼帘。 他方才忆起。那是当年他曾教过她的一句诗词,也是他出兵塞外时,她日日书写信笺上文末的一句: 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 如今看来,这份离别,却是真真摆放在了眼前。 心头的恐惧,刺痛逐渐占领了他的心脏,他强忍着用镇定狠狠压住。可那感觉却像决堤了一般,势如猛虎。大口大口的啃咬着他的心脏。 他的情绪不能自控,他的脑海里满满都是陆灵曦早产时痛苦的模样。她是那样的无助,那样疼痛不堪。就连呼吸都变的十分困难。 他连夜牵了匹马,只身一人赶往东岳国去。他一定要亲眼见上一面。就是她只剩下一副尸体,那也是他顾临渊的。谁都不能抢走。 顾临渊从来不知道,他在宫中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竟也能一鼓作气到八日来不眠不休,八日。他用了八日的时间,跑死了十余匹骏马。终于踏进了东岳国的国都。 东山行宫,太子府内。 国内内战不休,太子郑潇楠无暇分身,并不在府中。只留有少数兵力看守这里。顾临渊很轻易的便踏进了府内。 那道大门的背后,藏着关于陆灵曦诈死的所有秘密。他连夜赶路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查勘究竟。如今,真的到了这里。却又十分的害怕。 他害怕,他的灵儿真的不再人世了,他再也不会见到他心心念念着的人了。 水晶棺内,躺着一位身着白纱的女子,她身形消瘦,可脸上白皙的肌肤却已不复存在。他甚至不敢相信,西蜀第一美人的脸上竟然多了那么多瑕疵。但那副五官他却是认识的。 杨毅等人赶来的时候,便看见顾临渊皱着眉头望向那副水晶棺。 他仍是在心底不断排斥,“不会的,这不是灵儿,这怎么会是灵儿,太好了,杨毅,这不是她,你弄错了,她一定还活着,还活着!” “禀皇上,娘娘她……有狱卒见到娘娘去世前被剧毒蛊虫腐蚀了容颜,这里诊治过的名医也可以……”杨毅低着头,吞吐回答道。 “放肆!”他忽的打断,“她不是灵儿,不是……”说着说着,他整个人就像个泄了气的气球,瘫倒在水晶棺前。 眼见着那具冰冷的,再也不能说话,再也不能大笑的尸体,他已经累得说不出一句话来,眸子里的光彩逐渐暗了下去。 他本从心底里排斥那些证据,那些说陆灵曦已经不在人世的证据,可事实摆在眼前…… 杨毅也不知道,皇上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自从他按照吩咐将陆灵曦的尸体连带水晶棺一起强送出东山行宫,便再也没见到皇上说话了。 杨毅将水晶棺抬放在顾临渊房内的时候,从未见过自己主子那副狼狈的模样。 顾临渊没有在意他狐疑的眼光,自从看见这副水晶棺,他便是对身边的一切都毫无知觉了。 第十五章 争端 杨毅默默转身出去,关上了那道房门。 房门吱呀关上的那一刻,仿佛是隔绝了一切与外界的屏障。 顾临渊趴在水晶棺旁,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搂在棺上,他暗自呢喃着什么。一会儿笑,一会儿哭。 “灵儿。你疼不疼,都怪我不好。你竟有了身孕我却都不知道。” “你一定是在装睡,和他们合起伙来一起来欺骗我!” “灵儿,你冷不冷,这副水晶棺不适合你,你快起来别玩了,赐儿天天吵着要见母后,我认输还不行嘛!陆府的人朕已经全都放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行吗!” “那边,那边大床上最舒服了”,他颤抖地指着寝殿中央的高床软枕,“我知道你自幼最是爱睡懒觉,你快起来,我发誓绝对我绝不会吵到你绝不会捉弄你了!” “你起来啊灵儿,朕是皇帝,朕说让你起来,你不能不听朕的话!” “你怎么不起来啊。别玩了”他有些体力不支。 “灵儿你起来吧,别再演这么苦的戏给我看了好不好,我以后对你好,我什么都让着你,你跟我回去,躺在这里太冷了!你连床棉被都没有,再睡下去会受凉的……” 他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更虚弱。说道后面竟是连喉咙中嘶哑的话语都断断续续了。 房间内,却是鸦雀无声。寂静一片,水晶棺里人再也不会发出任何动静了。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久到顾临渊都快忘记了此行的目的。但时光又似乎很慢,守在房内的十天里。他已然经历了一系列的情绪,从先前的抵触。悲伤,再到后来的绝望。逐渐接受事实。 这几日便是这样度过,他会在梦中醒来。却又在疲劳中睡去,如此循环往复。直到第十天。他在门外的喧哗声中惊醒。 郑潇楠依旧是一身白衣,出现在他的门前。此刻手下兵将尚未脱去战甲,已与杨毅的人厮打在一处。 他推开门,众人闻见房内散发的恶臭才反应过来,他摇摇晃晃的站直。冷气缠绕着身体,无孔不入。见到郑潇楠的那刻,他的眼眶内充满了血丝。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他冲向郑潇楠过去就挥拳砸下! 谁都拉不住。当然,也没有人敢拉他。 顾临渊将郑潇楠死死的摁在地上,拳头撞上郑潇楠的脸颊,又狠狠掐住对方脖子,他像只咆哮嘶吼的野兽,“郑潇楠!你为什么带走她。却不照顾好她!你为什么不照顾好她!” 拎着郑潇楠胸前的白衣,又是狠狠一拳! 顾临渊嘶声气吼。“你杀了灵儿!” 顾临渊胸中悲愤痛苦,他一直骄傲着,哪怕郑潇楠真的带走了陆灵曦,他也觉得自己没有放不开的女人,他绝不会低头去乞求她回到自己身边,整个西蜀都是他的,西蜀国从来不缺少美人,想爬上他床的女人数之不尽,他不会舍不得一个陆灵曦,更何况还是背叛过他的陆灵曦! 可此刻,他放不开!舍不得! 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不敢面对这一切,看着水晶棺内那副冰凉的躯体,面对这个残忍的结局,几乎要将他逼疯! 顾临渊恨不得将郑潇楠打死在这里!心里太恨了!“你明明知道她怀孕,怀的我的孩子,还要瞒着我将她带走!你将她带走,却又照顾不好她!你害的她整日忧心忡忡,才会害的我的孩子早产而亡,如今母子两一尸两命!你就是个杀人凶手!” 第十六章 带她回去 顾临渊再次挥起拳头,被郑潇楠的侍卫奋力拉开,杨毅在一旁劝阻着,虽不敢上手去拉,却也默许了那些人的动作。 这里毕竟是东岳国,若是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女人将东岳太子打死了。如何向天下百姓交代。 三四人连拖带拽才将骑在郑潇楠身上的顾临渊拉开。 谁都劝不了,谁也不敢劝! 一个是西蜀的王。一个是东岳的太子爷,此时此刻却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大打出手。 顾临渊被三四个身材强壮的侍卫拉住。他的力量大到惊人,一个没有注意,他就会顺手拔出侍卫身上的佩刀向郑潇楠砍去。 郑潇楠目眦欲裂,“顾临渊!要不是你!要不是你将她废去后位打入死牢,要不是苏若怜屡次对她下手,她怎么会害怕到连有了身孕也瞒着你!是你,下令三日后将她处死,若不是我及时带走她,你以为她能等到你回心转意赦免她,赦免她陆家上下?不会!苏若怜早就布置好了一切,喂他吃下绝命毒药还要斩草除根,造成失火的假象,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纵容!是你囚禁了她陆家上下十几口人,逼得她走投无路,你才是杀害灵曦的罪魁祸首!” 顾临渊浑身都是凌厉之气,“灵儿是在你身边走的。你不要把自己的错误往别人身上推!” 郑潇楠“呸”了一口,“我推?呵!你们这些人,每一个都在算计她!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他的眼眸里满是血丝,“你不过是仗着她爱你,仗着她会为了你付出一切!从前如此,现在亦是如此!当初她被软禁在太子身边,为了你还是不顾生命危险为你养蛊制药,为了让你卷土重来只身犯险太子府。将军事机密偷与你,你却为了苏若怜那个贱人废了她的后位。这样还不算,你一次次纵容苏若怜算计她。算计她陆家满门!我为什么带她走?如果不是我带走她,她早就在暴室中葬身火海了!她只有我可以依靠。只有我是全心全意的为了她好!” 郑潇楠说道最后,一个大男人。声音越大,哭声越大!任何人听着都能感受到他的爱恨和悲愤! 顾临渊不知怎的了。他楞楞的杵在一旁不再挣扎,耳朵里全是嗡鸣声。只能看见郑潇楠的嘴张张合合,再也听不见对方的声音。 曾经所有人都知道陆灵曦对他的心意。只有他自己不觉得罢了,在他眼里。她是个自私的女人,为了后位不惜放弃他们青梅竹马之情,最后命运还是捉弄他们,他们走到一起成为夫妻。可他却没有兑现当初的承诺,许能给她一个无忧的未来…… 她好不容易熬到他逼宫成王。她本该与他共享这盛世繁华,可他却让她等来了这么多背叛。这么多折磨。 无依无靠。 她一直在宫中都是那样无依无靠…… 顾临渊的心脏被一根根血管仅仅捆住,越捆越紧。勒的他快要窒息,他后悔当初他做的任何事,后悔当初他说的每一句话。 她是他的妻子,他该相信她的,如果他相信她,后面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他应该给她温暖,给她呵护的。 顾临渊心中的愧疚之情犹如把把利刃。割痛了他的心脏,心脏里千疮百孔,血流不止…… 他的气势渐渐弱了下去,“我要带她回去……” 第十七章 睡着了 郑潇楠吼道,“你做梦!你曾经放弃过她,想带走她你不配!” 顾临渊眼眶依然泛红,却笑着,冷冷的开口,“我不配?她是我明媒正娶的西蜀皇后。你将她哄骗诱拐出宫,如今还做着梦想要得到她?” 他撒开身后侍卫的束缚。一步步走向他面前。“做出此等不知廉耻的事,你郑潇楠还有脸见你东岳子民?” “你也不要忘了。这是我东岳国界,灵儿早已经不是什么西蜀皇后,是你亲手废了她,你带回国?我告诉你,她是我郑潇楠的王妃,早与你没有了任何瓜葛!” 顾临渊撇了撇嘴角,冷笑出声,“你算什么东西!陆灵曦就是被我亲手废了也是我西蜀皇宫的妃子,她生是我西蜀的人,死也是我西蜀的鬼!” 如今,顾临渊身处东岳国内,想要从郑潇楠身边带走陆灵曦,很困难,但此刻的郑潇楠身陷国乱之中,他若是给大皇子增派援兵,他郑潇楠及身后一切势力做出的任何努力。必将付诸东流。 此刻的顾临渊俨然是个疯子,他行事不计后果,像个恶魔,他不在考虑什么国家利益,百姓安危,他只知道,谁敢拦着他,他定要那人死无葬身之地。 三天后。郑潇楠被手下将领强行软禁在东山行宫之中,任凭他发了多大的火。斩了多少大将的人头,他们始终不让他踏出这行宫一步。 这一场大仗。顾临渊完胜。 他要带着陆灵曦回国,可是他的灵儿只剩下一副冰冷的躯壳。 回西蜀的路途甚是遥远。护送的车队足足走了半个月才达到,这一路顾临渊都没有什么话。他说的最多的就是对那副水晶棺,他将水晶棺放在车塌旁。整日怀抱在手中,喃喃自语“灵儿。朕带你回家,朕带你回家……” 殊不知。他也曾对陆灵曦说过无数次同样的话。回忆那么痛,便是想起。犹如一把坚韧锋利的钢刀,反复在他心间打磨着。 那时他与郑潇楠,还有陆灵曦经常三人一起跑去城郊区的林园里偷偷打猎,陆灵曦更是像个假小子一样。比他们二人还要威风,明明每次的猎物比他们还多。但却总会在林子里迷路。 每当那个时候,他都会比郑潇楠先一步找到她。看着她风餐露宿,狼狈不堪的模样。他会上前挽住她的手,说一句带她回家。 他还恍惚记得他说出那句话以后她有多开心,那笑容有多好看。 顾临渊脱下大衣,将水晶棺裹住。 “皇上,天气严寒,您还是将大衣穿上吧。娘娘再也感觉不到冷了。”不怕死的侍卫恰好送来膳食,却看见眼前的一幕。 这句话似乎刺激着顾临渊的神经。他此时只觉头疼欲裂,太阳穴凸凸的跳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开了一般。“滚开!”他皱眉不悦。 此刻的顾临渊眼中充斥着浓郁的杀机,“把他给朕拉下去砍了!” 他不允许这些人这样说他的灵儿,灵儿她是人,她一样会饿会冷,她只是睡着了,睡得太熟了,谁也别想吵醒她。 众人不慎唏嘘,眼瞧着自家皇上,为了一句冰冷的尸体滥杀无辜,却无人敢发声求情。 从此,消息在民间传开,西蜀皇帝顾临渊性情大变,滥杀无辜,所有涉及陆灵曦的事情在他看来都是天大的事,没有人敢议论废后陆灵曦,陆灵曦就是他的逆鳞,没有人敢去触碰,举国下上,人人自危。 此事当然瞒不过苏若怜的耳目。 第十八章 寸步不离 顾临渊回到西蜀的时候,苏若怜早已经等候多时了,西蜀皇帝不声不响一连消失了一个多月,宫里只对外称做皇上亲自领兵东征。可宫里的秘密谁都知道,但谁都装作不知道,人人心底跟个明镜儿似的。他们的皇上硬是为了一个死去的女人成疯成魔。 护送队伍并不壮观,宫人们老远便能看见自家皇上乘车归来。他下车的时候也不撒开手,怀中紧紧搂抱着那副水晶棺。吃力的下车回宫,没有慰问一个人。 站在一旁揖福的苏若怜吃了个暗憋,脸面上铁青一片。 顾临渊消失一个多月从外归来,对自己的皇后不理不睬外,竟然还带回了一个女人,那女人不是别人,竟然还是本该葬身火海的陆灵曦。 “废物!”回到凤藻宫内的苏若怜,换去娴静娇媚的面容,反手给了身边的心腹宫女一个耳光。 这耳光来的突然,霎时间将她打懵过去。回过神来,重重的跪倒在地,哭的泣不成声。 “娘娘赎罪,娘娘赎罪!奴婢该死!” “你既知道办事不利,那不如便死了谢罪吧!”她盯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宫女,一字一句咬着牙说道。 “不要啊娘娘,娘娘饶命。娘娘您就看在奴婢为您尽心尽力的份上,绕过奴婢吧!”她慌忙的望向她,心中害怕的不行。 苏若怜怒斥了一声,转而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着跪在地上的人说道,“纵火的那个心儿哪去了?” “禀娘娘,她……她现在人还在疯人院里。” 苏若怜握了握身下的拳头,瞪着眼睛。眼神中满是刀子,“你去给本宫把她药死。装作疯了误食鼠药的样子,这事你要还是办砸了。也不必来见我了,直接自缢谢罪吧!” 宫女连忙磕头。“是,是。谢娘娘不杀之恩!” 她摆了摆手,示意身旁的小太监上前。 “让你给本宫打探的。皇上那边是什么情况?”她扶着额,闭着眼睛。坐在太师椅上。 眼见到刚刚掌事大宫女求饶的惨样,小太监吓得话也说不全。 “禀……禀娘娘。皇上……皇上一直和那尸体待在一起,寸步也不离……” 苏若怜闻言。抄起手边的茶杯便向那小太监砸去,顿时间小太监捂着额头,满手鲜血。 她瞧见着眼前的宫人纷纷低下头不敢发声,心中怒火更加抑制不住。 苏若怜忽的起身。将整个凤藻宫内的东西整个砸了一遍。 杨毅刚到凤藻宫门前,便被里面噼里啪啦一通乱砸的声音惊到。他摇了摇头,硬着头皮踏进凤藻宫。眼前的这个主儿可是个难缠的角儿。 皇上面色平静的吩咐他,要将皇后娘娘“请到”御书房内问话。 苏若怜收敛心神。压住心内一片怒火应声答应,她吩咐杨毅先去,自己过会就去。 杨毅走后,她将情绪缓了缓,吩咐宫人将宫内收拾妥当,特意换上一身大红色的凤袍。将自己衬的容光焕发。 端着一碗从御膳房内煮好的燕窝粥,她轻轻推开御膳房的门。那副笑容和以往一样娴静可人。 可此刻,在顾临渊的眼中却完全注视不到她的娇艳,反倒是她身上那件大红色的凤袍,刺的他眼睛生疼。 他记得,他曾经亲手为灵儿穿上过一样正红色的凤袍,他说红色是正宫的颜色,普天之下只有她配做他的正妻。 第十九章 红颜枯骨 御书房内阴森森的,让苏若怜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突然间,她看见摆放在里面那具腐化的尸体,她面色一紧,轻掩着口鼻,像是要吐出来一般。 顾临渊皱了皱眉,“不知是何事惹得皇后动了如此大的怒气?” 苏若怜瞥了一眼站在身旁的杨毅,若是眼神能化作利刃,此刻他早已被千刀万剐。 她不自觉的咳嗽了一声。“奴才们笨手笨脚的,打坏了东西罢了。” 顾临渊表面上风轻云淡,他的心中却有所疑问。他一直以来认识的苏若怜不是这样一个人。在他面前。她一直都是柔弱善良的,就连蚂蚁都不舍得踩死一只,对待下人更是情同姐妹。当年她为培养她的威信,还特意教导了她许久。 皇上心思缜密,苏若怜不敢再继续多说下去,生怕暴露了什么。只是抬眼的功夫,只见她面色柔和,目光中满是关切,“臣妾听闻皇上近日来茶饭不思,日渐憔悴,心中甚是担心,皇上可是思念姐姐了?” 顾临渊沉默不语,不过他紧锁的眉头却已经给了苏若怜答案,苏若怜心中暗恨,面上却似有悲戚之色,“其实臣妾何尝不是如此,自从姐姐去世,臣妾心中像是空了一块,想来皇上也是如此吧。” 顾临渊闻言抬头,眸光深沉道:“你有心了。” “皇上,眼看着姐姐过世也快一年了,既然皇上如此思念姐姐,又将姐姐带回故土,何不以皇后之礼风光大葬,已慰姐姐芳魂永驻?” 顾临渊微微眯眼,心中却在思量着。陆灵曦被蛊虫蚀颜,暴室失火之事与苏若怜是否有关?还有当初的她舍身为他解毒之事,到底是真是假? 苏若怜全然不知顾临渊的打算,见他神色缓和,以为自己猜中了他的心思,当即继续道:“皇上,若是姐姐在天有灵,定然也不愿看到皇上为了她而损耗自身身体的。” “行了,朕知道了。”顾临渊打断了她的话,“朕今日叫皇后过来,是想问问当年之事。” 心中的隐隐不安忽而散去,苏若怜笑了笑。当年她与顾临渊伉俪情深,他的一门心思全都放在自己的身上。 苏若怜低眉顺目的应道,“皇上请说。” 死人终究是斗不过活人的! “当年朕屡次收到皇后送来的军事机密。就连京城布防图也未曾出过差错,还有那千金难求的“血祭”解药,你是从哪得到的这些?” 苏若怜实在不明白。这件事都已经过去多年,为何今日顾临渊却是突然提起来。 一时间,苏若怜的心中百转千回。只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她绝对不能穿帮。 她讪笑道,“臣妾不是跟皇上说过好多次了么。是臣妾从前在宫中的小姐妹偷给臣妾的,还有那解药,自是臣妾踏破铁鞋寻觅到的名医。老人家云游四海,事后臣妾想要感激却不见踪影。” “这些朕都听过,老人家四海为家。无处可寻不无道理。可自打朕登上帝位,想要论功行赏却一直找不到皇后口中的小姐妹,又是何缘故?” 闻言。苏若怜面色一紧,随即便换了一脸笑容,“瞧臣妾这脑袋。臣妾应该一早就告诉皇上的,该打!”她深处手,轻轻的拍了一下自己嘴唇。“臣妾苦苦寻了那小姐妹许久,才知道她已经出宫嫁人了,再想寻她也是大海捞针了。” 顾临渊听到这话,神色微微变了变。 他从龙椅上站起。走到苏若怜的身边,指尖搭在她的肩膀之上。“如此,天下竟还有这么一个淡泊名利的佳人。竟连朕的封赏也不要了?” 她眼底闪过一道迟疑。 精心修饰过得容颜朝着顾临渊讪讪笑着,“是啊,臣妾的小姐妹一直是古道热肠。许是她家乡地处偏僻,皇上封赏的消息未曾传去那里吧。” 苏若怜怎会体会到当初陆灵曦的难处,在太子身边做人质已然是如履薄冰。却还是不顾一切为他偷来军事机密,为他以身养蛊。他每每想到这里,心脏都会如窒息般疼痛,那时候,若是稍有不慎,她就会成为太子的刀下亡魂,而他,则会永远留在那流蛇虫鼠障的流放之地。 顾临渊盯着眼前的苏若怜,看了好一会。直到看的她面露不自在的神色,揉了揉额头。“朕有些累了。” 此刻的苏若怜满是心虚,巴不得退下。不多言便离开了御书房。 一直等到苏若怜走出内殿,顾临渊的脸色才终于阴沉了下来,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是他看走了眼,错将鱼目当了珍珠! 顾临渊面色难看至极,他手握成拳,努力压抑自己内心的种种情绪,他身坐御案台前,眉头紧皱,瞧了一眼身旁的水晶棺,只觉得自己当真是愚蠢之极。 第二十章 安排妥当 顾临渊坐在御案前沉思了良久,直到小顺子公公推门进来,才打断了他的沉思。 人在身边的时候没有去珍惜,而今空余悔恨与惋惜,想到这里,顾临渊的眼中多了三分惆怅。 顾临渊抿了一口小顺子奉旨呈上的雨前龙井,噎了一口,滚烫的茶水烫入喉咙,半晌紧缩的眉头才慢慢舒展。 品完这一口。顾临渊许久才开口询问道,“小顺子,你说当年到底是谁救得朕。又是谁给朕送来军事要密?” 小顺子心中叹息,其实这些时日,皇上的种种表现他也看在眼里。想必孰真孰假,皇上心中早就已经有了决断,可是偏偏,那一位如今已经不再人世。 皇上往日最爱的茶水乃冻顶乌龙,是边境小国历年上供的珍品,但如今却特意吩咐他去取来紫灵殿的陈茶,据说那是先皇后早年亲手所摘,小顺子就是再怎么愚笨,也不会不知,喝茶不过是缅怀故人罢了。 不过,纵然小顺子再怎么为先皇后不平,他的主子到底是顾临渊,于是,他斟酌片刻才委婉开口,“皇上,这当年的事情奴才并不知晓,也不敢随意猜测,不过,小顺子知道,其实在皇上的心里,这些事情孰是孰非也已经没有意义了,但娘娘若是在天有灵必定希望主子保重龙体。” 顾临渊叹了口气,“会吗?朕那样对待她,灵儿大概心底是恨死朕了罢。” 小顺子连忙低头。“奴才惶恐。” 顾临渊瞥了他一眼,“慌什么,朕并未有怪罪你的意思,你说的很对,朕其实早就已经不在乎了。” 顾临渊拿起桌上的瓷杯,修长的手指细细摩挲着,目光却有些放空,片刻之后,他才开始娓娓道来,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倾诉。 “当年太子登基,她为求自保留在京城。朕是真的是对她失望至极,朕也不想相信朕一直爱了那么多年的女子竟然会是一个贪生怕死,贪图富贵的人。朕一直想等她一个解释。可她偏偏总是做出伤朕心的事。” 他再次噎了一口茶,眼神中似乎闪烁着晶亮,“她性子清冷。又固执骄傲,从不愿意低头,身上也没有寻常女子的柔弱娇媚。简直就像是一块石头,让人捂不热又砸不了,不过尽管朕讨厌她。但朕初登大宝,需要右相的帮助,朕又不得不妥协。将她封为皇后。” “然而没过多久,朕却又着实看不透她了,在这后宫中。他不争不抢,娴静的性子犹如当年一般。朕的宫里那么多女人,可也就只有她一人。会在天冷时提醒朕加衣,晚上批阅奏折时,她会担心朕的眼睛。那时候朕在想,到底哪种才是真的她,朕不知道,可朕心底里却越发不受控制,她早已住在了朕的心里了。她对待朕的时候,总会让朕觉得我们就是一对寻常的夫妻。有着柴米油盐一般的恩爱……” 说道这里,他转头望了一眼身旁的水晶棺。“朕是真的原谅她了,原谅她背叛了朕。甚至母后的死,朕宁可背负不孝之名,也未曾继续追究。所以,朕并没有要她的眼睛,也没有决心处死她陆家。朕那时候想,只要她稍稍服软,朕还是会原谅她的,可谁想到,她偏偏那般倔强,那般刚烈……” 顾临渊想到陆灵曦那决绝的眼神,只觉得心中疼的厉害,又恨的咬牙切齿,这个女人。就这般不相信他,宁可去死也不愿意向他服软。 “小顺子,你说她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向朕服个软就这么难吗?竟让她用那样惨烈的手段来对待自己!” 小顺子叹息一声。“皇上,恕奴才多言,娘娘此举,恐怕是一场误会,娘娘一直以为您是要决心处死陆相,故而当日里话赶话的,她也就心存了死志吧! 顾临渊沉默下来,在这场爱恋中,根本没有谁输谁赢,只是谁最不愿放手便已经注定了结局。 门吱呀的声音响起,杨毅一身戎装,眉头紧锁,抱拳跪在了御书房冰凉的地面上。 “奴才该死!” “如此匆忙,是为何事?”顾临渊心头有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骤然升起。 “属下奉皇上之名安排了死囚代陆相行刑,并护送陆相一家至城南三十里小筑,本一切都安排了妥当,可今日属下再往小筑,却发现……发现陆相一家皆成刀下亡魂……属下办事不力,自愿请死!”说完便拔了刀,欲要往脖子上抹。 闻言,顾临渊的盖在瓷杯上的手骤然收紧,瓷杯不堪受力,碎成瓷片,霎时间手中鲜血流淌。 而仅是在一瞬间,顾临渊将瓷杯砸向杨毅的方向,瓷杯力道之大,直接弹开了杨毅手中的剑。 洒落的茶水刚好覆盖于长剑之上,与地面擦出叮铃之声。 “你的命在朕这不值钱,给朕宣秦凤祥,朕现在就要见他!” “是!”一道黑影瞬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二十一章 毒妇 大理寺卿秦凤祥夜里接到急召,连官府的纽扣都还没扣齐,就被杨毅拎到了御书房的堂前。眼见这幅仗势,他身上早已冷汗涔涔,也不知这皇上突然传召到底为了什么。 “微臣拜见圣上,圣上万岁……”他颤颤巍巍的行了礼。 “无须多礼。朕今日急召你来是有事吩咐你!”顾临渊不耐烦,挥手打断了他。 “臣务必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他礼数虽是周到,却不知年轻的帝王如今早已亟不可待。 顾临渊蹙眉。眸底呈有怒色,“行了,少来这些虚的,朕现在给你下一道密诏,与杨毅一同查出陆相一家被害的真相!” “微臣遵旨!” “属下遵旨!”杨毅与秦凤祥跪下,抱拳异口同声道。 “还有,此时莫要宣扬,否则,仔细你们的脑袋!” 杨毅与秦凤祥一干人等走后,御书房里只剩了顾临渊一人,他半晌才平静下来,走到水晶棺前,望着那副略有腐烂的尸体,眼眸里却盛满了温柔。“灵儿,这是朕如今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 …… 凤藻宫内,宫人搓着手。给烧的正旺的暖炉添起了碳。 苏若怜吹着手指,指尖刚染好的蔻丹娇艳醒目,她另一只手悠闲的敲打在茶桌之上,“吩咐你做的事都办妥了么?” “禀娘娘,属下眼见杨毅将陆家送出宫内,待他走后,便按娘娘吩咐将陆家上下决杀于小筑之内。” 有一宫女匆忙来报,“娘娘。听安排在御书房那头的奴才说,皇上连夜急召大理寺卿秦大人。彻夜密谈……” 苏若怜惊得从座椅上忙站起身,桌上的花瓶随她起身跌落。碎了一地。“这么快就察觉了……这杨毅果然非等闲之辈!” 她连忙看向跪在地上的黑衣人,“你可曾留下过什么证据?” “娘娘放心。属下安排的人全都是宫中的死士,陆相一家被杀。杨毅若想查也只能查到他们头上,且那群死士属下早将他们结果。杨毅要想查到我们头上,除非死人复活!” “好!此事不宜声张。下去吧!” “属下明白!” 慢着,黑衣人刚刚转身。却被苏若怜叫住。“你这次做的不错,”她微笑的望向他。媚眼如丝之间,朝着身旁的心腹宫女使了个眼色,“快把皇上赏赐本宫的极品冻顶乌龙呈上。” 黑衣人的眉间紧紧皱起,却还是在下一秒掩去了厌恶的神色。换以满面感情之情,“谢娘娘赏赐。” 说变。便接过宫女递上的瓷杯,细细噎了一口。 “怎么?本宫这茶不好么?”苏若怜吹了吹指尖的蔻丹。抬眼看向黑衣人。 “属下不敢,娘娘赏的必定是极品。” “既是如此。便将它一饮而尽罢,这等好东西,可是连本宫都不舍得浪费呢。” 看着黑衣人一饮而尽,苏若怜方才起身回到了卧间。 黑衣人表面风轻云淡退出凤藻宫,却在黑暗处忽然跪地,指尖飞转。在胸膛之前点击一番,顷刻便吐出了半杯茶水。接着他在地上盘腿而坐,用内力排出了体内剩余的部分茶水。 “苏若怜,好个毒妇……”说完,却又口吐鲜血而亡。 第二十二章 国事 三年时间,西蜀已然换了一番新风貌。 皇帝顾临渊勤政爱民,做下种种益民之举,可却在皇城之内被人传扬为暴君。 在朝为官者,基本上只要触碰了皇帝的规矩便非死即惨。 极短的时间内,贪腐现象一扫而空。没有任何人赶在太岁头上动土。 西蜀国在强而有力的改革之下,蒸蒸日上。开始向着强国方向迈进。 夜晚十分,深宫之内的灯火依旧闪亮。 顾临渊坐在御案前。点着灯看奏折。 而龙椅旁摆放的那具水晶棺依旧还在,只可惜,里面的人已经腐化成森森白骨,再也看不见当初一点倾城的模样。 宫女端着一盅人参汤走了过来,“皇上,这是皇后娘娘亲手熬的,说是您日夜为国事操劳,不能忘了保养身子。” 顾临渊一皱眉,扬手打了过去。宫女手中的人参汤一瞬间落在地上,炖盅摔得粉碎。 那宫女知道顾临渊的性子,心口一颤。跪在地上猛地磕头,“奴婢知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阴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知道,之前那些人都是怎么死的吗?” 宫女瞳孔收缩,恐惧的浑身轻颤。对这个整日与白骨为伴的皇帝,心存着本能的畏惧,“奴婢知罪,求皇上饶命!” 顾临渊揉了揉眉心,看见宫女额头满是鲜血的模样,声音冷淡,“若还有下次,定要了你的命!” 宫女立刻发誓。“奴婢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顾临渊冲着宫女摆了摆手。她便也识趣的退下,苍忙出逃般的离开了御书房。 他眼眸瞥见地上洒了一地的人参汤。转眼望向那副水晶棺,眸子里满是笑意盈盈。“当年你也是这样,总闹着给我补身。逼我喝下这燥的不行的东西。只是除了你亲手熬得,其他的我一概不会去喝!” 他像个天真的孩子。炫耀似的急于展现自己的内心。 许久未能等到回应,他轻叹出声。“灵儿,你可看到了。这是你向往的繁华盛世,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令你失望,只要我活在这世上一天,就让你多看一眼这锦绣繁华。” 这是顾临渊活下去的唯一执念了。 天已经很晚了,处理完所有的奏折。顾临渊就合衣而眠,躺在水晶棺旁边。可就是日日夜夜对着一具白骨。他也好似看不厌烦一样。 这几年,大臣纷纷上表请他广纳后宫。斩了几个老顽固后,也就没几个人敢再提了。 宫外人都道暴君残暴无道。残杀死谏之人,却与皇后伉俪情深,三年独宠她一人。却不知,皇上日日夜夜守候的竟是这么一具森森白骨。 三年的时间,足以发生许多事,却不足让人忘却一些事。 东岳国内乱。皇位之争已然成了定局,太子郑潇楠杀回京城。弑君夺位,将大皇子郑潇颖斩杀于正阳殿外。 可自打他登基后,却是六宫无妃,夜夜只对着一副画像痴望。那画中女子美若天仙,却有好事者指出,那位倾城佳人不是旁人,却是西蜀废后,是被西蜀暴君屠了满门的相国之女。 第二十三章 卷土重来 然而这一切不过是谣传,具体真相如何,已经无从考究了,因为传说画中美人早已经在一年前,西蜀皇宫的那场大火中香消玉殒了。 西蜀国安插在东岳国的间谍还这样写道,五年内乱,已经惹得百姓民不聊生,皇帝尽管终日勤勉与国事,还是难以将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东岳子民迅速拯救过来。 他放下书...... 《落尽梨花月又西》第二十三章卷土重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四章 跟我回去 他没有余下的动作,女子便一直俯身跪在地上,头也不抬。身边的孩童似是不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气鼓鼓的小脸霎时憨态可掬。半晌过去,他才从思绪中渐渐挣脱开来。 他伸手将女子从地上扶起,将来人紧紧揽在怀中,动弹不得。 他激动的涕泗横流,“灵儿。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 那孩童看着眼前浑身臭汗,满脸是血的男子将自己的娘亲搂在怀中,而他却只能气愤的立在一旁看着。可又害怕男人身上的阵阵杀气,他只敢气得跺脚。 怀中的人没有丝毫动静,时光就这么静静的流淌着。 顾临渊害怕。他害怕这又是一场梦,他一旦撒手,这梦就会醒来,什么也不剩。 过了许久,那怀中之人才缓缓开口,“请皇上自重。” 顾临渊顿了顿,才不舍的撒开手,那婴孩一看女子挣脱了束缚,便径直扑向她怀中。 在女子怀中的婴孩蹭了蹭,眼神却望向顾临渊,瞪大了眼睛似乎是在向他挑衅。 顾临渊的目光被孩子深深吸引,这孩子的面容实在太过熟悉,与他西蜀皇宫内的大皇子顾延赐生的一模一样。 他激动的难以自持,“这孩子……” 他将孩子一把揽入怀中,“快叫父皇,朕是你的父皇!”ら那孩子却推脱这眼前这个满身臭汗的男子,“放开我你这个大坏蛋,你杀了那么多人,放开我”,他的声音奶声奶气,觉得可能对这个杀人魔头没有威慑力,语气便强硬了起来,“放肆!本宫是东岳太子!” 闻言,顾临渊却楞在远处。趁着间隙,那孩子才赶紧挣脱,藏到母亲的身后。 “灵儿,不,你告诉朕,他明明是朕的儿子!” “皇上日夜操心国事,想必是忘了,陆灵曦早已被废,葬身火海,忆儿又怎么会是您的儿子!”陆灵曦面色沉静如水,似乎是在诉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当年,连她怀有二月身孕。又身中剧毒,幸得郑潇楠及时赶到,将她救出火海。并聘请名医治疗她,也是天不亡人,她的毒身刚好与被苏若怜下的蛊相克。以毒攻毒,若不是郑潇楠,她们母子早已一尸两命。 “灵儿。是我不对”,在她面前他已然没有了一个帝王的威严,他说的不是朕。是我。 “灵儿,你原谅我吧,我知你逃出西蜀时已有身孕。这孩子生的也与赐儿一模一样,怎会不是我的儿子?” “皇上好记性,赐儿早被您当成了野种。是陆灵曦与宋玉成那个奴才的野种!” “灵儿,不,我都弄清楚了。赐儿是我们的孩子,你原谅我好不好,这次真的是我错了!” 如今郑潇楠王位不保。若她能现身力挽狂澜,那必是不可推卸的责任。 一旁的陆灵曦开口道,“还请皇上退兵,不要再连累无辜百姓了。” 孩子听闻顾临渊服软的话,胆子也大了起来,粉拳肉嘟嘟的捶打在顾临渊的肩上。“你这个杀人恶魔,你这个大坏蛋,你杀了好多人!” 孩子话停留在他耳中。在脑海里盘旋久久挥散不去,却又重重的击落在他心间。 “好,灵儿。只要你答应随我回宫,我这就退兵!” 陆灵曦顿了顿,她没有想到。三年前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的男子,如今竟然会将她视如珠宝。 她在心中冷笑,不过是弥补他杀人的罪过罢了。 这个男人,她曾经爱的他死去活来的时候,他却一次又一次的伤她,屠了她满门。如今,这份感情早已不似从前,他却又乞求她跟他回宫。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自顾自的说着。“灵曦竟不知,西蜀如今已经如此好战,我东岳国没有做过任何错事。东岳百姓却被迫迎战,征战五日,十万将士被你等屠杀八万!” 顾临渊怔了怔,“要怪就怪郑潇楠,是他将你从朕身边带走,朕终日夜不能寐,唯等此战报仇。” 她抱起他怀中的孩童,摇着头向后退去,“八万将士无辜被杀,我东岳又要添多少孤儿寡妇,敢问皇上,这些孤儿寡妇是做错了何事惹恼皇上?” “我不会跟你回去,忆儿亦是如此!你若执意下去,我们母子便在此自缢,皇上若对我母子有一丝怜悯之心,还请放过我们!” 闻言,顾临渊心中醋海翻涌,他怎能不难受?他心心念念这么久的女人,他为了她硬是成疯成魔。 可她没有丝毫感动,却为了另一个男人,为了另一个国家与他对抗到底。 第二十五章 放过我 顾临渊冷笑道,“你又什么时候放过我?自从三年前暴室那场大火,我每天只能靠着烈酒入睡,自从你出事后,我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你以为我不动郑潇楠。不动东岳国就能被你放过?呵!我每个夜里都会梦见你,梦见以前我对你做的那些事。梦见你在西蜀的皇宫里活着出现却又在我怀中死去,每夜我都备受煎熬。你说你不放过我,好啊,只要你回到我身边,随便你如何不放过我。” “我不会再回去了,因为我再也不会变成从前那个痴傻的自己,义无反顾的只会爱你!” “可我……爱你。”他像个失落的孩子,像是鼓起了莫名的勇气,才缓缓吐出这几个字。 他想起过去陆灵曦也曾这样乞求他的爱,可那时候,他的眼里却从来没有过她。 原来爱这个东西真的这么神奇,谁爱的最深谁就会变得痴痴傻傻,卑微像颗尘埃。 “顾临渊!你是不是非要逼得我们母子以身殉国,才肯放过这东岳子民!” “灵儿,我只想要你,东岳的国土,东岳的子民在我眼里全然抵不过一个你!你以为我攻打东岳。便是贪权恋位?那我告诉你,你若是愿意与我回去,朕就是舍弃了这西蜀江山,又有何妨!” 陆灵曦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顾临渊,我怕了,我不会再相信你了。过去我就是因为太相信你,相信你总有一天会回头看见我的好。可我等到了什么?等到了你将我的真心碾碎,扔在泥土里踩上两番。收手吧顾临渊。西蜀国内佳丽无数,你又何苦执着一个我?” “灵儿。我收不了手了,除非你回到我身边。除非我死!” 听到这句话,陆灵曦的手缓缓放下。 他乘胜追击。“灵儿,和我回去好吗?再给我一次机会。赐儿还在宫里等着他的娘亲!” 闻言,陆灵曦本已失去光彩的眼睛里突然亮了。她那因为她的无能而吃尽苦头的孩儿,说不想那是假的。作为一个母亲,即使有了忆儿,赐儿也是她心头割舍不去的一块肉。 “赐儿?他……他还好吗?” “赐儿还好,只是相比赐儿略显削瘦了些……” 似是击败了她心底最后一层防线。她再也忍不住大哭出声,“赐儿。都是娘亲不好……” “灵儿,和我回去吧!” 她擦了擦泪水。抬着头望着他道,“好。要我跟你回去可以,但我要你以江山为聘,迎娶我为你西蜀皇后!” 西蜀渊帝五年,东岳国战败投降,西蜀同意退兵。而退兵的为一条件则是要东岳皇帝郑潇楠将义妹晋封为倾城公主,远嫁西蜀。 对于这一条件。很多史学家都颇为不解,有些开明史官认为渊帝乃“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千古第一人”。可也有激进者认为,渊帝生性好色,暴戾成性,眼光短浅,不足为后人所耻。总之,有贬有褒,而事实概论如何,则有后人评说。 押送聘礼的队伍铺满了整条王府大街,贯穿于京城之内,刹是气派非常。 正阳殿内,咆哮声伴随着物品砸碎的声音,从殿内不断传出。 “都给朕拉下去砍了!砍了!”此时的郑潇楠早已不是一身白衣,他身着一身明黄龙袍坐在殿中央的龙椅上,满眼都是杀气。 台下黑压压跪着一众老臣,“皇上息怒!” 若不是他们将他软禁在宫中,游说灵儿去劝顾临渊退兵,顾临渊永远都不会知道,陆灵曦仍旧存活于世。 三年前他带走的那具尸体不过是套了一个人皮面具的死人罢了,只要顾临渊相信陆灵曦真的死了,那从此之后他便是灵儿唯一的依靠。 可这一切计划都被打乱了。 第二十六章 和亲 “奸臣!你们这群奸臣!一个个的满口仁义道德,没有能耐上战场打仗,却将我东岳子民的安危全部压在一个柔弱女子身上,一个个嘴上满口仁义道德,实则丑陋不堪,你们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全都给朕拉下去砍了!”郑潇楠愤怒的咆哮着。霎时间气血上涌,竟生生咳出了一口血。 “还请皇上保重龙体!”陆灵曦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她身着一身素衣。踏进殿内,缓缓走到郑潇楠下方。眼神直视着前方,“这件事各位大人们没有逼我,是我自愿去劝降的。” 郑潇楠皱了皱眉头,“灵儿,你可知,朕对你的情谊,哪怕是输得国破家亡,朕也不愿将你送去顾临渊那魔鬼的身边!” “皇上对灵儿情深义重,灵儿明白。”说着说着,她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可这万千东岳百姓他们是无辜,他们不该受到如此对待,若只派出灵儿一人,便能劝降敌军,灵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郑潇楠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将自己的情绪控制。陆灵曦这才发现,眼前身穿龙袍的男子,已不似年少那般狷狂,此时他正坐于龙椅之上的样子更是不怒自威。 “灵儿,可你不要忘了,那人是顾临渊。是将你剜肉凌迟,将陆氏满门屠尽的顾临渊!” “灭门之仇。灵曦誓不敢忘!那西蜀皇宫还有我未杀之人,”她的眼神里本满是凌厉。可下一秒却又黯淡了下去,“更何况。赐儿还在那里,认贼作母。” 身处高位的男子闭了闭眼睛。清冷笑道,“灵儿。你知道我的,你下决心要去做的事情我是从来不会拦着你的。可我只有一个条件……” 她淡淡笑了笑,“皇上放心。西蜀若有任何变动,灵儿定会第一时间修书至东岳国都!” 郑潇楠却摇了摇头。“不,这些都不重要,朕只要你平安!” 眸子里总有什么东西阻挡住视线,陆灵曦向他甜甜的笑了。这笑容在他心中如沐春风,他记得。八年前,她送作为质子的他被送回东岳时。她也是这样甜甜的笑着,可那时她的眼里也只有郑潇楠。 而如今。好不容易她就要属于他了,却又因为自己怯弱再次将她送于旁人之手。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已到了宫门外,将士们还未来得及适应着些转换,他们脱下铠甲军装,摇身一变成为护亲使者,人人都想窥探窥探。这连西蜀重臣都劝退不了的顾临渊,竟被一个女子劝退。这女子必然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战事变喜事,全军上下是欢喜的,他们也本不想杀人,不想打仗,他们的婆娘还抱着自己娃娃在炕头上等着他们回来。 喜事传到了西蜀,举国上下欢腾,他们不用整日提心吊胆,担心自家的汉子。并且听闻皇上要娶一绝色美人,每个人的心中都想要一窥这绝色美人到底是何许人也。 皇宫里为着这场大婚操办着一切,宫里喜气洋洋,唯独凤藻宫还是一如既往的压抑。 “娘娘,皇上在东岳国内遇到了一个女子,那女子,和当年的灵妃娘娘一模一样,如今已经被东岳皇帝晋封为倾城公主送来我西蜀和亲。” 第二十七章 遇袭 听到手下小太监的禀报,苏若怜骤然瞪大双眼,“你说什么?” 被一脚踹翻在地,那小太监吓得瑟瑟发抖,“情报属实无误,过两日。那和亲队伍便要到京城了。” 苏若怜脸上露出浓浓的哀伤。 她一把将桌面上的东西全部砸在地上,突然瘫坐在地。痛苦的哭了出来。 这三年来,人人都道皇上不纳妃。独宠皇后娘娘一人,可只有她知道,这三年皇上独宠的不过是陆灵曦的森森白骨,从未踏入她凤藻宫一步。 “陆灵曦你都死了那么久还不安生,现在又来了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宫人们低着头不敢发声,她似是从梦中惊醒一般,望向身边的宫女,那宫女吓得浑身抖了三抖,不知自己做错了何事,仍然“噗通”跪倒在地。 “没用的东西,本宫又不是要吃了你!”她眸子里的厌恶倾泻而出,狠狠的瞪着宫女。 “去给本宫再找一批死士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给本宫取了那倾城公主的性命!” 凤藻宫内,好似飘散出一股子阴冷灰霾的气息。 苏若怜眼神毒辣的坐在那里。一边笑一边用银针扎着一个布偶。 “陆灵曦,你就算死了,也别妄想与本宫争!本宫定要将你挫骨扬灰,永不超生,哈哈哈……” 笑声飘出了很远,令人不由的毛骨悚然,所有凤藻宫内的宫人,都纷纷缩着脖子。将头埋得低低的。 浩浩荡荡的和亲队伍行走在东岳与西蜀边界,这里属于无人交管的地盘。崇山峻岭之上路途狭窄又崎岖,山边偶有碎石落下。恐有亡命之徒出现,顾临渊特地从车内走出。骑着一匹骏马,跟在车外。 陆灵曦一身喜服。身旁却搂着忆儿。忆儿在他娘亲的怀中打着盹,行车颠簸却半分打搅不到他的美梦。 一时间。本是平静的队伍突然变得骚乱起来,山边巨石不断滚落。和亲的队伍被迫阻隔成好几截。 陆灵曦意识到情况不妙,赶忙钻头看向车外。而领头的杨毅已经与他们失散。 忆儿方才被睡梦中吵醒,小嘴气鼓鼓的。粉嘟嘟的肉手擦着眼睛。 忽然,车外传出了兵器打斗的声音,陆灵曦心中暗觉不妙,将忆儿安放在车内。伸头向外欲下车去。 电光火石之间,眼看着一把利剑直直像她颈脖处袭来。 她本能性的尖叫起来。本以为自己的性命就此交代在这里,青玉剑却在前一秒挡住了利剑的袭来。 “快进去。护好忆儿!”顾临渊挑开了利剑,从马上飞跃而来。他站在车前,将黑衣人纠缠在身后。 冷兵器相互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照眼下情形看来,黑衣人的目标是他面前的人,对于他的阻隔,显然已经激怒了黑衣人。他不再恋战,招招狠辣朝着顾临渊刺去。 眼看刀尖便要直刺在心脏之上。顾临渊一个转身,避了开来。 “啊!小心!”陆灵曦抱着忆儿大叫了起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车内的陆灵曦,朝她开心的笑了笑,陆灵曦她还是很关心自己的嘛。 一个分神,黑衣人再次杀了回来,他来不及躲避,却在胸前上划出了一条血痕,他吃痛冷哼一声,一手抚着伤口,一手提着青玉剑与黑衣人再次纠缠在一起。 受了伤的顾临渊明显不敌黑衣人,过了数招,明显处于下风。 第二十八章 诉情 他捂着胸口的手中不断有血迹渗出,看的陆灵曦再也坐不住了。 “灵儿,灵儿不要出来!护好忆儿!”他始终还是这句话。 陆灵曦越来越看不透他,他对于她的这份感情到底是处于真心,还是对于她陆家的愧疚,若是三年前。他能保留着一分的怜悯,那么她的家人也不会全部死于非命。是他下的命令,就连她十岁的幼弟。也未能幸免。 陆灵曦的身子楞在了原地,忆儿害怕的搂紧娘亲,时不时的探向车外,“娘亲,忆儿害怕。” “忆儿不怕,娘亲在这,父皇也在外面保护我们!”这一刻,忆儿第一次没有排斥父皇这个称号。 顾临渊抵挡在黑衣人剑下,血流不止,体力渐渐不止,他的嘴唇已经泛白,看起来情况很不好。 忽然,身后传来了阵阵急促的马蹄声。 陆灵曦害怕,若是黑衣人的同伙,那么今天,他们一家注定走不出这个山谷了。 她的心一直提在嗓子眼。搂着忆儿的手臂不断收紧,直到马蹄声停下,兵器的打斗声越演越烈。 “杨毅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她的心里的大石终于放了下来。掀开车帘,陆灵曦伸出头去,将分身下来的顾临渊拉进车内,此时他却因失血过多,一头栽倒在她怀里。 他伸出那双沾满鲜血的手。抚上她的脸颊。“灵儿,我是不是要死了。” 陆灵曦豆大的泪珠滴在他的眉间。“别乱说,你是西蜀的皇帝。哪那么容易死!快让我看看你的伤。” 顾临渊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苍白的嘴唇上干裂无比。“灵儿,不要离开我!” “我不离开你。我和忆儿都在这里呢!不离开你!”陆灵曦被眼下的情形吓得不轻。“临渊,你别动。快让我看看你到底伤在哪了!” 顾临渊抓着她的手不放下,干裂的嘴唇咽了咽口水。摇着头道,“没用了。那剑刺进的是我的心脏,我知道我命不久矣。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我当初不该那样对你,灵儿能原谅我么?” 陆灵曦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她紧紧握着他的手。将手紧贴在她脸颊边,“你不要乱说。我原谅你!我原谅你,你不要死。赐儿还在宫里等着我们一家团聚呢!你不要睡,睁开眼看看我和忆儿。忆儿肯叫你父皇了!” 一旁的忆儿此时也哭的稀里哗啦,大喊着,“父皇你不要死!忆儿以后会乖乖听你的话!” 忽然,虚弱的声音此时拔高了两个调,“真的,灵儿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原谅我!” 泪眼氤氲的陆灵曦顿时睁大了眼睛。盯着怀中的这个男人,“你说什么!” “不。咳咳,我是说,太好了,灵儿你肯原谅我……”顾临渊佯装着虚弱,咳嗽连连,闭着眼睛说道。 得知上当陆灵曦一拳捶向他胸口,不料却引得怀中人倒抽了口凉气,“没骗你,我是真受伤了……”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外面的打斗声逐渐减弱,陆灵曦在车内给顾临渊简单了包扎了一番,他的唇色便恢复了些许。 推开车帘,对着外面的杨毅道,“给朕留活口!” 第二十九章 江山为媒 听到这句话,被俘的黑衣人纷纷面色一紧。 “不好”,杨毅大喊着,他急忙转身,掐住领头黑衣人的嘴巴,可已经来不及了。他们的嘴下依然渗出一丝黑血,不出半晌。便倒地身亡。 “是属下办事不力!”杨毅见状,抱拳向顾临渊请罪。 缠着绷带的手臂摆了摆。“不怪你!这批死士个个训练有素,早已在牙中藏好了毒药。”他望着杨毅,“你与他们过招时,可能看出什么端倪?” “禀皇上,这些黑衣不像是等闲之辈,训练有素,像是……像是宫里的死士。” 脑海中似是有一根弦崩断了,陆灵曦顿时抬起头来,愤恨的望向倒地身亡的黑衣人。 三年前,得知陆家满门被杀时,她也曾从郑潇楠那里听到过这句话。 这句话是那么的耳熟,当初那种锥心之痛再次浮上心口,闷得她快喘不过气儿来。 意识到陆灵曦的不对劲,顾临渊紧了紧搂在她肩上的胳膊。 “灵儿……怎么了?”那声音很是温柔。 可此刻却在她耳中产生了刺痛的感觉。她望着他的眼睛,很久,很久。那种狐疑似的打量,让他从心底生寒。 半晌,她才缓缓开口,“当初我陆家也是死在这样的刀法之下……” 顾临渊微叹了口气,“是朕当初对不住你们陆家……” 这句话在她耳中更像是一句忏悔,她在心底冷笑,天子眼中,她陆家上下十几口人命不过草芥。一句对不住便可以消除所有罪孽? 遇刺之后,陆灵曦的情绪一直不太好。她总是坐在马车中发楞,若有所思的模样。顾临渊担心的搂着她。却没有得到怀中人的回应。 他只当她是受了惊吓,如今遇刺的场面令她想去了意外死去的全家。 当年。他已决心放过陆家,明则安排了一匹死囚在法场伏诛。暗则吩咐杨毅护送陆家归隐。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杨毅才将他们安置妥当后离去。便遭到了另一批人的追杀。陆家上下十余口人就此丧命小筑之中。 死无对证,刺杀的凶手至今还是个迷。但陆家未能妥善安置。他的责任也推卸不掉。 对于陆灵曦,他欠她的。着实太多了! 两日后,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很快到达了西蜀京城。一路上。街上两侧都是大红色的喜绸,天子娶亲,当以国礼相聘。 皇城门下,满朝文武竞相俯首。高喊着为他们的皇上接驾。 马车内,陆灵曦搂着忆儿的手却在微微颤抖着。 三年了。她还是回到了这个地方。她年少时的美好,新皇封后的荣耀。还有废后被害的情景,一幕幕。纷纷回放式的呈现在她脑海中,久久挥散不去。 眼中氤氲,她冷笑着拭去。 “往昔所有,我陆灵曦如今必要你们百倍奉还!” 顾临渊骑着马,顺着马车的窗口看了进去,嘴角却是浓浓的笑意。他胸前还有着伤。却在一身铠甲的遮挡下,丝毫显现不出。向来孤独冷傲的君王第一次感受到了君临天下的喜悦。 江山在握。美人在怀。 第三十章 打狗也要看主人 宫门近在眼前,他跳下了马,牵着陆灵曦的手,大步向着宫内走来。 远远地,苏若怜在一些宫女的陪同下,看到了走在小路上的的陆灵曦。还有她手上牵着的一个孩子,一个与大皇子几乎一模一样的孩子。 她瞪大着双眼。一口气儿差点背了过去。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眼前的女子竟然与陆灵曦生的如此之像。而她手上牵的孩子怎会和赐儿如此相像。 她颤抖着手指着陆灵曦的影子,“鬼……有鬼……” 身后的宫女将她扶起,“娘娘您别忘了,陆灵曦已经死了,这个是个长得与她一模一样的东岳和亲公主罢了,依奴婢看来,那孩子只不过也是长了一张像她娘亲的脸,一切不过是巧合而已!” 宫女在旁边劝说,这才让苏若怜的气息逐渐平复下来。她不可能是陆灵曦,当年她亲手为她吃下的蛊虫,看着她痛苦的肠穿肚烂,暴室里的火也是她亲自吩咐过得,如此万无一失。 就算她命大,有贵人相助侥幸逃过那场大火,但眼前的女子,她的容貌丝毫未毁。那蛊毒的威力她也是见识过的,华佗再世也医不好她,她怎么可能是陆灵曦! “娘娘,皇上始终爱的只有您,这个女人就是长得再怎么像陆灵曦,不过也只是个替代品,何况您是皇后,她就是再怎样也越不过您!”宫女见苏若怜神色逐渐舒展。如是继续说道。 “你说的没错,皇上最爱的人是本宫。当初为了本宫,还不是将陆灵曦剜肉废后。现在找了个与陆灵曦一模一样的女人,不过是弥补心中的愧疚的。本宫不能自乱了阵脚!” 她朝着前方的陆灵曦轻蔑一笑,“陆灵曦还不是死在本宫之手。何况你一个小小的替身!” 顾临渊已经进了金銮殿,让陆灵曦在御花园内等待他。 陆灵曦面上毫无喜色。坐在石桌旁边举杯沉思。忆儿却好奇的不行,伸着脑袋张望着四周。看着坐在一旁的娘亲,他反而胆大了起来。 捡起地上的小石子。向着石凳旁,波澜不惊的那片湖水扔去。石子在湖边上打了几个水漂方才掉进湖底。他望向娘亲想要炫耀着自己的战功。 忆儿的声音将陆灵曦从深思中拉扯出来,她皱了皱眉,“忆儿,不许胡闹!” 忆儿一听。却撅起了小嘴,弯腰在身边捡了个更大的石块。扔完便跑着离开。 水花溅了一整片湖边。 忽然,湖的那边传来一声惊呼。“哪个不长眼的!” 忆儿知道自己闯了祸,便跑着往娘亲身旁躲。陆灵曦正欲开口教训他。だ余光却瞥见一袭正红色的凤袍。 她抬眼望去,却看见朝着她走来的苏若怜。 她极力将心中的愤恨压制在心底,强装出面上的波澜不惊。只是克制的时间,苏若怜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你……你是陆灵曦?”双眼之间满是被压制的惊恐。 陆灵曦挑了挑眼皮,“你又是谁?” 一旁的宫女上前开口,“大胆。这是皇后娘娘,还不快行礼!” “大胆。本公主面前也由的了你这奴婢放肆。”她站起身来,朝着宫女甩了一个巴掌。 她好像不认识苏若怜这个人一般,即便是见到这一身凤袍之人,也没有要行礼的意思。 被打的宫女睁大双眼,捂着脸颊退到苏若怜身旁。 “妹妹乃东岳莽民,殊不知在这西蜀皇宫之内,打狗也是要看主人的!”苏若怜瞪了眼身旁的宫女,愤怒的说道。 第三十一章 倾城 “是么,本公主当初也是养了条狗,可惜喂不熟却害的本公主被反咬一口,皇后娘娘养狗也要当心啊!哦不,你也当不了几天皇后了,待皇上与我成亲之后。我便是这西蜀国的一国之后!”听到这话,苏若怜心底又怒又怕。 她突然上前。扬起巴掌就要落下来。可她只看到陆灵曦的嘴角流淌过一抹嘲讽之色,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反手就是一把掌还了回去。 那张温婉娴静的脸直接出现了五个指印,白皙的面庞立刻红肿了起来。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陆灵曦,“你……你敢打本宫!”眼下,她反而更加笃定,这个人不会是陆灵曦,从来只有她欺负陆灵曦的份,什么时候陆灵曦敢还手过。她不应该这样怯弱,眼下的女子就算是公主又如何,还不是个带着一个拖油瓶的野种。 殿内,响起了小太监的宣读声,“宣倾城公主入内觐见!” 她吹了吹指尖蔻丹,不禁皱眉道,“打你,还脏了本公主的手。” 说完,便转身,牵着赐儿离去。 苏若怜愣在原地。反应过来的时候来人已经走远。她愤恨的扯着手中的丝帕,由不解气,看见低头扶脸的宫女更是发泄着又打了她一巴掌。 “没用的东西!” 宫女委屈的不行,立刻跪倒在地,“皇后娘娘不要生气,为了这个女人不值得,日后治她有的是法子……” 苏若怜紧握着双拳,冷哼一声便转身离去。宫女连忙从地上爬起,跟随着她回了凤藻宫内。 夜色沉静入水。陆灵曦身着一身大红喜服,坐在龙床边。 大红盖头之下。是一张倾国倾城,却面色沉静的脸。这样的场景仿佛就在昨天。这不是她与顾临渊第一次洞房花烛夜。 却再也不似往日,少女时期的激动。害怕与期待,早就随着这八年时光中逐渐消逝。 她双手交叉摆放在膝盖之上。恍然回过神来,却又不知自己在发什么呆。她甚至连自己都看不透了。对于顾临渊,她的情感是复杂的。这些天来,他对自己和忆儿的种种。她全都看在眼里,若是没有三年前的事请没有发生,她坚信与他还是那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谊。只是。三年前他对她做出的伤害,却的确存在。陆家的死,她的心死。在她心上早已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红烛上的火焰微微抖动着,诺大的宫殿里满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却和她的内心复杂的情感,格格不入。 耳边响起推门的声音,小太监刺耳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不多久,盖头之下,便出现了一双黑色长靴。 眼下。盖头之下所见之处逐渐扩散开来,顾临渊将她的盖头掀起。 烛光下。映出一张笑意盈盈的俊脸,他脸颊微红,像是饮了不少酒。 “灵儿,你真美。” 抬眼间,她也对着他淡淡的笑了。 他将陆灵曦侧移了身体,看着她的眼睛,“我有一个惊喜要送给你!”不知何时,他在她面前已经不再自称“朕”了,这洞房花烛于他而言,早已不是什么两国和亲,这是他与他结发妻子的新婚之夜。 他忽的站起身来,将她也拉扯着站起。 “做什么?”面对她的不解,他摇了摇头,抱起身旁早已熟睡的忆儿,便径直向门外走去。 第三十二章 赐儿 苏若怜倚在美人榻上,望着眼前的不过三岁的孩童,满眼的厌恶。 大皇子越长越大,眉眼间像极了他死去的母亲陆灵曦,她本不想多看他一眼,可总要在宫人面前装作与他母子情深的样子。 当年宋玉成弥留之际。却又改口不认赐儿血统的事,她毫无准备之刻。顾临渊再次验了血,结果却和当初大相径庭。好在顾临渊没有追究。为了彰显自己的无辜,更是主动提议将赐儿接去凤藻宫抚养。 她抿了一口茶水,头也不抬,“今日,向你父皇问安了没有?有没有提醒父皇要常来看看母后?” “禀……禀母后,赐儿去了,可公公说今日是父皇的大好日子,不让……不让儿臣进去。儿臣只好回来了。”赐儿立在一旁,低着头,目光一点点的瞥向榻上之人。 听到这里,苏若怜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愤恨,伸手掐着赐儿的胳膊。“真是没用!你一个皇子还要听奴才的话!” 赐儿吃痛一声,委屈的抽泣着,自他懂事以来,母后对他的要求就极高,他跌倒了不敢向同龄的孩子一样躲在母亲怀里撒娇。母后十分严厉反而让他比同龄人更早懂事。他极力克制自己不要哭出声,否则只会惹恼了母后。 宫外,小太监尖锐的嗓子喊叫着皇上驾到。 听闻,本是满脸不耐烦的苏若怜立刻从榻上坐起,赶忙将赐儿搂在怀中,低头呵斥着,“别哭了!” 她心里却是喜滋滋的,皇上果然还是最爱她。就连今日与那什么公主的新婚之夜也不忘来这凤藻宫内探望她。她心底盘算着,明天定要去那什么破公主面前炫耀一番。杀一杀她嚣张的气焰。 可当她看见顾临渊牵着一身红衣的陆灵曦,笑容却僵在了脸上。 怀中的忆儿本来睡得香甜。却被莫名的吵醒,圆圆的小脸写满了不开心。他睁开迷糊的睡眼。望向宫内美人榻上的女人,身旁搂着个与他一般大的孩子。 他顿时兴奋的从顾临渊怀中跳下来。“娘亲,这里有一面镜子?咦。忆儿被父皇吵醒,竟然削瘦了这么多。娘亲明天可要多给忆儿补补!” 顾临渊“噗嗤”一声笑了,敲了敲他的脑门。“忆儿别闹!这是你大皇兄!” 赐儿却不似赐儿般活泼,他的眼中写满了惊恐。在苏若怜的催促下给顾临渊作揖请安。 那般乖巧听话,却惹得旁人心疼不已。 旁人亦是如此,更别提立在一旁的陆灵曦,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是她的赐儿,从两岁时就被从自己娘亲身边抢走的赐儿。 泪眼氤氲走上前去。她将赐儿一把揽入怀中,“赐儿。娘亲对不起你,是娘亲对不起你!” 两岁前的记忆很快被遗忘。只是当他看见面前这位一身凤袍的女人,没有排斥,只觉无比的熟悉和温暖。 赐儿睁着无知的大眼睛,被她搂在怀中,紧绷着身子却不敢动弹,他余光瞥向自己的母后。满眼都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明显母后不乐意看到这一幕,他赶忙从那个温暖的怀里挣脱开来。但不知怎的,对于那个陌生的怀抱,他却从心中生出一股浓浓的留恋,可即便再怎么不舍,却也不敢擅自主张。 “皇上,西蜀公主她这是想对赐儿欲行不轨!”望着陆灵曦,她收起眼中的厌恶,直直的从榻上站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着。 第三十三章 废了你 赐儿看见自己的母后突然跪倒在地,他也下意识的跪倒在地上。 陆灵曦看见孩子受惊的样子,心疼不已,下跪间,赐儿露出的手臂上却有点点红痕,显然是指甲掐过的。 “贱人!你对赐儿做什么!”她大步先前去。将跪在地上的赐儿一把从地上捞起,撸起衣袖检查着。 再也看不下去。她忍不住伸出手,向着地上的苏若怜狠狠的甩了一个巴掌。力道之大,让她的手心也火辣辣的。 “你凭什么打我!”她本欲站起身还手,却被顾临渊一把抓住手腕,狠狠的甩在地上。 她泪眼婆娑,“皇上,您看到了,是这个刁妇亲手打了我,您为何……”声泪俱下,她的声音委屈的不行。 可陆灵曦非但不求饶,竟然还在一旁嘲笑着她。 顾临渊冷哼一声,不屑道,“为何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苏若怜不明白,自从顾临渊回宫后,对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她狠狠的望向陆灵曦,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女人,是这个女人勾引的皇上。害的他们帝后反目。 顾临渊皱着眉头,对着苏若怜怒道,“你做了什么事你心里还不清楚,难道还要朕一一给你道来?” “臣妾……臣妾不懂皇上的意思!”苏若怜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他低声继续说道,“从今日起,将苏若怜废去皇后称号,贬为宫女,大皇子顾延赐交由新后陆灵曦抚育!” 脑海中似是一阵轰鸣。跪在地上的苏若怜睁大了眼睛,“新后陆灵曦?她是陆灵曦?不可能。陆灵曦早就已经死了,不可能!皇上!你不能废我。你忘了当初对臣妾说的话了么!” 顾临渊背过身来,却不再看她。 苏若怜急了。连忙跪着移向顾临渊身边,一手紧紧的攥着他的袍角。“皇上。你不能废了怜儿,你忘了当初是怜儿陪着您流放蛮荒。陪着您东山再起的吗?而她陆灵曦却贪生怕死,躲在在宫中。委身于废太子之下!您这样对怜儿,怜儿不甘心!不甘心啊!” 她跪在地上。心神俱裂,就这样被废去了皇后之位。一夜之间,一无所有。 凤藻宫在皇上大婚之夜易主。 一道圣旨,皇后变宫女,而她。顺利登位。 顾临渊甩开苏若怜的手,头也不回走向陆灵曦身边。“灵儿,你可看到了。这是朕对你的诺言,再娶灵儿。必定以江山为聘!” 洞房花烛夜进行到一半,新婚的两人却不见了踪影。凤藻宫传来皇后被废的诏书,而新后却是那位远道而来,前来和亲的倾城公主。 宫内外上下人人议论纷纷,都道新后手段雷厉风行,还未进门便逼走了正宫。 陆灵曦不想去理会这些疯言疯语。她唯一在乎的是她的赐儿。 赐儿眼见着自己的母后被废,而自己突然要叫另一个女人为母后。他嘴上不敢不从。心底却始终有所抵抗。 即使顾临渊和喂奶嬷嬷不止十余次的告诉过他,陆灵曦才是他的生母,忆儿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但他只与赐儿玩的亲厚,对于新后的印象,始终停留在苏若怜被废前对她的愤恨之情。 陆灵曦知道,这个孩子没有生母的疼爱,确是吃了不少苦头,她不怪他,她只想好好弥补对赐儿的愧疚。 第三十四章 不会让你痛 阿碧死了。 她从郑潇楠口中知道了当年她假死的事实,虽然没有说的那么详细,可时至今日,她也猜到了。 那个帮助她一起从大火中逃出生天的宫女,却甘愿为她的平安自尽,代替成为她的尸骨。 御书房里。日夜摆放的那具白骨,是阿碧的。 每每想到这里。她便眼角干涩,忍不住闭上眼睛。“傻丫头,你究竟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当初我不是让你走了吗?你为何偏要回来这吃人的地方……” 她手指微微颤了颤,轻轻的抚摸着桌面,描画着小丫头的名字。 “皇后娘娘,您要找的人,奴婢给您找到了……”掌事嬷嬷领着一名宫女讪讪来到凤藻宫,她身边领着一位二八年华的姑娘,那姑娘眉眼间满是熟悉的气息。 她战战兢兢跪倒在她面前,被却陆灵曦从地上扶起。 “阿瑶参见皇后娘娘。”不知所措的她还以为是昨天偷吃了皇后的贡品被发现,掌事嬷嬷找到她的时候她心里害怕的不得了。 对于皇后娘娘的召见,她“噗嗤”一声的哭了,宫里人都传,皇后娘娘十分有手段,是个狠角色,她一度以为自己的性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可当她看见眼前那个倾国倾城的美人。眉眼间竟是温柔,与坊间流传完全不同,她竟莫名的放松了下来。 “她就是阿碧姑娘的妹妹,阿瑶。”嬷嬷讪笑着,向她介绍者面前的女孩儿。 “好孩子,你姐姐对本宫有恩,本宫却没能好好待她……以后,以后你就留在这凤藻宫内吧。” 阿瑶楞楞的站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陆灵曦,一双眸子里噙满了泪水。 许是想起了天人永隔的姐姐。许是对听见这个消息的惊喜。她楞在原地,嬷嬷在身后推着她。她才反应过来,跪下谢恩。 …… 顾临渊总是夜夜留宿在凤藻宫内。 阿瑶只要见到水钟晃了两晃。就识趣得将忆儿和赐儿带走,对此。顾临渊对这个机灵的小宫女甚是满意。 他猴到陆灵曦身旁,无赖似的抓着她的胳膊不放。 “你怎么又来了?你一来。就要害的我和我两个皇儿母子分离。” 对着眼前美人一双包了水的眸子,顾临渊忍不住附身在她唇畔一吻。陆灵曦淡笑一声。推开身上的男子走下床去。 她转身的瞬间,眼底竟闪过了一丝愤恨的情绪。 东岳国的苏合香闻名于天下。她特地从东岳带来,每晚都要点上这么一只。 再次回到床畔上。却被他一下扑倒在床上。 她吃痛冷哼一声,引得顾临渊有些心疼。 这种疼痛,密密麻麻的。就像是被万千蚂蚁啃噬着心脏。 “灵儿,我爱你。我想要你。” 陆灵曦没有回答,可下一刻。迎来了男人好像将她吞噬掉一般的吻。 她推搡了两下,却没有将顾临渊推动。,余光瞥向一旁的香炉。旋即闭上双眼,也任由他去了。 三年的等待,蚀骨的相思。 香炉里飘来袅袅熏烟,盘旋在凤藻宫上空,将满室浸没于浓香环绕之中。 顾临渊此刻恨不得埋在陆灵曦的身体里,永远也不离开。 他想两个人就这样一辈子结合在一起。 痛入骨髓的销魂。让两个人激烈的碰撞在一起,顾临渊抱着她纤细的腰肢。埋没在她的侧颈,“灵儿,那些年,你该有多痛。” 身下的陆灵曦闻言一惊,低垂了眼眸。她面色绯红,却没有言语,只是心中暗道,“再痛,也痛不过那些陆家惨死的冤魂……” 她仿佛一闭上眼,就会想起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冷宫,想起陆家上下十余口人被绞杀在小筑,那种痛,即使他给她所有的爱,包括西蜀的后位,却也是弥补不了的。 手指用力,在顾临渊背后抓出道道红痕,他更重的抽动了几下,直到怀中的女人软如一滩水般才罢手。 “灵儿,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痛!” 陆灵曦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对着顾临渊展颜一笑,“是吗?” 她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应,只是回了她一个似有似无的疑问。 第三十五章 教训 阳光透过窗口,打在床上。蒲扇似的睫毛动了动,她方才从昨晚的蚀骨中醒来。 身边早已没了顾临渊的踪影。 他每日上早朝,总是蹑手蹑脚的起身,生怕惊扰了她的休息,他知道她睡眠一向不太好。更不忍心吵醒她。 凤藻宫外乌鸦渣渣的叫着,她掠了掠耳边的碎发。从床上起身。 “不得了了你,你以为你现在还是宫里那位?让你好好把这里打扫干净。你倒好,竟打鸟了,吵醒了皇后娘娘,有你好果子吃!”门外响起掌事嬷嬷的声音。 “狗奴才,本宫总有一天会回去的,等着瞧吧!到时候,你们一个个的都得跪着来求本宫!”苏若怜的声音高了两个度,不甘示弱道。 “好,好,我们都等着您给我们定罪呢!不过这定罪前,您还是得把这里给我扫干净了!”说完对着身旁的宫人哈哈大笑道,“还做着她的皇后梦呢,有些人天生就是贱骨头,哪怕是爬上高枝,还是会被打回原形,怎么。在相府当丫鬟的时候,没人教过你扫地?既然,那就让嬷嬷我来教教你!” 说完,掌事嬷嬷挑起地上的大扫帚,就往苏若怜身上招呼去。 苏若怜惊的大叫起来,越发撒泼,“你个老女人,我跟你拼了!” 外面的吵闹声一声比一声大。苏若怜坐在梳妆镜前,内了捏眉心。 突然。推门的声音将外面正在打斗的两人打断,阿瑶身着一身绯红的绣花袄子。一脸嫌弃的出现在两人面前。 姜还是老的辣,尤其是在宫里待了大半辈子的嬷嬷。现在全皇宫里的人。谁不知道,皇上对于这位新皇后娘娘的那个宠爱。真是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口中怕化了。而新来的宫女阿瑶却是皇后娘娘最贴心的心腹之人。 掌事嬷嬷惊觉不妙。怕是吵着里面主子的休息了,连忙跪下道歉。一只手还赶忙打着自己嘴巴,“惊扰了皇后娘娘休息。怕也是害的阿瑶姑娘受苦了,老奴该死。老奴该死啊!” 立在一旁的苏若怜一脸的不屑,冷哼一声撇过脸去,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阿瑶瞥向一旁的苏若怜,没有理会。却将嬷嬷从地上扶起。“嬷嬷,教训一个宫女罢了。您何罪之有啊?” 言罢,她从怀里掏出了个锦盒。十分有重量,交到嬷嬷手中。阿瑶眼神瞟了瞟苏若怜,继续说道。“听说您的小孙子满月了,喏,这是皇后娘娘赏您的。皇后娘娘对您器重有加,您可不要辜负了娘娘的一番心意啊!” 得了这么个实打实的玩意,精明的嬷嬷当然知道这其中的深意。“皇后娘娘。打理后宫事物繁忙,难得还能记得老奴的事。真是折煞老奴了。” 阿瑶笑了笑,“那嬷嬷您就更应该好好帮助娘娘打理这凤藻宫了。” “老奴一定尽心!” 身边的宫人们看见了这一幕,纷纷心领神会。 阿瑶满意的笑着,轻笑一声,径直从那粗布麻衫的苏若怜身边走过。 从此,苏若怜的日子便不会好过。 日上三竿,宫里传来消息,皇上又要请皇后与他一同用膳了,堂堂一国之君,即使是那一点点闲暇的时光,他定要与心爱的皇后共度。 陆灵曦身着华丽丽的艳服,从她身边走过,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屑给她。苏若怜抱着扫帚立在一旁,咬牙狠狠的盯着她看去。 掌事嬷嬷劈头一击让她从愤恨中反应过来。 “楞这干嘛,宫里养你不是给你发呆的,快去把皇后娘娘的凤榻清扫干净!” 此刻的她已经不敢再拒绝,这些老嬷嬷治理下人有她们自己的手段,若是一味对着干,不但分配的活怎么也干不完,就连放饭也不给留一粒米。 苏若怜愤愤抱着扫帚踏入凤藻宫内,看着里面的陈设早已全部更换成新的东西,尤其她的那张凤榻,更是改成了极品的黄花梨木。这屋里,只有新后陆灵曦的气息,那里还有半点她苏若怜的痕迹。 第三十六章 蹊跷 越想心里却越是不忿。这里的每一件陈设,若是碰坏了,都能治她死罪。 想到这里,她拿起陆灵曦梳妆镜前的精美锦盒,正欲向前扔去,却又放了放了回去。 她气得大哭了起来。却再也不会同从前一般,得到顾临渊心疼的安慰。 随手打开锦盒。看着里面价值不菲的苏合香,她伤心不已。却在一瞬间,眼泪停止了掉落。 她似乎发现了什么端倪,不敢置信的看着盒中的物件,不放心之下还前去香炉里查探了一番。 一个大胆的想法窜上她的脑海中,陆灵曦竟然敢弑君! 父亲未去世前,家里是做香料生意的,她自小便是在香料堆里长大,自然明白这上好的苏合香,一旦添加上麝香,松枝露,必定能变成能置人于死地的毒物。若是焚烧吸入体内,男子行房事之时更能渗透进血液之中,久而久之,便会造成纵欲过度的假象,一旦发病即使是华佗再世也再难救治。 她抹去眼泪,心中有了自己的打算。将盒中之物悄悄剜了两块藏在指甲缝中。盖上盖子放回原处,早已忘记了打扫的事宜,急匆匆便出了凤藻宫。 苏若怜知道,顾临渊每晚都会在御书房与众大臣议事,凭顾临渊的性子,对陆灵曦满是宠爱,她若贸贸然说出真相,顾临渊若是相信也不会怎么重重处罚陆灵曦。反而白白浪费了一个除掉她的大好机会。 但若是在那一帮忠君爱国的老顽固面前就不同了。出于一国之君的体面,再怎么也要治她个弑君的罪名。 是夜。她特的在掌事嬷嬷用饭的时候,偷偷溜出了凤藻宫。 凤藻宫与御书房挨得不算近。她加快脚步,连走带跑的也花费了半柱香的时间。 躲在道旁的一棵树后。她看见御书房门前的守卫个个打满了精神,丝毫不敢懈怠。 她要怎样才能见到顾临渊。除了硬闯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下定决心,她便低着头一路冲到御书房门前。 侍卫眼见一个宫女打扮的女人咬着牙便要往御书房内闯去。连忙将来人拦下,搁在外面。 苏若怜不断推搡着横在眼前的大刀。扯着嗓子向里喊去,“皇上。皇上,我是怜儿啊。怜儿有要事禀报!” 房间内的议事声渐渐弱了,门被缓缓推开。 苏若怜一见此景便欲大喜,可下一秒,看见推开门的却是面无表情的杨毅。却大失所望。 “对不住苏姑娘,皇上正在里面商议国家大事。还请姑娘回去罢!” 苏若怜一听,这是拒绝的意思。顾临渊让她回去,她若真是回去还能有机会遇到这样的时机! 她伸出手去。狠狠攥着杨毅的衣角,“杨大人,我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告知皇上!” 杨毅低头看了一眼被攥着的衣角,眉间皱了皱,“还请苏姑娘不要让我们为难!请回吧。” 将她的手从衣袍上扯下,杨毅转身便要离去。 苏若怜大惊。这是她翻盘的唯一机会,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咬咬牙狠下心来。像个市井泼妇一般朝里面喊去,“陆灵曦要弑君!陆灵曦是要弑君啊!” 这一招十分奏效,接到命令的侍卫不再拦着她,她赶忙进去御书房内,看着面前高高在上的顾临渊,“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杨阁老最先发问,“你说的可属实,你可知诋毁一国之后,当众欺君,这一条条的办下来,你就是十条命也不够抵的!” 她一脸坚定的回道,“奴婢的话句句属实,还请皇上,众位大人明鉴!” 第三十七章 陷害 陆灵曦本在凤藻宫内悠闲的翻着书,却见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来传话,简单说明了御书房内发生的事,陆灵曦便朝着他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本宫随后便去御书房。” 立在一旁的阿瑶脸色煞白。一个没站稳便坐到了地上,“娘娘!这可怎么办啊。是奴婢该死,是奴婢该死。奴婢今日竟忘了将那香收好,叫那贱人钻了空子……” 相比之下,陆灵曦却显得尤为淡然,她缓缓站起身来,将阿瑶从地上扶起,“怕什么,本宫什么也没做过,问心无愧,你也一样,可不要落进了有心之人的陷阱之中。” 阿瑶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眸子里还是如初见那般深不可测,丝毫未见一丝波澜,她转而笑了笑,“娘娘说的是,是阿瑶大意了。” 陆灵曦踏进御书房的时候,殿内黑压压一片大臣。纷纷狐疑的打量着她。 她眼里含笑,身着一身正红凤袍,缓缓走向前去,没有在意任何人的眼光。 看了眼地上跪着的苏若怜,她含笑问道,“不知皇上召臣妾前来,是所为何事?” 跪在地上的苏若怜却藏不住眼中的窃喜,按耐不住道。“少装了陆灵曦,这里这么多大人刚刚都看见了。你宫里藏着的苏合香俨然被你动了手脚,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歹毒。就连弑君之事都敢做!” 苏若怜的话说完,陆灵曦也没有看她一眼。反而淡然一笑,看向坐在高位的顾临渊。“臣妾若是说,臣妾没有做过呢。” 只有这句话。除此之外没有一句辩解之词。 顾临渊望着她的眼睛,那眸子水光盈盈。却无一丝波澜,“灵儿。你既这么说,那朕就相信你!” 这一句话听在陆灵犀耳中。却像被插入了一把尖刀痛在了心底。 他对她说他相信她,竟然连一句多余的疑问都没有。这句话听起来竟然那么可笑。当初,自己也曾跪在地上乞求他相信自己,相信自己没有做过背叛他的事。相信她陆家上下忠心耿耿,可是他呢。还是将她剜肉废后,还是将她陆家满门屠尽。 他说他相信。若是当年能有那一丝丝的相信,她也不至于落到那番田地。 跪在地上的苏若怜怒目圆睁。“这是从你宫中找到的苏合香,御医已经验过,里面掺了不少麝香,松枝露!”她愤愤的望着她,大声叫喊道。“你的香炉里可是还存着烧尽了的香灰的!” “本宫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本宫倒是相问你,是谁给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婢这么大的胆子。胆敢当着皇上的面,当着众大人的面。缕缕诬陷本宫!来人,给本宫掌嘴!”她故意将“缕缕”两字咬的重重的! 周围的太监为难的看着两人,皇后的罪名若是坐实了,皇上怎么会再原谅他,可如今,他们到底是听谁的。 犹豫不决之下,却瞥见上方身着黄袍的圣君,那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就没有从皇后娘娘身上移开过。 便是有了主意,三五个太监立刻冲上前去,作势就要按住苏若怜。 苏若怜见状,连连后退,直到退到众大臣的身后。 “你!陆灵曦,事到如今你还装,我要是你,还不赶紧磕头认罪,说不定还能留你个全尸!”苏若怜说着说着,却得意的笑了起来。 只要他陆灵曦死了,过个三五年,皇上总会知道,谁才是他心尖上的人儿。 第三十八章 证据确凿 “本宫没做过的事,为何要认!” 一旁的杨阁老看着僵持不下的两人,“既是这样,皇上大可派人搜宫,检验看看香炉里的香灰,若真是皇后娘娘所为。那炉内,凤藻宫内必有麝香。松枝露二物。” 顾临渊点了点头,“杨阁老所言甚是。”他挥了挥手。身后的一群宫女太监便出了门,朝着凤藻宫的方向迈去。 时间一点一滴在流逝,阿瑶的心里害怕极了,这两样东西她都知道,就藏在衣柜的暗格之中,此刻若是被搜出,后果不堪设想。 她努力让自己显的镇静,却越是藏着面上的慌忙之色,憋红了脸干脆埋下头去。 这一切自然逃不过苏若怜的眼睛,陆灵曦表面虽是风轻云淡,但阿瑶那丫头功夫却不到家,她在心底得意的笑着,要不了多久,她陆灵曦这皇后之位就要不保了! 门外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御医领着一群宫女太监回来复命,来的人里却还多了个掌事嬷嬷。 他们果然搜到了一件包裹。里面藏着麝香,松枝露二物,而炉灰内也的确有这二物的残渣。 陆灵曦的手垂在身旁,攥着裙角的手紧了紧,指甲都已深深嵌进了肉里。 御医向着顾临渊抱了抱拳,“禀皇上,微臣的确是找到了这二物,可却不是在皇后娘娘宫中。是在宫女的房里,掌事嬷嬷证实。那屋子却是苏姑娘一人独居……” 垂在身下的手终于松开来,陆灵曦望了望立在身旁的阿瑶。却见阿瑶也是一脸疑惑,面对她的目光。阿瑶暗自摇了摇头。 听到这话的苏若怜本还在得意之中,却在一瞬间险要恨得背过了气去。 证据确凿。废皇后为了报复,为了复位。不惜陷害现皇后,不惜担上弑君的罪名! 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做了这么多竟然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苏若怜急的从地上站起身,两步冲到那御医面前。扬手打了一个巴掌,“你说谎!这不是我做的。是你陷害我!”她转而愤愤望向陆灵曦,咬着牙狠狠的瞪着她。 “是你!一定是你陆灵曦吩咐他这么说的!皇上,您一定要明察,这不是怜儿的东西。怜儿爱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做害您的事情!皇上您一定要明察啊!” 顾临渊却不再看她一眼,径直走向立在身旁的陆灵曦。他含笑道,“朕就知道。朕的皇后不会让朕失望!” 他的双眼一直看着陆灵曦,面前的人还是那副淡然的模样。她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无论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都与她无关一般。 被看的良久了,她强扯出一抹笑意,却没有过多言语。随即她偏了头,想在不经意间挪开他注视的目光。 在苏若怜的房内搜到的这些东西。不是阿瑶做的,更不是她吩咐的。事发突然,却能发生如此大的反转,是谁的手笔?这答案呼之欲出。 站在高位的少年天子早已经没有了曾经的怜惜之情,他遇事果断,杀伐决断,自己笃定的事一旦认准,任凭谁说话也阻拦不住,何况这小小的“证据确凿”? 第三十九章 闹剧 苏若怜仍然不死心,冲到顾临渊面前死死的攥着他的袍角,“皇上,怜儿是冤枉的,您相信怜儿啊!这些东西都是禁物,怜儿就是有心下毒。也无从得到啊!” 跪在一旁的掌事嬷嬷突然开了口,“禀皇上。苏姑娘是无法从宫中得到这些东西,但半个多月前。她是出了一趟宫的,奴婢知道她在宫外已经没有家人了,便多嘴问了一句,但苏姑娘只说是身体不适要出去买点药物……” 说完她从怀中递出一卷厚厚的记录,赶忙低头翻了翻,便呈上,继续道,“这是宫女太监们的出宫记录,苏姑娘那日出宫也是记在了上面的。” “你胡说,皇上,这些证据都是伪造的,不可信啊皇上,怜儿若是有心做此事,怎会留下证据,让他们日后查到自己头上。”苏若怜连忙辩解。 小太监连忙将书卷呈给了顾临渊,他佯装着怒意看了一眼。便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启禀皇上,说到这药材,老臣似乎想起了一事,如今,不知当讲不当讲……”御医突然跪倒在地。 “何事?” “微臣曾在疯人院见到过一个叫心儿的宫女,她胡言乱语着什么,当时臣只当她是失心疯发作,现在想来。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此事事关太后之死……” 说到此事,苏若怜的脸色瞬间煞白。 御医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心儿说。那日太后是食物中毒,与皇后送去的药根本没有任何关系。现在想来,皇后之前是被迁怒了。而那食物却是苏姑娘吩咐心儿送去的……” 其实在场的人都明白。御医口中的迁怒,其实是冤枉的意思。可是曾经给陆灵曦定罪的是顾临渊,没有人敢说皇上的不是。 而只有御医心中明白。这一刻,终于能够为自己的私生女心儿报仇了。 苏若怜此时脸色已经完全惨白。激动喊道:“你胡说!” 御医却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皇上。微臣只是将所见之事说出,微臣知情不报,请皇上降罪!” 苏若怜看了顾临渊一眼,见到他神色冷然。显然是已经相信了御医的话,当即吓得瘫软在地。 “皇上。这是污蔑啊!心儿一个死人的话怎可全信,更何况她还是个失心疯!” “苏若怜。朕问你,心儿一个早已被送往疯人院的宫女。而你当时身为皇后,一向在宫中深入浅出,怎知被送往京郊五十里外的心儿已经死了?” 抓着黄袍的手突然松开了,苏若怜似失了魂一般坐在地上,内心无限凄凉。 说到这里,御医深深埋下的嘴角微微上扬。“微臣。微臣曾见过心儿的尸体,她是被人强行灌了鼠药死的。死相甚惨啊!” 呵!好一个墙倒众人推。 “来人,毒妇苏若怜意图弑君,枉杀无辜,罪无可恕,现打入大牢,等候听审!”他朝着侍卫挥了挥手。 闻言,一群佩刀侍卫便冲向苏若怜身边,将她从顾临渊身上拉扯开,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躯便向门外走去。 被束缚的苏若怜停止了挣扎,“不要啊,皇上,怜儿是冤枉的!” 侍卫却不听她辩解,毫不犹豫将她押送往天牢,门外体求明察的声音渐渐远去,减弱,终于消失在无边无尽的黑夜之中…… 陆灵曦收回望向门外的目光,站在高位的天子没有受到这件事的丝毫影响,仍继续刚刚议事的议程,即使事情已经严重到了“弑君”的层面,这仿佛在他眼中,却也只是个不大不小的闹剧,完全引起不来他丝毫的重视。 第四十章 恩人 回到凤藻宫内,阿瑶却一直心有余悸,刚踏入宫门只见她“噗通”一声便坐在了地上。 陆灵曦心中无限复杂,将她扶起后便径直坐在了旁边的太师椅上。 为什么,顾临渊,为什么?为什么他明知道是她要弑君。还是义无反顾的陪她演出了这场闹剧? 他到底是真的爱她,还是处于对她的愧疚? 忽然想起昨夜。她睡意朦胧中,顾临渊在她耳畔轻声诉说的一番话。她曾一度以为那只是个梦,没有在意,现在想来,顾临渊应该是早就知道她的动作了,却一直在为她隐瞒着。 他轻轻在她耳畔说着,“灵儿,我知道你仍旧介怀以往的事,我不怪你,我不怪你,我爱你……” 那声音酥酥麻麻在她耳边回荡,如今却是一个字一个字重重的敲击在她心里。 抿了口阿瑶递上的茶水,她才回过神来,“对了阿瑶,本宫记得刚才你说有什么话要说的?” 阿瑶低下眼睑,脸蛋红彤彤的,缓缓跪在她脚前。 陆灵曦却是佯装出不悦。“都说了多少次了,本宫从没拿你当宫人使,别整天做这般虚礼!” 阿瑶擦了擦眼睛,从地上站起来,“娘娘,阿瑶……阿瑶想出宫了,陆郎等了我三年了……” 陆灵曦拉了拉她的手,“这是好事啊。难得你能想明白,后宫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能尽早离开也好,给本宫说说你那陆郎。本宫给你把把关!” 阿瑶羞红了脸,低头道。“我和陆郎是三年前认识的,那时我还没有入宫。在京郊外,陆郎一家惨遭歹人杀害。除了他一人晕死过去无人幸免,醒来来后他爬起身敲了我家的大门。是我救了他,三年的陪伴。我与他早已情根深种,若不是为了寻姐姐。我现在早已嫁做人妇……” 抬头来,才看到陆灵曦脸色上早已一片苍白,三年前,京郊外。全家被杀。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巧合。 锥心之痛再次袭上心口,陆家被杀的情景。使她这三年来日日夜不能寐,受尽了折磨。 陆灵曦捏紧了阿瑶的手。“你那陆郎,全名是哪几个字……”说出这番话来。仿佛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心脏噗嗤噗嗤的跳着,竟然有种喘不过气儿的感觉。 当听到阿瑶开口提到的两个字:陆琛。全身就像是受到了雷击一般,震的她动弹不得,她攥紧了拳头的手心里全都是汗,这个名字实在太过熟悉。当年幼弟的贴身伴读,便是这个名字。 阿瑶眼见陆灵曦不对劲的样子。心里也怕了,“难道陆郎他有什么不妥?” 陆灵曦的脸面上早已湿濡了一片,她摇头,嘴唇颤颤巍巍道,“不,没有问题,阿瑶你真是我的恩人!陆琛,我要见他!”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是错,再一次面对陆家的死,她的承受能力也不比从前更加坚强,但陆家大仇未报,那横在心头的仇恨就像是一粒种子,如今依然长成亭亭如盖的参天大树。 第四十一章 真相 按照陆灵曦的旨意,为了不惊动其他人,阿瑶连夜出宫带着陆琛回到了凤藻宫。 阴暗的殿内,随着宫门被推开刺眼的阳光渗了进来,给这无尽的黑暗中带来一丝光明。 陆灵曦背对着来人,正倚在美人榻上翻着书。 “陆琛给大小姐请安了!” 闻言。执着书卷的手抖了抖,她默默转过身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你受苦了……”说不出再多的话,她的泪珠却像断了线一般掉落。 “陆琛不苦。是陆琛没用,救不了老爷他们,一个人独活于世上,实在是无颜面再见小姐了……” 陆灵曦示意阿瑶将陆琛扶起。“不怪你,顾临渊下定了决心要杀我陆家,我们怎么逃得过。”她的眼神飘向远方,一双包水的眸子里有忿恨之色闪过。 听到这话,陆琛却再次跪倒在陆灵曦面前,惊得她望向跪在地上的男人。“大小姐您一直误会皇上了!” 他跪在地上,眼神却直视着榻上之人,“当年,是皇上命杨毅大人护送我们出城,午门外早已安排好了一批死囚替我们受过,让陆家远走高飞,远离朝堂那个是非之地,皇上才是当年救我们陆家的恩人啊!” 这句话就像个晴天霹雳。劈落在她心头,活生生将心脏劈成了半截。 “怎么会,不是顾临渊,原来不是他,那到底是谁!”陆灵曦不淡然了,她的声音突然激动了起来。 恨了三年的人,现在突然告诉她这一切其实都只是一场误会,顾临渊非但不是害死陆家的人。反而是对陆家有恩的人。 她看向自己颤抖的双手,可她却做了什么。她竟然要下毒害他,妄想着给陆家偿命…… 脑海中又记起了那夜承欢与他身下。那句“我不怪你。”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却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是陆琛假死过去,那杀手才作罢。朦胧间,我却听见他说去复皇后娘娘的命。杀了陆家的人是苏若怜,是苏若怜啊!” 她冷笑着。心里却是无比的憎恨着自己,她该想到的。她该想到的!无论是和亲遇刺还是刚刚过去的苏合香事件,顾临渊都为了自己的安危。一而再,再而三的庇护自己,而苏若怜才应该是所有事情的罪魁祸首! …… 阴暗的大牢里,老鼠蟑螂的声音充斥在耳边。苏若怜抱着膝盖蜷缩在一卷草席之上。 暖春四月的天气在这丝毫见不到阳光的地方没有任何用处,她全身只着一件单衣。脚上的草鞋却也烂了好几个洞。 她喊了太久冤枉,刚开始狱卒们还会警告她别喊了。可久而久之,就连狱卒也不理会了。叫吧叫吧,叫累了她自己也喊不出声了。 她就这样低着头,木木的看着地上爬来爬去的老鼠蟑螂,被关了这么些天,早就习惯了这些狱友,也不似当初那般害怕。竟也能坦然处之。 直到看见眼前出现的一双精致的绣花鞋,那华美的袍角。暗示了来人的地位不凡。 第四十二章 血债血偿 她却像打了鸡血一样从地上跃起,扒在栏杆上,双手伸在窗外使劲的抓着什么,却什么都抓不到。 “陆灵曦,你个贱人,你敢下毒谋害皇上。还陷害给我,你个贱人。我要撕烂你的嘴!” 狱卒谄媚的看向陆灵曦,她的脸面上没有丝毫动容。但他还是给了栏杆上之人一鞭子,反而打的破口大骂之人叫唤的更加厉害。 她叫狱卒将她从狱中放出,直接拴在了铁索之下。她的胳膊被平行锁在墙上的铁链之中,双脚也加了了一个脚铐。 八年的恩怨,今日终该做了个了解。 苏若怜情绪激动,她越是挣扎,铁链晃动的声音就越是响亮。 “我要杀了你陆灵曦,放开我……啊!” 惨叫一声,狱卒的鞭子再次落到她的身上。 陆灵曦低垂着眉眼。让人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如今,我是皇后。而你不过是一个犯了错,被皇上厌弃的宫女,对皇后不敬,可是要处死的。” 她忽然扬起脸。似笑非笑的看着陆灵曦,“陆灵曦。就算你活着回来又怎样,你还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你以为皇上那是爱你,疼惜你,其实他只不过是看在两个皇子的面子上,弥补心中的愧疚罢了,你陆家全死了,就剩你一个在宫中,你活着有什么乐趣,哈哈哈。” 提到陆家。她眼底闪过一道恶劣的光芒,脸上的笑容十分扭曲。 陆灵曦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到苏若怜的面前,一把抓起她的头发。她眯起双眼,恶狠狠的瞪着她。“苏若怜,你我之间的账。咱们一笔一笔的算,你欠我的那些。我都会讨回来!” 说罢她扬起手,在苏若怜的面皮上留下了一道五指印。这一巴掌打偏了苏若怜的头。再次抬起却瞥见嘴角渗出的血迹。 她对着身边的狱卒吩咐道,“。取刀来!皇上中毒未解,本宫听说以人肉入药。可解百毒。”转而望向立在一旁,只剩下半条命的苏若怜,“妹妹口口声声的最爱皇上,想必以妹妹的肉入药为皇上解毒。妹妹应该是不会反对的!” 听到这话,苏若怜吓得怒目圆睁。她不断挣扎着摇头。“不要!不要!” 陆灵曦从狱卒手中亲手接过刀,看着她惊恐的模样一步一步向她迈进。她一手抓起她的头发,一手将刀直直的插入她手臂。 她在她耳畔狠狠的咬着牙。“这一刀,是为我的父亲!他为国尽忠,最后却惨死在你这贱人的刀下!” “这一刀,是为我的娘亲!当初你入相府,她将你视如己出,没想到却是养了一条毒蛇!” “这一刀。是为我幼弟!你当不起他曾经声声唤你“姐姐”,你泯灭人性。连八岁孩童都不放过!” “这一刀,是为太后娘娘,她从未与你有过任何过节,你却要狠心置她于死地,她为了皇上操心了大半生,最后却死的不明不白!” “这一刀,是为了我自己,枉我当初将你买入相府,视你如姐妹,带你入宫享尽荣华,你却抢走我的孩子,害死我陆家满门,更是纵火将我烧于暴室……” 一字一句,皆是泣血。 黑暗的大牢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伴随着女子的哭声,显得更加渗人。 第四十三章 蛟绡红帐 陆灵曦拿着刀,在她身上足足划了十四刀,每一刀,都是一条人命,每一刀都昭示着她的罪孽。 刀刀避开要害,精通医术的她不会让苏若怜这么轻易的死去。她就是要看着她为她曾经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惩罚。 十四刀划完,苏若怜已经疼得没有力气叫喊。她垂着头,靠在冰冷的黑墙边。不敢动弹,就连每一次呼吸,都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毕了,陆灵曦嫌弃的将尖刀随手扔在在地上,接过狱卒递过来的丝绢,擦拭着手中的血迹。 看着低垂下头的苏若怜,她转而回过头去,俯在她耳边轻轻笑道,“对了忘记告诉你,那些麝香和松枝露当真不是我放在你房里的,不过是那些宫女太监们不敢不从皇上的话,将我柜中搜到的东西说成是你的……”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 锁在墙边的苏若怜此时只觉心如刀绞,她在心里默默喊着,“皇上,怜儿做错了什么,你要这般对我……” 不知过了多久。她在疼痛中昏厥,却再次从疼痛中再次醒来,低垂着的头俨然没有了一丝生机。 余光瞥见一双黑色长靴在她眼前出现,她抬起头颅,看见来人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大衣,面容完全掩在高高的帽檐下,借着这不见阳光的地方,这个人周身都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她的身上浸满了干涸的血迹。每每动弹一次,便是死心裂肺的疼痛。 他压低了喉咙。对她说道,“你若是想出去。摆脱这皮肉之苦,就乖乖听老夫的话。和老夫合作!” 她张了张喉咙。却发现发不出一丝声响,极力调整了下喉咙。咳嗽道,“你是谁。你为什么救我?是不是皇上?是不是皇上派你来的。” 那黑衣人却不买账,“你的问题太多了。不过老夫可以告诉你的是,老夫不并非是听从皇上的吩咐……”他走进苏若怜身边。周身寒冷的气息让苏若怜不由的打了个冷颤。 “不要多问,不要多看。你只需要按照我的吩咐,老夫必定保你出了这苦寒之地!” …… 凤藻宫外,小心翼翼走来一个宫女。 “皇上。外面有人前来通传,说是大牢里那位疯了。狱卒请示是将她丢到疯人院里,还是直接结果了她。” 大牢里的囚犯不少。可要说能惊动的了皇上皇后的,却只有那位犯下弑君之罪的废后苏若怜。 顾临渊听到这番回答。瞳孔缩了缩。他没有言语,却看向坐在美人榻之上的陆灵曦。 “皇上若是听本宫的。就将她丢入疯人院吧。”她轻描淡写道。 苏若怜若是死了,更是随了她自己的愿。但陆灵曦偏要她痛苦的活着,即使她也不确定,狱中之人是真疯假疯,但她却不愿去追究。 从来就没有存着想要她命的心思,毕竟有的时候。人活着比死了痛苦多了。 更何况,苏若怜要是死了。没准顾临渊就会将当年她做下的错事全部忘记。心里还会给他留下一席之地,只记得那个人的好。 她绝对不会给苏若怜这个机会。 陆灵曦低下头。想到这里,只觉得心口阵阵闷疼。 她终究还是变了。变得时时刻刻心里都带着一种算计,变得会利用顾临渊对她的愧疚之心,来演绎异常互相恩爱的谎言。 她深吸了一口气,“顾临渊,难道你不怪我给你下毒?” 顾临渊眼底划过一道执拗之色,“朕相信,那不是你干的!” 陆灵曦低垂了眼睑,“万一,真的是我做的呢?” 她声音平稳,继续说道,“你记恨欺骗过你的苏若怜,可你有没有探究过我,如果当年在太子身边蛰伏的我,只是演绎的一场苦肉计,故意想要利用此事骗取你的同情心,你怎么做?” 顾临渊什么也没有说,直接将陆灵曦搂在怀中,“你骗也就骗我了,那些都无所谓,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我只要现在和未来,以前的那些事,我们再也不回首了。” 陆灵曦眼底孕育出一片雾气。 烛台上的火焰奋力燃烧着,落下滴滴红色的液体,在烛台上凝结成一抹红艳。 蛟绡红帐,隐约只见得缠绵在一起的两人。 第四十四章 母后 苏若怜的消息已经断了大半年了,除了大皇子对于此事耿耿于怀外,深宫里没有人记起那个曾经做出过弑君之罪的废后。 一个穿着宫女衣服的人鬼鬼祟祟的出现在凤藻宫门外。 “干什么的?” 从凤藻宫内刚拿了安排皇子寿辰事项单子的管事大宫女厉喝了一声,那小宫女连忙低下头行礼,“我是小殿下奶娘吩咐过来报信的,说是。小殿下失踪了。” 她脸色惨白,这话不像是假的。那管事大宫女心里咯噔了一下,脚软的差点摔在地上。 “娘娘。不好了啊娘娘,小殿下失踪了……” 坐在美人榻上翻书的陆灵曦,听到这句大喊,震惊的将手中的书卷掉落在地,她整个人瘫软在榻上。 那管事大宫女连忙将她扶起来,“娘娘,您还好吗,这可怎么办啊。” 陆灵曦撑着她的手站了起来,飞快的向外跑去,她一向不许忆儿和赐儿乱跑,所以不敢让奶娘带的太远,她奔着朝两人最爱捉迷藏的御花园里跑去。 一路上,风声,嘈杂声,陆灵曦好似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双腿发软,可却像是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力气在支撑着她。她不敢停下来喘一口气,只有看见她的忆儿和赐儿平安,她心中的大石才敢落下。 机械的迈着双腿,直到看见从假山后面跑来的忆儿,奶娘守在一旁朝着他喊着“慢些跑”。 她大喘着粗气,趴伏在御花园里的石凳上。 停留了片刻,却也只见的忆儿一人的身影。她心中刚刚落下的大石再次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逐步在心头蔓延开来。 揩去额头上的大汗。陆灵曦再次迈开腿,跑到忆儿的面前。忆儿一见来人是母后。便吵闹着要母后与他一同捉迷藏。 陆灵曦没有理会他,此时上气不接下气只是虚弱的问他。“赐儿哪去了?” 忆儿不服气的鼓了鼓嘴巴,“哼!自从母后回宫。就知道偏心大皇兄,总是忽略忆儿。” 陆灵曦没有时间多与他解释。知道这忆儿从小在蜜罐里长大,最是吃软不吃硬。便开口继续问道,“忆儿最乖了。快告诉母后,你大皇兄哪去了?” 他满意的看着母后。开心的答道,“母后不必惊慌。我与皇兄正在捉迷藏呢,皇兄最是愚钝,每次都躲在东边的小黑屋里……” 还未等他说完,陆灵曦严肃的板着脸朝奶娘喊去。“看好了二皇子,否则本宫拿你试问!” 说完。便往御花园东边跑去。 忆儿口中的那个小黑屋,她隐约记得。那是一座废弃的太妃殿,自从老太妃仙逝后便荒废了。无人打扫。 推开灰蒙蒙的宫门,她踏进无尽的黑暗里,发了疯似的大喊着赐儿的名字。 不一会,一个小人便灰头土脸的从床底下爬出,“母后,赐儿在这。” 自从将他接到自己身边照料。她能明显感受的到,赐儿对她还是太过拘谨。即使她总是对忆儿严肃,对他温柔,还是没能改变他那副说话做事小心翼翼的模样。 赐儿心底有些害怕,若是放在从前,被苏若怜抓到他如此狼狈的模样,必定少不了一顿责骂,若是遇上心情不好的时候,又要惩罚他撒火。 他颤颤巍巍的向她走来,眼神里满是不安。 第四十五章 险情 陆灵曦看见他,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了下来。但看见小人眼中那种不安惊恐的情绪,却让她从心底感到心疼。 这都是她的错,是她的懦弱,将赐儿一步步推向苏若怜手中,赐儿从两岁起便没有享受过太多的母爱。一想到这里,便克制不住眼泪的滑落。 她赶忙上前去。一把将满室灰尘的小人揽入怀中,也不顾他身上有多少灰尘沾染了到了自己身上。 “赐儿!赐儿!你可担心死母后了。答应母后,以后可不要再乱跑了。” 被揽在怀中的小人蒙了,半晌,他才抬起手,轻轻的拍击着陆灵曦的背部,他十分享受这样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母后的怀抱里充满了怡人的清香,让他贪恋不已。 “是儿臣该死,惹母后担忧了,儿臣下次不会了。”赐儿愧疚的开口。 陆灵曦却将他搂的更紧了。“胡说,说什么该死,你一点都不该死,你是母后的命,你死了母后也活不下去了!” 陆灵曦低垂着睫毛,总算安心下来。 可就在片刻之间。一道若有若无的香味飘了进来。原本陆灵曦是能够反应过来的,可经过刚刚的惊吓,也是因为无尽的疲倦,现在反应已经来不及了。 她的手紧紧的搂着赐儿,逐渐倒在地上。她整个人都陷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她隐约感觉到走进来一个人,这个人的面旁十分模糊,但却感觉十分熟悉。 陆灵曦醒来的时候。是在无尽的黑暗里。她惊醒似的张望四周,知道看见怀里安睡的小人。她的心才逐渐放了下来。 她将自己身上的衣袍解开,卸下半边轻轻放在赐儿的身上。 远处微弱的烛光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挣扎着想要看清,却不慎触碰到旁边的摇摇晃晃的破椅子。椅子受到外力,发出了“咯吱”一声。吸引了烛光旁那人的目光。 脚步声越来越近,蜡烛的亮光也逐渐将黑暗稀释。这阵阵脚步显得十分阴森,她的心里明白自己这是中计了。 周身仿佛陷入了刺骨的寒冷之中。直到那烛火映照出一张熟悉的脸,她心底冷笑一声。果然是她。 “你醒啦。” 苏若怜森森的笑着,她伸手抚向睡在陆灵曦身边的赐儿。赐儿只觉脸上一股凉意。从睡梦中惊醒。 小小人儿睁眼就看到自己眼前一张放大的脸,笑容狰狞的望着他。他害怕极了,下意识的便躲进陆灵曦怀中。 陆灵曦抱着他的手臂紧了又紧。“你想做什么!” 闻言,苏若怜放肆大笑起来。“我想干什么?我想从你身上讨回我失去的一切!”她咬牙切齿的对着她,转而却露出诡异的神情。对着赐儿的头拍了拍,“赐儿。你不记得母后了么……” 赐儿抬起眼,看向身着宫女服的苏若怜。“母后……不,你不是我的母后!” 这句话仿佛像把利刃直直戳进苏若怜的心窝。 她力气巨大无比,将赐儿从陆灵曦怀中粗鲁的拉扯出,赐儿的身体被扯得疼了,便哭了起来,陆灵曦心疼无比。只得放开了手。 她拿着一把尖刀在赐儿脸庞上比划,“赐儿。你真是不孝,母后养了你这么久,你竟然转眼间就忘了,你说对于你这样不听话的孩子,母后该怎么惩罚你才好呢?” 第四十六章 幕后黑手 陆灵曦眼眸里浸漫了血丝,她用尽全身力气想要站起,冲向苏若怜身边,撕烂她的嘴,可无奈全身却像是棉花一般的瘫软无力,刚刚的药性还没有过。 她只得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喊着,“不要!不要动赐儿,你恨得人是我!有什么冲我来!” 苏若怜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冷笑了一声,“你当然是要动的,只不过我更想你在临死前体验一把那种撕心裂肺的疼,我要你眼睁睁看着你的儿子受尽折磨!”说完。他像发了疯一般的大笑了起来。 眼见刀口就要逼向赐儿的脸庞,门外却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黑衣人眼见这一幕,直接一脚踹在了苏若怜的心口,她不受外力倒在地上。仿佛由不解气,黑衣人倾下身子,抬手就是两个耳光,苏若怜的脸上立刻红肿了起来。 “贱人。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老夫跟你说了无数次了,你的目标只是陆灵曦,你竟然还敢背着我伤害大皇子,老夫要不是看你还有点作用,真恨不得亲手宰了你!”高高的帽檐下,传出一阵沙哑的声音。 被踹倒在地的苏若怜,头向身旁一偏,直直吐出了一口血沫。 “我,……我不过是吓吓她,我怎么会动大皇子!”她眼中满是惊恐的望着黑衣人,她知道,这个黑衣人行事果断说一不二,凭他身上周身散发的内力,要杀她简直易如反掌。 赐儿趁机爬到陆灵曦的身边,紧紧的抱住她,“母后,母后……” 这两声母后叫的陆灵曦心都软化了。她的手轻轻抚上赐儿的脑门,眼中闪过无数柔情。 转而却看向那黑衣人,冷冷的笑出口,“原来是故人,杨阁老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现身。” 黑衣人闻言怔了一刻,随即大笑出声,他揭下高高的帽檐,“不愧是丞相之女,我西蜀皇后,只见了老夫一面,便能猜出老夫的身份。” 陆灵曦变得十分淡然,“灵曦不明白?” 杨阁老将赐儿从她身边抱走,只是朝着小人颈后一劈,赐儿便晕了过去。 他望着处之淡然的陆灵曦,轻笑出声。“老夫一直认为你是个聪明人。”可是下一秒,他的表情却逐渐凝结。变得十分严肃,“可你竟敢弑君,老夫绝不容许你毁了皇上,更不能眼睁睁看着西蜀江山败在你的手里!” 陆灵曦低垂了眉眼,她的脸上早已湿漉一片,“我也不想的,可这都是个误会,我以为是皇上杀了我陆家满门……” “误会?皇上为了包庇你,连性命都敢豁出去,老夫早已找御医问了个明白,皇上明知你下毒害他,仍然夜夜下榻凤藻宫,你这个女人就是个祸水!只要有老夫在一天,就绝对不允许你这祸水祸乱我西蜀江山!” 他说着这番话,激动的青筋暴起。 “当初,老夫就知道。太子无德,这西蜀江山迟早有一天会断送在他手中,无奈先帝信奉嫡子为先,才能保得西蜀江山安稳。那日。派去跟踪太子的探子来告诉老夫,太子恐地位不保,竟为了获得丞相支持,竟然不惜将你掳劫至府邸。老夫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 当年还是四皇子的顾临渊自小文武双全,只不过是因生母秦妃出身宫女,地位卑微,而不受先帝宠爱。人人皆知。他与丞相之女早已情根深种,太子更是害怕陆相将自己的女儿嫁给顾临渊做四皇妃,这样相府的势力便会成为顾临渊的一把利刃。 为了防止四皇子的势力一步步壮大,太子只得先下手为强。 “老夫知道。即使太子不动手,先帝早晚有一天也会将你赐婚与太子。” 看着杨阁老说道这里,陆灵曦那心头多年来的疑问终于解开。 “所以,顾临渊是被你安排送到太子府的?” “没错!不然你真以为这一切都只是个巧合么!” 杨阁老哈哈大笑道。“虽然最后先帝驾鹤西去,太子登基为王,将皇上流放蛮荒之地,但老夫的眼光终究错不了。皇上还是不负老夫一番心血,重新杀回皇宫!这西蜀也在皇上的手中日益富强了起来,直到三年前,他只身一人在皇宫里消失了一月有余。再回来时身边却多了一具女尸。” 那副女尸便是替代陆灵曦死去的阿碧。 趴在一旁的苏若怜突然站起身来,“阁老,不要再跟她废话了,现在就结果了她!” 陆灵曦心中暗道不妙。她强自压下心头的不安,对着杨阁老冷哼一声,故意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 “杨阁老,旁人若是知道你这样为皇上,必定称赞你忠君爱国,可本宫却不这么看,你口口声声为了皇上,为了我西蜀江山万年。其实不过是你的借口罢了!” 感觉到身上逐渐恢复了些许力气,她缓缓站起身来。 她不喜欢这样被人俯视着,对上杨阁老一双精明的眼眸,她轻笑一声。继续说道。“你所做的不过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杨家的满门荣耀罢了!” 听到这里,杨阁老平静的面上却已隐约有了些波澜,他皱起眉头。看着面前这个锦衣华服的女人。 即使是现在这个举步维艰的地步,她却仍能镇定自若的说着话。 “先帝在时,你便不受重视,你知道。即使太子登基,你依旧只能做个小小的史官,可是顾临渊就不同了,他曾拜在你门下受教,对你的学识,抱负了解的清清楚楚,你儿子杨毅更是他的左膀右臂。皇上登基,你因为帝师的身份坐上杨阁老的位置。现下你杀了我,不过是为你小女儿杨妃一朝登后铺路,到那时候,你们杨家就成了一手遮天的望族,你敢说你做的那些不是为了你的私心!” “哈哈哈。”听完这话杨阁老拍手笑道。“陆相有你这么个聪慧的女儿,在天之灵也该安息了!不过你猜的也不全对,在你死前老夫可以给你个明白,当年你蛰伏在太子身边。你与皇上反目也是老夫的计划之一,为了就是要他逼宫,这样一旦逼宫成功,皇上对你已经不再似当初,老夫只需略施小计,便能让你陆府成为众矢之的,陆相倒了,才有老夫上位的一天!” 第四十七章 落尽梨花月又西 陆灵曦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咬牙放肆大喊,“原来是你!杨政年!你才是我陆家被害的罪魁祸首!我要杀了你!” 苏若怜见此场景,一下将陆灵曦扑倒在地,举起尖刀,便要刺下去。“别跟她废话了。到时候皇上来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话还未说完。门外响起了声声猎犬的狂吠声,顷刻之间。便声音已经到了耳畔。 此刻陆灵曦只觉得身上一轻,苏若怜已经被猎犬扑倒在旁。 她嘶吼着挣扎着护住自己的脸,猎犬却凶狠无比,长大着尖牙,便往她手臂咬去,一时间,浓厚的血腥味充斥在整个暗室。 暗室的门被大力踹开,阳光顷刻间照亮了整个暗室。 眼光刺痛了陆灵曦的双眼,她伸出手去在眼皮上遮挡,指缝间,依稀可见镶了金边的顾临渊朝着她迅速冲过来,将她打横抱起。 阿瑶也出现在他的身边,赶忙将赐儿抱起。 杨阁老大笑了起来,“好啊皇上,你没让老臣失望!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顾临渊停下了脚步。看着他,“杨阁老,朕念在你传道受业之恩,不想处置你!” “不用,是老夫愧对先帝!我大周江山万年!”说完,他便冲向殿内的石柱,霎时间,血溅了一地。 杨毅冲到缓缓下落的杨阁老身旁。抱着他颤抖的身躯,“爹!爹!你怎么这么傻!” 他却淡淡的笑了。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皇上。请不要牵连我儿……”他经脉突兀的手抓住杨毅,“好好……好好辅佐皇上。爹先去了……” 抱着陆灵曦的手微微颤了颤,顾临渊紧皱着眉头。“杨毅,好生安葬你爹!”只这留了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西蜀国进贡的猎犬最是忠心护主。嗅着苏合香独特的气味,它们便能准确的找到陆灵曦。 猎犬还是在苏若怜的身上撕咬着。口鼻中嗅到浓厚的血腥味让它们更加兴奋,直到感受到苏若怜没有挣扎的痕迹。才放下嘴去,这时。一群猎犬冲到一起,大口地咬食着这顿肥美的晚餐。 …… 猎场之上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陆灵曦身着一身火红的的紧身骑装,神采奕奕的扬着手中的马鞭。 紧紧的抓住缰绳,驰骋在一片青翠的青草地上。她扬起白皙的颈脖,朝着身后的两匹快马喊去。 “快点你们两个!再晚太阳都要落山了!” 紧跟在后面的顾临渊和郑潇楠对望了一眼。这两人都是意气风发的俊美少年。 顾临渊最先开口道,“郑潇楠。敢不敢和我赌一场,谁输了就放弃灵儿!” 马背上的少年不甘示弱。“有何不敢!怎么个比法,本质子一定舍命相陪!” “好!谁先追上灵儿,到达那座山头,谁就赢!” “好嘞,到时候输了你可别哭鼻子!” “驾!”两声长啸在草原中回荡开来。 策马扬鞭的猎场上,阵阵疾风呼啸在耳边。 郑潇楠当时没有想过。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宁愿选择不要逞这一时之强。他没想到他会输给了顾临渊,而这一输竟是将陆灵曦永远的输给了顾临渊。 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 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